《我当天师那些年》
第一章:下乡知青
据我爷爷说,我曾叔公是被雷活活劈死的。
爷爷58年生,改革开放那年,他刚满25岁,曾叔公是个奇人,民间的说法是神汉、阴阳先生,学的民间法派,其实说白了,就是道士。
从驱邪镇鬼到迁坟寻穴,无一不精,当年老家太清村,闹过一场黄皮灾,特别凶,黄鼠狼遍地都是,不光偷鸡,还把所有家禽都咬死了,甚至还攻会击村民。
那场屁黄皮灾闹腾了两个多月,搞得十里八乡人心惶惶,最后是曾叔公亲自出马,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据我爷爷讲,那天他清晨起床,看见屋外围了几百只黄皮子,像人一样立着,对曾叔公一个劲的叩拜,拜完之后就散了,从此太清村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半只黄皮子。
但就是我曾叔公这么厉害的人物,却被雷活活劈死了。
这一切都得从头说起。
其实我爷爷也不是一开始就相信这种事,当年他们管这个叫封建迷信。
而我爷爷那时候还是个读书人,是个知识青年。是根据当年下乡的号召,被安插去的太清山下村子。
对了,我爷爷叫林大柱。那年头取名字也不讲究好不好听,叫得出口就算成。
他跟另外俩知青下了乡,从村长那问到了曾叔公在哪后就去田边找到了当时抽旱烟的老爷子。
曾叔公见他来了,也就笑了笑,那笑容满是唏嘘和回忆,然后他把烟放下来说,“大柱啊,叔知道你为啥来这穷村子。但叔其实不想你来,你知道为啥不?”
“叔,你能不能别说您封建迷信那套了?”我爷爷一听,脸就板了起来,根本不想听他说下去,“要不是您非不听劝,要当那劳什子道士,能弄成现在这样吗?”
曾叔公摇头:“大柱啊,有些东西那是定好的。你咋改,都没法避免。叔今天不跟你说别的,既然你来了这太清村,叔就得告诉你,这村子里有几样东西千万不要去碰。一是村西头的那间荒屋,二是死孩子沟边上的大青石,三是村头的那个黄皮子庙。这三样东西,你有多远躲多远。”
爷爷虽然耐着性子听了,可他哪儿能信这个?
“叔,那些东西都是假的,你别说了。”爷爷站起来,掸了掸屁股上的土,“我得走了,村长还等着要给我看屋呢。我安顿好之后,再来看你。”
要说我爷爷是个倔脾气,别人不让他干啥,他偏喜欢干啥。
曾叔公不让他去看,他就非要去看看那几样东西,并打定主意要让曾叔公知道这些都是假的,是迷信。
别的地方他不认得,可村头在哪儿还是知道的。从稻田回来,他就故意去了村头,果不其然看到路口有间不怎么起眼的小庙。
那庙靠着块大石头,还没一个人的腿高,旁边杂草丛生,不注意找还真不容易找见。
爷爷左右看了看,也就这么孤零零一个小庙,不会有别的。里面黑乎乎的,不蹲下来还看不到里面有什么东西。
换了别人看不清就算了,可我爷爷非要看个明白,于是蹲下来往里边看。
这一看还真把他吓了一跳,那黑洞洞的庙里头有双玻璃珠似的眼珠子,从里边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猛一看把他吓一跳,原来是一只黄皮子躲在里面呲溜跑了出来,一下子窜进了旁边的草里。
黄皮子这东西,爷爷也见过,没防备才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就觉得丢人,就冲着那黄皮子跑的方向大骂了两声。
其实这曾叔公说的神神秘秘的庙也没什么特别的,里面就块破牌子,还有三块不知道谁放的面饼子。
“这年头人都吃不饱,还给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供吃的。”爷爷还不解气地嘟囔一声,把放在庙前的三块白面饼吃了,掸了掸身子才走。
没来看还有点惦记,这看完了,爷爷反而觉得没什么意思。想起村长还等着,就麻溜地往生产队跑。
可从那起,爷爷总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的不对劲,好像身子后头总有人盯着他看似的,可几次三番回头也没看见东西。
村长也奇怪啊,说这城里来的知青咋还有三步一回头的毛病?
爷爷也不好说是看了人家的黄皮子庙,之后就算再怎么感觉被盯着,也忍着再没回头看。
可是当天晚上也就出了怪事。
爷爷他被安顿在村长家旁边的一间毛胚房,收拾的干净,吃完饭,爷爷想趁天没黑再看会儿书。
可刚拿书到院子坐下,那结实的马扎啪的一下就断了腿,我爷爷往地上坐了个结结实实,疼得半边屁股都是麻的。
在院子里收衣服的村长媳妇赶紧过来扶他,可不知怎么的,扫帚把她一绊,手上收的衣服一股脑地都落到了我爷爷身上。
爷爷是个读书人,这堆衣物里不乏妇女的贴身物,把他憋的脸都红了。
可这还没完,那一晚上爷爷也是倒霉到了家。喝水的时候杯子断柄、刷牙时候刚买的牙刷愣是毛了头,最后天黑了想点盏油灯,结果火还没点着呢,也不知道脚下什么东西蹿了过去,灯油全给泼在了被子上。
村长给他换被褥的时候也是奇怪地念叨,人不是没倒霉的时候,可谁倒霉倒的这么密集的?
我爷爷没说话,可心里也猜到自己这一晚上的倒霉事八成跟那村头的黄皮子庙有关系。
要说爷爷虽然不信那东西,可眼下这事不由得他不往那方面想。
别人遇上这事,可能就端着贡品去说好话求饶了,但我爷爷也是个犟脾气,自己是个知识分子,咋能认这事?
干脆裹着一床薄被子就睡,睡着了还能出啥事?
但我爷爷睡到半夜被尿憋醒,想起夜,一睁眼却看到自己屋子里火光冲天,吓得他提起裤子留往外跑。
可他没想到,刚一出门就看到了毕生难忘的一幕。
那农村的夜黑啊,可这天,那天上的月亮像聚光灯似的投下大片月光。
爷爷说,他亲眼看到有只黄皮子人模人样地坐在墙头,两只小眼睛幽幽地发着绿光,见了人也不怕,反而咧嘴像是人在笑似的。
爷爷脑子瞬间嗡了一下,哪儿还能不明白咋回事?再不想信,也不能否认眼前看到的事。
人这东西,要说不怕也不怕,要怕了就是一两秒的事。
他刚有点哆嗦,又被尿意憋的一激灵,心中一横,胆气也上来了,心想‘老子一个大活人,还能让你个畜生欺负了’?
“去你妈的吧!”爷爷提着裤裆,凭着股冲上来的血气压倒恐惧,抓起手边的一把镰刀就甩了过去。
那黄皮子呲呲叫了一声,转身就走。
不见了黄皮子,爷爷这才虚脱了似的跌坐在地,发现自己满头都是冷汗,心脏跳的扑通扑通的!
就在他惊魂未定的时候,那院门突然开了,我曾叔公一脸愁容地走了进来,瞪了我爷爷一眼说:“让你别去别去,非逞能耐,惹祸了吧?”
第二章:黄皮子庙
曾叔公咋会出现在这儿呢?这得说到曾叔公的身份,他本来是太清村后山上,道德观的道士,后来庙没了,自己被陈村长安排,住在了牛棚边上。
有个住的地方,顺道也管管生产队的那头大黄牛。
那牛棚离村长家不远,曾叔公起夜时候看到当天的月光都往一个地方聚,觉着不对,就赶了过来,正好看到那黄皮子跳下墙头去。
那时候村里的院门也不上锁,他推门进来看到瘫坐在地的爷爷,就猜到爷爷把他的叮嘱当了耳边风。
“让你别去,逞啥能耐?”曾叔公瞪了爷爷一眼,转身过去捡起了墙角的镰刀。爷爷他惊魂未定,慌张地叫:“火!火!”
“火啥火?哪儿着火了?”曾叔公拿起烟袋锅子往他后脑勺敲了一下,再让爷爷回头看。他睡觉那屋黑洞洞、静悄悄,哪儿还有刚刚的火光?
爷爷当时就懵了,都忘了后脑勺的疼。亲身经历这些事跟道听途说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一时间真有些瘆得慌。
“你是得罪了村头庙里的黄大仙,给黄皮子迷了眼。”曾叔公说着完,让爷爷去披了件衣服,然后拉着他出了院门。
当时我爷爷还是有点懵的,跟着曾叔公走了一段,才想起来问怎么回事。这信念被打击的还是很严重的,我爷爷当时说话都是有点抖。
曾叔公就跟他解释,村头那小庙里头供奉的是一只年头久,修成了精的黄皮子,时过境迁几十年了,这小庙也没人去动过。
平日里村民会给它上供,要是家里小孩有个小病小灾,看医生没看好,也会去庙前头念叨念叨。
不说准能好吧,但也挺灵验。
那黄皮子平时也不出现,今天也是赶巧被爷爷看见,挨了两句骂不算,还吃了它的糕饼。这算是种下了因,它做法捉弄了爷爷一晚上,就是在还这个果。
曾叔公说,太清村三个邪门地方里,村头黄皮子庙还算是讲道理的。要是我爷爷今天是去冲撞了另外两个地方,那可不止是被捉弄下那么简单了。
“还好你那镰刀没见血,不然这事就难了了。”曾叔公还叹了口气,说侥幸。
我爷爷是知识分子,年轻气盛但不傻,今晚发生的事,他还真找不出反驳曾叔公的话。
一方面是信任曾叔公,一方面是确实被那震撼性的一幕吓到了,爷爷当时就没说话,乖乖跟着曾叔公去了村头。
当时农村也没娱乐活动,天刚黑就早早睡下。路上除了他俩以外一个人都没有,雾蒙蒙的一片,还有点冷。
曾叔公让爷爷在小庙前面等着,自己去拿回了一个黄布口袋,从里面拿出三炷香点上插在了小庙前边,嘴里念叨着:“仙家门前递三香,一香供神一香奉。请来仙家笑纳供,余下一香结善缘。”
念叨完后,曾叔公又放上了三块糕饼、一瓶烧酒,让爷爷在庙前跪下给黄大仙叩头认错。爷爷心里抵触吧,但就在眼前的事也不能不处理,就违心地跪下磕了个头。
但没想到,这头刚磕了一个,三支香里啪嗒就断了一支。三个头磕下来,三支香全给断了,倒在地上冒烟。
这香可没人去折它,说断就断,可不稀奇?
爷爷当时有点懵,而我曾叔公脸色就难看了。原来人怕三长两短,香怕两短一长,香要是全折了,这就是说仙家要跟他谈条件。
至于这条件怎么谈的,爷爷就不知道了,香折之后,爷爷就被曾叔公打发回家睡觉,并叮嘱关好门窗,尿裤裆里也别再出门。
经历过今晚这么些事,爷爷其实早就睡不着了。坐在炕上,满脑子都是今天晚上种种诡异的事,有些事不想就不会在意,越是回想,就越容易后怕。
爷爷可不敢睡,怕一觉睡过去自己屋真着了火。可是迷迷糊糊的,他还是睡着了,梦中他看到有个穿黄色马褂、留着辫子的人到了床边。
爷爷也看不清脸,那人叫他起床。
梦里迷迷瞪瞪的,爷爷不知怎么就跟着他起了床、出了门,进了一栋看上去很豪华的房子里。
那房子装饰的漂亮,张灯结彩,过节似的。
爷爷觉得,可能古时候员外家也就那样了。那个人往堂上一坐,就让爷爷给他跪下,还笑眯眯地让他磕头叫声爹。
爷爷当时意识已经有些清醒,知道这奇怪,其实有点清明梦的意思。可梦里的事全不由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给那人跪下磕了三头,叫了声爹。
第二天爷爷是从炕上起来的,只觉得浑身腰酸背痛不得劲,像是梦里走了几十里山地似的。
村长当他是初来乍到水土不服,就没让他干活,下地前还让自己媳妇帮着照顾照顾爷爷。
爷爷想起梦里的事,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村长前脚刚走,他后脚就穿了裤子奔去找了曾叔公。
曾叔公正给大黄牛喂草,看他急匆匆过来也不奇怪,点了袋烟,听他把话讲完才说:“你个臭小子,让你不听我的话,结下了这个因果。昨天那大仙跟我谈条件,按说你吃了它三块饼,它捉弄你三年才能结了这段因果。”
“这黄皮子怎么这么不讲道理!”爷爷也急了,忍不住骂道。
曾叔公看了他一眼说:“他可还算讲道理的,你要是惹上另外两个,这会儿不是吊房梁上就是躺死孩子沟里了,哪儿还有在这儿扯淡的命?我跟他商量了下,就各退一步,他把这事揭过,你就当认了个干爹。”
“叔啊!哪儿有人认畜生当爹的?”爷爷这可不愿意了,搞半天还是自己亲叔把他给卖了。
曾叔公瞪着眼,哼了一声说:“你小子别得了便宜卖乖,那黄大仙是有修行,得了道的。一般人想认他当爹,人家还看不上呢!要不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你个瓜愣子且得倒霉三年!”
看曾叔公要拿烟袋锅子来敲,爷爷也只能认了,但心里还是忿忿不平。
曾叔公看他这样,忽然压低声音对他说:“大柱子,你听叔说。叔这样做,自然有这样做的道理。你认了这干爹,以后大有好处。”
爷爷心里不信,不倒霉就不错了,还能有啥好处?
但爷爷没想到,曾叔公给他找的这干爹,还真在后来保了他的命。
一转眼,爷爷也在太清村待了一个月。除了第一天的倒霉,之后的日子就真没再出事。
开头几天村长还带他下田种地,后来觉得他可能不是那块料,就让他早上在生产队带村里孩子读书识字,有空了帮忙捡柴生火。
农村的日子过得相当简单,除了隔三差五在曾叔公的授意下,要去买点糕点供在村头黄皮子庙前以外,爷爷都觉得自己喜欢上这种生活了。
说实在的作为一个知青,刚来村子里就开始给黄皮子庙供东西,村里看见的人背后不说闲话是不可能的。
而有些话传着传着,就传到了隔壁村子。
那天晚上,爷爷刚刚收拾睡下,朦朦胧胧地做梦梦见床边来了个人。正是那天的留辫子的黄马褂,按规矩说,我得叫声干太爷,就是爷爷认下的干爹。
那黄马褂一个月没出现,今天忽然梦里到了床边,对爷爷说:“大柱,你听着。明天会有人找你去砍树。你能推就推,实在推不掉,也绝不要自己动手,否则有性命之忧!”
说完,那黄马褂就走了,爷爷也醒了,外面天还乌漆麻黑,梦里的话还是清清楚楚地响在耳边。
经历过之前的事,爷爷对那些事的怀疑态度也不再那么坚定。一琢磨,事情不太对,也不睡了,连夜奔去找了曾叔公。
曾叔公听完他说的,掐着指头一通念叨,脸色变得十分难看:“要出事啊……大柱。你听你干爹的,甭管谁开口,明天千万不能去砍树,要真要砍,你也决计不能自己沾手!”
“叔啊,你别卖关子了,到底咋回事啊?”爷爷听他们说的都那么严重,心里也有点着急,更急怎么话都不说明白呢?
曾叔公拍了拍身边大黄牛的脑袋,摇了摇头说:“那是天机,说了是逆天,要遭天谴的。你什么都别问,只管记住叔的话就对了。”
那是爷爷第一次听到天机这事,但也没琢磨明白是怎么个意思。直到后来,他自己亲眼看到‘天机’和‘天谴’。
第三章:树淌血
这些事,搁一个月前爷爷肯定不信。
但有些事不信就不信了,一旦开始信了,就很容易产生认同感。我爷爷也是,回来后翻来覆去想的都是这件事。
爷爷这人性子倔但绝不是不讲理的人,既然曾叔公也对他那么说,他就想着明天甭管谁来,自己都不去砍树就对了。
这么想着睡了过去,第二天醒过来天已经大亮。爷爷刚刚洗漱完,村长家的院门就被敲响,还真的有人来找他,来的不是别人,是邻村的女知青付丽娟。
付丽娟和爷爷差不多大,长的也标志水灵。来的时候他们和另一个知青一起来的,要不是曾叔公在太清村,爷爷早就往邻村知青去了。
他们之间也认识,打了招呼后,付丽娟说他们村开动员会,同时来的三个知青去了俩,所以她就来找爷爷,也一起去给村民们讲些知识。
爷爷一听,也没见说砍树的事。再加上来的是个大姑娘,要说爷爷没一点心思是不可能的,于是去跟村长请了个假,跟着付丽娟坐着驴车去邻村。
两个村子离得也挺近,走路也就四五十分钟,驴车更近,十来分钟就看到了村子。邻村的赵队长在生产队大院里给人开着动员会,爷爷到的时候看到那院子里有一株十分粗壮的榕树。
那松树恐怕三四个人才能合抱过来,可想而知是有多粗。
爷爷到的时候,看到松树边上放着的斧头、锯子,原本放松的心情一下子紧绷了起来。
后来在下边一听,爷爷弄清楚了是怎么回事。原来这村子里也有种种传说,其中十有八九跟眼前的大榕树有关。
有时候村民半夜走过,会觉得被什么人盯着,抬头还能看见树上挂着俩大灯笼,能把人活活吓死!
种种传说给这棵枝繁叶茂的大榕树笼上一层神秘面纱,有说上面住着仙人的,也有说上边待着妖怪的。
赵队长也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一来就想立威信,把目标定在这‘迷信思想’的大榕树上头。今天就是给村民们做动员,还请来了三个市里来的知青给大家做思想工作。
爷爷听到这里,心里是惊涛骇浪。
再想到昨晚黄马褂的叮嘱、曾叔公的警告,看那大榕树时的眼神也怪怪了起来,总觉得上边真有双眼睛盯着他看似的。
“你咋了?你不会也信这树上有神仙吧?”身边的付丽娟注意到他的表情怪异,眯着眼睛取笑他。
“我哪儿能信这个?”爷爷抹不开面子。
可说归说,真要上去砍树,心里有了顾忌就没了胆气。
赵队长看动员完了,村民还是你推我、我推他的,谁都不敢上前去,也火了。
“一帮软蛋!不就一棵树,有什么好怕的!”赵队长指着村民们大骂,而这时另一个知青站了出来说他愿意给大家开个好头。
赵队长一看有人愿意出头,赶紧帮腔,让村民们向年轻人多学习。
那知青也被夸的有点不好意思,走过去拿起了斧子,爷爷有心警告他,但转念一想自己这知青身份,说那些话也不合适啊!
而且,万一没事儿呢?
那个知青是个比爷爷更壮实些的年轻人,胆子也大,拿着斧子就往画好线的树干上招呼。
咔蹬一声下去,斧刃破开了树皮,但接下去的一幕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爷爷仿佛听见那大榕树叫了一声,耳朵里听到了奇怪的声音,树枝带着树叶哗啦啦的乱摇,而树皮破开的地方居然在淌血!
那可不是红色的树汁,气味又腥又臭。
这树居然流了一地的血,是谁都能看出来怪异,那知青的脸当时就白了,斧子也当啷掉在了地上。
生产队大院当时就炸了锅,乱成一团,说什么的都有,任赵队长怎么大吼大叫也没压下去。
出了这么档子事,那树也就没人敢再砍,当天的动员会就那么不了了之,爷爷甚至都没有上台说话。
回来路上,爷爷庆幸自己没去逞英雄,放心的同时,也好奇树咋会流血呢?这不符合常识啊。
后来回太清村,还没进村子就看到曾叔公坐在村头等他。
见爷爷回来,曾叔公直接就问:“树流血了?”
爷爷眼睛一瞪,想不佩服都难说:“叔,你真神了,怎么猜到的?”
“哎,神个屁,这是惹祸!那棵树没什么,怕的是树上的东西。”曾叔公上下看了我爷爷两眼,像是在确认他没把什么东西带回来,“你没动手吧?”
爷爷连忙摇头,曾叔公放下心来,拿出一把灰撒在了我爷爷背后,这才让他进了村。
爷爷好奇啊,就想问明白是怎么回事。曾叔公本来是不想跟他说的,后来被他软磨硬泡地实在烦了,就告诉了爷爷那树是怎么会流血的。
其实流血的并不是树,而是树上住着一个修行的妖精。
曾叔公告诉爷爷说,树大招风,风来聚炁,炁足了难免会招来些东西。有的招仙、有的招妖,属榕、柏、樟这三样最灵,这邻村生产队里的大榕树上就招来了个修行有成的妖精。
那妖精在榕树上居住,与树体相合。砍树等于伤它的身,这才导致了那瘆人的出血现象。
爷爷听到这里觉得奇怪,按说我曾叔公是道士,知道有妖怪怎么不管呢?
这里就要提一句,道士是替天行道,并不是横行霸道。万物有灵而修行,如果妖精没害人就去斩它,那这因就是错的,得来的果也不会正。
曾叔公明知邻村树上住着妖精,却不去干涉,原因也在与此。
说完树流血的原因,曾叔公又交代爷爷说:“你们伤了那妖精的身子,它怕是不会善罢甘休。打今儿起三天,你别出村子,安心教书吧。”
爷爷来太清村的这一个多月,对玄奇之事的心理是从怀疑到相信渐渐转变的。
曾叔公说的那么严重,爷爷也点头答应,这时又想起那砍了一斧子的知青,就担心他会不会出事。
曾叔公嘬了口烟杆子,一脸的苦恼表情:“难说,再说这事你也管不了,别瞎操心了。”
曾叔公这么说了,爷爷也就没再问,可心里已经惦记上了。
打那天起,爷爷就没再出村,安心给村里的孩子们读书识字。偶尔去看曾叔公,他不是在放牛,就是在种田,晚上歇了时候还会向他要点白纸回去,也不知道是干啥用的。
因为前两天都没事,第三天早上也很太平,爷爷一颗心也放下了。这天晚上早早地睡下,想着明儿赶早去邻村看看,要是都没事他也好放心。
刚躺下没多久,他就迷迷糊糊睡着了。睡着睡着,忽然感觉身子有些冷,梦里梦到自己的房间门无声无息地打开,涌进来一片白蒙蒙的雾。
就算在梦里,爷爷也觉得自己像掉进了冰窖,浑身上下都冷的直哆嗦!那雾是越来越浓,爷爷感觉有什么东西进来了房间,雾气里头亮起一对黄澄澄的大灯笼。
第四章:赵队长来了
人有时候会做清明梦,就是知道自己在做梦,但醒不过来、也控制不了的情况。我爷爷当时就是这么个情况,明知道自己屋子里进来了什么东西,可睡床上怎么也动不了。
雾里的两个灯笼黄澄澄的,盯着床上的爷爷看了一会儿,接着伸出来一条红色的绫子,灵活抖动着缠向爷爷伸出被子的那条腿。
爷爷他能看见,也能感觉到,可就是动不了,急得他浑身都是汗。
也就是这时候,他听到房梁上响起一声斥喝,接着有道金光砸在了那条红绫子上,一下子把红绫子打了回去。
红绫子缩回了白雾里头,那两黄色的大灯笼呼哧呼哧地闪动,跟着白雾从屋子里退了出去。
到这会儿爷爷说他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里,只觉得心里头一松,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等醒过来,发现自己的房门真开了,而且地面上还有两块锃光瓦亮像玻璃似的东西,看着还挺好看的。
想到昨晚的事,爷爷心里咯噔了一声,知道这是自己理解不了的事又出了,赶紧拿上那两块东西去找到了曾叔公。
曾叔公出门放牛还没回来,爷爷又去后山草垛那头找他。
曾叔公听完爷爷说的,又看了看两块东西,说:“这是那大榕树上的妖精昨晚来找你,还好你干爹护着你,否则你就倒霉了。回头你买瓶烧酒,买点东西,好好去谢谢。”
爷爷想起昨晚梦里那道金光,心里有些庆幸,难道就是那黄马褂出的手?
爷爷又问这到底是个什么妖精,怎么出门还打灯笼?
曾叔公听他问的也有点乐,跟他说:“啥灯笼啊?那是它两只眼珠子!你看到的红绫子,八成是它的舌头,那大榕树上头待的是条有了道行的大蛇精。”
爷爷一听再回想昨晚梦里的画面,吓了一个哆嗦。
这可不越想越像吗?光眼珠子就那么大,那整条蛇得有多大一条啊!
曾叔公说爷爷捡的东西就是那条蛇的鳞片,是被黄马褂打下来的。说完,曾叔公又抽了口烟说:“你小子有个干爹护着,侥幸没事。但既然都找上了你,那邻村的那帮子,肯定已经倒了霉了。”
说到这里,曾叔公又愁眉苦脸了起来。
爷爷当时还有点不信,但很快,曾叔公的话就应验了。
爷爷他在小卖铺买了烧酒给村头黄皮子庙送去的时候,正好看见村口来了辆车,三天前还好端端的赵队长被人扶着,一瘸一拐地往里走。
爷爷一看,有些好奇,把烧酒放在小庙前边,就跟着回到了村长家。
这里该提一嘴了,陈村长即是太清村的村长,也是村里生产队的队长。
当爷爷来的时候,村长家大院里已经围了一大堆人。为啥?看热闹呗,村子也不大平日更无聊,有点新鲜事,左邻右舍的一嚷嚷就全聚过来了。
一问,原来是邻村这几天出了事了。
下地的男丁接二连三地出了怪事,有的左腿、有的右腿,一夜之间都出现一条红色瘆人的长印子,猛看上去就像是挨了一刀似的!
而且这红印子不去动它是不痛不痒,但脚一沾地,立即疼得人嗷嗷大叫,形容起来都说像是挨了一斧子似的疼。
当时的农村可没有什么机械化作业,田里的庄稼都靠人来翻土、除草、浇灌。
一般这些重体力活都是家里男人干的,这好端端的一村子男人十有八九都躺了床,田里的农活一下子就荒了。
几天下来,赵队长愁的头发都白了,找了县里医生来看也看不出什么,还有说是传染病。这啥传染能传染那么齐整?光传染腿上了?
当时砍大榕树的事,别的村也多多少少有听说。爷爷到那,听到不少村民都七嘴八舌的议论,邻村这怪事一准是因为得罪了树上的神仙!
呸,什么神仙?明明是妖精,老子身上还有它两块鳞呢!
爷爷心里念了这么一句,想想这么多人都躺下了,就自己没事,心里对那黄马褂的成见也少了一些。
总算自己没白叫那么多声干爹不是?
这时候陈村长和赵队长商量完了,也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听到村民们议论纷纷,赵队长脸色有点难看,陈村长故意咳嗽了几声,村民们这才安静下来。
“大家应该也都知道了,这白沙村最近出了些事。男人们下不来床,赵队长实在没辙了,想请咱村的村民啊,帮忙去翻翻土、除除草,照顾下庄稼。”陈村长说着,看了圈大伙,“去的人来报个名,我给加五个工分。”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太清村村民心里虽然对邻村怪事有点害怕,但也蠢蠢欲动。
爷爷身边当时就有几个人讨论。
“大壮,你去不?五个工分呢。”
“啧,我想去啊。可是邻村这事…多危险啊,万一我要是出个啥事,你嫂子还不骂死我?”
“你怕啥啊,邻村没能人,咱村里不还有林神仙吗?”
听着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爷爷听到不少‘林神仙’这三个字。这林神仙不用多说,肯定是我那曾叔公,而且村里人对他的本事似乎相当信服。
后来有十个村里胆大的壮小伙报了名,下午跟着赵队长一起去邻村。陈村长留赵队长吃个午饭,然后让大家都散了。
爷爷觉得自己去不太合适,又不会种地翻土,就没报名。
给娃子们上课练字时候,爷爷发现自己带来的白纸快没了。想起曾叔公拿走过一些,就去了牛棚想问曾叔公还留着些没。
不过爷爷没想到,一进那院门,看到赵队长和陈村长也在。赵队长看到爷爷进来,认出他是个当时到场的知青,脸刷的一红,想要解释几句。
陈村长乐呵呵地开口说:“小赵啊,没事,大柱子是林神仙的侄子。”
赵队长恍然大悟,眼睛往爷爷腿上看去,那眼神别提有多火热了:“原来是林神仙的侄子,难怪,难怪。”
“村长,这…咋了?”爷爷被盯得浑身都不舒服,赶紧问村长。陈村长看了眼赵队长,然后解释说:“大柱啊,你是林真人的侄子,叔也不瞒你。邻村的事,赵队长是实在没办法了,听说我们村有个林神仙,所以特意来了一趟。”
我爷爷也不笨,一听就明白过来,请年轻劳动力就是个幌子,真实目地是来请曾叔公的。
但是他这生产队长的身份,这种事也不能放明面上说。
三天前这赵队长还是多心高气傲的一个人啊,扬言带领村民破除大榕树的迷信。仅仅三天时间,就得来请一个他眼中的‘神棍’,爷爷当时心里也有种十分唏嘘的感觉。
但凡赵队长还有一丁点儿办法,他恐怕也拉不下这张脸来。
显然看到爷爷的腿安然无恙,让赵队长有了信心。爷爷放牛没回来,他也没去找,就等在了牛棚里。
陈村长陪了他一会儿,就有事先走了,让爷爷留下来看着。
而爷爷也奇怪,按道理说,曾叔公放牛都是早晨去的,最迟中午就该回来了。可眼瞅着太阳都往西边去了,曾叔公咋就不见人影呢?
别说赵队长等急了,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爷爷也着急啊,大院里孩子都还等着呢!
于是他让赵队长再等等,自己跑出去找曾叔公,然后还没跑几步,就在一颗大柳树下边见到了抽旱烟的曾叔公。
“叔,您搁这儿干啥啊?我等你半天了。”爷爷当时的心情是又气又乐。
曾叔公说:“你等我干啥?牛棚里是有别人等我,我还不能回去。”
爷爷一听,得,曾叔公是知道赵队长在牛棚里,故意躲着不回去呢!
“叔,邻村赵队长可在等你。”爷爷尽管知道,也还得提一嘴。
“我知道他是为啥来的,邻村闹的这么大,我能不知道?但这事我不能出面,否则问题更大。”曾叔公说着摇了摇头。
爷爷听着也有点不乐意,问:“邻村那蛇精害人,您怎么还不能管了?您那本事,不就是斩妖除魔的吗?”
“瓜愣子,你忘了我跟你说的因果了?”曾叔公没被爷爷说动,反而训了他一句,“他们砍树伤了人仙体是因,现在一人还他们一道伤是果!这是他们的因果,旁人插手只有坏处。你去跟那队长说,让他带瓜果香品去树前磕三个头,好好道歉,四天后,他脚上的红印子自然消失。信与不信,是他的事了。”
爷爷一听也有点郁闷,这么简单一句话,您老直接跟赵队长说不就完了吗?干嘛在这树下躲一晌午?
曾叔公说:“你忘了自己当时也在场了?你那干爹是保了你的腿,但因还在你身上,你得去还了那个果,这事拖着对你没好处。”
说完,曾叔公就打发爷爷去跟赵队长说了。
爷爷原话转告了赵队长,赵队长听完,顿时喜形于色,也不生气曾叔公躲着他,说了声谢谢一瘸一拐地匆匆离开。
看着赵队长离开,爷爷当时以为邻村大榕树这件事就这么落下了帷幕。
可他没想到的是,四天后天刚亮,赵队长又火急火燎地冲进了太清村。
爷爷是幸运的,跟黄皮子之间的因果结了个善缘。
但有些人的因果,就不是那么轻易可以了结的了。
第五章:跪求
当时快要入冬,各家都忙活着屯过冬的粮食。爷爷早上教书,下午帮着收番薯、玉米等农作物,闲下来还会帮着村长媳妇管管放养出去的两只鸡和三只鸭子。
赵队长来的时候,爷爷一边打哈欠一边打水洗脸。冷不丁地院门被推开,赵队长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爷爷看到他还有点高兴,这跑的健步如飞的,显然是腿好了。可没想到赵队长一看到他,当场就噔地一下抓住了爷爷的双手:“小林同志,救命啊!”
赵队长这一抓一喊,把爷爷的魂都吓飞了,当时愣在原地不知所措。还好村长夫妻听到声音,披着外套走了出来,看到这一幕也吓了一跳。
“小赵,你干啥啊,咋的了?”陈村长赶紧上来扶,爷爷也回过神,赶忙搭手把赵队长扶进了屋子。
村长媳妇倒了一大杯热水,赵队长咕咚咕咚喝干后情绪终于稳定了一些。但那一脸的懊恼与憔悴,实在与七天前的赵队长大相径庭。
给爷爷的感觉是,这短短七天,他像是老了七年!
“小赵,你别急,这里没外人,有啥事你慢慢说。”陈村长安慰着说。
赵队长叹着气把他回村后的事说了,那也是爷爷觉得相当离奇的一次经历。
那天从爷爷口中听到办法之后,其实赵队长也有点将信将疑。
有些东西嘴里可以不信,但毕竟是传了几千年的,存在总有一定道理。所以赵队长会来请曾叔公,就是抱着这一线希望。
想想自己队长的身份干这事为难,但再想想村里男人都这样躺着也不是办法。心里一横,晚上偷摸着就把东西供上、把头磕了。
心惊胆战地等了四天,早上起床一摸,顿时喜出望外,那道腿肚子上的红印子真的没了!
俗话说,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赵队长供树磕头的事,不知怎么的就在邻村传开。
那些出事的人一听这样有效,都不需要赵队长去说,一个个地主动在大榕树前排队磕头求树上的‘神仙’原谅。
赵队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没看见,这件事能快些着落也了了他一件心事。
但是当天晚上,赵队长就听见了哭爹喊娘般的惨叫声,大半夜地把他吓得差点尿了裤子。还是他媳妇提醒,这不是知青郑华年那屋传出来的声音吗?
赵队长赶紧披上衣服去看,惨叫声已经没了,可敲门也没能来开。赵队长也急了,这人可不能出事啊!
找来斧头破门而入后,赵队长顿时闻到一股呛鼻的血腥味,往里一看,吓得脸都白了。
只见那知青郑华年的床简直要被血染红,人已经脸色发白发青,昏迷在了床上,更离谱的是,床边放着一把斧子,而那斧刃正砍在郑华年的右腿上边!
那一条腿被砍得血肉模糊,鲜红的肉往外翻,红黑色的血浆不停地涌出来。
要说赵队长不害怕,那是假话,这场面怎么看怎么是郑华年自己拿斧头砍了自己的腿啊!
但是眼下救人要紧,那出血量,再放一会儿,人就该凉了。等赵队长匆忙把郑华年背到村里卫生所,让老医生给郑华年止完血、上了药,天都蒙蒙亮了。
老医生叹了口气说这条腿是保不住了,不截肢也落个残疾。
赵队长心里哪儿能不明白怎么回事?
此时比起懊恼,更有一股火气冲上心头,心说一个小年轻砍你一斧子,你要祸害全村子,老子今天拼了这条命不要,也要砍了你这棵妖树!
赵队长哪儿知道树上住了条大蛇精?只当是大榕树在作怪,肝火上涌就想找家伙把树给砍了。
还是老医生拦住了他,没让赵队长冲动行事。又指了指郑华年的脖子,没有说话。
赵队长一看,心跳都快吓停了。只见郑华年的脖子上,居然隐约出现了一条血痕子!
腿上有道痕子就是砍腿,那脖子上有道痕子,岂不是得砍头?
想象自己给自己砍头那种诡异的画面,赵队长刚刚鼓起来的勇气顿时泄的一干二净。
老医生劝他说:“这事不是我们能处理的,队长还是得去太清村一趟,请那姓林的老道才行。”
赵队长心里没了主意,只能听了老医生的建议,觉也不敢睡了,开了大队里的棚车马不停蹄地往太清村赶。
听完赵队长的叙述,陈村长当即说:“柱子,去把林真人请过来。”
爷爷也没二话,直奔了牛棚找曾叔公。
而曾叔公已经起了,而且很反常地没有去放牛。而是拿着一把刀子,正一下一下地削着截手臂长短、巴掌粗细的木棍。
见曾叔公在,爷爷松了口气,上去义愤填膺地把邻村的事说了。
说完之后,爷爷骂了一声:“叔,那妖精忒不是东西!砍了腿不算,还要砍人脖子,这也太过分了!”
但骂完,爷爷就发现曾叔公由始至终都不发一言,就像没听见似的,板着脸一下一下地削着棍子。
爷爷有点急了,蹲下来问:“叔,您听见没有?”
“听着呢,我又没聋。”曾叔公搭了句茬,但也仅此而已,又闭了嘴一个字都不说。
刀削木头的声音一声接一声,曾叔公即不说怎么办,也不起身去村长家,把爷爷像透明人似的晾在了旁边。
“叔,陈叔他请您过去呢!”爷爷在旁边来回踱步,但见曾叔公不为所动,忍不住又说了一句。曾叔公这次看都没看他,自顾自地削着手上的木棍。
爷爷这下也没辙了,能咋办?请不动人啊!难道他还能把老爷子扛着走不成?
又过了一会儿,许是等急了,陈村长和赵队长一同出现在了牛棚口。陈村长看了爷爷一眼,大概猜到了怎么回事,进来说:“林老哥啊……”
“建国,你不用多说。”没等陈村长说完,开口打住了他的话,“邻村的事,我去不了。”
这话的意思很清楚,他知道怎么回事,但是他不想管这事,也可能是管不了这事。爷爷不知道曾叔公属于哪种情况,但真的把他气的不行。
陈村长被曾叔公拿话一堵,也不知道说啥了。
但爷爷不管那么多,气愤地说:“叔!修道之人讲究慈悲为怀,你咋个见死不救呢?”
他这话声音不小,可曾叔公看都没看他一眼,当他不存在一样。
被忽视,爷爷这就更生气了,要不是眼前这老头是他亲叔叔,他绝对上去揍人。
气氛正僵着,这时候,赵队长大步走了过来,抿着嘴、拧着眉,像是下了个决心。
没说别的,扑通一声直接跪在了曾叔公面前:“老神仙,我赵大宝没跪过天、没跪过地,今天跪您!求您出手,救救那孩子,他还年轻,要错也是错在我身上,不该他死啊!”
赵队长这一跪,跪的我爷爷心里头都是一颤。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当年的年份里更是把脸面看的比钱还重要,赵队长这一跪的份量,可是相当的重。
这一下,连曾叔公都动容了,张了张嘴,却轻轻一叹,继续手不停地削那木棍。
赵队长的表情都快绝望了,我爷爷气不打一处来,只觉得我曾叔公怎么这么窝囊?
“叔!你太没人情味了!”爷爷生气地吼了一声,上去想把赵队长拉起来。他现在是真的佩服赵队长了,这么个有血性的汉子,跪个窝囊老头实在不值得。
“赵队长!您放心,我林大柱虽然没有驱邪的本事,但是今天一定帮您把妖树砍了!”爷爷故意大声地说着。
前面就说过,我爷爷是个犟脾气。别人不让他干啥,他偏要干啥!
那他傻吗?爷爷他可不傻,有自己的聪明。咱老林家几代下来,几乎都是单传,我太爷爷和我曾叔公两兄弟算是比较少见的。
曾叔公入了道门,眼下也有五十六岁,没个后人。我爷爷算是老林家的一根独苗苗,他要是折了,老林家就断后了。
我爷爷就是在赌,赌曾叔公不会真的放他去送死。
果然,他这话一出,曾叔公眼睛就瞪圆了,甩手就是一棍子打在了爷爷腿上,把他打的嗷嗷叫。
“你个瓜愣子,老林家就你一个独苗。你要是出点事,要叔怎么跟你爹交代?”曾叔公大声训了爷爷一句,接着又叹了一声,站起来,看着面前的三个人说,“两位别怪老头心狠,邻村这件事,我是真的去不了。但是,也有人能去。”
“谁?是谁?”本来赵队长听见那句去不了,也快绝望了,猛一听还有救星,就想抓住救命稻草般地追问。
爷爷也好奇,这十里八乡的还有别的道士不成?怎么从没听说过?
但紧接着,曾叔公就把他拽了过来,指给赵队长说:“赵队长,这小子您带去。我保证,不但那个姓郑的小伙子死不了,而且从今以后,白沙村再也不必担心那棵大榕树。”
曾叔公说的信誓旦旦,好像手上的年轻人是个天师高人。但除他以外的三个人都傻了眼,包括我爷爷那是更傻了。
他?他去能顶个锤子用!
第六章:木剑
曾叔父这句话把两个队长都说愣了,不过曾叔父也没跟他们多解释,把两个人打发出牛棚后,拉住爷爷交代了一些事。
赵队长和陈村长在门外等了一个小时左右,这一个小时里,曾叔父也把事情交代给爷爷。让他去并不是说真的爷爷有治蛇精的本事,而是因为他和蛇精之间有因果,他去最适合。
爷爷哪儿想过自己读了十几年书,到头来居然还有当神汉的一天,当时头就大了。
可是曾叔公是打死也不出太清村,没办法,救人要紧,爷爷只能壮了壮胆子跟赵队长去了白沙村。
临走时候,曾叔公给了爷爷一把粗糙的木剑,正是他做牛棚里拿木棍削出来的。
“到了之后把这剑挂在门口,天黑以后就被出门,熬过今晚就好。”曾叔父又反复交代了几句,爷爷这才坐上赵队长的篷车,提心吊胆地开始了这辈子头一遭的驱邪救人之行。
等爷爷到了邻村,看见躺在床上的郑华年时,他那条腿简直是惨不忍睹。里外都缠着纱布渗着血不说,扎满了银针,付丽娟也闻讯来了,坐在床边照顾,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流。
“这咋不往镇里医院送啊?”爷爷看着揪心,也不敢去想纱布地下是啥样,去问了老医生。老医生说:“他这状态动不得,车上颠几个小时能把命颠出来,我已经给镇里打过电话,救护车也要明天才能到。”
总之,得先挨过今晚呗。
爷爷心里也犯嘀咕,自己也没这能耐,全靠手上这把看上去就粗糙的木剑了。
“大柱哥,你干嘛呢?”到屋外来换水的付丽娟看见爷爷在门口挂剑,擦了擦眼泪问了一句。
这会儿爷爷再抹不开面子,也只能实话实话。
付丽娟听完倒也没有笑话他,也许是郑华年的事给她的冲击太大,她沉默了一会儿才问:“大柱哥,那树上···真的有神仙吗?”
“是不是有神仙,我也不知道。但我叔说,上面住着个害人的妖精。”爷爷找了个绳子把木剑穿过门洞上头的窗缝,竖着悬在了门上。
就这么个豆腐都不定能切的东西,就能把蛇精吓住了?说实话,爷爷到现在心里都没个底。
心里没底归没底,天色眼看着也就黑了。爷爷在赵队长家随便吃了两口,就回到了卫生所守在了郑华年的床边,几个人的情绪随着时间的推移更加紧张。
因为今晚上可能会来妖精,爷爷和赵队长心照不宣地把身为女生的付丽娟送回了家,也让老医生去了赵队长家避避,剩了他俩大老爷们守着昏睡不醒的郑华年。
“大柱子,你快来看,这血痕子越来越红了!”忽然赵队长叫了一声,把守在门边的爷爷吓了一跳。
过去一看,可不吗?那条细长的血痕子就像一条红绳似的在郑华年脖子上围了一个圈,看上去就像血要渗出来一样。
“别急别急,我叔···就是林真人有说应对的方法。”爷爷脑门子上见了汗,还好曾叔公预料到过这种情况,除了木剑之外也让他带了些别的东西。
爷爷让赵队长找来一盏油灯,往里倒了些黄色的粉末,点燃后摆在了郑华年的头顶正上方。
还有多的黄色粉末,爷爷就全洒在了门口。
随着油灯点燃,屋子里充斥着一股呛鼻的气味。赵队长好奇,问这是什么,爷爷说,那是雄黄,蛇最讨厌这个。
而那灯是长明灯,曾叔公说,只要长明灯不灭,郑华年就死不了。
也不知道真的是长明灯发挥了作用,还是别的因素,郑华年脖子上的血痕似乎在灯点燃之后真的停止了蔓延。
过了第一道关,爷爷和赵队长都松了一口气。就这么熬了三个多小时,乌黑的夜色忽然吹进来一股阴冷的风,把里边打瞌睡的两个人都吹的一个激灵。
赵队长还当是蛇精来了,下意识地抓起了斧子,紧张地往门口张望。
爷爷心里也打鼓,往外看看也什么都没见着。就在他要松口气的时候,突然身后有人在晃动。
“赵队长?”爷爷疑惑地转头,猛地看到赵队长面目狰狞地挥斧头向他砍了下来!
人在意外发生的时候,大部分情况是大脑空白的。爷爷也是,当时完全没想到去躲,直到那斧子狠狠砍在了他身上,鲜血迸溅而出、剧痛烧灼神经,他这才大叫了出来。
那赵队长脸上被溅满了血,手拿着斧子哪儿有半点平时的样子,狰狞地笑着说:“老道士吓我!”
“你、你不是赵队长?”爷爷被砍翻在地道,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这一声尖叫,人直接给疼醒了。
一个激灵从椅子上弹起来,赶紧摸了摸胳膊,没有伤口没有血,但那被斧头劈开的痛楚似乎还清清楚楚地在那。
爷爷发现这是自己做了个梦,衬衫都被冷汗给浸透了。赵队长还在旁边打瞌睡,那把吓人的斧子就像梦里似的摆在他手边。
在梦里被砍了一斧子,爷爷多少有些膈应,起身准备走走,忽然看见门外有两团黄光,再一细看,见到院外走来一个人。
那付丽娟走进了院子,穿了身漂亮的花裙,整个人像朵花似的在门外走过,冲爷爷抛了个勾人的眼:“大柱哥,你出来啊。我一个人怕。你陪陪我嘛。”
爷爷当时就有些不淡定了,二十五岁的大小伙子,正值青春期,那悸动可想而知。
不过爷爷也没忘了自己是来干嘛的,在脚要迈出去的时候想起曾叔父的话,挠了挠头说:“丽娟,这大半夜的,赶紧回去睡吧,多危险哪。”
“大柱哥,我就想跟你说几句女孩子家的心事。”付丽娟摇了摇头,睁着眼睛看他。
爷爷看着她的那双眼睛,忽然感觉脑子越来越晕,也不知怎么地就特别愿意出去,哪怕外边是刀山火海呢。
就在这时,有只手猛地拽了他一把,接着啪啪两声响,爷爷脸上挨了重重的两巴掌,霎时火辣辣地疼。
扭头一看,眼前是一脸惊恐的赵队长在使劲晃他:“小林同志,小林同志!快醒醒!”
爷爷心里那个气啊,你个姓赵的,梦里砍我不算,醒过来还要扇我两巴掌?还让我醒醒,到底你做梦还是我做梦呢!
“小林同志,你拿着斧子干嘛去?我叫你你也不答应,老哥只能下手把你打醒了。”赵队长可不管爷爷怎么想,而是心有余悸地解释。
爷爷一愣,低头一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可不是吗?刚刚还在赵队长身边的那把斧子,此刻居然就握在了自己手里头!
“丽娟呢?”爷爷连忙回头,可大院里空荡荡的,哪里有付丽娟的影子?
“付丫头?她不是回去睡了吗?根本没来过啊。”赵队长摇着头。
说到这里两个人都沉默了,虽然没明说,但都明白是怎么回事。
爷爷这是被迷了,那个大榕树上的蛇精已经来了。只是门口悬了把木剑,它不敢进来,所以想用做梦加迷眼的法子把爷爷骗出门去。
想到这里,爷爷一阵后怕,脸上火辣辣的巴掌印再不觉得疼了。要是赵队长没及时把他拉住,天知道出门后会发生什么事!
“队长,咱谁都别睡,熬过今晚一切就过去了。”爷爷咽了口唾沫跟赵队长说。
赵队长也同意,两个人就这么眼对眼地熬了一晚,甭管外面风萧萧、雾蒙蒙都不管,就盼着天亮。
好不容易等到那声鸡鸣响起,爷爷终于熬不住了,眼睛一闭就睡了过去。
但他这一觉也没能睡踏实,刚睡下,梦里就来了个人。
一身黑斗篷,比黄马褂要邪气的多:“少管不该管的事,真当有个黄皮子保你,我就杀不得你?”
第七章:蛇的威胁
这时候,门口悬着的木剑突然颤了一下,发出一声闷雷般的声音。那黑斗篷似乎特别怕那声音,身子一扭像雾似的蹿了出去。
爷爷也在这时候惊醒过来,摸摸额头,一脑门的汗。看看外面天亮了,自己身上盖了件衣服,赵队长还睡的不知道东西南北。
病床边,付丽娟和老医生照顾着郑华年,爷爷过去一看,松了口气。郑华年脖子上的那道血痕变淡了许多,眼看着就要消失了。
可是想到刚刚的梦,爷爷又有点不放心。那黑斗篷来者不善,怎么看怎么觉得跟大榕树上的蛇精有关系。
“你们看着小郑同志,我回村一趟。”爷爷匆匆地和付丽娟说完,撒腿往外跑。保险起见,木剑还挂在门框上,自己是提心吊胆地往回走。
一路上爷爷总觉得有人盯着自己,简直是走路怕摔、过桥怕断。没忍住回头骂了两声,路边也都是杂草,哪儿有人影?
这种感觉直到他进了太清村才消失,爷爷这会儿心里也有点慌,先向小庙拜了拜,然后匆匆忙忙地去后山找到了放牛的曾叔公。
早晨的草又肥又嫩,黄牛吃的欢,曾叔公也坐在旁边抽旱烟,手拍着大黄牛的牛角。
爷爷看到曾叔公,就像吃了颗定心丸。喘了口气,蹲在曾叔公身旁把昨晚的经历包括今天早上的梦都说了。
曾叔公听完,掐算了一阵,念了几句爷爷听不懂的口诀,然后说:“蛇性难缠,看来这事它不想善了。这可有点难办,一念不慎堕入魔道,就是罪过了。”
“叔啊,你想太多了吧?”爷爷说,“这么个妖精,害人性命,斩了它得了!”
“你说的倒简单,忘了我说的因果了?”曾叔公拿烟锅子敲了爷爷一下,叹道,“因果这事,旁人插手只会横生枝节。你回去先让赵队长放心,以后蛇精不会再对村民下手了,只是那棵榕树暂时不要再动了。”
其实曾叔公有句话没说,就是:他们的事了了,但你却是被惦记上了。
曾叔公虽然没说明,但爷爷也不傻,他精着呢。
被蛇精惦记上怕啥?不还有个黄皮子干爹罩着他么,再不济曾叔父也不能看着他出事啊!
所以只要待在太清村,爷爷还是挺安心的。
这件事也就这么似了非了的结束,只是苦了郑华年,一条腿被自己劈断了骨,醒过来后面如死灰。
后来虽然在医院里接上了,可还是落下了个残疾,那道狰狞的疤在他腿上,跟了他一辈子。
至于爷爷,从那件事之后,被曾叔父在村子里关了两个月,也不为别的,就是不让他出村。
很快,时间推移到了年关,爷爷也把那事忘了。这天正教书,忽然付丽娟来找他。
两人聊了几句,爷爷很快发现她神情不对,一番追问下,付丽娟才吞吞吐吐地说了她来太清村的缘由。
原来她接连七天都做了噩梦,梦里都是爷爷被条斑斓大蛇绞死的画面,让她每天每晚的惊醒,惶恐难安。
因为有郑华年的前车之鉴,付丽娟对这种事也信了几分。放心不下,这才过来看看。
听到她是因为担心自己而来的,爷爷既有些温暖,也有些惭愧。想到两人碰面也挺不容易,于是提议去村边的河里钓鱼放松下心情。
付丽娟点头同意,等爷爷上完早晨的课后,两人找村长借了东西去河边,找块好点的地方放下了鱼饵。
说是钓鱼,其实两个人就是来聊聊天,叙叙旧。
来时的知青是三人,现在只剩了他们两个,说起来都有几分唏嘘。
两人正聊着天,忽然付丽娟尖叫了一声,从水里居然窜出来数不清的癞蛤蟆!
蛤蟆这东西,在农村不算少见,但成群结队的癞蛤蟆,任谁看着都会头皮发麻。
那些丑陋的东西咕咕叫着,一跳一跳地前进,就像是被什么东西驱赶着离开了水面一样。
无数的蛤蟆逃难似的跳出河流,而且根本不怕人,径直从两人身边跳过。
有几只慌不择路,直接蹦到了付丽娟的身上。
女孩子都怕这种东西,更别提这么多的了,连爷爷都感觉头皮发麻。
付丽娟尖叫一声,将它们拍落,下意识地起身想跑,反而脚下一滑,扑通摔进了河水里!
爷爷二话不说,顾不得去想哪儿来的这么多蛤蟆,直接就往河里跳。眼疾手快地找到付丽娟,把她往外一拉,无意间看那河水,吓得魂飞魄散。
只见水流涌动,就像有什么庞然大物在从远处游来。白花花的水沫子底下,隐约还能看到一双黄澄澄的眼珠子!
这双眼睛爷爷可太熟悉了,吓得一口水差点别憋住,抱着付丽娟是手脚并用地逃上了岸,远远避开水面,东西也不要了,背着付丽娟一路狂奔回太清村。
他满脑子都是满地的蛤蟆,和河中那双眼睛。
爷爷哪儿还能不明白?这是蛇精在盯着他呢!
好不容易把付丽娟救醒,她被吓坏了,但只记得自己掉水里。
爷爷也没跟她说实话,怕她想太多,更怕她担心。
托村民把付丽娟送回邻村后,爷爷马不停蹄找到曾叔公。曾叔公听罢,黑着脸也没说话,只交代爷爷年前不要再出村了。
这件事让爷爷心有余悸,更明白了蛇精的威胁不只是说说而已,后来想起来都一手心的汗。
接下来的日子可以说是提心吊胆,好不容易熬到过年的关口,爷爷又把这事提了起来。抱着侥幸地问曾叔公,是不是过了年,这事就一笔勾销了?
曾叔公摇头说:“蛇性难缠,既然它盯上你,就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你。”
爷爷一听也着急了,自己也不能一辈子待太清村不出去啊!
曾叔公还在抽旱烟,听到爷爷的话后就说:“放心,你叔不是还在么?能让你出事?”
曾叔公说的信誓旦旦,但具体要怎么做又不肯说。
爷爷是提心吊胆地过了这个年,吃啥都没味道,即担心自己一辈子出不去,也担心蛇精弄他不成,扭头去害付丽娟,那可是自己连累她了啊!
正到了大年三十的夜里,爷爷忧心忡忡的睡下后,多日不见的黄马褂又到了梦中,就对他说了一句话:“大柱,跟你叔叔说,我同意了。”
说完这么句没头没脑的话,黄马褂就走了。
爷爷醒过来也弄不清所以然,第一件事就穿鞋子奔去找了曾叔公。
曾叔公原本愁眉不展,听爷爷把黄马褂的话一说,顿时喜笑颜开,猛地拍了下大腿:“成了!你干爹肯出手,这件事就能办了!”
爷爷被唬的一愣一愣地,忙问是怎么回事。
曾叔公美美抽了口烟,给爷爷解释说:“初八是胡三太爷的生辰,到时候仙家都会去拜寿,你干爹也不例外,当然也包括了白沙村那蛇精。”
爷爷聚精会神地听着,见曾叔公提到了蛇精,脸上的惊喜顿时溢于言表。原来曾叔公一直不出手,是等着这个时机呢!
“只要你干爹到时候动点手脚,拖延它几日,我们就有机会。”曾叔公阴着脸说:“那蛇精动你的性命,堕了邪道。咱们叔侄俩,等初八一到,就把它收拾了。”
第八章:伐榕树
得到了黄马褂的协助,曾叔公一反常态,立即做起了收拾蛇精的准备。
可是这事依然不能他自己来干,只能假托给爷爷来做。没法子,谁让他沾了这因果呢?
爷爷没辙,只能照做。而且因为憋了几个月的火,还特别乐意亲手报仇!
按曾叔公说的,得先去邻村,找村西王寡妇家借她家的一亩薄田。
爷爷也不知道曾叔公是怎么知道的那地方,不过他得要先见了赵队长。为了不让蛇精有察觉,爷爷特意让跟他关系还不错的赵二壮去把赵队长请了过来。
赵队长本来就憋着一股劲,一听是要对付那大榕树,没有二话,直接带他就去找了王寡妇。
王寡妇家男人死的早,女人家家也干不了地里活,平时也需要队长帮衬,在赵队长的面子下,那块地说借也就借了。
说来也奇怪,明明是白沙村的地皮,那块地却挺靠近太清村这边的。
那块地,爷爷看着就觉得奇怪,光秃秃的一片。明明没啥人打理却也寸草不生,看着荒凉的怪异。
曾叔公也难得出了太清村,亲自到场丈量了整亩田,取用最中心的七尺三分地。在四个边角插下一杆黄色的小旗,旗面上是爷爷看不懂的图案。
不过曾叔公量地的本事也是把爷爷看呆了,居然是用脚来迈步丈量的。后来爷爷特意找来卷尺一量,更是佩服,居然是分毫不差!
这田做什么用?曾叔公也没说,让赵队长找点人,在他圈出的位置同样挖出个七尺三分深的坑,一定要分毫不差,多一分、少一分都不行。
赵队长对曾叔父是相当信服了,他是白沙村生产队长,明面上也不能搞封建迷信。回村叫了几个自己信得过的人,花了两天一夜的功夫把坑给挖了出来。
说来也奇怪,那地方表面上看上去荒凉,挖下去的土也是又干又硬,可偏偏到了七尺三分的深度,那土就又湿又红,手指一捻,还会出水!
而爷爷这两天一夜的时间也没能闲着,干嘛呢?叠纸蜈蚣呢。
爷爷这会儿才知道曾叔公从他这儿要走的纸都干嘛用了,原来是被折成了一只只的百足蜈蚣,足足能有一箩筐。
那些蜈蚣被折的惟妙惟肖,相当传神。
爷爷问这干嘛用,曾叔公就笑了笑,也不说明了。
等赵队长派人来叫他们验收那田里挖出来的坑时,爷爷抽空偷偷问了问付丽娟的情况。因为自从她上次落水后,他们就没再见过面,爷爷对那件事也挺愧疚的。
赵队长想了想才犹豫地说:“那小姑娘最近好像跟谁搞对象,我还一直以为是你这小同志呢。”
一听这话,爷爷感觉自己的嘴巴里像塞了朵黄连那么苦。但再想想他们上次见面,那尴尬的收场,似乎也不能期望人家会对他保有好感。
放下付丽娟的事,爷爷一心扑在了收拾蛇精这件事上,干啥都变得特别积极。
时间又过了两天,到了初四的晚上,爷爷的梦里黄马褂又来了,这次是来说他去给胡三太爷过寿,并说了前四后三,他们最多有七天的时间。
睡醒,爷爷就把黄马褂的话转告了曾叔公。曾叔公听罢,又有些抓不定主意,过了一会儿才说:“前四后三,七天时间,差不多了。大柱,通知赵队长,今儿个准备砍树。”
要是别人说砍树,爷爷肯定不答应,还会觉得那人疯了。白沙村、郑华年的例子可还在那呢!
但这话是曾叔公说的,他也有了底气,奔去找了赵队长。赵队长看到他来也很吃惊,因为爷爷顾忌蛇精就从没进过白沙村,有啥事也是托人带话的。
一听是要砍树,赵队长的眉头就皱了起来,之前的事显然让他记忆犹新,生怕再来一次。
赵队长抽着烟,忧心忡忡地问:“小林同志,这事靠谱吗?我不是怀疑啊,但是…村子可经不起再折腾了。”
“没事,我叔叔说了可以砍。”爷爷拍着胸脯保证,赵队长一看,心里一横把烟踩灭说:“拼了,老子忍它很久了!”
虽说赵队长同意砍树,但这次多了个心眼。没再把全村男丁叫来开动员会,而是只找来了自己的几个信得过的下手。
之前挖坑的也是他们四个,只是挖个坑也还好,这次听说是要砍树,顿时头摇的一个比一个厉害。
甚至还有哭腔说自己家里有老母亲要赡养,得罪不起仙人的。赵队长那个气啊,可也不好逼人,当爷爷拿了一簸箕草木灰来的时候,赵队长撸起袖子差点就自己上去砍了。
爷爷赶紧把赵队长拦住,因为这事急不得,如果被出门的蛇精发觉,这事可就砸了。
“赵队长,你先别急。我叔也有交代,这树不能直接砍,有时辰的。”爷爷说,“你想啊,你把人家拆了,那神仙回来能答应?”
赵队长一想也是,就问爷爷该怎么办。爷爷从怀里拿出五张符,给了五个人一人一张,让他们围着大榕树站好。然后用草木灰在五人中间铺了一圈,按曾叔公说的,这能搅乱蛇精对大榕树的感知。
而砍树也不能随便砍,能用的道具只有当初粘过血的那把斧子。
爷爷等到日上中天,做足了心理准备后,闭着眼一斧子砍了上去,咔蹬一下,树皮崩掉,上一次砍的时候还流血的树,这次砍上去就只有一些木屑了。
就像曾叔公料想的一样,蛇精已经离开了白沙村,给胡三太爷过寿去了。
其余村民包括赵队长都紧张地看着,见那伤口没出血,无不松了口气。
要说农村但凡有一点事,那绝对传的比什么都快。爷爷这边刚开始砍树,院子外头就来了一群看热闹的。
有愁眉苦脸说遭殃的,也有撸起袖子一起来帮忙的。
最后叮叮当当花了一天的时间,这株在白沙村伫立了上百年的老榕树,随着咔嚓一声响,终于倒了下来。
赵队长等人都长长松了口气,而爷爷也按照曾叔公的嘱咐,找来根棍子,把之前用过的那把木剑剑尖向下地悬在了树桩子上。
这一次帮忙的人不少,赵队长每人给加了三个工分,然后打发大部分人回去。留下几个人,套了车,把砍下来的大榕树拉到了太清村。
太清村的村民都出来看热闹,而曾叔公事先叫好的木匠也准备好了,把东西拉到棚子里,准备第二天开工。
劳累了一天,爷爷早早就睡下,已经过了初五,打副棺材大概只要三天,时间还是挺充沛的。
第一次参与这种真正意义上的降妖,爷爷其实也挺激动。想到可以一劳永逸,解决这个麻烦,他美滋滋地睡了过去。
可没想到,他刚睡了没多久,床边就来了一团雾气,雾气像是黄马褂的模样,但不如前几次那么清楚。
他说:“大柱,我知道你们已经砍了那棵榕树。转告你叔叔,我要那棵大榕树的树心,这是我帮你们的条件。”
说完,那雾气就散了。
爷爷一觉睡醒,梦里的事清清楚楚,直接冲到了曾叔公的屋子。把黄皮子的话一说,曾叔公顿时瞪起了眼睛,重重一拍桌子骂道:“好你个黄皮子!这时候来敲竹杠了!”
爷爷还是第一次见曾叔公发那么大的火,连忙问怎么了。
曾叔公缓了缓才说,他让赵队长把大榕树拉来的本意,就是要用榕树的树心给蛇精打一口棺材,把蛇精哄进去收拾。
否则那蛇精一回来,见家没了,白沙村永无宁日。
黄皮子居然这时候来说他要这树心,这不是坐地起价是什么?
可要是不给它,怕是那条蛇精立马就会知道大榕树出了事,到那时更是血雨腥风!
但要给了它,拿什么来关那蛇精?
爷爷怎么也没想到,不过一夜功夫,原本好好的事态一下子就变得急转直下了!
第九章:不行也得行
破口大骂之后,曾叔公就蹲下开始一个劲的抽烟。爷爷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连忙问该怎么办。
曾叔公说:“怎么办?褶子了!”
褶子了的意思就是这事不好办,弄不好要砸的。
“不就是要树心吗?我再去砍一棵不行吗?”爷爷忍不住说,要说农村别的没有,树可是要多少有多少,村后太清山上樟榕柏柳一应俱全,有些老树年头不比白沙村的老榕树小。
曾叔公摇头叹了一声说:“重要的不是树心,重要的是这棵老榕树的树心。你猜为啥那蛇精会占着这树不肯走?因为这株榕树曾经被雷劈过。”
被雷劈过的树,也叫雷击木。在科学上就是常见的自然现象,不过在曾叔父这些人看来还有另一层意思。
榕树聚炁,天雷至阳,被引来的雷也不是普通的雷,而是雷劫性质的天罡劫雷。这棵老榕树曾被天雷劈过一次,寄身与这种树上,是可以避一次雷劫的。
这才是蛇精和黄皮子如此看重树心的原因,可树心只有一截,怎么分给两家?
现在可以说是骑虎难下,就算不想答应黄皮子的要求,也没办法回到之前的局面。蛇精不处理不行,难不成砍下来的树还能再种回去不成?
“当初我和那黄皮子谈的条件,是用榕树的边角料给它重修小庙、再铸灵位。榕树的边料,比不上树心,但也有一定作用。”曾叔公叹了口气,“没想到那黄皮子贼心这么大。”
“那现在怎么办?树都已经砍了,赵队长他们可都指望着您呢。”爷爷也急了,这事儿要是不处理完全,蛇精回来还不闹翻了天!
曾叔公左思右想,来回踱步,最后一咬牙,一跺脚,骂道:“他娘的,非逼老子出山!大柱,箭已上弦,不得不发。你通知葛木匠,大榕树还是造棺材!要快,没有前四后三了,咱们只剩两天时间!”
曾叔公说完,转身出门去了太清山。这时候曾叔公是爷爷的主心骨,见曾叔公定了主意,心中大定,叫了声好,赶紧奔着去了葛木匠家。
葛木匠还睡着呢,硬是被爷爷叫了起来。当时的农村人也实诚,一听事态紧急关乎人命,也没二话,叫起两个儿子就开工。
葛木匠自己就五大三粗的,两个儿子也血气方刚,三个人忙活了一天,木屑满天飞,才把大榕树剥皮去枝,弄成了大圆柱子。
因为赶工,原本的工期得缩短,葛木匠三人就吃饭时候歇几分钟,天黑了就点上灯继续干,一晚上没停。
赵队长他们也感激,除了说好的三斤白面外,还宰了只老母鸡,炖了汤,送了过来给三人补身子。
在当时的年头,一年到头吃不到个荤腥,白面和炖鸡可比现在金贵值钱。赵队长肯拿出这些,是真的下了血本了。
当天晚上,爷爷也没敢睡,看到村头黄皮子庙,心里痒痒地恨不得一脚给它踹了。
本来他对这‘干爹’还有了点好感,现在整这么一出,又让爷爷把他直接扫进了牛鬼蛇神的行列。
当晚爷爷就待在了葛家父子工作的棚子里,人家干活,他就给人端茶递水,做点力所能及的。心里着急,那也没办法,他也干不了木匠的活。
到了凌晨三点左右,几个人都有点熬不住,爷爷靠着椅子打了会儿瞌睡,三父子也轮流休息,就在最后刻成棺材的时候,又发生了件怪事。
爷爷回想也是记忆犹新,那被刨了树皮后露出来的树心,不像别的树干光秃秃的,居然像蛇鳞似的,布着一层层的纹路!
这哪儿是树?根本是条蛇啊!
这种木材那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葛木匠父子也是嗦着胆子干活,不时地问一句‘林神仙哪儿去了’。
爷爷猜测,这大概就是蛇精和黄皮子惦记树心的缘由了。
而我那曾叔公上了太清山后,一日一夜都不见回来,眼看已经到了初七,只剩了一天时间,爷爷心里急的是坐立不安,但表面上还要装作镇定。
因为曾叔父要的棺材不能是板钉的,而是要一整块雕出来的手艺,也就是中间不镂空,实心的。
这手艺,三父子也就葛木匠自己有,所以最后的步骤是葛木匠拿凿子一点一点完成的。
而说来也奇怪,那口蛇鳞棺材刚刚打完,曾叔父就从外边走进了工作篷。
这时的他穿了身干净的道袍,气质比之前不知道好了多少,干干净净颇有世外高人的感觉。
见到曾叔公,爷爷把心一放,跟着他在棺材边转了起来。
曾叔公仔细验收着这口新棺材,确定是按照他的要求做的,六尺三分长短。要说放成人嘛,稍微嫌小了一些。
但在场的谁都知道,这口东西不是给一般的人睡的。
“大柱,找几个人把棺材抬到那亩地里去。”曾叔公指挥着众人,然后又把看热闹的赵二壮从人群里叫出来,“二壮子,去找条黑狗。”
曾叔公所说的那亩田,就是向王寡妇借来的寸草不生的薄田,中间挖了一个七尺三分的洞。周围立着四枚黄色的小旗子,看上去十分诡异。
抬棺材的有自告奋勇的,但路上都抱怨重。说明明是空棺怎么重的离谱?抬死人都没这么沉。
爷爷心里憋笑,但也不敢说。这是实心的棺材,能不沉吗?
等那棺材呼哧呼哧抬到田里,刚刚放下。
还没等几个人喘口气,也不知道谁尖叫了一声,那空空的葬坑里,突然涌出了密密麻麻的红头蜈蚣。
根本没人知道这些东西是怎么、打哪儿冒出来的,但这么群蜈蚣着实把所有人吓的魂飞魄散。
尤其是扛棺材来的几个村民,更是吓得屁滚尿流,撒腿就跑!
棺材扑通落地,那些红头蜈蚣也不攻击人,全都涌向了那口蛇鳞棺材。
爷爷也被吓到了,这可比一大堆癞蛤蟆吓人的多。
曾叔公皱了皱眉头,说:“不该啊…这是被蛇精的蛇气引出来的,谁家有三年以上的大公鸡?赶紧去抱一只。”
大公鸡有是有,不过农村里养的不多。毕竟,公鸡又不下蛋,养多挺浪费,最多留一只配种,三年以上的就少了,留着的也是自家的宝贝。
这时候白沙村、太清村的村民大都闻讯在附近看热闹,被蜈蚣群吓了一跳,但也就跑远了点,没都跑掉。
爷爷扯着嗓子问有没有三年以上的大公鸡时,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搭茬的。
赵队长急了,站出来说:“乡亲们,这件事是咱们村的事,是咱们村的责任!我是生产队队长,我做保,谁家有三年以上大公鸡的就拿出来,我赵大宝保证绝不亏待他!”
到这时,赵二壮站出来说他家有一只,但不确定是不是有三年了。
曾叔公让他先带来看看,很快赵二壮就抱着一只鸡冠血红、鸡毛油亮的大公鸡小跑了回来。那大公鸡一到,都不用别人招呼,扇动着翅膀落到了满是蜈蚣的棺材上面。
那真是一物降一物,这大公鸡刚飞上去,密密麻麻的红头蜈蚣立即从棺材上退了下去,避之唯恐不急。
大公鸡目光灼灼,剧毒的蜈蚣在它面前皆是口粮,转眼就被吃了好几只下肚。
“小花,好样的!”赵二壮也没想到自家大公鸡有这么厉害,忍不住大声叫好。
爷爷问曾叔公是怎么回事,曾叔公回答说,这叫生性相克。
鸡是蜈蚣的天敌,就算有道行的蜈蚣都会怕大公鸡,而三年以上的大公鸡已经开始有灵性,所以这群邪异的红头蜈蚣才会这么惧怕它。
红头蜈蚣退一步,大公鸡就追一步,不一会儿,成群的红头蜈蚣被一只鸡给逼退了回去。爷爷带着几个胆子大的过去看了看,这葬坑里空荡荡的,那么群红头蜈蚣也不知道哪儿去了,就像出现时候那么突然。
赵二壮过去把鸡抱了回来,亲了又亲,宝贝的不得了。
爷爷抬头看着卷起乌云的天空,脸色有点不太好看。就算他不懂这方面的知识,也知道葬坑涌出红蜈蚣,绝不会是什么吉兆。
但是木已成舟,怕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葬棺是曾叔公亲自指挥的,棺材是竖着埋下去。就在棺材完全进去葬坑的同时,空中突然一声闷雷,惊天动地。
那沉闷的雷声轰隆隆地传向远方,让所有人都莫名感到心慌胆战。这声闷雷,就像是在他们头顶上方炸响的一样。
这时候,把棺木放下去的四条粗麻绳不约而同地崩断,棺材咚地一声重重落地。插在四周的四面小旗,也在同时拦腰而断!
第十章:镇妖
距当时在场的人回忆说,当那棺材落地的同时,噗嗤一声,整个棺材就那么陷入了底下的红泥里头。
陷下去半寸,而且从理应什么都没有的棺材里面传出一声接一声,仿佛巨大心脏在跳动般的声音。
咚!咚!咚!
听到这声音的村民无不变了脸色,负责下棺的四个人胆子也算大的,可这会儿也被吓破了胆,一个个跟兔子似的窜到了曾叔公身后。
曾叔公气的牙都倒了,大骂:“我在这里,你们拍个啥子屁!把棺材拉上来,不能让它陷下去!”
几个人战战兢兢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棺材里边咚咚咚直响,谁敢上去啊?
末了还是爷爷撸起袖子站出去第一个,接着是赵队长,大叫说:“这事不摆平,大家都别想过太平!再来两个帮手的,一人给五块钱!”
这句话一出,顿时人群里就站出来了两人。有钱能使鬼推磨,当时的五块钱可比现在值钱,一个月的工分也就值十块钱。
那两人一人是白沙村的李二牛,另一个就是赵二壮。四个人提心吊胆地再把麻绳套上棺材,听着那仿佛响在耳边的‘咚咚’心跳,别提有多紧张了。
赵队长左右看了一下,大声说:“一二三,大家一起使劲!”
但这事就奇了,同样是四个人。可这口蛇鳞棺材就像灌了铅似的,任凭四个人怎么咬牙使劲、青筋都蹦出来了,就是纹丝不动。
“叔!起不来啊!”爷爷无奈地大叫。
曾叔公也过来了,一反往日的的泰然自若,深吸一口气,拿出一卷黄纸铺开在葬坑边,每卷黄纸都配了个三尺见方的石柱子。
用四根石柱子代替了黄旗杆子折断的位置,也没见他用什么工具,这赤手空拳的一双老手,硬生生把四根石柱子插下去一尺半。
也在这时,刚刚还像灌了铅般重的蛇鳞棺材,忽然一轻,总算离了那红泥,悬在了离地一寸左右的位置。
而那让人听上去极为不舒服的咚咚心跳声,也微弱下去,逐渐地不可闻了。
爷爷和赵队长他们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就等着曾叔公做下一步的指示。而曾叔公只让他们把绳子系在了石柱上,不让蛇鳞棺材沾地。
“那蛇精大概已经知道出事了,他借着地气想动手脚,所以棺材不能再落地了。”曾叔公找了块石头坐下,把爷爷、赵队长、陈村长叫在了一起,嘱咐道,“最迟今晚,那个妖精就会赶回来抢回树心。我会在这里对付它,你们挑些个年轻壮小伙子,今晚上生人的、属牛属兔的不要。跟着我侄子在白沙村的大队院子里等着,挑个眼神好点的上屋盯着,看到我这里起火,就动手把树根挖起来!”
交代完这些,曾叔公就让爷爷把乡亲们叫回村子,并交代晚上不要出门,最后,爷爷也被曾叔公赶了回去。
爷爷心里担心,但也没辙,一路小跑,跟着赵队长回到了白沙村。
赵队长干脆用大队的喇叭喊了起来:“邻村的林神仙来帮咱们打妖精了,除了今天过生日的,年轻有劳力的都来队里集合!来的每人加两个工分,不是生日还不来的,扣两个工分!”
得,几个月前还嚷嚷着破封建迷信的赵大队长,这会儿带头组织起了这活动来了!爷爷看的是直摇头。
其实这几天的事,白沙村的村民哪个不知道?就埋棺材时候都有不少人在那看热闹。
不一会儿,大队的场子里就聚集了三四十个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的年轻壮劳力。赵队长看看时间还早,捅了捅爷爷的腰眼,问他要不要去看看付丽娟。
爷爷这会儿心都提到嗓子眼,生怕曾叔公那出什么意外,哪儿还有那份闲心?苦笑着摇了摇头,就等着屋顶上的伙计能快点喊一声。
夜色渐渐地黑了,一大群人点了火把,把大队院子照的灯火通明。
俗话说人多胆大,本来村民还有些害怕的,但看这么多人在旁边,也就渐渐地安心。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而等待是痛苦的。就在爷爷想着要不要去曾叔父那看一眼的时候,空中突然刮起一阵阴冷的狂风。
那风来的又阴又冷,夹带着沙土,吹的人睁不开眼、东倒西歪,那火把上的火焰呼呼作响,眨眼间就熄灭了一小半。
不少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到了,惊叫声此起彼伏。
“别慌!别慌!大家都别慌!”爷爷赶紧站起来,大叫试着安抚众人。一看不灵,赶紧箭步冲到了树桩上,把那把木剑拿在了手里。
那木剑一到手,爷爷又觉得听到了那声沉闷的雷响,他赶紧把曾叔父早前给的一张符拿了出来。
这是曾叔公料到会有这种情况,提前给爷爷应急用的。第一次参与这种真正意义上的法事,爷爷紧张的手都抖了,朝符背面吐了口唾沫,啪的贴在木剑上。
“奉九天应元府,雷声普化天尊敕令!正神在此,妖邪退散,急急如律令!”
爷爷闭着眼睛,大喊曾叔公让他死记硬背下来的口诀。心里只抱着一个念头,希望这神神叨叨的东西真能有用。
可奇也就奇在这儿,刚刚还吹得人睁不开眼的怪风,忽的就停了,留下一院子灰头土脸的人面面相觑。
紧接着远远地就传来一声雷鸣,似乎是曾叔公所在的地方。
“快快,起火了、起火了!”一直趴在屋顶的村民大叫了起来。
爷爷不敢耽搁,赶紧从树桩上跳了下去,把木剑丢开,捡起铲子赶紧去抛树根。
众人一看,赶紧有铲子的拿铲子、有斧头的拿斧头,一堆人扎堆地干,生怕这树根挖的晚了惹祸。
俗话说,人多力量大。这盘根错节几百年的大榕树,硬是在几个小时里,被众人给连根拔起了。
也在这时候,薄田的方向又响起一声巨大的雷鸣,把胆小的村民吓得手上的工具都扔了。
树也砍了,树根也起了,这事儿算结了吗?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敢说话,最后一起看向了爷爷。
爷爷当时也是坐立不安,想去看看又不敢去。曾叔父有交代,不到天亮谁也不许去,所以他再担心也只能在院子里待着。
好不容易熬到鸡鸣天亮,爷爷立即按耐不住地往薄田跑,赵队长也担心,叫了几个得力的人后,别的人就让回家休息。
从白沙村到薄田也就十七八分钟的路,到那一看,爷爷心都凉了半截。
法坛塌了、柱子倒了,纸蜈蚣全成了碎纸!
曾叔公不知是死是活地躺在烂泥里,灰头土脸,披头散发,一身威风凛凛的道袍也沾满了泥浆。
再看那葬坑里,那口蛇鳞棺材落了地,上面被贴了七张道符。安安静静,没有一点动静,但也没一个人敢靠近。
爷爷脑子嗡了一声,冲过去抱起曾叔公,颤抖着探鼻息,确定还有呼吸后才松了一口气。
后来曾叔公醒了,这件事也算皆大欢喜地落下了帷幕。
到这里,折腾了白沙村近半年的大榕树蛇精算是彻底被收拾了。那个葬坑被填上,后来又在上面建了个龙王庙,香火也挺不错。
而挖出树根的那个坑,后来被打了一口井。那井里的水据说特别清凉解渴,而且大旱也不会见少,十分神奇。
爷爷从那之后,对曾叔公的本事是打从心眼里信服了。曾叔父因为那次事,在床上养了大半年的身子,都是爷爷忙前忙后的伺候。
后来有一次喝酒时候,爷爷就有意无意地提起了这事:“叔啊,我看你这身本事。以后也未必不能大放光彩,你就不想着传下去?”
曾叔公一听,看了他一眼,笑着骂了一句:“小王八犊子,跟你叔我还打什么迷眼?有屁就放。”
“嘿嘿,我就是想着,你能不能也教我那么一两手?”爷爷挠了挠头,讨好地替曾叔公点着了旱烟。
“你想学啊?”曾叔公把腿往炕上一盘,“也成,你给我当徒弟,我就把这手本事原原本本地教给你。”
“咱叔侄还用那套?”爷爷可不想当道士。
但曾叔公板起脸说:“一码归一码,你要拜师,我才能传你道法。这是规矩,改不了,你想学就学,不想学就算。”
就这么着,爷爷想着反正以后当不当道士也是自己说了算,于是就当场给曾叔公行了拜师礼。
若是爷爷知道这一拜会带来怎么样的后果,也许他宁可离开太清村,也不会去拜这几拜。
第十一章:拜师学艺
拜师容易,找陈村长一说,陈村长也高兴,弄了桌子菜,倒上二两烧酒就算拜师宴。但是学东西可就不容易了,跟爷爷一开始想得画符念咒打坐,截然不同,第一件事就是练身子骨。
爷爷那是个读书人,就没怎么下过地,但曾叔父可不惯着他。当了师父后,第二天就亲手扎了俩十斤的沙袋挂在他的两条腿上。
原本陈村长照顾他,只让他给孩子们教书。但在拜师之后,隔三差五给赶到坟地练胆子不说,还得去干队上安排给曾叔公的农活。
一个月下来,这城市里来的大小伙子硬生生给瘦了八斤。
农活加教书,一天下来回到家也没得歇息。曾叔公安排了早课和晚课,就抽着烟,等着他从地里回来。
一个是早上必背的金光咒,一个是有各种乱七八糟图示的《宿土观星法》。要是背着背着打瞌睡,冷不丁就是一烟锅子打后脑勺上。
爷爷学了几个月只觉得把几辈子的罪都受了,刚开始的锐气和好奇被磨了个一干二净,找曾叔公抱怨的时候,曾叔公却十分严肃地说:“学道这事,要么别碰,要么就学精!这种事不能马虎,更不能含糊,马虎丢的是祖师爷的名,含糊了丢的是自己的命。”
用曾叔公的话说就是,一但踏入这条道,那就算自己不去找事,事也会来找人。
事实上也确实如曾叔公所说,在爷爷开始正式学道第三个月的时候,曾叔公开始教他一些心术。
也是那会儿,从蛇精之事后,大半年不见的黄马褂又一次来到了爷爷梦中。
爷爷白天干活得挂着二十斤的沙袋,晚上还得背咒背书,那脑袋一沾枕头马上睡的昏天黑地。
但这天的梦格外清醒,爷爷自己也能感觉到,梦里自己坐了起来,外面有一桌饭菜,而那黄马褂坐在桌子边招呼他过去。
爷爷当时也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可是身体不受控制,直到了桌边坐下拿起酒杯后才觉得自己恢复了些行动力。
“大柱,不错,已经能控制住自己的幽精了。”黄马褂披着条小辫子,眼睛十分尖细,“你叔叔说的没错,你确实是那块料。”
爷爷看了眼桌上琳琅满目的食物,大猪蹄子、黄花鱼、烤鸡、烧鸭,等等食物听过没见过的在桌上放的满满当当,勾的他馋虫直往嘴边冒。
但他既然能控制身体了,自然有些话是要说的:“别叫的那么亲,你是大仙,我是凡人。咱没那么熟,我叔叔是让我认你做干爹,我可没答应!”
爷爷这么生气,主要还是因为之前树心的事。
那黄马褂听这话也不生气,一边让爷爷多吃点,一边说:“我也知道你是口服心不服,可你想过没有?那长虫是好对付的吗,就算诓过它几天,凭你和白沙村那些人,能关的住它?”
黄马褂接着说:“但你叔叔不一样,他有那道行和能耐。他不想沾那因果,我也知道,但这十村八乡里,也就你叔叔这一个有本事的,他不出手,谁出?”
爷爷被他的话说的一愣,这一听好像这黄马褂也有自己的苦衷似的。
“可你也不该事到临头才变卦啊。”爷爷说道。
黄马褂笑了笑:“我就是事到临头才能把他逼出来,而且我要不把他逼出手,你会拜他当师傅?大柱,这事你不该怪我,还当谢我。”
“谢你?”爷爷这下更是一愣。
黄马褂道:“天机不可泄露,你明天就知道了。这杯酒,你喝下去对你有好处。”
黄马褂的话把爷爷听得云里雾里,想信他吧,有点不放心。不信他吧,好像也没害自己的理由,思前想后,爷爷还是喝了那杯酒。
一杯酒下肚,只觉得自己肚子暖洋洋的,头还有点晕。刚想着酒劲怎么这么大,就眼睛一翻睡倒了过去。
等他再睁眼时候是从床上起来的,看到床边有好几个人,陈村长、他儿子陈晴,隔壁村的老医生,甚至连多日不见的付丽娟都在。
“我咋的了?”爷爷扶着还有些昏沉的脑袋坐起来,靠的近的付丽娟扶了他一把,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付丽娟的手指冰凉的像冰块似的。
“大柱,你睡了一天一夜了。咋叫都叫不醒,叔没辙,去隔壁村请了老医生来给你看看。”陈村长说,“小付同志正好也在,听你病了所以一起过来了。”
一天一夜?
爷爷听着吓了一跳,难怪他觉得自己全身上下,哪儿哪儿都僵酸的厉害呢!感情在梦里是和黄马褂喝了会儿酒,现实里已经过了一天一夜了。
见爷爷醒了,旁人也就散了。爷爷谢过了老医生,然后也和特意过来的付丽娟唠了几句,自从蛇精那事儿后,他们就没怎么见面了。
一问,付丽娟说她快要回城里去了。乡村生活对这个城市小姑娘而言失去了吸引力,而且话里话外还提到她有了个心上人,想带回去给父母看看。
爷爷心里有些发苦,但面上得表现的满不在乎。
付丽娟和老医生结伴回村,爷爷去厨房找俩馍馍吃的时候,陈村长的小儿子陈晴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说:“大柱哥,那个漂亮姐姐身边跟着个怪人。”
“怪人?啥怪人,那是邻村的老医生,人姓马。”爷爷吃着馍馍含糊不清地说。
陈晴使劲摇了摇头说:“不是,马医生我认识。漂亮姐姐身边还有一个人,脸都烂了半边了。”
“噗!”
陈晴这句话让爷爷嚼了一半的馒头直接往外喷,慌忙地问:“你不是看花眼了吧?阿晴,这话不能乱说。”
陈晴才七岁,从小体弱多病,但是个实诚孩子。再三保证自己没撒谎后,爷爷也不怀疑他了。
曾叔公曾说过,小孩子眼睛干净,再加上阿晴身子弱阴气重,保不准能看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爷爷前后一想,赶紧去找曾叔公。曾叔公正给大黄牛喂草呢,看他跑来一点儿也不着急地笑了笑说:“跟你干爹聊好了?”
“喝了杯酒,晕了一天一夜,他娘的…”爷爷喘了口气,也不奇怪曾叔公怎么知道的了,赶紧把陈晴的话复述给了曾叔公。
曾叔公一听,表情也严肃了几分说:“阿晴这孩子我知道,命格三阴一阳,典型的冲煞命。这种命格的人,都有些过人之处,你小子没来之前,我还想过等他大点,收他做徒弟。他既然说看到了东西,那应该是真看到了。”
“叔,那能是啥啊?跟着付丽娟的。”爷爷急急忙忙地问。
曾叔公抽了口旱烟,说:“我又没见着,上哪儿知道去?不过你小子对她那么上心干嘛,瞧上人家了?”
“叔,跟你说正经的呢!”
“屁话,说的就是正经事。你是老林家的一根独苗,你的事怎么就不是正事了?”曾叔公说着,把烟锅子伸到了黄牛的眼睛下面,被那烟气一熏,大黄牛叫了两声,愣被熏下来几滴泪珠子。
曾叔公眼疾手快地掏出个小瓶(拇指大小的那种),把牛眼泪装了进去,递给了爷爷。
“拿去,你要是担心,就去看看。”曾叔公抽了口烟,交代说,“甭管看见啥,不要轻举妄动。”
第十二章:冲身
牛是种有灵性的动物,很多民间传说,也说用牛眼泪抹眼皮,也能让人短暂地看见原本看不见的东西。
通俗的来说,就是见鬼。
曾叔公自然有自己的一套办法,但是爷爷他拜师时间还短,进度也还停留在锻炼身子骨的地步,那套心术上的东西,只让他学了些皮毛。
所以,难免需要用些别的东西辅助,也就是小瓶子里装的牛眼泪。
拿了牛眼泪后,爷爷赶紧小跑着追上了付丽娟和老医生。现在他摘掉沙袋之后,小跑十里地都不带歇,追上先走一步的两个人也就花了十分钟左右。
追上之后,爷爷也没直接过去。就悄悄先把牛眼泪抹了,然后眯了会儿眼睛再往他们的背影看过去。
这一看不要紧,看到的东西把他吓了一跳。
付丽娟的背上赫然有团灰不溜秋,看上去让人极不舒服的黑气盘绕着,看着就不是什么善茬。
其实所谓的见鬼也就是这样,陈晴那般的阴阳眼看到的东西是啥样的,我们不得而知,爷爷通过牛眼泪来看,并不能真的看见什么人模人样的东西。
他学道的时间还短,曾叔公怕他没事逞能,所以也没怎么教鬼怪这方面的知识。爷爷看到这么团黑气,那是大吃一惊,可也认不出是什么东西,只知道让这么团东西跟在付丽娟身边肯定是不成的。
这可咋整呢?
爷爷犯难了,付丽娟看上去可不像被鬼缠了。直接上去跟人说你背着个鬼呢?那怕是得被当成神经病。
想来想去,一路跟着,不知不觉都到了白沙村了。爷爷一直苦恼着怎么提醒付丽娟这事,没察觉赵队长从田里上来,到了他身边。
“小林同志,远远跟着干啥呢?”因为帮着除掉了大榕树的事,赵队长对爷爷可是有相当不错的映像,“咋不上去打招呼?”
爷爷被他吓了一跳,往前一看,还好付丽娟他们没注意到,于是把赵队长往旁边一拉说:“赵队长,咱是自己人,我也不瞒你。丽娟她好像被什么脏东西缠上了,你知道她最近有啥奇怪的地方吗?”
赵队长本来还一脸贼笑,听爷爷说到脏东西,那也是一愣,接着回想了好半晌才说:“不知道啊,你也知道,小付同志也干不了啥地里的活。我就让我婆娘带她在队里缝衣服、纳鞋底,要说奇怪的…除了天黑以后老往外出溜,也没什么别的奇怪的。”
“天黑之后还外出?您知道她往哪儿去了么?”爷爷追问。
赵队长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这我哪儿能知道,大老爷们跟踪个小姑娘那也不像话啊。这不她搞对象么?我估摸着,应该是跟村里的哪个年轻小伙子在一起。”
爷爷一拍大腿,说:“哎呀,这事您就帮我留个心眼。丽娟她现在被脏东西缠上,虽然暂时没事,但难保要出事。”
“那成,要是她今晚还出去,我就豁出这张老脸跟去看看。”赵队长犹豫了一下,拍着胸脯答应了下来。
回去路上爷爷心里还有些不是滋味,来时三个知青,他、付丽娟加郑华年。郑华年惹了蛇精残了腿,付丽娟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缠上,自己也跟村头黄皮子有些不清不楚的关联。
怎么这邪乎事,都往他们仨身上来呢?
爷爷回村把看到的事对曾叔公一说,曾叔公听完后说:“看样子,这事儿结束,我也该教你心术,教你开天聪了。你看到的那团灰不溜秋的气,应该是个冤鬼缠上了那姑娘,不过暂时还没本事上她的身,可也不能拖久了。”
爷爷心里乱,听到这话,心里更乱:“叔,这世上真有鬼啊?”
曾叔公笑道:“你个瓜愣子,见过了黄仙、蛇精,还不信有鬼了?而且鬼有啥,你读的书不也用啥啥电波来解释么?”
爷爷也意外,看来自己这叔叔还挺与时俱进,自己带来的基本书他也没少翻。
“咱们学的叫天师道,天师道里边对鬼的划分有好几种。等这事过了,我再跟你好好讲讲。”曾叔公说着,回屋拿了几样东西出来,“那种灰不溜秋的气,八成是个死了没多久的冤鬼。就是不知道是哪家坟头的,你等赵队长找到地方后,就拿香、纸钱先去念叨念叨,说说好话,那鬼要是识相的,接了香也就走了。”
爷爷把东西找了个袋子装起来,又有些不放心地问:“叔,那他要是不识相呢?”
“不识相也有不识相的法子,不过凡事以和为善,先试试。说不通,叔也有法子,不会让你那心上人出事。”曾叔公说着嘿嘿笑了两声,给爷爷郁闷的不行,心说这一辈子光棍的老道士,怎么对这事儿这么有兴致呢?
既然曾叔公给出了解决法子,爷爷的心也算放下了。他也没跟曾叔公说人家已经有了心上人,怕老头子一听就撒手不管了。
可就这么到了第二天,爷爷刚从地里上来,打算倒杯水歇会儿。不料赵队长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第一句话就是:“小林同志,不好了!出事了!”
一看这架势,爷爷心里也有点慌了,这不昨天还好好的吗?怎么就出事了?
“赵队长,你慢点说,咋的了?”爷爷赶紧递了杯水过去,赵队长连连摇头,也不喝水了,拽着爷爷就往外跑,“没空喝水了,快,快去看看,小付同志被鬼冲了!”
被鬼冲是当地方言,也就是鬼上身的意思。
等两人马不停蹄到了白沙村大队的院里,从那屋里传出一阵噼里啪啦摔东西的声音。好几个闻讯而来的小伙子围在外边,犹豫地不敢上前。
爷爷挤过人群往里一看,只见付丽娟她披头散发地在房间里冲来冲去,好几个大小伙子都摁不住他,被摔在了地上。
看她那脸色铁青、呲牙咧嘴的模样,哪儿还有半点平时贤淑温柔的模样?
付丽娟嘴里发出奇怪的声音,呲呲地磨着牙,脸上的肉绷紧,双眼眼球使劲上翻,只露出白花花的眼白,看上去极为瘆人。
“这好端端的姑娘,怎么就被鬼冲了?”
“是啊,太吓人了。”
院子里村民议论纷纷,爷爷看着她那样,又心疼又忐忑。
赵队长随后,进门之后看到这景象,壮着胆子一声大喝:“还愣着干什么?快摁住她,别让小付同志伤了人!”
几个看热闹的村民一听,也壮着胆子进屋,和之前的几个人一拥而上,七八个大小伙子才算勉强控制住了这么个看似娇小的姑娘。
“乡野匹夫,放开我!放开我!”付丽娟张嘴大叫可那声音却是个男人,这把所有人都听得一愣,差点没被她都甩出去。
“把她摁椅子上!”爷爷知道这不是怜香惜玉的时候,一声大喝让人把付丽娟摁在了座椅上。
而这一声也把付丽娟的‘视线’转到了自己身上,被那俩雪白的眼球一盯,爷爷顿时觉得头皮发麻,感觉那要全部不是自己认识的那女孩。
“你们这帮匹夫,请个道士来治我?”付丽娟嘴里发出不像自己的声音,哈哈一笑。
爷爷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告诉自己现在说话的不是付丽娟,大声问:“你是什么人?”
“哈哈哈,在下为何要回答你?”付丽娟轻蔑地说。
爷爷深吸一口气,压了压怒气说:“你不说也可以,能不能先请你从丽娟身上下来?你若有所求,尽管开口,若能办,我尽量完成你的要求。”
说着话,爷爷按曾叔公交代的,点燃三支香插在木板缝隙里。点香于鬼,相当于递烟于人,比较好说话。
但呼的一下,三支香不约而同地全部熄灭。
爷爷脸色顿时一变,香灭代表鬼不接香,简单来说就是谈崩。
付丽娟轻蔑地笑着,身子手脚被人控制着,却没有半点的慌张。一双仅有眼白的眼睛盯着爷爷,有种很清晰的视线感。
“在下要的是这个人,你给的起吗?哈哈哈哈!”付丽娟大笑着,声音越发的放肆阴森。
第十三章:找出问题
一听上了付丽娟身的东西要的是她这人,爷爷的头都大了,压着怒气说了些好话,可对方压根不再接他的话茬。
胡言乱语地说什么自己是民国时候的公子,要和付丽娟配婚是鸳鸯眷侣之类的。
爷爷心里也烦,怎么刚出道就碰上这么个主。听曾叔公说,别的鬼冲身大部分求个财或有个心愿未了,请个先生烧点纸钱,说办也就办了。
可这个摆明了是要人,想把付丽娟给折腾走了,这爷爷怎么能答应?
爷爷在曾叔公身边跟了几个月,驱鬼的本事还没学到。眼看从付丽娟身上是没法下手了,于是让人把付丽娟绑上,省的她折腾自己后,拉着赵队长出了门。
“赵队长,怎么回事?昨个儿不还好好的吗?”
“我也不晓得啊。”赵队长也很无奈,“我昨晚上按你吩咐,远远跟着小付同志,就看她越走越偏,往野地去。我寻思不对,村里小伙子哪儿有住那的?我就紧赶了几步,你猜怎么着,小付同志就晕倒在荒地上了。”
“晕倒了?”
“嗯,对,晕倒了。我给她背回来,让婆娘给她灌了姜汤睡下,第二天一醒就犯病了,找老医生来看看,差点被小付同志给掐死过去。我也没敢耽搁,这不就去把你找来了。”
“走,带我去那看看。”爷爷跟着赵队长往昨天付丽娟晕倒的地方去。
农村多的是荒地,付丽娟晕倒的地方是村子西边,白天看着也是杂草丛生,就像赵队长说的根本没人住。
爷爷寻思付丽娟不会没事往这儿跑,问题肯定就在这附近。
“赵队长,你找几个人在附近找找,看有没有坟丘子、墓碑啊什么的。不是丽娟有个小对象吗?您帮忙找找。”
要麻烦赵队长,爷爷也有些不好意思。倒是赵队长自己是很豪气地拍了拍胸脯道:“成!这有啥?小付同志在咱白沙村住了一年了,就是咱们白沙村的人。小林同志你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了!”
要说赵队长虽然有些冲动吧,但也是个热心肠,二话不说就找人办事去了。
爷爷也没耽搁,回村找曾叔公讨法子,实在不行想把老头子请过来最好。
但让爷爷郁闷上火的是,曾叔公人不在牛棚。大黄牛给赵二壮照顾着,留下话说自己去太清山采野参去了。
曾叔公也不是第一次上太清山采野参,而且一般上山都要一天半打来回。
早不去,晚不去,偏偏付丽娟出事去。这容不得爷爷不多想,这是死老头子不想管这事?
“大柱啊,别揪心。这说明你叔信任你啊,觉得你能应付。”陈村长安慰的话,并不能给爷爷实质上的宽慰。
鬼冲身这事,越是时间拖长越是不好对付。一来是被冲身的人的身体经不起折腾,会越来越虚弱。二来是此消彼长,在付丽娟阳气变弱的同时,鬼的能力会得到提升,形成恶性循环。
曾叔公人不在,爷爷也没有别的办法。回自己屋收拾了些东西,拿上那本《宿土观星法》急匆匆地回到了白沙村。
赵队长已经喊着喇叭把村里人聚了起来,但一问谁是付丽娟的小对象,一个个把头摇的像拨浪鼓。
这些人里巴望着暗恋付丽娟的年轻小伙子并不少,但那时候的农村人大部分只认识十以下的数,斗大的字不足一筐,跟付丽娟就聊不到一个频道上。
在他们看来付丽娟就是朵高岭之花,看得见,摸不着,谈对象就更没谱了。
爷爷之后听赵队长说完,也觉得那些小伙子没说谎。
在偶尔跟付丽娟聊起来的时候,付丽娟也有提到那是个知书达礼、文质彬彬的人,和农村泥腿子也不是一个形象。
“看来,丽娟这一年下来谈的对象,八成是个鬼了。”爷爷愁眉苦脸地说,怪自己怎么没早点察觉。
赵队长一听,这可不得了,这不要命么?
赵队长连忙说:“小林同志,你可得赶紧想点辙。小付同志那身子骨,可经不起折腾啊。”
“我知道,队长,中午时候让你在那附近找找,有找到什么东西吗?”爷爷问。
赵队长赶紧带着爷爷去了那荒地,左边是他大儿子赵贵带着几个村民,右边是李二牛带着几个人,都找了好几圈,最后只在一颗大树下边找到了个高出地面几寸的土丘子。
那土丘子看上去不像坟不像碑,但看到旁边有株大樟树,让爷爷想到了《宿土观星法》里提到的一种墓葬局。
宿土是道教的分支之一,主要是精研修建、定基,断风水这一系的东西。后世的风水学理论,大多是以宿土为根基的。
爷爷手里的这本是明末的线订手抄本,宿土教就葬术风水这块的集大成之作。记载了众多或人为、或天成的风水葬局。
就是读起来有点费脑子,一溜的文言文,如果不是有曾叔公从旁解释,就算是爷爷那样的文化人也别想研究明白。
眼前这个就很像是书里描写过得一种,简单的葬术。坟土三尺,旁有樟树,樟树聚气,树性又阴,聚来的阴气就会养坟中墓主,旨在保佑后代子孙,被叫做‘定阴’。
“赵队长,这儿有埋过人吗?”
认出这地方像‘定阴地’,但毕竟是第一次在现实中见到,爷爷多少有点摸不准。
赵队长和几个年轻村民都摇头,后来找来了个村里的长辈,一问之下才知道白沙村几十年前来过一个逃难的秀才(当地老人都把读书人叫秀才)。
那秀才逃来这里没多久就一命呜呼了,所以只有村里一些老人现在还记得。因为是外地人,当时的年头又都不容易,村民们商量着就把他简单埋在了村西边的荒地。
本来是立了个牌的,经过这么多年风吹雨打没了影子。旁边本来也是没樟树的,就是孤零零一坟丘子。
“天然的墓局?”爷爷听到后也很是吃惊,基本他确定这坟丘子就是属于冲了付丽娟身的那位,没错了。
不过‘定阴’简单,也只有滋养尸身福泽后代的作用,那秀才的鬼魂会作祟,应该还有别的原因。
“赵队长,有什么高的地方吗?”爷爷心里有了点方向,信心大增。《宿土观星法》里有写这墓局,也有写怎么破,只要搞清楚原本的‘定阴’怎么被挑拨的,就好处理了。
赵队长想了想,带着爷爷爬上了当时白沙村用来蓄水的水塔,从这儿往下,白沙村的地形一览无遗。
爷爷往下看了过去,一眼看到了当初他和付丽娟钓鱼的那条乌鱼河。
今年市里来人,调来了几台抽水机,农村灌溉也用上了分道的水渠,白沙村和太清村的农田用水都是用的乌鱼河的水。
哪个村子先用哪个村子后用是两个的队长商量着来的,这几天正好轮到白沙村,从高处看可以看到一条亮闪闪的水流正往白沙村的田里灌。
“对了,是水渠!”爷爷兴奋地一拍脑门,要不是赵队长拉住他,差点从高高的水塔上掉下去。
“水渠咋啦?”赵队长问。
爷爷用手指笔画了一下水渠和乌鱼河的方向,在对比了一下那土丘子坟所在的位置,两线一并,像柄直指的剑一样对着那座坟丘。
这在《宿土观星法》中被形容为煞象,积聚的阴气受煞象挑拨就容易作乱。所以昨晚上还好好的付丽娟,因为今早因为水渠改道而一下子被冲上了。
那个民国秀才的魂本来在槐树下好好的,白沙村包括赵队长在内的年轻村民干脆就不知道有这么个地方。
付丽娟也不知道是怎么沾惹到他了,又经煞象挑拨,阴气化为怨魂,冲上了付丽娟的身!
第十四章:柳宿的要求
想明白了前因后果,尽管还没得到验证,也总算让爷爷松了口气。
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也就好办了。
爷爷跟赵队长商量了一下暂时断水渠的事,一般这种被煞象挑动的阴气只要没了煞象,阴气也会恢复平静。
现在那民国死鬼还冲在付丽娟身上,爷爷也不敢贸然开坟起棺,否则那死鬼感应到尸身出事,保不准对付丽娟做出什么事来。
水渠的使用也是白沙村一家一家轮流来的,为期两星期。赵队长听是要救人,也没犹豫,叫人小跑过去把水渠的水闸关了。
当天晚上付丽娟还在屋里闹,时不时发出阴侧侧的笑声和磨牙声。爷爷怕出什么意外,一晚上都守在屋子里。
要说爷爷这睡坟地练出来的胆子也是没谁,平常听见几声狐狸叫、看见些鬼火也司空见惯。
但被付丽娟那双翻着白眼的眼睛盯着,还是让爷爷感觉浑身不自在,时刻有种想拔腿就跑的冲动。
甚至有一次,爷爷不过分个神的功夫,付丽娟嗷地一声大叫,双手挣脱麻绳扑过来掐住了爷爷的脖子。
还好有赵队长带着七八个壮小伙子在一旁陪着,见此连忙冲上来拉开付丽娟的手。
饶是如此,那几秒钟也够爷爷记忆犹新。被掐的面红耳赤差点断气,赶紧把凳子搬到了门口的位置坐。
就这么硬生生熬到了第二天,凶了一晚上的付丽娟终于有些安静了下来,尽管依然面目全非,但总算没再那么狰狞。
“能冷静些说话了?”爷爷一直等着这机会,偷偷看了眼门外,赵队长带着七八个大小伙子守在门口,万一付丽娟发病也好一拥而上控制住她。
但这会儿被麻绳绑住的付丽娟全然没了昨天那种狠劲,很平静地对爷爷说:“你这样捆着丽娟,不怕捆坏了她?”
“你冲了她的身,不比我这捆的严重?”爷爷说着又点上了三支香,这次那三支香倒是没再熄灭,缓缓地烧着让爷爷和赵队长他们都松了口气。
看样子断了煞象后,被挑动的阴气确实恢复了安宁。
“在下并不想伤害丽娟,在白沙村这些年,在下未曾伤害过别人。丽娟她知书达礼,常来我坟前读书,我很喜欢她。”付丽娟用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说着,白色的眼珠盯着爷爷,“但最近一段时间,我总是会涌起一股想将她据为己有的冲动,那冲动让我难以自持,直到昨日再难控制,在下险些铸成大错。”
“人鬼殊途,你们本就不该认识。”爷爷心里憋闷的慌,实在不想承认自己输给了个死鬼,“你跟她在一起只会害她。”
“我知道,也许正是丽娟说想让我和她一起回城见双亲,让我感觉这场梦终将醒来,所以才会克制不住吧……”付丽娟轻轻一叹,“在下姓柳名宿,字相如,敢问先生大名?”
爷爷虽然是城里来的读书人,但这年代谁还用这字啊啥的?于是就简单说了下自己的名字。
“林先生,在下有个不情之请。在下生时早丧未有婚配,由此执念才使得徘徊人世。”自号柳宿的付丽娟说道,“在下心知与丽娟无法厮守,但求先生为在下圆此心愿,在下保证从此不再纠缠丽娟。”
爷爷听前半段还觉得他有点可怜,听到后半段就有点郁闷了。说了半天,感情还想让他给找个媳妇?
这事以前可能还行,但在这刚刚改开的年代,那不是跟社会主流唱反调么?
爷爷没敢当场答应,而柳宿也不肯从付丽娟身上下去。爷爷心里暗骂,俗话说恶鬼无心,果然没错,明知冲身对付丽娟不好,还是故意霸着身子,意在提醒他不接受条件可能会有严重后果。
这把爷爷郁闷坏了,想破这柳宿的道行,只要砍树挖坟就可以了,但爷爷也不敢赌他会不会拼个鱼死网破。
还好当天下午,赵二壮就来了白沙村,通知他曾叔公回来了。
爷爷喜出望外,跟着跑回了太清村。曾叔公卷着满是泥的裤腿,坐在牛棚石头上点烟。
爷爷呼哧带喘地把事情的经过说完,曾叔公也没提付丽娟的事,反而笑出一脸褶子:“你看出那‘定阴地’和‘拨阴煞’了?好小子,叔没看错你,确实是那块料!”
爷爷这更郁闷了,赶紧把话头拉回来,问付丽娟这鬼冲身怎么处理。
曾叔公大笑一声说:“急啥子?那就是个读过几天书的秀才,生前尚没有杀人的能耐,逃难到了白沙村。死了就长能耐了?要是他真有弄死付丫头的本事,昨儿个一天一夜早弄死了,还等得到你跟他谈条件?”
爷爷一听,也有道理。虽说自己把煞象破了后,柳宿确实老实了许多,但昨儿个夜里可是凶的很。
“这么说,他其实是虚张声势?”爷爷问。
曾叔公嘬了口烟:“那倒也未必,怨气冲心,也是会死人的。你这么着,就说邻村林老道答应他了,让他赶紧从付丫头身上下去,三天内给他满意。要是不识抬举,就别怪老夫手下无情,替天行道了。”
说完,曾叔公又给了爷爷一条山上采下来的老参。让他拿去给付丽娟炖锅粥,她本就被鬼缠了一年,身体虚阴,得好好补补元气。
爷爷拿着老参返回了白沙村,把曾叔公的话对付丽娟一说。那冲了付丽娟的柳宿似乎也知道太清村有个林真人,态度立即有了转变。
付丽娟身子突然一抖,往上翻的眼珠子终于翻了回来,接着浑身都软了下去。也在这时她身上那种阴侧侧的气息不见了,爷爷赶紧让人把她身上麻绳解开,扶到床上躺下。
等马医生过来给她诊治,几下银针扎下去后,付丽娟醒了过来,只是意识模糊,虚弱无比。
赵队长的媳妇也炖好了参粥,装了个小碗,一点一点给她喂嘴里,一边喂还一边心疼的掉泪珠子。
“好好一闺女,两天功夫,折腾成什么样了…”
爷爷在旁边看着付丽娟吃完粥又睡下,心里难受地想直接找点人把柳宿那坟扒了算了!
亏付丽娟还把他当心上人,简直被鬼迷了心窍了!
“这丫头身子虚的很,得好好调理。”老医生收拾了下东西出屋,把爷爷也叫到了旁边,看了看周围没别人后悄悄说:“小林同志,按说我是个医生说这种话影响不好。但那个鬼冲子,你得想办法处理了,小付同志的身子骨已经太虚,经不起再来一次的折腾。”
在爷爷的观念里,曾叔公说没事,到底没一个医生的话来的有分量,这让他心里又打起了鼓,并更有了快点处理柳宿这件事的念头。
当爷爷回太清村,曾叔公在牛棚里正忙活着,听到爷爷的顾虑后,说:“放心,那个民国死鬼没那么大胆子,且得乖乖等上三天。你要是担心,就把上次那把木剑带上去她那守着吧。”
爷爷一听,正中下怀,拿上木剑就回了白沙村。
这木剑其实也是一截雷劈木削成的,有天罡雷炁,被曾叔公亲手削成木剑,更添法力与煞气。
这种东西,妖邪最是惧怕,所以挂在门框上,当时蛇精才不敢进门。
爷爷这次依然把木剑挂在了门框,然后守在了付丽娟床边,一边盼着她快醒,一边也苦恼她醒后怎么解释柳宿的事。
不知不觉到了后半夜,十二点一过,门口忽然刮起一股阴风,吹得门窗咯噔咯噔作响。
爷爷正奇怪呢,突然床上躺着的付丽娟猛地睁开眼,噌地坐了起来!
第十五章:不止一个
“丽娟?”爷爷正打瞌睡,被她这动作吓了一跳。紧接着看到付丽娟虽然睁开了眼睛,但是双目无神,就像看不见爷爷似的。
下了床,像个木偶似的往门口走。
目光呆滞,流着哈喇子,那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正常。爷爷回神后赶紧掏出小瓶子把剩下的一点牛眼泪全抹在眼皮上,闭眼再睁眼,看到付丽娟的背上显然有一团灰黑色的气。
爷爷吃惊无比,门口悬着木剑,柳宿的鬼魂应该是进不来的,付丽娟怎么又被冲身了?
小心翼翼地叫了几声柳宿和付丽娟的名字,付丽娟并没有什么反应。看那样子似乎是想出去,但就是不走门,反而在门框两边的墙上撞来撞去。
爷爷立即明白这是因为门口悬着木剑的关系,那东西不敢打剑下走出去。这说明它不是外面进来的,而是本来就在屋子里。
这时候爷爷忽然想起之前因为看到‘煞象’和‘定阴’时太兴奋,而忽视了的一个细节,那就是陈晴跟他说的话。
陈晴说跟在付丽娟身边的是个烂了半边脸的人,但那柳宿死在民国,距今几十年都有了。别说烂了半边脸,骨架还剩没剩着都是两说的!
想到这里,爷爷脊背一凉,莫非付丽娟身上的东西还不止一个?
想到这里,爷爷试着跟对方交流一下,但这次被冲身的付丽娟并不像柳宿时那样理智,对爷爷的问话充耳不闻,从嘴里发出奇怪的声音,一个劲地想出去。
爷爷上去想阻止她,但没想到她单手一抡,把他这壮小伙像小鸡仔似的甩飞了出去。
爷爷被摔得差点背过气去,扶着腰站起来后,也不得不改变主意。
一来怕那东西折腾坏付丽娟的身子,二来想知道那东西到底想去哪。于是爷爷嗦着胆子,把悬着的木剑摘了下来,以防万一还是拿在手里。
这时刚刚还不停撞墙的付丽娟忽然找到了出口,动作机械地从门口走了出去,甚至都没能穿鞋子。
爷爷赶紧追了上去,怕跟丢了她。正好赵队长起夜,看到这付丽娟披头散发地走出来吓得差点尿裤子,接着看到爷爷后才定了定神。
“小林同志,这又咋的了?”赵队长提了提裤子,心有余悸地问。
爷爷盯着付丽娟,半点不敢分神:“赵队长,麻烦你在村里叫上些人,带上些挖地的家伙跟上来。我怀疑丽娟身上,不止那民国死鬼一个脏东西。”
“成,成,那你小心着点。”赵队长说完就去找人了,挨家挨户地敲门,叫起了十来个人拿上铁锹、铲子、麻绳,就像当年别动队似的猫着腰跟在爷爷的背后。
付丽娟在前面晃晃悠悠地走着,一群人在后面猫着腰跟着,在夜幕下边那画面别提多诡异了!
就这么走了能有三十多分钟,远远地能看到波光粼粼的乌鱼河水面在前边出现。赵队长小心翼翼地问:“小付同志,不会要跳河吧?”
爷爷没说话,紧握着木剑,盯紧了付丽娟。爷爷十分紧张,汗珠子吧嗒吧嗒地掉,如果付丽娟真有危险的动作,他已经做好了及时施救的准备。
幸好付丽娟并没有往河提上走,而是动作生硬地走下了下游处的河滩。
那里本来是乌鱼河的河床,因为今年白沙村、太清村分流灌溉,河道被改了些许,露出了这块地方。
那地面满是淤泥石块,付丽娟脚都硌破了皮也浑然不觉,下了河滩后蹲下用手指插入泥地一下下挖了起来。
“出!”这时爷爷暴喝一声,一个箭步冲了出去,手中的木剑往前一伸,啪的一声打在付丽娟的额头上。
这一下拍下,付丽娟完全没有反抗,双眼一翻,浑身一颤直接软倒。爷爷赶紧抱住她,付丽娟头一歪倒在他怀里,口鼻里流出黑色泥水似的液体。
付丽娟没了意识,爷爷急得赶紧把她背了起来,把木剑往付丽娟挖出的小坑一插,让赵队长带人往下挖,自己背着付丽娟飞奔回白沙村,铛铛铛地敲开老医生卫生所的门。
老医生老马一看,赶紧把她扶到床上坐下,又是扎针又是热敷的一通折腾后,付丽娟幽幽醒转过来。
“大柱哥…我…好像做了个噩梦…”付丽娟虚弱地说。
爷爷抓住她冰凉的手,责怪自己没早点察觉出她的不对劲。
“别怕,已经没事了。你歇会儿,我陪着你。”
“嗯…”付丽娟的手稍稍握紧了些,然后人又睡了过去。
爷爷守在床边寸步不离,实在困的不行了,就靠着挂盐水的铁柱子打个瞌睡。
很快赵队长打发李二牛跑回来了,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告诉爷爷在付丽娟挖的位置,挖出了一具烂了一半的尸骨。
挖出了死人,这在小小的农村里可是炸锅的大事。赵队长赶紧联系了派出所的同志,又让几个民兵守在现场。
爷爷虽然有猜到那里有问题,但真挖出个死人,还是让他觉得很不自在。
付丽娟早晨醒来一次,喝了点白粥,爷爷怕她虚不受补,都不敢放野参。喝了粥后,她又睡下了,爷爷也跟着赵队长去了河边,被民警同志询问了几句话。
问了圈白沙村的人,基本没人认出这是谁的。还是太清村村民跑过来看热闹,有个胆大地往前凑了凑,大叫一声:“这不是吴老头家的老二吗?那身棉袄子我认得!”
有人喊出了名字,其余村民也都有了映像。
原来那吴老头家是在太清村,有名的三兄弟,但不是说正面的有名,而是出名的街溜子。
吴老头有仨儿子,其中老大和老三成天不务正业,在村子里游手好闲,到了四十多还没讨着媳妇。
也就这老二还好点,靠着两亩田加偶尔上太清山打点山货,攒了点钱,娶了个婆娘。
虽说不怎么好看吧,但那年头能娶到个暖炕的,到底是算成家了。
吴老头也高兴和吴老二去后山打了几只山兔、野鸡啥的,在家办喜宴,请村里人吃一桌。
可这事,坏就坏在这喜宴上了。
当时农村里出点事,基本人人都会出力,然后主家会留大伙吃个饭。而当时去给吴老二家帮忙的人,一到那吓得脸都白了。
那是满屋子的白缎子,也看不见半点喜庆的红色,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办丧事呢!
村民们找到里面的吴老头和吴老二夫妻,三个人都在炕上哆嗦着缩成一团,一问,都说昨晚上听见了很多人在门口、院子里哭丧,可就没看到人影。
村民们没看见吴老大和吴老三,于是又去找,最后在柴房里找到了上了吊,舌头伸出老长一截的两兄弟。
恶臭不说,那呲目瞪眼的模样都把当时的村民吓尿了。
后来还是陈村长来主持大局,觉得事有蹊跷,又请了曾叔公来看。
曾叔公到了之后,绕着两人转了一圈,二话没说出了屋,打发众人在附近找树。很快,就有村民回报说在屋子后边找到了两只吊死在了树上的黄皮子!
曾叔公说,这两人是不知怎么惹到了黄皮子,被用换命术换走了两条性命。昨夜吴老头他们听到的哭丧声,也是黄皮子们哭丧。
这事后来是曾叔公给处理的,具体是怎么做的没人知道,只知道吴老头他们家剩下的三口人是保住了,没再出事。
这事听完,连爷爷都觉得格外玄乎。
吴老头家,爷爷其实仅限于了解的程度,有个孙子会来大队里读书识字。家里除了吴小叶外,就有个妈妈,有个爷爷,但没听说他爹是干嘛的。
这消失的吴老二原来是死在了乌鱼河里,又因为河道改道变浅,不知怎么冲了付丽娟的身,让她来这里挖自己的尸骨。
这么一想,整个事情就通顺了。
确认了死者身份,已经有村民去通知了吴老二的家里人。爷爷托赵队长照看下付丽娟后,自己小跑着回去太清村,把这件事告诉了曾叔公。
曾叔公正在编着一个纸人,那惟妙惟肖的手艺,能把村里卖纸钱的李瘸腿看羞愧。听爷爷把事一说,曾叔公也有些意外。
“当年那吴家两兄弟的事,我已经摆平了。按理说不该再出事啊…那吴老二失踪也有一年多了,也许是意外吧。”曾叔公嘬着牙花子,粗糙的手指往纸人身上糊着白纸。
爷爷想想,也有可能,就把这事一放。看到曾叔公摆弄纸人,大概也猜到他这干啥用的。
“叔,你就打算用个纸人糊弄他啊?那可是个鬼,知道被戏弄,急了可咋办?”
曾叔公道:“糊弄鬼,糊弄鬼,你怕个啥子?鬼会出现,就因为一个怨字,能让他把这心愿圆了,怨气一散。再把坟地一迁、槐树一砍,他不用多久就该入轮回去了。”
曾叔公说的话,爷爷当然是信的。
迁坟砍树这事,当然还是着落到了爷爷身上。两天后,爷爷请赵队长帮忙,凭着《宿土观星法》上的知识,把柳宿的坟迁了个不会被煞象对上的位置,又把纸人放了个棺材,和他合葬在一起。
当天晚上,爷爷就梦到柳宿春风得意地带着个美娇妻过来道谢。
本来爷爷还以为这事就这么过了,不料柳宿离开前,忽然语气认真地说:“林先生,我看的出你喜欢丽娟。你也知道,她之前身上还有另一个鬼灵,那个鬼灵死的有蹊跷,多的我不方便再说。你千万小心,也烦你和丽娟说一声,我对不起她。”
第十六章:中邪
梦醒之后,爷爷把这事告诉了曾叔公。曾叔公吧嗒着烟锅子,粗糙的大拇指摁了摁烟草,说:“小兔崽子别瞎管事,抓进时间把《宿土观星法》背熟,我也好教你下一步的《龙虎术录》!”
说完这个,曾叔公就像忘了这回事似的,再也不提了。
而说回爷爷和付丽娟这边,从那件事后,两人的关系也是确实拉近了许多。等付丽娟好了点后,爷爷拐弯抹角地把柳宿的事告诉她,付丽娟花了好几天来缓这件事。
后来,付丽娟没再提要回城的事了。
再往后,赵队长半推半就地把付丽娟换到了太清村。不过这样爷爷就搬到了牛棚小屋和曾叔公住在一起,原来的屋子让给了付丽娟住。
两人的关系没挑明,但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相互之间的好感其实已经到了没捅破那层窗户纸的程度。
说回爷爷住到了牛棚那,更方便曾叔公折腾他了。
打那之后曾叔公更是变本加厉,十斤的沙袋,甚至都换了二十斤的俩茬子。每天从田里上来被挂的拉了胯不说,肚子更是天天像饿死鬼投胎一样。
付丽娟也心疼他,天天在教完书后就往田里送饭,看他被老头子折磨的一天天人不人鬼不鬼的,偷着也没少跟曾叔公求情。
曾叔公的话也简单:“你不想看相好的被鬼怪害死吧?那就看着他练,这是为他好!”
其实经历过柳宿的事后,付丽娟对这方面事的怀疑也像之前的爷爷那样土崩瓦解了。但看着爷爷那样,都怕轮不到鬼怪来害他了。
付丽娟那边心疼他,爷爷自己也是叫苦不迭。曾叔公在那件事后一个多月,又拿出了两本珍藏的线订手抄本,一本叫《众阁真言》一本叫《龙虎术录》。
《众阁真言》讲的是一些养气修身,强身健体的功夫和姿势,而《龙虎术录》里的内容就更加复杂了,是比《宿土观星法》和《众阁真言》加起来都更晦涩难懂的内容。
里面记载着种种闻所未闻的术数、典故还有种种判断方法。看着玄乎,细读又逻辑自洽,环环相扣。
而这几本书拿出来给爷爷看,只是给爷爷打个预防针,真正折腾人的事还在后面。
比方说那天从地里回来,爷爷刚灌了几口茶水,曾叔公就让他坐下,把烟锅子往他眉心偏上的位置一戳,开口教他怎么开天聪。
天聪有的法派叫天眼,有的宗派叫观炁。是种能激发人类某些退化的机能,让它发挥作用,代替眼睛,看到事物本质的一个法门。
这个法门需要天师道的心术作为基础,各个流派方法不同,这只是曾叔公继承的这一系的方法。
陈晴那样的阴阳眼是天生的玩意儿,别人羡慕不来吧,也没法后天去改变。而天聪、天眼、观炁,都是可以后天锻炼出来的东西。
前提是要有那一系的心术,否则调动不了体内的炁,那也是白搭。
爷爷的天赋其实还不错,但第一次开天聪也花了近半个月时间。通过心术把气脉运动,眉心一热,再睁眼看到曾叔公身上有一团金红色的气团,而拿着饭篮子走进来的付丽娟身上的气团颜色就弱了许多。
“看见啥了?”曾叔公叼着烟锅子问。
爷爷觉得相当不可思议,比那天用牛眼泪看到灰黑色的气还要惊讶、兴奋:“我看到你们身上有团火红色的气,叔你的还有金色……”
后来曾叔公解释了,那就是每个人,甚至每个生物都有的阳气。曾叔公阳气旺盛,道行深厚,所以有金红色,而付丽娟被鬼冲身过,身子骨弱,又是女身,所以阳气就弱,颜色就淡了许多。
这事听起来好像没什么奇特的,但对当时的爷爷来说那是相当不可思议的一件事。
只是事也是出在这时候,后来爷爷想,那也许就是曾叔公说过的‘天机’吧。
那时候爷爷和付丽娟之间的关系其实已经差不多挑明了,就差最后一步而已,那天爷爷正好用黄豆换了两块豆腐,一边往陈村长家走,一边琢磨着这事。
一时没留神,差点和个形色匆匆的女人撞个满怀。爷爷眼疾手快,赶紧止步,那女人反应过来也连声说对不起。
爷爷一看,这不吴小叶他娘么?
“大姐,出什么事了,走那么急。”都是乡里乡亲的,爷爷就问了一句。
吴小叶是前文说过的,吴老二的儿子,今年也有七岁左右,常在大队里读书认字。
吴老二的媳妇是三里屯嫁过来的,姓刘,太清村里平辈的都叫刘姐。
这会儿她行色匆匆要出村去,见是爷爷也多说了两句:“大柱,是小叶子他发高烧了。我赶着去隔壁村请马医生呢,不说了,我先走了。”
爷爷是个热心肠,一听就拦住她说:“大姐,我去叫马医生吧。您别急,回去照看小叶,我去去就回。”
要说爷爷被曾叔公锻炼出来的脚力可不是吹得,摘了沙袋后小跑二十里都不带歇的。去白沙村打个来回,对爷爷来说就二十分钟的事,只是苦了马医生一大把年纪,还得骑着辆老式八杠自行车紧赶慢赶。
吴小叶的家在村边上,可以说在这太清村里,他们家也算贫穷的那一批。家里男人早丧,刘姐又要带孩子,就吴老头一个劳动力,进门给爷爷的感觉就四个字:家徒四壁。
把马医生带到后,爷爷也不放心吴小叶,跟着进屋,看到吴小叶盖了卷破棉被躺在床上,脸烧的赤红,不断地手舞足蹈,像在挣扎什么似的。
吴老头在一旁站着,脸上表情又纠心又沧桑,刘姐则快哭成泪人了。
马医生先是吃了一惊,接着量了体温、看了舌苔、最后扒开眼睛看,也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吓得‘啊!’的一声大叫,下意识地往后撤了好几步。
“马、马医生,我儿子他咋的了?”刘姐忐忑不安地问。
马医生擦了擦褶子上的汗,然后从自己药箱里拿出几片退烧药让刘姐先给吴小叶喂下去,然后自己出门时给爷爷使了个眼色。
爷爷会意地跟了过去,两人出门后,马医生小声说:“这娃娃的情况不对劲,小林同志,这怕是得你来处理啊。”
马医生的声音很是紧张,爷爷听完,眉头皱了皱,接着问:“老医生,您刚刚扒小叶的眼睛,看到啥了?吓成那样。”
被爷爷提起,马医生又是浑身一哆嗦,连忙摇头说:“我行医一辈子,还从没看见过那样的症状。你要好奇,就自己去看看吧,我给他开几副退烧的中药,希望能有用。”
马医生说完,摇着头到桌边坐下写药方。
爷爷看着马医生这样,心里也疑惑。老医生见多识广,当初蛇精闹事、付丽娟冲身都没吓到他,吴小叶的眼睛里能有什么?
既然马医生说这可能并不是病,爷爷也上了心,走回去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扒开了吴小叶不断转动眼球的眼皮。
第十七章:三煞交棺
吴小叶的眼球在眼皮底下不断乱动,在爷爷扒开它眼皮的时候,吃惊地看到白眼球上满布一条条的血丝,而那黑眼球就像灌了黄水似的,已经完全成了黄色。
这情况爷爷从来没见过,《龙虎术录》里也没有相关的案例。
这情况不寻常,爷爷又特意开了天聪,可也看不出什么猫腻。以他的见识,就觉得这是个奇怪的感染病。
“老医生,这要不送医院吧?”爷爷走出门和马医生说,“我瞅着不像是被什么冲了。”
马医生放下笔说:“你也看不出?唉,我从没听说过这样的病例,老头子今天算是开了眼界了。”
见爷爷也没辙,马医生就进去建议吴老头和刘姐把小叶子送进县里大医院去看看。
吴老头七十来岁的人,身子骨还是十分健壮。丧子之痛也没拖垮这个老人家,眼下这吴小叶是他老吴家唯一的命根,二话没说就抱起了小叶,让刘姐带上家里全部积蓄去县里的医院。
可奇怪的事也是这天发生,吴老头背着小叶和刘姐刚刚要跑出村,原本村民李瘸腿家温顺的一条大黄狗忽然疯了一样扑上来。
那大黄狗平时温顺无比,见村里人就摇尾巴。因此它突然暴起,谁都没有防着,嗷地一口咬在吴老头的腿上。
吴老头疼得一声惨叫,附近几个村民赶紧过来帮忙。爷爷也因为担心跟在旁边,赶紧冲过来,帮着扶起老爷子。
吴老头右腿鲜血淋漓,几乎被撕下一大块肉,那大黄狗被村里几人打的嗷嗷乱叫,接着又疯了似的往吴老头和吓坏了的刘姐扑了上来。
爷爷眼尖,加上被曾叔公练了一年也不是白练的,推开刘姐,一拳头打在那大黄狗的腮帮子上。也许是因为开过天聪的缘故,他还隐约看到有道黄色的小影子从大黄狗背上蹿了出去。
爷爷也奇怪了,心里隐隐感觉这事很不对劲。于是趁着大家伙把吴老头扶进李瘸腿家,给他腿包扎的时候,赶紧跑去找到曾叔公。
曾叔公一听吴老头家又出事了,这脸色黑的比泼了墨还难看,也没说话,抓起一把香,让爷爷拿上工具就跑了出去。
和曾叔公相处这么久,曾叔公干啥事都是从容不迫的。这还是爷爷第一次见到曾叔公这么大反应,于是也不敢耽搁,拿上东西追了上去。
这时候吴老头已经快疯了,但不是跟李瘸腿算账,而是自己宝贝孙子越来越虚弱,强撑着身子就要出村去县里。
村里人平时关系也都不错,见他这样也有提议帮他送去的。不过这时曾叔公大步走了进来,面色严肃地说:“谁都不准送去,一出这村口黄皮子庙,你这孙儿保准活不过二里地!”
曾叔公这话可说是刺耳又强硬,吴老头眼睛里顿时有了怒气。赶进来的爷爷当时还担心,吴老头会不会直接冲过来动手。
但吴老头抿着嘴唇,抖着声音问:“老弟啊…这话…啥意思?”
“林神仙,我儿子他怎么了啊?”刘姐过来就给曾叔公跪了下去,哭的泣不成声。
曾叔公赶紧把她扶了起来,脸色严肃地问:“现在先不能说这事,你们先带娃子去我的屋子。大柱,你去给娃子点盏七星灯,然后去老吴家找我。”
说完曾叔公转身走了出去,手上抓着一把香,行色匆匆。
曾叔公的反应让爷爷感觉到这事可能十分严重,不敢耽搁,到牛棚后就找出了七盏油灯。
没让小叶子睡床上,而是在地上铺了张褥子,让吴小叶躺下,接着亲手点上七星灯,将吴小叶围在其中。
南斗主生、北斗主死,七星灯以天空北斗七星排列,为人延生保命,是《宿土观星法》中的一篇。
通常情况下,只用稳固魂魄的长明灯就够了。会用到七星灯,说明情况已经十分严重。
设置好七星灯,手脚乱舞的吴小叶显而易见地安静了许多。爷爷要出门去见曾叔公时,跟付丽娟过来的小陈晴拉住爷爷,小声地说:“大柱哥,外面来了好多黄鼠狼,我怕…”
爷爷一听,心里咯噔一声。他可什么都没看见,陈晴能看见是因为他的阴阳眼,这说明他看到的不会是什么凡物,而是邪门的玩意儿。
“别怕,跟你付姐姐待一块儿。”爷爷故作镇定,看了两眼正担心看着他付丽娟,张了张嘴,挠了挠头,也没能说话转头跑出了牛棚。
一路上每个路口爷爷都看到插着一支香,一直到了吴老头家的两栋破房。曾叔公没像以往一样抽旱烟,一只破烟袋锅子插在腰间,脚踏罡步,一言不发地在吴老头家丈量着什么。
爷爷也不敢打扰他,就在一边看着,看的久了,发现曾叔公像在确认着吴老头家的外九、内八的格局。
《宿土观星法》是出自宿土教的集大成之作,观星辨位、寻龙分金,都在其中。篇章上大致能分活人的阳宅风水,和墓葬所用的阴宅风水。
爷爷学《宿土观星法》时没少拿村子里的风水阳宅做练习,甚至也看过村西那栋‘荒屋’的风水走势。
不过曾叔公用的测算法可不是按阳宅的观法来的,爷爷看了几眼就看出来了,这像是在给测阴宅风水位的九宫定穴啊!
等曾叔公那边停下,插下一支香后,爷爷忍不住插嘴问:“叔,你怎么用测阴宅的罡步了?”
曾叔公扫了他一眼,眼神前所未见的严厉。
“先别问,把我画的几块地方都记下来,画个图。”
说完,曾叔公又在另外两个地方插下一支香,脸色愈发沉重难看。爷爷也没再多问,没纸没笔,干脆脱了衬衫,沾点唾沫混着香灰,在衣服上画开了。
最后,曾叔公还上了吴老头家的屋顶。要说曾叔公这上房的本事,爷爷是服气的。年轻小伙子都要搬梯子上的房,他助跑两步,直接窜上去了!
上了屋顶,曾叔公举目眺望,半盏茶的时间后才跳了下来说:“回牛棚。”
爷爷一愣,本来还以为曾叔公要用什么厉害的符咒法术呢,这咋啥都没干呢?
可是看着曾叔公严肃的脸色,他也就没敢问,拿着那件画草图的衬衫跟上了曾叔公。
太清村本来就不大,早上发生点事,不到下午,整个村子的人都知道了。爷爷和曾叔公回来的时候,有不少人都在为吴家这连连的不幸而哀叹。
去年找到的吴老二只拉回来具尸体,现在唯一的儿子又发了高烧,得了不知名的毛病。在当时的人看来,十里八乡最厉害的医生就是卫生所的马医生,马医生都看不好的病都是‘重病’。
这让吴家一贫如洗的家底,又如何承受?
曾叔公一来,人群自觉地让开一条路。屋子里,吴老头的腿总算止住了血,憔悴的刘姐坐在地上巴望着昏迷不醒的吴小叶。
曾叔公在门口稍稍缓了缓,把烟锅子点着后才走进去:“吴老哥,来口?”
“不了,老弟,我孙子他到底怎么了?”吴老头面容憔悴地说,短短几个小时好像让他又苍老了好几岁。
曾叔公伸手把爷爷的衬衫拿了过来,铺在充当茶几的破木板上边,脸色也逐渐严肃了起来说:“吴老哥,咱们村也没有外人,都是知根知底的。今儿个你娃子的事,好办也不好办,你要先告诉我,你家地底下埋着的三口棺材是怎么回事?”
语惊四座,曾叔公这话不但把吴老头说懵了,连爷爷也懵了。紧接着才恍然,难怪曾叔公要用阴宅的观法来找九宫探穴。
原来那地底下,真埋着棺材?
第十八章:黄皮子入村
“林老弟,你在说什么?”吴老头回过神来,语气又生气又迷惑。
曾叔公呼出一口烟,走到吴小叶身边,伸手扒开他眼皮看了一眼:“三煞交棺,不死也残。吴老哥,我不知道那三口棺材是咋回事的话,如果贸然起棺,可能会害这娃子。”
“你说我家门口地下有棺材?”吴老头一脸的震惊。
曾叔公抬头看了他两眼:“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这咋可能啊?”吴老头连连摇头,一口咬定不可能。
其他的村民窃窃私语,都觉得很奇怪。一个村的人,有些祖辈都是在一起生活过来的,谁还不知道谁啊?
吴老头住的那块地,本来其实是个荒地。还是八年前,吴老头的两个儿子死后,他们才在那里起了房子搬了进去。
当时选址,还是拜托的林神仙。就算当时埋着棺材,也早就被看出来了才是啊,怎么过了这么些年,突然冒出了三口棺材?
曾叔公又问了刘姐几句,然而也没得到什么线索。连爷爷也觉得奇怪,挖坑下葬可不是什么小事,那动静一大,就这么巴掌大块太清村,怎么会不知道?
可是要说曾叔公会走眼,那爷爷就更不信了。
见问不出什么,曾叔公脸色凝重地走出了门,坐在平常看牛休息的青石上头,一口一口地抽着闷烟。
爷爷从付丽娟拿来的饭盒子里拿了两个馍馍过去,本想跟曾叔公说说,但曾叔公先开了口。
“大柱,你听说吴家的事吧?”
爷爷点了点头,不确定曾叔公这么问的意图:“叔,我听说吴老头的两个儿子得罪黄皮子,被换命死的,死的很邪。”
“嗯,吴老大和吴老三是八年前死的,当时…你也知道啥情况,自顾不暇的,我也只能给他们匆匆做了了帐。”曾叔公说着,呼出一口烟气,“后来,我回过头来处理这件事的时候,才知道那天吴老头和他仨儿子上太清山打猎。吴老大和吴老三贪图黄皮子的皮毛,把一窝黄皮子摔死扒皮,这才导致了后来的事发生。”
爷爷听着心里也是一凉,但本就知道吴家三兄弟的两个是游手好闲的街溜子,会干这事,倒也不是很意外。
“黄皮子很邪性,能修成你干爹那样本事的不多,大部分都走了偏道。后来黄皮子哭丧,用换命术吊死了吴老大和吴老三,这是一段因果。”曾叔公说。
“当时我想着,因有起,果有报。因果以了,黄皮子还想要吴老二一家陪葬,我也不能坐视不管,所以给他们支了个招,去那儿安家。”曾叔公缓缓说道,“那里是个阴宅位,住在那,可以蒙蔽那些黄皮子,让它们误认为吴家人已经死了。理应不该再出事,但那三口棺材是打哪儿蹦出来的?”
“叔,那真是《宿土观星法》里记载的,三煞交关吗?”爷爷在书里读到过,但只觉得那玄乎。
三煞交棺是种墓葬局,所谓的三煞指的是气煞、水煞、命煞。前两个好解释,气指风,水指水脉,也就是风水。
最后的命煞是最难办的,需要的是带有怨气的死尸。那种尸首会由怨生煞,再用竖棺下葬,而且下葬时间也不是随便的,要挑。
下葬之后填黑壤为椁,冲以恶风恶水滋生命煞,作用于墓局的局眼。
这种墓局十分讲究下葬的地形、方位、时辰。
本是一种护卫陵墓的手段,就算知道这种方法的,想要实施也绝不容易。就算是《宿土观星法》里也只是因为用了宿土教的‘三煞格’,所以才有了些提及。
爷爷可没想到这个平静的小农村里还有人会这本事,而且还对一个可怜的小孩子发挥了作用。很奇怪的是,就算有人会,这棺材和死尸又是打哪儿蹦出来的?
想到这里,爷爷也难怪曾叔公脸色会那么难看了。三煞交棺这种墓局,要破并不难,但难是难在吴小叶已经着了道。
就算不去管是谁葬下的三口棺,贸然去起棺的话也可能把一个吴小叶害死。
“叔,那小叶的事,是不是和黄皮子没关系了?”爷爷小心翼翼的问。
本以为可以听到肯定的回答,但曾叔公摇了摇头,说:“难说,那群…太清村边上已经来了不少那东西,今天是畏惧你干爹不敢进来。但到明早…就不一定了。”
曾叔公忧心忡忡地说,爷爷一听,小心试探着问:“您说的是外面黄皮子?”
曾叔公意外地撇了他一眼,问:“你咋知道?开天聪看到的?”
“没,阿晴告诉我的。”爷爷老实交代,同时心里也多了个心眼。
原来开天聪也能看到那些东西吗,那曾叔公干嘛要搞的神神秘秘的,话还不说全了?
曾叔公了然地点了点头:“阿晴的阴阳眼是相当罕见的,不过等他长大了,这种天赋也会慢慢消失吧。毕竟不入这一道中,这种天赋对他而言更是一种折磨和累赘。”
说罢,曾叔公站了起来,没再多说,向老吴家走去。
七星灯能给吴小叶稳七天的魂,但这样拖着可也不行。尤其是第二天,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村里开始闹起了黄皮子。
那些通体焦黄的动物出现在房顶、墙头,不但袭击家禽,还会报复般地袭击村子里的牲畜,乃至连哄赶它们的村民都不怕,反而还会扑上去袭击他们!
这样的怪事并不仅是一天,而是仅仅是个开始。村民们苦不堪言,更觉得诡异可怕,陈村长开始设立巡逻队,在晚上巡街,但那些不知从哪儿来的黄皮子是赶也赶不走!
爷爷担心付丽娟,又搬回了陈村长家住。为了避嫌,就铺了层被褥睡在了柴房。一边担心着吴小叶的安危,一边也奇怪着突然这么多黄皮子的到来,昏昏沉沉睡过去时,梦中又出现了那奇妙的白雾。
这一看,爷爷心里有数,是多日不见的‘干爹’来了。
那黄马褂这次出现,不带着嬉皮笑脸,反而是十分的严肃,道:“大柱,快起来!你的小媳妇有危险,借的先开天聪再出去。”
说完,黄马褂抬手就是一巴掌,即便在梦中这一巴掌也疼得要命。爷爷一下子从梦中惊醒,窗外黑的像墨一样,没有半点自然光。
爷爷刚想着会不会是自己太累,睡糊涂了?但脸上火辣辣的刺痛感可不像是假的。
而这时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柴房门缝下边飘进来丝丝缕缕灰色的雾气,更伴随着腐臭、恶心的气味。
爷爷惊了一下,赶紧想出去看看。又想到黄马褂的话,赶紧盘腿坐起,急匆匆地运起心术。可天聪这东西,需要极强的心理素质,越是着急越是难开,急得爷爷汗都出来了。
这时,柴房外边‘哇!’地响起一声嚎哭,那是陈晴的声音。
爷爷听得立即跳起来,抓起木剑就冲了出去,也管不了自己开没开天聪了。
门一开,一股阴冷野风伴随着腐臭味席卷进来。外面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黑色中弥漫着灰色的雾气,光看着都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爷爷这会儿没开天聪,啥都看不见。事实上,这个能见度,他觉得自己就算开了天聪也看不到啥东西。
爷爷提着木剑很快找到了哭的哇哇叫的陈晴,低头一看,一泡童子尿尿湿了裤子,但除此之外就没别的了。
“阿晴,阿晴,不哭了不哭了,大柱哥在这儿。”爷爷蹲下来拍了拍他的脸安慰。
陈晴哽咽了几声,犹犹豫豫地对爷爷说:“大柱哥,我、我出来尿尿,但是看到,院子里…院子里,有好几个看上去好吓人的伯伯!”
爷爷心里咯噔了一声,怕什么来什么。
“别怕,别怕,他们已经走了,柱子哥在呢。”爷爷一边强迫自己冷静,一边安慰着陈晴。
但陈晴摇了摇头,啜泣了一声,哽咽又小声地说:“柱子哥,他们没走。他们…他们在你后头呢…”
第十九章:灾祸
恐怖的东西本身并不可怕,但看不到的话,那就很吓人了。
爷爷的鸡皮疙瘩瞬间起了一背,陈晴的阴阳眼,爷爷并不怀疑,而跟着曾叔公练了这么久,自己也能对这种特殊的气氛有一些感应。
“阿晴,你真能看到他们?”爷爷犹犹豫豫地稳,木剑比划在身前,心里也没什么底气。
陈晴点了点头说:“嗯,那三个伯伯…就在那里…”
陈晴指了个方向,爷爷一看,是付丽娟睡着的屋子。他顿时腹中生起一团火气,心道来的还是色鬼不成?
“阿晴,你快进屋去,蒙头睡觉,啥都别管!”
爷爷急火上头,把陈晴推进屋子后,自己一个箭步到了关着的门前。也不知道过来的时候闻到了什么,一股恶臭扑面而来。
爷爷感觉一阵头晕目眩,手指头都麻痹了一些。陈晴说那三个‘东西’没有进屋,爷爷勉强横剑坐在了门前,把《龙虎术录》的心术都想了起来,暖流噌噌地往脑门蹿,想把天聪打开。
模模糊糊地,他看到黑暗中似乎有几团晦暗不清的雾气。但这时候,墙头上忽然出现了许多绿油油的眼睛。
眨眼间,数十只黄皮子蹿上了墙头,一个个的小眼睛亮的像是夜里的鬼火,比起普通的动物,更有几分妖异。
爷爷这会儿只觉得自己像喝了二斤烧刀子,整个人都头晕脑胀的厉害。能看到那三个眼前的气团,他都觉得不像开了天聪,而是因为自己阳气虚弱了。
这些黄皮子的出现让那三团鬼气看上去十分恐惧,一下子退开了许多。
数十只黄皮子似乎都能看到它们,瞬间呲牙咧嘴地发出叫声,接着跳下墙头,就像潮水似的涌了进来。
爷爷这会儿那麻痹的感觉已经到了半边身子,想动动腿都觉得不行。看到这么些凶狠的黄皮子冲下来,爷爷心里咯噔一声。
那群尖牙利齿的东西,平时就能咬伤人畜。一只黄皮子,就能咬死一笼子鸡鸭,杀伤力极为惊人。
自己这会儿手麻脚麻,动弹不得。要是这群黄皮子冲自己来了,那岂不是活活喂了畜生?
想到这里,爷爷奋力举起手,用最后的气力敲响身后的门板,但也没能发出多大声音。
也不知道那一鼻子吸的是不是鬼气,爷爷只觉得这会儿,不止手脚麻了,连脑袋都像成了浆糊,最后的意识就是看到三团黑气冲天而起,消失后就中断了。
等爷爷再醒过来,是被曾叔公一下烟锅子烫醒的。他嗷地一下被疼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付丽娟的床上,衣服也敞开了,手、脚、胸口,被按八穴烫了八个灸点,火辣辣的疼。
在《龙虎术录》中,人体有八个阳气运动的穴点,分别是:公孙、内关、临泣、外关、申脉、后溪、列缺、照海。
这八穴连通人体经络,是全身阳气的必经之路,也是心术调动起来的阳气所过的穴位。
爷爷被曾叔公要求学《龙虎术录》的头一件事,就是背熟和找对八穴的位置,不然气走岔了也是很要命的事。
“小兔崽子,邪气入体,咋整的?”曾叔公见他醒了,没好气地骂了一声,把烟袋锅子往嘴里一叼对旁边的付丽娟道,“闺女,弄碗黄酒来。”
付丽娟点了点头,匆匆就跑了出去。
爷爷想坐起来,但被曾叔公摁了回去:“瞎动弹啥?你小子得好好谢谢那闺女,要不是她跑去牛棚,这会儿光靠‘挑八穴’就不够把你中的邪气放出来了。”
“叔,我咋的了?”爷爷喘了口气,有气无力地问。八穴处不知道是不是被烟锅子烫了的原因,热腾腾的刺痛,但原本手麻脚麻的感觉倒是好了不少。
曾叔公接过黄酒给爷爷喂下,然后又问了问当时的情况。皱着眉头说,他这是吸了一口怨秽的鬼气。
人体主阳,鬼体主阴。大阳可震阴,至阴也可伤阳。
“陈家娃娃,过来下。”曾叔公冲陈晴招了招手,笑出了一脸的褶子,“你说你昨晚上看到了啥?”
陈晴回忆着,把对爷爷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提到三个‘伯伯’的相貌时,曾叔公问的更详细了一些,然后起身就走。
爷爷想跟上去,但被曾叔公拦了下来:“你乖乖躺着!付家闺女,麻烦你照看着他点。”
付丽娟点点头,应承下来,爷爷这会儿其实还是挺麻的,其实就算让他跟,他也不定下的了床。
再往后的事,爷爷都是听人说得了。付丽娟在照顾他的时候也说了那天晚上的事,她昨夜睡得其实也很浅,听到爷爷的敲门声就醒了。
在农村一个女孩子没些提防是不可能的,小心翼翼唤了两声。但爷爷当时已经晕了,就算没晕也发不出声。
过了一会儿她稍稍开了条门缝,这才看到爷爷靠着门板倒在一边。这一幕把她吓得不轻,赶紧开门,又去叫了曾叔公,这才有了后面的事。
爷爷又问了黄皮子的事,付丽娟疑惑地摇了摇头,表示当时院子里空荡荡的,根本没看到半只黄皮子。
那一口鬼气把爷爷折腾了好久才能重新下地,这段时间都是付丽娟在负责照顾他。每天朝夕相处的,俩年轻人之间的事其实早就不言自明了。
后来在爷爷有意无意谈起想回城看看父母的时候,问付丽娟有什么打算。付丽娟脸刷的红了起来,支支吾吾地就跑了出去。
赵二壮当时和爷爷关系不错,提了些土鸡蛋来看他,见到这一幕赶紧起哄,把俩人都憋了个大红脸。
还有件让爷爷在意的事,就是在他躺着下不来床的这段时间里,吴老头家的媳妇,刘姐跑了。距当时最后看到她的村民说,刘姐挎着个挎包出村,说回娘家给小叶筹钱看病。
太清村的人大都相互之间认识,也没关系,叮嘱了句小心。可没想到,刘姐就那么一去不回了,丢下了昏迷不醒的吴小叶。
听到消息的人有长吁短叹说刘姐一人拉扯孩子不容易的,也有说刘姐心狠,儿子是娘肚子里的一块肉,怎么能说丢就丢的。
但是吴老头的态度让人觉得很奇怪,听说自家媳妇跑了之后,那吴老头虽说阴沉着脸,但并没有想象中的暴跳如雷,甚至没提去娘家讨个说法的事。
人都说,这吴老头也是个不容易的拗种。死了三儿子,媳妇又跑了,就这样都没打垮这老爷子。
转眼间,七星灯的时间也过了六天。这几天里,吴小叶陆陆续续醒来过几次,就吃了点稀饭,吃了两口咸菜。
不是有气无力地问娘去哪儿了,就是喊疼。
有人不止一次地看见吴老头心疼孙子,偷偷地自个儿抹眼泪。
而‘消失’了好几天的曾叔公在第六天下午又出现了,吴老头当时就给曾叔公跪下了,说老吴家不能绝根,哪怕用他的命换小叶子的命都行啊!
曾叔公听到这话,轻叹了一声说:“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啊!”
当时也没人听懂曾叔公这句话的意思,就看到吴老头一脸的懊恼和无奈。
最后两个人在牛棚里边聊了很久,出来后,曾叔公就让陈村长叫来了一帮人。
听当时参与进去的陈村长说,曾叔公又穿上了他的道袍,叫上了三十多号的年轻小伙子在吴家老宅叮叮当当弄了大半天,最后挖出来了三口竖着葬下去的棺材。
谁都没听说过往自家门口埋棺材的,而且那棺材型号也小的奇怪,就像给小孩子做的一样。
曾叔公下令开棺,距当时在场的人回忆说,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诡异的事情。棺材里面恶臭无比,葬的不是人,而是三只打坐姿势的黄皮子!
第二十章:归去归去兮
三口竖棺的事,曾叔公是从葛木匠那打听到的。那是八年多前的事,一天夜里吴老头和他二儿子来敲开葛木匠家的门。
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葛木匠也没在意。但听了吴老头要的东西后,又觉得这事奇怪。
因为吴老头要他帮忙打三口小棺材,又不说干嘛用。葛木匠好奇,可也不好细问,而且吴老二还把近几年赚的钱都拿了出来请他帮忙保密。
看在‘大团结’和乡亲里气的份上,葛木匠就给打了三口小棺材。当时木匠手艺虽说不如道士,但也知道些秘术之类的东西。
因为怕吴老头走歪路,交棺时是千叮万嘱让他别搞旁门左道。
吴老头也没说干嘛,只说是给老吴家留根。
再后来,吴老二就谈了媳妇,后来成亲、黄皮子哭丧、吴老大、吴老三吊死,老吴家在曾叔公建议下搬了家。
这件事也就这么过去了,葛木匠也没怎么放在心上,毕竟都过去了七八年了。这七八年间发生的事,哪件不比三口薄木棺材重要?
到头来,葛木匠也没弄明白吴老头要三口小棺材的原因。这次也是曾叔公去找到了他,再一问一提醒,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回事。
起出三口棺材后,那薄木棺材不知为何乌漆墨黑。开棺的同时有黑气从缝隙散发,爷爷当时不在场,还在床上躺着,这些事是后来听参与过的人讲述的。
当时开棺的有三个人,一个陈村长、一个赵二壮、一个王富贵。
陈村长是身先士卒的那一个,倒也不是光为了吴家担心,更重要的是村子里黄皮子闹灾,又跟吴家出事隔一天发生,导致他觉得这两件事可能有着某种关联。
棺材板本就不是什么结实的木头,咔嚓一声被撬开后,里面臭气熏天。居然有一具黄皮子的尸骨,以打坐的姿势坐在棺底。
那黄皮子动作似人,全身皮毛黄白相见。内脏与血肉已经腐烂殆尽,也不知道那皮毛和骨架是怎么以那样的姿态,完整无暇地保存下来的。
那些旁边的村民看到这一幕,无一例外的都怕了。曾叔公也倒吸一口凉气,接着又看了另外两口棺材,无一例外都是葬着一只打坐姿势的黄皮子。
坐守天棺!
这同样是一种墓葬局,在风水局中,同样用到了‘三煞格’,不过与‘三煞交棺’不同的是,这种墓葬局是一种强行‘借运’的墓局。
“不好!快去老吴头家!”曾叔公叫了声不好,让几个人守在这里,自己匆匆忙忙地奔向吴老头的新家。
陈村长见情况不对,派人去牛棚看着,自己也带人跟着去了吴老头家。
还没靠近那,就看到了白纸纷飞,纸钱在吴家周围撒了一圈,还有动土过的痕迹。曾叔公当日找出的‘三煞格’上都被插了一根木桩子。
曾叔公拔起其中一根一看,桩子长七寸,半截入土,尖端还涂过了黑狗血,插的正是地下那口棺材的位置。
看到这幕,曾叔公猛地把眼睛一闭,重重叹了一声,把木桩子插了回去。
赶到的陈村长看到这一幕也纳闷,就问怎么回事。曾叔公没说话,让他们自己进屋去看,陈村长将信将疑地就进去了。
推开那本就起不到什么作用的木门,穿堂风把一个人影吹动的摇摇晃晃。看清那人的村民无不吓得面无血色,哭爹喊娘地逃了出来。
陈村长也吓得差点尿了裆,只见那吴老头的尸体吊在屋子的大梁上,瞪着眼睛、吐着舌头,整张脸都是青紫的颜色,犹如厉鬼一般!
那倔强执拗的吴老头,居然就这么吊死在了自家的大梁下!
陈村长嗦着胆子,叫了个帮忙地人把吴老头解下来。用板子弄了个担架躺下,但那双眼睛却怎么也不肯闭上。
曾叔公叹了口气,磕灭了烟灰,双手负背地走了过来说:“老哥,你安心去吧。小叶子的命,我保了。”
曾叔公这话说的声音不大,很沧桑,但很有力。这话说完,不可思议的事发生了,吴老头那双睁大的眼睛居然真的安心了似的缓缓闭上。
这时候,更加奇特的事发生了。这吴家的周围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了数以百计的黄皮子,里三层、外三层地将这里围了个圈。
太清村的人虽说常有见黄皮子,也拜黄皮子庙,但一辈子没见过这么多的黄皮子出现在同一个地方,大部分人吓得腿肚子都软了。
更邪的是,这些黄皮子围了里外三层,但并不攻击人,只是不停地对着‘三煞格’的位置呲呲尖叫。
更有甚者,有十几只黄皮子想扑咬向吴老头的尸身。面目狰狞,简直像有深仇大恨一般。
这时曾叔公往前站在了尸身前边,明明平时就是个农村老农般的模样,这一刻竟然有些数不清、道不明的气质,让那些黄皮子犹犹豫豫地后退。
“道高龙虎伏,德重鬼神钦。”这时候,从能认字儿就算了不起的太清村里,幽幽传出来一句话,“你是道高德重之人,何必在此关键时刻为自己揽上如此大的因果?”
没人知道这声音是打哪儿来的,仔细想,又好像是从每个人脑子里自己蹦出来的这么一句话。
曾叔公说道:“修道修道,若无法救助苍生、发扬道家,又修什么道?不论吴家老少做了什么,吴小叶都是无辜的,业果不该由他承受。”
要不是众人能听到那虚无缥缈的声音,可能他们都要以为曾叔公疯了。他在对着空气义正言辞地说着,而那群黄皮子都安静了下来。
“人道邈邈,仙道莽莽,鬼道乐兮……”那声音又出现了,唱着一段经文而渐行渐远,“人在做,天在看。”
大群黄皮子转身而走,曾叔公在众人眼中那神人般的形象又变回了之前的老农,而且像是还老了许多。
“仙道贵生,无量渡人。”
那三口棺最后也没有起出来,曾叔公让人把三根木桩都钉入地里,直到看不出来为止。
而吴老头被陈村长报上去自杀后,县里来人调查,最后也只得出了‘心理压力过大,自杀身亡’这种结论。
但是…棺中葬着谁?三口小棺材又是怎么回事?刘姐去了哪儿?吴老头为什么要在屋子里吊死自己?
这些事,随着吴老头被封入棺材,葬入地下,也随着他的死去被带进了坟墓。
而这天之后,村里来了个旅人,出高价买走了三具黄皮子的骨骸。
昏迷了五六天的吴小叶也莫名其妙的好了,然而一觉醒来,失去了全部亲人的打击还是几乎击垮了这个可怜的孩子。
后来在曾叔公的提议,陈村长出面下,吴小叶拜了村子里编麻袋的李瘸腿当了干儿子。
又过了几年,李瘸腿搬出了太清村,吴小叶也跟着失去了踪迹。
而在那件事后,黄皮子依然在村子里泛滥肆虐,报复般的任意咬杀牲畜,甚至攻击村民,让太清村居民们不堪其扰。
偏偏曾叔公就像不管了似的,回了太清山的老道观之中守戒闭关,谁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包括爷爷也完全猜不出,因为曾叔公这闭关开始后,连他都见不到面。
村子里的黄皮子闹的太凶,爷爷能下地后也想尽一份力。可是无论他去几趟黄皮子庙,那黄马褂都没再出现在他的梦中。
一切都那么诡异,让人坐立难安。
陈村长无奈之下又去临近村子请别的‘半仙’和阴阳先生,短短两个月,十里八乡的先生都被请遍了。但是没一个想出法子,甚至有的还没进村,远远看到就摇头变色,说自己管不了。
陈村长这段时间愁的头发都要白了,每天都往爷爷那跑,求他给想个办法。
太清村人心惶惶,爷爷也着急,一本《龙虎术录》都快被翻烂了也没能找到恰当的解决方法。
要么是他的道行不够高,要么是需要凑的材料虚无缥缈。毕竟是几百年前成书的手抄本,别说一些材料的称呼可能变了,就是绝迹了也不是不可能。
黄皮子闹的太凶,不少村民都在两个月内被逼的拖家带口,背井离乡。
爷爷那天睡前决定无论曾叔公在做什么,在眼下人命关天的情况下,就算明天撞破道德观的门,他绑也要把老头子绑回来!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当天晚上,太清山上乌云密布,雷声如鼓!
轰隆隆的惊雷响彻四野,天威之下,整个太清村却安静的出气。鸡早就死光了,而狗也一声不吭,缩在狗窝里瑟瑟发抖。
整个村子都弥漫着一股沉重到说不出来的压抑,早早进了屋,关了家门,不敢在外停留哪怕一秒。
紧接着,惊人的闪电劈开夜幕,刺眼的白光一次次把夜晚照的通明。
很多人都说,这辈子被见过这么厉害的闪电。
最后,雷声停了,闪电息了,紧随而来的倾盆大雨,在天明时也止住了。
爷爷一晚上没睡,总觉得心神不宁,像是要发生什么。
第二天一大早,爷爷刚起床就听到了一声沉闷的牛叫。
‘哞~’。
听到这声叫,爷爷心中生出了些奇怪的感觉,连忙套上衣服出门去看,有种感觉是自己去晚了就会错过什么!
他打开那扇门,正看到东边晨曦之下,曾叔公穿着一身干净的道袍,骑坐那头大黄牛的背上,正要出门而去。
在村子里祸害了两个月,闹的人心惶惶的黄皮子们,整整齐齐地排在两边,如人一般向牛背上的老人不断叩拜。
叩拜之后,由一只大黄皮子带头,这群黄皮子离开了太清村,返回了山高林密的太清山上。
爷爷愣愣地看着牛背上的曾叔公,曾叔公没有回头,坐着那黄牛远去,直到不见踪影。
只有一句话,似有若无地响在耳边:“生亦何?死亦何?不要悲伤,不必寻我,你要将道教,将天师道…发扬光大。”
第二十一章:前缘今续
似梦似幻的一幕,让爷爷分不清那到底是真的,还是自己仅仅在做梦。等反应过来,他发现自己泪流满面。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牛棚里的那头大黄牛死了,双眼闭合,安详地死去。
从那天之后,没有人再见过曾叔公。后来去山上的人都说,道德观塌了,像是被雷劈塌的。
周围都是焦土,是天威肆虐过的痕迹。
哪里都找不到曾叔公的踪迹,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只有几片残破的衣襟,散落在三清神像之前。
太清村的人都认为是曾叔公做了法,驱走了黄皮子们。感念恩德,给曾叔公在太清村的祖坟立一个衣冠冢。
爷爷在道德观发疯似的找了很久,在后来的叙述中,爷爷一直认为曾叔公是逆了天道,泄了天机,受了天谴,被雷劈死的。
至于为什么?爷爷只字未提。
再后来,直到现在,太清村中都没有再出现一只黄皮子。而村头的那座黄皮子庙,在经过那次的事后,也渐渐荒废了。
爷爷继承了曾叔公的衣钵,埋头专研《龙虎术录》《宿土观星法》《众阁真言》三本古书,除了回城看望太爷爷太奶奶二老之外,在太清村彻底扎了根。
付丽娟……应该说是我奶奶了,在第二年的开春在陈村长和赵队长的撮合下,正式嫁给了我爷爷。
两人回城里见二老时,可把太爷爷太奶奶乐坏了。都说这小兔崽子上一次来还没事人似的,这次回来就带了个标志的媳妇回来!
后来太爷爷问起了曾叔公的事,毕竟是自家的兄弟。爷爷也没有隐瞒,就把当时的事都说了,太爷爷听完,沉默了很久,最后只说了一句话:“建国他要强了一辈子,这是把担子交给你了。”
爷爷明白太爷爷的话,他是表示支持他学道了。
回了太清村后,陈村长向大队给爷爷和奶奶批了块宅基地,叫上了村子里的劳动力,红红火火地就给爷爷盖起了两栋房。
隔年,我爹就出生了。
曾叔公在时就曾和爷爷说过,他这辈子都是出家,希望爷爷以后能有个家。爷爷后来就琢磨了许久,才想出了个‘家俊’的名字。
林家俊就是我爹了,而我爹出生就有了个大哥哥,也就是陈晴。两家成了邻居后,走动就更多,顺便一提,随着年龄的增长,陈晴的天赋阴阳眼确实逐渐成为让他头疼的能力。
而且,爷爷也很清楚,陈晴聪明好学,但并不是走道门这条路的,那能力留着对他也有害无益。
于是在陈晴上初中二年级时,对《龙虎术录》小有所成的爷爷,就借了赵二壮家那只‘小花’的鸡冠血给陈晴封了阴阳眼。
那只大公鸡也是厉害,远远超过了正常公鸡能活的年岁,而且长的也是高大威猛,是赵二壮在村子里炫耀的资本。
为这事,爷爷也没少涮他,提醒他别哪天鸡跑了。
也不知道这话是不是被谁听见了,总之过了没多久,那只叫小花的大公鸡真的不见了,从绳子的断处看,还是被它自己啄断的。
因为这,赵二壮消沉沮丧了小半个月,害的他婆娘都在家闹开了,骂他重鸡不重人。
太清村其实大部分时候还是比较平静的小山村,自从曾叔公走后,爷爷就担任了‘天师’的职业,不过除了治过个鬼冲子之外,也没发生过别的事。
倒是有些人迁坟、动土啥的,都会找他去看看,《宿土观星法》的学问也因此派上了用场。而且在渐渐在当地有了名声后,远方的人也会来请他,并且出手阔绰。
爷爷索性也不下地了,就在家里搭了个棚,当起了阴阳先生。
村里人给他取得称呼很多:真人、神仙、半仙。
村外头的人则大都称他为:神汉、耍把式的、阴阳先生。
不过爷爷在处理完每一件委托后,都会很认真地告诉别人,他是‘天师’,承袭的道统是天师道。
那是曾叔公最后的要求,是他一生的夙愿。
岁月如梭,大笔一挥又是十年。随着改革开放的春风,港商、台商都来到了内地,全国各地的经济都复苏了起来。
我爹不是学道门法术的那块料,从小有商业方面的头脑,于是从十六岁开始跟着一个姓宋的知己开始经商。
道教的东西,讲求一个缘分,所以爷爷也没有强迫我爹去学那些东西。而我爹经商之后,倒是混的风生水起,成了‘先富起来’的那波人中的一个。
只是后来又不知道什么原因,我爹又抛弃了自己辛苦得来的东西,隐姓埋名不见了踪影,连家都没再回。
爷爷似乎知道他在哪儿,但即便是奶奶问了也问不出来什么。
我爹再出现时已经是八年后的事了,直到我和我姐姐出生,我爹开始在南月市扎根,发展,从此离开了太清村。
这些故事,很多就是我爹带我回太清村老家时听爷爷讲起的,有些离奇,有些古怪,但那三本《龙虎术录》《宿土观星法》和《众阁真言》我也确实在爷爷的书房里见过。
还有村头那座已经荒废了的黄皮子庙,村西边从没人敢去的那座荒楼、以及立了块大青石,现在已经名不副实的死孩子沟。
当然,还有那座在太清村和白沙村之间的那座龙王庙。据看庙的老人说,就是几十年前造起来的。
我是很好奇底下是不是真的有口棺材,棺材里是不是真的有条蛇精。可是…真相谁又知道呢?也不能因为好奇,把龙王庙推倒了去挖不是?
我当然也问过爷爷这个,爷爷听了也会笑眯眯地岔开话题,从来不讨论这个。而我小时候,被带到太清村和爷爷奶奶一起住的时候,也遇到过些神神怪怪的事。
比如爷爷教我练金光咒,讲解些《龙虎术录》里的东西,十多年来耳濡目染地也学了些东西。只是和爷爷不一样,那些小手段大都成了我在学校‘装逼’的资本。
事实上,我个人并不是很相信神怪之类的传说。在现在的世界上,很少有东西不能用科学来解释的。
但是真的让我对《龙虎术录》改观的,还是因为一件在学校里发生的故事。那件事让我意识到,爷爷说的那些事,可能并不是故事,而是真实发生过的事。
第二十二章:冲身
所谓百闻不如一见,我从小到大,百闻是有了,而在高中回乡的那次经历就是十分关键的‘一见’。
那年我跟着发小陈慕晴在高中毕业典礼结束后,一起坐车回太清村老家。天色还早,太清村周围比起当年已经扩建了许多。
车子在车站停下,我们又走了一段才进村。陈慕晴说要先去他姑姑家一趟,把从城里买来的一些衣服送去。
陈慕晴是陈晴叔的儿子,陈村长的孙子,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两家人走的近,那条路我们也都熟,而且时间也早,我就跟着一起过去了。
不过到了路口巷子还深的时候,我和他不约而同地感觉有些莫名的寒意。接着远远看到陈慕晴的姑姑迎面走来,一脸心事重重的模样。
陈慕晴拦住她把东西递过去,并问怎么了。他姑姑平时是个很贤良淑德的女人,但今天见了我们却没什么喜色,也没把我们往家里接,犹豫了下才说:“你表妹不知沾了谁家的坟,给鬼冲子冲了。”
陈慕晴听着一愣,我听着也惊讶。这事听得多了,自己真遇见还是第一次。
在太清村,一般出了这事,基本上是找我爷爷去看的。但我回来时就给家里打过电话,老爷子出门访友去了,根本不在家。
他姑姑显然也知道这事,所以才愁容满面。稍微说了两句话,陈慕晴说他把东西送到家去,顺便看看表妹怎么样。
他姑姑说去白沙村找找跳大神的陆半仙后,就匆匆走了。
他姑姑家在巷子底,一进门就看到了须发皆白的陈村长。哦,得提一句,现在他已经不是村长了,但在太清村还是最德高望重的老人。
“小柱子和阿晴回来啦。”陈爷爷见到我和陈慕晴后强挤出一个笑容来,满是褶子的脸上是能看出来的疲倦。
小柱子叫的是我。
“爷爷。”
“陈爷爷。”
我和陈慕晴一起叫了一声,把拎来的东西放到了桌上,然后问起了陈慕晴表妹的事。陈爷爷叹了口气,带我们去表妹的卧室。
一进门,他表妹一个人在床上坐着,目光呆滞痴痴傻傻,与往日的精灵活泼截然不同。就算不用陈爷爷说,我也能感觉到她身上散发着种陌生的气息。
说不清是直觉还是什么,就是一种很下意识的感觉。
陈慕晴和陈爷爷进门的时候还没什么,事情突生变故是发生在我迈步踏进房门的时候。
我的右脚刚迈过门槛,他表妹突然浑身一颤、脖子一扭、双眼上翻,露着眼白的双眼诡异又可怕地瞪着门口的我们。
“老不死的,找了个小道士想收我?”他表妹身子没动,脖子硬扭了九十多度,声音更是粗糙难听,就像个七八十岁的糟老婆子在说话一样。
陈爷爷被这变故吓得脸色煞白,陈慕晴虽然也吃惊,但总归年轻,赶紧捂住了陈爷爷的眼睛,不让他继续受刺激。
我也很吃惊,因为她表妹那双满布血丝、全是眼白的眼睛正死死的盯着我。
小道士?说我?
“小柱子,当心点,有个……老婆婆在阿雪的背上。”陈慕晴脸色凝重,用压低了的声音对我说。
我吃惊地看了他一眼:“你能看见?”
陈慕晴苦笑了一下:“我没告诉过别人。”
天生的阴阳眼?
这个念头冲淡了看见刘雪如此诡异状态的冲击,以至于紧接着发生的事,快到让我措手不及。
就在这一晃眼的功夫,刚刚还坐着的刘雪突然蹿下了炕,双手像鸡爪似的伸出,一下子死死掐住了我的脖子。
“让你看看我的本事!”刘雪面目狰狞地嘶吼。
那突如其来的巨力让我反应不及,嘭地一下撞在了门板上,比起脊背的疼痛,更要命的是脖子被死死掐住,气都喘不上来。
陈慕晴大吃一惊赶紧冲上来抱住刘雪,但根本捍不动她。
要知道刘雪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小姑娘而已,陈慕晴这年轻力壮的大小伙子,脸都憋红了都掰不动她那双牙签似的手臂!
我被掐的面红耳赤,喉咙火烧似的干咳不停,双手拼命地掰刘雪的手。
我从没想过一念之差会让我面临死亡的威胁,在生死关头,我脑海中响起爷爷曾教过的一句话。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地狠狠咬破舌尖,用最后的气力把混着舌尖血的唾沫吐在了刘雪的额头上。
“啊——!”
刘雪突然一声大叫,双手一松,整个人向后栽倒。还好陈慕晴就在她背后,一把搂住了她,惊魂未定地看着捂着脖子咳个不停的我。
“看、看个屁…他娘的…差点掐死我……”我忍不住捂着脖子骂了一句,随着新鲜空气进入肺部,嗓子就像被火烧过似的疼痛无比。
“你先去休息下,我把阿雪放床上。”陈慕晴反应过来后,把刘雪打横抱起放回了炕上。我扶着墙站起来,刚才的那一幕死里逃生,没反应过来还好,回过神来反而腿肚子打颤。
亲身经历后,我清楚知道那绝不是来自刘雪的力量。
“别把那口血擦了,咳咳…不然她还得掐人。”我不放心地又提醒了一句,生怕刘雪又犯病。
陈慕晴让刘雪躺下后,又把陈爷爷扶回去休息。而我这时候还在用冰袋敷着脖子,十个鲜红的指印都快犯了淤青,一碰就疼。
陈慕晴回来时,去白沙村请人的他姑姑还没回。陈慕晴先跟我道歉,我有些烦躁地摆了摆手说:“我们两家啥关系?你还跟我见外啊,不过现在我是信我爷爷那些故事了,原来这有鬼冲子这回事。”
“刚刚你怎么把她制服的?”陈慕晴好奇地问,他刚刚可是用了那么大力气,都没能掰动她的手一点点。
我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跟他解释说:“我爷爷跟我说过,人身有‘三尸’。上尸虫居于头部,要是鬼祟冲体多是居灵台、控胎光。而《龙虎术录》里认为,人身上阳气最甚的地方在舌尖,我从小就背诵金光咒,阳气重,所以一口血吐在她的眉心处压住了她灵台中的鬼祟。”
我说的这些,是天师道记载于《龙虎术录》中的一系理论。至于真假,今天之前我从没考虑过,今天想想倒是庆幸没忘记这些。
陈慕晴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往屋里看了看,又说回了一个绕不来的话题。
“小柱子,那阿雪她…接下去怎么办?”
我心有余悸地揉了揉脖子说:“我也不知道,这事儿我只听爷爷当故事说过,可没想过自己处理。你姑姑不是去白沙村请陆半仙了吗?等他来看看再说吧,实在不行,只能等我爷爷回来了。”
陈慕晴脸上表情显示出他很担心,但我说的已经是最好的处置方法了。
之后我也没再等着,让他有事给我打电话后就回了爷爷奶奶的家。爷爷出门访友,只剩了奶奶在家,回家之后先是责怪我怎么这么晚才回,接着看到我脖子上的印子又吓了一大跳。
我也没隐瞒,把发生的事告诉奶奶。接着心中一动,想到奶奶年轻时也遇到过这种事,也许奶奶还看过爷爷怎么处理呢。
当我在吃饭的时候把自己的想法问出来后,奶奶的表情显得有些不自然,接着训斥了我一句说:“小小年纪,别想这些胡七八糟的。这些事,交给你爷爷去弄,你别瞎操心了。”
奶奶显然不想我掺和这事,我也不想惹奶奶生气,乖乖闭嘴吃了饭。
但刘雪那狰狞的表情还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我之后又找借口,偷偷溜进爷爷的书房,从抽屉里找出了那本泛黄了的《龙虎术录》。
这本其实已经不是曾叔公传下来的那本了,那本太古老,爷爷怕多翻给弄破了,于是几年前亲手又抄了一本下来。
包括另外两本也一样,这也算是爷爷那一辈知识分子的固执了。放现代,复印一下不就行了?
虽然是新抄的,但是内容上是一字不差的。我被它藏怀里,偷偷带回了房间翻看,想看看有没有符合刘雪的描述。
《龙虎术录》一字一行都是晦涩难懂的文言文,就算有爷爷用小字写的注释,想理解也不容易。
不过皇天不负有心人,就在我看的直犯困的时候,总算有条描述‘阴鬼秽身’的内容,让我心头一热。
“秽灵招引,附孽于身。地合之炁,扰人安神,以三香焚引……”
轻轻念着,我都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干脆就趴在书上睡了一夜。
天亮之后,爷爷还是没回来。我草草吃了两口早饭,套上衣服出了门,没走几步就碰到了心事重重的陈慕晴。
“阿晴哥。”我叫了他一声,陈慕晴回过神站下来等我,“昨天怎么样?那陆半仙有没有把阿雪治好?”
听我一问,陈慕晴叹了口气道:“别提了,你昨天一走,姑姑就带着陆半仙回来了。后来陆半仙擦了那口血,直接被阿雪…被那个东西掐了脖子,差点给掐死过去,太可怕了。”
“那后来呢?”我能想象那画面,我当时都差点被掐地去见了曾叔公,更别提陆半仙跟我爷爷都差不多大。
“把陆半仙掐晕后,阿雪倒是老实了,没再攻击别人。就是痴傻的,像是…”陈慕晴摇了摇头,换了句话,“林爷爷还没回来,我姑姑一大早就打算去十里外的杜家庄请那里的神婆过来给阿雪看病了。”
我听到这里,犹豫了下说:“这么严重的话,可能不能等我爷爷回来了。我去给阿雪看看,兴许,能行。”
话虽如此,但脖子上的刺痛和没消退的指印在提醒我,这绝对不是个明智之举。我这初出茅庐的手段,能行吗?
第二十三章:驱邪
听到我说的话,陈慕晴也表示死马当成活马医,试试总比不试强。
但为了以防万一,我们又叫上了几个村里要好的同龄人守在门边,万一刘雪又暴起伤人,也好有个防备。
这时候,各家各户或多或少都有些香烛放家里,我找了三支香后拿了一碗米来到了刘雪的房间门前。
真到了地方,多少还是有些害怕,昨天的一切还历历在目。我深吸一口气,平复下自己的心情,然后和陈慕晴推门走了进去。
刘雪痴痴傻傻地坐在床边,披头散发的像个不知人事的痴傻子。他姑姑还没出去,见我们进来也很惊讶。
不过还没等他姑姑开口,刘雪就突然一扭脖子,嘴唇咧开,看着我怪笑起来:“小娃娃,我念你年幼,饶你一命。你今天又来,莫不是还想尝尝我的厉害?”
刘雪的声音苍老难听,像砂纸在喉咙里摩擦一样。他姑姑被吓到了,小心翼翼到了陈慕晴身边说:“阿雪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
“让小柱子试试。”陈慕晴安慰着他姑姑,然后冲我点了点头,门外的几个哥们儿也都准备好了,一看不对就会冲进来帮忙。
我的性格其实也不是那种乖乖的个性,比较喜欢探求谜底,和在能安全的前提下接触危险。眼前这事基本两样都占,可能这才是我愿意冒险的主因。
昨天我一句话没说就被掐,今天我是做了准备来的,也没直接回答‘刘雪’的话,先将装米的碗放在了凳子上。
刘雪的目光顿时被吸引了,今天那双眼睛不止是翻白眼,更是虹膜、眼珠都像笼罩了一层白色,像白内障了似的。
我故作镇定,不去看她那双怪异的眼睛。
抽出三支香,用打火机点燃之后插入米碗之中,。三支香是普通的佛香,插入米碗之后,米碗里的米不可思议地乱跳了起来,冒出一股烟气!
我吃惊地看着这一幕,身后的人更是惊呆了。眼看着一碗米跳出来小半,三支香就要倒,我赶紧回神,收敛惊色,开口说道:“何处冤魂,冲上人身?所谓何求,速速言明!”
这段话叫‘问’,《龙虎术录》中,关于鬼冲身有‘望闻问切’四个步骤。
‘望’就是看,开天聪之后,可以看到人身的炁,看炁来判断对方的种类、强弱。
不过那需要开天聪,我没那能耐,所以直接跳过了‘望’和‘闻’,到了‘问’这一步。经过昨天的事,我大致有个判断,冲身刘雪的这个鬼绝对是个怨魂。
但只伤人,不杀人来看,应该还不是恶鬼。顺便一提,如果对方是恶鬼,那基本前三步就省略,直接到‘切’这部分了。
天师道的观点认为,但凡鬼上人身,都是有所求的。以香供之,安其活泼,然后就可以交流,或劝或吓,就看术者自己了。
果然我这话一说,跳动的米粒一下子安定了下来。我表面平静,心里是慌的不行,悄悄抓紧了自己的皮带,做着防备。
昨天的画面历历在目,要再被掐一次,天知道会怎么样。
但是并没有发生什么可怕的事,三支香缓缓燃烧,没折也没倒,我暗暗松了口气,这表示那鬼接了香,这事有商量的余地。
“年轻人,你是天师?”刘雪把身子转了过来,不再只是扭着脖子,身上散发的诡异气息也比之前安定了一些。
我想了想,摇头说:“那个,我的爷爷是天师。我只是懂点小手段,如果你有所求可以说出来,孩子年纪小、身子骨弱,经不起折腾。”
刘雪用苍老的声音说:“小天师,既然你供香给我,我也不为难你们。村子西边有座孤坟,你只消去那座孤坟处烧上三斤纸钱,我便放过她。”
我松了口气,转头对已经傻了眼的他姑姑说:“陈姨,你听见了?可以吗?”
他姑姑回神,把头点的跟捣葱似的,连说可以,只盼能快点把这个老太婆的鬼魂送走。想到自己跟一个鬼待了一晚上,她脸都青了。
见她答应,我回头,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刘雪已经从床沿来到了凳子前边,一双白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
近在咫尺的这张脸,给我一种十分阴森可怖的错觉,好像能透过刘雪那稚嫩的小脸看到一个满脸褶子的佝偻老婆婆。
扑通!扑通!
我这辈子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好像那颗心脏已经从胸膛跳到了嗓子眼,随时都会跳出来。
那双白惨惨的眼睛,给我一种巨大的威胁感!
那几秒种的僵持,好像比一个世纪都难熬。
我的身体下意识绷紧,把舌尖伸到了牙关之间,以备不时之需。然而刘雪只是诡异一笑,突然她的身子抽搐出来,嘴里嘎嘎作响,好像卡了一口老浓痰一般。
那可怕的声音把屋子内外所有人都吓到了,陈慕晴想要上前,但被我一把抓住。我紧张地看着刘雪干呕一阵后,身子猛地后仰,踮起脚尖,整个人好像被拎起来了似的。
紧接着香的烟气忽的卷动,我霎时间感觉到房间一阵阴冷,好像有一个似有若无的声音从耳边闪过,不禁被惊出一身冷汗!
扑通一声,刘雪的身子软倒在地,从口鼻中流出恶臭的黑水,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整个房间瞬间臭不可闻。
门外的几个哥们都惊呆了,还是陈慕晴反应迅速,连忙过来扶起刘雪放到床上,又用热水毛巾擦掉那些从口鼻流出来的黑水。
“小柱子,这到底是什么东西?”陈慕晴的手在发抖,显露着他的紧张。
“那是怨秽…我来处理。”我说着起身,这时才发现自己的衬衫都被冷汗浸透了。可想而知,刚刚面对那老鬼时我有多么紧张。
所谓的怨秽是鬼冲身之后,阴怨之气的和人体的一些分泌物混合形成的一种东西。因为奶奶以前也被鬼冲过,所以爷爷特意跟我强调过这个。
这里就不多说了,放阴气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挑‘八穴’。我用香替刘雪挑了人体八穴,当时可以看到八穴的位置有一丝丝的黑气,看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一口气做完这些,我长出了口气,已经是感觉精疲力尽了。因为第一次做这种事,我拿香的手都是抖的,幸好八穴的位置我没找错。
做这些类似法术、科仪一类的事,天师道的首要要求就是‘真气不泄’,能不换气就不换气,能一气呵成就一气呵成。
至于为什么要这样,具体的就不说了。
总之做完这些,刘雪口鼻里的黑水也不流了。呼吸也恢复了平稳。至于为什么还没醒,我也说不准,只能推断可能是被冲身后身子虚,需要多睡一会儿。
他姑姑的道谢就不多说了,陈慕晴也留下来照看刘雪。
因为第一次亲力亲为解决了一件‘灵异事件’,我还是挺得意的。晚上吃饭时,我把这事告诉了奶奶。
奶奶虽然没说什么,但也面露担忧地叮嘱了我几句,让我以后不要充英雄,一个弄不好事会出大事的。
我也知道这种事有太多不确定性,便也点头答应。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可事实上,是我想的太天真了。
第二天天没亮,陈慕晴就冲到了我的家,急得脸都白了,也来不及喘口气就说:“小、小柱子,快来,阿雪她、她……”
看他说的急,我也意识到怕是出了大事,丢下碗筷跟着他跑去了他姑家。
他姑姑坐在凳子上哭成了个泪人,陈爷爷正在安慰她,见到我来连忙抓着我的手把我拽到了床边。
刘雪在床上躺的笔直,任何人一眼都能看出她的不对劲。因为肌肉、骨头是完全呈现绷直状态的,完全不像别人躺着是放松的。
脸色发青、额角发红,一摸还有点发烫,但并不是发烧的那种。
她就这么直挺挺躺在床上,给人的感觉不像个活人,倒有几分像死尸。
我被自己的这个念头吓了一跳,脑海中浮现个念头,连忙伸手去扒开刘雪的眼皮。
双目无神、瞳孔发白、眼白上遍布血丝,甚至能看到凸起的血筋!
我大吃一惊,那感觉就像吃了只恶臭的臭虫,随着懊恼更有股火气冲上心肺,大骂道:“那个老王八,居然掳走了阿雪的‘幽精’!”
第二十四章:老妖婆
人有三魂七魄,三魂主神,七魄主性。幽精主人心神,幽精不在体内的情况,在民间来说就是丢了魂。
丢魂的情况有很多种,最常见的有被大量阴气冲体而丢魂。多数发生在乱葬岗、处决场这种死人多,阴气重的地方。
还有一种较常见的,就是被有道行的妖精、鬼怪做法拘走了一道魂魄。这样的做法不会让人死,但会让主体不死不活,沉睡不醒,就像植物人似的。
我万万没想到那个老太婆的怨魂明明答应下身,却拘走了刘雪的幽精。这并不算是违背我们之间的约定,因为我之前并没有提到这件事!
“妈的,难怪都说恶鬼无心!”我懊恼地锤了下大腿。难怪爷爷以前一直提醒我,通过香和鬼怪谈条件一定要思虑再三,否则后悔莫及。
“这…现在怎么办?”陈慕晴慌张地问。
我眼睛一转,抓起了桌上的一个黄布袋,袋子里装的是今天要去烧的三斤纸钱。我把那布袋往脖子上一套,拉着陈慕晴出门,压着怒气说:“去找那老妖婆要魂魄!”
解铃还须系铃人,刘雪的魂魄如果是在那老妖婆手里,我就没有一点办法。
《龙虎术录》有说法力高强的天师可以起坛招魂,强行把魂魄拘回来。也许我爷爷可以做到,但我并没有这个本事。
所以我选择直接跟那老鬼婆谈判,既然她拘走刘雪的魂魄,要么说明刘雪的魂魄对他有用,要么是说明她还有‘事’要别人帮她去做。
动肝火归动肝火,但我也没被冲昏头,没有贸然过去。村西对太清村的人来说,是个谈之色变的地方。
因为那里有栋鬼楼,常年闹凶,但凡进去的再被发现基本都是吊死在了房梁上。这栋鬼楼从解放前就一直在,具体为啥这么凶,村里活着的人也都说不出个所以然了。
但是我爷爷也三番五次提醒我,哪怕去死孩子沟,也别进村西鬼楼。
那地方连我曾叔公那会儿都没能处理了,现在更是没人有这个能耐和胆子。
既然那老鬼婆说的孤坟在村西,我们去之前,特意回了趟家,去书房里边把我爷爷吊在墙上的一把剑摘了下来。
那把剑是把木剑,分量不重,外面用黄布包裹着,平时也不会用。我一度怀疑那是曾叔公亲手削的真货,虽然没得到爷爷亲口印证,但拿着这个防身,总比赤手空拳的好。
“小柱子,你拿这个…林爷爷会骂吧?”陈慕晴有些犹豫,他跟我一样清楚爷爷对这把木剑的珍视。
我在旁边催了他一声说:“哎呀,现在哪儿是管那事的时候?先拿了再说,回头再解释一下,爷爷应该也能理解的。”
陈慕晴被我说服了,点了点头,把木剑摘了下来,然后按我说的背在了背上。
“小柱子,真的让我背?”
“阿晴哥,你有阴阳眼,能看到,这是咱们的优势。”我一边往村西跑一边说,“我看不到,也许要‘观想’才能跟她沟通。要是那老鬼婆同意放人,就好,要是她不愿意,你就威胁要把木剑插她坟头上。这把木剑如果是我曾叔公削的,那就是雷劈木,有浩然正气,她不能不怕。”
“这…小柱子,你说的这靠谱吗?”陈慕晴不放心地问。
其实我心里也是忐忑不安,因为这些事大部分是基于推测出来的,具体是不是、能不能,我也还没求证过。
只是有一点我很确定,那就是只凭魂魄,老鬼婆是伤不到我的。
村西的建筑是越往西,越荒凉,很快那栋远近闻名的鬼楼已经能在山腰处隐隐约约看见。隔着老远,我们也感觉浑身不自在。
幸好我们并不需要往半山腰上去,那座坟头都快平了的孤坟就在杂草堆边,粗看看不到,但细看就很好找。
我注意到孤坟不远处还有一块大青石板,旁边三三两两放着几块石头,就像有人曾在这里围着石板坐过一样。
“先等等。”我让陈慕晴先等等,自己走过去在石板旁边转了圈。
从野草里,找到了一支新的2b铅笔,还有一些大块的碎纸。最后,我还在石板旁边看到个破碟子,看摔口,应该是近几天才摔出来的。
“嗯……”我把这些东西拿在手里略加思索,一个构想开始出现在脑海中。
“阿晴哥,阿雪是不是比我们早回来两天?”我问。
陈慕晴正往外拿纸钱,闻言微愣,然后说:“嗯,她今年小学刚毕业,下半年上初中,三天前就回来了。”
“难怪,看来那个小妮子从城里带来了些不得了的游戏。”我笑了下,有些无奈地把简单的东西递给了陈慕晴。
陈慕晴接过笔和纸片看了看,没怎么在意,再看到碟子,眼神变了下,问:“你是说,阿雪是来这里玩了碟仙?”
“恐怕不止碟仙,八成是笔仙也玩了。”我拿着那支2b铅笔说,“如果是这样,我估计出事的也不止阿雪一个。”
“这么说起来…我好像确实听说,赵爷爷他家的妞昨天发高烧送了医院。”陈慕晴动容说道。
其实这些是我的推测,但现在来看应该八九不离十。
笔仙碟仙这种东西,在年轻人中有很大的人气。其实归根结底,都属于‘扶乩’的简化版本,因为简化,少了很多必要的步骤,所以也更加危险。
更重要的是,招来的也不会是神仙,大都是附近的孤魂野鬼,从而惹祸上身。
那老鬼婆的孤坟就在不远处,再加上本身是个怨魂。在这附近玩笔仙、碟仙,不被缠上反而奇怪。
想明白怎么回事,摸到了一点谜底,我稍微轻松了一些。
不过接下来要做的事,才是真正棘手的。
“那老鬼婆如果是通过这些东西,跟阿雪建立的联系。那我也许,也能够通过这些跟她通灵。”我把纸、笔、碟子依次摆在孤坟前,然后盘腿坐下,点上三支香,插在了坟前。
陈慕晴把木剑抱在怀里,在七步远的位置紧张地看着我。这是我特意要求的,否则那把木剑的罡气太重,反而可能把老鬼婆吓走。
三支香缓缓燃烧,生起一片烟雾。我看了眼周围,知道自己没开天聪的本事,也不可能用肉眼看到没冲身的鬼,于是闭上了眼开始默念金光咒进行观想。
而在我闭上眼之后,香的烟气似乎变得格外强烈,刺激着我的鼻腔。渐渐地,我闭上的眼睛前方也生起了一团雾蒙蒙的烟气。
那种感觉很奇妙,就好像我睡着了一样,又有点像白日梦。
但是那烟气缭绕的黑暗之中,似真似幻地出现了一个穿着花袄、头发灰白、脸上满是褶子、双眼深陷、眼睛却是血红一片的老太婆。
那老太婆看着我,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几乎裂到了耳根,双手搓动着,从烟气的深处走出来。
“年轻人,你胆子不小,敢用这种法子见我。”老太婆开口说,那声音和昨天的刘雪一般无二。那双眼睛赤红如血,盯着我,像是盯着一块肉似的贪婪。
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跟‘鬼’如此接近,而且还是一个明显对我有着‘恶意’的鬼,不过我的心态倒是比我之前想得要平静的多。
“如果不是您老人家出尔反尔,我们本来不用这样见面。我会恭恭敬敬把三斤纸钱烧给你,然后相安无事。”我开口说道。
其实这时候,我的状态从外人来看挺奇怪的。因为我是闭着眼睛‘看’到的那个老鬼婆,而现实中她是不存在的,就是不知道陈慕晴能不能看到。
老鬼婆听了我的话,一嘴锋利的牙磨的呲呲响,甚至说着话都流出了口水:“跟鬼打交道,最好加着点小心,年轻人。你不就是想要回那女娃娃的幽精吗?我也不是不能给你。”
“您不会想说,要我的魂魄做交换这种话吧?”我笑了笑,“怕是我这‘体有金光,覆映吾身’的幽精,不合您的牙口。”
这老鬼婆一开始就对我露出了赤裸裸的恶意和贪念,让我不得不提醒她一下,我这魂魄可未必可口。
老鬼婆微微一愣,打量着我,像在思考着我的话,片刻后擦了擦自己的嘴,接着怪笑两声说道:“金光护体,金光护体,嘿嘿嘿……我不动你,但是那几个女娃娃自己做法术,把我吵醒,我也不能这么轻易地放过她们。”
“三斤纸钱,是我们说好的。你如果想要别的,或者更多,也可以直说,没必要拘人的魂魄,做这种损阴德的事。”我试着据理力争。
老鬼婆打量了我一下,忽然笑道:“年轻人,你既然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退一步,三斤纸钱我收下,那三个女娃娃的事我也一笔勾销,不过那几个人的魂魄就要你自己去取了。”
“…”
我皱了皱眉,闻到一些陷阱的味道。这个老鬼婆做这些事显然是有什么目的,又怎么会这么轻易被我说动?
“在哪?”我小心翼翼地问,在问的时候,我心里其实已经有了个不太妙的猜想。
老鬼婆咧嘴笑了起来,血红色的眼睛露出一抹疯狂:“半山腰,荒屋鬼楼!”
听到这几个字,心里咯噔一声,忍不住有点叹气,自己的直觉有时候有些太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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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招灾惹祸
老鬼婆提出自己的要求,我心里一震,看着对方满是褶皱的脸上露出的洋洋得意,心里的恐惧感逐渐消失。
三支香还还燃尽,我说道:“老婆婆的要求,我已经听到了。那不妨,也听听我的条件,怎么样?”
“嗯?你想跟我谈条件?”老鬼婆眼神露出凶色,那模样骇人无比,即使什么都不做也能让人胆气消退。
我立即叫了声‘阿晴哥’!陈慕晴守在一旁一直焦躁地等着,见我一声喊立即迈步走了过来,顺势撕去木剑外的黄布,露出一把黑不溜秋的木剑。
那老鬼婆本来没把陈慕晴放在眼里,这时见到木剑,眼中凶光不禁收敛了一些,流露出几分惧意。
我见此心中稍稍一定,开口道:“我的条件也很简单,只要你从此以后不许再伤害刘雪和其朋友、亲人。否则这柄木剑悬与坟头,你再想翻身都难。”
老鬼婆目露凶光,看了陈慕晴两眼,血红的眼睛忽然留下两行血泪。周围的空气忽然弥漫起一股恶臭,就像猪肉放久腐烂了的味道。
“小道士,想吓我?”老鬼婆露出了狰狞的鬼象,双手的指甲变得又黑又长,眼瞅着就要向我抓来。
见到这一幕,我下意识地又把舌头伸到了舌尖,但表面上依然镇定:“可不是吓你。”
话音一落,陈慕晴立即抢上前一步,挥动木剑拦在了我和那老鬼婆之间。那老鬼婆根本不知道陈慕晴能看到她,一时反应不及,木剑划的太快,直接削掉了许多那老鬼婆张舞的灰白头发。
嘭地一声,就像是鞭炮爆了。
三支几乎要熄灭的香一下子恢复正常,眨眼之间,三支香都燃尽了,只剩了光秃秃的末端。
我连忙睁开眼看向陈慕晴,发现陈慕晴的手握着剑柄,脸颊上流着紧张的冷汗。
“看到老鬼婆了?”我问。
陈慕晴指了下低矮的坟头:“变成一团黑烟,钻回去了。”
我松了口气,接着看了看三支燃尽的香,香以尽,说明鬼同意了我的条件。尽管有威逼的成分在,但总归是达成了目地。
地面上散落着几张飘落的纸钱,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恍惚散发着丝丝不祥的黑气。
我又在坟前念叨了几句,然后让陈慕晴拿着木剑退后,自己把三斤纸钱如数烧尽在坟前。
说来也奇怪,那天有微风,但是烧了的纸钱愣是纹丝不动,直到三斤纸钱全部烧化成灰,这时才卷起一阵诡异的阴风,把纸灰卷起七八米。
“这样就好了吗?”陈慕晴问,我站起来,揉了揉发酸的腿说:“不确定…不过她如果不想打破约定,应该不会再对阿雪她们下手。不过……”
话锋一转,我看向半山腰处的那栋荒屋。
棘手的在那边。
虽然老鬼婆这边是搞定了,可是如果老鬼婆没撒谎的话。那阿雪被她拘走的魂魄,还得想办法从那荒屋里招出来才行。
这事,说着容易,做着可难。且不说爷爷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别靠近那荒屋,单说招魂这事,我也不会啊!
严格来说,我并没有拜入曾叔公传下来的道统。爷爷虽然不介意我翻看《龙虎术录》,但也只教了我一点皮毛,心术稍有涉猎,法术是想也别想。
简单来说,就是自保有余,想看事?也就嘴上说说的能耐。
不过事情已经推进到了这一步,我也不想半途而废。其实我的性格有一部分继承我爷爷,拗的很,只是比起他,我更谨慎一些。
兵分两路,我让陈慕晴回家安慰他姑姑,自己跑回家去翻《龙虎术录》。而让我大为惊喜的是,进门时,我爷爷已经回来了!
爷爷今年七十多岁高龄,但身子骨还很硬朗,脊背挺拔,头发也还有一半是黑的,梳的整整齐齐。
见我回来,爷爷先是笑着叫我的名字,接着鼻子一皱,脸色一变,顿时沉下声来问我去了哪儿。
爷爷平时和蔼,严肃起来的时候,眼神是相当锐利的,我被他看的顿时有些心虚。一五一十地把阿雪被冲身、自己通过香和鬼谈判的事说了出来。
我爷爷是正经接替了曾叔公的道统,天师道的天师,也懂招魂的科仪,爷爷愿意出手的话我也不必去犯险进荒楼。
爷爷沉默着听完,也没打断我的叙述。而我满心以为爷爷会去替刘雪招魂时,爷爷却叹了口气说:“你这兔崽子,就懂吹大牛,还真有老子当年的那股劲。逞了这能耐,我看你怎么收场。”
我愣了下,脸上的轻松劲也没了,问:“爷爷,你不能替阿雪招魂吗?”
爷爷摇头纠正说:“不是我不能,而是你现在沾了这个因果。这件事,你就得管到底,不然会有余秧,反而落个麻烦。”
奶奶在旁边一听可不干了,说:“那荒楼多危险哪,几年前老程头他儿子就是砍柴路过,第二天都吊死在了里边!你敢让你亲孙子去那种地方?”
爷爷没理奶奶的直眉瞪眼,先喝了口茶,又埋怨了我几句,然后才开始说办法。
我也知道这是惹老爷子生气了,也没反驳,就乖乖听着,当爷爷说起处理刘雪的事时立即聚精会神起来。
爷爷想得办法还是招魂,这是不进去荒屋又能把刘雪的幽精召回来最好的办法。但是施行者得是我,而不能是爷爷。
因为这是因果,因在我起,果由我收。
爷爷让我去通知了陈慕晴的姑姑,到了一问刘雪最近的玩伴才知道,原来除了刘雪是形同植物人外,还有两个玩伴都发烧了,而且早就送了医院。
我按爷爷说的让陈慕晴的姑姑把刘雪的贴身衣服挑了一件带上,然后又去敲响了另外两家人的门,也让他们带上了发烧女孩的一件衣服,到我家来集中。
等我回到家里,爷爷在院子里已经把法坛设好了。红烛、香炉、黄纸、朱笔,这些东西一应俱全。
爷爷屏着一口气,拿起朱笔在黄纸上奋笔疾书地写下三道符。直到最后一笔落下,才换口气。
到这里还没完,因为符并不是画完就能用的。电视里随便画画是为了影视效果,而真正的符是要盖印的。
这印代表了一种‘正统’和‘承认’,通常是一脉相承的。
天师道一脉的符并不认为符咒本身有什么特异功能,有特异功能的是一系供奉的神灵与祖师。
这些符咒就类似起到‘通告’的作用,而印就像‘签名’,告诉神灵和祖师,是谁、以什么目的、要做什么事,然后请供奉的神灵祖师协助。
如此这般,符才有了威猛。
没盖印的符,就是白纸一张,不是这一脉的印盖上去,也是废纸一张,毕竟你不可能拿张空头支票去银行要人兑钱。
爷爷的印有三块,一块是他自己的,基本随身携带。另两块则是从曾叔公那传下来的,但基本不会动用。
我看到爷爷放下朱笔,撩起衣摆,从皮带上摘下个荷包,倒出了一块私章。然后沾了朱砂,冲神坛拜了三拜,最后才神色肃穆地将印戳在了黄符上头。
做完这一切,院子里呼啦啦吹进来一股阴风。我不由自主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爷爷抬头,开口,声如洪钟一般:“今日为太清村刘雪、陈小纭、吕娟三人招魂引魄,闲杂野鬼速去!”
说罢,爷爷抓起一把纸钱向空中一撒。顿时,那阴风卷动,将纸钱卷起十七八米高。
我是第一次亲眼看到爷爷动法,不禁激动的微微颤抖,比起害怕更有几分好奇,想要一探究竟的冲动。
爷爷站在法坛后边,神色肃穆,看了我两眼,眼神带着几分凝重。
这时,陈慕晴带着他姑姑和另外两个女孩的妈妈来了,三个人手上都各自拿着一件衣服。
“小柱子,过来。”爷爷的语气十分严肃,我应声走了过去,来到台前发现今天这法坛上多了两块印。
平时根本不会动用到的两块印,爷爷今天居然请了出来?
我吃惊地看向爷爷,忽然发现这法坛上不知道从哪儿滴下来一滴、一滴的血,啪啪地落在了法坛上边。
我的瞳孔都放大了,下意识地想抬头。但爷爷用眼神制止我,缓慢又有力地说:“小柱啊,你既然对这道法感兴趣,从今天起,就正式拜入师门吧。”
我听着爷爷的话,看着那两块印,再看到桌上的血迹在短短几分钟里已经开始顺着桌角滴淌下去。
恶臭,盘旋在头顶。仿佛近在咫尺,但我不能抬头去看。
有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席卷我的全身,我霎时间冷汗湿透背脊,第一次感觉头脑混乱、毫无头绪。
浆血越来越多,恶臭越来越浓,爷爷像是看不见闻不着似的看着我。
“…是。”我闭上眼,强迫自己冷静,唯有冷静才能去分析到底我面对的是什么。
然后在爷爷的要求下,我跪下,对着法坛三叩九拜。
这举动把所有人都看傻了眼,没人知道我们这一老一少在搞什么鬼。只有陈慕晴是脸色苍白地看着法坛上方,身子都是在抖的。
第二十六章:招魂
三拜九叩,礼成。那是一种很怪异的感觉,但是,并不会很奇怪,或者说,是我自己清楚现在非这么做不可。
等我站起来,爷爷表情严肃又有些宽慰地看着我,而桌上的血就像是幻觉一样已经不见,只有那股臭气似乎还围绕在周围。
“爷爷…”我吞了口唾沫,爷爷摇了摇头,示意我不要说话,然后道:“这三道符你拿去,一件衣服贴一张,去哪儿叫魂、怎么招,我教给你。”
说完,爷爷把步骤一一说给我听,我也一一记下。最后爷爷又塞给我一张黄色的符,叮嘱我要在遇到危险的危急关头才能用。
我没怀疑,把它贴在衬衣上,然后外面穿上外套,拉链拉上。当时的天气还是刚过三伏,夜晚也十分闷热,我穿成这样走出去是绝对的异常。
爷爷又把陈慕晴招了过来,没要回那把木剑,而是看了又看,眼神里满是唏嘘回忆。最后叮嘱陈慕晴就抱剑,寸步不离地跟在我旁边。
这时候,我确定爷爷是知道陈慕晴有阴阳眼的。但是阿晴哥自己有没有意识到这点,我就不确定了。
爷爷不能直接插手这件事,选择了在家中法坛处坐镇。
我和陈慕晴带着三个阿姨离开我家,一路去了太清村的西边。说来也怪,那一晚是格外的安静,没有鸡鸣也没有狗叫,村里各家的畜生好像都死绝了似的。
这种让人感觉窒息的安静,反而更加显得诡异。不算我和陈慕晴,连三个心系女儿的阿姨都一直不安地东张西望,后来问问她们,都觉得黑暗中好像有眼睛看着她们似的。
乌云遮月,星光盏盏,村西半山腰出的房子已经能隐约看见。我们在半山腰处停下,所幸一路走来没有遇上什么诡异的事。
我松了口气,将爷爷给的三道符一一贴在了三件衣服上,然后让三个阿姨将衣服展开,左摇三次,右摇三次,再大声呼喊她们各自女儿的名字,叫上三次。
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做这种时,饶是在自己的村子里也够诡异吓人了,我擦了擦额头的汗让陈慕晴盯着那荒楼。
这时候我才注意到陈慕晴的脸色很不好看,或者说,应该是有点苍白了。他看着我张了张嘴,像是想问什么,但最后又没问,点了点头,就抬头看着荒楼那阴森、漆黑的门洞。
爷爷画的是招魂符,这样就算不进荒楼,也能把走丢的魂魄叫回来。我据此推测了一下,那荒楼的凶异恐怕连爷爷都不愿去触及,我没有贸然闯入是明智的。
就在我想着这些的时候,陈慕晴忽然叫了一声:“出来了,不过不明显,虚虚淡淡的有影子从门里出来了。”
“正常,只有一道魂的幽精,当然不可能像三魂七魄俱全的鬼那么清晰。”听到陈慕晴这么说,我一直提着的心算了放了下来,问,“出来了几个?”
“暂时就一个。”陈慕晴说着,视线从荒楼一直转到了其中一个阿姨的背后。好像真的能看到一个无形的人,从半山腰处翩翩落下一般。
“才一个?”我又皱起了眉头,“应该是吕娟的魂魄回来了,再等等。”
过了一会儿,随着又几声呼唤,陈慕晴又叫了一声,从门里又走出来一个。但依然不是刘雪,而是到了另一个阿姨的身后。
据此又过了三十多分钟,陈慕晴的姑姑喊的声音都哑了,还是不见刘雪的魂魄出来。我也从开始的放心,渐渐变得有些焦躁起来。
“淦,怨魂不肯放人。”我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还好爷爷有预料到这种情况的发生,告诉过我一些备用的方案。
我盘腿坐下,再将带来的香烛点起,开口说道:“小孩子不听话,被鬼魅所害,勿入宝地之中。还请各位行个方便,放过刘雪魂魄,今后逢年过节,自当有份心意奉上。”
三支香青烟袅袅,然而我这边话刚说完,三支香立即有了变话。但我一看,心里却更苦了。
人怕三长两短,香忌两短一长。眼前这香,偏偏就要烧出两短一长出来。
在‘问’这一步中,香烧出来的状态是有讲究的。三根一同烧没那是最好的,代表鬼愿意接香,达成和解,三根全断,表示鬼怪不满意,要谈条件。
但宁见三根全段,也不见两短一长。因为两短一长是凶兆,意味着鬼怪不想和你商量。眼看着香要烧成那样,我不禁冷汗都从额角往下滴。
“没办法,得冒一次险。”我看了眼那半山腰处的荒楼,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再靠近一点去叫魂。
而且为了增强招魂符的效果,我咬破了自己右手中指的指尖,戳了个血印子在纸符上。我现在也算拜了师,又从小诵持金光咒,我希望我的血也能起到一点作用。
我让陈慕晴拿着木剑在前,他姑姑拿着衣服在中间,一边叫‘刘雪快回家’一边胆战心惊地沿着满是荒草的山路往上走,我走在最后,思考着怎么就刘雪的魂魄被扣住了?
是老鬼婆动的手脚,还是那荒楼里的东西故意的?
我百思不得其解,而在这时,我眼角看到荒草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隐约看到几撮黄色的皮毛,但在昏暗的自然光下难以辨别。
突然,陈慕晴大叫了一声,身子像触电似的往前一冲,手中的木剑也往前挥去,就像在攻击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他姑姑当时就吓呆了,哆嗦着不敢动。我一把抓住外套的拉链,准备情况不对就动用雷尊符:“阿晴哥,怎么了?”
一说话,我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其实有点抖。
陈慕晴没说什么,只紧盯着身后,冷汗都能从他贴在背后的衬衫部分看出来。
“快走快走,阿雪已经出来了。”陈慕晴焦急紧张地说。
我们这会儿其实已经到了半山腰,离那荒楼也就几十米的距离。隔着这么段距离,我都感觉到一股股扑面而来的阴冷寒气,甚至是带着些许的血腥与腐臭味。
“快下山!”我大叫,本能的恐惧让我紧张到了极点,本能的不想、不敢在这里再停留哪怕一秒!
我是对谜底和真相有着超乎常人的好奇,但我并不愿意以生命为代价去探究谜底。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确有其事,在下山过程中,我隐约感觉自己身后跟着什么人,不,应该说跟着不止一个人,那种感觉让我脊背发凉!
而且有这种感觉的不止我一个,陈慕晴和她姑姑的脸色都十分紧张、不好看,甚至有想回头看的冲动。
“千万别回头。”我连忙制止了他们,然后三人越走越快,最后几乎是飞奔着到了山脚下。
到了山脚,另外两个阿姨还焦急地等在那,我们没回来,她们虽然害怕但也不敢走。到了山脚下,我微微松了口气,然后把爷爷最后的叮嘱告诉三人。
让她们每走七步就停下来叫声名字,一直到回到家、进家门为止。到家之后,再给她们的女儿穿上这件衣服就会好了。
我特意交代了一句道:“阿姨们,你们回家后记得撒一把炉灰在门口,然后今天晚上就什么都别管了,睡觉就是。”
三家人回家的路线不同,我和陈慕晴跟着她姑姑一道,生怕再出什么意外。
然而,意外如果能让你提前避免,那也不是意外了。
我们三个没走多久,就遇到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浓浓白雾。这雾来的蹊跷,我活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大的雾。
而更让我心头一凉的是,我们不管怎么走都会跑回到远点。
鬼打墙。
第二十七章:我是天师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雾气笼罩了我们的周围,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下,那种令人窒息的精神压力尤为强烈。
我和陈慕晴、他姑姑三个人在雾里转了好几圈,根本辨别不出方向。
“鬼打墙。”我额头渗出了冷汗,让陈慕晴把他姑姑护在身后,然后拉开了外套的拉链,露出了衬衣上贴的雷尊符。
“九天应元府,雷声普化天尊敕令,邪魔退避、鬼魅让行!”我的声音有些发抖,但是强自镇定,用最有力的声音吼出了这段话。
话音一落,我顿时感觉胸口一阵发烫。那没人去点燃的黄符,居然自己‘嗤嗤’冒出了白烟。
也在这时,一声晴天霹雳般的雷声炸响在我们三人的头顶。那一刹那,雾气翻涌,隐约中好像有无数看不见的影子在移动。
也在这一声雷鸣之后,黄符从我胸口上脱落,无火自燃。
又是一声雷霆之音炸响,仿佛醍醐灌顶一般。眼前遮住视线的雾气顿时消散,视线也变得清晰起来,山路、野草、老树、阴影。
走了那么半天,我们居然还在原地徘徊,根本没有进村!
我惊愕的同时,赶紧一手拉着一个人,趁着这机会,飞奔着回到了太清村中。
我们刚一进村,村子里的狗不约而同地狂叫了起来。一声声狗吠传遍了太清村,然而这声音却让我心里松了一口气,因为随着狗叫声,那种背后被人跟着的感觉,也随之消失了。
不止是我,陈慕晴和他姑姑也有着同样的感觉。几个人面面相觑,松了口气的同时,也不敢再做停留,我让陈慕晴陪着他姑姑回家把衣服给刘雪穿上。
然后我自己跑回了家,爷爷还在院子里站着,表情很严肃,脸上的肉也紧绷着,直到我出现在门口时才稍稍放松了一些。
“小娃子,就知道胡吹大牛。以后知道了吧,凡事儿都是有因果的。”爷爷拿了一柄拂尘,在我背上扫了几下,又在门槛处撒了把糯米。
面对爷爷的训斥,我忙不迭地点头。从村西荒屋这趟走回来,没什么能比看见爷爷更让我安心的了。
做完这些,爷爷合上门,让我帮忙着把法坛挪回了屋子。
“去睡吧,我再去看看刘家的小丫头。”爷爷的表情恢复了和蔼,拍了拍我的肩膀,出了门去。
我的第一次‘灵异经历’就这么有惊无险的结束了,第二天,刘雪也醒了过来,听人说的消息,那天送去医院的两个女孩也当天晚上就退了烧。
后来陈慕晴问起刘雪前因,也跟我之前猜测的相差无多。是一个小姐妹偶尔学来了笔仙、碟仙的玩法,想到村西闹鬼的传闻,就去了那附近招笔仙,但事实上招来的只是孤坟中的老鬼婆而已。
爷爷后来也特意去了那里一趟,带去了些香烛供品,我猜着是去做我的后续处理的。反正从那次之后,那个老鬼婆没再闹出别的事。
不过,这件看似简单的‘闹鬼’事件之后,我总觉得有些怪异。而且我也没跟任何人说,在老鬼婆的坟前,除了我插的三支香外,我还看到有插过香的三个小眼。
只是这也许只是我自己想太多了而已,毕竟我还是挺喜欢往阴谋论去思考的。
反正不管怎么说,村西的那座荒楼我是不敢再去了。
后来我又向爷爷问起了当天,在法坛上那滴血的‘存在’究竟是怎么回事。然而爷爷没有告诉我,或者是转开话题,显得讳莫如深。
我询问了几次,没得到解答,也就不问了。这并不表示我就放弃了,只是在找到相关线索之前,暂时先尘封在心里而已。
值得一提的是,从这次回村之后,爷爷是真正把我当成了自己的继承人开始训练。不但开始教我《龙虎术录》中的法术,也开始讲解《宿土观星法》和《众阁真言》的内容。
除了这些书面上的东西外,爷爷也去找了村里的葛木匠给我雕一块自己的私章。
原本的老葛木匠在几年前过世了,现在村子里的木匠是他的大儿子,算是子承父业。
那块私章一边刻着的是我的名字,另一边刻着的是篆体的‘天师’二字。
从那时候开始,我正式踏入了这条曾叔公留下的道,成了一个小有名气的‘小天师’。
既然当了天师,那么一些灵异古怪的事,那自然是少不了的。
最值得说道的,是我大学里的一次经历。
那时候,我已经从爷爷那里学了有三年的道法。除了那二十多斤的沙袋被给我捆上以外,基本上曾叔公在爷爷身上折腾的活,爷爷都报复在了我的身上,苦不堪言就不说了,有时候写论文都会无意识地写上几句‘天合以九,地六冲之’的话,把人看的一脸懵逼。
这种事多了,久而久之,我是‘道士’、‘天师’之类的传闻开始在学院里面不胫而走。我的第二次灵异经历,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发生的。
那天我在租的房间里休息,坐在沙发上背《众阁真言》。忽然门口传来响声,接着是开锁的声音,我看到是陈慕晴回来了,现在我们俩是合租在一起的。
我刚想招呼他,但话没出口,就有些疑惑地看到陈慕晴的身后还跟进来一个女孩子。
那女生年纪跟我们差不多大,但是面色晦暗,而且有一股怪异的腥臭味。
我撅了撅鼻子,跟爷爷学了三年,我的鼻子算是被锻炼出来了。
这个女的有点问题,要么是她本人有问题,要么是她住的地方不干净。
看的第一眼,我在心里做了一个大概的估计。接着我就看向陈慕晴,调侃地说了一句:“阿晴哥,怎么带女朋友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啊?”
陈慕晴把人让进来后,听见我的话,没好气地把手上拎着的外卖袋向我丢了过来:“瞎说什么啊?我有没有女朋友,你还不清楚?”
说完我,陈慕晴又把那有些尴尬的女孩带到了客厅,让她坐在了另一侧的沙发上。我挑了下眉毛,随着她走进来,那股腥臭味变得更浓了。
“你先坐坐,我给你倒杯茶。”陈慕晴说着走向厨房,我也跟着走了进去,开门见山地问:“怎么回事?”
“我们学校的校友,在图书馆认识的,经常一起讨论课题上的东西。”陈慕晴动作熟练的烧水、拿茶杯、放茶叶,“她最近遇上了些奇奇怪怪的事,听说我们学校里有个‘道士’法力高强,就想找那个道士给她看看。”
“然后她没想到,她倾诉的那个人就是那‘道士’最好的朋友,所以干脆就把她带回家来了是吧?”我没什么好气地帮他把后半截话接了下去,“我本来就想躲那些事才请假待家里的,你倒好,还把人往家里带。”
“别这么说,毕竟是一个学校的校友。”陈慕晴温和地笑着,一如既往的淡然,并将一杯热茶递到了我手里,“而且她确实遇到了麻烦,否则我不会带她来见你。”
“嗯。”我轻轻嗯了一声,接着言归正传,“你看到了什么?”
“我也说不上来,不是鬼。”陈慕晴说道,他的眼睛是天生的阴阳眼,能看到鬼怪妖精,不过知道的人并不多,“我能看到她身上有团黑气,可是我分辨不出来是什么。”
“我也闻到了一股臭味,嗯···大概有数了。”我在脑海里过滤了一下那种气味的相似度,然后放下茶杯,拿起厨房的盐罐子走了出去。
那女孩正端坐在沙发上有些坐立不安,见我出来就是一惊。
“那个,我···”
“别担心。”我打开盐罐子,让女孩站起来,然后在她的身边撒出一个圈,接着把小半罐盐全撒在了她的身上。
那女孩顿时惊叫了一声,接着面露愠怒。我一把拉住她,没让她跑出圈子,似笑非笑地指了指脚下。
啪嗒、啪嗒。
可怕的一幕发生了,就像是变恶心的魔术一般,从女孩的衣裙里,居然接二连三地掉落下来一只接一只的蛞蝓!
浑身滑溜着墨绿色恶心黏液的蛞蝓大的如双指,小的也有小指长短,掉落在地后,纷纷逃命般向往挪动,但到了眼盐圈处又止步不前,不敢轻越雷区。
见到这恶心的一幕,那女孩愠色顿消,甚至脸色苍白到几乎要尖叫。我等到她身上不再掉蛞蝓后,便一把将她拽出盐圈,动作飞快地把剩下的小半罐盐全撒在了那些蛞蝓身上。
只听一阵呲呲作响的声音,紧随而来的是恶臭,还有蛞蝓触碰到盐后发黑腐烂的黑烟。
不过眨眼,那些恶心的蛞蝓都成了脓水。
“搞定。”我把盐罐子放下,抬头看向脸色苍白,惊魂未定的女孩说,“那么,说说看吧,你遇上了什么事?”
第二十八章:一个委托
女孩惊魂未定,从身上掉下来这十多只蛞蝓把她吓得不轻。陈慕晴适时地拿过来一杯茶,然后让她到阳台去吹吹风。
我走到神坛处,抽出三支香点燃插入香炉。我自从拜师天师道,便在爷爷的要求下供奉起祖天师张道陵,其实除了张天师外,需要供奉的神灵还有一大串,不过条件限制,只能退而求其次。
随着三支香缓缓燃烧,香的气味盖过了蛞蝓死去后散发的腥臭味。女孩也从阳台走了回来,定了定神,然后在相互自我介绍后,说起来了她最近遇上的一些怪事。
女孩叫阿秀,她也在我们就读的大学念书,在学校附近租了一间不大的单人间居住,有一个舍友,不过平时都不怎么看得到的人。
她搬进去几天后就开始感觉不舒服,睡梦里总觉得身上粘哒哒、滑溜溜的不舒服,可每每醒来又什么都没有。
这渐渐影响到她的睡眠,让她无法进入深度睡眠,以至于上课都心神恍惚。
这件事持续了一周后,更可怕的事发生了。不过在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女孩脸色羞红,支吾了好一会儿才说出原来她的隐私部位居然起了一层不痛不痒的小红点。
她洗澡时被吓了一跳,赶紧去医院检查,可也检查不出什么。又几天过去,她越来越害怕,吃不下睡不着,要不是医生说没事,她都怕自己是染了什么病了。
这时听说了同学中有个‘天师’的事,怀疑自己可能惹上了什么‘脏东西’,才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过来找我。
听她说完这些,我手里的茶也见底了,嚼着喝进嘴里的茶叶,我说:“你刚刚进来的时候,我就闻到了一股很腥的气味。我想,你遇到的事,八成和你住的地方有关。”
阿秀紧张地问:“那怎么办?那我…那我要不搬走吧。”
我摇了摇头道:“那个…不着急,你现在搬,岂不是房子押金都拿不回来了?嗯…这样,你给你个东西,你回去贴在门上,要是没事了就好,要是还有事,就明天再过来。”
阿秀连声道谢,表情都是松了口气的样子。我起身到了神坛,从抽屉里拿出一张黄纸,用毛笔沾朱砂,屏住一口气后写下一道符。
接着冲张天师画像拜了三拜,取出自己的私章,印在了黄符上。
阿秀刚想接符,我把黄符一扬说:“一张一百,概不赊账。”
她似乎也没想到我居然会要收钱,当时愣了一下。一旁的陈慕晴翻了个白眼,拿出钱包抽了张红钞票递给我:“我替她出。”
“行,谁出都一样。”我嘴角一挑,用黄符换过了钞票。然后坐回沙发看我的《众阁真言》,阿秀和陈慕晴又说了些什么,然后陈慕晴把阿秀送出门口转身回来。
“你给了她什么符?”陈慕晴问。
我晃了晃手上的一百块,有趣地说:“我还以为你会要回钱呢,另外,我给她的是星宿镇宅符,请的是卯日鸡。”
“我知道你办这事要接因得果。”陈慕晴收拾着茶具,放完东西回来后,又问,“你光听她说,就能确定镇宅符有用?”
“不能确定,那其实是给她个心理安慰,另外起到个威慑的作用。”我坐直了身子说,“等着吧,她明天还会来。到时候,阿晴哥你就提议陪她,然后去她家好好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在作怪。”
“那你今天怎么不说呢?”陈慕晴疑惑地说,“我想,阿秀她应该不会介意我们过去。”
我摇头说:“早上去了也没用,而且,你还想两个大男人在她一个女孩子屋里过夜不成?”
陈慕晴被我这么一说,也没话说了。其实我心里还有些别的猜测,不过没必要现在和他说。
陈慕晴性格稳重,行事细腻。唯一缺点就是心眼太实,是个老好人。既然是他带来的这段因果,我再怎么也得给他想想办法。
待到下午五六点,我拿上一个布袋出了门,要去准备一些东西。等我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月明星稀,夜近三更了。
陈慕晴看我出去时候还好好的,回来时一身的杂草枯叶也是纳闷,就问我这是上哪儿钻小树林去了。
我翻了个白眼,从布袋子里掏出一截竹筒子递给他说:“这东西你带着,记住,别管里面传出什么声音都千万别打开。明天阿秀来找你,你就带着这个去她家。”
陈慕晴被我神秘兮兮的一段话给绕晕了,直接问:“这什么东西啊?搞的神神秘秘的。”
我有心捉弄他一下,因为阿秀身上发生的事,我心里大概已经有了眉目。
“嘿嘿,是要命的东西。你信我就成,要命的东西,也能救命。”
陈慕晴的表情僵了一下,怀疑地打量着袖筒,又看了我几眼,说了声‘有病’,然后才把竹筒子拿了回去。
其实按说我这种形容,一般人听了哪儿敢再收着?也就是陈慕晴知道我不会害他,所以才放大了胆子。
第二天的事果然如我所料想的那样发生,阿秀又来了,哭着说她虽然昨夜无事,但醒来时那星宿镇宅符居然已经被毁了!
陈慕晴也吃了一惊,但没忘了按我之前说的,适时提出去阿秀家帮她看看。阿秀先是犹豫了一下,接着有些羞怯地同意了这个要求。
接下去的事,就是陈慕晴事后回来转述给我的了。
说是他们一起下课从学院回了阿秀的出租屋,女孩子的房间很整洁,但是陈慕晴一走进去,不由自主地感觉到一种很不舒服的潮湿感。
他的眼睛能看阴阳,此时虽然没看到有什么鬼怪的身影,但屋子的墙上、地板上、乃至床上,都能看到一条条像是被什么东西拖过的痕迹。
而且这些痕迹只是他这阴阳眼能看见,普通人是看不见的,只能看到阿秀干净整洁的房间。
陈慕晴也看到了那道帖在门后的‘星宿镇宅符’,看到时同样是被什么东西压过似的,可以看到些黑色的痕迹,而那符已经变得支离破碎了。
想到自己一百块钱就这么打了水漂,陈慕晴多少是有点心疼的。然而眼下发生的事,更让他感觉阿秀确实生活在危险之中。
陈慕晴也没把自己看到的跟阿秀说,因为他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这种事。他先安慰了一下阿秀,又去打开窗痛风,把我给他的袖筒拿出来放在桌边。
有个男生陪着,阿秀的心情也镇定了下来。
时间到了夜里,几个小时里也未曾发生什么奇特的事。陈慕晴就在房间里打了个地铺,阿秀则睡在床上。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忽然陈慕晴听到竹筒里发出次次啦啦、咚咚咚的声音。
那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让人听着感觉毛骨悚然,陈慕晴一惊坐起,那声音越来越响,好像有什么东西挣扎着想出来。
陈慕晴感觉寒毛都立起来了,一边怪我不告诉他里面究竟是什么,一边跳上床去安慰同样被吓呆了的阿秀。
也在这时候,从房间的门板处传来一阵啪嗒啪嗒的声音。紧接着房间里弥漫出一股很香甜的气味,闻到那气味,陈慕晴和阿秀都不约而同地有些心神恍惚,倦意在不断袭来。
“啪嗒!啪嗒!”
竹筒里的声音变得更响了,那立在桌边的袖筒啪嗒一声,干脆摔落在了地板上。
陈慕晴和阿秀都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只听到耳边一阵窸窸窣窣的作响声,接着是十分恶心的臭味逐渐钻入鼻腔。
隐约间,他似乎听到有什么东西发出‘叽——叽——’的短促叫声,接着又有什么东西爬动的声音,最后戛然而止,竹筒的声音也停了,一切都变得静悄悄的。
第二十九章:火蜈蚣
夜里噩梦连连,但是陈慕晴就没能真的醒过来。等他醒转,已经是第二天大早。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臭气,他都不知道自己昨天怎么就能在那种气味下睡的那么死。
打醒他的电话是我打去的,他接通后,我向他要了地址,然后带上东西去了阿秀的家。我是坐出租去的,因为事不宜迟。
等我到的时候,陈慕晴正试图叫醒阿秀。但是不管他是推是唤,阿秀就是醒不过来,这可把他急坏了。
我去开窗通风放出臭气的同时,懒洋洋地对他说:“别叫了,丢魂了。”
“丢魂?”陈慕晴微微一惊,想起了以前阿雪的遭遇。可他想不明白,阿秀又没玩笔仙,也没有招惹怨魂,怎么突然就丢魂了?
我见他有些困惑,就伸手扒了下阿秀的眼皮。只见她双眼发白,毫无生气,眼白处血丝凸起,尤为骇人。
“怎么会这样?”陈慕晴吃了一惊,同时疑惑地问我,“你猜到了?”
“稍微有点猜测,不过,确切的等她醒过来再问吧。”我收手说道,阿秀的状况证实了我的猜测,这个女孩果然有话瞒着没说。
我在床边找到了翻倒的竹筒子,筒盖子已经被打开,里面空无一物。接着又在周围看了一圈,让陈慕晴跳上床,然后从布袋子里拿出另一个竹筒,打开后放在了地上。
也在这时,房间里又响起了昨晚那种稀稀疏疏,有什么东西在爬行的声音,听着让人头皮发麻,极不舒服。
陈慕晴有些不自在,不过看着我镇定自若,也放下心来,低头看着那竹筒子。就在这时,他错愕地看到从床底下居然钻出来一条三尺多长的百足蜈蚣!
那蜈蚣通体鲜红,仿佛要滴出血来一般。那稀稀疏疏的声音,正是来自它的百足移动所发出来的。
寻常一指来长的蜈蚣都能让人感觉头皮发麻,更何况这三尺多长、通体血红、明显透着怪异的红蜈蚣?
陈慕晴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接着看到那蜈蚣的触须不断抖动,最后慢慢钻进了我放下的竹筒子里。
我紧盯着那蜈蚣的动作,见它钻进去,动作迅速地用一块红布盖住了口子,再用一圈绳子紧紧扎紧了边沿,确保它不会溜出来。
寻常百足之虫就已是非比寻常的毒物,这种三尺多长的已经能称之为‘怪’。
要找到它可花了一番力气,此外,我并没有驯服它,只是在竹筒里放了能吸引它的东西,这才使得它主动进入竹筒之中。
竹筒子里‘咯噔咯噔’响了几声,很快安定了下来。而陈慕晴看到这一幕,哪儿还能不明白我昨天给他的竹筒子装了什么?
“小柱子,你就这么放心把这么个玩意儿让我随身带着?”
我讪笑了一下说:“那个,我不是说了吗?要命的东西也能救命,而且只要你不去主动开盖子,它也不会随便往外钻,除非是发现了让它按耐不住的东西。比如……”
我说着蹲下来,伸手撩开了床单。顿时一股比之前更为呛鼻的恶臭从里面涌了出来,闻之令人作呕。
我为了练胆子,这三年没少被爷爷强迫去殡仪馆、火葬场当义工。各种腐臭,其实也闻了不少,但今天这一鼻子闻得还是让我忍不住干呕。
“淦,比想象的还臭!”我眯着眼睛说,被熏的眼泪都流出来了。陈慕晴也被臭的不行,从床上跳下来,说:“什么东西这么臭…”
随着他俯身往床底下一看,在手机的灯光下,赫然能看到一团团在一起的东西。恶臭正是那东西发出来的,而且从五颜六色的细鳞上看,那东西毫无疑问是条蛇。
想到自己不但和一条三尺多长的蜈蚣共度一夜,现在还得加上一条蛇,陈慕晴的脸色就别提多难看了。
我有点想笑又不好意思,故作正经地咳了两声,然后用扫帚把那条蛇扒拉了出来。
看到我这大胆的动作,陈慕晴先是一惊,接着看那蛇一动不动,也反应了过来:“死了?”
“嗯,昨天晚上它不死,你就得死了。”我一本正经地说,“或者说,它就是被你引出来的。不过,没想到你身边带了只火蜈蚣,反而送了自己的命。”
说话的时候,我已经把那条蛇扒出了床底。那臭味更浓了,完全是从这条七尺多长的黄绿长虫身上散发出来的。
可以看到这条长蛇的头顶有道血口子,里面的脑髓空空如也。
“被那蜈蚣吃了?”陈慕晴问。
我点了点头,接着从布袋子里拿出一张叠的四四方方的纸,摊开后显出一个圈,圈里是古时朱雀的图腾纹。
“南方朱雀丙丁火,地合六火炔邪魅。”我口中轻念《众阁真言》中的朱雀真言,一边将那条死蛇放入朱雀图腾纹正中。
接着从包里拿出一支朱笔,依次点上天之四灵,南方七宿。
再取香炉,点燃三支香插入其中。
“天师道弟子,符请陵光神君除妖灭邪。”
我盘腿而坐,正色凝神,礼恭三拜地说道。
话音一落,难以置信的一幕在眼前发生。没人去点火的朱雀图腾正中,生起了丝丝白烟!
那条死蛇仿佛被无形的火焰炙烤着一般,表皮迅速枯竭、然后变得焦黑,散发出浓烈的臭气。而且在黑气之中,混杂着一丝丝白烟。
这一幕持续了大概十五分钟,一条臭气熏天的死蛇就变成了一滩蛇骨。朱雀图腾也在这过程中隐去,最后只剩了一张皱巴巴的白纸。
“那是…阿秀?”陈慕晴突然说道,他的眼睛看着房间的角落。
我猜着他大概是看到了阿秀的那道魂魄,因为死蛇被‘真火’焚尽,被它拘禁的魂魄也就解放出来了。
“我帮她安魂。”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别看刚刚做着轻松,其实相当耗费心力。
缓了口气,我用红绳扎了个套,根据陈慕晴的指示把绳套往角落一套,再往床上的阿秀身上一放。
顿时,她胸口一鼓,干咳了好几声,虚弱地睁开眼来。
“早上好,阿秀姑娘。”我微笑着说,一边把绳套卷起,放回了布袋里。
“你…”阿秀看到我显得有些不自在,眼神不安地看向身边的陈慕晴,“那个…我怎么了?”
陈慕晴想开口,不过被我拦下。
我笑眯眯地对她说:“你晕厥不醒啊,阿秀姑娘。阿晴哥他担心,所以叫我来看看。不过我刚刚到这儿,就抓到了一个很有趣的东西,不知道是不是阿秀姑娘你的宠物啊?这宠物还挺奇特的呢。”
我的话音未落,阿秀的脸色顿时就青了,惊慌地叫道:“不不,我没养什么蛇!把它拿走!把它拿走!”
阿秀惊慌地尖叫,手足无措。
“阿秀,阿秀。”陈慕晴连忙安慰她,但他也发觉有些不对,我可没提是蛇,“阿秀你…知道那条蛇?”
“蛇…蛇?”阿秀脸上都是虚汗,嘴唇发白,意识到自己失言了。
看到陈慕晴,她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地抱住了他哀嚎:“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的错,求求你们救救我…我不想死……”
像是昨晚的经历加上我的话终于崩断了她紧绷的神经,阿秀将头埋在陈慕晴的怀里号啕大哭起来。
陈慕晴不知所措地看向我,我挑了挑眉毛,悻悻地将原本想给她看的那摊蛇骨用纸包起来丢进垃圾桶。
现在让她看这个,怕是会把她刺激到疯狂。
过了一会儿,她像是哭累了,精神也稳定了一点。
我把陈慕晴叫出来,对他说:“阿晴哥,她应该挺信任你的,你去问问究竟怎么回事吧。我在房子转转,这屋子的格局…好像风水被人刻意摆弄过。”
我从进门就有这种感觉了,一道奇怪的屏风,还有与房间相比过大的金鱼缸,光线偏暗,气流不畅。
我在房子里又走了几圈,用《宿土观星法》的测量罡步来计算,仔细一琢磨,好像房子内部的小风水格局被设立成了一个‘拨阴煞’的象。
这煞象直指着阿秀的房间,不过让我感到奇怪的是,阿秀房间的门框上又挂了面镜子来‘挡煞’。
这究竟是想闹哪样?
我有点琢磨不明白,要说害人吧,这害人害一半也奇怪。
要说巧合吧,屋内的种种陈设,可也不像是无意地买来和摆着的。
……怪事。
我承认,我有点好奇了。
第三十章:情人蛊
当我从外面转回来,阿秀也已经和陈慕晴说好了。阿秀的精神很憔悴,因为刚刚丢魂过,其实没发烧已经算好了。
陈慕晴让她在房间里再睡一会儿,看了我一眼,示意了一下阳台。我挑了下眉毛,跟着走了过去。
通过陈慕晴的转述,我大概了解了那条蛇怎么会缠上阿秀。原因其实也很简单,因为阿秀拿自己的血喂过它。
在道教或者佛门,或者其他的一些法派里,都有一些诸如饲育灵兽、妖兽一类的法门。其中最为有名,应该算是湘西、云南一带的‘蛊术’。
‘蛊术’这种东西,我了解的也不多。只知道那是秘术的一种,基本都是家族之间、氏族、师徒之间流传,是很诡异、神秘的术法。
这种术法外人几乎无法去了解,而一旦贸然去深入、去探寻,可能会触及到一些禁忌,从而发生种种不测和不祥。
阿秀不是来自苗疆或者湘西的,自己也没有饲养‘蛊虫’的本事。她是从别人那里,花了大价钱买来的这条‘蛇蛊’。
事情的起因还是在一个多月前,当时阿秀喜欢上了一个学校里的帅气男生。但是对方对她完全不感冒,她试着告白被拒后,心灰意冷下到了一个佛寺转换心情。
不料在这个佛寺外,她遇到了一个自称能‘兜售姻缘,改变命运’的怪男人。
那男人身体精瘦,皮肤黝黑,脸面瘦长,穿着件又长又花的袍子,露出的双臂和脸上都有刺青,属于那种看上一眼就忘不掉的类型。
那男人叫住了人群中的阿秀,三言两语就点出她为情所困,而且对方不喜欢她。接着,他用一种神秘,但莫名让人想相信他的低沉声音告诉阿秀,他可以帮她,让她的意中人‘回心转意’。
当时的阿秀是处在失恋中,又觉得这个人能看出她的事情肯定有点本事,于是就产生了‘试试看’的念头。
而那男人在向她要三千块的‘手续费’,阿秀也有了心眼,说先给一千五,等事成再给尾款。那男人也同意,并当天给了她一个陶瓷的坛子。
那男人嘱咐她不要偷看坛子里有什么,每天早晚各滴三滴血于坛中。不出一月,她的心上之人就会爱上她。
事成之后,那男人就会回来原处,找阿秀要回坛子和尾款。
阿秀买回坛子后,也是将信将疑。回到家中后,才感觉自己可能遇上了江湖骗子,但东西都拿回来了,钱也交出去了,她也就抱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心态,照着那男人给的时辰往坛子里滴血。
可说来也奇怪,隔天她上学时,那拒绝了她的男同学就主动来找她,要了她的电话号码和联系方式。
这一变化点燃了阿秀的爱火,也对那男人的态度从怀疑转到了信任。于是从那天起,她开始按时地给坛子里滴血。
那男同学对她的态度也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两人的关系在短短半个月里突飞猛进。而随着事态的发展,阿秀对坛子里装了什么,感到越来越强烈的好奇。
究竟是什么东西能有这样的魔力,让一个人突然爱上另一个人?
这个想看一看的念头一出现,就再也难压住了。而让她把这个念头付诸于实施的,是在她和那男同学互表爱意,并发生关系后的当晚。
她回家之后,又看到坛子,想着和男人约定的时间已经近了,自己和男朋友也确定了关系,应该不会再出什么意外。
于是抱着就看一眼的念头,她紧张地在四下无人的房间里打开了坛子的盖子。
打开盖子的时候,她就闻到一股很强烈的臭气。而这股臭气在盖子还盖着的时候,是一点儿也闻不到的。
坛子里黑漆漆,什么也看不清楚。阿秀就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用手机调到了手电模式,借着灯光往里看。
这一眼,把她的三魂吓走了七魄。
那坛子里,居然盘着一条黄绿相间的蛇!
阿秀吓得惊叫一声,当场把坛子摔了出去。而随着哐当一声,蛇坛落地摔了个粉碎,那条黄绿相间的蛇也咻的一下不见了踪影。
阿秀吓得惊魂未定,房间也不敢住了,赶紧拨通了男友的电话去他那里睡了一夜。让她安心的是,那男生对她的态度并没有随着蛇坛被打碎而改变。
阿秀也意识到自己闯了祸,但想着大不了见面了多陪那男人一点钱也就是了。
然而让阿秀后悔莫及的事也是从那天开始发生的,先是她的男朋友打篮球的时候,莫名其妙地摔折了腿,接着是她自己开始睡眠不良、梦里总会做到一些奇怪的性事。
更要命的,就是从那天开始,她的隐秘部位开始出现了不痛不痒的小红疹。阿秀开始害怕了,去了医院检查也检查不出什么。
又想到那条怪异的蛇,和那个男人的警告,她怀疑自己是被什么脏东西给盯上了。正巧这时候听说了学院里有学生是‘天师’的传闻,于是才有了这一系列的时。
陈慕晴一口气把这些事说完,稍稍喘了口气。然后靠着阳台的护栏,静静看着我闭目思索。
我闭着眼睛把阿秀的故事捋了一下,目前为止,我只把它当成个‘故事’并不是已经确定的事实,因为这只是她的一面之词,还不包括她是不是刻意隐瞒了什么。
不过从其中的信息碎片做推断,阿秀遇到的那个男人,应该是一个‘巫蛊师’。
而他给阿秀的那个坛子,是养蛊的蛊坛,那蛇蛊从坛中被养成,要不是坛子被打碎,它还未必会从中逃脱出来。
至于那蛇蛊,八成是被做成‘情人蛊’了。通过喂食阿秀的指尖血,与阿秀的三魂之一‘幽精’产生链接,借此影响了那个被阿秀看上的男人。
只不过这些我也都是猜的,无论是《龙虎术录》还是另外两本古籍都对蛊术提及甚少,我能推测出阿秀是被蛇缠身,还是因为她身上带着的那股阴寒腥臭。
想清楚这些,我睁开眼。
“有什么想法?”陈慕晴问,我笑了笑说:“先保密,不过阿秀的事得先帮她处理掉。否则在这冲煞之象下,很快会发生些可怕的事。”
“可怕的事?”陈慕晴疑惑了一下,跟着我快步走回了房间里。我在阿秀房门口先敲了敲房门,然后才走进去。
阿秀看上去像是刚刚睡醒的样子,表情还有些憔悴。我对她说了声‘恕罪’,然后点燃了一支香,请她把上衣脱了。
阿秀愣了半晌,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还以为自己幻听了。陈慕晴也有点傻眼,连忙问我想干嘛。
我吹灭香头的火苗,对陈慕晴说:“阿晴哥,我还能有什么歪心思不成?我要帮阿秀姑娘‘挑八穴’。”
阿秀起初红着脸怎么也不肯答应,之后劝了小半天才勉勉强强同意脱去上衣。
其实我对她是没什么想法的,只是八交经穴有前有后,通灌体内阳气运转,是人体八处交点,不能有半点马虎。所以才必须要脱衣服,就像针灸不可能隔着衣服给你扎一样。
香头很烫,在我将香头点下的同时,阿秀咬紧了床单,忍着不叫出声来。直到八穴全部点罢,我又把一截之前留下来的蛇骨拿在手中,猛地摁进‘外关穴’足有半寸。
“啊……!”阿秀再也忍不住,张嘴痛叫了一声,感觉像是有根火热的烙铁插入了自己的身体!
这还不算完,紧接着她就感觉下腹部一阵咕噜作响,腹做绞痛,直接起身奔入厕所中。
过了没多久,厕所里又是一声被惊吓到了的尖叫声。阿秀拉开厕所门,几乎是软着腿逃出来的。
“那……那是什么?”阿秀惊恐无比地指着厕所,声音都在发抖。
我随即走了进去,陈慕晴在把阿秀扶起来坐下后,也立即跟了进来,并不约而同地闻到一股与蛇蛊同出一辙的腥臭味。
“那是什么?”陈慕晴忍不住捂住了口鼻。
我站在洗手池处,怂恿着他说:“过去看看呗。”
“…小柱子,你别又坑我。”陈慕晴白了我一眼,小心翼翼地挪了过去,往坐便器里一看,赫然看到有团黑不溜秋的肉块浸在水中,还一跳一跳,像是个活物!
第三十一章:破蛊
就算是陈慕晴,也被这一幕吓到了。或者说,更有一种强烈的反胃感。
他看向我,用眼神在问我。我从厨房里拿了把趁手的菜刀回来,咬破指尖,把血抹在了刀刃上说:“长虫蛋,那条蛊蛇在阿秀的身子里下了蛋。”
说着,我用力把刀戳进那团漆黑的肉块里。顿时一股恶臭的黑水迸溅,肉块也不再动弹,逐渐变成了一滩腥臭无比的黑血。
我把刀丢到洗手盆里,然后摁开水源,把坐便器里的恶臭黑血冲走。
陈慕晴还等着我解释这一系列的事,我就拉着他到了外边,等阿秀恢复镇定后把我猜想的事解释了一下。
那个神秘的‘巫蛊师’给阿秀的情人蛊,用以迷惑了她的心上人。但是在喂血的过程中,阿秀也没少对蛊坛吐露心声。
那些话都被蛊坛里的蛇蛊听去了,一边又有吞食阿秀的精血,于是和阿秀有了几分关联。
这也是为什么,蛊坛被打破后,阿秀和条蛇蛊待在一起却没有被害、而她男朋友又莫名摔的骨折的原因。
而那种关联,在蛊蛇这种东西身上的表现就像对待了同类。
此外房间里的陈设是‘煞象’,她的房间的阴气就重。蛊蛇借蛇卵同化阿秀,这蛇卵在阴气的作用下不用多久就会孵化。
至于这种违背自然之道孵化出来的长虫崽是出世,还是往阿秀身体各处里钻,那就说不好了。毕竟从《龙虎术录》中阴阳的理论出发,那种东西一般都会选择把人折腾死后,滋生阴气才会更有利于自己的成活。
蛇蛊临死前把阿秀的一道魂拘走,也是出于同样的理由。
当我把这些话说完,阿秀的脸色是一阵白一阵青,抱着垃圾桶一阵干呕。我没法想象她的心情,但可以理解。
“阿秀姑娘,这条蛇蛊已经被我们破了。但是,它的法术带来的效果也就随之消失了。简单来说,你的那个男朋友可能不会保持爱你的假象。”我轻咳了两声,将整件事做了个总结,“恋爱是两个人的事,相互喜欢才是最重要的。通过法术达到目地不是正举,还有可能给自己招来灾祸,以后希望你可以引以为戒。”
阿秀有些无力地点了点头,想必经历过这么些事。从今以后,她应该会对这一类事敬而远之了。
“对了,阿秀姑娘不是说有人与你合租吗?怎么你这儿这么闹腾,也没见对面那人出来?”我将上个话题带过,并抛出一个我有些在意的问题。
阿秀说:“哦,她的话,我也不是很经常见她。好像是大半个月前,她说去外地朋友那玩几天,就没再回来了。”
大半个月前吗……
我轻轻摸了摸下巴,手指指了指门框说:“那上面的镜子,是阿秀姑娘自己放的吗?”
阿秀摇了摇头说:“不是,也是那室友放的。她告诉我这屋子太阳光照不太到,放面镜子可以改善下光线。我是觉得……她有些神神叨叨的……”
神神叨叨的神秘室友啊……怕是不是为了改善光线,而是为了挡煞辟邪吧?
我嘴角微勾,对她那神秘的室友有了几分好奇。
现在的大陆,龙虎山天师下山、茅山道士入世、佛门收俗家居士,术者在民众之间鱼龙混杂,指不定这儿住的就是个同道中人。
老实说,我虽然从爷爷那里承袭了‘天师道’道统。但除了我爷爷外,我也没见过别的货真价实的术者,欺世盗名的倒是有不少。
在心里,我对这种‘同类’还是很好奇的。
“阿秀姑娘,如果你那室友回来了,麻烦联系我一下。就说……我可以帮你们改一下家居风水,免费的。”我收起自己的心思,笑着对阿秀说道。
阿秀有些困惑,但点头同意了。
从阿秀那出来,摆脱了臭气熏天的环境,我忍不住眯着眼在太阳底下伸了个懒腰,深吸一口新鲜空气。
陈慕晴双手插兜打着哈欠,太阳光下他的一头干净碎发在脸上打下了些参差的阴影。
“你又在动什么念头?”陈慕晴走在我身边询问,“给别人留电话号码,而且还是个不认识的,可不像你的风格。”
我无声地笑了下说:“还是阿晴哥懂我,不过这是我个人的小兴趣。你呢?不会还对她抱有兴趣吧?”
听到我略带调侃的话,陈慕晴忍不住失笑,摇头说道:“饶了我吧,我的口味有那么重吗?不过说实在的,那个蛇蛊的事,就这么了了吗?那个巫蛊师…”
“你当是拍电影呢?世界上应该还没有那么多,动不动满脑子想着害人的术者。”我懒散地说着自己的分析,“从之前来看,他应该也是干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事。阿秀违反约定,打开蛇坛又砸了坛子才导致蛇蛊脱逃,这跟巫蛊师无关。我已经建议过阿秀了,让她把尾款和赔偿金给人家,想来那巫蛊师也不会于她为难。毕竟术法杀人在外行人看来毫无痕迹,但在行家眼里是挺明显的。”
陈慕晴点了点头,到此也没再说阿秀的事,之后又问我打算怎么处理那只火蜈蚣。这倒是件不太好办的事,放生出去可能有点危险,收着吧,我又没什么用处。
最后思来想去,决定到荒郊野岭的地方,把它放生了。
因为这件事,它与我也有了一段因果,我若害它性命,果报到身反而得不偿失。
这件事算是我大学生涯中第一次替人看事,赚到的还是陈慕晴的‘一百块’钱。尽管这一百块,最后也是被吃进了我们两个的肚子里。
只是让我没想到的是,这件事并没有就此结束,反而像是个导火索般,将我和陈慕晴两个人卷进了更大的麻烦之中,难以脱身。
那是在那次事件后一周左右,我为了躲麻烦还是申请在家修业。从和陈慕晴三不五时的聊天中,我也得知了阿秀的近况。
就如我所料的,从蛇蛊死后,她和她男朋友之间的关系一落千丈。没几天就分手了,而阿秀也去和那黑袍男人见了面,给了尾款和一笔蛇蛊的赔款。
对方也并未为难她,收了钱就走了。
阿秀为了感谢我们,在打工结束后,在学校旁边的一家ktv里开了个房间,叫上了几个小姐妹又邀请了我和陈慕晴一起去。
我因为一些‘特殊原因’,对这种明摆着散发‘荷尔蒙’气氛的聚会是没什么兴趣的。但是陈慕晴不一样,被阿秀软磨硬泡地邀了两次,还是没抵挡住。
为了不让他被那群‘食人鱼’生吞活剥,我也只能跟他一起去赴约。不过真到了那,我发现除了我们俩外,还有一个外貌英俊、打扮时髦的男生在。
而且很明显,那个男生才是阿秀和她小姐妹的正式目标,我们俩其实算是陪衬鲜花的绿叶。
“阿晴哥,看来想摆脱单身的路还遥遥无期啊。”房间里歌声很大,女孩子又特意关了照明灯,因此我要扯着嗓子才能让陈慕晴听见我的声音。
不过我这边话音刚落,扭头就发现陈慕晴红着脸被一个女生拉走去跳江南style。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轻轻骂了句:“靠,重色轻友。”
“你怎么不去跳一跳呢?我看到有好几个女生来邀过你。”忽然,我身边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扭头一看,发现那个被女生们视为目标的俊男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沙发的扶手上。
我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逻辑告诉我,他不是因为无聊才来接近我的。
“认识一下,我姓杨,叫杨浩然。”那男生见我不说话,又开口做了下自我介绍,笑容爽朗地接着伸出了手。
杨浩然这名字我有点映像,似乎也是我们学院的。
“你好。”我礼貌地跟着伸出手,但在要碰到他的手时,我突然眉毛一挑,接着将手一抬,从他的手上错了过去。
杨浩然的表情僵了一下,伸出的手有些尴尬地停在了那。
“不好意思,我不怎么想和将死之人握手。”我歉意地一笑。
而杨浩然听到这句话后,脸色即便在这昏暗的灯光下都能看到显而易见地发青了。憋了好久,才憋出一句磕磕巴巴的话:“你、你为什么这么说?”
我起身:“这里太吵了,你要是真有话想跟我说,就换个安静的地方。”
杨浩然看着我,接着毫不犹豫地拿上外套出了门,有个女生疑惑地想跟过去,但立即被推了回来。
我和陈慕晴打了个招呼,跟着他走了出去。到了走廊上,杨浩然的表情从先前的阳光爽朗,一下子变得阴郁害怕起来。
但他还是没说话,只是看着我,等着我给出下文。
我忍不住在心中叹了口气,怎么这种自己快死的人,总是希望能遇到主动‘道破天机’的高人呢?
“你的指甲有问题。”我开口,让话题能开展下去,“右手紫青,指甲青黑,还有一股臭气。你最近七天里,摸过死去已久的人吧?”
第三十二章:尸毒
我还有句话没说,一般的死人摸了是不会发生这样的症状的。《龙虎术录》上有记载,‘人死为尸,尸合地孽。故作于斯,触而膍之’。
这段话的意思是说,人死之后尸身和地之阴气混合,化为妖异作孽于地方,但凡触碰到就会暴毙而亡。
其中的‘妖异’在《龙虎术录》中将之描述为‘尸怪’的一种。而触碰到就会暴毙,并不是说这种尸怪多么强悍凶残,而是因为它身上会带着强烈的毒素。
这种毒素,也被叫做尸毒。
杨浩然右手的指甲,末端发青、尖端发黑,就是触碰了有尸毒的尸体后受到了感染。
听我说到这里,杨浩然沉默了一下,但没有立刻把话接下去。直到走到走廊尽头,要下楼梯时,我停下了脚步说:“要是杨同学你没别的话说,我就先回去了?”
“啊?请等等。”杨浩然楞了一下,下意识地伸手抓住了我的胳膊,但紧接着又不好意思地松手,“对不起,下意识的···”
“没事,其实你感染的东西不会因为触碰而传染。不过,还是尽量少碰别人的肌体比较好。”我挑了下眉毛,“那么,我就开门见山地问吧。杨同学,你是不是最近碰过死人?出于对你的生命安全着想,我建议你不要说谎。”
“···是,但不是死去已久的尸体,应该说···她可能才死了两天。”杨浩然的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但紧接着又露出了恐惧的神色,“我很难过,可是···这两天我总感觉她就在我身边,我感觉我快要疯了······”
刚死不久的尸体?
我疑惑地挑眉,因为这理论上来说不可能。
产生尸毒并不是随随便便的事,需要时间、环境、风水的多种因素作用下才会出现,刚死两天的尸体完全不可能自然产生尸毒,除非……
“你说的那个人,是什么人?朋友还是家人?”我先把自己的猜测收了收,接着问。
杨浩然抿了抿嘴唇,说道:“是···我的前女友。”
···啊呀呀,又是这种情债么……
我有些头疼地想,古人常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天师这行也是一样。要是寻常的厉鬼索命、妖孽害人,天师、道士路过,说收也就给收了。
但牵涉到情啊、爱啊这类的,就会有很大变数。比如因爱生恨啦、葬棺反魂、殉情反悔之类种种复杂情况。
遇到这种,管不管都是一身骚。管的不好,落活人埋怨不说,还容易惹死人的因果。
爷爷虽说没给我设什么类似三不救、七不管之类的教条。但就我自己而言,这种牵涉到男女感情的事,我是很没兴趣的,因为谜底往往都很没趣。
不是痴男怨女,就是渣男渣女。
杨浩然也知道ktv走廊不是说这种事的地方,去旁边的茶室开了个安静的包厢。两句话一问,我证实了自己的猜测,这个杨浩然参加这次聚会就是冲我来的。
杨浩然本来并不想来这种聚会,但是听阿秀的一个小姐妹说起了阿秀最近惹到巫蛊,又被学校的‘小天师’看好了的事后,他心里起了好奇和希冀。
因为他这变黑的手指甲已经困扰了他好几天,看医生都查不出毛病,唯有他自己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于是升起了想碰碰运气的方法。
我听完这些,嚼了嚼嘴里喝进去的茶叶,心说学校里这消息传的简直比人家狗仔队都快。照这么下去,怕不是教授都得听到传闻,把我老爹叫来学校。
“你为什么会来这里,我是知道了。那么,还是说正事吧。”我指着他的右手问,“什么感觉?会不会疼,会不会痒?”
杨浩然摇了摇头,将右手放在了桌面上,苦笑着说:“不痛也不痒,我反而觉得没什么感觉…”
我停了也不意外,理所当然地说:“那是当然的,你的手是中了尸毒,整个手都是僵的。别说痛痒了,再过两天尸毒入心,流遍全身,到时候把你手剁了你都不觉得疼了。”
听到这话,杨浩然的脸都青了,然而没有我想象中惊慌失措的样子。尽管冷汗已经渗出额头,他的表现倒还算冷静:“我…我该怎么做,才能保命?”
“先解释一下你是从哪里沾来的尸毒,我好知道怎么化解,你可以不用担心。”我就着话头,抛出了下一个问题,“上天有好生之德,我辈为修道之人,自然不会见死不救。”
“呵呵呵,学校里都传说林同学你深入简出,行为怪异而且不近人情,现在看来这些传言倒是有很多讹传。”杨浩然笑了一下,接着抿了抿嘴唇,开始讲起了他的故事。
杨浩然是在校学生,学的是医学系,有个当民警的爹。其实会找他的女同学,没几个知道他学的是法医,暂时知道这个帅哥天天跟死人打交道,估计也没那么多人倒贴他了。
他因为这个专业的缘故,没少去派出所所属的太平间去现场学习尸体解剖知识。甚至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法医还会让他帮忙做一下助手。
这种实验经验,对一个通常只能对着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学校尸体动刀的法医生来说,是不可多得的。
但也因此,他也碰上了一件让他痛苦万分的事。那就是在两天前,派出所的法医给他打电话说发生了一起自杀案,让他去一起进行尸检。
杨浩然没拖延,兴冲冲地去了。但眼前的景象却宛如晴天霹雳,一下子让他傻在了当场,因为那床上躺着的尸体,是几天前还和他在一起的前女友!
看到一个大活人,忽然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杨浩然整个人都懵了,之后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过去的。
他的前女友叫李秋,粗步判断是上吊自杀的。尸体送到太平间的时候,眼睛瞪的很大,舌头伸出嘴唇外,酱紫肿胀十分骇人。
杨浩然不忍心看她这样死不瞑目的样子,伸手替她合上了眼睛。
但在这时,杨浩然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李秋那双瞳孔涣散的眼睛在他手下突然动了一下,向他的所在看了过来。
这可把杨浩然吓得差点吓出心脏病,之前的悲伤和思念通通抛到了九霄云外,只剩下了浓浓的恐惧!
死尸的眼睛,怎么可能会动呢?
当他再度试图确认时,李秋的眼睛已经闭上了。刚刚发生的一幕太过震撼,以至于他都不确定是自己给她合上的,还是她自己闭上的。
老法医发觉了他的不对劲,询问了一下他们的关系后,那天的解剖检查就没让他在场。
可是从那天开始,杨浩然就开始感觉整个人都不对劲了起来。手指变黑、指甲发青还不算什么。最可怕的是,他开始在各地各处看见李秋的鬼影。
呲目瞪眼、伸着长舌,如恶鬼般死死盯着他!
第三十三章:杨浩然
这种状况的发生并不是仅仅一瞬间的错觉,而是让人无法去忽视的一天又一天。
杨浩然痛苦地发现无论自己去哪,干什么,总能看见李秋的鬼影在自己周围徘徊。这让他食不知味、夜不能寐,两天下来人都瘦了一圈。
我这时也接着灯光,看出他的脸色确实十分憔悴。
不过是不是真有鬼魂跟着他,我持保留态度。一是我没闻到‘鬼味’,二是陈慕晴没有看到‘鬼影’。
我的鼻子是专门锻炼过的,是‘望闻问切’的闻一路,尸臭、鬼味、阴气之类的气味很少能避过我的鼻子。
而陈慕晴天生的阴阳眼,看的比我闻得还清楚。如果真有个女鬼跟在杨浩然不远处,他早就该发觉了。
我能想到的解释是,因为杨浩然手上沾染了尸毒,影响到了他的神智。再加上看见李秋自杀而死的惨状刺激后,令他产生了一定程度上的错觉。
说句天师不该说的话,大部分人们自认为的被鬼缠身,其实都是错觉或者心理原因。该找的是心理医生,而不是道士、天师。
反而是真正的鬼缠身是很少的,被孤魂野鬼冲身的例子可能还比较多些。
想到这里,我再看了看面前的杨浩然,说:“节哀顺变,另外,杨同学,你说你总能看见你死去的前女友?那…现在呢?”
杨浩然听到我的话后抬头紧张地看了看四周,然后说道:“我不知道…现在…好像并没有看见。也许是因为林同学你在这里,她不敢靠近。”
我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我确实有修持金光咒,不过可没到能吓得鬼怪不敢接近的程度。
“你的情况,我大概心里有数了。既然你是特意来找我,我也不会让你空手而归。”说着话,我把一旁的茶叶罐子打开,伸手捻起一片茶叶说,“我今天没带东西,没办法替你驱鬼镇邪。你今天回家就去买一捧糯米、混上茶叶,把右手埋进去,三天后,我保证你的手恢复原状。那些糯米用完也不要丢掉,记得挖个洞埋起来。”
杨浩然听我将方法细细到来,愁容满面的脸孔顿时露出了几分喜色,连忙道谢不说,还打开钱包掏出了几张百元钞票。
我也不客气地收了,另外交换了一下联系方式。如果有什么不对劲的,让他可以立即联系到我。
在把杨浩然目送走后,没多久,ktv也散会,陈慕晴显然喝了不少,手搭在阿秀肩上,一路跌跌撞撞地下来的。
我谢过阿秀后把陈慕晴接了过来,他喝的有些醉醺醺的,被冷风一吹,差点哇的吐到我身上。
还好阿秀和另外几个女生都走了,没让她们看到这丢脸的一幕。再把酒水吐出来点后,陈慕晴恢复了一些理智,眯着眼睛看了我一会儿,捂着额头靠着墙,闭上眼稍稍缓了一会儿。
“酒醒了?”我丢给他一瓶水,并远远的站着,那股酸臭的气味让我有点受不了。
陈慕晴接住水瓶,咕咚咕咚地喝了大半瓶才算完。
“你跟那个姓杨的中途离开,是发生了什么?”陈慕晴放下水瓶,擦了擦自己的嘴角后问。
我没有隐瞒地将杨浩然遇到的事告诉了陈慕晴,同时打了一辆车回家。我也不知道陈慕晴听到了多少,反正他听到一半的时候就上车的时候就昏昏欲睡,下车时早就睡死了过去。
原本杨浩然的事在我看来可能就是心理上的问题,等糯米和茶叶把他手上的尸毒拔干净,我再替他做一场心理暗示的法事就算完事。
然而让我没想到的是,他那边当天晚上就出了事。
我是凌晨三点多的时候被一个电话打醒的,迷迷糊糊地听到电话里的话后把我吓出了一身冷汗。
杨浩然跳楼了,幸运的是楼层并不高,只是摔伤并没有生命危险,被送到医院抢救后已经恢复生命安全。
听到这个,我一下子联想了很多,当即也没了再睡的心情,连忙起床打的往医院而去。
难道真有鬼缠着他?
等我到那的时候,杨浩然的病床前坐着一个看上去十分干练、有威严的男人。那男人的相貌和杨浩然有几分的相似,看到我进门时眉头微微一皱,起身到了门口问:“你是浩然说的那个同学?”
“那个,叔叔好。”我立即反应过来眼前这男人八成是杨浩然的父亲,“杨同学他的情况怎么样?”
杨浩然的父亲疲倦又心疼,揉了揉自己的额头说:“没什么大事,医生说撞击伤到了内脏,短期内不能乱动···你是浩然的朋友,进去跟他聊聊吧,开导开导他。天涯何处无芳草,年轻人别总是沉浸在过去的恋情里。”
杨浩然父亲说完,侧身而过去了外边。
我调整了一下心态走进病房,杨浩然应该是刚刚从急救室出来,病房是一个较安静的单人房。他躺在病床上,手上打着吊瓶,看上去很虚弱,但人却十分敏感,我刚进门他就睁开了眼睛看了过来。
我没看漏他眼睛里的恐惧之色,见到是我后,那种惧色才稍稍平复下去一些。
“林同学···”
“别勉强说话,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挑能回答的回答就好。”我拉了把凳子坐到他的床边,“你怎么会跳楼的?”
杨浩然苦笑了一下,说:“是林同学你,我就不瞒你了。我今晚上在家里见到了阿秋的鬼魂,我要不是跳窗逃生,可能现在就不止是躺在病床上了。”
闹鬼?
我眉头微皱,没有把我关于他自己心理暗示的推测告诉他。现在他笃信自己被李秋的鬼魂缠身,跟他说什么都没用,要明说是他的臆想,还容易引起杨浩然的反感。
不过还有让我比较在意的一点是,在之前ktv见面的时候还没有,但此刻的杨浩然身上是真的有了一丝阴臭的气味。
难道是我判断失误了么……
我倒也没有自大到认为自己算无遗策,而是杨浩然已经出事,我也收了他的钱,惹上了这份因果,得把这件事摆平了才行。
于是我向他要了家里的钥匙,要去他的房间现场看看。
杨浩然有些犹豫,但没有拒绝,可想而知他是真的怕了。
拿了钥匙后,我从医院离开。回家踹醒了陈慕晴,拉着他直奔向杨浩然的家。
他的房子是栋相当平常的公寓楼,楼下落着碎玻璃,抬头就能看到碎了玻璃窗的房间,基本不用找。
我让陈慕晴先在这里等会儿,然后趁着天色未明、群星未隐,仰面观星。
借着《宿土观星法》我从星象上可以出一地的风水如何,地法天,天之气变,谓之冲九,地面之上也有与之对应的气脉流动,气脉流经之处便为风水。
不过从星象上看,杨浩然家的位置,风水其实还不错,并不像是藏污纳垢的格局。
我们接着又上楼开锁进门,一进门,我先是闻到一股浓烈的烟味,再是混杂着一股说不出名堂的怪味。
陈慕晴进门后脸上的表情也有点变化,我问他看到了什么,他说这个房间里弥漫着一缕缕像烟柱似的气息。
我也闻到了些这种气味,但是没法确认。因为天聪不是我的强项,或者说开天聪需要很好的心理素质,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就这点而言,我的心理有些太过活跃了。
“到处看看吧,杨浩然应该是和他爸爸住在一起,别乱翻。”我提醒道,一个民警家里指不定放着什么案件档案,要是看到些不该看的可就麻烦了。
可这边的话刚说完,陈慕晴那边就‘哇’的惊叫了一声。
第三十四章:闹凶
陈慕晴的一声大叫把我吓了一跳,赶紧过去一看发现他大叫的原因是一个似人非人,有些古怪的骨制品。
那个骨制品就两个巴掌那么大,放在桌上十分显眼。被雕刻成一个小人的模样,双手抱拳在胸前,浑身布满了紫色的不明纹路,让人看着就升起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人的感觉其实也是相当敏锐的,即使不依靠开天聪、练鼻子,也能凭借本能规避开一些要命的危险。
眼前的这个白骨制品显然就属于这么一类,要说的话就是浑身都透着不祥的可疑气息。
“这地方有鬼影么?”我问陈慕晴,陈慕晴回神后在周围扫视了一圈说,“没看见,不过这个房间里应该有些别的什么东西。”
“我来问问吧。”我说着,从带来的挎包里拿出一个小香炉,点上三炷香后插入香炉中。
随着香缓缓燃烧,烟雾升起,房间中刮起一阵不大不小的旋风。
我看了眼陈慕晴,陈慕晴的表情告诉我,房间里出现了什么东西。
我问:“此处作孽之魂,可是李秋?”
所谓‘问’,民间也有类似问米,之类的法门。更有甚者,如果民间有被鬼缠身了的人,农村的老头小老太太还会立筷子、立硬币之类的方法来确认缠身之鬼的身份和目的。
天师道的法门中,如果面对的是没有冲上人身的怨鬼,相互之间的交流就要看香了,香的燃烧程度和烟气的形状能反应出怨鬼的回答和态度。
烟气晃动,对方否认了我的猜测。我微微皱眉,尽管本来就不觉得杨浩然是被李秋的鬼缠上,但现在这鬼又是哪儿来的?
“汝等在此,又有何求?”我接着问,“若为纸钱冥物,便当离去,勿伤人性命。”
烟气又是一阵摇晃,但这次摇晃让我有点摸不准他们的意思。是不同意呢,还是说他们的要求不是这个?
“小柱子,这个房间里,还不止一个鬼。”陈慕晴额头上渗着冷汗,有些不自在地开口说,“他们好像是说,他们本来就在这里的。”
“诶?阿晴哥,你能听到他们说话?”我愣了愣,要知道鬼和人交流一般都是通过上身,除此之外,上次我和老鬼婆交流的‘观想’原理上也和冲身类似,直接‘幽精’和魂魄进行的交流。
除此之外,就算是开天聪,也只是能看到怨鬼的炁而已,想交流对话是不可能的。
天生阴阳眼,还能有这能耐?
“他们说话咋咋呼呼,叽里呱啦的,听不太懂,但能理解一些意思。”陈慕晴说道。
我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不过这样的程度也够了,至少能让我知道那些鬼究竟是什么意思。
房子里有游魂其实并不是多么奇怪的事,上下五千年,哪块土地上从前没死过人?只是大部分游魂没有怨气,对人无害罢了。
“汝等既然长久于此,为何突然伤人害命?”我接着问,然后看向陈慕晴,既然有这个人形翻译机在,我就没必要盯着香自己分析了。
陈慕晴似乎是听了一阵,然后说:“他们说,原因在这东西上。”
陈慕晴指了下桌子上的白骨小人,我眉头一皱,还想说什么,突然一阵阴风卷起,三支香呼地一声熄灭了。
那阵不知道从哪儿卷起的阴风将一屋子的纸吹得漫天都是,夹杂着一阵凄厉的鬼笑声。
“淦!快从这里出去!”我头皮一紧,这是这帮东西要害人了。
我赶紧起身拉着陈慕晴向外跑,忽然又一股阴风卷起,一张椅子刷的自己飞了过来拦在我的腿前差点把我摔了个狗啃泥。
陈慕晴赶紧拉起我,眼睛向四周一转,道:“他们的怨气变得好重。”
“咬破舌尖,含口热血,以免被冲身!”我对陈慕晴喊道,我有金光护体,怨鬼冲不了我的身,不过陈慕晴不一样,要是他被冲身了可就完蛋了。
陈慕晴也没犹豫,当即一口咬的嘴角都在冒血丝。
我这时一个跨步到了门口,伸手去拧门把。但觉得门把滑溜溜的,根本拧不动,再一看,脑袋嗡了一声。
满手的血!这扇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变的鲜血淋漓,散发着刺鼻的血腥味。
“小柱子!”陈慕晴大叫了一声,我跟着回头,又是一阵头皮发麻。只见房间的各处都涌出了血浆、还有黑色的发丝,像毛毯一样蠕动着向我们卷来。
幻觉,这是身处于阴气浓重之地,被煞气挑拨后产生的幻觉!
尽管我知道是怎么回事,可眼前的一切依然是无比真实的发生,就算我告诉自己这是假的也有点不管用。
我的身子一阵冰凉,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这次来杨浩然家,主要是为了观察一下现场,确定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完全没有带上什么法器,这下可是有点抓瞎了。
陈慕晴抄起一个木制衣架拦在我面前,拉着我往唯一没有被血水和发丝遮蔽的窗口奔去。
这一瞬间,我明白了杨浩然为什么会跳窗了。因为我们现在也被逼的要从窗口跳出去,如果被这发丝包围、被血水淹没,天知道会发生些什么事情!
而就在我们一狠心,打算跳窗逃生的时候,门口突然咔嚓一声,门锁被打开,有人走了进来。
“你们是谁?”一个满是警惕的声音响了起来,而随着这个声音出现,血水和发丝突然凭空消失,仿佛根本不曾存在过一样。
我连忙拉住已经跳上窗台就要向外蹦的陈慕晴,回头一看,是杨浩然的父亲皱着眉头,用看罪犯的眼神紧盯着我们两个。
杨浩然的父亲还穿着执勤的那身公服。我不禁松了口气,明白正是因为这身衣服,那些怨魂才被吓退了。
公服、医生的白大褂都代表着正道、公正,类似天师的法袍,这些都是邪魅们避之唯恐不及的东西。
某种程度上,这比天师人都管用。
只不过,我们两个现在的状态,怎么看怎么像是私闯民宅意图不明,又被人发现试图跳窗脱逃的犯罪分子。
面对老杨那双锐利的眼睛,我拉着陈慕晴乖乖地从窗台上下来,然后半真半假地跟他说明了一下我们来这里的原因。
“不是我说,你们这些小年轻的小同志,怎么也信这些神啊鬼啊的事?”老杨在医院见过我,又看了杨浩然给我的房门钥匙,便也信了我的话。
可是他对于杨浩然说的闹鬼是嗤之以鼻,其实这不奇怪,老杨既然能当民警,肯定对这种事是完全不感冒的。
在交谈中,我得知老杨对于杨浩然最近的古怪和跳楼举动的推测,都归结在了一点上,那就是愧疚。
原来李秋那女孩,老杨也是知道的。他们是单亲家庭,杨浩然小的时候,母亲因为意外去世,留下了父子两个人。
老杨是个为人正派,做事认真负责的人物。但是在怎么照顾孩子,和孩子建立联系这方面是个完全的大老粗。基本杨浩然长这么大,都是被放养过来的。
而李秋和杨浩然是初中时候就认识的,两个人又一起度过了高中,直到大学时因为分数线的原因而不再一起上学。
但是两人之间的联系还没断,从朋友到交往,老杨其实也知道,不过他没打算去干涉儿子的感情,相反,他认为儿子如果能找到一个真心爱他的女人还是好事。
可是让老杨也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一个月前,杨浩然突然选择了跟李秋分手。这件事毫无征兆,让所有认识他们的人都有些纳闷,其中自然也包括了老杨。
只是就像之前说的,儿子的私事他一般都不会去过问,只当是缘分没到。后来老杨得知原来是杨浩然移情别恋,交往了另一个女生,但是那个女生热情似火的交往了没一阵就吹了。
杨浩然之后一直觉得很后悔,也对李秋相当愧疚,本想找个机会和李秋道歉重归于好。
但人算不如天算,谁又能想到,再次的相见,会是在停尸房中呢?
说到这里,老杨深深地抽了口烟,随着一声叹息,吐出一口烟气。而我在这时联想到了别的什么,眉头不禁皱起,结合前因后果,一个猜测浮现在我脑中。
第三十五章:三个人的纠葛
脑海中浮现出这个猜测后,我略有犹豫地问了一句:“叔叔,杨同学近期是不是有遇到过什么意外?”
老杨抽着烟点头:“前阵子打篮球时候,摔伤过左腿,差点骨折,躺了阵才好。”
陈慕晴微微一怔,连忙向我看了过来。我和他对视一眼,默默点了点头,接着我又指了指桌上的那个白骨小人问:“这个东西,还挺别致的。不过造型,有点吓人。”
老杨说:“哦,这不是我的。是当时在阿秋身上带着的,当时接到报警去收尸的就是我……奇怪,我什么时候把它拿回来的?”
说到最后,老杨疑惑地扬起眉毛。看他的表情,似乎自己已经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怎么把它拿回来的了。
在刚才我就有点在意这个白骨人,推算一下时间,这个白骨人是两天前,李秋自杀时候被老杨捡到。姑且当作是无意识带回家的,而杨浩然开始觉得到处都能看到李秋的鬼影,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我眉头皱了皱,想到恐怕还有点事得问问杨浩然。这件看似简单的事,可能比我想象的要复杂许多。
然而这更加勾起我的好奇心,想要知道确切的谜底。
既然是死者的遗物,死者又被当作自杀,那这个白骨小人其实已经属于无主之物。我借口拿去给杨浩然看看,从老杨那里要走了那白骨小人。
这白骨小人比它看起来更邪性,入手阴冷,而那些紫色纹路更是被雕入骨体的,并非简简单单的描画,不仔细看仿佛是一只只小虫子。
在从老杨家离开的时候我用一张黄布把白骨小人结结实实地包了起来,又用红绳紧紧捆了两圈。
离开老杨家时,陈慕晴若有所思,说了句‘有事’就跑掉了。
凭着对他的了解,我大概猜的到他会去哪儿,于是耸耸肩,我自己打车去了医院。
从杨浩然的口中,我的猜测得到了证实,他前阵子突然爱上的女孩子正是阿秀。
他说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段时间就觉得对李秋的感情变得淡然、索然无味,而看到阿秀就莫名其妙地觉得她美的不可方物。
直到前段日子(大概就是我帮阿秀破蛇蛊时候),他突然从那种近乎疯狂的痴迷中恢复了过来,对这一个月来发生的一切感到无比懊恼。
我坐在病床边听他叙述着和两个女人之间的纠葛,心里对这个外貌俊朗的同学有了几分好感。
他是个重情的人,要不是阿秀和蛇蛊的从中作梗,通过旁门之术让他变心,恐怕今天的事也不会发生,正是人算不如天算。
我没有试着去安慰他,说些人死不能复生的废话。我现在比较关心的,还是这个白骨小人的来历,还有杨浩然手上沾染的尸毒。
从现在来看,杨浩然看到的可能不止是错觉。李秋的尸身和死亡,绝对有问题。
在我把白骨小人拿出来给杨浩然看的时候,杨浩然露出迷茫的神色,说从来没见过这东西。
我没直接告诉他,这是老杨从李秋的尸体上拿到的东西,是想看看杨浩然的第一反应。不过他的反应很显然,在此之前他没见过这东西。
这个白骨小人的造型奇特,给人的感觉也十分强烈,如果看到过绝对会留下映像。而在一个月之前,杨浩然和李秋是一起走过七年,从朋友到恋人的关系。
他们对彼此之间的事肯定十分熟悉,连他都没见过的话,那这个白骨小人很可能是在他们分手之后才到李秋手里的。
事情到这一步,非但什么都没弄清楚,反而谜团是越来越多了。我把小人再度用黄布包了起来,接着想问他关于李秋尸体的事。
“杨同学,现在提到这个可能有些不合时宜。不过,我想问一下李秋现在的尸体在哪?她的家人已经领走了吗?”我斟酌了下语言,试图不刺激到这个黯然神伤的男生。
杨浩然摇了摇头说:“应该还没有,她的父母都在国外打工。签证、买机票等等…要花上几天时间。”
“那她的尸体还在停尸间?”我问。
杨浩然也听出了我的意思,眉头皱起说:“你想干什么?停尸间是不会让外人进去的。”
“我有必要确认下她的尸体。”我坦白跟他说道,“昨天看到你的手后,我只以为是件很普通的事,没料到会产生这么严重的后果,我很抱歉。但今天看到的种种,让我感觉这件事有蹊跷。李秋的死可能没那么简单,你难道不想还前女友一个公道吗?”
“我……”杨浩然被我一番话说激动,脸都涨红了,“如果阿秋真的是有冤屈,我当然想!但是法医进行初步尸检,她是自杀!”
“别激动。”我伸手把他摁躺下,免得他乱动牵动伤势,然后说道,“实话说,你真的觉得她会自杀吗?如果你也仍有怀疑,为什么不试着去确认一下呢?”
“……”杨浩然陷入了沉默,他眼神闪烁,最后看着我,“你…有办法确定?”
“我可是天师。”我笑了一下,“我会尽力尝试一下,这样你也可以有一个让自己满意的结果。”
杨浩然愣了一下,看向我,有些迟疑地说:“你……”
我耸了耸肩,对他的疑问不置可否。最后杨浩然同意帮我去停尸房,不过这件事他自己其实也没有进去停尸房的权利,得通过说服负责法医才行。
在杨浩然给法医打电话的时候,陈慕晴突然给我打来了电话,电话里的声音很紧张,简单归纳一句话:阿秀出事了!
我猜的到陈慕晴会去找阿秀,比起杨浩然,阿秀他更熟悉些。而我让陈慕晴去阿秀那里的原因,也是想从阿秀那里打听一下事情的原委,然后对照一下杨浩然的话。
虽说未必能就此得出正确答案,但总能更接近谜底。
阿秀那边会出事是在我意料之外的,我也没有时间细想,从杨浩然那边告别,马不停蹄地赶去阿秀的住所。
门是开着的,从门缝里传出一股难闻的虫腥臭味。我心里咯噔一声,小心翼翼地推门进去,房间的陈设和上次来的时候没什么区别,阿秀的房门开着,但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确实陈慕晴。
“搞什么鬼?”我眉心一跳,有种不安的情绪莫名笼罩在心间。左右一看没有,房间里不见阿秀,我眉头皱起,快步到床边。
低头一看,陈慕晴脸色发青、脸颊肿胀,表情十分痛苦,但却没有张嘴和醒过来的样子。我立即扒开他的眼皮,只见他的眼睛一动不动,眼瞳泛着一圈奇怪的白色。
中法术了,毫无疑问。
看到这一幕,我心中暗暗一惊,同时升起一股无名之火。
“看来是真的惹上麻烦了。”我轻轻自语一声,这种情况我还是第一次碰上。法术的形式五花八门,如果不知道种类的情况下,即使用法术去试图破除,也是十分勉强的,类似于撞大运,不能说完全没作用吧,但也不是什么很有效的举动。
我迅速在脑海里搜索了一下爷爷教过的可能有用的法子,从陈慕晴眼下的状态来看,很像被动物仙家‘觅’身,也许用应对动物的方法可以对他有用。
说干就干,我抽出一支香点燃,然后扒开陈慕晴的上衣,用烟头在陈慕晴的八穴出点上一个小小烫印。
陈慕晴的脸上顿时有了奇怪的反应,而他一直紧闭的嘴这时也微微张开了,从嘴巴缝隙里居然钻出来一条二尺多长、发紫发黑的肉舌头!
第三十六章:摆了一道
一条又黑又紫、两尺来长的肉舌头从陈慕晴的嘴里伸了出来,怪异的扭动着,那模样别提有多渗人了。
即便是我在今天之前也没有见过或者听说过这样的状态,这根本不会是人类拥有的舌头,更让我想起爷爷以前提到过,苗疆有的一种蛊,叫‘舌苔蛊’。
这种蛊是一种极为阴邪的蛊,与一般炼蛊用器物为皿,毒虫相争不同。
舌苔蛊是利用死去之人的尸身作为器皿,让毒虫在相争相斗的过程中,逐步吸食死者的怨气进而染上尸毒、阴毒,让其威力更甚的一种蛊毒。
这种蛊的炼制方法因为太过阴毒,对死者也是大不敬。因此即便在巫蛊之风盛行的苗疆、湘西等地,也被视为‘渎神戏鬼’的大忌之术之一,属于尸皿蛊的一种。
爷爷早年间曾因为一些原因去过湘西,正巧遇到过有人处理这种‘舌苔蛊’。认识了一个友人,那友人有教他一些关于尸皿蛊的知识,其中也包括了破解舌苔蛊的方法。
我当时年纪也还小,老爷子讲这些事的时候,我只是当做有趣的故事听,没想到今天居然还有派上用场的时候。
要准备的一些东西基本上是现成的,我从包里拿出黄纸、朱砂、香炉、铜钱。
先是点燃三炷香插入香炉,然后将之放在陈慕晴的头顶三寸处。然后用朱砂笔在黄纸上画上一道符,接着把符撕成小块,分别贴在了陈慕晴的八穴上,每一穴上再压上一枚铜钱。
就在我把最后一枚铜钱压下的时候,八枚铜钱不约而同地立了起来,有几枚甚至直接卡进了陈慕晴的肉里。
紧接着被压住的黄符碎片嗤嗤地冒起了白烟,而陈慕晴的身体也跟着颤抖起来,眼睛开始反白、嘴巴越张越大,那条紫黑色的舌头像是忍耐不住似的,开始拼命往外钻。
我看准机会,指尖捻起一些朱砂,撒在了陈慕晴大张的嘴巴舌根处。
一股刺鼻的腥臭味随着团黑烟冒起,屋子里刹那间仿佛响起一声女人的惨叫。紧接着那紫黑色的大舌头就从陈慕晴的舌头上脱落了下来,扭动着,破裂涌出一大堆又细又小、红色的,极为恶心可怕的毒虫。
我赶紧把剩下的朱砂全撒了上去,那些从舌头里涌出来的毒虫一只都不能放过。被朱砂破去尸气邪气后,很快那些扭动的毒虫就变成了一滩恶臭无比的尸水。
我松了一口气,接着把另一枚铜钱放进陈慕晴的嘴里,压在他的舌苔上。
然后一掌拍在他的眉心处,大喝一声:“还不醒来!”
这一声是用上了《众阁真言》里的法门,一声大喝,以我自身的阳气刺激陈慕晴的灵台玄关。
随着这话音一落,陈慕晴身上的八枚铜钱纷纷倒下,而陈慕晴自己也眼睛一瞪,猛地坐了起来,哇的一口吐出一大口黄色的臭水。
到了这会儿,他才算是醒了过来,有些头疼地捂着自己的额头,回了下神,接着看到了床边的我,问:“小柱子?”
“不是我是谁?”我缓了口气,然后好笑地问,“你怎么回事?不是说阿秀出事了吗,怎么你怎么躺下了?”
“我······”陈慕晴露出思索的神色,好像是之前受了不小的刺激,让他一时半会儿有些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
想了一会儿后,他忽然抬头说:“不对,是阿秀出事了。但是我给你打完电话后,她突然就好了,然后···然后···”
陈慕晴忽然支吾了起来,脸上一红,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接下来的事。
我挑了下眉头,催问之下才知道发生了什么。原来阿秀突然从床上坐起来后,不容分说地亲了他一口,再往后的事,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亲了你?”我神情有些古怪地看着陈慕晴,陈慕晴的脸也红了一大半,点了点头。
但是我倒是不在乎他害不害羞,而是整件事此刻都透着古怪。光是亲嘴可不会让人中舌苔蛊,除非是阿秀的嘴里当时就含着舌苔蛊的蛊虫,趁着接吻的一瞬,把舌苔蛊送到了陈慕晴的嘴里。
这个念头一出来,我顿时有了种极为不好的预感:“不好。”
我眼睛看向关着门的厕所,头皮一阵发麻,刚想拉着懵懂的陈慕晴,门口已经响起了一阵脚步声,有好几个民警冲了进来,一眼就看到了在阿秀房间里的陈慕晴和我。
“不许动!有人举报你们入室抢劫,涉及意图强奸罪!”
“什么?我们?”陈慕晴一脸震惊和茫然,我嘴角肌肉忍不住抽了抽,深吸一口气,在民警注视下乖乖站了起来,向厕所那看了一眼,轻声地自语,“被摆了一道···”
接下来的事就没什么好说了,我和陈慕晴被带到了看守所做笔录、口述,更重要的是被扣上了嫌疑人的帽子。而民警们如我所料的,在厕所里找到了‘衣衫不整’、‘刺激过度而混木’的阿秀。
这样就算想要两相对峙都做不到,就算想从当事人嘴里取得实质证据,也需要等阿秀醒转。
而我和陈慕晴两个因为涉嫌‘强奸’‘抢劫’两大罪状,以嫌疑人的身份第一次在看守所里度过了难熬的一晚。
陈慕晴一脸颓然,当然这不代表他就认为自己在意识不清的情况下真的做了那些事,而是因为他知道,会报警做出这种指控的恐怕只有阿秀。
但是为什么呢?他想不明白。
我坐在房间的另一头,闭着眼睛整理着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事。毫无疑问,整件事从表情的三角恋开始,背后恐怕隐藏着什么秘密,至少能知道有一个‘巫蛊师’参与其中,而从阿秀会突然亲吻陈慕晴,让他中舌苔蛊,并让我为了破蛊而大费周章,正好被民警逮个正着来看,这件事阿秀是有参与的。
李秋的死,会不会和她有关系?
杨浩然其实并不认为李秋会自杀,他很聪明,参与ktv聚会,然后用沾了尸毒的手引起我的注意。
我怀疑他是故意说着看到李秋的鬼影,来让我进入这个局面中。也许他从李秋的尸体上已经发现了什么,但是他不能确定。
仔细地想,慢慢地分析,一点点真相缓缓浮出迷雾,但这只是冰山一角,还有很大部分的谜题仍然隐藏在水面之下,谜底还离我很远。
“有意思···”我睁开眼,并不觉得害怕和生气,反而觉得很有趣。
我生性是喜欢冒险和探求谜底的,不知名的未知敌人既然大费周章地把我们关进看守所拘留,那肯定有这么做的道理。
我能想到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李秋的尸体。一般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拘留的时长为48小时,而这两天的时间可以发生太多的事,我不能坐以待毙在这里乖乖待上两天,否则等我出去后,那可能什么线索都剩不下了。
想到这里,我轻轻叹了一声,只能向一个人求助了。
我向看守的民警要求打个电话,在几声嘟嘟响声后,对方接通了,在我把事情的原委简单诉说了一遍后,对方只简单地回答了两个字‘等着’。
在大概等了一个多小时后,一份保释文件就被送到了看守所。我和陈慕晴被保释了出去,而在门口等着我们的是一个穿着很干练、戴着眼镜的女人。
“严姨。”我脸上微笑地向对方打招呼,那女人推了下眼镜,一如既往的干练,即使已经三十多岁,但身材气质依然是一等一的。
严姨看了我和陈慕晴一眼,点了点头:“我正好在南月市处理点事,虽然你们被保释,但是别太乱来,不然老板那里也会不好处理。”
“嗯,我会尽量不给姬叔添麻烦。”我无奈地苦笑了一下,“这次是真的没办法,被人摆了一道,如果不想办法尽快出去,恐怕什么都查不到了。”
严姨轻轻叹了口气:“你们姓林的,是不是每一个都是探险家性子?算了,要我送你们去哪里吗?”
我摇了摇头说:“不必了,我要去的地方不远。”
停尸房,应该不会太远吧?
第三十七章:想办法
告别严姨,我想给杨浩然打个电话问问法医那边怎么说,结果手机拿出来后才想起我没存他的电话号码。
于是又去医院,再回来,又折腾掉了小半天。重新回到拘留所边上,杨浩然也已经和法医打好了招呼。
当我和陈慕晴根据地址找到那停尸房时,一个头发花白的老爷子坐在门口石墩子上抽烟,脸色有些阴郁,身上也散发着一股常年与尸体打交道而沾上的气味。
我能闻到他身上的那股气味,凭此判断他应该就是杨浩然提过的法医,老郑。
我和陈慕晴对视一眼,上前一步刚想说话,那头发花白的老爷子一抬眼看了过来:“你们就是小杨说的那两个,李秋生前的朋友?”
杨浩然找的借口也是够烂的……
我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不过脸上可不能带出来:“对,我们两个和阿秋生前关系都不错。听说她突然遭遇不幸,心里都很难过,听说她的遗体还在这,所以想来见最后一面。”
老郑盯着我们俩扫了一眼,那眼神相当老道。不愧是常年跟民警混、又和死尸打交道多年的人,被他这么一瞅,我还真有点心虚。
“明天那丫头的亲人就该回来领尸了,到时候会先送到殡仪馆,让葬仪师给尸体画个妆。”老郑坐在石墩子上不动,嘴里吐出一口烟,“吊死之人,相貌吓人。你们两个小年轻,还是到那时候再看吧,免得被吓到。”
我心中一动,原来李秋的亲人明天就能到南月市了。
“我们不怕,还请老师傅行个方便。”陈慕晴露出笑脸,从裤兜里掏出一包‘黄金叶’递了过去。
不过那老师傅看也没看一眼,反倒是盯住了我们,声音一下子变得低沉且意有所指起来:“年轻人有好奇心,想伸张正义是好事。但有些事得量力而行,否则可是会惹祸上身的。那姑娘身上的事,你们热不起。”
我微微挑了下眉毛,一笑道:“老师傅莫非是看出了什么端倪?”
老郑扫了我一眼,没有搭我的话茬,站起来就要往回走了。
陈慕晴也有点傻,这老爷子怎么有点油盐不进呢?
“郑师傅,你既然知道里面那尸体不干净,也许我们兄弟俩正是命中注定要来解决之人!”我有些不甘心地又冲老郑的背影叫了一声,在此之前我可没想到半路会杀出这么个程咬金,早知道就让严姨再去弄份准许调查的文件了。
郑老没有回话,眼看要白跑一趟,陈慕晴无奈地看向我问:“小柱子,现在怎么办?”
我也有点无奈了,但这是公家的地方,人家不肯让你进去,又能咋的?
“先回去找杨浩然吧,看样子…得请他爸爸帮帮忙。”我叹了口气,看看天色还有点时间,希望看在我这么来回折腾的份上,老天爷能给点好运。
明天李秋的亲人就要来领尸,也就是我想确认李秋的死因就只有今晚,今晚是最后的机会。过了今晚,不论她的亲人是打算火葬还是土葬,李秋的秘密可能就会这么深埋棺底。
我眉头紧咒,一边走一边思考着要不要动点坏脑筋,使一些阴招来达成目地。
想要说服老杨给我们帮忙无疑是十分困难的,杨浩然也犯了难,毕竟他也只是个学生而已,能给我们提供的帮助不是很多。
我闭着眼睛思索了片刻,思来想去,也没想出什么好主意来。倒是在往凳子上坐的时候,挎包里有东西撞到桌角时的咔噔一声引起我的注意。
往兜里一掏,是那个白骨小人。
见到这么个东西,我顿时计上心头。既然这东西放在杨浩然家,就能让他闹鬼,那放在本就停放着尸体的停尸房里,岂不是也有相同的作用?
只要停尸房里一出事,无论是吓走了老郑,还是说请人帮忙,我都能借着杨浩然的关系进停尸房去。
原本我也有一些类似的想法,不过天师道中并不提倡对死尸和阴魂进行利用驱使,认为那是折损阴德的事。
但是这个白骨小人显然不存在这个问题,于是我立即把想法和杨浩然说了。
杨浩然一听,也有点犯嘀咕,就问这样做不会出事吧?
我摇了摇头说:“这东西在你家里放了好几天都没事,想来并没有直接害人的本事。我觉得这玩意儿可能类似‘御鬼桩’,有挑拨阴气,让鬼魂们原地打转类似给鬼制造的鬼打墙。”
寻常的游魂对活人是没有危害的,甚至可以说无处不在。但是一旦被困在原地时间长了,再无害的游魂也可能滋生出怨气,如果再加上有挑拨怨气的邪物在,那这种过程就会被放大、加快很多倍。
我怀疑这个白骨小人就是这么个原理的东西,只是出来的门派不同,使用的法门不同而已。
杨浩然思量了一下,最后把心一横同意了下来。他本来是从二楼摔下来的,摔出一些内伤,手脚倒是还好,本来也就是躺两天就能出院的程度。
而我的这个想法不可避免需要杨浩然的帮助,否则没人能进停尸房去。所以杨浩然咬咬牙,从病床上下来,一瘸一拐地去了停尸房。
陈慕晴看着他,眉头微微皱着问:“小柱子,这样真的好吗?”
“这是他想要,想知道的。只不过,现在也让我感兴趣了而已。”我拍了拍陈慕晴的肩膀,笑着说:“好了,别想那么多了,我们这次可不能再被逼着跳窗了,回家准备点东西吧。”
“总觉得,我快成你的乩童了。小天师,什么时候给我开工资啊?”陈慕晴收拾了一下心情,随口打了个趣。
我们回到租的房子开始准备一会儿可能用到的驱邪震鬼的法器,因为那白骨小人的厉害我们都见识过,不能太大意了。
我准备了几张替身符,还有别的,此外就是八卦镜、安魂铃等一类可以随身携带的法器。
陈慕晴准备的东西就更简单了,就是那柄曾叔公亲手削成的木剑。在几年前,阿雪的事情过后,爷爷把这木剑交给了陈慕晴保管,并亲口承认这就是曾叔公当年削的木剑。
这木剑本就是雷劈木,再加上曾叔公削木剑时有以自身法力加持剑身,就算是不会天师道心术的普通人也能凭此伤到恶鬼妖邪,再次也能保证自身安全。
拿上这些东西后,我们再度来到了停尸房外。这里和看守所几乎是相邻着的,一天之内来了好几次,我都怕被那些民警同志觉得可疑,再被拎进去观察拘留上一天,那可就坏菜了。
幸好当我们到的时候已经差不多是下班的点,除了执勤的几个人外,外面并没多少人。
天色昏暗,云层里夹杂着几分昏暗的红,是夕阳的余晖,但透着几分让人不安的景象。
我们到了停尸房外的人行道,但没有在这里看到约定见面的杨浩然。一股阴冷的风从向下的走廊里吹了出来,让人本能的感觉有几分毛骨悚然。
我皱起眉头和陈慕晴对视一眼。
“杨同学呢?”陈慕晴问。
我摇了摇头,杨浩然没有在外面等我们,而这股混杂着鬼气的阴风显然表示着白骨小人已经被布置完毕。是出了意外吗?还是有别的原因?
没有下去,不得而知。
“进去看看,多加点小心。”我把安魂铃拿在了手里,小心翼翼地迈步向楼下走去,陈慕晴也把木剑拿在了手里。
停尸房的位置是设立在地下室的结构,简单来说是在地表之下。我们刚刚走下去,顿时听到乌漆嘛黑的走廊里响起一阵‘嘭’‘嘭’‘嘭’的脚步声。
第三十八章:行尸走肉
黑暗幽静的走廊里伸手不见五指,也不知道这是没钱交电费,还是灯泡爆了没有换,不管我们怎么扣动电钮,走廊的灯就是不亮。
这下陈慕晴的阴阳眼也有点抓瞎,毕竟这乌漆嘛黑的环境,对面就算站个人也分不清是人是鬼。
“别自己吓唬自己,先进去看看。”我说着拿出手机调整到手电模式,周围的空气温度可比外面低了许多。手电光一照,走廊里空无一物,倒是停有几张类似病床的床位,尽头处就是合拢的大门了。
我尽量不去想这两张病床之前躺的是什么样的哥们,走到房门前,突然嘭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撞在了门板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整个门板都被撞的晃动了几下,把门外的我和陈慕晴都吓了一大跳。仔细听,门那边还有些呲呲呜呜的声音,然后嘭地又是一下,门板又一阵晃动。
“搞什么鬼?杨同学?”我皱着眉头往门里大喊一声,然而没有听到任何回应,只有一阵呲呲呜呜的声音。
我心里咯噔一声,暗叫坏菜。
“八成出事了,阿晴哥,你退后一点,我来布个阵。”我嘴里嘟囔了一句让陈慕晴向后退一点,接着摸出一把铜钱在地面上摆出前后两道关,再掏出朱砂盒,每一枚铜钱上摁在一点朱砂印,这在《龙虎术录》中叫铁门阵,专门用来挡邪气,防止被怨灵冲体的人冲出房子去伤人的。
在我的猜想里,就算老郑被杨浩然说服了不在,杨浩然自己也该在停尸房里等我们。极有可能是他身子虚弱,再加上白骨小人的邪性,让他被怨魂冲身。
被怨魂冲身的人,一般而言是没有理智的,就像人类发了神经病。虽然力大无穷,但头脑简单只知道破坏使蛮力,我觉得这样砰砰砰地不停撞门可能就是因为这个。
在布置完铁门阵后,我让陈慕晴做了一下准备,然后掐着‘里面那东西’又撞了一次门板后的时机,伸手拧开了门锁用力向外一拉。
呼啦一声,有个人影比我小想象的更快地从门里面冲了出来。
但绝不是老郑和杨浩然之中的任何一个,那人满身的刺青,体表灰白、泛着尸斑,更重要的是他披头散发,脑袋都像被什么东西碾碎了一小半,边上还沾着红红白白的恶心液体,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不像是个活人!
“我艹,小柱子你放出来个什么玩意儿?!”陈慕晴看到这一幕也忍不住大骂,吓得不清的同时也被恶心的不行。
眼看‘那大哥’径直往自己冲来,陈慕晴连忙把木剑横在了身前。
然而嘭的一下,‘那大哥’像是撞上了一面无形的墙壁似的猛地向后栽倒。陈慕晴低头一看,是他撞到了我布置下的铁门阵。
正当他想松口气的时候,‘那大哥’猛地又站了起来。说站可能都是错的,用弹了起来更适合,就像是电影里演的僵尸似的,他膝盖都没弯一下,上半身直接从站直了。
接着,他突然转过了身,一双泛白的眼睛闪烁着骇人的青光死死盯着我。
陈慕晴在铁门阵外,他出不去,而我在铁门阵内,是活物,生气引起了‘那大哥’的注意,一下子把目标盯在了我身上。
“淦,居然诈尸了···”我看到这一幕,额头也不禁滴下冷汗,小心翼翼地退后试图拉开安全距离。对付怨鬼我还有点经验,但要对付起尸的尸体可就是完全抓瞎了。
脑子里虽然有《龙虎术录》里,祖师爷流下来的经验。但这仅属于纸上谈兵,没有亲手实践过。
行尸和怨鬼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东西,行尸是完全没有理智和思维的,仅仅是被阳气吸引,会毫不顾忌地袭击带有阳气的生物而已。
就在我想着这些事的时候,‘那大哥’嗷的一声,突然向我扑了过来。就像是一阵恶风铺面而来,速度快到让我来不及反应,然后双手就嘭地掐在了我的脖子上。
顿时一股恶臭从对面的口鼻扑面而来,加上脖子上突如其来的巨大力量差点把我当场掐晕过去。
我顿时被扑倒在地,手上的安魂铃也当啷一声落在了地上。
“小柱子!”陈慕晴大叫一声,二话不说直接一脚飞踹了过来。
这里得提一句,就像之前说过的,爷爷把所有对曾叔公教的东西都折腾到了我的身上,除了那二十多斤的沙袋和一系列天师道传下来的身体锻炼的拳法、体术。
究其原因并非是爷爷他藏私,而是因为我根本不是炼体的那块料。学校里跑个四百米都够我上气不接下气的喘上小半会儿,更别提曾叔公那种变态级的锻炼量了。
一开始爷爷在我身上折腾了两天,差点把我折腾进icu后,老爷子也无奈放弃,随后把目光投到了几乎和我形影不离的陈慕晴身上。
陈慕晴的命格和他老爹陈晴叔相同,所以才会继承了那种天生阴阳眼。但是这年头营养好了,东西能吃的也多了,所以比起陈晴叔,陈慕晴的身体素质要好上许多,爷爷的训练他非但能坚持下来,而且乐在其中。
话回当时,陈慕晴见我被行尸掐住,当场就要翻白眼了,急得不行,飞起一脚就踹在了行尸的腰眼上。
这一脚的力气是绝对够大的,那行尸一下子就被踹地飞了起来,双手也脱离了我的脖子,然后重重撞在门板上,直接摔回了停尸间里。
“小柱子,你没事吧?”陈慕晴紧张地把我拉了起来,我捂着脖子干咳了好几声,摇头说:“没事,咳咳···死不了,阿晴哥,帮我把他压制住,我来解决这个。”
“好。”陈慕晴二话不说就提着木剑冲了进去,正好那行尸又弹了起来。这下陈慕晴可是不惯着他了,抬手一剑往‘那大哥’身上劈。
这一剑下去,明明是木剑、明明是死尸,却听见那行尸顿时发出一阵鬼哭狼嚎般的大叫声,行尸的身上当即多了一道乌黑的伤痕,好像被火烧过一样。
在陈慕晴缠住‘那大哥’的同时,我又干咳了两声,低声说了句‘自作孽’,然后从兜里拿出爷爷给的罗盘,根据指针在房间里找了起来。
罗盘这种东西对风水师之类的人物是必备的,用来勘测一地的风水走势。而对于道士、天师而言还有另一种作用,就是可以凭借着敏感的指针来找出一些邪物、煞气的藏匿之处。
我手里这个盘子是爷爷给的,据说也是曾叔公那辈传下来的宝贝疙瘩,跟市面上流通的罗盘完全不是一回事。
一拿出来,手上罗盘的指针就笔直指向了一个方位,俨然成了指南针的样子。
“就在那了。”我轻轻嘀咕一声,拿着罗盘避过行尸和陈慕晴,向罗盘指着的方向走去,果不其然在一个拐角的柜子旁边看到了那个白骨小人。
我不禁苦笑摇头,心说这杨浩然藏东西还挺有一手的。刚想伸手去拿那东西,突然我看到那白骨小人的周边还有圈散发着荧光的白色粉末。
我心中一惊,赶紧缩手。仔细看,那粉末被撒成一个圈,将那白骨小人围在中间,隐约可以看出是个骷髅脸的形状。
难道……
我心中大吃一惊,接着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我拿出装朱砂的盒子,捻了一些朱砂洒在白色的粉末上。
顿时一阵呲呲的声音响起,两种粉末仿佛发生了某种化学反应般冒起了黑烟。
“果然是阵法,这东西是被人为冲身诈尸的!”我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手电一转就想去提醒陈慕晴。
也在这时,手电的光芒忽然扫到房间角落的一个人影。这让我浑身一个寒颤,停尸房里果然还有别人!
第三十九章:老郑
“谁在那里!”我一声大吼,先发制人,一来吓住对方,二来给陈慕晴提个醒。
这时陈慕晴用一辆推车卡住了张牙舞爪的行尸,手上又是一剑劈在行尸的额头上,直把它劈的额头焦黑,嗤嗤的冒烟,转眼又是一道黑印子。
听到我的喊声,陈慕晴连忙转身。正好看到有个人影在门口一闪而过,那个被我照到的人影见自己被察觉,居然毫不犹豫地向门口跑去。
动作飞快,好像能清楚看见黑暗中的一切似的,满地狼藉的停尸房根本没有阻碍他的脚步。
“站住!”陈慕晴抄起手边一个罐子就砸了过去,但那个人一闪就避了过去,紧接着夺门而出,根本不跟我们纠缠。
陈慕晴一咬牙,磕磕绊绊地就往外追。
傻子都看得出来,这个人有古怪,说不定就是布置这个阵法,把我们坑进局子里的巫蛊师,陈慕晴当然想当场把他抓住。
我还没来得及喊让他小心,陈慕晴已经追了出去。眼看那行尸匡匡地撞着推车又要挣扎出来,我啧了一声,只能先把眼前的事给处理了。
“上领天心,太上台星。陵光佑我,朱火伏魔。”我口中轻念真言,捻出七枚铜钱在白骨小人的粉圈边摆上南方七宿,再把一张朱雀符摁在了当中,最后抄起安魂铃,大喝一声‘破’!
‘铛’!
一声类似钟鸣般的声响过后,七枚铜钱同时立起,朱雀符就像被火烧了似的,冒起呲呲白烟,颜色迅速淡去,最后朱砂图案彻底消失。
与此同时,白骨小人周围的粉圈忽的被一阵不知从何而来的阴风吹散。嘭的一声响,白骨小人的额头处咔嚓裂开了一道缝!
也在这时,身后的匡匡戛然而止,接着是什么人倒地的声音。我长出一口气,心脏还在胸膛里扑通扑通地狂跳。
看看手上,刚刚用劲太猛,没把铜铃砸坏,手上倒是磨掉了一块油皮,现在缓过劲来还有些火辣辣的疼。
趁现在分析一下,基本可以想象杨浩然到这里沟就出了事,白骨小人不知道怎么回事落到了行家手里。
也许他本来是想走了,但又遇到我们俩过来,所以布了个‘戏鬼骸’召鬼灵冲尸身,起尸吓人,想把我们吓走。
要说他这个思路也没错,正常人听见这停尸间里传出这么吓人的响动,还不定吓成什么样呢。就算有个别胆子大的敢开门,黑灯瞎火地见到‘那大哥’的尊荣,恐怕被吓晕都是轻的。
只是事情的发展出乎他的意料,我和陈慕晴最不怕遇上的还就是邪门事!
老实说他做的跟我想做的,其实差不多是一回事。只是他这法子更狠,用的手段也更阴毒。
‘戏鬼骸’同样是尸皿蛊的其中一种,用的是死人的骨头作为器皿,养蛊为己用的阴毒咒术。这种方法祭炼出来的蛊虫,会满带死者的怨气在碾碎为粉末,撒在邪物的周围,可以大幅度增强邪物的影响力。
别的不说,就眼前这白骨小人。
如果我不管它,让‘戏鬼骸’在这里摆上一个月,这个停尸房保证成一个凶地。而且敢不破阵就去碰白骨小人的,也是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得中蛊!
很快陈慕晴回来了,因为担心我这里的安全,他只敢追一段距离。
回来后看到行尸已经软倒在地再没动静,他松了口气,过来见我在研究‘戏鬼骸’,擦了擦脸上的汗说:“别看了,赶紧找找杨同学在哪。”
我回神点点头,把白骨小人再用黄布包了起来,然后找电源在哪。
不出意外的,停尸间的电闸果然是被关了,难怪整个房子没半点光亮。当我把电闸重新打开,灯光啪的一下照亮了房间。
停尸间一片狼藉就不说了,‘那大哥’也躺倒在地没有动静,除此之外,我就是在帘子后边找到了晕过去的杨浩然。
他倒不是中了法术,从脖子上的痕迹看,应该是被勒晕的,看来对方也不敢轻易杀伤人命。
猛掐人中把他叫醒问了下怎么回事,杨浩然使劲晃了晃头,断断续续地说出了自己被勒晕的经过。
原来他来这里的时候,老郑并不在。杨浩然想着等等他,就在打通电话后,坐在门外石墩子上等。
结果不知道是谁,突然从身后袭击了他,把他勒晕了过去。在失去意识之前,他依稀看到对方的手臂上有一大块奇异、罕见的刺青。
“刺青?”我问,“你看清样子没?”
杨浩然说:“不能记得太清楚,那刺青好像只是一部分。应该说,那刺青整条手臂上都是,还有一些像文字似的符号,不过我一个也认不出来。”
我略做思索,想着杨浩然的话。这时陈慕晴从那边喊了一声:“小柱子,这个怎么办?还会站起来吗?”
我看了过去,他指的是那个死尸。
“不会,已经没事了。阿晴哥,麻烦你把那大哥抬回病床吧。”我说,因为冲上‘那大哥’尸身的鬼魂,也在我破‘戏鬼骸’的时候被一同冲破,只要没有鬼魂冲身,一般这种刚死不久的死尸不具备诈尸的可能。
“那你过来帮个忙啊。”陈慕晴翻了个白眼,把木剑放在一旁,皱着眉头思考着怎么下手。
我刚要说话,杨浩然站起来说:“我来帮忙吧。”
“别,你别过去。”我拉住他,指了指他发黑的右手说,“你手上尸毒未清,别随便触碰死人。否则尸毒传到尸身,那可能真就要诈尸了。”
杨浩然脸色白了白,点头坐在了一旁帮着收拾刚刚打翻一地的东西。我和陈慕晴两个,一人搬上半身,一人抬下半身,总算把‘那倒霉大哥’抬回了解剖台上。
也就在我们做完这些事的时候,门口传来一个阴郁的声音:“你们在干什么?”
那声音的主人是老郑,此刻穿了一身白大褂的老郑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的门口,正用一双犀利的眼睛扫视着我们三个人。
我和陈慕晴一时间都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杨浩然赶紧站起来想解释一下。老郑的目光扫过停尸间狼藉一片的地板,又看了看桌上放的木剑,和被搬上解剖台的尸体。
“起尸了?”
老郑走了进来,脸上的表情一点儿也没变。反而是我们几个因为他的话而愣了愣,这话说的简直像是在问‘母鸡生蛋了’似的自然。
“我在这间停尸间干了十多年,当法医也当了几十年,当然也遇到过一些匪夷所思的事,你们也不用瞒我。”老郑看出了我们几人的困惑,那张满是褶子的脸上刻画着岁月的痕迹。
在走过陈慕晴放木剑的桌子时,他的目光被那把黝黑的木剑吸引,盯着看了一会儿,然后又看向我和陈慕晴,最后目光停留在了我身上。
“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老郑问。
“那个,林小柱。”我回答说。
“……跟我说一下,发生了什么。别撒谎,我看得出来。”
于是,我把在停尸房里发生的事告诉了老郑。不足的部分,陈慕晴和杨浩然也补充了一些。
听完了这些,老郑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盯我的视线变得更强烈了几分:“你是道士?”
“算是…一个天师吧。”我说,“老师傅,你既然问到了这里,我想也应该猜到我来这里的目地。请相信我,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确认一下李秋的尸身而已。”
“…你们不是公家的人,又不是死者家属,让你们接近死者是不合规矩的。”老郑板起脸来,生硬的语气让我下意识感觉又要碰壁。
这老头子既然诈尸都不怕,就算我用别的手段吓他恐怕也不会奏效。
正当我觉得头疼无奈的时候,老郑戴上一副手套,转身说道:“跟我来吧,那个女生死像有几处蹊跷。但是……你自己看吧。”
突然的峰回路转让我们都是意外,尤其是杨浩然,都奇怪这执拗的老郑是怎么突然转性的。
事情终于有了进展,我们走过停尸间,到了后面的一间冷藏库。这是用做给无人认领的事故尸体暂时收容的地方,在存放一段时间后会被送往殡仪馆和火葬场,李秋的尸体暂时也存放在这里。
冷藏库的温度低的冻死人,一排排的大铁柜子排列着,有些贴着名字,有些则没有。老郑带我们到其中一格处,在拉开的同时,忍不住一声惊疑。
冷藏柜里空空如也,李秋的尸体不翼而飞了?
第四十章:女尸睁眼
“怎么会?”杨浩然大惊失色,我的眉头也皱起,陈慕晴立即向我看来:“小柱子,刚刚的那个人···”
“八成。”我脸色沉重地点了点头,放在停尸房的李秋尸体不见了踪影,能想到的当然是被之前的那个巫蛊师给带走了。
可是他怎么做到的?
我仔细一想又觉得有点不对劲,明明那个人是被我和陈慕晴堵在了停尸房里,就算是逃出去的时候也只是只身一人。
就算退一步讲,他已经把李秋的尸体带出去了,他又有什么必要重新回到这里?
前后一想有些矛盾之处,我又有了另一个猜测,眼睛一抬看向了由始至终未发一言的老郑。
“看来,这个柜子果然被人找过了啊。”老郑语气平静地说着,把空空如也的冷冻柜推了回去。
看着他的动作,我的嘴角逐渐浮现出笑容:“老师傅有预料?”
“我说过,这个女娃娃死的有些古怪。”老郑从腰上摸下一串钥匙,走向了另外一排大铁柜。我注意到他的腿脚好像有点不便,在外面还看不太出来,但在这个冷藏室里显然有点轻微的不舒服。
我没说话,跟着老郑走过去,看着他打开一个没有贴名字的铁柜。老郑戴着手套的手握住拉杆,拉开之后随着一阵寒雾,在铁柜中封着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
杨浩然和陈慕晴立即跟了过来,尤其是杨浩然显然松了口气,紧接着又露出了复杂且沉默的表情。
“这才是李秋的尸身?”我收敛了一下表情,混在寒气之中,有一股细微的腥臭,就像是在阿秀的房间里曾经闻到过的气味。
老郑没说话,伸手揭开了盖住脸的白布。
随着白布一揭开,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倒吸一口凉气。
死尸睁眼!
白布下的那张脸,居然睁着一双泛白、死灰色的眼睛。
连老郑都惊了一下,而最受刺激的是杨浩然,因为之前正是他替李秋合眼的,而此刻她居然又睁眼了,这如何不让他感到无比震惊!
“死人睁眼,死不甘愿。”我轻声自语,细细看着那双毫无生气的脸,“果然有隐情在…杨同学,也许有些难为你,但我有些话想问你。”
“没事…你,你问吧。”杨浩然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好像是极力忍耐着才没有当场转身就跑。
“你手上的……”我看了眼旁边,而老郑并没有对我们的话题表现出兴趣,被死尸睁眼吓到后的惊讶也很快敛去,并转身向冷藏库外走去。
我留意了一下老郑离开,接着问:“你手上的尸毒,是碰了李秋的尸身后才染上的对吗?”
杨浩然点头,然后用希冀的目光看向我问:“你看出来什么了吗?”
我摇头说:“那就有一点很奇怪,为什么老郑没事,而你就中招了?而且你说的没错的话,你只是合上了她的眼睛而已。”
“我说的是真的。”杨浩然立即说到,接着他稍稍犹豫了一下,迟疑地道,“虽然看到阿秋的鬼魂这件事……我确实说了谎话,但是我真的只碰了阿秋一下而已!”
这一点,我倒是有猜到。
我是天师的传闻在学校里流传的很广,杨浩然会有听说并不奇怪,甚至说他直接从阿秀那里听到关于我的事都很正常。
看到李秋的死亡毫无疑问给了杨浩然很大的精神刺激,再加上白骨小人这几天就在他家里。这件邪物挑拨着阴气,让杨浩然看到重重鬼影,萌生出见到李秋鬼影的念头。
归根结底,杨浩然心里并不相信李秋真的是因为自己的分手而自杀的,他更愿意相信李秋是遭遇了什么不幸。但是法医上并不能得出什么结论,而在家属同意前,尸体更不可能进行解剖。
所以一方面是为了消除困扰他的家中鬼影,一方面是考虑到他的手会变得青黑大概跟李秋有关。于是在这么两个原因的驱动下,才会有了ktv里那一幕。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的目的达到了。我确实被拉进了他的事中,并且对这一切的谜底很感兴趣。
我微微点头,再看睁眼的李秋尸体,询问地看向陈慕晴。陈慕晴摇了摇头,他没在附近看到任何的鬼灵。
我找来一副手套戴上,让杨浩然和陈慕晴稍微向后退了一些,然后伸手去扒李秋的眼皮。她的尸身已经完全僵硬,失去了弹性活力,皮肤呈现一种青紫。
皮肤之下则是细细的血管网络,在有些透明似的肌肤下清晰可见。她的眼睛有一些古怪的地方,双眼突出,瞳孔的死灰中有一圈白色。
“阿晴哥,帮我找个盆。”我对陈慕晴说到,一边伸手到兜里摸出一把铜钱,然后拿出香炉和三支香点上,摆在了李秋尸体的头顶上方。
随着烟气袅袅,杨浩然的表情是又悲伤又紧张,他意识到自己之前的猜测可能确实没错。
很快陈慕晴拿着个脸盆回来了,我一看也有点乐,这怕不是把老郑洗手洗脸的盆给拿来了。
我把盆放在了旁边,然后从挎包里掏出一个小袋子,把里面装的糯米均匀地在盆底撒上一层,然后再混上朱砂。
接着我把铜钱在李秋的尸身上摆了一个南方七宿,并把另一张朱雀符贴在了李秋尸身的额头上。因为是尸身不能用安魂铃砸,所以我选择了用铜钱来开阵。
一枚铜钱放入李秋的嘴里压住舌头,另一枚啪的摁在了朱雀符上,低喝一声‘开’!
顿时,代表朱雀七宿的七枚铜钱同时立了起来,被铜钱压住的朱雀符呲呲冒起了白烟。压住它的那枚铜钱一阵乱颤,眼看着就要飞,我赶紧咬破指尖再用力摁住了它。
与此同时,不可思议的一幕随即发生,李秋的尸体猛地抬胸,双眼翻白、嘴巴大张,从喉咙里发出一阵‘呜、呜’的类似老年人咳痰般的声音。
紧接着,她的眼球居然泛起了红色,充血了似的,随即整颗眼球都变红了,看上去触目惊心。
啪嗒。
一滴血泪从尸体的眼角滴落下来,看的杨浩然一愣出神。接着,开始有一条条又细又长的线虫开始从她的眼睛蜂蛹而出,那画面别提有多惊悚骇人了!
无数血红色的线形虫从李秋的双眼夺眶而出,可能数以百计、千记,两颗眼珠子被推挤到了一边,无数线形虫争先恐后地出来,然后纷纷跌进我准备好的脸盆之中。
我强忍着没有缩手,这一幕给人的心理压力是巨大的。我心里除了觉得恶心,更感觉到一丝恐惧。
李秋果然不是正常自杀的,她的死另有隐情。她是被下蛊而死的,而且尸身还被制成了尸皿蛊的容器!
我们的对手,是一个凶狠且凶残的巫蛊师,之前我关于他不敢杀人的推测很可能是错的。
大概过了一刻钟左右,那些线形虫终于脱落干净了,但是李秋的双眼也成了两个黑漆漆的血窟窿。
七枚铜钱倒了下去,朱雀符也失去了颜色,我也终于可以喘口气。再看盆里,那些线形虫被朱砂和糯米破去邪气后纷纷死在盆中,陈慕晴把它拿到外边去点火以除后患。
我看着可怜的李秋尸身,对悲愤的杨浩然说:“你猜的不错,她确实不是正常自杀,而是被蛊术所害。我想…当面向她再问个清楚。”
“什么?阿秋还能活过来吗?”杨浩然惊喜无比地问。
我摇了摇头,苦笑着说:“怎么可能,我又不是神仙。我说的,是招魂。”
第四十一章:做好准备
所谓招魂,即是召回死去之人游散的三魂七魄。跟叫魂截然不同,需要准备的东西也不同。
我把准备一应用品的责任交给了杨浩然,毕竟我没必要办事还往里面搭钱。顺便他手上的尸毒也还没清干净,也能一起办了。
知道李秋的死有蹊跷后,杨浩然自然去找了他当民警的老爸。结果也显而易见,被一顿臭骂不算,险些还被禁足外出了。
这倒是不奇怪,蛊术害人,若得亲眼所见,谁信?况且,就算信了,又上哪儿抓犯人去?抓了又咋判罪?
这一系列都是问题,而且很难有个确切答案。
杨浩然再联系我是一天以后,他已经把东西买齐准备好了。李秋的尸体已经被她回国的父母领走,要带回乡下去安葬。
两个老人都年近半百,中年丧女的打击就别提有多大了。我试着想象一下那场面,也不禁有些唏嘘。
杨浩然作为跟李秋处了七八年的朋友,和李家二老也算熟悉,知道他们老家在哪,于是想在他们回家的时候一起去帮忙。
我算了下时间,其实招魂这一系的科仪我不是很熟悉,所以需要配合下时辰。最好的招魂时间是头七,也就是死者死亡后的第七天。
民间传说,人死后七天会由阴间还魂到家里看最后一眼。天师道在千年发展中,也将之纳入了理论基础之中,认为当施术法师法力不济时,在头七之日招魂是最好的时机。
杨浩然打来电话商量,我让他定后一天的车票去往李秋的老家。
当天我在祖天师的神像前打坐,恭香把房间熏的烟雾缭绕。我在心里想着李秋、杨浩然和阿秀之间的事。
他们三个的三角恋关系很好理清楚,甚至我自己估计,李秋的死亡未必和阿秀无关。可是我无法推断那个巫蛊师的目的,他究竟想做什么?
为了钱财?阿秀并不是多钱的金主,李秋自杀而死,也不可能给他诈骗钱财的机会。
为了尸皿蛊?李秋尸身确实是有蛊,被我用朱雀七宿的阳气逼了出来。但是我对巫蛊的了解,仅在皮毛,无从判断那些蛊虫究竟是什么蛊,又或者这是培育出来的新蛊还是把李秋害死的巫蛊。
退一步讲,一个巫蛊师会参与到害人性命这种事情中来,本身就很少有。
玄门中并不是没有邪术害人的败类,以r国和马来、t国这种地方的术者居多,可是那些人做法害人价格都是天价,绝不是一个学生能支付的起的。
……想不明白。
我陷入了苦恼,隐隐感觉那巫蛊师应该有什么目地。但是眼下知道的线索里,什么都推断不出来。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那个巫蛊师在停尸房被老郑摆了一道,没有找到李秋的尸体的情况下,应该会再想办法接触到她。
也就是说,很有可能我会在李秋的老家和那个巫蛊师碰面。
对方是一个会毫不犹豫使用‘尸皿蛊’这种阴狠法术的角色,我能不能对付心里其实没什么谱。
我自己有几斤几两,自己清楚。别看我手里有三本古书,又破了对方几次蛊术,但是这也只是施法对象不是我,且施法时间不长的前提下。
天师道传到现在,龙虎山上怎么样,我不清楚。但是曾叔公传承的这一脉,失传的比传下来的多,找不到的材料比找得到的多,尤其是现代,很多材料都绝迹了。
我确实是那种会对危险感到兴奋的人,对危险包围下的谜底会更加趋之若素。然而,我也不得不考虑翻车的可能性。
“真的不用我陪你一起去吗?”洗澡出来的陈慕晴擦着一头湿发问,“小柱子,我觉得那个男人很危险。”
我睁眼说:“我知道,老实说,我现在正在想我曾叔公给我爷爷说过的话,那个因果。”
“你曾叔公…那个林神仙?”陈慕晴拿了个坐垫,就地坐在了我旁边。陈慕晴是陈村长的孙子,又跟我一起长大,对曾叔公在太清村的故事,知道的比我都清楚。
我点头说:“我曾叔公说过,凡事都有因果。前种因,今得果,因果越大,相应的影响也就越大。我在想,我帮阿秀破蛇蛊的时候,就种下了一个因,所以才会有现在的后果。”
陈慕晴皱起眉头:“要么…别继续掺和了。现在已经出了人命,还有蛊虫,我担心……”
陈慕晴说的话我自然是想过的,不过我爷爷无数次说过,沾因必得果,我既然沾手了这件事,无论好坏都得看到结果。
况且,我也承认,我很好奇巫蛊师的目的是什么。我有种隐约的预感,这个谜底会比现在的谜题更加扑朔迷离。
见我露出这样的表情,陈慕晴叹了口气:“我不放心,还是我陪你一起去吧。”
“不用了,你跟我不一样,你得保证你课上的出勤。”我回过神来,摇头否决陈慕晴的提议,“而且你不是还要打工吗?那家有点奇怪的纸扎店。”
上大学之后,陈慕晴就一直在一家开在南月市西门街的扎纸铺当看店掌柜,月薪倒是挺好,就是经常遇上些神神鬼鬼的事。
所幸陈慕晴跟我混在一起,胆子也够大,否则还真够呛能在那种店铺里上班。
听到我的话,陈慕晴摇了摇头,语重心长地说:“那都是小事,你的本事我知道,你的短板我也清楚。在法术上,我不担心,我担心的是万一有人来硬的,你这豆芽菜似的身板还不够人一拳头打的。”
···淦!
“你这话说的,我也没那么菜啊。”我被他说的苦笑不得,不过我的体质是真的不够好,也许是因为我妈怀我的时候是双胞胎吧。
我还有个比我大几分钟出生的姐姐,和我截然不同的是,她是他们学校田径队的第一把手,基本十项全能的女人。
在我二十一年的人生里,我不止一次地怀疑我的营养都被那个母老虎给抢走了!
话回当时,陈慕晴把他挂在脖子上的毛巾丢给了我,语气从温和变得强硬起来:“别说了,就这么决定。你也去洗个澡吧,被香熏得,快成烟熏肉了你。”
“别在祖师爷面前说这种话啊。”我翻了个白眼,随即收拾了心情,恭恭敬敬地又续上了三炷香后站了起来。
第二天,我醒的很早,而陈慕晴像是防着我偷偷溜走似的等在客厅。
他不像我要准备一系列的道具,画好的符、铜钱、可能会用到的八卦镜、还有必不可少的糯米、朱砂、罗盘等,大大小小的东西装了满满一背包。
陈慕晴就用黄布裹着木剑,随手拿着,要不仔细拆开来看,别人还当他拿的是个烧火棍呢。
“请假请好了?”我挠挠头,给祖天师上了香后走向门口。
陈慕晴跟着站起说:“给教授发了封邮件,应该没什么问题。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上课?这样总是在家修业也不是办法,你的学分会不足的。”
“你觉得我现在这样,能回学校去吗?”我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先有阿秀后有杨浩然,在家里修业待着都能有邪门之事找上门,去了学校还不知道会被人说成什么牛鬼蛇神。
而且阿秀现在据说还在医院没醒,我虽然没亲眼去看,但心里估计应该也算被下了什么不致命但是会让人晕厥不醒的蛊。
现在最理想的就是去了李秋老家,在她头七之夜招魂,问清楚她死时的缘由。
但是有个隐在暗处的巫蛊师,始终让我放松不下来。
我和陈慕晴在车站和杨浩然汇合后,一起坐车去往李秋的老家。在看到车票上的地名时,我隐约觉得有点熟悉,但是记不起来。
倒是陈慕晴看到后说:“这不是长河沟么?小柱子,记得吗?就离咱们村几里山路的那个。”
经陈慕晴这么一提醒,我顿时想了起来这个地方。同时眉头微微皱起,原来李秋还是我们邻村的?
第四十二章:尸穿衣
随着车子离长河沟越来越近,我渐渐能看到一些有些熟悉的景物。
长河沟离太清村不算太远,算是附近的村子。在乌鱼河的下游,近几年天气有点旱,乌鱼河的河道也缩减了不少。
当车子到了站,杨浩然带着我们往村子里边走。李秋家的院子贴着白色的纸,挂着白布,有人哭丧,听上去十分凄惨。
白色的灯笼挂在门框上,被一阵阴风吹得来回晃动。
杨浩然先走了进去,去说明我们的来意。他是说我是他请来的天师,可以让他们通过招魂再见李秋一面,和李秋最后再说说话。
李秋的父母思女心切,应该会同意。
很快杨浩然走了出来,后面跟着一个面带泪痕的中年女人。一出来,她就四处看了看,然后视线落到了我身上,接着便有些不确定地皱起眉头说:“小浩,你说的天师···是这位小同学?”
“是的,小子姓林。”我就势接过了话头,对那女人说道,“那个,阿秋的事我很遗憾,我们是小浩的好朋友,经常和阿秋一起玩的。这次听说了噩耗,还请您节哀,另外您既然是生活在长河沟,想来听说过太清村的林大柱吧?他是我的爷爷。”
我把自己老爷子的名头抬了出来,我爷爷不敢说是这十里八乡最厉害的道士,但绝对是最有名的一个。
果然,那女人一听,先是认同地点了点头,然后说:“原来是林天师的孙子,你真能让我和阿秋再说上话吗?”
“可以试一试,虽然小子道术微末,但还是会尽力的。”我看着女人眼中的希冀,开口斟酌着说道。
李秋的妈妈同意了,也许是因为身为母亲没能在女儿的身边陪伴所产生的愧疚,和对女儿的强烈思念吧,这个交谈的过程十分的顺利。
进入院中,主宅贴着白纸,摆放着纸人、花圈等东西。
而李秋的尸体没有放入堂屋中,而是在院子里另外搭起了一个灵棚,拉了一块黑布。下面放着一口红木棺材,棺盖没有盖上,已经被穿上一身干净衣服的李秋正静静地躺在里面。
空气瑟瑟微凉,有一种与寒气截然不同的冰冷。从走入院中的时候就能感觉出来,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我微微皱了皱眉头,下意识地辨别了一下房间的布局风水。
房子前窄后宽,门前双蛇盘踞,后有一座矮山,阴影投下,阳光能照到的时间可能不足六个小时。
这房子有点阴,如果是按《宿土观星法》中的划分来看,这房子在阳宅中属于下品,住在这里的人山阴压顶云,时运不会好到哪里去。
就在我在院子里转悠判断着风水格局的时候,忽然灵棚那边传出来一声巨大的声响。我赶紧回头一看,发现灵棚一角的竹竿居然折了,灵棚啪的一声塌下一角,差点把去上香的杨浩然砸到。
“没事吧?”我赶紧走了过去,鼻子一皱,闻到一丝丝臭味。
这时来帮忙的人七手八脚地抬起灵棚,帮杨浩然从棚子底下拉出来,还有人觉得纳闷就问主家干嘛在外面搭个灵棚,不把姑娘放进堂屋里去。
因为我们那里并没有说死者不能进家门这种说法,一般老人过世、或者年轻人横死,都是会放进主宅堂屋里停尸三天,三天后下葬这样的流程。
所以这样搭个灵棚的反而相当另类,我进院子的时候就觉得很奇怪,不过因为这里的风水局更吸引我的注意,加上我又是个外人,所以也没有去问这个。
而现在问的人是同村的,李秋的母亲就回答说,他们昨天回来的时候,路上就碰到了一个游方的道士。那道士一开口就说出了李秋的死亡和生辰八字,并交代他们说,一定要在外边搭上棚子,停尸三天,散去尸气后下葬才能让李秋投胎转世。
李秋的父母被他一套说辞说的也信了,于是回到老家之后,一商量,就搭起了一个灵棚。
我在人群里听着,皱了皱眉头。在意的当然是李秋妈妈说的那个‘道士’,无论这时机还是地点,出现的未免也太巧了一点,可是···把李秋的尸身停在外边又是为什么呢?
一般来说,人死后的尸身是不宜见到阳光的。
天师道的理论认为,天属阳,地属阴,太阳是至阳,尸身则是阴物,受太阳曝晒只会使尸身受损。
况且从科学的角度上来说,晒太阳也会加剧尸身的腐化而已。
尸身需要晒太阳的情况只有一种,那就是在地底埋葬了千百年的老尸,吸收了地脉阴气后不腐不坏,有诈尸的可能下,才会靠晒太阳来散去阴气。
想到这里,我想挤过人群去看看棺材里的李秋。
不过现在人群有点乱,都在帮忙重新搭灵棚,我也不好意思去添乱,于是就作罢了。
“灵棚怎么突然就塌了呢?”我走到了杨浩然的身边问,他倒是没受什么伤,就是额头被竹竿子砸了一下。
杨浩然坐在一边苦笑说:“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想给阿秋上一炷香,结果···林同学,会不会是阿秋的鬼魂啊?”
“我看不太像,而且就算是她的鬼魂回来,没事砸你干嘛?”我说着话看了眼陈慕晴,陈慕晴微微摇了摇头,表示他什么都没看见。
陈慕晴的阴阳眼可以看到很多普通人看不到的东西,既然他都没看见,那应该不会是鬼魂作祟。
不过···话说回来,我刚刚闻到的那股微微的臭味又是哪儿来的?
在李秋家帮忙没什么好说,眼看日头沉下西方,黑夜降临。李秋的父母招待了来帮忙的亲友、村民吃了晚餐,人们三三两两地离开,不少人都叹息李秋好好一个姑娘死的太早太冤,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何必要自杀呢?
杨浩然也不知道是因为心情不好,还是怎么的,在饭桌上也一个劲地给自己灌酒,等散席的时候一张脸红的跟关公似的。
整个人走起来都在晃悠,没走几步就扶着墙在一边吐了起来。
我摇了摇头,抬头看了看天时想确定一下现在的时间和天象。毕竟我是第一次做招魂的科仪,要配合下天时来进行。
但抬头一看,我不禁吃了一惊。只见北门师落星高挂树梢,星光微红,映着云霞泛着血光。
天现凶相?怎么回事?
也在这时,杨浩然那边猛然一声大叫,接着是好几个还没走的村民都失声尖叫了起来,一下子嘈杂地仿佛要把夜幕撕裂开来。
我连忙回头看去,而眼前所见,让我的瞳孔急剧收缩。
灯火幽暗纸灯飘,白色纸钱被阴风吹起,仿佛是下雪般洒在了棺材的周围。
而红色从棺材中,李秋的尸身缓缓地坐了起来,睁开了她的一双血红色的眼睛,慢慢地转头,从棺材中走了出来。
扑通,扑通!
在场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没人敢大声喘气和移动,几乎都可以听见自己那越来越快的心跳声。
李秋的尸身没有尸斑,在夜色中苍白的可怕,双眼充血,在院中环视一圈后,伸手拿起了一件放在桌上的寿衣。
然后,她无声无息地替自己穿起了衣服。一件一件的脱,一件一件的穿,整个过程中,院子里的所有人似乎都石化成了泥塑,胆子小点的甚至已经尿了一裤裆。
李秋穿罢了寿衣,又在院中环视了一圈,接着动作僵硬地走回了自己的棺材中,重新躺了下去。
鸦雀无声,只有阴风吹过,吹得人浑身一阵鸡皮疙瘩升起。
也不知道是谁先叫了出来,紧接着,所有村民都如同打破了禁制般夺路而逃。转眼间只剩下了我、陈慕晴、吐了一地的杨浩然,以及吓瘫了的李秋父母五个人。
“尸穿衣···”我轻声喃喃,“到底···怎么回事?”
第四十三章:李母丢魂
尸穿衣,即便是我翻遍《龙虎术录》都没有见过类似的记载,更无从判断她究竟是如何发生的。
不是诈尸、也不是冲灵,自打入玄门以来,我还是第一次有这种从头凉到脚的感觉。
按理说,停尸的时候是需要有人守灵,看着长明灯不让火熄灭的。但是出了这样的事,谁还敢守着一具随时可能坐起来的死尸?
饶是李秋的父母也在刚刚的变故中吓得不轻,她的父亲扶着已经站不稳的李母回房间去休息,眼瞅着是不能守灵了。
我让陈慕晴帮忙着把杨浩然扛进屋子里躺下,我和陈慕晴两人轮流着守夜,盯梢着李秋的魂魄有没有回来。
出了尸穿衣这样的事,我心里也没了底,这样下去还不知道会有什么邪门的事发生。
一夜算是提心吊胆地过去,李秋的魂魄并没有在头七回魂。她不回来,我的科仪也没办法做,而且能明显感觉到,这院子里的阴气变得更重了。
第二天,李秋的母亲出现了偏头疼,躺在床上没法下床。杨浩然宿醉着起床,整个人也颓的很。
而且出了昨晚那样的事,一晚上功夫,村子里已经传遍了李秋家闹鬼的传闻,隔天除了几个亲戚外,再没人敢上门。
李秋的爹见女儿刚没,老婆又病倒,看了医生也看不出子午卯由来,也没辙了。听说我是天师后,拎着两包烟酒就来敲旅馆的门。
在我们那基本请神婆、道士看事,不管收费如何,都会先拎些东西上门以示尊敬。有时候都是乡亲的,烟酒也就当作报酬,算是不成文的规矩。
我从爷爷那里学道三年多,还是第一次遇到拿着烟酒登门来的。当时我因为给他们家守灵守得后半夜,刚躺下还没睡个整觉,就被敲门声给吵醒。
开门一看是李秋的爹,连忙把他让进了屋。
“小天师!”李秋的爹一进门就抓住我的手,声泪俱下,要不是我及时拉住他,看那架势就要跪下了。
“叔叔,你别激动,别激动。”我被惊的完全醒了,这时陈慕晴也打着哈欠走出来,看到这架势也有点懵:“怎么了这是?”
李秋的爹坐下之后,情绪稳定了一些,叹着气说出了今天早上他媳妇开始头疼,并且疼得下不来床的事。
现在家里,他妹妹正在照顾。他怀疑是不是李秋的鬼魂在折腾,在听杨浩然说了之后。才想到来找我看看。
“我知道,我们夫妻俩对不住孩子,在外打工没给她一个温暖的家。小天师,求您想想办法,别让她在折腾家里了。”李秋的爹说着,这个家眼瞅着就要垮,无疑让他身心俱疲。
我听后,心里也是轻轻一叹,这事真是湿手沾面粉,越沾越粘手。
没办法,我拿上东西同意跟他去看看李母的情况。等到了他家,在院子外头我就闻到这屋子的阴气比昨天浓了许多,而且隐约还有股子煞气。
我没多想,跟着进屋。杨浩然帮忙看着棺木,双眼出神地看着红木棺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我跟着李秋的父亲进了屋,看到李母躺在床上也不出声。
可以看得见,她满头都是虚汗,也不知道是疼得没力气叫了还是疼得晕过去了。
床边还有个中年妇女,见自己大哥领进来个年轻人也很惊讶。再一听说我是天师后,这才起身站到一旁,并擦着眼泪求我给想想办法。
这不用她说,我既然来了这儿自然会尽力而为。不过到了床边,我一时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没有鬼味,也就是不是因为鬼魂所为。
脖子上有青筋暴起,耳朵后头也有一根高高鼓起的红色血管,再拔下眼皮看看,眼白处道道青筋鼓起。
看到这一幕,毫无疑问是丢了魂了。
“别担心,大概是丢魂了,我给招回来就好。”我说着拿出香炉,点上三支香,然后让李秋的爹找出一件李母的贴身衣服,到院子里大喊李母的名字。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
我盘腿坐下,轻声颂念静心咒来安定心神,为开天聪做准备。
我没有陈慕晴那么方便的眼睛,想看到鬼神邪祟,需要激发一些人体退化了的身体机能,也就是眉心处的‘第三只眼’天聪。
之前提过,开天聪除了必要的《龙虎术录》心术外,还需要良好的心理素质。我自认这方面不太过关,每次开天聪前,我都需要颂念静心咒来帮助自己凝心静气。
就那么坐了好一会儿,我终于能感觉身体里一股股热气往眉心汇聚过去。紧接着睁眼,视线中的人身上都笼罩着一团颜色不一的气团。
那中年妇女身上的颜色光亮一些,床上的李母身上的气团就暗淡许多,甚至夹杂着晦暗之色。显示着她被阴气缠身。
再看屋外,李秋的爹身上同样笼罩着火红色的气团,一样有阴气缠身,不过暂时对李秋爹的旺盛阳气无可奈何。
我又看向了棺木处,惊讶地看到杨浩然身上笼罩着一团黑气,几乎盖住了他本身的阳气。
这怎么会?我完全没有闻到鬼味啊?
难道是因为棺木尸身的原因?
我这么想的同时,再看那红木棺材,但除了理所当然的尸气之外,没有看到半点鬼气。在疑惑间,我看到门口走进来一团虚淡的人形,随着李秋爹的呼唤而走到了他的身旁。
看来是李母丢的那道魂了,不过怎么在外边?
我刚想让中年妇女通知李秋的爹回来,突然我又看到院子门外出现了两团漆黑的鬼气,像是跟着就要进来一样。
“出去,来别人家中做甚?!”我一声暴叫,把几个人都吓了一跳,我抓起挎包里的八卦镜,箭步冲到院中,把八卦镜向那两团鬼气照去。
李秋的爹和棺木旁边的杨浩然都呆住了,然后也许是本能地感觉到门口真的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没缘由地生出一丝恐惧。
我手拿着八卦镜挡在门前,把两团想进门的鬼气向外赶去。
那两团漆黑的鬼气两次三番想跟进来,最终还是被逼出门外。我找了根绳子把八卦镜挂在了门框上,镜面向外,防止有什么东西再进门。
李母丢的魂魄已经找回来了,安魂的步骤就简单了。随着李秋的爹把衣服往李母身上一套,李母啊的一声醒了过来。
人一醒,顿时眼泪夺眶而出,哭着道:“阿秋啊。我苦命的孩子啊!”
她这一哭,李秋的爹和那中年妇女赶紧安慰。李母胡乱地擦了擦眼泪,一看到我在床边,立即挣扎着下床。
“小先生,小天师,我求求你,帮帮阿秋,别让她再受苦了!”
“阿姨,你先别激动,你是不是看到什么了?”我连忙问,也许这正是我现在所需要的一丝契机。
李家在家人安慰下坐在了床沿,然后讲述起了自己这一晚丢魂后的经历。
在昨晚李秋的尸体突然坐起,在众目睽睽下穿上寿衣的时候,过于诡异惊悚的画面让李母直接吓丢了魂。
她只觉得自己懵懵懂懂,好像置身于一大片雾气当中。后来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她浑浑噩噩地过去后,进到一处大宅。
宅中挂着红色的灯笼,有两个穿着华贵的老人坐在堂上。那两个老人接待她,并告诉她,李秋现在是无法回家的,她的魂魄被一个恶人抓住,正在酆都枉死城中受苦。
“你家中来了一个小天师,他有道行。若是你能求他出手下酆都,或许能从那恶人手中将阿秋救下来。”其中一个老人如此交代着她。
也在这时候,她听到了李秋的爹在叫她的名字。
另一个老人说:“回去吧,切莫要忘了我们的话。”
两个老人把李母送出了门外,李母转头再看,哪儿还有什么大宅?根本只有两座坟冢在浓雾之中。
又在此时,她看到浓雾中出现了两个青面獠牙的夜叉,手拿铁链、尖刀向她而来。
李母于是拼尽全力地奔跑起来,循着李秋的爹的声音一路穿过浓雾。慌张跑进家门后,下一秒就是由床上醒来,睁眼看到了一屋子的人。
听完她这离奇的经历,包括我在内,一屋子人都觉得匪夷所思。
就我知道的,一般人丢魂之后,根本就不知道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除非是有修行,能控制三魂之一的‘幽精’,才可能在丢魂后保持住自我意识。
“阿苏,你…这不是做梦梦到的吧?”李秋的爹也觉得难以置信,这比听故事还玄乎。可李母不干了,拿起枕头又打又骂,骂他没良心,自己女儿在受难也不管不顾。
“假设阿姨说的是真的,看来应该是你们家的先人在相助。”我摸着下巴,想着李母的话,为难地想着‘下阴’这两个字。
招魂和下阴是完全相反的两件事,招魂是把魂魄从地府招上来,到阳间问话。而下阴,却是要自己魂魄出窍,去地府里问话。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搞不好,是会再也回不来的。
第四十四章:下阴
许是看出了我的犹豫,李母不再追打李秋的爹,转而过来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声泪俱下地说:“小天师、小先生,求求你发发慈悲。只要你能帮帮我女儿,要多少都行!我女儿她红颜薄命,不该再死后受苦啊!”
听着这肝肠寸断的哭声,哪怕是铁石心肠也会不忍。
“让我去吧!”杨浩然自告奋勇地站了出来,“我对不起阿秋,只要能补偿,让我做什么都行!”
从他的眼神里,我看得出他是认真的。
我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下阴不是随随便便的事,也不能随随便便的做。我自己曾在爷爷的带领下,有过下阴的经验,不过说实在的,那绝对不是什么有趣的经验。
陈慕晴从旅馆过来了,我需要他替我掠阵,倘若有什么危险,他也好及时帮忙。
接着就是准备带杨浩然下阴的准备,我先去让他洗了个澡。在他洗澡的时候,我用菜刀在院子里的地上划刻出玄武的七宿。
每一宿都插入一支引魂香充当阵眼,这些本来是用来做‘招魂’用的材料,现在正好用来下阴。
然后是画符。
朱砂、毛笔、黄符,以及刻有我名字的私章。
和驱邪要借用陵光神君的威灵不同,天师道中想要下阴,要借助的是北方七宿的威灵。自古以来,道教都有南斗主生,北斗主死的说法,想过冥府,也当从北方七宿处着手。
“符请执名主神君,太上敕令遵我命。三魂归幽探虚实,七星护身免祸秧,急急如律令!”
我口中轻念玄武真言,朱砂笔在黄符纸上一通描画。别人看上去,可能乱七八糟一大片,什么都看不出来,但却是实打实的天师道玄武符。
这道符是作为阵眼存在的,也是把杨浩然的魂魄送入地府,再把他接出来所必须的东西。否则,极有可能下得去,上不来,或者干脆下都下不去。
一气呵成画完符,我庄重地将自己的印沾上朱砂后戳在黄符上。这样玄武符就画好了,我把它放在了七宿图的中央,然后就是拿了一叠纸钱放在旁边,万事俱备,就等开阵了。
我让李秋的父母回房守着,陈慕晴抱着木剑守在阵旁。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很快,穿戴整齐的杨浩然神情肃穆地走了出来。
看到他一脸的视死如归,我不禁有些想笑,但想了想,又笑不出来。
“好了,接下去我说的话,你要记住,否则出了事会很麻烦。”下阴不是闹着玩的,安全起见,我不得不妥善交代他要注意的事。
杨浩然用力点头,我拿出一支引魂香让他拿在手里:“第一件事,活人下阴只有一柱香的时间。这柱香在你下阴之后也会在你手上。你要看紧这柱香,香燃尽之前无论如何都得回来!”
见杨浩然点头,我接着交代第二件事,将一条红绳捆在他的右手尾指上。
“你下去后直接去找阿秋,你和李秋是七年的情侣,这种关系会帮助你到达尽量接近她的位置,别的不要乱看。你要记住,你看到它们,它们更看得到你。明白吗?还有这根红绳会是你回阳世的路标,回来的时候你要沿着红绳往回走。”杨浩然是个聪明人,我特意强调的问题,他也该听的明白。
“好,我、我记住了。”杨浩然咽了口唾沫,他的眼神显然很害怕,要是不害怕就奇怪了。
我安慰了他一句,说:“不用太担心,我会在这里看着你。你下去后,一旦有什么危险就拽叫我的名字,我会马上把你拉回来。这也是我要交代你的第三件事,也是最后一件事,无论你在干什么、看到了什么,一旦听见我叫你,你就要立即回来。我能让你下阴一次,也能让你下阴第二次,所以绝对不要有任何留恋迟疑。”
这三件事是我当年第一次下阴时,我爷爷交代给我的话。我记得当时回来后,我整整三天没睡好觉,梦里尽是那些地府酆都中的孤魂野鬼、妖魔鬼怪。
但除了这些东西以外,对凡人最具威胁性的还是别的。在杨浩然下去之后,他很可能会遇到了,而那也是我之所以要提醒他第三件事的原因。
交代完这些,我给了他一个小葫芦。
“找到李秋后,让她钻进这个葫芦,然后叫我的名字,我想办法拉你们还阳。”
“…麻烦你了,林同学。”杨浩然左手拿着香,右手拿着小葫芦,脸上的表情因为紧张而有些僵硬。
我不禁有些佩服他,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敢只身去闯酆都城,不得不说,那需要巨大的勇气。
“等你回来,这件事结束我们三个可以去好好喝一场。”陈慕晴拿过来三个杯子,里面倒着黄酒,“来为你践行,相信小柱子,他很靠谱的。”
杨浩然笑了一下,拿起杯子把酒一饮而尽。我也喝了一杯,陈慕晴喝掉了最后一杯,然后轻声对我说:“小柱子,门口那边有两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嗯,我知道。”我向门口看了一眼,肉眼看不到,但凭着感觉我也能感觉到中午跟着李母回来的两个夜叉还在门外,只是碍于八卦镜不敢进来。
“大概是本地城隍的寻魂夜叉,杨同学要下酆都城,有它们在,我还能省点力气。”我说着,扭头看杨浩然问,“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杨浩然苦笑了一下:“还挺难的…”
“待会儿就不难了。”我说着去把挂在门口的八卦镜摘了下来,这时忽的一阵阴风吹进了院子。
我依次把引魂香点燃,然后抱着八卦镜盘腿坐在杨浩然对面。一手在上,一手在下,虚抱太极。
“看着镜子!”我语气严肃地说,杨浩然赶紧盯紧了八卦镜光滑的镜面,手用力捏着香和小葫芦。
“符请执名主神君,太上敕令遵我命。三魂归幽探虚实,七星护身免祸秧,急急如律令!”
我朗声再念玄武真言,七支引魂香的烟气袅袅,居然不可思议地绕着我们开始打起了转。这要不是亲眼看见,恐怕没人会相信这样的画面。
渐渐的,八卦镜的画面变得不再那么清晰,逐渐开始模糊,仿佛是其中笼罩了一个迷雾弥漫的世界。
忽的一声,阴风卷起,我放在手边的纸钱随即被卷上半空七八米,也像烟气般打着转,最后纷纷落在我们周围,如同一个圈将玄武七宿围在其中。
也在这时,杨浩然眼睛一翻、头一垂,手一松,香和小葫芦都掉到了地上。我紧张地看着他,见到这一幕,轻轻把八卦镜放下,点燃那支引魂香插在了他面前。
这时候的杨浩然全然没了反应,嘴巴微张,痴傻了似的流着漏水。
陈慕晴问:“他…怎么了?”
我轻声回答:“已经下去了,至于能不能找到李秋,还得看他造化和李秋的缘分。阿晴哥,那两个夜叉呢?”
“刚刚还在,忽然就不见了。”陈慕晴说着,左顾右盼了一下。
我点点头,开始一张一张地烧纸钱:“纸钱买路,孤魂野鬼拿了香火莫要为难杨浩然。”
这时间是有些难熬的。我一边烧着纸钱,一边盯着引魂香还剩多少,杨浩然迟迟没有回来,也不知是没找到李秋还是遇到了别的什么麻烦。
随着时间流逝,我忍不住忽然乱想。突然陈慕晴像是在门口看到了什么人,大叫了一声:“谁在外边!?”
我下意识地看了过去,隐约看到有个人影在门口一闪而过。那人有古怪,像在偷偷观察着院子里,而且一被陈慕晴发现立即转身就跑。
“站住!”陈慕晴厉声大叫着追了出去,我想拦他都来不及。
“别去…哎呀!”我看着陈慕晴的背影从门外消失,不禁用力拍了下大腿。就在这时,突然我的鞋带嘭的一声断了。
我赶紧抄起罗盘一看,只见罗盘指针笔直指着李秋棺木的位置。
我头皮麻了一下,心说不会那么倒霉吧?可这念头还没过去,棺材里传出一阵可怕的声响,就像尖尖的指甲在扣着棺材的内板。
‘苛呲,苛呲’!
第四十五章:诈尸
安静的夜中,烛火被阴风吹动。呼呼的冷风将灵棚的帆布吹得波动不已,那让人毛骨悚然的‘咯咯’声响从棺材里不断发出来。
我咽了口唾沫,将安魂铃拿在手中,摇出一阵又一阵清脆的铃声。安魂铃有安魂引魄的作用,在铃声作用下,棺材里的声音似乎小了一些。
“你不该让他下去。”
突然我身后传来一个幽幽的声音,似乎有什么人在我的背后用冰冷的呼吸吹着我的后颈,让我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是谁?”我全身一僵,没有贸然转身。无论是书本上的知识还是本能都在提醒我,现在转身没有好处,还有可能吹灭肩头命火,让自己阳气下降。
那个声音继续说道:“你不必管我是谁,我却知道你是谁。你是林大柱的孙子、林家俊的儿子、林雨辰的弟弟,相信我,你让这个男孩下阴的后果会很严重。”
“我想我很难相信你,毕竟你连名字都没有告诉我。”我故作轻松,但心里却很紧张。对方能无声无息地离我这么近,还有那么强烈的阴气,说明说话的这个人很可能不是个活人。
然而在我的印象里,无论是女鬼还是妖精,都不具备能直接跟活人对话的能力。
除非,她冲了别人的身,借体开口。
“呵呵呵…”身后响起一串清脆的笑声,不过听起来却让我如坠冰窖之中般寒冷,“你是个胆子不小的年轻人,这一点上跟他很像。我想,他要是能腾出手,应该会自己来处理这个问题,也就不用我来费口舌了。”
“他?他又是谁?”我悄悄挪动脚步,眼睛向下看,试图从脚边八卦镜的反光里看到背后人的样子。
然而我失望了,八卦镜只映出雾蒙蒙的一片。
“别做奇怪的小动作,你就算看到我也没什么好处的。”身后的人察觉到了我的小动作似的,冰冷的手指在我的颈后轻轻戳了一下,就像是小小的惩罚一样,“你难道没想过,为什么林国安那样的能人,会甘心待在太清村这样的小地方守一辈子吗?”
“你知道我曾叔公的事?”听她提到‘林国安’这三个字,我再不能泰然处之,几乎立即就要转身回头,因为那是我曾叔公在俗家的名字,现在知道的应该只有我爷爷和我两个传承了天师道的人而已!
我刚有动作,点在我颈椎上的那枚小小手指突然就用力,让我刹那间仿佛被一股电流窜遍了全身,连手指尖都是麻的。
“啊……”
当啷。
铜铃脱手跌落尘土,背后那人声音戏谑地说:“下手可能有点重,不过这是你自找的。我说的已经够多的了,那本来该是你自己去查出来的事。可惜你完全在按着别人的步调走,我看不下去才出手帮你一把,你就不要再想得寸进尺了。”
我此刻牙冠打战,一个字都说不出来,那种窜遍全身的麻痹感还未褪去。
而随着铜铃落地,棺材里那种苛呲苛呲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糟糕……
阴风吹开了黑色的帆布,隐约能看到棺木中的尸体仿佛又缓缓挺胸,坐了起来。
“八鬼压棺。”背后的人轻轻在我耳边说了一句,“等你能解开这个谜题,我会再抽空见你,否则你还是安心当你的小天师,做个局外人比较好。”
忽的一声,我能感觉到后颈的触感消失了。那种极为阴冷、可怕的存在感,也随之不见,我就算不回头确认也能知道那个‘她’已经离开了。
这短短几分钟的对话,让我感觉如过了好几年一般的漫长。随着她的几句话,有更多接踵而来的问题,让我一时间难以去做判断。
她是谁?为哪个‘他’做事?是不是跟巫蛊师有关?八鬼压棺又是什么意思?
可惜我现在实在没有精力去思考这些问题,因为棺材里的李秋缓缓扭转她死僵的脖子,血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
诈尸?不,没可能啊,根本没有条件。
我连忙捡起安魂铃,幸好这时候陈慕晴也回来了,看到李秋坐起,顿时一惊:“小林子,怎么办?”
“别让她从棺材里出来!”我抢前一步,抓出一把铜钱,手忙脚乱地摆下一圈的铁门阵。从先前的经验看,铁门阵对起尸也有一定作用,正可以用来把李秋困住。
但棺材里的李秋显然不想给我这个机会,这次不像昨天那般动作诡异,却更为恐怖,从嘴里发出一声古怪的低吼,从棺材中跳了出来,猛地将我扑倒在地。
呜——。
我被摔麻了背,同时感觉自己的肩膀瞬间麻了一大圈,李秋双眼血红,死死盯着我,牙关很刻意地相互摩擦,接着微微张开。
我正想着躲开这嘴,突然发觉什么地方微妙的有些不对劲。就这么一分神的时间,李秋嗷地一口咬向我的脖子!
幸好陈慕晴在下一秒赶到,没有犹豫地一剑劈在李秋的背上。就像烙铁碰到雪水,落剑处嗤嗤冒起了白烟。
李秋嗷地叫了一声,猛地仰头,浑身抽搐好像触电了一样。放开了我后,转身向陈慕晴扑了过去。
诈了尸的李秋力气大的离谱,狠一巴掌就把一米八的陈慕晴拍飞出去四五米远,狼狈地摔在了尘土中。
“艹!”陈慕晴连忙爬起来,见到李秋纵身一跃像只大鸟般向自己扑来,立即就要比木剑刺向她的心口。
“别弄伤她的尸身!”我看到这一幕,因为刚刚察觉到的一分怪异而赶紧冲陈慕晴大叫一声。
木剑眼看就要把李秋扎个对穿,听到我的声音,陈慕晴生生把木剑横了过来大声地问:“小柱子,你要干什么!?”
也难怪他着急,诈了尸的李秋可是要把我们俩生吞活剥的架势,双手同时抓住木剑的剑身,顿时嗤嗤冒起了白烟。
可是李秋没有松手,反而用力将木剑弯曲。陈慕晴看在眼里大为震惊。眼看着木剑要断,也顾不得其他,一脚踹中李秋的腹部,却也感觉像踢在了石柱上,脚跟都差点给扭了。
还好这一脚也有效果,李秋被踢的一松手,嗷地一声大叫,双手十指如勾地抓向了他的脖子。
“小柱子!”
“给我几分钟想办法!”
“你看我们像是有几分钟的样子吗!”陈慕晴的声音都喊的跑了调,虽说他被我爷爷训练过,但人的身体机能是不可能跟诈了尸的行尸比得,没几个回合陈慕晴又被重重摔在了地上。
幸好这时我也已经匆匆完成了应急措施,用一条浸过公鸡血的红绳串上五帝钱后,猛地一甩绕过了李秋的脖子,将她向后拉扯。
陈慕晴一看也有点着急,这李秋力大如牛,就我手里这么条细绳还不得被挣断?
然而事实上他却看到李秋脖子被红绳套住的地方就像被火烧了似的黑了一圈,一声刺耳的尖叫后,整个人被我轻而易举地拽倒在地。
机不可失,我立即抢上前一步,把安魂铃嘭地一下压在了李秋的额头上。
呲牙咧嘴挣扎不休的李秋顿时安静了,而我们两个已经是一身的冷汗,回过神来更是全身都在疼。
“阿晴哥,帮我把她关回铁门阵里去。”我对陈慕晴说道,他也点点头,跟我一个抬胳膊,一个抬脚,重新放回棺材里。
为了以防万一,铜铃还是压在她的额头上,并用铜钱在棺材四周都布上铁门阵。
“糟糕!香!”突然,我脑海中电光一闪,猛然想起杨浩然还在下阴没回来,刚刚因为那个神秘女人加上李秋诈尸,我完全把杨浩然的事忘到了脑后。
还好刚刚的打斗没有波及到玄武七宿那里,杨浩然坐在阵中也安然无恙。因为他现在幽精下地府,自身魂魄不足,阳气比起我和陈慕晴都低迷许多,所以李秋诈尸后对我们两个更感兴趣。
杨浩然还坐在那里,幸好引魂香还剩下一小截没有烧完。我松了口气,赶紧拿起系在他尾指上的红绳,并大声叫他的名字。
“杨浩然,快回来,时间到了!快快醒来!”
没有反应,这让我刚刚放下的心又紧绷了起来。我当机立断猛拉红绳,但也在这一瞬,没人去割的红绳竟然自己断了!
我脸色一变,看着自己手中的末端半截,清晰看到有一点烧灼过的痕迹。
“他娘的…按倒葫芦瓢又起!”我现在真有些后悔掺和杨浩然的破事了,“杨浩然八成在酆都枉死城出事了,我得去找他。”
我点起一盏命灯代替快烧光的香,摆在杨浩然的面前,并用七支新的恭香代替了原本的七支,接着抱起太极图,闭上了眼睛,轻念起真言。
“符请执名主神君,太上敕令遵我命。三魂归幽探虚实,七星护身免祸秧,急急如律令!”
第四十六章:酆都枉死城
阴风拂面而过,当我闭眼再睁眼,看到的是雾蒙蒙的天空和火烧般,满目疮痍的大地。
看不到太远,空气中仿佛满是毒素。火热的空气灼烧着魂魄,有毒的阴气侵蚀着我的神智。
从雾气中可以看到有一道道干瘦的人影在缓缓行走,但无法看清。若是仔细听,可以听到哀嚎声阵阵,撕心裂肺。
“所以我才不想来这种地方······”
我喃喃自语,拉了拉衣服,全身心地感应杨浩然和李秋的位置。
酆都枉死城严格在天师道的理论来说还不属于地府,因为人类是断然无法进入地府干涉阴司的。即便是我,也从没见过勾魂的无常。
酆都属于人世与地府之间的交界,是种概念性的东西。正是人们常说的信则有,不信则无,正是千百年来种种传说让炎黄大地的人们潜意识里相信有这么座鬼城的存在,才让酆都枉死城真正得以存在,而也让一部分阳寿未尽、无法投胎的孤魂野鬼有了一个可以暂时容纳自身的地方。
杨浩然的身体和李秋的尸身都在我的附近,没有什么东西能比肉身对魂魄的联系更深。我心中默念真言,手中出现一条红线,指引向毒雾的深处。
我深吸一口气大步向前走去,一边希望命灯可以燃烧的久一些,给我充足的时间可以找到杨浩然把他带回去。
至少赶在天亮鸡鸣之前,如果在那之前还不能回到我们的肉身,我们就会被长久困在这座鬼城之中了。
浓雾之中,我不断经过似人非人的影子旁边,有些能听到悲鸣,有些像怪物似的四肢着地。有些身高九尺,走起路来地动山摇,有些又如矮小的小人般从我的脚边匆匆跑过。
渐渐地,浓雾中出现一座城池的模样。那便是集合了炎黄大地上无数人的思维而构想出来的酆都枉死城,阴风萧瑟,尸骨堆积在道旁,不时就能看见有披头散发的影子在啃食着干枯的骨头。
若是在酆都待得久了,也许我和杨浩然也会变成那样。人性灭,鬼气生,在大地之气中逐渐忘我,而变成鬼魅的模样,再也无法回归到自己的肉身。
我不禁打了个激灵,这时我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接近我。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恍惚中幻化成两只手,试图从背后悄悄地接近我,然而嗤的一声,我的体表金光乍现,如太阳般灼伤了对方。
只听一声凄厉的鬼啸融入到酆都哀鸣的乐章里,那雾气的手顿时涣散。
我松了口气,忐忑的心跳稍稍平复了一些。
“体有金光,复映吾身。”我轻念金光咒,体表浮现着一层金色的光芒,抵抗着酆都腐蚀性的阴气。
就在这时,红线进入了酆都城中,可以看到更多以奇形怪状的形式堆叠起来的房子,倒塌的残垣断壁,隐藏在房舍之后的一束束饥渴的视线。
有脚步声跟在我的身后,而且越来越多了。
我能感觉到,酆都枉死城的饿鬼们嗅到了我这个活人的气味。刚刚的那个是第一个出手的,他们在试探着,我的脚步越来越快,最后由走变成了跑,沿着红绳指引的路大步向前飞奔。
“杨浩然!”我大叫着杨浩然的名字,也在此时,一声声凄厉鬼哭般的声响在身后响了起来,转而又变得尖利,仿佛是一声声阴阴的鬼笑。
忽然在废墟上我看到了一个人影,那衣着打扮赫然是杨浩然的模样。
我松了一口气,赶紧箭步上前,鼻子都快被气歪了:“你他娘的有病?叫你回去都不记得了吗?”
杨浩然站在一栋倒塌楼房的废墟上,抬起头满脸都是泪痕,让我不禁微微一愣。这时我注意到杨浩然身前还有一道人影,但是被浓雾笼罩,即使靠的很近也无法看到他的样子。
这种特征显示他的枉死城的原住民,也就是在这里等待着进入地府投胎的死者。
“那是李秋?”我问。
杨浩然黯然地摇了摇头:“不是,她是我母亲。”
我愣了一下,想起来老杨之前说过,杨浩然的母亲很久以前就过世了。没想到她居然还留在枉死城里,在酆都见到死去已久的母亲,杨浩然当然会情绪激动,忘了要回去的时间。
而这正是我告诉他要记住的第三件事的原因,下阴之后难免会看见过世的亲人,下阴之人必须要能忽视掉他们才可以继续做自己的事,并在时间到达之前回到阳世自己的躯体之中。
“节哀顺变,先回去吧。”我拉着杨浩然的手说道,在酆都我掐算不准已经过了多少时间。酆都的存在是种独特的形式,它的时间流逝和阳世不同,可能这段时间只过了几分钟,也可能已经过了很久,所以需要下阴之人拿上一支引魂香当做基准,香燃尽之前必须回归。
不料杨浩然恳求地说:“林同学,让我再和妈妈说会儿话吧,求求你。”
“你别忘了你是活人,而你的母亲已经不是了。”我耐着性子跟他解释,“你再在这里待下去,你也会变成和她一样,只能被留在酆都中。”
杨浩然面露哀色,神情复杂地向浓雾之中看去。然而那道浓雾中的人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杨浩然一怔,不禁大叫了起来:“妈!”
一声呼唤声嘶力竭,然而回应的是一声声凄厉又可怕的鬼啸。浓雾中忽然出现了一张张像风筝似的人皮,呼呼地穿过雾气向我们袭来,其中还有着砰砰有力的脚步声,两个高大的鬼影出现在雾气中,迎面而来是恐怖又骇人的煞气。
“糟糕,是夜叉!”我面色大变,拽着杨浩然转身就跑。我猛拉手上的红线想要回到阳世,然而浓雾之中不知道什么东西寒光一闪,我顿时感觉手上一松,手上的红线也垂了下去。
被截断了,有人想把我们留在酆都!
“你在下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我来不及思索,拉着杨浩然狂奔了起来。
“什、什么?”杨浩然顿时疑惑,仔细回想后道,“好像看到过一个很高大的身影,但是我没仔细去看···”
身后的脚步声大步流星般的追来,一声声的怒吼变得清晰可闻。我回头看了一眼,隐约能看到两个青面獠牙的夜叉,挥舞着锁链追在身后。
“快跑,不要回头,就一直向前跑!”我着急地大喊,现在我们都是一道魂魄下了酆都,要是被夜叉的锁链锁住,那阳世的肉体就算还活着,下辈子也就成了植物人了。
杨浩然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向前奔跑,我和他都不知道自己跑到了什么地方。
就在我们跳下一栋散发的腐臭气味的废墟时,有一个女人的影子忽然从路口出现:“跟我来。”
那女人出现的毫无预兆,却像是知道我们在被一群鬼追杀的处境。杨浩然看到她猛然一怔,我略一犹豫立即选择先相信她,拽上杨浩然跟上那个女人。
那女人的魂影有些奇特,不像别的酆都居民只能笼罩在雾气之中,形体黯淡。她的身体还有些光亮,代表着一些未散去的阳气,魂魄还未被地脉之气侵蚀腐化。
她带着我们在废墟中穿梭,最后停在了一口被石头压住的古井前边。
“您是天师,可以打开这块石头吗?”女人回头看向我,“这是明朝时候一位能人挖出的通道,可以直通阳世,但为了防止恶鬼逃窜入阳间而用泰山之石将之镇压,阴魂之身根本无法靠近。”
我思索着点了点头,看着对方没说可以也没说不行,先问了一句:“敢问姑娘姓名?”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女人失笑一声,示意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阿···阿秋?”忽然,杨浩然声音微颤地说出了两个字,让我们都是一怔。
第四十七章:回归
杨浩然一声不确定的呼唤让那女人微微一怔,散发微光的身躯逐渐收敛了象征阳气的光华,露出了一个漂亮的女生模样。
她看向杨浩然,惨然地笑了笑:“浩然。”
“阿秋!真的是你!”杨浩然情绪激动了起来,情不自禁地想要过去拥抱对方。
然而李秋面露哀色,轻飘飘地向后掠开:“浩然,别过来了。我是已死之人,靠近我会侵染你的魂魄。”
“我不怕!”杨浩然激动地说着,继续向她逼近,“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我连地府都敢下,又怎么在乎一点侵染?”
“你是有着这位小天师的帮助,才能做到这些的。”李秋又后退了一丈有余,花容哀然地摇头,“来不及了,浩然。是我不好,一时走岔了路才有了现在的下场,是我咎由自取,你快还阳,以后千万不要再下阴来找我。”
“不,阿秋,告诉我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我不信你会自杀,是不是有谁害了你?告诉我,我一定为你复仇!”杨浩然激动的说。
我听到这里,即便不想插嘴二人的感情,也不得不开口:“李秋姑娘,你既然知道这些事,也知道他为你做了些什么。而我虽然是个外人,但被人所托,已经卷了进来,我和杨浩然冒险下阴,还希望你能给我们一个答案。”
“我……”李秋开口,嘴唇抿动,道,“小天师,我也说不清这一切。从我因为浩然的分手而坠入心魔开始,我似乎就踏入了一条被人安排好的道路。不止是我,你们来这里也是被一个高人利用了,他很可怕。”
“那个白骨小人?你是不是见过一个手臂满是刺青的男人?”我追问。
李秋点头:“是,我在一所佛寺前遇到那个男人。他看出我为情所困,给我一个白骨小人,说能让浩然回心转意。”
“果然是他…”我轻声喃喃,接着问,“最后一个问题,你真是自杀吗?”
“是。”李秋面上浮现一丝古怪的笑容,回答的却毫不犹豫:“人生枉死留酆都,百岁苦难千年出。小天师,如你愿意替阿秋做点什么,就帮我超度,让我早日投胎吧。”
我眼神一沉,无声与她对视,想看出她眼底深藏的秘密。
“阿秋!”杨浩然不能接受这个答案,激动地大叫一声又想过去。
突然一声天摇地动般的声响远远传来,云雾涌动,远处涌来一片灼热的火光。
李秋脸色大变:“快,挪开石头!你们跳去井中可以回到阳世,不然就来不及了!”
杨浩然这时终于握住了李秋的手:“阿秋,跟我们一起回去!”
李秋摇头,秋水般的眼睛看着杨浩然:“浩然,我们今生的缘分尽了。如有来世……”
“我不想听来世!”然而此刻的杨浩然并不想听这个,悲愤地搂住对方,但只搂住一缕飘散的空气。
他抓住的李秋消失了,下一瞬出现到了井边。那块压住井口的青石顿时散发神威,让李秋的身体如被阳光照射般冒出白烟。
“泰山石皆有正神神威,看来你说的是真的。”我上前挡在她前边,伸手去挪那石头。
就如我所想的,阳世的物理规则在这里不适用,看似沉重的青石却能被我一己之力慢慢挪动。
青石一动,呜呜的鬼哭声从四面八方而来。有生生锁链挣动的响声不绝于耳,浓雾之中浮现无数鬼影,将我们重重包围,无路可退。
“我来帮你!”李秋轻轻咬牙,试图上前搭手。然而她手刚一搭上,刚刚安稳下去的泰山石顿时又透发出神威,让她一声惊叫,碰到泰山石的右手龟裂、粉碎,被一阵阴风吹散成飞灰!
“阿秋!”杨浩然心疼不已,连忙过来帮忙,突然他脚下绊到了什么东西。
低头一看不禁吓得一声大叫,只见一条条赤红色、浑身糜烂的蛇在地面上爬行,发出嘶嘶的声音、滴下恶臭的血水。
那些仿佛被剥了皮般的蛇一出现,原本将我们包围的重重黑影发出了畏惧的声音,飘动的人皮齐刷刷地落下,抬腿要踩,但半天没踩下去。
“什么鬼东西?”
我吃惊的同时,趁着人皮与血蛇对峙。
更卖力地挪开压住井口的泰山石,随着我用力推它,我身上护身的金光在迅速地被青石吸纳。
青石在一点一点的挪动,当我身上的护身金光彻底晦暗,漆黑的井口也终于露出了一条缝,从底下吹出来一股灼热的风。
我喘着粗气,扒着缝往里看。那井底不是水面,隐约能看见一片朦胧的天空,隐隐透着几分光亮。
“糟糕!天要亮了!”我明白过来,大叫不好。等天亮了,再想从酆都出去那是比登天还难了。
李秋扑到杨浩然身旁,左手一扫,一阵阴风扫出震飞围在杨浩然身上的血蛇。也在这时,远处的火焰涌向了这边,火焰闪动出血液的颜色,隐约浮现出一个高大的人影来。
“浩然,快走!不要再来找我!”看到这一幕,李秋面露惊恐,抓起杨浩然一把向我这边推来。
“阿秋!”杨浩然伸手,但只抓到一条雪白的衣袖。
没时间了!
我看到缝隙中日光渐明,同时血蛇和人皮像是达成了共识般,不再相互对峙,同时转向了我们这边。
远处那火光中的人影迈开大步越走越近,伴随而来一股刺鼻的血腥和邪气。酆都城中百鬼徘徊,眼前这个无疑是其中极为可怕的一尊!
时不我待,继续待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先走!”我低吼道。
杨浩然:“不能把阿秋留下来!我们就是为这个来的!”
话音刚落,李秋那边‘啊’的一声惨呼,即将隐入雾气中的她突然像撞上了无形的墙壁般被弹了回来。
李秋跌落尘土中,浑身褪尽了色彩般的苍白。
有个残酷的笑声从四面八方响起,伴随着哗啦啦链锁挣动的声音。
‘呵呵呵呵…你逃不出我的手心’!
李秋挣扎着站起来,看向那火焰中的人影,声音带着杀气与死志:“与其落到你手里,我宁可魂飞魄散!”
杨浩然大叫一声,挣开我的手冲到她身边,将她扶了起来。
“林同学,帮帮阿秋!我求你!”
我一把没抓住杨浩然的胳膊,心中又急又气,这世界上一山更有一山高,神仙也有搬不动的妖精,更别提是我了。
那个火焰包裹而来的身影,我本能地感觉到,只能躲,绝不能硬抗!
“用葫芦!把她带回去再说!”
听到我的声音,杨浩然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把我给他的小葫芦拿了出来。
李秋脸色苍白,试图挣开杨浩然:“浩然,我不能……”
她的话没能说完,她的身体就像一阵白色的青烟被吸进葫芦口中。
杨浩然赶紧合上了塞口,也在这时,那无处不在的鬼笑化为了一声怒吼,那哗啦啦铁链挣动的声响越发响亮。
浓雾、人皮、血蛇不约而同地要将我们包围吞噬。千钧一发之际,是泰山石透发神威,震散浓雾,人皮和血蛇也畏惧着泰山石般,停留在离我们还有一丈远的范围之中。
我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更用力去推青石,试图再将它挪开一些。杨浩然也来帮忙,使出了吃奶的气力。
突然我在青石上摸到一个纹路,连忙停下细看,惊讶地发觉那是纂刻在石板上头的一个金光讳!
这个金光讳被刻在石面上,似乎是某个符或者阵的一个部分,青石上还有许多神秘的纹路,若是仔细看,覆盖了整个石面。
这很神秘晦涩,但我现在没时间去细看、琢磨。人皮和血蛇围在周围,火焰中的人影与怒吼声越来越近,水井倒影中的阳光更在缓缓变得明亮!
“跟着我念!”我拽过杨浩然,死马当成活马医,“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金光咒,从小修持到现在,我已经能倒背如流。再加上杨浩然磕磕碰碰地跟着我念咒,井口的青石亮起金光,在这令人惊喜的变化中又移开了一部分,露出能让人挤过去的缝隙。
“快!没时间了!”我推着杨浩然往井里钻,杨浩然刚踩上去一个脚,突然一条锈迹斑斑、沾满烂肉的锁链从浓雾中飞出,哗啦缠住了杨浩然的后腿!
“带阿秋回去!”杨浩然在最后关头把小葫芦塞到了我手里,紧接着整个人像玩偶一般,被锁链拖进了浓雾之中。
浓雾中的火焰包裹着一个漆黑的人影,那人影透着极重的杀气,冷冷地透过浓雾看着我,仿佛要将我碎尸万段!
“你们谁都回不去!”
哗啦,更多的锁链声响起了。我收住了追过去的冲动,纵身一跃,在锁链窜出来、人皮、血蛇向我扑来的同时,跳进了古井之中。
隐约中,我看到青石归位,盖住了那缝隙,将怒吼和鬼笑阻隔在了那一边。
魂魄不该有的失重感,然后是,一阵天旋地转。
最后我感觉自己是从另一口井里掉了出来,远处的村庄响起了清晨的第一声鸡鸣,太阳升起。
我瘫软在地。
在千钧一发之际,我终于离开了酆都枉死城,回到了阳世。然而我并没有能回到我肉身在的长河沟,身处的地方,像是一个废弃已久的道观。
我能看到一块歪在一旁,被藤蔓植物几乎覆盖了的匾额。
“道…道德观?”我轻声念出那三个字,突然心中一惊,连忙回头去看山下那村子,“太清村……”
第四十八章:太清村
从酆都枉死城中回来,古井的另一端居然是连着太清村后太清山上的道德观。
道德观是我曾叔公早年修行的道观,后来被雷给劈倒了。荒草覆盖,没什么人打理,遮住了后面的古井,要不是今天从这里出来,我都不知道原来道德观里也有这么一口古井。
现在我的状态其实是很微妙的,类似于普通人丢魂,只有一道幽精在外,而其余的魂魄都还在肉身里。
我不能在阳光下行走,只能先找了个太阳照射不到的地方先躲起来。尽管需要尽快回到肉身,但眼下也只能如此。
道德观虽然坍塌,但还保留有不少残垣断壁。我找到一个三角旮旯,是眼下太阳照不到的位置。我躲了进去,然后把李秋的魂魄从葫芦里头放了出来。
一缕缕青烟从葫芦里头冒出,缓缓在我面前凝聚成一个似人非人,就像会被一阵风吹散的人形。
其实这就是大部分人在古宅、墓园里偶然瞥见的鬼影了。
“···小天师?”李秋虚弱的出声,同样是魂魄的状态,我不需要观想而可以和她进行交流。
“是我。”我说,“杨浩然,杨同学出了些意外,他嘱托我带你出来。”
“他···怎么了?”
“被一条不知从何处而来的锁链绑走了。”我说,“那个酆都中,被火焰包裹的存在,李姑娘是不是知道那是什么?”
“我···应该记得,但是···我记不起来。”李秋的声音痛苦地说,她的声音一阵飘忽。这时一阵风吹来,她这白色的烟气简直像是要被吹散了一样。
她的魂魄在酆都中受到过创伤,现在回到阳世,她的状态也很不稳定。别说她了,我自己的状态也是一样的微妙,如果不能尽快回到肉身,时间一长,我也会变得像她一样浑浑噩噩。
“···你先进来躲躲吧。”我打开了葫芦,把她重新收回了葫芦里面。
现在谜团众多,让我有种身处波澜而不自知的感觉。
等待太阳下山的时间是很漫长的,作为一道幽精魂影,我切实体验了一把孤魂野鬼的感觉。感觉不到饥饿、感觉不到疲惫,甚至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上午阳光的光线就像从天而降的火焰灼烧全身,下午的时候又下雨了,道德观中没有可以遮蔽的屋顶,被雨水冲刷的感觉就像是在被万剑穿身!
这一天的时间让我感觉像度过了一个世纪那般漫长,也有了一些理解,为什么被困在一个地方的鬼魂会滋生怨气变成怨灵恶鬼。
终于天色转黑,随着太阳西落,天地之间阴气升腾,我终于感觉舒服了一些。
我苦笑,这可不是个好兆头。背阳而喜阴,意味着我正在向鬼魂的方向转变,我剩下能保持理智的时间可不多了。
我当即下山,现在这种情况下,我自然想到是去找我爷爷帮忙还魂。
而就在我要进村的时候,忽然被一道无形的墙壁挡了下来。我一愣,再一退,仔细地看,整个太清村似乎被什么东西保护着,我现在的幽精之身无法迈入村口一步。
太清村果然藏着秘密……
我轻轻咬牙,急躁地来回踱步,而就在这时,一个醉的东倒西歪的醉汉哼着小调从村外回来。
我一见,计上心头,立即贴身附了上去。幽精之身贴在了那醉汉的背上,让他浑身一个激灵。
我可不是厉鬼,更没有冲身的能耐,只是附在他身上,让他帮忙带我进村。
而正如我想的,虽然保护着太清村的无形墙壁可以阻挡住幽魂恶鬼直接进入,但附着于人身的魂魄就可以安然通过了。
我进村后还在暗自窃喜,突然就听到了一阵疯狂的犬吠声。原来是那醉汉路过村口李二噶家门前,他们家养的一条大黄狗隔着铁门冲他龇牙咧嘴地狂吠,那凶态令人心惊胆战,一口锋利的犬牙仿佛要将人生吞活剥一般!
那醉汉还以为这大黄狗是在对他狂吠,醉醺醺地嘟囔了几句,干脆转身对着铁门放起了尿。
我连忙从他身上下来,犬吠不止,最后整个太清村都仿佛炸了锅般响起了接连不觉的狗叫声。
我心惊胆战,马不停蹄地往自己家的方向狂奔。正在这时,一条大黑狗猛地蹿上了墙头,那黑狗壮实的仿佛一头小牛犊,闪着幽幽绿光的眼睛死死盯着我跑过,呲牙发出低吼,然后突然从墙头蹿了下来,仿佛离弦之箭般向我猛冲而来。
我淦!
我心中大骂,根本不敢停留。黑狗是灵物,一双眼睛能看到鬼魂,也能伤到鬼魂,现在我是一道幽精游魂,要是被它一口咬掉些什么,就算我回到肉身,那部分的魂魄也丢了。
然而两条腿又怎么跑的过四条腿呢?眼看着那大黑狗向前一窜,狗爪一勾,我顿时一个踉跄,被它扑倒在地。
大黑狗又是向前一扑,满嘴的腥臭口水滴落,凶神恶煞的般的面容,眼神狰狞可怖,张开满是尖利獠牙的大嘴就要咬下来。
完蛋!
就在这时,突然一道黄色的影子闪过,那大黑狗被什么东西猛地扑到了一旁,发出一声声狂吠。
很快,犬吠变成了一声声呜咽般的哀鸣,那大黑狗居然夹着尾巴跑了!
我惊魂未定地看着那黄色的东西,发现它并不大。就像是注意到了我的视线般,它转过了头来,居然是一只大黄皮子!
它一身黄色皮毛油光发亮,绿色的眼睛闪烁幽光,看了有种勾魂夺魄般的错觉。
我在太清村长这么大,从没见过这村子里有黄皮子。而且一般的黄皮子别说跟大黑狗打,不被捕杀就算不错了,可眼下这只显然不同,它透着一股奇怪的气息,浑身仿佛被包裹在一团黄色的光晕中。
它冲我点了点头,嘴角的弧度仿佛是在笑一般。
没等我想太多,那黄皮子一下子钻进了房子与房子的缝隙之间,消失了踪影。
很快,整个村子里的犬吠也安静了下来,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我定了定神,赶紧起身向家里奔去。穿过门,进了里屋,避开了供奉祖师和神位的供桌,刚到卧室,躺在床上的爷爷一下子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谁?”爷爷警觉的问,他的眼睛炯炯有神地看着我在的位置。
爷爷的道行高,可以察觉到自己屋子进了‘东西’,而且能感觉到我的位置。但毕竟不是像陈慕晴那般的阴阳眼,不可能直接看到我的模样。
我想开口说话,又想到现在的状态根本无法与活人产生交流,不禁急得团团转,总算理解为什么鬼魂总得找人冲身了,现在要给我一个机会我也得冲身!
幸好老爷子终归是经验丰富,他说了声:“等着。”然后迅速披上衣服起身,到门外转了一圈,回来时候拿了个香灰盘,又拿了香炉和香,还有一张黄纸。
爷爷开灯后点上了三炷香说:“若是为了供奉香火,接了这三炷香便去吧。若有事而来,便借香火转述。”
我一听,再看看这三支香,呼地一口气将三支香吹灭了两支。
爷爷一见,点了点头,将黄符撕成一个小纸人:“归魂。”
我毫不犹豫将幽精转入小纸人中,控制着小纸人站起身来,跳入了香灰盘,有些吃力地在灰盘中划拉出了自己的名字。
爷爷仔细地看着,表情越来越惊讶,见到我的名字后,连忙让我停下:“你先停下,我用观想跟你对话!”
第四十九章:朱雀阵
姜还是老的辣,爷爷以观想于我的幽精之魂得以对话。我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原原本本告诉爷爷,老爷子听完,顿时大怒,把我劈头盖脸好一顿训斥,怪我不该自持本事不知深浅。
接着连夜起坛作法,将我的魂魄送返肉身,其中细节,不做赘述。
随着穿过一阵阴云烟雾,我重新感觉到了身体的真实感,以及下一秒全身各处的酸麻直袭而来。
我稍稍定了定神,一睁眼就看到了翻倒在一旁的杨浩然。他可不是简简单单地睡过去,嘴里正向外冒着白沫子。
“阿晴哥?”我大喊,等酥麻感稍稍褪去一些后才冷静下来环顾周围。
陈慕晴不在周围,这不应该啊,他不可能会丢下我自己离开才对。
眯起眼睛看,我忽然感觉李家安静的有些过分。别说院子里乌漆嘛黑,就连屋子里都没有一点灯光,就算陈慕晴是太累了回屋休息,听到我这边在叫,李母、李秋的爹和陈慕晴也不应该一点反应都没有啊。
我心里激灵了一下,暗叫一声‘糟糕’。
再仔细看,周围一片狼藉,李秋的棺材孤零零地摆在灵棚中,黑色的帆布被阴冷的风吹的鼓动、四周一片漆黑,几乎看不到任何人、感觉不到有人的生气。
“这他娘···怎么到哪儿都不能歇口气?”我的心又提了起来,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十分诡异的气氛,让我不敢再大声呼喊。
等腿的刺麻稍微褪去了一些,我扛起杨浩然进了屋子。
屋子里漆黑一片,有一股子阴冷。我把杨浩然扛进卧室,里面空无一人。
让杨浩然躺下后,我从厨房里摸了把菜刀拿在手上,左手拿上八卦镜,挨个屋地找。
最后人没有找到,但在转了一圈回来后,见到本来没有东西的桌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了一张纸。
纸上写了一句话:想找你的伙伴吗?来村口。
“他娘的,装神弄鬼···”我咕哝了一声,同时心里也向下一沉。看来不但是我一直在被监视,更糟糕的是陈慕晴很可能已经出事。
想到这里我不禁懊恼,一个杨浩然的魂被留在酆都已经是个棘手的烂摊子,要是事情没办好又把陈慕晴搭进去。别说我没法对陈晴叔交代,连曾叔公传下来的这块牌子怕是都要砸在我手里。
我微微做思考,迈步走出了门外,眼光看向李秋的棺材,将小葫芦拿了出来:“逼我玩命,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什么本事。”
长河沟安静的过分,安静的像一座荒村,一座鬼村。
当我根据字条上的指示来到长河沟的村口,夜风中,我抬头看到有个人被绑在村口的槐树上。夜色中也看不清那个人是谁,我小心翼翼地过去,借手电的光想看清那是谁。
手电的光一扫,照不到那个人的脸,但能看到他身上穿的衣服,绝对不属于陈慕晴。
我正想着是怎么回事,忽然身后有道阴风吹过。
这一刻我的神经都是紧绷的,顿时想也不想地向前一窜。只听见身后呲拉一声,衣服被撕拉出一道口子,我赶紧摸了摸,还好没见血。
我就地一滚,调整自己的身位向后一看,只见一个人四肢着地蹲在地上,就像一只大蜘蛛一样。
拿手电一照,我顿时有点傻眼,不是陈慕晴。
那竟然是李秋的爹,但现在那样子已经和当年被冲身的阿雪没有半点区别。双眼白花花地在手电的光芒下亮晶晶的,牙齿很刻意的上下摩擦,呲呲作响,作势又要向我扑过来。
“我还以为,叫我过来是有话想商量。”我立即高声说道,同时尽可能地拉开与李秋爹之间的距离,“如果想要杀我,你直接在我魂未归体的时候下手岂不是更好?”
我的声音在死寂一片的黑夜中尤为响亮,然而并没有什么回应。
李秋爹显然被不知道什么邪术控制了,动作像只豹子一样向我扑来。
我心里暗骂一句‘阴损’,使出吃奶的力气往旁边一窜,但胳膊还是被他抓到了一下。灯光下他的指甲眼瞅着生长了一尺余,一下子在我手臂上留下三道血淋淋的伤痕,一股剧烈的刺痛顿时从伤口处弥漫。
“艹,我可去你的吧!”我喘着气退了两步,靠在了树干上,反手把手电灯光照在八卦镜上。
灯光在镜面上折射,照在了李秋爹的身上。李秋的爹身上顿时冒起一阵青烟,整个人怪叫一声,就像个大蛤蟆一般向后四肢向后一弹,跳出了光线的照射范围。
但这一下似乎让他尝到了苦头,知道了八卦镜的厉害,在一旁作势威胁,但不敢再随意扑上来。
我拿着八卦镜和他周旋绕圈,也不敢贸然地上去。李秋的爹被我带着绕圈,但毕竟他现在被冲了身,没有活人的智商,几圈转下来,硬是被我用铜钱摆了个朱雀七宿关在了里面。
古人把天象划分二十八的星宿,又分割成东南西北四个部分。在道教中,亦是加入了道教阴阳的理论,将天之四象划分成了太阴、太阳、少阴、少阳四个阶段,以此象征一切的轮转和太极生生不息的理念。
在天师道的理论中,天属阳,地属阴。日为阳,夜属阴。鬼魅只能在晚上的地面活动,而畏惧于白天的天威。
在天之四象中,南方七宿所代表的朱雀正是象征着太阳,为阳极的部分,借朱雀之火的法术多为焚妖灭魔的部分,借的是其至刚至阳之力。
与之相反,玄武则是象征着太阴,又有形象北斗主死,所以下阴之类科仪就要借北方七宿的法力。
这些内容在《龙虎术录》和《众阁真言》中都有记载,不过眼下这个朱雀七宿还和一般的有些区别,算是我在《龙虎术录》的朱雀法的基础上,在朱雀七宿的外围布上一圈铁门阵,我自己改良的一种阵法。
作为第一个自己改良的阵法,我是挺得意的。但这次也是我第一次用,能不能发挥推想中的效果也让我捏了把冷汗。
随着最后一枚铜钱对应着星宿的位置落下,其中的李秋爹立即感觉到了什么不对,双腿一曲,就要向我扑来。
“你就给我在这吧!”我抽出一张朱雀符,啪的一声按在地上,瞪着眼掏出安魂铃,嘭的一声落在朱雀符上开阵。
正向我蹿来的李秋爹突然像被什么东西烫到了一样,嗷的一声翻倒在地。接着身上都冒出了白烟,就仿佛是晒到了阳光,哀嚎声瞬间变得又凄厉又可怕。
我向后走了两步,李秋爹又像扑向我,结果又被挡了回去。
这是因为铁门阵的效果,而且铁门阵锁住了阴气和阳气,让朱雀阵的威力聚合在一点发挥,产生了阵内如阳境的效果。
当然这不可能真的和太阳光的威力一样,威力也大部分局限于禁锢。能禁锢的时间长短根据邪物的能力和智商而定,从目前来看,这个朱雀阵应该还能困住李秋爹一会儿。
趁着这点功夫,我赶紧回到了村口树旁,拿手电往上一照,看清那被绑在树上低着头的人居然是李秋的母亲。
“到底搞什么鬼?”我看的直皱眉头,想不通有多大的仇至于这么折腾这一家三口。
李母没死,但是眼睛里溢着黄水,仔细看眼球地下还有一条条青筋在鼓动。
我一时分不清她是中了蛊还是丢了魂,刚想动手把她放下来,突然不远处当啷一声,听的我心头一颤。
那声音来的方向是我布下朱雀阵的位置,此时当做阵眼压在朱雀符上的铜铃被什么人踢开了。
阵眼一动,阵即告破,李秋爹立即从阵中跳了出来。但这次他没有攻击我,因为那个把安魂铃踢开的人正站在朱雀阵旁。
那是个身材壮实、头发乌黑的男人,在夜色中看不太清楚长相,但是有一双能在黑暗中发光的眼睛,而且那双眼睛像凶残的狼一样盯着我,透露着杀意。
第五十章:黑手
我捂着受伤的胳膊冷笑了一声,问:“躲在暗处那么久的幕后黑手终于肯现身了?真是让人意外。”
“你是自己跳进来我的计划,你搞清楚,即使你今天死在这里,也是你自己的咎由自取。”那男人开口回答,他的说话声带着浓烈的南方口音,只是我分辨不出来具体是哪个地方,“不过你的出现,让我的计划省去了许多步骤。也许,我还应该感谢你。”
“我能听听细节吗?”我问。
男人摇头道:“我没有和将死之人说太多的兴趣,你可以带着你的疑惑死去。而且这次,你不会再有办法从酆都逃回来。”
“这么说,就是你把我困在酆都的?”我皱着眉问,“我很好奇,你究竟是为什么要做这些事。难道李家,跟你之间有什么冤仇?”
男人冷笑了一下,没有跟我解释的意思。手一摆,身边的李秋爹立即气势汹汹地向我逼了过来。
“你很聪明,在这样的环境和情况下,还能从险境中脱身。但你既然这么聪明,就试着想想怎么样才能活下去吧。”那男人好整以暇,自己似乎没有出手的打算,像是想要坐看我和李秋爹同归于尽。
我被逼的后退,冷汗像黄豆粒般滚落而下:“我觉得你很多此一举,只要你不现身,我根本不知道你是谁。而且你想杀我免除后患,也只需要在我回归肉身前动手,我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你又有什么必要再大费周章?”
那男人听完我的话,咧嘴笑了一下,缓缓开口说:“你说的确实可行,可那是犯法的,是谋杀。我可不想被调查,小伙子,你不会不懂借刀杀人的道理吧?”
原来是这样···现在的李秋爹是被冲身的状态,只要我死在他手里,那男人再把法术解开,那就是我们两个因为不知名原因互相残杀的惨状。
至于真相是什么,没人能查的出来,因为死无对证。
这时候我的眼前开始发晕,我眼角扫了一下自己被抓伤的胳膊,心里顿时一凉。只见伤口处青黑了一大片,而且还在蔓延,流出来的血都成了黑色,看上去极为可怕。
这黑血不看则已,一看,也不知道是心里作用还是刚刚确实是意志力致胜,我顿时感觉视线都模糊了。
“呵呵呵呵。”那男人见我踉跄地靠树坐下,得意地走了过来,“阴毒入心,神仙难救。看来都不需要我的傀儡亲自动手,小伙子下辈子投胎f州吧,这样能活的久些。”
说着,他走到我身边弯腰要来摘我腰上挂的葫芦。而我这会儿手都快抬不起来了,眼睁睁看着他将我的葫芦摘走,我努力开口说:“李秋的尸体···是你偷走的?”
我在李秋家的时候,本来想把李秋的魂魄放回她的肉身。但到棺木旁一看,根本就没有尸身的影子。
黑衣人将葫芦拿在手里,表情更得意了:“那就不是你该关心的事了,小伙子。不过你确实是取出了我在她身上下的蛊,但是你没有真正看到她身上带的秘密。”
“什么秘密?”我惨笑了一下,“我都快死了,就不能让我死的明白一点?”
“你是个道士,小伙子,我不想给自己留什么麻烦。”黑衣人冷笑了一下,手一挥就要让李秋爹动手。
李秋爹被冲了身应该是没有理智的,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能被黑衣人控制。在他一挥手的同时,顿时嗷的一声向我扑了上来。
说时迟那时快,突然我头顶树杈上跳下来一个人影,同样嗷的一声将李秋爹扑倒在地,没让他扑到我的身上。
“什么?”黑衣人大吃一惊,看清那是一个穿着休闲服的年轻人。但是双眼翻白,身体动作就像是什么动物,在他看过去的几秒钟里,他也瞬间回头,用仇恨的目光盯上了自己。
那黑衣人被看的浑身一个激灵,这种状态他太熟悉了,正是被冲身后的表现!
那人正是理应在床上躺着的杨浩然,而杨浩然此刻跟李秋爹差不多,嗷的一声叫猛地向黑衣人扑了过去。
黑衣人‘嘿’的一声大叫,像猴子似的向后蹿出。同时嘴里念出听不懂的咒语,手里猛地撒出一把白色的灰。
“别碰那东西,可能···可能是···蛊。”我竭尽全力地喊,一边摸出菜刀给自己割开伤口放血。视线一阵阵眩晕,我撕开自己的上衣,点上一支香,争取在阴毒入心之前给自己‘挑八穴’。
杨浩然此时的状态可不一般,身子像猫似的灵活,猛地一转身就避开了那把白色的灰粒。
这时李秋爹又扑了上来,杨浩然几个起落落到我身边,白的发光的眼睛看不到瞳孔,整个是白花花的一片,他扫了我一眼说:“你看上去快死了,别忘了你还没做到答应我的事。”
“那就别让我死,拖住他们。”我心里暗骂,不愧是恶鬼无心,明明是我帮着她,结果到头来变成了我要她帮,还得欠人情了。
这可真是倒霉催的。
“好的!”杨浩然一声大叫,整张脸都变得凶神恶煞起来。身体眨眼间像是吹气球似的,肌肉鼓胀了一圈,脸上青筋毕露,一把摁住了冲上来的李秋爹。
他嗷嗷大叫,但在力气上落了下风,而锋利的指甲在此刻被冲身的杨浩然身上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
这会儿黑衣人也看明白了,脸上顿时狰狞起来,用力把葫芦丢在了地上,冷冷问:“你把她的魂魄,转移到了那个小子身上?”
“你偷走了尸身,是正常人都会防着这点吧?”我龇牙咧嘴地说着,一边动手替自己挑八穴,那如烙铁灼热的滋味就别提了。
“找死!”黑衣人大怒,这时忽然吱嘎一声,有辆车停在了村口,从车上跳下来一个人正是陈慕晴,他二话没说冲向那黑衣人就是一下木剑劈上去。
黑衣人惊怒:“你还敢回来?”
身子一扭避过木剑的锋芒,但这时另一个人也从驾驶座上跳了下来,大喊:“不许动!民警!”
我一听这声音,心放下了一大半,是杨浩然的爹来了。
那黑衣人一听,恨的牙痒痒,顿时舍弃了陈慕晴,身子像个大猿猴般几个起落,转身撒出一把白色的粉末,就像闪光弹似的,刹那间强光夺走了所有人的视野。
等我们的视线恢复过来,哪儿还有那黑衣人的踪影?
“小柱子!”陈慕晴丢下木剑飞快冲到我身边,自责地说,“对不起,我去找救兵了。都是我的错···”
“别说丧气话,阿晴哥,你总是能做出正确判断。”我惨笑了一吓,“那男人不是你能对付的,要不是你跑掉了这次我可能真的会载。帮我个忙,后背的几处穴位,我扎不到。”
我让陈慕晴帮我挑背后的穴位,来疏导阴毒,然后哆嗦着手从兜里拿出一包糯米全敷在了手臂的伤口处。
糯米可是个好东西,无论是拔阴毒还是尸毒、布阵都用的着,一包糯米敷上去,给我的感觉就像是敷上了一块灼热的暖宝宝。
而这时候杨浩然和李秋爹那边也分出了胜负,在力量方面李秋爹不占优势,似乎冲他身的并不是真正的恶鬼,被杨浩然几下摁倒在地动弹不得。
杨浩然也不愿意真的去伤害李秋爹,只把他摁在地上。这时老杨也赶到了旁边,看到眼前这一幕,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阿浩,你在干什么!?”
杨浩然寻声抬头,那双白花花的眼珠子顿时把老杨吓得向后踉跄了好几步。
“杨叔叔,我不是浩然。”
第五十一章:死里逃生
再往后发生了什么,我不得而知了。
也许刚刚真的是因为有生命危险而精神紧绷着,这会儿局势已定,来了救兵,我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再醒过来的时候,看见旁边围了好一圈人,有医生有护士,再看看周围,确认自己是被送到了医院里。
一见我醒过来,医生护士又是听诊又是测心跳一阵忙活,一副对待重症病患的模样。
除了这些护理人员,我依稀发现我爷爷也在。这时候陈慕晴发现我醒了,赶紧从窗外跑进来到了床边。
“小柱子!”
“阿晴哥,我爷爷什么时候来的?”我张了张嘴,声音有些沙哑,头还有些晕乎乎的。
“你刚晕一会儿,林爷爷就到了,说你是差点阴毒入心。”陈慕晴小心翼翼地递过来一杯水,“具体的我也不懂,待会儿你自己问老爷子吧。你感觉怎么样?想不想吃点东西?”
我摇头说:“我没事,就是有点晕。杨同学呢?他怎么样?”
“他人没事,一开始还跟杨叔叔聊了很长时间。但是……我总觉得那不是他。”陈慕晴用询问的眼神看向我。
我知道他的疑惑,常人的肉眼都能看出不对劲,更别提阴阳眼了。
“事情有点复杂…我回头跟你慢慢说吧。”我现在也理不清头绪,再加上现在的状态,也没心情跟陈慕晴一一解释。
陈慕晴耸耸肩,也没多问,起身走开后没多久,我爷爷就闻讯走过来了。
老爷子板着脸,坐到床边,也没问别的,开口先是一句关于杨浩然的问题:“那个男娃娃身上的魂魄,是你用‘阴渠’引上去的?”
所谓的阴渠是一种人为设置,用礞石粉和稻草绳一类的东西划分,供阴气流通的渠道。
这种阴渠除了疏通阴气,也可以用作鬼魂冤孽转移的通道。在元末年代,‘阴渠’被茅山的一个高人发明。
发明这种‘阴渠’的原意,是将封与某种物件中的怨鬼冤孽,通过阴渠转入别的物件内。因为茅山术以封、驱为主,多数法事会用到些师辈传下来的法器。
但这种法器大都有纪念意义,不可能说为了个无名小鬼就丢了。所以‘阴渠’这种东西的出现,就提供了便利,让师辈流传下来的法器可以重复利用。
‘阴渠’多为引鬼而用,想把冲上人身的鬼赶下来是不可能做到的。而从原理上讲虽然可以,但自‘阴渠’被发明以来,几百年间,真的把鬼往人身上引的,我大概也是第一个。
我的本事都是爷爷教的,看到我在杨浩然身上用礞石粉画的线,他当然能猜出我干了啥。我先点了点头,连忙说道:“爷爷,我还是病号,你别动手啊…”
“小兔崽子,本事没学到家,就知道惹祸!”爷爷骂了一声,抬起的手还是放了下来,他眉头拧在一起,说,“我也不跟你说别的,那小丫头的魂魄你得自己想办法处置。实话跟你说,你这次沾的因果太大,爷爷昨天给你算了一卦,还没开盘窥天旗就折了。这什么意思,你该懂。”
说到最后,爷爷的语气变得郑重严肃起来。在曾叔公死后,爷爷从三本古书中钻研,也学了卜卦的那套,而窥天旗是用来卜天意、测天机用的。
凡是测算,皆为探天意之术,设窥天旗便是向天问吉凶。
若是卜算的内容在术者能力范围之内的,窥天旗不会有什么反应。
倘若卜算的内容牵涉过大,涉及天机、连带大因果,窥天旗就会倒。
而窥天旗要是直接折了,那就代表这件事根本测算不得。术者应当立即停止施法,否则轻则窥探天机招来厄运,重则当场暴毙,实乃大凶之兆!
爷爷当了大半辈子天师,自然是知道这黄旗子折了是什么意思。于是这卦盘就没敢开,也没敢再测算下去。
但是这也得知了一个确切的信息,就是跟我说的话“沾染了不得了的大因果,外人无从介入”。
我一听窥天旗都折了,也是有点傻眼。
这件事也就涉及杨浩然、李秋一家、阿秀这么有限的几个人,命格上都不会大到哪儿去,怎么就卦都还没开,窥天旗就折了呢?
难道是因为那个巫蛊师,还是因为酆都下面那个火焰中的人影?
“这件事你既然已经卷入其中,恐怕是不会轻易善了。”爷爷叹了口气,伸出那粗糙的右手摸了摸我的额头,“当年,我叔叔…也就是你曾叔公就说过,干了这行,人不找事,事也会缠人。现在看来正是如此,孩子,你会怪爷爷让你学这些东西吗?”
“怎么会?”我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这是我自己选的路,我不会后悔。”
爷爷笑了一下,脸色皱起的皱纹随之舒展:“好,像我林大柱的孙子。这一点,你可比你老子强!家俊那臭小子。”
我一看老爷子又要数落我爸,赶紧岔开话题道:“爷爷,我还有件事得请您老出手帮忙。这件事,只靠我的道行怕是不成。”
接着我把酆都发生的事,以及杨浩然的魂魄被抓走的事告诉了爷爷。爷爷听完也微做沉思,多问了几句那火中人影的信息,然后说他会去想想办法,替杨浩然从酆都招魂上来。
“你小子把那女娃的魂魄放到了叫杨浩然的娃娃身上,也是想向她问这些事吧?”姜还是老的辣,在我将酆都的事说完后,爷爷一下子看出了我的心思。
我无所谓笑了下,和爷爷,我没什么好隐瞒的,开口说:“整件事都很奇怪,杨浩然的母亲魂魄出现耽搁了杨浩然下阴的时间也好、红绳被截断也好、李秋突然出现的时机也好。整件事好像都在被人按着某种轨迹走,我没证据,但这种感觉太强烈了。”
“你这个小崽子,从小就喜欢刨根问底。”爷爷摇摇头说,“这件事你就自己看着办吧,不过我得问你一句,那女娃的魂魄,你打算怎么处理?”
“等问完后,我想找个时间帮她超度一下,至少不能让她回酆都。”我使劲坐起来,“她的尸身也被人偷走,那个巫蛊师还想要她的魂魄,这肯定有什么猫腻。”
爷爷听完我的话,脸色微沉:“你想的太天真,超度……怕是很难。”
“怎么?”我一愣。
“我不知道是因为你用阴渠把魂魄送到活人身上的原因,还是她本身就有古怪。我开天聪看她时,她的魂魄带着阳气。”爷爷语气凝重,“带阳气的魂魄,是不能被超度的。”
李秋的魂魄,带着阳气?
我怔住了,脑中自动跳出了天师道中关于鬼魂的理论。
众所周知,人属阳,鬼属阴。肉身属阳世,魂魄归阴世。
无论是道门、佛门对于鬼魂的超度无不是以此为理论基础而施展的。换句话说,一个带着阳气的魂魄是从根本上不能被超度的,因为它根本不能进入轮回。
我迅速在脑子里过了一下让魂魄带上阳气的几种可能。
让魂魄带上阳气并不是没有方法,但大多是同归于尽的招。倘若出现一些术者降伏不了强大的冤孽,术者觉悟高的就会用这种招数,让魂魄短暂依附阳气,爆发巨大的力量。
通过这种方式依附上的阳气,会在一定时间后散去,术者的魂魄还是可以安然进入轮回。
而另一种魂魄带有阳气的可能就是,本人还活着没死。肉身不死,魂魄自然不能进入轮回,可是……这怎么可能?
我浑身一个激灵,而我爷爷显然在跟我想同一个问题。他眼神异常犀利地盯着我,缓缓地问:“你真的确定,她已经死了?”
“爷爷,我又不是验尸官,哪儿能看那么仔细?但应该不会有错,在停尸房冷库里都放了四天,就算是大活人都该死了。”我皱着眉头回想这些日子的点滴,无论如何都不相信李秋可能还活着,“再加上停尸的三天…不吃不喝七天,更何况还诈尸过……嗯?诈尸……”
我忽然回想起当天她诈尸时,我注意到的一个十分不正常的细节。但因为之后杨浩然下阴回不来的事,让我一时间都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这么说起来,有件事很奇怪。爷爷,死后七天的人,无论如何都该发臭了吧?”我问。
爷爷点头,问:“什么很奇怪?”
“…她的嘴里完全没有臭味,而且,身上也没有尸斑。”我眉头拧起,仔细回想,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两点绝不正常,可惜现在她的尸身被窃走,不能再做确认。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非但一切没有丝毫水落石出,反而更加如坠云雾。
“你要跟她好好聊一聊,也许会有一些收获。”爷爷站了起来,准备走了,我的伤在他看来已经没问题了。
我回过神,看着爷爷,突然想起那天那个神秘人说的关于曾叔公的事,脱口而出问:“爷爷,你有没有听说过,八鬼压棺?”
话音一落,爷爷的脚步突然僵住了。
只这一瞬呼吸间,他给我的感觉骤然大变,转身时那张熟悉和蔼的脸与聪慧的眼睛,变得让我感觉陌生且危险!
我忍不住呼吸一滞,但爷爷忽的一笑,之前那感觉像错觉般消失。
他略带责怪地说:“不知道,你这娃娃从哪儿道听途说的这种怪说法?”
“没什么,我在网上看到的。觉得挺有趣,就想问问。”我不知道为什么,没敢把那个女人的事告诉爷爷,随口掐了个理由糊弄。
那一瞬间感觉,我自认熟悉无比的爷爷变得十分陌生。就像错觉似的一瞬,我不敢把它当错觉忽略。
“好好看《宿土观星法》,学点真本事,别老是看网上那些没用的。”爷爷训了我一句,没再逗留,转身离开了病房。
我心中久久不能平静,眼前闪烁着爷爷回头时的那一眼。
八鬼压棺……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爷爷看我的眼神,居然会流露出那种敌意和戒备?
第五十二章:新的突破口
爷爷从病房离开后,我的心情花了很久才平复。爷爷那一眼可比这一系列的事都更让我心中发闷,我不禁去想‘八鬼压棺’这四个字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是不是,它就跟太清村的秘密有关系?和我曾叔公,甚至和我爷爷也有关系?
仔细想想,爷爷他继曾叔公离世后,依然长居太清村也有些古怪。明明以他当时的才干和家庭环境,回太爷爷太奶奶在的城市发展才更正常。
但我爷爷依然选择在太清村安居扎根,且一住就是几十年。我此前只当爷爷是在这里生活久了,对太清村有感情。
但现在听了神秘人那一番话后,这一切似乎都显得有些刻意。
我犹豫了一下,下意识地去设想种种可能。然而突然间脑海中又闪过爷爷那张脸,让我一怔,闭眼揉了揉太阳穴,暂时不去想这个了。
即便那真的是个秘密,那恐怕是爷爷守了几十年的秘密。于情于理,我都不该贸然去试探,更何况,现在光是李秋的事就够让我头疼的了。
我在病房里躺了一天,身体其实是受了点内伤,要把阴毒排出去要花点时间。当我从病床上下来,跟着陈慕晴到隔壁看到了李秋的母亲和还插着氧气管的李秋爹时,我心里多少是有些愧疚的。
杨浩然守在床边,但看不到老杨,也不知道他们之间说了什么。
听到我们的脚步声,杨浩然抬头向我们这边看了过来。他的眼珠子白花花的一片,脸色也很难看,要不是我知道冲了他身体的是谁,这副模样着实有几分吓人。
“他们会没事。”我在陈慕晴搀扶下,坐到了他对面的椅子上,“你得从杨同学身上下来。否则他的肉身会受损的。”
“……你能召回他的魂魄吗?”杨浩然开口,说话的声音是一个女生,带着哀伤和幽怨。
我回答说:“我爷爷会想办法,他可比我厉害多了。不过…我想问你几个问题,为什么那个巫蛊师要掳走你的尸身?”
其实我想问的是,你的尸身上是不是藏了什么秘密。但是考虑到眼前这位情绪不稳定,我还是换了种询问的方式。
“我怎么知道?”杨浩然十分烦躁地说,“也许他有恋尸癖呢!”
“那么…酆都里那个火焰中的鬼影呢?他不会也有恋魂癖吧?”我也不生气,就着她的话头乐呵呵地往下说。
“你……”杨浩然眼睛一瞪,变得有些凶煞起来,“我不认识他。”
“…真的?”我挑眉,“可我怎么感觉,他当时像是专门为你而来的?”
“哼,你想多了。”杨浩然直视着我。
我跟她对视了一会儿,知道眼下的气氛不适合再追问下去。她不信任我,再追问,也只会加重她心里的戒备和提防而已。
这时病床上响起几声轻咳,李秋的母亲醒了过来,虚弱地问:“阿秋?阿秋是你吗,妈听到你的声音了。”
杨浩然身子一颤,立即想起身过去。我伸手拦住她,说:“你觉得你现在的样子还是李秋么?你会吓坏她的。”
杨浩然一怔,看了看自己眼下的身体,一阵仿徨。
我轻叹一声,说:“你可以入梦,把事情好好交代一下。杨同学的事,我会想办法处理,这是我的地址,你如果想,可以来这里找我。”
做完这些,我和陈慕晴下楼准备回南月市。这里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警方已经立案在长河沟及附近大力搜索窃取尸体的犯人,那个巫蛊师如果不想被抓住,应该会连夜离开长河沟的地界。
“她会来吗?”陈慕晴问,“她要是不来,杨浩然会怎么样?”
“早晚会死,人的肉身很难承受两份魂魄的。”我坐在大巴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打个比方,人的身体是一个容器,魂魄是里面装着的水。本来能装一份的容量硬要灌进去两份,可能短期内没事,但时间一长,容器早晚会坏掉,所以等着吧。”
“我倒不是担心。”陈慕晴递给我一罐咖啡,“但是你也常说恶鬼无心。”
我微微沉默,打开罐子喝了一口,看着窗外风景风驰电掣而过,轻轻一叹说:“世界上最难过的是一个情字,杨浩然愿意为她下酆都,她也不会不顾杨浩然的安危。”
“哈,你这话说的好像自己很懂似的。明明是二十多年都没谈过恋爱的家伙。”
“…去去去,你就不能看看气氛说话吗?”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时间过去两天,除了阿秀转学不见了这件事外,一切似乎回到了正轨。我本来想在阿秀身上再找找突破口,但这条线索也断了,一切又坠入了迷雾中。
现在所有的线索,只剩下了我手上那裂了一道的白骨小人。我盯着它好一阵琢磨,想弄清楚这是个什么歪门邪道。
当我们回到南月市的第三天,陈慕晴去打工,我要交几份论文而难得去了趟学校,忽然看到历史系的教授,秦老。
在我的印象里,这不但是个老学究,而且对一些历史文物、古董器具等颇有研究,没准儿就会知道那白骨小人是个什么鬼玩意。
有了念头,说干就干。我回家拿了白骨小人,一路直奔秦老的办公室,秦老倒也好客,听我简要说了东西的来历后,就盯着那白骨小人端详了起来。
“这是,湘西那边一个叫方家族的苗族所有的东西。”秦老盯着白骨小人端详了足有两钟头,突然开口说道,“真是稀奇,我之前也只听说,未曾亲眼见过。”
我等的差点睡着,听秦老开口讲来历也抖擞起精神:“秦教授,恕我冒昧。您说的那方家族,是个什么来历?”
“没事,年轻人随意些就好。”秦老倒也不拘束,起身从铺满整面墙的大书柜上点下来一本厚厚的书,然后铺在茶几上给我看。
“方家族是个在湘西地界是个很古老的家族了,地处湘、鄂、黔、渝四省市交接,据说在元末明初的时候,由云南那移居过来的一支。”秦老手指着一条条详尽描写湘西各民族信息的资料给我看。
我看的有些云里雾里,不过有些照片上方家族的一些图案文字,确实和白骨小人身上的条纹相似,秦老的推测不无道理。
“小同学,我看你应该也不像是对方家族感兴趣,才来问我这些事的吧?”秦老笑呵呵地问,看得出我对人文历史并不怎么在行。
我挠了挠头说:“教授,实不相瞒。其实是一个朋友着了这东西的道,可我不知道这东西究竟是哪儿有问题,所以才想来请教请教。”
“着道?被方家族的人?”我这话一出口,秦老眼睛忽的一亮,“莫非,是蛊术?”
第五十三章:方家族往事
从秦老这么个搞科学的老学究嘴里听到‘蛊术’两个字,我相当意外。原来秦老也听到过学院里的一些传闻,知道我学习过倒数,虽然不知道是哪个宗系吧,但多少算个天师。
再听我打听那苗疆的方家族,自然就联想到了湘西赫赫有名的‘蛊事’上。
见话能挑明了说,我也挺高兴,至少不用担心被人当神经病而藏着掖着。
秦老看上去也不像完全不信鬼神之说的样子,于是我说道:“正是如此,晚辈愚钝,还得请教授不吝赐教。倘若秦老您有兴趣,我也愿将这事说出来,就当一闲谈。”
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听我这么一恭维,秦老脸上的褶子笑成一条条直线,感觉自己面子足了,开口说:“好了好了,小伙子不用这样。你叫林……”
“那个,林小柱。”我接话说。
秦老点点头:“林小柱,看到你就让我回想起以前,十三年前我去秦岭勘测时的经历。那次啊,按你们说的,就是科考队遇到了一些你们说的超自然现象。那件事,在我心里头落下一块心病,我一直想弄清楚那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从那之后,我就对这些事有了些研究。”
“方家族根据记载,是云南苗疆一支的后裔。你知道湘西云山雾绕,有十万大山,再加上地处南方,气候湿润,滋生毒虫。一些蛊术、巫术一类的文化在当地相当盛行,甚至在改开以前,一些寨子的族长权威比官府更大。”秦老翻过几页,指着一张照片说,“这是1967年,当年的科考队进十万大山时候跟一个寨子的人的合影。”
我探头看照片,只见那张黑白照片上照着几个穿着奇装异服的男女,和一个科考队打扮的人站在一起,拍出了一个相当老旧的村子。
“那个…是什么地方?”忽然我指了一下照片的左上角,那是株高大的橡树,树杈上像是隐约有什么建筑物的样子。
秦老戴上自己的眼镜,看了看我指的图案后说:“那好像是个树屋……看,这里有当时笔者的记载。”
秦老指了下照片往下的一排描述,那是当时去方家族实地考察的科考队的记录者,关于当时情况的记录,整理后刊印在了书籍上。
书中对地址环境的描述很多,这里挑主要的说:进村的时候,村子里的环境还保持着旧时代的模样,山路崎岖难走。男男女女都穿着带有明显传统色彩的服装。
男性的皮肤偏黑,在手臂、腰部画有刺青。
那些刺青多为七条红色的蛇,和用红、黄二色的腌料涂成的火焰图案,也许跟当地的信仰有关。
而女性的穿着较为张扬热情,大都穿戴银饰。有的衣着袒露肚脐,可以看到肚脐周围有或蛇、或虫、或蜥蜴的刺青图案。
科考队在向导带领下见到了当时寨子的族长,并进行了交谈和拍摄。
之后又是一段对村子人文地理的描写。
跳过那些乏味的描写,我在读到末尾时,发觉到有点值得注意的地方。
在拍摄过程中,笔者提到有一处地方没有得到考察勘测的允许,书上没有具体写那是个什么地方,但有含糊写到那是个村子里的树屋,树屋里住着的是村里的‘阿婆’。
秦老也注意到了这个,他思考了下说:“阿婆这称呼,在苗族中可以有特殊的寓意,有可能是指的‘草鬼婆’。”
在经过巫蛊师的事后,我多少也去了解了一些关于湘西蛊虫的知识,听到这‘草鬼婆’,便问:“教授你说的是那个,传说中苗疆寨子里,养蛊、放蛊、给人下蛊的那个草鬼婆?”
“就是那个。”秦老擦了擦自己的眼镜,合上了书,示意书上的记录到此为止。
但他的话却并未结束,重新戴上眼镜后说:“我听说过,这个科考队的人似乎在方家族的寨子里遇到过一些很可怕的事。”
“很可怕的事?”
“是。”秦老起身,“要喝杯茶吗?”
“那个,我要热水就好,谢谢。”我接着刚刚的话题,“秦教授,您刚刚说,科考队遇上了一些可怕的事?”
“嗯,我能认出你带来的那个骨质雕塑,也是因为这件事。”秦老给自己冲了杯茶,也用一次性纸杯替我倒了杯水。
我赶紧起身接过水杯,秦老摆摆手,让我安心坐下,自己手捧着茶杯说:“那些事说起来都不像是真的,如果问这件事的是别人,我不会提这个。但是你不一样,也许你还能理解这些匪夷所思的事的发生原理。”
我喉头鼓动了一下,低头看了眼摊开的书中,关于方家族的内容:“愿闻其详。”
“当时参与科考的有七个人,算上向导在内有八个。”秦老说,“去的时候八个人都好好的,向导还是当地找的本地人,但是回来的时候……一个瞎了,两个疯了,剩下的五个都对发生的事讳莫如深。”
“瞎了?”
“是,而且不是普通的失明。”秦老露出回忆的神情,表情变得有些诡异,“据说那个瞎了的队员眼球都没了,变成了两个血窟窿,后来也精神失常了。”
“这……”我试着想象一下那画面,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疯了的那两个,后来被送进了精神病院。整日的胡言乱语,分不清五谷六亲。”秦教授喝了口茶润嗓子,“再后来这件事上面来消息,给压了下去。从方家族考察来的消息,也在裁剪修改后出版,写在了这本书里。”
我静静听完,手捧着纸杯,略做思索后将信将疑地问:“秦教授,听您刚刚说的,这些事应该是属于机密那种程度的信息吧?您怎么…”
秦老笑眯眯地看着我,放下茶杯说:“当年科考队的那个队长,是我的启蒙老师。这些事,也是早年听他跟我提起的。”
这……
我心中暗暗吃惊,看着秦老好一会儿,前后想了想,问:“如果我说错了,请见谅。您跟我提这件事的意思是……”
“我所知道的就那么多,小伙子。如果你的朋友真的被蛊术所害,而你也想知道更多关于方家族的事,最好能去见见我的那位恩师。”秦老把东西收拾了一下,然后递给我一张名片,写着南月市国家地质研究院特聘顾问王喜山。
我知道秦老这是下逐客令了,我起身再度谢过秦老,拿上那白骨小人出了门去。
当天晚上陈慕晴回来的时候我还在研究那张名片,没打定主意去不去。
陈慕晴丢给我一罐咖啡说:“既然有线索,为什么不去?”
“秦老跟我说那些话不可能没有目的,他说当年去方家族寨子考察的人一瞎两疯,其余人缄口不言,那他又是怎么从他恩师口中知道这些事的?”我蹲坐在沙发上,拉开罐子喝了一口,利用咖啡因来让自己脑子清晰一些,“而且,秦教授对我的态度很热情,也许是我想太多了。”
陈慕晴趴在沙发背上说:“如果你觉得棘手,那就算了吧。小柱子,说实话,我觉得这已经超出了我们的能力范围了。”
我苦笑了一下,我能算,李秋的鬼魂可不一定就能算了。尸身没能找回来,她就算从杨浩然身上下来也不能被超度。
况且这么几天过去,我爷爷那也依然没有回音,也让我不免担心杨浩然魂魄是否能安然召回来。
“算了,命中该有八合米,走遍天下不满升。我明天去拜访一下这位王老爷子,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我咕咚咕咚喝干了那罐冰镇可乐,把空罐子捏扁,瞄了瞄丢向垃圾桶。
当啷一声,锡罐落到了垃圾桶边上,弹了出来。
“我明天要去准备下足球赛的事,就不能陪你去了。”陈慕晴走过去把锡罐捡起来丢进垃圾桶,“你自己小心点,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嗯。”我应声,低头翻开《龙虎术录》。
第二天,王喜山家外。
在被黑出租东窜西走地骗走三十多块钱后,我站在了一栋看上去很平常的三层小别墅外边。我犹豫了一下,有些不确定这么贸然上门人家会不会见我。
但来都来了,这么打退堂鼓也不是办法。摁响门铃,随着几声叮咚声响,门里响起脚步声,很快有个学生模样、脸方口正的男生打来了门,疑惑地问:“你好,请问找谁?”
“那个,我叫林小柱。是秦教授介绍,来拜访下王顾问的,请问,王老在家吗?”我想了想也不知道该怎么套关系,只能先把秦老搬出来当话由。
然而那男生眼睛一亮,侧身让我进屋说:“你就是天师?快请进,秦教授昨天就打来电话有留过话了。”
看得出来这个男生是个知书达礼的,叫的一声天师很认真,倒让我有点不好意思。
“王老在吗?”
男生回答:“在,听秦教授说你会来替爷爷看病后,爷爷今早就在书房等你了。请跟我来!”
嗯?看病?
我微愣,看着那男生兴冲冲上楼,可没有跟我开玩笑的意思。
我抱着疑惑上了二楼,男生敲了敲书房的门,然后进门。
一进门,我顿时闻到一股很腥的气味,同时耳朵里响起一阵嗡嗡的嗡鸣声,让人十分不舒服。
我心里咯噔一声,知道在问出我的问题前,我得先解决一个难题了。
第五十四章:王老
书房里坐着个头发银白发亮的老人,看上去比我爷爷更大几岁。皮肤褶皱,长着老年斑,人看上去也显瘦,但眼睛还很精神,看到我后笑着点了点头。
“那个…您就是王教授?”我一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位国家地质研究院的神仙。
王老倒是和秦老一个样,摆了摆手说:“什么教授不教授的,一个虚衔而已。你就是阿洛说的小天师吧?原来还这么年轻,真是前面有为啊。”
看着王老认真地点头,我更加不好意思了。
不过空气中的腥臭味,时时提醒我这房间里有些不对。
从那男生口中,我已经知道,秦教授说的我来这里的理由是‘给王老看病’,那么王老应该是得了某种医院看不好的病。
而且就跟这股虫腥味和似有若无的嗡嗡声有关。
我的耳朵和鼻子都是强于常人的,我能闻到能听到的东西,没经过训练的人很难察觉,就像现在一样。
在稍作思索后,我决定扮演‘看病’的角色。也只有先表现出自己的能力和让对方欠我个人情,我才能更好从这个老人家嘴里问到相应的信息。
我露出一个笑容问:“王教授,您的事我听秦教授只提了一些。还请王老您再跟我细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优优,还不给先生倒杯茶?”王老让男生出门倒茶去,自己推动轮椅从写字台后出来,然后弯腰撩起自己的裤腿,“小先生,请看吧。”
我本意是随便看看先,但这一看把我吓得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因为肉眼可见的,王老的腿上居然有一条条青色的斑纹,就像鼓起的血管、老树的树根一样扭曲,布满了整条大腿!
“这……”我顿时拧起眉头。
而王老看了眼墙上的挂钟,重重叹了口气说:“这还不算什么,真正要命的是在半夜十一点到三点这四个钟头。到那时,这腿啊,就像不是我的了似的,像一万条虫子在噬咬一样,疼得我能晕过去好几次!”
子时和丑时吗?正是天地间阴气最重的时间。
我蹲了下来,盯着王老又瘦又黄的腿部看了一会儿,那一条条狰狞可怕的青色条纹遍布各处,仔细看,在脚窝里还能看到个鼓起来的瘤子。
“王老,恕小子冒昧问句。这个情况,是多久前开始出现的?”我抬头问,王老声音洪亮、说话字正腔圆,不会是被折磨许久的人能有的状态,也就是这是近期才发生的事态。
王老眼神佩服地看了看我说:“就在一周前,我……打破了一个誓言,就在当晚,我的腿就成了这样。”
“一个誓言?王老您能不能详细说说。”我下意识感觉这件事的起因很可能会跟方家族有关,王老腿上的状态很像是中了什么蛊了。
王老略有犹豫,似乎在想着这样的后果。我只能安慰他说:“您放心,如果是因为违反诺言而发作,那就只有一次有效。而且,您不跟我说清楚,我没法判断这具体的情况啊。”
“唉,也罢。你是阿洛叫来的人,我也不瞒你。我年轻的时候曾经带领科考队,去过一个古老的山寨。”王老叹了口气,娓娓道来,“那个寨子有些古老神秘的习俗,诡异又可怕。我们离开那寨子时,曾答应过不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件事一直牵挂在我的心头,在一周前我还是没忍住,打破了这个誓言。”
虽然王老没有明说,但那个寨子应该就是方家族的寨子没错了。看来当时那个寨子里的人,在临行前给科考队的人都下了蛊,让他们保守秘密。
不说出去,一切安好。一旦说出这个秘密,蛊虫立即发作。
想到这里,我不得不对放蛊之人的手段感到敬畏。
这么多年过去了,王老都七老八十,当时放蛊的人还有没有活着都是两回事。而他下的蛊却依然能分毫不差地发作,这种手段称得上骇人听闻了。
根据王老的描述,让我想起了一个听说过的‘咒蛊’。那是种惩罚性质的蛊,就像所谓的情人蛊。一旦下蛊对象不能保守约定,咒蛊就会发作,不会立即致人死命,但会让人疼痛难忍痛不欲生,达到惩罚的作用。
“我明白了,王老您别急,先坐一会儿,今天我就帮您把这件事处理了。”我起身说道,王老连声称谢,掩不住皮肤下的如释重负。
如果是以阴气、煞气为主的‘尸皿蛊’,那么用朱雀符至刚至猛的阳火焚尽阴气也就是了。咒蛊就有不同,这种蛊传说炼制起来偏于传统,想破蛊也得从物性相克这方面着手。
想到这里,我有些后悔当时把那条火蜈蚣放生了。不过木已成舟的事,后悔也没用,我也只能另想他法。
这时被叫优优的男孩端着茶上来了,后面还跟来一个女人,看上去似乎是他的母亲。那女人举止言谈皆有种书香门第的感觉,是听说有天师来给老爷子看病,不放心而过来看看。
她也来的正好,我自我介绍了一下后,请她帮忙去置办几样东西。分别是一只大公鸡,一条花斑蛇、三把蝎尾草、还有一根苇子杆。
我要的这些东西五花八门,别的还好,那女人一听我还要条蛇,就算在克制的情况下,脸色也白了。
“我认识一个姐姐,在宠物市场打工,我请她买一条送来吧。”优优拿出电话把这件事揽了过去,到一旁去打电话了。
那女人去采办别的东西,很快,除了花斑蛇以外的东西都齐了。那只毛色五彩斑斓的公鸡被绑了腿,鸣叫个不停,我看了看鸡冠,这还是只有些年头的大公鸡,鸡冠都有些许金边了。
花斑蛇还没到,我就先把别的东西处理了一些。杀鸡,放血,把蝎尾草捣烂,再混上朱砂和鸡血变成又腥又糊的一碗。
一股难闻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让王老和优优都露出一种十分不舒服的表情。我自己也不确定自己做的对不对,这是从《龙虎术录》上照抄的做法,不过面上我还得表现的镇定冷静。
这时候,楼下传来叮咚一声铃响,有人来了。
优优奔下去开门,我站在二楼走廊上往下看,看到优优正从一个女生手上接过一个爬虫盒子。里面正是一条五尺来厂,鳞片呈现黄绿二色的花斑蛇。
我眯了眯眼睛,仔细看了看那将蛇送来的女孩。她的身高大概一米七左右,五官很精致,但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
身后有着一头罕见的及腰秀发,耳垂下面挂着一个银色的耳饰,看上去十分精致。
好像是察觉到我的视线似的,她忽然停止和优优的对话,抬头向我这边看了过来。我立即移开视线,险些和她对上,偷窥一个女生可不是什么正大光明的行径。
没一会儿,那女孩离开了,优优拿着爬虫箱走了上来。
我戴上厚厚的橡胶手套,小心翼翼地把花斑蛇从爬虫箱里抓了出来。用小刀割开肚腹,挖出了蛇胆,把它丢进那碗腥稠的东西里,再捣碎,混在一起。
“王老,劳驾把裤腿卷起来。”我拿出一条浸泡过鸡血的红绳,扎在了王老的大腿上。另外又拿出一条,扎在他的脚踝上。
在所有人都紧张盯着我看的时候,我心中默念一句祖师爷保佑。这么兴师动众的,万一没作用,那丢脸可丢大发了。
但随着那碗腥稠的液体被毛笔沾着,抹到王老的腿上。顿时,那宛如树根血管似的青色斑纹,居然同时扭动了起来,犹如活物一般!
第五十五章:除咒蛊
绿色的斑纹扭动,好像是一条条小蛇在皮肤底下扭动,看上去十分的骇人。王老的表情顿时显的痛苦了起来,一颗颗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鬓发滴落下来。
我紧紧盯着那些绿色斑纹的扭动,表面平静,内心却是紧张无比。这种咒蛊在发作时不会危害到中蛊者的生命,但在被逼迫的时候就不一定了。
我一定要十分小心地控制范围,不能让它们扩散到王老身体的其它部位去。
皮肤下的‘绿色血管’十分畏惧鸡血、蛇胆和蝎子草混合成的粘稠液体,不断地躲避而像一处聚集。
很快,王老的小腿肚上鼓起了一个青紫色的肉瘤,血管密布,看上去极为骇人。
王老别看年事已高,性格也是个强硬的人物,脸涨红的近乎发黑,嘴唇咬的发白冒血丝,忍受着不可想象的痛楚硬是一声不吭。
我心里不禁佩服这老爷子的性格,同时也不敢怠慢,让优优去找来一把小刀。
“王老,我要在你的小腿肚上割一个小口子放毒血,请你稍加忍耐。”我在下刀之前,先给王老打了个预防针。
王老咬着牙、抱着自己的腿说:“没事,动手吧,小伙子。”
得到同意,我不再犹豫,用小刀锋利的尖端在肉瘤的尖端割开了一个十字小口,然后立即把优优另外拿来的盆临在了下边。
肉瘤的皮一破,一股恶臭无比的黑水从伤口处低落下来。不但臭,而且腥,比我捣碎的浆糊气味有过之而无不及,熏得整个屋子的人都睁不开眼。
王老的儿媳妇这会儿也待不住了,捂着口鼻到了门外大口换气,悠悠也赶紧去开窗通气。
过堂风带走了些许恶臭气味,而我自始至终没有移动位置,紧盯着肉瘤里流下来的像石油似的毒血。
很难想象人类的身体里会流出这种恶臭、粘稠的液体。随着那些液体大股大股涌出来,肉瘤也开始缩小,在液体不再成股流下来,我把苇子杆插入了小刀割开的血肉里。
王老疼得忍不住吸了口凉气,其余人也都眼角抽搐,不忍直视地移开视线。
苇子杆的中间是空的,古代人把它当做吸管。在古时候,一旦有人肌体生脓,又是在肌骨之间难以触及,也会用苇子杆插入伤口处,医者用嘴将脓液吸出的方式来进行消炎处理。
我要做的跟古时候的医者类似,在把苇子杆插入进去后,我把一块早就准备好的鸡胸肉丢进了盆子里。
这时苇子杆一阵颤动,在众目睽睽下,有一条恶心的、通体黑绿、像蚯蚓似的虫子从苇子杆中缓缓蠕动了出来。
它那看不到眼睛的头部在空气中一阵探索,最后找到了鸡胸肉所在的位置,啪嗒一声掉了下去。
接着是第二条、第三条,在一盏茶的时间中,从王老的腿中通过苇子杆一连钻出来二十多条细小黑绿的蠕虫,它们争先恐后地挤在鸡胸肉上,看上去恶心又骇人。
在最后一条蠕虫掉出来后,苇子杆里流出来的血变成了红色。到这时,我才松了一口气。
“好了,都走干净了。”
我把苇子杆拔掉,然后叫进来优优拿来医药箱给王老上药止血。
自己端着那盆恶臭的东西出屋,添了些易燃物,然后一把火把那些蠕虫和黑血烧了个干净。
回到王老的书房时,那道割开的伤口已经消毒上药并缠上了一圈绷带。抛却那些蛊虫不谈,这道刀口其实只是很浅的皮外伤而已,王老靠在椅背上,看上去大汗淋漓近乎虚脱,但表示自己一个星期以来第一次感觉这么轻松。
“小友,萍水相逢,你救了我老头子的命。我也没什么好报答的,我听阿洛说了,你是想知道关于那个寨子的事对吗?”在把儿媳妇和孙子都叫出去后,王老也跟我唠开到了正题上,“实话说,我以前可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那件事后,我也不得不信世界上真的存在一些不可思议、难以解释的事,我腿上的这东西就是那次事情给我留下的‘礼物’,我没想到几十年过去了,还有机会跟人讲起。”
我在王老对面正襟危坐,不得不说,有些人身上是真的有‘气场’这种东西存在。比方说眼前这老爷子,明明是个七老八十,头发银白的老人,但在他面前我依然会下意识坐直自己的腰。
“实不相瞒,我此行正是为了求教来的。”我打开自己的挎包,从里面拿出白骨小人,“那个···我的一个朋友的生死,和这个东西有关系。更确切的说,是跟一个善于使用巫蛊之术的术者有关。”
看到那白骨小人,王老的眼睛睁圆,显得有些激动。
粗糙的手微颤着把那白骨小人拿在手上,细细地打量了一小会儿,点头说:“没错,这确实是方家族的东西。那上面刻着的是方家族特有的刻纹,我记得很清楚。”
老人说着,双手撑扶手想站起来。我连忙过去扶了一把,怕这老爷子腿脚不灵活把自己摔了。
王老到那摆满了书的黑色书架上眯着眼睛找了一阵,最后把一本相当陈旧的相册拿了下来,铺开在书桌上说:“你来看,这是我们当年去方家族的寨子实地考察时候,我们队里的小张拍的照片。有些登在了书上,还有些没法登的,我都留下来了。”
相册翻开,一张张泛黄的照片被整整齐齐排列在相册的透明薄膜下面。按照年份、月份、时间,标记的清清楚楚,甚至有的照片底下还用钢笔写了地点名称和经纬度。
随着王老把相册翻过几页,很快就看到了方家族寨子的照片。那些照片远比秦教授那本树上刊印的多得多,至少也有四五十张,有些是拍的村中男女,有的是拍着当地地形、有的拍下了村里的各种奇特装饰,其中就有和白骨小人上面的刻纹类似的文字被画在柱子或者坛子上。
“王老,这些文字,是有什么特殊寓意吗?”我问。
王老脸上闪过回忆,一边坐回椅子里,一边说道:“当时我们找的向导,是那块地方的当地人。他告诉我,这些啊,是神纹,是可以跟‘蛊神’沟通,得到神力保佑的神纹。”
“蛊神···?那又是什么?”我拿起几张照片,这几张照片都有意无意地拍到一株高大挺拔,生长的十分茂盛的大树,而那大树的附近似乎没有别的房屋建筑,显得有些突兀。
王老说:“似乎是方家族当地信仰的一个神明,我也不是很清楚。方家族的人对外人的态度很抗拒,根本不和我们做太多接触,这蛊神的事也是向导偷偷摸摸跟我说的。”
说到这里,王老稍作沉思,像是回忆了一下,又说:“对了,那时候出事也是因为这句话起的。”
我一听,王老这是要讲当年在方家族里的故事,立即洗耳恭听起来。
王老坐在写字台的另一边,将这件事娓娓道来。
当年全国还没有改开,湘西有很多的农村、乡村甚至还没有公路可以跟大城市连通,国家又有号召,民族大家庭,要给少数民族兄弟送福利送温暖。
这时候湘西那边就有人报告上来,湘西有一个封闭的苗族人村落。于是市里领导就想给这些少数民族兄弟修条路,但在做这件事之前,还要实地考察一番。
于是当年还年轻的王老就赶上了这趟任务,于是带上了自己的手下的几个学生、还有同事,接受指示后就出发去了那地方。
这一路上山高路远,当年的路可不像现在那么好走,有的地方干脆就没有路。再加上方家族所在位置又在十万大山的门户,瘴气深重、毒虫横行,更是加大了当时科考队的行进难度。
王老后来无奈在当地找了个向导,才总算找到了茫茫大山中的方家族的寨子。
当时的寨子给科考队的映像就是落后、封闭,整个村子别说没通电,唯一称得上电器还只有个寨子里族长家的一个手电筒。
除此之外,王老也注意到寨子里的居民对他们这些外来人的态度都很警惕和排斥,几乎没人愿意跟他们好好说话。
包括了向导找来的当时族长也是一样,还好这族长总算知道点外界的情况,听到他们是市里派来的也没办法,最后给他们安排了村里的一间长屋住。
科考队受到的招待几乎可以算是简陋了,跟着王老一起来的几个年轻队员都在不满地抱怨。王老是小时候苦过的人,对这些事倒是不怎么在意。
唯一让王老觉得奇怪的是,这个寨子明明是在深山之中,他们来的时候又是秋初暑气未散,但整个寨子里却见不到一只恼人的蚊虫。
这件奇怪的事在王老的脑子里转了转,但也没让他特别在意。当天晚上,他想起要和族长商量给寨子通路的事,临时出门去见族长,一时间忘记了族长交代过晚上不要出门的交代。
夜晚里的寨子安静的十分诡异,在经过村民们取水的井时,王老无意间看到有个几乎和夜色融合在一起的黑衣老太独自在井边提水。
第五十六章:方家族山寨
王老左右看了看,也没见有其他人在旁边。看那老太太佝偻着身子提水,王老有些于心不忍,于是上前去帮忙。
“老婆婆,我来帮你。”王老当时还是个不到三十的小伙子,自然是有着个把气力,上去不容分说地替黑衣老太太从井里取了两桶水上来。
可奇怪的是,这老太太也不说话,一直低着头,披散的头发遮着脸,点头向他道谢。
王老也没多问,只当是村里人排外不想和自己说话而已,于是说了声别就按原计划去找了族长。
当时天晚,族长见他来也很吃惊。把他让进屋问来意,王老把修路的事一说,族长的态度却有些暧昧,一点儿没表现出王老想象中的兴奋高兴,反而有些担忧似的。
俗话说,想致富先修路。只要这路一通,什么小汽车大卡车都能进出,这座小山村的也就能跟上全国改开的大潮,对村里的人来说无疑是件好事。
这不是王老第一次参与修路前的考察,往日听到政府要帮忙修路,那些村长没有一个不高兴的。
可这个族长的态度却显得很犹豫、暧昧,最后当晚也没有得出什么结论。
王老也不急,反正考察的时间也还长,听取寨子里村民的意见也是很重要的。
在离开时,族长没让王老自己走,而是亲自把他送了回去。走的还和他来时不是同一条路,像是故意避开村中的那颗大树和那口水井,特意挑了个远路。
王老虽然好奇吧,可也没多问。
回到长屋后一夜无梦,第二天开始和自己的队员们分兵两处,自己带着几个学徒勘测着各个阶段的地形地质。另外几个同事就在村里拍摄照片,和了解这个寨子里的民风习俗。
这样一直无事,直到考察结束前的第二天。那天在外面勘测的王老被人匆匆叫回来,说是出事了,王老赶回来一问,原来是负责拍照和记录的同事和村子的村民吵起来了。
而吵架的原因是寨子中心位置的那株叫不出名字的大树,那树的模样很像橡树。但王老从未见过橡树能长如此粗壮,树干足有五六个人合抱,枝繁叶茂,张开的树冠几乎遮住了一小片的寨子的房舍。
这样一株大树自然是无比醒目,进寨子的头一天,甚至说还没进寨子,王老他们就注意到了这株大树。
进寨子后王老他们也不免打听过这株树,可奇怪的是村子里的人无论男女老幼,提及这株大树都是讳莫如深。
族长更是找过王老说过,村子里什么都可以拍,只有这株大树不能拍,更不能拍那树上的东西。
要说王老不好奇是不可能的,但本着入乡随俗的原则,王老作为领队自然也告诫了手下带来的人。
没想到,这样的冲突还是发生了。
等王老把拍照的小张和另外两个同事叫回长屋,严厉训斥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小张愤愤不平地说:“不就是个破树屋吗?有什么大不了的,一群乡巴佬!”
“不准说这样的话!”王老板起脸来训斥对方,然后又问,“你说的什么树屋?”
“队长你没瞧见,就那株寨子里的人不让我们拍的大树上头有一间树屋。”小张抬头对王老比划,说出了更往前一点的事。
原来那天小张依然和另外两个同事一起对寨子进行拍摄,这个寨子与世隔绝,有很多与外界截然不同的习惯,对少数民族文化的研究很有帮助。
走到大树底下的时候,小张他们看到村民们取水的井边有一个老太太在淘米。
在寨子里待了那么久,这个老太太他们还是第一次看见,于是想去交流一下。但那老人根本不理睬他们,甚至一抬头,那双眼睛的眼白居然是红色的。
就算是大白天,他们也都被那双怪异的眼睛吓了一跳。
而老人淘了米就走,但并不是去往别处的房子,居然直接踩着树干爬上了村子中心的大樟树,动作灵活的像只猴子一样。
小张他们吃了一惊,抬头仔细看才发现,在树冠的阴影中,隐约能看见一间树屋。那老太太似乎就居住在那树屋中,撩开帘子就走了进去。
这可让小张他们太好奇了。村子里所有人都住在地面上的房子里,怎么偏偏这个古怪的老人居住在树屋上边?
几人一商量,趁着周围没人达成共识想爬上去看看那树屋。要是能采访到老人是最好,就算老人不肯跟他们说话,能拍点照片也是好的。
小张几人都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可爬那树也花了很大气力。因为树干表皮上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布满滑腻的粘液。
好不容易上到树屋前边,小张拿相机拍了几张照片后又在外边喊了两声,但什么回应都没有。
几人耐不住好奇,于是撩开布帘子往里进。那树屋十分干净,不见尘土鼠蚁,甚至连蜘蛛网都没有看见。
小张他们也没看到那老太太的身影,本想着离开算了。但屋子里的一些陈设又吸引了他们的注意,桌子上和墙上放着、挂着许多画着神秘刻纹的东西,看上去十分神秘。
还有许多骨制品和木雕制品一类的手工艺品,几个人的职业病顿时发作,拿起相机一通拍。
最后一个放在屋子中间的黑坛子吸引了小张的注意,他心中突然生起一个声音,很想去看看里面有什么东西。
小张没多想,遵从了内心的想法。打开盖子,里面黑黝黝的。从小口里根本看不清里面有什么,但能听到些窸窸窣窣的声音。
突然有什么东西从坛子里蹿了出来,小张没能看清那是什么,只觉得右眼一疼,像是被什么东西刮乐一下,直流眼泪。
之后三个人也不敢再停留,匆匆离开树屋从树上爬了下去。也就是到树下时路过的村民看见,这才引发了争吵。
王老听完也对那树屋和老太有些好奇,但依然板起脸把小张和另外两个同事训斥了一顿,让他们以后别再招惹麻烦。
最后,王老又仔细看了小张的眼睛,只隐约看到眼皮上有一条红线,也就没有太在意。
可没想到,当天晚上他就被小张的痛苦惨叫声惊醒了。不但他,所有长屋里头的科考队成员都醒了过来,赶忙去小张那一看,只见他双眼不断淌下血泪!
王老连忙扒开他眼皮去看,这一眼,把整个屋子都吓得尖叫连声。
王老说他这辈子都忘不了当时看到的景象,小张的眼眶里居然密密麻麻的都是白色的小虫子!
当时他们的向导也在,一看,吓得面无血色,拉过王老说小张这是被人下了蛊了。
王老不是没听说过蛊,但一直把它当无稽之谈。可眼下这事也不能不处理,就问向导怎么办。
向导也没好办法,只能去找来了族长。族长过来一看,脸色也变了,立即问他们是不是做了违规的事。
和小张一起去看了树屋的两个同事战战兢兢地把经过说完,族长一拍大腿说:“那树屋是寨子里老阿婆住的地方,村里人都不敢和老阿婆有什么接触,你们这几个后生,抱着个破机器就是不听劝。”
原来那老阿婆是寨子里的一个神秘老人,苗族人都将这类人,称之为草鬼婆。她们身在寨子里,却又离群索居,村子里只有出事、或者有人生病才会去找老阿婆看看。
王老一听,觉得像古时候的巫医。但眼下可不是管这件事的时候,看到小张那痛苦不堪的样子,他急得赶忙问族长怎么处理。
族长也没办法,巫蛊术不是人人都会,寨子里就算会的也都是老阿婆教的,想救命还得去求她。
于是王老跟着族长去树屋求了那老阿婆,那老阿婆在走出布帘子后,王老发现正是自己前段日子半夜看到的那老太太,不禁起了一背的鸡皮疙瘩。
老阿婆看在族长的面子上,给了他们一条烂了一半的赤练蛇,并说小张是看了不该看的东西,那双眼睛是保不住的。
族长拿了蛇硬给小张喂下去,那事更是奇怪。在族长手里还是死蛇,一到小张嘴里立马就活了,拱着身子钻进了小张喉咙里。
所有人都看的目瞪口呆,而小张这时也不断干呕起来。突出一大团猩红色的肉块,上面满是那种白色的小虫子。
同时小张眼睛里的小虫子也纷纷落了下来,掉在地上,不一会儿就死了。
所有人都怕到极点,根本没人敢去碰,最后还好族长给处理的那堆东西。
虽然小张的命保住了,但一双眼睛也没了,彻底成了血窟窿。而另外两个同事的精神似乎也受了刺激,第二天就开始疯疯癫癫了起来。
事情到了这一步,科考是没法再继续了。王老第二天就带人准备离开,并和族长告辞。
族长临走前给了他们每人一颗小药丸,说是他们进村时每个人都被放了蛊。这小药丸可以解他们身上的蛊,但同时也有个条件,就是一定要对寨子的事守口如瓶,如果违背诺言,蛊会立即发作。
经历过小张的事,科考队的人对‘蛊’是笃信又恐惧,于是回城后,对这件事也是守口如瓶。这件恐怖的经历,同时也成为众人心中挥之不去的阴霾。
一晃眼几十年过去,直到我来询问之前,王老第一次对自己的学生秦教授讲起自己的恐怖经历。
第五十七章:新的线索
听完这些,我的内心也不能平静。尽管早就听说过蛊术的阴毒,也亲眼见识过一些‘尸皿蛊’的诡异,但从王老叙述之中的经历却更是可怕神秘。
湘西地界,十万大山,山高林密,瘴气深沉。古老聚落,怪异信仰,诡秘巫术,如此种种给蛊术遮上一层愈发神秘的面纱。
王老将这件陈年旧事讲罢,也像是松了口气,靠在椅背上说:“关于方家族的事,我就知道这么多了。年轻人,你如果想去,我可以把地址给你,就我所知,当时的寨子已经通了公路,你想去找应该不会太难。但是切记,一切都要小心啊。”
“多谢,王老您先好好修养。如果有什么感觉不舒服的,尽可以再联系我。”我撕过一张便签,留下自己的手机号码。
所谓多个朋友多条路,更何况是这么个学识渊博、门生无数的老学究?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有需要老人家帮忙的时候。
我从王老处得到了方家族的地理坐标,但是不是要去这个方家族,还只是考虑的阶段。
按王老的说法,方家族中也不是人人都会巫蛊术,会的人也是从住在树屋上的老阿婆那学的。也就是说,同样出于方家族的那个巫蛊师,很有可能也是老阿婆的弟子。
这样的话,去方家族中打听打听,有谁是会‘尸皿蛊’的,大致上就能确定出一个调查方向来。
但这件事上,说来说去,我也只是个第三方,是替人办事的。而丢了尸身的是李秋,丢了魂的是杨浩然,如果没有他俩的因,我也没必要去招惹那个危险的果。
所以要不要去方家族,我还得看李秋的魂魄什么时候来找我。而且按日子算,李秋上杨浩然的身也好几天了,杨浩然的肉身肯定发生了某种变话。
察觉到这种变化的李秋,如果是在乎杨浩然的,必然会来我给她的地址找我。而如果她并不在意杨浩然,那就另当别论了。
到那时,我恐怕得用对付恶鬼的方式来对付她。个人而言,我不希望变成那样,如果是那样的话,李秋这件事就成了无头公案,谜底会永远埋于雾中。
这天晚上是周六,按惯例,陈慕晴今晚上还要上夜班。我回到出租屋洗了个澡,给祖师爷上完香,打开电脑查方家族的地图信息。
键盘敲击声噼啪作响,忽然响声被手机的震动盖过。我的视线不得不从屏幕上移开,因为会给我打电话的人不多,知道我号码的人很有限。
看了眼手机,打电话来的是三个大字‘母老虎’。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我挑了下眉毛,伸手拿过手机划开通话,“喂,今天是吹得什么风,想起了自己可爱的弟弟吗?”
电话那头很吵闹,听上去像是在舞厅、酒吧一类的地方。我皱着眉头把手机拿远了些,终于在一片嘈杂声里听清楚了‘蓝月……酒吧,庆祝…快来。’这几个字。
“有病?还是喝多了?”我皱着眉头把手机关机,丢开,过了一会儿,还是挠挠头,抓起外套起身叫车去蓝月酒吧。
说实话我不喜欢酒吧的气氛,烟气和酒气,还有嘈杂放浪的人群,让我显得格格不入。可是打电话的人是我的双胞胎姐姐,为了不让她以后有借口找我麻烦,我还是硬着头皮挤进人群。
没多久,我找到了她们的酒桌。之前提过,我的双胞胎姐姐林雨辰比我早出生几分钟,但像夺走了我全部的营养似的,体质好的一批,从小到大都是十项全能的那种。
这次也是长跑跨栏女子组拿了省队第一,于是来酒吧庆祝。
按我的真实想法来说,这就是群武力值爆表的男人婆,难怪在酒吧这种地方都没人来找她们搭讪。
我算是被姐姐叫来当添头的,用句时髦的话说就是陪酒。好不容易把那群酒鬼一个个送走,我这个不喝酒的人都一身的酒臭味。
但让我没想到的是,正当我想收拾收拾离开的时候,忽然在散桌人群里,我看到了一个让我意外的熟悉身影。
“阿晴哥?”我挤过人群,有些不确定地叫了一声。他不是上夜班吗?怎么出现在这种地方了?
我的声音在酒吧里绝对不算大,但显然把没有丝毫防备的陈慕晴吓了一大跳,整个人都跳了起来。
“小、小、小柱子?你怎么在这儿?”陈慕晴惊慌失措地看着我,整个人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我看着他的反应,有些哭笑不得,倒也没问他怎么没去上班,说:“我姐姐她们在这儿庆祝省队拿第一,让我来陪她们喝酒。一帮子醉鬼,好不容易才一个个送走了。”
“额…雨、雨辰在这儿?”陈慕晴又不自在地哆嗦了一下,眼神不安地四下乱瞄。这也算是后遗症了,我们俩虽然是男生,但小时候没少挨林雨辰的揍。
我笑了一下说:“你那么怕她干嘛?还有,她刚刚在,现在不在了,我把她和她室友一起送走了。”
“哦,那好……”
“阿晴哥,你在这里又干什么?”我似笑非笑地问,把话题拉到了他的身上,左右一看,“站台单桌,有朋友?”
“没什么…”陈慕晴脸尴尬地红了一下。
这时候从酒吧那边走过来一个画着妆、披着长头发的女人。穿着很性感,有意无意地从领口露着一片撩人雪白。
女人手上拿着两杯酒,径直到了陈慕晴这的桌边,有些意外地看了我一眼:“呀,阿晴,是有朋友?”
我眉毛一挑,用调笑询问的视线看向脸涨红的陈慕晴。
陈慕晴憋了一会儿,介绍到:“嗯,他是我的好兄弟。还有…她是阿玉。”
“鄙姓林,林小柱。”我露出礼貌的笑容,伸手,“阿晴哥也真是,认识了这样的美人也不给兄弟介绍一下。”
“嘻嘻,我和阿晴也认识不久,但是一见如故呢。”那女人眯着眼,有些做作地笑了笑,没有和我握手而是把一杯酒塞到了我手里,“我叫蓝玉,大家都叫我阿玉。你们先等等,我再去叫杯酒来。”
阿玉说完扭着腰又去了酒吧,我拿起酒杯晃荡了下其中橙色酒液,看了我身边的陈慕晴。
好家伙,那看着阿玉的眼神都直了!
“没见过女人啊?”我忍不住笑骂了一声,拿酒杯的手指指了指她说,“她是个酒托,阿晴哥,你不是对她动心吧?”
“酒托?”
“额…简单来说,就是用美色诱惑你,然后让你不断出钱买高价酒喝的女人。她们呢,会从你喝的酒里拿一部分提成。”我也没想到陈慕晴会不知道‘酒托’,简单跟他介绍了酒托的性质后,看到他眼中流露的失望,我不禁觉得是不是该说的委婉点。
想归想,该说的还是得说。想泡这样的女人,那绝对是砸多少钱都不够,我只能劝他别太认真,早日脱身。
这边放下陈慕晴失望沮丧,酒吧的另一头又喧闹了起来。好像是有几个男人因为女人打架,这在酒吧很常见,所以也没人阻止,更有起哄架秧子的。
但突然间,起哄声变成了一声声恐惧的尖叫。原本扎成一堆的人忽然散开,用惊恐的视线看着倒在地上的一个肥胖男人。
那个男人像是窒息了似的,脸涨的通红、憋紫,不断地抓着自己的喉咙。他在地上不断挣扎翻滚,然后干呕,咳嗽。
紧接着,‘呕’的一声,吐出来一大口酒水,酒水混着血水还有一条条水蛭似的小虫在跳动。
这一幕把还有胆子围观的都吓了个半死,有胆子大的也抖着打急救电话。
那动静把我引了过去,往那一看,也是大吃一惊。扒开衣服看,那一只只不知道什么东西的鼓起就在他皮肤下四处游走,别提又多瘆人了。
蛊?
我心中一凛,环顾四周。在一张张惊慌失措的脸中,我忽然看到一张冷漠,且带有些许气恼的脸孔。
于我的视线一接触,那人立即转过身向人群外走去。我拉过陈慕晴交代他用糯米和朱砂在这男人身上铺一层,然后拔腿拨开人群向那个人追了上去。
是那个巫蛊师?还是别人?有第二个蛊师隐藏在这南月市里?
我心中思绪万千,还好那人走的不快。我追出酒吧,终于在一条灯光暗淡的走廊拐角处追上了她——那是个女人。
我多少有点失望,但更多是警惕。
“你在追我?”女人似乎是知道自己躲不过,索性停下转过身。
她的声音清脆动听,双眼画着妆,眼神带着几分野性、有些挑衅:“你知不知道,一个男人在午夜的时候追一个女人是件很不礼貌的事?”
“请见谅,不过我的职业道德让我不能看着一个活人在我面前死于非命。”我摊手,放慢了脚步。
她微微眯了下眼睛,直接承认:“哼,他自找的。想让我陪他一夜,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话是如此,但就因为这么点事就要杀人,是不是有点太过了?”我说,“你愿意的话,就各退一步吧。我想他也受到惩罚,若是伤他性命有伤天合。而你告诉我解蛊的方法,不必你亲自去救他,也保留你的面子,这样如何?”
她双手抱胸嗤笑了一声,细薄的嘴唇抿出一丝轻蔑的嘲笑。
“所以我讨厌你们这种自诩正道的人物,不问是非,只讲对错。”她穿着高跟,有起路来有很响的声音。
等她走到我面前,我才发现她其实很高,大概有一米七三左右。微卷的秀发遮住半边脸,但能看出五官很标志。
“拿去好好满足你的虚荣心。”她轻声地说着,戴着黑丝手套的修长手指,夹着几张卷起来的钞票塞缓缓进我的衬衣口袋,“这些钱,让他吃回去。要一张~一张地,喂他吃下去,呵呵!”
她最后的两声冷笑,一步后退,拉开了距离。
那两声冷笑让我感觉十分不自在,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
我皱了皱眉头,看了看她。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她的脸有几分熟悉。
“不好意思,不过我们是不是有见过?”我叫了她一声。
她走入夜色,头也不回地说:“这种搭讪的说辞太老套了,你可不是我喜欢的型。”
第五十八章:探索
钞票自然是没有治蛊的能力的,但她拿出来的钞票就不一定了。
很显然,这是那女人的手段,用作告诫和恶劣的惩罚。我并不觉得过分,反而觉得很对我的胃口。
用那女人给的几百块钱钞票救回那肥胖的男人后,那男人恢复过来后连滚带爬地逃了,据说从那以后,没再敢回来这酒吧过。
而我因为有了意外收获,继陈慕晴之后成了这酒吧的常客。
目地是希望能再和那个女人见一面,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向她多问些蛊上的事,兴许她还知道方家族,那就不必我大老远往湘西跑了。
然而那女人从那天之后就消失了,再没在酒吧里出现过。带着那种原始的野性和魅力,无声无息地消失在都市的森林里,就像只优雅游荡的黑豹,魅力又致命。
因为我基本是不喝酒的,所以来酒吧基本是点饮料为主。在陈慕晴不来酒吧的时候,勾搭上他的女酒托阿玉也会找上我,试着让我出钱买点好酒。
我倒是也愿意花钱从她嘴里买点情报,一来二去的,阿玉也会愿意跟我说些她们一些小姐妹之间的事。
转眼过去一星期,到了晚上我又去了蓝月酒吧。今天晚上陈慕晴也会去,到时候我就不用耐着性子听阿玉的软磨硬泡了。
酒吧里依旧很嘈杂,我选了个卡座坐下,过了没一会儿,一个女人就找了上来。看那穿着、妆扮,应该也是个酒托。
“不好意思,我已经约人了。”我礼貌地笑了一声,回绝对方。而那女人抿嘴轻笑了一下,说:“你说阿玉?阿玉她今晚可能来不了,她请假了。”
“嗯…我约的不是阿玉姑娘。”我转过凳子,惬意地靠在桌边,“阿玉姑娘是我朋友看上的,朋友妻不可欺,你懂的。”
“嘻,我可是听说‘朋友妻不客气’呢!”那女人轻笑了一声,抛给我一个媚眼,“那你约的是哪个姑娘?我注意你好几天了,你似乎只和阿玉有交流。”
听到这话,我不禁失笑,还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也能吸引女生的注意了。不过阿玉请假,在陈慕晴来之前,我也不介意有人聊聊天。
我说:“我约的是一个有些野性,身材火辣,像黑豹一样透发着原始魅力的姑娘。她是在我的梦中天堂,我一直期待着和她进行一次热血激情的约会。”
那女人听了我的这种夸张描述后,指尖抿唇,露出几分暧昧笑意说:“你的口味看来很野呢,小帅哥。不过按你说的,在我们这里恐怕只有一个姑娘能符合你的要求。”
我眼睛猛地一亮,没想到随口聊几句居然能有意外收获:“哦?美女,可以详细说说吗?”
“嗯~”女人的嘴里拖出一个长长的尾音,眼神向酒吧瞟去一眼,“不请我喝一杯吗?我可以和你好好聊聊。”
于是在陈慕晴到来之前,我被坑走了六百多块。事实证明,真的不要跟酒托女有太多接触的好,这些钱换来的情报仅有那晚女生的名字叫凤凰,而酒吧姐妹都叫她阿青。
第二天等阿玉上班,我就阿青的名字又向阿玉询问。因为这段日子的接触,阿玉倒没像昨晚的女人那样狠宰我一刀,要了杯柠檬伏特加后就坐在桌边讲了起来。
原来阿青和凤凰都是那个女生的名字,她是个少数民族苗族的女孩,汉姓是青,而苗寨里叫她凤凰,连起来就是青凤凰。
她是一年半前来的酒吧求职,不但身材热辣、更有种城里女孩没有的野性魅力,还会跳苗族的一种舞蹈,但凡看过她的舞蹈的,无不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因此她的熟客很多,甚至有不少有钱人,愿意几千几千地出,想要她陪上一夜。
她的人气旺盛,自然也会引来嫉妒。有些被抢走客户的女生就偷偷找人想教训她,但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反而是那些女生自己再没来上班过。
所以私下里,一些小姐妹都觉得那苗族女孩会巫术。有这些传闻后,除了那些酒客外,所有人都有意和她保持距离,因此没有人真正了解青凤凰。
阿玉在酒吧里的业绩处于中段,和青凤凰本人没有什么冲突,对她的了解也仅限于此。而且她也告诉了我,青凤凰自从那天被一个胖男人闹事之后,就没再来上班了。
从阿玉这里已经得不到什么信息,这让我多少有些失望。本来以为可以从青凤凰这里得到一些关于蛊术的信息,没想到这条线索又没有走长。
“别那么在意,那个妹妹呀,也不是你这样的学生能攀得上的。”阿玉晃荡着杯子里的酒,媚眼如丝地看着我说,“想跟她搭上话,那些大老板可是愿意几千几万地往里砸呢。哪儿像你,几百块都舍不得花。”
“我的好姐姐,你也知道我们还是学生,就体谅体谅我的口袋吧。”我无奈地抱怨了一句,其实真要用钱我也不是弄不到,但是要向家里开口就太丢脸了些。
“哼,要不是看在你这张脸的份上,我才不跟你说这么多呢。”阿玉伸出手指,在我的脸颊上轻轻戳了一下,话锋一转道,“不过,我记得青凤凰好像有在经理那里留过住址。你要真想碰碰运气,姐姐可以帮你去看看。”
“真的?”我眼睛一亮,这可真是峰回路转。不过想让酒托女出力,不出点血是不现实的,正当我想拿钱包的时候,阿玉却阻止了我说:“谁说要你花钱了?我帮你可以,不过你得让阿晴少来这里。”
这个要求倒是出乎我的意料,我挑了下眉头,有趣地问:“怎么?我来就没关系,阿晴哥就得少来?”
“姐姐看得出来,你的心思可不在这家酒吧里。而且你跟阿晴不一样,你这弟弟像个狐狸,而阿晴就像个忠犬,这种乱糟糟的地方,他那样的人还是少来的好。”阿玉略有惆怅地说着,将杯中酒一口饮尽,“我在这里赚钱,为了自己的梦想。他还年轻,就算有想追求的,也不该在这种地方。这些话我不方便跟他说,毕竟我也有要遵守的规矩。”
“阿晴哥是忠犬,我就是狐狸吗?这还真是毫不避讳的形容。”我装作受伤的样子,“不过,阿晴哥可是很喜欢你呢。”
“喜欢的是个表象而已,是在这里的我。离开这里,他又能认出我?”阿玉朱唇勾起,露出一个有些放肆的笑容,“我去帮你看看,也许运气好,能看到青凤凰的住址。”
“有劳了。”我看着阿玉离开,走向后台。心中对这个有些做作的酒托女有了一些改观,她似乎并不如我一开始想得那般堕落。
很快,阿玉回来了,塞给我一张小纸条,然后抛了个媚眼,扭着那刻意性感的猫步离开。
我耸了耸肩,买单离开。
那应该是我几年里最后一次去蓝月酒吧,几天后,陈慕晴也不再去了,而且他还在那之后消沉了好几天。
我知道为什么,不过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毕竟失恋这种事,只有自己知道滋味,而且那段时间我忙着青凤凰的事,也没空去替他做思想工作。
从阿玉那里拿到地址的时候,我还没怎么注意,想着第二天去地址附近碰碰运气。但当我坐上出租车,报出那个地址后,我忽然感觉有强烈的既视感。
而等我到了那里一看,不禁有些傻眼。
青凤凰这住址…怎么和阿秀的地址一模一样?
我错愕了一小会儿,反复确认了纸条上的地址是正确的。为了保险起见,我直接奔了地址标注的公寓门口,确认房间号,正是阿秀搬走前所住的门号。
“不会这么巧吧……”我喃喃自语,脑中过幻灯片似的闪过当时阿秀家的种种场景,以及她的话,“那个神秘的室友……就是青凤凰?”
那就说的通了,难怪她会懂风水冲煞,还会知道阿秀惹了蛇蛊。因为她自己就是蛊师,自然是对这个敏感无比。
而且从那次的接触还有阿秀的描述来看,青凤凰确实是个性格十分自我的人,不会在乎别人怎么样。
这样的人,就算知道自己舍友惹了麻烦,当然也不会去管。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我不禁嗤笑一声,抬头看着门上的门牌。完全没想到,当初让我很感兴趣的神秘舍友,居然就会是现在我要找的青凤凰。
如今阿秀搬家,我也错过了能直接和她接触的机会,这可真是造化弄人。
知道了她住在这里,是一个收获。可要怎么和她接触,就是另一个难题了。
毕竟连当初身为室友的阿秀都说这是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可想而知想见她,乃至拉近关系有多么困难。
蹲守是个笨办法,有效,但也会让对方提高戒心。对普通人尚且如此,更不用说是对那样一个本就对我有成见的女生了。
…搭讪原来是这么难的吗?
我坐在公寓楼下的石凳上,轻轻叹了口气。这时候我的手机在裤袋里震了起来,嗡嗡作响。
打完电话,我被催着到了一栋写字楼。
推门进了一家门口挂着《姜氏玄学事务所》牌子的,充满‘江湖骗子’气息的事务所里。更让我无奈的是,开这家事务所的人我还认识,论辈分,我甚至得叫一声叔。
“姜叔,我正忙着呢,有什么事非得叫我过来?”
随着我的抱怨,写字台那转过来一个年过四十,西装革履,但气质十分痞气的男人。
他抽了口烟,满脸欢喜地说:“我接的一个生意,闹鬼了。”
第五十九章:再见青凤凰
姜叔,本名叫啥就不说了,在家里排行老三。给面子的叫一声姜三爷,不给面子的就叫他姜溜子,意思是这人年纪一大把了也没个正形。
要说起来,他这形象确实不咋的。否则也不会被姜家逐出本家,还好他有个现在当姜家家主的哥哥还算照顾。
但凡知道‘姜’这个姓氏的意义的,都会或多或少给这姜溜子一点薄面。久而久之,倒让他混出了点名堂,也成了个黑白两道走的通的人物。
他开的《姜氏玄学事务所》也就是这么个,带着点坑蒙拐骗、装神弄鬼性质的地方,不过大体上倒也不会害人,真遇上棘手的灵异事件,他也能找到能人来应付。
比如说,我。
“看您这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撞上财神爷了。”我翻了个白眼,自顾自地往沙发上坐下,“叔,咱是有约法三章的。缺德的事,我不干。提价的事,我不干。装神弄鬼骗人的事我不干,那都是损阴德的事。”
“你这小鬼头,怎么老那么死心眼?”姜叔从自己椅子上走过来说,“闹鬼啊,这可是真闹鬼,不讹那地皮老板一笔钱,不是做亏本买卖么?”
我听到这话,眼睛一翻,站起来拍拍屁股就要走:“我走了,以后联系,不送。”
“诶诶诶,等等等等。”见我真要走,姜叔也只能服软,“行了行了,怕了你了,按你规矩来还不行?不过这次这笔是个大客户,他可有钱的很,而且不是太干净。”
“姜叔,我跟你说过很多次的。人在做天在看,因果轮回终有报,你啊,就别老是往钱眼里钻了。”我无奈的摇了摇头,又坐了回去,“你说吧,到底出了什么事?风水冲煞闹鬼,还是说哪家挖到了棺材被冲了?”
我说的这两个是比较常见的闹鬼情况,就是怨气来自风水局和尸身。
但姜叔很果断地摇了摇头说:“都不是。”
“嗯?难道说起尸了?”我皱眉,如果是挖到老棺材致使受地气滋润,不腐不化的僵尸起尸,那就是个大麻烦了。
不料姜叔依然摇头,说:“也不是。”
“那就别卖关子了,到底怎么回事?”我有些不耐烦了,只想快点把姜叔这儿的破事解决了,好去处理自己的烂摊子。
姜叔点了一根烟,慢条斯理地说:“那户人家的有个二十岁的女儿,最近丢了魂了。整天的人事不省,醒了也像个二傻子,只能靠家人喂饭吃。”
我听着,眉毛忍不住挑了起来:“就这?姜叔,您不至于连招魂这事儿也忘了怎么做了吧?”
“呸!要真是那么简单的招魂就能解决,老子还特意找你来干嘛?我早就自己解决去了!”姜叔说道,“问题就出在这儿,那个女孩的魂,怎么都安不到自己身上。我给她招了三次,三次她的魂都弹出来了!”
魂会弹出来?
“她不是普通的丢魂,有东西在她身子里。”我断言道。
姜叔点头说:“这我能不知道吗?但我也看不出什么来,正好前几天有个新人来应聘,我就让她去看了。没成想,还真看出来一些名堂,是有一条大肉虫被下在了她的胸腔里!”
“大肉虫?”我吃了一惊,立即想到了之前阿秀中的蛇蛊,难道是那个巫蛊师又出手了?
“是啊,我也是被吓了一跳。那个新人倒也有本事,想把大肉虫给取出来。但这时候就又出事了,莫名其妙就刮起一阵阴风,把我几个全都轰出开啦!”姜叔绘声绘色的描述当时的景象,“这肯定是有个鬼在房间里头,这种驱鬼降妖的事,还得请大侄子你来出马才行。”
我听到这里,心里也有了估计。姜叔干这行这么多年,又是姜家的人,是不是有鬼作祟还是分的清楚的。
但是鬼可不会给人身子里下肉虫子,那大肉虫是怎么回事?还是说,仅仅是那个新人看错了?
“叔,你说的那个新人在哪儿?我想见见他。”我说,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既然要出手就得尽量掌握情报。
姜叔流里流气地往沙发一坐,吐了口烟圈说:“昨天没能干成那事,我让她今天中午过来。应该也快到了,不过那新人脾气可不小,你注意点别惹着她。”
听到姜叔这告诫,我有些哭笑不得。这老板当的,咋还能被手下员工发脾气呢?
又等了一会儿,午饭吃了碗姜叔楼下的酸肉馄饨加煎饼,吃到一半,门外来了脚步声。接着敲门,一个穿着青春,披着长头发的女生走了进来。
她一进门就注意到了沙发上的我,而我在她一进门的同时,眼睛就跟她对上了。
微微怔了怔后,不禁感慨造化弄人。
“来啦,来,我给你们介绍。”姜叔吞了口馄饨,起身想给我们做下引见。
我放下勺子,抬头露出礼貌的笑容:“真是有缘,凤凰姑娘,我可是找了你好久。”
那女生双手环在了胸前,眼神带着些敌意地看着我,说:“怎么?玩英雄游戏还没过瘾,小心送命。”
“这还真是关心的提醒。”我嘴角微微一抽,脸上尽量保持微笑。
“额…你们…认识?”这下姜叔可是愣了,心想这两人一见面这剑拔弩张的气氛是个什么情况?
看见对方,基本不用姜叔来解释,我们就知道对方是来干什么的。坐在去往委托人家的车上时,我没有主动去搭话,以青凤凰对我提防和敌意,我贸然去搭话只会增加她对我的厌恶而已,到那时能问出来的情报也会问不出来。
而青凤凰跟我更是没什么好聊的,一路上保持着微妙的沉默气氛,这让夹在中间的姜叔浑身从头难受到脚。
“大侄子,你跟凤凰怎么认识的?”没话找话的,姜叔勉强打开了个话头。
我看了眼坐在旁边的女生,稍作思索:“一言难尽。”
“啊,哈哈,是这样。要不这样,等这件事完了,叔做东,请你们俩去吃牛排。”姜叔强颜欢笑,试着打破这种让人难受的气氛。
青凤凰这时转回了看向窗外的视线,她的眼型很漂亮,那微微的弧度像是自带三分笑意似的,又魅又美,也难怪酒吧里一些老男人被她迷的神魂颠倒。
“老板请客就算了,不过,如果他来出钱,我可以勉强抽出一点时间。”青凤凰指了指我。
我笑了笑:“当然乐意。”
青凤凰也笑了,只不过我们俩这笑容都挺冷的,让姜叔从后视镜里看到后激灵灵打了个冷战。这笑的不像是要约着去吃饭,更像是要去决斗似的。
这种气氛一直维持到我们进委托人的家,我鼻子一皱,在门口就闻到了一股混合着阴气和鬼气的臭味。
再看开门的这对夫妻,男的微胖,面色发黄,嘴尖眼小,下巴窄,在这张大脸上显得很不协调。我对看相这块不擅长,但也能看出这种面相能有小富,绝无大贵。
而那个女人的面相也较为普通,唯一值得说的能看出脸上笼罩着一层晦气。这并不奇怪,和鬼共处一室的时间长了,不沾染晦气才奇怪。
那男人见到我们,眼睛先是眯成一条缝,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我一眼,接着对姜叔说:“哎呀,老姜啊。这人命关天的事,你怎么找了个这么不靠谱的,你要找这样的,我可不给钱了!”
得,这人还是以貌取人的。
青凤凰轻哼冷笑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在笑我还是在笑这个胖子。
看那人眼睛里透出的嫌弃,我挑了下眉头,也没说话,我是姜叔找来的,就看姜叔怎么说。
姜叔听他这么一说,脸色也变得不怎么好看,往前一踏说:“老郑,这话我就不爱听了。这可是我花了大价钱从龙虎山上请下来的天师,他要是都看不好,说难听的,你女儿神仙都难救!我是看在我们俩这么多年交情份上,搭着钱、搭着脸,亏本替你办事!”
要说姜叔不愧是社会上混了这么些年,最懂这话术的技巧,三两句话把那胖子唬住。我听他这吹得牛逼震天响,想笑又不能笑,只能板着脸装严肃。
倒是青凤凰轻哼一声,小声地说了句:“吹牛。”
“好了好了,老姜,你消消气,别跟老郑认真。”这时候那男人的媳妇赶紧打圆场,眼神憔悴地看着我说,“小天师,您别生气,求求你救救我女儿。”
“阿梅,我和老郑这么多年交情了,怎么会跟他生气?”姜叔点了一根烟,对叫老郑的胖男人说,“不过你刚刚的话太失礼,得罪了人天师,这价钱嘛……”
这个老狐狸……
“您带我去看看吧。”我留下姜叔在门口和面红耳赤的胖男人谈价钱,自己跟着那憔悴的女人进门。
青凤凰也跟了进来,进门之后两道秀气的眉头微皱,随着她一抬头,耳朵下面挂着的银饰碰撞,发出清脆动听的声音。
我回头看了一眼,随口说道:“这东西挺好看的,哪儿买的?”
青凤凰观察着房间四周,也没在意地回了一句:“我家乡寨子里自做的,外边没得买。”
“哦。”我下意识地多看了几眼,但这几眼却越看越觉得曾在哪儿见过类似的银饰。
“你很喜欢这个?”青凤凰忽然回头,眼神带着些莫名的意味,伸手撩动了一下自己的耳饰。
那东西像个小扇子,底下垂着银质的流苏,碰撞之下叮当作响十分好听。
“感觉,很别致。”我没有说出自己感觉到的那种熟悉,应该是近期在哪儿看到过才对。
“只是单纯的色狼而已吧,没什么不敢承认的。”青凤凰轻蔑地笑了一下,迈步从我身边走了过去,带起一阵香风。
……头疼啊。
我摇了摇头,深切感觉任重而道远。
第六十章:讲道理的灵
和青凤凰的第二次见面,只能说尴尬不失微妙的气氛一直保存在我们之间。我敢说,如果不是因为她眼下在姜叔手下工作,以及姜叔还没有付给她第一笔收入,她早就走了。
说话间,我们到了一间关着门的房间前。老郑的媳妇抹了下眼泪,转身将一个红包塞到了我手里:“对不起,小天师,我老公他有点财迷。在门口说的话,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阿姨,你别在意。”我本来不想收,但这红包一捏还挺厚,再加上这段时间去酒吧确实消费不少,稀里糊涂地还是放进了口袋里。
一抬头,正好接触到青凤凰火热的目光,不免干咳一声问:“这就是您女儿的闺房了?”
“对,但是昨天晚上开始我们就没法打开了,我真担心佳佳她……”那女人没能说完,不过她担心的我也能理解。
我试着拧门把,能感觉有股寒冷从把手渗透过来。这是种在鬼屋中常见的伎俩,通常是把误闯其中的人关在屋中,再或用幻觉吓人,或磨损阳气和意志之后冲身。
“两位先退后一下,我来开门。”我说完取出香炉和三支香,插入香炉中点上,随着烟气升起,三支香一时颤动起来。
有股阴风从门缝底下呼呼吹出,将香灰吹落。老郑的媳妇吓得捂住了嘴,不过我在意的是青凤凰的反应,她看上去要镇定些,只微微撅眉。
三支香颤了颤,但没有折断也没有熄灭。我心里松了口气,这说明这里面的鬼还能对话,怨气不至于到恶鬼害命的程度。
“给我几分钟。”我盘腿坐起,先默念净心神咒来让自己平静下来,再运动‘心术’将气聚入眉心进行观想。
眼前逐渐雾气朦胧起来,烟气弥漫,忽然我的眼前出现一团浓烈的黑气。在天聪和观想的作用下,我看到有一个身材干瘦、留着辫子、身穿寿衣的古人坐在门上,与我隔了三支香相望着。
那模样如同一具干尸,面容青紫,双眼瞪出眼眶,极为瘆人。
正是他坐在门上,镇住了门,让人进不来也出不去。
我口中念了几句定场真言,然后问:“此为阳宅,阴魂在此徘徊与天理不合。今以我天师令,助你脱身,以入轮回。”
天师道以灭为主,不过爷爷交代过,能超度的尽量超度一下,超度不了的再另作打算。
而我这边话音一落,那看上去像是死在清朝的老鬼咧嘴露出一个可怕的笑容来,开口说道:“你这娃娃虽有道行,却好不通情理。我今在此亦非本意,你怎又强要渡我?”
这老鬼不如我先前想象的是个凶悍之辈,谈吐居然颇有修养。
我微微一怔,遂想起自己‘望闻问切’是略过了‘问’这一步。这其实是我急于解决这件事的原因导致,虽情有可原,但也是真的于理不合。
我暗暗责怪自己粗心,问:“是我莽撞了,那你为何在此?又为何镇住这门,不让人为里面的姑娘诊病却邪?”
那老鬼又是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回答道:“娃娃又不对了,并非我要来此,而是这家人带我来的家中。我原在墓冢之中阴泽子孙,阴寿未满,不入轮回。是有人开了棺椁、起了灵柩,惊我尸骨,领我到此。今我骨身在此,你又如何能怪我?”
这老鬼的言谈十分文雅,宛如古时文人穿越而来。若不是这张脸太过吓人,恐怕我还挺愿意跟他多聊几句。
但他这简单的几句话里,也说出了事情的前因。如果他没有说谎的话,那只有一个解释,就是盗墓。
有盗墓的土夫子光顾了这倒霉老大爷的墓,恐怕把他的东西扒了个精光。而他的魂魄正寄宿与其中某样东西上,而那样东西不知是什么原因,落到了这家人的手中。
想到这里,我心里有了个主意,问:“既然如此,我便与你做个交易。我替你要回骨体,你便离开这户人家如何?”
那老鬼将手一拍道:“若是娃娃你能要回我的东西,送我回到墓冢之中。我自然会离开,不会让你为难。”
“那……恕我一问,那是什么东西?”
“一块玉珏,血玉。”
听完老鬼的描述,我退出观想之境。睁眼看到青凤凰和老郑的媳妇都用古怪的眼神看着我,一问才知道,我刚刚是跟老鬼对话,但在看不到清朝老鬼的两个人看来,我是一个人在发神经似的自言自语。
“装神弄鬼的。”青凤凰轻哼了一声,“这门能开了吗?我丑话说在前头,在那小姑娘身子里的是种罕见的‘尸蛊’,那种蛊虫百年休眠,一旦复苏进入人体中就会迅速成长。如果让它产卵,就算是我也没把握能救活她了。”
“别急,这门现在还不能开,不过……凤凰姑娘,你说的那个‘尸蛊’,是在什么情况下产生的?”我问。
这算是问到了青凤凰的得意处,她莹莹一笑道:“该说是机缘巧合多点,就算是修炼‘尸皿蛊’的巫蛊师,也未必有一条‘尸蛊’。那是从买在阴墓、福地的尸身中,产卵的虫子孵化后经由百年岁月、上百次褪皮,才能最终长成,在所有种类的‘蛊’中,算是很罕见的一种了。”
“嗯…致命性而言呢?”我问了个比较关心的问题。
青凤凰微微一笑,十分动人,看着我说:“等取出‘蛊母’后,我不介意让你亲身试试。”
“咳,这就不必客气了。”我扭头避开青凤凰的视线,也许是因为苗族的民俗和汉族不同吧,她好像是把自己的好恶都写在了脸上,毫不掩饰。
我把老鬼对我描述的玉珏模样转述给老郑的媳妇,让她仔细回忆家里有没有收到过这样或类似的东西。
老郑的媳妇表情又紧张又茫然,血玉这东西在古玩界很有名,但在一般人的社交圈里就很陌生了。
我又想了想,让她去问问老郑。不料这边刚把血玉的事和老郑一说,老郑的脸色顿时变了:“胡、胡说八道!我们家怎么会有那种东西,你是不是没本事捉鬼,才扯出这种鬼话来搪塞!”
老郑一下子把矛头指向了我,面红耳赤的极为吓人。
姜叔脸色一变,立即拦在了他前边,语气也变得不怎么友善:“老郑,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眉头一挑,没再在老郑身上多费力气的打算,转而看向身后一副事不关己模样的苗族女孩问:“凤凰姑娘,如果那个什么‘尸蛊’隐藏着,你能找到它吗?”
“嗯?这话问的奇怪,它就在那女孩肚子里,何须我去找?”青凤凰问。
我笑了一下说:“我估计那‘尸蛊’不止一只,你大可以信我找找,如果找不到,这次的报酬我分文不取。”
“哼?一言为定?”青凤凰显然对钱还是很有兴趣的。
我点头:“我从不对美女反悔。”
青凤凰没搭我的话茬,她伸手从自己的腰带上推下来一个小小的竹筒子。那就拇指般粗细,三尺长短,搭在那条天蓝底色、白纹黄条的腰带上,我在此之前完全没看出来那还可以拿下来。
青凤凰朱唇抿动,说出了几句我听不懂可能是苗语的话,然后将竹筒子的红布揭开。顿时一阵耳鸣似的嗡嗡声在房间里响起,响在每个人的耳中,让姜叔和老郑都停下了争吵。
一屋子人齐齐看向青凤凰的手,从那竹筒里缓缓爬出了一只浑身青铜色泽、长着翅膀的怪虫。
之所以说它怪,是因为它又像苍蝇又像蛆,就像介乎两者之间的一种形态。只有一尺来长,而且通体都是青铜的颜色,自然界中恐怕绝不存在这样的东西。
毫无疑问,那是蛊。我又看了看青凤凰,这个苗族女孩确实落落大方,没一点遮掩的意思,嘴唇又蠕动了几下,像是在和那怪虫说话。
可奇妙的就是,那怪虫真的像听懂了她的话似的,嗡的一声飞了起来。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径直往客厅飞了过去。
老郑的表情当时就变了,抓起个苍蝇拍想过去,但被姜叔一把拉住,冷冷说:“老郑,到底你女儿重要,还是那东西重要?”
到这一步,任谁都看出来这老郑心中有鬼。他媳妇的表情又惊又怒,瞪的老郑低下头,没再说话。
我们跟着那怪虫来到客厅,揭开沙发底下的毯子,在怪虫停落的位置发现了一个暗格。暗格里放着个有年头的檀木盒,打开盒子可以看到一块古朴天然的古玉摆放其中。
一面雕龙,一面画凤,正有巽卦、反有兑卦。玉体如羊脂,半璧渗血泌。
姜叔一看眼睛就直了,直说好东西,这么一块血玉放到古玩市面上,至少也值个一百多万!
“找到了。”我可没让姜叔这个贼手去碰,同时我自己也不敢去碰。
我看向青凤凰,青凤凰这会儿表情从惊讶转喜,蹲下来抱起那檀木匣子,仔仔细细地看着那血玉。
难以置信地看向我问:“你怎么知道,尸蛊的蛊母是在这块血泌里面?”
第六十一章:赌约
“靠分析。”我笑着给了个解释。
在听清朝老鬼说完血泌的事,又问了青凤凰‘尸蛊’的事后,我心里大致有了个猜测。
那尸蛊既然是靠尸体寄宿,百年岁月自然生成的,那就少不了需要吸纳阴气和地气。既然如此,它就和普通的冤孽有了相似之处。
再加上老鬼说‘他的骨体’在这里,我原先以为可能是指血泌,后来一想很可能是指尸蛊。
血泌通常都会塞在尸身口中,或在胸腹的玉器,随着尸体下葬。百年岁月后,尸身腐烂,尸血浸泡玉器,经年累月后,血泌便形成了。
它即是诞生于尸身,也吸纳了阴气和尸身怨气,为亡魂最好的寄居之处。那原本在尸身中孕育褪皮的蛊母,在尸身腐烂后自然也会根据本能钻进血泌中去。
老郑的女儿可能是偶然碰到过这块血泌,阳气激发了蛊母的防御本能,这才导致中了蛊。而蛊母常年待在阴气沉重的血泌中,自然也不会轻易离开。
所以我推断,蛊母肯定还在血泌里,找到蛊母就等于找到了血泌。
说实话,原本我是想让老郑自己交出来的。但这人的利欲熏心程度,让我都意料之外,自己的女儿都快没命了,他还想着瞒住血泌的事。
见我们真的找出了藏在家中的血玉,老郑的媳妇哪儿能想不明白?气的对老郑又骂又打,泪如雨下,哭的声嘶力竭。
老郑也是知道自己理亏,事实面前,他也没法狡辩,后来还是姜叔插嘴打圆场,这才止住了老郑媳妇对他的捶打。
之后的事也简单,找到了血泌和蛊母,清朝老鬼也不再堵着门。而青凤凰更是懂得如何跟蛊打交道,有蛊母在手,轻而易举就让寄生到老郑女儿身体里的肉虫从她嘴里爬了出来。
那恶心的画面我就不叙述了,反正打那天后,我看见白米饭都有一段时间的心理阴影。
我没问这块血泌是怎么到老郑手里的,那不是我该管的事。
在他和媳妇慌忙把女儿送去医院前,我给他留了一句话:“家人平安才是福,死人的东西好看不好拿。这次你们家惹得是个善鬼,若是恶鬼,恐怕就不那么太平了。”
关于把血泌送还的事,就交给姜叔处理。不过为了防止他财迷心窍,我也不忘给他半真半吓唬地留些警告。
而在把血泌交给姜叔前,青凤凰要先把‘尸蛊蛊母’从血泌里取出来。我心中暗想,可能这才是她最大的目的。
事情处理完毕,回去路上,姜叔觍着脸凑过来,讪笑着说:“大侄子,你就不能把这血泌处理下?这可是大把大把的钞票啊,你就看着给送回坟里去啊?”
我翻了个白眼,直接对这财迷心窍的叔说:“你别忘了里面还有个清朝老鬼,你想要跟他说去。”
把姜叔怼回去后,我看向青凤凰。光顾着处理姜叔的委托,青凤凰这边还一点儿进展都没有,眼看着就要到地方了,她要是下车走了,怕是再要见她也不知道是猴年马月。
可是尽管我处理别的事,思路都很清晰,唯独跟女孩子搭讪,绝对是我最不擅长的一件事了!
快点想个恰当不突兀的点子出来啊……我的脑子……
“大侄子,你想什么呢?脸拧的跟破抹布似的。”突然姜叔开口,原来他从后视镜里看到了我的表情。
我刚想说没事,他忽然把车停了下来。青凤凰也回神,一看也没到《姜氏玄学事务所》也有些疑惑。我看着姜叔下车,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啊呀,我刚想起件事,得赶着去办一下。”姜叔一拍方向盘,大叫了一声,然后扭头冲我一招手说,“大侄子,你会开车吧?麻烦你送咱们这位美女回家吧,我这事儿急啊,得赶紧去办。”
我这一听,正中下怀啊!
“行,不麻烦。”我露出个友善微笑,打开车门要去驾驶座。
青凤凰一手托着下巴,脸不知是热的还是别的原因,微微有些泛红,让她本就秀气的肌肤看上去更加娇嫩可人。
“不用麻烦了,老板你有事也得用车。我…打车回去就好。”
青凤凰想拒绝,姜叔笑了笑说:“你别客气,这小子反正也修学在家没别的事干。你要不急啊,可以再让他载你去吃个饭,都是一家人,别客气。”
我这边走出来,听到姜叔这近乎套的,也是有些无语:“叔,你啥时候跟她成一家人了?”
“臭小子,叔这不帮你呢么?不识抬举啊?”姜叔压低声音,把车钥匙塞到了我手上,“老实说,这苗家妹子够辣够漂亮,你看上人家也没事,叔还能跟你抢不成?”
姜叔车一停,我就猜到他的意思,不过他这想得方向可是错怪我了。我挠了挠头,也没跟他解释,毕竟方家族这事也没必要搞的人尽皆知。
“叔,你啊,还是赶紧给自己找个老伴吧。我你也知道,也不是我故意守着的童子身。诺,这些钱给你,算我孝敬的打车钱,去‘忙’吧。”
我把老郑媳妇给的红包给了姜叔,姜叔这才志得意满地拍拍屁股离开。我拿了车钥匙坐进驾驶座,刚把钥匙插进去,忽然身后的青凤凰就开口了。
“苗家女的耳朵可灵了,你想说悄悄话,最好能离远些。”青凤凰的声音变了,在姜叔离开后,变得娇柔婉转,动人心神,“我在蓝月酒吧见过比你帅的,更见过比你有钱的,想在我身上动脑筋,劝你趁早死了这个念头还比较好些呢。”
我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只见她头枕在靠垫上,面容娇俏、肤色透红,也不知她想干什么。
我轻笑一声说:“凤凰姑娘,好像觉得我接近你,是贪图姑娘的美色?”
“你不觉得我好看吗?”青凤凰脸上浮现一丝不满的愠色。
我摇头说:“不,你确实很好看。在我认识的所有女人里,你排的上前三,人如其名,是女性中的凤凰。”
“嘻,嘴还挺甜。”青凤凰笑的靓丽动人,对我的夸赞欣然接受,“但你又说,不是因为我好看才接近我。这就奇怪,你又不了解我,不为了下半身,还能为了什么?”
啧…苗女的性格都这么不拘小节的么?
“嗯……也许我比姑娘你猜的,更了解你一些。”我说着发动了汽车,“姑娘信吗?”
“不信。”青凤凰道,“我很确定,那天我是第一次见你。我才不信,你会有多了解我。”
我回头说:“那我们打个赌,如何?”
“哼,赌什么?”青凤凰毫不犹豫地接受了我的挑衅,而且还显得性质盎然。
“如果我确实很了解凤凰姑娘,那我就可以要求凤凰姑娘回答我一个任意的问题。”我笑着说,“当然,这个了解是凤凰姑娘说了算的。”
“哼,就只是回答问题?”青凤凰手指轻轻勾了勾自己的发梢,“我还以为你会说出些更过分的,不过算了,这个条件我可以接受。那,你输了呢?”
“那…凤凰姑娘可以要求林小柱,做任意一件不伤天害理、谋财害命的事。”我看着青凤凰那双漂亮的眼睛说。
青凤凰抿了下嘴唇:“你叫林小柱?”
“那个,对。”
“汉人也有这种怪名字,算了算了,本姑娘就接受这场赌局。”青凤凰双手环胸,懒懒地靠在车座上,“请你证明给我看,你说的‘了解’我。”
我说:“姑娘也别急,比如现在,你不必说,我也不知道姑娘的住址。”
说着,我换挡开车。青凤凰坐在后座,也不说话,嘴里抿着像是信又不信。
直到我把车子开进小区,停在了楼下,她探头向外看了看,才嘟嘴露出一副不满的表情,看上去竟有几分可爱。
“你肯定是去蓝月酒吧问过我的住址,能用钱问到的情报,这可不算。”青凤凰说道。
这倒是被她猜中了。
“当然,了解与否是姑娘说了算了。”我耐着性子停下车,说:“不过,我可不止知道这些,姑娘请下车吧。”
说着,我替她打开车门。
青凤凰走出来,脚步一晃,我下意识伸手拉了她一下,忽然感觉隔着袖子,她的体温有些微高。
但没容我仔细感觉,她立即抽回了手。我没再多想,继续我的‘表演’,而当我把她带到房间门外的时候,青凤凰脸上浮现一丝疑惑,但仍倔强地说:“这个,我登记的时候,情报上也有,不能算你了解。”
我笑了一下,到目前为止,她的反应还在我意料之中。
“不止如此,我还知道凤凰姑娘之前有一个舍友。而且我还知道,她叫阿秀,并在十天以前搬走了,现在这个房间只有你一个人住,对不对?”
第六十二章:英姿苗女
听到这个,青凤凰显得很疑惑,这在她脸上很轻易就能看出来。她似乎不像我认识的汉家女子那样,心里就算有什么心事藏着,脸上也不表现出来。
青凤凰则不同,她的心思从脸上就能看出来。说她漂亮就欢喜高兴,不然就不满生气,那张漂亮的脸上表情十分生动。
也许是苗家女子不拘一格,不服汉化,独具一格吧。
不过,我倒是挺喜欢和她这样的人打交道的,不必花心思去猜她在想什么,也不必旁敲侧击在意她是真的高兴还是假的生气。
“你肯定是调查了我,这不算多了解。”青凤凰娇声说道,手扶着墙壁,取出钥匙开门。
“我对凤凰姑娘的了解,可还不止如此。而且,我还知道姑娘你的来历。”我说道。
青凤凰回头看了看我,手指晃了一下:“要进来吗?”
“很荣幸。”
“别搞那些假模假式的,你们这些汉人就喜欢搞这些繁杂的东西。”青凤凰又撅起了眉头,开门进门,里面的陈设和之前类似,只是原本属于阿秀的房间已经空了。
我耸了耸肩,跟着到了客厅,坐在一张有些轻巧的塑料椅子上。
“你胆子挺大的,敢这样进苗女的屋子。”青凤凰说,“你就不怕我给你下蛊?”
“我又没害姑娘,姑娘害我也没什么好处。”我表面镇定,后背还是一毛,青凤凰那语气听着可分不出是玩笑还是认真的。
“哼,你继续说。你说,你知道我的来历?”青凤凰进门就脱掉了她的鞋子,一双赤足走在地板上,到了我的对面坐下,“我到南月市,还没有人知道我的来历。如果你能说对,我就承认你了解我。”
呵……上钩了。
我嘴角一扬,镇定自若地说:“那姑娘会遵守诺言吧?”
“苗族女孩从不食言,可不像你们汉人男的,把起誓当饭吃,一个个的都当不得真。”
我苦笑:“你说的可是那些在酒吧里混的男人,那种风月场合的话,是当不得真的,可不是所有汉人男的都满嘴跑火车。”
“哼,反正都是想把女孩子哄骗上床的花言巧语。呸!”青凤凰啐了一声,满脸的不屑和鄙夷。
为了不让她把我也划进‘垃圾男人’的行列,我决定这个问题要好好回答才行。
我说:“凤凰姑娘你来自湘西。”
话音一落,青凤凰满脸诧异,瞪着那双滚圆晶亮的眼睛看我。又一思索,迟疑道:“这…是了,我的口音带着西南音节,你肯定是猜出来的!”
话虽这么说,但她的语气已是迟疑,脸上表情更不自信,显然对我能说出她的家乡很是疑惑。
要知道湘西处在湘、鄂、渝、黔四省市的交界之处,又是土家族、苗族、汉族以及回、瑶、侗、壮等民族生息繁衍的家园。
不说口音,就是方言都是五花八门繁杂多样。
别说是外地人,即便是在湘西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也可能语言口音不同,而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
说真的,如果只从她的口音来判断。我最多能知道她是南方人,但她没有否认我的话,这就说明我猜的没错。
“如果说我能通过你的口音来猜你的家乡,但是,想猜你从哪里来,就不太可能了吧?”我看着青凤凰,满眼笑意地说。
青凤凰挑了下眉毛,不置可否。
我一字一顿地说:“湘西有个苗族的寨子,地处四省交界、十万大山门户,你从方家族来的。”
“你——”青凤凰忽然拍案而起,我心中一惊,但紧接着青凤凰脸色一潮,绯红一片,嘴角咬紧,竟渗出血丝来。
“凤凰姑娘?”我连忙起身,青凤凰又在同时跌回了座椅。见我想过来,眉头一拧,忽然一只紫色的蜘蛛啪的落到了我的肩上。
我顿时身子一僵,不敢再有动作。
这蜘蛛浑身的紫毛,一眼看上去就能知道是剧毒之物,作势欲咬,又像是威胁,这正是着将咬未咬更让人觉得胆颤心惊。
“你别乱动,不然被它一咬,神仙来了都救不了你!”青凤凰威胁地冲我一瞪,但看得出来她并不舒服。脸色潮红,泛着些许青色,说话声都有些许吃力。
我诧异万分,刚刚青凤凰还好好的,怎么我一说她从方家族来,她的反应就像中了毒似的?
青凤凰说完就闭上了眼睛,我有心替她去看看,但肩上那只毒虫不断提醒着我它的存在,我绷紧了身子不敢乱动生怕刺激到它。
也不知道过了有多久,青凤凰忽然睁眼,接着我看到她的右手手指有一条条黑紫色的线从皮肤下汇聚到中指处,转眼间,那枚手指就变得漆黑如墨。
青凤凰看了我一眼,像有些犹豫。随即低头不再看我,从自己腰带上拿下左数第三个竹筒子,揭开红布,把那枚乌黑的手指放了进去。
“呜……”她吃疼地轻哼一声,紧接着我就看到她的表情放松了下来,闭着眼发出一声叫人面红过耳的呻吟。
当她把手指再拿出来,手指已经变回了原本的颜色。青凤凰又把红布盖上束紧,将竹筒塞回腰带,之后冲我将手一拂,在我肩上的毒虫霎时被她收去。
“你没必要这样。”肩上的毒虫一去,我顿时松了口气。那种提心吊胆到不敢稍动的感觉,可着实不好受。
“别怪我提防,我可不想赌你会不会做出什么事。”青凤凰道,声音有些虚弱,“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我是方家族的苗人…看来你确是比我想的要更了解我。我承认,你赌赢了。”
“如果你想听,我可以为你解释一下。另外,请姑娘放心,我虽然不是正人君子,但也从来不做趁人之危的事。”我活动了一下肩膀,不过没再过去,免得再掉下来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凤凰姑娘你刚刚……是怎么了?”
听到我这一问,青凤凰看了看我,没有犹豫地抬手用手指向下拉自己的衣领,霎时露出一片香艳的风景。
“你干嘛……”
她这举动完全出乎我的意料,在我仓惶移开视线之前,我视线一凝,看到她的左胸心室位置有一圈红印,微微鼓起好像在活动。
“那是什么?”
“是‘尸蛊’的蛊母。”青凤凰将衣领拉了回去,我面色古怪地看着她问:“你……把那个蛊母吃下去了?”
“是不是很可怕?”青凤凰宛然一笑,但毫不在乎,“在蛊师中,这叫种蛊。尸蛊的蛊母脱离尸身之后,若不已血气供养,很容易就会死掉。这么珍惜的‘尸蛊’,我当然要好好供养了。”
“所以你把它吃下去了?”我说道,“那你刚刚……也是因为蛊母?”
“嗯,我要驯服它。不过,我有些太小看它的毒性了,尸蛊的蛊母毒性比我想象的要强烈许多。”青凤凰有些焦躁地摆了摆手,“这跟你没关系,我答应过会回答你一个问题。你想知道什么?快点问,问完就走。”
“那件事倒也没那么着急,凤凰姑娘如果忙着驯服蛊母,我下次再来也没关系。”我看着青凤凰的脸说,她的脸色告诉我,她在故作轻松,恐怕那蛊母正在她体内折腾着。
青凤凰微不可见地轻咬自己的嘴唇,说:“你说的…可别说我反悔。”
“嗯,那凤凰姑娘先好好休息。”我说着起身,看破不说破,说破没好处。青凤凰是苗疆蛊师,自己应该有制服蛊虫的方法。
只要我离开,她就可以没有顾忌的施展手段。
从根上来说,还是我承袭的天师道光明正大,正派法术不怕人看。
而就在我快要出门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像是没能忍住的闷哼,接着是哐啷一声把我吓得赶紧回头。
青凤凰跌在地板上,表情痛苦地捂着自己的胸口。
“凤凰姑娘!”我吃了一惊,赶紧折回去。
刚要伸手去扶她,突然从她的袖子里窜出一条浑身墨绿的毒虫,噗嗤一口咬在了我的食指上。
“嘶——”
我吃疼,看到指尖在一个呼吸间发黑发紫,瞬间是钻心的疼,心中又悔又慌。
青凤凰睁开眼正看到这一幕,眼神在痛苦之中也露出了惊慌,挣扎起身埋怨道:“你……都让你不要靠近我。啧…别动,我帮你,吸出来。”
青凤凰艰难地撑起身子,抓过我的手指,没有半分犹豫地含进她的温软朱唇之间。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只觉得有股酥麻从指尖传遍全身,让我浑身都一个激灵。
“凤凰姑娘,这种小事我自己来就行…”我口干舌燥地想要抽手,青凤凰张开那樱桃嘴,吐出丁香舌,舌尖有些发黑发紫,而我手指上的青绿已经消失。
“这是我养的毒虫,我不怕它的毒……呜……”青凤凰话没说完,表情越发痛苦起来,蛮腰挺直,双手紧紧抓住自己的心头,一种骇人的铁青迅速爬上她的脸孔。
我定了定神,想扶她又有前车之鉴,于是蹲下来问:“凤凰姑娘,我能帮你做点什么?你试着信我。”
青凤凰喘着气,看了看我,然后缓缓地说道:“我……我大意了,百年蜕变的蛊母毒性,超乎我的想象。眼下…我需要把它,再引出来。”
“…它寄居尸身得以成长,你收服不了它,恐怕它会把你弄死作为新的容器。”我看着青凤凰的眼睛说道,而从她的眼神看,我分析的没错。
这时,噌的一声,青凤凰不知道从哪里拔出了一把寒光灿灿的匕首!
第六十三章:谈事
那匕首突然出现在青凤凰手机,要说我一点不慌那是不可能的。但我估测青凤凰不会要杀我,否则刚刚毒虫咬中我时,她大可以不管。
而事实也正如我所想,青凤凰将手腕一转,将匕首递给我面露为难地道:“尸蛊的蛊母不是一般的蛊虫…想把它引出来…必须要以人血相引才行。所以……你……”
看她脸上的为难表情,我接过匕首,直接地问:“性命攸关,你就别为难了,需要多少?”
“一小碗。”
这可真是……字面意义上的出血啊。
我迅速从厨房找来一只倒酱油用的小盏,在向青凤凰确认能用后,拿起匕首,闭着眼睛用力在手掌上割了一道。
这一刀割的又疼又狠,让我浑身都一个激灵。我立即能感觉到血从伤口涌出来,顺着手掌流入到碟子里,不一会儿就集满了小半碗。
青凤凰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我流血的手,又看了看我,忽然她喉头一股,身子向前一倾,张嘴的同时有条白色的虫子从她口中跃出,噗通落在了已经积满血的小碗中。
看到那肉虫跳出来,我松了口气。同时因为精神放松下来,感觉手上的刀口是火辣辣的疼。
“快点止血。”青凤凰将一块红布盖住了血碗,然后一把将我拽起,拉向她自己的房间。
开门后她不容分说地让我坐下,又从床底拿出一个小葫芦,倒了些水在布上就这么摁在了我的手上。
“你摁着它,二十分钟,你的伤口就会止血愈合。”青凤凰松了口气,看着我说,“你还真是胆大,怎么就敢用我给你的刀割自己的手?你不知道我是苗女,又是蛊师么?但凡蛊师浑身都是毒虫,人碰不得,东西更碰不得。”
我微微一愣,苦笑着摇了摇头:“救人要紧,我当时完全没有去想这些。”
“呸,撒谎。你这般将我的事调查的一清二楚的人,怎么会有那般冲动的时候?”青凤凰的眼光在我身上打了个转,接着又道,“但我今天确实是承了你的人情,咱苗家女子最是恩怨分明,所以啊,你之前得罪我的事我就忘掉好了。”
“说到底,凤凰姑娘还是生气上次那件事?”我不禁失笑,“那次也是为了救人,没来得及问清情由曲折,凤凰姑娘就别跟我置气了。”
“你总是姑娘姑娘的,咱们苗族不喜欢叫姑娘,你以后就直接叫我凤凰吧。我嘛,就叫你小柱子。”青凤凰没再跟我谈之前的那个话题,这个苗族女孩确实喜形于色,似乎是真的把之前的事一笔揭过。
这对我来说也是好事,同时对她也更多了几分好感。
“你要是不生气,我就叫你凤凰啦。至于我,你随便叫都行,不过确实有很多人叫我小柱子。”我说。
青凤凰看着我的手,有些愧疚地说:“今天要不是你在,我真会有危险。看来,我终究是大意,降不住这‘尸蛊蛊’做我的本命蛊。”
我也听说过一般强大的巫蛊师都会炼制有一个最强大的‘蛊’,作为自己的本命蛊来驱使其余的蛊和毒虫。
本命蛊与蛊师性命相交,听说能改善蛊师的体质。延长寿命、耳聪目明,甚至有些特异功能似的能力。
但弊端同样明显,就是本命蛊一旦被破,蛊师也就性命难保。
这种本命蛊炼制手法可繁可简,成效自然也是上限下限相差极大。为了能确实保证自身安全,蛊师都会尽量挑选强大的蛊作为本命蛊,或者干脆不炼本命蛊。
但没有本命蛊的蛊师,就如不受符箓、不登其名的天师。能有些本事,却也止步于此,难以称尊号宗,更当不得宗师。
青凤凰就拿眼下这个‘尸蛊蛊母’来说,百年蜕变而成的‘尸蛊’,受尸气、阴气、怨气滋润,绝非一般蛊虫可相比。
即便是在外界久负盛名的金蚕蛊,作为本命蛊也未必能强的过这‘尸蛊蛊母’。
会和我说这些,证明青凤凰是真没拿我当外人,反而让我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见青凤凰因为‘尸蛊蛊母’反噬而有些虚弱,我让她先休息,隔天再来找她。
当我离开青凤凰家时,我手上的刀口居然真的不可思议的愈合了。这让我啧啧称奇,第二天我如约而至,青凤凰的精神样貌已经恢复了很多,笑着将我让进屋里,我没看到那‘尸蛊蛊母’的碗,也不知道被它收去了哪里。
我能明显感觉到,经由昨天的事消除了隔阂芥蒂后,青凤凰的举动都放肆了许多,而且毫不介意地继续昨天的话题,和我说起了她会来南月市的原因。
原来她来到南月市并不是有意,而是在各地寻找适合作为本命蛊的‘蛊虫’,正巧在这里冥冥中有了感觉,这才留了下来,一待待了一年半。
“见到那女孩时,我就知道我找到目标了。”青凤凰谈到蛊时两眼放光,“当时我就在想,要是我能得到‘尸蛊蛊母’并驯服它,就算师兄炼成金蚕蛊我都不怕!”
“所以,你才不等做准备,一拿到手就急不可耐地吞下去了想驯服它了?”我听完后对青凤凰更了解了几分,不禁苦笑摇头。
青凤凰不满地哼了一声说:“汉人有句话不是叫梦寐以求吗?我不信你梦寐以求的东西终于到手中,你会不激动。”
我的梦寐以求啊……
我说:“你说的没错,如果是我,可能会更激动吧。不过,那尸蛊蛊母,你怎么处理的?”
“我把它收在我的皿器中了,我暂时也想不出该怎么处理它。”青凤凰说。
我问:“你不是说,它没有血气供养,很快就会死吗?”
青凤凰为难说:“我可舍不得让它死,但它毒性太强,有阴、鬼、尸、地四气。我没办法直接制服它,需要准备些材料才可以。”
“哦,是这样。”我稍作思索道问。
不过青凤凰像是想到了别的,忽然眼神火热地看向我问:“好哥哥,你可知道这南月市周围哪儿有茂密山地?越原始越好。”
她的声音娇柔婉转,听在耳中只觉得浑身都会微颤,让我忍不住想答应。
我定了定神,说:“有倒是有,在南月市北侧有座天阳山。山高林密,被开发的地方不多,我学校里经常有登山社的同学去那里。”
青凤凰的眼睛笑成一对月牙儿,她将手一拍说:“那太好了,我要找的就是那么一处地方。山高林密处,多有奇妙,也许会有骡子草呢!”
“什么是骡子草?”我一愣,我自认熟读三本古书,稀奇古怪的材料名称也知道不少,但从没听说过骡子草这么种东西。
青凤凰和我解释,那是种被称为‘矮骡子’的山精所种植的植株。只有苗族的蛊师知道和懂利用这种东西,矮骡子种出来的骡子草有特殊的功效,配合另一些材料后就能压住‘蛊’的活性。
因为‘尸蛊’十分罕见,青凤凰也不知道骡子草是否有效。但就她知道的信息中,曾听说过苗疆有人借着骡子草驯服‘金蚕蛊’的先例。
“如果是那样,我正好认识个天阳山的守林员。对天阳山的事,没比他更懂得。”我说,然后话锋一转道,“凤凰,今天我来,一是看看你好不好。二来,是我有件事想问你。”
“嗯,你说吧,我答应过你会回答你一个问题,就不会食言的。”青凤凰点头说道,然后在我从挎包里拿出白骨小人后,她的视线顿时盯在了白骨小人上头。
“这是‘蛊盅’!你从哪儿拿到的?”青凤凰表情诧异,吃惊地看着我问。
我想了想,说:“从一个可怜女孩的尸身旁,我知道这是方家族有的东西。我想知道,这是做什么用的?”
青凤凰从我手里接过白骨小人,手指擦过那条裂开的缝隙,慢慢地说道:“你说的没错,这确实是方家族的一种独有的手工艺品。通常用的是兽骨,上面刻的是我们族里的‘神纹’,不过那是旧神的神纹了,除了一些信奉旧神的蛊师外,方家族已经没人用这个了。”
“旧神?”我挑了下眉毛。
青凤凰低头嗅了嗅,惊讶地叫道:“这是‘尸皿蛊’的蛊盅,天哪,他会被大阴师惩罚的!”
“凤凰,你能知道修炼这种‘尸皿蛊’的蛊师,是谁吗?”我眼神灼灼地问。
青凤凰的表情很严肃,看着我问:“小柱,你先告诉我实话。这蛊盅,你到底是从哪里得来的?”
我略做考虑,青凤凰的反应有些出乎我的预料,似乎‘尸皿蛊’在她看来是十分难以置信会出现的东西。
“这事牵涉到好几个人,我要询问一下他们才能告诉你完整实情。”我也有顾虑,虽说青凤凰与这件事没有关系,但事关人命,我还是决定慎重些的好。
青凤凰撅了下眉头,有些不满,但没再追问。又把视线转回手上的白骨小人,对我解释说:“这东西,外人是绝对得不到的。即便在寨子里,现在也难寻到它,它被叫做‘古拉哈’,是可以招灾引祸的邪物。若是有蛊师想让一户人家家宅不宁,只需要把它迈入家宅附近,那户人家必然会频频遭难、祸事不绝。”
第六十四章:青凤凰
“古拉哈?”我挠了挠头,从没听说过这么个称呼。
青凤凰解释说:“这是苗语,意思是‘灾祸’。你看这个白骨小人,是不是捏了条蛇?脚下还有一只大蜈蚣。”
她手指向白骨小人的左手侧,还有右脚下。因为这种刻纹遍布小人全身,加上线条模糊、造型与汉人的工艺截然不同,白骨小人虽然在我手中大半个月,我却从没发现过这样的细节。
被她这么一指,我还真看到那小人的手里捏着一条独眼的蛇,而他的右足踏着条缠上他腿部的蜈蚣,雕刻的精细让人叹为观止。
“方家族认为蛇代表着长生、毒虫则代表着死亡。抓住‘长生’而踏着‘死亡’而来的,就是‘古拉哈’,灾祸。”青凤凰将小人放在了桌上,“古拉哈是‘蛊神’的大祭司,以前修炼蛊术的苗族蛊师家中除了供奉‘蛊神’外,也会供奉‘古拉哈’。但随着‘蛊神’的信仰消失,‘古拉哈’也不再有人供奉了。”
“你刚刚提到‘蛊神’,那是什么?你们那信仰的神明吗?”我问。
青凤凰点头道:“嗯,‘蛊神’的信仰其实很原始。起源就是苗族人对蛊的恐惧,然后就是古代的草鬼婆们把这份恐惧具象化成的形象。”
“那你又说,‘蛊神’的信仰消失了?”
“是啊,消失了好几十年了。”青凤凰说道,“具体的原因我也不知道,年轻辈的方家族苗人甚至不知道曾经有过这么个神,现在我们信仰的神叫‘中纳皿’神,是山的化身、自然的神。”
“也就是所谓的山神吧?我是听说过,苗族人提倡祖先崇拜和自然信仰。”我点了点头,在道教中也有许多这种例子。
山河有灵,皆为自然之灵孕育而生的神灵。这些神灵古老且永恒,更要早于宗教构造的人神。
或者说,后世的道士、和尚为这些山河之灵构筑神格,以泥胚塑像,其实都是窃夺了山河之灵的神性。
“嗯,苗族人住山爱山,以山为神。‘中纳皿’神的信仰其实也很古老的,不过以前都是以崇拜‘蛊神’为主。”青凤凰继续说。
但听到这里我不禁奇怪:“凤凰,这‘蛊神’信仰明明那么古老,怎么突然就消失了?或者说,你们蛊师会信仰它那么久,应该有从它那里得到力量吧?”
对宗教而言,神明的存在并不是简简单单地放在祭坛上的泥塑。
就像我家中供奉着祖天师张道陵的像,而我画的符也有很大一部分是借着‘神力’,譬如朱雀符和玄武符。
既然‘蛊神’信仰可以在方家族中经久不衰,又得到蛊师们的推崇和承认,那在受到供奉的同时,蛊师们应该也能从‘蛊神’那得到力量。
但青凤凰无法回答我的困惑,因为她这辈的巫蛊师都是信奉‘中那皿神’的,而她目前为止还没有从那位神明处得到过启迪或者神助。
“‘蛊神’的事,如果你好奇,恐怕只能去问我的师傅,方家族现任的草鬼婆。不过她老人家从来不离开寨子,你想见她得去寨子找她。”青凤凰说着又指了指白骨小人,“包括那个东西,我闻得出那是装过尸皿蛊的‘蛊盅’。这东西在你手里还裂了…我猜你跟他交过手?”
“聪明,你猜的没错。”我坦言说道,直觉告诉我,这个姑娘可不喜欢别人撒谎骗她。
“你赢了?”
“我如果赢了,现在也不必再来麻烦你了。”我苦笑了一下,“不过我也没输。”
青凤凰像是松了口气,手指撩了下头发说:“尸皿蛊已经失传很久很久,我也仅是在学蛊术的时候,从我师傅那里见过。既然他有这个东西,很可能是从方家族出来的蛊师,恐怕只有问我师傅才能知道他是谁,因为近几十年来,方家族的所有巫蛊师都是师傅她老人家教出来的。”
绕来绕去,最后还是少不了要去一趟方家族的寨子么……
我把白骨小人收了起来,心中思索着下一步该怎么走。正在这时,陈慕晴打来了一个电话,电话里他的声音有些古怪,而听完他说的话,我忍不住唇角勾起。
事情总算可以有进展了。
“今天打扰了,我还有事。”
“是这件事?”青凤凰问,她的直觉倒是很准。
我点了点头,青凤凰跟着站起来,大大方方地说:“你介意我一起去吗?我有点好奇那个巫蛊师,而且方家族的事没人比我更了解,你带上我不会吃亏。”
“你不怕被扯进麻烦?”我看着她,善意地提醒了一句。
青凤凰双手环在胸前,俏皮地眨了眨眼:“我也是成年人了,能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的。你说呢?”
我失笑一笑,耸了耸肩道:“你都这么说了,那就走吧。不过,你要听我的,不要乱说乱来乱发脾气。”
“这话说的不好听,我在你眼中就是个喜欢乱发脾气的姑娘?”青凤凰不开心地撅起眉头。
我摇了摇头,强调道:“凤凰,你在我眼中如何是另一回事。但你如果想参与进这件事,那你就要听我的。”
“……哼,听你的就听你的。”僵持了一会儿,青凤凰退了一步,不满地轻哼了声,同意了我的要求。
这是个保险,青凤凰的态度前后转变有些过大,我很难完全相信是因为我帮她引出了尸蛊蛊母这一件事。
不过,不管怎么说,她对方家族的了解确实能帮我更多了解‘蛊’和方家族的山寨。
在回家的车上,青凤凰向我问起我是怎么知道她是从方家族来的这件事。
因为她自从来了南月市,从没有跟任何人说过这件事。因此被我一语道破后,她才会那么吃惊。
我也没有瞒她,说:“其实我也没有太多时间去调查你的事,大部分是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有的映像,然后我的运气不错,正好有资料可以帮我确定信息。”
“什么意思啊?”青凤凰漂亮的大眼睛满是疑惑,被我的话说糊涂了。
我忍不住轻笑一声,刚想伸手去摸摸她耳朵下的银饰,但又想到被毒虫咬的经历,悻悻缩手换成手指一指:“暴露你身份来历的,是你的这个耳饰。”
“耳饰?”青凤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下的银色耳饰,流苏碰撞发出清脆好听的声音。
我点头说:“这种耳饰很少见,你说过是你家乡独有的,外界不可能买到。而我很凑巧的,在一张照片上看到过相同的耳饰,所以我当时就确定你是来自湘西的方家族,只不过当时我没有很好的理由跟你说上话而已。”
青凤凰的一双眼睛不可思议地睁大,接着又摇了摇头说:“不对呀,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根本没有戴它们。”
“你说的第一次,应该是指蓝月酒吧那次吧?”我镇定自若地问。这一问还把青凤凰问愣了,反问:“不然呢?”
“其实在那次之前,我还有幸和姑娘见过一次。”我笑的高深莫测,看着青凤凰满脸的疑惑,索性也把话说地再明白一些,“凤凰,你是不是还在宠物市场打工?”
“嗯…为了能找些稀有的毒虫,我是在花鸟市场有……等等,你是那天在二楼的那个人?”青凤凰恍然大悟,显然她也记起来了真正的第一次见面,并不是在蓝月酒吧,而是在王老家。
当时我在二楼,而她在门口,是为了送我要的花斑蛇来。
而我那时就注意到了她那罕见的耳饰,而当时我因为还没看到王老关于方家族科考的照片,所以也没有发现自己眼前就有一个方家族的人。
后来再想起来这对银饰的来历,是在老郑的家里收‘尸蛊蛊母’的时候。当时我就觉得这银饰我在哪儿看到过,后来仔细回想,终于想起在关于方家族的照片里看见过类似的耳饰。
所以我之后又刻意套了些青凤凰的话,就是为了与自己的猜测做对比。最后在有把握的情况下,我才会和她打了那个赌。
青凤凰听完我的解释,也想明白了前因后果,双眼睁大地看着我:“你、你这人,也太可怕了吧?难道说我被反噬,你救我也是在你预料中的?”
我苦笑一声,摇头道:“你把我当神仙呢?毫无根据的事,我怎么可能事先知道呢?另外,我向你保证,你被反噬的时候我是真的没有想太多,只是想救你而已。”
青凤凰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忽然一笑,抓起我的左手看了看,那道伤疤已经愈合了。她低头在我手心亲吻了一口,说:“行,那我信你。”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这女孩的行为有时真的是全不顾忌,倒是让我有些久违的心跳加速。
毕竟,她是真的很漂亮。
我住的公寓和青凤凰的很像,当我开锁进门时,鼻子一皱就嗅到门里有一股阴气。
“小柱子。”陈慕晴早就等着了,听见开门声就迎了上来,结果看到我身后的青凤凰时就是一愣,接着用一种见恐龙似的目光盯着我看:“我是不是打搅你的好事了?”
“你瞎想什么呢?”我无力地翻了个白眼,然后替他们做了下介绍,“这位是青凤凰,凤凰,这位是陈慕晴,我的好兄弟。”
说完,我留着他们两相互认识下,自己迈步走入客厅。
有一个大夏天裹着棉袄的怪人坐在沙发上,在我走进来的时候,他立即抬起了苍白的脸,一双阴森森的眼睛盯住了我。
“你来的比我想的晚了很久。”看到他的模样,我的表情严肃了起来。
有点棘手的感觉……
第六十五章:两个目标
杨浩然的肉身为李秋的魂魄入主,时间一长必然会发生种种变化。这种变化不是李秋可控的,因为这毕竟不是她的肉身,而且她已经死了。
虽然李秋的魂魄不会像恶鬼冲身一样,把杨浩然的肉身往死了折腾。但是时间一长,杨浩然的阳气涣散,被阴气主导,必然也会产生严重病变。
比如现在,还是初秋的天气但杨浩然却要穿着棉袄才能保暖,而且脸色依然苍白,近乎没有血色。
我知道眼前看着我的这双眼睛其实属于李秋,她会来找我,应该是已经把她的双亲安顿好了。另外,我估计杨浩然的父亲也起到了一定作用。
尽管老杨并不相信神明鬼怪这种在他看来怪力乱神一类的话题,但他也不可能意识不到自己儿子的诸多变化。
“浩然的魂魄,怎么样了?”李秋看到我后的第一句话就是问这个,我坐在她对面说:“我爷爷在给他招魂,似乎遇上了些麻烦……但不用担心。我也有事想问你,关于你的肉身……”
李秋稍加沉默,点头道:“我能隐约感觉到一点方位,但不能确定准确的地点。”
“意料之中。”我说,那个蛊师既然知道李秋的魂魄在我手中,他又出于某种目的带走李秋的尸身,就肯定会用手段阻止魂魄感应到肉身。
事到如今,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还是让我感觉如坠雾中。目前我所掌握的信息,将我导向湘西的方家族,而‘李秋’似乎在这件事中,意外的占据着一个重要的位置。
我不禁回想到下酆都时,遇见的那个火焰笼罩、血蛇开道,十分诡异强大的黑影。
他当时似乎是因为李秋的魂魄出现而出现的,而与此同时,现世中那个巫蛊师劫走了李秋的尸身。
这两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八鬼压棺’。
那个出现在李秋家中的神秘女人所给的所谓‘提示’,以及听到这四个字时,爷爷瞬间露出的陌生表情同时从我脑海中闪过。
我忍不住闭上眼轻轻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感觉一阵让人懊恼的头疼。
疑问太多,线索太少。
“小柱子,先别想那么多了。”陈慕晴的声音响在耳边,接着左边的沙发一沉,他坐在了我的身旁。
不愧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他一眼看出我在苦恼些什么。
“我觉得我们可以确定下目标,目标有两个。”陈慕晴伸出两枚手指,“一,找回李秋姑娘的尸身。二,召回杨同学的魂魄。只要完成这两件事,就算万事大吉,没错吧?”
我点了点头,确实,明面上的目的就是这两样。只不过,说着简单做着难而已。
“我想,你们可以先召回浩然的魂魄。”李秋急忙说道,“他在酆都待的太久了,我担心他可能会出事。”
我安慰道:“这个你放心,杨同学下去的只是一道幽精。所谓幽精,阴气之杂,只要本身肉身无恙,三魂七魄之间会有玄之又玄的联系,幽精也不会轻易消散。不过,你是不能再一直待在杨同学的肉身里了,你要出来。”
李秋问:“可我现在没有尸身,若是离开他,岂不是成了孤魂野鬼?”
我摇头说:“不会,我会为你做一个法身,在找到你的尸身前。你就暂时寄宿于法身之中,这样对你对杨同学都好。”
这是一个两全之法,李秋听了也同意。她附身杨浩的肉身中,肉身的变化没人比她更清楚。
这件事说罢,趴在我身后沙发背上的青凤凰忍不住抱怨:“小柱子,你们说的云里雾里,就不能让我听个明白?”
显然,以青凤凰这热辣张扬的性格,此时作为一个外人,参与这个话题却始终听不明白也插不进去让她很不舒服。
于是我询问了作为当事人的李秋,李秋提防地看了看这苗族女孩,又疑惑她是什么人。在我把青凤凰的身份来历简述完,她也明白了我让青凤凰参与的意思。
在得到李秋同意后,我把事情的原委原原本本地告诉了青凤凰。因为主视角是从我的角度出发,所以关于我不知道的一些细节,是李秋自己补充的。
而我也正好借此来重新梳理下整件事的脉络,通过李秋自己的补充叙述,让我填补上了一些之前缺失的空白。
首先他们的感情出现问题就是在一个半月前,也就是阿秀从蛊师那里得到蛇蛊开始。因为蛇蛊的影响,杨浩然开始移情别恋,于李秋分手而和阿秀在一起。
而阿秀有蛇蛊的事,跟她同处一室的青凤凰其实第一天就察觉到了。不过她当时觉得自己没必要搅这滩浑水,所以找了个借口就避走了。
在蛇蛊的作用下,杨浩然和阿秀之间的关系进展飞快。李秋在无法让杨浩然回心转意的情况下,逐渐心灰意冷,也在这时候在佛寺外遇到了那个蛊师,从他那里得到了据说可以让爱人回心转意的护符,也就是那白骨小人。
李秋也不知道这会成为她的催命符,本着死马当成活马医,试试看的心态将它带回了家中。然而从那天开始,她就频繁地做噩梦。
梦到自己被烈火包围,被无数毒蛇围攻,被浓雾笼罩,被一个疯狂、恐怖的高大黑影追逐。
她在梦中能清晰感觉到他疯狂的欲望,在梦中她不断地奔逃,直至掉下悬崖,在恐怖可怕的失重感中猛然惊醒,惊出一身冷汗!
但这并不是最可怕的,更可怕的是,她做的噩梦都是相同的。
当她入睡,坠入阴森的浓雾,然后无数毒蛇袭击,接着烈火汹涌而来,最后是那漆黑恐怖的黑影出现,而且每次越来越近。
在她最后一次惊醒时,那个恐怖的黑影几乎快要抓住她了。
这一切让李秋害怕又恐惧,紧绷的精神终于崩溃了!
她知道下一次梦中,自己一定会被那黑影抓住。于是她选择了另一种极端,让自己永远不会再有下一次梦境的机会——死亡。
这是李秋选择自杀死亡的那天,之后她的尸体被人发现,被送到太平间,正好被杨浩然看到而引发了后面的一系列事件。
在她因为精神崩溃而选择自杀的这段时间里,阿秀和杨浩然之间的感情也出现了问题。虚构的爱情空洞且不可能长久,阿秀在沉浸与幸福中的同时也在害怕。
所以她很快就和杨浩然发生了关系,一旦蛊的效果失去,她也可以借此和杨浩然保持着男女朋友关系。
然而一切都是事与愿违的,她自己打开了蛇蛊的皿,放出了其中的那条蛇蛊。随着蛇蛊得到自由,被下在杨浩然身上的咒也失效。
结果自然是情况开始急转直下,杨浩然不但开始对这份感情从热情转向平淡,也在这时候开始回复了对李秋的感情。
而阿秀自己,这时候也开始担惊受怕于蛇蛊,无心也无力再去干涉杨浩然的事。再之后,就是我第一次介入到这件事里,替阿秀解决了蛇蛊的隐患。
一件件事交织在一起,谁都想不到,居然会是最终指向了同一个终点。
在我和李秋相互补充的,把我们所知道的信息都说完后,青凤凰沉默了好一会儿来让自己理清思绪。
我看着她一脸的纠结,猜她大概是在想,她自己也未曾料到,当初对阿秀带回家的蛇蛊的一念之差,会造就出这般的后果。
“小柱子,我想再问她一个问题。”青凤凰睁眼说,我点头说:“当然可以,凤凰,你是不是注意到了什么东西?”
“嗯……有一点我很在意,那是你们汉人不会去留意的事。”青凤凰说,“你叫李秋对吗?我叫你阿秋,希望你别介意,你刚刚说你的梦境……你可能再回忆一下,那个黑影的模样么?”
“嗯,可以是可以,只是他的样子,我始终没有看清。”李秋说,“他的模样很奇怪,好像人,又不完全是人。身上有很多扭动的影子,而且每次出现都会伴随着火焰和毒蛇……”
“这…”青凤凰一皱眉,满脸的不确定。
我看出一点异样,问:“怎么了?”
“…没什么。”青凤凰目光闪烁,我微皱眉头,她在隐瞒什么。
第六十六章:再下阴
我让李秋给老杨打电话报平安后,接着在床上躺下。我从祖天师的法坛那里拿了块木牌,刻上李秋的姓,作为李秋的法身给她栖身。
所谓一念起,三界成。唯心神,定乾坤。
木牌之后我又供在了法坛,祖天师画像之下,可以受天师正气净化她自身滋生的阴气和煞气,避免她的魂魄因为天长日久而变得蒙昧不清。
做完这些,我让陈慕晴照顾下杨浩然,借着把青凤凰送回去,和她一起走出了门,等没人之后直言问:“凤凰,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青凤凰回神,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身后,点头说:“嗯…瞒不过你。刚刚阿秋说的那模样,让我想起了‘旧神’的形象。”
“旧神,是你之前说过的那个‘蛊神’吗?”我皱起眉头。
青凤凰说:“没错,方家族有个古老相传的传说。”
青凤凰清了清嗓子,再开口时,用如同歌谣般的语调,清亮的嗓音,唱道:“山的神明,踏着山火而来,带来了温暖,赶走了野兽。给人们安身、给猎人守护,直至黄昏的雾笼罩山峦!他带走人们供奉的祭品,他的到来伴随着流淌鲜血的蛇群,那是他忠诚的仆人,他的脚只踏在最虔诚信徒的背上,山的主人……”
她的声音原本婉转动人,但唱起这个歌谣来变得十分清亮,让人听了不禁宛然出神。仿佛看到了云山雾绕的十万大山、看到了那在雾中奔跑的野兽、美丽野性的自然。
“这是…你们那的民谣?”我问。
青凤凰俏脸一红说:“不算是民谣,应该说是神话故事,不过我们喜欢用唱的方式来表达,只是方家族所在的‘苍山’有流传,在古代还是祭祀的歌段呢。这传说里颂唱的就是‘蛊神’,原本之后还有一段,是‘蛊神’的神名,但是那段已经失传了。”
“蛊神的神名失传了?这应该是刻意的吧,为了不让这位神再被崇拜?”我略做思索,回想着李秋的话,再和青凤凰的话进行对比,“火焰、毒蛇、黑影吗……”
李秋对梦境中那个黑影的形容,和我在酆都中见到的那个‘可怕存在’何其相似,这一点李秋应该没有撒谎。
而青凤凰说,这种形容又很像方家族中已经被遗忘了的‘旧神’。
不难想象,几十年前,方家族应该是出了什么事。而且应该是件大事,否则不可能动摇了根深蒂固的‘蛊神’信仰,让其变成了‘旧神’。
“外地人很少有知道‘蛊神’的,更别说形象了,甚至很多方家族的苗人都已经不知道蛊神的形象。”青凤凰解释说,“我不确定我猜的对不对,所以我没在房间里说。”
“嗯,还是谢谢你。”我将她送到楼下。
现在看来,我们还是有必要去一趟湘西方家族的寨子,否则李秋的尸身根本无从查起。炎黄之土,苍茫大地,想要找一个刻意藏起来的蛊师完全是大海捞针。
在听到我有去方家族的意思后,青凤凰从自己的腰带上解下来一个香囊递给我。
这是个手工制作的东西,十分漂亮的苗绣,以蓝黄白三种颜色的线条绣出精美的图案。
“我们寨子对外人可不友好,你把这个带着,寨子里的人认出它,就知道你是我的朋友,大概会对你友好一些。”青凤凰说,“小柱,你能为两个素昧平生的人赴汤蹈火,咱们苗家女子最佩服有情有义的人。等你回来,一定记得告诉我。”
我被她说的很不好意思,要说我帮杨浩然和李秋是出于好心,我可没那么伟大。只是现在这种氛围,也不必要说这些破坏气氛的话。
“好。”我点头,并当着她的面把香囊挂在了皮带上。
青凤凰露齿一笑,就像轮雪白的月牙儿。接着她伸手搂过我的脖颈,在脸颊上亲了一口,说了声‘保重’便转身而去,留我一人在原地无言以对。
我把去湘西走一趟的想法告诉陈慕晴,陈慕晴听后说:“那种地方…不会满地都是蛊师吧?”
我到祖师法坛处供上三支香说:“不会,我问过王老和凤凰。别说现在,就算是古时候也不是人人都会蛊术,这种法术要养毒虫,最终都会变得不人不鬼。并不是所有人都贪图力量,大部分人还是喜欢过正常人的生活。”
“那岂不是说,你带来的那个姑娘,青凤凰她最终也会变得不人不鬼?”陈慕晴咂嘴摇头说,“可惜了,这么漂亮的一个女孩。”
“大概吧,不过这是她自己选的路,旁人也没资格说她什么。”我脑海中浮现青凤凰那美艳的脸,好像脸颊被她亲吻的部位还有些隐隐发烫。
在去湘西之前,我想先把杨浩然的魂魄招回来,否则不能把他一个人留在家。
李秋的法身我要带走为寻找尸身做定位,这也意味着陈慕晴要照顾杨浩然的肉身,他是不能和我一起去的。
距离我上次下阴已经过了一周多,我寻思着爷爷的准备应该也差不多了。于是我拨通了老家的电话,接电话的是奶奶,但在听了我的问题后,爷爷很快就接过了电话,并告诉我了一个难以置信又不得不信的问题。
“什么?您都招不到他的魂魄?”我吃惊的无以复加。
爷爷在电话那头说道:“嗯,要么是他的魂魄散了,要么是他的魂魄被困住。为今之计,你只能再下阴一次,从枉死城找到他的魂魄,我会请神使在酆都接你。”
听到这话,我心中不禁一沉,责怪自己太过粗心大意了。
爷爷之所以不自己下阴,是因为他和杨浩然不熟悉,加上杨浩然的肉身在我旁边,凭着肉身与魂魄的联系,能帮助我更确切地找到杨浩然的魂魄。
在我摆玄武阵的时候,突然神坛上李秋的牌位倒了下来。我鼻子一皱,闻到一股气味,而陈慕晴也看向神坛,说:“她出来了。”
“你不能再下酆都了,那个‘存在’如果是对你兴趣,你再下去是自投罗网。”我猜的到她想说什么。
但我不可能同意她再下去,上次为了把她带出酆都枉死城,差点把我自己都给搭进去,我可不想再来一次。
“放心吧,我会把他带回来。”
刻完玄武图腾,再用引魂香和七十二枚铜钱勾勒出玄武的轮廓。而七宿的位置,我各用上一枚开过光的五帝钱,最后在阵眼位置压下了玄武符。
上次下阴被人摆了一道差点回不来,这次我做了万全的准备,除了玄武符本身的护持外,我还准备了秘密武器。
将准备工作做完,我换上了一身鲜少穿用的科仪道袍。黄色布料,袖领有八卦,身后纹太极,在道教中被称为‘花衣’,是开坛做法法衣的一种。
我这身衣服值三千大洋,还是老爷子强迫我去定做的,只有重要的法事才允许穿。其实不用他说,这么值钱的道袍,除了装逼我也一般想不到别的作用。
另外提一句,这种背后只有太极的‘花衣’是档次比较低的。功行修为高深的高功们,衣服上的吉祥图案更是五花八门,我曾在‘罗天大醮’上看到有穿紫色法衣的高功,那一身的龙凤八卦、宝塔仙鹤等,要数清楚都得数上一阵。
“小柱子,你现在看上去,可是真的像道士了。”陈慕晴一脸憋笑的表情,我白了他一眼,将我绑在手腕上的红绳另一端交给他,并叮嘱:“阿晴哥,这柱引魂香烧完之前我要是还没回来,你就点上命灯。千万记住,不然我可能就回不来了。”
陈慕晴点了点头,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我知道了,小心一些。如果一时找不到杨同学的魂魄,你就先回来。”
“嗯,放心吧,我心里有数。”我走到玄武阵中盘腿坐下,抱起八卦镜心中默念玄武真言。随着一阵眩晕,我感觉自己在下坠,等那感觉消失,我睁眼看到了那阴风惨惨的酆都世界。
第六十七章:烈火焚魂
降到酆都,一切都跟上次我到来时没什么区别。我借着魂魄与肉身之间的联系,很快找到了杨浩然的肉身,然而他魂魄的状态让我大吃一惊。
当我找到他时,一条一条黑色的锁链困住了他脆弱的幽精之魂。紫色的火焰不断焚烧着他的魂魄,那不是猛烈地火焰却在不断燃烧,给灵魂以最可怕的折磨。
这样的状态即便是道教的千年历史中也没多少人见过,宛如地狱中的惩罚一般。
杨浩然的魂魄已经变得虚弱不堪,对我的呼喊完全没有反应。
我只能用道法配合爷爷派来帮助我的信马一起,帮助杨浩然斩断了锁链。
这一次的过程出乎意料的顺利,没有再遇上任何阻碍。那个被火焰包裹的身影应该是把杨浩然的魂魄困在这里的罪魁祸首,但他似乎并不在这里。
我扶着他没有反应的幽精,不敢再做耽搁。立即通过红绳转回阳世,这次我下来的时间不算长,而且什么都没遇到,但也因为这出乎意料的顺利让我心中反而有些惴惴不安。
当我返回阳世的时候,引魂香只燃烧了一小半。但让我很吃惊的是,答应守着的陈慕晴居然不在。
是出了什么事吗?
我皱眉思索,但也没有想到太多,眼下把杨浩然的魂魄放回肉身是第一位的。幽精离体太久,又被火焰煅烧,烧没了精神力,即便我做法把他放回肉身灵肉合一,他也没有醒转过来。
非但如此,似乎肉身的情况也显得危急了起来。眼看着他的呼吸就变得急促,整个人都像是患了重病般。
“唉,怪我。”我心中懊恼又自责,要不是我没有早早下阴去,他的幽精断然不至于被折磨成这样。
看到他眼下的模样,我心中也有些不忍,拿出手机找出了一个电话拨了出去。
电话响了三声后接通,那边传出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哟,小三哥,是什么风把你吹得打我电话了?”
“别闹了,姜二哥,我这里有一个重症病人需要进icu。你帮忙安排一下,他的情况有些复杂,恐怕需要你的秘术。”我迅速把杨浩然的状态原原本本地转告给了对方。
姜二哥原名姜一辰,跟姜叔有些亲戚,名牌医科大学毕业,y国深造三年回过,眼下是南月市最年轻的首席坐诊内科医师,这样一个位置是他从家族里脱身后自力更生的证明。
随着救护车把杨浩然拉去了医院,我也跟着一起。老杨那边我没有去通知,早上才让李秋跟人说没事,下午就把人儿子弄进了icu实在是不好交代。
而且我相信以姜二哥的能力,只要没踏进鬼门关,他都能给拉回来。
杨浩然一到南月市第一人民医院,立即被推进了准备好的icu病房。那还跟别的icu病房不太一样,是姜二哥特意准备给一些‘独特’病人,就如同杨浩然这样的状态的。
人一到,穿着一身白大褂的姜二哥就跟进了icu。我在办公室等他,大概一个小时候他走了进来,表情严肃地说:“情况不太好啊,小柱子。他的魂魄很虚弱,我现在用姜家秘术稳住了他的魂魄,但他的意识有无法恢复的可能。”
“二哥,能不能想想办法?”我起身说,这件事和我有着莫大因果,如果杨浩然从此长睡不醒,也有我的责任在里面。
姜二哥说:“小柱子,魂魄的事没那么简单,急不来。嗯···正好你来,我有件东西得让你看看。”
说着,姜二哥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我。我疑惑着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一个有些古旧的看上去是‘牙’一样的雕塑品,通体漆黑,好像是被火烧过一样。
“这什么东西?”我把它拿了起来左看右看,闻了闻也没有闻出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姜二哥坐下来,说:“这东西是最近被送来的一个病人身上的,送来的时候可是一身的重度烧伤。后来没能抢救过来,这东西是在他的尸身里边解刨出来的。”
“艹,你就拿这么恶心的东西给我?”我眼睛一瞪心里头一阵反胃恶心。
姜二哥哈哈一笑,道:“得了吧,你林家老爷子训练你这个小天师的时候什么腐尸恶臭没让你闻过?这个算得了什么。不过我觉得那个人的烧伤不寻常,不是普通的火伤,而是法术,一种邪术。”
“邪术?”我又看了看手上的这个雕塑,心中不禁想这南月市是怎么回事,突然间多出了这么些邪门歪道的东西。
“我是给你提个醒,别到时候栽人手里。”姜二哥把雕塑从我手上拿走,放回了盒子里并锁回抽屉。
“嗯,二哥,那个病人就先交给你了。我还有点事要办,住院的钱我会想办法。”我起身说。姜二哥说:“不打算跟你家里人说?这点钱也就你一个电话的事。”
“算了,我和我姐都好久没回家去了,我们都想自力更生,要是我给家里打电话要钱,我姐非拆了我不可。”我笑着摇了摇头,而姜二哥也响起了林雨辰那娇蛮的样子,略略有些出神地问:“小柱子,你姐姐也到了那年纪了哦?”
“靠,你不是想动那个母老虎的脑筋吧?”我愣了愣,反应过来后不禁瞪大的眼睛。
姜二哥也是一愣,被我说的窘迫了起来,连忙摆手说:“没没没,你想什么呢?”
我刚想着说话,突然医院某处轰隆一声,像是什么东西爆炸了似的声音。顿时整个医院警铃大作,一时间慌乱的叫声、奔跑的人群乱成了一团。
“怎么回事?”我错愕问道。
姜二哥也立即起身道:“不知道,我出去看看,你先待在这里。”
说完姜二哥也不等我回答,打开门就跑了出去混在了人群里。我哪儿可能听他的话乖乖等着?他前脚出门,我后脚就跟了出去。
那爆破声听上去很奇怪,不像是炸弹,更像是某种法术力场被打破之后发出的声响。
因为爆破声只有一声,所以医务人员还算镇定,奔走着安慰受惊的病人和家属。
我循着那声爆炸的声音找了过去,在一处紧急出口的地方找到了几节炸碎的蛇骨还有一些七零八落的不知名材料。
这些东西我见所未见,很可能不是正派的法术。我心中一道电光闪过,说了声糟糕,连忙转身向杨浩然的病房跑去。
跑到半路,我遇到了迎面而来的姜二哥。他气喘吁吁地说:“不好了,小柱子,出事了。你带来的那个同学,刚刚被人接走了。”
“什么?谁来接他的?”我眼睛都瞪圆了,进了icu的人说接走就接走?
姜二哥将一份出院文件递给我说:“是他的父亲,我们没办法拦着别人父亲带走他的儿子。他说找到了别的医院给他儿子提供治疗,我到的时候刚刚把人转走。”
我抢过文件看到签名这栏,还真是老杨的名字。
可是这怎么可能?我根本没有告诉老杨这件事,他是怎么知道并追到这里来的?
况且,就算真的是老杨知道了,可他又哪儿来的能量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让院方违反规定把人接走?更重要的是,那声怪异的爆炸,简直像是要把我故意引走似的。
“这件事有古怪,我得去弄个清楚。”我把文件递回给姜二哥,拔腿奔向电梯,但当我跑着来到医院门外,除了来往的人群外根本看不到杨浩然或者任和来接他之人的身影。
我不禁皱眉,心中升起一种十分不妙的预感,对方的动作,好快啊。
第六十八章:南月四少
杨浩然送到医院治疗,反而落了个不知所踪,虽然从监控里看确实是老杨签的字并把他带走的,但我也注意到,老杨身边还带来了一些显然不是他该有的体型魁梧的保镖。
“二哥,这些人,你有办法查到他们的身份吗?”我指着屏幕里其中一个脸上有刀疤的人说。
姜二哥苦笑着摇头说:“老三,你饶了我吧。我救人行,你让我找人岂不是难为我?这件事,你得找姬老大或者宋老四,他们才是做这种事的行家。”
“嗯,你说的也是。”我点点头,先按下心头的疑惑。
那些人的身份不明,但老杨既然会同意他们带走杨浩然,这说明他们应该不会伤害到杨浩然的生命。这边的事可以暂且放放,还有别的事需要处理一下。
“老三,你先等等。”在我要离开医院时,姜二哥叫住了我说:“小柱子,我知道你对公司运营什么的没有兴趣。但是有些事你总免不了面对,你在林氏的股份,现在可有人盯着。”
我停下了步子,回头向姜二哥笑了笑,冷笑着说:“二哥你放心,敢对我们姐弟伸獠牙的,我可不会让他们好过!”
姜二哥不禁一愣,心里也不知作何感想。
我从医院回到家,陈慕晴已经回来了,他看到我出现也松了口气,然后告诉我说陈爷爷突然倒下了,他得回去太清村照顾老爷子。
这种事我自然不会拦着他,而且陈爷爷高寿,这般年纪有个大病小灾的也许就是最后一面。于情于理,陈慕晴都该回去一趟。
陈慕晴当天就准备回去了,临走前,他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一定等他回来再去湘西。我心里虽然觉得不妥,但也同意了下来,想了想,又把上次帮姜叔看事得来的三千块钱报酬都塞给了陈慕晴,也算给从小看着我长大的陈爷爷一点心意。
既然答应了陈慕晴,而且又出了杨浩然这档子事,我要去方家族寨子的行程也不得不耽搁下来。这时候电话一响,姜二哥编辑发来一条短信,原来是他通过调医院的监视录像,确定了对方的车牌号码。
这让我很惊喜,拿出电话给姬大哥打去一个电话,说实话我是实在不想去劳烦姓姬的,但在找人查事这方面,我认识的人里就没有比他更合适的。
随着嘟嘟两声响,电话被接通,话筒里响起了一个慵懒酥麻的女声:“喂~”
我不禁翻了个白眼,这大清早的,那位哥哥也是够有闲心的了。
“美女,我找姬浩阳,麻烦你把电话给他。”我耐着性子说,电话那头传出声懒懒的“等等”,接着在音乐声中,我听见一阵稀里哗啦的声响,还有人的惊呼声。
我大概想象了一下发生了什么,但转念一想,跟我有个屁的关系?
很快电话就被另一个人接了起来,这次说话的是一个声音有些磁性微醉的男声:“老三?”
“大哥,你该改改你的酒品,打女人可不好。”我先打趣了他一声,基本能猜到刚刚那一阵稀里哗啦声发生了什么。
那男声有些不耐烦地说:“她自找,不过是上了我两次床,居然敢接我的电话···老三,你不会没事找我,出什么事了?”
听上去,姬浩阳的酒是醒了一些,我也懒得关系他的风流债,直接说正事:“我这边一个朋友被不知道什么人掳走了,你帮我查一下这个车牌号xxxxxxx。”
那边响起几声刷刷刷的写字声,接着姬浩阳有趣地说道:“老三,这个号码,怕是非富即贵。怎么?你终于打算回你应该待的圈子了?”
“别瞎说,大哥,我可是很以我现在的方向为荣的。”我说。
电话那头不屑地笑了一声:“一个什么天师?我是不知道这有什么好迷恋的,你等我十分钟。”
我看着手机有些出神,回想着姬浩阳说的话。我该待的圈子,我爷爷的衣钵,我曾叔公的衣钵也是我得继承的东西啊。
姬浩阳的办事效率绝对够高,不过七分钟,他的电话打了过来:“老三,你可查了个有点厉害的人物。在南月市的富豪里,这个人可是算得上前三名,有一小半的南月市民建都有他的公司投资。”
“额,我总有些不好的预感。”我苦笑了一下,“姬大哥你就说吧,是谁?”
“顾氏企业的老董,南月市的金融巨鳄。”姬浩阳说道。
听到这个,即便是有了心理准备,我也还是被吓了一跳。这个人物在南月市可以说是家喻户晓的一个人,青年创业,摸爬滚打一辈子,在南月市建立起了不可撼动的商业长城,是个相当传奇的人物。
而他进入老年后就开始做各种慈善,建孤儿院、敬老院,参与各种慈善捐款活动,是个在媒体和大众眼中十分完美的‘大善人’。
这样一个人物,是处于云端上的。跟老杨和杨浩然之间,根本不是一个世界,八竿子都打不到的关系。
我无法理解,那位顾氏企业把杨浩然接走会是个什么意图,莫非老杨其实不是杨浩然的亲爹?其实杨浩然是那位顾氏老董的私生子?
“怎么不说话了?”姬浩阳说完后没听到我的回话,有些不满地问。
我回神说:“我在想事,大哥,我觉得这件事奇怪。如果是要做点见不得人的事,没必要开着老板自己的车招摇过市吧?”
“嗯,你说的没错。”姬浩阳说,“不过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只查到这个车牌是顾总的。”
我有点理不清头绪,思来想去,老杨的身影出现在我的脑海中。是啊,只要跟老杨见一面,问个详细就好了,人家的私事我不便参与,只要顾总对杨浩然没有恶意,这边的事我也可以安心。
想到这里,趁着电话没挂断,我又拜托姬浩阳给我去查查老杨现在的位置。
因为那天老杨出现在医院之后,他人就消失不见了,无论是工作的派出所和家里都没有人影。
当时我去派出所找老杨的时候,那些民警都对老杨的事绝口不提。我当时也觉得有点奇怪,现在想来倒是可以理解了,如果真的有顾氏在其中插手的话,即便什么事都没有也足够一些人挤破头皮去攀附的。
姬浩阳听后有些不满了,道:“老三,你怎么总喜欢给别人当擦屁股的?平时我们兄弟都没有管你,你今天既然自己打电话来了,今晚八点在星海见面,我们几个兄弟聚一聚。”
说完姬浩阳就挂了电话,根本不给我说拒绝的机会。
我张了张嘴,也只能无奈地把找借口的话咽了回去。也是,这么几年在南月市里几乎只靠电话联系,也是该和他们好好聚一聚聊一聊了。
星海是在南月市一个私人俱乐部,几乎只对一些特定的人开放,其中自然包括了炎黄大地上最出名的四大家‘姬姜苏宋’。姬浩阳、姜一辰、还有宋老四都是这四大家出来的年轻辈,我因为和宋家沾着点关系,以前也没少被带着来星海。
姬浩阳开的包厢还是老地方,不过比起别人都是豪车到来,我是计程车来的,着实有些寒酸。要不是姜二哥同时到了,恐怕我还够呛能够进星海的门。
“小柱子,我们几个也好久没聚聚了。老实说,姬老大这次会聚会也是因为你吧?”姜二哥笑着问。
我耸了耸肩,问:“二哥,你给杨浩然做的秘术,能保持多久?”
姜二哥说:“不确定,一般来说没人去刻意破坏的话,一年半载都是能达到的。但是他的意识是不是能苏醒,这就不知道了。”
我点了点头,心里更迫切想和老杨见一面,如果能从老杨嘴里听到些确切的消息,我也能放下心。
就在我们转过弯的时候,忽然眼前倩影一闪,有个女孩搂着个那人的肩膀从我们面前走过。四目刹那间的无以交汇,让我们两个都是一愣。
青凤凰?
第六十九章:老朋友
“怎么?那美女你认识?”姜一辰的手随意地搂在我的肩上,注视着那两人离开的方向。
我也收回目光,摇头道:“许是认错了。”
“怎么?我们小老三也总算开窍啦?”姜一辰跟着我走向订好的包厢,“你说你也真是的,在我们这帮同辈人里谁不是三天两头的换女人?也就你整天当和尚。”
“不是和尚,是道士、天师。”我翻了个白眼。
“随便啦,哈哈。”姜一辰笑了一声,接着收声道,“不过,刚刚那个美女搂着的男人,我倒是认识。”
“···姜老二,我不是说我可能认错了么?”我拍开了他的手。
姜一辰故作委屈地摆了摆手说:“喂喂喂,老三。真是,不就说说嘛,那可是顾氏集团老总的孙子哎,你就一点儿不在意?”
“我为什么要在意?”我无所谓的说着,但听到顾氏俩个字的时候,我还是心中一动。
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我基本上可以肯定那就是青凤凰。以青凤凰的背景,她自己是断然不可能是进来‘星海’的,也就是那个顾氏的孙子把她带进来的?
我这边刚刚查到了顾氏是带走了杨浩然的势力,青凤凰就和顾氏的人在一起出现,是巧合还是有什么关系?
想到这里,我下意识拿出手机想给青凤凰打个电话过去。但转念一想又不合适,无论青凤凰和谁在一起是她的自由,如果只是私事,我现在打个电话就是多事了。
“怎么了?”姜一辰一直盯着我看,见我把手机又放回了口袋,似笑非笑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我斜眼瞥了他一下,然后趁他不注意,一脚踹在他屁股上。
“哇——!”姜一辰怪叫一声,撞开包厢的门直接扑倒在了包厢里面。
这动静自然也吸引了里面人的注意,里面的四个人同时转移视线看了过来。不管那两个陪在姬浩阳身边身材火辣的女人满脸惊诧,还有两个人的视线只是往这里瞥了一眼就移开了,似乎对这个画面司空见惯了。
“大哥,老四。”我无视了姜一辰哀怨的眼神,从他身边直接走了过去。
“就不扶我一下?”姜一辰哀叫着抱怨,见真的没人理他才悻悻地站了起来,“老大,你就不管管?”
“老三不会无缘无故踹你。”姬浩阳声音低沉地说着,同时把手从怀里两个女人的背后收了回来,“你们出去,我们兄弟要说话。”
“姬总~就让我们陪着您嘛,不然多闷纳?”那两个女人还有些恋恋不舍,但她的话没说完就被姬浩阳的锐利瞪的闭上了嘴,很快两个人就匆匆起身从我和姜一辰的身边跑了出去。
“老三,有什么不开心的?”宋老四从自己的笔记本上抬起头来,一脸肥嘟嘟的肉和以前没有任何的区别,还是那个小胖子。
“没什么事,老二拿我打趣而已。”我走到桌边,拿起那瓶白马倒了给两个人倒了三杯酒,另外一杯是留给揉着屁股走过来的姜一辰的,“算算也有三年多没四个人在一起好好聚聚了,来,这杯酒算我赔罪。”
“赔罪就喝果汁啊?”姜一辰道,桌上还摆了一瓶相当不适合在这种场合出现的樱桃果汁,倒出来的液体在高脚杯里不仔细看还真跟红酒区分不太出来。
“老二,老三不能喝酒。”姬浩阳拿起了一杯,眼睛看了圈周围的人,“是很久没这样聚了。”
“哈,干杯。”宋老四率先喝掉了自己的那杯。
看着这三个人,我心里之前还有些忐忑的心情也放松了下来。看来,三年来我选择了天师之路,跟他们分道扬镳之后,这份感情并没有像我想的那样淡去。
五年前四大家中有几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年轻人,约好了不借住家族的力量,要相互扶持相互依靠着创出一番天地。
后来这几个年轻人选择的地方是南月市,并在此开始了自己的发展之路。每个人的选择的路都不好走,种下的因,结出了不同的果。最终还坚定走在最初的道路上的人,可能只剩下了姬浩阳。
想到这里,我心里不禁一阵唏嘘。
一阵寒暄过后,我搂过身边小胖子的脖子,借着醉意说:“老四,帮三哥查个人呗。”
小胖子是我们四个人里算最小的,本名宋安俊。年纪不大却是个十足的鬼才,确实地继承了宋家优秀的商业头脑,而且手段高超,在南月市里培养一批人专门从事网络运营。
宋安俊醉红着脸,还抱着他的宝贝电脑不撒手,醉意阑珊地说:“没实(事儿)三哥,你说!是男是女、叫什么名字,给条信息,兄弟帮你查他个底儿掉~”
“我还不知道他叫什么,但是是个男人,这点很清楚。”我说着,从自己的兜里把那个带来的白骨小人交给宋安俊,“这东西是属于他的,他应该是个苗族人,手上有刺青,最晚一个月前还在南月市。”
宋安俊拿走了白骨小人,也许是因为他不是玄门中人,所以非但不觉得这玩意儿吓人,反而觉得造型挺带感的。
我也不求宋安俊真的可以凭着这东西找出那个巫蛊师的下落和资料,但总也多个希望。
见我和宋安俊说完,姬浩阳往我的杯子里倒了些樱桃果汁:“老三,你最近在南月市的事,我也听说了。据说差点扯进人命官司?”
“算是吧,现在其实也还在为这件事善后。”我拿起白马的酒瓶,替姬浩阳倒了半杯酒,“包括了我想请大哥你帮我找的那个人,能找到他的话,我能弄清楚一点事,整件事也会清楚一些。”
“我听说你跟我那个叔通过电话?”姬浩阳没把这个话接下去,转而说起来另外一件事,“他说了什么?”
“我没跟他说什么,我当时也逼不得已。进了局子,除了姬叔没人能当天把我保出去,而且来的是严姨,我也没见到姬叔本人。”我说。
姬浩阳喝了口酒液,呸了一口,把酒吐了个干净。我们都静静看着他,但都没说什么,看着他拉开一罐啤酒后喝掉了小半罐。
我轻轻叹了一声,起身说:“我去一趟洗手间。”
我这边刚出门,姜一辰也跟了出来,挠了挠头往门里看了一眼低声对我说:“老三,你好像戳到老大心里的刺了。”
“过去了五年,他还是放不下。”我轻声一叹,“行了,这件事我们也没法帮他。对了二哥,我有件事跟你说,希望你能帮个忙。”
“你说,咋们之间的关系,还用得着来这套?”姜一辰露出一个笑容。
我嘴角一勾,便说道:“你还记得陈慕晴吗?”
“陈慕晴?哦,你那个发小,当然记得,他怎么了?”姜一辰问。
“他的爷爷得了急性病,太清村那里的县城医院医疗条件可能没有办法。条件允许的话,我会建议他转到第一人民医院去治疗。”我思索着说道。
姜一辰说:“哦?这是小事,我会调配一下,需要我出面吗?”
我摇了摇头,道:“不用,那样阿晴哥心里也会不舒服。他虽然嘴里没说,但他的自尊肯定不会同意一而再地接受我的好意。陈爷爷以前对我们家也很照顾,我希望他能挺过这一关。”
“行吧,我懂怎么处理。”姜一辰微笑点头,这时他的衣兜来了电话。姜一辰看了眼显示的号码,就到一旁接电话去。
我本来只是想着给姬浩阳一点平复心情的时间,但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到了洗手间外,索性也就走了进去。
但在转向厕所时,我忽然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啧,这么漂亮个妮子身上怎么还有虫子,差点咬了我一口!”
“别管了,那她弄到车上去。艹,你在这里脱裤子干嘛?”
“干嘛?老子在这里就办了她!”
被门阻隔的声音不大,但有几句话还是清晰地传入耳中。
有虫?
这个念头刚刚在我脑海中闪过,门里面响起了两声什么重物扑通倒地的声音。我挑了下眉毛,推开门走了进去。
嘶嘶。
有毒虫爬过的声音,我摸到了被故意关掉的灯,但差点摸到一条滑溜冰冷的东西。还好那东西呲溜一声溜走,并没有反嘴咬我一口的意思。
好险……
我心里毛了一下,如果我没猜错,我刚刚可能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灯一亮,厕所里的情况一清二楚。两个男人满脸青紫地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手脚抽搐个不停,有数十只种类各异的毒虫从地面爬过,那样子要是换个人看到恐怕吓得能尿一裤裆。
我强行镇定,迈步走了过去。而那些毒虫并未攻击我,反而在我过来时纷纷主动让开了道路。
我松了口气,看了眼自己皮带上的苗绣,是因为我带着青凤凰给的苗绣吗?
“凤凰?”我走到女生身旁,伸手想碰碰她的脸,没想到感觉到一股不正常的热度。
女孩有了些反应,垂着的头,终于费劲全力似的抬头看了一眼。
“···好慢···”
第七十章:青凤凰遭难
“你自己来这里,怪我喽?”看到她说话,我微微松了口气。
“···我现在,没力气···说话。”青凤凰的声音显得虚弱却又有些别样的娇媚,“帮我离开···我不能待在这里。”
“你的这些宠物,不会咬我吧?”我看了眼周围的毒虫,有紫色的毛虫、青色的蜘蛛,红眼的守宫,置身于这么群毒虫之中,也就是我还能保持着冷静。
青凤凰撑着手看了我一眼说:“它们···要是想咬你,你···以为你能活着走到我旁边?”
“呵,这样了嘴还不饶人。”我轻笑了一下,伸手把青凤凰背在背上,隔着衣服就能感觉到她异乎寻常的体温。
可想而知发生了什么,不过青凤凰的容貌却是容易让人惦记。只是惦记的人,付出的代价有点太大了。
我看了眼旁边的两个已经不再动弹的人,说:“这两个人,还有救吗?”
“他们···他们死有余辜。”青凤凰双手搂着我的脖子,呵气如兰地在我耳后说道。
我心中轻叹一声,知道跟青凤凰硬说不想看人死是不行的:“这里到处是摄像头,你在这里把他们弄死,我们都会惹上大麻烦的。”
“······”
“乖。”
青凤凰身子颤了一下,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忍不住像哄孩子似的说了声‘乖’。
但是这个字似乎真的起了作用,青凤凰稍稍挪了挪自己的腰,用柔若无骨的声音在我耳后说:“我的腰带,左数第一个···”
我一愣说了声抱歉,伸手摸了过去。手指隔着衣服碰到她,青凤凰微不可见地颤了一下,轻轻地嗤笑了一声:“流氓。”
···这样的情况适合说这种话吗?姐姐。
我侧过头,终于从她那条不离身的苗绣腰带上拿下了一个小小的竹筒,拿开布塞后发现里面装的是些粉色的粉末。
按照青凤凰说的,我把粉色粉末洒在两个人身上。青凤凰将手挥了挥,令那些毒虫一哄而散。
“他们这样不会死···但是···脑子、身子会怎么样,我就不知道了。”
我也知道不能不让青凤凰出气,点了点头说:“就这样吧,不死人就行。”
“为了···满足你那奇怪的正义感?”青凤凰将下巴贴在我的肩膀上,声音千娇百媚,听在耳中真让我有些回肠荡气。
“别闹了,我送你回家。”
背着青凤凰从厕所里出来,见到了等在门外的姜一辰,看到我背上的青凤凰,又往里看了看,他眉头一皱,猜到了经过,问:“她没事吧?”
“出了点小事,我把她送回去。二哥,你帮我跟大哥和老四说一声,下次我请。”
“这倒是不要紧,你现在还是学生,哥哥几个还没那么刻薄。”姜一辰说着多打量了几眼青凤凰,正好青凤凰也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那双秋波荡漾的眼睛、微红白皙的肌肤,让姜一辰都感觉心神一荡。
“你小子,晚上有福了啊?”姜一辰连忙移开视线,坏笑着冲我打趣,“不过要小心,你动顾氏少爷的女人,小心他找你麻烦。”
我好笑地冲他问:“要不,我把这福气送给你?”
姜一辰连忙摇头,道:“免了免了,就算没顾氏的事,我也不敢。我的感测器都感应到她身上的危险气息了,恐怕也就老三你没事。你回去吧,这是我的车钥匙,你先开。”
“那你?”
“有老大和老四在,再说我再怎么说也是第一人民医院的主任医师,你还怕我走回家不成?你回去吧,我担心这小美人要受不了了。”姜一辰说着,坏笑着把车钥匙塞到了我手里。
我听他这么说活了,也就没客气,一低头发现自己手背上居然有一只红色的大蚂蚁正要顺着我的手向姜一辰爬过去。
这丫头······。
“二哥,那后续麻烦你了,里面两个人你帮我处理一下。”我不动声色地把手抽回,并在交代一声后从姜一辰的身边走过。
现在的青凤凰神志不清,除了我身上带着她给的香囊,毒虫不会攻击我之外,别人随时都有被袭击的风险,放这样一个人在人多的地方太危险了。
“为什么想对我二哥下手,他又没惹你。”我把青凤凰放进姜一辰车子的后座,有些无奈地问。
但我这边话刚说完,她倒下去时手一勾,带着我也往前倾,手连忙往旁边一撑,差点摁在她的身上。
两人一下子近在咫尺,一股独特的香气钻入鼻腔,而青凤凰灼热的呼吸呼在我的脸上:“哼…他言语轻薄我…跟那两个人一样。”
我微笑着问:“那我现在跟你贴那么近,你是不是也要弄死我?”
“你……你不一样嘛,你要带我回家吗?”青凤凰眼神迷离着说,我是不知道她究竟在顾氏少爷身边做什么,但能让对蛊毒都了如指掌的青凤凰中招,实在有些怪异。
我低头看着眼前这张越发娇媚的脸庞,不禁心中暗想:凤凰啊凤凰,你到底是跟在顾氏少爷身边做什么?如果你们是那种关系,他怎么又让那两个人对付你?你又怎么弄成这样?
“你在想什么?”青凤凰的手轻轻搂上我的腰。
我说:“在想你的事。”
“嘻嘻,你…你也是个臭男人,你们汉家男人都一样…”青凤凰得意地笑着说,但从她眼睛里,我看不到一开始对我的那种敌意和讥讽。反而是抬起头来,趁我不注意吻在我的脸上——要不是我反应快,就该吻嘴上了。
“你、你躲什么?”青凤凰不满的嘟嘴。
我忍不住拿她开玩笑说:“现在可是在车里,而且是在停车场。你就这么迫不及待?”
“哼……明明是你在想要我,厚脸皮、色狼……”青凤凰此刻是真的神志不清了,开始一个劲地往我身上丢流氓词汇,并不停地往我身上缠,说的和做的完全是两回事。
我知道不能再逗她了,花了点力气从她怀里挣脱,拉了下衣服坐进驾驶座说:“你先乖乖的,别乱动。我送你回家,等你清醒我还有好多事想问你。”
青凤凰还不肯安分地,声音娇柔地趴在车座后头,冲我耳垂忽的吹了口气。
跟现在的青凤凰是没法交流的,想问出点东西至少得等她清醒过来。希望她不会记得今晚的事,否则因为感觉过于羞耻而对我动杀心可就得不偿失了。
一路上青凤凰一会儿唱,一会儿在我身上乱摸,折腾了好一会儿才抱着自己躺在了后座上眯上了眼睛。
我通过后视镜看了看她,心里不知该说松了口气还是觉得有点小遗憾。
…为什么要觉得遗憾呢?
我摇了摇头,开着车从裤兜里摸出手机,找出宋安俊的电话拨了过去。
随着嘟嘟两声响,宋安俊醉醺醺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先是对我不告而别的一阵埋怨,之后告诉我他们在之后也就散了。
听到他已经回了家,是手下的员工来接的他,我也松了口气,看了眼青凤凰还没醒,语气凝重认真地说:“老四,再帮我查一样东西。”
“三哥,怎么在聚会的时候不说啊?”
听到宋安俊醉醺醺的抱怨,我知道他是真的醉的不轻,满脑子就想着睡觉,跟现在的他说‘八鬼压棺’的事,估计也记不住。
“算了,你先睡吧,我明天再打给你。”说完我先挂了电话,正好这会儿也到了青凤凰住的小区公寓楼下。
本想着这护花使者的任务,到把她送进家门也就完了。但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在青凤凰的口袋里一摸,居然什么都没有!
第七十一章:怪异病人
“不是吧?”我脑袋里的神经忍不住一抽,她穿的是那种青色的露背晚礼服,充分勾勒出她近乎完美的身段,而身上的口袋只有一个浅浅的偏袋。
偏袋里没东西,说明她的钥匙根本没带在身上。
“难道是在星海闹的时候,丢在厕所了?还是说还有别的没带回来?”我自语着,扛着昏睡的青凤凰愣在她的家门前。
而且身边有个暖源之后,青凤凰似乎在昏睡中也下意识地缠了上来,让我想推开她又有些不方便。
···把她就这样放在这里也不太现实。
我思来想去,最后还是觉得把她带回我的公寓好了,反正陈慕晴现在不在,也不会被他误会什么。
在我把青凤凰重新扛下楼,放进后车座的时候,青凤凰迷迷糊糊地伸手勾了我一下:“呜···红烧肉···”
我差点被她拉倒,恰好听到这句呜咽似的梦话,不禁一阵苦笑:“这都是梦到了什么啊···”
回到我的公寓已经过了午夜两点,我费了点力气才把青凤凰抱进房间,让她在我床上一个人随意折腾。反正这种下三滥的药,一般不具有致命性,只要让她这样睡上一晚上基本也就好了。
“真是的,害我自己的房间都睡不了,等你睡醒我可要好好收利息。”我轻声说着,起身走出房门。幸好除了主卧的浴室外,外面也有一个公用的浴室,否则我还没法洗掉一身被一个个酒鬼沾上的酒气。
洗完澡后,我舒舒服服躺在了沙发上,心想着在沙发上讲究一晚算了。
无聊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我有些惊讶地发现,自己洗澡的这段时间,我的手机被人动过。
我的鼻子是很灵的,虽然对方很谨慎的消除的痕迹,但手机上还是留下了些许气味。
这屋里除了我以外的人……
我没有立即做出什么反应,淡定喝了口冰镇可乐,眼角冷冷地向卧室的方向瞥了一眼。
是她么?可是为什么?还是房间里有其他人······。
心里带着疑惑,我起身悄悄打开了卧室的门。接着客厅的灯光,我隐约看到青凤凰还躺在床上,依然是一副不安分的样子。
手机上显示着几条未接电话,我看了眼青凤凰,又把门轻声地关上,回到沙发拨通了未接来电。
“喂,老二,半夜三更的不是让我去还你车吧?”
电话那般传来了姜一辰的打趣声,一副暧昧地问:“怎么,跟三弟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愉快?嘻嘻嘻嘻。”
隔着个电话,我似乎都能看到他那一脸坏笑的欠揍表情。
我默默翻了个白眼说:“什么就三弟妹了?她就是我普通朋友,还没亲到那种份上。你半夜打电话来就为了八卦这个?那我可就挂了。”
“哎,别,我给你打电话是有正事。”姜一辰叹了口气,“那你那个朋友已经睡下了?”
“嗯,你找她有事?”我疑惑地问,从之前跟姜一辰见面时的反应看,他们应该是第一次见面才对。
姜一辰道:“别紧张,我不找她。既然你有空,来我这儿一趟吧,我刚刚接到了一个特殊的病人,你得过来帮我看看。”
“好,我这就过来。”听到这话,我立即起身,拿起外套出门,离家前刻意在李秋的法身前轻轻敲了三下。
姜一辰不会小题大做,在我当天师的这三年里,也只有少数几个他处理不了的‘特殊’案件才会向我求助。
而这样的事,无疑都是极为严重的‘中邪’。
当我开车来到他工作的第一人民医院时,空气中消毒水的气味让我有些不舒服。姜一辰在门口等我,见我出现,二话不说带我到了急症室。
深夜的急症室没几个人,就连医护人员也被姜一辰给支开了。
我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消毒水都盖不住的阴臭,而这股气味毫无疑问是来自眼前病床上躺着的一个‘灰白色’的人。
我从没见过这样的肤色,就像是石蜡一样,要不是姜一辰确定他是个人,换个环境我恐怕会把他当成蜡像。
因为他的身体呈现一种脱水的褶皱,灰白色的皮肤没有一点光泽,整个人出了还有点呼吸和心跳外,几乎和死人无异,即便现在还活着也是因为医院的强心针和氧气罩吊着命而已。
“这是···”我面露凝重地转到了那人的前边位置,面部的皮肤也和身体差不多,“二哥,他还有意识吗?”
“弥留,基本已经可以确定没法救了。送来的时候我就给他做了检查,脏器几乎全部衰竭不可逆转,但年纪年轻的让我难以置信。”姜一辰双手插着兜,把一个放着患者贴身用品东西的盘子放到了我面前。
只有一包抽了大半的便宜烟,还有一个小店里一块钱一个的打火机,以及一张身份证。
身份证上显示的年纪,显示这个患者不过四十三岁。
看到这个年纪,我眉头皱的更紧了。眼前这个人满头的银丝和干瘪失去光泽的皮肤,远远超出了身份证上显示的年纪,说他已经九十高龄了恐怕都有人信。
“现在我用氧气瓶和强心针勉强给他吊着命,也只是想着能给这个患者多一点时间,也许有家属赶来可以再见最后一面。”姜一辰走到那患者的正面,神情有些复杂。
我知道他,他是在自责。
他出生姜家,又是主任医师,面对这样的病人在推进急症室的同时他已经知道,这是救不了的。在我认识的所有人里,姜一辰是最讨厌束手无策的人,他在为无法做到救死扶伤而自责。
我拍了拍他的肩,劝道:“你先去外面透透气,我开天聪看看。”
“嗯。”姜一辰没有拒绝,点点头走到急症室门外,透过玻璃,我还能看到他靠在门上的背影。
我轻轻叹了口气,这也算姜一辰自己的心结,或者说每一个医生都会有的面对生离死别的心结,旁人可没办法劝。
姜一辰把我叫来确实没错,这个患者的情况绝对不寻常。我盘腿坐下,以净心神咒清净心神,然后催动心术将炁顶向眉心,终于在一炷香后打开了眉心的天聪,接着我看到一片让人诧异的灰色雾气笼罩在那个患者身上,丝丝缕缕地扬起,好像是一条条的蛇在攒动一样。
阴气?邪气?还是煞气?
我感到惊诧的是,我竟然没有看到过这样的气,但这个灰色的气又给我一种很不舒服的恶意,好像是阴气又不全是,但毫无疑问正在侵蚀着患者剩余不多的生命力。
我皱了皱眉头,暂且按下了心中的困惑。眼下把这些灰炁消除了才是当务之急,否则这个男人有呼吸机和强心针恐怕也撑不到家人赶来。
“南方七宿显神灵,陵光神君焚邪灵!”
啪啪几声,几枚铜钱按南方七宿的位置摆下,一道朱雀符压落命门,顿时房间里卷起一阵阴风,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旋涡,然后呼地一声向门外吹去。
在天聪中,那笼罩在患者身上的灰炁被驱散无踪,而那男人虚弱的呼吸也微微有力了一些。
我收拾了东西推门而出时,姜一辰冲我点了点头,然后叫来一个护士看护病人后,自己带着我去了他的办公室。
“说说你的看法吧。”我喝了口茶,开门见山地问。
姜一辰之前在我们聚会时喝了点酒,之后又来参加急症,这会儿有些头疼地揉着自己的单边太阳穴。
“我怀疑,是某种借寿的邪术。”姜一辰重新戴上他的眼镜,“那样的状态,好像全身的生命力都被抽干了一样,但又没有任何外伤。一般的法术做不到这样,很可能是直接对人体精气进行的掠夺。”
我说:“我看过,那患者手脚上都有被绑缚过的痕迹,还有些被画过东西的擦痕,虽然很不明显,但的确有你说的可能性······这个患者,你们是打哪儿运来的?”
姜一辰回答说:“我去问过接电话的前台,是一个垃圾场人就倒在哪里,打急救电话的是去倒垃圾的附近邻居。”
“南月市居然会出现这样的事···”我皱着眉头,这件事给我一种十分不妙的预感,“我总觉得有点风雨欲来的架势,老二,你最近也小心点。”
姜一辰笑了一声说:“我就一个医生,有什么好担心的?倒是你,如果真有会用借寿法术的术者在南月市,你很可能会跟他对上,你要小心行事,要是有应付不了的情况就给我们几个打电话。你放心,哥几个永远跟你站在一起。”
听到这话,我不由地心中一暖,点头道:“那好,那我先回去了,有事再联系我。”
“好好,回去陪你那漂亮朋友吧,哈哈。”姜一辰又调侃了我一声,我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
心中不禁微微苦笑,看来姜一辰这家伙是有点思春了,下次得联系下姬老大,让他给姜一辰介绍一个女朋友。
第七十二章:青凤凰的经历
解决了这边的事,那个形同枯槁般的病人在我的心里留下了一道影子,回家的时候想起,也有一种不安的感觉萦绕心头。
南月市里,什么时候开始来了这么多邪门歪道的事?
东奔西走了一夜,等我真的能睡下,天都快亮了。但是我睡下了也不能轻松,刚刚躺下没有多久,梦境就变得朦朦胧胧起来,接着梦境中浮现出了自己家的样子,最后浮现出一道女人的影子。
是李秋的魂魄入梦了,她现在没有肉身,除非我观想找她,不然她只能靠入梦来跟我见面。
“怎么样?我离开后有没有什么惊喜?”我问。
李秋摇头说:“没有,你让我注意房间里的那个女人。但是她也知道你为我做了法身,就算真的想做什么,也不会轻易让我看到。”
“是吗···倒也是,那么昨天我洗澡的时候,谁动我的手机了?”我又问。
李秋道:“那你倒是没有猜错,是她。不过她把什么东西插在了你的手机充电口上,没多久就拔掉了,我也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我思索了一下,这件事还真是透着些古怪。难道青凤凰是故意让我帮她,又故意弄丢钥匙的?
···回想之前,我倒是不觉得她是有这种心机的女人。
“小天师,浩然的事,有消息了吗?”李秋问起了她在意的事,要不是我把她留住,恐怕她早就自己飞出去找了。
我道:“我让我的朋友帮忙去查了,很快就会有信,你先别急。”
“好吧,我担心他。”李秋哀叹了一声,转身离去,“你也早些休息吧,我会帮你盯着那个女人,有危险会提醒你。”
“好的,多谢。”
在李秋离开我的梦境后,我终于是能安安心心地睡一觉了。可是沙发毕竟是沙发,不可能像床一样舒服,几个小时睡下来,睡的我是腰酸背痛,腿都有些弯的酸了。
醒过来后看看时间,差不多是下午一点左右。
经过昨晚熬夜,我觉得自己的精神都颓萎了许多。
强打精神起身洗漱,并给祖师爷上香供奉后,我开门去看了青凤凰。但一打开房门就看到散落一地的衣物,那女子裹着我的床单睡在床上还未醒,没盖着被单的位置能看到大片雪白肌肤。
也许是我进门的声音吵醒了对方,她呜咽了一声,也扭头向门口看了过来,一刹那的四目相对,出奇的平静。
气氛,有些诡异的尴尬。
“你——我——!”片刻之后,青凤凰像是理解了现在的情况,满脸羞愤的像是要烧起来了似的。
我连忙移开视线道:“我什么都没看到,凤凰你先洗个澡,我去给你另外找套衣服。”
说完,我连忙关上了门,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脑海里也对刚刚的画面有些挥之不去。这怕是我这辈子,第一次在现实中看到女性不着片缕的身体。
···想什么呢!
我连忙摇头排除掉杂念,出门去买了一套休闲的女装回来给她放在了门口,敲了敲门说:“衣服我给你放门口了,你自己拿一下,准备好后出来吃早餐。”
说完我转到了厨房,做了两份蛋炒饭和一碗下饭的贡丸汤出来,往房门外看了眼,衣袋已经不在那了。
我在餐桌旁边坐着等了一会儿,把玩着手机,想着她昨晚在我手机上究竟干了什么。
这时房门开了,青凤凰缓步走了出来,但视线飘忽,根本不敢和我对视,俏脸绯红无比,像是想起了一些昨晚的举动:“早···”
“呵,早,先过来吃饭吧。”我定了定神,没让自己的视线在她身上在停留。
老实说,即便是简单的短袖加牛仔裤也遮不住青凤凰的天生丽质。她的长相带着南方人的娇柔,和苗族人的清秀,此时安静下来更散发着一种别样的韵味。
吃饭的时候谁也没说话,青凤凰更是全程低头。我忍不住看了她两眼,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说:“凤凰,你家钥匙呢?我昨晚想把你送回家去,但是找不到钥匙。”
青凤凰回忆了一下说道:“我的钥匙···应该是放在我的包里,昨天出事后,我也没有回去拿包。”
“嗯,那我待会儿带你再去趟星海吧,如果你的朋友没有把包带走的话,那包应该会是在前台那边寄存。”我点了点头,话锋一转,问到了正题上,“凤凰,我想知道一件事。你昨天怎么会和顾氏的公子走在一起?如果你觉得我有点多管闲事,你可以不说。”
青凤凰抬头说:“不是,你误会了。”
她的视线接触到我的下一秒又低下了头,然后解释道:“其实我跟他也不怎么认识,他是我的一个客户。”
“嗯?哪种客户?”我故意打趣问。
青凤凰顿时羞愤地瞪了我一眼,声音也没那么娇柔了:“是那种邪门事情的客户,你别乱想!”
“邪门事?”我挑了下眉头,心里有了些兴趣,“你是说,顾氏企业有了些邪门的事?”
“我不知道什么顾氏企业,那件事是我那个客户私人名义找到我的。”青凤凰说,“他不知道从哪里知道我有控蛊解蛊的才能,然后联系我,让我昨天晚上跟他一起去星海。在星海会看到我,我才是吃惊的那个。”
“吃惊?”
“我怕你把我想成那种···不三不四的女人。”青凤凰又低下了头,脸红的好像能滴出血来。
我嘴角扬起,轻笑了几声说:“好了好了,我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还是说说正题吧,既然是处理那种事,借着星海那种地方掩人耳目我也是可以理解,但你怎么会中那种下三滥的招数?你可是玩蛊弄毒的,不至于处理这点事的能力都没有吧?”
论起玩毒玩药,那苗疆蛊术可是现在毒药的祖宗级了,像昨晚青凤凰中的那种小儿科手段,在她面前理论上是属于班门弄斧才对。
青凤凰听到这话,露出了一个微笑说:“想不到你还这么看得起我,我还以为,昨天我对你这样后···你还会以为我是那种不要脸的女人。”
我耸了耸肩,道:“那又没什么,如果我中了招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这可是句谎话,我很清楚自己就算中了那种招数也不会有什么效果。
“哼,那你昨晚怎么也没对我怎么样?”青凤凰话锋一转,反倒是顺杆爬了上来,“难道,我不好看?没魅力?”
“凤凰,你别转移话题。”我轻笑着把话题带了回来,不然就被她带偏了,“你是不是在那个包厢里看到了什么?”
青凤凰见转移话题没成功,嘴巴一撇,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滑动,最后点头说道:“是,一进门我就觉得有些不对了。后来我那客户也让我看到了那个病员,我一看就知道他是中了傀儡蛊,思想被精心炼制的蛊虫控制,整个人就像提线傀儡一样可以任人操控。原本要破除这个蛊是很简单的,这种蛊只对下蛊的人有效,但在我要动手的时候,我总觉得有人在人群里盯着我看。”
“你觉得有人盯着你看?”
“对,那种目光很冰冷也很专注,让我一下子感觉到了但又没办法去查找具体正确的对象。”青凤凰点头,表情的显得有几分严肃了起来,“这很奇怪,然后我又仔细查看了那个病员,发现他中蛊的时间不会很长,所以我觉得可能还要一个巫蛊师藏在这群人里,他们在故意试探我的能力。”
听到这里,我眼睛猛地一亮。
还有一个巫蛊师?会是那个人吗?
“后来呢?”我问。
青凤凰道:“我不想被人试探,所以故意搞砸了,没解决掉那个傀儡蛊。那个顾什么的人挺生气,说我没本事还装神弄鬼,气的我差点当场放蛊咬他!”
“那窥视你的那个人呢?”
“我找不到他,但是气氛变得很诡异。正好我看到有两个笨蛋往我要喝的酒里放东西,所以我也就将计就计,借着他们两个从那包厢里脱身了。”青凤凰的话也解释了我的疑惑之处,为了让这场戏看起来像真的,她就不能阻止药力扩散,而等她被人扶着出包厢到厕所想非礼的时候,她虽然还能保持一点理性,但也没能力再把药力压制下去。
要是我不是刚好路过那里,之后会发生什么还真不好说。
我思索着青凤凰所说的事,问:“那个窥视你的人,没有出来?”
青凤凰摇头道:“没有,也许是见我连傀儡蛊都破不了,觉得我没什么用了吧。那种让我不舒服的视线,在我离开包厢后就消失了。”
“原来是这样。”我思索着,既然还有一个巫蛊师在这个南月市里,还跟顾氏牵扯在一起,那就有查一查的必要了,“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凤凰。”
“我该谢谢你才对,小柱,你这么关心我,是不是对我有点一见钟情啦?”青凤凰忽然向我凑近,清澈漂亮的眼睛带着让人呼吸一滞的美丽。
第七十三章:自己的野心
“呵,一见钟情这句话不太适合用在我身上吧?”我轻笑了一声,轻描淡写地接过了这个话茬,“不过关于你的能力,我倒是确实有点‘一见钟情’。”
“我的能力?”青凤凰本来已经兴致阑珊地坐了回去,听到我的话又抬起头看了过来,“你是说,‘蛊术’?”
我点了点头,要说我对青凤凰的觊觎,比起她出类拔萃的相貌,更多的其实还在她变化莫测、神秘无比的蛊术上。
“我其实一直有个想法,不过这个想法还没跟人提过,因为缺乏志同道合的伙伴。”我慢悠悠地开口说道,昨天见到了姬浩阳、姜一辰、宋安俊,让我又想起了几年前的雄心壮志,想要在南月市凭着自己闯出一份天地来。
但现在我还没有这个能力,但是这个念头一直藏在我的心中。遇到青凤凰后,我隐约有了这个想法也许可以变为现实的可能性。
“你说的志同道合,指的是什么?”青凤凰看着我问,娇媚的声音,眼眸却清澈又清楚。
“比如你这样的,和我这样的人。”我指了指她,又指了指自己。
青凤凰懂我的意思,我们两个都掌握着某种堪称‘秘术’的东西,是这个平凡世界中的不凡者。换句话说,我们都是同一类人。
“我们一直因为各种愿意处理着同一类的事,你之前也说,认识那个顾氏的少爷是因为他给你介绍了恰当的‘工作’。”我笑着对她说,“那说明,你也不介意拿这份力量去创造财富。但是一个人的力量终归是有限的,我们为什么不试着相互扶持着去创造更大的财富呢?”
青凤凰看着我道:“你是说,开那种灵异事务所?”
我笑着摆了摆手:“我姜叔做的那种小儿科的把戏,我没什么兴趣。我想做的,是能网罗能人异士、聚集志同道合之人,将整个南月市都保护下来的组织。”
青凤凰呆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会从我嘴里听到这样的话。
在这一刻,她似乎忘了我是一个在读的大学生,她也没想过可以从一个普通大学生的口中听到这样要吞下整个南月市资源的话。
也许她想的是狂妄?也许她还没能理解我话里的意思?
不过这不要紧,我自己很清楚这个组织的价值。这是只有我们这种人能去占据的市场,是外人无法企及、无从干涉的财富。
南月市中卖卦求财、算命测风水的人不下百千,隐形的财富不知有多少在这些人手中流通。
假如我能将这部分财富全部聚拢过来,那无疑是一份不可估量的资产。
但是我也很清楚,这种事单凭我一个人是无法做到的。我需要一些‘帮手’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巫蛊之术、祝由术、降头术,当今天下,种种法术五花八门。
想凭着我手上的三本古书与这一脉天师道的法术传承,去应付全部的术法显然是不可能的。
我看着青凤凰,猜想着她对我话的反应。青凤凰似乎对我轻描淡写地说出这样的话,还有些迷惑,过了一会儿才笑了出来说:“小柱,我发现每次跟你见面,总能有些新的了解。你刚刚说的话,是认真的?”
“绝不撒谎。”我郑重地回答。
青凤凰一拍桌面:“好,既然这样,我愿意奉陪。苗家姑娘就喜欢你这样的展望,而且你都看过了妹子的身子,也该负点责任。”
我听前半截话还有些高兴,青凤凰答应的这么爽气还是在我预料之外的。但是她后半截话,差点让我被一口水呛在喉管里呛死。
“咳咳咳,凤凰,话可不能乱说啊,我什么时候看你了?”
“你刚刚推门进来的时候,不就看见了?”青凤凰自己说着,耳根也红了一些。
桌边气氛一瞬间有些尴尬起来,我清了清嗓子,道:“我很高兴你愿意加入,不过这件事还请你暂时保密和等我两年时间。我现在还是在校大学生,等我毕业后,我会愿意与你携手在南月市闯出一番天地,届时,也希望我能帮你完成你的愿望。”
青凤凰微微一愣,嘴角缓缓挂出一抹浅浅的笑容,温柔地点了点头。
我们先去星海,青凤凰的包果然被寄存在了前台。从包里,青凤凰也找到了她的房间钥匙。
在把她送回家后,我提醒她最好换把锁。因为那个顾氏少爷的名声,我曾听说过,可不是个太端正的人,仗着自己家在南月市的权势有着各种各样的绯闻。
青凤凰笑着答应,并在下车时让我摇下车窗,轻轻地在我脸上啾了一下。
这也不是她第一次亲我的脸,也不知道是苗族姑娘都这么温柔大方,还是她是特别的。
从青凤凰那里离开后,我把手机关机,开车到了宋安俊开公司的办公楼。这家伙作为一个电脑天才,年纪轻轻就创立了自己的团体,实在是让我又羡慕又惊讶,毕竟从外表看,他完全是个其貌不扬的小胖子。
当初来南月市我们四个,现在姬浩阳在黑白两道混的风生水起,姜一辰在国外进修回来担任主任医师,在医学界声名鹊噪,老四宋安俊也组件了自己的网络团队,在电子界有着不小的名气。
只剩下我还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学生,相比之下还真是让我有些感慨。但是我不急,在不同的领域上,我相信我迟早也会收获和这几个结拜兄弟不相上下的地位名声。
停下车,我上楼去找到宋安俊的公司,里面一台台摆着最高配置的电脑,整个房间的气氛有种诡异的安静,只有噼里啪啦的键盘敲击声。
“三哥,你怎么来了也不先打个电话的?”宋安俊看到我的身影出现,惊讶地立即离开座位向我走来。
我把手指放在嘴唇上,示意他先安静。宋安俊见我这样,自然也反应过来,转身拉我进了他的办公室。
看到桌子上有纸笔,我把手机放到桌子上,用笔在纸上刷刷刷写下一行字:我的手机可能有点问题,你帮我查查。
宋安俊看了眼我写的字,点了点头,拿过手机接上了一个数据接口,接着就是一堆我看不懂的操作。
不是一个领域的东西,我索性也不看,自己坐在沙发上,默默地补课今天早上没念的金光咒。
正念到第十五遍的时候,宋安俊那边传出一声呼声,接着他开口说道:“我说三哥,你是惹上哪个小三了?手机上被人安上了窃听软件。不过别担心,我已经帮你把这个程序清理干净了。”
我伸了个懒腰,一直憋着不说话,可也把我憋得够呛:“安俊,这件事可就是孩子没娘,说来话长了。你确定你把程序都清理干净了?别到时候被打脸可就难堪了。”
“瞧你说的,三哥,你瞧不起谁呢?”宋安俊不安地嘟囔了一声,“你要是乐意啊,我马上能做十八个病毒给他送回去。反正他有接收信号源,要找的话也很好找。”
“那倒是不用,不过你刚刚说你能找到接受信号源的地址?”我来了精神,给我的手机下窃听软件的人基本是青凤凰没跑。
但她的目的是什么,我一时猜不出来。而且早上我和她交流的时候,她也没露出那种不安或胆怯的神色,表现的自然无比,这要是完全出于演技的话,那我可就是彻彻底底地看错人了。
“可以是可以,三哥你真要查?”宋安俊迅速在键盘上一阵敲击,然后把屏幕转向我说,“诺,你看。”
我起身看去,是想确认一下如果我没发觉手机异样的话,我的通话记录会被送去哪里。
但是真的看到后,我却一愣,问:“哪儿?这满屏幕都是?”
屏幕上,地图显示的是一大堆闪烁的地标和红点。
“啥?”宋安俊也有点傻了,赶紧把屏幕挪回去一看,“艹,这是反追踪系统。看样子对方早有防备,故意放出假信号来干扰,啧···有点打草惊蛇了啊。三哥,怎么办?要再继续排查吗?”
我看着满屏幕闪烁的红点,头疼地摇了摇头说:“算了,既然已经打草惊蛇,那蛇很快也会出现在我面前,现在也不用去花那力气。安俊,我今天来除了手机外还有一件事要你帮我查一查。”
“哦,对,你好像昨晚打电话时候就想说什么,我昨天都醉的稀里哗啦的根本记不住你跟我说了什么。”宋安俊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我摇了摇头,还好我对宋安俊还算了解,昨晚没有跟他说那事,否则过几天来问怕是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这件事是件很重要的事,但我实在是没什么线索,你帮我在网上找找看。不是说互联网都是有记忆的嘛?兴许我没线索的事能在网络上找到信息。”我说道,“我要你查的是四个字‘八鬼压棺’。”
这件事我本来是打算在电话里跟宋安俊说的,但考虑到手机未必安全而刻意来了一趟。
宋安俊一时半会儿也查不出什么,我跟他唠了两句就离开。刚走到走下,电话又响了起来,打来的人是姜一辰。
“喂,二哥。”我接通电话后说。
姜一辰的语气出乎意料的凝重:“老三,你在哪儿?方便过来一趟吗?”
“出什么事了?”我皱眉问。
姜一辰:“昨天那样的病人,又出现了一个。”
第七十四章:第二个受害者
昨天那样的病人又多了一个?
我表情瞬间严肃:“我马上到。”
一路疾行,当我来到医院找到姜一辰时,其他的医护人员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坐立不安。隐约还能看到类似记者的人在人群里出没,姜一辰在门口附近等我,见我到来二话不说就拉着我进了人流拥挤的急救室。
“民警很快就会来,你得快点看。”姜一辰表情很疲惫,他的下巴多了些胡渣,眼圈也是青的。
我点了点头,迅速走到了病床旁,一个人了无生气的躺在病床上。无论是肤色还是皮肤的状态,果然是和昨天的病人是同一种情况。
时间紧急,我没有跟姜一辰做太多了解。立即盘腿坐下开天聪,这次的天聪算是我这辈子开的最快的一次,通过天聪看到果然他的身上也有着一层同样的灰色雾气。
不祥又意味不明。
不过这个病人要比昨天的病人更为可怜,已经没有了生命体征,彻底死去了。
仅仅一夜的功夫,居然出现了两个同样状态的受害者,这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会如此丧心病狂?
“出去说吧,撞上民警不好解释我是怎么回事。”我起身对姜一辰道,姜一辰点点头,和我一起离开急救室来到他的办公室。
“是从哪里运回来的?”我直接了当地问。
姜一辰桌上就放着急救车的记录,拿起说道:“在天桥底下,打急救电话的是个把那里当家的流浪汉,用附近的公用电话打来的。”
“把两份地址都给我吧,事情有些蹊跷,我直接去现场看看。”我说道。
姜一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说:“我告诉你这点,是提醒你南月市里有个不安定的因素。让你自己注意,你往上赶是干嘛?”
“这样的人物什么时候来的南月市,又是用的什么法术,完全不得而知。”我严肃地说,“这样他们在暗,我们在明,太被动了。”
“老三,你也照顾下自己好吧?这件事透着蹊跷的味道。”姜一辰抬眼看着我说,“第一是作案的紧密性,第二是作案的隐蔽性。这些都是警方该去调查的东西,要是你在警方调查的时候在附近晃悠被盯上,你不是自己找麻烦?”
听到这话,我也微微一愣,明白姜一辰的意思。
被警方怀疑倒是没什么,但如果那个作案的术者发现我在两个地点都有出现,很可能就会怀疑我在调查他,那么在暗中对我下手的可能性就会大上许多。
“二哥说的对,是我考虑不周了。”我惭愧的道,主要还是一连两天看到有人因为法术死在南月市,而让我那个‘伟大抱负’被刺激到了。
姜一辰叹了口气,说:“行了,你这样,可以花点时间琢磨下这到底是种什么样的法术。这点你比谁都有优势,有了突破口再介入也好办事,警方那边的调查进度,我也会跟进,有情况了我会转告你。记住,老三,一定要小心行事,我可不想在太平间里看到你们中的任何一个!”
说到最后,姜一辰的语气变得异常严肃。我心中一暖,点了点头,然后就从医院的后门离开。
这是个什么样的法术,对生命进行了掠夺……
我回家翻阅了《龙虎术录》但没能在书上找到相应的法术,想想也是,那种歪门邪道的东西肯定不会记录在天师道这种正统的道统之中。
想到这里,我放下身边的一堆书,给青凤凰拨过去一个电话。很快电话接通,那头响起青凤凰毫不做作的甜腻声音:“怎么啦?小哥哥这么快就想我了?”
看来她不知道,我的手机的窃听软件已经被清理干净的事。
听到青凤凰的声音还有些期待和挑逗,我笑着说:“那可不,凤凰你这么漂亮,哪个男人不想?”
“嘻嘻,你就会说漂亮话。真把美食放在你面前了,你又不下嘴吃。”青凤凰听上去十分受用,但也不忘了开一波嘲讽。
我知道她说的‘美食’指的什么意思,脑海中不禁闪过昨夜和她今早睡醒时的香艳画面,连忙摇了摇头说:“好了好了,别取笑我了。凤凰,我打你电话是有事。”
顺着话,我把关于那个奇怪法术的症状告诉了青凤凰。
青凤凰听上去也有些疑惑,她告诉我蛊术里几乎每一样都会对人体造成不同程度的伤害,想把活人变成我说的那样的也都是些恶毒的蛊术,但她一时半会儿的也记不起细节,要我给她一点时间去好好查查。
“好的,那就麻烦凤凰了。这件事挺重要的,你别和别人说,等事情有进展了,我请你吃饭。”
“嗯~那你请我吃什么啊?”
“别怪哥哥小气,不过请凤凰吃一顿还是不成问题的。你决定吃什么,我带钱包你带胃。”我笑了笑说。
青凤凰在电话那头噗嗤一声,说:“那妹子可就不客气了,放心不会给你花大钱的,那我之后再联系你。”
说完,青凤凰那边就挂了电话。
我想了想,又给王老家拨通一个电话,王老作为一个老学究,没准也知道些稀奇古怪的事,而且最近邪恶术者在南月市出没,也要提醒他们尽量减少外出。
这会儿我又庆幸,还好陈慕晴去照顾陈爷爷不在南月市。
“还有雨辰没联系······”我看着手机里‘母老虎’三个字的备注,“算了,找上她,估计倒霉的反而是那个术者。”
想归想,我还是给自己家这只‘母老虎’打了个提醒的电话。
这边电话刚放下,手机立即又嗡嗡嗡了起来,拿起来一看是姬浩阳打来的电话。
看到他的名字,我瞬间精神一醒。姬浩阳可不会没事给我打电话,那很可能是我拜托他查的关于老杨的行踪有线索了。
“喂,老大。”我接通电话后急不可耐地问,“是不是有眉目了?”
“听老四说,你的电话被人下了窃听病毒?”电话那头传来姬浩阳低沉的声音,隐隐透着股兴师问罪的意思。
我愣了愣,倒是忘了交代老四别到处嚷嚷着去说这件事。
“没事,已经让老四处理掉了。而且这件事我有点眉目,自己可以处理的。”我连忙安慰,姬浩阳是我们四个里的大哥,一直都对我们另外三个当弟弟一样照顾,我还真有点怕他去给青凤凰下手。
电话那头的姬浩阳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缓缓地‘嗯’了一声,接着道:“你让我查的人,有线索了。有手下人报告,在郊外的一栋私人花园外见过他的踪迹。”
我立即精神一醒,问:“在哪?那是属于谁名下的花园?”
“你真猜不到?”姬浩阳的声音带着几分玩味。
我顿了顿,说出心中第一时间跳出来的两个字:“顾氏?”
第七十五章:潜入
“今天晚上顾氏会在花园有一次商业聚会,我会帮你进去。”
当晚,天黑,南月市郊区别墅。
一辆辆车子络绎不绝,作为南月市首屈一指的企业,顾氏的商业聚会来的人自然都是在南月市有着非凡影响力的有头有脸的人物。
我把青凤凰一起带上,作为我的女伴来登场,一来可以掩人耳目,二来可以借助她的蛊术威力。
姬浩阳很快也到了,一件貂皮大袄、一副漆黑墨镜,下车的同时很多人都议论风风。也有人认出,他就在现在在南月市的黑白两道都颇有人缘威信的姬老大。
“姬老大也来了,要说这南月市里还能跟顾氏叫板的,可不就剩姬老大和另外一个了吗?从没见过姬老大会出来公共场合。”
“顾老爷的面子够大啊。”
“哎,你们说他姓姬,会不会是那个姬啊?”
“嘘,别瞎说。”
我和青凤凰跟在姬浩阳身后,都能听到人们互相之间的窃窃私语。姬浩阳下车之后也淡淡地瞥了眼青凤凰,虽然没说什么,但那黑老大的气势也让青凤凰感到略微的紧张。
“放松点,凤凰,他没那么凶。”我笑着安慰她,但这时候不太方便上去跟姬浩阳打招呼,为了掩人耳目,我和青凤凰都打扮的像他的随从。
姬浩阳也没说什么,扫了两眼就转开了视线。这时一个中年人跑出门外,笑着迎向了姬浩阳:“哎呀,没想到浩阳会屈尊降贵来我这个聚会,真是让我倍感荣幸。”
“顾先生客气了。”姬浩阳声音低沉地说,反应既不热情也不冷淡。
那个中年人是顾氏的二代人物,一手创立顾氏企业的顾老爷子的儿子,也就是那个给青凤凰安排了工作的顾公子的爹。
两个人都是皮笑肉不笑的寒暄了几句,姬浩阳很快就转移了话题:“顾老爷在哪,我去给他敬一杯酒。”
“客气客气。请这边来吧。”
走之前,姬昊给了我们一个眼神,示意我们该干什么可以做了。趁着他们进入花园的时机,我和青凤凰也立即低头跟了进去。
所有人的视线都还是被姬浩阳和顾先生两个人吸引着,几乎没什么人注意到我们。
我拉着青凤凰迅速到了一个没人的角落,看了看四下无人后,青凤凰喘了一口气道:“靠,害得我差点忘了怎么呼吸,那两个人的气场也太大了!”
我哈哈笑了一声说:“姬老大他算是得天独厚,小时候环境特殊。”
“小柱子,你怎么认识的这么一号人物?我听说这可是在南月市呼风唤雨的人,很多商业巨头都不怎么能见到他。”
“嗯···原因有些特殊,以后有机会我再慢慢跟你解释,现在先办正事吧。”我也正色起来说道。
青凤凰点了点头,看了看四下没人,于是从自己不离身的苗绣腰带上拿下来一个小竹筒,嘴里念了几声我听不清楚的咒语,当她把盖子揭开,从里面爬出来一条长着从翅膀的毒虫。
我把事先准备好的,去老杨家偷来的一角衣服碎片交给青凤凰,青凤凰又念了几句,忽然衣服碎片嗤嗤冒起白眼,那些白烟也没有消散,而是都被那毒虫吸收。
将白烟全部吸收殆尽,毒虫展开翅膀飞了起来,目标不是正屋而是花园的更深处。
“走,追过去看看。”青凤凰拉着我往前跑。渐渐地,宾客往来是越来越少,因为已经离开了顾氏的聚会地点,但是保镖的数量却不减反增,我立即察觉到好几道来自各处的目光。
“没事,我来对付。”青凤凰也觉察到了,精灵似的眼眸冲我眨了眨,接着又拿出个竹筒来,轻声念了几句后,将盖子打开撒出一把灰色的细小颗粒。
正当我想抬头看看那些是什么的时候,青凤凰忽然将我的领带一拉。我下意识地低头,下一秒,一种柔软的触感在我的嘴唇上绽放。
发生了什么?
我脑袋里轰了一下,一时都没能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这个突如其来的吻已经褪去,而那些盯着我们的视线也消失了。
“凤、凤凰,你干什么?”我还是第一次感觉到这么羞涩,脸红的感觉直接蔓延到了脖子处。
青凤凰看上去倒是没有这么紧张,嘻嘻笑了一声说:“看你想抬头,我才这么做的。而且这也正好啊,那些保镖也只会以为我们是一对在宴会中感到无聊,跑到没人的地方激情拥吻的笨蛋情侣而已。”
我被她说的脸更红了,同时也有些郁闷,甚至有些小小的失望!
我为什么会失落?
“先别管那些,你刚刚做了什么?我一下子感觉不到保镖的视线了。”我故意清了清嗓子,知道了青凤凰是为了不让我惹祸而故意亲我之后,我不禁觉得有几分尴尬。
青凤凰说:“是一种很简单的蛊术,瞌睡虫啦。你有看过《西游记》吧?类似于那种。这种细小的蛊虫可以在空气中飘动,攻击动物和人,让他们产生睡意,然后从这些生物身上吸收营养。要是你刚刚抬头了,这会儿早就一睡不起了。”
我听着嘴角勾出一丝玩味的微笑,忽然伸手搂住她盈盈一握的细腰,将她拉到了自己怀中说:“你胆子还真大啊凤凰,你用这种蛊,万一你自己不防睡着了呢?我还在这里,你岂不是羊入虎口?”
青凤凰也没想到我这时候还有心情撩骚,脸一红,手试着推了推我的手臂,发现没有反应后,眼睛一转。露出了几分柔软娇媚道:“嗯~小柱对我有兴趣?”
“额?”
“要不然,你怎么说那些话?还是说,刚刚我亲你,让小柱有些意乱情迷了?”
这女人···还真会顺杆爬。
我的自尊不允许我在这时候败下阵来,我右手搂着她的腰,左手轻轻挑着她的下颚,深情款款地问:“那么···我要是说是呢?”
说着,我逐渐低头,装着要再去亲吻她嘴唇的样子。然后现在在我眼里,那粉嫩的红唇确实散发着诱人的美丽,像个娇嫩的果冻让人想咬上一口。
青凤凰脸红了,嘴唇抿动了一下,居然真的闭上了眼睛。
这……
我愣住了,怀中抱着美人,而她正欲拒还迎。
我有些骑虎难下了,只不过想装装样子,真有必要假戏真做吗?
第七十六章:蛛丝马迹
魂收回来了,接下去的事也就简单了。我爷爷没让我跟去,打发我回家睡觉,临走还叮嘱了句要在门口撒把炉灰,这样能防着无意间带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回家。
第二天我是早早起床的,自从跟了我爷爷后,近十年来每天都有安排固定的早课。先到院子里打一套不知名的拳活络筋骨,然后擦汗洗脸。
给供奉的神灵祖师上完香,然后才能坐到饭桌上吃饭。这一早上地流程特有仪式感,近十年下来,我倒是也习惯了。
按我爷爷的说法,就算我不是门内弟子,多多供奉祖师神灵,也能得到一些庇佑,免于邪祟。
上完香,饥肠辘辘的我立即扑到了饭桌边,伸筷子就要去夹菜。但我爷爷啪的一筷子打在了我的筷子上,挑着眉梢看着我道:“没规没矩,臭小子,没忘了什么事?”
经他这一说,我只能把筷子一放,然后开始大声背诵起金光咒的咒文来。
这也是我爷爷给安排的早课,老实说这金光咒作为道家神咒之一,一开始我还特有兴趣,可背的多了就只剩下无聊了。
背归背,那咒文我基本没往心里去。
我爷爷听我背诵完三遍,笑骂了一声道:“小和尚念经,有口无心。上点心,修好了金光咒,周身有金光护体就没邪祟敢碰你。”
“爷爷,你啥时候教我法术啊?”逮到话茬,我又把话头往法术那引。
不管怎么说,那年我也是十五六岁,血气方刚加正好奇的年纪,对我爷爷那一身本事可太羡慕了。
但我爷爷从来不肯接这话,今天也是白了我一眼,拿起碗筷道:“一天天的就想些有的没的,这次期末考要没考好,看我不揍你。”
得,反被将了一军。
我悻悻地拿起碗筷开始吃早餐,到这儿,我们家每天的早餐流程才算告终。
我爷爷吃的很快,而且碗里从不剩什么饭粒。他放下筷子擦了擦嘴,然后说道:“家里蛋没了,你小子吃完饭,就去张婶的铺子买一打鸡蛋。”
“爷爷,我还要去找叶建国玩……复习呢。”我不满地抱怨,爷爷一听我要去叶建国家,眉梢一挑,道:“臭小子,思春呢?”
我心里默默吐槽一句,赶紧把剩下的几口饭扒拉完,然后把碗筷往水槽一扔道:“好了!我吃好了,这就去买鸡蛋。”
张婶就是昨天救回来的张生他阿嬷,家里有个鸡舍,自己又开了便利店,家里母鸡下的蛋就放在铺子里卖钱。
一看我开买鸡蛋,刚准备开铺的张婶二话不说就把一篮子新鲜土鸡蛋塞我手里,新鲜的不行,有几颗还粘着鸡屎。
“给,侬爷爷昨晚上救醒了生子,这篮子鸡蛋算我送的!”张婶是个豪爽性子,不过她肯白送,我可不敢白收。
我连忙道:“婶子这可不成,我爷爷知道了不把我屁股打八瓣?”
我爷爷这人就有点死心眼,不收人礼、不欠人情。我虽然不怎么赞同,可也不敢坏他规矩。
还好张婶也知道我爷爷的规矩,也没难为我,就说:“那成,侬身上不有二十吗?我就收二十。”
就这么,张婶收了二十块,让我拎走了一篮子土鸡蛋,这一篮土鸡蛋少说四五十个,五毛钱一个也不止二十块。
而且我强烈怀疑,我爷爷是故意要把我二十块钱坑光的。
回去的路上,我迎面碰上了个跑的气喘吁吁的大个子。那就是叶建国了,叶建国长的是五大三粗,在棺头村里也有叶虎子的外号。
虎子意思就是这人性格愣头愣脑,虎了吧唧的。但他有个长的水灵的妹妹,叫叶九歌,在太清村里算是如花似玉。
“虎子,你干啥,大早上跑的呼哧带喘的,晨练呢?”我本来就想过会儿去他家玩,路上见了,我就叫住了他。
叶建国也无所谓我叫他虎子,见我见他就停了下步子,喘着气道:“小柱子,别提了,我妹发烧了。我妈这不打发我上胡医生那儿吗?今天你是来不成了。”
我听到叶九歌发烧了的事,心里多少有些担心。
“那你快去吧,我等有空也去看看九歌。对了,这是刚买的土鸡蛋,你带几个去给九歌补补。”我刚要给叶建国让路,又灵机一动,把篮子里最上的几个大鸡蛋塞给了叶建国。
叶建国忙摆手道:“现在我哪儿能拿?一来一回不得碎了,你反正要来就自己带呗。我不能耽搁了,我妈还等着呢。”
我一想也是,还能顺便见见九歌。不过这鸡蛋也不能让我爷爷全看见了,于是我在家门外边草垛里藏了几颗,然后才提着篮子回去。
我爷爷还没出门,自个儿在神态前边鼓弄着什么,我回来也没看我。
“爷爷,九歌她病了,我去看看她。”我出门前向我爷爷喊了一声,我爷爷点了点头,也没说话,我就看到他手里拿着一块八卦镜嘴里念念有词,也不知道在干嘛。
要平时,我非得瞧个仔细,这不今天忙着看病人么?
我偷偷摸摸把藏着的土鸡蛋装了俩口袋就去了叶建国家,叶建国的老爸是村里的会记,给我开门时眼圈有点黑,八成是晚上没睡好。
“小柱子啊,进来吧。”见是我,叶会记给我让进了屋,“建国他叫胡医生去了,还没回,九歌她病了……”
“我知道,路上碰见虎子了。”我从口袋里把土鸡蛋往外掏,“这是新鲜的土鸡蛋,我……我爷爷让我拿来的,给九歌补补。”
我一想如果我说是我拿的,叶会记一准不要,干脆把功劳都推给了毫不知情的爷爷。
叶会记刚想推脱,正好叶建国领着胡医生来了。叶会记立马忘了鸡蛋的事,给胡医生带去了叶九歌的房间,我也顺势跟了过去。
房间里叶九歌躺在床上躺着,漂亮的小脸烧的绯红,我远远看着都有些揪心。胡医生放下药箱,又是诊脉又是测体温的一通折腾。戴着眼镜的鼻梁上渐渐渗出了汗珠子。
胡医生是城里医院退下来的西医,但也懂中医的诊脉法。村里有个大病小灾的,第一个就先找他看。
可这会儿,胡医生也有点摸不着头脑。
他检查一通后,拉着叶会记到了房间外商量。我也听到他们的对话,原来叶九歌这一不咳嗽二不吐的,脉象也正常,偏偏体温很高,就算胡医生行医多年也有点抓瞎。
“这情形,不像是风寒感冒引起的发烧。”胡医生说,“我看,倒是跟昨晚上那三个娃娃的情况有些类似。”
我隐隐约约听到了这句,心中一动,看向床上的叶九歌。
俗话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我在我爷爷身边耳濡目染这么些年,一些浅显的情况我还是看的出来的。
丢了魂的人,发烧是肯定的,但会因为丢魂而昏迷不醒。
床上的叶九歌虽然也有高烧,但时不时还能轻轻叫唤一声,说明魂还在身上没丢。
想到这里,我又有了心思,自告奋勇地对守在床边的叶建国说:“虎子,你让开下,我看看九歌的眼睛。”
“你要干啥?”叶建国给我让开了身子,同时也奇怪啊。
我说:“你不知道我爷爷干嘛的?胡医生说可能不是病,我给九歌看看。”
叶建国一想,有些怀疑地撇着我:“你成吗?不是说你爷爷还不教你吗?”
“我不成,你来试试?”我没好气地说,然后伸手小心翼翼地扒开了叶九歌的眼皮看。
她的双眼完全没有神采,瞳孔看上去还有些灰蒙蒙的。
“撞邪了。”我笃定地说道,心里还有些高兴,“不用麻烦我爷爷,我就知道怎么破!”
能在叶九歌面前露脸,这机会我当然不肯放过。
这会儿叶会记也出门,应该是要去找我爷爷了。听我这一说,叶建国也接了话茬道:“小柱子,你看准了?九歌真是中邪了?”
我拍着胸脯说:“虎子错不了,我看我爷爷治过。”
叶建国稍一犹豫,然后双手往裤带一掏,把袋子里的零钱都拿了出来递到我面前:“小柱子,我知道你爷爷的规矩。你拿着,我信你。”
这会儿我是彻底痛恨我爷爷那死规矩,本来让未来大舅子欠个人情多好呢?
但是该收还得收,不收我就坏了我爷爷的规矩。
“行,我去找根柳枝来,你先看着九歌。”我也没数多少钱,把零钱往兜里一揣,跑外边折了条柳枝回来。
柳枝能打鬼是很多人知道的事,事实上,柳枝本身也有扫出阴邪之气的作用。
这不像安魂水,要经过神台,所以我还是挺有把握的。
我把柳枝拿回来刚想往九歌身上打,叶建国赶紧一拦,两眼睛瞪的跟牛蛋似的:“你干啥啊?”
“扫邪气,放心,我还能真打九歌啊?”我心里附议了句,我也舍不得不是?
叶建国半信半疑地让开,而我拿起柳条,学着我爷爷之前做过的样子向叶九歌甩了下去。
啪的一下,也不是太重。
但原本一动不动的叶九歌突然怒目圆睁,脖子上青筋暴起,张嘴‘啊!’了一声,凄惨至极,接着整个人都抖了起来。
这架势把我和叶建国都吓了一大跳,紧接着我看到有股子烟气从叶九歌张大的嘴里冒出,向我扑了过来。
那是我当时最后的意识。
第七十七章:情调
“装作亲热,我感觉我的寻人虫被人抓住了。”忽然,在很近距离的情况下,青凤凰用压低的声音说道,而她那娇柔的声音现在有几分凝重。
我认识她时间不长,但也知道她是个很有‘主意’的女生。于是也伸手搂住了她纤细的腰身,并低下头轻轻贴在她的耳边,如果别人仔细看,只会当我们是一对拥吻中的恋人。
“你说的,是那个带翅膀的虫子?”我轻声地说,“不是还有你的瞌睡虫吗?”
“瞌睡虫对一般的人有用,但是对精神力强大的人效果不大。”青凤凰换了个姿势,将嘴唇轻轻贴在我的脖颈处,仿佛在亲吻着我的喉结,“那个人应该是个实力高深的蛊术师,我能感觉到我的寻人虫被抓住。”
“···看来今天只能到这里了。”我的左手轻轻撩动她的发丝,视线透过发丝看向幽暗的花园深邃处。
感觉到了一束不知从何而来的目光,这种像猎豹似的在审视猎物的阴暗目光,让我感觉锋芒再背。
“也许我可以试一下,把他引出来。”青凤凰提出了一个有些冒险的方案,“那个巫蛊师给我的感觉,和那天在星海时的很像,如果看到我···”
“不可以。”我没等她说完,轻声但断然地阻止了这个提议,“我是为了确认一个朋友的安危而来的,没有让我另一个朋友去冒险的理由。”
我会找青凤凰,也是因为她对蛊比我了解。如果能平安找到老杨说上话自然是最好,如果是要破解邪术我也有些底气,要是动手,也有姬老大在。
说实话,由始至终,我还没想过要让青凤凰去身涉险境。
青凤凰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说,在微微沉默一会儿后,忽然噗嗤一笑。然后我感觉自己的右耳耳垂进入到了一个温暖的地方,紧接着被轻轻一咬,一瞬间的酥麻触电般蹿遍全身!
“你···你干什么?”我吃惊不小,从小到大第一次有这种过电般的感觉。要不是我的理性还在,能感觉到那束目光还没有离开,恐怕我早就第一时间把她推开了。
“嘻嘻嘻,调戏你。”青凤凰倒是直言不讳,但结果自然是让我更为尴尬,一时间感觉自己好像抱着个烫手的火炉。
我努力镇定了一下,低声说:“你别闹了。”
“怎么就闹了?我这是在配合我们的身份啊,演戏演戏。”青凤凰伸出双手环住了我的脖子,声音又变得娇柔婉转,千娇百媚,贴在耳边的声音仿佛海妖的呢喃,酥到了人的骨子里,“我们是在演一对热恋、热情的情侣啊,你忘了?”
“我···我当然记得,可是···你这也太过了,我严重怀疑你在挑逗我哦,凤凰。”我,母胎solo21年,第一次经历这种事。但是我生性不是个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性格,在这件事上我也本能地要占据主动,想把凤凰这撩人的气焰压制下去。
“嗯···那如果我说,我是呢?”青凤凰搂着我的脖子,将头稍微向后移开了一些,让我能清楚看到她那张含羞带魅的脸孔,“如果我说,我是在挑逗你呢?林先生。”
额···这女人,是妖精变得吗?怎么···这么会勾人?
我下意识咽了下口水:“我···”
我居然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嘻嘻。”青凤凰笑了笑,美眸之中眼波流转,让人都分不清她是在继续演戏还是真的动情。
但我得承认,她真的很漂亮。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突然,一个低沉的声音插入进来大片了这安静的气氛。而且这声音带着一些火药味,让我们两个都像醍醐灌顶一样,立即触电般的分开。
“姬、姬大哥。”我连忙整了整被青凤凰有些弄乱的衣服,干笑着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十步外的姬浩阳。
青凤凰也没好到哪里去,似乎在姬浩阳面前,她又被那种强势气场给震慑住了。
“老三,我带你进来办事,你在这里泡妞?”姬浩阳根本没看青凤凰,他那双带着些侵略性的目光冷冷钉在我的身上,声音带着几分不满。
我干笑了一下,心虚地移开了视线。说实话,不论是谁,被姬浩阳这双眼睛盯着都是压力山大。
让我有点想起,姬叔那双永远平静到让人看不透在想什么的眼睛呢……
“已经有点收获了,不过,今天似乎只能到这里了。”我收神,笑着拉过青凤凰给姬浩阳认识,“老大,给你介绍一下,这是青凤凰,我的朋友。”
“你···你好。”刚刚还在我面前风情万种的青凤凰,在姬浩阳面前一下子变得拮据起来,一副手都不知道往哪放的样子。
姬浩阳打量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开口是磁性低沉的一个字:“嗯。”
···要不要这么酷拽啊,大佬。
“呵、呵呵,凤凰,你别在意,我这大哥就这个脾气。”我连忙打圆场,眼角轻瞥着青凤凰的表情,“凤凰,你去宴会上玩吧,我一会儿就去找你。”
今天能找到一个大概的范围,下次就能缩小范围。打草惊蛇是不打紧,但是把蛇吓跑就得不偿失了。
青凤凰也明白我的意思,而且看得出她是真的不习惯和姬浩阳一起的气氛,说了句好就匆匆跑走了。
不过临走,还没忘了回头冲我俏皮一笑。
呵,这丫头·······。
“老三,很少看你这样笑。”姬浩阳开口,他那极具重量的声音一下子把我的思绪带了回来,“这么说,她就是三弟妹?”
“老大,你想太多了。我们的关系就是朋友,干干净净的那种。”我回头,挠了挠头,眼角匆匆向后瞥了一眼。
似乎从姬浩阳来这边后,刚刚还在窥视我们的那种视线也消失了。
“找什么?”没了外人,姬浩阳那张扑克脸上终于有了一点表情,“还想找?你真想找到人,我可以让人把这座花园翻个底朝天。”
“别,大哥,你别说风就是雨的。”我脸上的汗瞬间就下来,说实话,以姬浩阳现在在南月市的势力,搞个顾氏花园还真不是什么问题,“这件事牵涉到玄门的事,我自己来处理就好。实在不行,我也会找你帮忙。”
“嗯,记得我是你大哥就好。”姬浩阳没有坚持,摘下手套后轻轻在我的肩膀上拍了一下。
既然已经不用停留,我们也并肩开始往回走。姬浩阳的话不多,回去的时候几乎就没说什么话,最后他说:“老三,你以后想走什么样的路?”
“怎么突然问这个?”我愣了一下没有反应过来,“还没想好,我想走我的路。至少,想达到让你们三个说出我是南月四少的一个不会丢脸的程度。”
“哼,谁敢说你丢脸?”姬浩阳眼神变的凶狠了起来。
我翻了个白眼,心说你不就前段时间还觉得我当天师很不起眼么?
“老二当了医生,老四组建了自己的黑客团队。”姬浩阳双手插入裤兜,说道,“老三,你无论想走什么路,我们都会支持你,别忘了,我们是兄弟。”
“嗯,我知道。”我轻笑了一下。
正因如此,我才更不能给我们兄弟拖后腿啊。
“对了,还有一件事。”姬浩阳忽然想到了什么,手指轻轻摩擦着自己的下巴,“刚刚在酒宴上,我看到了顾氏老头子在接待宾客。”
“嗯?不是吧,不是说那个顾氏创始人已经卧病在床好几年了吗?”我听到这消息有些惊讶。
那顾老爷生了重病,连我这个阿宅都知道的事,在南月市基本上就是人尽皆知了。
“是很奇怪,我去敬酒的时候看到那老爷子面色红润,根本不像是生过重病的样子。”姬浩阳道,“老三,我对玄门的事了解不多,但是你在追查的事可能跟顾老爷的变化有关。”
“嗯,我记下了。”我点头,心想晚点去找姜一辰讨论讨论。
而这时,远处的酒杯桌上突然稀里哗啦地撒了一地,紧接着是一阵喧闹的声音。
“怎么了?”
“好像是出事了!”
“有人打架,啧,怎么在这种场合也有人撒野?真是低俗。”
“看那衣着品味,大概是哪个乡下人吧?也不知道谁带进来的,丢死人了。”
一些靠的近宾客相互之间窃窃私议,尽是一些奚落。
姬浩阳对这种事向来不感兴趣,远远的就想绕道。
“大哥,你等等我,我去给你拿杯酒。”我心里莫名升起一种焦躁,在人群里没有看到青凤凰的身影,让我有些担心是不是凤凰出事了。
姬浩阳看着我挤过人群,轻哼一声,嘴角挂出一分不那么明显的无奈笑容:“瞎话越说越真,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第七十八章:谁没格调
穿过人群,我看到一地被打散的酒杯,香槟塔和高档的红酒撒落一地。
有一个穿着旗袍的女人摔在地上,身上的衣物都被酒液打湿了,浑身湿淋淋的,脸上满是惊慌狼狈的神色。
不是青凤凰。
我心里暗暗松了口气,但也有点好奇眼下的情况,于是站在了一旁观望。
“你···你为什么撞我?”摔在地上的女人似乎终于反应了过来,抬头对另一个披着貂绒的女人颤声询问。
貂绒女抱着手,脸色鄙夷地说:“胡说什么?我怎么就撞你了,分明是你自己不小心摔跤撞倒了酒桌。我看你是故意的,故意要捣乱顾先生的酒会,让顾先生丢脸!”
“我···我没有!”摔倒在地的女生脸色苍白的颤抖。
众宾客议论纷纷。
“那女人谁啊?”
“好像是最近挺火的一个歌星,是刘总带来的。”
“那女孩长得也挺标志,怎么惹上了她了?”
“谁知道?看她不顺眼呗,呵呵呵。”
有看到事实的人窃窃私语,一阵冷笑,一副幸灾乐祸袖手旁观的样子。
见周围的宾客都站在自己这边,貂绒女的表情更得意了:“我看你还是乖乖走吧,现在这个狼狈样就像个落汤鸡,实在是不适合待在顾总的酒会里面。”
“就是就是,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宾客们纷纷附和起来,声浪一波高过一浪。
我微微皱眉,看着周围的这群人。虽然意料之中,但又很不舒服。
只是这里是顾氏的酒会,我现在的身份也是不适合在这里出风头,变得惹眼。
摔倒的女生脸色苍白,紧紧地咬着牙关,最后低头,像是放弃了申辩的意思,晃悠地想要站起。
就在这时,一个长发飘逸的女生大步走过人群,一把将她从地面上拽了起来:“起来,不要让别人看你的笑话,我相信你。”
那女生一头乌黑秀发,漂亮野性的眼眸和一声浅绿长裙却配有一条看上去不伦不类的腰带,是青凤凰。
“凤、凤凰,你怎么在这里?”那女生认识青凤凰,看到她的一瞬,委屈的眼泪都夺眶而出。
“傻丫头,我要是不在,你不就被人欺负了?”青凤凰伸手扯过一张桌布,也不管另一桌的酒液噼里啪啦撒了一地,将那桌布披在那女生的身上,“把身子和头发擦擦,都是酒气,臭死了。”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所有人都傻了眼,我看到这一幕也有些忍俊不禁,险些噗嗤笑出声来。
她还有这样的一面?
“你···你是青凤凰?”貂绒女似乎也认识青凤凰,尖声说,“我当是谁呢,难怪会这么嚣张,原来和齐罗罗是一丘之貉。”
“呵,跟你有一毛钱关系?有事说,没事滚,少在这里给我假惺惺的冷嘲热讽。”青凤凰转身,但态度和对齐罗罗是天差地别,那眼神鄙夷地看着对方。
貂绒女似乎也没想到她敢在这种场合说话这么粗鲁,气的脸一阵红一阵青。
“该滚的是你们两个才对,在这里搅扰酒会。我还真好奇,你们这种连青歌选拔赛都没通过的小透明,是哪个不开眼的带你们来这种高档酒会的?简直给顾先生丢脸的!”
周围人刚要附和,忽然人群一乱,立即分成两拨。从那让出来的道路中缓步走过来一个人,步子不大,但气场十足,一双锐利的眼睛向人群里扫了一眼,看到我后,微不可见的叹了一声。
“你,对我带来的人有意见?”姬浩阳开口,声音不大,话也不多,可是所有人都觉得耳朵里轰隆隆一阵惊雷滚过。
貂绒女就算再傻也认得出这位叱咤南月市的黑老大,此时脸色也是一阵青绿,被姬浩阳那双眼睛盯住,感觉浑身都颤抖了起来。
“没···没有····我···”
“哎呀,浩阳你在这里啊。”这时候酒宴的主人,现任的顾氏总经理顾先生从人群中出现,对姬浩阳笑脸相迎,“这是怎么了?谁惹浩阳不高兴了?”
“没事,顾先生忙,我有点事,要带我的人先走了。”姬浩阳淡淡地说,话音落下,他向我这边看了一眼,我立即会意低头走出人群,到青凤凰身边装作手下人的样子将她们两个从人群包围中带了出去。
顾先生依然是笑脸相送,由始至终也没对这件事做出什么反应。
“凤凰姐,这个人···看上去好可怕。”齐罗罗小声怯怯地对青凤凰说。
青凤凰安慰她说:“别怕,他不吃人。”
这时候也到了花园外,姬浩阳忽然停住了步子,也不知他是听到了青凤凰那句话还是有别的事,总之他这脚步一听倒是把后面跟着的我们三个人都吓了一跳。
“老三,让我手下把这两个姑娘送走吧,你跟我去一个地方。”姬浩阳回头道。
这时候已经离开了顾氏的花园,我点了点头也没问为什么。
转过头,对青凤凰一笑道:“凤凰,刚刚你很帅啊。”
青凤凰嘴角一勾,拉着齐罗罗说:“那当然,我可不能让人欺负了我的朋友。对了,小柱,给你介绍一下,这是···”
“现在没时间听你们做自我介绍。”姬浩阳开口,“老三,走吧。”
说着话,姬浩阳坐进了车子里。我歉意地对青凤凰笑了笑,说:“下次说吧,我会再联系你,别挂我电话。”
“嗯。”青凤凰点头。
我看着她们两个上了另一辆车后离开,我们的车子也发动了起来。姬浩阳跟人通着电话,表情有些凝重。
“怎么了?”我问。
姬浩阳放下手机说:“出了点事,刚刚在酒会的时候就收到了电话。东阳地下停车场那里说是闹鬼,吓倒了好些人。我派人去看过,应该不是别的势力的恶意刁难。”
东阳大酒店是姬浩阳名下的产业,说白点,给他在南月市的身份起到一定的洗白作用。眼下他虽然还是黑老大的身份更有名,但总拿出去说可不行,因此也需要白面的身份。
东阳大酒店的声誉被影响,对姬浩阳的身份肯定会产生不好的影响。要是出了人命,那就更糟糕了。
有些事是见不得光的,在暗地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
姬浩阳这身份如果因为东阳大酒店的事,被警方彻查起来会是个很危险的事。
这次的事既然连他都知道了,那事情肯定不小。
“那好,我去看看。如果真的是有孤魂野鬼在作乱,我帮你收了它们。”我点头说。
姬浩阳道:“玄门的事我不了解,你要当心。”
第七十九章:人柱
夜色低沉,夜幕之中繁星点点,高楼上灯火通明,然而整栋楼房都仿佛被包围在不安的氛围中。
姬浩阳想和我一起去地下车库,但被我拒绝了。他不是玄门中人,尽管姬家在外界的势力很大,但是在玄门他可能并不能帮上我的忙。
我从他手上接过从家里拿来的道具,迈着镇定的步子从下车道走入车库。
下到车库中,我立即闻到了一股很臭的气味。是尸气和阴气混合纠结而成的气味,若是在这种气息中待久了,人会在其作用下变得易怒、易燥,严重的话会产生幻觉,然后就该看到鬼了。
事实上,也就像我说的。
世界上真正能用自己的一双眼睛看到鬼的人不多,那是一种天赋。我只见过两个人有这样的能力,其中一个就是陈慕晴。
“看来是有点东西在这里。”我拿出了罗盘,罗盘的指针在乱跳,忽东忽西。罗盘的灵敏度变差了,这说明这里是真的有很浓重的阴气。
罗盘是借助阴阳的脉动来指明方位的,风水师们借着这种灵敏度来寻找地气的流动。我们天师道和茅山的道士,多数则是用来寻找鬼魅,定邪物的方位。
此时罗盘有些不灵,我掏出三支香点燃后插在了承重柱旁边。
顿时一阵阴风卷起,聚在三支香旁将烟气卷动。我盯着罗盘,看到罗盘指针的摆动幅度越来越小,最后笔直地指着一个方位。
“在那边吗···”我喃喃自语,迈步向那个方位走去。
在姬浩阳的授意下,这座东阳酒店是歇业状态。地下车库很干净,更是很安静,只能听到我的脚步声,幽暗的环境、空旷的场地,给人一种很不舒服的压抑感。
就好像每道承重柱后面都躲着一个阴森森的影子,正觊觎着我,鬼影卓卓。
我边走边轻念金光咒,以金光咒的咒文来稳定我自己那种被人窥伺的感觉。同时金光咒颂唱越多,自身的护身金光也越加强盛,这金光肉眼不可见,若是开天聪,从这身金光上就能判断出道行的高深与否了。
跟着罗盘指的方向,我在一道承重柱前面停了下来。到了之后,无论我再怎么转,罗盘的指针都笔直指着这道承重柱。俨然成了指南针。
“看来就是这里了。”我喃喃自语,把罗盘放回口袋,然后绕着承重柱打起了转。
凭着本能,在靠近到这种程度的情况下,我能感觉到其中透出一股强烈的怨气。那怨气仿佛渗透了墙壁和石柱,渗透到了外边,沉淀在外壁上,让墙壁的白漆都变成了浅浅的黑色。
“难道···”我心里隐隐有了个猜测,转身,仔细看这个地下停车场的所有承重柱。
细数了一下,最主要的正好是七个。
“老大,帮我拿一下当初造房子时的图纸。嗯,我有用,如果能找到的话最好。”心里有了猜测后,我掏出手机给姬浩阳打了一通电话过去。
而就在我把手机挂断的时候,忽然身后一阵阴风吹过,同时有股很强烈的欲望冲入我的脑海中。
去死吧!
去死吧!
所有人都该死!
“呜···”我一下子捂住了自己的头,仿佛挣扎般的刺痛在不断刺激着我的大脑,那种弑杀、仇恨的欲望在疯狂地向我的精神冲击,试图与我的精神融合唯一。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
我保持着自己的理智,急忙颂念净心神咒,同时以金光咒催动起护身金光,顿时能将人淹没的黑暗从我的眼前褪去。
我隐约听到了一声尖叫,接着整个停车场中万籁俱静。
我出了一背虚汗,刚刚那种疯狂的欲望和怨恨几乎冲破了我的心防。我缓过了一口气,当场用毛笔蘸朱砂,在发黑的承重柱上奋笔疾书下一道镇鬼符。
“敕令,大将,军在此!”我口中念动真言,最后将毛笔横过来,将笔杆咬在口中,最后把自己的私章盖了上去,最后用朱砂笔将我的印章覆盖。
这件事一做完,停车场里又是一阵扫乱,好像是有数不清的小旋风在呼呼地向外吹去,离开了这个阴气沉重的地方。
很快姬浩阳拿着施工图下来了,东阳酒店的施工图很多,每一层每一栋房子都有各自的设计风格。
我也懒得看太多,直接把地下室的施工图纸单独捻了出来,粗粗看了一眼,加上我之前以天罡步进行的测算,毫无疑问,这七根承重柱是以北斗七星的分布设计的。
被我画符压住的那根承重柱是在天枢的位置,而这也算整个建筑的设计核心。
“姬大哥,这件事我只能帮你到这。”看罢图纸,我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给一连串的疲劳有个小小的放松,“这件事的因果不在我,也不在你,而是在造这栋房子的人身上。我认为,他们应该是用了人柱。”
“人柱?”姬浩阳吃了一惊,让那张扑克脸都有几分动容,“这种丧天良的事,他怎么敢···”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老大啊,这栋大楼建造的时候不就是老板了吗?”我问。
姬浩阳抬头说:“不,我是低价买了东阳大酒店的股票后,又把它吞并收购来的,到今年应该是两年了。”
“翻新过?”
“有那么几次翻新,但地下停车场没有动过。”
我轻叹了一声说:“你要是动过了倒是好了!当时要是翻新的时候动到地下一层,那早就该发现藏在承重柱里的有一个人柱,也就不会有现在的麻烦了。现在你想怎么办?难道要冒上面楼层倒塌的风险把里面的尸骨挖出来吗?”
姬浩阳陷入了沉思,单单是花钱翻新酒店倒是小事。麻烦是麻烦在,承重柱里如果真有个尸体,那肯定要掀起轩然大波,恐怕整个东阳酒楼要受牵连不说,连他作为大老板可能都要吃官司。
“解铃换需系铃人,这件事如果不处理好,这事儿还会发生。”我看得出他的纠结,但也只能拍了拍他的衣服站起来。
我能做的就是画道符压住对方的鬼混暂时不得脱离,但无论是茅山术还是天师道都不赞同把鬼困在一种地方太长时间的做法,因为鬼的力量根源是阴气和怨气,而鬼被困在一个地方过久阴气和怨气都会迅速增加,这无疑是给未来留下了一颗定时炸弹。
第八十章:柱子里有人
我说完便离开了地下车库,我知道姬浩阳是个办事雷厉风行的人,既然知道问题出在哪,就不会放任着不管。
事实上也正如我所料的,我从地下车库一经走出。姬浩阳稍作思考,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喂,老二,是我。”
“老大,你那边怎么回事?我刚刚把人救活过来。”姜一辰通过电话问,戴着手套的手捋着因为手术而大汗淋漓的发丝,一脸的疲惫,“说说看吧,你送来的这几个人到底怎么搞的?一下子自杀四五个?赶着上奈何桥还要组团是不是?”
“你冲我吼什么?又不是我害的。”姬浩阳低沉的声音在这安静的停车场里轻轻回荡,“长话短说,他们都是在东阳酒店的停车场撞的墙,就是那根承重柱。”
“你说的是两年前,我就叫你返修拆掉的承重柱?”姜一辰听到这里发出一声哀鸣,“亲爱的大哥,当年我就跟你说那根柱子不祥你不听,这下好了,要闹出人命了。”
“我让老三来了一趟,不过他的建议跟你一样。这栋酒店我要处理一下,你明天过来签一下合同。”姬浩阳伸手在承重柱上轻轻擦过,“我把酒楼转到你的名下。”
“别,这个坑我可不跳,爱谁谁。”姜一辰毫不犹豫地拒绝,笑着说:“我可没你那么自由,姜家那边盯着我呢。我要是沾上人命的事,分分钟被抓回本家。”
“…老三呢?”姬浩阳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像是在忙着从顾氏父子身上挖什么秘密,可能无暇顾及。不然的话,我是想转到他名下。”
“你省省吧,他精着呢。我看还是你自己对付一下比较好,柱子里挖出个人可不是小事,不是人人都能应付这种事态的。”姜一辰嘴唇一抿道,“不过,我没记错的话,这东阳大酒店,你不是从顾氏手上盘下来的吗?”
“嗯,没想到居然给我送了这么一份大礼。呵,顾老头是真敢把我当大头耍!”姬浩阳那双狼一样的眼睛里闪过一束狠辣的光,令人不寒而栗。
姜一辰虽然没有看到他的样子,但听到话筒里传来的咬牙切齿般的声音,也不难想象姬浩阳的表情。
“人柱这种事,在古代都不是谁都敢干的。这顾氏的老爷子胆子、手笔都不小,而且可能还有靠山。”姜一辰知道姬浩阳的脾气,他是个睚眦必报的人,这件事不可能叫他吃个闷亏。
他得提醒一下自己这位结拜大哥,毕竟他们都是离开家族的庇护出来闯荡的人,跟那些有大家族可以撑腰的公子哥们不是同一种人。
更何况,姬浩阳还是来自那个姬家,而且姬家现任的当家,是那个冷面冰山的姬昊。
“你放心,我心里有数。正好三弟也在找顾氏的麻烦,我就适当敲打敲打那对父子,看看他们会有什么反应。”姬昊冷笑了一声,挂断了电话,那双眼睛散动着锐利的光,就像一头恶狼已经盯上了自己窥伺的猎物。
我回到自己的公寓后,躺倒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在脑子里过着今天发生的事。虽然没见到老杨,但确定了老杨在顾氏手中,也算是一个收获。
反倒是青凤凰损失了一只寻人蛊,还有一批瞌睡虫。从我所知的练蛊细节来看,炼制出一只蛊虫绝对是件相当困难的事,就这点来看,青凤凰是损失惨重。
“呼……”我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疲倦地用手肘挡住了自己的脸。
想到青凤凰后,我不由自主地想到和她在花园之中的一幕幕。
天哪…我居然会想回味一下当时那唇瓣抵触时的微妙触感。
“怎么不开灯?”忽然,一个声音出现,把我吓了一跳。
我赶紧坐正,睁开眼才看到从我的卧室里走出来一个修长苗条的身影。她披散着头发,穿着睡衣般的轻薄长袍,倚在门口看我。
我目瞪口呆,下意识感觉是自己的妄想来到了现实,但很快就发现不是,眼前这个,是货真价实的青凤凰。
“凤凰?你怎么在我家?”我惊讶又慌张地坐好,还好没有进来先把衣服脱了乱丢,不然现在可就丢脸丢大了。
青凤凰却一点儿不觉得尴尬,嘻嘻一笑,将灯打开:“也没什么特别的啦,我把罗罗送回家后就过来了。本来想在门口等你,但是你门没锁,所以我就进来啦。”
“你这……算了,来我这里就算了。去别人家,可要经过别人的同意才能进门哦,不然的话叫擅闯民宅,可是会被告的。”我无奈地摇了摇头,“你怎么想到来我这里?”
“按正事来说,是我怀疑自己被那个在顾家花园的蛊师认出来,所以想来你这避避风头。”青凤凰一笑,俏丽的脸庞光芒四射,轻巧地坐在了我对面的位置,“你不会不乐意帮助一个柔弱可怜,无依无靠的女孩子吧?”
我听完,不禁哑然失笑,说道:“凤凰,你的胆子也是不小。一个女孩子家,敢在男生家中借宿,不怕被我就地正法吗?”
青凤凰将修长的美腿交叠,睁着那双明亮、清澈的眼睛看着我说:“我相信你不会呀,在我被人暗算的时候,那么好的机会你都没有做那种事。要我说,我都怀疑你是不是那里有毛病了。”
“怎么说话呢?”我忍不住把桌上的一块饼干丢到了青凤凰的额头上,忍不住扶住额头说,“好吧,你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就……”
“你就怎样?”青凤凰薄唇轻抿,脸上浮现一丝勾人春色,“嗯?”
我深吸一口气,心说不能再被她带着话头走了。单论撩人,这丫头真的是撩完就跑的典范。
“别想歪,我说的是让你住下。”我呼出一口气,伸手在青凤凰探过来的额头上弹了一下,“住是可以,不准乱碰乱摸,也不准在房间里养蛊虫、放蛊虫。”
青凤凰吃疼地轻呼一声,手捂着额头,眼神幽怨地看着我说:“小柱你真不懂怜香惜玉。”
“快回去睡吧,这段时间,我的床就给你睡。”我挠了挠头,也没了睡意,索性起身走向浴室去洗澡。
陈慕晴没回来之前,让青凤凰住一段也没什么,也不知道陈爷爷的情况怎么样。
想到这里我不禁心中焦躁,看了看时间,已经凌晨一点半了。
“算了,明天再说吧。”我轻声自语着,暂且放下打电话的念头。
睡沙发着实不是什么舒服的选择,可怜我这身高,缩在沙发里一夜后感觉腿也酸、肩也麻,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
不过醒过来的时候,是被一阵诱人的食物香气吸引的。能让人从睡梦中苏醒过来菜香,让我浑浑噩噩的意识到有人在做饭。
“啊,你醒啦。”当我揉着眼睛走进厨房,一眼看到穿着厨娘围裙的青凤凰正在翻炒着一盘火腿蛋炒饭。
“你还会做饭?”我惊讶地问,这是真的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青凤凰给我的映像是一身不知道藏在哪里的毒虫,就算是会炒菜,在我的想象里也是堆着蜥蜴、蜈蚣、毛毛虫等东西的黑暗料理才对。
“…不会吃死人吧?”我担心地问。
青凤凰白了我一眼,耀武扬威地挥舞锅铲说:“你这人怎么这么烦,快出去啦!”
“好好,你别乱挥了,饭都撒到地上了。”我蛊还有点没睡醒地提醒了一句,结果当然是被毫不客气地赶出了厨房。
“这丫头也真是的,不就开个玩笑嘛…你成天勾引我,我也没说什么……”我打着哈欠小声抱怨,坐下打开电视,电视正播报着新闻。
“东阳大酒楼昨夜发生事故,坍塌半边……事故原因仍在调查中。”
看到这条报导,我顿时心中一激灵彻底清醒,嘴角微勾,道:“姬老大果然下手了。”
第八十一章:倒霉的顾少
东阳大酒店我之前也有听说,曾经是顾氏手中的企业,后来才被姬浩阳收购,成了他名下的酒店。
在柱子里头出现人柱,毫无疑问也应该是顾氏的手笔。如果这样子来看,顾氏当时也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看什么呢?”青凤凰端着饭走出来,“好像一脸狐狸笑似的。”
“你这可不算是夸我。”我指了指电视,接着说,“看新闻呢,也没什么值得我高兴的。”
吃完饭,青凤凰就离开了。我把公寓的备用钥匙给她,免得她回来时我不在家。
大学校区人来人往,晚秋寒风已经有了些许微凉寒意。我来大学处理一下我的学业,有些意外地看到了那位曾和青凤凰一起在星海出现的顾少。
不过他脸上此刻有阴气缭绕,阳气不旺,一脸纵欲过度的模样。也许在他自己看来没什么,但在我这种天师看来可太明显了。
见他们正要过来,我干脆往路边长凳上一坐,侧耳倾听着他们的对话。
“顾少爷,最近满脸春风啊。”
“哈哈,你少来打探消息了。老实跟你说,老子最近找到了个宝贝女人,可风骚了,尤其是在床上,那可真是…啧啧啧。”
“哎?您说的是前阵子带去的那个苗疆姑娘?”
“不是不是,那个女的没能拐上床是有点可惜。但是现在到手的这个,可一点不比她差。好了,下次我带给你们尖尖。”
顾少和他的狐朋狗友走远了,我抬头,略做思索。要说这个顾少还真是个标准的公子哥,满脑子都是些吃喝玩乐的东西,连自己家要出事了都不知道。
不过,他口中那个新到手的‘风骚’美女,在我看来很有问题。男女交合犹如天地交泰,但那顾少一脸阴气,很有可能跟他夜夜笙歌的‘美人’,根本不是个活人。
“呵,跟我也没关系。”我起身,伸了个懒腰。正要走,忽然一只手搭在我的肩上轻轻一拍,说:“什么跟你没关系?”
我心中一惊,下意识地把手反扣,再一听这声音有点耳熟。一回头,看到穿着白色西装,气质儒雅的姜一辰正站在我后边,微笑着看着我。
“老二,你怎么在这里?”我惊喜万分,没想到回趟学校都能碰见熟人。
姜一辰微笑,眼眸微眯,他的瞳色是咖啡色的,可能和他是混血有关。本身和身为亚洲人的瞳色没什么区别,但在阳光下变得有些明显了。
“我来做些学术报告,方洁教授是我以前的博导。”姜一辰说着从长凳后转出来,“你呢?我记得你是不怎么来学校的,今天怎么过来了?”
“跟你差不多,不过我可没有找博导的能耐。”我挠了挠头,“行了,难的见一面。我请你吃饭。”
姜一辰伸手搂过我的脖子说:“小弟弟也长大了,终于懂得心疼哥哥,哥哥好高兴~”
“滚蛋。”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刚刚姜一辰表现的气质太过温文尔雅,让我都忘了这家伙的本质其实是个逗比。
姜一辰被我推开,轻轻推了推自己金丝框的眼镜,正色说:“好了,不跟你闹。刚刚路过的那个人,是顾家的少爷吧?”
“嗯,你也看到了?”我点头。
姜一辰轻哼一声:“一个公子哥而已,仗着长辈的荫庇,都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哈,看来你对他意见不小。”我笑着说。
“你都不知道他因为肾虚、肾亏、早泄来医院几次。”姜一辰嫌弃地摆手,“行了行了,不说他了。”
“等等,你说他会找你看病?”我眼睛一亮。
看到我的眼神,姜一辰意识到自己一句无心之语可能被我惦记上了,顿时防备了起来:“喂,你不是想为了弟妹被他惦记的事,想让我干点什么吧?”
我翻了个白眼:“你想什么乱七八糟的?我的意思是,他是你的病人?”
“嗯,顾氏的家庭医生。毕竟他家出的钱多,我也没必要跟钱过不去。”姜一辰点头说。
我嘴角勾起,说:“老二,帮我一个忙。如果下次他再来找你出诊,记得叫我一声。而且,我估计很快他们就会打你电话。”
那个顾少的脸色,恐怕很快就得纵欲过度进医院。不过,也不能保证他会不会先死在床上,如果是那样,就尴尬了。
姜一辰挠了挠头:“搞不懂你在想什么,算了,我答应。你别给我惹事,还有,请我吃饭。”
“知道了,这不就请你吃饭去了吗?”我心里轻轻嘀咕一声,这么大个主任医师,还要我个学生来请他。
姜一辰这才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这时他的手机忽然响起,有人给他打来电话。
“我去接个电话。”姜一辰说着走开去听电话,我坐在长凳上百般无聊地等,也是巧的,青凤凰也给我打来了电话:“喂,凤凰。”
“嘿,小柱!”青凤凰的声音传了过来,声音透着些隐隐的兴奋。
“嗯,是我。”听到青凤凰的声音,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的心情就变得不错,“怎么了,听上去心情不错。”
“嘻嘻,发生了好事啦。别问,先保密,你在哪儿呢?我饿了。”
“我在学校处理些事情,正好我也要去吃饭,你来我这儿吧。不过我还有个兄弟也一起,你要是觉得不介意就一起。”我看了看姜一辰那边,他似乎打完电话了。
青凤凰的性格毫不见外,说:“那好,我去找你。放心,今天我不白吃你的,姑奶奶请客。”
我忍不住噗嗤一声,调侃道:“看来今天是真的有好事发生了啊,凤凰你请客,我当然要好好吃上一顿。我把地址报给你,待会儿见。”
我把我的学校地址报出后挂断了电话,也在这时姜一辰走了回来:“有人要过来?”
“嗯,是凤凰。别乱叫人弟妹,人家会不高兴。”我把手机塞回口袋,起身伸了个懒腰。
姜一辰一脸坏笑地说:“呦,看你说的,怎么?你还真对人家小姑娘没兴趣?要不要哥哥替你检查检查啊?”
“我真怀疑你到底是研究心脑的,还是研究泌尿系统的。你这家伙,大学时候挑错学科了吧?”我没好气地推开这家伙的大脸,其实姜一辰在不认识的人面前表现的都很温文尔雅,很有气质。
但在我们几个认识的人面前,就变得像个逗比,唉……
“也好,正好我有一个朋友今天到南月市。我把他叫来一起吃饭,也给你们介绍认识认识。”姜一辰说。
我挑了下眉头,警惕地问:“谁啊,不会是姜家的人吧?”
“我有病?放心,和四大家无关,是我个人的朋友。前段时间出国拍戏,今天才刚回来。”姜一辰眨了眨眼,“你要是想要啊,我可以帮你要一张签名照哦。”
“嗯?很有名吗?”我兴致缺缺地走在前边,身为一个宅男,我对娱乐圈的事向来秉持漠不关心的原则。
姜一辰走在我旁边,说:“他叫洛安。”
听到这个名字,我不禁脚步一顿,不可思议地扭头看向姜一辰,失声惊道:“卧槽,影帝洛安?那个最年轻的华语影坛男影帝?你认识他?”
第八十二章:那儿有个少年
影帝洛安,那是个很传奇的人,亲眼见到真人,发现是个比电视上更加俊朗的人。
“这里。”姜一辰挥了挥手,冲街对面喊道。刚从车子上下来的洛安戴着黑色口罩,瞥见姜一辰也点头示意,迈步走了过来。
“好久不见,一辰。”洛安说道,语气怀念。接着他看向姜一辰身边的我,眼睛带着些思量:“你就是一辰的结拜兄弟吧?我叫洛安。”
“影帝洛安,久仰大名。”我抬头看着这个比我高了一个头的大男生,严重怀疑他是不是有西欧人的血统,不然怎么能这么高?
洛安伸手和我握了握:“久仰大名?”
“是啊,《久历帝心》是你的大作吧?我姐姐可是你的粉丝。”作为一个宅男,在家除了研究三本古书,就是看电视剧打发时间,而《久历帝心》正是前不久热映的片子。
林雨辰那天晚上特意给我打电话,说自己找到真爱了。我一问怎么回事,原来是看上了洛安饰演的《久历帝心》男主,还给我郁闷的不清。
现在见到真人,我觉得自家姐姐的眼光还真不赖。不过要是她知道,我见到她亲爱的爱豆,还不知道要羡慕成啥样。
“诶?雨辰是洛安的粉丝?”姜一辰一副见了鬼的样子,“我还以为她那个男人婆,肯定偶像也是十项全能肌肉男。”
我忍不住扯了扯嘴角:“这话让我姐听见,她得过来撕你的嘴。”
“你让她来啊,我可不怕她。”姜一辰将手往我肩上一搭,手指指了指面前的洛安,“而且,她不是洛安粉丝吗?”
姜一辰这建议出口,也不知道是几分公几分私。不过我想也不想就摆手:“别别别,你真想让我姐来追星啊?”
“一辰,下次吧。”洛安也苦笑着摇了摇头,接着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说,“我好像在哪儿见过跟你很像的人,看到你,隐约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
“很多人都这么说。”我笑了笑,没有在意。
车来车往,为了不让洛影帝被人注意到,姜一辰先把他带进饭店。
我在饭店门口等青凤凰,忽然我查觉到有镜头的反光,眼角一扫,看到有个穿着格子衫、戴着帽子的男人低着头在饭店附近晃悠。
狗仔吗?洛安明明才刚回国,还是被人注意到了啊……
我轻叹了一声,正好这时吱呀一声,一辆计程车停下,穿着长裙的青凤凰从后座出来,一个熊抱挂在了我的脖子上。
“小柱,来给老娘抱抱。”
“我的姑奶奶,这还在大街上呢。”一阵香风扑面,我连忙后撤一步稳住身子右手搂住她纤细的腰身,有些无奈地说,“怎么了?这么高兴,现在可以说了吗?”
我注意到青凤凰穿着身很漂亮的连衣裙,头发也是精心打理过。脸上打着薄薄粉底,可以看到眼角还有未洗净的妆容。
青凤凰欢欣雀跃,从我脖子上下来后,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一本蓝皮的本子:“听了可别吓一跳,你就快在电视上看到我了。我今天,刚刚通过了影视艺人面试!从今天起,你就要叫我大明星。”
听到这里,我理清了思绪,眼睛忍不住微笑出一道微曲的弧度。
原来这丫头,居然还面试了艺人,怪不得那天会认识在顾氏花园的女星。
我伸出手,揉了揉她柔软的发丝道:“好好好,未来的大明星。作为庆祝,这餐饭我请你好了。”
“欸?这怎么行。”青凤凰有些不愿。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俯下身,压低声音神秘地说:“待会儿我给你介绍一个朋友,你可别太激动。另外,你看那边,是不是有个人。”
青凤凰饲养蛊虫,本身的感觉也因此变得十分敏锐。被我一提醒,她立即注意到了在绿化带鬼头鬼脑的狗仔队,尤其是那一台单反很是显眼。
“嗯?好像还不止一个。”青凤凰声音有些疑惑,她自认还没有那个咖位被记者惦记。而且,若是冲她来的,跟我一个大男人站在一起早就该被抓拍了,可对方的眼睛一直在向饭店里面相望。
我微笑地看着青凤凰那双精灵似的眼睛一转,很快就看着我问:“是不是跟你要介绍给我认识的人有关?”
“聪明,有办法能把他们赶走吗?你以后要是走演艺圈这条路,这些人早晚也会找上你,就当练练手吧。”我说着,替她拿过了背着的包。
青凤凰笑了一下,脸颊上出现一个可爱的酒窝:“那倒是不难,最简单的是用惑心蛊。不是有句成语,叫蛊惑人心嘛。”
“听上去不错,不过,别弄的动静太大。”我有些好奇青凤凰会怎么做,就拿着她的包,靠在灯柱上看着她走向那花坛。
远远地看着她绕到那人背后,手指在一棵树上画了几道。在冲那人一指,口中像是轻轻念了什么。
“这就是蛊惑人心…看上去像是幻术的一种形势……”我靠在灯柱上,手指轻轻摩擦着下巴。在青凤凰做完这些,那盯着饭店不放的狗仔像是晕了似的晃了晃脑袋,接着回过头又是一副大为意外的模样,冲着株绿化树一通狂拍。
“搞定。”青凤凰走了回来,得意地向我邀功,“你打算怎么答谢我?”
“请你吃饭。”我伸手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语气温柔地说,“走吧,别让人等太久。”
楼下发生的事动静不大,然而我和青凤凰做的事被人尽收眼底。
姜一辰拉上了窗帘,靠坐在窗台上问:“怎么样?我没骗你吧。”
洛安眼眸细长,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转身从窗边的位置坐回到拉开的位置上:“还行,不过我是被人盯上,外国的东西,他也能处理?”
“人有国家,那种东西可没有。”姜一辰说,“以我们的交情,本来我该自己帮你处理。但最近我这里事情有点多,没办法抽身。”
“什么事?能比我还重要。”洛安双手十指交叉,垫在下巴下,饶为有趣地看着姜一辰。
姜一辰烦恼地挠了挠头,一脚搭上了桌台上:“三个死人、五个活人。怎么样,你还想插一脚?”
“…听着就够瘆人。”洛安苦笑着摇了摇头,“算了,我倒是有兴趣听你那些故事。那就这样吧,就让你三弟在我身边呆一段时间吧,他会乐意吗?”
“这就得你跟他谈了,不过我保证,在这南月市里,你找不到除了他以外更好的。”姜一辰嘴角一勾,夸起自己的结拜义弟来,是不遗余力的。
到门口的我正好听到了这一段话,推门先把青凤凰让了进去后,问:“老二,要谈什么事啊?”
“先坐。”姜一辰说,洛安的眼睛在我们进来的时候就在青凤凰身上扫过,像是在做了个判断。
我们坐下后,姜一辰先让我们相互介绍了一下,接着把洛安回国的原因告诉了我。
原来洛安之前是在y国拍戏,但整个剧组卷进了一场‘诅咒’的风波里。因为他们拍的戏是关于埃及法老的,从博物馆取景了木乃伊和许多器具,也从那天起整个剧组就开始闹出‘诅咒’风波。
短短十天,剧组里半疯好几个,还有好几个重伤的。这剧也不能再拍了,而洛安自己也感觉最近胸闷气短。
幸好他认识姜一辰,通过国际长途给他打了个电话。姜一辰听完后就建议他先回国,不管是真的有诅咒还是有别的事,都可以回国避开风头。
洛安的经纪人也同意,于是安排了最快的飞机直接回了南月市。
“原来是这么回事。”我听完,也终于理解了姜一辰怎么会平白无故,把个影帝级别的人物拉到我们的饭局来。
不过在我看来,洛安无论是气色还是身上都没有什么问题。至少,以我的鼻子还闻不出什么。
“洛影帝,不介意我稍微‘装神弄鬼’一下吧?”我笑着问。
洛安同样报以一笑:“说笑了。”
我正想开下天聪看看洛安身上是不是真有古怪,忽然我注意到青凤凰的表情有些古怪。
我先打量了她一下,只见她坐的有点紧张,眼睛不时瞥向洛安那边。
嗯……有意思。
“凤凰,你有什么在意的事吗?”我眼睛微眯,先放下了开天聪的想法。
“嗯?啊,没什么,就是…感觉他身上好像有什么虫子似的。”青凤凰被我一句话拉回了心绪,有些慌张地解释,眼睛又往洛安身上瞥去。
洛安也在看向她,与她视线交汇了一瞬,温柔一笑。
又有些疑惑地问:“姑娘说,虫子?”
我摸了摸下巴,对青凤凰说的话有点在意。
“嗯…小柱,你知道我是做什么的。那种感觉虽然很淡……但我绝不会弄错。”青凤凰向我看过来,像是在寻求我的支持,脸红红的,仿佛是颗红苹果。
我忍不住微微眯眼,我还是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
“要不这样吧,我有一个建议。”我不着痕迹地从青凤凰手中把手抽了出来,然后看着三个人说道。
“就像二哥知道的,我最近也有很多事要忙。而且我也不是演员,也不是助理,跟着洛影帝到处出来进去的也不太好。”我往自己的杯子里倒了杯果汁,把它推给了青凤凰,“我想推荐我的这个朋友,她的本事我绝对放心。而且她本身也是个艺人,出现在洛影帝身边也更加合理。”
第八十三章:观星
我这句话出口,青凤凰一呆,姜一辰也有点发愣。洛安略作思索,再度打量着青凤凰,那双细长的眼睛细细观察着青凤凰。
“这位姑娘,她也是演员?”
“嗯,嗯,目前还是个新人。”被洛安搭话,青凤凰顿时有些受宠若惊。
接下去的事也简单,让青凤凰和洛安自己商量接下来的事。我和姜一辰商量着点了几个菜,等菜品上齐,他们也差不多讨论出了结果。
洛安同意了我的建议,青凤凰也同样。我又看了看她,她的脸红扑扑的,真的有些像普通的追星女孩那般,满眼都是崇拜之色。
“老三,你怎么想的?把女孩往洛安身边推?”等酒足饭饱,洛安带着青凤凰先离开后,姜一辰有些头疼地开口问,“虽然说洛安不缺女人,但也没准凤凰姑娘会喜欢上他呢?”
我拿起茶杯,悠哉地喝了一口饭后绿茶帮助消化,淡然地说:“如果是那样,不是更好么?我对这种事,也没怎么在意。”
“呵呵,你这是把自己当和尚还是怎么?”姜一辰翻了个白眼,“算了算了,你的破事自己对付。我还有件事要告诉你,今天早上,医院里接收到了一个病人,又是那种皮肤干瘪、生气耗尽的模样。”
“又来?”我眉头一皱,压下了对青凤凰离开的小小不爽,“你看仔细了?”
“这次是个流浪汉,从警方整理出来的资料看是无父无母无儿无女的,解刨今天在进行,应该很快就能拿到解刨报告了。”姜一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显得有些疲惫,“你要一起去看看么?”
“嗯···也好。老二,把这次找到人时候的地点也告诉我吧,我想看看其中也许会有什么联系。”
离开饭店,去到医院,值班护士立即把一份尸检报告送到了姜一辰的办公室。
尸检报告显示着死亡时间和死亡原因。
“死亡时间是在昨夜四点半,死亡原因是脏器衰竭带来的脑死亡。也就是我们常说的,老死。”姜一辰放下尸检报告,重重地往椅子上一坐。
但说了一会儿发现我没有反应,不禁有些奇怪,探头看了过来问:“老三,你在干什么呢?”
我正拿着尺和笔在一张地图上笔画,听他问,头也不抬地说:“我在找三个地点的关联地,老二你过来看看,这三次病人的发现地点,似乎可以围成一个三角。”
姜一辰走过来看了看,见我在地图上画的点,摸了摸下巴:“你是想说,那三个人可能是被人故意抛在那里的?”
“大概吧,我现在也没有证据。”我在地图上用手指笔画了一下,然后说,“城市里的地势也是有山有林,有风有水。风水聚起,财运享通。我刚刚突发奇想,在地图上标了几个点,如果这几个点再有人死在那里,那很可能布下一个五鬼运财的风水局。”
“嗯?怎么说。”姜一辰也来了兴趣,如果是一个单人的邪术术者,藏匿极深,专门害人的话,想抓他也不太容易。
但是一个风水局如果布置下来,那肯定是要有一个收益之人的。而且这种局杀生害命,渎神戏鬼,有伤天和不会毫无代价,一般的邪术术者也不会吃饱了没事干,主动帮人去布置这样一个局。
反过来说,如果能借此找到这个‘收益之人’,也许就能顺藤摸瓜把那个邪术术者也揪出来,绳之以法。
我用笔头轻轻敲打着自己的额头,从这张城市地图上看,有很轻易就能看出的几处聚阴地,但是都距离死人的地点太远,构不成五鬼运财所需要的方阵。
之前点出的三个地点,我看了一下,基本都是属于地脉流过的节点这种位置。人若死在这种位置,跟死在聚阴地的效果没差,都会被地脉之气的旋涡牢牢抓紧,不得脱身。
长此以往,怨气滋生、阴气滋润。五鬼运财的效果会随之增大,但在这几个地点附近也会变成闹鬼的凶地。
“我得去好好找找。”我叹了口气,感觉有些伤神。本来我应该是能很轻易判断山脉走势的,但今天总有一些心思不定,好像心里的某处一直在蠢蠢欲动地想着什么人似的,让我静不下心来。
姜一辰看了看我,唇角微勾,从自己抽屉里拿出一盘熏香递给我:“诺,这时西域送来的佛香,有安心凝神的作用。你拿回去点吧,好好休息一下,看你一脸老婆被抢的样子,现在后悔了?”
我知道他在说什么,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说:“说正事呢,你老是扯些有的没的干嘛?”
“我觉得凤凰姑娘对你有点意思。”
“喂喂喂,醒醒,姜大医生,你是心脑科的主任医师,不是红娘,ok?”我有些无力吐槽这位坏笑的大医生,也不知道这么一货是怎么评上诺贝尔医学界得主的。
从医院回到公寓,房间的灯没开,似乎青凤凰还没回来。
我的心情一时间有些说不出来的不舒服,挠了挠头,把衣服往沙发上一放,点燃熏香,然后借着今天天气不错,走到天台仰头观星。
口中真言默念,心中排列着诸多星辰。在《星宿观星法》中,已然将漫天星宿划归为一幅幅彼此独立又相互依存的星图。
我按照习惯先找到了南方七宿的所在,再根据南方七宿的位置找到了西方七宿。现在正值晚秋,南方七宿逐渐暗淡,而西方七宿正值明亮,天地间一股无形的萧瑟之气。
忽然,我手中似有所感触,手中掐出一个手印,远引星辰之光。参星在天空中发亮,一股磅礴精气从天而降,仿佛是一道肉眼不可见的光芒洒向城市的各处。
我的眼中星图展开,一时间仿佛看到了整个南月市的地脉之气的走向。远远几处有鬼影重重,再远隐约有如龙形般的气脉冲出地表,在夜空之中腾动半许,又回到了地面之下。
“那是···”我心中大为吃惊,双眼连眨,不敢怠慢,连忙按照《宿土观星法》对鬼影重重的几处位置进行推算。
手再以心术结印,啪啪打出几道印痕,一幅五鬼运财图机缘巧合地在心中形成完毕。
再看外界,星辰明亮,哪儿还有半分异样?这不是肉眼可见的变化,而是只有深谙风水之道、观星之法的人,才能从天地的运行变化中,察觉到的一丝丝天机,也是上天对天师的一份馈赠。
第八十四章:这儿有个少女
星图显出星象变化,我又用九宫对整个南月市的地图进行了推算。结合之前那几个死者被发现的位置,我推定了大概的五个方位。
如果这五个地点是正确的话,那就可以推算出这个借了南月市地气的五鬼运财阵究竟是为谁服务的了。
“呵···这还真是有点意思。”我的指尖在地图上滑动,虽然还没有时间进行仔细的推演,但大抵上我已经找到了这个阵法聚起的炁将会聚向的方向。
看到这个方向所指的地理位置,我的眸光一寒。
看来这件事,也许能起到一石三鸟的目的。
今天的夜有些阴冷,我忽然听到一阵风铃声。听到这声音让我心里一紧,立即扭头看向阳台的方向。
阳台的门框上我挂了一个银色的风铃,而这不是一般的风铃。它的没有铃铛的,普通的风是吹不响它的,而当它响起来说明是有一股强大的阴气正在逼近。
“···路过还是···”我一个箭步冲到阳台,直接将阳台的门关上。
而就在这一瞬间,我眼前忽然一阵恍惚,猛地好像看到窗台上坐了一个穿着红色嫁衣的少女!
她鲜红的嘴唇与身上的嫁衣一般鲜艳,勾着一个诡秘的弧度,映着她苍白的肌肤。
一阵恍惚,我下意识地睁大了眼睛。
但仅仅是一晃眼的功夫,阳台上已经空空如也,而风铃的声音也安静下来,好像刚刚的一切只是个幻觉。
然而我感觉一阵莫名的恶寒,脊背上一片阴湿,竟然出了一背的冷汗。
那是···怎么回事?
夜色深沉,逐渐变得像是浓墨一般的漆黑。
我坐在沙发上没什么睡意,无聊地筛选着电视频道,找着看新闻,试图找一些自己感兴趣的内容。
忽然门口那里传来一阵响动,我抬头看了眼时间,已经过了午夜。
“嗯?你在等我么?”青凤凰的声音响了起来,声音有些惊讶,也有些惊喜。
我侧头向后瞥了一眼,看见青凤凰在门口换鞋子:“我还以为你会跟那个影帝待在一起,怎么回来了?”
脚步声响起,青凤凰脚步欢快地走了过来,将自己的包往沙发上一放,手肘撑在沙发的背上,低头在我耳边说:“你在吃醋吗?”
我翻了个白眼,又用遥控器换了个频道:“我吃的哪门子飞醋?麻烦凤凰姑娘不要老是说些让人误会的话。”
“切,你不在意,那你这个时间还不睡?”青凤凰翻过沙发,重重坐在了沙发上,毫不在意地将头枕在我的腿上,“啊···今天好累,陪着那位洛影帝去了好几个地方。这贴身保镖可真不好当,不过洛影帝是真的帅,真人比电视上还帅!”
“你这是迷妹了吧?”我试着挪腿,但没有成功,索性也让她枕着了,“既然你这么喜欢他,怎么不陪他一起待着?总不会那位影帝一个住的地方都不给你安排吧?”
说实话我没什么女性朋友,也有点把握不准异性朋友之间的距离应该保持一个怎么样的程度。
“哼,迷妹归迷妹,但那跟喜欢可是两回事。”青凤凰睁眼说道,“有句话叫可远观而不可亵玩,他就是那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人。我还是有分寸的,只是借着他影帝的名头在娱乐圈里混个脸熟还行,真让我跟他扯上关系,倒霉的还是我。”
“哈,你倒是看的挺清楚的。”我忍不住笑了一声。
青凤凰哼了一声,伸手在我的脸上轻轻戳了一下,微凉的指尖在我的脸上戳出了一个小小的酒窝:“这不是你安排我跟在洛影帝身边的理由吗?我当然要好好利用这个难得一遇的机会。”
我低头看着她那张漂亮张扬的脸,她的眼睛闪烁着毫不掩饰的光泽。
“你猜到我的心思?”我并不否认,让青凤凰跟着洛安确实有这个想法。
让人知道青凤凰和洛安这个影帝认识,应该能帮她在演艺圈里少掉许多阻碍,也许还能争取到更多资源。
但这件事也是有利有弊,其中的尺度要把握好,否则很容易弄巧成拙。还好,青凤凰很聪明,知道急流勇退,没有过分缠在洛安的身边。
“嘻嘻,跟你在一起混的久了,总觉得自己也想的多了些。”青凤凰笑了一下,然后又有些忐忑地问,“我没有会错意吧?还是你真的想让我跟在洛影帝身边寸步不离?”
我缓缓摇了摇头,右手五指轻轻穿过她的发丝,将她一头长发缕清:“不,我没有什么特殊意思。不过,我确实有点在意那个什么诅咒···你回来了,他不会有危险吧?”
青凤凰玩着自己的发梢,说道:“我留了一只毒虫在他身边,应该出不了事。对了,我还要了他的电话号码,如果出了什么事,他也会打电话联系我。”
“哦?连电话都要到了,看来这位大影帝对你的映像还挺不错的。”我似笑非笑地说。
“怎么?吃醋了就说呀,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吃醋了。”
“没有,不过你确实该去洗个澡早点睡觉。明天还要再去陪洛安吧?听我二哥说,他应该会在南月市待一周,如果一周内无事发生就会回y国继续拍戏,到那时候你的任务也就完成了。”我说。
青凤凰点了点头,坐起来像只懒散的猫儿似的伸了个懒腰:“好啦好啦,我知道了。”
说着青凤凰从沙发上起身就要回房间,我这时也不知道怎么就鬼使神差地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青凤凰愣了愣,有些疑惑地向我看来:“怎么了?”
“···没事,如果有麻烦就给我打电话。”我自己也被自己的行为吓了一跳,连忙松开了手,歉意地笑了笑。
隔着门,听到了浴室传来的‘唰唰’水声。我有些烦躁的地挠了挠自己的头发,感觉心里有种微妙的不舒服。
‘嗡嗡嗡’。
忽然,我放在桌子上的手机一阵颤动,有人给我打来了一个电话。我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凌晨一点了,也不知道是谁在这种大半夜给我打电话。
“喂喂喂,老二,大半夜扰人清梦是会被驴踢的。”看了眼手机上面显示的号码,我没好气地接通了电话。
但电话那边的声音有些杂乱,听上去好像是发生了什么事,我甚至听到了警笛的声音。
我的心瞬间提了起来,连忙冲话筒喊道:“喂?喂,老二!说话,你在吗?”
然而电话还是一阵忙音,直到那边嘈杂的声音微微一停,响起了姜一辰十分疲惫的声音:“喂?老三。”
听到姜一辰的声音无疑让我大松了一口气,重新坐回到沙发里:“你吓死我了,老二。怎么回事?”
“我没打给你,八成是刚刚手机放下的时候不小心拨出去了。”姜一辰疲倦的说着,“我这边刚刚接手了一个车祸的伤员,急救手术刚刚做完。”
“呼,你没事就好。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吓我一跳。”听完姜一辰的话,我把心放了回去,同时有些埋怨地对姜一辰说道。
姜一辰轻笑了两声,声音有些痒痒地说:“行了,没事我就先挂了。”
“好,那你好好休息。”我听出姜一辰是真的有点忙,也没有再多浪费他的时间,直接挂断了电话。
我刚刚挂断姜一辰的电话,立即又有一个新的电话蹿了进来,还是姬浩阳的电话。
“喂,是我。”我刚接通电话,姬浩阳那低沉的嗓音就响了起来,“我最近几天都在处理东阳酒店的事,没空抽身。刚刚我安排在顾氏花园附近的一个手下给我打电话,他说看到之前你让我查的那个人从花园里翻墙逃出来了。”
“真的!他在哪儿?”我惊喜地问,上次我们去顾氏花园就是为了找老杨,但最终还是没能如愿见面。
姬浩阳说:“那个人好像是个现役民警,反侦察的能力很好。我的人跟了两条街就被甩开了,我给你打电话就是通知你一声,你知道他可能去哪儿吗?”
“这···让我想想。”我略作思索,最后眼睛一睁道,“也许是那里。”
第八十五章:出来混要脑子的
倘若当时杨浩然和老杨并不是自愿被带走的,那么他们被非法监禁的这段时间,老杨肯定是随时都在找机会逃生。
而作为现役民警的老杨,在脱身之后的第一反应肯定是去报警,寻求国家部门的帮助才是上策。
想到这里,我连忙把我的想法告诉姬浩阳。姬浩阳听完也觉得有可能,于是道:“我带人去派出所看看,你也一起来吧,既然你们认识也许能免去一些误会和麻烦。”
我同意姬浩阳的话,挂断电话,关上电视,抓起外套就要出门。
此时‘咯吱’一声,卧室的门打开。头发湿漉漉的青凤凰穿着睡衣走了出来,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我问:“又要出门了?”
“嗯,顾氏的事可能有点进展了,我得过去看看。”我脸红地别开了脸。
看到这一幕,青凤凰掩唇轻笑一声,声音又变得娇媚了起来:“怎么?小哥哥你还不敢看我?”
“别闹了。”我苦笑,逃跑似的快步走向门口,换上鞋子推门而出,“记得关门,早点睡觉,熬夜可是美容的大敌。”
青凤凰又是没忍住噗嗤一笑,手指轻轻绕着自己湿漉漉的头发,卷着自己的发梢,看着一滴水滴从自己的指尖滴落。
她轻叹一声,有些幽怨地自语:“今晚又没机会,这个任务可比我想的要困难许多···”
从家里出来,我直奔当地的派出所,这个时间派出所其实也只剩下了值班的警员。外面灯光幽暗,没有多少行人。
等我到的时候,姬浩阳已经在外面等着了,嘴里叼着一根吸了小半截的烟,看到我从马路对面过来的时候就把烟头踩灭在了地上。
“没看到人?”我喘着气问,大半夜的滴滴都打不到车,一路跑过来可把我累得够呛。
姬浩阳摇了摇头,缓缓道:“目前还没有,不过···你不是有驾照吗?车呢?”
“我说大哥,你逗我玩呢?我一个学生党哪儿来的钱买车,上次的车也是二哥的,已经还给他了。”我无语地耸了耸肩,“先不说这个了,我们先进去吧,也许老杨已经进去了。”
姬浩阳点点头,让他的一众小弟继续在门外守着,自己一马当先迈开大步走向值班室。
我有些汗颜地跟在他后面,看他这架势旁若无人,不知道的还当是什么大领导来视察呢!
虽然凭着‘姬浩阳’这三个字,我们确实从值班民警的嘴里问到了一些关于老杨的消息,但是即便派出所里的资料也显示最晚老杨的联络,也是一个月前的事了。
派出所还没有记录,也就是老杨还没有来报警。
“要等吗?”姬浩阳走出门外又点燃了一根烟,呼出一口烟气,声音低沉地问我的意见。
姬浩阳在外人面前几乎不会询问别人的建议,能凭一己之力,在短短几年时间里带出全南月市最大势力的地下组织。他在手下人面前一直是个独断、专行的形象。
也就在我和姜一辰、宋安俊面前,他才会显露一些柔软。
尽管我不反感这样,但是也有点担心,这份显露的柔软哪天可能会为他带来困难,也有可能为我们几个带来危险。
我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进行思索。
姬浩阳的手下确认,老杨从顾氏的手上逃出来了,那在派出所里守株待兔应该是个最好的方法,但也不能排除他可能又被顾氏的人抓住。
“老大,你手下还有能派出去的人吗?我想让人注意一下,顾氏的人会不会有什么动作。”我把自己的考虑说给姬浩阳听,姬浩阳二话不说给自己的手下人打去了电话,让派出人手在全城留意可疑的人。
电话刚打完,门口就有一穿着格子衫的小弟跑了进来,对姬浩阳说道:“老大,我们刚刚在外边抓住了两个鬼鬼祟祟往里偷瞄的人,您看您要不要问问?”
姬浩阳扭头向我瞥了一眼,用眼神代替询问。
我苦笑着说:“去看看吧,别到时候冤枉人了。”
“嗯。”姬浩阳轻轻应声,大步向外走去。
派出所外边挺着几辆面包车,当格子衫的男人打开其中一扇门时,我看到了被捆住手脚的两个人,仿佛两条搁浅的鱼般,不断在车座间扭动,当见到车门打开时,一瞬间满眼的惊喜与惊恐。
两种情绪恰到好处的在一个人的眼睛里糅合在一起,最后在姬浩阳那双黑豹一般的眼眸注视下,彻底跌进深渊。
姬浩阳看了我一眼,我会意地点了点头,退到一旁静静看着姬浩阳的表演。
姬浩阳让人撕掉了封住二人嘴巴的胶布,对着惊恐万分的二人,沉声询问:“谁让你们来的?”
其中一个眼睛一转,扭动了两下身子说:“老大、老大,我不知道啊,我们只是路过,路过而已啊。”
“对啊对啊。老大,我们真的冤枉啊。”另一个人赶紧附和。
“老大也是你们配叫的?”姬浩阳瞬间眼神一寒,那冰冷的视线不禁令人胆颤心惊,“二虎。”
姬浩阳手指一勾,招过来一个笑眯眯的男人。我不禁打量了那人几眼,身形壮硕、肌肉块宛如小山,将一件t恤撑的鼓鼓当当。脸上带着两道狰狞刀疤,虽然笑眯眯的,但笑容里没有一丝温度。
直觉上告诉我,这个人是个挺危险的人物。就算不论本身的能力,光外表就算相当能唬住人的类型。
“是,先生。”二虎恭恭敬敬地站在姬浩阳身边微微一躬身,然后走到那两人面前,伸手拎起其中一个就像拎一只小鸡仔似的。
紧接着狠狠一个巴掌甩在那个人的脸上,‘啪’地一声,力道奇重,只见好几颗牙齿混着血沫子就从那人嘴里飞了出来。
那个被拎起来的人哀鸣了几声,整个人都疼得哀嚎起来。但被二虎抓在手上,他动弹不得,唉叫了几声后更是显得奄奄一息。
“小子,你知道出来混最重要的是什么吗?”二虎笑眯眯地对另外一个人说,而那人看到自己的伙伴被一巴掌抽掉三颗牙齿后,早就面无血色,身如筛糠,“是有脑子,你懂吗?”
我看着眼角微微一抽,这一巴掌看的我都疼。而这样做的效果也是很明显的,另外一人这时候也认清了形式,显然比之前那个倒霉蛋聪明一些,立即跪到姬浩阳面前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倒了出来。
原来他是南月市一个小帮会的混混,今天也是收到了上面人的指派,来这里蹲人的。
从那人嘴里,我们得知那个帮会要的人是个年纪四十多,衣衫褴褛、满脸胡渣子的中年男人。而且并不是只在派出所有蹲守,在其他很多地方也派出了人手。
这个人也是个基层人物,属于听候调遣的那种,本身并没有太大的情报价值,甚至连雇主是谁都不知道。
知道这些后,姬浩阳就立即起身,也没跟二虎说怎么处置这两个人,但是从二虎笑眯眯的反应看,这种情况应该是属于轻车熟路。
“二虎在我身边跟了好几年,放心,他办事有分寸,不会闹出人命。”许是看我下车还有些顾虑,姬浩阳淡淡地说道,“那两个人找的人,是不是你在找的那个?”
“八九不离十了,看来还有人跟我们一样在找他,目前来看应该还没有找到。”我摇头试图把一些思绪清空出来,轻轻一叹说,“大哥,有件事我觉得很奇怪。问话这种事,让手下人出面也就是了,你干嘛亲自出面,还让人看到你的脸?”
这是个有点奇怪的事,以姬浩阳如今的身份,并不适合再参与底层的拷问、斗争里去,而他手下可以做这种事的人海了去了,甚至二虎这种贴身的人都不是必要出面的。
听了我的疑问,姬浩阳居然笑了,他的笑容是相当罕见,给这个人添了一分温暖。
“你放心,我也不傻,这是为了打草惊蛇。”姬浩阳说道:“这件事背后肯定有什么势力在运作,从你的推测来看,很可能是顾氏的人。如果让他们知道撞到了我手里,很可能会自乱阵脚,露出破绽。”
我听完,心中豁然,笑问:“老大最近对顾氏挺上心啊,是他们惹到你的了?”
姬浩阳收敛了笑容,高深莫测地看了我一眼说:“明知故问。”
···哎呀呀,不会被他知道了,我早就知道顾氏和东阳酒店有关系了吧?
第八十六章:请你吃龙虾
看着姬浩阳的背影,我心里多少有些忐忑。东阳酒店的事,我是私底下打听出来的跟顾氏有关,不过这点在上次去地下车库看‘人柱’的时候,我并没有提醒他。
以姬浩阳的能力想查这件事是相当简单,而且他的脾气一向不太好。虽然从来没有对我们几个结义兄弟动过手吧,但也保不准会生气我没跟他挑明说。
“嘿嘿,老大,你看这么半天也没什么进展,小弟请你吃个饭?”我心里嘀咕了一下,觍着脸上去讨好。
姬浩阳瞥了我一眼,有些兴致缺缺的样子,但过了半晌,在我感觉没戏的时候,他又幽幽开口:“那你订地方吧。”
“哎呀,在兄弟面前就别那么酷了嘛。”我心里暗暗松了口气,不过也没在他小弟面前对他做出什么僭越的动作,毕竟他现在走的这条道上,威信相当重要。
姬浩阳的面部轮廓稍稍柔和了些,没有说什么,似乎也没有追问我关于顾氏和东阳酒店的意思。
我掏出手机说:“老二应该也还没睡,我给他打个电话,如果他也有空就一起叫出来吃个宵夜。”
我想到之前在急救中心加班救人的姜一辰,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姬浩阳微微颌首道:“好,你去安排吧。”
我到一旁给姜一辰打通了电话,这次姜一辰接的很快。声音带着疲惫,说是刚好下了班,在回家的路上了,听到我和姬浩阳在一起,还要去吃宵夜立即来了精神。
“等我等我,我这就过去!老三,你给老四也飘个电话过去,不然以后得被他念叨了。”姜一辰用肩膀夹着手机,双手猛打方向盘,在大马路上直接来了个潇洒的u字形过弯。
要不是现在深夜没人,这一手绝对能把人吓个鸡飞狗跳。我虽然没有亲眼看见这幕,但从声筒里传出来的刺耳‘吱呀’和姜一辰一声欢呼,我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这么个毛毛躁躁的家伙,怎么当上的第一人民医院的首席顾问加主任医师的…”我有些头疼地摇了摇头,挂断电话,又给老四宋安俊打过去一个电话。
只是宋安俊那边正忙着做一个公司防火墙的维护,要彻夜加班,对这次聚餐是有心无力了。
等我给宋安俊和姜一辰打完电话回来,姬浩阳正和二虎说着什么。见我回来也没阻止,示意二虎继续说。
“先生,两个人我故意放走了一个。应该很快,他们的雇主就会知道咱们在介入这件事。”二虎说,我注意到他的眼光从未敢离开姬浩阳,更没有打量过我。
姬浩阳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说:“这样就好,找人盯上。等弄清楚谁是雇佣者,就把那个人给我绑了,要活的不要死的。”
明明是绑架的事,姬浩阳说起来却平静的惊人,仿佛那只是件稀松平常的事。
二虎点头:“是。”
“走吧,没你们的事了。”
说完这些,姬浩阳摆摆手,让二虎带着他的一众小弟匆匆离开。
只留下了一款黑色的玛莎拉蒂,看上去造型不是多么炫目,但那漆色、外形着实让我垂涎三尺。
没了外人在旁边,姬浩阳身上的那种无形气场也消散了许多,向我看来问:“你定了什么地方?”
我笑了笑,故作神秘地道:“你猜,其实也不用猜,等到了就知道了。”
“···卖什么关子,把地址告诉我。”姬浩阳的表情似笑非笑,表示出他其实并不反感。拉开车门上车,我连忙跟着坐上了副驾驶的位置,扣上安全带后再打量这辆玛莎拉蒂的内部,更是有些欣然向往。
“要是喜欢,这辆车就归你。”姬浩阳扫了眼我的表情,嘴角出现了一丝微笑的弧度,并毫不在意地说。
我听着一愣,摇了摇头说:“不用了,以后我自己赚钱了再买。大哥你知道,我不喜欢接受别人送的东西。”
要是心安理得拿别人给的东西当自己的,我也没必要离开林家,非要在南月市走出自己的路了。
姬浩阳也没有坚持,微微颔首,发动车子去了我给他的导航地点。
夜晚的车辆很少,我有些出神地看着车窗外飞快向后掠动的风景,心中不禁浮现出一些往日的画面。甚至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到了的地方,还是姬浩阳推了我几下才反应过来,而外边已经是热闹非凡、人声鼎沸的龙虾城了。
“你说的那么神秘的地方,就是请我吃龙虾?”姬浩阳向那热火朝天的龙虾城看了一眼,那张扑克脸都有了些哭笑不得的表情。
我‘嘿嘿’一笑,赶紧下了车说:“别抱怨了,我又不像你们有那么多钱,能吃龙虾就不错了。快走快走,我请你大吃一斤。”
“···唉,本来也没想着你能有什么好点子。”姬浩阳摇了摇头,摆手让我先进去,自己将车开去附近的停车场停下。
在我看来,龙虾城可是个相当接地气的会餐地点。又好吃又热闹,虽然说不上有多实惠吧,但架不住十三香小龙虾美味啊!
一想到鲜嫩多汁的龙虾肉,我的嘴里就口水直流。说起来,自己也很久没来这里吃了,以前倒是经常和陈慕晴来,自打出了杨浩然的事后就一直忙东忙西,都没了多少自己的闲暇时间。
“老三,这里。”走了几步,我听见了姜一辰的声音。扭头四顾,远远眺望到姜一披着件白色外套,靠在灯柱上向我挥手,那模样在这夜色里相当醒目。
“你来的还挺快。”我迎了上去,伸手和他碰了碰拳。
姜一辰的胳膊立即往我脖子上一环,说:“那当然,吃饭的事怎么能落下了?老大呢?”
“那边停车,我们先去定位置,等他过来就好。”我说。
姜一辰同意,而当我们一起走向龙虾城入口的时候,正好从门内走出来几个人。其中一个还是我认识的熟人,我眼睛立即一亮,暂时停下了步子。
“看,顾有源。”我说。
姜一辰也看到了那位和朋友有说有笑走出来的顾家少爷,微微撅眉道:“嗯,是他。没想到他也会来这里吃东西,嗯···?他身上的气息怎么···”
姜一辰发出了疑惑的声音,凭着姜家独特的方式。‘望、闻、问、切’四项里面,姜家的‘望’术格外优异,就算不开天聪、慧眼,他也能凭着别人身上的气息、脸色判断出对方的状态。
就比如现在,我是‘闻’到了那股强烈的阴气,而他是‘看’出了那股阴气造成的影响。
短短一日的功夫,那顾少顾有源身上的气息又杂乱了几分,面黄肌瘦,仿佛随时会倒下去一般。
姜一辰皱眉,我也跟着一起从顾有源身上转移视线,一同看向了他身边紧紧挨着的一个长发美女。
那女人粗看一眼,我还没注意到她。但此时细看,却让我诧异无比。
她的身上阴气深重,皮肤苍白如纸、脸色更是犹如金纸一般,眼瞳黯然没有多少神采,转动之际颇为呆滞,更有一丝丝幽绿光色隐藏其中,看上去颇为惊悚骇人。
这时仿佛是注意到了我们打量的目光,那个女人扭头向我们看了过来。看到姜一辰时还好,但见到我时,她的眼中显而易见的闪过一丝害怕。
紧接着,她对着顾少耳语了几句。那顾少正和他的几个狐朋狗友吹牛谈天,听她说完后,立即扭头向我们这边看了过来,眼神颇为不善,就好像一个护食的野兽似的。
第八十七章:药尸
“你这小子,乱看什么?”顾有源迈着大步向我逼了过来,好像一时间还没认出姜一辰,“我警告你,再乱看信不信老子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我被他说了一愣,不满地撅起眉头,本来想说提醒的话也咽了回去,冷冷地说:“这位公子哥也未免太蛮横了吧?我倒想提点你几句,别到时死在女人肚皮上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顾有源被我说的脸色一黑,当即握紧了拳头:“你他妈算什么东西,也敢这么和我说话?信不信老子能让你在南月市待不下去!”
这句话他说的还是相当有底气的,凭现在顾氏在南月市各行各业的影响力,想让一个普通人在南月市待不下去简直轻而易举。
不过我并不在意,反正我在做的事桩桩件件跟顾氏有关,也不在乎再跟他牵扯上一些。
“忠言逆耳,你不听是你的事。”我摇头,语气依然比平常低了好几度,视线掠过他看向了他身后,和他几个朋友站在一起的那个女人,“好言难劝该死鬼。”
我看着那女人的同时,双眼中闪动点点金光。那女人更加面露惊慌,匆匆躲到了几个朋友身后,根本不敢与我对视,这就更加重了我的猜测。
而顾有源因为我的一番话更为恼羞成怒,拳头握紧,关节泛青,二话不说地一拳向我挥了上来。
我有些猝不及防,堪堪向后退了几步来避开。但接着他的手腕就被人一把捏住,姜一辰似笑非笑地说:“说归说,动肝火可不太好啊,顾少爷。”
“嗯?姜医生,你怎么也在。”顾有源愣了愣,原来他之前还是还真的没有注意到一直和我站在一起的姜一辰。
姜一辰笑了笑,松开他的手道:“陪朋友来这里吃宵夜,和顾少碰上也是好运气。”
顾有源显然顾忌了姜一辰,没再对我步步紧逼,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哼了一声说:“姜医生也该慎交友,不是什么人都配和你这般身份的人当朋友的。”
我听到这话忍不住眉头一挑,心说这顾有源还真是死到临头不知死。我跟姜一辰之间的关系也要挑拨一下,也不知道这货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姜一辰的笑容收敛了几分,眼睛透过那副金丝框眼镜看着顾有源:“这句话,姜某同样奉还给顾少。作为您家中的家庭医生,我也希望顾少可以认真记住我的医嘱,不要总是夜夜笙歌。”
姜一辰的话说的隐晦,但意思该懂的人都懂。顾有源脸一红,淬了一口,不再纠缠,带着他的几个狐朋狗友,挽着那苍白肌肤女人的手匆匆从我们二人身边经过。
我没有做什么动作,但那女人经过身边时带起来的一股阴气还是让我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
“感冒了?要不要我给你开几服药?”姜一辰又恢复了玩世不恭的模样,我笑骂一声道:“去你的,我还不想被你这个蒙古大夫治死。说正经的,老二,你看顾有源身边带着的那个女人···”
“嗯,应该不是活人。”姜一辰收敛了嬉笑的表情,“那种气息和肤色,像药尸还更多些。”
药尸,是僵尸的其中一种。然而与受日月精华化僵的僵尸不同之处为,它是由大师人为炼化出来的东西,而且用的材料是活人。
众所周知,在僵尸的分类中,无论是哪一种尸,本身都是没有多少灵智的。因为它们只是移动的尸体,本身的三魂七魄在死去的时候,就被勾魂使者勾走,或者徘徊成孤魂野鬼陷入酆都之中。
可药尸与之不同,这种缺德的法术是将活人生生熬煮炼制成一具活着的尸体。在这个痛苦万分的过程中,术者用符咒法术阻止受害者的魂魄离体,直到死后也完全的附着在肉身上。
这样得到的活尸,再用百种药草熬煮成的药汤浸泡上百日。最后就会得到一具拥有智慧、看上去与活人无异,但会绝对服从术者的药尸。
因为这种邪术实在太过残忍,在被创造出来的同时就受到了各个门派的合力抵制打压。甚至在炼尸风潮正盛的湘西也未能得到青睐,更是被湘西的龙头宗派,赶尸派打上了禁术的标签,所以在玄门中炼制药尸的事极少出现,即便出现了也是偷偷摸摸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我和姜一辰都没想到,这种罕见无比的药尸居然会在南月市出现。虽然还没有得到确认,但已经八九不离十。
难怪顾少短短几日就成了那副鬼样子,那药尸女香艳勾人,身材火辣,想也知道顾少没少在她身上干破事。
长此以往,精神能好才奇怪。
“看来不用多久,顾家就会来请你了。”我对姜一辰说。
姜一辰哼了一声,道:“那具药尸看上去,好像有点怕你?”
姜一辰注意到了那女人避开我的样子,而在看到他的时候并没有类似的反应。
我笑了笑,道:“体有金光,复映吾身。”
“金光咒?”姜一辰跟我一样熟悉各个道门的法咒。
我点头道:“对,我是天师。肉眼凡胎看不出来,但是在那些妖邪鬼物眼中,我身上大概是有金光护身的,所以她才会怕我。”
“原来是这样。”姜一辰点了点头,颇为好奇地多看了我几眼,也许从他的‘望’术中,并不能很好看到我说的这些。
这时候姬浩阳停完车走了过来,手插裤兜,穿着一身黑色衬衣配长裤,整个人走来都带着一种‘危险降临’的气质。
“好像你们刚刚遇到了麻烦?”姬浩阳拉了拉自己的领子,眼神莫测地看着我们问。
我和姜一辰对视一眼,默契地摇了摇头说:“哪儿呢,我们就是遇到了顾有源。我们发现,他身边带着个药尸。”
“药尸?”姬浩阳困惑地挑眉。
他对玄门之事从不了解,我们也没有跟他解释太多,免得勾起他的兴趣。推着他就走进了龙虾城,并在热闹非凡的龙虾城里定下一个座位,在一片喧闹的气氛中坐了下来。
“有段日子没来这种地方吃饭了吧?”姜一辰微笑着坐下,从忙碌的服务员手中接过菜单,“想吃点什么?”
“随意。”姬浩阳依然是酷酷的模样,他的气质可以说跟姜一辰大相径庭。两个人坐在一起,就给人一种十分唐突又和谐的感觉。
“我要三斤十三香龙虾!”我立即嚷嚷着点心心念念的龙虾,姜一辰噗嗤一声:“又没人跟你抢,急什么?而且,明明是你请我们吃饭,怎么搞的像我们请你似的?”
我拆了双筷子,手指叩着桌面无聊地说:“哎呀,我一个学生,你们好意思嘛,请你们俩大老板。”
本想耍耍无赖算了,但没想到这次倒是演砸了。姜一辰和姬浩阳异口同声地说:“挺好意思的。”
我只能在心里默默地说了个优美的“艹”字,并拿过筷子无声地在桌子上画圆圈。
“桌子脏。”姬浩阳二话不说,抢过我手里的筷子丢到一边,眉头微皱地打量着周围,“这里可是够吵的。”
“看来我们老大在高档场所混久了,这些小地方都看不上了,唉……”姜一辰装模作样地一通嘤嘤嘤,看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好几层。
戏精?
姬浩阳的脸色也一阵黑,捂着额头,一脚就踹了过去。
很快龙虾就上来了,我们三个边吃边聊,很快也打开话茬,聊到了我们在找的人和顾氏的事。
当说到这里,姜一辰微微一愣,说:“我刚刚就抢救到一个伤员,好像就四十多岁的样子。”
第八十八章:公路赛车
“老二,你接到的那个病人,又没有身份证?”听到姜一辰说起,我顺便问了句关于身份的话题。手也没停下,继续剥着自己心爱的小龙虾。
姜一辰摇头,手指轻车熟路地拧掉小龙虾的虾头,放进嘴里吮吸一口浓郁的汤汁。
“别让我想起糟糕的画面好不好,老三,吃东西呢。”姜一辰有些烦躁地白了我一眼,回忆着说,“那个人出了车祸,看上去像个流浪汉。身上穿的破破烂烂、满是污渍,也没找到身份证一类的东西,医药费还是我给他垫的。”
姜一辰为人逗比轻佻,但是医德方面是没的说。一些付不起医药费的病人,乃至于一些付不出手术费的急救人员,他都会自掏腰包。
对他会这么做我也没有很意外,而且觉得他这样做是在给自己积阴德。
所谓人在做天在看,举头三尺有神明。凡事因果,今日他种下的善因,日后清算少不得在瓜熟落蒂之时,会好好添上一笔。
在我想着这些事的时候,姬浩阳开口问:“既然没有身份证,那人的身份也就无从查证。老二,那个人的年龄大概几岁?”
“你们两个今天怎么对车祸这么感兴趣?”姜一辰想了想,似乎在回忆着那人的容貌,脸色青了一阵,说,“那个人被车撞断了三根肋骨,有两根还伤到了脏器。头部也受了巨大冲击,有一定程度上的血肿,很可能影响病人的神智……”
姬浩阳不耐烦地打断了姜一辰的长篇大论:“行了行了,我们又不是来听你做医学报告的。我问得是年纪,那个人大概几岁?”
“啧,安静听人说话可是礼貌。”姜一辰哼了一声,对被打断有些不满,“那个人,大概四十多岁吧。我没看到有任何能证明身份的东西,只能做个大致判断。”
四十多岁?
我剥壳的手指停顿了一下,微微撅眉,思考着老杨逃脱的不知所踪和姜一辰接到的车祸伤员。
不会那么巧吧?
“你觉得有没有可能?”姬浩阳跟我想到了同一件事,用眼神向我询问。
我微一沉吟,还没有想到这个可能性的大小,忽然外面有人发出惊呼,好像是好几辆车飞快驶过了街区,把原本坐在外围的客人们吓了一跳。
“那些…好像是顾氏的车子。”姜一辰眸光一凝,余光捕捉到了其中几辆车的车牌,“有好几辆是之前去过医院的,这么风风火火的,是出什么事了?”
听到‘顾氏’两个字,我立即起身,心中一阵兴奋,没想到吃个夜宵也能吃出事来。
“两位哥哥,有没有兴趣追上去看看?”
姬浩阳抬眼,黑衣翻动,眸如黑豹,立即长身站起:“走。”
前阵子因为东阳酒店的事,他才刚和顾氏杠上,甚至吃了个暗亏。眼下顾氏的车匆匆而过,就算其中没有我的原因,他也没有不去看看的道理。
“好嘞,老二付账!”我连忙跟上,顺便把结账的事丢给了还没反应过来的姜一辰。
“欸?”姜一辰回过神来,苦笑一声,“臭小子。”
等姜一辰丢下几张钞票匆匆出来,姬浩阳的车吱呀一声停在了我们前边。姬浩阳摁下车窗,道:“上车。”
“哎?我有车开……”姜一辰还没说完,我一把拉开车门把他推了进去,自己跟着坐了进去,急不可耐地催姬浩阳开车。
“系上安全带,坐稳。”姬浩阳根本不用我催,在我们上车的同时一脚油门,车子像离弦之箭般蹿了出去,我甚至还没来得及关紧车门。
车子发动带来的巨大惯性把我和姜一辰紧紧摁在了后座上,车门也随着嘭地一声紧紧关闭。只是看那显然凹进来一块的车门,应该是撞上了什么东西。
老大,几百万一辆的玛莎拉蒂定制款啊!您老当赛车开呢?
“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不想上姬老大的车了吧?”姜一辰幽怨的声音响在耳边,我扭头一看,这家伙早早把安全带扣的结结实实,“姬家的男人除了一张祖传扑克脸,就是都是赛车狂。哥哥劝你,不想死太早就快点把安全带扣上。”
听到这话我脑门上不禁挂出一排黑线,我是知道姬家当代当家姬昊是个赛车爱好者。但是完全没想到,平时成熟稳重的姬浩阳居然也有这种疯狂的基因!
“哥!老大!您慢着点,卧槽!小心前边!”我手忙脚乱地系安全带,目不转睛地看着姬浩阳那惊心动魄的漂移车技,生生从两辆交错而过的大卡车中间穿插了过去!
那一刻,什么顾氏、杨浩然都被我抛到了脑后。满脑子都是空白的,仿佛真的看到了有个卖汤的老阿婆在桥头向我招手。
“哼。”姬浩阳轻哼了一声,黑曜石似的眼睛闪烁着黑豹狩猎般的光芒,在市区中硬生生把车子开到了一百二十码!
周遭景物风驰电掣般后退,我打心眼里后悔上了姬浩阳的车。好几次想叫,都因为过于刺激的紧张而张不开嘴。
太夸张了,这种速度下,任何一个失误、哪怕是路上有个不规则的凸起都有可能使我们车毁人亡!!!
在这种环境下,不是开车的人,反而神经最是紧绷。比如我,已经感觉自己眼部的肌肉已经有些不听使唤了。
幸好这个点路上的车已然不多,而且姬浩阳的车技也确实够硬,一路呼啸而过倒也安然无恙。
并在一个漂亮的漂移过弯之后,顾氏车队的车微已经能被我们看到了。
“这个方向…他们是要去人民医院?”姜一辰一手抓着安全带,一手抓住前面的车座稳住身子。眼光扫过一路闪过的路标,迅速让他在脑海中勾勒出一张地图来。
我还因为刚刚一连串的极限漂移而有些晕头转向,听到姜一辰这么说,用力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止住眩晕感,担心地催道:“看来很大可能,老二你救活的那个人,就是我们要找的。老大,能不能赶在前边过去?”
姬浩阳没有回答,全神贯注的开车,甩手将自己的手机丢到了后座:“打给二虎,让他带人去医院。”
“好嘞。”我划开屏幕,有些意外姬浩阳居然没有设密码。
我找到二虎的号码拨通,并把事情简要地说了一下,二虎立即表示马上就会带人过去医院,顾氏的人连一只蚂蚁都休想从人民医院带走!
这边的电话挂断,我又想到了另一件事,拿出自己的手机拨出去一个电话。在几声让人心焦的忙音后,我听到了青凤凰倦意浓浓的声音:“喂…小柱,我没锁门……”
这丫头,还真是睡懵了。我要是回自己家,还能没钥匙不成?
我苦笑了一声,轻轻敲了敲麦克风说:“凤凰,抱歉啊,打扰你休息了。不过现在机会难得,你能帮我去一个地方吗?就是我们之前去参加宴会的花园。”
姬浩阳的眼睛向后瞥了一下,但没有说话,继续专心致志地拉近我们和顾氏车队之间的距离。也许是因为我们是后发跟上的,顾氏的车队还没发现自己后面有辆车跟踪。
青凤凰也清醒了,也没问原因,就说了声好,答应了下来。
“我去那找找,有消息就给你电话。不过你要欠我个人情,等我想起来了你要还。”
“好,我记下了。”我说完挂断了电话,放下手机就看到姜一辰一脸姨妈笑表情地看着我:“还说对人家小姑娘没兴趣,老三,你变了。”
“去去去,当我跟你似的?思想龌龊。”我懒得跟他打趣,放下电话后,担忧随即浮上心头。
现在顾氏为了抓老杨而到处奔波,花园那边的守备必然会松散薄弱许多。让青凤凰现在去顾氏花园,寻找之前的线索是个难得的机会,但我心里依然有些忐忑。
只是普通保镖我还不怎么担心,凭她一手蛊术就算没有收获也能安然脱身。但,倘若那巫蛊师没有跟来,而是依然守在花园里,那凤凰就有些危险了。
想到这个,我一时有些后悔之前的决定做的太草率了。
就在我想再打个电话让青凤凰别去了的时候,突然车身一震,姬浩阳猛地踩了刹车,让这辆车几乎要从地面上飞起来!
我和姜一辰同时因为惯性而猛地前倾,我手里的手机更是直接脱手,啪的落在了车底。
“老大,你怎么在开车啊?”姜一辰捂着撞的生疼的额头一阵哀鸣。但当他抬头向前看,不禁脸色苍白。
我更是一脑袋撞在前面的车垫上,额头撞的晕头转向,要不是有安全带及时绷紧将我拉了回来,恐怕我整个人早就飞出去了。
但我很快发现这一下急刹并没有停止,我能清楚感觉到我们的车子在偏转,姬浩阳正在进行紧急避让的动作。
车子在快速左右晃动,我忍着恶心和眩晕,匆匆抬头一看,只见到灯光刺眼。
那强烈的光芒刺的我眼睛生疼,忍不住眯眼。
大脑很清楚地告诉我,这是属于与我们近在咫尺的另一辆迎面而来的车子的!
我们要被撞了!
第八十九章:欠我一次
顾氏的人发现了我们这辆跟着他们的车,居然疯狂到直接派出了一辆车,试图直接把我们的车别进右手边的河道里去!
姬浩阳开车的速度本来就很快,就算刹车和紧急避让也只是堪堪避过了正面的撞击。而随着嘭一声巨响,坐在车里的我感觉整个人都要从座椅弹起来,那一瞬间,我的心脏差点从嘴里跳出来!
“这帮王八蛋要玩命!”姜一辰脸色苍白,用力拽着我的胳膊试图把我护住。
姬浩阳沉默不语,脸上的肌肉紧绷,方向盘又是一打,车子在马路上一声吱呀尖叫,整个车都打了横,硬生生地要稳住车体停在路中。
然而撞上我们的那辆车还不罢休,在我们刚刚把车停下一些的时候,那刺眼的远光灯又从右手边的车窗亮了起来。
我和姜一辰震惊无比,真真切切地感受到生命受到了威胁。那辆车子这是想把我们直接撞个车毁人亡?顾氏的人疯了?
“该死···”我听到姬浩阳咬牙切齿的吐出两个字,再狠踩油门想要将车子发动起来。
但在这时,那辆直直向我们撞过来的车忽然飘忽了起来。整辆车一下子没了方向似的,最后居然直接从我们的车边擦了过去,狠狠撞断河道的护栏,连人带车都栽进了河里去。
怎么回事?
死里逃生的三个人都是一脸狐疑,谁都不知道这最后一刻发生了什么。我正擦了擦冷汗,忽然脊背后一凉,有一个柔若无骨般的声音似有若无地在我耳后响起:“小哥哥,你欠我一次。”
我的后颈一阵冰凉,下意识地回头,只模模糊糊地看到一片红色飘忽,就像一股无形的雾气,又仿佛是一个幻觉。
“怎么了?死里逃生,吓傻了?”姜一辰擦了擦冷汗,见我突然的动作,疑惑地回头看了看,“看啥呢?”
“没什么,好像是出现幻觉了。”我疑惑地转回头,先把这件事放放,连忙向前问,“老大,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姬浩阳的回答也很简单,档位一吃,油门一踩,正回方向的车子立即像箭一般蹿了出去,直追顾氏的方向而去。
他一言不发,阴冷的眼神显示他是真的动了真怒。
没出几分钟姬浩阳的车驶到了医院,吱呀一声直接停在了医院门口。而第一人民医院已经乱成了一团,医护人员和来夜诊的人都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有两伙人站在进门到住院处的走廊之间对峙。
一方西装革履,看上去就相当不好惹。带头的人更是一个在南月市呼风唤雨的人物,是顾氏的总经理,当代顾家话事人的长子,顾天成。
而站在他对面的人,则是是个身材高大、脸上带疤,满脸笑眯眯,却笑的没有一点温度的人。认识他的人会知道,他是比顾天成更不好惹的人物,在南月市的地头蛇。
可以说二虎是在南月市成名更早,在姬浩阳来到南月市之前,是地下社会的前五人物。而在姬浩阳这个怪物天降南月市后,二虎心甘情愿地加入了姬浩阳,姬浩阳能在短短几年内吞并其他社团,占据了南月市龙头交椅,与二虎的尽心尽力也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顾天成虽然是顾氏的总经理,在南月市的商业这块有着充分的话语权。但是在二虎面前,他也觉得棘手,毕竟强龙难压地头蛇,更何况二虎背后还是姬浩阳,那更不是个一般的地头蛇。
“二虎兄弟,这是做什么?我只是来看望一个病人,想帮他转院到更好的医疗机构而已。”顾天成见僵持下去,二虎也不会给他面子,索性主动开口,寻求突破。
二虎依然是满脸笑容,摆了摆手道:“抱歉的很啊,顾总。这是我们老大的命令,在他来之前,只怕是要让您先等一会儿了。想来能转院,顾总的这位朋友还不至于病的太重吧?顾总稍微等待一会儿也无妨,不是吗?”
“姬老大的命令?”顾天成吃了一惊,他心知因为前一阵东阳酒店的事被挖出来后,姬浩阳对顾氏已经翻脸,这番安排恐怕正是为了阻拦他们。
想到这里,顾天成脸色一寒,也不再嬉皮笑脸,冷声道:“二虎,你们好大的威风。这里可是医院,现在是法治社会,难道凭着你们几个人,还想挡着我要人?”
顾天成声音转冷的同时,二虎虽然还挂着那没温度的微笑,但那双眼睛微微睁开,露出刀锋般锐利的光,手插着裤兜冷冷地说道:“那可抱歉了,顾总。今天有我二虎在这里,别说一个人,连一只蚂蚁您都休想从医院里带走!”
“你——!”顾天成也是被气乐了,将衣摆一拉,冷冷道,“好,我倒要看看你们是不是有这个能耐!”
说罢,顾天成把手一挥,身后的顾氏保镖们早就等着这个命令,立即从他身后冲出,三五结队地扑向二虎一方。
这帮人都是专业的保镖,有些甚至是军队退伍下来的人物,一般的混混根本不会是他们的对手。
可是他们也有些猜错了,能被姬浩阳看中,被二虎带来这里的人,又怎么会是一般的混混?
只听砰砰几声,拳脚交错,好几个黑色的身影或被甩飞、或被当胸一脚踢中倒飞撞碎桌椅,无一例外的都是顾氏冲上去的保镖。二虎更是一巴掌叩住了向他冲去的保镖的脸,狠狠将他摁倒,后脑勺砸在了坚硬的大理石板上!
若非他手下留情了,这一下怕不是要当场见红见白!
饶是如此,那保镖的鼻腔里也是迸溅出一串血红,沾湿了二虎的手掌。
“顾总好像有点生气啊。”二虎站起,手上的血水滴滴向下,而那双锐利的眼睛透发着骇人的凶气,冷冷盯着面色苍白的顾天成,“若是顾总非要进来,我不介意让顾总换一种方式进医院,您说呢?”
这个凶气逼人的男人,此刻人如其名,真仿佛是一头盯上了猎物的猛虎,随时会冲上来把敌人撕成碎片!
刹那之间的尘埃落定,医护人员甚至没来得及尖叫,地面上就只剩下了哀鸣叫痛的顾氏保镖。而二虎和他身边的十个人更是位置都没动,就仿佛铜墙铁壁般堵在走廊的入口处。
顾天成脸色一阵难看,明明自己带来的人倍数与对方,但没想到这个二虎和手下的几个人居然能强悍到这个份上。只是交手一招,就能让这些皮糙肉厚、身经百战的保镖们失去了战斗力。
“妈的,废物!”顾天成用力踢了一脚脚边的一个保镖,长出一口气,调整心态,对二虎又软了下来说,“二虎,你开个条件吧,到底想要怎么样?”
二虎用自己的t恤擦了擦手上的血,眼睛一抬,不为所动地说:“顾总应该听见了,这是老大下的令。在他来之前,别说人,蚂蚁都不会让您带走一只。若是您想谈条件,还是直接跟老大去谈吧。正好,他已经来了。”
二虎说着,笑着指了指医院入口处的方向。顾天成脸色一白,急忙扭头向医院入口看去,正看到三个年轻人走入医院大厅,一马当先的正是姬浩阳,而他铁青的脸色、略有狼狈的模样,给了顾天成十分不妙的预感。
“顾先生,没想到能在这里碰见。”姬浩阳迈着长腿,大步走来,直接停在了顾天成的身前,冷冷的眼眸就宛如密林中狩猎的黑豹,令人胆战心惊,“不知有何事,和我手下起了冲突。”
“先生。”二虎上前,恭恭敬敬地递上了一件外套。
姬浩阳扫视一圈满地狼藉,盯着顾天成,冷笑了一声:“怎么?顾先生不打算解释一下?”
顾天成在这个南月市也算是呼风唤雨半辈子,然而在姬浩阳面前却感觉到了一股无形的巨大压力,让他心怀忐忑,暗想着姬浩阳横加阻挠是只为了恶心顾氏,还是因为他真的知道了顾氏的秘密?
“哈哈哈哈,姬老大说笑了,都是误会,都是误会。”思来想去,顾天成还是不敢冒险,强笑着想把这件事圆过去,不想让姬浩阳对这件事再生出兴趣来。
只要姬浩阳不插手,那从人民医院带走一个人,对他而言不过是轻轻松松的事,随时都可以。
可惜他这次打错了算盘,听到‘误会’这两个字,姬浩阳的嘴角浮现一丝冷笑,一个箭步上前,右手拽住了顾天成的衣领直接将他拎到了自己面前。
“误会?”姬浩阳的眼眸眯起,冷冷的好像刀子戳在顾天成的身上,“你跟我说,几乎把我撞进护城河里这件事,也是误会?”
撞进护城河?
顾天成的脑子瞬间嗡了一声,一时之间,有了大祸临头的预感。
第九十章:敲诈
顾天成当然知道他们的车队后面有辆车紧跟,当时他因为心急赶来医院也没弄清车子里的人是谁,直接让自己的人去摆平那辆紧追在后的车。
他心中猜测可能是娱乐记者之类的人,因为顾氏这次半夜出动这么些人,动静也确实不小。
顾天成不想被记者之类的人拍到他,所以才做出那种决定。如果是娱乐记者,就算出了事,最多花点钱也能摆平。
但顾天成怎么也没想到,那辆车里坐的会是姬浩阳。
“这···误会,绝对是误会啊。”顾天成脸上冷汗直流,强鼓着胆子解释,“我当时还以为是有什么跟踪狂,这才让手下人去拦阻一下。万万没想到他们会如此丧心病狂,居然敢撞上去,这件事我可是全然不知道。”
我和姜一辰站在一边,听到顾天成这辩解的话,姜一辰不屑地冷笑一声。我也不信顾天成会真的不知道,要不是有顾天成给他们撑腰,区区几个保镖哪有那种胆子干出车毁人亡的事?
要不是当时那辆车突然出现问题,自己开进了河里,现在我们三个能不能站在这里还是两说的。
说起当时……
我的耳边仿佛又听到了那个俏皮幽森的声音,以及那阴冷的气息在耳后轻抚,让我心中有些莫名的不安。
像是幻觉,然而越是回忆,越是让我感觉有些毛骨悚然。
我摇了摇头,先把这件事的念头压了下去,现在可不是思考这种小事的时候。
顾天成被姬浩阳揪着衣领,整个人几乎被拎离了地面,而他一口咬定自己不知道撞车这件事的态度,也让姬浩阳不好直接发难。
“顾先生,也实在该好好管教一下手下的人了。”姜一辰这时开口了,推了推自己的眼镜,褐色的眼睛隔着玻璃盯着顾天成,“我和姬老大还有这位小兄弟,可是差点被撞进河里。要不是运气后,明天您就该看到我们三个的头条新闻了,这种事故对顾氏的影响恐怕也不小吧?”
姜一辰的声音要比姬浩阳平静的多,但更加冷淡和锐利。顾天成这时才注意到姜一辰也在,刚刚因为姬浩阳的存在感实在太强烈,他整个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应对姬浩阳上。
此时看到姜一辰,他的脸色变得比之前更难看,笑得比哭还难看:“姜、姜医生,您也在啊?”
姜一辰手指挑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刘海,皮笑肉不笑地说:“是啊,和姬老大吃顿饭,跟着一起过来了。”
姜一辰加上姬浩阳,顾天成怎么也想不到那辆跟着的车上会坐着这么两尊‘大佛’!
姬浩阳不必说,现今南月市社会里头号人物之一,能跟他扳手腕的人在整个南月市都屈指可数。而姜一辰别看身份是个主任医师,但却是个在南月市道上说得上话的人物。
但凡人最怕的无非是两个字,病和死。而姜一辰恰恰是南月市最为杰出的心脑科医生,在各个领导面前都有着一定话语权。
人都有旦夕祸福,毕竟谁都不想当自己的命要交到对方手上的手术刀时,对方可能是一个跟自己有仇的人物。
姜一辰就是这么一个人,平时不显山不露水,但惹到他绝对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而且不论姜一辰的个人能力,单单是他的姓氏‘姜’这个字,也是和姬浩阳的‘姬’姓一样,是个懂得都懂的字眼。
只要懂这个字的背后意义的,想要下手前都会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够不够格。
而顾天成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一晚上就惹到了两个。
那还有一个呢?
跟姜一辰和姬浩阳坐一辆车过来的,会不会同样是个身份非同一般的人物?
顾天成头皮一麻,连忙扭头向我站的位置看了过来。要是也是个和‘四大家’有关系的人,恐怕别说是他,整个顾氏都得震上一震!
但当他看清我的模样后,他的脸上显然露出了一分迷茫,对我的相貌十分陌生。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微笑以答道:“顾先生不用看我,我只是普通的学生,跟这两位的身份段位可差的多了。”
姬浩阳向我瞥了一眼,鼻腔里轻哼一声,没有说什么。姜一辰也挑了下眉头,表情上像是有些无奈,我耸了耸肩,用嘴型说:之后再解释。
当然我装嘴型的时候,刻意转到了让顾天成看不到的角度。姜一辰嘴角勾了一下,然后给了我一个‘ok’的手势。
虽然我的话让顾天成松了口气,但他还不至于傻到真认为能跟这两人坐一辆车的人,真会跟这两位没一点关系只是个路人。
“小兄弟,你看是我手下人有错在先。我愿意赔偿,愿意赔偿。”
“这···我可做不了主啊。”我故意做出为难的样子,看了看姬浩阳和姜一辰,道,“要不,老大您先把人放下来吧,这么多人看着呢。”
我示意了一下除了两拨人以外,厅里的其他医护人员和病患,这么一出大戏下,很多人都拿出手机拍照拍视频。
怕是不等天亮,关于南月市社会一哥与顾氏总经理动手的新闻已经上了各大媒体的头条了。
我已经悄悄给宋安俊发了短信,让他通过网络删一下这种帖子。而医院大厅中姬浩阳哼了一声,手一松,把顾天成放了下来:“赔偿?你只要能让他满意,撞车的事,我可以不再追究。”
姬浩阳手指了指我,姜一辰眼睛一转,跟着轻笑道:“那我也一样,毕竟顾先生还是我的一个主顾。只是下次的出诊费,还希望顾先生不要小气了。”
“一定一定。”顾天成在这两个人面前真的是大气都不敢出了,胸中憋着一口气,可眼下还真不敢发泄出来。
整了整领带和衣服后,堆起一脸商业微笑对我说:“这位小兄弟也是受害者,顾某本该有所赔偿。只是不知道,这位小兄弟还缺点什么?”
我冲姬浩阳和姜一辰那边翻了个白眼,这两个家伙居然把这件事推到了我的头上,不过所谓又便宜不占王八蛋。
我眼睛一转,手指了一下外面姬浩阳的那辆车,道:“既然顾先生抬爱,那小子就不客气了,我就要一辆和外面那辆一样的车就好。”
听我只要一辆车,姜一辰和顾天成都有些惊讶,只有知道那车价格的姬浩阳不经意地勾起嘴角。
“好好,那不日,顾某就把车送到府上。”顾天成连忙点头,笑着让一个之前没被二虎他们放倒的保镖过来,“给这个小兄弟留个地址。”
说完,他立即转过了头,讨好地向姬浩阳和姜一辰看了过去:“二位,这样这件事就一笔勾销了吧?”
姬浩阳向我看了一眼,微微点头算作回应。姜一辰挠了挠头,说:“我觉得是···算了,既然我这小弟弟喜欢,那就这样吧。”
说完,姜一辰就又走到了身边,低声抱怨:“出息呢?就要一辆车?这可是顾氏的少爷,身家几亿的资产呢!你就要辆车?”
我龙飞凤舞地在纸上写了一串地址,把笔还给对方后对姜一辰眨了眨眼:“你要是觉得不解气,要不自己也要样东西?”
“我···我丢不起这人。”姜一辰被我噎了一下,悻悻地说道。
顾天成见我地址也写了,心里也松了口气,又到了姬浩阳面前道:“姬老大,你看,误会也解决了。那是不是可以让我的人,进去里面了?”
姬浩阳收回目光,冷弹地问:“顾先生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了?我让二虎在这里只是为了等我,正巧,我也有一个朋友在这里住院。我不希望他被人打扰,只是碰巧发生了你刚刚说的‘误会’,耽误了一些时间而已。既然顾先生想进去,姬某当然不会拦着不许,二虎你说呢?”
“先生所言极是。”二虎依然是笑眯眯的,也看不出他的心情到底怎么样,一挥手,拦在路口的十个人立即让出了道路,“顾先生,请吧。”
见此,我不禁撅眉,有点闹不清姬浩阳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明明来的那么匆忙拦人,路上还险些出了意外,怎么这会儿反倒把人放进去了?
顾天成则是大喜,连忙将躺倒的保镖们都踢了起来,迈步就要过去。
但没想到姬浩阳把手一拦,说道:“劳烦到顾先生夜半三更来探望的人物,我也有些兴趣。加之方才二虎还耽搁了顾先生一会儿,我也理当去拜访拜访这位。顾先生应该不会介意吧?”
顾天成听到这话,顿时浑身一僵,有些尴尬地道:“这···不太好吧?姬老大时间宝贵。再者说,你不也有一个朋友在住院吗?”
“嗯,他今天是发生了车祸,被送来了这里抢救,好不容易才保住了一条命。”姬浩阳漫不经心地说道,眼神留意着顾天成瞬间紧张的表情。
“车、车祸?”顾天成嘴角一抽,眼神有些飘忽起来。
“怎么?难道顾先生要看望的人,也是因为车祸进来的?”姬浩阳的脸上露出了似笑非笑的惊讶表情。
“是···不,这···”顾天成眼神闪烁,按说他的心态不至于如此。然而被姬浩阳那双眼睛盯着,他感受到巨大的压力。
姜一辰适时插嘴道:“我记得几个小时前,我才刚刚救回来一个遭遇车祸的男人。你们俩要看的,不会是同一个‘朋友’吧?”
第九十一章:怪梦
跟姬浩阳看同一个‘朋友’,如果是被姬浩阳盯上的人,那靠顾天成自己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从医院把人带走的。
这点顾天成自己很清楚,只是他惊慌诧异的是,姬浩阳是从哪儿知道这件事的?为什么姬浩阳会关注到那个人是车祸进院的?
他是碰巧从姜一辰那里知道,还是说,他一直都盯着这件事?
想到不好处,顾天成不禁一阵毛骨悚然,抬头看向姬浩阳的目光中隐约闪过一丝阴毒。
“不不,姜医生误会了。应该是我弄错了,我那个朋友似乎是被送去了第四人民医院,不好意思,姬老大、姜医生,我赶时间,先告辞了。”顾天成脸上挂着假笑,说完转身就走。
“慢走,下次有机会别忘了为姬某引见。”姬浩阳冷笑着说,看着他带着自己的保镖等人鱼贯而出。冷哼一声,叫过二虎:“带几个人在周围查查,看有没有眼线。有的话不用问,打走就是。”
“是,先生。”二虎笑着点头,手一挥,带着自己那十个训练有素的手下奔出门外。
我这时伸了个懒腰,没有顾氏的人和二虎他们在,让我感觉轻松了许多。我看着二虎他们的背影,对姬浩阳说:“姬大哥,那几个人是你自己训练的?看那动作和自然的架势,可不是一般人会有的。”
姬浩阳脸上的表情在顾天成离开后也逐渐缓和下来,道:“嗯,按照我的标准训练的亲卫,他们的能力值得信赖。”
姜一辰吹了声口哨,道:“看到那个顾天成的脸色了吗?我才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表情可以那么精彩。这么看来,那个伤员八成是他们要找的人了。”
“八九不离十。”姬浩阳道,“老二,带我们去看看。”
那个伤员是姜一辰急救回来的,他自然清楚人在哪。由他带路,我们很快在icu病房外看到了插着氧气管,身上缠满了绷带、奄奄一息的一个中年汉子。
“是他吗?你要找的人。”姬浩阳看向我问。
隔着玻璃,我仔细打量了这个躺在病房里的人。心里不知道该说松了口气,还是有些懊恼。
“对,是他。老二,他什么时候会醒?”我问。
姜一辰挠了挠头发说:“不好说,因为车祸原因,他的大脑里有一块淤血压迫着神经。我的急救手术虽然把他人救回来了,但是头部手术不是他现在的身体可以承受的。想醒过来至少得七天,如果到时他还没醒,身体又有所恢复的话,我可以尝试对他进行手术。”
姜一辰是南月市最好的心脑科医生,他的话基本代表了权威。我点了点头,实在觉得有点可惜,好不容易和老杨见面了却说不上话。
这七天里,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变故。
我实在很好奇,明明跟顾氏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杨家父子,是怎么让顾氏的人那么重视的。
姬浩阳的手在我的肩膀上亲拍了一下,拉回我的思绪道:“别想那么多,稍微等几天。另外,也不是说他不醒事情就没有进展。”
“嗯?什么意思?”我抬头向他看去。
姬浩阳道:“刚才,我打草惊蛇让顾天成心中生疑。也许,他会因此露出马脚。不要紧张,有消息了我会再通知你。”
回想到刚刚姬浩阳的那一番话,我点了点头,然后扭头看向病房内,稍作思考后道:“老二,今天我留在这里看着他。我担心,顾氏的人玩阴的。”
姜一辰也没有拒绝,点头道:“按你说的,他也没别的亲人。那你就辛苦点在这守着吧,哈啊···我回办公室睡一觉,折腾了一晚上,困死我了。”
很快姬浩阳和姜一辰都离开了,我孤身一人坐在icu病房外的等候区,闭目养神,无聊之余心中默念着金光咒。
这会儿本就时间过了午夜,夜深人静,再加上icu病房人本就不多,几乎我只能听到清清冷冷的风声,和偶尔几声水滴滴落在地的声响。
然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隐隐约约听到了有一个银铃般的笑声,而那笑声忽远忽近,细听又如风声一般。
我本来静如止水的心态被搅动,泛起一丝丝的涟漪。不禁睁开眼,病房里依然冷冷清清,只有冰冷的仪器不时发出一声滴滴的跳动。
我皱起眉头,环顾四周。一片安静,连人的脚步声都没有,我轻轻呼出一口气,有些头疼地揉了揉自己的鼻梁:“是最近太累了吗···”
我有些摸不准自己听到的究竟是幻觉还是什么,这种感觉是很少有的。
但当我睁开眼时,我的瞳孔瞬间收缩了,目光凝聚在了病房内。不过这么一闭一睁眼的功夫,病房里,老杨的肚子上居然坐了一个穿着一身鲜红色嫁衣的少女!
她的嘴唇朱红如血、她的肌肤苍白如纸,她的眼瞳细如凤、她的眼神寒如冰。
只听她仿佛微微一笑,笑声似大珠小珠落玉盘,又仿佛听她凄凄一哭,哭声犹如酆都百鬼齐唉叹。
她似是坐在老杨的肚子上,但那身下的床单没有一丝的褶皱。然而老杨的脸色在昏迷中变得越来越难看,而他的心电图也开始紊乱了起来。
我看在眼里,心中大急,连忙用力拍着玻璃,紧接着急忙去开门想要进去。
然而当我的手触碰到门把手时,就仿佛摸到一块冰冻千年之久的寒冰。
彻骨寒意侵蚀上来,穿透皮肤、侵入骨髓,我的整个手掌仿佛被黏在把手上,想挣脱都挣脱不开!
“嘻嘻嘻,小阿哥。”忽然,我的耳后又响起了那个柔若无骨般的声音,红衣翻飞,我感觉自己背上忽然之间多了个‘人’,她的一双小巧的手正轻轻搭在我的肩上。
我很想问她是谁,可是这时我却发不出声音。而下一瞬,我一咬牙,硬生生把手从把手上扯了下来,手掌一阵撕裂剧痛,一打块手皮被留在了把手上。
“何方妖孽!”我心中运转心术,激活全身的血气,让自己的阳气旺盛起来。接着一声爆喝,猛地转身,手掐一道法印,护身金光浮现手中向后打去。
可是这一下却打了个空,身后空空如也。
“莫要忘了,小阿哥你欠我一次。”一声幽幽窃笑,那红衣消失的如梦如雾。
我猛地惊醒过来,发下自己还坐在icu外的凳子上,只是一身冷汗,让我惊醒之时感觉到丝丝寒气。
一场梦?怎么会那么真实?
我一时有些恍惚,在我的记忆中应该从未和任何穿嫁衣的女性有过接触才对。我也不觉得自己开了阴阳眼,那种东西是天赋,我还没听说过后天得到阴阳眼的先例。
想到梦中的场景,我心中猛地一惊,连忙坐起向病房内看去。见到老杨一切安好,刚要放心,忽然眼角扫到他的病房玻璃外闪过奇怪的黑影。
那是什么?
我眉头一皱,心中有几分疑惑,小心翼翼拧开门把向里走去。当我摸到那门把时,心中有种怪异的感觉,一瞬间的心悸,仿佛梦中撕裂手心皮肉的痛楚还在,让我的手隐隐发疼。
一个怪梦。
我摇了摇头,暂时不去想这些。开门后悄无声息地走了进去,手中捏出一道随身带来的朱雀符,随时准备应对不测。
而在这时,窗户开始哐当作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外面想要打开窗户进来。我心中一阵紧张,这可是六楼!什么人能在这种高度站在外面,还想要进来的?
也在这时,我吃惊地看到窗栓居然自己缓缓地扭动,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拨动,然后咯嘣一声完全弹开。
啪!
窗户完全被拉起,一股强烈的阴风扑了进来,带来了一股浓烈的臭气。幸好我此时已经为了以防万一开了天聪,正看到一团仿佛大蛇般的黑气从窗口扑了进来,两点红光仿佛鬼火闪烁,张嘴向床上的老杨咬去。
第九十二章:蛇灵
黑气裹带阴风,宛如一条漆黑大蛇从窗外扑了进来。头如簸箕一般,眼如鬼火、牙似寒钢,径直向病床上的老杨扑去。
老杨身受重伤本来就奄奄一息,如果再被这团凶煞之气冲上,必定命丧黄泉。
我心中一惊,连忙箭步冲向床边。后发先至,在符后吐了口唾沫,啪的一声将朱雀符贴在了老杨身上。
“七星护卫,保命护身!”我口中急声念真言,双手掐出一道子印、一道寅印,“陵光神君,烈火焚尽。六阳真火,急急如律令!”
真言一落,老杨身上立即浮现一团火光灼灼的炎光。阴气化成的黑蛇扑咬下来,却立即被炎光灼伤,钢牙利齿非但无法穿透这个防护,反而被直接弹开,整体几乎被反震之力震散!
哐啷一声响,阴气四散的气流就像在房间里掀起了狂风。一条条黑色的气,就像丝带一般到处乱窜,将床边的仪器吹得东倒西歪。
我赶紧扶住了吊瓶和仪器摆放的桌台,刚想松口气,忽然又看到黑气重新凝聚。一条狰狞大蛇浮现在眼前,张嘴向我扑咬上来。
我向老杨看了一眼,心中一动,立即抽身往旁边躲开,转身喊道:“来啊,追我啊,白痴。”
这条阴气大蛇是冲老杨来的,十有八九是被顾氏家族的巫蛊师派遣,为巫蛊之术的一种。
我倒是有听说过一些,可能是某种御灵类的咒法。从这团黑气的形状看,八九不离十是一条有修行的蛇。
此刻老杨身上被我贴了朱雀符,有六地火保护,这种邪煞之气无法侵害到他,所以才把目标转移到了我身上。
在这种房间狭小的地方,我没法放开手脚,而且容易误伤到老杨。想办法把蛇灵从他床边,我才能想办法反制。
那蛇灵在‘天聪’视界之中,只有一个头部是有形态的,其余部分都是没有形体的黑气,绵绵十数米。身躯上也有一条条小小黑气缭绕,就像许许多多的小蛇一样。
十几米长的气状身躯挤进了这个房间,让房间中的空气变得混浊不堪,带来一股巨大的压迫感。
次啦一声,那蛇灵被我的话激怒了,蹿过床的上方,张开大嘴向我所在的位置扑来。
我早就看准了门口的方位,在它扑来的瞬间立即箭步冲到门口,转头看到那蛇灵扭头追来。左手立即掐出了一个金光印:“体有金光,覆映吾身!”
我在爷爷的监督下,金光咒我是从小修持,一连十几年如一日,从不曾放下过。
对凡人,金光咒并无作用,然而面对阴邪之物,这却是我最大的仰仗!
心术一运,天聪视界之中,体表立即浮现金光,璀璨光明映照全身,手上金光印处汇聚金光,一巴掌迎上蛇灵。
金光包裹着手掌,仿佛一个巨大的拳套将我的手臂容纳在内。使原本相形见拙的拳头,变得如同蛇灵的头颅一般大小。
嘭地一声,金光如拳正中蛇灵的额头。我手下留了几分气力,只求挡下蛇灵的一击,然后借力而退,故意狼狈摔在地上。
不过蛇灵并不好受,天师道是什么?那是从祖辈就开始降妖伏魔的宗派,金光咒更是天师道修行的根基,就像一株大树的树根一般,越是高功,金光越是强盛,对妖邪的克制也就越大。
我这一拳打中它的额头,直打的蛇影一阵黯淡,有形体的头颅处面目更为狰狞,鬼火似的眼睛仿佛会滴出血来!
它没想到在我这种小辈手上也会栽了跟头,怒不可遏的同时,也顾不得判断我这一摔是示弱还是真实,立即从病房窜出,再度向我扑咬上来。
上钩!
我心中一喜,故意踉跄了几下才站稳后沿着走廊狂奔。
蛇灵扭头再追,在我手中吃了小亏,让它十分气愤。
我一路飞奔,回头只见那蛇灵紧随在后,鲜红血泪从它眼眶涌出,滴淌一地。但凡蛇影划过之处,必然灯光闪烁不停形同短路,严重的直接爆碎,俨然如闹鬼一般!
若是远看,医院一层层的灯光明暗闪烁。阴气森森、鬼气阵阵,隐隐仿佛都有鬼哭戚戚,令人毛骨悚然!
草?演恐怖片呢?!
此情此景,令我头皮一阵发麻,急忙从拐角顺着楼梯飞奔下楼。蛇灵呼啸一声,擦着我的后背一口咬在了楼梯扶手上。
分明是没有实体的蛇吻,这一口却让钢铁制成的扶手栏杆硬生生弯了七十度,就像被车子狠狠撞上了一样!
这一下让我更清楚认识到,自己还是太嫩了,对这个玄门世界了解还是太少,至少眼前这一幕我理解不了。
这一口要是咬实了,也不用等阴气邪术把人折腾死,光这一口就能把我咬死了!
那蛇灵见我一路飞奔也不还手,逐渐得意起来。扭动身躯,如影随形地追我下楼,蜿蜒的身躯填满了整个楼梯通道,到处散发着恶臭气息。
这一路下来动静不小,在我飞奔下楼的时候正好有三个值班护士从下面上来,来巡房各楼,见我直接从楼梯上奔下来吃惊又生气:“这位先生!医院里请保持安静!”
然而话音未落,我身后的蛇灵已经追了下来。普通人无法看到它的模样,但也能感觉到整个空间的气氛变得浑浊压抑,好像一只手掌掐住了自己的咽喉!
灯光闪烁起来,走廊的天花板滴落粘稠腥臭的血,更有鬼哭声声越来越响。
那三个护士被吓得面无血色,两个尖叫一声转身就逃,还有一个居然惊吓过度,两眼一翻,当场晕厥了过去!
“我淦!”我心里忍不住骂了一声糟糕,飞扑过去护住了那护士。蛇灵眼中露出几分狰狞,鬼火般的眼睛腾动幽蓝色的火光,张嘴向那护士咬了过去。
我暗暗咬牙,知道是自己方才下意识的动作让它认为抓到了我的弱点。
我的体能算不上好,刚刚从六楼飞奔到二楼已经让我喘得上气不接下气,肺叶好像要撕裂了一样。
见蛇灵扑咬而来,我用尽全力把护士往旁边一推,左手右手一同掐出金光印,浑身护身金光浮现,全力护住周身,仿佛在我体表渡上一层璀璨夺目的金漆。
嘭的一声,尘土飞扬,医院的墙壁直接被震裂、背后的玻璃生生碎裂,往楼下掉落,响起一声声尖叫。然而尘埃之中,蛇灵的嘴却无法闭合,蛇灵虽然咬中了我,但那钢牙却无法咬穿护身金光的防护!
正所谓是‘金光护身,百邪不侵’。
“破!”忽然蛇嘴之中,传出吐气开声的大喝。刹那间金光聚拢,嘭的一声,整个蛇头被打碎成飘散的黑气!
这本就是阴气化成的灵体,消散的形体也同样的阴气森森。我捂着手臂勉强站起,虽然有金光护体没有被直接伤到,可是也被那股巨大的力量震伤了脊背。
要不是及时用血在掌心画了道五雷符,聚拢金光发出一道掌心雷,怕是我会维持不住金光咒,被这蛇灵直接咬碎!
即便是现在,我也感觉自己的背脊发麻到几乎没了感觉,而右臂已经有了明显的痛感,应该是因为刚刚那一下撞击伤到了肩膀,造成了轻度脱臼。
“该死···本来还想引到外边,利用地气布阵收它···”我靠着墙往边上走,一边喘着气休息,但因为蛇灵的存在,这里的空气混浊到犹如瘴气一般,吸到肺里居然隐隐生疼。
而就在这时,那被震碎头颅的半截蛇躯又扭动了起来,丝丝黑气再度聚集,居然有重新凝聚出蛇头的趋势。
这让我的心不禁凉了半截,要知道掌心雷已经是我压箱底的招数了。爷爷还没有正式传授我雷法,五雷符还是我偷学的成就。
要是连五雷符都打不死它,我就只能靠法器布阵,但眼下我并没有那个条件。
“真是···好心害死人啊。”我无奈地摇头,要不是那护士突然出现还晕倒,我现在早就把这蛇灵引到了室外,借着地气把它压制了。
而不会结结实实地吃上一招,整的浑身筋骨都像要散了架似的。
现在想逃也逃不快了,我索性心下一横,咬牙用自己的血来画符,趁着它的头还没凝聚之前来画阵符。不就是拼命么?大不了拼掉十几年寿数!
但在这时,那蛇灵忽然出了状况。原来聚拢的黑气忽然又消散了,整个黑气汇聚的蛇躯摆动挣扎,最后隐约发出一声不甘的低鸣后彻底消失无踪。
我看在眼中,微微愣神,甚至手指尖在地面画符的动作都没停下。
蛇灵的气息消失了,从天聪的视界里也看不到它的踪影,似乎是真的消散了。
怎么回事?
我对它造成的伤害应该还不致命才对,它会消失的话,很可能是……
“施术者出了问题,难道是凤凰?”我心中一跳,想到了之前去顾氏花园的青凤凰。原本我是后悔想让她别去了,但随后接踵而来的事态太过刺激,让我一时间都忘了这件事。
过了好几个小时,青凤凰肯定已经深入了顾氏花园。眼下这蛇灵消散,令我担心她是不是被发觉,或者,很可能已经和顾氏的巫蛊师交上了手!
第九十三章:把你能的
这个念头一出现,我连忙想打她电话确认一下,但一摸口袋才发现自己的手机还掉在姬浩阳那辆玛莎拉蒂里。
“倒霉了···”我不禁咋舌,靠着墙坐下休息,这时头顶处一股暖流淌下。我伸手一摸,放到眼前看,是血。
这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的原因还是刚刚确实意志力强撑,看见满手的血,我立即感到头晕目眩起来。
而等我苏醒过来,我居然是躺在姜一辰办公室的沙发上,手和头都做了处理,绑上了沙袋,手背上还扎针打着吊瓶。
我这是晕了多久了?
我晃了晃脑袋,姜一辰不在办公室里。而他的白大褂也不在衣架上挂着,这说明他人没从医院离开,我稍稍定了下心,加上身上一动就疼的要命,也只能乖乖地躺着等他回来。
也不知道这一躺又过了多久,就在我感觉自己迷迷糊糊又要睡着了的时候,门吱呀一声打开。
我连忙驱散睡意坐起来,扭头向门口看去,只见披着医用洁白大褂的姜一辰手上拿着几份病人病历走了进来。
看他金丝眼镜框下的黑眼圈,无声地诉说着他的疲惫。
“老二。”我有些不好意思地叫了一声,想也知道他昨晚上肯定没睡几个小时。我那边打完受伤,见血就晕,看到我的人肯定得去叫他这位正好在医院的主任医师来处理。
“别叫这个,听上去好像在叫那套行当似的。”姜一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不满地抱怨。但是从他的反应看,似乎我会醒过来,他并不惊讶。
“嘿,叫你二哥不是显老么?”我打了个哈哈,接着立即问,“我睡了多久?老杨怎么样了?”
“他没事,我刚去巡房过,生命体征稳定,目前来看有意识恢复的迹象。”姜一辰把病历往自己的电脑桌上一放,接着眼光锐利地盯着我问,“我也有事问你,你睡了四个小时,我就几个小时没看着你,你怎么搞成这样的?”
“搞成什么样?”面对姜一辰的质问,我有些心虚地躲开视线。
这也不是我第一次受伤被他医治,然而姜一辰这次可不打算跟我打哈哈,他声音低沉了下来,说道:“三处脊部肌肉裂伤、一处肋骨骨折性裂伤,身体肌肉多处三级撞伤。这种伤势,我一般只在一种病人身上看到过——车祸。”
姜一辰伸手,把我的头掰了回来,挑着眉头问:“你不会想告诉我,在医院里被车子撞了吧?到底怎么回事,老实交代。”
听他说的这么严重,也难怪我现在感觉全身都疼。
我找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半躺着说:“其实我也没打算瞒你啦,我昨晚不是说要防着顾氏的人耍阴招吗?还好我赌对了,我这身伤就是因为跟顾氏派来的蛇灵大干了一场!”
就着话头,我把昨晚上的事挑添油加醋地和姜一辰说了一遍,尤其把自己如何千钧一发施展金光咒避免致命伤,再以掌心雷反击社蛇灵的部分讲的尤为精彩。
姜一辰是姜家的人,自小跟玄门打交道,这种事在他听来还是能理解的。
“老二,老大还在吗?我手机落在他车上了。”这个话头揭过,我立即说起了另一件事。
姜一辰道:“老大他早就走了,你手机在他车上的话我待会儿打个电话给你去问问。你现在先安心给我休息着,别到处乱跑了。”
“诶?”我愣了愣,“我不能回家吗?”
姜一辰喝了口茶,听到这话差点喷出来,呛了好几下,擦了擦嘴说:“你也稍微知道一下自己的身体好吧?你这身伤没住院都不错了,还想到处乱跑?”
“这么严重吗?我觉得还好啦。”我其实是担心青凤凰,一晚上没能跟她联系,也不知道她成功脱身了没有。
然而姜一辰强硬了起来说:“不行,你说什么都得给我老实待着。不然我就联系你姐姐了,让雨辰过来看着你。”
一听这话,我脑海中下意识浮现出林雨辰的那张脸,顿时浑身激灵了一下。
“好吧好吧,我待着也行。那老二你帮我回家一趟,报个平安。”我只能退而求其次,如果青凤凰已经回家了,姜一辰去的话应该会碰上她,如果她还没回来,那很可能在顾氏的地盘上遇上了麻烦。
姜一辰从他的抽屉里拿出一包麦丽素,抽出一根叼在嘴里,听我这么说也有些惊讶,满脸八卦表情地凑了过来:“谁啊,是不是那个小美女?你们真同居啦?”
我翻了个白眼,默默在心里给他抓重点的能力点了个赞,然后说道:“别闹了,我只是给人家提供一个临时住所。”
姜一辰摆手道:“呦呦呦,还临时住所,你就装吧。每天住在一起,花前月下的,还能没点故事了?”
“你怎么那么多废话啦,到底去不去?”我有点不耐烦了,脑海里不禁闪过了几幅青凤凰无意之间春光乍现的画面,让我脸上不禁有些红。
姜一辰窃笑一声道:“好吧,不过也用不着吧?你把电话号码报给我,我给她打个电话不就好了。”
这下轮到我尴尬了,轻咳一声道:“这有点麻烦,我没记。”
现在这年头,电话号码都是直接存手机里的,谁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去记那玩意儿?
姜一辰翻了个白眼:“你呀···算了,我给洛安大哥电话问问,他应该有存小美女的号码。”
“别叫人小美女了,她有名字,叫青凤凰。”我说。
姜一辰一边划开手机,一边嘟囔道:“青凤凰?这名字有点少见,这个姓氏,不是汉人的。她是哪个少数民族?”
“苗族。”我说。
姜一辰拨通了洛安的号码,从话筒那传来的声音带着几分还没睡醒的倦意,听了姜一辰的话后报过来一串数字,并让他带话给青凤凰,别忘了他今天要去参加一个剧组的开机仪式,他会过去接人。
“看看,人家洛安多懂,又是约会又是接人的。”姜一辰放下手机,对着我又是一通语重心长的数落。
我故意不去听他哔哔,抢过手机把之前的号码拨了出去。随着几声紧张的嘟嘟声,手机终于被接通,而传出来青凤凰的声音让我的心顿时一松。
“喂?哪位。”她的声音带着疲倦,以及面对陌生人时的疏远。
我心里放松了一些,说道:“是我,凤凰,你没事吧?”
“小柱?”听到我的声音,青凤凰像是猛地惊醒了,声音都变得欢快了许多,“你一晚上都去哪儿了?电话也不接,吓死我了。”
“你关心我啊?”我心里微微一暖,扫了眼姜一辰的方向,后者切了一声,起身离远了些,“对了凤凰,昨晚的事···”
“你让我去那个顾氏的花园看看对吗?我去了,不过在外围就感觉到不太好进去,有很多摄像头在监视。”青凤凰说,声音有些遗憾,“我在周围绕了一圈,没办法避过摄像头进去。所以我就多放了几个寻人蛊进去找人,虽然我没亲眼看到,但是在我们上次亲热的地方,确实找到了一个被施了咒术,寻人蛊无法进入的地方。”
什么亲热啊……
也幸好是隔着手机,没让青凤凰看到我脸上此刻绯红,被她那一句话想起了些当时的画面。
虽说演戏,也确实差一点干柴烈火。
“既然你找到了那个地方,能在地图上标出来吗?”我问,这样的话有个确切坐标,下一次有机会就不会绕弯子浪费时间,至于摄像头,我也有办法把它废掉一段时间。
青凤凰道:“当然可以,不过小柱你现在在哪儿啊?这个手机又是谁的?”
“我···”我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绷带和手上的吊瓶,略一思索道,“我在我二哥这里,这个手机也是他的。我的手机不小心掉了,也是听倒霉的。”
“哦,那好吧。哎呀,我差点忘了今天还要跟洛影帝去参加剧组的开机宴,我得准备下了,现在这样子可丢死人了。”青凤凰也没怀疑,接着我就听到了一阵起床忙碌的声音。
我忍不住轻笑一声,道:“那好吧,你忙吧,打扮漂亮点,在洛影帝身边你可不能给人家丢脸了。”
“嘻嘻嘻,你是什么呢?好了,那我先挂了。”
“嗯,拜。”我说完挂断了电话,接着不由自主地轻叹了一声,略微有些出神。
姜一辰走了过来,嘴里啧啧有声:“看把你能的,现在后悔了?”
“后悔什么?那是给凤凰以后的事业铺路。”我翻了个白眼,没和他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对了,老二,你也看到我现在不能乱动。你能不能帮我去这几个地点看看,看是不是有什么工程在动。”
我点开手机上的地图,按照记忆把昨夜观星,五鬼运财阵的几个阵眼都标在了地图上。
其中三个地点都是之前送来医院抢救的受害者被发现的地点,姜一辰看了一眼就明白我的意思,点头道:“嗯,我会去看看。不过你可真是个大忙人,怎么盯着这么多事?”
我笑了笑,道:“能者多劳嘛,这也是我的因果。”
也是顾氏的因果,好几年前就埋下的因,今天注定在我手里结下的恶果。
第九十五章:中招
姜一辰很快带回来消息,在我特意标注的地点虽然没有发现凶案,但他发现了有好几道被伪装成电线杆的御魂柱。
所谓的御魂柱是玄门中一种刻着引魂经,专门用来困住游走孤魂所用的东西。这样的东西可大可小,大的如柱,小的甚至可以是一根牙签,只要有那种能工巧匠将整篇引魂经篆刻的东西就都可以。
我在爷爷的要求下也学过引魂经,但大多数是用在需要招魂的场合。而且用完后都会妥善处理,或焚或毁,基本上不会留下完整的引魂经。
因为这等于是人为给鬼魂安排了一个绕不出去的鬼打墙,在这种地方被困的久了,哪怕是本来无害的游魂也会滋生怨气变成害人恶鬼。
“顾氏的人,胆子也太大了!”听到姜一辰的话,我气的忍不住用力锤了下膝盖。
姜一辰脸色也不怎么好看,道:“看到那两个御魂柱后,我不放心又去了你标出来的那几个地点去看了一圈。不出所料,果然那三个患者被发现的地点都有御魂柱,虽然暂时出不了事,但假以时日怕是会酿成祸患。”
我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因为那几个地点都是立交桥、十字路头等交通要道一类的地方。若是在那里闹起鬼来,怕是直接会变成事故多发带!
“这几个御魂柱外面被伪装了,不过材质都是汉白玉。”姜一辰道,“这种事居然会发生在南月市,老三,你说我是不是该向本家回报一下?”
姜一辰向我征询意见,他有些拿不定主意。因为玄门术者草菅人命,在四大家中管这种事的就是姜家,可是他现在是从姜家本家走出的状态,去回报这种事,身份上有些微妙。
我揉了揉太阳穴,道:“看你吧,你如果觉得需要的话,我不会阻止你就是了。不过你不想的话,几个御魂柱的事我还是处理的掉的,只是那几个御魂柱必须要拆掉,否则日后就是后患。”
姜一辰眼睛一亮,点头道:“这倒是容易办,我认识这方面的人,尽快处理掉。”
说完姜一辰就打电话去了,他虽然从姜家走出来了,但现在自身有能力,又有背景,处理几个电线杆的实力还是有的。
不过我在意的是,这边叮叮当当拆东西的动静肯定不小。顾氏那边肯定会注意到,当他们注意到自己五鬼运财的阴谋败露,不知道他们会有什么样的动作。
转念想到杨浩然还在顾氏的手里,虽然还弄不清楚他们要他的目的,但我昨晚因为一些意外已经进入了顾天成的视线里,假如他们去查一下,不难查到我和杨浩然之间的联系。
到那时,可就被动了。
只是凭我现在的本事,要跟顾氏一方的巫蛊师对上,我并没有把握。
对方昨晚放出一条蛇灵就能把我逼成这副狼狈的样子,本身实力恐怕也是深不可测。就算加上青凤凰,恐怕也难有胜算。
我紧皱眉头,一时间想到请爷爷出山。只是这个念头在脑海中转了一转,就抛到了脑后。
老爷子在太清山待了一辈子,替曾叔公守着太清村那一亩三分地。除了每年访友外,几乎不会离开太清村的地界,想让老爷子来南月市出手,难度太高了。
再者说,蛊术和我们修习的天师道正派法术不同。天师道的法术多用来降妖除魔,对人效果不大。而蛊术正好相反,专门用来治人、伤人,对鬼魅妖邪效果不大。
倘若老爷子遭遇什么不测,那真是把我卖了都赔不过来。
所以请老头子的念头我也只能想想,就惺惺作罢。
每每到了这种时候,我都会感叹,自己认识的人里,术者实在是不够多。假如我能多认识几个术者朋友,这时候振臂一呼,哪儿用地着现在这么苦思冥想对策?
“想什么呢?”姜一辰打完电话走进来,见我捂着额头,把一杯凉好的茶递了过来,“这不是有件事已经解决了吗?怎么又头疼了。”
“唉,有别的事苦恼啊。”我幽幽叹了口气,姜一辰勉强能算半个玄门中人。可惜,他的天赋全都花在了医学上,在这件事上他帮不上什么忙,“我们这边拆了御魂柱这么大的动静,顾氏的人肯定会知道。来明的我倒是不怕,但怕他们来阴的,到时候你们几个可能都会被巫蛊师盯上,我怕自己双拳难敌四手。”
姬浩阳尽管手下有不少强力助手,但他本身并不懂玄门之术,很容易被巫蛊之术玩弄。眼下顾氏最忌惮的莫过于姬浩阳,昨晚如果没有姬浩阳的掣肘,仅靠姜一辰是断然无法拦住顾氏要人的。
姜一辰尽管也算半个玄门中人,可是本身也没有太过涉猎这一块的领域,面对蛊术也没多少防守之力。
若是顾氏的人还查到宋安俊和陈慕晴,那可能中招的人就更多了。
仔细这么一想,我顿时感到一阵头疼。
这就是敌暗我明的悲哀吧……
听了我的话后,姜一辰也陷入深思,这件事确实棘手,可是一时之间还真想不出有什么好的解决方法来。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巫蛊之术防不胜防,一不留神就有可能中招。我思来想去,只能想到找青凤凰问问对策,同为巫蛊师,也许她会有什么好的建议。
因为受伤的原因,我一整天都被留在了姜一辰的办公室里。中午时候吃的是红烧里脊和清蒸黄花鱼,我感觉姜一辰可能是故意来恶心我的,明知道我受伤不能吃鱼肉,偏偏摆在我面前吃的津津有味,嘚瑟地看着我自己喝菜粥!
艹,等老子伤好了,不打的你满地桃花开!
我在心里不屑地比了个中指,然后继续做一个喝粥的安静美男子。
只是这粥刚喝完第一晚,姜一辰的电话就响了起来。看他将电话接起来一听,脸上的表情顿时紧张起来,放下筷子道:“老三,别吃了,快,老大出事了。”
“怎么回事?”我一愣,听他这紧张的语气,我心中升起一丝不安的预感。
姜一辰动作熟练地替我拔掉了吊针的针头,又手摸了摸我绑着绷带的部位,摸骨确认我的状态可以移动后说道:“还不清楚,刚刚二虎给我打来的电话。昨晚回去后,老大就昏睡了过去,一直到现在。”
昨晚确实发生了很多事,姬浩阳会嗜睡也是正常的。但是一睡睡到下午还没有醒,这让熟悉姬浩阳作息的二虎感到了隐隐不安,在连续叫了好几次都听不到回应后,二虎凭着经验立即意识到出事了。
我坐着姜一辰的车匆匆赶到姬浩阳住的地方,二虎已经在门口急得团团转,那张一直笑眯眯的脸上彻底失去了从容。
“二虎,老大人呢?”姜一辰背起医药箱,大步走了上去。我在后面赶紧跟上,到门口时,我忽然注意到有门口有一坨不起眼的黄泥。
黄泥被黏在门框边上,隐约好像还有什么亮晶晶的东西。
我俯下身仔细一看,见到那似乎是细细的鳞片,只是认不出是属于什么东西的。
二虎道:“先生在寝室,姜医生快请去看看,他十分钟前突然开始高烧了!”
姜一辰嘴唇一抿,立即提步上楼。我放下对黄泥里亮晶晶鳞片的好奇,赶紧跟上姜一辰的步子,心里也满是焦急,怀疑自己的乌鸦嘴真的说中了。
床上,姬浩阳双眼紧闭,面色铁青。进门的同时,我闻到了一股腥臭的虫腥味,而这气味正来自姬浩阳的身上。
“嘶···好重的阴气。”姜一辰凭着自己的‘望’字法门,也从姬浩阳的脸面上看到了青紫色的阴气缭绕,阴气与毒气环绕,简直像个病如膏肓的病人似的。
姜一辰立即动手对姬浩阳做了检查,表情越来越严肃,而在他揭开姬浩阳盖着的被褥时,他的胸口处赫然有一大片青紫色、扭动的细小物体在他的皮肤下拱动!
“我艹!”姜一辰吃惊到丢飞了手上的被褥,忍不住骂了句脏话,脸上更是冷汗淋漓。
哪怕是寄生虫病,他都没见过这般可怖的景象!要知道,这可是个活人啊,胸口皮肤下居然会有这么多活动的细虫!
这幅画面别说是姜一辰,连我看到都感觉毛骨悚然,脊背一阵阵的发凉。
强自镇定了数秒钟后,深吸一口气道:“老大肯定是被人下个蛊,顾氏那边的动作,比我想象的还要快。”
“这东西···老三,你懂得多,有办法可想吗?”姜一辰忍不住将视线移开,不忍再看姬浩阳那胸口的画面。
我微做沉吟,心中其实也没什么底。因为《龙虎术录》中对蛊术提及的少之又少,眼下这种不知是属于‘尸皿蛊’‘还是咒蛊’,唯有把爷爷传下来的老办法再拿来试试。
“二虎哥,帮我去准备点东西。能不能把老大救回来,就看这些东西了。”我扭头对二虎道,让他去准备一只大公鸡,一条花斑蛇、三把蝎尾草、还有一根苇子杆。
二虎应下后道:“明白了,另外小三爷不必如此客气,只叫我二虎便好。”
说完二虎便转身下楼办事去了,我听到他的话微微一愣。有些意外,二虎居然知道我们和姬老大是结拜兄弟的事。
第九十六章:西门街
二虎找来东西很快,我按照当初对王老做的那样在姬浩阳的胸口上故技重施了一次。
然而这次混合鸡血的粘稠液体涂在姬浩阳的皮肤上后,那些在皮肤下拱动的细长虫型却并没有被聚拢。
我心中不禁咯噔一声,爷爷传下来的方法居然不灵了!
“老二,给凤凰打个电话。”我额头溢出冷汗,当机立断地说。
姜一辰连忙把手机递给我,我拨通号码,焦急地等着接通。心里又想到了一些别的,连忙对姜一辰说:“老二,你先回医院去。现在老大中招,你又不在医院里,说不定顾氏的人会去抢人,二虎你也带些人一起去。”
“好,那你自己小心。”姜一辰点头,担心地看了眼姬浩阳,却也知道现在这事不在他的擅长领域里。
二虎也跟他一起走,这时候电话也接通。我听到那边声音有些嘈杂,我尽量言简意赅地把我遇到的情况告诉青凤凰,也不知道青凤凰有没有听清,但听到她向我要个地址时,我不禁松了口气。
心急如焚地等了十几分钟后,随着门外吱呀一声刹车声。我透过窗户,看到一辆蓝色的跑车停在了门外,凭我的见识还真认不出来那是什么牌子的车。
接着我就看到洛安和青凤凰分别从驾驶座和副驾驶上走了下来,两个人都穿着礼服还没换下,看起来应该是直接从宴会上赶过来的。
我有些意外洛安居然会亲自把青凤凰送来,赶紧下楼去接他们。
青凤凰在看到姬浩阳胸口的状态后眉头猛地一皱,纤手从自己的腰带上拔出一个小竹筒,从里面倒出一颗血淋淋的小圆球,扒开姬浩阳的嘴喂他吃下去。
“他是中了一种‘尸皿蛊’,要是不快点解开,他的内脏都会被增生的毒虫啃食一空。”青凤凰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脸色凝重地对我说道,“我喂他吃了护身蛊,能撑一会儿,但撑不久。”
洛安靠在门框,也看到姬浩阳胸口上的恐怖画面,从他的表情上不难看出这一幕给他造成了多大的冲击。
听到青凤凰这么说,我心里不禁一沉,沉声问:“凤凰,连你也没办法吗?”
青凤凰道:“蛊术很少能被其他的蛊术师解开,一般只有施咒的巫蛊师掌握窍门,想强行解除除非是我师傅那种级别的草鬼婆。我的道行不如他,这个蛊···我很难解,除非用‘尸蛊蛊母’来以毒攻毒。可是我还控制不住蛊母,如果弄不好,蛊母反而会要了他的命。”
青凤凰的声音透着满满无奈,我听得出,似乎是这个护身蛊已经是她能做的最大可控的事了。
可这要怎么办?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姬浩阳出事,但真的要用‘蛊母’来冒险,我也不敢下那么大的赌注。
“用别的方法试试呢?比如用你的蛊。”
“不可能的,两种相同威力的蛊在一个人的身体里,只会让他提前暴毙。”
虽然听不太明白我和青凤凰在争什么,但洛安也看出现在的情况有些不太妙。他忽然开口道:“两位,先冷静一些。我在国外的时候听人说过,在南月市有一个人也许能帮上这种···这种事态的忙。”
听到洛安开口,我和青凤凰都是一愣。明明洛安才是和玄门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人,怎么他会有办法?
“洛影帝,你说的是真的?可是你应该和玄门完全无关···”我小心翼翼地问。
洛安微笑:“叫我洛安就可以,我也不是真的认识那个人。只不过在国外拍戏的时候,正好有认识的人告诉我这件事。她听说我要来南月市后,就一直跟我讲在南月市的西门街有一个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人,而且那个人有着种种很神奇、很厉害的能力。不过···我也不知道真假,因为回国后事情很多,我还没有时间去那里看看。”
“西门街?”青凤凰惊讶了一下,“这么说起来,我也听说过。在我离开寨子的时候,老辈的人说,曾经有个外地来的术者带着一群大妖、尸王,把整个湘西搅了个天翻地覆,引出好多隐世不出的前辈高人呢!”
这下轮到我吃惊了,在南月市待了这么几年,怎么反而是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么个人?
不过不管怎么说,眼下总算能有一线希望。
“凤凰,你帮我照看一下姬老大。我去那个西门街找看看,如果能找到那位高人最好,我会想尽办法把他请来。如果找不到···”我重重咬牙,犹豫了片刻道,“那我们就试试尸蛊蛊母!”
不管怎么说,我也不能看着姬浩阳不明不白被害。无论希望是大是小,总归要比没有希望要好。
“好。”青凤凰点头。
洛安起身道:“我从你过去。”
“麻烦你了。”我没有推辞,现在时间就是生命。
西门街是一条在南月市很古老的老街,地砖坑坑洼洼的不平,很多砖面上都满是雨水溅射出来的水洼。
整条街的两边有很多店铺,有些是古玩、有些是装饰的古色古香的中餐馆,还有一个典当铺子。
路上的人不多,整条街透着一种奇怪的岁月感。但这种感觉并不让人讨厌,反而像是走在一段被遗忘的岁月里一般,让人有种奇怪的怀念感。
这种感觉的来源大概是因为整条街的装潢,几乎都是古色古香的木门框架,雕梁画栋。
可是一路走来,进了一些店铺后我却并没能如愿找到自己想找的人物。
一个人是不是有道行,常人可能看不太出来,但同为修行人总能感觉到一些非同寻常之处。
除非对方真的到了和光同尘的境界,那就真的与常人无异了。别说肉眼,哪怕是开天聪也别想看出一点端倪。
洛安陪着我走了十几间铺子,看到我的脸色越发凝重,他心里也有些忐忑。
“别急,可能是那家铺子。”洛安指着前方拐角处的一家店说,其实他肉眼凡胎的什么都看不出来,只是觉得那家门口摆放着纸人纸马的铺子应该要比进饭店找能人靠谱一些。
我轻轻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有些疲累的点了点头,心里其实已经在考虑着让青凤凰施展尸蛊蛊母的可行性了。
所谓病急乱投医,我对那个所谓‘高人’的期望可能是太高了。就算对方真的存在,又怎么能确定对方会出手相助?或者来说,连对方究竟能不能应对蛊术都是两说的。
“去看看吧,如果不行···得早做打算了。”我说着顿了顿,“抱歉,今天真的麻烦你了。明明是跟你毫无关系的事···”
“无妨,我也很久没有回国了。况且,我也想交你这个朋友。”洛安轻笑着道,“能为朋友这般尽心尽力的人,现在不多。万一哪天我也遇难,也许还会需要林小兄弟帮我。”
“呵,那是自然。”我笑着点头。
最后的那家店是家扎纸铺,一块古朴的匾额下有一个锈迹斑斑的铜铃。门口两边一边摆放着纸人童男童女,另一边摆放着花圈、纸马。
正堂走进去,整家店顿时给我一种十分微妙的感觉。好像有几百双眼睛齐刷刷盯上了我一般,让我不禁浑身一震,连忙环顾周围,却只看到柜台上摆放的整整齐齐的种种纸品冥器。
这家店,不一般。
我心中一喜,觉得自己可能找对了地方。再一看,这家店里居然团聚着巨大的气,充满了店铺的角角落落。
从《宿土观星法》的描述判断,毫无疑问是这家店的所在地点垄断了庞大的气运。而这股气运在此,居然只是支撑一家小小扎纸铺?简直不可思议!
“这家店,怎么没人?”洛安感觉不到什么,进门之后环顾一圈,奇怪地说。
我顿时如梦惊醒,在洛安进门的时候那种窥伺我的无数视线似乎也同时隐去了。
“谁说无人?”就像在回应着洛安的询问,一个温和稳重的声音从后堂传了出来。接着,有一个穿着白色长衫的翩翩公子迈步走出,一身长衫如雪似霜,一头乌发由竹簪发,整个人透着一股自然而然的英秀之气,仿佛是一个古人从画中走了出来。
洛安也愣了愣,一时间怀疑自己是不是看到了从剧组走出来的同行。可是对面这人的气质举止,俨然比他认识的所有古装演员都要得体高雅的多。
而我更是大吃一惊,洛安看不到,我却能本能感觉这人头顶有着云气笼罩,分明是个大修高真。
“哦?”那男子眼如星,眉如柳,视线从洛安的身上看过,最后落到我的脸上。
眼眸微亮,露出一分笑意,轻轻颔首道:“金光护身以近化臻,年纪轻轻,道行不错。”
我再是一震,这个人居然一眼就看出了我的深浅!
“请坐,来者是客,容我为二位奉茶。”那男子将手中的古卷放在桌上,伸手邀座,那动作语态真的给我一种自己穿越到了古代的错觉。
“且慢!”我连忙回神,刚刚都被这人奇特的气场镇住,险些忘了此行的目的,“晚辈冒昧,想请前辈出手救人!”
第九十七章:白先生
“好了,这般再休息三日,以黄芪、白术稍补元气后,再以山参补之,几日后便能恢复如初了。”来自纸扎铺的先生从姬浩阳的屋中走出来时,脸上浮现着淡淡浅笑,云淡风轻的模样,真让人感觉如神仙中人一般。
我和站在门外等候的青凤凰、洛安等在他面前,居然不由自主地感觉有些局促,听到他的话后,我不禁松了口气,再度感谢道:“多谢前辈出手相助。”
我没想到,只不过是在那店铺中抱着尝试的心态一问,这位白衣先生便答应了来为姬浩阳诊治。
既没有问缘由,也没有提要求,只微微一笑便应了声好。
而这更让我感到有些无措和紧张,不知道这个人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态和目的,才会如此轻易答应一个陌生人的请求。
并且他展露的手段更是让我大开眼界,甚至青凤凰看到后都是十分吃惊。
因为这位白衣先生只用了一根灰色的针,没有用任何的法咒或者奇妙的材料,只用一根灰色、细长的针,便由姬浩阳的胸口中把全部的细长蛊虫逼了出来。
完毕之后,白衣先生取了块布巾擦了擦那灰色的针,轻轻一笑道:“不必如此,救人一命与我却是举手之劳,岂有不救之理?小友于我结下一番善果,我还当谢过小友。”
这位白衣先生言谈举止文质彬彬,没有半分做作姿态,真给我一种穿越了时光,见到了古人般的感觉。
我被他说的有些羞臊,分明是我厚着脸皮请人来救人,怎么听上去反而像他占了便宜似的?这就是古人说的公子谦谦吗?
“前辈说笑了,恕我冒昧,还未曾询问前辈尊姓大名?”我连忙跟着回礼,一时紧张,居然自己的话都跟着白衣先生的语气走了。
青凤凰忍不住憋笑,我脸上就更红了。
白衣先生道:“区区乡野小民,何谈一个尊字?本人姓白,若小友不弃,可唤我一声白先生。”
姓白,这还真是人如其名啊。
我心中稍稍吐糟了一句,嘴上说道:“那好,白先生。我姓···”
“我知你姓林。”我本来想自我介绍一下,没想到白先生居然先一步开口说出了我的姓氏。
我又是一愣,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位高深莫测的白先生。不知道为何,明明这人手段高深,似乎又有着某种目的,我却并不觉得他可疑危险。
“白先生,莫非我们之前有见过?”我疑惑地问,一边将白先生请下楼,“先生请坐,我去泡壶茶。”
“不必了,此处想来并非小友住处,多做叨扰也扰屋主。”白先生未曾坐下,开口又是一句让我吃惊的话。真不知道他是猜的,还是本就知道,看出了我并不是这栋房子的主人。
“我知你,你却不知我。”白先生轻笑说道,一双深邃明亮的眼眸像在看我,但我却有种奇怪的感觉,仿佛他在透过我看另一个人,“你现在不知也无妨,我铺子中还有事。既然校友的朋友已经无恙,可否请小友载我回去铺子?”
“啊?哦,那是当然。”我连忙回神,脑子里还想着白先生刚刚的话,总觉得他的话别有深意,大概和他会愿意帮我有关系。
洛安一直在走廊上,但在这位白先生面前,这位影帝居然从头到尾都没能找到开口的机会,此时终于有机会开口,连忙道:“那我送白先生回去吧。”
我反应过来他是因为自己身上的诅咒,亲眼见到白先生的手段后,他会想跟白先生打好关系也不意外。
我刚想说好,而白先生扭过头看向洛安,眼眸中仿佛有一片云霞流动,将洛安的全身尽收眼底。
“这位小友似乎沾惹上了几分邪气,可惜能为阁下解忧之人并非在下。”白先生轻笑着说道,言语间已经将事情说的相当明白。
洛安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僵,但只是无奈一笑道:“那也无妨,我送先生。”
“如此,在下便不做推诿了。”白先生也不做纠结,转身又对我道,“小友日后若有兴趣,尽可上我铺中来。今日怠慢,若下次再来,必将奉上一盏香茶。”
“小子今日劳烦前辈出手相助,岂敢再劳烦前辈奉茶。今日之事是我欠前辈的,若是日后有需要,前辈只管知会,小子义不容辞。”我再度郑重地说道,学着电视剧里的古人生疏地向白先生拱手。
见到我的手势,白先生轻笑,还以一礼后跟着洛安离开。
在白先生离开后,青凤凰这才从楼梯上跑了下来,看了看白先生他们已经不见背影,拍着胸脯小声冲我说:“小柱,这个人好奇怪。他一来,我身上带着的毒虫都害怕极了,我从没见过它们这样。”
“你说你的蛊虫都怕白先生?”听到青凤凰的话,我又是一惊。
青凤凰点头,有些嘀咕地道:“这个白先生看着亲和,但有种让人望之却步的疏远感。就像一个画中人、镜中花、水中月,看得见却触碰不得,你也看到了,连洛影帝那种人物在他面前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似乎只有对你,他的感觉才会有所不同,感觉就像在对待一个后辈似的,小柱,你是不是认识他?”
“刚刚我跟他说话的时候,你不是也在?一心看着你的洛影帝了?”我有些无奈地伸手刮了下她的鼻梁,引得青凤凰一阵撅眉,不满地说:“我跟你说正经的呢,要是认识的话,他可是对付那个棘手巫蛊师的不二人选。”
能让蛊虫害怕的人,能不是好帮手么?
可是,他认识我,我不认识他啊!
我叹了口气道:“我没撒谎,我是真的不知道他。要不是今天洛安带我去西门街,我都不知道南月市还有那么一家店,藏了这么一尊大佛。不过有一点很清楚,他绝对是我惹不起的人。”
那个白先生无论的眼界还是手段,都是我闻所未闻的程度。在不清楚他的底细前,套近乎可以,利用他做些什么就算了,风险太大。
青凤凰见我这么说,也就没再说什么,伸手在我脖子抱了个环,挂在了我的背上。
但这个动作正好压到了我的伤处,我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青凤凰没有漏听这个声音,她立即触电般松了手,不容分说地拉起我的衣服,看到缠在里面的绷带,她的表情立即严肃了起来,问:“小柱,你受伤了?怎么回事?”
“没什么,一点小伤而已。”我心虚地拉下衣服,为了不让她担心,在电话里我没跟她说昨晚的事。
不过话说回来,这丫头在没外人的时候还真是越来越不顾忌了。
“小伤用绑的这么严实?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你昨天跟那个巫蛊师交手了?”青凤凰哪儿能那么轻易放过我,一个箭步拦在我前面,毫不客气地把我摁在了沙发上。
我本来就因为伤的是筋肉,动一动就疼。在白先生他们面前一直强忍着没有表现出来,现在被她又推又摁的,身上的几处伤处就像火烧似的疼。
“凤凰,你再推我我就真要进医院了。”我苦笑着说妥协,“行,我跟你说实话,你先去看看老大。”
“放心,他没事的。白先生不是说了吗?他要三天后才会醒。”青凤凰哼了一声,但也没再逼问我,从自己的腰带上摸出一个小瓶道,“不过你也提醒我了,我会在这房子周围弄点防护手段,免得再有人中招。”
这也是我考虑的,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和青凤凰都是玄门术者,各有法术傍身,没那么容易着道,但姬浩阳他们不一样,本就是普通人,很容易被人下手,这次的事已经给我敲响了警钟。
不管怎么说,对顾氏的反击必须要加快了。
很快青凤凰回来了,我便把昨晚上的事告诉了青凤凰。青凤凰知道对方居然会使用蛇灵后,表情上显露出吃惊的神色。
这个表情没有逃过我的视线,我有些狐疑地问:“凤凰,你是不是知道这个用蛇灵的巫蛊师?”
青凤凰紧皱两道柳眉,没有直接回答我的话,思索了好半晌,轻轻说了一声:“难怪···”
“什么难怪?”我追问。
青凤凰这时才惊醒过来了似的,抬头道:“没什么,我只是想起了些以前在寨子里时候的事。蛇灵···这个蛊术我是知道的,只是练这个蛊,不是我们现在的一些蛊师会去涉猎的东西。”
“什么意思?我听说,这种蛊威力很大啊。”我感到疑惑。
青凤凰拧眉纠正道:“你别搞错了,巫蛊师可不是人人都是为了追求威力去学习蛊术的。有些蛊师是学的情蛊,有些学的医蛊,都是能帮人救人的。只有那些心底坏的巫蛊师才会去修炼那些邪门歪道害死人的蛊,最臭名昭著的就是尸皿蛊了!”
“嗯,我应该也跟你说过,我和一个用尸皿蛊的巫蛊师交过手的事吧?”我说,脑海中同时闪过那长河沟时候遇到的巫蛊师的身影。
青凤凰点头,而她的眼神变得有些锐利:“这个蛇灵之术跟尸皿蛊一样,都属于渎神戏鬼的蛊术。而且蛇灵之术更为神秘,它需要祭拜那位‘旧神’才能修炼,而祭拜‘旧神’的同时还会尸皿蛊的巫蛊师,我的记忆里只有一个人,他叫童阿奴!”
第九十八章:反击
童阿奴在青凤凰的口中是一个很叛逆的巫蛊师,在当时向方家族的草鬼婆,也是青凤凰的师傅学习蛊术的人中,童阿奴是唯一没有学完的人。
因为他半途就离开了方家族的寨子,更是从草鬼婆的树屋中偷走了关于尸皿蛊记载的古籍。
草鬼婆大为恼怒,然而那个童阿奴自从那里逃离后,就再也没有回过寨子。这也使得他留在寨中的父母饱受同族人的排挤,还是最后族长出面才算把事态控制住。
后来人们又从童阿奴以前住的屋子里,搜到了许多与‘蛊神’相关的东西。
当时寨子里的人都很吃惊,因为旧神的信仰甚至村里的老辈人都丢弃了,也不知道童阿奴是怎么会找到这些东西的。
青凤凰当时年纪也不大,但记得自己去见师父草鬼婆时,老婆婆叹了口气说童阿奴是被‘蛊神’的邪灵蛊惑了。
“我们的信仰相信万物有灵,就算被遗忘了信仰的神,也不代表它就灭亡了。”青凤凰解释说,语态少有的变得恭敬且认真,“拿旧神举例,他的信仰虽然不再流行,但在我们苗族人的观念里,它依然还存在,只是不再强大。”
“所以,你也觉得童阿奴是被那个什么邪灵蛊惑,所以才拿走了你师傅关于尸皿蛊的古籍,从此消失无踪了?”我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别看我是天师道其中一支的传承者之一,十几年来供奉祖天师的香火未断,但从未见过所谓的神迹。
或者说,道教理念里比较信奉的依然是自我修行,追求的是得道成仙。
正所谓,真神不上身,上身非正神。
我能施展种种法术、画符,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供奉神明以借神力。另一部分是因为,我自己的功力到了这个份上。
所以对神明显身于信徒面前这种事,我还是比较持怀疑态度的。
不过青凤凰想的显然跟我不一样,她摆了摆手道:“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看到了旧神,你也知道,我们方家族现在信仰的是‘中纳皿神’。不过他会离开寨子,又能安然从我师傅的书屋里拿走那份关于尸皿蛊的古籍绝不简单,反正我是没那个本事在我师傅不知道的情况下从她的眼皮子底下偷出东西又安然逃脱的。”
“嗯···这种十年前的事,再去想也想不出什么结论来。”我摇了摇头道,“还是先管眼前的事吧,你觉得那个为顾氏撑腰的巫蛊师,会是那个童阿奴吗?”
“不能确定,不过有很大可能性。”青凤凰道,“因为他偷走了关于尸皿蛊的古籍,而我师傅又不想教授别的弟子尸皿蛊这种恶毒的蛊术。所以其实方家族的巫蛊师里,会尸皿蛊的人也不多,就算会也最多用些皮毛蛊术,至少是没可能用出蛇灵这种级别的蛊术的。”
“那个童阿奴,是不是有条大花臂?”我想起那个给阿秀和李秋下套的巫蛊师的特征,想到方家族的人都会有刺青,甚至青凤凰肚脐上也有一块娇秀的花纹,很可能童阿奴那条手臂上的刺青也是从方家族带出来的。
然而让我失望的是,青凤凰也不能确定。一来童阿奴逃走时,青凤凰年纪还小,二来是他们虽然生活在一个寨子里,彼此之间却没什么交流。
不过青凤凰表示可以给寨子里的熟人打个电话问问,或者问问她的阿爹阿妈,也许这些长辈中会有人记得当年的事情。
在青凤凰去打电话的时候,我去二楼看了看姬浩阳。他的脸色还很虚弱,但是比之前已经是好上许多,我替他擦了擦冷汗,下楼时正好姜一辰和二虎回来。
“回来了,情况怎么样?”姜一辰一进门就心急如焚地问,因为我还没拿回手机,他也没办法跟我联系。
我下楼说道:“别担心,老大的情况已经稳定了。他吉人自有天相,再养几天就好,你们呢?医院有没有出事?”
姜一辰听到姬浩阳已经脱离险境也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拉扯着自己的衣领,放出热气。
“医院那边还真出事,被你说中了,顾氏的人对院方施压想要领人。还好我和二虎去的及时,把人都赶回去了。”
“呼,那就好。看来老杨真的对他们很重要,二虎,还要麻烦你多派点人守着医院。”我有些不好意思地对二虎说道。
二虎点头,从二楼看过姬浩阳下楼后,他的脸上又挂上了那种笑眯眯的表情:“小三爷客气了,属下这就去安排。”
“你太客气了,我可当不起一个爷字。另外这几天老大他要静养,老二,你要不要把他带回医院?”我扭头看向姜一辰。
但姜一辰摇头,说:“这不太好,老大既然已经脱离险境,打吊瓶之类的事我可以在家里帮他做。既然是顾氏下手阴的他,必然会关注他的状态,要是再出点什么事就得不偿失了。”
我想了想,觉得姜一辰说的也对。
很快青凤凰也回来了,我一看人也差不多都在这里,于是一拍大腿道:“不能再沉默了,既然顾氏要玩阴的,我就陪他们玩!”
“怎么?你想怎么做。”姜一辰坐直起来,二虎问:“要不要我找些人,把顾氏父子抓起来?”
“不必,直接对人动手这种事肯定不能做。要是闹上法律,可能老大都会被连累。我们有别的方法,让他们知道什么叫惹谁都别惹天师!”我眼中流露出冷光,心中已经草草推出了一个计划,“老二,工程队什么时候会去拆御魂柱?”
“应该这两天就会动。”姜一辰道。
我一拍手,道:“好,我就让顾氏自己尝尝布置五鬼运财这种阵法的恶果!”
接下来的几天我把其他的事全都撂下了,全心全意地进行自己的布置。
大地之气存于地下,无论何处都有着崩腾不息的地气大河。聚阴之地、阴气的旋涡都是大地之气的分流,《宿土观星法》中有着借星明地气之位的法门,这大地之气与风水学中所谓的龙气如出一辙。
外型为象,内行为炁,地气行处,万物生茂。
而《宿土观星法》有着一种能暂逆地气的阵法,原本只是用来迁坟或者面对坟冢恶鬼的阵法。如果有恶鬼在坟冢中作怪,天师道士要在阴气沉重的坟冢中与之对抗,便是客场作战,极为棘手。
但要是能把流经此处的地气给它改了,那恶鬼尸身没了大地之气的滋补,战斗力就会直线下降,天师收服它们也就会容易上许多。
可是我要做的与前辈们都有不同,前辈们是为了降妖除魔,把地气往别处引。我却要借着御魂柱被摧毁,把五个地点的怨气、阴气全都引向顾氏所在的花园。
无论五鬼运财还是御魂柱都是出自顾氏之手,与他们有着莫大的因果。
这件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一连七天,夜里观星,先确定天空中北斗星斗转星移的角度位置。
这其实是茅山术的观星理论,谓之‘冲九’,不过因为与观星有关,同时被收录进《宿土观星法》中。
然后又登高观风水,确定了五鬼阵与顾氏之间的风水走廊距离,然后才着手布置阵法。
这段时间里,也不知道顾氏的那个巫蛊师是被伤了元气还是怎么着,并没有再整出什么幺蛾子。
而姬浩阳也已经苏醒了,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开始对顾氏在南月市的资金链下手,几天内就让顾氏名下的几家产业面临了倒闭危机。这些事足以让顾氏忙的焦头烂额,无暇他顾。
工程队那边也在七天后如期完成了拆除御魂柱的作业,也在这时,我立在五处阵眼处的小黄旗自动立了起来。
天地之间一股狂风萧瑟,好像有一条墨色的龙在大地之中游动发出不安的鸣动。远处的山川绽放异彩,我花了七天时间篆刻下的符文开始颤动,将五处地点的阴气导向了顾氏居住的郊外花园。
常人感觉不出什么,但若是仔细看,会发现这一天南月市西北这一块是鸡飞狗跳、耗子搬家,就跟闹地震了似的。
因为小动物对于阴阳平衡的感应远强过人类,现在地脉之气被我暂时引动,地气改道,让这一块的动物彻底迷失了方向感,感觉到了阴阳变动的危机。
咕咚咕咚,泉水倒涌,井口冒出井底水。
呼哧呼哧,石棺颤动,五穴之中血涌棺。
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一番操作下来,居然会给自己引来一场大难。只是此时,我依然沾沾自喜,站在高楼顶上眺望着顾氏花园的方向,阴气会带着因果淹没顾氏所在的花园。
今夜过后,恐怕这个顾氏要就此一蹶不振了。
此时的南月市某处老街,在一个扎纸铺前,有位白衣先生眺望远方,眼瞳清明犹如看清玉宇。
他喃喃道:“天数,我只知他道行不浅。不曾想到他胆气也大,居然敢做出这般动作,也不知是否会引来那些人的注意。”
忽然,匾额下铜铃叮铃一声,空无一人的街清清冷冷,却在无声无息中多出一个红色嫁衣的少女,坐在一头石狮子的头顶。
“你不帮他?”少女的声音清脆动听,却亦有几分幽怨清冷。
白先生轻笑转身:“何须我帮?”
“嘁,小阿哥是我的人,你不帮,我也得看着他。”嫁衣少女轻抹嘴唇,鲜红欲滴,阴风一阵,已经不见了踪影。
第九十八章:装逼遭雷劈
这是一个大型的风水局,真正开启之后,消耗的法力让我立即感觉到了吃力。按推算可能才过了十几秒,我面前用作定阵的铜铃、罗盘和五杆令旗都发出了咔嚓咔嚓的响声。
气脉逆冲、地气澎湃,地脉之下的大龙更是桀骜不驯,那股逆乱的狂气仿佛冲破了大地,直向我扑来。
“糟糕…”我顿时感觉心口一震,犹如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透体而过,心口一疼,嘴里顿时倒涌出一股铁锈腥甜。
砰砰砰!
接连五声仿佛雷鸣般的巨响,我立在罗盘旁,用作定住五鬼阵阴眼漩涡的令旗通通折断。也在这时,我再没能忍住,噗地一口血混着唾沫喷出三尺远。
咔嚓一声,天空中不知何时聚拢乌云。黑压压的云层中闪过电蛇霹雳,突然一道苍蓝色电光从云层中闪过,不偏不倚地向我所在的大楼劈了下来!
我根本没来得及反应,倒是身上立即映出一轮金光护住周身。但见一道电光正落,我身上的金光纸糊般被撕裂。
“啊——!”
我忍不住痛苦大叫,大脑瞬间空白,整个人都像高压电被过了一遍,浑身都焦黑燥热、好像被烤熟了一样!
似乎过了好久,我才逐渐恢复了意识。但一时半会儿,身体还无法活动。
这是…怎么回事?
我万万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因此没有做过准备,更是后悔自己当时热血上头,在做这个决定前没有先布个窥天阵看看天意。
这个风水局维持了可能仅仅一分半,居然引来了天雷惩罚。毫无疑问,我的举动是无意之中动了天机。
就在刚刚被雷劈中的时候,我隐约感觉自己的识海中有什么东西碎裂了一般,整个身体,都有种很不安的变化。
但我这会儿已经没有精力去想这些,只隐约听到有什么人急匆匆打开天台的门跑了进来,然后我就晕了过去。
等我再醒过来,自己已经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脑袋缠了一圈绷带外,浑身还都是消毒水、烧伤药的气味。
守在床边的是青凤凰,一见我醒了又惊又喜,冲门外大叫一声,不一会儿就进来了一屋子的人。
姜一辰、宋安俊是头俩,然后是二虎和闻讯而来的医生护士。最让我惊讶的是,杨浩然居然在出现的人群里!
“杨学长!你怎么……”我大吃一惊,都忘了自己的状态,挣扎着就想坐起来。
“哎哎哎,整啥妖呢!好不容易醒过来,还想疼晕过去不成?”姜一辰毫不客气地上手把我摁了回去,顺手还把我挣扎脱落的输液针头插了回去,“你说你,这都什么事?挨雷劈的阵都敢布,你是嫌命长啊!”
姜一辰在耳边苦口婆心地数落絮叨,可惜我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满眼都是人群中的杨浩然。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昏迷的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了?
而杨浩然的状态看上去也没比我好到哪儿去,面黄肌瘦,眼圈青黑,开口虚弱地笑了笑道:“林同学,是我拖累你了。你先别激动,我会在这里,多亏了两天前那位姓姬的大哥带人冲进了顾氏的密室,我这才得以脱身。”
是姬浩阳做的?但我之前并没有听他说过类似的计划。
想来是在我昏迷期间,他用他雷厉风行的性格亲自执行的行动。
“等等,这么说来,我到底晕了有多久?”我稍稍松了口气后,立即想到了另一件要紧的事情。姬浩阳连人都救出来了,我到底晕了有多久?
姜一辰听到这话,也不客气地把一部手机丢到我被褥上说:“不多不少,三天零八个小时。你姐姐打了好几通电话,你自己想借口应付过去,你没醒,我们也不敢跟她说实话。”
我还想问问这几天发生了什么,姬浩阳怎么不在,以及顾氏怎么样了。可是姜一辰用我需要静养,不能打扰的理由把人都从病房里轰了出去,只让青凤凰留下来。
“老三,这几天可都是凤凰姑娘在照顾你,你得好好谢谢人家。我还有事,要去主刀一场手术,就不跟你多说了。”姜一辰说完带上了房门,离开房间前还给我一个‘兄弟帮你到这’的眼神。
我默默翻了个白眼,知道这姜老二的八卦心理又开始作祟了。可既然他们都在,而且还有开玩笑的心思,这几天应该也没出什么事。
“凤凰,这两天麻烦你了。”我收神,不好意思地对青凤凰说道。
青凤凰眼神带着些许责备道:“你说的哪里话?我在你家暂住,你问都没问就收留了我。照顾你几天而已,谈不上什么麻烦。你要说客气,岂不是把我当外人了?”
我听这青凤凰怔怔有词的一番话,不禁宛然道:“哪里,我怎么会把你当外人?我可是把你当成好妹子,有这么漂亮的大妹子照顾我,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呢。”
“呸,就你能说。”青凤凰俏脸一红,却也十分受用,眼中露出欢喜的神色。但是这也掩不住她眼眸下微青的眼圈,看着着实让我有些心疼内疚。
“凤凰,这几天照顾我辛苦你了。你快去休息一下吧,看看,眼圈都黑了。”我想伸手去触碰下的眼圈,但是肢体的不适感还在。
但仅是这样,我也很庆幸了,要知道我可是挨了雷劈。没死也没断手断脚,只是肌体有些不适,可以说是不幸中的万幸,要知道我曾叔公那般的能人都是被雷劈死的!
青凤凰压住我的手,没让我乱动。她说道:“有黑眼圈了又怎的?有了眼圈,我就不美了么?”
看她这昂着头,犹如一只高傲孔雀般的模样,我忍不住轻轻一笑道:“美美,你最美行了吧?那…美美的凤凰,可不可以帮我削个苹果?我饿了。”
青凤凰满意地勾起唇角,伸手从果篮里拿出个苹果,还真认认真真地削了起来:“你三天多没吃东西,胃里早就空了。你先吃个苹果垫垫,我去给你买饭。”
“没事,我先吃苹果就好。”我连忙说道,接着顿了顿问,“凤凰,你先跟我说说,顾氏那边怎么样了?”
青凤凰把削好的苹果递给我,一边神采飞扬地说道:“顾氏?顾氏这几天可惨了。不但资金链断裂,很多跟别的产业公司融资的企划也都搁了浅,整个南月市传的沸沸扬扬,都说顾氏可能要倒了!”
听到这些消息,我忍不住嘴唇勾起,不难想象此时顾氏三代人面对着资金问题忙的焦头烂额的模样。
明里暗里吃了他们那么些亏,这下总算出了口恶气!
风水这不门学问最是玄妙精深,外行人信它有,道它无。初学者懂攘风、觅水,而那在大地之下流动的大地之气——龙气,才是这一切财源气运的根源。
原本顾氏的郊外花园别墅风水占的不错,我特意看过,也用《宿土观星法》亲自测过。顾氏似乎是得到过高人指点,整个建筑恰好占了整个‘地涌穴’。
地涌穴正是地气流经喷涌之处,这样的位置不会一直存在,但在存在的期间,不亚于一处小龙脉。
有这样一股气运在,顾氏的生意才会在这些年里犹如金鲤化龙般蒸蒸日上。但同样的,只要这样一股气运断了,他们当初升的有多快,到时候跌的也就有多狠!
而我在这基础上,再推了他们一把。
五鬼运财法本身并不是多么穷凶极恶的法术,可是杀死活人再用御魂柱来增加怨气,这般的做法实在太过伤天合。
由此而生的因果之力,于被我引走的阴气,一同涌向顾氏的所在后,他们一家所沾的地涌穴想不废都难。
地涌穴一废,原本顺风顺水的顾氏企业,当然会开始各种碰壁了。
这也是冥冥之中的天数,我的所作所为也算是替天行道才是。
可这也是让我不解的,为什么我反而会被天雷劈了?
“顾氏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凤凰,我被雷劈晕的这几天,城里有没有发生什么怪事?”我靠在两个枕头垫起来的靠垫上,动作小心地吃着青凤凰给的苹果。
青凤凰挑眉说:“怪事每天都有,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一种?”
我苦笑一声,说道:“像我这般,够不够怪?”
青凤凰忍不住噗嗤一笑,伸手在我脸上轻轻一戳,又像是怕把我弄疼了般不敢用力:“像你这样的,怕是打着灯笼都难找。天下虽大,能有几人被雷劈了还能安然无恙,仅是轻伤的?”
“行了,你也别取笑我了。就当做帮我留意,我总觉得我这道雷挨得有些不寻常,很可能我三天前改地气时触动了什么。”我正色说道,这个念头在我挨雷劈时就有。
青凤凰听完便爽气地点了点头,并不推辞,起身道:“那好,我记下了。我去给你买点东西吃,你等我一下。”
我看她起身,鬼使神差般地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由衷地道:“凤凰,谢谢。”
青凤凰微愣一下,俏皮眨眼道:“又来了,再要客气,不如给些实际的?”
“什么?”这下轮到我愣了,一时有些窘迫。
这要是让我拿出些钱来,怕是我还得向姜一辰开口,那可丢脸丢大了!
而见我的模样,青凤凰又没忍住噗嗤一笑,从我手中抽手,推门而出,留我一人在房中苦思冥想。
第九十九章:难题
在医院养了几天后,我又被安排出院,移到了姬浩阳家修养。姬浩阳家的财力是不用多说,一天三顿鱼池燕窝加老参,把我当成重症病患来补。
几千块一条的老参只炖一碗汤,每天把我补的跟唱戏的似的。
而这几天,我注意到其实大家都没闲着。
除了青凤凰有时候会出现照顾我几个小时,陪我说说话外,别的时间都是姬浩阳请来的保姆在我眼前晃来晃去。
姬浩阳每天都有事,即使回家也只是匆匆露个脸。姜一辰就像家庭医生似的,天天来我这里复查一下,看看我的身体恢复状态,基本上也是看完就走。
另外就是宋安俊了,除了我醒来那天,那家伙还没跟我说上话就被姜一辰赶了出去后,就再没露过脸。
“凤凰,你这段时间来照顾我,洛影帝那怎么办?他不是被缠上了诅咒…”晚上青凤凰回来的时候,我忍不住开始旁敲侧击。
青凤凰放下自己的包道:“洛安最近挺好的,我在他身上留了几只感知用的毒虫。如果有什么危险,它们会提前预警,你不用担心。”
“你有察觉到他的诅咒是怎么回事吗?”我问。
青凤凰皱起了眉头,思索着说:“我还不能确定,小柱。诅咒这事……其实跟蛊术有点像,都是来无影去无踪的东西,而蛊术终归是对人比较有用,对诅咒鬼魅这种事不怎么敏感。”
“是这样…”我微微沉默,若有所思,“等顾氏这件事结束后,我帮你一起给洛影帝出出主意。他的剧组拍摄进度,应该也拖后了吧?”
“早就拖后了,之前又向后沿了一次。不过我今天来,也有事告诉你。”青凤凰脸上露出几分为难,但更有几分殷切,“洛影帝这次想让我跟他一起进组,能参与这种国际级别的影视制作,机会难得,所以我……”
“嗯,我支持你。”没等青凤凰说完,我点了点头道,“这是难的的机会,能让你认识国际上一流的导演和制片人,还有优质的同行。对你以后的发展来说,是个难能可贵的机遇。”
我虽然不涉足影视圈,但也知道人缘人脉在这一行的重要性。那种国际级别,由影帝参演的剧组,放在玄门来说,都快赶上罗天大醮了,会在那里出现的人毫无疑问都是那个行业的顶尖。
青凤凰脸又一红,可看着我又有些为难:“那你怎么办?”
我没忍住笑道:“你这是不必担心,还会有老大请的保姆照看我,否则岂不是你一走,我得饿死了?难道我万一瘫痪,还得拖累你不成。”
我本意是开个玩笑,不料青凤凰嘟起嘴道:“你不要瞎说,姜医生说过你很快就会好的。等你好了,我再陪你去寨子调查童阿奴的事。”
“哎?哦,好。”我愣了愣,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点点头。
这时正好房门被推开,一脸疲累的姬浩阳走了进来。先看了我一眼,又对青凤凰道:“不好意思,凤凰姑娘,能不能让我和老三说几句话?”
“哦,当然。”青凤凰连忙起身,匆匆从姬浩阳身边走了出去。我承认姬浩阳浑身散发的那种气质确实会让人紧张,不过我还以为青凤凰跟他们相处那么久,早就已经习惯了。
姬浩阳拉开凳子坐下,肩上披着件黑色外套,一坐下来就疲倦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整个人的气势都颓萎了好几分。
“怎么了?”我问,“最近你好像很忙,又出什么事了?”
“呼……没什么,顾氏留下的烂摊子,我在后面跟着收拾而已。”姬浩阳松手,睁开眼,眼神难的没那么锐利,“姬家不善于从商,所以我多废了些心力,别的暂时让宋老四帮我处理了。我忙里偷闲,过来看看你。”
“原来如此,顾氏现在怎么样?”
“顾氏…哼,就目前来看,很快南月市就没有顾氏这个家族了。”姬浩阳冷笑一声,双手抱拳放在膝盖上,背向后靠,发出一声舒服的呼气,“先不管这个了,你怎么样?”
我活动着手腕道:“别担心,照目前来看,再过几天我就可以下地了。”
“嗯,到时候让张妈带你去院子里走走,对恢复有好处。”姬浩阳一脸认真地说道。
“这倒是小事,老大,有件事我想问你很久了。但是最近你一直忙,我都没逮到机会跟你说话。”
姬浩阳道:“你是想问你的那个学长,杨浩然的事吧?”姬浩阳猜到了我会说什么,右腿搭在左腿上,翘着二郎腿道,“你既然问起来了,我就再说说。”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因为那天你做了手脚挨雷劈后,顾氏的股票第二天就出现了大规模的涨停,顾家父子到处救火,都忙的焦头烂额。正好那天你那个同学的父亲醒过来了,通过他提供的地点信息,我带着人闯进了顾氏的花园,从隐秘密室里把人救了出来。”
姬浩阳一口气把发生的事概述给我听,其中的凶险自然是被他省略了。顾氏也不是省油的灯,大费周章把杨浩然抓走控制在手心,姬浩阳想要把人救出来定然是花费了大力气。
只是我还没想明白的是,顾氏的人为什么会想要杨浩然?他跟顾氏完全没有关系,基本上属于八竿子打不着的路人,为什么顾氏会想要他呢?
不但要他,还顺带连着他爹老杨都一起控制在手中。
“老大,你能把杨学长请来吗?我有些问题想问他。”我思来想去,解铃还须系铃人,想弄明白原因正好可以从杨浩然身上着手。
说起杨浩然回来了,也好对李秋的魂魄有一个交代。
我心中稍稍松了口气,在一团乱麻似的事件中,总算已经解决了其中一件。
姬浩阳道:“叫他来应该不难,只是他的身体状态不比你好,现在还在医院里修养。我会给老二打个电话,看看他怎么说。对了还有一件事,我得告诉你。”
说着,姬浩阳打开自己的档案袋,从里面拿出了几份文件照片道:“这是前几天施工队,在你拔除御魂柱的地方挖出来的。”
我心中一凜,连忙拿起张照片端详。那照片上,赫然有一截露出土面的棺材!
第一百章:见杨浩然
棺材的话,本身是没什么好在意的。炎黄大地上下五千年,哪块儿地能没埋过人的?
只是照片里的棺材却显得很奇特,不但是石质的,而且上面有锈迹斑斑的痕迹,无法想象是怎么样的缘由才会沾染上去。
更让我感到吃惊的是,从照片上看,半个石棺都被浸染在血色之中。
“这些···是血吗?”我有些不自在地放下照片,即便我是天师,也感觉有些诡异离奇。
姬浩阳晃着手上的一张照片说道:“对,我派人鉴定过,是血。而且血迹还很新鲜,初步判断,应该在半月前才留下的。”
“等等,半月前?你不是说这是在我拔御魂柱的地方挖出来的吗?”我错愕不已,当时动人手挖御魂柱,我特意留了三尺六寸的空间距离,又祛除了其间所有的浮土,根本没有看到有这么口棺材。
半月前出现的血迹?就算石棺当时已经在那个地方地底,血又是怎么沾上的?
而且我看过周围的风水地势,那种地方如果埋着死人的话,恐怕早就闹鬼了,怎么可能安稳这么久?
然而姬浩阳还是很肯定地点头,睁眼说道:“我很确定就是那里挖出来的,你当时晕了不知道。第二天南月市下了一场大暴雨,一夜的功夫,雨水积满了你挖出来的那个大坑。”
“第二天,工程队施工时把雨水往外排。而就在排到最后的时候,发现了这口露出土面的棺材。”姬浩阳说道,“这个过程,我派的人全程都在旁边看着,不会出错。”
“这···”我一时语塞,既然姬浩阳这么说了那肯定不会错。
我再度拿起那张照片,仔仔细细看那微微露出泥面的石棺。那触目惊心的血色,让我感到几分莫名的不安。
难道顾氏弄御魂柱选在那五个地点,不止是为了做五鬼运财阵?还有别的目的吗?
“这口棺材,先别让人动了。老大,你让人怎么挖出来就怎么埋回去,等我这边养好了,我再去看看。”我放下照片,颇为忌讳地对姬浩阳说道。
在天师道中,石棺这种东西一旦出现都不是什么好兆头。
寻常的死者只会用木棺下葬,只有死后怨气深重之人,才会担心他们死后尸变回来复仇,改用更为厚重的石棺甚至是铁棺来阻止棺中逝者掀开棺盖。
这口石棺既然被葬在这处阴眼,定然也有着背后的缘由。也许是古时候高人做下的手笔,若是贸然去动它,天知道会不会惹出什么祸端来。
姬浩阳点头道:“行,这件事我去办。你先休息,我去给老二打个电话,看看能不能把你那个学长带来这里。”
“嗯,麻烦老大了。”我惭愧地说,姬浩阳轻哼一声,起身道:“你会变成这样,也有一部分我的责任。况且,我们是兄弟,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好好休息,我让人再给你做点补品上来。”
“诶?别别别,再补等我下床就成猪了!”我一听连忙摆手,这几天天天的大鱼大肉,滋补品吃的比一日三餐都多,躺床上这些天,我足足胖了有五斤!
但是姬浩阳可不会管我的抗议,也没拿走那些照片,转身就出门。
在出门时,他似乎还跟正到了门口的青凤凰说了几句话。
“凤凰,老大他跟你说了什么?”我问。
青凤凰进门,伸了个懒腰道:“也没什么,就是交代让你再吃点东西。你这个大哥,当得都快比你亲哥都亲了。”
我无声地笑了一下,也没回答青凤凰的话,拉了拉被子,把手边的《葬经》拿了起来,翻到之前看到的位置,一边对青凤凰道:“凤凰,你也去休息吧。我又不是什么重症病人,不需要人时刻不停地盯着,再说还有姬老大给我请的保姆呢,有事我也会叫保姆。”
“哈啊~好吧,你说的也对。”青凤凰看上去确实也是困了,打了个哈欠道,“那你早点休息,别看的太晚了。”
“好啦,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苦笑着说道。
很快,一辆车到了姬浩阳的别墅。车子里下来两个人,一个是姜一辰,另一个则是个瘦弱的多的青年。
两人一同进入了屋中,过了没多久,我的房门被敲响了。
“请进。”我放下手上的书,知道是自己邀请的‘客人’到了。
门随之打开,走进来的是姜一辰,后面正跟着杨浩然。
“杨学长。”我露出意料之中的微笑,坐直身子道,“坐吧,我们得好好聊聊你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了。”
“喂喂喂,老三,你就没看到我吗?”姜一辰不满地嚷嚷了起来。我收敛起笑容,冲他翻了个白眼道:“你的护送任务光荣结束了,去外面候着吧。”
“艹,过河拆桥啊?”姜一辰嘟囔着说,看了看时间对杨浩然说道:“三十分钟,然后我带你回去。你现在的身体状态不适合劳累,今天让你出来已经有点草率了。”
“嗯,谢谢姜医生。我就和林同学说几句话,不会让姜医生为难的。”杨浩然向姜一辰保证道。
姜一辰点点头,出门时还不忘将门带上。
“坐吧。”我示意了一下自己床边的座位,“抱歉,本来不该这样见面。但你也看到了,我现在的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所以······”
“哈哈,都是病号,有什么好讲究的?”杨浩然笑了一下,那张俊朗的脸在这段时间里似乎消瘦了许多,但还是能看出他作为我们那个学系系草的风采。
看到杨浩然拉开椅子坐下来,我的表情也随之严肃起来,道:“时间不多,我也就挑重点的说了。你的魂魄是怎么恢复的?我记得你当时的幽精受损,魂体修复不能那么快。”
杨浩然似乎也知道我会问些什么,轻轻揉了揉自己的鼻梁后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这段时间对我来说就像在做梦一样。神鬼妖怪,我觉得自己的人生都变的乱七八糟了。呼···不好意思,让你听我抱怨了。”
“没什么,我可以理解。”我安慰道。
杨浩然调整了一下心态后,接着回忆道:“我能恢复也算是因祸得福的结果,那段时间我一直处于浑噩不清的状态。我能感觉到自己的灵魂里多了什么东西,而那个对我动了手脚的人,也一直在对着那个东西下着功夫。也就是在那个过程中,我残缺的幽精也得到了滋养,然后才得到了恢复。”
“你说那个动手脚的人,对你做了什么?”我试图抓住重点。
然而杨浩然也很茫然,用他的话说,那段时间他一直处于很浑噩的状态,根本就不清醒。连保持神智都做不到,更别提看清那个人是谁、又做了什么了。
不过他很肯定的一点是,我那天把他的魂魄从酆都带上来的时候,有什么东西,藏在他残缺的幽精中被一起带回了阳世。
而且有很长一段时间,‘那个东西’一直潜伏在他的身体里,和他的魂魄纠缠,几乎要把他的三魂七魄打散。
而杨浩然彻底恢复,还是在半月前,也就是在姬浩阳把他从顾氏的密室中救走的前一天。
“对了,就是你意外被雷击的那一天似乎。”杨浩然猛然想起来,接着眉头也皱了起来,“莫非其中,有什么联系?”
“你再详细说说那天的情况。”我的眉头也紧皱了起来,把杨浩然从酆都带上来的是我,可当时我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幽精有古怪啊。
杨浩然无比笃定地告诉我,就是那天,他感觉一直和自己的魂魄纠葛不清的某个东西,终于彻底从他的身体里脱离了出去。
“那个东西很邪恶,很可怕。”杨浩然回忆的时候,脸上满是恐惧的神色,“我的魂魄和它纠葛在一起过,我能清楚感觉到它的邪恶。就像邪火、就像毒蛇。在它终于从我身体里被剥离的时候,我真的感觉到了新生一般的庆幸!”
从杨浩然的神情与语气中,我不难想象他的心情。同时我也弄明白了一点,那个在杨浩然身上‘潜藏’,从酆都来到人间的‘某样东西’才是那个巫蛊师看重的东西。
尽管不愿承认,但我那天的引气改运之术可能还成了那个人的助力。
“真是好手段,那顾氏呢?难道成了弃子?”我暗暗咬牙,同时眉头一跳,隐约有一种相当不妙的感觉袭上心头。
就在这时候,忽然房间中的灯一下子熄灭,整栋宅子瞬间陷入了黑暗。
怎么回事?···不好!
我的眼睛还没有来得及适应黑暗,立即听到一声哐的巨响,窗边玻璃被震了个粉碎!有人从窗口跳了进来,我只能勉强看到有个影子,下一秒,一把锋利的匕首已经抵在了我的脖子上!
“别动!”那个人的声音很低沉,动作更是老辣,一把将我拎起丢向了窗口。
我这辈子还没被人这么丢过,在感觉晕头转向的同时被人狠狠掐住了后颈,颈部传来的巨大力量让我毫不怀疑自己稍动就会被捏碎颈椎骨!
冲我来的?
“你们要干什么!”
整个过程不过短短几秒,杨浩然终于反应过来发出了大叫。我心中大急,想示意他闭嘴安静,但杨浩然已经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
“哼,垃圾。”我听到耳后这人不屑冰冷的声音,令我汗毛倒束!
在我被身后这人拖出窗口的同时,我只看到先前到了床边的那个壮汉,一匕首捅进了杨浩然的胸膛!
第一百零一章:绑架
血花绽放,我难以置信自己看到的。
就在下一刻,房间的门被狠狠踹开,有个人飞一般奔了进来,一拳在黑暗中正中那壮汉的下巴。
明明在这么黑暗的环境中,这一拳又稳又狠。那壮汉摔飞倒地,手上的匕首也不由自主的地脱手。
“这点本事也敢来姬宅抢人?”那是二虎的声音,他的声音冰冷,紧追上前‘咔吧’一声直接扭断了那个壮汉的胳膊。
一声惨叫还没发出,二虎又用膝盖压住了那人的后颈,只需稍稍一用力就能直接压碎他的椎骨!
整个过程电光火石般迅速,等其他人跟着进入,这个入侵者已经被控制的死死的。
姜一辰立即扶起血泊中的杨浩然,手摸到湿漉漉的东西,即使还处于黑暗中看不真确,这种触感和气味也让他脸色煞白,厉声道:“立即把人送医院,给我安排主刀!”
青凤凰看上去也是吓得不清,魂不守舍地向四处张望:“小柱呢?”
“被人抓走了,别担心,青小姐。先生已经追出去了,一定会把人带回来。”二虎说道,跪晕了壮汉之后将他拖死狗般拽出房间。
另一边,我被人直接扛着跳下了二楼。最后一幕看到那壮汉的刀刺入杨浩然的胸膛,让我顿时瞳孔放大。
在楼下还有人接应,就在整个人被丢进那用作装饰用的灌木丛中时,我用尽全力扭动身子。全力想运动金光咒来做点什么,可是金光咒并没有对付人的法力,而且我更为诧异地发觉自己居然难以运使金光复映全身!
这是怎么回事?
楼下那人虽然因为我的动作而吃了一惊,然而动作更是飞快,立即将我拽进了隐秘处。
我还没能看清对方的长相,对方倒是像认出了我一般,顿时变了脸色:“艹,抓错人了!你们这帮混蛋,不是说专业的吗?怎么连抓个人还能抓错了?”
抓错了?
“你们不是说抓个病的最重的病号吗?房间里一共就两个人,他躺在病床上,不抓他抓谁?”另一个人这时也飞快地抓住树干,滑落着地,同时语气也十分气急败坏。
难道他们的目标是杨浩然?
“先别管这么多了,把这人带着。我们惹了姬浩阳,不留道保命符怕也不行。”接应的那人淬了一口,二话不说就来扛我。
天地玄宗,万气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
我闭上眼在心中默背着已经熟练无比的金光咒,期望自己的金光闪烁可以在夜色之中被什么人看到。
但就在我闭上眼默诵金光咒的这短短一秒之间,我突然听到两声夏然而止的惨叫声。那惨叫声恐怖又急促,在夜色中就像一只断了翅的夜枭在鸣叫。
我连忙睁眼,但比视线看到的更快的,是闻到了满鼻子的血腥味。
不过一闭眼一睁眼的功夫,我身边这两个刚刚还商量着要将我绑票的两个劫匪,眨眼之间竟然变成了两具无头的尸体。
血从断颈处涌出,浸湿、染红到了地苔。尸体还在抽搐,但已经没有了半分生机!
“嘻嘻嘻···”
忽然,耳边响起一串银铃似的响声。这声音仿佛一阵阴风吹过,不禁令人毛骨悚然。
我下意识循着那声音抬头,却只看到树梢上有抹一闪而过的红影。以及在那树杈上,犹如什么祭品一般被摆放在树杈上的两颗人头!
“老三!”是姬浩阳着急的声音把我的离乱的思绪拉了回来,他闻到了血腥味找到了我在的地方,立即用刀子割开绑住我手脚的绳子和塞住嘴的布。
我在恢复自由后的第一件事便着急地问:“杨学长呢?老大啊,杨学长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姬浩阳被我问的直皱眉,“我不知道,我在房间电源被掐断的同时就到了外面,让人把房子周围都封锁了。你放心,二楼有二虎和一辰在,不会出事。反倒是你这边是怎么回事?”
姬浩阳的视线扫视着两具尸身,以及树杈上两颗血淋淋的头颅,神情也是十分的不自在。
哪怕是他,也没见过这样的场面。
我虚弱地摇了摇头道:“我说我也不知道,你信吗?”
姬浩阳没说什么,扶起我走回别墅。在进别墅的时候正好与要把杨浩然送去医院的姜一辰等迎面而遇,青凤凰激动地给了我一个拥抱,而姜一辰只来得及冲我点点头就带着人坐上了二虎开来的车。
“杨学长的情况···”我看到杨浩然的胸口上还插着那把刀,脸色不禁一阵苍白。
青凤凰说道:“情况不容乐观,我们也去看看吧。”
“放心吧,有老二主刀,阎王也没那么容易把人带走。”姬浩阳也点头说,只是那强硬的话都不容易分辨他说的是笑话还是真实,“我去开车。”
一路风驰电掣,我们到了医院的时候,因为姜一辰早就打好了招呼,急救准备已经准备就绪。
杨浩然被戴上呼吸器推进急救室,除了作为主刀医生的姜一辰跟了进去外,其他人都被留在了外面等候。
“现在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姬浩阳拉着我坐下,青凤凰则坐到了对面。
我看了眼姬浩阳的脸色,在自己的宅邸中被人偷袭,显然让姬浩阳感觉脸面大失。
我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道:“能确定的只有一点,他们抓错了人。原本想要抓的不是我,很可能是里面的杨学长。换句话说,如果一切没有出意外,现在在里面躺着被急救的人应该是我。”
这是我听到那两人的对话后所做的结论,而这样推算,幕后之人是谁也已经呼之欲出了。
“顾氏的人,到底为什么这么看重那个人?”姬浩阳脸色阴沉的可怕。
我摇头,感到一阵疲惫:“至少可以确定一点是,那个巫蛊师应该没有参与到其中。这次的绑架,并没有玄门法术的,所以我和凤凰的一身本事没有发挥的余地。这件事···也是怪我。”
“老三,你也是受害者,谁能怪你?”姬浩阳的声音稍稍软了一些,“二虎抓到了一个人,现在正在审讯···”
话音未落,姬浩阳接到了一个电话,接通之后听到对话焦急的声音,立时大惊:“什么!顾氏的人跑了?”
第一百零二章:嫁衣少女
“顾氏的人跑了?”听到这个让人吃惊的消息,我和青凤凰都忍不住叫出了声。
顾氏可是南月市数得上号的企业,就算半月之内接连亏损,那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任谁也不会想到,这么大个体量惊人的企业老板,居然会落跑。
“我出事后就派人去监视顾氏的宅子,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姬浩阳强压着怒气,猛然站起,“我就不信,这么点时间他们还能逃出这座南月市!”
说罢,姬浩阳大步向外走去。一个个电话打个不停,语气更是恶劣,强压着自己要爆发的怒火。
我心里不禁有些愧疚,知道这不是因为杨浩然,而是因为顾氏的人动到了我才让他如此光火,不遗余力地要逮住顾氏的老鼠。
可是,相比这几个兄弟的掏心掏肺。我却还有事瞒着他们,只是一想便让我感到有良心刺痛。
等事情结束了,我再好好跟他们道歉吧。
“小柱,别担心,你这学长不会有事。”青凤凰坐了过来,还以为我面露忧色是为了杨浩然。
我强笑了笑,也不做解释。
对杨浩然,我跟他的交情其实还没有深到那种两肋插刀的地步,但他确实是因为我才会无故挨刀,我当然也会内疚。
只不过我现在内疚的,并不是这一点。
手术的时间很长,青凤凰靠着我的肩膀不知不觉睡着了。我没有动,心里沉重让我没有多少睡意,即担心杨浩然的手术,也担心顾氏的人已经逃出了南月市。
那样的话,就犹如龙回大海、虎归深山,再想把他们找出来,光看我们几个的实力比登天都难。
而我好不容易捏住的一条线索,也会断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姬浩阳走了回来,他看了看靠着我睡着的青凤凰,轻轻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用压低的声音说:“旁边有间空的病房,你可以带她去休息一下。”
“没事,比起这个,顾氏的人有消息吗?”我同样用压低的声音问。
姬浩阳摇了摇头,呼出一口气道:“暂时还没有,那个顾老头可比他儿子、孙子强多了,比泥鳅还滑溜。我派出了不少人和关系,但还没接到回报,应该是还没出南月市才对。”
“嗯…等我精神好点,我试着用九宫推演试试看。”我也点头,正想说让姬浩阳回去休息一会儿。
突然我的鼻子闻到一股‘臭味’,这特别的臭味表示有阴气在周围徘徊。走廊上阴风一阵,忽的吹过,黑洞洞的医院走廊变得尤为深邃阴森。
“怎么回事?哪儿来的风。”姬浩阳虽然闻不到阴气,但本能地也感觉到一股寒气。
我刚要说话,忽然脑壳一疼,痛楚直蹿眉心。
“呜……”我忍不住捂住额头,一阵由里向外的痛楚让我一阵眩晕,眉心更像是要裂开了似的剧痛。
“老三?”姬浩阳吃了一惊,而我的动作也让青凤凰惊醒,看到我的脸时不禁发出一声抑制不住的轻叫:“小柱!你的眉心……”
人有三魂,其中一魂所驻灵台的位置便是在眉心。这个位置是天师道中以秘法心术激活的天聪,在道教之中也称泥丸宫。
我练目前所会的所有法术时,开天聪是最为困难的一样。而即便是我第一次开天聪,也只是炁感上发生了变化,从未有过现在这种物理层面上的痛楚。
“呜…我没事……”我忍着眩晕痛楚,松手想让两个人安心。然而手到面前,我又是一愣。
血?
泥丸宫有种由内向外的痛楚,就像肌肤、皮肉裂开了似的,又疼又冷。我定了定神,抬头想要说话又是猛吃一惊。
刚刚还什么都没有的姬浩阳身后,居然出现了一个披头散发、七窍淌血的女鬼!她像张人皮般干瘦,往姬浩阳后背飘来,而姬浩阳还一无所觉,仍担心地看着我。
“快躲开!”我吃惊之余,立即把姬浩阳拽开,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那七窍淌血的女鬼。
我开了天聪?不对,天聪只能观炁不能见鬼,我怎么能看到鬼的实型?难道我开了阴阳眼?
没等我想玩,扑空了姬浩阳的女鬼恶狠狠地瞪向了我。血红的双眼只有两颗漆黑的眼球,鲜血直流,恐怖阴森。
知道我能看到她后,她一声凄厉嚎叫,伸出惨白的双手向我的脖子抓了过来。
以往我见过的鬼灵也不在少数,但几乎都畏于我护身金光。从来没有一个敢这样直接对我动手的,就像是在面对一个普通人一样!
“金光速现,覆映吾身!”我急忙一声道喝,手掐金光印,想用金光咒来护体防御。
然而下一秒却让我无比吃惊,我明明催动了心术,却完全运转不出护身金光!
这是怎么回事!?
我还没从震惊中恢复过来,脖子猛地被那女鬼冰冷的鬼手掐住。她的脸上浮现出狰狞笑容,嘴越张越大,露出满嘴匕首一般的獠牙!
糟糕!
来自女鬼双臂的力量巨大无比,只这一瞬间就让掐的我几乎要断气。手脚乱蹬,甚至喉头都忍不住发出‘嘎嘎嘎’宛如溺水般的声音!
“小柱!”青凤凰看不到女鬼,但能感觉到不对劲,尤其是看到我两眼翻白,手脚乱蹬挣扎,脖子上出现了深深的指印,更是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只见她立即从腰带上抽出一个竹筒,口中念一声咒,竹筒中立即飞出一道乌光。那乌光直向女鬼斩去,在我眼中,就像一柄刀般斩断女鬼的双臂。
女鬼霎时一声凄厉大叫,双臂断处冒出浓浓黑气,掐在我脖子上的双手也在眨眼之间化作黑气消散。
我终于缓过一口气,而那女鬼还不罢休,张开的大嘴如铡刀般向我头颅吞来,仿佛要将我整颗头颅都吞噬下去!
“哼,得寸进尺,连姑奶奶的人也敢动,好大的狗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忽然听见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发出一声冷哼。接着有一道红袖从我眼前翻飞而出,宛如红色云盘压落,轻而易举地将那女鬼的头颅打散。
接着那红袖又是一卷,啪的一声,将女鬼整个身子打成一团黑烟消散。
整个过程快到只有我一眨眼的功夫,再扭头,只见一个飘飘然,如鬼如魅的嫁衣少女就半坐虚空中。嘴唇似滴血般轻抿,十指似寒玉,轻轻擦过嘴唇,而那绣着飞凤的袖子也卷起在手中,显得尤为妖邪诡异。
我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而那嫁衣少女在这时也注意到我能看到她,那细长的凤眸微微一睁,惊讶地看向我问:“咦,小阿哥,你能看到我了?”
我吃惊地看着她,而似乎除了我之外,青凤凰和姬浩阳都无法看到她的身影。
别说他们,连我自己都感到诧异无比。要说刚刚的女鬼恐怖可怕,现在这嫁衣少女更比她诡异三分。
“嗯,我可以看到你。”我缓了缓神,声音有些沙哑地对她的问话做出回答。
她既然能轻而易举灭掉那女鬼,至少说明她本身的实力要比女鬼强上许多,得罪她绝不明智。
而青凤凰和姬浩阳眼中,我是在对着一片空气说话,而且语气很小心。他们也意识到我看到了什么,可是并无法帮上忙,青凤凰收回那道乌光,我用眼角扫了一眼,发现那是一只很奇特的六翅小甲虫。
那嫁衣少女听到我这回答,娇颜泛笑,舒展开身子,用那银铃般的声音说道:“没成想,原本还以为你要花上几十年才能有这天眼通的能耐。那时候你可就老了,也不是我的小阿哥了,没成想,一道天雷还帮了你一把。嘻嘻,小阿哥,你是不是好奇自己的金光咒使不出来了?”
嫁衣少女声音清脆,却显得鬼气森森,我不得不做着提防。可是她的问话却让我不得不在意,这可不是第一次金光咒失灵,之前被绑架时,我的金光咒也无法激发,这绝对不正常。
“莫非,是姑娘你做的?”我特意加重了‘姑娘’两个字,好让姬浩阳和青凤凰知道我看到的是什么。
然而嫁衣少女却摆手,眼眸低垂,一身嫁衣飘动,随着她的脚步落地而降下:“小阿哥也是无情,我帮了你,你怎么反而怪我闭了你的金光?你是我的小阿哥,我怎舍得你被伤?嘻嘻嘻。”
我微微后退了一步,皱着眉避开对方伸过来的纤纤玉手,道:“恕我无礼,我似乎应该不认识姑娘?”
嫁衣少女的动作微微一顿,那双细长凤眼中泛起一丝愠怒。就当我觉得她要显露本性时,呼地她身形一晃消失。
我立即四顾,但在这时一双冰冷、玉白的手臂从肩头伸出,轻轻搂住了我的脖子,就听那声音幽幽地在耳边说道:“小阿哥,真是个无情人呢···”
这声幽幽一叹,让我的脑海一阵恍惚,恍惚中似乎有什么模糊的影像闪过。
“放···开!”只这一瞬间的接触,我感觉自己身体的阳气都被她吸去了小半。
奋力一挣,也没想到那嫁衣少女真的松开了我,又如魅影般一闪到了我的面前七八米处,盈盈一笑,勾指道:“小阿哥真不禁逗,但你若想知道自己的金光出了什么问题,且得跟我走上一遭呢。”
第一百零三章:道伤
看那面露轻笑的少女,我不用想也能确定她绝非凡人。她现在又要我跟她走,尽管她确实不止一次救过我。
如果我没有弄错,杀了两个绑匪的人应该也是她。
可是她的目地又是什么呢?
“好,我跟你走。”我起身,身上的酸痛比起金光咒无法使用的不安来说,已经不值一提。
青凤凰连忙跟上:“小柱,你要去哪?我陪你去。”
“我开车。”姬浩阳看不到嫁衣少女,更不放心我一个人走。
可是嫁衣少女脸上露出不满,看向我道:“你一人跟我来,不然我可要走了。”
“···凤凰,老大,我自己跟她去。你们放心,我不会有事。”我略作考虑就做了决定,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个险是必须要冒的。
嫁衣少女眯眼轻笑,红唇皓齿极为晃眼。若是仔细看,我发觉她的脸有些瘦长,倒不是难看,只比起常人来说,眼和下巴都有些纤细。
嫁衣少女走在前方,几乎是一步一消失般前进。我的身体刚刚恢复,筋肉其实大部分还酸麻,否则也不会在那两个绑匪手上毫无反抗能力。
费劲跟上嫁衣少女的步子让我额头不禁渗出冷汗,出了医院后,她那一身火红色的衣裙在夜色中显得更为晃眼。
“跟我来吧。”这次嫁衣少女没再让我跟她走,她右手一甩,红色的长袖忽然变长,就像一条红色的瀑布显在我的面前,“踩上去。”
我略一犹豫,迈步踩了上去。嫁衣少女轻笑,好像阴谋得逞般的得意。
接着她转身向空中飞起,我踩在红色长袖上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迈开步子紧追在后。而身边的景物仿佛是一道道光影般迅速后退,我每一步都像是缩短了一段巨大的距离。
当我停下时,周围已经万籁俱寂,早就远远离开了医院。
那嫁衣少女也赤足踏虚空地一步步走下,最后小巧光洁的脚丫轻轻踏在了黑色的石板路面上,手一晃,红色长袖又在她手腕上恢复了一般长短。
“嘻嘻,小阿哥莫不是傻了?”见我不说话,那少女凤眸似的眼睛露着满满当当的笑意。
我看得出她对我很有兴趣,只是我自己不知道这种兴趣起于何处。
“没有。”我摇了摇头,环顾周围。
这是一条老街,在夜幕中,只有几盏零散路灯在远处照亮几尺的光景。
我感到几分熟悉,再一看,这古朴的装饰和建筑,不是为了救姬浩阳时来过的西门街吗?
“西门老街。”我诧异地看向那少女,我现在已经无法判定她究竟是鬼是妖,只觉得她十分的神秘,“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小阿哥真是健忘,莫不是忘了我说过,是为了你自己的金光咒?”少女微嘟嘴,却也不像真的生气。然而就在红袖一卷的一瞬,我的眼前远远走来了一个白色的身影。
那白色身影走来的平和安静,云淡风轻,一身长衫纹着雪枫,透着淡淡的出尘气息。
“白先生?”我再度吃惊了,走来的这人正是那家奇怪纸扎铺中的白先生。
白先生眼眸微眯,露出几分浅笑,对我的出现没有半分意外。
他一拱手,道:“小友,别来无恙否?”
“额,白先生。上次一别,之后又发生了许多事···”我被他一看,心里莫名有些打鼓慌张,总觉得自己在他面前好像是彻底被看透了似的。
白先生道:“世事多变,小友不必忧心。”
接着他又看向了一边的嫁衣少女,语气中出现了几分无奈之意:“你这丫头,怎地把人随意带来了?”
我看了看这两人,一人红色嫁衣,一人白色长衫,都有着非同常人的气韵,而且这两人似乎还认识。
“嘻嘻,怎么你不帮,还不许我顾着我的小阿哥?若是他折了,白哥哥拿什么赔我?”那嫁衣少女在白先生面前完全不显拘谨,反而大显小女生的心性,让我大跌眼镜。
白先生苦笑摇头,伸手屈指在她脑门上一敲:“没个正行。”
接着他又看向我,平和的眸光凝视着我的眉心,让我下意识地以为自己的眉心真有什么东西。
“难怪。”白先生喃喃,微微点头。
“难怪什么?”嫁衣少女连忙追问,看上去比我都心急。
白先生又笑,轻轻挣开她的手道:“难怪我会说难怪,难怪你会问难怪,难怪难怪。”
嫁衣少女听到这话,不满地嘟起嘴道:“白哥哥又打哑谜,哼,不理你了。”
说完她摇身一晃,如阴风吹过,真的从我眼前消失无踪。可是她给我的感觉还在,似乎并没有离开太远。
“这个小丫头。”白先生摇摇头,对我说,“小友,可愿随我来?白某医术未必精深,但可为小友一诊。”
听白先生如此说,我喜出望外,连忙跟在白先生背后。走过杳无人迹的长街,我看到那家孤零零亮着灯的门面,又像是幻觉般,我似乎看到了有许多卓卓鬼影在门面里进进出出。
“今日的生意,看来是有些忙了。”白先生以折扇轻击自己的掌心,轻笑着道,“请进吧。”
“好。”我应声,跟着他走进店铺中,同时闻到了浓浓鬼气,加上眼睛看到的进出鬼影,我大概猜到了这家店究竟是做‘什么人’的生意了。
白先生没解释,我也没多问,乖乖跟着他到了堂上坐下。而后白先生煮了一杯茶,递给我后便伸手拂开我的刘海,凝视着我的眉心,手指又在眉心处一点。
我立时感觉到一阵痛楚,轻轻吸了一口气。
“显。”白先生轻声道,手指又在我的额头一按。
霎时我双耳一闷,双眼中绽放出波纹般的金光,一层层波动,就像水波一样向周围扩散。眨眼之间,金光将我整个人显出一层透彻的金色,尽显出神圣气息。
白先生身显白色仙灵气息,在金光中不为所动,手再掐一道我从未见过的法诀。他的手在我额头一摁,接着向外一拉。
无形中,我感觉到自己的泥丸宫有什么东西在被整个向外拉扯。整个人都渗出了冷汗,而流转全身的金光也在这时源源不断地向他手中汇聚过去,直到最后那金光汇聚一处,在他掌心中竟然显出一个完全由金光构筑的金光讳。
“哈···哈···”我大口喘气,感觉整个人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一般无力虚弱。
“小友,你看。”白先生让我喝了口茶,接着让我看他掌心的金光讳,“这是你法力的结晶,修行十余年的金光讳。你修行得来的金光皆在这存于泥丸宫的金光讳中,而现在,你看。”
我看着这个有些歪歪扭扭的金光讳,这是我幼时第一次观想金光讳时放入自己泥丸宫中的金光讳,它也正是我的金光咒的核心。
而此刻,这个金光讳上赫然有一道狰狞的裂痕,这让我大吃一惊又无法理解:“白先生,我的金光讳怎么会裂开了?”
“金光咒为你的正气法力显化,而金光讳为你的法力核心。它受损,你便无法显出种种法力。”白先生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将整个缘由缓缓道来,最后看着这个裂开的金光讳,轻轻一叹道,“这是道伤,你是被天雷所伤的。”
“道伤?那道天雷!”我震惊地睁大双眼,本以为天雷只是让我受了外伤罢了,没想到它居然还在我一生心血的金光讳上留下了道伤!
“这是天公惩戒,裂你道图,让你修行艰难。”白先生语气婉转了几分,将金光讳重新埋入我的灵台之中。
我尽管可以感觉到泥丸宫中又有了东西,然而随着白先生的话而带来的恐惧不安,却远远未曾消散!
第一百零四章:如何治
天公惩戒,裂我道图。
在金光讳上留下一道道伤,虽未废我半世修行,却也让我再难调动半分法力。
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一个顺水推舟的导引风水之术,居然会惹来如此后果。
“世间百态,皆有正反两面。因如树干,果如树杈,你若做了什么,必然也会有相应的后果需要承担。”白先生说着,又将一杯茶推给我。
我不知道他用的是什么茶叶,但那茶香沁人心脾,令我郁结的心情稍稍有了一些好转。
“白先生,您修为高深。小子想请问,这道伤,会对我有多大的影响?”我抿了口茶水,只觉这茶水入喉如温泉,在口齿留香,让我不禁赞了一声,“好茶!”
“呵呵呵,多谢小友称赞。”白先生的表情不多,此时微微露出几分笑容,接着道,“道伤之深,伤及根基。若道伤不治,今后即便你再如何修行,也如先天有缺,难有所成。”
人生天地之间,为万物灵长。有的人天生异象,得天道垂青,若入道门便得一路高歌,达到常人不可想象之境界。
犹如祖天师张道陵、又如纯阳老祖、或是传说中的最后一位仙人,张三丰。
但有的人先天有缺,天生灵感闭塞、五弊三缺。这般根骨,即使有仙缘,也难有所成,终只能抱憾终身,郁郁而终。
我在出生后爷爷有摸过我的根骨,确定我能修习天师道的心术且资质还算不错,这才从小让我学金光咒,打下基础并最终迈入玄门。
而白先生的话也点明,这道道伤十分致命,如果我不能将它治愈,今后的人生中再要修行也难有寸进。
这是我不能接受的,我已经接触到玄门的世界,我要做的事都需要这份力量作为资本。
“白先生,我恳求你。”我撑起身子,到白先生面前双膝一曲就要跪下,“请您指点迷津···”
白先生立即将手一抬,扶住我没让我跪下去。
他长的玉面无须,十分干净,此时眉头微皱问:“小友这是为何?如此大礼,白某消受不得。”
店铺中一阵阴风吹过,吹动门口铜铃叮当作响。那嫁衣少女又出现了,一头的黑发如瀑布般,却也不簪起,伸手拽住我的胳膊将我拉起嗔怪道:“白哥哥,你怎么吓我的小阿哥了?”
我被那少女一拉,能清晰感觉到来自她的触感,以及透过衣服传来的冰寒。可她的样貌半点不似鬼魅魍魉,若不是她飘忽无形,来去无影,我恐怕只会将她当成活人。
“小丫头,不要乱耍性子,我怎么吓你小阿哥了?”白先生对这嫁衣少女似乎有些束手无策,只摇了摇头,又对我说,“我知小友想问什么,既然是天公之惩。想要治愈,便也当从阴阳之道中着手。”
说罢,白先生让我在堂上稍坐,自己转去了后堂取东西。我在堂上坐着本来也没什么,只是那嫁衣少女也留了下来,一身火红嫁衣,绣着金丝凤凰,让我想不注意都难。
她的眼眸时不时看我,眼中有着几分打量和笑意。我本不想搭理她,但被她看的多了,也有些烦了,轻咳一声问:“那个,姑娘,我能不能问你个问题?”
嫁衣少女见我向她开口,露出受宠若惊的夸张表情,捂嘴笑道:“小阿哥当我是空气,枯坐了半天,这会儿终于想起我了?”
我被她这句调侃的也有些窘迫,想来也确实她带我来这里找了白先生,否则我还不知道自己催动不出金光咒是为什么。
“那个…这是我的疏忽,我向姑娘道歉。”我道歉,同时将话题向自己想说的方向上引,“姑娘,我们之前认识吗?”
嫁衣少女眼眸一转,凤目中像是有点点亮光,此刻也不显阴森,伸出一枚手指在我面前晃了晃道:“你好奇这个吗?我告诉你,我认识你,你现在呀,还不认识我。”
她的这番话听得我一愣,总觉得她的话有些耳熟。再一想,这不就是白先生见我的时候说过的话吗?
白先生曾说:我知你是谁,你却不知我。
现在这个跟他显然有着关系的嫁衣少女又是这么说,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们曾经见过?”我不死心地追问,如果我之前见过这个嫁衣少女和白先生这么有特色的人,我不可能忘记才对。
白先生和眼前的嫁衣少女都有让人过目不忘的特质,在我的人生中还未曾见过能与他们相近的人物。他们与我认识的任何的人都有一种本质上的不同,像这样的人就算在人群里也会被人一眼认出。
然而嫁衣少女似乎并没有兴趣跟我谈论这个,拿起一杯尚有余温的茶晃了晃,就像在晃着一杯酒水似的:“你不必多问了,和你的道图之伤毫无关系呢。对你来说是倒霉,不过对我来说还是好事呢!”
“怎么就是好事了?”我感觉到这个嫁衣少女对我没有恶意,我也渐渐放松了下来,并尽可能地想询问到她的信息。
到现在她还对自己的身份、姓名守口如瓶,这让我十分好奇与她的来历,至少从目前看,她绝不是一般的亡魂。
她有着亡魂不具备的东西,只可惜我现在无法动用法力,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想到这个,我不免又是一阵心中郁闷。
那嫁衣少女见我脸上浮现忧郁,她却是嘻嘻一笑,将茶杯放下道:“因为,你可以看见我了啊。原本我还想着,等你那循序渐进的修炼,等能看到我,早就成了糟老头子了。”
看她双手托腮看着我的模样,我相信她绝不是在嘲笑我,但我还是没忍住一声苦笑,手指挠了挠自己的脸,嘟囔道:“我有那么差吗···”
她说的天眼通,我也曾在古籍上看到过。那是比慧眼、天聪更高阶的通感,能发挥出于阴阳眼类似但更为高阶的效果。
可惜古籍中的描述也不多,大概是因为写那本书的人自己都没能达到那种境界,只是照着天聪的修炼摸索着写了关于‘天眼通’的内容。
说得简单点就是只有理论,在《龙虎术录》里有提过一些,但也没有具体的修炼描述。
嫁衣少女嘻嘻一笑,刚想要说话,白先生从后堂走了出来,并温和地接过了我的话道:“小友,这丫头并未损你,确实如她所说,你能开启天眼通是因祸得福。”
白先生掀开布帘,手上拿着一卷东西,粗看,那像是锦皂,但又看不太真切。
我也不好意思多看,看了一眼就移开目光。白先生并不在意,轻笑着继续说道:“你的根骨在世人之中只能算得上中上,如果按你原本的进度一路修行下去,想要凭自己修炼到天眼通至少需要六十年的功力,到那时你岂能不是皑皑白发?”
“白哥哥,你怎么又抢我的话!”嫁衣少女不满了,娇声说道,伸手就来抢白先生手上的锦皂,“那又是什么东西?给我看看。”
“别闹,你拿去也无用。要是弄坏了,你小阿哥的道伤今生恐怕都难好了。”白先生温和的躲开她伸来的小手,只是说的话加重了几分语气,很有气场地让嫁衣女孩乖乖收回了手。
而我则激动起来,问:“白先生,您真的有办法?”
“非是我有办法,而是你的路需要自己走,你的道伤也要自己去治。”白先生把手上的锦皂摆在了茶几上,清澈温和的眸子看不出他的心思,只觉得云深雾绕般,让人难以看透,“我只能给你提供一个方向,成与不成,还得看你自己的悟性与造化。”
白先生把锦皂一推,示意我看。
我看着那锦劵,单单看着就有一种岁月流逝的感觉扑面而来。微微泛黄的质地,与其背面露出的些许虫鸟篆字显露出它的来历非凡。
将它摊开,一片线条描绘的画卷立即浮现在眼前。
以锦皂作画,画线奇妙而简单,但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扑面而来。
我怀着好奇的心情看了一眼,但让我没想到的是,仅仅一眼便有种极为强烈的既视感迎面而来。
仿佛我面对的不是一卷古画,而是一片起伏不断的山峦河川,有一种蕴藏在简单线条上的意象在让我心神巨震!
在我看到这锦皂上的一条条线条的描绘时,脑海中居然自动浮现出《宿土观星法》的一切,古书上曾经虚无缥缈的描述,此刻字字句句与古图相互映照。
就仿佛那一条条线条是起伏的山脊、那一笔笔黑墨是一处处无底的深渊!
山脊起伏如大龙、大河蜿蜒似蛟蛇。
近处看,大气冲腾出黄土,直上云天如凤凰盘旋九天。
远处看,山河环绕入幽林,沉积汪洋似玄龟撑起四极!
寥寥数笔,居然描绘出一个个风水大局!
对,这绝对是一卷描绘着一个个风水大局的古卷,是风水一脉的天书!
我震惊的无以复加,几乎不可控制地想沉浸进去。古图仿佛对我有着一种致命的魔力,在我反应过来后想移开视线都无法做到,全身全心的被这幅古图所召唤!
第一百零五章:鉴龙经
就在我感觉自己的心神都要被那无尽的山河意象所吞噬进去的时候,忽然一只大手抢过我手中的古图。
我的视线落在了白先生身上,但第一反应不是感激,反而是升起一股巨大的怒意,仿佛他对我做了多么伤天害理、人神共愤的事一般。
“看来这卷古书对小友的影响有些过大了。”白先生双眸放出淡淡的华光,被那水波般的华光映入眼中,我霎时如梦初醒,整个人都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我···?”我感觉自己刚刚像在火里,但现在又像是掉进了水里。
那古图太古怪了,与它相比,我先前学的《宿土观星法》简直像幼儿读物般粗浅。
画这图的人绝对是个风水术上的大家,是个顶尖的角色。否则他不可能在图上寥寥数笔间,抓住了那一个个天下罕见的风水局的神韵,只一眼就让我仿佛身临其境。
“你刚刚险些坠入心魔之中,看来金光讳裂开的现在,你的心境也受到了影响。”白先生微笑着说,倒也没有因为我的反应而感到失望或者生气。
而他这样,让我更为惭愧了。
“抱歉,让白先生见笑了。”我重新坐了下来。另一边的嫁衣少女眨着眼睛,嗤笑着说:“小阿哥,你方才的表情可是狰狞的狠,仿佛要把白哥哥生吃活剥了似的。”
听到她的话,我越发感到无地自容。一边也奇怪自己的心境怎么会这般浮躁,看来金光讳作为我的根基被打上道伤后,连我的其他道行也受到了影响。
白先生摆手道:“小友不必听她胡言,倒是你一眼便能窥得几分其中奥妙,倒也让我欣慰。这说明,我没有看错人,小友确实懂寻龙搬山之术。”
寻龙好理解,便是寻龙脉,探风水。而搬山指的就不是什么好事了,说的好听,其实就是代指着盗墓贼一类损阴德的勾当。
我摇头解释道:“白先生误会了,我确实为了精修天师道而兼修有风水之术。但也多为辅助,从未曾有过下墓搬山之举。”
我会解释也是不想被白先生误会,盗墓这种事在我看来不是什么正经勾当,搬山也同样不是什么好词,我不想这种词被用在自己身上。
白先生失笑,道:“这是白某失言了,但小友定然在风水一道上有所建树,否则定然无法契合古卷中的神韵。不瞒小友说,这图若是旁人看了只如凡物,似孩童戏画。唯有真正懂其道者,才能窥得几分真意。”
说着,白先生又把古卷卷起推给我道:“这天地之间,藏宝万千。或聚与深山,或匿于大泽,天道之伤,唯有地宝可治。你若想治愈道伤,只能寻得地宝之物才能弥补。这古卷名为《鉴龙经》,若要寻得地宝,小友少不得要得《鉴龙经》相助。”
《鉴龙经》我从未听人说过,但从白先生的态度和刚刚我一眼就险些沉沦进去的反应来看,这部古经的来历恐怕相当骇人听闻。
恐怕这《鉴龙经》三个字,也未必是真。只是白先生既然这么说了,我也不会说什么。
给罢《鉴龙经》白先生便不再留我,临走时他又说了一遍之前的话。关于我的道伤,他无能为力,而能救我的钥匙已经交到了我手上,能不能做到,就要看我的悟性能把《鉴龙经》理解到什么程度,以及我的造化能好到什么地步。
毕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即便我能把整篇《鉴龙经》学会,要是找不到任何地宝的藏处,那也是屠龙之术,毫无用处。
“小友你福缘不浅,只是命途多舛。我相信,你必会迈过这道坎。”
临走前,白先生如此诚恳地说道。
嫁衣少女身子一晃又到了我身边,身若魅影一般,笑眯着眼睛说“我送小阿哥回去。”
不过这被白先生阻止了,没让她再跟着我。不过我觉得,这个嫁衣少女迟早还会出现,恐怕在我以前还看不到她的时候,她就时不时地在我身边出没了。
回到姬浩阳家的别墅,姬浩阳和清风立即拉着我问东问西,我也把整件事如实地告诉了他们让他们安心。
“居然会有道伤这种事。”姬浩阳眉心深锁,“老三,你放心,我帮你去打听打听,如果有那种地宝之类的传言,无论多少钱我都帮你买下来。”
我连忙道:“你帮我打听打听就好,不要乱买东西。也不是什么地宝都对我有用,况且,那种地宝无不是价值连城。”
青凤凰则没多说什么,只是知道我不能使用金光后,眼神多了几分思虑。
我又问了顾氏和杨浩然的情况,姬浩阳说杨浩然的手术很成功。庆幸那一刀没有伤到内脏太深,性命无虞,只是后遗症肯定会留下了。
听到这个,我心里不禁更为愧疚,毕竟他是因我而挨了一刀。
至于顾氏,姬浩阳提起他们叹了口气,又是无奈又是恨得咬牙切齿。顾氏的老爷子带着他家的那帮子简直比泥鳅还滑溜,虽然还没有传出人逃出南月市的消息,可也没有他们的一点行踪,哪怕调用全城的马路监控也只找到些许蛛丝马迹而已。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顾氏无疑就是这样的存在,让我不解的是,明明自顾不暇,他们为什么还想要抢夺杨浩然,究竟他对他们有什么作用?
这个谜题恐怕要等抓到顾氏的人后,才能得到解答。
“对了,老大,那口从阴地之中挖出来的棺材,现在千万别动了。”我想起另一件事,交代姬浩阳说,“我现在没有法力,如果动了石棺,出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我没有办法应付。还是等我恢复过来,再去动它比较好。”
姬浩阳本来就对玄门之事不了解,自然也同意我的主张。
接下来的几天,我一头扎进了白先生给我的这张古卷之中,废寝忘食地研读。
开篇的几卷简图有着巨大的魔力,现在我的心境不稳,不敢去看,否则我的精神很容易陷进那玄妙无比的风水局中无法自拔。
我小心翼翼地翻过头前几页,直到我看到了虫鸟篆字的出现。
这片古经不止有大道至简的风水局图录,亦有着文字注解,通篇看下来,洋洋洒洒不过数百字,却已经写尽了《宿土观星法》全篇的精要内容。
我越是看,越是对写下这篇古经的前辈升起由衷的佩服。他的笔下,仿佛在书写着大地的奥妙,撰写着天地的开辟、宇宙的诞生、阴阳化生万物的太一。
在古经的字里行间,我仿佛看到了无数现存古籍在风水学上的殊途同归。
他这一卷古经,短短一篇,却将风水之道详尽描述,勾勒出一篇如何修行的要旨,为我描述出一番新的天地。
风水学到身处,如同天师一般。可改山河样貌、可换龙脉行径、可借日月星辰、可以天下布局!
这同样为一条极致之道,写这篇古经之人,毫无疑问是一位在这条路上走出很远的人杰,甚至有可能走到了这条道路的极致。
否则,如何敢有偷天换日的豪气?改布阴阳的魄力?
“这位前辈···究竟是谁?”我只翻动了一篇,而这一篇已经让我受益无穷。再往后还有两篇要义,可是那古字已经让我看不懂,也看不明白其中的意义了。
我闭上眼让自己消化这一篇的内容,只这一篇,我在不知不觉中花费了九日九夜,且只是粗略地记住,并没有真正将它的内容理解。
只是我觉得奇怪,这样一位在风水之道上走出了很远的人杰,他留下的古经不可能默默无名。单我自己看来,只是一篇的内容都抵得上一些大门派的立派典籍了。
我想到白先生,摇了摇头。既然白先生说它是《鉴龙经》,我就当它是鉴龙经学就是了,又何必想的太多?
这卷古卷总共是分了三个部分,头一部分就是风水局的图录,总共有四页锦皂。我现在还不敢看,但是这四页锦皂上无论哪一种风水局若是现世,都必然惊世骇俗。
第二部分就是我现在研读的,以鸟首篆字为文体,编写下来古经。篆字和现代字体区别极大,但还算能看出来,我仔细加以辨认加上一些自己搜索出来的字体加以注解,九天九夜的废寝忘食,也就看懂了开篇的数百字。
古人认为,文字是有力量的。它拘束着万事万物的本质,有着神秘莫测的伟力。
传说古时圣贤仓颉造字成功时,天粟雨鬼神哭,天地大变。
而虫鸟篆字是现今保存的最接近甲骨文的文字之一,细看这些古字都仿佛有一丝灵性,随时会活动着从锦皂上挣脱出来,让我叹为观止。
我只看明白第一篇,后两篇的内容我现在完全无法理解,可能要我将第一篇的内容融会贯通后才有机会去理解后面的。
我个人猜测,这可能是当年撰写古经的先贤刻意为之。一是考察后世之人的悟性,二是防止后人学习时力小而搏大,招致祸端。
而第三部分的内容比起前面两个要正常了许多,并没有那种乱人心神的恐怖意象,也没有玄妙晦涩的古经述道。
第三部分是不过两页的图录,上面描述、记录着的一件件世所罕见,乃至闻所未闻的稀奇地宝。
第一百零六章:鉴龙天眼
第三篇有图有文,但不再是风水大局也不是古经叙道,而是生动形象地描绘了许多千奇百怪的鸟兽虫鱼,各个奇怪万端。
有的茎叶如草,却长了鼎炉般的瓜果;有的如一株老树苍松,但藤条上垂落有小人般的果实;有的似地脉龙口,吐出数颗璀璨龙珠。
种种奇妙的图像让我心头一阵大动,觉得又奇又妙。
毫无疑问,这最后描述的是当年纂写古经的前辈曾见过或听过,值得被留下记载的一系列天财地宝。
这些东西无不珍惜罕有,世间少见,甚至有很多我在传说中都没听说过。就比如那坠下小人果实的老树,生有九条树藤,让我想起《西游记》里的人参果。
我再往下看,发现某些地宝标注有注解,被用各不相同的文字写在天财地宝图纹的下方或左右。
我仔细辨别了一下,确定这些字体并非出于一人之手。
有的是隶书、有的是小篆、有的是金体字,五花八门,各不相同,但都是描述各种天财地宝的作用。
“看来自古以来,这卷古经有许多先贤得到过,还留下了许多自己对古经的注解和领悟。”我翻到了最后几页。
锦皂原本似乎只有九页,所用材质极为特殊,在岁月流逝中不朽,笔迹墨迹毫不褪色,且道韵留存,处处彰显不凡。
而后的几页,虽然也是用了锦皂,但材质以有不同,在岁月中有些色变,并从颜色判断也不是同一时期留下的,中间应该彼此隔开了几百年。
后续补上的锦皂详述了一位位前人在得到古卷后,修行一生的体会与心得,还有一些秘法和见闻,如同一本手札。
我从中看到的许多被标注出效果的地宝,都是由这几位先辈机缘得到或见到后,在古卷上留下了效用与采摘之法。
看到这里,我的心中也不禁遐思万千,倘若我今后能在这条道路上有所成就,少不得也要效仿前辈,在古卷上留下自己的心得注解。
如此,才不枉它跨越千多年岁月落在我的手上。
岁月无痕,先贤几多,终能留下的也不过一卷书册,将智慧留给后人。
能在这古卷上留下自己注解的人,我猜测肯定是成了风水大家的人物。甚至有可能是传说中的寻龙地师,那可是能跟天师并驾齐驱的人物了。
我摇了摇头,暂且不去想那么天马行空的事,眼下如何修复我自己的道伤才是最要紧的。
我翻回了关于地宝记载的那几页,加上后人补充的页数,关于地宝记录的页数高达了八页。
最为罕见珍贵的还是头两页中记述的珍宝,时至今日依然大多数有图无文,即使有文也只有廖廖数笔,有些还只是后人的猜测。
这也足以说明头两页的地宝有多么难寻,因此我也只是匆匆看过,主要的搜索重心放在了后面六页。
后边的六页记载的地宝就要详细多了,有些甚至有详细描述如何从山势判断,如何从地脉寻觅地宝的方法,关于药效和获取方法记述的尤为详尽。
其中有一样地宝引起了我的注意,据锦皂留下的古字记载,那是由地脉灵根所聚,生成而下的神髓,被记述者称为大地母乳。
大地母乳需耗费数百年时间才能生成,且一条龙脉只能生成出不足半碗,比黄金珍贵千万倍!
古籍上明确记载,它有活死人肉白骨之功效,可治先天道缺之憾!
大地母乳连先天有缺的残废都能给矫正回来,这种描述让我不禁心头发热,兴许它就是能治愈我的道伤的东西。
只是这大地母乳也不好找,非精通寻龙之术之人,连龙穴在哪儿都找不到,就更别提在龙穴中得到大地母乳了。
但这难的住别人,却未必难的住我。我因祸得福,开了老辈高真都未必能有的‘天眼’,而《鉴龙经》中正有能凭此天眼,看炁观风明山水的一种妙术。
看到此处,我心中再度感觉到白先生对我的恩情。他给了我自救的方法,若无这鉴龙经,即便我有天眼,也根本无法找到大地母乳。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我轻声自语,闭上眼睛,心中似有明悟,感觉抓住了什么,但又很不真切。
接下来的日子相当枯燥,我成天研习《鉴龙经》的内容,在无法动用金光讳的前提下,一点点尽可能地将金光从讳中提炼,炼入双眸之中。
我想凭着鉴龙经的法门,尽快将鉴龙天眼炼成。道伤越是拖延,越是难以痊愈,就像伤疤以后即便愈合总会留下疤痕,我不想这样。
一晃眼又过了一个多月,姬浩阳等人在别墅里急得团团转。因为我有一个多月闭门不出,三餐都没怎么吃,光顾着专研《鉴龙经》,不知道的人还当我魔怔了。
“不管了,今天我一定要把他拎出来!”姬浩阳长身站起,打算用强的了。
姜一辰、宋安俊也在,另一边则坐着青凤凰和勉强出院了的杨浩然。杨浩然的父亲已经在姬浩阳的安排下离开了南月市,免得再卷进风波,而他自己一再坚持留下,因为还有别的心事未完。
听到姬浩阳的话,姜一辰掏了掏耳朵说:“还是别去打扰他了,老三自己有数。再说他一日三餐都有吃,我看他的气色也不错,让他自己呆着吧。”
青凤凰有些忧色,在这群人中,她和我认识的时间最短,但同样担心:“这可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他才刚刚恢复没多久,又有了道伤,这么虚弱……”
姜一辰道:“放心,美女,老三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要是有问题,他肯定自己出来了,我觉得他大概在修炼什么秘术,不能一蹴而就,给他点时间吧。”
姜一辰出生姜家,而姜家是四大家中唯一隐世的家族,属于半个玄门。也唯有他从我这几日的反常里判断出了什么,否则作为一个医生,他肯定是第一个冲进去把我拽进医院的。
他这么说了,其他人面面相觑,也就没再坚持。
就这么又过了三天,姬浩阳忽然接到一通电话,接通之后,他顿时大喜:“好,这下老三不出来都不行!”
姜一辰一问,原来是藏匿已久的顾氏之人终于藏不住,被发现了行踪!
“顾氏的人藏了这么久,还是藏不住了么…”姜一辰道,“老大你带人去拦住,别让他们走脱了。凤凰跟着一起去,既然他们身边可能有个蛊术师,你们要加点小心,我去叫老三。”
说完话,几人各自行动,杨浩然这几天也一直往姬浩阳这里跑,正好撞见出门的几人。一问之下得知他们要去抓顾氏,他立即直言自己也要去看看。
对那些将自己和父亲害惨了的顾氏之人,杨浩然恨的牙根痒痒,自然想亲眼看着他们落网。
姬浩阳和青凤凰也知道他们之间的怨隙,便没有阻止,让他坐上车与他们同去。
同时姜一辰小跑上楼,刚要开我住的房门,突然心头一阵不安。紧接着有两束金色神光照破了木门,投射出来,隐隐有风雷之声鸣动,传出一阵骇人不已的威势。
姜一辰活这么大,稀奇古怪的事见了不少,却从未见过如此奇事,就好像有两盏神灯隔着门扉照亮了他,将他全身都照耀的通透!
“老二?进来吧。”这时从门内传出我的声音,接着金光隐去,一切回归如常。
姜一辰心头发热,将门打开后,不禁激动地问:“老三,你是不是修成了什么神通?”
“算不上什么神通,不过是能看破一些玄机了而已。”我捂着眼睛,十分疲倦地说。
睁开眼,眼眸中隐隐有金色的光芒闪烁,这是我尽可能将金光从金光讳转到双眸之中的成果。
鉴龙天眼主要用于堪龙探穴的,基础能力就可以穿墙视物,否则如何站在地表看地脉走向?
若将这种视界神通高级应用,也可以看穿虚妄、追溯本源,但是我现在还没有这种需求,且太过耗费心力。
刚刚是我初步将鉴龙天眼的心法与金光咒结合,以天师道心术催动,在不干涉金光讳的情况下将天眼通使出。
初步成功,让我感慨金光咒不愧是天师道筑基之法,就算作为核心的金光讳无法驱动,依然可有万千变化,可塑性极为强悍。
不得不说,一个多月下来的闭关,对我的触动很大。
姜一辰感慨着走进来道:“老三,我现在真觉得你跟我们越来越远了,我在姜家都没见过有人的眼睛能发金光的。”
“好了,你个贼老二,诺贝尔医学奖获得者就少在我这儿贫了。”我笑骂一声,收神问,“来找我干什么?不会是又要给我全身体检吧。”
“那不是,是姬老大收到消息,顾氏的人现身了。”姜一辰道,而正如姬浩阳所料,听到顾氏两个字,哪怕我现在心无旁骛也坐不住了。
“真的?在哪?”我睁大双眼,翻身就要下床,“我们快过去。”
“你别急,姬老大已经带人去围堵了。”姜一辰说道。
正在这时,我忽然感觉窗口吹进来一阵阴风。待阴风稍定,床头红纱翻舞,那肌肤雪白,皓齿红唇的嫁衣少女飘飘而来,坐在了床尾处。
“嘻嘻嘻,小阿哥要去哪儿呀?我也与你同去。”
第一百零七章:陷阱
嫁衣少女来去无影,此番又是突如其来让我有些惊讶。刚想问她来的怎么凑巧,心中一想又释然。
从她之前说的话判断,恐怕在我还无法看到她的时候,她就时不时在我身边徘徊了。这样一想,这段时间她可能一直关注着我,否则不会正好在我要出门的时候出现。
我能感觉出来她对我很有兴趣,只是我不知道这种兴趣究竟来自于何处。
然而她的出现确实让我心中一动,眼下我无法动用金光讳,也就是我连符都没法画,无法催动法力。如果能借助这嫁衣少女的力量,不失为一层保险。
“好,既然姑娘有兴趣,不妨与我同去吧。”想到这里,我笑着对那嫁衣少女说道。
她盈盈一笑,露出雪白皓齿,迈出一步道:“我可知道你在想什么,嘻嘻,走吧。”
嫁衣少女的笑容颇为清灵,有种造化钟神秀的灵性,也在这时候她给我的感觉不再那么鬼气森森。尽管她的存在依然很诡异,诡异到我的见识也无法判断她究竟属于什么。
姜一辰看不到她,见我跟一片空气说话,两只眼睛都瞪圆了,满脸担心地看着我说:“老三,你没事吧?不会是真魔怔了吧?你别吓哥哥。”
“去你的!我好得很,不过是有个你看不见的帮手而已。”我笑骂着推了他一把,催促道,“还不快点和老大他们联系,我们也快过去。”
姜一辰嘟囔了一声,一边下楼一边打电话。
我在这段时间的休养里身体不但恢复了原本的机能,甚至感觉还比以前好了许多。除了无法使用金光外,整体反而有种枯木逢春的感觉,尤其是下楼到了外界,深吸一口气,好像进入肺部的空气都变得清甜浓郁了许多。
“嘻嘻,看来小阿哥你一道雷没有白挨,老天劈了你一道道伤,也淬炼了你的体魄。”嫁衣少女轻飘飘地浮在我的周围,忽左忽右,细长的凤眼闪闪发光,好像散碎着星光一般。
我也没有跟她说话,只交代她在有外人的情况下我不会跟她说太多话,我可不想真的被当做精神被被众人投以同情的目光。
这时候姜一辰将一辆车开到了门口,然后摇下车窗后,他的表情却并不轻松,相比之前更显得凝重了几分,看向我道:“老三,上车吧。”
我点头坐上副驾驶,而嫁衣少女直接穿过了车门,横躺在后座上。
“老大他们怎么样?”我边扣安全带边问。
但姜一辰摇了摇头,把自己的手机递给我道:“你听听,我听不出来。我给他打的电话是打通了,但是这声音···”
姜一辰在姬浩阳离开前就得到过他们要去的地址,把手机交给我后他就发动了车子,片刻不停地将车驶出。
我疑惑了一下,拿起手机放在耳边,但没能听到任何人说话,只听到一阵阵电音迷蒙般的‘沙沙’声。
这些声音刺耳难听,仿佛其中还夹杂着几声让人毛骨悚然的鬼哭。
我心头顿时一沉,叫声‘不好’。
“老大他们肯定出事了,我们得快点过去。”我催促道,姜一辰将车子开到街道里能行驶的最高速,额头上也是一层白毛汗,忧心忡忡地问:“老三,老大带了不少人去怎么还会出事?顾氏这时候显露踪迹出来,不会是什么陷阱吧?”
“难说。”我心中亦是不平静,看着车窗外的景色飞速后退,忽然问,“老二,我们是往哪儿去?”
姜一辰回答道:“姬老大得到的消息是顾氏的人在城郊一处老宅出现,我们这边已经过了一半路了。”
我心头猛地一震,心中忽然升起一种不安感,对姜一辰说道:“有些不对,你先把车子靠边停下来。”
姜一辰不明白我是为什么,但还是把车子的速度减了下来。坐在后座上的嫁衣少女惬意非常,眼眸中光华一转,露齿轻笑但没说什么。
我眉头大皱,下车一看,周围景物竟然变得无比荒凉。
姜一辰下车后更是目瞪口呆,明明从车内看出来是去顾氏城郊老宅的路,然而下了车却发现自己将车子开到了一条杳无人烟的盘山公路上。
周围一片寂寥,荒草遍野、枯木丛生,天空中铅云翻滚,降下一股让人浑身不舒服的冰寒。
‘呱——’。
不远处忽然飞过一只浑身乌黑的老鸦,它展翅落在一株枯朽的老树上,长足有三尺,一张脸活似人脸般,却又长着鸟喙,对着我和姜一辰不断发出丧鸣。
在这么个阴森的地方见到这么一只邪异的老鸦,着实是不祥。
这时那嫁衣少女却从车子里穿出车顶,一双凤眼瞪着那老鸦,不满地冷嗤一声:“聒噪。”
话音一落,她右手一翻,扫出一段红袖。
那老鸦却像能看到她似的,立即展翅飞起,转眼间飞入了一条深邃不可见的森森幽谷之中。
而此后,再没有一点声音。
太安静的,安静的不真实。没有一丝鸟叫虫鸣,甚至叶落可闻,犹如进入一座死亡之山。
我和姜一辰从不知道南月市附近还有这么一条阴森山路,又仿佛整座山都笼罩在一种压抑着不安与不祥的诡异气氛之下,即便是漫山的绿色植被也丝毫无法冲淡着弥漫在每一寸空气中的死气。
“我们这是···到哪儿了?”姜一辰第一次露出了惊疑不定的神色,他深深后怕,若是我没让他停车,天知道现在他们开进了什么地方!
我的眉头也是紧紧皱起,扫视着周围,眼中寻觅着可疑的踪迹。
但收获不大,或者说,这整座山都太过诡异,反而让我无从着手。
“小阿哥,你们是想去哪儿呢?”嫁衣少女似乎看出了我和姜一辰的一筹莫展,笑嘻嘻地坐在车顶。她是我们中唯一表现无所谓的,从红色嫁衣裙摆下晃着一双光洁的脚丫,惬意随性地说,“如果说你们想去找那个什么城郊别墅,这里并没有那种地方。但是,如果小阿哥是想找到先前出发的那几个人的话,那些人很可能就在这座山的深处,因为你们都是被同一种迷魂阵引来的。”
“你说,迷魂阵?鬼打墙?”我诧异地扭头向车顶的嫁衣少女看去,姜一辰见我发问,微微一愣。尽管已经知道有个看不见的帮手,但此时还是感觉有些脊背发凉。
毕竟我是真的对常人看起来一团空气的地方在说话,而且好像还能得到答复地对话!
嫁衣少女可不会管姜一辰的诧异和脸色怪异,她笑着眯眼道:“是啊,一路上大概有十八支阵旗,一一在路口布置。似乎是专门为了把你们引来这里,设置了一个人为的鬼打墙,法力不弱呢。”
听到嫁衣少女这般描述,我心里一阵无语,看来她似乎早就发觉了不对劲,但故意不说,等着我来察觉不对。
虽说我也察觉到了迷魂阵旗的存在,但等我发下时已经为时较晚,已经深入到了这条盘山公路上。
“姬老大他们也到了这里吗?”我心中担心,如果真是这样,他们恐怕根本没有发觉到阵旗的存在,一路前进去了更深的地方。
我能看到远处灰色的云雾缭绕,遮蔽视野,而后方也是同样,百米远开始就有抹不开的雾气笼罩后路,就像把这座山隔绝在世外一般。
嫁衣少女弯下腰,手指轻轻地在自己的手心滑动,一边说道:“这地方很凶险,我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你如果担心,可以往前去看看。以你的天眼通,应该可以望穿前方那片迷雾。”
她这话倒是提醒我了,我这段时间修炼的鉴龙天眼在古籍中专为辩地气明风水而创,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老二,你在车里等我吧,我到前面去看看。”我心里有了主意,便对姜一辰说道,他与我不同,没有玄门之术傍身不适合再继续深入。
我也只是抱着打探一下的心态,假如前方没有姬老大他们的踪迹,我也没有继续深入探个究竟的兴趣。
这座死气沉沉的大山给我的感觉十分不祥,我的本能想让我从这里逃离,否则可能会发生什么不妙的事。
我离开车向前走去,而嫁衣少女也从车顶上跳下来,光洁的脚丫踩在地面上,亦步亦趋地跟在我的左右。她虽然神秘,却也是我现在的依仗,所以我没说什么,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前方的迷雾之中。
那片雾远远看只是一片灰色的雾,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可是靠近了,却越来越强烈的感觉到一种源于精神上的压迫和本能上的恐惧!
越是靠近越能感觉翻涌的灰雾波动着邪性的气息,和死亡的警示。
“停,再要靠近会死的。”嫁衣少女拉住了我,此时距离灰雾还有百步多的距离。她娇嫩出尘的脸上此刻没有调皮,露出严肃认真的神色。
我没有逞强,深吸一口气后,将心术运转起来,催动鉴龙天眼的心法。双眼睁开后顿时犹如两盏金灯点亮,透出两束金光投向那翻滚灰雾之中。
鉴龙天眼确实神奇,那灰雾能隔绝一切视觉,但在鉴龙天眼的作用下我却看到了灰雾笼罩下的景物。
然而那事物让我大吃一惊,激动地几乎要直接冲上前去。
第一百零八章:死山
鉴龙天眼穿过了那神秘诡异的灰雾,看到了一处断裂的山壁。
那山壁处血迹斑斑,洒满了暗红色的血斑和无数碰撞的痕迹。那漆黑的山壁裂开一丝丝缝隙,在断裂的山壁之下可以看到数量众多的报废汽车以及在其中血肉模糊的人。
我无法判断那究竟是人是尸,只觉得血液都灼热沸腾了,一股热血直冲脑门,几乎想要直接冲进灰雾中去看个究竟。
姬浩阳等人不知所踪,这诡异的死亡之山、浓浓的灰色大雾中又有数量众多的汽车与人类葬身与山壁之下。
两者结合,很难不让我把他们联想在一起。
“你做什么?”嫁衣少女见状也吃了一惊,手一摆,红袖翻转直接将我卷住,向后一拽远离那片灰雾,嗔怪道:“小阿哥这就不对了,贸然冲进去岂不是寻死?”
那红袖看似轻薄却有着不可撼动的特质,我被缠住无法挣脱,一瞬间被拉回到少女身边,急迫地道:“放开我,他们可能真的在其中!”
“即使放你,你进去也只会落个七窍流血身死魂散的下场罢了,又能有何作用?”嫁衣少女面露出不屑之色,将红袖一收,身子飘舞起来挡在我前方道,“你若如此担心,将你担心之人的样貌衣着告诉我,我也不是不能勉为其难地替小阿哥去灰雾之中看看。”
我听之大喜,然而此时稍微冷静,也明白那浓浓灰雾不好惹:“姑娘不怕那灰雾?”
“你若磨蹭,我可要改主意了。”嫁衣少女嘟嘴说道,样貌竟然有了几分俏皮。
我汗颜,连忙将姬浩阳、青凤凰、杨浩然几人的样貌和衣着告知了嫁衣少女。
嫁衣少女听罢,说了一声‘等着’便飞身向那灰雾而去。
无尽灰雾原本平静,但在她靠近之时猛然如海啸狂风般翻涌肆虐,生出无数烟柱,犹如一只只大手向她抓来。
又仿佛成了一张张嘶吼狰狞的鬼脸浮沉,死亡和不祥的气息在涌动,一瞬间使得天昏地暗,万籁俱寂!
我只能站在远处,凭着天师道和鉴龙经的双重古经而感到阵阵心悸不安。
双眼绽放金光,以鉴龙天眼盯着少女那一身红衣,彷如一朵在灰色死地绽放的红莲,与死气的海洋之中盛开。
她玉足在地面上轻点,一身红衣犹如红莲叶片绽放,无视浓浓灰雾,徒步深入到那断裂的山壁之下。
很快,我就看不到她了。
不知道是因为她飞身入山壁之下的原因,还是因为灰雾之中有着某种魔性力量的缘故,我的鉴龙天眼被干扰,无法直视到水平面以下那断裂的山壁葬坑。
这时,我有些回过神来,不禁一阵后怕。
倘若先前没有发觉到情况不对让姜一辰停车,恐怕这时我们早就开进那灰雾,撞在那山壁之上车毁人亡了。
布置阵旗引我们来这里的人,真是毒辣的心肠,是要致我们与死地!
焦急地等待了近十分钟后,稍稍平静下来的灰雾一阵翻涌,嫁衣少女又出现了。接着她飞快地从灰雾中脱身出来,一身红衣的色彩都仿佛黯淡了许多。
“我替你查看了一番,抛却那底下不知年份的古尸之外,最上一层的死人里没有符合你描述的人。”嫁衣少女先在我身边三丈处停下,将话说完的同时浑身一振,一丝丝不祥的灰气由她全身飘散而出。
有一丝沾到了路旁那枯树上,那树干仿佛刹那间历经了百年,直接风干倒下,咔嚓一声归入尘埃。
我看的目瞪口呆,对嫁衣少女先前阻止我的鲁莽行动更为感激。
“没有在那断崖之下,莫非姬老大他们并未来这里?”我心中稍定,但又觉得不可能,我们都被阵旗引来了这里,姬老大他们怎么能幸免?
嫁衣少女又说:“虽然没有你说的那几个人,但还有些人显然死去不久。我觉得,小阿哥你还是不要抱着太乐观的念头比较好呢。”
将灰气逼出后,她又恢复了一些自如。抿唇轻笑,细薄的红唇在她雪白的脸上显得更为鲜艳。
我顺着她的眸光看向路旁一道深邃的山谷通道,有乱石和枯树在两旁,杂草丛生,荒凉不堪。
而深邃处丝毫不可看见,有莫名的黑暗笼罩,更是吹出股股冰冷的阴风,仿佛恶鬼张开大嘴等着吞噬生命。
“你的意思是,他们可能去了那里面?”我的脸色不禁变得紧张。
这座死亡之山处处透着诡异,就像是一处被遗弃的不祥之地。外围就有如此杀机,若是深入山中,天知道会有怎么样恐怖的事物潜藏着。
嫁衣少女卷着自己的发梢,反问:“还有别的解释吗?”
我无言,向回走到车旁。姜一辰坐在车子里等着,见我回来询问了情况,听到姬浩阳他们可能进了山中时脸色也白了。
“老三,我想起在家族典籍中曾经看到过一些记载。”姜一辰表情严肃地说,“我姜家的先辈曾机缘巧合进过一处死亡之山,险些被葬在了里面,千难万险才得以脱身。那里是天地孕生的一处绝地,有万重杀机诸多不祥!我家先祖留下的批注是万不可深入,我看这座山,很符合那本古册上的描述,我们还是小心行事吧。”
这时候我已经检查了公路旁的痕迹后回来了,摇头说道:“我看到了姬老大他们的车辙印,看来他们确实进入了这条山谷里。老二,阴极生阳、阳极生阴,杀机万重之处也会有一点生机。我不能看着老大和凤凰他们陷入危险而视若无睹,你在这里等着,我和我的神秘帮手进去就好。”
“这···我和你一起进去,也好有个照应。”姜一辰有些坐不住了。
但我摇头拒绝:“不用了,你如果也跟我一起进去都出了意外,谁还能去求救?你留着吧,再说你又不懂风水学,如何在这处风水恶劣的死亡之山中行走?”
这般地方在葬经中有诸多描述,《宿土观星法》里也对之讳莫如深。甚至《鉴龙经》也有提及,论处处山如伏虎,沟似卧龙,地势险恶,邪气滋生,是大自然的绝地。
尤其是眼下这座,我以入山中,无法观其大势形态。但只是粗看就给我一种强烈的感觉,整座山就像一座墓。
即便不是精通风水葬术的人,也会在这里感到本能不安。而我更是越待越觉得心悸,好像面对着虎穴龙潭。
其实我也没有多少把握,因为这并不是人的布置而是大自然的杰作。
大自然天然的风水局最是浑然天成,无懈可击,即便是寻龙地师和天师也未必能破解。
我也只能量力而行,希望姬浩阳他们没有深入太多。
嫁衣少女走在我身边,在这里后她未再像在外界时那般飘于虚空,倒是多了几分实质。此时轻笑说道:“小阿哥这话又不对了,你怎就觉得我会随你入此绝地呢?”
我听出她话里有话,若是她不想管我,此时早就脱身而走,谁又能拦得住她?
“姑娘想要什么好处,若是我能拿的出,定不推辞。”我边走边说,现在事不宜迟,我不放心姬浩阳他们在这里久留。
而我也有自知之明,现在我不是之前,身有金光可以出入邪地百无禁忌。此刻的我,只有一双鉴龙天眼可用,若无嫁衣少女出手,我万难将几人安然带出。
嫁衣少女睁着眼睛,像在苦思冥想,琼鼻微皱,思忖了好一会儿后说道:“既然如此,小阿哥应我一件事便可。”
“姑娘请说。”我心里暗想,也许可以借此知道她对我的兴趣究竟源于何处。
那嫁衣少女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单看相貌,飘逸出尘。倘若没有那一身鬼气,当是个精灵一般的女子,世间恐怕少有能与之媲美的人。
她的身上有一种与常人截然不同的特质,就如一颗明珠落入尘埃,早晚有一天会垢尽光生,照破万朵青山。
此时她不再轻笑,双眸中流露出几分追忆的神采,仿佛在眺望远方。又过片刻,她收回眸光,恢复了那鬼精灵似的模样,道:“日后你若收到一封来自紫霄阁的信,一定要去,不准推脱。”
“啊?”我听之一愣,先是奇怪那紫霄阁是什么所在,又奇怪她怎么说未来之事,“姑娘怎么说未来之事?”
“这你就不必管了,我只要你一句诺。”嫁衣少女嘟起嘴,显得几分认真又有几分俏皮。
我哑然失笑,便也不再多问,先解决眼下之事最为要紧:“好,我答应就是了。”
我给姜一辰留下了白先生的地址,倘若我和嫁衣少女进去一日夜后也杳无音讯,他就想尽办法去西门街请白先生出手。
时间无多,我不敢耽搁,和嫁衣少女一起走入那石峡山谷之中。
看时间,已经到了正午。然而这座黑山上空铅云压顶,连正午的阳光也无法穿透下来。
石谷中阴气蒸腾,笼罩着一股阴森、刺骨的寒气,毫无疑问阴气极重。淡淡烟气徘徊,仿佛一道道鬼影。
两旁篙草丛生,隐约可见白骨隐没乱石乱草之中。
呼啦一声,阴风卷起一片雪白的粉末。
忽然我闻到一股汽油和灼烧的气味,这股气味来自前方。
找到了!
我大喜过望,匆忙向前跑去,终于有一辆车子出现在视线之中。
但看清之后,却令我我大惊失色,那车子已经彻底成了碎片,机油满地,恶臭扑鼻。周围血迹斑斑,更徘徊有凌乱不祥的漆黑脚印!
第一百零九章:物极必反之地
一辆黑色的汽车像是失去了方向,狠狠撞在漆黑的山壁上。整个车头都被撞烂,发动机点燃了迸溅的汽油,似乎随时都会爆炸。
而车身又显示出并不是仅仅撞了那么简单,车子的顶部像是被什么巨大的力量了下来,上面有一道道恐怖的抓痕。
而周围又满是漆黑的爪印,仔细看还能看到几丝掉落在地的黑色皮毛。
“小心一点,这里可能有什么东西存在。”嫁衣少女的表情在进入石谷后就警惕了起来,看到那些黑毛和脚印后更是如此。
我隔着安全距离观察着车子的内部,不知该说幸运还是不幸,姬浩阳他们并不在车子里。可是周围遍地的血迹,还是给我很不妙的感觉。
他们可能是受到了攻击,也许他们中的谁受了伤。这成片的血液,触目惊心。
嫁衣少女无惧于汽车爆炸的风险,飘散过去在血迹边上一转,回来说道:“血迹还很新。”
我刚要说话,忽然感觉这条道路的深处投过来一道阴冷无比的目光。这种感觉无比强烈,就如刀芒在背不加掩饰。
我立即转身,但眼角余光只看到有一道浑身黑毛的影子在道路末端一闪而没。
“有东西。”嫁衣少女撅眉道,“阴气很重的东西,分不清是不是活的,但对我们应该有敌意。”
我认同她的判断,刚想说我看到了什么。忽然那嫁衣少女从我眼前消失,下一秒从远处响起一声婴啼般的大叫。
紧接着刮起一阵黑色的怪风,有黑毛飘来,散布点点恶臭的血。
嫁衣少女再度出现,脸上表情有些恼怒,手上散掉一把沾着绿苔的黑色兽毛。
“失败了,我本想打它个措手不及呢。”嫁衣少女不满地道,对自己这次出手的结果很不满意,“没想到那东西警觉很高,让它逃掉了。”
我心里倒是松了口气,看来不用我说,这位神秘的少女早就发觉到了我们有人窥伺。
“有看清样子吗?”我问了个关心的问题。
嫁衣少女手指轻按嘴唇,像是思索了一下后描述道:“像人,但是全身都有三尺长的黑毛。嗯……眼睛也很特别,有三只眼睛,能动却死气沉沉,不知是死人还是活物。”
我细细听完她的描述,在心里回想着种种听过、看过的怪物阴物,忽然脑海中灵光一闪,想到了一种据说生活与极阴极凶之地附近的怪物。
“也许是瞋鬼。”我心中惊讶,进行猜测。
瞋鬼在《龙虎术录》有提到,在《宿土观星法》也有描述的怪物,是一种介乎于生死之间的存在。通常生活与大凶大恶之处的边缘,以地煞阴气作为自身滋养,甚至可以不吃不喝,活上百年。
这种怪物声如婴儿啼哭,行动似鬼魅魍魉,故而称之为瞋鬼。
因为栖息习性的原因,它们在人世间并不常见。而寻龙探脉的地师,受人之托的天师一旦在目标附近看到这种怪物出没的痕迹,基本上会转身就走另想他法。
并不是说这种孽障有多么难缠棘手,而是因为这种怪物的存在,预示着附近有一处大凶大恶之地。
听我将瞋鬼之事讲述,嫁衣少女也眼露好奇,点头聆听。
我则感觉尤为棘手,这才刚到外围就遇到了瞋鬼,实在让我难以想象再往深处会遇到什么。
可是姬浩阳他们不在附近,很可能是到了那些瞋鬼手里,我不可能现在抽身而退,那等于宣判了他们的死刑。
“我想登到高处看看,也许能找到瞋鬼的巢穴。”我扭头向两边看,两边的石壁生有古藤枯树,石体漆黑,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地质生成。
只能感觉到那气韵无与伦比的厚重,从下往上看,那山壁仿佛高可参天一般。
“这座山,原来有这么高吗?”我心中不禁揣度。
又往前走了好几里,血迹已经彻底消失了。想追踪都不知道该往哪儿去,我心中叹了一声,似乎只能想办法登上山顶观望整座山的山势,以此寻找瞋鬼的巢穴。
“姑娘。这座山谷有这么深吗?”又走了好几里路,我都感觉腿发酸了,前方的山谷才到了尽头。
木藤老树、杂草丛生,荒凉无比。
阴风如雾、寒气如霾,弥漫四周。
我感觉更冷了,并非是来自温度,而是此地的阴气过重。
嫁衣少女迈步在旁,听我说后笑道:“小阿哥,你岂不知须弥纳芥子,掌中有乾坤?你看到的只是一部分的山体,真正的山体可能比你看到的大上无数倍,我们走过的仅是冰山一角呢!”
“什么?”我吃惊地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她所说的话。而嫁衣少女也不做什么解释,只让我继续向前走便是了。
向前走到山谷开阔处,忽然一阵奇异的叮咚作响声远远传来。远处竟然有一汪淡紫色的泉水从石壁裂缝中流淌而出,在正下方汇聚成一个池塘。
那池水同样流动奇异的淡紫光芒,在周围生有一片嫩草鲜花。在这个一片死寂的黑山之中添了几分难得的生机。
“怎么会有紫色的泉水?”我奇道,没有立即靠近,在这么个地方看到这唯一的生机之处,给我一种十分微妙的感觉。
嫁衣少女也停在我身旁,凤眼好奇地看着我四下打量,不断观察着周围山势。
“有古怪,像是一处死寂归生、物极必反之地。”我在摸索了足有一个时辰后,才最终做出了一个判断,并彻底阻住自己想要靠上前去的欲望。
物极必反之地是在《鉴龙经》中描述的风水格局,属于只有在大阴大阳之地才会有的一种现象。至阴之处,阴极升阳,无尽死气之中绽放一点生机。
别看生穴周围生机勃勃,若是贸然靠近,必然引发阴眼杀机。
“有这么危险?”嫁衣少女不信,她看向那汪紫水波澜的池塘,眼中绽放好奇之光,“我不信,分明看上去生机勃勃,怎么就是必杀之地?”
我笑道:“姑娘不信,要不要上前去试试?”
嫁衣少女知道我在激她,冲我哼了一声后还真的迈步向那汪水池走去。
其实我也只是从《鉴龙经》记载的内容上进行判断,属于纸上谈兵。并不能确定眼前这个是不是真的物极必反之地,她愿意去试探,也中我的心思。
那池淡紫色池塘散发着淡淡光辉,照耀着周围嫩草青翠欲滴,仿佛是梦幻般的场景。单看着就令人心神静谧,仿佛将要悟道一般。
嫁衣少女起先也有些警惕,但临近了也没什么怪事发生,便也放松了戒备,回头向我看了一眼道:“小阿哥失误了,这里很安全呀……”
话音未落,突然平静的池水猛然冲起一股巨浪。紫色的池水发出海啸般的声响,如同一只遮天蔽日的大手向嫁衣少女拍去。
“小心!”
我脸上笑容还未及敛去,见到这番剧变顿时大叫出声。
幸好嫁衣少女本身非凡,身体第一时间后退,红袖翻飞挡在身前。
不料那海啸声轰隆作响,震耳欲聋。紫色浪涛席卷左右,冲起百丈,气势如虹,再猛然降下,似一道紫色瀑布垂落九天。
一颗颗水珠撒落如雨,但在降下之时却化为坚不可摧的利剑,将红袖击穿的千疮百孔!
嫁衣少女亦是大吃一惊,一退再退,彻底离开紫色水池的范围后才停下。
直到这时,海啸声渐退,紫色池水翻滚不已,绽放刺眼紫光,最后渐渐平息。柔光焕发照耀周边生机,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过。
然而经历过刚刚那一幕,无论是我还是嫁衣少女都不敢再靠近它了。
我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虽然《鉴龙经》有描述过,这种物极必反之地有多么可怕,可是亲眼所见远比书上看到要更加震撼多倍!
《鉴龙经》中同时也有说,这类风水格局都凝聚有天地造化,必然在那池下孕生有什么宝物。
然而看到那紫浪滔天的景象,我是万万不敢再动心思。刚刚如果不是嫁衣少女,而是我自己过去,恐怕早就被拍碎在紫浪之中,沉尸于水池之底了。
“你看,那里有被冲上来的东西。”嫁衣少女手指着前方道,我往那看去,见到有好几杆破碎的令旗被刚刚的紫浪冲上来落在地上。
我细看一下不敢离得太近,怕又引动了紫色水潭的威能。我可没有嫁衣少女的能力,如果引动那拍碎大地般的浪涛,百分百会尸骨无存。
“姑娘,你看那像不像把我们引来这里的阵旗?”我看仔细了之后问嫁衣少女,她看上去有些从方才的狼狈中恢复过来,点了点头道:“确实很像。”
说着,她将红袖一扫,卷住其中一根断旗,将它拿到手中仔细看:“嗯,有一样的气息,应当是同一人留下的。”
我从她手上接过那半支令旗,旗面已经残缺不堪,上面有很多不知道意义的字符纹路,有一丝丝阴邪的气息还残留着。
我将它收了起来,等找到青凤凰后可以让她看看是不是属于方家族的蛊术。
“看来那个下黑手的混蛋,也在这里吃了瘪。”我又眺望了一眼那紫色水潭,难怪那个巫蛊师会大费周章把我们引来这里,这座黑山中真是步步杀机啊!
“呱——!”
忽然又一声老鸦鸣叫从远处传来,同时我和嫁衣少女都听到了一声人声!
第一百一十章:赤月地
这里有人?
这个念头一出,我立即想到会不会是青凤凰他们中的某一人。
“这里步步杀机,我先去看看。”嫁衣少女不等我说,立即飞身而去,先一步去往声音传出的地方。
在这里我仅有一双鉴龙天眼能用,肉身上跟常人无异,确实不如她。我也没话好说,在她飞出后就跟在后面往那边跑去。
片刻之后,我干等时心生慌乱,有了些不安。突然听见一阵风气之声,接着有阵黑色的龙卷风从身后的山谷裂隙之间追了上来。
“我艹!”
这道风来的奇怪无比,飞沙走石,黑风可怖。我吓得惊叫一声,连忙向前奔逃。
这是什么鬼地方?怎么还带刮龙卷风的!
“别过来,这里危险!”就在这时,前方猛然传来嫁衣少女的警告声,从那声音听起来,她像是遇到了大麻烦。
我听到这里更没有止步停顿,与其被身后逼近的龙卷风追上,我还不如和嫁衣少女走在一起,起码还有个照应。
她出声的方向前方是一片巨大的平原,就在山腹之中,我完全想象不到怎么来这么大的空间。
然而眼前确实有一片方圆至少三四里地的平坦沙面出现,伴随有一阵阵阴森的气息,充满了压抑的气氛。
枯藤、古树、乱草丛生,鸦雀无声,生机绝灭,地面给我的感觉十分不祥。
我生生在沙面边缘止步,本能地感觉到一阵不安在心头。
那个布局人没能进入这里,被拦在了沙原处,我看到了另外几杆断折的令旗。
但是我也不敢轻易涉足,这里看似平静却有种至阴至柔的气息在波动,搅动着我的心绪,让我灵台中裂开的金光讳都在颤动示警。
我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地势,不敢贸然深入。嫁衣少女的声音还在更深处,似乎她陷入了某种很不妙的境地,娇喝声连连却不见她的身影出现。
就在这时,那道漆黑的龙卷风卷到了此处。一时间飞沙走石,黄沙漫天,几乎将我卷起沙尘之中。
我连忙抱住一株枯朽的老树,闭目屏息,以免自己被龙卷风卷走。
就在这时,我匆匆看到那漆黑龙卷风中居然有冰冷的视线在盯着我,在龙卷风里居然还藏着某种未知的东西!
漆黑龙卷风追到了沙原边,卷起漫天黄沙,其中居然还藏着什么活物,更令人不寒而栗!
但在这时,沙发忽然波动起来。璀璨银辉从沙土之中溢出,紧接着变得血红无比,犹如一道道波光绽放而出,斩入了黑色龙卷之中。
“噶——!”一声怪叫惊人无比,带着无尽痛楚。
黑色龙卷风霎时涣散,化作漫天黑气。有无数黑毛脱落,洒下一串血花后,一头浑身漆黑的怪物栽倒进了黄沙之中。
沙土波动,卷动潮汐一般。那漆黑怪物眨眼之间被一股至阴至柔的力量缠绕,吞没与沙土之下,连一丝涟漪都没有掀起。
这一幕看得我目瞪口呆,直到沙原恢复平静后,我才敢小心翼翼地松开抱着的古树。
这片沙原,果然有着无比的古怪。
“这种地势,莫非是···”我心中生出一种猜测,再以鉴龙天眼的心法催动心术,以金光从眼瞳中望出,睁开天眼来看这片沙原。
如此一看,我的脸色瞬间煞白!
整片沙原之下,竟然沸腾着一阴一阳,阴阳轮转的力量!
我面前的沙原表面平静,但鉴龙天眼能看穿表象直达本源,顿时见到在地上映现出一轮血红色的残月!
地下流转着至阴至柔的阴气,倘若贸然踏入,必然会被这地势生成的无尽阴气炼化为脓血,如方才的瞋鬼般消失的无声无息!
赤月地!
这是在风水界中大名鼎鼎的绝地风水,为至阴至邪之处才会生成出的一种大地之势,若是有人能将其中阴气引导而出,恐怕冲毁一条龙脉都不成问题!
能与赤月地相媲美的另一种地势叫做落日岭,那是至刚至阳的所在,犹如金乌坠下后,大地之下生成无尽阳火才能成就的绝地风水。
这两种风水格局在《宿土观星法》中名列前茅,属于传说级的风水局,我万万没有想到,会在此时此地见识到其中的一种。
幸运的是,这个赤月地并未与落日岭相伴而生,否则阴阳交合,日月同存,哪怕古时圣贤来了也别想安然通过。
只有一个赤月地的话,也是九死一生!
走还是不走?
我在心里问自己,迈起的腿不禁犹豫了。因为风险太大了,哪怕一步走错,我也会万劫不复!
然而遥望对面,嫁衣少女的娇喝声声依然能远远传来。她为我犯险,我不能弃她不顾。
“妈的拼了!说不定姬老大他们也在对面呢!”我心里暗骂一声,下定决心,一步迈入了沙土之中。
我庆幸自己早修了鉴龙天眼,凭着这双天眼能看到赤月地的本源阴气所在。
能走的范围只有边缘的区域,不足半掌,不能触及到一丝至阴至柔的波光。
横跨过整个赤月地所在的沙原,我提心吊胆,那血色的残月阴在大地之下,为一种意象,此时彷如真实一般,几乎要烙印在我的心头上。
这段距离绝对是我这辈子走过的最漫长的一段路,恐怖无边,每一步落下前都值得我认真推算,深思熟虑,确保无虞后才敢下脚。
咔嚓一声。
走到半途,我的脚下踩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发出咔嚓断裂声。
我顿时心头一紧,黄沙之中仔细看,可以看见为数不少的人骨若隐若现。
岁月太久,它们有些都脆弱无比,一碰就会碎,化为骨粉与黄沙混合在一起。
毫无疑问,这些都是来到此处后,却没能走过赤月地的人,最终埋骨在了这里。
天知道这片赤月地中葬了多少人!
也正是因为这里死了如此多的人,又有至阴至柔的赤月地在此,才会有这般如数九寒天般的森冷阴气充斥四野。
若是细看,周围仿佛都徘徊有一道道迷茫的鬼影。
我深吸一口气,在这一刻摒弃杂念,心无旁骛,全神灌注鉴龙天眼,以免自己走错一步。
《鉴龙经》记述的奥妙让我有了一丝能在这种绝地风水中安全通过的可能,可以说完全是取巧而过,否则我也定然埋骨其中,成了一份子。
途中甚至有一次,踏下的脚步错了分毫。竟引动了一丝至阴波光,沙海一阵波动,令我毛骨悚然,顿时不敢再动丝毫!
真正的命悬一线!
幸好这缕波光最终平复下去,我又静候了好一会儿才敢战战兢兢地踏出下一步。
等完全通过那片沙地,我全身的衣物都快被冷汗浸透了。整个过程,我足足花费了三个时辰!
整个过程的精神压力太过巨大,神经紧绷的后果就是在最后迈出沙原的一刻,我差点脱力向后倒去。
“小心!”幸好这时一声惊叫,有道阴风迎面而来,一条红袖卷住我的腰身猛然将我拉起,没让我倒进沙原之中。
嫁衣少女满脸惊容地看着我,眼神中满是难以置信:“天哪,那处绝地杀机无限。我都是凭着状态强闯的,你是怎么过来的?”
她是真的吃惊了,她正是担心我强闯那赤月地送了性命,这才全力摆脱敌手后赶了回来。没想到回到沙原时,正见到我已经穿行了一半,徒步走了过来。
嫁衣少女并不会鉴龙天眼,但能察觉到此地的可怕,杀机无限。怕惊扰到我,所以一直在沙原前静候,直到我安然通过。
我虚弱地擦了擦冷汗,回头看了眼那萧瑟一片、黄沙埋骨无数的赤月地,心中也是一阵后怕,都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有胆子走过来。
不过看了看嫁衣少女安然无恙,我的心也放了下来,至少我没亏欠她什么。
“凭这双眼睛。”我庆幸地说,接着站稳,“你呢?刚刚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有没有看到我的朋友?”
面对我连珠炮一般的发问,嫁衣少女松了口气,似乎是确定我安然无恙没有被隐藏在地表之下的至阴波光伤到。
“我遇到几个缠人的对手,但不是你认识的那几个人。”嫁衣少女说着将我往前引,去她刚刚交战的地方,“这个地方真的太怪了,简直是步步杀机。早知道这样,我就该阻止小阿哥你进来。”
我此时也恢复了些气力,然而对她的话,我也只能苦笑以对,不做回答。
这座黑山太过神秘了,简直不像人世该有的地方,外界看见的仅有冰山一角。单单入口外围,就有两处杀机无限的绝地风水,很难想象再往里会是怎么样的可怕光景。
倘若再不能找见姬浩阳他们,恐怕我真的会把自己的命搭在里面。
毕竟我没能掌握《鉴龙经》,仅仅依靠几篇注解与鉴龙天眼能撑到现在无恙,已经是天眷了。
“你看到了什么?”我问。
嫁衣少女道:“你去看看便知,做下心理准备,可能有些吓人。”
我初时还有些不解,但很快就明白过来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在沙海之后,阴气愈发浓烈,犹如数九寒天一般,寒气透过皮肤刺痛骨髓。
我看到那黑山脚下竟有一片向下的坡度,乱石中流淌褐黄色的水,蜿蜒曲折,日积月累将黑石浸染成恶心的黄色,那黄水继续流淌而下,最终汇入一口黄色的泉中。
那黄泉水不知几许深,恶臭无比,不时翻滚冒泡,浮现出一截截断裂的白骨,更有带状黑气缭绕周围,听得见声声鬼哭悲泣!
即便有紫水潭、赤月地在前,此刻我依然倒吸一口凉气,脊背冰凉。
这莫非,是传说中的风水绝地,黄泉眼?!
第一百一十一章:黄泉眼
黄泉眼,顾名思义,它如传说中幽冥的黄泉一般,蕴含着无限死气,是一处天下难寻的绝地。
可以说它的凶险不比赤月地差上分毫,甚至可能更为可怕。
在那黄泉水翻涌的池塘附近,我看到了三具支离破碎的骨架。它们看上去都很不凡,骨体上遍布着青色的鳞片,断裂处的骨骸中流出的也不是正常的骨髓,散发着诡异的磷光,就像绿色的荧光液。
三具骨架碎裂一地,嫁衣少女说道:“我刚到这里,那黄泉水下就冲上来三具死物。每一个都十分强大,我废了好些力气才把它们拆散。”
“这些东西会动?”我蹲下身伸手想去捡起一只骨手,忽然那骨手颤动了一下,没有半点血肉筋腱的骨手手指居然一阵乱动,突然脱离地面向我的脖子掐了上来。
嫁衣少女一声冷哼,手上红袖飞卷,立即卷住那只骨手。
骨手在其中一阵冲撞,最后冲破了红袖,落回到黄泉之中,溅起恶臭冒着黑气的黄色尸水。
“小心些。”嫁衣少女没有阻拦它离去,但也嘱咐我不要在随意靠近。
我惊魂未定,点了点头。敬畏地看了看那黄水翻滚的黄泉,再看周围的地势,见到一面山壁高耸,在高处弯出一道悬崖,石崖向下弯曲,从山而下正对着那口黄泉。
“那是,凤凰泣血。”我脱口而出地说道,“山势似一只凤凰垂首,如神鸟哀泣,下方黄泉正如其泣落的泪水,真是奇妙。”
这般地势出现一个已经很罕见,两者同时出现的地方,恐怕寻遍天下也未必能找出三处,真是令我啧啧称奇。
“小阿哥,你心可真大,都这时候了还有空研究这风水格局?”嫁衣少女意外地看着我,忽然琼鼻一皱,又看向黄泉道,“嗯···有不好的感觉,好像又有东西要出来。小阿哥,我们快离开吧。”
似乎在应证着她的话,那黄泉水池忽然轰隆一声炸开惊人的水浪。在水浪之中冲出来一个披头散发、浑身青毛的人影,双眼冰冷,浑身尸气,流淌着焦黄尸水,张嘴发出一声可怕的咆哮!
“啧,又来了。”嫁衣少女面露凝重,将我拦在身后,自己在前挥动红袖。
柔软薄纱般的红袖此时在她手中翻动,像一柄红色的神刀,破开了向我们迎面而来的尸气。
那从黄泉池中冲出的怪物又发出一声低吼,身如鬼魅般向我们冲来。双臂伸展,好像一头变异的猿猴,绿毛森森,带起阴风阵阵,压的人喘不过气来,几乎要窒息了!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怪物,一时间目瞪口呆。
幸好嫁衣少女在前,一声娇喝过后,小巧漂亮的手掌印出,正面拍中那怪物的胸膛。
那怪物似乎并不能看到她,阴冷目光一直对准的是我,此时莫名挨了一掌也是十分惊讶。
嘭的一声,就像打铁般的声响。
两者体型相形见绌,但嫁衣少女那纤细的手臂却挡住了绿毛怪物的冲击,更是一掌将它的胸骨都拍塌了下去。
“好硬。”嫁衣少女撅眉,此时她的手掌沾到黄泉水的部分嗤嗤冒起黑烟,她立即以红袖将之擦去,又是一声,“好邪。”
“吼——!”那绿毛怪物仿佛要狂暴了,莫名挨了一掌让它察觉到有看不见的敌人在周围。他双臂猛砸地面,气力惊人,让地面都微微震颤起来,披头散发的绿色长毛张舞,令他看上去更为恐怖可怕。
我立即运转出鉴龙天眼,既然是从黄泉水里冲出来,又一身的尸气,相必是什么被阴气滋养出来的阴物。
鉴龙天眼一开,双目中立即射出两道金灯般的亮光。
但我没想到,在我睁开天眼的一刹那,那绿毛怪物的身上居然有一团强烈的红光照耀出来,令我双目刺痛,热泪忍不住流了出来。
“小阿哥,你怎么了?”嫁衣少女顿时摆脱那绿毛怪,扑到我身边询问。
我忍不住那强烈的赤光,那感觉就像是在直视着一轮天阳一般,令我睁不开眼。我只能移开视线,双眼通红地对嫁衣少女说:“姑娘,那怪物身上有什么东西,好像插在他的天灵,我看不清楚。”
勉勉强强,我只能分辨出这团耀眼的强光来自绿毛怪物的天灵盖。再要看下去,我怀疑自己这双天眼会被刺瞎了。
“天灵?”嫁衣少女疑惑了一下,刚刚她已经跟绿毛怪物交手数下,每一下都有种打铁一般的感觉,听到我说的话后点头道,“我去试试。”
话音一落,她立即向那绿毛怪物飞身扑上。而那绿毛怪的警觉性十分高,在几次吃瘪后似乎能察觉到一些她的动作,立即转身想躲。
“我看你往哪儿跑!”嫁衣少女一声清喝,双手红袖飞转,变长十倍将绿毛怪物拦回,身子飞动,清灵如仙,反手探入到那绿毛怪物头顶百会穴处。
“咦?”她惊了一下,接着闪电般地抽手,随着她将手抽回,有一块雪白色的巴掌大块状物被她一并抓了出来。
“嗷——!!!”
那东西一离开绿毛怪的身体,它的全身立即抽搐起来,浑身鼓动,三尺长的绿毛张舞,散发出可怖的阴气,嘶吼着向那块雪白色的东西抓去。
嫁衣少女又是一声清喝,甩手将那块东西向我丢了过来,双手一翻向前印去。
奇怪的事发生了,那怪物的铜头铁臂似乎随着那雪白色的东西被抽走而消失,被嫁衣少女双掌一拍,立即胸骨坍塌,从后方爆碎出一地破碎的内脏与断骨!
腔体碎裂、鲜血流满,赤色的霞光伴随着道道紫色的瑞光搅碎了它的每一块骨头。
绿毛怪物一声哀鸣,彻底倒下没了声息。
不远处的我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一时间不知道该觉得那绿毛怪物可怕还是嫁衣少女更可怕一些。那样的一掌若是打在人身上,岂不是直接尸骨无存了?
“真是难对付,但怎么突然就不行了?”嫁衣少女似乎也有些意外,她对这个绿毛怪的身体强度很忌惮,这才用了十成力出手,不料用力过猛才造成了眼下这副惨状。
她回头向我看我一眼,那眼神似乎有些担心我是不是被吓到了。
我心中稍定,擦了擦因为那刺眼霞光而流出来的泪水,笑道:“姑娘你如此强大,看来以后我是不敢惹姑娘生气了。”
“哼。”嫁衣少女故意哼了一声,冲我扬了扬她的小拳头,“这地方古怪的很,那绿毛尸不知怎么就突然不行了。”
“大概是因为你把这个给拔出来了吧。”我猜测着把她丢过来的雪白色块状物拿起来,用衣袖擦去了上面的粘稠恶心液体,发现这似乎是某样东西的一部分残片,边缘有很明显的裂口。
拿在手上,我感觉到了这块雪白块状物像是某种矿石。但是重量比我所知道是任何一种,同体积都更沉,而且整体晶莹透亮。仔细看,仿佛又一道道羽毛般的纹路浑然天成,极为罕见。
“这像是一面镜子的一部分。”嫁衣少女也被吸引了目光,十分好奇地盯着它说,“你看,这一面可以照出人来。”
我照着她说的,把块状物的另一面转了过来,发现确实如她所说的那般光可鉴人,被打磨的像镜面一样。
而更让我吃惊的是,它可以照出嫁衣少女的样貌。
“它能映出你的影子!”我有些兴奋地对嫁衣少女说道,这一下她也有些吃惊,等看到镜面中的自己后,她显得一阵怅然失神。
然而仔细看,同样在镜子里,她和我还是有些不同之处。我的影子很清晰,而她的影子却像笼了一层雾,还有一丝丝紫色的霞光环绕,不但没有半分鬼气,反而显得仙气飘飘。
“姑娘,你不会其实是仙界下凡的仙子吧?”我冲她打趣道。
嫁衣少女白了我一眼,这还是她头一次做出这种生动的表情:“这世间哪儿有仙?不过是些故事罢了。倒是这面镜子你可以收着,我觉得它应该是样宝贝。”
这时候,那绿毛尸有了变化。在死去一会儿后,浑身的绿毛尽去,出现一具身穿古老服装、浑身干瘪的尸体。
这尸体也没有留存多久,很快也化作尘土,随风而散。
看着这些变化,我想起古时候的一些记载。
古时有记载修炼高深的道士、佛徒、儒士,在功力达到一定程度后,会开启身体的宝库,就像我的天眼通类似,但不尽相同。
其中有一个很重要的,就是灵台。一般只有最要紧,性命交关的法器才会被放在那里,与自己的天魂相互感应,共同成长。
这小半块碎镜被埋在那绿毛尸的天灵中,很有可能就是出于这样的原因。而它在手中看起来并不怎么起眼,然而我不会忘记在鉴龙天眼开启时它的光芒犹如一轮落在人间的太阳。
“好吧,也算有点收获。”我点头说道,“可惜不知道姬浩阳他们现在在哪···”
就在我话音一落的时候,手中的残镜上忽然闪过一阵波光,立即吸引了我们两个的目光。
紧接着,那残破的镜面上居然浮现了一片模糊的画面,画面中赫然是几只黑毛的瞋鬼,扛着三个人正在前往一处死气沉沉的洞穴!
第一百一十二章:黑鸦骷髅
心中刚有念头,镜面上居然就浮现出了我想找的人的所在位置。这般奇异,令我目瞪口呆。
“我就说是个宝贝吧?”嫁衣少女比我更为兴奋,但她的兴奋很快就在看清镜面中的画面后消散,变得凝重道,“小阿哥,我们得动作快点。那个洞穴可能是瞋鬼的巢穴,若是进去了那里,就无路可退了。”
“好,我们赶紧走!”我不会怀疑嫁衣少女的判断,此刻我无比庆幸有带她一起来,否则我现在已经死了至少四遍。
镜面的显像并没有很久,只让我们看到了几秒钟的画面就隐去了。幸好嫁衣少女已经确定了附近的方位,让我松了口气的是,我们并不需要再往死山的深处探索。
看来,即便是习性使然居住于大凶大恶之地的瞋鬼,也在避免深入死山。
光是外围就有紫水潭、赤月地、黄泉眼三处天下罕见的风水格局,任何一种放在外界都足以改变一座大城的气相。
而如此恶劣的风水局在这座死气沉沉的死山之中纷纷呈现,稍稍一想也让我觉得毛骨悚然。
就在前方,一片山崖林立,广阔惊人。在散发着阴气,乱草丛生、枯藤扎根石缝之间,带状黑气缭绕。
“小心,就在前方了。”嫁衣少女说道,而我也在这里感觉到一种说不出的压抑和紧张。就好像前方有一头休息的猛虎,而我的一举一动都有可能将它惊醒。
前方有一片凹下去的低谷,在尽头处正是可以看到方才镜面中浮现出来的漆黑洞穴。那洞穴深邃无比,散发令人窒息的黑暗,即便是我的天眼通也无法看到里面的景物。
“他们去哪儿了?”我四顾一看,什么都没见到。心怀忐忑地问,但心已经开始下沉。
嫁衣少女没有立即说话,相反的,她很警觉地环顾着周围,好像是在提防着什么。
突然呱的一声怪叫,一头漆黑的老鸦从我们头顶上方飞过,发出哭丧般的嚎叫。
这已经是第三次听见这只不祥的老黑鸦了,尤其是现在,我更是心中浮躁,恨不得把它打下来架在火上烤掉算了。
但嫁衣少女忽然神情一变,道:“小阿哥,这里遍地死物,处处杀机。只有这老鸦是个活物,还总是徘徊在你我身边,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被她一提醒,我也发觉这确实十分古怪。
“好,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什么名堂。”我看着那黑色的老鸦落到不远处的枯树树干上,心中运起心法,睁开鉴龙天眼看了过去。
天眼一睁,破妄逐源。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把我吓了一跳。
那哪儿是什么老鸦,分明是一团凝聚成型的怨气。核心为一个狰狞的骷髅鬼头,眼如鬼火般,与我对视发出森森冷笑。
“艹!”我惊叫一声,双眼中金光碎裂。
而那老鸦也在同时碎裂了形体,呱的一声叫后,猛地散去黑气,变为一个狰狞的骷髅发出森森冷笑,猛地张嘴喷出绿色鬼火。
“果然是个鬼物!”嫁衣少女清啸一声,双袖翻飞试图扫开绿色鬼焰。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那骷髅涨大两三倍,鬼火汹涌倾倒而出,直接从红袖中穿透过去,化为一片绿色火海向我包围了过来!
“无形无质,专烧魂魄!”我口中喃喃,想到一则古言上的描述,顿时脸上滴落下冷汗来。
“无知小儿,破我法相,要你魂体偿我修行!”那仅剩个脑袋的骷髅发出冰冷无比的声音,就像九幽冥土而来的索命鬼王,冷漠无情。
“小阿哥!”嫁衣少女大惊,卷起红袖想将我甩飞出去。然而她同样一声惊叫,那绿色火焰居然将她也包裹了进去。
“你也相当古怪。”骷髅头的眼中放出点点幽光,直视着嫁衣少女。她娇喝连连,试图打散鬼火。
而我这边火光逼近,尽管感觉不到热度,却亦有极为可怕的森冷寒气要引燃我的魂魄。
根据古籍记载,这种鬼火若是引燃,被焚烧过后的人肉身无恙,但三魂七魄已经成了灰烬。
忽然,我手中拿捏的半面碎镜倒映出了鬼火的光芒,火光在镜面上倒映。我匆匆一低头,突然感觉自己体内的气力正在涌向这面碎镜之中,就像我在画符时一样。
“啊——!这是怎么回事!”
这时空中响起一声惊恐大叫,那大叫声来自那仅剩头颅的骷髅,惊恐无比,仿佛看到了末日天劫一般。
也在这时,围绕我们身边的绿色鬼火涣散。嫁衣少女险险脱身,她方才险些被点燃了魂体。
空中,那骷髅脑袋被自己吐出的绿色鬼火包围了。此时惊恐的叫声变成了惨叫,惨叫变为了哀嚎。
它左突右冲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将那火焰熄灭,最终它轰的冲入了下方的黑洞之中。
轰!
一声天崩地裂般的巨响在漆黑洞穴中响起,整个黑洞中吞吐乌云,像是呕吐般狂涌而出一团漆黑恐怖的气流。
随着这股气流,有好几道身影被冲了出来,然后重重摔在了沙地上。
“姬老大!凤凰!”我先看到了两个昏迷不醒的人,心中激动不已,紧接着又一个人落地,“杨学长。”
然而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好几只浑身黑毛的瞋鬼也被轰了出来。重重落地后,不像三个人是昏迷不醒的,有三头瞋鬼眼放幽光,立即站了起来,发出威胁的低吼声。
“我来对付它们。”嫁衣少女见势不妙,上前刚要动手。黑洞的声音再度隆隆作响,就像雷霆万钧席卷而来。
那被绿色鬼火包围的鬼头再度从黑色古洞中冲了出来,仿佛一颗绿色的流星。但是此刻它的骨体已经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裂缝,尤其是它的头顶处,一道深深的裂痕几乎劈开了它的颅骨,就像被什么人狠狠拍过一掌似的。
“啊——!!!”它痛苦的哀嚎咆哮,狰狞无比,大嘴一张将一具挡在前方的瞋鬼咬碎成三截!
黑血泼洒,恐怖无比。
剩余的两个瞋鬼吓得魂不附体,哪儿敢再做停留?
“这东西怎么回事?怎么自己把自己烧了?”嫁衣少女也不去阻拦它们,提防着挡在我前边。因为天上这个东西更为危险,生怕它临死反扑。
我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半片残镜,再看那天上被鬼火包裹燃烧,寸寸碎裂的骷髅骨,很难不将刚刚发生的一切和眼前的事联系在一起。
这面残镜,非同凡响。
“我不甘心啊——!”
最终随着一声悲啸,那颗骷髅头在半空中寸寸碎裂,爆碎成一片炫目的光芒。
扑通一声,有什么东西从它碎裂的颅骨中掉落了下来。
有过半面残镜的前车之鉴,这次我和嫁衣少女都对这个颅骨中掉落下的东西很感兴趣。
嫁衣少女率先找到了它,而我小跑到姬浩阳他们身边,一一检查着他们的状态,结果让我心头一沉。
几个人气若游丝,对我的呼唤没有反应。
他们都是出了车祸后又被瞋鬼带走,此时一身阴气,性命垂危,几乎徘徊在生死之间了。
“看来情况很不妙呢。”嫁衣少女带着骷髅头里掉下来的东西回来,看了一眼也了然了几人的状态,撅眉道,“这里阴气太重,他们伤的又如此深,很可能没办法走出这座山去。”
“无论如何,我都要带他们活着出去。”我沉声说道,脑子里飞快运转着。我知道嫁衣少女说的不错,但是让我放弃他们的生机,那是万万做不到的。
“你想怎么做?”嫁衣少女问,她看着我想把人背起来,轻轻叹了一声,手中红袖飞卷,将三人都缠住自己托手带起在半空之中,“我带着他们,不过这得算你欠我的一个人情呢。”
“以后一定报答。”我感激地道,“还得劳烦姑娘,把他们带回到物极必反之地。”
“物极必反之地?你是想···”嫁衣少女撅眉,看了看身后三人,“也是可以一试。”
一路疾行,加上穿过危险的赤月地,等到了那处生机盎然又蛰伏无尽杀机的紫水潭时,姬浩阳、青凤凰和杨浩然的面色都已经灰白如死人一般了。
我心中一沉,到现在这份上,只能豪赌一次。成与不成,就看这地是不是真的物极必反。
阴极生阳,阳极生阴。生之极尽化死气,死气沉重孕生机。
“姑娘,将他们放入池水中吧。”我将半面残镜拿在手里,对嫁衣少女点头说道。
她没有多问,点了点头,操纵红袖将三人缓缓放向紫水潭。
那紫色霞光万道的水潭在三人接近时又泛起了波涛,一缕缕仙光乍现,仿佛声声雷鸣,又有一股磅礴的力量在水面之下沸腾。
嫁衣少女暂顿动作,再度看了我一眼。我紧张地将残镜拿在手中,再度冲她点头示意:“放。”
扑通一声三个人几乎同时进入紫色的水潭之中,也在此时,千百道瑞彩纷呈。紫色的水潭波动起惊人的怒涛,就仿佛有一条真龙隐藏在水潭深处,此时被惊动了一般!
我的心脏在这一刻提到了嗓子眼,紧张万分,生怕自己赌错做了万劫不复的决定。
猛然之间,一段紫色的藤蔓从潭水中扫出。快若闪电,将我和嫁衣少女同时卷入了紫水潭中,包括了姬浩阳三人被紫色池水淹没,整个潭面瞬息间恢复了平静。
第一百一十三章:紫水潭,物极必反
大浪滔天,紫水沸腾。每一滴紫水都仿佛散发着无尽的灵性,然而落在身上却能将凡人活生生的压碎。
在被紫水潭中伸出的紫色长藤卷入水中时,我心中控制不住地升起一分面对死亡的恐惧,我怀疑自己赌错了。
因为《鉴龙经》有云,物极必反之地,死寂归生,若葬此处也许有朝一日能有还阳反生之日。
所谓的还阳反生,在我看来只是无稽之谈。上下五千年,我从未听说过有谁真的能死而复生的,那不过是一种奢望和夙愿罢了。
但是物极必反之地孕有无限生机也是真的,现在姬浩阳他们死气缠身,生机未绝,正是物极必反之机。
可没想到这处紫水潭下还有妖异之物潜藏,我只感觉一阵剧痛仿佛要碾碎全身。
但就在我感觉自己要被那股力量捏碎时,忽然那条紫藤褪去,我睁开眼,吃惊地看到那半面碎镜悬在我的头顶上方,波光闪烁,仿佛有一片片飞羽落下,十分瑰美。
毫无疑问,正是它护住了我。紫色的长藤在我周围环绕,然而对半面残镜十分忌惮,最终选择了退却,向下缩了回去。
我这时才注意到这口潭水看似只有几丈开口,但水面之下极为深邃,不知道向下延伸到何处。
但能看到有一株神奇的大树生长在底部,通体如紫铜打造一般。光芒硕硕,叶片晶莹,流动光芒,缩回去的藤条就在树叶之间,不细看犹如一条紫色的蛟龙般。
这时嫁衣少女过来了,藤条松开我后也松开了她。她向下看了一眼,对那紫铜树十分忌惮一般,眼眸流露出几分恐惧,接着她手向上指了指。
我点头,和她一起浮上了水面。
叮的一声,离开水面后,半面残镜就落了下来掉在我怀中。镜面上波光粼粼,镜面背后飞羽片片,十分的瑰美神奇。
“这可真是个宝贝,刚刚是它护住了你?”嫁衣少女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的手中镜子问道。
我点头,把那镜子擦了擦,浸入水中后,那镜面又模糊起来。肉眼都可以看见有丝丝缕缕紫色霞光从水中波动而出,汇聚到镜中,洗涤出一丝丝灰黄色的死气。
再看不远处的姬浩阳几人,他们都浮在水面上,紫水潭此时已经平静下来,温和的生机此刻正在填补他们的身躯,洗涤他们的死气。
“放心吧,看来你的猜测没错。这个物极必反之地,真的可以救他们一命。”嫁衣少女说着将我拉上了岸。
“嗯,也不知道他们需要多久。”我盘腿坐下来,想了想,没把那半面残镜拿出来。仍然将它浸泡在其中,利用其中生气洗涤掉它在黄泉眼中沾染的死气。
原本我以为应该会很快,但没料到一泡就是七天七夜过去。
直到姬浩阳第一个悠悠醒转,已经是第八天的凌晨,而他在紫水潭中浸泡七天七夜后,整个人都仿佛被洗涤了一遍,焕发着婴儿般的肌肤光泽。
第二个是青凤凰,最后才是杨浩然。杨浩然伤的最重,先前又曾伤到过根基,所以比姬浩阳多花了两天才醒来。
而他醒来时,胸口的那道刀疤都褪去了,整个人就像新生了般精神饱满。
我在这几天里也试过浸泡紫水潭,想养好金光讳。但事实证明,这种物极必反之地只对垂死之人有效,而普通人即使浸泡在里面也不会有什么作用,甚至可能会引发杀身之祸。
“没想到,这世界上还会有这样可怕的地方。”姬浩阳他们听我说了这些天的经历后,也是一个个的心有余悸。
我看杨浩然也醒了,便也把半面残镜拿了出来,对众人说:“都过了九天了,大家肯定很担心。我们回去吧,对了,回去之后这里的存在还希望各位保密。”
这座死山太过危险了,如果公诸于世,也许会酿成大祸也未必。
几人相互对视一眼,都应承下来,我又偷偷看了眼嫁衣少女所在的位置。她在姬浩阳醒过来后就显得百般无聊,此时冲我眨了眨眼,也没说话。
“刷!”
当残镜离开湖水中时,一片烟霞飞出。残镜脱手,化作一团雪白的光芒,烙印进我的眉心灵台中。
我顿时一怔,立即能感觉到自己的灵台里除了金光讳又多了什么东西。念头再一动,那面镜子自动到了我的手中。
“嘿,林同学,你这手怎么弄的?像的修真者似的。”杨浩然身体恢复后精神也好了,两眼放光地看着我手里的镜子又消失不见,可太好奇了。
“别瞎说了,就是一点小把戏,当不得真。”我笑了笑,没再这个话题上多逗留。毕竟我自己都摸不准怎么回事,也不知道怎么跟杨浩然解释。
倒是嫁衣少女对我笑着说:“想来是那道天雷,劈开你金光讳的同时,打通了你的灵台神藏。小阿哥,你可是因祸得福了,这要是想靠修炼打开,以你的根骨少说得七十多年呢!”
终于离开死山那道古老荒凉的山谷,看到了外界那条盘山公路,我们几人都有种宛如新生般的感觉。
回头看看这座死山,一如进入时那般神秘莫测,而肉眼能见的不过是冰山一角,真正的秘密在它的深邃之处。
可是那不是现在的我们可以去轻触的,能活着出来,已经是上天眷顾了。
姜一辰和我们来时的车早就不在,这也不奇怪。我们早就说过,一天一夜不出来,就让他去请白先生,如今九天八夜都过去了,要不是紫水潭水富含生气,让我们能饱腹不饿,恐怕早就饿死在里面了。
“不过白先生怎么没来呢…”我有些疑惑,按理来说,就算白先生不管我,但和嫁衣少女显然十分熟悉,没理由不来救助。
嫁衣少女飘然过来,穿过姬浩阳他们,但无一人可以看见她。
“小阿哥,此地十分神秘诡异,想来不是随意能来去的地方。”嫁衣少女说道,“否则,你在南月市这么许久,怎会从未听过有此处呢?我猜,它应当是隐于世外,人间只见其一角,白哥哥他可能也难以寻到入口。”
我听着点头,觉得也有道理。但往回走的路走了没多久,又遇到了难题,前方灰雾浓浓,看不清前路。
我稍微思忖,闭目运动鉴龙天眼。双眼中金光绽放,灰雾立时向两边退散,出现了一条下山的通路。
我们几个没有再做任何停留,抓紧时间从通路下山而去。直到离开了死山的范围,那种仿佛有大山压迫在心头的感觉才逐渐消散而去。
远处晨光吐露,身后哪里还有死山的踪迹?宛如晨雾消失般不见踪影。
然而这段日子的经历,我们四人恐怕一生都不会忘却。
失踪那么久,每个人都有事要做。姬浩阳先去联系了手下的人,青凤凰也要去见洛安,杨浩然则要和自己父亲联系。
因为顾氏的事还没完,反而被坑了一把,让我们都很冒火,约定了事后在姬浩阳家见面后就各自散了。
我也要和姐姐报个平安,并要向李秋说杨浩然的事。这么多天没有回出租屋,也不知道有没有人找我。
嫁衣少女选择和我同行,我也不知道她从何而来,要往何处而去,就让她跟着。
“小阿哥,再把那个镜子拿给我看看。”走到半途,左右无人,嫁衣少女向讨我要半面残镜观看。
这镜子本来就是她给我的,加之我要拿出来也很简单。动一动念头,那镜子就到了手上,给我一种很熟练的滑稽感。
“真漂亮!”她拿着镜子左看右看,爱不释手。
在阳光下,断折的镜面的裂缝也不明显了。
流转点点光辉,使镜面更为明亮,仿佛流转有一片片奇妙、模糊的光点,我看了看,隐约觉得有些眼熟,像天空的星域。而背面的飞羽纹路就更加华美了,雪白的材质不知是何名。在被紫潭水的生气洗涤了黄泉眼的死气后,闪烁着十分圣洁的光泽,片片飞羽宛若飞仙的痕迹,就如仙珍一般。
不过我想这应该还不是它的原貌,我清楚记得用鉴龙天眼看它时,曾有如太阳般明亮的光辉。
“你喜欢就拿着吧,本来就是你拿到的东西。”我笑着说,对这面镜子虽有喜欢与好奇,但并没有非要不可的?心。
然而嫁衣少女却摆手,撅眉说道:“不要,我用不到它。只是看着好看,尤其是其后来的飞羽道痕浑然天成,让我有种妙悟的感觉。”
说着话,她不再观看,将半面残镜还给了我。与此同时,她又一翻手,递过来一样金光灿灿的东西。
“小阿哥,这个也给你。是那黑鸦骷髅里掉落下来的东西,不过这个你要小心,可不像这面镜子似的是死物。”
我收起半面残镜,好奇地打量着她递过来的东西。在死山里八天她都没提起,我都忘了还有这么个东西。
“这是什么啊?”
一块小小的金色琥珀躺在嫁衣少女的手心,然而那与普通琥珀不同,闪烁有淡淡的金色光泽,还有一丝丝的催人欲醉的灵气散发,十分稀奇。
不过这并不是最引人注意的,如果仅止于此,这也就是一块不错的玉石而已。而它稀奇之处在于,这块金色琥珀的中心有一条异物。
浑身金甲,状若‘小龙’。
世间没有真龙,这个与仙一样,是修道之人的共识。
我还不至于认为眼前这个长得像龙的东西真是条小龙,充其量更像条长得像蛟龙的小虫,还没有蛟龙的神角。
嫁衣少女说道:“我也是花了九天时间才琢磨清楚的,这应该是古籍上有描述的一种异虫,噬仙虫。”
第一百一十四章:七位道人
世间是否有仙存在争议,即便是天师府、武当山这种传说出过仙人的地方,对仙的存在也是模棱两可。
而这一条小小的金甲虫,不过拇指粗细,却号称可噬仙,着实令人惊讶。
金色的小虫蜷在一起,被琥珀封住,看上去已经死去了很久。不过嫁衣少女告诉我它还未死,甚至还未曾真正出生。
“你先收着它,倘若能收服一条噬仙虫随身,天下古穴你都能横着走了。”嫁衣少女说着,毫不留恋地把封着小虫的琥珀塞到我手里。
回到出租屋后,我把寄宿着李秋魂魄的灵牌带给了杨浩然。
她的肉身还没能寻回,而姬浩阳也带来了消息,在我们被困死山的头一天,就有一辆黑色的车子离开了南月市。
从消息来的监控照片看,极有可能是那个湘西蛊师童阿奴。
“顾氏的人找到了,不过那样子很吓人。”姬浩阳放下电话后,告诉我一个消息。
“怎么个吓人法?”我疑惑了一下,接过他递过来的一张照片,顿时吃惊万分。
顾氏的祖孙一家八口人都在郊区的别墅被找到,如果我们当时没被引去死山,八天前就能见到他们了。
照片中他们各个形同枯槁,眼神涣散,一个个的简直不像是活人了。
“老三,你用的法术会造成这么大影响吗?”姬浩阳问,顾氏人的惨状让他看着都忍不住犯怵。
我茫然地摇头,道:“按理说,不可能啊。那只是摧毁了他们家的气运龙穴而已,不可能会把他们的身体都弄成这样啊……”
最后,我觉得事情很古怪,让几人陪着我一起去顾氏的花园看看。
这处花园占了好几亩的地,在顾氏衰败后就已经被姬浩阳收购。他让人封锁了这里,此时到了此处,我顿时感觉到森冷的寒气。
当我们到时,有两拨人在门前对峙,其中一波是姬浩阳的手下人,而另一波就有些奇特了。那些人一共七人,各个穿着长袖长褂,头发盘在一起,活像是走出古籍的道士。
我忍不住多看了他们几眼,除了以前去武当山真武殿旅游外,我还没见过别人有过这种古朴、怪异的打扮。
“怎么回事?”姬浩阳上前询问,皱着眉头,身上气场强大不怒自威。
手下人里立即有人过来说:“老大,这几人这两天来了好几次了。总说这里有妖怪,让我们放他们进去,简直烦死人了。”
“妖怪?”姬浩阳听到这话也有些惊讶。
那人点头道:“是啊,这不是闹着玩么?我就没让他们进,您看,今天又来了。”
见那人跟姬浩阳说话,道士打扮的人中也走出来一个人。长的俊朗,只是面色有些黑,眉眼分明,双眼漆黑明亮,神华内敛。
有了天眼通,即使不刻意运转鉴龙天眼,我也能看到一些玄机。我看了他一眼,看出他的不凡,绝不是欺世盗名的骗子。
“慈悲。”那青年开口,双手做福见礼。
“我等师兄弟奉师命下山,见此地妖气升起、阴邪潜伏。想出手伏魔,并无他意。”
姬浩阳摆手让手下人退到一边,开口道:“道长,怎么称呼?”
“在修道人,法号白松。”那青年回答,语气淡然,气质却有几分出尘。
“嘻嘻,这人有些道行。”嫁衣少女现身,我之前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此时小手搭在我的肩头,看着那道人说,“恐怕他的道行还比你深呢。”
我没有说话,嫁衣少女状态特殊,非天眼通不得见她身影。但那道人的感觉很敏锐,转目向我看了过来,眼神似乎有些疑惑。
他无法看到嫁衣少女,但目光落在我身上,将我细细打量。我也心里有疑惑,便让姬浩阳带人先进去,然后我自己上前和那白松道人说道:“道长,这地方真有妖孽潜藏吗?”
“我师兄说有,那肯定是有的。”一个小道士忍不住叫嚷,显然有些不耐烦了。
白松道人回头瞪了他一眼,斥道:“不许无礼!”
那小道士不敢触他眉头,轻哼了一声,没再说话,其余几个道人纷纷出言安慰,似乎那小道士在这个小群体里也相当受宠。
“抱歉,我的小师弟下山历练心智未稳,还请兄台不要介意。”白松道人满脸歉意地说,同时躬身想要致歉。
我吃了一惊,可不敢莫名受礼,连忙伸手扶住他说:“道长严重了,我又怎么会和一个小孩计较?只是不知道此地是哪里出了问题,怎么会有妖孽?”
我自认在风水上也有一定造诣,就算在没有《鉴龙经》之前,凭着《宿土观星法》也可以做到辩龙寻穴。
在对顾氏动手前,我特意研究过这地方的地势。分明是一处地涌穴,除此之外,并无其它,否则我也不敢引五地阴气冲毁龙穴了。
白松道人说道:“我等修行有成,能感觉到此地阴气深沉。即使没有妖孽,也有古尸蛰伏,若是兄台不信,可让我等进入?我愿亲自证明所言非虚。”
我相信他说的话,因为我确实能感觉到这座花园里沉积着令人毛骨悚然的阴气。
我点了点头,在得到姬浩阳的同意后带头将几人带入顾氏花园。
“哼,我师兄不会弄错的。”那小道士经过我身边时又冲我哼了一声。他看上去年纪不大,大概才十三四岁,一身深蓝色道衣让他看上去比同龄人多了几分出尘。
只是脾气不太好,对我敌意很大。
我笑了笑,对他倒没什么反感。换我在外边被拦上两三天,尊重的人又被质疑,想来反应也不会比他好到哪儿去。
粗略一看,这几人应当是各有道行。身上或深或浅都有金光护身,其中让我惊讶的是除了白松道人外,居然是那个桀骜不驯的小道士身上的金光最强。
看来他的修行天赋着实不错,否则也不会在几个师兄弟中受到宠爱,只有一个白松道人能管住他。
“来这里。”白松道人手中捏着三片龟甲,几做摆布,像在推演,最后指出了一座庭院。
我没让姬浩阳等人跟着进来,嫁衣少女在我身边轻语提醒:“这里阴气很浓重,多半有古怪。”
“师弟,你们在外布下五行阵。小羽,你进来。”白松道人向那小道士招手,一边又对我道,“兄台请进,眼见为实。若有危险,我豁出性命也会保你无恙。”
“道长言重了。”我笑了笑说,“若是真有危险,到时我不免撒腿就跑,还望道长莫怪我胆小。”
白松道人也有些惊讶,继而也笑了起来,道:“兄台也是真性情了,若是有缘,不若交个朋友?”
“等这边事罢,若道长不嫌弃,我请道长喝酒。”我说道。
小道士翻了个白眼:“真笨,我们修道之人不喝酒的。”
“小羽。”白松道人轻轻弹了下他的额头,“不许胡言。”
“无妨。”我跟着他向前走,接着刚才的话继续打听,“不能饮酒也无妨,以茶代酒也可以。不过有这般戒律,莫非道长修的是全真的道?”
白松道人摇了摇头,道:“虽为同源,但为殊途。些末小道而已,不值挂齿。”
白松道人显然不想谈及师承,这几人来历神秘,让我也不禁在意,同时心中也感慨。过去十多年,我就没见过别的玄门术者,最近倒是好,一下子都蹦出来了。
先是童阿奴,又是青凤凰。之后是高深莫测的白先生,来历神秘的嫁衣少女,现在又有这七个各有修行的道人。
我隐隐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南月市将不再平静。
前方出现了一片死气沉沉的土地,方圆八丈左右,其上寸草不生,周围的植被也死绝了,皆枯萎,在短短八天时间里化为了烂泥。
自从姬浩阳封锁这里后,八天内没旁人进入过。此时见到这般景象,着实令人大吃一惊。
“这下面有东西。”嫁衣少女说道,光洁的脚丫踏在了地面上,不离我左右。
我也撅眉,抬头观望四周,以《鉴龙经》观摩四周,相天相地,顿时吃惊。一幅意象浮现在我心中,此处隐隐有一条龙脉藏于底下,这地涌穴正处在它龙口吐出的位置,宛如一颗龙珠。
龙吐珠,这里居然藏着这样的风水。
我下意识想用鉴龙天眼看看地下的情况,然而想到身边有白松道人在,又把这个念头压了下去。
而到了这里,白松道人表情也严肃起来,手中三片龟甲再做占卜,肯定地说:“死气葬地,妖孽一定藏在此处。兄台后退,免得受到殃及!”
言罢,他忽然飞身那块死寂之地跃去,想要看个究竟,我想阻止都来不及。
“这人怎么这么冲动?”我暗叫不好,这般行动,阳气入阴地,怕是会引发此地沉溺的阴气。
就在此时,突然地面开裂,冲出可怖的煞气。道道黑色的气流如同死光一般流转四方。纷纷打向四方,一道向我、一道向小羽道士、一道向嫁衣少女。
而白松道人倒霉的有七八道黑光找上了他,白松道人眼看着就要成了‘白送’道人!
第一百一十五章:白送道人
眼看白松道人就要白送性命,那迎面而来的死气乌光却也让我不敢分神去管他。连忙转动心念,把灵台中的半面残镜挡在了身前。
哐的一声,死光在镜面上被倒映出现,乌光倒卷。
然而一股巨大的冲击力还是让我忍不住连退九步,踉跄着几乎栽倒在地。虎口震裂,几乎要握不住残镜。
妈的,这个冒失鬼!
我在心中暗骂一声,无比庆幸从死山中带出这半面残镜。
嫁衣少女翻手一掌拍出,红袖卷住乌光却见寸寸碎裂,最后她又出一掌才把乌光打散。
而那小羽道士自己没有反应过来,但他的额骨在这一刻散发出明亮光芒。他的双眼变得一片空灵,霎时从他额头飞出一张卷笼的道图。
道图展开为一张太极图,挡在他身前,阴阳轮转生生不息,将那道乌光消弭。
我们三个都是有惊无险,可白松道人就倒霉了,被七道乌光缠身。只听一声闷哼,也不知道什么东西碎在了里面,一片光芒炸裂,乌光化为煞气消散,而他自己狼狈地退了回来,掉落下一堆零碎的金属。
“可怕啊可怕,要不是我身上带了一件法器替死,险些被乌光搅碎。”白松道人心有余悸地说,一身道衣都变得有些破破烂烂了。
接着他扭头向我看来,目光落在我头顶的那半面残镜,目露惊讶道:“倒是我走眼了,原来道兄也是修道中人,身有秘宝傍身,难怪敢身涉险地。”
见到我有半枚古镜护身,不是凡人。他的眼神顿时变了,语气也多了些提防。
“道兄言重了,我不过是凡人一个,仗着祖上传下有古镜半枚而已。”我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假话,嫁衣少女掩嘴而笑,噗嗤一声道:“小阿哥可真能瞎扯。”
白松道人没有再追问,更在意他宝贝小师弟的情况。
那卷道图又回到了小羽道士的额骨之中,光芒收敛,他自己却是一阵茫然,反而问发生了什么。
“这小家伙有些奇怪,看来是先天有天眷,天生异象。”嫁衣少女看着小羽道士说道。
我看白松道人他们并未在意我这里,便压低声音问:“跟我的天眼通一样吗?”
“不,差别很大。你的天眼通属于人体宝藏,虽然难得,但加以修炼总有机会打开神通。”嫁衣少女摇头解释,“天眷就不同了,那是上天垂青的代表呢。”
所谓奇人,必有异象。古籍记载,西楚霸王,天生神力,便生具重瞳;上古神人,仓颉造字,同样生具复眼。
这般生具天眷之人,可谓得天独厚,出生之时起便异于常人了。
眼前这个小羽虽然表面上还看不出什么,但其额骨生道图,本身已经是一种世间无双的天赋。等于是有先天道纹,天生近道,是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
“真是人比人得气死人啊。”听罢嫁衣少女对先天异象的描述,我不禁苦笑摇头,有几分羡慕。
有的人得天眷,天生近道。而我修道十多年,道基还裂了,两者相比,真令我有几分惆怅。
这时白松道人确定小羽道士无事后,转身又对我道:“道兄,我还有个不情之请。有关小羽之事,还希望兄台保密。”
我点点头,能理解他的顾虑。
有天眷之人天生烙印有大道道纹,保不准就会有些生性邪恶之辈会想挖骨观道纹,这在历史上是真有发生过的事。
“道兄请放心,我会守口如瓶。”
“多谢。”白松道人松了口气,伸手揉了揉小羽道士的头。而后者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躲在白松道人身边,冲我吐了吐舌头,哼了一声。
再看前方地裂之处,在开始的十道煞气迸溅出来之后,显出一个幽森可怖的洞口。
洞口散发浓浓黑气,诡异可怖,扭曲成一张张人脸,隐隐像是有怪物嘶吼之声传来,仿佛它连通着九幽冥府。
我们四个围着那方圆八丈的死地转圈,各有手段进行推测演算。我借着地势,再看天象变化,推演不停,暗算玄机。
我心中暗暗吃惊,此处十分奇异,大阴中孕一点真阳十分不凡,堪比物极必反之地。
只是此地的杀机比死山中的紫水潭强烈十分,八丈死地、生灵难渡,一走便会触发杀机。
“下下卦啊,若要闯,九死一生!”白松道人走了回来,用龟壳推演了三次,三次俱是相同的结果。
原本他似乎以为这里藏着凶妖,但现在也拿捏不准了。刚刚地裂而出的七道乌光差点绞死他,说什么他也不敢再冒险闯死地了。
我在旁边看着他推演,对算卦这一块,我没有涉猎,但同意他的说法,于是把自己对风水的见解画了张图在地上。
白松道人见了啧啧称奇,又卜了三卦,摇头晃脑地道:“道友在风水上真是奇了,我借此推算,居然算不出这下面究竟有什么了。”
“之前道长推算出来是什么?”我问。
白松道人道:“有一古尸或一妖物蛰伏,但此刻借由道友刻画这副风水图来推算,恐怕远不止妖物这么简单。”
我起身拍了拍屁股道:“既然此地暂时无法处理,我来做东,请道长喝一杯茶,还请道长不要嫌弃。”
白松道人收起龟甲,笑道:“道友客气,贫道初来乍到还冒犯了本地主人,当是贫道出资才是。”
听到他这话,小羽道士顿时小脸紧张了起来,拉了拉他的袖子,小声说:“师兄,师傅老抠门了,就给了我们一千块不到的生活费,你怎么请人……”
“小羽!”白松道人连忙打断他的话,同时面露尴尬地说,“道兄别在意。”
我忍着笑,摇头说:“没事,还是我做东便好,就请道长给个薄面。”
最终我们从花园里出来,将花园中的情形告诉了姬浩阳后,姬浩阳又派来了不少人,把这里围了起来日夜监视。
我想留住这几人,也是因为除了花园这块逐渐显露的死地多少和我有些关系。所谓因果缠身,若不能加以处理,以后惹出祸患来都是我的罪过。
姬浩阳听我想请这几个道人吃饭,也没有阻止,反而给了我一张他的信用卡,直接刷他账上就好。
而他自己并不想和玄门做太多牵扯,加上顾氏的产业很多落到他手里,一团乱麻的事也需要他费心去处理。
柳叶街是南月市最繁华的商业街,蓬莱阁就在这里。
既然是请客吃饭,对象又是道门中人,自然选择本地名称最有名、名字又最仙的蓬莱阁了。
“蓬莱枉觅瑶池路,不道人间有幔亭。”白松道人抬头看那古色古香的匾额,心有所感地吟了一句。
我笑着道:“修道之人,皆望寻蓬莱、觅仙踪。如今我们这般凡夫俗子,找不见蓬莱仙岛,就在这蓬莱阁一醉吧,道兄请。”
“道兄破费了。”白松道人道,与我互请然后一同走入其中。
嫁衣少女随在我身边,东看西看,颇为感兴趣:“此处的装饰真有意思。”
“什么有意思?”我下意识地回了一句,忽然想到别人都看不见她,连忙住嘴,但发现白松道人他们并未听见,我也暗暗松了口气。
然而小羽道士像是能察觉到一些异样,我注意到他的目光时不时往嫁衣少女所在处看一眼,眼神有些茫然和疑惑。
不愧是天眷之人,灵觉敏锐。
我心中暗暗感慨了一句,接着收拾心情,笑着冲他招手说:“你叫小羽对吗?想吃点什么,尽管说,今天哥哥来买单。”
“呸,我有哥哥。”小羽道士并不买账,冲我做了个鬼脸,又躲到了白松道人身后去。
这个小家伙心性撅傲,但本性应该不坏。
到了包厢,众人各自落座点菜。我也借此和白松道人等套话,但这白松道人虽然行动鲁莽,形同‘白送’,在嘴上却把关很牢固,对自己的来历守口如瓶。
我看既然问不出来历,也不想因为问得过多而抹杀掉一分好感,于是也不再多问。接下来的时间我们都在叙谈,说着说着,甚至谈起了各自的道与术。
煮茶论道,谈及风水之道,谈到天师之道,谈到卜算之道,又谈到自我所修之道。道法通玄,玄之又玄。
除了曾叔公传下来的三部古书外,其余道藏我也看过许多。因为缺乏同类人,我这么多年也未曾与人谈过法、论过道,如此一打开话茬子竟然也有几分收不住。
白松道人也说起自己的见解与感悟,在谈及天师之道时,我们居然在很多地方有了共鸣之处。
其余几个师兄弟只偶尔插两句,更多时候不是不想说,而是插不上嘴。见我居然能和白松道人论道而交,各抒己见,他们各个面有异色。
只有小羽道士是真的光顾着吃,满嘴流油,压根没关注我们在谈什么。
所谓茶多亦醉人,白松道人多喝了几杯浓茶,却也有点醉了。
借着醉意,他又当场摇了一卦,细细推算了龟壳显出的卦象后说:“兄弟,我与你果然有缘分。卦象显出,一月之后,那处死地之下的秘密才会真正出世,你我若是合力,将有大机缘。”
我这时也有几分醉意,拿着酒杯笑道:“如果是这样,我当借道兄一臂之力。”
“我等会在此处寻访一些道友,一月之后,月上中天之时,再与道兄相见!”
第一百一十六章:白先生来访
死寂之处,亦有生机。这在死山的紫水潭已经得到了充分证明,而顾氏花园中的那块死地也恰如其分,在夜晚时吞吐着无尽月华,远远看去仿佛九天上有匹练倾泻而下。
只是这种奇观只有一些特殊的人能看到,一般人无法观测到,所以南月市的普通人还是很平静。
守着花园的人亦然,甚至不知道老大为什么让他们不分昼夜地密切守护这座没人的院落。
我和白松道人在饭后又回到花园处看了一番,确定眼下死地处杀机四伏,唯有等正确的时间到了才有进去一看的希望。
白松道人和小羽道士等也在花园外和我告别,另有别处云游,约定一月之后再见。
“此地中可能孕有地宝,届时必然会出世。”白松道人临走前跟我说了这样一句话,这是他从九天月辉倾泻而下的奇景中察觉到的异样。
这般奇景,定然是死地之下有什么奇珍之物在吞吐月华。
我此时也正需要寻找地宝,大地母乳来治愈我金光讳的道伤,于是把这句话默默记在了心里。
此时陈慕晴还是在老家照顾陈老爷子没回来,打电话传来消息,老爷子的病情稳定了一些,已经送回家照顾了。
这也让我松了口气,同时把自己从死山里带出来的小半瓶紫潭水托人给陈慕晴送去,希望可以帮上一点忙。
这种紫潭水对常人无效,但对病入膏肓、死气缠身之人却能洗涤掉他们身上的死气,焕发出生机,也许可以帮老爷子度过这一劫。
在陈慕晴还没回来的时间,我搬到了姬浩阳的家里去住,一来人多,二来他的手下眼线众多,更容易得到童阿奴的消息。
这天我因为熬夜彻读《鉴龙经》,读到自己忍不住睡着,忽然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在叫。好不容易等着熊猫眼,没好气地抬头去看是谁扰人清梦,没想到一张毫无瑕疵的雪白小脸几乎贴在了我的脸上。
“哇——!!!”
一声惊叫把楼下的姬浩阳手上的茶都差点洒出来,而坐在他对面,一脸淡然,白衣无为的青年人却微微一笑,不为所动地抿了一口茶,赞道:“好茶。”
“这是杭州最新的龙井芽尖,您若是喜欢,我这里还有一包新鲜的。”姬浩阳很少会对人热情,尤其是对不怎么认识的人。
可是眼前这位绝对当得起他这个态度,因为正是他救了自己一命。
“不必了,如此香茗,浅尝即可。”白先生浅笑婉拒,轻吹手中茶盏,将热气吹散了一些。
与此同时,在房间里,我被几乎贴脸的嫁衣少女吓得魂不附体,整个人哐啷一声就摔下了床,后脑勺撞在了床脚上,摔得眼前金星四溅。
嫁衣少女半坐虚空,掩唇轻笑,最后倒是装着一副受伤的模样说:“小阿哥好伤人心啊,我又那么可怕吗?”
“拜托,姐姐,我还年轻,不想被吓死。”我定了定神,揉着发疼的后脑勺坐起来。看到是她,其实我心里已经没最初那么警惕害怕了,“干什么突然叫我?我才刚睡没两小时呢。”
嫁衣少女噘嘴说道:“可不是我非叫你不可,是白哥哥来了。”
“白先生?”听到白先生来了,我大吃一惊,立即站起身匆忙穿衣,几分钟里就奔下了楼。
“真是的,干嘛听到白哥哥就那么亲?”嫁衣少女面露些许不满,嘴里轻轻嘟囔一句,立即跟随着飞了下来。
我到楼道口一看,果然看到姬浩阳和白先生对面而坐,正在论茶。
姬浩阳别的爱好没有,对茶却很有兴趣,正好和白先生兴趣相投。
白先生依然是一身无暇白衣,加之一头黑发披肩,气质超凡脱尘,宛如一位降世仙人一般。
他很快察觉到我下楼来,在我刚出现在楼道口时便向我望来,微微点头算作招呼。
“白先生。”我有些压制不住的兴奋,“您怎么会来?”
白先生放下茶杯,唇角露出轻笑说道:“听小丫头讲了你们的死山之行,我亦有些兴趣,因此特来叨扰一番,讨碗茶吃。”
他说的小丫头自然是嫁衣少女,此时她已经从二楼飘然而下,正冲白先生伴着鬼脸,十分俏皮。
姬浩阳此刻也知道我们身边有个他看不到的‘鬼物’在,见我来了,便也没有在此多停留,起身道:“老三,你陪白先生吧。我还有些事,得去处理一下。另外,白先生既然也深谙茶道,下次有新茶到时,一定给白先生送去一些。”
“呵呵,小友客气了。若是那时,白某闻香而至,不请自来,还望小友不要嫌弃。”白先生浅笑以对,言谈颇有古人风骨。
见姬浩阳离去,厅中只剩了我们三个。我也没有隐瞒,将在死山中的经历,一一告诉了白先生,并着重讲了那三处绝地风水的存在。
白先生也静静听着,不时询问一句不清楚的部分。听到最后,即便是他也忍不住感慨了一句:“这世间居然有如此奇妙之处,当真是不可思议。我在此地多年,竟然从未察觉到,能被你们进入其中,不得不说也是一场造化。”
“切,什么造化?差点害得我们殒命在里面,死地还差不多。”嫁衣少女躺进沙发里,不满地嘟囔说。
白先生摇了摇头,点了她额头一下道:“所谓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万事皆有两面性,既有大福之处,必有祸殃,此乃亘古不变之真理。”
“哼,白哥哥又拿这套大道理来压我,我听的耳朵都要生茧了。”嫁衣少女又撅眉,挥手拍开了他的手,“你的道跟我又不同,我可不想走。”
“你呀。”白先生笑了笑,不知何意地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流露出几分无奈。
“白先生?”我心中一动,想趁机询问这嫁衣少女的真实信息。然而我刚开口,白先生就淡然地将话题引到了另一个方面:“小友这次听说还得到半面古镜?可否给我一观。”
“当然。”我点头,心念一转,将半面残镜拿在了手中向白先生递过去。
白先生看到残镜时,脸上的表情稍稍有了几分凝重。放下手中折扇,将它接过,拿在手中细细观摩,然后又擦了擦镜面,镜面照到他的脸。
我因为在他对面,看不到他所见到的东西,但显然白先生脸上露出几分惊色。这让我不禁好奇,因为仅有几次见到白先生,他对任何事都表现的相当淡定从容。
接着白先生又看了镜子的背面,细细观摩着背面那一片片飞羽般的纹路,轻叹一声,感慨道:“浑然天成的道纹,藏着悟道的秘密。”
说完,白先生将残镜递还给我道:“这面残镜你要好好保存,它以后对你的修行绝对大有好处。”
我看得出白先生对残镜的在意,因为他这般淡然出尘的人都对它露出两次动容之色。于是我思忖了一下,就道:“白先生,你对我有两次大恩。若是您喜欢这面镜子,我愿奉送。”
白先生闻言一愣,目光又落到手中残镜上,但接着他便摇头,把残镜放到了桌面上道:“这当是属于你的造化,即入你手,便是你的缘分。我知道小友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但这面残镜今后希望好好保存,莫要轻言送人了。”
我又坚持了几次,但白先生始终不同意接受残镜,反而说出了另一个顾虑:“此镜这么拿着可也不行,很容易被人夺去。小友需要将自己的烙印留在镜上,这才能真正将它留住。”
把烙印留在镜子上?
听到这话,我也是一愣。学道修道十多载,早说遇到的奇事,今年算是最多了。
“这···留下烙印,是要怎么个留法?”我有些不好意思地问,因为白先生说这话时的语气,好像是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果然,我这句话一出,嫁衣少女顿时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手舞足蹈地笑的肚子疼。
白先生似乎也是一怔,但反应并没有嫁衣少女那么大。
“天哪,我的小阿哥,你怎么这么可爱啊!”嫁衣少女笑个不停,我的脸瞬时红了,不满地说:“我又没听说过,当然不知道了!”
白先生苦笑着打圆场道:“好了好了,丫头你也过分了,哪儿有你笑的这么夸张的?但这也是我的疏忽,忘了小友是正经修炼,还未曾有过灵器法宝。”
嫁衣少女这才把笑容止住,我梗着脖子不理她眨动的大眼睛,一字一句认真听着白先生的话,总觉得又要从他口中得知到我未曾知晓的知识。
“请问,小友以往是如何修炼金光的?”白先生思忖了一下,开口问询。
我皱着眉,讲道:“先运心术,再念金光咒。在识海中构筑出金光讳,观想无尽金光从金光讳中出现,照耀全身,最后收据回金光讳中,隐入眉心灵台,差不多就是这样了。”
白先生听着点头,道:“嗯,确实是比较正宗是金光咒修炼之法。既然有这般经历,烙印之事便也简单了。”
“还请白先生赐教。”我感到一阵兴奋。
白先生道:“所谓烙印,便是你的一缕气机、一道精魂、甚至是一束法力。由你的魂魄与肉身产生的能量,都会构筑属于你的独特印记,而将这些印记刻在法器、法宝上,便是烙印。从此那样东西有了你的烙印,便是真正意义上属于你的,除非有别人同样用烙印覆盖了你的烙印,或者抹去你的烙印,才能抢占属于你的法器。”
“属于你的最强烈的烙印,无疑就是你的金光讳。那是你修道十多年的根基所在,它有你的全部印记。”白先生伸手,指尖点向我的眉心,“你要把金光讳放进这面残镜之中,那便是你的烙印。”
第一百一十七章:叩门长生
天阳山上,泉水涓涓、霞雾腾腾,迎着朝阳升起,令天阳山仿佛笼罩在一片仙雾之中。
我被白先生带入天阳山中已经数日,每日清晨都盘坐在天阳山的一处突出石台上对着朝阳吞霞纳气。
点点晨光将全身笼罩,映着霞光朦胧。若是被登山旁人看见,怕是真会当我是山中仙人了。
半面残镜在我的头顶上方浮沉,迎着朝阳映出道道霞光。朦胧可见一道裂开的金光讳隐在其中,忽隐忽现。
霞光皆被残镜聚拢,引入镜面中,缭绕与金光讳周围,化为缕缕金光。
《龙虎术录》中其实也有吞霞纳气的修行法门,然而我之前完全没有看出来。或者说,因为它写的实在太隐晦了,让我觉得毫无实践的可能,所以没有在意。
还是在白先生的提点教授之下,我才把《龙虎术录》中的吐纳之法挖掘了出来。我怀疑这一点,恐怕我爷爷都未必有察觉,因为它实在有些天马行空。
人居然能凭吐纳霞光来吞吐日月精华,天地精气,净化自身体内污垢,强身健体,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若是没有白先生,恐怕我一生都无法得其门而入。
白先生在观看了《龙虎术录》之后,颇为感慨地说:“祖天师不愧是古来仙道第一人,留下的经文玄妙无穷。龙虎术录,确实为罕见的筑基妙法,但也仅止于筑基了。”
我有些不解,收起古书后继续追问。白先生这才做了解答:“我从前曾因机缘,有幸观摩过张天师留下的古经一册。你手中这本,乃是一篇残卷,止于筑基入门修持金光,和一些初步应用的符术,却对应用高深之法只字未提。”
白先生的话让我吃惊不已,《龙虎术录》是我曾叔公传下来的,是我们这一系天师道传承的基础,没想到居然仅止入门而已。
“《天师古经》乃是天师府不传之密,为其立教之本。以后你若想学到全篇古经,只能去往龙虎山拜天师府求道。”白先生说道,盘坐青石上,颇有些仙人模样。
我坐在他对面,也是一块凸起的岩石,上面铺了层篙草,使我坐着不那么坚硬难受。因为应白先生的要求,早吞霞,晚拜月,都得在这石头上一坐三个小时,对一般人而言真称得上折磨了。
而这不仅是为了能让我吞霞纳气,炼化金光,也是为了能让金光讳更好地与残镜交融。实话实话,我确实能逐渐感觉到残镜带来的变化。
每次残镜吸纳月华晨光,重新回到我的灵台中时,我闭上眼都仿佛会看到一片璀璨、模糊的星空。
而我的金光讳在其中浮沉,有缕缕金光环绕,却迟迟不能愈合。
在听到白先生的提醒后,我笑了笑说:“白先生,我不求自己能效仿祖天师。只想能安度余生,就够了。”
白先生轻轻一笑,一双清澈智慧的眸子仿佛能看透我的所思所想:“若是如此,你何必执着于修复金光讳呢?倘若你只想过凡人的一生,你现在正可以借此斩断于玄门的一切,回到普通人之中。”
白先生的话不重,却句句在理,我张了张嘴,但哑口无言。我有一个夙愿,和顾氏有关,和我林家有关,我在追寻一个男人的背影。
我很清楚,不踏入玄门,我就无法接触到他留下的脚步,更弄不清楚他究竟去了哪里。
白先生没有追问,将话题一转,仰头看云起云散,悠然道:“上古之人,春秋皆度百岁,而动作不衰。修道之人,百岁如一日,千载似一秋,你有缘入其门,许有机会一叩长生之门。”
白先生说罢便闭上了眼,端坐而入定,宛如悟道了一般。
我心中震动,因为白先生的一番话而心头大动。仿佛为我推开了一扇崭新的门户,展现出一个前所未想的广大世界。
求仙问道,以叩长生之门。
这十个字意义非常,不是传说故事,而是真的如一道门般展现在我面前,令我不禁心驰神往。
我想到了白松道人和小羽道士他们,他们是否已经是叩开那扇大门的人?还有那嫁衣少女,她是否也一样,飘然与这尘世之上。
我一直以来,有我自己的目标。追寻着他的步伐,来到南月市,学成天师道,找上顾氏之人,但仍未见到他的背影。
求仙问道,这会是一条捷径和手段吗?
我有些心烦意乱,无法静下心思,索性也不再思索,站起来到处走走。反正这也不急于一时半刻,金光讳需要大地母乳来修复,如果它无法修复,我就算有心也无力。
在石台不远处有一汪灵泉,它涌出不足一方,然而水源清澈,叮咚作响。总有山中鸟兽会驻足饮水,且都眼眸灵性非凡,并不怎么怕人。
我特意观察过,这灵泉乃是从天阳山阳极之位涌出,确有非凡之处。这些天在天阳山随着白先生苦修,我喝的也是这处灵泉的泉水。
来到水泉旁,看下去可以看到水泉底部有一块黄金般的东西。那是封着噬仙虫的琥珀,来到天阳山后,我就把它沉在了水底。
白先生看过它,说它并未死去,而且并未真正出生。外面的一层金甲乃是它的卵壳,只是它出生时的阶段不知该说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正好被琥珀液包裹在内,封存了生机,一直留到了现世如今。
它曾在乌鸦骷髅的灵台里漫长岁月,沾染了数不尽的死气与杀气,若是贸然出世,必然会被死气杀气驱使着为祸一方。
幸好在紫水潭时,生气无穷的紫水潭已经洗涤掉了庞大的死气。此时再放入阳极之泉中,冲刷掉与生俱来的弑杀之气,便能加以人力驯服,让它在万古之后的如今出世了。
至于它究竟是不是上古传说的噬仙虫祖虫,白先生也说不好,毕竟没人亲眼见过。但是能被液化的琥珀封住,留存到后世来还不绝生机,无疑它有不小的运势。
修道之人的说法,就是天意。
这么个小东西如果放到外界,那可是人人都会想争夺驯服的。因为它以绝灭万古,世间难寻第二只了。
我把它放在阳极泉水里,每天都会来看看它。偶尔会用鉴龙天眼看看,确实能看到池水宝光灿灿、阳气升腾,在阳气包裹中隐约能看到琥珀被稀释出一缕缕黑气杀气。
只是阳极之泉比紫水潭弱了不少,这样的稀释,真不知道要放到猴年马月。
我忍不住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蹲下双手勺起一捧水想洗把脸,清醒一下。
忽然我听见树林中一阵风声,树叶摇颤。隐约有股土臭味袭来,我鼻子一皱,闻到了些许阴气。
在灵泉周围的小动物感觉都很敏锐,一头漂亮的獐子立即跑了,三只毛色黄里透白的灵雀也一同飞起,还有一只毛色晶莹的狐狸也是立即起身蹿入树丛中不见。
眨眼之间,珍兽飞禽一哄而散,似乎是感应到了危机到来而提前撤离。
我心里一阵发毛,同样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之处,刚想转身离开,又想起噬仙虫的琥珀还在池子里。
就这么前后一犹豫的时间,沙沙的穿梭声已经到了近旁。一颗被黑毛覆盖的脑袋从树丛中探了出来,呲目獠牙、眼放幽光,头顶带着一顶不知道什么东西编成的草帽,有一片片残叶留在上面。
我吃惊地睁大了眼,而在这时残镜忽然从灵台中浮现于头顶。镜面流动光芒向下一照,那个黑色的怪物四下一看竟然像是没有看见我一样略了过去。
那东西终于显出身影,竟像一群小孩般身材、手脚皆很长、长满了黑色长毛的怪物。它们的体毛上皆有黄土和树叶,头顶也都戴着粗糙的草帽,来到水池边时丢下三头血淋淋的鹿尸。
什么鬼东西?
我下意识屏住呼吸,不敢乱走,停在原地不远不近地看着池边的那几个怪物在鹿尸边欢呼嚎叫,发出夜猫子一般的叫声。
它们总共有五个,模样同样骇人,阴气和尸气同样弥漫,让我极不舒服。
在像祭祀般的呼叫之后,它们又聚在一起,用锋利的指甲野蛮粗暴地将鹿尸开膛破肚、撕扯出生肉内脏塞进嘴里咀嚼吞咽,直吃的满嘴是血,血腥骇人。
我看着脸色一阵苍白,血淋淋的景象就发生在我咫尺之外,令我浑身发寒,每一根寒毛都在倒束而起!
我不明白这些究竟是什么,天阳山这处明明灵性非凡,山势向真阳,怎么还会有这种怪物?
这时有两只怪物为了一块肝脏而争夺起来,嘶吼恐怖,黑毛纷飞,相互扑咬,几乎到了我的身旁。
这让我心头狂跳,一动不敢动,生怕被这些骇人的怪物发现。
残镜在天灵上方映照出点点光辉,正是它让我在这些怪物面前得以‘隐身’。那两头怪物相互之间打斗不停,倒是未曾发觉身边还有一个活物。
三头鹿尸被开膛破肚,血流成堆,鹿血汇聚,越来越多,渐渐流入旁边的灵泉,将它清澈的水泉染的通红。
五个怪物进食持续了好几个小时,鹿尸都快成了血淋淋的骨架。我试图悄悄后退,但一次移动差点把一个怪物的目光吸引过来,顿时让我不敢再乱动。
突然,我感觉到残镜一震,一缕光华闪向灵泉。我随之下意识看去,满是血的灵泉忽然变得洁净了,满池的血不知所踪。
紧接着灵泉水眨眼之间干了一半,阳气锐减,从那水底传出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
第一百一十八章:噬仙虫
“卡啦、卡啦!”
有清脆的东西碎裂的声音在响起,从灵泉的底部传出,瞬间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而我立即想到了可能的东西,心里一沉,叫了声不好。
但五个不知名的鬼物却对之很感兴趣,停下相互争夺血肉,发出几声不明含义的低吼后,五个鬼物围成一圈向灵池走去。
就在这时,灵池中突然升起一道银色的闪电,快如惊鸿一般,直接从池底窜出,从一个鬼物的头颅中一穿而过,带出一串红白相间的血花!
嗡——!
一声奇怪的蝉鸣响起,那个鬼物直挺挺倒了下去。只有眉心出一点伤口,幽绿色的双目大张,似乎还不相信自己已经死去。
我运起天眼通也只勉强捕捉到一点踪迹,那道银光的速度太快了。在毙掉一头鬼物后,那东西浑身沾血,却在欢呼雀跃,极为兴奋。
我能看到那是一条只有手指长短的异虫。头部尖锐、体若小龙,褪去金甲后露出一身银白色的细鳞,生有手足,没有翅膀也能停留于空中!
我心里咯噔了一声,万古前的噬仙虫,一个活着的化石,终于是出世了!
一个同伴毙命,另外四个鬼物顿时炸了锅,暴怒无比,发出可怕的吼声,毛发之间煞气四溢。
其中有一头捕捉到了噬仙虫的轨迹,双眸放出两道绿油油的幽光,就如同两盏鬼灯般向噬仙虫的所在望去。
那噬仙虫动作奇快,虽是刚刚破壳而出,却有着本能般的直觉,立即转身避过幽光。
可是好死不死的,那两道眸光落到了我的所在地,立时那鬼物大吼一声,让我脸色煞白。这个鬼物非同凡响,居然修成有天眼通般的眼睛,看到了我的存在!
“糟糕!”我叫声不好,拔腿就跑。刚刚不跑是因为怕被发现,现在已经被发现,我自然是毫无顾忌。
而那四头鬼物发现我这个隐藏在暗中的人后,各个都是怒不可遏,似乎认定我是驱使噬仙虫的黑手,发疯一般地追了下来。
“我操操操!”我边跑边骂娘,肠子都悔青了。想到这几个鬼物生吃鹿尸的场景,若是我落到它们手中,怕是连骨头都找不回来!
情理之下,我慌不择路,也没有心思去留意噬仙虫怎么样了。
然而忽然眼前银光一闪,那噬仙虫居然没有离开,徘徊在我身边,此时如一道银色闪电般出击,又贯穿了一个鬼物的肩膀,带出血珠一串。
这个小东西……强大的离谱。
我只来得及匆匆看一眼,但觉得十分惊讶。那个鬼物十分可怕,散发的尸气与阴气堪比一些经年累月复苏的老尸,但却挡不住这条刚刚苏生的小虫一击。
要知道它才刚出世啊!
难怪嫁衣少女当时说,只要我能驯服它,天下古墓都能横着走。古时异虫,当真不同凡响。
可是对我来说,这不是什么好兆头。这条噬仙虫在我身边出击,更加坐实了是我暗中指使的事实,四头鬼物更加凶狂了,声声咆哮,仿佛要将我生吃下去!
“卧槽,你怎么真跟着我啊?”我感觉冷汗一层层地出,但眼角看到那条噬仙虫又转了回来,通体银辉,沾满血泥,但一双眼睛很明亮,十分欢喜似的。
我怎么会认为一条刚出生的虫子有情绪?
我在心里问了自己一声,又在这时,旁边树上咔嚓一声巨响。有东西在飞快掠动,凶气洋溢,煞气所过树叶都在纷纷扬扬的落下。
那些鬼物在树丛、古树之间荡动,如履平地一般。一头鬼物突然从天而降拦在前面,嘶吼一声,露出无数血迹斑斑的獠牙,双手一伸向我抓来。
“靠!”我感觉浑身血液都在倒流,别说我现在没法用金光咒,施展掌心雷。即便能用,是否能对它有用也是个未知数。
我急中生智,把残镜抓在手中向前照去。这面残镜曾倒映回骷髅乌鸦的鬼火、死地溢出的乌光,也许能应对此时的危局。
但是有东西比我动作更快,只听嗡的一声,那噬仙虫先动了。身子一弓,仿佛银色闪电一道,劈向那鬼物。
那鬼物向我抓来,噬仙虫向它冲去,速度奇快,不容它躲避,直接在它眉心留下一串血花。
鬼物的双手正好抓到我的手,镜光一照,那双臂的力气顿时消退了。
也不知道是镜光的作用,还是噬仙虫一击必杀后鬼物没了生机,它顿时倒了下去,黑毛尽褪,露出个干瘦猴子般的尸体。
我惊魂未定,这时噬仙虫又转了回来,浑身是血,但更为兴奋。
见过它一击瞬杀两个鬼物,我此刻看它可没了半点欣赏之意,就像见了鬼似的,噔噔噔退了好几步,就怕它直接向我冲来,也在我脑门上留下一道‘龙门’。
然而那噬仙虫并未乱来,在我身边一转,留下一串银色的光尾,十分绚丽。它在我身前转动身子,发出‘嘤嘤’的声音,给我一种错觉,好像婴儿在寻求夸奖似的。
“你还记得我?”我小心翼翼地问,手上还拿着残镜,不敢松懈。毕竟这东西杀伤力惊人,一击便可杀人。
我仔细看着眼前着银色细鳞的异虫,若是单看外貌,它就如一条没有龙角的小龙。只是吻部尖锐,呈三角状,浑身都像银钢打造,闪烁金属的光泽。
我难道它还有在琥珀中的记忆?知道是我把它带来的这世上?
我不确定,如果是真的,这也太惊人了。但不是的话,似乎也解释不了它为什么看向我时,眼中没有杀机。
它的一双眼睛占据了头部的小半,也同身体一般,虹膜是水银般的色彩。具有十分的灵性,远胜过寻常的猫狗宠物之类。
此刻它在我身边飞转,停在我眼前后,发出嘤嘤声响,就像在不满地说:快夸我,快夸我。
我喉头哽咽了一下,正要说话,身后的沙沙声又响起,剩下的三头鬼物追了上来。
其中一头眼放森森幽光,看到自己同伴的尸体后发出一声悲呛、愤怒的吼声,是那头最为厉害的鬼物,毛发甚至有了些斑白,似乎活过了十分漫长的年月。
另一头左肩被伤,此时怒吼生生用右臂抡拳,生猛地向我抡砸了过来。
我可不敢撄锋,用尽全力向右边一扑,整个人都摔在高草中,吃了一嘴巴的草。
而身后咔嚓一声巨响,我所在处一株三人合抱粗细的大树被那鬼物一拳打断。树干嘎吱作响,倒下发出沉闷的声响。
我一身冷汗渗透后背,倘若被这样一拳打中身上,岂不是尸骨无存的下场了?
那鬼物大吼一声,耀武扬威。但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银色闪电刹那之间贯入它的口中,下一瞬直接由它脑后贯出,带出一串红黄相间的血花。
那鬼物的挥着拳头,身子就软倒了下去,噗通一声归于尘埃里。
噬仙虫在空中划出一道银链,甩脱一身血浆,尤为得意。它不过刚刚出生而已,却似乎本能地知道如何杀生了。
我并未感觉轻松,反而觉得头皮一阵阵地发紧。
实在难以想象若是没有紫水潭化去它的死气,阳极之泉日复一日洗涤掉它天生的杀气,就那么直接出世的话,这世间有谁能制得住它?
我心头一阵狂跳,隐约感觉自己可能唤醒了一个杀神。
而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那噬仙虫又飞转了过来,在我面前转了个圈,尤为灵动,像是一个孩子在寻求着夸奖一般。
可我却被它吓退了七八步,心脏一阵收缩。
噬仙虫止步,银色的眼睛中流露出几分迷茫和失落。忽然它身子一转,盯上了剩下的两头鬼物,发出嗡的一声响,直接向它们杀了过去。
最后的两头鬼物在看到第三个伙伴被一条闪电般的异虫击毙后,都骇然失色,此时也都有了防备,在瞬间动作灵敏的躲开了噬仙虫的必杀一击。
噬仙虫有发出嘤嘤的声音,好像在生气一样,调转身子再度杀回。
速度虽然依然奇快无比,但轨迹却被那两个鬼物捕捉到了,因此再度被避了过去。
“糟糕。”我看在眼里,心头一惊。
噬仙虫尽管是上古异虫,天生懂得杀生之法,可毕竟没有经验且太过年幼,光凭着本能行动,很容易被经验老到之辈捕捉到轨迹。
就像那毛色发白了的鬼物,绝对是个经验老到之辈。借着前三个鬼物的死而捕捉到了噬仙虫的行动轨迹,险险连续两次避过攻击之后,忽然双眼绽放幽幽绿光,猛地盯住了噬仙虫飞来的轨迹。
那两束幽冥之火般的绿光森冷可怖,在树丛中一晃仿佛是鬼火闪烁。噬仙虫猝不及防被笼罩住,那快如闪电般的行动刹那间停顿了下来,竟然像被禁锢住了一样!
“嘎嘎!”另一头鬼物兴奋大叫,大手猛地一招将噬仙虫抓到了手中,用力一碾想将它碾碎在手中。
噬仙虫发出尖锐的叫声,试图挣扎但被绿光摄住不得动弹。它在鬼物粗糙的大手中发出金属研磨般的声响,眼看着当世唯一一只异虫就要被碾碎而死。
忽然两束金光亮起,犹如两盏神灯照出的光芒,在千钧一发之际冲散了鬼物双眼中放出的幽幽绿芒!
第一百一十九章:原是矮骡子
“该死,以后你要是惹出祸来,我可就是千古罪人了!”我咬牙轻声地自语,到底还是没忍住用出了鉴龙天眼,以金光对抗,抵消鬼物双眼放出的摄人幽光。
听到噬仙虫那一声‘嘤嘤’悲鸣,我还是心软了。毕竟是我将它从死地带出,带它来到了这个世界上。
它才刚刚从壳中出生,由琥珀里破出,我还是无法看着这么个小生灵被碾死在我面前。
鉴龙天眼是不是真的能对抗鬼物双眸中的幽光,我也不确定,我想的只是抵消它。
只要幽光不照在噬仙虫身上,它就可以反抗了。然而鉴龙天眼的金光乃是金光咒诞生出来的金光,不但轻易摧毁了鬼物双眼的幽芒,甚至在扫过它身上时,直接烧出了一片恶臭的白烟!
那老鬼物顿时惨叫一声,双眼的幽光涣散,整个身子的皮毛都炸开了,看向我的眼神又畏惧又警惕。
我没想到金光讳无法动用的情况下,借助天眼通施展的金光也有这般妙用,不禁心中大喜,也有了底气,再运金光与双眼,眸光灼灼向老鬼物逼去。
老鬼物顿时吓得一蹦三尺高,刚刚被金光照到犹如被烈阳炙烤般让它受不了,此时哪儿敢再承受这般金光?立即火烧屁股般地转身就逃,甚至连仅剩的一个伙伴也不管了。
吓走了那老鬼物,我心里总算松了口气。而没了幽光束缚,噬仙虫也发威了。身子一扭,直接咬穿了鬼物漆黑、坚硬如铁般的手掌,化为一匹银链穿了出来。
刚刚差点被碾碎的痛楚让噬仙虫铭记于心,脱身的瞬间就发飙。嗡的一声响,直接杀回,还没等那鬼物因为手心被穿而发出惨叫,直接被一束银光穿透眉心,带走了性命。
扑通一声,那鬼物到底而亡。可噬仙虫还不解气,几次杀落将它的尸体穿了个千疮百孔,几乎兵解尸碎!
我看着眉头大皱,虽然因为不忍它幼年而亡,出手救了它一次,但不代表我就能无视它的杀性。
原本白先生的打算是等阳极之泉把它天生的杀气洗涤干净后,再让它出世的。可眼下,虽然它确实被洗涤掉了部分,但还是半途就出世,天生的杀性是它的本性,此时已经能初见端倪了。
“停下。”看着那具尸体已经变的千疮百孔,我语气严厉地对噬仙虫低喝。手中残镜一翻,映出残缺的金光讳,镜面中顿时撒出一片银辉,罩住了噬仙虫。
原本又要对残碎的尸体发动下一次攻击的噬仙虫被银辉罩住,银辉灿灿,宛如星光,流动一丝威严,将它镇住。
在它出世前,琥珀就曾被放在镜子里过。因此它即便出世,残镜还是具有束缚它的法力。
噬仙虫,停下了动作,艰难地扭动身子向我看了过来。
一双银色的眼睛中杀气渐渐敛去,露出了迷茫和些许委屈的神情。
我深吸一口气,平复下心情。我既然救下了它,就要对它负责,起码不能让它到处去乱杀,否则生灵涂炭,这番因果都会清算到我身上。
眼下它刚刚出世,心性宛如幼童,该说的规矩我要现在开始就给它灌输。
借着残镜银辉,我对小小噬仙虫说道:“以后你不能随便乱跑乱走、不准杀人,不然我就把你关在镜子里,哪儿都不准你去,明白吗?”
语气虽然严厉,但看到噬仙虫满眼的迷茫时,我无力地捂了下额头,心说我居然跟一条虫子在讲道理···就算它是一个人,刚出生也肯定听不懂我的话啊!
最后,我好不容易让它理解了待在我身边的意思。在收起残镜后,噬仙虫恢复自由后就迅如闪电般转了十七八圈,欢快的不得了。
我不禁庆幸它还好对我没有杀意,否则凭着它这速度,我就算有残镜在手也来不及镇住它。
五个鬼物,四个毙命,逃了一个。虽说逃了一个也是后患,可是眼下也无迹可寻。
我忽然想起自己一时情急跑错了路,从灵泉旁一路跑到天阳山老林里,也不知道白先生是不是醒了在找我。
想到这里我开始寻找来时的路,而在我找路的时候噬仙虫一直在周围飞转,用好奇的态度观察着林中的一切。有时瞬间上了树梢枝头,有时又如银色匹练穿梭于林间。
我好几次看不见它,心里都担心它是不是逃走了。要是它离去,我即便有残镜在手,想找回它也如登天般困难了。
还好,无论它是在树梢还是在林间,基本上我一叫它,下一秒它都会立即出现,在我面前翻来覆去,像个淘气的孩子在玩耍。
我觉得它对我有一丝丝孩子对父母的依恋感,也许是因为它出世前一直在我手里,也被放进残镜靠近金光讳,感受到过我的烙印。
只是我担心这种依恋不会太长久,它终会发觉我跟它不是同一个物种,届时不知道它会如何抉择。
跑出来时慌不择路,要寻路找回去却花了很大一番功夫,好不容易才从那片茂密又原始的山林中走了出来,只觉得两条腿都累的不像是自己的了。
终于远远又看到了灵泉,只是此刻它已经半干。找到灵泉,回到石台那边也就容易了,此时日以西斜,不知不觉中,我竟然在山里乱奔乱走了一天。
回到石台处,白先生依然坐在原地,像是从我离开到现在就没动弹过,宛如老僧入定一般。
一身白衣染上晚霞,有了五分橙红。当我走近时,白先生终是有了一些反应,身子一动睁开了眼。
就当我要开口叫他时,忽然嗡的一声,刚刚还停在我肩头上的噬仙虫突然迅如闪电般向白先生窜去,杀机毕现!
“停下!”我惊得一声大叫,连忙用残镜放出银辉将它罩住。
镜面光辉再一转,直接将它收进了镜子里。可见镜面中小东西挣扎着想出来,但完全被隔开在了镜子里面的奇异空间中。
刚刚的可怕一幕,让我惊出一身冷汗,胸口剧烈起伏,暗道好险,几乎酿成大祸!
这噬仙虫虽然不伤我,但对其他生物的杀性极大,一不留神就会闯出祸来,看来以后跟别人在一起最好还是别把它放出来了。
白先生受此惊变却是一脸的从容,显得波澜不惊,眸光清澈地看着我手中的残镜,有些感慨地道:“这上古异虫,终究是提前出世了。幸好它对你没有敌意,若是好好驯服,它可是你最强的矛。”
我拍了拍胸脯,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同时我也佩服白先生这处变不惊的定力,刚刚噬仙虫可是快扑到他脸上了啊,居然一点都不动容。
这份镇定,我是自愧不如的。
白先生似乎真的是在入定的状态中坐过了一天,对我发生的事一无所知。听我将整件事讲述一遍后,他若有所思,接着让我带他去看那几个鬼物的尸体。
那几个鬼物的尸体还在被击杀的远处,不过短短的时间里,它们就散发出了恶臭,好像已经摆放了一周以上的腐尸一般。
白先生捂着口鼻皱着眉头,弯腰捡起了它们戴在头上的那顶破草帽。那像是一种不知名的藤条编成的,颜色很难看,还混着鸟毛和一些枯萎的花,只勉强做成了个帽子状。
“嗯···这是山鬼。”白先生看了两眼,将草帽丢下了,“在一些古老的地区,也会叫它们矮骡子。小友,你碰到它们的时候,它们是有五个吧?”
我点头,觉得矮骡子这个称呼有些熟悉,但一时半会儿想不太起来:“确实有五个,被噬仙虫干掉了四个,还有一个老的逃掉了。”
“没错,矮骡子一般都是五个一起行动的。它们是山神手下的小鬼,是一种在山中修成道行的精怪。”白先生似乎对天阳山十分熟悉,开口说出一则信息,“在多年之前,天阳山曾出过一个虎山君。山君者,与山神同,当时矮骡子应该也是在虎山君手下当差。后来虎山君与人争斗落败而逃,天阳山的山君之位就空缺了,这矮骡子没了约束,倒也成了山中一害,今日借小友之手除去其四,也算是得了个恶果。”
我听着白先生的话,一边点头,一边一直想着矮骡子的事,忽然一道灵光在脑海中闪过,惊声道:“矮骡子!我想起来了!骡子草!”
当日在和青凤凰收服‘尸蛊蛊母’的时候,青凤凰有说过,唯有矮骡子种出的骡子草可以被巫蛊师调配出压制蛊母的药。
青凤凰想要收服那剧毒的蛊母,正需要矮骡子种出的骡子草。
没想到她多方寻觅不得踪影的矮骡子居然真的存在,还出现在我面前,一下子被噬仙虫干掉了好几个,让我觉得又幸运又无奈。
幸运的是矮骡子确实在这山里,无奈的是五个矮骡子死了四个,剩下的一个也望风而逃,肯定不会轻易出现了。
“骡子草啊···”白先生听到我的惊呼后,用折扇轻轻敲了敲自己的掌心,若有所思地道,“确实,那是矮骡子的巢穴才会有的东西。不过小友你何必懊恼?与常人来说不可及之事,与你而言,这当是信手拈来的易事。”
“怎么说?”我愣神反问。
白先生轻笑,折扇指我道:“别忘了,你有《鉴龙经》在身。天下地势、龙脉风水,哪里逃得过你的眼睛?区区一个矮骡子巢穴,即便掩人耳目,也必在这天阳山中,你可就此练手,一展所学,定然能将之寻出。”
第一百二十章:初窥寻龙术
听到白先生笃定的话语,我心中一动。确实如他所说,若能将《鉴龙经》全篇融会贯通,甚至可以定龙脉,寻天下皇陵。
即便我现在只悟透了一小部分,凭着鉴龙天眼,找出一个矮骡子的藏身巢穴应当也不难。
因为那些东西本就不能算是活物,而是死尸再生灵智,类似诈尸一般的状态。在它们出现时,我也闻到过浓重的阴气和尸气,毫无疑问,能把它们养出来的地方必然是天阳山中的阴晦之气聚集的地方。
没有目标的地方不好找,但是有了目标,以我的鉴龙天眼观山脉气势走向。再配合登顶,观整座天阳山的山势,我花了两天的时间,确立出了七、八个阴气凝聚沉积的地点。
白先生作为看客一般,一直也只是跟在我旁边看着,不发表自己的意见。只会在我困惑,不得解的时候偶尔提点几句,让我有种豁然开朗的顿悟感。
不夸张的说,我觉得白先生是在引导我。
用他自己的话说,他在风水这条道上涉猎不深,仅限于他这个层次该有的程度,远不能与真正专研这一门的术者相比。
至于他说的这个‘层次’,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程度,白先生只是笑了笑没有细说,只道:“你若沿着这条路走,早晚会知道。”
尽管白先生自己说的很谦虚,但我对他依然很感激。《鉴龙经》初篇就有许多能难倒大贤高人的奥妙,《宿土观星法》也不过成了一块敲门砖,让我能理解古经中的描述。
假如没有白先生引路,我今生未必能得入门。
我也不急着去找矮骡子的巢穴,天阳山宛如一个可以让我操练的练习场。我细细琢磨着每一条脉络变化,体会每一处阴阳变动,处处都能让我如有所悟。
两天内,我的足迹踏遍天阳山的角落。
两天之后,我在自己画下的山势途中标出了几处阴穴与阳穴的位置。若在图上连贯起来,赫然如一头盘卧的金乌。
难怪此地为天阳山,阳气升腾,千年不减。这般地势,世所罕见了。
我不能保证这就是天阳山中藏着的全部秘密,但图上所画,已经是我这个阶段能判断出来的全部和极限了。
白先生看罢图后欣慰一笑,道:“孺子可教。”
能得到白先生的称赞我还是很高兴的,虽然相识时间不是很长,可我对他却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心目中,我把他当成了一个值得尊敬的长辈,是将我带入一片崭新领域的引路人。
也许白先生有着什么目的,这也是我一开始提防和担心的。但是到了现在,我衷心希望我可以信任他。
在确立阴阳穴的对立位置后,我和白先生一同对各个阴气沉积的山坳阴穴进行了逐一排查。
那些山体有的很阴森,鬼气道道。
有的地势险恶,石棱似犬牙交错,滋生煞气无尽。
有的隐于山坳之中,是一池深不见底的漆黑寒潭。
还有的地方干脆就是一片荒废的古墓,棺材露土,破旧不堪,仿佛会有老尸掀棺拜月。
我和白先生走了四处阴穴,逐一排查,虽有遇到徘徊的阴物鬼魅,但并非矮骡子的巢穴。不过也不是全无收获,在坟头破棺材的棺材板上,生了一株长着雪白鬼脸的伞菇。
那张鬼脸宛如骷髅,扎根棺材板上,以阴气尸气为滋养。长的尤为诡异可怖,远远看去,就像一张人脸在笑。
一般人看到这种东西,敢摘才怪。但是白先生不一样,他一见难得动容,称之为补阴的灵草,可以入药。
我试着想了想这东西入药后会是什么样子,然后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想想也是够惊悚的。
第五处的阴穴是在一处林地之中,树高林密,常人一眼望不到顶。阳光也难照入,让林地变得阴暗潮湿,终年缭绕雾气。
一走进这里,我就感觉到有阵十分唉然的情绪袭来,不知道源于何处,却让我仿佛共鸣了一般,心脏犹如被捏住般,种种悲苦从心中一涌而出。
“这里常年有人来自杀。”白先生走入,白衣如雪,面色如常,他的双眸中仿佛有一汪清泉波动,“死前的感情与执念徘徊在这里,渗入了泥土和树根。即便魂魄不在了,这片树林也会感染进入者的心境。”
我几乎难以抑制那突如其来的哀伤情绪,深吸了几大口气,再将金光咒和天师道心术在心中默念了数遍,这才稳定下浮动的心情。
“我没事了。”我说道,同时也惊讶提防这片树林的不凡。
白先生点头,又道:“把噬仙虫放出来吧,这里可能有危险。你把它带在身旁,可以保证你的安全。”
我听后有些犹豫,噬仙虫差点袭杀白先生的画面可是历历在目:“我怕它杀性太重。”
“那是它的本能,只是需要一些教导而已。”白先生温和笑道,“就像一个孩子,出世之后只会凭借本能做事。需要父母的教导和细心呵护,他才能长大,懂得是非。噬仙虫出生此世,没有父母,你便是它的监护者,还是说,你想把它一生困在镜中呢?”
面对白先生温和的话语,我无话可说。他说的也确实是我想的,我把噬仙虫带来这世界上,自然对它有着无可推卸的责任。
“放心,我有办法让它熟悉你我的气息。”白先生再度说道。
我只能同意了,一来白先生应该不会做让自己陷入危险的事;二来小东西被关在了镜子里两天,天天嘤嘤嘤地鸣叫,十分可怜,因残镜在我灵台,与我天魂胎光相近,我每天感受最深,也不忍心再关它。
晦暗的林中,忽然银辉一片,半面残镜出现在我头顶。没有支撑,却能悬与头上,仅与灵台有肉眼不得见的光芒维系,不管看几次我都觉得十分奇妙。
而残镜一出现,镜面闪动,笼罩我们周围的雾气仿佛都消退了许多。
但紧接着,躁动又兴奋的‘嘤嘤’声就大肆作乱了起来。噬仙虫从镜子里看到我后就不断地倒腾扭动,试着从镜子里冲出来,但被阻挡后撞的鼻青脸肿。
白先生轻笑,我则有些心疼。毕竟它从人类角度讲还是个幼儿,不安和委屈都快从那双水银色的眼睛里溢出来了。
“好了好了,我把你放出来,但是你要听话,不准再乱行动。”我把残镜接到手中,再一次地告诫。
噬仙虫把小脸贴在镜面上,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听懂了,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白先生笑道:“小友把它放出来吧,我想它也该饿了。”
白先生这句话倒是提醒我了,这小东西活在上古年间,于现代苏醒,它吃什么啊?以前的食物,恐怕早八千年前就灭绝了。
“白先生,它是以什么为食?吃肉?还是吃素?”我问。
白先生微笑着指了指自己的手指,道:“噬仙虫,为什么叫噬仙虫?因为它是传说以噬食仙血为生的异虫。曾有人复原古籍残篇的记载,噬仙虫这种异虫以血为食,血为它们的能量来源。”
以血为食。
我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这岂不是意味着,要养它,我以后得天天割手指了?这是异虫还是蚊子啊?
但这样一想,也难怪它会在阳极之泉中苏醒。想来也是那一池子鹿血把它惊动,等于是个‘开饭’的信号啊!
这么一想,似乎以后不用我自己的血也没事,可以买点鸡血鸭血猪血给它当饭吃。
“嘤嘤嘤。”在见我们两人自顾自说话,噬仙虫又不乐意了,发出嘤嘤的抗议声。
我哑然失笑,现在我的金光讳存入镜中,对残镜也有一些操控力,心中一想,残镜便翻转过来,雪白的光辉闪烁中噬仙虫就像条银色闪电般冲了出来。
一道银链刹那间四下纵横,重获自由后欢欣的不得了。这片树林的阴郁气氛对它完全无效,灿灿银辉包裹下,好似一条小龙转了一圈又回到了我们身边。
“不凡。”白先生做了两个字的评价,颇为感慨,“刚刚出生而已,天生的宝术与道纹碎片还没有觉醒,却已经可以辟邪。”
他的目光绽放清辉,视线一直跟着噬仙虫的运动,仿佛可以清晰捕捉到它的运动轨迹。
“它应该不是祖虫,但有一定的血脉继承。可惜,但也幸运。”白先生收回目光,而这刹那,噬仙虫划出一道银光停在了我的手上。
小家伙触摸上去有金属的质感,通体银辉闪烁,犹如精钢打造。浑身包括腹部都有细密的鳞片保护,弹指会有颤音。
也是因此,它有着无物可挡的惊人贯穿力,无惧于任何阻挡。
然而在我手掌心,它表现的很放松,身上的细鳞都仿佛舒展了,没有那么紧密。
我心中大受触动,忽然感觉,两天不见,它似乎长长了一些,原本应该是一枚手指长短,现在已经能有一截半的长度了。
真是惊人。
“先喂它你的血吧。”白先生开口道,“这样,它就永远记住你的气息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林中幽灵
这是一条世间罕见的异虫,不说独一无二也差不多。而且它还有着远超寻常野兽的灵性和体质,让我觉得一些传说故事未必就是假的,动物也可以有和人类一般的智慧。
噬仙虫在我掌心张大了嘴,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我遵照白先生说的,割开食指,滴下去几滴血。
刚刚还懒懒的噬仙虫闻到血腥味后立即来了精神,张开嘴将滴落的血珠吞入口中,几滴血下肚,它身上的鳞片似乎都遍布出了鲜红色的血丝。
只是这血丝一隐而没,噬仙虫咂了咂嘴,飞起来伸出小舌头在我指尖一舔。不但将剩余的血迹舔干,连割开的伤口都随着一阵痒痒的酥麻感而愈合在了一起。
“噬仙虫的唾液,还有愈合伤口的作用吗…”白先生看着这一幕,略有思索。接着他也划破自己的手指,滴出一滴鲜红玛瑙般的血珠。
噬仙虫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眼中满是热切。但是,它蠢蠢欲动,却没有立即过去,似乎是上次被我关在镜子里关了两天给它有了教训,现在不敢乱来了。
我心里松了口气,庆幸还好这小东西还能教育。
我用手指轻轻摸了摸它双眼之间平坦的部位,说道:“去吧,记住这个气息,以后不准攻击他。”
我不确定噬仙虫是不是能听懂我的话,但它应该理解了我让它过去的信息。顿时欢欣地鸣叫,立即向白先生飞了过去。
白先生始终淡然地看着我一人一虫的互动,手指上那滴红玛瑙般的血始终悬而不落,此时见噬仙虫飞来,才从指尖滴下。
我看着他的手指,在血滴下的同时,伤口已经愈合。白先生即便表现的谦虚,但他展现的能力表明,他是真的深不可测。
噬仙虫一口吞下了那滴血,就像一个酒鬼饱饮了美酒一般,居然露出了迷醉的表情。再看它的身躯红色的血丝再度浮现,一闪而没的同时,它的身躯似乎又拉长了些许。
“这片树林虽有邪异之处,但对现在的你来说,应当不成问题了。”白先生缓缓打开折扇,举目眺望树林深处,眼眸中似有一汪清泉波动,能看穿这片迷雾。
当他看到某一处时,白先生的脸上露出一分惊讶:“咦?那里居然有个少年,”
“哪儿?”我顺着他看的方向望过去,但是什么都没看见,只见到白茫茫一片的雾,和雾中影影绰绰,如人一般的树干。
白先生收回目光道:“你往前去应当能碰见他,也许他是迷了路,在此迷路徘徊过久会很危险。你若有心,可帮他一把。”
我刚想点头,忽然想起矮骡子的身形体高就与人类少年类似,连忙说:“白先生,那会不会是矮骡子?你看错了?”
白先生笑而不语,手中折扇轻敲道:“小友便去深处看看,探探此处阴穴。我在此接引小友,免得你堕入雾中,寻不到出路。”
没想到白先生居然不跟我一起,这让我多少有些紧张起来。但噬仙虫像是察觉到了我的不安情绪,立即落到我的肩头,发出‘嘤嘤’的声响,似乎在说有它在,不用怕。
“记住,你有天眼通,可看穿虚妄。莫要被表象疑惑,祛伪寻源方为真。”白先生转身走出雾区,十分的干脆,只留一句告诫在耳边回荡,最终也隐于雾霭之中。
四周一片死寂,落叶有声。雾霭似灰似白,缭绕着不安与悲哀,犹如一张张人脸,令人不禁悚然。
“嘤嘤。”噬仙虫在身边飞起,银光灿灿的身子干脆在我面前画出了一个圈。
有它还在确实让我心里放松了一些,我笑了笑道:“好吧,我们一起走。”
树林里面很安静,满地都是落叶,走在上面会有十分明显的咔嚓声。那是枯败的树叶在脚下粉碎的声音,除此之外似乎就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和噬仙虫时不时的嘤嘤声。
走着走着,我逐渐发现这片雾的诡异。
它会让我迷失方向,才走了不远,我却有点分辨不出哪里是走进来的路了。雾气中到处是树影,模模糊糊地看去又仿佛是一道道高瘦的人影,不时有阴风吹过,让落叶纷飞,发出空洞的呜呜声,显得即阴森又诡异。
太安静了,安静到有一丝妖异的气息。
很快,我忽然感觉到一阵不安,我的身后仿佛有一个别的脚步声。几乎与我的脚步声重合在一起,如果不是我此时的精神格外集中的话恐怕还不会注意到。
会是谁?
在这种地方,身后无声无息地多了个人跟随,无论从哪个角度考虑都足以让我后颈发凉。
隐隐约约,我闻到了腐烂的气味。
刷!
我突然转身,一双眼睛绽放金光,直接以鉴龙天眼向身后看去。果不其然在身后三米处有一道瘦长的身影紧紧跟着,宛如人形,隔着浓雾看不清模样,但可以闻到它身上散发出来的腐烂气味。
似乎它没想到我会回头的如此迅速,鉴龙天眼的两束金光直接穿透雾气映在它的身上!
顿时一阵嗤嗤声响起,那东西发出一声怪叫,立即踉跄着后退逃遁。
嗡的一声,我一转身,待在我肩膀上的噬仙虫立即杀了出去。化为一道银色闪电,单论速度快到极致,直接将那人形生物穿透,带出一串恶臭的血花。
但是那东西并未被击杀,还是逃走了,迅速消失在了大雾之中。
可是那可怕的嚎叫还在回荡,就像千年厉鬼的嘶吼,阴冷又恶毒,令人毛骨悚然。
“我艹,这片林子里怎么还有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我心中巨震,双眼之中金光黯淡下来。事发突然,我用鉴龙天眼也没能看仔细那东西的模样,只觉得十分恐怖。
噬仙虫也没有追击下去,飞了回来抖落一身黑血后向我邀功。
我轻轻摸了摸它光洁的小脑袋,然后说:“记住刚刚那东西的气息,如果它再出现,直接灭杀它。”
那种鬼物,没必要手下留情,正好可以让噬仙虫释放它的杀性。
噬仙虫连连点头,看上去十分兴奋。
见到那种鬼物在林中徘徊,这让我更加怀疑白先生之前是不是看错了。这里怎么会有人类少年在呢?就算有,不也是来找死的么?
又走了十多分钟,我还是没有走出迷雾区。而在这段距离里,那个人形鬼物又出现过一次,但还没等我看见它就被噬仙虫杀跑了,然后就再没现过身。
我在一株苍劲有力的老树旁停了下来,绕着树走了一圈,看到自己不久前留下的一道标记后不禁愕然。
“鬼打墙?我在原地打转吗?”我喃喃,心中不禁苦笑。
自从我修炼金光咒,学习《龙虎术录》的心术开始,已经有多久没遇到过这种鬼打墙的事了?
以前不管去什么阴地,我都自持金光护体百邪不侵。就算有阴邪之物想冲我的身,也只需要运心术,胸中响霹雳,直接震散阴气。
没想到现在金光讳裂,自身不得金光护佑后,居然如普通人般会被鬼打墙迷惑住。
收起心里唏嘘,我对恢复金光讳的意愿又强烈了一分。然后双眼一闭,再度睁开时,双目如两盏神灯般亮起,金光照破虚妄的迷局,显出了真实的路途来。
即便是迷雾也不能阻挡天眼通,我洞若观火般找到了真实的路径,最后一步迈出了鬼打墙的怪圈。
也在这时,我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低低的叫骂声。
“怎么这么硬,啊,该死该死···”
随着这个叫骂声还有一串叮叮当当,打铁一般的声音传来,在这死寂的环境中显得好不热闹。
我不禁睁大双眼,这么明显的声音,我被困在鬼打墙中时居然完全没有听见。而且这个叫苦的声音,在我听来似乎还有点耳熟。
“过去看看,不准攻击活人。”我一边向那跑过去,一边匆忙地对噬仙虫进行叮嘱,免得它一下子按捺不住给人来上一下。
噬仙虫没有乱飞,选择蹲在我的肩头上,发出一声声‘嘤嘤’的声音,好像在答应。
发出声音的地方是树林中的一片较空旷林地,我看到一条瘦长的鬼影在向一个大概十三四岁模样的少年扑击。
而那少年身着一身灰蓝色的衣服,样式罕见,手中居然捏着一柄青锋,挥击斩向那瘦长鬼影的手臂时会发出‘噹’的一声响,就像劈在了精铁上。
不但没奈何那鬼影,反而把自己的虎口震麻了,剑身一阵乱颤。
那瘦长鬼影发出一声凄厉鬼啸,发动了更为猛烈的攻击,直接将少年的剑锋给打飞了。
“糟糕。”我叫了声不好,还好噬仙虫已经感应到了那鬼物腐臭的气息,立即化为一道银色闪电贯穿了过去。
就在那鬼物要一巴掌拍碎少年的脑袋时,噬仙虫直接给它胸口开了个前后透亮的血窟窿!
一串血珠飞溅,颗颗恶臭,颜色似墨。
鬼物一声咆哮,痛苦不堪。而少年也呆愣,不知道这是哪儿来的天外飞仙。
而这转眼之间,噬仙虫又杀了回来。同样是一束细长的银线,直接向鬼物的眉心天灵贯穿过去。
它凭着本能知道,那个位置才是所有生物毙命的关键所在。
杀生的天性,令人吃惊。
鬼物在噬仙虫手下吃了好几次亏,此刻也不恋战,转身欲遁。
我看出那鬼物想跑,心念一转把残镜拿在手上,向前一照。
残镜镜面映出那鬼物的模样,竟是个浑身干瘦、没了半点血肉的枯尸!
披头散发,眼窝深陷,幽光灼灼,宛如恶鬼。
第一百二十二章:小羽道士
残镜一照,映出那鬼物的模样,似乎将它的形体也一同禁锢在了镜面里。原本要逃遁的步子,顿时刹那间就动弹不得地僵在了原地!
在噬仙虫的一线银光贯穿而来之前,它勉强举起双手交叠在额骨前,试图挡住。
然而能在少年三尺青峰下毫发无损的手掌,在这一线银光前宛如纸糊的一般。噬仙虫一穿而过,留下身后一串血花。
从鬼物的掌心看,正可以看见它的手心到脑后被贯穿出来的一个透亮的窟窿!
这小东西,这样的老尸都能被它一击穿透,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挡得住它一下?
我看在眼里,惊在心中。
此时噬仙虫腾挪转回,落回到我肩头,抖落掉那恶臭的黑血。看来尽管它以血为食,但也不是什么都吃,这种鬼物的污血满是死气它是不屑于去食用的。
“你没事吧?”
从我们到,到噬仙虫瞬杀鬼物不过眨眼一瞬间的事,那个被鬼物几下拍倒在地的少年还没有缓过神来。我走过去询问,等能看清他了,不禁吃了一惊。
“咦,是你!”那少年也看清了我,同样脸上浮现出了吃惊的神色,接着连忙拍着衣服站了起来,小脸上满是窘迫的神色。
那张稚气未脱的小脸带着几分倔强和清秀,一身的灰蓝色的衣服现在我也能看清了,那是道服的一种,专为下山的云游道人准备的纳衣。
而这个小道士,正是不久前跟在白松道人身边的小羽道士。
我怎么想也没想到会在这片天阳山的鬼林里边遇见他,他不是应该和白松道人一起去拜访故人了吗?难道白松道人也在附近?
“你别看了,我师兄他们都不在,这里只有我一个。”见我东张西望地像在找人,小羽道士哼哼着开口说道。
他梳着道士常见的冲天簪,因为刚刚的搏斗有了几缕乱发。不过他还是幸运的,没有受什么重伤。
按刚刚那个态势来看,如果我和噬仙虫动作再慢一点,他的脑袋恐怕已经保不住了。
听他这么说,我也不再到处张望,同时也很惊讶地问:“小道长,你师兄他们都不在,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在这里怎么了?谁规定说我只能跟着师兄们走了?”小羽道士梗着脖子抗议,对我的话表达着不满。
我失笑,但噬仙虫有些生气了,因为小羽道士的语气让它嗡嗡着就想给他个深刻的教训。
我察觉到了它的气息,抢在前头伸手在小羽道士光洁的额头上弹了一下:“小道长,再怎么说我刚刚也救了你,这可不是对救命恩人该有的语气。”
弹了一指后,为了防止噬仙虫做出过激反应,我还是先把它收进了残镜里面,并安抚它很快放它出来。
小羽道士大概没料到我会弹他一指头,下意识地捂着自己有些发红的额头,满脸的难以置信:“你、你又不是我的长辈!凭什么打我!”
小家伙唇红齿白,像个玉娃娃,只是脾气实在算不上好。
我好整以暇地道:“我和你的师兄白松道人平辈论交,他都叫我一声兄弟。你是他师弟,你说我算不算你长辈?”
这句话其实多少有些占人便宜的意思在,不过他确实很尊重自己那个师兄,听我这么说后脸色涨红了下,但也没能说出什么,只轻声嘟囔了一句:“不就是请吃了顿饭嘛···还充上长辈了···”
我忍着笑问:“要不你也叫我一声哥哥,等从这里出去,我再请你吃一顿。不过,得先找到你师兄,把你还回去才行。”
“我有哥哥的,才不要你当!”提到这个,小羽道士又像猫儿炸了毛,龇牙咧嘴的就差扑上来了。
我捡起他的青锋剑还给他,看到剑柄时,我觉得有点眼熟。
这是把道剑,样子和平常剑差不多,但在剑柄处会刻有道纹和符箓,一般是用在某种法事或者仪式上的剑,平常这种剑是不会开刃的,但眼下这把剑已经开刃了,而且开的很好。
用天眼通看,这把剑的剑身还散发着淡淡金光,应该是被加持过法力的。
只是这个少年自己的道行太拉胯,没能激发出道剑的威力。拿着这么把剑,还差点被鬼物把脑袋给开瓢了。
“哼,看什么看?”小羽道士把道剑背了回去,防贼似的地瞪着我。
我有些无奈地看着他,明明嫁衣少女说过,这小家伙天生道骨在额部,而且我也亲眼见过他的额骨吐出一卷道图化掉煞气杀光。于理来说,他在修行方面应该高歌猛进才对,怎么会表现的有点拉胯呢?
“这把剑···”我摸了摸下巴,盯上了他背着的这把道剑。
无论怎么看,这把剑的尺寸和这小家伙的身高也不太相符。而且我没记错的话,上次和他见面,他也没背着剑才对。
想到这里,我心中不禁产生出了一个可能性很大的想法,挑着眉看着小羽道士说:“等等,你这把剑,不会是从你师兄那里偷出来的吧?”
“什、什么啊?”小羽道士顿时心虚地开始闪烁其词,视线也开始到处乱飘。
得,八九不离十了。
“我这么问吧,你到底是来这里干嘛的?”我也懒得跟他弯弯绕了,开门见山地问。
“我···我才不跟你说!”小羽道士突然冲我做了个鬼脸,接着猝不及防地转身就跑,一眨眼就跑进了雾气之中。
“这里很危险,别乱跑!”我没想到他会直接落跑,等想拉住他已经来不及了,而他也显然不会因为我的话而停下来,转眼就跑进雾气中消失了踪影。
看着茫茫大雾,我感到一阵头疼:“这小子···再找到他,干脆给他捆条绳子算了!”
这片茫茫大雾中有鬼物游荡,又有鬼打墙,而且是处在阴穴,说不定矮骡子也在,我还真不能放着这个小王八蛋不管。
从镜子里放出了噬仙虫,我叮嘱它不准攻击小羽道士后立即追了上去。
噬仙虫划出一道银链在前追踪,它的感觉、方向感都比我敏锐的多,对气息的捕捉更是精确,几乎没有半点遗漏直追向小羽道士。
反倒是因为我跟不上,它还特意放缓了速度。即便如此,在几分钟里我还是看到了小羽道士停在一片不断扭动的大雾前边。
“总算找到你了,快跟我回去。”我喘了口气,语气也严肃起来,“我带你去找你师兄。”
“你怎么这么烦人,我又不用你管!”小羽道士似乎也没想到我能在这片浓雾里找的这么快,眼睛里闪过一丝决意。锵地一声拔出自己背着的剑,口中念出一道真言后,剑身上顿时亮起一束刺眼金光。
道剑古朴,但这一刻绽放出金光却显得十分非凡。
“你要干嘛?!”我顿吃一惊,下意识地感觉到了威胁,把半面残镜拿在了手中。
但小羽道士并没有把剑挥向我,而是将身子一扭,一剑斩向了身后那片不断扭动旋转的雾气之中。
那片诡异的雾顿时被剑身的金光撕裂,从那浓雾中短暂出现一条道路,显出了另一边的诡异景象。
如有一个古穴,似有一座洞府,好像有无数鬼火灼灼、仿佛有古老石碑残缺。
不等我看仔细,小羽道士拿着道剑,头也不回地跑进了那条道路之中,大叫道:“你别跟着我啦!”
他的声音刚开始还很清晰,但转瞬间就仿佛遥远到了天边一般,到最后彻底消失不见!
我愣神半瞬,心中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和感应。这种感觉和道行无关,是经验和本能的提醒,浓雾的对面很危险!小羽劈开的那条道路对面,有什么很危险的东西!
“难道那才是矮骡子的巢穴?”我轻声喃喃,心中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然而等我到那浓雾前,却发现这团浓雾与之前的雾气都不同,即便我试图穿过去也无济于事。
“那把剑···”我想到小羽手中的那把道剑,它似乎拥有着能切开这种浓雾的力量。
或者说,这并不是真的浓雾。
而矮骡子的巢穴也并非是藏在肉眼能看到的位置,而是如···那死山一样?
“我就不信,你能比死山还神秘!”我退后三步,深吸一口气,心术运动天眼通,双眼中立即照出了两束金光。
但伴随而来的是灵台处的一阵刺痛,毕竟金光讳裂开了。我的道基受损,加上今天连续使用鉴龙天眼,消耗金光过多,让灵台生疼。
可是眼下也顾不了那么多,我定了定神,在鉴龙天眼之下,一切虚妄都被揭开了面纱,显露出了真实的模样。
这果然不止是一片浓雾而已,而是一片宛如虚无般的迷幻之处,到处是宛如先天般的纹路在交织,正是这些纹路交织在一起,把真正通向内部的道路给遮掩了。
而我能看到其中一些纹路被撕开了,此时正在缓慢愈合,应该就是刚才被道剑斩开的部分。
能看到,小羽走进去时留下的脚印,就像信号标一样显眼。
毫无疑问,这是个绝对危险的地方,我需要不断以《鉴龙经》进行推演才能保证自己安然走过,否则很可能发生意外,在这片迷雾中迷失。
那小家伙居然敢毫不犹豫地闯进去,我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他无知者无畏还是该说他是单纯的鲁莽。
“这小东西,交还给白松道人前一定得先打一顿屁股才行。”我花费了一些时间,总算推演完毕。
也就是我有鉴龙天眼可以窥得一二,要是换个人,估计得傻在这片浓雾前一辈子都不得入其门。
再度迈步,我终于走入了那片浓雾中,寻到了真正的路。
噬仙虫在我身边环绕警戒,似乎感应到了威胁。残镜飞起,悬在我的头顶,照耀下点点雪白的光芒。
就在我迈出最后一步,踏入一片漆黑的杂草丛生的荒土时,从前方不远的地方响起了小羽一声大叫。
第一百二十三章:盗墓老人
一声惊慌的大叫戛然而止,位置来自面前山脚处的古洞。洞穴被藤蔓、青苔遮蔽,但可以看出来经常有人出入,附近有不少倒塌了的石碑和石兽。
这是个墓穴?
我来不及多想,听到小羽道士的惊叫声,我立即奔入那老藤盘绕的古洞中。一股腐臭阴气扑面而来,随处可见莹绿诡异的磷光,直接让我把警惕拉满。
拐过一道拐角,我听到金属落地的声响,借着磷光,我看到道剑剑身的反光。
紧接着,我看到有一团黑影扑倒了小羽道士。那人的右手高高举起,左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将他的脸掐的通红发紫。
“住手!”
我看不出那黑影究竟是人还是鬼物,立即一声大喝,噬仙虫立即出击,在黑色洞穴中划出一道银色的闪光,向黑影袭去。
我的喊声让那黑影动作一顿,右手没有向小羽落下去。一扭头看到一束银色闪电向自己面门奔来也是大吃一惊,居然一把将小羽像鸡仔似的拎起挡在身前。
糟糕!
我的瞳孔猛地收缩,心里紧张到不行。
电光火石之间,噬仙虫在千钧一发之际向上飞起避开了小羽。身子一扭划出一圈银线,擦着小羽的耳边飞过,势不可阻!
“什么东西!”我听到一声惊呼,那个黑影居然发出了人声。
紧接着咔嚓一声,好像是什么东西被击碎。那黑影发出一声痛呼,掐着小羽的手随之松开。
小羽跌倒在地,捂着脖子干咳不停。那黑影则是捂着自己的手,也踉跄了一下,从他手腕处掉落下一些金属的碎片。
噬仙虫飞转而回,没有继续追击。
我心里松了口气,先是白先生又有小羽,看来让噬仙虫记住了人类气息的存在不能随便袭杀。刚刚它也只是攻击了那黑影的手腕,让他不得不松手。
“你怎么样?”我一个箭步上去拉起小羽,他的干咳声稍缓,不可思议地看着我,用还沙哑的声音问:“你···你怎么过来的?”
“待会儿再跟你解释。”我稍稍松了口气,接着神色不善地看着对面那黑影。在磷光下,我不能很清楚看清他的样子,但那应该是个人,只是披头散发身上还披着一件又丑又黑,不知道什么材质制成的大衣,让我一眼都没认出他是个活人。
他也目光不善地盯着我,既有几分疑惑也有几分厉色,但又顾忌着徘徊左右的噬仙虫。方才见过这东西的速度和破坏力,他不敢乱动。
“你是谁?不管怎么说,对一个小孩子下狠手也太过分了些吧?”我开口问,在来之前可完全没想到这种地方还会遇到活人。
那个人挺直了腰,声音有些苍老,伸手揭开自己戴着的兜帽子问:“误会,老朽只是怕这小朋友惊动了这古墓中的阴物而已,并没有真的要伤害他的意思。”
他露出了自己的真容,头发花白,脸上也满是皱纹。说着话,他还笑了笑,像是在证明自己说的是真的。
我挑了下眉毛,对他的话不置可否。倒是小羽终于捋顺了气,怒道:“你放屁!大哥哥要是来晚点,你差点掐死我了!”
“小朋友误会了,我是为了保护你。只是情况危急,你匆匆进来,手中又持着道剑,老朽不想你惊动了古墓中的阴物,这才出下策先制住你,绝没有想害你的意思。”那头发灰白的老者堆出一脸的笑,让他脸上的褶子看上去都挤在了一起。
老者在和小羽说话,但是视线一直落在我身上,眼角则一直留意着噬仙虫的动向。
“误会么?”我冷笑一声,伸手轻轻将小羽往身后拉了一下,语气稍缓了下来,问道,“若是如此说,这里真是一方古墓?”
小羽脸上还忿忿不平,听我语气缓了下来,立即抬头向我看了过来:“你怎么···”
“嘘。”我低头给了他一个‘不要急’的眼神,并低声跟他说,“你放心,我不信他。”
安抚下小羽后,我又看向对面的老者,为了让他放下心来,我招手把噬仙虫招了回来。
以噬仙虫的速度来说,这点距离在我身边和在老者身前差距不大,如果有变故,它依然可以瞬息而至。
见到那一道银链落回到我肩上,老者暗暗松了口气,同时也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颇为意外地看着我问:“小友,不知道此处是一座古墓?此处身处阴穴之中,正是龙穴四游之处,可不是一般方法可来之地。”
“我和他各有方法,老丈就不必好奇这个了。只是,我有些奇怪,我原以为此处乃是矮骡子的巢穴。”我听出了他话里的试探,笑了笑,把这个话题轻描淡写地带过。
老者眼神古怪地看了看我们,也附和地笑了笑说:“也是,英雄出少年。老朽也是老了,居然连这点都忘了。然而此处说是矮骡子的巢穴,却也不能算错,天阳山中的那群矮骡子确实占据了这座墓穴作为自己的巢穴居处。”
“如此,此处正是我要寻的地方了。老丈身上带着相当浓重的阴气,想来也是常年走地下斗之人吧?”我看着那老者,一双天眼通已经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看了个通透,“既然老丈提到这里是古墓,那应该有不少宝物。假如老丈愿意拿出一部分来,方才的误会也不是不能解开。”
老者脸色顿时变了变,眼神变得阴狠了一瞬,又迅速收起:“呵呵,古墓嘛。既然小友也在此来到此处,当然是见者有份,不知道小友想要多少?”
我看了眼小羽,又指了指自己:“既然我们有三人,那此处的宝物也当分为三份。十成里,我要三成,他要三成,您老劳苦功高,当拿四成。”
我说的轻描淡写,但那老者的脸色瞬间就垮了。明面上说,是他拿四成,实际上我和小羽站一边,这两个来路不明的年轻人要跟他六四分这座罕见的古墓啊!
“年轻人,胃口太大可不是好事。”老者冷冷地说,“吃多了,可是容易噎死的。”
我微笑一下,同样地回应:“这就不劳老丈费心了,既然是您说的见者有份,我和小羽只是沾了您的光罢了。”
说着话,噬仙虫又落到了我的肩上,身上闪烁着淡淡的银辉。老者脸色一阵难看,但最后挤出一个笑容道:“也罢,方才也是我失手险些伤了年轻人的弟弟,当做赔罪也罢!事不宜迟,那就请随我来吧。只是此穴中险,两位也要小心了!”
“请老人家带路,我们自会跟上。”我皮笑肉不笑地说,老者转身一甩袖子,走入更深的墓穴。
看到他走,我脸上的笑容也迅速消退:“小羽,他刚刚是真的想杀你?”
“嗯,那力道绝对没错。”小羽刚才因为我的话而一直没开口,此时愤怒地道,“我刚进洞就被他袭击了,居然还撒谎撒的那么淡定,这老家伙脸皮真厚!”
“呵,什么见者有份,不过是发现干不掉我们罢了。”我冷哼一声,看了看肩头的噬仙虫,这全是它的功劳。
那个老者一身的地脉阴气和死气,显然是常年行走地脉之中的盗墓贼。这种人,死人见多了,真要杀人也不会有什么犹豫,从他拿小羽当挡箭牌的果断就能看出来一些。
“你明明知道那个老家伙是个坏蛋,你为什么还跟他说那些?”小羽一边跟着我前进,一边疑惑地问。
到这里切身经历了威胁后,他总算是肯乖乖跟在我旁边不乱跑了,这也算是个收获。
“有钱可拿,不拿白不拿。”我特意和老者保持了一段距离,问小羽说:“你先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也知道这里有座古墓?也是冲着财宝来的?”
小羽一噎,眼神心虚地低下。
看到他的表情,我有些无奈,轻叹一声说:“我和你师兄论交,而且我也救了你两次。你就不能相信我,跟我说实话吗?”
听到这话,小羽抬头看了看我,嘟囔着说:“你怎么猜到的?”
“一是你背着的剑,二是你毫不犹豫地进了这里。”我一边留意着老者的身影,一边对小羽解释,“种种迹象说明,你肯定是心里有了准备。而且你又是偷偷跑出来的,肯定不是白松道兄的主意跑来这里降妖除魔,能想到的,也就只有财宝了。”
我说完,小羽不得不点头承认,自己确实是一早就听说过天阳山有一座古墓藏于阴穴,其中财宝众多。所以和师兄弟们路过这里时才会起了歪心思,偷了道剑跑出来。
“你很缺钱吗?”我问。
小羽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张了张嘴,但又犹豫了,最后只憋出了一句逞强的话:“跟你又没关系!”
“刚刚你都叫我大哥哥了,怎么又没关系?”
“刚刚那是因为那个臭老头!”
我看向前方,轻笑道:“因为什么无所谓,既然你叫我一声大哥哥,那我就帮你出气。看到那个臭老头了吗?待会儿,我帮你揍他。”
第一百二十四章:陷阱设伏
别的地方,但在这座古墓里,我还是很有把握的。
《鉴龙经》中有的是借助地势、龙脉之气进行困阵、施法的手段,尽管我的道行没有到那份上,可是在这座阴气浓郁的古墓里,我有一些手段可用。
刚刚在和盗墓老人说话的时候,其实我也在暗中防备着他做出什么。暗暗引动古墓的阴气,发觉确实可以将墓穴中的阴气进行沟通引动。
正在这时,盗墓老人停在了一条墓道前。两边都是青色的石砖砌成,往内的路分成好几条,石砖的缝隙之中可以看到丝丝缕缕头发丝般的黑毛,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
“不愧为一片阴穴葬地,地势非凡,阴气浓郁,我也看不出该往哪边去。”盗墓老人停在石砖路上露出为难的神情。
我仔细看了看穴道,让小羽紧跟在我身边,走过去道:“老丈为难的话,要不要我们分成两路前行?老丈可以放心,若是寻到财宝,我定然不会忘记老丈的那一份。”
盗墓老人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喜上眉梢道:“那是最好,只是此处危机四伏。两位年轻人走在其中,也着实危险啊。这样吧,老夫手边还有两颗泥丸子,你们拿着,若是遇到阴邪之物可救你们一命。”
说着话,盗墓老人从那像枯皮似的大衣中摸出了两颗拇指头大小的泥丸递了过来。
我挑了下眉毛,将泥丸接下:“那先谢过老丈了,若是老丈寻到了宝物,也烦请不要忘了小子和舍弟的一份。”
“放心,老夫说话算数。”盗墓老人咧嘴笑了一下,乱草似的胡须掩着那张嘴巴,看上去就像冷笑一样。
小羽当然是跟我一起,我们三个在分道处分开。盗墓老人走左边,我和小羽走右边。
里面是越走越黑,没走几步我就拉住了小羽,闻到了浓浓的腐臭和阴气。
噬仙虫飞落下来盯着手里的泥丸看个不停,我把泥丸放到鼻子下仔细地闻了闻,不但闻到腥臭的土味儿,还有混杂在其中的血腥气息。
“哼,果然想下黑手。”我冷笑一声,将两颗泥丸放进了兜里,立即把小羽拉到身边。头顶浮现半面残镜,镜面流转出微微的亮光。
“怎么了?”小羽困惑,但紧接着他就吃惊地看到周围的墙壁都亮了起来,浮现出一个个古老又神秘的字符。
他的脸色瞬间白了起来,失声道:“守护阵符!”
话音一落,四面八方亮起的阵符化为一片狂暴的黑色杀光向我们两个绞杀过来。那都是此地千百年聚集下来的阴气,被守护古墓的阵符引动,有了惊人的杀伤力!
“哈哈哈,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也敢跟老夫作对!哼,投个好胎去吧!”
这边杀光一起,另一条通道处,那盗墓老人立即大笑着跳了出来。
他根本未曾走进墓道,因为他早已看出,这两条墓道都是假的,只是故意将我们两个引入任意一条。
以盗墓老人的经验,心中知晓这种古代大墓都会有高人布下机关、阵法,防止被人盗掘。
能将墓安置在这种阴地的人,又岂会是泛泛之辈?这两条墓道,皆是死路,坑杀不懂墓葬之术的闯入者。
一旦有活人迈入,立即会引动守护此地的阵符,阴气化为的杀光足以绞杀任何活着的闯入者。
对噬仙虫,盗墓老人感到棘手,于是干脆借着古墓本身的防御替他解决掉麻烦。
甩掉两个麻烦后,他冷哼几声,立即掏出了一个巴掌大的精巧罗盘,重新确定方位。
凭着一身死人皮晾干制成的‘尸衣’,他能遮掩住自身的阳气,毫无顾忌地行走与这座大墓之中,不必担心被阴物鬼魅发现。
“在这里!”很快,罗盘指针就确定出了方位。盗墓老人大笑一声,动作迅速地向墓道另一端跑去。
而在他大笑离开后,墓道中原本发光的阵符忽然开始黯淡。阴气化成的杀光也不再那么密集,最后干脆彻底平息了下来。
“哼。”一声冷哼响起,平静中也有了一分杀意。
当杀光隐去,我拉着小羽道士安然无恙地出现,头顶残镜浮沉,杀光道道竟然是一道都没有攻击到我们两个!
这一切的发生,其实是因为我用《鉴龙经》中引动阴气的法门,干涉了阵符的原因。在引动杀光前,我已经有了让阵符杀光避过我们的把握。
把残镜悬在头顶,也只是为了以防万一,事实证明我确实考虑的没错。
因为杀光太多,除此操控不到位,到最后真有两道脱离掌控。还好残镜及时挡住,镜面反射掉那两道杀光,没让它们伤到人。
我盯着盗墓老人离开的方向,心中冷笑。
老不死的东西,你不仁也别怪我不义了!
“你怎么做到的?天哪!”小羽不知道我在想什么,刚刚看的眼花缭乱,直到杀光完全消散后,他才如一般孩童般发出一声惊呼。
还好那盗墓老头已经离的很远了,否则这一声就前功尽弃。
我回了神,因为废心力操控阵符阴气,累的脸色有些发白,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收起心中杀意,不想吓到小羽。
我苦笑,伸手轻轻弹了下他的额头说:“别激动了,别又把他引回来,那可就麻烦了。”
小羽一听连忙捂住嘴巴,点头说:“那好,我们现在现在怎么办?”
“追上去看看,我也想看看这座古墓中有什么宝物。”我说着给了噬仙虫一个眼神,噬仙虫立即飞起,嗡的一声在前引路。
它记住了盗墓老人的气息,在这古墓里边,不怕跟丢他。
我和小羽道士立即跟上,在一条我们之前走过的墓穴处,赫然出现了一条之前不曾见过的墓道。
不得不说,墓葬学确实是门高深的学问,机关阵法设计的十分精妙,那盗墓老人也有几把刷子。这里之前走过,连我有天眼通都没能察觉到有什么不对。
小羽跟在我身边,问:“你那个…你也是为了财宝来的吗?”
我看了看他,摇头道:“不是,一半是因为你闯进来了,我不放心你。另一半是因为骡子草,这里是矮骡子的巢穴,有那种特殊的植物生长。”
小羽道士没想到我会这么说,张了张嘴,最后别扭地说:“那个…谢谢你。”
“嗯?什么。”我怔了怔神。
“没什么!”小羽道士大声地说,我连忙伸手捂住他的嘴,一根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道:“嘘,声音轻点,那老东西就在前面。”
第一百二十五章:墓冢玄妙
这座墓穴十分奇妙,可能葬的人也很有来历。一般人不可能找到这样的地方,更不可能在这里造墓葬下己身。
阵符道道,如雷如火。
在真正出现在墓道中后,盗墓老人也遭到了猛烈的阻击。哪怕他身穿人皮制成的人皮衣,都没能避免触动墓道中设下的陷阱阵符。
那些雷火不比我之前遭受的杀光弱,一般人进入其中绝对有死无生。即便是懂些道法葬术的人走进这里,没有法宝护身也不用想能深入太多。
那盗墓老人也确实有些手段,在触发雷火符文后,毫不犹豫地祭出一张泛黄人皮制成的道图,道图展开,宛如一个干瘪的人在雷火中呻吟,一轮阴阳被画在他的腹部。
道图流动阴阳的力量将盗墓老人的身体包裹,匆匆从雷火之中蹿过。
雷火霹雳不绝,追着他的屁股很劈。
等到了那头,道图也破破烂烂从他身上脱落下去,冒着丝丝黑烟。
“这老东西,还真有点手段。”我拉着小羽远远跟在后边,免得被他发觉。
一路走来,不少机关阵符都被破掉了。有盗墓老人在前面开路,耗费掉守墓机关的法力,我和小羽以逸待劳轻松不少。
在经过雷火阵符处时,我没急着走过去,以鉴龙天眼仔细观察墙壁上密密麻麻的阵符。
那一个个阵符肉眼不可见,即便复苏施展攻伐也不会显露的很明显,但在鉴龙天眼前无所遁形,显露着秘密,清清楚楚。
“不凡。”我心中震动,有所感触,正适合我所行的阵符之法。
我用心将这些阵符、排列一一铭记于心。双眼之中不知不觉金光绽放,仿佛金光在构筑一个个金色阵符,涣散又铭记。
这些东西很神秘,与《鉴龙经》有些共鸣之处,以后我也许能用到。此时记住便好,以后如果有机会,可以加以感悟和运用。
我花了点时间来将它们记下,并不担心盗墓老人能把我们甩掉。等全部记下后,我开始利用《鉴龙经》中的搬山法干涉阵符,并用残镜悬在头顶以防万一,护着小羽安然走过阵符守护的区域。
有《宿土观星法》作为基础,我施展起《鉴龙经》的法门来还算得心应手。
小羽道士也安静下来了,一开始走的还有些战战兢兢,发现墙上阵符闪烁却未曾出现雷火后呼出一口气,手捂着胸口说:“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会被雷劈呢。”
“你不知道这里有多危险,就敢一个人闯进来?”通过雷火阵符区域后,我放下结印的双手,有些好笑地问身边的少年。
小羽道士说道:“我只是听说过,哪里知道这里会有这么变态的防守?听说都过去好几百年了,没想到阵符的力量还没有散去。”
我听他一通抱怨,心里也有些好奇:“跟我说说你知道的传闻吧,这座墓里葬着谁啊?”
起初我以为只是古代达官显贵的墓,然而这种内藏乾坤的葬法、阵符守护的方式都显示出,此墓的主人身份非同寻常,很可能和我们一样都是精通玄门之术,而且是此道中的高人。
那般人物肯定在玄门历史中留有名号,否则盗墓老人能找到这里来不奇怪,小羽这个愣头青除非看过相应典籍,否则凭什么找到此处?
小羽道士边走边回忆着,支支吾吾地说:“嗯…这件事,我也不能跟你说的很清楚。不过…据我听说的,葬在这里的是几百年前的一位高真,而且很有可能是一位至人!”
“至人?”我微一愣,下意识念道,“至人无已,神人无功,圣人无名?”
这是《逍遥游·北冥》中的收尾句,为一篇的纲要。我走的是道教的道统,除了爷爷传下来的三本古书外,为了增长自己的见识,自然也看过许多别的道教古籍。
听到‘至人’这个词,我脑海中蹦出来的有两本古籍的内容。
一则是《逍遥游》另一则是《黄帝内经》,两本古籍中皆有提到‘至人’一词。
想到这里,我思绪颇多。现在不是之前,白先生为我推开了一扇崭新的门户,呈现出一片独特的天地。
一些原本在道藏中描绘的东西,已经变得不那么虚无缥缈。
那些前贤古人,是不是都达到了某种常人无法企及的高度,会当凌绝顶后,才将经历著作成书留下,以供后人叩开这道门扉呢?
小羽道士不知道我想到了什么,但是在我提到那句《逍遥游》中的话后晃了晃手指说:“不是,至人是一种修行境界啦。奇怪,你明明很有手段,怎么会不知道这些?”
我轻笑一下,也没有解释这个,听着他继续往下说。
小羽见我不说话,有些显摆似的晃着手指道:“真是没办法,那就让我来给你好好解释一下吧!”
“洗耳恭听。”我聚精会神起来。
小羽道士说道:“我师兄曾经跟我说过,凡迈入道门之中的人皆分十个阶段。迈入道门,无法无术者为居士;无法有术者为术士;有法无术者为道士;有法有术者为高真。其中术士和道士这两个阶段,是可以同步存在的,所以也被归纳为同一个阶段。”
我一边听着,一边归纳了一下自己之前的程度。我虽然有法有术,但我当时那程度能算高真吗?
“说到这里,也就是道门高真也才只是第三个阶段的修行者而已?”我问,想从小羽口中得知更多。
见我是真的不知道这些信息,小羽显得更得意了,点头说:“是啊,不过可别小看高真。高真可是看法力的,一般人如道门想修行到高真的程度,至少也得四十年左右的修行功力!资质好点的,可能要三十年。当然像我这样得天独厚的,可是很快就能当上高真了!”
“你就吹吧。”我毫不客气地伸手在他的额头上轻敲了一下,打碎他一脸美梦,惹得他一阵龇牙咧嘴,差点扑上来的样子。
“既然你前面三个阶段已经说了,那么后面的阶段呢?你师兄有和你提过吗?”我问。
小羽哼了一声,但接着就露出了一脸向往之色道:“在之后的阶段可就厉害了!那是上古时候的大贤们设立下的阶段,之后传承到了现在。第一个就是要高真再付出百倍努力,才可能达到的至人!至人之后是真人,真人之后是……是……反正最后天人合一的仙人!”
小羽面露难色说不出来了,嚷嚷着给自己的话做了个草率的收尾。
“这世界上,真的有人修成仙人吗?”我心中一动。
小羽收起满眼的小星星,摇头道:“不知道,反正我看过的典籍里从来没人真的见过仙人。别说仙人了,我听说最近几百年连真人都很少出现了!”
小羽的语气十分希冀,但是也像是说故事一般款款道来。我没想到原来在道门之中,仙的存在也十分虚无缥缈。
我摇了摇头,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回神道:“好了,先别去想这么多了。既然你说这里可能是一个至人的葬地,那肯定不凡,你可看仔细了,别看漏了什么宝贝。”
说着话,我们又走过了一个又一个的墓道。逐渐的前方阴气越来越浓,这座墓的深邃让人感到十分不对劲,而且时不时出现岔路,岔路中有阴风呼呼作响,令人头皮发麻。
我不去想那些岔路中可能会有什么,一直跟着噬仙虫指引的路,就跟在盗墓老人身后不远的地方。
有时离得近了,我们甚至能听到他不小心陷入陷阱之中,急得骂娘的声音。
墓穴深处还是有不少阵符的,但大部分都破裂了,本来被时光磨灭了许多。再加上盗墓老人在前一路破阵前行,又被摧毁了许多,我没法从中得到更多,对此也只能叹了口气,觉得比较可惜。
忽然,噬仙虫飞了回来,在我身边饶了一圈,‘嘤嘤’叫了两声,又飞向前方。
“嗯,看来是到地方了。”我拉起小羽道士加快了步子,等走过一道走廊后是一个被打开的墓室。我赫然看到有一处裂开的棺椁,棺椁中伸出一只满是红毛的大手,死死掐住了那盗墓老人的脖子。
那老者被掐的手脚离地,眼睛像金鱼一般突出,吐着舌头、脸色发青发紫,眼看着就要断气。
我眸光一凝,把小羽往身后一拉,手一指,噬仙虫立即闪电般飞出,刷的一下将那棺材里伸出来的红毛大手串了个对穿。
“嗷——!”
一声低沉的咆哮,满是红毛的手臂毛发乱舞,散发出一道道赫然可见的黑气,一把将干瘦的盗墓老人丢了过来。
同时棺椁咔嚓一声巨响,手臂收回,在棺椁中的东西就要在吃了亏后揭棺而起!
“不好!它要出来了!”小羽小脸煞白,感觉到了极大的威胁。
我则上前去一把拉起了那捡了一条命的盗墓老人,假笑着说:“老丈,我们又见面了。”
“你、咳咳,是你们?”盗墓老人差点被红毛大手掐死当场,缓过一口气看到我和小羽站在他身后,那表情更像是见了鬼似的一阵青绿!
“当然是我们,只可惜我们走了一条死路,没有见到财宝呢。”我故意装着才过来的样子,对盗墓老人说道,“话说老丈不愧手段高超,果真找到了墓室。”
“呵、呵呵,是啊。”盗墓老人干笑不已,满脸的狐疑,不敢相信我和小羽居然从满是阴气杀光的墓道中活着走了出来。
但是眼下,打死他都不敢直接问为什么我们没死。
更重要的是,他好不容易找到了主墓室,眼看陪葬的财宝法器近在咫尺,甚至可能有这位至人留下的古典,但万万没想到棺中的尸体居然发生了尸变!
第一百二十六章:墓室
寻常尸体尸变并不稀奇,尤其是葬在如此阴穴之中,受阴气滋养,更是比平常的尸体多了数倍尸变的可能。
但这个墓穴中葬着的可是一位至人,那种人物为自己死后布置的墓穴,居然也会让自己的尸身发生尸变?
这在盗墓老人想来,简直是件不可理喻的事。
而他更觉得心中不安的,是面前的青年正用似笑非笑,人畜无害的表情看着他。而那只可怕的异虫更是毫发未损,让盗墓老人心中不禁有些发毛。
“嘭!”
又是一声巨响,棺椁彻底立了起来。随着一声低沉的咆哮,棺椁的椁体与棺身彻底分开,从缝隙之中飘散出可怕骇人的尸气!
盗墓老人切身感受过方才的那可怕力量,那还只是一只手而已,若是让它彻底从棺中脱身出来,谁还能活?
“没想到这个古墓的主人已经尸变,算老头子点背!这座古墓归你们了!”盗墓老人心里不甘,但又不得不退走,留下来只能是找死。
话音未落,他已经纵身向后逃去。在此同时,那盗墓老人手中飞去一口漆黑的钟。
那钟迅速放大,‘噹’的一声砸中棺椁,一瞬间四分五裂,爆炸的力量也将棺椁彻底炸裂,居然要将那红毛尸释放出来!
“那个老王八蛋!”盗墓老人的举动让小羽恨的牙根痒痒,这是摆明了想用红毛尸来要他们那俩的性命,同时让他们拖延红毛尸的脚步,给他的逃遁制造时间啊!
“吼——!”
一声可怖的尸吼,棺椁彻底碎裂,从中弥漫出浓浓的尸气和阴气,刺鼻的腐烂气味弥漫在每一处空间中。
小羽的脸都白了,咬咬牙忍住恐惧,冲过来想拉着我赶紧跑。
“别怕。”我拉住他,镇定自若地道。要是能让那老东西算计,我一开始就不会让噬仙虫救他了。
小羽急的都快哭了:“再不跑就没命了!”
“会有人没命,但不是我们。”我抬头冷笑了一声,这时那破旧的棺材彻底炸了,从中走出来一具高大的尸体,浑身红毛,目光呆滞地向我们逼来。
小羽的身子都僵了,但在这时头顶忽然有一束银辉洒落而下,抬头一看,吃惊地看到是一面雪白的残镜向下映照出光芒,将我和他都护了进去。
这是一面很神秘的残镜,明明只有半面,但却有着种种不可思议的能力。
其中的一样,就是能让镜面保护下的人从鬼物面前隐去身形。
上次,我凭着这个在五个矮骡子中间站了好几个小时都没有被发觉,足以说明残镜的能力。
果然这次也如我所料,那具尸体虽然从棺材中脱身,但是灵智未开,目光呆滞。在残镜将我们两个护住之后,它顿时失去了我们的踪迹。
我让噬仙虫停在我的肩头,没去攻击它。而那红毛尸摇头四下看了一圈后,忽然一声咆哮,就像一道红色腥风般冲入墓道,向盗墓老人追了下去。
这一连番的大起大落让小羽目瞪口呆,好不容易定了神后连忙问:“它怎么追下去了?”
“那盗墓老人不是之前给了我们两颗泥丸子吗?”我收起残镜,尽管残镜能力非凡,却也是要消耗我的体力为前提的,“我刚刚在拉他起来的时候,就把那两颗泥丸还给他了,现在,那红毛尸正循着那泥丸上的血腥气追着他跑呢。”
我这边话音刚落,墓道那头就远远传来了盗墓老人歇斯底里的惨叫声:“天哪!它怎么直接向我追来了!?啊——天杀的小子,老夫跟你们势不两立!”
听到他狼狈惨嚎声越来越远,我冷笑一声,冷冷道:“作茧自缚。”
不过这至人之墓,居然会有这种死灵尸怪···白先生他知道吗?
我皱了皱眉,心里想到了很多。
这时候小羽已经明白了我之前为什么要救那盗墓老人,就是为了他帮我们引开那墓穴的主人。否则它即便看不到我们也会导致我们无法对主墓室里的陪葬宝物进行搜罗。
“你想找的应该就在那里了。”我指了指棺材炸裂时落出来的满地金银珠宝,还有好几块成色幽森碧绿的玉璧,毫无疑问拿出来是价值连城。
我对那些东西没什么兴趣,开始在周围寻找骡子草的踪迹。
“应该是在这里了···”
在他到棺材边往口袋里塞珠宝时,我喃喃自语着,仔仔细细地在墓室里寻找骡子草。
现在我反倒是希望那个盗墓老人不要那么容易被红毛尸追上干掉了,至少给我们争取点找东西的时间。
墓穴不算很大,不过同样刻满了阵符。我睁开鉴龙天眼仔细看,奇怪地发现有些部分的阵符被篡改过,使得一些阵符无法发挥出必要的作用。
“奇怪,这是把本来保持尸身不腐的阵符效果改了?”我有些捉摸不透,这应该不是建造这座墓的人会做的事,至少没理由这么做。
葬身与这种阴穴中会有什么效果,谁都说不好。也许会有夺天地造化的功效,产生出某种不可预料的因果。
我想到《鉴龙经》中的一些描述,然而此地的主人显然已经没有了这个机会。他的布置被不知道什么人改过,使得他死后尸身尸变,长出了一身不祥可怖的红毛。
“这座墓···之前就有人进来过吗···”我不知不觉被阵符所吸引,就绕着墓室走了一圈,切身感受着每一处的布置。即惊叹于布置者巧夺造化的手段,也吃惊与后来布置者的手法精妙。
那个后来者并没有直接中断这座墓的作用,依然让阴穴的阴气滋养着尸身。可是那个人用很精妙的手法切断了阵符镇压尸身的法力,使得阴阳不得平衡。
可是说到底,一个死去的尸体罢了,真的还能做到阴阳平衡吗?
我喃喃自语,想不通这么做的用意。世间岂有不死之理?难道做到阴阳平衡,还期待某一天自己可以从尸身中再复苏过来吗?
“大哥哥。”忽然,小羽那边叫了一声,让我蓦然回神,向他看去:“叫我?”
“不然还有别人吗?”小羽揉着自己的鼻子反问,这小子的脾气还是很臭。
我挑了下眉毛,看着他走过来递给我一个白玉瓶:“这个给你,你刚刚说要摘骡子草才来这里的吧?那种东西,你最好用玉器装,这样药草的灵性精气才不会流失。”
我稍稍错愕,接过白玉瓶,露出笑容道:“谢谢。”
“这也不是我的,我捡来的送你,算起来还是那个老尸的呢。”小羽挠了挠自己的脸说,小脸红红的还有些不好意思,转身又接着去挑财宝去了。
我不再看这里的阵符,专心找骡子草,终于在恶臭气味的指引下找到了一株一尺多高、长有九片竹叶状叶片的墨色植株。
从白先生之前给我描述的样子看,这应该就是骡子草了。
所谓的骡子草,其实是从矮骡子排泄物里的成长出来的一种阴性植物。那群鬼物哪儿懂得浇灌?当时从白先生那里听到骡子草是这么长出来的时候,我也是吃惊不小,内心十分的抗拒。
然而我本来就是为了这个而来到这处阴穴的,最后还是忍着恶心劲,把那骡子草拔起来塞进了白玉瓶里。
老实说,里面放了这么个东西,原本价值连城的白玉瓶,我现在也觉得掉价了。
“好臭。”我走回来时,小羽捏着鼻子一阵挥手。
我翻了个白眼,也有些尴尬:“又不是我身上的气味,是这株草啊。”
“赶紧塞住吧。”小羽拿了颗碧绿色的珠子,足有拇指大小,当瓶塞直接塞住了白玉瓶的口子,这才让那气味淡了下去。
我心满意足地把白玉瓶收好,看了看小羽装的两个口袋都要撑破了,不禁笑着问:“你没问题吧?要不要我帮你拿点?”
“不用!你别惦记我的宝贝!”小羽立即护住了自己的口袋,一脸防贼似的表情。
我好笑地摇了摇头道:“好了,拿好了就快走吧。我估计那个红毛尸也快回来了,要是被堵在墓室里可就麻烦了。”
经我这么一说,小羽也觉得自己心里有些发毛,后颈凉飕飕的,忙不迭得点头。
“哎,等等,我把道剑拿上。”小羽想起刚刚光顾着拿值钱的玩意儿,那把道剑给放在了地上。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扭头看了眼黑漆漆的墓穴,心里也隐隐有些紧张起来。
盗墓老人和红毛尸已经离开了很久,也很长时间没有传出声音。这片死寂让我感觉压抑,不禁担心那红毛尸是不是回来了。
要是真跟它面对面怼上,我心里还真有些打鼓。
“嘤嘤!”噬仙虫飞了起来,好像是感受到了我的不安。小龙似的小家伙在我面前打着转,发出了鸣叫声。
我笑了一下,稍稍安心:“是啊,还有你在呢。”
“啊——!”话音未落,小羽一声大叫吓得我一个激灵赶紧转身。
却见小羽跌坐在地,口袋里的金银财宝洒落一地,脸色苍白惊悚地盯着墓室正中央的椁体。
那椁体上,居然蹲着一个干瘦诡异的老头,冲我阴阴一笑,扭头跳入椁体之中!
第一百二十七章:难以脱身
仅是一眼,却看得我毛骨悚然。好像有一股寒气侵袭到了骨髓,让我心神都是一荡。
嗡的一声,噬仙虫直接冲了过去。然而它盘旋在椁体上方,并没有袭击下去,大眼睛眨动,显得很迷惑。
我和小羽道士一起向椁体看去,那椁体里哪儿有人?只看到一盏青铜制成的鬼头灯躺在里边。
仔细想想这也确实,这口棺椁之中之前可是那个红毛尸躺在其中。棺材也才刚刚从椁体中脱离出来,又怎么会有别人躺在里面?
“这个青铜鬼头灯是不是有点古怪?”小羽有些害怕的问,他盯着鬼头灯,额骨处居然微微的发光了。
我有些吃惊,再度打量着鬼头灯。可以看到一颗龇牙咧嘴的鬼头就像个灯罩似的罩住了灯芯,拿起来颇重,从缝隙里可以看到一块黄色的油脂裹着灯芯,散发出让人极为不舒服的气味。
噬仙虫不安地飞动,它似乎很不喜欢这个油脂的气味。
“确实有古怪。”我把鬼头灯拿了起来,“你有火柴吗?”
“嗯···好像有。”小羽在身上一阵乱摸,最后真的摸出了一包火柴递给我,“你要干什么?”
“点起来试试。”我说,一位至人放在自己棺材里面的东西不可能平凡。再加上刚刚看到的诡异现象,更加让我在意这盏鬼头灯。
小羽的身子不自然地抖动了一下,觉得我这想法有些危险:“非要在这里?会不会太危险了?”
“嗯···”我稍一犹豫,觉得他说的有点道理。
这个墓室里死气沉沉,阴气集聚,常人在这里呆久了也会被阴气缠身,对身体造成伤害。
“走吧,到外面再说。”我点头,把鬼头灯挂在腰上,这个东西有点古怪,我想弄清楚刚刚那个干巴巴的老头是不是跟它有关系。
小羽刚要去拿起那些从口袋摔出去的财宝,忽然一声恐怖的吼声低低地传来,伴随着一个可怕的脚步声,宛如深渊恶魔般再向这里逼近。
“糟糕,它回来了!”我脸色大变,箭步上前抓住小羽,冲出墓穴。
事发突然,小羽只来得及抓起自己的道剑,满眼不甘地看着一地没能捡起来的财宝,悲叫道:“我的钱!”
“留住小命再说,万一被那东西堵在墓室里面,我们就走不了了!”我死死抓着他,不让他财迷心窍地冲回去。一边在墓道中穿梭辨识着方位,一边仔细地聆听周围的声响,试图掌握那红毛尸的位置。
但有时候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就在我拽着小羽奔过一条半塌的墓道时,一股猛烈尸气扑面而来,那高大的红毛尸影几乎直接和我撞在了一起。
要命!
我在第一时间缩头后倒,同时将小羽猛地一摁。同一瞬间,一阵恶风贴着头破擦过,红毛尸的一只大手横着挥过直接拍碎了一角墙面。
这座古墓是以山为基,山中掘墓而建,但是坚固的山岩在它爪下却犹如豆腐一般脆弱!
要不是我反应够快,这一秒我的头可能就像颗西瓜似的被拍爆了!
“吼——”那红毛老尸的目光比起方才有了变化,不再那么呆滞,目光幽绿可怕,死死盯着我和小羽两人。
一爪拍空也不迟疑,张开大嘴鲜血淋漓,猛地向前咬了过来。
噬仙虫嗡地一声像向前冲去,可是让我目瞪口呆的事发生。
噬仙虫与红毛老尸的额头相撞,竟然发出了如铁器擦碰般的刺耳声响。火星四溅,噬仙虫第一次失利,倒转而回,红毛老尸也被它撞的蹬蹬倒退了好几步。
然而它身上的尸气变得更为浓重,双目中的幽光更甚,低吼一声再度扑杀上来。
噹的一声,残镜出现面前,镜面上银辉流转,挡在了红毛老尸的前方。
它冲来有多大的力,被镜面反弹的就有多大的力。就像是它自己撞上了自己,仿佛镜面中出现了它的一道镜像,两者狠狠相撞,然后各自倒退跌倒!
镜面的虚影溃散,残镜一颤倒撞进我怀里。我将残镜悬在头顶,拉着吓呆住的小羽毫不犹豫地转身逃跑。
这个红毛老尸不是我们现在能对付的,而且它现在已经发现了我们,就算用残镜的法力隐身也无济于事,只能先想办法甩开它。
幸好古墓中墓道众多,有些坍塌了,有些还连接着。红毛老尸被噬仙虫撞了一下天灵,又被自己撞倒在地,此时也是怒不可遏,怒吼着追了上来,整条墓道里都能听到它恐怖,可怕的低吼声。
我拉着小羽一路急奔,毫不吝啬地使用鉴龙天眼一路循着阵符寻找出路,片刻不敢停留。
凭着感觉,我知道那红毛老尸已经盯上了我们。尽管现在被我们甩开,然而一旦停留,恐怕会被瞬间追上撕碎!
小羽跑的脸色苍白,上气不接下气,我也不敢停步让他休息,干脆扛起他来逃命。
“我艹,你怎么这么重?”二话不说把小家伙扛起来后,我吃惊地发现他看上去清瘦却惊人的沉。
小羽刚还想挣扎,听到我的话后先是一愣,接着连忙去扯自己的口袋说:“我口袋,我口袋里还有两块金砖!”
听到这话,我也是无奈了。这小子得是有多财迷?两大块金砖啊,少说三十来斤,难怪他这么快就气喘如牛了。
正在这时,在前开路的噬仙虫忽然嗡的一声,警惕地停下,拦住我继续前行。
忽然轰的一声,土石飞崩,前方的洞壁裂开无数块,被一只血红色的爪子拍裂之后,那道鬼魔般的身影带着红色的尸气从墙壁另一端迈了过来,如同红色魔塔一般挡在了前边。
“艹!”我心头一阵狂跳,下意识地后撤一步。然而我很快就意识到后方无出路,生路在前方,只能想办法从那老尸那里借道!
“吼——!”红毛老尸闷声低吼,浑身红毛张舞,散发出不祥的气息,大步向前逼来。
“看金砖!”就在这时,我一咬牙一跺脚,从小羽口袋里掏出一块金砖,发了狠劲向红毛老尸砸过去。
红毛老尸不屑与躲,依然逼来,然而那一金砖砸在它身上后,突然劈出一道雷火!
猝不及防间,雷火窜动,硬生生将它的红色尸毛劈出一大片焦黑!
原来我在从小羽身上拿出金砖的时候,利用金光把一道从古墓中学来的阵符烙印在了金砖上头。
红毛老尸由阴气滋养,由死尸生灵而成,最怕阳火雷罡正气,此时被劈了个猝不及防,顿时发出了一声惨叫,火烧一般倒蹿五丈远,高大的身子都跟着颤了三颤。
“还想尝尝?”见依样画葫芦的阵符有效,我松了口气,跟着拿出了第二块金砖,威胁着向红毛老尸逼近。
它刚刚吃了个闷亏,煞气愈发浓重,更为恼怒。但是看到金砖在我手上,此时却也有些不敢靠近,死死地盯着我。
我不敢移开视线,紧盯着它的一举一动,神经绷的很紧。
一边继续用金砖威胁着它,我一边运动心念召唤头顶的残镜,试图以残镜法力定住它,给我制造机会。
受到我的召唤,残镜颤动一下,有了反应,镜面一转,忽然对准了红毛老尸。
但就在这时,红毛老尸一声低吼,在这间不容发的关头向前冲杀了过来。
我心里毛骨悚然,骂了声娘,当头将金砖拍在了老尸的嘴里,然后死死护住小羽。
咔嚓一声响,金砖硬生生被一口铁齿咬断两截。
但是其中的雷火阵符也启动,一道雷火将它的嘴劈的血肉模糊,腐臭之气道道。
然而我的手腕也随之脱臼,整个人都摔了出去,被撞在洞壁上,险些昏迷。
幸运的是噬仙虫一击转回,出离了坟墓,猛攻红毛尸。
尽管它无法击穿红毛尸的天灵,却在它胸口上穿出十八个血淋淋的窟窿,前后透亮,几乎将一颗心脏彻底打碎!
噬仙虫嗡嗡作响,愤怒不已,我跌坐在地,脑袋磕破了皮,血流涌而出,让我一阵晕眩。
手腕处剧痛无比,很明显地感觉到右臂整个脱臼,甚至右半边身子都是麻的,失去了知觉。
要命……
幸好小羽没有受伤,在我摔在地上后,他愣愣看着我,不知在想着什么。
“还不跑?”我勉强提了口气,惨惨地说。
小羽回神,一咬嘴唇,也没有喊疼,抓起掉在地上的残镜,不容分说地将我扶起向前方生路跑去。
“你这样…很难逃。”我跌跌撞撞地说。
小羽低吼,手抓得更紧了:“你闭嘴!”
我一愣,似乎听到他的声音有几分颤抖。不只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别的。
身后尸吼声连连,噬仙虫与它缠斗不休,拖住了红毛尸的脚步。
但这不是长久之计……
我忍着痛,精神在此刻高度集中,环顾四周,心里有了主意。
“走慢点。”
我说道,接着我闭眼提炼金光,睁眼时双眸中金光绽放。
生死关头,我顾不得灵台生疼,强用金光沿路修复破碎磨损了的墓道阵符,激活阵符一角威力才是我们能活着离开的唯一保证。
就在这个过程中,果然如我所料,尸吼声越来越近。噬仙虫虽然能伤他,却难杀它。
至人的尸身坚不可摧,即便只靠本能行动也极为可怕。也就是噬仙虫体质特殊,否则换个人与它硬撼属于找死的行为。
小羽担心地看着我脸色越来越白,像金纸一般,冷汗更是滴淌不停。他帮不上忙,只能扶着我走的更稳一些。
红毛尸的吼声越来越近,幸好我沿途修复了一定的阵符,不一会儿就听到雷火之声响起。
可以听见红毛老尸的吼声转为了狼狈的怒吼,可它无法、也不敢强行穿越雷火阵符,直到尸吼声渐渐远去了,我悬着的心才算放下来一些。
也在这时候,出口的亮光终于出现。周围磷光点点,死气不像墓穴中那么浓重。
“我们快到了,你坚持一下!”小羽气喘吁吁地道,小脸上满是汗珠。
我勉强一笑,看了眼出口,缓了一口气说:“别急着出去,恐怕还有人等着呢。”
“谁?”小羽一愣,但是一道黑影出现在洞口处解答了他的疑惑。
一身狼狈的盗墓老人出现在洞口,满身都是伤痕,显然他能从红毛老尸手中逃脱出来也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他此时恶狠狠地盯着我和小羽,冷笑一声:“想不到啊,和两位小友还有这样见面的机会。”
“你——”小羽脸色顿变。
我努力挺起胸膛,冷笑着说:“不比您老,身体硬朗啊。连那个红毛尸怪,都没能为您老送终。”
盗墓老人冷笑,却也不恼,向内看了一眼,没有见到红毛尸和噬仙虫,显然让他神情大定,开口说:“随你怎么说,就当做是两位的遗言吧。想来,小友也不会觉得,老朽会让你们活着离开此穴吧?”
第一百二十八章:先天道骨
事已至此,盗墓老人卸下自己的伪装,露出了狰狞的一面。一步步逼近,一双凹陷的眼睛杀机毕露!
我深吸一口气,右边身子恢复了一点知觉。察觉到小羽想上前去,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同时面不改色地对盗墓老人说道:“老丈,真以为就吃定我们了?”
盗墓老人一皱眉,谨慎的行事风格让他停了下脚步,没再逼迫上来:“年轻人,死到临头了,嘴还这么硬?”
“倒也不是嘴硬,只是年纪还轻。相比起老丈你,半截入土的人了,不该比我们先走一步吗?”我笑了笑,露出一嘴洁白的牙。
小羽随声附和,对盗墓老人满是戒备,手上已经把道剑拔了出来。
盗墓老人脸色一沉,气的不轻。可是见我们这两个老弱病残几乎占全了人,居然有恃无恐,也让他有些琢磨不定,没敢直接上来动手。
事实上,虽然我嘴上那么说,心里其实绷紧了神经。我现在的状态十分糟糕,麻了半边身影不说,额头的伤口流出的血也流到了眼睛里,让我视线很模糊。
要是现在这死老头上来给我一刀,我恐怕真的会埋在这个墓穴里边。
噬仙虫…被缠住了吗?
我心中暗暗着急,不禁抓紧了小羽的胳膊。但是脸上依然表现的镇定自若,给疑神疑鬼的盗墓老人造成心理压力。
“哼,巧言令色的小子!”盗墓老人左看右看,怎么看都觉得这两个年轻人是在虚张声势,他冷笑一声说:“我看你这一张嘴,还能怎么救你!”
“呵呵,老人家,我这可是在给你活命的机会。”我面不改色地说,强提金光,眼眸中流露金光缕缕,让自己看上去更为莫测,“你现在的状态也说不上太好,真要动手,你可要想好了。要是战不过我,我可要下杀手了!”
说到最后,我的语气变得铿锵有力,底气十足,仿佛我真的还有什么杀手锏藏着一样。
盗墓老人又狐疑了起来,盯着我左看右看,在接触到我目光中的金光缕缕时更为吃惊,这显然是修成了某种神通后才会有的异象。
这让盗墓老人心头狂跳,不禁后退了一步。眼前这年轻人年纪才多大?这种年纪就练就了一门神通之术,难道真是某个青年高手不成?
想到之前跟在那青年身边的银色异虫,以及他们进入激活的阵符中都能完好无损的出现来看,这个可能性在盗墓老人的心目中越放越大。
因为我的三言两语,盗墓老人心中居然萌生了退意。
眼前这两人实在神秘,可是就这么退走,他又实在心有不甘。眼睛一转,盗墓老人忽然残忍一笑,身子向后一纵立即跳出洞穴之外。
但他并没有走,而且将嘴一张,从口中吐出一团紫气。
紫气包裹着两柄牙签似的小剑,而那小剑紧接着放大,眨眼之间变为三尺七寸长短,紫光湛湛、寒光硕硕向我们劈斩了过来!
“这老东西!”我不禁脸色大变,没想到这盗墓老人还藏着这样的手段,可以隔空御物。
而他自己为了不被我可能的后手反击,而特意拉开距离逃到洞外,一有不对,他可以立即逃入大雾之中的通道中,桃之夭夭。
只见两道剑光左右斩来,我脸色不禁惨淡。从未预想过、见识过的攻击手段,让我想不出该怎么对付。
“不准伤害他!”
而就在这时,小羽突然大叫了一声,箭步张手挡在我前边。我大吃一惊,连忙想将他拉开。
‘刷——’!
小羽的双目瞬间变得空灵起来,额骨升起一束霞光,从天灵中冲出一幅幅神奇、神秘的道纹,交织成仙人指路、菩提神树、举霞飞升等等神异的图案!
“什么!?”盗墓老人紧张关注着洞内情形,对我的顾忌和对自己两把以命泉浸养的宝剑的信任,都远远比不上看到这一幕时心中的震惊!
一幅幅先天道纹烙印在虚空中,有羽衣的仙人、一尺长短的真龙、巴掌大小的朱雀,条条纹理交织成一幅仙府之国的图纹,霎时将这古墓映照的霞光道道,仿佛仙家洞府一般。
从那一幅幅先天道纹之中,一卷道图从小羽额头中飞出,猎猎展开,乃是一轮太极图。太极图上同时流动阴阳之力,挡在小羽身前,二话不说卷住了盗墓老人的其中一柄宝剑。
阴阳二气交织而成的太极图像磨盘一般碾过,当时就将那柄宝剑碾碎成七八截!
“呜哇!”盗墓老人心头一震,宝剑受损,让他心脏仿佛被割了一刀,张嘴吐出一口鲜血,眼中震撼不已。
但是小羽在碾碎一柄宝剑后似乎也耗尽了气力,空灵的双眸闭合,道图回到额头中,空中的仙灵烙印也都淡去,他身子一软向后倒下。
“小羽!”我从惊愕中回神,连忙扶住他,但小羽道士已经不省人事,还好他呼吸正常,让我大松一口气。
“先天道骨!”
突然,那盗墓老人发出一声惊叫,竟然是惊喜若狂,一双眼睛迸发出灼热的光芒,竟然一点都不心疼那被碾碎成好几截的宝剑。
他纵身一跃直接跳了进来,一把抓住剩下的一柄宝剑剑柄,气势汹汹地向我逼了过来:“把他给我!老夫饶你一条性命!”
我冷冷看着他,头顶上方无声无息地浮现出半面残镜:“你想要他干什么?”
“挖出他的道骨!”盗墓老人瞪大双目,状若痴狂地厉声说道,“挖多少个大墓都未必能有的先天道骨啊,居然是活着的人!先天道纹未曾被磨灭,价值连城啊,就在老夫面前竟然未曾发觉!快把他交给我!”
“挖出他的道骨?”我难以置信地瞪圆了眼睛,小羽的道骨生在他的额头,是他的天灵盖!
挖他的道骨,不就是要他的性命?!
“你找死!”我冷声低吼,出离了愤怒。世上怎会有如此恶毒之人,将屠刀挥向一个无辜少年?
盗墓老人冷笑一声,毫不惊讶与我的回答。而且刚刚小羽护我的一幕,让他看清我的虚实,他不再顾忌,高举宝剑:“大言不惭,老夫让你们死在一处!”
绽放紫色光辉的宝剑挥下,剑锋上紫色光芒道道,犹如传说中的神兵宝刃。
我护着小羽,在千钧一发之际将半面残镜挡在宝剑的下方。盗墓老人面露不屑之色,宝剑照落不误。
“凭一面破镜子,你还想活命?”
“呵,谁死还不好说呢!”我同样冷笑。
就在下一瞬,剑刃狠狠劈落在镜面上。但是想象中镜碎人头落的画面并未发生,盗墓老人吃惊地发现那半面残破的镜子如同一块海绵般,将他劈出的力量全部吸纳没有一丝溢出!
“怎么会这样!?”盗墓老人大惊失色,下意识发觉不好。
但已经来不及收手了,镜面上光芒一闪,同样映出了一把与他手中一模一样的宝剑,狠狠劈了出来!
刚刚他用了多大的气力,现在反馈回来的就有多大的力量。宛如被自己狠狠劈了一剑,盗墓老人惨叫一声,身子如遭雷击般踉跄后退。
咔嚓一声,镜面未崩,反而是他手中那口以命泉浸泡的宝剑被震裂出道道伤痕!
“那是什么东西!”盗墓老人又惊又怒,难以置信地看着在我头顶浮沉不定的半面残镜。
先是一只异虫,又是一件异宝护身,身边还有一个拥有先天道骨的少年。这个年轻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盗墓老人感觉一阵头皮发麻,如此种种让他因为看到先天道骨而兴奋的热血稍微冷却了一些,顿时觉得脖颈处一阵冰凉。
“我说过,想对我动手,你要做好死的准备!”我低声说着,怒发冲冠。也在这时,一声嗡的尖锐长鸣破空而至,噬仙虫摆脱红毛尸后追了上来。
银光闪烁,锐气道道。噬仙虫一到场,立即向盗墓老人杀了过去,这次它瞄准了眉心,已经动了杀心。
盗墓老人见到噬仙虫回来,脸色顿时苍白,手中宝剑斜斩正与噬仙虫磕碰。
当的一声火星四溅,剑被崩飞,噬仙虫一击未中,转身再来!
盗墓老人转身飞遁,亡命而逃,留下长剑与噬仙虫拖延。
碰撞数十下,宝剑断折,噬仙虫追出已经不见了盗墓老人踪影。
我把小羽背起,抽出他的道剑,面对浓雾狠狠一剑斩落劈开了一条短暂的通路。眼中寒光闪过,杀意未消。
别想逃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必杀
寒光一闪,道剑确实如我所料,是一件密器,有着能轻而易举打开风水大势的能力。
白松道人为什么会带着这么一把道剑,原因让我也有些好奇。
当我背着小羽从撕开的通道出来,回到了迷雾笼罩的山林之中。盗墓老人已经不见了踪影,他身上显然也带着某种密器,否则不可能这样穿梭自如。
“追。”我冷冷开口,吐出一个字。
噬仙虫点头,杀气腾腾地追出,循着盗墓老人留下气味直接杀了过去。
那个老不死的三番两次对我们下杀手,要是还让他安然脱身,我林小柱三个字就倒过来写!
“小羽?”我摇了摇背着的少年,他似乎在使用了道骨的力量之后陷入了某种深层次的沉睡中,对我的呼唤毫无反应。
但仔细看可以看到他的额头在微微发光,晶莹的皮肤下仿佛流动着羊脂玉液般的光辉。
我不确定他是不是没事,只能先把他带给白先生看一眼才能放心。
叮叮叮的碰撞声不断远远传来,声音忽远忽近,不时可以听到那个盗墓老人的愤怒和惊恐怒喝。
噬仙虫已经找上了他,即便他速度再快也不可能快过噬仙虫。
然而让我意外的是噬仙虫似乎也无法速战速决,在那不断的碰撞中隐约还听到了别人的声音。
“几位,既然踏入天阳山的土地,还请管好手中的兵刃。”忽然,我远远听到了白先生的声音,他的声音不温不火却给人十分强的压迫感,一时间那铿锵作响的声音也平复了下去。
我循着声音,背着小羽从迷雾中走出。模糊地看到了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站在树影之间,明明是和之前没有变化的身姿,此刻仿佛散发着一股仰望丰碑似的气息。
“白先生。”我喘着粗气,在看到白先生的瞬间,双脚一软,几乎软倒在地。
白先生一身白衣出尘,手中一柄折扇却压下了对面六把怪兵,一个人对峙着包括盗墓老人在内的七个人,并且丝毫不弱下风。
听到我的声音后,他向后扫了一眼,手中折扇一展,浑如金刚般将六把怪兵全部震退!
“你···”盗墓老人浑身鲜血淋漓,手臂处更有多处伤口,都是被噬仙虫伤的。此时见我和小羽出现,一双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
然而见到前方这丰神如玉般的白衣男子,他却打心眼里感觉到一丝畏惧。这种畏惧源于精神,甚至还更甚与红毛尸和噬仙虫。
“老头子!你不是说这里有大墓,可能挖到至人高手的墓葬吗?”七个人中,一个人高马大,穿着身墨绿色衣服的人手拿似刀似杖的怪兵,一边与白先生对峙,一边冲盗墓老人喝问。
盗墓老人回神,捂着血淋淋的手腕,恶狠狠看向我和小羽道:“确实有至人大墓,可惜被这俩小子暗算,墓葬中的宝物全都落到了那俩小子的手里!”
呵,恶人先告状!
我冷笑,要不是身上伤痕累累,我真想上去给这死老头俩巴掌。要不是他想着独吞墓葬,三番两次向我们下死手,我们又岂会落到这般狼狈的地步?
随着盗墓老人的一句话,那六个凶神恶煞的人一齐向我看了过来,目光冷冽满是杀机。
而这几个人,我眼睛一扫,心里也是一惊,居然各个都非常人,身上都有一层护身之光。就像白松道人他们一般,但不知道是哪个门派的筑基之法。
这时白先生笑了一声,打破了僵持的局面。他毫不在意面对七人的威胁,转身就向我走了过来,伸手把小羽扶住,问:“这个少年怎么了?”
“我也不知。”我尽量简要地和白先生说了一下发生过的事,但是道骨这事真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我在征得小羽同意前夜不能告诉白先生。
白先生见我讲述之时有些闪烁其词,嘴角微微一扬,让我有些心虚,不知道他是不是猜到了什么。
“应当无妨,他只是过渡使用了他的‘天赋’罢了。”白先生手指在小羽额头处一点,手指尖似乎流动出水波似的光晕,“不用担心。”
白先生在手指一点之间也有了些感应,但他用‘天赋’代指了自己的猜测,接着起身重新看向七人,朗声道:“几位入我天阳山,是为墓葬之地而来。可至人先辈,既然已经仙逝,后人也不当再去多做打扰。依在下看,几位还是请回吧。”
虽然对面几人对他颇为顾忌,可是听到白先生这番话,还是一个个的怒不可遏。
“你个小白脸算什么东西!”其中一个性格粗暴的术者说道,手中拿着那柄怪兵直指着白先生,“刚刚老子是没用力,要是大力一些叫你脑袋搬家!”
其他人同样叫嚣,而我注意到盗墓老人的目光一直毒辣地盯着小羽,不断得琢磨着主意。
他知道小羽这块天生道骨的价值,要是能挖出,绝对比得上挖出至人墓葬!
因为那是活着的天书,留有天地的道痕!
我有留意到他的阴毒目光,二话不说,立即让噬仙虫蹿出向他杀了过去。
噬仙虫的速度奇快无比,宛如一道银色闪电刹那间穿过人群向盗墓老人杀去。
但那个六人为首的大汉一直在盗墓老人身旁,此时眼疾手快地一掌拍了出来。
他的手掌上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青色光芒,在我眼中十分明显,就像是我以前金光护身的金光咒一样。
但听噹的一声,他拍中了噬仙虫,却发出了仿佛钢铁碰撞了一般的巨响。
噬仙虫也没料到对方的手这么硬,被一巴掌拍的倒飞,好不容易稳住身子,气得‘嘤嘤’叫唤不已。
好坚固!
我吃了一惊,要知道连长出红色尸毛的老尸都挡不住噬仙虫的冲击啊!
“嗯···不是他肉掌挡住的,是他手上的那层护身法光。”白先生折扇轻挥,双目洞若观火,将刚刚一幕尽收眼底,此时开口解释道。
然而那大汉的脸色同样一变,吃惊地看着自己的右手。不过是短短一瞬间的接触,他的手掌上的护身法光居然被啃噬掉了一部分!
“那是什么宝物?”大汉双眼热切地看向噬仙虫,问身边的盗墓老人。
盗墓老人眼睛一转,连忙说道:“那是那个小子驯服的一条异虫,可以啃噬灵光,极为诡异!但我看它应该还未成年,若是杀了那小子,也许异虫还能重新认主也不一定!”
那大汉确实有些心动了,能啃噬护身灵光的异虫,简直闻所未闻啊!
“怎么?几位真想动手?”察觉到几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白先生难得露出了几分严肃的表情。
但回答他的是一道青绿色的刀光,先前那个拿刀指他的人迎头一刀向他砍了下来。
这几个人都十分不凡,身后恐怕也有着不俗的势力,对于杀人全然没有半点犹豫,出手即狠辣又果决!
“小心!”我心中紧张万分,刚想用残镜替白先生解围,却愕然发现白先生手中折扇一挥,噹地一声拍在了那柄怪兵的边上。
咔嚓一声,绿色的法光在这折扇一拍直接直接寸寸瓦解,最后裂到了那柄怪兵上,在那袭击者的手上彻底碎裂成了一地废铁!
“我不想杀人。”白先生收敛了笑容,温润如玉的表情在这一刻霎时露出了几分冰寒,“杀一个人容易,救活一人却难上加难。”
白先生点出了一指,指向那因为武器被毁而错愕的男子。
“快退!”其余几个人感到一阵恶寒,不约而同地出手了,刹那间将这一块小小的地方包裹在层层杀机之中。
刷——!
一道寒光乍现,一枚攒心钉似银龙般向我的额头钉来,抱着必杀的恶意!
我分神与白先生,等发觉那攒心钉打来已经来不及躲避。
哐!
千百缕霞光窜起,半面残镜显出挡在我的眉心位置,成了一面护心镜。
镜面流转寒光,攒心钉直接被倒映了回去,在接触到镜面的瞬间,以比来时快了十倍的速度打向它的发出者!
“啊——!”只听一声惨绝人寰的惨叫响起,而我还因为残镜被攒心钉打中的力量撞的头晕目眩,双耳都在嗡嗡作响!
但是在人群的另一边,盗墓老人踉跄,双手捂着胸口却捂不住流出的血。他的脸在迅速褪去血色,大口咳血,最后甚至吐出了小半颗破碎的心脏!
刚刚发出攒心钉的就是他,也正因此,当攒心钉被残镜照回来的时候他避无可避,直接被打碎了胸膛。
我面色复杂地看着他挣扎的模样,这样都不死,般有修行之人的生命力,强悍到让人惊讶。
然而这时的盗墓老人,目光从怨毒转向了迷茫,最后死死钉在了我头顶的半面残镜上。
一边咳血,一边露出了激动万分的神情。
“以彼之道,还之彼身···它···它难道是····,咳咳咳,没想到,这宗···居然出世,落到了你的手里···”盗墓老人似乎在说着什么,状若疯狂,可是因为距离太远加之他性命将熄,我只能听到一些零碎的话。
这面残镜,有什么来历?
盗墓老人最终大笑三声,倒在尘埃中。直到最后,他的目光都没舍得从残镜上离开,嘴里喃喃道:“盗了一辈子墓···终于见到了···不虚···可也···不···甘。”
喉头一股,盗墓老人彻底咽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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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白先生的手段
盗墓老人终于死去,咽了最后一口气。直到死去,他那双昏花的老眼都死死盯着残镜,不肯闭上。
我看着他死去,心中的感觉无法言喻。
我杀了人?
这个念头一出现,让我有些恶心。尽管不是我亲手所杀,盗墓老人却相当于被我杀死,这种感觉很不舒服,让我不由有些惶恐。
“啊哥…”忽然,小羽近乎呢喃似的声音响起。他的手抓住我的衣袖,似乎在昏迷中做了噩梦,“不要卖我…我会很乖的…阿哥……”
小羽梦中的话不再那么倔强撅傲,彰显着他与年龄不符的嚣张。现在他变得很紧张、很害怕、很惶恐,在卑微地哀求着谁。
“做噩梦了?”我连忙摇晃着他,“小羽。”
“啊——!”就在我喊出他名字的时候,突然如遭梦魇般的少年一声大叫。额头的玉白光辉不再朦胧,犹如水泉般喷涌而出,霎时冲上了半空,冲散了蒙蒙雾霭!
仙乐声声响起,在空气中浮现出一幅幅仙灵的图案。
这般异象所有人都被吸引,围攻白先生的六个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小羽,一双双灼热的目光盯住了他光芒烁烁的额头。
“那是…”白先生转身,浑身不沾烟尘,在被围攻之后亦毫发无损。
一双清澈的眼眸看着小羽和脸露不安的我,嘴角微扬,喃喃道:“原来是你…呵,缘,妙不可言。”
“是先天道骨!”不知道是谁先大喊了一声。
其余人立即发出了声,一个个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传说,仅有少数被天眷顾的人物才能有的道骨?”
“传说手握道骨,可以让修者一朝顿悟!”
“在天宝阁,一块残缺道骨都能卖出天价啊!”
“我也听说曾经的张三丰真人就是得到过一块先人道骨,所以才能最后感悟大道,羽化登仙的!”
一时间议论声四起,六个人目光热切的如同盯上了猎物的狼,绿油油的目光,比之前更甚了好几分!
我脸色一阵难看,但比起这几个人,最让我担心的还是白先生的态度。我相信白先生不会觊觎小羽的道骨,但是他看过来时那神秘莫测的眼神,依然让我觉得心中很是没底。
而这时,白先生伸手拦在了六个人前边,不再盯着小羽看,扭头看向了那六人道:“各位,我再最后提醒一遍。如果想活,就趁现在走,还来得及。否则,我也不介意开次杀戒。”
白先生的话很有威慑力,可是对面的几个人都已经因为道骨的出现而红了眼。因为道骨这种东西的出现概率可比中彩票还低,纯粹看天缘,有时甚至百年难得一见!
“小白脸,我知道你有手段就能保得住那块道骨。我承认,我不如你。”那为首的大汉说道,接着面露狰狞,“但是你也别以为自己就能在玄门里横着走!惹了我的宗门,我等背后的仙人出来你也只能俯首就擒!”
显然六个人此时的目标已经不仅是墓葬,更是对小羽的道骨势在必得。
“仙人?哼,好大的口气!”
冷冷的的一声驳斥。
原本白先生的脸上还算有点微笑,这一刻彻底变冷,连同整个气势都变了!
此刻的他即严肃又强势,让所有人心中生出一股惧意!
他向前踏了一步,对面不由自主地齐刷刷倒退了一步,有种被他的气势压倒了的感觉。
白先生冷冷道:“我听说,湘西十万大山中出了一个尸仙宗,想来就是你们吧?”
此话一出,六个人都是一震。我心中一动,细心听着白先生的话。
“你怎么知…”其中一个人吃惊地问,但立即被为首大汉瞪了回去。
但是白先生要他这四个字就够了,他冷笑着道:“尸仙宗,十三年前不行,十三年后依然不行!听说你们的宗主手下有四大尸王、八大尸煞?叫他来!我看看他是不是有在天阳山放肆的能耐!”
白先生平时是个温文尔雅的人,只有在触及到他的雷区时,他才会表现的无比严肃,且带有可怕的气势!
那大汉眉头大皱,惊异不定地看着那一身白衣无垢的男子,不敢再有半点小觑。
而就在这时,一声长啸,有人降至。我吃惊地睁大了眼,那个人灰面白发看不出岁数,形同鬼魅,面容枯槁,双眼幽森。
来时那人长啸一声,就像一只巨大的蝙蝠一般。落地之后却又像鬼魅般迅捷,刹那间掠过人群,伸出干柴似的右手,张开五指呈勾抓向小羽的额头。
上来便是死手,并且快的让人无法反应。
他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小羽的额骨,而且他是想要活生生把它挖出来!
嗡的一声,噬仙虫抢攻他的眉心。也唯有它跟得上这白发人的速度,要逼他自卫撤手。
可是那白发人左手不动,左手抽出一杆三尺长的鬼头杖,分毫不差地很击噬仙虫。
眼看着白发人就要抓住小羽的额头,忽然一面折扇挡在了他手前,扇面上有鸟兽虫鱼活灵活现,俱是天阳山中的生灵。
白发人一抓,却未能抓碎看似脆弱的折扇,反倒是一股威胁的气息向他袭来。白发人当机立断地暴退,一如进攻时那般迅捷,避开了白先生伸出去的一只手。
一刹那,瞬息万变!
我这时才恍然回神,立即将小羽挡在了身后。而他这时又陷入了深度沉眠,额骨的白光逐渐收敛,恢复平静。
只是刚刚的异象已经有目共睹,谁也不会因为他此刻收敛光芒而少看他一眼,反而一个个都盯紧了我,似乎生怕小羽会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跑了。
“这位上来就想杀人,莫不是真当我不敢杀你?”白先生语气淡淡,但平静中有了一分杀机。
就像是和煦春风中突然多出来的一点秋意,不多,却能叫百花凋零!
那白发人抬起头,乱草一般的头发下,是一张干尸似的脸,阴冷地看了看白先生,又看了看我身后的小羽。
“嘿嘿嘿……”
他咧嘴阴笑,就像夜枭哭嚎般刺耳,又像千年老鬼似的阴冷。
“道骨…还有你,都不错……嘿嘿嘿……”
白发人阴笑连连,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从黄牙与干瘪嘴唇中居然流下了口水!
我看在眼里感觉一阵恶寒,比面对红毛尸时都犹有过之!我下意识想带小羽逃,然而转念一想,也发现眼下天阳山中没地方比白先生背后更为安全。
尸仙宗的六人看到白发人出现,底气一下子足了,齐声高喊起来:“恭迎尊主!”
“嘿嘿嘿…起吧。”那干尸般的老人摆了摆手,让众人起身后,盯着白先生冷笑道,“道骨,我势在必得!动手吧!”
话音一落,他身后六人急不可耐地散开阵势,攻杀上来。
“尸仙宗宗主手下的尊者之一?”白先生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只将注意力放在那干尸似的老人身上。
冷哼一声,手中折扇抖开,扇面上画着的鸟兽虫鱼仿佛都活了过来!
白先生立身七人之中,却一扇将六人打的嘴角血液淌落,各个面露吃惊。他们六人,居然不是一合之敌!
这一刻,原本在画上的鸟兽虫鱼都仿佛活了,从折扇纸面上扑出。看那折扇上墨撒山河、笔勾鸟兽,从书画中脱身而出后,尽显惟妙惟肖。
“杀!”六人再度袭杀,这一次兵器全都被打碎了。
白发人也在同时出手,但比那六人强了许多。鬼头杖一击打碎了一头画中虎的头颅,飞快向我这边杀来。
我立即神经绷紧,用残镜御敌。噬仙虫一直守在我身边,此时再度出击,但也只与鬼头杖撞出了一声巨响。
幸好白先生一直盯着他,完全不给他突破防守的机会。折扇一收,翻手一手抓来,白发人立即避如蛇蝎般退走。
就在僵持之时,忽然一声怒喝传来。
“是谁敢动我紫霄阁的人!”那声音出离了愤怒,远处有六七道人影飞快掠来。
紫霄阁?
我心中一动,这个名字,我之前似乎听嫁衣少女说过。
听到这声大喝远远传来,白先生脸上表情平淡,挥动折扇与白发人的鬼头杖硬碰硬打了一记。
分明是一把折扇而已,却与不明材质的鬼头杖两者之间碰撞出撕裂般的乱流,法光寸碎,令土石纷飞、沙尘倒卷,让人目瞪口呆!
“紫霄阁?”
“什么,紫霄阁!”
被白先生一击打退的六个人脸色接连大变,而这时那匆匆而来的六道人影已经到场,或踩树梢、或踏岩石,或身负长剑而至。
带头的人赫然是白松道人,看清眼前形势之后,先是一愣,接着看到我,更是吃惊,紧接着眼眉倒束。
“怎么回事!”白松道人喝问,满是不耐,但没有直接冲向小羽。
我看到是白松道人,紧绷的心顿时放松了许多,一指白发人与另外六个尸仙宗人,厉声道:“他们要挖小羽的道骨!”
“找死!”白松道人一听,怒发冲冠。
一声叱喝,口中念出一道真言,从口中吐出一口紫色精气包裹的小钟。
那小钟离口之后,刹那变大,古朴大气,纂刻有铭文一枚枚,直接向与白先生对峙的白发人砸了上去。
第一百三十一章:紫霄阁
紫色铜钟古朴大气,瞬间放大如一辆汽车大小当头压落而下,还未临体已经让地面承受不住那股重压让地面开裂。
白先生抽身而退,毫不停留。那口大钟的镇压之力完全笼罩在白发人的身上,并不阻碍他的行动。
那白发老人森森冷笑,突然爆喝一声,手中的鬼头杖双眼放出森森冷火!一声鬼啸声后,鬼头杖猛然涨大,狠狠砸在了紫铜钟上!
“噹——!”
一声震耳欲聋的钟鸣响起,整座天阳山都仿佛回荡着这一声钟波。
半面残镜自放光芒,罩住我和小羽,让我们在耳膜被钟波震破之前就隔绝在了外界之外。
但其他人,尤其是白衣上带来的六个人都露出痛苦无比的表情,脸上青筋绷起、捂着自己溢血的耳朵痛苦地跪倒在地,颤抖不已。
那白发人自身安然无恙,一声气动山河的大喝之后,硬生生用鬼头杖将紫色铜钟打飞出去。
白松道人自然不会被自己的法器所伤,但他脸色冰冷地注视着对方,铜钟飞回之后就悬在了他的头顶,垂落下道道紫霞,让他看上去无比神圣。
“嘿嘿嘿,倒是我失策了。没想到,这两个娃娃还是紫霄阁的人。”白发人回到了六人之中,鬼头杖中吐出一股黑色的气体罩住六人,顿时让六人的表情好了许多。
我心中一惊,意识到这个白发人误会了我也是紫霄阁的人。但转念一想也不必解释,对方的反应显示出他们对紫霄阁很忌惮,我也可以借机保身,免得被他们给惦记上。
“现在你知道了。”白松道人冷冷说道,头顶着紫铜钟与白先生站在同一排,只是两人之间也隔了不小的距离。
白发人看了看白松道人,又看了看白先生,诡异地笑了一下:“真让老夫没想到,不世出的天眷之人,这一世居然出现了两个。除了那个掌捏七星的小混账外的另一个,原来已经落到了紫霄阁手中。”
白松道人冷哼一声,紫铜钟再鸣,但这次是被他自己催动的了:“是你老了,孤陋寡闻。”
钟波荡荡,几乎撕裂了鬼头杖的黑气。白先生也随之打开了自己的折扇,活灵活现的鸟兽虫鱼再度从扇面上飞落下来。
白发人自知自己绝对无法从这两人手中夺走道骨,但既然知道了紫霄阁有天眷之人的事,机会,总会是有的。
白发人残忍地笑了笑,但紧接着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个噩梦般的小混蛋,他的眼神中流露出恐惧和狠辣。扭头,白发人恶狠狠地向小羽在的方向看了过来,并毫无意外的将我也收入眼中。
我正把小羽抱起来,忽然一阵毛骨悚然的恶寒,有种被毒蛇盯上了的感觉!
但在我回头的时候,那白发人带着自己的人撤走了。原地只留下了盗墓老人血淋淋的尸体,无人留意。
“呼···”赶走了尸仙宗的人,白松道人紧绷的脸终于缓缓放松下来。但他并没有放松太多,转过身向我走来,皱着眉头道,“林兄,原以为一月为期,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面了。你能不能解释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小羽怎么会跟你在一起?”
“这就说来话长了。”我也松了口气,看了眼小羽已经平静下来的脸,便把我为何会在天阳山又怎么遇上小羽道士的事告诉了白松道人和他的几个师兄弟。
白松道人听完,紧皱的眉头舒展开了一些,点头道:“原来是这样···这个小···小子也真是的,明明跟我们说一声,一起来就是了。居然趁着我们睡着了,自己偷了师门道剑跑来寻宝,还好遇上了林兄才能化险为夷。大恩不言谢,待那处死地真正开启之后,我一定还林兄这个人情。”
白松道人说着就伸手来接小羽,我刚想把他递过去,没想到睡梦中的小羽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似的,忽然用力抓紧了我的衣服。
“小羽?”白松道人自然是看到了,伸出的手顿时有些尴尬,但唤了他一声又毫无反应,似乎这只是本能的动作一样。
我这时不知怎么,想起了刚刚小羽睡梦中的挣扎,那种冷汗溢出的表现和他的梦魇喃喃。
这是他本能的反应么?
“我来看看吧。”这时白先生的声音插入进来,同时打断了我的遐思。他看上去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公子翩翩,纤尘不染,绣着青竹的白衣在方才的拼斗之中毫发无损。
“好。”对于白先生我是绝对放心的,下意识地就想把小羽交给他。
但我忘了白松道人还在旁边,他皱着眉头,上下打量着白先生,敏锐的感觉这个人身上的气息有些微妙,可他却看不出哪里不对。
“林兄,这位是?”白松道人最后向我询问,我想起还没有给他们做过介绍,连忙道:“瞧我这反应,这位姓白,我们称呼他为白先生。他的医术很高超,尤其是在玄门这块。”
白先生轻笑示意,并没有接过小羽,伸出一枚手指轻轻点在了他的眉心。那里是灵台的位置,在玄门之中乃是天魂胎光的居所,白先生怀疑这少年陷入深度的睡眠应该和胎光有关。
“白先生?他姓白?”白松道人听到我这个称呼后像是吃了一惊,诧异地看向闭上眼睛的白先生,有些不可思议地问,“您是···天阳山白家?”
白先生睁眼,仔细看了看白松道人,然后点了点头:“是,紫霄阁的人上次来天阳山,应当还是十年前吧?”
白松道人长出了一口气,嘴角泛起一丝苦笑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贫道带着一众师兄弟们在南月市流连寻找,正是想找您这位白先生,没想到您居然与林兄相识。”
我听着这两人的话,有些一头雾水起来,问:“你们知道对方?”
“人不认识,但对紫霄阁有映像。”白先生向我解释道,“玄门有隐世和显世的两种,紫霄阁属于隐世的道门之一。要论起来,可是和龙虎山的道统差不了几年的古老宗门。”
玄门有隐世宗门我是知道的,就像道藏、佛经等就分成给凡人看和给修行者看的两种。给凡人看的在世面流通,甚至地摊上都买得到,而给修行者看的则多数是珍本孤本,只在各个宗门内部珍藏,外人想看是门都没有。
就比如龙虎山天师府的《天师古经》,祖天师张道陵亲手所著,是无价的宝典。
我学习的《龙虎术录》就脱胎于《天师古经》的残篇,只有筑基的部分,而缺乏了法与术以及后续的进修功法。
白松道人听白先生如此夸赞自己的宗门,有几分不好意思,但更多的是欣然接受。毕竟作为能与天师府相提并论的古老宗门,紫霄阁有绝对的底气和底蕴。
“白先生客气了,真要说起来,天阳山白家可也不予多让。”
白先生一笑,道:“不知,紫霄阁的诸位特意来找白某是所为何事?”
提到正事。白松道人脸色一黯,看向了我抱着的小羽,叹了声道:“实不相瞒,我等会在天阳山是为了找您。而找您的缘由,便在我的小师···小师弟,小羽身上。”
听到这话,我不禁好奇,这小家伙除了脾气差点也没什么别的毛病啊。
“道兄,小羽他怎么了?”
没等白松道人回答,白先生先悠然开口道:“心魔缠身,尘劳顿锁。”
白先生只说了八个字,但这八个字也够了,对白松道人来说这已经说明了小羽现在所面临着的困境。
“白先生,您···有方法可以帮助小羽吗?”白松道人哀求般的询问。
白先生稍作思索,伸手摸了摸小羽的头发,眼眸中流露出些许异样:“这是···”
“怎么了?”我问。
白先生嘴角扬起一丝淡淡微笑,又很快敛去。然后说:“既然如此,便将他先交给我照顾几天吧。若能有所成果,自然最好,若是不成,白某也无能为力了。”
白松道人自然是欣喜同意,他对于这个小师弟的宠溺我是看在眼里了。
但是这也有了另一个问题,小羽梦呓中的‘阿哥···不要卖我’究竟指的是谁?
“在想什么?”走在前边的白先生忽然回头问,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我愣了下,赶紧摇头,心中也是感慨难道白先生脑后面也长有眼睛不成?不然怎么知道我在想事情的。
“是不是累了?我来抱他吧。”白松走在我旁边,我们正在向山顶前进,只有我、白松道人和白先生三个。其余的几个师兄弟都因为白先生的话,而不能跟着。
老实说一路抱着小羽在这个老林里穿梭,真的把我累出了一身白毛汗。听白松想接手,我当然乐意把这小东西还回去。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一路颠簸都没醒的小羽刚要被我交出去,忽然就抓紧了我的袖子,白松道人伸着手又接了个寂寞。
“你小子不是装睡吧?”我这时都有点被气乐了,睡着了哪儿有这么巧的?
然而白先生转头道:“我可以保证,这孩子现在绝没有半点清醒。因为道骨的觉醒,他的胎光宛如在悟道之中。”
悟道?这个年纪?
我目瞪口呆,但也只能摇摇头,认命的继续抱着他赶路。
这时,小羽忽然抓紧了我的胳膊,整个人都好像受惊的小鹿似的紧张地绷紧了起来。
“小阿哥···小羽会乖的···你不要卖掉我好不好···”
呢喃地说着梦话,少年的眼角滑下来一滴泪珠。
第一百三十二章:天阳洞天
一句轻轻的呢喃后,小羽恢复安静。我轻轻呼出一口气,噬仙虫也停到了我的肩上,低头发出轻轻的嘤嘤声。
“道兄,冒昧一问。阿哥这个词···在你们那是什么意思?”我问。
白松道人的表情有一些复杂,开口道:“在小羽的家乡那,意思类似于哥哥。”
说完这个,白松道人就不再解释了。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昏睡的少年,心知这可能牵涉到了更私人的秘密信息。
白先生带着我们走上了天阳山的顶峰,那是一处被云霞笼罩,仿佛置身与云端一般的地方。放眼看去,云海翻腾,乎似飞龙、乎似天凤,立身与云海之上,仿佛置身于传说中的仙界一般,令人胸口豪气顿生。
我在天阳山待了半月,也是第一次登上天阳山顶峰。看到这般风景,一时间都不感觉身上的伤与酸痛了。
白松道人面露激动之色,连忙问在前驻足的白先生道:“白先生,可是要带我等去往天阳洞天?”
天阳洞天?
我正奇怪这白先生为什么带我们来山顶,听到这话也回过了头。
白先生面露微笑,点头道:“正是,原本不想待小友这时进洞天。但那位少年需要的材料,唯有洞天之中才有,因此才要回洞天一趟,还望阁下不要见怪。”
“岂敢,白先生说的哪里的话?若能进天阳洞天,乃是晚辈的荣幸,晚辈替师弟谢过白先生。”白松道人激动不已,立即要施大礼。
然而白先生拦住了他道:“阁下不必谢我,我是看在了小友的面上才下手施救,若要谢便当谢他。”
我?
见白先生伸手指向我,我顿时一头雾水。倒是白松道人立即明悟,点头道:“无论如何,白先生处白松谢下了。而林兄今后若有什么麻烦,白松自会义不容辞。”
我明白了,这是白先生把白松道人的这个人情让给了我。看着他颇有深意的微笑,我感激的点了点头,要说在南月市的烂摊子,还真有些地方要借白松道人和手下师兄弟的帮助。
比如那石棺,比如那五处阴穴,比如那处死地。
白先生身在南月市,不显山不露水,却对所有事洞若观火,让我不得不佩服,甚至有点想把他拉进我预想三年后设立的灵异组织里。
若有这么一尊大佛坐镇中央,能让我省掉多少心思!
可是想归想,我也很清楚想请动白先生不会容易,反倒是我还欠了他一堆的人情。
“好了,我们先进洞天再说。”白先生微笑着说道,手中折扇抖开,轻轻一扇只见波纹道道,一道宛如天然的石头拱门中亮起了一圈水波般的光晕。
在那水波的另一边,传出了水流泉涌的声音。透过那波纹,恍惚有一片真实的景色存在与另外一侧。
我的瞳孔不禁放大,看的目瞪口袋。饶是我已经见惯了不可思议,此刻也不能轻易接受眼前的事。
白松道人同样激动,喃喃道:“天阳洞天,外人绝对无法闯入的世外桃源。除非有白家之人带领,否则即便法力高深如真人也无法侵入其中。”
白先生一马当先走在了前面,白松道人立即拉着我跟上。
在穿过那面水波般的光芒后,忽然有一股浓郁的灵气涌入鼻腔之中,令我瞬间头脑得以清灵。忍不住一次深呼吸,仿佛浑身的毛孔都张开了一般,原本的疲惫都被一扫而空了!
这是个什么样的所在?哪怕是在太清山那般的环境风水下,恐怕灵气的浓郁度也比不上这里的十分之一!
“天阳洞天,不愧是人间福地之一。”白松道人也是接连的深呼吸,露出了十分迷醉的表情。
噬仙虫更是兴奋,一直在周围盘旋尖叫。要不是我喊住它,怕是要直冲云天而去。
到了白先生的地方,为了安全起见,我用残镜把噬仙虫收了进去,让它能暂时先安静一些。
白松道人站在我们身旁,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们二人这乡巴佬进城似的反应。摇摇头也不说话,转身看向了远处一座最高的孤峰,双手合拢行后辈礼,恭恭敬敬地鞠了三个躬。
我向那看去,只见那是一道直上直下的孤峰,恐怕不止千丈高,顶端没入云中,不得见!
刚想说真是座奇峰,忽然我一愣,看着那座千丈险峰,隐约有种我曾几何时见过的感觉。
“那座险峰,莫非便是那位姥姥的道场?”白松道人没有留意我的反应,在看到白先生恭敬地冲险峰行拜礼后,语气恭敬、谨慎地询问。
“正是。”白先生行礼罢,直腰点头。
我注意到白松道人的目光十分激动,也执后辈礼向那座险峰远远行礼,动作十分恭敬。
这两人向后如此动作,顿时让我有几分尴尬起来。
这是闹哪出?是进这天阳洞天的规矩吗?你们两个都行礼了,我这手里还抱着一个,没法做啊!
仿佛是看到我发苦的脸色后,猜到了我在想什么,白先生笑道:“小友不必忧心,这并非是天阳洞天的规矩。只是那座险峰上有我的一位至亲,亦是恩师,故此回洞天先拜峰以做礼敬。”
“哦,原来如此。”我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但这就有点好奇白松道人的举动了。
白松道人也解释道:“天阳山姥姥与紫霄阁而言,意义非常,曾有大恩。因此,我来到天阳洞天自当向姥姥的道场礼敬。”
我了然的点了点头,再度看了看那座险峰,有点似是而非。恍惚自己曾见过,但又觉得不太可能,这样的地方如果来过,怎么可能忘?
除非······。
“白先生,这个地方以前有没有一个···”我立即扭头向白先生询问,想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测。
这时一直昏睡着的小羽忽然挣动了一下,差点从我怀里摔出去。赶紧抱稳后,他的眼睛迷迷糊糊地睁开了,但是先看了我一会儿,然后迷糊地叫了一声:“阿哥?”
“小羽!”白松道人惊喜,连忙探头过来。
小羽被他一惊,眼中的迷惑顿时散去,看清了眼前自己的情形后,那张粉雕玉琢的小脸居然一下子红了!
“你···我···快放——”小羽立时挣扎了起来,我松了口气的同时直接放手,把小东西一句‘放开我’摔回了肚子里。
小羽猝不及防被我松开,一屁股摔疼在草地上,顿时脸都青了。
“哇呀呀呀!你这混蛋,干什么啊!?”摔疼了的小东西呀呀大叫,龇牙咧嘴地低吼着就要扑上来,完全顾不得疼,就像是炸了毛的猫。
我面无表情地向后一闪,就没给他扑到的机会。
白松道人苦笑一声,伸手将他拽了回来,委屈地道:“小羽,你怎么醒来连师兄都不叫了?”
小羽这时停下了张牙舞爪,一脸意外地看着白松道人:“师兄?你怎么在这里?”
白松道人一口老血直接梗在了喉头,差点没缓过气来。感情这小东西,刚刚就愣没看到他呗?
“小鬼,我可是不止救了你一次。”我见他被抓住,心里又起了逗逗他的心思,走过去道,“你就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啊?”
小羽吐舌道:“呸!谁要你救了!我师兄会救我的!”
“呵呵。”我冷笑一声。
白松道长的能耐我不否认,可等他来救人,怕是只能给这小子收尸了。
小羽全程是昏睡状态,根本不知道自己面临过怎样的危机。对方要的,可是他的性命。
白松道人也撅眉,觉得自己这个小师弟有点太放肆了,呵斥道:“小羽,不准无礼!受人恩惠当记得感恩。”
“哦···”看的出来,小羽对自己这个师兄还是很尊敬的。
我也一笑道:“道兄言重了,况且小羽只是嘴上坏了些。其实心地不坏,在墓穴之中,那盗墓老人欲加害我时,他可是像个小英雄似的挺身而出呢。”
也正是他那时候的举动,才是我之后无论如何要保住他性命的原因。
否则即便是有白松道人的价值,也不值得让我赌上自己的性命。
“哼。”不过小羽看上去并不领情,嘟着嘴哼了一声,而耳根却有些发红。
“呵呵,好了,我们先下去吧。到我的住处去,让白某略尽地主之谊。”白先生一直在旁边看着,此时忍着笑意开口,算是给我们打了个圆场。
我们所在的地方是一处山门般的矮锋,一路走下去,可见乱云飞瀑、有老树青松,紫霞绕山、灵泉涌现。
远远可以看见类似书斋似的建筑,别处还有道观般的地方,有几个同样身穿白衣的人从远处走过,只远看着却有着一丝丝朦胧,仿佛似人又非人。
毫无疑问,这个地方有着无限的奥秘。若非是因为白先生带路,窥探奥秘对他不尊重,我都想用鉴龙天眼好好看个究竟了。
而尤其是一路走来路径的几处药田,无不是灵气浓郁、药香四溢,有几个小童子在以灵泉水浇灌,见到白先生时纷纷行礼。
白先生也不托大,一一还礼方过。跟在他后面的我们三个人也学着还礼,包括小羽在知道了这里是什么所在后,也露出了几分拘谨的样子。
“其实你们不必如此拘谨,虽说天阳洞天是白家的洞天,但也无非一处居所。”白先生笑着说,这时他带我们走进了一庐屋,“到了,这里便是我的住处。”
这时,仿佛是听到外面的声响,庐屋的门随之打开,走出来一位身材高挑,眼眉如丝的女人:“白大哥,原来是你回来了,小妹有失远迎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似曾相识
那女人天生的娇媚,但打扮上却并不暴露火辣。在看到白先生身后跟着的我们时,眼光流转,在我的身上多停留了几许。
“白大哥,他莫非是···”女人看向白先生,像是想询问什么。
白先生轻笑,道:“阿灵,那位龙先生可在?”
女人眼眸微眯,若有所思,继而摇了摇头恢复如初道:“龙大哥不在,你也知道他。不放心铺子,前几日回去看铺子去了。”
“嗯,憋在这里也是难为他了。”白先生点头,接着一指站在白松道人身旁的小羽道:“带这位少年去洗漱一下,换身衣裳,晚些时候我为他就诊。”
“诶?”小羽顿时一惊,下意识地往白松道人身后躲了躲。
被称为阿灵的女人有些狐疑地向小羽看了过去,但也不知她看出了什么,眼角的疑惑散去,转而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微笑,迈步走上去道:“原来是这样,来,姐姐带你去洗洗,看这一张漂亮的小脸脏的呦。”
“不,不用!我自己可以洗!”小羽的反应有些过激,小脸都是一白。
我站在一旁,感觉有些奇怪。
白松道人面露几分尴尬,讪笑开口道:“那个,姑娘。小羽是我师弟,理应贫道照看,加之···加之小羽为男儿身,要姑娘为其照顾洗漱,未免有些不太方便。”
阿灵抿嘴一笑,笑起来颇有七分风情万种,却并不是刻意,而是天生的媚骨。
“道长说笑了,要是道长去照顾,怕是更不方便呢。”阿灵轻声地说道,意有所指地说道。
小羽和白松道人听到这话,一时都有些面面相觑。白松道人看了看阿灵,又看了看白先生,白先生微笑不语,最后他点了点头,将小羽交给了阿灵带去了另一间庐屋中。
几间庐屋清静幽雅隐于洞天山间,有好几株不知名的古茶树生长与院后,令整个庐屋都笼罩与一片清香淡雅的氛围之中。
白先生将我和白松道人带入屋中休息,给白松道人泡上一壶茶,又带我到了一旁对伤口进行了一些处理。
“呵,小友也是心大。自身法、术不齐,却敢跟接近高真级别的术者过招,不死以算是幸运。”白先生检查了我额头的伤,还有右半边身子的情况,微笑着说。
我挠了挠头,道:“确实侥幸。”
回想起来,若不是有残镜护身、噬仙虫在旁,恐怕我已经和小羽一起葬身与墓穴之中,即便有鉴龙经傍身都无用。
到这时,我真切感受到修复金光讳的急迫。自身强大才是真正强大,否则只会被动的挨打而已。
“世界上少有侥幸二字。”白先生让我脱了上衣,仔细检查了被红毛老尸抓出来的几处伤口。
那些伤口泛黑发青,透着阵阵死气。我先前已经给自己挑过八穴,放过阴气,但是那老尸的尸气确实厉害,仅靠挑八穴还远远不够。
白先生拿出了几根白色的针,一一在我身上落下。
我只觉得每一根针落下,都有种烧红的烙铁捅进身子里的炙热焦痛,简直全身都在战栗。
“这是纯阳针,专用与拔除阴湿邪气。”白先生看了眼冷汗溢出全身,咬牙忍着不叫出声的我,轻声做了下解释,然后继续下针,直下了九针。
每下一针,我都能感觉灼热感增强一分,而原先的阴毒全由伤处化为一丝丝黑气被逼出。
最后施针完毕,白先生长身站起。白松道人一直在旁观看,见白先生起身走开,便递过来一杯茶,好奇地问:“兄弟,感觉如何?”
“疼。”我只说了一个字,就没力气再说别的了。甚至于拿茶杯的手都是哆嗦的,整个人都是冷汗。
白松道人讪笑了几下,看到我这个样子,他也能多少想象出来一些。
但我感觉的出来,白先生这番落针并不仅是有拔除尸气的功效。与此同时,我感觉自己的血气也旺盛许多,一些运心术时行炁的憋闷感也通顺了。
又过了一会儿,小羽和阿灵姑娘回来了。阿灵姑娘眼角带着几分笑意,冲白先生点了点头,接着又向我看了过来,那眼神中笑意收敛,却有几分莫名的怀念之色。
“我和姑娘,有见过?”我问。
阿灵眼眉带笑地回答:“许是?”
她回答的有些暧昧不清,让我微微皱眉。
白先生回头,低声地唤了一声:“阿灵。”
阿灵姑娘耸了耸肩:“知道了,白大哥,我就是逗逗他。去吧,小弟弟,你师兄和阿哥等着你呢。”
洗漱过一番,小羽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头发也重新编紧,看上去越发像个粉雕玉琢的童子。
但他的小脸有些泛红,听到阿灵的话后更是有些急了,申辩道:“他才不是我阿哥!我有哥哥。”
看小羽的手指指着我,我无所谓的扬了下眉毛。白松道人摇了摇头,道:“小羽,礼貌。”
小羽嘟了嘟嘴,看了看白松道人又看了看我,像是勉为其难似的说道:“最多···最多我叫他一声小阿哥。”
小阿哥啊······好像那个神秘的嫁衣少女也是这么叫我的,难道他们是来自同一个地方的?
我心中倒是不介意小东西怎么叫我,本来我跟他的交集也就仅是在天阳山的这一番经历。
倒是他的话让我想起神秘的嫁衣少女,我多看了小羽几眼,越发觉得这两人的眉眼处有着几分相似。
只是小羽显得更加稚嫩几分。
“来,小家伙,过来一下。”想到这里,我冲他招了招手。
“干嘛?”小羽没什么好气地问,但还是走了过来。
我想了想,旁敲侧击地问:“既然你叫我一声小阿哥,那我们也算兄弟了。我问你啊,你还有没有姐姐之类的人?”
听到我这问题,白松道人疑惑了一下,心说哪有人上来问这个的?
白先生微笑不语,自顾自抿了口茶。
小羽奇怪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摇头道:“没有,我只有一个阿哥,没有姐姐。但是···可能有个妹妹。”
说到自己的亲人时,我能看到他那双眼眸深处闪过哀伤和恐惧的神色,很迅速的掩盖了,却又很真切的存在着。
尘劳关锁···白先生所说的就是这个么?
嫁衣少女那相貌身段···应该也不可能是小羽的‘可能的妹妹’吧?
想到这,我伸手在他光洁的额头上弹了一下。小羽顿时瞪起了眼睛,眼底的哀伤之色也立即敛去,变为了炸毛猫的状态:“你干什么又弹我!”
“以后我不但是你救命恩人,还是你的小阿哥,你要对我尊重一点,别一口一个你的。”我故意装模作样的说,结果当然是差点被炸毛的小羽给撕了。
之后白先生要给小羽诊治一下,这才结束这场闹剧。
我还有事想拜托白先生,就是白玉瓶中装着的骡子草。这东西需要专门的处理,才能用来压制蛊虫,而恰好白先生说他会制作,那自然是求之不得。
青凤凰要陪影帝洛安出国,一为保镖,二为发展。时日将近,我想在她离开前送她一份礼物,作为这些日子以来她为我所做的报偿。
在庐屋外闲坐时,我走上了庐屋后面的一处断崖。白先生也有交代过,庐屋周围皆可去,而我第一反应就来到了断崖处。
看着这处一尺坐台的石崖边,我心中再度恍惚。从这里可以看到一座碧蓝清澈、波光粼粼的大湖,就像一面巨大的镜子一样。
当我再坐台前盘坐下来,那种感觉又来了,好像我曾几何时有来过这里,有见过这处断崖和石台······。
“兄弟,在这呢。”白松道人的声音将我的思绪拉了回来,他走了过来,从腰间摘下来一个酒葫芦,“左右无事,喝点?”
“算了吧,我不喝酒的。要是以茶代酒,就还行。”我笑着摇了摇头,拒绝了白松道人的好意,“小羽不是说,你们的道统不该喝酒吗?”
“哈,男人不喝点酒怎么行?”白松道人不以为意,也在石台边坐下,双脚悬空与石崖外,将酒葫芦打开往嘴里倒了一口,“我告诉小羽那些,是不想他这年纪就接触这些。事实上,紫霄阁的道统没有戒五荤三厌的那种麻烦戒律。”
“原来是这样。”我恍然,看着白松道人笑道,“那你在小羽面前岂不是都不能喝?”
“那是,可憋了。不止是我,我的师兄弟、还有师傅、师叔他们也都不在小羽面前喝酒,不然那小家伙可会闹腾。”白松道人眼角带笑,说着抱怨的话,眼里却洋溢着温柔宠溺,“那小东西,可是我们紫霄阁心尖上的宝贝。”
“哪怕他无法突破尘劳关锁,一世不得近道?”我突然尖锐地问。
白松道人的表情霎时一僵,眼眸亮起一点光,直直地看着我,片刻后扭头,看着那碧波荡漾的湖面,饮了一口酒道:“谁知道呢?未来的事。”
我看着他,但我想不必我多说,他比我清楚。否则,他没必要带着小羽千里迢迢来到天阳山求医。
“不说我了,倒是说说林兄你吧。”白松道人扭头,将话题拉到了我的身上。
我疑惑了一下:“我?”
“嗯,你对小羽的照顾,我感觉有些非同寻常。”白松道人看着我说,眸光深邃地想要探寻些什么。
我笑了一下,被觉察倒也不意外,毕竟旁人谁又会抱着个非亲非故的少年走一路,几乎惹上杀身之祸还不抱怨呢?
“其实也没什么,看到他,让我想起了一个人。”我扭过头。
“什么人?”白松道人凑了过来。
“你那么八卦干嘛?”
“小羽是我的师弟,我当然要关心了。到底他让你想起了谁啊?”
“呵···”我轻笑一声,任风吹起发丝,“我自己。”
第一百三十三章:小羽
我的回答让白松道人一愣,疑惑地问:“你?”
“怎么?”我反问。
白松道人忍不住笑了一声:“他怎么会让你想起你?”
“大概是因为,我也曾有过一个‘哥哥’吧。”我没有隐瞒地说着,似曾相识的景色,让我触及到了过去的记忆。
“我追寻着他的路,到了现在。但我依然找不见他,看到小羽,让我想起了以前的我。”我静静地说着,思绪飘回记忆破碎的当年。
我害得他受了重伤,而缘由,就像被故意从我脑海中斩去了一般,那段时间的经历变得支离破碎。从此哥哥就不见了踪影,即使姬家都下手去搜寻,也依然如泥牛入海,杳无音讯。
我走上了这条路,在一年又一年的时间里追寻着他的脚步。我相信,只要我还在这条路上,总有一天会见到他,因为也在这条路上,而且他已经在这条路上走出很远。
我不信爸爸他们带回来的消息,我不信哥哥已经死了的消息。我只相信我看到的东西,连爷爷都无法将他的魂魄招来,他就一定还活着!
不知不觉,过去了许多年。
除了我姐姐林雨辰外,没人知道我在这条路上坚持着什么。很多人觉得我是为了曾叔公天师道的传承,我也乐的他们这么想。
我有种感觉,我不能从这条路上退出。否则,我可能真的再也见不到哥哥了,那是我绝对不愿意去接受的事!
陈年往事浮上心头,心中更是百般酸楚。我深吸一口气,轻轻叹出一声。
白松道人安静听完,也没有多说,也没有问什么,将自己的酒葫芦递给了我。
我这时也是有些烦闷了,接过葫芦就喝了一口其中的酒液。顿时觉得一口冰凉的液体入喉,入口醇厚,酒香四溢,如蜜如浆一般,但入喉之后却又转为火辣,呛得我不停咳嗽。
“咳咳……我艹,这什么酒啊?怎么这么烈?”我呛的脸都红了,一口呼出去尽是酒气。
白松道人哈哈一笑,接过酒葫芦,伸手揽过我的脖子道:“这可是五十年陈酿的白酒,我从紫霄阁出来时候,从师叔那偷得。他老人家,嗝……七十年就釀出一坛子,在外边可是买都买不到的!”
“这酒这么珍贵,给我喝可有点浪费了。”我从来不喝酒,这一口陈年白酒入喉后,顿时感觉一团火在腹中灼烧似的。
白松道人已经有了几分醉意,搂着我的脖子,大笑罢道:“酒入愁肠可醉人,亦可消愁。依我看呐,兄弟你就不用太担心了。既然你觉得你那大哥的修为还在你之上,那他吉人自有天相,放宽心吧。”
我微一怔,仰头看天,接过酒葫芦向天一举,然后又往口中倒了一口。
然后,我就一觉醉到了第二天早晨。
睡醒时,头还是昏昏沉沉的,据说要不是阿灵姑娘来找我们俩,我和白松道人可能都掉下断崖去了。
“你这坏蛋,怎么可以怂恿我师兄喝酒!”
我一睁眼就听到了小羽兴师问罪的声音,吵得我脑仁儿疼,撑起身子,伸手就向声音来处弹了一指头,正打中了他的额头。
“你——”小羽穿着身阿灵姑娘找给他的白衣,端着个茶碗,气的小脸通红,二话不说地把茶碗向我脑袋扣了过来。
“喂,你就这么照顾人啊?”我无奈地往后一躺,避过了那个茶碗,然后哇的一声响,在我隔壁床睡着的白松道人被浇了个正着,连忙从床上弹了起来。
“&$%谁拿热水泼我!”
小羽一个失手,嘴巴都张成了‘o’形,转身就要开溜。但我早有准备,伸手扯住衣服一把拽了回来,搂住他的腰没让小东西落跑。
“你放开!”小羽抬头瞪眼,我无辜地眨了眨眼,低声说:“白道兄醒了,但又不是我摔得碗,你说他会不会找罪魁祸首?况且,你还弄丢了我的醒酒茶,你想就这么跑了?”
“你……”小羽又呲牙了。
我憋着笑,摁着他的头把他往床底下塞道:“先别说话,我帮你把你师兄应付过去。”
就在小羽被我摁进床下,还醉晕晕的白松道人顶着一脑门黑线,挑着眉毛看我,茶水顺着头发丝滴答滴答地往下掉,一看就是憋了一肚子气。
“你干什么?”他没出声,用嘴型问我,并示意了一下床底。
白松道人又不傻,这么大动静他没注意到才有鬼。但是,他还真不知道,为什么我要让小羽往床底下钻,就算他真生气也不会对小羽怎么样啊!
我憋着笑,回头对白松道人做口型,让他找个理由先出去。
白松道人更是疑惑,可相信我应该有理由才会这么做,于是也没有多问。故意怒气冲冲地站起,嘴里骂骂咧咧地,抄起家伙就冲出门去。
“泼我的混小子!看道爷我不把你屁股打八瓣!”
我捂嘴忍着不笑出声,没想到白松道人演戏也有一手。
等那声音远了,我敲了敲床板道:“出来吧,你师兄追远了。”
床下一阵异动,接着小羽心有余悸地钻了出来,不停地抚着胸口自语说:“幸好师兄他没发现我,不然屁股得被打开花不可。”
我可不会告诉他,这是我跟白松道人联手演的一出戏罢了。
我坐在床沿,看着他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故作正经地道:“小羽,我又帮了你一次,你还不谢谢我?”
“哼!要不是你故意弹我,我能把茶碗丢出去吗!”小羽不服气道。
我也说道:“那是两码事,一码归一码。不过你弄撒了我的醒酒茶,不该再给我倒一杯?”
小羽又哼了一声,虽然态度不怎么好,倒也真的又倒了一杯新的递给我。
“白先生和阿灵姑娘呢?你可曾见到他们?”我一边喝茶,一边向小羽询问。
小羽搬了条凳子坐下来说:“白先生在给你备药呢,就是你的那个骡子草。还有,阿灵姑娘去采集药材了,是为了我而做的准备。不过,我觉得自己挺好的啊…”
小羽说着这话,眼神却在躲闪,像是有些心虚。我看着他的反应,眼神微沉,觉得他可能知道自己的问题出在哪里。
“没什么,你很好。”我起身,将外套往肩上一披,伸手揉了揉小羽的头发,不过很快又被他厌烦地拍掉了手,“醒酒茶也喝了,头还有点晕,陪我去外边走走?”
小羽翻了个白眼,但没有拒绝。走出庐屋,天阳洞天灵气充沛,顿时令人精神充沛起来。
看远处仙鹤飞舞而过,发出声声鹤唳。青云卷动,遮住群山叠嶂,我情不自禁地吟道:“我有仙心一颗,却遭尘劳顿锁。待得尘尽光生,照破万朵山河!”
小羽的身子忽的一颤,抬头向我看来,目光一阵闪烁,似是有话想说。
“陪我念念金光咒?我还没有做早课。”我微笑着抢先开口,没让他把话说出口。小羽有些怅然若失似的点了点头,手不知不觉又拉住了我的衣袖。
我带着他在断崖处盘坐,吐纳烟霞灵气,静心念诵金光咒。小羽也跟着坐在我旁边,一字一句地跟着我念,难得的乖巧。
身后不远处,白松道人已经走了回来。看着那两人的背影,神情有些复杂。
“擦擦吧。”白先生不知何时出现,递给他一方干净的毛巾,“心有蒙尘,尘牢关锁。只有一点点化开心中结郁,才能让那道骨真正为他所用。小友心窍玲珑,以有察觉,这是在帮他。”
白松道人苦涩一笑,接过毛巾擦了擦头发,道了声‘谢’又说:“我知道林兄是好意,只是这本该是我的责任。而且林兄是因从小羽身上看到自身,所以才对小羽有所特别,但小羽自己并不知道。”
白先生轻笑一声,意有所指地问:“阁下的意思是……那个少年除了道骨外,还有别的秘密?”
“这…白先生当是知道了,晚辈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白松道人尴尬一笑,接着又看向少年和青年的背影,担心地说,“要是他让林兄产生反感,可就糟糕了。”
白先生摇头,显得十分镇定:“这点,阁下可以放心。他们之间的缘份,怕是比阁下想的要更深。”
“白先生的意思是…”
“不必多问,时机未到。”白先生神秘地笑了一声,又看了那边的两人一眼,转身离开。
白松道人被白先生的几句话说的心中忐忑,隐隐觉得似乎要发生什么事。
他除了是紫霄阁弟子外,还是主修有求卦问卜之术。修炼这门法术,让白松道人有了超出五感之外的敏锐感觉。
回到屋子里,他立即拿出龟甲进行了测算。可结果却让他大吃一惊。六副龟甲却只问卜出来四个字‘扑朔迷离’。
林小柱的命格白松道人还不知道,但是小羽的八字命格白松道人很清楚。一番测算下来,惊讶地发现,如有迷雾遮住一切,古老的龟甲占卜也无法窥测到半点天机。
“这…”白松道人出道以来,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摇着头苦思不得解,伸手正要去拿自己的龟甲。
忽然咔嚓一声响,六副龟甲同时背部开裂、崩碎做了沙尘!
而那碎裂的沙尘下,清晰浮现出一行字来。
第一百三十四章:相谈过往
“这···!”看清那些字,白松道人大吃一惊,心中震动。
这时门外有人走了进来,白松道人不及细想,立即用手指抹掉了那一行字。
“道兄干什么呢?”我从外边走进来,正看到白松道人一脸心疼得将桌上残渣扫落,但在心疼中隐约还有几分不安。
白松道人抬头道:“没事,刚刚算了一卦。许是···龟甲老旧了,居然碎裂了。”
“哦?”我有些惊讶,按理说龟甲年份越老灵性越足,越能测算出天机来。我还是第一次听说龟甲会在算卦的途中碎裂,如果是这样,那白松道人的脸色这般难看也情有可原了。
白松道人摆了摆手,表示不用在意。这时他眼睛一扫,注意到我后面还躲着个人,嗤笑道:“林兄,身后什么时候多了个小尾巴?”
“道兄说笑,这是带着你的小师弟来给你请罪来了。”我说着,伸手把小羽拉了出来。
小羽猝不及防,被拉出来后向我瞪了一眼,不满地说:“你不是说会帮我嘛!”
“是啊,我左右看你开不了口,就帮你开口了啊。”我眨了眨眼,看着小羽又要炸毛,心里觉得逗逗他特别有趣。
白松道人摆了摆手,白了小羽一眼,没好气地说:“行了行了,以后少拿热水泼我就得了,还请什么罪啊!小羽,白先生在等你了,快过去吧。”
“哦,小阿哥,那我去找白先生了。”小羽点头,冲我说了一声转身出门。
我轻轻嗯了一声,看着他跑开,白松道人走了过来递给我一个白玉瓶,正是之前装骡子草用的。
在把骡子草交给白先生的时候,我是连白玉瓶一起给的,因为怕离开玉器草药的精气会流失。
“白先生托我把这个交给你,说是你要的。”白松道人说。
我面露喜色,将白玉瓶收起道:“多谢,这是我一个好友要的东西。时间不多,我得给她送去。”
“要出门?”忽然,阿灵姑娘的声音响了起来,原来正好她回来了,带回来了许多珍贵的药材,有些甚至只在天阳洞天里得见。
我把事情的原委告知了阿灵姑娘,阿灵姑娘听罢点头道:“稍等一下,我给你一样东西。否则,你出的去,回不来了。”
“是什么?”我一听,意识到应该是个出入洞天的信物。
阿灵姑娘从袖中拿出一枚晶莹的珠子,有点像珍珠,但又不太像,有着十分浓厚的阳气,令人吃惊。
她将珠子放到我的手中,悠然地道:“诺,去吧,早去早回,白大哥应当还有事交代你。”
“是,多谢阿灵姑娘。”我将珠子收起,阿灵姑娘摆了摆手,去了主屋将采集来的药材替白先生送去。
白松道人目露羡慕地说:“林兄真是好运气,天阳洞天的出入凭信也能到手。”
“借的而已,回来要还的。”我笑了一下,问,“要一起出去吗?你的师兄弟不是还守在山下?”
“无妨,我有交代过,他们会彻底把尸仙宗的人驱赶走,并保证他们不会再返回来。”白松道人的表情严肃了起来,看得出来他是记恨上了尸仙宗的人,“我陪你走一段,送你到出口。”
“好。”
我们二人结伴而行,一路从庐屋再走过山明水秀的天阳洞天。
呼听一声凤鸣般的声响,从右侧群山中冲起道道彩霞,有只极美的鸾鸟在山间飞舞,隐于云霞之中。
青苔小路,古意沧桑。
亭台楼阁,仿佛与岁月划开了痕迹。
“道兄,在紫霄阁也有这样的洞天福地吗?”我边走边问出了一个很在意的问题,这般的世外桃源如果让外界得知,那可真称得上的是惊世骇俗。
白松道人回答的也很快,道:“有的,不止我们紫霄阁有。龙虎山天师府、武当山真武殿、佛门妙林寺也有各自的洞天福地,或者说,在世人眼中的种种只是摆在明面上的部分。而洞天中才是真正的底蕴,而这份底蕴各个门派也有所不同。”
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如果天师府有这样的洞天所在,想来天师府的《天师古经》应该也是收在洞天之中了。
“小羽也知道?”我笑着问,“我看他苏醒在这里的时候,一点也不为此处的灵气浓郁而感到惊讶。”
白松道人笑道:“那是自然,从小羽进紫霄阁的第一天起,他就进了洞天之中了。自然是很懂这般地方的奇异,不是我大放厥词,在这般福地修炼,比起外界有一日千里之功。”
“嗯,我相信是这样。”我点头,即便是不懂法门吐纳的人,在这里生活也是延年益寿,因为灵气真的太浓郁了。
白松道人看了看我,眼中有神色微变,似是思考了一会,又想到了之前卜卦后得到的一行字,开口问:“林兄,是在好奇小羽的事吧?”
我闻言微愣,倒是没想到白松道人会主动开口。
“嗯,确实有点在意。他的天赋,无论怎么说,也不该只有这点成就。”
“天生道骨者,与道相近,修行本该一路高歌。但是小羽入紫霄阁已经七年,法力增长却十分缓慢,虽有高真的道与术,却迟迟达不到那般的法力。”白松道人一声轻叹,这件事一直以来都让他伤神不已。
天师府中出了个手捏七星,天生宝术的天赋之人。修行上一路高歌猛进,将同辈人远远甩在身后,难以望其项背。
原以为他们紫霄阁也收到了一个天生道骨的弟子,他的师傅和师叔等都高兴了好一阵。紫霄阁和天师府在道统上是并驾齐驱上千年的,如今被压了一头相当不舒服。
可是他们很快就发现,这个天生道骨的弟子却有着难以解开的心结。
尘劳关锁,深埋仙心。灵台不明,自然难修大道。
白松道人带他来找医术闻名炎黄大地的白家,寻求帮助,意在于此。这已经是小羽的最后一次机会,如果再是无法,他可能今生与大道无缘,那紫霄阁内门洞天也不会再教授、接纳他。
“那会怎么样?”我皱眉问。
白松道人一声轻叹,无奈地道:“紫霄阁中也有诸多派系,我师傅这一支也做不到保一个无法修炼的道骨奇才。”
“你们不会也要动小羽,道骨的脑筋吧?”我的眼神顿时变了。
白松道人立即撅眉摇头道:“怎么可能!无论怎么样,我都会保证小羽的安全的,不会让任何人动她!”
听白松道人这般激烈的反应,我的语气也缓了下来,继续询问:“那你们,要怎么处置他?”
白松道人说:“如果是这样,小羽大概会被逐到外门吧。其实这对他来说也未必不是件好事,外门如常人一般,早晚有一天他可以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是吗?”我听完,微微点头,心中也有些不以为意。
无法再精修大道的人,就算留在以修炼大道为主的内门中也无济于事,不如回归红尘,与众生同。
粗看,这似乎也算是好事。但事实上又真的会是这样吗?就算白松道人这一支会保小羽,不会动他,但别支的人,知道道骨存在的人,又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他么?
“道兄你刚刚有提到,小羽是进紫霄阁有七年了是吧?也就是说,他不是从小就生活在紫霄阁中的?”我问。
白松道人点头,眼中露出回忆之色:“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林兄说的不错,小友是后来拜师入门的。我们紫霄阁的弟子基本是从外界收资质不错的弟子,只有少部分是长老、前辈的血脉留存。小羽他的情况比较特殊,是我们宗门下边,一个依附于紫霄阁存在的小宗门,烟霞洞府里派送过来的。”
“他是烟霞洞府的人?”
白松道人摇头:“是,也不是。我们派人去了解过,小羽是被卖进烟霞洞府的。”
听到这话,我瞳孔微微收缩,尽管事先已经有过猜测,但得到真正应证还是让我万分吃惊。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这样的事!
“烟霞洞府是在洛城的边上,开设一处颇为灵验的山神庙,以作为收入的来源。那是烟霞洞府的外门,有时候烟霞洞府要招收弟子的时候,内门的人就会到庙宇中寻觅有缘之人。”白松道人幽幽说道,回忆着他查找到的过去的事,“后来,烟霞洞府的人就看中了随着父母来进香的小羽。”
“天生道骨。”我冷哼一声。
白松道人道:“天生道骨也并非随意就能被察觉的,只是烟霞洞府的人觉得小羽根骨不错,想要收他。知道他是天生道骨,也是后来的事了。”
“后来呢?”我追问。
“后来,烟霞洞府的人跟小羽的父母进行了交涉。许了许多的好处,可没想到最后点头同意,并把小羽送到烟霞洞府山神庙的,是他的哥哥。”
“小羽,那个阿哥?”
“嗯,那是他的大哥吧。据我了解,他的父母后面又生过一个女儿,现在已经七岁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出事了
白松道人将这件事说的很简单,但是我能猜测其中肯定发生过什么难以同外人道的事。这从白松道人对小羽的态度,以及小羽自己潜意识中尘牢关锁就能看出来一些。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我轻声一叹。
出口的门近在眼前了,我回头说:“道兄就送到这儿吧,嗯……还有一事想问。既然烟霞洞府为了小羽,给小羽的家许下了许多好处,那他家人现在应该过的相当富足吧?”
白松道人挠了挠头,哼了一声道:“岂止是富足,我听说他们家现在在洛城过的风生水起,是洛城有头有脸的家族。”
“他家姓什么?”白松道人稍一思索,道,“姓宁。”
从天阳山下来,我打开许久不用的手机,一瞬间窜进来许多未接来电。其中有早就打过招呼的姬浩阳、姜一辰他们,还有姐姐和陈慕晴他们。
我先给姐姐和陈慕晴打过去电话,报完平安。紧接着,姬浩阳的电话就像定点追踪似的,掐着时间点就打了进来。
“在哪?”电话接通后,姬浩阳开口就问,声音听上去颇为疲惫。
我立即意识到离开南月市的这几天可能又出了事,告诉他我所在的地点之后,很快姬浩阳的车子出现在我面前。
“出事了?”坐上副驾驶的位置,我惊讶地看着满面倦容的姬浩阳。他只穿了件单薄的黑色条纹衬衣,领口的扣子都是松开的,胡渣也没刮。
就我了解的姬浩阳来说,这样的形象出现,说明他肯定是在知道我的消息后,从床上马不停蹄赶过来的。
果不其然,姬浩阳点头,直接开车,眼白处还能看到熬夜出现的血丝。
我也没问去哪,静等姬浩阳开口。过了一会儿,似乎是组织好了语言,姬浩阳看着前方的路,开口道:“是顾氏那边,出了怪事。”
“怎么回事?”听到和顾氏有关,我立即撅眉。
顾氏的几个人在那件事后,因为都遭遇了不祥。血枯肉干,形同干尸,又半人不鬼无法说话,我也无法向他们询问童阿奴的事。
姬浩阳一直把他们留在自己的一处房产中派人照看,就等着他们哪天能开口说话。
但姬浩阳要说的,肯定不是这些事。
“几天前,他们住的那处房子开始成天成夜地刮起了诡异的黄风。黄风里飘散红毛,每夜都能听到有不明生物哀嚎的声音。”姬浩阳眉头紧锁地叙述着,“昨天夜里,有一个看守那里的保镖在晚上被活活吓死了!死相很惨,苦胆都吓破了,可谁也不知道他看见了什么!顾氏那几个人,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今天要是还联系不到你,我都要派人烧房子了。”
听到姬浩阳这言简意赅的描述,我心中大为吃惊。那番景象,想想都觉得可怕阴森,更惘论亲眼看见。
顾氏那几个人,果然还有秘密。
随着车子吱呀一声,轮胎在地面摩擦发出的橡胶气味飘入鼻腔。姬浩阳名下的那栋房子笼罩与一片阴云之中,鬼气森森,大白天的却令人不敢贸然接近。
“啧…人都去哪了?”姬浩阳下车,看到这样的景象吃惊咬牙,立即拔出了随身的枪,本能地感觉到危险。
“别动枪!”看到他拔枪出来,我赶紧伸手把枪口压下。这可是炎黄大地,被人看见枪可不是闹着玩的!
而且……
我说:“这东西对人有用,对某些东西来说并不好使。”
姬浩阳紧皱着眉头,不甘地点头,把枪插回腰带里,低声道:“我在这里安排了两班保镖,无论如何外面都该会有一班看守。可现在…”
我看了看四周,不用他说,我也能感觉到气氛不对,压抑吓人。老树枯枝,尽是灰白没有一片绿叶,四周空荡看不到半个活人。
阴气中弥漫血腥,即便是太阳底下都让我们感觉不到半点暖意,整栋房子都仿佛笼罩于阴影之中般!
“你留在这里,我进去看看。”我让姬浩阳留在车里?来的突然,我身上也没带符、没带道具,两手空空,走进半敞着的门,令我多少有几分紧张。
进门后,我将半面残镜叫了出来,悬在头顶上,噬仙虫在里面嗡嗡乱飞。镜面上光辉流动,静静守着我的周身。
房子里一片狼藉,到处是东西打翻了的痕迹。还有血腥味,以及好几具死人尸体!
“果然出事了…”我定了定神,口中喃喃,撅着眉头向尸体靠近。
蹲下来检查,这具尸体的脸部夸张地张着嘴、瞪着眼,脸色青黑、嘴里流有绿色胆汁,好像看到了什么惊恐至极的画面。
以至于,这恐惧的表情死后还烙印在他的脸上!
艹,还真是被吓死的?
我仔细检查了一番,心中一阵骂娘的冲动。即便我打小修道,到现在小有所成,此刻也感觉背后森冷发毛,就像有阴风抚过一般!
在看另外几具,也是被吓死的!
整整六具尸体,都穿着保镖护卫的防弹衣,但却诡异地吓死在了屋里。顾氏的人不知所踪,只能看到地毯上留有一撮撮兽毛似的红色毛发,十分诡异。
“难倒…”我走过去,伸手捻起一撮红毛,小心地一闻,一股阴臭味直冲鼻腔。我的眉头越皱越紧,下意识地想到了那个阴地墓穴中的至人尸身。
难倒是它逃出来了?可是我应该激活阵符,以雷火把它关住了才对。
就算它能从墓穴中脱身,又怎么找到这里?
这个念头在我脑子里转了转,很快就被否决了。
嗡!
残镜忽然一声轻鸣,镜面忽然朝上映去。阳光照落镜面上反射出刺眼的强光,而就在这时,我身后忽然响起了痛苦的低吼声!
我心中大惊,连忙向前一窜,就在我身后居然有个形态佝偻、瘦骨嶙峋的老头被残镜照出的阳光刺痛双眼,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恶心的诡异黑气。
“什么鬼东西!”我瞪大了双眼,进来的时候注意力完全被六具尸体和诡异的红毛所吸引,居然完全没有注意到有这么个东西跟在我后边。
当机立断,我立即咬破了手指,以血在地面画上了一道符。哪怕我现在无法使用金光咒,但是凝练出来的金光以鉴龙经的法门进行催动,还是能发挥出一定效果。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保命护身,心神安宁!天有九耀,禁锢幽冥,陵光神君,以降真灵!”我口中迅速念动《众阁真言》中的朱雀真言,以血为符,印下符胆,血液激活出点点金光,化为一道血符,从地面上飞起狠狠拍中了那佝偻老头的身上。
那佝偻老头被阳光照耀的睁不开眼,更是无从躲避血符,被正面击中后发出痛苦惨叫,皮开肉绽,流出了腥臭的黑血!
“嗷——!”吃痛吃下,那佝偻老头像发狂的丧尸般冲了上来,然而那动作比僵尸灵活了许多,只是那双眼睛布满血丝,犹如恶鬼一般怨毒。
我在画出血符暂时将他击退的同时就向门口跑去,手中没有符没有道具,又不能动用金光咒,对我来说受限制太大了!
那老头动作敏捷,十指如勾般向我后背抓来,十指上眨眼间伸出了一尺多长的指甲,眼看着就要挠中我的后背。
感觉到身后逼近的寒气,我立即一个前扑安然避开。眼看着老头要追出门外,残镜立即挡在了门口镜面映出了老头自己的模样,只听一声哀嚎,那披头散发的老头就像撞上了墙壁一般弹了回去。
“嗷——!该死,该死!”那老头吃痛嘶吼,居然发出了低吼的人声。
还活着?那我的血符怎么对他有效果?
我有些吃惊。
姬浩阳早就从车上下来,并且叫来了一帮子人,看到我有危险立即让人冲了进来。
“老三!”姬浩阳难得的激动,一把将我从地面上拉起。而冲过来的人在看到门中那厉鬼般的老人时,即便是平时三个不服七个不岔的混子,也都吓得腿肚子打哆嗦。
“我没事。”我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并上前一步把残镜朝里挂在了门廊上。那半人半鬼的老头想冲出来,又忌惮着残镜,眼睛一转,向窗口奔去。
“别让他逃出来!看见了,直接给我用枪崩!”姬浩阳也是上火了,开口就是一句要命的话。
我赶紧叫道:“你疯了!不能用枪,每个窗口站六个人,都给我咬破手指往窗台上滴血,谁不咬谁完蛋!”
我一嗓子喊完,吓傻了的一帮子手下赶紧六人扎堆去了各个窗口,不是咬手指头就是用刀子划道子,有的被吓的割狠了,差点把手指头都给削下来!
可是效果也是立竿见影的,这帮人都是大男人血气旺盛,加上现在还是白天,同时一堆人放血,释放出的阳气把那半人半鬼的老头几次吓退了回去。
看情况稳住了,我立即对姬浩阳道:“老大,去买些糯米,窗口门口都撒上。”
“好。”姬浩阳没有二话没说,派人去买糯米,然后他往里看了一眼,满脸狐疑地说,“这个···看上去像是顾老爷子,怎么成这副德行了?”
“管他怎么样,我先泄了他的阴气再说!”我拿来一根大铁棍,打算好以这栋房子为中心,画出一道逆阴符。
第一百三十六章:逆阴符
逆阴符就类似于我之前布置过的逆阴气的阵法,可以在短时间内将此地的阴气转走的一种符。
这种符就像是玄门术里的免疫球蛋白,无论碰上什么类型的冤孽尸怪,先来上一张逆阴符准没错。
在一地肆虐的鬼物大部分都只是借着阴气之地逞凶,釜底抽薪地抽掉了它们的阴气根基,就能让它们的本事大打折扣。
现在时间少,我没法设置逆阴气的阵,但可以用钢管在地面上画出一道大号的逆阴符。
说干就干,我直接在屋子的前后左右的土地上用钢管划出了逆阴符的线条,然后让姬浩阳带来的人九个一扎地往逆阴符上站,充当阳气的桩子。
这帮人平时打砸抢的可能干过不少,但正宗的法事无不是第一次做,一时间腿肚子都有点软。
听着半人半鬼的老头在房子里嗷嗷地叫,要不是姬浩阳的威名和本人都在镇场子,恐怕这些人早就撒丫子跑了。
而等他们各就各位后,逆阴符开始发挥了作用。四道逆阴符上开始咻咻地刮起了阴冷的风,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有四道无形的河流从四个方向流出,将站在逆阴符上的三十六个大小伙子冻的浑身直哆嗦。
“都别乱动!”我站在门前紧张地盯着那屋子里老头,而随着房中阴气的转移,那半人半鬼的老头顿时不安哀嚎了起来,再度猛地向门口冲来。
可是这次他失去了一开始的威风,看着像是想从门口出来,但却嘭的一下狠狠撞在了门框上边!
嗷的一声,那老头干瘦的嘴大张,痛苦的大叫,不多时从他的嘴里开始吐出一大口一大口的黄水。
“他会怎么样?”姬浩阳皱着眉头问。
“不好说,不过我更在意顾氏的其他人去哪了。”我同样撅着眉头说,同时把挂在门框上的残镜拿到了手里以备不时之需。
噬仙虫在镜面里嗡嗡地叫个不停,就想冲出来干掉那半人半鬼的老头。我只能安抚它,这里的活人太多,万一它给人狠狠来上一下,谁受得了啊?
很快,那个半人半鬼的老头开始不行了。我立即大喊让七八个大小伙子一拥而上,用三枚手指粗细的麻绳给他结结实实地捆了起来。
那老头此时眼耳口鼻都在冒着黄水,整个人看上去颓萎不堪,想要挣扎却没了一开始那种能将两三个小伙子甩飞出去的怪力。
几个人见此胆子也大了,赶紧把他捆住后绑在了椅子上。我又用糯米混着茶叶梗子在椅子旁边撒上了一圈,尤其是咬破手指,把血把记下来的几个阵符画在了凳子周围。
这是雷火阵符,其中的奥妙我还没有参悟,不过依样画葫芦画下来的东西,希望也能有些作用。
那老头此刻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几声,呛出几口黄水,然后抬起头,有气无力地看了看站到了前面的我和姬浩阳,嘴里冒着黄水惨笑了两声,开口说话了:“咳咳···浑浑噩噩好几天了,没想到啊,老头子我终究···死在姓姬的手上···”
“顾老爷子。”听到这个声音,姬浩阳多少有几分动容。这个声音是属于顾家老爷子的,这说明眼前这个头发都快掉光了、干瘦如尸般的老人就是顾老爷。
这个一手开创了顾氏在南月市基业的人,眼下落到了如此境地,实在是让人感觉匪夷所思。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你的其他家人呢?”姬浩阳问,而我在他身边看着,想问的已经都告诉姬浩阳了。
这个老爷子本身已经被不知道邪术还是别的原因,转化为半人半鬼的状态,全靠一口阴气和不祥吊着性命。
此时被我用逆阴符破掉了阴气的根基,自身又不是修行几百年的老龟老尸,恐怕此时已经命不久矣了。
那顾老头惨笑了好几声,抬头说道:“怎么变成这样?如果我知道,会变成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说什么我也不会去贪多活那么几天!唉···是我害了天成和孙子,到那时,你们也别想安生,他们···会替我的顾氏报仇!让你们,生不如死!”
说道最后,顾老爷又咳出一口黑水,语气中满满的怨毒,令人不寒而栗。
姬浩阳眉头微皱,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问:“是不是会生不如死,老爷子你在那边就好好看着吧。至于你的那几个晚辈,如果他们出现,早晚都会被送去那边见你,一个都少不了。这种事,在你害人性命的时候,就该想到了,对吗?”
“姬家的小子,你手上难道就那么干净?”顾老爷的眼睛里开始溢出黑水,阴冷地嘿嘿笑了两声,“早晚,你会有报应的!”
姬浩阳不语,顿了顿问:“童阿奴,去哪儿了?”
“嘿嘿嘿,你们想找他?”顾老头道,“你们找不到的!”
“你不想报仇吗?”姬浩阳问,“你不是被他变成这样的吗?”
“那个男人,他就是个恶鬼!”顾老头露出阴狠的表情,橘子皮般的肌肤因为激动而颤抖个不停,“我恨不得撕碎他!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姬浩阳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激动发泄,等他稍微平静下来一点后才开口:“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不是吗?”
“朋友?刚刚还说着要把我晚辈通通送去阴曹的人,居然敢跟我说这个词?呵呵呵,笑话!”顾老头阴狠地说,接着长出一口气道,“但是,你说的也不错。我没活的了,我害的天成他们不人不鬼。我没力气去报仇,我也不能让他好过!”
“我可以保证,不让他有好下场。”姬浩阳道。
顾老头道:“嘿嘿嘿,成,姬小子,我就信你一次。我知道你们姬家的手段,嘿嘿,童阿奴,童大师!他去了···洛城。”
洛城?
我眉头愈发皱紧。
姬浩阳点了点头,记下了这个地点。然后看向我问:“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我点头,上前一步,开口道:“你还记不记得,十年前有一个姓林的?叫林绍。”
第一百三十七章:请帖
听到我的话,顾老头猛地抬起头向我看了过来,那反应就如触电了一般,神色中近乎有几分惊恐。
“你……你怎么会知道那个人?”顾老头嘴角冒着黑水,眼瞅着就有气出没气近了。
我心中大急,恨不得一刀怼死这个老梆子。
“回答我的话!”我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拔高了,当年哥哥离家而去后,渺无音讯,我通过百般收集才知道他可能和顾氏的人有过接触。
我会死磕顾氏的原因之一,也在与哥哥的失踪跟他们有关!
“他在哪儿!”
见到我这么激动,顾老头忽然惨笑了两声,虚弱地道:“哈哈哈,你找不到的!那东西,是我们顾家的,你们谁也别想拿到,谁也别想……”
顾老头说到最后,忽然胸口一挺,大口黑血从口鼻冒出,彻底咽了气。
我的瞳孔放大,不禁一拳重重打在桌子上来发泄心中的愤怒:“该死!”
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又断了!
姬浩阳刚刚一直没说话,一双冷静的眼睛看着我,思量着什么。抬了抬手,让手下人来处理尸体后,他开口道:“你是在找什么人?”
我心中焦躁万分,此时不得不大口呼吸让自己冷静,并去分析顾老头最后说的话,一时间都没来得及去听姬浩阳的话。
“嗯?你刚刚说什么。”
“…先给你的手上点药。”姬浩阳轻叹一口气,拉着我离开房子,上了车,留下一帮人收拾残局。
我一路上都有些出神,想着顾老头最后说的话。他听到我是来找哥哥的,好像十分震惊的样子。而且他的反应,似乎,我不是第一个找到他的人。
他说的‘你们’,指的是我们,还是另有所指?
‘那东西’又是什么?跟哥哥的失踪有关?
“啧…”我轻轻‘啧’了一声,虽然从顾氏的嘴里问到了一些线索,可是…为什么感觉谜团更多了?
“疼?”姬浩阳抬头,手上正拿着消炎的喷雾往我手上喷。刚刚我愤而一拳打在桌子上,导致指关节都破皮出血。
我回神耸肩,道:“没事,这点痛算什么?”
“所以,你这一身伤又是什么时候弄的?”姬浩阳声音微沉,手指拨开我的刘海看到之前在墓穴里撞出来的伤疤。
尽管结痂,又盖着刘海,但仔细看还是不难发现的。
我道:“也没什么,我前几天不是在天阳山么?就是修行的时候,发生了一点事,跟人干了一架。”
“哼,你从小打架就打不赢别人。”姬浩阳轻笑了一下,尽管是冷笑,但对他这个扑克脸来说也是相当少见。
我翻了个白眼:“你也别看扁我啊,老大。对了,关于这件事,我还想让你帮个忙,帮我查个事。”
“关于童阿奴?”姬浩阳道,“我不放过他,洛城那里,我会派人去,有消息会马上回报。”
洛城距离南月市很远,是个海边城市。出于南方,常年近夏,是个四季长春的地方。
我不知道童阿奴去洛城做什么,又或者洛城只是顾老头哄骗我们的一个地点。但是这是唯一的线索,不得不追查。
而且……
“你要派人去洛城的话,我还想你帮我查一个家族。”我脑海中闪过与白松道人的对话,还有小羽的脸,既然姬浩阳要派人去洛城,那不是巧了么?
姬浩阳把医用药箱收起来,挑着眉头看我说道:“你说吧,又有谁惹到你了?”
“艹,你三弟我是那么容易被惹到的人?”我翻了个白眼。
姬浩阳嘴角微微上扬,好整以暇地把手肘支在方向盘上,看着我说:“那就是,你被人惹上了?”
“……你脑子里除了被人惹了,就是惹了人呗?”我无力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正色道,“我想你帮我去查一下洛城的宁家,你帮我搜集一下资料,越详细越好。”
“嗯。”姬浩阳轻轻嗯了一声。
洛城的宁家,他多少听说过一些。据说是七年前开始兴起的一个商人家族,背后有不知名的势力扶持,近几年中生意做的顺风顺水,在洛城已经有了不小的根基。
不过,对姬浩阳来说,这点根基还不足以让他感到忌惮。对这几个结拜兄弟,他是十分上心的。
放下那头的事,姬浩阳疲惫地揉了揉自己的鼻梁,道:“洛城那边,我会派人去。不过这里,除了顾老头子以外还有顾家的其他人不知所踪,你觉得该怎么处理?”
我轻轻拨下自己被挑起的刘海,看向车窗外的别墅楼道:“别担心,可以利用还在里面的顾老头子。要是不行,我再试试别的法子去找他们,此外,你也派出一些人到处留意有没有什么诡异的事件发生。”
姬浩阳惊讶:“顾老头?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人的部分死了,但是尸的部分还没有。他现在半人半尸,到了夜晚阴气加重他会诈尸起来。”我解释道。
姬浩阳顿时露出紧张:“那现在就这样把它放着?不会出事吗?”
我脑子里闪过画在周围的雷火阵符,还有撒在周围的糯米,道:“应该没事,我们先走吧,晚上再回来。”
姬浩阳没有再多说,发动车子载着我回房子洗了澡、换了衣服,吃了点东西之后,姜一辰也闻讯而来。
“老三,你是闭关修炼去了?大半个月不见,人也不见长肉啊。”姜一辰一来就玩笑地伸手在我肩上锤了一下。
我笑骂道:“别闹,你以为你啊?去军训还能胖三斤回来。”
提起过去的囧事,姜一辰也是老脸一红,姬浩阳从厨房走出来正好听到这个,不屑地冷笑一声道:“老二没别的能耐,也就能吃了。”
“我靠,姓姬的,你这是瞧不起我的医学学位证书吗?”姜一辰翻着白眼说。
姬浩阳撇了一下嘴,不屑一顾。我苦笑着打圆场道:“好了好了,对了老二,你既然来了,我有件事还得拜托你做。”
说完我把白玉瓶拿出来,将里面的药丸倒在了一个塑料袋里密封好交给姜一辰,让他帮我转交给青凤凰。
青凤凰现在正在拍摄一部网剧,几乎吃住都在剧组里。在电话里她说拍完这部,就要和影帝洛安一起飞y国了,在那边一边充当洛安的保镖,一边发展自己未来的规划。
她正在朝着自己的梦想迈进,影帝洛安的出现让她有了捷径可走,但我都估不准她还有多少为方家族宅子传承蛊术的意思了。
虽然我为她感到高兴,可也忍不住会有点担忧。因为王老在介绍方家族的时候有说过,方家族的女性是绝少嫁往外地的。
我不清楚女性蛊师会怎么样,但心里也隐隐会有些替青凤凰不安。
姜一辰倒是没有推辞,直接把药丸拿上放进自己的包里,然后对我说道:“老二,你这是搞的不食人间烟火了是怎么着?”
我嗤笑一声,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反正,金光讳这事,跟他们说,他们也不懂。
“没事,就是去学点更厉害的本事。”我捶了他一下,保证地说,“我保证,如果哪天我真的要不食人间烟火了,肯定提前跟你们说。”
几个人相视一笑,我又问了问宋老四的情况。姜一辰摆摆手说,宋老四一门心思搞他的‘黑客帝国’,几乎到了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境界了。
“对了,这么说起来,还有件事我差点给忘了!”姜一辰一拍自己的脑门,转身从自己的包里一阵摸索,最后摸出一张大红色的喜帖来。
“给,是你那个学长寄来的。”姜一辰说。
我愣了愣,接着满脸不可思议,吃惊地问:“你再说一遍,谁?”
“你那个学长,叫杨浩然的。”姬浩阳冷淡地开口,从一旁的二虎手里接过另一份请帖,轻飘飘地丢在了茶几上,“给我也寄来了,邀请我们去参加他的婚礼。”
姬浩阳脸上没什么表情地露出了一分嫌弃,要不是因为杨浩然认识我,估计他连着喜帖都不会收。
但我还没从吃惊中回过神来,无论怎么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杨学长不是挚爱李秋吗?现在就算李秋死了,尸身也还没找回来,他怎么会突然结婚?而且···李秋的牌位还在他家啊,李秋的魂魄会就这么看着他结婚?
想到不好处,我浑身一个恶寒,连忙抢过喜帖翻开。
红色的喜帖上清楚映着一张照片,男方确实是杨浩然,但看到那女方时,我刹那间瞳孔地震,一阵恶寒侵袭全身。
“怎么了?”姜一辰看到我脱手,喜帖落地,脸上的笑容顿时消散。
我定了定神,道:“···这场婚礼,你们都别去。”
姬昊眉头一皱,坐直沉声问:“有问题?”
“有大问题。”我深吸一口气,无比笃定地说。
拿起喜帖,那张满脸幸福的照片中的另一位主角,赫然是李秋!
她···根本不应该出现在照片上。我感觉一阵阴冷蹿遍全身,头皮都微微发麻!
她回来了?是人,还是鬼?
第一百三十八章:白事送葬
看到喜帖后我急不可耐地给杨浩然打去电话,不管怎么想,这都不可思议。
李秋已经死了,就算找回了尸身也不太可能和杨浩然在一起。可是那照片又是真的,我一时间有些迷惑。
电话嘟嘟几声,很快被接通了。
“喂!学弟,好久不见。”很快杨浩然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听上去他没有出事,这让我松了口气。
“你在哪?”我问,从电话里我听到那边的声音都些电流音,而且似乎很吵闹,仿佛在人不少的地方。
杨浩然顿了顿,反问了过来:“你接到喜帖啦?记得一定要来啊,我麻烦你那么久,结婚了一定得请你喝一杯!”
“杨学长···”我皱着眉头想说话,忽然从电话那头响起另一个声音,听到那个声音让我感觉浑身一凉。
“浩然,是谁啊?”那温柔的声音带着些许的疏远,似乎就在杨浩然的身边。
我立即皱起眉头,聚精会神地听着电话里的声音。
“是林学弟啦,阿秋。”杨浩然回答道,“对了学弟,我和阿秋现在在外地旅游呢,她好不容易回来我,我要好好补偿她。”
李秋死了,尸身失踪,这杨浩然是知道的。
为什么他一点不觉得怪异?
我压下心头惊悚,坐回沙发道:“嗯,确实应该。”
是我弄错了?不,有问题。
“是林学弟啊,浩然,可以让我跟他说几句吗?”李秋的声音再度响起,接着她从杨浩然的手中接过了电话。
我听到那个轻柔的声音传入耳中,可是那声音在我听来却极为阴森:“你好,林学弟。”
“你是谁?”我沉下声音问。
“呵呵呵。”李秋发出轻笑,“我是李秋啊,你的学姐。”
我的嘴角露出冷笑:“你知道你不是。”
“我是不是,你可以亲眼来确认啊。在我们的婚礼上,呵呵呵。”李秋不愠不火地说着,发出轻轻的笑。只是那声音听起来,却令人毛骨悚然。
没等我多问,手机又被交回到了杨浩然的手上。杨浩然的声音听上去心情很好,道:“我们下个月回来就会举办婚礼,到时候林同学一定要到来捧场啊。”
我深吸一口气,勉强带出一丝笑容道:“杨学长,你真觉得这适合吗?”
杨浩然的声音稍稍停顿了一瞬,接着又用那种欢快的语气道:“林学弟,哦,对。我把你要的东西放在我家的邮筒里了,你别忘记去拿。”
“嗯?”我被杨浩然的话说的一愣,还没有反应过来什么意思,杨浩然已经一句‘拜拜’挂断了电话。
我盯着手机,感到一丝不对。
杨浩然的话有些不对劲,我要的东西?
“老大,你有事吗?”我想到一样东西,立即站起问。
姬浩阳看了我一眼,摇头:“没有,什么事?”
“把车子借我用用。”如果没有猜错,那杨浩然可能自己也知道身边的这个‘李秋’有些不对劲。
姬浩阳起身,拿上外套往外走:“走,我载你过去。”
杨浩然家跟我上次来的时候区别不大,老杨上次被送出外市避难后还没回来。上次问的时候,姜一辰跟我说他的情况已经好转了许多。
眼下杨浩然和李秋也离开去游玩,房子里没有别人。
姬浩阳把车子停在了门口,我自己下车走进楼道到邮筒墙上依次寻找杨浩然家的邮筒号码。
邮筒没有上锁,但打开邮筒后里面并没有放着我想象中的东西,反而只有一封封起来的信,看信口应该没有被拆过。
“是这个?”我皱眉疑惑,与想象的偏差让我有点摸不着头脑。
杨浩然这小子,搞什么名堂?
拆开信封,里面除了一张纸外还有一把钥匙。
纸上有一个地址,一行字:拜托了。
三个字,充满了恳求与决然的意味。
“麻烦···”我嘟囔一声,掏出手机想给杨浩然打个电话问问。
然而电话接通后传出的并不是杨浩然的声音,而是一声冷入骨髓的阴笑,那女人的阴冷笑声就像是从九幽地府传出来,要是换个人冷不丁听到这么个声音怕不得吓疯。
“你故意把我引过来的?”我声音也冷了下来,感觉周围的温度在迅速下降,墙壁上就像阴影般在蔓延着灰黑色的毛发,这显然不是常理可以理解的事情。
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个地方被人设计了。
而我,被引君入瓮了。
“你跑不掉的。”电话那头传出一个诡异的声音,似男似女,非男非女,甚至听不出老幼来。
嗡的一声,电话彻底断线。楼道上不知道从哪儿飘起来纸钱,从二楼开始纷纷而下,带来一丝丝香烛的气味。
我眉头大皱,冷哼一声:“装神弄鬼,在我面前玩这手?”
我将手机塞入裤兜,转身大步向门外而去,根本不打算在这片被做过手脚的地方多逗留。
然而那门口处不知何时变得阴蒙蒙一片,外面居然飘荡着纸钱和烧过的纸灰,纸灰飘荡下,是好几个活灵活现的纸人分列两边,直勾勾地盯着门口的我。
阴气弥漫,有一队穿着白衣、蓑貌的人哭泣着向门口而来,前方十六人,后方十六人,中间抬着一口漆黑的大棺材。
前方打着招魂幡,后方纷纷撒着纸钱,是一支送葬的队伍。
那些人哭着,哭的凄惨,死去了至亲之人般肝肠寸断。再后面的人垂着唢呐,还有的举着纸人的童男童女。
然而每个人的脸都很模糊,无法被看清楚。这些人迎面而来,我立即避到一旁,闭上眼睛不去看他们,知道自己这是遇上不干净的东西了。
这栋房子肯定被‘李秋’做下了手脚,只要我一进门,就会发作。
脚步声和唢呐声在耳边回荡穿行而过,沙沙的声音,带动起阴风阵阵,我甚至能感觉到纸钱落在我脸上、身上的触感。
楼道送葬,三十六人抬着一具漆黑的棺材,棺材上仿佛模模糊糊地端坐着什么人。
忽然,我感觉那些脚步声和吹唢呐的生意都夏然而止地停了,周围刹那间变得万籁俱寂,死一般的安静。
走了吗?
我心里有些打鼓,即便是我这般的胆子,在此时也会有些惴惴不安。
而当我缓缓睁开眼,忽然见到那一支丧葬的队伍停在我的面前,所有人那看不清的脸都齐刷刷地扭头盯着我的看!
第一百三十九章:诡地
就在我睁开眼睛的瞬间,刹那间的天昏地暗向我袭来。在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仿佛那口黑棺材径直撞了过来。
在下一个刹那,我瞬间感觉自己跻身被关在了一下狭长黑暗的地方。还有腐臭的气味在周围弥漫,束手束脚的感觉让我立即意识到自己是在什么东西里面。
“艹,鬼抬棺!”我奋力挣动自己的双手,可以清晰感觉到自己身处的这口棺材在不断的移动,我深吸一口气,心念一动,残镜出现在了手中。
哐!
一声巨响,残镜的镜面中浮现出裂开的金光讳,镜面放出刺眼的金光崩裂了漆黑的棺身。
金光从裂缝中发散出去,我顿时听到一阵凄厉的鬼叫。紧接着,嘭的一声,我感觉背部被摔的一阵剧痛,黑色的棺材被丢在了地上。
我从镜面中放出噬仙虫,在噬仙虫的帮助下从黑棺中脱身逃出。
然而周围一片死寂,当我从黑棺材里面翻出来,那些白衣服的送葬人早就不见了踪影,满地都是丢弃的招魂幡和纸钱,随着阴风一吹,呼呼的作响翻飞。
噬仙虫趴在我的肩头上,警惕地观察着周围,它天生拥有着极为敏锐的灵觉,能察觉到此地的危险。
我也看着周围,心中又诧异又古怪。
明明我在黑棺材里不过被关了短短几分钟,再出来时,居然到了一处荒郊野岭,在不远处还有一片凄惨的乱葬岗,有老鸦嘎嘎作响,有野狗在啃食着被拖出坟穴的尸体。
我看着眉头直皱,心里也是一阵反胃。
那几只野狗反而看到了我,也许是见我只有孤身一人,居然发出呼噜噜的低吼声,恶狠狠地逼了过来,就仿佛野外的狼群一样。
我顿时皱眉,这些吃过死人肉的野狗要比寻常野狗多了几分妖性,根本不会怕人,是种极难对付的东西。
看这些野狗泛着绿光的眼睛,赫然是把我当成了一块唾手可得的生肉,好几只野狗那血淋淋的獠牙上还沾着腐尸的肉条,看上去极为可怕。
但是噬仙虫可不会惯着它们,它在第一条野狗向我扑上来的同时飞起,就像条银色的闪电划出,刹那间将那条野狗从头到尾穿出个透亮的洞。
那条野狗哀鸣都被发出一声,头尾迸血地倒地成了具尸体。
接下来是第二条、第三条、第四条。
很快,原本气势汹汹逼上来的狗都成了不会动的狗尸。噬仙虫转身折回,颇为得意地在我面前炫耀着自己银光灿灿的身体。
我松了口气,笑着揉了揉它的小脑袋:“还好有你,不然我今天怕是要喂了狗了。”
嫌弃地避过狗尸,我向前继续走,忽然看见前方三三两两的出现了一些人影,聚在某一个坟头左右。
那些人穿的白衣白裤头顶着蓑帽,围着一个高大的坟头,无声无息的样子显得格外的骇人。
就在我走过去的时候,枯槁遍地的乱葬岗也在这时开始弥漫起让人伸手不见五指的雾气,仿佛要将那座坟隐藏起来。
我眉头大皱,无法靠近那座大坟。
“鉴龙天眼!”我低喝一声,运炁于双目之中,目光如两盏金灯般亮起。运起天眼通后,整个雾区霎时变得明亮起来,同时还显出了许多原本我看不到的景象。
如真如幻,荒草埋枯骨、孤坟飘鬼灯,种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景象一闪而过,若非我懂道术,换个人恐怕早就被吓疯了。
同时,凭借着鉴龙天眼,我清晰看到了前往那座大坟的路径。那些白衣服的人还是一动不动地围在大坟周围,在雾气之中显得影影绰绰,仿佛纸人鬼魅一般。
这样的画面,不需要多说都能看出来这群人就是抬着黑棺的那帮人。而且没意外的话,如果我刚刚没有把黑棺破开,现在我可能已经进了这座大坟里面。
那会怎么样,可就难说了。
我心中惊悚,即便看出这群白衣人肯定不是活人,我还是决定走过去看看。
残镜悬于头顶,噬仙虫停在我的肩头,整个身子似乎随着我越来越靠近大坟而绷紧起来,浑身的鳞片都在倒立,银色的眼睛露出凶狠的神情。
我看着它这副样子,心中忐忑起来,看向那座越近变得越大的大坟,明显能感觉到它的妖异。
在远处的时候,它看上去仅仅是一座高大的坟包,可是随着我越走越近,它渐渐变得高大,等我走到近前时,那坟包简直变成了一座小山!
巨大的阴影投下,就仿佛大山在俯瞰,让我的心神一阵恍惚!
恍惚中,我似乎看到一个浑身缠着蛇的高大男人,地狱的烈火在他身后熊熊燃烧!
“什么东西···”我的头皮一麻,噔噔噔地连退三步,眉心更是要撕裂一般的疼痛。手一摸,我的眉心居然裂开了,手上满是血腥。
就在这时,围在大坟周围的白衣人忽然齐刷刷地抬头向我看来。当我看清他们的脸,我刹那间脸白了一白。
这些人抬起来的头没有一个是人脸,居然都是一张张诡异、可怕的黄鼠狼的脸孔!
哗啦啦————!
巨大的锁链挣动声从大坟的里面传出,犹如天塌地陷了一般。还有恐怖的吼声从里面隐隐传来,让我心惊胆战的同时更为诧异。
难道这座大坟里葬着一个还活着的生灵?
也就在这时,那些黄鼠狼突然做鸟兽散,丢下到了一地的白衣蓑貌,从衣服的顶部钻出了数以百计的黄皮子,四散而去。
“怎么回事?”我意识到可能是大坟出了问题,整座小山似的大坟透出诡异不祥的气息。忽然又是一阵天摇地般的声响,大墓的顶部忽然火山爆发般冲出一股剧烈的黑气,紧接着那黑气如一个高大的魔人般从高空向下俯瞰,并立即发现了我的踪迹。
这样的景象,即便我身入玄门中,这辈子也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景象。
那魔影的身上一道道黑气散发,就像蛇一样的扭动着。那高大魔影挥起了一只手掌,发出了一声分不出男女的低吼:“以汝之血,铺吾归来之路!活祭,活祭品!”
第一百四十章:杨浩然留下的东西
那只大手拍落而下,尽管是一团黑气凝聚,却仿佛有型有质,一掌拍落极为可怕,犹如要掌碎日月山河一般。
我霎时被恐惧席卷全身,噬仙虫在第一时间冲起,奋力冲向那只大手。
然而那只大手拍落,没什么东西可以阻挡。噬仙虫即使是刹那间被拍落下来,大口吐出银色的血液。
“小银!”我目次欲裂地扑上去接住噬仙虫,头顶上的残镜忽然翻转,镜面上冲天而起一挂银色的星河,直冲向那只拍落的大手。
轰的一声,流露出的一丝气息仿佛要压塌了万古。就在这一瞬间,这个诡异的世界仿佛颤抖起来,变得不稳定起来。
我感觉自己的体力在迅速被抽进残镜里,残镜正面冲起的银华犹如皎洁的月光,又像璀璨的星河。
一挂银河从天而降一般,直接冲开了那只拍落下来的大手。偏偏飞羽撒落,仙气弥漫,将我和噬仙虫包围,将我们带的离地飞起,仿佛要羽化飞升了一般。
“吼——!”
此时,那大坟之中传出地动山摇般的声响,那声响恐怖又惊人,传出愤怒的波动,好像有一个巨人被囚禁在其中、有一个巨人被葬在了大坟里。
那个高大的魔影又出现了了,他的大手千疮百孔,被残镜的光芒打穿出来的裂缝。
他愤怒的大吼着,另一只手奋不顾身地向我们抓了过来。然而这次是凭空降落在我们身边的飞羽没有给它机会,翩翩洁白的飞羽交织着道与理,落到那只黑气凝聚成的大手上便将他击穿,直至彻底溃散!
“是她!是她!”那大坟中的存在似乎狂暴了,残镜的出现刺激到了他。
那魔影也在大吼,浑身的黑气如蛇般窜起,如锁链般缠绕过来。在这一刻,我无法动弹,只能感觉自己的体力和法力都在被残镜吸纳,作为支撑它发挥出力量的燃料。
我没有任何组织,任它吸收。此刻我与它心神相通,知道它是想带我离开这里,若是再有片刻迟疑,我毫无疑问会被当成活祭品死在这里!
轰!
残镜一颤,镜面上光芒流转,日月星辰之光交织,在它另一面组合成了半面光质化的镜子,就仿佛重组了原本完美的镜体。
一圈光芒在镜子上投出,犹如一轮明月在空中闪耀,将空间崩碎出一道缺口。
魔影的怒吼声变得更强烈了,它似乎无法离开大坟,只有无数蛇一般的黑气向我追上来。
残镜在打穿这道裂缝之后也虚弱了许多,飞羽的光芒消散,光质化的镜面也破碎。它投下的光芒带着我冲进了拿到裂缝之中。
霎时,新鲜的空气进入鼻腔。摆脱了死气和尸气,以及那恐怖魔影散发而出的可怕气息。
我重重摔在了地上,肩膀都是麻了。残镜当啷一声落地,光芒彻底收敛,也斩断了吸收我体力和法力的过程,整体霎时变的朴实无华起来,似乎连本身的色泽都变得暗淡了不少。
“小银,别怕。”我将残镜收进灵台中,浸入灵台上金光凝聚出来的一个小泉眼中韵养。然后是被那只大手一巴掌拍落下来的噬仙虫,心疼的不得了。
它浑身鳞片都在淌血,看上去极为虚弱,银色的血液从它口中咳出,但还好还有着气息。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咬破手指放进它的嘴里,让它大口吮吸我的血液,希望可以让它得以恢复一些体力。
噬仙虫小银虚弱地喝了几口我的血后,发出了几分嘤嘤的鸣叫,整体的金属光泽稍稍恢复了一些。但它接着便闭上眼睛,银血不再流了,似乎进入了昏睡的状态。
我稍稍松了口气,连忙将它也收进了残镜中,借助残镜的法力来慢慢治愈它的伤口。
做完这些,我才缓缓站起身。经过刚刚那些折腾,我的全身像是要散架了一般的疼,全身没有一处是不难受的。
刚刚那一切中,让我最为忌讳和无力抗衡的,无疑是那座大坟中的存在。
那是什么···可能我心里能够猜出来一些。神明,果然不可能那么容易死,哪怕被放逐,也会想尽办法回来!
“你怎么搞的?”
见到我从楼道里回来,一身的狼狈,待在车里的姬浩阳大吃一惊。
他完全不知道我遭遇了什么,自己还在奇怪怎么我去了那么久。
我呼出一口气,坐进了副驾驶的位置,并把杨浩然留下的那封信递给了姬浩阳道:“遇上了一些事,艹···这南月市的破事怎么就能这么多。你知道这个地点吗?带我去。”
姬浩阳看了眼地址,二话没说,脚踩油门,车子像箭一般飞了出去。
当车子停下,我们来到了一处人声鼎沸的地方。我刚刚从那种阴森森的地方回来,乍一看到这么多活人还真有些不习惯。
“这里是南月市的中心汽车站,人当然会很多。”姬浩阳手插裤兜,酷酷地说。
只是从他的表情看,他一点也不喜欢人多的场合,整张脸看上去都是臭的。
“原来是这样,难怪杨浩然会选择把东西放在这里让我来拿,看来我这学长也不傻,他早就察觉到那个李秋不对劲了。”我分析了一下,心里也算松了口气。
要是自己知道还好,那至少会做些防备。对方接近他的目的不明,倘若他自己也陷进去了,那事情可就麻烦了。
“你在这里等我吧,我看老大你也不喜欢这种人挤人的地方。”我下车说道。
但没想到姬浩阳二话不说地也下了车,并语气强硬的说:“不行,我跟你一起过去。”
“没必要吧?”我愣了愣,可是姬浩阳很坚持,似乎是在担心我又像刚刚一样,拿样东西都能深陷险境。
我叹了口气,也没有坚持就跟他一起走了进去。
看了看地址,在最后面还有一排编号。刚看到的时候还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是到了这里一看,我也明白了杨浩然指的是在中央车站的储物柜。
他把什么东西存在了储物柜里,怕被什么人发现而不敢直接放自家的邮箱,只留下信封和意味不明的钥匙和地址。
“你那学长,以为自己在玩碟中谍么?”姬浩阳有些不屑地说。
我没理他,将钥匙插入,锁应声而开。里面放着一些叠放整齐的衣物还有几份学习资料,看上去十分普通。
但是当我伸手进去摸的时候,很显然摸到在衣服里有什么硬邦邦的东西,而且那个形状正应证了我的猜测。
“果然。”我一笑,将衣服抱了出来然后把剩下的东西塞进了姬浩阳的怀里。
姬浩阳:???
“这是干什么?”他脸上的表情满是纠结和不解。
我摆了摆手,只拿着那件包着东西的衣服道:“学习资料嘛,我大学又还没毕业,当然得向学长借来看了。”
我说的很大声,故意想让什么人听见。
姬浩阳眉头紧皱,但没有多问,在走出汽车站的时候,他忽然低声说道:“有人在跟踪我们。”
“嗯,我知道。”我同样低声回答,想来应该是我们到汽车站的时候就被盯上了。
那封信,肯定已经被人看过,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而没有拿走那枚钥匙。
嗯···至于跟踪我们的人,我心里也有些猜测。
“能抓住他么?”我问。
姬浩阳挑了下眉毛,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接着他把东西塞到了我手里,身子往人群里一钻,眨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这身手看得我是瞠目结舌,心想着这辈子估计是做不到了。
我回车子里等了没一会儿,忽然后车门就打开了,一个被绑上了手脚的男人就像条比目鱼似的蹦跶着,被姬浩阳丢了进来。
“先回房子。”姬浩阳坐进了驾驶座,身上的衣服看上去多了些凌乱。然而比起后座那人的鼻青脸肿,姬浩阳基本就是毫发无伤。
看样子,常年混与黑道,姬浩阳的身手从未落下。这也不奇怪,毕竟他这一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遇到危险和背叛,能相信依靠的永远只有自己。
我看了看他,也不知道他还要在这一行上混多久。
“看着我干什么?”姬浩阳察觉到了我的视线,似笑非笑地问。
我翻了个白眼,同样丢回去一个坏笑道:“怎么?看你还要收钱啊?”
“你有多少钱?”姬浩阳不屑地笑了下。
我顿时被他说的一噎,哼了一声扭头。我口袋里就算有点钱,那也是不能跟姬昊这个黑道大佬比的啊!
当车子开到姬浩阳的房子,久候的二虎立即将车后座的那个男人扛了出来。
姬浩阳面无表情地安排道:“问清楚到底是谁派来的,目的是什么。说了就给他个痛快,不说,眼睛、鼻子,舌头、手,一样一样来。”
二虎笑眯眯地问:“可以按我的喜好来吗?先生。”
“随你玩。”姬浩阳冷淡地说完,拍了拍我的肩膀,迈步走向了屋内。
在进屋前,他看了看天色,表情有了些许凝重:“天黑了,顾老头那边···”
“嗯,先去看看吧。”我把东西放下,同样凝重地说。
是啊,那边的事也还没处理干净。
第一百四十一章:解决麻烦
天色逐渐昏暗,在姬浩阳载我去出租屋那里拿一些必要材料的时候,在顾老头那里留守的姬浩阳手下打来了电话,声音惊悚骇然,说顾老头的尸体又‘活’了。
“让他们绑着它,千万别被咬到。”我把大把黄符、铜钱、引魂香等物塞进袋子里,一边冲姬浩阳喊话,“那东西现在已经成了尸怪,被咬到后会染上尸毒。”
“严重吗?”姬浩阳问。
我摆了摆手,临走前给祖天师的画像上了三炷香,然后大步走出了房门,听到姬浩阳的话后道:“如果是阴毒的话,不会很严重。但是尸毒这东西染上了,会有后遗症,要是时间长了还会变成尸怪。”
在所有冤孽怪物里,由尸变成的冤孽怪物是完全没有意识的,因为他们的魂魄已经离去,剩下的仅是空壳而已。
循着阳气攻击带着阳气的东西,有的厉害的东西,隔空就能把人的精血吸走。
在古书《子不语》和《阅微草堂笔记》里都有些志怪故事,虽说未必写的正确,但也描绘出了七八分。
要是怨鬼恶灵还能讲讲道理,说超度也就超度了。但是遇到由尸变成的怪物,那就基本只有灭杀烧尸一法可行。
古人说,天色越深,阴气越沉,子时交接更是阴气最甚的时候。
我和姬浩阳的车子停在别墅外边的时候,一帮人已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好几个带着哭腔就围了上来,因为屋子里边顾老头的吼声实在是太吓人了。
即便他们不说,到了屋外我也听到了那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吼声。好几十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挤在屋子里,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那顾老头被绑在了房子里的桌子上,浑身居然在一天之内长出了一尺长短的红毛。整个人散发着浓烈的血腥味和尸气,就如同一个大猩猩一般,整个人都在弓起奋力挣扎,把麻绳崩的紧紧的,仿佛随时都会被崩断。
它的吼声就像是某种动物的怒吼,传出去很远,在夜色中尤为响亮。一双眼睛没了半点瞳孔,全成了骇人的白色,在手电照耀下泛着反光。
我让一些人都退到了屋外,顾老头的尸体彻底完成了尸变。如果他的子女后代还活着,而且也沾染了不祥的话,很可能也会被引来。
如果没有的话,那我也只能把它烧了,然后在整个南月市的范围里把那些人一一找出来。
“那东西,感觉上都快把绳子崩断了。”姬浩阳撅眉提醒道。
我点头,一边掐着时辰,一边让姬浩阳的手下们注意着周围的情况。又过了两个小时,快接近子时了,残月上中天。
顾家的其他人没有见着,倒是屋子里发出咔嚓的一声巨响。有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我和姬浩阳同时叫了声不好,一同闯了进去。
正好在屋内的几个人都屁滚尿流地要往外逃,再看那客厅里,尸怪竟然将绑住他的桌子折断了!
满是红毛的身子正抖落着身上的绳子,双眼一抬,嗷地一声向人多的地方扑了上来。
动作犹如某种野兽,手指如竹竿,长有三尺来长的指甲,若是抓上,怕不是会直接将人洞穿。
“啧,没办法了。”我咬了咬牙,猛地一把推开了尸怪目标的那个男人,同时从袖子里摸出一串红绳。
红绳上串着五帝钱,我用力一甩,直接将五帝钱的红绳甩在了尸怪的脸上。
那怪物嗷的一声痛叫,仰面栽倒。被红绳甩中的地方嗤嗤冒起白烟,黑了一圈出来,仿佛是被火烧了一样。
“摁住它!”
我抓着红绳厉声喝道,从里面拉出一条细长的红线,三下两下缠住了尸怪的脖子,浸泡过公鸡血的红绳立即将它的脖子焦灼出一圈黑线。
但是那些壮小伙一时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谁都不敢先上去,怕被那尸怪来上一口。
姬浩阳冷着脸,直接自己抓起麻绳上手。
其余人一看老大都上了,那硬着头皮也得上。
我把红绳的一端递给姬浩阳,别的人摁手的摁手,抱脚的抱脚,这会儿也顾不得晦气不晦气。
任那尸怪确实有着牛一般的气力,也比不过这么多人一起使劲。
我累出一脑袋的汗,拿出一把仪式用的小桃木剑,上面用朱砂画满了各种道符。
趁着所有人把尸怪摁住的机会,我口中喝出一道真言,高举桃木剑,狠狠扎入尸怪的胸口心脏的位置。
只见一股漆黑的血顿时从伤口处冒出,小桃木剑的剑刃瞬间被腐蚀成了黑色。
但那尸怪浑身一抽,发出一声炸雷般的大吼之后,头一歪,彻底没了动静。
一大群男人扎堆摁着个红毛是尸怪,那场面简直严实到了搞笑的地步。此时尸怪没了反抗的动静后,一时半会儿也谁都不敢撒手,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齐刷刷地向我看了过来。
那眼神,现在都是又害怕又崇拜。
我松开桃木剑的剑柄,坐了下来松了口气道:“好了,没事了。你们要是谁被抓伤了什么的,就来找我,或者自己用糯米混着茶叶梗子敷上,拔尸气。”
我这句话说完,一大群人都松了口气,纷纷跌坐在地,紧接着就七嘴八舌地兴奋地胡吹起来。
姬浩阳最后咳了两声,提醒了句不能去外面到处乱说后,就让人把顾老头的尸体装车送去火化了。
我跟着到了屋外,看着深深的夜色也发了愁。
这一个顾老头是解决了,可还有他的那些子孙不见踪影。要是都沾染了不祥,成了不人不鬼的样子,那可是很大的祸害。
我不久后免不了要去一趟洛城待上一段时间,就算不为了童阿奴也得为了我哥哥的线索。
要是不把顾氏的人解决了,我走的也不能太安心。
“唉···”我犯愁地轻叹了一声,忽然一罐冰可乐被放到了我的头顶上,突如其来的寒冷让我差点跳起来。
“老大,你就不能直接放我手上么?”我有些无奈地看向走到自己身边的姬浩阳,他的身高接近一米九,可要比我足足高了一个头。
姬浩阳自己也打开了一罐,扫了我一眼道:“在叹什么气?”
我耸了耸肩,一边开可乐一边说:“就是顾氏那些人的事,我在想要怎么才能把他们揪出来。”
“我会留意。”姬浩阳道。
我摇了摇头,担心地说:“我怕你们应付不了。”
“我倒是有个想法,你也许可以听听。”姬浩阳说道,“你看,你在制服那个尸怪的时候,用的都是事先准备好的材料。这说明,那些东西可能之前已经有了某种···法力上的东西?我想,如果这些红绳、铜钱之类的,如果是给别人,比如我手下的这些人用,能不能发挥相同的作用?”
“这···”我愣了愣,接着思索起来,有些犹豫地说,“倒也不是不行,因为那些材料我是先做过法的,给别人用也可以。你是说,让我准备点东西给你的手下们,如果他们发现了顾氏的踪迹可以直接对付?”
“对付,或者拖住一点时间。”姬浩阳喝了一口可乐,“我不确定你那些东西可以有多大的作用,不过可以给他们壮胆。”
我犹豫思考了几分钟,最终点了点头道:“好,我可以试试。”
姬浩阳听到这话,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嗯,那我们先回去吧。你要些什么就告诉我,我让人去准备材料。”
这也是我在考虑的东西,天师道的东西除了符等需要心术来施展外,其余的一些简单的手段,其实很多普通人也能施展。
就是简单的凑材料,比如公鸡血、朱砂、黑狗血之类的东西,就算本身不是道士、术士,用这些东西往冤孽身上泼也能发挥出不小的作用。
回到家中后,我列了一张清单给姬浩阳,让他去派人去买东西。
而当我回到房间里的时候,窗户忽然打开,吹进来一阵阴风。眼前一片红色的裙摆飘动,踩进来一只洁白如玉的小脚。
“嘻嘻嘻,小阿哥。”一声俏皮的呼唤宣告着嫁衣少女的到来,我已经意识到了,可是听到那声‘小阿哥’的时候,我脑子里居然反映出此刻在天阳洞天的坏脾气小子的模样。
总觉得嫁衣少女的声音,和小羽有些微妙的像?
“小阿哥,发什么呆呢?”多日不见,嫁衣少女还是那副模样。一身红色嫁衣绣着金色的凤与花儿,看上去奢华又精美,雪白的脸儿没有半分血色,只有那精致的小脸露出几分幽幽的鬼气。
一般人看不见她,除非是已经开启了天眼通的高真。
也因此她来去各处都来无影,去无踪,肆无忌惮。
我回过神,把自己奇怪的念头抛出脑外,露出一个笑容问:“白先生不是让你看店吗?你怎么过来找我了?”
“嘻嘻,白哥哥不肯让我进山,可把我闷坏了。”嫁衣少女露出开心的笑容,飘然坐到了床沿,“我感觉到你从山上下来了,所以特意来看一看你。小阿哥,见到我不开心吗?”
第一百四十二章:城隍庙
我轻叹一声,该怎么说呢。这个嫁衣少女对我的好感来的莫名其妙,总有些奇怪的因果牵涉在里面。
说实话,我确实不怎么想多见她。至少在弄明白为什么她会出现在我身边,并帮我的前提下,我有点不想跟她牵扯太多。
嫁衣少女一声轻笑,手指伸出在我脸上一点道:“小阿哥,你在想什么可都写在脸上了。”
我随之一笑,饶有兴致地问:“那你说,我在想什么啊?”
嫁衣少女轻轻起身,就像一道红烟般没有丝毫质感,双臂一展落在我的背上传来一股阴寒的气息。
“你在想我呀。”
···某种程度上来说,倒也不算是错啦。
“姑娘,我再问你一次,你当真不能告诉我,你的名字?”我也没有阻止她的动作,事实上,她能触碰到我,我却未必能触碰到她,这似乎与她的意愿有关。
嫁衣少女眯眼微笑,松开了我,悠然说道:“小阿哥,你会知道的。只是,我还不想说。”
“···随便你吧,只希望姑娘能让我多了解一点你的信息,这样也可以让我有些安心。”我已经猜到了她会这样回答,所以也没有什么意外的,轻叹一声走向早上从储蓄柜里带回来的那堆衣服。
嫁衣少女松开了我,飘然半躺在空气中,有些忧伤地说道:“小阿哥可以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
我耸了耸肩,没有对这句话做什么评论。打开衣服后,里面是一个灵牌,正是我给李秋做下的那块牌位。
“嗯···”嫁衣少女看了过来,一头乌黑秀发正好落在我的肩上。她看着那牌位说:“这个牌位的灵气好弱,好像被什么人攻击过。”
我的眉头也微微皱起,确实牌位上有一些裂缝。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的话,只会当成年久木质的自然开裂。
不过在这上面的李秋的魂魄,确实有些感觉不到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这说明她已经遇到了什么危险。
“啧···还是出事了。”我眉头大皱,二话不说拿上东西下楼出门。
姬浩阳已经睡下,我没有打扰他。从二虎手上接了钥匙出门,嫁衣少女寸步不离地跟着,似乎很有兴趣似的。
“小阿哥,你要去哪儿?”嫁衣少女问。
我说:“城隍庙。”
每一个地方都有对应地方的城隍,城隍的作用相当于当地的公安局,里面存放有当地百姓的户籍信息和死亡名单,若是想找一个当地的亡灵等,去借助城隍爷的力量绝对是有必要的。
在这种深夜,城隍庙早就关门了。我把车停下,想让嫁衣少女等在车里。
她的情况很特殊,我无法判断她究竟是属于鬼魂还是别的东西。贸然进入城隍庙的话,很有可能会引动城隍爷手下的当地无常或锁魂阴差,把游荡的孤魂野鬼抓入地府。
地府和酆都是完全不一样的地方了,酆都还能靠下阴去看看那边的孤魂。但地府这种传说中的概念,恐怕也只有自己死亡的那一刻才能去验证是不是真实存在。
“不必担心我,一起去吧。”嫁衣少女猜出了我的顾虑,轻轻一笑,颇为动人。
我见此也没再说什么,拿上自己的东西去敲了城隍的庙门。
砰砰砰的敲门声在夜色中传出很远,很快门里面传出了守庙人的抱怨声。
那是个年过六旬的老人,满头白发,身子还算硬朗,穿着身蓝色格子衫,打开门后是满脸的不高兴。
不过在看到我后,他脸上的睡衣和不满就淡了下去,开口便问:“借兵?还是找人?”
“刘伯,查人。”我歉意地说道,一边递过去一条香烟。
刘伯是这座城隍庙的守庙人,年纪很大了,也不回家和自己儿子儿媳住,成年地守着这座城隍庙。从我到南月市开始,因为自己在法门上的事,就经常会来城隍庙,也就跟刘伯打上了交道。
刘伯点了点头,没有多问,拿上我递出去的烟转身就回了自己的看守室。
我与嫁衣少女进来门,看到城隍爷的神像高坐,两旁是黑白无常与牛头马面、日夜游神的塑像,一个个都活灵活现仿若有灵一般,猛一看仿佛自己的走进了阴曹地府!
这要是换个胆子小点的进来,怕是什么事都没干,自己先把自己给吓死了。
而嫁衣少女却是怡然自得,东看看西瞧瞧,一张小脸上满是新奇的神色。
不过进了庙门后她也没再飘在空中,一双赶紧的脚丫落在地上,一路跟着我走。
我看到她的样子后,笑着问:“怎么?没进过城隍庙么?”
嫁衣少女正东看西看,听到我的问话后下意识地回答道:“庙是进过不少啦,但里面摆的都是三清神像,跟这里很不一样。”
“那叫观,不叫庙啦。”我有些无奈的体型,虽然现代人有点道观佛庙不分也是真的,可是三清观被说成庙还是让人有点无奈。
嫁衣少女吐了吐舌头,不满地哼声说:“就是庙就是庙,有什么不一样的?”
“行了行了,姑奶奶,你说庙就庙吧。”我只能妥协,轻轻揉了揉自己的鼻梁,然后叮嘱道,“待会儿我办事的时候,你可别捣乱。”
“知道啦。”嫁衣少女点头应道。
我大步来到城隍爷的神台前,在蒲团上跪下先拜了三拜,朗声道:“天师道弟子传人,林氏,奉祖天师敕令,借问李氏秋之魂灵所在,望请城隍爷予以指点。”
说罢,我又拜了三拜,然后起身。为城隍爷点上了香烛,再从自己带来的包里拿出三支引魂香点燃,插入香炉中,最后是拿起朱砂笔,在黄纸上写下郜书,把寻找李秋魂魄的乞求写上,再落下刻有我名字的印章,放入火盆中燃烧。
这叫焚表,焚表之后,就类似与衙门里的状纸投递了进去,城隍爷就会受理了。
而且我是天师道的传人,手上的印章也显出我的身份,城隍爷也会给几分面子。
只见随着黄纸焚尽,引魂香的烟气开始有了变化,一丝丝白色的烟气化为一缕缕的白雾,缓缓向庙门之外延伸而去。
明明不是很浓,却并未被风吹散。
“等会儿吧。”我对嫁衣少女说道,自己盘坐下来静候。
嫁衣少女点了点头,也坐在我的另一边。
过了十几分钟后,忽然庙门处有了动静,一阵阴风吹拂,白烟缓缓而回。我睁眼看去,隐约看到有一个模糊的人影被白烟卷带而回。
第一百四十三章:激战
那被白烟带回的人影十分模糊,完全不像嫁衣少女那么清晰。她的身影就像一股烟气,风一吹就会散。
嫁衣少女眼眸微缩,惊讶地道:“不好,她的魂魄好像受到过伤害,几乎要魂飞魄散了!”
“啧,看来确实是出了事。还好,应该来得及。”我看着也是焦急,完全没料到李秋的魂体会受伤如此严重。
我立即把牌位放在地面上,三支安魂香依次排开,六枚铜钱摆开南斗星象。
“三尊证明,众真欢喜。除灾消厄,乞降长生。疾病早离,身体吉祥。天尊言言灭罪,句句消灾,诸般冤家咒诅尽却,急急如律令!安魂!”
南斗星君真言一念,六枚铜钱霎时自动立起,同时安魂香也自动燃起升起丝丝白烟,带着浓郁的檀香气味向李秋的魂魄卷去。
那烟气渐渐浓郁,最终将她的魂影整个包裹住。我又从包里拿出白先生给的鬼面菇,这种东西生长在乱葬岗的棺材板上,拥有着滋补阴气的作用。
虽然我的用法有点不对,但是李秋的魂体此刻确实需要阴气的滋养。
“鬼面菇啊,这就交给我来吧。”嫁衣少女插手,红袖一卷将鬼面菇卷起到半空中,双手一推,鬼面菇在她手中分裂出一道道浓郁的阴气,然后被嫁衣少女双手拍动,一道道阴气被打入李秋魂魄的各处。
在南斗星象和鬼面菇的滋养下,她的魂魄终于安定了下来。
“小阿哥,把你的那面残镜拿出来吧。”嫁衣少女落地,见我想把李秋的魂魄转移到灵牌之中时,开口提议道,“你的那面残镜有着非凡的法力,可以滋养你的金光讳,应该也能保存她的阴魂。我觉得,你把她带回去给白哥哥看看会比较好。”
“白先生吗···”我稍作犹豫,接着点头,但也有顾虑,“残镜中有我的金光讳,它又浸在金光之中,会不会对她的魂魄造成二次伤害?”
“不会,你说的应该是灵台上涌出来的神灵液吧?那是金光液化之后的东西,本身就是法力的代表,将来你如果能开启命泉,这些神灵液可是能称为滋养灵台的无上圣物呢。”嫁衣摆了摆手,言之凿凿地说道。
我一时间也听不懂她说的‘神灵液’‘命泉’指的是什么,大概也是在叩问长生的阶段中才会接触到的东西。
既然有嫁衣少女的肯定,我也放下了心来,心念一动,将浸在灵台金光之中的残镜拿了出来,顺便把灵牌也一起放入了镜中。
而就在这时,突然庙外狂风大作,有如奔雷般的声音在呼哧呼哧作响,两扇大门就像被什么人粗暴地推开了一般向两边打开,一股阴冷的寒风灌入进来。
“是谁!”那是一个粗野的声音,浓浓黑气裹着一个有铜铃般大眼的怪物闯了进来。头顶着屋顶、脚踏的地面,偌大一个城隍庙被它挤进来后空间在瞬间变得拥挤起来。
那怪物一声低吼,大手伸出抓向漂浮的李秋魂魄。
我从惊愕中回过神来,立即弹指飞出一枚铜钱,打在它的大手上居然咻地一下直接穿了过去。
“就这点道行,也敢管老牛的闲事!”那怪物鼻息声巨大,冷哼不屑。
但是它话未说完,突然当胸挨了一掌,当时感觉仿佛挨了雷劈般,巨大的身子踉跄后退,几乎退出了门外。
“哼,好一头牛怪,城隍庙都敢闯?”嫁衣少女冷笑一声,长身立于空中,迈开莲步向外追出,红袖翻转化作两条赤练向那浑身漆黑的怪物绞杀过去。
那怪物被逼出了大堂,发出闷声大吼。用力撼动着周围的地面,双眼中猛地放出两束红光,聚集在一起后落到了嫁衣少女身上,总算是看见了她。
“你是什么人?”那怪物疑惑地问,双手一撑将缠向它的红布撕扯的支离破碎。
嫁衣少女撅眉道:“好大的蛮力。”
我抱着镜子追出门外,运起鉴龙天眼,双眸中放出两束刺目金光投向了那黑气弥漫的怪物。
鉴龙天眼破除一切虚妄,刹那间缠绕它的黑气涣散,出现了一头人高马大的牛头怪物,身材高大、壮硕无比,两支牛角蜿蜒向上显得极为惊人。
“当我治不了你?”嫁衣少女转眼间与它对碰十余招,可她身材娇小与对方完全不成比例,比拼蛮力不败已是难事,基本还是处于下风。
她此时也有些不耐了,因为这牛怪的破坏力太强,在城隍庙外一番交手也打得周围如地震一般起伏不定。倘若是在城隍庙里面,只怕这庙早就保不住了。
“哞~~~”那牛怪一声大吼,它为李秋的魂魄而来,牛的蛮劲令他越战越勇,受伤了也不后退,势要闯入城隍庙中。
我回头看的真切,李秋的魂魄在缓缓进入灵牌之中。此时她的魂体刚刚被滋养,还未苏醒,一切都只是本能的行动,无法主动去做什么。
“啧,姑娘,我来帮你。”我用鉴龙天眼在城隍庙外看了一圈,意外地发现在庙宇之外的空地上居然有许多残破不全的阵符,似乎是古时候残留下来的。
此时这些阵符在岁月的侵蚀下,早就失去了本来的力量,但我若是有意去引动它们,未必就不能施展出法力来。
“哈哈哈,就你这点道行,能做什么?”牛怪不屑地发出一声鸣叫,上来一掌拍落而下。
嫁衣少女顿时叱喝一声,飞身扑救,杏目怒睁道:“你找死!”
话音一落,手中霎时冲起腾腾紫气,紫气化为一柄紫电锤,由上而下狠狠砸中了牛怪,将它打的横飞,大口吐血,满脸的震惊之色。
“小阿哥,你没事吧?”嫁衣少女飞落,担心地问。
我收起早就准备好挡在前面的残镜,吃惊地看着她手中尚未散去的紫气,没想到她还有这般的手段,实在让我惊奇。
“我没事,我来试着重组这个地方的阵符。”我回神之后赶紧说道,双目放出金光,扫过整片空地,自语道,“很零散,似乎是古人造城隍庙的时候从别处搬来的,位置都放错了。”
“阵符?”嫁衣少女有些疑惑,再仔细看了看周围,眼眸中放出丝丝紫气,这才惊讶地说,“真的有阵符!可惜,很残缺了。”
“无妨,让我催动一下。这应当是城隍爷的降妖阵符,你帮我拖延一点时间。”我用心观察着这些阵符,并用《鉴龙经》加以推演,醉心于其中,排列着正确的顺序。
“好,嘻嘻,小阿哥,你就等着吧。”嫁衣少女嘻嘻一笑,立即抽身又向牛怪杀了上去,“牛头,姑奶奶又来了!”
这次,她双手做锤状,紫气升起,再度化为紫电锤轰隆砸下。
牛怪刚刚吃了亏,哪儿敢再硬接?连忙避开,然而嫁衣少女可不饶他,一双娇嫩的小手再做宝瓶状,紫气再度化为一只精美的宝瓶,对准了牛怪,从瓶口中喷涌出一股威力绝伦的紫云,险些将牛怪的身躯崩碎在其中。
“哞!”牛怪奋力从紫云之中挣脱出来,浑身都在龟裂着。
可是嫁衣少女同样不轻松,使出三次法术之后,整体的模样都变得虚淡了许多,变得十分虚弱。
而这时,我口中发出一声清叱,残镜中散射出一团金光升上半空之中又如流星雨般坠落。
每一道金光都落在了一块残破的砖块上,数百块砖块上亮起了残破的阵符,紧接着一片片残破的砖块自动飞起,在我的排演之后自动开始罗列位置。
那牛怪见此情景,自然是惊疑不定。本能地感觉到了威胁后,第一次露出了畏缩的神色。
“一角阵符,虽然残破,也够斩你!”我低声喝道,数百块残破阵符再度重组起来,将牛怪团团围住。
嫁衣少女退到一旁,看着这一幕,眼神变得十分迷离。
“哞——!!!”牛怪大声怒吼,奋力冲击着阵符的边缘,磨盘大小的手掌拍碎了一块又一块的砖块。
然而那些金色的阵符不灭,即便被打碎了载体也未曾消散,最后那数百道阵符排列完毕的瞬间,半空中交织出一尊城隍爷的神像,当头砸落了下来。
那牛怪一身蛮力,双手向上欲将他顶住。然而这是城隍庙的信仰之力汇聚而来,由阵符构筑而成的神像,岂是那么好顶的?
始一落下就将它砸了个骨断筋折,接着阵符再转,一束杀光斩下,直接扫掉了牛怪的一颗头颅。
“老牛我是不死的!”牛怪大吼,但已经心虚了。
“我看你死不死!”嫁衣少女冷声道,红袖一翻,手中再度升起一道紫气化为一柄利剑向牛怪的眉心斩去。
牛怪彻底慌了,即便没了身子它也能活,因为修炼到它这个份上,早就脱离了肉身。
可是眉心可是灵台所在,元神的存处,要是灵台被毁、胎光被斩,即便是真仙降世都无用。
“神明!神明!”牛怪一边躲闪,一边绝望的大喊。
而就在这时,我突然感觉到残镜一颤,有一股恐怖的气息弥漫开来。
空气中突然裂开一道口子,突破了阵符的封锁,伸出一只漆黑的大手抓走了牛鬼的头颅。
“那是什么?”嫁衣少女吃了一惊,紫色小剑斩空。
而在这刹那,裂缝闭合,所有阵符都崩碎化为齑粉。我同时喉头一甜,噗地喷出一口鲜红的血来。
第一百四十四章:回山
一口血从嘴里喷出,是因为阵符与我气血相连,被强行打破之后造成的反噬。
“小阿哥!”嫁衣少女大急,连忙扶住我输送过来微凉的气息,助我调理体内紊乱的气血。
我感激地说了声谢谢,然后摆手道:“我没事,小伤而已。”
这并不是硬伤,只是气血多了些沸腾罢了。
等稍微稳定一些,我回到城隍庙中,拿起了李秋的牌位。她已经完全进入了牌位中,然而要恢复魂魄到苏醒过来,可能还需要一定时间。
我心中估测,看来还是需要带她去见见白先生,兴许白先生会有什么办法。
嫁衣少女还是不放心我,东问西问,像是怕我会突然倒下似的。最后把我送回到姬浩阳家里,她才放下心离开。
我在房间里好好睡了一觉,运动心术调理气血。等我睁眼时,天已经大亮。
姬浩阳敲了敲房门走进来说:“老三,东西都买齐了。”
“好。”我起身道,“我做完这些事就要离开一段时间,你们千万要小心行事。”
“又要去哪?”姬浩阳眉头皱起,露出不满之色。
我笑了笑道:“去做些准备,在天阳山。不用担心,要是有事,我一定会联系你们。”
姬浩阳无声地点了点头道:“好。”
到了楼下,姬浩阳买的东西一应俱全。我把那些材料做出了好几百份的道具,都有黑狗血和鸡血,别的都混上了朱砂,并画上了阵符的刻纹。
这些东西都能直接对冤孽阴物发挥出作用,只要不遇上特别强悍的鬼祟,至少是有防身的作用的。
做完这些,我又叮嘱了一下千万不要勉强后,动身回到了天阳山。
这次上山我还买了一大背包的零食饮料,想到小羽道士年纪还小,应该会喜欢这些东西。
轻车熟路穿过树林,爬上山坡,走过石崖,最后来到了天阳山的顶层。
当日阿灵姑娘给我的白珠散发出点点令人心醉的香气,最后流动白光,打开了天阳洞天的门户。
穿过那门户,浓烈的灵气扑面而来,瞬间洗清了我身上的疲惫,神清气爽的好像还能再爬上好几轮似的。
“嗯···确实受到了很严重的创伤。”
白先生就在庐屋里,我把李秋的牌位递给他时,他轻轻揉了揉自己的下巴,眸光如水般仿佛能透过灵牌看到寄宿与其中的李秋魂魄。
我坐下他对面道:“一路上我都用残镜保存着它,还有,小银也受伤了。”
我又取出残镜,把噬仙虫放了出来。在镜子里待了一天,噬仙虫的状态恢复了一些,只是看上去还有些颓萎,出来后用脑袋蹭了蹭我的手心,一双萌萌的大眼睛还有些疲惫之色。
白先生伸出手,让噬仙虫到他的折扇扇面上,轻笑着问:“小银?这是小友取的名字?”
“是啊,它不是全身都银色的吗?”我紧张地说,“白先生。小银它,不会有事吧?”
白先生点头道:“放心吧,噬仙虫是古代异种,体魄强悍,不会轻易出事。”
说着,白先生回屋拿出一个小小的白玉鼎,打开之后散发出浓烈的药香。
白先生将噬仙虫放了进去,我跟着看了一眼,吃惊的发现里面装着的是一些仿佛黄金般的液体,小银在其中浸泡,居然发出了舒服的哼哼声。
“让它待会儿吧,这是某些生物的血,对它有很大的好处。”白先生说着将小鼎盖上了盖子,把它放置到了柜子上。
我心中诧异,这是某种生物的血?有什么东西的血会是黄金色的?
“小阿哥。”忽然,有些惊讶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挽着袖子,抱着一筐新鲜药材的小羽走进来,吃惊地看到我坐在屋子里。
“小东西,怎么弄得脏兮兮的。”我转过身,刚刚险些以为嫁衣少女在叫我。
看到他小脸上都是泥滋,我帮着把药框拿给白先生,然后伸手轻轻刮了下他的鼻梁。
小羽的脸顿时皱成了一团,不服气地道:“你别把我当小孩!”
“你本来就是小孩。”我不以为意地说着,然后把自己带来的背包打卡,从里面拿出来一大堆零食递给他,“诺,这些给你的。”
小羽久居与紫霄阁深山之中,从小就没怎么吃过零食。看到五花八门的零食,他看的眼睛都花了,好不容易才咽下一口口水,呆呆地问:“这些···都是给我的?”
“嗯,你就在这里老实待着,让白先生给你治疗,好好的修炼,这些都是你的。”我伸手,有些情不自禁地揉了揉小羽的脑袋。
当时听完白松道人讲小羽的经历后,我心中百感交集。从他的话里,他应该是很信任自己那位‘阿哥’的,然而也正是那位阿哥将他卖给了烟霞洞府的人。
如果不是因为先天道骨被发现,送到了紫霄阁,遇到了这群还算对他关爱有加的师兄师姐,很难想象他的日子该怎么去过。
然而童年发生的事,还是深深锁住了他的心。尘劳顿锁,是一道心的劫难,只能他自己去跨越。
我也不知道能帮他些什么,买些东西给他,聊表慰藉吧。
小羽这次对我的动作没有躲开,任由我的手落在他的头顶上。一双大眼睛低垂着,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升起了蒙蒙的水汽。
“你哭什么?”
我一愣,顿时有点慌了。
“我没有!”小羽慌张地用袖子抹了下眼睛,抓着那包妙脆角转身跑了出去。
阿灵姑娘正要进来,看着小羽从她身边跑过,转身看过来,淡然中带着些许责备:“刚回来,就把人弄哭了?”
“我可没欺负他。”我苦笑。
白先生笑了笑,道:“阿灵,心病还需心药医。”
“他是心药?”阿灵姑娘眼如魅丝,婀娜的身段扭动着走入屋内,手肘轻轻地搭在了我的肩膀上,呼地在我耳边呼出口气,“要不要姐姐帮你,成长一下呢?”
我浑身一个激灵,干笑道:“这就···不必了吧?”
最后我逃也似地离开了庐屋,不敢再和阿灵姑娘待在一个空间里。许久不见的白松道人在断崖边坐着,我左右没看到小羽的踪迹,便向他走了过去,眼睛忽然一亮,看到他身边居然刻画下了许多阵符的刻纹。
第一百四十五章:修炼
从这里看去,这片地势很不凡,山岳巍峨,谷地开阔,龙气绕山,入眼一片壮丽,气象万千。
在步入白松道人刻画出的阵符之前,我先驻足,然后细细观察着这片复杂的阵符。它们与我之前看过的阵符都有不同,不借山河之势,也不是在凝聚着信仰之力。
这些阵符粗看没什么,但细看似乎又与天机有着某种联系,丝丝缕缕带着神秘。
“林兄。”白松道人被我惊动,从盘坐入定中睁眼,一双眼睛流动淡淡的紫光,一瞬而熄。
我止步,歉意道:“抱歉,打扰到你了。”
白松道人摇头道:“无妨,正好我在推演天意,要是你有兴趣,不妨一起?”
我摇头道:“不必了,我对卜算之道一窍不通。只是这些阵符很神秘,我一时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白松道人微微点头,道:“道兄对山河地势颇有研究,乃是风水之道。但凡借助山河大势,免不了就需要铭刻阵符。这些是我们紫霄阁中古老传下来的阵符,用以向天求问,以窥天机,是专为卜卦预测之道而准备的阵符。”
听着白松道人的解释,我若有所思地点头。接着我转身去折了一根木棍,戳在地上划刻起来,将自己脑海中记下来的一个个阵符在地面上篆刻。
这些阵符有些是从至人的古墓中记下来的纹路,有些是从城隍庙里临摹下来的阵符,全部铺在地上猛一看上去就是杂乱不堪的一大堆。
我将这些阵符全都画出来后,脑海感觉一阵精疲力尽,好像被抽走了很多东西。
“白松道兄,你帮我分析分析,这些阵符的用处。”我把白松道人叫出来,请他帮忙。
白松道人摸着下巴,小心迈开步子不去踩到那些刻纹,口中也啧啧称奇。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与白松道人相互应证着阵符的排列正确与否,浸淫此道之中,浑然忘了外界之事。
十多天下来,我感觉自己头发都快秃了。
但是收获也是很大的,所有阵符基本上都记在了脑海中,还排列出了一角雷火阵符的阵法。
可惜的是,白松道人自己也不是阵符这一道上的高手,掌握的知识也相当粗浅。但是,教教我还是绰绰有余的。
在后几天,小羽道士也一起加入了进来。而他的聪慧令我刮目想看,也许是因为他天生道骨的关系,轻而易举地就将几处残缺的阵符补全,将原本一角雷火阵符的威力番了好几番。
之后我又来了兴致,特意找来材料,在白先生同意的情况下布置了一个雷火小阵,用一块汉白玉当做阵台刻画上了复杂的雷火阵符,然后请小羽入阵后将阵台激活后丢了进去。
白松道人一开始还担心小羽的安危不同意,但看到小羽在其中安然无恙后也放下了心来。
“那孩子最近的状态很好,他的道心若能褪尽尘埃,绽放光芒,那道骨将能给他万分的助力。”阿灵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到了旁边,后边还跟了一些在天阳洞天中居住的男男女女。
这些都是在天阳洞天这段时间里结识的人,其中有两个小萝莉还跟小羽玩的很好,此时都不禁露出担心之色。
因为那阵中雷火霹雳不断,虽然没有伤到小羽,可也十分惊人。
我看着这阵的变化,一边也小心控制这雷火符文的威力,避免真的伤到小羽。
可是让我惊讶的是,小羽在阵中摸索一阵后,忽然额骨发光,紧接着宛如有神助一般,轻易看出了雷火阵符的出路,避开了雷火从阵中走了出来。
“怎么样!”小羽得意地说,贝齿红唇,笑的分外开心。
我苦笑地摇了摇头道:“输了输了,看来我对阵符的研究还是浅薄的很啊。”
“仅是半月,有这般成就,也算不错了。”白先生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了,将小羽闯阵的经过从头看到尾,“况且,他也有取巧之嫌。借着道骨灵光,从阵符中寻到一条生路而出,避过死门,此乃道骨近道的表现,让他可以择吉避凶。”
“靠,那不就等于是个金手指嘛!”我明白过来,感情小羽这等于是拿了个作弊器进去啊。
小羽见自己被拆穿,冲我做了个鬼脸,一下子钻到了白松道人身后。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面上装着生气,心中其实也为小羽感到高兴。这说明,小羽已经在慢慢地恢复状态,即便道骨蒙尘、尘劳关锁,在白先生的帮助下也有了一些松动,他能有一些起色终归是好事。
白先生又对我说道:“此外,小友你自己布下的这一角阵符也不完整。虽然是至人级的阵符,但毕竟不完整,倘若是完整的大阵,小羽即便借助道骨也无法如此轻易脱身。”
我挠了挠头道:“想要补充完整的阵符太难了,那个墓穴里的雷火阵符已经老的不成样子。还能被我临摹下来一些,已经是很大的缘分。”
白先生略作沉思,手指掐算道:“嗯···算算时辰,也许可以去那里碰碰运气。倘若运气好,还能在你们去死地闯闯之前,得到一套完整的阵符。”
现在除了《鉴龙经》外,阵符已经是我最关心的东西了。这东西布置好后,丢出去就能用,越是完整威力越大。而且我是天师,也是半个寻龙地师,还能将地气转入大阵之中,绝对能让我的实力得到巨大的提升。这样的话,去闯那死地也多了几分把握。
“白先生说的,莫非是通天谷名下的拍卖会?”白松道人听到白先生的话后,接过了话茬说道,“好像,最近的一次拍卖会的举办地点,就在附近。”
通天谷,没有听说过。但从白松道人的语气,以及这个霸气侧漏的名字来看,那应该也是个和紫霄阁差不多的隐世势力。
在红尘中隐世,不见于世人。但在玄门之中人尽皆知,是个不得了的庞然大物。
白先生点了点头道:“嗯,通天谷的卖品奇珍异宝众多。上到天材地宝,下至残经古卷,无所不包。如果有那么一卷完整无缺的至人阵符,也不是不可能。”
一个门派高功能有几个?更何况是与高功之间有云泥之差的至人了。
那种级别的存在,一个隐世宗门里能有三四个,都是不得了的势力。放眼整片炎黄大地,当世为人所知的至人级强者也是屈指可数的。
否则,一座至人墓也不会引到尸仙宗的人,不远万里从湘西来到天阳山闯阴地的墓穴了。
“好啊,就当去长长见识。”我点头兴奋地说,一来是因为至人阵符的诱惑。二来,则是因为那种拍卖场绝对与凡俗界的大相径庭,一般人可能一辈子都无法参与一次。
这次既然有机会,而且还是在南月市的附近,有什么理由不去看看?
不过……
白松道人露出几分为难的神色,道:“拍卖会的场所,凭我这紫霄阁的身份是进得去。只是这囊中···实在是羞涩。”
他不好意思地说道,而他这一说,让我也不得不面对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确实,拍卖会,这种听上去就是很烧钱的地方,要是口袋里没个金山银山的,根本就别想买到什么好东西。
更别提,至人的宝卷是绝对的价值连城。
我确实是认识几个土豪级别的人,可是,我自己却是个穷光蛋啊!
眼看着这个机会要白白错过,白先生忍不住轻笑出声道:“无妨,既然是去拍卖行通天谷。那么,就用拍卖来解决问题就是。要说至人的东西,小友你身上不是还带有一件吗?”
“我?”见白先生指向我,我顿时迷惑,有些摸不着头脑,“我身上还能有什么至人的东西?难道说是这个白玉瓶?”
我把白玉瓶拿出来,但是白先生摇了摇头表示不是:“这白玉瓶是用来装天材地宝之物,防止精华流失的。虽然在凡俗人眼中,确实价值非凡,然而在玄门里却是属于嘴平凡的东西。我说的,并不是这个。”
“那我应该也没有别的了···”我奇怪,竟然不是白玉瓶,那我还能有什么至人的东西?那古墓里的东西,都在小羽被红毛尸追击的时候丢了,最后两块大金砖还是我扔的。
而这时,我忽然想起一样东西。
难道是它?
我连忙跑回自己睡的屋子,从衣堆里翻出一盏看上去锈迹斑斑的古铜鬼头灯:“白先生,你说的莫非是这个?”
白先生点了点头,随即正色起来道:“没错,这才是那墓里真正值钱的东西。这是一盏颇负恶名的凶灯,曾有三位赫赫有名的真人因它而死。”
“什么!?”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皆是骇然失色。我更是觉得烫手无比,巴不得当场丢了手上这盏诡异的鬼头灯。
真人,那是什么概念?那是至人级别的存在更近一步,达到与道合真境界,寿命增长、法随心动的人物。
那种人物,在一些传说中都被描述成了神仙!
其中距今最近、最有名的,就是明朝武当山上的张真人。
第一百四十六章:灵头灯
一盏小小鬼头灯,有三个真人因它而死。众人皆惊,连白松道人都觉得相当不可思议,从未听说过这样的秘史。
白先生道:“你们也不用太过紧张,虽然有三位真人因此而死。却并非为鬼灯所灭,只是三位真人死时的血都洒在了鬼灯之上,令它多了几分妖邪。”
说着,白先生向我走近,要走了灯,打开鬼面灯罩后,手指在烛心上轻轻一点,嗤的一声,火苗点燃了蜡烛。
但是那火苗却不是橙红色的,而是幽幽的绿色,跳动出一个个奇怪的符文。
所有人都下意识屏住呼吸,看着白先生手上的鬼头灯。在那白色的蜡烛上,忽然跳出一个干瘦的老头,蹲在了鬼头灯上,发出磨牙似的戚戚冷笑声。
“是他!”小羽叫出了声,这正是我和他当初在墓穴里看到的那个干瘦老人。
我也认出来了,但是此时那老人不过巴掌大小,蹲在那灯火上,周身被火光包围。在白先生面前,也显得颇为老实。
那白色的蜡油发出嗤嗤的声响,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气味。而周围也渐渐变得阴风阵阵起来,鬼头灯上那老人盘坐,口中诵出阴森的经文。
竟然让周围鬼哭狼嚎,犹如带来了一片幽森的鬼地,与天阳洞天这仙家洞府般的景象格格不入。
我眉头大皱,这鬼头灯诵念的经文是那么的诡异。让我仿佛见到鬼帝出巡,看见炼狱烈火,听见夜叉怒斥,见到刀山火海!
“那是什么!”看到这一幕的似乎不止是我,小羽也叫了起来,身子颤抖,面容失色。
他一下子跑了起来,慌张地像是在躲什么凶猛的野兽,然后一下子扑到我怀里,眼泪夺眶而出道:“小阿哥,我怕,有好多金色的恶狗···”
“乖,别怕。”我被他的话惊到了,一边安慰他,一边吃惊地看向其他人。
发现除了白先生之外,其余所有人都陷入了或恐惧或惊诧的境地之中。那鬼头灯上的老人不断松着诡异的经文,灯火灼灼,燃烧着莫名的油脂,让一切都显得不祥且阴森。
忽然,白先生罩上了鬼头灯罩。其中的火苗随之熄灭,那诵经声也夏然而止。
这人这才如梦初醒,各个露出惊诧之色,冷汗直流,但也若有所思,仿佛有所悟。
“白先生,这到底是···”我凝重地问,这个鬼头灯诵出的经文藏着大秘密,绝对不简单。那不是普通的环境,而是因为那经文让听到的人产生了一种悟道的感触。
只是这种感触,似乎不约而同地都是见到幽冥地府的景象。
白先生感叹道:“这是一篇古经,一篇没人说得清来历,也不知道是何人所创的古经。讲述的是死亡,据说有着成仙的秘密,只是古来从未有人能将这篇古经参透。”
藏有成仙秘密的古经,这句话让众人再度一惊,看向鬼头灯的目光也不由变得有几分灼热。
成仙,那是所有修道之人最终极的目标。说到成仙,怎么也逃不过死亡两个人。
而死亡两字,就会联系到炎黄文明中,那最为基础的所在,传说中万灵的归处,地府。
这是一篇诉说着地府惨状的古经,藏有死尽归生,成仙了道的秘密。
可是白先生的话也很清楚,古来未曾有人参透古经的秘密。藏在鬼头灯中的古经,由灯灵一般的鬼老头颂唱而出,没人知道这究竟有什么样的作用,但却有三位真人级别的前辈曾经喋血,撒血染灯。
正如白先生说的,这盏灯有足够让通天谷的人心动的价值。同时,这盏灯中的秘密也不是我们这些人能够觊觎的,恐怕连各门各派的掌门等人物都未必能参详地出。
“你们也不用觉得可惜,这灯既然会落到小友手中自然有着一定缘分。若是以后有缘,也许还会相见。”白先生看到了众人脸上那略带遗憾的神色,似笑非笑地说道,“况且,有句话叫怀璧其罪。知道这鬼灯秘密样貌的人,不在少数,若是惹上一些麻烦的角色,此灯还会引来杀人之祸。”
说完,白先生将灯递还给了我。他的话也有意无意地提醒着我,我立即想到了尸仙宗的人。
那帮人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当时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看到这盏灯。若是见到了,这灯可就不是什么宝藏,还是个要命的定时炸弹了。
“我也和他们一起去吧,带这小子长长见识。”阿灵姑娘开口。
白先生摇了摇头,略作思考道:“不,你我都不太适合,我有一个更好的人选。白松道长,不知你对通天谷这次的拍卖会有没有兴致?”
见问到自己身上,白松道人挠了挠头道:“这···说有也有点吧,只是您也知道。我从紫霄阁出来时,身上并未带有多少钱财。”
“无妨无妨,要是这盏破灯值钱。我把它卖了,我们一起在拍卖会上拍点好东西回来!”我立即插嘴说道,现在我对鬼头灯已经没了那么大兴致。
白松道人显得有些不好意思,道:“那去看看也好,要是看中什么东西,等我回紫霄阁了再把欠的财物还你。”
“我们都是兄弟了,还说什么见外的话。”我咧嘴一笑,上去就是勾肩搭背地套近乎。
这时候,小羽急忙嚷道:“我也要去,师兄,你带我一起去吧!通天谷的拍卖会,我听说好多次了,都没机会去看。”
白松道人面露宠溺的笑容,只是也有几分为难地道:“这你得问林兄,这次我只是向导罢了。”
“小阿哥?”小羽回头看了过来,期待的两眼都是小星星,“拜托你好不好?”
我忍不住笑了一声,伸手刮了下他的鼻子道:“你怎么像个女孩子似的,都开始撒娇了。行,你跟我们一起去,但是千万不能暴露你的道骨。”
这是我最担心的一件事,在天阳洞天待的这些天,白先生也跟我详细说过道骨的事。
道骨上有先天的道纹,可以帮助人悟道、近道。而有一部分天生道骨的人却无法安然活到成年,因为他们的道骨无法帮助旁人,除非把道骨挖出来,自己掌在手中。
被挖出体外的道骨会损失一部分的先天道纹,然而剩下的一部分尽管残缺,却依然有着让人能更轻易悟道的特性。
也因此,残害天眷之人的行为,在玄门之中时有发生。
小羽还算是幸运的,遇上了对他还算宠爱有加的师傅师兄。再加上道骨蒙尘,没有引来太多人的注意,否则他未必能活到现在,变成个小财迷。
小羽被我玩笑的话说的小脸发红,怒声说:“我本···哼!”
白松道人笑着打圆场道:“好了好了,那么事不宜迟。正好通天谷在此地的拍卖会不日将要举行,我们就快点赶过去吧。”
于是在准备了一番后,我和白松道人、小羽结伴离开了天阳洞天。
通天谷确实如我所想,在玄门隐世的一面中,是个可与天师府、紫霄阁并提的大势力,但是作为根基的部分,却是做着拍卖的生意。
而且通天谷的拍卖不会选在凡俗人的生活地点,也不是什么山泽之间,而是会有一方小世界在整片炎黄大地上漂移,隔一段时间就会移动到一个地点。
除非通天谷主动散出消息,告知众人地点。否则,任谁都无法推算出通天谷真正的所在。
正可谓是有着通天之能,借天之力而行。
第一百四十七章:入大泽山
这次通天谷选在的地点是在南月市附近,说是附近,开车也得几个小时。况且又要避开凡人,所以地点的选择也多了许多制约。
在离开天阳山后,我和白松道人又去看了看顾氏老宅的死地。到了每天夜里,死地中都会吞吐霞光,白天就吐出煞气,日渐浓烈。
根据白松道人的推算,在下次月圆之夜,这块死地的杀势才会彻底褪去,真正出世。我也凭着《鉴龙经》对地势进行了一番探索,最后得出的结论也与他相差无几。
此地的龙脉就如一头睡龙,孕育着龙口之中的龙珠。无论是霞光还是煞气都是淬炼着龙珠的文武火,等待着孕育成型的时机。
这个过程可能已经持续了几百上千年,若能抓住机会,也是得天独厚的好运了。
“真不用我派人送你们过去?”姬浩阳在忙着各个公司之间的事,扳倒顾氏后,他开始接手一些白道的生意,“缺钱的话,我可以提供几百万。”
“不用了,凡俗人的钱在玄门中用处不大。”白松道人喝了口茶,烫的直呼气,“玄门之中以灵石为交易货币,更好的是天财地宝、古经法器等。为的是其中的灵气,帮助我们修行。人世间的钱币,在玄门跟废纸差不多,只有入世历练苦行时才会用到。”
“道兄,那灵石又是从哪儿得来的?”我插嘴问道,这是我从未听说过的事,恐怕是仅在玄门的隐世一面有流通。
白松道人伸出一枚手指道:“灵石的种类有很多,但凡有灵气存于其中的都属于灵石。如今外界灵气稀薄,灵石通常都是在地脉之中存在,由地气凝聚而成结晶,灵气越足,价值就越高。说起来,林兄你是有寻龙地师的手段,以后说不定能从山川大泽中寻到龙脉灵石矿藏!”
“若是与龙脉有关,那确实能有一定可能。”我在心中构思着《鉴龙经》和《宿土观星法》的种种,寻龙为最根本、最基础,却也最难。
其它的法术都是在寻龙的基础上发展而来的,一地若没有龙脉流淌,必然山穷水恶,更别提生天财地宝了。
“当然灵石也不止是石头,还有像玉、像翡翠、像玛瑙等,只要是内蕴灵气的物质都可以称为灵石。”白松道人继续说道,“现代天地之间灵气细薄,大道高远。我们大都需要靠从灵石中吸取灵气来修行,否则,最多也就是成了人们口中的神棍、气功大师那种人。”
我又就灵石和通天谷的事,和白松道人讨论了一些事,加深我对灵石的了解。尤其是了解到灵石还可以作为阵台,铭刻阵符时,我心里更有了兴趣。
我们刚到姬浩阳这里的时候,小羽就被青凤凰给拐跑了。因为小家伙虽然脾气不好,长的却粉雕玉琢,像个瓷娃娃似的,让青凤凰泛起了爱心,扯着他就去逛街。
在我和白松道人聊的差不多时候,青凤凰才终于把人带了回来,一脸春风得意地炫耀道:“你们两个当哥哥的也太不合格了,看把孩子瘦的。”
她一出现,把我们三个的视线都吸引了过去。好奇地看向躲在青凤凰身后的人。当我看清他手上抱着的各类全家桶套餐,差点一口茶水喷出来。
“这就是你把他往猪养的理由?”我挠了挠头问。
小羽放下一个鸡腿,向我瞪了过来:“说谁呢!”
“小羽。”白松道人摇了摇头,起身道,“吃那么多东西,也不怕吃坏肚子。”
“可是,我从来没吃过嘛……”小羽委屈地道。
我起身留下白松道人对小羽循循善诱,和青凤凰一起到了门外:“凤凰,洛安那边的事……”
“有了些眉目,大概跟他拍戏的金字塔有关。”青凤凰摆弄了一下她的长发,“我替他解除了身上所谓的诅咒,为了不再出事,我要跟他去国外一段时间。”
“看样子,未来我应该能经常在荧幕上看到你了。”我笑着说,跟在影帝的身边,对青凤凰来说是个十分珍贵的经验。
国际顶级的导演、编剧、音乐制作人、演员,等等……
青凤凰自然也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她摆了摆手,有些惆怅地叹了口气道:“别提了,麻烦也同样很多。几乎和得到的好处相同,很多人认为我频繁出现在洛安身边是为了跟他捆绑销售。还有洛安的一些烂桃花…可缠人了。我的经济公司倒是让我再接再厉,呵……”
“当你抱上了洛安这条大腿,当然了。”我不以为意地说道,“娱乐圈不好混,什么时候累了,记得还能回来。”
“怎么?你说你那个三年后的设想?”青凤凰笑了一下,眼眸弯成了漂亮的月牙,“对了,我还得谢谢你的骡子草。”
“你已经驯服蛊母了?”我问。
青凤凰摇了摇头道:“还没,我想到国外后安定下来,再处理这个事。总之,谢谢你,小柱子。”
这边话音落下,门外响起一声喇叭声。有辆红色跑车在门口停下,车窗摇下,露出洛安的脸。他摘下墨镜,友善地向我点了点头,然后看向青凤凰,眸光十分温柔。
“凤凰,走吧,我们要迟到了。”
“好,来了。”青凤凰冲他挥了挥手,扭头对我道别,然后坐上了跑车的副驾驶座。
红尘路,路迢迢,谁也不知下一条岔路出现时,会通向何方。
我心中似有所感,微微一笑,转身回到屋内。白松道人和小羽也做好了准备,我又留下了几块刻有阵符的汉白玉阵台给姬浩阳。
顾氏的其他人藏的很深,虽然接二连三有人被袭击吸血的案件发生,却没能抓到一个人。我留下阵台给姬浩阳,要是遇到什么事,也可以用阵台催发阵符的法力。
可惜汉白玉眉多少灵气,阵符最多发挥出一次威力就会粉碎。要是用灵石的话,也许就能多发挥几次作用。
白松道人知道这件事后,也和他的师兄弟们商量,把他们留下帮助姬浩阳。那些师兄弟们听说有这样斩妖除魔的机会,也都拍着胸脯答应了下来。
姬浩阳自然是高兴,平白多了好几个助力。而我也能安心了一点,毕竟这几个可是货真价实的道士。
“你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姬浩阳将我们送出门外,安慰我说。
我点点头,和白松道人一同出发前往通天谷这次会出现的地点。
“这次的地点在大泽山脉中,我们这样过去大概要走两天才能到那里。”白松道人说道。
我点头,大泽山脉我知道,位于南月市的东方。有一条大河环绕,水气升腾,又名大泽,为癸水位,在风水中是生财之地。
而且那大泽山高林密,常年雾气蒸腾。有很多人迹罕至的地方,选在那里,也能避开许多误入的凡俗中人。
我们去的时间有早,坐公交车到了大泽山下,一路上几乎是游山玩水进去的。而到了人迹罕至的地带后就多了几分小心,避免不小心踩到毒蛇之类的东西。
而我借着鉴龙天眼,观山势、寻风水,入山的第一天就在山脚处的一个洞穴中挖出了一块七窍灵芝。
那灵芝长的宛如人心,鲜红欲滴,灵气冉冉。而且如传说一般,生有七窍,涌出一丝丝的气血。
《鉴龙经》中描述,若有人心脏破损而死,这七窍灵芝便能代替人心,让人借此而活,十分不可思议。
白松道人看得眼睛都直了,连忙让我用玉器把它装起来,免得精气流失。可是我就一个白玉瓶,口子太小,根本装不进去。
最后选择用残镜的时候,这七窍灵芝的精气已经散去了小半,十分可惜。
而大泽山不愧是水气充盈,位居癸水之位的宝地。在入山的第二天,我又循着一条地气的之脉,下百米垂崖,在一条谷涧寒溪中采到一支碧龙草。
这碧龙草生的像条小龙,龙尾生根茎,扎根泥土中。通体碧绿清脆,龙口中吐有兰芯,上面结有九颗弹珠大小的果实。
拿到手中时,九颗果实都散发着丝丝寒气,从那谷涧中得到了十分精纯的阴性药力。
我给了小羽两颗,给白松道人一颗,自己也拿了一颗。剩下的果实连同碧龙草一起塞进了白玉瓶里,防止精气流失。
“这可是山中难的一见的山宝,滋补阴气的良药。要是给药师炼丹说不定能练出一炉好药,我们这样吃可真浪费。”白松道人拿着碧绿清脆的果实,长吁短叹。
小羽伸手就去抢:“师兄不吃,那就给我吧!”
“谁说我不吃了?你这小东西,有了两颗还不够,你小阿哥对你已经很偏心了。”白松道人避过小羽的手,将果实丢进嘴里,咀嚼吞下,以吐纳之法吸收药力与灵气。
我也学着他以心术和鉴龙经的吐纳法把阴性的药力吸收,然后好奇地问:“白道兄,你说碧龙草这种山宝,通天谷会不会感兴趣收?”
白松道人睁眼,理所当然地道:“那当然了,为什么不收?就兄弟你采摘的完整度,拍出几十块灵石都不成问题。”
“这么多!”我立即一瞪眼,瞬间有种自己一口气吃掉了好几百万的强烈失落感。
第一百四十八章:红雨
“灵石缺少归缺少,但到底还是有矿藏可以开采。相比之下,灵药山珍可是稀少多了。”白松道人说道。
还有句话他没说,包括紫霄阁和天师府等在内,尽管会风水之学,寻龙探脉的人不在少数。然而那些人要么是倾尽一生心力的老学究,要么是有家族势力的风水传承。
像我这样的实属少见,而且进山两天就采到两株山宝的更是稀奇。
究竟是运气还是说风水之术高超,他也有些琢磨不准。
而且山宝之物,有些都是通灵的。一旦有人靠近,就会借土遁逃走,就算是经验丰富的采药人也要做足准备才能有收获。
可是刚刚无论七窍灵芝,还是碧龙草,都是很轻巧地被采摘而起了。看似轻巧,手法却又很精妙,甚至没有伤到半点根茎。
白松道人甚至怀疑,那株碧龙草如果不入药,再栽种下去可能都还能活也不一定!
“林兄这寻宝探山的手法,若有机会,我还真想跟你好好讨教几手。”白松道人感慨说道。
我笑了笑道:“会有机会的。”
《鉴龙经》是我从白先生处得到,自己也没有研究明白。其中很多内容都是只有境界到了才能领悟的,白松道人虽然是道门高手,却精于卜算之道。
我就算跟他说了风水之道上的东西,他也未必能听明白,领悟的进去。这也是所谓的道不同,难相谋。
风水之道与阵道相通,许多阵法都会用到各种地势,借天地山水之势来增加威力。而这也是我能这么快掌握到阵符的原因,因为这和我先前的符术风水有异曲同工之妙,正是触类旁通。
当然,这也少不了白先生的从旁指导,以及白松道人的相互应证。
“对了,白道兄,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在经过一处裂崖时,我抱过小羽后,伸手拉了白松道人一把。
经过这里,就可以看到一处清幽的山谷。通天谷这次的入口就会设立在那里,等时间一到就会开启,让到达之人进入,就像天阳洞天一样。
白松道人道:“出家之人,一般不用俗家名讳了。在俗家,我姓杨名彬,道号白松。”
“原来是这样,那我叫你白道兄,也算图个方便。”我说道。
白松道人笑了笑:“没事,怎么方便怎么叫都可以。”
说着话,他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凝重起来,目光炯炯地看向四周道:“看来已经有人到了,是别的宗门的人,还有些强大的散修。”
我心中一动,也跟着看向那幽谷,只见一块大青石上盘坐着一个鹤发童颜的老人。在竹林之中站着个身穿阴阳袍的青年,身后带着两个不大的道童。
再在另一处,还有个胖道士独占了块狗头石,蹲在上边钓鱼。
而在幽谷的入口位置,也能看到有几个一脸晦气的人抱着各自兵器靠石而坐,完全没有顾忌毒蛇毒虫的意思。
“来这里的基本上是玄门中人,不会有凡俗界的人。林兄跟着我便好,我来走在前边。”白松道人手一翻,衣服上浮现出紫霄阁的标志,这样识货的人都会认出他的来历。
我点了点头,走在他后边,由白松道人带头可比我自己进去要方便多了。如果是我自己,无门无派,可能会引来没必要的注意和麻烦。
“我会护着你的。”小羽老气横秋地说,因为他的衣服上也浮现出了紫霄阁的图样。我忍不住笑了声,轻轻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道:“小东西。”
“我警告你,不准再弹我的头!”小羽呲牙咧嘴,一副小猫炸毛的模样,哪儿还有半点沉稳的样子?
我刚想说什么,忽然啪嗒一声,有水滴落了下来。接着是更多的声音,最后是哗啦啦的倾泻而下,空中乌云密布,居然下起了雨。
雨水,是红色的!
看到这雨水的颜色,不只是我们几个一愣,在幽谷中的那些术者也是大吃一惊。还好一闻之下才安心下来,并不是人血,但是是真的红雨。
诡异的红雨,来的古怪,下的古怪,落在身上,不只是雨水的冰冷,更让人感觉有些不寒而栗。
“这雨好奇怪…”小羽嘟囔,红雨降下,霎时将他一身白衣浸透成红色。
我连忙拉着他躲雨,幸好附近就有个小山洞,扒拉开灌木就能看见。
“快进来躲躲。”我把小羽拉了进去,然后白松道人也狼狈地钻了进来,脱了外衣拧水,不解地道,“奇了怪了,我也算会看天象。从山上下来的时候,我看那云势根本不像要下雨啊。”
“我也觉得很奇怪,就算是下雨,雨水怎么会是这种颜色?”我也脱了外衣,虽然不是血,但是那红色的雨水让我感觉也很不舒服。
会到这里的人,没几个不懂观观象之术,预测风雨是玄门数术中,基础里的基础。
但是幽谷之中,无论修为高低,所有人都不可避免地成了落汤鸡,这就很古怪了。
这场不祥的红雨下的很古怪,我看着外面红色的雨点越下越大,接天连地,宛如一面巨大的红色幕布在抖动。
说不清楚的,我心里有种莫名的诡异感觉。就像一种本能似的直觉,这场红色的大雨,下的有几分不祥。
如果有血腥味,这简直是一场血雨。
不只是我觉得诡异不祥,白松道人也觉得很不对,摆开自己的龟甲和算筹在地上划刻,想要卜算天机,算算这场突如其来的红雨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刻些阵符,聚些地势帮你。”我说着转身用指头往地上划刻阵符,聚些地势布置窥天阵,虽然没有窥天旗,但有白松道人的手段,应该也不会差上太多。
小羽也好奇地探头看过来,红色的雨水顺着他的头发往下滴落。一身白衣都因为淋过雨而显得湿漉漉的,贴在他的身上,泛着暗红的颜色。
“你怎么不把衣服脱下来拧干?”我疑惑地问,我和白松道人进来就把外衣脱了拧掉了红色的雨水,“这样穿着湿衣服会感冒的。”
“啊?”小羽一愣,接着竟然有些惊恐地目光一阵闪烁,道,“我…我没事,我衣服没你们那么湿啦!”
说着话,他有些刻意地往白松道人身边躲了躲,像是在怕我动手去把他衣服扒了似的。
第一百四十九章:不太平
“这小鬼,那么紧张干什么?”我挑着眉毛看他,然后从背包里拿出些干纸用打火机引燃,弄些在洞里干枯的藤蔓生火。
“行了,不想脱衣服就过来烤火,把衣服烘干。”我说着拨了拨火头,“不然在这种地方感冒发烧,找医生都没地方找去。”
“哦。”小羽应了声,坐到火堆边烤火。然后又想到了别的,把自己的小背包也打开,拿出好些真空安装的鸡腿,用树枝插上,放在火边烤了起来。
我闻到香味,不禁道:“凤凰给你买的?你小子把这当野餐了啊?”
“那是我聪明,不然早就饿肚子了。”小羽吐了吐舌头,转头聚精会神地往鸡腿上撒香料。
这时,我刻画下的阵符突然‘噗’的一声,发出爆破的声响。白松道人摆下的算筹与龟甲乱飞,窥天阵也裂了,阵符全都磨灭。
“不行不行,测算不了!”白松道人受不了似的连连摆手,算了一卦仿佛耗费了他大量心力,头发都白了好几根。
“这场雨太怪了,来的怪,好像还暗连天机。可下不可测,真他娘见了鬼了!”白松道人一阵挠头,走在卜算之道上浸淫这么多年,他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事。
卜算之道,涉及的领域十分诡妙。如果只是自己法力不够,无法测算未来之事,那还是正常的。可是这场雨都下起来了,却也无从推测,这就很离谱了。
我看着那些被磨灭的阵符,心中也很吃惊,就仿佛冥冥中有股力量在阻止他们窥探。
“算了,不能算就不算了。”我也盘坐在火堆旁边,从小羽包里找出一包棉花糖,试着烤一烤。小羽看见后气的一个劲磨牙,直接扑了上来。
白松道人坐到了另一边,把自己有些烘干了的衣服披上说:“希望不会干涉到通天谷的开启,不然我们翻山越岭的可就白来了。”
这时,洞口那有了动静。随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有几道人影出现在洞口,还有说话声传进来。
“少爷少爷,终于找到避雨的地方了!”
“他娘的,这雨来的真邪门。咦,怎么好像被人捷足先登了?”
“管他们呢,把人赶出去不就得了?”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丝毫不在意被洞里的人听见。我和白松道人对视了一眼,彼此心中都冷笑了一声。
随着那说话声,几个人撩开洞口的藤蔓灌木挤在洞口。看那身衣服,正是之前看到的几个在幽谷谷口处的四个人。
他们护着个衣着华丽的青年,应该是他们口中的少爷。此时几个人都被红雨淋湿成落汤鸡,见到这里有避雨有吃的还有火堆,眼中都泛起了绿光。
我和白松道人早就听见他们旁若无人的对话,因此在那几人撩开树藤出现在洞口时,白松道人冷冷地下了逐客令:“不好意思,此地狭小。我们兄弟三人已经占了,还请几位别处去寻避雨之处吧。”
那几个护卫一听都瞪起了眼,衣着华丽的青年也撅眉,不善地看着白松道人,冲前面的一个护卫使了个眼色。
那护卫会意,指着衣着华丽的青年怒道:“你们不知道我家少爷是什么人吗?敢这么说话!要是识相的,你们自己滚出去让出这个山洞,否则我看你们也不用参加通天谷的拍卖行了!”
“呵。”那护卫说的厉声,但白松道人只冷笑了一声,手指抬起向外一点道,“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们不想自己走,那就只有我请你们滚了!”
话音一落,白松道人指尖顿时飞出三道紫气。紫气合拢,化为与他一模一样的道人,却充满着威严之像。
抬手一掌向洞口四人挥出,那丝丝缕缕的威严,让他们连拔出兵器都无法做到!
“斩我分身之法?”倒是那几人中的少爷惊讶出声,往前迈步抬掌相迎。手边绽放出青色的法光,与白松道人指尖紫气化成的道人印了一掌,打了个平分秋色。
白松道人轻哼一声,我暗暗拿出汉白玉的阵台,准备一有不对就祭出去。我不惹事,但也不怕事,对方既然敢欺上门,哪怕来得是老虎,我也敢崩掉它一口牙。
然而白松道人冲我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不用紧张。
果然对面那人在一掌没讨到好后,脸色又变了变,开口道:“原来是紫霄阁的道兄,是宋海得罪了,还望莫怪。”
“我还当是哪家的狂徒,敢欺到我紫霄阁头上了。原来是四象教宋长老的高孙,我也失礼了。”白松道人皮笑肉不笑地还礼。
那四象教的宋海看了他一眼,眼光有些恼火,但还是压抑了下来,低沉地说了声‘得罪’然后就带着他的十分仆人转身回到了雨幕之中,另寻避雨之处。
“这帮人,好无礼!”小羽愤愤不平地道,张嘴从烤的金黄香脆的鸡腿上咬下来一块肉,在嘴里咯吱咯吱地咀嚼着。
我往外看了眼,确认那些人真的走了之后道:“白道兄,这样得罪一个势力,好吗?”
“林兄你对隐世一面的玄门知之甚少,那些人表面一个样,背地一个样。”白松道人不甚在意地说,接过另一对烤好的鸡翅,“对这些人礼让只会让他们得寸进尺,实力的强大是硬道理。倘若今日是我们的实力不足,那现在在外边淋雨的就是我们了。”
白松道人的话让我思索,但也认同地点了点头。这个世界,无论是凡俗界,还是玄门中,只有自己的足够强大才能保证自己可以站稳。
这个道理,无论是古,还是今,亦或者到了未来,都不会有什么改变。
这场红雨,莫名其妙地下了整整一天,山洞中哗啦啦地雨声不停。往外看去,只有血红的一片,格外诡异。
还好这里的地势较高,雨水暂时还没法淹进来,否则就真的进退两难了。
到了夜里,雨势依然不见减缓。而本该在今日出现的通天谷入口,到夜色降临都未曾出现,这让在场之人都觉得十分奇怪。
火堆的光芒陆陆续续地升起,既然到了幽谷之中,没有进通天谷,人们自然是不愿意空手而归的。
很多人选择了找到避雨之处后生火休息,一时间除了雨声外,万籁俱寂。
白松道人闭目养神,盘坐着像个雕塑。小羽抱着双腿,在火堆旁坐着,睡意朦胧地打瞌睡。
我为了安全起见,在洞口处用汉白玉阵台布置了几处阵符。这样一旦有人闯入,阵符立即就会起作用,防止我们休息过程中被人偷袭。
做完这些,我从背包里抽出毯子给小羽让他睡会儿。自己盘腿坐在火堆旁,闭眼吐纳一边默念金光咒,修炼金光,将丝丝缕缕的金光聚拢进灵台的小凹槽中。
灵台之中,与我长的一般无二的胎光之灵盘坐在凹槽边,凹槽中已经积攒不少金水,浸泡着残镜。
也不知这样半梦半醒过了几个时辰,突然一声霹雳雷响在山洞中炸响。
睁眼一看,电火霹雳、交错纵横,劈落下一块块磨盘大小的岩石!杀光道道,交织成网,笼罩在洞口处,看上去惊人无比。
“怎么回事?”小羽被惊醒,吓了一跳。
白松道人第二个醒转看向洞口说:“看样子,应该是有人闯入,触发了洞口的阵符。这动静可真够大的,林兄,你用了几块阵台?”
我布的阵台跟我心意相通,因此我是第一个醒的,此时也挠了挠头,心虚地道:“也就布置了三块……还是四块来着?”
“咔嚓!”
一道霹雳过后,有个被劈的浑身冒烟的胖道士出现在了雷火之中,看到我们后立即凄惨地大叫道:“哪个遭瘟的小子布置的阵符,快劈死道爷了!快快停下,道爷没有恶意!”
话音未落,又一片新的雷火扑落下来。那胖道士刚摆脱一角阵符,又一片新的阵符被激活,劈的他嗷嗷乱叫,跟杀猪似的。
“&$%%!日了狗了,这不是至人级别残缺阵符吗?怎么这么许多!”
白松道人看得也是嘴角一阵抽抽,心说这也太狠了。如此猛烈的雷火,就算换了他进去,也不会比那胖道士好上多少。
“白道兄,你说怎么办?”我扭头问白松道人。
白松道人说:“要不……你先把阵台收了吧,再劈下去要出人命了。”
我点了点头,当即动用了《鉴龙经》搬山之法,调动四座阵台。把生门位置给胖道士亮了出来,那胖道士也有几分本事,生门一现,都不用我提醒,整个人立即扑了出来,跟个大肉球似的。
“哈哈,道爷总算出来了!”胖道士刚劫后余生地大笑一声,突然又一道雷火咔嚓劈在他身上,直将他劈的头发根根倒束,嘴里都冒出了白烟。
“还有?”白松道人看到这也无奈了。
我心虚地讪笑一声,把摆在阵外的另一块阵台收了起来:“保险措施,这次保证没了。我一时也忘了,这位道长,别介意啊。”
那胖道士瞪着眼睛、嘴里冒烟,想骂人的话也只能憋了回去。
没办法,这个年轻人如此可怕,自己踩进来一脚就被四块阵台围着劈了半死。好不容易脱身,还有块多的半真半假地给了他一下,现在虽说是没了,可指不定哪儿还藏着阵符等着劈他呢!
第一百五十章:胖道士
最后那一道雷火,其实我多少有点故意的成分。
因为这个胖道士给我的感觉可并不老实,一双眼睛贼溜溜的,身材臃肿,穿着的道袍也破破烂烂,也不知道本来就这样还是被雷火劈烂的。
最后的阵符雷火不会真的伤害他,但也够给他一个警告,暗示这个胖道士最好不要动歪脑筋。
“疼疼疼……道爷我也是倒霉了,不就是想找个躲雨的地方吗?刚刚遇上了碧游宫的仙子就算了,怎么到这儿也遭殃。”那胖道士盘起腿往地上一坐,从破兜里拿出个瓶子给自己上药。
我和白松道人、小羽相互看了一眼,然后由白松道人开口轻咳一声道:“那个,道长。你为避雨而来,恐怕有些不便,你看我们三人……”
“嘿嘿,贫道知道。登人门庭,岂有空手的道理?”胖道士嘿嘿笑了笑,捋了捋自己乱翘的头发。
我发现他居然真的没有受到什么重伤,在上药后,一些破皮的地方很快也长出的新皮。只是那药臭烘烘的,闻上去像极了什么东西的油脂。
我和白松道人对视一眼,等着这个胖道士的下文。
而那胖道士也不含糊,在袖子里摸了摸,摸出了三样十分精美古朴的古董摆在了地上,十分豪气地说:“诺,明代的古董三样,换你们这一寸地方栖身,道爷够豪气了吧?”
我探头看,这三样东西倒是真不得了。一个是黑漆描金的猞猁镇纸、一个是小孩儿拳头大小的碧绿玉珏,还有一个遍布铜锈的青铜杯。
光看卖相,这三样东西还真是凡俗界十分值钱的玩意儿,可是实际上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我和白松道人的眼睛都是很毒的,尤其是我意外开了天眼通,可以清晰看到这三样东西上都缭绕有晦气和煞气,不用猜都知道这是死人身上拔下来的冥器!
但是小羽的眼睛却直了,看着三件古董,好像看到了三座金山,这小财迷的口水都差点要流出来了!
“你收敛点。”我哭笑不得地敲了下小羽的额头,这个小财迷,上次在至人墓穴就差点遭难,现在又好了伤疤忘了疼。
同时白松道人也看出了这几样东西的不祥之处,脸色不善地看向胖道士,开口说道:“道友有些过分了吧?这三样古器上尽是煞气与怨气,虽有价值,怕更有祸患。道友把它们给我们,莫不是想祸水东引?”
胖道士一看这是懂行的,一拍脑门讪笑道:“哎呀,瞧我这记性。误会误会,贫道这是忘了给几样东西做法事了,两位勿怪勿怪。”
说着话胖道士手向前一拂,把那几样古董又收了回去。白松道人干咳一声,准备起身赶人,他也觉得这个胖道士不怀好意,拿出三个冥器出来祸害人。
要是不知道的拿了他的东西,还不知道会遇上些什么妖异的事。
“其实贫道也看到一处上佳的避雨之处,这就别过几位道友。”那胖道士人也精,一看白松道人起身,猜到想留下来不太可能,也不等白松道人赶人自己就站了起来,“山水有相逢,贫道这就别过了。”
白松道人一愣,还以为这家伙想着法进来,要赶出去会废点功夫呢。我也是有点意外,但也没多想,一样拱了拱手说:“那就别过道长。”
胖道士摆了摆手,从阵台之间走过,动作迅速地离开,消失在夜幕与雨帘之中。
我盯着洞口处一阵沉思,白松道人也皱着眉头,总觉得这胖道士的来去有哪里不太对劲。
“白道兄,你觉得呢?”我问白松道人。
白松道人放下手道:“有古怪。”
“什么古怪?”小羽疑惑地问,眼睛还在向外瞟,遗憾地嘟囔道,“真可惜,那几个古董肯定很值钱。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儿弄到的…”
“大概是从哪座墓里头吧。”我随口回答着,忽然白松道人的表情古怪起来,盯着我的腰带处,问:“林兄,你的白玉瓶和鬼头灯呢?”
“嗯???”我伸手往腰带上一摸,顿时傻眼。腰带上空空如也,他娘的我的东西上哪儿去了!?
“艹!老子的八宝锦囊也没了!”我对面,白松道人也同时往自己腰带上一摸,脸顿时黑了下来,饶是他的定性也忍不住骂了一声脏话。
不用说,东西的失窃毫无疑问跟那个突然到来又轻易离开的胖道士有关!
“我艹!那个死胖子!”白松道人不顾形象地大骂,箭步冲到洞口。可是外面大雨磅礴,夜色浓重,哪儿还有胖道士的影子?
“算他!”我也火了,这鬼头灯丢了,我和白松道人岂不是白来一趟了?
不用我说,白松道人早就摆开了算筹。然而他一算,立即气的骂娘:“那老王八身上带着什么屏蔽天机的东西,我算不到他往哪儿去了,艹!”
我一听,也被气乐,这感情是有备而来啊!
“我还有办法!”情理之下,我突然想起在死山时曾经用残镜找到过姬浩阳他们的踪迹,也许我还能如法炮制。
想着,我将残镜从灵台中取了出来拿在手上。心中暗想还好这个是放在灵台,否则被那死胖子偷走了都不知道怎么被偷的!
白松道人和小羽立即探头看了过来,我把镜面擦了三下,聚精会神地回想着胖道士的形象。残镜里有我的精神烙印,与我心神相通,胖道士的形象在镜面恍惚的同时,缓缓出现在了半面镜面上!
“哐!”
一道光芒从残镜上投射而出,没入夜幕为我们指路。我和白松道人都是大喜,残镜能指出那胖道士的去处,而从时间算,他也不可能逃的太远。
“等我抓到他,我一定把他揍成猪样!”白松道人摩拳擦掌地说道。
小羽跃跃欲试地嚷嚷:“师兄,小阿哥,我也想去!”
我拿起残镜,摇头道:“不行,现在外面那么黑。我们又是去抓人,你跟着不方便。乖,在这里等着,别乱走。”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小羽道。
白松道人也回头道:“小羽,听话。”
白松道人都开口了,小羽也只能闷闷不乐地答应了下来。
事不宜迟,我们立即动身。
而为了安全起见,我在离开洞穴前,把四块阵台又激活了起来,守住洞口,除非我们回来,否则雷火阵符会把一切闯入者当做入侵者攻伐。
“这边走!”外面大雨迷眼,脚下道路泥泞。下了一天一夜的大雨,让这片幽谷都成了小小的泽国。
我和白松道人根据残镜的指使一路狂奔,疾追胖道士的脚步。狂奔了将近三十分钟,我们来到了一处低矮的石林。
而到了这里,已经到了红雨的范围之外。地面不再湿漉泥泞。
眼前所见,怪石嶙峋,其中还有个小土包,但是不见胖道士。
我擦了擦湿淋淋的镜面,发现残镜照出来的画面就是那石林中的小土包。
“看来我们的东西都在那个土包里,不过这周围的石林有古怪。”我擦了把脸上的雨水,仔细观察土包周围的石林,粗粗一看即察觉到凝聚有一种大势在其中。
这是个阵法,一种借了山势的风水局。要是不懂其中门道,贸然闯入,可能就会迷失在其中,甚至遭遇到致命危险。
从外面的脚印看,那胖道士应该回来过,把东西放进了土包里。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能动作那么快。
不过现在他应该已经走了,也许是对自己这个风水局很放心,认为没人找的过来,或者找到了也进不去。
“我去试试。”白松道人不信邪,迈步想闯阵。
我连忙拉住他道:“别急,这种风水局一般还有自毁的能力。要是强破,可能会带着看护的东西玉石俱焚。”
“这…”白松道人听到这话也不得不停下脚步。
我这时开始全神贯注地开始琢磨怎么破这石林,心中把《鉴龙经》和《宿土观星法》翻来覆去地琢磨,认为他这石林是借了九宫应了七星变化而成的风水局。
想到这里,我跟白松道人说先试一试,然后找到一条可能性最大的生门入口,小心翼翼地一步迈了进去。
只能说我确实猜对了七星变化的门路,然而我猜错了石林的布局。脚踩的入口并非生门,两道石柱绽放光辉,象征破军的石柱扫出一道灼烈剑光向我击来。
“小心。”
忽然,说时迟那时快,有个飘然若仙的身姿从红雨中出现。手中某物向上一扫,挡开石柱的剑光,同时身子一落,竟是个手捏杨柳枝,格外飘然的女性。
她的脸好像被一层雾气笼罩,让人看不真切。但是给人的感觉是,她应该很美。
“不懂的东西,不要贸然踏入为好。”那女子略有警告之意地说罢,便从我身边走开。在石林旁踱步几圈,手指掐算,推演着什么。
最终,她挑选了南方丙丁火为入局处,一步迈了进去。
我一直盯着她看,在看到她一步迈入的同时,想也不想地把残镜向她丢了过去。
就在同时,象征七杀星的石柱焕发光芒,斩出一道刀光璀璨夺目。而那刀光本劈向那青衣女子,此时正好劈在残镜上,被镜面折射映照,弹向远处。
那女子虽安然无恙,但略一出神便原路退了出来。刀光显露,她便明白过来,自己同样错了。
“同样的话,原句奉还。”我接回残镜,笑露一口白牙。一报还一报,互不相欠。
青衣女子回头,这次认真地看向我这边,忽而笑问:“同道中人?可问姓名?”
“林小柱,不知姑娘是…”
“古佳音。”青衣女子回答,流露着出尘的气息。
第一百五十一章:连破三局
石林阵前,三人互立。
白松道人还没从刚刚一幕幕中回过神,摸着下巴自语:“古佳音?好像在哪…听说过这个名字。”
我没听到他的自语,因为我更在意这个女人的步伐、眼光和施展的手段。她找的位置同样精妙,和地势、应天象,要不是石林中生门变化,恐怕她已经闯了进去。
这是个精通风水局的高手,毫无疑问在阵符这块很有造诣。
确实称得上,是同道中人。
她迈步与石林周围,左七步,右四步,正走三圈,停在了东方乙木位,但没有贸然进去,开口道:“即是同道中人,莫非你也是被那个胖道士偷了东西?”
我在另一边迈步,观察着石林变化和地势聚集。双眸中金光点点,以鉴龙天眼来试图辨认生门,奇门,死门的变化,仿佛有道道金线交错其中。
贸然踏入,生门可能刹那间变为死门,而死门又可能成了迷门,走入迷门犹如梦幻,岔路无尽,迷失其中。
而迷门由八卦而出,不得正法只会复得迷门,无从找到破局的生门。
这个局,看似简单,却藏着三种风水局的变化。那个死胖子,虽说很遭瘟,但确实有着厉害的本事。
“这么说起来,姑娘莫不是也一样?”
我在绕着石林走了四圈后,心里多了些计较,看出了一层的变化。但再要往里破局,就非进石林不可。
我停在了庚辛金位,与她乙木位相对。
我看不清她的脸,但能隐约感觉到她应该在笑。相视一笑,都猜到了对方在想什么。
从外部来看,这个局的生门变换不定,只有两人同时由不同方位入局,抓住机会一举定住生门,才能突破外围的九宫局。
这件事无论我还是古佳音只凭自己都无法做到,相互的试探,也在暗中观察着对方的底子。当我们各自找定入局处的时候,相视会心一笑。
“那么,暂且联手破了这局如何?”
“若是姑娘技痒,我乐意奉陪。”我笑着道,心里也十分兴奋。回头对白松道人说:“白道兄,麻烦你替我们压阵。”
“这事交给我,风水局这种事我不在行。不过你一定得帮我把八宝锦囊拿回来,那可是有我一半身家呢!”白松道人说道。
尽管九宫,八卦,七星,庚辛、甲乙等名词他都懂,可是放在一起又加上奥妙变化,就跟他所走的卜算之道差之千里了。
“放心吧。”我转身,手一摊,残镜悬在头顶映射点点光芒,“古姑娘,请入阵。”
“请。”古佳音只说了一个字,接着我们不约而同地迈步入石林。
石林中立即起了变化,大雾弥漫、黄沙飞扬,好像空间一下子被放大了无数倍。眼前石林的石柱宛如变为巍峨石山,气势惊人,黄沙白雾遮掩视线,让人迷失。
“东四,退三,癸水位,走艮步,临天枢!”我运起天眼法,双眸中绽放出点点金光,高声大喊,然后迅速迈开步伐。
另一边,古佳音的飘渺动听的声音也传了过来,似乎跟我隔了很遥远的距离。
“西二,北四,壬水起,离火宫,位贪狼。”
古佳音也是行家,手边杨柳撒下清辉片片,护佑着她避过层层危机,与远处的我相互应证着各自看出的变局,进行破局。
局势变化虽多,但只是九宫的变局,未曾引动第二层的七星。这让我们都信心大增,说明我们选的路并没有出错。
但是最后还是起了意外,最后既定的生门变化定在了离火宫,我刚步入离火宫时,立即一片阵符闪烁,地气化为离火冲起,险些将我包裹进去。
“艹,死胖子把生门放在离宫,这他娘的坑!”我赶紧后撤一步半,离火高温灼热,让我身上的湿衣都在瞬间烘干了一半。
这时头顶残镜放出亮光,将正片火光尽数吞没,只显出作为阵眼生门的离宫石柱。
这时古佳音也穿过震宫到了,一条杨柳枝挥下青光,避过震宫雷火,来到了离宫位置。
她有些意外,没想到我居然比她更快到达生门。像是听到了我刚刚的话,她开口道:“那道士设下这石林阵为了防人盗入,想来也不会让我等轻易度过。”
她的声音有浅浅笑意,只是与她的气质一般,十分出尘。
“没想到,只是破第一层的九宫就花了这么多功夫。”我摇头叹道,感觉心神很疲倦。破这个九宫局可算是近几年来最花费心神的一次。
而前面还有两道关卡挡道,七星变是杀性很大的天衍之术,在道教中常用做镇魔、灭妖的借力对象。
而八卦阵同样的变化莫测,比起九宫局不逾多让,要思索破阵也很废心力。
不过古佳音并不赞同我的观点,她单手贴于腰后,观阵说道:“风水局借其势,有六九之变。重阵破局固然麻烦,但破一层威力便弱上一层,花费的时间只会越来越短。”
“姑娘说的有理,事不宜迟,我们继续破阵吧。”我休息了一下,开口说道。好不容易把其它八宫走通,定住生门,要是让它再变换就前功尽弃了。
古佳音点头,当先迈入离宫。
手中杨柳枝上有九片碧绿青翠的柳叶,每一片柳叶都像翡翠雕琢成一般,散发蒙蒙清辉,扫开离宫中的地火。
我也不甘示弱,以残镜映照,鲸吞牛饮般将地火纷纷吞入镜中。
古佳音回头看了我一眼,又多看一眼浮在我头顶的残镜,有几分好奇。接着她将柳枝搭在了那石柱上,青光流动,刷刷刷地刻上了一道压制性质的阵符。
这是我没学过的,之前都是用别的阵符强行镇压其它宫的阵符。首次看到这种镇压的阵符,我很是吃惊,不由得停下了步子,双眼绽放出淡淡金光,仔细看着古佳音一笔笔划刻下那一个个阵符。
“你不曾见过这种阵符?”古佳音见我停步,有些疑惑。因为我方才为止,都是与她并驾齐驱地速度进行破局,甚至到离宫的速度还比她快上些许。
我回过神,不好意思地移开视线道:“确实不曾···一时有些出神了,还望姑娘不要介意。”这可是明目张胆地偷学啊,要是在古代,可是要被人挖眼睛的!
古佳音没有说什么,动作迅速地落下最后几笔将阵符全部划刻完毕。
最后阵符刻满的石柱上青光焕发,彻底压制了离火,一道青光冲起,阵势散开,我们眼前出现了内一层的七星变。
而站在外边的白松道人也重新见到了我和古佳音,刚刚阵中大雾迷茫、黄沙飞扬,完全让他看不清踪影。此时见到我安然无恙,他也松了口气。
“甘拜下风。”我挠头说道。
九宫格局我压制了四宫,古佳音压制了五宫,在这场破局上她是她胜了一筹。
而古佳音转过身,特意去看了被我压制住的四宫,仔仔细细地观摩着我篆刻上去的阵符,点头推演,最后道:“不,我们破下一局吧。”
时间不多,那胖道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我们不能耽搁。
而第二个七星变在没了九宫局后就变得好破了许多,第一个九宫局我和她两个人用了半个时辰,而这个七星变从入局到破局仅用了小半个时辰。
正如古佳音说的,每破一局,剩下的风水局威力就会锐减。
而面前的最后一关是八卦局,我和古佳音没有急着去破局。因为最后的局最需要谨慎,否则阵局有可能会发动自毁,将守护的东西直接摧毁,玉石俱焚。
看来看去,生命变幻,阴阳交替。八卦演变,若是一一推演,怕是无穷无尽。
从刚刚破九宫、七星,我对古佳音的能力也有个大概的认识。如果想用一己之力推平这个局,很难。
我的眉头皱起,最后止步向古佳音看去。与此同时,那风姿卓绝的青衣女子同样在观局之后,停了下来向我看来。
见此情景,我忽然心中一动,对这个同道中人有了些志同道合的好感,所谓的心有灵犀可能也就这样了吧?
她开口,没有多余的话。因为目的相同,而且我的思路跟得上她。
“坤六?”
“天九。”
我和她不约而同地入阵,分别选了至阴至阳的天地位入局,而后开始各自映照着破局。
“艮三。”
“震五。”
片刻后,我忽然止步,满头大汗,摇头道:“天一生水,第六成之。这步不对,该撤一步半。”
古佳音也止步,略做思索,开口道:“镇星在中,五十同途。当走三留一寸,入坎位。”
相互之间简单论证,忽然八卦阵中风雷声响,杀光冲起。因为我们的止步,而引动了阵局的威能。
但是到了这里,我们其实已经接近了最核心的位置,相互对视一眼,接着调整自己的破局方向。
我和她一正一逆,以阴阳破八卦,几乎同时穿过了石林,来到小土包边。残镜和杨柳枝也是不约而同地搭在土包上,以各自的阵符压下那几乎要冲天而起的杀伐之气。
到了这份上,这个石林风水局才算是全部告破。我心跳加速,在划刻下阵符的同时,既有激动也有松了口气的轻松。
这时,古佳音开口,声音不再那么轻灵若仙,而是很认真地道:“在阵符风水这个领域,我很少遇见能精通此道的同辈。虽你我从前不识,但今日起,我记住你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收获不小
“姑娘手段不同凡响,林某这点乡野小术,在姑娘面前不值一提。”我听到古佳音的话,便也恭维了她一句。
不过古佳音似乎并不喜欢这种话,她摇了摇头,不再说话。盯着小土包,打算把这个土包破开,把里面的东西拖出来。
我说了声‘稍等’,然后把白松道人叫了进来。三局以破,石林没了威胁,白松道人进来的也相当轻松。
“待会儿可能会有光华冲起,白道兄你一定把它压住。”我提醒道。
白松道人拍着胸脯道:“放心,这种小事交给我吧。”
古佳音等我们说完,忽然把手中杨柳枝向前一甩。那柳条碧绿青翠,散发着仙灵的气息,甩出之后霎时延长了许多呗,一瞬间没入土包之中。
紧接着土包就炸开了,从里面被拖出一口棺材。棺材上阵符道道,内部剑光流转,噗噗几声刺破棺材盖,冲向天空。
这是宝物破土的光芒,我有所预料,此时也吃了一惊。这几道剑光十分惊人,要是换个血肉之躯地去搬棺材,这会儿怕不是已经被洞穿了。
还好白松道人早有准备,大喝一声,口中飞出一口紫色的铜钟。铜钟散发缕缕紫气,迅速放大,罩住了棺材上方,钟口朝下,笼罩住剑光,将它们全部收了进去。
不同同时铜钟也是被劈的一颤,差点就崩飞而起,让白松道人也是面色一变,忍不住说了声:“好厉害。”
“这其中该有十分强力的灵宝,那死胖子藏了不少好东西。”我说道,而这时古佳音啪的一声,用柳条抽飞了棺材盖,露出了一棺材的东西。
这看上去不起眼的棺材,里面的东西却是琳琅满目,让人看花了眼。
放在最上面的就是我的鬼头灯和白玉瓶,然后还有一卷丝绸的方帕。古佳音伸手便将方帕拿在了手中,珍而重之的收起。
“姑娘,这胖道士偷人东西,是个缺德的人。我们联手破阵,你不拿点战利品么?”我见古佳音转身想走了,连忙叫住她说。
难的遇上这么个同道中人,要分别了我心中还真有些不舍。
不过古佳音听了,心中多少有些心动。
因为这一棺材东西除了我们几个自己的东西外,都是胖道士的老底,包括那几把射出剑光的宝剑,许多都是不可多得的灵宝。
只是她自持身份,不好意思说这话。
但是我可没有那种偶像包袱,先把自己的东西收好,然后就盯上了放在棺材里的三柄宝剑。
刚刚这三柄剑抖出的剑光是有目共睹的,虽然我不会耍剑,但是如果能把它们放进风水局中当做阵眼来用,绝对能使阵法威力提升许多。
“兄弟,这几把剑上戾气、杀气都很重,一个不小心会妨主。你要是想用,得好好淬炼上一段时间,烙印上你的烙印。”白松道人看出我的想法,开口提醒道。
我点了点头,伸手把三把剑从棺材里抱了出来。这三把剑造型古朴,并不奢华,剑刃在剑鞘中那杀气也相当逼人。
一柄为青色,杀气腾腾。一柄为红色,煞气四溢。一柄为黑色,死气沉沉。
能让三把剑变成这样,真不知道是经历过怎么样的杀伐,也不知道它们曾经的主人是如何使用这三把剑的。
不过我猜测,那个缺德的胖道士肯定不是这三把剑原本的主人。估计是他从哪座古墓里头挖出来的,驯服不了而暂时放在这里。
要是回来看到自己老窝被端了,估计得跳脚了。
“这种剑,如果收进灵台里,你看会不会有危险?”我问白松道人,白松道人挠了挠头道:“我秘境开启的是方寸山,这种煞气很重的东西,我觉得不管放灵台还是方寸山都挺危险的。”
“方寸山?”我愣了下,这种术语倒是听到的不多。
白先生曾提过,人身秘境不少,灵台为眉心泥丸宫,是天魂胎光的所在。方寸山应当是心口,为地魂爽灵的所在。
虽说同样是处人体秘境,可是修炼方法和开启的方式肯定和我不同。毕竟不是谁都会被雷劈的,被雷劈开灵台秘境的更是少之又少。
“你走的是风水之道,却选择灵台吗?有点像天师府的修炼之法。”古佳音开口,声音飘渺,“走山、探龙的术者,通常都会选择命泉作为开启的第一个秘境。否则风水之地,古墓之穴多阴晦,沾染上后会斩去我们部分寿元。”
我没有解释什么,因为我确实走的天师道,筑基的也是天师府的古经基础篇。不过人体秘境似乎并不如我之前所想的,开启的方向都是相同的。
不同的宗门,不同的古经,似乎修炼的方向也截然不同。
“灵台清明,易于近道。”白松道人开口接过话头,手轻轻擦过三柄剑的剑鞘,皱眉道,“煞气真重,肯定是曾经从尸山血海里磨砺出来的。”
说着话,古剑在鞘中嗡了一声,他的手指‘哧’地划出一道口子。
白松道人撅眉:“凶剑。”
我盯着三把剑想了一会儿,开口道:“这三把古剑恐怕都来历不凡。大家见者有份,一人一把。”
其实我感觉到这几把剑,凶气十足,不是我一个人能吃下的,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呵,那我便不客气了。”古佳音笑了一声,开口上前,没再在秘境之事上多问。
她手中的杨柳枝挥出几道青光,落到了三柄剑上。
青光落下,三柄剑立即起了反应。那柄青色剑鞘的古剑铿锵作响,自动从我手上飞起,与杨柳枝针锋相对。
古佳音见此撅眉,手掐法印,收拢青光专心镇压一柄。
“我要这柄。”
剑未出鞘,但剑气纵横,和杨柳枝碰出锵锵声响,犹如打铁一般!
但另两柄剑也有了反应,像被激活了般透出森森杀气。
“那我挑一把”白松道人见状也不客气,轻喝一声,头顶上的紫色铜钟落下,垂下一道紫气落向我手中两把古剑。
锵的一声,红色剑鞘古剑自动出鞘,剑身上赤光烁烁,如血芒一般迎向空中。
铜钟嗡地一声被劈出道道钟波,白松道人大吃一惊,最后钟口向下,紫气缭绕将那赤色古剑与剑鞘一同收入钟口之中。
但这并不表示就被镇压了,白松道人手掐法诀,面色潮红,在全力压制着钟体内的古剑不突破出来。
最后在我手中剩下的是柄玄黑色的古剑,剑气森冷也要发难。但在这时,我头顶残镜映照下一束银辉,照落在古剑上,竟然将躁动不已的玄黑古剑给定住了!
原本玄黑古剑像只要发威的猛虎,但此时凶气安定了下来。接着残镜光芒一闪,同我手中的玄黑古剑一同消失。
我顿时感觉眉心泥丸宫中多了一样东西,天魂胎光在灵台上盘坐,像一个金色的小人,口诵金光咒、《鉴龙经》宝象庄严。
我借着三魂之一的胎光,看到灵台中的景象。
面前就是一池巴掌大小的金色光液,那面不怎么起眼的残镜就这么牢牢把持着灵台最中心的位置,悬在胎光的头顶。
那柄玄黑古剑垂直悬着,似乎想要靠近中心的金光池,但被残镜毫不客气地挤开到了一边。
与其说是玄黑古剑不如另外两把,我更愿意相信是残镜的不凡,镇压住了玄黑古剑的杀气。睁眼一看,古佳音以杨柳枝暂时压住了青色古剑,白松道人也用自己的紫色铜钟镇住了赤色古剑。
但相比他们的大费周章,我几乎没有花什么气力,只给残镜提供了一部分催动它的法力而已。
“古剑凶煞,想彻底驯服它,要花费上一番气力。”古佳音说道,言下之意就是该离开了,找个僻静安全的地方进行祭炼。
我绕着棺材转了一圈,看了看白松道人的铜钟道:“白道兄,你能不能试试看,把这个棺材收进去?”
我这话一出,白松道人差点喷出来,哭笑不得地说:“兄弟,你还真给他连锅端啊?”
“为什么不?那死胖子是没让我看见,不然我连底裤都不给他剩一条!”我哼了一声说道,古佳音听到这话略有尴尬地轻咳了一声,但也很是赞同。
于是我和古佳音一起出手,帮着白松道人把棺材装进了铜钟里。
“两位,若是也参与此次通天谷盛会,还会有缘再见。”古佳音最后说完,没有再与我们同路,飘然而去像来时一样。
我有些怅然若失地看着她离开,还是白松道人往我腰上捅了一下才回过神来。回头看到他一脸暧昧地冲我挤眉弄眼:“怎么?动心了?”
“去去去,连脸都没看到,动个鬼的心啊?”我笑骂了一声,对古佳音我仅是有些惺惺相惜罢了,不过平心而论,我确实想能跟她多些交流。
此地不宜久留,毕竟是干了端人老巢的事,在古佳音离开后,我和白松道人也匆匆离开石林,回去了幽谷。
幽谷中红雨依旧,下个不停。在平静中,透着几分诡异。
第一百五十三章:雨停
回到洞穴中,我立即发现阵符发动过了。幸好雷火阵符没有被突破,我和白松道人匆匆进去,看到小羽才松了口气。
“小阿哥,师兄!”小羽听到响动就探出头,我重新调整了阵台的位置。但汉白玉的阵台在发动过后,阵符已经震裂了阵台,这让我大皱眉头。
我们本来只是参加拍卖行的,阵台我准备的不多。可没想到还没进通天谷呢,储量就耗掉了七七八八。
白松道人宽慰了小羽,也询问我们离开后发生了什么。原来是有人避雨找来,但是还没进门就被发动的阵台阵势给吓退了。
“没事就好,对了,我们这次还有不小收获。”白松道人说着把铜钟放出来,将那口棺材放下,一棺材琳琅满目的宝贝把小羽这小财迷的眼睛看的发光。
胖道士的收藏确实不少,但对我来说比较重要的就两样,地宝和阵符,而这两样棺材里都没有。所以我拿了最有价值的其中一把玄黑古剑后,对别的东西也没多大兴趣。
白松道人还没有驯服、镇压他的那把赤色古剑,这时盘坐到一旁闭目运功。铜钟中不时溢出赤霞、紫气和剑气、杀气,古剑的抗争相当激烈。
我在洞口处守着,到接近天亮的时候跟白松道人换班,我才睡了一会儿。再醒来,小羽拆了棺材板当木材,烤好了两串鸡翅膀递给我。
白松道人守在门口,红雨还未停,通天谷的入口也没有出现。白松道人的表情有些凝重,双眸中有点点紫色霞气,望穿红雨。
“又来了不少人。”白松道人说。
在我睡觉补充精神的时候,幽谷又来了一些人。有些白松道人认出他们的标识,是玄门隐世一脉的高手,也有些他也不认识。
到了这么个不停下红雨的地方,新来的人也觉得十分诡异。有掐算天机想要推测出发生什么的,也有寻找避雨之处。
其中有一队人马支起帐篷,还有些人头顶悬着葫芦状的法器,没让雨水淋到自己身上。
当然,更多人是选择寻找山洞或者树洞,不过大部分藏身之处都是有主的,还有往我们这个洞里来的,还没等进来就被门口的阵符挡住了。
这场红雨就这么下了两天两夜,直到第三天早晨才算停下。我和白松道人从藏身处走出来一看,整片幽谷都透着渗人的红色,即便明知不是血,也让人感到万分的不安。
“林兄,那边是百花谷的人。”白松道人指了指离我们最近的一群姑娘,一共七人,穿的都很雅致,长的也是各个精致非凡。
我点点头,还奇怪他干嘛给我介绍这些。接着他又指向另一处,那里是坐着一个身穿黑白色道袍的青年人:“那个应该是北方地区很有名的奇仙散人,手段很高,可能是近年来最有可能突破高真达到至人的高手。”
“等等,干嘛跟我说这个?”我看他还想介绍下一个,连忙伸手打住他的话头。
白松道人说:“我这是在告诉你,哪些人好惹,哪些人不好惹。通天谷的拍卖会不比凡尘,要是你惹上了厉害角色,指不定会被报复。”
“靠,要不要这么危险啊?”我忍不住睁大眼睛。
小羽拉着我的袖子,有些得意地道:“这你就不懂了,玄门中可是实力为尊的地方!”
“就你懂。”我伸手弹了一下他的额头,有些好笑地道。然后我又感到一些疑惑,回头问白松道人,“如果是那样,那岂不是各个宗门派来了至人程度的强者,其余人不就很危险了?”
白松道人闻言摇头道:“这你就想多了,很早以前,无论是隐世还是显世的玄门都定下了规矩。至人以上的高手都不显凡俗,只有至人以下的弟子级人物才能在红尘中行走,否则那些老怪物在红尘里乱走,这世界不是早就乱套了?”
白松道人说的惬意,但也解了我心中的一个疑惑。同时心中也有了一个新的猜测,我哥哥自从十二年前开始就不见了踪影,会不会也是升到了那个境界,才不能显于凡俗呢?
这个念头出现,我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能。白松道人说,想要达到至人的领域,除非是那些天生天眷的人物,否则一般人一辈子可能都只能在高功这个档次徘徊,就算能得到那个领域也至少要七十年的修行积累!
轰隆。
忽然天空中一声颤鸣,幽谷中的人们一阵骚动。紧接着,我们都看到幽谷中出现了一道石头构筑而成的石林,而那石林之中迷迷糊糊地浮现去一片干涸的湖泊。
“那是什么?”
“不知道啊。”
“奇怪······”
人们开始窃窃私语,都觉得十分惊奇又疑惑,有几个精通风水局和寻龙术的高手甚至已经开始演算,觉得这片石林和干涸的湖泊与之前那场怪异的红雨有关系。
但这时有人看到那干涸的湖泊中升起白色迷雾,迷雾渐渐变浓,而雾气开始缭绕着石林。
“奇怪···”白松道人也开始卜算,但得到的结果和之前卜算红雨时一样,无从推算,暗合天机。
我目露惊奇,东看西看,仔仔细细地观势。要不是这里人太多,我甚至想要开鉴龙天眼看个究竟。
“咦?有人出来了!”这时又有人惊呼。
我们抬眼看去,惊讶地发现真的在那白雾之中联袂出现两个童子。而看到那两个童子后,不止一人发出疑惑的声音,因为认出这是通天谷的两位门下童子。
“那红雨,这石林,都是通天谷玩的把戏?”有人气愤地说。
“通天谷在玩什么名堂?”还有被淋了两天雨的术者怒气冲冲,“这是什么待客之道!”
“对,通天谷该给个解释!”竹林中站着的几个人也开口了,我觉得声音有些熟悉,看了一眼。
得,原来是四象教的那几个货。那个被几个人护在其中的公子哥,现在还真是成了个落汤鸡。
不过除了他们和一些散修外,还有很多人没有做声。其中就包括百花谷的人、碧游宫的人、甚至还有天师府的来人,以及散修中的高手,比如奇仙散人,当然我和白松道人也没有说话,静静等着那两个童子在面对这些人的发难时会说出什么来。
然而那两个粉雕玉琢的童子并未回答那些人,而是异口同声地开口道:“此次通天谷中有大能者设下一局,请诸位试阵破局,得第一者,通天谷奖龙髓液一瓶!”
此话一出,众人无不骇然,刚刚还在数落通天谷的人一个个脸上都激动起来。
“天哪!龙髓液!”
“那可是只有在千年级别的龙脉之中才能采集到一瓶的,梦幻级别地宝!”
“通天谷可真是财大气粗,居然用龙髓液来当奖品!”
众人惊呼不断,当即就有人跃跃欲试了。
我从他们的惊呼声中对那龙髓液也有了些了解,再回想了下《鉴龙经》中对一些龙脉中地宝的了解,其中赫然就有龙髓液的描述。
那可比我在寻找的大地母乳更为珍奇,是我修补金光讳道伤的绝佳之物!
我难以抑制地兴奋起来,没想到寻找了多久的东西,会这样毫无预兆地出现。
然而事发突然,还是有人感觉到奇怪,白松道人面露狐疑之色,自语道:“怪事,通天谷向来准时。这次怎么不但延后了两天,还弄出这样的阵局?”
“这不是好事吗?”我还因为龙髓液而有些兴奋,“那可是龙髓液,价值万金!”
“可我还是觉得有点不对劲···”白松道人撅眉,但这时已经有人按奈不住地冲进了迷雾之中。
那两个童子在说完话的同时就转身回到雾气之中,最先冲进去的人打的主意也是可以追踪他们的脚步,跟着冲入进去,也许就能抓住机会,拿到那瓶珍贵的龙髓液。
这龙髓液对我来说是修补道伤的良药,对更多的人而言,那可是洗髓的上品,是能让自身资质进行一次脱胎换骨的宝物!
但是这些人显然想的太简单了,进入迷雾中不久,还在外面的我们就听到了一声声惊恐凄惨的惨叫。
很难想象人遇到什么才能发出那种叫声,吓得许多人生生止住了脚步。很快那惨叫声又渐渐平息,白色的浓雾显得是那么无害却又危险。
听到那几声惨叫,我的脑袋一醒,原本要迈出去的步子也停了下来。
有古怪···这片石林,这片浓雾,这座干涸的湖泊,很古怪!
这是我作为天师,作为寻龙地师的一种直觉。
“此地奇妙,有藏天地妙之势啊。”忽然,一个颇为感慨的声音响起,众人看到有个身材挺拔,但白发白须的老人走到了石林前边。
左右踱步之后,像是看出了什么,点头道:“奇妙,诸位,听老夫一句劝,若是对风水之道、搬山之术未曾涉猎之人,还是不要轻易入阵了。”
说罢,那老人就大步走入浓雾之中。但这次,众人等了一会儿,并没有听到惨叫声。
这让刚刚安稳下的诸人又蠢蠢欲动起来,终于有人忍不住走了出来。
“哼,故弄玄虚。”那人是奇仙散人,没有停留地冲入了白雾之中。
第一百五十四章:星陨地
奇仙散人并非风水局或阵法一路中的能人,但他另有玄术傍身,否则也不会在玄门中享有盛名,甚至被誉为最接近‘至人’的高功之一。
而在他前面一个进去的鹤发童颜的老人,来历也是相当不凡。我在人们的窃窃私语中听到,那是一个在阵局之道中浸淫半生的人,造诣之深,连碧游宫的高功都佩服。
这样两个人先后入局,无疑是受到了众人极大的关注。而他们入局之中,并没有像之前的人那般发出惨叫之声。
各宫各处的人们等待了些许时间,又有了坐不住的人。
“怕什么?难倒通天谷还敢设局坑杀我们不成?”有一个散修大汉不愿坐等了,但也不愿意自己一个人去冒险。煽动着众人,然后第一个冲了出去。
这一下,更多蠢蠢欲动的人动了起来,纷纷涌入白雾之中。因为龙髓液的珍贵,让人不得不心动。
渐渐的,连一些宗门的人也动身了。即便是不为了龙髓液,想要进通天谷的拍卖场也得穿过这片石林。
首先就是四象教的那几个人,接着就是百花谷的众仙子们。之后动身的是让我最在意的天师府了,天师府来的人并不多,不过三个人,而他们中有一个青年却让人一眼难忘。
那是个好像天生为了成为焦点而生一般的人,举手投足都有种威严。而行动起来更是惊人,双眸中放出两道金光,刹那间照入白雾之中,似乎是洞悉到了什么玄机,然后一马当先地走了进去。
金光开道,就像神话传说中的仙人降世般。
他真真切切地有着仙人之姿,让所有人在他身边都像矮了半截一般。
“金光咒的高级应用之法···”我轻声自语,看出他眼中放出的金光是以金光咒为基础修炼出来的一门法术,但是这在我的《龙虎术录》中未曾提及。
白松道人道:“那个是天师府中年轻辈中的头号人物,没想到这么年轻就练出了《天师古经》中的天道真眼。果然是个变态,这一骑绝尘的修炼速度,不愧是天眷之人。”
白松道人说的话有肯定,也有几分嫉妒和向往。毕竟这位从年纪上,跟他是属于同龄人的,但是从修为上,他却被远远甩在后面了。
即便知道那是天纵之才,可心中还是会有不甘。人生已经有诸多无奈之处,为何连天道都不公呢?天生天眷之人的根骨,即便他们普通人花费上十倍的努力都无法赶上。
“师兄。”小羽拉扯了一下白松道人的衣袖,心疼地看着他。
白松道人一笑,揉了揉小羽的头。
我听出了他话里的几分酸涩,心中一动,也多少能猜出来一些,连忙岔开话题道:“你看那边要动身的,是哪边的高人?”
我为了让白松道人分神,随便指了一个方向。而那边的是在矮山上方站着的几个人,身上穿着相当古朴的衣饰,就像是从时光的另一端穿越而来的一般。
白松道人往那一看,眼中流动出一丝惊讶,道:“那是海外仙岛碧游宫的人,没想到他们也来了。看来这次的拍卖会上肯定会出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否则碧游宫的人肯定不会出世的。”
“这就是碧游宫的人啊···”我向那边看去,要说在凡俗之中,道教的领袖无疑是龙虎山的天师府,因为道教是由祖天师张道陵设立的。其余的宗派,都是从天师府的道统上,分立出去的宗门,开宗立派,归根溯源都得跟天师府扯上关系。
但是在玄门的隐世一面,那就截然不同了。强如天师府也只是诸多道统中较为强势的一个,还有紫霄阁、碧游宫等能与之相提并论。
各个宗门也都有自家老祖开创珍藏下来的古经,真要拿出来,可能不会比《天师古经》差上多少。
当然,天师府在雷法的造诣上,天下间是无人能出其右的。而那,却也是我无从触及的真正核心的天师府秘术。
“碧游宫传承十分久远,长居于海外仙岛。传说,碧游宫的人甚至知道蓬莱和方丈的去处,藏有在茫茫大海上找到这两处仙山的宝图。”白松道人压低了声音对我说着碧游宫的事,“还有,碧游宫对于风水局和阵法的研究是炎黄大地玄门中的泰山北斗。我看兄弟你对这一块的涉猎许多,走出的也挺远,以后想要真有所成,少不了要去拜谒碧游宫。”
“如果是那样,那我就恭候了。”
就在白松道人话音落下的同时,一个缥缈空灵的声音忽然接过了他的话。我和他连忙抬头,正看到碧游宫方向有个一身素雅的女子飘然而来,墨发如缎,面笼一层雾气,让人看不见她的真容。
但凭着这似曾相识的气息,我和白松道人都认出了来者是谁。我惊讶地喊出她的名字道:“古姑娘!”
“林公子。”来者竟是古佳音,她落地后微微点头,又转向白松道人,“道长,稽首了。”
“还礼。”白松道人立即手做道谒,还礼后道,“古佳音,古佳音,倒是我一时愚钝了。没想到古姑娘就是碧游宫的传人,怪不得当日···”
“嘘···”古佳音出声,示意白松道人止住话头。
我眼角余光一扫,看到在不远的地方,那个胖道士正在探头探脑地扫视着还在幽谷中的所有人。眼睛满是血丝,嘴里更是咬牙切齿地,也不知道在说着些什么。
我和白松道人对视一眼,三人相视一笑心有灵犀地将这个话头揭了过去。
但是被晾了的小羽有些不满了,皱着眉头出声,宣布自己的存在感说:“师兄,她是谁啊?”
“差点忘了给你介绍,这位是碧游宫的古仙子。”白松道人赶紧解释,他也知道自己这小师弟有些不好哄,然后对古佳音介绍,“他是我的小师弟,小羽。”
古佳音面笼白气,让人无法看清她的容貌,不过能感觉到她的视线。
她看向小羽微微一顿,点了点头算作招呼,似乎感觉到了一些小家伙的敌意视线,她开口道:“几位既然在此,想来也是为了入通天谷。既然通天谷主人设下大局,那佳音便先行入局了,期待我们在通天谷中再会。”
说罢,古佳音冲我点了点头,转身飘然迈向白雾笼罩的石林。其余的碧游宫弟子也等待了许久,在她身后跟上,一同入阵去了。
“哼,有什么嘛!”小羽冲她的背影扮了个鬼脸,拉着我的袖子说,“小阿哥,我们也上,不能让那女人抢先了!”
我自然是对龙髓液很有兴趣的,可是这个局处处透着古怪,在摸清虚实之前,我也不想贸然的入局。
“你这小东西,怎么对古姑娘的敌意这么大?”我有些奇怪地在他小脑门上轻敲了一下。
小羽抬头冲我瞪了过来,漆黑的眼睛有几分闪烁的灵光,哼了一声说:“能有什么敌意?我看是小阿哥你,看见漂亮女人被迷住了吧?”
“小鬼,玩笑开到我头上了?”我笑骂了一声,不过也觉得小羽和白松道人不愧是师兄弟,两人的脑袋想的都是一回事。
玩笑归玩笑,当我真的开始全神贯注观察这整个地势的时候,整片幽谷的地势越看越奇,霎时呈现出一片阴阳流转的奇景。
整个幽谷就像个漏斗似的,由上而下仿佛曾降下一滴血,将大山击碎,而那血的落处就是那干涸的池塘位置。
此为‘星陨’之象,意思就是天象大煞,星宿陨落,为不祥之地。
“先别轻举妄动,让我仔细看看。”我开始凝重起来,这种奇特的地势在之前我居然没有看出来,再加上之前的红雨,让这个地方更显出不同寻常来。
这时候又有不少人闯进了白雾之中,幽谷中几乎正剩下了我们三个还在原地。小羽有点着急了,但是白松道人摁住他,没有让他打扰我,等着我做出决定。
我先看天,再看地,最后推算风水格局。最后道:“这个局,我看不像是什么人布下的,更像是一个天然的星陨之地。这山,这大泽山的大龙脉、还有这地势,除非通天谷是一百多年前就在布局刻意营造这地风水,否则不可能演化出这样的格局来。”
“你是说,通天谷的童子在撒谎?”白松道人撅眉,他一直都觉得不对劲。
我摇头:“这也说不准,也许是那个能人发现了这里的格局,将之引发了出来也未必。”
“好过吗?”小羽急不可耐地问,对龙髓液是充满希冀。
我略作沉思,考虑了一下自己的能力后道:“如果是天然的星陨地,很难过,是九死一生。类似闯死关,因为星陨地中都藏有神物,机遇与危险并存。但是这种现世出来的星陨地危险性已经削弱了许多,凭我们的三个的能力,我有五成的把握。”
“神物吗···”白松道人也有些意动了,他也听过许多险地藏天材地宝的传说,不成想自己也能遇上一次。
可是还有五成的风险。
“有把握吗?要是危险的话···”白松道人迟疑地说。
到这里我已经推演出了一小部分,我深吸一口气道:“先不要急,让我先尝试一下,也许能探出条不那么凶险的路。”
第一百五十五章:危机四伏
石林周围,山地凹陷,古池干涸。越是往里走,越是能看到白雾浓重。我把剩下的阵台都拿了出来护身,现在人已经不多,我还把残镜顶在了头上。
残镜上光华流转,映照着种种光彩。其中金光讳浮现,在残镜中蕴养多时,它看上去也恢复了一些。
然而道伤还是很明显,想要恢复如初,只有靠大地乳汁或者龙髓液了。
越往里面有,雾气越浓。而且那雾气似乎还有种独特的力量,可以将大意者磨灭。
我小心推演着,又睁开鉴龙天眼,看到一丝丝金线指引着前路。满地的阵符,错综复杂,还有凌乱的脚步,以及那其中埋没的白骨。
雾中的景象和外面能看到的大相径庭,十分可怕,而且地域广阔,远超过一个幽谷所能容纳的地形。
白骨森森、其中有些十分奇特,骨架竟然是有些金色的。也不知道这些人身前达到怎么样的境界,又因为什么原因埋骨在这里。
我吃了一惊,也不知道之前进入的人有没有看到这些。正想着,忽然有人的哈哈大笑声传来,我往那一看,见到有个散修像是被困住了一般,但十分兴奋。
“好一处仙家洞府啊,遍地仙草灵泉,我今后就在此修行了!”那人大笑着,大步奔去,留我在那一脸惊诧。
他看到的东西,似乎与我大相径庭。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奇怪了。天眼通属于高真才有机会开启的人体神通,白先生和嫁衣少女都说一般人至少得要七十年功底。
可想而知,拥有天眼的人不会很多。更不要提能看穿虚妄的鉴龙天眼了,而无法看破虚妄的话,看到的东西定然也截然不同。
“原来如此,难怪没人大喊和退出,想来都没能看穿这些……呜,也不尽然是全部。”我思忖着,想到了天师府那位以及古佳音,还有前辈高人的奇仙散人和鹤发老人。
他们都非凡人,更非常人,就算看到了本质的东西,也会想闯上一闯。而且,多半发现了此地伸出藏着神藏。
从深处丝丝缕缕传来的浓雾药香,在这里我都能隐约闻到一些。
“小阿哥,你没事吧?不行我们就不闯了。”小羽在外面的声音传了进了,他见我进来有一会儿还没出去,有些担心了起来。
我于是原路退出,对小羽说道:“别担心,我大概看了一下。五成危险五成机遇,一些凶险看来也被破的七七八八,你们跟着我的脚步走就可以,千万别走岔了。”
“好。”白松道人没二话地拉住小羽的手,另一只手掐法决,把铜钟吐出悬在二人头顶,垂落下一丝丝紫气。
于是我们三个也小心翼翼地进阵了,由我打头在前,一边推演一边前进。小羽在中间,抱着白松道人给他护身用的那把道剑,紧张地跟着我的步子。
白松道人走在最后,头顶悬着紫色铜钟,眼眸如电地扫视周围。他比我和小羽有经验的多,知道在这样的环境场合下,危险永远不会只来自于环境。
我们深入了几百米,风云突变。不知道从何处突然斩来一道剑光,狠狠斩向走在最前面的我。
白松道人早有防范,冷哼一声,紫色铜钟向前一挡,挡在剑光之前。
紫色铜钟古朴大气,被剑光劈中发出‘噹’的一声响,震耳欲聋。守护着我们三人,犹如攻不破的城墙,反震的钟波打碎剑光,从中掉落下一柄玄色的长剑。
那长剑见势不妙,调转剑身欲退,可也要看白松道人给不给它这个机会。只见紫色铜钟翻转,轰的一声响,钟波荡荡,直接扫向了长剑飞来的方向。
那声钟波好像铁锤砸下,将那古剑砸的飞起,嗡鸣不停。那剑身上仿佛裂开一道缝隙,令人惊诧无比。
“多有得罪!”一个不知道什么人在雾气中惊悚地说道,收起自己的长剑,转身便走,不做半刻停留。
“哼!”白松道人冷哼,还想追击。但被我拦住道:“别追了,要是走散就麻烦了。宵小之辈,何必理他?”
“他一开始就是冲你去的。”白松道人止步说道,“这些人有的就想排除掉竞争者,看出你是我们破阵的主力,所以想先把你排除掉。”
“嗯,我看出来了。不过你放心,这地方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的多,所以我不想你们离开我太远。”我点头说道,白松道人说的,我当然也看得出来。
只是此地的地势太邪,先天阵符比比皆是,我能破译推演的也只有一小部分。而且越往深处走越复杂,要是白松道人或者小羽跟我走散,误入危险境地,就很难再汇合了。
白松道人撅了撅眉头,知道我说的是实情,也只能作罢。
我们继续推进,途中甚至看到了许多比我们早进来许久的宗门弟子被卡住了关卡,正在苦思冥想。
这片迷雾地带有着错综复杂的布置,真正安全的路可能就那么十几条。每一条路都彼此不交,因此即便看到双方,也不能进行干扰,否则很容易又一头撞进迷阵中。
当然,也有一骑绝尘走在前边的人。
我看到了一些古佳音留下的路标,显示出一些确切的方位。不过那些路标都留的很阴晦,不是在这条道上浸淫过的人,可能根本无从发觉也别想能理解。
“那位古姑娘,看来是特意为我们留的。”我蹲下来看了一会儿,古佳音的路标指出了几条错误的路线,还有几条可能的真路。
她自己选了其中一条,但也只有七分把握。
“是古姑娘留下的?”白松道人有几分感慨,不过小羽轻轻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情绪。
我无奈地道:“小羽,下次见到了古姑娘,可不能没礼貌了。”
说罢,我仔细推演着古佳音指出的几条路。发现古佳音不愧是碧游宫的传人,她挑的路确实是生机最大的一条。
不过同样的路还有一条,我打算带着二人从这条路上走。否则沿着前人的路,很难迎头赶上那几个先行者。
“嗯?又来了!”突然,白松道人眉头一动,冷喝一声。
头上的紫色铜钟震动,一道钟波打向天空。迷雾被撕开,正中一块几乎要砸落下来的黑印。
钟波一荡,黑印上缭绕的青色法光顿时被击溃。黑印倒飞,也不知道砸中了谁,那人啊的一声惨叫,被从藏身处砸了出来,跌出正确的道路之外。
也在这时,突然白雾卷动,像是有莫名的力量在白雾之中涌动。那人离开正确的道路后,立即被白雾裹住,一声凄厉的惨叫还未结束,整个人已经被磨灭的干干净净,连块尸骨都未曾留下!
星陨之地的恐怖之处,显出一角,令人倒吸一口凉气。
“要进入真正危险的地方了,你们两个,千万跟紧我,绝对不能离开我三丈之外!”我额头溢出冷汗,隐约感觉自己一开始进来的决定,有些太冲动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闯陨星路
阵局之中,迷雾重重。深入到了这里,已经开始呈现出步步杀机。就算想后退也没那么容易,星陨之地演变,用鉴龙天眼也只能看穿一小部分。
我从一开始几乎不用停地前进,到后来需要推演着前进,再到走几步甚至要推演上半个时辰。
不过不止是我,很多先来一步的宗门弟子或者散修也都卡在了这一关。很多人都苦思冥想地想要摸索出正确的路,因为一旦踏错了,风险是巨大的。
“啊——!”又是一声惨叫戛然而止,我看到在另一条路上,有人踏错了步子,整个人就被白雾笼罩,没几个眨眼的功夫就消磨的尸骨无存,连护身的法器都碎了!
“这太过分了!通天谷的人在想什么!”
“我们不玩了!我们要退出!”
看到这让人毛骨悚然一幕的人纷纷发出大吼,但是没有任何人回应他们。只有一片死一样的寂静,还有很多人摸索前进所打出的法光,划破白雾发出的嗤嗤声响。
有很多人在后退,想要原路返回。我想出声叫住他们,但还没来得及说,就听到后面也有惊恐尖叫:“这是什么地方?退路呢!”
“骗局,白骨、骷髅!通天谷,你们想做什么!”
不知道那些人看到了什么,只是这惊恐无比的惊叫声,已经够让人不寒而栗了。
“什么骷髅白骨?我只看到很漂亮的山河,还有好多可爱的灵兽。”小羽紧跟在我身后,有些疑惑地撅眉说道。
我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道:“看到的未必是真的,你要用心眼去看,不然会被表象迷惑的。”
我严重看到的东西,和大部分人都不同。白骨与尸骸埋于黄沙,那才是真实的模样。但是怕吓到小羽,我也没告诉他们我看到的东西。
“大家,此地星陨,有进无退,若是回转反而会招引死劫。”一个嘹亮的声音忽然响起,就像是使用了什么将声音扩大的法术,那声音不论传出多远都能被人轻易听到。
我分辨出那声音还来自前方,应该是奇仙散人或者鹤发老人那一级数的高人。这片迷雾拦不住他们,恐怕已经走在了最前边。
听到那人的传音,原本想后退的人也不敢再擅自行动了。毕竟已经有前车之鉴在前面,谁又会想送死?
可是正确的路并非人人都有这份能力去摸索,一些根本不曾涉及此道的术者,此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让他们几乎绝望了。
我回头对白松道人说:“白道兄,前方路可能有不可估测的危险性。虽说回头也有危险,但是我有安全退出的把握,你看呢?”
白松道人略做犹豫,看了眼小羽。小羽顿时明白过来我们的顾忌,他立即大声地说:“我也是紫霄阁的弟子,我会对自己的安全负责的!而且我们都到了这里,花了这么多功夫,怎么能半途而废?小阿哥你,不是很想要龙髓液吗?”
话到最后,小羽竟然看向了我。我不禁一愣,继而失笑,没想到连他都能看出来我的想法,我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小羽说的对,他也是紫霄阁的弟子,可以对自己的安全负责。”白松道人笑了,似乎很高兴听到小羽说出那样的话,笑容看上去就像见到弟弟有成长的哥哥。
我轻轻呼出一口气,转头道:“好,那我们继续前进。我倒要看看,这种险地的最后到底藏着什么东西!”
“我也来帮你,通过卜算也许能算到一些突破口。”白松道人以算筹开始卜卦,替我进行推演,周围顿时阵符缭绕,前进的速度确实快上了许多。
“你们看,那队人是谁?居然后来居上了?”有被卡住的人注意到了我和白松道人这支队伍,十分的惊讶。
“那衣服,似乎是紫霄阁的人。不过带头的那个,没见过。”又有人认出了白松道人的来历。
“反正被困在这里也没有希望,不如跟着他们,就算拿不到龙髓液,能从这鬼地方离开也是好事。”有人提议道,没想到这个提议得到了不少人的赞同。
就在我们快要超过他们时,那条道上的人以传音的法术大声向我们喊道:“那边的兄弟,能不能带我们一起出去?”
我和白松道人都是一愣,反应过来是在叫我们,一时有些意外,但也称不上惊讶。如果被困在这种地方,进退两难,也是让人头疼的。
“你觉得呢?”我问白松道人,“会不会有危险?”
白松道人摇头道:“既然他们想让你带路,就不会半途出手。而且这种地方,人多点也更安全一些。我只有一个顾虑,你能带那么多人吗?”
我稍作思考,点头说道:“没事,这条路我自己探索出来了,让他们紧跟在后就没事。不过……我们帮人也不能白帮,白道兄,我记得玄门中的交易是用灵石作为货币的对吧?”
“对,你是想…”白松道人嘴唇一勾,明白了我的想法,一拍即合道,“交给我来吧,我比你懂灵石在玄门之中的价位。”
“啧啧啧,你们俩也没比我好多少嘛。”小羽也能听懂,小脸上露出一副没眼看的表情。
白松道人转身,把手指点在喉咙上,同样用传音的法术大声把注意事项说了一遍,最后清了清嗓子说:“几位道友,我等愿意助几位脱困。只是推演实在耗费灵气与精力,还请各位能资助少许。”
来这里的无论散修还是宗门弟子都是混过的人精,听到这里哪儿能不明白意思?当即有人表示愿意出十块灵石作为报酬。
有人带头,自然后面的也纷纷跟随出资。我不知道灵石在玄门价值是多少,毕竟没有参照物。
不过白松道人对十块灵石还有些不满意,最后把价格拉到了十五块一个人,七个人愣是给收了一百块灵石,还清了个零头算优惠了。
我看到这里也不禁汗颜,心说白松道人别看是在道门中长大,在紫霄阁混着的。这做生意的能耐,称得上是个老油条了。
既然敲定了价钱,我也便出手推演出另一条道,想让那条道上的七个人并合在一起。最后我嗦着胆子,用四块汉白玉阵台为基础,以一角阵符撕开了两条路之间的死地,让那边的人可以沿着一角阵符跳到我们这边来。
这几人都有些战战兢兢,看到几个伙伴没事后胆子才又大了起来,可是走到最后一个的时候还是差点出了事。
原来汉白玉制作成的阵台毕竟是材质不行,撑不了太长的时间。在走过六人时就到了极限,最后一人走到半途,汉白玉阵台就开始崩溃。
最后幸好残镜照出一束银辉,定住了即将崩溃的一角阵符,这才让最后一个人安然脱离险境。
“好了,你们千万不要离我太远。我走在前边,你们最好是保持寸步不离地跟在我后边,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我喘了口气,郑重地提醒众人。
就当我要转身时,白松道人翻手,从他不离身的八宝锦囊里拿出一块小孩拳头大小的黄色玉石,仔细看那黄色玉石还有不少杂质。
成色虽然不是很好,却有极为充沛的灵气溢出。我顿时吃惊地睁大眼睛,感觉有一丝丝精气在钻进我的鼻腔。
“这就是灵石了,即可以当做玄门的货币,也可以在紧急作为补充灵气的能量储备。”白松道人解释说,“现在知道灵石为何能在玄门中取代货币了吧?”
第一百五十七章:所谓天才
白松道人身上居然就带着块灵石,不过这时候拿出来,他也在有意无意地提醒后面的那批人不要忘了我答应带他们离开的条件。
当即有一个人表示:“只要能安然离开,说好的报酬我分文不少。”
“对。”
“我们也是。”
还有一个看上去很干练的姑娘当场拿出了两块巴掌大的灵石当做定金,那灵石每一块颜色都有所不同。五彩斑斓十分好看,其中的灵气升腾着,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我在白松道人的提示下,学会了怎么吸取灵石中的灵气进行吐纳,并把它们吸收存入灵台。然后从那姑娘手上不客气地接过了灵石,当场划刻上一角阵符,将它们制成了阵台。
以灵石为材料,可以提供的灵气比汉白玉石要多得多,当然阵台的威力和阵符的完整度也要强盛过汉白玉。
我很满意地点了点头,心里还有些美滋滋的。
但是接下去的路实在不好走,越往里走,白雾越浓。而且那浓的还十分怪异,只隔了几步就让人觉得看不清身前身后的人。
我回头看了眼,只能看到模模糊糊的人影,仅能通过声音确定众人的存在。而这时我们又深入到了一个新的区域,在鉴龙天眼中,白骨埋沙的景象到此为止,再往前是一片绿水青山,怪石横空的地方。
“白道兄,抓紧小羽,别让他掉队。”我回头喊了一声,接着就听到白松道人应了一声。但突然之间有人发出惊叫:“啊!什么东西在袭击我!”
“我也是!”
“那是什么?”
好几个人都发出了惊恐的叫声,紧接着空气中弥漫起一股血腥味,让我心头一跳,叫了声不好,刚要转头突然发现我前方居然站了一道高大的人影,那人影在雾气之中模模糊糊,但身上散发的气息十分的诡异。
“谁!”我立即大喝一声,头顶的残镜一翻,映出一道白光照亮雾气。
那高大的身影大叫一声,忽的后退,就像被火烧了一下,三蹿两步就没了踪影。
那东西,居然能在白雾之中来去自如?
我吃了一惊,紧接着身后忽然恶风呼啸,有东西从背后袭来。但这次我身上带着的阵台发动,雷火阵符亮起,霎时劈出一道雷光,撕开白雾后映出那东西竟然是一头银翼夜叉!
咔嚓一声,雷火将它劈了个正着,一片阵符喷涌而出,灵石纂刻的阵台发动,雷火道道,直接将它劈成了一片飞灰!
那东西,是阴物。
我头皮有些发麻,想不通这地方哪儿来的这种可怕的不祥之物。身后怒吼、惊叫声比比皆是,似乎他们也遇到了麻烦。
“白道兄,小羽!”我运起法力,双眸放出金光,努力看破白雾寻找白松道人的踪迹。
这时噹的一声钟鸣,我找到了白松道人。他也遇到了两头银翼夜叉的袭击,面对那两个诡异的尸怪,他低吼一声,头顶紫色铜钟镇落,将其中一头收入钟体之中,猛地一震,将它震碎,四分五裂!
另一头展翅转身,想要攻杀向被他护在身后的小羽。我怒吼一声,心中念头闪动,那柄玄黑古剑立即浮现而出,散发道道煞气。
锵的一声,玄黑古剑自动出鞘,锁定了银翼夜叉作为自己的目标。剑身寒光灿灿,似九天寒铁陨落,杀气如虹,一剑贯穿了那头银翼夜叉的脑袋将它钉死在岩石上。
紧接着玄黑古剑倒转飞回,锵地一声归入剑鞘之中,就像根本没有出手过一样。
我松了口气,把它收回灵台中,赶紧和白松道人、小羽汇合,确定他们没事这才放下心来。接着又和白松道人一起帮着其他人驱赶、灭杀了剩余的银翼夜叉。
另外七人被突然袭击,多多少少都受了伤,嘴里骂着通天谷的混蛋,心中也懊恼自己莫名淌入这一滩浑水。
“这位兄弟,我刚刚好像看到你身上带着的阵符,可以自己触发御敌护身?”那个先前拿出灵石给我的女术者开口,她穿的很现代,休闲服加牛仔裤,要不是背着一柄七尺青峰,我都不会把她当术者。
“嗯。”我点了点头,对于她能先拿出灵石给我,还是有点好感的。
“真是奇妙。”那女术者有些感叹道,接着她开口说,“小妹有个不情之请,如果不行,也还请这位大哥不要见怪。”
“你说吧,我听着。”我挠了挠头,“另外,我也没那么大。不用叫我大哥,我姓林,能相遇都是缘分,你们叫我道友或者别的什么都可以。”
“呵呵呵,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那女术者看了眼大概都有些挂彩的众人,而没有在银翼夜叉袭击下受伤的也只有我和白松道人、小羽三人。
小羽没事是因为被我们两个护着,白松道人没事是他法力高、修为深,加上有铜钟法宝护体。而我能安然无恙,除了残镜外,更大的原因就是带在身上的阵符。
每当有银翼夜叉攻击到进前,阵符就会被自动激活,放出雷火霹雳,将之困入一角阵符之中,狂劈不断,直到把它化作飞灰为止。
有这么几块东西在身上,简直比护身法宝还好用。饿死他们看得很清楚,那几块阵台都是当着他们的面,不久前才在灵石上划刻下的阵符。
当那女子说出想让我为他们制作一块阵符用作防身时,我也确实考虑了这之后路途的危险性。然后点头道:“既然我答应送各位离开,那也要考虑到安全问题。不过,划刻阵符很消耗灵气和心力……”
于是,以一块阵符一块灵石的代价,我在离开这片迷雾之前,就收获了一百零七块灵石作为我的报酬。
而拿了我阵符的人也都挺乐呵的,因为这东西只要戴在身上就可以,只是一角,并不需要太大的媒介。
之后又遇到几次凶煞,一行人有了防备,也没有那么狼狈了。
终于,我们到了可以离开迷雾地带的边界处,前方豁然开朗。显出一片落日余晖飞残霞、无尽火云绕南山的奇景。
而这并不是虚妄了,是真实存在的景象。
或者说,石林和干涸的琥珀才是虚假的表象,用来迷惑世人的。眼前这个,才是迈过那一段九死一生的星陨路,能进入的真景奇地。
可以离开这片要命的白雾,所有人都欢呼了起来,高兴地不得了。我在出口处的阵眼石柱上看了看,发现已经有人先到了。
其中有奇仙散人的标记、有鹤发老人的烙印,还有一个十分奇特却又莫名散发着摄人魄力的烙印,一个七星的印记。
“那是天师府,九白夜的烙印。”白松道人走过来摸着石柱道,手指着七星烙印,眼神很是复杂。
“九白夜,那个天师府的领头人?”我扭头,“用七星作为自己的标记,心可真不小。”
白松道人浅笑着摇了摇头,而后面的几人也听到了我们的对话,立即有人出声道:“喂,这位兄弟,你不会不知道吧?这位九白夜可是出生就掌捏七星,是世所罕见的天眷之人啊!”
“是啊是啊,自从踏上修行之路后就一路高歌猛进,羡慕都羡慕不来。”
“听说那七颗掌心魔星,还被他自己炼化成了一样神通。上次有卢家的第一人向他挑战,一巴掌就被镇压了!”
众人七嘴八舌地讨论了起来,而我也听明白了。那个九白夜,是个和小羽一样的天眷之人,出生便带着‘奇迹’。
小羽是天生道骨,而他是掌捏七星。不同的是,小羽的道骨灵台被尘牢关锁,而九白夜是真的天纵之姿,修行路上一路高歌,将同辈人甩在身后。
我不禁看了眼白松道人,作为跟九白夜同辈的人。在那耀眼的光芒下,无论是谁,似乎都将成为不起眼的陪衬。
也难怪,他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第一百五十八章:古佳音汇合
“我没事,林兄弟你不必想话安慰我。”白松道人注意到了我的眼神,浅笑着摇头,“我们这一辈的人里,基本都对九白夜服气了。能跟他比的人,实在寥寥无几。”
我没说什么,手指搭在了石柱上道:“不管怎么说,我们既然是第四队来到这里的,也该留下自己的痕迹。”
说着,我运动金光,在石柱上烙印下了一道阵符。考虑到古佳音的印记没有出现,可能她还在后边,我又在石柱上标注下推算出来的几条路。
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终于离开了白雾区,彻底进入了那片生机盎然的地区。不过这次众人都长了心眼,没再擅自行动,还是很默契地跟在我和白松道人身后。
“这地方很神秘,有点像洞天,但又不是…”白松道人撅眉说道,四顾着,手指不断掐算,却算不出什么来。
后面跟着的人也都在四下环顾,有的惊叹,有的狐疑。有的也在想着更关键的事,通天谷的人到底想做什么。
“你们看,那里有座山。”突然,之前的女术者大声喊道,手指着前方一座山。那是座很奇特的山,通体漆黑,不是很高,却透着巍峨不可撼动的气势。
仿佛它才是山中之王,岳中之尊!
“那里有人!”又有眼尖的人大叫,果不其然,那座黑色大山的山脚有人正沿着山路飞跃而上,动作灵活惊人。
隔的太远看不清人的模样,但会在这里出现,无疑要么是奇仙散人,要么就是鹤发老人或者九白夜带领的天师府里的弟子。
“看来目的地就在那里。”我认真观察了地势,确定着生门的走向。而且灵气飘荡,无疑也是来自那里,或者是山顶,或者是山后。
“走吧,我们也去那里。”我说到,转身问后面跟着的几人说,“几位,到这里已经是安全了。几位要自便还是?”
几人相互对视了一眼,最后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与我们同行。
一来是也算认识了,相互之间好有个照应,二来是这地方说不定哪里又会有杀局,离了我容易,再想找个能带路的可就难了。
当然报酬还是少不了的,七个人凑出的一百块灵石都暂时放进了白松道人的八宝锦囊里,这些可都是拍卖会上能用到的货币。
另外七块,我都划刻上阵符,把它们连成一块阵台交给小羽带着,以备不时之需。
“我们也上去吧。”到了黑色石山的脚下,哪种压迫感更强了。
而且这座黑山漫山遍野都被布置下了阵符,有些是先天的,有些是后来人补上的,通路难寻,奥妙非常,要是踏错了肯定会遭殃。
之前的人好像能飞天遁地,我们几个没那么大能耐,只能老老实实地攀爬。
一块块黑色的乱石看不出什么样的质地,染满了岁月的痕迹。石缝中间偶尔有一两株灵草生长,药龄都不小。
“真想拿过来,能拿到手就不虚此行了。”有人流着口水惦记着那几株灵草,可惜地势太陡峭了,过去风险太大。
“不要冒险。”我出声提醒,这里的阵符同样危险。我也要推演上好一会儿,才能决定下一步怎么走。
忽然一股怪异的黑风贴着山壁向我们卷来,发出如同海啸一般的声音,还未临近,那吸引力已经要将我们卷飞起来了。
“都小心!能抓紧的抓紧!”我大声提醒,风将我的声音吹得七零八落。
那黑风触肤生疼,就像刀割一样令人毛骨悚然。我睁开鉴龙天眼向黑风中望去,试图看个究竟。
仔细观望,我顿时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那黑风中竟然有一双阴冷恶毒的眼睛盯着我们,就像是什么千年恶鬼来索命一般!
所有人赶紧各施手段,阵符也在同时被激活,一时间雷火霹雳声不断,一道道雷火劈向黑风,阻断它继续靠近。
“那里面有东西!”我大声对白松道人喊道。
白松道人一听,立即催动出他的紫色铜钟,噹的一声向黑风冲去。钟波荡荡,震耳欲聋,忽然钟口处飞出一片剑光,由上而下地斩过一片红芒。
黑风之中顿时发出凄厉咆哮,飘出一片黑毛,还有许多腥臭的黑血。
是那柄被白松道人收走的赤霞古剑!
“我也来!”我将心神一转,灵台中的玄黑古剑也浮现而出,古剑通灵专斩邪煞。始一出来,立即锵地一声出鞘,劈出一道森冷寒光斩向黑风。
赤霞古剑与玄黑古剑纵横交斩,突然又一道剑光破空而来,由上而下斩落一道碧霞,直接将黑风劈散,把那藏在黑风中的鬼物斩成两段!
三把古剑相互颤鸣,一把赤红,杀气腾腾,一把碧绿,煞气缕缕,还有一把玄黑,死气沉沉。
三把古剑一出同源,彼此之间似乎有着某种玄之又玄的联系。
看到那柄碧绿的古剑,我和白松道人对视一眼,都很诧异。然后扭头向下看去,见到一女子手扶杨柳枝,踏着黑色石山由下而上走来。
“原来是你们,难怪碧落它颤鸣不已。”古佳音身着一身青衣,飘逸出尘。
脸上一直笼着的白气在这处特殊的地方也消散了,露出了她的真容,可惜她脸上却戴了一副半黑半白的面具,仍然不以真面目示人。
仅能看到她露出面具外的少许下巴,以及一双亮若星辰似的眼睛。
要说我们没有一点失望那是假的,从古佳音的气质和给人的感觉上,她应该是个美人才对,但她似乎并不喜欢让人看见自己的容颜。
平时以白气遮脸,此刻又用面具掩面。
“古姑娘。”
“又见面了。”我和白松道人相继拱手。
古佳音轻笑,也是有些感叹:“是啊,说来还要多谢林公子在石柱上留下的烙印,否则我无法如此轻易地穿越那片雾气。”
说着她看向了我,眸光如水波一般,有几分好奇,也有几分思量。
我微一愣神,觉得这样的眸光有些莫名的吸引人。
“我实在有些好奇,林公子是师承何处。”古佳音询问,她的声音从面具后发出。
“呵呵,我……”我话还没说完,白松道人突然一把将我扯到一旁,笑着道:“古姑娘说笑了,我和小师弟都在这里,林兄弟当然也是紫霄阁的人了。”
啥?
我一愣,小羽也愣了愣。
而跟在后面的几人七嘴八舌起来,有人认出‘古姑娘’的衣着后惊呼了一声。
“我的妈呀!这位就是传说中碧游宫的当代传人,碧游仙子古佳音!?”
“天哪,一直以来都只听说…今天见到真人了?”
“不会认错吧?听说从来没人真的见过碧游仙子的样貌。”
原来,这位古姑娘在玄门中是这么有名的一个人吗?
我忽然有些明白了白松道人的用意,若是引起她的太多关注,我日后的行事可能要惹眼的多了。
古佳音对他们的惊呼声置若罔闻,但是对白松道人的话还是有些好奇。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白松道人,像是想问什么,但一顿,又微微颌首。
“明白了,那我就日后再听林公子自己谈吧。”
古佳音轻飘飘地将话头带过,我和白松道人也松了口气,知道她是听明白了白松道人的话中之意。
把我和紫霄阁扯上关系,就算有人真的好奇,恐怕也不敢招惹紫霄阁这种势力。
说话间,三把古剑各自飞回到自己现在的主人身边。玄黑古剑入鞘,我将它收回灵台。赤霞古剑回到了紫色铜钟里,碧落古剑也落回古佳音身边,而且极为精致地变为一支剑形发簪,插入她发髻之中。
在之后,众人相互做了下介绍。
小羽虽然又有了些不知哪儿来的情绪,但也走过来跟古佳音打了招呼,有些不情不愿地说:“姐姐,你很漂亮!”
古佳音低头看了他一阵,忽然笑道:“小妹妹,你也很可爱。”
噗!
我差点一口水呛在喉咙里,有些哭笑不得。心说这古姑娘虽然修为高,阵法精通,但眼神好像不咋的。
小羽腾地一下小脸绯红,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白松道人尴尬打圆场道:“古姑娘,他…”
“呵呵,林公子,我看此地还有诸多纹路。不若你我再联手一次,共同推演前路,许能节省一些时间?”古佳音冲我发出了邀请。
我自然是乐意,立即跟她并肩走在最前面。
整座山都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机。阵符繁多,若是没有古佳音一同出手推演,光靠我一个怕是要耗费上许久了。
“古仙子,林某之前曾见你同你的同门一起,怎么现在不见她们?”我若有所思地问,顺便回头看了眼白松道人和小羽。
他们很在后边,不过距离不近。
古佳音道:“因为前路多危险,所以我走到半途,就把他们送回去了。”
“什么?可退路…”我吃了一惊,急忙说道。
古佳音道:“我清楚退路危险,林公子放心吧。说来,我们也快到山顶,此处阵符多有复杂,还要多点小心。”
古佳音似乎不太想讨论自己的同门,岔过了这个话题。我也没有自讨没趣,专心推演寻路,与古佳音相互应证,感觉在登上山顶的这一个时辰中,我对阵符和风水之道的理论又有了新的见解和认知。
“林公子确实天赋异禀,我碧游宫的一些阵符理论,你居然能一点就通,难得。”古佳音有些感慨,除了自己以外,她还从未在碧游宫中见过同样天分的人。
第一百五十九章:骗局
“古姑娘谬赞了。”说着话,我们终于走上了最后的一段路来到山顶。
而这山顶跟我想象的很不一样,宽的惊人。横跨数百米,漆黑、巍峨,在最顶上没有阵符,而且在不远处,我们还看到了一些先来一步的人。
“这里就是尽头?”我疑惑,转身把小羽抱了上来。
白松道人跟着一步蹿上来,然后是其它的人。古佳音正看着四周,一言不发地仔细打量。然后是看向其他人先来者,最后道:“前路不见了?奇怪……”
在最前面的人各自为营,闭目盘坐,相互之间隔了一段距离。分别是那奇仙散人,鹤发老人,以及天师府的三个人。
我不由自主地多看了那九白夜几眼,也许是出自同为天师道的缘分,又或者是因为他同辈第一人的名头。
九白夜霎时就注意到了有人在打量他,立即睁开双眼向这里看来,先是看到我,之后目光落到古佳音身上。
紧接着,他居然站了起来。
“古仙子,好久不见。”九白夜开口。
古佳音点头回应:“九道兄,确实难得。此地前路以断?”
“我等推算,这里本应该有一处灵根。但…似乎被人先行截走了。”九白夜淡淡地道,然后他看向其他人,“这些,都是碧游宫的门人?”
“不,都是途中遇到的散修高人。”古佳音说道。忽然她声音一变,抬头道:“嗯?有变化了。”
话音一落,忽然空无一物的山顶上轰隆作响。天翻地覆一般降下一道道巨大的雷霆,所有人都在避退,但很快又发现,这不是为他们而来的。
雷霆打着转,轰隆集中在一起。最后一下子撕裂出一道裂缝,有几个人从那里面走了出来,各个白发苍苍,十分的狼狈。
“通天谷的…几位长老?”白松道人认出了其中几人的身份,大吃一惊。而这时又有人到了,是从我们几个的来时必经之路上飞蹿上来的。
“也是通天谷的人!”又是惊呼声。
这时只听雷霆声不断,从那裂缝中飘出一阵浓郁的药香。好像有一株药王、或者仙药藏在那裂缝之中般。
先先后后总共出现九个通天谷的高人,各个法力惊人,仿佛九人同现的气势要将所有人都震碎了似的。
那九人都围着裂缝划刻出阵符,或者打出法光、或者祭出法器。就像在镇压着什么,看得出来十分的困难与凝重,而那浓郁的药香也在渐渐变得薄弱。
包括奇仙散人他们在内,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忽然九白夜冷哼了一声,古佳音也想明白了什么。我眉头深锁,道:“我们都被通天谷的人算计利用了,恐怕这根本不是什么通天谷高人不下的局。而是一处天然星陨地,藏着什么神妙无比的药王,但他们自己的人却被困住了。”
“前者联系不到,后者无从探索,所以借了我们的手段。”古佳音接过话,声音也冷了几分,“走着我们的路来得,通天谷,好算计。”
“哼。”九白夜冷哼一声,转身便走。被人利用,对他来说是种侮辱。
“师兄。”
“师兄。”他的两个师兄弟赶紧跟上,表情也都十分为难。
而这时,又有一个鹤发童颜的通天谷高人带着两个瓷娃娃般的童子从山下走了上来,笑容满面地道:“请稍等,九娃娃。虽说我们确实有些利用之嫌,但也不是不给补偿,这瓶龙髓液便给你做补偿如何?”
说着,那通天谷高人手里拿出一个白玉似的小瓶递给九白夜。
他居然是第一个?
我心中吃了一惊。
但立即有人发出怒喝声,说话的人是奇仙散人,大步上前道:“这位道友,先前说第一才能有龙髓液作为奖励。可第一个到这里的分明是我,怎么龙髓液给了他!”
古佳音、鹤发老人以及白松道人等都是撅眉,九白夜也没有拿那瓶龙髓液,只是冷冷看着那通天谷高人道:“您补偿的不是我,而是天师府而已。”
“九娃娃,性子太硬不是好事。就算是你师傅,也不会这么跟我说话。”那通天谷高人面上的笑容僵了僵,随即就沉了下来。
“我不管老头子怎么想,反正我看你是虚伪。”九白夜冷冷地说罢,根本不甩这通天谷高人的面子,对那瓶龙髓液更是不屑一顾,直接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而奇仙散人更是脸上一阵红一阵青,对于自己的话,那通天谷高人根本不曾在意。他头发都张舞了起来,透出丝丝缕缕的寒气。
九白夜一走,那通天谷高人一下子将龙髓液收起,眼神不屑地扫过众人道:“几位辛苦了,通天谷拍卖行不日便将举行。就请各位回去,静候佳音吧。”
这个老梆子!
这一下不但是奇仙散人怒发冲冠,连这边的我们几个都光火了起来。这老头子是根本没把我们看在眼里,利用完就想丢?
“师叔…”他背后两个娃娃面面相觑,想说什么,但是被那死老头子一瞪,顿时低下了头。
由我们带来的术者各个愤怒不已,但也有人叹了一声说通天谷财大气粗,势力庞大,一般散修根本惹不起,所以才没把他们看在眼里。
“这位道友,未免太过分了吧?”一直没说话的鹤发老人此时也忍耐不了,开口说话了。一双眼眸带着愠怒之色,也有了几分火气。
通天谷的老梆子冷哼了一声,摆出一副眼高于顶的姿态:“我知道你,几乎接近寻龙地师的寇谦。但是通天谷,你也惹不起。”
“你……”鹤发老人瞪眼。
“哦?那我也想问问,老丈是否认为,紫霄阁就惹得起了?”这时白松道人居然说话了,将小羽往我身边一推,往前一步站了出来。
以我对他的理解,白松道人从来不是个惹事的人。但是他现在居然站出,甚至报出了紫霄阁的名号,显然也是被这老梆子的态度气到了。
那老梆子惊了一下,扭头看过来,但是没认出白松道人是谁。不过认出了他衣服上的标记,确实是紫霄阁没错。
“小娃娃,不管你的事,最好别太逞能。不然,就算你的师辈也未必买你的账。”那老梆子轻哼了一声,只要不是九白夜那般举足轻重的地位,他还不信一个宗门真会为一个弟子来通天谷兴师问罪。
可是他还看漏了一个人,这次连云淡风轻的古佳音都不满了,开口道:“如此说来,通天谷势大,是不屑于我碧游宫往来了。佳音这便回复宫中长辈,还请老前辈莫忘了今日之言。”
古佳音这话一出口,那通天谷老梆子顿时一惊,差点把自己的舌头都给咬掉了。再往我们这人群里一看,看清了一身青衣的古佳音,脸色顿时一阵难看。
古佳音在碧游宫的地位丝毫不逊色与九白夜之于天师府,说出的话是真的有份量。而且碧游宫善于布置阵符、描绘阵图,每年通天谷有大量拍卖品来自碧游宫。
得罪碧游宫比得罪天师府代价还要大,倘若因为这件事导致碧游宫与通天谷决裂,那头上的大人物非碾碎他不可!
第一百六十章:一触即发
“误会了误会了,没看到古仙子也在,倒是老夫老眼昏花了。”通天谷的强者嘴里干笑,迈出一步,也不知道是什么步法,霎时到了我们的身前。
我完全没有看清,心中一惊,下意识地把小羽往身后藏了藏。
那通天谷高人的注意力也并不在我,老脸上堆着笑,把先前的那瓶龙髓液又拿了出来,递给古佳音道:“这瓶龙髓液为龙脉产出,十分罕见。古仙子不妨拿了,也好弥补今日耗损的真气。”
古佳音单手捏着杨柳枝,轻哼了一声,并未去接那白玉瓶道:“按辈分,我是小辈。当称呼您一声前辈,只是这龙髓液按理说并非属于我等。既然前辈你给我第四个到此的我等,那也请前辈不要厚此薄彼,免得传出去世人说我碧游宫与不讲信誉的通天谷交集,搅了碧游宫的清誉。”
古佳音说的话语气不重,但那意思是相当明显了。奇仙散人和鹤发老人都惊讶地看向她,作为散修的他们,确实不敢真的跟通天谷这样的势力发难。
可是碧游宫不一样,那是真正传承古老的大势力。即便是通天谷,也得看几分脸色。
我偷偷看了眼古佳音,默默为她点了个赞。显然要不是通天谷这老梆子欺人太甚,不把散修放在眼里,古佳音还不会这样硬邦邦地怼他。
那通天谷高人的脸色顿时就变了,一阵青,一阵红。手上拿着的龙髓液都觉得烫手,忍不住沉下脸盯着古佳音。
“古仙子,有点管太多了吧?”
古佳音风姿卓绝,并未被他的气势压倒,淡淡道:“前辈若是不愿,佳音回去便如实禀告宫中长辈也就是了。前辈也不必为难,只是日后通天谷还能不能拿到碧游宫的阵符、法阵,就难说了。”
“等等!”那老梆子大急,突然伸手一抓,黑袖突然伸长如一片黑云似的卷向要转身的古佳音。
糟糕!
“大姐姐小心!”小羽惊叫。
我一直关注着,心中一惊,玄黑古剑显化而出,一剑劈斩欲切断黑袍的伸展。与此同时,古佳音也有提防,身后瞬间浮现一片密集的阵符,化为道道清辉挡住了黑袖。
“前辈,自重。”古佳音转身,尽管因为面具看不见她的真容,但从她冰冷下来的语气不难判断出她已经动了怒。
杨柳枝浮现蒙蒙清辉,发髻上古剑脱出,化为一柄碧落古剑,垂下道道惊人杀气!
最后是一片仿佛实质话的阵符包围着她,这才让她真正的护身阵符,是碧游宫最让人惊叹羡慕的先天阵符之一。
那通天谷高人这一出手,立即所有人都剑拔弩张起来。跟我们而来的散修拔出各自的武器,各个神色紧张。
奇仙散人身上仿佛冲出五道朦胧的影子,鹤发老人的脚下浮现出一片金灿灿的阵符,引动了地势之力。
白松道人头顶垂下了紫色铜钟,即可随时出手,也可守护我们三人。
我手中攥紧了灵石刻成的阵符,以备不时之需。我感觉到了气氛紧张的可怕,冷汗都在从鬓发滴落!
为保险起见,我没有把残镜放出来。而选择了死气沉沉、杀气腾腾的玄黑古剑,垂在一旁发出铿锵嗡鸣的声响!
它看上去要比残镜惹眼的多,同时也更能镇的住场子。
“怎么?利诱不成,改威逼?传说中的通天谷,就这么下作?”我将小羽悄悄推到白松道人身后,让紫色铜钟可以更安全地护住他。
然后我就满不在乎地开口,嘲讽着那脸色难看至极的通天谷老梆子。并成功把他的目光拉到了自己身上,而这举动让白松道人、古佳音都出乎意外。
“你……”古佳音想说话,但没说什么。
刚刚那老梆子情急想下手的是她,但顾忌碧游宫,他不敢真的拿古佳音怎么样。况且真要动手,在至人之下,她还真没怕过谁!
可是我跟她情况不一样,我没有显赫的身家背景和靠山。老梆子下手不会有任何顾忌,说不定还会逮住机会来一个杀鸡儆猴!
她看了我一眼,但是眼神中的意思已经十分复杂。我冲她咧嘴笑了一下,大次次得跟她站在一起,低声道:“古仙子,我林小柱长这么大,还没有被女人出头的习惯呢。”
“你在玩命。”古佳音沉声警告。
我随性地笑了笑,这会儿后悔也来不及了。
“命总在保险柜里放着容易发霉,偶尔也该拿出来玩玩。古仙子,你说对吗?”
古佳音没有说话,但我似乎听见她轻笑了一声。声音很动听,如黄莺轻啼。
果然去古佳音想的,那个老梆子立即看向了我。目光炯炯,像是有两把刀子向我扎来:“阁下又是什么人?”
先是出个了紫霄阁,又是来了个碧游宫。这次通天谷的这位高人长了点心,没有再贸然说话,以免得罪再一个势力。
可是当我说出我只是无门无派的一个散修时,老梆子的表情顿时变了,冷笑着说:“一个散修也敢说这种事,真是大胆!老夫就替你师长好好教训教训你!”
话音未落,通天谷高人忽然出手了,看似苍老却身法奇快,伸手抓向我的脖子,似乎不准备让我再说出什么。
我既然敢出来说话转移注意力,自然也有一点底气。身上带的阵符立即被激活,一角阵符浮现,立即将我护住挡住通天谷高人的大手。
同时头顶悬着的古剑出鞘,嗡的一声迎头劈向对方的手。我愠怒地说:“为老不尊,该斩!”
“小辈,大胆!”通天谷高人怒发冲冠,一击未得让他感觉颜面扫地,再看我居然敢不顾忌的反击更是恼怒。
右手一翻,肉掌浮现青色宝光接住玄黑古剑。左手一推,伸出一指如枪般强行攻破我的一角阵符。
我心生警惕,赶紧避退。同时咔嚓生响起,我刻下的阵符被一指头磨灭了大半,从他指尖仿佛剑气冲出,斩下我一缕头发。
“前辈,过分了!”古佳音反应了过来,愠怒起来,手中杨柳枝一扫再扫,扫出三道青光。青光扫过,竟然将我被磨灭的阵符全部修复了。
我又惊又有些莫名窃喜,而这时碧落古剑也离开了剑鞘,化作一道惊鸿向前劈斩,与玄黑古剑联袂一剑斩在通天谷高人的手掌上。
“你们…”通天谷的老梆子脸色又是一变,手掌中愣是被斩出一道血痕,猛地发力将两柄古剑震飞。
但是第三柄古剑紧随其后,赤霞古剑斩下,伴随着一口紫色的铜钟。钟波一荡,从上二下向他震来。
白松道人也出手了。
那通天谷的高人怒发冲冠,但也不得不暂且避退。身上黑袍鼓动,爆发出一轮惊人的气势,让我们感觉到可怕的气场。
“你们几个小辈,真要跟老夫斗一斗了?”通天谷高人面色阴冷地说。
我缓过一口气,道:“老前辈太过了,即便我等只是散修,也不该被前辈如此蔑视!”
“小友说的不错。”鹤发老人开口,面色同样不善,已经做好了出手的准备,“宗门是宗门,散修是散修。老夫惭愧,活了这么久居然还看不透这一点。”
“哼,在至人不显身的年代里。宗门又怎么样?你们通天谷,今天算是把散修得罪了个遍!”奇仙散人也冷冷说道,气势拔高,挡在几人前边与通天谷高人不逾多让。
不愧是传说最接近至人的高功,一身修为确实足够惊人。
那老梆子显然没想到他们真的敢撕破脸皮,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若要动手,这边几位有不比他弱的高手坐镇。
可不动手,被小辈这般奚落,他这老脸该往哪儿搁?
都是那个人引出来的事!
通天谷高人在不敢得罪古佳音的前提下,阴冷恶毒的目光盯在了我的身上。
我顿时感觉到浑身一寒,有种被毒蛇觊觎的错觉。
而这时,远处雷光再起。一束霹雳过后,裂缝再度浮现出来,有个白发苍苍的威武老人从里面跌落出来,大口喘气。
正要再冲回缝隙之中,忽然注意到我们这边的气氛僵持,立即大喊一声过来:“老八!你还在磨蹭什么?还不快把东西交给他们,过来一同镇压药王!”
那个威武老人在通天谷的地位显然要比这个老梆子高上一筹,我注意到他听到那老人的声音后忍不住颤了一下,似乎有些惊慌。
我心中一动,赶紧大声叫道:“那位前辈!敢问是要给我等什么东西?还请示下,”
“闭嘴!”通天谷高人惊声怒喝。
奇仙散人、鹤发老人同时一步迈出,两人的气势将他包裹在当中。抛开了通天谷这三个字,但论修为,通天谷高人在任何一人手上都不见得讨的了好!
“想动手?”奇仙散人露出一嘴大白牙。
那正要返回去的老人也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转身一步迈了过来,似乎有类似缩地成寸的本事。
“怎么回事?”老人皱眉询问。
第一百六十一章:云深不知处
我拱手再道:“老前辈,晚辈冒昧敢问一句。通天谷可是要仗着势大欺人?”
那老人眉头又是一皱,扫了眼众人,察觉到了眼神气氛中的不满,也猜到可能发生了什么。
“多虑了,通天谷一向以诚信为本。无论怎么样,都不会做出势大欺人的事。”老人铿锵有力地说道。
而我要的就是这句话,我和白松道人以及古佳音对视一眼。
然后又向奇仙散人与鹤发老人询问意见,后两者摆了摆手道:“你们想怎么弄就怎么哦弄,我们老了,没那么大魄力。但是这老东西,我们帮你们接招。既然撕破脸皮,大不了以后不从通天谷买东西就是了!”
奇仙散人说的十分洒脱,他倒不是真的非要龙髓液不可。而是因为通天谷老梆子这视人如无物的态度,着实令人光火。
其余人也是同样的意见,不知不觉我们三个俨然成了这一群人的发言人。于是我和古佳音、白松道人一起将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听罢这些,那白发苍苍的老人脸色一阵变幻,最后狠狠瞪了那通天谷高人一眼,冷声道:“老八,你这是要把通天谷千年以来攒下的声誉毁个彻底不成?”
“四哥,你听我说……”通天谷老八显然十分畏惧这个威严的老人,连忙说着想要解释。
然而对方对他的性格似乎十分了解,伸手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一下子将不远处两个不知所措的娃娃拘到了身前,开口道:“两个娃娃,你们告诉爷爷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两个娃娃虽然是通天谷的人,但并未隐瞒,将实情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听罢,那苍发老人叹了一声,说了声惭愧。
接着他大袖一甩,从口袋中飞出一道道流光四溢的小瓶,纷纷落到了每个人的手上。
其中灵气充沛,更有令人心醉的药香散发,令人不觉飘飘欲仙。
“诸位,此次是我通天谷不对在前。瓶中各有十滴大地乳汁,算作老夫对各位的赔偿,还请诸位海涵。”苍发老人说罢,又伸手向通天谷老八一抓,凭空抓出来一瓶龙髓液,将它交给了奇仙散人。
接着告了声罪,拽着通天谷老八冲回了裂缝之中。这才是通天谷此次行动的重中之重,决不能有什么闪失,否则前功尽弃。
而抛下那头的事不管,我们这边却都十分兴奋。原本剑拔弩张还以为会有一番大战,没想到最后是和平收场,非凡如此,每个人还多得了一瓶大地乳汁。
尽管只有十滴,那也相当不得了了。要知道,一条完整的龙脉也不过能攒到小半碗罢了。
而最高兴的莫过于是我了,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大地乳汁终于到手,也就是我的金光讳道伤终于有机会可以修补了!
“兄弟,这次多亏你挺身而出,不然还不一定能有这收获。”那个穿休闲服的女术者走了上来,打开自己的小瓶,拘出来一滴大地乳汁给我,“这就当做谢礼,但是这可不是没代价的,你得带我们从这儿出去,呵呵呵……”
“多谢。”我此时正需要大地乳汁,也没客气,谢过之后将那滴大地乳汁收入到瓶中。
接着其他人也纷纷取出自己的一滴大地乳汁给我,那奇仙散人更是直接,拿了龙髓液后直接划出十滴白玉摧残的龙髓液落入到我的小瓶之中,引得人眼睛都直了!
“你小子不错,以后有机会,就来山海关外找我。”奇仙散人说罢,大笑一声,纵身而去。
鹤发老人没急着走,盯着我看了好几圈,那眼神就像看自己的什么作品似的,盯得我直发毛。
“不错不错,是个阵符的好苗子。”鹤发老人手一翻,递出来一张泛黄的残破古卷,“老夫昔年曾入古墓,寻得古图一张。上面描摹的阵符不知为何人所画,着实惊艳。可惜凡事讲究一个悟字,老夫十年时光未曾悟得一分,也许小友能在此道有所收获。”
我来通天谷本就是为了想找找有没有阵图、阵符的典籍可以看,鹤发老人拿出的东西正中我的下怀。
只稍微看了一点,我就相信鹤发老人说的是真的。这一卷残缺的阵符确实有很大的价值,尤其是对专精这一道的人来说。
我没有平白收人东西的习惯,心爱老人的古卷,我想了想把原本想拍卖的鬼头灯送给了鹤发老人,也算是以物易物了。
“我们也快离开吧,这里不宜久留,以免夜长梦多。”白松道人说着把小羽抱了起来,免得他走丢。
刚刚小家伙看周围安全之后不知跑哪儿去了,回来时手上多了一截树枝,也不知道哪儿捡的破烂。
我和古佳音对视一眼,看了眼裂缝方向。通天谷的别人还好说,怕是那个老梆子吃了大亏,没那么容易放过我们。
“算了,先别想那么多。离开这里才是真的,我感觉这里的凶险可能还有很多。”这是我作为天师和寻龙地师的直觉,隐隐感觉脚下这座黑山十分危险。
所有人都没意见后,我们就像来时一样,又浩浩荡荡地下山,离开了这片奇妙的星陨之地。在穿越白雾区域时,一群银翼夜叉在不远处徘徊,但畏惧着不敢过于靠近。
因为来时已经将路走通,回去的路快上了许多。等我们彻底离开白雾区,再度见到幽谷中的景象,时间已经过去了一日一夜。
不过在外面也不平静,有大战过后的痕迹,还有很多哼哼唧唧倒地不起的人。其中就有四象教的那几个,而我又看到了猥琐胖道士的身影,赶紧悄悄把古剑藏了起来。
“看来,应该是想偷袭闯关者,抢战利品。”我吹着口哨道,“可惜,无论天师府还是奇仙散人都不算他们惹得起的。”
古佳音没说什么,径直去见了自己的同门。其余人在离开白雾区后也纷纷告辞,他们的收获也算不小,九滴大地乳汁,价值也很高了。
“林兄,你似乎对大地乳汁和龙髓液很感兴趣。”白松道人等人都走的差不多后问,他一直在我旁边,察觉到了我的情绪。
事到如今,我也不想瞒他,道:“实不相瞒,其实我身上有道伤。我的根基道图被毁,需要地宝中的规则碎片进行修复。”
说着,我把残镜取了出来,镜面一闪,显出了裂开的金光讳。
白松道人一见,二话不说地把自己那瓶大地乳汁给了我,说:“经过这事,我们也算共患难过,不准跟我客气。”
我本来确实不好意思要,但听他这么说了,便也不再推脱:“多谢,等我道伤修复。我带你寻龙探脉,找一瓶大地乳汁还你。”
“小阿哥,我的也给你!”小羽说道。
我摇头,摸了摸小家伙的头道:“不行,你的要用来给你洗去灵台尘埃。我不能要,好好收着。”
“哦…”小羽低头,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看上去有点闷闷不乐。
“林公子。”忽然,古佳音的声音响起。我扭头看到她走了回来,离开白雾区后,她的容貌重新被一片白气遮挡。
“古姑娘。”我连忙迎了上去。
古佳音停步翻手,将一块方巾递向我,声音动听地道:“我要回碧游宫了,今日一别不知来日何时再见。这一方丝绢上有我描绘的几座小阵和阵符,脱胎与碧游宫,但都由我所创,送给公子留作纪念。”
我自己都不知道是以什么样的心情把方巾接到手中的,只觉得看着她与门人们飘然远去,心里的某处有些空空的。
状若谪仙落凡尘,此去云深归仙境。
不知来日是否还有缘重逢。
第一百六十二章:回南月市
大泽山之行,勉强算是有惊无险,而且对每个人来说收获都不算小。
我得到了一柄玄黑古剑,十滴龙髓液,以及一小瓶的大地乳汁,还有一百颗灵石。而且还用鬼头灯换到了一角古老阵符,与古佳音给的方帕,可谓收获颇丰。
白松道人赚了一柄赤霞古剑,十滴大地乳汁,也有不小收获。
相比之下,收获最少的是小羽。一路惊险,最后受到了十滴大地乳汁。我心里也打定主意,回到天阳山见白先生后,把我的大地乳汁和龙髓液匀出一部分,为小羽洗净灵台尘埃。
“小阿哥,你在想什么呢?”与众人分别后,我们一行三人离开幽谷打算返回南月市,小羽注意到我若有所思的表情,开口询问道。
我回神,露出微笑道:“没事,想着我们离开之后要去吃些什么。小羽,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我不打算告诉他我的想法,不然小鬼肯定不会乐意。在和白先生商量前,先瞒着好了。
“总算能离开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了,每天吃小鬼的炭烧料理,我嘴巴都快丧失味觉了!”白松道人立即抓住机会抱怨。
而这点,我也不得不表示赞同。
从白松道人对小羽的溺爱程度来说,也接受不了小羽烤出来的东西,可想而知这味道有多么可怕了。
“师兄!”小羽磨着牙,用手上的树枝就去戳白松道人。
白松道人跳了下躲开,摆手道:“小羽,你总拿着那根破树枝干嘛?丢了吧,怪脏的。”
然而小羽摇头说:“我觉得这个树枝好像一直在想跟我说话,我在黑山上也是感觉有人在轻轻地叫我,我过去才捡到的它。”
“它想跟你说话?”我心中一动,但无论怎么看,我也看不出这其貌不扬的树枝能有什么奇妙的地方。
简直就是丢地上就分不出来的那种普通,但是普通的树枝肯定也不值得小羽这么重视。
“那你就先好好收着吧。”我说道,抬头又对白松道人轻声说:“小羽天生道骨,与道相近。也许有些东西你我难以察觉,但他可以有些感应。那片黑山通体寸草不生,怎么可能偏偏顶上有一截寻常断枝?”
白松道人稍一思索,也点了点头,认为我所言非虚。
离开没有信号覆盖的大泽山深处,刚进入景区的位置,我的手机立即接受到了许多短信与未接来电的通知。
其中大部分都是关于我们延误了时间的,姬浩阳他们的担忧,还有一些就是无关紧要的消息。我们本来直说好是进山三天,没成想一场红色怪雨将整个时间延长了好几天。
“你们等等,我打个电话让人来接我们。”我让白松道人带着小羽在大泽山景区门口长凳上坐会儿,自己拨出了姜一辰的号码。
“喂喂?靠,你小子终于有消息了,我还当你遇难了呢!”姜一辰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听上去是松了一口气。
“盼我点好行吧?”我听这话有点哭笑不得,然后看了眼周围,言归正传,“你有没有时间,过来接我们一下?”
“我没空,待会儿还有两个手术要我全程主刀。你没事我就放心了,给老大打个电话吧,他人多派辆车来接你们也方便。”姜一辰说道,这时我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姜一辰应了声就匆匆挂断了电话。
我本来不想麻烦姬浩阳,因为顾氏的事,他有一半心力被放在了商场上。原本的组织开始由二虎带头运作,在南月市的‘姬氏势力’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就被姬浩阳洗白了一半。
当然随之而来的就是姬浩阳在我离开南月市前的那几天,已经是好几天没有好好睡觉,每天不是在公司就是在书房操劳。
不过在这里等也不是办法,否则班车就是明天。
当我打通姬浩阳的电话,在一通理所当然的询问后,姬浩阳很快就派了车过来。而且我还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他的心情似乎不错,像是遇到了什么好事。
“找到车了,很快就到……噗,你们这是在干嘛?”我从外边打电话回来,看到白松道人居然在景区石狮子下头摆起了卦摊,正在给一群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算卦。
小羽也是一口一个甜甜的姐姐、阿姨,仗着张粉雕玉琢的娃娃脸,把这些个老阿姨乐的嘴巴都合不拢了。
“还能干什么?赚钱呗。”白松道人冲我笑了笑,然后推了推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的一副蛤蟆墨镜,语重心长地对正看手相的一个四十来岁的妇女说,“哎呀,我看你也是命中富贵。有旺夫之相,只是近期恐怕有些小小阻碍,不过若是贫道出手,那定然是手到擒来啊!”
这家伙……我一阵汗颜地看着这个一本正经的家伙,怎么看怎么觉得他像夜市摆摊骗钱的假瞎子。
一首算卦术,这也算是物尽其用了。不过白松道人的道行也是真的,我倒也不用担心他骗人惹上因果。
而很快姬浩阳派来的车子也到了,短短一个小时的开摊时间,紫霄阁这一大一小俩神棍就赚了不下好几百!
后来我一问,这可不是他们第一次干这事了。或者说,他们几个下山后之所以能靠着师门给的一千块钱撑到南月市来,全靠着白松道人这一手卜卦之术来补贴一行人的伙食费。
我听了实在有些哭笑不得,同时心中也很感慨。
别看在玄门的隐世一面,紫霄阁是能和天师府、碧游宫并论的大势力。可是在俗世凡尘中,他们还得为自己的生计发愁。
这也让我再度意识到,即便修者术者,终究也还是人。那不食人间五谷,悠然天地逍遥的,仅有传说中的仙神了。
回到南月市,我算算时间,距离顾氏花园的死地开启和杨浩然的旅行回来都还有一段时间。原本我是想和白松道人、小羽一起回天阳山,请白先生帮我修补道伤的。
但在天阳山下车时,司机叫住我道:“小三爷,先生有交代,请你去家里。有重要的事情相商,叫我一定留下你。”
姬浩阳有事找我?
我心中一动,原本迈出去的脚也收了回来。虽然我确实急不可耐想把金光讳修复,但是姬浩阳如果有事找我无疑更重要。
“白道兄,你先带小羽回去吧。我处理一下事情,如果没事了的话,我大概明早就会回洞天。”我说着将出入天阳洞天的凭证交给白松道人。
白松道人点头,面色凝重地道:“那你小心,如果有危险也别逞强,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我也一起去!可以帮上忙的!”小羽立即说道,灵动的眼睛看着我,像是想说什么。但被白松道人一把揪住,没好气地说,“你老是缠着林兄干什么?当小尾巴么,别去捣乱了。”
“师兄,我怎么就捣乱了!”
最后小羽也没跟我回南月市,被白松道人拎上了山。这样我也比较放心,毕竟尸仙宗的人已经知道小羽有着道骨,他回天阳洞天才会比较安全。
临走前,白松道人把他的另一个空的八宝锦囊给了我,把一百颗灵石都划到了里面。而这些是我纂刻阵符,研究新阵台、阵法的材料,所以我也没有客气。
在黑山上的那一幕让我知道,玄门中还是实力为尊的。而我要以玄门为切入点去寻觅大哥的踪迹,提升自己的实力便是当务之急。
更何况我身边还有许多要保护的人,以及……有以后想再见到的人。
第一百六十三章:石棺
南月市中人声鼎沸,人来人往。人们的生活不会因为任何事被打乱,然而空气中也似乎多了什么不一样的气氛。
我直接让司机把我送到姬浩阳的办公室,他穿了身西装革履,正在处理一些公司上的事。
“出什么事了,怎么没在电话里说?”我直接走了进去,坐进沙发后缓了缓劲。连日奔波,一双腿都快像不是我的了。
姬浩阳见我进来了,合上笔记本电脑,站起来拿上一份东西也走过来道:“你进山这几天,发生了一些事。顾氏的漏网之鱼基本都抓住了,不过没能问出什么有用的情报,一个个的都是半人不鬼的样子,我把他们都关在大院里,让白松道人的几位师兄弟们看守着。”
“你倒是会物尽其用。”我笑了一下,紫霄阁的术者这样用,恐怕姬浩阳也是头一个了,“那些道长也没说怎么样可以把它们变回来吗?”
姬浩阳摇了摇头:“不行,你之后可以自己去看看他们。不过我没让你注意,特意叫你过来不是为了这件事。”
我挑了下眉毛,接过他递过来的那份文件。打开一看,眉头顿时皱起。
那是几份来自警方的报告,描述的都是同一种受害人的死亡特征。在近几天里,南月市里频繁发生夜晚袭击事件,死去的人都很惨,浑身的血液好像都被抽离,被发现的时候整个人宛如一具木乃伊般干瘪。
我看了看附带的照片,那竟然和前段时间哪种干尸般的死者模样一模一样。
“难道是童阿奴又回来了?”我大吃一惊,触电般从沙发上弹了起来。但姬浩阳摇头道:“不是他,我调过近段时间的出入记录,没有发现童阿奴有从洛城回来。但是关于这件事,我找你来是因为,很可能跟那口棺材有关系。”
“棺材?什么棺材?”听到跟童阿奴无关,我心里松了口气,但也有些遗憾。一时半会儿的,倒也没有想起来自己知道什么棺材的事。
姬浩阳泡了两杯茶回来,将一杯推给我,有些无奈地说:“老三,进山一趟,记忆里还变差了?就是那口在十字路口处挖出来的石棺,你不是忘了吧?”
“额…”我一时间有些汗颜,要不是姬浩阳今天提起来,我还真忘了有这么一茬。
那口石棺是我那天将阴气引流向顾家花园,冲垮他们的地涌穴后,第二天从十字路口的御魂柱下边挖出来的。
因为当时我的金光讳裂了,很多手段没法动用。再加上那口棺材给我一种很邪异的感觉,我让姬浩阳把石棺埋了回去,也没敢动。
久而久之,我也把这件事拋到了脑后。
坐着车,我和姬浩阳一路前往石棺发现的地点。
那里的坑本来已经被填平了,但是前两天有一个富商承包地皮大兴土木,又把那口石棺给挖了出来。
姬浩阳也是出事后才接到通知,想阻止都来不及。那个富商可不像他那么谨慎,见施工挖出口石棺觉得不吉利,当场要让人用吊车把石棺拉出来丢了。
可没想到,第二天那家富豪七口人就被人发现死在了家里。每一个都死的面目狰狞,死因都是心肌梗塞,说俗点就是被吓死的。
“嘿,人都觉得自己胆子大。什么玩意儿都敢碰,这下碰出事,把自己的的命都搭进去了。”我在车上听到这些事,皱着眉头思索。
同情什么的,我没时间去想这些。但是一下子害死七个人,怕是那口石棺里东西已经成了气候,不好对付。
因为老板死了,那片工地自然也就停摆废在了那儿。而姬浩阳刚刚在忙的就是这件事,他把这片地的开发权低价从那富豪的公司手里买了过来。
老板挖出石棺后死于非命,整个南月市都传的沸沸扬扬,这个工地也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凶地。一般这种地方的开发都是吃力不讨好的,会不会出事另说,就算开发好了在价格方面也会遇到难题。
姬浩阳要不是因为认识我,也不会去沾手这么块地方。但是我若是能把这地方清理干净,那他就有手段让整块地的利润翻上好几番!
“这地方还有别人来过吗?”我们到了那工地中,石棺被挖出来的位置。那里留下了一个积水大坑,透着森森阴冷的寒气。
石棺被作为证物还扣在派出所,但是从姬浩阳得到的情报说,石棺已经是空的了。
我在附近看到了些烧纸的痕迹,还有香烛的一些残渣,像是有人进行过祭拜。
姬浩阳摇头道:“大概只有工人们来过,怕石棺里的那个主找上他们,有些人会偷偷过来烧点纸钱。”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不过这鬼可没有心,你不做亏心事也未必躲得过去。”我笑了笑,找了根树枝在地面上划刻起来。
这是一道阵符,通过整块地势的走向,我心中隐约感觉有些熟悉。于是在地上划刻出了这块工地的地脉脉络,最后心头一跳,发觉出这个地方有些诡异。
“老大,你去找几个人。”我丢开树枝对姬浩阳道,“带上挖地的工具,我猜这口石棺附近还有别的东西。”
“好。”姬浩阳毫不犹豫地拨通电话,不一会儿就来了好几十个身高体健的帮手。
我在这段时间里迈步丈量着土坑周围八卦位的距离,每踩准一个位置,就在那个位置上插上一根树枝。
最后八根树枝插完,我退到一边,说:“挖!”
这是秋季入冬的天气,天气虽然有点冷,但不至于到结冰的程度。可是让人惊诧的是,那些人刚挖下去三尺深,挖出来的你渣里居然混着冰渣子!
而且再往下的泥土更是坚硬如铁,让那几十个帮手叫苦连连,就像是在挖着铁块似的。
姬浩阳皱起眉头,想让人直接用挖掘机来作业。我拦住他,然后拿出几块灵石,刻上阵符,埋在了土坑周围。
这样一来,土质霎时就好了好多。我松了口气,同时心中也不免担忧起来。
这主的阴气着实很强盛,棺都离了,尸都起了,残存的阴气还能造成土层结冰这样的景象,我用灵石配雷火阵符的阳气才压住。
要是石棺依然在此,还不知道要怎么样。
“挖到行子了!”忽然有人大叫一声,有人挖到了东西。我和姬浩阳立即赶过去看,只见几个人联手叫着劲,从土坑里面搬出来一截沉甸甸的树桩子。
“树桩?”姬浩阳大为意外,他还以为会挖出来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我倒是不意外,挖出这东西,恰好证实了我的一个猜测。
“这应该是柳树桩子,是古代的能人用的回字局。理论上,是给鬼以错觉,让冤死鬼以为有人给自己陪葬,慢慢的怨气就消散了。”我手指轻轻敲击着树桩子,从底部摸出一张被腊封着的牛皮纸。
纸面上画着一道符,因为被腊封着,保存的还算完好。
这种符我认得,是替身符。用在人身上。可以起到替身的作用,让鬼魅先攻击替身符,给术者以反应的机会。
用在回字局上,就会让鬼魅以为树桩子是个活人给自己陪葬,逐步消散它的怨气。
不过回字局用在阴眼上,效果就大不一样了。
柳树挡阴,柳树的树桩也有相同的作用。原本回字局往那一摆,怨气在其中回荡早晚有一天会消散,可是再加上阴眼涌出的阴气,长年累月浸泡其中,就如同聚阴池一般无二的效果。
这种手法,初学者尚且不会做。更妄论是做出石棺封鬼,摆下回字局,葬入阴穴之中的能人。
几百年不出事,已经证明他绝对有着不凡的能耐。而为什么要这么做,那理由也是十分的耐人寻味。
第一百六十四章:殡仪馆
葬棺阴穴这种手法不是一般人敢干的,起码以我目前的手段和能力来说,那是很难去做的。
但是布局的那个人不但成功了,而且一直镇到了现在。如果不是被我引走了阴气、如果不是被挖出来,也许这口石棺还可以继续在阴穴存在下去。
“这些东西都烧了吧,一个都别留。”
从我设置的八个位置一共挖出来八段树桩子,这些树桩就像被封在冰层里一样,触手都是冰凉刺骨。
姬浩阳点头,派人去处理这件事。然后我们没在这里继续逗留,石棺没有留在这里,我们在这里继续待着也没有意义。
回到姬浩阳的房子时,那口诡异的石棺已经被从派出所申请了出来,暂时转到了他这里。整口棺材阴森恐怖,整个似乎都散着阴冷的气息。
我绕着棺材看了好久,也没有研究出什么所以然。整口石棺的内壁都刻满了镇尸镇邪的阵符,但是这些阵符都很古老,我看的一头雾水。
“头疼···”一个小时后,我头疼地揉着太阳穴宣布放弃。这还不是我能参悟的阵符,强行想要理解只会让我陷入其中难以自拔而已。
“怎么了?”姬浩阳从书房走了出来,到冰箱那拿了一罐冰咖啡过来给我,而他自己还是选择了喝茶,“很难?”
“不止是难不难的程度,真要把它研究透,我得头秃。”我拉开拉环,难受地喝了一口冰咖啡。这种半苦的咖啡还是冰过的好喝,能让我发涨的脑细胞降温一点。
说实话,研究阵符就像是程序员研究代码差不多,我都怀疑自己会不会中年头秃了。
姬浩阳忍不住笑了一下,刚要说话,忽然他的电话响了起来了。他接起来一听,脸色顿时一变,起身道:“老三,又出事了。快!”
“快什么?”我被拽着跑出了房门坐上了姬浩阳的车,然后姬浩阳一脚油门,就像赛车似的疯狂冲向了案发地点。
出事的地点是一个殡仪馆,正是夜深人静的时刻。一具死尸被几个人围着,正在啃噬着他的尸体,就在姬浩阳的车子开过来的时候远光灯照亮黑夜,一双双嗜血鲜红的眼睛立即恶狠狠地向这边瞪了过来。
“尸变!”我心中一突,再一数数量,一二三四···七个?
“是那家开发商。”姬浩阳立即将方向盘一打,连忙调转车头,因为那七个行尸已经嗷嗷乱叫着向车子扑了过来。
我连忙拉紧安全带以免被他调转车头的惯性甩飞出去:“别把他们引出去!不然到了大街上就糟了!”
“那怎么办?”姬浩阳额头有些冒汗,“我已经叫人来了。”
“一般人顶个屁用?让我来,你叫人拦着外面的人,别让不相干的人进来就好!”我厉声说着让姬浩阳到安全的地方将车停下来,解开安全带就要下车。
姬浩阳担心地看着我,一句话在嘴里转了转,最后说出口:“你一个人行吗?”
“当然,别忘了我可是天师。”我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从容地下了车。
我知道姬浩阳是想把白松道人的几个师兄弟叫过来,但是顾氏一家同样重要。他们要是能恢复理性,也许可以知道童阿奴到底想干什么。
在我下车后,姬浩阳立即将车开到殡仪馆门口用自己的车子把门口的位置卡住,担心地看了我一眼这才打电话让人到附近来。
我下车的位置离那几个行尸距离不算远,他们是闻生气而动的,几乎立即就向我这边追了上来。
这七个人,男女老幼都有,是那开发商的一家七口。可怜一家枉死,一口怨气卡在喉头不得散发,又被尸气入侵这才导致了起尸。
我也不想过多伤害这些已死之人,将一块灵石构筑的阵台祭了出去。一角雷火阵符立即发动,雷火霹雳阵符浮现,金光闪闪烙印在周围,仿佛一池雷池将七个行尸的路全部挡住。
我此时神色肃穆,咬破食指、手掐金光印,全力催动着阵符。
阵中雷火霹雳,全力运转起来就好像是电蛇狂舞。行尸本就是阴邪之气激活而起,对雷火罡气极为畏惧,此时被雷火阵符围住顿时陷入了被动,东突右撞又突破不得。
“我也不想伤你们的尸身,我会尽力保你们尸身无恙!”我神色肃穆地说,手指以血代墨在灵石上划刻阵符,在雷火阵符中填补上从城隍庙中学来的几种残缺阵符。
那是聚集信念之力,化为镇压神像的一种阵符。
我虽然没有信仰之力可以借用,但能雷火阵符的威力集中,化为一道金光从天而降灌入七具行尸之中。
顿时有一缕缕阴气从这些行尸的身上散发出来,其中的六具当时倒了下去。但是另有一具突然发狂,一口将那些散发出来的阴气吞下了腹中,然后趁阵符一时虚弱强忍着雷火从阵符之中突破了出来!
“什么!”我吃了一惊,连忙向后闪躲。
那个行尸的体格显然比之前强壮了许多,背部呈现出奇怪的凸起。整个尸身都在变化着,双眼只有白色,而且不段地淌着黄色尸水,皮肉都在溃烂,散发出恶臭的气味!
“啧,这是要转为尸煞?”我眼睛都瞪大了,刚死两天的尸体居然再向尸煞转变?这是什么情况?
想归想,那行尸的利爪可是不断地向我挠过来。我一矮腰避过它的爪子,心神一动,无奈把玄黑古剑祭了出来。
古剑一现,空气中仿佛打了一道冷电。剑刃出窍,不需要我去控制,当头一剑劈下,好像有一道银色匹练斩了下来!
噗的一声,这剑刃如切豆腐般将这几乎要化成尸煞的行尸斩开成了两段!
“好剑!”
忽然有个兴奋的声音响了起来,我心里猛地一跳,手上一点,一道阵符展开,又是一片雷火往声音出现的位置笼罩过去。
但是有道身影动作很快,在阵符笼罩下去之前就避开。
我运转天眼通往他看去,发现那是个曾经见过的人。是在天阳山之上的时候曾经见过的人其中一个,尸仙宗的人!
“原来是你这娃娃!”那个人也认出了我,脸上露出了残忍笑容,“正好,抓了你,也许还能知道那个有道骨的娃娃在哪里!”
“原来是尸仙宗的人在捣鬼,我还觉得奇怪,怎么突然有七具尸体起尸,还有一具差点被练成尸煞!”我眼神厌恶地看着这个男人,但也不敢大意。他一直等我亮出底牌才出手,必然是看到了我的手段,这样一来我无疑是处于弱势。
那男人冷冷得看着我,眼神就像在打量着一个死物,或者说他这样的人一般看着的东西也只会是死人。
而就在这时,有人奔跑的声音在远远地传过来,很多手电的光亮在向这边跑来。
“啧,碍事。”尸仙宗的那人啧了一声,刚刚拿出来的奇怪武器又塞了回去,动作飞快地转身想跑。
我一直盯着他,本意是像在他出手的时候可以即刻反应,但现在我见到有人来,立即发觉有更好的处理方法。
“想走?”我冷笑,手一抬,玄黑古剑立即斩了上去。
那人早就料到我会出手,但是没想到这剑来的那么快。连忙侧身,还是差点被斩中袖子。
“小子,别得意。等你死了,我会好好把你练成一具尸煞的!”那人恶狠狠地说着,一把抓稳了殡仪馆的顶部,翻身就要上去。
“该死···”我只能羡慕地看着他这猴子似的身法,我从小的体质就注定我做不到这些动作,也就不可能追上他。
然而就在我要放弃的时候,突然一声闷哼,那个刚刚爬上屋顶的尸仙宗男子一下子栽了下来,就像是被什么人给敲了一闷棍似的。
“怎么回事?”我愣了愣,双眼放出两束金光向上看去。正好看到有个戴面具的人在墙头上一闪而过,我心中顿时一跳,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古姑娘?”
那个面具,是古佳音?
但那人似乎听见了我的声音,顿了顿,回了一句:“不是。”
说完,那人就隐去不见了身影。而他的声音也让我停住了步子,那是个男声,听上去年纪不会很大。
对了,古佳音已经回碧游宫了,怎么会在这里?
不过···那个人是谁?怎么会大半夜地出现在殡仪馆的楼顶上?
“他娘的是哪个王八蛋敲老子闷棍?”这时被摔的五荤三素的尸仙宗门人也骂骂咧咧地站了起来,从三楼摔下来差点把他当场摔死在地上!
但是等待他的是我丢下去的一大片阵符,六块阵台加一柄玄黑古剑组成七星阵,直接将他罩在了里面,剑悬于顶,随时都会劈斩下来立时把他镇住不敢乱动了。
现在可不是刚刚,已经被阵台罩住,只要我愿意随时都能发动阵势把他关在里面搅碎!
“别急,我还不会杀你。不过你也别想能安然回去了。”我冷笑着说,“还有很多事,我还想从你嘴里知道呢。”
第一百六十五章:修补道伤
“老三!”姬浩阳带人匆匆赶来,见到满地狼藉。连忙抓着我东看西看看看有没有缺胳膊少腿,见我毫发无损才放下心来。
“我没事,有个人你帮我收拾一下,我要知道他所直到的全部信息。”我指了指被打晕过去的尸仙宗门人,他也是够倒霉的,本来已经逃掉了,却被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面具男一闷棍给敲了下来。
“好。”姬浩阳叫来几个人把他带走不谈,之后又将七零八落的尸体一一送回殡仪馆里,直忙活到了后半夜才算完。
我研究着七具尸体起尸的原因,尸仙宗的人占一部分,不过石棺里的东西应该也是不可小觑的。
当我们回到姬浩阳的房子里,石棺还是阴气森森。我思前想后,第二天决定回天阳洞天一趟,请白先生来看看。
离开前我刻意用灵石刻画阵符布置下几处阵台,如果有东西想要抢走石棺必然会引发阵符的霹雳攻击。
“这么说来,看来是某种邪祟出世了。”回到天阳洞天,在将所有事情告诉了白先生后,后者呡着茶水淡然地说道,“天象异变,邪气东降。将死九人,这笔因果算起来,要算到小友你的身上。”
“我?”听到白先生的话,我不禁愣了愣。
白先生点头道:“阴穴葬棺,以压阴穴之气。此乃十分惊险的手段,若无你引动阴气,以法阵将阴气渡走,这石棺定然不会轻易出世。”
我皱着眉头想着白先生的话,不得不点头。在这件事上,我似乎真的难辞其咎。
“尸穿衣,血涌棺,主天下不安。小友要当心,这世间不宁,正是天师行走世间之时。”白先生虽然说着严肃的话,但语气里的意思又在安慰我似的。
我心里稍稍一松:“知道了,白先生。林某虽然不才,但也知道修道者以斩妖除魔为己任。”
“嗯,既然如此,事不宜迟。我听说你已经得到了不少大地乳汁,我来帮你修补道伤吧。”白先生微微一笑。
说到了这个,我脑海中闪过小羽,连忙问他能不能省出一部分来。
白先生略做思考道:“他的灵台不净,尘牢关锁乃是心结所致。待得一朝垢尽光生,不用大地乳汁洗涤灵台,也能照破万朵山河。”
“我知道,但我听说了他的过去。总觉得,想摆脱过去的阴影,以他的年纪来说,是不是太残忍了一些?”我问。
白先生摇了摇头:“修道之路,本就难行。对他而言,若是不在此时褪尽尘埃,日后又该如何斩我明道?”
这句话我也无话可说,斩我明道是一道大坎,古来不知多少天骄都被拦在了这道关卡上。
“好吧,那请白先生出手。”我不再多想,将装着龙髓液和大地乳汁的玉瓶子取出。
白先生让我盘腿坐下,保持着倾世吐纳打坐的姿态。手捏金光咒,冥想金光讳,口诵金光咒。
灵台出一片光亮,一个小人抱着残镜浮现与我的头顶,正是我的胎光之灵。他在金光滋养下壮大了不少,怀中抱着残镜,腿上横着古剑,口中颂着经卷。
这时残镜镜面上流光闪烁,浮现出残破的金光讳,接着金光讳一点点脱离了残镜,宛如一个小小的灯泡浮现与空气之中。
白先生赞许地点了点头,将玉瓶打开。顿时药香四溢,龙髓液化成小龙一般的乳白色液体从瓶中飞出,活灵活现,十分的惊人。
白先生伸手轻轻一抓,在半空中将它定住。然后手指连动,从那玉白色的小龙中抽取出道韵碎片,填补进裂开的金光讳中。
其实我直接把龙髓液、大地乳汁喝下去也能起到相同的作用。只是那样太浪费了,而白先生这样做,不但可以提取出道韵碎片补足我的道伤,还能保存下龙髓液的药性,让我进行一定程度上的脱胎换骨。
“龙髓液有洗髓换骨的奇效,等你准备好之后,我再以它们给你炼体。”白先生轻轻地说着,声音正好够我听见,“即便比不上天眷之人,但也能改善你的体质,现在你的体质有些先天的不足。”
这个我是知道的,从小开始我的体质就不好,基本不能做运动量太大的事。相反,我双胞胎姐姐的体质就壮的跟牛似的。
白先生提取出龙髓液中全部的道韵碎片后,接着把大地乳汁都倒了出来,同法炮制,将液体药性留下,把道韵碎片补进金光讳道伤之中。
道伤为天雷撕开,原本极难愈合。但在龙髓液与大地乳汁的作用下,裂开的金光讳中生出丝丝缕缕的金光,两边开始相互吸引,在一点点地合拢在一起。
感觉到这一切,我别提有多兴奋了。我能感觉到体有金光的护身法光又回来了,金光讳作为我的根基,在修行道路上有着至关重要的地位,在金光讳彻底合拢的同时,我的灵台中又浮现出一片奇妙的阵符。
阵符的中心有一片与金光讳契合的空位,与金光讳合一之后,构筑出一幅完整的道图出来。虽然还很简陋,但也算初具雏形了。
“不错。”白先生松了口气,这番出手让他有些疲惫。这时忽然咔嚓一声,有什么东西破碎了,紧接着一束银光冷电般划过,快到让人无从反应,霎时从白先生手上抢走了一小包的大地乳汁,直接吞下了腹中。
“这小东西,真会趁火打劫。”白先生苦笑,翻手将剩余的大地乳汁和龙髓液全部收回到玉瓶里。
那银色的生灵还想故计重施,但白先生已经有了防备怎么可能让它轻易得手?手指一弹,毫不客气地将它弹了回去。
小东西在空中翻了几个跟头,气的哇哇大叫。而我也睁眼,看到它后惊喜地叫出声:“小银!”
那活灵活现的小东西居然是噬仙虫,此时它一扫之前的颓态,精神抖擞的不得了。非但如此,仔细一看它的体格还长了不少,刚出生时仅有小拇指一般长短,此时竟然有我的手臂长短了!
这种上古异虫,是会在短时间内长这么大的生灵吗?
第一百六十六章:菩提枝
噬仙虫小银这会儿不但恢复了健康,而且体长增长了一倍多。通体银光灿灿,就像钢铁浇灌而成的质感。
它原本长的像龙,现在的模样已经有了点变化。尽管还是有着四肢,但是四肢已经有了锐利的尖角,就像它的头部一样,棱角分明。
听到我叫它,小银立即飞转了回来,围着我转圈,亲昵地蹭脸,高兴地发出“嘤嘤”的声音。
“它长的很快,已经完成了一次蜕变。”白先生收拾了被它打破的陶器,并把装龙髓液和大地乳汁的白玉瓶递给我。
我又把之前从大泽山中采摘来的碧龙草和七窍灵芝交给了白先生,收到这两样药材,白先生相当兴奋,一贯平静的脸上终于有了几分激动的表情。
尤其是看到碧龙草根须皆在,更是开心,直接将它栽种到了院中的药田里,并用自己命泉神液进行浇灌。
碧龙草生出点点光芒,扎根与泥土之中,好像重新恢复了生机,令我啧啧称奇。
但是我很快就发觉,还有一根毫不起眼的树枝也被插在药田里。再仔细一看,那不是小羽从大泽山的那座黑山上头带回来的小树枝么?
“那个少年让我鉴定它,我虽然感觉它有些不凡之处。但,却无法判断出它是什么。”白先生看出我的疑惑,出言说道,“但凡有灵之物,皆有不朽的灵性。所以我将它栽与药田,希望它有朝一日真能以枝生根。”
“这……很难吧?”我吃惊地说。
白先生取出一些命泉灵液浇灌,那其貌不扬的树枝有一些很微不可见的变化。但是,比起碧龙草的扎根抽芽来说,实在是太不可见了。
白先生摇了摇头,没说什么。但是难度是显而易见的,所谓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
这小小树枝,可能并不像看起来那般容易。
我盯着它看了很久,金光讳修复之后,我又恢复了往日的手段。甚至因祸得福,修得鉴龙天眼后,我感觉自己的灵觉都提高了不少。
这根黝黑的树枝给我十分微妙的感觉,好像有着某种微弱的道韵在脉动。我盯着不由得入了神,一看看了一天一夜,最后闭上眼,用心去感受它。
忽然那树枝微微一颤,仿佛放出毫光。
这一刹那,那树枝上的每一道树纹都像活了过来。有的像仙人盘坐、有的如真龙吐珠、有的似凤凰涅槃、有的似阴阳轮转……
每一道树纹,都仿佛象征着某一种道果,流动着一丝丝的道韵。令人不禁心驰神往,心静而入道,就仿佛在听着天尊诵经、佛陀谈禅。
我的灵台中不禁轰隆一声,吃惊不小。
窥见了这树枝的一角隐秘,让我立即睁开鉴龙天眼去仔细观察这根小小树枝。
鉴龙天眼破除虚妄,直视本真。霎时,我看到那树枝变得虚淡,反而是一株古意苍劲的惊人老树枝繁叶茂地生长与天地之间。
那老树长的不高,却格外的巍峨厚重,枝丫似蟠龙、树叶如云冠。若是细看,那一条条的树纹都是犹如道痕般的纹路。
哄!
突然又是灵台一震,我猛地被人往后一拉。同时双目刺痛,眼前的景象崩塌,在那的还是只有一截小小不起眼的树枝。
而我紧闭双眼,眼球刺痛,流下来两道血泪!
“把大地乳汁给我!”白先生面色凝重地说道,从小羽手里接过白玉瓶,取出两滴打入我紧闭的双眼中。
双眼处灵气缕缕,仿佛温润的泉水滋润着双目,让我的刺痛感消失下去。我尝试着睁开眼,视线恢复后,看到白先生松了口气的脸。
“还好阻止的及时,否则窥得天机,你这双眼睛就该瞎了。”白先生略带责备地说,但同时也有些好奇,“小友在这里一坐就是一天一夜,又险些窥破天机,究竟是看出了什么?”
“白先生,这样道破真的可以吗?”白松道人在一旁显得心事重重。
正是他测算出我有危险,赶紧叫来了白先生出手。他精通卜卦之术,最是清楚道破天机的影响深远,那可能会影响一角未来,因果太大了。
白先生道:“他刚刚已经受了天罚,此时说出不成问题。”
我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一边听着他们的话,大概在脑海里也勾勒出了发生了什么,也弄清楚了前因后果。
但是我看的实在太让人震惊了,就算要付出一些代价,我也愿意说出来。
“先听我说吧。”我开口,小羽就在近旁担心地看着我脸上还挂着的血泪。
我接过他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血,语气激动地指着小树枝说:“这截小树枝肯定来历不凡,我刚刚看到它变成了一株菩提树!”
“菩提树?”白先生先是有些疑惑,再来是想到了什么,最后连他都露出错愕的神态,“你说的是,位列与真龙仙草可并列天下奇珍之一的……不死菩提树?这……”
我神情激动地不断点头,在《鉴龙经》中有两页详细地描写过天底下最难找的几样天财地宝,真龙仙草与不死菩提树都位列其中之一。
单说不死菩提树,那是一株古老传说流传下来的仙葩。据说它长生不死,与道相近,在它树下打坐,可以体悟道韵,更容易进入悟道的境界!
可以说,那是给普通人以相当接近天眷之人的机会。这样一株古树对于任何一个宗门势力来说,诱惑都太大了。
这意味着,可以让门下弟子在最短的时间里,批量地以最快的速度进行突破!
古往今来,想挖走不死菩提树收做己用的势力不知道有多少。但没一个真的能拥有这株仙葩的,大多数情况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因为不死菩提树并非不动的,传说它活了无尽岁月,有着自己的灵性。若是感觉到有危险和恶意,就会飞天遁地而去,哪怕是真人出手都留不下它!
这样一株只在传说中出现的仙葩,此刻可能就在我们面前,怎能不叫人心动?别说是白松道人傻眼,小羽错愕,连我和一贯冷静的白先生都激动了起来。
然而在激动之后,白先生很快冷静下来,看向白松道人和小羽道:“这可能是那株不死菩提树的断枝,既然是这位少年折下的,你们是否要将它带回紫霄阁?”
听到白先生的问话,白松道人也回过神,先是激动,接着又冷静下来。略做思考,拍了拍小羽的肩膀道:“小羽,你有什么想法?”
“师兄,这种事,还是你决定吧。”小羽有些无措,他也没想到自己随手带回来的东西会有这么大的来头。
白松道人点点头说道:“白先生,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它虽然仅是一截断枝,但我想应该与通天谷在大泽山的动作有关,若是贸然把它移回紫霄阁去栽种,万一有消息传出去可能会引来很大的不必要麻烦。”
白先生并不意外他的决定,不死菩提树虽有着不死特性,残枝也许也能成活。但毕竟不是本体,没有根须,想让它扎根抽芽太难。
而且觊觎的目光很多,要是引来些危险的目光,紫霄阁没事,但是他们两个可能会遇到不可预料的危险。
“那就先把它留在此处吧,菩提枝有近道之功,对少年的灵台明净也有好处。”白先生也不再多说了,言下之意也很明显,菩提枝可以先在洞天栽种,他不介意菩提枝日后会被移走。
之后我又把石棺和棺中鬼物的事和白松道人说了,白松道人一听也坐不住,坦言要跟我一起去南月市把冤孽收拾。
小羽也想去,然而遭到了我和白松道人的一致反对。这次的行动不比大泽山,是去收妖的,过程可能会十分惊险,带个小孩子行动根本不合适。
回到南月市,姬浩阳那里又有了新消息。
被抓住的尸仙宗传人已经拷问出了消息,那石棺中关着的妖物已经被他们的宗门高手,那个鬼气森森的护法给接引走了,要用秘法将它祭炼成无敌的尸王。
而我在姬浩阳房子里布置下的雷火阵符也被冲击,在夜深人静的晚上,一道恐怖的高大鬼影冲入姬浩阳的房子。
干瘦的大手一巴掌打裂大门,森森鬼气弥漫进来,立即激发阵台的威力,道道雷火霹雳绕着它开始狂劈。
那鬼影披头散发,嘶吼一声,浑身都散发着腐败的黑气,双手一抓,生生撕裂阵符一角从里面挣脱出来,要收走那口石棺。
但在这时,噹的一声钟鸣。一口紫色铜钟当头罩落下来,将那高大的鬼影罩在其中,紫气飘荡,聚拢起来想将它镇压。
然而只听一声咆哮,紫色铜钟被嘭地一掌拍起,砸烂了二楼的走廊。
那鬼影披头散发的嘶吼,地面都裂开了道道缝隙。
正当它走向石棺,忽然石棺之中冲出两道剑光,带来一片阵符向它罩落而下。
“请君入瓮,等你很久了!”我从石棺中翻身坐起,白松道人也从二楼踏着铜钟降落下来。
第一百六十七章:尸怪恶灵
两柄出鞘的古剑分别悬在法阵的离位和坎位,剑气荡荡,充斥于整座法阵之中。原本的雷火阵符缺少阵台之物,此时加上两柄威力不凡的古剑,立即让雷火带上了煞气。
剑光在阵中一扫,削断了一片干枯的黑发。
那干瘦的鬼影猛地一震,忽然向我看来。一双赤红色的眼睛落到我身上,猛地令我一震,体内有某种炁的运转被勾动。
好像与对方,一出同源?
“这是…曾经的寻龙地师么?”白松道人从铜钟上跳下来,铜钟一震,刚刚从那高大鬼影身上震下来一块古老残破的名牌。
翻过来一看,是个篆体的‘洛’字,那在白松道人印象里是个很古老的家族,已经在炎黄大地历史上销声匿迹很久了。
洛家有家传的古经,常出寻龙地师。不过这个家族被不祥的传闻笼罩,据说每代的寻龙地师到最后都会遭遇种种不祥,最后不知所踪。
我听着心中一动,眼前这个鬼气森森的东西,以前是个寻龙地师?那我体内被它引动的炁,莫非是《鉴龙经》?
《鉴龙经》和洛家有关系?但是那样的人定然最懂择吉避凶,怎么会死后变成这样的妖邪?
“小心!”
就在我分心的时候,阵符的攻击也减弱了。那鬼物趁机暴喝一声,身体像柄钢刀般强硬地冲出阵符,目标居然是锁定了我,五指如勾般抓向我的心脏位置。
白松道人大叫声‘小心’,噹地一声将紫色铜钟落下挡在我和那鬼物之间。但那鬼物实在凶猛,狠狠一掌拍在铜钟上,不但将它打飞出去,更是在铜钟上留下了一个清晰的五指指印!
可想而知这一掌威力有多么可怕,但这也为我挣得了反应时间。
有段时间没有使用金光咒,让我一时间都忘了催动法光护体。当我念及法咒,金光护体的同时,那披头散发的恐怖鬼物已经冲到了我面前,鬼爪在我胸口处灼伤出道道黑烟。
护身金光阻止它的鬼爪继续前进,但我也被一爪子打退出去,踉跄地撞上沙发,只觉得嘴里一阵腥甜。
“吼!”那鬼物乘胜追击,突然一道银光斩出,电光火石一般。
那鬼物在危急关头避过要害,然而胸口还是被一击穿过。护身的鬼气、煞气也毫无作用,一串血花飞溅,是噬仙虫小银夺得首功!
“别让它逃了!”白松道人大喝一声,双手掐诀,身后背着的道剑锵的一声飞出落到他的手中,一句法决落下,三重火符化作一条火龙向鬼物扑去。
那鬼物见势不妙,自己又负伤。不甘地看了眼自己的石棺,避过火龙转身就要从窗口逃跑。
小银见状立即飞去阻拦,它的速度奇快无比,比那鬼影更快。一下子拦在前边,身子如电光闪烁,但几次都被鬼物避过了。
我忍着被撞的麻疼的腰部,催动剑阵,由两柄古剑带着一片阵符往鬼物覆盖下去。
那鬼物见势不妙,硬撑着挨小银一记穿胸而过的攻击从窗台上扑了出去,没再让剑阵把它罩住。
“该死!”白松道人懊恼地锤了一下墙,第一时间追出门。我勉强站起来,跟着追到门口,但是那鬼物不知道蹿去了哪里。
“啧…放虎归山吗……”我同样感觉懊恼又自责,这次好不容易来了个瓮中捉鳖却被它逃了。它又在我们手上受了重伤,逃走之后为了修复伤势,补足元气必然会袭击活人。
如此一想,毫无疑问又有人会因此而死。这笔因果,又当算在我的身上。
“先别急,也许还没逃远。”白松道人现场卜卦,要测算天机算出它往哪里逃去。
但在这时,不远处突然响起一声轰隆雷鸣。漆黑的夜色中,我们清晰看到有道苍雷从天而降,咔嚓劈在了不远处。
旱天雷?这里可没有下雨,更没有雨云啊,哪儿来的雷?
我和白松道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两人对视一眼,赶紧往那里冲过去看个究竟。但只看到一片焦烟浓浓,我们追到那里的时候正看到有个穿着米白色衣服的人站在马路中间。
而他的对面站着的是几个不敢上前的尸仙宗弟子,有好几个都是之前在天阳山遇见过的人。我和白松道人能从他们脸上看到某种被叫做恐惧的情绪。
那个米白色衣服的人像是一个人拦住了他们,让他们不敢向前一步。而他的身后是一团人形的焦黑,不禁让我们联想到刚刚的那道苍雷。
“你们来了。”那人注意到了我和白松道人的到来,他缓缓转过半个头。我吃了一惊,他戴着一副半黑半百的面具,看不到他的脸。
是那天晚上帮我的那个人,他是跟尸仙宗有仇吗?
“那个尸煞,你们解决了吗?”那人好像知道我们的计划,并用一种计划参与者的语气直接问我。
我略有疑惑地皱眉,但还是实话实说道:“没有,它受了重创,但是逃了。”
“……瓮中捉鳖都能失败,看来你也不怎么样。”那人轻哼一声转过头。
白松道人一听就不满了,他也在场,这话听着他都觉得刺耳:“你又是什么人?跟尸仙宗的人混在一起,你又能好到哪儿去?”
那人也不说别的,伸手指了指身后的“人形焦炭”:“这就是我的态度,我帮了你们。否则,你们要面对的就不止是那个尸煞,还有尸仙宗的人。”
“是你用了雷法?”白松道人一愣,顿时觉得不可思议。
“你到底是什么人?”我问,雷火阵符的雷跟天雷完全不是一个量级。
那人又扭过了头,不屑回答这个问题:“无可奉告,不过我可以告诉你。那个尸煞生前也是个寻龙地师。虽然死了,也会遵照一些残忆寻找适合的养伤之地,去那种地方找找,就不用我教你们怎么找了吧?”
“等等,你们不准去!”几个尸仙宗的人顿时急了,然而回答他们的是天空中一声声滚雷的沉闷威慑!
那一声声闷雷,让人头皮发麻,硬生生止住了脚步。
我和白松道人对视一眼,心中的吃惊不比尸仙宗的人低。但眼下来看,这个人是友非敌,不要去招惹他比较好。
“多谢。”我挤出两个字,拉着白松道人离开,并寻找站的高的地方寻找可能有的地点。
第一百六十八章:闭关
南月市中阴穴孤山不少,要是让那寻龙地师的尸鬼逃进山中,再想找出来那就是千难万难了。
还好我和白松道人都有自己的手段,我看地脉走势,他算天机卜卦,最后不约而同地奔向同一处。
那是个依山而建的公园,而山是座孤山。被改造成了供人休闲的娱乐公园后,来的人不少,但是后山处没多少敢去,因为是片在乱时葬过不少人的坟地。
这种地方阴气滋生,最是适合藏污纳垢。我和白松道人循着罗盘找到了一个向外吞吐着黑气的山洞。
我和白松道人对视一眼,由我在洞口布置下阵符法阵,白松道人亲自进洞去把尸鬼引出来。
“等我信号。”白松道人把赤霞古剑暂时交给我用作布阵,自己把紫色铜钟悬在头顶护身,一步步小心翼翼地走入洞中。
我在洞口心急如焚地等了几分钟,这几分钟漫长的好像是经过了几个世纪一般煎熬。
最后洞中突然‘噹’的一声,钟波传出,伴随着一个愤怒的咆哮。我顿时激灵了一下,抖擞精神。
白松道人飞奔而出,大喊一声:“在后面!”
我二话不说立即催动阵符,将心念一转,阵符激活,雷火道道,两柄古剑悬在阵台之上。交错成两道杀伐浓重的剑气交错杀向冲出洞口而来的尸鬼。
那尸鬼凄厉大吼,本身也是十分强大。然而两柄古剑的威力也不可缨锋利,交错一斩直接将它砍得一个踉跄,仰面倒下。
然而它还未被灭杀,这种近乎化为尸王的尸煞十分坚固难杀。它们的体魄犹如过犹不及的钢铁,任何刀刃砍上去都不过是一道白痕。
也就是两把古剑不凡,第一击落下就让这尸鬼淌了血!
“紫气东来!”白松道人不会再放过这个机会,他跟我联袂出手,双手掐诀,打出道道紫气,化成一片紫色匹练,狠狠将尸鬼压倒在地。
我分神将自己的炁提升到极限,再以阵符启动磨灭之阵。剑光交错,直接从那尸鬼的头颅中洞穿而过,彻底粉碎了它的灵台!
那尸鬼发出一声不敢的低吼,终于仰面倒下。随着一股恶臭散发,他就在我们面前化为一堆白骨,血肉在短短几分钟里就流失殆尽了。
看着他的尸骨,我心中一时有些恍惚。
这是一个寻龙地师的尸骨,但却从葬在阴穴中的石棺被挖出来。在他的晚年是遭遇了什么?而选择了以这样的方式葬在一个理应永世不开的地方。
刷刷刷……
天空中下起了雨,是红色的。跟在大泽山中的红雨一模一样,诡异又不祥,给人以十分不安的感觉。
这不是血,但却更为古怪。
白松道人拉着我躲到了树下,看着天地间一片红色迷蒙,眼中的神情十分严肃,又有几分不安。
我也看着这场突如其来的红雨,笼罩着南月市的一切。
在雨幕下,不知道多少人看着天空,但每个人的心思都有所不同。
街道中,米色衣服的面具男迈步涉水,走过五人的街。身后留下了六个不知死活的尸仙宗门人,任由红雨将他们冲刷。
也不知道那红色的液体,究竟是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还是他们身上溢出来的血。
这场大雨下了一夜,我和白松道人避了一个小时的雨,最后还是选择淋湿自己回到了姬浩阳的家。
尸鬼已经收拾,那口石棺也没必要再留在姬浩阳这里。白松道人用铜钟把石棺收走,带回天阳洞天给白先生看看。
我和姬浩阳、姜一辰、宋安俊还有些私事要聊,白松道人也趁机去见见自己的师兄弟们。
“街头巷尾都在讨论昨天那场红雨。”姜一辰说,翘着二郎腿,做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有电视专家说是酸性过大形成的酸雨,切,还真是挺有趣的。”
“砖家嘛,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对这个倒是没什么所谓。
“今天我叫大家来,是有东西给你们。”我把话题拉到了关键点上,从自己包里拿出三块事先纂刻好阵符的灵石,一人一块分给了他们。
“今年开始这天下一直有些不安,天降红雨,天下不宁。我怕可能会出事,这东西你们带着,如果遇上什么妖邪的事可以保你们一命。”我交代着灵石阵符的用法,只要他们自己的血滴上去就能激活,十分方便。
兄弟几个相互对视一眼,也没客气,当手链的当手链、当挂饰的当挂饰,姬浩阳比较直接,当项链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接着,我把另外一块阵符交给姬浩阳,托他交给我的姐姐林雨辰。那是我特意准备好的完整阵符,灵石上刻有密密麻麻完整一角阵符,威力和一个完整的法阵差不多。
最后,我又把还我一块灵石及一颗碧龙草的果实装在个盒子里,推给姜一辰。最近他三不五时地有帮我关照陈慕晴和陈爷爷,这灵石是托他带给陈慕晴的,而碧龙草果实是给陈爷爷准备的,帮他调理下身子。
“老三,你说这世道真会乱吗?”姜一辰道,表情也难得变得有几分认真严肃,“本来我还没怎么在意那场红雨,可是被你一说,我觉得怎么有种风雨欲来的前奏?”
我也摇了摇头,这种事,谁又说的好?连白松道人这么个卜算天机,专策天意的家伙也无从知晓这场红雨意味着什么。
等白松道人回来,我们动身回了天阳洞天。
白松道人在放下石棺后就被小羽缠走去钓鱼,他也拗不过自己这个宝贝师弟,说了声抱歉就走了。
白先生对石棺很有兴趣,绕着它研究许久,又用小扫帚扫掉岁月凝固上去的土灰和血迹,仔细研究着内部的刻纹。
像是阵符,但又不像。白先生能勉强辨认出一个故事,只是所用字体太古老,连他也不能全部破译出来。
我看到白先生对石棺这么感兴趣,也不打扰他了,自己悄悄地从门口走出。
眼角余光看到药田中的碧龙草和不死菩提树树枝,心中生出一丝未明的思绪。便到了药田前盘腿坐下,将之前鹤发老人给的古卷铺在地上、把古佳音给的方帕小心扑在膝盖上。
阵符这种东西不能靠死记硬背,在有充足理论基础的前提下,更是很讲究一个悟性。
不死菩提树有着助人近道,明悟道韵的效果。我也是抱着一丝侥幸,希望这树枝也能有些效果,让我能悟得一些阵符中的精妙。
以外物来辅助自己进行修炼、悟道,在修行一途上属于一种捷径。小羽有道骨,天生近道,不死菩提树能助人悟道,也许正是因为这种类似的特质才让两者相互吸引。
我盘坐在药田中面对着树枝研究着古卷道图,那并不完整,只是十分之一、或者更少,是残缺的一角阵符。
但是记录的阵符造诣绝对达到了一种骇人听闻的高度,而且是用以攻伐的。以我的粗略理解,若是能把这个阵符悟透掌握,天下大泽都可去得。
然而这些阵符实在太复杂了,完全不是我现在的境界可以理解掌握的。就像是鉴龙经的第二篇一样,我的境界还没到能学习第二篇的程度,对它描写的内容根本无从领域。
打个比方,就是小学生看不懂大学生的课本。那就不是悟性不悟性的问题,是理论基础没有积累,跟不上学习的进度。
在苦思冥想一天一夜,一无所获后。无奈之下,我只能退而求其次,先把古卷阵符放到一边,专心潜修古佳音给我的一方丝绢。
那丝绢折叠在一起,犹如一块方帕。展开来后薄如蝉翼,上面描绘着十二种大大小小的阵符排列,在一旁还有着注释。
这一方丝绢对我现在来说意义重大,更重要的是,这些阵符都是完整的,而且是我完全能悟透掌握的。
古佳音不愧是碧游宫的天才,这方丝绢应该是她的个人试验之作。每一样阵符都是从碧游宫的典籍中脱胎而出,称得上非凡,并加入了古佳音的巧思创新,有些阵符的改动与我的想法不谋而合,让我拍案叫绝。
而在我一头扎入阵符的世界,苦心专研的时候,正片药田都被我随手划刻出了一大片密密麻麻的阵符,涂了又改,改了又修,直到趋近于完美才罢手。
白先生在发现我在药田闭关,也把这块敌方划了出入,没再让别人进来。否则万一引动这一地乱七八糟的阵符,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这是不死菩提树的作用,还是这孩子真的天生是这块料呢……”药田之外,阿灵姑娘与白先生对面而坐,聊着关于我的话题。
白先生道:“两者原因皆有,那虽然只是树枝,但若用心,可以听见声声道韵和鸣的道音。小友他沉浸阵符之道中,无有察觉,实则一直在道音影响之下,即便有不解之处也会茅塞顿开。”
这也是不死菩提树的珍贵之处,一截树枝尚且如此。一整株不死菩提树,还不知道有怎样的奇迹。
这时,忽然有个人大步流星地从外面走了进来。一身峥嵘之气,墨发飘扬,犹如一尊刚从战场上走下来的战将!
“你来了。”
“龙大哥。”
白先生和阿灵姑娘先后开口,但那个身如青松挺拔的男人只点头示意,并不停留,大步走向药田,眼神中有几分灼热。
“你要干什么?”白先生眉毛一挑。
“试试他!”男人傲然一笑,猛然冲入了药田之中。
第一百六十九章:闯阵
我正苦思冥想着几套阵符之间的细节联系,总有些微妙之处不尽如意,无法将阵符的威力全部释放出来。
那些都是阵符的核心之处,是来自碧游宫的一些阵符运转思路。对于古佳音来说自然是无关紧要的小事,毕竟她的基础就是碧游宫的古经。
可是对我来说多少会有些违和,我试图把金光讳来契合阵符的核心,然而阵符的威力也会受到影响,让我多少有些苦恼。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闯入到了药田之中。一身敌意不加掩饰,让我立即察觉到了,尤其是现在摆下一地的阵符,几乎立即被他散发的敌意激活起来。
“谁?”我低喝一声回头询问,但见一道身影冲入药田,大脚踏入满地阵符之中。
煞气充溢、黑发舞动,整个人似乎飘荡着一股凶狂的气势。
他不发一言,直接从阵符之中穿行而过向我逼来。我吃了一惊,完全不认识这是谁,可是坐以待毙更不是我的风格。
当即阵符激活,好几道不全的阵符相互辉映,直接向他覆盖下去。
就像是九天惊雷在爆发,狂暴的破坏力量一刹那充斥在药田中,自天空中倾泻而下。
我自己的玄黑古剑也在同时冲出灵台,自动加入到阵符之中,数不清的阵符在排列,原本的残缺也在激活之中进行相互的弥补。
最后化作令人惊惧的力量,粉碎的剑光在阵符之中纵横,向那个高大的男人斩了上去。
“哈!”那男人大笑了一声,竟然并不畏惧着阵符之中杀机千重,反而是面对着犹如千军万马般的杀阵有了一丝的兴奋。
他黑发张舞,手中突然捏出一柄青色的唐刀战刃,狠狠迎击着劈来的道道剑光。身上青色煞气浮动,化作一套威武的铠甲将他全身覆盖,一举一动都有着披靡八荒的气势,格外的惊人。
剑气与战刃碰撞,不断的破碎、重组。最后更是将他的战刃崩碎,可是他的战刃显然也不是普通的,在一道道煞气缭绕之下,眨眼间也重组完毕。
我心中暗暗吃惊,但是这剑阵的威力还是我有意收敛的。因为我也不傻,能出现在天阳洞天,还能走进白先生的药田的,多半跟白先生有点关系。
只是这个人不知道是什么目的,他一身凶狂之气,但并没有杀意,反而是带着一身战意而来,就像特意为了跟他较量一场。
我在药田中划刻有七道残缺的阵符,因为是在验证的阶段,加上没有阵台作为法力的提供,在使出攻击的力量后阵符也开始被磨灭。
但是它们的变化都是被我看在眼中的,一时间又有些明悟,获益匪浅。
当然面对那在剑阵之中纵横的男人,我也是没有小觑的。
在这一刻,我没有惊慌,反而是出奇的宁静。我想起了《鉴龙经》中的要义,搬山之法。
其中就提到过,如果没有在有阵台灵石为基础的前提下进行阵符的设置。只要条件能够符合的话,对于寻龙地师而言,可以在任何地点、任何情形下进行阵符的设置。
而那最重要的条件,便是地势灵气与龙脉。
而眼前的条件实在是太完美了,天阳洞天中灵气充沛,地下的灵气运转不停。地面上阵符已经划刻,简直是实施搬山之法而做的准备!
“怎么了?这点手段就没了?”那身披着铠甲的男人在剑阵中傲然而立,手中战刃劈碎斩来的剑气,在他一身铠甲上留下不少的伤痕。
但是这远不足以阻拦他的脚步,他有些不满,举步就要冲出阵符的围困。
他并不是阵符之道中的行家,选的破阵法也是简单粗暴的横冲直撞。
我深吸一口气,笑道:“不要急,这就让您见识下我的手段。”
说着话,我第一次开始这种惊人的举动,要调动地势龙脉的灵气来让这整片药田变为阵台。
这种特例,他的灵台中胎光小人盘坐,手抱着残镜,口中大声念诵着《鉴龙经》的经文。这时一道道烙印在灵台上的阵符,伴随着金光讳而浮现在我的额头,一同构筑成一幅道图。
道图与身融合,借助着它们与地势的沟通,我的脚下弥漫出一道道金色的纹路。
很快,外面的白松道人和阿灵姑娘都感觉到了异样。为了以防出现意外情况,纷纷赶到了药田,正好看到我脚下生出道道金色纹路,整片药田的地面仿佛散发出耀眼的光,原本快要消散磨灭的阵符一下子又清晰了起来。
那个身穿铠甲的男人原本几乎要冲出来了,此时一道比之前粗壮数倍的剑光纵斩而下,硬是将他逼了回去。
抬头一看,玄黑古剑已经出窍,悬在了坎位之上,死气沉沉,随时准备着诛杀犯边之人。
整片阵符的威力都提升了起来,比之前更强盛了好几倍。那身穿铠甲的男人感觉到了吃力,但也更加的兴奋,用战刃横击那些纵横的剑气,最后冲天而起向玄黑古剑冲去,想要把那柄凶剑摘下来。
我此时心神空明,以自身为引,将法阵与地脉相连通,对阵中发生的事是十分清楚的。
见他想要去摘剑,我自然不会让他如意。手中金光凝聚成一道苍蓝色的霹雳,一道掌心雷撼动了玄黑古剑。
玄黑古剑颤动,猛然一剑向冲上来的男人劈落下去。那男人只得以战刃抵挡,噹的一声,金石碎裂般的响动之后,玄黑古剑颤了一颤,而他也被逼回到了地面。
嘭的一声重重踏在地面上,硬是在地面上踏出几道裂痕。
这让我再度吃惊,因为这药田此刻是被阵符加固过的。现在都能被他踏裂,那若是没有阵符,怕不是直接被他踏碎了。
在我身后,不死菩提树的树枝仿佛也吸收了一部分的地脉灵气,整体开始散发出一丝丝的光亮。
在这一刻,不止我一个人听到了古老的经文、神秘的天歌、玄之又玄的道唱,纷至沓来。
仿佛是跨越了古经,震动了未来,揭露出了某种千古一角。
那神秘的天音传荡,让我和那铠甲男人之间的较量也在不知不觉中停了下来。心神都被这天音震撼,有种近乎要明道般的气息在弥漫着。
可惜,这个过程并不能持久。这仅是一截断枝而已,并不是完整的不死菩提树。其中的道则碎片不足以讲完一篇完整的经,只持续了短短十几秒,那祭祀之声就渐渐微弱了下去。
到这时,我们才蓦然回神,而阵符也平静了下去。那男人散去了手中战刃,露出真容,似是有所感悟,但又摇了摇头。
“阁下大名?”我收拾心情,把方帕收起后上前询问。
我之前就感觉到这个人对我有战意,但没有杀意。否则我方才也不会留手,此刻既然已经平静,自然该问一问。
那男人长得十分雄健,体格健硕,但又给我一种微妙的不协调感。
他看着我,若有所思,接着点点头,说出了自己的名字:“龙星雨。”
第一百七十章:功成
通过和白先生、阿灵姑娘的交谈,我了解到这位龙星雨是一个曾经千年前死去的战魂。在这一世因为一些机缘巧合而苏醒,重新凝聚出魂体,借尸还魂的存在。
从本质上来说,他介乎于半生半死之间,是个活死人。不过他的一身战场杀技还是相当完整的,他的实力,白先生和阿灵姑娘也心中有数。
即便我是借助着满地阵符,即便龙星雨这个战魂并没有全力出手。可是我能勉强把他逼平,还是相当出乎他们的意料。
“碧游宫的阵符,果然十分奇妙。”白先生的道和我不同,然而也对碧游宫的阵符之道表达了自己的独到见解。
龙星雨本是替白先生守着西门街那家店的,今天是静极思动回来看看。跟我交了手,也算意尽,没说几句话就回去了。而我继续留在天阳洞天,偶尔和白松道人去钓钓鱼,或者陪小羽采个药,亦或者和天阳洞天里结实的几个白家人切磋一下,当然也都有所保留,无伤大雅。
当然更多的时间,他还是用来研究阵符和《龙虎术录》的心术,毕竟相对来说这才是他的根本,在天阳洞天中花去了他绝大部分的时间。
不知不觉,时间又过去了七天。距离杨浩然回来以及死地开启的日子越来越近,我将阵符进一步完善,同时也将这段时间学到的吐纳法与金光咒进行了再一次深入的交融。
到现在我已经能清楚感觉到每一次我念动金光咒,就会有一丝金光生成,积攒在灵台的金光神液之中。而这些金光也滋润着我的身体,在之后白先生用大地乳汁与龙髓液对我进行洗礼之后,更明显感觉到了脱胎换骨般的变化。
我清楚知道,这一切都源于我的金光讳修复,又与阵符合一成了完整的道图。
这就让我更加坚定决心,现在所走的路是正确的,金光讳是我的根本绝不会改变。而这也意味着,我想继续走下去,势必需要下一步的修炼之法,也就是完整的《天师古经》。
那是天师府的镇府之宝,不可能借与外人观摩,恐怕即便是天师府自己的弟子,想要看到《天师古经》的正本也不容易。
这让我感到相当的头疼为难,这是一道相当难解的难题。
想归想,但总归是较之前有了长足的进步。我也先把这一切难题放下,来到水井旁,提着木桶给自己清洗身子,心情无疑是相当愉悦的。
房间里放着小羽送来的食物,虽然我已经有三天没跟他面对面说话,专心于研究阵符,但他也没有来打扰我。每次都只是安静地将饭菜放下,这或许是修炼门派中不成文的规矩吧。
虽然是在吃冷饭,但我的心情却很好。这是源于精神上的满足,这半年来的收获比我以前十几年的苦修都多,在这一阶段,可以说有术有道,真正能迈入高功的门槛了。
白松道人难得有空,似乎也感觉到了我的喜悦心情,从另一间房子走了过来,拎着自己的酒葫芦冲我勾肩搭背表达祝贺。
我可不敢再和他的烈酒,否则怎么醉的都不知道。
而很久没看见小羽和小银,我吃完饭就和白松道人一起,脚步轻快地向着后山走去。
阿灵姑娘正在一片芳草地间静坐。朦胧的雾气笼罩在她的周围。婉转的鸟鸣在附近的花树间缭绕,显得如此安静和谐,犹如一幅生动的画卷。
我只远远观望了一眼,没有去打破这幅美感的画境。穿过这片区域,继续向前走。
穿过一片银波飞溅的瀑布,前方传来一阵阵铿锵作响的打斗声,还有罡风涌动。仔细看,竟然是噬仙虫小银在于天阳洞天的一群身强体健的金壳穿山甲搏斗。
这些穿山甲是另一个白家人饲养的,身上的鳞甲可以入药。而且十分坚固,连噬仙虫的攻击都能抵御。每次小银撞上去都会擦出一串火花,这让它又气恼又兴奋。
当然也不是每一只金甲穿山甲都有这么变态的防御力,只有作为首领的那一只才有着跟小银一较高下的防御力。其余的都老老实实躲在老大后边,而小银也没有找它们麻烦,专心地对付那只穿山甲的老大。
我惊讶地发觉她的速度似乎又有了提升,战斗的技巧也被磨砺的更加丰富,不再是刚出生时那样只靠本能地攻击。
不过它大部分时候似乎依然是在依靠蛮力进攻,利用自己无坚不摧的锋锐。
白松道人告诉我,它这样有段日子了。要不是知道这噬仙虫智力不凡,他都要以为这是个呆子,但我猜测它并不是生性鲁莽,而是在进一步激发自己的潜能,想要把继承下来的天赋发挥出来。
而且它的战斗机巧方面有着过人的天赋,就像是人一样,会学习。虽然不常用,可是越来越娴熟,我隐约觉得有些战技十分奇特,也许是噬仙虫由血脉古老流传下来的古战技,非他人所能领悟。
当然能作为噬仙虫的对手,那只金甲穿山甲也不是等闲之辈。它的体内也留有一些古代异种的血脉,只是不如噬仙虫小银那么纯粹罢了。在小银的狂攻之下,它的鳞甲上已经有多处伤痕,可是依然沉稳且斗志盎然。
小银下手也很有分寸,看来两者要分出胜负还有一段时间。
小银似乎非常满意这样的较量,一连做出许多我从未看到过的动作。在交战的地方留下一道道残影。战斗方式古怪,却又十分有效,要不是金甲穿山甲体魄强硬,防御力高,换个人上去怕是已经被打残了。
我点点头,看向了另一边。那个金甲穿山甲的主人就坐在不远处的山石上,一直不远不近地观察着这边的战局,也是在确保不会出现叉子。
见我看过来,他也点了点头算作回应。
我拱手笑了笑说:“非常感谢。”
“不用谢,其实这也是对阿金的磨练,也许可以激活出它身体内流动的古代血脉。”那位白家人说道,“其实你的小银也很有主见,不会真的重伤阿金。只是太顽皮了些,要是它不是每天来缠着阿金,我还挺喜欢它的。”
留下小银和阿金继续在那打的热火朝天,我继续往深处走,去找小羽。
再往前是一片药香浓郁的药田,这是属于天阳洞天的公共财产了,只要是照料过这片药田的都能取用药田中的水果和灵药。白家本就是以医药著称,由他们照料出来的药田更是十分的非凡。
我看到那一片片的果林,挂着琳琅满目的灵果。还有青翠的山壁,攀爬着一株株红玛瑙一般的树藤。
我看到地面上有着些果核,仔细看,一路跟过去这才找到了小羽。小羽这段时间一直泡在药田之中,整个人都被这里浓郁灵气洗净了许多,而且一呆就是一天。
只是让我有些哭笑不得的是,这小东西身边居然堆了不少的果核,有些还是外界罕见的灵果。
“小羽,你当真以为这是你家后花园了啊?”我无奈地走了过去,伸手就往小家伙额头上敲了下去。
小羽也没发觉我过来了,挨了一指头才嗷了一声,见到是我先是惊喜,接着又像小猫似的扑了上来张牙舞爪:“这又不是我干的,是小银当的小偷!”
“你也是共犯吧,别装了,我都看到好几次了。”白松道人毫不客气地一把将他拎住,老实不客气地揭了老底,“要是没白先生帮你们兜底,你们还真以为可以在这里如鱼得水啊?”
“呜···这也不能怪我嘛···”小羽脸也红了,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我也笑了笑,没什么好说他的,不过不但是我,连小羽和白松道人都欠了白先生的人情,我想来相去,那截不死菩提树的树枝,想来即便小羽他们将来有意移回紫霄阁,恐怕也不好说出口了。
白松道人也看出了我在想什么,笑了笑说:“不用在意,一切随缘吧。”
“嗯。”我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时间差不多了,白道兄,我想我们也该动身回南月市了。”
“嗯,出来时间那么久,其实我和小羽也该回紫霄阁去一趟。”白松道人轻轻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手掌放到了小羽肩头,“经过白先生妙手回春,小羽的灵台明镜了不少,想来也够应付宗门里那群老头子。”
灵台明镜啊······。
我看了看小羽,伸手轻轻揉了揉他的额头,小家伙撅眉冲我吐了吐舌头,还是十分俏皮。但不可否认,在天阳洞天待了这么许久之后,他给人的感觉确实空灵了许多,眼眸之中仿佛能看到道韵的变化。
“白道兄,如果不介意的话,能不能带我去紫霄阁长长见识?”我有些犹豫地开口询问,一时觉得自己有些不好意思。
但我确实有点放心不下小羽,倘若紫霄阁不再容他。我想,我至少可以把小家伙接回来在南月市照顾。
虽然我问的忐忑,但是白松道人回答的是相当干脆,几乎是两眼放光地说:“那当然好啊!”
这反应让我愣了愣,忽然有种自己莫名上了贼船的感觉。
第一百七十一章:死胖子
商量完毕后,我们回茅屋与白先生辞行。白先生点头答应,然后在第二天,我们三个带上噬仙虫小银从天阳山上走了下来。
离开南月市近十天,享受了十天与世隔绝的日子后,终于再度回到文明世界,看着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我觉得这一切都是那样的亲切。
“冰糖葫芦……”
“狗肉包子……”
“驴打滚……”
“羊肉串……”
“松脆鲜美地鸡肉卷……”
“新鲜滑嫩地木耳蘑菇汤……”
我就这么被白松道人和小羽两个吃货在人群里挤进了‘小吃一条街’,听着这熟悉的声音和味道,果然还是文明社会更适合我。
“狗肉包子、驴打滚、鸡肉卷,想吃什么自己去买吧。”我从口袋拿出钱包,抽出两张毛爷爷塞给小羽,让这个口水直流的小家伙欢天喜地地跑去买吃的。
我和白松道人一边走,一边攀谈,小羽则是在这条热闹的小吃街上边走边买边吃,最后还加上了偷偷冒头出来的小银。两个小家伙一起吃的满嘴油光闪闪,这些小吃对他们来说都很新鲜。
我有特意在小银身上划刻上能让它不会被平常人注意到的阵符,这样它就不会引起骚动。而且,这种阵符不能阻挡竖着的目光,别说是我这样有天眼通的人,就算是小羽和白先生也能清楚看到它。
但是对于普通凡人来说,它就像团空气了。这也是我放心让它跟在小羽身边的原因,不必担心惹出来乱子。
可是想归想,该有乱子的时候还是会有乱子出来。
“嘿,小友带着宠兽在大街上遛弯,小兄弟你可真是悠闲啊。”一个一脸缺德模样的胖子叫住了我们三个,而他的眼睛中有光芒流动,直视着在小羽肩上的小银,说道:“这小东西可真漂亮,居然有着龙的品相。是什么品种的异虫啊?不会是传说中的龙苗吧?”
我挑了挑眉,觉得这人有些来者不善。而小银的眼睛也瞟到了那胖子,此时它已经能听懂很多人类的话,脸色一黑,气的把小爪子中抓的一块驴打滚‘啪’地丢在了那胖子的脸上。
那长得油光粉面的胖子当时就叫了起来:“灵兽啊,居然知道生气,真是有着灵性!”
这个家伙居然一点也不生气,反而很兴奋地叫了起来:“小兄弟多少钱啊,卖给我吧,我保证给你一个满意的价格!”
这是碰到啥人了?
我有些无语,这时,我突然发觉眼前这死胖子还有点眼熟。再一看,妈的,这不是那个偷了他们东西后,又被他和白松道人加古佳音一起挖了棺材板的胖道士嘛!
他居然还没走,还在南月市晃悠,简直让人又气又好笑。更重要的是,他似乎完全没认出来他和白松道人,以及小羽三人,一脸殷切,注意力都在小银身上。
这死胖子的眼光倒是不错,能看出小银的非凡。不客气的说,像小银这样的上古噬仙虫,在现今的年代能找到第二条都算他能耐。
我和白松道人对视一眼,而白松道人也看出了这死胖子的身份,很默契地冲我点了点头,然后笑容满面地说:“啊呀,价格好商量。不过这大庭广众,又都是普通人的地方,怎么谈这种灵兽的买卖?来来来,我们找个人少的地方。”
看不出来,白松道人这个看上去老实巴交的人,拐起人来那是一套一套的。把那胖道士唬住就往人少的地方走去,我憋着笑,拉着小羽跟上,小银很不满地哼哼,一口从竹签上咬下一块油炸年糕。
等到了人少的地方,胖道士急不可耐地说:“到这儿差不多了,两个小兄弟打算要多少把这奇异小兽出手啊?”
相对他的急不可耐,我和白松道人更加急不可耐,几乎不约而同地发出了‘嘿嘿嘿’的坏笑声。我在第一时间布置下了不会被凡人察觉到的阵符,而白松道人的头顶上直接浮现出了紫色铜钟。
“嘿嘿,道长,别来无恙啊?”白松道人摩拳擦掌,看着就要赏一铜钟上去。
而那胖道士看到我随手划刻下的一片阵符,再看到这口似曾相识的铜钟,脸上的表情也垮了,认出了这两人是谁,连忙堆起了满脸的笑:“那什么,两位小友误会,都是误会。”
“什么误会?道长难道想说,我的八宝锦囊没了、他的鬼头灯不见了。跟道长你无关,只是我们太不小心,丢在了大泽山里边?”白松道人瞪眼,做出一副愤慨的模样。
我看着心中都佩服他的演技,明明东西都被我们找回来了,他还是能表现的义愤填膺,不得不说这家伙不去当奥斯卡影帝都屈才了。
那胖子听白松道人这么说,也是自知理亏,但也垮着个脸说:“这···这我也是受害者啊。兄弟啊,你听我说,我也不知道是哪个挨千刀的混蛋把我的宝库搬了个精光,我这趟大泽山之行可是赔的倾家荡产啊!”
“这我不管,道长你既然偷了我们的东西,现在又还不回来,难道还要咱俩同情你不成?”白松道人一本正经,完全没有半点脸红,依然扮演着受害者的形象,抓着那胖道士想从他身上再敲点东西下来。
那胖道士也是欲哭无泪,怎么也没想到看上个灵宠上来问问,结果就碰到了俩债主呢?
不过我倒是有点扛不住了,毕竟我灵台里收着他的玄黑古剑呢。
“白道兄,算了算了,跟他计较也不值当。我们还是快走吧,免得耽误了正事。”我招了招手,想招呼白松道人离开。
本来我的打算是找个没人的地方揍这个死胖子一顿,出一口气也就好了。不过现在看来,这死胖子的损失可比我们两个严重多了,那口气也就出了。
毕竟也不是谋财害命的大事,还没到非要折腾大的地步。
白松道人见我松口,也耸了耸肩,没做坚持。可是没想到那死胖子自己却不乐意了,一下子挣脱白松道人蹿到了我面前,满眼兴奋地说:“兄弟别走啊,你这小兽还没卖给我呢。”
“谁说要卖了?”我也是被气乐,而小羽也是满脸不答应,小银更直接,把吃剩的竹签子直接甩在了他的胖脸上。
“哎呀,你不卖也行,难道不想让它去参加斗兽,大赚一笔吗?我看这头小兽十分不凡,如果去斗兽,必然能掀起一阵波澜!”胖子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而与我的茫然不同,白松道人一下子明白过来他指的是什么,眉头皱起说:“你难道是什么斗兽场的人?”
“非也非也,道爷只对历史研究感兴趣。斗兽嘛,不过是一点业余兴趣罢了。”胖道士拍着肥硕的胸脯,又一脸殷切地看着我肩上的小银,“这位小兄弟,道爷的眼睛不会看错,你的小兽非同凡响,一定要找机会去试试才对。”
说完,他也许是知道我是绝对不会卖了小银的,所以留恋的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可是走的看似慢,但是头一扭,一回,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我和白松道人顿时脸色一变,往身上一摸忍不住骂了一声:“妈的,又被偷了。”
这次我被偷了一个空的白玉瓶,而白松道人被偷走几块灵石。八宝锦囊被他收在别的地方,没有遭殃。
但是这也说明这个胖道士不像看起来那么简单,在我们几个的眼皮底下,也能偷摸成功还不被察觉,实在是让人又气又惊叹。
“他妈的,下次碰到他,我一定揍他!到时候你别再拦着我了!”白松道人愤愤不平地说。
我扯了扯嘴角,点头道:“我帮你一起揍他。”
帮他说话还偷我东西,这死胖子,太可气了!
不过他的话,还是有一点比较让我在意的。斗兽···我看了眼肩头上的小银,倘若是要找它这样的去斗兽,那那个斗兽场也绝不会只是用些狮子豹子之类的普通野兽了。
“先别想那么多了,那是玄门隐世的一面。你要是有兴趣啊,我们回紫霄阁的时候再顺道去看看。”白松道人一脸淡定地说着,但也不跟他说斗兽场的具体事,似乎是存心要给他留一些期待似的。
我翻了个白眼也不再想太多,和白松道人回去了姬浩阳家不提。
之后第二天,我接到了电话,是杨浩然他们回来了。我心里自然记得着杨浩然那个诡异的‘媳妇’李秋,当即拉上白松道人一起去往车站接人,要是情况不对,我也不介意找个机会先把那个李秋以法阵镇压了再说。
只是刚接近车站,我和白松道人就感觉到了个奇怪的氛围。整个车站十分安静,居然看不到一个凡人,显得空旷又诡异。
就在这时,我突然听到内部传来一个人惊怒的大喊声:“你们要干什么!”
那声音是杨浩然,我和白松道人不约而同地向车站内冲去。原本想的是可能是那个‘李秋’对杨浩然下手了,可是真的靠近后却让我大为意外。
居然有五名青年术者将杨浩然与看似李秋的女人围在中间,正以法力向李秋笼罩,而杨浩然愤怒地向他们攻击,想要把李秋解救出来。
这景象让原本做好准备的我和白松道人一脸茫然,对视一眼:这是闹哪出?
第一百七十二章:剑阵
这绝对是一批术者中的高手,其中三个是女子,好像都不是一般人而是有着能漂浮与空中的能力。向下打出三道法光将李秋笼罩住了,想要将她定住。
还在地面上的两人在划刻着阵符,无视着杨浩然的吼声,要用阵符把她彻底镇压。
“是达到高功地步的术者,还有那三个,应该是专精法术的道士。”白松道人抬头看着天空中的三个人说,他知道我的见识在凡尘中不可能见到这样的人,于是先一步向我解释这种行为出现的原因。
“先别管怎么回事,把人救出来再说。”我刹那间做了决定,就算要做什么那也是我们自己的事,这几个突然出现的人算是怎么回事?
“好。”白松道人没有多说,立即就冲了上去。他的速度很快,在原地留下一片残影,然后铜钟从口中飞出,眨眼间变大十倍,带着巍峨的气势向前冲撞而去。
我也在同一时间从灵台中放出玄黑古剑,古剑出鞘,斩出一道剑光狠狠劈向光幕。
那些人也没想到会有人半路打岔,一剑一钟的合击顿时击溃了那片光幕,将已经浑身是血的李秋从危险境地中解救了出来。
杨浩然立即心疼的抱住她,我一时都不知道他是真心的还是装出来的。可是既然选择出手,不管这个李秋是怎么回事,也只能等之后再说。
我和白松道人并肩站在场中,将杨浩然和李秋两人护在身后。一人前,一人后,凝视着这几人。
头顶上铜钟和古剑悬浮,散发出一缕缕的剑气与紫气。
看着这风驰电掣般出现在场中的不速之客,现场的几人也是大吃一惊。
“什么人?少管闲事!”当中的一名男人十分不快,有些恼怒地盯着我,“我们这是在替天行道!”
我也看着他,从几人的神态中来看,这人似乎是无人中的地位最高者。不过论修为的话并不是,因为他的修为似乎只在刚刚迈入高功领域的阶段,旁边还有个比他气息强盛许多的人物。
“我想这其中恐怕有些误会。”我稍作思索,“这两位都是我的朋友,我是特意来接他们的。并非是什么恶灵凶鬼,希望几位可以高抬贵手。”
还是那名为首的年轻男子开口:“笑话,你的朋友?哼!”
他神态倨傲,并没有将眼前的两个人看在眼里,冷声道:“修道之人怎么会和这般凶灵称兄道弟,难道你也是凶灵恶鬼不成?小爷既然要收她,谁都拦不住!”
我眉头大皱,想不明白李秋怎么就吸引了这群人的目光。虽然我没有说什么,但是如果发生冲突了。我还是会选择保下李秋。不管魂魄是不是,但至少肉身是真的李秋。
而且这几人神态如此倨傲,似乎身份也大有来头。霸道的有些过分,和解似乎已经无望。
白松道人也看着这批人,眉头微皱,想说什么但最后没有开口。
青春年少,人在高位。怎么能不轻狂忘我?
这个人是某一个隐世家族中的显赫人物,从来都是以自己的喜好行事。这次也是瞒着家族的人外出,想要参与通天谷在大泽山中的拍卖会,没想到来的太晚,一切都已经结束。
听闻一些人有奇珍收获,让这方宇嫉妒又郁闷。
还好在要回去时又发现了这具显然是经过多重祭炼的药尸,如果能将她镇压收服炼制成人丹,把药力全部提取出来,说不定就能成就一个肉白骨的神丹!
他当然看的出来,跟在那药尸女子身边的杨浩然只是普通人。但他并不在意,只要时候打晕他,就算他时候告诉别人今天发生的事也只会被人当成神经病而已。
可是他没想到眼看得手之际,居然来了这么一个外人。这让方宇非常不爽,洛城算的上是炎黄大地南方最大的城市,而他的家族又是洛城隐世玄门中有数的大族之一。
在玄门术者中,从来都是他让别人看他脸色,怎么会容忍别人搅了他的好事呢?
尽管看出前面这两个人的修为似乎非常高深,但是与生俱来的优越感让他不会看得起一般的玄门术者。
“真的不能商量?”我试图做一下最后避免冲突的尝试。
然而对方的态度很坚决,冷冷地道:“你三番五次为邪鬼药尸说话,莫非你就是那个炼了她的邪道中人?”
这话是要把脏水往我身上泼,是个要出手的讯号。
我轻轻叹了口气,和侧头和白松道人对视一眼,几乎是用眼神就交换了意见。还好这次出来本就做好了战斗的准备,没有让小羽跟来,这个决定是正确的。
既然做出了决定,我和白松道人的性子都不会拖泥带水。知道了对方不可能会回心转意,我当时就做出了战斗的准备,灵台一拍,落下两块灵石,划刻着阵符,刺目的光芒透出,像是跳动的火焰一般。
而白松道人冷喝一声,铜钟上紫气降下,让他看上去仿佛披上了神圣战甲,在这一刻令人不可逼视。
“好狂妄的两个小子,居然敢主动出手?”方宇感到十分恼怒,从来都是他逼视别人的份,眼前这两个怎么看怎么像是散修的家伙,居然给脸不要脸的敢如此冒犯他。
方宇的修为其实也不低,道术相合,已经迈入了高功的门槛。在年轻一辈中很难得,但是这个高也得看跟谁比。在于天师府、紫霄阁、碧游宫这种势力的年轻一辈相比,他是不够格的。
否则,他也不至于认不出白松道人使用的是紫霄阁的古经功法。
修为虽然有,眼界很成问题。
不过他旁边的人却隐约感觉到了,那是方宇的护卫,从小与他一起长大专门负责保护他安全,已经先一步迈入高功境界的高手,对方宇最是忠心。
“少爷······”他轻轻地对方宇说,“这两个人恐怕都有来历,修为可能更胜过我,已经透出有杀意了。”
说到这里,护卫看了眼白松道人,又看向我,似乎是知道说话的人是我,道:“我们是洛城方家的人,朋友能否将那药尸交于我等?本就是一具起尸的妖孽,不至于为此大动干戈。”
他已经察觉到面前两人的法力不俗,与方宇不同,他不想与我们交手。
我还没说话,抱着李秋的杨浩然就悲切地对我道:“林学弟,千万别答应他们!”
我向后看了一眼,十分干脆地拒绝了:“不可能的。”
就算是药尸,也是李秋的尸身。而且现在我怀疑,她可能还有还阳的希望。
“拿下他们!”方宇再也无法忍受了,直接下了命令。
漂浮与空中的三个年轻女子都是术士,容貌都很美丽。有着东方的古典美,同时又有几分的飘逸。不过这也难以掩饰眉宇间的娇媚,眼眸如水,一头黑发披散。
她们也许是方家的支脉,与洛城大家族的血脉已经关系不近。但是实力很不错,且容貌出众,经常和方家中的一些直系后代混在一起。
对于这种混乱的关系,方家族的长辈们出于资质的考虑,也只是睁只眼闭只眼。
三个女术士挥手打落下三片水火,是基于五行化术的法术,向着我和白松道人攻了下来。
“飞在天上的,我来对付。”白松道人笑了一声,十分潇洒,头顶的紫铜钟噹的一声逆空而起,直接将三片水火尽收其中。
他自己飞身踏在铜钟上,直接向那三人逼了上去。
与此同时,方宇自己拔出了一柄利剑。似乎在玄门中,对于枪械都是很反感的,基本上还是以冷兵器为雏形的法器进行着攻伐。
只是冷兵器也不是能大意的东西,眼看方宇亲自冲来,我也不再犹豫地激活了阵符。
阵符篆刻与阵台之上,乃是脱胎于碧游宫中的一种阵法。为杀阵之一,一被激活,立即放出刺目的剑光,如一柄利剑般斜斩向方宇。
阵符发出的剑光传出恐怖的破空声响,旁边的护卫露出一脸惊色。他在这一刻清晰感觉到了阵符蕴含的恐怖力量,大喝一声速度提到了极限,超越了方宇。
手中同样是一柄长剑,在包裹上法光之后,灿灿发光竟然微微颤动起来。
剑芒吞吐同样可怕,迎向阵符剑光。
嗤嗤两声,剑芒划破空气的声音刺耳。
但是护卫的剑芒却根本抵挡不住我手中阵台扫出的剑光,那宛如实质了一般的剑光道道霹雳,粉碎了对方的几十道剑芒,狠狠击打在对方的利剑上。
咔嚓一声响。
在那人震惊的视线下,护卫手里的剑在迅速的崩断,最后像玻璃一样寸寸碎裂。
那护卫本身更是像遭遇了狂风大浪一样,彻底被展开了的阵符覆盖在其中。身躯在不断颤动,身边仿佛有千百重剑光扫过。
咔嚓一声,又一道宛如实质的剑气由杀气凝聚而成,从天而降向他斩下。那护卫快速后退,不断施展种种的妙法,来化解这一波接一波的杀光。
“你躲的过一把,躲得过两把,躲得过千把么?”我盘坐阵中,身坐阵眼,身边阵符灿灿生辉,化为千把剑气垂在周围,纵横四方,“今日首出,请你千绝剑阵。”
第一百七十三章:无法仁慈
千绝剑阵,脱胎于碧游宫的同名大阵。只不过经过了古佳音的手改变,又被我进行过修改和补充,已经与原先大相径庭。
但是这剑阵的威力是只强不弱,道道剑光纵横劈斩,将那护卫深深镇住了。
一座剑阵居然随身携带?这还是人吗?
“你是九白夜?还是六月息、古佳音?亦或者···王霄、杨彬?”
他连续说出了好几个当下炎黄大地上顶尖的几个青年高手的名字,如此惊人的手段让他心中着实有些惧意。
其中听到了白松道人的名字,让我多少有些意外。看来白松道人在紫霄阁中的身份也不会太低,至少外界的人知道他的名号。
不过我的动作并未就此止住,我现在身在阵台,手御大阵。并成剑指的手指忽然向前一抖,一道剑光直接从剑阵中冲出,想方宇打去。
此刻方宇恰好也杀到了左右,进入了剑阵之中。他既然想趁乱偷袭,也就别怪我不客气。
一声轰响,长剑崩碎。阵符的剑光化为一片朦胧的法光穿过崩碎的光芒,与方宇我这剑柄的手掌撞在了一起。
“咔嚓、咔嚓!”
骨骼碎裂的声音不断发出,在这种交战场合下显得格外刺耳。
一股可怕的力量如贯穿的剑气般涌入方宇的右臂之中,当即让他惨叫一声,整条手臂的臂骨都被剑气扫断,几乎每一寸的毛孔都有血液流出,彻底的废掉了。
“啊——!!!”方宇痛苦地大叫了起来,面部都扭曲在了一起。
这一刹那发生的太快,快到人根本来不及反应。无论是空中与白松道人颤抖的三个女术士还是护卫都只发动了一次攻击,根本来不及救援。
“快走!”护卫一推正抱着右臂痛苦哀嚎的方宇,自己向前冲来,他知道一座大阵的威力基本可以看出布阵之人的造诣。想在这种无缺的剑阵中打过主阵之人,除非实力比之更高出一筹,否则绝无可能。
他已经有了拼死的觉悟,而三个女术士勉强逼开白松道人,俯冲而下,拖着方宇就想向空中飞去。
地面上满布阵符,而空中则还没有,在无法破除阵符的前提下确实是一个逃生的首选。
然而白松道人不会让他们如意,既然结下了梁子,该处理的事就得处理的圆满一些。他直接出手,铜钟噹的一声,扫出一道钟波打向空中,将一名女术士打落了下来,同时自己单手一掌,紫气冲霄,再击长空。
另一名女术士连忙以法术阻挡,然而在紫气面前碎裂。但她虽然摇摇欲坠,总算没有跌落下来。
我则催动剑阵,再度笼罩向流下来的护卫。在阵符之中,灵石的灵气不断为阵符提供着力量,比起白玉石台不知好上多少,只见剑光冲起,狠狠落下,伴随着煞气和骨裂的声音,那护卫被震退了出去。
“朋友!得饶人处且饶人。”护卫痛苦的抱着已经鲜血横流的手臂。
我依旧盘坐,心里在想着自己在凡俗的生活以及眼下的一切,最终开口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已经给过机会,是你们逼人太甚。”
“你···你要知道方家在玄门隐世之中有着非凡的地位,方宇是族长的孙子,深受族长喜爱···”
“你是个忠仆,可惜我无法饶你。正是因为你们来头大,出自一个强势的家族,所以我不能放过你们。”我无奈地开口,我很清楚在玄门隐世中的规则,大泽山时通天谷已经给我上了一课。
那护卫也瞬间明白了我的意思,既然已经出手,自然是要除恶务尽。已经无法挽回的事,只能行绝灭之事。
我动了杀机!
白松道人一直关注着我这边,听到我的话后默默点了点头,既然我决定走上这条路。那么在凡俗中的那颗仁慈心,还是早点收起来的好,放虎归山留后患,只会给自己引来无尽的麻烦。
修道之路,从来都不缺乏死人。
“杀!”那护卫大喝一声,悍不畏死地在此冲杀过来。
然而这是徒劳的,我已经是高功的修者,在境界上甚至还能压他一筹。在加上有阵符傍身,在千绝剑阵的攻击下,他没有半点胜算。
这是个忠仆,而这也是我真正意义上要杀死一个人。
我不想让他死的太过痛苦,全力催动剑阵。当千重剑光齐杀而下,剑气纵横,直接将他的全身贯穿。最后噗的一声,那护卫竟然在剑光纵横之中,生生被打碎成一片血雾!
连块尸体都没能留下。
我眼角抽搐,整个人都觉得有些莫名的不舒服。身边的剑阵缓缓消失,阵符黯淡了下去,最后是我手中的灵石终于被抽空了灵气,化为了一片飞灰。
而在空中,白松道人用一口铜钟罩住了一人,另外一手一个压制住两个女术士,并不给他们脱身的机会。
此时他们看到护卫身死,尸骨无存,方宇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想逃却又被白松道人堵住。
“你能往哪儿逃?”
白松道人冷冷说道,一身素衣道服,却是杀气腾腾。
“你····你们····”恐惧的神色满眼,方宇在这一刻非常痛恨自己。如果方才不是那么狂妄,也许根本不会发生这么可怕的事情。
他想起家族中老辈人物的告诫,走出洛城后不要轻易与修者为敌。家族的根基在洛城,并非整片炎黄大地都是他们方家能影响的天地。
“不要杀我!”
“给个理由。”白松道人冷冷地道,手中以紫气化出了一个铜锤般的法器,以炁造型。
方宇颤抖地说:“我来自于洛城方家,你杀了我,会有天大麻烦的!”
“呵,不杀你才有麻烦。”
没有再多的话语,白松道人直接出手,铜锤一下砸落。血浪迸溅,方宇的身体直接被震碎当场!
白松道人平时是嬉笑怒骂,但在面对敌人时是相当的冷酷,绝不会给自己和朋友留下后患。
当他压着三个女术者降下后,白松道人用铜钟的法力镇压了她们,令她们无法擅自行动,然后才走过来问我怎么样。
而我此时还没有从杀人的精神刺激中缓过来,只觉得一阵···说不出来的反胃,想呕吐,但是吐不出什么东西。
“在玄门中,一旦开始战斗,是没有仁慈可言的。”白松道人难得正经地道,“不是你杀他,就是他杀你。要是换成今日占据上风的是他们,他们可不会因为杀你而觉得难受。”
“我知道。”我无奈地缓了口气,擦了擦嘴,又看向颤抖不已的三个女术者。虽然知道该怎么做,但是······。
“她们怎么处理?”我还是把这个问题抛给了白松道人。
白松道人没有说什么,只是轻哼了一声,然后把那三个人带走了。片刻之后他回来,只剩了他一个人,且紫铜钟也收了起来。
他没说,我也没问,彼此心照不宣。
而看过了这一场在凡俗中堪称不可思议的大战之后,杨浩然已经彻底懵了。他不确定自己看到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世界,又或者其实他们平时生活的世界才是假的?
我没有跟杨浩然去解释什么,这不是他该去了解和能了解的世界。而对于李秋,她十分神秘,在那几个女术者的攻击下受了伤,但是又像是知道我会救她一样,冲我笑了一笑,那笑容也是万分诡异。
“你到底是谁?”我没再磨蹭,开门见山地问。
“我就是李秋。”李秋开口,我皱眉,冷冷道,“不可能。”
“你又怎么不信?”那李秋笑了笑,“我知道童阿奴去了洛城,我也知道那个他所崇拜的蛊神将会复生。我可以告诉你,小天师,洛城将会变得风起云涌,你再不去,可就来不及了。”
“你知道什么?”白松道人走了过来,神情十分严肃。
然而李秋没再跟他多说什么,眼睛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我们无奈,只能先把杨浩然和李秋送回家,并嘱咐他今天发生的一切都不要说出去,否则会引来杀生之祸。
第二天,白松道人就找到了我,说是要带小羽回紫霄阁了。而我意外从小羽口中得知,原来紫霄阁就在洛城的附近。而那个洛城并非是炎黄大地凡俗中的那个洛城,而是一个与天阳洞天类似,另外开辟出来,与洛城成镜面的另一个属于玄门的洛城!
洛城有两个,这让我大吃一惊。童阿奴究竟是去了哪个洛城?而一切的发生,让我也有些按奈不住要去洛城走上一趟,至于死地阴穴也只能等回来再做处理了。
“天材地宝,有缘者居之。更何况,兄弟你现在金光讳已经修复,不是那么迫切需要大地乳汁了。”白松道人是一直鼓励我去紫霄阁走走,顺便去见识见识玄门隐世的大城市。
最后我也同意了,就这么坐车走路地过了五日左右。我们走过了小半个江南,最终在踏过一条仿佛天堑般的沟渠之后,隐于凡俗之外的洛城遥遥在望。
第一百七十四章:进洛城
洛城周边,山林无数。古意苍劲,犹如进入了跨越时间的遥远过去。
白松道人带路,我和小羽跟在后边,走过了这片绿海与古山,终于看到了那传说比真实的洛城更古老许多年月的隐世洛城。
雄伟的洛城城墙刻满了岁月的沧桑感,城墙高大厚重,青苔遍布,恐怕让十几辆车子并排开过都不嫌拥挤。高大的城门口更是壮阔无比,就宛如真的是从天而降的城郭,古朴又宏伟,即使放到外界也称得上天下名城。
走到近前,那是条壮丽宽阔的护城河,深不知有十几米,里面不但有荷花朵朵,锦鲤游动,而且细看之下还能看到有凶猛的鳄鱼出没。
毫无疑问,这座洛城是座雄伟壮阔的古城。在整个炎黄大地的南边,玄门的隐世世界中都颇具盛名。
关于这座古老的城池也有着许许多多真假不一的传说,从它的名字,洛城,就有一则传说,据说它跟神都洛阳有几分微妙的关联。
“走的累死了,总算是到了。”
看着前方的城市,我有一种穿越时光,走入岁月,来到了传说中的盛唐的错觉。那种心情既是兴奋,也有些不可思议,很难想象这样的城市真的是存在与我们平常生活的凡俗世界之中。
走过吊桥,穿过护城河。进入城门中,对于我们这样三两人,又没带有什么货物的行人,也没有人对我们进行盘查。
几个门卫只看了我们几眼,就不耐烦地让我们走了进来。
而进入洛城,入眼尽是尘世中不可见的无尽繁华。车水马龙不说,大街上人流熙攘,大道两旁店铺林立,叫卖声此起彼伏。
“我带你们走走,小羽也是第一次来这里。”白松道人说道,紫霄阁的坐落之处距离洛城不远,他来过不止数次。而我和小羽是属于初来乍到,看什么都新鲜,他便决定在找住宿之处前先带着我们熟悉下这座巨城。
我们随意地转着,白松道人在前引路,而我在行走时意外听到这里似乎斗兽成风。在这个洛城中,似乎有不止一处的斗兽场。
“嗯,上次听那个死胖子说的也是这里吧?什么想把小银带来的地方。”
我问向白松道人,白松道人摸了摸下巴,看出我对这个有点兴趣,便道:“你的小银,确实是挺罕见的灵兽。至少这种灵性和杀性的,以我的见识是没怎么见过···算了,你要是有兴趣,我带你去看看就是了。”
“师兄,那斗兽是个什么东西啊?好玩么?”小羽两手抓着两样洛城的地道小吃,和小银两个家伙吃的不亦乐乎,此时好奇的询问,倒也问到了我好奇的地方。
白松道人却是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道:“你们也不用着急,等到了地方自己看一下,比我说的要直接。”
很显然白松道人不是第一次去斗兽场,转身就走向了另一条街道。那是条十分有韵味的古玩街,但在忽然转过一条拐角时,有道倩影闪入我的视线。
“哎?那是不是,古佳音?”
我一晃神,好像看到了古佳音在那里。但是对方显然没有看到我们,扭身就不见了踪影。我愣了愣,想追上去又有些不好意思,在远处观望了一下,发现那是家古玩店,而白松道人上前看了看,在隐秘处看到了碧游宫的标记,显然这是碧游宫在这里的一个联络点。
既然人家没看到我,我也不好意思上前去纠缠什么。反正既然都在洛城,也许很快就会再见面也未必。
离开这条古韵古味的老街,前方出现的就与之前的景象大相径庭了。那是一座座高大的建筑林立两旁,简单却又充满了魄力,里面不时地传来巨大的咆哮声,如狮似虎,大街上更是人声鼎沸,丝毫不以为意。
虽然天色以黑,但是这里是斗兽街。日间的一切与这里无关,即使夜幕降临,一切也都仿佛才刚刚开始一样。晚间来看斗兽的人更多,有些人都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商讨着该压哪头强势的斗兽。
“我们吃点东西吧,今天我来请客。”白松道人说道,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身上的钱在这里肯定是没用的,而灵石被我大都用来刻画阵符,要不是有白松道人在,我还真的算是身无分文了。
小羽倒是很开心,拉着我就选了家热闹的酒楼。临街而立,生意十分的好。
我们三个没有选择单独的雅间,白松道人选了个靠窗的桌位,在吃着各色美食的同时,我们也听到了来自其他桌位的人的谈论。
“最近的斗兽场里怎么出现了这么多的灵兽啊,我看都是非常罕见的古代遗种,要是好好培养着,长成之后有可能会成为镇守一方的神兽!”
“可不是吗?那个地虎兽不就是,又不是真正的凶牙地虎,居然横扫一座斗兽场都没遇到对手!更可怕的是,居然还是处于成长阶段!”
“你说的那个恐怕还比不过那血瞳猿,那个家伙才是真正的凶狠,一样的成长阶段,硬生生撕碎了一头成年体的地龙!”
“嘿,这一个个的幼兽都这么凶猛,真难以想象如果蜕变到成体会有多么强大的实力!这要是死伤一个,它们的主人不得心疼死?”
“斗兽场里估计是难以看到它们的拼斗了,要想看到啊,除非是那几个大家族开设的兽王殿里,才有可能一饱眼福。”
“你们还真别说,咱洛城这兽王殿也是个聚宝盆啊,不知道大陆上有多少遗种、圣兽被慕名带来。有些据说还是很强势的存在!”
“嘘,小声点,我听说西方的那批人也带来了几头古史的异兽。不知道是真是假。”
“卧槽,炎黄大地以外的人也蹚浑水?要是能见到,这可是大饱眼福了!”
“我还知道些消息,听说在兽王殿里有幼小的古龙、神凤出现过。那些西方的人,可能是冲着它们来的!”
“真的假的?现在这天下,还能有这种遗种?”
“不知道,但肯定是出现了。也许是机缘巧合找到的古时龙卵,又或者是血脉不纯的后代。那些西方人带着幼小古兽来啊,绝对是奔着它们去的。要知道能与那种血脉强横的种族战斗,定能进一步激活小兽们的血脉啊!”
“嘿嘿嘿,被你们说的老子都激动了!可真是期待啊,我打赌炎黄大地北边的圣兽宫肯定也不会闲着,定然会向洛城赶来。到时候定然是风起云涌!想想看,那是什么样的景象,古兽对古龙、遗种对神凤!那是只有古代传说中才能见到的画面啊!我实在太期待了!”
现在正是吃饭的时候,整个酒楼都在议论纷纷。各种小道消息从四面八方涌来,不用我们刻意收集,都能听到许多。
我觉得这顿饭吃的很是值得,古兽、古龙、神凤的不纯后代?体内流淌着神明血液的种族,居然真实的存在于这里。与它们相比,噬仙虫的血脉都显得不那么特殊了。
“你也想去试试手?”白松道人举着一杯酒,晃悠着看着我,洞若观火地看出了我的想法。
我没有直接回答,手指轻轻敲了敲小银的脑袋。它抬头看了看我,疑惑地歪了歪脖子,然后继续低头啃自己的烤乳猪,最近出了我日常喂血给它,这小东西基本上吃的跟人差不多。
也不知道那么多的食物,是怎么塞进它不足小臂长短的身体的。
是的,最近一段时间,小银又长大了许多,从巴掌大小,蜕变到了小臂长短。身躯像钢铁打造一般,闪烁着银辉,要不是我用衣服给它罩住,它怕是能吸引来一大堆的目光。
“我有点想试试,但也有担心,会不会弄巧成拙。”我怜爱地收回手指,与同样强大的遗种拼斗,小银定然会有进一步的蜕变,血脉可以变得激活起来。
但是那些古兽和小银同样属于上古遗种的话,我又有些担心它会在斗兽场上败北被斩,那是我绝对不愿看到的。
白松道人也知道我的顾虑,他没有直接说好与不好,先喝了杯酒,之后才道:“不用那么快做决定,不妨看看这小家伙自己的意愿。我听说它才出生几个月而已,我们不妨带他去看看斗兽场的情况,让它感受下那种氛围。”
白松道人的建议正中我的下怀,一拍即合。
而这时小羽叫了起来,指着外面道:“小阿哥!师兄,快看,是那个死胖子!”
顺着小羽指的方向看过去,我和白松道人惊讶地发现那个偷东西的胖道士居然就混杂在人群里面。一双眼睛贼溜溜的,也不知道是又惦记上了谁家的宝贝。
“嘿!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走着!”看到这货,白松道人直接上头,撂下酒杯就直接冲了下去,我一时间都没来得及跟上。等我拉着小羽从酒楼里出来,那胖道士已经被白松道人给揪住了。
“嘿嘿。兄弟,误会,都是误会。”胖道士讪笑着。
白松道人摩拳擦掌,眼看着就要上去大刑伺候。但那死胖子也一眼看到了我们,眼睛一亮,咻地一声蹿了过来,速度快到白松道人都没拦住他。
“小兄弟你也来了,哈哈哈,真是太好了,在这里看到你,是不是也对斗兽动心了?”看得出这死胖子十分的高兴,但是眼睛都在冒绿光,一脸奸商的模样!
第一百七十五章:摘月楼
我和白松道人最终还是从死胖子身上把被他偷走的东西都拿了回来,而那死胖子也不心疼,痛痛快快地把东西都还给了我们。
“哎呀哎呀,这才几天呢,又大了这么多,真是异种啊!”死胖子围着小银看个不停,眼里绿油油的,好像看到了无尽的财宝与美女向他而来。而后他回头看向我和白松道人说,“哎呀,我们相见就是缘分!既然到了洛城,没得说,就让道爷我略尽地主之谊,好好地请两位兄弟聚聚,共商发财大计!”
“呵呵,您老的手脚干净点,我们就感谢万分了。”我皮笑肉不笑地扒拉开死胖子的手,这家伙也不知道是有什么手段,每次都能从我们身上偷走东西。
关键是还完全看不出来,还好我的重要的东西都收在灵台里。身上带着的灵石多数也刻着阵符,他要是敢动,当场就会激活阵符招呼他。
然而胖道士也不恼,乐呵呵地拍着胸脯道:“小兄弟说的哪里话?别的我不敢说,今晚上道爷就当大出血,咱们几个从大泽山到洛城,不打不相识也算有缘分,道爷一定请你们玩个痛快!”
白松道人听到这里,面色忽然古怪起来,问:“要说这片地域,绝对是洛城最繁华的区域了。有兽王殿、有最好的酒楼,还有······你不是想带我们去那儿吧?”
胖道士嘿嘿地笑了两下,一脸的肥肉让小银看的都想上去挠几下。还好它被小羽抱着,没让它乱动。
“良辰配美人,不是正好?”
“额···”我也听明白了,连忙干咳了一声,“这还有孩子呢!”
小羽愣了愣,不解地抬头看向我们。这双纯洁清澈的眼睛,让死胖子脸上的淫荡笑容也挂不住了,轻咳了几声说:“那···换个地方,喝茶,嘿嘿,喝茶。”
这一下倒是得到了一行人的同意,虽说我们都对这死胖子没什好感。但是对于洛城和斗兽,似乎真的得让这死胖子动点脑筋。而且他说的也没错,不打不相识,就算是孽缘,这会儿也算是缠上了。
不多时,在胖道士的带领下,我们来到了一处堪称奢侈代名词的宫殿前边。我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建筑,这他妈要是再凡俗···至少得是皇宫级别了!
“来来来,这里可是洛城消费最高的茶楼了,名叫‘摘月楼’。要不是兄弟你们来,就道爷我自己,可是一年半载都舍不得来消费一次呢!”胖道士嘿嘿嘿地贱笑着,我和白松道人对视一眼,总觉得这地方似乎也不该带小羽来。
摘月楼宛如一座人间月宫,进入其中,入目是汉白玉的石柱一根接着一根。清冷的银白大门敞开向内,薄纱飞舞,白枫飘飘。
再往里走,虽然宫阙气势非凡,但整体却给人一种寂寥与清雅之感,犹如登高与月。身处月宫玉宇,有几分高处不胜寒之感。
在石柱旁边,有十几名美貌少女侍立迎宾。有的纤秀清丽,有的甜美娇柔,各有千秋。
胖道士在前走着,由迎宾姑娘带着进入殿内。里面可谓是雕梁画栋,金碧辉煌,即便风格清冷,却也一丝一毫不让这巨大的宫殿跌价。
进入到其中的大殿之中,清丽的古瓷陶器、名人字画摆放与墙壁左右。有些文人墨客自顾自的欣赏,没有喧嚣的人群,也没有莺莺燕燕的粉尘。
我和白松道人都松了口气,至少目前来看,这死胖子还算靠谱,没有在有小羽的情况下把我们带来风尘之地。
正想着,不远处就有个二十多岁的美丽女子向胖道士迎了上来:“原来是道爷大驾光临了。”她的脸上没有媚笑,一撇一笑都很自然,红唇贝齿,十分动人。
不过对方没什么娇媚,但也抵不住胖道士自己满脸的淫荡笑容,看到她来,那双眼睛立即放出了贼光:“哎呀,春梅,你还记得我啊?”
“嘻嘻,怎会忘记呢?您啊,也是我们摘月楼的贵客。”春梅姑娘轻轻一笑,手中的团扇轻轻一动,还真有几分妩媚。
那死胖子身子一颤,差点犯花痴,但也没真的靠上去,嘿嘿地道:“你可真会说话,这地方来的哪个不是大财主、大势力?我这身家,一年能来几次就不错了,哪儿当得起贵字?”
“你可太谦虚了,要说兽王殿的寻兽使段昭颜段公子,那可是洛城里无人不知呢。”春梅轻笑声声,“经你眼睛一看,是珍是凡,一看皆准。各大斗兽场都想拉拢你,你怎么就不是贵客?”
胖子难得有几分不好意思,而春梅也看向了我们,好奇的目光在我们几个身上一一看过,问“这几位公子,段公子你还没给我介绍呢。”
“哎呀,我都忘了,这位小兄弟可是有着一头非凡灵兽的修者。精通阵符之道,我敢说少有同辈能在阵符这一块超过他的。”胖子不知道我叫什么,但是搬出了一大堆名头,接着又对我说,“这位是摘月楼的岁寒八友之一的春梅姑娘,可是洛城里幽冥的才女。兄弟你们就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就不麻烦了。”
“那个···林小柱,见过春梅姑娘。”我先上前。
春梅仔细地看了看我,脸上有几分异样之色。不过很快就收起了脸上表情,浅笑着道:“见过林公子,林公子一看就根骨非凡,以后望是能多来。”
“呵呵,尽量了。”我笑了笑,接着是白松道人,他比较冷淡,隐去了紫霄阁的名号,说了自己的俗世名字,但是他的杨彬之名,在玄门中比他道号的名头只强不弱,一时间死胖子和春梅都呆了呆。
而接下去就是小羽,春梅一见他就满面欢喜,迎了上去道:“好漂亮的娃娃,你叫什么名字啊?告诉姐姐好不好?”
小羽挺胸抬头看着她,说:“我叫小羽。”
说着话,小银从他的兜帽里爬了出来,慵懒地打了个哈欠。
春梅的一双明眸顿时盯住了小银,眼中是难以掩饰的惊讶:“这一定是那头非凡灵兽吧?虽然我不太懂灵兽之说,但我凭着感觉大胆一猜,这定然是一头珍奇异兽,如此白银浇灌般的身躯,世所罕见!真是恭喜林公子啊。”
我其实也不懂什么灵兽斗兽的,但是我很清楚噬仙虫的来历非凡。它本就是从古代遗留下来的卵中孵化而出,是古代的遗种,本身又有着号称可以噬仙的血脉,即便不能与古龙、神凤这类相比,相信也不予多让。
老实说,我一直抱着某种期待。因为小银的外貌,真的太像传说中的真龙了。
“还要请春梅姑娘通融,让我们带它进入。”胖道士见缝插针地把话递了上去,春梅姑娘轻轻一笑,像是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一般道,“当然可以,若是别人是万万不行。但这般奇兽,自然该带在身旁,几位,请吧。”
通过大殿,我们被人领着向后走去。这里真的仿佛进入了皇宫大内一般,一重重殿宇交错,相连的是小桥流水、花园竹楼,典雅又清丽。
“岁寒八友,这个称呼可是相当别具一格啊。”我和白松道人走在后面,轻声讨论了刚刚那位春梅姑娘。
白松道人轻笑着说:“梅、兰、竹、菊,谓之四友。春夏秋冬,谓之四季。其外松竹梅三者,谓之岁寒三友。这八友,却是奇妙。”
我也边走边点头,想着刚刚的春梅姑娘一人占了一季一友,不知这八友会是怎样的八位姑娘。
胖道士像是听到了我们的话,回头道:“我说兄弟啊,你们就不要想了。那八位姑娘在这里的身份可是非同一般,一般的客人她们是不见的,平日里也只有贵客能跟她们说上几句话,更别说作陪相见,哥几个要是想动那脑筋,下次道爷再带你们换个地儿去好好逍遥!”
我和白松道人听到胖道士这淫荡的一番话,不禁有些不知所措。本来说的是花前月下,舞文弄墨的事,怎么到了这胖子嘴里就变色变味了呢?
穿过几重殿宇,我们进入了一处休息处。这里能听到歌舞声声,茶香四溢。有一个清秀的姑娘用托盘送上来一个盘,柔声道:“请二位选择茶居。”
“还有不同?”我有点土老帽地问。
胖道士一边拿着册子翻找,一边回答说:“四季八景,各有不同。小兄弟,这里可不能用尘世的那套理论衡量。你要是想啊,甚至能在这里看到四季四种不同的风景呢!”
我愣了愣,有点难以想象。然而白松道人似乎是早就知道,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连小羽都是一样,只有我有点窘迫。
过了一会儿,胖道士选好了:“百花苑吧。”
所谓百花苑,自然是花香阵阵,百花齐放。沁人心脾。院中百花争奇斗艳,互不相让,还有数种茶花栽种其中,能供人随时随地取用。
一路上胖道士都在为我们讲解这座摘星楼的种种不凡,让我感觉万分诧异,这讲究的可是太离谱了。
沿着那争奇斗艳的花路走过色泽无尽的花山,来到一座亭台宫苑的入口。带路人便止步不前了,另有两人挑起璎珞珠帘,将我们四人请入殿中。
第一百七十六章:享受
其中茶几摆放,在帘后有隐隐琴声传来,几分悠扬,几分动听。
在我们四人各自落座之后,又有六名年轻秀丽的女子鱼贯而入。都是二十年华,正是风华正茂的年龄。他们手托玉盘,分两列而来,送入十八道精致菜肴,更有两壶美酒。
看到这里的殿宇与讲究,我们也不会认为是单纯的茶楼。而胖道士将其中的玉盘转开之后,其中才是紫火点点,露出一个精致的茶壶。
而另外几个女子也相继做到了四人身旁作陪,面对醇酒家佳人,古筝声声。此情此景,真称得上是一种难得的享受。
白松道人来者不拒,怡然自得地由一位女子为他倒酒。而本要坐到我身旁的两个都是小羽赶走了,那四名青春少女相视一笑,翩翩然地绕着胖道士,拉着他坐下。
那胖道士显然的也不是个普通的卫道士,否则也不会来这里。此时嘿嘿笑着,来者不拒,手都要放到人家雪白的大腿上去了。
而我则有些无奈,轻轻笑了笑,为自己添了一杯茶。
一时间这里莺声燕语,好不热闹。不远处的走道有惑人心弦的曼妙舞姿,而那帘后亦有美人盘坐天籁琴声叮咚作响,让人迷醉。
“怎么不高兴?”我看了眼小羽,这个小家伙年纪还不到,不懂美酒美人的滋味,此时有些不太感兴趣地吃着自己的东西。
小羽冲我看了眼,又瞪了眼在和身旁女子举杯共饮的白松道人,低声嘟囔一句:“哼,花痴似的。”
我有些失笑,倒也随他。这时人影晃动,又有几个女子走出。坐在帘后琴台的几张瑶琴左右,代替那个拨琴之人。我能看到那个女子起身,从帘后走出,有些好奇,不禁也多看了几眼。
可惜她并未走出那布帘,依然是隔着一层薄如蝉翼的白纱,翩翩起舞起来。犹抱琵琶半遮面,舞姿轻柔如风,身姿更如杨柳拂动。
也在这时,又有几名女子由走廊处行至舞池之后。舞动着曼妙的娇躯,衬托着那翩然的女子,就如同众星拱月一般,令她的气质更为突出。
舞姿曼妙,却清冷如月,一举一动,也有着诗书画韵。这般舞姿将在场几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去,包括小羽都不例外,胖道士和白松道人就更不必说了。
随着舞步渐入佳境,那女子终于从帘后迈步而出,眸光犹如水波一般。但是最后这位看上去颇具才情的女子竟然以舞姿到了桌边,玉手轻点,将一杯水酒倒出,敬向我这边。
这般女子的姿态,一举一动勾动男人想入非非。
而胖道士也显得有些惊讶,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我心中惊了一下,但面上没有表现出来,也微笑着回敬一杯酒。
直到她转身而去,与舞娘们汇合一处,在亭台之中舞动起来。王胖子凑过来,小声地嘀咕道:“有些奇怪啊,那位姑娘可是百花苑的一位花魁,对来客是很少这般主动的。”
我心中一动,没说什么,但已经加了点小心。我毕竟才刚来洛城,而且在此之前,与玄门也没什么大的名声,应该也不至于引来摘月楼的示好。
还是说,他们看出了小银的不凡呢?
酒过三巡,一边欣赏着前方曼妙舞姿,王胖子也开始和我说起了关于斗兽的话题。
“现在的洛城可是风云际会,居然有古龙和神凤的混血种出现了影子。还有几头古兽遗种的幼崽被西方人带来了这里,如果你的小银能跟它们交上手获胜。那绝对会声名大噪!”胖道士激动地说着,眼前好像看到了无数的金钱在向他走来。
我没什么表示,要不要参与斗兽还是要看小银自己的意思,但是对古龙和神凤这种传说中的东西,我还是很有兴趣的。
“你刚刚说有古龙和神凤的混血种?”我拿起茶杯,喝着一口茶,侧眼看着胖道士,“真的有见过?”
“至少出现过一次,不过我查了很久,都没办法查到它们的来历。连那两头古兽的比赛我都没法查到,被兽王殿列为机密,根本不让人接触。”
我听到这里也只能心里叹了一声,那种生灵在凡俗界是传说,在玄门隐世界也是机密。本来还想通过胖道士来了解一下,没想到依然没能得偿所愿。
“你的小银现在肯定不能跟它们硬碰硬,现在应该尽快激活它的血脉力量。以道爷的眼睛来看,它的血脉之力绝对不会比那些古兽弱上几分,只是需要好好开发一番!”胖道士唾沫横飞地说着,卖力地想要说服我让小银参赛。
并不是他愿意出力不讨好,而是因为有这种强悍血脉的异兽真的太少了。
也就是最近,古兽、遗种一个个雨后春笋似的出现。要是换做以前,一百年都未必能有人找到一头,乃是无价的财富!
我还是一口咬定要等小银自己去看过斗兽再做决定,因为这是生死相关的事。我把它带到这个时代,就要对它负责。
虽然我不喝酒,但是茶喝多了也还是有点晕头。无奈之下,我借口尿遁出来透口气,在百花苑中走走。
百花绽放,争奇斗艳,在这花海之中,我意外地看到了一条熟悉的身影。
她与我一般在这片瑰美的花海之中散步,走在小径之中,像是在散着酒力。
“是你,真是意外。”对方注意到了我,声音如天籁般优美,有几分意外,也有几分疑惑。
我吃了一惊,竟然是古佳音!只是她此刻似乎换了一身装束,为男装打扮,束发纶巾,只是脸上依然戴着那副面具,遮挡住了她的容貌。
而她的身姿是难以遮掩的风华,如花树堆雪般清丽,丰神如玉,一身男装更有几分别样的美感。
“原来是古小姐,失礼了。”看到她,我心中有几分悸动。
而她也轻笑一声,竟然开起了玩笑:“林公子可知这里是何处?小姐一词,是否有些欠妥?”
“额···”我被说的噎了一下,还真别说,虽然这里是茶楼,但也有歌姬舞女,在这里称人‘小姐’,似乎真有几分,不言而喻的喻义。
“不好意思,古姑娘,我不是有意的。”我连忙解释。
古佳音似乎是喝了不少酒,否则这样的话以我对她的了解来看是绝对不会说的,她脚步轻浮了一下,然后低声笑了一下道:“我也是玩笑,林公子不要介意。只是本想着短期内不会再见,没想到如今又在这摘月楼中相见。”
这百花苑中除了我们刚刚喝酒的亭台之外,还有三处楼阁立于别处。古佳音应该就是从其中一处出来的,我收回目光,道:“确实也是缘分,古姑娘来此是做什么?与人吟诗作画,还是品茶论道?”
“是有几个朋友相见,有些小聚而已。”古佳音说着回头看了眼,显然她确实是喝多了,脚步虚浮,也没有平日的清醒明智,嗔怪道:“那几个家伙,都被女人勾了魂去。”
我有些忍俊不禁,但也没有多说什么,正想让古佳音赶紧回去休息。不料古佳音倒是转过身来,看向我道:“今日既然难得遇见了林公子,我本想与你切磋下阵符。但既然来到此处,不妨按照此地规矩,你我酒斗一场,如何?”
古佳音有几分见猎心喜的意思,而我也乐意跟她多处一会儿,虽说这相处的方式有些特别吧,而且酒斗······我也不怎么会喝酒啊。
“古姑娘这么说,那我可就不困了。”忽然白松道人的声音插了进来,原来他见我半晌没回来,也找了出来,正好听到了我们之间的对话。
“原来是白道兄。”古佳音道,“你刚刚的话是?”
白松道人走了过来,手大方地往我肩上一揽:“我这兄弟他滴酒不沾,还请古姑娘见谅。不过我可以代他喝,要是他输了,酒我来喝。古姑娘意下如何?”
我听到这话也知道白松道人是有点喝上头了,刚想阻止,古佳音先搭上了话:“哦?此话当着?”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好,那我要让你们两个都醉上一个月不可!”古佳音哈哈一笑,竟是分外爽朗,与她平日的飘逸姿态大相庭径。
当胖道士和小羽看到我和白松道人带回来一个丰神如玉的青年后,两人都有些发愣。因为古佳音以法术将面具化为人脸模样,让她不会被旁人认出。
那个琴女露出几分异样神色,看了看古佳音,又看了看小羽,有几分若有所思。而旁边的八名艳丽舞姬则眼神火热,因为古佳音的男装看上去实在太过俊俏秀美了,玉树临风四字丝毫不为过。
过了好一会儿,胖道士这才笑了起来,他的眼睛够毒,已经看出了这是个真正的绝色佳人。
他凑了过来,小声地对我说:“兄弟行啊,如此国色天香令人自惭形秽,不过你放心,道爷不会夺人所爱滴!”
古佳音进来后对小羽微微一笑,而小羽也认出了她,脸上的不满迅速地散去,回应地点了点头。
她也不多话,进来之后就以手指沾酒水,在桌面上画上十道符文,然后挑眉向我看来。我也不甘示弱,立即着手破解,以指尖泛金光,连着破了她十道阵符。
看到那阵符一一磨灭,古佳音眉毛一挑,一个符文算一杯,毫不犹豫地往嘴里连喝十杯!
第一百七十七章:醉美人
“我靠,这是要斗酒加斗法啊!”段胖子兴奋地直搓手,眼睛直放光地看着桌上你来我往的阵符划刻,有攻有守,相互磨灭征伐。
而这次轮到我的阵符被破解了,古佳音不愧是碧游宫的能人,是阵符方面的行家,就算是我的造诣在她面前也有几分班门弄斧的嫌疑。
而白松道人也不含糊,直接往嘴里灌了十杯。
“哎哎哎,这怎么行,怎么能由人代酒?”一位姑娘看着不干了,在旁边起哄起来,不多时就让那群美轮美奂的人儿都推波助澜了起来。
说实话我也有点不好意思,最后虽然白松道人阻拦,我还是十杯里面抽一杯喝。古佳音是真的有点喝高了,一张绝美的容颜看着所有人,最后干脆不比阵符,只是单纯的拼酒,甚至把小羽和段胖子都拖下了水。
这是场别开生面的拼酒大会,女扮男装的绝世美女带着娇艳欲滴的女子,不断地与两个青年推杯换盏。而段胖子已经不胜酒力地醉倒在一边,小羽因为长得可爱,也被几个小姐妹哄着灌了几杯,小脸红扑扑地抱着小银睡倒。
就这么喝到最后,我已经是彻底不知道东南西北了,别说划刻阵符,让我数个一二三四五恐怕都够呛!
而古佳音的酒量让白松道人都看的目瞪口呆,最后带着不甘倒在桌子上,愤愤地含糊自语着:“妈的,我居然···输给一个女人···”
此处亭台缓缓陷入了安静之中,而小银却在他们都醉倒之后从小羽怀中钻出。东张西望地看着,它是遗种灵兽,对女人什么的毫无兴趣,只是心中生出一丝微妙的感应,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与它呼应着。
最后它选择了出去看看,它敏捷的像一道闪电般无声无息。即便是知道它存在的人,也可能发现不了它的踪迹,更别提它现在有意在避开人。
它感觉到的东西并不是什么别的而是一种血脉似的东西,它感觉这座摘月楼里有东西在于它的血脉呼应。就仿佛是跨越了时间,在那梦中的古老时代的共鸣。
但是最后它只找到了一处隐秘的花园,凭着本能,它可以感觉到这里的地下藏着什么东西。可是它无法找到入口,急得在附近不停转悠。
忽然,有几道黑影从在晃动着靠近这里。小银感觉敏锐地发现了不对劲,立即选择了撤出,飞快回到了百花苑的亭台中。
只是此时亭台中花香弥漫,酒气醉人。十几条人影横陈于地,彼此之间的姿态多少有几分暧昧。
只是这对于小银来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它选择回到小羽怀里,继续睡觉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当朝霞撒落,从百花苑亭台的薄纱之中穿过,落下迷人的阳光碎片,旭日的温度缓缓让含苞待放的花蕊重新绽放出醉人的芬芳。
当我终于揉着醉意满满的脑袋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人像个大玩偶似的抱着,低头一看,不禁有些失笑。原来是小羽还睡着,小银因为被夹在中间,此时艰难地探头出来,大大地喘了一口气。
其余的人也陆陆续续地醒了,但是我发现古佳音似乎早就醒转,不见了踪影。
“唉,亏大了!本来还以为趁美人醉倒,可以看到她面具下的真容呢!”段胖子醒过来就是长吁短叹,我惊讶地看了他几眼,这死胖子的眼力真的厉害,忽然看出了古佳音是戴着面具的。
天已经完全亮了,等小羽清醒过来,我们在百花苑中梳洗完毕。四个人一起走出了百花苑,只听花香阵阵,鸟儿叫声婉转,远处假山花海,亭台秀丽,在朝霞中格外的和谐,如一卷画卷一般。
“几位,恭请下次再来摘星楼。”出来的时候,我们又遇到了那位八友之一的春梅姑娘。
走在洛城热闹的大街上,即便是清晨时分也人流湍急。真的如凡俗中的城市一样,日夜皆不眠,是一座不夜城。
“不过,小兄弟,那个女扮男装又戴面具的小妞究竟是什么来历?酒量也太好了吧,没看到她的真容真是可惜,想来摘了面具定然是漂亮非凡啊!”到现在,段胖子还在因为没看到古佳音的真容而耿耿于怀。
但岂止他一个人遗憾?我和白松道人,乃至小羽都觉得很可惜。
而听着他的碎碎念,我忽然又看到了古佳音。她居然就在对面的不远处,脸上雾气朦胧,遮住真容,但毫无疑问是正在看着他。
“稍等,我去去就来。”我对段胖子说罢,迈步走了过去。古佳音又恢复了以往那种飘然物外的气质,比之昨日少了几分红尘气,“昨日多有得罪,还望仙子勿怪。”
他本是一句寻常的寒暄,但不料古佳音却有些异样地轻咳了一声道:“昨日···无事,你不记得,我也知道,无事发生。”
嗯?
我疑惑地撅了下眉毛,听着古佳音这番话,难道他们昨晚上还干了什么?
不过古佳音脸上被雾气笼罩,看不到她的真容,更别提看她的脸色表情了。古佳音又轻咳了一声,道:“我会在洛城中多停留一段时间,若是有麻烦,可以来找我。”
说完,不等我说‘多谢’,古佳音转身便走了,走的相当迅速,甚至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
我不禁挠了挠脸,心说我有那么可怕吗?
“你昨晚上对人家干嘛了?”白松道人一脸暧昧地冲我挤眼睛。
我面无表情地对他说道:“我能对她干嘛?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对她干嘛了?我倒是被这小东西干嘛了。”
说着话,我把小羽拎到了他面前,这个举动自然又引来他一通张牙舞爪。
而这时的街头,段胖子身边多了个手下似的人,两人说了几句话,段胖子脸上顿时浮现惊色,接着就和我们道了声别,约好见面的地方后就匆匆离开了。
我和白松道人先找到了酒楼住下,毕竟也是现代了,虽然是玄门隐世,但酒店里该有的东西还是一应俱全的。只是缺少了电视电脑等,否则我还真以为自己回到了凡俗界。
小羽昨晚上没睡好,把他留下继续睡觉后,我和白松道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去这里另一个有名的地方看看。
斗兽大楼。
这并不是像兽王殿那样,为了让斗兽搏斗而存在的地方。而是为了进行斗兽的交易、甚至是交换而在洛城中存在,是个相当买卖自由的所在地。
只是这里实在太喧嚣了,兽吼声、叫卖声、争论声,嘈杂无比。
一栋栋的楼都被楼层分开,摆放着一个个大铁笼子,笼子里关着多种多样的奇珍异兽,在凡俗界里,每一只拿出去恐怕都能上新闻头条。
白松道人不是第一次来,他给我解释着这里的成因,并直接把我往楼上带去。因为底下的几层大都是成品不怎么好的猛兽,有些已经是成年异兽,已经没有了养育的潜力。
而真正有潜力,有可能变为神兽级别的遗种异兽,都是被人在幼兽市场发现的。那些都在比较高的楼层,而且楼层越高,价格越贵,相对于的品质也越好。
当然,这所谓的品质并非绝对。因为很多神兽在幼年时候是看不出来的,就比如九变神蟾,只有在变化四次之后才会展现出神蟾的真实模样,而幼体是根本不知道是哪种野兽。
只是想在众多的幼兽中淘到可能的古兽、异兽,那也是千万分之一的概率,总的来说,跟买彩票差不多。
就白松道人知道的,可能几十年里也就发生过一两次买到幼年珍兽的事迹。
到了上面六层开始,兽吼声消失了,也没了铁笼子和臭气熏天的兽毛气味。规格显然高了许多,有一个个仿佛天然的兽穴安置各处,栖息着众多千姿百态的动物。
“自从洛城开始有斗兽的风靡之后,这个斗兽的行当可是越来越精致规范了。”白松道人看起来也很感慨,紫霄阁修炼不需要斗兽增加战力,所以他对这里也是鲜少来,“你看,已经有人注意到你的小银了。”
我也注意到了,有人频频打量着就在我身边飞来飞去的小银。因为它的姿态太亮眼了,十分像传说中的真龙,只是缺少了两根龙角而已。
“走吧,我们也去看看,看看能不能淘到什么宝藏。”我笑了笑,和白松道人一同步入其中。
第一百七十八章:雪兔
这栋楼里倒是有不少的小兽,只是进这里已经需要一定的身份。我是个散修,只能靠白松道人亮紫霄阁的身份,才算能进到楼层里去看看。
里面奇山怪石众多,俨然划分开各个生态区,犹如动物园一般。似乎整个楼层的空间都被扩建过,我注意到每一块地砖都有阵符,似乎是某种能对空间产生作用和保护的阵符。
在奇山假石之中,许多体型不大的幼兽都被散养着。它们看上去就与众不同,有些头顶生有一只独角、有些皮毛像黄金一样闪闪发光。
小银在我的肩头不断东张西望,到处都是与它年纪差不多的小兽让它很兴奋。而它近似真龙的姿态也引来了许多打量的目光,因为但凡有这种形体的,体内多多少少都有些真龙的血脉。
只是小银着实奇特,它身上也没有龙鳞,乃是一层层叠加而上般的铠甲,看上去分外峥嵘充满质感。
白松道人带着我到处走着,就在这时,突然一声大叫响了起来。距离我们不远,循声过去一看,似乎是饲养员被动物咬了,手指都是血淋淋的。
“妈的,晦气!”那个饲养员满脸的恼怒,把咬在手上的一个雪白的小动物狠狠摔在了地上。
我皱了皱眉,发现那是一只雪兔。看起来并不像是这层楼里会有的动物,因为,真的很普通。
那个雪兔被摔在地上后蹦跶了几下,口鼻溢血,但是没有死。挣扎了一下居然重新站了起来,一双眼睛瞪着它的饲养员,居然磨牙发出威胁的声音。
“一个投喂的食物,也他妈敢咬我!?”那饲养员匆忙止血,看上去也是气急了,狠狠地一脚就向那雪兔踢去。
但是让人没想到的是,这雪兔居然敏捷地向后一跳,躲开了。
然而它刚刚毕竟被重重摔了一下,受了很重的伤,身子晃了晃又倒了下去。竖着的耳朵也垂了下去,看上去奄奄一息。
“真是晦气!”那个饲养员骂了几声,上前来抓住它的耳朵,将雪兔拎了起来就要将它丢回到身后的笼子里。
那笼子里还有许多毛色雪白的雪兔,但都瑟缩在一起,颤抖不停。不像之前的那只,拼死反扑。
“兄弟,你看什么呢?”白松道人正看着一头蹲在假山上的红毛小猴子,给我做介绍。说了半天发现我没反应才知道我正看着别的东西,但是我视线注视的方向只有一些寻常的雪兔而已。
“没什么。”我回神,心里因为刚刚的一幕而有几分触动,“我看到一只雪兔很不凡,竟然敢攻击它的饲主。”
“哦,那可称不上饲主。”白松道人看了眼那饲养员道,“雪兔这种在凡俗界都称不上稀奇的东西,在这个斗兽市场是根本不会作为商品出现的。那大概是作为斗兽们的血食,是食物。”
“是这样。”我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心中也有些感慨。
那雪兔刚刚的模样在我脑海中闪过,心中不禁想,那挣扎与反抗,是对自己命运的抗争么?不甘心成为别人嘴里的食物?
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突然那饲养员又大叫了一声:“这是什么!哇!”
前一声惊讶,后一声就有点惊恐了。
我忽然感到有什么柔软温暖的东西贴在了自己的后颈上,紧接着耳边听到了小银只有在向我撒娇时才会有的‘嘤嘤’声。
白松道人回头一看,面色古怪起来。我跟着扭头,当看到被小银抱着垂在半空中的小雪兔时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小银居然把那口鼻溢血奄奄一息的雪兔从饲养员手里抢了回来,大眼睛里满是哀求,像是在求我救救它。
“你喜欢它?”我有些奇怪,但看到小银一个劲点头后,便也不再多问了。小银的灵性很高,既然是它看上的,也许这小雪兔真有什么特别之处。
我看向那饲养员道:“不好意思吓到你了,这个小银是我的宠兽。另外,这只雪兔多少钱?我买了。”
那饲养员也知道在这里出现的人多少都有身份,因此看到我们穿的简陋也没有蔑视,认认真真地以一块灵石作为最低交易价而将雪兔卖给了我。
特意来了趟斗兽市场,结果什么斗兽幼崽没看上,反而买了一只奄奄一息的雪兔,这把白松道人看的目瞪口呆。
“兄弟,你这是准备晚上炖兔肉吃?”离开市场后在回去的路上,白松道人没忍住打趣道。
我白了他一眼,指了指小银道:“没见小银喜欢?它高兴就好。”
“我靠,兄弟你是养战兽还是养儿子啊?它看上什么你都给?”白松道人一阵摇头,觉得这人肯定有些不可理喻。
我也不跟他说,但是对这雪兔就算不是小银,我对它也有几分在意。只是小银的举动给了我一个去买下它的由头,否则我也未必会开口去买它。
小雪兔被抱着,身体蜷缩在一起,雪白的皮毛结成一块块,口鼻处都在溢血,显得虚弱无比。
我没有耽搁,立即赶回到住宿的酒楼。我可不想它刚买回来就一命归西,正好小羽也醒了,见我抱回来一只雪兔也很是惊讶。
回到房间后我给小雪兔喝下一滴大地乳汁,然后它的呼吸才渐渐平稳下来。
小银似乎是真的对它很有兴趣,在小雪兔熟睡的期间一直守在它左右,东看一下,西瞧一眼,十分的好奇,不时地还用自己锐利的小爪子抓抓雪兔柔软的皮毛,又对比下自己坚硬的甲壳。
之后段胖子又找上了门,是为小银安排斗兽的项目来的。而我顺便请他看了看雪兔的资质,然而他看来看去都一口咬定,这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凡品。
“这种雪兔各个斗兽市场里,没有一万也有七千,都是作为斗兽的食物的,能有什么特别的?”段胖子一点儿都没兴趣地摆了摆手,最后他又把话题拉回到了斗兽上,这才是他三番五次往这儿跑的原因所在。
我其实还有些不死心,但是心里其实也知道,哪儿那么巧就被我捡到宝?
“我说林兄弟啊,我们也聊了那么多了。我也答应你不会给小银安排些乱七八糟的出场,那咱们是不是该去看看小银的潜力了?”段胖子嬉皮笑脸的说。
小银挪了挪屁股,对段胖子没什么好感,也不想离开熟睡的雪兔。
“好吧,小银你留在这里守着也没用。放心,小雪很快会苏醒的。”我出声安慰着小银,顿了顿又道,“这死胖子说的也有些道理,你如果想激活血脉,蜕变出祖先的雄姿就需要对手的磨砺。只要你觉得有兴趣,以后他会不断替你安排的。”
小银听到这里,似乎是想起了曾经睡梦中梦见祖先呼啸天地的画面。最后它点了点头,兴奋地答应了。
段胖子见小银动心了,自然是喜出望外,也不拖延,直接拉着我们就直奔最近的斗兽场。白松道人不甘寂寞地跟上,小羽被留下来照看小雪。
不多时,我们便到了一座兽吼声声不绝的斗兽场。隔着很远就能听到人们激动和兴奋的尖叫声、嘶吼声,果然是人气巨大。
我不得不相信,这洛城的繁华,恐怕真的要归功于斗兽这个行当的存在。
走入斗兽场中,场地相当开阔,从上往下看,可以看到不止一组的斗兽撕咬。每个斗兽区都是人满为患,座无虚席,所有观众都在近乎疯狂的大喊着。
段胖子找来了这个斗兽场的负责人,让他安排给小银‘测试’。所谓的测试其实就是要对新的灵兽、战兽进行能力测试的意思,毕竟不是什么东西都能往擂台上放的。
段胖子在洛城的斗兽场还是很有威望的,这里的负责人也不敢怠慢转身就去安排。
测试一般是不让外人观看的,因为那些需要测试的灵兽大都是新收服的,野性未除,很有可能伤到观众。
不过小银并不存在这方面的问题,并且我也不会同意小银离开我视线,最终还是决定在一个空的斗区进行露天的测试。
这个斗兽场到处是血腥的气味,碎骨埋于黄沙,有野兽的气味和杀气留存在空气中。不难想象,这里每天都在进行着怎么样的搏杀。
斗兽场的负责人看到小银不过小臂长短,本有些轻视,但看到它近似真龙的形体,也不敢太轻视。一上来,他就直接放出了四头通体漆黑的黑豹,一个个身强体健,看上去就不是凡种。
然而结果是让人瞠目结舌的,小银兴奋地蹿了下去后,直接一个大甩尾。银色的尾巴在空气中划出一圈银光,只一击就将四头黑豹全部抽飞了出去!
一个仅小臂长短的小兽竟然有这么可怕的力量,把斗兽场的负责人惊的目瞪口呆。而段胖子是乐坏了,他见过各种斗兽,遗种也见过不少,深深知道越是幼年时能发挥巨大战斗力的斗兽,成长之后的潜力越是不可估量!
我原本还有些紧张的,看到这里也稍稍松了口气。
不过白松道人有些意兴阑珊,他想看的可不是这样的战斗。
“把厉害的放出来!”这时段胖子说了一声。
随着铁闸门被打开,一声低低的兽吼回荡在斗兽场中,斗兽场中走进来一头体型巨大的战兽!
第一百七十九章:小银的不凡
那是一头能有六米高的白猿,站在场中完全是在俯瞰着众人。一双类人的眼睛眸光湛湛,却显得分外森然。同时它的体表也很特殊,胸口和脖颈部分的皮肉似乎覆盖着细细的鳞片,十分的惊人。
“呜呜····”显然这头白猿很有灵性,它察觉到了小银不是凡俗,并没有因为它的体型太小而将它忽视,反而显得很郑重,一声低吼后猛地化为一道白光向小银一把抓去。
那是···。
我眼睛微微眯起,那白猿的手臂上居然有隐隐的法光。这头白猿可真是不凡,居然懂人类的修炼之法。
然而刷的一声,小银留下一道残影躲开了。
要比速度,小银绝对是我所见过的生灵里最快的一个。观战的白松道人终于有了一些兴趣,指着小银说:“有点意思了,这才有点像样。”
“吼——!”白猿又发出了吼啸,张嘴居然是一片火焰,果然是异种,居然能有吐火的本事。
然而小银再度避开了,但是这次它也选择了进攻。身体卷曲如龙,刹那间如冲出火焰,如一道拉直了的银色闪电,化为一道乌光,直接在那白猿的身上穿出好几个前后透亮的血窟窿!
道道血箭飞溅,白猿痛苦大吼。段胖子一脸见到宝的表情,斗兽场的负责人眼睛都直了,白猿的护身法光居然无效,在这个异兽面前像纸糊的一样脆弱!
然而这个白猿也确实有不凡之处,几次大吼,声音震动整个斗兽区。而它的胸口鳞片也发挥了作用,焕发出点点光芒,就像是一面护心镜般守着白猿的心口要害,否则刚刚小银的攻击已经让它招架不住了。
可是即便如此,小银的攻势也是越来越猛。在天阳洞天和小金的磨砺让小银的有了长足的进步,血脉继承下来的战技在它血脉中苏醒,随着战斗不断地复苏!
“吼——!”突然那白猿一声大吼,猛地伸手。原来是它在防守之际一直在等待着机会,就等小银露出破绽的那一瞬间。
然而就在这时候,小银突然快如鬼魅般的提速了。浑身的鳞甲光芒闪烁,它犹一支破天银枪冲破了白猿的大手,逆袭而上狠狠地钉在了白猿那宛如护心镜般的鳞甲上。
紧接着,鲜血长流。白猿发出一声不甘的低吼,终于倒了下去。
“哈哈哈,不愧是我看中的斗兽!假以时日,我一定能让它名动洛城的!”段胖子兴奋地鼓起掌来,脸上的肥肉一颤一颤,好像已经想到了未来的事情。
小银也飞了回来,抖落掉一身的血,嘴里似乎是吞掉了白猿的心头血,让它看上去更为神采奕奕。
噬仙虫的修炼之道与人类的方法截然不同,它似乎需要浴血来蜕变、吞血来激活血脉。
这方面上我也没去管它,只要小东西安然无恙就好,总算也没让我失望。
这边试验完毕,段胖子美滋滋地走了,也不知道要去干什么。我和白松道人一边散步一边往回走,忽然我心中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是有人在跟着我们。
很快我就确定这不是错觉,因为白松道人脸上也有类似的表情,他也察觉到了。
“两位公子请留步!”
我和白松道人对视一眼,转过身来,发现并不认识这个追上阿里的年轻人。这人似乎还是个混血儿,头发是淡金色的,脸是东方人的面孔,但流露着几分天生的优越感。
我挑了下眉毛,问:“阁下有什么事?”
“我家老爷见到公子的战兽在斗兽场中的表现,心中欢喜,特让我来请阁下。”
我心里咯噔一声,心说才一场比试而已,这也能被看见?
“你家老爷是谁?”
“阁下见了便知道了。”
我皱眉:“对不起,不相干的人的邀约,我是不会去的。”
那年轻人轻哼了一声:“兄台,这洛城里没几个人敢不给我家面子,兄台不要自找麻烦。”
听到这明显威胁的话,我有点头疼但也十分干脆地转身不再理他。
“回去转告你的老爷,请人至少换个态度好点的。”白松道人脸上挂着慵懒的微笑,转过身便跟着离开了。
那年轻人冷笑了一声:“你们不要后悔!”
说罢他快速地离开,隐入人群中不见。我一直留意着他,直到他真的李离开后才松了口气,同时也懊恼地挠了挠头:“我总觉得又惹了麻烦,你说呢?白道兄。”
“凡俗界有句话叫虱子多了不咬,既然麻烦要找上门,也不是你我说了算了。来就来呗,大不了我带你躲紫霄阁去。”白松道人咧嘴一笑,笑的还有几分贱兮兮的。
我不禁失笑,这还真是个不会吃亏的主。
然而刚刚那人还是让我有些在意,老爷,听上去就是个很有身份地位的人。刚到洛城就得罪这么个人物可不是什么好事,况且这里可是玄门隐世的洛城,万一那是个至人级别的大佬可怎么办?
“你放心吧。”就像是看穿了我的想法似的,白松道人开口说道,“玄门之中有不成文的规定,至人不踏凡尘。弟子辈的事,师傅不能出手,所有就算有事也最多就是我们同辈之间的较量,不用担心打了小的跳出来老的。”
我听到这里哑然失笑,说:“你倒是知道我在担心什么。”
“嗯哼,我也是看过不少那种书的好吧?”白松道人笑了笑,几句话打消了我的其余顾虑。
我们不再多想,买了吃的喝的回到了酒店房间。小雪兔还没醒,而小银做了一样让我们大吃一惊的举动,它居然用指甲划开自己的手腕,滴落下三滴红如玛瑙一般的血液。
那血液落到雪兔身上立即渗人它的皮肤之中,顿时它的整个身体都璀璨了起来,红光闪了三闪,最终隐没了下去。雪兔的眼皮动了动,终于睁开了。
“醒了醒了!”小羽高兴地想把它抱起来,但白松道人一下拎住他说,“你别急,吓到它了。”
果然,雪兔的身子确实紧张地绷紧了,一双眼睛警惕地盯着我们所有人,竟然并不害怕,反而像是随时准备反击似的。
确实不同凡响。
我在心里又补充了一句,这只小雪兔也确实有着几分灵性,总的来说我那一块灵石没有白花。
而雪兔对我们的戒备在看到小银后稍稍卸下来了一些,露出几分茫然的表情。小银很开心,落到床铺上发出‘嘤嘤’的声音。
我和白松道人留下小银和雪兔相处消除它心里的戒备,自己到了楼下客栈准备点些吃的,小羽也跟了下来,在房间待了一天他早就腻了。
当我们谈起雪兔是在斗兽市场买的,而且那里还有很多幼兽的存在之后,小羽的眼睛顿时亮起了小星星。
于是第二天,我拗不过小羽的软磨硬泡,带着他再去一趟斗兽市场。白松道人奔波几天,有些累了,选择在房间里睡觉休息。
然而刚刚来到斗兽市场,出乎意料的,居然有人在等着我们。
我和小羽抬头去看,几乎在我们抬头的同时,有一头漂亮瑰美形同孔雀的大鸟飞落下来,目标锁定在我身上!
我顿时眉头皱起,感觉有些怪异。一把将小羽护到身后,头顶上半面残镜浮现,镜面波动,一道流光从镜面转动,照出一道金光打向天空。
扑落下来的大孔雀快速躲避,然后在稍远的位置降落下来,让周围的人纷纷躲避,不敢在它身边逗留。
“你就是那个狂妄的小子?”有个淡金色头发的少女从孔雀背上跳了下来,身材娇小年纪不大,人长的也很甜美,就像个洋娃娃。长长的睫毛,水灵灵的大眼睛,只是身上透着一股天生的高傲。
我皱眉,印象中从未见过这个少女。
“你是不是找错人了?”我问,并不想随便的招惹麻烦。
少女哼了一声:“我才没找错,我四哥昨天请你去我家,听说你很傲慢不肯去?你是不是瞧不起我们赵家?”
我一听明白过来,感情这是为了昨天的事兴师问罪来的。可是我也有些委屈,怎么就傲慢了?
“小姑娘是不是误会什么了,虽然是邀请,但是去不去也在我的选择。其次,我初来乍到,并不认识赵家,所以也不会瞧不起姑娘的家族。”我说道。
“呸,巧言舌辩,一看你就不是什么好人!”那淡金色头发的少女迈着优雅的步子,吐了吐舌头。听到我的话,她弯弯的眉毛立即皱了起来,大声道,“你这个人太可恶了,颠倒黑白,又油嘴滑舌的。我今天一定要为我四哥出口气,好好教训教训你!”
“你这人怎么这样不讲道理?”小羽也有些气不过了。
我摇摇头拉住小羽道:“没事。”然后看向对方,倒也没有太生气,毕竟遇到这种事已经有过心理准备:“你这小丫头也实在该敲打,不过我也不能跟你平白动手,否则人说我以大欺小了。”
确实,从外貌上看,她顶多比小羽大几岁,跟我还差了一截。
淡金色头发的少女一听,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生气地道:“你放屁!同辈中还没有人胜过我!你这家伙太可恶了!我一定要打得你满地找牙!你不想平白动手也行,我听说你有一头小兽很厉害,如果我赢了你,你就把它送给我,谁耍赖谁孙子!”
我一听,哑然失笑,听着她这番话,忽然觉得这小丫头也有点意思。说的想的都很直接,并不掩饰也不拐弯抹角。
“如果你输了呢?”
“我才不会输!”
“没有赌注的赌局,我是不参加的。”
“你——!”淡金色头发的少女愤愤一跺脚,然后指着不远处的孔雀道,“如果我输了,我就把我的五彩孔雀送给你!它可是我从小养大的战兽,十分强大的!”
正在啄理羽毛的五彩孔雀顿时僵住,一脸懵逼。
我笑了一下,这倒是不亏:“好,放马过来了。”
第一百八十章:连胜两局
那头五色孔雀看上去就十分神骏,作为赌注来说正和我的心意。况且我心里也有把握,否则也不会答应用小银作为赌注。
淡金色头发的少女摩拳擦掌,身上浮现法光就想要出手。我看了眼周围,提醒她道:“小丫头,你要在这里动手?人这么多,不怕误伤?”
“哼!你是不是怕了?”少女趾高气扬地说着,突然就出手冲了上来。手中掐了个法诀,身法很快,手上似乎也有几分留力,打出一道青色的剑光。
然而她眼前突然光景一变,再回过神来居然身陷于一片阵符之中。
我拉着小羽居于阵心,手中灵石闪烁阵符,放出一片金光,勾勒出道道阵符,自成一域将少女笼罩其中,也化去了她打出的剑光。
“你……这是什么妖法?”淡金色头发的少女吃了一惊,闪身想要突破出来,连连打出一百多道剑影,是全力出手了。
我有些惊讶,她的法力不弱,居然有初入高真的强度,但是力量上多少让我感觉有些不对劲。
法力不纯,似乎是家中长辈有点拔苗助长的意思。
“这是阵符,可不是妖法。”我身在阵心之中,操纵着阵符变化,这是古佳音十二法阵的其中一种,融入一些城隍庙中学来的阵符,在我改进后专为镇压所用。
她初入高功境界,在我的阵符面前还是不够看的。
我也不想伤人,以金光讳聚集阵势,六道阵符叠加化为一只金色大手,从天而降,一把将淡金色头发的少女压在了手掌之下。
淡金色头发的少女惶恐地大叫一声,只觉得全身法力都被镇住了,调不动半分。金色的手掌压在她的天灵上,令她动弹不得!
少女心中又愤懑又吃惊,一是没想到我居然能把一座法阵随身携带,二是没想到自己居然才一个回合就被压制住了!
“赢了!耶!”小羽高兴地叫了一声,刚刚他就不喜欢少女的蛮横,此时少不了嘲讽她一句,“说的厉害,还不是一合之敌,丢人!”
“你……”少女的脸色又青又红,可确实无法从金色大手中挣脱。只能恶狠狠地瞪着小羽,小羽当然也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
一个长的像个瓷娃娃,一个像个洋娃娃,两个半大的少年少女相互瞪视让我有些忍俊不禁。
“好了好了,姑娘承让了。不过以后不要再随便跟人赌约了,否则容易把自己都输出去。”我调侃地说了一句,手指一动,散去金光咒的阵势。
阵符化成的金色大手随即消失,少女恢复自由后脸上虽是愤愤不平,但也没有说什么,只重重哼了一声。
阵符收敛,我们三人再度出现在战兽市场的大街上。一群路人围着看,好奇地猜测着刚刚看不到的一幕后发生了什么。
阵势启动之后,阵符会遮蔽掉外人的窥视。所以街上的人都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连五色孔雀也紧张地看着自己的小主人。
这时那少女愤愤一跺脚,道:“愿赌服输!这次是我大意,被你侥幸赢了而已!五色孔雀暂时归你,我们再来,我会赢回来的!”
“诶?那不是赵家的宝贝丫头吗?”
“那丫头居然输了,那年轻人是谁?”
周围有人认出了少女的身份,开始议论纷纷,这让方才骄傲如小孔雀的少女脸上羞愤无比。
我看着这个羞愤懊恼的少女,也被逗乐了,双手抱在胸前道:“你再来十次也是一样的,你打不过我。”
“呸!你只不过是一时运气好,我没注意才进了你的法阵!”
“好吧好吧,但是你的五色孔雀都输给我了。你还有什么能当赌注的?”我摇了摇头。
“输了当老婆!”
“输了当媳妇!”
围观人唯恐天下不乱,一个劲的起哄。淡金色头发的少女气的不行,杀人的目光不断扫视周围,而我有趣地注意到不但是那少女,小羽也偷偷拽了我一把:“小阿哥,你不会真要娶她吧?”
“你这小东西瞎想什么呢?”我一时哭笑不得,“我又不是变态,怎么会动这种小姑娘感兴趣?”
“哦!”小羽闷闷地应了一声,声音好像有点放松又有点不高兴。
“要不这样吧。”我也不想这事发酵下去,变得不好收拾就糟糕了,“我们再来一局,你赢了,五彩孔雀还给你。但是你要是输了,以后在洛城里,我的衣食住行你就要全包,怎么样?”
“我又不是你的管家!”淡金色头发的少女气恼地说,自己输一局就要签卖身契了是什么意思?
我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道:“我是无所谓,如果你怕输,不想要你的五色孔雀了,我也是可以接受的。正好我弟弟也没有坐骑,你的五色孔雀恰好可以给他。”
我指了指身边的小羽,听到我的这番话,淡金色头发的少女气的脸都青了。虽然明知道前面是个坑,但是骨子里的骄傲还是不允许她低头。
于是一个时辰之后,我和小羽成了战兽市场一条街上的名人。不但将原本属于赵家的五彩孔雀收入麾下,还把赵家的宝贝丫头,赵秋伶赢在身边当了跟班溜大街!
这让围观之人中知道赵秋伶身份的人膛目结舌,要知道这丫头虽然刁蛮却是赵家的心头宝。众人起哄也就算了,真要动真格的,谁都得掂量掂量。
于是这条街上有了一条很特殊的风景线,一个穿着休闲的青年走在最前面。
左边是一头漂亮的五色孔雀,能有一人多高,羽毛氤氲五彩,仙气非凡,在背上坐着个粉雕玉琢的少年。
而右边是个有着淡金色头发的少女,皱着弯弯的细眉,大眼睛又是恼火又是羞愤,想抬着头吧又怕被熟人认出来,低着头吧,又看不见前边的路。
再后面跟着一大群看热闹的洛城纨绔子弟,大都是跟赵秋伶往日有旧日怨隙的人,乐的看她倒霉。其中也不乏羡慕的人,毕竟赵秋伶长的美丽秀气,在洛城纨绔中很有人气。
“你这坏蛋也太可恶了!”走了几条街,赵秋伶磨着自己的一口银牙贝齿,水灵灵的大眼睛窜动着一丝怒火,“你还真让我给你当跟班啊!”
说着话,她看了眼本属于自己的五色孔雀。
然而五色孔雀故意别过头不去接触她的目光,这让赵秋伶很是郁闷,知道自己这灵兽是真的生气了,否则绝不至于轻易让那个少年坐上它的后背。
“愿赌服输,如果你想毁约,自己走就是了,我也不会强人所难。”我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栋酒楼说,“现在我饿了,给我去买点美食来。”
“本姑娘不是你的侍女!”淡金色头发的少女无比光火地道。
然而不等我说话,身后就有一群人跟着起哄:“认赌服输!认赌服输!”
赵秋伶憋闷的俏脸绯红,愤愤地跺了跺脚,恶狠狠地说道:“想吃什么!”
“别这么凶,会没人要的。”我悠哉地掏了掏耳朵。
赵秋伶磨着牙道:“你放屁!追我的人多着呢!”
“稍微斯文点可没坏处。”我弹了下手指,看向小羽,“想吃点什么?让这位大姐姐去买。”
小羽可不会跟她客气,张嘴就是‘黄金帝王蟹’、‘珍珠翡翠汤’等一系列在凡俗中根本没有听过的东西。赵秋伶脾气不怎么好,倒也是愿赌服输的,顶着一张黑脸就去了酒楼买东西。
我摸了摸下巴,对这小丫头也没那么讨厌。
买了东西回酒店,赵秋伶就哼哼着离开了。在她离开的时候很不舍地看了看五彩孔雀才走,就在她离开后,五彩孔雀也扭回了头,同样依依不舍地看着小丫头离开的方向。
“你要是想回去,我可以放你回去。”我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开口说道,“不过再稍微等几天吧,给这小丫头长点记性,免得她再把你输出去。换个人,可就没我这么好说话了。”
五彩孔雀颇有灵性,听懂了我的话般连连点头,连着对我的敌意都消散了许多。原本它驮着小羽是为了气自己的主人把自己输出去,现在它是心甘情愿让小羽坐在它背上了。
“小阿哥,你真要把五彩孔雀还回去啊?”小羽有些不舍得的摸着五彩孔雀片片晶莹的羽毛,就像披着一身的翡翠一般炫彩夺目,“我还挺喜欢它的。”
我微笑着摸了摸他的头道:“君子不夺人所好,不过她想拿回去,也得看她的诚意。我也没有那么好心,无条件的还给她。”
说着话,我们回到了房间里。而在房间里还有一个人在,正和白松道人说着什么,一问原来是紫霄阁的弟子,被门内人派来和白松道人接洽的。
“回宗门的师兄们告诉师傅我在洛城,给我安排了个院落安身,这样就不用每天花灵石住这酒店了。”白松道人翻身下来,看到跟在我们后边的五彩孔雀,顿时眼睛放出亮光。
“好一头神异的灵禽,兄弟,你这是又从斗兽市场买的?”
我摇了摇头:“不是,是赌赢的。不但赌赢了一只鸟,还赌来了一个跟班。”
第一百八十一章:赵家丫头
白松道人听我细细讲了今天发生的事后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没想到只一个上午,我和小羽就能遇到这么多事。他都有些后悔没和我们一起去了,否则还能揶揄下那傲慢的小姑娘。
“不过,这赵秋伶,我倒是知道。洛城的赵家,势力上不输于方家,手底下有好几个斗兽场,似乎在兽王殿也有一部分的背景。”白松道人看着另一边,小羽和三个灵兽混在一起其乐融融,和我坐在茶几旁说起了赵秋伶的事。
我点了点头道:“我也不想惹事,但是人来找我麻烦,我也不会怕事。”
白松道人笑了笑说:“话是如此,不过那小丫头敢在洛城里这么飞扬跋扈也是有理由的。她有一个大哥,应该是在昆仑山的玉虚宫修行,实力很强,可能是相当接近九白夜的高功级强者。在我们这一辈中,能跟他交手的人可不多。”
我稍稍被茶呛了一下,虽说有料到赵秋伶肯定有后台,不过没想到这后台还是青年辈的,那岂不是说那个大哥很可能会为自己的妹妹出头了?
“白道兄,你刚刚说的昆仑山玉虚宫,能多说说吗?”我问,在现在我大概知道每一个宗门除了基础篇的大同小异外,都有自己擅长的一部分能力。
比如天师府擅长以符咒进行攻伐,五雷正法号称杀伤力天下第一。
碧游宫擅长划刻阵符,一卷阵图在外界可以卖出天价,更藏有阵符一道的微刻妙法。我也是从古佳音给的十二阵符上受到了一些启发,这才能把一些小型阵符整个刻画在灵石上,把一座大阵随身携带。
在此之前,我最多划刻一角阵符罢了。
而紫霄阁的擅长部分我暂时还不知道,但是从白松道人展现的手段来看,似乎跟法宝有很大关联。
昆仑山的玉虚宫肯定也有其特殊之处,否则不可能在万道之中脱颖而出,让白松道人提起时语气都有敬畏。
“玉虚宫的擅长领域应该算在剑道中。”白松道人说了这么一句话,但是更多的内容,他也说不上来,因为紫霄阁很少跟玉虚宫打交道。
到了傍晚时分,我和白松道人、小羽一起搬到了紫霄阁给白松道人安排的院落里。这是处在一个比较偏僻幽静的地段,距离繁华的区域有一段距离。
当然一行人走来时,神俊的五色孔雀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有几个路过的纨绔更是一眼就认出这是赢了赵家宝贝丫头当跟班的那个人住到了这里。
“住在这里,莫非是某个宗门的弟子?”
“看样子,八成是紫霄阁。”
有些人窃窃私语,我和白松道人听在耳中,并未太过在意。小羽怀里抱着雪兔走在最前边,那雪兔因为大地乳汁和小银的三滴血而彻底恢复了元气,此时也不再提防小羽,不过对我和白松道人还有几分戒备。
到了院落中,东西都是备齐的,不需要我们再做更多装饰。过了没多久,段胖子找来了,原来是他听说了赵秋伶的事后,坐不住而赶来的,进门就盯上了五色孔雀,嘴里的哈喇子差点流出来。
“别盯着看,又不是你的。”小羽不喜欢这个胖道士,抱着五色孔雀的脖子扭过身。五色孔雀也很给他面子,尾翎一甩,甩出一道五色神光顿时把胖子抽的跳脚起来。
“小家伙很喜欢五色孔雀,你别介意。”我憋着笑拉了段胖子一把,段胖子揉着自己的肥屁股,倒是一点不在意地道:“没事没事,不过我听到消息的时候还有点不信,现在可是真信了。你行啊兄弟,真把赵家那个小丫头赢来当跟班了?”
“也不算跟班,不过是负责我在洛城的所有衣食住行罢了。”我笑了笑,露出一嘴白牙。段胖子摇了摇头,嘴里连说‘可惜,没看到那小丫头出糗的样子’。
我看的出来,虽然那赵秋伶有些嚣张跋扈但是本性不坏,无论是那些纨绔还是眼前这胖子对她的印象也都称不上反感,只是乐的看她出丑而已。
“那你也不用太沮丧,明天她还会来的。”我指了指那只五色孔雀道,“只要她还想把这孔雀带回去,她就不会不守赌约。”
而就像我说的,第二天,我们几个还在吃早饭的时候,淡金色头发的少女赵秋伶又来了。她很直接的闯进了院内,插着小蛮腰,大眼睛水灵灵的,大声地冲着房间里喊:“坏蛋!败类!快点给我出来!”
这一声声喊得,隔壁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发生了什么。
我黑着脸推门而出,揉着太阳穴道:“我说我的小跟班,这么早就来上班?我可没工资给你。”
“呸!我是来赢回我的五彩孔雀的!”赵秋伶眼睛亮晶晶地说。
我挑了下眉毛,好整以暇地问:“小丫头,不是我托大。只是你连自己都输给我当跟班了,你还能拿什么跟我赌?我可不想赢你当童养媳。”
“你——你无礼!”赵秋伶脸红的像熟透的桃子,要不是明知道打不过我,估计早就冲上来了,“这次不是我要跟你打!是我大哥回来了,他要为我出气,与你决战!你完蛋了!这次你肯定得把我的五色孔雀还我!”
“我擦,这丫头还真把她大哥请出来了。”白松道人有些惊讶,“这下麻烦大了。”
而段胖子显然也是知道赵秋伶这位大哥的威名的,顿时缩了缩脖子,不敢冒头。
我挠了挠头,倒是不怎么在意。初入玄门隐世,踏入这个修炼者的世界,我也正想找个强劲的对手,来试一试自己现在的水平:“好,既然如此,我们就去看看。”
走过这条安静的街道,白松道人、小羽、段胖子都选择了和我们同行。有些认识赵秋伶和段胖子的人都向他们打招呼,而赵秋伶似乎是刻意为了洗刷昨天的黑历史,而特意高调,一路上都在大喊大叫着‘绝世高手大败登徒子,快来看哪’这类的话。
我尽管不介意有人观战,但是被她这样一路喊下来也有些额头冒黑线。我也没对她干什么啊,怎么就成了登徒子了?
“洛城有几个演武场,供各个宗门的弟子交流切磋使用。看来,这丫头是要带我们去那。”白松道人认出周围的景物,如此说道。
不得不说,洛城的建筑确实气派非凡。远远看去,正能看到一片片瑰美园林,石山竹林,清泉涓涓,古木葱茏,亦有一座座亭台缥缈。
越靠近演武场,赵秋伶越得意,挑衅地看着我说:“败类,你昨天让我丢脸,今天你要倒霉了!你要是现在把五彩孔雀还给我,我还能原谅你一下,否则待会儿你后悔都来不及!”
我不禁觉得有些好笑,说道:“你这么想要回去,你一开始干嘛拿它当赌注?”
“那还不是···”赵秋伶声音高了一下,但最后又红着脸扁了下去,重重哼了声大步向前。
但是这时候段胖子有些狐疑了起来,他是在这洛城长大的,对赵秋伶熟悉,也知道赵秋伶那个大哥,此时疑惑地说:“喂喂喂,赵家丫头,真是你那大哥回来了?他什么时候开始那么高调了?”
“段胖子!当然是我大哥了!”赵秋伶回头狠瞪了他一眼,似乎很不喜欢被他叫。
很快,演武场已经接近了。那里站着几道人影,皆有着不俗的气息波动。段胖子往上面一看,顿时有些傻眼:“我艹,你说的大哥,是这么个大哥啊?那不是你的堂哥吗!”
“怎么?堂哥就不是哥了?而且我堂哥赵武的修为也很高,够为我出头!”赵秋伶狡黠地笑了笑,扭头向我看了过来说,“你不会不敢上场了吧?”
我苦笑了一下,对我来说是她大哥还是她堂哥其实都没什么区别,毕竟我本来就是为了一战测试自己的能力而来的。但是···这一下子有四个人是什么情况?
“你确定是四打一?”白松道人也微微皱眉,他察觉到其中一人的法力很不错,隐隐有着高功中阶的程度,而我在修复了金光讳后的法力其实也在这个层次上。
“怎么会,我当然让这败类自己挑人了!”赵秋伶明明是自己找来的四个人,此刻倒是大大方方的,好像我才是来挑战的那个人。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对白松道人说:“无妨,阵法本来就是对付人多的。”
一旦阵符展开,无论是一人还是四人亦或者十人,其实区别不大,而且我也想知道自己极限出手能做到什么程度。
“行吧。”白松道人皱眉退后,决定为我掠阵。
小羽轻轻拉了拉我,担心地说:“小阿哥,当心啊。”
“放心。”我露齿笑了下,迈开大步走入了演武场中。
那四个人以赵武为首,不急不缓地走了过来,分四个方位隐隐将我包围在其中。
我转身看着四人,先开口道:“各位,你们都是来为我的小跟班出头的。也没什么别的话说,你们谁先出手?”
赵武神情孤傲,说不上有多英俊,但是也有一派高手风范,此时开口道:“我们四人,你仅一人。你可以让朋友来帮你,否则,即便我一人出手,也算是欺负你了。”
看得出来赵武自视甚高,话语虽平静,却透着股高傲。
我笑了笑,也不生气,但回答的话同样直接:“不用,你们四个可以一起上。我林小柱,接招就是。”
第一百八十二章:强势压制
此话一出,一阵哗然。在赵武身旁的另外三个人的脸色也都阴沉了下来,他们都是年少有成,自认不凡的人,在此却被一个看上去普普通通的青年小看,怎么能不让他们气恼?
“姓林的小子,你太托大了。赵大哥谦让你,你竟然敢口出狂言!我王斌第一个来会你!”那是个穿着浅蓝色长褂的男子,身形修长,行动如风,口中吐出一道青色霞光便向我刺来。
“王斌,二十三岁,是玉虚宫的青年辈弟子。”场外白松道人说道,密切关注着演武场中的情形。
玉虚宫弟子主张以剑入道,走的是一条有我无敌的剑道。入门弟子就会开始铸就一柄以性命交修的宝剑,凡俗故事中仙人修道者背剑御空的形象也多数出自古代的玉虚宫弟子。
此时他出手也是格外的潇洒,一口青色剑霞包裹着一柄青玉打造成般的飞剑斩出,犹如翻滚的云霞,带出蒙蒙清辉。
其中是清辉,是剑光,将他前方的空间都浸染成一片青绿色,只是这青绿色的光芒杀机重重。交织成四十九道剑光,锐利无比的剑光凝聚一处,形成一片骇人的青色剑网,向我的所在笼罩过来。
演武场外惊呼声声,能见到玉虚宫的弟子出手让人心驰神往。金光道道,早已闪耀的人睁不开眼睛,让所有人的心绪都在波动,紧张注视着剑网笼罩。
然而并没有什么激烈的碰撞,只有一道并不刺眼的金光在那层层青芒中闪耀起来。我的手掌中浮现一道金光讳,又以金光护体,犹如一尊金甲神般,任那青光纵横,剑气重重也无法突破这层金光攻入身前。
“金光咒?”
“是天师府的千年秘术,金光咒!”
“修为很高,天师府中有这样的青年高手?”
场外不乏见多识广之人,此时都惊讶惊呼。
金光咒是天师府的筑基之法,从金光咒的强弱可以看出一个人的修为高深与否。而能以简单的金光护住自身,在千重剑光中保持不破,已经能证实这金光的强悍程度不下于寻常宗门的护身妙法了。
金光咒,身覆金光,万法不侵。同时金光咒的可塑性极强,即便不配合天师府其他妙法,这也是以弱击强的瑰宝妙法。
“天师府的弟子?”
王斌吃了一惊,操控飞剑斩回。而这时我手中掐出金光印,手中浮现金光,将全身的金光凝聚在双手中,金光就好像凝固了一般化为一方法印,狠狠向前印去。
王斌的青玉剑被金光印一砸,好像瓷器般颤抖不已,几乎立即就覆盖上一层裂痕,几乎就要崩溃。而王斌自己也仿佛遭了雷击,张嘴喷出一口血剑,神情颓萎的半跪下来。
青玉剑与他性命交修,剑身受创让他也受到了很大的伤害。
观者一片哗然,仅仅一下交手,来自玉虚宫的一名高功级高手就败了!
“金光咒修炼到高深处,传说能与五雷正法相媲美。不愧是祖天师传下来的秘法之一,我今天见识到了。”王斌擦了擦嘴角的血,有些黯然地说道。
我没有说什么,此时说多了在对方听来也像是侮辱。多说,不如不说。
王斌虽然没有性命之虞,但青玉剑裂了,他也没有了再战之力。
可以算是一招败敌,场外喧嚣哗然,所有人都很吃惊。因为能在二十多岁迈入高功的,没一个是平凡的,更何况王斌出自逍遥宫,在洛城的年轻辈里也算高手。
不是没有人能胜过他,但胜的那么轻松的也很少。
赵秋伶小脸一黑,又惊讶又郁闷,小声嘟囔着:“这败类原来不靠阵符也这么厉害···”
而这边的消息也飞快传了出去,短短的时间里,演武场周边就又闻讯涌来了一大批好事者。
“我叫周庆,我来会你。”四人中又走出了另一个人,长相消瘦,面有锐色,看了看我就直接出手。
他的身子一下子漂浮起来,身边的气息仿佛消失了一样,连他自己都宛如变成了一道影子。
“周庆,是通天谷的人。”白松道人说道。
通天谷之前的事在我们心里都有着相当不好的映像,眼看着对方消失无踪,我也皱起眉头。催动金光咒,周身遍布起金色的护身法光。
就在这时突然一道凌厉的刀光出现,伴随着一片刺眼的红光。那刀光居然是直接朝向我的脖子来的,让我吃惊的同时连忙身子向后一躲,金光仿佛热气蒸腾般护在周围,然而一角衣袖还是在刹那间被他斩了下来。
我的金光强度,还不足以挡下他?
不对,是和王斌不同,这个人把全部的攻击力都凝聚在一刀上,以点破面才攻破了我的金光,就单一的攻击力上来说比王斌更强许多!
而且这个人,似乎是动了杀机。
这一击,险之又险地避了过去。然而周庆的身子又无声无息地消失了,就想在众目睽睽下隐身了一样。
“以为这样就能躲?”
我冷笑了一声,手指上缭绕起一缕金光,直接以金光在整个演舞台上当场划刻起阵符。
一时间整个场地金光绽放,道道阵符冲起金光。并不是十分耀眼,但却逼的隐去身型的周庆不得不显出了自己的身姿,满脸的愕然,十分吃惊。就在他身子浮现出来的同时,我毫不客气地一道金光印拍了上去。
面对对我下死手的对手,我也没什么好留情的。要不是考虑到后面还有两个人,我都想直接把阵台祭出去,用千绝剑阵进行地毯式轰炸了。
由金光咒凝聚成型的金光印当面向着周庆砸了下去,见识过刚刚王斌后果的周庆根本不敢托大,连忙运转全身所能调动的最强法力进行抵挡。手中短刀血光道道,向前劈砍,迎向金光印。
然而护住全身的金光咒与主张攻伐的金光印强度上就不可相提并论,止疼一声咔嚓声响。法光的碰撞变为乱流冲出演武场,金光印将周庆砸的倒飞,清脆的手臂骨碎声听的围观之人一阵牙酸。
仅是一击而已,周庆的两条手臂都垂了下去,肌肤寸寸冒血,发生了多处骨折。观战众人一阵哗然,周庆的修为在洛城年轻辈中称不上顶尖的,但也是相当厉害的人物了,凭着一手潜行妙术,即使修为高过他,也未必敢说压制他。
但今天,这个年轻人不但能强行把他逼出来,还同样以一击之力,将周庆震的双臂骨折!这简直让人难以想象,而这个消息传出去后,闻讯而来看热闹的人更多了,简直被堵得水泄不通。
最靠近演武台的自然是白松道人他们几个,但即使是白松道人此时也一阵摇头,而赵秋伶更是瞪着水灵灵的眼睛,使劲咬着红红的嘴唇,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我···败了。”周庆双臂下垂,痛苦不甘地说出了三个字,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演舞台。赵武皱着眉头,送下去了几瓶伤药,同时拦住了最后要出手的那个高手,摇头道:“郑雄,你不必去了。王斌、周庆的修为与你相仿,他们都不是一合之敌,是我小看了他。”
“赵大哥,你真要出手?”郑雄皱着眉头说,“他那样的年纪能有这种强度的金光咒,恐怕在天师府里都少见,肯定有古怪。还是我去试试···”
“不必了,若是他有意,我来就好。”赵武说着迈步走入场中,而他迈步而入的同时,原本乱糟糟一团的喧闹演武场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洛城中很多人都知道赵武的修为,知道他的实力不逊色与那位玉虚宫的嫡传弟子,是个真正能与天眷之人相媲美的人物。只是他的强大是用时间累积上去的,今年已经近乎三十岁,修行时间比我和白松道人都要多出一截。
而他的法力也是实打实的,我更不敢小觑他,见他进场便开口道:“你要出手了?”
“我说过,我若真出手算欺负你。”赵武笑了笑道,“但是现在我觉得我错了,你值得我出手。不过你如果想走,我也不会拦你,因为你已经胜过了我三个朋友,我言而有信。”
“不必了,我想你堂妹特意请你出头,你今天不出手,以后也会有念头吧?”
“嗯···即使没有秋伶的原因,今日见到你的手段,我也确实想与你另约切磋。”
“既然如此,就请出招吧。”我正色起来,体表立即浮动起金光。
赵武笑了一下,问:“你不需要休息一下?”说着他的体表也浮现出了一圈圈的淡青色法光。
至此不再需要更多的话,赵武出手了,而让我吃惊的是,他居然也是一个走着阵符之道的阵师!
抬手之间,一片阵符从他袖口中飞出,乃是一块块指甲大小的灵石碎片,被篆刻上一道道阵符,交织组合,进行着不同的排列。一刹那,犹如山崩地裂一般,有狂暴的能量剧烈动荡,整片演舞台都跟着猛烈摇动了起来!
“原来如此,难怪那小丫头会找你来对付我。”我眼中亮起金光,运起鉴龙天眼,准备全力破局。
第一百八十三章:阴阳两仪阵
赵武的这手阵符是十分强势的,在这一刻,他宛如立身与演舞台上的一位主宰,将地势、风云都拉拢到了他的一边。阵符闪烁,有着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大能。
一出手就是绝杀之势,我的双眼放出金光,以鉴龙天眼看破虚妄直视着立身与阵眼处的赵武。他的双手掌心中各有一个阵符,并以此为媒介,调动着整个大阵的法力。
一只手掌漆黑如墨,另一只手掌鲜红如血,两种截然不同的颜色由掌心的阵符散发,迸发出搅动风云的阴阳之力。大阵运动,搅动起一重重阴阳之气的波涛,接连向我扑来。
即便不身处阵中,演舞台外的众人也跟着感觉到可怕的压力和法力波动,这仅仅是他以阵眼翻动一下手掌而已,造成的后果却已经十分惊人。
我在这股狂暴的风云中暂且不动,仍有阴阳之力卷过,而先探寻着这个大阵的爻位与阴阳的变化规律。虽然是身处绝命危机之中,但我却感觉到无语伦比的兴奋,这是我第一次正式与同道中人拼斗,怎么能不让我激动?
赵武也在谨慎地观察着我,他听自己的堂妹赵秋伶说过,这个年轻人也是个阵符一道的达人。他也想看看,我会怎么应付这古老的阴阳两仪阵。
而就在这时,我突然动了,凭着鉴龙天眼,我看到了这处大阵中不完美的部分。
就在这一刻,灵石闪烁光芒。与赵武不同,他以数十片灵石碎片篆刻出阵符,叠加成一座大阵,而我是以一整块灵石微刻上的阵符,一经催动,金光塑型将阵符的威力激发出来。
顿时从那阴阳交错的光芒中,有一道道金光在纵横交错。有一把把宛如真实般的剑气在纵横,化为倒悬的宝剑,故意盎然,剑光灿灿!
从那阴阳二炁占据的演舞台上,同样规模的一座大阵浮现了出来。那剑阵中千把古剑纵横交错,我的盘坐阵眼之中,头顶悬出一面残镜,仿佛一轮明月般照破四方。
赵武惊呆了,他敏锐的察觉到自己的阵符在被磨灭,从不完美的部分被攻入。阴阳之力浩荡着,却在被成千上万把纵横交错的古剑斩破,粉碎。
尤其是那面悬在我头顶的残镜,当阵眼对阵眼的同时,残镜上突然照出一道金光。赵武立即以双手的阵符进行抵挡,然而在一声噗嗤的声响中,他立时感觉到双手灼疼无比,掌心处的阵符居然被磨灭了!
演舞台上,阵符大崩!
双方的阵符都在被对方的力量所磨灭,在数十上百次无声的碰撞后,一切都结束了。阴阳二炁消散,千把剑的大阵也变得残缺不全,天空恢复平静,我盘坐在地,此时忍不住咳出一口血水。
赵武的法力确实很强,即便我已经找出了破绽,想要破阵还是被震出了内伤。
但是赵武的脸色更是苍白,静静地站在破碎一片的演舞台上,接着猛地踉跄了一下,哇地咳出一大口红黑相间的血,更有血水从他的手掌顺着手指滴落下来。
他伤的比我重多了,不止有剑气的伤害,还有阴阳两仪阵被破后的反伤。
但很显然,他在这次较量中败了。作为阵师,自己的阵被破了,也就是败了,没有别的话可以狡辩。
“天哪,赵武可是在碧游宫学成的···他居然,败了?”
“恐怕炎黄大地南方的青年高手里得换点新血了,在九白夜、古佳音、六月息那几个人后面,还得加个林小柱。”
“不对啊,这么强的人,怎么以前从没听说过?”
“这你就不懂了,这肯定是天师府偷偷教出来的,也许资源不比九白夜那个变态差啊···”
演武场周围是彻底沸腾了,毫无疑问,今日这个青年高手将会一举成名。连败两大高手,现在赵武也败了,无疑将在青年辈中掀起轩然大波。
“我艹,这个小兄弟以前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其实也这么变态吗?”段胖子郁闷地直揉眼睛。
白松道人脸上有几分滑稽,冲段胖子道:“这下你该死心了吧?别老是在我们身边出来进去的想打小银的主意。否则在现在至人不出世的情况下,他想弄死几个青年辈的人还是做得到的。”
“谁、谁想动小银的脑筋啦?这是互惠互利,嘿嘿,互惠互利。”段胖子擦了擦脸上的冷汗,感觉有些后怕。
这时赵秋伶早就跑进了场内,紧张地扶起赵武,大眼睛里眼泪都在打转:“哥,你怎么样?”
赵武从郑雄手中接过一颗丹药服下,脸色有些苍白,苦笑着说:“没事,只是受了些反噬而已。只是,我没想到他会这么强,是我自己托大了。”
“都怪我,哥你放心,等大哥回来我一定让他···”赵秋伶自责地说。
但赵武摆手,阻止了她接下去的话道:“丫头,他在阵符的造诣上比我更胜一筹,刚刚已经手下留情了,否则我现在不止是这般惨状。”
我在另一边能听到些赵武和赵秋伶之间的对话,缓了口气,心里也松了口气,心说还好赵武还是个明事理的。
这时白松道人和小羽也过来了,扶起我道:“先走吧,可能会有麻烦。”
我点了点头,所谓一战成名可不止是有好处,也会惹来麻烦,也该避避风头。小羽抱着雪兔,小银趴到了我的肩头,三人二兽快速地离开了演武场。
不久后,段胖子也跟上来了,上来就是一通捧臭脚,不过跟着也露出了麻烦的神色:“唉,本来兄弟你大获全胜,应该给你好好庆祝一下的。可是今天这情况···还是避避风头的好,过几天道爷才请你们好好聚聚。”
就这么过了几日,毫无疑问这个洛城都变得相当热闹。很多人都在穿着林小柱这个名字,更有很多人想挖出这个名字后面的秘密。但得到的结果当然是失望的,因为本来就没什么秘密,我原本就不属于玄门隐世界的人。
而赵秋伶倒也是很讲承诺的,在她连续来了几天之后,我把五色孔雀还给了她。托她的福,跟一个同道中人得以交手结识,对我来说受益颇多。
并且这丫头虽然嚣张,却也不算恶人。
当然在还给她之前,我不免揶揄一句‘以后别把孔雀再输出去了’。赵秋伶气呼呼地瞪了我一眼,小脸有些绯红,最后丢下一大袋灵石说是把孔雀‘买’回去的费用,从此两不相欠,然后就坐着五彩孔雀灰溜溜地走了。
其实相比起五彩孔雀,灵石对我的作用更大一些。篆刻阵台需要灵石作为材料,而想要用更大威力的阵台,也要更加强力的灵石。
这是让我伤脑筋的一方面,在交战时,对方不可能给你时间去篆刻阵符。在视线篆刻好的阵台组成大阵去进行攻伐是最好的,在这点上白松道人也给不了我太多帮助,因为我们走的道不同。
而古佳音只偶尔来过两次,至于赵武则是替赵秋伶道谢登门道谢过一次,我和他们也探讨了一些阵符上的事,收获各有不同,但都不是突破瓶颈之法。
这段时间中,还有一样让我感到很惊诧的是,雪兔在我们不注意的时候一直在不断地锻炼自己。好几次我都看到它完好无损的地偷偷离开,然后伤痕累累地回来,每次都皮开肉绽的很惨。
有几次我都觉得它可能会死,但它就是撑了过来,靠着大地乳汁和小银给它的三滴血一次又一次地褪下死皮,重新焕发出生机来。
每一次,我都感觉它有了一点点变化。这种变化不明显,可是在确实的发生。
后来有一次我和白松道人实在忍不住好奇,在雪兔离开屋子后偷偷跟着它,最后发现它居然在于林子里的野兽搏斗。一次次地受伤,几乎伤及性命,但一次次地又爬起来,最后咬断了野狗、野狐的喉咙,挖开它们的胸膛,吞食那些野兽的心头热血。
白松道人说,它在淬炼自己的血液,试图让自己进化。
从一直柔弱的雪兔改变自己的血液,进化?我不太确定它能进化成什么,更不确定它是不是能成功。但是当我看着它一瘸一拐,托着受伤的身子回去时,那不曾熄灭的生命之火,让我有几分触动。
从那之后,它的每餐中我都会加入一些灵石的粉末,希望能给它一些帮助。
这么避世的日子过去了有半个月,小羽因为一些宗门里的事被白松道人带回紫霄阁去了,院落里只剩下我一个,无聊之下,我想着能不能买点东西给雪兔补补身子,来到了斗兽市场一条街。
想起就是在这里教训了赵秋伶惹出了后面一波的事,我刚有点高兴,忽然眼角就看到了不远处的人影。
那小丫头,又惹上谁了?
看到赵秋伶那青春靓丽的身姿,基本上我是不会认错的。本着看热闹的心态,走上去几步,就听见赵秋伶十分不满地冲着什么人说话:“不去!没空!”
在她的对面站着几个人面面相觑,又有不满又有尴尬:“这位姑娘,还是请跟我们走一趟吧,我们的小侯爷是真的想见见你啊。”
小侯爷?这年头了,怎么还有侯爷这种爵位?
赵秋伶脸上的不满都快写在了那张小脸上,冷冷甩手道:“有你们这么请人的吗!第一次找我麻烦,第二次上我家,现在我都躲出来了还来烦我!告诉你们侯爷,姑奶奶我没·时·间!”
赵秋伶说着,甩身就要走。但那几个穿着打扮都很华丽的侍卫一下子拦住她,脸上的表情真的是在挤出笑容,但又不肯把赵秋伶真的放走。
赵秋伶脸上飞起两朵红云,真的是怒火中烧。恰巧此时看到我在人群里,顿时大喊起来:“那个败类!快来帮我!”
她这扯着嗓子一声大喊,顿时周围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我的身上。我嘴角扯了扯,无力地捂住额头,吃瓜吃到自己身上了,倒霉。
第一百八十四章:体悟
被赵秋伶这么一叫,我想假装不认识她都难。毕竟因为之前的事,很多洛城纨绔都知道赵家的小丫头输给人当了几天跟班,而且因为一战战败三大高手的事,很多人都认识了我。
此时一双双眼睛注视着我,我轻咳了一声,挠了挠头从人群里走了出来:“怎么,赵小姐又惹上什么麻烦了?”
赵秋伶推开挡她路的人,走到我面前低声地嘀咕了一句道:“你给我留点面子会死啊?而且不是我惹麻烦,是麻烦来惹我,你帮我一下。”
“有好处?”我轻笑着问,赵秋伶瞪了我一眼,低声地说道,“你帮我揍他们一顿,我就把我爷爷给我的三块狻猊火赤玉给你。我堂哥说过,你们这种阵师都需要那种罕见材料篆刻阵符的吧?”
赵秋伶的这个条件让我有些心动,虽说即便她没好处我也会帮她一下,但能有报酬又何乐而不为呢?
“好,一言为定。如果这些人该揍,我就帮你。”说完,我让赵秋伶站到一旁,自己对上了那边等候的一行人。那些人总共有十多个,看上去都带着几分优越,看来是派他们来的小侯爷有些身份,否则也不会让这嚣张的赵丫头都感觉那么麻烦。
“不好意思,我这个小跟班好像不太愿意跟你们走。几位,还是请回吧。”
那几人一听,顿时有些变了脸色,表情难看地道:“你是什么人?赵姑娘是我们小侯爷请的人,你凭什么替她做主?”
“哦?别人不愿意的强请,这就是你们小侯爷的待客之道?”我的脸色也难看了下来,从以前到现在,我都不喜欢这种仗势欺人的货色。
“你算什么东西!要是侯爷怪罪下来,你脖子上这颗脑袋都得搬家!我劝你还是识趣一点!”其中为首的一个破口大骂了起来,伸手就要把我拉开。
我顿时恼火,这帮家伙真是欠揍到了一定程度。
嘭的一声,金色法光浮现,不用我自己动手,金光已经化为一只手掌狠狠印在了那个人的脸上。
那个侍卫根本没想到有人敢当街打他,被一巴掌抽的满嘴血沫子,牙齿都飞出去了好几颗。
“你——!”
“你们最好滚远点,别让我再看见你们在这里碍眼。”我冷冷地说道,默默收起金光。
那侍卫捂着肿成包子的脸,满脸的惊诧愤怒。想他作为侯爷的侍卫,哪里受过这般的对待,此时也没想别的,手一挥立即让自己身后的所有人一拥而上。
然而这些所谓的侍卫也就比普通人强上一些,连术者都称不上,更不可能碰瓷到高功的境界。
赵秋伶似乎是不方便直接动手,但我完全没有顾忌,既然他们敢向我动手,我也毫不客气地用挥起金光印就砸了上去。
一通狠揍后,十几名侍卫全都被打趴在了斗兽市场一条街的地上。因为金光印的强势,骨折断腿是少不了的,而我下手也有分寸没有伤到他们的性命,只留给他们一个教训。
“哎,那不是那个上次在演武场大干了一场的那个人吗?”
“好像是叫林小柱,那个是赵家的丫头,似乎是在替赵家丫头出头呢。奇怪,他们的关系不是不好吗?”
“这家伙胆子真大,那似乎是光武侯爷手下的侍卫,嘿,真够高调的,小侯爷的兵都敢打。”
“不过还挺痛快,我也看不爽他们这嚣张跋扈的。”
把十几个侍卫教训一通后,我被赵秋伶拉着离开了斗兽市场一条街,远离麻烦的中心。而到了人少的地方后,她立即嫌弃地松手,然后说:“今天谢谢你了,那帮家伙我不方便动手教训,否则对家族会有影响的。”
“没事,我也不是平白帮你。”我揉了揉自己的手腕,不忘提醒她三块狻猊火赤玉的报酬。赵秋伶翻了个白眼道:“放心,我又不是说话不算话的人。东西我会给你送过去,不过你最近也得小心一点,你出手揍了小侯爷的人,那个小色狼肯定不会轻易咽下这口气的。”
“这不是你给我惹的事吗?”我无所谓地笑了笑,在玄门隐世界有个规则是我挺喜欢的,那就是以实力说话。在至人不出世的前提下,我有面对寻事高手进行自保的自信。
我说着话,我指了指街对面的一个茶楼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仔细给我说说。既然惹了麻烦,你总得把惹事的前因后果告诉我,万一我死了也得死个明白不是?”
赵秋伶虽说刁蛮了些,倒也还是讲道理的,知道是自己给我惹了麻烦于是跟我一起到茶楼要了个僻静的包厢。两人对坐,叫了一壶香茶和几盘果饼,我听她细细说起了事情的前因。
原来是这洛城中也有着几方势力,赵家虽然称不上最大的势力但也不是随便人能骑在头上的。之所以让赵秋伶都要有所顾忌,是因为那小侯爷是这座洛城城主的儿子。
那个侯爷对赵秋伶一直有所觊觎,前段时间是被派遣离开了不在,这几天回来后又开始隔三差五的上门来邀请她赏月看花,把这赵秋伶烦的受不了才跑到了外面。
听完这些,我一口茶差点喷出来。这说来说去,岂不是因为这个丫头,我惹上了洛城城主这个大麻烦?
“你这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啊。”我头疼地轻轻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放到嘴里的糕点也不香了。
“你放心啦,大不了,我把你藏起来一段时间。等过了这阵子风头,你再出来呗。”赵秋伶拿了块饼放进嘴里,清脆地咬了一口,心情大好。
因为小侯爷的目光如果被我引走了,那么在他消了这口气之前,就没心情来找她的麻烦。我也猜得出她的小九九,不过眼下来说,似乎还真的只有她说的这种方法。
“赵家小姐要把我藏起来,怎么?金屋藏娇么?”我调侃了一句,赵秋伶翻了个白眼,娇嗔地咬碎一口雪饼:“你想的美!我们赵家在洛城周围包揽有一片古林,我把你藏那里去,保证没人可以找见。”
我轻笑了一声道:“藏起来倒也不必,你要是有兴趣,不妨带我去看看那里。来洛城那么久了,我还没出城去看过。”
于是在赵秋伶的带领下,我带上雪兔和小银一起向洛城之外走去。为了不引人注目,我们没走城门,是坐着赵秋伶的五色孔雀飞出去。她的五色孔雀已经激活了一部分来自古代的血脉,掌握有部分神秘法术,可以让自己的体型在一定程度上放大,将我载上也是绰绰有余。
洛城之外,那是数百上千里的莽莽群山,不见人烟。我也不知道这是开辟洛城的人们开辟出来的,还是说本来就存在着的,然而这在凡俗界是看不到的,似乎被阻隔在了这边的天地之中。
在这里,荒山大泽是主体,也难怪赵秋伶说藏在这里不怕人找见。在这片无尽原始密林与书海之中,丢个人进去那真的是如泥牛入海般不见踪影。
赵家是兽王殿的股东之一,在一片被化为赵家的山脉之中,有开垦出了一座景色秀丽的平顶山。山下有赵家的人把手,还有各色的斗兽巡视。
在前方可以看到一道飞瀑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飞流直下三千尺。另外一边,则是山谷绵延,开垦有药田,峰青谷翠,郁郁葱葱,有灵泉流淌,浇灌与药田之上。
我的心情很放松,在这里甚至有了可与天阳洞天相媲美的灵气。依着《鉴龙经》既然到了这么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我也少不了观察地势,寻一下龙脉。
这不堪不知道,一勘探,我顿时被此地旺盛的龙脉生气惊到了。在这大地之下,龙脉经由洛城,绵延入群山之中,旺盛的如同一条活着的真龙一般。
即便我以鉴龙天眼去看,也只能看到些大概。龙脉仿佛是活的般,自发散发着强烈光芒,让我忍不住闭眼,眼泪在眼眶中流淌。
这真的是块宝地,我心中无比笃定。赵秋伶自己作为赵家的小公主,似乎并没有什么感觉,从五彩孔雀身上下来后就只是大口呼吸新鲜空气:“还是这里空气好,可比洛城里舒服多了。”
“这里确实是个不错的地方,我想在这里多待一会儿。”看着这片群山连绵,我心中一时有些奇妙的触动。盘腿坐下,心神很快如入道般沉浸如一种空灵的状态中。
赵秋伶刚还想说话,看到我自顾自坐下来后,闷闷地把话憋了回去:“这家伙怎么就这么开始悟道了?我怎么就没感觉···真奇怪。”
雪兔和小银各自都有行动,小银很高兴,银白的身躯在山体上留下一道道银色的残影,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而雪兔的身体在这些日子以来明显强壮了许多,眼睛里也多了些灵气。此时耸动着耳朵,打量着周围,捕捉着声音,像是在找着什么自己能应付的对手。
而与此同时,我有种仿佛回到了不死菩提树旁的感觉。心灵一片空明,闭上眼仿佛能感觉到龙脉在地底的脉动,身体好似融入这片自然中,与这山融为一体。
不知不觉,一早上的时间过去了。赵秋伶无聊地蹲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我,然而在皎洁月光下,我坐如磐石般,手边划刻出一道道阵符,先划出古佳音给的十二道阵符,将我包围。
接着这十二个法阵化繁为简,化为十二个奥妙无穷的阵符环绕与身体周围,并不断地向灵台上烙印进去,让我体悟的更深。
这是一种境界上的明悟,并不是法力上的变化。虽然不会在法力上有什么体现,但也相当重要,某种意义上比法力的提升更难得,因为道的体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忽然我心中一动,我居然在这道境中捕捉到了别的气息。
一道流窜的银辉,闪烁着旺盛的生命力以及潜藏在灵魂肉体之中的巨大潜力,那是小银。
另一边,一团五色的光辉与一个灵气有些浑浊的青光待在一起,是五色孔雀和赵秋伶。正如我之前想的,赵秋伶的长辈对她过于溺爱,似乎用拔苗助长的方式提升过她的法力,因此让她的法力并不精纯,有很多的杂质。
而在更远处,我忽然察觉到一团忽明忽暗的生命气息。那是雪兔的生命气息,它又变得十分虚弱了,而它居然在和一头摸上平顶山来的孤狼搏斗!
第一百八十五章:敌人
这只雪兔实在让我惊讶,甚至有些匪夷所思了。它居然在和一头孤狼搏斗,以雪兔那般娇弱的身躯,和自己的天敌进行搏斗,即便被獠牙利爪撕扯的伤痕累累,它的那团生命之火也还没有熄灭。
那是只半老的孤狼,摸上了平顶山上,也许只是想找些食物果腹。最终它找到的目标是一只看起来娇弱的雪兔,然而让它料想不到的,这只雪兔居然敢向它反击,疯狂地用自己的尖利门牙向它进攻,撕咬掉它的一块块皮肉!
我能感觉到它的那种不屈的斗志,不但是那孤狼最终从饥饿变为了恐惧,连我都被雪兔的韧性震慑到了。
它的骨头被咬碎了、肌肉被咬断了、甚至腿也被咬掉了一截、腹部都被孤狼的獠牙划开了口子暴露出了内脏!
可是雪兔还是一次又一次地站起来,就像个不死的妖灵,浑身的雪白兔毛都沾满了血污和泥沙,惊悚骇人。
就在这时,一道银光斩落下来。是小银出手了,看出雪兔再这样下去真的会死而一击斩杀了那孤狼。
孤狼头颅上血液迸溅后倒下,雪兔似乎愣了愣,最后托着自己的身子默默用牙齿咬开孤狼的皮肤,去吃它的那颗心脏。
小银急地嘤嘤直叫,把自己从药田里盗来的灵芝、人参都丢给了雪兔。小雪兔看起来已经奄奄一息,它伤的太重,用最后一点力气吞下了孤狼的心头热血后,忽然它的身体又开始了变化。
“那是···”我睁开眼,连忙起身向山腰处赶去。赵秋伶靠在五色孔雀身上都快睡着了,此时惊醒过来还没来得及兴师问罪也匆匆追了上来。
半山腰处,孤狼的尸体已经不再动弹。而雪兔的身体蜷缩在一起,小银堆的灵芝药草都快把它埋起来了,那一丝丝的灵气溢出,草木精华聚拢,向雪兔包裹。
我和赵秋伶在不远处站定,远远地看着,不去惊扰它。赵秋伶看到雪兔的模样后大吃一惊:“这···它,这是在做什么?”
“淬炼血液,向更高的存在进化。”我把白松道人告诉我的话对赵秋伶复述了一遍,心中感慨万千。
这虽然是只雪兔,却有一颗巨龙的心。
灵气在夜幕下就像是一道道微不可见的圣洁光辉,在雪兔痛苦不堪的模样中缓缓进入它的身体。似甘泉般滋润着它,让它破损的脏腑、骨骼、血肉都染上一层光辉。
我盘坐下来,以最新感悟的十二道阵符为阵眼,为小雪兔引来平顶山上的灵气。
这是一丝造化,也许能助它脱胎换骨。
平顶山上的灵气涌来,宛如清风又似水流在它的血肉中一遍又一遍地流淌而过。最后天地精气越来越多,那灵气又像是锋利的刀,开始刮过雪兔的骨骼与血肉。
它的身体开始颤栗,口鼻溢血。
那是人类都无法忍受的剧痛,但这雪兔可能已经承受了几十次。它要萃取自己的血液精华,向更高的生命进阶,每一次,它都要忍受这种千刀万剐般的痛苦!
“你会杀了它的!”赵秋伶看不下去了,雪兔的身体在一次次地褪尽体毛又催生出来,最后慢慢覆盖上一层鳞片,偏又片片溢血!
我轻轻叹了口气,没有理她。
赵秋伶气急,却也无可奈克。
就这么过了一夜,直到天亮时,才算功成散去。八方灵气散去,云淡风轻,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而雪兔此时已经完后了惊人的蜕变,它的身体被拉长了许多,十几日来吞噬的各类野兽的血液此刻在它体内流淌,让它看上去就像一头有着犬狼之身、鳄鱼之尾的异兽,只是头颅还没有褪尽雪兔的姿态,看上去模样十分怪异。
小银落下来,好奇地打量着自己小伙伴的新模样。而重生后的雪兔先曲腿向它拜了三拜,接着又走到我面前,冲我拜了三拜,每一拜都以头抢地,十分郑重。
这时赵秋伶刚好去而又返,除了丢给我三块宛如火焰燃烧般色泽的巴掌大玉石外,还带了一堆的灵粹,都是带给雪兔和小银的。
用她的话说是小银太可爱了,雪兔太可怜了。而当我问起有没有我的份时,赵秋伶也很干脆的表示:‘你太可恶了,所以没有’!
“没有就算了,这次也出来了一天一夜。该回去了。”我摆了摆手,看到小银一手抓着一颗紫色灵芝果吃的正欢,于是又给赵秋伶提醒了一句,“咳,以后你家里长辈问起来药田的事,可别说你带我们来过。”
赵秋伶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我这话什么意思,当小银这个小贼抱着一堆偷来的紫色老参、人形灵芝回到平顶山顶的时候,这个小贼当场被抓了个现行。
赵秋伶目瞪口呆,要知道这座平顶山下守护药田的可都是赵家真正的高手,其中甚至可能有即将迈入至人境界的高手!居然能被这个小东西偷偷把东西偷出来,简直是不可思议!
而且这偷的还不少!
“你这小贼!”赵秋伶忍不住尖叫了起来,原先对小银可爱的映像彻底土崩瓦解了。
对此我也只能干咳了几声,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当我们离开平顶山后,我要尝试往狻猊火赤玉上面篆刻阵符。这种材料是很少见的东西,通常都被用作祭炼法宝、兵器,只有少数人会将之作为阵符的载体使用。
因为作为阵符的使用,对于材料的消耗是很致命的。基本上,一般的汉白玉石做成的阵台撑不住一次战斗就会崩碎,用灵石作为载体也只能连续用上一两次,具体还要看大阵的消耗而定。
我在平顶山上体悟自然,将十二道大阵浓缩成十二个阵符后,每一个阵符都能作为独立阵眼而存在,所占的灵石位置都缩小了许多,能篆刻的辅助阵符也可以更多了。
当我成功在狻猊火赤玉上篆刻上阵符后,我粗略估计了一下,一块狻猊火赤玉勉强可以承载上三道浓缩阵符,但是这样的话,一次爆发之后也就会崩毁了。
这无疑是让我很肉疼的,于是在第一块狻猊火赤玉上实验性地刻上三道阵符后,另外两块都只被我刻了一道完整的阵符,并加上辅助兴致的阵符,能让阵符的威力发挥的更加完美。
古佳音不愧是来自海外仙岛碧游宫的传奇青年高手,能与天眷之人的九白夜齐名。这本身也代表了一种潜力,她在阵符上有的独到见解让我越是研究她给的阵符,越是感到惊讶。
这件事做完耗费了我三天两夜的时间,算算时间从平顶山回来再回院落休息,已经过了四天三夜的时间。
这段时间的平静让我都忘了自己还是众矢之的,一走进院落所在的街道里,我立即感觉到有一丝丝敌意在向我袭来。那是不加掩饰的恶意,让我立即止住了步子。
身边的小银和雪兔都停了下来,它们的感觉比我更灵敏,不约而同地感觉到了敌意的存在。
“冷静。”我轻声安抚下两头灵兽,然后迈步向前两步,朗声道:“敢问是哪位兄台在此等我?不妨出来一见,若是误会,也免得伤了和气。”
我摸不清对我露出敌意的人是什么来历,也不想随便给自己树立敌人。
然而显然对方并不这么想,在我的话音未落的时候就有一队精兵从街道两边走了出来。严峻的杀气让我忍不住皱眉,难怪进来就觉得奇怪,除了我之外看不到行人,看来是已经被清场了。
这队人显然不是正主,就在我等着正主出现的时候,一个冷冷的声音先响了起来:“西川,给我砍下他一条手臂来。”
那声音无比的冷漠,从那队精兵的身后传来。而就在他的声音落下的同时,一道身影就像只黑色的老鹰般从屋顶上扑了下来,毫无顾忌地一刀就斜斩了下来,目标赫然是我的右臂。
风声呼啸,但那一刀斩出的刀气却只砍在了金色的护身法光上。
“好大的威风。”我气急而笑,身动金光咒,护身金光浮动,随着我一手翻出金光印,当面向那个斩出刀气的身影砸了上去。
那人显得很吃惊,立即用雪白的长刀抵挡。然而金光咒可如气般轻,又可如金刚般沉重,攻伐之威的金光印更是势不可挡,与长刀碰撞的同时,崩碎的声音几乎在同步响起。
名为西川之人手中的长刀寸寸碎裂,最后只剩下了一截刀柄,而金光印更是砸中他的胸膛,令他身体倒摔回去,跌入尘埃中。
这人的修为不弱,而且有武功的底子。要是按术者的划分,已经能是道士的高阶,只是与现在的我相比还相差了太远。
“废物!”之前的声音再度出现,那队精兵让开了一条路,露出了一个面色苍白、五官精致的年轻人来。
他的目光冷冷扫过西川,然后向我看来,眼中的那种优越是显而易见的。
“果然有点本事,难怪敢打本侯爷的人。”那青年淡淡地说道,根本不把重伤的西川放在心上,随便就让手下人把他拖了下去。
我眉头皱起,侧目向后看了眼。后面的路已经被堵住,这个年轻人带来的人将我们包围在了其中。
能在洛城中自称侯爷,又有理由这么做的人,他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
我挑了下眉,问:“你就是小侯爷?看着,真是一副纵欲过度的模样啊。”
第一百八十六章:交手
听到我的话,那面白消瘦的小侯爷脸色瞬间难看了几分。冷冷一哼后立即又有一个高手站了出来,那是个空手的高手,浑身的气息很澎湃,有一股惊人的力量。
“王川,替我掌嘴!”
小侯爷冷冷一句话,那名为王川的高手立即一拳向我这边轰了过来。拳力无匹,罡风好似猛烈的海啸一般,竟然发出了隆隆的雷鸣之声,顿时让周围尘土四溅,连砖石都在开裂!
这同样是个武道的高手,即便走的道不同,可毫无疑问是个已经进高功领域的高手。
“在大街上也敢随意杀人,我算是见识到城主府的威势了。”我冷哼一声,既然对方摆明了毫无顾忌,那我也不介意大闹一场。
话音未落,护身法光已经绽放而出,浑身仿佛覆盖着一层金色护甲一般,任他拳风刚猛也不能近我身二尺以内。
王川暗暗吃惊,立即变招。化拳为掌刃,当头一击劈下,然而金光闪烁,金光咒在我手中聚集,打出金光印向王川的掌刃迎去。
王川的右掌与我的金光印碰撞在一起,发出一声惊天的大响。紧接着王川就被震退四五步,脸色变了又变。
我轻轻呼出一口气,脚步向前迈出,向前跟进。灵台一阵,头顶上浮现出一柄古剑,玄黑古剑上闪烁道道金光,被金光咒韵养的更加可怕,离开剑鞘的瞬间如一阵狂风汹涌而出,周围街坊的门窗全部崩碎了!
小侯爷身边的精兵侍卫看到这一幕也是接连变色,这一剑太凶猛了,换了他们的任何人上去恐怕在看到剑光的刹那就会身首异处了!
小侯爷自己也有几分吃惊,他原本听说这个青年战败了赵武,觉得可能赢得有几分蹊跷。此时再看,这人似乎真的达到了高功的程度。
王川被那玄黑古剑出窍的一击击退,剑锋如龙,笔直向他刺来。可怕的不止是那剑上的力量,更是一种惊人的死气和无坚不摧的锐意,交织而成的仿佛是螺旋的杀意,仿佛要将他直接贯穿,钉死在剑上!
一退再退,直到退出二十多步,退无可退!他脚下的地面都崩裂了,不得不用双手全力出手迎击,碰撞的刹那,一道道裂缝从脚下蔓延出数米远,而脸色更是无比潮红,一丝丝血迹从嘴角溢出,身体虽然未被剑刃击中,剑身上的锋锐却已经将他洞穿了!
“不过如此,不是要替你的小侯爷出手,教训我吗?这种实力也好嚣张?”我冷笑着,对方是来找事的,我的轻视也是不加掩饰的。
王川怒急,心气翻涌起来直接喷出一口血水。眼中的怒气好似火焰在燃烧,在古剑从他拳上倒飞而出的同时,他自己也如一头猎豹般再次扑了上来。
这一次,我没在催动古剑了。御剑不是我的道,我直接以金光咒在身边划刻下阵符,碾碎一块灵石催动起灵气,将阵符激活后,一枚枚阵符都浮动起来,然后瞬间展开化为一卷阵图。
“来吧,用这一角杀阵,我就足以杀你。”我冷冷说道,古剑高悬阵眼,掌心雷一震,顿时迸发出千百缕剑光。
‘嘭!’‘嘭!’······。
每一道剑光扫落,地面就会被劈碎一部分。而王川更是不断后退,被那剑气、杀光割裂皮肉,浑身都在冒血,当古剑再震,一道惊世剑芒斩下,王川已经彻底没了抵抗之力。
一剑斩,剑阵自开,王川像块破布般跌出了剑阵。
剑阵开阖,剑气丝丝缕缕,我信步走出,面向那小侯爷道:“我留了他一条命,小侯爷要是好想治好他,现在就走吧,我也可以既往不咎。”
小侯爷脸色难看地扫了眼王川,能当他的护卫又岂会是易于之辈?在这洛城里就算不是数得上号的青年高手,那也是从千百人里挑选出来的。
西川就算了,本身还不入高功领域。可是王川可是已经迈入高功的强者,居然被一方剑阵就轻易击败了?
“又一个废物。”小侯爷感觉自己今日真的是颜面尽失,本是为了教训人而来,没成想两个手下居然都被对方给教育了。这让他如何咽的下这口气?
接下来的一幕,让我都没有料到。小侯爷突然拔出侍卫手中的一柄剑,噗嗤地插入了王川的胸膛,任他哀嚎了一声,血如泉涌之后彻底一命归西。小侯爷拿出一面方帕擦了擦手,嫌弃地将它丢在了王川的尸体上。
看着这一幕,我的瞳孔微微收缩,即便是敌人,看到王川死在眼前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你这是干什么?”
“处理废物而已。”小侯爷抬眼,冷冷地看着我,手指一抬,“你这样的垃圾都无法战胜,我还要他何用?郑涛!”
一声低喝后,有一个黑发男子大步从小侯爷的身边走了出来。面如刀削、剑眉星目,眼眸明亮,身形更是如健美先生般健硕有型,而且在某一些方面来说,似乎有着强烈的气势。
“哈哈哈,这般的交手,没有观众可就太可惜了。”忽然,一个笑声从左手边的屋顶上响起,众人寻声一看,发现有个穿着草鞋的人晃着双毛腿坐在屋顶,看上去不过二十余岁,相当的放浪形骸。
“你是···”被称为郑波的男子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凝重。
那草鞋男子摆了摆手道:“不必在意我,我只是来看戏的。我不认识这个小子,不过他要是今天能活下去,我倒是不介意认识认识他。”
说着话,这个有些娃娃脸的青年扭头向我看来,似乎是很随意地在打量着我。
我也有些疑惑,这个人我应该确实没见过。不过最近在洛城里发生了这么多事,再有什么奇怪的人会认识我也不奇怪就是了。
“这么说,你不插手?”郑波抬头问,他有些看不出这个青年的实力高低。
草鞋青年摇了摇头,这时他手指往前一指道:“嘿,可不止我来看。诺,那边有美人来了。”
说着话,一朵霞云飞来。一位佳人飘然若仙般降落下来,一身霓裳羽衣带着如仙的气质,如梦如幻的身段却因为一副面具遮面,而让所有人生出几分遗憾。
这绝对是个绝代佳人。
这是在场所有人的心声,连那小侯爷都看出了几分恍惚,心中心思大动。
我先是一惊,接着更是激动,没想到会是古佳音!
“古姑娘?”我叫了一声,古佳音低头,继而从屋顶上落下:“林公子,你将阵符浓缩了?”
她一眼看出我现在布置下的阵符是化繁为简的千绝剑阵,这让她十分惊讶。能施展剑阵这不稀奇,很多人经过学习都做的到,但是要在架构上进行浓缩处理,那就不是学习就能做到的了。
这靠的是天赋,对道的体悟。
我心中一动,将几块纂刻了阵符的灵石拿出来给她看。这些都是我事先纂刻下的阵符,看到这些,郑波的脸色微微变了变。
一角阵符已经相当难得,完整的大阵能有布阵者本身的法力和威力。而复数叠加的阵,那就相当可怕了,古往今来,除非是学会道家九字真言中,阵字真言奥秘的人才能有这方面的机会。
而传说,这一秘,就藏在碧游宫中。乃是碧游宫创始之祖所留,是碧游宫立派之宝。
看到古佳音与我似乎相当熟络,而我又以阵符为道,郑波的神色也多了几分变化,低声对身后小侯爷说了几句。
“你怀疑他是碧游宫的人?”小侯爷听罢更加不忿了。
郑波道:“碧游宫当代碧游仙子古佳音向来孤高冷艳,不与外人交好。若他不是碧游宫弟子,古仙子为何会与他如此熟络?小侯爷,杀他事小,得罪了古仙子和碧游宫可就……”
第一百八十七章:五行神通
“就这么放过他?”小侯爷很不甘,郑波张了张嘴,最后没说什么,转身面向我这边,但身上已经透出了战意。
我和古佳音都感觉到了他身上透出的战意,停止了交谈,向他看去。从他的身上,我感觉到了一股压力,他与之前的两个人似乎并不在同一个档次上,带给我一种很强大的压迫感。
“郑波,来自炎黄大地北方的青年强者。”古佳音淡淡说道,她竟然认识对方。
我将刻着法阵的灵石收起,对古佳音道:“古姑娘,这是我私人的事,请交给我自己处理吧。”
古佳音回头看了看我,眼中有几分异样之色,她听说过郑波这位北方的翘楚人物,不过并未真的与他碰面过。
“他很强,你可能不是他的对手。”古佳音直言说道。
我笑了笑道:“无妨,他们现在应该顾忌着你,理应不会对我下死手。”
等古佳音脚下生出霞云退开一旁,来自郑波的强大气势再度压制到了我身上。毫无疑问,他确实很强大,而当我日后知道这个人的生平后,更加赞叹于他的不凡。
有些人,天生就不同凡响,少年时就头角峥嵘,从小就会露出与众不同的种种不凡。
在修道一途上同样如此,那些人物被称之为天眷之人。出生之日起便带着天生的神通,绝大多数人在年少时就超越了同辈,在同龄人中难逢敌手。
天师府的九白夜就属于这样的人物,他是在同辈人中被称作最接近至人的人物。手捏七星出生,有着天赋的神通。
而郑波同样如此,他来自北方。传说他出生时,一地五行之力波动汹涌,被北方的一个隐世宗门寻到之后,立即收为内门弟子。
他能与九白夜并列,实力是毋庸置疑的,同龄人中难逢敌手。
郑波这个人,被修炼界的大人物们关注的太多了。来自修炼隐世的北方,此番突然来到了南方,而且居然会投身入小侯爷的手下,这足以让古佳音都感到吃惊。
郑波身如青松,站在那里,双手负背,没有特意透出强大的法光与力量,却有着一种自然而成的气势。
“今日之事,有两位青年高手在旁。我想与阁下做一个赌注,你看可好?”郑波开口道。
我挑了挑眉毛,让小银先带着雪兔躲到古佳音的脚边。要是跟郑波动起手,我没把握能保护它们两个。
“什么赌注?”
“一招。”郑波伸出一枚手指,“只过一招,若你胜了今日之事便揭过。我可以保证,小侯爷日后也不会再寻你麻烦。”
郑波的话让我吃了一惊,他似乎和小侯爷的关系并不像我之前想的是上下属从,他似乎还能替小侯爷做主似的。
“郑波!”小侯爷喝道。
但郑波看了看他,微微摇了摇头。
我看着这一幕,想着他这句话的可信程度,然后问:“你那我要是接不下呢?”
郑波随意地笑了一下,淡淡地道:“生死不论。”
这四个字透出了一股寒意,古佳音在面具后面撅眉,这话的意思就是很明显了。郑波是顾忌着我的背后还有什么势力,这个所谓的赌约就是说给我背后的势力听的,只要我答应了,那么即便他一招内将我格杀背后的势力也不可能借此向他或小侯爷发难。
草鞋青年笑了笑,听出了话里的意思。露齿一笑,牙齿雪白。他有趣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古佳音,似乎在猜测两者之间的关系,最后更是饶为有趣地打量着场中的两个人。
小侯爷和其余的侍卫已经退开了,他们都知道接下去卷进去绝对没有好下场。
场内就只剩下了我和郑波。
我深吸了一口气,我并不自大,眼前这个人确实给我前所未有的压力,非常强大与可怕。
但是,没人比我自己更清楚,自己背后压根没有什么势力。和古佳音的交集,瞒得过郑波一时,瞒不过他一世。
这个赌约看似对他们有利,实际上对我也有利。
“看来我想不同意也不行了,来吧,一招定胜负。”
郑波出手了,一步迈出,满地的金光就像波浪一样向我这里袭来。那波浪般的金光十分不凡,让整个地面都在发光,好像大地被染上了一层金光,金光铺地,却透着可怕的气势。
千万缕金色霞光在闪烁,将我全部的退路都封锁,看似缓慢实则在蛰伏,只要我稍有异动金光就会爆发而起将我洞穿。
这和我的金光咒截然不同,这金光充满着肃杀之气。
剑阵立即展开,古剑悬在阵台之上,被掌心雷震动,千百缕剑光斩落下来,与金色波浪之间发生了剧烈的碰撞。
地面顿时颤动了起来,所有围观的人不约而同地后退。地面上崩裂出一道道裂缝,甚至路两边的小院落都被震塌、被金光撕裂、被剑气洞穿!
最后二人面前的地面就像是爆发出一轮金色的太阳,然后猛烈地炸裂了开来!
“五行神通,真正的五行神通的金行神通。一步踏出便是金光铺地,不可思议。”
草鞋男落出三十米外,目光露出丝丝惊讶。会五行神通在修道之人中不少,几乎人人都会一些,因为这是道的一种基础。然而掌握本源奥义的人却很少,很少很少。
郑波绝对是个例外,他是个天眷者,脚踏五行而出生的。
是个能和手捏七星出生的九白夜相提并论的人物,就算是名宿也难以说情究竟是七星神通更强,还是五行神通更霸道。
古佳音与草鞋男心中都有些触动,恐怕郑波这次南下而来,并不只是为了当小侯爷的打手。他的身份绝不会只屈从于这样一个职位,如今洛城中风云际会,整个炎黄大地的青年辈高手都在云集,说不定九白夜也会来。
“嘿嘿嘿,看来有好戏看了。”草鞋男嘿嘿笑道。
仿佛发生了大地震一般,狂暴的金色浪涛肆虐八方,粉碎了一切实质的东西。
这个范围波及了方圆三十多米,几乎形成了一个可怕的正圆。
金光中不断传出破碎的声音,大阵展开的剑光在被金光撕裂、破碎,我手中的灵石在接连破损,不过这样的一击而已,居然摧毁了我三座小阵。
当金色风暴消失,我身子一晃,连退了五步远。嘴角溢出血丝,手中有三块灵石崩解,化成尘沙落地。
郑波神色微变,一双深邃的眼睛复杂地看着对方,尽管姿势还是如从前那般,但是有一缕黑发飘然落下,最后落地。
“走。”郑波回头,一招过后我还活着,他没有别的话可以说,头也不回地带着小侯爷离开了小巷。
我身子晃了晃,在他们离开的同时踉跄倒地。方才我遇到了极大的危险,哪怕最后郑波的气势都紧紧锁定了我。在交手的一刹那我就了解到,这个人真的太厉害了,于是我转攻为守,一连抛下三道小阵来接住他那狂暴猛烈的攻击。
即便如此也险些接不住,如果不是玄黑古剑不凡,金光咒防御力强大,生生封住了那些金色的骇浪,那后果真的是不堪设想。
毫无疑问,如果真的要继续打下去,我不得不承认,我会输,即便也能让郑波付出代价。
“他是当代最接近至人境界的青年高手之一。”古佳音落了下来,递出一枚芳香四溢的灵丹,“跟他交手,我也没有胜的把握,你不用太沮丧。”
“说是这么说···”我惨笑了一下,这一下算是让我真正看清了我和这些天眷之人间的差距,“你······”
“什么?”古佳音回问。
我本想问她,能与九白夜并称、能与郑波交手,古佳音是不是也同样是天眷之人。可这话在嘴里转了转,最后还是咽了回去。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与我无关。
我不是天眷之人,这点是很清楚的,这是天赋上的差距。
“没什么,希望他们真能遵守赌约,以后不要再来找我麻烦。”我吞下丹药后感觉药力化开后,被震裂的内脏也开始恢复,这让我感觉舒服了很多,“这样的情况在多来几次,我可受不了,会折寿的。”
“哈哈哈,你都踏入修道之路了,难道还想着能寿终正寝不成?”突然那个娃娃脸的草鞋青年大笑了一声,他居然还没走,一步从楼顶上跳了下来。
穿的是极为随意,甚至比我都更简单些,落在人群里可以说是平平无奇,但是真的看他时却能感觉到他又几分不凡。一双眼睛像星辰一般的明亮璀璨,透着光辉。
“你怎么在这里?”古佳音竟然认识对方,声音里有几分隐隐的敌意。
对方挺直了腰,摆手道:“哈哈,天下高手齐聚,我怎甘于人后?”说完,他转身便走,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我们很快就会再见的。”
我愣了愣,下意识地感觉这句话他不是对古佳音说的,而像是在对我说的。
第一百八十八章:青年无敌
和郑波的比斗结束之后,我在古佳音的帮助下,在碧游宫的所属院落中休养了几天,直到内伤愈合后。这几天我也没闲着,难得能和古佳音相处,自然是夜以继日地对各自了解的阵符进行推敲演算。
到了七日后,忽然又有人闯了进来,而且进来的人是许久不见的赵秋伶。这个给我惹了大麻烦的死丫头,七天里不见踪影,今天倒是敢出现了。
我也不客气,上来就用一个小小的禁锢阵符把她定在了门口,然后饶有兴趣地走过去问:“怎么?我的小跟班总算是想起来,自己还欠着我一个人情了?”
“哎呀,你这人怎么这么烦!”赵秋伶一进门就被金光束缚住,这会儿又气又急,但是比硬实力她确实够不上我,想用硬的突破这个阵符她的实力也差了一截,“你快放开我!我大哥回来了,你要是再惹我,我让我大哥教训你!”
“嗯?”我微微一愣,这个小丫头嘴里的大哥已经听闻了很久,据说那是个能跟九白夜相提并论的高手,是在年轻一辈里最靠前的几个人中的一个。
想到这里,我收手把阵符散掉:“你大哥回来了,你来我这儿干什么?还真打算让我再去跟你大哥打一场?”
真要打一场我倒是不怕,阵师最不怕打有准备的仗。只要给我一点时间做准备刻画阵符,就算对方实力比我高上一截,我也有把握坑死对方,或者至少把实力差拉平。
但是没必要的交手我并没有兴趣,现在我对赵秋伶的映像还不错,只为了几句气话,我实在没兴趣去跟一个接近至人境界的高手拼死拼活的。
好在赵秋伶也知道自己这会儿也不适合跟我赌气,毕竟她也听说了小侯爷找过我的麻烦,也偷偷打听过后来的事,否则她也找不到古佳音这里来。
“哼,知道怕,以后就别惹我。”赵秋伶轻哼了一声,接着又把我拽起来道,“我来带你去见见我大哥,他回来就好了,以后那个郑波再要难为你,你也可以让我大哥给你撑腰。”
听到这话我简直哭笑不得,感情这丫头是想给我找个靠山?
不过我也确实好奇被她一直挂在嘴边的‘大哥’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于是我换了件衣服就跟着她一起往洛城的东大门去了。
一路走来,大门口热闹的不得了。连赵秋伶都感到有几分意外,但她很快就发现气氛不对,我也在人群里看到了熟人,一身月牙白的古佳音站在人群中,她看着的方向,身材高大的九白夜正在与人对峙。
那是个让人不会忽视的青年人,有着能被称之为神行的青年。他的所在就像视线理所当然会汇聚的位置,而在外场还有一个头发淡金色的青年面带微笑的看着这一切。
天师府的九白夜居然来了,这一下子聚集了不少的修者。
“九白夜与李牧绝要动手了!”旁边有人小声议论着,十分的兴奋。
九白夜的强大是整个修炼界都有名的,传说他掌握着半部雷法能呼风唤雨,传说他掌握七星而生,掌心中七颗魔星一转,没有敌手能够抗衡。
围绕着他的传说很多,真正见过他出手的却很少。
然而,但凡跟他交过手的对手,无不骂上一声:“变态!”
强的变态,变态的强!
“这两个人谁啊···咦?我大哥也在那。”赵秋伶还没有拎清楚情况,挤在人群里是十分的不满。我能感觉到这几人的强大,而就在我走近的时候,九白夜、李牧绝、古佳音好像有所感应般,不约而同地向我这里望来。
我顿时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压力,赵秋伶猝不及防差点被这股压力吹倒。
“退远点。”我往前迈了一步,身上阵符浮现闪烁,抵住了三个强者自然流露而出的气势。
“轰!”
四人之间自然散发而出的气息相互虬结,最后仿佛是凝固成了一块般,将挡在四个人中间的其他人全部挤到了别处。
很强。
这是我心中最真实的想法,连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古佳音此时都流露出了不弱与人的强大气息。
于此同时,来自北方的郑波也出现了,大踏步走出了人群,出现在了此地。毫无顾忌的外放出自己的气息,目标直指九白夜。
九白夜淡淡扫了他一眼,因为郑波的加入,强大的气场再一次扩张。
这时在场的其余人已经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嘿嘿嘿,都来了,怎么能少我?”
不远处再次传来一个桀骜不驯的声音,又有人从别的方向向场内走来。这是一场青年高手之间的盛宴,而在这同时,就仿佛是这股外放的气势因为彼此不同的道彻底崩裂。
气场剧烈的波动了起来,像是平静的大海瞬间被狂风大浪卷动起来一般。再猛烈的动荡了几下之后,将全部阻挡在其中的修者全部抛了出去,紧接着,空荡荡的场地中,六道人影不约而同的动了起来。
那不是自己愿不愿意的问题,而是被气机所牵引、所控制,被自己的道所驱动的追求!
“轰!”我也被卷入了其中,无论我愿不愿意,我的血在血管里沸腾。这是一场较量,也是一场盛宴,周围的大多数人甚至连加入其中的资格都没有。
我身边的阵符浮现,在受到攻击的瞬间自动反击。剑华冲天,古剑自动斩出,然而我整个人都像被雷击了一样,手臂一阵酥麻。
对方也是身形一阵颤动,而后留下一道残影扑向下一个对手。
那是赵秋伶的大哥,脚踏一柄飞剑,以剑为道,潇洒若仙。
纵横昆仑山下,同辈之中难寻敌手!
方才就是他用自己的飞剑与我的古剑硬碰硬了一击,金光与剑华迸溅。周围的一切都像是压缩,然后爆炸出光华,十分的可怕。
好强!
紧接着又是一个可怕的身影在于九白夜的一击过后向我扑来,势大力沉的一击,让大地龟裂。他的身躯宛如黑铁浇灌而成,充斥着力与美感,黑发狂舞,透着几分魔性的气息。
李牧绝,一个我还不知道来历的青年强者,但他绝对的不凡。随着他一击打来,周围好像空间都被压缩了,一拳落下,势大力沉直奔我的脑门而来。
这是个唯我独尊的强者,恐怕包括九白夜在内的所有人都未曾被他放在眼里。
我立即捏出了金光印,身边的金光顿时暴涨起来。在这一刻,我无法考虑会不会在九白夜面前引起注意,现在我若不全力出手,只怕刹那间就会出局!
“噹!”
一声巨响,以强击强,金色法印逆空而上,与李牧绝的一拳轰击在一起。
一时间璀璨的金光四散,我的炁凝聚的金光几乎要被他一拳打散,发出了如同金属碰撞般的击打声,同惊雷般震耳欲聋,不少观战者甚至难受的捂住了耳朵。
“天师府金光咒?好极好极,一天中遇到了两个能承受下我一击的金光!”
李牧绝大笑一声,一击远退,并不做任何耽搁,直接冲向下一个敌手。
他的对手选的是古佳音,等待他的是无尽阵符与片片青光,一支杨柳枝遍洒三千,碰撞出再一轮撼动大地的能量。
轰隆一声雷响,有道天雷直接从天而降劈落下来,惊得人目瞪口呆。那是九白夜出手了,一身白衣,不苟言笑,手握雷光,他宛若传说中的雷尊,竟然能操纵天雷的赏罚!
而他的对手同样强大,那是一个强大的青年的高手,五行力量不断流转化解着天雷轰击,然后迅速扑向下一个对手。
那是郑波,他和赵秋伶的大哥狠狠碰撞在了一起。玉虚宫秘法与五行神通的大碰撞。
没人有能力留手,我也被逼出了十二道阵符的底牌,同时展现而出的瞬间,仿佛片天地都被笼罩进了阵符杀意之中。
然而这阵符也是被人打碎一重又一重,在这样的混战中变得难以持续,阵符不断被磨灭,完全是不讲技巧的强行抹除。
这么多顶峰的青年高手聚在一起无疑是相当难得的,不,应该说是非常的难得!现在所有人都在寻找机会,就连我和古佳音都相互毫无保留的碰撞了一招,打的各自的阵符磨灭了一大半,所有人想要试一试未来的劲敌的修为到底如何!
他们既然身为各自宗门的青年辈最强者,那么最后,他们肯定要放眼天下,这些人未来注定要碰撞。
而最后,无疑所有人最想试出来的就是九白夜,这个被称为青年辈第一人的男人究竟有多强!
突然,我和古佳音都察觉到了气氛的些许变化,不约而同选择了收手撤出了战圈。
而还在战圈中的包括郑波、李牧绝、那个后来的那个青年高手在内,一共三个青年辈最杰出的高手同时出手,而他们的目标居然不约而同地是打向了傲立场中的九白夜!
三股强大的力量虽然来自不同的方向,但是目标却是同一个。不约而同的一击,目的却都是一致的。
璀璨的剑光、乌黑的法光、金色的五行之力,一切交织在一起,就像一道惊鸿打向九白夜。
第一百八十九章:大笔一挥
那是惊世的一击,所有人包括我在内都关注着九白夜会怎么应对这样的一击。是会躲?还是会以同样强悍的一击回击?亦或者,他会动用自己那传世中的七颗掌中魔星?
然而当那惊鸿一击打落,所有人却惊呼出声。因为九白夜根本没有躲也没有反击,那可怕的一击狠狠淹没了他所在的地方。然而紧接着就有人的惊呼声止住了,那是不甚耀眼的金光在浮现。
九白夜安然无恙地从那烟雾之中走出,如气如雾的金光浮现与体表。那凌厉可怕的一击居然没有伤到他的一寸衣角!
这般结果无疑是令人瞠目结舌的,金光护体万法不沾,在他九白夜身上居然得到了最好的体现。
“还想试招的,尽管来。”九白夜淡淡开口,眸光冷冷地扫过众人。手中捏出了雷法手诀,空中乌云聚来,雷声隆隆,金光浮现,如天神下凡一般的男人!
没有看到七颗魔星,也没有看到任何高深的法术。仅仅是最为基础的金光咒而已,却发挥出了最不可思议的防御力,抗住了三大高手的一击而不损分毫!
这还怎么打?
在场中人的心中都有所思,想着该如何破解这样的局面。
毫无疑问,哪怕是在这群人中,九白夜都是站在最前面的那个人。最接近至人的人,近乎完美的修道者。
“变态···”我下意识地喃喃。
除了这个,我想不到别的词去形容九白夜。简直是强的变态,变态的强!
真正见识到九白夜这深不见底的强大,并未让我感到心灰意冷,反而让我心中泛起一丝急迫,自己都不知道源自于哪里,可就是不想就这样被永远地甩下,只能仰望他的背影。
我想追上他,甚至超越他!
在一声惊雷中,所有人在刹那间退走了。九白夜和人的大碰撞后,那种令人窒息的气场彻底的消失,场内只剩下了有限的几个人,九白夜静静地站在场中,挺拔的身姿一动不动,唯有黑发随风而舞。
就像一座象征第一的丰碑,需要所有人仰望。
我也转过身,退出人群而去。嘴角溢出丝丝血迹,我越走越快,慢慢擦去血痕,但是身体却很兴奋,见识到了别样的天地,和这些人的碰撞让我对自己的道有了更深的体悟。
我知道那些人也都受了伤,各自展开最强最凌厉的攻击后,没有人能安然无恙。
恐怕就算是九白夜也一样。
“恐怕,这些人中迟早有人能突破到至人的境界······”我喃喃自语,他们这些人大都已经达到了高功高阶的境界,比我更高了一截,而且其中还有天眷之人。
只要临门一脚,他们中就有人能进入一片无比广阔的新天地。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想要冲过去很难很难。前方有一道巨大的天堑在阻挡着他们,想要突破推过去不仅需要时间,更需要莫大的机缘。
从高功达到至人,那是超凡入圣的变化。
“走了。”我轻轻从召回小银和雪兔,赵秋伶早就在她大哥离开时跟着焦急跑走了。
两个小家伙各自来到我身边,然后向我有点日子没回去的院落走去。
这次的比斗中,紫霄阁的巅峰青年高手没有出现。我很在意白松道人是不是那个最巅峰的人物,或者说在他之上还有一个更强的青年辈高手?
接下来的时间,我一头扎进《鉴龙经》和阵符古卷之中,想要在短时间内得到更好的进步,我只能从中去获取更多的营养。这时候我更加发现没有一部完整的功法是多么致命的缺陷,我能感觉到自己的金光咒已经达到了目前能达到的顶峰,可是缺少了后续的修炼方法。
段胖子则没少给小银安排斗兽,先从次级的斗兽场开始,然后逐步向高阶的斗兽场发展,最后的目标是兽王殿。因为只有在那里,才有机会跟那群古兽、遗种面对面,相互搏个高下。
一开始我会因为担心去看,后来我就没必要去观战了。
小银的噬仙虫血脉确实很霸道,在斗兽场中的斗兽鲜少能对它铁浇钢打般的身体造成有效伤害者。更何况它本身的破坏力又极强,连番大战下来,它沉睡的血脉也在被激活。
在最近的一次战斗中,它难得陷入了苦战。对方是一头有着两个头的黄金幼虎,同样的铜头铁额,毫无疑问是一头遗种。
这样的幼兽潜力巨大,与浑身银光的小银交相辉映,两者的搏斗就像彗星撞地球般激烈。最终两者都战至鲜血淋漓,而后小银的噬仙虫血脉进一步激发,竟然化身为一个银色的轮盘,仿佛能磨碎天地般,在最后一击中将那头小兽打了个四分五裂!
这一战沸腾了整个斗兽场,不过一天就被穿的满城风雨,所有人都知道了小银的存在,认为那是一头能与古龙、神凤、西方来的小圣兽、遗种相提并论的存在。
但是这一战后,小银也休养了好几天。老实说,当时段胖子把浑身血淋淋的小银匆匆送回来时,我是吓得不轻,生怕它出什么意外。还好小家伙的眼睛还是精神奕奕,这才让我松了口气。
而段胖子也不含糊,通过小银斗兽赚的钱很快就买来了一大堆灵粹给小银补身子。
不过花费还是很惊人的,一次就花掉了近一半的灵石。
这批灵粹中最为昂贵的是一颗紫玉人生果,看上去就极为少见,和某书中的描述简直一模一样。而且年代恐怕非常久远,光是为了买这个就花掉了两百块灵石。
听到这个价格把我心疼的一颤,这用来刻阵符能刻画上好几个完美无缺的至人级别阵符了!
“你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我看着幸福地冲进灵粹里游泳的小银有些无奈地摇摇头,还好小银的体魄够硬,这样的大战对它而言是种历练,不但不会留下暗伤还会进一步激活它血脉中的力量。
正巧这会儿消失两天雪兔也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回来了,它又去外面的山林中和猛兽搏斗了,这次更惨,腿和爪子都差点被撕掉,只剩了一层血皮还连着,回来时拖了一地的血。
但它还是很倔强,一声不吭地到角落去舔舐自己的伤口,并用它那种独特的淬炼血液的方法让身体进一步进化。
小银大方地把自己的一部分灵粹分给它,我看着雪兔,心里也做着盘算。等雪兔变得更强大一些,我还想让段胖子把它安排进斗兽场去历练,但是现在还不行。
看着它们,我心里也有了些突发奇想。把几样灵粹拿起来想试试把它们摆入大阵中会有什么样的变化,也许能发挥出意想不到的效果。
而对阵符的进一步研究,带来的成果也是显而易见的。我的法力在进一步增强,这是对我走的道的直接体现。
一天之后,我布置在外面的阵突然被触动了。铺天盖地的波动席卷院落,外边是剑气纵横,雷霆声声,为了防止被一些人寻仇,我在住所八角以八卦布置下了最强势的防御阵法,用了十六块灵石做阵基,威力上绝对能媲美至人级阵符。
那样的威势浩荡开来是不加掩饰的,但是结束的也很快。对方几乎是用紫铜钟护着身体,狼狈地冲了过来的。
“艹,你的修为又精进了?”白松道人浑身冒烟地从铜钟里冲出来,回个家差点被劈成焦炭,这找谁说理去?
我感觉到是紫铜钟时已经停下了阵势,否则他可没有那么容易冲过雷火阵符的覆盖。不过毫无疑问,随着我的法力的进一步增强,阵符的威力达到了更强的发挥。
“称不上精进,对我自己的道有了一些新的进步而已。对阵符的布置、构造,更为得心应手了。”
“这还不算精进?”白松道人一阵无语,修道者的法力和自己的境界是成正比的。修道之人一生不过是为了证自己所走的道而已,自己的道强大,法力就会差到哪里去,那是体现,是相辅相成的。
第一百九十章:较量
看到白松道人我还是挺高兴的,毕竟已经很久没见他了。而且,在这座几乎举目皆敌的洛城中,白松道人算是少数我还能放心的人。
不过我原以为白松道人回来了,应该会带着小羽。没想到,白松道人居有带着小羽回来,他是孤身一人的。
“小羽呢?”我有些担心,因为小羽的道骨还没有彻底洗净尘垢,若是紫霄阁的人想对他不利的话,还是有着一定的可能性。
但是白松道人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就递过来一张纸条说:“小羽他没事,不过有人想见你。”
“谁?”我感到疑惑,我在紫霄阁可没有什么认识的人,而且对方还用纸条传讯这种贼古老的方式。
“是紫霄阁的我一个师兄。”白松道人也没有隐瞒,并很郑重地说,“这个师兄实力很强,虽然已经不能算年轻辈了。但是修为上可能接近于那个阶段,他听说你和最顶尖的几个青年高手几天前在洛城门口有过一次较量,对你很感兴趣。”
“额,这事连紫霄阁都知道了?”我有些尴尬,没想到这件事传的这么快,但是想想也不奇怪。紫霄阁距离洛城不远,半个月就能打个来回,还要刨掉待在宗门的时间。
洛城的一举一动,紫霄阁的人自然是很清楚的。
只是我没想到会引起紫霄阁里的人的注意,尤其是一个对我感兴趣的‘师兄’,这一听对方就是带着战意来的。
纸条上的字也很简单,就是‘斗法’。
“我这师兄,八成是要跟你动手。”白松道人倒是有点幸灾乐祸,要说来时他还有点担心,但是在现在看到我再度精进之后那种担忧已经变成了看好戏的兴奋劲。
我苦笑了一下,虽说早就知道树大招风,但没想到这样招来的对手会来的那么快。
“这上面只写了斗法两个字,但是没有写地点。”我看着纸上的两个字,心里轻轻嘀咕了一声,抬眼看向白松道人,“莫非是隔空斗法?”
白松道人翘着二郎腿道:“不是所有修者都是那样呼风唤雨的变态,我的师兄比较传统。他大概会摆下法坛跟你斗上一场,主要他是听说你是阵师,所以······”
“听你说的吧?”我斜眼瞄了他一眼,不过这样一想那个师兄倒是对阵师有点了解。一个阵师最能发挥自己实力的地方无疑是自己的大阵中,像我这样把阵台带身上的是比较少见的。
我站起来,点头道:“好,我迎战。”
说着话,我的身上也洋溢起了战意。法力通天之辈已经见过了不少,此番功力再度精进几分,我也想试试自己有没有摸到那些人的门槛。
毕竟,九白夜那种变态都见过了。与他相比,郑波那种大高手都变得不那么吓人了。
既然要与人隔空斗法,那么自己布置的阵法必然要精心的布置。否则让人轻易攻进来,那我这个阵师的名头还没打出去就要摘掉了。
在白松道人离开的时间里,我已经把整个院落都布置成了一个活动的大阵。在正堂里挂着买来的祖天师张道陵的画像,每天的供香是不能忘的,毕竟我出自这一脉,也是以天师自居。
心念一动,阵符亮起,整个院落都是一个设置精妙的大阵。一个个繁杂的阵符被嵌在完美的位置,稍稍一动,就能迸溅出法力。我设立了四个阵门,摆着一柄段胖子帮我买来的黄铜铃。
虽说它本身不是法器,但胜在材质不错,篆刻上阵符后又放在阵台灵气冲刷之处,早晚会孕生为一件法器。
而西边的位置则是一把金钱剑,南边的位置是留给玄黑古剑的,北边的位置是空的,我自己想的最好是能放置另一件法器,这能大幅度增加大阵的威力。
当然,我的残镜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只是残镜本身秘密很多,又被我的胎光之魂日夜抱在怀中,如非必要,我不怎么想去动用它。
在大阵的边沿上,我设立了八个阵旗。这阵旗材料是买的,不过旗帜上的阵符是我自己画的。这些阵符能帮助稳定大阵,而且八个阵旗本身也能组成一个小型的八卦阵。
“准备要来了。”白松道人提醒了一句,抬头看向天空,张嘴喷出一道紫气,其中紫铜钟冲上云天,然后噹的重重响了一声。
随着这声钟波远远荡去,我突然感觉到有股无形的力量从四面八方向我袭来。尽管看不见,但是那种要被碾碎的感觉却很强烈,我毫不犹豫地运转出了金光咒。
体表金光浮现,就像一层牢不可破的金甲。看过九白夜那强到变态的金光咒后,我更加相信这个法咒能抵抗住一切的法术,只要我自己不要拉胯就可以。
果然金光浮现的瞬间,那碾压般的感觉就消失了。但是蒸腾的金光也随之发生了变化,整体就像变形了一样,从形状看好像是有只大手捏住了我整个人。
“果然厉害。”我感觉到了一股压力,整个人好像要被抓起来了一般。但也在这时,刷的一声,灵台上方玄黑古剑浮现,出窍一剑纵斩空气。
看似斩在空气上,却能听到一声仿佛树木被刨开的声响。就像那只看不见的大手一下子被斩碎,我体表的金光顿时恢复了原状。
一击破开对方的第一击,让我对那位还没见面的对手多了几分了解。这种斗法老实说我只在爷爷那里见过,自己动手却是第一次,然而这也不是说我只有被动挨打的本事。
“地气寻踪,坤龙顺逆。”我口中轻念几声咒语,一步踏地,顿时四周的阵符亮起点点金光,刹那间没入了地底。
我除了是天师还是寻龙地师,借由大地之下的地脉之气是可以做到的,而更重要的是,刚刚的交手已经让我捕捉到了对方的位置。
于此同时,白松道人打来一盆水施展了远照术的法术,从水盆中看着自己师兄那边的情形。
只见那是在洛城之外的山林中,一个法坛后站着一个手拿道剑的黑发道人,面前的法坛上有着一个小木人,上面写着的是我的名字。正常来说,这般斗法最好是拿到对方的生辰八字。
但是我身为一个天师,在这方面的警觉性是很高的,自己的生辰八字出了父母和姐姐、爷爷外,谁都不知道,他自然也不可能知晓。
“破了我的咒法,果然有些门道。”那黑发道人见到草人好像被一剑斩开般的四分五裂,脸上露出了几分思索,随即还有几分兴奋,“不枉我来洛城一趟,让我看看你还有什么手段。”
说完话,那黑发道人手中拿出一个玉葫芦,拔出塞子后从里面吹出丝丝寒气,最后在他面前化为一个白衣童子。黑发道人手动道剑,往白衣童子头上一点,咬破自己的手指,以指尖血施法。
“童子听令,去!”
话音未落,黑发道人突然声音一顿,警觉地发觉到身边冲起了十几道金色剑气。周围的草木刹那间粉碎,接着十几道金色剑气纵横交斩,向黑发道人斩了上去。
“利用了地脉之气,好小子!”
黑发道人眼放奇光,身子立即如灵猿般闪动躲避。避开剑光的同时,身上荡出紫色的法光,护住他的身体,让零碎的剑光难以伤害到他的形体。
而在他应付我借由地气打过去的十几道阵符剑光时,那个白衣小童已经消失不见。
而我这边,在将剑光打出之后,我立即补充了阵符。而就在我刻画下阵符的同时,有一股妖气忽然从天而降。院落中阴风卷起,有一个白衣童子降了下来,长的面白如纸,一看见我立即以鬼力打下了一掌。
“这是···鬼灵?”
我吃了一惊,这看上去可不是活人。在洛城见过那么多强悍的人类修炼者后,我都忘了鬼灵是什么样子了,更没想到还有鬼灵敢在这个洛城里出现。
然而这个鬼灵显然有所不同,它的目标就很明确是我。一掌落下,接着又是一掌打下。
“那是我师兄收的一个妖灵,本身没什么神智,不过战斗力倒是不弱。”白松道人在旁看着提醒了一句。
我身在阵中,听到这里也松了口气。既然不是有神智的鬼灵,我灭杀它也就没什么心理上的压力了。一念之下,阵势立即发动。雷火浮现,雷光霹雳作响就要把它劈灭。
“怎么?降妖除魔,天师府的手段还不够你用么?”
突然,一个孤傲的声音响在耳边。我一愣差点被那白衣童子劈个正着,连忙扭头,终于循着声音找到了那个说话的人。
在墙头上居然不知道何时站了个观战的人,而且那人一身的月牙白,丰神如玉、秀若仙灵,居然是九白夜!
九白夜突然出现在这里,别说是我,把个白松道人都差点吓的下巴脱臼,张口结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内有霹雳,雷神隐名。”九白夜淡淡地说道,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场中的我。
我楞了一下,忽然心神一动,发觉过来。
他这是在提醒我?
第一百九十一章:暗下杀手
内有霹雳,雷神隐名。
这是在金光咒的一段话,将的是将自身阳气提炼成金光。金光咒是字字珠玑,到现在我也不能说已经了解透彻,九白夜此时说出这样一句显然是有深意的。
我心中一动,金光在掌心中汇聚,最后凝聚,那金色的光芒最后逐渐化为了青色,宛如一道一条条跳动的电光。但是同时我也感觉到这团电光十分难以控制,就像掌心雷,但要比掌心雷活跃了许多。
嘭的一声,电光涣散。我连忙向旁边一闪,躲过白衣童子的一掌,心神一荡,玄黑古剑升起剑气九道,阵符闪烁,在千钧一发之际将那白衣童子整个搅碎。
正如白松道人所说,那白衣童子似乎只是一口清炁化成。被搅碎时也是无喜无忧,化为一团清炁消散。
九白夜静静看着,然后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哼了一声,转身而去。
我还是不知道他究竟是为什么而来的,但是他的存在确实造成了一些压力。
同时九白夜的话也让我心中有些明悟,他也许是路过,又或者是因为我同样修习有金光咒,而对我有些在意。
我不能确定,不过眼下还有一个对手需要我去对付。
“来而不往非礼也,就让我也来还礼一下。”我伸手一探,从阵台的西方招来我的金钱剑,金钱剑上金光道道,最后没入到地底,对着地气刹那间远去。
这样的交手是十分少见的,白松道人立即看向水中的景象。
黑发道人正盘膝坐在法坛的后方,突然法坛前方黑光一闪,他心中一动猛地睁眼,先前被我打散的白衣小童再度出现,只是现在的小童多了几分灵性。
他出现后,左右一看,立即向黑发道人扑了上去。阴风卷动,将周围的草人吹的东倒西歪。
黑发道人,满目惊讶,手中道剑向前一刺。白衣小童挨了一剑却发出精铁碰撞之声,他这一剑未能尽全功。
“居然破了我的法术,还用他反制于我,果然有些门道。”
黑发道人长身站起,手中道剑连连点出七重紫色剑气,纵横之间,挑出七道符隶,对着白衣小童就拍了过去。
这白衣小童本就是他借由一口清炁,一个妖灵炼化而成,本身没多大的思维。一番打斗下来,他的身形在此被打散,化为一团清炁被黑发道人收回到玉葫芦之中。
然后噹的一声,从清炁中掉出一把铜钱剑,让黑发男子眼中更有几分浓厚的兴趣。
“我就看看你还有什么本事,动点真格的。”黑发男子本身的年纪已经超过了三十岁。在他这个年纪修为能达到现在的地步其实已经相当少见,然而在这一辈的年轻人中出现了许多天纵之才般的人物,让他们这一辈的人的光芒被彻底掩盖。
打着打着,黑发道人也动了几分真火。
于此同时,我这边也心生感应,知道借由铜钱剑重新聚起身形的白衣小童又被打散了。思绪未落,院落之中突然变得燥热起来,接着有七十八道红光闪烁而出,仿佛四面八方都被红光所笼罩,而且这还不是一般红光,子啊眨眼之间就化为了一道道火焰,向我席卷了过来。
“哈!”
我不敢轻视,大喝一声,双手展开,立即让大阵复苏过来。在刹那间,院落中金色阵符冲天而起刺眼金光,剑气纵横上九霄,玄黑古剑自动飞向北方的阵台。
一时间剑光与火光相互交错,烈火四溢,把一切有形之物摧毁焚化。如果院落中不是有阵符守护,恐怕是刹那间被摧毁成一片废墟。
“这有点过火了吧?”白松道人头顶悬着紫铜钟,垂下一道道紫气守住他自己和小银、雪兔。他认出这是紫霄阁的七十六地火,威力十分强大了,没想到切磋会被自己师兄拿出来对付人。
在火光被彻底搅碎的同一时间,黑发男子身子微微一颤,忍不住从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来。
“确实很强···我居然受伤了。”
黑发道人喃喃,感觉身体阵阵刺痛。这是被反噬的后果,他能切身感觉到那剑气纵横的大阵的可怕威力,恐怕是个至人级别的阵符,也不知道从何处被那青年得到,而且参悟了许多。
话音未落,他面前的法坛突然开始燃烧,紧接着木桌、周围的草人、宝幡等都开始燃烧起大火,在几个眨眼之间就被化为灰烬。
黑发道人静静看着这一幕,然后手中打出一道光芒,似乎在给什么人传信:“确实很强,另请高明吧。”
然后他又打出了另一道讯息,是给白松道人的:“我还有事,回紫霄阁了。”
院落中,一切尘埃落定,我呼出一口气。这时一道光芒飞来被白松道人接到手中,接着传出了那黑发道人的声音,我知道今晚的斗法算是结束了。
白松道人皱眉说道:“我那师兄也真是,切磋斗法而已,怎么连七十六地火都用上了?估计他是受了内伤反噬,这才回了紫霄阁。”
“你这师兄确实很强,我也受益良多。”我感觉自己的气息也很浮躁,尽管借着阵符,但我也不是很轻松。七十六地火的炎气伤到了我的筋脉,我立即坐下来打坐借以金光修复受损的筋脉。
调息了许久,我呼出一口气,恢复过来后,白松道人和小银、雪兔都在身边。
“白道兄,我有些在意小羽的情况,你看若是方便,能不能带我们去紫霄阁看看?”我提议道。
白松道人皱了皱眉头道:“这倒不是不行,不过我这次回来还有事要处理,恐怕得等事情处理完了才能去带你去紫霄阁。”
“什么事?也许我能帮上一些忙。”我说,此刻我的修为已经能算是高功中都少见的青年高手。而且我精通阵符和寻龙之术,不管做什么都是难得的助力。
见我这么说,白松道人略一犹豫,便点了点头道:“其实,我要进荒山一趟。听说有一个胡家的前辈到了洛城附近,我要去寻他,但是洛城之外的荒山连绵如十万大山,古往今来少有人至。而且灵怪无数,可能藏有些厉害的妖魔,你要是跟我同去,可能会遇到些危险。”
听到这话,我摇头道:“这么说,你就见外了。我们兄弟一场,自然能帮则帮,更别说这种危险的事了。我跟你一起进山,也好有个照应,免得有意外发生。”
第一百九十二章:进山
这次进山不比其他,白松道人是去找人,因此有点没有目标,类似于画了个区域往里面去乱撞,能不能找到想找到的人纯粹看运气。
我想了想,小银要参加斗兽大赛。它自己也很兴奋,很期待与古龙、神凤等幼小的圣兽交手,要是因为跟我一起进山而错过就很可惜了。
于是我把小银托付给了段胖子,当然,我也不是很放心这个死胖子。另外又跟古佳音商量过,让她帮我盯着点这胖子,不然他要是带着小银跑了天下之大我都没地方找去。
古佳音也答应了下来,在听说我要进洛城外的荒山时,古佳音提醒我说这荒山中很多邪异之事,一切都要小心为上。听到她这话,我忍不住心头一暖,匆忙点头然后转身离开。
做好准备,我和白松道人从洛城南门离开。因为最近我和几个青年辈高手的交手而名声大噪,看到我离开洛城也有很多修炼者议论纷纷,有些甚至认为我是因为自认无法与那些人争锋而自愿退出。
对于他们的话,我和白松道人都是无所谓的。是是非非,谁强与否,在修道者的心中,逞凶斗狠从来都不会是最要紧的事。
其实我自己也有打算,等小银这次斗兽大赛结束,见完小羽确认他安然无恙处境不错后,我也要离开这个玄门隐世的洛城。去凡俗界的洛城,寻找童阿奴的踪迹。
如今我的修为已经今非昔比,我有自信即便与他正面交锋我也不会再吃亏。
在大山中行走了一日夜,一路的山野茂盛美不胜收。当然除了美景还有一些凶狠野兽在山林中行走,处处透着蛮荒的气息。
带在身边的雪兔有时会很兴奋,不过大部分时间它还算老实,就乖乖跟在我的左右。
到了进大山的第三天,白松道人还是没有找到自己要找的胡家前辈。倒是找到了一个在群山中的一个村落,那村落共有着三十多户人家,一打听多是打猎挖参的山户。
偶尔挖到好东西后就会去洛城售卖,得到的报酬就会换来食物等东西给村里的孩子们。
这种山中村落鲜少有外人到来,我和白松道人的到来受到了很热情的招待。有猎户架上烤全羊,撒上天然的调料后,那令人食欲大振的气味立即在四周散发开来。
就在这时,白松道人忽然没有一皱,在村中看了一圈后,忽然问:“老丈,这村里是否出现过一些怪事?”
白松道人一问,招待我们的村长脸色顿时有些晦暗了下来。我看了他一眼,将手上的鸡腿丢给了雪兔,这小东西的脑袋虽然长的还像个兔子,但是已经是一嘴的牙了,吃点肉完全不成问题。
“村长,我们两个都是修道之人。而且我还是个天师,如果有什么为难之处,也许可以直言。”我不知道白松道人察觉到了什么,但他既然这么说了,肯定是想管管这里的事。
那村长一听见我们两个是修道之人眼睛顿时亮了,我们再一问才打听了出来怎么回事。原来这个村子的周围有个山沟,那山沟里住着个可怕的恶鬼,时长会出来作祟。
那恶鬼会抓走人的魂魄,在我们来之前,村里就有一个八岁的孩子被抓走了魂魄。
“带我去看看,兴许我能有方法。”白松道人听完后站起来说,村长一听激动不已,东西也不吃了,当头带路走进一栋房间。
一掌铺着柔软兽皮的床上躺着一个紧闭双眼的男孩,看他脸色青紫、身体僵直,若不仔细看恐怕还会当他已经死了是具死尸而已。
白松道人先看了两眼,然后站到一旁让我也能上前。在这块,从天师道出来的我无疑比他更在行一些,扒开眼睛一看,眼球下面满是青筋,双眼浑浊,很明显的离魂症状。
“确实是魂魄丢了。”我直起身子道,“三魂七魄,至少缺了一魂三魄。”
“会被吃了吗?”白松道人皱眉,要是吃魂的恶鬼把魂魄吃掉了可就棘手了。
我略一思考,摇头道:“不好说,我先试着招魂看看。”
如今我的道行比以前精深了许多,一些东西也不用准备的那么讲究。用门口的杂草随便扎了个草人后,我又向男孩的父母要来了他的生辰八字,接着手指一动,金光画阵符,烙印进草人之中。
那草人立即自从站了起来,随着我念了一声‘拘’,那稻草人的头顶一丝丝冒出了青烟。
白松道人一步到了屋外,向天空看去,法诀一运,双眸中放出道道紫气,使用了类似天眼通的神通。
过了约一刻钟,一道魂影远远而来。就像一条透明的影子一样。看那模样,正是屋中的男孩不错,白松道人刚要松口气,突然眉头一皱,看到那山涧处有一股黑气向他卷去。
屋中我正以阵符招魂,忽然心生感应,急声道:“不好,追上来了。”
“我来挡。”白松道人说了三个字,头顶上紫色铜钟立即浮现出来。霸气地拦在了黑气之前,紧接着噹的一声,钟波传遍山村,更是直接将那道黑气震散不见。
这时魂影已经走进了房屋,我的双眼已经开了天眼,直接可以看见他。手中再画一道符箓,将魂影牵引到肉身,并施法让他能安定下来。
做完这些,我从屋内走出看了眼白松道人问:“怎么样?”
“震散了一道鬼气而言。”白松道人说道,然后也向我看了过来,心照不宣地点了点头,然后不约而同地向黑气出来的山涧奔去。
既然不知道那位胡家高人在哪儿,不如一路闹出些动静把能找的地方都找了,这就是白松道人所想的,也是因此他才会特意管这个小山村的事。
前面是一条很小的山路,两边荆棘丛生将路面完全遮蔽。枯枝烂叶厚厚一层,路看上去已经很是破败,也不知道多少年没人走过了。
而四周看去,也没有什么高大的树木,都是一些低矮的灌木,乱石嶙峋,天空中也是灰蒙蒙的一片,好像有无数的灰尘飘荡,让人感觉十分不舒服。
“这里似乎有点古怪,那个鬼物也没有直接追出来,要把它找出来恐怕有点麻烦。”我凭着《鉴龙经》对地脉的感应,敏锐地察觉到此地的风水有些奇怪。
不过白松道人耸了耸肩,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
看他走上去,我摇了摇头也只能跟上去。沿着小路一直向上,可以看到一条阴暗的小山沟。不过这个小山沟倒是与我们之前所想的差别很大,这山上居然到处都是矿洞,一个个深不见底,也不知道通向何处。
看到这些,白松道人道:“看来,这里曾经挖出过灵石矿,这里应该已经被挖空了所以废弃了。”
我同样环顾着周围,淡淡地道:“不过,这里倒是变成了藏身的好地方。看这里的洞穴没有上百也有八十,高低错落几十米,这要把恶鬼找出来可费劲了。”
白松道人微微沉吟道:“也不用太急,既然那个村长说这恶鬼吞噬了很多魂魄,那阴气必然很重。我们可以等等,它半夜也许就会出来活动。”
“守株待兔?”我有点郁闷,不过要是做一下准备,布置个大阵倒是正合适。可是要是刻画阵符弄出动静太大,把那恶鬼吓到不敢出来那就尴尬了。
说着话,我们两个从那条山涧的小溪中间穿过。那里有个巨大的矿井,看的出来这里已经被废弃了很久,到处的杂草丛生不说,还有很多野兽的遗骨,无声地提醒着来客,这里的主人并不好客。
这里已经差不多是山涧矿区的最深处,再往里已经没有路了。
“看来这里就到头了,我们先休息下做下准备吧。”我周围看了看,对白松道人说道。我们两个的实力已经在青年辈中靠前,但是面对未知的对手,还是不要冒险比较好。
鬼魂都是天黑才会出来,要主动它就只能下矿洞。但是这些矿洞大都是直上直下的,我们两个虽然有点道行,但是说到底还是肉体凡胎,下得去估计上不来。
不说在里面打斗会不会引起塌方,单单是这个深度,空气的质量怎么样都是个大问题。
“那个恶鬼真会挑地方,选在这样第一个地方,他要是不出来,我们还还真不好对付他。”我坐了下来,试着想了一下如果九白夜在这里他会怎么处理眼下的情况。
不过以他的强势,很可能会选择直接把这地方夷为平地吧?
白松道人盘腿而坐,道:“先等晚上看看吧,如果他不出来再想别的办法。紫霄阁有隔空御物的法术,本人不下去也能发挥强大的战力,但是那样做很可能引起山体塌方。”
这一点都在我们的考虑中是无论如何都要避免的,这座山内部肯定已经被挖的千疮百孔,再由大战一番引发出塌方,那山村可就遭殃了。如果发展成那样,那我们两个可就反成了罪人。
第一百九十三章:恶灵出现
天色渐暗,我们从闭目打坐的姿态睁眼。两个人从破墙的洞里仔细地看着那边的地洞。
现在的天气本来就比较冷,再加上这地下洞穴周边阴气浓重,这会儿更是阴风阵阵。
在白天的时候感觉还不是很明显,到了晚上这阴冷的感觉就很明显了。不过白松道人和我两个人都有法光护体,所以就算坐在这里也基本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天越来越黑,那地下矿洞中传出来的阴风也是越来越大,吹得周围的的草木沙沙作响。白雾浓浓,显得鬼气森森。
忽然,地洞中的阴风一停。接着矿洞中慢慢有了一点幽暗的绿光,接着那绿光就像幽冥鬼火般开始变得越来越强盛,像是有一团可怕的火焰在其中燃烧,忽明忽暗,照的周围幽绿一片。
也就是我和白松道人有修为在身,要是换几个普通人不得吓得腿肚子转筋不可。
在绿光闪烁一阵后,矿洞中突然冒出来一股阴冷的白雾。那白雾好像有生命一样,一出现就开始向着周围满眼,没有多久就将整个山涧都笼罩在白雾之中。
有了白雾的遮挡,我们两个的视线受阻,看的不是很清楚。这让我们微微皱眉,要是此时用上天眼通,可能会引起对方的注意。
白雾中沙沙作响,阴冷的感觉一下子强烈了许多倍。我能感觉到,那雾气之中有东西走了出来。
“先看看他。”我小声说了一句,然后轻轻在眼睛上一抹,想用鉴龙天眼看破虚妄,看清那雾气里究竟有着什么妖魔鬼怪。
白松道人点点头,自己也是一样,目光里有着一丝丝的紫气。我猜测那是紫霄阁中类似天眼通的神通,能够让他看清白雾中的东西。
这时在白雾中传出淡淡的红光,在我们二人的天眼之中,白雾已经不能阻碍视线。看到有个黑衣服的女人提着红色灯笼飘了出来,在那个女子身后还跟着几个老人。
那些老人都是一身的寿衣,面无表情。
我和白松道人对视一眼,都有些疑惑。不是说只有一个恶鬼吗?这些鬼灵是哪儿冒出来的?
“任务已经知晓,大家出发吧,天亮之前必须回来。”
提着灯笼的女人淡淡吩咐了一声,将手掌的灯笼交给了其中一个老人。身子飘忽,又回到了矿洞之中。
我们看到情况有变,都选择静观其变,没有直接出手。
那老人有些害怕地看了眼地洞,随即轻轻地哀叹一声,慢慢向前引路而去。
神奇的是,中午诶白雾在红灯笼之前竟然无声无息地分开两旁。老人带着身后的几人穿行而过后,白雾又缓缓聚集在一起,让人看不清任何东西。
老人走了一会儿后,矿洞中又出现一团红光。还是上次的那个黑衣女人,手里又多了一个灯笼。
“拿好手中的灯笼,否则荒山中的厉鬼凶兽就会吃掉你们的魂魄。”还是像上次那样,那女子身后带上来了一队鬼灵,并将手里的灯笼交给了其中一个人后,又回到了矿洞之中。
就这么反复了四五次,放出去的鬼灵至少也有二三十个。我和白松道人在暗中看着这一幕,眉头大皱,事情似乎不像山村里知道的那么简单。
这矿洞中的恶鬼,似乎并不只是吞噬魂魄,而且是囚禁控制了一些小鬼为自己所用。
当最后几个鬼魂都被送走后,忽然那矿洞中冲出一股黑气,来到那黑衣女子身边,幻化出一条手臂一把将她搂住。
“嘿嘿嘿,让那些小鬼去带回新的魂魄。如此一来,即便被那些该死的修者察觉,也祸害不到我们头上,还能有源源不断的阴气供应,小娘子不愧是我的贤内助啊!”那是个长相相当诡异的人,身高马大,但五官猥琐。手长腿长,却皮肤褶皱似树皮,“可惜今天早晨有个不知哪儿来的道士抢走了一个娃娃的魂魄,还好我没追的太深,否则可能就伤到了。”
“大哥你修为高深,只是一时大意罢了。”那黑衣女人在他怀中娇羞的依偎着,说道,“此次不知会带回怎样的魂魄,每次都是一些老鬼,吃的有些塞牙呢。”
“有的吃魂就不错了,听说在凡人的俗世中没有那么多的修炼者和道士。什么时候我们俩也离开这荒山,去凡人的城市里转转,听说鬼给凡人作保,不但有大鱼大肉还有金银财宝,可真是羡慕死人呢!”
“嘻嘻,大哥说的对。可是这也未必是好事,凡俗人间听说有茅山、天师府等专门抓鬼拿妖的道士保护。你我在此吞噬了上千魂魄,要是被那些道士发觉,就是上千的性命,岂能放过我们?”
听了女鬼的话,那男鬼也有些脸色阴沉,哼了一声道:“想我身前也是个修为高深的术者,可是现在···算了,还是小娘子考虑的周全,那你看我们接下去怎办?总在这里躲藏也不是办法,每天躲躲藏藏。”
女鬼点点头,有几分思索之色:“现在只能暂做忍耐,现在据说酆都的游魂恶鬼十分骚乱。凡俗的道士正忙着收拾酆都的骚乱,要是地气一动,可能会有很多游魂恶鬼跑到阳世。我们到时候再到凡人的世界中,借机占一块地盘,收拢一些阴兵鬼卒,到那时那些道士也未必敢动我们。”
听了女鬼的一番策划,那男鬼顿时眉开眼笑,连连称赞:“好好好,我们就等那个机会!”
听到这两个恶鬼之间的对话,我和白松道人对视一眼。没想到不过离开凡俗来到洛城那么点时间,凡俗界也出了大事,酆都鬼灵作乱,天师府和茅山的道士都在忙着镇压。
“该动手了。”我先把那些念头丢到脑后,也没急着出去。本来我白天时就在矿井周围布置下有阵符,眼下正好催动起来。
“天地无极,困锁阴阳。封妖镇鬼,寂灭太虚,起!”
我口中念动法诀,阵符顿时启动。在雾气的掩护下,两个恶鬼谈话间居然毫无知觉,一道道阵符交织,直接将矿洞周围笼罩,彻底封住了恶鬼的退路。
知道这时,我和白松道人才掸了掸手,从藏身的地方走了出来。
第一百九十四章:斗法
我和白松道人都有法光护体,原以为自动出现就会被这俩恶鬼发现。然而让我没有想到的是,这俩恶鬼居然还是依偎在一起你侬我侬,让我顿时有些无语。
白松道人也走了出来,看着前面这俩鬼聊得如胶似漆,也有些尴尬。就这警觉性,别说是修者了,就算在鬼灵中也没见过这么神经大条的,要是我们两个现在出手,绝对可以一击致命。
“咳咳。”
白松道人实在听不下去之后的那种私事话题,很刻意地咳嗽了两声。
听到背后居然有声音,那两个恶鬼像是触电一样的回头,看到雾气中身边有着法光的我们时脸色骤变。
“不好,是道士!”那男鬼抱着女鬼向矿洞冲去,然而矿洞早已经被阵符锁住,两个恶鬼刚一靠近,金光立即冲起。
雷火冲起,化作道道霹雳直接劈向两鬼。
“该死!”
男鬼惊恐大叫一声,身子猛地放出一股浓烈的黑色阴气,将自己包裹后幻化出一副三头六臂的模样,皆是阴气汇聚,在身边的上下浮动。
那女鬼也看出我们两个不好惹,这雷火霹雳可不是好玩的。她双眼泛红,仿佛要淌下血泪,手中一捏,白雾凝结在手,化为一只雪白的灯笼。灯笼中喷出一团火焰,将两个人护住,迎向雷火霹雳。
双方发生碰撞,女鬼与男鬼同时倒退,脸色十分不好看。
“两位,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何上门寻衅?”
女鬼以鬼灯笼与雷火阵符碰了一记,受到了些反噬。此时面色不善地看着我和白松道人,身体慢慢向后退去,躲在幻化出三头六臂的男鬼身后。
我看着这两个恶鬼,咧嘴一笑,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他们说:“你们是恶鬼,我是天师,你说我为何上门拘你们?况且,你们拘人魂魄,让人不生不死,早已罪孽深重。”
“哼,居然是天师么···那便无话可说了!”女鬼脸色阴狠一变,手中灯笼再一摇,像是能操纵周围雾气一般让周围的白雾顿时变得如波浪般翻滚起来,变得更为浓郁、灰败,一时间竟然在我们面前隐去了身形。
“多管闲事,在这里想抓我们,也要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两个道士的魂魄,可比那些孤魂野鬼要补多了!嘿嘿嘿,我好久没有吃过了!”男鬼的声音也从四面八方传来,忽左忽右,好像在不断地转动。
白松道人双手负背,甚至紫铜钟都没有放出来,气定神闲。而我看着这一幕,冷冷一笑,在这里待了一个白天,要是没布置下足够破除这种大雾的阵符,那我也是白学阵符了。
右手一开一合,念了一声‘破’。
顿时地面上浮现出一枚枚阵符,皆放出了灿灿金光,为我用金光咒的法力篆刻而下。此时被催动,顿时有一道道剑气冲起,化为一片可怕的牢笼将周围全部笼罩其中。
“不好!他布下了大阵!”浓雾中,女鬼见此惊恐地叫了一声,这剑阵威力非同凡响,令她不得不催动起更可怕的杀招。
只听几声凄厉鬼叫,鬼灯笼中鬼火四溢,白色的雾气顿时化为一个个狰狞的骷髅鬼向我凶猛扑来。
“哼,剑阵荡魔!”
我冷哼一声,催动阵符,让那道道剑气纵横斩下,将靠近我身边的骷髅鬼全部斩灭。
这些骷髅鬼带着几分煞气,大都也是雾气所化,杀伤性有限。对普通人自然极为可怕,但对我和白松道人这样道行的修者来说,恐怕凭着护身法光都能保持安然无恙。
需要提防的是二鬼隐匿其中打出的道道杀光,有些是吞噬了百千魂魄后修出的怨念阴气,那是十分歹毒的攻击,会让修道者沾上业果。
白松道人静静站在白雾之中,张嘴一吐,紫气道道,如烟如雾。紫气东来,将他全身包括其中,似紫火腾腾,令雾气化成的骷髅鬼靠近他就化为白色雾气消散,根本不能伤到他。
成群结队的骷髅鬼中,突然有道黑色的阴影闪现。在靠近我的同时化为十八柄寒光烁烁的飞刀,皆只有巴掌长短,却有着可怕的杀气。
然而我早就注意到它,体表顿时浮现金光咒,一层金光护住周身。十八柄飞刀扎在金光上,只令金光一阵荡漾,无法冲破金光便化回了黑气溃散。
“你们逃不掉的,我的大阵困锁了这里。你们要是能击败我们,那还有一线生机。”
我向前走了两步,双眸中金光湛湛想要看出这场大雾的虚幻。然而让我很意外的是,这场大雾十分奇特,我的鉴龙天眼居然有些失灵了,无法看穿这大雾中的虚妄。
雾气更加浓郁,这让我对那女鬼手上拿着的鬼灯笼更有了几分兴趣。能制造雾气的阵法我也会,但是能制造出让鉴龙天眼失灵的雾就很少见了。那女鬼手里拿着的应该是个凡俗很少见的冥器。
所谓的冥器是只有在酆都才有办法祭炼出来的东西,手法和道士祭炼法器截然不同。这种东西竟然可以遮蔽鉴龙天眼的灵光,似乎是有些来历了。
我正想着要不要强行突破这层白雾的时候,突然听到四周传来奇怪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碰撞,刺耳的咯吱声,鬼哭声声,让人头皮发麻。
紧接着我眉心一跳,察觉到阵符有些被磨灭了。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土中冲出,周围白雾浓重好像有一阵狂风卷起,从四面八方向我们挤压了过来。
“小心些,我来试试。”白松道人往前一站,身边紫气飘荡,有一片片紫烟升起犹如一座紫色铜钟幻化成型,就像他自己的铜钟法器,一下子将我们两人罩住。
噹的一声,钟波荡荡,直接卷动起来。白雾虽然浓重,却无法穿透钟波更无法冲击进紫气化成的铜钟中。
就在这时,周围雾气的又开始翻滚冲击。随后那些雾气宛如化成了千把锤,万把剑,从四面八方向我们冲击,竟然将紫炁化成的紫铜钟轰击的哐哐作响。
而在外围,有大量雾气化为巨大的白色大雾,又好像有千军万马在其中,奔腾着向着我们冲击而来。
“小心点。”我对白松道人说道,感觉到可能有几分危险。
然而白松道人笑了笑道:“无妨,我也想看看那两个恶鬼还有什么手段。也让你看看我紫霄阁的手段,可不只有铜钟一招。”
说罢,他手中捏出一道法诀,紫气荡荡,一时间化成一道道紫色长剑,由炁凝型,宛如实质般,极为可怕,纵横绞杀向前冲击而去。那恐怖的剑华冲散白雾,露出了那雾气中的真型。
那竟然是一具由无数枯骨凝聚而成的骨兽,雾气在骨架中弥漫,头颅中仿佛是鬼灯笼中点燃的火焰,在那骨兽的眼中燃烧,极为可怖。
那骨兽无疑是个庞然大物,身高足有七八米高,爪臂似磨盘般大小,一巴掌打下来空气都震动了起来。这应该是被两个恶鬼祭炼出来的守护战兽,平时散做兽骨,在对敌时才会被唤醒。
白松道人一身道服烈烈,手中剑诀再变,百道紫色长剑齐齐变化,最后化为一道道惊鸿向古兽绞杀而下。
紫霄阁的法门似乎能将自己的法力转为实体的灵器,这百把灵剑尽管只是暂时的,但是破坏力却是实打实的可怕。百道长剑同时斩下的后果是古兽身上的骨体被斩断许多,更是刮下一层层雪白的骨粉!
古兽发出一声嘶吼,到底也不是凡品。硬生生横移出去数十米不敢再硬触飞剑,同时口中炎气喷涌,张嘴后猛地喷出一股可怕的火焰,宛如一片火海般涌向白松道人。
这个古兽本身就有着不俗的战力,此时在两个恶鬼的加持操纵下,本身的实力之强也可想而知。
白松道人也感觉到了几分吃力,面色凝重了一些,手中念了声‘无极剑阵’,百把紫色飞剑转回,被崩碎的几把也化为紫气,然后重新变回飞剑,纷纷插入大地,化为一个剑圈将白松道人护在其中。
既然白松道人出手,我也没有插手,退了几步在后,双眸中金光点点,想要找出那两个恶鬼的所在位置。
可是这白雾确实有些特殊,我一时间还真找不到他们的影子。要不是大阵还复苏着,困锁住了这片空间,我都要以为他们是不是已经逃走了。
想到这里,我灵台中金光一闪,半面残镜显化而出,犹如一轮明月照破青冥一瞬间照亮了白雾。
但也在这时,那滚滚烈火涌向白松道人与百把飞剑发生了剧烈的碰撞。能量的碰撞声不断响起,惊人的力量让大地颤抖,有些地方更是坍塌了下去,让人不禁庆幸是在地表大战,要是在矿洞中,只怕这半壁山壁都得被震塌。
烈火熊熊确实可怕,白松道人的剑圈不断被破,紫气化成的飞剑被不断消融,化回一缕缕紫气。白松道人见此眉头一皱,头顶终于显出了铜钟,嗡的一声向前镇压了出去。
而这时,就像是专门等着这一瞬间般,侧边的雾气后又一道黑色的阴影一闪而过,化为十八道飞刀齐齐斩向了白松道人。
第一百九十五章:收灵
那十几把飞刀来的无声无息,带着惊人杀机要把人洞穿。
白松道人的注意力都被前方的骨兽吸引,几乎没有注意到它们。
“小心。”我连忙出声提醒,手一翻,原本就布置下的阵符立即亮起。紧接着身边金光浮现,金光咒闪烁,一步挡在了白松道人身前,头顶的残镜光芒一转,镜面映照出十几把飞刀的影子。
镜面光芒一闪,十几把飞刀撞在镜面上之后瞬间没入其中,在下一秒纷纷原路斩了回去。
白松道人发现这个之后也觉得自己有点托大了,道:“速战速决吧,这个骨兽我来对付。”说罢,白松道人身形如电般向古兽冲了上去,脚下踏出一种奇异的步法,刹那间就拉进了与骨兽之间的距离。
同时紫色铜钟已经镇压而下,无尽火焰被钟口吞纳,犹如万川归海一般。白松道人穿行而过,甚至没有受到半点阻挠,紫气飘荡,他手中法诀一捏,化形而出一柄小房屋般的紫色大锤拎着砸向那兽骨形成的骨兽。
于此同时,我也不再看他,双眸中金光一亮,镜面上光华浮动,映照出了白雾中两个恶鬼的模样。
他们躲藏在白雾中,见到白松道人如此生猛的进攻都是大吃一惊。他们可很清楚这骨兽的强大,要不是两鬼的法力够强,加上有鬼灯笼作为媒介根本无法催动它。
现在却被那道人一人挡下,而且抡着小房屋大小的大锤追到东砸到西,可想而知白松道人的法力有多么的惊人。
“两位,热身也结束了。接下来,我可要动手了。”
我站在白雾中,残镜已经映照出了两个恶鬼的所在。我冷冷地说着,已经做好了出手的准备。
“嘿嘿嘿,小道士确实有点本事。但是就你一个,我们可不怕了!”
那男恶鬼鬼笑一笑,身形化为三头六臂,就像是地狱绘图上的恶鬼修罗般,化为一道黑影吗,猛地向我扑了上来。而那女鬼也身体飘忽,身上鬼气腾腾,牵引出数道漆黑阴力从远处向我袭来。
我从开始到现在也没怎么出手,加上有白松道人强势动手在前,让两鬼以为阵符等也是出自他的手笔,而对我有了些轻视之心。此时见白松道人被骨兽拖住,我只是孤身一人,也没多少顾虑想联手出击一击毙命。
“呵,本事不大胆子不小。”我见此冷笑了一声,这种话在以前我可不敢这么说,可是现在可不一样了。况且天师道专精降妖伏魔,我还能怕它们?
我先暂隐金光,装着后退。在男鬼的大手向我抓来同时,手掌上顿时浮现一层金光,然后金光凝聚,化为掌心雷狠狠与对方劈了一击。
掌心雷的一掌与恶鬼的手掌对在一起,正法罡雷毫不客气地摧毁了恶鬼由鬼气、阴气组成的手臂,令他的一条胳膊直接寸断。
那恶鬼魂魄一阵颤抖,感应到霹雳之威,连忙身形爆退,整个身体都在冒出白眼,隐约仿佛还有电光呲呲声响。
那男鬼吃了个大亏,而女鬼的攻击也到了,道道鬼气交织斩来。然而周围阵符亮起,杀光冲起,将那些鬼气全部冲散。数十道剑气由阵符凝聚了,冲天而降向女鬼斩了过去。
那女鬼大惊失色,她原本以为自己借着雾气藏身我无法找到她所以有恃无恐。可是数十道有型剑气却精准地瞄准了她的所在,仿佛一座牢笼般罩下,森冷剑光将她整个罩在了里面。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那男鬼正忙着压制我打入他体内的正法罡雷之气,浑身都在冒白烟,根本无暇顾及女鬼。我也趁机一个箭步冲出,残镜隐没,化为一柄玄黑古剑浮现而出。
被金光咒日夜洗刷,它的死气冲刷掉了许多,但是本身的杀气没有一丝减弱。出鞘的瞬间就如一道惊雷般划过白雾,在那男鬼还没有反应过来的瞬间将他一剑洞穿。
恶鬼没有实体,被古剑洞穿的瞬间形体就溃散了,只留下一团鬼火悬浮与空气中。
这个男鬼穷凶极恶而且头脑简单,灭杀他没花上什么力气。倒是这个女鬼知道的事情较多,我暂时还不想灭了她,等有时间了再好好盘问出些信息来。
“臭道士,快放了我!”那女鬼厉声大吼,被困在剑阵之中根本无法脱身。剑气纵横,即便她修为再比现在高上一倍,也别想能完好无损地从这个剑阵中强闯出来。
而此时她也透过雾气看到了男鬼化为的一团鬼火精魂,顿时脸色大变,变得恐惧了起来。
“不用怕,我现在还不想灭你。有些事,我想从你这里知道,不过要不要好好合作告诉我,你就好好考虑吧。”说罢我也不给她求饶说话的机会,残镜浮现,照出一片银白的光辉将女鬼罩住,拖入镜面中镇压在了里面。
残镜连小银都能轻易镇压,而且处处显的不凡,我一点也不担心女鬼在残镜里面能整出什么风浪来。
以往,我想要对付恶鬼这种程度的鬼灵少不了要花费一番功夫。但现在恶鬼对我已经没有多大威胁了,即便没有白松道人出手,加上那头古兽,在我整个催动大阵的情况下也不会太难对付。
这让我多少有点感慨。
而在这时,白松道人那里也已经解决了。没有两个恶鬼的操控,骨兽的行动顿时变得笨拙了起来,加上它本来就不是白松道人的对手,在铜钟与紫锤的两相攻击下,全身的兽骨都被拆了个七零八落。
最后噹的一声钟鸣,紫铜钟威能大作,直接震散了骨兽头颅中的火红色鬼火。没了生机后,骨兽轰然倒塌在地,碎成一地的枯骨。
我则趁着这个机会在周围检查了一番,终于在一个角落的隐蔽处找到了那个白色的灯笼。那白色灯笼中心的火焰已经不见了,周围却依然映出一片白色的冷光。
我看着手中的灯笼,稍稍思索。最后以金光护住手掌,伸手入其中捻灭其中的火花。这时周围的白雾开始涣散了,没有多少时间,原本伸手不见五指的雾气全部消散了个干净。
再看鬼灯笼上一时间有了水墨的描绘,云蒸霞彩,水墨泼洒,十分不凡。
第一百九十六章:渡魂
我寻思这个鬼灯笼应该不是凡品,现在可以先把它收着。不过这种鬼气深沉的东西显然不适合随便往灵台里放,否则可能影响到我的胎光。
白松道人走过来,知道我的考虑后,便先把这个鬼灯笼收进了自己的秘境中。他开辟的人体秘境与我不同,我是眉心灵台,他在心口方寸山,那里是地魂爽灵的所在,没有那么容易被鬼气影响。
“我分一道心神下去看看,也许有什么被关押的魂魄。要是还有什么魂魄被关着,我就把他们一并放出来。”白松道人走到矿洞边,现在下面的恶鬼已经被收服,他再分神下去也不用担心打草惊蛇。
我点点头,也想看看他这分神的法术是怎么样。手一挥,锁住矿洞上方的阵符就散了开来,露出下方黑漆漆的洞穴。
白松道人盘腿坐下,口中吐出一口紫气。接着他的眉心处灵光闪烁,冲出一道魂影与紫气相合向矿洞之下跳了进去。
我心中思索了一下,这种法术似乎与传说中的元神出窍有些类似。不同之处在于传说中的元神出窍是需要锻炼三魂合一,七魄和合,成就唯一元神,再超脱出肉壳。
那种程度下的魂魄已经超脱出一般的魂魄,已经近神,故称之为元神。到那种地步的元神其实与肉身无异,然而到底与自然相悖,如果离体太久就会消散与天地,身死道消。
现在的白松道人只是让自己的胎光离开灵台与自身的法力融为一体,犹如分出一部分魂魄,但是大部分的魂魄还是在肉身之中。这种手法应该无法离开肉身太远,而且本身也会陷入无所觉的危险中。
见白松道人的胎光分神离开,我也不敢离开太远,就在旁边盘坐打坐,留下一些阵符后,运转金光咒来增强自己的法力。
运功的时间过得很快,一闭眼一睁眼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见白松道人进去后迟迟没有动静,我也有在意,担心白松道人遇到什么危险,挥手把一旁的雪兔叫了过来,想让它下去看看。
雪兔刚在啃着那些兽骨,虽然没有血液可以供它提炼,但是兽骨中的阴气和鬼力也能为它提供一定的好处。
它能听懂我的话,点点头就纵身一跃如一道雪白光芒般跳下矿洞中。我走到矿洞旁,微微皱了皱眉,手轻轻搭在洞的边沿,运转金光咒的法门将金光蔓延下洞壁。
但是以我目前的修为想让金光离体还太困难,只离开了三尺左右,我就不得不放弃。
又过了有半个时辰左右,漆黑洞中出现一道白影,迅速在洞壁上跳跃后冲出矿洞,十分灵活,正是雪兔。
在雪兔后面有团紫气紧随在后,就在他的背后跟着一大片虚淡的魂影。那些魂影都很虚淡,显然不是完整的魂魄,我再仔细一看,明白过来这些都是些残缺的灵魂。
有的是一魂有的是一魄,都被恶鬼给拘住,难怪之前那些被派出去的鬼灵会显得那么老实。
“果然是被拘留了不少魂魄,那几个恶鬼也是够狠的。”白松道人胎光回体后睁开眼说道,离开几个小时,他看上去很是疲倦,“我要调息一下,这些鬼灵你就看着办吧,这应该正好是你的专业。”
说完白松道人就闭眼入定,我听他的话感觉有些失笑,但也承认,他说的没错。在捉妖拿鬼这一块,在道士中也只有茅山一派能跟天师府的天师相比,处理这些鬼魂确实是我的专业。
“时间还早,差不多那些被派出求的鬼灵也该回来了。”我看了看天色,然后以阵符将魂光收拢,保护在一起。趁着有时间,把恶鬼的那团魂火接引过来。
被打散形体后,剩下来的是很精纯的魂力。这种东西对于魂魄是一种滋养,我把它留给了雪兔。因为雪兔的基础实在太差,即便它表现出了强韧的韧性和不屈的斗志,可是有些东西真的是天生决定了上限。
它是雪兔出生就注定它的魂魄之力不会太强大,我只能尽力帮它一些,利用阵符精炼出魂力打入雪兔的体内。
这样过了一会儿,我眉心一跳,察觉到有人来了。或者说是有鬼来了,最先回来的是两个青年女子和另外一个青年男子相谈甚欢,都没有注意到我和白松道人就在矿井边。
直到他们走近了,那俩青年女人才感觉到了不对劲。倒是后面跟着那青年鬼魂看上去才是死去不久,完全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
我睁眼,感觉到剑阵中有魂光在闪动,心中一动,便将剑阵打开,顿时冲出两道魂光打向那两个女子。
两团魂光一闪而没进入两个女人的魂体中,她们二人先是一愣,紧接着面露狂喜之色,当即向我这边飘飞过来。
“魂光以还,现在你们的魂魄以全,可以投胎转世了。”我开口道。
那两个鬼灵相互看了一眼,简直是热泪盈眶,急忙跪拜在地道:“多谢道长救小女子脱离苦海!”
“替天行道,不必言谢。先与旁边站下,等其他鬼灵归来后,我送你们一起下到酆都。”我点了点头,说起下酆都,两次都有不怎么好的经历。
但是酆都已经是活人能下去的极限了,再往下是传说中的阴司地府,具体是不是存在,连道士修者都说不准。因为由古至今,死而复生都是最为不可思议的奇迹。
但是···现在连玄门隐世这样的所在都浮现出水面。碧游宫、玉虚宫这种传说中的地方也在一一呈现而出,那么···会不会有朝一日,传世中的阴司地府也会真的出现呢?
我想到很多,不由地感到有一阵阴寒。
在这之后陆陆续续又有一些魂魄回来了,在得知恶鬼以灭,己身恢复自由后无不喜极而泣。我也从剑阵中将魂光一一归还,为了防止其中还有人会因为囚禁多年心生怨气化为恶鬼,我还用阵符构筑大阵将他们全部留下。
在天亮之后,所有的魂魄都已经回来了,有些魂魄带着一两个新的鬼魂。也有的回来时,满面惶恐不安,想来也是那两个恶鬼可怕凶恶,担心回来后受到责罚。
“恶鬼以灭,诸位各收魂魄,今日我送诸位下酆都。届时,阳寿尽者轮回往生,未尽之人留于酆都,切勿再闯阳世。”
等所有的鬼灵回来,晨曦显露微光,我正色开口,如得道高人一般说完,以阵符排列,组玄武七宿。再以残镜抱在怀中,开酆都门户。
随着一阵阴冷阴风呼呼作响,就像有个小小的旋涡从残镜中卷出,连通向另一个灰气朦胧的世界。众鬼灵齐声谢过后,纷纷投身进入那小旋涡中,借由媒介进入酆都地域。
片刻之后,场中已经,没了鬼灵,只剩下了我和白松道人以及吸纳鬼火后开始沉睡吸收魂力的雪兔。
这时白松道人睁眼,呼出一口气,笑道:“兄弟,你现在的本事在凡俗界,肯定是吃喝不愁了。说不定给哪家达官贵人看看风水,当个保镖,还能混个千万富翁当当。”
听到这话,我也知道白松道人是在开玩笑,于是也笑着说:“白道兄这么说,那你的本事可不比我差。再说我们修道者,终极目标可都是证道成仙。”
“仙,古往今来多少天骄都折在这一个字上。”白松道人在提到这个字时也有几分感慨,接着摇了摇头道,“不说这个了,说点眼前的吧。想成就至人位,至少也得开辟两个人体秘境,我第一个是心口方寸山,第二个我想冲开天关的眉心泥丸宫。兄弟,你有什么打算?”
说实话,这方面我是全无打算。因为我连开泥丸宫灵台都是被天雷劈开,因祸得福,哪儿会懂怎么开第二个人体秘境?
我想了想说:“我的根基是《龙虎术录》,归根结底是天师府的古经基础篇。如果想再往上修行,我少不了要看到基础篇后面的部分。我想等之后再做具体打算吧,要是有希望的话,我是想第二个秘境选择丹田命泉。”
跟古佳音的话一直在我的脑海中萦绕,一般寻龙地师这种经常会跟地气打交道的人,为了洗涤掉沾染的地气不祥都会选择以丹田命泉为第一个开启的秘境。
我第一个既然开了灵台,而且也选了走阵师的道,少不了会寻龙探穴,寻找更为卓越的材料篆刻阵符。那么将命泉开启,是不可或缺的。
白松道人听了我的话后也点了点头,忽然他说道:“这么说来,你要不要去找九白夜那变态问问。那家伙肯定知道全篇的《天师古经》,要是他肯告诉你的话,你就不用再费脑筋想着去天师府碰运气了。”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这确实不失为一个办法。可是人家凭啥帮我呢?一般人都不会无缘无故帮个陌生人,更何况是九白夜这种跻身顶端的青年高手?更更何况我在动脑筋的还是他们天师府的镇府之宝《天师古经》?
第一百九十七章:机缘
“再说吧。”我说完,起身掸掸灰尘就要离开了。
这个地方的鬼灵已经解决了,再多留也没有意义。白松道人主要还是要找胡家的前辈,而我顺便收了个鬼灯笼,又给雪兔找到一团增强魂力的鬼火,说起来也是不虚此行。
从山涧上走下,小山村里的人都担心地等着。在他们这些不懂修炼的人看来,我和白松道人这种人已经称的上神仙了,看俩神仙上山一天一夜怎么还没下来,村民们心中都有些不好的预感。
正当他们想要组织几个胆子大的上山去看看时,正好就看到我和白松道人从山上走下。
我也和他们说了恶鬼以除的事,让他们日后不必再担心。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如此,倒是不必贫僧再走上一趟了。”
忽然传来一声佛号,我和白松道人都有些意外,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有两个和尚正走来。一个和尚看着精瘦,一身黄色僧衣,耳垂至肩,双眼温和却似乎韵有金光,看人一眼感觉像是被他看透了过往。
手上一根木棍,另一手则是一串黑色佛珠,看上去犹如行走浮沉中的行脚罗汉,十分精神。
另一个和尚也是较瘦,面盘却很大,慈眉善目有着慈悲相。同样一身僧衣,似乎也是苦行僧,衣服十分陈旧,肩背着一个黄色包袱,脖子上挂有一串佛珠,口中诵着佛号。
“阿弥陀佛。”
那两个僧人也不靠近,只远远向着我们宣了一声佛号,转身便向着深山远去。
我和白松道人都是一愣,这两个僧人都有着不俗的本领。这荒山野岭的,怎么来了这么两个能人?
而这还不算完,在两个是僧人离开之后不久,又来了三个一身青衣的尼姑。她们也向村民做了个佛教合十,然后迅速远去,同样有着不俗的修为。
“怎么搞得?”我疑惑地看向白松道人,然而白松道人同样的一脸困惑:“我也不知道,哪儿冒出来这么多秃头?”
看的出来白松道人对佛教的印象可并不好,我眼睛一转,干脆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道:“我觉着可能还会有人来,我就在这里看看,还有什么人物会出现。”
就在尼姑们离开之后,接着又有几个道人赶来了。其中一个人还十分邋遢,是个赤脚道人,一身破衣不修边幅,边走边笑,满身的污渍却浑不在意,几乎是一步一消失地走过了小山村:“哈哈,无量寿福,两位小师傅有礼了。”
那赤脚道人唱了声道谒,大步向荒山深处走去。
我今天也算是开了眼界,洛城里确实有不少修者,可是那都是生活在洛城中的普通人。像这些老和尚,道士、尼姑且身具神通修为的,平时难得一见,在洛城里都没有见过几个。
今天这些方外之人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全部汇聚到了这里!我不禁看了白松道人两眼,难道这荒山中还有着什么东西,不然那怎么值得这么些能人不约而同地来了?
就在这时,又有一道流光划过长空,似乎有五行之力蔓延,从空中一掠而过。
看到这个人影,我和白松道人都有些坐不住了:“郑波?他怎么也来了?”
还不止是他,又有别的人来了,这次从天空中降下,居然是赵秋伶那个变态大哥。
“我知道你,似乎我那个小妹这段时间受你照顾了。”赵家的大哥双眸温和,但整个人有着凌厉的气息和强大的法力,尽管是个青年,可是论起修为来,这天下至人之下能压住他的没几个。
我露齿一笑,问:“你是要兴师问罪?”
不清楚这个人话里的真意时,我也不得不做好最坏的打算。但是赵家的大哥摇了摇头道:“你误会了,我说的是真话。秋伶丫头性格浮躁,不谙世事,若是给你添了麻烦,我代她向你道歉。”
“额,道歉倒也不必。不过又一事可以的话,我想询问一声,现在天下青年高手云集于洛城,为何你会突然深入这荒山野岭?”我趁机询问。
听到我这么问,他也有几分惊讶:“怎么?你们不是因为听到传闻才进来的?”
“什么传闻?”连白松道人都惊讶了,他怎么从没听说过有什么传闻。
赵家的大哥看了我和白松道人两眼,摇头道:“这事情很麻烦,于情来说我不该说。但于理而言,···罢了,是近日洛城中突然又一则传说。神算子推算出,荒山中会出现一次让高功晋升为至人的机缘,因此不止是我,几乎全洛城的高手都出动了,你们如果也想一试也动作快些吧。”
话音落下,赵家的大哥驾驭自己的飞剑冲天而起,真如传世中的剑仙一样潇洒随意。
“成至人的机缘?”我和白松道人面面相觑,要修成高功花上一生大部分人还是可能成功的。然而想要修成至人,那是真的需要机缘才有机会。
“不论真假,我们也该去看看。”白松道人也如此说道,能成为至人的机缘是可遇不可求的。而且神算子是相当有名的算师,对白松道人这种走卦算之道的人来说,那是偶像啊,肯定得去看个真切。
我想了想倒是不急,如果按照他们说的,那肯定九白夜那种变态级的高手也冲入了荒山深处。更有可能的是,那些要命的老辈人物都会出现,这时候去贸然凑热闹,很可能会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别那么着急,随缘吧。你们算卦的不都讲究个命中注定吗?是你的跑不了,不是你的求不来。”我拉着他说着,笑了笑后干脆又在村里住了一天,吃饱喝足,用灵石和村民们换了不少的山中野味,这才和白松道人一起不急不缓地往山中深处走去。
要说这两天天上是各种热闹,能飞的人不多,但是凭着法宝在空中乱窜的实在不少。不能飞的就在地上狂奔,都向着荒山深处而去。
甚至我还看到不少高功都没到的道士级别,也在往荒山深处走,想要火中取栗,分一杯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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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八章:结伴进荒山
荒山之中十分神秘,传说洛城之外,大山十万,有些甚至和外界相连,十分惊奇。其中有猛兽无数,甚至有些奇特的妖兽出没,其中野狼、凶虎都不算什么,甚至还有妖怪。
其实对我和白松道人来说,妖怪的威胁还不是很大。我们两个一个天师道出生,一个紫霄阁走出,手上的道法不说能横渡荒山也不会有多差。最为可怕的反而是那些体魄强壮的妖兽,那些妖兽的思维能力都较低,但是体魄极为强悍。
而且见人就会攻击的本能,一般的道法对它们也无效,这些东西才是真的棘手。
荒山连绵没有名称,号称十万,隐藏其中的妖兽中哪怕有着遗种圣兽都不会稀奇。
我和白松道人没有急着往荒山深处去,即便去的人再多,神算子也没有推算出确切的地点,大部分人还是只能乱找罢了。
在荒山中行进,我们又看到了一座坐落于群山之中的山村。这座村子就和之前的村子在同一条线,距离有十几里山路,相互之间应该也有互通有无。
整个村子是呈长条分布,在山脚之下。其中人口不过数十,但各个强壮,其中还有几个身具修为的修士守护在这里,看到我和白松道人来时也没有表现出多少惊讶。
显然这段时间有不少寻找机缘的修者都从这里走过,打听过消息。
到这里的时候,正好我们两个看到有几个不知道是哪里宗门的修者在山村里晃悠。看见我和白松道人后,立即过来一个人询问我们有没有一起组队进山的意象。
这里还不算荒山的深处,再往深处就更加人迹罕至了。我们对视一眼,也不觉得意外,荒山中危机四伏,修为高的如九白夜等自然可以孤身一人,千里纵横。
但是修为低的修者就不能这样了,荒山之中蛮兽横行,还有强大的修者可能会选择抹除竞争者。因此修为较差的修者会选择抱团取暖,这样能增加自己的机会,也能保证安全。
神算子算到成至人的机会时,也曾提过,见者皆有善缘。这也是这些低等级的修者愿意冒险深入的原因,而眼前来劝说我和白松道人的这位就是其中之一。
我能看出他的体表法光,大概判断出他的修为应该还没有达到高功的境界,恐怕还在道术交融的阶段。他的年纪倒是和我们差不多,说话也很热情地说:“两位道友,多一个人多一分安全,也多一分希望。我们这边的领头人乃是茅山派的入世高人,乃是高功级别的修者,不会辱没二位的!”
我和白松道人都是抱着自然心,一路步行而来的。也没有露出法光或者法宝,这让这位小哥产生了一定的‘这俩人应该不强’的错觉。但是能走到这里的也不会弱到哪儿去,这才过来拉人了。
“怎么办?”我忍着笑意询问白松道人的意见,在俗世里茅山派的名号确实响亮。但是在玄门的隐世界,紫霄阁才是真正的大门大派,要是他不乐意,我也只能婉拒这位热情的小哥了。
不过,也许白松道人也被这位小哥的热情感染了,觉得不好这么拒绝对方。轻笑着道:“你决定吧,我是觉得这位道友如此有诚意,我们也该给几分面子。况且,你我毫无线索,能得人相助也能多一分机会。”
我点了点头,便对那青年修者说:“好,这位道兄怎么称呼啊?我们同意加入你们。”
青年修者一听还挺高兴,做了个道谒说:“我是来自终南山的,本家姓肖,名寒。在终南山师门也有道号,号三觉,不知两位的道号是?”
“我没有道号,我姓林,肖兄弟不嫌弃叫我一声兄弟就好。”我笑了笑,然后指了指身边的这位,“这位就自我介绍一下吧。”
“嗯。”白松道人似乎考虑了一下自己的道号该不该说,不过修炼界排名大都只说本名,所以他也把自己的道号报了出来,“道号白松,门派就不提了。”
“好,林兄弟,白松道兄,请跟我来,我带你们去见我们的领头人。”肖寒道士很客气,领着我们两个就去了山村的中心。在那里有七八个人聚在一起,都是修者,其中修为最高的就是盘坐着的一个穿着青色道袍的中年男子。
从他体表散发的法光看,我大致判断出他的修为应该是在高功的初阶左右,甚至可能还没有完全稳固。以他外表的年龄来说,这样的修为中规中矩,不高也不低,但即便如此也在这群里人鹤立鸡群了。
白松道人视线扫过众人,然后偷偷向我点了点头。我会意,在跟着肖寒走过去的时候悄悄压低了自己的体表法光。
到了高功后大都会修炼一门天聪、天眼类的神通,都习惯通过人体表面的法光来判断对方的修为。我和白松道人把法光压落,可以免去一些麻烦,更好融入到这个小团队中。
肖寒上去跟那个道人报告了一下我们两个的事,那道人点了点头,向我们这边看了一眼。眼中有青光闪过,似乎是判断了一下我们的修为,眼神中显然是有几分失望,但还是点点头算作招呼。
我猜他应该是想找到几个高阶的修者充当帮手,低阶的修者虽多,但真要动起手来并不会有太多的帮助。
“我是茅山派的弟子,龙飞。各位既然都来了,相信我龙飞,我龙飞也会尽力保护诸位的安全。若是有机会寻得机缘,也希望诸位不要一人藏私。”那道人站起身,对我们全部的人朗声说道,“在进山之前,大家就相互认识一下吧,修整一日。保管好自己的物品这种事,我就不一一叮嘱了。”
说完,龙飞看向了我和白松道人,又把视线落到了肖寒的身上,道:“肖寒,他们两个就交给你负责了。年纪轻是好事,但进山不是小事,切莫大意惹祸,免得出现什么意外。”
“龙道长放心,我和这两位兄弟易趣相投,会看着他们的。”肖寒拍着胸脯保证,对于自己能找来两人还是很得意的。
“哼,装腔作势的。拉来两个修为不过道士的年轻人,真是拖后腿。”有一个胖子在不远处哼了一声,随即招呼了几个人,转身离开。
我皱着眉头扫了他一眼,体表虽有道光,但是法力上似乎只到道术合一的境界,还没有迈上高功的门槛,可以说是跟肖寒的功力半斤八两。
“这人怎么这么呛?”我故作气愤地问了一句,肖寒摆了摆手倒是不怎么在意说:“不必管他,跟我有些过节而已。走走走,我们今天刚认识,我们今天做左后修整,好好去吃上一顿!”
这山中野味,这几天我和白松道人是吃的真正够本了。反正胡家高人还不知道在哪,成至人的机缘也隐于大山之中,这种机会我们就当做红尘炼心了。
借着酒劲,我们和肖寒也谈了谈这所谓的至人机缘的事。我和白松道人是半路加入进来,对整件事是完全不知情的状态,知道的也是些从别人嘴里零零碎碎听来的内容。
但是肖寒知道的倒是多了,他借着酒劲说出来,那应该是一座传说中葬在这荒山中顶级至人的墓穴。那墓穴按照神算子的推演,只能知道是在荒山之中,可至于是具体的哪个位置,就谁也不清楚了。
“至人的墓穴吗···不会又有个红毛僵尸吧?”我心里有些犯嘀咕,上次在那个天阳山的至人墓里碰见的尸变红毛尸可是让我记忆犹新,而且那还是葬在凡俗界的阴眼。
这葬在荒山之中,要是早就尸变了的话,天知道会变成个怎么样的妖怪,想想就觉得让人头皮发麻。
但是至人的墓穴中,兴许会有至人级别留下的阵符。这倒是让我很意动,即便不能得到所谓的机缘,能临摹到至人的玄奥阵符,那我也是不虚此行了。
“听说啊,别的队里还有一个很厉害的男人。那是个寻龙地师,专门就是找这些东西的。”肖寒喝多了,嘴巴都有些大舌头了。
听到寻龙地师,白松道人忍不住露出一丝会心的笑意,看了我一眼道:“寻龙地师?那谁厉害,还真的不太知道呢。你说对吧,林兄弟?”
我耸了耸肩,不置可否。我不否认天下能人辈出,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但是就目前龙飞手下的这帮子人,即便有个寻龙地师,也不会比《鉴龙经》高超。
“没什么大不了的,寻脉追穴的人,世界上那么多。至于厉不厉害,看过才知道,也许是个绣花枕头,也许是真有手段。”我喝了口茶,悠哉地说道。
过了第二天,众人再度在村子中央集合。我发现又多了几个人,整个队伍能有十五六个修者了,即便不算入我和白松道人,也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龙飞道人长身站起,身上透出一股强大的气息,深吸一口气,率先带领着众人向荒山中走去。
第一百九十九章:山路难行
荒山广袤无垠,即便进来了数量众多的修炼者,但是真的能碰上的还是很少的。因为我们这些大都是连道术合一的境界都没到的人,因此走的也不会很快。
大山上云雾缭绕,蛮兽嘶吼声不绝于耳。不认识的藤蔓爬在岩石老树上,偶尔甚至能看到碧眼大蛇从树冠之间飞速闪过,体粗如水桶一般!
那些一起的修士相互挤在一起,也紧绷着神经,怕一不留神就被设么猛兽拖走。
就这么走了足够五六个时辰,即便是有修行在身的修者有些扛不住了。随着时间的推移,山路变得陡峭起来,两边的植物变得更为茂密,数人合抱不住的大树也是比比皆是。
古木参天,本就没有路的泥泞山路,此刻变得更为难以行进。
我和白松道人感觉还好,但是看看身边的人,连肖寒这个接近道术合一的人都有些喘了。
“大家原地休息半个时刻,然后我们再走。”前方传来了龙飞道人的声音,所有人当即松了口气,接着众人纷纷打坐的打坐,休息的休息,也有的拿出自己的水瓶就喝了起来。
望山跑死马,这话一点都不假。我看了看周围没人注意我后,悄悄运动下鉴龙天眼的法力,眼中放出两束浅浅的金光,向前方看去。
在前面有龙飞道人和另一个看起来很是斯文的老先生站在一起,那龙飞道人的手上居然有一分荒山的地图,这实在令我大跌眼镜。而那位老先生似乎就是他找来的寻龙地师,伸手在地图上指指点点,然后又拿出个罗盘看了看,最后推算出一个方向。
这两人的修为本来就只在高功的初阶,现在又全神贯注在地图上,完全没有发觉到我在窥视。
唯一有察觉的,也就是我身边坐着的白松道人。见我将视线收回来,他顿时笑眯眯地问:“有什么收获?”
“收获谈不上,似乎是有一份地图。而且定出了方向,让我看看地脉。”我对白松道人说完,让他帮忙打一下掩护,自己双目加强了眼眸中的金光,直视地底。
鉴龙天眼望穿虚妄,直观地下龙脉。建造墓穴必然会借用到龙脉之气,风水之理。那相对的,风水龙脉也会指引出墓穴的方位。
尽管这未必百分百正确,但是只要动过龙脉的脑筋,那么气脉的流动就必然会有些蛛丝马迹。
片刻后,我收回眸光。和白松道人交换了一下意见,那个寻龙地师和龙飞道人选的路还是和龙脉的指引有几分偏差,但是也无伤大雅,看来这个寻龙地师还是有几分真本事的。
“走了,从这条路走,大家跟紧一些。”龙飞道人不知道身后的人已经把他的路线研究了一遍,在确定了路线后,他便高喊了一声。众人也休息完毕,于是起身再度上路,有几个人聊天的,有兴奋的也有害怕的。
兴奋的自然是因为也许能有机会得到机缘,而害怕的当然也是因为害怕偷鸡不成蚀把米。
又是一些时间过去,众人在山里辗转反侧,几乎看不到路在哪里了。终于在天快黑的时候,站在了一座山的山顶,这座山的山顶看上去比较平坦,也与其他山脉相连,在风水中称之为龙脊。
而且山顶的植物都比较稀疏,大多都是一些裸露在外的石皮,还有些完全被荆棘乱石覆盖的山路。
“前方有个山洞,我们今晚在那里休息。”龙飞道人大声地说,以神通运转双目,看的更远了些。
到了晚上,这荒山之中更是蛮兽横行。即便是之前,也已经遭遇过好些体型庞大的凶兽,众人合力才把它们干掉,所幸还没有遇到修者的袭击。这样的攻击很是可怕,隐藏在黑夜之中更是令人防不胜防。
到了晚上,完全天黑,荒山只会更加危险。对修为高深之人也会很危险,就不用说我们现在的这队人了。再度开始出发。山间刮起一阵猛烈的罡风,不是一般的山风,极为惊人,让众人的脚步都快不到哪里去。
天越来越黑,对面山林中偶尔能看到一点点光芒闪过,似乎是有别的修者在山林中穿梭着。一道道奇光流窜,还能听到法器或者刀剑碰撞所发出的精铁铿锵声。
龙飞道人为了避免被卷入麻烦,带着我们又绕了一点路,终于在一处半山腰的位置看到了一处完全能黝黑的石洞。石洞裸露在外,有三个人多高,里面显得很安静。
只是看起来安全和真的安全是完全两回事,龙飞道人让我们在外边稍等,自己先进去探探路。看的出来龙飞道人作为领头人,还是挺负责任的,这种冒险探路的事自己来干。
他刚进去,里面就听到了一声凶猛的兽吼声,似乎有什么猛兽在其中沉睡被惊醒了。
紧接着山洞中就闪烁起青色法光,以及龙飞道人的怒喝声。
“出事了。”我眉头一皱,在众人惶恐的同时想迈步走进去。
然而肖寒拉住我,表情有些恐惧却装着坚强地说:“我、我去帮龙飞道长,你们在这里等。我法力比较高,能帮上忙。”
说完,肖寒拔出了自己背着的长剑,深吸一口气和另外几个站出来的修者冲进了山洞去帮助龙飞道人。
白松道人也被留了下来,他的双目中紫气湛湛,向洞里面看了一眼,显得放松了下来。
我见他这样表现,也停住了步子,问:“你看到里面是什么了?”
“没事,一头有点道行的妖兽凶熊罢了,他们能够对付。”白松道人压低声音说,顿了顿又道,“肖寒这小子,心性倒是不错。”
本来他也是要进去出手的,同样是被肖寒拉住了。这种身先士卒的人,让白松道人也有几分好感。
我笑了笑没说什么,而里面的战斗很快也就结束。随着一声兽吼声,里面传出什么东西轰然倒地的声音。接着龙飞道人带着肖寒他们从里面走了出来,有几人身上挂了彩不过没有大碍。
“进来吧,今晚上有吃的了。”龙飞道人笑了一下,倒是显得很洒脱,也没怪大部分人都只是守在外面没有进去帮忙,伸手招呼了一声,让众人进洞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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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章:树敌
山洞不是很大,但足够深,可以让众人都进去。里面野兽的气味十分浓烈,随处可见一些被撕咬吞噬后留下来的残肢碎体。
有的已经化为白骨,有的还留着些许皮肉肌肤。其中甚至有修者的骨架,看上去令众人不禁有些头皮微凉。
而不远处就是那头巨熊,看上去能有三个人那么高。此刻已经被斩杀,浑身的熊皮遍布伤口,十分骇人。
浓浓鲜血从中流出,龙飞道人等先前出手的修者盘腿坐下休息。其余人上去帮忙处理巨熊的尸体,我和白松道人都不擅长处理这事,于是主动请缨到洞口看守,以防有敌手靠近,或者再冒出什么凶悍的妖兽。
“哼,拖后腿的就是拖后腿的!”那个和肖寒有过节的胖子冷哼了一声,不屑地嘲讽了两句。
我眉头皱了皱,并不想理他。不过白松道人可没给他留面子,冷笑着说:“这话也轮得到你说?连肖寒道长都进洞帮忙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有出手?现在但是坐享其成,还在这里说这种话,想欺负谁呢?”
“你——道爷这是保存实力以防不测!轮得到你对我们发号施令?”那胖子脸上一阵青红,跟他一起的几个修者立即跟他站在了一起,出声呵斥。
白松道人扫了他们一眼,冷笑着道:“保存实力?以备不测?我看,别是有危险时候第一个就跑吧。”
“轰!”
白松道人话音一落,那胖子的手下一人突然恼羞成怒地出手了。手段很是凶猛,一招掌印就像一面石碑般向他劈了上去。
我并不担心白松道人会受伤,那个出手的人,法力充其量在道术合一的中间阶段,跟白松道人差了一个大境界加一个小境界,他就算站在那不动让那人打,也未必能打破白松道人的护身法光。
更何况白松道人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主,不动声色地加强了几分护身的法光,只见一阵紫气飘荡。那人的掌印化成的石碑打在他身上顿时崩解,反而有一道无形无相的法力逆窜上去,让那人发出一声惨叫,手臂整个都扭曲了!
“啊…”白松道人这时也装模作样地叫了一声,像是遭受了重创般噔噔噔向后退了好几步,并不忘偷偷对我眨了眨眼。
我止住步子,心里只想说这家伙的演技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这里的动静自然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负责我们两个的肖寒第一个冲了过来,冷眼看着胖子一行人道:“葛峰,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还没见到财宝机缘,就要对自己人自相残杀吗!”
肖寒出声质问,胖子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先是疑惑地看了看白松道人,然后对肖寒解释道:“确实是我的人冲动了。”
他会忍住这口气,打碎牙往肚子里吞,那是因为龙飞道人也在看向他们,而且神情很不满意。龙飞道人自然也是知道胖子有着不俗的法力,而且身为一个小领队,出事也不出手,也在龙飞道人心中产生了一些反感的情绪。
胖子也知道,这种时候不适合再和肖寒多做纠缠,否则事情只会越来越麻烦。
见肖寒还想说什么,我和白松道人也选择见好就收,因为我们都还不想过早暴露实力:“算了,就这样吧。肖兄弟也不必跟他们一般见识,先去休息休息,我们去洞外守着。”
这件事也算这么结束,然而我和白松道人也很清楚,那个胖子已经记恨上了我们。之后的路恐怕也不会好走,多半会有些麻烦。
到了洞口处,我和白松道人相对而坐,守着洞口,看了看里边,轻声说道:“想要寻到古墓和机缘,看上去是不太容易。我用鉴龙之术看过,如果真有古墓恐怕也是会在龙脉中移动,没有固定的地点。”
“本来就是看运气的事,也无妨了。”白松道人伸手招呼了一下雪兔,不过雪兔并不理他,东张西望地想出去狩猎搏杀。
但是我现在不敢让它离开太远,现在没有什么灵粹可以帮它修复伤势,万一它拖着一身伤回来就很麻烦了。
雪兔也通了灵性,尽管心中有些意动,但没有乱跑。这是它忽然抬头看向一个方向,那里像是有什么人正在走过来,伴随着一股十分强大的气息。
我皱着眉头站起来,那股气息十分强大,恐怕有高功中阶的实力,比龙飞道人和那个寻龙地师都要稳稳高上一筹。
“大概是发现了这里,不过这个气势还真是…毫不掩饰啊。”我皱着眉头说,双目运转金光想看个透彻。可是那个人似乎离得还有几分远,我用鉴龙天眼都没能看到他人在哪里。
白松道人道:“静观其变吧,等他再靠近点,差不多龙飞道人也能发现了。”
不同等级之间的修者,对法力的敏感范围也是有很大区别的。又过了几分钟后,在洞穴中静坐的龙飞道人猛然惊醒,满脸诧异,抓起自己的宝剑飞也似的冲出了洞穴。
和他一起冲出来的还有那个同样达到高功初阶的寻龙地师,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看向那个神秘高手走来的方向,精神紧绷。
我和白松道人装着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忙去询问发生了什么。不过一靠近寻龙地师,我忽然感觉体内的力量有些波动,就像被牵引了似的,周围无声无息好像有了几分诡异的不祥。
那个寻龙地师也若有所感地向我看来一眼,眼神带有几分疑惑,似乎他也有了一些奇妙的感性。
“你们先进去,我们没有出声,谁都不要出来!”龙飞道人凝重地说道,有几分肉眼可见的紧张。
白松道人点点头,有些疑惑地看了我一眼,察觉到我神情有异,低声问:“怎么了?”
我感觉有些恍惚,回过神道:“没什么,刚刚的感觉一下子有些古怪,就好像……算了,现在没什么了。我们先进去,我在洞口留下了几道阵符,要是出了什么事再赶出来也不急。”
白松道人点了点头,留下龙飞道人和寻龙地师后,和我一起走进山洞。进入山洞时,我突然发现那胖子和他身边的人正冲着我们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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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一章:出手
我眉头一皱,轻轻向白松道人示意了一下。白松道人冷冷往那胖子处扫了一眼,而这时候那胖子已经移开了视线。
至少在龙飞道人还在的情况下,他即便心里有怨愤也不会直接跟我们翻脸。
不过,这也要外面来的那个高功级别强者是友非敌,否则就会很麻烦了。
而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了说话声。
“道友,我是茅山传人。洞中皆是一些道友,并非未至人机缘而来,敢问阁下的来意是?”龙飞道人显然察觉出了对方的修为高深,说话的声音十分恭敬。
我特意留意了一下外面的情况,听到外面的来人笑了一声道:“你们不必紧张,只是夜深露重,我也来寻个遮风避雨之处而已。对你们并无恶意,道友不必担心。”
听到来人如此说,龙飞道人和那寻龙地师的气息顿时放松了许多。即便他们是两个人,要是对上一位高功级别的强者,那也是极为可怕,甚至可以说是以卵击石般的艰难了。
“那道友请进。”龙飞道人说着那位道人让路。
“多谢。”那人朗声称了声谢,正要进洞,忽然停了下步子,有些惊讶地咦了一声,“这是···”
“怎么了?”龙飞道人疑惑地问。
那人在洞穴外停顿了一瞬说:“没事,只是···无事,进去吧。”
我在石洞中盘坐,心中微微一动,睁眼向外看了一眼。那个人的修为确实不错,眼力非凡,龙飞道人和寻龙地师根本就没有察觉到我在洞口留下的阵符,但那个人却有发觉。
这从那个人大步走进石洞之后,立即开始四顾寻找就能看出来。
那是个身材高大的男子,黑发紫衣,双目如电,在扫过众人一圈之后最终将目光归到了我和白松道人两个身上。
“道友有礼了!”不等那个高大男子说什么,胖子忽然起身,笑脸相迎地迎了上去。
胖子也看出了这个人的实力非凡,绝对是比龙飞道人更为强大的修者,因此立即想上去拉拢一下关系。然而对方根本不曾理会他,视线在我和白松道人身上来回扫视了一圈后,勾唇笑道:“难得难得,两位道友是从何处而来啊?”
那高大男子根本不曾理会主动迎上去的胖子,转身迈步就走向了我和白松道人这边。他身上自然而然透发出的气势十分惊人,让原本坐在旁边的肖寒感到十分不舒服而不由自主地想要退开。
“从来处来。”白松道人伸手在肖寒的肩上摁了一下,不着痕迹地替他化去了对方自然透出的压力。
这个男人的修为堪比高功中的中阶高手,而且和我们不一样,他是不加掩饰地释放着自己的气息,因此会让靠近他的低阶修者感到本能的不适。
听到这么一句不像回答的回答,那男人也不恼,接着又问:“那又是往何处而去啊?”
“往去处去。”这次回答的是我,似笑非笑地说,“阁下也不必多问了,都是想借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栖身一晚罢了,何必询问这么多?”
那男人看了看白松道人又看了看我,眼神有几分思量。事实上他也不能看穿我们两个的真实修为,只能看到法光上的精湛程度而已。
“哈哈,这么一说,倒是我孟浪了。”那男人耸了耸肩,自我介绍道,“我叫萧贺,青城派的修士。能在这荒山中遇见也是有缘,看来我还有点口福。”
说这话,那男人的目光落向了已经被分开肉块放上火堆上翻烤的熊肉肉块。已经有人在上面撒上了食盐、孜然等调味料,此时已经将野性十足的妖熊肉烤出了滋滋的肉油香气。
这么一个大高手,别说其他人,即便是龙飞道人也愿意讨好他。特意拿出了自己珍藏的好酒供他饮用,若能将他争取下来,必然会让这一个团队的实力大增。
萧贺也是来者不拒,大口吃肉,大口喝着酒。
我和白松道人也分到了一部分,毕竟这妖熊也是实在大。而肖寒拿出自己从村里买来的果酒,与我们分享。
正喝着,忽然洞外有轰隆轰隆的声响传来。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狂奔而来,那声响天摇地动,整个山洞都在轰隆作响。
我感觉到阵符的颤动,立即丢下手上的熊肉,疾步冲出了洞穴之外。白松道人的速度比我更快,在一个箭步冲出的同时脚步重重蹬地,一团紫气刹那从脚下分支千百道撑住了整个山洞不至于崩塌。
“看来是惹了熊窝了。”我看着山下一双双嗜血可怕的眼睛,嘴里轻轻呼出一口气,紧接着将十块灵石丢出,刹那间阵符之光冲天而起,仿佛有一道道天剑化为数不清的金光冲起云霄,然后展开为阵图,恐怖的阵图展开十米、百米,金光铺道,将整座山头笼罩在大阵之中。
金光照亮了那些冲来的妖熊,有的体型巨大足有三四米高大、有的就像一堵厚实的肉山,共有十余头妖熊冲过来共同行动之时仿佛能掀翻整个大地。
“大地之熊的血脉。”白松道人单手负背,一只手堵住洞穴,没让任何人冲出来,另一只手举过头顶,紫色铜钟显化而出,仿佛是一轮紫色的月亮在空中挂起,浩荡而下的法力直接在剑阵中护住了整个山头不崩。
洞穴中的所有人都看的目瞪口呆,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萧贺双眼放出奇光:“高功巅峰的青年高手!居然有两个!”
“斩!”我双手展动阵图,头顶上冲起玄黑古剑挂在阵台剑阁之上,刹那间,千百道诛杀的剑光一同扫落而下,几乎是要犁地般将整个山头给覆盖在其中。
剑光中不断传出了妖熊的吼声和哀鸣声,血气冲天,沾染到了凶剑上,将它通体浸泡为刺目的鲜红色!
眨眼之间,阵符隐没。我长出一口气,剑阵撤销之时,所有妖熊都被扫灭殆尽。就在这时,远处山峰上有一条金光铺了过来,一道人影直接大步从金光之上走来,宛如天神巡游一般,令人诧异万分。那身姿挺拔,透着丰碑般的气质,一头黑发披肩,又如三千墨龙一般。
“九白夜!”
不止一人惊呼,我和白松道人也感到十分惊诧,完全没想到九白夜居然会在这么接近我们的位置。而他的气息不出现则以,一出现居然是这般的惊人,金光铺道!这是什么样的手段?简直是堪称凡俗人眼中的神明了。
“你看来缺少天师府的手段。”九白夜看了看我,做出这样的判断说道。
我看着他,没有反驳:“我走的是一条与众不同的路,我确实需要下一步的修炼之法。有朝一日,我会登山龙虎山,去求一观《天师古经》的。”
九白夜淡淡地看了我一眼道:“成功性很低,天师府从不收来历不明的弟子。你已经学会了金光咒且有不俗的修为,但是你并不是出自龙虎山。”
“我是另一条支脉的传人。”我没有撒谎,曾叔公的那条脉确实是天师道的另一条传世的支脉。只是得到的功法实在不全,就算想走,也只能走到高功,再要走下去是千难万难,需要自己摸索。
“另一条支脉?”九白夜微微皱了皱眉,似乎想到了什么,道,“原来是这样,那条支脉,我听师傅说过。没想到,这么长时间了这条支脉居然还流传着。”
“这条支脉不会消失的。”我肯定地说。
九白夜轻哼了一声,忽然说道:“既然如此,我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能在这次的众人手中抢到成为至人的机缘,我就亲手传你《天师古经》接下去的修炼之法。”
九白夜的话说的不重,却字字掷地有声。我听的一愣,死盯住九白夜,万万没想到会从他口中听到这样一番话。
这个天师府的大弟子,当代青年辈中可说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居然会愿意传一个外门都不算的天师道弟子《天师古经》?
“还想要古经的修炼之法的话,就追上来吧。我可没时间等你。”九白夜淡淡地说完,转身向荒山深处迈出了脚步,他一步迈出,脚下便延伸出一条金光直铺向下一座山峰,比驾驭灵宝法器的御空之法更为惊人。
尤其是我,对九白夜更有了几分敬畏。这种金光咒的法力运用,在场的没人比我更清楚有多困难。九白夜真的是个天才,能以金光铺道。
“走,我们跟上去。”我对白松道人说道,自己当先运转金光咒,沿着九白夜离去的路接续他的金光。
我无法自己制作这种金光之路,但勉强能维持住金光的形态不散。实际操控,更让我感觉到九白夜修为的可怕,我甚至有点怀疑,这个男人真的没到至人的领域吗?
“嗯。”白松道人点了点头,然后散去了笼罩在洞口的紫气,然后手一牵一引,把肖寒抓了出来,笑着道,“肖队长,就麻烦你再跟我们走一遭吧。不过接下去的路,你最好不要离开我太远比较好。”
说罢,白松道人也不等肖寒回答,脚踏紫铜钟飞起,直接沿着我追着金光消失的方向一路追了下去。风驰电掣一般,只留下满地的狼藉和一山洞目瞪口呆的人。
第二百零二章:争渡
金光铺道,一路追随着九白夜前进,在最中心的位置。那天摇地动的,天也别提有多黑,水也是一重重地包围着一座高耸入云的山。
不知道的人啊,觉得这怎么立了一根柱子。而在风水学中,这东西被叫做‘天柱穴’,简直就是难得一见的风水宝地。
在天柱穴下边,聚集了不少人。有些人就冥思苦想的想度过一重重包围着的黑水河,可是这些人本来可以飞天入地的本事啊,在这里完全就失效了。
这条河怕不有十几里宽,黑布隆冬的。有人冲过去的,突然就会从水底下窜出来一大堆白骨骷髅,抓着人的衣服把人拖进水下。
看着修为厉害的人,一个水花都没能溅起来,那就说没就没了。
其余人在河岸边是大皱眉头,这天柱穴可是难得一见的风水宝穴,至人的墓穴指不定就在那里。可是有这么一道河水环着,挡在这里,他们咋过去呢?
这时候有人看到空中金光扑来,惊的人尖叫。当看到金光大道上边走来的人后,很多人都选择乖乖让开了一块空地。
那是谁?天师府的九白夜啊!堪称至人之下第一人的男人,在场的青年高手里也没几个能跟他争锋的,实打实的变态级别战斗力。
九白夜降下之后,我和白松道人也先后到了。比起九白夜的气定神闲,我们两个这一路上紧赶慢赶的,差点就给累吐了。
当然,比我们更惨的是肖寒。这家伙本来也没怎么出力,但是他晕车,一路上被白松道人拎着飞脸色铁青,刚到地面上就脚软了,吐的稀里哗啦的。
在场的人不少,但也不会太多。大都是已经达到了高功级别的高手。把龙飞道人丢在这里,那也是泯然众人,完全不够看的,更别提是肖寒了。
老实说,要不是他是跟我们两个自己九白夜一起到的,根本没人会多看他几眼。
九白夜站在河岸边,遥望对岸的天柱穴。其余不同的位置也有高手站立,郑波、六月息、赵秋伶的大哥还有几个不知道的高手,都到了。
这时候九白夜忽然朗声道:“此乃天堑,有天赋神通之人,以天赋神通铺路,自能渡河。”
说完,九白夜忽然抬手,他的掌心处金光道道,最后冲出去一道道刺眼的光芒最后化为七颗漆黑庞大的魔星落在了黑水之上。
“九白夜的天生七魔星!居然炼化出来了,成了他的可怕法宝!”
“七星压顶,谁能胜他?”
“可怕啊可怕。”众人纷纷大惊失色,九白夜停也不停地迈步踏上自己的魔星,然后真的乘风破浪向对岸冲去。
有了第一个,那就有第二个。郑波脚下生出五行之气,一步踏了出去,发现能在水面上安然站稳后,大喜,立即冲向对岸,试图超过九白夜。
第三个就是六月息了,他的身法就尤为独特,一步迈出,一步一消失地在河面上瞬移,看的人目瞪口呆。
当然也有人想要凭着自己的本事或者法宝进行渡河的,然而无论是法宝还是别的什么,都会被水底的骷髅撕扯的粉碎,最后连修者自己也会落个尸骨无存,葬身河底的下场。
我和白松道人都犯难了,我俩虽然有修为,可以和六月息他们争一争。可说到底,我们都不是天眷之人,在天赋上就跟人差了一截,更没有天赋神通这种东西。
这不是欺负人么?难道那个机缘是专门为天眷之人留的?
“我不甘心,要去闯一闯。”白松道人开口说道,大步就要施法过河。
我连忙拉住他说:“你不要命了?这能随便试的么,先让我想想。”
正想着,我的灵台上,小人盘坐,发出宏大的诵经声。胎光怀抱着的残镜忽然冲出灵台,悬在头顶上,镜面一转,照出一道白光,冲入黑水中竟然刹那间铺就出一条通向对面的大道!
那大道上落英缤纷,飞羽片片,香气沁人心脾,一派羽化飞升之相,令人无不目瞪口呆。
“天哪,那难道是…传说中的,飞羽真仙镜?”
“什么?传说中,用仙材飞羽白金打造而成的仙宝,那位圣人用过的仙镜!”
无数人惊叫连连,眼神更是炙热无比,皆盯着悬在我头顶的那面残镜。我也听到了他们的惊叫声,同样无比吃惊,怎么也没想到这面从死山中带出来的残镜居然会有如此的来头。
“兄弟,你这镜子…真是飞羽真仙镜?”白松道人的眼神也热了,传说中的仙宝啊,那可是连紫霄阁这样的势力也找不出来一件的东西!
我一听,哭都来不及,拉着白松道人、拽着肖寒就冲上了白色神光构筑成的大道,大声说:“我也不知道什么飞羽真仙镜,先跑再说!”
开玩笑,这群人身后可是都是如狼似虎般的视线,再待下去怕是要被吃的渣都不剩了!
“站住!”
“交出仙镜!”
河岸边的人都疯了,比看到了至人机缘还要激动,立即就有七八个修者冲上来,想要追上白色神光构筑的大道。
但是那大道在他们要踏上的前一刻就缩了,那些人冲的太快,最后也刹不住车,一个接一个冲进了黑水之中。
黑水河中传出惊人的低吼声,其中的白骨怪物接二连三地冲出了水面。一个个恐怖无比,就像白骨巨人一般,眼中鬼火熊熊,一把将一个修者抓住,在手心中捏爆成一团肉酱!
“吼……”
恐怖的吼声回荡,让所有人都生生惊惧地停下了步子,不敢再逾越雷池一步。这太可怕了,除非是天眷之人有着天赋神通,或者有着圣人留下的仙宝,否则根本无从穿越这道天堑。
我和白松道人以及肖寒在踏上光芒的大道组成的大道后也遇上了麻烦。水滔中翻上来一具具晶莹的骷髅,打上白光大道后纷纷复苏,张牙舞爪地向我们扑来。
白松道人挡在前面,用紫色铜钟开道。一声声钟鸣震碎白骨无数,我在后方以残镜维持大道不溃,否则落入水中有死无生。
前方的先行部队也遇上了麻烦,六月息,郑波都在与人大战。而再前面,九白夜金光护体,一往无前,身边七颗魔星环绕,但凡敢接近他的,无不被碾碎成渣!
第二百零三章:黑水河
金光大道在前,九白夜魔星开路。看不清前方他到底遇上了怎样的对手,但似乎整片水域都在倾斜,巨浪滔天!
“小心点!”我——林小柱大喊,双手催动金光印,接连向前打出。一道道金光汇聚成法印,打碎了向他们拍来的黑浪。
黑色浪涛中有数以百计的骷髅在挣扎,在金光印下粉碎,最后化为无数碎骨。但又如一大片骨刀,纷纷降落而下。
“这些东西,都是被祭炼过的。这条河,哪儿来的这么多死者?”白松道人大为吃惊,眉头皱起,以铜钟放大罩下,护住自己和林小柱、肖寒。
无数黑水、碎骨化成的骨刀在铜钟表面劈打的轰隆作响。要不是林小柱和白松道人各自用法光护身,三个人可能反而会被钟波震伤。
而就在这时,突然有道人影俯冲而来。那人有着极为可怕的气势,无情出手,狠狠一击向铜钟打来。
那是以一支白骨杖护身的男人,高大威猛,气势如虹。是那李牧绝,此时出手也无可厚非,正是为了减少竞争者罢了。
白松道人立即以自己的法宝迎击,但是到底仓促,整个铜钟都被打的飞起,几乎从白色神光的大道上飞离出去。
“这家伙,趁火打劫!”白松道人震怒,口中吐出一口混浊的血,手中法诀连动,紫气东来,化作一道匹练直击向李牧绝。
林小柱目光冷冷,毫不犹豫地配合的出手。灵石催动出大阵,阵符烙印与虚空,凝聚为一的阵符化为一束惊人的剑光逆空斩了上去。
李牧绝神色凝重,手中的白骨杖吐出浓浓黑气,阴森恐怖。这似乎不是李牧绝自己的天赋神通,而是和林小柱一样,借用了前辈的法宝才能渡过这漆黑的大河,只是不知道品阶如何。
在此时,他需要以白骨杖稳住自身,不会用它与二人对决。况且他实力绝伦,同辈中几乎没有服过谁,即便是面对两个同级别高手的一击,他也毫无畏惧。
“好好好,借你们的手段,证我道法、明我道心!开!”
李牧绝一声大笑,好像狂魔一般应了下来。浑身魔焰腾腾,双拳一左一右地轰出,正对着林小柱和白松道人打出的两击。
他的身躯宛如钢铁浇灌的魔体,精铁刚强,打出的拳力有着压塌万法的霸气。三者碰撞的刹那,掀起的气浪将黑色的大河击穿,无数白骨化为飞灰!
不少人的目光都被引了过来,大都目光冷冷,甚至想要一起出手在这里找灭绝掉几个将来难缠的竞争对手。
但在此同时,林小柱、白松道人和李牧绝三个人已经分开了。林小柱和李牧绝都要分心与各自的法宝,维持自己不会落入黑水之中,因此实力打了折扣。
真正能全力出击的其实只有白松道人,而结果也是显而易见,李牧绝神上被打出一道伤痕,划在他的左胸上,鲜红的血正在渗出。
“在这里将你们打沉,看来太可惜了!”李牧绝手指在伤口处抹了一下,瞳孔好像一下子变成了血红的色彩,“我很期待跟你们大战一场!你们的道,将成全我的道果!”
“哼!”白松道人冷哼,身边紫气腾腾,随时准备再度出手。林小柱也目光冷冷,手中灵石闪烁光芒,冷冷道:“找完茬就想走?世界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他也不是个喜欢把麻烦留在后面的事,既然对方先出手,他也会做好让对方付出代价的心理准备!
但这时忽然一阵天摇地动般的巨响,打乱了三个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
前方的九白夜突然撤了回来,金光轮转,七颗魔星环在身旁,刹那间收缩为七颗弹丸大小,一步落在了我的残镜映照出的大道上。
九白夜是个没人会去忽视的人,他的到来一下子让气氛有些微妙。而他似乎并没有太在意林小柱等人之间的锐利气氛,而是眉峰微皱,紧紧盯着天柱穴的所在位置。
然后古怪地说了一句话:“活的?”
“什么?”所有听到他这两个字的人都是一愣,天柱穴不就是一个风水中的极佳葬地罢了,怎么还能是活的?
林小柱这时想到《鉴龙经》中的一些描述,突然脸色一变道:“等等,驼峰而行,一睡万载……难道是撑天巨鳌!?”
撑天巨鳌,一种在《鉴龙经》中记载,据说早就灭绝了的庞大洪荒遗种。据说神话传说中,女娲娘娘斩鳌足以正四极的时候,就是用的一只撑天巨鳌中的祖辈神鳌。
也是因此,这种遗种神兽才有了‘撑天’之称。
只是这种巨鳌因为体型庞大,早就在天地大变的时灭绝消失了。要不是今天九白夜提到‘活的’这两个字,林小柱恐怕根本想不起来有这么个东西。
因为据《鉴龙经》所言,撑天巨鳌有撑天功德在身,背如一山、身如一岛,皆可出天下奇穴!
九白夜惊讶地回头看了他一眼,眼中金光点点,似乎在思考着他的话。紧接着他终于出手了,手中捏了个法诀,突然天空中传来了沉闷的雷霆声音。
人们抬头向天空仰望,只见那乌云密布的天空之中,有一片苍雷之光在云层之中窜动,传出震耳欲聋的雷鸣之声!
“咔嚓!”
一道惊雷,苍蓝色的雷光仿佛一把天罚之刃般从空中降下,直劈向了那黑雾笼罩、若隐若现的天柱穴的高峰。
在场之人无不惊诧,即便众人各有神通法力,借用雷电之力的法术掌握的也有不少。可谁见过真的能操纵天雷的?谁见过真的能用闪电劈人的?
众人包括郑波、李牧绝等一应青年辈高手在内,无不在心中揣度推演。倘若此刻九白夜不是一苍雷试探天柱穴,而是攻击向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他们是不是能躲得开并反击呢?
每个人眼中都精光闪烁,收获各不相同。
“阿弥陀佛,英雄出少年,长江后浪推前浪。”一声佛号传来,林小柱惊讶的看到不远处的黑水水面上漂浮着一个木鱼。
只是那木鱼放大了许多,周体佛光闪烁,尽显慈悲法力。上方端坐着曾见过一面的两个大和尚,还有跟他们走在了一起的三位尼姑,此时都在口诵佛经,超度黑水河中的无尽亡灵。
这些大和尚也是法力不凡,而和尚和尼姑本就是佛门弟子,他们会走到一起渡河那也是一点也不奇怪。
那个木鱼应该也是某种罕见的高僧法宝,化作一方普渡苦海的方舟,能在黑水河上漂浮,而不沉下去。
五个佛门高人佛光闪闪,令那些沉在黑水之中的尸骨鬼魅避之唯恐不及。
而与此同时,那道苍蓝色的天雷狠狠命中了黑雾之中的天柱穴孤峰。顿时整片黑水河都天摇地动起来,水中响起一声沉闷的咆哮,好像是什么沉水中的东西被惊醒了。
翻滚的黑色巨浪中冲起无数的白骨,整个孤峰好像一下子被拔高了,露出了令人惊悚的一根巨大天柱,撑在翻滚的黑水河中。
所有人无不目瞪口呆,那不是柱子,而是一条粗壮到难以想象的腿!
那座天柱穴的孤峰并非和荒山十万大山连在一起,而是一座可以活动的岛屿,真如九白夜所说。它是活着的!
“真是撑天巨鳌。”即便是说出撑天巨鳌的林小柱此时也是喃喃自语,难以相信。
那巨鳌的形体根本看不到表,它就像是一座活着的岛屿在慢慢转向。身上无尽岁月留下来的痕迹让皮肤几乎石化,布满了苔藓和石块,有些甚至长成了古树,此时在随着它的移动而不断地剥落下来!
除了那石柱般的一边腿外,看不清它的全貌。但是毫无疑问,它是活着的,而且它要离开这里。
“追上去,成为至人的关键可能在那怪物的背上!”不知道什么人先大喊了一声,接着郑波、六月息、李牧绝以及别的有办法渡河的高手纷纷冲向了缓缓移动的撑天巨鳌。
之后是佛门的高人,还有一两个神披霞光的老道。即便是不为至人的机缘,此刻也想亲眼登上巨鳌看个究竟,因为这种撑天巨兽的存在,可能作证了传说中女娲娘娘补天造人的丰功伟绩。
“我们也去。”林小柱当先说,都到了这里,哪里有不去看上一眼的道理。
白松道人也同意,哪怕不能得到至人机缘,能登上撑天巨鳌的背脊那也是一种体验。肖寒有些犹豫,以他的修为和本事能走到这里完全是意外,但是转念一想,他也是跃跃欲试,既然都到了这里,已经是超出预期了,说不定真有什么机缘等着呢!
三人达成共识后,林小柱催动残镜灵光,照出一条大道铺向了撑天巨鳌的腿部。
而九白夜这时也开始行动了,七颗魔星开道,气势如虹地向前而去。也有高手向他出手,譬如脚踏五行之力的郑波,以金木水火土五行之力向他打出一记五行轮转的可怕神通。
九白夜反手一掌打出,七颗魔星在掌心转动,两者发出轰轰烈烈的碰撞。能量的乱流过后,两个人都消失不见了。
第二百零四章:撑天巨鳌
林小柱三人可不想再被卷进去,和任何一个人交手都是很棘手的事情。能到这里的没一个是弱者,要么是身具天眷神通,要么是带着罕见的法宝灵器。
真要动起手来,恐怕根本不是三两下能解决的事。况且撑天巨鳌可不会等人,万一在交手过程中,巨鳌走远离家了,那真的是哭都来不及。
林小柱通过《鉴龙经》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秘密,通天巨鳌体型庞大,但却鲜少被人发现的原因,除了它们生性喜静,如果没有大的刺激就会一睡万载以外。
最大的特点就是它们可能移动并非是在凡俗世界,而是行走与两个世界之间的朦胧地带,以至于无人能轻易发觉它们在行动。
也因为这个特点,《鉴龙经》记载很多古时候的能人异士,就喜欢把自己的墓修建在撑天巨鳌的背上。因为这样自己的墓穴等于是活动的,一旦隐入另一个世界的朦胧地带之中,更加无人能寻到了。
而事实上,撑天巨鳌的存在本就近乎虚无缥缈。除了传说中被女娲娘娘斩去四肢化为天柱撑起天地四极的那一头外,再有记录也是寥寥无几。
眼前的这头巨鳌也不知多大的岁数,成长到如一座活动的岛屿,背驮着一座天柱穴的大山。但是这般的体型,比起那撑天的传说还是小了许多。
林小柱在黑水河中穿梭,终于是找到了一处还算安全的鳌足,那鳌足在黑水河中移动,动作缓慢却势大力沉。三人不得不做好十分的戒备,这要是被不小心踢上一下,可就直接沉尸河底,化为无尽尸骨中的一员了。
“从这里上去,我来做法。”白松道人吐出一股紫气,那紫气冲天而起,化为一百零八枚短剑,深深刺入鳌足那宛如岩石般的皮肤之中。
鳌足在他们面前就像是一堵活动的城墙,短剑的刺入根本无法让巨鳌产生一点点感觉。白松道人先让林小柱上去探路,第二个是肖寒,最后才是自己。
而一路都用残镜显化大道过来,即便现在林小柱已经有了高功级别的法力也是累的够呛,上到巨鳌的背部后四下一看,却顿时吓了一跳。
只见一处山体崩塌,冲出来一具腐朽了的棺材,那棺材破口,咔嚓一声被从中震碎,有具白毛尸从里面缓步走了出来。
还好它尸变的程度不高,身体的动作僵硬,眼睛也十分的茫然并没有拥有灵智。
林小柱松了口气,残镜隐入灵台中后,玄黑古剑浮现而出,直接出鞘一剑斩了上去。
剑光刺眼,劈在那白毛尸上好像劈在了钢铁上一般的感觉。然而玄黑古剑同样不是凡品,剑光再闪,显出杀气道道、死气沉沉,一剑将白毛尸斜斩两半。
尸血洒在了剑身上,似乎被古剑吸收了进去,令剑身变得更为锋锐阴森。
铿锵一声,古剑转回收入剑鞘之中。重新隐没入灵台,林小柱看看周围已经安全,这时肖寒也爬了上来,不久之后白松道人也上来了,看到那白毛尸后一阵撅眉。
“这里怎么有那么多的尸骸?简直像是进了葬地一样。”白松道人说道。
林小柱自己也觉得很不可思议,光是在河水中的无尽白骨就极为惊人了,很难想象要死过多少人才能形成那样规模的尸骨大军。
这不太可能是葬与此处的至人干的,否则在历史上肯定会留下记载。可是如果不是,那这些尸骨是哪儿来的?这头巨鳌又是怎么会在这里沉睡,又真的是被九白夜一道惊雷惊醒的吗?
以它此刻显露的体型来看,林小柱觉得有点难以想象。原因无他,撑天巨鳌真的太大了,远看山近看树,真的置身其中后更加难以想象脚下的这座岛其实是个真实活动的生物。
人会因为一根头发丝扎到自己而从睡梦中醒过来吗?同理,现在林小柱觉得巨鳌可能不是被惊醒,而是它已经到了睡醒的时候,只是九白夜的一击起到了一些催化剂的作用。
“不管怎么说,那不是我们该考虑的事。先往天柱穴那去吧,我想已经有不少人往那冲去了。”白松道人说。
林小柱摸了摸下巴,看向肖寒道:“肖兄弟,前方可能会有大危险。以你的实力不适合再深入进去了。”
肖寒听到这里脸上有些失落,但也笑了笑道:“我知道,我的修为能到这儿已经是种奢望了。你们去吧,不必管我,千万要安全回来啊!”
林小柱看出他眼中有几分害怕的神色,笑了笑道:“不急,我先在这里给你留一道阵符保护。只要不是来九白夜那种觉得,这道阵符一定能护住你的周全,但你千万不要走出去,不然会遇到什么危险,我也没法保证。”
说完,林小柱用七颗灵石联合布阵,刻画下阵符,组成一个完美无缺的剑阵。那也是他现在能布置出来的守阵中最好的,就算是他自己想要破阵,也要花费上一定时间。
布置完大阵,林小柱立即和白松道人马不停蹄地奔向天柱穴的方向。那里被黑雾笼罩,黑雾给人一种极为不祥的感觉,阴沉沉的,令人心头不安。
“先别乱走!”林小柱突然拉住了白松道人,眼中神光闪烁,鉴龙天眼自动睁开,看出这里有着十分复杂的风水局。
若是不按照一定的路线前进,可能会触动可怕的力量。
“怎么了?”白松道人不在风水道上有建树,一时间也没看出什么子午卯由。林小柱也不多说什么,随手丢出一块石头。
只见那里顿时坍塌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大洞,从中吐出漆黑煞气。
“看来布置这个葬地的人,着实下了一番功夫。”林小柱琢磨着前进的路,而与此同时在远处传来几声怒喝,似乎是有人遇上了意料之外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