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夜星澜》 第一章 半生风雨 http://.biquxs.info/

————聘聘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轻影碧檀身未入,巧笑嫣然声先觉。 江南一隅院内“姐姐,姐姐我还想你听讲故事,家里爹爹整天不是让学女工就是女传,我都快闷死了,今日爹爹不在,还是趁机来听你讲故事有趣些。”还未及屋内人对答,只听那声音又接道:“嘻嘻,你可别告诉爹爹我又偷跑出来了,不然回去又不免受爹爹责罚”银铃般的嬉笑声尚还在耳边,屋外一身影已蹦跳着进入房内,轻车熟路的径自靠桌坐了下来,自顾自已倒好了茶水,面向里间手托香腮,脚下还翘着二郎腿,倒好似自己是主人一样。 半盏茶功夫不到,内间珠帘轻摇,出来一蓝衣女子,明眸似水却仿若面带倦色,边走边轻声说道:“雨柔你这小丫头,总是一刻闲不得的,你爹娘给你取名雨柔,定是望你柔若春时细雨,润物无声,做个平常人家的温润女子,你倒好,生来便是好动的性子,我看你呀……” 蓝衣女子这边话还没说完,正待往下说。就听少女那边又插话道:“好啦好啦,姐姐你也开始给我讲这些大道理,大道理我都懂,爹爹让我做男子也罢,温婉小女子也罢,可我就是耐不住性子去学那些圣人经义,朱子女训。倒是这几日跟姐姐熟络了,才两天不见心里都觉得好像少了些什么。平日里姐姐待我随和,可这年间却是逢乱世,如姐姐这般清秀女子能生活在这方小院中无人烦扰,我看也不竟如姐姐所说是个寻常女子,我朝寻常女子都是如我这般所学俱是些诗书礼乐又怎有这般故事存于胸壑之中,嘻嘻,话说回来,我呀,到底是跟姐姐合得上缘,虽然平日里姐姐待我随和,何况何况……” 蓝衣女子奇道:“何况什么?” “何况你又有这么多离奇好听的故事,嘻嘻~”说话间眼眸却已是笑成一轮弯月,显得格外娇俏。 “好好好,到底是你聪颖,年龄还未至舞勺嘴巴倒甜的好像抹了蜜一样,为你好,说你几句你却给我讲出一堆道理来。”蓝衣女子扶额佯作无奈之态。 “嘻嘻”。 思忖稍许,女子微微叹了口气看了看少女又道:“今日姐姐倒想到了一个事情,不是今时之事,虽不甚好玩,但却也是真实故事,你可想听?” “好呀好呀,少女鼓掌笑道姐姐今天要讲古了,我最喜欢听人讲古了。” 蓝衣女子轻轻摇了摇头,刚刚谈笑间的轻松神态仿佛刹那间收了回来,之前的疲倦神色又浮现开来,脸上神情似是回忆,似是神往的,呆了片刻女子樱唇轻启轻轻说道:“那是关于一个小姑娘的经历,我们姑且把它当做一个故事来听,这故事听来也可笑。”说罢女子轻咬下唇,又摇了摇头讲道: 寒冬之夜,冷风凄凄,医院手术室内一名医生怀抱着婴儿出来,向…… “姐姐,何为手术室?”少女奇道? 蓝衣女子眼眸轻合无奈道:“便是临盆的产阁,好啦,你别打断我,你这般问下去我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了,你蕙质兰心,一些字句虽有些晦涩,慢慢听下去,也可意会得。” 喔,少女答道。 停顿片刻,蓝衣女子又续讲道:那医者怀抱婴儿向手术室外男子报喜:恭喜先生,母女平安,男子一脸惊喜,赶忙向医者诚谢,后边早有人把红包向医生递上,男子顺手将女婴接了过来,面露喜色,柔声道:乖女儿,来跟爸爸笑一个,乖。女婴仿佛听懂了一般,刚刚降生却也不惧,嘴巴一咧就笑了开来,尤其是那明亮的小眼睛笑起来一弯一弯的。男子一看女儿笑了更是高兴,不住的抱着女儿亲吻,平日里刮的有些铁青的胡茬微微扎到女婴娇嫩的肌肤之上,女儿却也不哭,一个劲的咧嘴笑。男子身边的人更是高兴,不住的向男子道喜。男子脸上笑意更甚。 远处一个护士跑来向医生说道:隔壁产房也要生了,您快去看看吧。医生抬眼看了一眼兴奋中的男子,欲言又止。在一声轻叹中快步向前走去。但这只是狂喜中的一个小插曲。没人注意到。 此时这边还处于兴奋之中,于此同时,隔壁产房一声婴啼突然打破了这方喜悦,一瞬间的惊醒没预兆的像阵雨一样,一下子落到了男子的身上,望着怀中的女婴,一股不好的预感突然由脚下而上直至头顶的向男子脑中袭来,这种气氛好似会传染一样,本来喧闹的人群突然安静下来。那一瞬每个人好似都被人扼住了咽喉,而周围空气也好似突然凝结了,应景般的隔壁产房的孩啼也停顿了下来。所有人呼吸都轻了下来。 那一瞬间众人突然仿佛都明白了什么。 ………………不会吧。 “文轩,我想看看孩子”男子面前的产房里传来的一声轻唤打破了宁静。 看了看怀里的女儿男子犹豫片刻,推开了产房门,随着吱呀一声~涌动了一下的空气又一瞬间沉寂了下来。 时间飞逝,十年后。 孩子终究还是被确定是个哑女,随着年龄的增长倒是能咿咿啊啊的,发出一些音节,可终究还是不能言语。他们给女儿取名叫至宁。至极的宁静不是吗? 文轩的职业是导演,至宁的记忆里小时候父亲会经常陪她玩闹,可随着父亲越来越出名,陪她的时间也逐渐减少了,后来在童年的记忆里大多时候却是父亲对母亲的埋怨。 据说母亲当年是外地嫁过来的,在文轩还未成名之前就嫁给了父亲,听人说那是父亲还很穷,穷到以至于没人愿意嫁给他。萍水相逢的母亲看上了他的才华,在事业的低谷时一直陪伴着他,后来慢慢的俩人结婚了。 她是南方女子的性子,温婉,贤淑。婚后只有至宁一个女儿。他曾是落魄的三流导演后来时来运转转做了话剧,逐渐小有名气,慢慢开始有钱了,开了一家公司,最后出国了。 她是爱他的,她也相信他。事业上女人很少插手过问。同时她也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家庭主妇,没有什么经济来源。全靠文轩的工作来维持家里的开销; ——或许,曾经他也是爱她的。 为了要投资新公司他带走了所有的钱,所幸的是那40不到的小砖房留给了她,那是原本准备当做纪念留下来,他们最初起步的地方。对了,还留下了至宁。 有人告诉她,他不会回来了,她说,他会回来的。她又说他可能工作上遇到了困难,我得帮他。别人耸耸肩,离开了。 等呀等,一年过去了,家里开始什么都缺了。 从最开始的拾瓶起,玻璃瓶,塑料瓶,易拉罐,什么她都拾,慢慢的母女俩三餐都可以吃饱了。索性的是,至宁的学业没有中断。 除了一早的拾荒,平日里还帮人做点手工活,豆蔻之年的至宁也协助母亲做些针线类的活计。慢慢的生活终是迎来了些许的平静。 她去寺庙里求了一尊不知什么佛,亦或者是菩萨,在40平不到的家里腾出一块净处来,每天参拜。又有好心人告诉她,没用的,他回不来了。她说回得来,我每天都参拜,佛祖会保佑他的。 省吃俭用的钱被她存了一部分,一次午夜惊醒,至宁看到母亲又跪在那里双手合十,默默道:“求保佑文轩和至宁健康平安,他忙完之后快些回来,我这里还攒了些钱万一他做生意失败了,我还可以……。”后面的语调越来越低沉,带上了些许的哭腔。 当家徒四壁的时候所谓的尊严还能挺得住多少,深夜里压抑着的啜泣等待的是那易变的故人心。为了孩子,为了爱情,这是一个母亲的殚竭心力,也是一个妻子的至死不渝。 烟花易冷,彩云易散。 那灰色的一天来了。暴雨倾盆,仿佛整个天空都在哭泣。 “宁宁,快去医院,你母亲……” 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不期而至,降临在了母亲的身上,甚至连医院都来不及去。 “抱歉,经调查杨向晚女士死因并非自杀,司机有酒驾情况,再加上下雨,是一场意外。这是她的遗物,请你收好”。 那一刻的至宁彻底的呆住了,紧紧的咬住了下唇。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是,她没有哭泣,没有任何悲伤的举动默默地收拾好母亲的遗物。替母亲完成了火化后独自回到了家里。邻居们都说向晚白养了十几年女儿。 这是她第一个独自生活的晚上。拉上了窗帘,没有点灯,屋子里静悄悄的,从外看仿佛没有人一样。 那晚的深夜,她躲在被窝里,用枕头拼命的压着头,哭的像屠刀前的老牛一样,呜哇呜哇的,老牛面对的是生命的屠刀而她面对的却是命运的屠刀,那痛苦比起死亡更痛更酸更涩。 脸上的鼻涕眼泪流成了河,浑身不住地颤抖,紧咬的嘴唇如含朱般早已渗血,那一瞬间她好想指着胸口比划说这里好痛,可那个会抱着她说不痛,给你揉揉的人,却不在了。她恍惚间坐起来向空气拥抱去,在空气中不停的伸手,可得不到半点回应。 雨停了,帘缝中透进来微弱月光照在了母亲每天参拜的佛像上,黑暗中,却显得那么耀眼,那么讽刺。 ………………………………………………………………………………………………… 晨曦徐徐拉来了序幕,伴着雨后的湿润,带着清新降临人间。雨后的清晨就像是一支交响曲,鸟儿又在枝杈间欢跳,追逐。 那间小屋的门却没有再开过。 一天,两天,三天。街坊强行破开了门,里面的孩子已经到了奔溃的边缘,甚至只剩下一口气了。 “宁宁,你母亲的案子还没有解决,你这样子怎么把坏人绳之以法呢?起码,起码也会有一笔赔偿的。” 已有些奄奄的至宁听到有人说话,恍惚了一下。没有动。眸子里没有一丝神采。钱?我要钱有什么用? “你这样下去,你母亲能放心的走吗?” 没有动。 突然一个人说:“这些年我知道一些文轩的事情。” 她的眼珠转动了一下,眼神里恢复了半分清醒。 不幸中的小幸,此时还有好人。至宁被送到了医院。 原来曾有人在电视上看到过国外的文轩,可出于对至宁母女的善意,最终没有戳破那个美丽的虚幻的泡影。而这一对生活在现代的母女,却穷困到家里还没有闲钱去买一台奢侈的电视机。至宁的事情走向了媒体,或许是出于对她的同情,所有身边的人都在联系那个人。 这一过又是数月。 这天天入夜,一位不速之客的到访,打破了半年来的宁静。 第二章 庄周梦蝶 http://.biquxs.info/

侍女端来几样小菜,欠身道:“小姐,该用晚饭了”。 蓝衣女子柔声回答一声。转头对少女雨柔说道:“入秋了,天色尚还早,妹妹用过晚饭,听我讲完再回去罢。” 雨柔答应一声,心中微感诧异:这还是姐姐第一次主动要把故事说完。 只听蓝衣女子又开始说起: 那天正赶上至宁发烧,此时的她早已从病房转了出来,回到了那做熟悉的小院里生活。或许是烧的糊涂,嘴里不停叨念着胡话,入夜至宁感觉有人一直握着自己的手,或许是自己生活的警觉,一下子发烧好了一些,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她看到了那个让她想念了很久的人毫无预兆的出现在了她面前。 不速之“客”。 一夜的交谈后,她带走了母亲供奉了很久的佛像。临走前去母亲的坟前看了看,那天那个压抑了自己很久的少女终于还是失控了,她在地上打滚,一身的泥灰,脸上鼻子里流成了河,双手在地里又搓又抓,抓出了一道道土印子,草印子,指尖都磨破了,土里还带着血。她在心中默言道:“妈妈,你一直说今世的磨难是希望下一世过得更好,希望您来生过得安好。”周围几个生前与母亲交好的人去扶她,却怎么也扶不起来,瘦小的她,好像一滩泥,死沉死沉的,土里和着泪水都快滚成了泥人。在场的人都红了眼睛,尤其是女人,眼泪婆娑,跟着她哭。 他带走了女儿,带走了她的抚恤金,而他的世界里,她仿佛从未出现。 最终她带走了坟前的一捧土,装到了身上的小包里离开了。再见,再难相见。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 路上文轩告诉她,这些年的种种困难,她点了点头,好像释然了。 出国了,又到了新家,很大,很漂亮,但很空。她们生活了下来。后来,终于有一天,文轩还是给家里带来了新的女主人。年纪不算大,还有个弟弟也带来了。 父亲很忙,很少回去,这下子大多时间至宁只好和后母一起生活,与后母在一起她仿佛一直胆小的绵羊,战战兢兢的生活着。每天待在家里的时间是一天中最小心翼翼,最难熬过的日子。 不是亲人的亲人终归只是那纽带上的一丝线缝合着,但终究是两块布缝合起来的,甚至是不一样颜色,不一样大小的里的两块布缝合起来的,位置上看似严丝合缝,实际上多余出来的部分永不相交。那淡淡的亲近温软如春,但一靠近却令人无比寒冷,仿若战栗从后背直直脊梁,就好像我出生那天的那股刺骨寒风,虽然待在屋子中,但还是能感觉到寒意。 ——她在日记里写道。 她用母亲留给她的存折里的钱悄悄买下了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旧仓库,把那尊佛像放在了里面,她怕哪天她出去,回来再找不到了。她虽然生活在这个家里,可有客人在的时候他从不会喊她女儿,事情虽然过去了,媒体对文轩的关注可从未放弃,这很黑色幽默。近在咫尺,远若海天。 值得庆幸的是,在这里她终于不再被歧视,这里学到的东西,在未来对她影响深远。这些是后话先搁在一边。 而纸终究包不住火,某天早上醒来,当天最新一期的报纸,新闻开始刊登播报那件事情的后续,文轩的事业直线下滑。那段时间他回来的更少了,在这期间,至宁遭受到了更多的冷漠。让她印象最深的是,一次吃完晚饭,弟弟说她的眼皮上有红色的东西,让她凑过去看看,正巧她凑过去弟弟没有她个子高,从下往上不好发力,只戳伤了她紧闭着的眼皮。 所幸不久后母和文轩离婚了,但她卷走了文轩的一部分财产,而这部分财产直接导致文轩的公司资金链无法衔接,破产了。 他终日酗酒,但也花耗着剩余的资产。 至宁成人生日那天,他被检查得了肾衰竭,需要更换肾源,那时的他已不是那个风光无限的他了,几十万的肾源又是一笔天文数字,那天晚上至宁递给他一个存折,那句话尤在她耳边:我得帮他。无法想象,这个存折里的二十万是仅靠拾荒,做针线,做散工,还得维持家用的情况下省出来的。 一次次都透析,将这笔钱又花了大半,至宁说我是他女儿我愿意捐出一半的肾脏。 肾源确诊无误,手术开始了,肾源被取出…… 麻醉后的他清醒了,手术成功,这一刻他开始下定决心,从此女儿就是他的一切,可惜天意弄人,另一边的手术失败了,大出血无法抑制,当他赶到急救室她已是回光返照半伏在床边留下她最后的话,当听到门响的那一刻她笑了,那笑就好像十几年前的那个夜晚眼睛弯弯的,嘴巴一咧一咧的……她笑着笑着,那笔掉下了。她意识已经没有了,好像灵魂出窍一样,面前出现的是五彩斑斓样的光组成的隧道,那就是生命最终的尽头么?她留恋的看了一眼这个人,又有些留恋的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世界。那隧道突然有了生命般一股吸力扩撒开来,将她向内吸去。即将进入通道前她突然好像听到了声音:是哭声。 留给他的是一份歪歪扭扭,有些地方甚至都看不清的纸,她已没有力气再好好写字了,纸上大意是:父亲,我还记得小时候你当马让我骑在背上,那是我最快乐的时光……是我自己选择了不抢救……最后仓库钥匙留给你,如果没有地方去落脚,那里还有一些我自己攒的零钱够你用一阵,他泪奔。 三生誓起一纸书,昙花落尽一朝休。 终是庄周梦入蝶,汝乃恩赐亦是劫。 敢忘天地负心人,来世山水勿相逢。 庄周一生梦一蝶,吾用一生渡一劫。 这是至宁当时的水平最后能写出来的的诗。这是一个悲剧,或许至宁和向晚的存在也曾是庄周一梦,但我们的生活中真实不乏这样的悲剧,别了20xx年,让至宁去到新生吧,愿新生里少一些悲剧。 ……………………………………………………………………………………………………………………………………………… 公元1368年帝都应天府,晴,今日宜祭祀,宜祈福。 最宜登基。 自今日起年定号大明。年号洪武。 “天下明德自尧舜始,自古帝王临御天下,皆中华居内以制夷。元人侵我中原之地百年,渎乱宗祖,君臣失道。淮南布衣陈兵于江西承天志,顺民意,驱逐鞑靼于漠北之外,恢复中华,救济斯民……”随着历史上著名的《谕中原檄》的发布,彻底将统治了中原近百年的少数民族政权大元赶到了漠北荒地。大明正式实现一统。成为华夏土地上第一强国。 伴着皇权的更替,历史的更迭,永乐年间迁都北平。 除了抱定天子脚下好办事的目的,做为一向爱凑热闹的国人,也随着这次大迁跟到了京都,一时间风寒沙大的京都高楼比邻,商旅不绝,国富民安,万国来朝。好一副承平盛世。 十日前。一条已拟好多日,自文渊阁发出的诏令下达百官:着三宝太监郑和即日起回返南京,着备六下西洋事项,随令太子及汉王、赵王代朕出牧,查察备都民情,兼理出使西洋相关事宜。 一朝帝王令,千骑始奔忙。 (正文始) 第三章 浏河海航 http://.biquxs.info/

浏河镇上,已准备半年之余的数百艘船早已等待多时,这持续多年的海航终又迎来再一次即将起锚,随着数日前太子及诸王的到来,海贸所用的的金玉,丝帛数日来已悉数被运送上船,数万船员,护卫均已登舰。 临海岸上码头边设祭海香炉,太子立主位着一身金色四爪蟒袍,衣领绣玄色锦鲤纹,后披银色雪貂绒大氅,汉、赵二王及郑和随后,再后有南京及周边府衙官员行祭海礼。 一番祭奠后礼毕,左右太监上前微搀太子,太子朱高炽环顾左右面向郑和朗声笑到:“国姓公,此番西洋之行你代我大明巡视万国臣工,行海市贸易多有辛苦。海上风浪势大,还望国姓公多多保重身体。”他声音温暖,面若春风,海岸边上虽风浪势大,其言语之音却沁人心脾。 三宝太监身着御赐绛色虎豹服,一身武官装扮,闻言向太子含笑拱手道谢:“臣多谢,太子体恤,海上航运是我明朝不世之功,更是臣多年夙愿,为国为己,臣死而后已。” “哈哈国姓公言重了,父皇及我等同僚还再盼望你归来时多带些稀罕物件呢”。 一名玄衣青袍青年走上前来,身板挺立,眉间英气十足,腰间挂着一枚青色翠绿的雕龙玉佩。郑和见状上前一步,伸手握住青年右手,笑道:“汉王放心,臣回来时必当不付所托,亦请汉王回奏陛下”说罢,好似不经意的在汉王手上重重一捏。周围众人丝毫无觉。 “是啊,是啊,上次国姓公带回来的西洋风物,确实令人大开眼界。”又一名玄衣红袍青年,走上前来,看起来不过刚至及冠,说起话来音调好似慵懒刚睡醒一般,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好似狐狸模样。 其他南京周遭官员还待答话,趁此机会好在太子诸王面前露个脸。这边汉王却斜着眼瞥了太子一眼,径直对郑和说道:“国姓公,航时已至,还是早些起锚,归来之时早派人回报,我等再至此处迎接”。 众大臣纷纷应和,虽插不上话,但能在汉王面前搭话也是不错的选择。 郑和闻言,看了眼太子,见太子亦颔首微笑,对刚才汉王抢了他的话好似并无介怀。心中暗叹一声,拱手对太子诸王执礼,面北而拜,告别太子诸王,扬帆而去。 送别仪式已毕,岸边上远眺的诸王百官也连日奔波遭罪,正待起驾,回头看时却只余汉王一行随风而立不动,正纳闷时,只听那边汉王眉头一挑奇道:“这岸边各船都随国姓公船队而动,西边上那几艘船为何不动?莫不是下西洋的郑公船队?”。 众人正待起身。听见汉王说话,都顺着汉王方向看去,果然见几只中型木船一动不动,并未随着三宝船队起锚,此时海上百余艘船俱动,海中声势极大,浪花尽起,即便大多数船已远离码头港口,但一波波大船巨舟行驶带起的海浪拍在木船之上,仍是左摇右晃,仿若巨浪中的一叶扁舟,也亏是锚下的深,不然还真让人捏一把汗。与匆匆而去的三宝船队相照,倒却是有些另类。 早有当地官员回禀:“启禀汉王,这几船乃是近日刚港的官船,用以补给临海驻兵供给。下官早已吩咐过令其远离国姓公船队,停于西栅小滩,想是国姓公船队在时此数舟并不惹眼,眼下独立于此确有些突兀。” “官船,哼哼,我看未见得吧,小小供给兵船也敢在国姓公出航前夕停在朝廷码头?” 伴着一阵嘲讽般的冷笑,众官回头一看,身上都不禁起了一身冷汗,只见说话之人一身红色官服:胸间绣有双足四爪飞鱼,腰间配一把绣春刀,此人是世袭南京锦衣卫指挥使李璇。 听到这人说话,刚刚禀报官员几乎腿都软了一半。好在心中尚顾及在东宫面前自身官仪,倘若身边没有这宽厚之名在外的太子在旁,恐怕此人三魂七魄已吓丢了一半。锦衣卫之名可见一斑。 “皇兄,听说东宫最近与众臣直接往来密切。这与其他朝廷重臣之间交往总是需要打点一二的。这莫不是太子的私船吧?”说话的是刚刚首先发现的的朱高煦。 旁边众臣均是窃窃私语,太子身边群臣均是一头黑线,不约而同想着:这也能扯到。 太子闻言不禁失笑:“二弟说笑了,我虽无多少殷实家底,到底是我大明太子,这点家底倒还是有的,再说身为太子与朝臣关心国家政务,难免探讨的多了些恐怕二弟是误听了旁人闲话” “不然就是三弟了,二哥平日里最喜欢稀奇玩物,许是赵王府的私船也未可知” 赵王苦笑到:“二哥,甩不到太子头上,这又来赖我,也不知是跟谁学的这般无赖劲,我虽无皇长兄的家底,倒是承蒙父皇抬爱,平日里也赏赐一二。这日子么倒也过得下去。” 听闻这平日里一向与自己不甚对付的二皇子之言,太子低低一笑,也不着恼,转过头去对赵王笑说道:“这是二弟戏言,三弟切勿被他挑拨了你我感情。” 赵王连声应是。 围观众臣听了几句,机灵的已心中明白,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与我无关的态度。一下子海边倒静了下来。再无一人答话。好似都为修炼静心而来观海一般。 终还是太子打破了半晌的宁静。“好了,李大人,还是去查查原因究竟为何吧,我们即刻起身,回京复旨。” “谨遵太子令”群臣齐声应道。 一众侍卫,太监牵过轿马,诸王翻身上马,太子身体不便,也被随人扶入轿内。侍卫长一声喝令:太子起驾。南京群臣跪倒送别。 一阵海风吹来,轻轻拂起了轿帘,露出了太子深邃的目光,远眺郑公船队的他,又望了一眼木船。他不知道的是,在船舱的缝隙中同样也有着一双目光向他望来,那时的那双眸子里充满了无辜,单纯。 那一望偏离了历史本该行进的轨道,穿越在时空的星河中,两个不同时空的灵魂相望在同一时空。这天是永乐十八年十月十二日。 片刻后,风歇,轿帘合上了。 永乐十八年十月十二日夜: 浏河镇内悦来老店“各位客官,且容我将这浏河古镇来历给您讲来,我朝自成祖年间迁都至京城,天子亲守国门,已御蒙古部落进犯,战时京畿粮草供应多来自南方金陵、江浙一带,陆运粮草损耗极大,十万人马粮草走陆路,运输途中供给损耗近半 ,我朝自太祖至今疏河道,重水运,便将这改陆运为水运,粮草损耗最多只到一成。是此我们这浏河镇官兵商贾往来极多,客栈,酒楼生意甚是热闹,可您要说这……”一身青布小衣的店小二在收到几枚赏钱后,立即收住了嘴,乐的眉开眼笑。 其时太子诸王已返回到浏河镇驿馆处,太子生性温和,虽亲至镇上却未禁百姓集市,镇上此时一片繁华景象。浏河镇周遭百姓早听闻有太子及诸王前来主持此次祭海大典,抱着一睹天家风采之意,镇上客栈已人满为患。加上此地漕运多年,人员往来极大,岸边上酒肆赌场俱全。 白日里被净水泼过的街上,此时各种叫卖哄闹声不绝于耳,或有前来一览两日后郑和船队下西洋之盛况的才子,亦是不乏往来赌场的商客。饶是官府屡下禁令可这几年兴又起的乐子却在地下私场中难以拔除。沉迷其中的红眼赌棍更是耍完手中银两还要再看上几场斗局才在哄笑声中含恨而去。 且不谈太子诸王自有本地官员作陪。便是今日登岸的江海上走船的汉子,十天半月不见得靠一回岸,船上吃食都只图饱腹,哪里管得什么鲜香。又俱是光棍汉子,船上少有手艺精巧的庖丁。好容易上岸一回自然是天王老子来了也管按捺不住“观岸”之情“思乡”之意了。美其名曰上岸放松放松。一夜风月,春光正好已是月上经天。 三更,乌云朦胧遮月,。 码头几株柳树密集之处,几名大汉从马车上卸下几个蒙着灰布的笼子,两人一组将其抬上船舱内,细看抬箱大汉手臂下沉,似乎所抬之物分量不轻,可静谧夜中却鲜有喘气声音发出。偶尔有木板和船板接触之声发出,但在这个船舶时常出入的地方却显得早已见怪不怪。木笼被搬到船板上,立时便又有两名汉子从舱内出来,箱子再被送入船舱之内。 一个刚被搬上船的木笼被吹起一角,只看见一缕黑色长发从中露出,一根根木质的栅栏中有间隙,一双双反着月光的眸子从中漏出来,久不见光的眼睛好像有些不适应突如其来的光亮,似乎感觉接下来的命运,一丝微弱的啜泣声若隐若现,声音传出的一瞬间一个首领模样的人眉头一皱,一柄短刀立时刺出,只听一声轻微的呜声,笼子里一声轻呼,立时再没人敢发出一丝声响。笼子被搬进船舱,不一会儿之见那人手中提着不知什么物件投于水中,一小朵水花激起,却几乎听不到声响。片刻后船锚起出,木船乘着月色扬长而去。 第四章 再醒已是百年人 http://.biquxs.info/

第四章:醒时已是百年人 清晨,细雨,海岸边。 一个十余岁的少年立与断崖边眺望着大海,纹丝不动,似乎没有任何事可以惊扰到他。他一身白衣,黑亮的长发被一根紫色色发带束在脑后,皮肤不黑不白,年纪虽小但那修长却不失粗犷的身材,宛若黑夜中的鹰,身上散发着冷傲的气质。 背后一阵脚步传来,有人缓步不紧不慢的向少年走来。 少年右耳轻轻一动,好像听到了有人过来一般,头也不回的问道:“木郎君,此次出行带回来多少人?” 少年背后身穿暗紫色衣服却只露出一双眼睛的人躬身行礼答道:“少殿,约有不足二百人。都是些八九岁的男女童,根骨、姿色都还尚佳,您看?” “按原来安排的计划行事,以后这些事不用来问我了。”一阵淡淡的声音随风传来。 紫衣人再抬头时,人已不见了踪影。 ………………………………………………………………… “快点走”。 一群惊慌失措,衣衫褴褛的少年好像羊群挤在一起被手持长柄刀的数人驱赶着,三五成群的往岛上深处走去,这些少年或是穿着破洞的灰衫,或是穿些身型较大的粗布褂子,倒总算还能遮得住身体。不时有掉队的孩子,迎来的是一顿拳打脚踢。 院中,“羊群”被如数驱赶到了这里。砰的一声门闭合上,院墙上瞬间出现了数十名手持长柄刀的黑衣人,他们面容肃穆然,没有一人发出一丝声响。 雨越下越大。 院墙上的黑衣人与受惊了的众少年已僵持了近一炷香时间。孩子中衣衫单薄的已经开始双手抱肩,瑟瑟发抖起来。“姐姐,你还好吧”一个穿着比自己身形大一号粗布衫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小声问着他在船上已经开始发烧的姐姐。一个某样略显青涩身形瘦弱的女孩,双手抱在胸前,身体微颤,脸色还有些发青,她吃力的抬头看了一眼院墙上一动不动的身影,已没有力气回答。 十月的雨天已夹着寒气,不过多久,第一个少年突然软到在地,一个又一个身影,好似连锁反应般倒下去了。其他还站立着的晃动的动作也越来越大了起来。沈三三还没有倒下去,就是那个连弟弟沈十一话都无力回答的女童,沈三三。 值得一提的是元人统治期间,蒙古、西域、女真、南人中,汉人为末等贱民,蒙元为加强统治,采取十户一甲,保甲为蒙古或色目人。蒙古人对汉人拥有三天两夜的“初夜权”不少新婚女子嫁人前后被蒙古保长,兵士糟蹋。男方为保证血统纯正,头胎一般都会含泪摔死。元朝末年更甚,普通百姓若不能做官或做学,只有姓无名,穷苦人家大多以出生年月或随父母名字往后取名。随着洪武皇帝朱元璋灭元,百姓开始逐渐有了名字,但在犯官之后还多采用元末旧习。 (三天的晚上,被抓来关在地窖里的孩子中,有一个女童终于还是扛不住南方地窖里的阴冷潮湿和连日来的饥饿,发着高烧倒在了地窖中。小男孩沈十一喊破了喉咙也没有人过来。他只好无奈的呆呆陪在姐姐身边。许是他的一夜陪伴有了作用,深夜里那个倒下去的身体慢慢的爬了起来,她许是烧的糊涂了,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甚至连说话都有些吃力。这一夜之后沈十一突然发现,姐姐较之前好像有些不一样了,即便说不出来哪里,可冥冥中总是有这样的感觉。) “这里你们集合起来”。终于不知道从哪传来的生疏口音命令道。 这句话好像带有魔力一般,话音刚落。余下的最后在与生命做斗争的孩子也终于坚持不住,双腿一软,摔倒了。 院墙上站立着的黑衣人,飞跃而下,几下功夫,把这群已经躺下的少年扒了个精光。 二百名少年,有男有女,身上一丝不挂,被扔在暴雨中。任凭雨水冲落在他们身上,寒气遍体。 寒冷,羞愤,无助一时间惶惶而至。院落中一个个娇小的身体半蹲着蜷缩在一起,哭声四起。此时的孩子经事早,八九岁的年纪,已经懂得男女之别了。 但这份羞耻却不足以让群“绵羊”去反抗,沉默中,哭泣中又是半注香时间过去。 “好了,进到屋中去吧,里面有你们的新衣服,这是给你们的第一课,好好体会一下。”这次说话的人声音中充满了不屑和傲慢,但这些情绪在不足十岁的少年面前,还似远不及那一声进屋来的实在。 少年们愣了几秒钟,不知是谁第一个从雨中冲出,片刻的功夫,没有一个孩子再犹豫,全部冲进了屋中。 一阵悉悉窣窣的穿衣声,抢夺声。在寒冷中站了半晌的孩子已穿好了一身身黑色的劲衣。 院中的雨也渐渐住了。 一位蓝衣老者自远处走来,步子迈的虽不大,可几瞬之间已走到了众孩童面前。老者眉头轻皱看着这群目露警惕之色的孩童,顿了顿缓缓说道:“朝廷连年征战,赋税苛重,饿殍遍地,你们当中不少人是官员之后、富商之后本应该在家中过着安乐日子,可你们的皇帝却为满足自己私欲叔夺侄位,致使天下流民遍地,原本安乐之家被征兵征粮搞的妻离子散,谄媚小人当朝,忠于朝廷的忠臣亲眷反被押入罪奴坊。你们自己便是活生生的例子。众少年你们说我说的对是不对?” 老者说完话,目光直直向众少年看去。 厅堂中,已跟换了新衣的少年身上虽已暂褪去刚刚落魄的样子,但一个个却低着头无人敢面对眼前刚刚还给了自己教训的人。 “哈哈哈。”一阵苍迈的狂笑声起。 少年中几个胆子稍大的好奇抬头去看。只见蓝衣老者站在那里笑个不停。似是眼前有什么让他好笑至极的东西一般。 到底还是少年心性,少年中一个看起来个头稍大的孩子,抬头向老者说道:“喂,你笑什么?” 第五章 群羊之论 http://.biquxs.info/

厅中。 老者似乎早料到有人会问话,侧脸瞥了一眼说话的孩子,张口又说道:“我笑你们来时候就好像一群任人驱赶的羊,我起初还道是数日海上劳累没有力气来反抗。就让属下将你们最后一丝羞耻也剥了个精光,没想到你们这些东西竟然只知道蹲下身来遮羞,却亦无人敢反抗。我看你们只适合回去继续呆在你们的罪奴所,便去伺候那些贵族一辈子吧,绵羊们。”说完话,老者起身就准备向外走去。 忽听到身后一个少年喃喃道:“不,我也想反抗的,可我什么也不会,拿什么反抗,我听爹爹说是皇帝要打仗的,打仗就要花钱,所以赋税越积越高。爹爹就是交不起赋税才被带去充军的。”另一少年听到话接口道:“不要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我娘说这就是我们的命,我们生下来就是伺候老爷的。” “是啊是啊,若是说老爷的坏话是要遭报应的。” 这话虽然声音不大,却引起了周遭不少人的认同。一时间人群中声音杂乱起来。 “命?是谁规定你的命?”蓝衣老者失笑道。 “喔,是皇帝陛下” “是上天。” 孩童中声音又起。 “皇帝?上天?那我问你们,建文皇帝常自称天子,他的命又是谁规定的?莫不是照样被赶下了皇位。而现在的朱棣他难道不是做了皇帝?他遭受了报应了吗?”蓝衣老者反问道。 人群中顿时哑然了,但抬头起来的人却多了几个。似乎有些认同老者的话。 “你们乃是犯官之后,市井流落的乞儿,本没有活路,我把你们带到岛上是为了给你们一个机会,一个重新活下去的机会。我需要有人为我做事,我将培养你们成为我手中的一把利剑,而你们中有用的人将留下来,而没用的人这里将会是你们的最后一程。”嘿嘿冷笑声传来,一阵烟雾忽的原地飘起,待烟雾散去,地上空空,老者人消失已不见。 留下众孩童的一阵惊呼。 ……………………………………………………………………………………………………………… 三月的天气,海边上还是浸着凉意。 不知觉中,少年们已在这小岛上住了小半月。 对于二百人中那些乞儿来说,这无数天无异于最快活的日子,从前最难解决的温饱问题再不用担心。可对于曾是达官贵人家的少爷小姐们,这里的生活无异于炼狱。 这里之人,确比朝廷那些官老爷会笼络人心多了,先是给了十日时间休整这才逐步开始教授修习,这样一来即使开始再有怨言的少爷小姐也被堵住了嘴,毕竟她们之前已沦为阶下之囚久矣,更有人自小已家道中落,一部分已开始记事才沦为罪民,大致区别只不过时间长短而已。 “姐姐,你看这里的生活虽然白日里练习辛苦了些,可却比我们在罪奴坊中受人欺凌,整日干活要好上不少呢。”趁着休息间隙,沈十一悄悄向沈三三说道。 沈三三肩膀一耸,正要答话,忽觉得背后一阵凉风袭来,福至心灵般向旁一侧,一根树枝擦身而过。只半截打在了袖口。 “咦?”一声轻讶声从后面传来,一身白色衣衫的少年从背后走来。 “你,唤作什么名字?” 至宁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啊啊了几声,却没有发出声来。 “回禀主上,此乃家姐,名叫沈三三,自小失声,无法与您作答。”顿了片刻,沈十一慌忙作答道。 “沈三三?”听到名字的他亦楞了一下,没有再说话,长长的看了她一眼,继续往前走去。 “呼,好险姐姐,我听说那是便岛上的少岛主,似乎叫做岚什么来着,是了叫做岚邑。他的地位可高了去了。”沈十一挠头悄声说道。 “还说,静思期间偷偷说话,晚上又不想吃饭了?”沈三三瞥了一眼弟弟,嘴里含糊嘟囔道。 原来自那日后,少年们每日分为两功,多数时间便是身体修习,称作动练。而动练后所谓的休息时间,就是盘腿静思。仿若道人打坐一般,在这里被叫做静练。 而这里的沈三三,自然就是为父牺牲的至宁,有时候命运就是这么令人感叹它的不可思议,灵魂的尽头并不一定只是归去,或许也是一段新的生命的开始。自那夜登岛后,她便向弟弟沈十一强调要他平日里替自己发声。自己正好借着装哑看看能否探查到这里是什么地方。也幸亏至宁多年来的聋哑已成习惯,这一来倒也没人发觉。 数日在岛上的生活,不少同来的伙伴都喜欢,习惯了这里的生活,甚至不少人都开始觉得这里有好衣服穿,有好吃的吃,人生足矣。但她没有忘记,那一夜那一柄长刀离她不过半指距离,刺进了她身边的女童的身体,那具刚刚还在发出嘤嘤啜泣声的身体,一瞬间已经变成了尸体,狭小的笼子里,那身体上的温度在几秒钟前还能感受的到。这里可不是善地,虽然这个孩子不是我的亲弟弟,但我既然拥有了新的生命,我便要保护好这个身体的弟弟,她暗自下决心道。 被雨水冲刷的那夜,男女分开,所有人被安排到了各自的房间里,伴随着深夜里一声声的梦呓和轻微的呼声,在确认所有人都熟睡后,她紧闭的眼眸腾的睁开了,这是一个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她的时间,她惊奇的摸了摸自己的全身,轻轻的试着用嗓子咳嗽了一声,黑夜里微微泛着泪花的眼睛看了看四周,没有任何异常。她用一种几乎没有人听到的声音轻轻的叫着自己的名字:至宁,至宁。真的听得到,那一刻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这不是至宁来到大明王朝的第一天晚上,但却是她第一次自己几乎独自一人有时间思考。脑子里无尽的混乱纷扰而来,对父亲的后来的担忧,对未来的无助,她的灵魂虽不属于这个小小的只有9岁的身体,可她毕竟也只有19岁,在现代的话,也只是一个刚上大学的孩子啊。 糟糕混乱的生活把她从一个深渊带到了又一个深渊,在这里她是罪奴所的奴隶,这个王朝中一个卑贱的下人,现在又是被人贩子拐卖到这里的少年犯。在这个君权至上的时代,她有活下去的资本吗?她无助的转动着身体,不知该面向何方。 她举起瘦弱的有些泛白的手掌,挡在眼前,目光顺着指间缝隙,透过木制的窗框,遥望着天上的那轮银月。 深夜中的寂静又给她增添了一丝不安,妈妈我好想你。 这具身体的记忆在她的脑海中支离破碎回忆起来,那个名叫沈十一的,虎头虎脑的小男孩也是弟弟,她沉默了许久。上一世亲人的冷漠在这个小男孩身上荡然无存,她久违的又感受到了那份亲情的眷恋和依赖。无论如何先跟他在这片不知什么人的乱屿中活下来吧。 想到这里,突然的一丝明悟在她脑海中浮现,等等,白日里那群黑衣人拿的武器,看起来很熟悉,那长柄好像是需要双手来握住的,那微弧的刀刃,还有他们的衣着…… 莫非是?不不不这里是什么地方? 一番胡思乱想中,又冷又累的她也终于暂时放下心防,睡去了。 第六章:傲娇小姐 http://.biquxs.info/

卯时刚至,庭院中锣鼓声呼喊声四起,睡不多时的至宁跟着屋内数十人匆匆向后山处赶去。 仅只半炷香时间不到,众少年已在操场集合列队完毕。至宁身体直立,悄悄转头在人群中寻找着了这个名义上的弟弟,沈十一虽已发育不少,但以他的身高混在同龄的人群中倒也并不如何起眼。经过船上的悉心照料在至宁心中已默许了这个还有些陌生的亲弟弟,这些天每日起来的第一事便是要看看这个弟弟还是否安好。 忽然,平地里蓦然冒出一阵烟雾,那日众少年羡慕已久的老者出现在众人面前,老者再次用那蔑视的目光扫了一眼众人说道:“这半月修习尔等自明日起,第一日砍一支竹竿,次日两支,依此叠加,谁太阳升起之前未能砍完,便取消早饭,若接连三日仍未砍完,早晚饭全部停用,再罚给同屋之人烧洗脚水,直到可以砍完为止。尔等切记早功乃是建基之功,尔等年纪尚小,身骨还未完全定形,此时正是习武的关键之时,若不想如绵羊一般任人欺凌,这期间便万万不可偷懒。” 蓝衣灰裤的忍侍走在前面带路,走不多时,一片绿色出现在人眼前,众人自到岛上数日这些景色倒是未见,这片绿色此刻倒令众少年暂时放下多日以来紧张氛围,窃窃私语起来:“这算是什么习武,再简单不过的农家活计。”一少年偷笑道。 其余众人也皆想早些干完便就可以回去用早饭,一众少年争先恐后的向前争取工具去了。岛上已待了些时日,十一与同室少年相处正洽,也随着去取工具。至宁紧随着一群尚还青涩的小姑娘紧跟在奔跑在前的众少年身后。 便是在少女群中,至宁也毫不起眼。 联想到数日前夜里思索之事,此刻的至宁倒显得比其他少女谨慎了不少,脚下跟着众人脚步,至宁边向前行边思考:应该不会是只砍竹子这么简单,这群来历不明的好似浪人一般的黑衣人在抓捕到岛之前便应该已打听清楚她们的来历,也大多挑的都是些平日里无人在意的少年。若掳了官宦人家子弟来,其家早就报官寻捕了,可看这些人那日在渡口谨慎的样子,应该不会做这么冒险的事。但正是这些无人在意,为奴为乞的少年,平日里做这些粗累活最是寻常。这些人不会想不到这些吧,便是在罪奴坊中这具身体的记忆里自己尚且砍过不少柴火,这竹子这么细应该更易砍伐才是……正低头紧跟思考时,耳边听前面已取得工具众人惊讶声四起,至宁抬头向前看去。 只见前面取上伐竹工具的少年眉头紧皱,手中各都拿着一只长5寸见长的长柄菱形匕首状工具,却不知是何工具,一时间都是愁眉不展。 至宁站在远处未看到工具,连忙双手抱在胸前又往前面站定的人群中挤了几步,只见前面少年正挥舞着工具做劈砍状,看到工具一瞬间,至宁眼睛圆睁,竟有些意想不到。 但脑内却立时浮现起了这个东西的名字:苦无。 竟然是苦无,原先听那老人说话,自己以为这些人不过是些残余海上的叛军,但全未想到这些黑衣人居然是些忍者浪人,怪不得自己数日前看到的那柄武士刀那般熟悉。想到忍者的称呼,一时间一股莫名的寒意涌上了至宁的心头,她不安的看了看四周,但周围少年早已被这个新奇的工具所吸引,多数眼光都投向了前方。便是有寥寥几人做思索状,看那样子也是在思索如何使用工具了。 只有一个人。 至宁看向四周的目光收回的一瞬,她似乎看到了不远处某个少年脸上现出了一丝讥讽之色,嘴角亦挂着冷笑。至宁楞了一下,再定睛看时,那人已恢复如常,同众人一样,一脸好奇的看向前方。 时不多久,后来居上的人已都领到了这个在他们看来有些奇异的工具,早有思考好对策的人向前跑去,随着越来越多人的带动,胸间茫然的也随着大流向竹林内走去。 ………………………………………………………………… 屋内。 “好累呀,没想到这个匕首一样的东西这么钝,比我家多年未磨过的柴刀都钝,劈来砍去费了好多力气就是奈何不了那些破竹子,这下我连早饭也没了。”至宁所住房内,一少女嘟嘴道。显而易见,早功做的并不顺利。 “是呀,是呀,这一会儿又得动练,这会儿还没累死,倒先饿死了,什么鬼地方。”另一少女接口说道。 一屋内似乎没有人完成早功,少女们相互嘲笑,一时间屋内叽叽喳喳笑成一团,这时只听外面领事喊道:“沈三三是谁,出来领东西。” 屋内刚刚说笑的中少女,听到声音奇怪的齐齐向至宁看去,本来正听众少女议论的至宁听到屋外领事声音愣了一下,连忙去穿刚刚脱在大铺边上的靴子,正起身准备开门出去,管事已不耐烦的推门进来。 麻脸管事进屋冷眼环视一眼众少女,冷声道:“你们十三人中就沈三三早功完成了,这是她的早饭,你们其他人便看着她吃,好好长长教训,一群没用的东西倒是剩下了不少粮食,怪不得待在罪奴坊里,真是废物,吃了也是浪费粮食,老殿主恩慈还给你们规定三日,告诉你们明日若还完不成以后都别吃饭。”说罢转头,重重望了一眼至宁,向至宁位置抛过去两个馒头,转身便往外走。 刚刚听管事说话,一屋十三人除了自己竟没一人完成早功,至宁心中本是一喜。待再听到管事责骂说要众少女看自己吃饭,心中暗道不好,转过头时,至宁发现众人看她的目光果然已变化了。 平日里虽然众人说话不多,但总是生活了数日,相处还算融洽。今日却正赶上这多嘴的麻脸管事…… 至宁连忙掰开馒头,分给众人,却没有一人伸手去接,就连刚刚一直喊饿的二女,也没有伸手。这些刚刚熟络的陌生人迎接她却的是:惊奇、嫉妒、羡慕、冷漠各种不一的表情。 一股不好的预感,在心中浮现出来。 情急之中一番手势下至宁连连比划向嫉妒心起的少女解释,之后,她又再次伸手向众人分食过去。 众少女却还是直勾勾的看着她。这些眼神看的至宁有些发毛。 至宁猛地发现自己错了。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些少女的性子。前夜睡前听到这些少女闲聊说起来处。大多同是罪奴坊出来的犯官家眷,这让至宁产生了一些同病相怜的归属感。但她却忘记了,原来在罪奴坊时,这些人虽同是罪奴,可有些家中还有亲戚在朝中做官的奴婢却比她要高上一等,平日里挑水劈柴、淘洗衣物这些累活是轮不到她们做的,至多便是收一下衣服,给宫里贵人做一下刺绣。有时在坊中遇见一些这样曾经娇气的大小姐,她们这些“下人”是得行礼的,若不然便会被责打。近日还以为相处尚算融洽,原来不过这都是表面上的样子。本以为这些大小姐会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收敛一些脾气的。看来……唉 至宁这一愣神,屋内气氛又僵持起来。 倒是刚刚喊饿的娇憨少女,许是饿的撑不住,率先拿了一小块急忙往嘴里塞去。陆陆续续的又有几个至宁大铺左右的人也拿了两块,好歹对至宁勉强的笑笑。不过刚刚接口说话的那几名少女却仍没有动手。这边伸手的至宁分外尴尬。手伸回来也不是,不伸也不是。幸好,吃了至宁食物的少女打圆场:“嘻嘻,姐姐们,三三姐给你们吃点垫垫,不然一会儿动练时可要累死了。” 但回应她的是一阵冷笑:“呵,用不着她装好人,领事可是让我们看着她吃的,人家可是屋里唯一完成的人,厉害着呢。” “就是,一个破馒头好像没吃过一样。”另一少女接口道。 “大家都是一个屋里住的,相互给个台阶下嘛。”娇憨少女又道。 “你不说我倒忘记了是一个屋里住的,那你叫她把怎么砍得竹子给我们说一说,不然自己砍了竹子来炫耀,再给我们分馒头,这屋里好人也当了,在外面功劳也有了,我可受不起这大礼。” 这句话好像是说出了在座诸女的心声,一时间,包括在吃的众女齐齐又回头看向了至宁。这些嫉妒眼神和刚才看她的一样,丝毫不记得刚刚至宁分给了她们吃的。 至宁正要伸手再比划,这时外面的锣鼓声却又响起。几名骄傲的少女恨恨的看了一眼至宁,未吃上东西的几女好像突然结成了联盟一样,同仇敌忾般并肩齐身向外走去。 房子里的人慢慢走空了,只留下至宁和娇憨少女,却好像做错事一样,慢慢跟在众人身后一步步慢慢往外挪动着脚步。 第七章:木秀于林 http://.biquxs.info/

夜色渐晚,三月海风夹着丝凉意。 经过早上一事,白日里修炼虽辛苦了些,但总算是熬到了夜间晚饭时间。修习乱波术,无论男女身材均需控制到60公斤以下,尤以夜间食物最为重要,至宁等人晚上所食大多都是些青菜,豆腐,糙米之类饭食。一些原来的公子小姐有些食不下咽,反观一些连饭都吃不上的穷人家孩子却也吃的津津有味。 每日酉时之后,众人便都随师傅修习些乱波术讲义,听起来简单的很,但真正要融会贯通却又是一层意思了。至宁早前虽听起过一些乱波术的起源,但后世之皮毛与现在乱波术正中兴之时已根本无法相提并论。所幸她自小便是个好好学生,这些日子里待在岛上活的又如同提线木偶一样,旁人让作甚便得作甚,好容易有些听起来“新奇”的学术,便是听起来解解闷也算不错,再说也总比那些素食听起来下饭多了。 是以晚课堂上出现了一幕令人大跌眼镜的画面:其余少年在听义时虽听得懂表面释义却无论如何不明其中道理,一个个听的雨里雾里,反倒是一个看起来瘦弱的哑巴女童坐在角落里听着师傅讲解不住地点头,口中还不时发着嗯嗯的应和声。这让数日来已觉的这群朽木不可雕也的师傅老怀大慰。多年来站在书案左侧的习惯也为了不挡这个少女视线而换过了右侧。 这个小动作,在至宁这个后世已经习惯被老师照顾的人眼中不过是个眼中一晃而过的举动。但在其余少年眼中,尤是早上与至宁冲突过得少女们,这是至宁在师傅面前故意表现的手段。 已沉浸在讲义中的至宁却不知自己无意中的举动,又为自己带来了新的一波眼红嫉妒。 但无论如何在数百年后已几近失传的术法,这次好像可以在这一时空的错乱中找的新的传承者。 ……………………………………………………………………… 入夜,至宁独自坐在屋外矮几旁望着天上残月,正思索着这几日见闻,无奈的摇了摇头,正右手整理发梢之时,突然感觉身后似是有人在看向自己,正欲转身,一双小手唰的紧紧捂住了她的眼睛,一声故作老成的少女话音自耳边传来:“你猜猜我是谁?猜不到就把你的秘密告诉我。”至宁心中一惊,身子顿时绷紧,喉头一动正要说话回应,忽的想到自己自登岛以来从未与人交谈过,立刻将刚欲说到嘴边的话收了回来。侧身正想着用手扒开捂住自己的小手,眼前光明已现。只听身后之人唉声叹了口气道:“我都忘了你说不了话,我还让你猜我是谁,笨死算了。” 至宁转头看时正是早上陪在身边的娇憨少女,虽从未听她提起过自己名字,倒是听屋内同住少女都戏称她乳名:红豆。 小红豆看到至宁回头看向她,立刻眯眼笑起来,眉眼间笑的都只留下一条缝了,洁白的月光照在小红豆脸上,倒好像个白面捏成的面人娃娃,看起来娇态可掬,玲珑可爱。 “三三姐,你看看她们早上那副好像要吃人的样子,自己笨还不让别人吃饱了,你人好不跟她们计较,还给我吃的,我可是支持你的。”说罢还狐假虎威般的扬扬了小拳头,似是因为替至宁生气,脸红扑扑的,但眼睛却又笑成了一条缝。 “这个小丫头,还跟我玩这些,话还没说完脸却红了。”至宁心里失笑,脸色倒没现出任何表情。回想白天里只有这个孩子最后与自己走出庭院里的情景,至宁用手势比划着说道:明天,你,跟我,我教你,你吃饭。 小红豆看到至宁比划,眼前顿时一亮,正要欢呼小脸却又一红连忙装作不懂至宁手语的意思。至宁浅笑着又比划了两次,小红豆好似终于明白了意思,作为回应,小红豆指了指至宁,又指了指自己,双手做一个环抱的手势。这有些不怎么准确的手势倒把会手语的至宁看的愣了一下,她试探着向前走了一步,只见小红豆三步并两步,一下子跳了起来抱着至宁,高兴的笑了起来。原来小红豆是想跟至宁说我们做朋友,可话到嘴边又觉得用说话未免有些伤到这个哑朋友,有些说不出口,只好乱用手语来表达自己的意思。 两人身高相差不多拥抱在一起,起初至宁有些僵硬,但渐渐也放松了身体:这是我的第一个朋友,也是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被人拥抱,这感觉好像很温暖?原来当个孩子交朋友这么简单。 待回到房舍,灯已熄了,至宁与众少女住的是大铺,横铺上可住10余人。至宁走到自己铺盖旁,却看到已有人躺在自己平日里所睡的位置,侧耳听去微微的呼声传来,看起来早已在自己位置睡了多时。 至宁站在黑暗中心里想着:“这屋中我虽没有与谁相处极好,但平日里也都算相互融洽,这数日里从无这类事情发生,可自今早李芸兰等人开始针对我,这屋内其他人也对我冷淡了不少,我就说这些人怎么刚刚一个个全都给我打水,我还以为是想通了,原来是趁我倒那许多水费力,回来一熄灯连谁睡在我铺上也不知道,看来今夜是想赶我出去睡。给我一个下马威了。” 至宁正在思考间,听见自左手边上传来一声讶声:“咦,我这里怎么会有俩个枕头?” “原来是把我枕头扔到那边去了。”至宁心道。 这下她也不故意放轻脚步,径直走过红豆边上,用手拍拍红豆将手伸到嘴边做个噤声的手势,两下除下鞋袜,就往红豆边上躺去。 红豆倒也乖巧,静静看着至宁钻进被中,这才轻轻贴过至宁身边,悄悄在至宁耳边问道:“三三姐,你怎么过来了,这个枕头不会是你拿过来的吧?” 被窝里,至宁拉过红豆的手,轻轻在红豆手心里写着:我,床,有人。 虽只写有四字,但红豆立刻明白了至宁意思。刚刚还蜷缩在被窝里的身子一震:“三三姐,她们也太欺负人了,别人就不能比她们强吗?” 至宁闻言,轻轻拍了拍红豆肩头,是啊,在这个时代里不是你比别人强你就能展露出来的。哪怕,哪怕是在孩子中。 静谧的空气中,红豆不知是在至宁的安抚中平静下来还是想明白了什么,重重的叹了口气。 黑暗中,至宁向红豆无声的点了点头。再没有说话。 月光偷偷地照进来一丝白光,映在至宁脸上,或许红豆借着这丝月光看到了至宁的点头,长长的又叹了口气,两人相顾无言。 许是累了一天,两个孩子在对视中不久都沉沉的睡去了 而此时,沈十一所住的甲三房中,一群少年却因为今天的修习成果而兴奋不已,房间里子时已至,众少年却丝毫没有疲倦的感觉。除了晚上已被至宁呵斥过要谨言慎行的沈十一和另一平日里不爱与人说话的少年外。屋内所有少年全部都通过了早功的修习,想起晚功时其他屋中少年愁眉苦脸的样子,这让少年们连日来被束缚着的心思又活泛了起来,屋内灯已吹灭,但根本不影响少年们交谈的性质。 黑暗中,只听一个嗓音还未变声过来的少年兴奋的说道:“多亏了阿喜哥之前家中是军户,家里人在军队里训练过这类技巧,咱们今天才都能顺利完成早功,后面甲四房里我同村的张十七他们一个屋子里都没人吃得上饭呢。” 又一个少年压低声音顺着话奉承道:“是啊,是啊,我家里便是医户,。根本就没有半点用处,当初舅舅给官老爷家小妾诊病没看好,直接就给下狱杀了头。还是军户好,我当初要是军户就跟那些狗官拼了。这以后我就跟着阿喜哥,总有一天定能出人头地,对了,听说阿喜哥家里原先还是军里的百户呢。” 唤作阿喜的少年家中原来不过是地方乡兵的小头目,因为污了下发的军饷,被发配到南疆当苦役去去了。明朝实行户籍制,家里父亲若是军户,以后家里世代便都是军户,阿喜父亲被发配到南疆不到6岁的阿喜就得承军户籍再到军队里顶上空缺,可军营里哪有这么小的孩子当兵的,训练时连枪高都没有。好在乡兵平日里是不需上战场的。众乡兵每日里训练过后就开始游手好闲,阿喜好的学不来,坏的倒是学的极快,整日跟着老兵油子有样学样,还时不时的从库房里拿些东西偷偷私卖。一日有个老兵对阿喜说要回家探亲,问阿喜要不要一道去,早已在军营待厌了的阿喜连连点头,走了数日到了一个渡口老兵让阿喜先上船自己去买些面饼,第一次见海的阿喜连忙登船,令他没想到的是老兵从船家手上接过一小袋铜钱,却再也没有回来。阿喜对自己经历深已为耻,一众少年问起来只说父亲军中什长是打仗时遇难,只留下自己被捡来岛上。懂得伐竹只不过是在军伍中看过老兵砍竹生火,阿喜跟着懂得辨识竹子黄嫩而已。刚刚的少年听到阿喜说过原先是军里什长,奉承之下自然是抬高了数阶成了百户了。 众少年纷纷应和着,陌生的小岛上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般。 又待众人说了半晌,阿喜清清嗓子,众少年连忙停下说话声,只听阿喜说道:“大家听我说,依我看这些人把我们掳到这小岛上必然有所图,我们先努力修习,大家平日里再联络一下各自村子里的,等到时机成熟,我们就想办法夺几艘船逃回去。” “好,好。”众少年一阵应和。立刻七嘴八舌的说起办法来。只有沈十一和默言少年相互看看,不知道该说什么。 屋檐上一声轻响滑过,好像风拂过屋檐上的檐瓦的动静。 第八章:你退我进 http://.biquxs.info/

次日清晨,卯时刚过,早功的锣鼓声又响,一众少年男女已穿戴好衣物,整齐列在竹林前的空地上。静待黑衣忍侍将苦无分发给众人手上,今日相比昨日仅只一根,伐竹任务更重。日出前个人需用工具伐出两根竹子。 临行前,至宁站在人群中侧面悄悄递给沈十一个眼神,待众人向前行去时候,悄悄拉着红豆和身后的沈十一挑个人少的位置的也进入了竹林中。 入林后不久,至宁寻了片刻找到几根距离较近却看起来脏兮兮的黄色竹子,拍拍两人肩膀,示意他们二人跟着自己的动作一起去做。竹子生长期长,寻常可见翠绿色竹子多是一至二年左右新竹,竹身韧性足且竹皮较硬不易轻折,而反观颜色略黄竹身还有些淤泥乌黑之物的竹子多是五年左右的老竹,皮已不像新竹那般韧性十足,相较之下较易伐一些。而此次被掳到岛上的少年北方人较多,多数未见过竹子不懂得竹性,至宁也是北方人,但幼时曾与父到过南方,倒是知道一些。 昨日早功后,许是为了防着这群少年身怀利刃有所不轨,苦无已被收了回去。今日再发下来的苦无一眼看去便已知道非昨日至宁使用过的那柄:青忍分发给少年们使用的这批新打造的苦无此时还属钝匕,尚未开刃。今日这柄是还几乎未打磨过的新刃,仅看这匕首至宁便已知道昨日这柄苦无的主人,必定未完成早功。至宁扯着二人,也不说话,快步去寻了块表面略微些平整的石头倒了些随身水囊倒了些水,将苦无尖刃部侧立着打磨了一阵。待感觉半锋时候,便用衣服下摆擦拭干净,若刃过于薄,便易断了。 伐竹开始,至宁先自竹根土层之上约三寸处用苦无尖划了一圈,剜掉了数层薄薄竹皮,再拿石头抵着苦无根部环处,将苦无当做凿子,发力敲打了一阵,剜去了黄皮的米白色竹竿上便留了数个铜钱眼大小的孔洞,至宁又紧握着苦无抵住孔洞用尖部掏了一阵,此时竹杆已开始随风摇动。此时再用刃部开割,如此一来虽初时费了不少功夫,但后来便如割草一般省事了。此做法虽然简单,便如磨刀不误砍柴工一般,经年伐木之人尚且觉得费时,只有几岁的孩子大多更无此耐心了。 这边红豆看至宁做的轻松,也跟着有样学样的做起来。不到半个时辰第一根竹子应声而倒。 “好呀好呀,原来这般容易。”小红豆高兴的鼓起掌来,那双小眼睛笑起来眯的又几乎看不到了。一夜担惊受怕中度过的至宁看到红豆憨态可掬的样子,脸上也终于展出笑意。她羞涩的笑笑,用手给红豆比了鼓励的动作。三人笑着抱成了一团。 三人意想不到的是,后方的不远处的矮草丛里,露出来几只眼睛来,眼神中充满了窃喜。这也为后来发生的事情埋下了深深的隐患。 ………………………………………………………………… “乙三房,沈三三、红豆、李芸兰、苏巧凤……来领馒头。”麻脸管事在屋外喊道。声音中已比起昨日的不耐烦来要好上许多了。屋内被点到名字的数人急忙起身向外冲去。这日早上,乙三房中除至宁二人,其余人多半也完成了早功。昨日与至宁冷眼而对的众少女在被点到名字出去之时俱是一脸笑容的瞥了一眼至宁。 乘着屋内众人去领馒头,至宁扭头往自己原来所睡之处看去,早功之时天色昏暗,屋内一群少女皆忙着换衣梳洗乱成一团,至宁也忙着梳洗,无暇去看昨夜睡在自己位置之人是谁。只见铺上其余人被褥都是码的齐齐整整,唯有至宁床上是揉着的一团,昨日被扔到红豆铺位上的被褥枕头又回到了那处。 她们这,似乎是给我个警告? 这些孩子所做还真是匪夷所思。至宁直愣愣的看向床边心里想道。自小受惯了旁人冷眼的至宁只当这是自己率先完成早功,惹得旁人脸上无光,虽只隔了一夜便将昨日早上的眼神忘的一干二净。 “三三姐,你怎么眼圈都黑了,是我昨夜挤着你,没睡好的么?”取过早饭的红豆看着至宁有些憔悴的面孔担心的问道。 至宁微笑着摇摇头正欲做个不要紧的手势。身边传来一阵嬉笑声。 “嘻嘻,怕是有些人晚上做噩梦,睡不着吧?”一个平日里常跟在李芸兰身后身形微微丰腴的少女,看向至宁奚落道。 “依我看,是有些自私小人藏着东西不愿与我们众人分享,心里憋的吧。”另一个眼角细长的少女嘲讽道。 “哦,原来是这样,所以她才憋的睡不着啊。”前面微胖少女接口说道。 李芸兰跟前众女齐声大笑,笑的花枝乱颤,一起走开了。 湛蓝的天空中突的飘过一朵云挡住了太阳的光,被照的微微有些泛白的土地上只余下轻轻咬着嘴唇的至宁和红豆,两人长长的影子孤零零的印在地面。 ……………………………………………………………………… 总算寻到了办法,最令人头疼的早功进展的异常顺利,直至第五日所有人手上几乎都开始慢了下来。难度仿佛又回到了第一天。在第四天时候多数人已是堪堪能完成伐竹修习,近一个时辰的早功,对只有九岁的少年来说只要寻到了方法总还是完的成,但连日来的伐竹和动练还是让一众正处于玩乐年龄的少年叫苦不堪,一连数日可以伐五根竹子的人几近寥寥。 好在内院管事早就接到吩咐,若不能递增数量,每日便是可伐出四根数量,也还有一个馒头吃,如此一来倒还有力气去琢磨新的方法。 每日静练众少年需在崖边盘腿背海而坐,双手大指弯曲双手合在腹间,此为抱元守一,静感万物变化。初时好动的少年少有人能坐的住,但被打了数石子后,便是再顽劣的少年也龇牙咧嘴的坐了下来。“尔等静思勿言,若三日还未能再有长进,馒头减为半个,再过三日便是只有一人未伐完全体连坐。”蓝衣老者站在崖上对众人训话道。 沈十一到底是少年心性,自那日被少殿主警告后沈十一倒再也没敢中途偷偷说话。只时不时与至宁挤眉弄眼,做些鬼脸。数日下来,至宁已习惯了这个长不大弟弟的玩笑。到后来静思时至宁只抬首向前,眼睛一闭也不管十一如何动作了。 至宁却不知,这一动作却被每日监管静坐的蓝衣老者看在眼中,心里暗暗点头。 背对着大海,至宁紧闭双眼,心中思考着早功该如何完成:岛上已待了数日,虽比起以前的瘦弱身体好了许多,但自己腕力仍是不足,其它已完成的多是腕力充足的壮硕少年,自己若非取巧绝难完成早功。这身体记忆中自己与十一自小随母亲在浆纸坊长大,母亲死后与弟弟一同干些打杂的粗活,多是些烧火拾柴的工作,平日里被人呼来喝去,少有喘息的机会,更别提去健练身体。可若不凭外力,自己若何来伐竹,数日过去苦无轮换数人,开刃已人人皆做,甚至有些少年甚至已能它对击数合了。此时自己过去技巧优势已荡然无存。 正思考的至宁习惯性的准备用手抓抓头发,伸到一半猛地想起是在静练修习空地上,悄悄看了一眼蓝衣老者,只见老者正眯眼皮笑肉不笑的的看向自己,至宁讪笑着把手又放下来。微微侧头瞧了一眼沈十一,只见沈十一正凝神目光直视远方,刚刚自己窘态丝毫没有引起他的注意,只见远处俩只飞鹰正在林中捕食野兔,断崖处虽高但距离尚远看得不甚清楚,只见俩只鹰交替俯冲入林,所经之处林中飞鸟四散,不过一会儿两只飞鹰口中已各自叼着一团白色猎物展翅远飞。 平日里岛上飞鹰也常见到,但直看飞鹰捕猎却也不多见,众少年中发出一阵微微骚动,刚刚已闭眼禅定的少年也被人群的动静惊扰的睁开眼睛,转头忙向四周打量着。 “姐,你想什么呢,刚刚飞鹰捕食你看到了没”。十一侧头低声说道。 至宁没有答话,刚刚看到的场景令至宁脑中突然想到了一个新的想法。 嗖嗖~数颗石子夹着风声飞出,一声声叫疼中,人群立马安静了下来。 还在玩性十足年龄的少年们修习时间过得总是又漫长,又痛苦。一点新奇便会立即放大数倍去围观。但在在新奇面前每个人所感悟到的却各不相同了。 ………………………………………………………………… “沈三三,红豆来领馒头”。 “沈十一来领馒头”。 两远不同的管事各自喊道,三日时间已过,大多人还未伐到五根,只能连日挨饿苦思对策。只有至宁几人自昨日起又开始吃上早饭。 第九章:人为刀俎上 http://.biquxs.info/

随着时间渐入腊月,岛上天气湿冷,少年们早上天还黑时已从被窝中爬起开始早功,这几日下来完成五根竹子的少年依旧是寥寥无几,蓝衣殿主自是实现了诺言,自前日起所有人早饭都已停用。 这数日来最难受的便是与至宁同住一室的李芸兰等人了。 原来至宁自那日崖边看到飞鹰合力捕食便心有所悟,第二日一早就拉着红豆与沈十一往较偏远一些的竹林中去寻找颜色较黄一些的老竹,待寻到老竹后至宁用手势比划着示意三人中一人先去给竹子剜皮,其他两人再用剜皮挖孔的办法合力来伐一根,两人中若有人累了便与那人更替,如此一来效率快了许多,三人也不如前日辛苦,当日便已完成任务,待时间到时还多伐了两根。但每日上交时三人却只各上交五支,用红豆的说法:反正五支上交每日一个馒头总是有的,如此一来外人既发现不了,自己又可多攒下一些,过几日天冻之时三人便可不用起个大早。 但高兴劲不过多久,未想到蓝衣老人这次却未留情。三日说过完不了伐竹便连座罚饭果然应真。又过几日下来众少年每日却只能食到一顿饭了。 至宁每日饭量倒是不大,但看到沈十一整日只吃得一顿饭,近日又天寒,心中心疼,当下便安顿红豆和沈十一去告诉其他少年来学合力伐竹的办法,第二日十成中人倒果有九成完成了伐竹。静坐时蓝衣老者看到众少年确有成长,当下也不再计较那余下的一成。当众宣布只要完成之人便恢复早饭。众少年伐竹眼看便要完成。 而李芸兰一行人却碍于面子并不去观看至宁三人演示,这多日来早饭已完全不做希望。 “芸兰姐,我们再去看看那个哑巴是怎么做的吧,这数日来没吃早饭还好,可修习时就快见不得人了,我们院中其他房间住的丫头平日见了我们虽表面上不说,暗地里可都笑话咱们呢。”身形微丰腴的少女劝说道。 旁边另一个少女也跟着劝道“反正上次我们也看了,这次再我们再偷偷跟着去看看,等伐完竹子,旁人也不知道是我们学她们做法,嘻嘻,你说是不是芸姐?” 李芸兰脸上微微现出粉霞,羞恼的说道:“不看不看,我好歹也是李家小姐,这偷学人家的事情干一次也是被你们怂恿去的,这再去一次若让人家知道了我脸都丢光了,这次我说什么也不去的了。” “嘻嘻,原来芸兰姐姐是怕被别人知道,这里就咱们几个人,我们保证是谁也不说的,姐姐你要不去看,那我们可自己去学了。”眼角细长的少女掩嘴笑道。 李芸兰佯怒道:“看你们这幅机灵的模样,伐竹时侯可未见得这般聪明。你们要被人发现谁还不知道是我打发的人?算了算了就跟你们再去一次,这次可看仔细点。” “是是,就知道芸兰姐你委屈,是我们非要拖着你去的,你可没有要去。嘻嘻” 一群少女咯咯的笑着掐成一团,旁人看在眼里,仿佛一群天真烂漫的小姑娘。 ……………………………………………………………………… “姐,红豆姐,你们快些跟上,这边老竹已不好找了,我们还得到远一些的地方去找,我们今日得将两批竹子放置在一处的。”已领到苦无的少年一马当先在前方领路,回头对身后二人催促道。后面被至宁拖着往前已叫苦不迭红豆喊道:“十一,我们俩毕竟是女孩子,你稍微等等我两,咦?谁让你叫我红豆的?小屁孩。” “那我如何叫你,我不是后面已加了姐了吗,红豆姐?再说你也不过就比我大半岁,小丫头片子,装什么大人。” 后半句自然是沈十一小声嘀咕出来的,但已被至宁拉着渐渐缩短距离的红豆听到了。 “你说什么?臭小子,看我不打死你。”刚刚还在被至宁拖行中的少女立刻向前追去,看动作丝毫哪里是刚刚累的半死的样子。 追闹不远,终于寻到了一大片泛黄相连着的竹林,看起年份起码已在五年之上了。至宁紧紧尾随在俩人追闹的身后倒也没被甩下。看了看俩人气喘吁吁的样子,至宁做个手势表示两人稍作休息,近处去看了看竹子,果然已是年份不小的竹子,有数根表皮已有些开裂。运气正好。 心情大好的至宁回头看了看俩人,只见俩人还互相斜眼看着腮帮子鼓鼓的好像斗气一样,至宁噗嗤一笑,用手势对两人道:你们俩啊,便好像是前世来得冤家,动不动便吵闹,红豆过几年长大了,你嫁给我家十一罢。 “谁要嫁他”哼。 “谁要娶她”哼。 两人看了至宁双手做的手势,不约而同的说道,说完话还把头各自偏向了一边。 这一下可更有默契了,至宁暗暗好笑。心道:这年代成亲的时间都早,若有机会离开这里,十一跟红豆再稍长大一些。倒也是能了了我一桩心事,一个是我弟弟,一个是我姐妹,大家患难一场许也是有缘。 突然沈十一的一声话音打断了至宁的思绪。 “姐,你看这是什么东西,尖尖的倒还有些扎手。”正在寻找可寄存竹子地方的沈十一问道。 至宁闻言起身向沈十一方向走去,只见沈十一用手指着一个个头不高,头上尖尖,身上却阶梯分布的植物,这不是?至宁看到它的一瞬间刚刚思虑的事情一时全部抛在了脑后。是竹笋。 自登岛以来,座岛上食物全部由管事统一保管下发,库房还有乱波殿级青忍看护。这般严密保护除了平日用食物督促众少年修习,恐怕亦为了防止有人偷出食物外逃,因此对食物看管的尤为重要。虽然林中有野兔田鸡等动物,但平日里连刀具都没有的少年即使捉到也无法剥皮去骨。这次终于发现了一种可以几乎可直接食用的食材,这让至宁兴奋不已。 “喂,三三姐你们俩别偷懒,快过来帮我。”一边已忙活了半天的红豆看着呆呆在那里的至宁还以为两人在偷懒,连忙喊道。 一时倒也没想到竹笋可以作何用处的姐弟两人急忙起身,又开始忙碌起来。 侧面不远的小丘上,数根茂密的竹子后几双眼睛又在窥视着至宁她们。 但这次虽然的窥视方法,对于她们而言,可没有再如上次一般容易做到。 空地上。 李芸兰气鼓鼓的望着身边的几个少女道“我已说了,先用余下时间帮我把竹子数量伐够了,我们中今日便先有一个人能领到馒头,咱们几人今日早上先分这俩个馒头,明日再合力完成。你们偏偏不听,这下倒好,今天跟踪她们已经浪费了大半时间,这会儿一个馒头也吃不到了。” 人群中,除了李芸兰自小跟在一起的两个少女之外,其余被李芸兰目光扫过的少女们脸都撇在一边,却谁也不说话。李芸兰看到这群都不言语的少女,心里更怒,哆哆嗦嗦的指着众少女口中却说不出话来。 众人僵持了半天,又过一会儿,一向跟李芸兰走的较近的眼角细长少女率先开口说道:“芸兰姐,并非妹妹们不帮你,而是大家都觉帮的有些不值。若说起来原来这破馒头我们是看都不看不上吃,但现在修炼这般辛苦谁也指着能多吃一口好有力气修炼。可你开口便自己先要一个馒头,剩下的再由我们四五人分。无论倒岛上之前个人是何等身份,可别忘了论起咱们现在可同是一门师姐妹,身份还算平等,有些人独占鳌头,大家心里谁也不痛快。” 许是自小很少被人这么直白的顶撞自己,李芸兰脸上立马由白转青跺了跺脚转身就离开了。其他人也各怀心思,众人都望了望眼角细长的小名叫巧儿的姑娘,谁也没有吱声。 这日早上李芸兰等人又一次眼睁睁的看着至宁和红豆坐下舒适的用完了早饭,甚至红豆还把吃不了的半个给了临铺位的少女。 晚功后至宁和红豆照例是要出去散步后再回来休息,屋内巧儿微微欠身的往李芸兰身边靠去,用近乎讨好的口气悄悄在李芸兰耳边:“芸兰姐?” 李芸兰闻言抬眼看了一眼说话之人,微微把身子转了过去。 巧儿连忙又将身子又转过李芸兰面前微笑着道“芸兰姐,芸兰姐,别生气了,今早人家也不是故意顶撞你,许是早上饿的急了,开始胡说,你大人有大量就别放心上了。这会儿大家都来跟你赔不是了,况且我又找到了其他办法,这下明天咱们定然饿不着了。” “哦?那你说来听听”眼睛扫过一圈低头不说话的众少女,李芸兰脸上稍微好看了一些,又过头对巧儿说道。其实她倒也不是真气,事后想想自己早上确实也失了大姐分寸,只是她从未被在这么多人面前顶撞过有些郁闷而已。 寅时时分,正是人梦中熟睡的之时。 约寅时过半,屋中数个身影悄悄自床铺上爬起来,身上只着内衫,轻轻提着外衣、鞋袜走到屋外借着微弱月光穿好衣服,往竹林处走去。 一行数人正是李芸兰众人。 走在前头的李芸兰回头小声对巧儿说道“你确定咱们这般早出来不会被巡夜的青忍查到?那可不只是罚一顿饭的事了。” 叫巧儿的姑娘神秘一笑对李芸兰道:“芸兰姐,你放心我早就找男寝那边熟人打听过,那边不少人俱是这个时间早早起来伐竹,似乎忍侍那边也默许了这个办法,还派有一人早早的分发工具呢。” “哦?那我们快些行动。”李芸兰听完急着道。说这话身子边往前走去。刚走几步巧儿伸手拦住走在前面的李芸兰众人,笑眯眯的道:“哎呀,芸兰姐,不急,今日还有更省事的办法,你那日没听见她们说已囤好不少伐好的竹子,我们只需去寻到到那个哑巴她们提前准备好的竹子,把现成的竹子带回来便好,等今日养足了力气,明日再去伐竹。” 原本还有些疲惫的众人听道巧儿说话,顿时兴奋起来:“是啊是啊,放着现成的我们不去取,还费什么力气。” 李芸兰听见巧儿的话也立即反应过来说道:“对,我险些都忘了这事儿,那个贱婢正好给我们提供了方便,这下倒省的我们费力气了。” “对呀,那贱婢生来就是伺候我们的命,彼时竟还想超过我们,我们是她能越过的人吗?她这辈子都别想赶过我们。” 一阵夹杂着咒骂的哄笑声中,少女们早已向着至宁昨日所在的竹林方向走去。黑夜里她们仿佛浑然忘记了此时自己已早不再是当初前呼后拥的小姐了。 第十章 人为刀俎下 http://.biquxs.info/

昼夜交替,晨曦初露。 至宁三人汇合后便往山林深处走去,一路上只听红豆打着哈切道:“姐姐今日我们少伐几根吧,这俩日来已多完成了十余根,我都快累死了,再说今天的竹子数也够上交,今日我们便歇息一天吧。” “好,我们今日每人只伐三根,其他的明日再补上。”至宁用手势作答道。 “啊?还得三根啊?”看见至宁手势,一脸可怜相的红豆说道。 “咦?姐你看那不是李芸兰她们,难得她们也能起那么早去做早功。”沈十一打断了正欲再给红豆做手势的至宁。 至宁和红豆听到沈十一说话向前处望去,果见李芸兰等人正抬着十余根竹子往忍侍方面走去,想是去交付早功的竹子数量。 另一边,此时光线已经可以勉强看得清对面来人,李芸兰等人心里暗叫一声倒霉。 微微丰腴的少女半伏在李芸兰耳边道:“芸兰姐,她们不会发现我们取了她们的竹子的把。” 少女所说正是李芸兰心中担心,但一向好面子的她岂会在外人面前服软,侧眼恨恨的看了一眼至宁等人,嘴硬道:“发现了又如何,难道她们还敢宣扬出来?别忘了黑衣忍可说过,伐竹乃是为了磨炼我们意志,可没让她们这样提前一日便把数日后的竹子伐出来的。” 她说话声音刻意压制,远处的至宁等人自然是听不到,但她周围少女都听得清楚,这话说的虽有些嘴硬,但也算是是给她们服了一粒定心丸。信心十足的几人昂首挺胸再看也没看至宁一眼,径直往忍侍方向去了。 不过多时,林中传来红豆说话声:“三三姐,我们昨日预备下的竹子,我记得是在藏这边的,怎么不见了?” “是啊姐,那边我昨日做记号的石头还在,可就是不寻见那十余根竹子了。”正一旁翻找沈十一也接口说道。 “十一,不会是你找错地方了吧?”红豆挠挠头,疑问道。 “怎么会红豆姐,我做的记号很明显的,就是这里,可就怎么也找不到那些竹子了。” “这怎么办,我还想着我们存货富裕,路上慢些走呢,这会儿天已快亮了。” 望着眼前空荡荡的竹林,沈十一和红豆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这边至宁四下细细看了半晌,向二人打手势道:“今日的事有些蹊跷,当下我们先保一人完成早功,红豆一会儿去交付竹子,至于竹子我们再找。” 日将升,紧赶慢赶的三人终于伐完一人所需竹子,一人只分到半个多馒头。口中嚼着馒头,一脸愤怒的红豆道:“三三姐,我刚才去交竹子,想了一路,今日的事怎么想都不对劲,早上我们遇见李芸兰时候她们好像便是从这个方向过来的,按说往日李芸兰那些大小姐便是早起都要磨蹭半天,今天为何起的却如此早,偏偏我们所藏的竹子又寻不到了,莫不是被她们偷去了吧?” 沈十一挠挠头憨厚的说道:“不会吧,她们又怎么会知道我们将竹子藏在那里的。” “笨啊你,岛上就这么大的地方,她们又与我们同时住在一个房间,如此多的人哪里还什么秘密?不行我得去找她们问问去。”说着话红豆拔腿就往住房处走去。 至宁正心里思索着李芸兰晨时神态,还未来得及反应,突然看到红豆怒气冲冲的往屋里走去,回身伸手去拉红豆,却被红豆衣袖从手中滑了出去。 “姐,红豆姐说的有道理,我去我们屋里找几个平日相处不错的,过来让他们帮忙评理。”趁着至宁拉红豆的时间沈十一也转身便向身后奔去。 无奈的至宁苦于无法开口说话,左右看看,跺下脚,只得先去追红豆了。 待心里存着疑虑边跑边想的至宁赶到屋内外时,已听到屋中吵成一团,屋门大开着,几名少女推搡着红豆,红豆也不示弱,左右手齐上招架着几人,眼看这边就要动起手来。 “姐,我寻了几个朋友来了。”至宁正要过去拉开红豆,后边沈十一已大喊着率着数十名少年从远处奔来。再后边又跟着不少其他被一路惊动却不知何事的少年。 眼看着愈来愈多拥挤而来的人,至宁无奈的一拍脑门:完了这事情似乎闹大了。 不到片刻至宁所住的小院内便涌进来四五十人,本就不怎么宽敞的院子一时间竟被挤得有些腾不出脚来。只见这边沈十一看见红豆被几人欺负大吼一声就要往前冲去。 突然间,还在院门拥挤的人潮一下子四散开,一些挤在门口还不及往外走的的少年也唰的腾出一条道来,腾出的道路上蓝衣老者领着四名青忍自人群中向屋内走来。 进入院中的老者先挑眉望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有些手足无措的至宁,知她不会说话,挥手让青忍将她驱赶在一旁,转身向屋内走去。屋中,刚刚动手的红豆等众少女,却早听见屋外动静已收住手,此时都战战兢兢的低头垂手立在屋中,哪里还有半分刚刚张牙舞爪的样子。 蓝衣老者缓步走到桌边拉了一把椅子,径直坐下,脸上布着阴霾沉声,道:“说说怎么回事?” 平日动练都是由蓝衣老者负责训练,动练时动作姿势稍有不对,便会被几石子几竹鞭重重击在身上,此时看到老者面沉似水屋内一众能言善辩的少女竟无一人敢率先说话。 空气中沉默了半晌,见没一人答话,老者不怒反笑,伸手指了屋内几人:“你,你,你们几人出去。其他人留下来。屋外那个小哑巴,你进来。” 随着几名少女的离去,屋门嘭的一声关上了。 “织岛,去找竹鞭来,每人十鞭子,看看她们会不会说话。”蓝衣老者望着屋内一群咬着下唇却一言不发的少女,吩咐道。 哈依,一声奇怪的应答声回道。 院内。众人惧怕的都是蓝衣老者,平日中倒与这些黑衣忍侍相处颇近。看到老者进到屋内,刚刚褪去不远的人潮又慢慢涌了回来,只院内处沈十一几人外,其余人均趴在院墙之上。只听屋内几声惨叫声后,一阵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响起,似是争论着什么。约过了半注香,开门声响起,一众少女垂头走出屋内,各自寻个地方跪下。 “自伐竹修习始第一日我便告知过尔等,此是为尔等修习之初建基,尔等竟各自偷奸耍滑滑弄于我,尔是将我的话当做什么?木灵,出来。”正说话间老者一声轻喝。屋脊上立时又现出几人,落在院中。 只见刚刚被唤出的几人躬身行礼,抱拳齐声道:“殿主。” “去,给她们先每人二十鞭让她们松松皮肉。”老者又吩咐道。 阳光下,唰的一声,跪在地上几人还未来得及反应,只见一条条细长黑影应声而下,顿时一阵阵竹鞭击在皮肉之声响起,紧接着院内惨叫声四起,直入人心。 二十鞭数量不多,但原先连重活都几乎不曾干过的几名少女哪里受过此等惩罚,还不待十鞭打完,痛苦声、喊叫声已充斥整个院中。几名青忍俱是用鞭好手,又看出少女惹得老者生气,此时下手丝毫不留力气,只击得几鞭一众少,背上衣服已半裂开,洁白的小衣上。渗出一道道的血痕。时间很快,二十鞭已刑罚完毕。但这半盏茶不到的时间却让众少女仿佛过了数年一般难熬。 “站起来。”蓝衣老者站在一旁冷冷说道。 阳光下李芸兰一众少女中有身体弱的已被击昏过去,只疼的已将嘴角咬破的至宁没有发出一声。听到老者发话,颤颤巍巍的扶着墙缓缓起来的至宁,扭头望向背上衣服几乎被打成碎片的红豆,脚下挪动两步,向她伸伸手,咬牙将她拉了起来。数息后其他还有意识少女也缓缓相扶而起。 噗的声,地上已昏过去的两名少女也被一盆冷水从头泼下浇醒。 阳光下背着光的蓝衣老者面部看不到表情,冷冷的道:“我让尔等修习伐竹,一是为训练尔等耐性,二则乃是为尔等修习练功打底,尔等倒好竟应付差事,似尔等根基不稳便是将来遇敌之时也会被敌人制住,如此一来我如何放心让尔等过几日修习招式?旁人都是辛苦练习,你,你”说着话指了指至宁与红豆,“自己耍些小聪明倒也罢了,竟还教给其他师兄弟,罚你二人去崖边跪到天黑。其余几人就地在此罚跪,没有传令不许起来。自明日起你二人搬出乙三院到后院柴房中去住。”说完话老者一挥衣袖,领着几名青忍转身出了院门。 ……………………………………………………………………… 一日的罚跪终于结束,至宁和红豆二人拄着已几乎没有知觉的腿,相互搀扶着一路往院内走去。 进了的屋舍,轰轰烈烈闹了一日的众少女早已睡下,至宁轻轻闭上房门,正要向自己铺位走去,只听一边传来红豆声音:“三三姐,你过我这来睡。” 微感奇怪的至宁也不回应,黑暗中扶着墙边往红豆铺位处走去,待走到红豆床边,借着月光低头一看,至宁顿时哭笑不得,只见自己的被褥又被扔到了红豆身旁。这些人连最后一日也不想我好过了。至宁心里苦笑。 咬牙褪下已夹着鲜血黏在身上的衣物,待清洁完躺在床上。至宁正欲跟红豆做些手势言语,只听身旁传来微微呼噜声,睡的好快。 经此一事,我还想告诉她我可以说话,没想到竟睡的如此快。算了,以后再找合适机会说与她吧。至宁心道。 背上的伤处躺在微硬的床铺上令至宁适应了许久。约过了半注香时间,一日劳累,至宁也开始昏昏欲睡,正迷糊间,至宁突然感觉怀里多了个东西,还有些热度,迷糊间抬起眼皮去看,只见红豆好像缺失温暖的小羊般不停往至宁的怀里蹭。初时至宁还有空隙往边上让,但相让的速度哪赶得上熟睡着的红豆不住的往身上靠,无奈的至宁只好轻轻往靠墙边上推她,怎知刚费力推过去不久,不过一会儿小妮子又像憨睡黏人的猫儿一般,整个身子蜷成一团着又靠了过来,倒把至宁看的又好气又好笑。只好又拨又拨她把她让了过去,近大半夜过去,至宁睡的难受至极。 又过一阵许是红豆今日也累的厉害,想寻个舒服的睡姿,翻了个身竟手脚并张,呈大字型展开,手不住地往至宁脸上搭去。刚有些睡意的至宁只好轻轻再将“小猫儿”手脚拂开,稍得了片刻清净。正准备翻身去睡,“小猫儿”的“爪子”又搭在了至宁肩膀上,扯着至宁无法翻身,至宁回过头来又轻轻抬起小猫儿的爪子将其放进了被子里。重新翻了个身,困顿中也顾不得伤口对着“小猫儿”。 离这只磨人的小猫儿远一些,起码应该还有一个多时辰的时间可以休息。至宁心道。 月光顺着窗栅又一次映射进来,就在至宁转头翻身的一瞬间,一点有些耀眼的光在至宁眼前闪了下,好似利器般的光亮。此时翻身的动作已完成了一半,至宁心中只隐约觉得奇怪,但毕竟已是困了一天,又被小红豆折磨了半夜,心中思维已不甚清明,脸缓缓转了过来,嘶……一种的刺痛自颈间传来,感到疼痛的至宁立即用手肘撑起了身子,同时另一手探去颈间,有些滑腻腻的感觉,难道流血了?至宁用手轻轻抹了一下,放在月光下看去,一抹鲜血出现在她的掌中。比起白天的伤口,出血量倒不算大,但确是鲜血。此时的至宁也顾不得背后伤口会碰到身后躺着的红豆,腰部用力猛地向后退了半个身位。 月光照射下,一根半指宽,不知是铁制还是银制的锐物闪耀在至宁眼前。这不是平日里红豆头上带的银簪么?刚刚还与自己说今日丢了。怎么插在这里,她们把自己被褥扔过来,怎的红豆整理时没有发现?已在惊吓中略舒缓过来的至宁心中顿时清明起来。她轻轻抬头看看了屋内四周,依旧是漆黑一片,除了偶尔传来的呼声再无半点动静。 当至宁低头再看发簪的位置时,身上猛地一震,若不是提前捂住嘴至宁险些叫了出来,心中不禁暗叫一声好险。原来适才是多亏月光照进来反射在银簪上闪耀有些刺眼,而被红豆一夜折磨的自己在翻身时亦还留有一丝清醒,才能在感到疼痛的一瞬间立刻有所反应。倘若刚刚自己反应再慢上半刻,亦或者睡意再浓上半分,转身那一瞬间自己可能已经被翻身的力道刺死在这银簪上了。 好狠的办法,如此一来便是明日发现我被刺死亦可以说是我自己熟睡时压在了发簪之上,反正这发簪也是红豆的物件。怪不得回来后所有人已全部睡下,我还奇怪以李芸兰她们的性子怎会忍耐到明日再找我发作。原来这次可没有我想象的那般简单了。这是只有几岁的孩子便可有的心计?想象间一滴冷汗自至宁额头顺着脸颊滴落下来。 “三三姐,三三姐……。”这时红豆的一阵好似梦呓又好似询问的声音传来。 屋外风声大作,一股寒意猛地传来。许是被吓得有些神经错乱,她心中忽的想到:李芸兰她们怎会知道我们存放竹子的地方,而红豆的簪子丢的又这般巧,难道她也?联想到这里的至宁一时间似乎浑身都没了力气,顿时瘫软在床上。 不,不,不会的,红豆与我经历这么多,怎会是她?今日若没有她的簪子她们也会找别的物件来替代的,红豆的簪子应该是早上在屋外受罚时掉落,被她们拾去的。这也许是个巧合。红豆她……正紧张的至宁心中飞速思考间,恍惚中她好像看到了一双眸子正在黑暗中盯着她。 突然,月光再一次从窗外隔着窗纸照射进来,微光中果然照到了一个人影在铺上半仰着身子正往这边探视,一股好似无处可逃的感觉瞬间自脚底直至头顶传来。万分害怕之下的至宁,弓着背但身子却不听使唤的根本动不起来。或许真的是神经紧张到了极致,至宁感觉屋子中的好像有无数双眼睛在看向她。她瞬间几近崩溃。 好在屋内窗户只有红豆床头一个,过了许久,那边身影似乎根本看不到什么,只好放弃了。紧接着轻轻的呼噜声又传来,已回过神来的至宁小心拔掉插在枕头上的簪子,紧紧攥在手中,早上蓝衣老者的话再一次浮现在至宁心中,那一刻她仿佛决定了什么。她半眯着眼睛再一动也不动了,好像刚才几分钟里什么也没有发生。 屋檐上一声轻响滑过,好像微风拂过屋檐上檐瓦的动静。 第十一章:艺高者得 http://.biquxs.info/

自那日受罚之后,至宁与红豆已被贬到柴房中近半月了。虽说名义上叫做柴房,但实际上也倒是并非完全是与木柴、炭火同住,仅是存放冬日柴火房旁的一间小屋,地方不大,好在两人也无甚行李,只求能遮风避雨便好。 此刻已时至腊月,老者布置的伐竹修习已毕,到最后一日时所有人无论用何种办法,均已伐得上十根竹子。到五日前众人已开始随着修习刀剑术了。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在少年中原本成绩佼佼的至宁三人,此刻竟仍未完成伐竹练习,原来只剩最后一根便可完成修习的三人,居然不进反退,据说时至今日只完成到第八根竹子。并且更令人奇怪的是三人之中早先完成最快的哑女沈三三此时竟只伐到第四根这个新闻如今乃是众少年每日用餐时必会讨论的话题。 “芸兰姐,你说那三人到底怎么回事,若说他们底子薄,可这里在座许多人都是用那姓沈的办法才能勉强伐完竹子。怎么她们自己反倒越伐越少了?”李芸兰身旁的丰腴少女嘴里夹着饭菜含糊不清的问道。 李芸兰还未及开口旁边一个少女抢着话道:“许是那三人风头出的过甚,殿主大人也看不惯,那日出手将这姓沈的给打怕了,不敢再招摇了吧。” “你可别再提那日了,我现在想想身上还疼着呢。” “是啊,是啊。多亏没留下伤疤,不然日后还怎么见人。” 不敢招摇,听到身边一众少女讨论的热火朝天。半天一言未发好像正专心吃饭李芸兰与细目少女巧儿不约而同的抬首对视一眼,会心一笑。 过了三日,沈十一年少力气大先于至宁两人伐完了十根竹子, 又过一日在沈十一稍加帮助下红豆也已完成伐竹,两人已能跟着众人修习刀剑术。至此只余下至宁还停留在第六根久久不前。在旁人看来,这个早前天赋不错的少女如今除了晚课上师傅还时常关照,其余时候已落下众人好大一截了。起初一些与至宁还算交好的少女还时常劝慰,待到后来看到至宁久久不能再进一步,渐渐地众人已遗忘了这个初仲永。 旁人不能理解至宁,沈十一与红豆却是经过至宁劝慰后重头练起的。二人知道至宁苦心,但仍有些害怕至宁落下别人过多,待到柴房中无人之时,常把修习中所学的刀剑术演示与至宁看,至宁每次虽推说不看,但却经不住两人交替劝说,倒后来时便也习惯了。 这日,红豆与沈十一在柴院中用单刃竹剑相互喂招,两人初学乍练动作极慢,口中还不住呼喝着剑招名字,好在见招拆招也是一板一眼。至宁在一旁看的有趣,手上拿个小柴棒跟着挥舞,待看到红豆突然用出一记柔风拂柳的点撩之招时,沈十一竟有些招架不住,心中突然猛地想起一记招式,忙从地上捡起沈十一被击落的竹剑,示意红豆再如刚才一般用同样招数对己。可红豆也刚刚修习几日适才只是一次突然变招,此时让她单出一招却有些难为她了,红豆皱皱眉头,小半刻不知如何出招,再抬头时待见到至宁举剑的动作生疏面对自己又微有些紧张,不禁玩性大发,心下再不去想刚刚至宁所说之话。挺剑向前,唰唰刺出几剑,反倒打的刚准备使用新招的至宁狼狈不堪。 好在至宁已看了两日喂招,一番慌乱后倒也稳下心情,仿照刚才沈十一剑招再次施展开来,虽用的不伦不类但对上也是新手技艺的红豆也不落多少下风,一时间两人已拆了数十招。这时听到红豆突然大喊一声:“三三姐,柔风拂柳来了。”便如刚刚和沈十一过招一样,突的招式一变轻轻一挑至宁手中竹剑翻转手腕便向至宁腋下刺去。 终于来了。 只见至宁也跟着右肩稍一下沉,右臂向外微曲竟一下子夹住了红豆刺来的竹剑,待楞了一下的红豆手腕收缩几下准备用力向外拔剑时,至宁原本紧夹的右臂一松反倒把红豆往后闪了个趔趄。而此时至宁右脚往后退了半步,双脚离地而起,双手握着竹剑趁势做个劈砍动作,飞跃而下。等到刚刚险些跌倒才稳定下身形的红豆再抬头向上看时只见到一柄竹剑竖劈着从天而降已躲闪不及,心中暗叫不好的红豆只能横举木剑招架来招。一声竹子相撞声传来,再紧接着当啷一声木剑坠地之声响起,红豆手中竹剑已掉落在地。 院落中,红豆与沈十一两人抬首相顾愕然。 “三三姐,你这是什么招数?怎么你还未学刀剑术反倒比我长进快了?” “是啊,姐快教教我这个是什么招数。” 院落中两人缠着至宁半天都不松手。 ………………………………………………………………… 时至腊月中旬,这日已修习完的沈十一与红豆至宁三人又聚在了柴院中。平日中总是笑容浮面的沈十一今日却有些显得闷闷不乐。 至宁此刻仍在伐竹,看到有些奇怪的沈十一侧头向红豆用手势问道:“十一,今日怎么了?” “他啊,今日殿主教授刀剑术时用三三姐你半月前叫他的劈砍招数被殿主狠狠训斥了一顿,此时正跟自己较劲呢。”红豆笑着道。 “被训?为什么?”至宁用手势问道。又低头看看发呆沈十一,背转身子做个小声手势。 红豆也望了眼沈十一,悄声道:“今日十一在殿主面前用了那招,殿主训斥说此刻用的乃是竹剑,尚可用右臂来夹。临敌之时若敌人用的是利剑早将他右臂砍下来了。但十一不服说自己若力气大,敌人怎能抽的动剑。殿主又反问是谁教他的这招,十一嘴硬说是自己与我喂招时自己悟的。却被殿主一脚踢了个狗啃泥。”红豆虽说的小声,但耸动的肩膀却几乎要掩饰不住此刻内心的笑意。 便连至宁也也险些失笑。 两人哄了半晌,好歹倒哄的沈十一笑容再现出来。 但红豆、十一两人不知道的是,今日这一说辞倒令至宁对刀剑术产生了浓浓的兴质。 这日,至宁早早伐完竹子,已提前选好隐秘位置的她悄悄伏在林中。不过多时修习场中已人员聚齐。众少年分好列队,左右相距两米,手中各持竹剑已开始习练。练了约过两炷香,蓝衣殿主与那少殿主岚邑方才出现,他右手一挥众少年阵列霎时又变为两两对立,互相对练起来。 至宁此刻身在高处,向下去看,只见修习场众少年手中你来我往变换极多,甚至有些动作稍大的会将周围其他两人波及进来。但那岚邑却不时游走在其间,没有受到丝毫影响,待他看到有动作不佳者却也不说话,只上前分开两人,再站在一旁演示一番。原来动作不佳之人立即再与对手比划起来。从未见过如此阵势的至宁在侧看的也是心潮澎湃,此时心中正想着:若不然我也不再拖拉,便将竹子交上去吧。 至宁心中权衡间,修炼场上蓝衣老者已叫停对练众人。 只听蓝衣老者朗声道:“现下时节已近岁末,尔等入岛也近一年,修习已有旬日,是时将尔等并入各部分散修习,然我岛上诸部中现有一部还未有统领,我昨日与少殿商议,便在明年归春时节自尔等中先寻觅一佼佼者暂领此部。此人需在两月后较艺会上身手,心智皆为上品者居之。望尔等好自为之。”说着话抬眼环视了一遍场下众人。 听到殿主所说,场下群人顿时沸腾。 自高处伏在林中的至宁听到此话,心中也是一喜:若当上这领事,便暂时不用担心李芸兰等人了。看来明日我到底还是得交竹子了。激动的至宁,殊不知自己刚刚尚还能勉强保持呼吸平稳。此刻突然心思一动呼吸却已全乱了。 这时只听场上传来“咦”的一声轻讶。瞬间清醒过来的至宁暗叫不好。 场上蓝衣老者与少殿主岚邑却已转头往自己方向看来。 要坏事了。 第十二章:有剑星澜 http://.biquxs.info/

第十二章:有剑星澜 此时场上众人少年听到讶声,抬头看到这两人均是面向崖边高处,聪明一些的已从刚才话语中回过神来跟着往崖边望去。 顺着两人眼神远眺,只见几棵巨树竟生在高崖边上,不少郁郁葱葱的绿色枝干已自山崖边上探出身来凌空飞架而出,委实壮观。但这场面若是放在文人面前许能赋诗做念,可放在这群还尚不知愁滋味的少年面前,却丝毫引不起半点波澜。 “木灵,伊戈伊马斯。”一句声音不大的话突的从老者口中说出。话音刚落,场上众人只觉眼前闪过一条黑影,待再定睛看时,身边却未发现半点异样。一众少年连连又转过头来再望向面前老者二人,眼中俱是一副不解的样子。 许是场中忽如其来的寂静,言毕思考了片刻的老者立即回过神来,只见众少年脸上俱是一脸疑惑,且不少平日中较活泼少年似乎已嘟着嘴巴,若不是因为老者威信甚高,早已问出声来了。 这时只听白衣少殿主话声响起,说道:“今日我与殿主前来便是来知会尔等较艺之事,现下距比试还余三月,望尔等勤加修炼。切莫令我失望。”话音还未绝,那熟悉的白烟又起,两人又已消失在烟雾中。 这边,至宁刚刚被近百人突然同时转头注视,险些将她吓得跌落下去。好在尽管岛上已至腊月但气温还尚温和,这树上绿叶虽不如夏日茂盛但遮住她纤细的身子倒也不成问题。 紧紧抱住枝干的至宁已在树丛中躲了近两个时辰,悄悄探出望去,此刻修习场中众少年已恢复刚才对练模样,未听到老者说话的至宁心中松了好大一口气,左右活动下已快没知觉的四肢便欲往回原路返回。爬树算是一件不怎么容易的事情,但对已做伐竹修炼数月之久的至宁来说此时却算不得费事,双腿夹住树干,两手慢慢托着树枝向后挪动,不过多时便已从崖边回到树梢。 立在约有两丈高的树梢之上,至宁回头看看刚刚自己爬过的树枝,心中暗叫一声好险,多亏自己耐得住性子,不然险些便被发现了,只是不知被发现时那蓝衣老者的石子能否飞的到这般远击到自己,倘若真的能击到这般远恐怕自己已失手从树干上跌落下去摔个经断骨折了。庆幸万分的至宁不禁抬手抹了把从耳后的冷汗。 突然,一声熟悉的嗖的破空声传来,一颗蚕豆大小的石子准确的击在至宁摊开的手上。 嗯?什么东西。还处在劫后余生幻想中的至宁还未反应过来。 只听数下突然传来声苍劲的话音:“小丫头,你好大的胆子,竟然还敢在树上坐着等我来抓你。” 听到说话声的至宁猛地一惊,待低头往下看时只见此时树下正站着蓝衣老者三人,除却刚刚说话的蓝衣老者,其余两人嘴角边挂着讥笑,饶有兴趣的看向她。 怎么是他们,完了完了,原来我早已被发现,这下可如何是好。平日里颇有机智的的至宁顿时竟不知如何作答。一时间至宁脑中一片空白,心中慌乱至极,脚下一软从近两丈高的树上直直跌落下来。 自两丈之高的树干上摔下,眼看至宁便要如她自己刚刚所想一般摔个经断骨折,蓦地,地上一道人影脚下一蹬,拔地而起在半空中将她揽了过来,那人脚尖在树干上轻轻一点两人便稳稳降落下来。紧闭双目的至宁在跌落瞬间脑中反应过来,心中已知不死必残,哪里还敢奢望有人来救自己。跌落后便已闭目,心中淡然,只待落地那一刻。 哪知自己等了数息竟还未感到到落地之痛。待她再回过神来双眸缓缓睁开,令另一双眼眸竟直直与她相对而视。那是一双仿如皓月般皎洁明亮的眼睛。 我是被摔晕了吗?与那眼眸对视的瞬间,至宁心中竟产生了这样的想法。还不及她再细想,突然一种失重的感觉自她身上传来。 嘭的一声落地声响起。这次她结结实实的真被摔到了地上。而这次突然的摔落至宁还未来得及闭眼,摔落中她亦清楚地看到那个被众人称作少殿主的白衣少年岚邑双手自空中迅速的收回到了背后。 “如何?生死之前走一遭滋味可好受?”一双穿着布履的脚出现在至宁眼前。 蓝衣老者缓缓出现在至宁面前上下打量着她,而刚刚那双眸子的主人却嘴角微微扬起立在老者身后。 至宁喉头又一动,刚想答话,这次脑中却极快反应了下。立即用双手撑起身子站立起来,躬身示意自己无事。 “我还道是谁有这般胆子敢潜身窥视我训话,原来是你这个尚还在伐竹的小丫头。怎么,竟又想偷奸耍滑来偷学它人练功?”自看到原来窥视之人是至宁后,刚刚神色紧张的蓝衣老者此刻脸上已缓过常色,许是因为刚刚过度的紧张,此前一向以严肃示人的蓝衣老者竟讥讽起至宁来。 完了,这次没被摔死却要被鞭子打死了,那日施刑之人竟也在此。至宁听到老者所言心中想到。 这时,只听一声略有沙哑的声音说道:“殿主,这个丫头我也有些眼熟,便是那个有些倔强,可惜不会说话的丫头吧。” “竟连你也知道,未看出来这小丫头倒是个有意思的孩子。”蓝衣老者眯眼看了眼木灵,问道。 “属下数日前遵照殿主吩咐施以鞭刑,那日所有受刑的孩子都在哭喊,唯有这小丫头一言不发,是以属下看她有些特别记得一二。”木灵忙回道。 “师父,徒儿刚刚听您说,这丫头竟还在伐竹?徒儿好像记得半月前这丫头便是伐竹速度最快之人了,怎的现在居然还在伐竹。”听到刚刚老者与木灵对话的少殿主岚邑也有些好奇的问道。 蓝衣老者意外的又望了眼岚邑,仿佛有些意外,往日对其他事情从不关心的二人今日竟会对一个小丫头出言询问。 此次老者却没有回答岚邑的问题,只见他转身目视至宁,不答反问道:“小丫头,时至今日你已伐到第几根竹子了?” 至宁刚刚伸出大指与食指正要比划个八。 老者却好似顿了顿地又道:“是第十四根亦或是第十五根了” 待听到老者回话,原本低着头正待回答的至宁身子一震,猛的抬起了头,她望向老者的眼神中充满了不相信的疑色。 与此同时,立在老者身旁也是陡然间听到老者提问的岚邑二人亦是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一般,瞪大了眼睛。 “哈哈哈,小丫头,你自诩做的隐秘,每过半盏茶便更换一次伐竹之处。便连你身边人亦不知你功夫已下到这般地步,殊不知老夫已观察你数日。木灵岚邑你二人当年完此伐竹之时伐到几许啊?”老者笑着也不待至宁分辨,回头又转问岚邑二人。 木灵苦笑着答道:“启禀殿主,属下惭愧,当年修习伐竹之时只至多只伐到十二根便已远超他人,因此便去修习了刀剑术。是以至多只伐到十二根之多。” “岚邑你呢?” “师傅,徒儿六岁习武,到伐竹之时至多只伐到十三根,亦是超出他人,便已随师父修习刀剑术。”岚邑恭恭敬敬地答道。 “你二人之资在我殿中已算是修习天资绝佳之人,但你们眼中这个哑巴丫头,此时八九岁才始修习便已可伐到十五六根之多。起初依我所见此女天资一般,算不上修习的绝佳材料,然此女性格坚毅,若能培养一番日后也绝不会逊于你二人。” 蓝衣老者,含笑看看至宁,似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自袖中取出一把二尺长的银色短剑递到至宁手中,微笑道:“尔虽口不能言,但心思澄明,望尔努力修习,终有一日但愿能为我所用,此剑名为星澜,乃是二十年前东瀛进贡给惠帝之剑,惠帝失踪后便又辗转流入我手,望这风云莫测之际尔能留做活命之用。” “殿主,此剑不是用做较艺……”木灵说了半截的话立时便被打断。 “我自有打算,你莫要插话。”老者呵斥道。 “师傅,此剑便这般给她了?”岚邑似有些不信,又追问到。 老者听到少殿主询问,微微笑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吾等忍道却是被这小丫头竟习去了,你二人可切莫小看了这丫头。姓沈的丫头,你也莫要将此剑展于外人,今日你虽得了此剑,但你窥视训话在先,此时你已能伐到十五根竹子,便罚你能伐到二十五根竹时再修习刀剑术罢。”说着话老者径自转身去了。 刚刚被老者提到的木灵岚邑二人站在空地思考片刻,也如老者之前一般上下细细打量了一眼至宁,不过多时也跟着去了。 空地上只余下怀抱着星澜剑的至宁,双手颤抖,竟不知自己此刻是否活在梦里,如那蓝衣老者所言但愿为我所用又是何意?这些人又聚集在此究竟是何目的? 第十三章:除夕之夜 http://.biquxs.info/

年关刚过,岛上本不算寒冷的天气已开始渐暖。 这几日,已修习了刀剑术两月有余的众少年除动练的刀剑术外亦开始了新的早功,这些心思还仍沉寂在年前休整时间尚未休息够的一众少年叫苦不迭。 这日除夕:岛上众少年在青忍的指挥下已清洁收拾好过年时一应物品,只待夜里便能吃上久违的团圆饭了。 此时红豆与沈十一亦在清扫之列,但至宁却因未完成伐竹,此刻仍在苦练之中。 夜课场中,红豆与沈十一两人被分配到此清扫屋内。 “十一,殿主也真是的,这大除夕的时节,清早便又让三三姐去伐竹了,三三姐自来身子瘦弱,单凭体力去伐竹确也有些难为她了。再说三三姐也太实在。倘若她跟那些人一样寻易而行早就完成了,此时还轮得到那些人在她面前叫嚣?”红豆左右看看四下无人,低声与沈十一抱怨道。 “算了吧红豆姐,只是清晨伐竹也便算了,你可还不知道,刚刚木灵尊部过来与我传话说,今晚宴席只有修习到刀剑术之人方可参加,姐姐现下却还不知呢。”沈十一听到红豆说话,眉头一挑无奈的说道。 “什么?怎么连木灵尊部也如此欺负人,那我晚上也不去宴上了,便在房里一起陪姐姐随意吃些。”红豆闻言气愤道。 “红豆姐,你可别替姐姐再寻麻烦了,晚上若瞧你不见,李云兰那几人定然在又要殿主面前小题大做告上一状的。上月我姐早起伐竹忘了叫你,你只晚去不到半盏茶时间便被她们告给负责监督修习的青忍,害你洗了七日的衣服,我怕姐姐自责倒现在还未敢将此事说给她听呢。” “呸呸呸,你说她们那些人作甚,万万不可将这事告给你姐,我们一会儿便去通知三三姐,只说晚上宴会推后了,你到时顺着些我说话。待到晚上咱们早些从宴上溜走给再她带些吃的,那时她便是知道了,身边有我们俩人陪着想来也不会难过到哪去。” “好红豆姐,便听你的,这倒也是个办法。” 俩人定下方向。迅速收拾完屋子,扔下笤帚转身便往至宁所在竹林奔去。 ……………………………………………………………………………………………………… 竹林中,不久前刚换完地方的至宁刚伐完八根翠绿竹子,正坐在地上休息,远处红豆与沈十一却奔跑着自前方跑来。 “姐。”呼哧,沈十一喘着粗气远远便呼喊着。 至宁还以为出了何事,连忙起身快步向两人方向汇去。待三人原地站下,两人喘匀了气,红豆率先开口道:“三三姐,我二人收到讯息说,今晚宴会推后了,想到你还不知,过来与说一声。” “是啊姐,不过殿主说了,今晚可将饭菜取回屋里几人共用,我两正在屋中清扫,晚上便我两人去取了饭菜回屋里与你同用吧。”沈十一接口说道。 “推后了?刚刚便有人来告诉我,今晚宴上只许修习刀剑术之人才能参加,怎么又推后了?”至宁闻言皱着眉头疑惑不解的以手语问道。 “啊?”这边两人看到至宁手语,大吃一惊。沈十一嘴角一瘪正要说出实情,红豆自背后用肘从后面捅了下沈十一,,连忙又问道:“三三姐,是谁告诉与你的?” “是平日跟在李芸兰身边那个,女孩好像叫巧儿的。”至宁这次手语比划不来,只得在地上用竹枝划出了俩个名字。 “她们的话也能信?那天若不是她们,红豆姐也不会被害……嘶”喔,我什么也未说,沈十一挠挠头道。 趁着至宁疑惑的往沈十一脸上看去,红豆迅速收回了踩在沈十一脚面上的右脚,刻意的捋了捋耳边头发,红豆道:“三三姐,你便晚上在屋中等着我俩去取饭回来,我俩手上还有些活得去继续做呢,这便要回去了。”说完话带着沈十一两人仓惶去了。 这二人,今日怎的有些怪怪的?至宁如是想着。 ………………………………………………………………… 日落月夕。夜晚已至。 柴房中,至宁心中盘算一下时间,酉时已过。下午申时便有不少弟子过来柴房取柴。怎的已至戌时这两人取饭还未回来,莫不是今日取饭的人过多,还需些时候?心中想着二人,至宁闭上柴房小门,踱着步往厨房方向行去。到厨房路上,至宁路过男子所居甲院,此时甲院外院门紧闭,里面一片漆黑,连半点声音也未听到。 莫非这些人都未领到饭菜?许是今日有什么可口的饭菜准备时间长了些?心下好奇的至宁脚下加速向着厨房行去。厨房确亮着灯,但外面却并无一人排队,待她进到里面,各厨工忙的热火朝天,时不时数道菜肴跟着被端上桌面。 “喂,乙房那个女弟子,刚刚来端菜的似乎没有你,莫要胡闹乖乖去宴席上等着上菜便好,跑到这里做什么?”一声喝声自厨房里传来,几个小厨打扮的人立刻将至宁轰了出来。 原来巧儿所说乃是对的,宴席并未推后,只是并未有我,红豆她们许是怕我伤心因此并未告诉我实情。只是为何?数日前殿主不已知道我伐竹之术了么?我所伐之竹已够数,为何今日却偏偏只不让我一人参加。那日听那殿主所言可多是些勉励我的话。莫非那便只是我南柯一梦吗?耳畔似乎听了到宴上的丝竹声,至宁习惯性的想摸摸藏在袖中的星澜剑,却发现走的匆忙竟落在了房中。 这刚刚有了丝毫温暖的感觉陡然间消失,让至宁有些落寞,怔怔的向前行着,好在此时天上月亮已出,孤月随行倒总能见得一些光亮。 也不知走了多久,至宁抬头看看竟不自觉又回到了早上伐竹的地方,今日因为除夕便连竹子都无人来收。至宁心中正想起此事,却见空地上一人负手站立在空地上目视着自己,这人正是李芸兰。 嗖的声破风之音传来,一柄竹剑插在了至宁面前地上。 “听说你每日便是夜课下了仍要到这里伐竹,可惜你这般辛苦,今日宴上却还是没你。怎么样这滋味可还好受?” 至宁心中暗叫不妙,李芸兰气势汹汹突然出现在此处,怕是来者不善。此时她已修习刀剑术两月有余,至宁再联想到那夜的银簪险些刺穿自己喉咙。自己还是先跑不要与她起冲突的好。 至宁脸上紧盯着李芸兰,脚下却微微往后退了一步,正欲多退几步便拔腿就跑,忽听到背后又传来声音:“怎么,这便想跑了?为了寻今日这个时候我们姐妹可等了太久,今天你若不跪下给我们姐妹每人磕几个头,你以为自己能走的了?” 至宁转头去看时只见巧儿领着几人正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 “莫说我欺负人,我数到三,给你个拔剑一战的机会,一,二……” 与此同时,红豆左手拎着油布包裹食物,右手拖着刚刚第一次喝了酒的沈十一刚刚赶回两人所住的柴房。 “三三姐?等久了吧。咦,莫非已睡下了?怎么屋内不见亮灯。” “姐,我喝了两杯,你可别生我气……”半醉的沈十一嘴上叨念着。 “奇怪怎么没人?十一,快醒醒,三三姐不在屋内。” “不在屋内?”刚刚还有些迷糊的沈十一顿时酒意醒了大半。 “这个时候她能去哪儿呢?该不会出了什么意外,十一我们快去找找。”也顾不得将食物放好,红豆一把甩下食物,拉着沈十一向屋外走去。 林中。 站在至宁身后的丰腴少女尹媛用力一脚踢在至宁小腿上,口中娇笑着:“怎么?连拔剑的勇气也没有了?贱婢”说着话又是一脚狠狠揣在至宁背上,这一脚踢的至宁险些翻了个跟头,趴倒在竹剑旁。 “今日可无人能来救你,你若不想再挨上几脚就乖乖听话把剑捡起来,我会手下留情的。”李芸兰轻松地说道。 怎么办?她们人多势众,我若拔起剑今日无论出了何事,她们都能说是对练时不小心误伤于我,我该怎么办? “云兰姐,这贱婢不敢拔剑,不然便把她刺个瞎子算了,反正她此刻已是个哑巴,再让她眼睛也看不见,以后看她还敢不敢再那里用她那双狗眼去看少殿主。” 原来自那日登岛少殿主与至宁说话,群少女便也恨在心头。 “给她弄成瞎子?万一她还能写字将今日之事写出来可不妙了。不然再将她手筋也挑断了,看她以后还怎么与我们姐妹作对。”李芸兰早先的两名侍婢司琴、知音两名少女浅笑着一唱一和的说道。。 若不是亲耳听到这些少女说话如此毒恶,而自己身上刚刚被踹感觉又如此真实,至宁几乎要以为自己做了个噩梦。看来她们已视我为眼中钉,此时夜黑风高便是被她们杀了恐怕也不会有人知道,眼下唯有拔剑才能再有一线生机了。 第十四章:剩时不多 http://.biquxs.info/

再看看已在地上被石子擦破皮的双手。至宁此时心里决心已定,再不做迟疑。左手发力撑起刚刚跌落在地的身子,右手扶住刚刚半插在土中的竹剑缓缓抬头站立起来。 李芸兰,一直以来在这岛上我只求活命,纵你对我杀心已露,但我却仍多次忍让与你,怎奈你对我不依不饶苦苦相逼。此刻你人多势众我多半是敌不过,可我若以命相博,我今日倒想看看你这些姐妹还有几人能与你生死与共。来吧。 心中已抱定死志,至宁此刻脸上怯色尽去,右手自土中提起竹剑,腕上一甩唰的一声将剑横在身前,剑尖直指李芸兰。 “哟,看不出来你这贱婢倒还有些骨气,尹媛司琴你们站在一旁观战,十招之内我必让她跪地求饶。”李芸兰负手站在远处衣衫飘舞,蔑视的看着身子紧绷的至宁。 至宁站在原地红豆与沈十一两人过招的场面在脑中急转而过,却始终想不起来两人是如何出招的。 这边李芸兰看至宁原地不动,还以为是她欲拖延时间,口中清喝一声:“出招吧,贱婢。”右手挽个剑花,足下用力一蹬使出一式飞鸟投林便往至宁方向扑来,这一招乃是她屡试不爽的招式。 这边至宁眼看李芸兰已至眼前,立即抬手举剑迎敌,这边李芸兰剑刃竖起借着飞跃而来的劲头直向至宁刺去,看那狠辣劲头,若手中是一柄铁剑定要将至宁刺个对穿。至宁这边看到李芸兰势猛不敢硬接这剑,看准时机待李芸兰势头已近,微微侧身将李芸兰攻势避开,转身翻腕便是一记自沈十一身上学来初级刀剑术中的回身下刺向李芸兰腿部刺去。 李芸兰虽也只初学两月,但已和身边师兄弟对练过数日,对战经验比至宁却要丰富一些,刚刚奋力一击被闪开,心中已知至宁必然会立刻反击,当下立刻站定身形,左腿一弓,右腿回身亦是一击弓步侧劈抵住至宁攻击。此刻两柄剑刃相互抵住各不相让,直从两人下身腿部一直顶对在胸前,至此两人之间距离不过一二十公分,二人四目对视一眼各自左手肩部发力向前猛地挥出一肘。空气中一声骨头撞击声传来。两人各自吃痛往后退了一步。 “云兰姐,我们一起上拿下这个贱婢吧,再拖一会儿怕是巡山人员要过来了。”巧儿看李芸兰一击竟未拿下那丫头,口中急道。 “再给我三招,三招之内,我定将她拿下。”李芸兰听到旁人催促脸上又有些挂不住,口中怒道。 还不待其他人再劝,李芸兰手中招式又起,一记白马流星便如疾风骤雨般往至宁方向刺去,这次出招李芸兰心中已防着至宁侧身再躲,出剑时便已封死至宁身边位置。但她哪里想到刚刚至宁听到巧儿所言要群起而攻的话后,心中已另做计较。 眼见李芸兰竹剑已近身前,至宁此刻竟如痴呆了一般不躲不闪,任由李芸兰剑尖在身上戳刺中数下,衣衫已被竹剑扯开数道口子。待李芸兰似被惊讶到后手中出剑顿了下时,至宁故技重施,右臂向外微曲用力夹住了李芸兰刺来的竹剑。猛地往李芸兰身上扑去,李芸兰自没料到至宁会用到这招,身子惯性的便往后退去,全然已忘记此刻自己手中竹剑还被至宁夹在臂中。便还如红豆那日一般,在李芸兰猛地往身后抽身时至宁立时松开紧夹的右臂。李芸兰顿时向后一个跟斗,头部触地翻滚了一圈才又坐定。与那日跟红豆练习不同,至宁此刻已算得上是性命相博,自是在李芸兰最松懈之时紧跟而上。至宁心中暗提口气,纵身跃起便往李芸兰面上劈去,眼看还有些发懵的李芸兰便要被这一剑劈中,这时一柄竹剑飞旋着便往至宁剑刃上飞去,空气中只听到乓的一声撞响,刚刚飞来的竹剑顿时被砍成两截,而至宁的竹剑此刻却正好在李芸兰面门不远处停下。 原来刚刚身距二人不远的少女巧儿见李芸兰不及阻挡,连忙慌乱中飞掷出手中竹剑,这才替李芸兰阻挡了一下至宁劈下劲头。当然这也是至宁并未用尽全力,不然那劲头又岂是一柄轻飘飘的竹剑便能阻挡住的。 “芸姐,你没事吧?”众少女呼喊声顿时惊醒了刚刚被那一剑威力吓呆了的李芸兰。此刻的她看到众少女目光俱向自己望来,羞愤之下哪里还记得刚刚自己看似大度的话。一阵歇斯底里的怒喊声从她口中呼喊而出:“你们还看什么?一起上将她拿下来。” 月光下一阵人影窜动,尘土飞扬。一阵拳掌击打声后,一个人影轰然倒在渐渐围拢着的人群中。 地面上,至宁弓着身子双手抱着头部躺在地上。身上已印满了鞋印。剧烈的疲劳疼痛感不住的从脑海中传到身上各处,耳中还不住的响起各种她从未听过的污言秽语。她几乎要昏过去了。 突然,一阵钻心的疼痛又从她的头发上传来,一双手用力将她的头发团成一团捏在掌中,紧接着又将她的头提了起来。至宁吃力的眯起已开始肿胀的双眼,一个有些模糊的影子出现在她眼中。好晕,不要再晃了。至宁心道。 终于,在脸上被一顿拍打后,至宁眼中可以看清那个人了,是李芸兰。只见李芸兰一手提着至宁的头发,脚上又往她身上踹了几脚,咬牙切齿的对站在一旁的知音说道:“你去那边寻个尖锐些的东西过来,我要让这贱婢再当个瞎子,聋子,再将她脸上刮花,以解我心头之恨。” 这边司琴左手轻拂着李芸兰后背,右手握着李芸兰刚刚掉落在地的竹剑道:“小姐消消气,奴婢这便用竹剑将她的眼睛剜下来给你出气。” “用我的剑?你也不怕这个贱婢的血脏了我的剑。知音,你寻到了么?” “快了小姐,我这便过来。”知音的声音自黑暗中不远处传来。 天空中不知何时飘来的一片乌云短暂的遮住了月光。 知音小跑着将一枚尖石递在李芸兰手中,司琴站在背后谄笑道:“小姐这种活计便让我来代劳吧,您站在一旁莫让这脏血溅到了您的衣服。” 李芸兰这时许是怒气已发了一大半,回头看了眼司琴笑骂道:“你这个丫头这会儿倒是有眼色了。好,便由你来。” 乌云已渐渐散开。还半被遮着的微弱月光下,一双手轻轻抚摸着至宁光洁的脸蛋,一声轻轻的声音自至宁已半昏迷的耳边响起:“别怪我,是你自己命不好,若不是你与我家小姐作对怎会轮到这般下场。”话声刚毕,一只握着石头的手自空中高高举起,眼看便要落下。其他少女已远远的避了开。 在树林中已观察了场中良久的黑衣人正待一跃而出。 这时,安静的空气中突然传来一声惊呼声:“十一,那边好像有人,我们快去看看。” 轰的声,至宁再一次被扔落到地面上,这一次落地反倒令至宁有些清醒过来。 刚刚围在不远处的人群顿时四散而逃。林中刚刚跃跃欲出的人也再一次隐没了下来。 皎洁的月光下,自远处奔来两道人影。至宁恍惚中看到,那两道人影正是红豆和沈十一。 她背转身子看了看地上散落一地的竹子,竟笑了。 ………………………………………………………………… 亥时。 一袭黑影快速穿梭在夜间的建筑中,待又穿过几栋古色古香的屋子,方才看到一堵似木似石的围墙,黑影走到围墙上寻了片刻手掌在一块砖上哒哒哒轻轻扣了三下,吱呀一声响起,木门应声而开。 待入到门内,只见院中景色与外面浑然不同,小桥流水,花草成荫,有数条鹅卵石铺就而成的小路,顺着小路大约每隔一丈便有一座木制灯台,仿若引路标识,庭院中央处有一株一人高的翠绿小树点缀其间,虽看不出是什么树木但靠近细看时却能发现,几乎每一片树叶都是经过悉心修剪过的。屋子落座在在院子正中,建筑风格却与大明官邸民宅均不相同,大明房屋建筑正堂多为两扇中宽大门,或东方位或南方位开两窗,取坐北朝南旭日东升,紫气东来之意境。但黑影面前这屋却没有大门,全是连排的直落在地面的大窗户,大窗下台阶仅有一阶高于地面的木制回廊。 在黑影走到阶前的一瞬间,屋中似已知道有人过来,唰的一声大窗拉开。又与院内精致点缀不同的是,木质地板的屋内只一盏忽明忽暗的青灯摆在矮几上,室内光线微弱,四周黑暗中丝毫看不清其他。被唤作少殿主的岚邑跪坐在矮几后的软垫上,目光炯炯的看向黑影。微弱的灯光映照在墙上,他的身后是个一人半高,用黑色颜料书写着的巨大“忍”字。 刚刚进来的黑影看见岚邑,双手一躬以示敬意,待见到岚邑点头,黑影便在木廊外除下鞋子。自然地从木廊上进入到屋内。黑影走了几步也跟着跪坐在桌前,借着微弱灯光看去,那人却是至宁数日前刚见过不久的木灵。 木灵端起桌上的茶小酌一口,跟着向岚邑看看,又向黑暗中撇了眼。沉默了良久,他自顾自的将刚刚在林中所见之事讲述开来。 木灵讲述的很细,速度亦很慢,但屋中并未有任何声音将他打断。直至他讲完。屋中仍是静默了许久, 待到木灵开始喝到第三碗茶时,黑暗中终于传来一声说话声:“如你所言,那日那个愣头少年所用招式和今晚沈三三所用招式的相同?” “是,虽慌乱中使出,招数稍有变化,但路子却是一路。依我看来殿主您所疑确有根据,只是属下直至现在仍有一事不明,还请您解惑。” 昏暗的光线里蓝衣老者自黑暗中缓缓走了出来,只听他口中说道:“你是想问我为何还要将剑赠予她?” “哈依,属下却实想问此事,既然您已怀疑她是那里派来的奸细,为何还……” “木灵,人人都说你做事细致入微,实则你却是细中带粗。本殿问你,若你来此岛上奸细,你可会带上自己唯一家人?” “回殿主,属下不会,但属下却认为或许这是那里刻意如此安排,想用这诡计来迷惑我们,仅此一事不足为凭。” “哈哈,你倒有趣,那本殿再问你,那晚这孩子险些被银簪刺死,也是偶然?” “许是为了防我们试探武功路数,故意选了个不怎么会武艺的少年,如此更不易惹人注意?”木灵有些不怎么自信的答道。 “哦?不惹人注意?这词用在这孩子身上欠缺了些吧,这才到岛上多久便已教这些少年如何伐竹,若不是那夜险些被刺死,竟差点成了伐竹最先的人。这些先放下不说,便是今夜如你所说,那孩子在最后一击时竟收了手,反而险些被打死。倘若他们会派这些既无武功,又无心机,还不够狠辣的少年来岛上细作,恐怕不是他们脑子有问题便是我木山这长了数十年的眼睛瞎了。以后你不用再去盯着那个孩子了,我会自己亲自盯着她。” “是殿主,那甲三房那边?” “那些顽劣少年,结了数十人竟想从岛上离开?一会儿你便再去那处盯着些吧。” “是”一声应答声后,黑影嗖的不见了踪影。 此时屋内仅余下岚邑与自称木山的老者两人。 只见岚邑眉头微微一皱,挑眉对木山道:“木山殿主,这便是今夜你默许李芸兰她们提前离开的理由。看来你果然厉害。便是对自己中意的徒弟之选亦是如此? 只听老者干笑一声,竟用讨好似的口气说道:“木志,我亦是为了岛上的安全着想,那个李国公所说之人一日不除我们如何能安得下心。” “别叫我木志,我还是喜欢岚邑这个名字,我可担不起您来给我起名。殿主大人,您还是好好照着那个被您差点害死的徒弟吧,木山。” “好,既然你喜欢那便用这个名字,但你可别忘了下月的较艺。”还未待岚邑再说话,一阵青烟飘起木山人已不见。。 岚邑轻哼的一声,用力甩了甩不知不知在想些什么的脑袋。转身看了看背后的大字,缓缓跪坐了下来。巨大的窗户慢慢关上了,房间里在没有发出过任何声音,灯光渐渐暗下里,最终熄灭了,小院里除了偶尔的虫鸣声,再无半点声音发出。刚才的一切好像又如南柯一梦。 第十五章:赛程将至 http://.biquxs.info/

星河交替,寒去春来。距离除夕已过去一月有余,岛上众少年此时除了修习日渐进步的刀剑术,由数人相互协助进行的提纵术亦开始加入新的修习训练之中。 自这新的修习开始,众少年方才知道原来起初伐竹并非全是用来筑基,而那伐下的竹子也并非全部用来烧柴或制了饮水的竹筒。竹竿在这新的修习中乃是众人必不可少的修炼器具。 竹林中。 只见数人分为一组的众少年中,一人先用绳索将竹竿中部横绑在腰间,面朝一堵石墙站好,双脚顺着石墙横着往上行去。起初两步由那面墙而行之人自行向上,待其即将失去重心跌落之时,旁边站立两人便立即伸手紧紧抓住那根竹竿左右,用力将那人腰间承力的竹竿撑起。此时刚刚面墙而行之人受到重力托举身子不受己身所控,只能足蹬墙面再向上而行,待行到两人伸手最高处,下面撑杆二人用力将杆往上一抛,那人便一个跟斗翻身自空着落下。每人如此三个来回,再换下一人。待一组众人全部更换完毕,再将杆放在两墙中间离地3尺左右,一人再从杆上横穿而过,便好像杂耍中的走高杆一般。用木山话说此修习一为练习众少年提纵轻身之术,二来撑杆时亦能健习手臂力量。初习时大多人只能走上两步,至多三步,待到十余日后便是一些资质稍差的少年不用旁人扶杆亦能在墙面走上五六步之多。走高杆,在半月后高度已提到一丈之高了。 一个月以来,至宁身上淤肿已全部散去,但无论红豆与沈十一如何诱问,至宁却只推说那晚是自己未留意脚下,不小心自坡上滑下。好在这两人到时也未看到其他人,虽对至宁所说半信半疑,但也随着至宁身上一天天转好而慢慢遗忘,不再询问了。 值得一提的是。二十天前木山老人还以为至宁无论如何伐不到二十五根竹子,正欲派木灵告知至宁每日可在伐完竹后便可跟着众人去先修习提纵之术。哪知至宁当日便将二十五跟竹子全部交付在木灵手中。倒把木山老人着实惊讶了一番。原来这十余日至宁不过是用来养伤,早在除夕那日至宁边已经能伐下二十五根竹子了。 只可惜至宁许是习武资质确属一般,又为了早日赶上前面所缺下的时间。自跟着修习提纵术以来,至宁乃是从竹竿和墙面上掉落次数最多之人。七日前高杆已升至一丈二,至宁走杆时脚下一滑险些从空中跌落在地面,幸亏她已有了上次掉落的经验,在掉落瞬间便用右手抓住了空中竹竿,直到下面一头冷汗的数人高举双手大呼着才将她接落下来。至此至宁组内数人便定下规矩,每日修习便由哑巴丫头先来,万一她先出事众人还有力气好去救她。 至宁自知有些拖累组内众人,修习之时更加刻苦,每日除却早功动练之时,便在晚课之后亦在柴房外墙与院外树间上搭了一根高杆。一次次的摔落,一身的乌青又遍布至宁全身,她挺着瘦弱的身躯在一次次的修习跌落中咬牙坚持了下来。待练到后来,不知不觉中至宁虽不能在树木屋檐等高处窜越间行走如飞,但已身轻如燕。提纵之术亦比寻江湖中寻常武人高出了许多。 ……………………………………………………………………… “芸姐,我听说那个哑巴贱婢近日好似突然开窍了一般提纵之术已超过了那个红豆,再过三日便是殿主规定的较艺之期,我们是否要防着她一些?”尹媛亲昵的叫着李芸兰,自除夕夜之后,这几人关系似乎比以前亲近了不少。 屋子中李芸兰听到尹媛说话,口中轻哼了一声:“防她?那贱婢只学了不到一月,莫说她蠢笨如斯,便是天赋异禀又能修炼了几何?也就你们还将她视作对手。” “可那夜她……”尹媛见李芸兰好似丝毫不将至宁放在眼中,心中一急口不择言的道。 “什么那夜,这半月修习下来便是我对付她亦是轻轻松松,还用得着芸兰姐对付她?”去去去都出去,你们瞎跟着操的什么心,巧儿旁观在旁见尹媛口中说起除夕夜之事,李芸兰脸色立即阴沉下来,立即打断尹媛说话,跟着便将几人哄了出去。 巧儿目视着其他几人出去,接着便进闭上房门,回头去看李芸兰时,却见李芸兰正坐在桌前一个人咬牙切齿的发狠,丝毫未注意到屋内只余自己两人。巧儿心中暗叹口气,身子往前两步与李芸兰同坐在一张木凳上,左手慢慢搭在李芸兰肩上轻轻拍打着。 “芸兰姐,还忘不了除夕那天晚上之事吗?” 刚刚沉寂在回忆中的李芸兰突然听到巧儿说话,脸上神情一怔,硬着嘴道:“什么除夕那晚,我早已忘得一干二净了,你们以后少跟我提这些。” 听到李芸兰说道,巧儿口中一声轻笑:“芸兰姐,你呀就是嘴硬,哪里还有我们,她们刚刚被我哄了出去,这里就只余下咱姐们二人了。” “喔?”听着巧儿的话李芸兰如梦方醒般四下一看屋内果然只剩下自己两人。 “芸兰姐,你我姐们两人也不需再掩饰,你有何顾虑尽管说与小妹一听。昨夜梦里小妹可还听到你喊着要打要杀什么沈家满门呢。” “胡说我哪有,昨夜,昨夜……我。”李芸兰语塞道 “姐姐,你且先不说这些,这次较艺如殿主所说,夺魁之人便能如那木灵尊部一般自领一部。姐姐你莫非对此便不心动吗?”巧儿刻意压低着声音对李芸兰说道。 “动心是动心,但以我之力,甲房男子那边尚有许多劲敌,这尊部以我一人之力岂能如愿?” “嘿嘿,姐姐心中有意便好,据小妹所知,我们岛上男子所在之部乃是由木灵尊者所率的谍影部。而殿主所说尚缺尊部之处乃是统领我女子的步巫部。姐姐你细想,若是让男子当了部首日后如何来统领我们一群女子。也便是说,姐姐只需较艺中名次在女子中靠前便有极大可能被殿主选中。至于这女子中嘛,我们这几十人中姐姐的武艺可是出类拔萃的,要想夺魁应该也不难,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你快说?”李芸兰此时已被巧儿刚刚所诉之言深深震惊到了,此刻见她吞吞吐吐心中立刻着急起来。 “只是那姓沈的贱婢和她身边那个红豆武艺也不比姐姐你弱上很多,姐姐你还需要小心她们二人才是,万一让她们夺了部首,我们日后可就不好过了。” “是啊,万一较艺时我正好连着对上她二人,那可有些不妙了。”李芸兰听完巧儿的话脸上愁容顿现,嘴上喃喃道。 忽然李芸兰好像想通了什么,紧抓住身边巧儿的臂膀道:“巧儿,你跟我说了如此之多,你定然已想到了什么办法能替我解决此事的,快,快说给我听听。” 巧儿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缓缓地对李芸兰说道:“芸兰姐,小妹与你提起此事便是来给你出主意的,可小妹也有个不情之请说在话前,望你事成之后能帮小妹。” “说说说,是何事我能帮你?” “芸兰姐,小妹自知修习武艺并非你敌手,因此对尊部之位不敢奢求,只求你在上位之后能帮小妹去寻一人,小妹定帮你坐上这步巫尊部之位。” “寻人?这岛上还有人需要你去寻,那是哪家少年啊?” “额……哎呀姐姐,你究竟是帮不帮我?”听到李芸兰所言,呆了一下的巧儿立即含羞的向她撒娇道。 “好好好,我应允了,莫说你帮我坐上尊部之位,便是没有帮我,就凭你今日帮我之情我也定然帮你寻到此人。”李芸兰肯定的答道。 “芸姐,我这几日观察许久,我们只需……”说着话巧儿警惕的看了看屋中上下四周,附在李芸兰耳边说道。 只见李芸兰听了半晌,又有些犹豫的道:“那万一明日与男子那边劲敌遇到,那可如何?”。 “唉,芸兰姐,我好人做到底,我晚些去寻我甲房那边熟络的让他倒时多帮你淘汰一些强势的对手吧。”巧儿抚着额,悄声道。 第十六章:较艺大会 http://.biquxs.info/

等了两月之久的较艺大会终于今日方始。 已按捺不住想要一展修习手段的众少年早早便已侯在修习刀剑术的修习场中等候。起初只聚集了十几人时,一众少年左右看看自己平日熟悉脸庞还未觉有什么紧张气氛,待到后来天已渐亮整屋的三两人数十人自后山上如百鸟出巢一般蜂拥而至,一个个立定在场中时,氛围陡然而起。原先还交谈甚欢的十余名少年顿时受到其他人影响口中好似新含了块黄连一般,再发不出一句话。霎时间场中鸦雀无声。此刻数里外海浪拍击在石崖之声似乎渐渐传来,至宁抱身直立,忽如其来的寂静氛围让她心中暗暗咽了下口水,身体亦因为紧张而微微颤动着。 一夜间被搭建而起的四座擂台矗立在场中。突然,数道黑色影子自远处一闪而现,众少年修习已有半年,此时五感已比当年不知要强上多少倍,只觉眨眼间一道劲风飘过,蓝衣老者木山已领着数名黑衣打扮的青忍现出在擂台之上。 木山垂目缓缓打量一圈台下众人,朗声道:“两月约定较艺之期已至,这台上便是检验尔等在这岛上所习体术、刀剑术、提纵术之所成……” 台上木山还自说着比试所需注意之事,台下伍列中李芸兰面上仍做认真聆听状,心中却暗自称赞巧儿情报准确,诚如她所说此较艺于女子果真大大有利,真乃天助自己。 原来,因女子人数少于男子过多,此次抽签先由男子两两登台较艺,待到胜出人数与女子相等时,再由女子分成四组登台相抗。此次比试共进行五日,前四日比赛直取前十六人待到最后一日方会决出首次。 也就是说自己前面便少了数合与男子交手机会,到后来再上场时只需不与那二人同时分在一组,赢面便大了许多。想到这里的李芸兰顿时脸上浮现出笑容来。 “马灿、许尉争,你二人于东边第一台上较艺,刘庚寅、周月三……你二人”木山训完话便已离开,只余下木灵站在高处已开始点上男子名字,被点到名字之人立即便向台上跃去,待四座台上八人站定刚刚立在木山身边的四名青忍立即上前分发竹剑,较艺之时虽严禁参赛弟子相互恶意伤害,更不许有人以死相拼。但毕竟众少年只刚修习刀剑术还满半年,尚拿捏不住分寸,因此台上此刻只许用竹剑相互较艺,待到了十六强之时能控制好己身力量方可使用修习时的铁剑。 初时看到一众少年在台上你来我往呼喊对招至宁两人还觉得有趣,待再看到后来只觉得台上这些人使来用去只是那基础几招,甚至有几人相比自己亦差上许多。顿时便没了再看下去的兴趣。反观倒是沈十一跟在人群中大呼小叫,此刻台上有与他同住一屋的少年正与人对垒,被岛上整日修习压抑很久的他许是得到短暂释放,一阵大呼小叫中少年心性展露无疑。 拉着至宁的红豆原本也要去寻沈十一共同练习剑法,待顺着至宁手指方向看到人群中因激动而脸色通红的沈十一时,顿时也如至宁一般没了兴致。两人扭头四下看看此刻除了站在台下跃跃欲试的一众男子,众少女几乎已全部走完,自己两人呆立在人群中倒显得有些突兀。红豆趴在至宁耳畔道:“三三姐,其他女子几乎都已走完,反正十一比赛应该也在下午或者明日,不如我们也抓紧时间再去修习一二。” 至宁看看场中兀自激动不已的沈十一,想想岛上少年有一百余人,仅今一日恐怕尚自不能比完,两人已看了数场别人比试,发现比试顺序乃是按照平日修习时各人所站顺序排列。沈十一这半年来身子发育已长高不少,平日里站在伍中较后,上午必定是轮不到他。至宁无奈的跟着红豆往修习场外去了。 ………………………………………………………………………………………………………… 红豆拉着至宁笑着说道:“十一倒是好久没今日这么开心了,三三姐你便由着他去吧,你别总是管着他,他也总要长大的。” 这边至宁长长叹了口气。正要做个手势,却见前面红豆已停下脚步,原来两人不经意间已到提纵术修炼之所。 只听红豆又道:“三三姐,原来修习刀剑术时我们还常常切磋,可自学了提纵术还从未比试过,不然趁着今日这个机会我们比试一下,兴许后天我们被分在一组提前也好有个了解,你看如何?。” 至宁倒是也有此意,只是一直没有机会提起,今日正好修习场中只有自己二人,倒也算正好赶上。心中思虑已毕,至宁连连打个手势表示同意。正要往自己平日里练习的高杆处走去,这边红豆赶上几步,伸手拉住至宁。笑眯眯的说道:“三三姐,我刚刚突然想平日里你我便是在此修习,早已对此处养成习惯,若后日上台时却又不是此处模样,到时又怎么适应。不然我们两便从今日开始,你在我平日修习地方行走,而我在此处行走。我们看看谁先走过此杆。” 就如你所言,至宁又做个同意手势 两人走到互相位置,各自向对方看了一眼,红豆口中喊道:“一二,三”红豆口中三声响起,至宁脚下立即发力向前冲去,待走至巨树边上,双足猛地用力一蹬,身子顿时便直着向上跃起,待半空中力道不足之时至宁双手抓住树干分出枝杈,足下再发力时身子一荡便又发力往竹竿架着的望向跃去,如此两个来回,至宁已稳稳立在巨树树冠之上。此树与至宁之前所习之树相较不远,至宁自知动作极快,有心看看红豆那边速度,当下转头往红豆那边望去。只见另一株巨树上,红豆此刻亦是一个倒翻刚刚立在树冠之上,站立在树冠之上的红豆喘了口气,也是往至宁方向看来。 两人远远对视一眼,几乎同时探出左足便往竹竿上走去,此刻竹竿相距地面已有一丈五之高,至宁初从别人修习之杆上行走,心中微有些紧张,连忙收敛心神,不再去看红豆专心从竹杆上通过。提纵修习已有半月,至宁私下修习时甚至将绳索架在两丈高的两根较细的树杈间行走,那摇摇晃晃随时便会摔落的感觉至宁时常回忆起来仍为自己当时的胆大而自怨。 若比起树杈中的竹竿,今日的竹竿对至宁来说除了有些陌生,其容易程度上却比至宁那日行走的绳索要容易上数倍。但不知是刚才脚下踩上了什么,还是心中有些紧张,至宁竟觉得此根竹竿要比起那绳索走起来要滑上许多。光溜溜甚至有些反光的竹竿上至宁小心翼翼的往前挪着步子,眼看便要走到尽头,这时异变突起,只听红豆那边咔嚓一声清脆的断裂声响起,红豆啊的一大叫起来。至宁听见叫声,心中一急脚尖猛地一踩竹竿,身子落在树干。转头便往红豆方向去看,只见红豆此刻正尖叫着左右手各持这一截断开的竹子被挂在中间,眼看手便要一寸寸从竹竿上滑开,至宁心急之下顾不得掩饰,就要向红豆喊话,说时迟那时快只见红豆身子在半空中忽然一抖,抓着的少半截竹子左手突然滑落开来。随着中间支撑劲道一失。红豆便跟着右手所抓的长竹向树上荡去,空气中响起一声咔嚓的断裂声,紧接着又是咚的声撞击音。还未反应过来的红豆先是随着竹竿往树上撞去,眼看离树面已不足十寸已承不住下坠重量的竹子在一声断裂音中四散开来,而刚刚被竹子快要荡到树上的红豆随着竹子最后一点力量准确无误的一头撞在了树上向下落去。眼看已被撞的七晕八素的红豆便要顺着树身摔落在地。又是咔的一声响起刚刚被红豆借力往上荡的一根歪杈将她兜了下来,好在红豆身材较细,树杈还未完全断裂。 这边一波三折的摔落把至宁看的吓呆了,直到红豆被树杈兜住,至宁才猛地醒悟过来,翻身往树下落去,在至宁即将奔到红豆身下的地方。那熟悉的断裂声第三次响起。那支外歪杈再也承受不住红豆的重量又一次断裂开来。好在此时已离地面不足八尺,至宁脚下用力往前又跑了数步终于将红豆接在怀中。 “好险三三姐,我是不是差点被摔死了?”怀中红豆许是还没从晕乎的状态中清醒过来,有些憨憨的问道。 至宁眼中顿时红了。 ………………………………………………………………… 下午时间,至宁安顿好刚刚吃过午饭睡下的红豆,一路上想着刚刚红豆睡前嘱咐自己去看看沈十一何时才能上台。待走到时才发现沈十一已比完第一场,场中新摆放木架上张贴的着榜单,赫然写着沈十一胜。此时的沈十一已又加入到人群中在那里呼喊助威。至宁上前拍拍他肩膀,两人走过一旁无人处。至宁怕弟弟担心便隐下未说红豆之事,只是赫颜道自己二人并未能观看沈十一比赛。这边沈十一却无所谓的笑笑:“姐,我知道你们俩人对我最是放心,今日这些对手轮还不到你们来观战,待明日你们再来看我罢,我去继续为他们助威了。”说完话,好似大人一般的拍拍至宁肩膀。转身又往台边去了。 那竹竿可是前日才换的新竹,怎的今日竟能断裂开。至宁一路思索着红豆之事,待回到房前,看到自己墙上已近半月未换过的竹竿,至宁心中猛然想起今日在红豆杆上之事,顿时抬脚往自己足底看去,只见平日里两三日便清洗一次的鞋底此刻油腻腻的不知沾了什么东西。。 她快步走上墙头,只见平日里行走的竹竿已被锯开一道深痕,至宁目光凝住了。 第十七章:各自为战 http://.biquxs.info/

翌日,沈十一摩拳擦掌的自台下准备着将要上场,身边数名少年不住地与他说着昨日收集到的对战之人信息,但他仿佛却听不到旁边的人说话,眼神扫射着不住地在周围的人群中寻着着什么。 突然,沈十一背后猛地被人一拍,只听熟悉的声音笑吟吟的说道:“十一,便要上场了,你怎么神不守舍的?” 听到熟悉的声音自耳后传来,沈十一立时转过身来,刚刚脸上微微带着的焦虑神情在转过身来的瞬间顿时消散。“红豆姐,怎么只有你来了?我姐呢?” “怎么?就我来看你还不行,还需要三三姐也来看你?”红豆左右看看四周,压低声音道:“三三姐出门时崴了脚,本来让我扶着她来,但你红豆姐我想到明日女子便也要上场,便让她乖乖在房中休息,总不至你连今日都赢不过去吧?” “啊?崴了脚,姐姐她严不严重。”沈十一大惊小怪的惊呼道。 “傻子,你小声一些,这是让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吗?你安心比赛,待赛完我带你去看她便是了。”红豆嗔怒道。 “对,那我便快些解决战斗。我们好去看姐姐。”沈十一看到红豆表情,顿时也将嗓音压低了些。立即转过身去又向刚刚说与自己对手信息的同室少年讯问起来。周围一群少年知道十一平日里总与红豆相随,看到两人说话便自觉都将身子离开了一些。刚刚看到十一惊呼周围众人只是怪异的望了一眼,心中并未做他想。但放在有心人眼中,刚刚那声却已足够了。 不过多时,先前台上两人已分出胜负,只听木灵在旁喊道:“沈十一、周权登台较艺。”站立在人群中的两人顿时脚下从地上一蹬,同时跃上擂台。 “加油十一。”红豆站在人群中随着一众少年呼喊道。 场中沈十一两人互相执手一礼。各自出招比划起来,许是沈十一顽皮而不失稳重的性子平日里在所居的屋子中深受众人喜爱,台下为他鼓劲的呐喊声远远超过了对垒的周权,便连其他擂台旁助威的众人也不时往这边撇上一眼。 这边台上,许是十一刚刚听到红豆说起至宁崴脚心中急躁,想要速战速决。只三十招后脚下的步子便开始走的愈发的凌乱,数次被周权用竹剑刺中脚踝位置,手中竹剑亦险些被周权一记挑飞,若不是他身子壮硕,别人早被这数击打的吃痛求饶。可看他如今情况败阵只是早晚之事。 这边,台下红豆看的着急大声对台上喊道:“十一你想让三三姐失望吗?” 听到红豆自人群中传出的喊声,沈十一有些紧皱的眉头如梦初醒般松缓下来。足下刚刚有些凌乱的步伐亦慢慢收敛了些,手中竹剑被紧紧攥住,几招之后又渐渐不再落于下风。可那周权好似已明白沈十一刚刚心中焦急,只在场中慢慢与他缠斗。终于又过了数十合,沈十一身上又开始被周权不时点上一记。那竹剑虽是木头兵刃,但剑尖仍被削的锋利无比。此刻沈十一身上衣服已被割成一条条如破布袋般。眼看周权一招白马流星使出便要对沈十一施以最后一击,台下便如红豆都有些闭上眼睛不忍再看。一声惨叫声响起,沈十一拼着身上又被砍上数剑,趁周权木剑卷在已成碎片的上衣中无法抽出,左手猛地抬起握住周权木剑,右手手肘猛击周权脸颊数下,就在最后一刹那在晕晕乎乎的周权求饶声中,沈十一竟惨胜对手。 台下红豆心疼不已,十一你这又是何必。 沈十一却连忙跳下台拢拢身上衣服拉着亦有些一瘸一拐的红豆往柴房处奔去。 在二人离去不久后,一道人影也跟着两人从刚刚震惊不已的人群中分离出来,往林中去了。 乙三房内。 “芸兰姐,刚刚我已收到讯息,沈三三那贱婢今日确没有去看沈家小子的比赛,便是那整日相跟的红豆走路亦是一瘸一拐的。看来我们计划已然成功,只等着芸兰姐你倒是大展身手了。”巧儿站在李芸兰耳边汇报着。 “好,我这便去加紧修习,只要我能获胜座上尊部的位置,我定然遵循与你的约定,让你得偿所愿。” 屋中传来两人阴恻恻的笑声。 ………………………………………………………………… 待到第三日,少年男子中已决出三十二名获胜之人,只待抽签后便可与休息了两日的诸名少女对战。 辰时分,抽签已毕,甲乙丙丁四座擂台中除丙台多余出一人外。其他三座擂台每座擂台各分有一十六人。红豆看着自己和迟迟未到的至宁各被分在不同的甲丙组中,而沈十一却意外的与李芸兰等女被分在了丁组。好在李芸兰所在丁组共十七人已多出其他组一人。在木灵综合考校之下,名单上李芸兰已显示为轮空,沈十一暂时倒也不至于能对的上她。 “红豆姐,大姐今日应该好了些吧?我昨天看她还有些起不了床。” “放心,她已好些了,她昨晚已说了若打不过至多认输了便是,刚刚让我先来看榜,她随后便到。” 说是随后便到,待至宁瘸着腿姗姗跟过来时,红豆已在乙台上胜了一局。而丁台上再有两场便轮到至宁上场。沈十一却的是在上午最后一场登台。 也不知是不是赛中比试时累着了,满头大汗的红豆拉着至宁寻了处庇荫的大树下歇着,待休息了好一会儿,红豆自怀中掏出刚刚誊抄下来的抽签名单,将至宁所在丙组中一人名字指给至宁来看。口中亦跟着说道:“三三姐,怎么这个人竟在你那组。” 至宁顺着红豆手指方向看去,一个叫做赵喜的名字出现在眼前。 回思昨夜,至宁与红豆用完晚饭正坐在屋内说话时候,突听到屋外有人扣门。红豆开门时门外站着的便是这位名叫赵喜,平日里少年们都唤做喜子哥的少年。还不待红豆问话,赵喜倒率先讲明来意:原来他自觉自己一人尚无把握夺魁,便想来联合同住一室沈十一的两位姐姐与自己共同将较为难缠的对手先在决赛圈外清理干净。待到了决赛时三人再各凭本事,无论到时三人中何人夺得魁首,终是占了七成的胜算。并且为了表现自己联合的诚意,赵喜对两人说出了一个令两人几乎一夜无眠的计划,逃出这座唤作崇明岛的岛屿。 此刻看到这个名字两人不约而同的沉默了许久。心中仿佛看到了一丝不怎么明晰的光亮。 “丙组,沈三三、苏有和登台较艺。”远处忽然响起的声音顿时将二人自思索中拉回了现实。 丙字台中身形健壮的苏有和已跃上擂台四处寻找着对手,待看到至宁拖着腿缓缓的往擂台上行进时,不禁有些奇怪,说道:“喂,沈丫头,我好想记得你是个哑巴,怎么今日又变瘸子了?”台下顿时哄笑声四起。当然人群中笑的最为猖獗的便是李芸兰几人了。 好容易等到至宁拖着腿走上台前,这边从未干涉过比赛进程的木灵看到她情况,竟出乎意料的过来询问了一声是否继续比赛,待得到至宁肯定的点头后。木灵亦不再说什么转身下了台去。 殊道便是这一动作,看在李芸兰等人眼中,亦是恨得让她咬的牙齿咯咯做响:这个贱婢,怎的无论她如何做作,竟总有人会关心于她。蠢笨如斯的自高处掉落下来时,下面有无数双手在接着她,护着她。此刻瘸着腿登台木灵尊部亦关心于她。沈三三你等着,你若有幸能拖着你这条瘸腿走到决赛,看我如何收拾你。 不知是否李芸兰的诅咒起了效果,至宁这一场竟出奇的顺利,至宁虽拖着腿只站在原地进攻,但那猖狂大意的苏有和亦只跟着至宁原地对招,不做变动。数招之后苏有和一个不慎,被至宁逮到机会一剑挑飞了他的竹剑,同时挽个剑花剑尖直指他的咽喉。 “三三姐,打得好,赢了。”人群中有些半瘸的红豆大喊着。 这时只待最后一局的沈十一赢下胜利,三人便能休息等候下午的比赛。刚刚已看过抽签名单的至宁已知道沈十一这场对阵的乃是李芸兰身边的侍女司琴,除夕夜至宁与她多少交过手。知她绝非沈十一的对手,心中已开始盘算着下午的对手。 等了许久,终于到沈十一上场,只听到那边木灵喊道:“丁组,沈十一,司琴登台较艺。”至宁与红豆正准备坐在庇荫处观看比赛。这时突然看到一名黑衣青忍伏在木灵耳边说了什么。只见木灵顿了顿,紧接着又道:“因司琴昨夜扭伤了脚踝,自愿放弃此场比赛,丁组改由原本轮空的李芸兰与沈十一同台较艺。”。 什么?李芸兰这是想做什么?与红豆刚刚坐在草地上的至宁立即站起身来。 第十八章:熟悉之感 http://.biquxs.info/

“十一你感觉如何?”红豆愤恨的看了一眼台上用挑衅似看向自己二人的李芸兰,又连忙低头问着地上半躺在至宁怀中的沈十一。 躺在地上的沈十一脸上现出尴尬神色,有些无可奈何的轻轻摇了摇头。其实他身上倒并无几处挂伤的地方,只是思绪还沉浸在刚刚最后攻式时自己不意间留出空档,被李芸兰抓住机会一脚踹飞出场外的羞愧中。在被踢出落地飞行的瞬间沈十一自半空中看见,那场中原本此起彼伏的加油声顿时好像被扼住了咽喉般戛然而止,亦在落地那刹那,周围之人四散开来竟还给自己留出一个躺地的空位。饶是沈十一平日中神经有些大条,仍觉得羞愤不已。 不过这份尴尬并未持续多久,不过多时至宁与红豆俩人便一左一右的扶着他,自一瘸一拐的影子中将他扶回了甲三房寝室内。 “姐姐,这李芸兰也太可恶了,十一明明有机会进入三十二强之中,却被她这一调换拒之门外了。不过便是三月前那次争执让她挨了几鞭子,她便记仇到现在,话说回来我们又不是没被殿主惩罚。”红豆悻悻的瘪嘴说道。 “我倒是还好,只是在众人面前有些丢人,姐,红豆姐你们下午加油比赛,明日前十六强赛时殿主定会露面,到时你们在殿主面前让她也好好尝尝这种滋味便好了,对了我姐的腿伤?” “放心十一,三三姐她呀早有准备” “早有准备?明日便是铁剑对敌了。你们俩可千万小心些,到时姐姐便用木灵尊部赠予你的那把星澜剑出阵,到时定然把那女人气也气死了。” “谁说这个了,我是说三三姐的腿伤其实……” “什么?害我白担心一场。你们俩连我也瞒着。” 屋中顿时又一片打闹声响起。 原来,除夕夜里浑浑噩噩的至宁便如今日相扶着沈十一般被二人扶回柴房住处,床上原来未及收起的星澜剑却被二人看到。至宁为转移自己伤势的注意力只得对二人掩饰此是木灵看自己努力修习赠予自己的礼物。 ……………………………………………………………………… 下午对战至宁继续拖着腿往台上走去,对手一看至宁如此不堪一击,倒又有些大意,过招时猛地向至宁扑去,却被至宁灵巧躲开。那人许是势头过猛,倒一下子将自己闪出台外。这倒又成了一众少年吃饭时的谈资。 第四日时,场前高台上已摆了数把木椅,木山领着岚邑端坐在台前。十六强名单已出,除了至宁红豆两姐妹,那赵喜亦处在十六强中,还有李芸兰、巧儿,以及与沈十一同住一室的名叫做于晗的少年。至此六人之外女子便再无入选之人,其他男子至宁也大多都只是见过,却不熟络。 一日鏖战下来,至宁险些便被巧儿场中灵活的身法骗在台下,好在最后一刻时至宁单腿跳在半空中躲过巧儿攻势,用铁剑锋刃将巧儿逼迫在擂台角落,最终将巧儿一步步引落在场下。 前四人中只剩下至宁、红豆、李芸兰、以及原来并不如何起眼却将赵喜击落在台下的于晗四人。 第五日清晨,齐聚场上的众少年突然发现,一夜之间原本摆在场正中央的四座擂台已尽数被拆卸,此刻场中只余下一座长宽两丈见方的大台。而木山与岚邑端坐于高台木椅之上,静待比赛开启。 第一场并不是至宁,却是红豆与那于晗。 昨日比赛中至宁虽也看见于晗上场,但却并未关注于他。直至今日他与红豆对战时候方才仔细向他看去。这人,好似在哪里见到过。待场中俩人比试开始,于晗与红豆对了数招后,一股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至宁习惯的挠了挠头,心中有些自怨的想道:自己自意识渐醒,便已来到这岛上,凡是一应岛上相见过之人,自己心中多少有过印象,但这少年自己从未见过,却有些熟悉之感。莫不是因这少年看着唇红齿白自己便觉得于他有亲近之感?呸呸呸,我怎会对一个小孩子产生好感。 至宁心中还自思索着,场上两人却已走了十余招,只见此刻红豆虽暂仗着手中铁剑锋利还尚能与于晗对上几招,但脚下却已开始从四周绕着于晗游走开来。至宁看了心中暗呼不好,两人往常整日相处在一起,她对红豆的进攻习惯自是了如指掌。不同于一般少女性格的温顺,平日中红豆性子微有些急躁,纵是用竹剑之时使得都是些较刚猛的进攻路子,只求一击得手便将人制在地上。但此时红豆竟已游走开来,显然已是落了下风。 这边场中红豆游走之中忽然发现于晗身上似有空路可钻,心念一动,陡然间嗤的一声剑响,挺剑直向于晗右肩出刺去,这一下剑势极快,于晗右肩处破绽刚要收起,红豆手中剑尖已离他肩头不足三寸。于晗这时好像有些惊讶,立即回剑横挡,叮的声剑击声响起,眼看便要刺中肩头的剑尖被横挡开来,红豆见到自己一击不中转身一记浪子回头虚刺向于晗胸口,脚下又要向于晗攻势圈外退去,殊不知这却正中于晗下怀,已筹谋了此良机许久的他怎会轻易便将这大好机会浪费,只见于晗身子以一种极为怪异的姿势一扭,便已躲开红豆刺来剑势,紧接着身子往上一跃,还不待红豆转身奔到安全落点,于晗已落在红豆眼前。 红豆猛地看见刚刚还被自己一剑逼退的人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顿时大吃一惊,但此时身子向前冲势已不能减,手中铁剑亦来不及挥舞,只得左手握起拳头向人面门击去。于晗早已想到红豆会作此反应这方哪里会由得她来打中自己,吸气间,铁剑已自右手换自左手。右手登时变更做爪状向前一挥便将红豆紧握住的拳头包裹在手心中。手腕轻轻一番便将红豆整个手臂反扣在面前。耀眼的日光下,嗤的剑响声后,一柄铁剑已架在红豆后颈处。 “你输了。”于晗冷冷的说道。 这数个动作只在一气间呵成,动作行云流水,红豆还未完全反应过来后颈已被铁剑锁住,正待挣脱,木灵判声已经响彻全场。 “于晗胜。” 木山与岚邑端坐在高台之上,眼前此场比试已大大超出二人所期。两人对视一眼,岚邑讶道:“这少年似乎原先全未注意到有如此功夫,看他刚刚反擒拿的动作倒好像是军中招式,莫非?” “也不尽然,那赵喜便早先便是军户的后人,许是幼时看过乃父在家中习练也未可知,今日比试之后你命木灵多盯着他一些便是了。”一旁木山回道。 “李芸兰、沈三三,登台较艺。” 此刻并未站在二人身边的木灵自是未听到两人说话,远远看见两人交谈已毕,台上适才较艺两人亦退在场下,当下便即宣读起至宁两人名字。 “轮到姐姐登台了。”这边刚安抚了一番红豆的沈十一今日也强忍着酸痛来到场边为至宁助威。 场上两个明里暗里已恨死对方的人互相做了一躬,场边加油呐喊声顿起,这俩人中无论是谁取得了胜利,便稳稳是岛上女子中武艺最高之人,无论何人俱想看看今日是谁能取得这女状元。 比试开始,至宁只刚将铁剑提起,李芸兰却只第一次式便已使出白马流星这等快招,此刻正值午时日光正盛,李云兰这数剑刺将出来结合着耀眼的日光,一时间场上黑光白光竟如数十柄剑刃一起向至宁攻去,台下众人顿时惊呼一声,无不为至宁捏一把汗。 这边至宁先前已领教过李芸兰的快剑,此刻虽面向阳光,但心中已有计较,当下也不与李芸兰正面相抗,只将手中铁剑画圈舞的好似水泼不进一般,身子却缓缓向后退去。好在今日擂台较大,一时李芸兰倒也奈何不了她。两人见招拆招数次,暂时只打的平分秋色。场下加油呐喊声更加洪亮,如排山倒海般一波接着一波。 李芸兰站在台上耳中却听到不少人是为至宁鼓劲,心中妒意又起,她心中已知至宁脚下动作缓慢,此刻便有戏弄至宁让她出丑之念。 只见李芸兰手中挽个剑花,使出一记先前木灵教授于众女子的分花拂柳,此招本是舞剑之用,此刻李芸兰为了好看又加上些花哨动作,一时间只如天上下凡的仙女般闭月羞花婀娜妩媚,李芸兰神情之中又多加上几分变换,时而颦蹙笑之,时而愁眉叹之,剑舞之中仿若女神般缥缈莫测。一时间只看得台下众人仰头兴叹。 李芸兰这边有心卖弄,至宁却一时也不知如何下手,昨夜所思今日对战,至宁心中俱是想的些反击之招,全未想到李芸兰竟以如此花哨的武艺出招。 这边至宁凝神以待,果不过半盏茶,李芸兰招式又变,刚刚还舞做一圈的剑招此刻突然风格一变,登时又快攻起来,只见她唰的一声剑中夹风向至宁腿部刺去,至宁连忙用剑架开,谁知李芸兰却得理不让人,一连使出寻幽探胜、扪参历井、即鹿无虞三招直向至宁下盘快速刺去,只逼得至宁连连向后抬腿后撤。 一时间竟有些狼狈。 “怎么,腿还有些不灵便吧?刺的便是你不灵便的那条。” 李芸兰手中不停,口中却娇笑着。 趁着李芸兰说话有些分神间隙,至宁侧身便向右斜后方翻滚一下。又给自己留下不少后撤余地。至宁正要变招。。 台下却传来调侃之声:“喂,你倒是进攻啊,怎么只退不攻,这还有什么意思?” 第十九章:部尊之位 http://.biquxs.info/

至宁自是听到了下面调笑,待转头看见李芸兰面上亦传来些许嘲讽之色,心中牛劲儿也顿时发作起来,当下至宁也不再节节后退,足下学着红豆踩着个不丁不八的步子。挥剑横扫向李芸兰攻来。 李云兰此刻等的便是此刻。当下见至宁竟挥剑来攻,心中一喜,手腕轻抖,唰唰一连又是三剑向至宁刺去,这三剑之中第一剑直逼的至宁横扫而来的剑势立即收敛,第二剑却是掩护第三剑的虚招,待到第三剑便直向至宁右手腕处刺去。 所幸至宁此刻全神贯注,眼见李芸兰晃过第二招虚招,第三招往自己腕处刺来,连忙又学得如刚刚才在此台上较艺的于晗一般,立时将右手的铁剑交抛于左手,而右手在千钧一发之际立即向外伸展,李云兰刚刚刺向腕部的一剑贴肉而过,险些将至宁的右腕刺了个对穿。 这一剑随未刺入至宁掌中,但锋利的刃部却将至宁的小臂皮肤划开了一道口子,滴滴滴几点血梅顿时在地面上绽放开来。 “她竟私自将铁剑的锋刃打磨出来了。”红豆站在台下惊呼道。 一时间所有人都回头向木山方向望去,示意是否还要继续比赛,木山却丝毫不为所动的继续饶有兴趣的看向场中。 李芸兰似是觉得木山的不作为便是对自己的肯定,当下便如打了鸡血一样,继续向至宁进攻开来。她适才的攻势并非只是如此简单,眼见至宁此时还在左手执剑,趁着至宁尚未及交还之时,曲身又是一剑便向至宁瘸着的右腿小腿削去。在她看来至宁此刻已是避无可避。 完了,她腿上受伤,如此一来她必然要输。台下众人看到此时,心中顿时亦起了此念头。 至宁适才陡然间灵机一动使出于晗那招,心中确有些紧张,待李芸兰挺剑往自己右腿来攻,心下却是暗喜。只见李芸兰剑刃已至,至宁刚刚还有些微瘸的右足立即伸起足尖自地上一点,避开李芸兰攻势的同时,竟将李芸兰贴地削去的铁剑尖部踏在了脚下。 “你怎么没有受伤?”比起宝剑被至宁踩在脚下,更让李芸兰吃惊的是至宁此刻腿上竟根本不像有伤的样子。 至宁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却并未答话。只是挥舞着铁剑横架在李芸兰颈中,这一击挥出,李芸兰只要不是想舍命相拼,定然只能是低头认输了。 果然李芸兰垂头沉思了片刻,双手举过了头顶。便是高傲如她,在生死面前亦不敢任性了。 “沈三三胜。”终于在四周的欢呼声中,至宁到底还是在场中获得了胜利。 “是姐姐赢了吗?是姐姐赢了吗?”台下有些不敢相信的沈十一不住地摇着身边喜极而泣的红豆。 这边红豆眼中泪珠已顺着脸颊滑落,仿佛至宁已完全赢得了此次比赛的胜利一般。是啊,自此之后还有谁再敢去欺负她们。 在李芸兰几人默默地退场中,至宁心中虽也高兴,但脸上却并未展露出多少,谁都不知道此刻她的心情。 今日下午便是决战了。 ………………………………………………………………… 下午未时。 此小屿上的决战引得便连岛上的厨工杂役亦夹杂在人群中观看,一时间人群中热闹非凡。殊不知是否这浓厚的大战前氛围引得天空中的神仙也要来下凡看闲事,一时间天上乌云密布,细雨伴着和风刮将下来。 便在此天气中,至宁与于晗两人微一躬身。大战已始。 至宁和于晗两人眼睛相视对方,手中各自捏个剑诀,脚下亦不住的转圈而行。待对垒了半晌,至宁终于再也忍耐不住,挺剑便是一招挟山超海直向于晗刺去,这一招使得迅捷至极,剑刃于风中亦发出数声索索的声响,于晗看见至宁这一剑来的急促,也不硬接,只又使出一招河不出图的防御之式将至宁来剑阻挡在身前。至宁见攻势已被接下,心中也不气馁,抬手唰唰又是三剑趁着于晗收剑时分刺向于晗身上肩胸左肋三处,这边于晗昨日见过至宁与李芸兰对垒,对这一招倒也熟悉,当下身子微侧待躲过第一剑后,手中斜剑轻拍,自至宁第三剑还未刺出之时便将剑脊横压在至宁剑上,趁着至宁亦不躲闪之际,剑锋携势贴着至宁剑脊直向至宁皓腕削来,至宁眼见自己执剑的右手避无可避,青葱一般的手指便要被这来剑齐根斩下,情急之下只得左手手掌猛地向于晗右肋挥去,跟着右手立即撒开手中剑刃,总算是避开于晗的这一变招。 台下之人还未看的进行,忽见到至宁手中之剑已经脱手,不禁都跟着倒吸一口凉气。只如此之快便要分出胜负来了? 台上于晗与至宁无冤无仇其实刚刚倒也并无伤她之意,只是想逼得至宁彻招,谁知至宁招式已不及去撤,到直接将手中剑刃脱手,于晗还正楞神间。至宁刚刚挥出的左手已击到他肋下,常人左手大多力气较小,但习武已有近半年的至宁却并非常人,这一击虽是灵机想出,但却收效甚好,只听于晗口中一声闷哼,身子顿时便向左一纵而出。趁着空档,至宁立即向后翻个跟头,顺势拾起刚刚掉落在地的铁剑,又与于晗拉开了距离。 这一动作只在毫秒间便已完成,刚刚台下看到至宁已无兵刃还有些失意的众人顿时口中又爆发出兴奋的呐喊声。 如此一来,两人一伤一惊,倒也勉强算打了个平手。但于晗既已隐在人群中近半年,此刻展露身上可并非只为求得平手。刚刚落在一旁的他脚下还未站定,霎时间又已跃起,绵绵细雨中长剑亮出,跟着便向刚刚起身的至宁斜削而来。擂台之上只听叮叮当当长剑撞击之声不绝于耳,只半盏茶功夫,两人出手极快又已对了近二十招。 不知是被细雨打湿了头发,还是身力气开始告竭,至宁额头上这时已然见汗。抬头再望望立在另一边亦是气喘吁吁的于晗,至宁心想:对不起了于晗,无论你是何目的突然在较艺会上大显身手,但为了活下去,这部尊的位置我纵是拼了命亦必须拿到手。 至宁心中想法已定,顿时挺剑又向于晗急刺而去,这边于晗也不甘示弱大喊一声斜身躲开至宁来剑,反身向至宁举剑斜劈过来,至宁连忙挺剑再架,两人剑脊向抵空气中不住的传来嘶嘶的铁器相磨声。这时的二人体力俱已消耗不少,手中剑刃相抵却分不出胜负,于晗剑锋眼见又要滑下,至宁怕他再使出那招直削手指的招数逼自己撒剑,腿上立即动作起来,只见至宁右腿向内屈膝,横起一脚便向于晗胸口踢去,于晗反应也快,紧跟着小腿向外伸直一式两用,既挡住至宁进攻路线的同时亦是一脚往至宁左肋踢来,嘭的一声响起,还不及收腿再做抵挡便被一脚踹飞开来的至宁腹中倒翻上一口苦水。原来刚刚于晗假意要向下削来,实则是看准至宁腿上尚欠火候,故意引她用腿来攻。 还不待至宁起身,看到时机的于晗大叫一声,挺着大剑对她当头劈落,霎时间处于下风的至宁避无可避,只得提起长剑奋力格挡。当的声响,两剑相交,至宁手中长剑竟断为两截,而于晗手中铁剑却随着劲道直划而下,眼见便要砍在至宁头上。这时刚刚受了一脚吃痛的至宁也发起狠来,头部稍侧开,身子却不躲反接,右肩迎着剑刃便顶了上去。 “姐,不要。”沈十一与红豆惊呼声未毕。 场下的人几乎都呆住了,至宁黑色的修习服上顿时渗出血来,多亏刚刚两剑撞时已抵消了大半劲道,至宁肩膀倒并未被砍下来,但小半个剑身却已没进肉内。肩上霎时间传来的疼痛让至宁几乎要喊出话来。 痛苦让至宁疲惫的身子顿时精神过来,就是现在,至宁身上发力,猛地用头便向还在发愣中于晗脸上撞去。咚的声撞击声响起。尚未及抽剑的于晗被至宁暴起的头击向后撞的翻了个跟头,而刚刚还卡在至宁肩头的长剑也随着这一后翻被带出伤口。 在剑被抽出的瞬间啊~的声闷哼声从至宁口中响起。已将下唇快要咬穿的她怎么也控制不住这次声音发出了。至宁费力的用左手托着地面,肩部的鲜血已顺着右手仅余的半截铁剑脊部滴答滴答的往地面上流淌着。 红豆和沈十一两人的不住哭喊声仿佛在耳边环绕,却又有些听不清说什么。 至宁咬牙用力摇了摇有些发迷糊脑袋,看向高处端坐的木山几人,木山脸上虽已现出讶色但却并未有丝毫表示。倒是旁边身穿白衣的岚邑已站了起来。 这时,至宁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动静,连忙转身向后看去,只见刚刚一个被撞翻出去的于晗已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正缓缓的向自己走过来,右手之中还提着那把沾满鲜血的铁剑。 他还有力气吗?至宁心中一凛。 眼看于晗再有几步便要走到身前,至宁撇过头自人群中重重望了眼沈十一,身上顿时不知哪里生出来的力气,刚刚托着地面的左手用力一撑,紧咬着银牙也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至宁左手压着右肩还在不断往出渗血的地方,右手手腕轻翻又一次将剑对准了于晗。此刻她右手只是轻微一动浑身便牵动着疼痛难当。但坚强的意志却告诉自己,不能输。就算是为了自己这半年来的辛苦修习。 于晗攻势又至,唰唰一连三剑,均被至宁用手中的断剑一一格挡开来。剧动下肌肉的撕扯让至宁的右臂上的流的血却更多了。但她此时的已全然再顾不得。 又是数十招过去,只见于晗好似要向至宁受伤的右肩再次攻去,台下众人已开始替至宁担心起来,一些性子急的已开始咒骂起于晗。只听当啷一声,虚晃一招的于晗提起长剑将至宁右手握着的那把断剑挑落在地。紧跟着又是一掌向至宁毫无防备左肋击去。 噗的一口鲜血自至宁口中喷出。至宁腿上一软,单膝硬撑着没有完全摔倒在地。但摇摇晃晃的身子却已是强弩之末。 这孩子非要这么硬撑下去么?木灵站在高处心中暗叹。 木山与岚邑脸上亦有些动容。 “求你不要比了三三姐,,你答应我不行就认输的。”红豆带着已沙哑的嗓子跑在至宁身旁的台边哭喊着。 不少观战的女子已落下泪来。 “怨不得我沈三三,若是寻常比赛我定会让你,可此次比赛关系重大。抱歉了”于晗心中暗暗想到。 至宁硬撑着身子还要再起。于晗又补上一脚已从至宁胸口踢来。轰的声至宁自空中整个人摔落在地上。一抹鲜血顺着嘴角再一次流淌下来。这一次久久不能再起来。 “木灵尊部,求你倒数吧。姐姐再打下去会死的。”沈十一对高处的木灵大喊着。木灵为难的看了看木山。还不待他说话。霎时间,几乎所有台下的弟子均回过头望向木山、岚邑、木灵所站的高处。 木山并未想到这群绵羊竟会全部向他望来,思考了片刻。微微颔首,向木灵示意。 “三。” “二。” “一。” “胜者是……”木灵口中于晗二字还未说出口。只见刚刚已被击倒在地上的至宁,原本平铺着的左手手指竟一根一根向前攀爬着又一次撑立了起来。 这孩子…… 便连刚刚将她击倒在地上的于晗此刻亦被至宁震惊了,自学武数年来他从未见过如此坚毅的对手。她真的不要命了吗? 在众人惊叹不解的目光中,至宁又一次的站了起来,“原来我无法去努力改变身边的一切,现在我要自己的努力在这岛上活下来。”至宁心道。 每一步都是缓慢的,移动中至宁好像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但她仍咬着牙往于晗方向行靠近着,一步,两步,三步。 于晗此刻就好像被施了定身法般被至宁左摇右摆一步步走来的强大气场压制住了,一动不动。 “求求你让她赢吧,再打下去她身上血要流干了。”红豆在旁哭喊着。 所有人的眼睛在随着至宁摇晃着随时可能倒下的身子移动着。只有数十步的路似乎走了好久。 于晗嘴中嘟囔着欲言又止似乎想说什么。 终于,至宁站立在了于晗面前,还未等于晗说出话来,至宁挥拳便向于晗脸上打去。于晗下意识的想躲,但看看无数双望向自己带着希翼的眼睛,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嘭的一拳挥出,于晗最终还是勉力躲开了至宁的这拳。至宁的身体却随着最后一拳的挥出再没有丁点力气来支撑她站立。轰然间顺着于晗的方向压倒在他的身上,唔,好沉。同样也是强弩之末于晗真的被晕过去了。 这场战斗的结果让众人都不敢相信。但更让人不敢相信的是,比赛后三日,在至宁还在昏迷之时,木山殿主宣布:此次比赛虽是至宁率先倒下,但因于晗伤及同门在先。是此取消第一奖赏,改将奖赏转赐予沈三三。由沈三三即日起统率女子步巫部。待沈三三转醒,本殿便将她收入门下做关门弟子。。 众哗然。 第二十章:阿喜抉择 http://.biquxs.info/

浮云朝露,冬夏更迭。 至宁清醒后被木山收入门下已又历一年。自搬入木山所居的大院中的侧屋后至宁无论饮食,修习俱比起从前上了数个台阶,原来身材颇为瘦弱的至宁,此刻身体已如正常姑娘般发育,她身高亦变化了不少,原先略显稚嫩的五官也渐渐长开,乌黑澈亮的眼睛再加上如雪一般的肌肤搭配着新换上的紫色部尊长衣在没有看过至宁一年前较艺的人眼中却是说不出的俏皮动人。 平日中,早功直至午饭至宁仍与众少年一起修习,待到下午便由木山殿主亲自指点至宁刀剑术、暗器,乃至烹茶、书画。一年下来至宁相比同来的少年已不知高出多少。另外一提:李芸兰不知是那日受到至宁的刺激,还是如今上下有别,这一年来除了见面之时仍不言语,平日里倒是乖巧了许多,甚至凭着自己努力修习已即将超过至宁偷偷教习的红豆。 这日,静练修习之后,沈十一贼兮兮的悄悄往至宁身侧靠来,压低声音笑嘻嘻的说道:“姐,今日又带了什么好吃的给我?” 自至宁拜在木山门下,原本每日最头疼的吃饭已不再是问题,原来还遭到驱赶过的诸如厨房等处至宁已随时都能出入,时不时还从能让厨房多做一俩个荤菜悄悄带出来,这倒让沈十一和红豆时常可以趁旁人不留意开小灶吃上不少。 看着蹲在一旁的沈十一双手油腻腻的抓着自己用油纸打包出来的牛腱子肉,吃的不亦乐乎,至宁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当下也跟着沈十一蹲在一边。 “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以后姐姐再多去厨房帮你取些就是了。”至宁也压低着声音道。 这边一嘴油腻的沈十一嘴还嚼着什么,含糊不清的言道:“姐,你这些日子里吃的住的样样都好,便是平常我们见了就打怵那些青忍见你亦要行礼。我们可就没你那待遇了,除了半月一回的休整能去林中搞点野兔打打牙祭平日里可没有几次能向这样放肆吃肉的。这不红豆姐便去跟着抓兔子了么。” “你呀平日里别总想着吃,给你红豆姐也留上一些。这些日子好好努力修习,我改日私下里再教你几招轻身功夫,到时候你抓个兔子还不是手到擒来。”摸摸沈十一的头,至宁溺爱的说道。 “切,要不是被弄在这个岛上,谁愿学他这些东洋邪术。我们家传的武艺可比他高明多了。对了姐我光顾着吃,险些忘了大事。我听赵喜他们说这几日已摸清了岛上布防松懈的地方,他们已商量好聚集了十几人,准备就这几日便摸上一艘港口停泊的船悄悄开走,我们……也跟着一起走吧。”话锋一转,沈十一突然一改适才嬉皮笑脸的样子,郑重的跟至宁说道。 至宁这边起初听到沈十一的说起赵喜,至宁只是笑了笑并未发话。待听到沈十一竟也想着如赵喜一般逃离此岛时,至宁顿时心中焦急起来。 原来,这一年间几乎每逢至宁去看望沈十一,赵喜便会在至宁临走时将她拉在一旁无人处,再次提起出逃一事。起先至宁还有意与他用手势说上两句。待后来被说的烦了,至宁便如今天一样只与沈十一在外面说话了。 “怪不得十一刚刚说话有些奇怪,从前我也从未与他提起东洋之类的词语。原来这赵喜还不死心,竟将十一当做了传话筒。”至宁心中想到。 “十一,听姐的千万别如他们一般去做傻事,他们不在其位尚还不知这崇明岛上到处布满青忍眼线,只稍有异动就会立刻被查知的一清二楚。去年红豆在屋内打起来,还不到半注香殿主就已率人赶到这就是铁证。况且这茫茫大海你们中间有谁开过船?可曾知道船在岸边该如何下海?”至宁平日里说话条理清晰,语气间还有些轻柔。但此刻涉及到沈十一的安全,至宁已顾不得条理,只想到何事对沈十一能有些说服力,便说到哪里。 沈十一听到至宁说话,脸色一暗。显然可能还未考虑过这个问题,或许在他思想间只是可以坐到船上便算逃出岛上大半了。 “呃,这个……姐姐到时自会有办法的,阿喜哥是军户,他们说阿喜哥父亲早年间随三宝太监下过西洋,定……一定会开船的,再说……。”沈十一此刻亦有些底虚,吞吞吐吐的说道。 沈十一还待再说,至宁已猛地站起身来,拔腿便往前走去,沈十一吓得一把扔掉还没吃完的骨头,慌忙拉住至宁甩开的衣袖,急道:“姐,你不会是要去告诉木山殿主他们吧。” “那不然我便眼睁睁看着我唯一的弟弟去送死吗?”至宁回过头来怒叱道。只见她此时眉头紧锁,双眼狠狠的向沈十一瞪来。 许久未见过至宁生气的十一,看着姐姐好像要杀人一样的目光,低下头嘴里小声嘟囔着:“不就是几名青忍嘛。我们合起伙来把他们杀了便好了。再说你要是走那些人还敢拦着你啊?” “你们连流血都未见过几次,便是杀兔子时都是让后厨的大师傅帮你们宰的,别把杀人经常挂在嘴边,这个词现在你们还说不起。” “姐,你别小看我,再说你也没杀过人啊。”沈十一瘪瘪嘴道。 “我也没杀过人这是不假,可我整日待在殿主跟前总比你们知道的要多,算了,与你说也说不清楚,我还是直接去禀告殿主吧。”至宁说着话,转身就往后。 “姐姐,我不去了,我不去了,我便是跟你说说,你可别告诉木山殿主他们,不然我以后还怎么在屋舍里住啊。”沈十一慌了神,一溜小跑的窜在至宁面前,抱着至宁的腿低喊道。 “十一你向姐姐保证,你不会跟着他们去干傻事,不然我今天就算是为了留下我唯一的弟弟,我也得去跟殿主说明这事。” “我发誓姐,我肯定不跟着他们去,我就是跟你说说这事,你和红豆姐要都不走,我还能往哪儿去,话说我们姐弟都相依为命这么多年了,我怎么能丢得下你。”沈十一说着话,眼睛却红了。 是啊,记忆中从前在罪奴坊便只余下姐弟两人相依为命,这在岛上又快两年,十一还真能丢下自己不管跟着外人一走了之?心里想到此处的至宁,刚才悬着的一颗心微微放了下来。 “对了十一,我们父母到底是……”正准备询问的至宁突然仿佛自耳后不远处听到有声音传来,立刻收住说话,回头向林中望去。 只见一道青色影子忽闪几下,几个呼吸间已从林间跃至至宁眼前,是一名青忍。 那青忍用奇怪语调对至宁说了几句,便立即又转身离去。 至宁转身对沈十一用手势比划道:“木山殿主找我,你早些回去。”比划完至宁又重重看他一眼,转身跟在青忍身后相继离去。 ……………………………………………………………………… 两日后的深夜丑时,空中传来一声鹰唳。 甲三房中一众躺在床上熟睡的少年突然齐刷刷睁开眼睛,踢开被子悄悄往屋外走去。月光下,只见众少年身上的衣物早已穿戴整齐,显然今夜有所动静,因此整夜都是和衣而睡。 待一众人走至小院门口正要将门合上,却看见其中一个少年还余下半只脚尚在院内,而刚刚踏出院门的左脚也正停在半空中不知是该向前还是向后。 “你怎么回事?” 月光下,赵喜将喉咙能发出的声音压到最低,对那那少年轻喝着。 “阿喜哥,我还是有些放不下她们,你把我跟于晗留下你们走吧。” “嗨,我就知道,原来就不该带着你个废物,兄弟们,赶快把这小子和那个姓于的杂种的绑在一起,我们走。” 不到半注香时间,院门再次轻轻被打开,数条黑影借着夜色遁向远处。 翌日一早,至宁早早便被院外的锣鼓声吵醒,“自众人已习惯了时间后已许久未听到再有人敲锣了”至宁心中念及此事手上却不延缓,迅速穿戴后便往早功场处走去。至宁此刻轻功已有些功底,脚下飞驰着眼见已离山顶不远,突然只听到一声声凄厉的尖叫声向耳中传来。至宁刚刚还有些昏昏沉沉头脑猛地清醒过来。 “不会是沈十一那日说的……” 待至宁飞奔到山顶,却忽的发现今日的早功场上,除了聚在一起的少年,木山亦面色阴晴不定的站在众少年面前。 而在木山身前十余步的地方,又已多出了数十个不住翻滚着正被数名青忍抽打的布袋。布袋翻滚过处,血迹横流,但袋内呼救声已渐渐微弱下来。 场中众少年渐渐集合整齐,后来的还有些困意的少年兀自有些困意,在看到面前的布袋还尚有些摸不清头脑。但布袋中渗出的血渍和微弱喘息声却时刻提醒着他们今天要有大事发生。 太阳自东边渐渐抬头,鱼肚白已泛在灰蓝色的天空。只见木山有些厌恶的撇了一眼地上的布袋,缓缓地说道:“昨夜尔等中有十几人自岛西面夺船准备出海,被发现后又暴起杀了两名青忍,现已被擒回。尔等过来来辨别一下,这些人中可有你们熟悉的人?”。 听到木山所言站在他身边的至宁心中咯噔一声,等待青忍解开布袋之时,四下先自人群中环视着。但站在前方的人群中此刻只有同样到处瞭望的红豆,却哪里有沈十一的影子。 第二十一章:崇明岛上不崇明 http://.biquxs.info/

修习场中。 木山身着一身蓝色简服,冷冷的看着面前众人。约离他身前十步左右距离,十几个渗着血渍的麻布口袋中传出的声音已渐渐微弱下来,原本被铲平的用以修习的土地上已被剧痛中的身体滚出数道凸起,横纵着肆意流淌的鲜血,一时间众少年低眉顺眼,惴惴不安。 这边至宁心急如焚,刚刚听完木山说话眼神便不住地在人群中扫视,但却并未见到沈十一。若不是木山站在一旁心急的她甚至想拨开人群,抬起一个个人下巴看看沈十一是否故意躲在人群中间在吓唬自己,可这一举动在与同样慌乱的红豆对视一眼后,彻底心冷下来。 布袋被解开了,数个脸上遍布血污的头颅一个接一个被拽着头发从袋中揪出,十余双又复重见天日的眼睛留恋似的努力半睁开,连忙张嘴大口呼吸起来。但从那口鼻间已不住的往外延淌着紫黑的血沫可以知晓,其内脏显然已是受到重伤。另有几人的额角许是在翻滚中磕破了皮肤,顺着眉梢亦不住的流着鲜血。红色紫黑色两色的血污混合在脸上,几乎看不出这些人原本的相貌。 “呸,鼠辈,今日我失算落在你手中,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原本已奄奄一息满脸血污的人中一声突兀的叱骂突然传来。 低头的众人正欲抬头去看是谁此刻竟还能骂出声来。耳中只听到一声痛苦的惨叫声传来,刚刚说话的少年顿时被一脚踹倒在一旁。口中鲜血再度流出。却已说不出话了。 刚刚正要抬头的少年们立刻又复低下头来,仿佛眼前一切都是与己毫无关系。 这边,至宁被这一举动激的心中一怒,脑海中顿时想起曾经在书上看到的文字,心中牛劲便要发作,她脚下虚往后踏了半步便要有所动作。忽的沈十一脸庞又浮现在她脑海之中,至宁长呼口气,暂时冷静下来。此时的她已不是那般轻易失控之人。所幸,这些人中并无沈十一在内。即使这些人脸上已肿胀,血染。但作为乃姐的至宁怎能分辨不出沈十一的样貌。可十一不在这些人中,那此刻又在何处?该不会是在争斗中已被人杀了,亦或是此刻还躲在什么地方,尚未被搜到。至宁心事重重的再与人群中手足无搓的红豆对视一眼。心中已乱到极点。 “怎么?没人认识这些人?”木山突然面向低头不语的人群大喝一声,声若惊雷。 刚刚还低着头以掩饰脸上现出不忍神色的少年顿时面色恢复如初。一些低声啜泣,眼泪便要从打转的眼眶中流出的少女亦立即装作用衣襟抹汗的样子,将险些流出来的泪水擦拭干净。众皆不语。 一年多的苦修之下,少年之中大多人好像已完全忘记了那夜笼中突然直插而下的刀子和那噗通的落水声。 这时,木山看到已达到震慑之效,刚刚脸上震怒的神情慢慢缓和下来,他举目往阳光处看了眼,脸上又浮出了好似回忆般的神色,自言自语道:“自唐代鉴真东渡,我们东瀛便以唐朝属国身份恪守己份,我们尊称你们汉人为唐人,我国更是将国之兵刃命为唐刀。南宋崖山海战后陆秀夫带皇帝投海灭国,我东瀛虽为属国却举国茹素三日以悼南朝。反观你们汉人,却苟且偷生的在蒙古统治下苟活近百年,唐人血性已在尔等身上消失殆尽。我东瀛在尔眼中虽是化外蛮夷,但却仍对师属之国遭遇痛心疾首。我国作为唐人徒弟,本欲尽起举国之兵为大宋复仇,却不料遇到国内内乱竟无力出手。好在大明一举消灭蛮夷,终于还我汉人天下。我等臣徒本来心安。殊不知明朝现在好似一片太平虚象,但叔夺侄位败坏纲纪,有功之臣兔死狗烹,而瓦剌蒙古又虎视眈眈,我朝前往恭贺。大明却对我们属国之臣肆意屠杀。我东瀛实在看不下去天朝上国被败坏到如此地步,因此才派人在民间精心寻出尔等功臣等后代,为的就是让你们日后可以重振先人威风,恢复盛世。 你尔等登岛前虽是被掳而来,但原先亦是罪臣之后,或者就便家道中落的街头乞儿,不知哪日就会被主子弄丢了性命。尔等自问,从登岛后饭菜供应,武艺文采哪一样我未曾教学,怎的我们这个尊崇汉化又教授你们一身武艺的属国反倒比不上那个杀你们满门的朝廷?” 木山到底是老谋深算,这半诉半问又加上些衷肠之语说得正中这些少年心中柔软处。诚然,此刻站在一旁的少年大多都是犯官之后,诸如至宁沈十一都是早些年间在罪奴坊浆纸坊浣衣局等处受罚。一些年龄偏小的少年,自生下有了意识便是受尽白眼欺辱的罪奴,贱婢。若无朝廷大赦,恐怕一辈子便是在内务府里当个下人。但自登岛以来,平日修习虽辛苦一些,但几乎全无苦活去干,几餐也都尚可果腹。而这一年间无论身材如何长大,亦有贴身衣物裁量可穿。若如此比对,这生活比起内务府里的罪奴生活简直是天上地下区别。话又说回来,当年外族蒙古人也曾统治中原近百年,现在生活在他们手下也同是外族,又有何区别可言。 顿了顿,木山看到众少年若有所思,似已悟懂自己话中意思,此刻都已缓缓抬起头来。木山抬起眼皮又撇了眼地上几只微微颤动的麻布口袋,叹口气道:“这几个少年夺船逃跑,欲向明军告密。我岛上虽无法度,但为保全岛上我等众人安全,今日必然严惩,以儆效尤。另外此次叛逃中还有两人未随他们逃走,但亦未向青忍检举其逃跑事件,同样予以惩处,日后若有发现而不报者便同他们一样。”话乞,挥了挥手,只见两个被绑着腿脚的少年自远处林中由一名身材高大的青忍一左一右提在手中,往场边走来。 是十一,红豆与至宁第三次相对视。另一个少年仿佛有些面熟,至宁此刻已无暇去想。看到身子无恙但被扔到地上的沈十一至宁双腿开始打颤。 两双无助的小眼不住的打量着周围,刚刚木山所说他们已全听到。 木山侧头看了眼身旁不断抖动身子的至宁,轻轻叹了口气,待闭眼思虑片刻后,走上前两步一脚踢翻两人,吩咐身边青忍:“断了他们左手小指,给他们个教训,日后再有犯错严惩不贷。”说完拍了拍至宁,转身离去。 两名少年听到木山所说,顿时呆了一下,只见身旁数名青忍一跃上前,两名青忍一左一右将至宁夹在中间,还不待其他人再反应。一名青忍腰间长刀唰的出鞘,白光一现时,只见鲜血泼洒,两根尚还微曲的小指直直落在地下。 霎时间,两声惨叫声瞬间冲破云霄,湛蓝的天空下两道身影相继摔倒,扬起一片灰尘。 青忍拖着麻布口袋渐渐退去。观了半晌“热闹”的人群也开始散去,一片空地上只余下了寥寥呆立的身影。 大颗大颗的泪珠止不住的从她脸上滚落下来,心中好像断了线的珠子落了一地,适才血光四溅时至宁心中一痛险些晕了过去, 此刻她心中满是悔恨。她恨赵喜他们为何非要去送死,她更恨自己当初为何不将此事提前上报给木山。直到呆立的红豆从远方扑来,将沈十一痛苦的身子搂在怀中,至宁也猛地从哭泣中醒悟,此刻不是哭的时候。 至宁抬手用衣袖抹了把眼泪,照着曾经书上学来得手法,从腰间拿出竹筒水壶迅速的清洗完伤口又自下摆处撕下衣服,为沈十一包扎。在一层又一层包裹下,拿捏了半天总算是止住了血。至宁侧头再看时沈十一已嘴角泛白晕厥过去。扬扬手,至宁又撕下一块衣襟向那边面色惨白牙关紧咬的少年扔去,至宁同着一旁目泛泪光的红豆左右慢慢架起沈十一颤颤巍巍的向只余下他一人的房舍走去。 刚走了不远,一声刺耳的笑声从前方响起:“呦,殿主徒弟怎么连身边最亲的弟弟也护不住?哈哈。”只见道路中间,李芸兰领着几人横站成一排,挡住了去路。 一道凌厉的目光在抬头的瞬间向李芸兰几人扫来,好像被激怒的猎豹。还不待李芸兰等语,只见至宁迅速的将沈十一虚弱的身子放在红豆怀中,空气中砰砰砰数声传来,除了还呆立在原地的李芸兰,适才口出不逊的几人已被至宁击倒在路旁。 至宁俯身又将沈十一受伤昏迷的身子架在身上,同红豆两人颤巍巍的继续往李芸兰所站的方向走去。道路中,好像被点了穴道的李芸兰不自觉的侧过身子,将两人让了过去。 扛着沈十一进到沈十一所住院内,迅速关上房门,两人费力的将沈十一抬上大铺,至宁低头看看沈十一左手边那光秃秃的小指处,只见白布包裹的位置已不再往出渗血。轻轻解开包扎,给伤口撒上白药,昏迷中的少年只闷哼了几句,又沉沉睡去。 看着身边这个年纪才九岁多一点前日还大口大口的吃着自己带出来牛肉的孩子,至宁心中好像被什么东西揪住了一样。内心里满是自责,如果自己那天提前禀告木山,今日之事也许已不是这样了。一行泪水自脸颊滑落,滴落在衣袖上。屋内低低的啜泣声中夹杂着沈十一轻微的呼痛声。 约过了数个时辰,至宁定了定神对红豆比划道:“你在这里看着他,我去寻些吃的来。” 同样两眸通红的红豆轻轻嗯了声,眼睛却不离开沈十一片刻,平日里拌嘴的少年,突然遭此磨难。十指连心,那是何等的疼痛。泪水也不受控制的滑落下来。 身后一声轻响,门轻轻被带上了。 远处少年动练的声音一阵阵传来,从未有过的高亢,从未有过的激昂。 …………………………………………………………………(加更) 帝都,禁宫。 朱红色漆门之内,在万千禁军拱卫中一片建筑群高高耸立。金黄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耀着耀眼的光芒。这座宫殿虽刚刚建成数年,但却极尽皇家气派。 乾清宫内: 一袭五爪金龙皇袍,面相威严的一代英主此时已是年过花甲。许是刚刚散去的朝会有些乏了,此时正半个身子倚在桌案边上,半眯着眼睛盯着桌上数月前内阁传来密报: 陛下启阅,年前司下收到各州府联名上报,凤阳府、庐州府、保定府及青州广平各府均有官员及官署役卒直系亲属近年来远离故土,奔投夫家差值之地。然数名奔投夫家亲眷已数年未与其父母往来书信,所有寄到问答书信均如泥牛入海一去不返。只每年除二日寄回三两银子及一张:平安勿念窄条。如此已历数岁。是此怀疑家中亲眷恐有不测,初时,各州府都认为属个例,已派地方捕头追查良久,却无线索,后各州府报案人数日增,已有近百人不见踪影。 二有罪奴坊孩童失踪案件,各地罪奴坊司坊上报,尤以云南、贵州一带为甚,年后三月南京罪奴坊边河底又发现数十具疑似自杀孩童尸体。此两案在地方民怨甚重,数年来尚无线索。臣恭请陛下亲派锦衣卫查察两案。 刚刚御览完毕,只听宫外太监宣进。一瞬间,龙椅上刚刚面露倦色的帝王此时已是一脸肃穆。片刻时间一名中年男子入殿跪在阶前山呼万岁。 只见中年男子身着斗牛服,上身挺直,却目不斜视,低头沉视下方,等待帝问话。 沉默良久,帝严声道:“着你等锦衣卫去查的两件案子现下查的如何了?” “启禀陛下”中年男子抱拳回道:“各地官员亲属失踪与罪奴坊孩童失踪事件均有眉目,虽还不甚明朗,但经查却发现其中相似之处颇多,其一,官员亲眷多为女子儿童,投奔家中亲眷之前均接到亲眷书信邀其前往苏浙一带,然其亲眷乃多是军中低级将领或投军军户,所职军队各不相同。其二罪奴坊中失踪孩童均是戴罪父母双亡,年不满10岁的孩童,罪奴坊河底尸体面貌已辨识不清但与坊中失踪少年服装相同。另外半月前南京罪奴坊暗井中新发现数名成年女尸,尚不辨是何许人。” “嗯?又有数名?”此刻已半伏在龙椅上之人诧道。 “是陛下,陛下容禀,微臣已协同南京锦衣卫指挥使李大人南京守备赵王殿下核查半月,发现两案虽案发地域各不相同,但案情上却颇多相似之处,因此尝试两案并查,结果与一年前李大人密报的崇明岛补给船一案居然三案合并。其中详细微臣已写于密旨上,请陛下预览。”说着自怀中取出一封文书,双手呈于身边太监。 呈完后只听中年男子又道:“半月前据李大人已安插在岛上的细作传书,岛上已被东瀛倭寇占领,我朝守军却不见其人,似已被俘杀。是此属下回来请旨派兵剿灭岛上倭寇。”言毕。躬身长跪地上。 呈上的密旨已被太监展在桌上,帝看了半晌,不禁冷冷笑道:“看来自李逆之后,这崇明岛上还是不太平。” 话乞,随即传下旨意:锦衣卫指挥使赛哈智秘宣太子及内阁三杨即刻进宫,安远侯柳升筹备战事粮草,调募水军。。 然,此时已数日未收到岛上讯息了。 第二十二章:青色蝴蝶 http://.biquxs.info/

绵绵春雨密织如丝,四月清明刚过,岛上正是雨季。 雨幕中修习动练的少年依旧攀高走低起跃不断。远处一片相连着建筑中的一座屋子内:嘭的一声瓷器摔碎的声音自屋中传来,紧接着几声低哑的好像野兽咆哮一般的声音在屋内外回荡着,雨中一个快疾行的纤细身影推开门向屋里走来。 “三三姐,十一他俩又发病了。”听见门口动静,正在屋中满地拾捡碎片的红豆向门口身影说道。 适才门外快步赶来的身影正是至宁。此时距离那日沈十一断指已有十余日。当日至宁取药回来时看到被扔在一旁的于姓少年正斜倚在石头上嘴唇发白,看样子已是昏迷多时。一时善心发作的至宁顺道也将人背了回来。 眉头紧皱的至宁顺手将药罐放在身旁桌上,俯身往沈十一俩人身边靠去,只见沈十一面色惊恐不住的伸出裹着白布的左右手,在空中挥打着拳头什么,口中还念叨着: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旁边的于姓少年倒还没有沈十一这般疯癫,但也紧紧蜷缩在床边,眼神中充满了警惕。 “十一乖,三三姐来看你了。”红豆柔声道。 这边至宁慢慢伸手,向沈十一头上抚去。沈十一这几日被红豆照理对红豆的话倒还听得进去。刚刚听到红豆说三三姐,十一身子一怔,似乎还在反应三三是谁。待见至宁的手已快要贴上自己额头,他喉咙中发出一声怒吼跟着张嘴就往至宁手上咬去。未及反应的至宁不待缩手,已被他一口咬住,啊的一声痛呼不自主的从至宁口中发出。吃痛的至宁连忙往外撤手,但此刻半个手掌已被发起蛮的沈十一死死咬在口中,却怎么也甩不脱。不到片刻功夫,一抹鲜血顺着沈十一嘴角蔓延下来,再配上他此时正外露出的森森白牙,真如野兽一般癫狂。正一旁的红豆伸手用力想推开沈十一,可又怕撕扯中将至宁手上的伤口再次扩大。一时间心中犹豫的红豆力气哪里比得上正发狂时的少年。 三人正僵持间,至宁眼中余光忽然看见刚刚蜷缩在一旁眼神迷离的于姓少年此刻也正慢慢向自己方向靠来,莫非是十一突然发病也将他刺激了?这下可麻烦了。 至宁心念至此,连忙缩手往后退步,可沈十一仍目露凶光狠狠地咬着那双青葱般的小手不肯放开,被着急的至宁往后一退身子也跟着床外拖动,眼看快要被拖扯到地上,但可紧紧闭合的牙关却丝毫没有松开的迹象。 “那个红豆,你往后退。”一声微微熟悉的少年喊声自身后传来。 慌乱之中,还未来得及分辨声音主人是谁,已失了方寸的红豆听话的往后退了两步。眨眼间刚刚慢慢靠来的于姓少年猛地飞起一脚直踹在沈十一已悬于半空中的肚皮上,只见刚刚还处在癫狂状的的沈十一顿时松嘴,刹那间五官已受痛变形,口中嘶的倒吸了口凉气,身体亦同时滚落在一旁。 这一动作只在一气间和成,至宁两人阻止不及。 “十一”瞬间反应过来红豆的惊呼声响起,人跟着便往沈十一跌落的方向靠去。 另一旁刚刚甩脱手的至宁也顾不得手上尚还滴着鲜血,赶上两步也往被少年踹倒沈十一方向闪去。 “那个姓于的,我家三三姐好心救你回来,你怎么恩将仇报。”红豆扶着倒在一边捂着肚子的沈十一,怒目向于姓少年娇叱道。 “我若不及时踢开他,沈三三这手便要被他咬废了。他此刻神志不清辨不出来人,发狠起来可用了十分的力气,倒是沈三三你还是快些去洗洗伤口,别被他给咬坏了。” “那你也不能……”心疼十一的红豆又要回口,却被至宁拽了拽袖口,示意她不要继续说下去。 至宁抱歉的对他笑笑,正想用纱布裹手。忽听见身后传来红豆咦的一声,心脏快速跳动了一下的至宁急忙转身低头去看,却见伏在红豆肩头的沈十一好似慢慢转醒过来。 “姐,红豆姐我又发病了?”有些摸不清头脑的沈十一睁眼便看见自己此刻又躺在地上的红豆怀中,右手挠头憨憨的问道。 红豆一边将他慢慢扶上床铺,一边向他讲述刚才的情况。 “姐,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一会儿便想犯困,可一但睡着便会就觉得脑海中有无数个黑影在我面前,我只好拼命的伸手推开他们,待到后来扑的多了脑中已什么都不清楚了。”看着至宁手背上已风干的黑血,沈十一内疚道。 “刚刚多谢你了,若不是你及时踢开我,我可不知现在怎么面对姐姐了。”沈十一又回头满脸感激的对已钻回被窝里面朝墙边睡着的于姓少年说道。 这孩子安静之后还真可爱,至宁与红豆看着又转好过来的沈十一相视笑笑。 “三三姐,这样下去可怎么办?这已经快十次了,看十一发病的样子,好像一次比一次糊涂了。”看着躺在床上又昏睡过去的俩名少年,红豆不无担心的问道。 原来这于姓少年便是曾与至宁争魁的于晗,十一受刑当日至宁心中已急的糊涂,又加上一年未曾再见,因此并未第一时间便认出是他,待后来在返回途中再遇到他时,只见他已疼晕在当地,不远处休息的少年仍在三三两两对练,但却好像全部瞎了一样丝毫没有注意到只间隔不到十米地上的血泼中还躺着一人。至宁半蹲着想将他搀起,却忽然见到昏迷中的于晗断手紧握,嘴角竟还挂着笑容。这笑容似乎真的有些眼熟……哦,是了,原来是他:刚至岛上时木山要众人用苦无伐竹,众人皆苦思对策,只有一人在旁冷冷发笑,原来那时我便认识他了,怪不得对他总有些熟之感。想起前事的至宁吃力的将于晗扶回甲三房内,同给他手上敷了药物。 沈十一第二日便已转醒,于晗许是失血有些多了到第三日至宁给他喂水时才慢慢睁开眼睛。起初至宁和红豆以为两人只需静养即可。谁知又过一天,两人竟开始相继发起病来,于晗倒还好发病时只是不住的喊冷,沈十一却时不时的发疯,今日便是发疯最严重的一次。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非得去问问木山吗?至宁心中纠结着。窗户纸上不住有虫蚁趴在上面躲雨印出的图案,她的脑海中又浮起了给于晗包扎伤口时看到的图案,那是在左手的中指内侧处纹着的一只暗青色的蝴蝶。 甩甩头不再去想这些没有相干的事情,刚刚红豆的问话她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答,此时的她同样心乱如麻。或许真的该去低三下四的去问问命令砍下手指的木山吧。。 屋外的雨下的愈发的大了,风声不时拍打着窗臼。一时间屋内的两人都陷入了沉默。一阵阵阵修习时的呐喊声夹在雨声中时隐时现的传来。 第二十三章:山雨欲来 http://.biquxs.info/

大雨当夜,两名紫衣忍者押着一个披头散发身上戴着精铁镣铐的犯人,借着乌云中若隐若现的昏暗月光,自小径往木山所居带有落地大窗的木屋方向走来。三人刚至屋前还未及通禀,木格样式的大窗唰的一声左右推开,屋内矮几左右分坐着木山和岚邑两人,而木灵侍立在一旁。 只见木山颇有些悠然的举起翠绿的茶杯,好像不经意般的抬眼看了眼犯人:“师守备,数月未见,别来无恙?” 这边阶下带着镣铐的犯人似乎早料到会受此揶揄,森然道:“木山殿主说笑了,此刻犬吠于堂中,猛虎却做了阶下听客,只怕依我如今状况可受不起您守备称呼。” 木山听到师律讽刺自己也不做恼,只哈哈笑道:“师律,你这阶下之囚现今也就能逞些口舌之快,只怕这些年用你官印发出的呈报文书足够大明皇帝把你九族凌迟上百次。” 囚犯杂乱的头发中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恨恨说道:“木山,你们这群宵小之徒,当初韩国公将尔等引狼入室,我只恨当初家父官职卑微难以向国公进言除去尔等奸贼。如今岛上反被你等鸠占鹊巢,若不是你用国公遗脉要挟于我,我怎会被你这厮害做如此下场。可怜这满岛几百户人家死在你们的屠刀之下,我几百名兄弟……”说着话声音中已带着哭腔。“说吧你们这次又想从我身上知道什么?”师律忆及悲痛处,哽咽了下又复问道。 然而只听端坐在他面前的木山嘿嘿冷笑道:“师律,你少在那里惺惺作态,若不是你凭着舅舅关系,你以为便凭你这尚不足弱冠的年纪便能坐上这堂堂五品守备?当初要不是你急着将原来守备的老兵更换成你自己手下之人,我岂是这么容易便能将你囚禁?以你性子若是能对那些老兵有得半分怜悯当初你也不会将他们抛之不理。” 许是突然被木山点破自己有些失态,师律尴尬一咳又开口问道:“木山我来问你,我恩主家遗脉现在可还好?” 这次木山倒回答了他:“嘿嘿,暂时还尚好,她还尚不知道自己真实身份,只以为自己是当年蓝玉将军的副将李同的女儿,后来被我们掳至岛上。若当下你配合我们,那接下来她依然还会毫无知觉的继续修习下去,可你若不随我们演完这场戏,那便将她送去巫女部中修习当年那套,到时就看你师家如何在九泉之下去见你恩惠你全族的韩国公。” “巫女,什么是巫女。难道?。” “哈哈,看来师大人还没在水牢里泡坏了脑袋,当初若不是天钿巫女协助我们外族之人怎能轻易便能与韩国公这等大臣相结识。不过师大人,你也莫要小觑了我们,当初崇明岛上几百驻岛嫡系守军我们也杀了,你真当我们跟那死鬼国公还会讲什么情谊?不过是相互利用罢了,至于他的后人,不然今夜便让她来服侍你?” 刚刚还言辞凿凿的师律待听到木山最后一句话时,脸上先是一怔,紧跟着脸色几乎要变成酱色。他抬起戴着镣铐的手指了木山半晌终究没敢将那句喝骂之言说出口。唉声叹了口气,师律低下头沉思良久。再抬头时刚刚犹豫的神色已在脸上消失的无影无踪。 “木山,你又想我如何?” “我们收到大明朝中密报,锦衣卫近期追查官员家眷失踪一案已怀疑到此岛上,恐怕数日之后便有钦差登岛探访。你舅舅在朝中熟人甚多,倒是还需要你来周旋一二。”岚邑接口替木山说道。 “哈哈,岚邑少主,你们不是号称易容换面之术独步天下的嘛,这次便再找一人易容成我的样子就好,反正也不是这也不是第一次了,该不会是从前仿照我做的人皮面具找不到了?来来,再给你做一个便是。”师律说着话双手拂开遮挡在面部的杂发,将脸探向身前。 “师律,你口口声声说我东瀛人要挟于你,可看你此时的猥琐神情,我东瀛人可没有这般无耻的面貌。反正过几日你也要见到钦差,眼下我先与你说个明白。实话告于你,你虽是小小的五品守备,可到底还是懂得朝廷接见上差的礼节,况且近日听闻安远侯已开始调募操练水军但却不知这个节骨眼上是否与岛上情况有关,还是小心为上。对了,你这几日便从狱中出来,熟悉一下此刻岛上环境。”木山此刻一改刚才挖苦的语气,温和的对师律讲道。 “这次是我认识的木山,用到你时便是低三下四亦可。看在你这会儿态度还算不错。我便再答应你一次,在牢里待了这么久也是时候出来放松放松了。” 听到师律答应,本以为要被刁难一番的木山心中颇有些意外。他有些怀疑的望了师律一眼,心中思忖片刻自怀中取出一粒紫色丸药:“此乃我殿中秘药,为保此次应对顺利,似你这般人,还是需要做些保险手段。当然你每日只需在子时之前吞服解药便可安然无恙。说起来,这样的药物你也不是第一次吞服,待你替我们应付过这一次后,我们自会给你解药。这已不需我再解释了吧。” 师律看见药丸,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显是知道此药丸威力,待思考许久之后,师律接过药丸,说道:“好,木山就再替你们做上一次事,不过这次我冒着这等夷灭九族的风险,你们怎么也得给我一些好处吧。” “只要你提出来我可以办到的事情,就满足你一次。” “从你们那个什么巫女里给我调出几个貌美的少女,老子就算下油锅也不能自己一个人上路。”豁出去的师律咬牙说道。 “我当你会提出什么条件,这不用你说,我自然知道,好歹你乃是五品官职,理应找些伺候你的人。再说便是那些朝廷里的酒囊饭袋不也需要人来伺候一二吗?”听到师律提出要求,木山顿时眉开眼笑的言道。 待木山言乞,岚邑对着屋外喊道:“来人,带着师守备去更衣。” “师守备,用你们汉人的习惯,在宴上谈事。你去更衣我们静待你回来。” 早有几名十五六岁的少女鱼贯而入,簇拥着师律向外走去。然而木山两人并未看见师律刚刚转身时那意味深长的一抹笑容。 这边刚刚脸上还挂着笑容的木山脸上顿时变回脸来。只见他自黑暗中招了招手黑暗中:“三三,自今日起你便要开始随着师傅面临岛上极大的一次风波,你要做好准备了。到时刚刚那个人你要替我时时紧盯着他,无论他有什么异动随时向我汇报。” 一道纤细身影自黑暗中走出,听到木山吩咐,低头抱拳,回了一礼后,又缓缓退入黑暗中。 这人正是至宁。 ………………………………………………………………… 三日后夜,亥时。 数艘木船停靠在岛西岸,百名少年随着青忍向船上登去,已被选入木尊部的李芸兰及数名忍侍在岸边不住地催促着众少年登船,远处红豆和于晗勉强左右架着半昏迷的沈十一同样往船边靠来。 李芸兰看着远处几人的身影,木灵的话自她脑海中浮现出来:沈三三被殿主派去看管重犯,此次危机中她的作用至关重要,我知道你与她平日里有嫌隙,但今晚需以大局为重,将她家人安全送走,她才能安心为我们办事…… 哼,安全送走?沈三三你个贱婢,我要让你这辈子都后悔与我为敌。 “这艘船上只剩下一个人位置,你,上这艘船,他们两人等下艘船在上。”李芸兰指着红豆呵斥道。 “他们二人身子还未痊愈,我得跟着照顾他俩。”看到李芸兰的红豆只以为她想拆开三人,但眼前迫于无奈的她向李芸兰解释道。 “青忍大人,这里有人不上船。”李芸兰向着不远处青忍喊道。 只见一名青忍着闪身过来,将红豆拎小鸡一样的扔到船上。嘭的声响起,待到被摔的晕头转向的红豆爬起来时,船已开动。红豆想大声呼喊两人,只听吸气声刚起,周围其他少年已转过头来怒目向她。原来防止明军派小舰暗查,上船前众少年便已被吩咐过不得喧哗。站在船上的红豆急的满头大汗此刻却不敢高声言语。只能随着船行缓缓飘逐开岸边,怔怔看着岸上两人。 这一看好像海风吹红了眼睛,红豆此刻竟有种想陪他们一同留下的冲动。 “你们两个废物,没有登船的资格,滚回去。”李芸兰厌恶的瞥了一眼吃力架着沈十一的于晗,挥手说道。 一旁的某个青忍刚要接话,立即便被其他人拉了回去,便是在一年之前见了他们只能地头和腰的存在,此刻已变成了他们的接管者。同为不相干的人谁愿得罪这个近期被连连委以重任的少女,众忍都侧目看向其他人。只装作不知。。 一阵夹着细雨的海风吹来,两个带病体力不支的少年只能紧紧抱在一起,靠着一点点的微弱体温取暖。 第二十四章:汉官威仪 http://.biquxs.info/

一只雄鹰在湛蓝的天空中滑出一道白线,连日来的暴雨季已渐渐退去,海面上此刻晴空万里波澜不惊。 未时,中午刚过。一只白鸽呼扇着翅膀慢慢落在一人的手上。 “要来了。”几个简短的字说出口后,在渡口地上半蹲,横躺等待到了数日的几十余名身着皂衣轻甲士兵已分列两排。 约过了一炷香时间,远处海面上波涛起伏,隐隐有什么物体向着岛上码头方向驶来。一片巨浪卷起短暂的遮住了视线,呼吸间巨浪收驻,一艘插着朱红色明字大旗的巨舰横卧在崇明岛码头上。此舰长约十丈,宽余三丈,高有三层。自下而上望去,极是壮观。再往船上细看时只见二十名身高相近的兵士披着银色亮甲脚踏战马立于船头。咚的声船舶停靠声传来,巨舰猛地抖动两下,但立在船头的人马却巍然不动,一阵海风呼啸而过,朱红色大旗迎风飘荡,此时寂静的海面上除却海浪拍打在大船发出的声响。再无半丝声响发出。岛上众人看到不禁如此整顿的军容一时间禁有些呆了。天朝大国风采此刻尽显。 崇明岛码头,师律腰跨燕翎刀率领木山及数名青忍假扮的守将敬立在一旁,躬身执礼迎候钦差。 嘭的声木板撞击地面的声音响起,宽约八尺的艞板被架在岛面与船中央,刚刚立在船头身背长筒火器的二十骑当先自艞板而下,分立在道路左右两旁。只听站在队首的骑兵昂首喊道:“大明安远侯代天子牧,各地方官员守将,军政任凭调遣所到处如朕亲临,崇明岛守备师律上前见礼。” 话音刚止,艞板上又走下数骑,皆是身穿甲胄。 师律闻言连忙率岛上一众下属上前跪倒,山呼万岁。这道口谕竟是皇帝直接下令。师律心中一紧。还不待他心中再做他想,一道声音传来打断了师律思考。 “师守备,看来你在这岛上做个土皇帝,可远我等比在朝中逍遥自在得多了。”一声冷冷的嘲讽声自艞板上传来。师律听到这声近乎训责的讽刺心中一寒,起身抬头看时,只见面前已有数骑站立,顺着马蹄向上看去,一名身着轻甲的将军正居高临下玩味似的看向他。 待看见来人样貌,师律心中寒意更甚,再次以额触地:“卑职崇明岛守备师律,拜见安远侯,恭请圣安。” 马上身子轻甲之人便是御点的安远侯柳升,柳升听见师律颠倒次序的话,心中暗笑,但面上却未表示出丝毫,他鼻孔中冷哼一声,贴身数骑紧跟着翻身下马。当下侧身抱拳遥拜北方,回道:“圣恭安”。 伏于地上的师律闻言缓缓爬起,他低头避开柳升咄咄逼人的眼神,谄媚的笑道:“前日接到旧都飞鸽传书,说有钦差大人代天子巡牧,不知怎么第一站先到下官这小岛来了?” “哦?师守备好快的消息,朝廷发出告示才不过半月,这岛上消息可甚是灵通啊。”柳升脸上皮笑肉不笑的回应道。 自认一再忍让的师律见柳升一再语气上逼迫不禁心底暗怒,当下神色未变,说话却生硬了半分:“哪里哪里,安远侯说笑了,下官不过是早年靖难时我父在汉王殿下手下当过几年兵,故而旧都传讯官平日里对下官照顾一二罢了。” 汉王乃当朝皇帝最喜爱的次子朱高煦,而这师律之父也确是当年朱高煦手下的一员部将。安远侯听到汉王名头,身子抖动一番,却愣了下。而这边洋洋自得的师律见到柳升一时被揶的说不出话来,刚刚半躬的腰好似也挺直了几分。 不过柳升到底还是钦差,又是掌握一方兵马的安远侯,抬出汉王压一压他也就罢了,毕竟还是得给几分面子的。师律心里转念又想。师律思定后又复干笑两声,身子退后半步,让了半个身位,又恢复了刚刚谄媚的样子,嘿嘿笑道:“安远侯大驾,下官有失远迎,这海边风浪大,下官已备好酒席,还请尊使移步府下。” 说着右手做个让的手势,起身准备引路。刚刚往前走了两步,却抬眼看到,之前站在自己身后却官职不足以上前请安的木山几人不住摆头的使眼色给自己。活脱像个跳梁小丑一般的师律又复回头再看。只见柳升众人只是冷冷站在原地并未移动半步。 师律面上微微尴尬,连忙用手掸掸衣服下摆,又往回退了两步,道:“安远侯,您这?” “哈哈哈哈,柳侯莫要再吓唬他了,不然他可又要拿我做挡箭牌了。” 柳升未及答话,却自最后方传来一阵大笑声。忽然听到声音的众人皆转头向后看去。原来刚刚紧张万分的众人注意力全部放在柳升身上,全未注意到数骑中还有一身披黑色甲胄之人混在队伍中。 那发笑之人看到众人眼光朝自己身上看来,径直大步向前迈来,站在师律面前,旁人细看时却发现,那人虽不在马上却已占在柳升半个身位之前。 阳光下,只见那人往师律脸前空气一挥马鞭,噗的一声空响声传来,那人笑骂道:“你这军中小卒,现在升了小官倒敢拿本王做你挡箭牌了?” 这声音好生耳熟,听到声音的师律逆光抬头眯眼看时,居然是刚刚被自己抬出来压制柳升的汉王朱高煦。 “啊”的一声惊呼从师律口中传来。 “臣师律,参见汉王殿下。”说着话他双膝一弯便跪倒参拜。 “罢了罢了,原先军中也未见你这般礼数。”嘴上虽说着谦虚,但他却不相扶,兀自站在那里大大方方的受完了师律的跪拜。 “殿下,为何您和侯爷怎都是一身甲胄在身?”不知道见了汉王兴奋还是惊吓的师律,此时额头已见冒汗,虚垮着声音,慌乱问道。 “这可要问问你了,师守备。”柳升接口道。 “啊?柳侯爷,这话从何说起,我……”许是柳升的话太过直白,师律反被这单刀直入的话反问的讷讷不知如何作答。 三人码头上僵持了半晌,默默无言。到底还是汉王出来打个圆场:“柳侯,师家小子,你们站在这里说了半天,本王听得嗓子都干了,坐了一夜的船,还是到师律府上喝口茶再叙吧?” “汉王殿下此话有理,我等身份站在这码头论事也太不成体统,便依您到这府中再谈。”许是听了汉王所言,柳升也不好驳了汉王面子,究竟现下只是有些怀疑,尚还未查到什么,终是要给这爱面的汉王一个台阶。 待听到俩人松口,师律心里终于松了口气,不动声色的悄悄伸手抹了抹头上的冷汗,当先上马在前面领路。 数十骑刚行不过半里,突然只听背后柳升大喝一声:“什么人?”众人回头时,只见柳升已弯弓搭箭,还不待师律阻止嗖的一声破风声起,羽箭射入林中惊起一阵飞鸟。便在柳升射箭之时,三人身边二十余铁骑已抽刀举枪将汉王和柳升团团护住。 这时已是惊弓之鸟的师律悄悄撇一眼木山,已示询问。木山微微摇头,示意不知。 殊不知这一切已被柳升全部看在眼中。 待过了片刻林中未有丝毫动静再传来。 汉王吩咐左右:“冯刚你们二人入林中看看。” 队伍中二人打马疾驰而去,不过片刻只见二人回来禀报:顺着柳侯射箭方向寻去,一路未见尸体,只在落箭处余下一滩血迹,却不知是射中了何物。 “莫非是还有尚未驯服的野兽?师家小子你这岛上还有野兽可狩,怎的不禀报于我,待明日我们便去好好狩猎。”汉王浅笑着,好似技痒了一般。 “殿下,下官该死,不知提前驱赶野兽,惊扰了殿下及侯爷,岛上倒确有一些野兽可供殿下狩猎,小人自小离开殿下多年,已忘了殿下这等爱好。明日下官便领二位去狩猎,哦嘿嘿,嘿嘿。”又是几声干笑声响起,已到此时的师律怎会听不明白,汉王已两次为他开脱了,难道可这未驯服野兽不知指的却是何物了。 ……………………………………………………………………… 守备府中,几名艳丽女子手持白色狐毛绢扇在场中翩翩起舞,这五名女子无一不是容貌姣好,身材上佳的美人,乌黑的秀发高高束起,半透明的薄衫下香肩尽露,敞开着半边酥胸,雪白修长的大腿自下摆侧面伸出,舞蹈中动作直至大腿根部晃动中带着几分若隐若现。几名美人虽衣着暴露但每个脸上神情却现出单纯羞涩,直看得在座诸人血脉喷张。鼓乐声已停下许久,在座诸人却还久久不能回醒。 菜过五味。 同汉王共坐在上首的柳升轻咳两声,从桌下用手肘用力碰了碰他,汉王才如梦初醒的回过神来,举起酒杯猛喝几口后,这才抬头看向坐下下首相陪的师律:“师家小子,你这厮在这岛上当的好官,这等妖艳女子便是我汉王府上也不多见几个。你倒好竟已坐拥齐人之福。” 这半开玩笑的话听在刚刚涌上酒意的师律耳中,顿时酒醉一下子醒了七八成,立刻站身长跪在当地。 “殿下容禀,我大明虽自洪武年间便收复崇明岛用以流放重囚,但一直以来广受海边浪人倭寇骚扰,尤其以小股登岛的倭寇为甚,其登岛抢掠一番人畜便走,毫不多做停留。然岛上又兵力不足,是以前任守备曾多次向朝廷上书请求驻军看守,属下也是因此才调防到这岛上。属下登岛后与浪人交战多次,终于将其打回海上,那些浪人倭寇承诺再不登岛劫掠,前后数年给属下送来几名舞女,属下想着这等蛮夷之地出来女子,殿下是万万看不入眼的,因此才私自留下,万万不敢僭越。还请殿下明鉴。” 听着师律小心翼翼的解释,汉王眼中闪过一丝光亮,转过头故作紧张的对柳升说道:“柳侯,你听见师律所说的话否。这岛上还有倭寇常曾出没,可别这时候登岛。” 柳升微微一笑说道:“殿下放心,登岛时本侯已吩咐船只仅靠码头,任何人胆敢靠近一律格杀勿论,刚刚跟咱们登岛的二十余名卫士,皆是战场杀伐过来以一挡百的壮年兵士。莫说倭寇敢登岛,便是此时他就在岛上谅他也不敢轻易造次。” 汉王闻言好像放下心来,伸手抚了抚胸口说道:“那便好,那便好,还是柳侯想得周到。” 汉王话音刚落,只听柳升目光看向次座木山位置,说道:“这位大人看的眼生的很,刚刚同师守备敬酒本侯还未及详问足下是何官爵啊?” 柳升说话前,木山还在席中目光一直往师律身上看去,忽听见柳升问话,连忙拱手起身道:“回禀侯爷,下官贾桓,永乐七年进士,现任崇明岛司狱乃末品小官。自永乐十二年到任,已历七年有余,因常年司职岛上又无诏无需进京,是此侯爷未见过下官也是正常。” “原来是九品小吏,本侯还倒是什么人,连堂堂守备还得看着小吏眼色行事,本侯还轮不到你这九品小吏来作陪,滚出去。”柳升厉声喝道。 木山脸上笑容一滞,只得告退一声缓缓退出,但脚下沉重的步伐足见其内心心情。 堂内,只余赵王三人。 “小狮子,你上前来。”赵王目光灼灼看着师律说道。 被唤作小狮子的师律却一动未动,只是不住跪下磕头。 “小狮子,自你离开你舅舅府上,我们已数年未见了,现调任到此在已和我这般生疏了么?”赵王又轻声叹道。 地上师律仍不答话,依旧是不住磕头,眼见他眉心已微微泛出血红色。 “你……”看到旧日相视问话不答,只不住磕头,赵王心下着急,正要呵斥,却被柳升一把拉住。 “殿下,本侯还未想再欣赏师守备府上舞女舞上一曲,不知殿下还想看吗?”柳升拉着赵王缓缓坐下,又大笑着说道。 “柳侯你何时也喜欢这个调调?哦,师律,去再叫你府上美人来为本王舞上一曲。”正要答话的赵王被柳升拉着的手上重重一捏,立即反应过来说道。 不过多时,刚刚退下的美人又走上来,靡靡之声又起。 此时的赵王,柳侯却已不像刚刚一般专注,舞乐声下远处的师律好似看到两人一边欣赏一边在讨论着哪个美人更为绝色。 场中舞女又舞两曲,只听赵王吩咐道:“师律,今日天色不早了,我和柳侯便回去歇息了,侍寝还是照往日惯例,你罪奴中为我准备十名姿色绝佳的小童便好,这些几名美人你选上俩个留给柳侯侍夜就好。”。 说着跟柳升重重望了了师律一眼,起身向外走去。 第二十五章:各怀心思 http://.biquxs.info/

戌时三刻。守备府书房内。 刚刚在席中已酩酊大醉的两人,此刻身上的酒意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殿下,今日一看这岛上到处充满了怪异,出发前您可答应过本侯,若非紧要关头不会主动暴露身份。现下……唉您今日委实是莽撞了些。”柳升坐在书桌旁小声道。 “柳侯,本王已派亲卫从里至外都把小院围了一圈,便是屋顶亦派人看守,柳侯有何所想就尽管畅言便是,此处只余你我二人。”汉王看到柳升谨慎的样子,不禁失笑。 看到汉王信心满满样子,柳升顿时哑然,此刻情况绝非三言两语便能轻易解释,若贸然伏在汉王耳边说话,他定会不悦。沉默了半晌。柳升突然间计上心来:“殿下,您怎的忘了咱们此行乃是给陛下自四海之内寻访长生的珠药。本侯数日前已在海中捕捞起一颗珠子,还想请殿下陪本侯到屋外鉴赏一番。” “柳侯,好歹你也是一方诸侯,怎的连看颗珠子还这般小气,要本殿陪你一同去外面去看?莫不成您这珠子是颗夜明珠?” 柳升见汉王连如此明显暗示也未听进心中,心中顿时大感头疼,恐怕此刻他心思已全放在即将送来的美色身上。哪里还记得皇帝吩咐。 “殿下您这屋内萤烛微光尚显得如此之亮,本侯乃是害怕这宝物被这岛上的俗气污了宝珠清气。此珠乃是御供给皇上的延寿宝珠,本侯需得小心宝珠精气外泄,此珠自出事还未及吸收日月精华,来来殿下您与本侯同去屋外去看。”柳升说着话自怀中露出半个翠色物品,趁着汉王还未反应过来,用力扯着他往院内走去。 “柳侯,你这……”潜伏于地下的土行忍只听到此,一声重重的闭门声传来,空气中响起扇门的风声,那两人说话声却听不清了。 “柳侯,你这可是跟本王玩笑?这哪是什么珠子,分明是个玉玦。”时人多有戴玉习惯,汉王深得皇帝朱棣宠爱哪会看的下柳升所配玉玦。当下便有些生气的质问道。 “殿下,殿下且慢生气,您忘了今日宴席上喝问师守备,而他只是磕头但却一言未发吗?”柳升双目现出异色,突然严声对汉王道。 汉王借着月色看见柳升脸上一脸严肃,又听及柳升说话声音变化,心中顿感诧异,早将刚刚小事掷在脑后。只听他讶道:“莫非柳侯已洞察到原由?” “殿下,今日下午待那贾姓官员退出后,本侯已秘派人查验过屋顶,确认屋顶并未有人窥视。然而其时屋内仅余我三人,诚如殿下当时所说,师律大可安心回话。可师守备竟反复扣头数十次于您,却不敢发出一言,试问殿下,您雄才大略且猜猜是何原因让他如此谨慎?” 汉王听到柳升再次提及下午席中状况,暗自赞叹一声。自登岛来自以为已为是步步小心,可思及今日之事,到底比起柳升还是差了许多,此人办事严谨,竟已想到了提前查验屋顶。怪不得父皇查案第一选人便是他。可究竟这师律今日为何如此奇怪,刚刚在便是屋内也未敢答话。难道是那屋内有什么机关?可也未见柳升去屋内摸索。师律一直在扣头,以额触地,以额触地,触地,对了。 “柳侯,莫非那地上有机关?” “殿下高明,本侯曾在数年前围剿白莲妖女时曾见过此种布置,那妖女在建屋前便从地底掘出一条密道,用铁汁浇筑成型,之后再于铁皮上搭建木板或覆上层土以撑起地基,随后再和平常修建房屋一般在上面建起房舍,不过白莲妖女的密道乃是作逃生之用,而此处恐怕是却用来探听你我虚实的。” 似是说的着急,柳升顿了顿又续说道:“这崇明岛当年乃是太祖关押韩国公李善长之所,往来文书旨意下达均派需船只押送,此岛虽离旧都渡口不远,以我大明独步天下的造船术,尚需半日方可到达。我等今日航路上未见半艘传信船只,且靠岸时又故意快了一些好让岛上没有防备,但本侯下船时岛上众人额上未见半丝汗水,可见并未等侯未多时,乃是算好大致时间才开始等着我们。这还只是其一,殿下再想那东瀛浪人当年在青海登陆时何等的嚣张跋扈,怎会因他一个小小守备,竟送出如此绝色美女。还有那林间中箭野兽,哦是了,今日也未见守备亲眷,那士兵所穿铁甲……”柳升还在一件件抖落着岛上怪异之处。 “难怪柳侯深得圣心,仅这小半日初见便已看出这许多可疑之处,本王甘拜下风,那依柳侯之意现下从何查起。” “殿下言重,本侯临行前夜南京锦衣卫指挥使益庭兄奉密旨告于本侯,一年前他已派数人潜进岛上,每隔半月便会与他汇报岛上情况,但一个月前其中一人却不知为何迟迟没有回信。眼下看来恐怕已出了意外。而岛上这些人也多半已被打草惊蛇。依我看既然殿下已告知师守备明日要去围猎,想必其今夜已开始布置林中事物,明日我们便借机查探一番,但殿下今夜可要保重身体,或许明日林中会遇到什么危险,若这些人敢冒大不韪连皇子也敢动手,那……。” “柳侯,既已查到这许多物证,我们明日在这岛上狩猎一番,待假意逃走后,直接命人进攻便是,还需要再查探什么。” “殿下您忘了,此岛原来便是囚奴之处,我朝中尚有不少被流放至此的官员及其家眷,若贸然进攻,他们可能便会姓名不保啊。” “哼,都是些奴隶贱民,便如那些我跟师律要来的侍寝罪奴一样,都是死不足惜的东西,我大明朝每年打仗也得死个几万人。这些人既已伏罪,便是都死了又有什么足惜,。” “殿下,恕本侯无礼,陛下临行前特安顿本侯需竭力保下这些官员家眷,而且您亦是未来可乘我大明大统的人选之一,须知水可载舟亦可覆舟之理,切切不可有这等想法啊。”柳升听到汉王的话,心中一寒但还是劝道。 “好,便听柳侯安排,明日再观察一日,我们晚上再论开攻之事,柳侯,本王的十名少年快要送来了,可要本王给你也送上一二啊?”汉王目光中露出一丝猥笑。 柳升听到汉王说话,眼中闪过一丝厌恶,连忙拒道:“殿下,本侯近年来对这些已深感身心疲惫,已不乐于此业,倒是殿下还需保重身体,这岛上罪奴之类不可不防,对了,您今日所居地下恐怕也有密探监听,殿下还是在屋内安排几名卫士以策安全。” 汉王哈哈大笑道:“毕竟只是几个罪奴,小小年纪能有什么危险,倒是有劳侯爷多虑,本王也不瞒柳侯,本王平日房中最喜安排人观赏本王狎戏。说起来柳侯。”汉王又压低了刚刚提起来的音调“这院中为何反倒安全?难道院中地下便无偷听之处吗?” “殿下,这院中虽也有青砖铺地,但毕竟花丛树木尚多,泥土松软。铁板难以铺设,且布置之人又怎会想到有人反在院中谈论如此机密之事呢。”胸有成竹的柳升倒未刻意压低音调。 许是刚刚汉王刻意低下交好的话被柳升拒绝与有些心里生气,此时柳升说话的语调让汉王更觉好似故意显摆一般,。此时随不好与他闹僵,但毕竟心中已起了疙瘩,两人交谈也毕,汉王淡淡回道:“那便请柳侯爷回府歇着吧。本王可要尽情欢闹一番了。”而后吩咐身后不远处侍卫将男婢带进来。 柳升听出汉王突然变化的语气,还以为是他已心中火热,急不可耐,心里暗叹一声,告声退,向后倒退几步,转身往门外走去。 就在柳升刚要离门之际,门外走进数个年龄约10余岁的懵懂少年,看见面貌倒确实是唇红齿白。但这其中一个少年怎的这般眼熟。柳升心里暗道。 汉王所住屋内大门嘭的一声合上了。 柳升向自己所住小院走去,走不几步,突然脑中灵光一现,心中大喝一声。转身又往汉王院中返去。 汉王院门已被里面闭紧,任凭柳升的两名随从如何叫门,里面人只是推说汉王有令谁也不敢深夜去扰。 柳升心里大急,这汉王莫非还以为这岛上是自己王府?连身上前呵斥几句门房守卫士兵,过了半晌士兵终于将门打开。柳升连忙进入其内,只听里面士兵说汉王正在沐浴。倒是几名少男来前已被沐浴过,此时正在偏房等待汉王临幸。柳升心急之下也未回报,直接开门进到偏房,只见一少年果然跟在人群中,此时正愁眉不展。这少年正是早些时间被木山斩掉小指的于晗。 柳升对一名随人耳语交代几句留他向汉王解释,连忙带着少年向自己院中赶去。 天啊,险些让汉王铸成大错。苦苦寻招之人居然在这奇特的地点被他找到了。柳升想到于晗将要面临的情景不禁倒捏了把冷汗。 “于晗,你速速将岛上所知讯息说给我听……” 此时已是亥时。岚邑木屋内。 木山端坐在矮几旁,目视着岚邑道:“你身体可好些了,我未想到朱高煦也来了,这下倒有些棘手了。那师律乃是朱高煦早年军中遗后,对他畏之如虎,且没想到朱棣竟派了柳升前来,那柳升也不容易对付。” 岚邑咬牙说道:“还能忍住,木山,此刻情况与你之前所猜几乎不差,但朱高煦此人在岛上,我看之前计划却需修改一下,若依从前计划,只普通大臣我们便杀了他再命人易容回去复命便可。可朱高煦乃是朱棣最得宠的儿子,与皇帝朝臣来往甚多,恐怕以我们之人难以易容,还有那柳升也是极为得宠的臣子,恐怕也不好易换。” “放心,我已重新安排了计划,只是不知道刚刚交待给你的事情可曾派人去做。” “我已命令那个李芸兰去挑选十名少年给他侍寝了,想不到这皇家王侯,居然不爱美人竟有这等龙阳之好。真是恶心。” 木山闻言嘿嘿笑道:“这皇家之中莫说这些,便是叔姨侄母也多有污秽之事传出,这些不过是永乐年才兴起的**,在汉人中可是文人雅士才做的风雅事情,便是我东瀛亦有模仿,倒是你并非我两国之人,只怕还是头回见到。”木山端起桌上茶杯喝了一口看了眼捂着右臂的岚邑,心事重重的说道:“此次我总觉得似乎总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们,却不知是否最近过于小心了。但明庭里我总觉的不只出海求珠药之物这般简单。我们还得小心为上啊。” “是啊,一艘巨舰却只有不到百人来寻访珠药?。”岚邑莫名的说道。 夜里,一股浓浓的药味在屋中散发开来。端坐的俩人似乎心里均想着什么,再未发一言。木山一口接一口的喝着茶。微弱的灯光中只剩下岚邑还在轻抚着刚刚洗清伤口臂膀。 随着木山的一声告退,烛光越来越暗,最终两人都消失在黑暗中,好像在屋室中从未有人出现过。 丑时一刻。 林间小径上,至宁跟随着木山提着灯笼在林间穿梭着,天空已连星星也躲藏起来,微弱的灯光时不时的在黑暗中照在两人脸上,露出半边昏暗的脸庞。 行了大约小半个时辰,两人走到一处数名“卫士”看守的破屋面前。屋子极简陋,甚至没有像样的围墙围护着,只有几间土坯烧制的房子,这数间中现在只余一间从外看还亮着灯。木山抬脚便往土屋里探去,两旁的“卫士”恍若未见,至宁也连忙跟上进入屋内。 待进到屋中,至宁左右打量,屋子里不大,只有一间客厅,里面好像还有一间卧房,而客厅正座上刚刚还在席间欣赏舞姿的师律正茫然的坐在椅上不停地喝着桌上的茶。 平日里喜行不见于色的木山迅速上前几步劈手就将郭铭手中的茶杯夺过来,一声瓷器碎裂的声音传来,杯子被木山掷于地上摔碎。 只听木山不阴不阳的讽刺道:“师大人,想的这么出神,想是见到汉王产生几分生存的希望?” 师律却不答话,等待了好一会儿,却见郭铭好似如梦初醒的缓缓抬起头来,至宁细看去,只见郭铭身体微微颤动,面色灰白,抽动着的嘴角上不住的流着涎沫。眼神已开始迷离,他口中含糊不清的说道:“木……山,我也未曾想到汉王会来此的,你听那兵士宣号时可……没有汉王的钦差名号在内。” “哦?我说师大人怎么这么冷静,原来是蚁丸毒性发作了,师大人莫急先给我说说席上后来又发生了什么,再容我考虑给你解毒不迟。” “木山,你…你还需要我再说什么,那屋顶…那…那地底挖空的铁板之下全是你们的人,还用得…着我说什么?”师律口中断断续续的道。 “看来你倒是记得很清楚嘛,当初若不是看你行动诡秘,被我们准备写信给朝廷检举我,也不至用到土行术来探查你,唉。”木山似是回忆起旧时,轻叹一声,停顿片刻木山又说道:“但屋顶地底终究不能完全知晓席上发生的事情,尤其那柳升更是武艺卓绝的高手,一般忍者根本无法窥探于他。下午在林中被他射了一箭之后,为防止再而打草惊蛇,我便没有安排屋顶忍者探查。” “那你…你地底总是听…得清的,我今日可…可全是参照你的吩咐做…做的。”郭铭再次断断续续的费力回道。 “算了,三三,这是他的一日解药,你去先给他服上半粒,这种说话不知得问道什么时候。”说这话木山自怀中取出一颗黑色药丸递给至宁。 至宁当下抠开半粒合着桌上茶水,给郭铭服下,过了约半盏茶功夫,郭铭脸色又开始慢慢恢复出血色。 “三三,你今夜就看着他,只要他敢乱动便格杀勿论,这剩下半粒你子时再给他服下。”木山看着至宁吩咐道。 天色渐渐放亮起来,师律刚刚被木山领走,至宁伏在桌上一阵突如其来的心慌却自胸口传来,难道是一夜没睡太过劳累了?至宁心里暗道。 至宁已看守了一夜师律,一夜里至宁半刻没有合眼。适才在师律睡觉时候至宁心里思索着,这几日来跟在木山身边已明白这些人的所图,别看木山等人只有数百人,但若数年便掳上一批少年人口这岛上不出五年便能组成千人军队。还有被掳掠来的少年也大多都被同化。此刻至宁心里已暗下决心,如有机会定要从这岛上离开的,不过这茫茫海上又该如何逃离出去,还有十一又该怎么办?也不知十一此刻是否已至安全之处。。 至宁所思的一切只还差一个契机。 第二十六章:血海冤仇 http://.biquxs.info/

天色渐亮,旭日将升。木山领着师律向守备府赶来请安。 守备府侧院内,昨夜里于晗向柳升将一年来在岛内所见的风物人情详细讲述了一番,直待两人再回过神来看向屋外,只见外面此刻已至初晨,原来不知不觉中两人你问我答已历一夜。 哈~嗯——这边于晗趁着面带倦色的柳升打哈切时间,偷偷伸个懒腰。 柳升又饮了数杯热茶,脸上精神方又恢复过来,他看看于晗,面露赞许之色的道:“景瞻你虽受了些小伤,但其功劳却远足矣弥补此等伤痛,待本侯回去便为你请功。嘶,经你昨夜所说本侯已大致了解此岛上情形。我们稍稍歇息片刻,便去找汉王殿下商议准备离岛。哈哈,于家有子如此,真乃家道振兴有望。”柳升老怀大感欣慰。 “汉王?侯爷您刚刚是说汉王?”于晗诧异道。 “唉,却是他,我们这闲不住汉王数日前又私自上书请求陛下准他随我一起登岛作战,你也知道陛下向来宠爱汉王,前些时日因储位之事将他打发在旧都已心有不忍,总觉的亏欠殿下什么,此刻正赶上殿下恩求,便准了他所奏。说起来汉王,昨夜若不是本侯在人群中看见你,你这于家少公子恐怕已做了汉王的**了。哈哈哈”心中疑惑已解的柳升此时心情大好,拿于晗打趣道。 什么?**?昨夜那李芸兰不是说朝里来的贵人明日要去狩猎,让我等跟在后面去捡猎物的吗?怎么会。我说怎么为何要洗澡。等等,那十一此刻……柳升殊不知听到汉王和**的于晗此时心中已是一片大乱。 柳升见被自己打趣的于晗脸色突变,口中又念着汉王,不禁奇道:“景瞻,可又想起什么疑虑?” “柳侯爷,汉王那边要出事,小侄此刻来不及与您解释,还请您跟我速速赶往汉王院中,小侄路上再与您做解释。”说着话于冕也顾不得行尊卑之礼,当下拉着柳升便向门外跑去。 两人出门还未走几步,正赶上大早过来请安的师律一行数人。看到两人的师律正要施礼。却见两人已顾不得跟他们说话狂奔着急急往正院赶去。 就在这时,一声突然响起凄厉的惨叫声打破了岛上清晨的寂静。便连后面也跟着小跑的师律几人在内,众人听闻到此叫声凄声,身上不禁一震。 该死,难道正好晚来一步么。 已奔到门口的几人顾不得再叫门,借着跑步助力,一个纵跃便从本也不高的府墙上跃了进去。 待进到院中,一时间身经百战的众人不约而同的瞳孔放大,眼神几乎要呆住了。 只见此刻院中鲜血横流,几具穿着白色女装内衫或赤裸着的少年尸体横躺在地上。而汉王朱高煦此时正披头散发身上亦只穿着一件不知被倒上什么湿透了的短裤,下身光着脚。但他手中提着的长剑上已沾上了厚厚的一层的血污。眼看汉王正喘气间,几道瘦小的身影嗖的自破烂的窗户中、半掩着的门后窜出想要四散逃跑,率先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的柳升正要上前阻拦,刚刚四下逃窜的几名少年却已被汉王大喝一声跃起踹倒在地,每个又自胸口补上了一剑,溅起的鲜血顿时洒落在他身上。一时间周边的数名侍从看到他如恶鬼一样的样子,竟没人敢走近他身边护卫。 汉王又从之前刺倒的少年身上各补了一剑,回头拨开披散得头发冲柳升等人邪魅一笑,倒提着剑转身又向屋里走去,柳升几人刚欲跟进房间内,房门嘭的一声却闭上了半扇。这时只听屋内传来一阵劈砍肉骨的声响,中间夹杂着汉王的喝骂声:“贱民,敢将粪桶踢在本王身上,你个贱种的东西,看本王将你碎尸万段。”他说着话,又是几声剑刺入身的声音传来,又是噗的一声,窗棂纸上好像被血泼上了一般,顿时浸湿了一大片。然而屋内被用剑劈砍的人却未发出半点痛苦声音,显然已是被杀死多时了。 站在屋外的于晗心中已想明白,眼睛一红就要纵身往屋内冲去,刚只身形一动,颈后飘起的衣服却被柳升一把拉住,柳升反手将于晗紧紧拉在身边,死死按住臂膀。动弹不得的于晗牙齿咬的咯咯作响,但却再走不动分毫。 待过了半晌,里面乒乓的动做终于停下,侍卫小心翼翼的推开房门进去,只见屋内地上已是一片鲜红色,随之传来的空气内血腥味中又混杂些呛人的尿骚味,而沈十一看起来弱小的尸体已被剑刃钉在地面上,他双眼圆睁眼角满是乌黑的血块,嘴巴张的大大的咧着森白的牙齿仿佛在撕咬着什么,仔细看去他身下小腹处更是几乎被血浸透了。身上亦不知被劈砍了多少剑,放眼望去竟几乎没有一块好肉。而床铺上另外几具身上泛着紫青的赤裸尸体面部向内以一种羞人的姿势相对横卧着,汉王此刻正坐在他们边上呼呼喘气。 侍卫几乎要被这恐怖的场面的催吐出来。强忍着难受的贴身侍卫试探着轻声向床边唤道:“殿下?殿下?” 这时坐在尸身旁边闻听到声音的汉王缓缓抬起头来,披散的长发中露出一双带着血红丝的眼睛。 那双眼睛眼睛盯着侍卫认真看了一阵。直看得侍卫长浑身发冷,几乎想要拔腿就跑。汉王终于发话:“去给我打一盆热水来,本王要沐浴更衣。” 早已忍受不住的侍卫被吓得连连应诺,争先恐后的转身就向外跑去。 一会儿,浴盆和水已被提来。 汉王抬头看了一眼院内的几人,皱皱眉呼吸了口外面腥味略淡的空气,跟着淡淡一笑温声道:“柳侯,昨夜本王与你说的不错,这些贱奴果然是死不足惜的混账东西,适才本王已教训了他们。还请柳侯在外面稍侯,待本王要洗漱一番。”紧接着口气又一变厉声喝道:“师律,还不叫你们的人把这些贱奴拖出去喂狗,莫非还想他们的狗眼欣赏本王沐浴?。” ………………………………………………………………… 数日来岛上的紧张气氛令至宁疲惫不已,昨夜更是不眠不休的看守了师律一夜。土屋中,被木山安排休息下的至宁正睡的香甜,梦中突然听到有人喊她:姐姐,姐姐,姐……熟悉的声音伴着一阵忽如其来凉意将至宁从梦中惊醒。 咦?怎会突然梦到十一,他不是已跟红豆一起已经出岛了吗,难道是数日不见有些想他,话说也不知这些天十一的病好些了吗?从梦中醒来的至宁怔怔的想着。 至宁正愣神间,嗤的一声火弹声在天空中响起。至宁起身向外走去。一道烟花模样的图案绽开在天空中。紧接着便是乌乌的号角声吹起。听那声音好像竟是南边码头方向传来。怎么回事?熟悉岛上地形的至宁一头扎入数林中,抄起小路慌忙向码头方向跑去。此时的至宁经过木山悉心调教的纵跃术已炉火纯青,尚不到半注香时间已行至码头。木山等人此刻正立在码头边上,眼神不住地向船上看去。 至宁跟着抬眼望去:原先只停有一艘巨船的码头此时仿若黑云压境般;数十艘摆满火炮的巨舰已占满了码头视线所及处。只看到此时情况,至宁心中隐约已知道将要发生什么。 几步赶上前去,至宁忙用手势向木山询问情况。木山看到远处奔来的至宁皱了皱眉头,但仍耐心向至宁解释道:“那汉王一早突然发了失心疯杀人,而后便被柳升拽着说要出来狩猎,待到狩猎途中不知何处来的一名刺客突然从林中冲来,那汉王几人调转马头就往码头方向跑来,还未等我们解释便冲上了船,只不过数息便发信号引来了这许多船队,现在看来他们恐怕已看出端倪,早已布置好逃跑计划。”说着话木山还转头瞪了一眼同样一头雾水的师律。 杀了人?至宁心里奇道。跟着也侧头看了一眼师律,只见师律眼中珠子不住的乱转,两鬓已开始冒出汗渍。而一旁扮做随从的青忍竟也看了眼自己后再不回过头来。奇怪的至宁向木山做个手势:“他们杀了谁?” 紧张之下的木山根本没想到至宁会在这个节骨眼突然问起这个问题,平日里智计百出的他,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码头上原本紧张的气息一下子反倒沉默下来。 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从至宁脑中传来。还待她再问。海上中间船上却突然传来喊话声:“贾司狱,汉王殿下命小人问你是该叫你贾大人还是叫你的东瀛名字木山呢?” 木山听到这话心中一惊,但面上仍是故作镇定的喊道:“殿下,下官乃是贾桓,却不知道您说的什么东瀛木山是谁,还望殿下明示。” “假作真时真亦假,木山殿主,你这几日贾桓扮演下来莫非已将自己真的当做朝廷命官了?你来看看这是谁?”船上军士又喊道。同时船上甲板上已走出一个人来。 怎么是他? 木山和至宁心中暗呼一声。 “木山,你的恶行我已然全部向汉王和柳侯禀报,你这奸贼乖乖束手就擒吧”船上出来的少年向木山等人喊道。 听到少年喊话的一瞬间,至宁突然好像脑中想起了什么。在第一次伐竹时人群中冷笑的少年和被砍掉一根手指昏迷在地的少年的两张脸陡然间又一次再至宁脑海中合为了一人。怪不得那日他自人群中冷笑,怪不得那日昏迷时候仍将那只纹有纹身的手指缩在怀内原来他便是追查了许久的卧底。但他怎么会此刻出现在这里,他不是已跟着十一和红豆出岛了吗,难道是偷偷又潜回来的?亦或者十一他们已被找到了?待看见少年的至宁一下子慌乱了。 这边木山看了看少年,又大声喊道:“汉王殿下,柳侯爷,下官从不知道这少年是何人,更不知道木山是谁,还望两位放下艞板给下官和师守备一个上船解释的机会。” “师家小子?恐怕早已被你控制多时了吧?” 木山听到此话眉头顿时紧皱,但仍摆头看了眼郭铭,示意师律解释一二,却见师律鼓起勇气大喊道:“殿下,属下已被木山用药控住,殿下速速……”反应过来木山的一只手连忙按住师律,但前半截话已足矣。 木山还要再说,只听轰的一声炮响传来,一发炮弹已射出。 罢了,眼下已没有再解释的必要了。 撕掉伪装的木山拉着至宁转身就跑,余下青忍假扮官员一看木山已跑,战火亦起也不再做伪。转身一同向至宁刚才过来的林间跑去。 “三三,我去通知岚邑和其他青忍,你和木灵去收拾些干粮,我们从北面崖上出岛,明军马上便会登岸。”木山嘱咐道。 话音刚落,木山纵跃中脚下一踩树干,领着数人往后山转去。 至宁听到木山说话跟着木灵转身往住所方向跑去。厨房离住所不远,时间不长三人已到住所。三人挑些易携的干粮肉干各自打个包裹负在背上,就要起身。 便在这时,远处一股浓浓的血腥味从空气中传来。 平日里总向至宁偷要一木山珍藏酒喝的木灵,此刻看至宁不住地吸着鼻子寻着血腥味源头,心里暗叹一声:便让她最后留个念想吧。。 当下却把至宁带到了一个她一生都忘不了的地方。 第二十七章 天不厚待 http://.biquxs.info/

远处码头上的炮火声还在继续着。 庭院里,那冲天而起腥味的源头:鲜红色血迹已渐渐干涸成紫黑色。适才汉王沐浴后和柳升在屋中交谈了不到片刻时间,便立即起身,木山师律等人还不及仔细打扫庭院。 站在庭院当中的至宁一进入到院子一阵的恶心,尤其是劲风吹过,刺鼻的血腥味顺着风向直向人鼻内倒灌进来,若不是久经沙场的杀伐之人寻常人乃是极难闻惯这股味道的。至宁抬眼向院中四处望去,目之所及便好像入到了屠宰场一般,地板上流淌着一道道又一道的血痕,花卉角落里的断肢也未被拾起,甚至还有一些白花花的东西却令人不敢想象那究竟是些什么。至宁壮着胆子强忍着不适看着这院中的一切,突然。早晨的那种心悸感再一次自身上传来。木灵他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这里是谁被杀了?至宁心中思索着,脚下缓缓挪动着步子,尽量不让血污沾到自己脚上。她回过头来,看见侧房门半掩着好像有什么东西露了出来。待再稍往前两步,侧房没有完全合上的门缝中露出了半只被门夹住的手臂,至宁细细去看,只见那是一个算不上粗壮的右手手臂。但那是一只手掌上只余四根手指的手臂。 四周突如其来一片寂静,只余下至宁急促的呼吸声,她想迈腿去前面看看这条手臂的主人,霎时间她腿上却像灌了铅般,重的竟迈不开步子。 一时间天空中一片阴云飘过遮住了放晴的阳光。 顺着至宁那洁白的臂膀向下看去,她的拳头此刻攥的是那么紧,回头茫然的望望依然寂静的大院中木灵早已悄然不见了身影,空气中只余下握拳头中紧握着传来咯嘣咯嘣的骨头脆响。过了好像许久,至宁长出口气调整了下呼吸,心里还存着最后一丝幻想:于晗是自救溜回来的,十一跟红豆在一起,岛上那么多乞儿,身上有残缺的也不在少数,许是平日里自己并未注意到。 终于那灌了铅的腿还是抬起来了,那缓缓行着的一步步,又好像被戴上了沉重的镣铐一般,院中所站位置距离偏房不过几十步的距离,她却好像走了半个世纪。 门轻轻的被推开,偏房中堆积如小山一样的赤裸的尸体咕噜咕噜滚了下来,霎那间遮住了那条臂膀主人的样貌,这时的至宁却不知哪里的勇气发疯了一样的把那些平日里根本碰也不敢去碰的尸体一个个吃力推上去再抛开再推上去。略带苦意的口中已发出呼哧呼哧的低吼声,那令她一辈子都忘不了的画面终还是出现了。只见沈十一双眼圆睁,此刻脸上已开始臃肿起来。胸口亦散出一片一片的乌青,他身上渗出的血已开始结痂变成紫黑色,但那数十道伤口仍清晰可见。 那种久违的刺痛感刹那间涌现在心头,一颗炙热的心上仿佛被数万只小虫撕咬着,过上一会儿再囫囵吐出来拼接回去,喉头也开始泛苦。至宁伸出微微发颤的双手好似做梦一般的捧着沈十一的脸庞,她后槽牙紧紧的接咬着,泪水开始在眼眶内打转,不这不是真的,她心里呐喊着,但下一秒自手中传来的触感却是如此真实。霎时间一种心酸的感觉由内而外传遍全身,可那不停地打转的已模糊了视线的泪滴却无论如何也落不下来,难道上天便如此不厚待十一?他刚刚断了手指还未清醒便又遭此天罚,而我此刻竟连为他落下一滴眼泪也成了种奢侈。因为大口大口的吞咽着不住向上翻涌的酸水,至宁此刻似乎连呼吸也开始有些困难起来,需要借着多次的吞咽后再从口中吸上一大口空气,才能稍稍缓解仿佛要从胸腔里跳出来的心脏的阵阵急速收缩。鼻子好像被什么东西堵塞住了。有些缺氧的脑中也突然开始如流星般浮现出一幅幅画面,那速度好快,刚刚现出的第一幅画面还不及回忆,紧接着第二幅、第三幅、第四幅……就开始接踵而至沈十一的脸再一次回荡在脑海中:海对岸地窖中那个几乎喊破了喉咙的少年,雨中那个瑟瑟发抖着还却一脸的坚毅陪着自己站立的弟弟,练功中那个调皮捣蛋总是给自己扮鬼脸的孩子,庭院里那个领着一群少年来给自己……这两个庭院真的很相像,但受罚的人已经变换了。胃部开始有些痉挛起来。面对脑海中浮起的场景至宁终于再忍耐不住,眼鼻涕泪顺着脸颊连着线流淌了下来。为什么是十一,他究竟犯了什么错,竟被他们用这样的方式惩罚。他不是应该在数日前便跟着红豆她们两人已经出岛了吗?对了,那个于晗,刚刚在船上还看到了他,是他引着汉王那些人杀了他。这些畜生,连八九岁的孩子也不放过。什么汉王、什么柳升。便是一万个赵王也及不上半个十一在我心中的地位。我要将他们千刀万剐。 善良的至宁从未像此时一样怨恨着一个人。也从未像此时一样这样想去杀人,虽然她与沈十一只生活了短短一年左右时间,但那份身在异乡相互依赖的亲情与眷恋在她的心中却早已生根发芽。她好恨,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时代,杀死一个人在贵族看来不过像是踩死了一只蚂蚁,曾经数个日夜里她想着要去变强,逃出这个岛上。可最终恐惧和那半点的安逸让她始终未迈出那一步,只想着在木山手下学些东西慢慢的成长。甚至自己险些都不知道弟弟的死,刚刚在与那群畜生见面时只能无力的狼狈逃窜,毫无还手的能力。 至宁啊至宁,你还要这般苟且的活下去,无力去为他报仇吗?她拷问着自己。你还想在将来再一次承受这样的打击,看着亲人在自己身边倒下去,一个又一个,而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不,我不要,我要想尽一切办法去强大自己,一切! 泪水还在肆意的流淌着,至宁心中却突然的坚强起来。她伸起袖子抹干了眼泪,右手将沈十一圆睁着的眼睛合上,轻轻抚摸着沈十一的头:“十一,你放心姐姐一定会给你报仇的,你等着我将他们全部带到你面前给你跪下认错。”说着话眼泪却再一次的流淌下来,但此时的眼泪却已不那么滚烫,四月暖风下,这股新出眼泪那么的冰冷,而那双眼睛却现出从未的明亮。 突然,一阵笑声从背后传来:“哈哈哈,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你个小丫头,没想到木山身边除了那个于晗,居然又多了一个会说话的哑巴。” 猛地听到声音被惊醒的至宁心中一愣,急忙转头向后看来,只见师律背着个熟悉的包裹正站在自己身后几步处。玩味似的看着她。 “师律?你怎会在此。我记得你刚刚还……”至宁立马起身问道。 师律嘲笑似的看着她:“刚刚?汉王的火炮可不长眼睛小丫头,我当然不会站在那里等死。若不是刚刚悄悄跟在你们身后,我怎么会看到这等的好戏?” “木灵两人是守在外面的,你把他们两个怎样了?”意识到危险的至宁眼神警惕的看向他,眼神立即往左右扫视着。 “呦,刚才死了亲人,竟还有心情去关心别人,倒是生的一副菩萨心肠,我自然是杀了他们。”伴随着一阵越来越近的炮火声传来,师律脸色阴郁的说着。 “柳升他们就要登岛了,你还有心思跟我在这里闲聊?不然我们各寻安全之处,只当在这里从未见过。”至宁试探道。 “嘿嘿,我不走自然是为你喽,小丫头你是木山新收的徒弟,依我对他了解这许多年来他可从未收过女弟子,我得带着你去找木山换解药。好了你过来,我保证不杀你。”师律柔声道。 至宁瞬间明白了师律的意思,她手缓缓放在腰后准备将苦无掏出来,落在他的手上可不是什么好事。 “怎么,你想和我动武?就凭你,算了也不跟你浪费口舌了。来动手吧木灵。”师律说着话,但却没有半点动手的意思,只是眼神却看向至宁身后。 听到木灵名字的至宁微微迟疑了下,心中瞬间划过想法:木灵不是刚刚已被他杀死了吗?只见到师律望向自己身后的眼神,至宁心中一紧,还来不及她反应,只觉的颈上一阵剧痛传来。至宁用昏迷前最后一丝力气向后看去,只见木灵竟站在自己身后正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至宁身子一软躺倒在地。 “居然相信敌人的话,这个傻瓜。木灵兄你去看看这丫头弟弟身上有没有什么东西带上一件,给她留个念想,省的一会儿她跟我们闹,在与木山换解药之前还得好好养着她,别把她逼死了。”师律笑着对突然倒戈的木灵道。 木灵倒也听话,转身往尸体堆中去找,不过一会儿只听他说道:“找到了,是一块玉佩,在这小子怀里。” “哦?我看看。”木灵向师律抛过玉佩,自顾自的用绳子绑至宁去了。 殊不知这边说要看玉佩的师律却悄悄收起玉佩,静步向他身后走去。这时木灵刚绑好至宁,刚回头想与师律说话,正在他转头间,一把毫无预兆出现的匕首嗤声已没入他的胸口。 嘭的一声,木灵用尽力气将师律一脚踹开。但匕首确已钉在他身上。 “师律你,为什么?” “对不起了,我原来寻的藏身处有些狭小,你我俩个男人已有些勉强,现在又有了这个小丫头,想躲过汉王的搜查只能委屈你了。谁让她可以帮我去换解药呢,话说回来少个人便也少了份危险,这么多年来辛苦你了。”师律面带难色的说着话,爬起身来,手上的匕首噗嗤的一声从木灵身上拔将出来。 “你……”还想说些什么的木灵应声倒地。 ……………………………………………………………………… 许是听到至宁为他惋惜,木灵最后下手并没有太重,只是将她击晕了一会儿。 黑暗中,仅余一丝光亮。 至宁迷迷糊糊中醒来,想要起身,却忽然发现双手已被绑住身体正半跪着卧躺在地上。至宁心中猛地一惊,方才想起刚刚乃是被木灵自背后击倒。看来此刻自己已然受俘,却不知道此时身在何处。 “喂木灵,这是什么地方。”至宁尝试着向黑暗中问道。黑暗中却好像没有人一样,根本没人回答她的问题。 难道他们出去了?她尝试着挺起身子,努力想站起来。刚半蹲起了身体,只听嘭的一声,脑袋好像碰到了什么坚硬物体,顿时疼的她眼泪都快出来了。 这时,黑暗中突然的传出一个声音:“别乱动了,这里全是石头。小心刮花了你的脸,到时候木山可得心疼了。”这声音却正是师律的。 “师律,这是什么地方,木灵呢?我要跟他说话”至宁认得这个声音面朝发声处问道。 “小丫头,你要是再这样直呼本大人的名字,可别怪我替木山教育你。这里是我的密道,这几年被木山囚禁在此我偷偷挖出来的。而木灵嘛,嘿嘿他替你去死了。” “木灵替我死?怎么会,他不是跟你一伙的吗?” “当初我一人力气有限,挖这个密道时候只预留了俩人活动的空间,而现下又需要用你去换解药,木灵只好因为多出了你而去死了,你说他难道不是替你去死的吗?” “师律,你这个卑鄙小人,连自己同伴都杀,看样子木灵已在岛上隐匿了多年吧。” “我卑鄙?确实他我当初的门客,是为我隐匿在在木山身边多年,他这番功劳也的确令人敬佩,但难道为了他便放弃我的命?唉……我也不想的,再委屈他一次吧。”师律有些无奈的。苦笑道。 至宁瞬间被震惊到了,她恨恨的对师律道声:“无耻。” “小丫头,你亲人刚死还未骨寒,你怎的到替别人心疼起来了。” “对了,十一的尸身呢。你把他丢在那里了?”至宁赶忙问道。 “废话,难道我会帮你背再被上一个尸体?别急,适才我已经替你拿了一件他的遗物,就当是给你留个念想。” “遗物?什么遗物。” “是个……” 一阵呼喊声突然从头上传来:快看看这个屋里还有没有被关押着的人? 冷言相对的两人立时噤声。。 这么快,明军已开始登岛搜查了? 第二十八章:木山也逝 http://.biquxs.info/

震耳欲聋的漫天炮火声渐弱了下来,短暂的宁静不禁让人暂时放下了心防。 士兵的声音又从上面传来:你们几个去里间看看,我刚才好像听到有人说话。不过多久一阵紧随而来翻箱倒柜的声音传出,翻腾声音持续了约一盏茶,只听到士兵汇报道:什长,里面没人,只有一床皱皱巴巴已凉了的被子看样子这里应该是个卧房。 “卧房墙上都已敲过了吗?侯爷适才吩咐说这群倭寇最喜欢跟耗子一样打洞,保不齐这墙上还有夹层。”被称作什长听起来声音浑厚的军官问道。 “是,属下已查过,没有夹层。” 这时,只听一个刚才从未说过话的声音阴阳怪气的道:“哎,我说老齐,这土打的胚子你们家房里能上夹层?还是赶紧去下一间吧,别被张五那伙人再找到人,抢了我们功劳。”此人听说话口气便可知是个老兵油子。 什长口中传来一声不悦的闷哼声,但也未再来接话,嘭的闭门声传来。说话声再没有响起。两人耐心等了过了好半晌,屋内果真再无半点声音传来,漆黑狭小的洞**两只耗子又开始说起话来。 “你刚才说的遗物是什么?”至宁此刻身陷囹圄也不呈那些口舌之快,她不再直呼师律名字。只低声用你相称道。 “你低下头,自己爬过来看。”听口气师律在经过刚刚士兵的搜查后显的有些心事重重。他颇为心不在焉的回道。 至宁适才听到沈十一的遗物,此刻心里又突然想起一直以来尚未顾上跟他问起家世,顿时心中又是一片凄然。待听到师律让往前去看,此刻也顾不得手脚被缚。又像泥鳅一样往黑暗中蠕动着。她身体半蹲着往前爬了数下,方才那丝光亮在眼前也被放大了不少,原来那丝光亮是用做支顶的木板上留下了一丝缝隙。许是师律原来偷建此洞穴时木材不够用,将就凑合,但此刻反倒另两人在昏暗的地下能看到一丝光明。然而此时心急的至宁却顾不得留意那缝隙通往何处。她伤心之下只有看到那遗物才能缓解心中又陡然闪起的疼痛。 待又挪动几下,从微弱的光亮中已能看到躲在角落里师律那双发亮的眼眸,至宁正要说话,师律已将一物递到她眼前。 “嘘,噤声,那些兵士并未远走,你先看看是否你家中遗物。这是木灵从那死鬼小子怀中取出来的。” 咦?冰冰凉凉的?至宁借着微弱光线下看清了该物。是……一枚玉佩?至宁凝神审视着玉佩一种淡淡悲意自心中涌现出来,这是十一的玉佩?看起来好像确实似曾相识,但好像从未听他说起过此物。至宁心中暗道。眼神却直直望着师律手中反放着不知道雕着什么的玉佩不舍得离开片刻。 较远处士兵相互吆喝声尚还依稀听得见,但已渐渐远了。师律见至宁也不说话只怔怔看着玉佩出神,到底师律也年龄较轻,这玉佩刚才到手时自己也未及细看。此刻见至宁看的出神,心中好奇心顿起起。借着微弱光线的师律亦也向这块玉佩好奇的看了几眼,这一看之下他身上却不禁打了个冷战。手中玉佩也跟着摇晃了几下,紧接着被牢牢握在手中。 黑暗中,师律的呼吸似乎突然急促了起来,但他的却用一种出奇的温和的声音向至宁问道:“小丫头,你原来姓朱?未想到你们原来竟是皇室中人,” 黑暗中至宁微微摇摇头“我姓沈,不姓朱。” 师律搜寻着脑海内朝中的沈姓官员,半晌却想不起来谁,但他也不死心,跟着又问道:“那你家中可有在后宫侍候的宫人?” “一年前我风寒烧糊涂了,小时的事情全部记不起来。也不知道家里还余下什么人,只有零星的记忆还能想起。”至宁不知师律突然问这些干什么,但看他刚才细看玉佩时的样子,应该与这玉佩脱不了关系,但为了寻求玉佩的来历至宁只得实话实说。 师律听到至宁这话,愣了愣,直半晌才喃喃道:“这雕龙玉佩可是皇室御用的图案,你若是个平民百姓怎会有这样的玉佩,莫非是你家中有太监从当值守的宫内偷出来的?” “雕龙的玉佩?太监?”至宁闻言心里一沉,一副恍恍惚惚的场景自心中突然浮现出来。 两年前。至宁当时正迷迷糊糊的在发烧,恍惚中她似乎透过夹缝看到的了三宝太监下西洋之时,记得当时岸上当时便有一人佩戴着同样的翠绿色玉佩。那人……那人似乎是被人搀扶着的?自己应该还看到过他的正脸,只是那个面庞却好像有阴影一样怎么也回忆不起来。对了听到岸上的人还叫他什么王?一阵剧烈的头疼又传来,至宁摇了摇头停下了回忆。 至宁再抬起头来,眼神正对上黑暗中师律发亮的眸子,还未习惯此处的至宁心中又是一惊,连忙躲闪开来。这眼神看在师律眼中已知道她想起了什么。 “小丫头,你刚才想起了什么?”师律眯眼问道。 “我…我好像见过这个玉佩,它好像被什么王爷戴在身上。”至宁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刚刚的回忆。她急于知道这个人是谁,哪怕是现在跟自己厌恶的师律相询问。 “王爷?难道是汉王?对了,他是皇帝最喜欢的儿子,或许便是他早上杀人时候掉落的。”郭铭口中喃喃的说道。 自登岛还未见过汉王一面的至宁闻言心里一突,对,当时确实有人叫过汉王,等等,杀人?至宁瞬间心里一寒。 “你刚刚说杀人?是汉王杀了十一?”至宁的口气一下子冷下来。 “我今日和你师父赶到时汉王已开始发狂杀人,府中侍卫都不敢上前,后来听他发狂时嘴里喊着是什么人将起夜的夜壶倒在了他身上,待我们进去时房里人已全被他杀了。”郭铭说道。 “起夜的夜壶?就因为这个他便杀了几十人?”至宁冷冷的问道。一时间温暖的洞中竟有了几丝凉意。 “他是皇家天骄,身份如此尊贵,哪里受过……”一时间冷漠如师律竟也无法再将剩下的话说出口。 “贵族?那他便可以视人命如草芥一样?”至宁厉声喝问道,这声音又尖又高。 “你小些声音,怕周边的兵士听不见吗?”郭铭低沉着回喝道。 洞内气氛顿时紧张起来。半晌两人恨恨对视着却没有人再说话。 约过了半注香时间,至宁又开口问道:“师律,你还在十一身上找到过其他什么物件吗?” 郭铭喘了口气,说道:“没有,只是木灵去翻找到了这个玉佩,此时恐怕府中已起火了,便是再有什么也付之一炬了。” “起火,你……”至宁心中又是一痛。此刻自己连十一的尸身也无法帮他收敛了。 “我到底曾是堂堂守备,虽然之前被木山等人算计,但我不能被人来回俘上数次,这点起码的尊严我也是有的,世间上就随着一把大火连同师律这个人一起消失吧。”师律惆然道,语气中也夹带了着几分他这年纪未有的沧桑。 黑暗中再没有声音传来。突然有些悲凉的气氛让两人谁也说不出话来。 ………………………………………………………………… 缝隙中传来的光线渐渐暗淡下来,约莫已是黄昏时间。地面上逐渐热闹起来,不断有着哭喊声,谢恩声传来。一阵马蹄声从远处传来。 数息之后,地面上传来士兵高昂的声音:禀报侯爷,属下已从这周围救出三十余名老弱妇孺,据他们供认乃是这岛上原驻兵的亲眷,被囚禁时间已达三年之久。 只听柳升身边一名眼睛有些发红少年接口问道:“可还有找到什么人?,有没有找到一名失语的少女?” 那士兵看了少年一眼,抱拳回道:“少女并未见到,倒是刚才在水牢里找到一名囚犯,据此人供称自己是崇明岛司狱贾桓。” “贾桓?又出来个贾桓,那人在哪带本侯去看看。” “那人好像已在水牢中被囚禁很久,腿上都被泡烂发臭,属下已派人同给他去清理,即刻便到,侯爷这间屋中有休息地方,属下这就去为您收拾,请您进里面稍作休息。”兵士长谄笑着说道。 “罢了,收拾什么,速去给本侯掌灯本侯倒要看看这个贾桓到底是谁。” 一阵脚步声响起,屋内顿时灯火通明,已黑暗了许久的缝隙中,此刻透来的光线给人感觉远比白日里的阳光要亮上不少,呆坐了半天的至宁早听到屋外话音,顺着缝中向外看去,正看到门口方向的样子。原来这缝隙处正在屋中左首桌下。 此时柳升已坐在主位,刚刚说话的少年此时正坐在柳升下首。至宁半蹲着向外看去那神色焦急少年正是被自己之前救下的于晗。这个该死的家伙竟也在。 不过多时,一名穿着囚衣却已梳洗了一番的中年人被带进了屋内,那人刚一进屋看见柳升立刻跪倒在地:下官崇明岛司狱贾桓拜见柳侯。下官任内不查被倭寇所乘。请侯爷降罪, 座上柳升看见果然有囚犯,眼睛一亮道:“贾桓,你抬起头来,本侯要看看你样貌。” 下跪的囚衣男子闻言好像愣了下,当下将头缓缓抬起。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几人面前。 “木山?你怎么……”柳升看到那人样貌,顿时从座上站了起来。 地下的至宁此刻亦看到了那男子相貌,此刻的她惊讶的几乎发出声来,幸亏屋内其他几人此刻也是惊讶至极。这才没有发觉至宁粗重的呼吸声。 这时,只听下首跪着的囚衣男子道:“侯爷,下官确是真真正正的贾桓,是否侯爷之前曾见到与下官相貌相同之人?” “确是如此,你起来回话。”听到囚衣男子所言的柳升又回座于椅内。 “谢侯爷,那与下官面貌相同之人便是侯爷适才所说的木山。”男子起身回道。 “世上竟真有相貌如此相像的两人?”柳升怀疑的眼神看向男子。 只见那男子似是回忆一般,叹了口气说道:“回禀侯爷,此事还得从数年前说起,下官与乃是陛下任命看守崇明岛流放囚犯。这崇明岛自洪武年间便有浪人登岛骚扰,后来下官上书请求朝廷派兵驻守,朝廷便派师律师守备前来镇守。这岛上倒也安静了半年。后来那些浪人便派人送了些舞女来给师守备,我们便与他们也有了些往来。待到后来那些浪人开始在岛上竹林中安顿下来。我等虽然不喜,但师守备发话,我等倒也不好阻拦,好在一时间也相安无事。可突然一日那些浪人借着造访名义来到府中,渗入府兵中的卧底竟伙同他们将下官和师守备困在府中。因为岛上兵士之前与家中往来书信多是下官代写。他们提出要下官给岛上兵士家中亲眷写信,将其全部邀至岛上,如此一来便无人知道岛上情形。下官自然不从。谁知那木山竟拿出一些属下早些时候替兵士寄给家中书信,模仿起下官笔迹。而他更是找人根据下官样貌做了幅一模一样的人皮面具。从此便用下官的样貌外出接见同僚。渐渐地竟将我岛上兵士全部换成他们的人……” “好一招李代桃僵,贾司狱你们倒也是聪明,竟能养虎为患。堂堂朝廷命官做了数年阶下囚。若不是锦衣卫查到这些年失踪人数过多,恐怕你这贾司狱还不知得做上多少年囚犯。”柳升怒叱道。 刚刚站起来的男子闻言慌忙跪下磕头“求柳侯赐罪,求柳侯赐罪。 “罢了,本侯不过是代天子来查察此案,你这等死不足惜的小吏还是留给刑部去定罪吧。本侯……” 禀报侯爷,汉王侍卫长有要事求见。 外面传来的回禀声打断了柳升的话。 让他进来。 “禀报侯爷,殿下刚刚在废墟中寻找玉佩,却遭木山袭击,汉王殿下幸未负伤,贼寇木山所率数人已被殿下火枪队射杀,殿下请侯爷速去议事。” 柳升闻言,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汉王无事,现在何处?” “殿下已回船上,殿下让属下来回禀您,木山已被杀,但…” “但什么?” “但他死后不久却从脸上却开始掉下一张面皮,殿下说您或许知道是什么。” “竟有这事,前面带路,本侯即刻前往。”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向屋外走去。一瞬间屋内已是人去楼空。只余下听到刚刚消息眼前一黑坐倒在地的至宁。虽然只相处一年但木山却是尽心尽力的在传授她,尽管他是别有所图。 这一天她失去了弟弟,连师父也。 心中好像有一把刀子在一下一下的剜着她的心肺,此时的她连去最后看师父一眼的机会都没有,现在她还是师律的阶下之囚。杀弟仇人,杀师仇人就在眼前不远可自己却毫无办法去未他们报仇,至宁几乎要晕厥过去。。 凄风刮过,只留下寂静的不能再寂静的黑夜。 第二十九章:云泥之别 http://.biquxs.info/

“禀告侯爷,属下已比对过所有寻到之人,并未找到您图上所画之的女子。”一名手上拿着绘图的士官打扮之人躬身回禀道。 “知道了,你们继续搜查。”柳升微微皱了皱眉,吩咐道。他回头看看被束在床上动弹不得的于晗,心中不禁微微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景瞻,那小姑娘若如你所说是个聪明伶俐的人,此刻或许已从岛上隐匿起来了,你也莫过于担心。听叔父一言,大男子汉还在世还需以家国社稷为重,儿女私情为轻。虽说人家救了你,咱们需当以涌泉报之。可那姑娘现在究竟是正是邪亦分不清,而你现在刚值立了新功,正是建业的大好时候,切不可因为一时冲动而毁了大好的前程。你也莫怪叔父将你监禁起来,叔父实在是怕你为了这些不相干的人而对汉王殿下做出什么不敬之举啊。” “哼,不相干的人?叔父您这话有些奇怪了吧。”于晗面色难看的顶撞道。 “糊涂,难道你就为了自己一时的冲动连你家父母九族之人也要连累,你忘了当年方希古全族之事吗?叔父尽力帮你掩饰这姑娘的存在已是给汉王殿下将来脚下埋了颗钉子,你可别让叔父难做。” “呼……唉”原本怒气满面的于晗听到柳侯爷提起父母家族,口中长长吸了口气,无奈的唉叹一声。三三,是我对不起你了。 船舱内两人沉默对视良久。 只听已接近平静的于晗问道:“柳叔父,那从西崖逃出的余孽我们是否还要沿路追击?指挥使派出的另一人应该已沿路为我们做了标记” “罢了,前几日雨季便是再明显的记号应该也被涨起海水冲淡了,这周围岛群众多,谁知他们藏身在哪个岛上。既然首恶已伏诛。其他人应该也要鸟兽作散了。毕竟皇帝只要求我们收复此岛。至于远征之事还是留给快要归来的郑公船队去做吧。反正有那个人混在他们之中要收拾他们也是早晚的事情。” “是,叔父。” 此刻躺在被褥中的于晗回忆起当初自己断指时躺在床上的景象,那个咬牙背着自己的瘦小身影不知今生还能否再见到。于晗藏在被褥中的拳头攥的更紧了。 ……………………………………………………………………… 月晕微露,马蹄声渐散,大批的家眷、兵士随着船队转移到码头方向,只竹林中还有数股小队在进行着搜寻,监牢附近已没有士兵再驻守。 尖利的鹰啼声自空中发出,传遍岛上,此刻唯余下一个地方仿佛从未听到这声尖利啼叫。地下洞**,除了两人有些沉闷的呼吸声,再没有一丝的声音发出来。至宁和师律两人还呆坐着沉寂在不久前柳升与兵士的对话中。 又沉默了很久,突然一声发疯般的厉笑从师律口中传出:“木山啊,木山你个卑鄙小人就这么死了?你机关算尽在这岛上称王称霸数年居然会去笨到偷袭汉王?到底是东瀛倭人的脑子,居然不知道这大明江山当年靖难时有一半便是汉王打下来的,他身边会没有几名暗卫防护着?你以为先用几个小孩子去稍加刺激汉王就会乱了心智?你倒是死了得个解脱,我的解药可怎么办?老不死的东西,临死还要拉着我吗。”说着话,鼻涕眼泪已是交替着流下来,声音中也带着些呜咽。 空旷的夜里声音是那么突兀。 “你说什么,师傅…他怎么会让十一去激怒汉王。师傅他知道十一是我弟弟的。”连逢失亲之痛几近昏迷的至宁突然听到师律喊话,脑中一下子清醒过来。 “你以为他收留你当个徒弟是有几分真心,我不过是不愿拆穿他罢了。你这天真的傻瓜竟然相信他?你以为凭什么让你来看着我?为何你兄弟伤病已然快好,却突然在汉王殿下面前发疯?对了,你听说过东瀛人也会过年的吗?呵呵,收买人心。”师律将埋在双腿间的脸微抬了一下,冷笑着说道。 至宁听到师律说话,这一年来已对木山渐渐消失的戒心陡然间又提上心头:我说十一怎么没有上船,难道真的是师傅,不,木山他……不会的,却是十一的疯病已经快好了,木山他怎么知道十一会在那个时候发病,难道…… 来日来至宁承受了太多惊恐和悲痛,这几日下来她竟突然发现身边好像没有任何人可以相信。 她沉默了。 漆黑的洞中又出现了许久的宁静。 到夜里快至亥时,已显得有些焦躁的师律再一次打破了宁静,他缩着身摸黑往至宁方向挪了挪,检查了一下至宁身上的绳索,又转身从背囊里掏出水筒往口里猛灌了几口,把包裹里的干粮肉干在嘴里狠狠嚼了几口全部咽下肚中。 只听他对至宁说道:“小丫头,既然木山已死我留着你也没什么用处,不过看在你一天里死了两个亲人的份上,本大人便发发善心先把你留下来。我等下若去寻到解药或许心情一好便也可能放了你,但若找不到解药,哼哼,本大人临死前也得做个风流鬼,听说你是步女的首领?那活儿的技巧应该好的很吧。”说着话,师律伸手从至宁脸上摸了一把。给自己打气般的长呼口气向洞口处爬去。 黑暗中,只听咔嗤几声一道微亮的光从洞口照进来。自洞口向上看去原来正处在早上至宁休息的桌案靠墙处。原来这秘洞是在屋内卧房地板上打出来的,怪不得士兵搜查时丝毫没有发现。 这时地面上又传来几声重物被搬动的声音,师律压低的声音从上面传来:“小丫头,我已将洞口压死,你就别枉费心思往外跑,乖乖等着我回来。”轻轻的推门声响起,那份寂静又开始了。 寂静持续了不到半盏茶时间,洞中原本浑浑噩噩模样的至宁眼神一下子明亮起来。步之巫女么?至宁抿了抿有些干裂的嘴唇。思绪却在飞快的转动着。满以为自己新生之后能有改变,原来前世看的很多的小说里主角光环是不存在的,悲苦的命运最终还是降临在了自己身上,就连曾以为毫不起眼的木灵都是这芸芸棋盘上的一颗棋子,她最后一次的心善也被彻底泼灭。身边再无一个可信的人了,所幸也再没有人会让自己被骗到了。汉王、于晗,你们等着我至宁要给让你们全部都得到应有的惩罚,无论十一被杀是什么原因,你们这些畜生,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师律到底还是不了解忍者,修习了一年的至宁已随身带了数把苦无,虽然刚刚怀中的苦无已被搜去,但脚腕上隐藏已久的苦无却没被发现。至宁用力撑了撑肩膀,身上的绳子确实已比开始要松了很多,一年修习的柔韧体魄此时正有用武之地。 至宁蜷缩着身子,用一种类似瑜伽诡异的姿势:颈部贴地双腿向洞顶弯曲着往胸前靠拢,慢慢的再以头部做支撑,双腿紧绷着逐渐靠近胸前被绑着的双手,洞内黑暗狭窄的空间再加上诡异的姿势挤得她汗水都快要倒滴回眼睛里,她深吸一口,用力往回一靠,成了,两根手指已捻到绳索的束口处。用力一抽绳结被打开,身上捆绑了半日的绳子嗖的全部落下地来。 至宁向前缓爬几下,稍微活动活动身体,学着刚刚师律的样子往洞口处爬去。 她弓着身子爬行不到两米,头部已触到墙壁,伸手在墙上左右摸索一顿,在离地面不足十寸处摸到一个深不到三寸的凹陷,至宁探头仰面去看时发现往前前面空间已大了许多,头顶处已没有矮墙。可以站直身体了,这里应该便是可以往上走的通道。她右脚踩着墙上凹陷处,左脚在墙上在探试几下,也找到可以下脚位置,此处和乡下地窖倒是有些相像。往上蹬了一步隐约看到一只黑黝黝的圆环状物体,这是洞口的把手。至宁不禁喜出望外。 但她的乐观并未持续下去,洞顶的铁板是圆环下面扣死的,虽然师律走时尚未合上,但自下而上发力的她却根本推不开压在上面的重物。至宁心里焦急万分,刚刚挣脱绳索已用了大量的时间,眼看着郭铭可能就要回来了。 至宁慢慢退回刚刚郭铭坐着地方,借着缝隙中传来微弱的月光拿起背囊中的面饼,小块牛肉快速的吃喝起来。 时间约到子时,完全寂静的黑夜中传来一阵脚步声,若不是身处在地下那夹杂在风声中的脚步声几乎听不到。待脚步声走到至宁所在的屋前,那人在门前踌躇了半晌,方才轻轻将门推开。 地上重物移动的声音响起来,地洞口又被打开了。师律探头往里面看了看,黑漆漆的洞穴里几乎什么也看不到。“小丫头,小丫头。”洞穴中却没有任何回答声传来“睡着了吗?还真是个没心没肺的。”师律自问自答道。 或许是刚刚从木山住处找到解药的欣喜让他放松了警惕纵身跳下洞中,轻轻合上了洞顶的铁板。 黑暗中,师律缓缓往前摸索着,心中正纳闷:按说在上面轻喊那丫头应该已经听到,就算她睡的再熟打开洞口的声音总该听到的。难道她刚死了亲人就能这么没心没肺的睡着?该不会是准备偷袭我?想到这里的师律移动的速度减慢了一些。低头爬着的坡道并不多远,爬到刚刚至宁被绑着的地方,师律心里微微一惊,果然这丫头已不在这边。洞口的重物显然还未移动,这丫头应该还在里面。 想到这里的师律轻声向洞里深处唤道:“小丫头,我知道你在里面出不去,你倒是说句话。” 洞里还是无人应答。郭铭屏住呼吸,洞里静的果真听不到第二个人的呼吸声。 莫非那丫头跑了?师律心里一阵怀疑。手下却不自觉的加快速度往前爬了几步。眼看就要爬出矮道。 突然,黑暗中一阵风向他脸上刮来,,只见矮道口一个人影挥拳向他击来,师律能做上守备自然不是无能之辈,他下意识的低头躲过拳击,右手跟着往前抓去,只见那人影一击之后立即便往后退了半步,俯身在地的师律借着挥拳的力道身子猛地往前一窜。半个身子几乎就要窜出矮道口。 “我就知道你这个丫头不是个善茬。”师律眯了眯眼睛,借着月光看向瘦弱的人影,手上连忙往外扒去。 黑色人影似是知道刚刚一拳落空再难发难,双手交叉在胸前护着,身子却缓缓往后退去。 此刻正是从矮洞口出来的机会,她再往后退两步我就可以安全出来。师律心道。 “小丫头,幸亏我将你身上的匕首搜了去(他以为是匕首)不然要在这矮道中让你给我来上一下子,我可吃不消。”师律阴恻恻的笑道。 “你,你不要过来,我可是还有武器的。”人影柔弱的声音威胁道,但在师律听来却充满着色厉内茬。 “还有武器,那你倒是拿出来啊。小丫头还给我使心眼,你还嫩着呢。” 黑暗中看不见脸的人影身上已明显可以看见身体的颤抖了,她嗓子里发出的呜呜声恐怕已快要哭出来了。只见那人影一抖又迅速往后退了几步。 师律借着缝隙中的微光看到人影向后又退了两步,双手在地上一撑就要从矮道口中出来。他的头已完全从洞口中伸出,这时他突然感觉颈上一凉,好像被什么东西缠住。已反应过来的他还想再往后退,但细长的绳套已将他的脖子箍住。上当了。 该死,刚才怎么没有想到那捆绳子到哪去了。 “想不到,你这么快就沦为我的阶下囚了。”说着话,黑暗中的人影向前踏了两步,微光中现出的身影正是至宁。至宁举起手做个拉扯的动作,一种窒息感自师律的颈上传来。此时他的半个身子已在洞外,腰部以下却还在洞中斜立着支撑身体站立。双手只能强撑着洞口让颈部能不被拉起更高。 “小丫头,你想怎么样。”师律颈部呼吸已有些困难,强忍着痛苦问道。 “按说我说的办,不然我现在就将你的脖子勒断。我把你脖子上的绳套稍稍松开一些,你把双手自己绑上。我们再说其他的。” “我,我如何能自己绑住双手?不然你过来给我绑吧。”脸上已开始变成酱紫色的师律口大口的喘息着说道。 “那是你自己的事,话我只说一次。接着。”黑暗中一条半长的绳子准确的被扔到他手上。 呼吸困难,几乎要呕吐出来的师律此刻已顾不上再思索,麻利的将双手束在一起。但此时失去双手支撑的身子却再也支持不住,刹那间摔倒在地。黑暗中的至宁看到这里立刻蹭的跃起,举起手肘向师律脸上挥去。 这边瞬间颈部失去压力的师律刚感觉呼吸一畅,意识缓缓清醒过来,脸上却已被至宁击中。他鼻子一酸里面的鲜血就像流水样唰的流了下来。但此时的师律哪还顾得上擦血,双手使劲将未束紧的绳子胡乱扯开,身子急忙往后缩去。同时右手已开始伸进怀中去找匕首来割颈间的绳子。只见他忙乱摸索时怀中所揣的东西已掉了不少,好在总算是找到匕首。 待正要割绳子时至宁的脚已又到他脸前。嘭的一脚又狠狠踹在师律脸上,疼的他哇哇大叫,但好歹手上总是割开了绳子。眼看第二脚又要踢将过来来,师律连忙护着脸部往矮道里缩去。可笑的是慌乱之下的他连外衣都被倒脱下来。 殊不知这正是至宁想要的,令师律意想不到的,这一脚却并非是向他脸上来的。只见至宁做个虚踢动作。趁着师律下意识闪躲,脚下一弓已把师律掉落在地的东西连同外衣全部勾进了洞里。 趁着这功夫师律手脚并用的已倒爬出矮道。 “小丫头,你够狠,不过老子还是跑出来了,现在你反被困在里面,看老子怎么收拾你。”气极的师律呸了一口痰,恶狠狠的骂道。。 “哦,是吗?那你看看这是什么?”至宁手中高举着一物。眼睛里却闪着精光。 第三十章: 明军撤退 http://.biquxs.info/

“你看看这是什么”?至宁故作天真的声音回荡在洞穴中。那声音显得那么俏皮那么……可恨。 “该死,原来你偷袭我是假,想要我怀中的解药才是真。我竟然输在个小丫头手中,好吧老子认栽了,把解药留给我你可以出去了。”师律这会儿气已喘匀,口中恨恨的道。 “师大人,师守备,你倒打的精明算盘,现在岛上四处全被明兵把守,我此刻若出去,别说想从这岛上离开,便是出去找些食物恐怕一旦发现被围住我便拆翅难逃,只怕明军的火枪还没有你师大人的眼睛亮。” “那你想如何?”师律羞怒道。 “不想怎么样,我只想在这乱世中好好地活下去给我亲人报仇,至于你师大人嘛为了你的小命,今夜起就委屈你在洞口为我守夜了。你可警觉些,别睡熟了被明军摸下来都不知道。”至宁淡淡的向师律讽刺道,连她自己也未感觉到,此刻她说话的口气原来从未有过。 黑暗中,师律眼睛转了转,闷哼一声再未答话。就凭你也想要挟我? 这夜至宁睡的并不好,既要防着师律偷偷爬过来,脑海中又不断浮现着沈十一临死前的样子。最终放弃休息的至宁一夜就在打坐中渡过。 第二日天亮不久,不死心的明军又来仔细搜查一遍,果然在其他偏僻牢房里又寻到一处水牢,地面上一群铛啷啷带着铁链的人又被救走。 第三日又从林中寻到不少自称听到炮火逃走的犯人,不过其中有数个说不出中原官话的男子,就地被明军以间谍罪名处决了。 第四日…… 这一来二去数日来岛上鸡犬不宁,但对至宁来说倒省了不少事,据说最危险的地方反倒最安全。 日子直至五月初三,一声震彻全岛的炮声响起。搜查安抚了近半月的明军终于携着救出的家眷,俘虏以及叛军首级离岛返京。 岛上除了只余下驻守的二十余名士兵,最终剩下的只有一片断壁残垣。 而此时的岛上土房内。咔嗤几声,屋内地板缓缓推开一条小缝,一双眼睛自洞口露出扫视了一圈屋内,待确认无人后眼睛的主人翻身跃了上来。这人便是数日隐藏在洞穴中的师律。 “沈小姐,明军已全部撤走,屋外没有人您放心上来吧。”师律干笑对洞**喊道。经历数日他对至宁的称呼已完全变了。 洞穴里却传来一阵不紧不慢的声音:“师家小子,我刚刚已经说过,你去屋外先查探之后我再上去,另外你记得去竹林中找些竹笋回来。我这边粮食已不多,只够我一人食用得了。” “喂,小丫头,我可不是你的奴隶下人,要冒着风险去寻食物你我两人一起出去就是,我一个人可不会给你去寻食物回来,还有谁允许你这么叫我的?” “随便你,你若寻不回来我自己也可以吃上数日,倒是你若能找回来一些补给,说不定我一高兴还可以多给你半粒解药。师守备你还是好自为之吧。”洞穴里一阵不紧不慢的声音再次传来,那傲娇的口气听得的师律牙直痒痒。还不待他再反驳,洞内命令的口气又传来:“哦,是了,洞内所存清水也不多了,再烦劳你去打些清水回来,记得出去时把洞口闭上,你也不想我被明军发现的吧。”慵懒的声音再次传来。 “奶奶的,小娘皮你给我等着。”一声怒喝声传来,洞口嘭的一声被关上了。 洞**此时只余下至宁一人,虽不知师律是否已走,但至宁在缝隙中已清楚看到师律至少已溜出屋外。 我是该就此出去,还是再等几日?这瓶中蚁丸已所剩不多,幸亏木山提前安排妥当,这解药瓶中一半圆润的乃是解药,略有凸起的乃是剩余的蚁丸毒药,当日木山私下告诉至宁,每日于亥时将解药给人服下,子时再服的半粒再换成蚁丸。如此循环往复,中毒者根本分不清毒药与解药之间的细微变化,只以为药物需要连服二十一日方可解除。 但同时至宁自己心中也明白,上次自己偷袭成功不过是趁着明军所离不远师律不敢相逼,而且师律又是在取得解药之后内心狂喜戒备心大减自己才能得手。这半月以来师律在水牢之中所受的伤病已好了大半。此刻若没有这蚁丸的控制,自己根本不是师律的对手。若哪日与他闹僵了他蛮横起来索性不服解药。那时必会发现解药有问题。以他性子定然要恼羞成怒后痛下杀手。可惜这蚁丸只能做到控制他人之用,其毒性配置之时并不足以杀人。也不知现在何处的岚邑等人难道真的能抛弃苦心经营了数年地盘?这二十一日时间将至,我已快坚持不住了。至宁正左右权衡间。屋外师律的声音突然又起:“小丫头,据此屋不远处便有竹林,你若想趁机逃跑就盼着别被我正好看到。” 果然,这斯并未走远,刚刚还在暗处观察屋内。起初只想着由他守住洞口,自己在洞中占据地形制衡他,现在却反倒被他困在洞中,这下外逃恐怕不易了。 午时将至,阳光斥满整片岛上,师律拖着数根竹笋、几竹筒清水回到了土屋内。他已不再往地下钻去,只大大咧咧往床上一卧,打开清水往嘴里倒上几口,悠闲地说道:“小丫头,上来吧,我已探查过四周没有驻兵,你要的吃的我也找来了,一起上来吃点?” “不用了,我在洞中有肉有饼,你不过挖了几个稍微新鲜点的竹笋,相较起来还是酱肉好吃些,不如你下来我们互换一些,吃起来也有味道,哦我差点忘了师大人已啃了半月的炊饼恐怕已忘了肉味了吧。”至宁慢悠悠的声音从洞里传来。 “算了,不要以为你拿着解药就能威胁本大人,我可不想在受一次勒颈之痛了,那你便自己在下面渴着,我在上面只将就少吃些,我们倒来比比看谁先抗不住。”师律已寻到吃食,顿时一改之前态度的说道。 两人一直僵持到下午。 “师律,算你狠,既然你执意如此那我拿一粒药,换你一瓶水你看如何?” “一粒?三粒起我倒还能与你商讨一二。”师律狡猾道。 “哼哼,师律,你好像还没有明白,这一瓶二十余粒的解药可是在我手上,你若毒发了我正是求之不得,你居然还想跟我讲价?那好此刻已接近酉时,我改变主意了,你现在两竹筒水来换一粒药。反正我这里的水省着些还够喝一天的,我倒想看看你还能不能撑得住一天。” “奶奶的,你可别太过分,便依你是一粒药一瓶水,不然一拍两散。” 洞内沉默了片刻,似是在权衡如此饮鸩止渴之法是否划得来。 思考了半注香后,洞里至宁的声音再次传来:“好,你将水抛下来一筒我给你扔上一粒药,我们互换可好?” “好吧,就如此来换。”师律不情愿的声音传来,手上却从怀中掏出两竹筒水来,眼神中充满了得意。这却是至宁在洞中看不到的。 一抛一换的过程在师律的磨磨蹭蹭中终于完成,已渴了数日不敢大口喝水的至宁接到水后放肆的大口饮用起来。咕嘟咕嘟的吞咽声充斥着洞中。 此时洞外已是天黑,师律在黑夜中闪亮的眸子里充满了笑容。 不过数息,只听洞里嘭的一声,尘土飞扬,至宁站立起来的身影跌倒在地,水壶也顺着无力垂下的手臂也掉落在地上。地面上似乎早已预料到结果的师律立刻弯腰顺着小道准备向至宁方向爬去。。 “小丫头终于还是我技高一筹。” 第三十一章:危机再起 http://.biquxs.info/

便在师律刚刚下到洞内,刚要从矮道爬过去时。 刚刚重重跌坐在地上的身影突然如僵尸一般手臂向上伸起,挺直了腰板,大大地伸个懒腰:”“嗬好舒服,喝的真饱,嘻嘻,师守备你怎么下来了?” 在底下待了数日身子有些臃肿的师律已探进半个身子,正费力的用双脚蹬地往地道里钻着,忽然听到前面人影说话,身上顿时一怔,忙侧头往前方看去。 “怎么样师守备,我没喝你的水有些惊讶?你还是这般痴蠢,怎么说你也做过一方官长,思绪竟如此简单。不久前咱们两人还在以命相博,现下只稍稍安全了一些,我岂会轻易相信于你。说起来这半月跟耗子一样的生活倒让你有些进不来这矮道了吧,那这两筒水还是送给您先喝一口吧。”黑暗中一股风夹面而来,感到不妙的师律立刻使力将身子向后拔去,但刚刚费力挤进来的身子又怎是那么轻易便能拔出去的。噗的碰撞声响起,连竹盖都未合上的两筒水照着他脸上泼来,尽管师律伸直的手臂将竹筒挡了在面前,但泼出的水却已溅到身上不少。 与此同时至宁带着笑意的脸已出现在另一面的洞口处,玩味的看着他:“师守备,看来你这水里下的倒也不是什么剧毒的毒药,不然此刻你身上沾到的水足矣将你致死,看在你还有些良心的份上这一次我们就算扯平了,你退回去再拿些干净的水给我吧。” 身上已开始发痒的师律此时自然是能看到至宁,几声咬牙切齿的咯嘣声响起,他恨恨的道:“我究竟还是小看了你这十来岁的小丫头,你等着下一次我绝不会这般放纵你了,倒是你也别只说些风凉话,不过是看我尚未中毒,因此你也不敢爬受死出来,若我此刻反中了毒哼哼。” 相比起至宁在洞中省吃兼用的节食,师律的日子也未见得强到哪里去,初时蚁丸毒性发作起来,还能忍受。待到后来神志又开始迷茫起来,师律立即放下身段用三竹筒水与至宁交换解药,他深知至宁等的便是他口不能张,身不能动的时候,那时自己便是任人宰割。 两人你来我往互相的智斗,一来二去又纠缠了数日。至宁手中蚁丸的数量却要见底了。或许连已经过世的木山都没有想到,珍贵无比的蚁丸竟被至宁用来威胁了师律这么久。 ………………………………………………………………… 师律:“小丫头,你手中解药已余下不多,我身上亦感觉将近恢复如初,不如我们就做个一锤买卖,我给你备好十日干粮饮水放在屋外,你将解药放在洞中。我退出屋外五十步你我各取所需如何?” 洞中至宁的声音传来:“师律,你当我是三岁孩子,你在这屋中数十日早将这屋中布置的机关重重,这几日你虽挡住了窥孔但那偷偷摸摸声音我可还是听到些的。” 师律这边听到至宁说话,明显声音一滞,待顿了顿又高声喝道:“小丫头,你倒也是警觉,我这几日已在屋内外点火实验多次,码头边驻兵毫无察觉,今日你若不做这笔交易那我就点火烧屋了。” “师律我警告过你,你若敢放火那我便将药吞下去,到时候你也拿不到解药。” “嘿嘿,实话告诉你吧,五日前我已将你给我的解药化在水中一些喂给野兔,你先前给我的半粒药确实是解药,但后半粒却是加重毒性的毒药,若不是之前我连服了数日毒药身上余毒尚未尽清你以为你还有依仗可威胁的了我?这几日你饮水量我已算好,火烧起来你就是将解药吞下去,你余下的水也不够将这些解药全部送服下去的,倒时我不过就是费劲抛开肚子取药而已,只要存有两粒解药我就可解毒。现在我不过是嫌腹中取出再吃有些恶心,你道是如何?” “师律,你想诈我?你实验时不过是小股火苗的烟气码头兵士自然看不见,你若点着整个屋子你看看兵士能否看的见。”至宁在洞中喊道。但声音中却有些色厉内茬,刚刚师律将先后给药的效果说的半点不错,应该已验证过了。至于火烧起来岛上仅余的十多名驻兵是否会来确实未知。这接下来该怎么办?嘴上顶着师律的至宁心里已开始乱了起来。 “小丫头,你若撑不住了就早些大声喊我,不然一会儿火势大了小心说不出来话被烟呛死。”耐心被耗尽的师律在洞口冷冷的最后留下一句话,转身离去了。 不过多久至宁还未思虑周全,一股热风便冲着洞口倒灌进来,渐渐的这股温度越来越高。虽然离地上尚有半米距离,但烧的滚烫的墙面让至宁连呼吸都开始加粗了,所幸地洞是师律临时用土墙垒制木头外面又包着铁板,若是洞中全是木头,恐怕此刻至宁已被烧死在洞中了。 当下至宁一把撕下衣襟,转头将水壶中所剩的水倒在衣襟上一部分,用衣襟捂住口鼻,又将剩下的水在身上淋了个透。一瞬间本已炙热的快要燃烧起来的空气微微湿润了半分。 只听师律嚣张的声音又从地上传来:“小丫头,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若想上来,就叫上一声,不然再过一会儿,这火势便是我也灭不了了。” 空气中如同凝结了一样,除了烧的哔哔啵啵的木头声外,再没有任何回答声传来。等待了数息的师律脸色又阴暗了几分。 此时的至宁汗水已渗透衣衫,口鼻间用沾湿了的衣襟捂住,哪里还顾得上说话。不少烟气被灌进洞里,地面上炙热的温度隔着土地散出来。至宁强忍着焦烟的刺痛眯眼从小孔往屋内看了一眼,已被半挡上的窥孔只看见一片赤色火焰。 终于简易的胚土房终还是在火焰的炙烤下坚持不住了,轰的一声,连带着地洞中一阵尘土飞扬,地面上原本存在的房屋应声倒下。至宁半蹲着的身子也随着震动颤了颤。 “不行,我得再攒一些水,这手上湿襟的水分挥发的好快,再过会儿恐怕我还不等被热死,就被这越来越大的尘土呛死了。可是又从哪里找水呢?”至宁心道。 土房的轰塌并没有压倒屋中家具燃着的火焰,随着岛上的海风吹动,刚刚被土压熄了半分的火焰像在炉中被鼓风伞吹起一样,一时间竟烧的更旺了。 逆境中的人总会产生最后的一丝求生欲望,此时洞里尘土渐散,洞里唯一的存水就剩下尿了,至宁想到这里心中一羞,但此时手上拿着的湿襟已几乎要半干,水壶里只余下不到两口水,看来师律这次是下定决心要来个鱼死网破了。。 不管了,总好过被烟呛死,渴死。师律你等着,这是你让我最狼狈的一次。眼下只能抗的一时算一时了。 第三十二章:鹬蚌相争 http://.biquxs.info/

此时郁闷的不止至宁一人,地面上的师律同样恨恨不已:地面上火势已盛,却没想到地下的丫头有这般坚毅心智,竟在地下死扛着硬是烤熟了也不出来。眼看着地面上自己之前布置好的木头陷阱也随着火势烧起来,眼前已一片火红,但却连一声求饶之声都未传出,师律心中一片斐然。 火烧了近半天,四周土地也烧的近焦,终于是没有再能烧下去的东西了。最后一缕青烟随风轻轻而逝,空气中除了炙热再没有剩下丝毫。 抿了抿有些微微干裂的嘴唇,师律起身从不远处的树后取出自己早已储备好的竹筒咕嘟嘟喝了两口,将剩下的水尽数倒在了身上,起身往残烬中走去。 烧的滚烫的土此时还未散开热量,师律只得寻着之前洞穴大概位置用木棒将一点点清理开灰土,令他气恼的是,已呼唤多声地下却无一声回应,看来那丫头果真已被烧死。自己无论如何是躲不过去开膛取药这个过程了。 忙活半晌,洞穴入口终于还是清理出来了,用力抬起已被烧的黝黑的铁板,只觉一股热气铺面而来,不过数息师律脸上已微见汗滴。 师律长出口气,对着地下洞穴又叫道:“小丫头,你可还活着,大人我要下去开膛取药了。” 话毕,师律屏息听了一会儿,地下却丝毫没有动静传来,仿佛地下从未有人一般。 师律最后一丝耐心终于被耗尽了,半蹲在地上的他抬手捡起废墟中的半截木材用力抛了下去,轻飘飘的木头扔在土地上连半点声音都未发出,但师律嘴角却现出一丝阴恻恻的笑容。终于这次那丫头没有再敢做伏击了,看来是死透了。师律心里想到。 可令他猛然间惊恐的是,当自己准备再提气起身的时候,手脚却开始不受控,一时间脑中竟沉重无比,整个身子再提不起半点力气,身体径直向地上倒下。怎么回事,难道是烟气吸得过多,有些中毒了?刚刚便有些口苦,自己还道是空气太过燥热,眼下口中已经毫无知觉了。 咯吱咯吱,轻微的一阵脚步声传来。 师律正心中疑虑间,忽地听到脚步声,心中顿时一惊,吃力的拧转头向脚步声方向去看,只见一双穿着女式小鞋的脚已近身旁不足五步,师律抬头时,只觉此刻的阳光耀眼,却看不清来人。 “狗贼,你终于也有今天。”女子声音传来。声音中充满了愤恨。 说话间人影已站定在身侧,师律再抬头时,光影中只见到一个黑衣少女,手持短匕站在身前,却不是至宁,师律面上微愕。 “狗贼,当年你征兵为与建文帝开战,强行将我父兄全部征到战场,害的我家破人亡,我多年打听混入岛上为的就是手刃你为父兄报仇。” “报仇?靖难当前,为我大明军户者皆需入伍应征,哦,我想起来了,你便是当年牛家岭那两个逃兵父子的家眷吧,你竟也有脸面来找我报仇?”师律突然哈哈大笑道。 “闭嘴,不许说我父兄是逃兵,他们不是。”黑衣少女羞怒道。 “不是逃兵?当兵的哪个家里不是有老有小,又哪个不是家中的宝贝,当年若不是本将见他们家中就余下一个孤女,早将他们斩了,可惜战场上飞箭却没有本将这番体恤人,射的就是他们这些打起仗来就跑贼民。”师律贬低起来一脸的不屑,嘴上更是不留丝毫口德。 “你放屁”随着少女的一声怒喊,飞起一脚就像师律的脸上踢去,动弹不得的师律自然是被狠狠踢一脚。 “哎呦”痛苦的声音从师律口中喊出。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不就是想看看洞穴里的那个假哑巴还有没有活着,好能拖着你身体恢复?本姑娘已埋伏在这里几日,早就将毒物下在你刚刚饮用的水中了,至于你俩人对话听得也是一清二楚,正好本姑娘一向看她不顺眼,今天可以两仇并报,倒也省了不少力气。”说着话,少女冷冷看了师律一眼,自身上掏出绳索,几下将师律捆了起来。 少女正待下入地洞,回头再看了一眼师律,又从腰间取出匕首,猛地一刀刺进师律腿上,顿时鲜血直流,师律疼的大呼,却只听到少女在洞中传来声音:我上来之前希望你血没有流干。 ……………………………………………………………………… 多亏师律及黑衣少女在洞口言语了近半注香时间,洞内烟雾已散的差不多,至宁此时已昏昏沉沉几近晕厥,虽听得洞口声音,却已辨不清人声了。 突然洞口噗通一声似是有人落下,片刻后至宁恍惚间似乎听到有人在说洞里味道难闻。但声音却与师律有些差别。莫非师律还有其他帮手?还迷迷糊糊思索间人影已至身前,至宁还道是来寻解药的人,双手紧紧护住怀中解药,只能做些最后的挣扎。果然那人影看见至宁侧卧在地上,双手却紧紧抱在胸前,一掌劈开开至宁无力的双手,单手半抱起她,另一只手就向着胸间掏来。 “哎呀”一声,站在当地的人影指尖一痛,立即缩手,至宁被立刻扔到地上,人影再看手上时,指尖已多出来几个血洞,凑鼻去闻,血洞带出的鲜血中似乎还留着些难闻的恶臭味。 “贱人居然下毒。”人影猛地向至宁踢去,这一脚只踢得至宁在地上连打了数个滚,滚动中怀中叮叮掉下数根铁针,不少铁针亦扎在了至宁身上。 至宁本就虚弱,这一下被猛的掷在地下,顿时晕了过去。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至宁再醒来时已是黑夜,头还有些微痛,但意识好歹是清醒过来。嘴上却不住叨念着水,水。 “呵,贱人,你居然还想着喝水?来,给你喝个够……”话音未落,一泼凉水直接向至宁脸上浇来。若不是至宁嘴唇只是微张这水几乎能将至宁呛死。 至宁顿时弯腰想咳,但身上却是一紧,受到凉水的刺激,至宁脑子一下子完全清醒过来,该死,这感觉,看来我又被人擒住了。 至宁微微甩甩脸上水珠,睁眼去看,只见一个微微熟悉的身影正站在面前,至宁讶道:“居然是你?巧儿?” “怎么样,哑巴都能说话了,我站在这里又有什么稀奇吗?”巧儿居高临下的俯看着至宁。 “你怎会在这里?你不是跟着船队出岛了么?快将我松开。”至宁又是连着两问。 本来一脸阴霾的巧儿听到至宁说话反倒笑了:“呦呦,你们俩个落水狗招数倒都用的相同,你也是想拖着时间等人来救你吗?这下你可打错算盘了。” 俩个?至宁听到这话这才想到打量四周,转头一看,离自己不远处脸色煞白双眼紧闭的师律同样被绑住全身,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刚刚昏迷前在洞穴里中听到的对话一下子又从至宁脑海中浮现出来。原来是这两个人在相互对峙。 “说吧,既然落在你手中,你准备将我怎样,他是你仇人,可我与你无仇……喔”至宁话还未毕,巧儿却又一脚踢在至宁腿骨上。 “闭嘴,刚刚我已经问过师狗贼,我中的毒跟他乃是同一种毒,现下只有你手中还有解药,你若将解药乖乖交出来,那我就让你痛快点死。不然…我就让你和狗贼一样鲜血流尽而死。” 师律怎么会说中的跟他一样的毒,他的毒可是无色无味的,至宁试探着问道:“那他没有告诉你解药在哪里?” 至宁说话间又转头看了眼师律,却突然发现师律向自己快速的眨了眨眼睛。 这时巧儿又道:“那狗贼若知道又怎会被你困住这许多日,别废话,速速把解药交出来。不然我就把你交给李芸兰。” 至宁听到巧儿的话,心中转念想到:一连说了俩个不然,看来这丫头并没有胆量杀人,就是仇人师律虽说是折磨他,但此时却也未敢直接动手,我先吓唬她一下。且看看师律是不是恢复了。 心念已定,至宁道:“巧儿,你中的这毒叫做蚁丸毒,乃是我师父木山的独门秘药,毒发时整个人神志混沌,嘴歪眼斜,脸色紫青,浑身瘙痒难当,迷迷糊糊的会将自己身上抓出一道道血痕,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你想想到时候你的那副惨状,以后根本都见不了人,最可怕的是呀,最可怕的是,是……” “是,是什么?”巧儿腾的从腰间掏出匕首,匕首尖指向至宁。 “别拿匕首指着我,我怕我一不小心扑上去,你可就连解药也没有了。”说着话,至宁果然用肩部故意往匕首上假扑过去,巧儿登时将匕首横拿了过来。 “你别逼我动手,快告诉我解药在哪里。”巧儿色厉内茬的说道。 “你先听我说完嘛,这种毒发了每到子时便会发作,最可怕的是发作之后自己会失去一切思想,连自己做什么都不知道,哪怕是杀了自己。”至宁故意将最后几个字咬的特别重。脸上又故作一脸狞笑。 果然巧儿哇的一声,大声喊道:“你闭嘴,不要吓唬我,快点把解药拿出来。” “你要解药,好啊,你不是已经听了我和师律的数日对话了吗?解药就在我肚子里,你听到过的。早上服下的,算上我昏迷的时间已经快要消化完了,你若想要解药,杀了我,剖开我独自来取啊。”待说道最后几个字的时候,至宁猛地大声一喝。 巧儿登时一愣,手中一软匕首掉落在地。 至宁趁着巧儿发愣,将匕首踢到不远处,师律附近。 “你别逼我。”巧儿大叫着,但此时说话已有些色厉内茬。她似乎已忘了刚刚掉落在地的匕首,机械的用手再次从身上摸索着。不过片刻,手上已又多了一只练习时的苦无。 我是不是吓唬的有点过了,至宁心中还正想时,腰间猛地一痛,苦无尖部似乎已刺破皮肤,只待拿着柄部的那双手再轻轻一用力便会鲜血泗流。 “你……“至宁咬牙说道。 “是你逼我的,我到今天这一步真的付出了很多,本来你不过是修习中经常与我们作对,我不过是想给你一些惩罚的,但谁让你竟然对我下毒,我只能和李芸兰一样,对不起你们姐弟了。”说着话,巧儿大喝一声,似是为自己壮胆。尖部又向内刺进几分,鲜血已顺着刃部沁出。 “你说什么,什么对不起我们姐弟?”此时忽然听到巧儿说关于沈十一的至宁已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接口问道。 “你以为你弟弟是为什么没有上船,实话告诉你,若不是李芸兰将他和那个于冕赶下来,他们早就跟着船队走了。” “你说什么?”至宁一下子有些愕然,又问道。 “我说,如果不是李芸兰把他俩赶下来,他就不会死,你去陪你的死鬼弟弟吧,贱婢。”说完话巧儿右臂向后用力弓起,眼看就要将至宁整个刺穿。 于此同时,至宁啊的一声怒喊,猛地将头向后甩起,用尽全身力气用脑门向巧儿头上甩去,嘭的一声头部碰撞的声音响起,巧儿被至宁这一下用尽全力的撞击向后跌去,手上连带着拔出刚刚刺在至宁身上的苦无。只又听见噗嗤一声被锐器刺中的声音,紧跟着巧儿一声惨叫,向后跌落在师律横拿着正在割绳子的匕首上。鲜血顺着巧儿的嘴流淌出来。 一时间空气中散发着血腥味。至宁愣了数息,立马反应过来,此时的她也顾不得身上疼痛,翻滚着向巧儿跟前凑去。 “巧儿,你说,是李芸兰将我弟弟赶下船的?” 巧儿那里却半压在师律身上一声不吭。 “哈哈,真是巧儿,竟然偏偏这么巧的死在我横拿着的匕首上。”师律虚弱的口中却掩饰不住大劫过后的欣喜。 但迎接他的却是猛地一刺。许是他太过于欣喜竟然没有注意到巧儿是否已完全断气。只见一只苦无完整的刺进了他背部,只留下手持处露在外面。师律的笑声还未停下,便遭这一刺,笑声立止。或许之前的他已是强弩之末,这一刺后师律再未发出一声,就此应声倒下。 “巧儿你。”至宁忍着剧痛还未侧翻到巧儿身边,就看到眼前这突发的一幕,心中顿时一惊。 “不杀了这个仇人,我便是做鬼又怎能放心去到我父兄身边,沈三三,我告诉你弟弟不仅是李芸兰赶下船的,而且是她故意安排进房间的,怎么样?哈哈,若不是你平日里总与我们为敌,你弟弟也不会被赶下船来,怎么样是不是,咳咳,是不是后悔的要死?”说道这里巧儿已声音几近微弱,但涣散的目光却突然聚了一下,但此时的她已是垂着头,至宁却根本无法看到。 巧儿用最后的力气努力发出声音道:“沈三三,我临死前最后告诉你一个秘密,咳~当天若不是红豆,我们根本想不到用这办法对付你的。你没想到吧。哈哈哈~咳咳咳……哈。”又准备再笑的巧儿已再提不起一口力气去笑,就此咽气了。。 但至宁却完完整整的愣住了,久久不能反应过来。 第三十三章:是谍非蝶 http://.biquxs.info/

日出晴天,一道身影怔怔的在树林中俩座浅坑前伫立着。一夜的休息令受伤本不算重的至宁已恢复了大半,日出不久至宁已挖好两座浅坑将俩人分别安置在内。 只听人影怔怔的自言自语道:“师律,你我数日来相杀一场,虽你本意乃是从我这里得到解药,才将我掳来,但终究是将我从那乱战中带出,亦给我寻了一处安全的地方来安身。你烧了十一尸首,杀了木灵大叔,我本该恨你入骨,但这连日来的剧变却让我此刻半点也恨你不起来,何况你还告诉了我十一的死因,也算帮了我一把,人之已逝,这粒解药乃是你多日来所求。今日你虽身故但我也留它再无甚作用,我曾听古人说死尸口中需安放一粒丹丸驻颜压口。你虽容貌猥……额一般但我也为图个安心,便当谢你这些时日里用教授我的人心险恶吧。至于巧儿,原谅我已再无力气为你二人再挖更深的坑了,若换做旁人许已经一把火烧了省心,当日我骗你中毒,其实那针上不过是用火烧过后的木灰涂抹在上,本来是防着师律的,却未想到有你,也是天意。看在你最后告我的事情的份上,我给你二人入了土,我也算对得起自己内心。”说着话,至宁双手用竹片将师律已合上的双唇启开,将所剩不多的解药倒出一粒放入师律口中。拿起竹片将坑边余土向坑内覆去。不过多时巧儿已被至宁覆住,至宁本欲在坑旁立个竹牌,刚将匕首抵到竹面上,又不禁摇头苦笑,这竹牌该如何写?之前看到别人的都是亡父如何如何,这俩人却又与自己素不相干,莫不成写个至宁之仇巧儿?算了算了,这岛上或许还不只巧儿一个藏匿起来之人,若让她们看见,又少不了麻烦。 咦,这是什么?只见覆在巧儿尸体上的薄土下竟露出了一小块图案,那是一双暗青色的蝴蝶,这不是之前在于晗身上见到过的纹身吗?怎么巧儿身上也有这个图案,这绝非到岛上之后才有的纹身,于晗已证实便是那明军派来的谍探,那这巧儿莫非也? 至宁正思索时,忽听到远处传来一声巨响,似是船只靠岸之声,心中登时一惊,草草把师律掩埋起来,回到洞穴附近将这些日来师律所集之食收拾尽洞内,至于师律所集之水却是不敢再喝了。至宁返身去往河边打水,刚刚打了一筒水,还不及再取远处已传来一阵密集的脚步声,至宁连忙又装个半筒回身便往洞穴处走。 飞奔路上,路过一片矮草至宁却打眼看见矮草从中有个不算很高的草窝子,里面竟还有不少包裹,看那包裹被油渍染过的样子,显然里面也是食物,应该便是巧儿藏在附近的所食之物。至宁飞身略过,将包裹一把抱在怀中。但这一来二去耳中呼喊之声已近。 多亏至宁在这洞穴中已出入多次,便在至宁最后一个翻滚滚入洞穴之时,一队人已出现在至宁刚刚经过的地方。 轻微一声咔声,至宁已将铁板合上,险些便被撞见。 “咦?这里之前似乎是一座土房,我之前与殿主来过的。”一声男子的讶声自地面传来。 “地上这许多焦土,这里显然是经过一场大火。你们几个小心一些,四处搜查一下看看有什么异常之处。”又是一道吩咐的声音传来。 地面上的两人说话,此刻已一字不落的听在至宁耳中,殿主,来过?这些人是……他们又回来了。 匕首紧紧的握在至宁手中。 此时洞穴已失去房屋的掩护,若有心人查看,必然能发现洞穴所在,这下又被困在这里了。至宁心道。 头顶上的脚步声,搬运声不住传来,至宁额上冷汗已从颊上滑落,但这时紧张的气氛却不容至宁再去擦拭。 “佐长。”一声呼喊声响起。 完了,被发现了。至宁正要做出反应的时候,却听到呼喊声又说道。 “佐长,步巫部传来少殿主的命令,命您率各青忍原地待命。” “什么,步巫部凭什么管辖到我们头上了,不要管他,继续搜索。” 至宁刚刚放下的心一瞬间又被提了起来。 “步雄佐长,少殿下的吩咐必须要他亲自来你才听吗?”一声令至宁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女声突然响起。 是红豆。 女声又起:“步雄佐长,西南方有明军余孽出现,少殿命你带领十名青忍往西南方向追查,这里留下两名青忍原地驻守即可。” “哦,是红小姐,属下遵命。”被唤作步雄佐长的看到来人,立刻换了一种口气回答道。 腾腾腾一阵脚步声响起,似是一大部分人已离开了此处。 听到红豆的声音,至宁是又惊又喜,若不是刚刚听到红豆刚刚说起有两名青忍在此,至宁恨不得此刻就上去拉住红豆问个明白,巧儿临死之前说的是否属实。对于红豆的武艺至宁自信还是略胜过她一些的。 “你们两个去河边看看,这里我要单独观察一会儿。”红豆对两名青忍吩咐道。 又是脚步声响起。脚步声的确是往河边方向走去。 “出来吧,我知道你听很久了。”突然红豆说道。 她竟然知道我在这里?至宁心里顿时一惊,手上正要动作,脑海中却猛地想起自己之前诈师律的场景,心下一沉,又收住了动作,屏息再听。四下里动静全无。 红豆的声音再次响起来:“你非要我把你揪出来你才甘心吗?” 安静的空气中传来一声破风的响动,紧接着一声叮的响动声从不远处响起。似是红豆发出的暗器击中了什么。 “进步不小啊,怪不得少殿下让你暂领步巫部,竟然发现我跟着你。”另一个女声忽的响起。 李芸兰,是她,至宁几乎要克制不住自己向外冲出去。但近日来一连的遭遇却在内心里告诉自己,这可能会是一个圈套,毕竟自己此刻什么也看不到。仅凭声音听到外面只有这俩人,如果如巧儿所说红豆与李芸兰早就是一伙的话,或许这俩人就是在到处演戏试探自己出去。以这俩人此时的地位,如果自己出去便是杀了自己青忍或许也不会来帮自己。深呼吸,冷静至宁。心中虽想着冷静,但此时的至宁拳头握的却几乎要捏碎自己的骨头。 此时上面红豆的声音又传来:“李芸兰,是你,你跟着我向做什么?” 李芸兰傲慢的声音说道:“我跟着你?呵,算了不与你计较这些口舌之利,我今天过来无非是想向你那日报信过来道谢。那日若不是你……” 此刻至宁已悄悄从窥孔往外看去。只见红豆脸色惨白,李芸兰倒是背对着自己。 “够了,我不过是遵照木山殿主的意思罢了,用不着你假惺惺跟我道谢。”红豆恨声应道。 “我可是好言谢你,对了,那个什么沈三三已经不见了,或许,已经死了也未见得,不如你再跟着我吧,反正你自己也是一个人怪孤单的。”李芸兰咯咯轻笑着说道。 “跟着你?别做梦了,在找到她前最好别让我再看到你,对了,十一呢?你把十一弄去哪了?” “哦?少殿主没跟你说吗?那你自己去问问少殿主吧。”李芸兰说着话转身离去了。 红豆站在原地顿了顿,猛地一跺脚也向远方离开了。 这块空地上一时间真的再没有人了,地下的至宁却从窥孔边上一下子瘫软在地。巧儿说的是真的,竟真的是红豆,我曾经认为最好的朋友,是她将消息告诉李芸兰的,原来她们自始至终都是一伙的,至宁你轻易相信别人的毛病合适才能改过来。 李芸兰,红豆,汉王你们等着,我至宁总有一天会把这笔债收回来。哪怕我这一生就如同巧儿那样只为复仇而活着。。 这一夜至宁做了无数个梦……梦中有曾经的父母……死去而沈十一……甚至还有从墓地里死而复生的师律。 第三十四章:离岛之策 http://.biquxs.info/

永乐十九年九月六日夜。 树影婆娑,凉风萧瑟,近几个月新建好的房舍中的一条小径上,两名看起来年纪十一二岁的少年手提着发光的风笼正值巡夜。其中一名少年想是有些害怕,勉强找着话题对另一少年说道:“师兄,这些日子我们岛上新修建房舍听说自地下掘出不少尸骨出来,师兄你可听说了?” 只听另一少年回道:“嗨师弟,大半夜勿讲这些神鬼之论,这夜里本就只我俩人巡夜,看看那些漆黑不见人的屋中,还真有些渗人。” “师兄说的是,这几日马师兄的厨房那边也总丢些烧鸡之类的食物,也不知是何人偷去的,有人说那些吃的是这岛上死去的冤魂拿去祭奠自己用的,唔,有怪莫怪,有怪莫怪。”胆小少年说这话倒把自己吓着了,连连对着面前黑暗做躬。 只听年纪稍大一些少年见状失笑道:“看看你,自己提起的话题说着话倒先把自己唬住了,我呀不做亏心事,自然不怕有鬼敲门,倒是你是不是有什么亏心事?说给师兄我听听啊。” “切,我能有什么亏心事……” 两名巡夜的少年说着话,自小径上越走越远,不过多久夜色相伴下只远远可看得到那盏忽明忽暗的灯笼。两名巡夜离开不久,自小径旁的一颗矮树上越下一个身着黑衣的纤细身影,只见身影左右看看四周,似是辨认路况,待左右仔细观察一遭后,提身往北方奔去了。 等到眼前终于出现一幢熟悉的建筑时,黑影终于停下了奔跑的脚步,将身子隐匿在一处月光照不到的黑暗中,思忖了片刻,侧着身子缓缓向前挪动着,待身子即将自阴影中现出时,黑影猛地吸一口气,纵身往院墙方向跃起,黑夜中噔的一声身体与院墙上瓦片接触的声音响起。黑衣身影听到声音身子猛然一震,转身就向院中的矮草处钻去,这次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宁静的氛围持续了近一炷香时间,直到天空中一只不知什么鸟的叫声再次打破了平静,也就在鸟叫声响起的同时,矮草中再次响起一声近乎听不到的窣窣音,刚刚那个钻入草丛中的黑衣人再次更换了位置。 又是一炷香、两炷香时间过去,不久前发出响声的院墙下的阴影中一只脚缓缓探了出来,待竖耳听了半天没有声响发出后,紧接着全身都暴露在月光下。只听黑衣人嘴中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嘟囔道:“原来这院中并无人看管,倒是我自己紧张吓唬自己了。”这黑影正是至宁。 自几个月前又藏回洞穴中,至宁已在洞穴中养伤近两月,这期间除了夜间去打些饮水,至宁几乎再丝毫未出洞穴,至于所食之物,至宁在巧儿遗物中寻到不少肉干,而早已做好长期打算的至宁在与师律的对峙中要来不少竹笋,野菜,趁着洞晌午时阳光照的充足,又自制不少海盐,索性将竹笋野菜一起腌了起来。这一来省吃俭用下,倒几乎不需再出外冒险寻食,只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洞中无法生火,只能凑合吃些生食,但这已是眼下最安全的办法了。说来也怪,不知是李芸兰、红豆等人已将明军一网打尽,自那日搜捕后至宁待着的洞穴附近再没有出现过青忍的身影。红豆倒是“假惺惺”的又来过一遍,但呼喊一通没有动静之后也匆匆离去了。 而至宁此次前来也并非全是来窃取食材,数日前至宁思考了三月的至宁已抱定主意:岛上的仇人李芸兰原来便与身边数人平日里相随,若拼个你死我活朝廷汉王那边大仇便无人可提自己去报,再加上有对自己最为熟悉的红豆相帮,自己此时恐怕不是她们对手,十一的大仇若想报得自己只有出岛另寻机会。这次隐秘回来至宁一是为了寻回当初木山送给自己的兵器,其二乃是来看看是否有出岛的办法。 “没想到那日大火竟没有波及到木山的屋子,这院中陈列与原来无二,只是不知我的物品有没有吧李芸兰等人翻动过。”已潜入屋中的至宁心中想道。 其实至宁的疑虑是多余的,那日木山失手被擒本就是意外之举,自归岛后岚邑严禁所有人进入木山遗居,只每半月派仆役来清扫灰尘,只当留个念想。因此李芸兰等人便是存过扔了她物品的心却也无可奈何的打消了。 此时的星澜剑还原封不动的放置在至宁那日走时匆匆藏在的屋梁之上,仆役虽时常清扫但屋梁上却不是仆役经常清扫之处。剑鞘上此时虽积着厚厚一层土灰,但见到星澜剑的至宁还是心中激动不已,这却是自己剩下唯一最珍贵的东西了。 又收拾了几件衣物,房内架上还留有不少当初木山留给自己学习的书也被至宁一并打包起来。已打包了不少物件的至宁正要出屋,突然。木山屋内竟亮起了灯光,至宁猛然间联想到刚刚两名巡夜所说的今日丢物只说,身上不禁起了一身毛栗子。 闭住房门缓了好一阵,至宁才微微放松下来突然想起那日在码头上听说书人的场面浮现在她脑海中:鬼乃人之怨气所生,只会徘徊在生前常待之处。那屋中所待之人莫非便是木山?唉,一日为师,那日他被人在屋外斩首,我便未能救他,若不出意外我明日便会离开此处了,再去见他最后一面也好。心里想及此念,至宁再握握手中的星澜剑,推开房门就向木山亮灯处走去。 行至门口至宁正欲推门,忽听到屋内传来一人说话之音:“木山,你独自一人去了,留下我倒不知道是该继承你遗志光复密殿还是用这密殿来为我所用光复我陈朝,你不留丝毫书信便去了,我却还得独自一人守着这群少年。唉师叔我从前几乎未喊过你一声师傅,未想到你这便离去了,还求你泉下有知教教我告诉我此刻该怎么做。”说着话声音里已带着呜声。 这声音好熟悉,至宁正要细听时分辨时,房中侧窗一开,一袭白影摇晃着身子似是酒醉,顺着月光越过屋墙而去。那人竟是岚邑。 难道他和木山的关系并非只是如此? 从前的岚邑一像以冷面示人,至宁名义上虽作为师妹却还是第一次见他这般样子,但即人已离去,至宁连忙从屋内搜寻起来。果然寻不多久便在木山从前常穿的一套忍服中寻到一本册子。她迅速打开翻看两眼,黑夜里顿时感觉到眼前一亮,立刻便将书册放入怀中。 怪不得那日李芸兰两人竟已能统领这些青忍,想来岚邑作为少主在这突失主心骨的节点上,到底还是与这些年纪相差不多的好动少年话语多一些,而那些沉默寡言的青忍,平日里必定是岚邑吩咐什么便什么的。向来好面子的岚邑绝不会将自己这幅样子展现在属下面前,此时屋外定再无一个青忍。 临在闭门之时,转身留恋的再看了一眼这个自己住了仅有数月但却时时能感受到温暖的房间。。 别了。再见之时恐是经年。 第三十五章:碧海潮生 http://.biquxs.info/

喔,这是哪里。晕晕乎乎的至宁从舢板上醒来。望着被海水倒映着的碧蓝的天空,她花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自己此刻仍是在海上。这……是第几天了? 该死的赵喜,早知有今天,当初还不如暗中助他夺船逃跑,谁能想到数日前晚上在木山笔迹里翻到的这条几艘曾险些被赵喜夺走的船竟被自己选中了艘只有一根桨木的残舟。起码最初登船逃跑时欣喜的至宁全未发现此船另一根桨木居然是半裂开的,许是在当初慌不择路的赵喜等人与青忍交战时用身子压坏了,虽然当时已看到船身上有着血渍,但自己……唉……是我太过心急了。至宁此刻后悔不迭,当初一登船便飞摇船橹的迫切心情此刻已随着左手船桨的断裂消失殆尽。所幸自己粮食带的还足够,可惜储存的净水又有些不足了。难道只能跟着这缓缓流动的浪随波逐流吗?再不然便将这剩下的一根桨再一拆为二?下不了决心一筹莫展的至宁此刻真盼有个人能给自己拿个主意。 但上天好像真的在故意做嘲讽一般,至宁盼望中的人此刻并未出现,反倒是一炷香后原来颇为平静的海面上突然开始现出了微妙的波动,打着小旋的浪花好似被天空中落下的庞大桨木搅动一般,逐渐转变成大浪,与大浪同时刮起的强风渐渐也势大起来,也就是在呼吸间天空中的颜色也顿时染上了阴霾,是涨潮?不。看这天色难道是暴风雨将至? 一望无际的海平面上此刻只余下一条翻滚着的灰蓝色长线,至宁所乘的孤舟在茫茫海面上无助的上下起伏着。本来便无桨木控制方向的小船此刻竟跟随着跌宕的浪涛往东南方向飘去,眼看着或许下一个大浪头便会将这座小船掀翻。不管了先把这船稳定下来再说,无奈之下的至宁用尽全身力气将还完好的桨木一折为二,左右手相交着将半跟桨木用力插入水中来稳定船身。如此一来船总算不在浪里打转了。 一阵无力的感觉自身上传来,只有在此刻至宁方才突然感受到天地之浩渺,自己在这汹涌的海面上果真是应了那句沧海一粟。但十一的大仇未报,我又怎能就此受困于此。想到这里她不知怎么乏力的藕臂上竟突然生出了几分力气,奋力将小船往应走的航路上划动着,但人在此困境中又如何与天去斗。浪潮开始翻起半丈之高,渐渐升为一丈,空气亦变的更湿润起来。轰的雷鸣声如炸雷般响起,闪电照亮了整个海面。已被涌起的海浪溅在脸上几乎连眼都睁不开的至宁此刻恨不得把船扣过来顶在头上。这雨是在可怜我吗?没有丝毫渐变迹象的秋雨好似竹筒倒豆子样的大颗大颗滴落下来,连一点由稀变密的间隔都未匀出。此刻至宁一双因习武比邻家少女稍显粗壮的手臂已逐渐支撑不住海浪的拍打,全身血液好像都击中在了手臂上似的,这双手臂好像已失去了知觉。再撑一会儿,这倾盆大雨来的毫无预兆应该很快就会过去。十一的大仇我还要报。 终是浑身的寒冷、酸软让这个已经历了常人一生都未遇到过险困的少女开始有些受不了了,已是九月天气,尽管崇明岛所属的南方此刻天气尚温,但冰冷的海水、雨露不住地扑在身上,已浑身湿透的至宁双齿不自主的开始磕绊起来。这种叮叮叮的脆响声越响越亮,待到后来整个身子也开始跟着发颤起来。喔~喔呵好冷,哈~下了已快一个时辰的暴雨逐渐的让人快要没了盼头,怎么还在下。凉风刮过至宁感觉浑身好像要结起薄冰。头上的小小船篷已不足为她遮风挡雨。此刻她快要凉透的身上,全靠着火热的充满对沈十一思念的内心再给全身供给着热量。 半深的船舱里此刻已积水过半,再这样下去整个船会不会被压进水里?该把水往出舀一舀了。或许这也是大脑深处为身上快要坚持不住的疲惫找个借口,至宁的思想还未作出反应,身子却毫不迟疑的立刻将半插在水中快要泡发的双臂抬出了海面,顿时整个人感觉身子一轻,喔我的干粮可得挂在这顶棚之上不然这海里真得像那些东瀛人样去吃些生鱼肉了。心念突起的至宁将手中的桨木放在脚下踩住,自身边将剩下的干粮挂在蓬檐上。舔舔有些发苦发涩的嘴唇,这海水果然让人口渴,此刻也顾不得那么多,先喝点水解这燃眉之急吧。抬起水筒的至宁刚喝两口,只听耳畔轰的声惊雷响起,好像连着海面的的闪电晃得眼睛都快要睁不开时,紧接着一袭近有两丈高的滔天巨浪迎面而来。不好,这…… 但已被寒意快要冰封的身子此刻却有些迟钝起来。原来这双腿已冻到哆嗦着僵硬抬不起来,啊,巨浪眼看便至,无奈下的至宁顿时将腰间的星澜剑紧紧握在手中,右手刚要向水下伸去。脸面皮肤上只觉得一阵巨大的压迫力压来。近在眼前的碧色此刻已转变为灰黑。身子顿时传来一种好像要被一斩两段的感觉,不好我的干粮。这是被巨浪拍晕前她脑中最后印象…… ……………………………………………………………………… 殷红色的夕阳映照在海面上,百余艘移动着的“海兽”摆成阵势缓缓航行在海平面上。 细看时只见其中一艘连动着左右数艘巨舰的中央船上,两名男子仰面向北,而视负手而立。 只听其中一名半身位站在身后的男子道:“大监,未想到此番海航归来竟带了如此之多的纳贡国使者,待陛下若见了定要欢喜,想来封侯觅爵却是少不了的,恰逢行至此处风景秀丽怡人属下借此良景要先恭喜您了。” “未想到你这粗人周保随我在海上航行多年倒也学会了溜须拍马应景而言。罢了罢了,这赏赐上报之时亦少不了你的。倒是你如你适才所言,此次海航确是收货颇丰,除洪满送还的忽鲁谟斯等十六国使者,我倒未想到竟还有这暹罗等数国君王也随着船队归来,也算此行你我不负陛下嘱托,自海路上宏我大明威德,扬教化于万国。只可惜了那些在航路上又死去的弟兄们,你需记得将他们的遗物交还给其家人,另外再多给一些抚恤才是。”另一名身穿绛色虎豹服两鬓已有些发白的男子叹道。 “大监放心,此事我已安排妥当,若不是那琉球国不愿将那几名炼丹的方士交付于我们,想行那锡兰国当初之事,又怎会有上百名弟兄牺牲。” “唉……可惜,也不知以陛下之英武这些年怎会变化如此之大,竟也如始皇一般开始迷恋黄老之道、丹丸之术。依我看那仙人之属终还是渺茫。可我们这位……” “咳咳……大监,说话还需留意,毕竟他老人家年岁已高,这个这个,额这个慕求长生也是人之常情。”被唤作周保的武将打扮男子听见大监说话,连忙做咳嗽状打断其说话,谨慎的左右看看见四周无人,这才又接话。 便在这海上仍需如此小心翼翼的说话,那无孔不入需要提防的渗人身份便不言而喻,自是大名鼎鼎的锦衣卫了。而这绛色虎豹服打扮之人便是两年前被派往施行第六次海航的国姓公郑和。 “唉……海航多年几近不知岁月几何,此刻突然提起来原来我们这位雄才大略的君王他已经开始老了,唉当年的马保又何尝不老呢。” 船上气氛随着一阵感叹后,原先兴致颇高的两人顿时沉默下来,远眺着海面的郑和仿佛在思考着什么。他正待说话,只见被唤作周保的副将突然一拍脑门,好像刚想起来什么的说道:“大监,我竟险些忘了,刚刚蘇门答腊使者派人禀告,说其国王想请大监过去赴宴。” “他们找我无非是又想谈些帮他们征讨室利佛逝、那孤儿等国之事。巴掌大小的小域整日净想些歪门邪道之事。前俩日室利佛逝两国亦来找过本监赴宴,但其所求之事已尽被本监推去了。以后这些琐事就不必再来麻烦我,本监不是他们的臣子,他们这些小小诸侯难道还想借用本侯的势力称霸不成。” “遵命,大监。那此番回航时仍是从鸡笼(台湾)处绕行一圈后再复返至旧都处停航吗?” “废话,你这厮又不是第一次随本监出行,怎的竟又问起事?” “是是是,小的多嘴,小的不过是为求路上安稳,并未有他意。” “路上安稳,未有他意?你不会是从别人口中听到了什么流言蜚语罢?”郑和原本柔和的眼神中顿时闪过一丝冷色。 “哦?听到什么?不知哪些是大人想小的该听到的?” “该听到的听,不该听到的……”郑和正说话间,突然感到脚下行驶的船身忽然顿了下,连带着整个人都被往前扑了扑,幸好被近在身边的周保扶住才未跌倒。 “去看看怎么回事?” 周保闻言连忙起身往瞭望处走去。也不等他走下台阶只见一名卫兵着急的从前方跑来。 周保上前一把拎住小兵,问道:“喂,刚刚怎么回事?” “啊,将军,启禀将军启禀大监。刚刚外侧所链船只因天色太暗,似乎撞沉了一艘小舟,属下刚刚派熟悉水性的水鬼下去看时,被捞上来一名落水的小姑娘大约十岁左右样子,适才属下正要去找船医去看,未想看到将军正下来。” “落水女子?此处乃是茫茫大海,就凭个十余岁的小姑娘便能划船到此。难道是他国使者带来的婢女不慎落水,那也不对,明明有沉船残骸。这可真是奇怪。” “奇怪?不愧是将军说的简直对极,确实奇怪,那小姑娘……额将军属下多嘴了”有些憨厚的士兵挠挠头不知自己是说错了话。 “小姑娘怎么?”远处听到二人对话的郑和问道。 “是大监,那小姑娘,那小姑娘发现时人已昏迷,但手上却握着柄剑那剑鞘上雕着着星河图案的锈剑。属下几人想先将那剑取下来。谁知那小丫头人虽昏迷手上却握的死死的。倒是奇怪。”。 “星河图案的锈剑?还真是有意思,带本监去看看。本监倒是被你这小子说的提起了些兴致”郑和心中一凛却玩笑着说道。 第三十六章:借刀杀人 http://.biquxs.info/

唔好暖和,我这是在哪里。身下的硬板虽有些搁人,但身上从里到外却感觉好温暖,咦?这浪花声……我似乎仍在海上?浑身好疼好像有些动不了,这感觉好像被奔马撞到了一样疼,哎?身上好像束着什么,那我手里的星澜剑呢?怎么眼睛完全睁不开了,我该不会又什么也看不到了吧。喉头蠕动着吞咽了口口水,好在嗓子仍感觉无恙。“我这是在哪?不会已到了阴间吧。”至宁有些悲凉的自语道。 “咦,姑娘你醒了,要先喝些水吗?”一声温和的声音自至宁身旁不远处传来。 怎么会有人,听这声音好像是个上了年纪的奶奶,怎么说起话来便要我喝水。难道这便是书上说的孟婆?我终究还是到了冥间,十一姐姐对不起你,你的大仇姐姐今世恐怕已无法为你去报,但这碗孟婆汤我定不会饮,来世我必要记着此仇再为你报。这人间虽是他朱家的天下,但这冥府总不会也受他们所辖,便是一会儿到了阎罗王那里我也要去讨个公道。 “姑娘?莫非又昏过去了,真是麻烦。” “你是孟婆吗?这碗忘世的汤水我是定然不会去喝的,阎罗王此刻在何处,我要去寻他讨个公道。” “呵呵,姑娘怕是之前被船撞晕了头脑,老身虽也姓孟也常被人唤做孟婆婆但却不是姑娘所说的孟婆,姑娘此刻还活的好好地,怎倒说起了阴冥之事。” “活的好好地?莫非是婆婆救了我,那现在我们身在何处,怎么我眼睛却看不到了。”至宁听到老婆婆回话,自己说话间顿时欣喜起来。 “姑娘你在撞船之后已昏迷了三日,倒是被船夫救上来的,至于姑娘的眼睛好像据船医所言乃是在海中泡了数日有些肿胀,船医已为你身上敷过药。待再过上几日散了肿或许便能睁开了。” “婆婆我们此时仍在海上吗?我手上的宝剑不知到哪里去了?” “姑娘你还是先用些饭吧,老身只是这船上一名做饭的下人,姑娘既醒了还是先用些饭食待见过我们大人再问不迟。” “大人?” “是啊姑娘,此百余艘船便是我们郑大监的船队。” “婆婆,郑大监又是谁啊。”经历了一场生死又在岛上自师律死后几个月来只能自言自语,从前沉默寡言的至宁此刻却好像话痨一般,连她自己都未注意到自己这时的变化。 “姑娘你这再问下去老身不知何时才能给你备上饭了,话说这郑大监的名讳可不是老身这等寻常下人可提起的,既然你已醒了那大监明日必会来探望你,到时你再问大监不迟,老身这就去给你准备些流食,你这刚刚醒来啊,还是吃些稀软的流食好些……。”说起这食物之类话来,老妇倒话多了些,反开始喋喋不休起来。好在至宁此刻尚处在劫后余生的庆幸之中,却也丝毫不嫌她话多。 老婆婆走后,至宁独自躺在床上思虑:郑大监、海上还有百余艘船队,莫非是他?刹那间一个大胆的计划在她心中逐渐浮现出来。 翌日,果然有一被尊称为郑大监的人前来探视。 至宁仍躺在床上目不能视,只听那老婆婆尊称了声大监,便退出了房外,至宁听脚步声知道屋内仅余一人,当下便要硬撑着身子起来行礼。 一双温暖的手轻轻压着她想要起来的身子,温声说道:“小姑娘,还是不必起来了,老夫只是听说船工自海上救了名少女,因此过来探视一二,不知道姑娘可好些了?” “回禀大人,草民确已好些了,大人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只是小女子身负重伤却不能起身行礼,还望大监能将名讳告知于小女子,小女子回家之后定要为大人日日祈寿,保佑大人这样的善人能长命百岁。”至宁彬彬有礼语气中又充满感激的回应道。 “哈哈,没齿难忘倒也罢了,你要谢便便去谢那几名救你的船工,我可并未救你。倒是你这小姑娘胆子好大,竟然一人划一小舟便敢驶在这茫茫大海之中,老夫倒是好奇,不知你孤身一人这是想要赶往何处啊。” 来了,他果然问起此事了。至宁心道。 “回禀大人,小女数日前跟家人出海捕渔,却遇到倭寇之属拦海抢劫,家人奋战之下只小女一人乘此小舟逃了出来,还求大人能替小女剿灭此群倭寇,报家中血仇。” “哦?倭寇拦海抢劫?竟放过了个年轻貌美的女子,还是个配着宝剑的女子,真是有趣。我且问你家住何处,父母兄弟几人啊?你既是渔家女子看起来也只有十余岁样子那这船上便容不得你待着。稍后你便自行下船去吧。”郑大监知道此刻至宁目不能视也不收敛脸上表情狭促的笑着道。 “这是为何,那孟婆婆她们不也是女子吗?怎的……”至宁听到一连几个问题,接着又要赶自己下船,心中不禁有些急了,这与她之前所思似乎有些出入。 “小姑娘,你以为只是个寻常人老夫便会屈身过来窥探?你也不要在老夫面前玩弄那些心思,这星河剑既在你手里,想必你定非常人。若是渔家女子怎会不知航船之上不许绝经之前的女子登船,本监耐心有限,你想好了再做回答。”郑大监听到至宁愣头愣闹的对答,顿时口气一改喝问道。 原来星澜剑已被他取得,只是不知他为何称其为星河剑,那是它原来的名字么,看样子我藏在鞋里的玉佩他应该还未发现。不然定不会用此口气与我说话。也好刚刚正不知如何说起,就这般顺着他话说吧。 思虑过后,至宁口中呜咽声顿起:“回禀大人,小女如此瞒你确有不得已的苦衷,还请您屏退左右,小女才敢与您说起。” “怎么你小小年纪倒武艺已有如此长进,竟连老夫贴身护卫的龟息术也能听到?好老夫倒想看看你这小姑娘有何苦衷竟要如此谨慎,轻语你先退下。” 一身门响声起,至宁的身子顿时呆了一下,自己可从未听到还有他人在旁,适才不过是假意说起,以掩饰自己武艺差极,怎的这也会猜中。 “小姑娘,此房内只余你我两人,你有何关于星河剑的下情尽管说来,难道又是那群锦衣卫所为?”郑大监口气突又放缓的问道。 “锦衣卫?小女不知大人在说些什么,但既然大人愿听小女讲此下情,便请大人搬把椅子坐下,小女此前乃怕是有岛上之人装作救到小女,来套小女的话,但既然大人使得此剑恐怕并非岛上之人,此事怕是要讲上半晌,还请大人耐心听小女道来。”说着话至宁心下一横将岛上欲图不轨之事悉数讲了出来,只隐去了汉王杀人之事,暂将沈十一之死因加诸在汉王等人离去后复返的李芸兰等人头上。这一讲起竟说了近三个时辰。 饶是郑大监这般已见过万国情景之人,听到此事后亦在至宁的讲述中不断插话询问,至宁连着他思路将昨夜思考时从未想起的在木山处听来的伪造师律符印之事也一并讲了出来。 “竟有这等事,如你之说那群倭人中在朝内亦有心怀不轨的党羽?姑娘你先养伤,老夫需尽快将你所述上书回禀陛下。”说着话郑大监竟转身从外去了。 果然,此事说出定会让这传说中忠心耿耿的郑和大人急着前去禀报,如此一来借着朝廷之手李芸兰等人定逃不脱。对不起了十一姐姐先帮你解决这俩个人,至于那死不足惜的汉王。姐姐还得好好谋划一番。想到此处至宁的嘴角不禁露出一丝冷冽的笑容。 自至宁那日与郑大监相谈后他却再未来过至宁所住的屋内,但至宁也不心急,此刻自己伤病尚未全好还要忍耐些才是,在岛上时仇人近在眼前自己仍能忍得住,此刻再多等上几天又有何妨。只要我至宁不死你们便等着吧。话说最近这船速似乎突然快了不少。 ………………………………………………………………… “姑娘,大监派我通知你,再有半个时辰便到广东,到时姑娘可跟着大监和各国使臣下岸游览一番。”孟婆婆笑着推门对至宁说道。从那日至宁交待了来历后这孟婆婆便被郑大监指派来为至宁换药。许是知道这是大监的贵客,这老婆婆对至宁的态度立马便换了个模样,至宁私下里也不得不感叹人情冷暖。 “孟婆婆,难道不是应该到旧都再返京,怎么竟会到广东来?”至宁闻言好奇道。 “姑娘你有所不知,大监这船上还有近百名蛮夷使者和数位蛮夷国主,照往年航船归返旧例乃是要从鸡笼岛绕行一圈沿路展示我大明地域之辽阔以震这些属国睥睨之心,今年却不知怎么却未饶行只径直来了这广东地域,想是大监也思乡心切因此少走了些路子,哎呀我说这些干什么,姑娘倒是要快些准备了,大监那边还等着姑娘呢。” “哦,好。”至宁嘴上应付着,手上动作却不迟缓,此刻的她已身上几近大好,只身体还有些虚弱。令她奇怪的是莫非皇帝批文尚未回复?怎的竟从这广东过来。 带着疑问的至宁只得随着孟婆婆指引往艞板方向走去。 艞板边上郑大监正含笑等着她过去,只见此刻他身后站着一群身高服饰各不相同,但相貌上前额又阔又高有些微微隆起,眉目间或是碧眼绿瞳或是碧眼蓝瞳。身上皮肤亦是白黑色俱有的异域之人。至宁放眼看去这不敢言笑战战兢兢中还带这些好奇的眼光四处瞭望的数百人竟都是些当时所谓的番邦之人。原来此时的大明朝便已有这般多的外国人前来进贡。看他们此刻那副谨小慎微的样子,恐怕对大明朝的畏惧已甚,原来我还能见证到这番壮阔的景象。至宁虽是女子,胸怀间顿时也扬起几分豪气。原来微微有些拱起的背部竟也昂首挺胸起来。 站在一旁的郑大监看到她此时有些神气的模样心中不禁失笑:这小姑娘虽在那阴暗的岛上长大却也有几分骨气,她能以一女子身份藏在岛上数月竟能逃出,以后若能加以指正或许也是个不错的苗子。思及此处郑大监不禁面露出笑意。 “大监,再有半盏茶时间便要到广东了,属下已半日前便派人乘小艇过来报信,怎的这艾布政使还不派人前来迎接。”周保在一旁微怒道。 “莫急,艾兄乃我多年好友,定不会在这些小事延误,除非……。” “大监小心。”郑大监身后护卫的侍卫突然一声大喊,立即扑身上前,只见一灰色的羽剑不知从何处射出嗖的向郑大监方向射来。 噗的声箭刺入肉声传来,千钧一发之际那名率先喊出声音的士兵飞身上前用后背挡住来箭。但那羽箭已射进他背部过半,眼见是不活了。 “有刺客。”船上护卫顿时大喊起来。各国君主使臣顿时乱做一团。 “别乱,举起盾牌护住大人和各国使者四周。”周保大喊道。 因即将到岸原先前面的数艘护卫头船已改航到侧翼行事,此刻倒把这主船暴露在最前。 周遭的护卫初时也被这暗箭吓了一跳,但郑大监船上的护卫多是与他南征北战过锡兰、古里、蘇门答腊多地的护卫,在被周保大喝一声惊醒后顿时从船板上拾起盾牌将左右围了个水泼不进。 因即将到岸原先前面的数艘护卫头船已改航到侧翼行事,此刻倒把这主船暴露在最前。在这庞然大物眼皮下正有一小的好像渔船一样的舟楫显露出来。 “大人你看。”被四名卫士用盾牌围挡着的周保突然向前方指到。 至宁跟在郑大监身旁,倒也被捂得严实,两人顺着周保手指方向看去,只见前面不远的海岸上已点起火来,火势顺着风涨不过片刻便火光冲天。数十艘船舶停靠在海岸边从里面不住跑出裸露着上身头上扎着小辫的持刀武士大喊着往海岸边上冲去。 这赶得好巧。。 “先把这小小木舟给我撞翻了它。” 第三十七章:临海一战 http://.biquxs.info/

“大监您看,前面那些船上竖着些黑色旗帜,看他们刚刚打扮应当是些浪人倭寇。” “又是陈祖义之流吗?看来这广东的海寇倒全犯在老夫手下了,周保你让人迎风竖起我大明旗号,瞭望台处点起烽火各船以狼烟为号,传我命令:左翼五艘的战船原地不动,右翼战船打开一道路口放运兵的兵船进入里面,我们给这些倭人来个关门打狗。” “是属下遵命。” 海岸上已跑出船的浪人此刻正哇哇叫喊着与身披铠甲的防军开始短刃相接,另外守在船上的其他浪人却仍在不住的拉弓射箭,偶尔有几名穿戴整齐之人手上还拿着几支长柄的火铳,这些亡命之徒丝毫也不顾及自己人还在前面厮杀,一排排密集的羽箭射过场上顿时便要倒下几人。 明军这边,今日原本是要来迎接郑和航团入港,因此布政使艾广身边多是跟这些迎送官员及搭台唱戏的伶人,身边护卫只不到百人。而在这百余人后面更是夹道而来观看此盛事的沿海百姓。这突如其来的袭击让一众文官猝不及防,但此刻自己治下百姓均在身后,而长官又奋力在前指挥,一众腿都被吓软了的文官此刻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原本干旱的沙地上倒湿润了不少。 “爷爷那便是郑和大人的船队吗?也没你所说那般大,他们这一上来是在演戏吗?比起园子里的戏要好看多了。”一个被伏在爷爷背上嘴巴瘪在一旁的孩子天真的问道。 初时遭逢羽箭袭来却尚够不到身边的百姓还一头雾水。人群中一阵躁动后,不知是谁带头喊了一声:“那是倭寇啊,他们又回来了。”围观百姓顿时反应过来,三月初便登陆劫掠过的倭寇形象登时浮现在他们脑海之中。紧跟着只听嗖的声一支原本射向岛上守军的长翎羽箭好似射偏了只插在离人群不远的的数干上。还做围观的人群顿时像被炸了窝的蚂蚁,四散向后逃跑,一时间胖的挤瘦的,高的踩矮的,男的挤女的,女的挤孩子哭闹声喊叫声打骂声四起。人群乱成一团,千余人的观海台上一时间竟没有几人能挤出那一丈多宽的路口。 “爷爷,你在哪?”人群中刚刚还天真的看着“岸前”演出的孩子早已从爷爷背上摔下来跌落在人群中,好在此刻最靠近海岸的一层人墙上并无几人敢再想起,孩子到一时也不至被人踩踏。 “三斗快跑。”爷爷的虚弱呼喊声突然传来,平日里家里存粮极少因此被唤作三斗的孩子闻声往呼喊声方向看去。只见刚刚还能呼喊自己快跑的爷爷此刻已倒在地上再发不出声音,口中还不住吞吐着血沫。离他尸体不远的地方正站着一名赤裸着上身一脸横肉狞笑着的浪人,原来刚刚人群四散的喊闹声已惊动了距离他们不远的几名倭寇。 “爷爷,爷爷你怎么了?”被眼前的人吓坏了的小三斗顿时呆立在原地,眼看着那浪人手中握着滴血的倭刀一步步向前走来。 不住往前窜涌的人群里这时也开始响起惊呼声,只听几声惨叫声响起,湛蓝的天空下一行鲜红的血练溅起,霎时间几个青年男子也倒在了血泊中。人群向前拥挤的更甚了。 搭在海岸边上的戏台此刻亦无人能顾得上去管,几个目露淫色的光头倭人已流着涎水往台上爬去,已梳妆打扮好正要上场的伶人背靠背的哭倒在台上被围成一圈由两名倭人看管着,而藏在后台更衣间内的则被倒提着头发拽了出来。这些已久不见女色的饿狼也不管一边正打斗着的同伴,看见个姿色不错的便往下身摸上一把,不过一会儿便从众女伶中挑出了数个男扮女装的花旦。眼看数个女子便要被掳到船上,戏班中刚刚被踹倒在地的几名武生再也忍耐不住,抄起平日里摆在架上做装饰的大刀缨枪便向几名倭人劈刺去,尚未反应过来还在不住搓**笑的倭人第一个被劈倒,待缨枪正向下一人刺去时已反应过来的倭人顿时口中又哇哇大喊起来举刀往前迎去。之前抱着女伶准备要走的几名倭人也抛下怀中美人,大喊着往身后战团里夹去。战乱中一名被缚在柱上的女伶被倭刀砍下了半条臂膀。许是伶人中同甘共苦已久,刚被缚住上身的一名女伶见从小一起练习杂耍的姐妹被砍下一条臂膀,尖叫着站起身来,用尽全身力气将一名正要背后偷袭的倭人从台上撞了下去。众少女伶人中叫好声顿起,但紧接着像她迎来的却是一把闪亮的倭刀,惨叫声又起,刚刚撞下一名倭人的女伶被迎面而来的一刀砍掉了半个脑袋。冲天的血腥味大作。只见刚刚斩掉了半个头颅的倭寇竟将那倭刀伸到嘴前用舌尖点了点。歇斯底里的狂笑声响起:“少女的血就是好喝。”那人竟口吐汉话。 “哇呀呀呀,尔等汉人竟也从了贼寇,简直不要脸之极,待我关二爷将你这贼子斩于刀下。”一名妆化赤面长髯打扮的红生口中唱着戏剧,举起后面祠堂里关公像旁周仓捧着偃月刀向那倭人迎面劈来。那满面血污的倭人看到这幅场景似乎被吓呆了。一时间竟忘了举刀招架。被那红生一刀劈成两半。 一时间原本哭闹成一团的伶人戏班里此刻竟与数名倭人战了个旗鼓相当。 许是因为戏班的奋起反击,观海台上两名僧侣打扮的武人也开始不断将从侧面包抄过来的倭寇浪人阻拦在路上。 “师伯,快些走吧,那些倭寇便要打过来了。”观海台外的茶亭中,一名满头是汗的僧人对身旁另一名中年和尚劝说道。 “靖真、靖易莫非便眼看着台上百姓尽数死在那些倭人刀下?你我俱是修心之人怎可就此一走了之。” “桑榆师叔,临行前师傅嘱托我四人务须保护好您安全,若我二人再离开,您此处再起危险那我佛普渡世人之宏愿又由谁来继承,还请大师您三思。”靖真苦劝道。 “师伯靖真师兄所言不差,不然我师兄弟先将您送到镇内,待您到了安全之处我们再回来救人。”一脸愤恨看着前方的靖易也跟着劝到。 “靖易师兄你糊涂,最近那些鹰爪子已盯上我们这些外来的普渡僧人,你怎能将师叔一个人放在镇内。” “今日你二人是不愿听命与我了?”被唤作桑榆的光头和尚怒叱道。 “怎敢不听命于您,实是师命难违,再说万一那人群中有我们化缘的人家将您认出来又该怎办。”靖真为难的说道。 “唉好好,既然你们执意如此,那我……”桑榆大师见二人挡在身前不能有所动作,微叹口气道。 两人见苦劝良久的倔强僧人终于松口,不禁心中一喜,两人对视一眼正要说话,忽感觉腰间一酸,待再回头看那僧人时那僧人却借着两人失神往观海台的人堆里扎去了。 “阿弥陀佛,这可如何像师傅交待啊。” “交待,交待个屁还不快追。” 两人脚下飞奔,连着唤上之前登台的两个和尚,一时间五人竟对阵起了数十名倭人。 再看海岸上官兵,此刻的官兵近乎人人带伤,便连新委任的艾布政使官府上也沾满了不知是自己还是倭人的鲜血。跟着拿起掉落在地上的倭刀箭支以数人扭打偷刺一名倭寇的众文官此刻也都已负伤。 “布政使大人,不然我们且战且退,这群杀红了眼的倭人怎么也杀不完啊。”一名满头大汗还未负伤的官员道。 “不行,我们身后便是我行省内的百姓,我们此刻若退后一步,便又给他们增加了一分危险。将士们给我顶住再顶上片刻,郑公的船队便要到了。” “咦大人你看,那是什么?” 奋力砍倒一名倭人的艾广顺着那人眼睛看去,只见海面上突然像被黑云压城一般,远处无数座巨大身影已冒着烟火向岛上靠来。 “大人是狼烟,是我们的狼烟,是郑公要到了。” 看到狼烟的不仅是艾广等人,这突然其来出现的庞然大物连船上倭人也已看到。奇特的呼喊声锣鼓声响起,原先好像不知疲惫的倭人顿时往海面上退去。 “截住他们,莫让他们跑了,乘胜追击。”艾广大喊道。 于是乎突然间便是这狼烟一起整个显得有些颓败的战局立时便被扭转过来。一名官兵撵着数名倭人往船边奔去。 这看起来漫长的时间在船上的郑和等人焦急的等待中还不到小半个时辰。 “周保,狼烟怎么起的这么慢?” “回大监,这海岸边上风向不稳,弟兄怕传错了您的意思因此便慢了一些。” “罢了,吩咐下面迅速前进,待离他们五十丈时便将火炮拖出来,将赏他们两颗炮弹尝尝。” “是属下遵命。” 疾驰的前进后,震天的轰鸣声响起似乎船身也跟着一震,只见停泊在最外的一艘倭船在两发炮弹命中后开始前后倾倒起来。 “你们是给这群倭寇找乐子的吗?还不够。”郑大监冷声问道。 轰的又是发炮声连响,只见一瞬间停泊在最外的大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四分五裂起来。先是船舱、两翼再接着桅杆。至宁等人便是相距近30丈似乎仍能听到木头咔嚓嚓断裂的声音。 “佐长,后舱已进水了。这船要保不住了。”断裂的船只上一名浪人用倭语报告着。 “该死,节中他们后防船。怎么没有过来过来?” “佐长来不及想这些,我们还是往南山百长船上去吧。” “只能如此了,下令弃船……”那坐在舱内正发号命令的佐长还未说完。只见一颗黝黑的炮弹已砸穿着一层层木板往自己身上砸来。还不及他反应。仿佛整艘船的重量压在他身上。跟着已被砸到刚才所说的南山船上。轰的声爆炸声起。 “算了周保,让他们知道厉害便好,用这等贵重的炮弹来打这些倭寇有些便宜他们了,命令船队再往前航驶三十丈,让兄弟们搭上艞板过去给他们松松筋骨。” 庞然大物又向前缓缓推进不少,已跳上舢板的倭人眼睁睁的看着一艘艘四十四丈四宽一十八丈高的阴影逐渐将将他们的小船盖住,这已不是一场凭着血气之勇便能拿下的战斗。一种打心底里冒出的恐惧在每一个倭寇浪人身上油然而生。 一名穿着半丝半甲装扮身材矮小的浪人颤声道:“石田部将,看这阵仗我们怕是全部要死在这里,不如我们暂时先投降吧,反正这群蠢笨的家伙好骗的很,说不定还会给我们些粮食呢。” “你这胆小鬼,虽硬碰硬打不过它但我们的船身较小要夺路逃跑却也不难,不如让红鬼他们将岸上那几个汉人官员绑过来,看他们还不乖乖把美人和粮食送过来。” 船上两名倭人正僵持着。海岸之上的人群中突然鼎沸起来,原来靖海的数千名巡海官兵身背火器已闻讯赶来。 “石田部将这次又多了人保护他们,看来你的计划不能成功了。” “好,就如你所言跟上次在那什么廉州一样,等骗过他们我们再把那几艘巨舰抢过来,到时在海上还有谁敢与我们为敌。”被称作石田部将的倭人阴恻恻的笑着。 海岸上艾广等人已能看到伫立在船头的郑和等人,当下命令身边嗓门大的官兵后生向船上喊话:“郑公好久不见,我们大人乃是艾广艾布政使,艾大人说本欲今日去迎接大监,殊知却遇到倭人来袭,还请大监赎罪,艾大人向您请示不知这伙倭人该如何处置。”。 立在船头的郑和听到那边喊话,招手唤过一名身边传话之人在他耳边嘱咐几句。那人听罢站在船头喉咙倒吸口气刚要呼喊,只见被夹在中间的倭船上却突然扬出数根白色旗杆,只听那小船上一名操着汉话口音的浪人道:“诸位汉人大官,我们是石田部将率领船队,途经贵地因船上实在缺乏粮食不得已而抢掠,望众位大官原谅。现在我们石田部将为表悔意已升起白旗示意投降。还请你们受降。” 第三十八章:一个不留 http://.biquxs.info/

“这群倭寇已投降,我大明军中规定一向不坑杀俘虏之人,郑公你意下如何?”呼啸的海风中艾广布政使的传令兵又问道。 “大人,不能让他们就这么降了,我年迈的父亲已被他们杀了。”一名站在观海台上的布衣青年听到问话,顾不得身份的大喊道。 “是啊大人,他们此时降了日后定然又要反叛,这些倭人心肠歹毒。可别轻信了他们。”一名带着学生来看海的教书先生跟着喊道。 “是啊大人……” “大人……” 凡是亲友被屠戮的众百姓群起而呼,那声音已渐渐高昂起来。人群中只见一名小小的身影一瘸一拐从靠后的方向扑到台前,哭喊道:“大人,老爷三斗给您磕头了,可不能就放了他们走,我爷爷就是他们杀的。”说着话被踢断了半条腿的五岁孩子哭着跪倒在地上不住磕头,在五岁的三斗心中过年时只要自己给爷爷磕头爷爷便会给自己买好吃的,这磕头或许便是最好的办法。三斗的身子虽小,但那棒棒棒的磕头之声却不住的往人心里钻来。悲痛的众百姓渐渐受到感染,一个接一个的跪倒在地上,开始不住的磕头。那不知怎么接连同步起来的声音仿佛一把锤子不断将钉子钉在海岸上船上官员的心头。 “尔等休得啰唣,你们群刁民是想要挟艾大人吗?”一名想要在艾广面前邀功官员向众百姓呵斥道。 但这话的第二遍他却再也开不出口,一双双带着血红的眼睛向他看来,这些眼神中甚至包含了一些刚刚奋勇杀敌的官兵。 站在船上的那名传令兵有些犹豫的向后看了眼,只见郑和郑大监向他鼓励笑笑,只听见那传令兵大声传话道:“艾大人,郑大监命下官问您,莫非有强盗到了您府上进去烧杀抢掠一番您的家人您还能宽宥他们?若是如此此人必定不是我认识的艾广。” 岸上的的那名官兵已听懂传来的语意,有些畏惧的看了眼身边的艾广不知他又会如何让自己回话,官兵正要探头过去听艾大人说话,他惊奇的发现刚刚一脸严肃的艾广脸上竟浮出笑意,只见艾大人一把推开身旁侧身的官兵,径直向前两步朗声大笑道:“好,郑兄之言甚合弟意,我朝中军规只说不杀俘虏之人,这群倭寇却哪里算的上人,众巡海卫兵听我号令。” “有。” “一个不留,杀杀杀。” “一个不留,杀杀杀……一个不留,杀杀杀。”如同海浪翻滚一样的回音声不住地从岸上传来。 “鹤原侍将,他们在说些什么?”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石田听着船上岸上对答已久有些不耐的问道。 “石…石田部将他们这是要将我们全…全部杀死在这里。” “什么?” 咋听到如此气势磅礴的呼喊声两名倭人还处在震惊之中。这时岸边和船上的众士兵已开始打起艞板钩锁开始往船上进攻起来。 “完了,这下要去海里喂鱼了。” “鹤原侍将就是死也要死在拼命的刀刃下,我们未毕会输。” 喊杀声冲天而起,整个平镜般的海面上此刻波涛顿起也好像应和着这惨烈的厮杀。血水顺着船身直流淌到海面上,顿时染红了整片海域。至宁随着郑和站在船头望向下面厮杀成一团的官兵、倭寇。 “有些残忍?你若不忍心看便先回舱内与那些使臣们休息一会儿。”郑和回头看着她道。 “是有些残忍,但此刻我恨不得下去与众兵一同杀贼,他们的命是命难道我们的百姓的命便不是命吗?”至宁早已看到岸边屠杀的情景,想起当初十一在笼中被一刀刺死的那个少年,心中也是一片愤恨。 “我还想你这姑娘会不会因为当初学艺于倭人对他们起了一丝怜悯之意呢。”郑大监目视前方淡淡的道。 “大监说得对,小女确实从艺于倭人,如我对您所讲木山虽对我家人起了歹意,但一日为师终身为师。小女直至现在心中仍感激他授艺之恩,但这恩情之限于对他一人,若是对这些屠杀我大明百姓的倭人我却丝毫不会为他们怜悯。我大明历经百战用无数将士的血汗才从残暴元人手中拯救的黎民江山怎能由这些宵小倭人来恣意欺凌侮辱。”至宁咬牙说道。 “至宁姑娘,本监从未想到这般慷慨豪迈之词竟会从一个先前还被我怀疑的小姑娘口中说出。是本监老了,小瞧你这姑娘了。你所言不错,那木山便是再有千种不是但他亦是你授业之师。你这小小年纪竟已将这黑白两元分辨的如此清楚,实在难能可贵。这柄星河剑交还于你,你若以后不嫌弃,便跟在本监身边,本监将来定会为你这丫头寻个称心如意的郎君。”郑大监突然回头眼神中充满着意外的惊喜之色。 “多谢大监抬爱。”至宁躬手谢道。 适才那番话却已不是至宁提前思考后才说出的。确是有感而发。 “报!禀报大监,敌人己悉数歼灭,只有一艘三人乘坐的小船往我们左翼逃去了。” “三人?点起狼烟命令侧翼船只向前靠拢将其碾死在海面上。” “是,属下遵命。”士兵躬身退下 “哈哈哈,郑兄倒是好大的威风,这还未上岸,倒先遣人说教与我喽。”此时广东最大的官员布政使艾广大笑着从刚刚搭建起的艞板上走来。 “呦,是艾兄来了,且容小兄与你陪个不是,若不是为了激起属下迅速搭建艞板的情绪,凭你我多年的交情我怎会拿你玩笑,做兄弟的可莫把那些话放在心上。”郑大监亦说笑着上前迎到。 “你这老货只说讲起来总有你的道理,也罢,把你那从天竺带回来的胡椒给我装上两大车,便当是给我赔罪了。” “艾兄,这区区调味之品怎还劳得你这方大员前来讨要?好好好,便给你上十斤,够你吃上一年的了。” “十斤?堂堂郑大海航居然才给十斤,这也忒小气了些。” “艾兄你有所不知,那天竺今年大旱歉收,这已是从我自己的份里扣除过来的了,连陛下宫内也不过百余斤的供应之量。你可爱要不要。” “你……”艾大人还待再说,一旁的周保却过来禀报道:“启禀大监,艾大人各国使者已始陆续下船,不知两位大人何时下船?” “与你这老朋友讨价还价倒忘了还有这诸国使者,艾兄再让与你五斤可莫再要求了。你我二人该下船了操办仪式了。” 海岸边上,刚刚还沾满着鲜血的海滩此刻已被全被翻了一遍,沙地上此刻虽有潮湿却已再看不到半点污秽。供放圣旨的香台此刻正摆在空地上。 只见站在前方的郑和一改刚才面上的笑容,庄肃的自从人手中接过数日前到手的圣旨宣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桓海侯郑和自南洋归来领万邦使者仰慕我大明疆土,所经处各域守官给予一应方便,所至之处如朕亲临,钦此。” 早跪倒在地的艾广及下属各官吏跪倒一地,山呼万岁。适才在观海台上的众百姓也复跪在地上:吾皇万岁万万岁,谢艾大人救命,谢郑公救命。一时间这阵呼喊声经久不衰长存于海面之上。 众番邦使臣哪来见过这等威严之像。顿时也跟着长跪在地。只听司乐之人一声大喊,霎时间刚刚还拼命的戏台上鼓乐声起,伶人又复登台而歌。海面上仍有不住往外搬动着的尸体,海水中的鲜红色经这一会儿已稍稍冲淡了些。而那些登台演奏喜乐的琴师之声中,若仔细去品味似乎劫后余生的欣喜中还微微夹杂着一丝悲意。 “大监,你看那百姓中的五个僧人便是他们刚刚在台上救了不少百姓” “哦?竟有此事,艾福将那几位大师也一并请回驿馆之内。用上好素斋好好款待几位大师。”艾广吩咐道。 靖海虽是小邑但航海多年归来时俱要途经此处。因此现今已在镇上新建了数百个驿馆以备航行归来的航团及异国使者入住。晚宴开始后不过多时各国使臣已被灌醉,由下面仆人搀着去了。席上只余下艾广、郑和、至宁三人。 “郑兄,适才一直见你身边跟这个小姑娘,不知这姑娘又是哪位?” “艾兄至宁是我从海上救回来的丫头,现已被我认作义女。这孩子秉性真纯因此将她带在身边见见世面。” “哦,能让郑兄看中的孩子看来是有了大机缘,来喝酒喝酒。”艾广眼中一闪而过的异色瞬间被举着杯盏的双手遮挡了过去。 ………………………………………………………………… 翌日,至宁跟着郑和正往艾广所住的驿馆中走去,却见昨日那五名僧侣正向那名唤作艾福的管家辞行。至宁从前还未见过僧侣因此便多看了一眼,那行僧侣看见昨日威风凛凛的郑公当下双手合十打个稽礼便要往外离去。至宁站在一旁见和尚往这边行礼也跟着将星澜剑顶在两个拇指中间回个礼便也要跟着郑和向前走去。这本是个再寻常不过的动作,但那站在中间的僧人看到星澜剑时眼中的目光突然凝了一下。郑和何许人也,这微小的动作却登时被他瞧了个满眼,难道他们也见过此剑? 咦?这和尚的怎的感觉有些熟悉。 (各位姐妹兄弟,这几天刚学会开始看后台数据,貌似最近收藏猛涨,不知道是我写凑合还是哪位粉丝帮我搞了些什么,无论如何看得人多了我很开心。一直以来我比较孤独,写书的初衷只是想把我心里的故事讲给大家听,文笔好不好,构思好不好我自己不知道。但是有不少人支持我还是有点意外的。 对了今天还学会拿助手看评论了,感觉很温暖,谢谢各位。就这里想稍稍解答一下书友说的关于主角光环比较少的问题,首先在下确实承认这本书里到现在为止主角光环很少,甚至在一些铺垫中叙事中都略过了主角,说实话在下第一次写书,不知道这样的铺垫好不好,我一向比较喜欢稍微情节起伏大一点的作品,用一个词说叫欲扬先抑。前期可能铺垫确实很多,但最近个人感觉转变了不少。另外我觉得如果一个人天生下来便有各种能力加持,什么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光环,似乎有点像三流小说的情节。额话说我貌似暂时还比不上三流作家。大家就当我内心os了,当然我自己也没有轻身经历过开挂的人生,大家也可以理解为我比较l,暂时我的主线方向还是一步步递进,风格稍稍有些像剧本。话说也有可能是我还没从作者升华到读者角度去思考问题,但接下来我们的故事要开始紧凑起来了,至宁的第一段感情也即将到来。请大家继续支持我当然大家如果觉得哪一章的情节不好也可以在章节评论里告诉我,貌似章节评论我更容易看到一点,另外问一下大家,谁知道粉丝值怎么涨啊,我最近看得人貌似蛮多的,但新书榜却掉了两名,很无语。不知道大家最近都复工了吗?我这俩天才复工,休息了一个月再上班简直超累。回家第一件事要先眯半个小时,不过大家放心,除非真的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不然我一定不会断更。虽然每天只有一章,不过又要工作又要码字的我这已经是比较高的效率了。毕竟咱每章字数还可以是吧。嘿~傻笑) 额作家的话里字数有点多不够放了,就放在章节里了,大家不要介意。求大家支持明月夜星澜,支持qq阅读。跪谢。 对了对了最后啰嗦一句,祝大家节日快乐。爱了爱了 第三十九章:论禅桑榆 http://.biquxs.info/

“这位大和尚,还请留步。本监昨日忽感一梦,不知各位高僧能否帮忙解答一二。”看到和尚眼神凝滞的郑和忙出声问道。 “阿弥陀佛,郑大施主贫僧几人一心皆为弘扬我佛法旨,平日功课皆为我佛金刚旨要,于解算推演之学术却稀疏的很,才浅勿能相帮,恐不能得偿郑大施主所愿况且郑大施主乃世上少有的经见过千邦万国众生相之人,怎又会被一梦境便饶了心境。”站在五人最后面的靖真手捏念珠淡淡回道。 “这位大师严重了本监虽是厮杀疆场之人,但尤懂得佛门无上法精妙,传言释迦祖师证道前亦为迦毗罗卫国太子,后受精乳供养,草木结环方才证得三千大道。如我辈方内痴人,怎又做的到无欲无求,得无众生相。”郑和闻言立即回问道。 被唤作桑榆大师的人闻听到郑和言下之意,叹口气答道:“阿弥陀佛,众生之态相由心生,修行之道莫如修心之道,一切心无常,虑者皆忆苦。倾覆无常态,心安即归处。郑施主求解殊知众生芸芸中戒、定、慧、贪、嗔、痴诸念无不俱在求解,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做如是观。施主解字自在心中,又何必再求他人,施主好自为之,莫再疑问他人了。”说完话桑榆大师领着几人拔腿便走。 “如梦幻泡影,应作如是观?”郑和郑大监与至宁两人都被这话震住一时竟有些愣住了。只不过两人心中所思各有不同,至宁心中思虑道:我的大仇又如何被能像梦幻泡影般一闪而过,除非这一切从最开始便是一场惊梦。但这惊梦怎又会令我见到如此之多从未见过之人。眼看离报仇已愈来愈近,我怎能再做壁上观。 眼看那五人已走出数十步之远。再走几步转过弯去便再也追不上了。思虑之中的郑大监登时惊醒。连忙往前追上几步又朗声问道:“师傅曾言倾覆无常,然时光长短日月黑白皆唯心之所故,造苦乐处,境随千城百姓所牵。若论及凡心已无半点尘埃,又怎谈山河剑下卧龙惊鸿一瞥。” 闻听道郑大监朗声之言,桑榆和尚几人脚下一顿,待再举步前行时,郑大监已扯着至宁奔到几人面前。 “郑施主,不知又有何事不解要拦住贫僧几人去路,施主这般纠缠不清实是无礼。佛言道六根清净,怎的郑施主这无根之人心中却如此浑浊?”几僧中脾气最爆的靖易见行处屡次被郑和拦下心中不知他何意,又急又恼之下忍不住出言讥讽道。 “阿弥陀佛,靖易师侄出家人怎能肆意编改诋毁我佛之无上明悟,郑施主既有疑惑贫僧再为施主解之便是。” “师伯,由他再问下去恐有变故。”靖易急道。 “无妨,既有这山河剑在此,想来郑施主并非笃新之人。” “师伯。” “务须再言,不知郑施主可再有疑惑?”桑榆和尚微笑着看向不同于往日镇静的郑和,眼神中充满了温暖。 “郑和之名还请勿提,山野马保还想请大师再观一眼此剑。”郑和说着话从还在云里雾中的至宁手上取过星澜剑,双手奉在桑榆和尚面前。 只见桑榆和尚也不接剑,只微微摇头笑道:“山河宝剑,再观无意。郑…郑将军还是收了此剑吧。” 郑和见大和尚并不接剑,心中暗叹一声。但手中捧着的剑也不收回,继续又道:“只大师将此剑认作“山河”,可却忘了尚有星尘余世。” “星尘?”大师听见郑和所言,身上顿时一震。待犹豫一番后终于接过此剑,始细细端详起来。 “果真是星尘剑,怎的已锈成此样?”桑榆和尚慢慢抚摸着剑身,颇有些可惜的说道。 “大师,此剑乃是被我自海中救下的义女至宁所持,她曾被海上倭人掳去,于倭人手上得到此剑。但此剑于海中浸泡数日剑刃已被锈蚀。还需以后再寻高手匠人重新打磨方能再现天日,不知道大师……。” “郑将军,往事已逝务须再提,这柄剑既已归小姑娘所属,那便是她们的缘分。小姑娘你过来。”桑榆和尚向至宁轻轻招手示意至宁过去。 “啊?大师我……”至宁心中还在思虑刚才思虑到的复仇之事。眼中虽还望着前方,但心中思虑早已走远。待突然感到周围之人俱不说话,而那慈眉善目面貌温和的大师傅正向自己招手,顿时反应过来,至宁有些犹豫的看了看身旁的郑和,见其笑着颔首应允,连忙往前走去。 桑榆和尚待至宁走近身前,慢慢打量了一番才道:“是个善良的孩子,容貌也够清秀,只是被仇望遮住了慧眼。无妨,即是俗世之人怎又能不受俗世纷扰。” “大师,切齿只恨也只是俗事吗?”至宁听到桑榆和尚事不关己身莫测高深之样,心中有些愤愤的回问道。 “至宁,不得如此姿态与大师说话。”郑和赶忙训斥道。 “无妨,无妨,小姑娘此物赠予你,望你日后能多加参悟,日后或许对世事感悟有所精进。”桑榆和尚说着话,笑着将手上的一串佛珠放在至宁手中。 “多谢大师,小女不知大师如何认得此剑,但此剑此时已不叫星尘,小女为它取名星澜。”适才话出后已有些后悔的至宁,看到被郑和尊重的大和尚丝毫不以为许,反馈赠与自己一串佛珠手链,心中对其也起了一丝亲近之意,当下解释道。 “哦?星澜,星澜。不错不错,星上尘土已逝,大明朗月既逢万古星澜相伴,何有不兴之理。既见新主便有新名,不错不错。” “郑施主,既然星澜剑已观,贫僧几人便要走了。” “大师慢走,且容我最后一问。大师难道便不愿为了那位将这剑上的锈迹除去吗?” “此问适才我已回答过郑施主,倒是施主此刻之举倒另贫僧有些好奇,不知施主今日之举又是何意,自二十年旧都内一见你我再无交集。” “无他,唯铭心于白虹贯日之,桌台之萤烛虽可借光,但却终不抵骄阳当空,此乃天光,非人力造也。” 空气中静默良久。 “唉郑将军尚有此心,但师伯已在佛前静坐数十年苦禅,终于勘破红尘。郑将军若还有此心便请在日后在朝堂里多多将旧事留意一二。我想已师伯足感怀慰。”靖真叹言道。 “靖真,怎能如此苛求郑将军。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阿弥陀佛。”说完话,桑榆大和尚再也不管其他人拔足便走。他身后跟着的四名和尚见状双手合十做个稽礼也跟着去了。 “喂,靖真大和尚,不知这位大师作何称呼。”至宁远远地喊道。 “师傅法名唤作桑榆。我等告退了。”一旁的靖易却替他回应道。 靖易回答完话,只见刚刚有些颇为沮丧的郑和突然眼前一亮,对至宁嘱咐道:“阿宁,快将我从天竺带回来的调味品给大师带上二十斤,速去速去。” “是。”至宁连忙转身去寻早先时候给她缝制衣服的刘婆婆去取胡椒等物。跑动中至宁的心中却大惑不解:这大和尚到底是何来历,怎么连艾广布政使厚着脸皮方才要到十斤的胡椒,便被送与了他二十斤…… 靖真此言确实不虚,可茫茫世上我突然间又该寻谁去往这朝堂之中探听消息呢。看着至宁向远奔去的身影,郑和的开始思量起来。 ………………………………………………………………… 待归来航队及使团一行又在广东待了数日,终于开始再航,既已到了大明之疆土,便不能再如海上航行一般横冲直撞。一行百余巨舰,缓缓行在海面之上,半日后方到闽地。闽地下船后自又是一番皇恩浩荡,俯跪参拜之礼。逗留两日又至浙江。 “阿宁,便要再有两日便要重返浏河渡了,待到那时我等便要跟着众使团自旧都走旱路到往京城复命,这期间你要万万小心,自此路上那无孔不入的锦衣卫便要显露出来,你切不可将我们那日见过桑榆和尚之事透露出去,那旧都虽是汉王封底,但若被知晓恐怕连他身份也保不住老夫。” “义父,这锦衣卫到底是些什么人,似乎听到其名之人都畏如虎蝎……”数日来跟在郑和身边乖巧懂事的至宁已深受其喜爱,而至宁也终于开始习惯义父这一称呼。待她听到郑和提及赫赫有名的锦衣卫时一向表现的沉默慎言的她却也不禁好奇问道。 “那些人底细便连我也不甚清楚,那是一直仅限于陛下掌控的神秘……”郑和听见至宁提问,压低声说道。待他还未讲完只听屋外下人禀报声起。 “启禀大监,八百里加急。” 郑和接过被火漆封住的紫皮加急文书,连忙拆开浏览一遍,只见书上只有数行御批,原来此刻适逢皇帝远征鞑靼,暂由太子监国。早些时候郑和上报崇明岛尚存余孽之事现已派暗探查明。只待郑和归返京城后刑部见过至宁便可派人围剿。至于流河渡上太子朱高炽已派钦差迎接归来的郑和及番邦使者,郑和接此书后需即刻启程。 待看完这封密函,郑和心中倒替至宁松了口气,口中不禁喃喃道:“这旧都是汉王驻地,后日的钦差便应是汉王。唉…却不知我们这位太子心中是如何想的,自古皇族手足情浅,倒是他待人温顺……恐怕陛下也是看中了他这点。” “对了义父,您刚才说什么汉王?朝廷是派了汉王要来迎接您吗?”至宁竖耳听到郑和口中数次提起那人,到底还是忍不住张口问道。 “哈哈,难为你这丫头还记得汉王,此子倒是个风流人物,看来当初收岛之时他定给你留下极深的印象。”。 极深的印象?哼哼,未想到这般容易便要见到他了,只是听义父言下之意似乎与这汉王交情莫逆,唉…义父待我倒是极好,却不知该如何行动方能不波及到他,算了后日见机行事便好。至宁心里暗思。 第四十章:重返故地 http://.biquxs.info/

临近出发,至宁却突然因为水土不服吃坏了身子。看她走路也开始打着摆子,头上直冒虚汗,对新认女儿颇为心疼的郑和连忙寻人为她诊病,府医诊脉后报称此乃连日来操劳外加初到外地水土不服之故,只需慢慢调理即可。郑和收到密旨虽急但这一时的身子虚弱岂是立刻便能治好,便有杏林圣手在此也需开药慢慢恢复调理。然而迎归的钦差汉王已到,总不能为了这孩子怠慢了汉王,无奈之下的郑和只好率领众使者先行一步,将至宁放在尾船上由孟婆婆几人伺候着缓缓跟随而来。 待到至宁所乘的尾船最后停泊入港,天色已渐暗了下来。此间月份已至秋末,江苏一带虽属南方气温尚还温暖,但仍是秋夜太阳早落。 被孟婆婆等人扶着的至宁走到码头之上时,原先陈设的台案等一应迎接之物已俱被撤下,喧闹之音已又始遍布在码头四周。顺着最后一阶石台登上岸边。有些恍惚的至宁抬头打量了几眼这熟悉且陌生的码头,转头看了看身边小心翼翼搀扶着自己的孟婆婆几人,心中不禁暗叹一声:这数年蹉跎岁月开始的地方,我至宁又回来了。只可惜这次…我只孤身一人。 至宁口中一声不由自主的哀叹声响起,搀扶着她的孟婆婆几人立时感到她身子猛地一颤。手上托扶的力量登时重了几分。 “小姐,你没事吧。”另一名颇为机灵的刘老婆婆顿时抢声问道。 郑和先去虽未在众下属之前说明已认至宁为义女,然而这身份不明的少女整日跟在郑大监身边,一向迎高踩低自认看透了事世的众下人顿时明白起来,这是又新添了一名少主,但至于这少主是少主妇还是少主人,底下众人却纷纷猜疑起来。诸如刚才孟婆婆几人便是在不知该如何称呼这位姑奶奶上慢了半嘴。令人可笑的是明知郑大监已不能人伦的众下人却谁也没有想起至宁此刻只有十一二岁的样子,便是在这个早婚的时代亦是个孩子…… 耳畔讨好的问候声传来,至宁心中怅意却更显甚,当初自己只是个阶下之囚,彼时同数十人一起被挤在那几乎站不直身子的木笼内,受尽了绝望,但好在还有沈十一那憨厚的面容陪在身旁。待到此刻归来,虽机缘巧合之下就此成了人上人,但孤月只影下自己却心头空洞的很。除了报仇我还有何事可做?可过了今夜我又该往何处去。至宁思虑起伤心事,心中顿时有些焦躁。正欲回头往小轿方向赶去。撇眼间却看到数棵密集的柳树尚发着绿芽儿,几名村姑打扮的妇人正在那边淘洗衣物。至宁身子已迈出半步的身子又是一怔,回忆仿佛如潮水般袭来:那一个个被装上的笼子,那一名名黑布遮脸只露出双眼的男子。一阵秋风袭来,有些魂不守舍的至宁仿佛看到不远处被扫起的落叶中好像帘子被掀起一般。耳中好像又听见了那若隐若现的啜泣。 “小姐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孟婆婆道。 至宁有些带着冷意的吩咐声打断了她不合时宜的张口:“孟家婆婆,烦劳你去帮我看看那几株柳树边的水是什么颜色的?” 孟婆婆闻言楞了下,挪动了下身子好像有些不情不愿的过去了。她探着身子瞭望了几眼。转身便回来了。 “小姐,这水边颜色颇暗,老身年纪大了有些看不清是什么颜色,似乎是黑的吧。” “黑的么,这水怎么还是这般浑浊,在那边竟还有淘洗衣物之人,不知那水中是否尚有血红色在。”至宁突然甩开左右搀扶的手臂,自言自语道。 “小姐,这天色已暗,此刻看那水时自是黑的,待明儿天晴小姐身子好些了,老身再陪小姐来看,到时那水或许已变蓝了。”刚刚有些机灵的那名刘婆婆在一旁低声安抚道。 “明日?”神色呆滞的至宁口中反问道。 “是啊小姐,这水哪有什么颜色,遇到什么天便是映出什么颜色,待夕阳之时还许是小姐说的赤红色呢。” 至宁闻言意外的看了一眼那个此刻面目含笑的老婆婆,待思忖了半晌才回应道:“谢谢这位婆婆,好了我们上轿吧。”说着话又搭上了那双充满沟壑却异常温暖的手,向前走去。 四名轿夫抬着小轿走了好远,紧紧踱步跟在轿身前后打着灯笼的老婆婆们身子也几乎开始摇摆起来。但此刻坐在轿中的原先看起来虚弱不堪的至宁却双目灼灼伴着随风半飘着的轿帘,眸子里倒映出灯笼的火苗来。 待转了几个路口,已有些适应昏暗的众人只看到眼前一片大亮,登时缓下脚步。轿子停顿了下,灯笼火把的热气顿时传来,只听几名中气十足的声音上来盘问,走在前面的婆婆与其对答几句后,轿子又复走动开来。至宁用手轻轻拂开半合着的轿帘,向外看去,一座离地近丈高的府门矗立在至宁眼前,凝神细看去,只见那门匾上赫然写着汉王行府四个大字。 终究是天意,原来难如登天的复仇因为逃跑时上错船,竟阴差阳错的被郑和认作义女,此刻又得以进到这王府,看来上天便是要我今日来报这血海深仇。也不枉我海上遇到那般凶险了。掐指算来此刻应该已到戌时,趁着吃饭时间我要好好筹谋一番。待怎样做方才能不波及到我这位还有些看不透诸多神秘的义父。想来此刻他们应当还在酒宴之中,希望汉王狗贼多喝一些,倒时我好方便下手,他既为皇子想来身边应该护卫不少。是下毒还是暗器,我可不要硬拼与他这条狗命同归于尽。对了,前几日安顿刘婆婆缝制的几件如我原先所穿的黑色修习服不知缝制好了没。 临行动前至宁顿时感觉似乎有好些东西并未全部准备齐全。这不是恐惧,我早已下定决心,至宁心里暗骂自己道。 轿子忽的升高了一下,似乎是在过门槛。。 ps:这章本来想多写一点的,但是我感觉前面的氛围,心境描写很重要,因此单摘了这么一段作为一章。这章自我感觉很有意境,也许大家不怎么喜欢,见谅。明日爆发。 第四十一章:行刺之夜上 http://.biquxs.info/

热闹了大半夜的行府终于渐渐熄于宁静,美酒的香气几乎笼罩了整个院落,喝的酩酊大醉的使臣已被下人们挨个送回房内,夜里照的同如白日般的烛火亦被一个个吹灭,只余一缕青烟慢慢飘荡在半空中。不住打着哈切的下人们开始往所住的院落方向走去,值夜的守卫也完成换岗开始巡逻起来。寂静的夜里除了偶尔传来的雁鸣声和守卫的阵阵脚步声,再无半点声音发出来。 一应女眷房舍归西院所属,子时将过。最后两名值夜的老仆吹熄了偏房的宿烛终于睡下。约过了半刻,只听某个窗户轻轻的吱呀声响起,半昏暗的月光下一袭穿着黑色夜行服的身影噌的自院墙上窜了出去,毫无半点留恋直往正院方向奔去。细看那颇为瘦小的身影起跃伏落间一气呵成好似在哪里见过,这人便是早前身子虚弱不堪,子时还未到便提早睡去的至宁。 只见她瘦小的身影不住穿梭在屋顶房檐之间,待窜到月光可照到身影的高屋处时身子躬下头部轻微昂起立即左右摇摆一下将四周扫视一圈后,身影嗖的下,刹那间又窜到另一处屋顶稍矮被月光照不到身影的位置长伏而下,心中默默思量着身处的位置。 这一路虽尽走的是高处,可这西院守卫数量未免也太少了些。难道这汉王便不怕自己女眷受刺?已在经途其他府备中实验数次的至宁心中好奇道。她心念一动,待又要往前窜去,却见又两名守卫自远处行动散漫闲聊着走来,至宁连忙压低身子,紧紧将身体贴在房檐之上,不让身体轮廓被人看见。但上天似乎偏不站在至宁这边,此刻她刚窜到一处高屋顶上,一阵风突然吹来,至宁身上所穿的衣服下摆忽然被风拂起一角,此时两名守卫已将行到至宁脚下,只需微微仰头便能看到那被吹起的衣角,无奈之下的至宁连忙伸手将衣角按住,但这一动之下,臂膀紧贴着的檐瓦却被带起了一丝声响。嚓嚓,寂静的夜空中这声脆响动尤为大声。两名漫不经心的守卫也登时听到。 “王三哥,我好想听到屋顶有动静,要不要喊人过来看看。”一名身材稍矮的守卫抬起头左右扫视着半高的屋顶。 “狗屁,看你小子就是新来的,大风吹过瓦片也要大惊小怪,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便这屋顶有人也应当是在正院的屋顶上,难道还有人会冒着这风险来西院刺杀几个下人?”被叫王三哥的人一脸不屑的看着刚刚说话的守卫,低声笑话道。 “西院不都是些女眷吗?该不会是有采花的淫贼过来吧。”身材矮小的守卫见被嘲笑,颇为不服的争辩道。 “你小子以为采花贼都跟你口味一样,喜欢老的连牙都快掉的?他奶奶的。” “不是还有几个……” “好了好了,我们装装样子也就是了,反正现在这王爷也好说话,一会儿真喊出人来,你小子打第一个上。” “那还是算了,我还家里有一家老小指着我养活呢。”矮个子侍卫连连摆手。 “就是嘛,犯不着为个风吹草动影响了你我兄弟吹牛打屁的性质,来来来,刚才说到哪了?对了你小子说红香苑里那个姘头那双傲人的……。”两人肩搂着肩愈说愈远。 屋顶上本来有些担心的至宁还怕这俩人发现什么在假意蒙骗自己准备叫人过来,待听到那俩人说话之内容越说越污秽,听之耳边发烫。连忙不再尾随俩人,径直又往前方屋顶处跃去了。 如此交替往复起跃数次,至宁已走出西院。往正院方向行去,待到了正院至宁方才发现。原来却此处虽名义上被称为行府,但戒备之严却也不容小觑。方才听那俩名守卫说起西院只住些老妇。至宁一路上倒存了轻视之意,谁知到了这正院看守范围之内,若不是自己之前习得一些潜行伪装之术,只怕早已被二十步一岗手持长枪来回巡逻的哨兵发现。便连胆大如她也不禁心中暗叹一声好险。 这行府被分做数个大院,各院之间路线极为萦绕,一般人便是转上几个时辰也难以从西院转到东院,所幸轿夫在进入王府后怕多不胜数的门槛颠到至宁,因此脚下步伐放的极慢,倒让她把一条通往正院的路线记了个大半,坐在轿中四面被布幔围绕,一些稍大些的树木等标识也用早已准备好的碳木花在纸上不少。临休息前半个时辰至宁又提前差人问过,下人回来禀报说是郑大监还未回到东院住处,听说是被王爷留了下来要与郑大监秉烛夜谈。看来此行只需往看守较多的中心地带去寻便是,但此处既是汉王贼人的狗窝,那他自己所住之处应该有诸多防备,自己还需要小心才是。此刻多半服侍的仆人也已经睡下,那狗贼所在之处应是现在府中灯光最亮之处。至宁思虑至此连身往府中最高的四层赏月台处奔去。 四层赏月台之内亦有巡视的守卫,显然布置防卫的官员也定是想到了至宁刚才思虑之事。只见那座高台入口处便有四名卫士双眼圆睁紧紧把守着门口,倒是那高台之上此刻却暂无一人守卫。好险,怎么这高台之上反倒无一人看守,但凡高台之上有一人俯看全府之象,我适才在这屋瓴间纵跃定会被人看到。莫非是那侍卫换防?亦或者是偷懒睡着了?真是天助我为十一报仇。我得快些行动,谁知那高处侍卫何时会出现。 至宁心念又动,连忙隐在暗处草丛中细细观察了遍赏月台四周布防,果然半盏茶不到又一队守卫从墙角处转来,队首之人跟门前的几名侍卫招手示意一下后,这队人又从月台之后饶了过去。至宁刚才吃过大意的亏,抬头看看月台顶上尚还无人出来,又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只见又过了一盏茶半时间,适才绕到后面的那队人又从墙角处转了回来,看来此处确是只有这这一队人在周围巡视。既已确定人数,至宁身子缓缓从潜藏的草丛中退了出来,未发出半点声响。 待那队人第三次从正门位置处转出,至宁看准位置藏身在那队伍必会经过的一颗巨树之后,待那队人刚刚经过巨树,至宁登时踮起脚尖缓缓跟在最后一名守卫身后,月光下一行守卫原先共有六人,但至宁加入后那影子却还是六人,只最后一名守卫的影子微微有些浮肿,但若不停下细看只侧眼一撇却丝毫不能看出。原来至宁使得这一身法跟江湖之中扒手小偷之流所使于行窃中的一招跟背风颇有些相像,身子虽离那人几近贴住,但前面行走之人却丝毫感觉不到,便是在夜路中后面紧贴之人的亦会将影子藏在前人的影中,除非那人突然回头,方会被来不及缩身的后者吓个半死,不然寻常中招之人根本难以发现。 这些精壮的军士脚下大步流星,从赏月台侧转到台后仅只走了不到百步,但这数百步的路程对至宁来说却铆足了力气跟的颇为吃力,好在这队守卫并无一人回头,不然定会发现跟在身后近乎跳跃着走路的至宁。 终于行到高台阴影处,提前算计好躲在守卫阴影中的至宁身形一动,便已窜跃到墙角下,看着守卫从另一边转去,至宁脚下用力一蹬便往房檐上腾跃而去,眼看身子已高过屋顶,她脚尖轻轻一点便站立在屋檐之上,起先至宁如此动作轻盈只是为了防止将瓦片踢落下去惊动守卫,谁知待她脚尖踩下之时,眼前却突然晃过一道如铁器般的闪亮,至宁连忙双手舒展单脚站立,定住身子低头去看脚下。只见刚才右足便要落脚的地方明晃晃地立着一排刀刃,呼~真是小看这王府了,至宁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怪不得下面只有数人看守,原来这屋檐上竟还有这些手段。 眼下只有一足站立之地,再过的片刻那队人马便又要回转过来,但这台层中却不知是否尚有守卫,只能兵行险着了。昏暗中至宁心中一凛,俯身将一块瓦片捡起用尽全身力气将瓦片从右手最远方向抛了出去,跟着手上的绳钩同时出手往赏月台的柱子上钩去,只听远处咔嚓一声瓦片碎裂之声传来,至宁抛出的钩锁同时噔的一声抓住木柱,这两声几乎不分先后。远处似乎已听到数双脚步声往瓦片掉落处跑去。屋檐上旦夕间便会被发现的至宁立即右脚踩在左脚之上玉腿猛一发力,登时身子便顺着双手紧握的钩锁处飞扑而去,一阵灰尘扬起,至宁已如八爪章鱼一般盘绕在圆柱之上。而此时至宁刚才落脚的墙下那一队还依旧巡逻当地的守卫刚刚回转过来。这一手当真使得又急又险,便是至宁飞出的时间掐算有半分失误便会被这些虎背熊腰的侍卫发现,好在这赏月台上时时有老仆前来清扫,这灰尘倒也不大。 至宁强忍住灰尘钻入鼻间的咳嗽之感,脚下慢慢探索着往地板上踩去,所幸这地板上并无刀刃防备。轻到不能再请的一声吱呀声响起。至宁双足已成功踏上这高台。 顺着楼内阶梯缓缓向上走着,眼看便要走到第四层去瞭望远处。一股浓重的酒味铺面而来,至宁正有些疑惑间,脚下忽然踩到的一个有些绵软的东西竟发出呢喃声来。只听一句带着些许朦胧的男子醉酒声发出来:“宋老瞎,你他娘踩……。”警觉反应之下的至宁登时一击手肘向发声之处击去,那声音还再想说话,却已被至宁打得昏了过去。 原来这高台之上并非无人,倒是这两人冥冥中帮了我一把。至宁自思道。 半个时辰后,高台之下远远有几人过来问话,守在门口的守卫似乎摇了摇头,那几人无奈之下也只得悻悻去了。 而至宁此时却已寻到了那处灯火照亮的大院。但令她意外的是外面被重重侍卫包裹着的大院中却没有一名侍卫,正堂的屋内亮着灯,却没有一人。奇怪,该不会这里竟是一座如疑冢般的假寝吧。这汉王狗贼到底干了多少亏心事竟如此胆小。至宁心里暗骂道。 但很快,一阵从侧面书房算来的笑声便打破了她的疑虑,哦是了,他们平日议事都是要在书房之中的。看来在岛上待了日久,竟忘了此茬。至宁摇摇头暗笑自己。 不知怎的这阵笑意竟越来越强,至宁面罩下的脸庞上竟也开始带起笑意,这种仇人近在眼前,即将报仇的快意感让她几乎忍不住要笑出声来。 一朵夜间的云彩轻轻的遮住了半圆的月亮,似乎连风也呜呜作响起来。 站在院中当地的至宁在这阵笑意过后眼神突然起了变化,适才的笑意霎时间从脸上消失的无影无踪,一股冷冽的气息蓦的从身上飘散开来。她拔腿便欲往前走去,但长时间养成的忍耐性格又阻止住了她几乎要迈开的双腿。去看一看,看看是不是汉王那贼子,已到了最后一步,可别出了任何岔子。 踮起的脚尖缓缓的往亮灯的书房侧窗方向走去,随着越来越接近的脚步,里面不高不低的声音也从至宁耳中传入,郑和郑大监爽朗的笑声已从里面传出,只听他说道:“王爷,本监尚有一事不明,还请王爷赐教。” 至宁从窗纸上请请戳开一个洞口,只见屋内两人分宾主左右坐下,坐在右侧的郑和正含笑看向坐在左首的另一名正欲答话的男子身上。 王爷?就是他没错了。至宁缓缓从怀中掏出数日前悄悄寻找匠人制作的苦无,如此一来就由李芸兰她们来承担朝廷的怒火吧。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一道黑影眼看便要射出。 第四十二章:行刺之夜下 http://.biquxs.info/

铛铛铛,“殿下,天色已晚小人为您煮了些参汤,请您用了吧。”忽然传来的敲门声打断了屋内正要回答的言语,只见那名被称作王爷的青年男子面上神情先是一怔,接着怒容顿现道:“死杀材,不是吩咐尔等勿要打扰我谈话,将我的话当做耳边风了?” “殿,殿下,是郡主临行前吩咐小人,殿下若熬夜太晚需给您熬制些参汤补补。”声音有些苍老的下人站在门外战战兢兢的回应道。 “郡主吩咐?多半是殷宁那丫头,本王教女不严,让郑公见笑了。”青年男子闻言无奈的摇摇头,对郑和郑大监做个抱歉的手势,“拿进来吧,郑公的参汤有无备好?” 吱呀声推门之音响起,一名老仆缓缓地端着两碗参汤从门口进来,只听老仆上前从托盘上取下两小碗汤水,回道:“回禀殿下,郑公参汤亦在这里,老仆告退了。” 老仆走的有些缓慢,直至老仆再次合上房门,屋内两人只对视一眼,再无说出半句与之前相关的话。 至宁站在书房侧边,老仆的出入倒不影响她继续窥探两人,但突然出现的老仆也令她背身上一寒,难道我太过于全神贯注,竟连来了人也未听到。刚才那人若是在我身后只怕……至宁下意识的往身后看看,只见院内此刻黑漆漆的空无一人只余自己半蹲着潜在窗下。呼,既然被这老仆打断,我不妨听听我这义父与这狗贼商议些什么,正好我也能从侧面了解一番我这义父,汉王狗贼托我义父的福便再留你再活上片刻。至宁心道。 此时屋内距老仆转出已有数息,至宁思考刚毕,屋内两人又说起话来,只听那名眉间含笑,眼睛眯着有些狐相的青年接话道:“大监是想问本王,为何我又与二哥走到了一起?” 郑大监听见他如此直言点出自己心中疑问,顿了下又重重点头应是。 “大监,我皇长兄虽文采韬略极佳,但到底是身有奇疾之人,平日里连走路尚需下人搀扶,想我大明锦绣山河怎能交给如此面貌畸陋之人,便是您此番带领各国时节觐见,若被这些下属国之人见了我大明未来天子的‘风姿’恐怕即使脸面上不表现出来,恐怕心中也会存了不少小觑之意吧。而皇兄文武全才,方是取代他的不二人选,我自认比起皇兄来要差不少,自然还是已皇兄马首是瞻。”青年男子颇有些痛心疾首的扶额感叹道。 至宁也不知道汉王究竟在皇家排行第几,闻听到此话,趴在窗纸窥孔上的她满面惊异:一心以航海为志的义父竟跟着汉王想要参与夺嫡? “殿下,我天朝颜面之说权且放下,本监数日前曾收到密信其中言明此刻乃是太子坐朝,那二殿下何去?”郑大监皱皱眉又接着问道。 “正是如此,想来郑公已看过太子发去的密信,父皇远征鞑靼尚在返途,此刻京中仍是太子监国,至于二哥嘛……” “二殿下何往?王爷请恕本监无礼,几日前收到密信本监尚以为是汉王殿下将至此迎接诸国使者,全未料到……” 咦?汉王?窗外的至宁楞道。 “哈哈,大监是想到此处乃是原先二哥封地,因此必然是二哥来迎,根本未料到是我来此吧。” “殿下赎罪。” “唉…郑公才自海上回返尚有所不知,据宫中传来消息七月末父皇临行之前不知怎么竟突然夜召三杨入宫,问起大乘之选,杨荣、杨溥那两名老匹夫一向知道父皇钟意二哥,你推我让皆不正面回应,唯余杨士奇那厮平日与太子相近又搬出当年解缙绅那套道:太子温良恭廉让,陛下政忙却多时不闻圣孙之功习也,臣近日得遇圣孙,其所学经史刚至太宗玄武门之变也。大监听听这老滑头之言,还玄武门之变,他怎的不干脆将父皇靖难之役拿出来做比……” “便是如此陛下亦不应牵扯到汉王殿下吧。”郑大监眉头更紧。 “大监,你久不居朝政,哪里想到这些老匹夫的险恶用心,父皇为人一向多疑,若其正面劝说父皇必然心有疑虑,杨士奇那老匹夫先说太子温和忍让,再用玄武门之变来影射当下太子与二哥相争之事。这些年二哥手下的文臣不时便上书请求易储,父皇自然也积攒了些不满,正赶上那夜心血来潮,父皇一怒之下竟连夜发出诏书将二哥赶到了山东一带。” “那我在沿路之上怎未听到丝毫风声,还有这汉王府又是?” “郑公,二哥虽是皇子但自小由你看大,你还不知他那无赖性子?仗着父皇宠爱二哥一月前还待在此处不走,太子倒也好不催促,谁知半月前父皇竟从大漠之中派人回来监督,二哥无奈之下只好先行上路。至于此处府邸父皇旨意之中尚未作出批复,因此本王倒先把这府邸借了过来……”后面两人再说什么,窥孔之中颇有些心灰意懒的至宁已无心再听,唉…如此费尽周折的装病进入到这汉王行府之中,哪想到那狗贼竟早已离去,所幸刚才那么仆人进去自己倒未及动手,不然这位王爷被刺,到时再潜去汉王身旁恐怕便是千难万难了。可是这山东我又该以何种理由离开前去,一时间至宁紧绷着的心头好像放松了一丝,又好像惆怅了不少。 还在至宁怅然之际,屋内沉寂了片刻的声音又传出:“郑公,不知此次出行可寻到了那海外方士?” 至宁刚欲离去,听到这王爷又突然高声发问起这毫不相干的话,心中竟微感好奇,又凑上前看去,只见坐在一旁的郑大监听到此问,鼻孔中重重哼了声,一改之前口气道:“赵王殿下你年纪尚轻,此等黄老之术还是少些接触,切莫不顾身子一味追求长生之道,似我观来那些丹丸尚还不如你这桌上的参汤滋补身子。” 被唤作赵王的青年全未料到自己只不经意一问竟被郑大监如此呵斥,微有些尴尬的他忙讪笑着道:“是是是,郑公所言极是,这参汤有些凉了,大监还是趁温服下方好。”说着话将自己面前那碗还冒着些许热气的参汤往郑大监身前递去。 郑大监见赵王神情尴尬,也顿时明白自己刚才颇有些话重,待见殿下竟将自己的参汤推给自己,心中不禁有些赫颜:“此乃郡主的一番心意,殿下当不得,老臣这碗汤也还有些温度,我们共饮之便好。”说着话将刚刚推过面前的参汤又往赵王手上递交过去。 殊知赵王许是刚刚被郑大监呵斥,心中还有些魂不守舍,忙乱接碗之中一个不留意竟将参汤倒在了桌面摆饰的银器之上。只听咔嚓一声盛汤的瓷碗掉落在地上,屋顶似乎传来了一声轻微的响动。 郑大监正要俯身去捡碎片,赵王呼喊之声却起:“有刺客,快来人。” 至宁站在窗外角度尚还看不清那银器已变得发紫,待听到赵王突然大喊,心中顿时一惊,拔腿便要往外逃去,她身子刚往后退了几步,只听头顶处屋檐上一声轻喝声传来,紧接着一个身影飘然落在院中。 “赵王殿下,郑大监,哦现在应该是郑侯爷,没想到你们私交莫逆竟在此商议谋害太子之事。”那名落在院内身穿甲胄之人走上前推开门哈哈笑道。 “你是何人?竟敢夜闯我皇兄行府。”赵王听到来人说话,心中一惊问道。 “殿下此言既出,难道还猜不到我是何人?说我夜闯汉王行府,赵王殿下倒是好大的胆子。” “你……”赵王用力吞咽一口口水,又复道:“你是锦衣卫?我月台之上的守卫怎会没看到你?” “殿下的守卫倒是不差,可惜就是好酒了一些,鄙人在他酒里又多加了半粒昏睡之药,只怕此刻还在梦中罢。” 赵王又想再言,郑大监挥手打断他话道:“你既然此刻现身,必然是有所求,说吧寻常富贵财资,官员地位赵王与我殿下均可考虑。你想要些什么尽管明言。” “哦呵,两位倒是大方,可惜两位的承诺下官只怕有命去要却无命去花,下官现身出来只想请二位跟我同去京中静候陛下归来裁决。说起来两位都是陛下极宠爱的臣子,今日之事恐怕以我的官职尚不足取信于陛下,还是委屈二位贵人随我出府一趟吧。”说着话那人又往前逼了两步。 “哦?这位朋友怎知道我和郑公就会乖乖束手就擒呢?” “赵王殿下,下官自然知道仅凭我区区一名锦衣卫副千户当然请不动二位,但两位既然已饮下我放在参汤中的秘药,只怕此刻却由不得两位了。”说着话自称副千户的黑衣甲胄男子又向前紧逼两步,再有几步便要走到两人面前。 “这位千户,既然事已至此,何必还要装模作样。叫你另一位同伴也现出身来吧。”郑大监冷声道。 “嗯?另一位同伴?郑侯爷你可莫要诈我,此处除了你我三人……”那名锦衣卫千户愣了一下立即反应过来道。 “这位千户,旁人皆以为我二哥汉王当年统领数万人马功夫自然是不错的,其实我朱老三的功夫却比我二哥还要高上一些。你以为只凭你刚才在砖瓦之上的细微动作便能瞒过我这双耳朵?来人啊,将窗外的那名朋友一并捉拿进来。”赵王说着话,抖抖身上的衣袍,径自从黄花梨的木椅上站了起来。 屋外顿时灯火亮起。 “你没中毒?你此番和郑和私下会面便是让你手下看到也不是什么好事,赵王殿下不如你就此作罢?” “这位千户刚刚胜券在握的嘴脸怎变得如此之快?不劳你费心,我属下之人我自有管教的方法,倒是多亏郑公刚才给本王递汤,不然……”赵王话音未毕,耳中突然传来一阵破风之声,距离几人最近已烧了大半夜有些微暗的灯烛嗤的声,被半打开着的门口飞入一枝细小暗器打灭,烛头上登时冒起一阵青烟。紧接着又有数道不知何物的暗器一股脑的往屋内射来。 “你竟敢弑杀本王?看本王在父皇面前如何告你。” 如漫天飞雨般射出冷冰冰的暗器根本听不懂他说什么,径直飞来,赵王两人连忙闪躲,但那暗器似乎并非瞄准两人,只将两人通向门口的路线堵死,反倒那名自称锦衣卫的人口中却闷哼几声,侧身向一旁滚去。 “殿下快叫下人进来捉拿刺客,恐怕那人是要灭口。”郑大监躲闪着大喊道。 经他提醒,赵王也顿时反应过来,连声向屋外大喊道:“朱顺你们还外面愣着干什么,快进来捉刺客。” 已在屋外焦急等待了很久的侍卫长听到屋内吩咐,一脚踹开院门,只见数十名手持火把的侍卫一股脑往院内冲来。一名身披这轻甲的侍卫长脚下迈着大步跟着管家朱顺便往半亮灯的书房内奔来。 “殿下,您无碍吧?” “无你奶奶,快去把那人给我追回来。”已从地上翻滚起来的赵王一脚将管家踹倒。跟着就向那名已中了数标的锦衣卫方向跃去。 汉王行府顿时一片大乱,而至宁本人此刻已将要逃出正院。 ………………………………………………………………… 眼看便要奔到西院,耳中听到的守卫脚步声已增多起来。不少熟睡之人已被吵醒,至宁矮身钻入一草丛之中又躲过一队搜查之人,自己所住的房舍已近在眼前。 轻轻抬起半开的窗户,至宁如泥鳅一般钻入房内。“刘婆婆,孟婆婆”屋内两声轻轻的呼唤声传来,等了半晌再未听见睡在外屋的两位婆婆传来半点回应声,想来夜里行走了大半个时辰已累的熟睡。至宁蹑手蹑脚爬进被窝便要把套在外面的黑衣脱下来。 手刚伸展开准备将右肩的袖子滑下,突然一股冷意自脊背之上散发出来。也就在同时,已蜷缩进被褥中的腿上好像被什么东西压住了。紧接着胸前也被一支有力的右臂锢住。 突然间,一声男子压低的喝问之音从耳边传来:“你是何人?竟敢夜闯王府。”。 (亲们,再给点收藏,还有推荐票吧。我的收藏好少啊,这章凌晨就发,希望大家可以续着看上。) 第四十三章:慌不择路 http://.biquxs.info/

那吐气的热度直往至宁耳畔传来,酥痒之下的她连连将肩膀往耳朵上蹭去止痒。 “别乱动,刚才问你的话难道没有听到吗?”那声音喝问道。 该死,这明明是我的床,怎么会有个男子呆在上面,难道真有那守卫说的采花贼人?至宁心中暗骂道。 她心中暗骂,唯一能活动的手上却不停歇,悄悄挪动着往枕头下去寻星澜剑去。凭着感觉手马上便要伸进枕头下,只听那声音又说道:“最后一次问你,你究竟是何人?外面的动静是否与你有关,还有你的手不要乱动。”说着话至宁只觉得胸前锢住的手臂又紧了几分。 这淫贼。竟然…… 诧异声顿起:“咦?你看起来瘦小,怎的胸前竟如此凸起。等等你该不会……”那淫贼的手臂竟在她胸口处又蹭了蹭。 一种羞恼的愤怒感顿时将黑屋里看不清面色的至宁脸上涨的通红。不知是那淫贼感觉到什么有些发楞,亦或是至宁羞恼中自己身上不知哪里生出的力气,至宁猛地将后脑勺向后一撞,嘭的声头部相撞的声音传来,趁着那淫贼头被被撞手上锢住的力道稍松,至宁跟着右手又是一击肘撞将身体从那人的怀中挣脱而出。 “你这该死的淫贼。连本姑娘也敢……”那后面的话至宁已羞于开口,但恼怒之下的她脚下却不迟缓,飞起一脚又往那人身上踢去。嘭又一声踹击碰撞墙面的闷哼声响起。但至宁却觉的脚上似乎并未踢到那人身上,似乎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喂,你是个姑娘?怎么大半夜竟然跑到我的寝室中将我暴打一顿,你是何人?”那用手臂挡住至宁飞脚的男子颇有些郁闷的问道。但声音倒减小了不少。 “你的房间?你这淫贼竟敢跑到本姑娘床上,还口口声声说这是自己房间,莫要狡辩受死吧你。”至宁恨叱道。脚上用力一蹬又从那人手上挣脱开来。眼中开始四下寻找可扔过去的重物。 “你的床上?难道你是赵王殿下的家眷?可这里确是东院我的房间啊。”那男子有些奇怪的摸了摸床铺上自己的物品,诧异道。 一把木椅劈脸就向黑暗中声音响起处砸去。 “淫贼,莫用你那脏手在本姑娘床上乱摸。等等……这是东院?” 咔嚓一声,黑暗里至宁并未准确将木椅砸到那人身上,听声音似乎是砸到了床栏之上,木屑四散开来。至宁心中颇有些难为情:莫非是我逃跑之时慌不择路竟将这东院当成了西院,还摸到了一个男人的床上?唔该死,这要传出去简直羞死人了。 至宁虽是武艺修习已久,亦见过了不少风浪,但于男女情感之间的事情还是初次遇到,早些时候便是听到那守卫说起两句浊话尚羞的不行。更何况自己一个姑娘家竟干出这般丢人的事。一时间有些心烦意乱的她竟连逃跑也忘了。 黑暗中那么男子似乎也有些不知如何开口。两人对峙半天却不知该如何在这颇为尴尬的情景下说话。 但偏房住着的仆役却已听到这边声音,匆匆往房里赶来。 “少爷,您无碍吧,是又做噩梦了?” 完了,我真的走错房舍了,心存最后一丝幻想的至宁在听到这声问候后扶额自思道。 “喂,那谁,切不可让他进来,就说你做噩梦了。”至宁压低声音向床边说道。 “哦,哦,无碍,是又做了个噩梦,你回去休息吧。”那人倒是反应也快,知道仆人进来自己也不知如何解释,当下回应道。 “少爷,不然小人进去看看您,老爷可是吩咐小人要看护好您,小人怎么听见屋内还有人说话,您……” “滚滚滚,说了没事,别来烦我,少爷我要继续睡了。”那男子连声喝骂道。 屋外应了声后又没了动静,但屋内的两人却不知该从何说起。又沉默了一会儿,到底是男子脸皮稍厚一些,只听那男子咳咳的清了清嗓子,低声道:“在下于冕,无意冒犯姑娘。不知姑娘是何人,怎么半夜闯入这东院来了。” “于冕?我生平第二恨的便是姓于之人,你既已知道我走错了地方,还未问些什么?姑娘我不奉陪了。”至宁好似小鹿乱撞般的心跳慢慢平复一些,当下哼了声转身便要往外走去。 “慢着,我刚才看姑娘所用的武功路数好像有些眼熟,这里乃是王府,你若是府中之人怎会在半夜里走错。”那人反倒有些怀疑的问道。 “怎么你还想拦着我?”至宁回头睥睨道。 便在这时,屋外却突然传来脚步声,一名仆役当先带路,后面紧跟着一名中年男子,快步往至宁所在的房内奔来。 “你在拖我时间。”至宁转身问道。 “不然你以为本公子愿意与你这女贼说话?本公子受了些伤不便动手,还是将你交给我父亲发落为好。”那名听着声音并不算大的男子语气轻松道。 “景瞻,你受伤了?”屋外一声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 “父亲,我未受伤,只是……” 嘭的声,木窗冲着屋外声音传来处飞射而出,眼前带路的仆役躲闪不及便要被木窗砸上,便在毫厘之间一道身影自原地拔地而起飞起一脚将仆人头上即将落下的木窗踢飞。也便在他解围之际,正面的两扇房门顿开,一道黑影便要冲出院外,那中年男子身子刚刚落地接着便用右手一托地上,倒转身子又往黑影处追去。 “父亲莫追那不是……”少年男子口中的话此时又未说完,咔嚓一声,又是一闪木窗飞射而出,向着院门方向飞去。眼看女贼便要逃跑,床上的少年男子再也顾不得身上不适,连忙起身跟着从门外跃去,嘶拉一声,他半空中探出的手只扯下衣服一角,却并未留住那外逃的身影。 只见那身影跟着窗户一起向外窜出,虽被他伸手的动作阻了一下劲头,但当那身影再次跃起时已翻过墙头。不见了踪影。那身法似乎也很熟悉。 这边刚刚去追那黑影的中年男子亦已回返,适才他已听到儿子呼喊,但身子已在半空之中无法回转,只得顺势往那黑影处扑去,待他将那黑影的衣袖往下拽时,似乎感觉那衣服有一丝丝眼熟,啊得声痛呼声响起,原来被他下拽的衣物却是至宁将地上捡起的一根断裂开带着倒刺的桌腿塞在于冕挂在墙上的衣袍中用力抛向外面。 “父亲,您……无事吧。”少年看着父亲扎着木屑的右手。不知该怎么下问。 “景瞻,速去寻守卫过来,或许他们还能跟着追过去。” “父,父亲,适才那个身影孩儿看的眼熟,刚才孩儿听那女贼说话,似乎是走错了房间,应该便是这府上之人,明日孩儿再去探访一番便是。何须劳师动众再找些守卫过来。” “你呀你,自从那岛上回来似乎得了魔怔,见谁都是眼熟,你且过来将刚刚你二人对话细细说与我听。”中年男子哼了一声,当先往前走去。 岛上回来?于冕?月光下一名唇红齿白,长眉若柳身材修长但左手之上却缠了圈纱布,似乎少了根手指的黑衣少年紧跟在那名中年男子身后去了。这人便是当初在崇明岛上化名做于晗,真名却唤作于冕的少年,他自岛上返回后便随调任的父亲在钱塘江一带养伤,待数日前方接到圣旨准备同随郑和回京队伍返京。 竟如此巧合。 ………………………………………………………………… 此时整个院内已一片大亮,至宁自东院逃出之后,心中方才忽然想到自己耽误了不少时间,事已至此,便只能用自己早些时候已计划好的第二方案了。 观月台上守军已被救醒,至宁不敢再往高处飞跃,只得捡了些小路矮树不断窜越。终于到了正院间一处看守刚过去的屋子,她轻轻推开房门便钻了进去。 数个时辰后,四处搜查刺客的守卫终于在正院的一处灶房中找到了被刺客掳去,绑住昏迷多时的郑公义女。 “咦?这绳索似乎捆绑并不很紧。”一名解救至宁的守卫奇怪道。 “废话,毕竟是个小姑娘已经昏迷了,还要绑的多紧。快去禀报郑大监吧。” 孟婆婆和刘婆婆被唤到院里,搀扶着将至宁抬回了房内。 当至宁从昏迷中醒来,身体已又复躺在自己的床上。刘婆婆两人正坐在一旁相陪。现在的两人可半点也不敢再离开至宁身边了。 不过多久,愁眉紧锁的郑大监也闻讯自会客厅往至宁房内赶来,待见到至宁刚刚回过神来颇有些虚弱的样子,面上表情倒是一收。 “阿宁,义父知道你此刻尚还虚弱,只是昨夜这行府内出了刺客,而你又偏偏被人掳走,不知你可见到那人模样?”郑大监用尽量温和的口气问道。 “回禀义父,小女昨夜睡下之后,半夜突然感觉周围有些异样,因身子有些疲惫待努力睁开眼后,黑暗中只看到一名身材微瘦的男子,那人一掌将我击晕过去,余下的便再也不知了。” “竟是如此,那人可曾问你什么?” “小女睡的昏沉,晕过去前似乎听到他自言自语说在找什么地方。其他的却再未听到。” “好了阿宁,你休息吧。义父要再派遣些人前去巡察刺客。”郑大监说着便向屋外走去,待身子几乎便要走出屋外,郑大监又似乎想起什么的探回半个身子,自怀中取出一物后定睛看了眼至宁道:“阿宁,你知道此物是什么吗?”。 此时已是巳时,门口传来的阳光颇有些刺眼,至宁眯眼看去,郑大监手上拿着那物却是一柄苦无。 第四十四章:喜逢澄观 http://.biquxs.info/

距王府被刺至宁受掳已时过数日,在贼人查证无果之下无奈的赵王不好再拖时日,只得连连催促郑大监及一众使团开始上路归京,这一走便又是数日,自苏州至京城路上百姓纷纷夹道而迎,沿途官员奉旨接待,从未见过幅员疆土如此辽阔的国王使臣不禁大看眼界,一些携带着易市辎乘的属国还未至京城倒开始沿路交换起黄白金银开来,一来二去将这支原本便极为庞大的队伍行程拖延的更加缓慢起来。起初郑大监抱着扬威德于海外,兼容并蓄于海内之意,鼓起连日来被那神秘刺客消耗不多的耐心也由他们“胡闹”去了,如他之意毕竟这多年海航下来那些肤色半黑几乎与明人长相相近的使臣次次跟随船队朝见,俱是抱着狠赚一笔的心态,自己虽颇为郁闷但也不愿硬挡了别人财路。 殊知待队伍到了旧都金陵时,原来已见过不少赤发黑肤使臣的金陵百姓已不再将他们所易市之物奇货可居。反倒是金发蓝瞳白肤的南洲等国之人所卖货物又颇为抢手。而这些南洲之人也端的聪明,趁着此机会又悄悄遣人将蘇门答腊、暹罗等国暂时无法易市之物私下买入不少,再高价售出,几日之内便赚的盆满钵满。但那毕竟是易市之物,交易在明处,不出一日便被卖出之国的人探到风声。这一来二去之下,不少暹罗、等国使臣纷纷又跑到郑大监跟前诉苦。本就心情颇为焦虑的郑大监门前顿时比市场还热闹了几分,数十国家使臣操着各国语言叽喳喊骂便如鸟叫一般,简直要将他头都吵炸了。 金陵府衙中,几人正坐在郑大监所住书房内。 郑大监颇有些无奈的说道:“贤侄,你莫要为难老夫了,我那义女既不愿相见外人,你莫要再纠缠非见她一面不可。说起来你这名门之后去见一未出阁的姑娘也未免唐突了些。贤侄你又日日过来请示,再加上近日这些番邦使臣已将老夫闹得头晕目眩。前日老夫一时糊涂,将你递来那什么苦无拿去试问小女,小女近日已颇有些不悦,算叔父求你,你可莫再来寻叔父我了。” “哈哈郑公郑叔父,恕小侄无礼,若不是您心中对这位海上救起的侄妹亦存有些许防备,以您之阅历又怎会识不破侄儿小小计策。” “景瞻呀景瞻,于知府如此固执之人,怎生下你这般率性的儿子,罢罢罢,你到给老夫说说,为何如此执着来见我那义女?” “这……” “不想说便不说,大好男儿怎的说话吞吞吐吐的。” “唉,叔父您乃朝中重臣,侄儿也不想瞒您,其实两年前侄儿接到锦衣卫密令,要谍卧于某个倭人藏身之处在内部给我明军传递消息。侄儿起初步步小心,殊知无奈之下却被卷入一宗事件之中,当时侄儿受伤颇重曾以为便要在那岛上以身殉国,殊知恰巧被岛上一位哑女姑娘救下悉心照料,后来,后来侄儿养伤之时适逢汉王协柳侯驾临岛上剿匪,侄儿虽幸被柳侯爷所救,但…但却与那姑娘失散,侄儿曾数次遣人去寻那姑娘,但却毫无音信。叔父,我绝非贪花好色之徒,只因心中长存着对那姑娘的感激之意,因此回来之后但逢有关于海上讯息,侄儿便要留意一二。数日听到府内下人讨论说叔父曾在海上救起一打扮与我国中女子不甚相同的黑衣少女,因此才存了些许幸存之意,想去见见侄妹,望叔父成全。”说着话于公子双手做躬,长长拜在地上。他虽未说出前夜遇刺之事,但其他话里俱是实事,因此语气中丝毫不见伪做之意。 “贤侄快快起来,切莫做此大礼。这些乱嚼舌头的小人之言,你只当的半分真便好,可莫要全信。只是如你刚才所言当初救你那位姑娘可是口不能语,然而我这义女说话可灵巧的很,只怕并非你要寻之人。”郑大监此刻心中一片清明,于冕口中所说装聋作哑待汉王登岛后又潜匿起来之人不是至宁又会是谁。但那日郑大监回头一问至宁时,心中有鬼以为自己随身携带的苦无被掉落捡起的至宁,原本有些虚弱的面孔上眉头顿时不自觉皱了起来,处在一旁的郑大监出海多年自然知道那物是倭人所有,见状还道这一问之下又激起了至宁回忆,立刻便退了出去。 心中均有鬼的两人已数日再未见面。 “叔父,听说您手下有一刘婆婆缝衣手艺颇为精巧,侄儿想寻她去做一件袍子,不知她此时住在哪院?”处在思考中的郑大监突然被于冕打断思绪,想也不想的答道:“刘婆婆?是刘慈吧,她此时与阿宁住在澄观院。” “阿宁?侄儿谢叔父。”于冕口中喃喃念叨一句,转身就走。 “等等,这偌大的金陵府竟找不到个制衣之人?于家小子,你敢框我。”郑大监登时转醒过来。 于冕已遥遥走远了。 也罢,便让这小子去代我看看阿宁,相比阿宁这数日推脱不见,心中早已知道于冕是谁。郑大监口中同样喃喃道。同时刚刚令他思绪不宁的那一幕又浮现在眼前。当时阿宁眉头虽皱,但那紧绷着的身子和被褥中翘起的剑柄真的也是因为忆及前事? ………………………………………………………………… 澄观院中,星澜剑被放在一旁,至宁端坐在石质茶台边的矮凳上,右手拖着杏腮,左手拿着本书册正自翻看。坐在她左右的刘婆婆孟婆婆两人手中亦绣着花样。 “小姐,这南方有些潮冷,您身子刚好,已在这里坐了近一个时辰了,不如还是回屋里歇着吧。”刘婆婆欠身问道。 “是啊小姐,此去京城尚有百里,您还是注意些身子吧。”孟婆婆跟着说道。 至宁正要翻页,听到人说话,浅浅一笑道:“两位婆婆无需为我担心,前些日子至宁身体不好,乃是海中浸泡数日身子尚还发虚,这几日承蒙两位婆婆照顾身子已无碍了,说起来我还算得上半个习武之人,底子可不差呢。” “是是是,您是习武之人,可这海中浸泡那些日子也不是这般快就好的,说起海里小姐您倒也真算是福大命大的人,那茫茫大海上何等凶险,您竟直直就顺着大监的船队飘来了。”刘婆婆面露慈笑说道。 “谁说不是呢,小姐当日被救上来时我还以为多半,呸呸呸,小姐恕罪。”孟婆婆跟着接话,却不经意间说错了话,连忙偷偷地往至宁方向瞄去。 “哎我说孟老婆子,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你还不知道小姐是个什么人么,这说错半句无心之言还至于你这般慌张。就凭小姐让咱们两名下人能与她同坐在张桌上,便未拿咱俩当过外人,看把你吓得。”较会说话的刘婆婆见孟婆婆说错了话连忙打趣着为她解释道。 “当初要不是孟婆婆悉心照料,我怎能恢复如此之快,这之言片语的我岂会放在心上,再说我不过是义父捡回来的孩子,哪里会像那些世家小姐一样娇生惯养听不得半句坏话。”至宁见刘婆婆也帮着解释,连忙笑着回应道。 “小姐确是大度,可老爷……”刘婆婆正说话间,至宁忽听到转墙边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两位婆婆,似乎还从未见过我舞剑吧,今日我为二位舞上一支。”至宁打断刘婆婆说话,拔剑而起,那轻轻窥探而来的脚步声一听便不是郑大监,这府衙之中不知是何人前来窥探。 还有些楞神两名老婆婆,见至宁正说话间突然便拔剑,不禁一怔。。 只听空气中嗡的一声剑鸣声响起,至宁剑尖前点飞身便向侧方跃去,还不待平日里口快的刘婆婆说出话来,眨眼间那轻轻过来的脚步声主人面前却已探出半柄剑身。 第四十五章:相见不识 http://.biquxs.info/

那人显然全未料到自己行踪已被人发现,听到至宁突然说要舞剑,心中还正一愣,待耳中破风之声响起刹那间转角处一柄亮闪闪的剑刃竟已快赶至他颈前。此人反应倒也不差,眼见行踪已露剑刃又至,机变之下小腿一弯脚心用力从往转角处墙上一蹬立时便向后退了数步,轻松躲开了剑刃。 毕竟是府衙之中,至宁这一剑刺出倒也不是真存了杀人之意,不过是准备先制住来人。岂料自己突然刺出的一剑竟然被人轻松躲开至宁心中也有些惊奇,连忙抬头往前看去。 殊知还不待至宁说话,那人刚站定身形,已眼露惊喜说道:“沈三三,真的是你?”这人正是偷偷潜来的于冕。 至宁听见说话声颇有些耳熟,正抬起头时,一副熟悉的脸孔映入眼中,怎会他?此人欲是来杀人灭口的吗?那日在船上看他与汉王狗贼相距颇近,看来身份应该也不会低,难道这几日要见我之人便是他?看来我竟走入了敌人脚前。 至宁心中一连三问,手上握紧星澜剑便想拼命,踩在地上的布鞋刚要抬起。心中却忽然想起:自己从前在岛上只时可从未张口说话,眼下时间距离汉王等人离开岛上之时又已过去近半年,自己容貌多少亦有些变化,不知能否先暂时骗住这人,自己另寻出口逃跑。 至宁主意刚定,不远的于冕却已往前又走上数步,跟着结结巴巴的说道:“沈三三,我…沈十一之事与我……” “闭嘴,你是何人?竟敢私闯我院内,又胡乱呼喊什么沈三三沈十一,我乃郑大监女儿至宁。”至宁张嘴喝问起心中早已想好的言语,但陡然听到别人提起沈十一名字,手中握起的星澜剑却开始微微发抖起来。 “我是于晗啊,你不认得我了?”急促的呼吸声伴随着着急的话语声传来。 “于晗?那是何人?谁让你闯进来的。”至宁口中冷意不减,跟着做思考状后又复喝问道。 “我…我是与你在崇明岛上争夺部尊之位,后来又被你救过的于晗啊,我知你因为沈十一之事恨我不肯与我相认,但当日之事并非如你所想那般。” “刘婆婆,孟婆婆此人是谁啊,怎么忽然闯进这院里来,还大呼小叫的。”至宁余光看到两位老婆婆已往身边走来,连忙回头问道。 “小姐,这位公子似乎是杭州知府于让大人家的大公子于冕,老身已见过这位公子数次了。” 果然是他,已来寻过我数次,至宁心道。 只听一向慈眉善目的刘婆婆责问道:“于公子,此处虽离于大人驻守之地颇近,但您光天化日之下擅闯我们小姐闺阁不知是何指教?” 听到刘婆婆说话,原本站在当地神情激动的于冕顿时一愣,适才说与郑公借口乃是尚不确定此女便是自己要找的沈三三,但此刻既已确定此刻总不至将刚刚说与郑公听得话再讲一遍吧。此刻若说出是要寻刘婆婆缝衣恐怕下次再与这沈三三分辩之时却不知是哪年月了。犹豫了半晌的于冕终于开口道:“婆婆,在下奉金陵知府令,想与这位姑娘询问关于前日黑衣刺客之事,不知如此理由可当的起擅闯之罪?” “自然当得起,不知于公子能否让我二人陪在小姐身旁一同受审”看见至宁不住向后缩着身子,相处数日怜意顿起的两位老婆婆竟反挡在了至宁身前。 “自然无碍,但不知这位姑娘是否愿意有旁人聆听,不瞒两位婆婆前日除了郑大监与赵王被刺,我父住处亦遇到了一名刺客偷袭,在下临行前知府大人特意曾嘱咐要顺便询问一下至宁姑娘是否见过,那夜误入在下卧房,袭击在下与乃父之人,不知姑娘……。” “两位婆婆,你们退下吧。于公子既然已现身在你二人面前想必不敢胡来,二位婆婆先行回房内吧。” “可小姐……”身处后面的孟婆婆张嘴待欲再说,却被一旁的刘婆婆打个手势,两人一前一后的往卧房方向走去。 我说这声音听着熟悉,原来那天晚上我误入的便是他的房内,可那晚我,霎时间一些颇为羞人的画面又自至宁脑中回忆起来。不不不,此人乃是我大仇,我怎能想起那些。至宁心中暗道。 正值她心中天人交战之际,眼中正自放空,于冕却又往前走了两步。一股奇异的感觉顿时涌上心头,至宁猛地从思绪中醒来,此刻两人间的距离却已不足三尺,仿佛连于冕的沉重呼吸声都要扑面而来。 “你”至宁正要说话。只听于冕口中率先道:“澄观院,好个澄观院,澄观院中剑影摇,故人相见不相识,许是我真的认错人了。” “这位公子我与你初次见面,却不知这故人之言从何说起。”至宁本不想接话,谁知嘴上却好像不由意识掌控般又接了一句。 “你虽比起岛上长高了不少,但容颜却几乎未变,你先前在岛上从未说过话,若是只与你有一面之缘的人,当然认不出你来。可我……咳咳我若以相貌来断定你便是沈三三,或许你会告我这世上容颜相近之人甚多,但那夜你离开时跃墙的路数却也是崇明岛上武功,难不成你要告诉我你在海中漂浮之时还失了忆?从不记得自己曾到过岛上?”于冕欲言又止的无力嘶吼道。 “这位公子,还望你冷静,小女真不知沈三三是谁,看你如此神色,或许你要寻她是有甚着急之事,但你在此一直纠缠于我又有何用处。”至宁心中好像抓住了什么,口气仍是淡淡的回应道。 “着急找她?并非是我着急找她,而是有个叫沈十一的少年着急找她。” “沈十一又是谁?你不是说沈十一已死吗?” “看来你还没有忘记沈十一之事,哦是了,你若忘记了便也不会那夜冒险去夜探汉王行府,可你为何便不愿与我相认,由我暗中帮你。” “于公子,实非我不愿认你,只是小女确实不知您刚才所说云云都是何事,小女不过是前日被刺客掳去不幸卷入事件其中的一名弱小女子,若您真有心,还是尽早去寻找那名行刺令堂的那名刺客吧。” “可要是她,我明知需要逮捕心里却犹豫了呢?” “于公子犹豫自然要问自己的内心,难道难道令堂还不比他人要亲近些?” “我明白了,你竟是如此想我的,可你能如此做想但它却不能”说着话于冕颤颤的伸出只有四根手指的左手直向至宁面前递去。至宁却不知,这话话以父为主的话语,一直以来便是于冕心中之痛。当初在船上柳升柳侯爷亦是如此劝他。 “哦,就凭这个?”至宁挑眉不屑问道。 “自然,我于冕绝非知恩不报之人,何况当初若不是我突然被救走,沈十一他或许便不会死,亦或者我能陪他同死。”于冕怅然道。 “咯咯,公子,未看出来你倒是个至情至性的好人,只是恕小女子无礼,仅凭您这一番话我总不能硬承认我便是沈三三吧,从前不是,现在更不是,话说回来便是公子一贯鬼鬼祟祟的作风亦不能取信于我,刚刚偷偷潜来的脚步声便是证明。公子还有什么要审问的吗?若还是如此无味的问题,刘婆婆请送客。”最后这一句话至宁几乎是咬着牙说出的这个客字。 年迈的刘婆婆竟很快便从不远处的卧房往这边走来,于冕见状重重叹了口气道:“姑娘,无论你今时是不是沈三三,但你那夜所作所为我却已了解的一清二楚。在下最后良言劝你一句,汉王绝非一般之人便能靠近,你若下次再想偷袭还需做好万全准备。当日相救之恩铭记于心,若姑娘有所需要,于冕定然赴汤蹈火……”。 “刘婆婆,送客。” 第四十六章:始进帝都 http://.biquxs.info/

远眺秀丽山河,鞭指帝都路遥。离开金陵已有百里,一行浩荡的队伍已渐驶近京城,至宁身上的“病”已完全康复,此刻的她脚下正踏着一匹颈部细长腰身滚圆的赤红色马匹紧紧跟在郑大监马旁。 “阿宁,那于家小子到底跟你说了些什么,怎么你这些日子连轿子也不乘,倒骑起马来了?”眼看京师已在眼前,而派出前去禀报大队到来消息的斥候尚未归返,郑大监放慢马行速度与至宁马头相并走着,问道。 “义父,女儿前些日子病了许久难道连您也忘了女儿是武者出身,本来便是要骑马的,至于于公子嘛,那日他只是问了我一些岛上旧事,倒也无甚特别。只是经那日后女儿身边最近好像围了只苍蝇,连一刻也不停歇的烦也烦死人了。”至宁颇有些无奈的扶额道。 “哈哈哈,我家阿宁即是娇花自然引得蜂蝶飞舞,那于家公子倒也武艺甚好,不过你们少年之事为父也不多问,你自己把我好分寸便是。但眼前已要进入京城,马上便会见到太子,不知你准备好了觐见太子之后将要禀报之事吗?” “是义父,听闻太子性格温润想来女儿也不会有什么大过会触怒到他,女儿等待此机会已然很久,家人大仇眼看便能报得岂会害怕。”至宁恨恨道。 “好,不愧是我看中的女儿,单此入京之后绝非与海上或地方相同,密探遍地即是,你若有何事情切记与我商议,绝不可轻举妄动,你年龄尚小……”郑大监还待再嘱咐什么,眼见一骑黄尘已至,应该是那通禀之人已归,当下住口不说,只是刚才说到轻举妄动一词时重重看了眼至宁。 “回禀大监,太子已派永平公主之子富阳侯李茂芳于京郊二十里处搭芦迎接您和各国使臣。” “知道了,吩咐大队调转阵型缓慢前行,务必转告各国使臣再有不到数里便到迎归台前,到时人不能带鞘,马不得扬蹄,万万不能大声啰唣。” “是,属下遵命。” 郑大监轻打马鞭已往前方当先去了。 至宁这边已渐落入队伍当中,聪颖如她自然听得出郑大监刚才所言意有所指,难道义父已发现了什么?应该不会,自那日于冕来找过我后,我感觉到他对我颇有情意,此后不再隐藏在轿中,而是反其道行之显露在人前,借机看有何事能抓住那姓于的把柄,而义父应当也已猜到我们先前便相识,不过我从未与他提及我二人恩怨,他应当不会知道些什么的。至宁心里暗想着,脚下却控制着红马慢慢跟在队伍中。 京城郊外二十里地面上,此刻已有浩浩荡荡数十名文武将打扮的官员按文武官职大小分成立两排后面又跟着近百名军士静待郑和队伍到达,此处尽是些朝堂上位高权重之臣,站立静待的涵养功夫做得极好,若非非常情况绝不会肆意妄动惹同僚耻笑。寒天晴日之下就如此动作竟保持了半晌。 噔噔噔马蹄声传来,当先走在前面的宣号士兵朗声喊到:“大明恒海候恭奉圣命宏威德与海外,扬教化于万国,时历两年。现携领千国使者归航复命,奏请圣恩。”便在宣号士兵一字一顿的朗读之时,远处郑大监已率领数十名同行大小官员跃下马身往前行进过来。只见这这数十人或身披缠丝亮银甲武将打扮或身穿墨绿色鹇鸟文服,其所司官职比起对面而立之人虽卑但精神姿态却足,个个昂首挺胸缓缓踱来。这一行人足下步子整齐,好似排演过一般,待适才那名宣号士兵口中说到圣恩二字之时,这几人刚刚行至那名士兵身前站定。“臣郑和恭请圣安,恭请太子安。”几乎是无缝衔接一般,那人口中刚歇,郑大监跟着说到。 相距不远的迎接众臣中,一名年纪不大的青年拱手笑答道:“圣恭安,太子亦安郑候请起。” 接着便是又一番各式的礼节,众人寒暄。 那边众人寒暄相互脸上挂着笑意问候,至宁远远立在人群之中眺望着,她身上并无半点功名因此这时只能站在远处观望,看来义父所说不错,从此刻开始我便不能和之前一样时时跟在他身边倚借着他的荣耀了。这处处危机的京城果然给人压力极大。至宁心中正思虑着,耳边却传来一阵说话声。 “怎么样?京城的风采颇有些震惊吧。”不知什么时候,原本跟在后面队伍中的于冕竟已站在至宁身侧。 “于公子还请自重,这里可是接待功臣的庄严之所,莫要再提起你那些前尘旧事了。”至宁瞥了一眼身侧之人口中仍保持着淡淡的口气道。 “哈哈,我只是想到你马上便要进入这京城的旋涡之中,因此过来帮你介绍一下前面那些官员,先让你心中有个计较,阿宁你看刚才那名站在群首的年轻官员便是富阳侯李茂芳,他母亲就是皇帝和太子都最宠爱永平公主,他后面那位文官打扮的乃是丰城侯李彬,其人骁勇善战,常年陪伴陛下征战在漠北只是不知此次远征为何未走,再往后那名文官打扮的乃是与三杨并列文渊阁的大学士金幼孜金老,再往后那名武将……唔再再往后那名文臣我却不认识,许是近两年新升上来的……至于后面那名淡青色衣袍的六品官员似乎是钦天监副监正廖均卿的侄子廖铭,他身后那名低阶武将是……”在郑大监等人的不住寒暄及入朝仪式之中,于冕口中几乎一个不漏的把前面在场之人介绍了个遍,甚至小到京城一抓一大把的六品官员他都如数家珍的一一为至宁介绍起来历。 如此一来至宁心中都有些开始佩服他,但至宁心中虽佩服,到嘴上夸奖出来时却已变了味道:“喂,于公子从前怎未见到你这般能说,你不是一向与众不同以冷傲示人的吗?” 口中尚还喋喋不休的于冕听到至宁说话,神情一怔立即接口道:“你道我对谁都这般有耐心?若不是因为对你…咦等等,你终于认识我了?”于面声音顿时不自觉的提高起来,身子也靠近至宁。 “咳咳,于公子自重许是刚才风大公子听错了罢。”至宁目露嫌弃之色厌恶的看了眼于冕道。 “哦哦,是我听错了,许真的是我听错了。正好我也为你介绍完了各官吏,我先过后面去了。”面露尴尬的于公子讪笑着离开,眼中却掩饰不住露出的窃喜之色。 成功了,至宁目不斜视的望着眼前红袍盔甲打扮的一众文武大臣,心中思虑道:略施小计还是暂时把他骗住了,这几日观察下来这人似乎真的因为我曾在雨中相救他对我有了些感激情义,只是不知在经历了这么多人心险恶之后,眼前这幅模样却是他的第几张面孔。。 至宁自岛上经历一系列磨难后心中已开始把人分了数类,逐渐已开始不相信于任何人,在遇到事时只会通过那人在何时展露出来的何种面孔去判断一人的好坏,全未想到这只是她片面之看法,而她更未料到有人曾会这般想帮她。 第四十七章:即刻面圣 http://.biquxs.info/

又等待了不多时,眼前郑大监等众人寒暄已毕,各礼节亦已行完。 随队行走在京城大街之上,至宁看到街边男女老少皆有的众百姓面露出钦佩之色,心中不禁豪气又生出几分来:我这前半生皆是为复仇而活,倘若未来也有一天能像这般风光的走在街市之上,倒也不枉我转生在此间。至宁想着想着心中竟有些痴了。殊不知当她那一天来临时她却盼着那天只是一场清梦。 一路骑马行走在净水泼过的街道之上,终于走到了御赐所住之所,至宁跟着郑大监下马往庭院里走去,后面行礼等物自有下人去提。 客厅内原先的老管家刚泡了一壶茶放到案几之上,官场寒暄了半天口渴之极的郑大监直喝了数碗才暖过身子来。郑大监歇了好一会儿方才含笑看着至宁道:“阿宁,这里便是陛下御赐给我的府邸,你先暂时住在西院,过几日我与你引见我其他几位子女。” “是义父,我还有其他兄长吗?”至宁问道。 “何止兄长,算起来你还有两个弟弟妹妹呢。”许是因为回京后的放松,郑大监笑着回应道。 至宁又要回问,只听房门口一道声音传来:“郑叔父,不知小侄能否在您府内先暂住几日?” “咦?贤侄你不是应去了富阳侯府暂住,怎又返回这里来了?”听到这声音,刚端起茶碗的郑大监便已知道这是于公子又回来了,当下头也不抬的问道。 “哈哈景瞻莫要玩笑于郑公,我们前来可是有正事要办。”又一个声音紧跟在于冕身后传来。 坐在屋内的郑大监及至宁忽听到又起一声,连忙抬头向外看去,只见门口正要跨步往里的于冕身后笑吟吟的正站着富阳侯李茂芳,而两人身后刚才出去的那名老管家却被李茂芳家将捂着嘴垂头站在后面。 “哦,富阳侯也来了,请进请进。”郑大监连日来已习惯于冕的不请自到,却未想到富阳侯竟也跟来了,看到两人身后垂首的老管家,不禁心中苦笑,这又来了个小阎王,足下却连忙起身迎接两人。 “叔父有礼了。”岂知这边李茂芳笑着对郑大监遥遥一礼,身子却不往郑大监方向走去,反而径直往至宁身旁过去。适才至宁见到郑大监起身迎接,连忙也跟着从座位上站起,她站立位置有房门遮挡,直待李于两人进到屋内方才看到门口的老管家模样,呆了呆的至宁还未完全反应过来,这边李茂芳已走到她身前。只见李茂芳目光一凝瞪着她看了半晌方才笑着回头对于冕说道:“冕弟,看来你眼光也不差,这丫头倒是个美人坯子。” 啊?乍听到刚才满面严肃还有些恶狠狠的盯着自己的人如此说话,至宁心中有些发懵,直想了半天方才明白过来。她眉头一皱待要争辩。只听后面的于冕却颇有些无奈的接话道:“李兄莫要打趣小弟了,不过是先前相熟的朋友而已。” “哦?原来相识的朋友,那便是青梅竹马之交了?嗯不错不错甚好甚好。”这边李茂芳头也不回的继续盯着至宁还看,待听到于冕之言继续说道。 “喂,这位李侯爷,你怎么进来就盯着别人家姑娘这样看。这便是你侯府的规矩吗?”被看的浑身不自在的至宁连忙侧过身子,口中叱道。若不是不想刚到京中便给郑大监惹事,只怕以她脾气已对李茂芳拳脚相向了。 “阿宁,不得如此与侯爷……”一旁的郑大监张口提醒至宁却被李茂芳摆着的右手打断。 “呦,还够泼辣的。倒是个能制伏住于景瞻的性子。怪不得景瞻被你迷得茶饭不思的。” “李兄,阿宁脸皮薄你莫要用你那双桃花眼盯着人家看。”身后的于冕也跟着喊道。 “瞧瞧,这倒是我的不是了。既是未出阁的姑娘怎的还骑马走在军伍之中,再说景瞻你我乃是兄弟她迟早也是我弟媳。兄长久不见你帮你把把关又怎么了。”李茂芳嘴上说着话,倒也给于冕面子侧身往桌椅边走去。 郑大监一向是知道富阳侯爱打趣人秉性的,见至宁按捺住脾气面露尴尬忙道:“阿宁,我们这里要还商议一些要事,你先回院内吧。” 至宁闻言刚要离开。只听李茂芳又道:“哎~郑叔父稍歇,莫要这般护着她,我此行前来之事与她也有所关联。” “哦?不知小女何事竟也劳得富阳侯关注。”郑大监奇道。 郑大监话问出口,至宁也不好先走,只得硬着头皮再转身看向李茂芳。 只见一旁适才嬉皮笑脸的李茂芳脸色突然一变,自袖中掏出一张遍体乌黑色缝着金丝的绢纸道:“郑和、于冕、至宁接诏,太子有旨宣你三人即刻进殿,回禀海寇作乱之事,钦此。”郑大监三人闻言立即跪下接旨。 终于要进宫了么,跪在地上的至宁脸上一改刚才羞色心中暗思道。 “臣郑和接旨。”跪在地上的郑大监双臂向前伸出双手微屈的接过圣旨。 “李侯爷,怎么太子相诏如此大的事情你竟先打趣起小女来了。”郑大监道。 “叔父,本侯也是刚刚要从贵府门前将走方接到的旨意,那封予我的旨意可言明由我去理藩院接待那些使臣,并于后日举办四夷宴。往年安排使臣之事乃是叔父跟同光禄寺共同协办的,连如此重任小侄都替您接下了,再浪费喝口水时间见见您的义女也不为过吧。再说如她般民间女子进宫便是搜身亦需要许久呢。” “还需搜身?”站在一旁听了许久的至宁不禁问道。 “自然,你若心怀不轨行刺太子那我等谁能称得起这个责任,哦明白了,姑娘放心搜身之人自然是有宫中派出的婢女来搜的,我等自然没有这个眼福了,景瞻嘛倒是以后能看到。” “你这人是想找死……” “李兄,怎的太子这次如此匆忙,阿宁她还未及研礼怎能就如此草率便去宫内去见太子,鸿胪寺也不问起这事吗?”于冕见状连忙插话道。 “这你可就问住愚兄了,我们这位太子一向思虑间不拘一格,旁人谁能猜到他心中想些什么。”李茂芳瞥了眼至宁,耸了耸肩无奈道。 ………………………………………………………………… 皇宫禁院之中一排排宫女太监有序的靠着墙根行进着,寻常人进入皇宫内院中自然是要左顾右盼好好欣赏一番这或许一生仅能观到一次的景色。但至宁这边可却没有这番心境了,当先引路的太监催促暂且不说,便是一旁不住跟她讲述着宫中规矩的于冕已快将她的头都要说晕了。 “好了,于公子我已听到你说的了,不就是见了太子时要行跪拜礼,然后不能仰面视君,说话再客气一些嘛。我知道就是了了。”至宁皱眉道。 “哪里只有这些,进入太子御书房内还要先迈右脚,再迈左脚万万不能踩到脚下门槛……” “够了,我跟着义父后面义父如何去做就好了,你再多话以后不要再跟我说话了。”至宁用前面公公听不到的压低声音喊道。 “哦。” 上了台阶又行了数百步,眼看便要到御书房门前,前面带路的太监转身对三人道:“太子殿下吩咐由郑侯爷及这位至宁姑娘先进去。于公子先在殿外候着即可。” 殿门口太监宣读声起,终于摆脱了于公子的至宁深深吐吸了数口气,紧跟着郑大监迈步往御书房内走去。十一,待这次面见之后你岛上的仇人就一个也逃不了了。 心中谨记着规矩的至宁低着头慢慢跟在郑大监身后两步外,踉踉跄跄的她见郑大监跪下她亦跪下,见郑大监磕头亦跟着磕头。二跪六叩礼后殿内竟沉默下来。 待过了好一会儿,一道温和的直入心脾的声音传来:“来人呢,给郑卿赐座。郑卿家一路辛苦,不知此次回返可带了多少国使臣归京?” 早有准备的郑大监连忙从袖中掏出文书,照着书上念道:“启禀太子殿下,臣此行时记共两年余一十五天有余,途经暹罗……” 两人这一问一答间竟快要过去一个时辰。 这边至宁本就不习惯跪着,谁知两人说话间到此刻时自己已跪了快将近一个时辰,起初双腿开始酸麻起来,渐渐已快要没了知觉,痛苦的至宁刚想轻轻挪动一下衣袍下并着的纤腿,侧头间只见身边却好似站立着数人。难道这屋中除了自己与义父还有别人?至宁心中正思忖间,忽然听到郑大监那边的交谈声却又停下了。 “阶下那位小姑娘抬起头来回禀。”那道温暖如春风沐体的声音又传来。 至宁刚要抬头,忽然想起刚才于冕说给自己的不得仰面视君,于是缓缓将头只抬起了一点点,眼睛上翻虽已能看到龙书案下的台阶,目光却还紧紧凝住在地板上,终于要轮到自己了,至宁心道。 谁知等了片刻,那道声音却没了下文。又跟郑大监交谈起来,稍稍换了个姿势的至宁这下生怕再突然叫道自己只得凝神再听俩人说话。耳中赞许声不断传来。 又过一会儿,至宁眼看又要坚持不住了,那道声音又传来:“阶下那位小姑娘头再抬起来些。”这再抬非得看到他不可,但这是他说的话总不至因此便会获罪罢。至宁当下心中一横径直抬起头向前看去。 只见面前一丈多远龙书案上,一个身形偏瘦似乎还有些病态的中年白净男子正坐在龙椅之上,颇有些意外的看着她。 这人我好像看起来有些眼熟,尤其是那双深邃的眼睛,至宁见到面前的太子心中不禁愣了下。还不待她心中再想,一声尖细的太监呵斥声却已传入她耳中:“大胆,小小草民竟敢直面视君,来人啊拖出去先打她四十大板。” 喂,不是你让我抬起头来的嘛。侍卫的脚步声已传至耳边,至宁心中不禁一慌,颇有些无辜的噘嘴看向龙书案上那人。眼看侍卫那蒲扇大小的手掌已要往至宁身上抓来,连郑大监也张了张嘴刚想说话。这时龙书案后那位身穿金色四爪蟒袍的太子却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笑着摆手道:“无妨无妨,蒋侍卫先退下吧,郑侯爷早先已上书言过一些海寇之事,小姑娘你便把郑大监书中所言之事细细说来吧。” 原来这龙书案后面这位便是当今皇帝朱棣的监国太子朱高炽,适才两次呼唤至宁抬头乃是因他生性宽容但却不能轻易更改祖宗法度,因此每逢看到阶下跪着的年迈臣子姿势摇晃起来便要提上一句抬起头来,借此好让那快要扑倒的臣子微微调整一下姿势。这太子监国已有数月,因此朝中大臣倒也渐渐习惯此事。但至宁却不知道此事只当是真的让她抬起头来,谁知这一抬之下险些被太监唤来的侍卫拖出去暴打一顿。说起来郑大监也已离朝两年因此这礼仪连他刚刚也是云里雾里。 “小女叩见殿下,给殿下请安,小女…确有海寇作乱的详细之情报,但小女却有个不情之请,望殿下应允。” “哦?应允什么?” 铛铛铛,三个头又伏地而磕,如至宁看来这便是要说得罪的话之前的道歉了。而这只是在她刚刚看到这位太子殿下一瞬间心中改变的主意。 “殿下赎罪,小女还想请您屏退左右大臣,小女另有下情想回禀殿下。” 刚刚还有些交头接耳悄悄议论的一众大臣听到这话顿时目瞪口呆,霎时间空气中安静的好像掉下一根针都能听得见。 “大胆民女,你可知道你身边所站俱是我国之栋梁,你有何下情不能在人前言明。”听到至宁此言便是刚刚被赐座的郑大监亦跳起来半开托半斥责的向至宁喝道。。 “回禀殿下,小女将要禀报之事绝非仅如信上所书那般简单,或许将要涉及到在列的一些重臣。因此小女此言确是为殿下着想。”至宁顿了顿又复坚持道。 第四十八章:天子之颂 http://.biquxs.info/

朝堂之上众臣听到至宁所言,又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哦,你这小姑娘倒是有趣,本太子经政多年,可还未见过你这般胆大的姑娘。你可知本太子为何入殿先问郑侯却将你之事置之一边吗?”太子听到至宁所说颇有些意外的看了她一眼,心中似乎对这个眼神坚定的姑娘也起了一分熟悉之感,当下绕开那大不敬的话题婉转问道。 “回禀殿下,那岛上倭人虽恶,然小女自知所禀之事之一乃是小女家仇,怎比的上郑侯爷海航事关大明万世千秋扬名于海外的壮举,如今这万邦使者来朝自然是眼下如何接待之事当先处置。”至宁闻言丝毫不迟疑的回应道。 “倒是个口齿伶俐的聪明姑娘,但听你言下之意却是说本太子只瞩意国之颜面却枉顾百姓生死了,嗯?”太子闻言口气一转声音提高了一度质问道。 刚刚下面窃窃私语的众臣又停下声来,齐刷刷的低头看向地面,一向温和的太子似乎有些生气了。 “还请殿下息怒,小女实无此意。” “那你所言何意?”朝堂之上一名年纪较大的紫袍男子逼问道。 至宁侧眼看了下那名紫袍男子,缓缓回道:“殿下,小女今即为我大明百姓当以国之荣耀为己任,国兴盛则民自强,国羸弱则民受辱,便如当年夷狄侵我中华之沃土,时民不复聊生,百业遭俱废。若非我大明拯万民于水火又怎能此刻得百姓如此之拥戴。乃至民间私下亦多有诗文传颂洪武爷至今乃至太子您之勤政爱民。因此小女虽尚年少,但也懂得这些轻重道理的。” “倒是个有见识的姑娘,郑侯初在书中提及你乃是忠义之女,本殿尚还不不解,此刻看来倒确实不同于一般女子。即是如此本殿便破例为你开一次恩赏,列为臣工今日朝会便止于此。众位退去罢。” 太子言毕,阶下众臣一片哗然,大明自开国以来几乎从未有白身之人便能登殿,更何况其所奏之事竟还要将所有大臣避开。难道其所言之事,比那令人闻风丧胆的锦衣卫所查还要骇人听闻?霎时间心中有鬼的大臣竟额上现出汗意来。 “太子殿下,我大明自开国以来从未有女子这般上殿面圣,若我等退去她有刺王之举,臣等万死难赎。” “陈兄之言有理,殿下还请三思啊……” “殿下……” 一众平日里迎奉向上的大臣一时间竟跪了大半。 “列位臣工今日是要逼迫本殿了?” “微臣不敢。” 众臣之中刚才发问的那名紫袍男子又道:“殿下恕臣直言,依微臣只见一小小女子怎能说出这些壮阔之言来,微臣早听说此女乃是郑侯爷所救与郑侯爷相处极近,又闻听郑侯爷今日又收了名义女,只怕便也是这姑娘。因此微臣怀疑此女刚才所言便是郑侯爷所授,稍后我等俱退朝之后御书房内只留殿下与他父女,到时焉知他们不会做出何时冒犯了殿下?” “好既然众位臣工如此担心,那小姑娘你且站起身来,本殿还有一惑再来问你,若你能答将上来本殿必然依你所请,到时任谁也能阻止本殿之意。”这一反应连太子有些意外,他挑了挑眉思虑片刻后说道。 “是,殿下请问”。 此刻处了三杨等少数不需跪朝的皇亲外,至宁反倒比那些跪着的大臣更令太子产生些许亲近之感。 “如你刚才所言,民间亦有不少颂扬我父祖之诗赋,不知你可否当堂颂上几句,也可解了刚才这位对你父女的疑惑之心。” 诗词?该死刚才我就不该再提起后面那几句,我只知唐诗需要平仄分明,这明朝,似乎历史之上却只说过元明词曲,可从未说过诗赋,这要我现场做出却不押韵到时可要起了反效用了。至宁闻言心中顿时焦急万分,好在大多臣子还尚跪在地下,看不见她表情。 “殿下果然有问题,此女已答不出话了。”地上心里有鬼的大臣顿时起哄道。 “怎么记不得吗?”龙书案后刚刚还对至宁起了一丝好感的太子,顿时有了一种被欺骗般的感觉,一向温和的他此刻脸上已涌起红潮。 “启禀殿下,并非小女记不得了,只是民间用词颇有些不成章法,小女恐怕冒犯了殿下。” “无妨,你所言之律本殿一概恕你无罪。”所言之律,太子心道:我已暗示你非定要作诗,便是词名曲律亦无不可。 “谢殿下,小女曾路过街边一说书铺内曾听一说书先生言道:我大明自洪武爷开国以来,不同于夏商乃至唐宋各朝,为我大明天子者,不以女子和亲求安于漠北,不以百姓裂地而居于旧都,不以纳贡为目的逞强于寰宇,不以小官大贪而放细沙成泥沼。洪武帝,永乐帝二朝天子亲守国门,君王勤死社稷,为我大明百姓何其幸哉。” 这话说出便如一枚投入到水中的巨石激起千层波浪,朝堂之上一片沉寂,众臣脊背之上好像陡然间被炸起一片毛栗子。便连起初一言不发的三杨亦往至宁方向投了数眼。 “好,好一个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小小姑娘竟有这般见识,只此一言便说出我大明两代君王之万世功绩,众位臣工不知你等还有何言再辩?” 朝堂之上死一般的寂静。 等待了许久,只见众臣之中当先走出一人道:“太子殿下,微臣无话可说,愿附议。” 一时间,便连心中尚有不满的大臣亦不知该说些什么。明朝以八股文取仕,一向讲究言语间押韵的文学大儒亦在此刻收住了辩驳之口。是啊,连一介小女子亦有如此见识,读了这么许多年史学经书的他们又如何不能在这字里行间感受到此女言中之真诚。倘若连如此敬国尊王之人亦不能信,那自己该去信谁?仿佛跟商议好了一般,一众大臣异口同声道: “臣等附议”。 三三两两的步伐开始往外走去,朝会渐渐开始散去。这是第一次殿下没有先走,臣子率先起身的朝散。 一阵脚步声后群臣退散,殿上除太子、郑大监及至宁之外只余几名太监侍卫。听到太子面露笑意的说道:“小姑娘,这几名太监侍卫乃是本殿多年来心腹之人无需支开,不知你这位义父郑侯爷是否需要屏退啊?” “多谢殿下信任,义父对岛上之事已知道大半,无需再离去了,倒是小女接下来要说之事,当初便连义父也未尽数知道,全因小女今日见到殿下风姿之后心中突然起了亲近之感,是此才想和盘托出。” “哦?依你言下之意,倘若你今日所见乃是个无道昏君,或许便不会将岛上之事尽数说来了?”太子皱皱眉语气中却带着诧异。 至宁闻言沉默了片刻,拱手道:“殿下赎罪。小女不愿说谎。” “哈哈哈,你这姑娘倒也有趣,即是如此你便说下去吧。”自当政以来已极少发笑的朱高炽含笑应允着。随着这笑声的传出便连他身旁垂目良久太监也不禁侧目而看。奇怪,怎么一个小姑娘竟有些开始引导起我的喜怒哀乐来,眼角瞥到侍从眼神的他心中登时一惊。 “是殿下。小女便由当初离开那一夜说起,那时小女已发烧了数夜,连自己是谁都糊涂的记不起来了……” “殿下,该…喝药了。”至宁还要继续说下去,殿门外太监端着碗尚冒着热气汤药回禀道。 “该死的奴才,没见到本殿正在忙着正事,谁让你上来的。”被人打断的太子朱高炽压下火气,沉声问道。 “回,回,回殿下,是您之前吩咐待百官朝散之后便由奴才呈上汤药。” “喔,本殿竟忘了此事,你呈上来吧。” 太子平日里性子温和,便是对待下人亦极少发火。今日沉声说话已是极恼怒的做法。只见那名太监战战兢兢的端着汤药缓缓往台阶上走去。旁边的侍卫紧跟上一步自那太监手中接过汤药,便要呈给太子。 “等一等,你往前过来几步,本殿忽然想起一事交由你去办。”那名太监刚要转身之际,太子似乎忽然想起什么,压低声音对那名太监吩咐道。 至宁所立位置只看到太子附在那人耳边说了几句,却听不到他说了些什么。眼看报仇便在当下眼前发生的细节的她已不再另做他想。 寥寥几句话交待,那名太监转身离去,太子饮了几口汤药,示意至宁继续说下去。 经这一打岔至宁顿了一下方才续道:“小女便在发烧的糊里糊涂中被运送上船,直至第二天清晨船才靠岸……”她细细将心中凡是能忆起的所有细节统统讲述了一遍,其中自然还是略过汉王杀死沈十一一事仍将其加诸在李芸兰等人头上,这所有细节之中,甚至连之前从未对郑大监提起的青色蝴蝶纹身,师律被岛上之人扣押后来被巧儿一剑刺死,乃至在木山口中听说的李国公通信一事。 嘭的声敲桌声响起。“李国公?怎的自太祖之后,这崇明岛便与这李逆脱不开关系了。”太子颇为英俊的面庞上眉毛几乎要拧在一起了。 周遭侍从皆有些动容。这已是太子今日第二次发怒了。。 “阿宁,莫要信口胡说,你可知这李国公是何许人也。”一旁端坐在御赐木椅之上的郑大监连忙喝止至宁道。 第四十九章:往事无端 http://.biquxs.info/

郑大监呵斥之声刚止,今日不知怎么了颇有些奇怪的太子却接口道:“郑卿,莫要说这些话来吓唬她,让你这义女接着说下去。” “回殿下,微臣不敢无的放矢,微臣虽常年不在京师之内任职,但倘若未记错适才那名身着紫袍上绣麒麟图案之人便是李国公了。关于李国公臣曾听闻其因十余年前谋反之事被圈禁在府中数载,前年臣归来之时尚还不得上朝面君。然今见之复出,想必定是圣恩重沐,将要重任国公。既如此一来怎能因为小女只从反贼口中听闻之言便加罪于这一等国公众臣。”郑大监躬手应道。 “郑卿自来便细心惯了,本殿疏忽倒忘了你这人若无十分把握定然不轻易便会松口。李九江不过是去年进贡了些丹丸,颇有奇效,因此深得父皇心意才。罢了罢了我说这些作甚。”太子摇头自顾道。还不及郑大监再分辩,只见太子已转头对殿内阴暗角落处问道:“于卿,你亦在那岛上谍卧一年有余,不知对适才郑侯爱女所言可有疑议?” 什么于卿?殿内众人闻言顿时一愣,眼神立时随着太子头部转过去的方向齐齐平移过去。 大殿内,一处寻常人即使看见也只会一扫而过的角落中,一道先前从未注发现的人影自阴暗中缓缓显露出来,只是此人似乎也从未想到太子会在此时突然问起自己,霎时间那道影子已成为了殿中的焦点。 于冕,他何时进来的,难道是我刚刚讲述之时太过全神贯注了?等等刚才太子喝药时那……看来刚才我所说的话已全部被他听去了,这下可有些不妙了,至宁左腿不由自主的刚想往后缩去,便在这心念刚起的瞬间,一股深入骨髓的害怕之感蓦的涌上心来,只在刹那间自己的身子似乎已被数道不知何处而来的眼神全部包围起来了,那股被注视的感觉让自己几乎动弹不得了,是了,这里乃是皇宫,若凭我这身功夫想从这殿中出去,恐怕插上翅也难易飞将出去。不管了,就再硬着头皮赌上一把。 至宁心中打定主意间,那于冕已从那阴影中走了出来,不知是不是至宁心里已混乱之极,当她再复抬头时,她自认数日前已劳劳掌握在手心之中的于冕似乎此刻脸上尽是阴霾之色,那神情似乎颇为诡异。 只见于冕自暗处走出,迎面对着的地方正是至宁所站位置,他扬眉看了眼至宁,微长的睫毛下露出深邃的眸子,嘴角上却挂起了一丝邪魅的笑容。这幅脱俗的面庞下的表情若放在平常,恐怕连心有恨意的至宁也要痴呆上几刻,但结合在此种情景之下,似乎刚刚背脊处那深入骨髓的寒意也不如这丝笑意唬人。他终是准备在这刻等着揭穿我与汉王为敌之事吗?至宁心中绝望道。 没让她等太久,那笑容的主人已说起话来:“回禀殿下,臣……并无疑议。”只听那臣字拉了好长之后,于冕方才答道。 呼,若不是怕漏了马脚至宁几乎要吁出口气来。多亏今天早上有意无意间透露出与他相识之事,不然今日定会出事。这可恶的家伙刚刚肯定是存心的,将来必要找他算账,不过好歹算过了一关。至宁心里松了口气的想道。 “既然如此那本殿便可放心了,对了,于卿你讲左手纱布解开,本殿突然想看看你手上那蝴蝶纹身。”太子刚说完前半句,只见身边一名太监突然附耳在他耳中说了什么,跟着太子又问道。 “嗯?是殿下。”于冕楞了下,接着答道。 纱布被一圈圈解开,四根修长的手指展露在众人面前,只小指处却只留一小截手指。于冕刚想将手长袍中伸出展露在太子面前,蹬蹬蹬脚步声却已响起。只见太子身旁适才说话的那名太监已从台阶上走了下来。那太监当先告个罪,先围着于冕身边饶了一圈接着又将于冕左手抬起反复查验数遍之后方才回到太子身旁微微点了点头道:“陛下青蝶印记无误,确是旧都锦衣卫派出谍卧的少年方会刺上的纹身,奴才看过那暗记的左眼内……” “好了,本殿知道了。”太子摆摆手示意不用继续说下去。 只见他似乎久坐有些乏了,微微挪动了下身体,又复盯着于冕道:“于卿既你与阶下所站的这位姑娘相识已久,本殿且问你,如她所讲她在岛上之时便是以哑巴身份与人相处,可为何这岛上人人皆要与她为敌,你于氏一门忠烈,本殿诚言问你她究竟是何身份?她那兄弟究竟又是因何被人残杀?”似乎觉得开始之语分量略有不足,太子后又补充道。 这边被太子盯着的于冕脑中嗡的一声,顿时血气上涌。来了,这问题终还是来了,别看我们这位太子平日里对人谦和友善,但他既能坐在这太子之位上,必然不是蠢笨之人。这关键的一点还是被他抓住了。 “于卿?”太子见于冕久不回应,当下催问道。 “是,殿下微臣听到您提问不禁想起了往事,无意间怠慢于您,请您赐罪。”于冕心中正自焦虑,待听到太子催问,急智之下立即跪倒在地,以求拖延时间。 “哦?忆及往事?本殿今日兴致颇高,倒想听听。” “回禀殿下,那倭人占岛之时有一规矩,每日只有完成修习考验之人方有餐饭食用。而这位姑娘虽在岛上时装聋作哑,但其习武的意志却非常人能及,因此其习武修习之果常遥领人前遭周围女子嫉妒,微臣虽不与她们女子同住一处,但却耳中常闻其被欺辱之事。至于其弟之事,臣所住之处有一少年欲伙同数十人……”于冕细细一番讲述下来又是一炷香时间过去。 “于卿,你倒记得细致,看来旧都指挥使遣你去谍卧果然是慧眼识珠,然你如此说了半晌可其弟究竟被何人所害你却只字未提,本殿听你二人说话现在都快将那岛上之人要认全了,现下本殿颇有些困乏,你便从此处再接着往下说吧。”太子嘴中虽说着困乏,眼神却灼灼的盯着于冕道。 “殿下,其弟被杀微臣确有听说,只是那出手之人……”于冕吞了口口水,喉中仿佛被什么哽咽住了一样,他不自觉的又往至宁方向望了一眼。虽说太子如今尚与汉王不睦,但区区民间女子,怎比得上这天家贵胄。呼,终于被逼到这个问题之上,一面是君一面又是你,沈三三,我该怎么往下回答,伏在地上的于冕闭上双眼心中暗叹口气。 “于卿?”那疑问声又起,但语气间却已无之前的和善了。 犹豫之间的于冕伏在地上紧咬下唇,眉头紧锁,这瞬间却似天人交战一般,乒乒乓乓打个不停。唉,难道我还要再后悔一次吗?于冕心中自问道。 “大胆于冕,竟敢不回殿下问话?”太子身旁一名想要出头的太监喝问道。 “殿下,微臣不知……”只见跪在地上的于冕面容一展,回话刚到嘴边,却被一旁看出他犹豫的至宁抢下话头。 “殿下赎罪,不如便由小女来回答您适才提及的舍弟之事。” “大胆民女,殿下尚未问你岂能由得你来答话,来人。”又是刚才那名太监颇为“机灵”的喝道。 殿外的侍卫闻言刚要进来,一双轻摇的的右手却阻止了他们前进的步伐。“小姑娘,本殿问你,为何你要抢着为他开脱?” “回殿下,小女并未想为他开脱,只是小女却看不惯他这人想要愚弄殿下,因此才甘冒大不敬之罪打断殿下说话。” “哦?说来听听。” “是殿下,小女刚才所言其实已提到舍弟之事,其离世之期乃是在柳侯爷和这位于公子离岛之后发生,再后来才到后来小女又被那位师律守备挟持,想法离岛。您刚才问到他舍弟被谁所杀,然其心中不知,却故意拖延时间想编造出一人来,适才他以目视我似乎便有此意,小女不忍殿下被此冒功之人欺骗,是此……。”至宁说道后来却已垂头不语,好像不敢再说下去了。 “于冕,至宁姑娘所言是否属实?”太子此刻连于卿也不再叫了。 “是殿下,请恕微臣贪心冒功之罪。”咚的声,连离于冕数丈之远的至宁亦听到他那重重磕到地板之声。 “于冕,你于家三世忠烈,怎到了你……唉,殿下息怒,于公子此次谍卧岛上功劳亦不小,不如功过相抵,先暂且饶了他罢。”沉默了半天的郑大监指着他突然接口道。 太子白净的脸上开始泛起血色来。但很快便渐渐消散下去。 “那小姑娘,你先退下吧。”这是至宁离开前听到太子用尽量温和的口气说出的最后一句话。 独自走在御道之上,至宁信步往前走去,她心中思虑道:果然,那于冕并不能信,若不是我抢着说话险些要被他说破,所幸我最后机智,硬撑了下来。脸上浮着笑意的至宁眼睛快要眯起来了。 “这位姑娘,还请留步,咱家奉李贵妃之命,邀姑娘往贵妃府上一去。”一名弓着身子谄笑着的公公拦住至宁去路,说话道。 “李贵妃?这位公公,小女可从未认识什么李贵妃,无缘无故她怎会邀我前去?” “姑娘赎罪,咱家也是受贵人吩咐前来请您过去的,听说是位姓师的守备官员托她来请。”。 “姓师的守备?师律,他不是已死了么。”至宁不禁惊呼出声来。 第五十章:冲冠一怒 http://.biquxs.info/

从皇宫回到府中,郑大监一直思绪不宁。太子自下午至宁从殿内出去摆驾东宫后,那意味深长的话语犹在他耳边:于卿一门忠烈,本殿深信不疑,此次回护郑侯义女之事就此便就此作罢了,只是两位还需平日里对那小姑娘多多留意些才是,此女虽幼但彼时才胆可堪男儿,若能加以调教日后定然大有作为。只不知其心是正是邪,不过郑侯识人的眼光本殿还是放心的。日后就辛苦郑侯多多调教一二了。 “谢殿下信任。” “殿下您既已看出,为何今日在殿上仍放了小女离去?”郑大监忍不住问道。 “唉,两年前正是本殿与汉王争储极盛之时,本殿自知军功上比不上汉王,为求在父皇面前建些功劳因此那日暗命旧都指挥使将一艘可疑船只放入港内,方便于卿二人混入其中,为我打探叛逆之事,谁知功劳虽有却也酿成今日之祸。若论起来本殿私心之下罪过却亦是不小。今日本殿看到你那义女年纪虽幼为报兄弟大仇竟敢登殿鸣冤,其亲人情谊也着实令人钦佩,倒是我们一母同胞的兄弟……罢了不说这些,对了郑侯本殿看你那义女似乎武艺不错,你也知道本太子侧妃李氏早前乃是军伍中长大,这宫内的侍女少有能趁她心意的,我想让你那义女以后多来宫中陪陪李氏,不知你这位义父可能应允?” “回殿下,臣惶恐,我那义女毕竟来自草莽,怎能相伴于天家贵胄。” “哎,郑侯为人本殿确实信的过的,更何况郑侯之女,再说此女本殿似乎在那里见过,颇有些眼缘。此事便如此说定了。” “臣……遵命。” 灯烛点亮,房门紧闭,郑大监独自一人端坐在木椅之上,刚才那副画面一遍又一遍的自他脑中忽闪而过:太子这单独把我二人叫到东宫之内这番言语究竟是有何意?阿宁她不过是一名会些武艺的寻常少女又怎会让太子觉得见过,这位太子明知我与汉王相处较近,却又对我说起两年前私自调动锦衣卫之事。他这又是何意。是对我起了拉拢之意?亦或者是想借我之口告诫汉王? 一时间无数个问号自郑大监心中转动,却理不出半点头绪来。砰砰砰,门外老管家越来越大的敲门声将他从思考中拽了回来。 “侯爷,侯爷?”老管家的嗓门声也开始大了起来。 “有何事?” “回禀侯爷,刚才老奴去宁姑娘处去送晚饭,但下人回禀宁姑娘自跟侯爷进了宫后却再未回来,老仆起先还以为姑娘是去于公子处做客去了,也未及禀报侯爷,直到刚才陪同宁姑娘同去宫里的丫鬟才回来说宁姑娘根本未从皇宫出来,老奴这才发觉不对连忙过来禀报侯爷。” “什么?阿宁她没有回来?”还不待门外的老仆进来,听了一半的郑大监已离座而起,推门望向老仆。 门外站着的老仆显然也并未想到郑大监会突然开门,门呼的拉开之下,险些一个后仰坐倒在地上。 “是侯爷,老奴刚才已问过那名丫鬟,她说……”老仆惊魂未定的讷讷正回应道。 “先不要说了,速派人去富阳侯府上将于公子请过来,就说本侯有急事找他。”郑大监打断老仆说话,皱眉喝道。 “是是是。”老仆迈着步子就要往前跑去。 “等等,此刻已快到宵禁,你去了莫说是我,就说阿宁有急事找她。”郑大监心中一动,立即改口道。 ………………………………………………………………… 富阳侯府上据此不远,不过两盏茶功夫,身上带着酒意的于冕和富阳侯李茂芳已骑着快马赶到侯府门前。 “哎~李兄,三三找的是我,你跟着过来做什么?”喝酒后口中有些含糊不清的于冕刚跃下马,看见身后的李茂芳问道。 “景瞻,我听说你今日喝醉就是因为那位宁小姐朝堂之上指责于你,这深夜她又突然唤你有事,愚兄放心不下你那性子,这才跟过来……放心愚兄定然不会坏了你的好事。” 两人嘴上说着话,脚下步子却也不慢,跟着老仆便往正间方向走去。 此刻郑大监正在屋内踩着步子来回绕圈,正巧回头看到于李二人,郑大监连忙起身就往外迎。 “咦叔父,不是管家说三三有事找我,怎么反倒是您等在这里?”于冕问道。 “贤侄,莫要再问,快告诉老夫阿宁那丫头是否去了你那边。老夫已在这里想了半晌,丝毫没有头绪。哦富阳侯也到了。”心急如焚的郑大监来不及客套,连忙拖拽着两人往屋中走去。 “郑叔父,可是阿宁姑娘出了事,怎的让您突然如此惊慌?”见到郑大监一眼先看见于冕,后来方才看到自己,显是失了分寸。李茂芳连忙坐下问道。 “下人回来禀报,说阿宁自跟我二人入宫之后直到现在还未回道府中。我着急之下只能找你过来询问了。”郑大监也来不及叫人再来奉茶,连声说道。 “叔父您说什么?三三还未回来,她可是不到中午便已被太子遣出宫中了,怎么现在方才知道。”于冕听到郑大监又急又快的口气,心中酒意猛地醒了大半,连忙问道。 “贤侄,老夫也是适才方知,此时确实老夫管教下人不严,但此刻却顾不上那么多了。正好富阳侯也过来,你们快些想想这丫头会去了哪里,这京城之中马上便要宵禁,若她被值夜禁军逮到。” “不好,我的出去找找她。”郑大监话还未说完,于冕却已从椅中站起,就往门口冲去,却被身边的李茂芳一把将他拉住说道:“景瞻,你糊涂了。” “李兄,什么糊涂不糊涂,现在若不出去,三三要是出了事,我定要后悔至死。”说着话于冕挣脱李茂芳手腕往院外奔去,那猛然而起的势头李茂芳哪里能拉的住他。眼看于冕已摆好姿势就要从院中飞身跃起冲向远方,院中只听噗的泼水声响起,就势还未跃起的于冕头上却已被一泼凉水浇上,也就在那凉水浇灌在他身上的同时,咔嚓一声瓷器碎裂之声也跟着响起。 “景瞻,你根本不知道至宁姑娘在哪里。你从何去找?” “那也强过在这里傻等着,说不定她已在哪里迷了路正等我们过去寻她呢。”于冕跃起之势被阻挡,口中恨恨道。 “景瞻,你等着先莫要冲动,适才郑侯爷似乎还未说完所知讯息。你听完知道方向再去寻找不迟。”李茂芳已接近他身前,但却不敢轻举妄动深怕自己往前一走将已经快要失去冷静的于冕惊到,当下只能站在原地继续劝道。 富阳侯原本只是试探着说话,想伺机制住这多年好友,谁知眼睛已经红的快要滴出血的于冕竟听进了他这话,只见于冕低下头用力一咬牙关,牙齿间已发出咯吱吱的响声,双臂用力一撑身子,摇摇晃晃的却往屋内走去。 “你看看你这幅样子,多亏郑叔父这里下人没有进来,不然你这幅样子穿了出去,日后还怎样在京中见人。”富阳侯紧紧跟在于冕身后婆婆一样的念叨着。 “郑叔父,三三她……”于冕进到屋内却不理他径直向郑侯爷问道 “于冕,你莫要着急,小女出事我自然也是心急的很,但你贸然出去,茫茫京城之中又去哪里寻人,适才跟着三三,我也跟着你叫起来了。跟着阿宁去宫中,等在宫外的丫鬟回来禀报,说阿宁自进宫之后便再未出来,如此看来三三应该是被什么人困在了宫里。”看到于冕如此样子,郑大监反倒开始冷静下来说道。 “困在宫里?如今皇上远征漠北,除了太子还能有谁指挥的住宫中之人。”稍稍平静下来的于冕口中喃喃道。 “叔父,不然您先遣人将那名丫鬟唤来,或许还能问道些讯息。”富阳侯李茂芳在一旁接口道。 稍停,一名丫鬟已小跑着从院里往房中进来跪下。 “这位小姑娘,你不要害怕,慢慢回想一下今日宁姑娘进入到皇宫之内,你在外面还遇到了些什么。”李茂芳轻轻拍拍跪在地下哭的梨花带雨只有八九岁的小丫鬟肩膀问道。 “回老爷,奴婢今天跟着两名轿夫,在宫门外等着宁小姐,直到中午时小姐还未归来,后来婢子等着着急想回家问问看小姐回没回去,轿夫告诉婢子说似老爷这等贵人被太子爷留着用午膳也未尝不见过,他两人饿的发慌就先去不远处先吃饭了,留下婢子一人在门口等着,后来快到未时他们两人回来给婢子待了两张面饼,让婢子藏在墙角去吃,但婢子怕误了小姐出来,就没敢吃,这期间一直等到天黑,婢子觉得不对这才先跑回来禀告管家。” “糊涂,难道你不知道本侯已回来了,为何不进来禀报本侯?”郑大监气愤道。 “是老爷,婢子身份低微,想进却进不到您的院内。”小丫鬟跪在地上,怯怯的说道。 “小姑娘,你再回忆回忆,难道这期间便没有其他人对你说什么吗?”富阳侯眯着眼又俯身问道。 “没,没……没有,哦是了,婢子听到守城的将军换防时提到说什么李妃居然要见一个平头百姓,还直呼奇怪。” “李妃?百姓?今日宫中的白身应该只有宁姑娘一人,难道她是被太子妃邀去宫中了?可宫中自来便有规矩不许从未身份之人留宿。怎么宁姑娘会竟能待到如此之晚。”富阳侯皱眉疑惑道。 “李妃?于冕,您可曾记得殿下今日最后说过相让阿宁去陪李妃几日,难道这便应了殿下所言了?” 于冕沉默不语。 “郑叔父,殿下今日竟有这话?那倒是让人放心了。”郑大监犹豫一下后说给他听后,富阳侯放心的拍拍心口笑道。 “不对,殿下既然说了以后让三三入宫去陪陪李妃,定然不会是今日,殿下身为太子,词藻之间定不会如此含糊,况且我等虽是从东宫方向出来。可三三若是被李妃请去必然会跟我们一道出来。刚才李兄也说了皇宫大内之中,可由不得白身夜宿,不对我要去宫里问个清楚。”说着话,于冕起身又往门口走去。 但这次富阳侯李茂芳却已有了准备。 只见于冕刚至门口,一道黑影却已挡住了他去路,只听富阳侯急道:“景瞻,你莫不是酒还没醒昏了头?你可知道你要去哪里?” “李兄,我一生之中从未向此刻这般清醒,我自然知道我要去哪。”于冕伸手欲推开那身影,口中亦淡然道。 “景瞻,景瞻,于景瞻,你究竟是清醒还是糊涂了,那可是皇宫,平日不奉诏前去便会被守军定个闯宫之罪,连我这侯爷也不能随便进入,何况你这知府之子,你平时遇事何等机灵一人,怎的一到了这宁姑娘身上竟昏了头,想要去送死吗?”急怒的富阳侯说话间又急又快,直说了一大堆。 “李茂芳,你若当我还是兄弟便莫要拦我,我已抛弃过她一次,难道你还要我再抛弃她第二次吗?”更为着急的于冕一肘击在富阳侯臂膀之上,已开始大声喝道。 “景瞻,我最后劝你一句,你若此刻闯宫愚兄定然陪你一起去,可你为了宁姑娘难道便将你父母兄弟九族之人连带着我的性命全部赌在这冲冠一怒之上了吗?”说完话富阳侯腾的让开一步,站在一旁。 那道刚刚直想往前冲去的身影却定在了原地。 “李兄,怎么连你也这么劝我。”怔怔站在原地的身影问道。 “景瞻,对不起了。愚兄想帮你,不想害你。”咚的声响起,还发呆在那句话中站在原地的于冕被一个擒拿卡压在地上。后来赶过来侍在门外的李茂芳家将立即递上绳索将于冕捆了个五花大绑。 这一晚桓海侯府中彻夜被如野兽般的怒吼声响彻。。 三三,你究竟在何处。 第五十一章:诏狱之中 http://.biquxs.info/

夜幕掩饰下的皇宫灯火尚还通明,来来去去的宫女太监亦不绝于眼前,然而人幅虽多但这迎送往来之中鲜有声音发出,便是刚进宫的小太监的见到高品阶的公公也只是躬身一礼,低低道声好,这座宫殿的主人不在,暂代监国的那位晚上已回到东宫作息,下人们仿佛有了默契一般在夜里不敢多发出一丝声响。白日里富丽堂皇人人向往耗时数十年建成的宏伟殿堂,此刻却死寂一般,阴沉沉的。但这份寂静仅限于宫内灯光照到之处,黑漆漆的诏狱却不限在此中。 今日下午天色由昏转暗之时,一具被五花大绑还全身包裹着白布的“尸体”被运了进来,劳劳捆绑在暗房的刑柱之上,由几名守卫看管着。 约到了亥时时分,暗房房门轻响一声,数道身影已从暗房之中进入,只见领头的那人摆了摆头,身旁之人立即会意弯腰从带着面罩尚有热气哈出的寒冷房中舀起一瓢带有馊味的冰水唰的声泼到那白布包裹的人身上。 不过数息,咳咳咳的沉闷喉音响起,白布包裹中的人似乎渐渐转醒过来。 “大人,醒了。”简洁干练的声音响起。回答他的是沉闷的一声嗯声后,再无点动静传出。 空气中除了沉重的呼吸声外,似乎霎时间凝结了起来,连刚刚接话的人的呼吸声也几乎再听不到。微弱的冷风传来,刚刚未关闭的铁门嘭的声被关上了。但被白布包裹着的人却知道身前站着的那几人并没有离去。沉默,大口的喘息。紧跟着便是小声的吸气声,再接着那喘息声已逐渐趋于平静,到后来那呼吸声已渐听不到了。 “大人,这人该不会……”一名看不清面貌的青年急道。 唰的一拳挥出,刚刚发话的人已被击倒在墙壁之上。“蠢货,坏了我的计划。”一道好像金属铁片摩擦的声音冷漠道。 白布围裹着的身子此刻已一动不动。 “小丫头,不要跟我耍什么花样,既然进了这里还没有一人能出去,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我的问题,少受些皮肉之苦的好。”那听了令人浑身直起鸡皮疙瘩的金属摩擦声又响起。 白布仍一动不动,似乎里面之人已被沾了水的白布紧束着窒息了一般。 “敬酒不吃……”话还未说完,唰的声抽刀声已响起,白布中一动不动的身子猛然一震正要扭动起来,寒光一闪那柄弯刀看也不看已刺进白布之中。那人似乎对自己的刀法极有自信,也不低头去看是否有血流出,转身却往不远处刚刚吃痛卧倒在地上的部下身上坐下。 一点点微弱的不知从哪里来的烛火亮起,冰冷的刀身直贴在白布轮廓的身上,那一刀不偏不倚,只将她腰间的衣物划开,挂在了白布前后捅开的窟窿中。 “你太子的人?要问我什么?不用再绕弯子了,直说就是”白布里被冰冷的刀刃紧贴着皮肉的身体极不舒服的微微扭动了下身子口气倔强的问道。 率先回答她的却是慢慢往前移动脚步,呼的下白布遮着头部的地方被掀起,一双带着疲惫的眼睛已从白布下露了出来。还不待她抬起眼皮,只见面前影子一闪,下颌已被一双铁箍一样的手紧紧扣住,一粒药丸就势被送入到她口中。只见放药的右手将药扔进口中之后也不收回,紧接着就用力死死捂住白布中人的嘴巴,同时刚才扣住下颌的左手用力捏紧那小小的琼鼻,盱眙之间大口大口吸气的嘴巴已撑开放松的右手,将那丸药吞进了腹内。烛光中看去,干呕着想将那丸药吐出人的样貌正是至宁。 还不等她第三次干呕声再起,刚才的方法又复使一遍,但这次灌下的却不是丸药,而是刚刚那带着馊味的水。 “去取下来。”那嗓音难听之人的声音又响起来。 白布被人从至宁头上用力一扯撕裂在一边。啪的一记耳光甩来,至宁的头部被用力抽偏在旁。当她用力再将头部转过来时,那微弱的烛光处似乎开始摇曳了起来。拿药难道就是刑讯审问之药?还不等她再做思考,头部已开始剧烈的疼痛起来,那疼痛好似有数把钻子至扎入骨缝之中,但就是在这种头痛之中眼皮上却好似被吊上了一颗颗小秤砣。霎时间又沉重的抬不起来,噗的下,那萤萤烛火熄灭了,一阵青烟传入至宁琼鼻之中。黑暗又一次霸占了整个屋中。 是太子?又似乎不是太子,这次可是绝境了。 良久再没有声音传来,至宁的头痛之感却像潮水一般,时停时涌着。千斤重的眼皮刚刚彻底垂下,那夹杂着异香的青烟之中似乎也含着些助眠之物,眼看便要归入梦乡。突然间入骨的疼痛感却又袭来……一波接着一波。 “回答了问题,便给你时间休息。”那刺耳的声音再次响起。 也不管至宁是否答应,问话已开始:“你似乎是叫至宁,本…我问你,便是你在崇明岛独自一人逃回来的?” “是。这个问题你应该知道了,我说过不要再兜圈子,想问什么你直接来问就是。” “是不是你将岛上讯息禀报于太子?” “是。” “那又是不是你在岛上喂了叫师律的人吃了毒药?” “不是。” “当初你是不是想杀了他?” “是。” “那是不是你杀了他?” “不,不是。” “假意瞒过太子殿下,却瞒不过我这双眼睛。先给她五十鞭。让她长长记性,记住是每个时辰五十鞭。” “是,大……。” “咳。” “是是。” ………………………………………………………………… 天色已始亮,桓海侯府内。 一夜未睡的于冕眼睛已熬的通红,郑大监虽心疼义女,但终究岁月已不饶人,榻上眯了不过一个时辰,又复起来。 “叔父,既已到了上朝时间,您便准备入宫去吧。”已冷静下来的于冕在旁催促道。 “贤侄,老夫此刻心中比你更急,可老夫乃是外封的侯爵,除非太子宣见,不然并无入朝之资。” “叔父,难道便因为这些条框便置三三于不顾” “景瞻你莫急,我已派家将托人入朝中打探了,你再等等。” “都什么时候了,还派人去打听?”一声怒吼声传来。那声音几乎要将屋梁震裂。 宣富阳侯李景芳入宫觐见。。 便在怒吼声之后,一道尖细的嗓音传来。 第五十二章:祸端初露 http://.biquxs.info/

行走在通往乾清宫的通天之路上,李茂芳脚下不停紧紧跟随在内监身后,心中却想起着临出桓海侯府前于冕脸上那带着希翼和祈求的眼神。景瞻你大好的男儿真就要为这么个小女子浪费了大好前程吗?儿时相伴一起的诸多画面自他脑海中涌现出来,一时间竟有了数个残忍的念头划过他心头,但再想起那小姑娘颇为倔强的眼神,心中又有些犹豫。眼看乾清宫近在眼前,他心中却仍未拿定主意。 宣富阳侯李茂芳进殿。 算了,景瞻自有他的福气,虽是兄弟我又何必杞人忧天随心而往吧。右脚当先踏进殿门口的瞬间,他似乎“福”至心灵。 四夷宴之事他虽是主事但多数行程仍是由熟门熟路的光禄寺安排,朝散之后,一道矗立在宫门外良久的身影引起了太子朱高炽的注意:“茂芳?你不是前去准备四夷宴之事了吗,怎么又复返于此?” “殿下,臣有下情想要回禀,请殿下赎罪。”富阳侯言乞长跪在地。 东宫之内。朱高炽临窗而立。 “茂芳,有何事尽可言明。”太子道。 回答他的先是长长的一声慨叹之音。“舅舅,若论寻常百姓家,我是该如此喊你吧。” …… 大明自永乐朝以来,四夷宴之风方起。原先这四夷宴不过是用来招待朝鲜及琉球使臣的小宴,仅由礼部尚书或兵部大员出面主持招待即可。但自桓海侯郑和出航以来,历年朝贡属国多不胜数,尤其以桓海侯出使归来之时更多,甚至他国国王觐见亦由此乘航归来。面对如此数十国国君的盛宴仅由一名二三品大员招待总是稍逊些诚意,惹人诟病。因此一向好面子的大明朝廷也逐渐由礼部、光禄寺及鸿胪寺等上书,改由太子出席款待,尽显大国风范。 太子朱高炽已不是首次承办此宴,远远坐在上位的他耳中听着下跪的夷官诚惶诚恐的用口齿不清的汉话朗声宣读着贡品之列,不禁兴致乏乏。他心中尚思考着昨日侄子李茂芳临走时看似无意说来出的那句话:臣与于家长子自小相交莫逆知他甚深,于让大人亦极为偏爱此子。如若殿下能帮得他留意一二,于家日后定然感恩戴德。另外恕臣直言,殿下的身边似乎也该让新人多多露面些了。 恕臣直言,朕的好侄子,你倒是直言的紧,于家此时虽然只是知府一职,但以其名望,父皇圣意之眷顾将来定会成为一方大员,朕何尝不知道其牢牢捆在一条船上,自是对太子之位的掌控又多了一层保障。可仅凭一女子,便能得其万死效忠于朕吗?这群该死的无孔不入的锦衣卫,朕在殿上方才问道的言语,他们还不等人出宫便敢在朕眼皮子底下以本殿李侧妃的名义将人捉拿,当真是完全不把我这太子放在眼中。是朱昊、成绩容还是赛哈智或是师钊文?嘴角显出一丝冷意的太子自心中用从不敢外露出半分的朕称思考着每一位锦衣卫知事、佥事。眼中目光却投向坐在中间席位上愁眉不展的郑大监及于冕二人,缩在宽大袖袍中的右手开始搓动起拇指上的翡翠扳指来。 他心中盘算间耳中却忽而听到琉球国贡品使者上前宣读贡品,只听那使者读道,琉球属国进奉大明君国贡品之列如下:炼丹方士五名、精铁刀剑五十把、美女十名、延年益寿丸百粒……诸如此类又往下十余种。 坐在上位的太子起初听那琉球使者读出进奉方士五名之时,心中不由讥笑,什么进奉方士,那些方士分明是郑侯等人抢夺而来的。待又听到后来有数十种黄老延寿之丹及美女数名时他似乎“福”至心灵,忽而又想起刚刚念及的李侧妃。当下转头往正坐在左下首方向的紫袍李国公方向望了一眼,前些天收到的密旨:父亲永乐皇帝朱棣大军已经开拔,往京城方向驶回,这些年父皇年龄渐近古稀,开始心系丹黄之道,这李国公先前进奉益寿丹药,眼看便要再行启用,此人最喜这琉球国美人,不如待父皇回来,便找机会将这些琉球美女要将过来,转送给此人。对了,不知道那叫至宁的小姑娘被那群人捉去,可受了什么邢罚。那姑娘我倒是看着极为眼熟,本太子近年来除了浏河迎送郑侯后,却再未出宫,也不知何处见过她这个小姑娘。等等她一个小姑娘凭什么会被锦衣卫捉走,这其中……在台下众臣眼中笑脸观之如沐春风的太子尚处在对番夷贡使的礼品的满意之中。哪里比得上出征在外的那外,那般的高深莫测,猜疑不断。 这边阶下使臣宣读供奉已毕,只听光禄寺主簿自席中而出,恭迎一番之后又道:“诸国远航来朝不易,我大明泱泱大国亦心感念诸国虔诚觐见之心,我朝天子临行前交待本官,四夷宴上御赐诸国使臣,龙雪白芝益寿丹一枚。各国使臣服其之后能当如朕般加寿十载,十年之后再来大明觐见于朕,依是在场之人。” 原本吃喝已醉,开始恣肆随意,仰起头来、挥动衣袖的诸国使臣听到身边翻译之人传达此言之后,俱是一惊,在座诸人眼睛都始瞪大。仿佛不敢相信自己与有荣焉竟能服食到天可汗皇帝才能御用到的延寿药物,一些哆嗦着接过锦盒的小国君主好像生怕离开这里便被人抢去一般,立即便将那丸丹药顺着酒水服入肚中。 “郑卿于卿,你二人一个海航有功,一个谍卧有功,亦赐予你们龙雪白芝丹一枚。好生包管好。”太子殿下含笑将两名内监刚要递给自己服用的丹药赠予阶下俩人。 宴会又行进一会儿,教乐坊的舞女已开始演奏起宫音起来。太子刚要离席歇息,只听御厨方向传来一声禀报:禀殿下,特制的御菜薪火大明千炙肉已备好。是否通传? 传。正要离席的太子听到此话稍稍暂缓了下他将要被搀起的身子。 宫乐刚至,只听内监尖细的嗓音喊道:“传特赐御菜薪火大明千炙肉”。 这几日已学乖了的诸国使臣知道在这礼仪法度森严的国家之中,若有人贸然大声呼喊,定是又有恩赏过来,当下全部止言住口,等待新的赏赐。一些刚刚着急吃了益寿丹药已开始想排出身上秽物,的求长生的使臣也强忍不适,等待着新的恩赏。 不过片刻,之见被数十名身材精壮太监扛着的尚冒着火焰的炙烤肉物被抬了上来。众使臣又是一愣,这是何物怎么炙烤起来这般炎热。一时间连身上似乎也开始冒起了热意。 那大盘放在当地早就准备好的铁架之上,一时照的整个堂上所有人脸上俱是赤色,便来远坐在上首的太子此刻也感觉到了热意,当下侧身对身边内监问道:“张福,你回头去问问御膳房,怎的这炙肉竟做的这般火大。连我这里都能感觉到热意。去给他们每人罚俸……罢了,说教一番吧。” “是,殿下。” “我有要事即刻便要回禀殿下,请殿下及诸位重臣,使臣速速离开此处。”内监刚才太子身边站起,只听远处侍卫长正与一名身穿甲胄的锦衣卫争论着,竟传到这边来,连阶下刚才微感不满的使臣也已注意到。 “张福,去看看怎么回事。”一向性格包容的太子,却也容不得下人如此放肆,当下命令到。 谁知,不过一会儿刚刚派过去的张福却也跌跌撞撞的奔跑过来,众人面前已是大大的失仪。太子一怔,刚要张嘴训斥,只听张福已大张着嘴巴,匆匆忙忙的抢话道:“殿,殿下,回禀殿下宫内三大殿突然起火,火势蔓延极快,水龙司已全力前去灭火,但……但”。 “但什么?” 第五十三章:废弃冰窖 http://.biquxs.info/

凌冽的寒风之势助长着冲天而起的赤红色火焰,慌不择路的众人谁也未注意到,又一道身影也在拥挤过一行人群之后跟着消失在夜色中。 中和殿外。火焰炙烤着木料发出哔哔啵啵的脆响声,一道已经带着些许沙哑的声音主人抹了把额上渗出的热汗,又努力的嘶吼起来:“猴崽子们,再多打些水来,烧了书房中的文书,尔等吃罪不起,小六子你去看看水龙司的长架水龙怎么还未运送过来?” “回禀苏公公,水龙司的水车不知怎么在运输之中断裂开来,此刻尚在修复之中。”已热的打起赤膊的小六子手上还摇摇晃晃拎着半桶水,远远的答应道。 “什么,快催他们去修,其他人再去就近的水井中多打些水,哎那个谁,你拿稳当些水都你娘的洒到外面了。”可干舌燥的御前公公骂道。 耳中听闻着喝骂声,望着眼前已一片片快要连起来的火海,藏身在暗处的于冕暗暗摇了摇头正要往他处跃起,便在他四处寻找下一个无人注意的阴影之时,耳中忽传来一阵风声,身边却已多了一人拦住了去路。 “子瞻,这火该不会是你放的吧。”姗姗来迟的身影质问道。 “李兄,我于子瞻虽然遇事莽撞了些,但总还是忠君之人,怎会用我一家老小的性命去做此等事。”于冕看也不看身边来人,仅凭声音便知道来人就是富阳侯李茂芳。 “那你此刻不在太子身边护驾,怎么偷偷从这边来了,你有何打算?” “李兄,你我自小长大,难道凭你对我的了解还要再说这些明知顾问的话吗?”于冕望向前方的眼神一聚似乎已找好下一处隐身之所。 “子瞻,你既知尚有一家老小,居然还擅闯皇宫,你……” “李兄,我于冕虽欲到三三之事有些冲动,但你亦知我不是蠢笨之人,自昨日回来你转告了太子之言后,我仔细又回想了一遍,三三尚在宫内某处的可能极大,正好这火势尚旺,我趁着此时大乱还能再找找。”于冕说着便要往眼中已盯了许久的位置越去。那势头刚起,右手手腕之上又被李茂芳抓住,只听他一字一顿的道:“景瞻,纵火闯宫可是诛十族亦不可赎的罪责,为兄最后一问,你可想好了?” 那手腕被用力挣脱了,站在原地的李茂芳耳畔传来于冕爽朗的笑声:“十年相交怎还不敌一场大火,李兄去看看那屋中被抬出来的尸体,再来怀疑我吧。”说着话于冕纵身一跃却已消失在月色火光之下。 “是啊,十年相交怎又不比不了一个外人女子。”站在原地的李茂芳怔怔道。“等等,什么尸体。”突然反应过来的李茂芳转身一跃径直往火场走去。 ………………………………………………………………… 寒意逼人的秘房之内,此刻也受到远处热浪袭来。精铁打造的墙壁之上亦开始渗出不少水珠。叮的一颗水珠低落在刚刚又被打昏过去的至宁脸颊之上。过了片刻,又是一滴,两滴,终有一大颗水珠在滑落之中似乎稍稍偏离了方向,滚落在至宁已冻裂开来的嘴唇之上,不久之后那股带着馊气的味道直冲入她的琼鼻之中,刺激的气味催引着神经又慢慢苏醒过来。 她虚弱的不能再虚弱的吃力抬起被头发遮盖住的头部,透过发间向前望去,木之所及处那两名黑衣打扮揉着肩膀的守卫正坐在不远处交谈着什么。 身体内部传来咯嘣咯嘣的骨头脆响,看着已裂成一道一道混着血迹的白色布单,便是坚毅如她若不是紧咬住银牙,只怕也要发出痛呼声来。 自前晚那嗓音好像铁片摩擦喉咙的人离开后,几名听话的黑衣人每隔一个时辰便要用那沾过水的皮鞭发疯一样的向她挥来,起初那些人或许还稍稍保留些力气,不知想从她口中问出些什么,待第二日约到了亥时时分,那声音奇特之人又复返回来,一改之前态度的命人先给至宁喝了碗水,又解去了那令人头痛致死的逼供之药。方才温言问道:“你之前所说的师律,究竟是被何人所杀,你如实告诉我。” “这位大人,在太子跟前你的人不都听到我说述之言了嘛,当时我已讲的颇为细致。您应该都知道。”喝了些水稍稍好了些的至宁冷笑着答道。 “那毕竟是从旁人口中听说,我还想从你口中亲自再听一遍。”那人似乎急于知道这个答案,突然的耐下心来,也不理至宁的冷声相对。 “那日我确实起了伤他之心,不过却正好被朝中派来的谍者巧儿捉住,机缘巧合中那巧儿失手之下反而将匕首刺入师律身上。他就此被误杀,难道这些那位公公跟我所说有所不同?”至宁惨笑着问道。 “自然一样,只是……你敢套我的话?”那人突然醒悟过来,啪的一记耳光又往至宁脸上重重抽来。 一道血水止不住的从至宁口中流淌出来,她张着带着血迹的牙齿,含糊不清的又讥讽道:“对了大人,我突然想起来那天朝见太子之时他左边的那位公公不住的上窜下跳想博太子高兴,反倒是右边那位似乎没有丝毫吃醋不悦的神情显露出来。恐怕你们谍卧在天子身边的那位便是他了吧。我又听说皇帝不怎么喜欢我们这位太子,那你们便应当是皇帝留下监视太子的锦衣卫,可惜有些人中却有人行公事之外又敢了结起私事来。”刚刚从苦痛之中缓过神来的至宁一口气说了如此多话,不禁大口大口喘起气来。 嘎嘎如夜枭般的笑声响起:“怪不得有人提醒我让我说话小心些,服了刑药之后尚有功夫思考的如此之多,的确是聪明的很。可惜你再也出不去了。最后再问你一事,你为何要夜里行刺赵王?”待说道最后他压低声音,身子更是离至宁只有不足一尺。 怎么他会连这都知道。刚刚略占上风的至宁闻言一呆。 “果然不错,当初嫁祸之人便是你了。”看到至宁眼中呆滞,这人立即便心中有了计较。 “不错又如何,你可有半分证据,这位锦衣卫大人,相必你想知道的事情已经知道,师律死之后的墓地犹是我帮他选的,你便这么对待你家的恩人?” “继续用刑,此女便是刺杀赵王的刺客。将她为何刺杀赵王给我问出来。”那人口中闷哼一声,回头对手下又喝道。 那日之后那人却再未出现,但那粘了水的皮鞭却已换成了长满倒刺藤鞭。那藤鞭每击打在身上一下,就会勾起一片白布条,待同一处的白布条被尽数钩去之后,衣服亦开始碎裂起来,再接着便是身体上的皮肉。三鞭过后至宁已快要疼晕过去。那伤口处不住的抖动着好像被针扎火燎一般疼痛。 银牙几乎要咬碎了,泪腺也好像不受控制的流干了又流,这人好像已达到了他的目的,如此一来我的死活他真的不在意了么。至宁心中想到。滴答一声手臂上的一条伤痕上似乎也被那馊水滴落上了,胳膊上突然一阵奇痒传来,这两日已被折磨的快要疯掉她再也忍不住了,这滴水好像将要压垮骡子的最后根稻草一般,摧残着她已所剩不多的意志。痛苦的呻吟声终于喊了出来。而不远处的守卫亦被这道声音惊醒停下了口中的交谈,走了过来。 啪啪又是两个耳光,腹间两脚踹来。意志已开始将要奔溃的至宁再次哀嚎一声。只见刚刚那人转身就要去寻鞭子,身旁另一人却伸手又拦住了他,目露淫光的道:“小钱,不就是这个妞害你被大人打了一拳嘛,用不着这么对她,这丫头是个贱皮子,我们打了她两天手都快打酸了她嘴还这么硬。不如老哥给你换个法子报仇你看如何?” “张哥,这贱皮子还有什么办法能对她。贱嘴硬的很。”啪啪又是俩耳光挥来。 “你这小钱,一看就是还经见过女人的小娃子,你听她刚才那叫声多他娘的销魂,老子刚才可是看到了水滴在她身上,这妞怕痒,你先把她衣服扒了,老子去找点盐来,虽然血污脏了些,但听她多叫唤两声心里也能爽一爽。”另一名守卫淫笑着道。 “可大人回来。” “大人回来还巴不得见这场面呢,这小妞害了他外甥,又是行刺赵王的刺客。你小子见过进了这里还能出去的人吗?” “也是,任谁会想到,我们这暗房处在此处。”那姓钱的青年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老哥,你出去时候看着点,这窖里不知怎么水滴的又快了些,这寒冬腊月的,怎么如此奇怪。”青年似乎又想起什么,向黑暗中喊了一声。 “知道了”远处黑暗中又传来一声回应声道。 …… 不过多久那名口中哼着小调的张守卫已复返回来。 “小钱,给老子开门,外面三大殿烧起来了。”他大呼小叫着。 门嘭的一下打开了,张守卫想也不想迈腿往里走去,刚走没有三步,自黑暗中一双有力的臂膀已将他锢住,跟着手肘一击便将他打昏过去。 “三三,我们该走了。”于冕的声音竟从黑暗中传来。 伏在他背上的另一道身影几乎已又复昏迷,虚弱的嗯了一声后却再未发出任何声音。 两人的脚步几乎便要走出房间,趴在背上披着宽大袍子的身影去突然清醒了一下,命令般的说道:“点火,烧了这里。” “可…这两人……”于冕似乎也没想到背上之人再醒来,愣了下后犹豫着说道。 “杀了他们。不然将来后患无穷。” “可,他们只是奉命行事,罪不至死。” “他们知道我行刺赵王之事,刚才,刚才还羞辱我,将我身子都看去了咳咳。”咳嗽中,一抹黏糊糊的鲜血顺着说话人的嘴角流淌在于冕的脖颈之间,那人说完刚才的话脑袋一歪真正昏死过去了。 站在当地的于冕又犹豫了片刻。待他大踏着步子走出这座废弃的冰窖刑房之后。皇宫中又多出了一处突然着火的地方。 …… 启禀殿下,宫中大火烧伤烧死宫人无数。属下已命人清点损失。 报~禀报殿下前年废弃冰窖处又发火灾,张公公已派人前去灭火。。 砰的一声拍案声响起。太子朱高炽举着泛红的手掌高声命令道:查,给我彻底清查。 第五十四章:漫天谣信 http://.biquxs.info/

照亮了京城半边夜空的大火,终于渐渐止熄在高耸的城墙之内。百姓虽被宵禁在家舍之中,但尤止不住那薄薄的窗纸上、院墙上攀爬着的一个个猎奇的身影,观望向街道上开始四散巡视起的重兵来。 黑夜中,那些士兵虽已接到命令将布袜反套在军靴之上,但那数十人合在一起的脚步声却足矣将睡眠较浅之人吵醒。一阵脚步声过后,临街的一户小木屋中,啪的一声拍打头部的响声显的格外清脆,跟着就是一个粗嗓的女子斥责声传来:“二央,这是你爹刚装好过冬用的窗纸,你个贼娃子怎的又捅破了。” 孩童的抽泣声传来:“阿娘,这京城中好久没有出现这么多人了,是有什么热闹可看吗?” “热闹热闹,贼娃子就知道热闹,再看下去这些官老爷把你那眼珠子给你挖下来。”女人吓唬道。 “行了孩子他娘,他还毕竟是个孩子,大夜的不要再训了,别影响了隔壁屋里李婶他们休息,我去起个夜,你们赶快睡觉。”一道男子的喝止声紧跟着响起,说完出门往外走去。 “刘家的,你看这院里掉落了些什么?”男子刚走到门外,只见站在月光下隔壁的李婶家儿子手中正捧着一张写满大字的纸张,口中照着念道:民心失衡,炽焰凶煞,基业不稳,地火天降。……当诛首恶,方始太平。这是什么意思?他茫然的抬头向天空中望去,只见无数的各色纸张从天而降,更有一张直接遮住了他那迷茫的眼睛。 …… 此时天色尚未完全放亮,匆匆打开的皇宫大门内,一骑飞马直奔桓海侯府而来。 宣富阳侯李茂芳、金陵提调官于冕随旨进宫。 早朝刚毕,两人已在东宫别苑内见到匆匆被搀扶过来的太子,两人刚要行礼,太子却一挥衣袖端坐在椅上看向两人冷声道:“两位爱卿,昨夜做的好大事情,莫不成是想学学那西楚霸王来一出火烧阿房宫?连带着烧死本殿这胡亥?” 两人闻言慌忙跪下,以额触地齐声道:“太子殿下不知此言何意?” “哼何意?内侍来报,昨夜你二人自宫中出去之后,背上尚伏着一名浑身血渍的女子。不知两位爱卿作何解释?”这消息来的好快。 昨夜一片大乱,我可从未注意到出宫时仍有人看到这幕。两人迅速对视一眼,心中均已想到。 “启禀殿下,昨夜微臣已把下情告诉给张公公。不知他……”李茂芳跟着应答道。 “张福之言我自是听到了,不然你二人以为此刻还能跟本殿在东宫里悠闲说话?早拖到刑部的大牢中去了。”太子打断李茂芳说话道。 “那不知殿下可查出了什么端倪?” “二位爱卿不要着急,先与本殿说说,你二位昨夜去往了何处?” “殿下,我二人看到宫中大火,心中担心殿下批文受损,因此慌忙赶去大殿之中救火去了。”于冕赶忙将起两人之前商议好的言语搪塞道。 “哦?那救火的众人之中怎么未有一人曾见过两位爱卿?”太子听到两人说话,手中撵着杯子不住的转动着说道。 “许是救火之人太多,故而不暇左右去看吧。”李茂芳越答越轻松起来。 “那那名浑身血污的至宁姑娘又是从何处而来的?”太子皱眉问道。 “自然是从那放火的贼人手中抢来的,殿下您应当已知道那冰窖之中尚有两具尸体,便是那放火的贼人。” “放火的贼人?何时抓贼的反倒被当成了贼。你以为将里面的人毁尸灭迹本殿便无从可查了?于冕。” “殿下,不知您可查到了什么证据?” “现在是我问你二人问题,李茂芳你莫要再跟我耍滑头,我问的亦不是你。”说着话太子将头偏向于冕方向。“于冕于景瞻,你便以你于家名声发誓告诉我,昨夜防火之事跟你没有丝毫关系”那目光紧紧盯着于冕。 “舅舅,您既然已知道,又何必如此。”李茂芳谄笑着道。 “谁是你舅舅,我先是君,后才是你娘舅,李茂芳莫要这等时候便跟我攀起亲起来。” “舅舅你可多时不去见我母亲了……”李茂芳有些油腻的声音又起。却被于冕伸手打断了,长长呼出口气后:“殿下,昨夜之事,全因于冕救人而起,求殿下不要在拿富阳侯问罪。于冕愿一人承担此罪。” “三殿大火,数年万余名工匠之功毁于一旦,你以为你一人之力担的起?于冕,你也太小看本殿了。你倒来看看这是什么?”说着话太子手上却已多出数张白纸扔向两人。 “民心失衡,炽炎凶煞……殿下这是?”观之瞬间面色苍白的两人小心翼翼的问道。 “一夜之间,这些纸张传遍京城各处。难道以你二人聪明看不出这几句话中包含之意?” “此乃蛊惑人心之谣信臣……臣不敢说。”连李茂芳语气顿时也开始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看懂便是看懂,有何不敢说。既然已看到此两张纸页,昨夜你二人究竟做了何事现在可否说与你这舅舅说说?”太子叹了口气,方才目露无奈的对李茂芳道。 “殿下,李兄根本不知此事,还是由臣说明罢,昨夜臣明知夜闯皇宫乃是死罪,但仍放心不下失踪的至宁姑娘,趁着大火突起在宫中四处寻找至宁姑娘,想将她救起。待寻到废弃的冰窖之时,忽然看到一处竟被几名侍卫在外牢牢看守着,臣断定此处有问题因此将门外几名侍卫击倒,进入房中之后……。” “便是因此,你竟敢擅杀皇帝亲卫?”太子闻言眉头紧皱道。 于冕正要回答。一声感叹声却也跟着响起。 “唉,舅舅,太子殿下。您也莫再试探我二人了。您若从开始便不相信我二人,又怎会将我二人传讯到这东宫之中。既然这书页也已看了,您需要我二人做何时尽管吩咐便是。话说这些锦衣卫便是您也早视其为眼中钉了吧,莫要再拿这事来吓唬景瞻了。”。 “你这小狐狸。” 第五十五章:李妃迎接 http://.biquxs.info/

东宫之内。 “殿下既然信任微臣,乃是之臣甚幸。诚然昨夜臣欲往寻找至宁姑娘时却也不曾忘记皇恩,因此先在太和殿外观察了一阵待有所发现后方才离去。依臣所见昨夜失火恐怕正如殿下所担心一般,并非仅是一个意外。” “哦?于卿详细说与本殿来听。” “此事第一蹊跷想必殿下已然听人说过了。” “便是张福那奴才所说的大殿之内来不及逃跑烧死之人的尸体?”太子思绪飞快紧接着问道。 “殿下聪慧,臣曾观看太监抬出些不及逃跑的尸体,但却发现那些尸体之中颇有些怪异,殿下试想我们在宴上饮酒听到大火已起的讯息之时,时辰方才不到戌时,然宫中规矩森严。便是宫中子时轮班值夜之人亦不会在这些时间胆敢偷睡在三大殿中,除非这火灾乃是如那谣信上所言乃是刹那间天降大火,如若是慢慢烧将起里面司职的太监守卫又怎会一动不动任其火焰炙烤,直至烧死。恕臣直言,以微臣愚见便是这其中有对皇上及殿下极为忠心之人,情愿誓死亦与大殿共相存亡,但难保这四五十人中没有奸猾之辈以外出报信为名逃出殿外,怎会看守三大殿共计百余人却连一人都未逃出。” “此事本殿也已想到,那其二又是什么?” “其二乃是臣后来又看过不少尸体,发现其死后脸唇部微有些发紫,似乎曾有过中毒症状,由此臣便想到昨夜归去后至宁姑娘对臣所言。” “说下去。” “殿下连日劳累,想是忽略了近日来最简单的一个问题,便是为何那日至宁姑娘刚从殿下御书房内走出便立即被人捉走。此刻想来那人定然是有姚少师那般推演之术,方才能算到至宁姑娘会在何时才会出去。” “你是说……”太子闻言思考片刻,身上顿时一震。 “殿下莫急,待臣说完,如至宁姑娘说她被捉去之后,曾巧用言语一时激怒了那名领头的蒙面之人,那人盛怒之下却亲口承认殿下当日在上书房内右手那位公公与他曾有勾结。而恰巧昨夜三大殿中的太监在着火前大多却又中毒,是此臣大胆推想能给宫中各位公公一起下毒,恐怕需是在餐饭饮水之中混杂,那能安排这类事物之人却也是非职位高阶的公公莫属了。” “当日右手站立之人?是齐豆?他已入宫数十年一直恪守本分忠心耿耿从未有过半分逾越,怎会是他…怪不得茂芳前日与我说起要我多多让新人露些脸,原来竟是此意。可齐豆如此去做又为了什么,对了于卿若依你之言昨夜纵火一事乃是齐豆所为,那宫外那谣信总不会是他便能做到的吧。”太子似乎仍有些不敢置信,寻找着理由为齐豆做着最后的开脱。 “殿下不愧为储君之选,心中条理如此清晰。确如殿下所言,这边又是其三了。” “还有其三?” “殿下容禀,臣适才所说,臣在将要救到至宁姑娘之时,却听到那守卫得意忘形的言道,这丫头害了那位蒙面首领的外甥,因此才被捉去,据臣所知至宁姑娘在岛上曾被一名守备挟持,后在机缘巧合之下又被第三人将两人制住,那两人在搏斗之中反而同归于尽,反倒是至宁姑娘活了下来。而那位首领似乎因此迁怒姑娘因此才会报复于她。” “你说的那第三人便是那个叫巧儿去谍卧的孤儿吧。本殿依稀记得至宁姑娘在上书房也曾说过。” “是殿下。” “那那名守备的名字你可曾知道?” “回殿下,那人名叫师律。” “师律?师律……姓师师钊文?这不可能,绝不可能。”太子口中念叨几句眼神顿时一凛,颇具攻击性的看向面前的两人。 “舅…殿下为何不可能。”李茂芳奇道。 “那师钊文,他,他……” “殿下可有何难言之隐?若不方便说出,于冕绝不强求。”于冕低头缓缓答道。 只见太子似乎迟疑思考了好一会儿,又抬头看看两人好像下了什么决心方才答道:“你们可知自纪纲卸任后锦衣卫暂时尚无一人能坐上那指挥使之位。指挥使之下却有朱昊、成绩容、赛哈智、师钊文两名知事两名佥事。而这四人之中,除去师钊文外其余三人却均是父皇留下来监视我的棋子。以前这师钊文也曾是父皇之人,只在半年前方才投到我帐下。怎的却会是他。不,若说前面齐豆本殿尚且还能相信,可若是他,本殿实在难以置信,你们可有凭据?”太子殿下有些不敢相信的回问道。 “回殿下,我们并无任何凭据。”李茂芳道。 “于卿莫要再故作高深了,难道你二人没有任何凭据就敢在这里与本太子讲上这半天?” “回禀殿下,此刻我两人虽还没有丝毫证据。但若殿下能答应臣一个小小请求,臣必能拿出一份十分肯定的证据,来帮殿下证明。” “哦?是何请求,只要能寻得此真相本殿一概应允。”太子殿下急问道。 “求殿下借李侧妃前去相接一人。” “李侧妃去相接?为何他自己不能前来,难道本殿还要赔上太子妃的名声去陪你二人胡闹?”事值男子尊严,连和颜悦色了一日的太子,也不禁脸上变了神色。 “求李侧妃去接的人,却并非是个男子而是名小姑娘。如此委屈太子妃只因她刚刚受完酷刑,腿脚尚不利索。” “你是说至那位至宁姑娘?” “是殿下,至宁姑娘原先曾在牢中听过那名头领说话,自然对其声音能分辨的出。到时殿下便将至宁姑娘安置在布帘之后,其看不到说话那人面貌,自然分辨不出谁是师钊文,待其听声辨出之后殿下再做判断尚且不迟如今至宁姑娘身子不便,若令其一人进宫路上恐遇不测,但若是李妃前去定然让那人不敢轻举妄动,殿下亦可多安排些侍卫暗中保护。” “好,便依你所言。只是不知我那位侧妃愿与不愿。”。 “当初他们便以侧妃名义掳去至宁姑娘,相必以舅母的脾气定然早已忍了多时。只是尚差殿下一句话而已。” 第五十六章:蒙面身份 http://.biquxs.info/

“爱妃辛苦了,事情可还顺利?”太子殿下听闻李妃回宫急匆匆的赶到侧殿问道。 “烦劳殿下担心,人我已带回来了,只是那位姑娘……”李妃犹豫着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爱妃放心,本太子并非看上了那姑娘,只是如今情势所逼,还需那位姑娘做些辅证,因此才让爱妃将她带入到东宫之内。”太子柔声应道。 “殿下,臣妾绝无此意,只是刚才看到那位姑娘的样子,委实心中有些歉意。那些贼人也太可恶,竟借用臣妾的名义将她框走,欺辱成这个样子。”李妃说着话,口气中已带着些愤怒。 “欺辱?茂芳他们可未与本殿说起说她成了什么样子,荷儿,你去将人带过来本殿先看看再说。”太子吩咐李妃身旁的侍女道。 “是殿下,可,可那位姑娘她,她恐怕眼下还来不了。” “哦?那是为何?难道还要本殿亲自去见她。”太子听着荷儿唯唯诺诺的回答,表情愣了下问道。 “殿下还是去亲自看看吧。”好在太子一向宽容,荷儿壮着胆子回应道。 太子有些懊恼的抬起脚步在荷儿的指引下往前去了。待进到屋中,那一幕却令他惊呆了。 “这是何人?李妃,本殿命你去接的乃是那位叫至宁的小姑娘。床上这浑身缠满白布的人是谁?”太子心中隐约感觉到了些什么,但尤有些不信的问道。 “殿下,这人就是至宁姑娘。”李妃淡淡的回答声传来。 “什么?” 随着太子的一声惊呼,床上闭目养神几乎又要昏睡过去的至宁被吵醒过来。 “小女至宁参见太子殿下。”沙哑着喉咙浑身被白布白纱包裹着的至宁努力挣扎着想从铺上爬起,却被李妃轻轻挥手拦住了。 一双带着些暖意的芊手小心翼翼的抓起至宁瘫放在身侧的右手,自上面挑开一根缠绕着的纱布,顿时一片黏在纱布上外翻出来的皮肉显露在眼前。 “殿下,此处只是全身伤口的一点而已。”李妃叹口气后跟着道。 “这群畜生,不过是个小姑娘当真下得了手。那师律不过是误伤在至宁姑娘手中,又非她所杀,于子瞻昨夜杀的不错。本殿将来定要重重有…重用于他。”想是这杀害锦衣卫的罪名不知该如何去赏,太子话脱出口后,连忙又复更改道。 “张福你亲自去寻朱昊、成绩容、赛哈智、师钊文四位头目前来,就说本殿有事与他们相商,至宁姑娘一会儿你便同李妃藏在那布幔之后,只待听出那人是谁,便唤荷儿过来倒茶,其他之事你无需担心。” “是殿下。” 太子已走出卧房,由数名宫女小心翼翼过来将至宁抬往书房里间,李妃连忙身子一侧赶上两步跟在太子身后。 “殿下,适才臣妾已听说道茂芳说那怀疑之人便是师钊文,但臣妾亦有一不情之请想殿下应允。” “李妃,你该不会是想让本殿放过师钊文吧,他乃是昨夜纵火案中的元凶,不可轻易放过。”太子闻言停下脚步皱眉道。 “殿下说笑了,如此恶人臣妾怎会容他,臣妾是想请殿下最后一个再将那师钊文唤进来问话。” “这又是为何?” “殿下,茂芳现在也已长大了。” …… 永乐年间锦衣卫除典诏狱之外,尚有值宿拱卫侦查之责。寻常皇帝有事亦只会寻找当值的佥事前来咨问,这四人齐至之况却也罕见。昨夜三大殿虽遇亘古难逢的火灾,但规矩森严职责分明的锦衣卫却仍有条不紊的遵照着原先制度排班。待内监将几人唤来已据太子吩咐过去近一个时辰。 “成绩容进殿问话。” 四人齐至后一声尖细的内监传唤声响起。跟着不久后成绩荣离开又是赛哈智、朱昊。 待到最后方才轮到师钊文。 至宁被扶着躺在藤椅之上,一个又一个身影退出再进来,心中焦急万分,那令人担心的蒙面人之选最终只剩下师钊文一人可供查验。若最后一人仍不是那蒙面人,只怕自己日后天天都要提心吊胆再提防被人暗算。这被藤鞭卷起皮肉的感觉,她今生可再不想尝第二次了。正她胡思乱想间,师钊文已被唤入到书房之中,至宁连忙竖耳细听起来。 只听一番参见礼后,一道浑厚纯净的声音传来:“殿下,不知今日唤臣过来可有何事相委派?” 这声音…与那金属摩擦般的奇特声音并不相同,难道那人真的不在这几人中?至宁闻声心中顿时开始凌乱起来。 这边太子见里面仍无声音传出,心中亦松了口气,当下说道:“师卿,本殿今日寻你过来,乃是为了昨夜三殿失火之事,昨夜你是当先发现火患之人,不知当时可发现什么异常之处?” 师钊文似乎早已料到太子会有此问,状做思虑模样的思考一番道:“回禀殿下臣那日虽当值殿中防备,但却并未发现丝毫异常之处。此事确实微臣失职求殿下惩处。” “惩处又有何用,眼下当务之急乃是寻到起火源处。此时究竟是人祸还是天灾尚且还无定论,师佥事还是要多加上心。” “人祸?殿下莫非已得到了什么线索?”师钊文扶在木椅上的右手小指迅速的抖动了一下,即刻恢复如常的问道。 “火源之事,本殿尚无证据线索。但宫外一夜间已如漫天飞雨般落下的纸张却足以让本殿相信此两件事相跟着出现却绝非偶然。”太子扬了扬手上的白纸,内监连忙接过纸张往师钊文身边送去。 “纸张?是何纸张?竟能惹得殿下重视。” “堂堂锦衣卫佥事竟然不知殿外已闹得满城风雨的谣信?”太子皱皱眉头侧眼问道。 “殿下,您是知道微臣的,从前侦查调访之事俱是成绩容、赛哈智他们二人之事,至于微臣虽也属锦衣卫之列,但却归管皇宫值宿之事,因此……殿下该不会忘了,微臣便是因此事才跟投到您麾下的吧。”师钊文谄笑道。 “哼,自然没忘,只是此事已闹得满城风雨,但成、赛二人却均是父皇那边之人,还需要你再多帮本殿留意一二。毕竟父皇已……”太子突然压低声音用一种仅两人可听到的声音小声道。 “是殿下,微臣自然醒得。”师钊文笑着将刚刚内监递过去的纸张翻了开来。 “殿下这是?这是谣信啊。”师钊文面露惊恐之色的说道。 “知道便好,有在这里吃惊的功夫,速去给本殿查验看看,这些信件究竟是从何处传出来的。”太子又恢复之前音调,命令道。 “是殿下,微臣即刻去查。”长出口气的师钊文连忙起身向外走去。 看来那人亦不是他了,已在后面听了半晌的至宁心情沮丧刚有些失落,这边太子又忽然想起至宁之前特意交代其发问的话来。 “师佥事。”太子突然发声叫住一只脚已迈出书房门外的师钊文。 “是,殿下还有何吩咐?”师钊文闻言,连忙停下脚步回头往太子方向回看过来。 “本殿突然想起问你,你手下看护三大殿的守卫共有多少人数?” “回殿下,微臣手下共有侍卫一百零六人。” “昨夜可都俱在?” “咳咳,除去请了病假的两名小旗其余人俱在。” …… “荷儿,快去。” 师钊文眼看便要出去。 这边心事了去一桩的太子不知是为至宁还是师钊文刚暗叹口气,只听耳边突然响起侍女荷儿的说话之音:“殿下,请用茶。” “师钊文,你先回来。”看着即将走出一道门的师钊文,太子猛然大喝道。连院内的仆人亦被这声突如其来的呼喊声吓了一跳。 “殿下?” “师佥事,本殿书房后面有位姑娘,想见见你,不知可有空闲?” “即是殿下吩咐,微臣自然遵从。”师钊文答应一声,便要跟着太子往书房后面走去。这时屋中却又传来一声冷冷的说话之声:“不用劳烦殿下了,小女已被各位姐姐抬了出来。不知师佥事,可还认得小女?” 师钊文回头,太子的书房正门口处却已多出了一架藤椅,而藤椅之上一名被白布包裹浑身的轮廓看似女子的身体正躺在上面。这一身的白布……师钊文嘴角不自然的抽动一下。但却立即低头掩饰住了这丝异样。 “回殿下,微臣不知此人是谁,听声音似乎好像是个姑娘?” “师佥事,不必再装了,你精心掩饰了一夜的嗓音,却被你刚才那一声咳嗽暴露了身份。我且问你,你那两名请了病假的小旗现在何处,请你将他们二人带到太子殿下东宫之中。” “放肆,本官与太子殿下说话,你是何人,竟敢逼问本官。” “师钊文,此女问题便是本殿心中疑问,难道还要本殿亲自再讲一遍吗?” “微臣不敢。” “那便将那人给本殿唤来。”太子一改口气,冷声喝道。 这边师钊文闻言却开始沉默了。 良久之后,他喉结哽咽了一下顿了顿方才反问道:“殿下难道就因为此女,便要失去一名竭心投在您门下的锦衣卫吗?” “只怕那人不知是忠心于我,却要假意投靠于我,自我之处寻找机会,报效于他真正的主人了。” “殿下竟是如此想我的?” “那师佥事便将那两名小旗唤出来与本殿看看,或者本殿一会儿将齐公公唤来?” “原来殿下已查到这么深的地方去了,也是难得。” “既然你知道,难道还准备与本殿继续负隅顽抗下去吗?” “殿下,得罪了。本官乃是天子近卫,不由殿下统领。殿下若有疑问待陛下回来再到他面前告我,本官恕不奉陪”说着话师钊文转身就往外走去。 “你敢?” “哈哈殿下,我有何不敢。不然殿下便让你东宫侍卫过来抓我,本官倒想看看哪个不怕死的敢来抓锦衣卫佥事。”师钊文口中大声呼喊着,目露凶光向周围之人扫射过去。 周围侍卫顿时将目光与他错了开来。 “你……”太子霎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威胁此狂妄之人。便在他内心挣扎之间,师钊文却已大步流星的径自往外去了。 颇为体贴的李妃见状连忙将太子扶回木椅上锤肩休息,休息了好一会儿,太子方才端起茶碗想喝口水顺顺心中闷气。。 茶碗刚递到口边之时,一道飞奔的身影却又呼喊着往门内走来:报,禀报殿下,齐公公在房内自缢了。 第五十七章:暂别宫门 http://.biquxs.info/

齐公公自缢了,随着内侍的一声通报,原本尚还被李妃关照在旁藤椅上躺着的至宁咕噜一声,突然失去神志从藤椅上跌落下来。这一举动便连之前被太子殿下暗中安排悄悄潜于屋顶之上的于李两人也从未想到。 “殿下,至宁姑娘晕厥过去了……”伴着李妃的惊呼声响起,唰唰两道人影也紧跟着自屋顶上跃了下来。只见其中一道身影还不待太子吩咐,竟直直往至宁方向冲去。 “殿下,至宁她似乎并非是自然昏厥过去,而像是被外力所伤。”自屋顶上一跃而下的于冕此刻正把着至宁右手微弱的脉搏,向太子回禀道。 这边早已从刚才师变节之事回过神来的太子,自于冕从屋顶上越下直到为至宁把脉一直端在在藤椅之上未被身边太监扶起。只在适才至宁晕厥跌落之时率先反应过来脚下往前探了探却并未离席。此刻听到于冕向自己禀报太子殿下不禁扬了扬眉毛,自口中牙缝中蹦出来几个字:“命人传去太医。” …… “启禀殿下,那位姑娘脉力虚弱,周身气血凝滞。老臣已为她细细诊治了一番。因其周身被白布包裹,老臣检查之时在其右肩之上发现了刺入皮肤半截的这根银针。请殿下御览。”说着话,双手捧着一根细长的银针,伸向太子面前。 “殿下,恕老臣多嘴,不知这位姑娘乃是何人?”老太医递过银针又开口问道。 “此事与你无关,你只需告诉本殿这姑娘最终该如何诊治便好。”太子皱眉道。 “是殿下,但奇就奇在这位姑娘不知是何身份。竟会被这种毒物所伤。老臣刚才取针后闻了闻银针上味道,但其所浸之物似乎并不是什么毒药,而是源自西域的一种类似曼陀罗花的致昏之物,因此依老臣所见这位姑娘倒也并无什么大碍,只是需多多静养几日。” “致昏之物吗?本殿知道了。去太医院开些最好的祛疤疗伤灵药,稍后给本殿送来。” 老太医答应一声后,转身去了。 “怎会突然中了根昏睡过去银针……”李妃口中念念道。 “李妃娘娘,适才情急之下至宁的藤椅被宫女们摆放在书房门口,依我来看,此针必然是那师钊文狗贼慌张之下,想让至宁昏厥过去,以此来转移我们注意力趁机逃脱之用的。”于冕回答答道。 “可是……”李妃跟着立马欲言又止的说道。 “好了,今日之事就此打住。于卿茂芳,你们先回去吧,至于至宁姑娘,先跟着在我宫内养养伤,待稍好之后再让她回去吧。”太子打断李妃说话,目光逼人的看向于李二人。 “殿下,至宁她江湖草莽不懂礼数,就此留居在东宫之内恐怕要扰了殿下与娘娘的……” “于卿,本殿之前便说过,李妃身边孤独一人,尚缺个陪伴之人,正好这姑娘现下身子不适,而那师贼又颇为凶悍,就由她在这宫中静养些时日吧”太子殿下平静的说道。 于冕还要再说,已站在他身后的李茂芳暗从他背后用手肘重重一磕,于冕只好作罢。 “臣遵旨。” “退下去吧。”被内监扶起的太子颇为心灰意懒的挥了挥手,转身往未被大火波及的上书房方向去了。 …… 小径之上。 “李兄,你刚才为何拦我?” “景瞻,你也莫要因为是至宁姑娘,便太过感情用事,此刻她又添新伤,但却替殿下挡了一针。而我们这位一向待人宽和的殿下自然是要重重感谢于她,你怎么这般冲动,竟然还敢让殿下跟你解释原由。” “挡了一针?李兄你是说?” “景瞻你一向聪明于我,但只要遇见了至宁姑娘便又糊涂了,你想师钊文刚才若准备杀人灭口难道不该用见血封喉的毒针吗?你仔细回想,刚才至宁身后正对的可是……” “这狗贼竟然如此大胆?” “唉……”李茂芳不答于冕问话,却跟着重重叹了口气。 “李兄你又想到什么了?”见李茂芳半晌不回答自己问题,径自向前方怔怔出神看着,于冕侧首问道。 “李兄?” “哦,没什么,许是这几日累了。景瞻我们先回我富阳侯府上吧。”李茂芳眼中神色一转,当下回应道。 ………………………………………………………………… 眼看腊月将至,宫内的宫女太监也开始忙活了起来。不知是那太医的祛疤治伤的灵药效果过硬,还是至宁这已遭受过诸多苦难的身体渐渐习惯了命运中时不时便要带给她的惊喜,还不到一个月,身上的绷带已几乎全部被拆下,连三日前再过来复诊的太医都颇为惊讶了一番,连连留下多多行走活动的医嘱之后慌忙退去了。 而至宁整日游走在太子东宫之中,渐渐也与曾照顾自己多日的李妃熟络起来,李妃本就是自小出生在军伍之中,不同于其他太子诸妃,平日里对舞刀弄剑一道也是颇为喜爱。自入到这深宫之内只有侍卫方才会用些功夫,但身为嫔妃却又不好与侍卫过多接触,因此自至宁到来之后反倒有个相交谈来的人,如此之下至宁不懂宫中礼数,李妃又时常想找人比试一番一来二去之下,两人竟相走愈来愈近,待到后来至宁已从偏远的小芦中搬到了李妃院内隔墙而住。 这天,至宁又被李妃叫至房中说话。两人刚说了一会儿话,只听太监来报说东宫之外,有熟人给李妃娘娘送了几样冬日里吃不到的瓜果,并附上一张纸条。 正说话的李妃接过纸条看了数眼,目光凝了片刻嘴角抿露出一丝笑意:“阿宁妹妹,这瓜果倒是送与我的,只是这留书之人却点名说有一柄星澜剑尚在院外,还等着妹妹去取呢。” “星澜剑?”在宫中安逸了许久的至宁突然听到自己佩剑消息,心中顿时一喜道:“姐姐稍等,我确实要出去一趟了。” “去吧去吧,去见见故友,也了却些旧事,方能在这枯燥的宫中呆得住。”李妃笑着招手说道。 “了却旧事?我不过是去取剑而已,李妃姐姐这是什么意思?”至宁心中一愣,但心思却早已飞到久不复见的星澜剑上去了。 待她走到东宫侧门之外。 却见于冕手上捧着星澜剑正着急的站立在柳树之下目光直直门前看来,待到自己从门中出来于冕却顿时左看右看脸上也露出了一副好像假笑般的神情。 “喂,姓于的,别以为你救了我,我就能忘了你欠我的那件事。”至宁看着阳光下于冕假笑的表情,眉头一皱嘴上恨恨道。 “三三,我,我并非是来让你谢我的。只是一月不见你,也不知你伤势好些了么。哦还有这星澜剑郑侯说放在他府上许久,也是时候交还于你了。”于冕怔怔看着至宁,脸上却又一红。方才目露诚恳之色的说道。 “还想让我谢你,告诉你那日你救我不假但那都是你之前欠我的,用不着你假惺惺的过来关心我。”至宁瘪瘪嘴道。 “我,我并未假惺惺,只是真的关心你。哦顺便也替郑侯来看看你。” “你是何等人,我心中自然一清二楚。少拿着我义父的名头来压我。拿来吧。” “嗯?” “把我的星澜剑拿过来,你以为是什么,你的小命待我养好了伤自然会去取的。” “哦,哦。”于冕口中答应着手中的星澜剑却并未向外递出。 “怎么,还要那我的剑来杀了我?快点还给我,你可以走了。” “……” “哎呦,好个泼辣的小丫头,也就能制得住我家景瞻。”于冕正讷讷不知怎么回答,一道讥笑声却从于冕站立的树上传来。 这声音至宁不用抬头去看,却也知道,便是富阳侯李茂芳了。 “堂堂侯爷,竟也鬼鬼祟祟躲在树上偷听别人说话,羞也不羞。”至宁可不怕李茂芳,当下也回口讥讽道。 “三三他……” “小丫头,本侯可没有心情偷偷听你们俩在这里打情骂俏,只是以景瞻的身份现下还进不到这皇宫内院之中,本侯不过是借着点身份来送他进来与你相会的。” “富阳侯真的惹怒我了。” “呦呦,看着伤好之后活奔乱跳的样子,这不是当初说自己没衣服穿,让别人给你脱下袍子披上的那个浑身是伤的柔弱小女子了?” “李茂芳,你这偷听墙根的恶趣味可当真下作。” “我可没有听别人小两口的爱好,这话可是景瞻跟我去喝花酒时候无意间说起的。” “于冕你……” “景瞻你看看,略施小计,这就吃醋了吧,女人啊,可不是你那般对待的。”李茂芳坐在树上翘着二郎腿笑吟吟的道。 “三三,你莫听李兄胡说,是他问起我外袍哪去了,我才与他说起是披给你了,我可未说你没穿……” “住嘴,将我星澜剑还我。”至宁面露愠色的打断于冕说话。 “三三并非我不给你还剑,只是最后还有一句肺腑之言我还是想说给你听。李兄你先离开些。” 一道身影嗖的跃到地下,转过墙角去了。 “好了,最后一句,不要再消耗我的耐心。”至宁冷言道。 “三三,我知道近日来你在这东宫中与那李妃相处极好,但若依制身无官职亦或不是选秀进来的女子不可肆意久居在东宫之内的,太子李妃自然也是知道此情,可不知为何她们竟还要将你留在这东宫之内,这宫中处处危机,你自己一人还需要多加小心。我即将出一趟远门,恐怕短时内照料不到你,你如若有事大可寻李兄来帮你。” “好了,我知道了,再说下去无法又是劝我不要报仇,你那套忠君爱国的话了,我若有事自然有我义父去帮,用不着去找你那位李兄。” “郑侯为人自然不错,不过依我所见,他似乎对你亦有些隐瞒。” “这是第二句了,我的剑你给是不给。” “唉……你好自珍重”于冕长叹口气后,星澜剑顺手而出。 “不劳您操心。”至宁接剑后再不看一眼,转身便走。 嘭的声关门声传来。 “景瞻,你就这般让她回去了?”李茂芳的身子自墙角转回来。 “三三她对我误解已深,以后慢慢来吧。” “那你起码应当将此行的目的说与她听听。”李茂芳不解的说道。 “罢了李兄,多说无益,只当是给她的一份惊喜吧。” “你呀你……” 两声哀叹声同时响起。身影渐渐走远。。 门缝之中一双眼睛亦在看了片刻后匆匆离去。 第五十八章:一夜闹剧 http://.biquxs.info/

十二月十二日,钦天监呈书奏曰:北地凛风盖地似有赤火萧肃之象。钦天监司职漏刻博士胡奫神游太虚,起卦祝祷占卜:峨眉新月,八龙炙火。时太微星改色,贪狼复闪烁,西方奎木狼东移。紫微星出宫格后且晦暗不明,乃示大凶。 是夜,东宫书房之内,一名浑身被黑衣包裹的男子潜于阴影之内,半弓着身子低声向太子禀报道:“殿下,适才属下所念的便是胡奫密报于陛下的占卜之词,廖铭已派人暗中将那送信之人药晕,他命属下回来急询殿下是否将更换为廖均卿大人的占词?” 半靠在木椅上的太子此刻身边并无半名内监服侍,他听到黑衣人禀报之后眉头紧锁,眼神又呆滞了半晌方道:“以父皇精明定然与胡奫在书信之中留有暗语交流,只怕廖铭此举不妥。既然我已知道其中内容自会多加小心。回去转告廖铭让他们的人撤回来吧。” 又过半晌殿中再无言语之声传来,嗖的声腾跃音响起殿中只留下太子一人扶额深思。 …… 自三大殿莫名被焚毁之后,宫中众人更是行事间处处流露着谨小慎微,连大一点的交谈声亦不敢响起。只一处除外。 李妃府中一屋内,只见一名云鬓凤钗容颜秀美的女子手中托着个只露出一根青叶的茶杯嫣然笑道:“阿宁妹妹,你这手茶艺功夫是做的越来越好了,连我这起初教你的师傅,竟也开始不如你了。” “李姐姐又夸我,还不是你教的好,再加上我自己又从书上看了些法子,倒是也能融汇于一起。说起来我原来可没有这般好的耐心,自跟姐姐在一起相处,这冲动的性子倒也磨炼得渐渐平淡了不少。”至宁已在数日前搬过来与李妃同住在一处府院之中。两人年龄间虽差了约十岁有余,但言谈之中却可说话语却颇多。 “阿宁妹妹,这宫中啊可不比外面自己家,可由得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你看我现在住的这院子,要比幼时记忆中的房子要大上好多倍。可终究只能自己在这里面静静的生存下去。咱们女人呐便是从前再有诸多梦想,到了这四面围墙一封的宫苑之中,也只能慢慢的将这似水的年华慢慢消逝殆尽。姐姐这茶艺也不过是在这静中稍取些动思,给自己解解闷子罢了。” “姐姐,我看这宫中也并非如你所说的那般可怕,至少这景色也并非寻常地方便能看见的。” “阿宁,你还年幼,只顾得来看眼前的风景了,可再好的景,终有看腻的时候,就像你……”李妃越说越是惆怅,正到至宁身上,门外荷儿的呼喊声却已响起:“殿下?殿下?娘娘殿下来了,似乎饮醉了酒。” 这边荷儿的话才刚说完,至宁和李妃还未反应过来,被几名内监搀扶着摇摇晃晃的身影已从门外闪了进来,一股浓浓的酒味已散布在整个屋中。 “殿下这是喝了多少酒?”李妃赶上两步从内监手上接过太子,目露关怀的问着话,但怀中之人却已醉醺醺的歪枕在她肩上口中开始发出呓语声来。“爱妃,你说我这太子当的还有什么意思,连父皇都……”太子殿下醉眼迷离的将至宁错认成李妃。 “快去给殿下打些水来梳洗。”眼看着一旁发愣的太监手还举在半空中,害怕太子从李妃肩上滚落下来,李妃口中连忙命令道。 几声如梦方醒的答应声响起。太监宫女立即四散往院外逃去。却只留下站在原地不敢动弹的李妃和赖在李妃肩上的太子,以及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的至宁。 “李姐姐,我,我也告退了。”至宁到底还是不如这些习惯了眼色行事的宫女太监机敏,愣了一下方才准备起身往屋外走去。脚步刚准备迈起。李妃的说话声却传来:“阿宁,你等等。快帮我一起把殿下往里屋内抬一抬。刚才下人们在我怕殿下喝醉了胡言乱语,被他们听去。” “啊?姐姐我……” “不妨事,迟早会有这天的,殿下这会儿喝醉了怪沉的,你快来帮姐姐一把。”李妃焦急的说话声传来。 至宁犹豫一下,正要往前走去,刚刚昏昏沉沉的太子却突然转醒过来。 “咦?本殿怎么会到了这里,爱妃本殿似乎喝多了些,去叫下人给本殿准备些解酒的蜜饯过来,本殿还有些公文没有批示完。” “阿宁妹妹,你来帮我扶着点殿下,我去找王公公去取公文书来。”太子的突然转醒让李妃楞了一下,顿了顿方才又说道。 “好姐姐你快去快回。”见到太子突然恢复了神志,至宁倒也不觉得太过担心,倒是爽快答应道。 “哦,是至宁姑娘也在这里,罢了爱妃,你让至宁去找王福过来吧。” “阿宁你稍歇,姐姐这会儿被殿下枕在肩上半晌,腿脚有些不利落了,你过来与我搭把手先把殿下扶在椅上,再去找王公公。” “是姐姐。”至宁身子一动就要往前走去。太子的说话声却又传来。 “怎么爱妃,本殿的身子已有这般沉重了?”太子殿下身子一晃,手臂却突然抬起往李妃肩膀上托去。只见李妃身子顿时一怔,口气立转道:“阿宁,听殿下的,去唤王公公过来。” 至宁答应一声,连忙往外走去。这时的她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不明白。 过了一会儿,当至宁跟着一起小跑赶过来的王福一起进入到院内,下人回禀太子已回宫中正院之内休息去了。只留下李妃一人独自坐在房中。 “阿宁,今天晚上不要回去了,就陪姐姐一起休息,谈谈心吧。”只过了一会儿便似乎憔悴了不少的李妃见到至宁似乎轻松了些,微微呼了口气,又复笑着说道。 只是那望向至宁的眼神中似乎却又带了些祈求之色。。 这一夜的闹剧究竟是怎么回事,至宁心中一愣,自屋中取了星澜剑,又往李妃殿内回来了。 第五十九章:冬至大雪 http://.biquxs.info/

至宁一觉又复醒来,宫墙内外间已开被白茫茫一片素裹包围住,有些灰蒙蒙的天空上如柳絮般飞扬着的雪花不住的漫天铺落下来。站在府门前的短阶之上,冷风拂面这入冬以来的一场雪已颇沁着些寒意。至宁所站的短阶顶上有琉璃瓦的屋檐遮着,飘雪倒也不至落到身上。她静静的看着往来复返的宫女太监忙活着将一个个取暖的火盆碳炉从身侧送入东宫之内,或是在已积的快要没足的雪地上留下一排排脚印自空中冒着热气通向后宫之中。 只见那行伍之中一些太监到底还是男子的底子,脚下步伐尚还行的平稳,但一些年龄尚小的宫女,却似乎是被蒸腾而起的热气烘烤的脸上满是水汽,不过一会儿连头上盘起着的头发都开始黏湿了起来。至宁正看得出神,耳边却忽然传来一声悠然的感叹声道:“黄河捧土尚可塞,北风雨雪恨难裁。” 至宁听到这颇为沧桑的诗词转头往侧方看去,不知什么时候自己身边已立定住一名身披着银色长毛大氅,看起来年纪不到约二十出头,长眉若柳皮肤却似雪般光洁白皙,那棱角分明的侧脸中透着几分冷峻,俨然一副贵族模样的少年。 若以那人角度,自然是能看见至宁突然转过的身子。至宁口中轻咳一声正要答话。谁知那人眼神虽往身侧转过来的至宁脸上瞟了一眼,但却立时又以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眺望远方,静静观赏着雪景。看那样子却是丝毫不准备再理会至宁的了。 这人看起来衣着华贵,又能从这宫中来去自如。想来自是这宫中的贵人,但他这态度……算了他不理我,我亦不去理他,我自看我的冬雪便是了。至宁心中自思到。 她心中正自思考着,眼神怔怔看向前方,正要再次融入这南方少见的雪景意境之中。 寂静中,突然传来哎呦一声的惊呼,却打断了她的沉思。原来雪中沉默的行进队伍中一个看起来七八岁左右,身材颇为瘦弱的小宫女似乎实在难以忍受粘稠的不适感,脚下稍稍慢走了几步,将双手中托举着的火炭盆交自左手怀间,空出的右手便要伸出去捋一捋因汗水粘粘在脸庞之上快要遮住眼睛的青丝。许是路上已被前面走过的宫人将雪踩踏结实,而这边左手怀中抱着火盆又不敢太过用力怕烫着皮肉。一个恍惚间那小宫女脚下重心不稳竟一跤摔了出去仰面扑倒在雪地之中。只见她手中的火盆亦铛啷啷啷的滚出去好远,直滚到宫墙边上方才停下。 管事太监正走在队伍前面,被一块滚落出去的炭火烧到了后脚跟,身上顿时吃痛。当下连忙从地上捡起几把积雪从后脚跟处摩擦着降温,口中却恨恨的喝骂道:“该死的贱货,当真是个不长眼的废物东西,看我今天不踢死你。”他口中虽骂手中却不停歇,只不到片刻那团被攥实了的积雪却已化成一抹冰水从指间流出,布鞋的鞋跟却已被烧出了一块残迹。一道阴森的目光传来,紧接着啪的一记耳光将刚刚龇牙咧嘴从地上爬起来的小宫女又复抽倒在地上。同时脚上又不住的用力踢打着,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公公饶命,我错了……”小宫女的求饶声不断传来。 “哼哼,饶了你?你这条贱命还不够赔公公我这双新鞋来的够用。”言乞,又是数脚踢来,但这几脚却已不再往小女孩身上发狠,竟直向她脸上踢去,不过两三脚,雪地之上已绽开出朵朵梅花。 “贱货,这点活都干不好,还险些惊扰了贵人。你个废物,去死吧你。”只听那话已越骂越恶毒起来,眼看着那名小宫女便要被他踹个半死,颤抖的身子已开始如虾米般弓缩起来。 “这位公公,这小姑娘也不是故意的,你已踢了她这么多脚也算解了心中怨气,这便饶了她吧。”沾着梅印的鞋底已将那地上宫女的脸庞猜的开始变形。突然一道声音响起的同时将那恶毒公公的脚踢了开来。 “哎呦,你什么人。” “公公,这姑娘在踢下去就被您给踢死了,便先放过她吧。”那纤细的身影劝慰道。 “滚开一边,不过是个小宫女,也敢拦本监的路,不想活了你。”那太监回头一看却是个身着东宫服饰的小宫女,顿时又趾高气扬起来。 “大监,这姑娘确是犯了错,可再打下去可就要打出人命了。”那身影一字一顿的认真解释道。 “呦,今儿还见了个打抱不平的,你是哪家主子的侍女,给本监报报你的名头过来。”那太监本欲再骂,但心中想了想又继续问道。 “我不是哪家主子身边的人,只不过是看不惯你这行为……” “打住,弟兄们你们可听见了,既然不是主子身边的人还敢留在这皇宫内苑之中,定是个刺客。给我把她抓起来。”那太监的最后一丝耐心终于被耗尽了,呼喊着四周人群要将这个多管闲事驳了他面子的小宫女一并收拾了。 “哇啊啊。”几道身影已尖叫着逐渐要扑将过来。 眼看一众拳脚便要往那纤细的身影上打去,空气中一阵破风之声传来,扑将过来的几名太监只觉得眼前一花,身子却已向后倒飞出去。 一道冷冷的声音已传来:“你们几个该死的奴才,难道不知道这便是太子殿下的贵客至宁姑娘吗?” “大监又来个管闲事的,要不要我去叫人?”被击飞出去的小太监一个滚身从雪地上爬起来,紧盯着那人向管事太监问道。 回答他的却是啪的扇来的一个耳光。 “该死不长眼的家伙,连皇……” “嘘,噤声,既然知道我是谁,那便滚下去,本……我正在这里等人,你们管教好自己的下人,别在我这里碍眼。” “是,是。”几名太监慌忙相互搀扶着,往后退去。。 至宁刚想道声谢,那人却一甩袖袍话也不说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