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黥心》 第1章 有利赶早 http://.biquxs.info/

绥平,凉京路。 曹璐璐无视行人好奇打量的目光,麻木的跟在几个人的身后。 公交车上与死神擦肩而过的凶险一幕,叫她至今回想起来都心有余悸。此刻,她浑身力气散尽,完全提不起精神。 本来,依着她散慢的性子,是断然不肯在这种情况下和陌生人结伴的;但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为了所谓的新闻线索奖,她还是勉为其难同几个好事的乘客一起寻找起那家传说中的报社。 在她三步开外,走着一个腿脚不大灵便的老汉,短茬儿稀疏的花白头发遮盖不住太阳暴晒的深褐色头皮儿,年久的背心像是没有洗净带着淡淡的黄色汗渍,软塌塌的贴在已经略显佝偻的脊背上。 突然,他按下简易的拐棍,暂时停下脚步。 “啊——嚏!” 一股强大的气流从鼻腔喷出,成功惊得心不在焉的曹璐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啧,也不知抹了多少东西,不怕腌入味儿么!”老汉狠瞪一眼前边的摩登女郎,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把责任推卸出去。 前边的罪魁祸首,浑然不觉自己满身廉价的香气给别人造成的困扰,依旧缠着旁边的光头男说个不停。 “哎呀,大哥,你别走那么快呀!人家现在腿脚还是软的,魂儿都没回过来,哪里跟得上你?” 光头男面无表情,眼睛里泛黄的眼白和布满了血丝都出卖了他遮掩不住的疲惫。虽然挽到肩轴上的短袖露出一整只花臂,但那细瘦的胳膊和苍白的肤色,实在没为他增添多少威风霸气,反倒越发把他衬得像个痨鬼,不断的散发着病气。 真真事儿逼!本就是个婊.子,还装什么小姐! 他不耐烦的扫过聒噪的女郎,目光毫不留恋的从她胸前墨镜坠出的沟壑处滑过,落在曹璐璐和老汉的身上:“劳驾诸位再走快些!既然想得这笔钱,就尽量赶早稳妥点儿——要是被人抢了先,咱们这通劳累可就白费了……” 一个书呆子,一个糟老头,还有一个不拉活儿也遮掩不住风.骚的妓女。他虽看不起这临时组起的团队,但为着那笔动动嘴就能得到的钱财,还是强颜笑着把话说得客气——要知道,他还指着那笔钱翻本儿呢! 光头男的话,就像一颗看似触手可及的萝卜,哄得曹璐璐又往前紧走几步。 …… 过了十字路口,就进入到繁华的商业区。 虽然各种高楼林立,但最显眼的还是那座高120层的中心大厦。在中心大厦旁边,是一家历史悠久的商场,总共不过四十来层,还密密麻麻挂满了各种的牌子:国丽电器、牧心会所、惠斋餐厅、悦途旅行…… “就是这里!”光头男好一阵仰头,才从那些五花八门、不一而足的名字里摘出四个画风清奇的银灰大字:余资报业。 就像得到了某种保证,女郎、曹璐璐还有老汉陆续随光头男进到电梯间。 三十八楼? 还真有些漫长。 曹璐璐不习惯和人这么近距离的居于“一室”,颇为尴尬的站在电梯一角,盯着亮起的楼层数字。她正要在心里长叹一口气,电梯门突然再次打开。 “不好意思,打搅了!”一人走了进来,还颇有涵养的郑重道歉。 这么顾及别人的观感?是从小养成的良好教养?还是精心包装、有所图谋? 曹璐璐脑子里闪过一个不怎么令人愉悦的身影,瞬间对来人也多了一层提防。她后退半步靠在墙上,以一种戒备防御的姿势打量起来人。 时机把握的不大好。她才抬起头,就一下撞进那男子的眼眸里。 那双眼睛漆黑而明亮,就像黑夜擦拭过的星子,又新镜初开的幽潭。明明深邃里漩涡勾连,面上边却光华流转、璀璨生辉。 曹璐璐从未见过这么摄魂夺魄的眼睛,就像一只乱闯的小兽突然跌入精心修饰的陷阱,左突右冲、几经周折,这才狼狈撤离。 “来,趁着这会儿功夫,咱们把刚刚车上的所见再对一遍,争取一举把那笔钱拿下!” 光头男不知道曹璐璐电光石火间所经历的一切,还把男子的礼貌当作怯懦软弱、构不成威胁。 “有什么可核对的?咱们又不是上警局,还值当串供不成?”女郎的眼神带着钩子,涩涩绵绵的勾缠在新来的男子身上。 这身条儿、轮廓——料想春风一渡的滋味…… 光头男没错过女郎眼神里的旖旎,又被她这番回怼,心里无名业火蹭蹭的往上冒:“呵——不愿意拉倒!不过,有句丑话咱得说在前头:待会儿到了那里,眼神儿都活泛点儿!谁要是说错了话,别怪哥们儿我翻脸无情!” “你什么意思?!当初来时,可是说好的钱财到手了平分,现在想反悔不成?”老汉一路上不急不忙,这会儿牵扯到自己的利益完全像变了个人。 “呦,大爷,您急什么?我又没说您。您见多识广,我能有什么不放心?”光头男朝老汉边挤眼示意边言语安抚。 “这钱要是到手了,平分当然没问题。我只担心——万一谁不懂事儿,致使到嘴儿鸭子又飞喽,到那时您还甘心?” 老汉看光头男一个劲儿的把目光往曹璐璐身上引,大概猜出了他打的如意算盘。 不用无功而返,还能多层保障,何乐而不为呢? 他顺水推舟看着光头男,眼神俨然已达成心照不宣的协议:“那依着你,该怎么着?” “好说!咱们四个到了那儿,别一哄而上,最好挨个儿给人报社讲述自己的经历——毕竟当时坐的位置不一样,关注点也不一样。” 光头男说到这里故意略顿一顿,看见没人提出质疑,这才继续道: “等所有人都讲完了,最后分不分钱、能分多少……咱们再依据各人表现,民主表决如何?” 依旧无人反对。 老汉自不待言,女郎虽为弱质,但多年在阴暗泥泞里摸爬滚打,早练出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狠戾,所以也丝毫不担心被人算计。只有身为“鱼肉”的曹璐璐,到了此刻还浑然没有半点自觉。 叮咚! 电梯门开了,三十八楼到了。 在门口站着的男子,赶在四人反应之前走了出去,拐个弯儿不见了。 第2章 余资报业 http://.biquxs.info/

“莉莉,今天有什么重磅消息吗?”林静梳着高马尾,踩着恨天高,苦心孤诣的把自己打造得青春和干练兼备。 此刻,她手上拿记事簿,端着锁骨、扬着眉毛,挺拔的站在靠路的格子间旁。 “没有,除了捕风捉影的娱乐八卦,便是些鸡零狗碎的杂事,哪有什么劲爆消息天天等着我们挖掘。” 叫莉莉的女孩捂着电话一端,以飞快的语速回答完林静的问话。 又没有?林静的失望溢于言表,眉头才拧出疙瘩便又自觉舒展开来——未来可期,为此长了皱纹可不值当! “态度,注意你的工作态度!” 她压低声音斥责莉莉一句,而后提着口“仙气”,又快步往下一个格子间走去。 目送林静离开,莉莉悄悄吐了吐舌头,这才接着刚才的话头,和电话那头的客人继续。 “喂?喂?您好!您刚刚说的是凉京路对吧?”莉莉手指下意识的勾缠着电话线,因为太过用力,指节都被勒成青白色。 公交车上发生恶性伤人案?不起眼小哥儿挺身而出力挽狂澜?……涉及公共安全,这事本就足已吸引眼球,更何况还有对方描述的、有待考证的神秘细节…… 她猫着腰,机警的扫视一周,确认没人留意到这边,这才压低声音道:“您现在在哪儿……有没有时间?电话里说不太清楚,您看我们是不是能见上一面……” 电话那边大概报了个地址,她飞快在便签上记下,扯下那张纸攥在手里,一阵风飞奔出去。 真可惜,这次又见不到社长了! 想到那张脸颊,莉莉有些怅然若失;但为了把自己的身影印进他的眸子,她又对这短暂的失落舍弃的义无反顾。 她来余资报业已经两年了,薪金高、待遇好,工作通常也不是很累。唯一叫她骨鲠在喉的,就是她们的社长屠白。 初来时太傻,身为一只小菜鸟,轻易便被主编林静“惜才收编”。无数次被别的女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她还不以为意,只把她们的“妒忌”当做上不得台面的勋章。 若不是自己才能出众,林静又何必亲自过问自己的稿件? …… 直到某天,出差归来的社长翩若惊鸿的出现在莉莉眼前,在她干燥的心里留下大片潮湿的水气,她才恍然明白了林静的野心和企图。 颜如皓月,行止流云。这么犹如从画里梦中走出来的人物,谁不想让他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呢? 莉莉尝到了后悔的滋味,眼看着林静用新闻素材成功垄断屠白的目光,而她自己却如芥子小虫,完全飞不过无形的高墙——那种心理失衡刻骨铭心:原来有一种满足,远非物资奖励可以比拟…… —————————— 莉莉前脚离开,屠白后脚进门。 “社长!” 林静早在屠白进门的第一时间迎了过去,还没来得及汇报工作就被屠白抬手制止。 “你现在安排几个人去接待室,一会儿过来的客人分开接待。还有——把里边那个文静的小姑娘,带到我的办公室里!” …… 曹璐璐当然不知道屠白事先的这番安排,被单独带出“组.织”时,犹是满脸惶惑不安。直到她看见电脑后边的那张脸,三神六魄才勉强回归原位。 “是你?!”她手指着屠白,惊奇的连基本的礼数都忘记了。 “是我,”屠白颔首一笑,刹时间风轻月霁、万籁生辉,“说来真是有缘,我们才刚见过。” 曹璐璐没有吱声,一侧的裤缝被她攥得皱巴巴的。 “先同您道个歉,在明知您和同伴们计划的情况下,还把你们分开接待……” 曹璐璐飞快抬头看一眼屠白,突然被他这么说中心事,很是不好意思。 “其实,这么做对咱们大家都有好处。”屠白回她宽慰一笑,这才接着往下说。 “研究表明,人在面临突然的变故时,很容易发生记忆错乱。如果你们一起回忆某个事件,很容易受到最先描述的影响,二次修改或强化脑海里的某些画面……” 屠白的声音很醇净,眼神很真诚,以至于才陈述一条理由,便叫曹璐璐意识到自己考虑问题的狭隘。但屠白又岂会言止于此?为了最大程度的还原事件的真相,他需要曹璐璐彻底放下芥蒂和顾虑,遂又继续趁热打铁。 “这点倒在其次,我更担心的是姑娘少不经事,一不留神再被有心之人算计……” ?什么意思?!这话怎么听着叫人费解? 屠白看出曹璐璐的疑惑,微微倾身向她那边方向:“毕竟,我们的老祖宗很早便发现了一哄而上的诸多好处:滥竽充数、浑水摸鱼、推诿扯皮、嫁祸栽赃……” 一个词一个词从屠白口中飞出,看似轻飘飘的漫不经心,却带着重若千钧的力量砸进曹璐璐的耳朵里,震得她五脏六腑都嗡嗡作痛。 难怪在当时那个光头提议时,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说什么公平起见、民主决定,分明是和那老汉暗中商量好了,准备捏她这个软柿子! 曹璐璐心口发凉,完全可以想见自己的结局:无论最后能否领到钱,她都是注定得不到一分半点儿的。只不过,分到钱了还好;倘若分不到,她很可能还要自掏腰包补贴一部分…… 屠白把曹璐璐的反应看在眼里,见她不算太笨,略一点拨便想明白了其中的利弊,终于适时闭上嘴巴,给她一个消解、反应的时间。 “开始,我真没想到这些——实在是太谢谢你了!” 果然,没过多久,曹璐璐站起身来,郑重朝屠白鞠了一躬。 “姑娘客气,这对我而言不过举手之劳……更何况如我刚才所言,这于我们报社也是双赢!” 屠白随便摆一摆手,话说得不以为意。 实际上,打小长在那种环境,他早就养成了淡漠疏离的性子。虽然面上总是和善客气,还参加过几次大的慈善捐赠,但那都是基于商人趋名逐利的本性,在各种利益权衡之下做出的。 像今天这件小事,换作往日他是断不会插手提醒的。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种强烈的直觉:眼前的女孩是他倾注再多精力和耐心也不嫌费心劳力的。 第3章 徒惹是非 http://.biquxs.info/

绥平是乾华西南的一个市,因为盛产瓷器而享誉全球。这里,不仅有被保护起来的老宅、古树、长街,更有国际化的高楼和各种肤色和语言的外国人。 生长在这个古老而包容的城市里,绥平人老早养成了处变不惊的从容大气,无论遭遇什么,他们也不改自己温吞缓慢的生活节奏:下棋、喝茶、溜鸟、搓麻……除了必要的养家糊口,他们的更愿意把精力放在娱乐休闲及八卦上。 这日早上,一辆公交车如常的按照既定时间和路线行驶在去往大学城的路上,车上只稀疏的坐着十几位乘客,其中大多数不是晨练的老头老太太,便是赶早市买新鲜食材的中年大妈。 车里边一片安静,只有各种蔬果肉类散发着浓郁混杂的气味儿,熏的人胃里翻腾、一阵阵脑仁儿疼。 昨日,曹璐璐从芃芃爸爸的咸猪手下逃脱之后,并没有直接返回学校;而是跳上最近一班火车,仓皇地回了趟远在两百公里之外的家。 家里边,除了一爿面临拆迁的破败院落,便只剩下一个卧病在床的老娘。但即便如此,经过一宿无眠,她还是从清苦凋敝中汲取到力量:辞职,这种家教不干了! 明知道作出这个决定,面临的便是数额骇人的违约金条款,但她还是遵从了内心的抉择,在历经一宿无眠和两个多小时的车程后,早上六点多又赶回绥平市。 ———————— “三附院到了,请配合从后门下车,开门请当心!” 伴随着公交车的突然停止,曹璐璐的身体不自主的往前倾斜。待重新坐稳之后,她下意识瞥一眼车内,这才发觉:不知何时,车内又多了几名乘客。 在她正前方坐着一位二十多岁的小哥哥,头一直低着,过耳的碎发遮住大部分脸颊。 借着车窗玻璃的反光,可以模糊的看见他在玩一款和他古老手机相匹配的单机游戏:单调荧黄的屏幕上,一条蛇在快速游走吞吃着果子,一不小心撞到自己尾大不掉的身子上,瞬间呜呼哀哉了。 “呼!” 一局终结,小哥儿摇晃一圈肩颈,似乎哪里不大舒服。 曹璐璐心里一紧,连忙转移视线。 一个少年上了车,全身没有骨架般瘫坐在小哥哥旁边。 嗵!椅子承受着突然的重量,发出一声震颤,但少年却浑然不觉,摘下书包便掏出手机。 “哎,你到校了?嗯,我再坐两站就下……昨晚打的太特么憋屈,今天咱们再一起组队呗?拉上几个级别高点儿的,分分钟钟把那鸟队团灭了……” 少年说的起劲儿,手机屏幕突然变作黑色。 “我.操,怎么没电了?!” 他不甘心的戳几下手机,看屏幕依旧没有反应,这才怅然把它塞回包里。 不知不觉,车子又行了几站地,而少年也在摇晃中睡熟了。 曹璐璐坐在他的身后,眼看着他胳膊下挟着的书包一点点往下漏。还没等她寻到合适的时机提醒,那包已然掉在地上。 啪嗒! 少年闻声站起,眼睛睁开的刹那才想起:这里并不是学校,自己犯不着这么紧张。 一念起,他又重新散了架子,胡乱揉一把脸颊,这才弯腰去捡书包。 “诶,这是到了哪儿?十八中过去了?”他直起身的刹那瞥见窗外的风景,这才发觉哪里不大对劲。 “啧,这话问得可真轻巧!也不想想车上这么多人,只人司机一个哪操得了这么多闲心?”隔着过道,一位满头发卷、衣着过时的大妈,不知从哪儿寻得的优越,说起话来都带着咄咄逼人的审判意味。 “诶,下一站就快到了,你……从那儿下去再打个车,或许还能赶上第二节课!” 少年听出了司机的好意,并未多说什么,只抓着包朝后门方向走去。路过大妈跟前,包上的logo晃了一下她的眼。 那是个韩国的潮牌,设计的简单而大气。要不是在商场的价签上少看了俩零,直嚷着包起来带走,她现在也不会对它印象那么深刻。 她眼皮直跳,愈发看少年不顺眼。 “啊呦,现在这些个孩子,真是不得了!每日被父母好吃好喝当祖宗供着不说,还隔三差五的往网吧里跑——真是过分哦!” “诶,算了……人家本来已经够难受了,你还这么说话……再说,谁还没个年轻爱玩儿的时候?”另一名乘客看少年脸色不虞,连忙出声调和。 “我怎么说话了?!”大妈果断把劝说者划入敌方阵营,毫不客气的对着他火力全开:“什么叫谁还没个年轻爱玩的时候?我告诉你,我就没有——我们家老头子、姑娘、姑爷也没有!……” …… “我特么招谁惹谁啦?”劝说者一脸尴尬,表情堪比便秘。 大妈取得了阶段性胜利,得意洋洋的再次把目光投回少年身上:“我不知道你们怎样,反正我们家里人都打小懂事上进,绝干不出拿父母的血汗钱往水里扔的蠢事——坏良心可是要遭天谴呦!” …… 太过分!一个素不相干的人,凭什么随意指责、伤害别人?这少年也真是,睡前不是还挺牛气么,怎么一觉醒来就呆了许多? 曹璐璐本就心情郁结,又被动灌了满耳朵的恶意,忍不住替少年叫屈。正当她想扭头看看少年是什么情况时,突然听到背后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声响:咯……咯……吱…… 这是? 曹璐璐瞪大了眼睛,没等循声一探究竟,前边的绿衣小哥已猛然回头,眼神里满是震惊、不可思议。 大妈本来意犹未尽,还有“金句”尚在酝酿,但看见少年一步步朝她这边走来,终于识相的闭紧了嘴巴,但一切已经太迟了。 只听噗的一声似有什么漏气声响,浓重的血腥味便四下散开。 不等其他乘客反应过来,少年已麻利的拔出扎入大妈胸口的铅笔。 那铅笔并不算长,握在少年手里也不过露出两三指,但那两三指上却粘满了刺目的红。 “杀……杀人啦!”剧痛和畏死刺激着大妈接连发出破音的嚎叫。 前边的司机手抖了一下,险些把前边行驶的小轿车压到公交车轱辘下边。 不过,这也难怪。虽说他也是有十几年驾龄的老司机了,但在自己车上经历这种变故,恐怕也是头一遭。 他有心想靠边停下,奈何四周都被车子包围的水泄不通;想要央个人出手相助,哪料目光才扫过去,后视镜里看着威武些的花臂光头便调转了视线。 他.娘.的,没想到老子竟拉了一车怂包!司机正觉抑郁,突见后视镜里飞快的闪过一只手,刚好拽住少年抬高的胳膊,成功阻挡了他箭在弦上的再次进攻。 是那个绿衣小哥儿! 曹璐璐距离大妈和少年不过一个过道的距离,本来还紧张的呼吸困难,暗叹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忽然见有人见义勇为,三省其身之余,不免生出些许羞耻。 她见大妈瘫软如泥,横亘在小哥哥和少年中间很是危(ai)险(yan),几次内心挣扎,终于试着去把她拖出来。 但知易行难,那大妈本就生的肥胖,现在又浑身骨头撑不起架子软作一团,以曹璐璐这样的体格,还真难拖动分毫。 第4章 绿衣小哥 http://.biquxs.info/

咯——吱! 曹璐璐吃力的喘.息声成功惊着了少年,他缓缓低下僵硬的脖子看向声源。 曹璐璐被那骨头摩擦的钝响惊着,目光正好和他碰个正着。 老天,距离七月十五还有半个多月呢!这不节不庆的,又是大白天,眼前的又是个什么东西?! 她倒抽口凉气,好像眨眼间在地狱里滚一遭,不由遍身寒凉,头发丝直立。 那少年黑瞳扩散、眼白稀少,一双眼睛没有任何神采,却邪气十足,黑蒙蒙的吓人。 感受到曹璐璐的惊恐,他愉悦的勾起唇角,只是脸皮似乎脱离底下的肌肉,强自牵扯出的褶皱看着无比诡异。 不好! 曹璐璐直觉不妙,还来不及躲闪,便听见铅笔再次没入血肉的声响。 得,助人不成反把自己也搭进去了!她闭上眼睛等待着疼痛降临,却听当头一声冷漠呵斥: “嘶,还不赶紧躲开?!感情扎得不是你,是不?” 绿衣小哥瞥一眼手上的创口,疼的面目狰狞、龇牙咧嘴,嘴上不停抽抽。 ?! 曹璐璐回过神来,一时竟无言以对:这个小哥哥,好像和一般的见义勇为者不大一样…… 小哥无视曹璐璐的眼神变化,一刻不停的用另一只手推开曹璐璐,猛然抬脚发力踹向少年。 咔!长腿带着寒风,堪堪擦着曹璐璐的肩,踹进少年的胸腹里,发出一声断裂的声响。 少年踉跄倒退一米多远,直撞到司机座位后边的挡板才停下来,而后又无力的顺着挡板滑落,慢慢委顿在地。 小哥见状没有急着上赶去追,随意拔下了手上的铅笔,蘸饱了伤口的血渍捻动几下,仿佛这指端沾满的并不是他身上流淌的血液,而是什么上等的颜料油彩。 就这一会儿功夫,少年居然挣扎着站起,惊得后排座位上的女郎和老汉尖叫不已、连连避让。虽然女高音和男低音配合得当,但却没有丝毫悦耳可言。 啧,都这样了还能再打?小哥暗自摇一摇头,擎着两根带血的手指如祭出的神兵利器,几步追赶过来。 少年虽不迎敌也不畏惧,无视小哥的逼近,转身卡住正开车的司机脖子。 “呃……救命!”司机的脖子被少年的胳膊缠紧,不过须臾之间,脸已变作绀紫色。他头挣扎不动,艰难的挤出一声求救。不过一两秒的时间,对他却仿佛长过一辈子。意识到再难等到救援,他只好先丢了方向盘,下意识的挥动手臂展开自救。 此刻,距离他们最近的不是小哥,而是那位老汉。并非他见多了风浪更能自持一些,实在是体力有限跑不出太远。 眼见得司机遭到挟制,他两条发白的眉毛不由得直跳,再顾不上害怕,举起拐棍儿便对着少年的脑袋便狠狠敲去,嘴里还念念有词:“放手!快放手!你不要命了也别拉上别人!” “他岂止是不要命了?难倒您没看出来,他还想叫您老也跟着一起陪葬吗?”小哥慢条斯理赶到,也不顾老汉是何感受,张嘴说出了这显而易见的事实。 老汉被这极不讨喜的答话噎个半死,正准备瞪眼反击,却被小哥眉眼里遮盖不住的冰霜和冷漠惊着,还未出口的训话瞬间冻成冰坨坠回肚子里。 待他暖化了话,再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被挪到了一个不碍眼处,而小哥同少年已过了不下十几招。 小哥看老汉大梦初醒的模样,忍不住露出个讥诮的笑容;但就这一走神的功夫,他的左肋之下竟失了防守。 少年见状大喜,嘶吼着不似人发出的声音,徒手向小哥肋下袭去。 只听哧啦一声,小哥儿的衣服被扯下一大块,里边黑色的t恤也抽丝皱成麻片。 小哥没有任何表情,旋身转到少年身后,对着他颈子砍去的同时,随手把指端未干的血迹抹在他的额心。 吱——血液粘上少年的皮肤,就像突然水煮沸腾,激起一片黑色的雾气。 咳咳!司机终于从窒息的状态缓过劲儿来,还没等手扶上车把,便听见老汉的怒斥:“看路呀!” 一辆大货车远远的迎面而来,虽然鸣笛示警了,但车速却未见减。 司机惊的魂飞魄散,眼手都丢到九霄云外了,脚下的油门却踩得愈发狠烈。 对面的司机显然没料到会遇见这么个不要命的,顾不上出门没看黄历的遗憾,抓着方向盘便朝绿化带方向猛打,脚下的刹车几被踩出火星。 不过几秒之间,连声的巨响响彻天际。 两辆车一左一右甩开,脑袋虽没怼在一起,甩出的车尾却相擦而过,凹进去半拉。 没事了?货车司机虽然额头鲜血直流,但庆幸捡回一条性命。 原来就在他脑中闪过零星的临终遗言时,公交车已被小哥儿控制。他踢开司机狠踩油门的脚,一边用老汉的拐棍儿压住了脚刹,一边猛把方向打向另一边。 “你……你怎么敢往人行道上拐?!”司机回过味儿来,浑身抖个不停。 “不然呢?撞那辆迎面而来的货车吗?!” 小哥站稳身子后,冷冷丢下这句,直朝着少年走去。 那少年倒地之后便再未起身,此刻望去,脸色竟然红润许多,和之前凶残的模样判若两人。 他是要看少年的伤情?还是把这少年送进医院?听多了英雄流泪的故事,一旁的曹璐璐不由捏紧了衣服一角,说不清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看这少年穿着用度,家境应该不错。小哥把他伤的这么重,他的父母又岂会善罢甘休? 曹璐璐在这儿悲天悯人之际,小哥已上手在少年身上摸了一圈,似乎在找什么东西,可摸的地方又俨然不是裤兜之类的地方。 胸口?腹部?不会是在揩油吧?这都什么人呀?! 曹璐璐三观震碎还来不及拼凑,便见小哥站起身来,理直气壮的对着她道:“喂,你起身让一让!” 什么?! 小哥看曹璐璐没有反应,忍不住不耐烦的啧一声,弯腰从她身前空隙挤过,熟练的踩着靠里的座位,拉开一扇车窗,如猫般灵巧的把整个身子钻过去,只靠一只手悬挂着支撑、摇晃。 趁着脚尖距离地面最近的时候,他嗖的一下果断跳下,如猫般敏捷落地,然后起身跑了。 笃笃笃——公交车的前后同时响起敲门声。 “快把车门打开!” “怎么回事?车内有没有人员伤亡?” 两名交警在外边喊话,曹璐璐却充耳不闻。看着小哥离开的方向,她的脑中无数遍回放着刚刚的一幕——那一切是真的吗?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么是这个世界疯了,还是自己疯了?! …… 大妈和少年被送进就近的医院,其他人留下简单录了口供。 曹璐璐无精打采想要离开,却被花臂的光头悄悄拉到一边儿:“嘿,妹子,哥哥这儿有个发财的门路,咱们一起搭个伴儿呗?” “诶,大哥,你们俩悄悄说什么呢?有什么好事也算我一份呗?”摩登女郎本来在不远处整理衣裙,听到他们咬耳朵蹭了过来。 光头男瞪一眼摩登女郎,还没想好说什么,便看见同车的老汉也饱含期待的望向他们这边。 第5章 擦肩而过 http://.biquxs.info/

曹璐璐讲完了大早上的公交车惊魂,已经晌午过半。她说的口干舌燥,忍不住看一眼对面的屠白——这也忒安静了些。 电脑已经变作黑屏,映着窗外渐盛的光,勾画出他此刻的镜像:双眼半阖、唇角微松,如画的容貌浓淡出一个刚好的神情,可肃然质疑,可哂笑逐客…… 明明一张悦目的脸,却看得曹璐璐万分忐忑:他果然还是不相信自己这番“鬼话”吧?! 屠白沉默不语,没人知道他此刻的煎熬。 一样的衣服,一惯的谈吐……依据曹璐璐所言,他很可能前所未有的接近那个孜孜以求的人物,可是经历了那么多的失败,他再不敢轻易给自己无畏的希望——万一不是他呢? 腔子里滚热跳动的心泼一瓢数九寒天的冷水,想再恢复如常的跳动都将变得无比艰难…… “你说的那个见义勇为的绿衣男,能再描述的详细些吗……”明知贸然开口的后果,屠白还是开了腔。 感受到了屠白话里的质疑,曹璐璐憋一口气没有搭话。她利落的从办公桌上抽出一张白纸,又随手抓起一支铅笔。 唰唰唰…… 不过几分钟过去,一个男子的头像跃然纸上。 稀疏的眉毛,不甚精神的单眼皮,略有些驼峰的鼻子,一边收紧的嘴角……明明并不出众的长相,偏偏自带凌厉之气;尤其左脸贴近额头那处还画着的“鬼符”,更是叫人一见难忘。 破军! 屠白陡然惊起,一把抓住曹璐璐的胳膊:“他叫什么?知不知道去了哪里?” ?! 曹璐璐茫然的瞪大了眼睛,好半天,晃散的魂才回归身体:他这是相信了? “我……我哪知道他叫什么?不过……” “不过什么?”本来,屠白眼睛里的星火已经熄灭,但顷刻之间又被曹璐璐话里的两个字轻易点亮。 “他……他手背受了那么重的伤,应该……会去附近医院包扎吧?”曹璐璐感受着胳膊的抓痛,连忙说出她的猜测。 那小哥儿会去医院吗?看他当时混不吝的表现,几乎希望渺茫。但为了解救自己的胳膊,曹璐璐只能先安抚住屠白。 医院?亏得屠白一目十行、过目成诵,偏偏这时候脑袋里一片空白。没有办法,他只能拿出手机,准备求助人工智能。 “三附院!”曹璐璐福至心灵,猜出屠白的意图,抢先说出那辆车途经的站点。 对,三附院! 屠白对曹璐璐有些刮目相看了,但那点刮目并不值得他表现出更多的欣赏,更何况当下他还有更要紧的事做。 顾不上礼节,他抓着曹璐璐的手就往外走。才走出两步,他又停了下来。 不久前,某人在电话里说:“白爱妃,朕为了你都挂上点滴了,你还不过来慰问慰问?这三附院也忒冷清了些,你来,朕才能多些趣味……” 罗阙,屠白的发小兼合伙人,生的一张祸国殃民的脸,还长着一颗惹事生非的心。每日里不是拈花惹草就是耍宝练贱,偏偏公司各项工作还打理的井井有条…… 昨日,因为一个大项目,他亲率几个美娇娘,把一班黄头发绿眼睛的外国佬全都灌倒在桌子底下。只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半夜酒精中毒,他也被送进了医院,那地方刚好就是三附院。 “喂?你现在在哪?是不是还在三附院?”屠白拨通罗阙的电话,不等他反应就开始劈头就问出最关心的问题。 “白爱妃,你终于良心发现想起朕的好来?”那边的罗阙并没回答屠白的问题,只歪在病床,懒洋洋地等着一个姑娘把切好的果肉送进他的嘴里。 这是还没走。 屠白熟知罗阙的惜命和懒散,很快做出判断。 “你现在赶快起身,一刻都不要耽搁的去外科看一看。在那儿你给我找一个穿绿格子衣服的男子……” 屠白想着记忆里的那个人,正要展开描述又堪堪停了下来,干脆把手机递给曹璐璐。。 “说话,告诉罗阙那小伙儿的外貌、服饰特征!” “哦哦……”曹璐璐接过电话,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电话里一声轻快的嗤笑。 “叫我猜猜,接电话的应该是个温柔的姑娘吧?你可别被屠白那小子吓到了。他呀,就是个拼命三郎,从来不知道爱惜自个儿,连带着体谅别人的涵养都很差……” 这个……当着对方的面说人坏话,真的好吗? 曹璐璐正不知怎么插进话来,手机却已被屠白再次夺回手里:“干正事!我可不保证你能活到罗爷爷的寿诞!” “不要!”罗阙在那头嚎了一嗓子,好像吓的不轻,但依旧管不住满嘴跑火车:“小白你真是又无情又冷漠又无理取闹。你说我上辈子是不是欠你的?怎么就被你轻易捏在手心里?” “一……”屠白不理他那穷极无聊的台词,开始威胁着数数。 “开个玩笑——你千万别生气!我已经到了外科,你说,快说那人身高、体重、发型、服饰,系什么腰带,喷什么香水,牙齿补了几颗,袜子有没有漏洞……” “罗!阙!”屠白的耐心耗尽,咬牙切齿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电话那头终于闭嘴了,曹露露这才整理着思绪,尽可能详细的描述出见绿衣小哥的样貌特征。 “对方个子不高,一米七零不到,短发盖过三分之二的脸颊……” 绿衣?矮个儿?罗阙挂了电话,拿出欣赏美女的热情,如警犬般尽职尽责地扫视着外科诊室里的病人,以至于随后响起的手机短信提示音都没有听到。 迎面一老一少走来,老的是位阿姨,饱满的脂肪撑开薄薄的表皮,看着甚是容光焕发。 不知道她患的什么病,一手无力的搭在小伙肩上,一手捂着胸口呻.吟。 一旁的小伙头戴顶鸭舌帽,身穿件黑色t恤,充耳不闻阿姨的呻吟,连手都懒得从口袋里拿出,神情更是漠然的压根儿不似亲人。 罗阙目送他们离开诊室,这才把头扭了回来。但搜寻一圈,依旧没有任何收获。 他拿出手机,准备给屠白回个电话,看到有新的信息提示,随手点开查看。 屏幕上是一张人物速写,虽然只有寥寥几笔,却看得他的心头一紧。 是他?! 他悔不当初的飞奔出去,可是,大厅里哪里还有那对“母子”的身影! 第6章 结网捕鱼 http://.biquxs.info/

大晌午,刚过了饭点,胡同里已一片静谧,只剩下此起彼伏的蝉声坚持不懈的聒噪。 一辆出租车裹挟着空气的热浪疾驰而来,戛然停进树荫里。 打车上下来一老一少,看似母子却无甚亲密。尤其那位大妈,在听到出租车离开的声音后,连忙与一旁的小伙间撤出一个安全距离。 青蛮的一只手雷打不动的插进口袋,见状只是嘴角扯出一个薄薄的弧度。 “怎么?感觉好些啦?那咱们现在把账清一清?” “什么账?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大妈不动声色的朝胡同深处望一眼,计较着邻居们一呼百应的可能,腰板儿瞬间硬气许多。 “不懂?”青蛮把那只伤手从口袋里掏出,如一面旗帜几乎盖在大妈脸上。 “因为救你,我的手伤成这样,至少个把月不能上工,损失的得有万把块钱吧?还有,在医院里,你那伤口没伤及要害,只简单清洗和包扎一下,便花费了六百块,我这伤口若是也处理下,恐怕你还得再出个小一千吧……” 大妈惊愕的望着滔滔不绝的青蛮,饶是自诩见多识广,也被她厚颜无耻的话语给震惊了。 “我又没叫你出手!你受伤跟我有半毛钱关系!” “啧,也不知是谁,在公交车上狂妄的占领道德至高点,现在居然说出这么丢脸的话来!” 根据以往经验,青蛮早猜到了这次讨钱的不易。他不以为意,也环视一圈周围老旧杂乱的住宅,又接着道: “呵,别以为在你的地盘上,我就不能怎么着你。告诉你吧,我可不是什么善茬儿,没听到一句老话吗?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大妈本来就有些畏惧青蛮,听了他放出来的狠话更是从脊椎骨往上直冒凉气,“你想怎么样?” “怎么样?你这老糊涂的有什么道理可讲?我守着这片儿,等着你姑娘、姑爷回来便是!若他们也像你这样蛮不讲理,我还可以和你家更小的小朋友谈一谈……” 青蛮的话似是和血挤出来的,只这么几句已变得疲惫不堪。不过,为了达到预期效果,他还是尽量让自己显得浑不吝。 “我现在就告诉警察!” 大妈一阵心惊肉跳,完全不能想象那种场景。她现在肠子都悔青了,却无计可施。 “你倒是去呀!”青蛮抱臂冷笑。 “说说又不犯法,警察能拿我怎么着!还有,我劝你动动脑子!若我进了局子,下次,你再遭遇类似事情,看谁过来救你!” 大妈嘴唇哆嗦一下,回想起公交车上惊悚的一幕,终于识相的闭紧上了嘴巴。她这是造的什么孽呦!不过‘好心’出言教训下别人家的熊孩子,怎么接二连三就遭遇这些邪气触霉头的秽事?! 她明知青蛮的话很大可能只是出于威胁,但一想到那双黑气沉沉的眼睛和骨头摩擦的声音,她便再没勇气争执下去。 —————————— 再说罗阙这边,还没想到应对的措辞便撞见了急匆匆赶来的屠白。 “人找到没?” “没……没……” “到底怎么回事,还是趁早说出来的好!”屠白看罗阙这么吞吞吐吐,连一旁站着的曹璐璐都没心思去撩,心不由急遽下沉,某种结果呼之欲出。 “小白,你听我解释哈……”罗阙声音放柔,似乎眼前就是位美貌青春的姑娘,只有他躲闪的眼神透露出敬畏和忐忑。“人我倒是见着了,只是他脱了格子衫又多了顶帽子,我一时没认出来……你说你发图片时,怎么不打个电话提醒一声呢……” 屠白差点儿一口血喷到罗阙巴儿狗似的脸上,转身就往门口走去。 “诶,小白……小白,你别走啊!刚刚是我不对,不该把责任推到你身上,原谅我这次好不好……” 曹璐璐被屠白拉着脚不沾地的往前走,耳朵却似留在了罗阙跟前。她有些恨铁不成钢:这特么是责任的问题吗?! 她正想着,突然被带了个踉跄。不知什么时候,屠白又停了下来。 他好整以暇的等着罗阙赶来,然后才克制着道:“你把当时的情景再描述一遍。” 描述……什……么? 罗阙本想问出疑问,好在求生的本能叫他的脑子赶在嘴巴之前想到了答案。 “啊——你说那小子!” 屠白的眉毛上挑一下,连旁边的曹璐璐都感受到他此刻心情有多不爽,偏生那不知死的罗阙依旧没有半点儿察觉,只管滔滔不绝。 …… “是那个大妈!”曹璐璐只听了罗阙几句话,就果断截住了他的废话。 屠白赞赏的看她一眼,越发觉得欣赏她了:“很好,璐璐,咱们走!” 曹璐璐听着这亲昵的称呼,有些受宠若惊。但更叫她惊喜的还在后边。 屠白发动了车,边拨叫一个电话边给曹璐璐说:“你是美术专业的学生吧?有没有意向来我们报业工作?” 从天而降的大饼突然砸中曹璐璐,叫她一时半晌竟回不过神来。但屠白并不急着等她回复,刚好那边拨出的电话也接通了。 “喂,屠白吗?怎么想起给陆叔打电话呀?” 因为在开车,屠白开的是免提。看似大公无私、话无不可对人言,实则说话的内容极私密。 “陆叔,你们那今早是不是接手了一个公交伤人的案子?” “臭小子!就知道你打这电话没那么好心!”电话里的男子声音有些谙哑,语气却是极其开朗,“说吧,你想干嘛?” “听说伤人的是一位孩子,我能知道他地址,了解一下情况吗?” “你这是想叫你叔犯错误啊——绝对不行!”电话那边回答的干脆利落,没有丝毫转圜余地。 “那位阿姨呢?无辜被人伤成那样,我过去慰问一下总可以吧?”屠白不死心,主动后退一步。“如果她经济困难,我可以给她报销医药费。” “这还差不多!”陆叔终于松了口风,“那个大姐住在古……” 古?屠白看着路况,不耽搁眼珠转动,在脑中拉起经纬大网,紧锣密鼓的搜寻起关于古的坐标来。 “诶——我还是不能告诉你!差点上了你小子的当!你分明最开始打的主意就是受害人吧?!”陆叔才说出一个字,就随即意识到事情不对,忍不住对屠白的不良居心一顿臭骂。 屠白等他骂够了、气消了、电话挂断了,这才点开导航。 目的地古月街。 第7章 以钱问路 http://.biquxs.info/

“为什么是那里?”曹璐璐坐在副驾驶上,侧脸看向屠白。 “依据你对大妈的描述,她骨子里有难以磨灭的优越感。这种优越感的表达欲望瞄准了一个孩子,说明她心中有市侩的掂量和以大欺小的恶毒。” 屠白鲜少好为人师,这时难得开口解答,实则已经把曹璐璐看成是自己人。 “土生土长的小市民在绥平市大致占了九个区,三十二条街道。符合上述条件,还在解放路附近的街道共有五条,但是以古开头的街道只有一条。” “一条?”(那里边居住了多少人你确定有考虑吗?)曹璐璐下意识的重复半句,出于礼貌,硬生生把自己的担忧掐尾咽回肚里。 屠白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嘴角弯一弯却不作解释。 …… 古月街,主打古玩、瓷器。正南正北的主路全部黑石铺就,挤满了栉次鳞比的店铺。在这些店铺挂着的旗子掩映下,还有无数蜈蚣细脚般的胡同。 大晌午,街上并没有什么人。 曹璐璐站在烫脚的地面上,四下里望一眼,感到从未有过的茫然。 “走吧,跑了这么长时间,先吃点儿东西垫一垫吧!” 屠白指指不远处一家装潢古朴的四层小楼,带头走了进去。 我特么这是在干嘛?! 曹璐璐并没跟过去,远看着那百年老店牌匾,陡然惊觉和屠白的现实差距。 看起来好像很贵的样子——要进去吃白食吗?这和她一贯敝帚自珍的尊严完全相悖;就此离开吗?提供线索的报酬还没到手,同时,她还可能损失一份前途灿烂的工作…… 就在她拿不定主意时,屠白进门复又出来:“站在大太阳下不怕晒傻吗?还不赶紧进来!” “哦!”曹璐璐讷讷答应一句,丢下那些个犹豫,乖乖跟了进去。 才掀开蓝棉绣花的软帘,一股甜甜的冷香便钻入她的鼻孔,没等她看清里边的格局,就听到一句殷勤招呼:“二位——里边请呐!” 屠白看曹璐璐满眼警惕,脑袋摇的像个拨浪鼓,心里不由有些好笑。 “坐这边!”他招手把她带到一处侧面雕花的雅间,又绅士的把菜单递了过去,这才拉动一旁的铜铃。 麻.蛋!这些菜是外星种的么,居然要这么贵! 一盘黄瓜蘸酱150,一盅银耳羹300,就连一杯子白水都要20块——想钱想疯了吧?怎么不去抢劫! 曹璐璐苦大仇深的盯着菜单,正缩在一角暗戳戳磨牙,突然听到外边传来一阵拉二胡的声音,接着便有一个男声干净的开唱。 “人生在世天天天,日月如梭年年年;新奇之事常常有,说于诸君笑笑谈……” “想吃什么?”屠白一边侧耳倾听,一边压低声音寻问。 “我不饿……”曹璐璐脸颊通红才憋出个生硬的谎话,正想往下解释,却被屠白抬手制止。 外边男子的唱声如烟雾般薄薄的扑入耳朵,瞬间把人带入故事的飘渺世界:“是非只为多开口,烦恼皆因强出头。话说蜗角巷的刘大妈,今日便摊上件离奇事。” ?!刘大妈?离奇祸事? 曹璐璐有些好笑,这故事的主人公要不要设定的这么没有主角光环啊! 她听了一耳朵,正想给屠白继续刚才的解释,却见他已自行把菜点完。 他是故意的吧?先拿故事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趁机把菜点好,好省却自己的辩解和尴尬…… 等着上菜的空暇,曹璐璐的心思转个不停。及至此刻,她脑中突然升起一个古怪的想法:这个高富帅不会是想撩她吧?要不然,何至于对她这么好?仅仅因为帮忙寻人,就又给工作又请吃饭的,说出去谁信啊? 这个想法甫一产生,就瞬间占据了她的整个大脑。她越琢磨越觉得就是这样,要不然那个绿衣小哥得是对他多重要的人,才能叫自己也连带着受到如此重视? 她又多看一眼屠白,一时羞的耳尖都是红的。如果真如她的猜想,眼前这个模样、能力样样拔尖儿的男子,自己该接受吗? 屠白只留心着外边传来的唱词,对曹璐璐的异常并无丝毫发觉。 很快,菜上来了。 糖拌番茄、松鼠桂鱼、清炒芦笋、口水鸡。虽然菜色家常普通,但红的绿的白的搭配很是新鲜诱人。 咕噜噜——曹璐璐闻着味道,口水绝地决堤般泛滥,但她就是别别扭扭,不肯动筷。 要吃吗?自己是不是该给他一个表现的机会?也不知道,他喜欢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女生?端庄持重的?温柔善良的?还是豪放大气、不拘小节的? 八字没一撇的事,楞是被她脑补出一桩大戏…… 她正寻找着自己身上隐藏的闪光点,突然听见一句唱词传来:“少儿心又怨愤不得宣,以笔为剑护尊严。刘大妈,哪晓得,几句口舌惹祸端呐……” 屠白听到这里,已经完全可以确定:这蜗角巷的刘大妈,就是他接下来要寻找的人。 蜗角巷,他在心里重复一遍,安心的拿起筷子准备吃饭。 他看曹璐璐一直奄奄的,便主动用公筷为她布菜。 “快吃!你们女孩子不是最喜欢吃甜吗?” 曹璐璐呆呆的,一双圆圆的眼睛瞪的大大的,不知在想些什么。听到屠白说话,这才恍然回过神来。 原来刚刚她也不自觉被外边的唱词带进了故事,浑身不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明明少有人知的公车惊魂,怎么这么快就被谱成唱曲儿了?所以,眼前的男子对自己并无任何想法,真的只是为了打探那绿衣小哥的下落咯? 曹璐璐肚子里一股不平之气横冲直撞,却无处发泄,只能狠狠瞪一眼屠白,抓起筷子就往嘴里塞起吃的,就好像跟和这饭菜有仇似的。 …… 一顿饭毕,他们重新上车。十几分钟车程,那辆黑色的梅赛德斯悄无声息的滑进一个小巷口的浓密树荫里。 几盒软中华投石问路,屠白轻易打听到刘大妈的家;两兜时令瓜果、一包陈年普洱,他又成功混成刘大妈失联多年的远房亲戚。 曹璐璐见识了他左右逢源、无孔不入的本事,对他最终套得绿衣小哥儿的消息,一点都不觉得惊讶;反倒是他对绿衣小哥一直以来孜孜以求的态度,第一次叫她费了思量。 他俩到底什么关系?她这么配合,算不算是助纣为虐? 第8章 大梦初醒 http://.biquxs.info/

傍晚,曹璐璐被屠白送回绥大美院。听说绿衣小哥在胡同口便断了踪迹,她这才如释重负松一口气。 因为领了六千块钱的新闻线索奖,她决心辞去家教之事终于没了后顾之忧;再加上忙着准备临近的期末考试,不知不觉一周便过去了。 又到周末,昏暗的地下室里终于有了动静。 哗啦! 随着翻身的声音,许多百元大钞如雪片簌簌滑落。 青蛮努力试了几次,终于艰难睁开双眼。 终于挺过去了!她对着发霉的天花板吐出一口浊气,摸出超长续航的国产手机看一眼日期,这才强撑着从床上慢慢坐起。 六月二日——这么说,五月已经过完了?房东阿姨怎么没来催租?难道她老人家忙着过节,一高兴把这事儿给忘了? 青蛮拖着半木的身子走到桌边,端起一杯不知放了几天的水一口灌下,这才回血般坐进椅子里,开始查看手机上的未接来电。 一个没有存储的陌生号码打来三次,估计是某个需要高空作业的业主。 十几个集中在中午和深夜的呼叫,记录着那几个死宅濒临饿死前发出无声的哀嚎。 房东阿姨到底没沉住气,早在五月二十九上午就打来了催债电话;还有郭二胖的近百个丧心病狂的夺命call,预告着她上个月没干到头的工作再次夭折了。 …… 生活不易,好在她还有新挣的钱币支撑度日。 他胡乱擦了身上的汗渍,换一套新的黑衣,数了二十几张纸币塞入口袋,晃荡着出门。 “嘿,青子!”邻居小凤听到动静连忙把门闪开条缝,一个劲儿的朝他殷勤招手。 “有事?”青蛮打内心里排斥她刻意的亲昵,微不可查的皱一下眉头。 “吃饭没?我这儿有才买来的豆浆和油条!”小凤穿着连体短裤,露着一大截儿白生生的胳膊和大腿,尤其染的满手红指甲看着更是刺目。 “吃过了!”青蛮掉头想走,不想和她多做纠缠,哪料那小凤歪靠着门竟聊起一则八卦:“听说没?房东家出事儿了!” 原来如她这般花枝招展,也缺乏一个倾诉的对象! 青蛮才一晃神,便想起口袋里塞的上个月房租,遂正色问:“出了什么事?” “听说,前几天房东的弟弟打死了人,被抓起来了。她这些天正急着筹钱,四下里托关系捞人……” “哦。”青蛮点一点头,乏力感消退之后,遍身针扎般的尖锐细痛又绵绵不绝的袭来。虽然饿得要死,可她突然想回床上再躺一躺。 “你别只是点头——”小凤有些怒其不争,“这事儿可和我们关系匪浅呢!” “和我们能有什么关系?”青蛮想赶紧结束谈话,开始慢吞吞从口袋里摸钥匙。 “怎么没关系?她要急着要钱,贸然涨房租怎么办?咱们可事先说好了,这涨租的事儿谁也不能先怂答应,要不然就是所有租户的罪人!” 特么!刚换衣服时钥匙落屋里了!青蛮嘴巴微张,懊悔的一动不动。 不想,这缺乏生动表情的简单动作,却被旁边的小凤误解为恍然大悟。她得意非凡,忍不住又多卖弄几句口舌。 “啊呀,不是咱们心狠见死不救;实在是房东弟弟下手太狠、太过残忍。” 那个开锁电话是多少来着?青蛮不吝多花几个钱,也不想再在这儿傻呆下去。 “她弟弟也是个混不吝,听说是晚上在酒吧喝酒,突然就发起疯来……力气暴涨几倍,十几个人硬不是他的对手……走起路来,骨头都咯吱咯吱的响……” 本来青蛮一脸生无可恋,正四下里扫视张贴的到处都是的小广告,听到小凤的描述,猛然把头调转过来。 “什么?” “什么什么?她弟是个混不吝?十几个人都不是他对手?”小凤找不到重点,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重复自己刚才的话。 青蛮对她逻辑、记忆能力深感无语,再不等她继续无意识的重复,嗖的一声蹿了出去。 再说屠白,自从“跟丢”了青蛮,便“认命”的消停下来;要不是偶尔还去余资报业点卯,安逸的都快出世飞仙了。 这一日,他遵照罗爷爷的授意,主动约了才留学归国的万盛地产千金万紫灵,在小终南吃饭。 才入座,便见一女子袅袅娜娜朝他走来。白瓷肌肤,墨发如瀑,尤其细眉弯目、似笑非笑的模样颇具古典气质。 难怪连罗爷爷都极力创造机会,撺掇着为自己说和。 “你是屠白?”万紫灵入座后犹有些不敢相信,传说中的报业大鳄居然这么年轻;好似声名家世对他本身而言,就是一种强加的负累。 “怎么?说起来我们还一起同过窗呢,一点儿印象也没有了?”屠白随手为她沏上茶水,言谈举止果真如相识多年的老友。 “嗤——”万紫灵被逗乐了,仅存的一点自卑也消散的干干净净。“幼稚园也能叫同窗吗?” “不能吗?”屠白故作尴尬的耸肩,“那要不咱们重新开始,我先来个自我介绍?” “少来,一点诚意没有!”万紫灵格格的笑出声来,一双眼睛更是弯的叫人心软。 屠白的眼睛映着她的笑颜,心像是被羽毛轻轻划过。冰封的湖面有光影掠过,虽然来不及捕捉变化,但总觉得哪里不大一样了。 氛围刚刚好,大厅里不知什么时候演奏起舒缓轻柔的《致爱丽丝》。屠白正和万紫灵低声说着什么,突然口袋里响起一串不和谐的手机铃声。 手机屏幕上“麻雀”两个字在不停的跳动,自带着主人逗bi、多舌的特性。 罗阙,打上次办事失利,被屠白深深嫌弃之后,安分了短短不到两日便又故态复萌。前几日夜店泡吧,居然被人打了。 昨日才恢复了人身自由,他便欠儿吧欠儿吧的给屠白打电话求安慰。但屠白哪是什么乐善好施的菩萨?冲着他见天“爱妃”、“美人”的乱喊,分分钟喷了许多“毒液”,末了还不忘夸赞罗爷爷为自己牵线作媒的大公无私。 放着自家亲孙子不管,闲的蛋.疼的管别人姻缘,这是一种怎样吃里扒外的精神?!罗阙出离愤怒了,从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就开始对屠白疯狂骚扰。 但屠白并不应战,只愉悦的把手机拿出来调成静音,数着未接来电当作消遣。 一、二、三……三十八…… 不过半个小时时间,手机上竟然有这么多未接来电。这符合罗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风格呀——他不会真有什么要紧事吧? 屠白愣一愣神,终于同万紫灵道声歉,边起身边划到了接听键。 第9章 盯梢失败 http://.biquxs.info/

“没完了是吧?若有本事给你爷爷打电话啊?!” 屠白压低声音训斥罗阙,还不忘扭头对万紫灵报以安抚的微笑。 “那个人!”电话那头,罗阙兴奋的压根儿听不见屠白在说什么,跟谁挣抢似的飞快说出自己的重大发现:“那个你要找的人——我看见啦!就在朝阳区的警局里!你说需要哥们儿怎么办吧?要不等他出了门,就把立即绑起来?” 屠白闻言先是一喜,接着又被气到头痛,“绑什么绑?!警局门口绑人,你存心找事是吧?” “那要你说该怎么着?快点,快点!”罗阙站在走廊外,鬼鬼祟祟的隔着窗子朝里边张望,说话的语气却无比的骄傲,仿佛已然立下大功。 “多派些人盯紧他!别被人发现——尽量留意他的所有信息——我……随后就到!” 说这话时,屠白内心还有些挣扎,但在挂掉电话的瞬间他已打定主意。 …… 他一步步走向万紫灵,看着她亲近的笑容,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残忍。 “回来了?”万紫灵抢先开口,明显对他之前的表现报有好感;但是这好感,很大可能也就仅限于之前了。 “对不起,”屠白在她的殷切目光里很是不忍,“余资晚报开辟专栏的事,咱们改天再说吧?我有些急事处理,需要马上离开一趟……” ?这种场面话,不是惯常用在不满意的搪塞上吗? 万紫灵嘴角的笑僵在那里,手握着杯子因为太过用力而指节发白。 屠白更过意不去了,他顾不上唐突,抓起万紫灵的手包翻出手机,飞快在上边点了几下,确认拨通了自己的号码,这才挂掉电话。 “这里的素斋不错,尤其是白水豆腐,你一定得赏脸品尝。你的号码我已存下,希望下次……你能给我当面赔罪的机会!”他招手把一张金卡递给服务生,这才匆匆出门。 所以,他不是无感,而是真的有事?自己也不是没有吸引力,而是被撩了还不自知? 万紫灵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一边儿的脸颊和耳朵像被火灼过一般滚烫。 虽然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臣属”不计其数,各种示爱方式也五花八门,但像屠白这样,只凭有意无意呼出的热气擦过耳朵,就叫她心里飘满了细细茸茸、异样情愫的,她也是头一次经历。 ———————— 一个问候电话,叫青蛮摸到了朝阳警局。可怜六神无主的房东阿姨把她当作仰仗,却不知她此行别有目的。 “阿姨你先别哭,到底怎么回事你说出来。说不定,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呢!”青蛮一边儿肩膀被鼻涕和眼泪糊的一塌糊涂,“牺牲”了这么多,却没从阿姨嘴里得到半点有用的消息。 她心里头焦急,再加上身体没复原,额头上冒出一层汗水,脸色都变得白里泛青。 罗阙看青蛮没有意识到有人盯梢,干脆拿出手机推近屏幕开录起来。 这一次,看小白不跪在爷脚下承认错误! 他拍得高兴,心里各种想象驰骋,完全不知道此刻自己的表情有多猥琐! 就在他把自己当专业摄影,从下晃到最上,准备给青蛮面部一个特写时,一只手突然横空出现,夺走了他的手机。 “干嘛笑这么猥琐?!不知道这里是警局吗?”一个个子娇小的女警掐腰瞪着罗阙,手上钩着乱晃的正是罗阙的手机。 “特么——”罗阙突遭变故,整个人都是懵的,才口不择言的骂出俩字,看到眼前能把一身警服穿的凹凸有致的“人才”,连忙闭上嘴巴,换上痞痞的笑脸。 “你骂谁?”女警柳眉倒竖,一双杏核眼努力瞪再大也没有什么杀伤力。 罗阙有心逗她,故意伸手歪歪的敬个礼。 “报告警官,我没骂人,只是……只是触景生情,突然想到我家逝去的狗狗。它的名字叫特莫——莫扎特的特,莫扎特的莫!” 我信你的邪! 女警又瞪他一眼,懒得再听他说话,直接点开手机。 罗阙看屋里边,青蛮还在安抚那位阿姨,遂放心的斜倚在墙上打量起女警。 肤白貌美、大xiong长腿,眼大、额高、嘟嘟嘴——除了身高的缺陷,简直完美诠释了什么是天使的面容,魔鬼的身材——这样的妹子,还真没试过。 罗阙才把目光从女警红润的嘴唇挪到她qi伏的胸pu,就被她抓个正着。 “看你妹呀!”她说着狠狠用细如锥子的鞋跟碾过罗阙的脚掌。 “嗷!”罗阙抱脚哀嚎,“身为公职人员,你怎么能随意伤人?!” “啊呀!什么故意伤人了?踩到你了?我说怎么感觉脚下软软的——实在不好意思——刚没看见!”女警说的极其敷衍。 “那你还骂人呢!”罗阙看着她的笑容,突然间不怎么觉得疼了。 “骂人?你妹吗?”女警狡黠一笑:“你误会了,我也只是凑巧想起我家那只被劁的公猫!它名字就叫你妹——你妹的你,你妹的妹!” “曦和!”一个男子从屋里探出头来,“别胡闹了!头儿叫你赶紧过去呢!” “来啦!”女警连忙答应一声,随手把手机抛给罗阙,也不管他接住没,转身跑进屋里。 “xihe?”这名字可真够个性! 罗阙玩味着重复一遍这个名字,眼睛还没从那身影里拔出,身边便刮过一阵风。 不多久,屠白去而又返,单手拽住罗阙的衣领:“人呢?” “人不就在里边吗?”罗阙正形敛思,煞有介事的朝屋里一指;随后,目光才跟了过去。但仅仅一瞥过去,他就炸毛了。 人呢?! 偌大的房间里,只有几个警务人员在无声的办公,哪里还有他盯梢的那个人的人影? 罗阙回望屠白,忍不住一阵心虚胆寒。想到手上握着的手机,他连忙狗腿的将功补过:“没……没关系,哥们儿这还有拍好的视频!凭你的聪明才智,一定能从中寻要许多有用线索。” 屠白暂时忍下这口气,随手点开罗阙的手机。但手机里除了他寻欢作乐的自拍,哪里还有什么别的东西?! 第10章 成功探视 http://.biquxs.info/

是刚刚那名女警?那么短的时间她居然还不忘删除视频?有意思! 罗阙想到这种可能,不仅没有生气,反倒不自觉的勾起唇角。不过,顾及身旁另一位的感受,也为自己活得长久,没等这笑容成型,他便又恢复了可怜兮兮的模样。 屠白一个箭步冲进屋里,扫视一周后,径直走到最里边一角,拉开一个类似杂物间的小门。 “你干什么?!”旁边一位警察随即站起身来,满脸写满了警惕。 “不好意思,我以为陆天豪说的废旧机芯放在这里呢!”屠白把手拿开,神情无辜的好像并未看见什么。 那人起身把小门带上,听屠白说到陆队,脸色缓和许多。 “陆队的朋友?你找错地方了,这里是治安管理大队,刑侦大队在隔壁右手边!” “这样啊,实在不好意思!方才若有冒犯,还请您多见谅!”屠白诚意十足的道歉,果然再没引起什么怀疑。他成功退出之后,看再没有人留意,这才迈着两条长腿拐弯、狂奔下楼。 罗阙再次被屠白当作空气无视,心里猫爪狗刨般难受。不是他有受虐倾向,实在是对屠白这几天的反常充满了好奇: 那个黑衣小子是谁?怎么会和他扯上瓜葛?在那扇小门的后边隐藏着什么?他放着电梯不坐,急匆匆下楼又要干吗? …… 冒着被屠白毒舌攻击的危险,罗阙斟酌再三后还是厚着脸皮跟下楼去。 不过就这一迟疑的功夫,楼梯上已经没了屠白的身影。 “大爷,我钱包丢了!您能帮我调一下监控,看看有没有可疑人员经过吗?” 罗阙追到楼下,还没来得及发问,便再次见识到屠白面不改色、张嘴即来的撒谎技能。 “这孩子,调什么监控……你也不想想,有哪个贼胆肥到敢来警局偷盗啊?你的钱包啊,一定是丢到别处了,你还是去别处找找吧!” 门岗大爷虽没对屠白起疑,但至少觉得他脑袋不怎么好使。 “嗤——”罗阙从没见过屠白吃瘪,忍不住发出一声愉悦的轻笑。为了防止屠白恼羞成怒,他还颇有先见之明的倒退几步,拉大双方之间的直线距离。 不过,还好,屠白并未来得及发作,就接到一个电话——他花钱雇佣调查监控的人终于有消息了。 半个小时后,罗阙和屠白一起出现在绥平西区的一个城中村。 “你去附近问问,看哪里有房子可以出租。”屠白手臂抱在胸前,戒备的盯紧了不远处的一栋老居民楼。 “为什么是我?”罗阙一步未动,到底有些不大甘心。 “身为朋友,几次三番给我增添麻烦,如果不是为了略表心意,你这次上赶着过来干嘛?” 屠白看都不看罗阙一眼,说出的话气理所当然的硬气。 “你……”罗阙对这样强硬的屠白没有一点办法,只能隔空点一点他的背影,在心里胡乱诅咒一通。 听着罗阙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屠白绷紧的神经并没有丝毫放松。他出神的望着不远处黑洞洞的楼道口,仿佛重新回到孤立无援的幼时。 一样灰暗漫阴的天色,一样死寂没有回声的背后,若不是那个人的突然出现,他的人生也不会就此改写…… 青蛮——他咀嚼着这个名字,一时间心头百味莫辩。 —————————— 再说青蛮这边,压根儿不知道自己老巢暴露。经历过漫长的泪水洗礼,终于等到房东阿姨叙述案情。 王少强,男,现年三十六岁,房东阿姨的亲弟弟,老王家的老生子儿。因为性格内向,不爱交际,至今未婚。 前几日,一个部门经理结婚。他们几个光棍被喂了无数狗粮,受了不小刺激,从婚宴出来,干脆又转战酒吧。 本来除了烂醉,什么事儿都没有,但就在他们准备回家各找各妈时,一个花花大少带了十几个条正盘顺的大美妞进来了。 这边僧多粥少,那边却是美女如云——可想而知那些单身狗的心情。 王少强被几个同事怂恿,仗着酒气盖脸,过去搭讪姑娘……不知发生了什么,那边的姑娘哄堂大笑。王少强受了刺激,一把抓起桌上的水果刀…… 水果刀,能杀人吗?青蛮回想起小凤的话,突然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不过,好在经过一通发泄,房东阿姨的情绪稳定不少。她极力坚持要见自家弟弟,里间的刘队居然破天荒点头同意了。 “仔细看看,这个人是不是公交车上制服发狂少年的那个人。“刘队把电脑调转到曦和那边。 瘦削身材,偏矮的个头,还有那标志性的对男生来说过长的头发,遮挡着三分之二的脸颊。 “没错,就是他!”曦和兴奋的从座位上蹦起来。 她是负责公交伤人案的专员,因为一方当事人“逃逸”,根本无法结案。再加上被那少年的家人围追堵截,这些天憋了很大火气。 本来还看谁都不顺眼,逮到谁都想咬一口,没想到还有时来运转、守株待兔的时候。 “刘队,他人呢!” “特别关押室。”刘队深看她一眼,“你现在就过去吧,先别急着问话,留意观察他的举动——我总觉得这次的案子他可能也知道些什么。” “是!”曦和精神抖擞的敬个礼,拉开门一溜烟跑了。 ———————————— 特殊关押室,顾名思义和普通的关押室有些区别。 这里的房间没有窗户,区分方法也不过一个个距离很远的小门。 带队的肖扬打开最里边一扇门,请青蛮和房东阿姨进去。在就要关闭时,曦和堪堪挤了进来。 她朝师兄得意一笑,却没发出什么声音。 套间? 青蛮适应了周围的昏暗,这才看见对面竖着一大块玻璃。玻璃把房间隔成里外两间,里边固定在软椅上耷拉着脑袋的,正是房东阿姨的弟弟王少强。 “你们凭什么这么对他?!” 这几天房东阿姨往这儿跑了不下百趟,怎么也没想到,再见面竟然会是这种情形。她愤怒的看着肖扬,眼眶有心疼的热泪涌出。 “我们有什么办法!”肖扬无奈的耸一耸肩。 “你前几天在这儿,应该听报案人说了吧?当晚,你弟见人就捅,攻击性极强,被捕之后还用牙齿和指甲啃挠不停……” “那又怎样?那时他喝醉了呀!现在……现在你们凭什么还绑着他!就是罪犯也有人权吧?!” 第11章 双重煎熬 http://.biquxs.info/

咯吱—— 王少强被外间的争吵声惊醒,猛然挣扎着想要起身,带动的椅子发出一声尖锐的摩擦声响。 房东阿姨的心尖像被人划了一刀,忍不住哆嗦一下。等她硬着头皮向里望去,才发现向来温和羞涩的弟弟,不知怎的竟像变了一个人。 王少强依然戴着她为他买的眼镜,只是面部的肌肉四下里胡乱用力,拧成凶残陌生的模样;再加上额头、唇角血渍斑斑;看不见眼白的眼睛,死气沉沉的向外爆突着,整个人就像是刚从地狱里爬出来。 吓——房东阿姨猛然倒抽一口凉气,连连倒退几步。 肖扬见状,咽下早准备好的嘲笑,主动把身子挡在她的前边,同时还不忘用手去挡曦和的眼睛。 曦和没有动,眼睛的余光全部集中在青蛮身上。 就在王少强挣扎的瞬间,青蛮身子软了一下。要不是那扇玻璃隔断的支撑,她极度怀疑青蛮会跌在地。 公交车上救人的就是他吗?怎么看着怂的一塌糊涂?! 青蛮在曦和的注视下摇晃一下身体,又迅速稳住身形。不过一个刹那,对他而言却长过永生。 那种别人闻不到的腥臭味道是她毕生的耻辱,却也是她经历酷刑后的唯一解脱。她就像是屡屡戒du失败的瘾君子,明明打心底里对那气味感到憎恶,偏偏身体毎一个毛孔都疯狂叫嚣着需要。 上次公交车上,不知道什么缘故,她竟然没找到药脐子;这一次对于这种味道的反应愈发强烈。 她靠着冰冷的玻璃,不能动弹分毫;为了防止后边的三位起疑,只能像一只困兽,和失去心性的王少强直面相对,接受更强烈的气味刺激。 好半天,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她才勉强控制住表情,若无其事的把矛头对准肖扬和曦和:“啧,伤的这么厉害,你们都不给包扎,不管人死活吗?” “我们不管他死活,他能是现在这样?!”肖扬见惯了自私的家属,忍着心里的火气解释,“你过去仔细看看!营养液、镇定剂、创可贴、跌打酒……哪个我们没给他用上?!” 青蛮被肖扬随手推个趔趄,脚跟都没站稳就又感到一阵尖锐的疼痛。她一手扶住墙壁,慢慢站直了身子,在脸上挂一个大大的欠揍笑容:“你说的那些我全没看见,我就只看见他满脸的血渍了!” “脸上!”肖扬气的要死,口不择言道:“脸上怎么擦?!他现在就跟疯狗差不多,逮谁咬谁,谁敢把手伸过去?” “我敢!”青蛮说得义正辞严,实则就在等待这么一个机会。 “你敢?你不怕他咬你?”一直沉默的曦和终于说话了,嘴角浮着抹意味不明的笑,眼神却落在青蛮的手上。 “当然!”青蛮被曦和看得不大自在,不着痕迹的把手挪开。不过,那臭味一阵紧似一阵的冲击着鼻腔和肺腑,配合着体内令人窒息的疼痛,分分钟逼着她抓狂。她顾不得唐突,只能继续坚持自告奋勇。 “绝对不行!” “好,你去!” 肖扬和曦和同时开口,待他听清曦和说了什么之后,不由有些不解:“师妹你……” “放他进去!有什么事我来负责!”曦和纤手一挥,颇有几分说一不二的当家气势。 “胡闹!”肖扬尽管这么说着,但考虑到曦和的身份,还是依言按下了墙壁上的按钮。 咔哒!一扇门弹开。 青蛮拿了棉球和绷带,半刻没有迟疑的走了进去。 “诶,你……”肖扬想说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却被曦和抬手制止。 房东阿姨身上起了层鸡皮疙瘩,喉咙里活像被塞了团棉花。一边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弟弟,一边是古道热肠的邻居,可不知为什么,看着这场景,却她没来由的想到了羊入虎口这个成语。 …… 青蛮就这样,在他们三个的瞩目中一步步走近王少强。 危险吗?有一些。不过不是因为王少强的龇牙咧嘴,而是因为这房间里的监控,还有背后的两位警察。 如果能被这家伙咬一口就好办了!回想公交车上的少年,青蛮有心撩拨。可是眼见着王少强察觉到危险,拱腰缩背不肯来犯,她只能另寻它法。 曦和盯着青蛮,不肯错过他的任何动作。因为青蛮只留个后背给她,她还不惜往斜前多走两步,以便观察。 怎么办? 青蛮被恶臭包裹,脑子一阵阵发木。但即便如此,她还是准确捕捉到背后曦和打量的目光。 他不动声色的拿出酒精棉球,却不急着给王少强清洗创口,而是自顾扯下手上的绷带,先给自己来个杀菌消毒。 接连几日昏睡,手上的伤口已经结上一层凹凸的硬痂,硬痂的下边还有新长好的嫩皮组织。 若是用力把这创口摁破,不知道会不会显得刻意? 青蛮胡乱擦拭着手心手背,一边胡思乱想,一边不安分的拿眼四处乱瞟。 王少强的额头、脖颈、胳膊都有大片皮肤露在外边,把自己的血抹到他的身上轻而易举,关键是这血从哪里出!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她擦完了手,知道再不能耽搁下去,遂拿了几个棉球朝王少强走去。 一步,又一步,眼看着距离越来越近,她突然发现王少强的身后墙壁上,一个白色的按钮在泛着微弱的光。 一刹那,青蛮想到了某种可能。顾不得谨慎考证,一个踉跄扑到王少强身上,椅子随之向后倒去,刚好砸在那个不起眼的按钮上。 糟糕! 在外围观的曦和看到青蛮向前扑倒的瞬间,心里便产生不好的预感。但没等她冲进里间,王少强脚腕、手腕、腰上、脖间的禁锢已同时打开。 呼!王少强重获自由,瞬间由被动防御变成主动进攻。 他站起身,掐着青蛮的脖子往一旁拖。青蛮抗不住强大的拉力,猛的倒向王少强。 王少强活动本就有些僵硬迟缓,突然遭到青蛮的撞击,再加上向后的惯性,一下摔倒在地。 青蛮被王少强带倒,由于挣不起,下意识的拿手胡抓乱锤王少强的脸颊。 两个人在地上扭作一团,随后赶到的曦和、肖扬也不知该怎么插手制止。 第12章 徒劳无功 http://.biquxs.info/

几次刻意的碰撞,青蛮终于感觉到手掌的疼痛和潮湿。 她觑个空隙,佯做一个推攘的动作,准准的把一手的血印在王少强的脸上。 一刹那,王少强眼睛里的黑气散去,但脑子还未重新掌控身体。 趁着他神情茫然、动作迟缓之际,青蛮又腾出另一只手,借着自己身在下边“劣势”,胡乱在他肚子、胸口处推(摸)几把。 又没有?! ——没有热源,没有凸起,一点儿药脐子存在的迹象都没有。 青蛮的心瞬间跌到谷底,再没有一丁点儿动力支撑下去。 体内的血液似乎干涸,血管筋脉全部变成纤维质的糟朽,只一口呼吸牵动,所有的生机便如握紧的黄沙流逝。 好疼啊!如果能就这么死了该多好! 青蛮眼前一黑,终于停止挣扎。 “啊!” 别人还未怎样,清醒过来的王少强已吓个半死。他火烧屁.股般嗖的弹起,眨眼间把自己折叠塞进墙角。 他……不疯了? 肖扬看着王少强,一时间哭笑不得:要不是亲眼所见,真的难以相信,眼前的怂包竟能接连中伤五六个人! 和肖扬的关注点不同,曦和在他俩分开的第一时间便蹲下身子,试探青蛮的鼻息。 气若游丝,他还活着! 曦和站起身来,这才觉得腿脚发软。 ———————— 又一周,不知不觉过去了。 青蛮再次醒来是在医院。他看清楚雪白的天花板,略有些惊恐的把头扭到一边。 一旁的曦和,全然没有发觉她的醒来,安静的坐在床边上削着一个苹果。红色的果皮如丝带从她手中垂下,一边还粘着薄薄的果肉,散发着诱人的光。 “水——”一个字还没从青蛮嗓子眼里囫囵挤出,曦和已咔嚓一口咬掉苹果半拉。 “啧”,青蛮忍不住发出一声喟叹,之前醒来时觉得的美好,眨眼烟消云散。 曦和闻声抬起头来,还不忘再咬一口苹果:“咦,你醒了?” “有你这么照顾病号吗?自己吃那么欢!”青蛮不满的指指自己干裂的嘴唇。 “有你这么和救命恩人说话的吗?”曦和狠狠咬一口苹果,眼睛却盯着青蛮,似乎嘴里嚼的不是什么果肉,而是她的脑壳。 “恩人?这么说送我过来看病的钱是不用还了?”青蛮很快转过弯来,不仅没有丝毫的感激,反而一副深恶痛绝的模样。 “唔,这药费有你们房东垫付的一部分,她的你可以不还了;我的你必须得还。” “凭什么?我又没上赶着求你,叫你把我送进医院!”青蛮嗖的坐起身子,连眩晕无力都凭着强大的意志克服了。 “凭什么?”曦和嘻嘻一笑,随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借据。 上边白纸黑纸写着:今借到曦和人民币两万三千元,两年后全部还清。借款人:青蛮。二零一九年六月十三日。 “两万三!”青蛮看着名字上的红手印,就像一头被激怒的疯牛:“你怎么不去大街上抢?!” “知足吧你!”曦和小心把借条收起,随手把啃完的苹果丢入垃圾桶里:“医院下了四次病危通知书,要不是我和王少强的姐姐兑钱给你看病,你坟头的草都长老高了,哪里还有机会跟我叫嚣?” 我特么倒是稀罕这个机会! 一觉醒来,突然多了这么多债务,青蛮气的脖子上青筋一跳一跳;不过,考虑到曦和的身份,到底没把心里话给说出来。 她重重躺回床上,“钱——我想办法还,你走吧!我现在不想再看见你!” “啧啧——真没良心!有你这么说话的吗……”曦和撇一撇嘴,正想和青蛮对着干,突然包里的电话响了。 “喂,头?有任务?”青蛮看着曦和压低声音,边接电话边往外走,走到门口声音突然高了起来:“什么?那案子又不是我的,干吗叫我过去善后?!” 电话的那头不知说了什么,曦和下意识回头看青蛮一眼。她嘟着嘴,好像受了天大委屈,但不知为何,最终还再做声。 “老实躺着,等我回来再找你算账!”她挂断了电话,一改方才憋屈的模样,又恶狠狠的教训青蛮几句,这才带上门离开。 呼,世界终于清净了!一个女人怎么能造出一个戏班的动静?真真烦死个人!青蛮胡乱抹一把脸,想要起身倒一杯水。脚还没触到地上,就听见一个喝止的声音。 “别动!” 房东阿姨推门进来,手上还拎着个保温桶。“你想干嘛直接吩咐王姨就好,千万别自己动手!” 她把保温桶放在桌上,又倒上一杯水端给青蛮,看他喝完这才开始絮絮的唠叨。 “你总算是醒了,可把姨给吓坏了。我们老王家向来本本分分的,没做过什么亏心的事。这次少强伤你是他不对,我一定告诉他,叫他给你赔礼道歉……” “不用……”青蛮想起自己的初衷,连忙摆手拒绝。 王姨以为青蛮对她的安排不满,赶紧开口解释:“怎么不用?!你听姨的,安心在医院养病,医药费不用考虑——姨全部都给包了!” 包了?那张欠条是不是也能顺道给报了?青蛮想起曦和,忍不住胃里一阵抽痛。 “哦,还有房租!”王姨打开保温桶,从里边倒出一碗香气扑鼻的鸡汤,小心翼翼的送到青蛮跟前,“姨看你这段时间不能工作,房租暂时给你免去一年好不好?” 天底下竟然还有这等好事?青蛮不相信自己会时来运转,只好消化不良似的瞪大了眼睛。 王姨看他不接鸡汤,眼神也充满质疑,干脆也不再绕圈子,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如果你还有别的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你放少强一马,不再追究他的伤害责任……” 原来如此! 青蛮高悬的心终于落回肚里。她不再惴惴不安,接过鸡汤一饮而尽。 打发走了王姨,青蛮抚着左边脸颊森然一笑。 多少年过去了,见识过太多人心的黑暗与诡谲,居然还期待什么温暖和庇护?真是罪有应得啊! 她抵着墙思量一会,终于收起那些无用的情绪。 接连两次除祟,她却连药脐子的毛都没摸到,反倒是身体疼痛的发作越发频繁厉害,这件事必须尽快调查清楚。 王少强早晚会送上门来,现在他突然想去见见之前公交车上的那个发狂少年。 她起身准备换下病服,翻找了一圈才发现,病床上,除了一床被子和一个纸袋什么都没有。 那么破的衣服也有人要?难不成谁还有此收藏癖好? 他漫不经心的扒拉一下纸袋,这才发觉里边装着一身新衣,还有一张苹果形的便签:穿的好点,别叫我对你的资信状况产生怀疑。 “八婆。” 青蛮低声骂曦和一句,嘴角却不由自主向上扬起。 第13章 再见事主 http://.biquxs.info/

田佑栋,初中二年级学生。父母常年在外经商,大多数时候,家里只他和一个保姆。 因为一场事故,他差不多请了半个月的病假。这天刚来上课,放学时便被人堵在一个死巷里。 “你是‘包里带板砖’?” 为首的黄毛把叼着的烟卷拿开,吐出的烟雾却全部喷在田佑栋脸上。 “你是哪位?”田佑栋本来心存畏惧,不知自己犯了什么事儿,但听人喊他游戏里用的名字,一时竟忘了害怕。 “老子‘滋你一脸血’!”黄毛拍一拍田佑栋的脸,态度慵懒的仿佛在挑拣一个西瓜。 “呵——是你!”田佑栋想起那天组队被人团灭的事,还没等把手指指向黄毛,脸上便啪的一声挨了一耳光。 “妈.的,也不打听打听老子是谁,就敢在网上买凶吊打老子,我特么削死你!” 黄毛是遂平一股涉hei.势力的小头目,平日里没什么爱好,就爱泡吧打游戏。前些日子,他才炼成魔心甲,准备大杀四方;哪料风光了不过一个晚上,就在死神那儿挂了号,只要一上线,分分钟被人秒了。 他咽不下这口气,挨个筛查那天晚上参与“天狙”游戏的人,今天刚好到田佑栋这儿。 田佑栋捂着脸颊,一脸的懵.逼;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黄毛话里的意思。 我.靠!不会是刘轶凡动的手吧?想起那天在公交车上打的电话,他心里不禁暗暗一喜,但面上却依旧一副怂货怕事的样子。 “大……大哥!你找错人了吧?这事绝对不是我干的,那晚通宵之后,我就受了重伤,这些天一直躺在床上,怎么可能找人吊打你?” “大哥别听他的!人嘴两张皮,凭什么他上下嘴皮一碰,咱们就得相信?!”一旁一个还没田佑栋个子高的灰毛,随意比划着手上的匕首,明显是天塌不嫌事儿大的主。 田佑栋闻言忙摘下口罩,露出脸上未消退的淤青和没来得及镶的牙齿,“证据,这还不算证据?” “这算什么证据?上边又没标识时间!”灰毛不依不饶。 黄毛摆一摆手,示意灰毛闪到一边。亲自凑到田佑栋眼前打量许久,这才开言道:“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也不能这么算了。老子大老远来了,总不能俩膀子夹个头就回去吧!” “对,老大说的对!你总得出点……”灰毛俩手指快速捻动,还没把钱字说出口,就挨了黄毛一巴掌。“滚一边去!” “你说!这件事儿你怀疑是谁做的!只要你给老子指条道,老子立马带人离开!” 黄毛不愧是老大,一句话直抵田佑栋内心最想隐藏的角落。 “大哥,你这可是不讲理呀,”田佑栋竭力不去想刘轶凡,语无伦次的辩驳:“我……我一个初中生,哪知道你们这些大事……” “一、二……”黄毛不听田佑栋辩驳,高高的抡起拳头,数着数。 “三!”最后一个数字声落,田佑栋紧紧的闭上眼睛,但那预想中的重重一击并未如期而止。 他小心的把一只眼睛睁开条缝,这才看见一个瘦瘦的人影挡在他的前边。 从田佑栋放学,青蛮就一直远远的缀在他的身后。本来,她想找个人少的地方拦住他询问几句,不想还被后来者插了队。 她忍着蛋疼的听完他们颇具中二风的对话,就是不想出手搭救。但是看田佑栋还算仗义,不肯出卖朋友,这才忍着身体的不适,来管这起闲事。 “呦,这世道还有见义勇为的人呐?”黄毛看青蛮个子不高,身材又很单薄,压根儿没把她当盘菜。他不收回拳头,硬拼着蛮力给青蛮施压。 青蛮抵挡不住,胳膊被压得越来越低。她面色不见丝毫慌张,先朝黄毛阴阴一笑,而后才抬腿却朝着一个刁钻的角度踢出。 力道,她从来不占什么优势。打了这么多年架,凭的就是经验和速度。 黄毛被青蛮的笑恍了一下,再回过神,才感觉到下边dan碎的疼痛。 “嗷!” 小巷里发出一声杀猪似的惨烈叫声,接着又是一阵霹雳乒乓的兵荒马乱。 五六分钟以后,几个混混全部倒在地上;有的捂着眼睛,有的抱着肚子,唯一相同的是不绝于耳的呻.吟和咒骂:这特么哪里来的野小子,怎么尽使下三滥的招式?!太特么不讲究了! 再说一旁观战的田佑栋,除了目瞪口呆,压根儿不知作何反应。 青蛮看他一直呆呆的,还以为被吓到了,连忙朝他温和一笑。哪料田佑栋“啊呀”大叫一声,像见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连连倒退躲避。 前些天,躺在病床上,田佑栋一直是种浑浑噩噩的状态。他恍惚知道自己干了什么,但总还原不出事情的真相。 在模糊不甚分明的世界里,他一会儿是星际战士,一会儿是原始人,一会是只兔子,一会儿又是位仙界大能…… 外星来客、气候灾害、狼群围捕、修罗地狱……好不容易,从各种危急情境中侥幸脱身,他以为终于可以“游戏”晋级或者梦境翻篇,不想等到的却是一张凉薄冷酷的脸。 那张脸和眼前的青蛮重合在一起,带着汹涌强大的力量,狂暴的吹开他记忆里的阴霾。霎时间,铅笔入肉的闷声、鲜血淋漓的滑腻、骨头断裂的疼痛、邪祟离体的颤栗,全部赤luoluo的暴露在阳光下。 青蛮没想到田佑栋的反应如此激烈,连忙警惕的扭头看向四周,果见逆光的巷口,一个不甚强壮的黑影正谨小慎微的朝这边张望着。 “喂,里边……里边什么情况?用不用我拨打幺幺零、幺二零?” “唔……”田佑栋听见有人喊话,想要做出回应。可惜一个字还没囫囵说出,便被捂上嘴巴。 他拼命扭动挣扎,脖颈后边却突然传来一阵酸痛酥麻,接着眼前一黑就人事不知了。 青蛮将田佑栋丢在一边,杀气腾腾的朝外走去。 巷口那人看青蛮走的目不斜视,还以为他起了杀人灭口的念头,也顾不得再看什么热闹,嗖的一声逃跑了。 怂包,净给老子找麻烦! 青蛮低啐一声,折回身架着田佑栋飞快离开。 第14章 落下病根 http://.biquxs.info/

东方大剧院。灯光和配乐隔离出一片净土,上演着另一时空里的爱恨情仇。 vip观众席上,万紫灵看得全情投入,眼中还有晶莹闪动。陪在她旁边的不是别人,正是余资报业的社长屠白。 上次匆匆一别,屠白处理好手头上要紧的事务,就几次主动和她联系。 见面、送花、吃饭…… 虽然万紫灵最终没有答应在余资晚报开辟专栏,但却“意外”和屠白确定了恋爱关系。 此刻,屠白的胳膊被万紫灵圈在怀里,他借着给她递帕子的机会,不动声色的抽出手来。 距离上半场结束还有五六分钟,而他已经看了十几次手机。 黑屏。黑屏。黑屏…… 此刻的屠白就像位被打入冷宫的妃子,虽满心凄清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好不容易,熬到中场休息,他如蒙大赦般朝洗手间方向走去,还不忘快速拨出一个记得滚瓜烂熟的电话。 嘟……嘟…… 电话响了四五声,才被人接起。 “喂,小白?”罗阙的声音很急,听起来不怎么愉悦。不过,屠白对此并不在乎,直接问出当下最关心的问题。 “那边确定没有动静?” “没有……我找的那俩人一天二十四小时盯着,并没见他进出楼道一次。”罗阙不知和谁在一起,声音突然压得很低,跟做贼似的。 “没有就算完了吗?一个人如果没事,怎么可能一周时间都不回家?你赶紧派人打听,我要知道这背后隐藏的原因。” 他说完话,啪的挂了电话。明显对罗阙的办事能力不满。 那天找到青蛮住处,他以为过不了两日就能得到更多的消息,哪料跑得了和尚还跑得了庙,这么长时间等下来,连他都有些怀疑是不是找错了地方。 他踱着步,满怀愤懑的来回在过道里,看到万紫灵小尾巴似的走过来,脸色这才稍微有所缓和。 “饿不饿?时间还早,咱们要不要出去吃些东西再回来?” “不饿,不过可以在外边待会儿,这里人太多,空气不大好。”万紫灵弯起眼眸,像是里边承载着日月星辰。 屠白的心刹那间融化成水,之前的不快瞬间烟消云散。 “好,那就去附近的茶室坐坐吧。” 屠白腿长步大,一直走在前边;万紫灵跟不上他,只能碎步快走。 虽然这种情景在别人看来有些怪异,但万紫灵却乐在其中:这么一位温文男子,却不懂得照顾女生,要不是他放浪形骸、不知礼节,就是没有经过女人的雕琢和培养,思维、举止还是娘胎里自带的“出厂设置”。 显然,屠白应该属于后者。 这让万紫灵有种捡到宝的惊喜,小鸟依人的跟在他身后,愈发不急不躁。 她甚至还小跑几步,主动去拉屠白的手。 清风柔荑划过,手中突然多了温暖软玉。屠白正心事忡忡的穿过人群,遭此变故不由一怔。 他脚步放慢,诧异的看一眼万紫灵,万紫灵眼睛弯弯,尖尖长长的眼角堆满了促狭和得意。 屠白收回目光,任由万紫灵的纤手牵着;虽然面上不动声色,但心里却拉响尖锐的警报。 几年前的夏夜,一个姑娘主动在月光下向他横陈美好。 乌云堆鬓、玉山无暇……各种美好的词语不及眼前真实的震撼。但在那一刻,他并未有任何冲动,眼前却浮现出一个清冷的身影。 “一个毛没长齐的小崽子,学人什么不好,玩什么厌世呀!” 那句哂笑就像一个挣不破的咒语,牢牢的烙进他的心底,在任何可能震撼生命的情景到来之前,总会先一步出现,把他拖回记忆的深渊。 在那之后,他很长时间都是一个人待着。虽然过得不像个苦行僧,却也没有什么桃色缠身。 而今,他虽有了那人的踪迹,但要完成心理障碍的克服,却不知道还有多么漫长的道路要走。 此刻,难得他的心对万紫灵有某种宿命般的感应,虽不想错过她,却也怕情浓之时必须面对的,没到解答时机的难题。 …… 一路浑浑噩噩,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怎么把万紫灵带到附近的茶室。 万紫灵察觉到他的异常,却把他的僵硬和抵触解读成羞涩和矜持。她乖巧的坐在屠白身边,而不是直接和他面对面。 该死!那些传统文化教育的自爱都到哪儿去了?为什么才见过不到几面,她就能如此亲昵信任?! 屠白额头布了一层细汗,紧张的如误入盘丝洞的唐僧。 “嗤——” 万紫灵见状忍不住发出一声轻笑,月芽眼睛少有认真的嗔怪:“你那么紧张干什么?难不成我还会把你吃掉?” “这……”屠白不知作何解释,正着急时,突然他的手机爆发出一阵急促的铃声。 “我去接个电话!”他急忙忙起身,丢下万紫灵落荒而逃,直走出去很远,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才总算落地。” 屏幕上,小魔女的名字还在坚持不懈的一跳一跳,他顾不上纳罕,直接把电话划到接听键。 “喂,承恩?” “哥,你抽空回家一趟吧?我有顶顶要紧的事儿想和你说!” “什么重要的事,电话里还说不清楚吗?”屠白脑中一闪而过那个没有丝毫温情可言的地方,忍不住蹙紧眉头。 “说不清楚!反正你一定要回来哦,要不然错过了惊喜——盖不负责!” 那头的姑娘志得意满的挂掉电话,只剩下屠白一个人对着已经黑屏的手机无奈苦笑。 屠承恩,屠泽辉和杜馥君的女儿,他同父异母的妹妹。 当年他母亲因病去世不过半载,那个便宜爹就按耐不住为他寻了个后妈。 倘若那个女人也是举止优雅、心底善良的大家闺秀便也算了,偏生粗鄙低俗到了极点,还带着个大他两岁的拖油瓶,屠承霆。 那时的爷爷已经病入膏肓,再没人管他那个不孝子。 后来,爷爷也去世了。生活在杜馥君演技在线的屠家,他和屠泽辉之间的裂痕越来越大。 要不是这个又多出来的妹妹,始终站在他的身旁、不遗余力的维护他、支持他,给予他活下去的勇气和动力,他早在遇见青蛮之前,就已离开这个世界。 第15章 要命死穴 http://.biquxs.info/

田佑栋是被水泼醒的。 青蛮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拖到一座桥下。不过,一想到他没躺着便被收取的床位费和治疗费,他便没有耐心坐等眼前这个小子醒来。 虽然是夏天,被突如其来的水流泼中,田佑栋的潜意识还是猛然感受到窒息的危险。 他手臂胡乱划拉,激灵灵的睁开眼,正看见青蛮靠近窥探的脸和不怀好意的笑容。 “醒啦?不用自我介绍了吧?” “你……你想怎么样?”田佑栋往后挪挪身子,已经差不多痊愈的肋骨又突然传来一阵隐痛。 “啧,”青蛮觉得以他现在的状态,很难进行有效的交流,不由觉得有些乏味,“好歹我也救过你两次,你怎么就这个态度?” “你救我?刚才我明明可以自己摆平这事,用得着你来多管闲事!” 田佑栋无意瞥见青蛮手上的创口,发觉他也是肉身凡胎,不由对他的恐惧消减了大半,连带对他的态度都变得不甚恭敬。 现在的孩子怎么这么难缠! 青蛮察觉到开头的不顺,心里不禁有些担忧这次谈话的走向。但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只能耐着性子讲道理。 “你摆得平?要不是我出手,那一耳光恐怕早把你的脸扇肿了!” “那又如何?至少我不会同他们结仇!”少年理直气壮,“你现在把他们打成那样,万一他们拿我撒气,谁一天二十四小时保护我?!” 呃……这个还真没有想过。 青蛮气焰弱了一点,突然想到什么,轻车熟路的摸出田佑栋的手机,在上边拨打了一个号码,又丢回给他。 “喏,我手机号——他们要敢找你麻烦,我随叫随到总可以吧?” 田佑栋看一下那个拨出去的号码,没有吱声。 “喂,就算这次我行为有欠考虑,但上次……上次总是我救了你吧?” 青蛮有些气急败坏。对待邪祟和坏人,她能做到狠厉和果决,但对待一个孩子,再怎么装地凶狠,也不可能真把他怎么样。 “上次??”田佑栋显然明白困难像弹簧,你弱它就强的道理,抓住青蛮的败退,继续迎头痛击:“上次你可是踢碎了我的肋骨!” “我不是为了叫你清醒吗?你卡着司机的脖子,难不成要叫大家都给你陪葬?” 青蛮虽然说的是事实,但不知为何一阵阵心虚。 “就算那样,就不能下手轻些么?”田佑栋知道自己这是胡搅蛮缠,但还是不甘放弃这个辩驳的机会。“不管什么理由,伤人总是不对的——我的医药费你总该出些吧?!” 不是吧?又是要钱?! 青蛮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忍不住想要炸毛。但想到此行的目的,只能继续委曲求全:“你别这么大火气呀!我承认之前那两件事我都处理的有欠考量,咱们能不能稍后再行商量弥补的办法?” “那你现在想要干吗?”田佑栋扫一眼青蛮,明知道该见好就收,不该和他有过多接触,但就是管不住骨子里的好奇八卦。 “我就想问你几个问题。”青蛮看田佑栋没再反抗,连忙问道:“那天在上公交车前,你去过哪里?有没有什么异乎寻常的经历?” 就这样?田佑栋闻言像撒了气的皮球,突然没了兴致。 原来,早在青蛮问话之前,他已被父母问过无数遍这些问题,甚至还被带着见过几个风水先生。 他被折腾到抓狂,这才选择上学离家,没想到在青蛮这里,听到的居然还是这些问题。 他失望的叹一口气,直接无视青蛮紧张的眼神,慢吞吞地往桥上走。 “诶,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青蛮想要拦住田佑栋,哪料他却回头发狠威胁:“别再跟着我——我已经记住了你的手机号,再跟着我,我就叫警察调查你,还要你赔偿医药费……” 青蛮哭笑不得。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连一小崽子都敢随口威胁她。她有心捉田佑栋回来,又不想给自己招惹麻烦,只能继续悄悄的尾随在他身后。 田佑栋没有直接回家,在这片儿摸个网吧钻了进去。一直到天快黑了,他才叫辆出租回家。 …… 天完全黑了下来,虽然有路灯照明,周围的环境却看不甚分明。眼看着田佑栋进了一个楼栋,青蛮快走几步想要跟上,突然一个身影从她身后蹿了出来。 麻.蛋,吓老子一跳! 青蛮拍一拍胸口,正想继续查看田佑栋住在哪户,前边那个身影却接起来电话。 “喂,姐?他醒了?诶,好好,我回去拿点钱就打车过去……” 青蛮听那声音有些耳熟,不禁向男子望去,这一打量才发觉,还真是遇见了熟人——王少强!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原来,这小崽子和王少强同住在一个小区! 青蛮喜不自禁,以为抓到了问题的根源,停下略一思量,便转身离开。 出了小区的大门,她又确认般回头。 琉彩园。古色古香的大门上题着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再说屠白这边,送万紫灵回家后,并未直接离开。他把车泊在一棵树下,着急忙慌的查看起手机讯息。 晚上六点钟,罗阙打过一个电话,随后发来短信指责他重色轻友。 重色轻友?这可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屠白无奈一笑,神情里满是疲惫。吃茶时,万紫灵的主动亲近本已叫他草木皆兵,之后,剧院里的遭遇更是叫他不堪回首。 凝视、微笑、靠肩、呢喃,万紫灵的温柔就像一个个无形杀招,吓得他丢盔弃甲,应对不及。记不得最后是这么逃出生天的,甚至于到家后,万紫灵要请上楼暂坐,他都不敢轻易答应。 如此波折丛生、凶险万分的境地,他自然再顾不得什么电话。而罗阙竟然说他好色?!真真要冤枉死了! 他又停了一刻,待心绪慢慢平复之后,这才把罗阙的来电回拨过去。 第16章 浪子归家 http://.biquxs.info/

屠宅,红墙绿瓦圈占了小半道街。 时至炎夏,金黄色的火焰藤垂出墙外,惹得不少行人驻足欣赏。更有一些小姑娘,一边靠近花藤各种摆拍,一边在心里暗自揣测着这家主人的身份和形象。 没有人注意,一辆黑色的梅德赛斯如鱼般敏捷的躲开人群,悄无声息的驶进不远处的一道拱门。 躲在门房里打盹儿的男人,似有所察的睁开眼睛,正好看见车子一边车窗摇下。 “德叔,您的梨花白!” 车速不减,一个酒葫芦却从车里飞出,准准儿的落在男人悬挂的帽子里。 “臭小子,十年半辈子不回来一趟,一瓶酒怎么可能收买得了我?!” 德叔颤巍巍从帽子里取出酒来,虽然满口抱怨,眼睛、嘴角的皱纹里却淌满了欢乐。 屠白瞥一眼后视镜,像个孩子得到莫大的嘉奖和肯定,一直绷紧的嘴角终于松弛出小小的弧度。 一路行驶,一路抛送各种礼物,小到稻玉斋的点心、手工缝制的鞋垫,大到孩子的金锁、进口的包包…… 整个宅子里的园丁、仆从和厨子,无不喜笑颜开像过节一般,只有躲在一栋一栋别墅里的主子,眼神怨毒的像浸了一碰即死的剧毒。 老爷子都不在了,他还回来干什么?看他爹么? 以前怎么没见他这么孝顺! 不就是卖屠求荣、认贼作父么,耀武扬威有意思吗? …… 那些戒备警惕的眼神,还有说不出口的心事,虽轻飘飘的没有一点重量,却有着败坏人心情的巨大力量。 下车的刹那,屠白的神情恢复了进门时的冷凝,就像戴了一张不会哭笑的面具。但还没等他关上车门,将这表情维持一分钟,一个女人已突然蹦出,巨型树懒般挂在他的脖子上。 “二哥,你总算回来了!你知不知道,这些天,我都快想死你了!” 屠承恩,22岁,大学肄业。除了照顾植物人的父亲,没有任何固定工作。前段日子,她去西藏跑了一圈,美其名曰为父祈福。 屠白承受不住承恩扑来的冲击,忍不住向后倒退两步。 看着她浑身上下晒的黑红,只有两排白牙愈发显眼,屠白忍不住皱一皱眉,嫌弃的把她摘下。 “想我?想我你怎么不主动过去看我?还叫我自己送上门来?”虽然屠白话里透着不满,但眼神却少见的柔软、没有防备。“说吧,什么时候到家的,叫我过来又有什么事……” 承恩从屠白身上下来,难得露出羞赧。只是她天性豁朗,现在又一身黑皮,看着甚是怪异。 她嘟一嘟嘴,顺手推过一旁站立的男子。 “二哥你好!我叫徐立,承恩的——朋友!初次见面,还请多关照!” 男子长相颇为英气,举手投足间也自带洒脱不羁风范。 承恩听他把自我介绍里的一个要紧“男”字给“贪污”了,忍不住朝他瞪了一眼。 徐立视若未见,坦荡的迎接屠白审视的目光。 屠白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有些不大舒服。不知是不是类似女大不中留的老父亲心态作祟。 “你好!”不驳妹妹的面子,屠白微笑朝徐立点一点头,但并未主动伸出手。 “里边坐吧!”他毫不避讳的扭头看一眼那些个伺机环视的奇葩血亲,带头往一栋小楼里走去。徐立想要继续跟着,却被承露一旁拉住。 屠白一人上了楼,推开最东边的一扇门。 这是一间卧室,却大的叫人空落落的。就里边连摆放的屏风,都距离门口有十几米的距离。 绕过屏风,是一张仿古雕花的红木大床。大床旁边是一张精致的妆台,妆台上最显眼的是一束新插好的百合花。 屠白出神的盯着花束,嘴角勾出一抹凉薄嘲讽的笑。 许久之后,他慢慢走到床前,抬手挂起层层叠叠的纱帐。 纱帐里的人像睡熟了似的一动不动,任由屠白揭开最后一层纱,目光长久的落在他脸上。 那是一张和屠白很是相像的脸,只是布满的细纹和发青的脸色看着要比他苍老许多。 “我来了,顺道上来看看你。” 屠白在床沿上坐下,没有丝毫温情的拂过屠泽辉的脸颊。“怎么样,最近过得好不好?一直闭着眼却睡不着的滋味,不大好受吧?” 屠泽辉不答,连呼吸声都没有任何变化。 “承恩去西藏祈福了,还顺道带了个男朋友回来,她有没有叫你见见?” 屠泽辉依旧没有回答。 “没有吧!要不然,她叫我回来干吗?!” 屠白又顿一顿,附身在屠泽辉耳畔低声道:“——她就是叫我来替代你,充当一家之长的!你瞧瞧,没有你,一切依旧好好的;甚至比你醒着的时候更好!” 屠泽辉还是没有一点反应。 虽然明知道语言带来的伤害不啻于拳头,虽然明知道屠泽辉的内心对他所说的一切都有感知,但不能亲眼看见自己戾气带来的伤害,屠白还是很快厌弃了这种猫戏老鼠的游戏。 他猛然起身出门,楼下的红姨已经备好了午饭。 “哥……”承恩看见他出现立马起身,眼睛里满是期待。自打离开这座老宅,她这个二哥就再没留下吃过一顿饭。今天,她多想他能为她破一次例。 “等久了吧?赶紧坐下吃饭啊!” 屠白轻易看懂她的心思,热情的招呼她和徐立,俨然就是这里真正的主人。 桌子上布满了他小时候爱吃的家常菜:水晶鱼圆、包浆豆腐、软烧腊丁、一品鳝丝……不过,整餐吃完,他唯一动过的,也不过自己从外边带回来的梨花白。 撤了菜,三人品着茶叙说闲话。虽然徐立说起话来滴水不漏,但屠白就是对他喜欢不起来。 趁着徐立起身上厕所的功夫,屠白正想敲打敲打承恩,不想罗斐突然打来电话。 罗斐,罗阙的哥哥,房地产行业不容小觑的后起之秀。和罗阙喜爱热闹的性子不同,如非必要他可以一连几天都不发一言。 所以,他能主动联系屠白,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屠白一刻不敢耽搁的接通电话,才听了几句就乍然变了脸色。他不能再在这儿耽搁下去,只告诉承恩一声万事不可操之过急,然后就匆匆离开了。 第17章 不期而遇 http://.biquxs.info/

琉彩园。 向来静谧的小区,此刻围满了人。一条黄色警戒线拉成矩形,粗暴的隔开围观的居民和忙碌的警务,划分出泾渭分明的界限。 罗斐遥遥的站在百米开外的距离,一见屠白赶来连忙迎了上去。 “情况不大乐观,死者张大全是匠心琉璃厂的职工,初步断定不是自杀身亡,很可能是顶层防护栏年久失修,失足跌下去的。” “失足?也就是琉彩园的物业注定脱不了干系了?” 恐怕就是这样。 罗斐耸一耸肩,没有直接作答,但看向屠白的眼神里多了丝无奈。 琉彩园不是普通的商业小区,而是许多年前屠爷爷为匠心琉璃场亲自设计的职工家属楼。因为当时入住是完全免费,还在很长时间被其他地方的员工所称羡。 屠爷爷去世后,琉璃厂在屠泽辉的手上经历过几次大的变革,等到了屠白手上时,整个琉璃厂的人员构成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至于琉彩园的居民,因为转租、售卖、抵押等各种经济行为,更是鱼龙混杂。 但即便是这样,屠白也一改往日的精明,主动在这个问题上做出妥协和让步,不仅无视各种麻烦和隐患,还每年拨出定额资金对这个小区进行修缮和维护。 现在,隐藏的祸端突然暴露出来。他除了对屠白表示同情和遗憾外,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 更糟糕的是,如果这次意外死亡的事故确系因为管理漏洞,那么整个绥平上层很快就会刮起讨屠的飓风。而本就处于风口浪尖的屠白,恐怕更是难以全身而退。 屠白肯定也是想到了这点,脸色变得更加凝重。他飞速的扫过人群,想要确认消息扩散的程度,不想却在人群里看见那张久寻不见的脸。 青蛮?他怎么会在这里?! 就在屠白走神儿的刹那,他的肩膀被人重重的拍了一下。 “嘿,发什么呆呀?要不要过去现场看看?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不是吗?”罗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不仅惊得屠白心脏险些停止跳动,就连一旁的罗斐也差点吓掉下巴。 “你……你怎么在这儿?” “我是来给警察同志们送温暖呀!”罗阙大言不惭的指指不远处几箱还带着水雾的依云矿泉水,不改本色的厚颜吹嘘着。 “你能叫我上去?”屠白有些难以置信。 “这个当然没问题!”罗阙带头走在前边,只是才大剌剌掀开警戒带,手背就狠狠挨了一巴掌。 “干什么,干什么?!怎么哪儿哪儿都有你!警察办案,还不赶紧闪一边儿去!”曦和怒目瞪着罗阙,一身警服穿出神圣不可侵犯的强大气场。 “嗷!”罗阙哀嚎一声,抱着手直溜溜躺倒在地。“完了,完了,打折了!我要……要告你们领导!我要……投诉你!” 家里怎么就生出这么个丢人玩意儿?罗斐看着耍死狗般的弟弟,尴尬的脸上直抽抽。 这货是特么泰迪变的么,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不忘泡妞?!屠白亦忍不住额头青筋只跳。 围观者个个都不忍直视,当事人却乐在其中。罗阙看曦和无动于衷,哀嚎的声音越发一声高过一声。 眼看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一位中年男子终于不悦的走了过来:“谁准许你再这儿喧哗的?赶紧离开!” “你是这案子的负责人?”罗阙依旧赖在地上不起,只是终于丢了碰瓷儿的话头。 “是,你不是要投诉吗?!我们头儿就在这!有种你就告啊!”曦和一手掐腰,完然不怕事儿的模样。 “这样啊!”罗阙话声未落,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也不嚷着手疼了,也不着急搭讪了,自来熟的一胳膊架在刘队肩上。 “刘队?咱们这边谈,就简单几句……” 刘磊,对外是治安管理大队的队长,对内还是特别调查科的主任。在别人看来,他只管些鸡毛蒜皮的杂事,但只有他手下的几个人还有他的上级知道,他还管着整个绥平“子不语”的那块儿。 出了人命案子,本来是刑侦队出警,但在看到顶楼的护栏后,他们就把权限移交了。 比寻常楼房安装的护栏粗几倍,周遭都被打磨的锃光发亮,只断裂的那段腐朽的特别厉害。若不是有心人用什么特别的药剂腐蚀,说管理层疏忽大意,刘磊是断然不会相信的。 所以,听罗阙几句说明了屠白的身份,他不由对这倒霉事主又多看了两眼。 “虽然公民有配合调查的义务,但配合程度可不能保证呦……”罗阙递给刘磊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他见刘磊看向屠白,以为得计,遂下大力气鼓动唇舌。“要不这样,我们上顶楼看看,绝不破坏任何痕迹。只要您答应,不仅今年咱们局出警消暑的费用我全包了,以后倘若网上出现任何不公正的言论,我也全权负责清除!” 刘磊微微一笑。本来他也没觉得叫当事人上去看看有什么不好,但听到这么个傻缺上赶着补贴,他也乐得笑纳。毕竟,他那些个弟兄每日出生入死,拿的那点微薄收入实在养不起家。 这特么也行?!人群里的青蛮一直留意着罗阙那边的动静,而今看他得意的带着罗斐、屠白往楼上走,不禁三观都掉在地上。 …… 再说屠白跟在罗斐身后,一颗心被突如其来的两件事搅得一团混乱。案发现场他是必须要看的,但青蛮这边,追了这么多年,他又不甘就这么看他再次从眼皮底下溜走。正在为难之际,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喊道:“等一下!” 青蛮越众而出,直接不客气的质疑刘磊:“大家都是一个小区的,凭什么他们能上去查看,我们就只能被隔离在外?” 刘磊一愣,怎么这位也在这里? 关于青蛮和王少强的姐姐探视的监控,他看了不下百遍,却找不到一丁点异常。但经验告诉他:越是这样看似正常的监控,出现了这种不正常的结果,才越不正常。 趁着青蛮昏迷的那段时间,他派人秘密调查了他的身份,越发认定他异于常人。 青蛮的身份证是假的,从他十几年前第一次出现在绥平,他就一直是这副模样。个子、发型、体重、外貌,甚至是衣服也就两身——春夏秋一身,冬一身。 他行事古怪,做好事从来不留姓名。不过因为出手的次数太多,总有各种蛛丝马迹留下。 第18章 初次过招 http://.biquxs.info/

因为工作需要,刘磊接触过太多诡异的案子。如他这般肉身凡胎,对很多事情的发生都是无能无力。他亟需要一把劈开四方污浊、所向披靡的达摩克斯之剑,而青蛮无疑是他最好的选择。 在他的授意下,曦和开始私下接近青蛮;不惜垫付药费、打下欠条,也要和他拉扯上关系。他以为,让青蛮为己所用还有许多功课要做,没想到他竟像不知身处险境的小鱼再次游到渔网底下。 不过,有心拉拢是一回事,秉公行事是另外一回事。 众目睽睽之下,他即使想答应叫青蛮跟上楼顶,也没有什么适当的理由。就在他不好把握进退时,屠白突然发声。 “你怎么就知道我们和你一样?我是流彩园的法人代表,罗斐是这里的开发商,罗阙是我的私人助理,你——是什么?” “我……我是死者张大全的远房表弟!”自打在流彩园见过王少强,青蛮第二日就在这里摆了个“违建”早点摊,每天除了卖卖豆浆、油条、包子,剩下的大部分时间都在这小区里晃悠。 张大全虽没在他的摊点处吃过饭,但青蛮对他印象却非常深刻。因为在张大全身上,总散发着一股臭味。 那种味道别人闻不到,她却大老远便能感应到。心跳减慢、呼吸凝滞,空气都变作重负挤压着内脏……那是一种濒临死亡却求而不得的感觉,血腥、阴鸷、恐惧、无力…… 因为这种事先的征兆,她早早开始对张大全的各种讯息旁敲侧击进行打听。因为知道张大全父母早逝,又无兄弟姐妹、妻子儿女,所以她这才敢这么信口胡诌。 “好,你也一同上去做个见证!”刘磊回过神来,对青蛮随机应变的机敏很是满意,大手一挥,便把她也放了进去。 顶楼上,残阳如血,染红了大半的天空。断掉的护栏像豁着的牙齿,突兀的裸着空洞,看着分外触目惊心。 屠白穿好了鞋套,第一个走到豁口处往下俯视。 十二层,和现在许多新建的高楼大厦相比,实在不算什么。但没有了防护,这么近距离的望向地面,还有白粉画出的扭曲人形突如其来的冲进眼底,很容易引起人的生理不适。 一晃神,屠白心底的某种压抑的冲动想要复苏,但还没等他分辨出那是什么,身后一只手已把他拖到安全区。 “不就是死个人吗,警察还没调查出什么,你急着殉葬干嘛?” 青蛮看似好心,实则是日子过得辛苦,最见不得别人轻而易举便能达成自己求而不得的愿望。 屠白猝不及防经此一拉,再猛然看见幼时梦境中时常出现的那张脸,不由怔愣在那里。 这特么什么表情?不会是自己的小心思被识破了吧? 青蛮被屠白的样子吓了一跳,细思自己近来好像并未与此人有过交集,遂又心安理得转身,去断栏处查看起情况。 断口斑驳参差,竖栏水泥风化。虽然大眼看去,就和别处有着天壤之别,但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这里的一切系出人为。 “私了可以吗?说吧,你想叫赔多少钱?”不知何时,屠白又走了过来。他不想去管青蛮是不是真的张大全的表弟,只想迫不及待的向他展示自己雄厚的财力,在心理上碾压他。 “私了?”青蛮蹲在地上,不知在思考什么,突然听到屠白财大气粗的说法,不禁冷冷一笑:“我怕你赔不起啊!” “我们不是这个意思……”罗斐从没见过这么不理智的屠白,正要上前替他解释,却被罗阙一把拦住,“诶,哥,别多管闲事,这俩人之间远非你眼睛看到的那么简单……” “我管你们什么意思!反正,我的就是你们字面理解的意思!”青蛮站起身来,把手插进口袋里,酷酷拽拽的离开了,只剩下罗阙、罗斐和屠白各自面对着自己的难题。 ———————————— 第二日。 青蛮没事人儿一般照常出摊,流彩园的居民为着每日生计,闹哄哄的围着她的摊点,吵着要豆浆、油条、茶叶蛋,早忘了昨日这里曾经发生过的死亡。 再说另一边的当事人屠白,在经过一夜紧急公关和舆论导向后,终于将这起天降横祸的不良影响降至最低。不过,事情得到控制之后,他并未立即躺在床上补觉,而是又匆匆赶到流彩园,确认青蛮的存在。 人堆里的青蛮,汗水浸湿了碎发和脊背,神情却依旧拽的像是谁欠了她巨额债款。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屠白混进人群,也等在摊点前边。 青蛮盛好一碗豆腐脑抬头,正撞见屠白复杂的眼神。不过,她才没心情管他在想些什么,只连声催促:“说!你要什么?不然就换下一位!” “豆花……甜豆花,油条。”屠白没想到,在这种情景下,处于下风的还是自己,只好被动的随便点了两样东西,坐到一旁等待。 “自己过来端!这么多人等着,难道还能紧着你一个伺候?!” 凳子还没暖热,屠白又遭到青蛮的训斥。他无奈起身取餐,看见卫生好似不怎么达标的餐具,胃口顿时倒了大半。 不过,到底被青蛮好一通训斥,为了知己知彼、也为更精准的在各方面打击青蛮,他还是决定勉为其难的品尝几口。 豆花儿细嫩幼滑,豆沙甜糯绵密,不知怎的竟叫他恍惚想到早已逝去的奶奶。他略怔一怔,不甘心承认青蛮的手艺,又夹起炸的金黄的油条。 一口酥脆入腹,他依旧没挑出什么毛病;等再回过神时,油条、豆花儿都丁点不剩进到肚里。 “喂!照着这个再来一份儿!”他挥手招呼青蛮。哪料,青蛮连头都不抬,就把桌上铺陈的碗碟、小筐都扫进空盆里,“卖完了,明日请早!” 哎呀,能耐的你! 屠白心里不大痛快,故意把一张百元大钞递到青蛮跟前,“结账!” 青蛮终于直起身,不过他扫过那张崭新的票子,却没伸手去接。“一碗豆花四块,两根油条两块,总共六块钱。你自己去小罐子里找零!” “嗤——”屠白不屑一笑,随手把那一百块钱丢入罐子就往外走。 啧啧,这才是绝佳的报复机会!找钱,他需要卑微的弯腰查点很久;不找,又暴露出他贪财的本性!无论怎么表现,都证明他不配成为自己惦记的竞争对手! 屠白正沾沾自喜于自己的聪明,不想却被赶过来的青蛮拦住去路。 “谢谢你给的小费!我虽然爱占便宜,不过这点儿身外之物,还真看不到眼里。看在你长的还可以的份儿上,我还你一句劝吧——趁早丢开流彩园,贱卖、赠送都可以!” 我这是听到了什么?! 屠白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见过各种“吃相”难看的,没见过这么趾高气昂的! 第19章 第二跳 http://.biquxs.info/

之后接连几日,屠白不辞劳苦、纡尊降贵,每天都准时到青蛮的早点摊前打卡。 因为和万紫灵尝试突破现有关系的失败,他看青蛮是越发的不顺眼。遮挡脸颊的碎发,万年不换的衣服,简陋油腻的厨具,摊子不远的公厕……就连他和别人攀谈,他都觉着不顺眼。 “诶,大爷,刚刚过去的这位是咱们小区的吗?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他。”青蛮边盛饭边给一老汉搭话。 你没见过的人多了,难不成每个都给你自我介绍吗。屠白挖一勺豆花送进嘴里,暗搓搓的腹诽。 “原来他就是赵成子啊?我还真没听说过他的事……” 听没听过能怎样?闲吃萝卜淡操心,留神自己前边排起的长队不好吗?!屠白又在心里回答一句,全然不知道他自己此刻有多幼稚。 吃完一颗的茶叶蛋,他正准备擦手,看见桌上边切成两半的卫生纸,胳膊不由悬在半空。 叮铃铃!偏偏这时候,手机响了。 他无奈的拍掉手上的粘渍和碎渣,直接划开手机。 打电话过来的是林静,主要向他汇报了两件事。一是曹璐璐过了暑假就是大三,想来“余资”实习;另外一件是“余资”新专栏的发布会布置。 “你一会儿打电话给安雅,发布会上穿的雅致些……亏她还是搞文字创作的,每日里蓬头垢面穿的像个大妈,不怕吓到她的那些读者吗?!” “这点儿我曾婉转给她暗示过,但她非坚持说那就是她的个性,就要怎么舒服怎么来……” 自以为是! 屠白头疼的反用手腕外侧揉一揉额角,不耐烦的截住林静还没结束的辩驳,“不用再解释了,你去商场,以你的眼光给她买一身行头送去。告诉她——我的原话:她若不穿,发布会直接取消。” 林静听后连连答应,正要挂断电话,却听屠白道“等一等!” 商场——他扫一眼这个简陋的违规摊点道,“反正也是跑一趟,你再买七八块绿格子的餐布、十几包竹筷、四五十个素白碗碟……还有束发的头巾、白色165的t恤和浅蓝色裤子…… 林静快速记下要求,脑子却不由自主开起小车。社长这是在做什么?怎么没头没尾要这些东西? “衣服先来七套,再配上不同的板鞋。”屠白看青蛮朝他走了过来,心虚的挂断电话。 “您老吃好啦?是不是挪挪地方?”青蛮嘴角向上扬起一个夸张的笑,但眼睛里满是挑剔和不耐。 “我……还没吃好!”屠白受不了他戏谑的笑容,偏偏又不知该怎么辩驳,只能梗着脖子硬撑。 “没吃好?”青蛮一脚踩住桌子一角,刻意看看空空的碗碟,故作为难道:“可怜我这小本买卖,禁不住你连碗、盘子都填肚里。” 谁说要吃碗碟啦?我就不能再点一份儿吃的吗? 屠白被青蛮气到没脾气,也懒得解释,直接点餐道:“再来一笼包子,一份豆腐脑。包子要灌汤的,豆腐脑要咸的。” 咸的,我看你的确是挺闲的! 青蛮磨一磨牙,明知他这几天接近她居心叵测,在查清琉彩园的各种离奇事故前,也只能按兵不动的忍耐着。 不知不觉半个多小时过去了,屠白的加餐也已用完。青蛮正要过去收拾碗筷,却见一辆小车悄无声息的泊在她跟前。 “社长,东西买好了。”林静忙不迭的从车上下来,刮起一阵不招人反感的香风。 “那就把东西卸到这儿吧!”屠白视青蛮如无物,随手在摊子这片儿上空画个圈。 “这儿?”林静有些难以置信,但看到青蛮,一瞬间全想明白了——合着老板是要在危机时刻主动出击,做慈善公关呀! 她一边招呼副驾驶上的曹璐璐下车,一边扭头询问屠白:“社长,要不您在这儿坐着,再给我两分钟联系几家电视台?” “找什么电视台?赶紧的往下搬东西吧!” 屠白对林静的小聪明哭笑不得,懒得和她再做解释,直接越过她和曹璐璐交代起来。 “哦哦。”曹璐璐把眼睛从青蛮身上挪开,像发现了了不得的秘密,头也不敢抬,就开始不声不响的帮忙。 碗、碟子、小编筐、筷子……甚至全实木的小凳子,林林总总堆成小山。两个姑娘没顾上喘口气,一看形势不对,便颇有眼力见儿的离开。 “你什么意思?也要开摊点?”青蛮眯着眼睛,冷冷的目光从屠白脸上扫过。 “没那个爱好!”屠白没想到这样都能被青蛮误会,心里憋着的火越发往上蹿了一蹿。“这些都是送你的!” ?! 青蛮闻言惊奇的盯住屠白,眼中不仅没有任何被施舍的欣喜,反倒多了类似踩到狗屎的嫌弃。直到把屠白看到浑身不自在,她这才冷冷开口:“我最后一次警告你,别和我套近乎——无论出于什么目的。”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难道受人帮助,不该表示……”屠白受不了青蛮那种立食物链顶端,不带丝毫感情的冰冷态度,正辩驳着却被她迎面揪住衣领。 “跟我走的近的人,会倒霉的!” 嗵!青蛮的话音还没落地,就听到不远处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响。 几乎同时,他俩都朝那边望去。 待屠白看清发生了什么,一刹那,他遍身的血液齐涌进脑子,似乎有什么在里边爆开,铺天盖地的红充斥他的眼睛。 “喂,喂!你没事吧?”青蛮回头发觉屠白不大对劲儿,抬手在他眼前晃晃, 屠白不答,总觉得那红层红纱和青蛮的问话,就像个越收越紧的蚕茧包裹着他,逼着他越缩越小,越缩越小,直到无限的逼近他不记事的婴幼儿时期,甚至更小的、无他时候。 青蛮看屠白眼睛里已经没有了神采,似被什么迷了心智,连忙抬手给了他一个手刀。看他直直的向她倒来,这才害怕被烫般迟疑伸手去接。 第20章 天大窟窿 http://.biquxs.info/

快到了!快到了!再坚持一下!一下! 青蛮拼命的给自己鼓劲儿,拿钥匙的手却怎么都对不准锁孔。额头的汗水将碎发浸湿,却叫她更加气愤自己的无能和虚弱。 尝试了不下十次,无尽的细碎的金属摩擦声后,她终于进到屋里。伴随着一声甩门声,她终于能放心的将自己砸在地上。 床上的屠白被巨大的动静惊着,昏迷了三天,总算醒了过来。一刹那回到那个瞬间漫天红色的上午,记忆全部苏醒——那该死的小子,居然敢残暴的打晕自己?! 他暗中磨一磨牙,大致猜到了这是哪里。本想要睁开的眼睛,狡猾的调整成一条小缝,伺机窥探此刻的情形。 地上的青蛮像条离水的鱼,双手抓扯着喉咙处的皮肤,嘴巴长的大大的;一双眼睛虽然睁着,但已没有焦点;贴在脸上的头发蹭到了脑后,露出闪闪发光的“破军”黥字。 他怎么了?为何看着比毒yin发作还恐怖? 屠白看在眼里,内心惊疑不定。尤其青蛮光芒笼罩的脸颊,每一条紧绷的肌肉爆发出来的痛苦和挣扎,看着更是触目惊心。 这一刻,他突然有些理解青蛮当年随意出口伤人的心理了。 不过,这些微不足道的理解并不足以消除或稀释他多年来累积的“仇恨”,所以,他是不是要装作才醒过来,过去搀扶青蛮,他依旧摇摆不定。 咯——咯吱!咯吱! 没有人声的房间里,屠白的心满是煎熬。那不知从哪发出的骨头碰撞声就像从他心里漏出,一如他此刻所经历的良心被噬咬。 不管了,还是把他扶起来吧!不和他这样的小民一般见识,不正是自己一直以来孜孜以求的吗?! 屠白想要起身,不料外边又传来笃笃的敲门声。 “青子?青子在家吗?我包了莲菜馅儿的饺子,你开门尝尝啊!”房东王姨坚持不懈的在外边吆喝,似乎十拿九稳青蛮就躲在屋里。 屠白心里一阵烦躁,既厌烦她的聒噪和吵闹,又不便开门出去赶人。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时,青蛮却展开蜷缩的身体,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 “饺子呢?!”她依着门框,脸色数年如一日的冷臭。 王姨被青蛮突然开门吓了一跳,连忙把饭盒递到她的手里。 “还有事吗?” 没等王姨摇一摇头,门子就在她眼前又无情的碰上。 这小子,看来对谁都是这副德性! 屠白听着声音,仿佛都能想象得到青蛮的表情,一直怀有的怨念又减轻一点。 有王姨的这番打岔,青蛮发觉那种难以言说的痛苦消散了大半。她缓一缓劲儿,边打开盒盖边走到屠白跟前。 “啧,都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没苏醒的迹象?这小白脸儿不会赖上老子吧?!” 你特么才小白脸,你们全家都是小白脸! 屠白初听这句,差点儿从床上蹦起来和她拼命。不过,想到自己的“碾压”大计,他又拼命忍住。 必须得给这小子个教训!管他是何方神圣! 青蛮并未留意屠白的脸色,看他依旧一动不动,便捏个饺子丢进嘴里,又朝屋里仅有的一把椅子走去。 饺子是热过的,盖子上还有一层圆珠水汽。 她从桌子底下抽出一双筷子,随意在杯子里涮两下,完成仅有的仪式后便正式开吃。 莲藕猪肉馅的饺子,吃在嘴里格铮格铮的响,就像蚕在咬着桑叶,又像是外边下起了小雨。 咕噜—— 屠白不知道自己已经三日没有进食,听着这诱惑的声音,腹中不禁传来一阵饥荒抗议。 不能再拖了,否则这声音也肯定早晚把那小子引来。他一念起,遂发出小猫似的哼哼。 青蛮本就机警,听见动静把头扭了过来。 “嘶,”屠白只略活动一下身子,便感到后颈一阵尖锐的疼痛。他抽一口凉气,随手捂住脖子,这才光明正大的睁开眼睛。 “醒啦?”青蛮松一口气,赶在屠白发声前安抚:“莲菜馅的饺子——你要不要吃?” “吃?”屠白轻易察觉青蛮话里的退让和心虚,一改方才做戏的忐忑,忍着满嘴的津液泛滥,挑眉正色逼问:“难道你不该先给我个解释,你为什么要把我打晕带到这里吗?劫财?图色?” 这个……总不能说是一时手快吧? 青蛮把饭盒和筷子放下,搜肠刮肚半天,才憋出一句:“看你不爽,不行吗?!” 这也可以作为理由?屠白捂着胸口,险些一口老血喷出。 这小子打哪学的“扎心”本事,怎么说起话来,句句朝人防备不住的柔软处扎? 回想之前生起的和解、放过心思,屠白恨不能给自己两个大耳刮子。他从床上下来,一步步走到青蛮跟前。 “乐意是吧?那我给你说说你乐意的成本?” 青蛮没从椅子上起身,就那么仰头看着屠白居高临下的俯视她。只不过,她的眼神从鼻尖上掠过落在屠白身上,却是要多轻慢有轻慢。 屠白受不了这种随时展现出来的“骄矜”,只好委屈自己把身子蹲下。 “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屠白,余资报业的社长。将心、琉彩、宝涤……许多你在绥平能听到的、听不到的,大多都是我家产业。你砍晕我……” 他摸出手机看一眼日历,“三天,三天时间,你知道各公司要损失多少钱吗?” 钱?怎么又是钱?青蛮干咽口吐沫,这似曾相识的一幕叫她很是紧张。 “这些咱们都不算,只说对我个人的影响。医药费、护理费、营养费、精神损失费什么的,我都不要了,你只把误工费给我就好!” 屠白看青蛮没有吱声,把手机在她眼前一晃,快速计算起来。 “在匠心,不算股息、分红,我的底薪是800万。就算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我都不休息,平均每日工资也是2万多……宝涤抹去零头按4万,余资按8万……加在一起差不多40万。这还是每日的最低收益,再乘以三……” 青蛮吓的一哆嗦,没想到有生之年,三天时间能欠下这么巨额的债务。 她强自镇定一下心神,质疑道:“吓我?当我是吓大的?凭什么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还有——如果我不承认,你能拿我怎么样?” “咱们可以走法律程序,琉彩园的监控我自信没有任何死角!”屠白轻轻一笑——这种尽在掌握的感觉真好! 青蛮脑子里有什么一闪而逝,不过她来不及细究,就随手把仅有的一双筷子递给屠白,一脸谄笑道:“先吃!万事都好商量不是?” 第21章 可疑女人 http://.biquxs.info/

第二日,琉彩园。 一位青年正低头整理桌凳,大老远就被人高声喝止:“嘿,停停停!这地儿已经有人了,你去别处摆摊儿!” 青蛮不悦的抬头:麻蛋!昨儿老子还在这儿呢,谁特么不讲究,敢抢占老子地盘?! 那人走到跟前,不由大乐:“原来是你啊,青子!这白衣裳穿的……简直换一个人!还有这新置办的桌凳、餐布……简直是餐饮业界的良心啊!” 青蛮不耐的皱一皱眉,好像听到了什么逆耳的话,狠狠丢那人一个眼刀。 我好像……没说错什么话吧?!那人畏缩的躲在一旁,却听到一声轻笑。 不远处,停着一辆梅德赛斯。因为门是敞开的,不用费力就能看见一双大长腿搭在方向盘上。 屠白调节一下姿势,收腿从车上下来。放眼望去,格子餐布、亮洁的碗碟,感觉果然比之前顺眼很多。 他拣个阴凉的位置坐下,完全无视青蛮的脸色开始点餐。“这边两根油条、一个包子、一碗豆花、一碟咸菜!” “吃个早餐而已!自己取呗!你当你是什么vip啊!”早来的那人好心替青蛮说话,端着碗八宝粥在屠白对面坐下。 屠白瞥一眼那男子,并不搭话,继续对着青蛮再次补充:“还有,油条要全酥的,剪断绊上麻酱!豆花要甜的,一半豆花一半豆沙!咸菜放些香醋,不要香油!” 此刻,正是摊儿前上人的时候。围在青蛮前边的人,全部用看待智障的眼神看向屠白:这货不想活了吗?年纪轻轻怎么就作死呢?他不知道这小摊主的火爆脾气? 想这小摊初开时,也有人过来找茬。摊主从来不给人解释,直接暴力解决…… 他们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期待着接下来的一幕。不想青蛮迟疑一下,却忍气吞声一一照做,果真把屠白点的饭菜丝毫不错的送到他跟前。 屠白别有深意的再看一眼对面坐的男子:看见没?爷不是vip,胜似vip! “你是怎么做到的?”那人很是好奇。 “简单!你要挨上一刀,也能享受这种待遇!”青蛮没有走远,凉凉的丢下一句。 屠白:…… 眼见这么快遭遇打脸,他只好把愤怒转为食量。 待他碗碟净光,再抬起头时,突然发现人群里的青蛮不见了,身边却多了个铁桶。 “钱是给你吧?”一个女人把一把毛票递到他面前,“一个包子,一碗粥,正好四块不用找了!” “我的五块!一个茶叶蛋,两碗豆浆!” …… 这是把老子当收银啦? 屠白才反应过来,已被人团团围住。他们或把钱直接丢进罐子,或在他面前挥舞……这种热闹的场景,叫他不知怎的竟想起公园里被人参观的猴子,还有被人施舍的乞丐! 一刹那,他的脸色精彩纷呈,就像打破了调色盘,红的绿的紫的不停变换。 青蛮!总有一天,老子非宰了你不可! 不过磨牙归磨牙,发狠归发狠。他此刻却是半点儿离不开这个地方。因为在他跟前还有人不停的催促:“八块,你再找我两块!” …… 本来,屠白灵机一动,想叫所有人免单,奈何众吃货受青蛮威压甚矣,没有一个敢吃白食离开的,亦没有一个敢贪图屠白的大面额的“找零”。 就这样,一直忙到近十点,屠白这才打发走众人。 不过,他并不急着收拾摊子,只抬头看一眼电线杆上安装的方形探头,径直朝主控室走去。 监控显示,青蛮是在一个女人出现后不久离开的。 他又调取了别处录像,发觉那女人就住在小摊不远的十八号楼上,而青蛮跟过去后便再也没有出现。 奇怪,什么样的女人会叫那小子连饭摊儿都不摆呢?难道是他姘头?屠白八卦之心顿起,立刻决定跟过去看看。 再说青蛮这边,并不知道“债主”的逼近,还躲在黄阿丽家外边偷偷窥伺。 一个小时过去了,楼道里静悄悄的,只有黄阿丽家传来似有似无的吊嗓声。 那声音极细,飘忽的如同一捧鬼火,一会儿像是在耳边喃喃低语,一会儿像很远的地方飘来的只言片语。 不过,即便这样,那声音的威力也丝毫不减。饶是听了那么几句,青蛮便无端抖落一层鸡皮疙瘩。 难道这就是她传播死念的方法?她一根手指扣着墙皮,一边琢磨心里诸多无人解答的疑问。 黄阿丽,是这个小区的老住户,没有固定的工作,年近三十还未结婚,最近一段时间在匠心琉璃厂的食堂里帮忙打杂。 本来,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女人,青蛮也不会注意她。可是,在前几日又出事故时,她分明看见浓黑的浊气滚滚涌进黄阿丽家的窗口。 当时,她还刻意引导着别人往那边方向看,但却没一个人做出反应——所以不是火灾,他们根本看不见。 至此,她将目标锁定在十八号楼,尤其留意起第9层向阳的那几家住户。 排除了一大家子和乐融融的901、长年无人在家的903,以及天天在早点摊儿前用餐的905,住在907的黄阿丽进入到青蛮的视线。 不过,这个女人除了轮班,向来深居简出。青蛮也是在接连守了两日,才得以窥见她的真容。不出彩的五官,粗壮的骨架,明明长相普通,言行举止间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 青蛮曾刻意和她擦肩而过,但那种撩人心魄的味道却又和她能感受的抓心挠肝儿不同。 不会是盯错人了吧? 青蛮想不通其中的关窍,又担心打草惊蛇,所以只能悄悄尾随跟踪。 就在昨日,她成功尾随黄阿丽上到楼上,正准备回返时,突然听见黄阿丽的歌声。 一刹那,她的胸口气血翻腾,就像突然闻到药剂子的味道,浑身饥饿的细胞恨不能把这满是臭气的空气都吞入腹中。她顾不得再细细调查,狼狈的逃离现场,一路上,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摸回家中。 今日,她虽带了耳塞有备而来,但因为听觉受限,整个人都是木的。 看来,还是得趁黄阿丽上班的时候,抽空再摸进屋里,好好研究研究才是!要是能在屋里安上监控,那就更好了!她才作出这个决定,肩膀就被人从后边冷不丁拍了一下。 第22章 血虚力竭 http://.biquxs.info/

“你来这里干什么?!”不用说,来者正是屠白。青蛮此刻全身皆备,猛遭他这么一吓,自然没什么好声气。 “你让我帮你看摊,我不是把钱给你送来么?”屠白被青蛮拖出楼道,不急不忙的正一正衣领,这才振振有词的给出答案。 “给我送钱?”青蛮冷笑一声,伸出一只手:“那钱呢?” “钱……以我这样的身份,会亲自拿那种小罐子么?当然是你自己去取了!”屠白特意把“那种”两字咬得很,一副不屑于顾的欠揍模样。 青蛮眼皮一跳,克制不住想上去一通乱锤。但鉴于上次一个手刀欠下的巨额债务,只能选择继续隐忍。“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这话多稀罕,”屠白看青蛮脸色因生气憋得通红,识趣的主动后退一步,又调整一下语气道:“你往这边走时,我就看见了呀!” “看见?你长的是特么千里眼吗,连楼层都不带错的……”青蛮质疑的斜扫一眼屠白,突然想到自己一直以来漏掉了什么——监控! 她又扫一眼屠白,想到他是琉彩园的最高管理层,一刹那眼神都变得前所未有的慈祥。 屠白被她看的鸡皮疙瘩掉一地,心里头都毛毛的。他怕她再有什么野蛮粗暴的举动,下意识的护住后颈。但青蛮已丢下他,直奔一个方向而去。 什么情况?钱罐也不在那边啊! 屠白循着青蛮的身影望去,正觉着不解时,突然瞥见青蛮前边的一个男人。 那男子三十岁左右的年纪,无论身高还是服饰都极稀松平常,只有走动像个牵线木偶,生硬里透着诡异。 想起曹璐璐对公交车伤人案的描述,他顾不上考虑什么后果,紧走几步跟了过去。 …… 临近中午,空气漂浮着各种饭菜的香气。只是对青蛮而言,充斥鼻腔的,却是那股熟悉的恶臭。 这次应该错不了!如无意外,前边的男人一定也是赶去赴死的! 不过,他并不急着拦下那人。因为她也很好奇:顶楼结实无比的护栏,怎么在短时间朽坏成那副样子?他们一个个又是怎么粘上了浊气? 男子不知“螳螂”“黄雀”对他的虎视眈眈,几步拐进一栋楼里。 缀在后边的屠白心脏噗通噗通狂跳,虽然不算害怕,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可惜没等赶上去提醒,青蛮一闪身已消失不见。 从门栋到电梯,还有一段狭长的距离。因为逆光,本来就有些昏暗的环境,更是什么都看不分明。 人上楼了? 青蛮眯上眼适应环境,正要查看亮起的电梯楼层,突然觉到脑后生风。 身体快于脑子反应,她顺着风向向前扑倒。但即便如此,背后的寒光擦着她的脑袋过去,也刮掉一撮头发。 他.娘.的,不会又受伤了吧?! 骨头缝里开始往外散发的疼痛,盖过了身体其他地方的不适,叫她分不清楚自己此刻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不过,她只是一晃神,并不敢耽搁片刻。就在双手触到地面的第一时间,她已借力一推,踉跄弹起身子躲向一旁。 男子看出青蛮的意图,哪能叫她轻易得逞。他抬腿挡住青蛮去势,狠狠对着她暴露的后心扎去。 铛!刀子没有扎入肉里,却碎作两截掉在地上。 男子眼中黑气弥漫,本就不甚灵光的脑袋此刻更是运转艰难。 他机械的低头看一眼地上的刀片,再抬头看向青蛮,这才发现在他前边早换了另一张脸。 屠白冲男子恶意的牵动一下嘴角,不等他接下来做出反应,拿起板砖对着他的脑袋便拍了下去。 这下好了,救他一命——以前欠青蛮的债一笔勾销! 屠白感受着手上强烈的余震,还以为能一举将男子放倒,正觉得意之际,却被眼前的景象惊着了。 任额头鲜血淋漓,男子稳稳的立在那里不倒。一张没有表情的脸,却像有千头万面叫嚣着突围——煞气、狠厉、怨毒…… 一刹那,屠白恍惚又看到幼时那个心思歹毒的女人。她在死前带着笑容,似乎沐浴着信仰的荣光,对着虚空低声的呢喃着什么。 什么?她到底在说什么? 屠白忍不住好奇的把耳朵凑过去,却被青蛮察觉异状,一把拽住他的后颈,另一只手捂住他的眼睛。 *&%$#々~ 眼前的女人幻像不散,屠白的耳朵里又灌入不知名的虫声,嘈杂又急切,像是某种不可抗的召唤,鼓躁得五脏六腑都随之躁动。 青蛮一边防备男子进攻,一边控制屠白,本来两下分神,应对就很吃力,而今再遭受屠白死命挣扎,越发捉襟见肘、抵抗不过。 眼看着胳膊上的气力流失,屠白就要向着一堵墙扑过去,青蛮只能暗叹一声,祭出最后的杀器——咬破手指,挤出一抹殷红点在屠白额心。 屠白终于停止挣扎,像力气散尽,安静的倒在地上。 青蛮丢下屠白,瞅着一个间隙将血按在男子头上。但男子眼中的黑气却只晃了一下,并未消散多少。 男子摇晃一下身子又重新站定,眼睛里黑变得愈发浓重。他复嘶吼着扑向青蛮,虽然动作没有什么章法可言,但僵硬里弥漫着无尽的杀意。 青蛮狼狈躲闪推避,还得提防不小心伤着屠白。只是随着时间流逝,她也开始眼前一阵阵发黑。 终于,她的动作越来越慢,再一次眩晕之后,她细长的脖子被一只大手捏住。 接下来会怎样呢?就算她被锤成烂泥,也能重新发芽,那碍手碍脚的屠白可没有第二条命! 她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瞥一眼屠白,却再无能为力。 …… “嘿,哥们醒醒!赶紧醒醒啊!”不知过去多久,一个声音急切的呼唤她。 “不要再睡了,现在不是偷懒的时候。救急如救火啊!” “你也太没良心了吧?这么对待救命恩人,不怕别人戳脊梁骨吗?” “诶,再不醒我要给你脸上喷水啦!” 那个声音不停絮叨,宛如一只苍蝇在青蛮耳边嗡嗡个不停。她睁开眼,正对上那人探究的眼眸。 第23章 意外获救 http://.biquxs.info/

“啊哈,你醒了?快跟我走!”曦和眼睛里燃着炽热的光,上来就想拔青蛮身上的各种管子。于她而言,青蛮不像是个病人,反倒更像是终于请到的救兵。 “你干嘛?!”屠白刚进门就撞见这么一幕,马上过来制止。 “起开!警察办案,无关人等不得过问!”曦和手上动作不停,只用那双大大圆圆的眼睛警示屠白。 “办案?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吗?”屠白没有一丁点儿怜香惜玉的心,大手攥住曦和的手腕就往一旁撕掳。“你的证件呢?同事呢?逮捕令呢?什么都没有,信不信我现在就打电话举报你?!” “你……”曦和吃屠白一通抢白,不由又气又恼。 她当然知道屠白此举是为了护住青蛮,却不能给他解释青蛮于特别调查科的特殊性和重要性,更不能给他说明此刻情况的危急。 正胶着之际,青蛮开腔了:“是为了那个男人?” “哈?”曦和愣一下,随即明白了青蛮话中所指。 “嗯!他虽然现在已经控制起来了,但自残的倾向特别严重。” “你们不是有那种房间吗?”青蛮想起王少强,对此并不怎么担心。 “可他不一样!”曦和刚想说什么,眼角余光瞥见还在一旁站着的医生和屠白,又随即闭上了嘴巴。 医生张丞长的人高马大,虽是喝过洋墨水的海龟,但站在曦和跟前,却拘谨的像个老派酸儒。他见曦和目光里似有嫌弃,颇为识相的拉开门离去。独留一个碍眼、不自觉的屠白,继续抱臂围观。 “有什么你只管说,那些离奇的景象我又不是没见过!再者说,这不还牵扯到琉彩园嘛!” 屠白早想向青蛮暗示自己的不同,以便更接近他、了解他,从而彻底解构他这些恶年对自己造成的“伤害”;所以,说话的态度倒是十分真诚。 曦和回想这几次见屠白时的场景,果然对他的话信了七八分,遂不避讳的同青蛮继续起之前的话题。 “我们那里虽是软包,还有防止自残的必要禁锢和药物,但应对黄有荃这样的异能,压根儿没用!” 原来,琉彩园接连两跳,给曦和他们特别调查科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压力。队长刘磊一天二十四小时磕在视频监控上,曦和和肖扬则负责入户调查。 今天早些时候,曦和带队调查到23号楼,刚好撞见青蛮昏倒的一幕。她仗着人多功夫硬,很快控制了黄有荃。但在黄有荃关到禁闭室后,变故却发生了。 半个小时不到的时间,里边的椅子、桌子、手铐全都糟朽的不成样子。开始时,因为没留意这个情况,他们还险些让黄有荃跳楼自杀了。 后来,没有办法,他们只能用人力死拖着黄有荃。 可是现在说起来容易,当时做起来却异常困难。 且不说控制一个力大无穷、一心向死的“疯子”需要多少人、花费多大力气,单是想想那莫名的破坏力就足够叫人胆寒了。 特别调查科的同志们大夏天套上一层又一层的防辐射服,两两一组轮流控制着黄有荃。虽然每组在室内的时间不过一个小时,但他们已一个个热的满身痱子,像从热锅里捞的。 从青蛮被送进医院,到她现在醒来,差不多五个小时。在这个五个小时里,特别调查科的所有调查全部停了下来,只为黄有荃不出什么意外。 现在,青蛮醒了,克制黄有荃有了希望,曦和又怎么可能还坐得住?! 她期待的望着青蛮,就像一位高手等待着神兵出鞘。但青蛮并没给她多少幻想的时间,就冷声打破了这一切。“抱歉,我做不到!” “为什么?”曦和细眉挑起,眼睛里满是不解。“你明明都可以找制服王少强的!再说,黄有荃不也是你先找到的吗?” “你看到了,”青蛮晃一晃挂在身上的管子,“我现在没有这个能力,更何况,我独来独往惯了,不喜欢和人合作!” 屠白心里一紧,不知是心虚还是怎的,他总觉的青蛮在说这句话时,看他的那一眼别有深意。 “独来独往惯了?”曦和知道青蛮现在的形势,所以自动把重点放在第二条:“若不是我们出手搭救,你觉得你现在还能同我说什么独来独往吗?” 当然。青蛮虽然想的理所当然,但还是不能说出实话,所以硬梆梆道:“那又怎样?只要我乐意,答复便只有这一句话!” “你……你这又是何必呢?!咱们都是为了出手救人,既然殊途同归,大家为什么不能合作呢?”曦和攥紧拳头,极力压制着火气劝说。 屠白看青蛮眼睛死盯着窗外,嘴角肌肉忍不住抽动一下——大概他亦有些什么难言之瘾。 他主动上前一步,作出个请的动作:“走吧!既然你来也是寻求协助,现在被拒绝就应该死心了!别耽搁病人休息!” 曦和被屠白逼着往外走,快到门口时,又不甘的停下,从包里摸出张名片丢进来。 “别忘了,你还欠我几万块钱呢!这事儿于私你也该答应我,你再考虑考虑,改变主意了打我电话!” “身为公职人员,你居然威胁我?”青蛮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怎么人人都用这个招式逼她就范?她正想说现在欠债的才是大爷,不想屠白已抢先一步答道:“小意思,他的欠账我替他还!” …… 曦和没有完成任务,气得直踢门板;但无计可施,只能先找老大汇报情况。 屠白关上门转身,正撞见青蛮微眯打量的眼睛:“怎么,听不懂我说的话?” “听不懂!”屠白若无其事的拉把椅子坐下,“别把自己想的太过重要!我可不指望你去制伏什么!只不过,我得看着我欠帐——毕竟一百五十多万呢!” “什么一百五十万?总共还不到一百三十万,好不好!”虽然虱子多了不怕咬,但像青蛮这般天生对钱数敏感者的,绝不可能坐视别人信口要价。她一争辩,反倒忘记了自己内心狰狞的伤疤。 “这次,”屠白见计谋得逞,心里微微松一口气,越发随意的朝房间里一划拉,“你住院的费用难道就不算了吗?这可是vip啊!” v你妹啊! 青蛮无比鄙视屠白的财大气粗,但终于没再坚持什么。尤其想到屠白那日的仗义表现,赶他的话终于没有出口——反正上赶着倒霉,也是他求来的! 第24章 倒霉到家 http://.biquxs.info/

曦和的离开,对青蛮和屠白并未造成任何心理上的负担。他们两个既已达成一致,接下来的半晌过得倒也相安无事。 倒是查房的护士,每次过来看见的都是这俩颜值颇高的男人“单独相处”,眼睛里不由冒起八卦的粉红泡泡。 这会儿,才撤完各种管子,青蛮刚活动一下身子,便听见屠白一旁制止:“喂,别动,想要什么,我去不成吗?” “尿尿!你——能代劳?!”青蛮不耐烦的瞥一眼屠白,低头继续寻找鞋子。 “那我帮你扶着?”屠白自己都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居然说出这么无耻的话来,结果准准儿的换得青蛮一句斥骂:“滚.蛋!别以为老子这样就不方便揍你!” 还没离开的护士心里哆嗦一下,一张小脸瞬间羞作通红。 妈呀!她这是听到了什么?现场调戏吗?!不行,独乐腐不如众乐腐。一定得告诉小姐妹们,一起围观吃瓜! 青蛮不知道护士小姐在想什么,要不然也不会避嫌似的,舍弃室内的卫生间不用,巴巴的跑到外边。 屠白眼看青蛮和护士一前一后离开,眼中的笑意这才消失不见。 他飞快拨通了罗阙的电话,飞快的说道:“你不是在泡妞吗?现在送你份人情——给那女警打电话,叫她派人调查一下流彩园十八号楼的907!” “什么意思?”罗阙接起电话,头还是蒙的,“你是说曦和?十八号907怎么了?你说具体些,要不然那丫头不信怎么办?” “特么爱信不信!”屠白撂下这句就挂电话,还不忘透过窗子向外张望。 虽说,刚刚这事儿,他做的不太厚道,但为了早日破案,他也没有更多选择。毕竟,接连两条生命从那里消失,还差点出现第三条,他承受的压力不比他们中的任何一方小。 各种传说甚嚣尘上,股票价格跳水式下跌;要不是他还有一部分产业挂在别人名下打理,估计这次受到的重创便是致命的。 现在,他虽还能勉力支撑,但终究不宜长拖。 他猜青蛮拒绝曦和是别有隐情,但这并不影响他身为第三方,向曦和他们递出橄榄枝。 …… 不知不觉,天已经黑了。 青蛮望着外边透进来的灯光,长长的叹一口气。 忧劳可以兴国,逸豫可以亡身。只是输了些血,他已舒服的不想动弹分毫,再躺在这柔似羽毛的大床上,简直触摸到天堂! 也许,就这么没心没肺的活下去,也挺好的? 他翻个身,刚好听见门开的声音;睁开眼一看,正见屠白掂着一摞保温盒进来。 白粥、蒜蓉青菜、番茄炒蛋一一端到桌上,还有两屉白白胖胖的小笼包。 青蛮看着这些简单的食物,愈发想要逃避肩上的责任和义务。她吞咽一口口水,正要动筷,却不知碰到哪里,小桌瞬间倾斜,所有的饭菜全部洒向屠白。 “啊!!!” 屠白虽然反应很快,但禁不住滚汤热水灼烫,嗷的一声蹿进洗手间。 “啊呀!对不起,对不起!”青蛮虽然早做好了心理建设,但面对自己身边的人再次受到伤害,还是懊悔不迭。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是故意的对不对?”手忙脚乱的冲水声,夹杂着一连串的疑问,从洗手间里传出。 屠白等不到回答也不以为意,又淡定的用凉水冲了一阵被烫红的皮肤,这才探出头来:“问你话呢!怎么哑巴了?” 但病床上的被子掀到一边,门敞开一半,哪里还有青蛮的影子。 …… 不知在桥上站多久,天色终于开始泛白。 青蛮叹一口气,重新骑上破车,去往琉彩园。 虽然天色尚早,但她已有条不紊的支起摊子,准备点火、熬饭、炸油条。 大概二十分钟过去,一阵由远及近、极赋韵律的高跟鞋碰撞声传到耳朵里。青蛮没有抬头,眼角的余光却瞥见那浓重、森然的黑气。 待那高跟鞋声渐远,她看着背影进行确认。是黄阿丽没错,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一反常态,穿起了鲜亮袅娜的旗袍,还踩着锥子似的细高跟鞋。 这行头能去干活儿?是不惧走光,还是就想走光?或者她今天不用上班,新结交了什么男朋友? 青蛮虽然满腹好奇,但并不打算细究。她看周围还是一片冷清,果断关了火、丢下抹布钻进18号楼。 五分钟之后,一根铁丝插在907的锁孔里,但门还是没有打开。 “怎么样?要不要帮忙呀?”曦和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息的过来,此刻一手撑着门框一手搭在青蛮肩上。 青蛮三魂六魄吓掉一半,好半天才幽幽道:“你……你怎么在这儿?!” “这话不该我问你吗?”曦和虽然一身便服,但看着依旧雄赳赳气昂昂的。“私闯民宅,知道是什么罪吗?!” 我去,不就是拒绝了合作吗?要不要扣那么大帽子?!青蛮张一张嘴,到底没把心里话说出来。 “走吧,跟我回警局协助调查!”曦和活动一下颈肩,手指掰的咔咔响,眼睛里全是遮掩不住的期待与兴奋。 “协助调查?”青蛮不以为意的扯动一下嘴角,“您开什么玩笑?我这不还没进到别人家里吗,你凭什么给我定罪?” 这……曦和一时对答不上,气焰也瞬间矮了三分。眼看着青蛮就要全身而退,她急忙上前拽住青蛮。 “谁说没有证据!之前……之前好几栋楼里的住户都反应丢了东西,调取的监控视频里可都有你的身影!” 青蛮难以置信的眨一眨眼,全然没做过的事,怎么被她说的有鼻子有眼?她索性停下不走了,看她怎么把戏唱下去。 “怎么,你不信?我现在就给你看证据!”曦和楞劲儿上来,说着真拿出手机,在上边飞快点了几下,打开一条视频。 昏暗的视频里,一个身影长久的伏在那里不动。突然他猛的一站,竟然挣断了垫着的软布和两指粗细的锁链。 不远处两位看护睡的死沉,全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身影看也不看他们一眼,径直走向里墙。 眨眼间,墙皮剥落、砖块风化,防护严实的房间糟朽出一个大洞。 那人得意的回头看一眼监控,咻一下从窟窿处跳下。 第25章 姜公钓鱼 http://.biquxs.info/

死了?! 青蛮的心,随着那人的跳下骤然抽紧,半天才回过神来看一眼曦和。 “啊呀!放错视频了?!”曦和慌忙收回手机,也顾不上再给青蛮“定罪”便落荒而逃,到了楼梯口还不忘威胁她:“今儿这事就当没有发生!咱们俩之间一笔勾销——我没见你私闯民宅,你没看过这段视频——不许告诉任何人!” 青蛮没有做声,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又一个活生生的人没有了,还特么就发生在眼皮子底下! 她仿佛已经提前感受天谴的威力,整个肩膀瞬间塌陷许多;才在医院补充的能量也瞬间流失的干干净净。懊悔自责、心力交瘁,各种负面情绪紧攫住她,叫她不能思考、不能呼吸,甚至不能感知周遭的一切。 “喂喂……”曦和出了18号楼,又往外紧走几步,这才急急忙忙给刘磊打去电话,“头儿,都办好了,你确定青蛮不会有事?” “放心,他能有什么事?!”电话那边的刘磊忙着张罗下一步的计划,并未留意曦和的情绪变化,“咱们一没坐视他私闯民宅,二没给他泄露内部视频,只是随手播放了一个一个自导自演的小电影,能有什么事?!” “可那……那不是骗人吗?我看他刚刚好像很受打击。”曦和边说边往四周打量,生怕青蛮再从哪冒出来,发现了他们的骗局。 “什么骗人,你这丫头怎么说这么难听?咱们这叫猛药去疴、当头一棒。为的不都是叫这小子幡然醒悟,早早的加入到咱们的zu织嘛!”刘磊不以为然。 曦和彻底对这个无节操的队长无语了,先一步挂掉电话,朝着主控室方向走去。 …… 再说青蛮这边,好不容易顶着巨大的生理、心理压力,脑子重新开始缓慢运转,自然不乐意此行功亏一篑。所以,她再次坚持不懈的用铁丝拨动弹簧锁舌,直到锁孔里传来细小的咔哒声。 门开了。一道亮光投进室内,很快又被挤压成线,消失在黑暗里。 怎么这么黑啊?搞什么名堂? 青蛮站在门口不敢妄动,想摸索着打开走道的灯,却不知碰到什么,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 那声音类似风铃,却更锐薄纤细,就像是一道指令,一个响指,瞬间在她面前打开了另一个世界。 天花顶上垂下无数条绳索,挂满了各式各样的七彩琉璃。白色磨砂的佛面、娇艳欲滴的花朵,熊熊燃烧的火焰,栩栩如生的锦鲤……灯光照耀、光华流转,就像看见一场被施了魔法的梦幻雨。 好美! 饶是青蛮见多识广,此刻也被眼前的一切震撼。她微张着嘴巴,不可思议的转过、看过每一个作品,这才发现它们之间存在的某个共同之处。 所有的作品都存在瑕疵,大到形体残缺、小到蹿色刮花,在它们本该打有厂标的地方,都被砂纸磨花。 匠心。她从一个磨砂较轻的天鹅上依稀看出这两个字,心里的疑团却滚的愈来愈大。 这么多“藏品”就算是允许私自带回,也该有年头了。这是她自己挑拣的,还是别人送她的?这些东西又和她现在的浊气缠身有没有关系? 她找不到答案,又将目光投向别处,经过好一番辨认搜寻,这才发觉客厅挨着的房间隐隐有黑气飘散。 揭开谜底的时候到了!她按耐不住内心的雀跃和紧张,小碎步无声的靠近那个门口。推门、开灯一气呵成,入目的情景却再次叫她大失所望。 一张狭窄的单人床,一个简易的柜子,一张桌子,还有上面胡乱扔的蜡烛、手机、羽毛和书本,除此之外再无任何杂物。 奇怪,不会是真的跟错人了吧?还是黄阿丽本身也是一个受害者? 她凝神再看空气中的黑气,却发现它们像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稀薄的飘飘荡荡,却并不沾附于任何一件物品,既不像是从这里产生,也不像是归于此地。 不应该啊!这些本不属于阳光底下的浊气,从来不能独立的游荡于人间。它们要想获得饲养和供给,总需要寄生于人或暂存于物。 像她那日所见到浓重黑气,原非一人血肉之躯所能承载。那浊气除了占居黄阿丽的身体,剩余的那些又隐藏在哪里? 青蛮边琢磨边把玩着桌子上的手机。接连两次解锁失败,正准备放弃,却见屏幕上电话突然亮了起来。 张悠?她大着胆子滑动接听,一个年纪不大的男声从声筒里冒出来。 “阿丽?这些天你怎么老不接我电话?你……你没事儿吧?他们几个没再骚扰你吧?” 他们?他们是谁?这个张悠又跟黄阿丽是什么关系? 青蛮没有说话,眼睛盯着屏幕上显示的外地地址,很快排除了来电人同黄阿丽现实中接触的可能和嫌疑。不过,听着他的话里内容,好像又有什么内容是她和警察没有掌握的。 “喂?阿丽!你怎么还不说话?我给你说,你千万不要做傻事!那些个傻缺压根儿不值当!大不了,大不了你给他们老婆打小报告……那些个母老虎还不把他们撕了!” “你说的他们是谁?”青蛮联想今日看见黄阿丽的情形,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她担心黄阿丽还会再次接触受害人,忍不住问出声来。 张悠好像吃了一惊,半晌才回过神来:“你不是阿丽?你是谁?!阿丽的手机怎么会在你手上?” “人命关天,快告诉我他们是谁?”青蛮没有问话经验,捏紧了手机又紧追不舍的逼问,但对方不知是基于闯祸后的逃避心理,还是出卖朋友的愧疚,已经挂断了电话。 黑掉的手机屏就像一面镜子,映照着青蛮凝重的脸还有那开始隐隐发亮的破军黥纹,叫她不禁悚然一惊。 这是即将案发的警示吗?她想起曦和给她看的黄有荃跳楼的那幕,一刻不敢耽搁的冲了出去。可是就要到那幢接连几跳的楼下时,她的脚步又慢了下来。不能当场捉住黄阿丽,这个案子应该就不能完结。 与其被动守候,不如主动出击。 她迟疑片刻,终于还是从口袋里掏出曦和塞给她的那张皱巴巴的名片。 第26章 循线追查 http://.biquxs.info/

再说曦和这边,到主控室里略施手段,就删掉了青蛮非法入室的监控视频。但是一直等不到她从里边出来,只能无精打采的回到特别调查科。 “诶,头儿,不是我打击你,反正我觉着这事儿希望不大。要不,你还是再派几个弟兄另寻高人吧?” 刘磊没有说话,朝她神秘莫测一笑。 “啧——你还不信?”她坐直了身子正想再说什么,口袋里的手机却响了。 “对不起,你打错了,我不是那个什么……”一旁的肖扬才跟着曦和的铃声才哼了两句,就被她漫不经心的接通电话给打断了。 “喂?”陌生的本地电话号码,她一天不知道要接多少次,做广告的、搞诈骗的,尤其招惹了罗阙,她几乎不隔天的收到各种不具名的电话还有短信轰炸。要不是她担心案件关系人不好联系她,早把这聒噪东西丢爪哇国了。 所以,她初接电话的语气并不算好,但听清来电人的声音后,态度立马有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头儿,你猜……”肖扬难得见曦和这么郑重其事的模样,想要和刘磊八一卦,不料却被刘磊肃然比了个安静的手势。 “谁?张悠?”曦和不理会肖扬和刘磊关注的目光,扭身拿支笔飞快记下他的名字。“黾省人?电话号码多少?” 对方不知又说了什么,很快挂断了电话。曦和委屈的嘴巴嘟起,却只能仰天出一口浊气,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转而向刘磊汇报工作。 “青蛮的电话,她同意和我们合作了。要我们现在就调查一个黾省叫张悠的人,说他可能知道内情。” “为什么这么说?”刘磊没有配合行动,而是又抛出一个问题。 “她在黄阿丽那儿接到一个电话,是他在开导黄阿丽的。” “电话号码多少?” “她说她记不住,要我们自己想办法。”曦和正想发一句牢骚,但刘磊已经果断的下达命令。 “你立即调取黄阿丽的通话记录,找到叫张悠的电话号码。肖扬给黾省警方打电话,一旦确定张悠身份,立即带回配合调查。” —————————————— 没有了后顾之忧,青蛮安静的守在事发的楼口等待回复。只是没等到黄阿丽或者受害人,却等来一个不相干的人。 “为什么不声不响就偷偷离开?还不给我留条干净的换洗裤子?”大晌午屠白站在青蛮不远处,修颀的身材投下一道长长的影子,正好挡住她手遮挡阳光的脸颊。 “为什么要给你打招呼?欠你的钱又没说不还你。”青蛮抬头看一眼屠白,又朝他不耐烦的摆一摆手。“赶紧走开,别耽误我办正事!” “诶,你这人怎么这样?老是一副拒人千里的样子,有意思吗?” 屠白半宿折腾,又是跑到她租房的地方查看,又是四处打探,没想到在找见她的第一时间却得到如此不近人情的答复,心里不由蹭蹭火起。 “对,我这人就是这样。谁叫你主动接近来着?赶紧走!走!”青蛮回想病房那幕,至今心有余悸。她正使出浑身解数驱赶屠白,曦和的电话打了过来。 “问清楚了!张悠说黄阿丽最近老被厂里的几名员工骚扰,为此差点辞职不干。” “什么厂?”青蛮被屠白盯的有些不大自在,脑袋也变的不甚灵光。 “匠心琉璃厂啊!”曦和飞快的给青蛮解释,“黄阿丽不是在那儿厨房帮忙吗?前一段时间因为回去的比较晚,被张大全、刘富顺、黄有荃他们几个盯上,三番五次跟随滋扰……” 张大全,刘富顺、黄有荃?这不正好同琉彩园跳楼的那三个全部照上? 青蛮摩.挲一下下巴没有吱声,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匠心不是你家的吗?你们厂里残次的产品,允许职工带回家里吗?”屠白正要离开,却听青蛮突然发问。 他转过身,本想吊一下他的胃口,或者同他谈谈条件,但见他神情无比严肃,终于还是选择老老实实作答。 “不允许。且不说这些东西流出之后会影响厂子的声誉,但是从材料的循环利用上,我们也不会坐视这种事情发生。” 所以,那满屋子里的琉璃肯定存在问题! 联想黄阿丽屋里的那个梦幻世界,还有今早上她穿的那身旗袍,一个答案在脑中呼之欲出——案件还没结束,黄阿丽今天应该还会动手。 “走!带我去你们琉璃厂看看!”青蛮一边拖着屠白往外跑,一边给曦和打电话,“你们的人盯紧黄阿丽!只要今日和她有过接触的人,全部控制起来!” 匠心琉璃厂本来和琉彩园只有一墙之隔,因为后来绥平的整体规划,迁到了郊区,和琉彩园的距离就拉大到几十公里之遥。 不过,好在屠白的车就停在小区门口,他从知道青蛮要去干嘛之后,就突然配合的沉静下来;不再纠缠的问各种问题,也不再无理取闹,就像突然成长了许多,又像一下子换了一个人。 青蛮被他嬉皮笑脸的粘了这么多天,见他现在的样子反倒有些不大适应。 车子驶上高速,屠白给一个人打了个简短的电话,大致就是交代他接下来的行程。因为坐在副驾驶上,青蛮可以清楚的听到接电话是个男的。 不是那个花枝招展的女秘书?她别有深意的瞥屠白一眼,心里不由拉响了警报。 她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怎么这么大咧咧就坐到压根儿不知根底的人车里?! 对方是匠心的老板啊!且不说这些天来所有的事都和他的场子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单是自己这些天来对琉彩园的各种找茬儿和刺探,换谁能高兴的了? 接连两跳,整个绥平媒体都炸了锅,而他却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整天围着她转。蹭饭、聊骚、买东西,各种倒贴和殷勤——与其说他是在作贱自己寻求自虐,不如说他是步步为营、伺机买她性命…… 青蛮越琢磨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虽然不担心命丧黄泉,却也怕在寻找药剂子的途中再出现别的麻烦。 第27章 匠心琉璃厂 http://.biquxs.info/

“到了,下车吧?” 屠白体贴的帮青蛮打开车门,一手挡住她的头顶,一手比出个请的动作。 青蛮回过神来,顺着他手伸出的方向往外看,突然有些尴尬。 厂门口,几十人分两列站在道路两旁,全部都是蓝色工装、红色绶带。见她往这边望来,自发鼓起掌来。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站在最边上有些谢顶的男子,率先喊出一句早古的口号,带动的两队人马又是一番争先恐后的嘹亮表达。 这特么有生之年,居然还体验了把领dao视察的感觉!青蛮惊喜多过惊吓,众目睽睽之下,脸颊连着耳朵竟然烧的通红。 “你这是搞什么?还不赶紧叫他们都赶紧撤了?!”屠白边压下员工们的掌声和欢呼,边低声斥责郭嘉的浮夸作风。 “这不是大家想和你亲近么?都是自发的——完全不关我事!”郭嘉和屠白是大学同学,对他外冷内热的性子摸得透透的;这边儿开够了无伤大雅的玩笑,那边儿又毫无后顾之忧的把所有责任推出去。 “这位是郭嘉,匠心的直接负责人,有什么疑问,你只管问他便是。”屠白懒得和他计较,只同青蛮做了简单介绍,就明智的闪到一边。 “您……”郭嘉笑眯眯的推一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才把手伸出去寒暄,便遭到青蛮的自觉无视和忽略。 她疏离的点一点头,直接开门见山道:“我想看一下贵厂的生产流程图,如果可以的话,麻烦再叫上一位车间负责人和一位后厨的普通工作人员。” “有个——性!”郭嘉不以为忤,把伸出的手收起一半,朝青蛮竖起大拇指赞叹一句,这才从容离开。 问话的地方安排在小会议室里。先来的是位短发姑娘,手上还拿着一个文件夹。 “屠总。”她先毕恭毕敬同屠白打声招呼,然后才把文件夹摊开在青蛮面前。 “这个就是我们厂里的生产流程图了,后边还有员工的名单、照片还有联系方式。您先看着,有什么疑问可以问我,其他人员我们郭经理正在安排,很快就会过来。” 屠白在心里嗤笑一声,还以为郭嘉内心有多强大呢,没想到遇到青蛮这只刺猬,也是束手无策、招架不及。 青蛮不知道屠白在想什么,不过,有他坐在身边,她心里莫名的安定许多。 第十六页上展示的琉璃的烧制,右下角专门有一个小方块标注着成品的流通渠道。 没有瑕疵、符合质检要求的全部包装完好对外出口;有小问题但能挽救、修饰的进行二次加工;存在重大缺陷的小部分留作样品,大部分需要重新回炉。 “留作样品的这部分,进行分析过后会怎么处理?”青蛮看了一会儿,指着其中一行小字朝那女孩发问。 “当然是重新放回库房,那里有几个专门的架子用于摆放。”女孩觉得这话问的很业余,再加上惦记手头上还堆着的几项工作,才在会议室里待了一会儿就觉着浪费时间。 “库房的架子能有多大?”青蛮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才问出心里的疑惑,眼前的文件夹就被那女孩麻利的向后翻了几页,指出答案:这么大!” 虽然只是图片,但从上边的人员、车辆的比例,依旧可以看出库房搭建的很高。大概有三四米高的宽阔房间里,摆着一排排通到屋顶的架子,架子上摆着各种造型的琉璃展品。 “这不对吧?”青蛮的手指划过一排排的架子,又喃喃着一些数字,拿出手机运算,末了抬起头来。“从这张图片上看,你们的琉璃展品就是全部摆上架子也不过十几万件。你们的一批的琉璃产量有多少?残损率又是多少?从匠心成立到现在几十年的时间,你别告诉我,你们所有的残次品都在这里了。” 女孩愣一愣神,没想到这么快就被青蛮的问题给难住。 “这个……这个应该不是我们全部的样品。” “那原来积攒的那些怎么处理了?” “我……”女孩飞快看一眼一直默不作声的屠白,心里彻底慌了,“要不,我现在去档案室调取最早的那批档案?” 青蛮没有做声,女孩落荒而逃。 又过了一会儿,一女一男前后脚走了进来。 “这位大姐,你先在这儿坐会儿,咱们一个一个来。”屠白看那女人身上的衣服粘着油花,猜她就是从后厨来的。本着先快后慢的原则,他先一步帮青蛮做好安排。 果然,青蛮朝男子的问话依旧那么几点,且全部围绕着残次品的流向。在确定生产过程中不会存在残次品的流失后,她便放他回去了。 “这么快就问完了?”郭嘉苦大愁深的从外边进来,手上还抱着一个泛黄的、看着有年份的档案盒,显然被撂了挑子,只能自己拾起接着做。只是,他屁.股还没挨着凳子,屠白便又朝他发布指令。 “你去再倒杯茶吧,这位大姐可能要比前边的几位都要待的时间久一点儿。” “啊呀,什么事不能几句话说清呢,要是耽搁了做饭……” “行啦,赵金花!你就安分坐着吧!耽搁了做饭也不用你负责——后厨又不止你一个人!”郭嘉本就心情不顺,突然听到手下的员工又要撂挑子,猛的回头一通训斥。 赵金花被敲打后终于消停的闭上嘴巴,不过看她那忿忿不平的模样,还有眼睛里市侩算计的精光,屠白料定她不会轻易道出青蛮想要知道的内容。 “好好回答问题,只要你提供的线索能得到他的认同,这些便是你的。”他见郭嘉倒水回来,伸手顺走他口袋里的钱包,从里边抽走一打百元大钞,呈扇形摆在桌上。 赵金花的眼神闪烁一下,目光在肉疼的郭嘉和那叠粉红色的纸币间游走几次,直到被郭嘉狠狠瞪了一眼警告,这才终于痛快的点头答应下来。 第28章 问话 http://.biquxs.info/

从赵金花的口中,青蛮得到了更多的讯息,脑子里的黄阿丽形象也变得更加丰满起来。 黄阿丽,32岁,单身。其貌不扬,和软安静。每天除了上班就是宅家,不爱逛街、不交朋友、不看电视、不聊八卦,整个人乏味的就像一张白纸,鲜少引起人的关注。 年前厂里组织的一次联谊会,她也收到请帖。 本来,依照她的性子是断然不会去的,但那次不知道为什么,她竟鬼使神差答应下来。在那次联谊会上,她认识了张大全、刘富顺和黄有荃。之后,便被他们频繁滋扰。 为了在窗口打饭时多加两勺,为了给穿臭的衣服找个人形洗衣机,为了各种直男之间的攀比和虚荣心的满足…… 后来,连赵金花都看不下去了,几次想要替黄阿丽出头,却被黄阿丽给主动拦了下来。 “说什么大家都是同事,互帮互助也是应该的。”赵金花说到这里,还不屑的撇一撇嘴,“要我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她就是贱才被人这般轻视作弄!” “你怎么能这么说话?!” 青蛮只管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屠白受不了这种脏话,尤其还是在他自己的厂里,一个员工这么形容另一个员工。 “我说的有错吗?大家都这么认为,很多人因为她的作风问题,连她打饭的那个窗口都不去啦。后来领导没办法,只能把她从窗口那儿撤下来,叫她负责餐具、果菜的清洗。”赵金花不急不忙喝一口已经变凉的茶,说的不为然。 “你是说,黄阿丽被张大全他们纠缠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屠白还想再说什么,却被青蛮突然的问话截住。 “是啊,到现在半年多了吧。”赵金花说到现在,显然也联想到什么,按耐不住八卦之心问:“你们什么意思,不会觉着下一个那啥的就轮到黄阿丽吧?” 青蛮挑一挑眉毛,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反问道:“你是说跳楼吗?为什么这么说?” “伤风败俗,遭遇天谴了呗!”赵金花悠然晃动一下二郎腿,没有注意到青蛮眼角肌肉的抖动,又接着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说,“我们厂里不止一个人看见过黄阿丽跟着张大全他们几个出去开房。本来嘛,男未婚女未嫁的,谁也说不出来什么,可是后来竟然发展到四个人同行!” “谁看见的?有证据吗?你这往小了说是不团结同事,往大了说就是造谣诽谤——要进监狱的!” 屠白太阳穴处有根筋一直一跳一跳的,几次想摔门而去都为着青蛮忍下。虽说类似这种丑闻,他之前也曾从罗阙口中有过耳闻,但今天在青蛮面前,他总有种底裤被扒的错觉,实在是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谁说的?大家都这么说!至于旅馆——你可以去这附近的如家打听一下!听说看大门的韩老黑他女儿就在那儿做服务员,还晃见过好几次。”赵金花不明白为什么屠白现在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但为着眼前那触手可得的可观报酬,还是好声好气的做着解释。 “这个人和黄阿丽有过接触吗?”青蛮似乎对屠白和赵金花的话置若罔闻,低头翻看着档案,好一会儿才问出个风牛马不相及的问题。 “邵力?”赵金花好奇的凑过头瞥一眼那照片,随即摇一摇头,“没有。” “你确定?”青蛮的手指没有挪开,在邵力的照片下依稀可以看见未被遮盖的字是“保管员”。 “当然确定。”赵金花极力打着包票,“你别看这小子长的白白净净的,可是牛心孤拐的古怪性子,整天就知道抱着本诗集诵读,从没见他和谁主动说过话。再说,他看守着那一仓库的残次品,又没有什么油水可捞,谁会没事儿招惹他去?” “他今天上班了吗?”青蛮心头一跳,说不出来哪里怪怪的,又愣了一会儿,依旧没能抓住那道闪念。为了防止错过什么,她又宁缺毋滥多问了个问题。 “没有。他已经有几天不上班了。那天线上又出了一批残次品,没地方放,还是黄阿丽滥施人情,叫搁在了后厨上呢。” “你不是说他们俩不认识?” “谁知道他们那种人脑子构造的和我们有什么区别?!” …… 青蛮无话可说,终于放赵金花离开。眼看着赵金花拿着钱,欢天喜地的模样,一句本不属于她的感慨脱口而出:“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 “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屠白随口跟了一句,诧异的扭头看一眼青蛮,“怎么这会儿想起吟诗来?” “什么湿啊干的,我哪里那种闲情……”她正觉着好笑,突然一道白光把之前的困惑全部贯通。 茗莘区28号? 她手指划过一行小字,拖着屠白的衣领就往外跑,“快走,去邵力家!” 屠白才开启导航,就听见青蛮拨通曦和的电话。 “你们的人现在在哪儿?黄阿丽现在在什么地方?” 电话那头,曦和正慌的像热锅上的蚂蚁,突然听见青蛮的声音,就像抓住了最后的一根救命到草。 “跟丢了……我们在珀仰路,跟着她进了一个大型商场,然后就再也找不见了——现在怎么办?” “珀仰路就在附近,距离茗莘区28号还要比我们更近一些。”屠白随手点开地图,好心的提醒青蛮一句,刚好转移了她没来的及出口的嘲弄和讥讽。 “那就去茗莘区28号吧!如果迟了,我不保证你能见到的还是活人。” 她说着挂断电话,又不甘心的瞪一眼多管闲事的屠白。屠白不以为意,一副虱子多了不怕咬的光棍样,还开着车继续招惹她。 “为什么是邵力?” “我在黄阿丽家见过一本诗集,而赵金花也说邵力喜欢读诗。”青蛮本来不想作答,没想到屠白就那么一直执着的扭头逼迫她。她虽然不怕遭遇车祸,但还是担心错过最佳抓捕时间。 “不过一本诗集,能说明什么问题?” “还有黄阿丽家数不清的琉璃成品,应该都是从邵力那里讨来的——他们两个之间存在着错综复杂的关系,但却瞒着所有的人——这并不正常。” 第29章 事件背后的男人 http://.biquxs.info/

巷底儿独院,仙人掌爬满了墙壁,生锈的铁门从里边锁上,关住了里边的大部分风景。一股馊臭味从内而外飘散出来,只有几只苍蝇忙碌的飞进飞出。 一个人从摩托车上下来,捏紧了鼻子用力敲了几下门:“您定的外卖到了,麻烦出来拿一下吧?” 院子里随之传来几声狗叫,还有男子低声喝止的声音。 “你把东西放在门口吧,我待会儿再过去拿!”那人已经在院子里,但却并不选择露面。快递员对此见怪不怪,只留下一句“麻烦给个五星好评”,就把几个饭盒放在地上,离开了。 又过一会儿功夫,门缝处露出半个警惕的眼睛。院里的人仔细观察过后,确认附近再没别人,这才小心翼翼掏出钥匙打开门锁,把几个饭盒全部提进院内,随即又把大门牢牢锁上。 汪!汪汪! 栓在树下的狗子饿坏了,闻到香味急促的拿尾巴拍打着地面,往男子扑去。 “知道!知道你饿啦!这不得让我先把袋子打开嘛?”男子细胳膊细腿,像支弱不禁风的豆芽菜,但对狗子却是一副好脾气模样。他不仅把大部分的米饭都倒到狗盆里,还给它拌上油腻肥厚的肉汤,外加一个大骨棒。 狗子既得了食盆,一阵埋头苦吃,发出吧唧吧唧的满足嚼食声。 男子看了它好一会儿,这才慢悠悠打开自己的盒饭。也不知是他天生喜欢素淡,还是希求救赎,饭盒里只有半份青菜豆腐。就着这点菜,他有气无力的挑了几筷子剩下的米饭,才吃了一点儿,又停了下来。 再看狗子那边儿,食盆里精光如洗,只有那根骨头还压在它的前爪下。 它停止了进食,一双眼睛盯住男子,发出威胁的呜呜声。 “怎么?还没吃饱?那这些也都给你好了!”男子把剩下的饭也倒进食盆里,但狗子抿着一双耳朵,就是不肯上前一步。 “你还挑三拣四?!知道这些天你功不可没,跟着我受苦了,明天……明天我给你要双份的肉饼好不好?”男子伸手去摸狗头,看见它明亮眼睛里映出的,他背后的那个熟悉身影,一股凉气瞬间从天灵盖直灌进脊梁骨。 他猛然回头,黄阿丽一双黑仁异常大的眼睛就那么弯弯的看着他。 “力,这几天你怎么都不来上班?害人家好生惦记……” “你……你……你怎么进来的?”这院里的男子正是匠心琉璃厂的库房管理员邵力。他没料到黄阿丽竟然能找到这里,下意识的扭头看向锁紧的大门。这才发现大门完好无损。 “嘻——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我是打那边过来的!”黄阿丽掩嘴一笑,说不出的诡异吓人。 邵力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差点吓尿了裤子。 一堵墙上不知被什么驳落出个大洞,上边的仙人掌也全部枯萎成黑色——俨然不是人力所能达到的。 “张大全他们……是你杀的?” 黄阿丽两只手绞在一起,思量一刻才郑重道:“不算是吧?他们自己想去极乐世界,关我什么事?” 邵力后退一步,把哆嗦成一团的狗子推到他和黄阿丽的中间,抢先一步道:“我不想去!我不想去什么极乐世界,你别来找我好不好?” 黄阿丽点一点头,又摇一摇头。“谁说你能去极乐世界的?像你这种洁身自好又心地善良的人,是注定要下地狱度化他人的……我自然要送佛送到西……你看,你爱看的诗歌、你喜欢收藏的琉璃,我都给你带过来了。” 邵力看她又上前一步,忍不住发出一声杀猪般的嚎叫。 “不……不!别过来!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给你写封邀请函,是我不该受张大全他们威胁,把你拖进来……你原谅我,原谅我好不好?!” 黄阿丽无视邵力磕头磕的满脸鲜血,随手打个响指,刹那间黑雾弥漫整个院落,狗子眨眼长至人高,就连袋子里的各种琉璃也碰撞的哗啦啦的作响,一个个争先恐后的飞到半空。 邵力已经吓掉了半条命,身子抖的如同筛糠。但就在他以为一切都要完了时,外边突然又传来敲门声。 “邵力?邵力在家吗?” “救……”邵力才拼劲全力喊出一个字,一粒粒琉璃棋子已钻进他嘴里。 “诶,刚刚是不是人声?”肖扬掏一掏耳朵,正要再往门缝里看,曦和已一把拉过他,一边对着门子狠踹,一边给他上课:“他家狗狗都不叫了,你觉得这算正常?!” 有了曦和这一脚,其他几个跟着的兄弟也都不惧损害私人财物,纷纷参与进来。人多力量大,三脚四脚门踹开了,十几个人瞬间包围了整个院落。但是,他们虽然手上都握着已经拉上枪栓的手枪,还是被眼前看到的景象给吓着了。 大树下,一只狗禁锢着一个人。那人的肚皮异常大,眼皮、耳朵、手缝、鼻孔各处都塞满了大小不一的琉璃。一身不常暴露在阳光下的白色皮肤被红色的烛油滴成粉色,一个女人还在一旁饱含深情的朗诵诗歌。 “如何让你遇见我,在我最美丽的时刻,为这,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求他让我们结一段尘缘,佛于是把我化作一棵树,长在你必经的路旁……” 曦和也未见过这种阵势,身上掉落一层鸡皮疙瘩。好在刘磊沉着冷静,先一步走到邵力跟前探一下他的鼻息。“还有救,先救人!” 他话音未落,已彻底激怒了黄阿丽。 “他是我的,你们谁敢动他?!” 她说着,对着虚空用力一抓,邵力的身体便晃荡着向朝她那边飞去。 邵力身后的狗子、半空悬浮的琉璃,全部都像开了心智,齐齐向着特别调查科的弟兄们飞去。不知是谁对着黄阿丽的脑袋开了一枪,一颗真人大小的佛头刚好飞过去挡在前边,瞬间炸的片片飞散。 黄阿丽黑漆漆的扫一眼敌方,曦和他们手上的枪瞬间像融化了似的朽掉大半。 刘磊看自己手扣扳机的地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做灰色,慌忙朝其他人喊道:“快丢了武器!” 第30章 青蛮出手 http://.biquxs.info/

特别调查科的人碰到什么,什么就眨眼变作糟朽。情急之下,只能拼着一死徒手rou搏。但黄阿丽俨然比黄有荃、王少强之流要强上许多,打不见血、拳落无伤,单是这宛如金刚不坏的躯体,便叫他们吃尽苦头。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已漫长如几个世纪。 曦和已被狂风卷着,凌空摔了五六个跟头;肖扬死抱着黄阿丽的腰,却被她扭身捣到吐血;二段和大勇配合着正面进攻,不仅未找到丝毫破绽,还落得鼻青脸肿、满地找牙…… 刘磊手指的灰气继续向全身扩散,从最初的表皮血肉到筋脉内脏,直至最后的眼仁都变作死鱼的灰白。没有人知道他在经历着什么,直到从昏迷中醒来的小陈,恍惚间瞥见他双手环住邵力的脖子,一点点的收紧。 “头儿!你干什么?!快松手!松手!” 他的这一声喊,惊动了除刘磊之外的所有人。 黄阿丽森森黑气的眼睛不聚焦似的盯住邵力,像欣赏一幅名画般愉悦的勾起唇角。 小陈匍匐着想过去打救,被那人形狗子咬住一脚;二段和大勇想来制止,却被黄阿丽一边一个鞋跟钉住他们的手掌;曦和和肖扬紧走几步,眼看就能够到刘磊,却被陡然飞出的琉璃龙卷风般隔断。 眼看着邵力嘴里的琉璃棋子被刘磊摇晃的一颗颗掉落,仅剩的那点生机也将断绝,所有人都觉得无能为力之际,一辆黑色的小车突然撞进院里。 青蛮斜签从车里蹿出,不给黄阿丽反应的时间,对着她的脑袋就是一拳。 砰!伴随着一声闷响,黄阿丽脑袋歪到一边,她僵硬的扭动脖子看一眼青蛮,似有畏惧的丢开二段和大勇便走向邵力。因为其中一只鞋子卡在了二段的肉里,她走起路来一高一低、一颠一颠的,还发出咯吱咯吱的骨头摩擦声。 刘磊似有所感,停下对邵力的摇晃,歪头看向黄阿丽,献祭一般把他递了出去。黄阿丽伸手去接,看到邵力被棋子撑圆的眼睛里流出血泪,不禁迟疑了一下。 趁着这个档口,青蛮弯腰捡起一琉璃碎片,眉头都不见皱的在手上划出一道断掌血口。 邵力的嘴巴一张一合,还在无声的说着什么。黄阿丽想要听清他说的内容,附身把头凑了过去。可是,没等她听到想听的内容,青蛮的左手已递着带血的琉璃碎片划破浓重黑雾,锋利的刃面直指她的眉心。 黄阿丽狼狈的后退几步,终于丢下邵力,还有她仅剩一只的高跟鞋。她要勾动手指驱使狗子和刘磊,却被青蛮抢先甩出一道血痕。 红色的血珠粘在狗子身上,狗子瞬间像撒了气的气球,缩小成一抱大小;点点猩红落到刘磊身上,刘磊眼睛里的灰白刹那消散干净。 黄阿丽再次变作孤家寡人,愤怒的扬起双手,把所有的琉璃作品全部往青蛮身上招呼。 青蛮躲闪不及,只能用手护住脸面。但说时迟那时快,一阵强劲的引擎声响,黄阿丽连着那飞起的琉璃全部被屠白的车撞了出去。 咚!黄阿丽摔落地上。哗啦!琉璃的碎片全部砸落她的身上。 看来,果然一分价钱一分货。这车子的防弹功能还真有用上的一天! 屠白坐在车里,正准备解下安全带,不想黄阿丽突然从琉璃碎片里笔直的弹立起来。她满是黑气的眼睛充满了邪恶的望着他,伸手就要把他从车里吸出来。 刚刚还能给人心理安慰的防弹玻璃,眨眼像糖一样作一滩。屠白想要抓住点什么抵抗,触手的一切都像烂泥般泥滑。 整个车里好像太空失重的状态,屠白不知不觉已倾斜着靠近车窗。就在他的脑袋即将挨到黄阿丽的手掌时,一只纤瘦的手终于从黄阿丽的后边伸出,五指张开倒扣在她的额头上。 “啊!!!” 鲜血从黄阿丽的头上流下,明明不是她受伤的血液,但她却像受了什么要命的打击,痛苦的嘶吼着抓向脸颊。在头顶上,还有滚滚黑气如煮沸的水汽腾腾飞散。 屠白啪嗒一声四脚朝天落在车盖上,狼狈的手忙脚乱想要爬起。 青蛮从容从黄阿丽身后走开,等她停止挣扎了才在她身上一通翻找。 贴着皮肤,浊气融合着罪恶扎根在血液里,生成一个鸡蛋大小的软包。那软包便是药脐子。它通晓灵智、滋养邪祟,却是青蛮以毒攻毒、压制痛苦的唯一补给。 经历了几次徒劳无功,终于有所斩获。 青蛮几个月来所经历的痛苦凌迟也几近崩溃的边缘。她顾不得别人的眼光,扯下那药脐子便颤巍巍的送到嘴边。那虚弱、迫切的样子,像极了一位丑陋的瘾君子。 屠白看不见青蛮手里的药脐子,但联想他那日在家中发作的样子,心头不禁一颤。他下意识的扭头回避,正对上黄阿丽突然睁开的眼睛。 她瞳仁已恢复了正常,只是放空的样子却透着诡异。 就在青蛮心满意足的吞下药脐子的同时,黄阿丽也在一旁摸出一片锋利的七彩琉璃。 “小心!”肖扬在旁显然也看到了这幕,慌忙间扣动扳机。 ———————————— 黄阿丽被当场击毙,邵力在阎罗殿转了个圈,侥幸拣回条命。不过,他本来就心里有亏,再加上这遭惊吓,从康复医院出来便又顺利转到市第二精神病院。 青蛮有些懊悔自己的“贪吃”,倒不是担心别人对她有什么看法,只是遗憾案子遗漏的一些问题没有一并解决。 公交车上田佑栋以笔伤人的案子,王少强酒吧闹事的案子,她都未找见药脐子。 她是因为他们都住在琉彩园,这才慢慢注意到黄阿丽。但黄阿丽的案子,在她看来从张大全到刘富顺再到黄有荃、邵力,已经是完整的链条。 那么,田佑栋和王少强又是怎么回事?是偶然得罪了黄阿丽,所以才被小惩大戒?还是他们本就是另外一个独立的案子?这里边的有些问题想再求证,尚且还能找另外两个事主去问一问。但黄阿丽怎么沾上的浊气,之前去过哪些地方,都随着她的逝去变成了未解之谜。 第31章 编外人员 http://.biquxs.info/

青蛮在黄阿丽的案子结束之后,顺利成章成了特别调查科的编外人员。只是她这个编外人员很有的编外的自觉,除了在报工资卡号的那天亲自去过一次警局,之后便鲜少能见到她的影子。 可怜刘磊这个特别调查科的头头,本来还想利用她的身份之便,叫队员们多学习一些关于那些事情的鉴别、应对技巧,结果计划不仅一点儿没得到推行,反遭到底下那群猴崽子幸灾乐祸的嘲笑。 就这样不知不觉,过去多半个月。 这天早上,二段照例拎着六杯豆浆、三袋包子还有两袋油条、一袋面包进来,却发现办公室里同时出现两大奇观。 一是门口的垃圾桶上头重脚轻的撂了一束数目相当可观的红玫瑰;二是差点被人忘记尊容的青蛮破天荒的露面了。 “我去!什么情况这是?!”二段把早餐放在桌上,绕着垃圾桶啧啧的转了个圈,“给咱们小魔女的?怎么暴殄天物丢垃圾桶里啦?” 小陈从电脑前抬起头,刚想给他个善意的提醒,便被被曦和转移的怒火抢了先。“说谁魔女呢?!如果我是魔女,你充其量也不过一只魔兽!而且还是只头发短见识短的魔兽!” 二段暗自吐一吐舌头,一看情况不对,立马转移话题,“咳咳——大家都停了手上的活,赶紧过来吃饭吧!还有那谁……要不也过来用点儿?” 青蛮看大家都神情各异的齐望着她,毫不客气的长长的伸个懒腰,这才踱步到桌子跟前。 豆浆、包子、油条、面包,她边看边摇头,“这也太乏味了吧?!能不能来点儿小米粥还有鸡蛋灌饼?” 就你一个新人、临时工,还要挑三拣四?!年龄大、有能耐了不起啊?!老子还救过你命呢! 二段气结,上前就要和青蛮理论,却被小陈和大勇眼疾手快的拉到一边;曦和两根手指捏起个包子丢到嘴里,好整以暇的准备瞧场大戏;肖扬趁乱装做丢垃圾的模样,偷瞄一眼花束上的留言。 正摸鱼之际,刘磊却从里屋出来,肃然拍一拍手道:“好了,都不要闹了!来活儿了!” 小陈不消吩咐,主动打开硕大的显示屏;大勇松开二段,回到座位上就拿出记笔记的小本儿;就连刚才还带着情绪的曦和,这会儿也正襟危坐,等待着案情的传达;青蛮虽然像没有骨头似的重新趴回桌上,但对发生了什么还是大致留心听了一耳朵。 与绥平相邻的靖安市曹家村,昨夜里起了一场离奇大火。大火灭后,还未收割的麦地留下一个古怪的六芒星图形,除此之外,图形里还有七具烤得面目全非、动作诡异的焦尸。 “诶,这种……这种事儿不是在国际上常有出现吗?”二段随手在电脑上敲击几下,展示出近年来出现的、还未被破解真相的更多的麦田圈;又弱弱的问了一句:“属于黑衣人工作范围之内的事儿,咱们也要接手吗?” “什么外星人?!你见过吗?”曦和扎开一杯豆浆,手指戳着屏幕给二段提醒:“你看你搜的这些图形,都是和麦田同色系的,哪有咱们这儿的这么触目惊心?况且还死了这么多人……” “死者身份确定了吗?有没有经过法医尸检?” “靖安可是咱们临市,确定这活儿交给咱们了?” 大勇和肖扬两人也各自提出自己的看法,但刘磊却把目光投到了一直没有做声的青蛮身上:“青子,你怎么看?” 青蛮没料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被突然点名,而且还被亲昵的叫了熟人对她的称呼,她搓一搓胳膊上陡起的鸡皮疙瘩,磨蹭半天才老大不情愿道:“画蛇添足、故弄玄虚,看着不像那种力量。” “这玩意儿能看出来?!你不会也是像他们几个那样,想要推掉这个案子吧?”刘磊虽然说的轻描淡写,却叫二段、肖扬两个“消极怠工”者心头一紧。 青蛮换个姿势靠在椅背上,目光毫无畏惧的直视刘磊:“我只是就事论事。如果你不相信,自己去查;如果你看不上我,现在把我炒掉也来得及。” 屋里的气氛突然变得紧张起来。二段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找个给借口就想开溜:“咱们要出现场吧?我去热车,顺道再买点小米粥、鸡蛋灌饼啥的回来。” 曦和随即明白过来,“我去把花儿丢的远些——在这儿也怪污染环境的。” …… 肖扬、大勇也找借口离开,屋里只剩下刘磊和青蛮两个气场都很强大的大佬针尖对麦芒的僵持着。 怎么办?刘磊的话音刚落就开始后悔了,因为青蛮本就是他死缠烂打求来的特殊“人才”,倘若还没磨合就闹起情绪,那以后的工作还怎么开展?强行收拢看样子是失败了,但要即刻转变成礼贤下士的样子,他也真做不来。 就在左右为难之际,一个人突然闯进来打破了僵局。 “打你电话你也不接,你不是答应我今天去医院复查吗?怎么跑这里来了?”屠白一身普通的休闲装歪在门口,手上还提着个果篮。 这里?刘磊对这个用词很不满,才挑一挑眉毛,还没表示出不满,就被屠白的果篮塞个满怀。 “警官好!我是青蛮的……债主,出于他偿债能力的考虑,想带他去医院检查一下,您应该不会反对吧?” “不反对!” “我反对!” 刘磊和青蛮同时出声,又同时诧异的看对方一眼。后来,还是青蛮先回过味儿来,想起她和刘磊之前的对峙的事。她一把搭在刘磊的肩上,嬉皮笑脸道:“头儿,你不是说有案子了吗?我这虽是编外人员,也不能在您的呵护关爱下老搞特殊吧?咱们还是赶紧查案去吧!人命关天,其他事都得往后靠,不是吗?” 屠白看青蛮频频给刘磊挤眼睛,猜出他俩之间定有什么猫腻。可是,没等他去拆穿,他的手机就响了。 第32章 曹家村 http://.biquxs.info/

一通告饶服软之后,青蛮顺利跟着刘磊坐上了特别调查科的专车。车门拉上的刹那,她不仅心落回到肚里,还成功收获了二段承诺的小米粥和鸡蛋灌饼。 从绥平到靖安最快也需要三个多小时,她吃了迟到的早饭,安心闭上眼睛在车里打盹儿,任曦和他们目光在她和刘磊之间游走,也不告诉他们到底是谁先服的软。 车里的冷气开的很足,舒适的叫人恹恹欲睡。 常年办案熬通宵的特别调查科队员们,很知道这种短暂的静谧有多难得,不多大功夫也都消停的阖上了眼睛。刘磊坐在副驾驶上,看见青蛮蜷缩着身子,表情有些痛苦,扭身把自己的外套搭在他的身上。 “#¥%&*……” 青蛮磨牙呢喃一句什么,刘磊想要附耳过去,却见他已顺势把脸藏进警服里。 这小子,现在看起来无害、可爱的多呢!刘磊无奈的笑一笑,又重新坐回座位上。 ———————— 又回到清冷寥落的石头城,到处没有一点生机。 虽然现在的她已经经历纷繁的世事长大成人,但身处在这个空荡荡的世界,依旧能感觉到那种浸入骨髓的压抑和恐慌。 “阿蛮,你已经这么大了?快过来叫娘亲瞧一瞧……”一面墙壁上,几块松动的石头被人从外边抽走,露出一张模糊的女人的脸。 青蛮闻声回头,却怎么努力都看不清那女人长的模样。 她就像团雾气,湿漉漉的氤氲一团,随时滴下雨来。“我可怜的女儿!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你,你竟然连娘亲都不认得了……可是,娘有什么办法,他们说你是神选定的女侍,注定要守在这座石头城里。” 青蛮被那女人的眼泪打动,心不自觉变的软软的。她一步步走到那女人跟前,伸手想要摸一摸那张脸。 “我的孩子!”那片雾气像火苗跳动一下,兴奋的捉住她的手。“以后,娘每个月都偷来看你一回好不好?你想吃什么,想见什么,娘都给你带过来,好不好?” 青蛮迟疑一下,她至今还记得石头城的禁令:不食五谷、不见外人。可是,这种热乎乎的、活着的、被人关爱的感觉,她一点也抵抗不了。 …… 原来,五谷是这种味道,外边的人有那么多故事,小动物们长得如此软萌可爱。 青蛮本该沉静如死水的心,变的越发不安分起来。她想不隔天的见到娘亲,想亲自去到外边看一看,看一看蓝天,看一看绿水,看一看那画上的一切是不是都是真的。 可是,贪心、狂热的希冀没有换来愿望的实现,反倒使潜埋于内心的不安日益增长。 是有哪里不对?是不是该在此处喊停?还未彻底沉睡的理智和记忆灼烤着青蛮飞蛾扑火的狂热和饮鸩止渴的贪心,却没有叫她即刻恢复清醒。 终于有一天,那个女人再没有出现,石头城里却第一次出现了另一个女人——图兰。 图兰总是低垂着头,一副谦卑的模样,除了不跟随她进到北斗七星阵里添加清流;其余时候总可怜巴巴的跟在她的身后,寸步不离。 一天夜里,图兰不知怎么睡的特别熟,青蛮听到外边墙壁传来异响,终于克制不住的跑去查看,结果却遭遇到那个自称是她母亲的女人,有史以来最涕泪横流的苦苦央求。 “好阿蛮,你帮帮我们吧?我们已经失去了你,不能再失去你的弟弟。没有他,我们会活不下去的!” 不过是每个星眼中的清流少灌一指,就能换的家人的平安祥和,这有什么值得为难的? 青蛮没怎么迟疑便答应下来这一切,等到次日一早依照那女人的叮嘱操作时,她才幡然醒悟犯了多大的过错。 星阵暴动、清流干涸,整个石头城眨眼毁于一旦。在数不清的石头砸落的间隙里,她亲眼看见她的家族如无辜的牛羊般被人屠戮殆尽,暗红色的血气勾连着漫天弥漫的黑气,搅得四方世界一片动荡。 原来,那些本不属于她的一切,早在冥冥之中标好了价码,只等着她禁不住诱惑,一步步走进深渊。 她心头一阵阵尖锐的疼痛,却消弭不了千年以来积攒的怨念和不甘:到底是从什么时候错了?她被选为神侍的那天?石墙破损的那刻?那个自称是她母亲的女人还是那个负责盯梢的图兰? —————————— 车子驶进曹家村,远远的便看见那个触目惊心的六芒星图案。 碳化的黑就像是蘸饱了人间的恶,狠狠的烙下被宣告的惩罚印痕。二段被眼前的一切震撼了,拿出手机对着窗外一阵猛拍,惊醒的曦和和小陈也揉揉眼坐起身来。 刘磊不知什么时候和肖扬换了位置,沉默的咬着烟蒂,又往前开了一段儿,直到看见黄黑相间的警戒带,这才靠在乡间小路的边上,把车停了下来。 “走吧,下去看看,把工作和靖安的同志做好交接。” 刘磊一声令下,几个人争相恐后从车里蹦出来。曦和发觉青蛮还没睡醒,就用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好心提醒:“喂,下车啦!” 青蛮受到惊吓,猛的睁开眼睛,一双手甚至比意志更先作出反应,直接把曦和反手按在身.下。 “你做什么?!”曦和扭头看向青蛮,对自己身手的羞耻远胜过对对方的不识好歹的怒意。 青蛮的瞳孔骤然收缩,意识终于从铺天盖地的暗红和黑气中强行抽离出来,心脏像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咚咚咚的响得震天。 “对不起!”她恢复了清明,一句道歉却似乎用尽了全部的力量。 曦和看他状态不对,也没有计较什么,直接丢下他追赶大部队而去。 青蛮随手把掉在地上的衣服捡起来,重新盖在自己头上,歪在椅子上。只是,还没等她闭上眼睛,就听见有人笃笃的敲玻璃声。 “走开!我需要一个人静静!”她不耐烦的摆一摆手,还以为是曦和去而又返。但是接下来听到的话,却叫她再难保持淡定。 “呦,怎么这么大火气?!谁把我们小青警官给惹了?”屠白从外边把车门打开,靠在一边笑得牙不见眼。 第33章 是缘份啊 http://.biquxs.info/

“怎么又是你?都说欠的钱以后会还你啦,你不要天天跟着我了,好不好?”青蛮一看这阵势就知道这是彻底歇不成了,只好从车里钻出来。 屠白一双长腿轻松的跟他保持在一米以内的距离,也不见着恼的不急不忙解释道:“诶,别误会。我只是出于礼节,过来同你打个招呼,并没有别的什么意思——毕竟这边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我们余资报业有义务在第一时间对事实真相进行报道……” 青蛮对他的说法不以为然,但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还是不禁吓了一跳。 好么,几十个姑娘统一穿着定制的玫红色的马甲,两人一组、三人一伙的分散在田间地垄拍照、取镜,知道的可能会羡慕她们公司的隐形福利,不知道的还以为世界小姐组队郊游呢。 “啧——真没看出来,你还有这嗜好。”青蛮收回了目光,发现新大陆般惊奇的把屠白从头到脚,“眼光挺毒啊!” 什么嗜好?什么眼光?他是说全部的这些姑娘,还是她们的年龄、长相?或者,她们穿的那个红马甲? 屠白被青蛮的眼神瞟的浑身不自在,想要做出解释,又不知从何谈起。正懊恼羞愧间,却见青蛮已拉开警戒线,几步走进六芒星阵里。 “诶!” 屠白想要拦住他,但看着他瘦削冷漠的背影,嘴角扯出抹无奈的苦笑:果然先撩者贱。想他活了这么些年,哪曾想过会有一天,对个“同性”这么低声下气、死缠烂打?! 同样如他般感到不可思议的,还有不远处一直留意这边的林静。 自从公交伤人案后,她就觉着屠白怪怪的。 以前上班老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现在为了个案子,居然能亲自充当司机跑到临市?如他这般理性、骄傲的人,怎么在见到青蛮后接连打破原则,不是送福利便是主动人文关怀? 林静自顾想着心思,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青蛮身上。 但背负着屠白和林静他们二人的注视的青蛮,对她引起的一切涌动的暗流浑然不觉,秉持着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消极心态,懒洋洋的打量起现场来。 因为报案不够及时,又有媒体闻风先至,田垄间到处都是脚印,把现场破坏的乱七八糟。 不过,所有的秸秆焚烧的都很规整有序,最高的地方有十几厘米,最低的地方只余三四厘米,错落有致、过度自然,最大程度上保证了航拍图案的立体和完美。 整个六芒星的图案,如在视频中所见,各个角上都有用白粉标画的痕迹,除此之外,在它内部的中心点位置还有一个扭曲的人形。 青蛮一步步走近刘磊他们所在的中心位置,突然又感到没来由的眩晕和恶心。一刹那,她仿佛又看见那血流成海、黑气漫天的场景,身形不禁像根残破的芦苇随风摇晃几下。 刘磊看青蛮就要摔倒,连忙扶住他的胳膊:“身体不舒服?要不,你还是先回车里?” 青蛮想起还守在外边的屠白,头摇得像拨浪鼓:“我挺得住。” “到底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种顽强的意志倒是很有我们特别调查科的风范。”刘磊壮怀甚慰,正自认为高明的对着其他队员大肆夸赞,不料却见青蛮却毫无“榜样”的自觉,一屁.股坐进灰堆里。 “噗——”二段憋不住笑,发出一声很容易叫人误会的声响。 小陈为了救场,连忙转移话题。“刚刚在转现场时,我发现图案的东北角有一棵被雷劈断的枯树,那一片儿的焦痕要比这边要稍微重那么一些,加上靖安昨夜的雷暴天气,我怀疑这场大火的起源就是那里。” “不排除这种可能。”几人的注意力果然随之转移,曦和忧心忡忡的看一眼四周,提出自己的看法,“可是,这并不能解释为什么麦田会烧成这样吧?这图案画都很难有这么标准,怎么可能只靠天火就烧得这么浑然天成?” “所以你觉得这是人为?”肖扬才引出曦和想得出的结论,又遭到她自相矛盾的否认:“也不一定——毕竟这现场用人为也解释不清楚。” “那可怎么办?连咱们都一头雾水,这案子又该从哪下手呀?”大勇是个急脾气,一听这话不禁愁得直抓脑壳。 刘磊无奈的把目光从青蛮身上收回,又一一看过他们几个茫然的表情,这才恨铁不成钢的叹一口气道:“你们不会换个角度想想吗?咱们为什么接这案子?是因为七条人命啊!死者是什么身份、什么原因致死的,这些不都是咱们破案的突破口吗?” “哦~”四人异口同声,全都恍然大悟的样子,只有青蛮悠悠抬起头来,不耐烦的质问一句:“所以,你还叫我们第一站先到这儿来干嘛?” 刘磊很是窘迫:“我这……我这不是……担心漏掉什么有用的线索么……” “呵——”青蛮语义不明的哼了一声,起身自觉的往警戒线外走,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走好几步也没等到他们几个跟上。 “不是要回警局吗?你们倒是走不走了?”她不耐烦的回头,却见他们都神情怪异的盯紧了她。 “那……那是什么?”曦和毫不避讳的指着青蛮的屁.股,本来就大的眼睛瞪得溜圆,就像一只吉娃娃看见了骨头,只差巴巴的凑上去。 “小姑娘家家的往哪儿看!”后边的肖扬大手捂住曦和的眼睛,自己却跟着二段他们又往青蛮跟前紧走两步。 “喂,你们想干嘛?!”青蛮窘迫的后退一步,做出防卫的姿势,看他们依旧不依不饶的靠近,猛的挑起地上的一堆灰烬扫了出去。 黑灰色的粉末飞出一道长长的抛物线,映着阳光发出纤细的微光,也同时点亮了青蛮的眼睛:“这是什么?” 大勇和二段只顾着揉眼睛,哪里有空理他。曦和倒是心直口快,却被身后一直蹲在地上的刘磊抢了先。 “石棉。”他捻着手指上的纤细晶末心事沉沉。 难道这次的案子真的被青蛮说中,系出人为? 第34章 遭遇排挤 http://.biquxs.info/

七人到了靖安市警局,谁都未再因为案子的权属提出质疑。开始时,是由于对罪犯的好奇;等到看过尸检报告之后,他们的心理则被更多的激愤所代替。 四男三女七具尸体,最小的不过十四五岁,最大的已近七十岁。除了其中一个是死后被丢进六芒星阵,剩余的全部是被活活烧死的。 “死者的dna今天上午已输入基因库,正在和全国的失踪人口进行比对。但由于基数庞大,再加上这两日失踪人口的上报还需要时间,比对结果可能还要再等两日才能出来。” 专案组组长冯春站在台上,面无表情的做着汇报,不时还配合着讲话的内容,自如地切换背后的ppt。面目全非的头颅、碳化的四肢、熏成焦黄的牙齿和骨头……各种刺激眼球的照片无限放大,叠盖在他的脸上,给屏幕留下一个黑黑的影子,看着异常的触目惊心。 “死后被丢进麦田的死者,身上都有哪些外伤?有没有慢性病史的征兆?有没有确定最终导致死亡的原因?”刘磊抬起头的瞬间,正看见一位死者的内脏解剖图如帽子顶在冯春头上,他脸上肌肉忍不住抽动一下,怕烫着般急忙忙挪开眼。 法医钱小贝,本来很抵触绥平来的这波人,总觉得他们胳膊腿儿伸的太长,想要抢功。不过,听了他们之前主动告知的、在现场发现的痕迹,又见刘磊几句话问到点子上,这才对他们的印象有所改观。 他推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谨慎的看一眼冯春,确定自己获允之后,这才打开话匣。 “死后被丢进麦田的死者为男性,骨龄在45到47岁之间。虽然他的尸身被焚烧的厉害,但从地面浸润的油脂厚度和解剖后的内脏观察,他应该有比较严重的脂肪肝。致死原因是窒息,动脉撕裂、血液有侵入动脉壁的现象。除了他的左下排智齿是新拔不久,还能看见明显的坑窝淤堵,整体上并无太大健康问题。” 刘磊飞快在随身的小本子上记下“左下排智齿、脂肪肝”几个字后,紧接着又抛出一个问题。 “其他六名受害人身上有没有标示性的伤痕或印记?” “最小的女死者右腿有钢钉,最老的男死者牙齿有六颗曾经补过,一个女死者脚趾外翻严重,一个男死者牙齿着色严重……” “哎——说这些有的没的有什么用?!”冯春听了刘磊他们的发现之后,早在第一时间同上边打了报告,就在刚刚省局领导作出了回复。虽然那条信息只有几个字,却叫他激动的一看再看。 案子的管辖权收回来了?!那是不是意味着眼前这个所谓的特别调查科可以留下协助,也可以即刻离开?! 冯春如捧得尚方宝剑,再没心思陪刘磊打太极。他不耐烦的挥手打断钱小贝的话,扭头对刘磊道:“我们有数据库的信息比对,两日后便差不多能等到结果。在这段时间,主要力量还要集中在石棉来源的调查,还有好麦田怪圈的产生上。你们若是有兴趣继续研究那几份尸检报告,可以待会儿散会了私下里再去找小钱交流,现在我们来部署一下接下来要做的详细工作……” ?!为何对方前倨后恭,态度会在短时间里发生三百六十度大转弯? 刘磊正觉着诧异,一低头刚好看见了曦和偷偷转发给他的消息,这才知道因为自己办公室政治的小白段位,还有初来乍到大公无私的分享,办案权已在短短半个多小时的时间内再次易主、花落别家。 不知道什么时候散的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靖安的同事已经全部离开,剩下的特别调查科的六人七歪八扭的坐在椅子上,只等着刘磊的最后表态。 “走吧?!咱们的活儿还多着呢,他们排外、不要咱们帮忙,咱们干嘛赖这儿受他们这种鸟气?”二段一拍桌子站起来,声音大的整个楼道里都能听见。 “就是!狗眼看人低!爱几把能破案不能!”大勇向来粗中有细,但这会儿也被气的胸脯鼓鼓的。办案这么多年,没见过哪个局里关廖主义这么严重的。 曦和看看自己几个出声入死的兄弟,还有迟迟没有表态的刘磊,小声和他们商量:“要不,我去给我爸说说,叫他想办法再把这个案子给咱们要回来?” 青蛮咯吱咯吱晃动着椅子,末了才吐出一句:“跟你们这些人打交道真是麻烦!” 刘磊的太阳穴处一跳一跳,一方面因为自己的心无芥蒂吃了哑巴亏而懊悔,另一方面也是心有不甘和出离愤怒。 他拳头捏的紧紧的,好半天才下定决心,站起来给几位队员深深鞠了一躬。 “诶,头儿你这是干嘛?”几人四下乱躲,都是大小差不多的年纪,谁见过他这般郑重其事。 “对不起大家!害你们大家跟我受这委屈。”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是他们固步自封,搞小团体主义……”曦和他们七嘴八舌的劝说刘磊,但刘磊却话风一转又变作开导他们。 “不管怎么说,事情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是受害者何罪之有?他们的家人何罪之有?如果因为我们人员内部的隔阂,耽搁了整个案情的进展,我……我愧对他们,也愧对自己的良心。” “啧——”青蛮嘴上虽然嫌弃,眼睛里却鲜少露出柔和的光:“绕那么大圈子干嘛?直接说需要我们做什么便是!” 大勇和二段对视一眼,心里被青蛮嘴里的那个“我们”暖的热乎乎的。 “我去钱小贝那儿复印尸检资料。” “我去走访曹家村的周边群众。” “我去和冯队沟通,表明咱们想要参与的意向。” “我去收集市内几家医院还有牙科的资质情况。” “我……” 多年配合的默契,不消刘磊吩咐,五个人已分工明确的奔赴各自的目的地。 青蛮看着会议室里只留下来的刘磊,摸摸肚皮同他商量:“咱们光开车就开了一大晌,总不能叫大家一直饿着肚子吧?要不,咱俩先去买点儿吃的,一会儿接替他们?” 第35章 谢宴 http://.biquxs.info/

可能是不想在这儿再待下去吧,刘磊鬼使神差答应了青蛮的邀请,步行同他一道出了警局。 “呃,你想吃点什么?三鲜炒粉怎么样?”青蛮看一眼周围的小店,虽然打定主意要叫刘磊掏钱,但本着少给别人找麻烦的基本良善,并未贪得无厌的狮子大开口。 刘磊未置可否,一双无精打采的眼睛浮散的盯着前方不足两米的地方,似乎心事沉沉,又似乎是还未从失望的情绪里走出。 青蛮在后边暗自叹一口气,早知道就不该存叫他买单的念头。随便在这附近用点什么,现在不也早饱了? 空气里充斥着新烤的面包、油炸的鸡腿、爆炒的米粉、秘制的花甲等食物的香气,挑逗着本就因为饥饿而变得敏感的嗅觉和味觉,更叫她心生损失百亿资产的错觉。 正和着口水吞咽后悔时,身后突然喇叭声大作。 “两位这是要去哪儿啊?忙了一天啦,不如一起共进晚餐啊?”屠白把头探出车窗,一副老乡见老乡的自来亲昵和热忱。 吃饭吗?青蛮像是突然得到解救,雀跃的心先于脸色活络起来。 不过,她到底还是对屠白抱有戒备的惯性,不敢孤身一人“犯险”,所以只能期待看向刘磊,等待着他的最终答复。 刘磊大概能猜出青蛮所想,又被他可怜巴巴的一眼看的心里发软,很想顺水推舟答应屠白的邀请。不过,他迟疑再三,还是没有痛快答应。非亲非故,怎么能随便接受吃请? “要不,你跟他们去吧,我再在街上逛会儿?”他扭头才和青蛮商量一句,就被屠白打断:“哎呦,两位警官犹豫什么?放心,我绝对没事儿求你们,吃饭时也绝不刺探消息——恰恰相反,如果有需要,我们还可以把我们今天下午打听到的各种消息同你们共享。” “那你图什么?”毕竟,天上不会掉馅饼。 “感谢您成吗?”后边的车被屠白挡着,等的不耐烦了开始按喇叭催促。林静从后座上下来,殷勤的给后边的车辆解释着什么,还把一个个小袋子隔窗送进去。 屠白加快语速催促,“上次琉彩园的案子要不是你们及早破案,我的损失可就不是几顿饭钱的问题了。走啦!赶紧上车啦!咱们别在这儿挡着别人的道,有事到了饭店再说啊!” 终于,刘磊朝青蛮点一点头,先打开车门坐进里边。 …… 四人一行来到靖安市最豪华的中餐厅,林静只报了一下名字,便被服务生领进二楼雅座。 “社长好!两位警官好!”二十多个姑娘花枝招展的围站一圈,笑语晏晏的同他们打招呼,那场面——饶是刘磊这般平日里不苟言笑的硬汉都有些吃不消,一张黑脸刹时变做茄子紫,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到哪里。 青蛮看他像是误入盘丝洞的长老,连忙舍身挡在前边。只是僧多肉少、杯水车薪,她虽帮他挡了这边的姑娘,却挡不住另外一边的姑娘。 屠白笑地像个老鸨,难得识趣儿的和青蛮拉开距离。林静出去一圈儿回来,座位就被安排在他们两个中间。 “社长,另外五位警官已经给他们发送了定位,正在往这边来的路上。璐璐因为难得归家一趟,下午没跟我们一起回来。” 屠白点一点头,示意他已知晓,又急着把她引荐给青蛮:“林静,余资报社的主编,我最得力的手下干将。不仅业务能力出众,长相、性格也是没得挑。” ?! 青蛮和林静看着彼此都有些愕然,虽然曾经见过面,却不知屠白这又是唱的哪出儿。 “哇噻!头儿今天是良心发现吗?怎么请我们到这么高档的地方吃饭?”二段兴奋的声音从外边传来,刚好帮青蛮解了围。他道声失陪,起身出去迎接。 “不会是有什么事儿吧?那个打电话的女声我没听过。”小陈有些拘谨,跟在二段身后左顾右盼。 “诶,这边这边!”青蛮挥手招呼他们,结果却被曦和嫌弃的比个安静的手势。 一行人吵吵闹闹落了座,冷盘、热菜紧随其后便端上桌。 青蛮特意选在门口的位置坐下,不仅和屠白的距离远,而且上的每道菜都能先叨一筷。 他吃的是专心致志、酣畅淋漓,可苦了一旁的二段、小张他们。 这么不懂礼数的人,好想装作和他不认识啊! 场面有些尴尬,但屠白眼角堆着的笑意却有增无减。有意思,这么不惜脸面、对他避之如蛇蝎的人,还真是天下少有呢!他扭头对林静低声叮嘱几句,不多时,又一轮菜品送了上来。 松鼠桂鱼、锅包肉、菠萝咕噜肉、酸甜柠檬虾……统一的红亮色泽,一样的酸甜口味,全都是第一轮遭受“屠戮”最严重的翻版。 “来来来,大家别客气!喜欢吃什么就吃什么!咱们这儿没有什么规矩,怎么舒服怎么来!”屠白虽然亲自起身劝说众人,但一双眼睛大部分的时间还是盯着青蛮。 “嗝——不好意思,饱了。” 青蛮丝毫不领情,大大方方打个响亮的饱嗝儿,没骨头一般瘫在椅子上。 “那您先喝杯茶歇歇?” 林静从未见过这么没有教养的人,心里边很是不快,不过看屠白这般维护他的份儿上,也只能提着十二万分的精气神儿,嬉笑间带头把场给暖热了。 待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终于言归正传。姑娘们都收起了方才的放松状态,自觉的拿出自己的手机和随身的记录本。 最先进行工作汇报的莉莉和萍萍一组,她们下午走访的是六芒星农田的主人,王富林。 “王富林的社会关系怎么样?有没有仇家什么的?”刘磊想着那十几亩还没收割便一夜间化作灰烬的麦田,怎么也不肯相信凶手的这个选址是随机的。 第36章 信息交流会 http://.biquxs.info/

“王富林家里排行老五,上边有四个姐姐。他的父亲早在十年前已经过世,母亲长年卧病在床,这些年一直在他们姊妹几个家轮流养老。” 萍萍和曹璐璐进余资报社的时间不差了多久,但工作经历却是望尘莫及。曹璐璐是社长主动递出的橄榄枝,她是过五关斩六将才争取的实习名额;曹璐璐不止一次坐过社长的车,她连句话都没和社长说过…… 这次难得赶上这么大的场面,她当然不肯坐失表现的机会。所以,刘磊的问话还没落地,她已翻到记录的小本儿。 “王富林多大年纪?听他的名字应该年纪不小了。”刘磊听了萍萍的回答,暗中皱一皱眉头。不过看她紧张的样子,多少理解新人的不易,所以即使她提供的信息没有意义,也按耐着性子继续耐心启发。 但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职场从来没有什么温情可讲。莉莉瞥一眼懵懂没反应过来的萍萍,毫不客气的抢过话头。 “王富林五十四岁,他们家的两个孩子一个在校读高中,一个在外地上大学。案发当晚只有他和他的妻子在家,不过有两通微信视频,大致可以作为佐证。” “王富林这几天经常去地里吗?他们家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曦和大概猜出刘磊的想法,对莉莉投过去一个赞赏的眼神——要她,这会儿也没功夫怜香惜玉。 “这个?”莉莉稍作迟疑便想到一个场景。 “哦,对了,他说这些天总觉得有人跟踪他,但几次扭头都没见着人影。还有就是,三天前有人隔墙投进来一个黑色的塑料袋,里边放了好几沓冥币,为此他妻子曹丽芬还骂过街。” 冥币?这可真有意思,难道真是王富林的仇人所为?可要是他的仇人,干嘛不把王富林也给杀了呢?难道仇恨也分着等级? 青蛮自己倒一盏茶慢条斯理品着,这从容模样和之前饿死鬼投胎的吃相是大相径庭。 “王富林有仇人?”肖扬他们对视一眼,明显也想到此节。 “这个应该没有吧,据他自己说,这些年修路、搭桥,他都积极给村里捐钱来着,平日里见到街坊邻居有什么困难,他也会尽可能的伸出援手。” 莉莉这次没有回答,故意把“机会”留给萍萍。据她以往的经验,这种笼统的、极主观性的总结性,说的越多越容易打脸。 果然,萍萍的话才说完,就遭到的其他小组反驳。 陈果说王富林的邻居反应,王富林为人极其吝啬,常常借东西不还。至于别人若想用他家什么,那可是千难万难。尤其是在看见自家麦地被烧成那样,王富林坐在地垄前哭的那样呦,跟死了娘一样。 胡立文说不仅王富林在曹家村落得名声不大好,他的媳妇也是出了名的悍妇。因为家里被人扔冥币的事儿,她可是在街上骂了足足两天。 “还有他们家的那两个孩子……”乔婕安回忆下午采访的情景,也补充了一点:“曹彩楠和曹卓南学习都很优秀,一直是传说中的‘别人家的孩子’。” “这——有什么问题?”二段有些不能理解,“我还以为他们俩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打小就会偷鸡摸狗呢。” 乔婕安摇一摇头,语重心长道:“警官没听说过羡慕嫉妒恨吗?优秀的人可能会引来不同阶层者的赞扬和关注,却很少能赢得同圈层者的真心认同。由此导致的仇杀和暗斗又不是没见诸过报端、媒体。” 一番争论之后,刘磊慎重在小本上记下“王富林、吝啬、仇家”七个字。 之后,汇报继续。 丁依说曹家村没有人口失踪,死者应该是外来人口;陶然然说案发那晚虽然没有下雨,但停了很久的电,没有监控可供查询;薛华说村头的曹贵香开了天眼,总嚷着说曹家村的风水有异象…… “打住打住!时间有限,咱们还是只说有事实根据的吧。”曦和看一看手机上的时间,不知不觉已经将近十点。因为他们比屠白多知道一些内容,确定这案子是有人故弄玄虚,所以,对那些乱七八糟鬼怪神力的事就显得特别没包容力。 只剩下最后一个刘婷婷,她看着突然有些凝重的氛围,更加为自己捏一把汗。 不过,这么多人等着,她只好硬着头皮说起六芒星对于曹家村的特殊意义。说西周时,这里的人便懂得用各种简单的咒符来激浊扬清浊、去祟除秽。其中一户外姓子,更是天纵英才,不仅集百家所长,引得天象星宿之力,还依势布阵造福天下百姓。 青蛮听得入迷,端茶盏的手一点点倾向自己都不知晓。直到茶水斜溢,淌湿了膝盖,她才猛的醒悟过来。 “啊呀!你这姑娘是在讲睡前故事吗?不过一个随机的图案,我不信,你们《余资晚报》还能为此专门开个版面,进行长篇累牍的论述。” 大勇烦躁的抓一抓头,几句话怼的刘婷婷面红耳赤。她惶恐的看一眼屠白,生怕社长对他有什么不好的看法。 没想到,屠白朝他微微一笑,不以为忤的自嘲道:“警官可能有所不知,在我们《余资》,这类故事才最有销路呢!现在婷婷还没说到六芒星的意义,要不劳您受累,麻烦再听上一耳朵?” “嗯,都说到这儿了,这六芒星的意义咱们就姑且听听吧。”刘磊不动声色的在笔记本上写下“本地人作案”五个字,又在后边打个问号。 刘婷婷受宠若惊,又接着讲下去。只是说到六芒星是祭祀亡灵、开启地下罪恶之城的钥匙时,青蛮却突然失了兴趣,重新软塌塌的趴在桌子上。 屠白很知道什么叫见好就收,见状便想宣布晚餐到此结束。哪料刘磊的手搭在他的肩上,非要他陪着出去抽根烟。 “我们社长不抽烟……”林静像只护崽儿的老母鸡,不等屠白反应就紧张的站起身来。 “林主编应该没有男朋友吧?”眼看气氛要僵,肖扬也随之站起身来。他走到林静跟前,看似亲近友好,却偏偏用大家都能听见的声音道:“难怪你不懂得——这男人说去抽烟,就跟你们女生说去洗手间一样,不过都是借口,哪里能当得真?” 第37章 迷雾重重 http://.biquxs.info/

狂妄!粗鄙!直男癌! 回去的路上,林静默默的坐在车里,一直坚持不懈的用各种能想到的恶毒词语“鞭笞”着肖扬;而屠白则靠着窗,安静的想着自己的心思。 车子驶到酒店,过了好大一会儿,林静才回过神儿来。她忙不迭的下车去帮屠白开门,却被他突然从口袋里拿出的黑金卡吓了一跳。 “社长?”她不敢去接,脸上写满了惶惑。 “明天你就带着咱们报社的人回绥平吧,到了之后先把这张卡给罗阙送去,然后再定这周刊发的主题。” “可是……这边的线索咱们不跟进了吗?你不一起回去?”林静依旧一头雾水,不明白放着好好的新闻线索不去深挖,为什么要半途而废、撤回总部。 屠白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方向盘,沉吟一刻才含糊道:“现在众说纷纭、没有定论,就是热点也需要冷置才能保证更加客观公正。我在这边还有些私事没有办妥,相信你接下来能把各项的工作都处理好。” 林静懵懂的点头答应,又等屠白编辑了一条信息发送,两人这才从车里出来。 再说青蛮这边,几人开车到了警局,就在集体宿舍分别歇下。 青蛮主动选择睡在上铺,才躺上床就对着墙壁没了动静。下铺的二段洗漱完毕,趁着刘磊不在,八卦的朝肖扬打探消息。 “诶,扬哥!今天你和头儿出去之后,都和那个余资的老总说啥了?拉赞助吗?咱们明天是不是能换个地方睡啊?” “哧——想的倒美!”小陈边慢吞吞的给自己盖好薄毯边毫不客气的嘲讽二段,“你也不想想,真要是这种不上台面的事儿,老大会同意让扬哥跟着吗?要我猜,估计还是工作的事儿。” 肖扬意味深长的看一眼青蛮,确认他已睡熟,这才笑骂小陈:“就你这个猴崽子,古灵精怪的能掐会算?我就纳闷了,你上辈子不会是我们肚里的蛔虫吧?” 二段不服气,连忙伸手打断肖扬的话,“你别往下说!叫陈儿再来猜猜,工作的什么事儿能和他们一家报社扯上关系。” 肖扬本来就不想提起这事,毕竟不大光彩,索性闭上嘴巴望着小陈。 小陈坐起身来,确认刘磊还没从浴室里出来,这才小声道:“报社当然没那么大本事,关键是他们社长手里握着的东西可以通天啊。” “怎么说?”二段的脑筋转不过弯,非得打破砂锅问到底。 “钱啊!只要有钱,什么样的消息打探不来?我们客场作战,人手又不足,有他这个冤大头帮忙不好吗?” 刘磊围着浴巾出来,抢在小陈之前回答。不过,他虽然说的理直气壮,但一双眼睛也不由自主的心虚瞟向青蛮。哪料,青蛮刚好翻身正对向他,虽然没有睁开眼睛,但嘴里还咕哝的话却是清清楚楚。 “呵,瞧你那出息!鼻涕虫一样的软东西,也有好意思给自己脸上贴金?!” 刘磊弄不清楚青蛮到底是睡是醒,又因为托屠白办事仰仗的都是青蛮的脸面,所以只能一口气自己忍着。 第二日一早,七人一起用了早饭赶到会议室,结果才进门就听到一个好消息:经过省局物理、化学方面的专家反复推演和实验,已基本重现出犯罪分子作案的手法。 “这么牛bee?!”大勇脚不粘地儿的就跟着冯春他们去了。过了差不多两个小时,他才头重脚轻的回来。 屋里边,青蛮正无所事事的两脚翘在桌子上,左右拧着椅子乱晃;曦和和肖扬不知在小声嘀咕什么;刘磊一直盯着手上的小本子,也不知有没有看出花儿来。只有小陈和二段赏脸的抬起头来。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们想先听哪个?” “好消息吧!”二段俩手托腮,难得卖大勇个面子。 “好消息当然是你亲眼看见的那个现场还原手法啦!”小陈撇一撇嘴,早对大勇接下来的话了如指掌。 “滚一边儿去!”大勇和二段异口同声,“有本事你再说说坏消息呀!” “坏消息难道不是人家的还原原理你没看懂?”小陈边说边往后撤,生怕被大勇反应过来了追着打。 “嘿,猜错了吧?!”大勇很是得意,压根儿没意识到小陈对他智商的担忧,“那个演示我可是录下来了!不懂又能怎的?!” 他们一通胡闹,吸引了剩下几人的注意,刘磊把笔丢到了一边,“那你倒是说说,你认为的坏消息到底是什么?” 原来头儿也关注着这边呢! 大勇兴奋的拉个椅子坐下,待他们都围拢上来才道:“坏消息有两个!一个是他们的大数据没有筛查到和受害人外形条件相符的失踪人口,另一个是——我觉着他们那个什么演示,并没有他们吹的那么靠谱!” 刘磊和肖扬对视一眼,好像对第一条早有预料。 曦和拍一下大勇的肩,“愣着干嘛?不是说演示你录下来了吗?播放一下我们一起看看靠不靠谱呗!” “诶!”大勇笨拙的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按了几下解锁屏幕的键也没反应,正想再宣布一条坏消息,小陈已经体贴的把充电器塞到他手里。 就这样边冲电边围观,不知不觉又过去一个多小时。待结束之后,几个人都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却晃得僵硬的颈椎咔咔响。 “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大勇难得展示一次自己智商的优越,急着寻求认同:“你看,利用电磁引力放倒麦子不费劲儿,但在下边铺设石棉隔火,可就费老鼻子劲儿了。而且他们展示的还只是屁大点儿地方,这要是换成现场那十几亩麦田,那还不得请支军队过来呀?!” “诶,好像也是哦!”这次,就连小陈都站大勇这边;只是,他又有些疑惑未解:“会不会是冯春他们那边请的专家思路不对啊?有没有别的什么可行办法?” “还能有什么办法?如果没有石棉隔热,那麦田还不烧的全部齐根断底儿啊?哪儿还能保留什么图案?”大勇毫无心理负担拿着那边听来的理论反驳。 “我不是这个意思!”小陈正要解释,突然看一人迟疑着走了进来。 第38章 物理专家 http://.biquxs.info/

“嗨,各位警官好!都这个点儿了你们还没用饭呢吧?要是不嫌弃,不如今天让我做个东道,尽尽地主之宜?” 曹璐璐被小陈他们几个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还没走到他们跟前就怯怯的停下脚步。不过,想到青蛮曾经的搭救之恩,还有屠白对他的特别关照,她还是硬着头皮发出邀请。 “你是?”所有人都歪头看着青蛮,不确定她是不是认错了人。 “哦,我叫曹璐璐,也在《余资晚报》上班,这……是我的名片。” 曹璐璐看青蛮完全没有认出她来,料想他是不想叫人知道他异于常人的本事,所以马上改口作了自我介绍。 “哦——”刘磊想起昨夜林静和屠白的对话,终于把眼前的人和那个没出现的名字对在一起。“你就是那个家在曹家村的记者?” “对,昨天采访完了,我没随他们一起回去,听说因此还错过了一场别开生面的聚餐,实在是遗憾至极。” “你怎么会来这里?该不会是你们社长叫你请我们吃饭吧?”青蛮现在被屠白骚扰的草木皆兵,一听是《余资》的人立马在脑子里拉响警报。 “不……不,我是跟朋友一起来的。”曹璐璐说着又回头看一眼门口,在那儿还站着一个看上去比她还小的男生。 “他是我好朋友的弟弟,靖安一高的学生。今天难得周末在家,想过来请位老师回去,一起吃顿家常便饭。” “老师?你们走错地方了吧?”大勇看看随处可见的警徽,有些被绕糊涂了,这里又不是学校,怎么可能会有什么老师。 “没有错,没有错……”曹璐璐连连摆手,“汪波老师是电磁力学领域的专家,不仅肩负着学科人才培养的重任,还兼任着咱们省局里的科技顾问。听说,这次麦田怪圈案的现场还原,请的专家团队里就有他……” 曹璐璐正说着,突然听见楼道里响起脚步声。她道声歉跑了出去,果然看见一行四五位男子穿着便装走了过来,正中间那位戴金丝眼镜的,正是曹彩楠的大学老师汪波。 刘磊几人跟着走到门口,正看曹璐璐忙着跟汪波表明意向。 “你是彩楠的朋友?正好,我也想去做次家访,看看什么样的家庭,能培养出这么优秀的孩子。” 汪波没有推却,爽快的答应了曹璐璐的请求,不过目光落到一旁的孩子身上时,他眼光明显闪烁了一下,“这位是?” “彩楠的弟弟,曹卓南。因为太敬仰您的风采,迫不及待的跟来了。” 这两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刘磊下意识的歪一歪头,脑子里忽然一道白光闪过——王富林的那对儿女? 这么多巧合碰在一起,叫他不由自主的打量起那个站在一边、双手交握,没有什么存在感的男孩。 一身蓝白相间的校服,敦实偏胖的身材。虽然个子不高,但脖子却像不堪重负似的微微向前伸着,费劲儿的斜撑着那颗圆圆的脑袋。 看起来没有哪里可疑啊,难道是自己想多了?刘磊摩.挲着下巴正展开深刻的自我反省,突然听见后边的青蛮不舍的追问一句:“那个,你刚才说的请我们吃饭还做数吗?我也想去!” “你怎么什么便宜都占?!没看见人家邀请别人吗?”刘磊像个每天操不完熊孩子心的大家长,被汪波和曹璐璐同时投来的惊诧目光看得极其羞耻。 不过,他的话音没落,就被曹璐璐忙不迭的截住:“请汪教授的是彩楠他们家,请你们吃饭的是我——这二者并不冲突呀,怎么会不做数呢?” 瞧瞧,人家是真心实意的!用得着你多管闲事吗?!青蛮得意的瞥一眼刘磊,也不管剩下的人怎么想,先一步朝外走去。 ———————————— 汪波自己有车,所以曹璐璐和曹卓南也省了打车回去的钱。青蛮因为刚刚和刘磊之间的不快,也主动选择了乘坐这辆;哪料就在车子发动前的一秒,刘磊又腆颜挤了进来。 “汪教授,您的那个电磁理论,我有些地方没怎么听懂,能不能趁着回去这段路上,再请教您几个问题?” 刘磊不知是心虚还是求知若渴,一上了车就忙着解释,结果却收到青蛮一个大大的白眼。 “当然没问题,随时欢迎。”汪波从后视镜里传递一个友善的笑容,眼睛不着痕迹的掠过另一旁一直绞手的曹卓南。 “汪教授,您今天做的这项实验,大概在耗材上的花费有多少?”刘磊打开随身的小本放在并拢的腿上,又规规矩矩的拿出支笔准备记录,俨然一副虚心求教的小学生模样。 汪波愣了一下,没想到刘磊问的第一个问题居然就和学术没有半点儿关系。他自嘲笑了一下,双手张开松了方向盘又握紧,“你这个问题还真难住我了。演示的材料是冯春他们事先配备好的。我只是给他说了需要的电线型号还有变压器。” 刘磊点一点头,表示理解,紧接着又抛出一个问题:“你既然能用电磁学解释通麦田怪圈,相信平时也对这个话题保持着关注和研究吧?” “这是自然。”汪波对此很是自豪,“我上大学的时候,我们中众大学就有一个专门研究麦田怪圈的社团,想当年,我还是那个社团的社长呢。” “哦?”刘磊听了很是兴奋,忍不住又把身子往前挪一点,试探问道:“那社团里对麦田怪圈还有别的解释吗?” “别的解释?”一直没有做声的青蛮有些好笑,忍不住抓着这次机会在一旁拆台:“你对人家专家组今天做的那个现场复原不满意直说呀,绕那么大弯子干嘛?” 刘磊瞪一眼青蛮,紧张的抬头去看汪波,哪料后者丝毫不以为忤,直接开诚布公、实言以告。 “有啊,对麦田怪圈的揭秘说法截至目前大概分为三种,一种是外星人留下的密语和痕迹——你们应该是不会信的;第二种宣扬纯物理的人工办法,借助木板、高脚凳和绳子等道具来制作——显然比我说的这种方法耗时更多。所以,横向比较来看,还是我目前说的这种可能性最大。” 第39章 再去曹家村 http://.biquxs.info/

刘磊被泼了一盆冷水,整个人都像霜打的茄子,蔫了起来。而青蛮看着他难过的样子却好似了却一桩心事,再无任何遗憾的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嗤——”汪波见状不禁失笑,扭头对副驾驶上的曹璐璐道:“都说一个锅里搅马勺,哪有勺子不碰锅沿的。你看他们俩现在是不是就是这么个状况?” 曹璐璐笑着点头称是,不过更多的注意,还在他的这种措辞上。 “汪教授,您说的这个马勺是和勺子一样的东西吗?” “是的,马勺是北方部分地区对勺子的一种称呼,从古时一直沿用至今。那种勺子比普通的要大,历史上的确是喂马的器具。” “汪教授是北方人?” “你看我像北方人?”汪波以问代答,一方面是出于年龄和地位的优势逗弄曹璐璐,另一方面也为缓和青蛮和刘磊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 “不像。”曹璐璐看汪波长的细皮嫩肉的,说话的腔调也软软的,所以完全没有任何迟疑就下定结论。 “哈哈,”汪波大笑,“别说,你这小姑娘倒有几分看人的本事呢。实话告诉你,我也是靖安本地人,而且,老家就在你们曹家村边儿上。” “边儿上?”曹璐璐来了兴致,“是刘寨的?东梨园的?还是马墅庄的?” “都不是,看来你对家乡的认识还有待拓展呢。”汪波摇一摇头,看后边三人的目光也都集中在他身上,这才揭开谜底:“我老家是桥头村的。” “哦——”曹璐璐恍然大悟,随着交流加深,也越来越能放得开了,“听说桥头村那边的风景不错,前段时间还因为选址建别墅群的事,差点儿闹出群体性事件呢。” “嗯,这事儿我也听说来着。不过,后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偃旗息鼓了。” …… 几人说着闲话,不知不觉到了曹家村。 汪波把曹璐璐还有青蛮、刘磊从车上放下来,这才开车去往曹彩楠家。 “你朋友的弟弟看起来好腼腆,一路上都没见他说过话。真不知道那个汪教授到他家后,吃饭时该有多压抑。”青蛮看着车子离开的方向,忍不住向曹璐璐吐槽。 “他啊,就是个小书呆子!别看不爱说话,各种鬼主意多着呢!”曹璐璐虽然也这么认为,但显然对青蛮的说法并不认同。“再说,家里还有王大叔和曹姨呢,他们两口子都很爱说话,有他们在,怎么可能冷场呢?” 正说着话,肖扬开的那辆车也赶到停了下来。他们顺道买了两斤酱肉,还有几个凉菜,所以晚了几分钟。 七人跟在曹璐璐的身后一直往村西头走,一直走到柏油路的尽头,才见一处破败的院落。在倒了半截的墙壁上,清晰可见半个鲜红的“拆”字;越过这片残垣断壁,还能看到里边种的几畦青菜,还有四处乱跑的老母鸡。 “这就是你家?!”刘磊有些震惊,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曹璐璐要把他们和汪波分开请了。想来,没有谁真的愿意,突然多出这么多客人到家里蹭饭吧,更何况对方还穷的叮铛响。 “嗯,大家别嫌弃,”曹璐璐早习惯了别人异样的眼光,对此浑不在意,为了打消他的顾虑她又忙着解释,“你们放心,家常便饭还是有的。鸡蛋啊、青菜啊都是现成的,而且比咱们平日里吃的要有滋味的多。” 曹璐璐说着走进屋里,把母亲搀扶到院子里陪他们说话,自己则一头扎进闷热狭小的厨房里开始准备饭菜。 曦和是特别调查科里“唯一”的女同志,自告奋勇的跟进厨房打下手。但不过一会儿功夫,她就被油烟还有呛鼻子的辣椒味儿给熏了出来。青蛮见状冷嘲热讽几句过去顶替,实则是在摆盘之余偷偷顺点儿吃的往肚里垫底。 脆弹的猪耳朵,喷香的鸡爪,五香的毛豆,干糯的鸡肝儿……青蛮吃的不亦乐乎,完全忘了边上忙碌的曹璐璐。 一盘西红柿炒蛋做好,曹璐璐盛好了转身才突然觉得有些幻灭。这和那个公交车上的冷面小哥儿真的是一个人吗?不知道社长屠白有没有见过他这么富有“烟火气”的一面…… 另一只锅里的油冒起青烟,曹璐璐却恍惚没有回过神来。青蛮闻见焦糊的味道,连忙抓着半壶酱油倒进去。 “嗯——这下好了,连葱油绊面的卤子都做出来了。”她得意的往身上抹一把粘在手上的汤渍,反客为主的开始吩咐曹璐璐洗锅下面。 等到面煮好后,另一个灶上又已做了三四道菜:素炒上海青、豇豆烧茄子、酸辣土豆丝…… 虽然这些菜在饭店里压根儿不入流,但曹璐璐看在眼里,心里头突然有什么被融化。 “那个……”她突然很想和青蛮再单独待在这里多说几句话。 “什么?”青蛮大刀阔斧的把面拌和葱油拌在一起,油花有一小滴溅在她脸上,叫她不耐烦的挑一挑眉毛。 “昨晚……我没有参加聚餐,但其实我也有采访到一些讯息,不知道对你们有没有用。”曹璐璐艰难的给自己找着借口,但话头扯开,她便顺理成章的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了。 “案发当天还有之前几天,村里时不时的会停电。但村长曹贵金家才买了辆不知什么牌子的suv,上边的行车记录仪有停车监控功能。我昨天去他家查看,发现里边有个人大热天还戴顶鸭舌帽,好几次在晚上十一二点之后鬼鬼祟祟路过他家门口。” “你们村长家住在哪里?” “东后街,从他家出来往北走不远就是我们村的农田,王叔家的地也在他家那片儿。” “这个消息你和村长没跟警局反映?”青蛮把盛好的最后一碗面放下,脸色无比的严肃。 “村长不让说。他性子比软弱,生怕仅因为这一个视频不能锁定嫌疑人,再给自己惹身骚。” 这种人也能当村长?难为他怎么选上的! 青蛮心里虽然不耻,但还是暗自记下这点,这才招呼曹璐璐开始上菜。 第40章 艰难进展 http://.biquxs.info/

一顿饭吃到晚霞满天,热气却一点没有消散。曹璐璐冒着地上蒸腾的暑气,主动把他们带到曹贵金家。 “村长,这是局里的几位领导,过来了解纵火案情况的。” 曹贵金没有做贼,但也挡不住胆小心虚。一看六七名便衣上门,忍不住指责曹璐璐。“你这个丫头怎么出尔反尔?我昨天怎么跟你说的?好心好意叫你看了视频,你居然还带人过来?我告诉你,如果因为这事我的车被人划了……” “车?什么车?什么视频?”刘磊凉飕飕一笑,“我们来就想问问你村里边的人口情况,没想到还扯出这么大瓜,看来内情还要麻烦你好好说道说道。” 曹璐璐本已做好得罪村长的准备,没想到刘磊三两句话便解除了她的嫌疑。她看曹贵金是哑巴吃黄连,道声失陪就离开了。 “这个……”曹贵金懊悔的直咬舌头,还以为是自己言多有失。情急之下,他额头又冒出一层油汗,正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却见刘磊已经走到他家车的跟前。 “suv啊?还是辆别克。这车……” “这车上有行车记录仪,有停车监控功能。” 曹贵金看躲不开,只好老实交代。 刘磊他们一行被他请进屋里,小陈轻而易举便从里边导出相关的影像资料。 7月2日,晚上11:40,一名身高1米76左右的男子第一次出现在视频里。之后,3日、4日、5日又是差不多时间接连出现。6日7日晚上没有出现,8日、9日再次露面……直到12日案发之后,那人才没了踪迹。 “大晚上的戴帽子、口罩,这特么就差在脸上打上嫌疑犯三字了!”大勇狠狠瞪一眼曹贵金,“你知道你隐瞒这么重要的细节,已经涉嫌违法吗?!” “警……警官,我……我不是故意的啊!我只是怕冤枉了好人,被人……被人恶意报复啊。我辛苦半辈子攒些钱,好不容易买辆车,可是为了过年儿子打工回来娶媳妇呢……”曹贵金吓的腿发软,差点儿跪到地上。 “好了,好了,这个暂且不说。”刘磊看火候差不多了,这才扮白脸进行安抚。“这盒记录影像暂时不能再在你这儿放了,知道吧?你要是怕车被人划了,就开进院子里。至于你这次的消极不配合,我们等案子调查清楚了再行定性。” “警官……我真不是故意的……”曹贵金送他们出门还不停为自己辩解,哪里还记得刘磊才来时打的旗号。 “嘘!”曦和被曹贵金的车轱辘话搅的脑仁疼,扭头对他比个噤声的手势,“不要再提起这事儿。省得传出去了,早早的被人记恨。” “诶……诶……”曹贵金一听这话就像台机器被按了停止键,连忙消音闭紧嘴巴,只有那失魂落魄的表情证明他还是个活物。 “你们这些人啊,玩弄别人的心理——真是坏透了!”走出老远之后,确认没人听见,青蛮这才发出一声感慨。 “我们怎么坏了?!不过就吓唬吓唬他,又没真把他怎么样!” “就是,难道你还有别的更好的办法既能保护曹璐璐,又能调查到事情真相?” “你怎么不说曹贵金这种人多可恶呢?为了一点点的蝇头小利,便至整个村的安危于不顾。就他这样没有担当和作为的人,也配当村长吗?!” …… 二段、小陈、肖扬、大勇接连发声,纷纷把矛头对准了“妇人之仁”的青蛮。 青蛮没再做声,虽然知道他们说的都有一定的道理,但在她非黑即白的世界里,连死亡和惩罚都是单刀直入的过眼云烟,所以真心难能理解他们的这种为了最终目的的、不甚光明的苟且和妥协。 她懒得再同他们辩驳,双手插袋独行。 “你去哪儿?咱们该回去了!”刘磊对青蛮这些天来的表现也有点看法,但作为一名ling导,他必须得克制自己的主观情绪,为了大局包容和调节。 “王富林家。”青蛮没有回头,出于礼貌懒懒的挥一挥手,心里想的却是:道不同,不相与谋。 “他这个人怎么这样?天天的拽的二五八万的,也没见牛到哪去啊!” “诶,不要这么说,投胎本就是个技术活儿!要是咱有类似他的那种诛邪本事,咱也想怎么任性怎么任性!” “想怎么任性怎么任性?你没见他每天穿的那两身衣裳吗?!再大的本事不通人情世故,也活不好这辈子!” 出了村,车子行到柏油路上,已经过去大半个小时,但对青蛮的各种批判和声讨还没结束。刘磊坐在副驾驶上一言未发,但心里也开始犹豫,是不是要提前把青蛮给遣回绥平。毕竟,这次的事也和那些神秘力量没有半毛钱关系。 正举棋不定时,车上响起一阵《少年壮志不言愁》的铃声。几个人同时停止说话,摸向自己的手机。看过手机的黑屏,他们才没好气的异口同声催促刘磊:“头儿,接你电话!” 刘磊回过神来,慢条斯理摸出手机,看见上边那个名字,不由提起精神。 “喂,屠社长?” “有消息了?” “实在太感谢你了!哪能叫你再破费呢?这次一定要换我来请,再叫上你们的娘子军!” “都回去了,就剩俩人?!好好,你把位置发给我,丰田农庄不见不散。” “有眉目了?”后边的四人看刘磊谄笑得像朵喇叭花,忍不住一阵痛心疾首。但是为着案情,他们又忍不住想知道电话里的具体内容。 “嗯。”刘磊艰难的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好似一声无奈的叹息。虽然知道此刻不合时宜,但还是拨通了青蛮的电话。 几分钟后,空无一人的大路上,一辆桑塔纳极速转了个180度的弯儿,一溜烟儿又朝着原路折返回去。 第41章 不请自来 http://.biquxs.info/

不回去了? 青蛮没想到汪波竟然能和一个小孩子一见如故、相谈甚欢,虽然她在曹卓南的脸上看不到任何活泼欣喜,但心里的沮丧远超过了她对此事的质疑。 怎么办?厚颜在王富林家挤一晚?给刘磊他们打个电话?又或者,找个开阔的地儿,在外边凑合一宿?反正没什么好怕的,又死不了。 想通了此节,她泰然自若的坐在沙发上,吹着空调吃着瓜。反倒是王富林和汪波他们都沉不住气,各种热心帮忙出主意。 “警官,最后一班去市里的公交车还没走,要不,我去给您先在外边瞅着?” “你是不是不好意思给刘磊他们打电话呀?要不,我给他们说去?” “不用啦,费那事干嘛?”青蛮把瓜皮丢进垃圾桶里,拽张抽纸不急不忙的擦净了嘴和手,这才从容宣布:“今晚我就不走了。” 不走了?汪波显然对她的话产生了误解,愣一愣神又连忙开解道:“啊呀,你们年轻人就爱意气用事。同事之间发生点儿磕绊不是很正常吗?不是我不自作主张将你留下,实在是怕耽搁了你的工作。” “就是,就是。”王富林也跟着附和,“我们家出了这样的事,若再贸然让您留宿一晚,明早街坊邻居知道了,还不知道传成什么样呢。” ?! 老子这么不受欢迎吗?青蛮摩.挲着下巴没有做声,正觉得疑惑时,突然口袋里的老人机发出刺耳的响声。 “喂?你们上路了吗?什么时候能到市里?”电话那边传来刘磊四平八稳的声音,好像他们之间并没有任何不快发生。 青蛮心里一跳,虽然得了台阶,但依旧不大痛快,总觉得哪里疙疙瘩瘩的。“没有,今天走不了了。” “为什么?”刘磊终于有些急了,仅凭着声音,青蛮便可以轻而易举的想象得到他此刻热锅上的蚂蚁模样。她心里的那口气终于出了,虽然面上不动声色,但总算给面子道出了理由。“汪教授今天不回去了。所以,我今晚也打算在这儿住下。” 电话那头突然安静下来,不知道是信号不好没有听清,还是始料未及不知该如何反应。 不过几秒钟的迟疑,电话这头所有人的心都随之高悬起来,就连一直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曹卓南,此刻也抬起了头。 “那你待那儿再等一会儿,我们这就过去接你!” “瞧瞧,我刚说什么来着?同事之间哪有什么翻不过去的小矛盾?!这刘磊作为一名专案组的直接ling导,还是很合格的!” 这都特么什么跟什么?光明正大偷听老子的电话内容,你还有理了?!青蛮有些凌乱,还没厘出哪里怪怪的,就被曹卓南手里的小玩意儿给吸引了。 “你这是什么?看着好像很好玩。”青蛮凑过去想摸摸那座迷你小房子,不料却被曹卓南眼疾手快躲开。 “哦——这是今天我和卓南花了一下午的时间刚做好的,手动剥瓜子壳的小机器。他说要送给他姐姐来着,哪里舍得随便叫别人碰。”汪波怕青蛮尴尬,连忙做出解释,看卓南的眼睛里遮掩不住喜爱的光。 “呵。不让碰就不碰呗,反正我也不爱吃瓜子儿。”青蛮讪讪的收回了手,撇一撇嘴又百无聊赖的往别处晃悠。等到刘磊过来接她,便毫不留恋的匆匆上车离开。 回到市里,已经晚上七点。正是车流高峰时段,刘磊还不辞劳苦的将曹贵金的车载影像送回局里交给冯春,这才火急火燎的赶往丰田农庄。 “哇哦,这个地方的消费水平可不低啊。老大,确定是你请客吗?”曦和事先拿出手机上网查看,饶是她这样的guan二代,看见菜单的定价都不禁咋舌不已。 “很贵吗?听着那地方的名字很普通啊!”刘磊将信将疑扭过头来,“总共不过九、十个人,总不会比昨晚的消费多吧?” “九、十个人?这么说,那群‘蜘蛛精’确定今晚不会来了?”曦和听到这个消息不禁喜笑颜开,连刘磊问了什么都忘了回答。等到车子驶进农庄,窗户上映着点点粉色星光,她才觉着哪里不大对劲——怎么这地儿看着那么不像正经吃饭的地方呢?众味点评上好像也没特别标识或“警告”啊! 刘磊和肖扬最先从车里出来,一直等在外边的屠白主动迎了上去。 曦和看没有什么异常状况,终于慢吞吞的从右边打开车门。哪料门才开了一半,一大束粉玫瑰已砸进她的怀里。 “surprise!”罗阙衣冠楚楚的站在外边,一双桃花眼里满是浓的化不开的柔情和宠溺。 “怎么是你?!”曦和重新跌坐回车里,语气里流露出的惊恐远远比惊喜更甚。 “我是来支持你工作呀!你们不是在查那几具尸体的身份吗?都是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摸到眉目的。” 罗阙说到这里,还有一点委屈,“你来靖安办案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还叫小白来转达,咱们之间有必要这么见外吗?” 肖扬站在一边,捏的拳头格格响。要不是刘磊在背后拽着他的衣服,他很难保证自己不会冲动暴揍这个“贱男”。 “走吧,座位已经定好了。咱们还是坐下之后再细谈吧!”屠白敏锐洞悉到此刻涌动的暗流,也深知刘磊没有宣之于口的不满和疑惑,但是他就能做到坦然自若、置身事外,直到看见青蛮出现在车子的另一边,他那双精致假人般的眼睛里才流露出一点雀跃和欣喜。 ———————————————————— 幽岛居是这个饭庄最靠里的一间,一边通路,三面临水有窗,就像一座小岛,既自然雕琢出环境的清幽雅致,又保证了用餐交谈的绝对私密。 还没落座,桌上已经事先摆好了菜品和酒水。除了罕见的点点烛光,最醒目的就是桌子正中间竖放的那只档案袋。 “这是我们私人调查的结果,如果没有错的话,麦田里被烧死的应该是一家七口。” 第42章 调查资料 http://.biquxs.info/

屠白的话犹如一块巨石砸入水里,瞬间在每个人的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一家人?怎么可能?!”刘磊不信,随手抽出那个档案袋里的一沓调查材料。 杜瑞娅,女,14岁,初中二年级学生,半年前因一次体育活动受伤,右腿钢钉至今尚未取出;杜瑞姝,女,28岁,隆达建筑公司财务,曾多次因脚趾外翻去省人民医院做矫正;张改凤,女,52岁,隆达建筑公司后勤部长。 杨晓健,男30岁,隆达建筑公司经理,烟龄十五年以上,牙齿变色严重;杜卫兵,男,54岁,隆达建筑公司董事长,重度脂肪肝,因智齿冠周炎,两个月前才进行过左下排智齿拔除手术;杜红军,男,70岁,六颗牙齿曾经修补,四颗银汞合金材料,两颗复合树脂材料。 其中,杜卫兵和张改凤是夫妻,杜瑞娅和杜瑞姝是他们的一对女儿,杨晓健是杜瑞姝的丈夫,杜红军是杜卫兵的父亲。六人全都住在绥平市东盛区鹿野花园。 “怎么是六个人?剩下的那位身份没有确定吗?” 刘磊看这些材料里几页上还有某保险公司的水印,大致猜出罗阙这些材料搜集的来源。虽然据此他对屠白的说法信了大半,但转脸又把关注的重点放在缺少的那一人身上。 “你继续往后翻,最后一名死者单独列了出来。虽然他和前边六位不是一家,但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刘磊直接翻到最后一页,果见出现了第七名死者的基本信息:郭子涛,男,35岁,隆达建筑公司法律顾问。 “这……这就完了?!”曦和凑到刘磊跟前瞥一眼资料,没想到上边的记载就只有那么简单一句。 “郭子涛身高普通、没有不良爱好,单身独居在绥平市,没有任何可供识别的标识,只有一点和杜卫兵家一样,都是在上周末休息之后,再没去过公司上班,所以我才把他单列出来作为参考。” 罗阙本来就是奔着曦和而来,一听美人有惑,连忙献起殷勤,那狗腿谄媚的模样,连屠白都不禁替他感到羞耻。 “你是怎么得到这些消息的?”刘磊错把罗阙的配合当作他的好性儿,忍不住提出心里边盘桓已久的疑问。 “我看你提供的这些材料,很多都有保险公司的水印,想来是利用了生意上的合作关系。只是有些地方我不大明白,你是怎么锁定他们这七个人的?又是怎么知道他们的居住地不是靖安而是绥平的?” “这个……”罗阙飞快看一眼屠白,见他注意力都在青蛮身上,完全没有要救场的自觉,只能装作讳莫如深的样子靠在椅背上,“涉及商业机密,我凭什么告诉你?!” “凭什么?”肖扬早看他不顺眼了,冷冷一笑,晃一晃腰上挂的手铐,“一天之内能够把受害人摸这么清楚,没有什么合理的解释,我们完全有理由怀疑,你就是本案的犯罪嫌疑人!” “你们……你们这是不识好歹!是卸磨杀驴!是没有良心!”罗阙没想到他们这般黑心,边厉声谴责边走到屠白跟前寻求庇护。 “诶!瞧你找的这些没良心的人吧!我懒怠同他们废话,你和他们说道说道事情的始末!” “哦。”屠白漫不经心的从青蛮身上收回视线,看刘磊他们都看着他等待下文,这才勉为其难的开口解释。 “这很简单。因为你们给我看的尸检报告里有一枚钢钉,而那枚钢钉的尺寸和logo都表明它是专门定制的。靖安虽然是个市,但各方面发展水平远低于绥远,更不可能有这种专门定制的服务,所以我便让罗阙从绥远开始查起。” “尺寸、logo?!”小陈慎重推一推眼镜,“我记得我们给你的尸检报告上没有这条啊!” “里边是没有,但是我有眼睛啊!难道就不能自己看出来吗?” 罗阙看曦和他们都满脸质疑,只好亲自作证:“对你们来说不可思议的事,对他来说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想当年,他被继母——呃,不对,是不小心出了车祸,也用到了夹板和钢钉。趁着住院的功夫,他可是几乎摸遍了所有的医疗器材。” 原来是这样~所有人瞬间恍然大悟,只是看向屠白的眼睛里,又突然多了别的意味。 “好,就算你能把范围缩小到绥远,那死者身份呢?你是怎么确定的?别告诉我,你钱多任性,用了不知比我们多多少的电脑,不停歇的进行比对。” 青蛮终于出声,眼睛里闪烁的光说是讨教,不如说是挑衅更为切贴。 “这个更简单了。”屠白对青蛮的反应很是惊喜,愉悦的抿一口红酒,而后才从容道:“一个千万人口的大都市,找人当然不易,但找几所学校就容易得多。杜瑞娅初中二年级学生,倒推她腿骨折的时间,正好是去年春天。” 他说这里故意停了一下,启发他们:“大家不妨想一想,去年春天,绥远有没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发生?” 什么大事?!青蛮不以为然,只好看向自己的队友。 “去年春天咱们绥远举办了全亚太地区第一界琉璃艺术展?” “咱们这里第一家国际散打组织——strongheart入驻?” ……曦和他们接连说了好几件事,都被屠白摇头否定。他看再没有提示,他们猴年马月也难想到那件要紧的事来,只好提前主动公布答案。 “我说的大事是绥远市的中考变革——原来初中升高中的考试是不需要体育成绩的,但现在,十几个区里自行定了二十多种比赛项目,其中又数击剑、跳水、跳高的危险系数最大。所以,我让罗阙从开展这些体育课程的学校查起,不过就问了三四所学校,我们就锁定了杜瑞娅。” “没错没错,就是这样。”接下来的事就简单了,罗阙作为亲历者连忙抢着答道:“我试着联系了杜瑞娅,谁知道学校说她已经有好几天不来上课了。我试着联系杜卫兵,他们公司也说有几天没见过他人了。我把这些情况告诉了小白,他就让我扩大范围调查起杜瑞娅一家——没想到,还真都全部对上了!” 第43章 吃人嘴软 http://.biquxs.info/

罗阙的话说得很快,带着独特的音色和节奏,给人一种不费吹灰之力的错觉。但这种错觉就像是一根根轻若无物的蛛丝,不知不觉间勾连成网,在人不经意间,猛的将沉没的真相打捞出水。 一刹那间四座寂静无声,但每个人心里的震撼程度,却不啻于现场观看了一场大型爆破,结束之后还带着久久不能平息的余震。 恰逢有风从水面吹来,烛火随之跳跃几下,给屠白原本平静的脸色又凭添几分诡谲莫测。 这个人也太恐怖了吧?!刘磊干咽一口唾沫,还没找到话头,便见青蛮懒散从桌上晃起,随手按开了墙壁上镶嵌的灯带。 “诶,说完了吧?这乌漆麻黑的,看着都影响食欲——现在好了,咱们是不是可以开动了?” “当然,请便!”屠白面对这样的青蛮的一点办法没有,不过好在这些天接触,他已基本习惯了他的性子,所以也不甚在意,只体贴的帮他把那些酸甜味道的菜转到他的跟前。 可怜罗阙也拿起了筷子准备帮曦和布菜,结果就瞪眼看着那道糖醋排骨一刻不停的直转到青蛮跟前。 “喂!”罗阙掐腰挑衅的看着屠白,“你是不是也顾及一下桌上其他警察同志的感受?” 屠白一手按着转盘,看青蛮把几块大排连着旁边的虾和菠萝全都夹进碗里,这才抬眼对罗阙道:“顾及?这不大家伙都吃的挺好么?” “你……”罗阙还想和屠白叫板,奈何大家都已见识过屠白的雷霆手腕,纷纷配合的夹起距离自己最近的菜。吃呗!反正没有的待会儿还会补上,早吃晚吃不都一样?! 有没有搞错?!这可是老子亲自订的房间!老子买的单! 罗阙很想找人吐槽几句,只可惜大家都吃的聚精会神、热火朝天,压根儿没人搭理他。好不容易等到聚餐接近尾声,他想和身旁的的肖扬说句话,肖扬却在刘磊的眼神示意下提前离席。 “诶,那个……”他又不死心的看着隔着一个空座儿的刘磊,谁知刘磊刚好接通电话。 “喂,冯队?” “那人找出来了?好好,我们这就过去,刚好,我们这边也有重大发现。” 刘磊才挂了电话,肖扬就回来了。他不知通话内容,附身同刘磊耳语一句,“账已经有人提前先结清了。” “屠社长,这怎么好意思呢?”刘磊边把肖扬递过来的卡放进口袋,边连声埋怨屠白,“说好的是我请客,你怎么又破费了?” 屠白戏谑的看一眼罗阙,微笑又诚恳道:“不破费。” “不是,”罗阙也站起身,不死心的想抓住最后一次给刘磊还有曦和说明,“这顿饭饭……” “这顿饭就这样吧,局里有情况,需要我们现在回去,”刘磊才没功夫听罗阙想说什么,直接拍着他的肩膀打断他,“下次有机会咱们再聚,算上这位小兄弟——我结账啊!” “没关系,你们忙。”屠白从始至终彬彬有礼,只有目光溜过青蛮时,才有一点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变化。 回去的路上,刘磊坐在副驾驶上几次看着青蛮欲言又止。 “你什么情况啊?莫不是痔疮犯了?”好不容易到了警局门口,其他几个人都迫不及待的蹿进会议室,只有青蛮看着落单的刘磊,好心的人文关怀。 “你才痔疮犯了呢!”刘磊酝酿了一肚子掏心窝子的话,不防被青蛮一句话问到破功。不过,看着青蛮不以为然的耸肩准备离开,他还是忍不住叮嘱一句:“那个——屠白的智商你夜也见了,又坐拥别人奋斗几辈子也难能望其项背的财富,如果可以的话……” 青蛮猛然回头,目光锋利如刀:“可以的话怎么样?” “可以的话,最好还是不要站在他的对立面了。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要好吧?” 刘磊好不容易把话点透,却只收到青蛮毫不领情的冷嘲热讽:“哈!不过才两顿饭,就被人给收买了?!你怕他,你拉拢他去啊,关我鸟事?!” 说着,他扬长而去,只剩下刘磊自己在那儿懊悔。好好的,自己多那嘴干嘛?!哪怕最后屠白玩死这不识趣儿的小崽子呢!自己就是嘴太欠! 刘磊连给自己几个嘴巴子,这才最后一个进到会议室里。 “头儿!咱们今晚得到的消息呢!快和冯队说说!”才进门,二段就迫不及待的去抢他手里的档案袋,小陈也低声在旁解释:“这边儿同志说啦,只要咱们告诉他们那七位死者的身份,把汪雨飞带回来之后,审问时便允许咱们旁听。” 旁听?不能参与审问吗? 刘磊刚想质问,便瞥见戳在那儿如木桩的青蛮。他想起刚刚的场景,讪讪的闭上了嘴,由着二段他们在那儿胡闹折腾。 “这个汪雨飞?”青蛮是倒数第二个进来的,所以对他们之前的交流全然不知。 “哦,就是曹贵金车载录像中反复出现的那个人,桥头村的无业游民,现在有很大嫌疑。”大勇热心把一张照片递给青蛮。 就这小身子骨也能撂倒七个?青蛮没有接过照片,就着大勇的手,漫不经心朝那上边瞄一眼,随之皱起眉头。 刘磊正坐在青蛮对面,一眼瞅见他那一言难尽的表情,心里不禁像猫抓一般。 他是什么意思?是和自己拧的劲儿,还是对这个汪雨飞有什么个人看法?他怎么不把自己的看法说出来?他到底想到了什么?! 刘磊坐在那里正心神不宁,突然院内响起警报声——抓捕汪雨飞的人回来了! 不大会儿功夫,一名男子被押进来。瘦高的个子,凌乱的头发,微微向前倾的脊背和脖子,还有一双不甚慌张、勉强算得上漂亮的眼睛。 “走走,押到审讯室里!” 冯春捻断手上的烟,抓着帽子就招呼人往外走,刘磊他们也随之呼啦啦一大片跟了过去。 可是,案子的突破并没有如他们想象的那么快到来,接连换了几波人,汪雨飞就是一个字都不往外吐。 第44章 自首 http://.biquxs.info/

早上六点,汪雨飞终于松口了。刘磊只听他说到一个名字,便急匆匆带人赶回曹家村。 不过还是晚了一步,汪波已经离开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汪教授不会有什么事儿吧?”王富林睡得迷糊的脸上还带着忧色。 “怎么说?” “昨天这位警官走后,汪教授就跟换了个人似的,一直朝我们道歉,还说对不起我们家……” 王富林说到了青蛮,所有人都朝他看过去。 “诶,不管我事啊,我统共没和他说几句话。” “他昨晚什么时候走的?”刘磊自然不会怀疑青蛮,只是有些话不方便当着外人的面问他,所以又把注意力转回王富林身上。 “十点多吧。” “开车走的?” “对。” 刘磊沉吟一刻,拨通了冯春的电话,叫他分派两队人马分别去警局宿舍还有学校寻找汪波,自己则招呼人上车赶往桥头村。 才行二三里,外边突然像换了一个世界。粉墙灰瓦、垂柳依依,山明水秀、屋舍俨然;尤其半山腰的别墅群,更是叫人看了垂涎。 “诶,这地方好啊!难怪有钱人都往这儿跑呢!”二段坐直了身子,扒着窗子往外看。 大勇对他的话嗤之以鼻,“最讨厌你这种说法!有钱了不起啊?有钱就能随意剥夺、侵占别人的居住环境吗?如果不是这片别墅群,这里的一切会看着更和谐顺眼,好不好?!” 曦和对大勇比个赞,想到什么又扭头问刘磊:“诶,头儿,你说汪波会不会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杀了杜卫兵一家?毕竟这片别墅群就是他们那个什么地产开发的。” “不能偏信汪雨飞的一面之词,”肖扬看刘磊面色不虞,连忙出言纠正,“汪波是不是杀人凶手,现在下定论还为时过早,咱们不能先入为主。” “谁先入为主啦?随便说说不行吗?你敢保证,你自己都没这么想过?没有这些个假设,你能破案?”曦和不服气的瞪肖扬一眼,嘴里犹不服气的嘟嘟哝哝。 吱——车子戛然而止。 曦和以为肖扬要正经八百找她理论,下意识的闭上嘴巴。但肖扬按下车窗,只是朝外边的行人打听汪波家的住处。 “沿着当前的路直行,走到一个鸢尾花坛往北走,西边第二个胡同底儿那家就是。” …… “是这家吗?会不会搞错了?” 七人到了汪波家门口,一看那简易木栅栏围起的门,就差点当场被劝返了。绿苔遍地、荒草丛生,一看就是长久没人居住嘛。 “诶,来都来了,试试看吧!”刘磊先在外边用力的敲一敲门,等了好久不见汪波应答,这才从门上一块朽坏的大洞钻进去。 “诶,老大!来看这里!”小陈走在最前,一眼瞥见平房新换的锁,还有那片踩踏频繁变作光硬的土地。 “踹死看看!”刘磊看房间里拉着窗帘,把四下里围的密不透风,生怕汪波此刻就躲在里边窥伺。 “还是我来吧!”青蛮看大勇活动一下颈肩就要上脚,难得出声拦住他。 她当着这些个同事的面,脸不红心不跳的摸出一根铁丝,捏着大锁的底部,把铁丝插进去左右摇晃两下,只听听咔哒一声,锁开了。 迎面一股热浪混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味扑来,瞬间转移了所有人的注意。 青蛮按开了近门的灯,适应了房间里的光线,这才发现里边的装潢远比想象的要好得多。 铺地的羊毛地毯踩在上边软绵绵的,真皮的沙发触手都是金钱的质感,隔光的窗帘选作有格调的淡紫色,和浅灰色的墙壁相得益彰。 茶几上摆着真花,虽然有些干枯了,但还能看得出是近期才更换的。 唯一叫人觉得奇怪的是,这俨然被汪波设置成皇宫,养尊处优的地方没有摆放什么书籍,亦没有安装电视和电脑。 “奇怪呀!我明明在外边看见有光纤扯进来的,怎么进了屋就不见了?”小陈推一推眼镜在屋里转个圈,还没等继续搜寻,就听见刘磊的电话响了。 他接通没说两句,就招呼所有人撤离。“汪波的尸体找到了,咱们赶紧走!” 尸体?! 所有人心里都有许多疑问,但考虑到现在的情况,都先配合的上了车。 这次换刘磊开车,他一言不发把油门踩到底,十几分钟后便又到了王富林家地头。 “不是说找到了汪波的尸体吗?他……人呢?”大勇从车上蹦下来,正说着话,突然瞥见那棵案发当夜被雷劈中的树。 焦黑的树干直刺向天空,就像根竖起的中指,充满了恶意和诅咒。在劈裂的树缝中间,卡着个皮带圈,下边绷成v字,稳稳的吊着汪波有些变形的脑袋。 靖安警局的人正在忙着拍照、保护现场,看样子也是刚到不久。 冯春站在圈子里,手上拿着的是汪波留下的遗书。 “我走了,我最亲爱的丹和囡囡。很抱歉以这种形式同你们告别,原谅我对杀人罪名的畏惧和逃避。以我私心,实在不能想象任何污点对你们的玷污和魔化;但作为一名游子,同样也不能容忍自己的家乡变成这般丑陋模样……” “怎么样?里边都说了什么?有没有交代他杀人的手法?”刘磊才好奇的把脑袋凑过来,那封遗书就冷不丁被冯春丢进他的怀里。“自己不会自己看么?!” “哎,动作快点快点!忙完了回去写结案报告。” 冯春招呼着自己的手下加快进程,只怕到了最后这个节骨眼儿,刘磊回过味儿来再同他抢功。但是,等汪波的尸体被七手八脚抬下来,所有人上了车一哄而散,刘磊站在那里也没挪动地方。 “走吧,头儿?人家不已宣布结案了吗?咱们赶紧着走呗!”曦和烦透了冯春的这种浮夸作风,一边想着怎么给老爹那儿打小报告,一边催促刘磊离开。 “不,这么些天都过去了,何必急在一时?”刘磊说着摇一摇头,随手把那封遗书装回证物袋里。 第45章 暗室 http://.biquxs.info/

钱小贝那边传来最终的认证消息,汪波确系死于自杀。 冯春这下没了任何后顾之忧,终于依据自己的臆想,开始结案汇报。 “怎么办,头儿?要是被冯春赶到前边结案,咱们翻案的压力就会更大,到时候,不仅要对抗同一系统的同事,还要顶住来自上边的压力。” “放心吧,”刘磊得意的晃一晃手里的那封遗书,“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单凭这封遗书,他也结不了案。” 特别调查组七人,此刻所在的还是汪波的那栋老房子。 因为小陈提起了心里的疑惑,他们便重新杀回来,寻找起那根消失在墙壁里的光纤。 不知不觉,一个多小时过去了,但他们依旧没有任何收获。刘磊有些急了,虽然开着空调,还急得一额头的汗。 “大家再搜的仔细些,千万别漏掉任何地方。冯春虽然没有了汪波的死亡证明不能结案,但此事终不能拖得太久。” “哎呀,歇一会儿行不行?爬高上低折腾了这么久,喘口气行不行?”青蛮躺在地毯上挺尸,还没等刘磊说什么,又主动爬起来。 “大夏天的还铺羊毛地毯,是不是脑子进水啊?!”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她的一句话,把所以人的目光吸引到脚下。说的也是啊,这算是他的癖好吗?为什么不用皮革呢? 小陈蹲下扒开地垫,却见一条凹槽镶着光纤通往地下。 下边有鬼! 他们七手八脚把羊毛地毯掀个底儿朝天,却见一块一指来厚的铁板正盖在水泥的地面上,而他们一直寻找不到的光纤就顺着一个小孔通向地下暗室。 推开铁板是一级级石砌的台阶,顺着台阶而下,走到三四米的地下方见一扇小门。刘磊深吸一口气推开门,却再次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目瞪口呆。 铁栅栏、手铐、解剖台、强光灯、审问椅……各种老旧淘汰的警具应有尽有。只是和原来的模样不容,这些器材都被刷成刺眼的荧光色。 如果说上边的世界是按皇帝的行宫所设,那么下边的这个世界就是独属于汪波这位暴君的监牢。 “cao!真特变态!好好的东西都被这货糟蹋了!” 大勇搓一搓身上陡起的鸡皮疙瘩,作呕的大骂一句。 “别这么说,万一只是人家夫妻间的小情.趣,又没妨碍着谁的话……你骂人就不对了——别忘了,咱们这么进来,可是违法的……”小陈推一推眼睛,谨慎的劝解大勇,只是他的话还没完,就被第二个蹿进屋的曦和打断了。 “诶,眼镜儿!赶紧闭嘴吧,您那!瞅瞅,又有新的发现了,别一会儿再打的你脸疼!” 曦和手上提的是一串编成鞭炮形状的小瓶子,里边放着的除了一缕缕的头发,还有小卷的像是浸过水的彩纸,上边还标着日期。 “这些纸片的日期,最早是03年10月,最晚的是今年5月,出现最频繁的就是5、8、9、10这四个月——是不是对罪犯有什么特殊意义?” “学校的法定节假日呗,有什么稀奇!” 青蛮回想自己前段时间干外卖的经历,不以为意的撇一撇嘴。 二段不知摸到哪里,咯吱咯吱的竟然在对面墙上放下一大块影幕。接着灯光自动熄灭,投影同时开启。 开始时,还是一个女孩和汪波的正常交流,但到后边气氛就越来越不对劲了。等着他们一个个落荒而逃,后边传出来的声音都像长脚追着他们跑。 上到楼上,所有人的脸庞都红扑扑的,像做了什么亏心事,等镇定下来,三魂六魄归了窍,刘磊才发现还有一人没上来。 “青蛮呢?” “看不出来,他还有这爱好!”二段贱兮兮的说着阴阳怪气的话,还不住的拿眼望曦和身上瞟。 “诶,就是。要不,我下去看看吧?”小陈推一推眼镜,神情凛然如慷慨赴死。 “算了算了,”刘磊想起青蛮的古怪脾气,终于还是决定亲自下去一趟。 还是那个诡异的房间,青蛮一人坐在椅子上泰然的摆弄着那些小瓶子,屏幕上放的依旧是那些少儿不宜的镜头,甚至尺度大到叫人叹为观止。 “你……”刘磊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看着青蛮的表情,他突然觉得自己太过虚伪和浮躁了——这本是他们办案内容的一部分啊,有什么好羞耻呢? “哎,给你看这个!”青蛮回过神来,快速倒退到15分钟的地方,在那里有一个剪辑,上边都是小姑娘的头像,其中一个拿着小牌子的,写的名字竟然是“曹彩楠”。 “还记得曹卓南吗?我刚看了一部分内容,没有那个姑娘在这个过程中有过享受,全都是一副屈辱的表情。而汪波把这些录下来,显然是想当做战利品。” 青蛮启发到这里停下,等着刘磊的自己领悟。 一刹那间,刘磊的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念头。王富林家的麦地,村里人的变相佐证,曹卓南的邀请,还有汪波对麦田怪圈的论证…… “不应该呀——如果这件案子和王富林一家有关,那他们和杜卫兵一家有什么关系?而且,如果汪波怀疑王富林一家,那他还为什么要以身犯险?” “和杜卫兵家有什么关系,这个真不好说,我们可以接下来再继续深入调查。至于他为什么要去王富林家,可能这里边会有你想知道的答案。” 青蛮又按着遥控的快进键,赶到视频的第四十八分钟处,画面上突然出现一个长相很是清秀的男孩子。 “特么的荤素不忌是吗?刘磊不忍再看下去,一手捂着眼睛咒骂一句,“这个人渣!就这还想在死后当英雄?!” “走吧!”青蛮关了视频,提溜着一串小瓶子,还扣出了视频的存储卡,“咱们还是再往王富林家去一趟吧。” “嗯。”刘磊答应一声,一双眼睛不知是被怒火还是困意憋的通红。 “这些还要交给冯春吗?”青蛮望着刘磊的背影问。 刘磊脊背僵了一下,而后坚定道:“不,他不配。” 第46章 消失的海报 http://.biquxs.info/

曹家村。 王富林开门的刹那,脸上的神情变了又变,惊诧、怀疑、戒备……就是独独没有一点热情和亲近。 “警官,你们是?” “我们来了解一些关于汪波的情况,毕竟他在死前待的最后一个地方,很可能就是你家。” 刘磊把一切尽收眼底,但为了不打草惊蛇,说出的话还是四平八稳、滴水不漏。 “好,好,快里边请!这么大热的天,还劳烦你们亲自跑一趟,先进屋喝口水,吃块西瓜。” “不必麻烦,”刘磊进到院里,大致扫一眼便问:“卓南呢,一块过来说会儿话吧?” “他……他回学校了这不马上要期末考试嘛,今儿个一早就走了。” “这可不好办了,”青蛮抱臂冷冷一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大部分时间陪着汪波的是他吧?要不,我们去趟学校?” “别……别啊,他一个孩子知道什么?您昨天下午来时,他正和教授交流学习上的事,那些我又不懂,所以就没在那儿戳着碍眼,但其他时候,还是我陪同多些……” 王富林紧张的语无伦次,不知是口误还是言为心声,在描述曹卓南和汪波一起的时候,用到的不是“请教”,而是“交流”。 刘磊和青蛮交换个眼神,按下此处疑问,又拣着惯常的程序,问了些关于汪波的问题。譬如他当夜的精神状态啊,聊到的那些话题啊,还有离开的时间啊…… “说说曹彩楠吧,她和汪波是怎么认识的?”肖扬看王富林渐渐放下了戒备,终于问了一个似相关又似无关的问题。 “哦,好像是因为一个什么会吧,我也不大清楚。”王富林略作思索才答出问题,看神情也不像早想好的答案。 “汪波对她很好吗?你们还专门把他请到家里。”曦和不死心,又提出一个更加尖锐的问题。 “当然,想当年我们困难时,汪教授还主动帮过我们呢!”这次王富林答的很快,但僵硬的表情看不出半点儿感恩和愉悦。 “哦,对了!”青蛮想到什么又接过话头,“昨天,我还见的那个剥瓜子的小机器,能再看看吗?我在汪波的遗物里没有找到,想来是落到你们家了。” “是……吗?那我去给你找找。”王富林一听遗物这词就浑身不得劲,加之想赶紧打发他们离开,所以表现很是配合。 “我跟你一起找吧!”青蛮跟了上去,“说实话,这么精巧的东西我也是头一次见,开始时还以为是买的呢!” 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这货居然也会说好听的?二段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大敢相信眼前的一幕,却不知青蛮的目的就是为混进曹卓南的房间。 曹卓南的房间,是靠西边装修的很普通的小小一间,却被三面墙壁的奖状填满。奥林匹克竞赛的、数学单科奖的、生物小实验的,其中最多的是各级物理奖还有科技创意小发明的。 还有临床的一面墙壁,上方有一大块胶印的痕迹,看样子不是奖状,也不知之前贴着什么。 “哦,这个……孩子嘛,谁没个崇拜的偶像,我怕影响他学习,就叫他把那玩意儿给撕下来了。”王富林边找东西边留意青蛮,看他目光落在那里,连忙做出解释。 “哦。”青蛮点一点头示意理解,扭头又去看别的的地方。王富林怕青蛮再发现什么了不得的地方,加快了寻找脱壳机的进度。 哪料,越是手忙脚乱、心神不宁,越是容易乱中出错。不知碰到哪里,桌上一沓书竟突然坠落。 “诶,没事吧?”青蛮蹲下帮忙拣书,看见一张海报从书里露出一角。她抽出来不急不忙打开,却见绿色的麦田倒成规则的图案,和她之前在荧屏上看到的一模一样。 麦田怪圈? 没等她联想到什么,王富林已劈手夺了过来。只可惜青蛮没有松手,海报在他们两厢拉扯下呲啦一声碎作两半。 “呵……” 青蛮不满的抬头看向王富林,却收到他一声慌忙的找补,“这是彩楠的——就她喜欢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还带累卓南!” 带累?! 青蛮琢磨着这个别有意味的词,鼻子像嗅到什么可疑的气味,不自觉的皱一皱。 …… 好不容易找到了那台小小的剥壳机,王富林又几次追到青蛮他们身后央求,不要打搅曹卓南和曹彩楠他的一对子女,得到保证之后,这才千恩万谢关上了门。 “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发现?” 走出很远之后,刘磊终于忍不住问青蛮。 “这个曹卓南很优秀啊,满屋子都是奖状,尤其物理方面,居然还拿过全国的奖。” “什么奖?” “没记住。”青蛮揉一揉鼻子,一脸的不以为然。 “还有什么吗?” “曹卓南床头可能贴过一张麦田怪圈的海报,上边还有胶印。只是我进去时,已经被人撕下来了。” 又是麦田怪圈?刘磊脑中一道光闪过,有什么东西在重重迷雾中呼之欲出。 “咱们接下来干什么?”曦和本想针对青蛮的话再发表什么见解,但肖扬担心她哪句话不合适,再在刘磊心中留下什么不好的看法,所以抢先一步转移话题。 “汪雨飞家,如果汪波只是替罪羔羊,那么他攀咬汪波的背后原因就一定得调查清楚。”刘磊正说着自己的分析,忽然又听到熟悉的手机铃声。 几度风雨几度春秋,风霜雪雨搏激流…… “你的!”这次二段他们都学精了,只耐心听了两句,就非常确定这是谁的手机响了。 “啧,这帮猴崽子!就你们耳朵尖!”刘磊笑骂着摸出手机,看见上边跳动的名字,脸色不由沉了几分。 “喂?” “遗书?是在我这儿啊,不过不是你塞给我的吗?” “怎么办,冯春找来了?”二段他们交换着口型。 “好好好,我这就给你送过去。”刘磊三两句话挂断了电话,肃然冷峻的像座千年冰山。他吸口气调整情绪,然后继续发布任务。 “出了点状况,咱们接下来把任务分解一下。” 第47章 分头行动 http://.biquxs.info/

“曦和,你去局里送材料……” 刘磊的话没说完,曦和眼睛里期待的星火已灭,“为什么是我?你这样歧视女性不好吧?!” “就是。”肖扬想打抱不平,才憋出俩字,剩下的话便被刘磊给生生瞪回去。青蛮不知想到什么,一反刻板冷漠的常态,有些忍俊不禁,连忙装作扭头看向别处。 “你等我把话说完啊!”刘磊虽对肖扬不客气,但对曦和却是好言好语、循循善诱的启发:“你之前说什么来着?咱们被冯春压了这么些天,你——甘心吗?像他这般dang同伐异敷衍塞责,完全丧失了作为警员应有的操守……” “哦——我明白了!”曦和听到这里终于恍然大悟,一扫之前的怨愤,再次变得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所以,你的意思是叫我向上级请令喽?” 刘磊对她的后知后觉有些无奈,没好气的回她一句:“不然为什么是你?” 曦和眉眼弯弯一笑,对他的这种情绪的直接表露很是受用,从他那接过汪波的遗书,麻溜的蹦上车。 刘磊看曦和离开,接着往下布置工作,二段和小陈去汪波的老宅守着,等待猎物触网;肖扬和大勇兵分两路走访曹家村和桥头村,继续调查没被发掘的真相;他和青蛮一道去汪雨飞家,全力寻找他编造谎言、诬陷汪波背后的真正的原因。 “注意电话保持联系,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能随意撤回或改变调查方向!出发吧!” —————————————— 汪雨飞家在桥头村的前街,一顺的青砖粉墙,门前还用破脸盆种着些简单易活的花草。外边空调机不知疲倦的呜呜转着,进去之后才发现里边还别有洞天。 简易的几排货架,摆着油盐酱醋、可乐、牛奶等商品。一个挂壁54寸大彩电播放着《柜中美人》,床沿上歪七斜八坐几个大老娘们儿,正看得津津有味。 “两位……”汪雨飞那么大个男人乖乖坐在一个小板凳上,就像一个听话的小学生,看见刘磊和青蛮进来,这才站起身来。 不过,他虽想和他们打声招呼,却又忌惮村民们知道了他们身份,对他产生不必要的怀疑和猜测,所以不住的拿眼觑着那几位女人。 “我们……”青蛮想直接开门见山,却被刘磊突然出声打断,“拿包烟。” “诶,好。”汪雨飞感激不尽的看一眼他们一眼,故意岔开话题,“听口音,两位不是本地人吧?” “不是,我们是汪波的同事,想去他老家吊唁,不知该怎么走?” “汪波家呀?!”那几位女人的目光被成功吸引,终于把目光投到他俩身上。 “哎呦,听说他死的那叫一个惨呦!老汪家这可是绝户喽!” “绝户怎么啦?还不是因为他作恶在先?十几亩麦田,七条人命——自尽也偿还不了罪孽!” “诶,别这么说。人家虽然很少回来,见面了对咱也爱搭不理的——但终究是为咱们办了件好事啊!” “人家是打听路呢!瞧你们多少话还转不到正题上。”汪雨飞趁着她们各抒己见,伸手把刘磊和青蛮拉到外边。 “警官,”他点头哈腰,一改之前的淡定,“你们来是?” “为什么嫁祸汪波?” “什么冤枉?我就是被他指使,故意在曹贵金家门口晃,转移视线啊!”汪雨飞抵死不认,装的一脸无辜。 “转移什么视线?那你倒是说说,他当时是怎么和你说的?” “什么都没说啊,我只是收了钱安要求办事——又没伤天害理不是。” “汪波没和你说他要杀人放火?”刘磊听青蛮骨头捏的咔咔响,生怕他一时冲动,直接把汪雨飞按在地上胖揍,抢先接过话茬儿。 汪雨飞愣了一下,随即确定道:“没有啊!” “没有?没有你干嘛今早说是汪波指使?我怀疑你知道内情,故意装傻充愣,有协同包庇的嫌疑——现在跟我们走一趟吧!”刘磊冷冷一笑,说着就摸向腰间准备拿出手铐。 “别……别啊,警官!”汪雨飞飞快往四周看一眼,生怕被人注意到这边的异状。 刘磊看他心有畏惧,继续加码施压:“我告诉你汪雨飞,今儿这话你可要想清楚了。我们之所以到这来,就是掌握了相关的证据。现在是给你改正的机会,算是坦白从宽,你若还执迷不悟,那就在监狱里待上几年反省吧!” “别,警官!”汪雨飞膝盖吓得膝盖都是软的,脸色也变的煞白。“我……我若是如实交代了,你们能保证保守秘密吗?” “你说。涉及隐私的我们自然不会公开。”刘磊说得话有保留,但咋一听,还颇有迷惑对方、安抚情绪的功效。 汪雨飞又四下看一眼,把他们拉到一旁胡同的阴影里。 “我……我是被曹贵金威胁的。他要我在你们找来的第一时间,把你们拖住,要不然就把我和阿香的事儿抖搂出来。” “阿香?” “曹贵金斜对门的邻居,汪爱香。我那几日是去找她,不是去王富林家地里,更不是为迷惑你们……阿香她老公常年在外打工,孩子上学也不在身边,有一回她回娘家,在我这儿买东西,当时菜太多,还是我帮她送回去的……” 刘磊无心听他的罗曼史,转身就带着青蛮往回走。 “警官,警官!我们是真心相爱的!你别把这事捅出去好不好?” 青蛮没有回头,忍不住咕哝一句:“cao!真爱无敌,真爱就了不起吗?!” 刘磊亦没有作声,低头在想着另一件事。难怪视频中汪雨飞出现的时间都是晚上11点多快十二点,难怪7月6日、7日(周六、周日)晚上他一直没有出现,闹了半天是偷情啊! 汪雨飞这次的交代和视频里的古怪全都一一照应起来,刘磊有理由相信这次他的确说了实话。只是他没想到一点:一直没在考虑范围内的曹贵金突然嫌疑加重起来。 他和汪波八竿子打不着,怎么会扯上关系?难道是和王富林家有什么渊源?如果不是他杀人纵火,他又在整个案件里边充当什么角色? 第48章 村长的行踪 http://.biquxs.info/

真是想瞌睡就有人送枕头。从汪雨飞家出来,刘磊和青蛮骑着辆借来的破电动车直奔曹贵金家。只是没想到,才到村口便撞见了事主曹贵金。 他身后跟着几个人,神色匆匆的从一个胡同里出来,身上好多地方都沾了土,嘴角和手背还隐约可见血迹。 刘磊把车停在一个大树后,等着曹贵金离开之后,才带着青蛮走到那个幽深的小巷口。 “进去看看?”俩人一拍即合。只是从巷口走到巷尾,家家户户的门都是紧闭的。完全看不出哪里有什么异常,亦没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哎,算了,不管他了,咱们还是先找曹……”刘磊头痛的捏捏额角,话还没有说完,一盆脏水从天而降。 “干什么鬼鬼祟祟?!再在这儿转悠,小心我告你们骚扰!”一个女人站在房顶掐着腰,手里拿的空盆还滴答答的淌着水滴。 “啊呀!你们……”青蛮虽然躲得快,但还是被殃及半个肩膀。她扯着衣袖想要和他们理论,却被刘磊拉着落荒而逃。 “不要和他们争,免得打草惊蛇。” “都这种样子了,你觉得还有什么蛇没惊着?” 青蛮没吃过这种怂亏,没什么好气的甩开刘磊朝曹贵金家走去。还没走出几步,就听后边一阵车喇叭的声音。 她没回头,朝左边躲开,车喇叭还在响;她咬咬牙又挪到右边,车喇叭依旧响。 “这么宽的路,老子碍着你什么了?”她发狠回头,却见屠白车窗摇下,正朝她笑的嬉皮笑脸。 “阿sir上车吧?我就怕你这些天没有换洗的衣服,特地献爱心给你送来,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谁要你无事献殷勤?!走开!”青蛮顶着毒辣辣的太阳往前走,庆幸的是屠白没跟上来,刘磊也没跟上来。 炎热干燥的空气擦根火柴都能引燃,就像个大火炉,蒸腾着一切可见、不可见的水分。 一会儿的功夫,青蛮的衣袖已经半干,但随着水分消失在空中,残留的馊臭味儿愈发明显刺鼻。 又走了几步,她终于迟疑着停下来,再回头看看身后,一辆汽车一辆电动车都以龟速不声不响的跟在身后。最可气的是,刘磊已经换了一件短袖——那应该在几分钟前还属于她。 “还有呢——你要不要换上?我们公司的文化衫,您老别嫌弃。”屠白忍住笑意,又拿出一件t,青蛮没好气的夺过来,只当是跟着刘磊享受的福利,完全没想过他们报社清一色的娘子军,打哪儿寻来这些宽松的大码、加大码。 可是,等衣服到手之后,她才发现事情的棘手。刚刚这刘磊,不会是当街换的吧?! “脱呀!”果不其然,刘磊和屠白四只眼睛齐盯着他。 “脱?!”青蛮紧一紧手上的衣服,强作镇定道:“我怕你俩看见了老子的身材羞愧的活不下去——再者说,这连洗都不洗,穿上不还是个脏?!” ———————————— 到了曹贵金家门口,屠白借故没有下车。青蛮直奔着厕所而去,出来却口嫌体正的换了那件衣服。剩下刘磊和曹贵金大眼瞪小眼,一时半会儿也没问出任何东西。 “你对王富林有什么看法?” “什么看法?早年入赘我们村,一直踏实肯干的,算是本本分分的庄稼人吧。” “你和他关系怎么样?” “我们之间什么关系?如果他能管住他老婆,别是不是个事儿的,就在大街上开骂,我会更喜欢他点。” “你们是亲戚吗?有没有什么血缘之类的更亲近的关系?” “没有。”曹贵金说的非常确定,一副身正不怕影子斜的光棍儿相。 “你的脸怎么了?”青蛮找个塑料袋把脏衣服装进去,扎好口也在曹贵金对面坐下。不过他一脸的匪相,就差直接威胁不配合就开揍了。 “还不是家里的婆娘,”曹贵金下意识的摸摸嘴角,“中午喝了点儿酒,没开车送她回娘家,结果就遭到……哎,家丑不可外扬。” 这次青蛮没有戳破他的谎话,直接冷冷笑着捏的骨节咔咔响。 “走啦,你就别在这儿吓唬曹村长了。咱们以后有什么事儿,还要多像他请教呢。”刘磊拍着青蛮的肩示意离开,看他动不动就想暴力解决问题,不禁有些后悔之前没把他排到二段他们那组。不过,想想他这暴脾气,估计二段和小陈也拿他没办法,这才打消了这个迟来的念头。 出了门,没看见屠白的车。 又走了一段距离,青蛮才不满的抱怨:“为什么不叫我揍他?!干你们这活儿真特么憋屈!” “他不是凶手,目前看来并非大奸大恶之人,你确定要揍他?”刘磊仰天叹一口气,精神状态也不怎么见好。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凶手?” “你去厕所那会儿,我已经问过他案发几日的活动。他有非常有力的不在场证明。” “那又如何?万一他是买凶杀人呢?万一他是策划者而非实施者呢?”青蛮还想再絮絮罗列,却别旁边一声口哨打断。 “走啦,我请两位吃下午茶啊?”屠白下了车,风骚的一只胳膊撑着车身,大长腿斜立着,愈发显得比例迷人。 “诶,你怎么还不走?天天跟着我们有意思吗?”青蛮穿上衣服便翻脸无情,两只胳膊架在胸前逼视屠白。 “确定不上来哦?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啊!”屠白的情绪压根儿不受青蛮影响,胜券在握的瞥一眼另一边的刘磊,从容的按一下遥控,四扇车窗全部缓缓落下。 “走呀!快点啊!我要吃牛排!” “我要吃汉堡!” “我要吃意面!” 车里边钻出六七个小脑袋,有的短短的脖子堆一条泥线,有的头发被汗水粘成条缕,有的鼻涕挂在嘴边,有的黑黢黢的脸上还能看见白白的两道泪痕。 “你搞什么?”青蛮像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慌忙向后退了两步。 “你们在曹贵金家有什么收获吗?”屠白没有回答青蛮的问题,反而提起了另一个完全不相关的话题,“我常给我们报社的姑娘说,做采访要全面、细致,要注意到每一个群体。尤其是孩子,他们的眼睛清澈干净的就像是面镜子,不受任何主观好恶的影响,最是客观公正……” “走吧,去吃饭!随便什么!”刘磊恍然大悟,干脆的拉开副驾驶的门。 青蛮见状抽一口凉气,为难的看向后座:她只能要坐到那里吗? 第49章 糖衣炮弹 http://.biquxs.info/

车子在一家西餐厅前停下,青蛮第一个从车里钻出来。 虽然她最终还是和刘磊换了座位,但和一群小猴子待在一个狭小封闭的空间这么长时间,她还是觉得紧张的喘不过气来。 屠白好笑的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默默在心底记下他的畏惧,感觉这些天来死皮赖脸的倒贴和纠缠没有白费,总算见着回报了。 刘磊是最后一个下车的,别看长得人高马大,糙老爷们一个,偏偏对孩子完全没有抵抗力。考虑到反正已是本性暴露,他干脆还提前拿出帕子,沾水给每个孩子净了手脸,至少露出原来的肤色。 但即便这样,到了餐厅门口,还是被不近人情的服务员给拦了下来。 “对不起先生,按照餐厅的规定,衣冠不整者……不得入内。” “衣冠不整?”青蛮不耐烦的挑一挑眉,“照你的意思,这大夏天的,我们还得穿西服打领结才行喽?” “不,主要是这些孩子……他们恐怕会……”服务员是个年轻的女孩子,在看见屠白的第一眼,就知道这是个得罪不起的主顾,所以话尽量说得和软。 “会怎样?”青蛮不依不饶。 女孩飞快瞥一眼一直未作声的屠白,苦笑一声婉转道:“会影响不好。” “要不咱们去别的地方吃吧?”刘磊心里不大痛快,但看那姑娘是真心为难,便忍不住同屠白商量。 “为什么要换地方?我们出来时间已经不短了,再耽搁一会儿,家长们就该挨家挨户找孩子了。”屠白说着看向那姑娘,“我包场总可以吧?” 姑娘摇一摇头:“实在不好意思,餐厅里已经有几桌开始用餐了,其中一位先生好像今天还要在这里求婚。” “瞧你们一个个嘴刁的吧?小小的人儿还要吃西餐,要不咱们还是换别的吧?”青蛮作个凶狠的表情,想要吓唬这些小鬼,没想到,竟遭到他们全员声势浩大的反对:“不嘛!我们就要吃牛排!吃汉堡!吃面条!!” 女孩紧张的看向屠白,是驱赶不是,不驱赶也不是。 “嘘!”屠白比个安静的手势,“在这儿等我五分钟。五分钟后咱们就可以进去了。”说着,他一个人快步走了进去。 不大会儿,一对银发的夫妻先走了出来,接着是两位白领,三个青春活泼的姑娘……到最后是那对求婚的情侣。他们眼睛里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在走到门口时,还友好和善的同孩子们打招呼。 “现在,我可以包场了吧?”屠白依旧笑眯眯的好脾气模样,但这浩大的声势却是把领班、经理全都招了来。 进到餐厅里,孩子们一阵疯跑尖叫,但服务人员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无比慈爱的姨母笑。 吃过了牛排、意面,终于绕到正题。 屠白不知从哪弄来一箱子的玩具,就摆在桌子上。 “下面,咱们来玩个小游戏。咱们轮流来回想,看看谁记村里的事记得最清楚、最准确。” “我!我!我!”一个孩子先跑到屠白跟前,一双眼睛紧盯着他旁边的玩具箱。 “诶,这可不行,我们游戏规则的第一条就是:轮流——你不能从中间跑出来,应该等轮到你才可以。” 屠白摇一摇手指,轻而易举收割了一茬小姑娘的芳心。老天,这个男人是谁?怎么这么有钱、有爱、有颜?! 刘磊则不管周围的服务人员犯花痴,一板一眼的拿出随身的小本子开始记笔记。 第一个小萝卜丁说,几天前半夜,他被尿憋醒了,起床后却发现爸爸妈妈都不在家。 “是打雷那天晚上吧?我也醒了,不过不是憋醒的,是被雷声惊醒的。我钻进奶奶屋里,奶奶说爹娘去开会了。” 第二个小萝卜丁明显比第一个说的更详尽,所以,屠白从箱子里拿出两个玩具奖励他。后边的孩子劲头更大了。 这个说那天看见外边的天变成了红色,那个说第二天早晨落了满地的灰。只有一个小朋友出其不意,又往前想了一点,说之前的哪天见村头停了一辆闪亮的黑色轿车。 “啊——你说这个我也知道!”又轮到最开始的那个小萝卜丁,他得意的蹭一下鼻子,“我还知道,那个车里坐了七个人,他们是去找的神婆曹桂香的。” 咯噔!青蛮不停往嘴里塞肉的刀叉放了下来。七人、村头,有什么东西在她心里蠢蠢欲动,呼之欲出。 屠白安抚的看他一眼,又循循善诱的启发他们。 “七个人?你们知道那七个人长什么样子吗?知道他们找曹桂香什么事吗?回答这几个问题有额外奖励——不用按顺序来哦。” 但是,所有的孩子却突然闭紧了嘴,像是意识到闯了什么祸事,一个个眼睛里露出惊恐的光。 “我……我们要回家!” “不行!”青蛮毫不犹豫的拒绝,本想再教训几句,却被屠白适时制止,“这位叔叔的意思是,你们只吃了东西,确定不要再喝点什么吗?” ?! 小家伙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才绷起的那根弦又不禁松了一点儿。 “再来上些果泡、果珍、冰淇淋!” 屠白一看有戏,又立马挥手招呼服务员。甜蜜的炮弹攻城略地于无形,不大会儿功夫,这些小家伙就又恢复了之前的萌蠢天真。 “叔叔,你为什么对我们这么好?”其中一个小家伙人小鬼大,边往嘴里送冰淇淋,边带着孩子特有的神气打量着屠白。 “因为叔叔是受你们爸爸妈妈所托,偷偷考验你们啊!”屠白大致猜出了他们后来禁言的原因,故意含糊其词。“聪明与否是一方面,更重要的还看你们是不是像大人一样,能保守秘密。” “秘密?!” 七八个小脑袋不约而同的抬起来,他们惊喜的问:“原来你也知道我们的约定?!” “不止呢!我还知道你们爸爸妈妈开会的内容,还有曹桂香家关门的原因呢!” 在青蛮看来屠白或许有些神神叨叨,但就是这样,他一点点从这群孩子嘴里挖出一个大秘密。 第50章 神婆现身 http://.biquxs.info/

案发当日,杜卫兵一家曾到过曹桂香家拜访。 虽然,她年迈体衰又孤身独居,基本排除了直接作案的嫌疑,但她在整个犯案过程中所扮演的角色,却是愈发扑朔迷离。 “曹桂香是住在村头路北的胡同吧?”经此一事,刘磊对屠白愈发欣赏佩服,连问话的方式都有意无意的向他靠近。 “是呀,说起来,我们已经好几天没见过曹婆婆了。”一个小家伙还有最后一克冰淇淋没吃完,但不知怎的竟突然丢下勺子,有些类似大人的感伤。 “没见她,你还想吗?”另一个孩子不耐烦的做个鬼脸,“就她老爱吓唬人,还爱唱谁都不懂的歌,听得人起鸡皮疙瘩。” “还有呢!她家院里老爱烧些符啊、咒啊的,飘得我家到处都是。” …… 孩子们眨眼之间掀起第二轮讨论的高chao,但刘磊却是再没听下去的耐心。联想今日看见曹贵金的地点和状态,他更担心迟则生变,错过了和那位神秘老人见面的时机。 “好啦,小朋友们!时候不早了,咱们该回家啦!小心太迟回去挨揍哦!”屠白应该是也想到了这点,先一步拍拍手掌宣布今日的下午茶结束。 出了门,才到车上,二段便打来电话,说是曹卓南果然沉不住气,翻墙进到汪波院里找东西,现在已经被控制了;才挂了电话,曦和又打进来,说上边已经暂停了冯春的办案权,但是因为特别调查组这边没有什么有力的证据,现在争取到的调查时间只剩三天。 “三天?三天是有点儿紧张。走一步说一步吧,今天辛苦你了!这样,你先去汪波家接二段和小陈,咱们在曹家村村东头集合。”刘磊说完把手机塞进兜里,只朝屠白投过去一个眼神,车子差点儿起飞。 风驰电掣赶到曹家村,在村头却碰见一天没再见面的肖扬和大勇,而且叫刘磊他们仨更加惊讶的是,他们俩大老爷们居然用蛮力强行控制着一个老太太,端地拉得一手好仇恨,竟被几十名村民怒气冲冲的包围着。 “你们这是干什么?难道还要袭警不成?!”刘磊从车上下来,接着几个孩子像毛球般骨碌碌蹦下来,不过一眼便瞥见人群里自家的爹。 因为这波柔情的缓冲,气氛没有之前那般剑拔弩张,但是所有的人依旧不肯退散,只叫嚷着放开那位老人。 “这位是?”刘磊挤到大勇和肖扬跟前,看那老人满身满脸的伤,不由也心里发毛。只怕事情处理不好,再引发什么qun体性shi件。 “曹桂香——是她自己跑来要找我们自首的,还不住的拿头撞墙说要偿命;要不是我们俩力气大把她控制住,现在她早已经一命呜呼了!” 大勇没好气的扫一眼村民,又指指对面墙上的深浅不一的圆血印:“你们自己瞧!是我们虐待她吗?!不问青红皂白就要围攻,一个个跟斗牛似的蛮不讲理,人多了不起吗?!” 村民们被白证的有些词穷,手上握的铁锹、扫把一时也不知道是放还是不放。他们不约而同拿眼看向站在后边的曹贵金,只等着他最后的注意。 “你胡说什么?!”曹贵金硬着头皮走出来,很想趁着这还未散尽的混乱和疯狂,把这几个碍眼的家伙收拾了,但目光瞥到外围才发现,屠白正手里握着手机站在车前盖上,居高临下的拍摄着这一切。 “实况直播!”屠白朝他温和一笑,还不忘友情提示,“别分心,你们继续!” 这特么还怎么继续?!曹贵金晃一晃神,终于意识到大势所趋。无奈间,只能改了说辞,规劝村民们放下武器。 “误会!这完全是个误会!但警官您说我们蛮不讲理,就有些伤人了。我们护民心切,说起来应该可以被原谅吧?” “当然。”刘磊也不想惹事,所以顺坡下驴,等着曹贵金带人离开。但曹贵金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依旧直挺挺戳在那儿。 “现在我们的人都在这儿,曹桂香还是交给我们照顾吧?再说,她身上这伤……” “这伤我们会带她去市医院看。”刘磊直接截住曹贵金的话,“正好,我们也该回市里了。今晚就叫她跟我们凑合一宿,明天我们自然会把她送回来。” “不劳烦警官。我们自己村里的事还是叫我们自己来处理就好。”曹贵金不死心,又继续纠缠,不料刘磊却变了脸色。 “不必再说!这是不是你们村里的事,可由不得你自己做主!她既然自称是麦田怪圈案的犯罪凶手,我们总要带回去调查一番吧?!再阻拦,你也跟我一起回去!” 曹贵金无计可施,只能由着人群慢慢散了。刚巧曦和也驱车赶了过来,两辆车九个人也一起消失在暮色里。 屠白的车上,副驾驶上坐着青蛮,刘磊和大勇一左一右控制着曹桂香。 刚开始,曹桂香闹的很厉害,一直不停的挣扎呢喃;但是等从后视镜里看见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青蛮的脸,突然安静下来。 “秽生摇光,群魔乱象——看来我老婆子没有算错——这个世道终究还是要乱啊!只可惜,有心挽势,无力回天!不知又要多少生灵献祭,才能换的如你这般神兵开刃,得后继太平。” “你说什么?”青蛮惊奇的看向曹桂香,就像得遇什么洞察天机、指点迷津的活神仙。 别人或许听的还是一脑袋浆糊,但她却是极其敏感。当年她因犯错在先,被黥面化作不老不死、不男不女的的神奴,世代经受浊秽逸散之苦。所以,关于“破军”的一切,她都全力搜集。而今,听到破军的另一个名字,还有这番惊世骇俗的言论,难免露出骇色。 肖扬和大勇的补充。二段和小陈抓到了曹卓南。曦和回来传达时间紧迫,意外撞见发疯出来的神婆曹桂香。抓住神婆,神婆对青蛮和屠白面像评价。案件真相。 第51章 意外事故 http://.biquxs.info/

曹桂香呵呵一笑,并未理会青蛮,转而又去打量屠白。 “世事难料,造化弄人。没想到如你这般钟灵毓秀的人物也会为俗事所扰。日后倘未开悟,犹觉诸多无奈和委屈时,一定要记得老太婆接下来这句话:荣枯自有定数,逆改终须偿还。” “所以,你的意思是要我逆来顺受、坐以待毙喽?”屠白本不是尖锐的人,但想到自己接触青蛮的初衷,不由像被碰到逆鳞,整个人都变得抵触而戒备起来。 “随便你怎么想,反正——天机不可泄露……”曹桂香懒得和屠白争辩,又重新坐回座位上,哼唱起谁也听不懂的歌谣。 “zi*&#%^di$々¥zuo&^#*ding*%¥$々……” 遥遥的好像有虫扑打着翅膀飞进车内,又像暮色的暗影在伺机窥探渐消的夏昼。车内的空气被搅动得变的粘稠而凝滞,就仿佛一颗巨大的松脂在慢慢凝固,包裹着无力反抗的人们共赴另一场琥珀色的旧时光。 屠白的脑袋一阵阵发懵,看着窗外延伸的公路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下意识的想要拍拍脑袋保持清醒,但是抬手的刹那,车子已偏离正确的方向,眨眼冲进隔离带。 …… 不知怎的又回到曹家村。 一辆黑色的大车里出来六七个人,为首的男子长得又高又壮,后仰的脖子、高腆的肚皮无不展示着他的优越和倨傲。 “这就是曹桂香家?” “是,胡同靠里的那家,已经打听过了,这些年就她一人独居,除了脾气不大好,算命、看风水还是蛮灵验的。”搭话的男人是郭子涛,对杜卫兵那叫一个俯首帖耳、恭顺有加。 “这些事儿不消得你说,我心里自然清楚。”杜红军由杨晓健搀扶着,对郭子涛的殷勤显得不屑一顾。 “老爸,我能叫她给我算算啥时候我能和萧展结婚吗?”杜瑞娅人小鬼大,这会子正追星追得沉迷,张嘴闭嘴就是那个大明星。 “小姑娘家家的,怎么说起话来不害臊?就你这模样,能嫁给人家萧展?粉丝的吐沫星子都能把你淹死。” 杜瑞姝长着一张肖似杜卫兵的长脸,脂粉抹得有半尺厚,涂的一张血盆大口,说出的话却极尽刻薄。 “淹死怎么啦?淹死我也乐意!总比某些人同床异梦,连个蛋也孵不出的要强!”杜瑞娅说着意味深长的瞥一眼杨晓健,一步蹿到杜红军的跟前。 “妈!你看她!”杜瑞姝够不着杜瑞娅,气的原地直跺脚,末了只能朝最后边的张改凤无关痛痒的抱怨。 “好啦,都消停些!若不是你先招惹她,她如何会说这些话戳你心窝子?!”张改凤心气儿不顺,看谁都觉着不爽,说着又背地里狠剜一眼前边的杜卫兵和杜红军,这才收功一般仰天长吁一口气。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胡同深处走,等在房间深处的曹桂香像是受到某种感应,突然睁开了双眼。 她颤巍巍扶着桌子站起,望着墙上挂着泛黄的神龛发一会儿愣,终于下定了决心般朝外走去。 走在最前的杜红军没防备院子里会站着一个干巴瘦小的老太太,冷不丁瞅见,竟被吓得倒抽一口凉气。好在郭子涛随后进来,边递上一个厚厚的信封边说明来意。 “一个个来吧,我这么大点儿地方可容不小这么多佛。”曹桂香看一眼那个信封,嘴角挂着抹意味不明的笑,又逐一扫过杜卫兵他们。 “我!我先来!”杜红军迫不及待的上前一步,狠不能立马摆脱多年旧疾带来的痛苦。 但曹桂香上前一步,挡在门口那儿,只道一句“家主先来”。 家主?在现在这个弱肉强食、急功近利的时代,很显然年富力强的杜卫兵才是杜家的仰仗,所以包括杜红军在内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杜卫兵。 杜卫兵以为这是一种变相的恭维,虽然不屑但还是从善如流。他随曹桂香进屋,房间的两扇门随之在身后关上,强行把世界分成光明和昏暗的两部分。 “曹家村的那块儿地不能动。”曹桂香不问杜卫兵想求什么,直接开门见山。 杜卫兵诧异的转身看向背后:“谁说我要问曹家村的地了?!地的事儿我已经找高人问过了,不劳你费心。你只要帮我算算,哪天动工大吉便是!” “高人?算过了?”曹桂香虽然早知道事情的解决不会这般容易,但没想到会是这样被人横插一杠。可她终是不甘,沉吟一刻便飞快抓住杜卫兵的手腕:“是哪个高人告诉你的?他分明是在害你!曹家村本是古时镇秽之眼,不能随意改动的,否则一定会天下大.乱!” “大乱?什么大乱?!你们这些人就爱胡思乱想、那什么忧天!不过用你们的地建几栋厂房,又不会造成污染,又能拉动就业,多好的事儿啊,非找各种理由横加阻挠。”杜卫兵边把手往回抽边耐着性子劝说,毕竟他的事儿今天能不能问成还在其次,主要是外边还有老老小小在那儿巴巴的等着。 “我才没有骗你,也没有吓唬你!曹家村真的不能动!不能动!”曹桂香死活不肯撒手,好像抓住了曹贵兵,也就抓住了扭转乾坤的那线微弱生机。 杜卫兵很不喜欢她那类似母兽的野性眼神,骄傲、不容违逆的性子轻易被激怒了:“撒手!随便你说的是真是假,于我又有何干?!我只是拿钱干活儿,你想终止这个项目找招投标的主管部门啊!找相关的凌导啊!跟我说有什么用!” 曹桂香没防备杜卫兵会突然发力,在他手抽走的刹那猛的向后仰倒,头也同时磕在桌脚上。 咚!伴随着一声脆响,屋内的争吵终于消散,就像一切都重来没有发生,只余一片死寂。 “爸,好了没?!你们还要多久啊?”外边的杜瑞娅等不及了,不耐烦的敲了几下门。 杜卫兵回过神来,惶恐的看一眼地上瘫坐的无精打采、耷拉着头的曹桂香,连忙多此一举的按住门锁:“快了,催什么催!” 第52章 引浊 http://.biquxs.info/

“我倒是不急,可爷爷在外边晒着都快中暑了!”杜瑞娅最擅长拉虎皮做大旗,听到杜卫兵的训斥也不以为意。 杜卫兵没再搭理杜瑞娅,转头的刹那才发现桌脚的曹桂香不见了。他的心吊到嗓子眼儿处,正要四下里寻找,眼角的余光不经意间却晃见右手边的黑影。 “你在找我?”曹桂香摇摇晃晃站在那里,跌散的发髻打卷儿匹散在肩膀两侧,撞破的额头淌着鲜血将脸颊划分成不规则的两部分,要不是她的声音里还带着人的活气儿,杜卫兵恐怕早跳脚蹦起,夺门而逃了。 “你……你想怎么样?刚刚我可不是故意的!”杜卫兵偷偷打开手机录音键,从社会底层一步步打拼上来的经验不消他去分心、费脑子,就自动开启自我保护模式。 “我没打算讹你。”曹桂香用手背擦一擦头上的血,突然像换了个人。“你说的对,这土地开发的事儿和你说也没用。你不是要选吉日动土吗?再等一刻,我算好了就告诉你。” “哎,这才对嘛!什么时候都不要和钱过不去,就是天塌了,还有高个子顶着不是?”杜卫兵不疑有他,果然随便找个地方坐了下来。 曹桂香没有吱声,从一个重工雕花的小匣子里,慎而重之的拿出一撮灰绿色的碎块,用水化开之后 ,沾着这浊色在黄纸上画了道看不懂的灵符。没有借助任何工具,灵符悬飞到半空引燃,眨眼化作灰烬。 虽然杜卫兵也不知道这道符和他求的吉时有什么关系,但看到此幕,他还是选择相信,眼前这个不起眼的女人是有真本事的。 不过,他毕竟有伤人过错在先,总担心会遭到某种报应,所以不由自主地又瞟一眼她额头上已经凝成暗紫的血痂。一晃神的功夫,再看那道灵符的灰烬已经团作一只灰色的活动的眼睛。 没有眼睑、没有眼眶,它就那么孤零零的存在着,像个独立的个体,骄傲的打量着杜卫兵。那神气叫他不由自主想起在医院探视的遇难者的家属,拿钱摆平的想要聚众肇事的发起人,以自杀为手段逼他结算工资的农民工,还有被他以各种手段踩在脚下的、那些如蝼蚁般命贱的弱者…… “它是什么?为什么要这么看我?”杜卫兵虽不至于畏惧它,但被这么盯着总是不大自在。他朝曹桂香发问,不料那眼珠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拉长,眨眼变成一条长长的线。 曹桂香没有搭话,细线扭动几下抬起一节,俨然又变成发起攻击的毒蛇。不待杜卫兵反应过来,它已呲溜一声钻进他的鼻孔里。 “你这是……我……” 杜卫兵语无伦次的指着鼻子,开始有些惊慌,想要质问什么,却发现某处记忆正在飞速的发生改变,转眼如漩涡便将本就不多的理智吞噬,至于刚刚还在嘴边的话,还有来这里的最终目的,统统忘到了九霄云外。 终于,紧闭的房门打开了。杜卫兵阴沉沉的低头出来。外边的六人深知他的脾气,谁都没敢出声打搅他。杜红军看一看曹桂香,确认轮到他了,直接拄着拐杖急匆匆的走了进去。 屋内只有他们两个人,曹桂香又重提曹家村征地的事情。杜红军虽然不怎么管事儿,但对待这个问题的态度却是和杜卫兵的一模一样。 曹桂香以发功医治腿疾病的名义,顺理成章劝杜红军喝了混有符咒灰烬的茶。之后,张改凤、杜瑞姝、杨晓健、杜瑞娅也依次进到屋里,又神情大同小异的从里边出来。 最后,只剩下郭子涛,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但没等他找个人问问情况,曹桂香已站在门口劝他也进来看看。郭子涛没敢答应,说是领受了好意,但不同的信仰不允许他这么做。 七人一行重新坐回车里,郭子涛还没发动车子便觉着背后阴风阵阵。他回头看一眼不争不吵的杜家六口,忍不住又从车里出来。 天色已经擦黑,干农活的人陆续从地里回来,看到他们难免多打量几眼。 “走啊?你还磨蹭什么?”杜卫兵摇下车窗,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诶……诶!”郭子涛虚荣心作祟,不想当着外人的面被杜卫兵训斥的像个孙子,只好又重新坐回车里。 “你——刚刚怎么了?不会是背着我做了什么亏心事,不敢上车吧?!”车子才从小路开出村落,杜卫兵突然在郭子涛身后发话。 郭子涛心里咯噔一声,连忙从后视镜偷窥杜卫兵的脸色。“杜总,您说什么?我不大明白您的意思?!” 杜卫兵抬起头来,直视镜子里郭子涛躲闪的眼睛。但那是一张怎样的脸啊?肌肉蛮向用力,僵硬的就像个木偶,一双眼睛黑多白少,汩汩的往外溢着怨气。 郭子涛慌忙回避杜卫兵的脸,结果余光却扫见同出一辙的其他人。 “啊!”伴随着车内的一声尖猝凄厉的惨叫,正行驶的黑色轿车急促的停下,郭子涛连滚带爬从车里逃出来。 “你又跑什么?都是一家人,什么事情当面说开了不好吗?”杜卫兵话是这么说,事儿却不是这么做。他慢条斯理打开车子的后背箱,却从里边抽出一根高尔夫球杆。 这特么是当面说开的节奏吗?! 郭子涛吓得要死,看杜卫兵一步步逼近,连忙绕着车子躲避。只是杜卫兵频频挥杆,不一会儿功夫,车上已经出现好几处坑洼。但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郭子涛才跑过车门部分,车内的五人便也跟着出来。 一样的黑不透亮的眼仁儿,一样的充满怨念的表情,一样的僵直的身体…… 他们整齐划一的望着郭子涛,不像是来前儿的亲如一家,更像是凶兽望着猎物,同类渴望剿灭异类。 郭子涛不敢再在车子附近转悠,拔足奔向广阔的田野。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狂风吹着麦浪像是搅动起涌动的暗流。一棵老树静默无声的刺向天空,焦灼不安的等待着最后的宣判。 第53章 大火 http://.biquxs.info/

郭子涛左冲右突在田野里寻求突围,但是还没跑上几步,就被如鬼魅般出现杜卫兵给挡住了。 “看你往哪跑?!”杜卫兵几步到了郭子涛跟前,眼中的黑气愈发浓重,说话的声音都像锯木头般生硬。 “杜……杜总,看在我多年鞍前马后为您办事的份儿上,您饶我这遭吧?” 杜卫兵没有言语,嘴角勾起一个木偶般的锐薄弧度,老鹰抓小鸡般直接向郭子涛不留情面的伸出了手。 “杜总,这事儿可真不赖我,是……是张改凤那个……那个臭娘们儿故意勾引的我!”郭子涛边说边往后退,拉开距离后又换个方向狂奔。哪料才跑了两步,又被张改凤拦住去路。 “你刚刚说谁?”张改凤歪歪头,一副没听清楚的样子。 郭子涛哪里还敢答话,觑着一个空档跑了过去。但剩下的杜红军、杨子健、杜瑞娅和杜瑞姝又陆陆续续出现,每一次都像静心计算好的,刚好拦住他的去路。 无处可逃。郭子涛看着从六个不同的方向朝他慢慢收紧的包围圈,心里不禁生出绝望和恐慌。但就在这样消极的情绪里,人类的求生本能依旧没有湮灭,还倒逼着他生出拼死一战的决心来。 杜瑞娅和杜瑞姝距离郭子涛目前距离最近,但体格和力量对比却是一眼了然。郭子涛决定佯装对前者下手,趁机从后者处寻求突围。谁知正右的杜卫兵在逼近同时,竟一个走路不稳先扑倒在地,手里的高尔夫球杆也随之掉到郭子涛跟前。 敌众我寡,机会稍纵即逝。 郭子涛甚至想都未想,飞快矮身去抓那根球杆,接着借助向前的惯性滚翻、控制杜卫兵一气呵成。 “都不要过来!否则我勒死他!” 郭子涛把球杆卡在杜卫兵的脖子处,然后慢慢起身。 对面的五人果然像被按下暂停键,全如木桩般戳在那里。 只是,没等郭子涛喘一口气,对面的五人便又开始不受控制的活动起来。 “动手啊,我都有些等不及了!”杨晓健跳舞般手肘带动手腕,慢慢拍一拍手,“隐忍这么些年,谁愿意天天装个孙子?!” “早跟他过腻了!你要能杀他,我便敬你是个男人,之前的恩怨全部一笔勾销!”张改凤努力翻着眼皮想给郭子涛个媚眼,结果却只有黑气像漏了一般,滚滚从瞳仁里冒出来。 “我要遗产!” “遗产是我的!” 杜瑞娅和杜瑞姝两厢争执不下,随时可能动手。杜红军不仅不拦着,还在另一旁看着热闹:“打!打!都死了才好,两个赔钱货一个也别留着!” 这都特么什么人啊! 郭子涛此刻特别无语,虽然他和杜家打交道这么些年,对他们本来的品行没抱多大期待,但没了虚假温情的包裹,每个人狰狞、丑陋到如斯地步,却是他怎么都始料未及的。 他惊慌失措的往后退,竭力同这群疯魔的神经病保持距离,但被挟制的杜卫兵又不是死了,哪里会轻易就范? 杜卫兵拼了命的挣扎,不仅力大无穷,还像全无痛觉。明明球杆嵌进肉里勒出深沟,把他的头脸都憋大了,但他就是不停手的向后乱抓,掐、拧、锤、轮,恨不能只要粘着,就剐下块肉来。 郭子涛再没精力生那无关痛痒感慨,越发用力拿球杆卡住杜卫兵的脖子,摇晃、锯拉、甩动,只期待早些结束大腿和腰上传来尖锐痛楚。 不知过去多久,杜卫兵终于不动弹了。他暴睁的眼睛里黑气散去,只余下不甘和恐惧永久的定格。 他死了?!郭子涛有些难以置信,一屁股跌坐地上。方才一直叫嚣的剩余五人也同时安静下来。血脉里沉寂的亲情突然席卷心头,化作他们眼睛里此刻的迟疑和茫然。 一个闪电划过,照亮了大半个夜空,也照亮了地垄的那头的矮小的身影。 曹桂香似乎早料见这一切,压根儿没有回头朝这边看过一眼,只哼唱着没人听过的曲调,一直朝着路边停车的方向走去。 “是她,都是她捣的鬼!” 郭子涛正被杜家人盯的浑身发毛,连忙把犯的所有错都推到曹桂香的身上。他带头走在前边,去找田桂香算账,杜红军他们不知是信以为真,还是受到别的什么蛊惑,纷纷依言跟在后边。 “来吧,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我今日犯下的错,便用这条老命来偿还。你们自己的积年旧账,是不是也趁着这个机会一并了了?” 曹桂香等在边上,待他们全部到齐之后,却一骨碌钻进车里。 “清就清,怕你不成?!”郭子涛杀红了眼,现在只想尽快摆脱眼前的危机,至于是不是还要继续杀一人,栽赃嫁祸之后又能逃避多久,他已全部都不在乎。 他拉开了车门,第一个重新坐回自己的座位。接着杜红军、张改凤、杨晓健、杜瑞姝、杜瑞娅也弯腰进来,一个个虎视眈眈的盯住曹桂香。 车里边,除了七个人的呼吸声,便是浓重的汽油味儿。这叫本想按下安全锁的郭子涛又迟疑起来。 不过就一个刹那,曹桂香不知从哪儿拿出一个打火机,笑地一脸满足的开始拨动火石。 嚓!一个火星迸出,落在满是汽油的车内。只是于此同时,曹桂香那边的车门不知怎的从外边打开又关上,等她回过神来时,人已安然置身火海之外。 …… 屠白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被这火烧得飘忽起来,还想再看那只拉曹桂香的手到底是谁,突然感到一阵剧烈的摇晃。 “喂,屠白?!你没事儿吧?快醒醒啊!” “刘磊?大勇!你们怎么样?” “曦和,快打求救电话!曹桂香好像不行了!” “曹婆婆!婆婆!” …… 一阵兵荒马乱的嘈杂过后,屠白终究还是没睁开眼,他虽然很想看看青蛮为他着急的模样,却抵抗不住沉沉睡意的拉扯。 第二日清晨醒来,已经人在医院。一个满头碎发的脑袋趴在床沿上,露出半张尚算清秀的脸。 第54章 揽责 http://.biquxs.info/

总是挑剔不屑的眼睛微闭着,映着窗外熹微的光显露出浅褐色的睫毛;总是同全世界为敌的薄唇紧抿着,终于不再吐露各种冷嘲和热讽。 这样没有防备、略带脆弱的青蛮,真是比平日里可爱许多。 屠白不自觉的抬起手,想摸摸他透亮的耳廓,但是还没靠近多少,便听见一声饱含杀意的威胁。 “再动,你的爪子就不用要了。”青蛮说着睁开眼,那严肃的表情完全不是朋友间的随意玩笑。 “哈,你醒来?我只是怕你胳膊这样撑着太酸,想帮你换个姿势。”屠白从没有像现在这般尴尬,虽然自己也不知道俩大老爷们儿之间到底有什么别扭。 “白白!你没事吧?”气氛正微妙时,罗阙突然推门而入。 “你怎么来了?”屠白不满的皱一皱眉,不知是因为他身上喷的香水味儿,还是因为他频繁给他起的称呼。 “什么叫我怎么来了。”罗阙夸张的翘着手指戳一下屠白的额头,大手朝门外一挥,“瞧瞧,还有不知道消息的吗?!报社的、家里的,就连那个谁,都在赶来的路上。” 那个谁?哪个谁? 屠白虽然不喜罗阙贱兮兮的样子,但还是禁不住好奇往外望去。 林静、承恩看见他醒了,齐把花篮、果篮放下,眼圈儿还红红的。她们正要往屋里进,却听外边又一阵细碎的高跟儿鞋响。 “劳驾请问,34床屠白住在哪个房间?”万紫灵手里拎个保温盒,虽然神色很是惊慌,但举手投足间依旧可见良好的出身和教养。 “紫灵姐!这里这里!”承恩主动闪身把万紫灵让进去。 万紫灵也顾不得道谢和矜持,从承恩和林静中间过去,几步走到屠白跟前。 “我看看伤到哪里了?医生说要不要紧?”她一双手抓住屠白的手腕,满眼都是关切和思念。 “这位是?”青蛮自觉后退一步,扭头看向一脸艳羡的罗阙。 “小白的女朋友。怎么样?艳福不浅吧?”罗阙还想再扯几句,顺道打探曦和的消息,但青蛮已看着紫灵青花瓷的旗袍默默的发起了呆。 “哎呀,没事。不过一点小伤。”屠白一边安抚万紫灵一边不住的拿眼看向青蛮,生怕他被冷落了,哪里不自在。 “哦,对了!”青蛮想到什么,突然拍一下脑袋,“曹桂香情况不大好,昨天晚上还在研究是不是要做手术,你们先聊,我过去看看。” 她说着转身离去,却差不多也把屠白的三魂七魄带走了大半儿。 万紫灵从饭盒里倒出鸡汤,一汤匙一汤匙的喂进屠白嘴里,还细声和他说着闲话,大体总是埋怨他这些天忙的昏天黑地,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屠白有些心不在焉,一颗心就像置于火上来回翻烤。不过,想到那个无比真实的梦境,他突然有了主意。 “紫灵,我刚想起一个重要案件细节,必须即刻反馈给警局那边——鸡汤还是等回来再喝吧。” “瞧你,干嘛简单问题复杂化,不过打个电话的事儿,何必再费劲巴拉亲自跑过去?”罗阙难得好心递过来手机,结果却遭屠白横眉冷对。 “案件的事,三两句怎么能说清楚?” 他说着就要下床,看到一条腿上打的厚厚的石膏,这才消停下来。紫灵看不过去他震惊、受伤的样子,央求罗阙把他扶到轮椅上送过去。 …… 屠白去到曹桂香的房间,刚巧赶上她弥留之际交代遗言。 “你……你们不要……牵连无辜……杀人的是我,我……抵命便是。” “那拉你出来的是人是谁?”刘磊脑子里一团乱麻,完全理不清头绪,但在这么紧急的时刻,也只能想到哪问到哪。 他关切的把耳朵送到曹桂香的嘴边,却完全不知背后的青蛮和屠白同时投来惊诧的目光。 “那都是……次要……的吧?难道……在那种情况……救我还是……罪过吗?”曹桂香的目光越来越涣散,说话也变得越来越费力,但她还竭力保持着清醒的神识来回答刘磊的问话。 “次要不次要不是你说的算的。快告诉我,那个救你出来的人到底是谁?!” 曹桂香没有回答,仿佛完成任务般了无心事的慢慢合上了眼睛,嘴角还挂着抹淡淡的、似有似无的微笑。 “曹桂香?!曹桂香!”刘磊不愿束手无策的任她带着那么多未解之谜离开,忍不住摇晃她的肩头,还想去按铃急招医生抢救,但却被肖扬伸手阻止。 “头儿,没用了……曹桂香已经去了。” “诶,算了。”屠白看刘磊无处着力的憋屈样有些同情,也主动出言安慰。 “不过一个梦境,完全没有采信的必要。再说,她的自首存在太多问题:案发后杜卫兵的车跑哪儿了?满地的石棉碎屑怎么解释?尸检报告里为什么没有发现汽油?还有,如果他们真的是在车里烧死的,怎么可能在转移时不发生碰撞和损毁?所以,曹桂香的话压根儿没有任何现实参考意义,我们还是从曹卓南下手比较好。” “对。”刘磊听了屠白逻辑缜密、思路清晰的分析,终于恢复了冷静。但他还没安排人去通知王富林,就被青蛮急躁的给打断了。 “等一等?你们在说什么?是不是有事瞒我?什么梦境?什么车里烧死的?这段时间,我一直没离开过特别调查科吧?为什么你们知道的事我一点儿都不知道?” “对对对!”曦和连连点头支持,觉着总算有人道出了她的心声,“你们到底在说什么?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之后,肖扬、二段、小陈跟着附和。 刘磊到此时才终于明白,原来曹桂香的营造的梦并没有施展、影响到另一辆车上的人。只有和他同车的青蛮,可能和是由于体质原因,真的不受她那种雕虫小技的影响。 想到这里,他越发摩拳擦掌想和王富林一家过招。毕竟,有曹桂香这个梦境,他们大抵可管窥蠡测出一些东西。只要有一点能突破了他们的心防,那距离真正的破案就不远了。 第55章 真相(上) http://.biquxs.info/

“你们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把卓南带到这里?我都说他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你们有事可以问我啊?!”一进到审问室,王富林就开始毫不客气的发难。 刘磊留意着他的神情,确定他不知道曹卓南做过什么,这才纠正道:“你代替不了曹卓南。因为我们叫他来不是配合调查,而是要他承担法律责任。” “什么意思?”王富林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直觉哪里不妙,忙看向曹卓南。 “昨天,我们在桥头村调查,正好撞见你儿子翻进汪波家旧宅,不知在寻找什么东西。”刘磊抢在曹卓南之前回答,以期继续引导这场谈话。 汪波家?!王富林本就心虚,听到这话猛的站起揪住曹卓南的衣领:“你还是去了?!我不告诉你……” “你告诉我什么?不要去他家吗?不能占人的便宜吗?”曹卓南截住王富林的话,用力挣开他的钳制,不以为然道:“他人都死了,家里的各种实验的设备和书籍放着也是浪费,我进去开开眼,能有多大过错?” 王富林明显愣了一下,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只能戳着曹卓南的额头,不住的埋怨:“你这个孩子!我……我拿你怎么着才好?!” “他撒谎!”外边观察旁听的青蛮贴在窗户上,对曹卓南到了这会儿还负隅顽抗的小心机很是不满。 “别担心,接着往下看。你们头儿既然敢现在就审他,说明还是有一定的准备和把握的。”屠白坐在轮椅上,神情比青蛮要放松的多。 “诶,你有多大把握?确定今天能找到那辆车吗?”青蛮想到另一个问题,趁着里边问话陷于胶着,连忙转身看向屠白。 “八九不离十吧。”屠白从容端起一次性杯子,喝一口水润润嗓子,然后按动按钮,把轮椅挪到青蛮跟前。 今早曹桂香死亡之后,刘磊就重新部署了工作,除了向曹家村发布消息,还把王富林叫到警局。 在王富林来前的这段时间,他们全体分析了曹桂香的那个梦境。本来,还想找个心理专家来分析解读呢,结果却被屠白毫不谦虚的揽下重任。 按照他的说法,车子就地掩埋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但曹桂香为什么在梦境里把车停在那个地方,原因无外乎刻意的误导和下意识的映射。 由于整个梦境虚假的成分占据太多,按照成年人撒谎的特征,屠白更倾向于相信,曹桂香梦境里停车纵火的地方,就是藏车的附近。 就这样,肖扬和大勇按照屠白的描述,折回曹家村去寻找那辆凭空消失的汽车;小陈和二段去了曹桂香梦境里隐晦提到的另一个地方;至于屠白,则因此为自己争取到了等待着最终结果的验证的机会,还有这次难得破例的旁听。 审讯室里的曦和走了出来,从保管室里取了什么东西又折回来。 刘磊接过那串鞭炮状的小瓶子在曹卓南和王富林面前晃一晃:“知道这个是什么吗?你们俩确定进汪波家就是为了涨涨见识?” 王富林的眼睛里依旧是一片茫然,但曹卓南的眼睛里已爆出遮掩不住的杀意。 刘磊把小瓶子丢在桌上,“老实交代吧!这里边的东西怎么来的、牵扯的姑娘都有哪些,我们已经一清二楚了。曹彩楠——还用我再往下说下去吗?!” “不……不要!”王富林屈辱的站起身来,虽成功阻止了刘磊,却没能挡住曹卓南年少气盛、一吐为快。 “你们既然都已知道,干嘛还要问我?他留的那些腌臜纪念,难道我们就没有权利收回吗?他为人师表,却一肚子男盗女娼;他有妻有女,却强迫别人家的孩子做那种事……若不是坏事做尽、心里发虚,又怎么可能受我威胁选择上吊自杀?!” “不要!不要说!”王富林想捂住曹卓南的嘴巴,但却被曹卓南先一步察觉灵巧闪开。 “你别管!反正这事儿本来就是我做下的!他咎由自取!他活该!” “你……”王富林遏制不住曹卓南几近癫狂的模样,一耳光扇在他脸上。“你胡说什么?!你姐姐已经是那个样子,我不想你的身上再有污点!” 他说着探身趴在桌子上,一双眼睛满是痛苦和哀求的望着刘磊道:“警官,犯错的是我!威胁汪波的也是我!你别信他,一个小毛孩子怎么可能威胁得了汪波?” 刘磊狐疑地扫一眼王富林,又把目光放在曹卓南的身上。 “那你倒说说看,你是怎么威胁汪波的?”曦和把笔放下,对于这么一直迂回没进入正题问话感到一丝烦躁。 “我……”王富林下意识看一眼曹卓南,又连忙把头转过来。“我叫他去死,要不然就绑架他的女儿……给他媳妇写恐吓信……” “嗤——”曹卓南哼笑一声,边摸着脸上未消退的红手印边截住王富林的漏洞百出的谎话。 “别白费力气了。他们是不会相信你说的话的!你威胁他,你威胁他有用吗?!那么小的胆子……连女儿受了不白之屈,第一个想到的也是保全自己的名声。” 王富林脸色边的煞白,想再为自己辩解,内心防线已被至亲攻打的溃不成军,嗫嚅了半天,连一句整话都阻止不起来。 曹卓南不再理他,直接对刘磊道:“汪波是我威胁自杀的。他虽为大学教授,却是欺世盗名、一肚子草料!他这些年为了晋级,摆脱职称里那个‘副’字,不知侵占了多少学生的研究成果!” “你怎么知道?”刘磊等的就是他的这句,看他面有迟疑,又追加一记猛药,“难道是你姐姐告诉你的?” “和我姐姐无关!”曹卓南知道这一交代,之后便是一.泻.千里,所以便咬一咬牙道出实情。 “这些事情都是我自己知道的,因为汪波除了抄袭自己学生的著作,还将许多我的发现和创意据为己有。我姐唯一的过错,不过在不知道他真面目的情况下,为他引荐了我。” 第56章 真相(下) http://.biquxs.info/

“这……怎么可能?!” 曦和显然对曹卓南的话持怀疑态度,什么样的发现能牛.逼到叫一名大学教授去不顾身价和廉耻去抄袭一个孩子? “怎么,你不相信?”曦和的这种态度,彻底激怒了曹卓南。为了维护自己的才智和声誉,他不惜拿出更有力的说明,“麦田怪圈的理论依据,你们不会真的以为是汪波的见地吧?告诉你们——错!那是我的!我姐姐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在大学里报了那个社团,没想到却遇到他这个人渣!” “果然是他!”外边的青蛮很是激动,拳头抵在玻璃上向屠白求证:“所以,杜家六口和郭子涛应该也是他杀的?” 屠白摇一摇头,“恐怕他就是想叫我们这么想吧?” 他正说着,刘磊丢在外边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上边显示的名字是肖扬。青蛮看见了,一个箭步走过去,自做主张的滑开了接听键。 “喂,头儿!真叫屠白那小子猜着了!车子找着了!就在附近的大水坑里。车里没有焚烧的痕迹,路上也没有碾压的迹象。我们怀疑,这车子是被人抬着丢进水里的!” 肖扬汇报完了进展,却没听到刘磊接下来的部署,不禁有些疑惑:”头儿?!你怎么不说话?” 特么问清楚了吗,就一口一个头儿的,离了刘磊不会说话吗?! 青蛮被问的满头黑线,再看看一旁似笑非笑的屠白越发觉着尴尬,只好丢下手机扭头去叫刘磊。 “肖警官?”屠白嘴角微微勾起,干脆借着这个机会,拿起手机和肖扬扯点别的。“车里有什么发现吗?” “呃,为……为什么这么说?”肖扬没防备这会儿听到屠白的声音,不禁有些不好意思。 “直觉。” 这也能叫理由?!肖扬不想和屠白再说什么,但到底心里有亏,只好老实交代:“我们在车缝里看见一个被水浸烂的纸团,不知能不能恢复;还发现后排座椅下边有个盒子,里边装着一个汽车的宣传册,还有一块破石头。” “车子是什么牌子?石头有没有找专业人士检验?”屠白觉得自己已经接近案件的真相,只等着肖扬最终的答复,哪料刘磊却拿走了电话,还给他一个警告的眼神。 就在刘磊和肖扬通话的过程中,又一个电话打了进来。二段那边说,已经找过土地管理局、招投标中心还有其他相关部门,记录在案的曹家村土建合同上签字的双方,一个是曹贵金,另一个是屠震霆。 “屠震霆?!”屠白重复不自觉重复一遍这个名字,不明白怎么会和他扯上关系。不过,当务之急就是确定合同签订的时间和曹家村的责任人,所以他只把屠震霆的出现当作一个偶然。 两边几乎同时挂了电话,不久屠白手机上便又收到两幅图片。一个是浸水的车子宣传页,另一个是那块石头的鉴定结论。 青蛮好奇的凑过来瞟一眼,结果看见那块石头的时候,突然像是被雷击中。 …… 差不多又过了一个小时,刘磊重新进到审问室。 就在曦和以为这回总算可以按照之前的谈话节奏继续下去时,刘磊却打开了笔记本电脑,开始慢条斯理的调试屏幕。等屏幕上出现一个大脑门儿时,他才把屏幕转向曹卓南和王富林父子。 “瞧瞧这是谁。没想到吧,你们村长也来了。” “他来做什么?”曹卓南的一双手绞在一起,比方才承认逼死汪波时还紧张。 “他来自首啊!我们查到了他的车子是受贿所得,他为了私占你们村地下的金刚石,不惜背信弃义,连同曹桂香一起传播风水谣言,就是为激起民愤,鼓动全村一起参与他的作恶——七口人啊!活生生的七口人,就这么在你们村的土地上走到了终点。” 刘磊说这话时,自己心里都觉着心虚,但是想到背后一直盯着他的屠白,只好硬着头皮把戏做全。 ”这……怎么能这样?!”王富林似乎想到什么恐怖的画面,终于最后的一点理智被摧毁。他抱紧了头,拼命把自己蜷缩进椅子里。 “你胡说!”曹卓南不肯相信,一边摇晃王富林叫他振作,一边紧张的寻找刘磊话里的漏洞。“你说我们村长自首了,那这视频里怎么没有声音?你叫他进来见我!我才不信你说的这套鬼话。” “不相信?”刘磊本来自己也不相信屠白的话,但看到王富林的反应,不由信心倍增。他轻笑一声,拿出两个证物袋,里边装的正是那本被浸水的汽车宣传册,还有那块黑色石头的鉴定报告。 “心怀大义当然值得被人尊重,但被人当枪使,传出去可就是笑话了。” …… 再说被带到另一边审讯室里的曹贵金,虽然从头到尾没被刁难,但总觉着哪里怪怪的。直到刘磊和曦和从外边进来,拿给他曹卓南还有王富林的询问笔录,他才确定一件事——今天,他恐怕是走不出这靖安警局了。 想清最坏的结果,他的心绪平复许多,开始一页页认真翻看笔录上的内容,内心一点怨言也无。 “你难道没什么要说的吗?”刘磊以为他们这么污蔑曹贵金,他一定会勃然大怒、替已辩护,但出乎意料的是他只抬头要了一杯热水。 “有什么好说的?富林和卓南说的就是事实啊。”曹贵金顺手在水杯上沿滑一个圈,思虑一刻,这才慢悠悠抬眼问一句话:“我——可以去看看曹桂香吗?” “不可以。”刘磊像一拳打在棉花上,内心充满了无法言说的挫败。他没好气的拉一把椅子坐下,直视着曹贵金的眼睛道:“在你交代清楚所有的事实前,你的什么要求也恕难满足。” “还有什么不清楚呢?”曹贵金挤出个不大成功的笑容,“车是我收的,人是我杀的,火是我放的……” “那车子也是你自己丢进水里的?”刘磊才不信他的话,又接连抛出一大串疑问,“十几亩地的石棉粉又花费了多少时间和人力才完成的?” “这有什么难?有心有钱,哪有做不成的事?”曹贵金说着又一笑,仰头把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事情的关键部分你们已经清楚,至于细枝末节的小疑问,存在一些也是情有可原吧?希望你们能就此打住,不要再去曹家村打扰他们的生活。” 第57章 醋意 http://.biquxs.info/

“什么细枝末节的小疑问?你又何曾交代过什么?!”刘磊还想再劝曹贵金配合,哪料话未说完,就见曹贵金已咚的一声头砸在桌子上。 青蛮见状伸手去扶,手却被屠白干脆打落。 “不要碰!他的耳廓樱红、嘴唇绀紫——应该是氰化物中毒了。” 曦和随手掏出一面小镜子放在曹贵金的鼻端,发觉已经没有了呼吸。 “尸检!去找钱晓贝!我们这么多人看着,他怎么就死了呢?”刘磊气的抓狂,没想到马上就到临门一脚,却出现了这种状况。他把狐疑的目光扫向在场的每一个人,却又叫屠白一语道中玄机。 “他的指甲!他喝水前用手指划过的那圈,是不是就是在给自己投毒?!” …… 钱晓贝的尸检报告证明了屠白的猜测,随之送来的,还有一份从曹贵金身上搜出来的“悔过书”。 据他交代,杜卫兵是和他在麦田里交涉的过程中被掐死的。之后,他又用杜卫兵的手机给他们一家发了短信,叫他们一起过去看流星雨,然后中途迷晕,摆在算好的位置,最后放火。 至于麦田里边隔断用的石棉、被丢下水的车子,确是他花钱雇了村里的壮年劳力干的。但他们都和曹卓南一样,都是事先被蒙在鼓里的,并不知道自己参与了什么,所以他不想刘磊他们揭破这一切,再造成更多人的良心不安。 …… 案情终于理顺了,但几个人的心里都或多或少留下一些情感上的小疙瘩。 曹卓南为了替姐姐报仇,抛却大好的前程,进了少管所;村里边人不知何故,为曹桂香和曹贵金大办丧事;汪波的丑事败露,他的妻子从单位里辞职,带着女儿远走他乡;村里的原本要搁置开发的土地,因这个案子的破解,再次启动开发;杜卫兵一家因为没有什么亲戚,就像水消失在水里。 不过,这些不尽如人意并不影响特别调查科在回到绥平后,又重新进入工作的正轨。只有屠白一人,因为身份和身体的缘故被无情的排除在外,每日里都是各种瘫和无所事事。 这一日,屠白再次骚扰青蛮失败,才听了一阵忙音,准备收起电话,就听到外边的门铃声响。 诶?罗阙这会儿还起不来,林静这个点儿应该还在安排工作的事——不会是青蛮那小子良心发现,准备来个意外惊喜吧? 屠白心念急转,越琢磨越觉得福至心灵、算无遗策。他兴冲冲往外蹦,甚至连轮椅都未坐、拐杖也没扶,但拉开门的刹那,脸上的笑容还是凝在那里。 “紫灵?”他勉强把“怎么是你”咽进肚里,打着石膏的腿却悬在半空久久不能落下。 “怎么?大早上给你送食粮,你还不欢迎啊?!”万紫灵没有错过屠白眼里的失落,心里某处一阵尖锐的疼痛。她吃力的晃一晃手上掂的两个大袋子,故意忽略自己和他的真实感受。 “呵——那倒不是,”屠白歉疚一笑,侧身把她让到里边,“只是没想到是你。” “站在这儿别动!”万紫灵才把两个袋子放进屋里,就半撒娇半强硬的给屠白发布命令。 从上一次在靖安见到屠白那次,她就觉得他们之间有什么隔阂在越长越大,虽然她很想弥补,但总是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着力。 死党lisa是情ng女,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男子不计其数。她一语道破万紫灵和屠白之间的根本问题,缺乏直接的身体接.触和深度的灵魂沟通。 万紫灵虽然面上不好意思,但内心里暗自琢磨了好几天。今天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气来了,又碰到这么天时地利的机会,自然不肯坐视溜走。 她装做从容淡定,一边不住的给自己打气,一边牵起他的手环过她的脖子。 方寸间,屠白身上的男性气息没有丝毫侵略性的透进鼻孔,像春日午后的暖阳、初夏夜晚的微风,酥酥柔柔的撩动万紫灵的心,脸颊都是微醺的红。 “不用这么麻烦,我这些天已经好多了。”屠白晃一晃脚,想把胳膊拿开,但看到万紫灵似嗔似怒的神情,又乖乖把嘴闭上。 两人一同到了客厅,万紫灵摇晃一下身子,没掌握好平衡,一下倒在屠白身上。屠白本就单腿支撑的辛苦,突然遭此一扑,整个人带着万紫灵倒在沙发上。 唔~ 万紫灵低哼一声,脑袋撞在屠白的胸口。屠白的一只手揽在万紫灵的脖子上,一只手好巧不巧的搭在万紫灵的腰上。 气氛一时有些暧昧,尤其万紫灵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睛里,像是有一只水妖在唱着蛊惑人心的歌,诱惑的发出湿.漉.漉的邀请。 可是不知为何,屠白这时候内心的感觉不是冲动,而是骑虎难下。他看着万紫灵一点点靠近的眼睛,清楚的映着自己茫然无措,心里突然有一处觉.醒——这样的自己不是他一直想要克服和改造的吗? 他猛的推开万紫灵,手机同时响起救急的铃声。 “对不起!” 万紫灵失落的起身,耳边再次想起lisa的话,“如果一个男人和你单独相处,却没任何‘非分之想’或越轨的行为,那么你就是时候重新定位你们之间的关系了”。 屠白没注意到万紫灵的情绪,拿出手机看见上边的名字不由乐得眉眼都是搂不住的笑意。 “喂?怎么舍得给我回电话呀?这周末?全体?诶,你准备送我点什么……好歹我还是你的债权人呢,你怎么老是这么个态度?” 这电话当然是青蛮打来的,但“授意”的却是刘磊。 屠白挂了电话还在琢磨周末怎么招待这个群体,全然不知自己此刻的笑容有多宠溺甜蜜。 这样的他,万紫灵以前是从未见过的。不过联想上次在靖安探病,一切又都有迹可寻。 周末、全体……所以,那个人在警局咯?! 这个猜测刚一冒头,就紧紧攫住万紫灵的心,叫她深深的感到危机和妒忌。 是谁有那么大本事,敢抢她心意的男人? 她捏紧了拳头,指甲掐进肉里,下定决心:周末是吧?她来定了! 第58章 御守 http://.biquxs.info/

好不容易熬到周末,屠白煞费苦心的叫来罗阙还有余资报业的一众娘子军在楼顶搞轰趴。 不到十点钟,刘磊他们陆陆续续到了。本来只是送个果篮表示慰问,没想到一进屋,就被里边热烈喧嚣的气氛给惊着了。乐声震天、美女如云,各种食材烧烤的香气扑鼻而来,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到了海滨度假呢。 屠白一身舒服的休闲装坐在沙发里,被几个女孩子众星拱月的包围着,宛若一位国王。 “你这是已经大好了?”刘磊走过去,特意在他腿上多打量几眼。 “瞧刘队这话说的,难道没有康复就得被剥夺生活的所有乐趣吗?”屠白笑着端起水杯,一双眼睛直往刘磊身后瞄。只可惜搜寻了一大圈儿,也没见着青蛮的身影。 就在这时,门铃又响。屠白想亲自过去开门,却被林静抢了先。 “哇,好热闹!亏得我还担心屠白一个人在家寂寞呢,没想到这么多人。”万紫灵今日一改往常的含蓄婉约,特意花了大把时间梳妆打扮,为了显得自然而不刻意,还特地选了件柠檬色的无袖短裙搭配梳地高高的马尾。 林静知道万紫灵的身份,虽然同性相斥,对方的各个方面又优于她,也只能勉强笑着让进屋里。屠白再往这边看来,也没想到万紫灵会不请自到。但不知道为什么,内心里的愧疚远多过不快。 “我还想着这两日叫你少奔波几趟,好好在家歇着呢,没想到你就是沉不住气。”他伸手把万紫灵拉到身边坐下,就像一对真正的情侣。万紫灵则顺势把头歪在屠白肩上,然后把目光一一扫过对面的刘磊他们。 刘磊、肖扬、大勇、二段、小陈、曦和,六个人里只这么一个的姑娘,虽然个头不高,却自带睥睨一切的气场,看穿着打扮也是不俗,这叫万紫灵越发重视起这个情敌来。 “这位妹妹怎么称呼?” “曦和。煌煌辟晨曦的‘曦’,登将相许和的‘和’。”罗阙难得掉回书袋,连忙把内心的喜爱和情谊也借机表达出来。 只可惜万紫灵只当罗阙代表屠白作出的某种暗示,一颗心又往上吊了三尺高。她笑着点一点头,自觉以女主人的身份拉上曦和,“他们这些人每日里除了工作就是聊财经和球类,实在乏味的很。咱们还是往屋顶上转转,顺便烤些吃的吧!” 曦和乐得摆脱罗阙的纠缠,高高兴兴随着万紫灵去了。屠白乐得自在,正要问青蛮怎么没来,又听见一阵门铃声响。 这次总该是青蛮那小子了吧?他满怀期待的看着门口,结果进来的却是一个头戴粉色假发、黑超遮面,一身洛丽塔装束的奇怪女人。 “你找谁?不会是走错地方了吧?!”曹璐璐看着这个奇怪女人,刚想把她赶出去,就见她扯下长发,满是哭腔的奔向屠白。 “哥~刚刚快吓死我了!” “承恩?!”屠白愣一愣神,终于认出对方来,“你这是干嘛来着?怎么这幅打扮?玩cosy吗?” “哎呦,快别提了!”承恩不顾这么多人,一头扎进屠白怀里,好半天平复了心跳才把一个制作精巧的小袋子塞进他手里。 “这是什么?”屠白翻过来仔细看那个织锦的小袋子,只见上边写着“康复祈愿御守”。他捏到里边好像还有什么东西,便想把袋子拆开查看。但是还没付诸行动,就被承恩一把制止:“诶,不能拆,拆开就不灵了!” “小孩子的东西,你也信?”屠白虽然嘴上不客气的羞她,但还是珍而重之的将那袋子放进贴身的内袋里。 “什么小孩子的东西,我给你说,人家都说这个御守可灵呢!要不是购买它时需要秘密接头、还不能叫第三人看到,我也不用把自己捣饬成这样啊!” 屠承恩说起这事,就一肚子火大。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出门没看黄历,她今早才到了这附近就被人盯上了。为了摆脱那个变态的尾随,她顶着大太阳和这身行头,一直在商场里转悠了老半天,这才得以脱身,至今想来还觉着心有余悸。 “那个,能不能叫咱也开开眼,见识一下你的那个什么御守?”刘磊听了承恩的话,居然也起了好奇,还不住的朝屠白挤眼睛。 “不成。想要自己买去!”屠白想都不想就要拒绝,才傲娇的把脸扭到一边,就看见青蛮闪身从外边进来,满头满脸的汗,把衣服都沾湿了。 “真是倒霉,到嘴的鸭子居然飞了!那小丫头太狡猾,故意往商场里人多的地方、还有我不能去的地方逛,结果就一会儿没跟上,她居然就把我给甩了!不过我可以拿我的生命担保——那个店肯定有问题……”青蛮直奔刘磊汇报工作,快走到他跟前时,才发现桌子上丢的那头粉色发套。 她联想到什么,突然住嘴看向承恩,俩人同时发出一声尖叫:“是你!” 不用说,青蛮就是承恩嘴里的那个变态,而承恩也就是青蛮那只到嘴的鸭子了。 屠白眼睛微眯,饶有兴趣的看向这两个狭路相逢的冤家,等待着他们谁把这个故事从头到位捋一遍。但是,青蛮抱着手臂面色紧绷,承恩则仗势斜睨着青蛮,显然谁都没心情去充当这个解惑人。 当他再一次把目光投向刘磊时,刘磊却趁火打劫伸出一只手:“还是那句话,你的‘御守’借我们看看呗?” 屠白很不喜欢这种讨价还价的感觉,本来不想配合,但见青蛮凑过来,两只眼睛直泛光,只好没有节气的叛变妹妹,老老实实地把那只御守拿出来。 “哈!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青蛮得意的把那御守往承恩面前晃一晃,然后才郑重打量起它的模样。 “康复祈愿御守?装神弄鬼!”她嗤笑一声,随手打开口袋。 “诶,你要干嘛?!”承恩正要去夺,却见青蛮已从袋子里抽出一个黄色纸包,随手一捻搓开,露出里边泥质的薄片来。 第59章 主动求援 http://.biquxs.info/

灰黑色的泥土,不知加了什么晒成硬币大小的方块。上边除了流水线印出的复杂图案,再无一点装饰——虽不见得有多神奇,但也证明确没什么妨碍。 “好啦!这下你满意了?!”承恩看着那泥片,心里委屈的不行。她劈手要夺自己被践踏的心意,谁知却被青蛮依旧不依,抬手之间竟把那泥片捏作粉碎。 “你这个死变态!我……我和你拼了!”承恩长这么大从未受过这种委屈,更何况向来宠他的哥哥还在边儿上冷眼旁观。她赌气跺一跺脚,也不管这么多人在场,伸手就朝青蛮脸上挠去。 再说在楼顶的两位,一个拐弯抹角、旁敲侧击,一个心直口快、不谙世事。不消几个回合,曦和便叫万紫灵把工作、家世、喜好等刨个底儿朝天。 万紫灵见曦和从未对屠白表露出一丝半毫的欣赏,不由也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了人。 烤肉水果装了几大盘,俩人边说边笑下来,却正好撞见承恩和刘磊厮打。 “误会!误会!屠社长快叫令妹停手啊!”刘磊身为男士不好动手,只能用手肘挡着头脸来回乱蹿。 屠白没有说话,一双眼睛只戏谑的望着躲闪的青蛮。 曦和一看之下不由火大,也顾不得放下盘子直接就上去阻挡。 承恩又是两粉拳下去,结果却是一只手被牛排烫到,另一只手锤的果汁喷溅满头满脸。 屠白本来坐着笑看这场闹剧,直到此时,看见曦和跨腿准备给承恩来个过肩摔,这才连忙起身阻拦。“诶,警官息怒!息怒!是承恩太过冲动,我代她向刘队道歉。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就饶她这遭吧!” 曦和没好气的瞪屠白一眼,不过看他搬出他们公职人员的身份,又不好太和“人min群众”计较,这才冷哼一声丢开手。 不过,承恩这边没事了,并不代表肖扬和大勇他们就也没事。 “你们几个是瞎了吗?怎么能叫一个女人这么欺负头儿?还有你!自己惹得麻烦自己搞定,往别人身后躲,还算是个男人吗?!” 屠白看曦和的怒火已经烧到青蛮身上,连忙转了话题,“诶,警官,刚刚刘队不还说是一个误会吗?是不是这御守存在什么问题?要不,咱们还是从这儿说起吧?” “御守?!”曦和听到这个词果然变了脸色,她不可思议的扭头看向青蛮,“你找到了那个售卖御守的了?” “你自己去问她!”青蛮显然心里对她方才的指责还有记恨,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话,把问题又抛给承恩。 原来,他们回来不久就又出现了新的案子。许多年轻的女孩子不是一夜间变得衰老,就是出现了严重的健康问题,还有的甚至一度出现生命危险。 分区警局那边一直束手无策,只好把案子转到特别调查科,结果在走访受害人的过程中,他们发现了一个共同之处——所有受害人在案发之前,都曾高价买过一种祈愿御守。 好不容易案子有了突破口,但调查并没有如他们想象的那般顺利展开。 一方面,因为贩卖御守的人是移动作案,从没有什么固定的地点;另一方面,也因为随着时间推移,报案者已几乎覆盖整个城区,想要抓获那名犯罪嫌疑人,越发像大海捞针。 所以,刘磊想起屠白的好来,央着青蛮给屠白打电话,说是要来周末探望,实则是想要利用他的势力,打听绥平市内关于御守商店的消息。 只是,计划总赶不上变化。青蛮都快到屠白家时,突然感应到浊气涌动,非要从半路下车,这才有了她开头时候的迟到,还有承恩的惊魂。 “所以,这个御守是你们要找的那种类型吗?” 承恩总算听明白了事情的经过,不过想到自己为求得的这个御守的不易,还有方才近乎泼妇的举动,她还是心存侥幸。 “当然了,不然你以为我愿意为了一块泥巴脏了手吗?不知恩图报也就罢了,还不问青红皂白就动手打人……”青蛮瞥一眼承恩,完全没有因为她是屠白的妹妹就客气半分。 “哥——”承恩羞愧无比,虽然已经知道错了,但当着这么多人面,被人说的这么下不来台,她还是第一次。 “啊呀,好了好了!既然事情已经说开,这事儿咱们还是翻篇吧?”屠白护住承恩,一双看着青蛮的眼睛里却满是柔光和无奈。 这是什么情况? 和曦和一起下来,从头到尾都在一旁观望的万紫灵从来没对自己产生过如此强烈的怀疑:是她眼神有问题,看错了屠白心仪的对象?还是她真的很失败,在屠白眼里还不如一个男人有魅力? 她没有确切的答案,亦没有勇气去求证,只能像位普通的客人远远的站着,继续听着他们之间已经恢复正常的谈话。 “咱们还是重新说回御守这事儿,为了感谢你们对承恩的救助,我也会答应无条件帮助你们,只是我担心,不论用哪种手段,效果恐怕都不会太明显。” 屠白重新坐回沙发里,只是说出的话却没有他本人看着那般和缓舒服。 “为什么?你是在给自己找推诿的借口吗?”青蛮就这曦和盘里没被糟蹋的牛排喝着小酒,三下五除二便轻松解决战斗。 “你可真是没良心!我在靖安也没有承诺呀,但是对你们的帮助少吗?”屠白虽然嘴上表示谴责,但还是没有丝毫怪罪、体贴入微的给青蛮递去一块帕子。 看他擦净了手脸,又推过去一盘菠萝,这才开始进行分析解释。 “你们想啊,咱们已经回来小十天的时间了,这些天来并未见过各大媒体对御守做过广告宣传。那么问题来了——御守的消息是谁放出来的?为什么会传播那么过快? 如果不是这类御守,真的有在某种程度上满足那些受众群体的各种需要,那么很难想象:在信息如此发达的今天,他们会对各种已经暴露的或者潜在的风险视而不见,心甘情愿的、前仆后继的继续这种愚蠢行为。” 第60章 暗黑网页 http://.biquxs.info/

黑色主题的网页中间扯出一条红线,挂满了各式各样的锦囊。上半部分是不停更新的id留言和祈愿,下半部分则是购买御守后的体验效果和追加评语。 就像是对屠白话的验证,御守之下,没有一条指责。 【感恩的心】:已经体验一段时间,很灵验。现在爷爷的身体恢复了好多,感谢! 【艾沃】:谁说人生只有整容一条出路?我就是继续变美、变迷人! 【飞鸟和鱼】: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我们近在咫尺,你却不知道我爱你,而是我买了御守,你却只知道为失去爱情哭泣…… …… “喏,就是这样啦!”承恩在屠白的指示下打开购买御守的网页,然后乖乖走到一边。 刘磊在电脑前坐下,仔仔细细浏览半天,终于发现一个问题:“购买御守的人不会就这么几个吧?” “当然了,人家生意可火爆啦。新的会覆盖旧的,一直滚动着更新。”承恩说着,俯身指指屏幕最上边那条:“这个是我好朋友莎莎,她爷爷在icu已经好几天了,但买了御守后就脱离了危险,是不是很神奇?” “所以你就想效仿,让你哥这条残腿早点好?”屠白没好气的瞪承恩一眼。“我这情况能和人家比吗?我这又不是什么大毛病,早晚都会好呀。” “我……我这不是好奇,买来试试嘛!”承恩不好意思的吐一吐舌头。 “你的祈愿代价是什么?”青蛮不管眼前两人兄妹情深,直接插嘴打断他俩。 “这个就不要说了吧?怪不好意思的……”承恩朝青蛮告饶,想回避这个话题,但却被屠白配合的抓住手腕,“说。” “一……一年的好运气。”承恩脸颊通红,说完就想逃跑,却被围观的一众不可思议的挡住去路。 “姑奶奶,你可真敢说呀!”二段倒抽口凉气,“你知道一年霉运意味着什么吗?!灰暗!绝望!简直叫人活不下去啊!” 小陈用手肘捣一捣他腰眼,“人家说用好运气换,没说接下来就要一年霉运啊!再说,她这衣食无忧的大小姐,就是没有好运还有钱呢,能难过到哪儿去?” “那这买卖也不划算!”大勇头摇得像个拨浪鼓,决计站在二段这边。一旁沉默的青蛮却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所以,你当时的祈愿是什么?承诺的代价又是什么?”刘磊明显受到大勇这句话的启发,联想青蛮开始时“钓鱼”失败的那次,大概猜出了原因。 “什么?!”青蛮理直气壮,“我许愿想祛除身体的痛苦,代价是余生的寿命——不算过分吧?” ?!!!! 不知道的真实情况的余资姑娘们都被被唬地连连点头,只有屠白脸上一直轻松的表情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就连看青蛮的表情都变得小心翼翼,仿佛目光的重量都担心给他造成千钧重负。 “这还不叫过分啊?!要我说,你这就叫有恃无恐!”刘磊不以为然,只知道青蛮活了许久许久,并未见过他发病时的模样,所以想当然的把他的话解读为一种“天赋”的自信,对此并不买单。 青蛮无计可施,正犯愁时,忽然听见承恩叫一声糟。 “lisa!是她分享给我这个御守的强大功能的——她这段时间特别迷人,桃花也特别的多——她的御守没有毁掉,不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吧?” 刘磊果然转移了视线,他恍惚记得承恩是提过一个英文名字,于是连忙叫她试着和lisa取得联系。 “不接。”承恩一连拨打了三四遍电话,却没一次接通。她紧张的握着电话求助刘磊,早不复方才的彪悍、强势。 “你知道她家住哪儿吗?要不,还是你带我们过去?” “好。”承恩没有丝毫迟疑,抓着车钥匙就要往外走,却被屠白一把按着拦住,“我不放心你,把我也带上。” “啊呀,有我们呢!再说,你去了也没用啊,净瞎添乱!还是老实在家待着吧!” 青蛮拍开屠白的胳膊,第一个不耐烦的冲出去。接着是承恩、曦和、二段他们,等到最后一个刘磊时,他生怕屠白介意,连忙扭头承诺一句,“放心,既然我们请你帮忙,案子的进展,定会在第一时间告诉你的。” 顷刻之间,特别调查科的人呼啦啦走完了,屠白望着门口的方向依旧怅然若失。 罗阙感同身受的叹一口气,正要去安慰他,却先瞥见了神情不大对劲儿的万紫灵。 “怎么?被吓到了?还是……你也想跟过去看看?”他心里一个激灵,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发虚。权衡利弊,主动舍弃了宽慰屠白,绕远走到万紫灵跟前。 “那有什么好看?”万紫灵说着把一绺头发勾到耳后,瞬间又恢复了恬静优雅的模样,“我来就是为照看屠白,至于他们要做什么,我可没心思去管。” 她说着,一步步走进屠白的视线,强占般环住他的脖子,“饿了吧?想吃点什么?我去给你取啊!” 屠白回过神来,虽然眼睛里只被一个万紫灵占满,笑容却得体地像张画儿,少了温度和活力。“牛排吧,还有菠萝——麻烦你了。” 连点的吃的都和那小子一样?万紫灵扫过青蛮留在桌上的碟子,心里越发像打破了打翻了陈年的醋坛子。 虽然,她自己心里清楚的知道这样不好,但在走到楼梯的高处,屠白视线看不到的地方,她还是不自觉的又看一眼屠白对面的那台电脑。 ———————— 单身公寓。 卧室的窗帘拉的严严实实,空调却在热如蒸笼的房间里静默着。 一部手机丢在梳妆台上,兀自暗了又亮,把桌面上的各种东西照得时隐时现。除了几瓶简单的护肤品,这里的大部分面积被蛋白粉、维他命、螺旋藻、口服液占据着,地上还有散落如屑的白色药片和彩色胶囊。 床上的人裹成一个蛹型,就像进入冬眠一般安静,任手机怎么响,也不换一换蜷缩的姿态,更不要说钻出来看一眼。 第61章 心魔染 http://.biquxs.info/

“lisa!你在里边吗?”承恩站在门口喊话,可是等了许久,并没听见里边一点儿动静。 “诶?怎么办?刚刚门口的保安不是说没见她的车出去吗?”二段在边上来回踱步,一不留神儿就被人拎到一边。 “怎么办?凉拌!”大勇说着踹门,虽然只用了两脚便把门给轻松踹开了,却也因此遭来周围邻居的观望和指指点点。 “办案!“曦和早习惯了这种情景,忙着拿出证件向围观者解释,青蛮和承恩则一马当先闯了进去。 “lisa?你……你在里边吗,lisa?!”承恩走到卧室门口突然停了下来,仿佛前边不是她来过无数次的闺蜜房间,而是掉下去便万劫不复的无底深渊。 闷热封闭的房间、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异味,还有网上兜售的神秘御守……这些已是她能承受的极限。现在,再看着床上裹着的巨大“蝉蛹”,她实在没勇气揭开,生怕看到什么不能想象的画面,给她的后半生都造成恶劣影响。 青蛮大概看出她的心思,越过她用后背挡住视线,然后才慢慢揭开那看着无比不合时宜的棉被。 被子的确有人,但看那短发、鬓角,竟然是个男人。 “喂!”青蛮愣一愣神,扭头招呼视线一直垂向地面的承恩,“你的这个朋友……” “怎么了?!她不会真有什么三长两短吧?”承恩迟迟等不到青蛮的下文,忍不住抬头瞥向那个方向。但就只是一眼,她便当场凌乱。 “冯子琛?!他怎么会在这里?” 青蛮耸一耸肩,显然对这个问题也爱莫能助。不过就在她准备把这个问题再抛回去时,冯子琛突然睁开了双眼坐了起来。 几日未见阳光,又无多少食物果腹,他看起来有些虚弱。不过,尽管室内光线昏暗,依旧清楚可见他混血、立体的容颜,还有流畅的锁骨和挺拔的肩背。 “醒了吗?lisa呢?!”承恩松一口气,但心中又多少有些别扭、难以言说的情绪。 冯子琛诧异的回头,待看见问话者是谁后,不由变得紧张而羞惭。 “承……承恩?!”他慌张的想要起身,想到自己状态又捉襟见肘的想要遮挡。 这是什么情况?不会是进错片场了吧?后进门的刘磊迟疑的向四周寻找一圈摄像头,完全不敢相信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居然会上演这么狗血的戏码。 “你男朋友?”曦和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正琢磨着怎么表示安慰,谁料双方同时摇头。 “lisa呢?” “我不知道。”冯子琛唯唯诺诺的样子,全无半点儿男人的气度。 不是男女朋友,那这事儿就好办了。 刘磊看冯子琛心对承恩有畏惧,便招呼曦和陪她去外边等着,只留下几位男士在里边了解情况。 原来,冯子琛和承恩、lisa之前便认识。只是冯子琛属意的是承恩,而且多次当众表白,扬言会一直等着她。 早在十几天之前,他还是一往情深的模样,谁知再见到lisa时,他竟有些怦然心动,当天晚上就留宿在她家里。 这一待,就是整七天。 昏天黑地、索求无度。他的整个灵魂都像被装进烟花里,随着刹那间的绽放变得灿烂而明亮,仿佛之前的岁月和挫折都被重新赋予了意义;可是,等烟花散去,世界重新变作黑暗,他又觉着茫然而疑惑,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会出现在lisa的房间,做着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沉溺、不安轮番袭来,就在这宛若白天和黑夜的交替中,他们不吃不喝的依偎在一起,就像两株交缠的植物,仅靠着房间里那些的营养品续命…… 直到昏厥前的那一秒,冯子琛的心里还是糊涂混沌的;但在他看见屠承恩之后,感受着内心撕裂般的疼痛,才终于幡然醒悟过来:他真的是鬼迷心窍了! 事情既已交代清楚,要找的人又不在这里,所以刘磊便准备带人撤离这里。可是,还没等他宣布这一决定,冯子琛便摇晃一下身体,再次栽倒在床上…… 不多久,一辆急救车疾驰而来,又在众目睽睽之下,两位医护人员抬着担架,把一卷被子抬进车内。 “病人没什么大问题,估计是短时间内纵欲过多,又没及时休息和补充营养导致的身体亏空,输上几瓶营养液,再安心修养几日,应该就能缓过劲儿来。” 医生的话叫刘磊哭笑不得,为这么货耽搁了寻找lisa,这也太不值当了。他转身就要往外走,却听见走廊那边传来一阵骚乱。 “你先把刀放下!有什么事儿冲我来!” “作孽呦,这个小姑娘,哪里禁得这么吓?” “冷静,冷静——不要冲动,有什么事,好好说!” 曦和探头朝外看了几眼,顺手拉上枪栓的同时又扭头通知刘磊他们,“是冯子琛,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现在竟然挟持了一名女护士,正在朝咱们这边过来。” “屠承恩,你出来!出来见我!不相干的人都闪到一边儿,要是误伤了谁,我可不负责任!”曦和的话音刚落,就听见冯子琛声嘶力竭的吼声。 屠承恩想出来制止,却青蛮一把推了回去。“赶紧回去,这事儿不是你能解决的了的,还是往里边躲躲,省的再横生别的枝节。” 她虽然这么说着,自己则奋不顾身的冲了出去。走廊上一片混乱,距离她最近的是节节后退的病人和医护人员,再远一点,便是眼瞳漆黑、浑身冒着黑浊之气的冯子琛。 刘磊虽然看不到漫天弥漫的浊气,但从对方慢慢僵化的走动里,还是窥到一丝端倪。他叫最后出来的小陈把门从外边锁上,一边疏散堵在楼道里的人,一边朝青蛮那边靠近。 “承恩!承恩你出来!你应该清楚的知道,这,这一切都是误会!我心里从来没有别人,若不是你一直拒绝我的一片深情,我又怎么可能会随便找别的女人?!” 冯子琛等不到承恩出来,手上拿着的手术刀开始在被挟持的女护士脖颈处比划。 第62章 烂桃花 http://.biquxs.info/

“你这个懦夫!自私鬼!还企图用这样的手段胁迫承恩?!别说是她了,就是我这个外人,对你的下作手段都看不上眼!” 青蛮看刀子贴着女孩的脖子画出一条红线,血珠往外边越渗越多,连忙口不择言的刺激冯子琛,妄图转移他的注意。 “你……什么意思?” 冯子琛的理智尚未彻底泯灭,咯吱咯吱僵硬的抬头看向青蛮。 “哈?”青蛮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快做出回应,下意识的看一眼刘磊,又接着往下编,“我……我的意思就是……是……” “他的意思就是,感情是两个人的事,你必须用自己心和灵魂去撼动另一人,而不是用强迫的手段。”曦和把冯子琛身旁又一个病人推到安全区,顺着青蛮的话往下胡诌。 “谁说我没有试着用心和灵魂去撼动她?我给她送花、送书、送电影和歌剧的票,同她一起参加各种公益活动,可是……可是她正眼看过我吗?!她说她喜欢自由,我就克制自己的思念;她说她喜欢阳光的男生,我就去健身;她说她喜欢有内涵和深度的男生,我甚至在见她时特意带上一副眼镜……可是,我做了种种努力,她全都视若无睹!你们说,我要怎样才能撼动她的心和灵魂?!” 冯子琛越说情绪越激动,架着手术刀的手不自觉收紧,又在被禁锢的女孩脖子上新添一笔。 “你……你闭嘴!”青蛮见状气急败坏的朝曦和比划,“小毛丫头,连恋爱都没谈过,有什么资格教训别人?!” “你说谁呢?!谁毛丫头?谁没谈过恋爱?”曦和又羞又恼,慌忙看一眼不远处的刘磊,就要扑来找青蛮算账。 青蛮好像算准了她的反应,边躲闪边继续调侃,“我说错了吗?你自己的心上人搞定了没?做什么整日一副怨妇脸?要我说,这情爱就得两厢情愿,若是一方不乐意,那另一方干脆就另寻别恋!那么多树呢,何必就吊在一棵上?多找几棵试试,方不负来生啊!” 这是什么厥词?!曦和正准备追上青蛮给他个教训,不想他却突然侧身抬腿,只一脚便把冯子琛手里的小刀踢在地上。 “找死!”冯子琛看看空空如也的右手,终于明白过来这俩人一唱一和就是为声东击西。 他丢开那名已经吓得瘫做一团的女护士,直接向青蛮扑过来。 青蛮为了把小刀踢得更远些,大意暴露了空门。只听得曦和一句小心,再回头背上已火辣辣的挨了一下。 呲啦—— 随着冯子琛的一抓一扯,青蛮的衣服直接烂作六条,还露出清晰的五个细长血印。 “啊呀!痴情了不起啊?你特么上错床能怨得了别人?就你这种渣子,给老子提鞋都不配啊!”青蛮边捂着后背抽口凉气,边步步为营发动攻击。 冯子琛没了人质胁迫,只剩下节节败退,直到走到诊疗室门口,从外边瞥见承恩的脸,这才像是重新打了鸡血愤起反击。 只可惜,还没一击得手,青蛮已一巴掌盖在他的头上。 微薄的血痕碰着皮肤,像是烧红的铁烙在雪水里,嘶嘶的发出不小的声响,眨眼消弭了他遍身的黑气。 理智重新回到头脑里,冯子琛又呆了片刻才恍若大梦初醒。他摸一摸头,依稀可见还未凝固的血渍。所以刚刚……那一切都不是梦?他不敢再看房间里的承恩,双手捂着脸蹲在地上。 “诶,你要还是个男人就给我站起来!”大勇最见不得人这样,生气的站到他跟前训斥道:“现在是怂的时候吗?刚刚那股子横劲儿哪去了?!看看你伤的人家护士、被你吓到的病患还有家属……赶紧跟人道歉协商,能够私了就是你小子走了大运!” 冯子琛没有说话,又在地上蹲了一会儿才转过弯儿来。不过,等他想要感谢大勇的提醒时,特别调查科的人还有承恩已驱车赶往别处。 lisa至今没一点消息,但有冯子琛这个样本,刘磊已完全可以想见接下来的后果——桃花纷至沓来,lisa在实现自己心愿的同时,也把御守的诅咒传播给每一个和她建立亲密关系的男人。 若是单纯的桃花债,那么或许还有回旋的余地,若是那浊气会魔化人们埋在心底里最深的愿望,后果则不堪设想。 “咱们接下来要去哪?”肖扬虽然也隐约想到了这点,但对怎么找到lisa还是一筹莫展。 “要不去彼岸酒吧看看?她平常没事了喜欢去那里消遣。”承恩在另一辆车里开着手机。 “会不会还在她那个小区里啊?保安不是说没见她的那辆车出去吗?”小陈推一推眼镜,又有不同意见。 “诶,就兵分两路吧!青蛮跟承恩、曦和、肖扬一组,去彼岸酒吧;我们剩下的人再回盛景小区看看。有什么消息随时保持联络。”刘磊当机立断,又简单调整一下安排,然后两辆车同时蹿了出去。 ———————— 盛景公寓门口,刘磊晃了一眼手中的证件:“警察办案。在我们离开之后的几个小时里,lisa的车有没有从这里出来过?” “没有。”保安回答的斩钉截铁,“因为你们之前问过,所以我对地下停车场的车又特别留意了一下。你们看,她的这辆红色小车还停在那儿呢,连方向都没动过一点儿。” 这样啊。刘磊对着屏幕点一点头,说不出内心里是庆幸还是担忧。他正打算离开,突然发现屏幕一角晃动一下,仔细看时才发现,一辆中型的商务车歪歪扭扭的驶进屏幕。 “哎……哎,不能再倒了,再倒就撞别人车上了……啧啧,瞧瞧这人不会是酒驾吧?撞了人车也不下来看看,开车开的也是歪歪扭扭。” 保安看着屏幕形势不对,抓起手机就准备给同事打电话。但刘磊却忽然想到什么,不由心里一毛,几乎没有任何考虑,就先一步把他手机夺了过去。“不劳你们费心,我们下去看看就成。” 第63章 死里逃生 http://.biquxs.info/

巨大的地下空间,零星镶嵌着几盏不甚明亮的灯,调和着黑暗营造出幽海深处的错觉。 刘磊他们徒步走到这里,就像被误放进来的小鱼,全然不知道会有什么在等待他们。 “那辆车呢?刚刚是在几区看到来着?”二段头来回扭的像个拨浪鼓,感觉耳边似有凉风,不禁脊背发寒,快走几步夹塞到刘磊和大勇之间。 “b区东北方,再往前边走走就到了。”小陈有些好笑二段的举动,但到底没有戳破,只体贴的拿出手机,打开上边的手电筒。 “不该啊!”大勇扭头向后看了一眼,狐疑地挠一挠头,“一个区有多大?这么长时间,足够那车开到咱们这个位置啦。” 刘磊没有说话,正准备打电话联系监控室里的那个保安,眼角余光不经意间瞥见,左手边不远处一辆车突然发动,亮着远光灯朝他们这边冲来。 “快散开!”他转身只够喊出这么一句,便感到身后逼近的震颤和轰鸣。 完了,这次可能真的要提前退休了。绝望之际,刘磊的脑海里仅剩下这么一个念头,但被撞飞出去的极致体验却并没有如期到来。 咣!伴随着身后一声巨响,一辆越野车从侧面把肇事车顶进墙里。又一阵砖头泥块的掉落余震,带得周围不小范围内的车辆警报声响成一片。 “你们没事吧?”从越野车上下来一名男子,一身户外休闲的打扮,却遮掩不住浑身宛若宝刀出鞘的锋芒。 他眼睛坦率望着刘磊,却对自己车子凹陷的保险杠看都不看。 “没事没事,多谢这位兄弟出手相助!只是您的爱车……”小陈最先回过神来,后怕之余又觉着有些难办。他虽然不怎么认识车标,但也知道那三个小尖尖的价值不菲。这要去个4s店啥的,估计维修的钱都够他们特别调查科半年的工资了。 “人没事就好,”男子混不在意的挥手一笑,“车子什么不过都是身外之物,再说,不还有全险呢?” 大勇和二段过去查看那位肇事者情况,刘磊这才三魂六魄归了位。他颇不好意的瞪小陈一眼,末了又觉着有些“贫贱夫妻百事哀”的自觉,讪然搓一搓手,诚心诚意道:“那您也留个电话,就算不要赔偿,以后有哪里用得着我们的地方,咱们也好联系……” “徐立,随便做点小买卖,天生命贱,喜欢东奔西跑。”男子没有推辞,爽快的从口袋里拿出张名片,双手递给刘磊。 刘磊点一点头,看那名片上只印着个名字和电话号码,心里又生几分好感。 “我叫刘磊,在绥远公安局工作,这几位是我同事,刚刚谢谢你配合我们的工作。”他因为没有名片,所以掏出工作证递给徐立,又埋头输入徐立的电话号码,拨打一声随即挂断。 “哦,你们是警.察啊,那就更好办了!”徐立看过刘磊的证件,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容。“配合你们工作是我们公民的义务,刚才我还怕好心帮倒忙,帮错了人呢!” 他低头存了刘磊的电话,见大勇和二段扭着一名男子的胳膊过来,连忙叫他们先忙,“工作是第一位,你们该干啥干啥去,这留我一个人就够了。有机会咱们再联系!” 被带过来的男子额头上都是鲜血,胳膊和腿靠近车门那边也受了伤,动弹不得。可就是这个样子,他还生硬扭动着身子,把各关节扭到匪夷所思的极致,只一门心思的想攻击人。 刘磊怕一个不留神再坏了现有的控制局面,只好点头答应离开。 出了停车场,他招呼小陈给青蛮打电话。“看看他们那边到哪了,没事就赶紧回来。这种发起疯来的人咱们之前又不是没控制过,忒耗费人力物力。” 小陈在副驾驶上拿出电话,可是接连拨打了好几次电话,都没有人应答。 彼岸酒吧,大白天居然也是生意火爆。 青蛮他们才进了第一道门,就隐隐听到嘈杂未被消尽的音乐声,又往里走几步,过了一道百十米的狭长通道,整个世界顿时像掀了锅盖躁动起来。灯光光怪陆离,舞池里群魔乱舞,那没有任何美感的音乐和节奏几乎把人的五脏六腑挤压出来。 承恩大概已见多不怪了,连往里瞥都不瞥一眼,径直走到吧台前。 调酒的是个干净的男孩子,面无表情的像台人形机器。 “小茉,lisa在不在?她最近有没有来过这里?”承恩知道lisa最喜欢这个弟弟,有事没事老爱撩拨他玩儿,所以第一时间向他打听消息。 青蛮漫不经心的看向舞池,发现人们的乐趣真的很难达到互通和理解。那么疯狂的甩头点头、扭腰摆胯的,不怕散了骨头架子么?她皱一皱眉,正打算转回视线,突然发现人群里有几个人不大对劲。 西北角上,有人正在battle。一边的少年是传统的街舞hiphop模式,随意的律.动,加杂一些简单的地板舞动作;另一边就不一样了,看着都是上了年纪的大叔,有些还穿着职员狗的工装、戴着金丝眼镜,偏偏动作却是高难的折骨舞。 说是折骨舞吧,又和平素电视里、大街上能看到的大有不同。人家充其量是把身体拧到能活动的极致,但他们就像浑身的骨头被打断了,就像几根钢钉穿着,想转到什么方向转到什么方向。 奇怪啊,若是他们沾染了浊秽,怎么不见一点儿黑气呢?青蛮正要凑过去再仔细观察,突然闻到一股宛若地狱之门大开的浓烈恶臭弥散开来。 她猛然回头,刚好瞧见小茉朝着承恩的脖颈处咬去。 “小心!”事出紧急,她一边推开承恩,一边把一个拳头挡过去。 咔!小茉的上下牙咬合,以毁石断金之力卡住青蛮的手,几可听见牙齿摩擦骨头的声响。 鲜血从牙缝里滴落出来,淌进小茉的嘴里,也一滴滴滴落在吧台的台面上。 “嘶——”青蛮抽一口凉气,两根手指凌厉的戳向小茉的眼睛。 第64章 骚乱 http://.biquxs.info/

小茉下意识的躲闪,眼睛里的黑气眨眼消失不见。 就这么完了?这也太特么便宜你啦!青蛮不甘的收回拳头,正遗憾没有胖揍小茉出气,衣襟的下摆便被承恩无声的拉动。 又怎么啦?她顺势回头朝后看,一见身后的阵势,忍不住大爆粗口。 “我去!这特么什么情况?!” 酒吧里的音乐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灯光虽然还在不知疲惫的闪个不停,却能清楚的看见人群分作两个阵营。 一边的人像被按了暂停键,整齐划一的停下手上无论轻重缓急的各种事儿;又像是脑袋突然被凿开个洞,灌进来许多新奇的东西,眼睛里满是土老帽进城的惊奇、不可思议。 另一边,人群还在继续狂欢,而且更加疯狂;跳舞的能把自己拧成麻花,喝酒的直接把头浸在桶里,玩游戏的丑态毕露,谈事情的手舞足蹈、近乎癫狂…… 如果只是如此便也罢了,偏生还夹杂着几个不安分的主儿在那儿徒惹是非。 一名男子把手伸进女伴的衣服里,随即便吃了一个耳光;求和不成的女人恼羞成怒,直接磕破酒瓶准备动粗;新进来的有案底的成员不知什么缘故起来内讧,不计后果的开始火拼。 若说他们之间有什么共同之处,除了都是事发突然,还有的就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无耻和全无痛感的僵硬和强力。 “还愣着干嘛?赶紧救人啊!”青蛮气急败坏的活动一下受伤的右手,又挤出更多的血分给曦和、肖扬和承恩,然后一同冲进混战。 …… 又半个多小时过去,刘磊终于和青蛮在绥平警局汇合,除了她自己被强迫打了针狂犬疫苗,其他人倒没受什么太重的伤。 “你们怎么带回来这么多人?”刘磊看自己的“成果”犹自挣扎个不停,而青蛮这边却一口气带回十几个额头“开光”的人,不由有些眼红心热。 “能有什么办法?我们才到他们就发起疯来,总不能坐视他们心魔作祟故意伤人吧?” 青蛮耸一耸肩,说着又借肖扬没有洗的手,在肇事司机的脑袋上按几下,整个世界这才算勉强恢复平静。 接下来便是询问笔录。 特别调查科全体上阵,一人带走几个,分头进行询问,这才在两三个小时之后,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大致了解清楚。 原来,除了小茉和那辆肇事车辆的司机,再没有第三个人算进lisa御守带来的桃花里。只是司机和小茉又有自己的活动圈子,这才传递扩散,把酒吧搞得乌烟瘴气。 “那lisa去了哪里?他们这些人除了在酒吧又和外人有过多少接触?” 刘磊专注的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想,只是还没来的及深入探究和部署,小陈已把一系列更严峻的问题推到他面前。 “头儿看电脑,这是不到两个小时内,绥平市各类突发案件的几何倍上涨和通报。” 电脑最上角是一个数据图,几次阶梯状上升后直接急脾气凹成直角,再看不见回落的可能。再往下是滚动播出的各种社会新闻,繁多的叫人眼花缭乱、应接不暇。 街头碰瓷不成,七旬老汉明抢车主钱包;飙车成瘾,受伤少年白日挑衅交警;无敌大胃王吃垮自助餐厅,吃暴自家肚皮,直播现场变葬礼;街头再现噬脸狂魔,数十人秒变无脸人;更有甚者,几个精神病院出现动荡,医护人员为求自保,只能把自己反向关进病人房间…… 可以说,整个绥平已无处幸免,全部被卷入骚乱、暴动,而且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刘磊急得焦头烂额,因为心里清楚这越发严峻的形势不是寻常警力可能解决的问题,所以只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青蛮。 “怎么办?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还是这么多地儿同时开花——要不你给我们支援点那什么……也好早些解决这场乱局……” “什么?” 青蛮自从浊气扩散,状态就越来越差;此刻强打起精神撑着没有倒下已是难能可贵,自然没明白刘磊那般迂回婉转,到底想说什么。不过,就在她问出口的刹那,看到刘磊指指她又指指肖扬的手心,终于理解了他的意思。 好么,这还没领过一个月的工资呢,就自觉默认契约关系了?可就是签订了劳动合同,也不能把她当作不知反抗的牛马,可劲儿的榨取血汗啊?!再说,谁的血也特么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啊! 想到这里,她正要没好气的回呛,却听一人的话已抢到了她的前头。 “此法恐怕不妥。都说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现在兜售御守的嫌疑人还未捉到,如若为这动荡表象先一步亮出了自己的底牌,那到蛇打七寸的接骨眼处,您又该怎么应对呢?更何况,一个人统共不过四千多毫升的血液,应对起目前的局面也是杯水车薪,能有什么用呢?” 刘磊倏然一惊,听闻言不啻当头棒喝。他循声望去,才发觉不知什么时候,屠白竟坐着轮椅被罗阙推了进来。 “嗨,咱们又见面啦!有没有感动到?”罗阙嬉皮笑脸朝曦和挤眼睛,但曦和视而不见,只和屠白商议正事儿。“那照你的意思,我们现在该怎么做?坐以待毙吗?” “当然不是。”屠白笃定的摇一摇头,“从现在的形势看,虽然比较混乱,但终究没有什么太大的人员伤亡,相信各区的警务人员全部出动,还是能控制住整体局面的。” 从刘磊他们离开之后,屠白就一直在琢磨这次事件的解决办法,直到听了承恩汇报这边的情况,又浏览了网上的各种匪夷所思的消息,这才突然灵光闪动。 他看没人出言反驳,又接着自己的思路往下说,“咱们不能老被对方牵着鼻子走,而应该找准时机,根据他利用网络移动作案这个特点主动出击——一是缩小范围锁定网络地址,另一个么,也可以适时给他添些乱子。” 第65章 广撒网 http://.biquxs.info/

特别调查组里,只有小陈对电脑最为精通。难得这次能有了展现专业技能的机会,不消刘磊指示,他便主动钻到房间里一通琢磨。 到了晚上十点,警局的灯依旧亮着。 小陈没有出门,街上的人却越聚越多。被以扰乱社会治安带来的十几人都没机会离开,此刻望着已经关闭的大门,感觉就像突然进入到末日世界。 承恩被空调吹的有些冷,双臂交缠抱在胸前。她虽然自己不大害怕,但对现在的情形也无法保持乐观。 “哥,你说家里会不会乱套啊?那些人平日里就心术不正,趁这个机会,还不对爸爸……” “怎么会?家里不是还有德叔和红姨吗?”屠白倒是乐得看他们为了利益撕得脸皮破碎、丑态毕露,但为着承恩的情绪还是竭力款言安慰,“再说,他们那些人都是又自私又胆子小,一片树叶落下来都怕砸到脑袋上,影响了‘皇位’继承,又怎么肯冒风险尝试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正说着话,却见小陈突然开门,一双熬红的眼睛里满是喜悦的光。“成了!你们快进来看看!” 小陈连座位都顾不得坐,弓腰给他们展示忙了一晚上的成果。 一样的黑色网页,一样的御守分割线,只是上边的文字变成了质疑和讨伐。 【吃素小妖怪】:什么神奇御守,花了老子几千大洋,结果爱猫的传腹不仅没有治好,家里的狗狗又开始不吃不喝了。说句自私的话,有病还是去医院吧!至少真有个三长两短,那么多愧疚也不用自己一个人扛。 【无嗔法师】:外来的和尚会念经吗?查查百科。御守最早就源自我大唐,从海外镀金回来就一定好使吗?可怜可笑。奉劝诸位还是回头是岸,诚信供奉自家本土的老祖宗吧! 【美人心】:眼睛变漂亮了,鼻子却崩塌了;皮肤变白细了,身材却走样了;头发变黑亮了,指甲却变脆了……特么拆东墙补西墙,有什么用啊! …… “怎么样?”小陈满含期待的看着屠白和刘磊。 “不妥。”刘磊斟酌再三,终于还是摇一摇头,“你这些问题虽然很尖锐,但难保那些有购买意向的网民不会从相反的角度去理解。” “对,感觉差那么点意思。”屠白捻一捻手指,完全不考虑小陈的承受能力,又添一重打击。 “那这样呢?”小陈丝毫不见气馁,又随手点开另外几个网址。 二段凑过去看,才发现那些网址有起底御守网和诋毁者的,有和兜售者低价恶性竞争的,有网传购买者的八卦的,有推荐其他更灵验的庇护的,有号召周围人警惕留心的……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二段看不出门道,终于认同了刘磊和屠白的挑剔。只是他的话音没落就听见屠白一身赞叹,“妙啊!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时有还无。就要这种混乱,才能把那些购买御守的潜在顾客视线给扰乱了。” 小陈得意一笑,大有英雄豪杰间惺惺相惜的意味,“这还不算完呢!你接着看!” 他运指如飞的在键盘上敲动起来,无数代码滚过之后,又接连弹出了十几个网页,每个网页都是暗黑御守的模样,除了网址大同小异外,里边的内容竟和真的一模一样。 “你这是要假李鬼逼死真李逵啊!”刘磊也看出其中门道,一直绷着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松懈,“照这个成度,流言应该能截获大部分对御守持观望态度的顾客,这些假网站又能分流十之八九的执意购买者,最后剩下能真正接触到暗黑御守的人,十里边恐怕还不知有没有一个。” “怎么?你还嫌少吗?”青蛮坐在最远的一把椅子上,喝了杯糖水闭目养神许久才缓过劲儿来。不过,她缓过劲儿来也没什么好话,连看都不看一眼,就开始肆无忌惮的给他们泼冷水。“别忘了,这玩意儿可是能扩散的,就算一百个、一万个里边出一个,转眼又是一大片的疯魔病!” “不怕,还有这个呢!咱们就是要留有余地,这样才能锁定目标,抓住背后的主谋啊!”小陈说着就要展示自己的布控,却见屏幕上出现一个大大的红色感叹号。 “买卖来了!”他顾不得再继续解释,全神关注开始追踪网址,最终将范围缩小到绥平东郊的星启区。 星启区,距离绥平市警局100多公里,开车过去可能也需要四五十分钟。加之现在这种混乱局面,他们全员赶到那里,人家的交易恐怕早结束了。 “给星启分局打电话!要他们现在立即开始在全区搜索这个ip,务必把范围继续缩小到街道、用户,能把嫌疑人当场抓获最好!” 刘磊一边抓着外套往外走,一边吩咐曦和寻求外援。 屠白和罗阙他们被留在了警局,剩下的特别调查科的人员眨眼间全走光了。 经过抄小道一路争分夺秒的颠簸,四十分钟后,一车人撑着险些跌散的骨头架子,狼狈不堪的从车里出来,抬头便见星启分局的招牌。 “刘队!欢迎诸位兄弟来我们这边指导工作。”星启分局曾经出过几次棘手的案件,都是上报市局由刘磊出手摆平的,所以,在此恭候大驾的余航对他们有着特别亲昵和敬重。 “找到那个ip了吗?是谁在网上发布的兜售御守的信息?” 刘磊点头算作打声招呼,张口问的却目前最关心的问题。 “地方我们是找到了,不过,情况可能有些复杂。”余航有些为难,但尽量还是把事实真相完整的呈现出来。“我们请了相关专家一同参与抓捕,还带上了全套的仪器设备,只是到了地方才发现——那居然是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网吧。” “网吧?”刘磊眉头不经意蹙作一团,大概明白了余航的苦衷,“那当时发布售卖信息的人呢?” “跑了。”余航偷偷抬头看一眼刘磊的神色,又小心补充一句,“而且,登记是用的假信息。” 第66章 恶意挑衅 http://.biquxs.info/

“假的?”刘磊还没说什么,二段已经不乐意了,“那这么说,我们白三更半夜跑这么远了?” “也不能这么说,我们……我们至少把网吧里的监控录像全部给拷了过来。”余航怎么说也是星启分局的小头目,身后那么多属下看着,忍不住小声辩驳一句,“还带回来几个目击证人。” 刘磊活动一下僵硬的颈肩,也没有为难余航,“走吧,那就先看看情况再说吧。” 区分局到底和市局还是有些差距的,不说整幢楼的规格要降一级,里边的设备也要陈旧许多。一大班人对着屏幕瞅半天,差点儿眼睛瞎了才在监控中找到一个嫌疑人的正脸。 头上戴着卫衣上的连帽,大晚上戴着墨镜、虽然身高大概能确定在170-175之间,但要据此判断是男是女还是有些困难。 “带回来的人有没有谁和他打过交道?还能不能提供更多的信息?”刘磊疲惫的捏一捏眼角,熬了一晚上嗓子都有些发哑。 “问过了,”宇航叫手下带进来一个头发染的姹紫嫣红的小姑娘,“她说想给那人借个火,搭肩时不小心碰掉了她的帽子,染成黄色的头发扎成马尾,都能藏进衣服里了,应该是个女人。” “这可不好说,万一是那个男孩还在中二期,留个辫子也不是没有可能。”青蛮眼里揉不得沙子,自然不可能由着余航含糊其辞,影响了整个案子的进度。刘磊没有制止,显然对此也是持相同的态度。 “有一点我刚没说,”红头发的小姑娘可能是被他们质疑的态度激怒了,也可能是为了引起他们的注意,“那个人没有喉结,无名指上还能看见戴戒指的痕迹——所以,她不仅应该是个女人,还应该是个已婚的女人。” “哎呦,看不出来,居然推理起来还一套一套。”二段看刘磊给使了个眼色,故作无礼的指指肖扬,“那你说说他,从进来到现在你都发现了什么?” 为什么是我?! 肖扬挑一挑眉毛,下意识的去看曦和,只可惜,曦和的关注点一直都在刘磊身上,其他人又是一副看热闹不怕事儿大的模样,所以,他只好忍耐着没有吱声,只当是遇到个业务不精的神棍,聊作消遣。 “他?”小姑娘微微抬头,目光从头帘儿和下眼白间挤过,就像只不动声色的小蛇,冰凉、直露,没有丝毫主观色彩。 肖扬心里倏然一惊,总觉得哪里不大对劲儿,正准备说点什么,却听那小姑娘已经开始分析。 “他身上这身衣服虽然不是什么名牌,但看的出是用心搭配过。如果还没有成家,那就是家里有母亲或姐姐这类长辈女性。手上有茧,多集中在虎口位置,期间活动颈肩时间频繁,应该经常保持一个僵化姿势时间较长。虽然从没有表露,但看得出来已经有心上人,只可惜,目前还是剃头挑子一头热……” “诶,好啦,好啦!不要再说了!不是在寻找嫌疑人吗?在我身上浪费那么多时间干嘛?” 肖扬听得一头冷汗,感觉就像是光天化日之下被人扒光了衣服,全无半点儿隐私可言。他连声制止,一颗心随着那女孩一眼眼往曦和身上瞟,差点儿从嗓子眼儿处跳出来。 “嗤——”女孩轻笑一声,像个大人般逼近他,“那你倒是说说我分析的对不对呢?” 刘磊无声叹一口气,大致猜出这女孩看人的老道程度,直接截住他们之间的对话,转头对余航说:“那就劳烦你通知咱们这边的同志,从现在开始多留意符合上述特征的女人。她既然已选择了客户,想必送货也就快了。” —————————— 暗黑御守的网页一直在线挂着,几个人轮流盯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二日晚上,上边才发出叮咚一声脆响。 二段揉揉发困的眼睛,迷迷糊糊朝电脑屏幕上看去,一个伸了个半截的懒腰卡在那里,像突然被人点了静止的穴位。 黑色的网页上,本来只有御守上新的类型更新,现在居然多了一个公告牌。 【神社神侍】:近日城内不甚太平,特制御守若干,有意向购买者,请明日下午到西城公园附近渡渡河上游一聚。 这特么是公然叫板啊!怎么就敢这么嚣张呢?! 二段摸一摸自己差点儿折成两截的老腰,半天终于回过味儿来。他也不敢片刻耽搁,扯着嗓子直接吼醒另外以局为家的六人。 “嗨,都醒醒,醒醒啦!人家给咱们下战书了,这次要再捉不住丫的,咱特别调查科的脸就丢光了!” 刘磊才做梦梦见取媳妇,正要揭开新娘的盖头,吃这一吓不禁醒了过来。 他没好气的瞪一眼二段,正要骂他,看见电脑上的内容不由像打了鸡血精神起来,连忙紧锣密鼓的招呼其他人做起准备工作。 这一忙,又是半宿。等到大天老亮,七个人顶着同款复制的黑眼圈,味同嚼蜡的吃着早餐,青蛮突然问了一个问题。 “你们说,这会不会是个陷阱?如果,对方只是声东击西,混淆我们的视线呢?那我们不仅会错失抓捕她的机会,还可能会面临更加动荡恶化的局势。” 曦和他们显然也有这个层面的担心,全都忧心忡忡的放下筷子,看向刘磊。 “那我们能怎么办?想知道对方来不来真的,也得亲自验证过才知道啊。”刘磊无奈的用手背抹一把嘴角的汤水,“反正都是要去,何必顾虑那么多呢。” 不过说归说,饭后刘磊还是自己一个人窝在沙发里琢磨了好久,终于还是把余航他们编排到另一组,冲作应急机动队,这才心里稍微踏实了一点。 不知不觉,又是夕阳满天。眼看快到约定时间,刘磊终于带人驱车赶往西城公园附近的渡渡河上游。 可能卖者和买者之间还有别的联络渠道,他们才到那个方位就发觉事情要糟。 这些天管控严格的公园里,怎么会多出许多穿着广场舞的男女老少来?尤其女士们留的头发,竟然都是染黄的低马尾。 第67章 过招 http://.biquxs.info/

“应急机动组请注意!注意留意你们的周边,凡是身高在170-175的女士,戴帽子和墨镜的,不论什么身份,统统给我打起精神盯紧喽!” 刘磊拽着耳麦低声发布最新消息,青蛮则半个身子探在外边,想要看得更加分明:“她们在干什么?不会已经开始交易了吧?” 没人回答他的疑问,刘磊悬着一颗心,目光不经意从他旁逸斜出的下半截身子滑过,在他那双长腿上停留了几秒。 “想知道她们为什么聚在了一起?”他也把头探出窗外配合青蛮。 “嗯。”青蛮不明就里点一点头,很快便被拉回车里,套了件曦和随身携带的玫瑰色防晒服。 碎发、淡颜,全笼在一抹媚色里,看着倒有几分雌雄莫辨的意味。 二段一时手贱,偷偷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咔嚓声却引得他的注意,脸色陡然转沉:“找死么?” “消消气,为革命这点牺牲算的了什么?”刘磊把自己的墨镜塞到青蛮手里,举手做出个投降的姿势,赶在爆发之前申明苦心。 “别忘了那个犯罪嫌疑人的身高——你刚好符合标准——你就这么过去,一来可以轻而易举的麻痹参与交易的双方,混入她们的阵营;二来,也可以趁机看看她们到底在围观什么。” 青蛮的脸像抽筋了一样,皱巴半天也没能找出个可以表现自己此刻心情的词语。她又向那波人聚集的方向看一眼,终于抿唇下定决心,“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啊。” 车子停了下来,刘磊看他越走越远,又急着和余航沟通:“目前情况未明,继续保持警觉,暂时按兵不动。” 青蛮像个野惯了的大马猴,突然被套进窄幅的衣服里,连灵魂都被禁锢住了,怎么走路都不得劲。好不容易磨磨蹭蹭混进那群女人中间,却见最最里边被人围着的竟然是一只瘦弱的小奶猫。 “喵~”那小东西似乎感应到青蛮,抬头朝她发出细微的一声奶叫。 但青蛮除了感到失望,内心里并无更多波澜。就这么个小东西有什么值得看呢?真是少见多怪。白叫她穿着这“火龙衫”兴师动众跑一程。 “喵~”小奶猫可能没经过世事磨练,一双不怎么懂得察言观色的眼睛眨一眨,摇摇摆摆朝她走来,还亲昵的蹭一蹭她的脚。 呃…… 青蛮一头黑线,忍住躲闪的冲动蹲下身来。没想到她的无心之举竟然在这群无事生非、不住餍足的女人身上打开突破口。 “你也是来买御守的吧?”一个女人显然是位合格的铲屎官,看青蛮有“关爱”小动物的善心,忍不住也蹲下身同她搭起话来。 “咳——嗯。”青蛮不敢说话太多,抬眼看看那女人又赶紧低下头去。 “诶,那你怎么没带花灯啊?”女人看看青蛮身后,并未因为青蛮的冷淡而打消自己的热情,说着又晃一晃手里的袋子。 “什么?”青蛮戒备的环视一圈,这才发现这些女人要么手里拎着个塑料袋子,要么口袋里鼓鼓囊囊,只有她一个身无拖累,俩膀子简简单单就扛个头。 “呃,这个……”她不知道怎么解释,正觉着犯愁,突然听到一个声音不带任何情绪的打断了她和那位铲屎官的谈话。 “别只顾着说闲话了,时间马上就到了,赶紧收拾收拾准备出发吧。” 什么时间?出发去哪? 青蛮一头雾水,连带着鼻子里闻到的那股似曾相识的香气也彻底忽视了。她仓促站起身来,却见这些暂时因为吸猫聚集在一起的女人都朝着不远的河边走去。 我去,她们不会被洗脑了,相互约着投河吧? 青蛮抬腿要走,发觉脚上有异,低头一看,那只小东西竟然不知天高地厚的爬到她脚上。 “诶,赶紧走啊!”铲屎官回头招呼她,“一会儿迟了,惹神侍大人生气了,不给你御守怎么办?” “哦……”青蛮装作对小猫无可奈何的模样,捏着它脖子把它捧在手里,边慢吞吞磨在后边,边小声给刘磊那边通话。 “喂,她们正在朝河边你们的那个方向走去,应该就是准备交易,还说到说什么花灯,你自己分析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什么意思?你……”刘磊一头雾水,还要再继续追问,只可惜青蛮那边已经先关了耳麦。 “准备交易”、“花灯”,这几个字就像跑马灯轮番在脑子里滚动,再加上视野里慢慢朝这边逼近的一大波女人,完全没给刘磊预留更多的、能够从容思考时间。 他捏紧了胸口的微型话筒,俯身又看一眼视频中已经散到各处的组员,然后下达了一条令他后来想起都追悔莫及的指令。 “各成员注意,交易即将开始。现在环顾你们的四周,把重点放在准备和人群汇集的人身上,随时准备抓捕。”至于青蛮提到的花灯一节,在他舌头上转了个弯儿,终于还是因为无法理解没有提及。 最北边,曦和正挽着肖扬的胳膊,扮作一对情侣走在旁边公园的小路上;最南边,二段和小陈像专业的采风人员趴在河对岸小亭子的栏杆上,录像录地津津有味;最西边,大勇埋伏在河上游的树林里,随时准备应对不可控局面…… 他们听了刘磊的吩咐,全部戒备的环顾四周,还没等锁定可疑的目标,那些女人已走到河边放下花灯。 一刹那,河里边突然热闹起来。迷你的小艇、笨拙的黄鸭、半开的莲盏、肥胖滚圆的河马全部顺流而下,就像活的一般争先恐后、挤挤挨挨的参加一场盛大的游泳比赛。 刘磊总觉着哪里不对,终于跳下车去捞最近的一只鸭子。但拿到手后,怎么观摩也看不出任何玄机。 不远处一个女人看见了,慌慌忙忙跑来制止。 刘磊又把花灯放回河里,就那么走神的看着它们浩浩荡荡的汇到远处的水闸底下,然后停了下来。 难道是哪里搞错了? 他就着湿.漉.漉的手指摩.挲一下下巴,正百思不得其解时,却见水闸的桥墩底下,十几个小小的飞行器冉冉升起,一直朝着他所在的方向而来。 第68章 有猫碰瓷 http://.biquxs.info/

一个航拍飞行器有四个角,四个角上又各挂两个带铃铛的御守,迎风飞到半空中,哗啦啦的响着,就像是声声刺耳的嘲讽。 刘磊恍然大悟,急忙奔向河闸,但那里除了一根固定的丝线和一个遥感器,哪里还有半分嫌疑人的影子? 32秒?遥感器上的数字在飞快的减少,眨眼变到十几秒。他看那东西设置的着实不像是个定时炸弹,正犹豫要不要丢下,上边的数字已经变成了零。 嘀嘀嘀嘀!一旁的红灯垂死挣扎闪烁了几下灭了,不远处的飞行器正好飞到那些四散的女人上方,直线往下坠落。 “赶上那些女人,不要叫她们碰到那些御守!” 刘磊接连几次判断失误,再想补救已经来不及了。那些女人肯冒着这么大风险跑来寻求这种庇佑,本身就比普通人更加疯狂。更何况此刻御守触手可得,她们又怎么会轻易放弃? 不顾飞行器砸到的危险,扯到御守就朝一个无人的方向狂奔,虽然没有经过任何演练,但她们所有的动作都是一气呵成,顺理成章。随便换件衣服、扯下发套,甚至只是摘掉墨镜,就是一个崭新的形象。 等到余航在外围得到消息,张罗着大匹人马赶来抓捕,那些女人早融进人群,消失得无影无踪。 “该死!”刘磊亲眼目睹整场失败却无能为力,心里的火压制不住的蹭蹭往上冒。看着所有人员都朝这边集合而来,他突然想到什么,怀抱着仅有的希望看向那被弃置一旁的遥感器。 只可惜,连这点也被对方算到。 草丛里一片黑灰。那遥感器不知何时已呲出火花,把里边的定位芯片给灼坏了。 “头儿……”谁都看得出刘磊此刻的心情糟到极点,只有曦和敢壮着胆子出声安慰,“我们捡到几件她们丢弃的衣服,或许从这些衣服的来源渠道入手,咱们还能找到一些线索。” 大海捞针,怎么来得急? 刘磊像吞了个刚出锅的热元宵,从嗓子眼儿到五脏六腑里都是滚烫粘连的焦灼。他咬咬牙没有吐出半个字,带着人开始撤离。 坐回车里,小陈忽然发觉哪里不对。“青蛮呢?怎么好像一直都没见她?” 他这一提,众人终于意识到为什么车里总觉得空空落落的。他们向窗外四下里寻找,却见青蛮手上抱着个什么东西,一步步从容不迫的朝这边走来。 “你……”大勇主动拉开车门迎接,正要问他去了哪里,怎么磨蹭到这会儿才来,便被他手里那个小毛绒团子萌一脸血。 青蛮上了车,脸色居然比刘磊还臭,不知道的还以为全车人欠他巨债呢。 刘磊从后视镜瞥一眼他,心里到底有些埋怨他表述不清,再加上现在看他这副表情,还抱着个“拖累”,被压制的火气不知不觉又冒出来。 “你怎么半途就把耳麦关了?” “有风,刮掉了帽子,行迹就败露了。” “这只猫——有什么嫌疑?” “大概吧,至少那群女人开始众星拱月围绕着的就是它。” “你打算养着它?” “养它?我养活自己都已费尽洪荒之力。” 车里边只有刘磊和青蛮隔着一个座椅一问一答。所有的人大气儿都不敢喘,只怕一个不小心的举动引爆了浓重的“瓦斯”。偏偏这大勇是个没眼力见儿的,一双眼睛只围着那只小奶猫转。 “你不打算养啊?不如,我来养啊,我除了每天上班,平日里倒没什么别的爱好。” “求之不得。”青蛮说着把小猫丢向大勇。 “嗳,小心……”大勇慌忙伸手去接,但小猫却执着的用两个前爪抱住青蛮的一根手指不肯撒手,还不停的发出细细软软的奶音,既像是厉声谴责又像是极力央求——可怜大勇一张热脸,却贴在一只小畜生的冷屁股上。最后不仅没有任何收获,还遭到众人无情的嘲笑和打击。 经过这一打岔,车内的气氛终于缓和了许多。肖扬有惊无险把车开回警局,已经到了差不多下午三点。 随后回来的余航并未质问刘磊什么,又拿着一个方案和他探讨。 小陈盯着电脑,二段和大勇出去打饭,肖扬被曦和拉着去调查那些捡来的衣服,只剩下一个青蛮无所事事的坐在沙发上。 墙上的钟表不紧不慢的咔哒咔哒的走着字,隔壁房间的声音忽大忽小,被充耳不闻的耳朵屏蔽成飘渺不可捉摸的雾气。 青蛮咬着手指半天,确定再没人留意这边,这才再次郑重的拎起那只依偎着她打盹儿的小猫。小猫的脖颈儿后的皮被收紧,绷地小小的嘴巴都微微向上张着。 不过,它倒没有因此挣扎害怕,仿佛知道青蛮在寻找什么,四肢坦然的瘫开,露出只有汤圆大小的圆滚滚的肚皮。 “真的不是眼花呀?”青蛮有些不甘心,正准备伸手戳一戳它的腹部,却被二段和大勇撞个正着。 “你这是在干嘛?”大勇瞪着一双牛眼想要刨根问底,但二段却捂住大勇的嘴巴,露出一个猥琐的笑容:“不用解释,不就是想看看这小东西是公是母吗?我们都懂,懂……” 你懂个屁。青蛮暗地里翻个白眼,拎着小猫晃悠出去。一直走到休息室里,把门关上,脸色才重新变得肃穆。 “说吧,你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为什么要缠着我?” “喵~”小猫叫声不变,但一双半睁的眼睛突然变得圆圆大大的,露出里边干净的蓝和透彻的绿。 一瞬间,青蛮像是被什么突然击中,恍惚又回到了年幼时的久远年代。清流涌动、石泛星辉,古木参天、月华流转,虽然寥落却也安定,仿佛什么都未发生,又仿佛一切都还来得及弥补。 遥遥的,逆着时空光影有两位男子缓缓地结伴行来,其中一个怀里还抱着个年纪尚幼的孩子。 “以生为形,取草于地;不制于法,从容自在;今后,你就叫青蛮吧。” 第69章 另类铲屎官 http://.biquxs.info/

不知是不是人的耳朵是不是有记忆,只听到这句话,青蛮干涸了千年的眼眶便突然有些湿润。她睁大眼睛想看清那位说话温柔的男子长相,外边却突然响起敲门声。 眼前氤氲的雾气消散,哪里还有什么男子和孩子,只有那只怪异的小猫瞪着两只颜色不一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无辜望着她。 青蛮倏然一惊,没想到一只猫竟能设如此幻境。她不自觉向后退了一步,戒备的望着桌上那看似无害的小东西。本来,她想先解决眼前的问题,奈何外边的敲门声不依不饶、无休无止。 “哎,青蛮你在里边吗?出来吃饭啦!” “刚刚的话你别介意啊——小猫,小猫是无辜的啊!” 大勇押着二段前来寻找青蛮,一方面担心青蛮会对小猫不利,另一方还想再做尝试,争取把收养权转到自己手上。 “我考虑好了,这缘分还有后天培养的呢。你把小猫交给我吧?卫生、食物、各项检查,我全包了。你可以随时看见它也可以撸猫,如果后悔了,还能……还能随时要回去。” 门开了,大勇一口气把打好的腹稿说完,好像谁跟他抢似的。 “不行。”青蛮随意的两根手指拎着小猫出来,冷然道“我现在就改变主意了。” 二段一看大勇心碎的模样,连忙也上来帮腔,“诶,你怕是没听仔细吧?这么便宜的买卖哪找啊?还是交给大勇吧?” 青蛮没有再废口舌,回到组里直接把猫丢回沙发上,然后端起一盒小笼包。 “哎呦,你别只顾自己吃,也考虑一下这小家伙呀!它也是有生命、有感知的……你这么漫不经心待它,它怎么能活得长久?”二段不欲再搭理青蛮再管这闲事,但实在看不过眼,又忍不住开启了念念碎,还把一碟牛奶放在小猫跟前。 谁知,那小猫一点儿不领情,不仅用屁.股对着牛奶,还亮出爪子对着二段哈气。 “哈!满意了吗?”青蛮一口一个连吞了三四个包子,见此情景幸哉乐祸的含糊道,“不要老用自己的眼光和心思揣测别人,你怎么知道这小东西就喜欢喝牛奶呢?” 她说着咬开一个包子皮,仔细的把汤吸溜完,又吃了里边的肉馅,这才把那包子皮夹给小猫。 魔幻的一幕发生了,小猫先是奶叫一声对青蛮表示感激,接着竟津津有味的啃起对它来说太过庞大的包子皮来,边吃还边发出愉悦的咕噜声。 二段目瞪口呆,简直怀疑自己身为灵长目的智慧。他无可奈何,只好拍一拍大勇的肩,拎着两盒米线给刘磊送进去。 不知不觉,特别调查科已在星启分局盘桓两日。在这段时间里,除了二段和大勇刷新了铲屎官三观,见识了煤球(青蛮给小猫起的接地气的名字)抢狗狗饭碗、充当活体手机支架等非凡本事,刘磊和曦和那边并无多少斩获。 这日上午,七个人才在警局碰过头,正准备就着早饭商讨下一步的工作安排部署,一个人的手机却突然不合时宜的响了。 刘磊猛然闸住话头,一刻没有耽搁的把一根油条塞进嘴里。三口两口囫囵吞进肚里,但那特立独行的手机铃声依旧没有停下。 谁这么遭人烦啊?吃饭、开会都不能消停。他想要发作,连想到近来低迷的士气又忍着按耐下来,只抓着一杯冰咖啡深灌一口。 桌子的另一头,煤球舍弃小笼包的薄皮儿不吃,认真头顶着一个亮着屏幕的手机,一点点往他们这边挪。 好不容易到了青蛮跟前,她抬手把油渍抹在煤球身上,这才不慌不忙的拿起手机。 这特么都可以?!刘磊不知道是自己出现了幻觉,还是心理有了疾病,一时走神,咖啡竟呛到了气管里。 “喂,哪位?”青蛮起身的刹那,正好成功躲开了刘磊喷射的咖啡雨。无辜被带累的二段和大勇却对刘磊少见多怪的样子颇为理解。 “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 “这么有灵性的小东西,怎么挑主人的眼光那么不靠谱呢?” 青蛮才不理会他们在背后怎么议论她,又向外走出几步才懒洋洋的停下,把背歪在一旁的墙壁上。 “青蛮警官,我是屠承恩,几天前咱们还见过面的,你记得吧?” 电话那头的女声有些惶恐和焦灼,不知不觉的顺着听筒传到青蛮的耳膜里。 “记不记得有什么重要?你找我什么事最好还是开门见山。”青蛮不大舒服的把手机朝边上挪一挪,借着门口的光看着手上的油光。 “你们在星启区那边的案子查完了吗?能不能赶紧回来看看我哥?这些天他总是怪怪的,我担心什么人会对他不利……” “你哥?”青蛮回想起认识承恩的场景,终于记起这几天都没骚扰她的屠白来。 “他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能有什么事?” “你怎么能这么说话?撇去他帮你们查那个御守的网站不说,单是他把你的联系方式单列在第一个的情义,你不该出手相帮吗?更何况你还是个警察!” 承恩的声音又高了一些,惹得青蛮把手机拿的更远,直接挂了电话。 回到会议室,还没进门就听见一阵笑声。曦和看见青蛮难得也没有任何隔阂,“快看看你们家的猫中败类吧!为了给你护食,不惜朝着特别调查科全体哈气!瞧瞧它那架势,像不像看家护院的忠犬?” 青蛮没有看煤球一眼,理所当然的把最后一盒它守护的小笼包收在手里。 “打电话的屠承恩。她问我们什么时候回去,说她哥哥屠白因为调查御守网,现在已经变得不大正常了……” “不正常?怎么个不正常法?”刘磊因为咳嗽,脸上的红色还未消退。他拿着纸巾擦掉桌子上最后一颗咖啡渍,这才抬起头来。 “没问,你要不再打电话过去?”青蛮说完这句,便觉着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专心致志的吃起包子来。 第70章 身不由己 http://.biquxs.info/

回到绥平警局已过中午饭点,一波人顾不上垫些东西就又开始各忙各的。 刘磊听说承恩早在问讯室里等着,连忙带着肖扬过去了解情况。虽然心里被各种乱七八糟的杂事儿塞的满满的,但看到徐立的刹那还是不禁喜出望外。 “怎么是你?” “怎么?不欢迎吗?”徐立促狭站起身来,像个大家长把承恩拉到前边,“我女朋友胆子比较小,你们待会儿问话时可千万别咋咋呼呼的……” “我又不是林黛玉,哪儿那么容易吓到?也不知是谁非要跟着来。”承恩被徐立的话逗乐了,难得小女儿形态的锤一下他的后背,很快又恢复了这几天来忧心忡忡的常态;没做什么耽搁,就开始整件事的讲述。 两天前的下午,承恩午睡醒来接到一条屠白的短信。上边说,他有些不舒服,眼前总出现幻觉;担心会酿出什么无法弥补的过错,所以希望她能过去陪他。 可是等她打电话求证幻象的内容时,屠白却矢口否认给她发过信息。 承恩觉得事有蹊跷,就盛了一桶鸡汤,打着探望的名义过去查看。谁知,到那儿就吃了闭门羹,直到她决意报警,门才从里边打开条缝。 “承恩?你怎么来了?” 万紫灵看到她愣一愣神,想起此刻自己披头散发的欠佳形象,又下意识的躲回门后。 这什么情况?还要进去吗? 承恩虽然粗枝大叶,但也察觉气氛不对。她为难的站在外边,一时不知是该进去看看此刻依旧没有露面的二哥,还是识相的立马转头就走。 正迟疑时,吵闹的音乐声突然停了下来,接着是轮椅碾压地板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声响。 “菜做好了,快过去尝尝,巴巴的跑到这里做什么?”屠白压根儿不好奇门外站的是谁,一手环着万紫灵的腰,一手准备关门。 万紫灵眼睛飞快的看向别处,还没考虑好该怎么说,门已被承恩不满的推开。 “哥——鸡汤都给你送到门口了,你也不请我往里边坐坐?” 这个声音? 屠白晃一下神,就像迷雾中突然看见太阳,强风过境扫过阴霾,脸上锁定在万紫灵身上的浓烈、痴迷神情在一瞬间消失不见,残留的殷勤亦在恢复理智的刹那感到无所适从。 万紫灵眸中的失落一闪而过,再抬眼已重新变作笑靥如花,还顺带把责任踢给了屠白。“瞧瞧,被承恩提意见了吧?我都说外边有人,你还不让我过来看看。” 是这样吗?屠白脑子里一片浆糊,不知道为什么,记忆力衰退的厉害,连一个小时内发生过什么都想不起来。他有些头重脚轻,心里直冒粉红泡泡。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日久生情?他暗自得出这个期盼已久的答案,但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高兴和得意。 承恩被让进来,才进门就发现除了刚才那不协调的音乐,客厅、餐厅的布置都花费了极大的心思。尤其是摆在桌上的红酒、牛排、沙拉和蜡烛……更是成双成对的恶意提醒着她的不受欢迎。 “你们俩先说话,我去再取套餐具。”万紫灵随手接过承恩手上的保温桶,快步朝厨房走去。承恩放松了一些,随意向四处瞟一眼,结果却发现楼上主卧的灯光开成了暧昧的桔色,还贴心的换了套偏女性化的床单。 所以——哥哥是要选在今天开.荤吗? 承恩回想屠白这些年来和尚清修般的乏味时光,不禁又兴奋又八卦。这下,罗阙那小子不会再仗着泡.妞多胡言乱语了吧? 她正胡思乱想着不知以什么表情重新面对屠白,手上却被塞了个手机。 “回去帮我打第一个电话,看看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屠白的话说得很快,表情说不出的沉重和痛苦,和刚才看着万紫灵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承恩吓了一跳,慌忙把一只靠背垫到他的身后,慢慢把他放倒,“哥,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屠白抓着承恩的手就是不肯躺下,气若游丝的坚持:“记住我的话,尽量在这儿多留会,尽量早些联系到我手机上的那个名字……” “哥,你不会是得了类似心绞痛之类的病吧?你什么时候检查的身体?药放在哪里?” 承恩才没空想屠白的话,只慌慌张张想要拨打120。屏幕还没锁定,她滑开通讯录,这才发现手机上第一个存储的名字不是她熟悉的人,而是一个勉强眼熟的名字。 “青蛮?!” 她不经意的脱口而出这个名字,这才想起错拿了屠白的手机。 “嘘!”屠白挣扎着起身,像一条离水久远的鱼,拼命的拱起身子,“不要提那个名字!” “不提?那刚才你说的电话不是叫我给他打喽?”承恩脑子本身就没屠白好使,在这种情况下更是慌的没了主意。 屠白又是摇头又是点头,痛苦的就像是被念了紧箍咒的孙悟空。承恩也好不到哪去,一时搞不清这电话到底是打还是不打。 “餐具来了!咱们接下来开饭吧?”万紫灵从厨房里出来,还没走到他们这边,屠白的病就突然好了大半。“记着我的话。”他再次不放心的叮嘱,才攒的力气把承恩的手攥的紧紧的。 “嗯嗯。”承恩忙不迭的答应,“给通讯录上第一个名字打电话?” 屠白的脸上又爬满了痛苦,但他就是不肯松手,一双眼睛饱含期待的盯紧了承恩。 “还有,尽量联系早点?在这里多待会儿?”承恩的话说完,屠白终于露出”含笑九泉”的欣慰表情。 “哥,你这到底是怎么了……”承恩还想再问,但屠白已满眼温柔的看向万紫灵,哪里还复刚才要死不活的模样。承恩说不出哪里诡异,心里不禁长了一层毛。 开饭之后,承恩一直没有存在感的低头吃着盘子里的东西。她充耳不闻屠白的甜言蜜语,桌下的脚却被人频频踢动。 “我去下洗手间。”她受不了这种精分的煎熬,终于推开盘子起身离开。 第71章 一半火焰一半海水 http://.biquxs.info/

反锁的洗手间。 承恩像只没头脑乱撞的苍蝇,来回走个不停。她搞不清楚屠白话里的逻辑,还有种种矛盾后边隐藏的真相,最终决定还是按照他的吩咐,先打一通电话。 电话打完出去,餐厅的场景她简直没脸看。 咳——她低头咳嗽一声提示自己的到来,两个黏糊在一起的人,这才像受惊飞的小鸟分开坐回各自的位置。 …… 之后,承恩又讲了屠白的种种不正常举动,但刘磊和肖扬却显然没有耐心再听下去。 “明明他和紫灵姐在一起浓情蜜意,可每次看向我的表情却是各种煎熬和不适。尤其是我想要告辞离开时,他简直能杀头抹脖子……” “除了这些你的主观猜测,你还能列举出更严重的、具有伤害性的外部表现吗?”肖扬实在受不了这种另类的虐狗方式,终于忍不住打断了承恩的问话。 “诶,你什么意思?”承恩一颗心揪成一团,但对方却一副不以为意、漫不经心的样子,这叫她很是火大。 “没什么意思,就是觉着你这是在浪费我们的警力资源。”肖扬不冷不热的直视承恩并不退缩,“你不知道外边现在乱成什么样子吗?居然为了一点儿小小事,就兴师动众给我们打电话?不就是谈个恋爱吗?就算今天你描述的种种反常都是真的,顺其自然他还能有什么损失?” “你!”承恩气得想要动手,但却被徐立按在椅子里。 “刘队?”他满怀希望的看向刘磊,不想刘磊也只是摇头叹一口气,爱莫能助的样子。 “给青蛮打电话吧,看他到了哪里。如果没到就叫他回来,这事儿往小了说可能是私闯民宅,往大了说就是拆人姻缘了。如果你们兄妹俩还没去医院看过,我建议你们再查一下心理和精神科……” “我查……”承恩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再忍不住挠向刘磊的脸。徐立一脑门子官司理不清,只好把她强行拖到外边。 肖扬联系不上青蛮,转脸向刘磊请示。刘磊烦躁的胡撸一下脑袋,无可奈何的安慰他的同时也安慰自己,“算了,由着他去吧。反正屠白一心结交青蛮,估计也不会太过追究。” 再说赶往屠白公寓的青蛮,压根儿不知道刘磊和肖扬此刻心存的侥幸。 她公事公办的敲过屠白的门,迟迟等不到回应,就选择用脚踹门。 第一脚踹下去,她肩膀上搭的煤球险些滑落;第二脚再踹,两边邻居家的门都开了条小缝;等到第三脚即将落下时,终于听到里面传来动静。 “你干嘛?看清楚了,这里是本本分分的居民生活区,谁给的你权力在这儿撒野?!”万紫灵臭着脸把门打开,丝毫没想遮掩内心的气急败坏。 青蛮有些错愕,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你谁啊?这是你家吗?要质问恐怕也轮不到你吧?!”她炮筒般轰完万紫灵,趁着她还没反应过来,呲溜一声钻进门。 房间里一片昏暗,依稀能闻到红酒和烤肉的香气。青蛮被这香气吸引,一时走神望向餐桌的方向,反倒是她肩上的煤球突然像看到老鼠,猫着腰朝着卧室方向奔去。 “诶,你给我回来!”青蛮想要去追,却被随后赶来的万紫灵拦住去路,“这里不欢迎你!你快给我出去!” 青蛮轻轻一哂,正要再次出言讥讽,却听卧室里传来一声惨叫,“哎呦!哪里来的该死的猫!” 这个声音是?屠白! 青蛮和万紫灵反应过来,再顾不得方才的对峙,齐齐的赶了过去。 卧室里,屠白才洗过澡,不仅头发湿漉漉的,身上也只松垮垮的系件睡袍。胸口坦露着大片皮肤,在黑色的丝质长袍映衬下愈发显得别样的性感。不过,不知是刚遭遇了袭击,还是他本身比较怕猫,他憋屈的表情却和此刻的形象大相径庭。 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他抬头望向门口,在看清来人的刹那,眼睛里熊熊燃烧的火焰突然像遭遇暴雨,熄灭的许多。 “青……”他才脱口一词便又识趣的闭上嘴巴,一双脚虽然不自觉的朝着她的方向,却不敢朝她走近半步。 万紫灵看在眼里,心里嫉恨的醋味把她姣好的容貌都酸变形了。她口里喊着“亲爱的没事吧”,刻意张臂扑向屠白。 屠白心理上虽然是抵触的,但身体却是积极的配合,只可惜青蛮此刻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什么,转身的刹那并未看见他脸上一言难尽的纠结表情。 “走啦,煤球!你一只乳臭未干的小崽子,看限制级的画面可是不大好。” 青蛮招呼一声自己没出息的宠物,转身往门外走,心里却把拍脑袋下命令的刘磊骂个狗血临头。说什么和黑暗御守相关,说什么只有她亲自出马才能逢凶化吉,这都特么哪儿跟哪儿啊! 又走回客厅,煤球迈着小短腿拼命努力,终于超过了青蛮,先一步跑到餐桌附近。 哈!果然没有不贪腥的猫!还在特别调查科的那些人面前装什么“三贞九烈”,分明就是只“渣猫”!一点残羹冷炙就能把它给收买了! 青蛮懒得去看煤球没出息的模样,还没走出几步,便听见身后万紫灵在楼上得意宣告胜利的声音:“恕不远送!待会儿别忘了把门带上就好。” 尼玛!还真当自己是个主子了?!话说,屠白那小子色迷心窍了吗?都到这时候了,也不出来送送吗? 青蛮虽然心里谈不上失落,但到底有些不大舒服。她挺直了脊背停下来,正要招呼煤球离开,却猛的瞥见煤球嘴里咬的粉色彩缎御守。 原来是这样?!那怪今天的屠白看起来尤其的不顺眼呢! 青蛮恍然大悟,一颗心突然跳漏了几拍。她怕万紫灵察觉什么,不由自主的再抬眼看向楼上。但楼梯上哪里还有她的影子?她早转身回到房间关上了门,踌躇满志的等待着她和屠白的关系迎来崭新突破的一刻。 第72章 求情 http://.biquxs.info/

“等着吧,接下来就有好戏看了。” 青蛮从煤球嘴里接过那只御守,正要三下五除二把里边的纸包撕碎,转瞬却又起了促狭捉弄的心思。 她小心翼翼地一层层打开纸包,只在里边的泥片上点一滴血,待黑气如烟雾散尽之后,又包回原样重新放回万紫灵的包里。 一分钟后,她和煤球一起蹑手蹑脚走到了门外;五分钟后,她不耐烦的看一眼手机(意外发现没电了);等到十几分钟后,她才听见万紫灵的一声尖叫。 哈!好戏终于开演了吧?!她兴奋的把头探过去一看究竟,结果隔着门缝却看见万紫灵匆忙提着个药箱跑回卧室。 又过去几分钟,救护车的声音由远及近。 青蛮虽搞不清楚状况,只能先拎着煤球躲了起来。不多时,便见俩人抬着个担架把屠白给抬了出来。 怎么会这样?浊秽都已除尽了,怎么还会反噬不相干的人? 青蛮扒着紫藤的叶子往外看,正好撞见屠白瞧向这边的目光。他的脸色蜡白如纸,疼的眼神都是涣散的,但不知是不是幻觉,她总觉着刚才好像在屠白脸上看见一个淡淡的笑容。 …… 回到警局之后,刘磊听了青蛮的汇报,一颗心又吊到半空。 “你确定她说你私闯民宅啦?” “大概就那个意思吧。”青蛮嘬一口茶,完全不明白刘磊为何这般大惊小怪。 “哎呦,祖宗!你怎么就不能收敛一下自己的性子呢?你也不估摸一下现在的形势——人家万紫灵可是屠白的女朋友,你——” “我怎么了?”煤球察觉青蛮的语气不对,弓腰对着刘磊就是一通哈气。 “你——你是公职人员啊!只要还端着这个饭碗,对待群众就要文明礼貌。”刘磊本想说他和屠白关系好,但觉着和实际情况不符,话到嘴边又改了词。 “饭碗有什么稀罕?谁还能被饿死?大不了不要了呗!”青蛮自小就游离在世俗规则之外,自然不拘这些小节。她看刘磊无言以对,正觉着得意畅快,却被刘磊从沙发上强行薅起。 “诶,你干吗?” “还能干嘛,当然是跟你一起去探望屠白了。”刘磊知道青蛮不屑于应付这些蝇营狗苟,只能拼着自己一张脸皮,尽量将这隐而未发的祸患消弥于无形。 医院里,屠白背对门窗躺在床上,万紫灵不知有什么事,此刻居然不在病房。 刘磊心里暗道一声“天助我也”,也不敲门,直接推开条缝,拉着青蛮闪身进去。 “屠社长?您……睡了?”他把花费了好几天工资的果篮放在桌上,像个犯错的孩子束手束脚的站在病房中间。 屠白翻个身过来,眯着的眼睛一眼便瞥见刘磊身后的青蛮。他慢吞吞睁开眼,好像真的是才睡醒的样子。 “刘队?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刘磊讪笑,“这不是听说您受了伤吗?我们过来瞧瞧,一来是希望您早日康复;二来也向您道个歉,今天私闯你家的事,是我这个作队长的考虑不周,还请见谅……” 屠白没有搭话,嘴角却勾起抹意味不明的弧度。他就说嘛,正鬼迷心窍的时候,怎么就突然神识清明起来?这人虽然人前总是一副刀子嘴、冰块脸,但心肠和脑子倒是还如以前一般好使。 他内心里充满了感动,但眼看着青蛮肖似其宠物的炸毛表情,偏生就想逗一逗他。只是他还没想好台词,从外边进来的万紫灵便一口回绝了刘磊的请求。 “做不到!”她气鼓鼓的瞪着青蛮,就像是见到杀父仇人般分外眼红——若不是他,她早顺利达到目的,哪里还会败坏了心情,横生这些枝节?! 万紫灵的手指捏得咯吱咯吱响,但青蛮没有丝毫道歉的诚意,又继续煽风点火、火上浇油。 “我们刘队又不是问你,怎么每次你都搞不清楚自己的定位呢?” “好!不是问我,对吧?那咱们就看当事人怎么回答!”万紫灵满怀信心的看向屠白,青蛮和刘磊也不甘示弱的投去关注的目光。 屠白受宠若惊,有一刹那差点没开口原谅青蛮,但想到自己已经制定好的计划,他又用力咬一下舌尖,对万紫灵露出一个宠溺的笑容。“怎么样都好,一切都听你的!” “你说什么?!”青蛮有些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虽然不大愿意承认,但她的确早习惯了屠白对她的各种歉疚和包容。 “没听清楚吗?”万紫灵心理上得到巨大满足,得意的倚着屠白的肩膀望着青蛮,此刻倒不急着赶青蛮和刘磊离开。 “万小姐、屠社长,得饶人处且饶人……要不我写个检查,当着街坊邻居的面给你们道歉;门子哪里坏了,我也包修管赔……” 刘磊不死心还想再争取,但青蛮却直接截住了他没说完的话。 “祸是我闯的,你倒哪门子歉?!不必再给他们求情,大不了以后我免费跟着你干!” 青蛮拖着刘磊离开,不想煤球却一蹬一跃,蹿到万紫灵身上。 万紫灵怎么都甩不下煤球,想伸手拎下这只小东西,却又被它抬着锋利爪子威胁。 她急得在屋里团团转,寻了个出口终于落荒而逃。待她再回来时,病房里已经没有了青蛮和刘磊的身影,只剩下一个屠白依旧沉醉在她的盛世美颜中。 “待会儿我就给郭局打电话,争取今天就叫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离职。” “好。”屠白托腮看着她两颊的酒窝。 “医生说没有太大问题,只要你好好配合治疗,还有就是必须重新打石膏计算天数。” “好。”屠白没有半分为难的去牵万紫灵的手,''“只要你能一直陪在我身边。” 万紫灵心花怒放,顺势把屠白的手背放在她的脸颊一侧慢慢蹭着,而后又一双杏眼满含期待的望向屠白。只可惜,屠白会错了意,任她等了半天,也没有一个吻落下来。 “门和窗帘都还没关呢,被人看见多不好……” 第73章 追凶 http://.biquxs.info/

农历七月十五,按照绥平老一辈儿的说法,这日便是鬼节。过了晚上九点,阴气慢慢转盛,若是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就要关门闭户,燃香、烧纸、祝祷……完了便早早的歇息就寝,只为给去世到另一个世界的人提供半宿清净。 晚上十点。 大街上,一个人也没有。昏黄的灯光下,成堆的香灰卷着还未燃尽的金纸屑,在陡起的夜风里打着旋儿,就像被看不见的裙摆的扫过。 老半天,黑暗的小巷里响起由远及的脚步声。一个女人穿着红色的喜服,脚踩着金线绣凤的婚鞋从黑暗里慢慢走了出来。 头冠的珠帘晃动,遮住了她的大半张脸,只露着的小巧下巴和殷红嘴唇,依稀可以想见她的绝美容颜。 只可惜,她的诡异装束太过扎眼,再加上出现的时间又很特殊,偶有一只觅食的野猫撞见,都不禁吓得炸毛逃窜。 “哎呦,妈呀!” 万紫灵隔着摇晃个不停的珠帘倒抽口凉气,等一颗扑通扑通乱跳的心脏落回腔子,这才壮着胆子瞥一眼野猫逃窜的墙头。 春溪路。距离江凫路还有两站地,但她的精神和体力已经基本上达到极限。 不能坐车,不能有人陪同,还要穿着这样叫人浑身不舒服的衣服,换作以前她是万万不肯的。可现在为了求得“有情郎”,避免未来追悔莫及,她还是乖乖依照神侍的指使,义无反顾的单刀赴会。 一路上,看见过被人用石头砸烂的窗户,踩过垃圾成堆的路面,见识了太多画面静止的丑恶和腐朽坏,终于到了约定的地点。 黑色的柳影之下,影影绰绰站着个女人,也是一身绣服,也是头顶凤冠,也是半遮半掩一张俏脸……就像是一面巨大镜子里的另一个万紫灵,又像是暗夜的土壤盛开的花朵,艳丽而惊心。 “我就是那个联系你的失灵御守买家。我的男朋友现在虽然对我好了一些,可是到关键时刻总是戛然而止——这叫我不得不怀疑你的法力还有这御守的功效……” 万紫灵的羞耻心早在来时的路上已经消磨殆尽,她见到那个所谓神侍的女人第一时间就开始迫不及待的投诉。 “是么?把御守拿来我瞧瞧。”神侍的声音平淡的没有一丝波澜,好像真的已脱离这个庸常的世界。 万紫灵没有任何迟疑,欣喜万分的奔赴上前,但就在她递出御守的刹那,却被神侍锁着喉咙控制到身旁。“都献身吧?跟了这么老远,难道还不累吗?” 她在说什么? 万紫灵还没厘清思绪,就见七人一猫鬼魅般出现在眼前,仿佛是凭空冒出来的。 “你怎么会知道我们在这里?”刘磊开始时信心满满,全然不知道自己哪里出了纰漏。 “嗤——愚蠢的人啊!”神侍不屑的轻笑一声,边活动着手上泛着寒光的匕首,边下意识的低头看一眼脚下。“你居然会这么想,难道我就不能是那个布饵收网的人吗?” “布饵?什么饵?”刘磊才问出这句,便变了脸色——不会这场遍布绥平的这场骚乱,都是她为达成某种目的的手段吧?那也太丧心病狂了! “你跟她费什么话?”青蛮看着神侍身上浓重外泄的黑雾,迫不及待的开始活动脖颈和手腕,“大家已经够辛苦了,还是赶紧速战速决吧!” 她说着一个箭步冲了出去,但还没跑出几步,就被推过来的万紫灵撞个满怀。 “小心!”刘磊见状连忙过去搀扶,哪料对面的神侍已丢了匕首,随手划燃了根火柴丢了出去。 刹那间火光冲天,三四米高的火墙把所有人都包围起来。 “怎么样?现在相信我的话了吧?迟了——全部留下来陪葬吧!”神侍得意一笑,转脸又变得满脸凄楚,“拜月堂空,行云径拥,骨冷怕成秋梦,世间何物似情浓?整一片断魂心痛。” 她在说什么?莫不是脑子有毛病吧?!青蛮才推开万紫灵,就听见神侍的唱白,一时间竟愣在那里,恍惚有种走错片场的错觉。 正迟疑着,一直没有存在感的煤球突然暴起,不仅划伤了青蛮的手臂,还像道黑色的闪电袭向精神已不大正常的神侍。 看不清它到底有没有得手,咻的一声,便敏捷的落在神侍的头上,活像又添了一顶帽子。 神侍头重脚轻的摇晃一下,终于停下了别人听不懂的唱白,仰面向后倒去。 “嘶——回去非剥了你的皮不可!” 青蛮看一眼手臂的伤,自信自己就是烧成人干儿也能“活着”出去。 煤球充耳不闻她的威胁,只一门心思的朝着神侍的嫁衣底下拱去。 一直笼罩着她的黑气随着额头上的血水越溢越多,终于消散在夜色里。 青蛮闻着渐渐淡薄的臭气,这时才想起她“救命”的药脐子。她叫一声糟,忙不迭的追着煤球而去,奈何煤球已顺势找到她的心爱之物,一仰脖便将它整个吞进肚里。 “啊!!!!!我杀了你!” 青蛮从煤球的动作猜出它做了什么,也不管是不是以大欺小、道义有亏,捏着它的脖子便拼命摇晃。 生死关头,什么样的奇葩可以将安危度外,还有心跟一只小猫崽斗气? 刘磊一头黑线,想要阻止青蛮吧,又觉着自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反正于他而言,此刻也是没有分毫办法可想。 热浪不停地向里扩张,炙烤着皮肉同时,还蒸发着越来越弥足珍贵的空气。 肖扬把曦和护在身后,有心想要表白,却又被曦和系在刘磊身上的关注目光封住嘴巴。 二段开始琢磨要不要用手机编辑一条遗言,小陈和大勇则到了此刻仍尽忠职守,一个控制着万紫灵,一个去查探神侍的情况。 雪肤、弯眉、樱桃口,这么出众的模样有什么想不开呢?大勇才拨开珠帘晃神,神侍便咳嗽两声猛的醒来。 她望着如阿鼻地狱里涌出的烈火,隐约想起自己曾做过什么。 看来,无论是做什么,也再难挽回他的真心。而到此刻她还爱着他,这才是最大的症结所在。 她逃不过、避不开、堪不破、赔不起孽缘造成的一系列悲剧。任泪痕打湿脸颊也不擦拭一下,只穿着这身早有遇见的喜服,纵身去赴那场没有结果的约。 第74章 狗血 http://.biquxs.info/

不能叫她就这么死了! 不过一个闪念,青蛮已快于所有人冲进火里。 煤球被抛在半空还没落地,所有人都没回过神儿来,无数道水龙已铺天盖地而来,以雷霆之势眨眼将火浇熄。 “你们……”屠白像天降神兵站在外围,话没有说完,便一眼瞥见呆站在泥水里、双手护着一个人的青蛮。 满脸皮肤烫成深粉色,一些地方开始出现积液的水泡,直溜的碎发被火燎成焦黄的玉米须,衣服也变成了黑不溜湫乞丐服…… 怎么别人都没事,偏他一个人搞成这样?! 屠白说不出内心里的尖锐感受是疼痛还是愤怒,甚至顾不上腿上新打的石膏便一个箭步冲上去。 “你是不是傻?!”靑蛮看他眼中的焦急和关切不是作伪,磨一磨牙忍着没有质问他凭什么管这么宽。 “你再坚持一下,我们这就去医院治疗——我一定给你请最好的医生!”屠白说着就招手召唤急救队,而靑蛮则仿佛从不胜寒的高处跌进一个棉花般温暖、柔软的怀抱,变得更加无所适从。 …… 很快,两个人抬着担架跑了过来。靑蛮坚持先救治神侍,自己一个人连搀扶都不用,一瘸一拐慢慢往救护车上走。 剩下的人都没受什么外伤,只有万紫灵的心却像开了个巨大的口子,呼呼的往里边直灌凉风。 “你不需要给我一个解释吗?”她看屠白就要上车,厚着脸皮上去一把抓住他衣襟。 “解释什么?”屠白眼睛里闪过一丝不耐,直接挣开她的手,“谈恋爱讲究的是两情相悦,但你却为了和我在一起,不惜选用这种手段得到一个空壳……还想要我怎么样呢?” “我为什么会选择得到一个空壳?”万紫灵有些歇斯底里的癫狂,再次用更大的力气抓住屠白的手,“如果一切没有改变,你的人和心哪个不是我的?!可现在你居然为了一个穷鬼!丑八怪!臭男人!把我们曾经经历的一切置之不顾!所以,我才会选择要个空壳啊!那至少也是你啊!” 万紫灵说的字字泣血,但却吓坏了一众看客。可怜他们的心都还没放回肚里,就又被眼前的各种新问题困扰的坐立不安。 她说的那个男人是青蛮吧?话里话外是什么意思?不会是字面上的意思吗?可如果不是那样,又该怎么理解呢? 被质问的屠白也是头皮一阵发麻,不过不是被当作猴子围观的尴尬,而是像有什么东西钻通他的灵窍豁然开朗——或许,这些年来困扰他的问题还可以有另一种解决思路? 车子发动机的声音轰鸣个不停,像是声声催促着他做个决断。他下意识看一眼车内烧得像个猴子的青蛮,再次甩开万紫灵的手,匆匆关上车门。 万紫灵无力的瘫坐地上,感觉晴朗了二三十年的天空突然塌了——他竟然说谢谢她的主动提醒,没错,他就喜欢这个穷鬼,丑八怪,臭男人。 …… 天亮之后,整座城像从一场噩梦中醒来,终于恢复了正常运行。街上的垃圾有序清理,各种纷争和动乱都化作一句莫名其妙的“神经病”,被迷了心智的人开始自我反省,刘磊也知道了那位神侍的真实身份。 本来,依着常规,他们特别调查科该去医院了解情况并探望青蛮了。可是,昨晚经过万紫灵那么一闹,所有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青蛮了。 明明他压根儿不知情,明明他从来对屠白都不假辞色,可尽管是那样,心里边还是怪怪的。 从早上八点磨蹭到上午十点,三个小时过去,不是肖扬找不到钥匙,就是二段跑去蹲厕所;不是曦和嚷着要买果篮,就是大勇找不着煤球了;总之是各种鸡飞狗跳不顺遂。 刘磊知道这么磨蹭下去也不是办法,只好冷下脸来,用命令的口吻把他们一个个硬叫上车。可是等到了医院门口,他的腿肚子也直转筋。 待会儿要和青蛮先说点什么呢?对万紫灵昨天说过什么装聋作哑吗?他颠来倒去衡量许久,到底还是觉着不戳破这个叫大家共知的窗户纸儿为好。 才下定了决定,带头从外边进去,不想一到住院部就撞见了和衣躺在连椅上的屠白。 一夜没有好好休息,身上的衣服变得皱巴巴的,虽然他的颜值很是抗打,但还是能看出疲惫和憔悴来。 这么一个富家公子哥儿,居然为了一个桀骜不驯的小子吃这么多苦,况且还是带病在身。一刹那,刘磊的坚硬的心突然软化了一些。 “你……”他才一个字出口,屠白已警醒的睁开了眼。 “刘队来了?快里边请!” 他殷勤的把刘磊他们让进病房,自己最后一个进来又带上门。 本来,青蛮想比着手势叫来人滚蛋的,但看到是刘磊他们又把抬起的手无力的放下。 “他怎么看起来不大好?是因为疼,还是因为烧伤在闹情绪?”刘磊看青蛮翻个身,把一个包得结结实实的后背对着他们,不由担心的抛下了最后的一点别扭。 “烧伤倒是其次,反正后期还可以选择植皮;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导致的失聪,一时半会儿恐怕不好恢复……”屠白看起来有些沉重,说着说着声音变得越来越低。 “所以你的意思是:他从火里出来就已经变成了这样?”刘磊脱口而出自己心声,之后又为自己的这种见不得光的庆幸感到深深的羞耻。 但是,之后当他忐忑的听到屠白的肯定时,心里还是觉着一块大石头落了地。那种感觉就像是自己侥幸护住了自己的半亩庄稼没被驴啃,又像是一个女儿奴赶跑了觊觎他家千金的浪子——最差,也有回旋的余地。 他口不对心的胡乱安慰屠白几句,心里想的却是怎么趁着这段时间,把他们之间的距离拉大,甚至不惜为此去做一名恶人,也要把这段孽缘掐断。 大概有此想法的,还不止他一个。所以在提出去见尤怜怜(神侍)时,素来不怎么爱表现的小陈竟破天荒提出留下陪同青蛮的请求。 第75章 神侍其人 http://.biquxs.info/

尤怜怜,二十八岁,禾宁丰嘉人。 从绥平到丰嘉可能有半个边境线那么远,可她就是在十八岁刚成年时便长途跋涉而来,在这里一住便是十年。 听金梧花园的邻居说,她好像曾经还是位十八线的小明星,至于拍过的哪些剧集倒是没人记起。 征求过医生的意见,刘磊一人穿着无菌服进了病房。 尤怜怜的身体被缠成个大粽子,眼珠却能转动。她看刘磊走到跟前,缠在眼睛周围的纱布不禁沾湿一圈。 “为什么要救我?!这样子还不如死了呢!” 尤怜怜的声音很低,说话几乎不怎么张嘴,但就是这种哼哼,刘磊也准确解读出她的愤怒和怨恨。 “怎么能这么说呢,好死不如赖活着。只有活着才有希望,才可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啊……” 尤怜怜诧异的瞥刘磊一眼,不知道他来前还专门做过攻略,其中一部分就是她昨晚上在火墙里的唱词。 “没有可能了,我都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他更不可能喜欢我了。”一刹那,哪怕是鸡同鸭讲,尤怜怜也生出几分倾诉的欲望,只是顾虑太多,她的喉咙上下动了几下,除了牵动出一片疼痛,并未再过多的表达什么。 “如果是这样,那就说明你们的感情很一般,你又何必为一个不值当的男人寻死呢?”刘磊看没有奏效,便继续延续这个话题,引逗她说话。 这一次,应该是戳到了尤怜怜的伤处,所以她的反应很是激烈。她瞪着几欲飞出眼眶的美目,双手艰难的挣扎着听从大脑的指挥,想要挥动一下却只是微不可查的抖动一下。 “你懂什么?!他在我被人当做猪狗作贱时伸出援手,日日对我嘘寒问暖不说,还给我找工作,为我买房子……听说过一掷千金吗?连他自己都说,我是他追求过的最昂贵的女人……” 尤怜怜回想自己风光大盛的时候,满眼都是梦幻虚无的光,而刘磊一声气不坑,只在心里记下一点——有钱。 “你可能已经去过金梧花园了吧?”她喘一口气又继续往下说,“没得到多少信息吧?因为我大部分的时间都住在一所大房子里,火道取暖、牙床避暑,椒墙散香、四季皆景。光是伺候穿衣的、做饭的、沐浴的各色仆人就有十几个……” “所以呢?你的存在就是为了这一切享受?”刘磊看不上她的那些奢靡享受和言语里透露出的金钱崇拜,忍不住出言质问一句。 没想到,尤怜怜和他的侧重并不相同,她轻声嗤笑一声,自做主张把他的抵触,解读为对她所拥有过的一切的嫉妒。 “谁说我就是为了这一切?我是为了他这个人!这个世界上,最能衡量一切的不就是钱吗?可他却愿意用钱来照顾我、抚慰我,不正说明他比别的男人对我要更情深意重吗?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是因为他的情谊,而不是他金钱,我才甘愿以身犯险——这点儿,你可别搞错了。” “以身犯险?”刘磊的半垂的眼眸终于亮了,他看向尤怜怜,抓住她话语里的漏洞直接逼视她,“这么说,你贩卖御守是他指使的喽?” 尤怜怜咬一下舌头,缠到眼睑的纱布叫她想要装死逃避都很困难。 刘磊看她一直没有回应,确定她喜欢的那位金主才是幕后真正的黑手。可是,那个人叫什么名字,家住在哪里,为什么会有哪些邪恶的东西?是主观的恶意还是被人煽动?背后的动机又是什么……这些问题问过尤怜怜后,除了增强她的戒备,别的什么作用都没有。 出了病房之后,曦和、肖扬还有二段全都呼啦一声迎了过来,但刘磊并不给他们问话的机会,飞快的掏出随身的小本子,回忆着方才的问话离着思绪。 有钱、为她找工作、做过小明星、给她买房子……刘磊再抬起头来时,信心顿时增加了许多,他吩咐曦和去电台查找尤怜怜参演过的节目,又叫肖扬和二段兵分两路去查尤怜怜的经济账目和金梧花园名下房产的出资人。 目送他们离开之后,他又不放心的折回青蛮的病房寻找小陈,哪料却见小陈和屠白并肩坐在连椅上,看样子并没有什么隔阂或不快。 “那个……”小陈是个技术宅,虽然思维缜密,但语言表达还是相对而言比较的薄弱,尤其面对的屠白又是个不大熟悉的外人,所以冷眼看他接打电话、安排工作、联系护士、查看伤情老半天,这会儿才讷讷的开了个头。 “你说。”屠白爱屋及乌都不自知,匆忙把手机放回口袋,便郑重看向小陈。 “你怎么会在那时候出现在现场?我没怀疑你的意思……昨天晚上那种情形,我只是感觉很是庆幸。” 刘磊刚要过去,就听见小陈这句提醒,不由也心下起了疑,连忙停下脚步找个就近的地方躲起来。 “是我大意了。”屠白说起这事,至今觉着愧疚。“如果我能再一早点查到万紫灵和卖家的联系内容,或许青蛮就不会受伤,至少不会受这么重的伤了。” “什么内容?有哪里不同寻常吗?” “她们是通过正经的二手货交易平台联系上的,不过,那个女人在那里卖的商品不是御守,而是各种奢侈品。” “那能说明什么问题?”小陈还是不解。 “说明她的生活经历了巨大的变故,要不然也不会沦落到售卖奢饰品的地步啊。”屠白吐一口气,又接着往下说,“一个这样的卖家,她能精神有多正常?还约定在7月15日的晚上见面,不是想同归于尽又是想什么? 只可惜,我醒悟的太晚,直到你们赶往约定的地点,才把她浏览过桐油、喜服店铺的事联系在一起,所以才着急忙慌叫了消防车跟去……”他苦笑一声,又下意识的隔着窗看一眼屋内,“还好,也是这个节日,街上并没有什么人,要不然,我可怎么活?!” 第76章 金主 http://.biquxs.info/

“你这么直露自己的感情好吗?大家好像对这种事情的接受度并不高,你不怕给自己带来麻烦?” 小陈突然转换的话题,叫刘磊在一旁听得心里咯噔一声,他不知是不是自己想多了,总觉得后院又一个起火点冒出来,烧得他顾左不顾右的焦头烂额。 屠白坚定的摇一摇头,像窥破什么先机一般朝小陈神秘一笑,“怕什么?那是你没经历过比这更恐怖的事情……不过,每个人的情况都不一样,我并不建议别人像我这样,不依据实际情况出.柜。 严格意义上,我的这种也不能叫出柜吧。因为除了青蛮,其他人我都不喜欢,这件事不会因为他的外在发生任何变化。他是男我喜欢,是女我也喜欢,就算是变成小动物,我也认了……” 小陈听了这话,内心里五味杂陈。他震惊的看着屠白脸上的无奈和诚恳,正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却听前边不远处传来一阵尖锐而连绵的声响。 吱—— 刘磊听不得这么大逆不道的话,匆忙出来想要阻止,不想衣服挂住了福禄桐的枝干,竟拖拽出一米多远。 所有人都停下活动齐看向他,惊诧的目光像看见一只从动物园里跑出来的动物。 刘磊长这么大第一次成为全场的焦点,一张面皮涨得通红。他匆忙解开被挂着的衣服,匆忙拉着小陈便走。 “头儿,咱们……咱们这是要干什么?”小陈边问边向后看一眼屠白,但刘磊却闭着嘴一句话也不说。 小陈大概猜到了刘磊对自己的看法,终于沉默的闭上嘴巴。 一路安静回到警局,刘磊丢下他又一个人跑了,小陈百无聊赖的坐在电脑旁发愣,不知怎么竟随手点开一个弹出的窗口。 屏幕放大,上边出现了一张肖似尤怜怜的脸,只是图片上的姑娘比现在的她更加稚嫩,衣服也穿的极为“简陋”。 特殊服务行业、霸凌、欺骗、堕胎……关于这位平面模特的许多简介看进小陈的心里,叫他忽然萌生一种想法。他抓着衣服飞快跑了出去,连手机都忘了带。 等刘磊灌了几口二锅头,头重脚轻的回来,科室里一个人都没有了。他看看桌子上放的小陈的手机,手都已经伸了出去,又被他残存的理智收回来。 …… 下午四五点钟,还不到下班时间,放出去的曦和、肖扬、二段、大勇,甚至不知去向的小陈都回来了。 二段揭下吹的半空的报纸,看见刘磊窝在沙发里睡的正香。 “嘿!我们累的跟孙子似的,他倒在这睡懒觉?!感情当个小队长,还有这便宜可占呢?” 二段贫嘴的看着小陈,但小陈却没有向往常那般捧场的微笑。他从看见自己亮着屏幕的手机,就一直魂不守舍的。 刘磊听到动静猛的睁开双眼,还没等伸个懒腰,一张嘴就被几个属下万分嫌弃的躲避三舍。 “你们跑什么?我又不是老虎!”他有些气急败坏,正要发作却被小陈贴心的递上一片口香糖。 什么时候特别调查科也过地精致起来?! 刘磊说不清内心里是对自己的愤怒,还是对自己这些不省心的手下的无奈,迟疑半晌还是接过了那片口香糖。 “说说!你们今天一下午的收获!”他嚼着口香糖像嚼着谁的皮肉,目光在所有人面前转一个圈,这才阴沉沉的发话。 “我们……”曦和看肖扬鼓励的看着她,就硬着头皮翻出手机,“我们查到电视台那边尤怜怜曾参加过一个厨艺类的综艺节目,不过,她只是作为特邀嘉宾出镜,统共没几个镜头。而且,听说,为了这几个镜头,她背后的金主可是花了大价钱……” “听说?”刘磊眉毛一扬,感觉秋天还没到,火气就蹭蹭的往上涨。 “呃,因为那个节目后来收视率不行,后来就被砍掉了,再后来负责人也离职了,所以别的栏目知道的也不是特别清楚。”肖扬一看形势不对,连忙出言解围。 刘磊点一点头,算是默认了这个解释。“他背后的金主是谁?” “万象地产的的杨彪。” “不是吧?”二段忍不住翻开自己的备忘录,“我查的尤怜怜的经济人叫王海,能量很大,和许多权贵都有结交,而且自己本身就是个富二代。听人说,他公司就签了尤怜怜和一个才十九岁的小姑娘,对尤怜怜的各种栽培和投资也都是他自掏腰包。” “那又说明什么呢?”曦和对刘磊还有忌惮,对二段则丝毫不保留实力,“他投资再多能影响我们调查的准确性?你确定他的投资项目里包括这个综艺节目?” 二段被怼的噤若寒蝉,但大勇却不受他们争执的影响,自顾和刘磊汇报起自己的调查,“我查到尤怜怜名下的房产不止一套,除了金梧花园的那套公寓外,半山别墅还有一套她的房子。金梧花园的房子付的是全款,银行账号是一个叫詹的华人;半山别墅听说是开发商赠与她的房子……” “那开发商叫什么名字?”刘磊被这么多信息充斥的一个头两个大,但还是竭力从中捋出最关键的信息。” “半山别墅的开放商咱们曾经见过。”大勇抓一抓头,为难的斟酌着用词道,“不过咱们见的不是活人,而是他的尸体。” “谁?你就别绕关子了!”二段不耐烦的捣一下大勇的腰眼,结果却换来脑袋上的一个瓜崩。 大勇教训过二段也不敢再做耽搁,直接说出他的名字“杜卫兵——也就是前段时间咱们办的曹家村的那个麦田怪圈案中死去的七口之——他开发在桥头村的别墅名就叫半山别墅。” 居然是他?! 刘磊凛然一惊,说不清这次的案子和那起案子有什么关联,但就是哪里觉着毛毛的。 被万紫灵这么公之于众,是不是难过。和屠震霆或者徐立的纠葛。类似陈宝莲。小陈向屠白学习万紫灵频繁纠缠,给青蛮找茬儿。青蛮耳聋恢复却能听懂猫语 第77章 收之桑榆 http://.biquxs.info/

“这尤怜怜的本事不小啊,就算是天生丽质,也有个众口难调的时候吧?怎么她就能这么招人喜欢,而且喜欢的还都这么有钱?” “会不会咱们方向错了?要是人家家里本身就比较有钱呢?” “好像也是啊!” 就在刘磊为杜卫兵这个名字的出现陷入沉思时,曦和、二段、肖扬仨人小声嘀咕的热火朝天。 小陈本来没有作声,但听到他们说到这点,忍不住加入进来辩驳。“不是这样的,尤怜怜身世很惨的,家里也没什么钱……” “你怎么知道?”三人异口同声,就连刘磊都不禁投来关注的目光。 “我去了她曾经所在的模特公司,那里还有一些老人儿知道她的情况。”小陈没有说自己到底跑了多少冤枉路,也没说自己此刻的脚底板有多痛,有些吝啬的只拣他们关注的问题往外说。 “那你打听到什么?”刘磊想起他以为小陈逃跑时的气急败坏,不由有些惭愧,再看小陈脚上那双球鞋上粘的灰,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尤怜怜在到了绥平之后,一直没往家里联系过,逢年过节也是一个人呆着。她的同事开始时也主动和她接触,但她总是一副拒人千里的面孔,再加上她的样貌在那里确是拔尖儿,平日里和老总又走的近,所以后来就没人主动想和她做朋友了。” 就这?好像也没多惨嘛! 曦和才暗地里不以为然的撇一撇嘴,就听小陈又道,“直到有一天,在一个酒会上,尤怜怜看见一个胖子,表现大失水准,关于她的各种秘辛才慢慢传开。原来在老家时,她有个嗜赌如命的母亲,早早的把她当摇钱树卖给有钱人,后来好像还坐过台,被人百般凌虐……她受不了,这才那么小年纪一个人跑出来。” “后来呢?” “后来,她的老板虽然花大价钱把这些丑闻压下来,但她的各种资源也因为自杀、酗酒等自身原因降到冰点。她离开了那个公司,消失过一段时间,再回来时已经迎来了人生的巅峰。” “那关于她背后的那个人,你打听到什么没?”刘磊满怀希冀的看向小陈,但小陈却摇一摇头,给他出了另一个主意。 “那个金主很神秘,从来没有出现过。尤怜怜就像是给他签订什么契约,不仅自己守口如瓶,还戒掉了酗酒的坏毛病。不过,我觉着咱们既然知道了尤怜怜的过去,那这种童年背景之下会喜欢什么样的人,还是可以做一下心理画像的……” “如果用这个标准去筛选这几个被调查人,那就会事半功倍的多?!”二段眼前一亮,马上心领神会小陈没有出口的话。 “可是,要找谁做心理画像呢?绥平虽然也是个国际性大都市,但在这方面擅长的专家,并没有过耳闻。”刘磊正在犯愁,大勇却一拍巴掌举荐出个人来。 “屠白啊!我记得他好像说过,他是正经的心理学方面的专家来着。” “他有这么说过?”刘磊看向一旁的曦和和二段,没想到俩货一点儿眼力见儿没有,连连点头响应。“这个主意好!别说那小子是专业人才了,就是他不懂心理学,凭他的人脉和脑瓜,也能给咱们出个好主意。” 刘磊没有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克服心理障碍去见屠白。只是这次他学聪明了,除了一个肖扬跟着,其他人一概留在警局里。 再说医院这边,屠白被赶到病房外边,只剩下被刘磊有意无意丢下的煤球陪着青蛮。 “喵~”煤球抓着垂下的被子一角,麻溜的蹦到床上。它像个大人物踞坐在青蛮跟前,对着她叫唤一声。 青蛮感到这小东西的重量,两只眼睛对到胸口的位置,忍不住抽一口凉气:“你特么还敢来?!等老子病好了,非把你给炖了不可!” 煤球又喵一声,好似道歉一般,慢慢把它的脑袋靠近青蛮的额头。 “诶,你干嘛?难道还想趁火打劫吗?”青蛮活动不大方便,脖颈尽量向后挺着。但即便是这样,她也只能任由眼前煤球一蓝一绿的两只眼睛无限放大。 要不要把门外的屠白喊过来? 青蛮被煤球逼至绝境退无可退,脑袋里才闪过这个念头,就被它抬起两只前爪踩在额头上。 露爪,勾布,扯动,所有动作一气呵成,不等青蛮哀嚎出声,一个温软的小小的猫舌已落在她的创口处。 “嗷!”青蛮这次再顾不得矜持,像触电般打破了绷带的禁锢,猛的从床上弹起。 “怎么了?”屠白闻声进门,却见青蛮额头上的纱布露出“眼睛”大小的红肉来,还隐隐的往外渗着浓水。他坐在床上疼的直哆嗦,而煤球早敏捷的跳到距离他们较远的窗子上,时刻准备着逃之夭夭。 “快捉着它!我要扒了它的皮,叫它也尝尝这没皮保护、被人欺负的滋味。”青蛮看见屠白进来,也顾不得丢人,直接尖着嗓子叫嚣报仇。 屠白有些好笑,又不敢违逆他的心思。正要挽着袖子准备捉猫,煤球又发出一声咕噜噜的叫唤。 “别介啊,大姐!我……我这么做可都是为了你好!” “为我好什么?舔我的伤口是为我好吗?!”统共才说了不过十几句话,青蛮已因为着急上火成公鸭嗓。 但屠白惊诧的回头看他,还不是因为他的声音,而是因为他的自说自话。 他在说什么?他不会经过那场大火,脑子也被烧坏了吧? 屠白眼睛里满是担忧,但青蛮却突然回过味儿来转怒为笑——还别说,纠缠了她这么多年、宛若附骨之疽的疼痛,居然真的见轻了不少。 “瞧瞧,我没骗你吧?”煤球一直紧张留意着青蛮的神情,此刻终于又大大咧咧的跳回病床。“现在你既然能听到我说话了,不如咱们来谈个合作呀?” 屠白看看青蛮,又看看煤球,正犹豫着是先传唤医生,还是先捉住煤球时,却听青蛮郑重其事的对煤球道:“怎么个合作办法?你倒是说说看!” 第78章 人猫约定 http://.biquxs.info/

“青蛮?”屠白试探着喊青蛮一声,但他只目光灼灼的盯紧了煤球。 “你不是一直想死吗?你不是一直嫌弃药脐子的臭味吗?你把药脐子让给我吃,我让你早点离开这个世界。”煤球呜喵一声,又毫不退让的上前一步,两只异色的眼瞳随着太阳西斜渐渐由线变圆,越发变得诚恳、有说服力。 屠白虽然不懂猫语,但在这一刻,胳膊突然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先验的感受到失去、多余还有无能为力。 “你平白无故会对我这么好?”青蛮说不心动是假的,但突然被一只猫说中想法,前边还有被欺负的前科,她不得不小心谨慎的对待。 “我当然有我的目的,但和你的寻死大计没有半点儿妨碍,你管那么宽干嘛?!”煤球又一阵呜喵呜喵的低沉叫声,但屠白心里却像百爪乱挠般难受。 “青蛮,你在做什么?你别吓我!”他伸手去抓青蛮的胳膊,不知道此刻到底该怎么做才好,但青蛮却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板上钉钉重重的吐出俩字,“成交!” 屠白的两只胳膊无力的垂下,到此刻才想起另一件要紧的事来——或许,她本就没有恢复听力,只是这只猫的声音能被听到罢了。 …… 一日后,青蛮身上的伤结痂了;第二日,她已能起身自由的活动;到了第三日,她身上的粉色嫩皮都变得和原来一样;只剩下一头的“狮子毛”打眼的像个光头强。 特别调查科的人都觉着很是新奇,不过,联想到他之前的各种离奇本事,这件小事又似乎不值一提。 刘磊准备在次日为青蛮办理出院手续,不曾想当天夜里,青蛮就一人一猫溜溜哒哒的回来了。 警局里的灯还亮着,几个人正就着这几天的奔波汇总信息。屠白双手环着一个小小的纸杯,将面孔隐藏在氤氲的水汽里。虽然刘磊强留下他做进一步的分析参考,但他却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尤怜怜经济公司的老总王海出手阔绰、挥金如土,性取向成谜。接触过他的女人不是被紧急送进医院,就是人前消失好长一段时间;还有人说他荤素不忌,一些长相俊秀的男子也是他的狩猎范围……” 二段说的唾沫星子横飞,一双眉毛几乎飞进鬓里。刘磊实在看不下去他八婆上身的嘴脸,正要抬手敲掉他翘在桌上乱抖的双脚,突然听见一声猫叫。 “喵~” 屠白手一抖,一滴热水刚好溅到他手背上。他说不出是手上的温度,还是耳朵的温度突然飙升,灼的心跳都变的紊乱而急促。 “你怎么出来了?!不是明天才给你开出院证明吗?”刘磊看着顶个爆炸头的青蛮有些哭笑不得,但对方没有搭话,只径直拉个椅子在二段旁边大咧咧的坐下。 “他的耳朵还没恢复。”屠白无奈向刘磊提醒一句,虽然很想看向对面,但为了接下来能专注于眼前的工作,还是自觉的将眼垂下。 “王海和尤怜怜小时候所遭遇的施暴者有很大的相似部分,理论上尤怜怜应该对他心存抵触和畏惧。可事实上,他们意外的相处融洽,一直和平共处这么些年。” “对啊,那怎么解释?”二段不习惯这么神速自愈的青蛮,竟像遇到了陌生人般束手束脚,不仅忘了自己要说什么,还被屠白带跑了思绪。 “事出反常必有妖。”屠白看一眼煤球的那双异瞳,又不紧不慢的做出解释,“在王海和尤怜怜之间,必然存在着一个充当联通的媒介,或者一个共同利益目标,否则,他们之间的这种关系连一天都维持不了。” “噢——对!”二段恍然大悟,同时也想起自己还没交代完的情报。“王海有个有钱人的通病,爱搞封建迷信的那套。他好像还参加了一个什么俱乐部,里边的人会定期朝圣、斋戒、行善……” “我知道,我知道!”二段的话没说完,就被曦和打断,她兴奋的站起身,眼睛盯紧了他:“那个俱乐部是不是叫荣典?!” “你怎么知道?” “因为万象地产的杨彪也是荣典俱乐部的会员。”肖扬怕曦和这会儿卖关子再惹恼了刘磊,连忙在后边加了一句补充。 “那这么着就能解释通了。”大勇把眼睛从煤球身上艰难挪开,“杜卫兵也是那里的会员。你们说,他们不会是把帮助尤怜怜当作一个救助对象吧?” “不可能。”屠白毫不客气的在众人才燃起的希望光火的时候泼一瓢冷水。 “这个世界上那么多可怜的人、可怜的事,这么偏偏就一个尤怜怜引起了他们的关注?富人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他们及时真要行善或援助贫弱,也会选择那些能带来隐形收益的。帮助尤怜怜有什么好处?” 刘磊正要端着杯子喝水,听到他最后这几句话差点儿被呛到。 所以,这是他的发自肺腑的心声啦?他之前、还有现在一直对特别调查科特别关照,也是奔着青蛮来喽?! 刘磊满心懊悔的瞥一眼一旁一言不发的青蛮,还没想好接下来该怎么办,就听肖扬接下话茬儿,“你是说,我们这些调查并没有用,荣典俱乐部这个共同点也没有任何意义吗?” 屠白摇一摇头,“不,恰恰相反。荣典俱乐部是一个巨大的发现。有了它,我们终于看到所有的看见的、看不见的线索在哪里交汇,也同时缩小了调查的范围。接下来,我们需要查的,就只是荣典俱乐部的会员了。看看他们都有那些人,有哪些人的级别在这三位之上,又不大方便露面的,温柔、优雅、多情……和尤怜怜以前所见的男人都不同的……” “可是,”二段像小学生般犹豫着举起手,“像荣典那样的俱乐部,应该有什么入会凭证吧?你觉得我们这些穷光蛋能进得去?” “当然。只要你们承诺不闹出太大的动静,接下来的事交给我就好了。”屠白说着再次不死心的把手伸向煤球。 第79章 进门 http://.biquxs.info/

听说能见识富人们的生活和娱乐,大家纷纷踊跃报名。不过,出于低调和安全的考虑,刘磊最终还是决定让青蛮和屠白一起过去,自己则心甘情愿的作个不招人喜欢的牛皮糖,从始至终粘紧他俩。 第二日傍晚,屠白亲自开车在小巷里穿梭,虽然一路上七拐八绕的,但车内始终四平八稳的不起半点儿涟漪。 青蛮坐在后座上闭目养神,爆炸头被造型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拉回平顺,一身中式的黑衣,再加上左肩上真材实料的“皮草”装饰,倒是多了几分神秘的贵气,就连和前边专注开车的屠白都看着好像登对许多。 不过一个走神的功夫,刘磊的眼睛已先于他的理性认知发生叛变。但毫不意外,这个想法才一冒头,便遭到他的严酷镇压和遏制。他讪讪的把目光收回,扫过车窗上映着的那张熟悉中透着陌生的、胡子拉茬的脸,越发觉得身上的这身正装穿着不舒服。 “你给我们安排的身份是什么来着?”他扭动一下身子,想要把扣到喉咙的那粒纽扣解开,看到煤球那双半睁的近乎人的打量和挑剔眼神,又像做错了什么似的心虚的把手放下。 “放轻松。”屠白从后视镜看一眼刘磊,不知按了个什么键,座椅旁边推出两盏加了冰块的威士忌。 “我在荣典俱乐部给你报的名字叫刘仕,籍贯西北璜沙,经营的是各种古董收购和倒卖,人设就是——有钱、仗义、不拘小节……” 屠白看刘磊端起酒杯,这才开始介绍他的新身份,但还没等全部说完,靑蛮肩上的煤球就发出几声古怪的叫唤。 “人傻钱多?!倒是蛮有反讽的意味呢!”靑蛮听了煤球的翻译,忍不住发出一声嗤笑。她不知道自己就这样轻易揭开了屠白“伪善”的假面,还一脸无辜的看向他问:“那我呢?” “你?”屠白忍不住磨一磨牙,看煤球心虚的闭上双眼,故意给它出难题,“你的耳朵听不见,所有对话只能靠煤球翻译,所以就充当一个广结善缘、四处游历的法师了。” @%##&* 煤球被屠白一双眼睛盯的发毛,只好如实把他的话转给靑蛮。 “法师?拜托!我特么除了嗞血那点儿本事,别的什么都不会!”靑蛮坚决开口拒绝,哪料屠白又道:“怕什么?不是还有煤球吗?它那么见多识广、舌灿莲花的,这点小事根本难不住它!” 煤球:…… 虽然谁都喜欢彩虹屁,但它却不知为何闻到了阴谋的味道。 一旁的刘磊看看屠白又看看靑蛮,最后,目光在煤球身上落定。从被无视的漫长时间里,他深刻的感受到自己决定的错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他一个堂堂的特别调查科的科长,竟然混的还不如一只猫?! 只可惜,他的沉默抗议并没等来屠白和靑蛮迟到的歉意和解释,却越发坐实了他的猜测。 靑蛮等不到煤球的翻译,用一根手指弹了弹煤球的鼻子。煤球一通呜喵乱叫,结果又遭到他更加肆无忌惮的修理和训斥,“什么他没说话?我明明看见他的嘴在动来着!你要胆敢再欺负我听不见,小心我现在就把你丢出去!” 刘磊倏然一惊,有些同情的看向煤球。出乎意料的是,他竟然在一只猫脸上看到了类似于人的无奈和妥协表情。 “喵……” 煤球才在屈辱中传达完屠白的话,车子已在一爿青砖古香的院落前停了下来。 罗阙早在“公民食堂”四个红色大字的牌匾前站了一会,看见屠白的车连忙蹿了过来殷勤开门。 可是,才瞟一眼车后座上的两人,他脸上的笑便像受冷般凝固。搞什么?不是说曦和会来吗?! 屠白明明看出罗阙的心思,却没有任何解释,只从另一边开门,把车钥匙丢给罗阙。 好在罗阙素来是个活泛的主儿,深谙牛奶洒地哭也无益的道理,更何况来者还是他认定的老婆上司,所以很快他便收拾好了情绪,又把一腔热情全部倾注在刘磊身上。 —————— 公民食堂名副其实。 才进到小院里就闻见一阵阵饭香。那种味道不同于米其林的精致,也不同于寺庙道观的清淡,甚至不同于寻常的街边小吃的热闹和烟火气,就是批量的大生产,似乎闻着就能感知厚重的、朴实的、劳动的味道。 吃饭的大都是比较年轻的男女,有穿着嘻哈的衣服,有耳朵塞着耳机,有仪表特别优雅,也有看着憨厚老实……他们都是人手一个搪瓷大缸,表情都是旁若无人的冷漠。 屠白他们进来之后,并没有引起多少关注。一个厨子兼服务员看见他们进来之后,只冷冷的扭头宣告一句:“没馒头了,你们要吃的话,自己去冷库里取。” 这特么是富人集聚的圈子?!连馒头都赶不上吃热的? 刘磊狐疑地望向屠白,没想到他还没有吱声,一旁的罗阙便吃货上身的表明立场:“得嘞,您忙着!我们知道冷库在哪儿,这就自取去!” 四人从大堂里穿过,一直走到外边的拐角才见一条草掩的小径。沿着小径再往里行,绕过一棵大树还有它旁边的砖头瓦砾,这才见到一座突兀的建筑。 罗阙在门上一重两轻敲击三下,一个衣着考究的男子恭敬的从里边打开门。 “欢迎光临荣典俱乐部!四位的介绍人是?” “阿力。” 罗阙倨傲的把四枚戒指丢进托盘,然后便一刻不停的抬脚朝里走去。 男子在后边打开灯,这才见偌大的空间里挂着几幅油画,除此之外便只剩下一条伸向黑暗地下的、看不见尽头的台阶。 罗阙带头向黑暗里走去,青蛮和屠白跟在后边,最后边压阵的是提着十二万分小心的刘磊。 一只脚落地,一盏火苗燃起。 点点烛光慢慢的勾勒出台阶上雕画的、造型各异的螭龙和鸣凤,不仅营造出古朴奢华的氛围,还叫人产生一种如梦似幻的不真实感。 开始时,刘磊还觉着惊奇。但看得多了,他便再难提起兴趣。又行了近十分钟,终于能看见台阶尽头立着两扇古铜大门,左右各刻着一个大字——“荣”“典”。 第80章 荣典俱乐部 http://.biquxs.info/

丢给门口男人的那四枚戒指,不知怎么竟从“典”字中间的窟窿里吐出,除此之外附赠的还有四张面具,还有一句人声,“戴上它,欢迎来到‘荣典’的世界。” 配合已毕,大门终于缓缓拉开。入眼的琉璃屏风挡住了大半的风景,只隐隐可见人影晃动。 依旧是罗阙充当先锋,他收敛了嬉皮笑脸、死缠烂打的浪荡形象,从背后看去倒是多了些许担当和沉稳。 青蛮本欲紧随其后,却被屠白赶上形成并排,只留下一个刘磊缀在最后,无人问津的计算自己的心理阴影面积。 绕过了屏风,眼前不觉豁然开朗。 大厅里放着古典的舒缓的音乐,衣着得体的男女各自戴着小鹿、兔子等面具,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低语、交谈。 屠白他们进来之后,很快吸引了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 一个戴着象面的男人朝他们走过来,最先开始了寒暄。“四位是新会员?以前好像没怎么见过。” “瞎忙,还请多关照。” 罗阙挡在前边,既没作为新人老老实实地接受对方的问话,又机智含混的保全了该有的礼节。 来人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不仅没有丝毫不悦,反倒露出亲近来。“怪我自己没说清楚,鄙人姓包单名一个源字,在绥平经营着些环保项目,最喜好结交各种门路的朋友,道上人抬爱,戏称一句‘包打听’。” 包打听?那就是信息倒卖喽?只要价码合适,出卖的了别人就出卖的了自己吧?! 罗阙想到这里,看他的眼光越发变的挑剔和戒备。不过,还没等他把人赶走,屠白已抢先一步伸出双手,“原来是包总,幸会幸会!” 包源正留意打量着罗阙,不想一只手已被人热情握住。他下意识的感受着手上的力道、温度和触感,被面具遮挡的眼睛周围笑的愈发挤满了褶子。 “您是?” “我叫骆诚,在绥平经营着一家小小的律所,这位是骆宇,我弟弟。因为才从海外回来不久,性子还有些野,您千万别介意。”屠白拍一拍罗阙的肩膀以示安抚,趁他没反应过来,已先占先得确定了辈份。 律所、姓骆、兄弟两个,看身材和样貌又这般出众,包源几乎在刹那间便猜到那家时常能见诸报端的名门望族。他笑的愈发谦卑,客气的把屠白他们四个往附近的卡座让。 屠白看包源的表情,就知道对方已准确无误的接到他的暗示,并义无反顾的走上南辕北辙、误会加深的道路。他也不急着介绍青蛮和刘磊,只等着包源问起,才简单几句带过。 “黄大牙也真是的,贵客临门居然还不出来亲自迎接,越来越不知道自己的斤两了。”包源看屠白他们都是一副闲适的模样,忍不住卖弄起自己的本事来。 “四位初来乍到,要是不嫌弃,就让小老儿做个引荐,给你们说道说道这荣典的地下消遣?” “愿闻其详。” 屠白没有问包源看出了什么,怎么知道他们是贵客临门,只用轻飘飘的一句,就把话题引到此行的真正目的上来。 真是想瞌睡就有人送枕头。这下,连刚刚还不忿的罗阙也终于消停下来。 屠白抬手叫侍者送来四杯咖啡,看包源不急不忙的啜饮一口,这才靠在皮质的沙发上等待着他的介绍。 “这荣典啊,其实有四层。你们现在所在的只是第一层——迷雾森林。在这一层,什么你想吃的山珍海味、飞禽走兽,无论在不在食谱上,这里都能给弄来。除了口腹之欲的满足,还有人脉的结交、资源的共享、还有在别处听不到的故事。” “故事,故事有什么稀奇?就算是没听过的,小爷还不见得稀罕听呢!” 罗阙被屠白暗中拧了一下,想起自己的身份,只好做出配合。 “这您可说错了。”包源用舌头舔一下嘴角的咖啡渍,又往下接着道:“如果,这别处听不到的故事里藏着凡人困惑的答案呢?如果能得以窥见天机呢?如果能带你看见你的过去呢?如果能叫你更加深刻的了解你的竞争对手呢?” 罗阙被问的哑口无言,此刻就心动的想要打听关于曦和的一切。但为了不教人轻看了,只好忍着冲动,先找包源讨要一张名片。 包源看剩下的三人没未怎么动容,又接着往下介绍,“荣典的第二层叫海底世界,里边设有好多的独立隔音的房间。客人们可以依据心情选择进入不同的房间,或祝祷或倾诉,或学习或修行……如果够幸运的话,甚至可能在那里遇见灵魂导师。听闻的ta一句话就能叫人醍醐灌顶,两句话,就能如获新生,就是参与一次ta的洗礼和净化,无论是在事业还是婚姻或者健康上都会大有裨益。” “这么牛.逼?那个灵魂导师是谁?” “灵魂导师可不是一人,而是一个团队。这个团队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本国的,有外国的……他们不断的进行更新和补充,只有不断的学习和精进,才有可能加入他们的队伍,进到荣典的第三层——普渡荣光。” 包源说了这么多,一直鲜少看见青蛮有什么表情。他忍不住多看两眼,不想却被肩膀上耷拉的煤球发现。煤球猛的睁开眼,露出一蓝一绿两个异瞳,冷不丁把他吓了一跳——这块皮草居然特么是活的?! “不知这普渡荣光又是什么讲究?”屠白怕旁生枝节,边侧身挡住青蛮肩膀上的煤球,边把手上的腕表解下推到包源跟前。 “这普渡荣光当然是灵魂导师们带领自己的受众行善积德了。当然钱不白花、功不虚废,不仅那些富人所投出去的资源会像滚雪球般越来越大,还会收获各种名誉和声望。最最重要的是,领先的那一组导师们会有机会进到第四层——一叶菩提——真正瞻仰到无所不能的神的真容,获得无忧、无怖、无限的人生祝福。” 包源看到手表不由眼前一亮,虽然他很想装作不以为意,奈何表上的镶钻已快要闪瞎他的眼。他迟疑片刻抓住那只表,来不及细细的欣赏便把它塞进怀里。 第81章 一叶 http://.biquxs.info/

“包总介绍的果然详尽,只是不知道您能自由出入到哪一层?”屠白看包源收了腕表,提出的问题又尖锐了一些。 “我?”包源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人戳破舌灿莲花的虚华表现,不由得讪讪一笑,“我只进去过第二层,不过我给你们说的第三层、第四层的情况绝对都是真实、可信的!”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个你怎么好保证呢?” “我是做什么的呀?为了打探三四层的消息,我可是没少下本钱呢!”包源看屠白有意无意瞟向他装腕表的口袋,不由有些急了。他站起身来大手一挥,“你们可以瞧瞧,不是我老包吹,活动在荣典的会员除了你们,有哪一个我不认识?他们最大能力到过哪层,都看见听见过什么,我可是都了如指掌呢!” 屠白心照不宣的了然一笑,又把包源按回座位上,“那你就给我们说些你知道的故事吧?不是我们不相信你,实在是坐在这里——有够无聊。” 包源当然知道会员升级的困难,又大致“猜出”他们几个的身份,所以很能感同身受屠白话里的意思,当即痛快答应下来他的要求。 但是,从哪里说起,又该先介绍谁呢?他理不出个头绪,正觉着犯愁之际,突然发觉屠白有些跑神儿,目光越过他的头顶,一直落在背后墙壁上的一张女人画像上。 那张画像上的女人手上拿着一张猫面,刚好遮住她侧身回眸的大部分容颜,只留下一双明亮漆黑的眼睛和优雅曼妙的身姿引人遐思。 受到启发,包源遂决定从女人讲起,而且福至心灵,他要讲的这个女人刚好能串起荣典俱乐部的好几位会员。 “你们……听说过尤怜怜吗?” 包源的问话有如一石激起千层浪,瞬间在屠白和刘磊的心里引起巨大反响。他们俩暗地里交换个眼色,接下来都不敢再轻举妄动。 他这话什么意思?是自己败露了行迹?还是关于尤怜怜的一切,在荣典本不是什么隐秘的事? 包源看屠白和刘磊神色有异,猜测这个话题对了四位贵客的心思,终于鼓舌摇唇、滔滔不绝的讲了起来。 …… 十几分钟后,屠白、刘磊还有罗阙全都像复制了青蛮的表情,无一例外的开始放空自己。亏他们以为这次总算挖到了干货,没想到听了半天,收获的还只是一篇关于她的粗制滥造的艳俗前传,正经的男主却一个都没露头。 “你看,这姑娘够惨的吧却?也合该人家翻身——不知怎的竟然被荣典发现,直接把她作为了帮扶对象。” 包源指指身后的那张画,“听说,画上的女人就是一位大家以她为模特画的。之后,嘉映的老总王海,因为把她签入经济公司,会员级别直接一级升为二级;万象的杨彪一直在海底世界这层卡着,后来把她纳入管理层,还曾得见过灵魂导师的引领真神;就连不具备进入荣典资格的杜卫兵,也在给她送过一套别墅之后成功成为会员……” “如此说来,这个尤怜怜还真是幸运呢。”屠白看对面的古老落地钟三根指针已全部靠近罗马数字12,有心再向包源打探选中尤怜怜的背后之人,又担心时间紧迫问不翔实,所以只好匆匆打断了包源的讲述。 “但是……” 没等他问完心里的疑问,一个熟悉的身影已突然从他右边擦过,几步进到电梯间。 “但是什么?”包源不知屠白要问什么,只好下意识的重复他的疑问。 “哦,”屠白回过神来,又恢复了得体温和的模样。“没什么……”他朝包源安抚般笑一笑,但目光又不住的瞟向那边方向。 “呜喵~” 一晚上无精打采的煤球见状忽然来了精神,它叫唤一声,从青蛮身上缓缓站起,然后伸个长长的懒腰,咻的一声蹿了出去。 不过几个起落,煤球已赶在电梯门合拢之前成功挤了进去。 包源先被由静化动的煤球吓了一跳,再顺势望向电梯方向,待看清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不禁再叫声苦。 “天爷!它怎么这么大胆子?那可是直通荣典第四层的唯一通道——一只猫怎么能随便混进去?!” “什么第四层?一叶菩提吗?!” 屠白听了包源的话不知怎么竟然意味不明的笑了。他指着电梯的方向依旧有些难以相信,“刚刚从这里走的那人,你应该也看见了吧?他能直接进到第四层,那是不是意味着他就是你口中的真神?” 包源隐隐觉着哪里不对,但为着自圆其说,还是迟疑的点一点头。 罗阙察觉屠白的情绪不对,忍不住用手肘捣一下他的腰眼。“搞什么啊?那个人你不会是认识吧?” 屠白没有回答,先看一眼罗阙,又看一眼刘磊和青蛮。他见六双眼睛都这么盯在他身上,饶是一张脸阴沉的随时滴下雨来,还是控制着情绪摇一摇头。 …… 又过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四个人包源成功说睡三个,仅剩下的一个屠白,也是一阵阵心神恍惚。 包源虽然有咖啡提神,但也感到一阵阵口感舌燥。他晃一晃空了的水壶,想要招呼一个服务生添茶,才扭过头,煤球已悄无声息的衔着个亮闪闪的东西从电梯里跑出来。 近了,更近了。 屠白突然之间没了睡意,一双眼睛盯紧了煤球的嘴巴,终于在它跃上青蛮的肩头刹那,看清楚了它嘴里的东西。 果然是那个打火机,全球限量版大黄蜂的模样。 因为磕碰,它的脚底和头部的漆都已磨光了。但如果不出意外,在它平常看不见的内里,除了装着燃烧用的丙烷,还应该刻着一个小小的“屠”字——这是只有他和妈妈才知道的秘密。 只可惜,后来妈妈去世,那个男人又带着一个女人和孩子重新组建了家庭。就连那个他早就开始期待的礼物,也易主成了那个孩子的礼物。 没想到过去那么多年,多少恩恩怨怨、是是非非如云烟般消散,而那个夺人礼物的孩子却依旧保留着这个战利品。 屠震霆,还真的是你啊?! 第82章 各怀心事 http://.biquxs.info/

受冲力影响,煤球在落到青蛮肩上刹那,下颚猛的收紧,打火机磕着它的牙齿,咯铮一声从嘴里滑了出来。 青蛮睁眼的刹那,屠白已帮忙把大黄蜂捡了起来。 “喵喵……” 煤球大概开始讲述自己的历险,青蛮一晚上不见半分生气的脸上终于有了情绪。 她眨一眨眼,多了些思考的小动作。几分钟后,终于同屠白道:“太晚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包源大惊,没想到这个黑衣男子既不聋也不哑!他怎么做到对自己的话充耳不闻的?整个晚上,难道就没有一个他感兴趣的话题?!这么冷漠入定也是个本事呀! 只可惜,这次他是没有追问的机会了。因为屠白对青蛮向来是千依百顺,她说离开,那自然一秒钟都不肯再耽搁。 离开了荣典,走在空无一人的小巷里,青蛮没有提及那个大黄蜂打火机,煤球也似乎只是顺嘴磨牙。 屠白不知是出于一种什么心理,就那么攥着失而复得的礼物,一路沉默着上了车。 大抵还是有些心虚吧,车子发动的刹那,屠白飞快朝青蛮看一眼。 “现在基本上可以确定,荣典的上层和尤怜怜有着密切关系,找到这个所谓的真神,应该也就找到了尤怜怜贩卖御守的真实动机——不知道,煤球跟进电梯后又有什么发现?” “呃,”青蛮盯了煤球片刻,迟疑的揪着它的尾巴整理思绪,“它说……电梯中间打开过一次,又涌进去几个人,他们都没有摘下面具,彼此也没任何交流,等到再开门时就一哄而散了……” “然后呢?”屠白很喜欢看青蛮困惑的样子,只可惜开着车,还要留神看前边的路况。 “然后……煤球就回来了。”青蛮有些气恼屠白的不依不饶,但又不好同他正面起了冲突,因为刚刚的话她的确还有所保留。 第二次电梯门开之后,虽然人都四下分散开来,但是他们进的房间格局却正好是一个微型、颠倒的北斗七星阵。 透明不知材质的墙壁,一根管子同时连通七个房间。进去的人开始都是默诵祝祷,然后用刀片划破手指,将血滴混着水流冲进管子里。 管子的水汇集在勺头凹陷处,在下边形成一个血池,但是经过一团涌动浓厚的黑雾,再喷出的水已变做无色透明。 献过血的男女全都从房间里出来,排队站在喷泉前边。喷泉一旁摆着杯子、柳枝等道具。没等煤球再看下去,一个声音已从头顶炸响:“捉住那只黑猫!” …… 煤球没说自己是怎么逃脱的,青蛮也没有过问。此刻,她心里盘算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那个凭空冒出来的诡异星阵。 为什么星阵是反向设置的?那团凝聚不散的黑气是不是浊秽所致?谁有能耐将养这种东西,一直和她对着干?损人不利己的事也有人做吗? 青蛮理不出头绪,屠白的心里也是乱糟糟的。他从后视镜里看到青蛮脸朝着窗外黑漆漆的夜色,也转而琢磨起自己的心事。 …… 回到警局之后,屠白怕影响了青蛮休息,所以并未多做停留。 青蛮看着车子消失的方向活动一下颈肩,说是要睡个懒觉,却背着刘磊他们穿上一身夜行衣,然后又背个大包,重新走进夜色里。 旧识大街,迷踪巷38号。 像脑子里开了定位,她不费吹灰之力便轻松的找到那里。 不过,这次她没有从正门进,而是翻墙直接越到那个冷库位置,几下便像猫般敏捷的爬上一棵大树。 狡兔三窟。 像这种俱乐部,自然也不会只有一个出口。 果然,青蛮才在树上待了不大会儿功夫,就见不远处有微弱的灯光闪动。 你,过去看看! 她给煤球使个眼色,自己则安逸的待在树梢等待消息。 大概有十几分钟,煤球重新回到树上。它确定那俩鬼鬼祟祟的身影是过来清理垃圾的,这才过来告诉青蛮。 “胖子,你听!刚刚是什么声音?”说话的是个瘦子,明明胆小的像个兔子,却爱看些恐怖片自己吓自己。 今天,他才看了《孤坟》,偏偏又赶上这个点儿过来清理垃圾,才听到一点风吹草动,就恨不能爬到同伴胖子身上。 “我说你能不能有点出息?!不过就是猫叫.春,你特么也能吓成这样?”胖子看一眼沉闷昏暗的天色,加快了往车上丢垃圾的速度。 只是忙中出错,一个黑色的塑料袋不知道挂到了哪里,竟然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里边的垃圾也随之滚落一地。 瘦子怕再被胖子迁怒,慌忙打着手电去捡,可是一低头下去,入目的却是一张血淋淋的猫皮,还有滚落脚下的小小的、尖尖的脑壳。 “哎呦,我的娘!” 瘦子踉跄着后退几步,忍不住倒抽口凉气,还没等继续告饶,却听到一个更加糟糕的消息。 “啊呀,我好像手机落在厨房里了。你把这些清理清理,我去去就回。” “别介!”瘦子软着腿横臂挡在胖子跟前,“要去一起去!别丢下我一个……” “丢下你一个怎么啦?!”胖子擦一把脸上的油汗,忍不住朝瘦子脑袋上拍一巴掌,“看见这天色,马上就要变天了!再磨蹭下去,咱俩今晚指定完不成任务!你居然还要跟着我?钱不想挣了吗?” 胖子劈头盖脸一顿打,终于叫瘦子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待胖子重新钻回地下,瘦子终于还是鼓足勇气拿起铁锹——至少,还可以做个不错的防身工具吧! 瘦子原地转了个圈儿,没发觉任何异常,这才把心放回肚里,开始清理四处散落的垃圾。 猫皮被他哆嗦的丢进车斗,他又开始铲那个拳头大小的骷髅头。 可能是因为地面不平,那颗小小的头骨并没有轻易就范。他接连铲了几次,却镦的它骨碌碌的四处跑。 好不容易,那头骨卡在枯草瓦砾的凹陷处。瘦子正准备扬锹再铲,却突然看见那头骨旁边多出一双脚来。 第83章 觉醒 http://.biquxs.info/

黑色浅口的布鞋,黑色伶仃的脚踝,黑色细长的腿…… 瘦子的视线下意识的一点一点往上挪,不想却在该看见脸的地方,看见一双蓝绿色闪闪发光的妖瞳。 “鬼……”一个字没出口,他脑子里已闪过猫的意向,再一想更害怕了,谁见过猫长在人身上呢? 瘦子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何反应,刚好青蛮一个手刀落下解决了他的烦恼。 看着瘦子倒在地上,她这才扒拉着煤球从脸上挪开,“瞪鼻子上脸不是?我的脑袋你坐着可还舒服?” 煤球呜喵一声,识趣的马上跳到青蛮肩上。 青蛮正准备扒瘦子的衣服,却听见“洞口”又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一并撂倒了胖子,又从他们身上拿走了门禁卡,她这才晃晃悠悠朝着荣典的另一入口走去。 和正门不同,这个处理垃圾、闲杂人等出入的后门简陋得多。 粗糙的砖茬儿露在外边,老远才有一个白炽灯明线扯在头顶。只有一米来宽的通道和四周的昏暗形成压迫,缺少空气的流动圈禁着闷热和异味。 青蛮走的很慢,深一脚浅一脚的摸到门口之后,本以为接下来的环境能好一些,不料迎接她的却是浓重的血腥、诡异的香气,还有各种叫人不适的声响。 在她的左边是摞成高墙的笼子,里边养着各种稀奇古怪的动物,有羽毛翠绿、只有指腹大小的鸟儿,有眼睛是红色的、遍身毛发是白色的小熊,有一颗脑袋两个身子的紫蛇,有胳膊粗细的蓝色螳螂…… 在她的右边,热火朝天的像是战场。掂勺的、炒菜的、摘洗的……忙的脚不粘地儿,谁都没空朝她这边瞥一眼。唯一一个年纪尚小的学徒想扭过头来满足一下好奇,却还没等付之行动就挨了一巴掌,又收获了无尽的不堪入耳的咒骂。 青蛮就这样如入无人之境的穿过了厨房重地,进入到逃生通道。 说是逃生通道,好像也不大准确。因为这里的设置并不如里边好上多少。除了一扇封闭的门可以隐隐听到轻柔的音乐声,一段简易螺旋的楼梯通向上一层,这个空间里就只剩下尘土和经年不见阳光的潮气。 很大的可能,荣典各层的垃圾就是从这里清理出去的吧? 青蛮得出这个结论,也顾不得自嘲,又拾阶而上,一直到了第三层。 通向第四层的楼梯上锁着个大锁,就像一个封闭的箱子,把整个向上的台阶全都严严实实的包裹在里边。 青蛮连攀缘都坐不到,只能急得在外边团团打转。 “你还犹豫什么?想想吧,十几个亿的资产,该能叫多少孩子走出大山啊?” “能走出大山当然好了……只是,如果他们的家乡因此受到了污染,他们以后回来,连落脚的地方恐怕都没有了。” “谁说这个项目会污染的?!咱们这项技术是从国外引进过来的,经过严格考证、实践的,没有任何污染的好不好?!再说,就算是有一点点污染,那又能怎样?为了山区经济做出一些牺牲也是有必要的。你告诉我,如果人不能让自己生活的好一些,眼界开阔些,要那些整日里看倦的山水又有什么意义?” …… 第三层的普渡荣光会员门还在做着激烈的讨论。争论的声响传进煤球的耳朵里,却只落的它的一个不耐烦的耳朵抖动。 它向上看一眼那封闭的楼梯,后腿用力一蹬跃了上去。 没过多久,它又从上边跳下来,只是嘴里边多了一串钥匙。 “干的好!”青蛮开了楼梯门,终于进到第四层的一叶菩提外边。她隔着门缝往里窥探,果然发觉其间的设置如煤球描述的那般,只是那些高级的会员已经领过圣水,这时都已回到各自的房间,按下了防护的按钮,屏蔽了各种干扰休息了。 “敢不敢进去看看?”煤球小声在青蛮耳畔呢喃。 青蛮斜睨它一眼不甘示弱,随手摸出一张卡片在门缝处划拉几下,竟然从外边把门给打开了。 门推开的刹那,逆阵完全没有遮挡的展现在她眼前。 涌动的黑气、相连的管道,像极了多少年午夜梦回时见到的场景。 她一步步向前走着,忘掉了此刻的危机和使命,就像赴一场冥冥之中早已注定的约会或劫难。 面目不清的情感依赖、陪侍的女子图兰、石头城的塌陷崩坏、诅咒的黥文和永生……所有的一幕幕,都在她从黑气中掏出那块石头时,飞快的从眼前闪过。 有生以来的第一次,她突然产生了某种觉悟和反思:为什么该永远埋葬在地下的石头城里的石头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会有人私自豢养浊秽?这么多年来,她所遭遇的一切,真的只是由于她自己的过失和贪婪?这叫人作呕的浊秽为祸人间,到底有没有人从中坐收渔利? 很可惜,这些问题都没有人来回答,只有那颗刻着星阵的黑色石头微微散发着温热,就像是滋养出了活的人的心脏。 青蛮厌恶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想要把它丢回泉眼的位置,转念又改变了主意。 她把一根手指伸进嘴里,轻车熟路的咬出一道小口,然后将血一滴一滴的挤在石头上。 呲—— 石头像是遇到热水,蒸腾出一片白汽。但是等白汽消散之后,越发浓重的黑气从里边翻涌而出。 这是怎么回事? 青蛮看不出门道,愈发不管不顾的将血涂在上面。鲜血干了又涂,涂了又干;不知又试了几次,黑色的石头周遭缠绕的黑气终于消失不见。 难道是法力消减了?煤球承诺的大限之期也近了吗? 她若有所思的看一眼一脸无辜的煤球,又围着那几个小小的房间转了一圈,这才转身离开。 再次从厨房经过,里边的人安静了许多。只是忙活了一晚上已是极致,此刻的他们都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的。 回到地面之上,天色已经开始微微发白。青蛮看胖子和瘦子还昏昏沉沉没有要醒来的迹象,又不辞劳苦的给他们摆好造型,这才从容翻墙离开。 第84章 一团乱麻 http://.biquxs.info/

差不多就是青蛮翻过高墙的时候,荣典俱乐部的四层一扇门打开了。 一位男子走到反阵的喷泉边上,也拿起那块黑色石头打量。 黑浊之气没有了,光洁的石面上竟裂出一条细细的线,像繁衍般眨眼扩张到整个石头。 哗啦。石屑崩落满手,露出里边的玄机来。 一个小小的琉璃瓶,只有指肚大小却打造精细,瓶身如太极的黑白鱼泾渭分明的画成两部分。失去浊秽之气来源的黑色,肉眼可见的失去光泽,变做深灰色;白如皓月的那部分也像断了生机,变作鱼眼白。 看来距离成功还远的很呢! 男子哂笑一声,紧紧的把导引瓶握在手心里。 再说青蛮这边,快走到小巷口时,突然发现前边停的那辆小轿车有些眼熟。 一样的颜色、样式和泥点子,就连车牌号都好像很接近的样子。 她忍不住多瞟了两眼,正想着要不要回去说给屠白,当作一个笑话,却看见两人突然从车里出来,站到了外边。 “好了,你还是多操心自己的事吧!我的事,我自有分寸!” 屠震霆说着朝屠白不耐烦的摆一摆手,头也不回的在街上打个车离开了。屠白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又愣一愣神,终于还是钻回车里扬尘而去。 剩下的,没被发现的青蛮,像被冻成个冰坨子,连日来没再感受过的酷寒严严的将她包围。 石头城陷落毁于一旦的画面再次浮现在眼前,懊悔和愧疚如一张越收越紧的大网,勒得她喘不过气来。 虽然,经历了这么多世事,经验和教训早把她的心肠打磨的坚硬如铁,可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刻,她还是重新体验到那种痛不欲生的滋味,那种求死不能的滋味。 一个是对她死缠烂打追着不放的人,一个是荣典俱乐部幕后自造的神,联想这些日子以来各种层出不穷的离奇事件,她无法想象自己到底陷入了怎样一个费尽心机炮制的大网里。 偏偏这个时候,煤球还火上浇油、伤口撒盐的给她讲起另一件看似不怎么相关的事来。 “对了,那个打火机!我从一叶菩提回来时,曾经衔来那人一个很有标志的打火机,后来不小心掉落之后,屠白一直握在自己的手里,他之后有没有给你?” …… 青蛮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警局的,她躺到值班室里和衣而睡,等到再醒来时,已是日落时分。 她刨刨乱糟糟的头发,胡乱抹一把脸,迟疑半天终于还是决定面对现实,把所看到的一切告诉给刘磊。只是,她不知道,此刻的特别调查科已经忙翻了天。 医院打来电话,尤怜怜跳楼自杀了。因为她是从门诊楼上跳下去的,绷带炸开、血肉模糊的惨状吓坏了不少看病的病人和陪同的家属,其中几个情况严重的,此刻已被送去心理干预和疏导。 整个绥平的媒体人全部如嗜血的蝇虫闻风而动,把特别调查科和案发现场围的水泄不通;警方上层也被惊动,连连通过各种渠道向刘磊施压,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赶紧破案,给民众一个合理的交代。 青蛮上到楼上时,刘磊才挂了最后一个电话。他看所有队员已经来齐,招呼着大家全部换上外卖小哥儿的衣裳,从后门出去赶往案发现场。 “陈儿给医院安保部门打个电话,要他们马上提供昨日夜里到今天早上,尤怜怜自杀前的整个医院的视频监控;二段联系分局的东子,叫他带人盯紧荣典俱乐部那边;曦和去跟进接下来的尸检,肖扬先稳住尤怜怜的主治医生,大勇负责周边病人的走访,青蛮看能不能叫屠白出面,暂时压住这起案件的报道……” 青蛮没有作声,脑子里像有成千上万只蜜蜂,一直嗡嗡叫个不停。本来她还执意要把今早的发现告诉给刘磊的,可谁知在逐渐升级敌对的形势之下,她突然又变得侥幸犹移起来。 要告诉刘磊吗?万一屠白只是在那儿见普通朋友呢?这么不听人辩解、一竿子打死,好像也不大好。不告诉刘磊吗?倘若屠白就是这一系列案件的幕后黑手呢?接下来他还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坏事? 后视镜里,刘磊投来的目光如有实质的落在她的身上,逼着她尽快做出决断。她不敢耽搁太久,终于心一横拨通了屠白的电话。 “你现在过来一趟吧,我们要去尤怜怜那里,有些事需要当面和你谈谈。” 青蛮不知道屠白会说什么,一口气说完自己要说的话,便干脆的挂断了电话。 她像复命般看一眼刘磊,却见他的眼睛里满是一言难尽的光。仿佛在埋怨她为什么不直接传达他的意思,还要大费周章地要人家跑一趟。 青蛮没有解释,只是把眼望向窗外。不是她恃宠而骄,实在是不甘心自己被这么耍得团团转。 她在电话拨通的刹那,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亲眼见他一次。无论最后结果如何,事情因她而起,也该由她出手了结。 屠白截至此刻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看着已经被挂断的电话,心里充满了愉悦。 难得被人主动约见,他还专门对着镜子好好的梳洗一番。 墨绿色的衬衫、黑色的西裤、黑色的亮面皮鞋,全部按照他理解青蛮的喜好进行。 可怜他担心去的太迟,出门时还不小心腿磕在桌角上,但在坐上车后,还是接到了林静打来的电话。 “喂?” “喂,社长,同仁医院今早发生了一起案件,疑似一名患者跳楼自杀,咱们要派人过去跟进吗?” “为什么要跟进?难道整个余资没有别的新闻线索跟进了吗。”屠白不悦的蹙起眉头,不明白林静为什么会关注这种不起眼的小事。 “可是……”林静的声音有些忐忑,想到蜂拥而至的同仁,还是坚持争取了一下,“这名自杀的患者好像和一起纵火案有关,而且她死的极其惨烈,整个现场一片血肉模糊……听说,还吓坏了当时在现场的不少人……” “你说什么?!”屠白的心突然沉到谷底,一脚刹车踩到底部,整辆车的横甩出一百八十度。 第85章 对峙 http://.biquxs.info/

仁济医院的门口,红褐色的血迹像大地绽放的罪恶花朵,刺目的带着腥味。 青蛮站在门诊大厅的外边,距离那滩血迹不超5米距离。她双臂交缠抱在胸前已经近一个小时,但约见的屠白依旧没有出现。 脊背酸了,手肘麻了,脚底板也隐隐有些发痛,但这些都及不上她内心里某处的失望带来的感受深刻。 一个小时之内,小陈已经从安保部门调取到监控,确认尤怜怜自杀之前,的确有一名男子曾经在早上五六点时进入过她的房间;分局的东子以突击检查为名,进入了荣典俱乐部,但是里边已经人去楼空,连一张椅子都没剩下。 曦和跟进的尸检报告显示,尤怜怜死前没有受一点外伤,排除了人为强迫的可能;主治医生当晚在邻市参加一个学术报告,不仅有不在场的证明,还以人格保证:尤怜怜在治疗期间情绪一直稳定向好…… 所有的证据都排除了别的可能,将怀疑的对象指向了那个突兀出现的男子。而青蛮显然知道的更多一些,只等着某人到来的最后求证。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就在青蛮准备放弃离开时,屠白的车终于出现在门诊大楼的外边,戛然停在她的身侧。 趴在青蛮肩上的煤球,亮如绸缎的细毛被风带动着起伏如波,但它只是不配合的逆向抖动一下,如临大敌一般躬腰、戒备的望着屠白。 “尤怜怜死了。” “我知道。”屠白有些愧疚,但很快像打好了腹稿道,“外边的记者已经被我的人请走了……你放心,我一定帮你捉到凶手。” “煤球掉的打火机呢?是不是现在还在你身上?你昨晚偷偷见的那个人是谁?他为什么会在见你之后又出现尤怜怜的房间?你敢说,尤怜怜的死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青蛮面无表情的看着屠白的嘴唇张合,突然有些庆幸自己听不见他的声音,至少能落得耳朵清净。 相对而言,她的眼睛此刻就忙碌多了,忙着确认屠白的撒谎,忙着看他接下来的演戏,忙着分析他每一个微表情可能暴露的心绪…… 可是,任她一双锋利的眼眸一眨不眨,也什么都没看出——只是就这么和他直面相向,已经耗尽了她的全部力气。 又僵持一刻,青蛮终于撑不下去了。 她依旧神色淡淡的看不出心绪,扭转头朝着刘磊他们所在的住院部走去。 屠白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青蛮,好像是满身的刺拔光了,只剩下一副残骨强撑着最后的倔强和傲气,扭头、转身,没有丝毫的留恋。 他突然慌了,那种手心攥沙顷刻间失去所有的预感,轻而易举击溃他所有的理智和笃定。他一把抓住青蛮的手,垂死挣扎地做出挽留:“屠震霆——这一切都是屠震霆做的,你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 青蛮呼吸一滞,终究还是抽回手,没有停下来再看他一眼。 到了住院部,刘磊绞尽脑汁也破案无门,突然看见青蛮走过来,后边还不远不近缀着屠白,不禁心里窃喜,像抓住了一线生机。 “快过来,快过来!咱们再梳理一遍案情。” 青蛮对他的招呼不为所动,直接在一张连椅上张臂舒腿的瘫倒。趁着他未发难,屠白几步走到刘磊跟前承认错误。 “刘队,这次的案子我已经有了眉目,如果所料不错的话,尤怜怜的死应该是屠震霆一手导致的。” “什么?”刘磊正如热锅上的蚂蚁不知该如何收尾,突然听了屠白的这番推心置腹,不禁有些困惑,“谁是屠震霆?你怎么知道和他有关?” “实不相瞒,屠震霆就是我们昨夜在荣典俱乐部见到的那名乘坐电梯的男子。当时我看着他背影,就觉着有几分相像,直至看见煤球叼的那个打火机,我才敢确信自己的猜测。” 屠白的一双眼睛只盯着青蛮,虽然话说得很急,就像竹筒倒豆子一般,但这一过程中所展现的逻辑和肢体管理,依旧可以看出常人难以企及的教养和气度。 “你的猜测是什么?为什么不把你的猜测告诉我们,而是私下里又偷偷和他见面?” 青蛮的一只手又一搭没一搭的抚过煤球光滑的皮毛,才听煤球把他的话转述完便已忍不住勃然大怒。 刘磊和其他几位组员面面相觑,虽然他们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看着他们两个各据一端、针锋相对(主要是青蛮),忍不住生出几分不合时宜的八卦来——那个屠震霆到底是何许人也?怎么总闻着一股子醋味儿? “屠震霆是我继母改嫁给我父亲时带过来的孩子。”屠白似乎猜到他们心里在想什么,直接开诚布公他的身份。“那个打火机是我母亲在去世前给我准备的生日礼物,在他进我们家不久,就被抢走了。” “异父异母的兄长?” 刘磊他们没想到屠震霆会是这么个身份,一时看向屠白的目光里更多了几分同情的意味。 不过,靑蛮对此并不以为然。 苦情戏谁不会做?就因为对方是他的哥哥,就可以徇私枉法吗?那个跳楼自尽的尤怜怜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她自己心里这般想着,却懒得计较别人是何想法;觉着事情该说的、该做的都已交代清楚,就抱着煤球摇摇晃晃往外走,却把警局宿舍的钥匙、吃饭用的饭卡丢给刘磊。 “你……你这是干什么?!”刘磊大惊失色,还以为她要辞职不干,神情比任何时候、遇到任何棘手的案件都要恐惧、抗拒。 靑蛮虚弱的朝他一笑,心里却暗骂句蠢货。得亏她只是因为今天凌晨的事,耗费了太多气血而有些眩晕,倘若真是交代后事,还不被眼前这没有默契、冥顽不灵的小子给活活气死啊。 刘磊被靑蛮难得温和的笑容晃花了眼,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靑蛮突然合上眼睛,直挺挺的向后倒去。 第86章 腐鼠 http://.biquxs.info/

再醒来,已经是两日后。 唯一叫青蛮觉得心理安慰的是:好歹刘磊还有些程序上的正义,在调查屠白期间,忍痛没有叫对方买单,组织几个队员凑了些钱,这才叫她在医院里输上营养液。 这些都是煤球告诉她的。 下午三四点的病房里,只有她一个孤孤单单的躺在病床上,她的那些个战友则还在苦命的四处奔走。因为缺少证据,别说是怎么定罪屠白了,就是审问、刑拘屠震霆,都是千难万难。 “不是有拍到屠震霆身影的录像吗?”青蛮撑起身子坐了起来,感觉像是又重新活过来般充满力量。 “呜喵……”,煤球舔一舔爪子,像看着同类一般同情的看着她,慢吞吞地揭露事实真相——他说他是走错了房间,本来打算探望女朋友的,所以没耽搁多久,就离开了。 “那不会叫他说出来他女朋友的病房号啊?我就不信他还能自圆其说。” 你当刘磊他们没这么做吗?好巧不巧,在他进入尤怜怜的病房前,的确有一名女子住到了她的隔壁,而且对方也一口咬定,屠震霆就是她男朋友。 “什么病?” 做菜不小心切到手指了。煤球叫唤几声,伸个懒腰,一跃蹦到青蛮的床上。 一人一猫大眼瞪小眼半天,青蛮这才回过味儿来,忍不住满腔愤懑的咒骂一句“操!” “咦,你醒啦?”外边的人听到声音,小心翼翼探进来半拉身子。 牛仔裤,白t,还有一双忐忑观望的眼睛。曹璐璐宛如小白兔的形象,成功把青蛮还未张嘴的拒绝探视堵了回去。 “听说你生了病,我特意请了假,熬了一晚上的鸡汤送来。你……别嫌弃。” 青蛮暗中磨一磨牙,虽然直觉是屠白搞得鬼,但是曹璐璐既然这么说了,她便只领受她的好意便是,毕竟自己还是她的救命恩人呢。 曹璐璐获准坐下之后,心里终于松一口气。她不好意思一直盯着青蛮喝汤,只好把眼睛挪到房间里仅剩的另一只活物上。 “这只小猫好漂亮啊,一双眼睛跟宝石一样。” 煤球见多了少见多怪的愚蠢人类,倨傲的把她的赞美屏蔽耳后,接着又把两只眼睛闭上。 曹璐璐以为煤球这是亲人的迹象,忍不住蹲在床边上伸出一跟手指刮过它的鼻子。 煤球炸毛般睁开双眼,怒目看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不想她接下来的一句问话更是天雷滚滚。 “它是公的吗?有没有找女朋友?!” “噗!”青蛮看着曹璐璐的嘴型一时走神,半口鸡汤蹿进鼻腔里,接下来便是一通撕心裂肺的咳嗽。待咳嗽平息,她才不怀好意的扭头看向煤球。“公母我倒是没留意呢,要不你帮忙看看?” 曹璐璐打小长在农村,对于各种动物的交.配、繁衍活动司空见惯,自然没听出青蛮话里的戏谑,竟真摩拳擦掌准备一探究竟。 可怜煤球心比天高,却要遭此猫生大辱,也顾不得再行理论和反抗,呲溜一声便蹿到窗台上,挤着条缝出去便逃之夭夭。 “哈哈哈哈……” 青蛮快意的放声大笑,在曹璐璐面前轻松的就如同在这之前什么都没有发生。 楼道里,一位女子本来还在东张西望,听见了这笑声便笃定地朝着最近的一间病房走去。 可是临进门,她又迟疑起来。就在此刻进去吗?会不会不是时候?他是心情真的很好,还是已经被气傻了?他会答应自己的条件吗? 她在门口站了片刻,实在卜不出所求之事的结果,只能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你好……”万紫灵事先又温了一遍腹稿,但在掂着果篮进门的刹那,冷不丁的撞见青蛮投来的不欢迎眼神,还是禁不住有些忐忑。 “你怎么来了?”青蛮的笑凝在脸上,没了猫助理的辅助翻译,她的一双耳朵也成了摆设。 “我怎么就不能来了。”万紫灵把青蛮的不悦误解为气急败坏的挫败,心情不由畅快起来,就像闷热的夏夜吹来的第一股凉风,不仅吹散了内心的焦灼,也把理智重新带上线。 她看曹璐璐也惶恐的站在那里,便先行请她出去。 “我来看看你的病情,顺道和你谈笔交易。” 青蛮没有作声。看她俯身过来,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就干脆抱臂看起哑剧来。毕竟,美人就是生气时,也是比常人要赏心悦目的多。 万紫灵看青蛮没有反对,又接着往下说:“我听说屠白被卷入了一桩案子。你们的人怀疑他包庇屠震霆,逼死了贩卖御守的尤怜怜——你们没有证据吧?不如咱们合作啊?你离开屠白,我把屠白和屠震霆的各种联系和对话告诉你……” 不知什么时候,煤球又从原路返回到青蛮身边。它小声的呜喵叫唤着,三言两语填补起来青蛮初时的疑惑。 青蛮恍然大悟,看万紫灵的目光也突然多了些不明的意味。 “难为你能在这种时候还想得起我来,只可惜,我既不喜欢吃腐鼠,也不喜欢跟德行有亏者合作。你还是打哪儿来,到哪儿去吧。” 万紫灵没想到青蛮不仅没有丝毫绅士风度,还毫无遮掩的表达了自己的好恶,把屠白连同她一起骂进去。说什么腐鼠,当她是夜行的猫头鹰吗?!这么粗俗无礼的男人,真不明白屠白看上他什么! 就在她脸上像开了个染料铺,绛紫、惨白、铁青变幻个不停时,一个声音插了进来。 “我才不是腐鼠——哪怕因为一时失误,在一定程度上造成尤怜怜的死亡,我的心也没有一处不可对你言说的地方。” 屠白从青蛮住进医院,就自动消失不见。不过,他并未走远,就和青蛮隔了一层,住到了一间临时仓库里。 接到曹璐璐的电话,他匆忙赶了过来。虽然明知青蛮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亦不想再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见到他,但还是忍不住内心的卑微,情不自禁主动出现。不仅是为自己辩驳,更为确认他的安好,再好好的看上他一眼。 第87章 怨愤化形 http://.biquxs.info/

合作还没谈拢,已经被强行喂了一把狗粮。虽然万紫灵此刻的心里是五味杂陈、诸多怨恨,但考虑到自己的不光彩手段,她还是识趣的在屠白发难之前,悄悄的退场离开。 他总说他很忙,十天半个月见不到一面,可是为了个男人,他却能守在附近,还安排自己的人贴身照料和监护;他总说不喜欢太过粘人的女孩子,不希望被一支手机捆绑,可是眼睛里泄露的情谊和亲昵却是比情侣尤甚;他总说自己感性缺席,更多时候是理性指挥着头脑,可是刚刚那么多肉麻的话,他居然说起来毫不勉强;他总说…… 万紫灵车子开上高速,脑子里开始不自觉的对比自己和青蛮的差距。但是,对比来对比去,她都没有找到一分半毫的逊色之处,反倒是把潜意识里的不平和愤怒搅动着带到浅显的表层。 ——原来,有些事注定不公平。她再掏心挖肺、自甘轻贱,也敌不过对方一个他愿意! 滴滴滴!窗外一辆车想引起她的注意没有成功,只能频频的按动喇叭。不远处两辆警车带着警报追来,拼命的缩短与她之间的距离。一位被突如其来的疾风刮乱发型的车主,还没来得及表达震惊的情绪,已经被遥遥地甩在身后…… 车内的万紫灵对外界的一切都漠不关心,任泪水在脸上冲刷出长长的亮道,脚下的油门用力踩到底部,愤怒的情绪一浪高过一浪的试探崩溃的底线,直到看到近在眼前的警示线,她才身体快于意识的做出反应。 吱—— 伴随着一阵急促、尖锐的刹车声响,红色的小轿车像拍电影般飞了出去。要不是旁边的护栏挂住车尾,整辆车就掉进深沟里了。 万紫灵的头紧贴在安全气囊上,因为惯性的原因,头发全部像海藻般飞散开来,纤细的脖颈扭成奇怪的姿势,摇摇欲坠的连接着头颅,仿佛一不留神就会滚落下来。 虽然有安全气囊的保护,但她头上还是有哪里受到创伤。鲜红的液体从气囊上滑落,滴在她的丝袜还有鞋子上,不大会儿功夫就在方向盘下汇集成一小滩。 …… 再说屠白这边,一番关怀备至的殷勤并未赢得青蛮的信任,没过多久,他便被青蛮赶了出去。 他朝外边的曹璐璐暗自点一点头,又下到楼下,回到自己临时的房间。 怎么着才能改变一个人的固有成见呢?作为一个当局者,他连心理学的基本理论知识都忘地一干二净,只能靠手里握着的手机,在搜索引擎上寻找答案。 叮咚! 答案还没找到,一条信息蹦了出来。 g248叁平高速路上维修路段发生车祸,万姓女子因车速过快、刹车打滑撞向旁边护栏。 什么时候这种交通事故也能上绥日新闻了? 屠白才不以为意的略过那条消息,忽然又想到什么重新折了回去。 万姓?不会是…… 他手指点开那条消息,一点一点往下滑,终于,还是看到了那辆红色的小车,还有那熟悉的身影…… 真的是万紫灵。 他愣一愣神,愧疚的心情像是浸泡了水的墨迹,氤氲成一片不甚清晰的雾气。 说起来,还是他负她在先;他对她有亏。倘若,她就因为这么一件事去了,他这辈子即使所有事都得偿所愿,恐怕也再难过得畅快。 想到这里,屠白连忙抓着钥匙和手机离开,一边着急忙慌的打探万紫灵送去急救的医院,一边给罗阙打电话。 …… 过了秋分,日子如树上落下的树叶,越落越多、越积越厚。虽然也不知天天都忙了些什么,一眨眼又多半个月过去。 自打那日青蛮把屠白赶走,特别调查科的人就再没见过屠白的影子。刘磊虽然暗中松一口气,但看着青蛮无所事事的对着电脑玩空档接龙,心里总觉得不是个滋味。 这一日,又到了周五,他特别攒个局邀请几个下属一起聚一下,一来是鼓舞士气;二来也是帮青蛮疏导情绪。 酒到半酣,青蛮借故离席,说是找个地方方便一下,实则就为躲个清净。 城郊的农家乐,虽然环境不大好,但至少胜在整洁干净。青蛮从前院出来,一直走到后街大老远,才看见一堵两米高的围墙堵住了去路。 她想转身往回走,却被几个彪形大汉团团围住。 “兄弟,出门太急没有带钱,不如你借我们哥几个钱花花。”其中一名男子脑袋剃的锃光瓦亮,已经转凉的天气依旧打着赤膊,露出左臂的青龙和右臂的白虎。 其他几名男子形象或许比中间的男子能稍微好些,但也个顶个的满脸横肉、凶神恶煞的。 “就你们这几位的尊容,刷脸都能吃霸王餐了,还要找人借钱?再说,怎么就不拿自己当外人呢?我特么认识你们吗……青蛮正愁无事做,闻言忍不住挑衅的活动一下手肘、脖颈。 男子好像被青蛮的话伤了自尊,随手从背包里掏出一块板儿砖。 青蛮还以为接下来就要开战,正懊悔自己事先没有带如同对方那般有利的武器,却见那男子像遭到了梦魇,竟把手里的板儿砖摔在自己脸上。 板儿砖应声碎成两半,男子的脸也顿时变得“好看”起来。鼻子暂时扁塌的就像被人踩了几脚,下边挂着的两道血鼻涕,看着也是异常的触目惊心。 “来人啊!警察打人了!” 还没等青蛮反应,男子周围的同伙也转变了话风开始叫嚷、录像。 青蛮开始时还不知道他们到底在做什么,这么做有什么好处,但看到他们一个个奸诈的、幸灾乐祸的笑容,她心中突然出现一个想法——她可能掉进别人设计的陷阱里了。 男子被青蛮不以为意的模样伤了自尊,随手从背包里掏出一块板砖,拍在自己脸上。 青蛮还没回过神儿来,就见板砖应声碎成两半;男子的脸也顿时变得“好看”起来。鼻子暂时扁塌的就像被人踩了几脚,下边挂着的两道血鼻涕看着也是异常的触目惊心。 第88章 公报私仇 http://.biquxs.info/

还没回到警局,刘磊就收到了来自省局的电话,要他赶紧收拾自己的烂摊子。 自己干什么了?刘磊有些纳闷和无辜,什么时候维护正义、还原事情的真相也变成千夫所指的错误了? 他有些气闷的挂了电话,无意间把目光转向窗外,谁知道大街小巷的电子显示屏上播报的都是今天的乌龙。青蛮抬拳要揍纹身男子,曦和、肖扬他们护着自己同事,不惜加入混战。 “听说他们是绥平市局的一个清闲科室,成员每日里都无所事事,拿着丰厚的薪金不说,居然还仗着自己的身份公然吃白食……这种社会蛀虫,难道就没人管吗?” 屏幕上的女主持铿锵有力的发声谴责,背后的画面又换成刘磊他们几次出外勤,在熟人摊点前拿包子、车里边争分夺秒打盹儿的画面。 “我去!他们清不清楚自己在说什么?!连基本的调查都没有,竟然也敢信口雌黄!” 二段显然也看到了外边的画面,撸着袖子就想钻进屏幕里和那女主播理论。 曦和没有说话,默默地和肖扬对视个眼神,怎么感觉哪里不大对劲?怎么才发生的事情就被人传到网上?这么大费周章,还惊动了上级,是要有多大图谋? 小陈抬起头停止划拉手机,小心翼翼的征求刘磊的意见,“头儿,网上都是类似的言论,咱们要不要紧急删帖?” “删什么啊!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大勇难得拽句古诗,牛眼一瞪又恢复了平日的简单粗暴,“要我说,还是直接开个记者招待会,找几个当事人给咱们证明。” “人啊!总是在这种歪门邪道上下功夫!”青蛮不算聪明,但见多了黑暗和龌蹉,骨子里都透露着厌世的悲观。“有什么用呢?你要开记者招待会,他们就说买通了证人;你要是保持沉默,他们就说你是心里有鬼;你要是动用暴力,他们就说狗急跳墙……总之,屎盆子扣你头上,是你的也是你的,不是你的也是你的。” “也不能这么消极吧?”刘磊手上把玩着根烟,本想点着,没摸到打火机又拿了下来。“对待这种人,最好的办法当然是以己之道,还施彼身。如果咱们知道了谁在背后搞鬼……” 能怎么样呢? 六个下属五个瞪着他,剩下的一个青蛮还是因为煤球没有同声传译。 刘磊说到这里突然卡了壳,意识到屠白对特别调查科产生的巨大影响——没有他,他们就失去了唯一连通上层的机会,更失去了无法估量的力量支持——遂悻悻地闭上了嘴巴。 还能怎么样呢?!大不了就领个通报批评呗! 刘磊心下一横,自以为做好了最坏的思想准备,只是他还没有想到,事情的发展已经远远超过了他的预期。 次日到警局加班,门岗大爷几次看着他们欲言又止;乘电梯时偶然遇见一个同事,本来还是睡眼惺忪的模样,看见他们立马退了出来,就像白日见鬼一般。 “这是几个意思?难道昨日市局提前开了追悼会,没有通知本人?”二段不满的对着光滑的电梯内壁揽镜自照,全然没有一个“逝者”应有的自觉。 刘磊直觉不妙,心里像百爪乱挠般烦躁。虽然他也知道二段只是为了活跃气氛,但就是怎么都挤不出个笑容。 到了楼层之后,电梯门再次打开,一帮人还没出去,就被正治处的陆崖抱着一堆东西堵了回去。 “一楼。小刘帮我按一下电梯。” “我们……”大勇指指外边正想解释,但却被刘磊一个手拐捣了回去。 “还愣着干嘛?没看见陆处手上抱的东西吗?赶紧接过来啊!” 大勇还没明白刘磊的意思,疑惑的目光就被从天而降的一座大山给挡住了。 “啊呀,不要歧视老同志嘛!我这个年纪,拿这点儿东西还是没问题的。”陆崖虽然嘴上说的客气,但实际行动却是一点没有落下。他把东西一股脑丢给大勇,然后直起腰来仔细打量起刘磊。 “小刘今年多大啦?怎么头上都长白头发啦?” 刘磊不好意思的摸一下头,“我都已经三十五了。陆处怕不是还把我看作毛头小伙子吧?” “三十五?”陆崖夸张的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又打量一遍他,“这么说,截至今年你已经在绥平警局待了十三年了?” “可不是嘛,当年我才分到这里,就在您手底下工作。要不是您言传身教,对我诸多教导,我恐怕也不能成长这么快……” 刘磊话说得极尽含蓄,只有他和陆崖两个当事人知道:当年他因为一根肠子通到底儿,从来说话、办事不肯拐弯儿吃过多少亏。 后来,还是陆崖看重他满腔热血、一身孤勇,想方设法把他调到抓业务的科室,他才慢慢在侦破案件的过程中打响名头。 “这么快,都已经过去十三年了啊?!” 电梯到了一楼,但陆崖并没有直接离开。他感慨一声,又用力拍拍刘磊的肩头,这才接过大勇手里的箱子。 “古人说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像你这样一生只钻一件事儿的人啊,就该在每个年龄拐点到来前经历些摔打,要不然怎么可能开窍做到不惑呢?通些人情世故,知道自己的心之所向,那才能在四十岁到来的时候不畏、无惑吧?” 陆崖说着转身离开,把肖扬他们几个说的云里雾里,愈发的困惑。 刘磊隐隐感觉到什么,沉默的重新按下电梯键。等到了特别调查科的门前,看到上边贴的封条,还有一张通知,他这才把所有的事情联系起来。 ……本着精简机构,提高办事效率的原则,绥平市公安局谨遵照上级部门指使,对现有非常设机构进行了认真清理……决定撤销特别调查科,原组成人员根据各自分工职责转入以下科室。 刘磊,撤销特别调查科科长职务,纳入刑侦一队,任职副队长;曦和,纳入办公室,任专职文员; 肖扬,下调置丰离区派出所,工作待定;陈因回归信通处;段逸回归法制处;吴大勇调置治安队。 刘磊一目十行扫完整张纸,却意外发现没有青蛮的去处。机构解散了便也罢了,人还能就这么轻而易举的给除名了?他实在是接受不了。 第89章 覆巢之下 http://.biquxs.info/

周末,刘磊都在给有关部门的领倒打电话,但不是关机就是忙音,还有的干脆不在服务区。 整个世界就像把他抛弃了一样,再没有人理会他的煎熬和死活。虽然他向来不是个自我放弃的人,但在去刑侦队报道的前天晚上,还是以烟佐酒,把自己灌了个酩酊大醉。 第二天醒来,手机上有十几个未接来电,他懒得查看,脸不洗牙不刷,终于顶着一脑袋的官司去了新的职能部门。 “呦,原来捉鬼的钟馗长这副模样啊?!”一个人从电脑后边探出头,眼睛里满是挑剔。 “说什么呢!真要能捉住鬼,还用到咱们这儿来?”另一个人看似制止同事的无礼,实则又在刘磊的伤口上撒一把盐。 特别调查科和刑侦队不大对付,因为办案权的争夺,两科室频频交恶。虽然,平日里大家面上勉强还过得去,但现在特别调查科一遭失势,谁还不上前痛打几下“落水狗”? 刘磊宿醉的头痛欲裂,懒得和他们计较什么,随便找个角落一扎,就准备继续补眠。 才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突然又听见吵闹的人声,像挥之不去的蜜蜂苍蝇,嗡嗡个不停。 他不耐烦的抬起头,这才看见曦和穿着一身便装朝他走了过来。一路上刑侦队的颜狗是各种跪舔,但曦和就是冷着脸不搭理他们。一直到了他跟前,她才怯怯的喊一声刘队。 有事?刘磊挑一挑眉,想说话又怕自己的口气熏着她。 “咱们出去说好不好?”曦和的眼睛有些浮肿,看样子昨夜也没怎么睡好。 刘磊老老实实跟在她身后出去,谁知道才走到个偏僻处就被曦和扑个满怀。 “头儿!我们再一起想想办法好不好?陈儿刚刚打电话过来,说肖扬才到丰离区,就和那里的人员干起架来。大勇和二段也是被新科室的同事横挑鼻子竖挑眼……今天是周一,咱们……咱们再去找找领倒好不好?” 刘磊两只手张开,像个被翻过壳的大王八。他试着推开曦和,结果却被抱得更紧。没有办法,他只能就那么举着手,一动也不敢动。 “哈!你们在做什么?!不知道朋友妻不可欺的道理吗?!” 一声怪叫惊着刘磊,在他脑中飞快的闪过肖扬憋屈的脸的同时,他终于推开了曦和。 曦和茫然的看向身后,却发现罗阙人模狗样的穿着身卡其色衣服,正声色俱厉的朝着他们走来。 “你说什么?” “什么什么?要不是屠白叫我盯着点儿你们,你们俩是不是就要给我戴绿帽子了?!”罗阙的语速很快,两条腿走的更快。他说着插到刘磊和曦和中间,一双惯常弯弯的眼睛此刻却透露着危险的光芒。 神特么绿帽子?!谁是你媳妇了?! 曦和想要同他分辩,又觉着很是荒谬和无聊。反倒是刘磊一下子抓住了重点:屠白叫他来的? 他一把揪住罗阙的衣领,心里又期盼又纠结:“屠白为什么叫你过来?你盯着我们干嘛?这些事是不是都是他在背后捣鬼?” “喂,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呀!”罗阙有些生气,用力一挣摆脱了刘磊的抓缚,从容的抚平自己衣袖的褶皱,这才冷眼看向刘磊。“他照顾着万紫灵抽不开身,就这还记挂着特别调查科的办案进度,没想到你居然会这么想他!” 万紫灵?曦和想起那个连她都心生妒忌的女生,不禁同情里带着困惑:”怎么又扯到她来?屠白不是……不是那什么我们家青蛮吗?” “是啊,”罗阙一看曦和问话,马上变得眉开眼笑,“可是,不久前,万紫灵才因为他们出了车祸,这会儿还在icu里躺着呢。” 所以,他现在是在将功赎罪喽?刘磊脑子飞速转动,彻底排除了屠白的嫌疑,但至此他又陷入到另一个困境——如果不是屠白,他们特别调查科还会和谁结下这么不共戴天的仇恨呢?万紫灵吗?刚刚罗阙不是还说她还在icu里躺着吗? 中午时分,得知一切的屠白也陷入了同样的疑惑。不过,他没表露出来,一直问到青蛮这两日的境况,一颗心才终于放回肚子里。 简单用了点饭,他又重新回到万紫灵的病床前。只是,这一次,他留意了呼吸机、心电图等各种身体指症,并未发现任何问题。 难道这一切都是出自屠震霆的手笔? 屠白想到这个名字,心头一阵腻烦。他掏出手机想给他打个电话,但想到那日见面导致的一系列恶果,斟酌再三又把手机放回口袋。 再说青蛮这边,开始时还是一副听天由命的佛系模样,但接连找了几份工作都是碰壁后,她不由得也有些着急了。 虽则她有着不死之身,但挡不住各种感知系统都健在啊。何况吃惯了警局的一日三餐、荤素搭配,更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坚持在家又宅了两日,口袋里的零钱也被搜罗的干干净净。看着桌上堆积成山的西红柿鸡蛋、红烧排骨、香辣牛肉等方便面的纸桶,青蛮难过的直嘬牙。 早知今日,她就不该老老实实把工资全部用来偿还屠白的欠款了,更不该吃个泡面还选带纸桶的,这要是换成简易包装的,至少不多撑上几天嘛! 没有办法,青蛮不情不愿的再次出了门。 谁知道,连老天爷都不开眼。明明看她瑟缩着没有厚衣服穿,还下着连绵秋雨把她冻成狗。 周边的电线杆、墙壁上贴的招聘启事已经被她连番投档轰炸完,为了尽快找到工作,她只能跑到更远的地方搜寻信息。 “诶,胖团兄弟,你们还招不招人?” 一个黄色骑手与她擦肩而过,被她追了几百米远。搞得对方一时紧张,还差点儿撞在马路牙子上。 …… 从早上到中午,雨势终于小了些,但是青蛮依旧一无所获。闻着大街上、饭馆里飘散出来的各种香味,青蛮突然意识到一点:原来身体的痛楚减轻并不见得就是好事。 在遇见煤球之前,她还可以矫情的晕倒、昏睡,但现在,这么身体倍儿棒的结果却是要生受活着的各种烦恼煎熬和折磨。 第90章 往来欠债 http://.biquxs.info/

下班时间到了,空中突然多出许多花朵般绽开的小伞。禁锢在格子间的白领们三五成群的说笑着,享受着片刻的自由时光,如商讨头等大事般认真研究着今日的午饭内容,眨眼消失在车的洪流里。 咕噜~咕噜~ 煤球漠然的看着“花朵”绽开又消失,虽然在这种时候不想给青蛮找麻烦,奈何肚子不争气,情不自禁的发出一阵阵饥饿的叫唤。 青蛮站在一个巨大的广告牌下,伸手接一滴雨抹在煤球的额头,无精打采的低头叹一口气。“饿啦?咱俩商量个事?” 什么事?煤球机警的抬起头看着她,总觉得没安什么好心。 “工作这么不好找,想要在别人手底下混一口饭实在是太难了。要不,咱们还是街头表演胸口碎大石或者猜心戏法吧?” 煤球没有作声,抖一抖身上的毛,很有耐心的等待下文。以它对青蛮的了解,如果这事儿和它没关系,她早自己干了。 果然,青蛮看它不怎么配合,只好无奈的接着道:“人胸口碎大石,千百年来都演烂了,实在没什么稀奇,再说我躺下你也轮不动锤不是?所以,还是你来表演我配合着比较吸引眼球……” 喵了个咪的~ 煤球气的毛都炸开了,差点亮出爪子挠她,他怎么就找了个这样的二货?!还猫咪胸口碎大石,都不考虑动物保护组织苦口婆心的教育宣传吗? “诶诶,冷静冷静!”青蛮一看煤球要发飙,连忙又狗腿地献上另一个想法:“或者咱们表演猜心戏法啊?他们一定想不到咱俩能默契配合。” 煤球这次没搭理她,感觉饿得出现幻觉,总闻着有什么鸡腿、排骨之类的食物主动送上门来。 青蛮还在念念碎,“这个比较有创意吧?可是场地怎么找?观众怎么招揽?都要表演些什么……我怎么觉着咱们等不到下一顿饭,就会饿死在舞台上?” 也不知是哪句话刺激到了煤球,它突然蹭的一下站起来,毛茸茸的尾巴像个鸡毛掸子频繁的在她脸上扫来扫去。 青蛮从没见过这种情况,正要看它怎么了,眼前的光却被一大片阴影挡住。 “怎么不给我打电话?手机对你来说就是块砖头吗?” 屠白一手掂着个纸袋,另一只手里撑着把雨伞。这些天看着削瘦清减许多,但眼睛里的柔光暖化了多余的棱角。 青蛮眨一眨眼,没反应过来接下来要说什么,反倒是鼻子很忠诚的把久违的香气吸进肺腑里,就像一个个微型的糖衣炮弹,瞬间摧毁了她内心的抵抗和尊严——还是吃饱肚子比较重要。 她伸手去接屠白的纸袋,但他却一扬手,把袋子举的更高。 “这是煤球的饭,你的——还是现做比较好。” 煤球才听了前半句,越发卖力的摇尾巴,等到听见屠白的后半句,顿时石化在原地——男人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被兽化的时间长了,它自觉把自己划出人类组织。) 上了车,屠白先给青蛮拿了一条干头发的毛巾,又贴心的帮他打开暖风。等他整理好自己,刚好到了一家餐厅门口。 鮨.白甪。 秋香色的招牌,简单的用白笔写着三个大字,一旁还有竹叶和兰草的点缀,看着甚是雅致。 不知道是过了饭点,还是这里消费太高,不大的店内只零星坐了两三个人。 屠白打帘把青蛮请到台前,落了坐才用笔给他解释:“你饿了这么久,不能吃太油腻厚重,这里的饭菜比较清淡,对肠胃好。” 前菜是甜鸡蜜乳荷包蛋和虾肉馄饨,之后又上了珊瑚鱼子酱、小牛肉甜饼、河豚清汤还有松姬…… 青蛮开始时打量着这些菜肴很是挑剔,但吃了一口就再没停下来。可怜煤球两只眼睛瞪的像灯泡,几次伸出爪子想要分一杯羹,都被她野蛮的按着脑袋给阻挡了。 吃饱了饭,屠白又带着他买衣服。青蛮想着自己永远还不清的欠账,索性默然接受了这一切。 卡其色的风衣、藏蓝色休闲裤、各种浅色的线衫还有背心,甚至还有棉线的袜子和内衣。 本来屠白走到哪里都是焦点,现在带着个小跟班,还是那种买买买的节奏,越发引起了商场里各年龄层女顾客的注意。 “诶,你说他们是什么关系?”一对儿白富美的闺蜜墨镜压到脸颊,窃窃的把他们纳入研究的范围。 “兄弟?”其中一个看着青蛮的身高下定结论。另一个则马上否定了她的猜测:“错,难道你不觉得那个矮个子的男生气质很冷,眼睛里都是故事吗?” 那还能是什么关系? 俩人迟疑一刻又心照不宣对视一眼,还没等说出答案,就听见一声尖叫,接着更多的人推攘着、尖叫着从顶层餐厅跑下来。 青蛮虽然耳朵还没恢复听力,但一双眼睛却很管用。她眼角的余光才瞥见一点风吹草动,就马上调转了方向,转移了视线。 顶楼上,黑气很是浓重,那种成团涌动、看着就能吞噬一切的阵势,瞬间叫她想到了这两天已经荒废的主业。 虽然,她不能再以此为生,也再不用为了缓解全身的疼痛拼了命的搜寻药脐子,但出去本能,还是她不顾一切的往顶楼方向跑去。 慢点,等等我! 屠白紧跟在后边,既怕青蛮听力障碍制约了他的发挥,又想竭尽所能的助他一臂之力。 煤球也不甘示弱,后腿一登便从青蛮肩头跃到前边一个人的肩上,蜻蜓点水的落了一下借力,再次往前蹿出三四米远。 等到青蛮跑到顶楼时,它已提前巡查好了所有的状况。 “呜喵……”(小心你的左手边) 青蛮听不见别的声响,反倒对煤球的声音很是敏感。她听到它的警示,侧身向右躲避,同时伸出左手,对着潜藏的、被浊秽控制的凶徒就是一击。 凶徒受浊秽控制,行动很是缓慢。突然遭此一击,半天没从地上爬起来。 青蛮趁机就要扑上去再打,却被屠白横腰拦住。“等一等!” 第91章 一念之间 http://.biquxs.info/

“快放开我!不然我就对你不客气了!”青蛮生怕错过了取得优胜的时机,被屠白悬空抱着还不停的连踢带打。 “你冷静一点!错过了暂时的优胜又能如何?!”屠白又把她拖远一点,还把煤球这个活体翻译顺道强扭过来。 “你要看长远一些,没听说过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吗?!你现在不要出手,由着这些不人不鬼的东西把事情闹大。等到他们束手无策,自然会想起你的好来!” “我不稀罕他们记得我的好!他们看不上我,我还看不上他们呢!”青蛮挣扎着还要打怪,但被屠白接下来的一句话给触动了。 “那刘磊呢?曦和、肖扬、二段、小陈、大勇呢?!你猜他们需不需要上级的肯定和承认?他们想不想再回到已经解散了的特别调查科?!” 青蛮明亮的眼睛突然暗淡了些。她没再坚持往前冲,像是个孩子犯了多大的错误,无力的把手垂了下来。 屠白双手按在她的肩膀上,诚恳的看着她的眼睛保证:“再等一等,由着他们去闹,去破坏,要不了几分钟,那些个记者就会闻风而动,把这里包围起来。这里的所有情况都能被监控拍到,到那时你和刘磊他们再一起出手,迫于舆论的压力,他们也会同意恢复特别调查科的……” 青蛮没有说话,垂下的眼眸只盯着自己绞在一起的手指,算是默认了屠白的话。 屠白看他的反应终于暗自松一口气,又拖着他往人群逃窜的方向紧走了几步。但变故就是在这时候发生的。 向下的扶手电梯上,一个人突然逆着人群方向转过脸、摘下眼镜,对着屠白他们的方向森森一笑。 糟糕,看样子犯魔怔的人好像不止一个! 屠白心里才一闪念,那眼镜男已顺手夺过后边女人怀里抱着的孩子。 “你要干什么?!” 年轻的母亲遭此意外,不管不顾的扑过来抢夺。但眼镜男丝毫不为所动,拎着娃娃的衣领就往电梯外边晃。 “格格格~”孩子荡在外边,还以为是家人举高高逗他,乐的发出一串单纯的笑声。 女人瞬间崩溃,膝盖软的支撑不住身子,鼻涕眼泪像不受控制般喷涌出来。“不!不要!他还那么小,和你无怨无仇……求求你放了他!” “这个混蛋!”青蛮最受不了这种场景,撸着袖子就要开战。 “别冲动!周围那么多人,说不定会有谁出手相助呢!你现在孤身一人……一旦你开始和这些东西正面交锋了,就不能再退出战场了!”屠白心里也很焦急,但对青蛮的保护欲还是压倒了他的其他情绪和理智,所以即使语无伦次,还是攥紧了他的手不肯撒开。 “我从来不怕孤身一人!也从没想过在结束之前退出战场!”青蛮拼命挣扎,却挣不开屠白的禁锢。她扭头看向电梯方向,却发现就这一会儿功夫,周围的人已自觉清场,同当事人拉出相当大的“安全距离”。 她怒极反笑,趴在屠白的手上就是狠命的一口。 “撒手!如果那个孩子有什么危险,我这辈子也不会原谅你!” 屠白倏然一惊,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良心的不安,终于还是把手松开。 再说眼镜男这边,他的一条腿被女人抱着,怎么踢也踢不开。鼻涕眼泪沾湿的裤子,还有冲斥耳朵的不甚悦耳的哭声都加剧了他的烦躁。他耐烦的歪一歪头,眼睛里的黑气愈发浓重。 咯吱,他的一根手指指节松开。咯吱,他的另一根手指指节也松开…… 等到年轻的母亲抬头的刹那,那娃娃只有一根手指勾着,随着衣服的摇晃打着秋千。 “格格格……”孩子依旧笑个不停,完全不明白他的妈妈在做什么,亦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命运将是什么。 眼镜男欣赏着女人眼睛里的恐惧和随时可能崩断的情绪,终于把最后一根手指收回。 “啊!”年轻的母亲扑到电梯的扶手上徒劳去接,但孩子的衣服、头发都未沾手,就已朝下加速坠去。 “不!”她绝望的闭上眼睛,正想追随他而去,却被一双温暖干燥的手抓住手腕。 “别害怕!你的孩子没有事,不信你睁开眼瞧一瞧!” 屠白的声音里都是颤抖和心有余悸,但这种无不足道的鼓励已经足够年轻的女人勉强撑起活下来的信念。 她睁开眼睛向下望去,却见一个瘦小的男人一只手臂缠着商场中间垂下的彩带,另一只手上抱着的,正是她险些失去的孩子。 “噢,感谢老天!”她失声痛哭,不过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已经饱尝各种激烈的情感,愤怒、恐惧、无奈、绝望、悲伤、喜悦……等到现在放松下来,竟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喂,女士?快醒一醒!”屠白眼疾手快把她扶到一边,却不知背后的眼镜男没有见到血腥,转而把攻击的目标又瞄准他。 “屠白!”青蛮看见此幕连忙发出示警,只可惜鞭长莫及,她的话音未落,眼镜男黎黑泛着黑气的指甲已即将触及他的后心。 刹那之间,刀切豆腐的触感、心脏托于股掌跳动的画面,全部在她的脑海里提前上演,以至于滑落地面需要的缓冲都忘了准备。 屠白从未听过青蛮这么喊他的名字,似有心灵感应般猛然回头看向她的方向。 只是还没等他看到身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一个黑影已咻的一声蹿出来,一爪子挠在眼镜男宛如毒蛇般,随时准备发动进攻的手背上。 “吼!”眼镜男吃痛发出非人的叫声,正要抓狂的乱拳攻击屠白,一个圆形绳套突然从天而降,刚好缚紧了他的双手。 屠白顺着绳索的方向望去,却见大勇朝他促狭的朝他挤挤眼睛。他放心不下青蛮,又连忙低头往楼下看,见青蛮怀里的娃娃已转到曦和手上,二段和小陈也在各门口指挥交通,正要松一口气,却见刘磊双手搀着青蛮,举止、形容很是亲昵。 第92章 背水一战 http://.biquxs.info/

难怪刘磊对自己这般抵触,原来他心里也惦记着青蛮! 屠白的第一反应就是醋意,但是转念一想又觉着不大对劲。就算刘磊真的如他私心揣测的这般,青蛮也从来不是肯小鸟依人的人。 想通此节,他丢下二段和小陈就匆忙往下跑,谁知道临近电梯口,突然被一个壮汉拦住去路。 屠白开始以为他是过去援助肖扬他们的,连忙往右避让;可是壮汉就像他的影子,也跟着挪到右边;他再往左边闪躲,壮汉也跟着挪到左边。 合着这是遇到找茬儿的了?! 屠白回过味儿来,留神打量那男子,这才发现他的瞳孔里丝丝缕缕的往外逸散着黑气,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糙硬,整个人就像只塌了架子的灯笼皮儿,突兀的露出嶙峋、狰狞的骨节。 他不做迟疑,果断踢出一脚。这一脚用尽了十分力气,震的他腿连着脑袋都嗡嗡作响,但那壮汉就像扎根在电梯上一般纹丝儿未动,还挑衅般摇晃一下僵硬的小指。 “呜喵!”煤球见状从侧跃起,但是爪子还没够到壮汉的脸,就被一拳抡到半空。 青蛮无意间抬头,正见一小片黑影极速朝这边掠来。 商场里一片骚乱,所有的人像没头苍蝇般推攘着、哭叫着,挤向仅有的四个出口。但是等他们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挤到跟前时才发觉,那出口不知从什么时候竟然关闭了。 “走北/南门!” “去西/东门看看!” 危急时刻,没有人拥有上帝之眼。他们在求生欲望的驱动下,盲目的从一个门涌向遥远的另一个门,全然不知道有人已从外边宏观的定下整个事件的基调。 “从监控记录可以看出来,整个大楼里发癫发狂的人是在短时间里急遽增长的。开始时是一个,之后变成两个、三个、四个……为了防止这种癫狂的扩散,造成更大的、难以控制的混乱,我们忍痛决定封楼。不过,请大家放心,楼里边有我们的同志,外围也有增援的武警,我们一定竭尽全力保护里边无辜民众的安全。” 万平云是这此突发事件的总指挥,素来以铁血手腕著称。他对外边守侯的记者简单交代了这么几句,随即便又回到调度室里。 硕大的电子屏幕实时的播放着楼里边的情况。 万平云俯身观察时,正见一个黑色的小点儿从半空中掉落地上。两边的人像是疯了似的涌向那个小点儿,刘磊也慌忙朝那个方向奔去。 如果没有“前情提要”,此刻的场景很容易叫人误会成一场你争我夺、状况激烈的橄榄球比赛。 “这是什么?”他饶有兴趣的戳戳那个黑点,监控管理员马上配合的把黑点所在的画面几何倍的放大。 黑色的一团慢慢的现出轮廓和纹理,露出尖尖的耳朵和长长的无精打采的尾巴。 “原来是一只猫?!” 万平云无法理解一只猫对于刘磊的意义,但刘磊在看见煤球嘴角溢出的血丝刹那,还是难过的几乎落泪。 刘磊不知道该如何向青蛮交代,一只手捧着那小小的一团慢慢走向青蛮,任人群拥挤慌乱中擦过他的肩膀,撞到他的后背。 “怎么样?”青蛮瘸着震伤的腿往刘磊的方向一点点迎过去,还没看见煤球的脸,就见所有奔跑的人像被施了定身咒安静下来,只有几个红外线的光点在人们或惊恐或崩溃的脸上、头上来回的晃个不停。 “里边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请速停止寻衅肇事!全部抱头蹲在地上!如果负隅顽抗,我们不保证不采取强制手段!” 万平云的声音四平八稳的从各个角落里安装的喇叭里发出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决断。 只可惜青蛮听不到他说了什么,一双眼睛依旧死盯着一动不动的煤球。 “快蹲下!”刘磊环视一周抱头如蘑菇的人群,心里止不住涌起荒凉和孤独。虽然他不喜欢万平云,但不得不承认,当务之急封闭商场、隔空训话,也是他能想到的最为见效的、迅捷的手段。 青蛮全然不理刘磊的劝告和拉扯,只顾僵直着手臂朝他讨要煤球。 刘磊看青蛮不肯蹲下,自己也不好留他一个暴露在危险里。他把煤球小心翼翼的交付到他手里,心一横转而又去支援屠白他们。 “喂,你不是自诩本领高强吗?怎么就突然不动弹了?你不说话,真的要叫我以后都作聋子吗?”青蛮揉一揉煤球的脑袋,突然想到什么,就近从柜台里拿出一个小包背在胸前,又把煤球放在包里。 不要死!再等一等!你不是最喜欢吃药脐子吗?等我找到罪魁祸首,亲手把药脐子喂到你嘴里! 她在心里默默的给煤球做出承诺,随后拿出一把匕首划破自己的手掌,逆着楼层而上。 …… 第一层,屠白勉强用一根皮带同壮汉周旋了半天,眼看着力不从心,终于等来刘磊的支援。 第三层,眼镜男被大勇和肖扬他们缠住,虽然绳索有开裂腐朽的危险,但他们总能在濒临溃败的刹那换上新的束缚。 第六层,不知从哪里多出来几个老头老太太,花白的头发、漆黑的眼瞳,摇晃着僵硬柴弱的老胳膊老腿儿正在专心致志地叠罗汉。 第九层,凶徒没了攻击目标,沉醉的钻进厨房,烧干的水壶、点燃的窗帘,又无形中给整座商场带来更大危险…… 不过,好在一切还有转机。 青蛮最先用一块手帕甩出血点把壮汉撂倒,又把屠白的皮带涂上血液抽醒眼镜男,等到了第六层,她反倒有些束手无策了。 那些老头老太太的年纪加起来差不多有八九个世纪那么长了,本来就弱不禁风,偏偏还挡在电梯口的位置,摆明了是不想让她继续往楼上上。 但是,不上楼就可以吗?顶楼的凶徒不停的为非作歹,不知熬制的什么药汁,飘散出浓重的臭味正是她最熟悉的浊秽的味道。 第93章 顶层 http://.biquxs.info/

可能是知道青蛮的为难,那“历史悠久”的罗汉塔不仅不倒退,还步步紧逼。 青蛮退后一个台阶,老人们就往前蹦上一步。虽然在浊秽的灌注下,罗汉塔虽然搭得异常的扎实,但无法想象,如果血点甩进眼睛,在恢复清醒之后,他们是否还有勇气站那么高。 四层罗汉,十个老人,就是不考虑电梯这个特殊地点的局限性,一人控制、保护一个,还有两个老人最后没人管。 顶楼上的臭味愈发浓重,像隐疾爆发的各处火势烧得半个楼顶都变了颜色,浓重的黑烟和浊气混杂在一起,像滚滚的黑云往下压来。 山雨欲来风满楼,情况已经到了万分紧急的时刻。 远在外边的万平云也目不转睛的关注着这边的态势。 “怎么办?要不要……”一个心腹在他面前比了个斩的手势,但万平云看着这些和他父母年岁差不多的老人,迟疑了一下。“再等等,通知外勤部,联系消防车和救护车。” 再给你们五分钟的时间,他低头看一看表,在心里给刘磊最后的时间通牒。 “化整为零,各个击破。”屠白飞快的抓着青蛮的手,在上边写了这几个字,“他们不解散,咱们就诱惑他们一个个从上边跳下来。” 说的轻巧,这要怎么操做?青蛮眼睛里都是疑惑,但屠白已从他们各自的造型和举止中找到破绽。 他见最上边的男人一手掐着腰,一手抬向高处,昂首挺胸的就像一个等待检阅的战士,略一思忖从手机里搜了一张图片,只在那人面前一晃,他的眼睛便咕噜一下转了过来。 “下来!”屠白才发出简短的指令,那人便眼不带眨的从罗汉塔的顶端跳下。早做好准备的刘磊和肖扬一涌而上三下两下便控制住他。不等对方挣扎,青蛮已经将血印按在他的额头。 一刹那,老人眼中的黑气消散,只剩下满脸的惶惑和疲惫。 “来,老人家,您这边走,到了下边再行歇息。”曦和他们排纵队站在一侧,搀扶引导着老人赶紧远离危险。 真有你的啊! 刘磊赞赏的看一眼屠白,也效仿着把目光投向剩余的九人。只是,在他看来,所有的老人都是千篇一律,一样的枯皱皮肤,一样的满头白发,一样的遍布全身的老年斑……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发现第二层的一位老人穿了件粉领的衬衫,但里边透露的是什么讯息,他却解读不出来。 “曦和!”屠白看到了刘磊求助的眼神,连忙召唤曦和过来,如此这般叮嘱几句,就把她推到最前边。 “大爷,您这身衣服真好看,想必对服装搭配很有见地吧?您给我看看,我这样身材和长相该怎么挑选衣服吧?” 曦和心里万分嫌恶,但为了工作需要,还是脱了外套露出身体的曲线,用含糖量十几个加号的声音朝着那边老人撒娇。 结果,还没等她退到一边,第二层两个老人扑通扑通齐齐跳下。 只不过,粉领老人笑眯眯的直奔曦和而来,另一个则把拳头对向方才还在一个战壕的“同志”:“我就知道你特么满脑袋都是坏水儿!早看你不顺眼了!” …… 就像是拆毛线扯出了线头,屠白很快又把第三层的三个老人骗到地上,最后剩下的四个老人被血洗了眼睛,也清理到下层,他们一行八人这才畅通无阻的奔向顶楼。 “炉火翻腾,汗流浃背;烟熏火烤,无怨无悔;看我大显身手,百炼千锤;刀光火影出炉绝伦美味……” 还没看见人影,就听到一个鬼哭狼嚎的声音从里间飘荡出来。 刘磊循着歌声一个箭步冲过去,青蛮想要紧随其后,却被屠白伸手拦住:“别急着进去!谁知道他躲在哪里,里边又有些什么!” “那你说要怎么做?”经历了刚才的破敌,刘磊对屠白越发迷信。他都已经到了门口,听到他的话又紧急停下来。 青蛮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没有一双灵敏的耳朵相伴,她亦没有克敌制胜的信心,所以只能茫然的等待他们拿出最终的商议结果。 屠白朝他们比个稍安勿躁的手势,随手掂起一把椅子砸向旁边的窗户。 哗啦! 一块玻璃如碎冰般散落,瞬间把燃烧的火苗吹的反向倒去。 “你这是干什么?难道还嫌我们死的不够快吗?” 二段一张乌鸦嘴没遮拦的说出内心的恐惧,却被小陈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嘘,你看!” 顺着他指的方向,一个月芽般光亮的头顶探出墙壁又撤回,就像只被惊动的乌龟,小心谨慎的查看着外部的环境。 刘磊受到启发,不等那光头缩回原处,就抓起把椅子也砸向身旁的玻璃。 哗啦!哗啦!哗啦…… 整张墙面泻下满壁不规则的水晶,如春汛般发出更大的、惊人的动静。 光头男终于受不了了,一手抓着把菜刀一手拿着个水瓢,就从里边气势汹汹地钻出来。 这特么什么造型? 刘磊看着水瓢里还在冒着的滚滚热气,忍不住生出奇怪的感觉,仿佛他面对的不是什么凶徒,而是一个家庭煮夫。 “快躲开!” 青蛮从没见过这么浓重的黑气,愣一愣神猛的想到某种可能。 她推开了身旁的刘磊、屠白和二段,却把曦和、小陈还有肖扬暴露在一旁。 腥臭的黑气像粘液粘在他们身上,没等他们有什么知觉便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他们……”刘磊被突如其来的状况弄懵了,他指指青蛮,又指指另一边的曦和他们,还不知道从何说起,就见他们的眼神变得怔愣起来。 “老天!他们不会也变成那玩意儿了吧?!”二段看见小陈僵硬的朝他这边走来,忍不住跳脚蹿到一边。但小陈就像是个执着的木偶娃娃,一直不依不饶的追赶着他,因为怕他磕着绊着,还不敢追得太急。 自己这是造的什么孽呦!一个特别调查科里,怎么就出现一对儿半取向叫人一言难尽的成员? 刘磊联想前几日小陈表现的异样,暗自在心里叫苦不迭。但是,还没等他把愁绪化作一声叹息,更叫他为难的一幕便又发生了。 第94章 克敌 http://.biquxs.info/

肖扬转身看向曦和,那模样分明就是满心满眼都是的她。但是曦和全然视而不见,只含情脉脉的对着刘磊。青蛮本来还无所察觉,到了这一刻,才恍惚明白了什么。 屠白看着他的模样,不知怎的竟有些好笑。不过,看见刘磊在那儿抹脖子瞪眼的求救,还是先一步抓住青蛮的手,小心翼翼的覆盖在她的那条伤口上,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将血抹在曦和的额头。 为什么是曦和而不是肖扬? 这个疑问才在青蛮回过神儿的心中闪过,马上就又被现实解答。 曦和眼中才蔓延出来的黑气像潮水般退却了,她愣一愣神儿,大概猜到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做了什么,还没等觉着尴尬,就见肖扬殷勤如一只大狗,试探着凑到她的跟前。 一样的黑气蔽眼,一样的僵硬笨拙,但和别的那些疯魔者不同的是,他的举止截至此刻依旧透着温柔和耐心。 曦和刹那间明白了什么,一张脸红成熟透的苹果。好在屠白并没有叫她煎熬太久,电光火石间已经帮肖扬恢复了理智。至于小陈和二段,因为已经跑的太远,只好先由着他们在偌大的餐厅里转圈圈。 光头一看自己的一瓢浊秽没有济事,又调转身子想往里间跑。 刘磊见状连忙招呼青蛮和屠白:“快拦住他!” 青蛮这次不再迟疑,一个箭步冲上去,朝着光头的脑袋就是一个血手印。但是血渍消磨着黑气发出嘶嘶的声响,并未挡住光头逃窜的脚步。 屠白此时已经赶上,不管不顾的借着惯性往前一跃一扑,一下按着光头在地上滑出几米。 光头拼命挣扎,一双腿扫的周围架子上的材料、碗盘纷纷落地,像下起一阵急雨。但是,屠白就是不肯撒手,两只胳膊如绳索般绞在光头的胸前。 青蛮想要瞄准光头的眼睛,奈何他们俩扭打的太过激烈,一分钟就能变换几个花样,实在是很难插的下手。 光头潜意识里应该也知道这么拖延下去对自己不利,所以时间越长,表现的越发凶狠。他像只困兽急红了眼,拼命的把身子撞向各个凸起的尖角。 “快松手!你这么做是没有用的!”青蛮被眼前的画面刺激的耳朵轰鸣,之后便听见无比巨大的心跳的声音。就像是一点色彩晕染开来,她的世界突然多出一重生机来。 但是,当时的情景并没有留给她感受的时间,她甚至什么都顾不得考虑,便朝屠白叫嚷。 屠白没有看她,一双手臂因为用力露出绷紧的肌肉,整个后背也都贴在光头身上。但不知道为什么,青蛮总仿佛看到他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她心里有些慌乱,还没下定决心要不要把随手拿的钢罐砸下去,就见屠白像一块破抹布被甩了出去。 “青蛮!不能砸!”刘磊还没捉住小陈,就看到这么惊心动魄的一幕,他下意识的喊出声来,这才想起青蛮暂时失聪的事来。 就在他没眼再看第二眼时,奇迹的一幕发生了。青蛮回头看一看他,到底没把手里的钢罐砸在光头的脑袋上。 但是时机转瞬即逝,光头就在青蛮迟疑的刹那已从地上爬起来。 他本来就在浊秽的加持下力大无穷,此刻又摸到了那把丢失的菜刀,更加有恃无恐的朝青蛮扑来。 唰! 第一刀贴着青蛮的面门杀气腾腾而来,被她侥幸仰面躲过。第二刀拦腰反向搂回,她避无可避,眼看着就要被切成两段,却见光头的左肩被一个红点瞄准。 嘭!一粒子弹飞出,还没看见轨迹就精准无比的钻进皮肉。 光头受到冲力微微向右倾斜,青蛮趁机扭身,把受伤的手按在他的创口处,还顺道补了一脚。 血液洗涤了浊秽,也解除了非人的力量和执念。光头还没落到地上,就重新变回软塌塌的一条。他眼睛的黑气终于退散,只剩下哎呦哎呦痛苦不堪的哀嚎。 “多谢相助!”青蛮虽然不知道出手救她的人是谁,但还是朝子弹射击的方向拱一拱手,这才去看向人事不知的屠白。 刘磊和二段两人配合着把小陈压到青蛮跟前,趁着她的伤口未凝又给他祛除了浊秽。 “应该没什么大碍,估计是被撞晕过去了。”曦和没有帮上什么忙,此刻连忙凭着在警校时掌握的专业急救知识,对屠白进行基本的检查。 青蛮听说没什么事,丢下屠白复又朝光头走去。 “诶,你……你干什么?”光头还没求救,就被她的手伸进衣服里。他被衣服勒得扯动伤口,忍不住断断续续的质疑和躲避。 药脐子。青蛮在脑中闪过一个词,却懒得和一个穷凶极恶的罪犯解释。 她还清楚记得对煤球的承诺,也不管光头还是个能喘气的活物,周围还有那么多人目视眈眈,直接就是一通搜罗。但是摸了半天,才碰到一个指肚大小的温软的圆球。 是这个吗?这次怎么比平日里还少?她正觉着嫌弃和纳闷,还没等掀开衣服查看,手指捏的药脐子就消失不见。 这什么情况?!难道现在的解药都长出腿儿来了? 她无法相信自己的感知,按着光头就要脱他的衣服。但是,没等人上前阻拦,她忽然觉得胸口毛rong绒的一动。 “呜喵~”(青蛮!) 煤球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从背包里拱出半个脑袋,看见头顶上隐藏的无数摄像头,连忙出声制止她做傻事。 这个声音是?煤球?! 青蛮有些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不再执着于那个已然消失的药脐子,忙不迭的看向胸口。煤球同时看向她,一刹那仿佛又回到那个人的身边。 “这个孩子太单纯,我担心离开之后,她会轻易信着了别人的道,作出对神庙不利的事儿来。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多照顾她好不好?” 那人总是仙风道骨无欲无求的模样,肯为一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孩子求他,这叫他心里头实在咽不下那口气。但是,如果不答应呢,连唯一叫他亏欠、求助的机会都没有。 他终于还是心理不平衡的点一点头,没想到兑现一个当初的一个承诺竟会这么麻烦。 第95章 余波 http://.biquxs.info/

商场的骚乱被平息,四方大门终于从外边打开。每个大门由两位警察把守,有条不紊地组织着被吓得惊慌失措的人们依次撤离。 “去把里边的所有监控视频收上来,关系到犯罪分子的作案动机和所有民众的隐私,一点备份都不能留下。”万平云看着已近尾声的事件,先一步做好各项部署。 外边的记者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都急不可耐的等待着他的情况汇报。但是他对着屏幕负手而立,就是一动不动。 几分钟后,一位国字脸、黑t的年轻男子被带进了指挥室,万平云这才从容的回头。 “是你在没有听到任何指令的情况下就擅自开枪的?” “是。”男子昂首挺胸目视前方,并未因为万平云的职务级别比他高,就表现出敬畏或恭维,一副坦荡磊落的样子。 万平云没再说话,也在屋里的副手想说什么也被他抬手阻拦。他慢条斯理的绕着男子转一个圈,再次走到他的正对面,这才笑着拍拍男子的肩道:“真有你的!干的不错啊,小伙子!枪法很准、出手及时,避免了我们的人min遭遇不测。” 男子有些赧然,局促的低下头又抬起来,“使命所在,在所不辞。” “嗯。”万平云意味不明的点一点头,然后才转折道:“不过嘛,欣赏是我个人的,秩序呢,还是要遵守的。所以,行文嘉奖是不可能了,如果你不嫌弃,不如周末到我家吃顿便饭?” “谢谢万局!”男子本来已经做好了挨批的思想准备,冷不丁听万平云这么一说,不由喜出望外。他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只好恭恭敬敬的敬一个礼。 万平云笑眯眯的目送男子离开,转脸又变了脸色。 再说商场里边,刘磊这时才抽空打量一眼周围的情形,四处着火、狼烟动地,货架坍塌、遍地狼藉,九层楼里居然没有一处完好、没被破坏的地方。 这次的损失可就大喽! 他不想考虑赔偿,毕竟肇事的人不是他。但是联想他们特别调查科进来这么久,却没有等来支援,还被人给feng闭了,心里头总是有些惴惴不安。 “去联系收银员要来今日消费的顾客名单,就说我后续还有重要安排。” 屠白不知道怎么醒了,艰难的掏出一张藏青色的名片塞到刘磊手里。刘磊不解其意,但考虑到他的状况,还是依言叫曦和他们过去照办。 屠白趁着这个空档,偷偷打量一眼一直没有作声的青蛮。见他面上再没有之前的戒备和反感,还有些没有收尽的担忧,不由心中大为快慰。 …… 当天下午,赶着下车高峰的时段,绥平市的大街小巷突然插播了一条新闻。报道的内容正是刚发生不久的、友谊商场群体性事件。 视频中,特别调查科的成员各有各的风采。刘磊的调度指挥、曦和的温柔镇定、小陈的细心大胆、二段的苦中作乐,还有肖扬和大勇的能打能护,就连屠白也因为以一当十的超强大脑,展现出不逊于容貌的迷人风采。而青蛮,更是因为干脆利落的身手,收获了不少的迷弟迷妹。 一时间,“超级英雄八人组”成为街头巷议的热门话题。所有人在刻意模仿他们的言行举止同时,也对市警局的电话进行了狂轰乱炸。 “这么好的组合为什么要拆散呢?” “特别调查科一解散就出现了问题,是不是意味着他们guan方宣传的那些所谓的怪力乱神还是存在的?” “当时指挥的不是绥平市主抓业务的副局长吗?怎么视频里没有他的身影?” …… 万平云因为需要和上边还有媒体交代,忙的焦头烂额,最后迫于压力,还是同意撤回原来的文件,恢复了特别调查科的特别存在。 一直折腾到晚上十一点,他确定再没有任何纰漏,这才擦一把汗,进到自己的办公室反锁上门。 “喂?灵灵……”万平云是万紫灵的表叔,虽然关系不算太近,但是因为她们家在他的仕途上助力颇多,所以关系一直走地比较近。 “你怎么这会儿才给我回电话?电视上播报的算怎么回事?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怎么进行解释,务必保持特别调查科的现状,不能再叫他们聚成一团……” 万紫灵穿着一身病服,边盯着外边的情况,边咬牙切齿的抱怨。透过透亮的窗子,清楚的可以看见外边的夜色,还有不远处,护工一步步推近的一位医治无效、已经盖上白布的病人。 她觉着很是晦气,刻意扭头避向一边。 这头的万平云很是为难,不自觉的把手边的一张纸攥成皱巴巴的一团,然后又绞尽脑汁把纸连同心绪一并抚平。 “灵灵啊,你听我说,惩罚一个人,最快意的从来都不是直接的折磨和制裁。只有钝刀子割肉,才会对生不如死有更深刻的体验……” 万紫灵那么聪明,自然明白万平云在说什么,她虽然赞同他的话,但妒忌的火焰烧得她无法保持冷静。 什么钝刀子割肉,她才等不了那么久! “你到底想说什么?是不是你没顶住上边的压力,又重开了特别调查科?” 万平云被万紫灵问的哑口无言,竟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何解释。 “这就是你的办事水平?!”万紫灵气愤的用指甲抓向墙壁,发出长长的、刺耳的摩擦声。 “当初,我冒着多大的风险,才把他们那个科室给拆散了,现在你才说要顿刀子割肉,换个折磨办法?早干嘛去了!” 她说着怒气冲冲的挂掉电话,再抬头时才发现屠白已消无声息的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他怎么会在这里?不是说他受了很重的伤,需要修养很长时间吗?一路上负责把守的人都是废物吗?怎么连个人都盯不住?刚刚的话他听到了多少?还有没有补救的机会? 一刹那,万紫灵的头脑里闪过很多念头,但自欺欺人也好,做最后的挣扎也罢,她还是强保持着镇定,朝屠白楚楚可怜的一笑。 第96章 相约 http://.biquxs.info/

“没想到真的是你!”屠白后撤一步拉来距离,手上还拿着一块白布。 万紫灵扑了个空,这才留意到停在她窗口底下的那张“躺尸”床。她恍惚明白了为何屠白的出现这么悄无声息,也明白了这次的错误犯的有多低级。 她甚至不用再行试探,就已提前预知了屠白对于她这种欺骗的态度,就像突然一脚踩空,心里突然一惊,脸上的笑也终于凝在脸上。 “我总以为,买卖不成仁义在。没想到万保亭这么宠你,居然肯为你得罪整个屠家。”屠白觉得很累,说话的声音都带着疲惫。但为着交割清楚,他还是拼命提着口气。 “好!我成全你们!从明日起,所有万花集团的商品,全部从屠家名下的商场下架;违约赔偿我来出,从此以后,你们在匠心琉璃厂的订单全部转给别家……还有你,不必再给余资报业写专栏,如果觉着不公平,也可以诉诸法律程序……” “不!”万紫灵无法想象这一系列制裁全部变成现实会有多惨,下意识的抓着屠白的衣服求情。 “这些事儿和我的家族一点关系都没有!你要惩罚就惩罚我吧!何必要带累他们?!” “你说没有关系就没有关系吗?你的话还能相信吗?再说,子不叫父之过,就算是带累他们,那也是因为你,和我有什么关系?” 屠白说完这些,片刻不做停留地就往外走。本来,他看望万紫灵也是基于良心的不安,但现在连这个道德的强制捆绑也无需再考虑,他当然要离开这里,然后去确定另一件比这重要几百倍的事情。 警局的集体宿舍,按照往常早已到了关闭的时刻。但因为特别调查科的重新聚首,刘磊带了一帮子的兄弟姐妹出去吃夜市,管理员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大门敞开着。 屠白在楼门口转了个圈,问明刘磊他们去了哪里,便也紧随其后追了过去。 初秋的食材很是丰盛,大排档里坐了不少的人。 刘磊他们选在最里的一张桌,一盆小龙虾、一盆花甲,还有各种烤肉、烤串、啤酒,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 开始是大勇、肖扬他们“下放”的吐槽大会,之后又感慨了这风波迭起、有惊无险的一天,就连青蛮的耳疾恢复,还有煤球的起死复生都拿来好好研究了一番,终于还是到了散伙的时候。 刘磊过去结账,曦和为了避免安静下来直面肖扬的尴尬,早早的打的撤离。剩下的二段和小陈,被大勇还有青蛮按照刘磊的授意拆成两组,轧着马路牙子慢慢往回走。 小陈和青蛮一组,大部分的时间都在沉默。但他们俩都属于“人狠话不多”的类型,所以没多大功夫就把大勇和二段远远的甩在身后。 “你……”小陈看着路灯下两个人的长长影子,打了好久的腹稿,才鼓足勇气,想问问青蛮对屠白的看法。只是话没说完,就听见背后传来轻而稳的脚步声。 “你们原来在这儿啊?!看来我没赶上好时候……”屠白见小陈朝身后扭头,连忙主动出声给他们俩打个招呼。 “你来做什么?”青蛮从头到脚打量一遍屠白,说不出眼睛里到底是什么意味。 “呃……我来给你们商量件事啊……”屠白早看出刚才小陈的心思,暗自庆幸自己赶来的刚好及时,顺嘴又往下说道:“因为今天这波免费的硬广告,我们商场的知名度越发远扬。我琢磨着,趁这几天大家对你们的持续关注,请你们在商场对公共场合的人身、财产安全,做一次专题讲座——报酬优厚哦!” “那感情好!”青蛮不知出于什么心理,这次一反常态的讽刺挖苦。小陈惊诧的看他一眼,迟疑一刻才小声问:“接私活?咱们是不是先和刘队打个招呼?” “应该没问题吧?来前儿我已经和陆处通过电话了,他打包票这事能在局里通过,而且准备把这件事作为一个推进警民关系的重点项目来抓。” 屠白说着又偷偷看一眼青蛮,逮着个空隙挤到他和小陈中间。 三人又默默走了一段距离,小陈终于识相的找个借口离开。 “呜喵~”(我给你说,我总觉得这小子没安好心。) 趴在肩上撞死的煤球看着小陈走远的背影去,隐隐的觉着有些不安。它先试探叫唤几声给青蛮提个醒,见她并不理会,忍不住又碎嘴几句。 什么前车之鉴、后事之师啦,什么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啦,什么敌人的朋友敌友未明啦,什么要相信直觉啦…… 一直到它向青蛮挑明:“神侍不可动心,黥面之后更会带累周围亲近的人……”青蛮这才恍然大悟的样子。 “它在给你说话吗?它都说了什么,不会是关于我的坏话吧?” 屠白看煤球在青蛮肩上,一直不安的来回踩动,忍不住拿它出来打趣。 青蛮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只是对他神秘一笑,突然开门见山的问了另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你今天来,不会就只为问这个合作消息吧?” “不是。” “还有什么,干脆一块儿说了。?” “下周末有一场很不错的交响乐演奏,如果有时间的话,你要不要过去看看……”屠白脑子闪现和万紫灵约会的场景,忐忑的等到着最后的答案。 虽然,即使青蛮答应和他一起,也并不能说明任何问题。但在屠白看来,只要青蛮能和颜悦色的同他交流或共处,那就是极大的进步。 “好。”和屠白此刻的心理不同,青蛮在经过白天商厦的历险之后,对屠白的怀疑又深了一层。 为什么每一次浊秽的出现,他都恰巧在场?为什么他差点害死煤球,却在见到它的第一时间不表示任何关怀?为什么他绝口不提他的法律上的兄弟屠震霆?为什么他老是死气白咧缠着她? 这么多问题在青蛮心里发酵,直到听见屠白的第一个邀请,她才下定决心,以进为退,解开这些疑问的秘密。 第97章 异常火热 http://.biquxs.info/

一层秋雨一层凉。 淅淅沥沥的雨接连下了几天,不少人穿上了线衣,还像鸵鸟一般把头扎在衣服里。 青蛮虽然怕冷,却不存在这些问题,除了有煤球这个移动围脖保暖不说,每天上下班车接车送,行有暖风、住有空调,也是过得不要太惬意。 这一日,刘磊闲来无事,隔窗看见屠白的车又停在警局门口的一个车位上,不由得大为光火。 他扭头看一眼趴在桌上走神儿的青蛮,磨一磨牙,却把气撒在小陈身边的二段身上。 “段逸!你的活儿干完了吗?!每天拿着国家的钱,就知道吊儿郎当的嚼舌根,像什么样子!” “不就是个讲座的后期整理吗,我做完了呀!这不是正跟陈儿敲定最终的存档图片嘛。” 二段有些委屈,忍不住抱怨一句。小陈却没有他那么胆大,听了刘磊的话,心忍不住揪在一起,连握着鼠标的手都止不住有些僵。 “敲定图片还用俩人?”刘磊不甘示弱,没好气的瞪二段一眼,见他不再回嘴,这才理直气壮的给他布置新的任务。 “你给一楼交管处的冯队打个电话,问问他警局院内的车子停放是不是不用遵守交通法规,什么时候咱们大院成公共停车场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车子都能停进来吗?” 小陈没有作声,瞬间明白了刘磊这通火的真正指向,心里虽然稍微减少了些愧疚,但又多了对青蛮的同情。 但是,青蛮可没他的自觉自省和如坐针毡。这么长时间了,也没抬起头来看上刘磊一眼,一枝笔也不知道在纸上胡乱涂鸦着什么。 二段偷看一眼青蛮,拿着电话又放下。掂量完了自己的斤两,干脆亲自往楼下跑一趟。 十分钟后,他像特务般鬼鬼祟祟的跑进刘磊的办公室,狗腿的开始进行汇报。 “头儿,问过了。冯队说看您反应的问题很有必要,这就给那辆车贴罚单。” “罚单?!”刘磊哭笑不得,“谁说叫他们贴罚单了?他们就不能把屠……那什么的车给赶出去吗?” “不能。”二段回忆着当时冯队的话,拿捏着语气重复道:“警力是公共资源,谁来这里报案、配合调查啥的都有可能,不能一竿子打死,也不能无所作为。所以,参照罚单执行最为合适——超过一小时以上,贴一张罚单……那些车讨不到便宜,自然就会开走啦!” 开走个屁! 刘磊气的太阳穴处青筋直跳,正想骂冯瑞双鬼迷心窍、脑袋卡进钱眼儿里,突然听见外边传来说话声。 “好的,罚单给我就好。别再被雨淋湿了。这种天气,也辛苦你了。你看要不,我还是办张年卡吧,也省得您日后再风吹日晒的过来。” 屠白没有撑伞,就那么不闪不避的站在雨里。他双手接过罚单,好声好气的同对方商量。 来人是个小姑娘,想要和屠白对视都需要仰头。 她没料到第一次开罚单就遇到这么惊为天人、修养极高的群众,整个人就像踩在棉花里,头重脚轻的。对于他不知是调侃还是认真的问询,更是分析不及,怔怔愣愣的。 “办张年卡有意思么?要我说,你还不如再投点钱,把这停车场地扩大几倍。到那时,所有问题不都解决了?” 青蛮慢慢吞吞从楼上下来,也不看他们两个在那儿商讨,直接开了车门钻进副驾驶的位置。 屠白像得了什么奖励的大狗,笑容变得愈发和煦。他朝那小姑娘手里塞了几百块钱,说是先补了前几次的罚单,年卡的事后边再商量后,便匆忙钻进车里。 “想吃点儿什么?”屠白看着青蛮,这会儿还有种恍惚不真实的感觉。 “随便。”青蛮虽然嘴巴比较刁,但饭菜一般也能凑合。不过,吃了这么久的白食,心里还图谋着对屠白不利,所以,每日里就是龙肝凤髓也没多大胃口。她说着自己系好了安全带,早早的把眼睛闭上养神,生怕被屠白窥到什么,再引起了他的怀疑。 屠白也不客气,随手点开导航,确定了自己早盘算好的目的地,就平稳的驶离绥平警局的大院儿。 “呸!什么东西!有钱了不起哦?!”刘磊在心里咒骂一句,恶狠狠的摔上窗户。 二段看着底下这会儿才回过神儿的姑娘,忍不住一阵艳羡,偷偷的在心里回一句:“有钱就是特么的好啊,连泡个妞都自带光环!” …… 车子一路行到郊区,突然见一片阔朗的古典建筑。琉璃瓦沿、粉墙碧藤,竟然圈了十几亩地。 “到了!”屠白把车停下,主动为青蛮打开车门,“每日里为了吃而吃,就少了些趣味。这里原来是一座梨园,现在虽然改为饭庄,但是席间表演的戏曲,无论是唱功、扮相还是颇有几分韵味儿,一起过去品品?” 都到这儿了,还能怎么着呢? 青蛮一边暗自估算着这里的不菲消费,一边心疼油钱。虽然她怎么都是还不起钱,但打心眼儿里还是希望能少欠屠白一些。 “两位,里边请啦~” 正纠结间,两位青衣早穿着裙衫,碎步移到车子跟前。青蛮不好意思看人躬身候着,连忙从车里钻出来,至于之前的顾虑早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们两人走在后边,一路跟随她们分花拂柳,绕过一弯湖泊,又踏过一条小径,这才到了一艘候着的船舶上。 小船荡荡悠悠驶进碧波里,一会儿穿过芦苇荡,一会儿漂进荷叶间,又行了十几分钟,这才到一个小岛上。 岛上搭着个有年头的戏台,下边疏疏落落摆着几张桌椅板凳。台上一位娇娘正在表演贵妃醉酒,台下一个小童殷勤送上新摘的莲蓬。 屠白和青蛮才在台子正对的桌子落座,随即又有一个孩子送来一本戏折名录。 青蛮凑上去瞅一眼,发现都是些经典曲目,又兴致缺缺的把头缩回来。 屠白有些好笑,回想着曾在这里吃过的各种小吃,按照他的胃口喜好圈化起来。 不大会儿功夫,菜就陆续送了上来。 第98章 牡丹亭 http://.biquxs.info/

“尝尝看?” 屠白话音未落,青蛮已伸长脖子开始打量桌上铺满的菜肴。 切成发丝粗细的果条、铰成花样的面点、清可见底的鱼汤、传统糖稀吹成的船舶、火腿拼成的红针松树、冒着白气的剔透肉冻、锡纸包裹的烤肉彩椒…… “这么多菜……你什么时候点的?就咱们俩人,吃的完——吗?” “怎么吃不完?”屠白一听这话,就知道来对了地方,先行布好碗筷又接着道:“随便看场戏还要有几种小吃呢,咱们这是午饭,又是以一顶二,当然能吃完了……” 一位上菜的姑娘之前见过屠白,所以表现更为亲近热情。她赞同的点一点头,主动接了话茬儿:“我们这里的菜都是随戏点的,客人既然点的是《牡丹亭》,想必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对这配菜的味道和数量比较满意吧……” 还有这种这说道? 青蛮好奇的重拿起戏折翻看,这才发现一些唱词儿下边都着重画了横线,诸如:抛残绣线、菱花人面、沉鱼落雁、锦屏画船、红松翠偏、暖玉生烟、罗浮梦边…… 但是,没等她对照菜品重新查看,就听见一阵悠扬的乐声,带着水汽缥缥缈缈的传了过来。 “袅晴丝吹来闲庭院,摇漾春无线。停半晌整花钿,没揣菱花偷人面,迤逗的彩云偏。我步香闺怎把全身现……” 这女声一响,青蛮便抬起头来。 只见,对面不远的戏台上出现一名花旦,穿着水袖长衫盛装碎步而来,身后不远处还跟着一位小丫头。 “哎呦,听这唱腔韵味儿,来的可是尚老板?”后边的一张桌上,一个男人忍不住惊诧的站起身来,一双眼睛盯紧了前边。 “可不嘛,今儿才算你们来着了。”上菜的姑娘颇为自豪的扬声说了这句,情绪忽又低落起来,“我们尚老板遇人不淑,一颗心早被分作八瓣,好不容易被开解的想开了些——这是几个月来,头一回上台呢。” “是吗?难怪情绪这么到位,越发叫人心疼呢……”另一个男人说着也凑上来,不过那猥琐的话语听着只叫人嫌恶。 青蛮桌子上边筷子不停,下边却不动声色的伸出一条腿来。 说话的那男人,本来还准备借着打赏的机会,再往前多走几步玩赏,不料腿没抬高,冷不丁被绊一下,顿时失了体面和从容,几步扑向戏台,险些把门牙给磕下来。 再说台上的尚云舒,刚好唱完了一段儿,袅袅娜娜去了。等第二场开始,却又换了个粉面小生。 青蛮吃得半饱,也听不出个趣味儿来,只趁着这会儿空档,捏着块肉冻投喂煤球。 “呜喵……”(真是过分,随便拿些残羹冷炙打发叫花子吗?) 煤球倒是听的得趣儿,频频尾巴摇啊摇的,但是看到嘴边的食物,又对青蛮打发它的态度不满。 “有的吃就不错了,再嫌弃,换你自己觅食去?” 青蛮说着作势驱赶煤球,不料煤球这次气性很大,竟然真的从她肩膀上一跃而下,直奔着后台而去。 不多久,那小生也退下了。戏台之上突然拉起帷幕,再看不见后边花园楼阁的背景,反而尚云舒的声音再次从幕后传出来。 “尝尝看?” 屠白话音未落,青蛮已伸长脖子开始打量桌上铺满的菜肴。 切成发丝粗细的果条、铰成花样的面点、清可见底的鱼汤、传统糖稀吹成的船舶、火腿拼成的红针松树、冒着白气的剔透肉冻、锡纸包裹的烤肉彩椒…… “这么多菜……你什么时候点的?就咱们俩人,吃的完——吗?” “怎么吃不完?”屠白一听这话,就知道来对了地方,先行布好碗筷又接着道:“随便看场戏还要有几种小吃呢,咱们这是午饭,又是以一顶二,当然能吃完了……” 一位上菜的姑娘之前见过屠白,所以表现更为亲近热情。她赞同的点一点头,主动接了话茬儿:“我们这里的菜都是随戏点的,客人既然点的是《牡丹亭》,想必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对这配菜的味道和数量比较满意吧……” 还有这种这说道? 青蛮好奇的重拿起戏折翻看,这才发现一些唱词儿下边都着重画了横线,诸如:抛残绣线、菱花人面、沉鱼落雁、锦屏画船、红松翠偏、暖玉生烟、罗浮梦边…… 但是,没等她对照菜品重新查看,就听见一阵悠扬的乐声,带着水汽缥缥缈缈的传了过来。 “袅晴丝吹来闲庭院,摇漾春无线。停半晌整花钿,没揣菱花偷人面,迤逗的彩云偏。我步香闺怎把全身现……” 这女声一响,青蛮便抬起头来。 只见,对面不远的戏台上出现一名花旦,穿着水袖长衫盛装碎步而来,身后不远处还跟着一位小丫头。 “哎呦,听这唱腔韵味儿,来的可是尚老板?”后边的一张桌上,一个男人忍不住惊诧的站起身来,一双眼睛盯紧了前边。 “可不嘛,今儿才算你们来着了。”上菜的姑娘颇为自豪的扬声说了这句,情绪忽又低落起来,“我们尚老板遇人不淑,一颗心早被分作八瓣,好不容易被开解的想开了些——这是几个月来,头一回上台呢。” “是吗?难怪情绪这么到位,越发叫人心疼呢……”另一个男人说着也凑上来,不过那猥琐的话语听着只叫人嫌恶。 青蛮桌子上边筷子不停,下边却不动声色的伸出一条腿来。 说话的那男人,本来还准备借着打赏的机会,再往前多走几步玩赏,不料腿没抬高,冷不丁被绊一下,顿时失了体面和从容,几步扑向戏台,险些把门牙给磕下来。 再说台上的尚云舒,刚好唱完了一段儿,袅袅娜娜去了。等第二场开始,却又换了个粉面小生。 青蛮吃得半饱,也听不出个趣味儿来,只趁着这会儿空档,捏着块肉冻投喂煤球。 “呜喵……”(真是过分,随便拿些残羹冷炙打发叫花子吗?) 煤球倒是听的得趣儿,频频尾巴摇啊摇的,但是看到嘴边的食物,又对青蛮打发它的态度不满。 “有的吃就不错了,再嫌弃,换你自己觅食去?” 青蛮说着作势驱赶煤球,不料煤球这次气性很大,竟然真的从她肩膀上一跃而下,直奔着后台而去。 第99章 柳叶刀 http://.biquxs.info/

“你们俩是什么人?谁叫你们擅闯后台的?赶紧出去!出去!” 一位老伯年逾古稀的模样,应该是这小戏班儿的主事。他见尚云舒的疯症已基本得到控制,又转头驱赶青蛮和屠白。 “你……”青蛮刚想正面硬钢,就被屠白一把拉住,“我们无心管宝处闲事,也不打算凑什么热闹,只是今日带来的爱宠跑丢了,这才想过来找一找。” “是那只猫吗?”老伯闻言想起了煤球的示警,心里的戒备顿时轻了一层。他边拨打急救电话,边指指身后的不远的地方,“你们小心一些,别惊着了它,再挠花了仅剩的几套衣裳。” “多谢老板体谅!”屠白说完,拉者青蛮就往后台深处里走。 “你干什么?为什么不叫我直接把尚老板身上的浊秽给去了?”青蛮一直不甘心的拧着头,直到看见尚云舒被押着,连同她的断臂一起,送到外边急救车上,这才不满的回头看向屠白。 “祖宗啊,她可是个姑娘。”屠白无奈的摇一摇头,对青蛮这不食烟火的模样没有一点办法。“你要是现在用血祛除了浊气,她清醒了之后怎么能承受这么大的痛苦呢?还是等打了麻药,把手臂接上之后再说吧……” “妇人之仁。”青蛮不以为意的对屠白下了定结论,却不想想为何自己方才明明看不惯他,还是选择老实配合。 屠白轻易洞悉其间隐藏的本质,忍俊不禁的抬手在他脑袋上揉一下,又怕他意识到什么赶紧放开。青蛮低头只顾寻找凶器,倒是对此没有什么反应。 “呜呜~”煤球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满嘴鲜血的跑到他们跟前,竟吐出一个墨黑色、非金非玉的柳叶来。 “这是什么?”青蛮伸手就想去摸,却被屠白拍手打开,“小心!你知道这是什么吗,就敢乱碰?!” 青蛮不满意的瞪他一眼,还没再说什么,就见屠白手上拿块帕子垫着,小心翼翼的捏着那片柳叶拿到她的面前。 黑色石片闪着明亮的光,就像是玻璃摔碎了一块,露出危险的利茬儿,若隐若现的藏在滚滚的黑雾里。 “这个石头,好像在哪里见过……”屠白把柳叶举得更高一些,以便更好的观察。但是青蛮却突然冷静下来,接着光偷偷打量起屠白来。 他刚刚说什么?这石头好像在哪见过? 除了她心知肚明这石头很可能来自她早回不去的石头城,怕是很难有人再从这些风牛马不相及的案子联想到什么吧? 换句话说,如果不是这些案子的设计者和亲历者,不通其间门道的人怎么可能懂得这些? 青蛮忍不住又开始怀疑屠白,这一怀疑不打紧,不仅忘了继续留在这里的初衷,也一并抹杀了屠白这些天来的良好表现;甚至于在开始时,祛除浊秽所遭受的阻拦,她都觉着屠白是别有用心的设计。 …… 回去到市内之后,青蛮先去看望了尚云舒。趁屠白不在,她偷偷拿出柳叶刀小试一把。 才去了包裹的手帕,便感到森森的寒意。等到刀刃接触到皮肤,压根儿没觉着疼痛,便有血珠一粒粒滚落出来。 得亏是冷眼留意看着,要不然手指头掉下来恐怕都没什么直觉! 青蛮抽一口凉气,把血点在尚云舒的额头,看她眼睛里的浊气退散,正准备悄无声息的离开,谁料却见她另一只不小心露在外边的胳膊上,全部都是细小狭长的伤口,只是有的新些,有的已经有些年头,远远望去,就像是一棵杨树的幼苗,枝干上面长满了眼睛。 “你这些伤口是怎么来的?该不会都是自己画上的吧?” 尚云舒散无焦点的眼瞳就像蒙了一层大雾,听见青蛮的问话,这才回过神来。 但是,她好像不大乐意提及这个问题,下意识的把那只完好的手臂收回被子里,又招呼这那位管事前来驱赶青蛮。 “老刘?老刘!你做什么去了!快把这人赶走!什么身份都不查查就往里放不怕是那些八卦的记者吗?!” 屠白在远处看着老刘的身影一顿,急急忙忙往病房里赶,乱忙挂了打着投资旗号的电话,另想别的主意拖延时间。 等他装作路人问了一个子虚乌有的病房位置,青蛮早已顺利从中脱身。 “怎么样?尚老板清醒了吗?”屠白走到没人的地方才和青蛮汇合,但是得到的答复,只是一个含糊不清的点头。 “记者,”青蛮本来不想说话,但想到屠白的职业又迟疑再三、斟酌着开口。 “刚刚我见她胳膊上有很多伤口,就想同她问个明白。但她一直很是抵触,还怕我娱乐八卦的记者,嚷着、喊着要赶我离开。” “原来是这样,”屠白了然青蛮的意思,故意忽略她开始的吞吞吐吐,大包大揽的同他做出保证:“娱乐圈的记者我倒是认识不少,你想什么时候打听尚云舒的情况,我随时可以做出安排。” “那现在可以吗?”青蛮怕夜长梦多,又怕屠白在背后动什么手脚,所以一双眼睛认真盯着屠白。 “当然没问题。”屠白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好些天疏于联系的罗阙,想和他打电话联系,又怕被青蛮耻笑了去,所以一路上一直都是心不在焉的。 不过,走到停车场后,他还是因为一头雾水,不知从哪里使劲儿,所以找个借口再次离开。 他这是去干吗了?不会对自己的计划不利吧? 青蛮心里一根弦绷的紧紧的,脑子里翻轱辘想半天,也没想到对自己哪里不利,所以只好作罢。 她一头钻进车里,还没等调整好舒适的姿势,就听见一个陌生的手机振动声响起。 嗡~嗡~ 在屠白的座位底下,还有一个手机不知疲惫的传递着来电的征兆。 本来青蛮是不打算接听的,但看见屠震霆的名字下边,一个小球在蹦啊蹦的。她禁不住诱惑还是划开了接听键,就像亲手打开了觊觎已久的、潘多拉的魔盒。 第100章 虹约酒吧 http://.biquxs.info/

“喂,我给你说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要我说,咱们毕竟不同于别人,不论如何也要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力争把事情办好。” 屠震霆一看见电话接通,就迫不及待的说起自己关心的事儿来,就像是台聒噪的收音机,滔滔不绝的进行着灌输。 “嗯。”青蛮回想着屠白的声音,刻意低着头回应一声。 “唉,这就对了嘛!何必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你自己做的事都是多么光彩吗?你这边我算是通知到了,那天自己过来就成,我就不再专门候着了。” 青蛮听得一头无雾水,还以为他这就要挂断电话呢,谁知他那边不知是不是故意,又自言自语几句,“怎么说都是一根藤上结的瓜,谁特么还跟钱有仇么……” 屠震霆又碎嘴的哼唧几句,可能心里的怨愤发泄完了,也可能想起电话没挂这节,终于不再继续念叨。 青蛮看手机屏幕复又变成了黑色,正遗憾没有多套些什么内容,突然看见屠白近至眼前,紧接着一把拉开车门。 咔! 车门大开,屠白一眼便看见青蛮拿着手机没有收起,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是惶惑、紧张还是惊吓。 不到一秒钟的时间,青蛮心里已经千回百转,把各种结果和可能预演了遍。 最终,她的情绪还是稳定下来,就像什么都没发生,四平八稳的讲道:“刚刚,屠震霆给你电话,他说叫你那天直接过去……” “嗯。”屠白漫不经心答应一声,并没想多做解释,低头系上了安全带,随之岔开了话题。 “咱们这就走吧?今天下午虹约酒吧有个小型的明星见面会,好多娱乐记者都会过去……” 青蛮对他的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心里依旧因为刚才的事觉着别扭。 他为什么不问自己为什么拿着他的手机?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心里有鬼?可是如果心里有没有鬼,不都该简单交代一下他要去做什么吗?一个“嗯”是特么几个意思? …… 一路上两个人都有些心不在焉,连煤球都觉着恹恹欲睡。但是,没等它调整出一个合适的姿势,车子已经到了虹约酒吧。 “走走走,那个萧展刚刚才走离开,还有其他几个名不见传的小角色再宣传自己的作品,趁着那拨记者没走,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罗阙一看见屠白的车就跳过来,不等他停好车,就开始扒拉车门。 青蛮随后从另一边下来,结果又受到罗阙特别热情的接待。 “嘿,兄弟!你也在啊!我们家曦和最近还好吗?有没有什么狂蜂浪蝶骚扰她啊?她虽然性子比较烈,但是终究是个女人,你们特别调查科可要多关照她……” 青蛮没搭理他,径直从他跟前过去,掀帘、推门一气呵成,差点把罗阙当成苍蝇拍在玻璃门上。 酒吧里,此刻刚过去一个小高潮,众人还沉浸在一段表演里不能自拔,就被门口叽哩咣当的阵势惊着。 逆着光,青蛮消瘦的身影投在昏暗的房间里,尤其身侧站着两位闪闪发光的男子,更是犹如天神降临一般。 只可惜,帅不过三秒,突然遭到这么多人围观,她竟有些不好意思。还好屠白见惯了大场面,一手自然虚扶着她的腰,一手引明方向。 “这边走。” 他说完这句又给罗阙递个颜色,“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诶,那俩人什么来头?这是要做什么?” 这些记者本来就比一般人保持了更加强烈的好奇,看见屠白和青蛮朝最大的vip房间走去,越发想对他们了解更多。 罗阙一看屠白的目的已经达到,就像只雄孔雀似的骄傲整一整衣领,款步走到了唯一一盏聚光灯笼罩下的舞台。 “诸位,我是高海鹏(盛天娱乐公司老总)的朋友罗阙,今天趁着贵场地,想举办一个小小的慈善活动。一来给逐渐式微的传统戏曲以帮扶,二来也给在坐场的大家一点小小的福利……” “什么福利?红酒果盘吗?你两手空空我们怎么相信你?” 下边一个记者起哄,但罗阙接下来便轻而易举的叫她闭了嘴。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黑卡,又晃一晃另一只手里的手机。 “刷卡或是现金,全都没有问题。” “哈!我知道他是谁了!” 一个记者才兴奋的发出一声叫喊,就被更多的随之而来的声音淹没。 “他说他姓什么来着?罗?!” “罗家的人?!” “该不会就是那个罗平坤先生最小的孙子,人送外号玉面蝶的罗阙吧?!” …… 大家都没了迟疑,一哄跟着罗阙走进包间里。 “都说这个罗公子和屠家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屠白关系最好,那刚刚进去的那位……” “那里边进去的可是俩人!” “那不更多一分希望吗?!” 每个人都像打了鸡血,比刚才亲眼见到萧展时还要兴奋。 发达了!发达了! 别的倒还罢了,单能拍到余资、匠心……几大行业垄断的大佬,就足够向同行吹嘘了半辈子了! “大家不要急,来这边排队!一个一个进哈!”罗阙像个老妈子似的忙前忙后,越发坐实了众人对里边人身份的猜测。 等到第一个人进到包房里边,没对屠白有多留意,反倒对青蛮像是占便宜没够似的,瞟了一眼又一眼。 当然,这也不能怪别人,谁叫屠白长这么俊,还老老实实坐在下首,如同个受气的小媳妇。 “你是了解戏曲行业吗?对绥平的几个戏园子了解多少?有没有捧过角儿?最喜欢哪一位?” 屠白层层递进,很快问到了尚云舒,但是并未从第一个人嘴里套出什么。 如此又重复了类似的几遍,差不多过去了四五个人,多是附庸风雅、滥竽充数者。等到第五个人进来,已经到了傍晚时候。不过,那人依旧精神饱满、成竹在胸。 “你们是想打听尚云舒吧?我对她最了解了。” 青蛮想要说什么,却被屠白桌子下的手颇具意味的拍了一下。 第101章 神秘男友 http://.biquxs.info/

“我们是对尚老板比较感兴趣,但是这么大费周章绕着弯子,自然是不希望她再受到什么伤害,所以,你是不是可以做到保密这点比这件事本身更重要。” 屠白先把丑话说在前边,谈吐之间尽显不容置疑的雍容气度。 鸡血男识趣的点一点头,随即比一个封口的手势,“明白,做我们这行的,最清楚什么时候该说,什么时候不该说。” 屠白又仔细扫视那记者几眼,确定他是属于聪明人的那个范畴哦,这才示意青蛮可以问话了。 “你认识尚云舒多久了?对她了解多少?” “我认识她的时间不算太长,大概两三年吧。但是,我们有我们的渠道……”男子给青蛮一个你懂的眼神,而后又接着道:“因为我对她做过一次专访,当时又是入行的第一篇,所以恶补了许多关于她的故事、秘辛……她性子比较傲,为人也不大好接近,但是心底还是蛮好的。”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男子又主动举了两个例子。 “我采访她那天,天气不大好。她听说我没有车,专门派车过去接我。不是只对我这样,平常街坊邻居谁家里有麻烦了,她都悄悄出手帮一把,至于为什么不声张,可能是怕麻烦吧?” 不,应该是外冷内热。 青蛮在心里下定结论,愈发无法想象这么一个安静的女人,是怎么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么惊心动魄的地步。她想起戏园里姑娘的说法,对那个隐藏在尚云舒背后的男人愈发好奇。 “尚云舒有男朋友吗?” “你说的是冷默那个人渣?”记者才说出这句就开始懊悔,“你们别误会,我虽然之前也对尚云舒有过想法,还辗转要到了她的联系方式,但不至于求而不得,就对冷默进行人身攻击——我说的一切可都是有事实根据的。” 青蛮点一点头,“说下去。” “冷默是个吟游诗人,在圈子里小有名气。但是文青嘛,除了不值钱的诗歌和天生的浪荡多情,什么也给不了别人。他没有自知之明,天天喊着自由、远方等务虚口号,迷惑那些少不更事的小姑娘。尤其是在遇到尚云舒之后,更是把她说成是自己缪斯、女神、人生的最后救赎…… 尚云舒开始时不为所动,但经不住他一天几首诗歌的朗诵,还有野草野花的围追堵截,后来,他们俩就在一起了。” “这好像也不算渣吧?”青蛮有些不解,但这句不经意的问话却点燃了记者的积攒了一肚子的愤怒。 “你知道什么?!他泡妞都不花钱,长期相处能指望他什么?!尚云舒自从和他在一起,不仅要照顾他的日常起居,还要拿钱倒贴他。 原来,她都是非大牌不穿的,但现在几乎每次见她都是一身廉价的地摊货……就这,冷默还不满足,天天抱怨着她粘人、不给他个人空间——特么早干嘛了!” “pua吗?”一直没说话的屠白脑袋里闪过一个近年来常见的词语,又进一步进行确认。 “尚云舒和冷默交往以来,她的状态怎么样?如果她自认为是有情饮水饱,那就不该对冷默的所作所为持否定态度。” 记者被屠白这么驳斥,心里有些不爽,但看在前途和报酬的份上,还是努力回忆起这些年来尚云舒的变化。 “好像更冷漠了,精神也不大好。戏园的伙计和老管事不止一次反应她会在表演过程中忘词儿,而且她的情绪也不大对。” …… 送走了这位记者,青蛮认真地扭过头来。“什么是pua?” 屠白有些好笑,很想捏一捏他的脸,又怕把他给惹毛了。 “pua简单的说就是一门社交学问。不过,受一些败类影响,现在这个词越发向贬义方向发展。诸如调教、驯化、摧毁对方的自信和精神都可划分到这个范畴里。” “那是不是说,冷默对现在尚云舒的状态,应该负有很大责任?” 青蛮似懂非懂,还想再和屠白细加讨论,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却突然打破了他们之间的交谈。 “喂?”电话那边刘磊的声音听起来不大高兴,“在哪儿呢?你的午饭是不是准备连着晚饭、明天的早饭一并解决啊?!” “科儿里边不是没事吗,难道我出来吃饭还不如趴在桌子上睡觉来得影响要小吗?”青蛮很不喜欢自己的退让和妥协,但随着和刘磊他们交流的加深,她发现自己越来越容易被他们的情绪所牵制,远不如孤身一身、桀骜不驯来得痛快! “这能一样吗?!”刘磊色厉内荏的对着电话咆哮,“你就是在办公室里睡觉,不是还养养精神吗?至少没有缺勤吧?,现在这又算得了什么?不仅没有推广好的方面,还带坏了课室里的其他同志。” “所以,你到底是想怎么着?”青蛮正想挂上电话,突然又听见一个消息——东郊梨园里刚发现一具尸体,你别在原地耽搁了,赶紧去那边参与调查。 “不是,头儿你听我说,”青蛮越发脑子里一团酱糊,“我们刚才就是从梨园那边跟过来的,那边压根儿没见到什么死亡。你们怕是说错了吧?受伤的人是尚云舒,她并没有死掉,只是一个胳膊被割掉来了。” “不是尚云舒——尚云舒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但现在又一个人死掉了。听周围人说,他的名字好像叫做冷默。” “谁?!”青蛮和屠白这下不淡定了,就像才扯出的线头突然被人隔断,满眼里都是挫败。 “冷默,冷漠的冷,默然的默。我说的够清楚了吧?你不赶来现场,单知道个名字有什么鸟用?!”刘磊还以为青蛮是鬼迷心窍,沉迷于资产阶级的糖衣炮弹无法自拔,所以一肚子的火气越发蠢蠢欲动。 “我们这就过去。”俩人回过神来异口同声,正赶上罗阙带着又一位记者推门进来。 “呃,接下来你全权负责吧!我们还有些紧急的事情需要处理,必须再出去一趟!” 第102章 再进梨园 http://.biquxs.info/

又到东郊梨园,这次的气氛再没了中午第一次来时的闲时自在。 整个园子里,没有一个客人,留下来的自己人也是一个个人心惶惶。 主事面如土色,任由曦和和肖扬做着笔录,神不守舍的打着哆嗦。另一边二段和大勇问话的对象也好不到哪去,亏着画的一个清秀的书生妆,嘴里边却是不停的念念有词。 “来了,报应来了吧……我就说那小子阴气太盛,克妻吧,你们还不相信……这下好了,溅的满台子都是血点子,就是重新刷成新的,怕是也没人敢再来了。” 另一边不远站着刘磊,还有被他强行招来的小陈。他瞥见他们过来,故意叫他们往案发现场这边来。 青蛮还没走近,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儿;再冷不丁瞥见那台子上绽的到处都是、类似烂西红柿的红的、白的血肉,差点把隔夜饭都给吐出来。 “瞧瞧,还是吃太撑了吧——做人就不能太贪心。”刘磊说得含沙射影、“道貌岸然”,但结果并不大理想。 青蛮受这颇具冲击力的画面洗礼,弯着腰只顾难受;屠白本来心理素质就好,除了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外,还能抽出时间安扶青蛮;仅剩的一个小陈本来还是能揣摩刘磊心思的好孩子,现在也只顾着羡慕青蛮和屠白的亲密无间。 “你什么情况?怎么这种时候还把他带着?”刘磊看自己的话没有奏效,只好又把矛头对准青蛮。 “我怎么就不能来了?当初在别的案子时,也没见你这么排斥啊?” 这和之前一样么,如果你不惦记老子手底下的兵,老子如何能像防贼一样防你? 刘磊自己也觉着委屈,但还没等自己把这几句掏心窝子的大实话给掏出来,就又听见屠白道:“我们在来的路上已经打听过关于冷默的一些信息。他最近买的股票涨了不少,又在四环新开了家酒吧,今天下午还安排了别的社交活动,预订了一家西餐厅,综合看来,他应该没有自杀的迹象。” …… 刘磊像被按下了静止键,就那么张口结社看了屠白半天,这才再次羞耻的接受——他在脑子方面确实不如屠白的残酷现实。 屠白说完这点故意停了下来,看着刘磊,只等他要求接着说下去,这才道出更深一层的猜想:“如果这是不是一起自杀案,那么我建议你去案发的第一现场去看一看,还有——慎重处理冷默的尸体。” 案发的第一现场?不就是根绳子吗? 刘磊听了屠白的话,不自觉把目光锁定在舞台正中间垂下的一根绳子上。 舞台背后是简易的布景,并没有什么高楼大厦可做“跳板”。唯一用作效果的,只有一根可以缠在胳膊上的绳索。 可是,绳子一眼便可以往到头,光.溜.溜的一段儿,有什么好看呢? “不。”屠白大概已经猜到刘磊的心思,严肃的摇一摇头,“绳子的高度不过三四米左右,再加上一米左右的台高,也不过四五米。这么点高度,怎么可能摔成这样呢?” “所以,冷默如果不是自杀,就是被从更高处抛下来的?刘磊这一次终于脑子转快一秒,还没来得及自豪,就又找到屠白的打击:“不,应该就是那条绳子了。但是我接着冷默当时的状态不是正常情况下的,而是像玉石般经过硬化处理的。” 这也能猜出来?!特么也吹的太离谱了些吧! 刘磊不信任屠白的猜测,随即安排大勇过来,查看一番。 大勇过来之后,二段也紧接着过来。刘磊被无意凑成的两对儿夹在中间,就像风箱中的老鼠般两头受气。 他往左边看,小陈和二段异常亲热,虽然交流的也是案件自己的看;再往右看,煤球还趴在青蛮肩上,只有屠白不停事儿的一人跑前跑后,忙着要板凳、讲热水…… 不多时,大勇从绳子上呲溜一声滑了下来。 “绳子上有好多水珠,旁边能走的架子上,也是凉森森的一片,不该是越接近太阳,越容易热吗,怎么到咱们这儿相反了?” “这不好解释吗?”青蛮不以为然的接过话茬儿,“正因为热,所以才在上边造了小型冰库啊。要不然,天气最热的时候,扮演仙人的演员脸上的妆不被汗冲花了啊。” “可是……”刘磊突然抓到脑中的一点闪念,“如果冷默是被事先冻好的,那咱们在接到报警第一时间赶来时,怎么没看到异样呢?” “bingo!”屠白打个响指,“这点就有意思了。冷默被摔成这样,自然算销声匿迹了,但是才开始的目击者呢?他们就算因为害怕,也应该会大概瞟上一眼吧?要不然,怎么认出是冷默的……所以,无论怎么样,也要哄过第一眼。 那么,怎么样叫冷默不被发现呢——谁给冷默做了简单的修饰,谁就有当前最大的嫌疑。” 对哦! 刘磊眼前一亮,连忙又把更多的人手分配到问询谈话上。 晚上六七点钟,所有的问话终于结束。共筛选出五人在事发当时没有不在场的证明。 郭琰,化妆师,当时在研究发型装饰;程莘,道具师,喝醉了酒,扎在屋里睡觉,现在还是一副醉醺醺的样子;赵诚儒,乐师,才换了班儿叫了外卖;莫铭,三流戏曲演员,目前去向未知,还没回来;曹建业,管事,在自己屋里盘算这个月来的开支。 “这最先能排除的应该就是郭琰吧。她是个女的,长的又娇小,怎么可能赤手空拳把一个大男人带到上边?”曦和最先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二段不甘示弱,随即推出了自己认为最不可能的人选。“还有程莘——人在醉酒状态很难做到做事周延、谨慎,他这个状态,恐怕自己都上不去。” 俩人同时看向刘磊,逼着他做出表态。刘磊一阵头疼,本想将他们训斥一顿,但斟酌再三还是谨慎道:“不排除你们说的这两种可能,但是,在破案之前,我还是希望咱们大家尽量把思维放开,不要有任何先入为主的看法。” 第103章 魔镜 http://.biquxs.info/

曦和和二段谁也没讨到什么便宜,哼的一声各自把脸扭开。 刘磊没想到调和不成,自己反遭人嫌弃——这可是怎么都始料未及的事情,一张黑脸不由羞成紫色。 青蛮充耳不闻他们的闹剧,胃里的翻江倒海才缓和一些,一颗脑袋就扭的像个波浪鼓。 “怎么了?有哪里不对吗?”屠白担心过度,生怕他哪里不适,再造成终生的心理阴影。 “煤球,煤球不见了。它怎么一到这个园子,就四处乱蹿呢?”青蛮正说着话,突然看见那只不安分的黑猫从后台呲溜一声蹿出来。 “呜喵~”(快过来,这里边有古怪!) 青蛮一个箭步直冲过去,甚至顾不得和还有些尴尬的刘磊打声招呼,就一把掀开了幕布之后的隔帘儿。 还是那些绣花镶珠的衣衫鞋履,还是那些晶莹剔透的头冠首饰,没有了第一次围堵观望的人墙,空间突然放大了许多。但是除此之外,好像也没有哪里不同! “呜喵~”煤球不耐烦的蹲坐在一面妆奁的镜子旁边,看青蛮依旧无所察觉,忍不住又叫唤一声——看这面镜子! 镜子能有什么稀奇?!现在是关注一面镜子的时候吗?青蛮有些不解,但还是配合着把头凑了过去。 在煤球背后的那面镜子,初看的确没发现什么,等她的留意观察之后才发觉,这面镜子虽然晶亮如新,却并不能照到任何事物的样子。 煤球的尾巴频频斜晃,但镜子里边就像是古老的井面,丝毫不起半点涟漪;花瓶里仅供着一支类似喇叭状的花朵,可镜子甚至不如水面的映照,只没有生机的充当着枯燥背景……甚至于青蛮的脸都贴在镜面上了,那镜子依旧没有半点反应。 “嘿,奇了怪了!” 青蛮一手掐着腰,一手戳向镜面,只见那镜子就像湖面薄冰炸裂,突然分成大小不一的几块。 镜块飞快的移动,就像洗牌一样重新排列。不多久,终于显出画面来。但是这画面并不是外边实景的反射,而类似一个小小的电影屏幕,无声的放着不知哪里来的场景。 镜子里的青蛮,还是如她现在的身材一般削薄,只是装束变得女性化。 虽然只是白t牛仔裤,但是把她的曲线勾勒的很是美好。她眼睛里经年累月的冰霜融化了不少。 她像在找什么人,一路上都是行色匆匆。不过,在路过一个婚纱店时,还是禁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镜子里反射着她的眼睛,就像虚空中的她在和现实中的她对视一般。 青蛮心中一凛,慌的想要闪躲,但就在心念陡起的瞬间,镜子里已经换了画面。 屠白,一改衣冠楚楚的模样,不知为何胡子拉碴穿着身越野的衣服。 他的眼睛很红,像是几宿没有睡觉。衣袖卷到手臂上,露出流畅漂亮的肌肉曲线。 青蛮看着他正怔怔的发呆,突然听见背后一个声音:“青蛮?!你在看什么?” 她心虚的飞快看一眼赶来的屠白,再看镜子时才发现又换了场景。 坍塌了千年的石头城终于重见天日,虽然只是废井残垣,但满天的火光勾勒的北斗星阵,还是叫她一眼辩识出那里。 镜子里的她泪流满面,被刘磊从背后死命抱住,罗阙的手挡着曦和的眼睛,二段和小陈神色肃穆的肩并肩站着。 …… 屠白不明白镜子呈现的画面到底是什么,也无暇考虑这一连串事情的合理性,心里只遏制不住浓浓的醋意:火里到底有什么?什么东西能叫青蛮哭成个泪人?难道是那个神秘的煤球? 他不死心的进一步靠近那面镜子,妄图从中寻找答案,但是还没得到一点蛛丝马迹的启发,手背上就狠狠的挨了一下。等到再清醒时,已经置身于一家医院里,旁边的病床上躺着还没醒来的青蛮。 “曼陀罗花粉中毒。” 一个年纪不算太大的医生对刘磊道出最终的诊断结果。“得亏送来的及时,不然的话——” “不然怎么样?”刘磊有些紧张,一双手如同掐住希望一般掐住医生的一支胳膊。 “不然,睡上一觉,这会儿也该醒了——我们医院岂不少挣两份钱?” 刘磊又愣了一刻,这才明白医生话里的意思。他愤怒的瞪一眼医生,刚想训斥这个没有正形的医生,就见曦和、肖扬他们鱼贯进来。 “头儿?这边……”肖扬小心翼翼的指指屠白和青蛮,生怕触了低气压的刘磊的霉头。 “已经没事了。”刘磊心力交瘁的摆一摆手,随便拉把椅子坐下,这才调整好情绪听他们接下来的报告。 “莫铭回来了。说是打了一宿的牌,今天吃了早饭才回来。不过,他虽然有不在场的证明了,但我们从朋友处得到一个消息——莫铭平时不打牌的,昨天晚上虽然走狗屎运赢了钱,但情绪一直不大高。” 小陈抢先第一个汇报问询结果,乖巧省心的叫人心疼。 刘磊自然感觉到了小陈的惶恐,暗自在心里叹一口气。“他平日里和尚云舒、冷默有关系吗?” “没有。”二段接过话茬儿,“这个莫铭曾经出过车祸,脑子不大好使,平时沉默寡言的,别说跟女的了,就是男的也没多少交集。” 刘磊点一点头,又扫过曦和他们。“下一个?” “郭琰最近好像在考证,整天忙的焦头烂额的,因为化妆不走心,每天又无精打采第五,所以还曾经被尚云舒指责过。” “郭琰是女的?”刘磊摩挲一下下巴“她和冷默有没有交集?” “没有。”曦和答的斩钉截铁,心里却不明白刘磊怎么会产生情杀的误会。 “程莘的体内酒精含量已经检测过了,90mg/100ml,已经构成醉酒确凿无意了。”大勇说完就准备退下,却被刘磊抓住又问了一句。 “程莘的酒风怎么样?醉酒之后都有什么表现?” “这个……重要吗?”大勇有些迟疑,刚想说这就继续调查,就被屠白一句给打断了。“没有必要。” 第104章 插曲 http://.biquxs.info/

“无论程莘醉后是什么状态,都对案情没有直接的帮助。你要了解这个,还不如叫谁去看看,昨天害我们中招的花儿到底是谁种的。” 青蛮不知什么时候也醒了,直接当着大家伙的面,把刘磊没说完的话给驳了。 刘磊心里头老大不痛快,不过不是因为青蛮的无礼,而是因为预感到某种情感走向,却无能为力。 小陈一言不发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生怕他们哪个难做,或者再发生什么冲突,正要主动请缨,再回梨园查探,就被二段悄悄用手肘撞了一下。 “急什么呀,赵诚儒和曹建业不是我们俩还没说吗?等说完了后,还有什么疑问一并解决呗。” 二段的话不大不小,刚好够所有人听到。 刘磊看着他俩的亲密劲儿,越发觉得胸闷。他长长叹一口气,最先把目光投向“不争气”的肖扬。 “赵诚儒昨天本来不当班儿,是因为乐班儿里黎飞出了事故,这才着急忙慌过来顶替的。他是本地人,在梨园里没吃没住的,所以才在换班之后叫了外卖,想找个没人的清净地方吃两口。” “你的意思是赵诚儒没有不在场的证明是偶然的?”刘磊对此不以为然,“那吃饭呢?为什么要找个没人的地方呢?难道还见不得光?” 肖扬有些尴尬,局促的扫一眼周围的同事,又联想到问话时赵诚儒那可怜兮兮的模样,终于还是鼓足勇气,以细若蚊蝇的声音道出实情:“是有些上不得台面吧,他……他点了一份烤牛鞭。” …… 刘磊的脑子像是被陨石砸出了坑,好半天才勉强回过神儿来,弄清楚方才听到了什么,他狠狠瞪一眼肖扬作为警告,又把目光投向笑劈叉的二段。 “你呢?又打探到什么?” “哈哈……”二段捂住嘴,努力把笑声调为震动,这才开始自己的汇报。 “曹建业吧,是个老抠儿,好像挺不得人心的。大家都说他克扣了戏班儿的经费,所以才见天疑神疑鬼的,一个人扎在屋里……听说在他屋里,还有一口乌木大箱子,里边放着他年轻时走南闯北落下的宝贝……” 如果说肖扬口里的赵诚儒是偶然的没有不在场证明,那么曹建业正好相反,就是惯常都没有不在场证明。两者看似都情有可原,但细想又不能全然排除在嫌疑之外。 刘磊琢磨了半天,正觉着无处着手,忽然想起青蛮之前提到的尚云舒来。 如果所料不错,她不就是这个案子的引子吗?现在冷默的尸身都难完全复原,但他和谁有仇怨,尚云舒那边应该多少会听到些风声吧? 他这么想来,瞬间觉得一通百通。也不再计较眼皮子底下那些碍眼存在,打起精神又重新布置起工作来。 小陈和青蛮去医院里找尚云舒问话,二段和大勇回梨园重新开展调查,曦和和肖扬跑一趟冷默的住所,他回局里等待尸检报告,还有最新的调查结果。 刘磊安排完毕,六个人呼啦啦走了个干净。唯一剩下的屠白,虽然目光还残留眷恋不舍,但对刘磊的“良苦用心”,表现的却是不以为意。 他弹一弹衣褶,也要往外走,却被刘磊一个箭步追上挡在门口那儿。 “我给你说过,离他远一点!你不要以为有钱就多了不起!不要因为一己私欲,轻易毁了一个人!” 屠白停下脚步站定,脸上总是淡淡的、如不可捉摸的雾气般的笑容终于收了干净。 他一双眼眸盯紧了刘磊,分毫不做退让。那严肃、郑重的模样比发动一场战争还要来得郑重。 “你怎么知道我会毁了他?你敢保证,你接触他、聘用他就没有一点点私心?再者说,你不是他,凭什么替他做决定?” “你……”刘磊被屠白不甘示弱的问话问的张口结舌,虽然对待他们的态度丝毫没有改变,但在这次交锋中明显没有占到什么便宜。 他隔空点着屠白,还没考虑好接下来的警告,但屠白已经一侧身,从他面前从容而去。 …… 下午三四点钟,几人陆续传回消息。 二段说,戏园里的曼陀罗花的主人正是尚云舒,不过这花儿并不是她心血来潮自己买来的,而是冷默从一个朋友那儿讨来送她的。 大勇说,曹建业在组织人修补梨园的一处墙壁,顺藤摸瓜抓到几个老爱看白戏的惯犯。刚巧有人就在案发时段看见过郭琰和程莘,基本可以排除他们作案的嫌疑。 曦和说在冷默的住宅里发现了另一个女人。听对方话里意思,好像早知道尚云舒的存在,而且对于她的存在表现的很是不屑。 刘磊边听着他们的汇报,边在自己没剩几页的小本子上涂涂画画。 他在程莘和郭琰的名字下边分别打了个叉,又重新把曹建业、莫铭,还有冷默的名字圈了个圈。 总觉得还缺点什么。他挠一挠头,把仅剩的希望又押在青蛮身上。谁知道他却毫无压力的摇一摇头,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 “尚云舒还是不配合调查,我和小陈在那儿守了老半天,她却连一句话都没说。” “那你不会引着她往外说吗?”刘磊有些气结,“你看她要是对这个事儿比较抵触,为什么不去试着验证自己心里的猜测呢?譬如说冷默是负心汉,不过来探望尚云舒啊……女人也要学着比较和挑选,不能在一颗树上吊死啊……” 青蛮听出刘磊的不满,一张本来就冷的脸变得愈发的不耐烦。 “是是是,都是你说的有理。我只不明白一点——你那么能耐,安排外出调查时干嘛叫我和小陈呢?你自己去,不是就没有这些问题了吗?” 她说完这句话,扭头就想往外走,突然听见落在桌上的手机响,只好又折回来。 刘磊看见来电的名字显示的是屠白,好死不死的抢先划开了接听键。 青蛮对刘磊这些天来的针对忍到极点,挥舞着拳头就要朝他扑过去,没想到他却挂断了电话,抬头对他们道:“走吧,东郊梨园又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