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弑杀之剑》 君子行 第一章 两个选择 宏伟庄严的修罗殿,肃杀之气毫不掩饰地蔓延着。 大殿王座之上盘坐着一名青年,大概二十出头的年纪,一身白衫银饰青丝垂肩,俊美英气的面容,此时双目紧闭着没有任何表情。 他右手拇指上戴着一枚白玉扳指,色泽温润花纹精美。在他的面前,一柄通体银白的带鞘长剑悬于空中,其剑气内敛光华氤氲。 悠久的岁月里,修罗殿中的这一幕从不曾改变。 时至今日,青年的眼皮开始微微跳动,盘坐的身体也渐渐萦绕起紫色真气不停流转。 “唉!主人要醒了吗?” 一个苍老且威严的声音在殿中叹息道。 此时,青年面前的长剑轻轻颤动。随后剑身出鞘半寸,一股强大冰冷的剑气随即冲出,这股剑气在脱离长剑的那一刻,便开始在青年面前凝聚着。 只用了片刻,一名手提长剑须发皆白的老者,已经恭敬地站在了青年面前。老者便是那柄长剑剑气,所凝聚而成的剑灵。他手中所提的长剑,也是和青年面前的那柄一模一样。 见青年暂时还没醒来,剑灵开始释放起自身剑意,其剑意急速向四面八方散去。只是两三息的时间,冰冷狂暴的剑意,便将方圆百万里的修罗界整个笼罩了。 刹那间,整个修罗界中的生灵,都感觉到自己被无形的眼睛盯视着,还有那冰冷至极的剑意和杀气。 此时,剑灵那苍老威严的声音再次响起,而这一次是响彻整个修罗界,“我主修罗界,擅入者,死!尔等十息内离去,否则杀!” 修罗界作为凡域七界之一,自从上次的三域大战结束以来,一直都是此域禁区。 了解修罗界过往的少数修炼者,从不会也从不敢擅入修罗界。而剩下的大多数人,却总是以各种理由不请自来。 有的想来修罗界寻得奇遇机缘一步登天,有些则想要来掠夺或搜寻财物,甚至还有些自以为是的强者,以为此界无主想到修罗界鸠占鹊巢。 剑灵每隔十年左右便会出现一次,每次也都会以同样的方式,震慑整个修罗界并驱离擅入者。 这一次,修罗界中擅入者更多,其数量足有近五千人。 此刻,剑灵的警告响彻全界之后,倒是有两百余人识趣的离开了。 而剩下的数千人,不少人在修罗界各处,开始了不明所以的叫嚣; “什么人?敢威胁本大爷是不是活腻了?” “谁?有本事出来,别装神弄鬼的!” “你让我走我就走?你当我是吓大的?” 十息的时间很是短暂,此时的剑灵早已提剑出了大殿。 手中长剑出鞘,随后,一缕剑光自修罗殿庭院中冲天而起。整个修罗界内,剑光不停地穿梭于各地纵横捭阖。在短短半刻钟后,剑灵回到了青年面前。而那四千多名擅闯者,也已不再有叫嚣的声音,此刻的他们已是身首异处,血洒在修罗大地。 剑灵静静地等候着。不多时,王座上的青年缓缓睁开了双眼,二十出头的年纪,眼神中却是那么深邃冰冷。 “主人!您醒了。”剑灵恭敬地说道。 青年男子只是微微点头,随后便陷入了沉默。他抬起右手转动着那白玉扳指,那冰冷的眼神却随之逐渐变暖,思绪像是陷进扳指之中久久不发一语。 此时的剑灵,只是在旁静静地看着。他随主人在当年见证并参与了一切,当年那惊天一战,是凡域历史上第一次成为胜利者。而这一战中,也使主人失去了最重要的人,以至于战后,主人近万年的沉睡不问世事。 同一时间,遥远的一处高山之巅,山峰直插云霄而立。在山峰之上,两名中年男子正在下着棋,其中一青衫男子落子后说道:“二哥,九弟醒来了。” 另一个灰衣男子停住拾子的手,随后轻轻一叹满是愁容,“老四,如果七妹在,那醒来的才是九弟。可是七妹已去,如今醒来的是‘修罗之剑凌天!’” 此时,修罗殿中沉默许久的凌天,缓缓的问道:“雪吟,我沉睡了多久?” 闻言,剑灵雪吟低头回道:“主人,您沉睡至今,世间已过了近万年。” “近万年……那岂不是又要开战了?”凌天眉头微皱着看向剑灵。 “还有不到十年,天域和魔域便会再次开启。主人,您有什么打算?” 对于剑灵的发问,凌天沉思了片刻。随后他放下盘起的双腿正襟危坐,双手十指紧扣着,“当年参战,因为她说凡域很美,凡域众生是善良无辜的。但现在……” 说着,凌天轻咬下唇顿了顿,“现在……她已离我而去。我要亲眼去验证,这凡域是否如她所言。如果凡域众生对得起她的付出,我便舍命守住她心中的净土。若是这凡域负了她,我便替无能的天魔两域,灭了众生给她陪葬!” 语落,凌天起身用手一招,剑灵雪吟随之归于长剑内,他一把拿过雪吟剑,缓步走出了大殿。 在修罗殿上空,一缕紫色雷光冲天而起,急速射向修罗界与人间界边缘处。 短短两息时间,青丝飘舞一袭白衫随风摆动,双手背于身后的凌天,望着面前的人间界大地眸中莹光隐现,“雪吟,此后几年,我会封禁现在的修为和记忆。如非必要,你也不可轻易现身,懂了吗?” “是!” 言语间,凌天手中的雪吟剑气收敛光华消散,除了那精美的外形,再也看不出这是一柄何等强大的剑。 “你走后,这七界依旧。可于我眼中,却再无颜色。” 一丝苦笑后,凌天也缓缓地闭起了他的双眼。 当他再次睁开双眼,凌天入目所及是一片完全陌生的大地,眼中的深邃和冰冷也变成了茫然。 此时的他,只知道手中剑和那枚白玉扳指对他的重要,而自己的名字叫“墨白。” 现在已是深秋时节,遍地的花草枯黄,树叶随着冷风飘落无依。前方尽头所见,一轮西落的太阳像是要嵌入地平线,整个大地都是一片的金黄,而整片天空的云彩,红彤似火一样在燃烧着。 墨白眼前的景色,渐渐冲淡着眼中的迷惘,他迈开步子向着未知陌生的方向走去。 一步跨出,背后是近万年不曾离开的修罗界,一脚落下便是名为人间界的大地,凡域七界中地域最大的人间界。 君子行 第二章 九圣门下 进入人间界不久,在墨白的面前便出现了两伙人。 此时,人较多的一伙人中,走出一个中年男子,男子仅用几步便来到墨白面前。他上下打量着墨白,随后用粗犷的声音问道:“小子!我看你刚从修罗界出来,你是哪家势力的?” 看着眼前体型魁梧的男子,墨白眉头微皱疑惑的说道:“什么修罗界?什么哪家势力?” 听闻墨白反问自己,男子有些不悦,“诶!小子,大爷我问你哪来的?装什么糊涂!” 墨白伸手,指了指身后来的方向,“我从那里来,其他的我不清楚也不记得了。” “小子!你是把本大爷当小孩儿耍?难道说,你在那里得到了什么?在这跟我装傻充愣?”说着,男子便直接伸手朝墨白的衣领抓去。 见势,墨白本能的向后一退躲过了男子的手,“你,要做什么?” “哼!做什么?本大爷要搜搜你身上都有什么,可别逼我动粗!”话说的同时,男子那贪婪的眼神,正扫视着墨白手中长剑和扳指。 随后,男子再次跨步向前,手掌以更快的速度抓向了墨白。 就在这时,另外一伙的三人中,走出了一个青年。青年男子长相中上,眉宇间也是英气凛然,“我说,你们东岳派的人,什么时候成打家劫舍的土匪了?也不怕给你们开山祖师丢脸吗?” 闻言,中年男子身体顿住。他转头看向青年不屑地说道:“哼!怎么?既然知道我们东岳派,你还想跳出来管闲事儿?” 青年径直走了过来,他在大汉面前站定双手一背,“小爷我,作为圣人门下弟子,就看不惯你恃强凌弱,这闲事儿我管了,你能怎样?” 此时,与青年一起的一个小胖子,拉了拉身旁女子衣袖,“云师姐,你看周师兄,他又开始吹牛皮了。” 一旁,那个长相清秀的小姑娘,此时的表情也有些尴尬,她压低声音对着小胖子说:“小师弟,你小点声,周师兄性格你还不知道吗?小心被他听到了,到时他要收拾你师姐我可不管啊!” 二人的声音虽然不大,可是每一句,都清清楚楚地被青年听到了。此时的他表情有些僵硬,眉头挑了挑,随后狠狠地瞪了小胖子一眼。 这一眼,直吓得小胖子全身一激灵,悄悄地挪动步子,躲在了小姑娘身后。 “哈哈!”同样听到二人对话的中年大汉,原本满是怒容的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笑意,“不管你是不是吹牛,我东岳派曹先,今天就向什么圣人门徒请教请教!” 语落,曹先便是抢先出手,随即右手握拳便直接打向了青年。 青年见势,他直接伸手成掌,直接迎上了对方的拳头。 “啪!” 一声响亮的拳掌对撞声响彻。身材健壮的曹先,被震得向后退了两步,一边的臂膀此时已经有些发麻,而那身形稍显单薄的青年倒是纹丝没动。 两人都用很普通的招式,相互试探了一下对方的力量,相较之下,青年在力量上竟是占了上风。 这时,青年收掌对着曹先微微一笑,“阁下的力量差了点,既然同为修道者,不如就来点真格的吧。小爷我,苍剑宗玄门弟子周牧言,还请赐教!” 说着,周牧言将身形站定,开始引动气海真气将其贯通全身。 随即,浑厚的真气,便在四肢百骸中不停流转。此时的他,在速度、力量、感知和身体的坚韧程度,都得到了极大地提升。 而周牧言在运转真气后,更是有将真气具象化的征兆,全身上下都有外防的真气隐现。 “武师!你竟然是武师!”之前在角力中落败,使得曹先有些失神,而现在回过神来又是将他震惊到了。 想成为一个修道者,首先要在灵台处开辟有气海。气海多为天生便有或后天机缘,也有少数人是靠极其稀有的灵丹妙药。 作为修道者共分有四大境,和一个流传于修道者之间似传说一样的大境。 四大境的第一境是“脱凡。”脱凡大境共分有四小境,武修、武徒、武侍、武师。 现在的周牧言,便是武师。之所以会有真气外放、具象化的征兆,是因为他已经处于武师巅峰阶,只需一步或一个机缘便可突破大境。 见对方整整比自己高出一个境界,这时的曹先心中已经有了退意。 可是,自己先前把话说得太满,场中,算上自己带来的同门足有十多人,如果还没打就认怂,恐怕以后在师门中就没法混下去了。 想到这里,曹先只好硬着头皮运转体内真气。 与周牧言不同的是,曹先是真正的武修。真气通达全身之后,曹先原本就很健壮的体格又变大了一圈,全身肌肉紧绷青筋暴起,骨骼的劈啪作响宣示着强大的力量。 修道者入门后,无论修炼哪个方面,只要没有明显展现自己所长,就会被统称为武修。 武修共有八个分支,剑修、刀修、御灵......等等。曹先是体修,因为修道者中体修最多,也是最为普遍的,所以体修成了武修的代名词,也被称为真武修。 “拼了!” 曹先心中怒吼着,随之一声暴喝,“崩山拳!一式!”同时他向着周牧言一步跨至其面前,受真气强化暴涨的巨大拳头,裹挟着风声悍然轰去! “好强的力量!” 一声惊叹,周牧言随即闪身躲避。曹先的拳头几乎擦着周牧言的肩膀呼啸而过,躲闪之后,周牧言没做迟疑抬手为掌,极快的一掌向着曹先腰间拍去。 对于这种情况,曹先也似乎早有预料。他收拳的同时,另一只手臂直接横挡在自己腰间。 “啪!” 一声闷响后,周牧言的一掌完全没有伤到曹先,而曹先硬接一掌后只是微微错步,随后稳稳地站住。 “不愧是真武修,好强健的身体!” 周牧言轻甩着有些发麻的右手,同时感叹地说着。 “哼!再来!” 信心大涨的曹先,随着话音又是一拳打出,“二式,碎骨!” 力量更加强大的一拳,奔着周牧言脑袋破风而至。此时,见曹先两拳都是不留余力地下杀手,周牧言心中有些恼火。 他随即运转真气集于右手,五指紧握尽全力一拳打出。 “嘭!” “咔吧!” 一大一小,两拳结结实实的轰在一起。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后,紧接着便是骨骼碎裂的响声。 “啊!我的手!” 曹先发出一声惨叫,赶忙用手捂住右臂。 周牧言的全力一拳,将曹先的右臂骨骼击碎了,一个境界的差距即使曹先是武修也没法弥补。 君子行 第三章 在下墨白 “真是废物!” 随着一声怒斥,东岳派人群中,一名年约六旬的老者走了过来,“平日里拈花惹草荒废修为,如今连个娃娃都打不过,要你何用?” “三师兄,我……”曹先的话说到一半,见老者冰冷的眼神,便是不敢言语了。 此时东岳派的其他七人也都围了过来,“三师兄,您打算怎么办?”一名青年弟子低头问道。 老者收回目光,转头看着周牧言冷冷的说道:“怎么办?打伤我们东岳派的人,可不能就这么算了。这娃娃交给我,其他的三个人杀了!” 闻言,没等周牧言说话。一旁的墨白走上前正对老者,淡淡地说道:“我与这位小哥并不相识。事情也因我而起,你们若想动手冲我来便可,与他们无关。” 说着,墨白便习惯性地伸手去拔剑。 这时,一旁的周牧言出手按住了墨白,“帮人帮到底,小爷我要是半途而废,那就枉为圣人门徒了。你等着,我去拿刀!” 说着,周牧言不动声色的拉着墨白,走向了不远处小胖子二人。 老者没有说话也不阻拦,只是满脸默然地看着他们,在他眼中墨白周牧言四人,已经是冷冰冰的尸体。 此时,周牧言拉着墨白到了小胖子二人近前。他若无其事地向二人使了个眼色,随后压低声音对墨白说道:“准备跑。” 听周牧言说准备跑,墨白有些愣住。可是没容他多想,身体已被一股大力拉着狂奔向前。 小胖子和那个长相清秀的小姑娘也是极为默契,见周牧言动他们也随之跑了起来。 奔跑中墨白疑惑地问道:“不打了吗?” “少废话!好汉不吃眼前亏。快跑!”此时的周牧言表情有些僵硬。他没想到偶尔出次风头又踢到了铁板上,东岳派那个老头明显不是他能对付的。 在那个老者站出来的时候,周牧言就感受到了危险。对方虽然还没出手,但就凭这危险的感觉也能知道,对方的实力一定要比自己强出不少。更何况,对方的人数也更多。 武修的速度要远远快于普通人。就只是那么一两息的时间,四人便已经跑出二十多丈的距离。 见这状况,东岳派九人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迟疑了片刻后,老者愤恨的吼道:“快追!” 就这样,墨白四人不顾身后的叫骂声,直奔山林中跑去。而身后几十丈开外,东岳派一伙紧追不舍地跟着。 老者的修为很高速度也是极快的,他不断地拉近着和四人的距离。 可是此处距离山林本就不远,他们还差着不少的距离,老者只能眼睁睁看着墨白四人,一头扎进了茂密的山林中。 进入大山之中,墨白三人继续随着周牧言左转右绕。一直到再也听不见身后的叫骂声,才找了一个隐蔽处停下休息。 此时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大山之中除了虫鸣鸟叫,就只剩周牧言师门三人粗重的喘息声。 他们这一跑足足跑了近一个时辰。随着气息逐渐平缓,坐在地上的小胖子向墨白问道:“小哥,跑了这么久你不累吗?” 站在一旁的墨白摇了摇头,“我不累。” 似是想起什么,墨白退后两步正襟站立。他面向周牧言三人,随后躬身深施一礼,“承蒙三位出手解围,在下墨白,这份恩情我记下了。” 闻言,周牧言三人也都起身。周牧言笑道:“小爷我路见不平而已,都是小事儿。咱们重新认识下,我是苍剑宗玄门弟子周牧言。” “苍剑宗玄门弟子,云初夏。” “同是苍剑宗玄门弟子,我叫方羽。你也可以叫我小胖子。” 随后,周牧言又说道:“话说,墨白大兄弟。你除了名字以外什么都不记得了?” “嗯,一睁眼便站在陌生的地方,除了名字什么都想不起来。”墨白皱着眉回道。 周牧言略加思索,“那还真是怪事儿,那你现在应该也无处可去。要不……先跟着小爷我混,正好我们也要回师门复命。” “师门?我一个外人可方便吗?”墨白问道。 周牧言上前拍了拍墨白肩膀,有些得意的说道:“跟着小爷没什么方不方便的,况且我看你也不像寻常百姓。下月初刚好有入门试炼,若是你有兴趣咱们还有可能做同门呢。” 闻言,墨白陷入了沉思。自己除了名字和先前发生的事以外,其余的一切都不记得了,所有事物对他现在来说都是陌生的,甚至包括手中的剑和戴着的扳指。 “好,那……我便试一试。” 一夜,墨白四人都在黑暗中席地休息。他们并没有生火,很怕会被东岳派的人发现。不久周牧言三人睡去了,而墨白主动提出要守夜,他直到现在,也丝毫没有感到疲倦和睡意。 在第二天,墨白四人便开始动身,前往周牧言所属的玄门。 玄门是苍剑宗下属九个分支的其中一个,建立在人间界“东靖”诸侯国的王城“青阳”。位置距离修罗界足有近二十万里。 赶路的这些天里,墨白通过跟几人的闲谈了解到了很多。甚至,周牧言还很大方地将本门真气的修炼功法教给了墨白。 让周牧言三人惊叹的是,教给墨白的虽然只是外门真气修炼的“玄真决”。但对于曾经刚入门的他们,都是用了数月时间参悟透的,而此时,对于墨白来说似乎轻松得过了头。 三人惊叹惭愧的同时,对于墨白又有了一个新的标签,天赋异禀。 这一日,经过近半月的日夜兼程终于到了青阳城下。虽然只是诸侯国的王城,但来到城下的时候足以让墨白惊愕。 那用墨青色巨石垒砌而成的城墙,就有近三十丈高,站在城下的人显得是如此的卑微渺小。听周牧言所说,青阳城人口千万占地足有万里方圆,尽管如此放眼整个凡域,青阳城却还入不得排名。 穿过十多丈高的巨大城门,入目所及,宽阔的街道上人来人往叫卖声不断,而路两旁的亭台楼阁,也是数不胜数很是壮观。 入城后,几人并没有急于回到玄门。见墨白对青阳城的一切都很是新奇,所以,周牧言也决定带着墨白简单游历一番。 此时,蹦蹦跳跳的云初夏说道:“怎么样?墨白哥哥。我们青阳城还不错吧!” 君子行 第四章 青阳三族 墨白认同的点点头,“嗯,这青阳城很繁华也很壮观,能住在这里应该很不错。” 几人边走边聊着,很是活泼开朗的云初夏,就像是要一口气说完整个青阳城历史一般。 正走着,忽然间,墨白几人在街道不远处听到了女子的哭喊声。 几人相视了一眼,随后周牧言说道:“走!跟小爷我去看看。” 哭声传来的地方距离并不远,以武修的速度很快便到了。 走进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一辆由八匹龙马拉着的马车。龙马为异兽,体态和普通马匹一样,但是要两倍于普通马匹的大小,其身上附着乳白色鳞片很有光泽,眼睛泛红带着凶戾之气,这便是异兽的象征。 宽大的车身几乎可以堵住街道,车身上金镶玉琢琉璃灯盏,极为华丽精美,而最显眼的则是车身侧面一个苍劲有力的大字“杨”。 马车左右还跟着二三十名佩刀的家仆。此时,马车前面的路面上,躺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旁边还有一个三十左右的民妇跪在那里,此刻的她强忍着抽泣,正向着面前几个人不停地磕头求饶。 “大人!孩子小不懂事,惊扰了贵府的马车。还请大人看在孩子年幼的份上,放过我们娘俩吧!民妇给您磕头了!”此时的民妇不停的磕着头,她的额头上都已经泛着殷红。 “放过你们?可知道你这贱民挡了谁的道?你耽搁我们杨家三少爷去玉阁用午膳,今天就得好好教教你什么是规矩!”女子面前,一个管家模样的男子很是威风的说着。 这尖嘴猴腮的管家,还扫视着周围躲远的民众,随即招了招手,“来人!给我打!” 语落,管家身后走出四个健壮的家仆就要动手。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淡淡说道:“直到你们出现前,这里的一切都让我感觉很美好。而现在,你所谓的规矩就是欺凌弱者吗?” “墨白兄弟说的不错!”周牧言此时也与墨白一同走向前去。随后向那管家扬了扬头,“我说,你瞧瞧你这副尊荣。古人云相由心生,小爷我呢,觉得此话甚是有理!” “你敢骂我?我看你们两个贱民是活腻了!”作为杨府的大红人,除了自己主子,还从没有人敢这么损他。所以墨白二人的话,属实把他气得不轻。 这时,不远处又传来一个女孩儿调笑的声音,“周师兄,那可是三大家族之一的杨家,得罪不起的!” 闻言,周牧言满脸黑线,他扭头用很怪异的眼神看了看云初夏,并没有理她。 见对方都无视自己这堂堂杨府管家。此时的他更是处在了爆发的边缘,“好小子!我倒要看看,是你们嘴硬还是我们杨府的拳头硬!”随即他向身后那些家仆一招手,“还看什么?给我往死了打!尤其是那个话多的!” 此时的墨白,一直出神地看着那受伤昏迷的小女孩儿。 在他开口之前,便已经见识过了,那管家嚣张跋扈的嘴脸。也将那妇人,作为弱者作为平民的卑微哀求刻在心里。 昏迷在地的小女孩儿艰难地呼吸着,双手和脸上的伤痕还在慢慢流着血。墨白不是医者,他的身上也没有灵丹妙药能够救她。 渐渐地,墨白清明的双眼开始变得淡漠冰冷,他的手也已经紧紧握住了雪吟剑柄,丝丝冰冷的杀气在悄悄蔓延。而这一切他自己都全然没有察觉。 忽然间,一只手轻轻拍在墨白的肩膀上,“墨白老弟,对付这些不入流的,小爷我一人足矣!别看着了,小胖子可以救她。”说着,周牧言指了指昏迷的小女孩儿。 被这一拍,墨白瞬间回过神来。稍稍迟疑了一下,随后他赶忙去抱起小女孩儿。 而此时,杨家的仆从已经倒下了一半,那个极其嚣张的管家,也被周牧言扇得满地找牙。 就在周牧言准备转身再战之时,马车的门随即打开了。 “够了!都退下!” 随着声音,一位老者和一名青年男子走了下来。而说话的正是那个青年。 青年身着华丽长相也算英俊,手中一把镶嵌美玉的折扇,一边轻摇一边走向周牧言。 那老者紧随其后,看他的样貌足有八九旬,身穿一身灰袍倒很是朴素。他驼背很严重,手中拄着漆黑色的拐杖,一双明亮锐利的眼睛,死死盯着一个方向。 “你就是那个玄门的周牧言?”青年玩味的问道。 周牧言微微一笑,“没错!小爷我就是周牧言,不知阁下是哪一位啊?” 闻言,青年收拢折扇在掌心拍了拍,“呦,周牧言,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跟我装糊涂?提到青阳城杨家还能有谁?” 周牧言皱皱眉一副思考的样子,随后疑惑地问道:“你说这青阳城那么大,姓杨的可就太多了,你还真把小爷我问住了。” “少在这跟我胡扯!”说到这,此时的青年有些急了。 他盯视着周牧言冷声说道:“本少爷是杨家三公子杨誉,三大家族的杨家!你今天打伤我这么多手下,现在你得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比如说,赔偿我杨家十万道石。不然的话,你们几人一个都别想走!” “哼!杨誉,你们杨家想连本小姐也留下?”此时,不远处的云初夏插着腰说道。 杨誉闻言便是一愣,当他看过去的时候才发现,“原来是初夏妹妹,万万没想到你会在这,我二哥和令姐的婚事可不远了。说起来你我早晚是一家人,为兄又怎么会为难自家人呢?” “谁跟你是一家人?我姐可没有同意婚事,我也绝不会让她嫁入你们杨家。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哼!”云初夏很是气愤的点指杨誉。 此时的杨誉脸色变得很是难看,这疯丫头,在大街上当着众人骂自己。 但是,杨誉只能强压着怒火,“我不跟你逞口舌之快,你的话我是动不得,但是他们三个……哼!” 随后他看向身后老者,“李老,杀了他们。” 见势,周牧言几人心中一凉。 这李老,虽然墨白不清楚,但是周牧言三人都是有耳闻的。传闻他是守护了杨家几代家主的长老,其实力在整个东靖国都是排得上号的。 君子行 第五章 无知无畏 这下怕是难以脱身了,面对这样的强大的对手,周牧言自觉,无论是战是退都只有死路一条。 此时,经过小胖子的救治,小女孩儿的性命算是保住了。 墨白看向那民妇,他语气平淡地说道:“带你的孩子,立刻离开这里,其他的话就不必说了。” 这时,李老用那沙哑的声音说道:“老朽身为杨家长老,既然东家有言,几个娃娃就莫怪老朽以大欺小了。” 说着,在刹那间,一股强大的威压涌向了墨白三人,这股力量强大无形,却使得墨白三人连站立都有些吃力。随之而来,还有令人战栗的阴森杀气,一种濒临死亡的恐怖感觉笼罩了三人。 “周师兄!我们怎么办?”小胖子方羽急切的问道。 周牧言摇头苦笑,很是正经地说:“小胖子、墨白兄弟,看来是小爷我连累你们了。” 此时的周牧言既后悔又愧疚,他不后悔去救那对母女。但他不想连累墨白和小胖子,只怪自己太过莽撞了。 到了现在,三人面对着超越自己一个大境的强者,生死已经毫无悬念。 一直以来,对于自己修炼至脱凡顶点,已站在破道“入真”的大境门槛是自信难掩。只可惜,现在的他夙愿破灭还连累了兄弟。 被多数武修所熟知的是,武修有四大境,破凡、入真、登仙、化神。 大境修炼至巅峰。只要有够高的天分,便随时有可能迎来“破道之劫”。若是成功,便会有相较之前天地之差的提高。如果失败,轻则气海破碎成为废人,重则其人身死绝无生机。 就在这时,李老动了。作为“登仙”境的强者,他的速度极快,快到三人几乎没有反应的时间。而他的第一个目标,从下车时起就确定了,那就是带给他极其危险感觉的墨白。 之前,墨白不经意间散发的冰冷杀气,只有他感受到了。他不明白,为什么一个看似境界低微的青年,会有如此令人恐惧的杀气。 若是与之交恶,必然要先解决此子,以防生出其他变故。 李老的身形只是一瞬之间,便到了墨白丈许位置。身为“登仙”大境的强者,他本可御器斩杀三人,不过在感受墨白的杀气后,他决定以更稳妥的方式,确保一击必杀。 动手的刹那,李老手中的漆黑拐杖,其表面瞬间爆裂。原来那拐杖的模样只是伪装而已,随之显露出的是一柄古朴长剑。 古剑出鞘,李老那精纯浑厚的真气灌入其中。瞬间,古剑之上的铭文显现,真气于剑身疯狂流转,霎时间街道的青砖路面,被那凌厉的剑气寸寸崩碎。 一切的发生都是那么快,眨眼间李老已至墨白身前。李老眼神一寒手中剑起,“死!” 面对李老,那令人绝望的强大实力,墨白多日以来第一次拔剑。雪吟剑出,墨白以自己脱凡剑修境的实力舍命迎上,他用尽自己的全部真气,将其灌入手中的雪吟剑,剑身幽光闪现一声剑鸣响彻全场。 “嘡!” 两剑相交的一瞬,剑气纵横肆虐,同时,清脆刺耳的金属相击声瞬间传开。 随后,便是墨白连人带剑,被急速震飞十几丈远。两人的实力差距实在太大了,被震飞的墨白,在地上又翻滚出丈许才勉强停下,一口鲜血也是随之喷出,只是接了一剑便受了重伤! “墨白!” 此时的周牧言,声嘶力竭地喊道。他以为自己才是第一个会死的人,却万万没有想到,李老竟然要先杀墨白。 随着一声呼喊,云初夏和方羽也赶忙跑了过来。 他们三人护住墨白,紧张的查看墨白伤势。此时的墨白倒地不起,严重的内伤也使得他,口中再次流出鲜血。虽然这时的他意识还算清醒,但也只是极其勉强地强撑。 虽然并未使用剑技,但李老也是全力地一剑绝杀。结果,那境界低微的青年却没死! 此时的李老有些呆滞,为什么?为什么他能接下我这一剑?这一剑就算对方能够及时抵挡,必然也是剑与人双双被斩断的。 疑惑不解的李老,抬手看了看手中的古剑,这跟随了自己半生的剑,此时竟然出现了缺口!再看向墨白那紧紧握着的银色长剑,精美修长的剑身竟连一丝痕迹也没有。 “雪吟!” 李老惊呼出声,好熟悉的名字,而自己一时间却想不出在哪里听过。 这时,李老后方的杨誉说道:“李老!快结果他们,若是惊动了玄门就没机会了!” 闻言,李老从震惊中回转。此时的他要尽快解决这件事,不光是因为东家之言,现在又多了自己的一些私心,他想夺得那柄雪吟剑。 念至此,体内真气潮涌身体疾冲向前。 见势,周牧言三人迅速起身,摆好了迎战的姿态。完了,今天必死无疑了。对于现在的他们,心中已经只剩绝望。 眨眼间,李老身至剑起! 就在几人的生死之间,空中一道白光急速而至,白光从周牧言身侧穿过直奔李老。 李老见势,剑招变动挡向白光,这时才看清,这道白光竟是一柄飞剑。 飞剑剑芒与李老的古剑瞬间相接,剑鸣声中李老连连后退,足足逼退李老十丈开外,那柄飞剑才算停止。 这时,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从空中飘落。他一身青色长袍摆动,皆如白雪的须发自然垂落,其身形飘飘然好似神仙一般。 老者双手缚于身后立于双方中间,随即,那柄飞剑回转自行插入老者背后的剑鞘之中。 “哈哈!”老者面带微笑看着李老,随后说道:“李老弟,小辈之间的打闹,你这活了几百年的老怪物怎么还动上手了?以大欺小不合适吧?” “哼!”李老将剑回鞘,他鄙夷的看向老者,“柳听风!你还好意思说我老怪物。难道你打我就不是以大欺小了?” 柳听风眉头轻挑,捋了下长长的胡须,“老夫若不出手,我玄门这几个不争气的弟子可还有命在吗?不过,现在架也打了各自也都伤了,此事就到此为止吧,李老弟你看可好啊?” “不好!”没等李老开口,一旁杨誉愤恨地说道:“当众羞辱我们杨家,还敢打伤我们杨家的人。就算是你们玄门也不行!” “杨誉!此事我会亲自跟家主说明,你莫要插手。柳前辈既已出面,那面子总是要给的。”这时的李老有些恼怒,一是被柳听风一剑逼退,二则便是这不懂事的杨誉。 在他看来,无知者无畏也该有个限度。如果在柳听风出现之前杀了三人,之后可编造借口推脱责任。而作为名门大派的玄门,也会碍于情面不会深究。 君子行 第六章 立宗九圣 “可是……”杨誉的话戛然而止,因为此时,李老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在杨家他虽然是三少爷,但李老,可是连自己父亲见了都要恭恭敬敬的。此时的李老显然是生气了,虽然很不服气,但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柳听风微笑着看了杨誉一眼并未理会,随后看向李老说道:“那么,既然李老弟愿意赏脸,我便带这些小辈回去了。” 闻言,李老勉强挤出一个微笑,“那是自然,柳前辈请便。”说完,他先一步带着杨家的人离去了。 这时,周牧言三人跑了过来,到柳听风面前三人一齐恭敬施礼,“弟子见过师尊!” “啪!” 柳听风在周牧言头上拍了一下,他很是严肃地说道:“让你们办点事儿,还到处乱惹麻烦!看老夫回去怎么收拾你们!” “师尊,此事弟子认罚!只是我这墨白兄弟受了重伤,您看……”周牧言低头问道。 柳听风看了看重伤不起的墨白,“罢了!救人要紧,先带回宗门。” 一日后,玄门一间客房中走进一位老者,此人正是柳听风。 此时的房内周牧言三人正围在墨白床边,见到柳听风进来,三人一齐上前施礼。 这时,方羽恭敬的说道:“师尊,弟子已经给他服用三颗养心丹了。可是,整整一天了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 柳听风没有言语,他径直走到墨白床边进行查看。 当他拨开墨白眼皮的时候愣了一下,“修罗一族?”随后看向周牧言问道:“你们可知道他的底细?” “回师尊,墨白是我们在修罗界附近遇到的。当时他遇到麻烦,我便出手帮了他。不过,他除了自己的名字其他事都不记得了。”周牧言恭敬地说着。 一旁,云初夏问道:“师尊,您说的修罗一族难道就是修罗界的那个?” “没错,除了修罗界哪里还会有修罗一族。”柳听风皱着眉,“修罗一族天生银眸,向来性格孤高不与外族来往,至于失忆也是有些蹊跷。” “师尊。”周牧言开口说道,“弟子对修罗一族确实知之甚少。虽然时间不长,但就这一路上弟子对墨白的了解,虽不知为什么失忆但他绝不像什么歹人。” “是啊!师尊,墨白哥哥除了话少了点其他都很好。就连昨日杨家人欺凌百姓,也是他先出言阻止的。”云初夏补充道。 闻言,柳听风看着三人摇头一笑,“你们三个小家伙不要误会我的话,老夫对修罗一族并无偏见。别忘了,咱们苍剑宗本门的立宗九圣,便有一位修罗族人。” 这时,云初夏满脸期待的问道:“师尊!您说的是九圣末位的凌天师祖?” “你这丫头,没大没小。”柳听风嗔怪道,“对九位圣祖岂能直呼名讳!不过,说起修罗圣祖,我所修习的''诛仙九式''便是出自他老的手笔。唉!只可叹以老夫资质至今也才领悟七式……” 柳听风一番感叹,随后又说道:“他的伤势已无大碍,只要你们悉心照料,一两天时间自然会醒来。” 说完,柳听风便转身离去了。 周牧言三人送走柳听风,回转屋内后,此时的三人都是有些沉默。 又是一天过去,躺在床上的墨白缓缓睁开了双眼。随即立刻坐起环顾四周,他发现,此时的自己是在房屋内后,定了定神才放下心来。 那天与李老对拼一剑后,身受重伤的墨白强撑着没有昏厥。直到柳听风的出现,他也终于撑不住了。 现在的他,虽然全身上下还很是酸痛,但相比当日的伤势,已经完全不算什么了。随后便强撑起身体,一番梳洗后出了屋子。 此时已是入冬,房屋外入目所及之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此时的天空中,虽然太阳高悬,却是感受不到多少的温暖。 “墨白!你什么时候醒来的?”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来人正是周牧言。 墨白微微一笑,“就在不久前。这白色的一片都是什么?看起来让人很是舒畅。”说着,还伸手抓起一把。 原本满心愧疚的周牧言,见这一幕有些哭笑不得,“这是雪……小爷我,还是第一次见,差点丢掉性命的人醒来就问这个。” 墨白捏了捏手中的雪,冰凉的感觉让他有些新奇。看着手中洁白晶莹的雪花,不由得嘴角微扬,“这很奇怪吗?” 周牧言有些无语的看着墨白,“唉!先不说这个。先前跟你说的入门试炼,还有五天就开始了。这几天你要调养好身体,以最佳的状态来参加。” “周兄,我的伤已经不碍事了,玄门的入门试炼会很难吗?”墨白看向周牧言。 稍作思考后,周牧言说道:“对你来说,作为武修你已经入门,且至少是脱凡剑修境。但是,这只是拥有试炼资格而已。真正的试炼有三个;一,回答三个问题,只要能答对便可。二,以天道石测你的武修资质,如果资质低我玄门是不会收的。同时,天道石也可以帮助你了解,最适合自己的武修之路。最后一个便是实战,我玄门每三年的入门试炼都只收九人,能站到最后才可通过。” 墨白微微点头,“我记下了,只是这么大的门派为何只收九人?” “这你就不懂了吧?”周牧言有些得意的说道:“万余年前,凡域九位志同道合的强者创立苍剑宗。时至上次三域大战结束后,余下的几位圣祖便纷纷隐世。之后,苍剑宗由几位初代弟子掌管。为了能在下一次大战抗衡天魔两域,所以在苍剑宗本门外,又建立九大分支宗门,而你我所在的玄门便是其中之一。之所以每三年一次的试炼只收九人,自然是出于对九位圣祖的信仰!” 试炼前的几天过得很快,一转眼已是入门试炼的前一天。 多日来,负责医治墨白的方羽很是惊奇。短短几天的时间,受了严重内伤的墨白,便完全康复如初。 自从受重伤醒来后,墨白在这几天内并未闲着,而是在不眠不休地修习玄真决。没有人知道对于墨白来说,吃饭和睡觉都是多余的。对此,墨白自己也并未觉得有什么特别,所以他也从没有提起过。 君子行 第七章 玄狮冥虎 此前,墨白对于自己所处的境界并不知晓。 因为在之前,周牧言都是口传给他的,并且也只有关于修炼的部分而已。 直到在玄门养伤的几天里,周牧言将玄真决拓本带给了墨白,现在的他,才知道玄真决中有对于境界的注释。 武修一途,开辟气海修得真气便是入门。入门者处在第一大境“脱凡”,大境分为四小境分别为修、徒、侍、师。在修境,修剑者是剑修、修刀者称为刀修。 每个小镜又分初成、小成、大成和巅峰。小镜至巅峰阶则可突破小镜,处在脱凡大境的武修若是修至师境巅峰,若有天资则随时可能触及破道之劫,破道成功即可步“入真”大境。 几天前与杨家李老那次交手,墨白已经做到以真气灌注武器。剑修只是入门有气海和真气,确实不能够运用。而剑徒可自如在体内运转真气,但是将真气注于兵刃则要达到剑侍,所此时的墨白即是剑侍小成。 这时,一个身着粉色长裙,长相清秀可爱的女子推门而入。 “墨白哥哥!”云初夏一蹦一跳的走了进来。 闻言,墨白合起书卷微笑道:“云妹妹,你可是有什么喜事?” 云初夏嘻嘻笑道:“嗯!本姑娘突破小镜,现在已经是剑师了。怎么样?墨白哥哥,我厉害吧?” 墨白点头会心一笑,“嗯,很厉害!追上周兄应该不远了。” “那当然咯!对了,这个给你。”说着,云初夏将一柄带鞘长剑,和一个剑匣递给了墨白。 墨白双手接过,疑惑地问道:“无功不受禄,为何要送我这个?我可是有佩剑的。” “这是周师兄托我给你定制的,他说你的剑太重了,以你的境界并不适合。这柄新剑尺寸与你的相同,并且是由玄铁和冥虎犬齿锻造,在武器中算灵阶中品。”云初夏很是认真的讲解着。 武修所用的武器,和普通人使用的完全不同。为了适应武修强者的力量,其使用的武器也必须足够好。 所谓灵阶,是武修兵器的最低阶,每阶分为三品下、中、上。而在灵阶之上还有仙阶、神阶。再其上也还有特殊的存在,只不过那是确确实实凤毛麟角的存在,很多武修一辈子都没见过。 “可是……” 没等墨白说完,云初夏打断说道:“墨白哥哥,明天就是入门试炼。如果你能通过咱们以后就是同门了,这剑就当作入门贺礼,所以你就不要推托了。” 犹豫了片刻,墨白说道:“好吧,明日的入门试炼,我会倾尽全力的。” 转眼便到了第二天午时,玄门三年一次的入门试炼,开始了。 墨白很早便跟着周牧言三人,来到了玄门的正门口。之前居住在玄门的客房,墨白一直醉心于修炼。 此时,站在正门时才了解到何为名门大派。 整个玄门被三丈多高的院墙围绕,高大的门庭青瓦悬灯,鎏金牌匾上,写着一人多高的两个黑色大字“玄门”。两扇厚重的大门一边雕着苍龙出海,另一边则是火凤焚天。光是这门前一景,便足以衬托出玄门底蕴了。 现在临近午时,门前已经聚集了千余人,而这些人却都跟大门保持着不近的距离。 墨白看去才注意到,就在大门的两侧各有一只异兽趴伏着,一头玄狮一头冥虎,两者还都是成年且体长也都近两丈。 两头异兽像是在酣睡,并不理会门前的众人。 “怎么样?我们玄门够气派吧?”周牧言得意的问道。 墨白微微一笑点头说道:“确实气派,光是这两头异兽就足以震慑人心了,建筑也是尽显底蕴和实力。只是,不知玄门与那杨家相比又如何呢?” “哈哈!”周牧言失声笑道,“墨白老弟,你还真是不懂世事。所谓杨家,不过是在这东靖国得以称为望族,放眼人间界比杨家强的多不胜数。若是放在整个凡域七界,更是犹如蝼蚁。所以,完全就没有对比的必要。” “那,既然如此,为何杨家人明知你们三人的底细,却还敢出手?”墨白追问道。 周牧言高深莫测地回道:“无知者无畏!依师尊教导所言,九位圣祖创立苍剑宗是为了对抗天域和魔域。苍龙一怒为的是护佑一方天地,又怎么会跟鱼虾争强斗狠争个一隅之地。” 两人正说着的时候,那两扇厚重的大门打开了。一名老者带着两个青年站在高高的台阶之上。 随后,老者高声说道:“老夫,玄门外院长老白舟。我玄门试炼三年一次,若想拜入我玄门就必须通过三关试炼。现在起,一炷香内能入得此门者才有资格参加。” 语罢,白舟没做停留转身离去了。 “不就是台阶高了点,这有什么难的!” “没想到这么简单。” “是啊,进个门而已。” 看着一众人自信的嘲弄,周牧言只是冷冷一笑,“年轻人啊!想当年,小爷我都差点栽在这里。” 一炷香的时间不长也不短,此时的墨白并不急于上前,所以四人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这时,那一千多人已经陆续朝着大门走去。他们完全没把这当回事儿,可是,当他们进到门前五丈之内时,情况就突然变了。 正门两旁酣睡的玄狮和冥虎突然醒来了,两只高大的异兽傲然起身。随即它们一同朝着参加试炼的众人便是一吼,其吼声震天似要刺破耳膜,眼中的瞳孔竖立呈线状盯视着众人,好似看着猎物一样。 此刻发威的异兽,在状态上也发生了改变。玄狮的鬃毛蓬起,隐隐带着电光劈啪作响,另一侧的冥虎,四爪踏着黑炎烧灼着地面。 并且原本很宽的大门,现在被两只异兽挡住了大半,只在中间留下了不到一丈的宽度。 危险!站在人群后方的墨白,就是这样的感觉。这种自身性命不由自己的感觉,是第二次体会到,而上一次则是在面对杨家李老的时候,那种无力与恐惧是一般人难以抵挡的。 原本以为会很轻松的众人,此刻有大半都被吓得退了回来。他们现在才意识到,想要玄门的试炼资格,看来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一千多人中,够胆量的人还是有一些的。渐渐地,已经有近两百人陆续走了进去,奇怪的是,还有几个人走到门槛的时候,却是再也不能迈入。 “周兄,这是?”墨白问道。 周牧言微笑说道:“整座玄门,有掌门师尊所布的大阵,想进玄门就必须走正门。而在正门也设有禁制,玄门之内非武修的普通人是不能进入的。那几个人勇气虽然不错,但他们是普通人并非武修。” 这时,云初夏补充道:“除了普通人,心生畏惧的武修也是不能再踏入的。掌门师尊有言;苍剑宗九门要培养人中龙凤,为的是护佑凡域众生,并准备迎接下次三域大战。而胆小怯懦者,天资再高也上不得战场于众生无用。” 君子行 第八章 一试三问 墨白轻轻点头,“三域大战吗?说来残酷,但也在理。” “好啦,时间也差不多了。墨白老弟,就看你的了。”说着,周牧言单手一伸做邀请之势。 墨白嘴角微扬,向三人一笑后并未言语。他一袭白衣胜雪青丝整洁垂落,身后背着剑匣左手提着剑,径直走向前去。 墨白的到来,吸引了两只异兽的注意。正门前,两只异兽盯视着墨白张牙舞爪,其散发的血腥味和危险的气息也是扑面而至。 墨白步伐坚定,银眸清澈淡然,完全没有理会那玄狮冥虎。一步跨过高高的门槛,也取得了试炼的资格。 进门后一眼看去,入目所及的是一个由巨石铺设的武场,再往里巍然伫立着三间大殿。而武场两旁还有不少楼阁排列,应该是玄门弟子的居所。 此时,宽阔的武场中已经有三百多人在等待着。 没过多久,一座高台上外院长老白舟俯视着众人,随后高声说道:“时间已到,关闭大门!” 大门应声关闭,随后白舟再次说道:“玄门三试,第一试共三百五十二人有资格参加。现在便开始第一试,拿到笔卷的各位,要回答其上三个问题,限时半炷香时间,待审议后通过者可参加第二试。” 正说着,这时已经有几十名玄门弟子,开始逐个将笔卷交给在场众人。很快,场中三百五十二人便人手一份笔卷。 墨白看着手中的试卷,其上只有三段字。第一题;天下众生哪为高何为低?第二题;生杀之道生者何生死为何死?第三问;善恶之分何为恶哪般为善? 一共三个问题,而且都很简短。但是,每个问题都是在考验着人性和本心。 看着第一题,墨白未加思索直接提笔写道,“天下众生生于何处生于何族为天定,并无高低贵贱之分。”众生平等是理所当然的,这就是墨白内心的想法。 接下来是第二题,自墨白失忆以来,人生不过数天的经历而已。但是通过跟周牧言三人的交谈,还有面对东岳派和那杨家之后,他的心中也是有了自己的答案,“伤人害命为祸天下者死,从善如流心有德行者生。” 最后,第三题是善恶之分。略加思索后墨白提笔写道,“不为恶者便是善,余者皆可称恶,只是分大小而已。” 答完落笔后,墨白沉思着。此时的他,对玄门已经有了一个定义。以这第一试炼的三问来看,这苍剑宗所属的玄门,就算不是名门正派,但至少不会是东岳派和杨家之流。 将笔卷交于玄门弟子后,墨白便走向了场外的周牧言三人。其余的三百多人,也都陆陆续续交付了他们自己的三答。 “墨白小哥,这三问你是怎么答的?”方羽好奇的问道。 墨白看着方羽只是微微一笑,“凡域之大于我来说了解很是浅显。所以,我只能心所想答所答。” “墨白哥哥,说话很高深嘛!”云初夏调皮笑道。 闻言,墨白不言只是轻轻摇头。 这时,台上的白舟长老高声说道:“时间已到,半个时辰后会宣布结果,还请各位稍安勿躁。” 说完白舟长老便带着几位弟子离去了,场中的三百多人开始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 就在这个时候,人群中走出了一伙了,他们径直走向了墨白四人。 “你小子竟然没死?”人群中一个身着华丽的男子说道。 “杨誉!”周牧言鄙夷地看着来人,“你这堂堂杨家三少爷,怎么跑来参加我玄门试炼?” 杨誉双手一背,很是高傲地回道:“哼!要不是我父亲开口,你以为我会愿意入你们玄门?劝你们不要太高看自己了。” 这时,一旁的云初夏打断道:“杨誉,你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吧。据我所知,你在杨家同辈中,境界远不如你两个哥哥,而论城府你就更是不值一提了。本姑娘没说错吧?” “你!”云初夏一开口就把杨誉的脾气挑了起来,他愤恨地说道:“云初夏!不要仗着你是云家人就得寸进尺!本少爷可不是任人欺负的!” 随后伸手指向墨白,“还有你小子!上次没死是你运气好,我听说第三试可是要登台较量的。我劝你还是早点退出,不然,擂台上碰到我的人有你好看的!” “没错!识趣的就自己退出!” “得罪了杨少,有你好看的!” 杨誉的身后,几位富家子弟模样的人附和着。 此时,墨白的眉头紧皱着,他对这个杨家三公子印象极差。杨家的一个管家,都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欺压百姓,这必然和其主子脱不了关系。 再次遇到这个杨誉,墨白是一眼都不愿意多看他们几人。他轻转着白玉扳指淡淡说道:“我要入的是玄门,而非你杨家。至于是否退出,只有我自己能决定。” “呦!好狂啊。那本少爷就跟你台上见了!”杨誉轻蔑的看着墨白。 见墨白不再理会他,杨誉便带着几个公子哥有说有笑地离去了。 半个时辰过得很快,这时,一个老者的声音打断了墨白短暂的修炼。 “都安静听好了!”白舟高声地说着,“第一试参与者有三百五十二人,其中两百零七人可以留下参加第二试。下面,被念到名字皆是失去资格的,其余人留下准备第二试。” 言罢,一名玄门弟子走向前来,他拿着名单大声念道:“失去资格者一百四十五人,分别是董合、雷启、王庆奎……” “等一下!”忽然间,一个青年男子,打断了正在读名单的玄门弟子。 “你有何事?”白舟长老很严肃的问道。 青年男子很愤慨的喊道:“我孙杰所答有什么问题,凭什么我会失去资格!” 闻言,白舟略加思索像是在回忆什么。随后,看着孙杰正色说道:“我玄门招收弟子,是为护佑这天下众生。而你所答,过于贪图名利和权势了。所以,还请阁下改投他门另做打算吧。” 孙杰看向白舟,他怒目而视,“哼!你说的倒是高尚。我倒是要问你,创立苍剑宗的九圣难道不是为了权势吗?不然,他们在当年为何要强行号令天下?为何当年的苍剑宗又一家独霸?” 白舟摇摇头有些无奈的说道:“小娃娃,当初已是临战之时。哪里来的时间与各势力商榷?若不是我宗九位圣祖,号令凡域七界来应战。别说是你!在场的各位和所有与你们相识之人,恐怕,连来到这世间的机会都不会有!” 言罢,白舟点手唤来了两名弟子,“送客!” 君子行 第九章 二试登仙 随后,那名叫孙杰的男子,挣扎着被强行带了出去。 此时,场中也是有不少人议论纷纷,但没再出现孙杰那样公然强辩的。 之后,那名玄门弟子继续念着名单。同时,也不断有失去资格的人落寞离去。 “切!真是群傻子!”杨誉很是鄙夷地说着,“这样的问题,当然是怎么好听怎么答了,也就这些一根筋的才会失去资格。” “杨少爷就是厉害!” “对!这种程度的试炼怎么可能难倒杨公子呢!” “没错!咱们还得多跟杨少学学。” 几个公子哥围在杨誉身边,竭尽所能地吹捧着,而此时杨誉也很是受用的样子。 时间不长,淘汰的名单也念完了,该离开的也都离开了。还能继续参加第二试的,还剩两百零七人。 这时,白舟长老宣布道:“现在开始第二试,第二试为测试各位天生的资质。凡是要入我玄门者,都要有能步入‘登仙’大境的潜力。在各位面前的证道台上,共有‘天道石柱’八根。凡是武修应该都知道,作为武修共有八个分支。而这八根天道石柱,每一根都代表着其中一个分支。参加试炼的诸位,需要将真气灌入天道石柱,石柱顶端的铭文,所呈现的颜色便是各位目前的极限所在。白色为脱凡,青色为入真,紫色为登仙,金色为化神。选择其中,自己所精修的分支,当然各位也可以对其他的进行尝试。现在,便开始吧。” “周兄,武修极限便是化神吗?”墨白问道。 周牧言想了想,随后很是正经的回道:“是,也不是。” “何意?”墨白疑惑道。 周牧言抬起右手,将其紧握成拳,他看着自己的拳头随之说道:“武修之间,自古便有流传。在化神之上有着称为''封名''的大境。达到此境者,会受掌管三域的至高天道封名,封名者一人便是一境。但是,自苍剑宗创建万余年以来,在凡域这亿万生灵中能获封名者,屈指可数。所以说,虽然还有封名境的存在。但对于绝大多数武修而言,化神便已是极限。” “不知道,墨白小哥的极限会是什么境界。”方羽随口说着。 这时云初夏接话道:“我猜……至少是登仙境,墨白哥哥的天赋,咱们都是见识过的。” 墨白轻握着手中长剑,如沐春风般微笑道:“就算……就算为了不负这柄剑,也应当如此才对。总之,我尽力而为。” 墨白四人聊天的时间里,已经有大半的人测试过了。目前来看,这第二试似乎就要淘汰掉九成的人。 整个凡域七界,大到只能以浩瀚无垠来形容。而亿万生灵中,能作为武修者又何止千万。但是,虽然这世间武修众多,但能入登仙境者,是少之又少的。很多武修终其一生,对登仙境也只能望尘莫及,最后郁郁而终。 一眼看去,证道台之上那杨誉正在测试。他站在了,一个凶兽标志的天道石柱前。双手按在约五丈高的柱身,控制着体内真心灌入其中。 霎时间,石柱上凶兽浮雕突然亮起。最开始是刺眼的白色,逐渐地转换成了青色,之后停顿了几息时间,才慢慢变成了淡紫色。 见再无变化,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杨誉志得意满地走下台子。走下台阶之时,还不忘了挑衅性地看向墨白四人。 “这就是小人得志吧……”方羽嘟囔着说道。 闻言,云初夏重重地拍了一下方羽的后背,“没错!跟本姑娘想的一样!” 而此时,还未测试的人已经不到十个了。 “墨白老弟,可别让小爷我失望啊!”周牧言拍了拍墨白的肩膀。 “我尽力而为。”说完,墨白径直走上台去。 站在证道台的中央,墨白将八根天道石柱都看了一遍,刀、剑、枪、弓、体、演阵、控术、御灵。 其实,作为武修的八个分支,也是可以归为五种。 刀、剑、枪、弓都为武器,凡是修炼武器者,境界若是提升至登仙最巅峰。其使用的仙阶或更高阶武器便可生魂,剑修为剑魂,而刀修则为刀魂。 武器生魂是唯一的,可以极大地增强武修的战力。但是,相应地也有其风险。生有器魂的武器,若受损则其主人伤,若是毁其主人便会重伤且境界大减,再无提升可能。 第二种为体修,在武修中体修最多,所以体修被人们通称为武修。武修不使用外物,他们最强的手段便是无比坚韧的身体,还有能与兵器相抗衡的拳脚。 第三种名为演阵,演阵善借地利以守待攻。凡是陷于其阵内者,命运便不再受自己的掌控。而演阵则可在其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第四种为控术,控术者可操控五行之力金、木、水、火、土。但,凡是修炼控术者,皆是真气天生异质才行,所以修控术者很是稀少。 最后一种为御灵,所谓御灵,可御天下异兽、灵兽、甚至是圣灵。御灵者自身并不强大,却是可越阶御灵。但是,作为御灵者需要有强大的实力扶持,否则难以有所成就。 看罢,墨白没再多做犹豫,他直接走向铭刻剑型图案的天道石柱。 单手探出,按在了柱身之上。在接触的一瞬间,体内真气暴涌顺着手臂灌入其中。 随着墨白的真气涌入,此时的剑型铭文已经发生变化。最开始为白色,很快又变换为青色,随即再一次,快速变化成紫色,紫色渐渐加深,深到极致后便开始消退。 本以为只是这样了,可是在紫色消退的石柱上,又开始显现出了丝丝灿金色。只不过还没等其他人看清,便戛然而止了。 看到一丝灿金色时,墨白还以为,自己是有化神潜质的。突然的消失让他有些迷惑,不过,好在自己没有辜负周牧言三人,能有这样的资质也可以了。 在墨白下台时,不远处的杨誉冷笑道:“还真没看出来,你小子也能过这第二试。不过嘛,我会在第三试把你踩在脚下的。也不知道,你到底是幸运呢?还是倒霉!” 以武修的感知力,墨白自然是清清楚楚地听到了。只不过他选择无视这个纨绔子弟,面带微笑走向周牧言三人。 君子行 第十章 三试之战 “还不错!也算不枉小爷我的苦心栽培。”周牧言煞有其事的说着。 方羽在一旁苦笑着嘟囔道:“周师兄……传授个玄真决就是你的苦心栽培?” “啪!” 周牧言一巴掌拍在方羽的头上,“就你话多!跟师兄我没大没小的。” 看着眼前的二人,墨白轻咬着嘴唇没有笑出声来。在他眼里周牧言虽然喜欢吹牛出风头,但是本性很正直善良。而这小胖子方羽,则是性格有些懦弱的,却又偏偏喜欢揭人家的底。 第二试的时间将尽,这时,为数不多的人群中喧闹了起来。 “快看!这不是李元峰殿下吗!” “没错!就是二王子殿下。” “没想到,堂堂王子殿下竟然也来了。” 此时,在场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证道台。一个身穿华丽锦袍,头戴束发金冠的李元峰走了上去,看起来应该不到的三十的年纪,身材比较魁梧面容冷峻且带着威严。 “没想到,堂堂王子也要入咱们玄门。”云初夏说道。 墨白看向云初夏问道:“这是你们东靖国的王子?” 云初夏点头,“嗯,他是当今国主李辉的二儿子。也是将来,最有可能继承国主之位的王子。” 这时,周牧言说道:“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是你在第三试上最强的对手,你可要小心了。” 这时的李元峰,已经站在了证道台。他侧头看向下方喧闹的众人,面带一丝微笑傲然而立。随后他收回目光,左手背着阔步走向了天道石柱。 他所选择的是枪。猛然间,将真气灌入其中。刺眼的白光随之闪耀,接着白色变为青色,青色又变化为紫色。 就在下方众人,感叹李元峰的天赋之时。 证道台上的枪修石柱再次发生了改变。深深的紫色开始退去,那枪型铭文丝丝金光隐现出来,慢慢地又凝实成了淡金色。 “化神境!” “不愧是东靖国年青一代的佼佼者!” “看来,二王子殿下必然是此次试炼的首位了。” 台下众人都在惊叹着。同时,李元峰的表现也引起了白舟的注意。 虽然,现在的李元峰已是满头大汗,但是,那毕竟是有化神境天资的人之骄子。十余年了,以前几次的入门试炼,从没出现过这样的天才,多年后终于出了一个可造之材。 “时间到!”此时,白舟长老高声说道:“入门第二试炼共计两百零七人,通过者十七位。我玄门历届入门试炼,都只收九人。所以在第三试炼也只会留下九人。” 稍稍顿了顿,白舟再次说道:“这一次,在各位当中出现了一个天才。也就是李元峰,所以,他可以不用参加第三试。剩下的十六人会以抽签三次来决定对手,三场的比试由高至低,选取最强的八人入我玄门。” 白舟说着的同时,已经有几名玄门弟子在做着准备了。 不多时,一名玄门弟子,拿着供众人抽签的签筒,来到十六人近前。抽签的顺序是由白舟长老来定的,在他眼中,台下的十六人天赋如何,实力又是怎样已经有了些定数。 第一轮是由前八名来抽,第二轮则是由后八人来抽,而第三次是由前两战表现最强者来抽取。 抽签的规则很是巧妙,同样的两个人三战中只会交手一次,而每个人也只有三次比试的机会,并且同一个人也不会在一轮比试中出场两次。为了公平起见,每人在一场比试之后,都有可以修整一刻钟的时间。 墨白排在了抽签顺序的第三位,他抽到的对手名叫叶林,而抽到他名字的对手名叫高启。 很快,抽签便已经决定好了,前两轮比试的各自对手。而第一个上台的,便是被白舟排在抽签第一位的周静珊。 武场中央的高台之上,一名身着红色长裙,秀发纷飞的女子走了上去。她的面容白皙如玉极为精致,水灵灵的大眼睛和那娇艳红唇更是惹人怜爱。 她便是周静珊,她登台的同时一名青年也是走了上来。 “好漂亮的美人儿,不知姑娘今年多大了?”那名青年调笑问道。 周静珊很是默然,纤纤玉指握剑说道:“话多,可是会吃苦头的。” 青年邪魅一笑,“好啊,本公子就来试试看。” 说着,青年真气运转直接抢先出手了。两人的距离不过三丈而已,只是一息时间他就冲到了周静珊的面前,抬起一拳便朝周静珊打去。 见对方这一拳来势很凶,周静珊直接向后急退,随即一剑斩向对方脖颈。 “呼!” 青年迅猛的一拳打空,此时剑也已经袭来,他赶忙低身一躲,随即出脚扫向周静珊小腿。 周静珊不做迟疑,直接向前方的空中跃起,随即右手收剑,而左手的剑鞘急速抽向青年后脑。 “啪!” 响亮的一声传出,周静珊的动作太快了,那青年一个照面便被狠狠地打中了。“啊!”随着痛呼声,青年向前踉跄两步一头栽倒。 而这时,落地的周静珊一个转身再次斩来。 “我认输!” 倒地的青年急忙喊道。这女人太狠了,他现在有点后悔自己之前的调戏。还好自己是个武修,不然这一下恐怕就起不来了。 见对方认输,周静珊收剑便直接下台去了,完全没有理会那个青年。 嘲笑声中,青年恨不得找个老鼠洞钻进去。 第一场结束,第二场紧接着就开始了。不出白舟长老的意料,这一场也只用了很短的时间,便结束了,而胜利者,自然是排在第二位的一名中年男子。 “墨白哥哥加油!”场外的云初夏高声喊道。 墨白看了一眼云初夏三人,然后有些尴尬地走上台去。此时的台上,已经站着一名手提短刀的青年男子。他便是墨白的第一个对手叶林。 “我叫叶林,脱凡刀徒境,还请赐教!”叶林看着墨白。 见对方自报家门,墨白面带微笑微微一礼,“在下墨白剑侍小成,请出手吧。” 叶林没动,他看着墨白手中的剑说道:“既然是剑修,你不出剑吗?” 墨白看看手中的剑,淡淡地说道:“剑是凶器,而你我只是比试,能不用便不用了。” 君子行 第十一章 君子藏锋 此时,台下的周牧言一脸尴尬,“这墨白老弟,还真是会在无意间挑衅啊。” 台上的叶林眉头紧皱,他确实被墨白的话给气到了,“好!那我就逼你出剑。” 说着,他突然前冲奔向墨白。同时调动起体内真气以强化臂力,转瞬间跃至墨白身前提刀一劈。 短刀很是朴素,但刀锋看起来却是极为锋利。墨白早有准备,见叶林的刀迎面劈来便侧身一躲。随即出掌拍向叶林胸口,出掌的速度极快并且以真气加持。 见墨白躲避,叶林马上收刀后撤,随即横刀一扫,直奔墨白的肩膀。可是这一刀砍出之后,他却是愣住了,人呢?他的刀一出墨白却已不在自己的视线中。 “啪!” 还没等回过神来,叶林就感觉到后背一股大力传来。惊讶的同时,身体已经不稳而向前扑去。不甘的叶林急中生智,顺势前扑的同时回手就是一刀。 这一刀是墨白完全没有想到的,情急之中已经很难躲避。墨白只好急速运用真气,真气加持的左手一把抓住了叶林的手腕,随即向后一带。此时的叶林又被墨白的力量拉了回来,在两人面对面的一瞬间,墨白一掌拍出正中叶林腹部。 “嘭!” 随着一声闷响,叶林应声飞出,径直掉下了丈许高的比武台,随即一口鲜血喷出受了重伤。 见这情景,墨白才意识到,自己在情急之中下手太重了。没做多想,他赶忙跳下高台来到了叶林身边,焦急地问道:“你没事吧?” “咳咳!” 叶林手捂腹部,口中咳着鲜血。缓了好一会之后,叶林缓缓说道:“没想到,你这么强。”说完,他便晕了过去。 墨白本想以那背后一掌,将叶林推下台子。可是万万没想到叶林会反手一刀,而在情急之下自己没有控制好力道。 此时的周牧言三人也跑了过来,方羽蹲身去查看叶林的伤势。 “墨白老弟,你下手有些重了。”周牧言说道。 墨白一声不吭的看着叶林,心中很是懊悔。 “墨白哥哥也不是有意的,周师兄你就别说了。”云初夏有些嗔怪的说着。 喂给叶林一颗丹药后,方羽起身说道:“没事的,他的伤势不会致命,修养几天也就好了。” 台上的比试依旧继续着。而墨白这里的一切,都看在那周静珊的眼里,她那水灵灵的眼睛中此时有些异色。 不久后,第一轮的比试结束了。赢得第一次胜场的有周静珊、墨白、杨誉等八人。 周牧言拍了一下沉默的墨白,“不要想太多。武修之间的比试本就非死即伤,如果你觉得愧疚,那么至少要赢到最后,那一掌也就不算白打了。” “这个道理我明白,我会尽力而为的。”墨白眉头皱着微微点头。 一刻钟后,第二轮比试便开始了。 如上次一样,那个红衣女子周静珊再次赢了对手,而且她只用了几息的时间。为此,也是惹得不少男人侧目。 而此时有一件事,却是让墨白四人有些不太舒服。因为那被墨白打伤而不能继续的叶林,恰好却是杨誉的对手。 而杨誉的不战而胜,也惹得云初夏很是气愤。并且杨誉还特意对四人点头致谢。 终于,第二轮的比试又到了墨白出场。 周牧言三人没再多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走向台上的墨白。 此时的墨白,虽然还是没有放下之前的事。但他的内心中,要赢下去的想法是没有变的。深呼出一口气,随后将目光看向自己这一场的对手,高启。 面前的高启体格很是魁梧,他全身的皮肤黝黑且肌肉隆起。看起来是一个体修了,绝不是能够力敌的对手。 正想着,一个粗犷的声音忽然响起,“你很厉害,作为一个剑修,你的速度让我这个体修都望尘莫及。只不过,不知道你的力量是不是能够伤到我了。” 墨白看着魁梧的高启,淡淡地说道:“所以,你想让我跟你比拳脚?” “哈哈!”高启大笑道:“怎么样?你可有胆量吗?” 没等墨白回话,台下的云初夏愤愤不平地喊道:“墨白哥哥,不要上他的当!你是剑修凭什么跟他比拳脚。” “好啦!”站在一旁的周牧言打断道:“墨白老弟虽然有些不懂世事,但绝不是傻子,安心看着吧。” 此时的墨白,看了眼台下的云初夏,他微微一笑,同时将手中的剑背了起来。 “请。”淡淡的一个字,墨白静静地看着高启。 “好!有胆量!”说着,高启一脚跺地。真气运转的同时,他那本就魁梧的身形又更加粗壮了几分。那隆起的肌肉也是更加紧实,青筋暴起的同时骨骼也在咔吧作响。 “小心了!”语落,高启那魁梧的身形却展现出不相符的速度。仅仅只是三五步的样子便来到墨白面前,随即一西瓜大小的拳头直击而出。 “呼!” 巨大的拳头携着风声撞向墨白面门,对现在的墨白来说,高启就好似一头异兽冲撞而来。那势大力沉的一拳,自己是绝对不能硬接的。 想到这,墨白以最快速度向旁一躲,脚尖刚刚触及地面,瞬时借力向高启身后绕去。就在墨白刚想出掌的时候,忽然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他急忙低身一躲,随即,高启那粗壮的手臂便紧贴着头顶猛扫而过。 好险!堪堪躲过的墨白心中一惊,他完全没想到对方出拳会这么快。心惊的同时,墨白的动作未停,躲过第二拳的他此时有了出手的机会。 心念起,体内真气急速涌至右臂,一掌出径直拍向高启的后腰。 “啪!” 一声闷响传出,高启后背吃痛的同时,身体也是向前踉跄。而这时墨白的下一掌接连而至,“啪!”又是一声闷响,这一击打在了高启的右腿后的关节处。 “噗通!” 没等站稳的高启,被这一击直接打得跪在了台上。 此时的高启,心中很是憋屈,自己有着强大的力量却是无处施展。他知道,墨白现在就在自己的身后,这时的他已经不再多想,直接头也不回的向后抡出一拳。 他很自信,只要一拳能够击中墨白,那么,他就赢定了! 君子行 第十二章 最强手段 对于高启来说,这是一场豪赌。他身后的弱点完全暴露给了墨白,但是,如果这出其不意的一拳能够击中的话,他就赢了。 可是,豪赌终究只是豪赌。高启的一拳刚刚抡出的时候,他的后颈处便遭到了重击,随即就是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此时,看着倒下的高启,墨白终于放松了下来。这个高启很强,尤其是他那极强的力量,和那与体格不符的速度,让墨白完全出乎意料。也只是差了那么一点,自己可能就输了。 “墨白哥哥真厉害!”一个女声忽然传来,云初夏正在台下高声的喊着。 而同时,台下的其他人也是议论了起来; “竟然不用剑,打败了高启!” “是啊,难道他是剑体双修的?” “对上他,要多加小心了。” 两胜。此时的墨白没有什么喜悦,而是再一次感受到了尴尬。他没有说话,而是躬下身去将昏迷的高启架了起来,并拖着他一起走下台去。 到台下,将高启交给了方羽照顾后,墨白看向云初夏,很是认真地说道:“初夏妹妹,你还是别喊了……” “哎呦!墨白老弟,你这是害羞了?”此时的周牧言调笑道。 云初夏笑眯眯地看着墨白,“那怎么行!没有本姑娘给你助威,哪里会赢得这么轻松。” 闻言,墨白尴尬地一笑,便不再言语了。 过了不久,第二轮的比试也结束了。这一次的胜者是周静珊、墨白、杨誉……共八人。 趁着这短暂的修养时间,墨白席地而坐,运转起玄真决来恢复自身真气的消耗。 对于墨白来说,他并没有感觉到疲惫。但是,修为境界的低微,也导致了气海的真气不足。所以,他要趁着下一轮比试开始前,尽可能多的恢复体内真气。 不远处的高台之上,一直观察着众人的白舟长老,从墨白第一次比试就注意到了他。而在墨白击败高启后,就更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整个武场内,只有他的境界是最高的。同时他也能注意到,场中其他人没能察觉到的事物。他很是惊奇地发现,在同一脱凡大境中,墨白对于真气的掌握,和临战时的意识似乎太过夸张了。 在他躲避移动的时候,之所以能够达到那么快的速度,一定是因为在那瞬间,将大量真气调动至了双腿。而当他出手攻击的时候,体内真气又急速灌入手臂和手掌。 此时的白舟长老,都已经开始期待,期待看到墨白出剑时的表现。 在一刻钟后,此时,受伤的叶林和昏迷的高启都已经醒来了。叶林因为伤势太重便黯然退出了试炼,而高启则是没受多大的影响。 但是现在剩余的人成了十五个。所以,白舟长老在前两战里展现实力最强的人中,选择了一个直接通过了第三试,而这个人,便是周静珊。 虽然相较而言,墨白所展现的实力要更强。但出于一些私心,白舟长老选择了周静珊。 随后,一名玄门弟子再次拿来了签筒。而这一次的抽签也是再次由白舟长老,指定了七个他最看好的人。 片刻后,最后一战的对手便决定好了。 墨白看着手中的签,心中有些说不出的怪异感觉。 “这就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吧……”一旁的方羽嘟囔道。 “啪!” 云初夏一巴掌拍在方羽的肩头,很是欣喜地说道:“小师弟,孺子可教。墨白哥哥,你对他可不要心慈手软,本姑娘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墨白不语只是无奈一笑,他手中的签上赫然写着两个字“杨誉。” 此时,周牧言很是正经地说:“墨白老弟,这纨绔子弟的作为你已经见识过了。要怎么做全凭你自己,不过,你也不要大意。虽然这杨誉的天赋一般,但是毕竟有杨家这个势力培养,绝对不能小觑。” 墨白轻轻点头,“我知道,我不会随便轻视任何人的。” 就在几人说话的时间,台上的第一站已经结束了。 片刻后,一个声音由不远处传来,“小子!对上本少爷你是怕了吗?连台子都不敢上来吗?”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墨白看向周牧言三人,淡淡地说道:“这一战后,我们便是同门了。” “墨白哥哥,加油!”云初夏高声鼓励道。 眉头一皱,墨白便转身走向高台。 台上的杨誉很是不屑地看着墨白,一袭华服加身,手中轻摇着折扇傲然而立。 此时,台中墨白取下了身后的长剑,冷声说道:“请!” “好!就让你见识下本少爷的手段!” 说着,他手中捻出一根黑色毛发,随后引动体内大半真气于手掌,高声吼道:“小子,受死吧!”随即掌压毛发猛然拍在地面之上,与此同时口中念道:“御灵术!贪狼招来!” 霎时间,毛发燃尽,在杨誉周围一缕缕黑雾自地面升腾而起。只是片刻时间,黑雾便笼罩了丈许方圆的范围,一息的沉静后,一声撕心裂肺的狼嚎响彻武场。 见势,墨白长剑出鞘,疾步向后退出两丈远。随后定睛看向那快速散去的黑雾。 此时,黑雾散去,而在台上多出了一只异兽。其近丈许长的身体,高度也与一人相差无几。体态如狼、眼泛红光,锋利的爪子已经嵌入石质的台面,张着血盆大口朝墨白低吼着。 “贪狼!那可是相当于武修入真境的异兽啊!”台下的云初夏惊呼道。 一旁的周牧言,按了下云初夏的肩膀,轻声说道:“不要让墨白分心!” “哈哈!”此时,有些虚弱的杨誉勉强大笑道:“别怪本少爷没给你活命的机会,现在你死定了!” 墨白手提长剑斜指向地面,看着那躲在贪狼后方的杨誉,冷冷地说道:“这,是你最强的手段?” 闻言,杨誉刚想搭话。而此时,墨白已经急速冲了过来。他赶忙向贪狼命令道:“撕碎他!” 话音刚落,那贪狼四爪蹬地猛然扑了上去。 君子行 第十三章 此后同门 见那贪狼迎面扑来,墨白自然不能正面交锋。就在要碰撞在一起的前一刻,墨白猛然转身向侧方跃出,脚落地后再次向前一跨,径直袭向杨誉。 而此时,一下扑空的贪狼动作也是极其敏捷。利爪刚一落地便直接转身回扑。见到墨白冲来,有些虚弱的杨誉吓了一跳,他赶忙向后方台边退去。 这时的墨白,刚好被这一人一狼夹在了中间位置。脑中不做他想,将全身真气收敛运于双腿,他很清楚,这一战的胜败全要看他的速度如何。 速度的极大提升,使得墨白先于贪狼一步到了杨誉跟前。 杨誉见势,已经是无处可躲,只好用手中折扇朝墨白打去。 墨白身形微微侧过,伸手一把便抓住了杨誉的手腕,随即顺势向自己身后一拉。杨誉站立不稳直接被拉向那贪狼的正面,而在这一失神间,后背又挨了重重的一脚。 就这样,杨誉不能自控的身体,快速撞向了迎面扑来的贪狼。此时的贪狼虽然不能停住身形,但它也是敏捷地将利爪避开了杨誉。 “嘭!” 一声闷响,二者重重地撞到了一起。 而这一瞬间,墨白已然提剑回转过来。全身的真气暴涌灌于手中长剑,一剑起,用尽全身的力气横斩向贪狼的脖颈。 “噗!” 一声利刃割断骨肉的响动传出,随即一颗硕大的狼头滚落下来。而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那贪狼连一声哀鸣都没有发出便重重倒下了,它体内黑红色的血液也噗噗地不断涌出。 直到此刻,杨誉才勉强站稳身形,“你!你敢……” “啪!” 杨誉的话戛然而止,因为此时,一柄还鞘的长剑狠狠地抽在了他的脸上。一瞬间,口中鲜血夹杂着碎裂的牙齿顺嘴喷出。 “你……” “啪!” 杨誉,那已经含糊不清的一个字刚出口,另一边的脸颊也是重重的挨了一下。这一下,随着喷洒的血液和牙齿,杨誉也完全昏厥随即倒了下去。 一时间,整个武场内,除了微风拂叶便再无其他声音。 看了眼倒在地上的杨誉,墨白背起长剑便走下台去。直到这时,武场的沉寂才终于结束。 很多观战的玄门弟子,和参与试炼的人都在看着墨白热议着什么。此时,迎面走来了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 高启看着墨白,释然笑道:“你果然很强,我会尽全力赢下这一场。我认定你这个对手了!” “祝你好运。”墨白笑道。 “墨白哥哥!”话音落,云初夏很是激动地扑了过来。随后注意到墨白尴尬的表情,方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随即马上退后两步,若无其事地笑着。 这时,周牧言走了上来,“墨白老弟,你下手可真狠!不过,深得小爷我的赏识。” 墨白嘴角微扬,“此后,我们便是同门了。” 墨白几人寒暄的时候,台上的比试也在继续着。而那被墨白斩杀的贪狼,和晕倒的杨誉都被抬了下去。 而不远处的白舟长老,他的视线一直落在墨白的身上,惊讶的同时轻轻摇头低语,“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实战如此之强的晚辈。只可惜,若是没有大机缘,这一生,也只能止步于登仙境了。实在是可惜了……” 一刻钟之后,这第三试结束了。最终,九名能拜入玄门的人选也确定了,李元峰、周静珊、墨白、高启……而最后,本可拜入玄门的杨誉被白舟长老否定了。 入门的九人恭敬地列于证道台,一名玄门弟子拿着一个托盘走向前来。托盘内共有九块乳白色的玉佩,每一块玉佩之上都铭刻着“苍剑宗玄门”和每个人的名字。 分发过后,白舟长老在几人面前巍然而立,“此玉佩,乃是我苍剑宗玄门弟子的标志。无论,你们各自有着何种身份。今后在我玄门都是同门弟子,待你们行于世间之时决不可为恶,否则本门定会清理门户!此外,我玄门外院的书阁有各类修道功法拓本,你们每人可自取一卷修习。” 整个入门试炼结束后,此时已是黄昏。清凉的微风吹拂着枯叶,和几人的衣襟与长发。西沉的红日照在几人的脸上,显得是那么红润。 “同门以辈分而论,看来我是最小的那个了。”墨白苦笑道。 “嗯,话是没错,可本姑娘觉得怪怪的。”云初夏玉指拨弄着长发。 此时,周牧言说道:“要小爷我来说,咱们既是同门但也是朋友,友在前而同门在后。所以,还按之前的称谓更为合适。” “周师兄,你说的很有道理,就是听不习惯你那高深的语气……”方羽小声嘟囔道。 “啪!” 成为正式弟子之后,墨白也从客房搬到了新的居所。入门便是较为宽敞的会客室,而在里间便是卧房了。 盘坐在床榻之上,墨白第一次真正静下心来,开始修炼玄真决。友人与同门,和入门后感受到的安定与归属。 玄真决的武修内视篇。作为武修,只要有足够的集中力,是可内视自身气海的。 墨白缓缓闭上双眼,渐渐地屋外风声与那虫鸣都沉寂下来,眼睛也不再能感受到烛火明亮。 又是几息的时间,墨白连自己的身体也已经感受不到了。 此时,他睁开双眼。他惊奇地发现,自己此刻是凌空盘坐的。朝前望去,整个天空不见日月也无星辰,只有那单调的白色。而下方,则是漆黑如墨的土地,地之广阔无边无际。 卷中有写道,武修气海中的天地景象皆是由心而生,大地可有花草丛生,天空可悬日月星辰。而自己的这片天地却是非黑即白空空如也。 此外另墨白很不解的是,所谓气海便是这片天地间的海。而依照境界不同其大小也相差甚远,脱凡境如井、入真则似潭、登仙者为湖、化神便是海。他这时,却是完全没有看到那属于自己的气海。 墨白起身环顾四周,当看向身后的时候。天空中赫然垂立着九柄巨剑,并且以奇怪的阵型排列着,巨剑与自己的雪吟一般不二,齐长足有近三丈且通体为暗红色。 再向九柄巨剑的下方看去,竟有一条全身黑紫色的应龙盘卧。龙身生有双翼体长足有近十丈,而其身体周围还有紫色雷电萦绕并且滋滋作响。 墨白能感受到,那条应龙似是被压制着而动弹不得。但每过一定时间,萦绕的雷电积蓄了足够能量之后,一瞬间便会四溢而出。狂暴的雷电焦灼着墨色大地,同时也会袭向那空中的九柄血色巨剑。 而每到这个时候,九柄巨剑便会同时发出骇人的剑势猛然压向下方。 君子行 第十四章 旧梦:一 巨剑、应龙、雷电……自己的气海之中为何会有这些事物? 心念一动,墨白的身体飘向了那条盘卧的应龙。然而,就当他快要进到距应龙二十丈內时。 忽然,应龙睁开了一双猩红的眼睛。其瞳孔竖成线状看向墨白,随即一条碗口粗的紫色雷电径直击向墨白。 见势,墨白急速向后躲避,而同时,天空中一团白色真气急速坠落。就在墨白与那应龙中间的位置,雷电与那团真气碰撞在了一起,只不过在一瞬之间,那雷电便贯穿而过。 那团真气便随即散去了,同时,墨白自身也感受到了强烈的痛苦。眼前的一切逐渐朦胧,就在那道雷电即将击中他身体之时,一个银发白袍的身影一剑将其挡下。 “放肆!你想弑主不成?” 苍老而又威严的声音入耳,随后,墨白的意识也已经变得模糊,他的身形在内视中消散了。盘坐在床榻之上的身体随之倒了下去,一丝鲜血从他的嘴角处流出。 不知过了多久,朦胧中墨白感觉到有人摇晃他的身体,同时在不停地叫喊着他…… “墨白哥哥,墨白哥哥,你怎么了?你快醒醒!……” 艰难地睁开双眼,明亮的光线晃得他很不舒服,同时,一个娇俏的人影映入眼帘。 “初夏妹妹吗?” “是我啊!墨白哥哥,你到底怎么了?” 稍缓了片刻后,再次睁眼看去。此时,云初夏正站在他的床榻旁紧张地看着他。墨白刚想撑起自己的身体,便有一种难以忍受的痛感传来。 “墨白哥哥,你别动!我马上去找小师弟过来。”说着,云初夏便急匆匆的跑出了房间。 自己这是怎么了?全身传来的痛感使得墨白冷汗直流,他此刻的身体也是动弹不得。忍受着疼痛,回想着之前所发生的事情。那条被镇压的应龙攻击了自己,而自己气海中的一切,到底又是怎么回事? 不多时,屋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视线中,周牧言、方羽和云初夏跑了进来,三人都没有多说话,而方羽直接来到床榻边查看墨白的情况。 见周牧言三人进来,墨白本想开口,却发现自己很难发出声音。 周牧言一摆手,“墨白,你不必勉强。” 又过了一会,方羽的表情变得越发凝重,眉头紧锁着。 “小胖子,你看出什么了?”一旁的周牧言问道。 方羽看向周牧言摇摇头,“周师兄,墨白小哥伤得很重,甚至比上一次还要严重。” 这时,云初夏急切的问道:“那怎么办?你炼制的丹药呢?快给墨白哥哥服用。” “唉!” 方羽轻叹道:“墨白小哥的内伤并不算太严重,依我看应该是他的灵台与气海受创。我炼制的丹药起不到效用,而我师父他老人家又在闭关……” “那我去找柳师尊!”说着,云初夏再次跑了出去。 “何事,要找老夫啊?” 云初夏刚出房门不远,迎面正有一位老者缓步走来,此人须发皆白一袭青袍加身,这老者正是柳听风。 随后,得知情况的柳听风看着重伤的墨白。思虑片刻后,他伸手按向墨白的额头。就在他,想将自己的神识探入墨白灵台之时,异变突起! 悬挂在床头处的雪吟剑突然出鞘。霎时间,一股森冷杀意瞬间笼罩、剑气纵横,随即,雪吟剑径直斩向了柳听风。 见势,柳听风急忙收手,并以最快的速度撞开墙壁退出屋外。此刻的他已经提剑在手,一剑起直接迎上雪吟剑。武场中,足足退出近百丈后柳听风才停住身形。 而此时,雪吟剑也已经飞回屋内,长剑归鞘。 屋内的周牧言三人,被这一幕惊得呆住了。而在武场中的柳听风,轻轻拭去了嘴角的血液。 “前辈,在下并无恶意。”柳听风轻声说道。 随后,一个苍老的声音在柳听风脑中响起,“我知你并无恶意,所以,你还活着。……” 片刻后,老者的声音消失了。柳听风神情复杂的回到了屋内,他看向方羽说道:“治好他的内伤便可,其他的只要修养几日便无碍了。” 一旁,周牧言等人刚要开口。柳听风随即摆了摆手,“不必问了,按我所说的去做即可。” 柳听风离去后,周牧言三人面面相觑。方羽给墨白服下治疗内伤的丹药后,墨白就再次昏睡了过去。 “墨白哥哥,这柄剑……”云初夏看着雪吟剑说道。 周牧言看了看墨白,“也许,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就是他,我们也没必要多去过问,相信他便好。” 云初夏肯定地点点头,“我当然相信他,只是好奇而已,希望墨白哥哥会没事吧。” 一天两天,两天的时间里,周牧言三人经常会跑来看墨白。而墨白却仍然没有醒来的迹象,三人虽然都很焦急,却也毫无办法。 朦胧中,十五岁的凌天正在一条小路上走着。此时的他手中紧紧攥着一个钱袋,为了完成族中交于的任务,他已经离开家,离开修罗界近一个月的时间了。 好想快点见到自己的父亲和母亲,自己这一次,可是领到了五百道石的酬金。而且,自己的境界也再次提升了。回到家一定要让他们高兴高兴。 只要自己再刻苦勤奋一些,便能到登仙巅峰了。只要自己变得够强,家族也一定会重用自己吧。 以后,父母亲也可以在别人面前,挺直腰杆说他们养了一个好儿子。自己也会赚到更多的钱,搬到更好的房子,以后父母就安心在家等着自己回家便好,这个家以后由自己来养。 到时候,父亲不用再去冒着生命危险狩猎异兽,也不会再在身上留下新的伤疤,却只是为了让自己能有修炼的资源。而母亲也不用再去权贵家中做杂役,每天看着别人的脸色,却依然要为了那少得可怜的酬劳卑躬屈膝。 听母亲讲,他们都已经年近三十的年纪才有了自己。而现在,十五年过去了,他们也不过年近五旬罢了。 可是,原本只是中年的岁数,父亲那原本健壮的体格却瘦了、背驼了、身上的伤疤也快数不清了。而母亲的面容变得是那般的苍老、原本乌黑的秀发也变得斑白就像枯草一样,多少年了?多少年没再见过母亲那漂亮的模样。 一边走一边想着,看着手中的钱袋,凌天的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嘴角不禁的上扬。而想到父亲的背影,想着母亲的样子,笑容又消失了,他紧紧咬着牙关,一双清澈明亮的银眸,此时似乎也被沙尘迷到了。 君子行 第十五章 修道之路 身为修罗一族,生来便有着作为武修的天赋。可是,父母亲却没有能够登及仙境的天资,对他们来说,也就注定了只会有短短数十年的寿命。 凌天坚定地看向前方,“余生,天儿养你们。” 此时,脚下的小路也走到了尽头。 “到家了!” 母亲会说什么呢?应该是,“天儿!我的天儿回来了!”父亲嘛,“臭小子,过来让为父看看,有没有变强壮。”嗯。一定没错! 一扫之前的忧愁,一抹笑意,再次挂在那稍显稚嫩的少年脸上。 可是,当转角看向自己家小院的时候。少年的表情凝固住了,那篱笆小院和那草木搭建的三间木屋不见了。 眼前剩下的就连残垣断壁都不算,所剩下的,就只有灰烬,那草木燃尽后所剩的灰烬。 “爹!娘!” 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将房间内的周牧言三人吓了一大跳。 “墨白哥哥!你怎么了?”云初夏赶忙问道。 周牧言和方羽也是看向墨白。 而此时,墨白已然坐起,他伸手虚抓着空无一物的前方,清澈眼眸已被自己的泪水朦胧。 “墨白!”周牧言在一旁喊道。 沉寂了一会,墨白轻轻拭去脸颊上的泪水。他看向周牧言三人说道:“我没事儿,不用担心。只是做了一个梦而已。” 说话的同时,墨白才发现,自己的伤势似乎已经无大碍了。简单地活动了一下手臂,便准备下床去走动一下。 这时,云初夏关切地说道:“墨白哥哥,你的伤势好了吗?明明之前都不能动弹的。” “云师姐,其实这对于墨白小哥来说是理所当然的。”一旁的方羽说道。 云初夏看向方羽,“理所当然?为什么?” 方羽挠了挠头,“因为墨白小哥是修罗一族的人。这两天,我去书阁专门看了关于修罗一族的古籍。书中说,修罗一族是很古老的种族,从有史以来便居住在修罗界,他们一族向来排外,并且极少与外界相接触。还说他们一族天生就有气海,又非常讲究血统的纯正,也使得修罗族的每个人,都有着作为强大武修的潜质。修罗一族有着天生银眸,在外表上虽然跟普通人差别不大。但内在却还有另一个惊人的特质,就是那种极强的恢复能力,并且潜质越高这个特质就越是明显。” “修罗一族?你是说我是修罗一族的人?”墨白看向方羽。 “没错,在你被杨家那个李老重伤的时候,柳师尊就曾跟我们说过。”方羽答道。 此时的墨白已经下床,他一边活动着身体一边思考着方羽所说的话,“那,如果我回到修罗界,是不是就可以知道我自己的过去了?” “墨白老弟,我觉得这样并不稳妥。”周牧言摇头说着,“我曾经说过咱们苍剑宗的立宗九圣,而九圣的最后一位便是出自修罗一族。在上次三域大战后,他老人家作为修罗界主,已经向世人宣告修罗界为禁地,外人皆不可擅入。即使你也是修罗一族的人,这样贸然回去也是极其危险的。” 一旁,云初夏秀眉微蹙,“为什么?既然墨白哥哥也是修罗族人,那就不算是外人,又会有什么危险?” 周牧言摇头叹道:“真是年轻人啊!墨白现在并没有以前的记忆,修罗一族又很少与外界来往。那他为什么离开修罗界你知道吗?如果他是逃出来的呢?如果他是被放逐的呢?所以,现在的他贸然回去并不理智,这件事应该从长计议急不得。” 闻言,几个人都沉默了。周牧言所说的话虽然都是臆测,但是不无道理。 片刻后,周牧言看着墨白问道:“说起来,你的伤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没错!墨白哥哥,你到底是怎么受的伤?”云初夏附和道。 看着疑惑的三人,墨白便将他内视气海的事,从头到尾地说了一遍。 半个时辰后,周牧言三人都面脸疑惑的相继离去了。对于墨白的遭遇,他们也完全没有头绪,甚至,就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独自盘坐在床榻之上,墨白的心中却是思绪万千。现在的他不记得自己的过往,自身气海中的一幕幕也是如此神秘。而现在,一场梦境又使得自己如此地悲伤。 虽然,在醒来后那梦中场景已经变得模糊不清,可是那种悲伤的感觉却是无比真实。难道,这是自己真实的记忆吗? 杂乱的思绪纠缠着墨白,直到夜晚的明月高悬,那双清澈的银眸缓缓闭起。 他知道,太多的胡思乱想并没有任何的意义。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先提升自己的实力才是最优先的。 墨白此前便已经是剑侍小成,而经过了入门试炼的三战后,对于他来说也是感悟颇深。现在的他,仅仅只差半步就可以达到剑侍大成。 近乎极致的专注力,使得墨白的五感尽失。自身周围的一切像是不存在一般,就仿佛他自己已经融入了这片天地之间。此刻不再有自己、不再有人与物的分别、也不再有天与地的分合。 作为一名武修,想要提升自身的境界无非是四种途径。 一,是通过打坐汲取天地之间的灵气来融于自身。这种方式,武修的专注力精神力越强,效果便会越好,也是所有武修最为常用的修炼方式。 二,则是以战斗得来的领悟激发自身潜能。领悟对于每个武修来说都各不相同,资质愚钝者即便天天与人切磋甚至论生死,都未必能够领悟到一分半毫。相对的,对于天资聪颖的武修来说,战斗却是行之有效的一种提升方式。 三,武修可借由外物来强行提升自身的修为。天地间蕴藏着天材地宝,此物虽然很是稀少,但如果能够得到便可炼制成丹药来服用。另外,猎杀这世间的异兽、灵兽、圣灵也是一种方式。三者死后都是有可能得到其灵心,尤其是修为强大者,所孕育的灵心便越是珍贵。只不过,这个途径只有以强大的势力为支撑才行,对于其余的武修来说,孤身狩猎简直是自寻死路。 而最后一个,便是武修个人的机缘。所谓机缘可以是天生天定,也可以是每次境界提升的意外之喜,凡是能够夺天地造化享其机缘者,都可以说是能够改变命运甚至一步登天的。只不过,在这七界芸芸武修中,能获此等机缘者,却是万中无一可遇而不可求的。 君子行 第十六章 御空而行 此刻,如果有人在墨白身旁的话。便会看到那实质化的天地灵气,正似丝线般没入其体内。 在墨白的体内,丝丝灵气经由他全身经脉汇入到气海之中。那片天白地黑的气海中,此前被雷电贯穿而溃散的真气,此时早已重新凝聚并吸收着灵气。 随着时间的消逝,终于,那团真气也发生了一定的质变,真气变得更加凝实更加浑厚。 忽然,那团真气急速在墨白体内蔓延开来,在那一瞬间,墨白的周身一层白气向外暴涌,屋内顿时一股气流升起,就连墨白的衣襟和长发也随之飘动。 持续了两三息的时间后,暴涌体外的真气便迅速收回于墨白体内,墨白剑侍大成。 当墨白睁开双眼的时候,此时已经是太阳高悬。 出了房门后,阳光洒在墨白的脸上,一丝丝的暖意传来。放眼望去此时的武场中,正有数百名玄门的外门弟子在修炼。 这时,墨白才想起了入门时白舟长老说的话。他现在,可以去书阁选一本适合自己的功法典籍。 在整个外门,共有三座大殿,左手边是藏兵阁、中间是论道阁、而右手边就是藏书阁。穿过众弟子修炼的武场,走近后更是能感受到这座大殿的宏伟。 用力推开厚重的大门,一股淡淡的香气扑面而来。入目所及,到处都是林立的书架和古朴的桌案灯盏。 环顾四周,这座大殿之中的古卷典籍没有十万也差不多。墨白来往于各个书架之间,书架上有纸质拓本、竹简、石刻、还有兽皮制的各类典籍。 找了许久之后,终于在一个高大的书架前停了下来。“剑道”两个苍劲的大字刻在其上,墨白随手拿起一本便看了起来。 片刻后,墨白轻轻叹息,便将书籍放回了书架上。此时再注意看的时候,才发现这关于剑道的书架共分四层天、地、玄、黄。 平日里跟周牧言三人也曾了解过武修功法,所谓的天地玄黄就是功法的强弱划分。天对应化神、地对应登仙、玄对应入真、而黄对应脱凡。 而之所以有这样的划分,是因为每个层次的功法,都需要有对等的实力和悟性才可以。 外门书阁的书架之上,虽然有四个层次的分类,但实质上却只有玄阶和黄阶的功法。想来也是因为天阶与地阶功法的珍贵,还有玄门关于内门与外门的规矩。 在玄门中,初次拜入玄门者都是外门弟子。而想要进入内门则需要达到入真境,并且还要有步入登仙境潜质的弟子才可以。 之后,墨白又在玄阶剑道功法中选取了几本翻阅。但是没有一本功法是能够让他满意的,虽然他此前并未看过这些,但每当他翻阅几页后,那些功法总会给他一种奇怪的感觉,他觉得这些功法并不完善,或者说都让他有些看不下去。 正在墨白一筹莫展的时候,身后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 “怎么?没有找到适合你的剑道功法?” 闻言,墨白转身看去,一个须发皆白身着青色长袍的老者正站在丈许处。 墨白赶忙走上前去,随后躬身一礼,“弟子墨白,见过柳师尊。” 柳听风轻捻着胡须,随后微微一笑,“不必多礼,老夫只是路过此地前来看看。” 墨白仍然弓着身子,很是恭敬地说道:“弟子,承蒙师尊多次搭救,这礼是应该的。” “哈哈。”柳听风看着墨白笑道:“可以了,你倒是很懂得礼数,不知你有没有找到适合你的功法?” 这时,墨白规整衣衫恭敬而立,“师尊,这书阁里的功法虽多。但弟子还未找到适合的,所以仍在思量当中。” “哦?看来你是瞧不上这些低阶功法了。你我二人都是剑修,老夫我倒是有一套剑式,不知你有没有兴趣?”柳听风问道。 “弟子现在的境界低微,修习师尊的剑式,怕是力不从心。” 看着面前恭敬的墨白,再联想起近日来所发生的事情,柳听风只得摇头苦笑,“你就不必谦逊了,此前的入门试炼老夫虽未露面,但也是看在眼里的。而且此剑式是曾经的凌圣祖所创,你与他老人家又是同族,整个玄门应该没有人比你更适合了。” 闻言,墨白略微思索了片刻。随后再次躬身施了一礼,“师尊美意,弟子定会倾尽全力。” 随后,墨白跟随柳听风来到了大殿门外。正在墨白刚要开口之时,忽然感觉脚下一空,还没来得及弄清是怎么回事的瞬间,他就已经被柳听风带到了百余丈的高空。 “这!”墨白惊叹道。 此时的柳听风,单手抓着墨白的衣襟,“这便是御空而行,当你境界化神也可以做到。” “可是,弟子并没有步入化神境的天资。” 柳听风看向墨白,随后玩味一笑,“天道石柱而已,谁说它能决定一个人的未来呢?” 说着,在百丈高空之中,柳听风带着墨白飞向了青阳城外的一个方向。这时的墨白,心中虽然没有恐惧,但这种经历着实让他惊讶。 同时,此刻在他的心中也有了一个向往的目标。虽然这位柳师尊并没有说明,但也是间接地否定了天道石柱的测试结果。也就是说,自己有朝一日也有可能做到这样御空而行。 虽然是带着墨白,但两人在高空之中的飞行速度却一点都不慢。仅仅是几吸的时间,那占地足有万里方圆的青阳城就已经变得很渺小了。 狂风呼啸吹拂着墨白的脸颊,洁白的衣襟和那一头青丝长发也在飘舞着。 又越过了一座山岳之后,两人脚下赫然出现一片广阔的平原。平原之上杂草丛生还有数不清的碎石,而最惹人注意的是无数道深深的沟壑,每一道短则两三丈,长的足有近百丈。 此时柳听风带着墨白停在了高空之中,“这里是老夫平日练剑所在,今日就在此地传你三式。” 闻言,注视着下方的墨白转头看向柳听风,“师尊,为何要特意来此地传我剑式?” 君子行 第十七章 诛仙九式 墨白发问的同时,已经随柳听风稳稳地落在了地面之上。 脚踩着坚实的大地,墨白心中也算踏实了下来。用力在地面之上跺跺脚,这才发现脚下看似普通的地面,却是意外的坚硬,自己虽然只用了五成的力量,但也不该只留下浅浅的鞋印。 看着墨白的行为,柳听风拂须说道:“此地其实并无特殊之处,只不过是老夫我,拜托掌门师兄在此布了一个阵法,才使得此地如此坚实。” 墨白微微点头,看来这里是柳师尊为了修炼故意为之,想到这墨白忽然惊醒,“师尊,这些幽深的沟壑难道是您所为?” “没错,所以要教授你三招剑式,就只好来此处才行。不然,毁了玄门我这掌门师兄可是不会答应的。” 随后,柳听风又正色说道:“老夫今日要传你的剑式,名为‘诛仙九式’。此剑式是当年凌圣祖为苍剑宗弟子所创,诛仙九式非天阶也非地阶功法,而是介于两者之间。登仙境剑修使用是为地阶,而若是化神境施展便是天阶功法。” 这时,墨白说道:“所以,剑修自身的境界越高,这诛仙九式也就越强。” “没错,这也是此套剑式最为特殊的一点。所以说,以你现在的境界也不是没有修炼成功的可能。只不过,在其威力上肯定是有限的。” 说着,柳听风背后的剑匣忽然打开。随即一柄长剑冲天飞起,然后又急速回转至柳听风的手中。 就在那柄长剑入手的一刻,其剑身瞬间被一股浑厚的真气覆盖,其上还泛着青色剑气丝丝缕缕萦绕不停。随着那剑气的涌现,长剑在柳听风的手中微微颤动着,刺耳的剑鸣声瞬间响彻天地。 “看好了!这第一式名为‘逐风’,剑出风不止、剑止逐风势!” 柳听风的话音刚落,一瞬间以他为中心,一股摄人心魄的威势瞬间笼罩整片平原,长剑之上萦绕的剑气也在刹那间割裂着柳听风身旁的一切。 见势,墨白赶忙向后急退,以躲避开那凌厉的剑气。 当他站定的时候。只见柳听风手中长剑正横于胸前,随后剑锋在其面前划出一个半圆,同时柳听风一步跨出,这一步便到了数十丈外的一块巨石前,紧接着一道寒芒闪过,随即柳听风的身形就回到了原地。 此刻再看向那块巨石的时候,巨石已经斜向被完美的斩成两半。正在墨白以为这样就算结束的时候,那分为两半的巨石瞬间被剑气斩碎,随之又化作了粉末被后至的余威吹散。 这一剑之威,看的墨白有些呆了。好强的剑式!如果这一剑是斩在人的身上,完全不敢想象会是怎样的场景。 “你可看清了?”柳听风看向墨白。 墨白轻轻摇头,“弟子只看清了一半,那一剑斩出的瞬间速度太快了,我的眼力似乎不够。” 闻言,柳听风摇头一笑,“已然很不错了,你比我当年要强得多。现在你要抛开杂念,这每一式老夫我只出三剑。” 话音刚落,就如同刚才那一剑一样。数十丈外的两块巨石也以同样的方式步了后尘。 “弟子,看清了。”墨白说道。他的专注力本就是很强的,而且,柳听风也故意放慢了出剑的速度。此时对墨白来说,这第一式逐风的出剑方式已经牢记于心。只不过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只得其形却不得其意,想要真正的施展出这一剑,就需要勤加练习和参悟了。 “好!那接下来便是第二式。如果说第一式逐风讲究是速度的话,那么第二式‘浪反’讲究的便是衔接了。此剑式为追杀技,剑藏物外、一刃封喉!” 说着,柳听风一步迈出,和墨白之间拉开了十多丈的距离。随后说道:“这浪反需要你我对练,第一剑我会斩你左臂,第二剑便是浪反。虽然只是对练,但你,可要小心了” 闻言,墨白并未多言,他提剑在手将体内真气开始急速运转。看来柳师尊是要自己接下第一剑,随后才会展示出这第二式浪反。 墨白目不转睛地看着柳听风,此时的他全身都在紧绷着,精神也是高度集中。在做好了准备后,他便向柳听风点了下头。 见墨白示意,柳听风微微一笑。随之手中长剑斜指地面,紧接着他身体前倾急速冲出。这相隔十几丈的距离,却是眨眼间便到了墨白跟前。 “好快!” 墨白心中一惊,但自身已经动了起来。体内真气瞬间涌至双臂和手中剑,此时柳听风的剑也已经如约而至,墨白站稳脚步,直接用双手握住剑柄一剑迎上。 墨白使出了全力一剑,可是在那两柄剑刚要斩在一起的时候。墨白眼中那柄柳听风的剑却消失不见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声尖锐的剑鸣响起。而此刻墨白也停止了动作,因为此时一柄长剑正横在他的咽喉处,冰冷的剑锋几乎是贴着皮肤横亘在那里。 这一次,墨白完全是后知后觉的,只看清了一小部分。这也让他再次意识到,自己这样低微的境界与真正强者之间的差距,如果柳师尊是自己的死敌,那自己在与他照面的一瞬间就已经死了。 “哈哈!”见墨白的那副神情,柳听风笑道:“不管怎么说,老夫自拜师那天起,这剑一练就是几千年。如果刚出一剑就被你看穿,那我这几千年的光阴岂不是成了笑话。” “几千年?”墨白问道。 “没错。你可知这世间众多修道者为何都执于此道?” “弟子不知,还请师尊解惑。”墨白恭敬回道。 “这世间,每一个能步入修道一途之人,其所求无非有二。一则,修心修体修气,从而提升自身境界以获得强大的力量。生在这弱肉强食的世间,强大的力量虽不是一切,但说它就是一切也并无过错。当你拥有足够强的力量,便可掌众生生死,可覆家国天下,甚至可斩与这天地!” 说着,柳听风忽然将自身气势又提升了几分。一瞬间附近的大地开始崩裂,其上的草木碎石也随之被撕碎,并紧紧地贴附在地面之上。 而这一瞬间,对墨白来说就像是山岳压顶。无形的压力使得他呼吸困难,就连站立都已经做不到了。 就在墨白因为这强大威压,快要屈膝倒地之时,柳听风将自身的气息压了下去。 随后他看着墨白说道:“这,便是老夫所说的力量。而第二点,便是增寿。你该知道寻常武修有四大境,其中脱凡和入真,不过是单纯在力量上变得比普通人强大。而当武修步入登仙境之时便可增寿千年,之后每次小镜的提升亦会增寿百余年。如若有化神的资质,那更是有万载的寿元!” 君子行 第十八章 天道酬勤 柳听风的话说得很是平淡,但此刻的墨白却是不禁握紧了手中之剑。他未曾察觉也不知为何,此刻他的心中对力量有了丝丝渴望,一颗名为力量的种子在悄悄扎根、萌芽。 “师尊,敢问您现在是何等境界?”墨白问道。 闻言,柳听风轻捋着胡须,“说来惭愧,老夫修剑几千载,如今也只是身入化神剑星初成。” “化神第二境?” “没错,老夫足足在剑神境停留了千年,方才得以突破至剑星之境。” 稍顿片刻,柳听风接着说道:“时辰也不早了,就在这日落之前结束好了。” “你可要看好了!” 话音刚落,柳听风已经和墨白拉开了不短的距离,“这次斩你右臂。” 此时,墨白已然摒弃心中的杂念,再一次做好了准备。就这样,在柳听风第二次施展浪反后,墨白已经可以模糊的看到其身形动作,当然,柳听风是尽可能放慢了出剑速度的。 接着,便是浪反第三剑。 当柳听风提剑回归原地,他看向墨白问道:“这第二式浪反,你可都看清了?” 墨白微微一礼,“此式其形,弟子已经牢记。请师尊,出第三式。” “不错不错!”柳听风点头笑道:“三剑便能看清剑式,并牢记于心,已然是难能可贵。” 说着,柳听风剑指百丈开外的一棵大树。此时已是冬季,那颗大树只剩光秃秃的树干和树枝,其高大概有八九丈,整个树干很粗要三四个人才能合抱。 随之柳听风正色说道:“这第三式较为特别,此式名为‘破云’。一剑起兮破军意,锋逐万丈云不栖!以你现在脱凡的境界,还做不到真气外放。而这式破云要等你达到入真境才可修炼。” 墨白点头,“弟子谨记。” “真气入剑,以心御气从而覆于剑气之上。再以剑气化刃,一剑起杀意所向破云所至!” 柳听风的话音未落,此时他手中长剑已在剧烈颤动,并且还带着刺耳的嗡鸣之声。那柄剑在一瞬间被浑厚的真气所笼罩,在其上长剑本身的凌厉剑气也在急速流转。 掌中剑起,柳听风身形未动,而是站在原地向那百丈开外的大树连斩三剑。 眨眼间,只见三道泛着青光的凌厉剑气,以极快的速度斩向那颗大树。就在柳听风收式的同时,那远处的大树也已经被齐齐斩成了四截。 墨白看着远方那急速飞远的三道剑气,这三道剑气在斩断大树之后并未消失,而是继续向远处天空斩去。 “锋逐万丈……”墨白口中默念着。 这时。柳听风接话说道:“只要你足够强,这破云又何止万丈。武修一途路漫漫何其之远,想当年老夫我也是踌躇满志,曾妄想追逐九位圣祖的脚步。唉……” 闻言,墨白说道:“师尊,您已化神第二境。与几位圣祖的差距,应该也没有那么大了。” 柳听风看着墨白,摇头叹息,“你想的太简单了,方才老夫也已说过,当年我达剑神巅峰之后,足足用了千年之久才突破至剑星之境。这化神境与其他三大境是截然不同的,每一小境甚至是每一阶那都是天地之差,每次想要突破都难如登天。” 说完,柳听风来到墨白身边,他一把抓住墨白的衣襟说道:“天色不早了,回去吧。” 没等墨白反应,便再一次把他带到了高空之中。急速飞行的破风之声很大,下方的山峦平原也是以很快的速度在掠过。 此时的墨白,完全没有去关注那呼啸的风声,和下方飞速掠过的景色。 自从初到人间界以来,这数日间第一次碰到的强者,便是那杨家的李老。在那李老对他发难的一瞬,死亡的气息和那种深深的无力感笼罩着自己。那时的他,以为李老就是这世间非常强大的武修。 而时至今日,相比较那李老而言。身旁正带着自己御空飞行的柳听风,却更是强到让人绝望。在面对柳听风那爆发的威势之时,自己仿佛是他人掌中的蝼蚁一般,生死和命运在那一刻都已经由不得自己。 再想到柳听风口中的九圣,那是连他都感到无力追逐的至强者,那等强者又会是一种怎样的存在呢?思虑着这些,墨白心中那想要变强的种子,此刻也更是深深地扎根待放。 沉思中,墨白二人已然回到了玄门。此时已是红日西落,空中那朵朵云彩被染得通红。 夕阳的美景墨白无暇多看,他没有急于去练习柳听风所教授的三招剑式。而是直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平静着自己那有些躁动的内心,缓缓的闭起了双眸。 此刻,墨白全身心地回想着柳听风在教授他剑式时的一幕幕,每一言每一行和他所说的每一个字,他要将这一切牢牢地记在心里。 时间过得飞快,白天时柳听风所出的九剑,已经在墨白的回忆中重复了千遍万遍之多。 再次睁开双眼之时,时间就已经到了后半夜。墨白提剑走出房门,此时外面的天色很暗,厚重的云层遮蔽了一切。 第一式“逐风”,“剑出风不止,剑止逐风势!”站在偌大的武场中央,墨白口中轻声的念道。 一瞬间,墨白的体内真气涌动,手中的长剑在其真气的加持下微微颤动着。随后便是一剑又一剑的挥斩,十次、百次、千次,他将自己牢记于心的第一式不停地练习着。 柳听风虽然共教他三式,但现在墨白却只专注于这第一式。他很清楚以自己低微的境界,去修习这等剑式会有多难。所以对他来说也就更加不能贪多,不能好高骛远。 随着时间的流逝,墨白也在一剑又一剑的挥出。黑夜迎来了东升的阳光,太阳慢慢在天空中挪动着,从高悬天空继而向西落去映红晚霞。 而墨白的挥剑,只在真气耗尽时才会暂时停下。当他打坐恢复之后,便再次重复着一剑又一剑。那一种忘我的修炼,甚至完全无视了白天里,那些来到武场的其他弟子。 在此刻除了练剑,周遭的一切都已经变得不存在了。就连周牧言等三人此前来找他,也是完全被无视掉了。 君子行 第十九章 富贵王权 武场再一次迎来黑夜,墨白仍旧练习着那第一式。只不过,他出剑的速度,已经比最开始的时候快了不知多少倍。 此时他的逐风一式,每一次斩出都裹挟着凌厉的风势。墨白自己也明显的感受到了变化,这一式逐风已经有了入门初成的样子。 就这样,一天两天……整整三天下来不眠不休地练习,他的举动,也是引起了众多外门弟子的注意。 在这一天,外门论道阁前,两名老者看着武场中央的墨白。 “柳师叔,敢问您为何会亲授这墨白剑技?” “哈哈!”柳听风手捋着胡须笑道:“白舟啊,你看此人资质如何?” 闻言,白舟思量了片刻后回道:“单说资质此子天赋异禀。当日的入门试炼,他所展现出的实力要远高于他自身的境界。只不过……” “不过什么?” “唉”白舟轻叹一声,“只不过那天道石柱的测试,他终究只有登仙境的潜质。如若不然,此子多年后必然会是力压一方的豪强!” 听闻白舟所言,柳听风只是摇了摇头并未再说什么。 “喂!这一块儿地是被你包下了吗?” 一声嘶哑的叫喊,将忘我修炼的墨白打断了。他回过神将长剑收起,随后看向声音发出的方位。直到这时,墨白才注意到自己的周围,有很多外门弟子正在围观着自己。 一时间,这使得墨白有点摸不着头脑。自己只是在练剑而已,这么多人围着自己看是为了什么? “说你呐!你是不是耳朵聋了?” 又是那个嘶哑的声音,此刻墨白才看到说话之人。只见人群中,一个二十多岁长得面黄肌瘦的青年正用手点指着自己。 墨白看着对方说道:“阁下,何意?” “何意?”青年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你天天霸占着这里,影响小爷我修炼,就是这个意思。” 闻言,墨白稍顿之后微微笑道:“在下太过专注了,既然如此,我换个地方便是。” 说着,墨白就要转身离开。而就在这时,那名青年突然拦在墨白面前,“我说让你走了吗?你个新入门的毛头小子,见了师兄都不问个安吗?这样是不是太没大没小了?” 看着拦在面前的青年,这倒是让墨白想起了杨誉。看来,面前这位和那杨家三少爷是一路人,此次怕也是来找麻烦的。还真是,月本无心映霜雪,偏有长风乱云生。 墨白眉头皱起,正要开口的时候。在一旁,走出一个身着锦袍体型魁梧的男子。 随后,男子用那很是高傲而威严的口吻说道:“既然自称师兄,那是不是也该有些作为师兄的风范呢?” 听闻此言,那声音嘶哑的青年刚要反驳。但是,当他看清来人的时候便憋了回去。 青年脸上,那原本嚣张的表情瞬间挂上殷切的笑容,“呦!见过二王子殿下,赎在下眼拙了。这事儿,确实是在下有失风范,还请殿下您不要怪罪。” 青年满脸陪笑的同时,还直接单膝跪了下去。 这二王子,正是东靖国王族的李元峰,他也是和墨白同一批拜入玄门的弟子。 李元峰见那青年很是顺从,他的心里也是极其满意的,“大家都是同门,就不必多礼了。”说着,还向那青年摆了摆手,示意对方可以起身了。 见李元峰帮自己解围,墨白向李元峰微微点头,“李兄,在下谢过了。” 说完,墨白就要绕过二人离去。 眼看墨白就要离去,李元峰的脸色有些难看。只不过,那副表情也只停留了片刻便消失了,“墨白兄弟,留步!” “李兄,可还有其他事情?”墨白止步问道。 这时,李元峰背手笑道:“你应该知道本王子的身份,我之所以入这玄门。一是为了在武修一途得到符合我天分的指导,这第二点嘛,便是想在这玄门之中寻得一些得力部下。待我日后接任了这国主之位,也好助我治理这天下。” “所以?”墨白看向李元峰。 “哈哈。”李元峰面挂笑容轻踱着步子,“当日的入门试炼,众多人里我只注意到了两个人。而你就是其中之一,所以我想问你,有没有兴趣助我创一番大业!” 闻言,墨白略作思量后说道:“李兄好意,在下心领了。只不过我对权势并无兴趣,只想练好这手中的三尺青锋。” 见墨白竟直接拒绝了自己,李元峰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了,“练剑变强,不就是为了功名利禄权势滔天,不然的话,又有何意义呢?” 墨白嘴角微扬,他看着手中长剑,“我现在也不知有何意义,不过是随心而为罢了。李兄贵为王子,你若是有意,我相信定会有不少人愿为你效犬马之劳的。” “这小子,还真是不识抬举。” “就是!在东靖国也敢得罪王子。” “真是,这种好事儿怎么就没轮到我呢?” 对于墨白二人的对话,四周围观的众人都在轻声议论着。 而这样的议论声,更是让此时的李元峰感到很是尴尬。自己可是堂堂王子!自降身价去拉拢他,然而却是这样的结果。这墨白未免太不给自己面子了。 表情僵硬的李元峰,几次攥紧拳头又几次放开。随后,他那僵硬的脸上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好!既然如此,本王子自然也不会勉强。那,就祝你能找到属于你的意义所在。” 看着李元峰的一举一动,墨白似是没有注意到一样。他面带微笑对其轻点下头,“借李兄吉言,那么就此别过了。” 说完,墨白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对于现在的墨白来说,他的心中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练剑变强,他也不知是为了什么,就如其所说的是随心而为,仅此而已。 在其身后不远处,僵在原地的李元峰冷冷地看着墨白。 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后,墨白才发现这几日的不眠不休。身上那洁白的衣衫,都已经脏得不成样子了。 梳洗过后,墨白端坐在桌旁,他出神地看着桌上的剑。这一式逐风,经过几天的苦练之后,仍旧不能将其完美的施展出来。 以他现在的境界,自然不可能达到柳听风施展出的那一剑之威。墨白所想要的,是以他自己现在的境界来说,那最完美最强的一剑。 最新网址: 君子行 第二十章 师门之命 玄门某处的秘密石室外,柳听风和几位内外门的长老都在静候着。 过了近半个时辰后,石室那沉重的大门终于打开了。 柳听风几人看向室内,此时,一名身穿黄袍的中年男子缓步走了出来。男子大概四十上下的年纪,面容很是威严冷峻,一双明亮的眼睛似能看穿一切的样子。他每迈出一步,那四周的空间都在微微地颤动着,每一步都昭示着一名至强者的登场。 “师兄,多年不见你还是这般张扬。”柳听风躬身笑道。 一旁的几名内外门长老,则是齐齐躬身施礼道:“在下,拜见门主!” 石室内走出的中年男子,便是苍剑宗九支之一,玄门的门主南宫易。 看着面前等待自己出关的长老们,南宫易摆了摆手。随后他的目光落在柳听风身上,“师弟,我之性格可不会因为几年的闭关而改变。说起来,你倒是突破了境界啊。” “唉!千年的兢兢业业,不过剑星初成罢了。倒是师兄你,越来越让我感到遥不可及了。” 南宫易面带微笑看着柳听风,“你我只是机缘不同而已,若是你能有我的这份运气,那现在就该是为兄仰望你了。” 柳听风摇头轻叹,“师兄你这话,可不像是在安慰我的。不过命当如此,自然也强求不得。” 南宫易点点头,随后挥手将其他几位长老屏退了。见几人离去后,他才正色说道:“师弟,那件事你可有眉目了?” 沉默了一会后,柳听风有些无奈的说道:“你我都错估了局势,想要查清此事犹如大海捞针一般。如今几年过去,我也只是有些头绪罢了,此次来见你,也是因为一些相关的事情而来。” “哦?你说来听听。” “师兄可还记得那依附我们苍剑宗的昆山派?” 南宫易点头,“自然记得,是那创立在南诏境内的隐世一派。你提他们,可是有什么关联?” 说到这,柳听风紧皱着眉头,“是有关联。前两日我得到宗门消息,昆山派在半月前被灭门了,整个昆山派上下千余人都无一幸免!” “什么?被灭门了?昆山派虽然算不上一流宗门,但其实力也是不弱的。” “这也是我所担心的,昆山派的实力自然不弱。按理说,就算有什么实力能将其灭门,但也不该毫无动静。” 沉思片刻后,南宫易说道:“能在我们苍剑宗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将整个昆山派灭门。这样便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袭击他们的势力,其实力要远胜于昆山派,一切会引起他人注意的争斗,都被强大的实力在极短的时间内扼杀了。” “没错!”柳听风皱眉说道:“距三域大战仅剩几年的时间,而近年来多个势力宗门都被悄无声息的灭门。此事若是不能尽快解决,那大战来临之时,我们不仅要再次孤军奋战,还很可能腹背受敌。” “师弟,你可有什么良策?” 闻言。柳听风点头,随后高声说道:“进来吧。” 话音刚落,不远处一个高挑的身影快步走了过来。 “弟子云初梦,拜见掌门师尊,见过柳师尊。” 来人便是这青阳三族云家的大小姐云初梦,她也是云初夏同父同母的姐姐。同时,也是玄门内门的弟子。 见到是云初梦,南宫易有些疑惑的看向柳听风,“师弟,你不会是想……” “是!”柳听风很是肯定的回道:“每一次的灭门事件,咱们苍剑宗,都是派出长老级的高手前去调查。而迟迟不能有所斩获,也很可能就是因为如此。毕竟出动长老级的强者前去,是在太过于招摇了。所以,这一次我打算派出三名弟子,也许会有意外之喜也说不定。” “可是……以他们的实力似乎太过冒险了。” “此事对他们来说确实冒险,但我们似乎也别无选择。一切以大局为重,况且能作为我们苍剑宗弟子,师兄你也该对他们有些信心才好。” 翌日,墨白在武场一僻静之处,继续着他那一式逐风的修炼。 “墨白老弟!”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墨白收剑式扭头看去,来人正是周牧言。 “周兄。” 此时,周牧言已来到墨白面前。他伸手拍了拍墨白的肩膀,随后老气横秋的说道:“见你如此勤奋,小爷我很是欣慰啊!” 墨白微微一笑,“周兄,你不会只是来夸奖我的吧?” “哈哈!夸奖是老弟你应得的。不过,此次来找你也确实有很重要的事。” “重要的事?” “没错!”说着,周牧言有些谨慎的看了看周围,随后压低声音说道:“今早,柳师尊交代我与一名内门弟子一同外出办事,当然,还有你。” “好,不知是何事?” 周牧言再次看了看四周,“这里不方便说,今日午时咱们三人在东城门外会合。到时,我会在路上跟你说明原委。” 见周牧言神秘兮兮的样子,墨白此刻也不知是他故弄玄虚,还是确有其事。不过,既然周牧言这样说,自己也只好点头应是。 回到自己的房间,墨白将所需的物品装进包裹。而他的包裹之中除了换洗的衣物,也就只剩方羽给他的一些丹药。 整理好一切之后,也就快到约定的时间了。 一袭白衣胜雪青丝垂散,背后背着装有雪吟剑的剑匣和包裹,手中提着那柄灵阶中品的长剑。 在玄门的大门处,墨白与周牧言会合,一同出了玄门向青阳城东城门走去。 而片刻后,还有另一个穿着华贵身材魁梧的身影,也出了玄门走向了一处僻静之地。 “属下拜见公子!” 一个平民着装的男子,双膝跪地向那人行着大礼。 “起来吧,我吩咐你叫我公子,就是不想惹人注意。以后别再犯蠢!” 闻言,平民男子赶忙起身说道:“公子,是属下愚钝了,还请公子赎罪。” “算了!此次有一件事交于你去做。” 说着,穿着华贵的男子将一张纸条递出,“将此物交给杨家老三。记住,你决不可暴露身份,可不要给我搞砸了!” 平民男子赶忙躬身说道:“公子放心,属下定会将此事办妥!” 君子行 第二十一章 前往昆山 高大宏伟的东城门外,一名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子正等候着。 女子正是云初梦,她一袭白色长裙随风飘摆,乌黑顺直的长发直到齐腰处。精致的脸颊上绣眉好似柳叶、双眼晶莹有神且带着温婉端庄。那如白玉般的皮肤更是吹弹可破,迷人的脸上还有一颗泪痣来点缀着。 云初梦手中拿着一柄精美长剑,剑身细长且轻薄,剑柄与那剑鞘之上还镶嵌着金石玉器,其上还雕刻有精美花纹与凤鸟来装饰。 在她身旁,此时还有三匹体型高大金鞍环带的龙马,都在不时的嘶鸣着。 就在这时,云初梦看向那人来人往的城门处。 此时,墨白与周牧言二人已然到了。 见到前来的二人,云初梦的秀眉微皱。再看向二人腰间所佩戴的玄门玉佩,云初梦便是有些疑惑了。 “外门弟子周牧言,见过云师姐。” 见周牧言如此称呼,墨白也赶忙恭敬地说道:“外门弟子墨白,见过云师姐。” “周师弟,怎么会是你?”云初梦用那空灵动听的声音问道。 闻言,周牧言笑道:“此次受柳师尊之命,正是我与墨白老弟前来助云师姐一臂之力。” 听闻周牧言的话,云初梦轻咬朱唇。随后疑惑地说道:“此次外出所要办的事极其危险,我本以为柳师尊会派来两个内门弟子。只是没想到却是派你来了,而你身旁这位师弟我甚至都没见过。” “哈哈。”听闻云初梦所言,使得周牧言很是尴尬的笑道:“云师姐,我们二人的确不是内门弟子。并且,我身旁这位墨白师弟,还是前段时间刚刚入门的弟子。虽然我也有与你一样的疑惑,但此事是柳师尊的安排,我相信他老人家,一定是有自己的考量才会如此。” 听着周牧言与这云初梦的对话,墨白只是微微簇着眉头不做言语。从云初梦的口中可以听出,她对于自己和周牧言二人前来有些不满,或者说这女子是有些嫌弃自己与周兄。 此时的云初梦久久不语,思量了一会后,她淡淡说道:“算了,既然是柳师尊的安排。我也没有什么意见,既然到了那就出发吧。” 说着,她便直接纵身而起,轻轻落在龙马背上。同时,玉手一伸示意墨白二人上马。随后便是绝尘而去。 周牧言苦笑着看了墨白一眼,墨白也是心领神会,二人不方便也不想多说什么,便也是驱马跟了上去。 在玄门,或者说在整个苍剑宗之下的九大门派中。外门弟子都是入真境之下的武修,而想要升为内门弟子则要达到入真境,并且还要通过一次考验才行。 内外门的划分,也是对作为武修的实力划分。这也造成了长久以来,大多数内门弟子都对外门之人很是轻蔑。 这一次就云初梦来说就更是如此,墨白与自己的年龄相仿,而周牧言甚至还要大自己几岁,如今这二人却还只是外门弟子,就很能说明这二人资质不佳,实力上也一定是偏弱的。 龙马的速度很快,要远远快于普通的马匹。而且,对于他们三个人的境界来说,骑着驯养的异兽赶路也远比自身要快得多。 毕竟,作为武修至少要达到登仙境才能御器飞行。而想要像柳听风那样御空飞行,则要化神境的实力才可以办到。 一路上云初梦一马当先走在前面,墨白与周牧言则是同行在后。 行至廖无人烟的荒郊野外后,周牧言也将柳听风所交代的事,一一向墨白作了说明。 此次,他们三人需要赶往位于南诏国境内的昆山。其目的地也是以这山为名的昆山派,整个昆山派被神秘势力在一夜之间灭门。 而他们则要尽可能的秘密查探情况,如有必要甚至可以行一些非常手段。另外此行很是危险,柳听风也曾一再嘱咐,如果一旦遇险不敌的话,就算放弃也要优先保证自身的安全。 “非常手段?”墨白问道。 闻言,周牧言正色说道:“原本,这类事情都是由本门实力强大的长老前去查探。此次派咱们三人秘密潜入,也是师尊的一步奇招。所谓非常手段,自然就是让咱们生杀果决不留后患。一则不会打草惊蛇,二则也是为保咱们自身性命。另外我知你心善,但不要把善用错了地方!你可懂吗?” 见平日里那个不太正经,甚至还有些吊儿郎当的周牧言如此严肃。墨白也是认真地思考之后才答道:“周兄,我平日里都是随心而为。所谓的善恶我并不是很清楚,但我知道此次师门之托事关重大,也很可能事关咱们三人的生死。所以,我懂!” 南诏国与东靖国相邻,而此次三人要去的昆山派,距青阳城足有近三十万里。一路上几人几乎都是日夜兼程,每天三人都只休息一个时辰左右,来稍作整顿休息。 在第一次于山野中休息之时,周牧言与云初梦都拿出携带的干粮食用,而墨白却是在练剑。 这一切云初梦都看在眼里,却是并未理会。 此时,周牧言上前说道:“墨白老弟,你不会没带干粮吧?”说着还将自己的干粮递向墨白。 “不必了周兄,我并不会觉得饿所以不需要进食。” “你小子,不会是从来没有吃过东西吧?”周牧言皱着眉用怪异的眼神看着墨白。 墨白看向周牧言点头回道:“嗯,的确没有吃过。” 墨白给与了肯定的回答后,周牧言本想再说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之后,周牧言与云初梦都各自找了个地方休息。 为了不打扰二人,墨白独自一人走向了远处,他继续挥斩着那一式逐风。 数日的日夜兼程,三人距离昆山派已经不远了。此时,正在闭目休息的周牧言和云初梦被一声巨响惊醒。 “咔吧!” 二人快速起身,皆是警惕的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数十丈开外的地方,墨白正提剑站在那里。 而在他的面前,是一棵被斩断的大树正在缓缓倒下,随着大树砸向地面的又一声巨响,紧接着又是一声剑鸣携着无数凌厉的剑气肆虐开来,在那一瞬间,一大截树干被剑气斩断撕裂,顿时碎裂的木屑与泥土砂石纷飞而起。 诛仙九式,第一式逐风大成! 君子行 第二十二章 面可由心 将剑还鞘,墨白面带微笑如沐春风般的走向二人。 此时,周牧言也已经快步迎了上去。在他们还没离开玄门之前,墨白就整天沉浸在这剑式之中。时至今日,墨白这一剑已经用了近一个月的时间。 这么长时间以来,对于墨白的坚持和勤奋,周牧言都是看在眼里的。很多时候他都在感叹,自己如果像墨白这般坚毅,恐怕在几年前就已经是内门弟子了,又何苦在这次被云初梦所嫌弃。 此前这一幕,虽然周牧言不是剑修,但他也明白墨白的努力得到了该有的回报。 “墨白老弟,恭喜了!”周牧言拍着墨白的肩膀笑道。 墨白握了握手中的剑,看着周牧言微笑道:“多谢周兄,只不过,这三招剑式我也才习得了这一式。” 闻言,周牧言高深莫测的说道:“墨白老弟,你此言差矣。圣人云;贪多暴食嚼不烂,好高骛远翼尤断!” “周兄,这是哪位圣人所说?”墨白银眸澄澈,目不转睛的盯着周牧言。 “这个……谁说的小爷我是记不得了,不过这并不重要。墨白老弟,你只要懂得其中道理便可。”周牧言有些尴尬的说道。 这时,不远处传来云初梦那空灵的声音,“这剑式,你是从何处学来的?” 之前那墨白的一剑之威,着实让云初梦感到诧异。因为那一剑的威力,同为剑修的她也是望尘莫及,而且还是一个新入门的外门弟子,这又怎么可能做到。但是,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也是由不得自己不信。 墨白看向云初梦淡声说道:“此剑式名为逐风,是柳师尊所传。” 听到墨白说是柳听风亲传的剑式,云初梦既诧异又很不解,“怎么可能!柳师尊那般至强者,就连对我都极少提点,又怎么会亲自教授你这个外门弟子?” 听着云初梦所说的话,此刻的墨白心中有些反感。面前这个云师姐生得极为漂亮,就连不是很懂男女之情的自己,在初见之时也曾为之心动过。 难道,那初见之时,自己所感受到的端庄温婉是装出来的?由不得怀疑,多日来的交集和不多的言谈,也确实都证明了这一切。 皱了下眉随之舒展,墨白只是平淡的回道:“云师姐,柳师尊为何会亲自传我剑式,我也不清楚个中缘由。或许,等回到师门之时,你可以亲自前去询问原因。” 一旁,一直看着二人的周牧言,此时轻拍墨白说道:“云师姐,既然休息够了。不如我们继续赶路如何?我看再有一两天便可到昆山派了。” 闻言,云初梦便是没再说什么了。但她心中却很是不平甚至有些忌妒,在整个玄门之中,实力强大的剑修是不在少数的。但在其中,柳听风无疑是最为强大,同时也是身份地位最高的那一个。 两天后,墨白三人终于到了此行的目的地昆山派。出行前,柳听风已经将这隐世的昆山派所在告知了三人。 在三人即将深入昆山腹地前,三人便选择步行悄悄潜入进去。三匹龙马被松放在一处山谷中,这三匹龙马是云家驯养多年的异兽,都有一定灵智且通人性,所以并不需要担心它们会走失。 昆山周围有多座高矮不一的大山环伺,群山之中各类花草遍地,一颗颗高大的树木和巨石林立其中,偶尔还会遇到清澈的溪流穿插而过。 “这里很美。玄门还是冬雪漫天,此处却是鸟语花香。”墨白轻声说道。同时,清澈的双眸,在那林间花草和翩翩飞舞的蝴蝶间流荡,呼吸着沁人心脾的空气,有些忘我地感受着这里一切的美好。 看着身旁的墨白,对于周牧言来说这场景似曾相识。他无奈的苦笑道:“墨白老弟,现在可不是时候。” 这时,云初梦有些冰冷地说道:“你们两个都安静点!” 闻言,墨白二人都不再做声了。这位云师姐的语气明显夹杂着一些情绪,不然不至于会这样。 不多时,在山林间穿行许久的三人,终于找到了那隐匿于灌木林中的石阶小路。这条小路,就是柳听风所说的那条,能够找到昆山派所在的路。 小路蜿蜒曲折一路向昆山高处而去,每一阶都是由大小相近的长条青石铺成。虽然每块石阶周围都被深绿色的青苔所包裹,但其正面却很是光滑干净。很明显,这条小路是时常有人来往的。 一路前行,三人的速度虽然很快,但也同时一直警惕着四周的情况。 直至近半个时辰后,墨白三人绕过一片茂密的树林。一片古朴的石质建筑展现在眼前,虽然都是人工所建,但那爬满藤蔓附满苔藓的一座座石屋和大殿,却显得和这山间景色相得益彰。 走到那面前的巨大石质拱门处,地上一块碎裂的牌匾散落在那里。虽然分为了大小不一的几块,但也能看出上面原本雕刻着的三个大字“昆山派”。 此时,三人也在这清新的空气中,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儿。 “进去后咱们分头行事,但是你们俩不要离我太远。不然,我可来不及出手救你们。”云初梦轻声说道。 闻言,墨白与周牧言都是皱了皱眉。他们相视一眼却并未说话,只是向那云初梦点头示意。 三人散开,云初梦径直走向昆山派的中央腹地,周牧言向左边走去,墨白则走向了右面。 向右侧深入昆山派之后,墨白将身后背的灵阶长剑取了下来。谨慎地走在石屋间,空气中的血腥味变得越发浓重,同时还有浓烈的腐臭弥漫。 附满苔藓的青石所铺成的地面上,已经能看到丢弃在地上的各类刀剑弓枪,和一具具身穿青色衣衫的尸体。每一具都已经腐烂得面目全非无法辨认,周遭蝇虫飞舞的嗡嗡声不绝于耳,腐臭的尸体上,那一条条积聚在一起的蛆虫也在不停地蠕动着。 看着眼前的一幕幕,墨白全身都感觉很不舒服,内腹翻涌的同时身上起着鸡皮疙瘩。他的内心也有种说不清的感觉,不知是怜悯?还是悲愤?亦或是习以为常的淡漠…… 君子行 第二十三章 昆山遗孤 墨白继续搜索着,每一个小院落每一间房屋,甚至是每一具尸体的周遭都不放过。 可是一番的寻找下来,并没有发现任何有用的线索。所能看到的就只是一具具腐败的尸体,和那几乎随处可见的血迹。 “哐当!” 突然,一个物体的落地声传来。墨白在一瞬间便将长剑拔出,体内真气也以极快的速度在全身流转。 同时,他扭头看向那声音传来的位置。只见那里是一座较大院落的所在,这大院跟周围的相比起来很是明显。看起来,应该是这昆山派有一定身份地位之人的居所。 手中提着剑,墨白径直向那座大院走去。院子那两扇木质的大门已经被破坏了,走进院中后,所看到的也是被人野蛮翻动和破坏的痕迹,而在那正屋门前也静静地躺着一具尸体。 一手轻掩着口鼻,墨白便提剑迈入屋内。 可就在墨白的眼睛还没适应屋内昏暗之时,便感觉到右后方似有危险的气息。没做多想,墨白直接向前一步进行躲避,同时向着那个方向,随手就是一剑挥出。 “嘡!” 刺耳的金属相击声传出,这时,墨白也已经转过身形。只见一柄短刀朝着屋外飞出,紧着着“嘡啷!”一声落在院内。 同时,墨白也看到了那个袭击自己的人。竟然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儿,此时那女孩儿正捂着颤抖的手,脸上也尽是惊恐之色,那双漂亮的大眼睛泪水止不住地流着。 墨白稍稍愣了一下,随后便将手中的剑还鞘。他并没有去接近那个女孩儿,而是慢慢的蹲下身子,用那极尽温柔的语气轻声说道:“小妹妹,你是这昆山派的人吗?” 女孩儿没有回答墨白,而是惊恐的盯着墨白,同时很是害怕的向后退着。只不过,被那地上的杂物一下绊倒瘫坐在了那里。 “哥哥是玄门弟子,绝不会伤害你的,你不需要怕我。”说着,墨白还指了指那象征身份的玉佩。 只是那女孩儿,依旧没有说话的意思。但相对的,女孩儿脸上那惊恐的表情缓和了不少。见那女孩儿不再那么害怕自己,墨白竟是直接坐在了地上,他尽可能的不做出大动作以免吓到对方。 一个青年一个小女孩儿,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都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 而此时,闻声赶来的周牧言与云初梦出现在了院门处。二人就要冲进来的时候,墨白向他们轻轻摆了下手,示意他们先不要进来。 墨白的动作很轻,此时的女孩儿眼泪也已经止住了,只是不知道是她的泪水流干了还是其他。 院门外,虽然看到了墨白的示意,但云初梦还是打算走进院子。此时,周牧言没有多想,便直接伸手拦住了她,“云师姐,就交给墨白师弟吧。” 云初梦秀眉紧蹙瞪着周牧言,有些怒意地说道:“他就往那一坐却什么都不问,交给他又有什么用?”说着,就要推开周牧言。 见云初梦这般言语和举动,周牧言的脸色也是少有的冷了下来,“云师姐,此次行程,师尊他可并未说要我们二人唯你是从。我周牧言尊称你为师姐,希望你不要为了那点私心就胡闹!” 周牧言的呵斥,一时间倒是吓到了云初梦。在家族中她是堂堂大小姐,而在玄门,也是集各种资源与好处重点栽培的内门弟子。 “你!你敢这么跟本小姐说话!” 听着云初梦的撒泼质问,周牧言只是拦在那里不再看她。气愤的云初梦就想拔剑,可是想了想之后便是一跺脚离去了。 “唉!亏你的妹妹还整天把你挂在嘴边,一直把你夸得天花乱坠。”周牧言压低声音,自言自语的说着。 房屋内,与墨白对视了许久之后。小女孩儿很是怯懦地说道:“你……你和那些坏人……真不是一伙的?” 见小女孩儿终于开口,墨白微笑着说道:“哥哥是从玄门来的,是来抓那些坏人的。我叫墨白,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我……我叫香玲。” “香玲,很好听的名字。”说话的同时,墨白也一直在观察着香玲的神色。见她已经逐渐平静下来,便再次柔声问道:“香玲,哥哥想知道,这里除了你还有别人在吗?” 闻言,香玲深深地低下了头,一滴滴泪水又落了下来。 沉默了片刻后,香玲抽泣着说道:“我的爸爸妈妈……还有爷爷,他们……都死了。” 见一句话把香玲问哭了,此刻的墨白有点不知所措,“你别哭,我不该问的。哥哥先带你离开这里好不好?我师兄那里还有吃的,你应该也饿坏了吧?” 香玲犹豫了好一会,她看着面前语气柔和的墨白。短暂的相处中,她也不觉得面前这个好看的哥哥是个坏人。 “好,香玲跟你走。” 见香玲答应,墨白也是长舒了一口气。他慢慢站起身,随后说道:“哥哥抱你出去吧?” 香玲想了想之后并未说话,只是轻轻点了下头。 随后,墨白用那极为生疏的姿势抱起香玲。跨出房门之后,墨白轻轻地用手挡着香玲的眼睛。 “走吧。”墨白向院门外的周牧言说道。 周牧言并未开口,只是静静跟着墨白,快步走出这尸横遍地的昆山派。几人又回到了那条上山的小路,此时的云初梦也跟了上来。 周牧言将包裹中的干粮和水递给了墨白,被墨白放下的香玲躲在其身后,很是警惕地看着周牧言和云初梦。 “没事的,他们也都是玄门的人。这是我师兄周牧言,那个姐姐是我师姐云初梦。”说着,墨白还用手指给香玲看。 几人就在这昆山派的大门外席地而坐,静静地看着香玲大口吃着。 此时的墨白,心中有着一股难以压制的愤怒。来到此地之时,看见那遍地尸体的惨状,他还没有太深的感觉。但此刻,眼前这样一个小女孩儿可怜无辜的样子,使他不由得紧握着手中的长剑。 君子行 第二十四章 修罗本性 等到香玲吃饱喝足后,墨白再次将她抱了起来,一行四人便向山下走去。 在途中,云初梦几次想要开口去问些什么,结果都被周牧言制止了。而此时,身穿脏乱小花裙,长发也是乱糟糟的香玲,在墨白的怀中静静地睡着了。 不久之后,墨白四人走下了昆山小路。忽然,周遭的灌木中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起。 “小心!”周牧言喊道。 话音刚落,林中已经闯出了十多个人拦在四人面前。他们全都穿着一身黑衣蒙着面巾,手中提着明晃晃的兵器。 “你们是什么人?”一旁的云初梦拔剑喝道。 这时,一个身材高大魁梧的黑衣人走上前来,“呦!看来我们兄弟没白守啊!” 说着,那黑衣人还摘下了蒙面,露出了一个墨白和周牧言都熟悉的面容。 “东岳派,曹先!”周牧言冷声说道。 “哼!这不是老熟人吗?怎么?上次叫你们跑了,这次可就没那么容易了!”曹先说道。 “如果说,小爷我没记错的话。你是我的手下败将吧?攒鸡毛凑掸子你觉得有用吗?” 一旁,云初梦有些疑惑的看向周牧言,“你们认识?” 没等周牧言开口,曹先盯视着云初梦淫笑道:“周牧言,我劝你搞清楚自己的处境。出门还带个了大美人儿,看来我们这些弟兄今天有艳福了!” 闻言,云初梦秀眉轻挑,她强压着火气冷冷说道:“是嘛?本小姐今天就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说着,云初梦直接提剑,以极快的速度冲向了曹先。 见这个大美人自己送了上来,曹先心中窃喜。一瞬间,他体内真气运转灌至四肢百骸。同时全身的肌肉隆起,骨骼也是噼啪作响,相比之前本就魁梧的身躯又大了一圈。 可是,就在他想要靠蛮力硬接云初梦一剑之时。才注意到,云初梦手中那柄轻薄的细剑,竟然有尺余长真气所化的剑芒。 “入真境!”一声惊呼,曹先便急速后退,他万万没有想到对方竟然是个入真境的剑修。此时早已没有了硬接的想法,凭他这武侍巅峰的程度,如果用肉体硬接这一剑肯定是非死即伤。 所以在他后退的同时,便向手下命令道:“挡住她!”随即,身后的四名黑衣人一齐迎了上去。 只不过,那四人的实力还都不及曹先。刚一照面的刹那,云初梦身体向左侧一闪避过了四人的刀剑。随即一剑斩出,瞬间,便是有一颗人头滚落。 “香玲,不要回头。”墨白轻声说道。 墨白身旁,周牧言拔出了腰间长刀。随后正色说道:“你照顾好她,我去帮忙。” “我来。”刚要出手的周牧言被墨白拦住了,不等周牧言说话,便将怀中抱着的香玲交给了他。 “不怕,有哥哥在。”轻轻抚摸了下香玲的小脑袋,墨白便急速冲向了曹先一伙。 此时,云初梦又杀了一名黑衣人。其他黑衣人见此情形便一齐围了上去,就连那曹先也是悄悄绕到了云初梦的背后。 “噗!” 云初梦的一剑,贯穿了一名黑衣人的心脏。正准备抽剑之时,忽然她的身后一股狂风袭来。 感觉到了危险之后,她只好放弃佩剑随即蹲身躲避,勉强躲过这一个拳的同时,她也看清了在她背后偷袭的人,正是那个对她言语轻佻的曹先。 顿时,云初梦心中那股憋闷的怒火,终于爆发了出来。在曹先那拳几乎擦着她头顶而过之时,蹲身在地的云初梦顺势一脚踢向其腹部。 见势,曹先也似乎早有准备。在他知道这女人是入真境后,便是不再敢轻敌大意了。 作为一个修体的武修,虽然接不了云初梦的剑,但是靠强壮的身体接她一脚,还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所以,对于曹先来说,既然此时收拳已经有些来不及。倒不如直接硬抗这一脚,想到这,他便将体内的大量真气凝于小腹。 “嘭!” 一声闷响之后,曹先虽然没有受伤,却是被云初梦这一脚踹飞了出去。发觉自己毫发无伤的曹先,此刻也是心中窃喜。果然只是个剑修,论拳脚的话硬抗你一下又能奈我何。 可是就在下一瞬,被踹飞的曹先,突然感到腰间一凉。 还没弄清楚状况的时候,只见一道白影从他的左侧一闪而过,径直掠向了自己的手下。 此时,被围攻的云初梦,因为之前被曹先偷袭的缘故。虽然此刻已经拿回了自己的佩剑,但她那高挑完美的身上,也已经多出了几道不算太深的伤口。 忍着剧痛的同时,此时的云初梦已经只能勉强招架。即使她是入真境的强者,但先被偷袭后被围攻也已然让她无力回天。 就在她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墨白已经赶到了。 “噗!噗!” 趁着这些黑衣人没注意到他,墨白极其迅速的斩出两剑。一颗头颅飞出,另一人被斜肩劈成两半。 而在墨白身后,连续传来两个“噗通”声。在距墨白丈许处的地面上,被拦腰斩断的曹先正瞪视着杀他的人。鲜红的血液如泉涌般喷溅而出,轻动着嘴巴却是再也不能发出声音。 只是几息后,曹先便失去了生机,他也成了第一个,墨白的剑下亡魂。 等到墨白帮助之后,云初梦也挽回了此前的被动局面。 场中又多出了几具残缺的尸体,十多名黑衣人现在只剩下了五个。 见曹先都已经被杀,此刻大势已去。一名黑衣人扯着嗓子嘶吼道:“快跑!” “噗!噗!” 又是两人分别被墨白和云初梦斩杀了,而另外三个黑衣人,便趁着这个空档狂奔逃向了密林深处。 “想走?没那么容易!”说着,云初梦便提剑追了上去。 看了一眼追出去的云初梦,墨白只是皱了下眉。他将滴着鲜血的长剑,用一个黑衣人的衣襟擦拭干净,随后长剑还鞘走向周牧言。 此时的周牧言有些愣住了,他呆呆地看着墨白一语不发。墨白张手来接香玲,他也很是僵硬地把香玲交到了墨白的怀中。 君子行 第二十五章 渔村小住 “周兄,周兄!……” 墨白叫了几声后,周牧言才终于回过神来。 “你是怎么了?” 闻言,周牧言苦笑道:“没事,看来……小爷我先前的提醒有些多虑了。我是真没想到,性情温和如你,该出手时竟然如此……” 轻抚着香玲的小脑袋,墨白有些漠然的看着那些黑衣人尸体,“祸不及家人,他们做得太过了!” 在之前墨白搜寻线索的时候,那随处可见的尸体。从很多人的着装上可以看出,其中不光是成年男子,更是有不少女子和老人、甚至还有年纪尚小的孩子。 周牧言摇头道:“昆山派的灭门,应该不是东岳派所为。” “为何?” “因为对于昆山派而言,东岳不过是个不入流的存在。他们并没有那个实力能够威胁到昆山派,他们出现在这里,其一可能只是帮凶,其二便是想趁虚而入来此劫掠的。” 听闻周牧言所说,墨白的神色有些异样,“所以……是我误杀了他们?” “哈哈!”周牧言看着墨白大声笑道:“墨白老弟,你这个想法要改一改了。就算这东岳派不是帮凶,但他们也是其罪当诛。名义上他们是个正宗的武修门派,实质上就是一群杀人越货抢男霸女的修道败类。若不是咱们玄门无暇顾及,以柳师尊的性情,怕是早就将其诛杀了!” 在两人谈话间,云初梦已经凶神恶煞般地回来了。她身上所受的几处伤已经止住了流血,作为青阳城名门望族家的大小姐,身上携带的灵丹妙药自然是不少的。 “是非之地,先离开这里再说。”云初梦冷声说道。 墨白二人点头应到。当他们四人再次回到那龙马所在的山谷时,天色也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所幸这昆山地界处于盛夏时节,山林间的虫鸣鸟叫声不绝于耳,时不时还会传来不知其名的兽吼。 云初梦没有再急于向香玲问出什么,她看墨白的眼神也是变得温柔了许多。一夜间,四人都在不生篝火的漆黑中度过。 墨白端坐在熟睡的香玲身旁,身边多了一个这么小的孩子,至少也该让她睡一个安稳觉。 清晨,温暖的朝阳穿过林间缝隙,照在了香玲那可爱的小脸上。醒来的她用小手轻揉着眼睛,自从昆山派出事到现在,她已经好久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幼小的她,整日里都是在孤独和恐惧中度过的。 有些清醒后她猛然坐起,随后紧张的看向四周。当她看到一旁闭目调息的墨白时,紧张的内心才算平静下来。这时,她才发现一件洁白的长衫盖在自己的身上。轻轻起身后,将那件长衫抱在怀里,稚嫩的小手在那沾染泥土的地方拍打着。 “香玲,睡得还好吗?” 一个轻柔的声音传来。此时,墨白正面带微笑的看着她。 “嗯!” 带着稚嫩童声的回答,脏脏的小脸上有些怯懦。说话的同时,还将怀里的长衫递了过去。 这时,一个俏丽的身影走了过来,还可以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传来。虽然那一袭长裙染上了不少的鲜红,虽说人靠衣装,但只要足够漂亮,穿什么就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云初梦那纤纤玉指伸来,“姐姐带你去梳洗一下。” 见势,香玲赶忙抓着墨白的衣襟,躲在了他的背后,很是警惕地看着云初梦。 “云师姐。”墨白抬头看向云初梦。 见墨白看来,云初梦的神色很是复杂,“只是梳洗。” 墨白轻轻拉过香玲,对她柔声说道:“没事的,跟姐姐去吧。” 几个时辰后,三匹高大的龙马奔行在回程的路上。与墨白共乘一匹龙马的香玲,满眼新奇的看着沿途的风景。她从没有出过昆山派的大门,此刻的她便更是看得出神,甚至暂时忘记了那些不好的回忆。 虽然依旧穿着那脏脏的小花裙,可那张有些婴儿肥的小脸已经白白嫩嫩的,长长的头发也是编成了漂亮的小辫子。 回程的路上就和来时一样,在周牧言三人休息的时候。墨白便独自一人到不远处练剑,练习诛仙九式的第二试“浪反”这绝杀一剑。剑藏物外、一刃封喉! 因为多了香玲这个年幼的孩子,墨白几人的休息时间变长了些。但对一个孩子来说还是太短了,很多时候她都在奔行的龙马背上睡着了。 多日来的相处之后,以周牧言那样的性格本质。香玲也对他敞开了心扉,对于一个孩子来说,真心对她好的人她是懂得的。那本该天真烂漫的小脸上,也会时不时出现纯真的笑容了。 十多天后,墨白四人途经一处河边渔村时。几人便决定在此处休息一晚,即使他们三人并不需要,但对年幼的香玲来说却是吃不消的。 小渔村不大,淳朴的渔民对于他们的到来也很是和善。几人安顿好之后,墨白便独自一人出了村子,香玲有周牧言的照看,他也是很放心的。 出村不远处,便有一片不错的平地。一剑又一剑的挥出,虽然没有人陪他对练,但对墨白来说影响也不算大。 墨白忘我的练习中。忽然,他感到身后剑匣内的雪吟正微微颤动着,同时,嘹亮的剑鸣声随之响起。 正不知发生了什么的时候,突然感到头顶的高空之中,传来了一阵阵摄人心魄的威压。墨白刚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影正以极快的速度砸向地面。 “咚!” 一声沉闷的巨响后,只见墨白面前不远处的地面,赫然向下塌陷了三四尺,同时一股猛烈的风卷起了满天的砂石花草。 墨白还没看清那人的长相,砂石纷飞便使他不由得闭起了眼睛。 当他再次睁眼之时,一双银眸中只剩下冰冷杀意和无尽的深邃。一瞬间,一阵强大无比的威压以墨白为中心向四面八方急速掠去,直到接近那座小渔村时才骤然停止。与此同时,那漫天飞舞的砂石花草也瞬间消散,直接被这威压粉碎继而化作乌有。 君子行 第二十六章 往昔:一 “哈哈!九弟啊!咱们兄弟可是好久不见了。” 一个粗犷洪亮的老者声音,大笑着说道,他声如雷鸣,使得这片天地都在微微颤动着。 凌天漠然的看着那深坑中的人。对方是一个年约半百的老者,黑白相间的长发披散开来,黝黑的皮肤在阳光的照射下有些发亮。方正刚毅的脸上,那一双明亮锐利的眼睛有神且带着无比的威严,狮鼻阔口之下,长着已经斑白连鬓络腮的大胡子。对方虽然比凌天高不了多少,但其体魄看起来却是极为坚实强壮。 “何事?” 此时的凌天,双手缚于身后很是冷漠的问道。 见势,那人非但不生气,脸上甚至还带着有些夸张的笑容,一步步走出了那被他砸出的深坑。 “九弟啊!你这性格什么时候能改改呢?见到多年不见的老哥哥,如此冷漠可不好啊。” “这世间……还有几人是我该温柔以待的?”凌天淡淡的说道。 闻言,那男子也是收起了笑容。他猛地一拳捶向自己的胸口,只听“咚!”的一声闷响,一时间大地跟着震动了一下,附近的虫鸣之声也是跟着沉寂。男子这一拳的力道极强,只不过,他自己也是伤不到自己的肉体。 随即,男子沉声叹道:“唉!七妹之事,只怪我这个做兄长的无能。可是,九弟你这般,又是何苦呢?” 凌天那背在身后的双手,此时正轻轻抚着那枚扳指,眼睛出神地看向远方。 沉寂了片刻后,凌天说道:“说吧,你此次来见我是有何事?” 男子想了想之后,轻捻着胡须试探问道:“九弟啊,你也知道距上次大战已近万年。不知,这一次……你是有什么打算?” 闻言,凌天仍旧目不转睛的看着远方,“我,要这世间给出一个答案。若此间,值得她那舍身一战,我愿意帮她延续这份善念。” “如果……”男子刚说出两个字,便欲言又止。 凌天收回目光,他那双银眸冷冷的看向男子。霎时间,冰冷彻骨的杀意将其笼罩。凌天周身,一丝丝紫色电光不时焦灼着附近土地,同时伴随着一声剑鸣,雪吟剑冲天而起,随即便是一道剑气急速斩向了两人之间的大地! “轰!” 巨大的声音落后,两人之间的大地,被硬生生斩出了一道千余丈的幽深沟壑。天空中漂浮的朵朵云彩瞬间消散,整个大地也是猛然颤动了一下。 见此情形,男子的剑眉紧紧地皱了起来。这熟悉的冰冷杀意,在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就曾感受到过。 平日里,周牧言常常会提起苍剑宗的立宗九圣,这九圣说的便是这男子与凌天等九人。而这苍剑宗之名,其中的苍字便取自这名男子。 九圣是在苍剑宗建立之前相继相识,在这九位凡域的至强者中。这名男子是最早步入封名,也是九人中年纪最长者,他在此前已经经历过三次天、魔、凡的三域大战。 他便是受天道封名“苍龙之体”的行苍叶。 此刻凌天的一剑虽只是随意一斩,但凌天针对行苍叶所散发出的杀意,却是不含任何水分的。如果,在此刻承受这森冷杀意的是化神境之下的武修,那对方极可能一生一世,都再也没有胆量立于凌天的面前。 此时的行苍叶有些发憷,虽然在九人当中是以他为首,也被其余几人尊称为大哥。但这其余八人中,唯独有两个人让他头疼不已。 第一个便是排行老三,在整个凡域立于枪道之巅的三妹,此女是这九圣之中正常实力最强的那个,不仅如此,她也是九人中脾气最为暴躁,性情易怒且粘火就着的烈女。一句言语不合,她那柄八尺长枪就会抵在对方眼前,与之一决生死。 而第二个便是凌天,一万多年前,年仅二十三岁的凌天,就已经是化神剑滅境巅峰。那一年,手提雪吟剑的凌天回到了修罗界。近七天的血战里,凌天一人一剑整整屠戮了十余万同族强者。在那几天里,整个修罗界的大地之上尸积成山,鲜血染红了河流山川。 在最后的一天,修罗一族入真境以上的强者,已经仅剩不到两成。从那时起,修罗界的地位跌落神坛,成了凡域七界中最弱的存在。 同是在那一天,凌天以杀证剑在修罗界中迎来了破道之劫,此劫的到来,也算救下了修罗一族的幸存者。步入封名之境的破道之劫,本是战天道受到天道认可即获封名。可当时一身血衣,银眸变得猩红的凌天已然是真正的修罗。与天道那一战不过百招之时,凌天的最强一剑将天道重伤,此后成为了获封名“修罗之剑”的凌天。 受封名的同时,凌天的容貌与年龄,也永远的停留在了那一刻。 封名之后,凌天一个大境的提升。也使他的实力可以压制,并控制那修罗族弑杀忘我的本性。 十余万同族皆葬于自己之手,其中有此间界主、长老、各大家族权贵、还有那些只能听命行事的无辜者。虽然大仇得报,可在他心中也有无法释怀的愧疚。 此后,凌天执掌了整个修罗界。 而就在之后不久,行苍叶听闻凌天之名前来挑战。两人在方圆百里的群山之中,酣战了三天之久。可在最后一天里,性格粗犷有些不修边幅的行苍叶,却是真正激怒了凌天,当凌天那冰冷的杀意笼罩行苍叶之后,行苍叶那封名苍龙之体的体魄,便再也不能抵挡凌天那满怀杀意的剑式。 自行苍叶获封名后这悠长岁月以来,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死亡的逼近。还在能让他松一口气的是,在那最危急的时刻,排名第七的七妹赶到了,也因此让他躲过了一劫。不然的话,就算他能性命无忧,至少也要断个手脚才行。 现在这一刻,笼罩行苍叶的杀意便和当时一般不二。 持续了片刻后,凌天的杀意收敛。随后冷冷的说道:“如果此间众生不值得!害她白白送命的话……我凌天就算终其一生,也要屠尽这凡域众生、灭了天域那些狡诈之徒、杀光魔域的蛮夷之辈!” 君子行 第二十七章 昆山一夜 听到凌天这番言语,行苍叶的心中顿时一凉。他从不怀疑凌天的实力,凌天在他的印象中,也从不是空放狠话的人。 “九弟,当真要如此的决绝吗?你此行这段时间,难道这世间,还没有一丝能让你动容的存在吗?” 行苍叶说话的同时,此前震动了整片大地的那一剑,也是惊动了正在休息的周牧言三人。此刻,他们三人已经快跑到村口了。 就在这时,距离小渔村几里之外的高空之中,一名身穿淡蓝色长袍的老者正凌空而立。 此时,他单手在面前的虚空之中快速画着什么,只是短短不到两息的时间,一个泛着金色光芒的法阵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随即,他并指轻轻在那法阵上一点。 法阵瞬间消失在了他的面前,可就在下一瞬,那扩大了数倍的法阵出现在了小渔村的上空。老者单手于虚空之中向下一压,那法阵也随即向下急坠。一瞬间,整个小渔村中的一切都静止了,民舍中的牲畜家禽、数百之多的渔民、还有那奔跑向村口的周牧言三人。 凌天没有理会那名老者的所作所为,听行苍叶说完之后。似是想到了什么,他扭头看向那被法阵笼罩的小渔村,冰冷的眼神中丝丝柔光一闪而逝。 虽然只是那短短的一瞬,却是被行苍叶那锐利的眼睛所捕捉到了。 扭回头,凌天看着行苍叶淡淡说道:“当大战再临,自会有分晓。” “哈哈!”闻言,行苍叶大笑说道:“好!哥哥我相信,你我兄弟定不会兵戎相见!咱们,后会有期。” 说完,行苍叶的周身丝丝金光萦绕。随即便冲天而起,眨眼间便到了那身着淡蓝长袍的老者身旁。 见行苍叶归来,老者赶忙躬身施礼,“师伯,您与小师叔……” 行苍叶轻叹一声,随即正色说道:“虽说命由天定,但事在人为。若不是有那般遭遇,他现在也必然不会如此……” “不如……小侄前去,也正好该跟小师叔问个安才是。” 闻言,行苍叶面容冷峻的看向老者,“免了吧,以他的脾气……不周。你师伯我,可保不住你!” 听闻这话,老者身体微微一颤,随即便同行苍叶一起急速远去了。 在原地沉思了一会儿后,凌天缓步朝着小渔村走去。此时,渔村之上的天空中,那巨大的法阵仍旧镇压在那里。 行至渔村的不远处,凌天伸手朝那高空之中的法阵轻轻一抹。大阵随即便消失了,同时,凌天也闭起了双眼。 阵法消失之后,渔村内的一切恢复如常。周牧言三人也是出了村子,赶到了墨白的近前。 “墨白!墨白老弟!”看着那双眼紧闭站在原地不动的墨白,周牧言高声叫道。 周牧言的喊声入耳,墨白似是从梦中惊醒。他看向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三人,有些错愕的说道:“怎么了?你们不是在村中休息吗?” 一旁,云初梦问道:“之前那声巨响和大地的震动,难道你没感受到?” 墨白摇头,“我只记得,方才正在那里练剑。并未听到你所说的巨响,也没感觉到什么震动。”说着,还指了指不远处的那片平地。 “怎么可能!那儿跟渔村相隔不过百丈的距离,怎么可能会没有。” 这时,在一边沉默了一会的周牧言说道:“云师姐,也许是墨白太忘我了。他练剑时的状态,你也见过很多次了。” 云初梦还是狐疑地看着墨白,似是在想着什么。 看着面前的三人,似乎是确有其事。如果只是周牧言倒很可能只是玩笑,但面前这位云师姐,墨白实在想象不到她会跟自己闹这一出。 想了片刻后,墨白提议道:“不如..……去那里看看?” “也好。”周牧言回道。 墨白牵着香玲的小手,四人来到了墨白先前练剑的地方。 但此刻,先前被行苍叶砸出的大坑,和凌天斩向大地所留下的那道剑痕,都早已经消失不见了。 看着下方的墨白四人,在那万丈高空之中,一个近乎透明的虚影在短暂停留后消失了。 次日清晨,四个人三匹龙马继续着回归玄门的旅程。 一匹龙马的背上,香玲轻咬着嘴唇,回忆着那一晚在自己家中所发生的事。 虽然在第一次见到墨白之后,三人都未曾再问起过。但香玲的心中,还是明白墨白哥哥他们想要知道的。 “墨白哥哥。” “嗯?你是想休息下吗?”墨白问道。 香玲紧靠在墨白怀里,她低着头声音有些颤抖地说道:“很多天之前,爷爷他叫醒了我。我问爷爷怎么了,他就说让我快藏起来。之后……他就把我送到了家里的地下密室,还扔下来好多吃的。我被这样的爷爷吓到了,就哭着问他为什么。爷爷说,这些东西不吃完就不许我出来,不然,他就不认我这个孙女了。” 说着,香玲用她那小手抹着脸上的泪水。 墨白皱着眉,轻轻摸了摸香玲的头,随后柔声说道:“香玲不想说那就不要说,哥哥也不想知道的。” 低着头的香玲,摇了摇头,“爷爷关上门之前,又大声吼我叫我不许出来。那里面很黑,我也很害怕,我哭着想要出去找爸爸和妈妈,可是又怕爷爷不要我了。没过多一会儿,我就听到了好多吓人的声音传进来。我捂着嘴坐在地上不敢动,过去了好久之后就再也没有声音了。” 奔行的三匹龙马慢了下来,墨白三人相视一眼都是安静的听着。 停顿片刻后,香玲继续说着,“我想快点吃完那些食物,这样我就可以出去了,可是我做不到。在那里我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在我终于忍受不住的时候,我发现那扇门我根本就推不开,那里被爷爷设下了阵法。直到前几天,食物都被我吃光了。再去推那扇门的时候,才发现能够出来了。只是……” 说到这,香玲终于止不住地抽泣起来,“爷爷……还有爸爸妈妈,他们……他们都死了。” 君子行 第二十八章 阴魂不散 几人停住了龙马,云初梦也终于展现出了她温柔的一面。 她翻身下来,径直走向香玲一把将她抱在了怀里。云初梦不停地安慰着香玲,一旁的墨白与周牧言只能手足无措的静静看着。 过了好一会儿之后,香玲终于止住了哭声。她将小手伸入口袋之中,拿出了一块布递给了一旁的墨白。 这块布明显是在衣服上撕下来的,上面留有几个很潦草的鲜红血字,“天、东岳、杨。” “这是爷爷在那个时候,塞进我口袋里的……”香玲抽泣着说道。 看着手中的那块布,墨白冷声说道:“看来,这昆山之事与这东岳派脱不了干系。” 一旁的周牧言这时说道:“可是,这天和杨字又代表哪些势力呢?” “会是三大家族的杨家吗?”云初梦问道。 闻言,周牧言摇头说道:“此事不能武断,放眼整个凡域甚至仅仅是人间界,杨姓的武修家族都是不在少数的。而那个天字就更是如此了,不仅是有家族,带有天字的宗门派别也是很多的。” 秀眉微蹙的云初梦点头说道:“你说的这些倒也没错,此事,还是等咱们回到玄门,由掌门和师尊定夺吧。” 此时的墨白,只是静静听着二人的对话。虽然通过周牧言等人,了解到了一些家族和宗门,但也不过是九牛一毛。他此时更加关注的,是那在云初梦怀里抽泣的香玲。 几天之后,墨白四人只差不到一天的路程,便可以回到玄门了。 就在四人赶路的途中,一辆熟悉的马车拦在了几人面前,那车的周围还有近百人护在一旁。而这里,则是墨白等人要回青阳城的一条必经之路。两旁是高高的悬崖峭壁,而中间只有几丈宽的距离可以通过。 “杨家,他们这是想做什么?”云初梦问道。 一旁的周牧言冷笑道:“他们,当然是来找我和墨白老弟的。” 云初梦看向周牧言,“找你们?” 这时,一个带着怒意却有些奇怪的声音传来,“没错!本少爷可是在这里恭候你们很久了!” 随着声音,华贵的马车之上,一名青年和一老者走了下来。 “杨誉,你拦住小爷我的去路,可是想怎样呢?” 杨誉死死盯着墨白和周牧言二人,愤恨的说道:“很简单,本少爷要你们死!别以为你们是玄门的人这事儿就能算了,今天就让你们看看惹怒杨家人的下场!” 闻言,云初梦也算听出了些眉目。她玉指轻点着杨誉厉声说道:“杨誉!快把路给本小姐让开!我们现在可没时间陪你在这胡闹!” “呦!这不是二嫂吗?小弟我给您见礼了。”说着,杨誉便煞有其事地一躬身。随后接着说道:“二嫂的路,小弟我自然是不敢挡。但他们的两条贱命,我是要定了!还望二嫂……” 杨誉正要说下去,此时的云初梦已经被气得面红耳赤,她直接出言打断道:“闭嘴!谁是你二嫂?本小姐可没答应过你们杨家。” 杨誉善笑了笑,随即用那怪异的声音回道:“哼!恐怕这门婚事还由不得你吧?我再说一遍,我可以放你过去但他们不行,回到玄门后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相信二嫂的心里还是有数的。” 云初梦刚要反驳,一旁的墨白开口说道:“云师姐,还请你先带着香玲回去吧。” “不行,我今天就要带着你们回去。我就不信他杨誉还敢拿我怎么样!” 见云初梦这样,周牧言苦笑说道:“云师姐,杨誉是怎样的人你应该比我更加清楚,你确定他不敢吗?还有,咱们可是有师门之命的,况且,如果打起来这香玲要怎么办?” “我……”一时间,周牧言的话使得云初梦竟是无言以对。沉默了一会儿后,云初梦将挣扎的香玲强行抱了过来,“我带她走,你们……多保重。” 闻言,墨白二人皆是一笑。云初梦带着香玲离去,而杨誉的人也确实让出了一条道路。墨白与周牧言看着那哭闹的香玲,此时反倒是放下心来,至少,这个苦命的小女孩儿不会受到他们牵连。 扭头看了眼绝尘而去的云初梦,杨誉冷笑道:“是时候该轮到你们了,下辈子,再去后悔惹怒本少爷吧!” 周牧言看向墨白,忽然大笑道:“墨白老弟,我说这败家子儿怎么说话阴阳怪气的。现在才想起来,原来是你当初干的好事儿!” 此时的二人,早已被这百十号人层层包围了。周牧言在这生死关头的大笑,使得墨白有些无语。 “你!给……给我杀!”此刻,杨誉已被周牧言气得有些语无伦次,随即他怒声喊着。 就在杨誉刚开口的时候,墨白便突然动了起来。他将手中的缰绳丢向了周牧言,同时取出了剑匣内的雪吟剑。 见墨白此举,周牧言没有犹豫,他顺势接过丢向自己的缰绳。随即看向墨白冲去的位置,那里正是他们来时的方向。一直没有下马的他,马上驱使龙马跟了上去。 而此时,墨白用他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急速冲至包围他们的人群面前。随着雪吟出鞘,一声剑鸣响彻全场。 “逐风!” 一剑斩出,墨白面前的两个人还未反应便被斩为两截。随即,墨白侧向跨出便又是一剑,又有一人在瞬间丧命。紧接着,墨白转过身形迎向了骑马赶来的周牧言。 而这时,逐风真正的恐怖之处也如期而至。在墨白两次出剑的地方,无数凌厉的剑气瞬间肆虐开来,方圆丈许范围内的近十人,在刹那间碎成了无数肉块。 剑气瞬间肆虐之后,也在极短的时间内便消散了。无数尸体碎块伴随着血雾落向地面,与此同时墨白已经翻身上马,二人直接驱使龙马撞向了,那些还挡在去路之上的几人。 杨誉此次带来的这些埋伏墨白二人的仆从,其中至少有一半是武修,只不过他们的境界都是极低的,很多人还都只是刚入门而已。 真正能够绝杀二人的,其实只有杨誉身旁的李老。 在见到墨白亮出雪吟剑之时,李老那贪婪地眼神便是一亮。只是他没有想到,墨白的速度会那么快。更没想到的是,他那两剑的威力如此之强。 君子行 第二十九章 舍命一刀 此时,墨白二人已经驾着龙马撞开了一条出路,向远处奔行而去。 “快追!杀掉任何一人者,本少爷有重伤!” 在杨誉的嘶吼之下,几十名仆从纷纷上马,向着墨白二人逃走的方向追去。 只不过这些仆从所骑的只是普通马匹,相比龙马来说那速度要差得多。 这时,焦急的杨誉看向李老。 没等他开口,李老冷声说道:“两个毛头小子而已,他们还跑不出老朽的手掌心儿。”随即,一股真气崩碎了他那柄古剑上层层缠绕的布条。李老并指一点,古剑随即出鞘。与此同时,李老的身体向前一跃轻轻飘落在那剑身之上,御剑飞行! 此时的墨白与周牧言,已经驾着龙马跑出了较远的距离。周牧言扭头看向身后,那群骑着普通马匹的仆从已被他们远远甩开。 此时的周牧言说道:“墨白老弟,看来这一次还有活命的机会!” 闻言,墨白摇头,“周兄,那些喽啰的确很弱。但你不要忘了,杨家的那位李老。” 经由墨白提醒,周牧言心头一沉。他赶忙再次回头看去,只见那李老后发先至,脚踩古剑御器飞行的他,已然超过了那群仆从,那速度很明显要比这龙马更快。 “快要追上来了!”周牧言急促喊道。 “加速!” 墨白看了眼自己坐下的龙马,“对不住了!”他抬起一掌,直接拍在龙马的后屁股上。 “啪!” 随着响亮的一声拍击,那异兽龙马在吃痛之后,顿时像发疯一样地狂奔起来。而此时,周牧言也是如法炮制。 一时间,墨白二人与那李老的速度几乎是持平的。 只不过,这龙马始终只是低阶异兽而已。发疯般的狂奔只持续了不出三十里,速度便迟缓了下来。而转头再看向那李老,此时的李老却是游刃有余,也在快速拉近着与二人的距离。 不一会,李老已经追到了距离二人不出几丈的距离。此时的龙马,任凭墨白二人怎么拍打,也不能再提速了。 “墨白老弟,你保重!”说话的同时,周牧言已经飞身跃起。他一脚蹬在龙马的背脊之上,接着这股力量,在凌空飞向李老的瞬间,一把明晃晃的长刀已然在手,直接顺势就劈了过去。 见到这突然的一幕,李老脚踏古剑便是向后一躲。周牧言一刀劈空随即落在地面之上,而这时的李老也同样落地,他那干枯的手招向还在飞行的古剑。 “嗖!” 古剑破空飞来,直接奔着周牧言刺去。这李老是登仙境的强者,他既然能御器飞行,自然也是能御剑杀人的。 此时,早有防备的周牧言头也没回。他向旁边一躲,随即再次提刀冲向李老。此时的他,所想的只是尽可能多拖延李老一段时间。面对如此大的实力差距,想赢是不可能的,想跑也跑不过。能做的只有多拖延一些时间,争取能让墨白有机会逃脱。 只是一瞬之间,那柄古剑便已然飞至。周牧言虽然有向一旁躲闪,可他的左臂还是被划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瞬间他的手臂上血流如注。 此时的周牧言却已经不管不顾,他强忍着左臂传来的剧痛。脚下不做片刻迟疑的冲到了李老近前。 “君决!” 随着一声暴喝!周牧言以他刀师巅峰的实力,瞬间将体内所有真气和他那最大的力量,全部倾注于这最强一式之上。从未显露过的杀意和决绝,那一瞬作为刀修的周牧言,霸气尽显! 君决至!长刀之上刀气化刃、真气四溢。刚将古剑接在掌中的李老,此时已经来不及再做躲避,他只好快速地横剑一挡。 “嘡!” 嘹亮的一声响彻全场,两人之间的正面碰撞,也是激起了猛烈的气流,霎时间尘土四起、砂石纷飞。 施展这最强一式之后,此时的周牧言以刀拄地,嘴角处鲜红的血液流出。 而那被动接招的李老,则是身体被震退四五步后便停了下来。周牧言这一式的威力着实不小,尽管两人之间有着境界上的巨大差异。李老也是被震得不轻,但,也就是仅此而已。 “哈哈哈哈……咳咳!”忍不住大笑的周牧言,此时也在剧烈地咳着。 “死吧!” 语落,李老便直接斩向已然重伤的周牧言。但也就在他刚出剑的时候,他突然止步掌中剑锋急转,向着他的身体左侧挥去。 “嘡!” 又是一声刺耳的响动,李老的古剑与一柄通体银白的长剑拼在了一起。沙尘弥漫中,那个持剑的白色身影正是墨白。 “浪反!” 还没等看清,在李老的眼中,那柄雪吟忽然消失不见,“不好!”在他发觉的同时,身体也是急速后撤。但也就在这个时候,一声剑鸣忽起,霎时间一道鲜血迸射出来。 见势,墨白一把抓住周牧言的腰带,用最快的速度带着他,退到了距离李老几丈开外的地方。随即,墨白便是提着雪吟剑,挡在了周牧言的面前。 “你又何必回来送死!”周牧言怒声说道。 闻言,墨白并未回头,语气很是平淡地说道:“小弟…….爱管闲事儿!” “你小子学我!” “噗!” 周牧言这一句话音刚落,他便看到一柄剑贯穿了墨白的胸膛,一尺多长的剑身在墨白的后背处露了出来。 “墨白!” 一声嘶吼,墨白已经背朝大地倒了下来。周牧言本想上前接住他,可是只能勉强站立的他,一步迈出便是扑倒在了地上。 此时,手捂肩膀的李老从消散的沙尘中走来。墨白的那一式并没有一剑封喉,而是一剑斩开了李老左肩的皮肉。能做到这样,也还只是因为墨白的出其不意,和李老自己的大意轻敌,还有那雪吟剑的不凡所至。 李老看着倒地的墨白,他眼神冰地的说道:“被你这娃娃所伤,真是奇耻大辱!老朽马上就送他去跟你做伴儿!” 而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也传来了杂乱的马蹄声。 “哼!看来你想有个痛快都不行了。”说着,李老满脸狞笑地看向周牧言。 君子行 第三十章 剑魂剑灵 发怒的李老,在这一剑上用出了他的全力。在那出剑的一瞬间,墨白就连反应的时间都不曾有,便被一剑贯穿了心脏。 倒身在地的墨白口中流着鲜血,一袭白衫也被染红了大半。随着那双银眸的暗淡,他的身体也失去了生机。 “我……就这样死了吗?” “天儿!天儿……无尽的黑暗之中,一个既熟悉又亲切的声音传来。 “娘!”听到那声呼喊,墨白不由得脱口叫道。同时,他也是猛然睁开了双眼。他的身体正躺在一片漆黑如墨的大地之上,眼中的天空是白茫茫的一片空无一物。 “气海?”他突然起身看向四周。果然,不远处一条通体黑紫色的应龙盘卧在哪里,它所携带的狂暴电光滋滋作响。在其之上,那九柄巨剑也依旧凌天垂下。 这一次,墨白没有再轻易接近那条应龙。上一次被其重伤的场景,他到现在还历历在目。 忽然之间,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伸手摸向那被李老贯穿的胸膛,同时低头看去,只见那柄古剑不在、也没有疼痛的伤口、甚至看不到一丝血迹。 在外界,努力爬到墨白身旁的周牧言,此时的眼神变得极为暗淡。 这种感觉他经历过太多次了,想到当年他初入玄门之时,那个为了救他,而死在他面前的师兄。还有几年后,他自己作为师兄,却没能护住的师弟和师妹。而这一次,他又没能保住墨白老弟的性命。 几丈外,李老就那么冷冷地看着他。而此时,杨誉也已经带着几十号人赶来了。 杨誉翻身下马,他也已经看到了被古剑贯穿的墨白,随后冷笑着看向周牧言:“周牧言,他死在你前面算他小子得了个便宜!至于你,恐怕就没这好事儿了。” “要杀便杀,小爷我还会怕你这个杂碎吗!”周牧言憋足了气力骂道。 “是嘛?”原本脸色阴冷的杨誉,很快又挂上了狞笑,“本少爷突然想到了一个法子,我要让你比死还难受!” 说着,他从手下人那接过一柄剑。随即走向了墨白身旁。 “你要怎样?有本事就杀了我!”周牧言怒声喊道。 “哈哈!别着急。”站在墨白身旁的杨誉俯视着下方,看着墨白的面容,他似乎回忆着什么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脸。 随后,杨誉将手中的剑高高举起,他狞笑着怒声说道:“你抽我的那两下,本少爷,今天就百倍还给你!” 语落,他铆足了力气,将高举在手中的剑挥下。他翻转过剑锋,而是用剑身侧面抽向了墨白的脸。 看着眼前这一幕,周牧言目眦欲裂,“住手!” 然而,杨誉对他的嘶吼全然不加理会,手中剑携着风声就抽了下去。 就在那剑身只距墨白两三寸之时,一只手抓住了那下落的剑。 “放肆!” 一个苍老而威严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此时,在墨白的身旁凭空出现了一名老者。他一身白色长袍长可拖地,银白色的长发长须随风飘动。宽大的袖口下,一只手持剑,而另一只手正握着杨誉那柄剑。 老者的突然出现,使场中所有人都愣住了。晴空白日的天气里,一片片雪花飘落下来,而同时,方圆几里内的温度也更低了。 “剑灵!”不远处的李老惊叹道。 缓过神的杨誉,这时怒声骂道:“什么狗屁剑灵!本少爷就连你一块儿打!” 闻言,此时的李老心中便是一凉。不过,即使他想开口阻止,也已经来不及了。 怒不可遏的杨誉,此时就要抽回手中的剑,可不管他用多大的力气,那柄剑也是纹丝不动。 这时,剑灵手中一缕剑气钻入那柄握着的剑中。下一瞬,只见杨誉握着的那柄剑寸寸龟裂,又随即炸裂化作了飞灰。 这一幕吓得杨誉一抖手,可是已经有些迟了。那一缕剑气已经没入了他的掌心,伴随着杨誉的嘶吼声,他的右臂也开始龟裂,由指尖到手腕再蔓延至手肘…… “救我!”杨誉倒退着向李老喊道。 而李老已经到了他的面前,就在那柄剑炸裂的时候他就已经动了。李老丝毫没有犹豫,他抬手便是一剑,随着噗的一声,杨誉的右臂应声掉落。 在杨誉痛苦的哀嚎中,李老迅速封住了他的血脉,同时快速将一枚丹药塞入杨誉的口中。 而那只斩掉的右臂就像那柄剑一样,化成了一片血雾,连一小块儿骨渣都没剩下。 剑灵完全没有理会杨誉等人,而是缓缓拔出了墨白胸膛的古剑。 “出来!” 看着手中的古剑,剑灵淡声说道。 场中,除了李老之外的其他人,都对剑灵的行为有些不解。杨誉的手下都是很警惕的看着剑灵,谁也不敢轻易上前。 随着话音,李老的那柄古剑中,一个身形矮小的虚影飘了出来。那虚影又矮又小,虽然看不清具体的样貌,却可以判断出似一个五六岁的孩童。 见状,身形有些颤抖的李老连忙躬身说道:“前……前辈,今日之事全是我等的错,还请前辈……” 李老的话还未说完,便戛然而止了。因为此时的剑灵,正站在他的面前,手中还握着一颗跳动的心脏。 李老惊惧的眼神望着剑灵,身体缓缓倒了下去。 “死了!” “李老被杀了!” 那些仆从,此时被这一幕吓破了胆,那可是李老啊,家族中地位仅次于家主的长老。他们有不少人丢下杨誉便跑,其他人见状,也是跟着四散奔逃。甚至,都已经忘记了一旁的马匹。 杨誉呆呆的看着眼前这一切。此时的剑灵随手一招,便将那孩童般的虚影捏在了手中。他意念一动那虚影瞬间化为点点星芒,随即没入了雪吟剑中。 此时的周牧言,早已因为伤势和怒火攻心昏厥了过去。 反应过来的杨誉倒是聪明,他忍着剧痛飞身上马,便要逃走。 “敢辱我主,死!” 随着一个死字说出,李老那柄古剑从剑灵掌中急速飞出。眨眼间,便从杨誉的眉间一穿而过。几息之内,四周不远处惨叫连连,杨誉所带来的所有手下,全部葬身在了这里。 君子行 第三十一章 心之所向 此时,还在那气海中神情复杂的墨白,忽然感觉,有人在身后轻轻的推了他一下。 不知过去了多久,在墨白半睡半醒之间,他感到了一个很烫的东西在自己脸上胡乱擦着。 那样的温度,使他一瞬间便清醒了过来。 当他忽然睁开双眼,扭身躲过之后才发现。被他这突然的举动所吓到的香玲,正端着红彤彤的小手瞪大眼睛看着他,同时,还有一块冒着白气的毛巾掉在了枕边。 屋内,正困得打瞌睡的方羽,也是被墨白这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此时,他正揉着眼睛说道:“墨白小哥!” “这是哪儿?我没死吗?”墨白连声问道。 闻言,方羽有些疑惑地看着墨白,“墨白小哥,这儿当然是玄门了。你衣服上的血迹是不少。但要说死……那你的内伤再重个十倍还差不多。” 忽然想到什么,墨白赶忙问道:“周兄呢?他在哪儿?” “周师兄也已经无大碍了,有我师父亲自给他治伤想死都难。” 原来,剑灵出手之后便消失了。 之后没过多一会儿,云初梦便独自一人赶了回来。在她带着香玲离开之后,没走出多远便将香玲托付给了途中一村落的民家。寻着踪迹赶到后,他在众多尸体之中,找到了昏迷的墨白与周牧言。 带着昏迷的两人和香玲,云初梦足足用了两天多时间才回到青阳城。 回到玄门之后,香玲被安置在了外门的一间客房内。而云初梦带着那写有血字的布,去向掌门南宫易和柳听风复命了。 直到两天后周牧言才先于墨白,从昏迷中清醒了过来。反倒是伤势不重的墨白,又经过一整天的时间才醒。 与此同时,在三天前才得知杨誉和李老已死的杨家。现任的家主杨祁山,已经将家族内所有强者召集了回来。 杨家那金碧辉煌的议事大殿内,家主杨祁山和他的长子杨恒、次子杨华都在上位落座,下垂手还有侍奉着杨家的六名长老也都在场,同时还有数十名族内骨干。 此时,性情火爆的杨恒起身说道:“上一次,我三弟便在玄门试炼中受辱。而现在,我三弟他和李老又因他玄门弟子而死。这个仇,我们杨家一定要报!” “就如二公子所说,这件事绝对要找玄门给个说法!那害死三少爷和李老之人,必须要让他们交出来。”一名长老怒声说道。 闻言,坐在主位上的杨祁山说道:“这账自然是要算的!不然,日后我杨家还怎么在这东靖国立足!我召集各位回来,也是想听听你们的看法。” 这时,一名样貌老迈的长老皱眉说道:“家主,你应该也知道,这玄门身后背靠苍剑宗。虽说他们已经沉寂多年不问世事,但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张老!听您这话,我三弟的仇还不一定报不报了?”杨恒怒声问道。 张老摇头,“大公子,你年纪尚青,可能不知道这苍剑宗的底细。三公子和李兄的仇自然是不能就这么算了,只不过需要谨慎行事。依我看……最好还是请老家主出关再做打算。” 旁边,另一名长老也如是说道:“没错,张老的顾虑绝非杞人忧天。老夫也认为,该请老家主一同定夺。” 杨恒就要再次说话时,杨祁山忽然瞪了他一眼,“退下!你这逆子怎敢如此跟长老说话。” 一旁,一直没有开口的杨华,其脸上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闪过。随后他站起身来,恭敬地向几位长老施了一礼,之后看向杨祁山,“父亲,我觉得各位长老与大哥所说的都没有错。” “哦?你说来听听。”杨祁山看着杨华,静待他的下文。 杨华正色说道:“就如大哥所说,李老和三弟的仇不能不报。无论是出于私情,还是我们杨家的名声。而二位长老所担心的,我也觉得很有道理。这世上本就强者为尊,若是我们一时不察,得罪了不能得罪的势力,恐怕会很难收场。” 闻言,家主杨祁山和几位长老,也都是齐齐点头。 只有一旁的杨恒怒视着他这个二弟,杨家这么大的基业,自然是要有人继承的。在他们这一代也就只有他和杨华、杨誉三人,而现在杨誉已死,在未来这家主之位,必然是他与杨华二人之争。此刻,他只恨自己一时头脑发热,言语冲撞了家中长老。反倒是让杨华钻了空子。 沉寂了一会儿后,杨祁山起身说道:“那,就依二位长老所言。先摸清这玄门的底细,下次议事,我也会请先祖一同来定夺。” 玄门内,墨白来到了周牧言的住处。在昨天醒来之时,周牧言就已经得知了墨白的情况。听着小胖方羽的描述,他虽然很是吃惊,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周兄,你的伤势如何了?”墨白问道。 “小爷我这条命硬着呢!倒是你,再次让我出乎意料。” 墨白皱着眉,“我也想不通,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明明被那李老一剑洞穿了心脏,现在却是来探望卧床不起的你……” 闻言,周牧言一脸苦笑,“你可知道杨誉和李老等人,都死在了那里吗?” 墨白点头,“方羽已经跟我说过了,他还提醒我要小心杨家报复。” “所以,墨白老弟你,是怎么想的?” 沉吟片刻后,墨白淡淡地说道:“虽然不知是何人所为,但他救下了你我的性命。杨誉和那李老自然是死有余辜,至于其他人……如非必要,本该给他们一条生路。不过,同为弱者便像一枚棋子。也自然,没有那个权力书写是非。你我还活着,那人于我来说便是善。杨誉等人的死,对于他们的好或坏并没那么重要,只因为是弱者。” “哈哈!所以,你才会那么拼命地练剑?”周牧言笑道。 墨白摇头笑道:“周兄,你误会我了。” “怎么说?” 墨白取下身后的剑随即拇指轻动,他手中的长剑随之出鞘半寸。嘴角微扬地看向剑锋,“我练剑是随心,想变强也可能只是我一时兴起。我没兴趣掌控他人、定义是非,只想一生自在,人随心而为、剑随人而挥,剑所指即心所向。” 君子行 第三十二章 一念残雪 寂静的夜里,墨白的屋中烛影闪动。 柳听风教授给他的三式,如今已经有两式皆是大成。而那第三式破云,则要等他达到入真境才能修习。也只有达到入真境,他才能做到将真气外放,从而施展那破云。 静心盘坐在床榻之上,天地间的灵气也化作丝线,不断地没入他的体内。与李老那般的强者一战,虽然在转瞬间便落败了,但对墨白来说也是得到了不小的收获。 此时的墨白也已经明白,与强者之间的战斗或是生死相博,对于他来说是变强最好的途径。 此刻的他,汲取这天地间的灵气。只是为了填补那些许的不足,因为他现在距剑侍巅峰只差了那么一步而已。 次日清晨,走出房门的墨白。眼前的一切都覆盖上了一层雪白,温暖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丝丝冷风吹拂却不再那么冷冽了。 一夜的调息修炼,墨白仍旧没有达到那剑侍巅峰。 出神地望着雪景,武场中已有很多同门在各自修炼着。场中时不时被激起的阵阵飞雪,刀光剑影中,那翩翩飞雪却自有其序悠然飘落。 想到这,墨白一剑雪吟持于掌中。他轻轻闭起双眼,脑海中那翩翩飞雪似在眼前,片雪随风、借势、自有其形,却又是全然不争。 紧闭双眼的墨白,此时他的身形在房屋前,似雪花飘舞般轻盈腾转。一把雪吟剑穿梭在那脑海中的片片飞雪之间,剑鸣轻吟下形随意转、势隐其中、而锋芒则如谦谦君子承心所向、启于生死之弦。 忽然间,墨白那双银眸淡然而视。掌中的雪吟剑嗡鸣之声响彻全场,步踏无声一剑起,似雪花漫漫残影难辨。身形急转的第二剑顺势回斩,如西风吹雪冰冷乍现。而紧接着身随剑转回手又是一剑,风如剑体雪似锋的绝命一剑。 三声剑鸣之音,从淡然温和转为凌厉隐现最后则是冰冷肃然、杀意难掩。 一剑无心隐于乱、二剑借念风中转、三剑承意锋方现。一式三剑名“残雪!” “墨白哥哥!” 此时,墨白刚施展完他所领悟的剑式。一个熟悉的声音便传入耳中,那人一袭粉色长裙,面容清秀可爱,正一蹦一跳地走了过来。 “初夏妹妹,许久不见了。”墨白微笑道。 “嗯……也是也不是。” “哦?为何这么说?” 云初夏俏皮一笑,“墨白哥哥,之前你昏迷的几天里,我可是来过很多次的。只不过,你都没醒而已。” “多谢关心了。” “墨白哥哥,你方才所练的是什么剑式?我好像从来没有见过。” 将雪吟剑收回剑匣,墨白尴尬一笑,“我说……是我自己领悟的一式,初夏妹妹可会信吗?” 闻言,云初夏毫不犹豫地点头,“当然信!我就说嘛,同是剑修的我入门三年却完全没有见识过。” 随后,云初夏又接着说道:“其实,今天过来是有两件事。” 墨白看向云初夏,“是哪两件事?” 云初夏伸出一根玉指,“第一件事嘛……是来看墨白哥哥。”随后又伸出第二根,“至于第二件事,是想告诉你外门比武还有七天的时间举行。” “什么外门比武?” “在咱们玄门,每一个季节的最后几天,内门与外门都会各自进行弟子间的比试。” 墨白点了下头,随后追问道:“除了能与同门切磋,可还有什么其他说法?” “嗯!这个当然是有的。内门与外门的弟子中都各自有着排名,每一次的比试后都会按实力改变排名。如果能拔得头筹的话,会对墨白哥哥你有很大帮助的。” “初夏妹妹,这外门弟子可是不在少数的。以我的境界怕是很难,不过……能与同门交手我倒是很感兴趣。” “墨白哥哥,我相信你的实力一定不会差的。至少也能拿个前二十的名次,另外,周师兄他在上一次的比武是外门排名第三的。” 墨白微微皱眉,随后有些疑惑的说道:“依周兄所言,他在刀师巅峰已经有不短的时日了。以他那巅峰的境界和实力,难道不是这外门第一人吗?” 说到这,云初夏的脸上变得有些难看,“排在周师兄之前的两个人,其实只有一个是和他旗鼓相当的。只要周师兄愿意认真起来,他是能赢的。只不过……” “不过什么?” “英雄难过美人关,而且周师兄和那个女人的关系有些复杂。所以……连续几次的比武,周师兄都是屈居第二第三。” 闻言,墨白苦笑着点点头便不再多问了。 “墨白哥哥,你难道不想知道那女人是谁吗?” 墨白摇头说道:“儿女情长我没兴趣,况且这是周兄的事,不该问我也不想问。”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墨白回忆着自己所悟出的剑式。自己的心境加上那不同于他人眼中的场景,应该就是自己能够领悟这一式的根源所在。 再想起云初夏所说的师门比试,或许这对自己来说,是一个最能考验自己的机会。虽然并不刻意追求那外门排名,但没有人是愿意输的。 对墨白来说,他现在要做的还是提升境界。至少在外门比试之前,自己要达到剑侍巅峰的程度才行。 在三天之后,墨白的房屋内一股强烈的气息暴涌,随即又很快的消失不见。 到达剑侍巅峰之后,墨白能够明显感受到自身力量变得更加强大。 此时,他内心中也有了一个想法。虽然自己不想去探寻与自己无关之事,但自身气海中的秘密,却总是让人难以按下心来。 明月高悬的夜晚。墨白独自一人安静的盘坐在床榻之上。 很快地,他便再次来到了那片,天如白纸地黑似墨的气海之中。 看着那不变的天地,和那空中所悬的九柄巨剑与应龙。这一次,他没有再贸然靠近那条应龙。他依稀还记得,在上一次那个白色身影替他挡下了那一击。尽管如此,自己却依然是被重伤了。 君子行 第三十三章 气海之惑 墨白的心念一动,身体便随之飘向了那空中的九柄血色巨剑。 立于巨剑之前,墨白感受到了其无比强大的力量和莫名的熟悉感。 此时的他才真正看清了,这九柄剑似乎都只是剑气所凝聚而成,其中不惨杂一丝的真气。每一柄之上还各自刻有不同的字,即是喜、怒、忧、思、悲、恐、惊。 “七情吗?” 墨白轻声自语道。九柄剑之中有七柄是对应着七情的,当他在看向其余两柄剑的时候,一柄之上刻着龙,而另一柄则是雷。 呆呆地看着九柄剑,对于剑身上的九个字却是完全不知有何用意。正当他要伸手摸向那剑身之时,气海中回荡起的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动作。 “还未到时候。” 这声音很是苍老且平淡,闻言,墨白赶忙向四周环顾。但是却什么都没有,“何人?” 一语问出,墨白静静地等待对方答复。 许久之后,那个声音再次说道:“你不必问我是何人,若是你想知道,我倒是可以为你解惑。” 稍作思考之后,墨白淡声说道:“好,我想知道在这气海之内的一切。还有……你可知道我是谁?” “这气海之中的九剑和其镇压的应龙,我可以一一说给你听。不过,关于你的过往和你是谁,只能等到必要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 墨白紧皱起眉头,听对方所言自然是知道一切的,可是关于自己的事情却不愿透露。不过,对方至少愿意告诉自己关于这气海之中的秘密。 沉默了片刻之后,墨白说道:“既然如此,还请阁下给我解惑。” “自然,你所见的这条应龙它是你的修罗本心与真气所凝,那狂暴的雷电之力也是你自己的力量。只不过,因为某些原因这些都被镇压封禁了。” “修罗本心?” “没错,你也已经知道身为修罗一族之事。所谓的修罗本心,就是修罗一族所有人都存在的业障。你也可以把它视作心魔,你若是弱小便会在某些时候遁入魔道,受其影响被其控制,那样的你会变得冰冷无情、嗜杀好战、并且不分敌我。” “所以,我的修罗本心被一起镇压,我现在便不会入魔不会嗜杀成性?那这应龙和这电光又是什么?这一切,我在那玄真决之上都未曾看过。” “玄真决不过是低阶功法,不曾有记载也是情理之中。这真气的应龙之姿是一次大机缘所得,而这雷电便是这真气所属的性质,武修的真气皆可质变,但却是少之又少,而且多于五行之内。这雷属,便是例外属于你的例外。” 听闻这些话,墨白心中激起了些许的波澜。他赶忙问道:“我要如何破解这封禁?” 那个声音迟迟不语,沉默了许久之后才慢慢说道:“想要破除并不难,只不过……还没到那个时候。当你达到入真境之时,我自会帮你破除。急于一时,一切都会功亏一篑你也会后悔的。” “为何?” 那声音轻笑道:“哈哈!这一点可不能说。” 又是不能说,此时的墨白心中有些难以平静。对于他人之事自己可以不管不问,但对于自己自身的这些秘密,却是让人有些受折磨。 深呼吸一口气,墨白再以平静的心态问道:“那这九柄血剑便是封禁吗?在其之上的九个字又有何意义?” “这九柄剑自然就是封禁所在。七剑封七情,一剑封真气龙姿,一剑封这真气本质。早晚有一天,你会取回这些属于你的力量。但是,你现在也要去达到相应的实力才行。” “封禁我记忆与力量之人,可是你吗?”墨白质问道。 闻言,那苍老的声音立马严肃起来,“自然不是,我做不到也不会那么做。至于是何人……” 墨白摇头一笑,“也不能说?” “我有命在身,不可说的一个字都不能透露。” 看着眼前的血色巨剑,此时的墨白陷入了沉思。自己曾经到底做了什么?难道是得罪某位强者,才落得这样的下场,亦或是…… 这片气海天地中,那苍老的声音再未响起。墨白在沉默了许久之后,也随之消失于气海之内。 待墨白睁开双眼之时,屋内的阳光已经盖过了烛火的光亮。 “墨白哥哥!” 睁眼的同时,一个稚气的声音传来。 “香玲。”墨白看着那小女孩儿温柔笑道。 香玲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墨白,有些怯懦的说道:“墨白哥哥,我……我想修炼想变强,你能教我吗?” 看着眼前的香玲,墨白迟疑了片刻之后说道:“香玲是为什么要变强呢?” 此时的香玲眼中有些晶莹,她背过身去偷偷用手轻抹着,“我想变强,想找到那些杀了我爸爸妈妈……和爷爷的坏人。” 这样的话语,出自于一个孩童之口。使得墨白的神情很是复杂,他犹豫一会儿后又将想说的话咽了回去。香玲虽然只是个孩子,但也确实背负着血海深仇。自己没有身处香玲的那番遭遇,自以为是的劝解并没有意义,就算是善意也只是强加于人的。 “哥哥并不会教人,我所修的剑也未必适合你。但哥哥可以带你去找周师兄,或许他有办法。” 原本,墨白也是要去探望周牧言的。此时的墨白静静等着香玲,等着她自己悄悄擦干脸上的泪水。 他假装没有看到香玲那通红的眼睛,墨白只是轻轻摸摸她的头,便牵着她的小手前往周牧言的住处。 “墨白老弟,你是把小爷我当病秧子了是不是?”看到一旁的香玲,周牧言马上改变语气,很是温柔的接着说道:“呦!香玲小妹妹,看到你来哥哥我这伤都瞬间好了。” 墨白苦笑着摇头,这周兄的性情还真是一如既往。 过了许久之后,云初夏来到周牧言住处将香玲带走了。云初夏的境界修为虽然不及周牧言,但她对于所学功法的理解却是很高的。 “周兄,我有一事想跟你请教。” 闻言,周牧言用怪异的眼神看着墨白,“你跟小爷我别来这套!想说什么想问什么你直说就好了。” 墨白尴尬一笑,“关于昆山派之事,周兄你可有什么消息?” 周牧言看向墨白,“你……是想帮香玲那丫头?” 墨白点头道:“香玲她不过是个孩子,背负这种血海深仇……还不如我来帮她。而且,昆山派的那般惨状你我也都看在眼里。” “墨白老弟,安心应对这次的外门比试。昆山派之事远没有你所想的那么简单,你的想法与小爷我相同,当掌门师尊理出头绪之后,我相信你我都有出手的机会。不过……先变强吧!” 君子行 第三十四章 你说什么 变强吗?这正是现在的墨白所想的。从与周牧言等人第一次相识以来,已经不止一次历经生死和危机。 虽然每一次都很幸运地,通过各种方式化险为夷了。但那些始终只是外力和运气使然,当下次不再有人帮助不再具有那份运气之时,也许自己这短暂的人生也就结束了,同时还要无力地面对友人落难却毫无办法。 外门比试的前几天里,墨白都在精进着自己所领悟的一式残雪。同时,许多外出的玄门内外门弟子也都在陆续回到师门。 时间过得很快,正午的阳光照耀下,外门武场之中已经聚集了几百名的外门弟子。 看着身旁伤势已经痊愈的周牧言,墨白有些疑惑的问道:“周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三年一次的入门试炼每次却只收九人。为何这外门弟子竟会有几百之众?” 周牧言看着武场中的众同门,“因为这些同门中的很多很多人,都不是通过入门试炼加入外门的。” “除了入门试炼,难道还有其他途径?” 周牧言摇摇头,“并没有其他途径。这些没有经过入门试炼的弟子,其实原本都是其他宗门的弟子。之所以现在都入了玄门,那就是类似昆山派的事件造成的。” 墨白皱眉问道:“所以,咱们玄门就收留了所有幸存下来的人?” “没错,他们原本所属的宗门,虽然都不是咱们苍剑宗所创。但是,他们都曾是依附我们苍剑宗的宗门弟子。而且这其中的很多宗门,也是曾经响应咱们苍剑宗九圣,共同对抗过天魔两域的。所以,不管是出于大意还是私情,咱们苍剑宗都不能袖手旁观。只不过,像昆山派所发生的那种惨案,到现在我们也没能查出个所以然。” 周牧言看向沉默的墨白,“墨白老弟,又动了恻隐之心了?” 墨白苦笑,“也许是吧……” “你要小心咯!这些没有通过试炼而进入玄门的弟子,他们才是你最强的对手。” “为何?” “每一次的外门比试,凡是能进入前十者。如果是咱们玄门所收留之人,便可以正式成为玄门弟子。为了达到这样的目的,他们可是很拼的。” 墨白微微一笑,随后淡淡的说道:“能有这样的机会与人交手,我心足矣!” 很快,一名玄门弟子将签筒搬到了众人的面前。这一次的外门比试和以往一样,上次已在前十之列的弟子,会在最后仅剩二十人之时上场,十名脱颖而出的弟子来挑战他们的排名。 墨白所抽到的是六十七号签。这一次他并不打算使用雪吟剑,对于这柄剑如非必要的话,还是安静地存于剑匣之内比较好。一则以利器取胜毫无意义,二来便是他不想伤人。 整个武场直接被划分成了多个场地,每一次都同时有八场比试一同进行。 虽然在场的所有外门弟子都是脱凡境,但是一经交手之后,很快便能看出他们的强弱之分。 当轮到墨白第一次上场之时,在两人互相报过姓名后。就如当初入门试炼时一样,墨白手中拿着的灵阶中品长剑并未出鞘,两个人照面的瞬间,墨白便以极快的身法一个掌刀就结束了。 这样类似的场景,也不时会出现在其他人的比试中。而很多都是以正式弟子,碾压那些本是其他宗门弟子来结束的。随着比试的进行,这样的情况却是发生了逆转。 越来越多的非正式弟子脱颖而出,而墨白也已经战过四场,到现在为止他手中的剑依旧没有出鞘。 每一场的比试都是一场定输赢,如果输一次便会被淘汰。直到现在为止,还保持着不败的就仅剩下四十人了。 休息了一刻钟后,墨白的再次登场便迎来了一个老对手。 武场中身形魁梧的高启,皱着浓眉看着面前的墨白,“墨白兄弟,没想到我当初所说的话。现在倒是一……一语……”高启努力思考着。 见状,墨白淡淡笑道:“一语成谶?” 高启重重拍了下自己的头应声道:“对!就是一语成谶!现在就遇到你小子,看来我是没法留手了。” “那……咱们都全力以赴便可。”说着,墨白手握剑柄,锋利的剑芒随即而出。 “这……”此时的高启有些尴尬,他的外表虽然魁梧粗犷,但他的心思却很是细腻。原本是想像上次一样,跟墨白以拳脚分个胜负。见墨白已然将剑拔出,只恨自己方才话多却说不到重点。 墨白嘴角挂着向上的弧度,“高兄,请!” 话音刚落,高启作为武修的身体已经在发生着变化。正在快速积蓄力量的高启,此时调动起他全部的真气用以强化自己的体魄,刚毅的眼神中无不透露着战意。 就在高启准备出手的时候,他的眼前一个白影已经急速掠至,随即便是一声嗡鸣。 “好快!” 高启的反应也是很快,他不闪不避直接抬手便是一拳迎上。沉重的拳头径直朝那一道剑光轰去。 “呼!” 随着那一拳打出,只听见了猛烈的破风之声。高启赶忙收拳,随即另一拳朝反方向再次打出。 本该出现的碰击声并未响起,意识到不好的高启连忙向侧方躲避。 此时的墨白已经第二次变招了,他一步跟上正在躲避的高启,“小心了!” 在那一瞬之间,正在躲避的高启眼中,看到了足足十多道剑光一同斩向了自己。 “完了!” 此刻避无可避的他,只好将双臂交叉护在头顶之上。转瞬之间高启就被惊出了一身冷汗,匆忙进行抵挡的他,已经做好了至少要失去一条手臂的准备。 “嘭!” 一个沉闷的撞击声响起,墨白左手拿着的剑鞘,此时重重的击在高启的腹部,而他斩出的残雪第一剑并未真的斩下去。两人只是进行比试的同门而非死敌,别说是夺对方性命了,就算是将高启重伤的想法他也是没有的。 腹部空门大开的高启,被这重重的一下直接击飞了出去。腹部传来的剧痛,也是让此刻的他气息紊乱,双脚离地的同时身体随着大力不受控制地退去。 他惊慌的内心很快变得平静。这小子下手可真够重的,就因为我是专修体魄的武修吗?飞在空中的高启正想着的时候,忽然觉得自己的脚踝被人紧紧抓住了,还没等他用另一只脚蹬出。 他的身体便被硬生生拉了回去,眼中看着墨白那面带微笑的表情,他随即说道:“我……” “嘭!” 高启的话刚说出一个字,他的身体就像腾空悬挂的沙袋一般,腹部再一次被墨白一剑鞘打中。随即被重重击落在地面之上,高启的口中在那个我字之后又发出了一个怪叫。 腹部的剧痛使得他心中思绪万千。这小子就认准一个地方下手吗?我连说认输都不让吗? 仰面朝天的高启正要爆粗口的时候,一柄锋芒利刃抵在了他的胸口。 “高兄,你说什么?” 君子行 第三十五章 外门比武 “咳咳……没什么,你小子又赢了。”躺在地上的高启,此时的面容既尴尬又有些愤慨。 墨白将剑还入鞘中,一只手伸在高启的面前,同时缓缓说道:“来日方长,你我以后还有很多机会再来切磋。” 高启借由墨白的力量,有些踉跄的站了起来,他手捂着腹部意味深长的说道:“你小子……没有以前善良了。” 皱眉看着离去的高启,墨白思量着他所说的那个善良。片刻之后他只是一声苦笑,高启所说的应该是单纯吧。至于善良…… “周师兄,你有没有觉得墨白哥哥变得更厉害了?” 周牧言看向一旁的云初夏,“还不是因为小爷我,一直不予余力地点拨栽培嘛。说起来,这墨白老弟也算没有枉费我的苦心。值得夸赞!” 一旁,看着那夸夸其谈的周牧言,小胖子方羽喃喃道:“周师兄,你可真能吹……” “啪!” 周牧言一巴掌拍在方羽的头上,直疼得方羽一声痛呼,随后便是不敢乱说话了。 墨白一边想着些什么一边走向周牧言等人,此时抬头,看着那正在揉着脑袋的方羽,墨白也是强忍着笑意。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但是见这情形也猜个八九不离十了。 “墨白老弟,今天还有最后一战。能一直连胜到现在的人一定都不弱,你可有把握吗?” “没有。”墨白随即答道:“我只能尽力而为,至于名次有则有,没有的话也无妨。” 这时,云初夏很是好奇的问道:“墨白哥哥!你刚刚用的是什么剑式?难道也是柳师尊教你的吗?” 看着面前云初夏,那双水汪汪一眨不眨的期待眼神。墨白无奈说道:“初夏妹妹,是从何处得知柳师尊传我剑式之事?” 云初夏不经意的看了眼一旁的周牧言。 见她看来,周牧言赶忙说道:“诶!可不是小爷我说的,我这个人向来是守口如瓶的。” 似是听出了什么,云初夏秀眉紧蹙地说道:“好啊!周师兄你们俩还跟我保密!咱们的兄弟……不是……师兄弟情义就这么浅薄吗?” “这个……这个事儿如果不是师妹你提起,师兄我都已经想不起来了。你说是吧墨白老弟?”周牧言求助似的望着墨白。 “哈哈!”一旁的墨白忍不住笑道:“初夏妹妹,并非对你有意隐瞒。只是同为剑修,而我又是玄门弟子。柳师尊对我指点一二应该也不算什么稀奇事,倒是你如何得知的?” 云初夏噘着嘴没好气的说道:“哼!要不是我家姐姐跟我说,我还不知道呢。再说,柳师尊他老人家可是极少提点门中弟子的,即使是内门弟子也是一样,更别说是亲自传你剑式了。” 闻言,略微迟疑的墨白,随后正色说道:“看来还是我轻视了这般心意。此前对战那高启所用的剑式名为残雪,前些天你来找我的时候,所见到的就是这一式,只不过那时只有个雏形罢了,所以的确不是柳师尊所传。” “那……墨白哥哥,这真的是你自己领悟的?在藏书阁内的确没见过这样的剑道功法。难道说你是跟谁学的不能说吗?可不是我小瞧你哦!只是……”云初夏问道。 墨白如沐春风般的笑道:“确实不是藏书阁内的功法,但也不是他人所授。只是前些日观雪有感,算是误打误撞吧。” 这时,一旁的周牧言说道:“误撞你个鬼!小爷我长这么大还从没听说过,谁能误打误撞领悟剑式的。不过……你那一式残雪似乎并不完整。” 云初夏也如是说道:“没错!虽然我在剑道上没有墨白哥哥你厉害,但眼力还是不差的。” 墨白点头道:“你们说的都没错。只是这残雪并非只有一剑,所以在你们看来,才会认为这一式并不完整。” 看着云初夏期待的眼神,墨白只好继续说道:“我这一式共三剑。一剑无心隐于乱、二剑借念风中转、三剑承意锋方现。一式三剑都是观雪所悟,故名‘残雪’!” “墨白哥哥,下一场我是不是就能看到你这完整的残雪了?我可是很好奇的!” 看了看手中那柄灵阶长剑,墨白摇头说道:“如有必要,最多会出第二剑。” “为什么?”云初夏有些失望的问道。 “我的剑道之路在于快。这一式三剑也同样以快为主,而更加重要的则是更快的变化。第一剑可虚可实乱人心神,第二剑则会陡然提势威力剧增。而这第三剑……在于杀伐之意,意在取人性命夺人生机。可是这一剑杀意太盛,万一我收招不及……便会枉害人命,所以不能用。” 此时,一旁沉默许久的方羽嘟囔道:“墨白小哥,你以前不会是个杀人魔头吧?” 闻言,墨白故意板起脸,单手轻轻地搭在方羽的后颈,“也许……就是呢。” 方羽被吓得一激灵,而此时,今天的最后一场比试也已经开始了。 经过四次比试之后,除了在上一次夺得前十排名的弟子外,就只剩下二十人了。原本同时有八场的比试改为了一场。 第一场,作为枪修的东靖国王子李元峰登台。他所面对的是一个武修正式弟子,两人之间的境界差距很小,同是在脱凡武师之境,李元峰则以小成阶段略胜于对方。那名武修弟子自然是不弱的,两个人足足僵持了三十多个回合之后,李元峰才以一个地阶的枪道招式赢过了对方。 “财大气粗就是好啊!”周牧言感叹道。 墨白说道:“因为那地阶的功法吗?” 周牧言点头:“没错!地阶功法在咱们玄门只有晋升至内门,才可能有机会得到。若不是背靠着强大的家族,谁又能轻易得到地阶功法呢。而今天这位王子殿下不光要当众展示,还很怕咱们看不出来而好意提醒啊。” 听着周牧言阴阳怪气地说着,墨白笑道:“周兄,你可是心生羡慕了?” “瞎说!小爷我的词典中,就从没有羡慕二字。”周牧言很是义正辞严地说着。 君子行 第三十六章 天降大任 几个人只是相视一笑,便继续观看着下一场的比试。 此时,正在交手的两个人对墨白来说很是陌生。两人都是二十出头的模样,一人持刀而另一人则是赤手空拳。 “专修体魄的武修吗?可是……”墨白轻声说道。 周牧言看着台上那人,“可是不像对吧?” 墨白点头道:“的确不像。” “此人名叫韩毅,是曾经江远城韩家的少主。入咱们玄门也就是一年的时间,而每一次的外门比试他都会一路赢到现在。只不过,还进不得前十的排名。” “所以……他是想打进前十成为正式弟子?” 周牧言轻声叹道:“没错!当年的韩家就如昆山派一样满门被灭。而侥幸躲过一劫的只有他和他的一个书童。” 正在比试的两人,此时已经打了近五十个回合了。那名刀修弟子气势很强,每一刀砍出都是又准又快。只不过,这次遇到韩毅这个对手,确实让他有些无处发力。 韩毅还在以拳脚跟对方胶着的战在一处,他一直都在巧妙地躲避,然后找到时机便果断出手。 直到又过去了半柱香的时间,韩毅终于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露出了真正的实力。在他刚刚躲过对方的一刀之后,韩毅便急速撤出和对方拉开了不小的距离。 “你很难缠,可是我必须要赢!” 随着韩毅的话音刚落,一根灰色的羽毛已被他夹在指尖,“御灵术!苍枭招来!”一声断喝的同时,指尖夹着的那根羽毛已被他压在掌心,随即猛然拍在地面之上。 随着黑雾的升腾而起,那名刀修弟子的眼中已然不见了韩毅的身影。同时,包括他在内还有场外的很多人这时才明白过来,韩毅竟是一个御灵者! 只是在众人恍然大悟的片刻间,一声尖锐且摄人心魄的嘶鸣响起。弥漫的黑雾中,一个巨大的身影展开了近三丈多宽的翅膀。猛然一下挥动,强烈的大风瞬间便把那黑雾吹散,同时距离其最近的那名刀修弟子也是没能站稳身形,不由地向后退出几步。 这时,云初夏惊奇地问道:“周师兄!这只苍枭是什么品阶的?” 看着那只翼展三丈腾空而起的苍枭,周牧言稍作思量后说道:“相当于武修的入真境,还是即将成年的!” 高空之中,那只苍枭的巨大身形正在盘旋着,让人意外的是它的体型虽大,但在空中飞行的时候却是无声无息。 此时,那名刀修弟子的眼中已经满是惊惧。他有些发呆的看着那只盘旋于头顶上空的苍枭,而那只苍枭,也在用它那双泛着猩红的眼睛盯视着刀修弟子。 看着眼前这名已经被吓破胆的对手,韩毅勉强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不停渗出汗水的脸上挤出了一抹笑意。他的声音很是虚弱,却带着一丝冰冷地说道:“还打吗?” 那名刀修弟子似是从梦中惊醒一般,他看着死死盯视自己的韩毅,声音微颤地回道:“我……我认输!” 闻言,韩毅的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毕竟,对于他这个境界的御灵者来说,想要驾驭这只比他强得多的苍枭,实在是太过困难了。此时的他,光是召唤出这只苍枭就已经快要用尽真气了。如果继续战下去一旦不能快速取胜的话,这苍枭便会脱离他的控制,还极有可能会弑主。 皱眉看着这场比试的结束,墨白轻声问道:“这个人……应该也非正式弟子吧?” 周牧言会心一笑,“没错!这快成年的苍枭确实不弱,但是跟那两头守门的异兽比起来,差得可就太多了。能在入门试炼之时过得了大门的人,又怎么会被这苍枭吓破胆呢。” 一旁,云初夏走到两人面前说道:“什么苍枭不苍枭的!本姑娘就要上场了,周师兄你们两个就不想说点什么吗?” 墨白与周牧言二人都愣了一下,随后周牧言赶忙说道:“这话说得!我云师妹出手,那必然是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见周牧言说得一板一眼的样子,墨白也是正色说道:“就如周兄所言,初夏妹妹的实力足以取胜了!” 听到二人的话,云初夏志得意满地点点头,随后便开开心心的登台去了。 旁边,一个鄙夷的眼神盯视着周牧言二人。小胖子方羽本想开口说些什么,可是当话到嘴边的时候又咽了回去。他那胖乎乎的手也不自觉地摸了下自己脑袋,“好险……” 此时已经到了黄昏时分,马上便要入春的天气也不再那么寒冷了。 在那外门宏伟的论道阁之上,带着丝丝凉意的风,吹拂着那一身青色长袍。笔挺威严的身姿一个剑匣背在身后,皆如白雪一样的须发,被此时的落日余晖照得似乎改变了些许的颜色。 老者背着双手,就那样一动不动地站在屋脊之上。就在他俯视着下方武场的时候,一个面容冷峻,身着黄色长袍的中年男子轻飘飘落在他的身旁。 “师弟,好雅兴啊!” 老者微微笑道:“师兄你,不也是一样?” 男子叹息道:“唉!既然身为掌门,自然是要对这些小家伙多费些心神的。你师兄我,也是重任加身,苦啊……” 老者看了男子一眼,“若我没记错的话……当初,可是师兄你在师伯的面前,闹着要来这青阳城的。” “这个……”男子轻咳了咳,随后正色说道:“天降大任于斯人也,为兄又怎能推辞呢?” 沉默了片刻之后,老者看向男子淡声说道:“既然师兄你已经出关,那么……我近日便要回宗门一趟。” “可是因那昆山派?” 老者点头,“昆山派之事只是其一,此次回去,也是为了见我师父他老人家。” “可是,以师叔的脾气秉性……” 闻言,老者微笑道:“师兄大可放心,待我见到师父,必会带你向他老人家问安的。” 听老者这么一说,男子的表情便是瞬间僵住了一下,他有些尴尬的说道:“师弟,你我这般的同门情义,不至如此……” 君子行 第三十七章 花甲之年 台上的比试还在继续着,此时,一名身材高挑曼妙的女子,来到了墨白等人的身旁。 见到来人,墨白三人都是微微施礼,“在下见过云师姐。” 云初梦那一袭白色长裙随风轻摆,及腰的黑色长发齐齐垂落,顺滑得如丝绸一般。看着向自己施礼问候的墨白三人,那双晶莹漂亮的眼睛变得很是温婉。 云初梦轻轻点头示意,“我……就是来看妹妹的。”说着,她便站在了几人的身旁,眼睛望向那高台之上。 墨白与周牧言二人相视一眼,都是未曾多说什么。这云初梦难得露出温婉的一面,还是少说话免得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对于云初梦的出现,虽然墨白三人都表现的很是平淡。但是武场中其他的外门弟子却截然不同,此时的他们,很多人的目光已经不在那高台之上,而是通通看向了墨白几人这里。 众人的目光投来,加上他们那窃窃私语中的指指点点。使得墨白三人都很是不自在,相反的,云初梦却是一副全然不在乎的态度,就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一样。 墨白看了一眼身旁的云初梦,不得不说,此刻的这位云师姐不仅端庄漂亮,同时还透露着一种高贵冷艳的气质。也难怪那些人都是如此地注目。 他不由得一声轻叹,引来了周牧言的注意,他面带一丝笑意的看着墨白,“墨白老弟,你这是怎么了?” 看出这有些不怀好意的笑容,墨白也是回以微笑,随后语气平淡地说道:“没什么,只是在感叹初夏妹妹的身法。” 都是同为剑修,自云初夏登台开始,墨白就一直全神贯注地看着。 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师,即使这云初夏应该在实战上不及自己,但是凭她的聪明伶俐,也一定有其过人之处。 如今的云初夏已经是剑师境小成,而她的对手则是刀师境大成的实力。以处在脱凡大境来说,两人相差的一个小阶其实差距并不大。毕竟这脱凡也不过是作为修道者的开始罢了,如果是换到登仙境甚至化神境那般的强者,这一小阶的差距就足以决定胜负了。 台上的那名刀修已是中年,就如多数刀修一样,他的路数同样是刚猛霸气的类型。而相反的,云初夏的剑道招式则是飘逸轻快。虽然她的速度还远远不及墨白那般,但这种轻快灵动的身法却是更胜于墨白一些。 两个人已经在台上打了足足半刻钟的时间,在此前的比试中,他们二人的比试是最为胶着的。 又是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云初夏还在以她那灵动的身法周旋着。而此时的那名中年刀修,其身上的衣衫已经渐渐被汗水浸透了,随着他粗重的喘息声,他的力量和速度也照之前弱了不少。 “看来……胜负已定了!”周牧言说道。 墨白点头,“的确,只不过……” 这时,云初梦扭头说道:“不过什么?” 墨白微微一笑:“初夏妹妹的身法不错,她的取胜在于和对手的周旋,直到将对方的力气、真气全都消耗得差不多才行。这样的方式,若只是比试切磋的话自然可以,如果在危急时刻生死相搏的话,只怕会力不从心难有生机。” 闻言,云初梦的那双绣眉便是皱了起来:“怎么?你是瞧不起我云家代代相传的剑法咯?” “这个……当然不是。”面对这位云师姐的逼人气势,墨白顿时显得极为尴尬。果然,对于这个云师姐来说,还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而自己……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就在墨白正尴尬的无言以对,此时的比武台上已然发生了变化。 那中年刀修现在只有勉强招架的份儿,而云初夏则是一改之前的打法,一剑接着一剑的步步紧逼。 就在那刀剑再次碰撞的时候,云初夏突然将剑收回,随即俏丽的身形向侧方一旋,同时直接一脚便踢向了中年刀修的手腕处。 这突发的一幕,刀修男子已然无力躲避,随着他手腕被云初夏踢中,掌中的那柄刀也就再也握不住了。 “嘡啷啷!” 长刀落地,一时吃惊的刀修男子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柄闪着寒光的细剑已经抵在了他的脖颈。 “我输了!”刀修男子喘着粗气很是不甘的说道。 云初夏收起细剑,轻轻拭去她额头的香汗,随后开心的笑道:“师兄,多谢承让了!” 带着天真烂漫的笑容,云初夏快步回到了墨白几人的身旁。 在几个人胜利的寒暄中,此时的天色也已经黑了下来。一名执事长老向几名弟子吩咐后,偌大的武场中,几根巨大灯柱上明亮的火光燃烧了起来。 顿时,黑暗的武场被照的好似白昼。第四场、第五场的比试,也都得以相继进行。 这两场的比试也极为胶着,所有能够连胜至此的外门弟子,他们很多人的实力其实都是相差不多的。 终于,在两场乏味的比试过后。高台上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墨白的眼中。 那一头乌黑秀发,身着一袭娇艳似火的红色长裙。女子手提着带鞘长剑,白皙如玉的脸上朱唇紧闭着。 这名女子的出现,又是引来了不少花痴弟子的议论。可是这名女子却视若无睹,淡漠如水的眼神足以拒人千里。 这时,一旁的周牧言用手肘撞了下墨白,随之一脸坏笑地说道:“墨白老弟,你看这周丫头和咱们那位云师姐相比,如何呀?” 闻言,墨白稍作思考后,很是认真地答道:“这周静珊与云师姐,他们二人的境界差距太大,所以……几乎没有胜算。” “额……”周牧言一时无语,他扭头看向一旁的方羽。 见状,方羽小声嘟囔道:“木头……” 随后,这两人便是毫不掩饰地放声大笑起来。 皱眉看着突然发笑的二人,墨白不解的问道:“你们笑什么?” 比武的高台之上,红裙飘摆的周静珊注视着那缓步走上来的对手。同时,这个人的登台也使得整个武场都安静了下来。 来人名叫罗乞,现在年入花甲的他,已经在枪师境巅峰停留了三十余年之久。一身的破烂麻衣,脚上穿着残破的草鞋,还有那已经斑白的发髻也是颇为凌乱。不过,已经这般年纪的他身干倒是挺得笔直,身形也不似普通老人那般孱弱无力。他手中一柄历经沧桑岁月的长枪被磨得光滑如镜,一双刚毅明亮的眼睛目视着前方,一步一阶地缓缓向上。 君子行 第三十八章 雪绘人间 见到这样一名老者登台,心中淡如止水的墨白也很是动容。 他看向周牧言轻声问道:“周兄,这是何人?” 周牧言看着那花甲之年的罗乞,他的表情变得少有的严肃,“这是罗师兄,他名叫罗乞。是现今外门弟子中的最长者,没想到……他今天竟然会登台比试。” 说完,周牧言转头看向墨白,“你是想问,罗师兄这般年纪为何还在外门?” 墨白微微点头,并未多说什么。 周牧言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沉重地说道:“罗师兄在二十多岁的年纪,便已经和我一样达到了脱凡大境的巅峰。只不过……对于这一心修行的罗师兄来说,可谓是天意弄人。你应该知道,凡是作为武修者,必须要迎来破道之劫才能提升大境。而罗师兄却是苦苦等了三十余年,直到现在他也没能达成夙愿。” 闻言,一旁的墨白和方羽都是沉默了。恐怕这整个武场的寂静,也是出于似墨白现在的这般感受吧。 高高的论道阁之上,一身黄色长袍的中年男子,也在看着那花甲之年的罗乞。从他看到罗乞登台之时,他的神情就随之变得无比复杂,起初是如长辈那般的和蔼、随之又升起丝丝的怜爱、其中还夹杂着莫名的沉重。 他依稀记得几十年前的那个寒冬,就在他回归玄门的途中,忽然在那千余丈的云端之上,他感受到了下方的一处异动。 在略作迟疑之后,男子便从那千丈高空之中向下落去。那一身黄色的长袍被狂风吹得咧咧作响,只是片刻之间,一条山村小径之上男子背着双手飘然落下。 凛冬时节,白茫茫的雪花覆盖了眼前的一切。脚下的路并不宽应该只能通过一辆小马车而已,在那小路的两旁都是一块块被划分整齐的农田。男子抬眼望去,在那条蜿蜒的小路尽头,一座还在飘着渺渺炊烟的村子靠山而建。 这田间小径、和雪覆大地、还有那飘着渺渺炊烟的依山小村,在这黄袍男子的眼中此景犹如画卷一般,虽然平淡却不失为人间绝色。 男子向前跨出一步,随着一个足印刻在那覆雪小径之上,同时一个法阵似被他的一脚触发一般。这法阵由小及大,就如石子入水般在整片大地之上荡漾开来。 法阵泛着淡淡的白光,它贴附着地形的变化急速扩大。当男子迈出第二步的时候,那法阵便早已将此间方圆十余里都笼罩在了其中。 这一刻,那同样被法阵笼罩在其中的小村庄,其村内的一景一物一砖一瓦,都已被黄袍男子了然于胸。 同时,黄袍男子的眉毛微微皱了起来。在那还升着炊烟的小村中,竟有数百具尸体横躺竖卧的倒在白雪之上,每一具的尸体都染红了一片雪地,此前如画卷般的景色,现在俨然成了一方炼狱。 虽然他早已见惯了尸横遍野,自己的手上也不知沾染了多少人的鲜血。但这与世无争的普通人其命不该如此! 男子的牙关轻咬,再没有了之前的闲情逸致。他第三步迈出的时候,这一步,便是跨越了和那小村庄之间百余丈的距离。 小村内是一个个篱笆小院,石木搭建的房屋虽然有些简陋,却很是淳朴温馨。破坏了这一切美景的,便是那一具具被掏空了内脏的村民尸体,和那一片片被染红的雪地。 黄袍男子径直朝着一个方位走去,在他入村之前的探查中,小村里还有一个活着的生命。 转过了一户人家之后,黄袍男子见到了他这几千年的人生岁月中,为数不多难以遗忘的一幕。 只见那村间小路上,一个年约六七岁的小男孩儿正站在那里。他一身朴素的布衣,其上有着不少缝缝补补的痕迹。在这寒冷的时节,那双小脚上竟是穿着一双草鞋,其为了御寒却只是用破布条一层层地缠在脚上。 他的脸上脏兮兮的,两道极其明显的泪痕倒是冲出了两条干净的地方。让黄袍男子意外的是,小男孩儿这般的年纪,却有着一双刚毅明亮的眼神。他那冻得通红的手中,此时还拿着一根用树枝削成的长枪。 小男孩儿也看到了黄袍男子,但是他却像没看见一般朝着一个方向走去。黄袍男子一步跨出挡在了他的面前,随后淡声问道:“小娃娃,你要去哪里?” 见这黄袍男子挡住了自己的去路,小男孩儿用他那带着稚嫩的童声说道:“那里。”说着,他抬起一只手指向了村后的那座大山。 黄袍男子看了一眼那座山,随后说道:“去那里,你想做什么?” 小男孩儿直视着男子的双眼,稚嫩的童声变得极为冰冷,“仇人!我要杀光它们!” 黄袍男子也直视着男孩儿,“那是一群异兽,你……做得到吗?” 此前,黄袍男子的法阵已经笼罩了方圆十余里内的一切。除了小村内这个还活着的小男孩儿,在这片范围内,也就只有那座大山中还有着一群异兽。从他走入村庄时起,所看到的那一具具被掏空的尸体,还有那雪地之上留下的足迹来说,黄袍男子便早已知道了此处所发生的事情。 听闻男子所说的话,小男孩儿并未回答,他那刚毅的眼神也是不曾有任何的变化,随即便绕过了黄袍男子走向那座大山。 男子也并未再多言语,而是将自己那强大的气息完全收敛,便跟着前方不远处的那个弱小身影一同走着。 再次让黄袍男子意外的是,原本对自己表现得极为淡漠的小男孩儿,当他发现黄袍男子正在跟随他一同朝大山走去的时候。他忽然扭头说道:“你跟着我,你也会死的。” 闻言,黄袍男子在短暂的诧异之后,面带微笑的说道:“命由他定的是弱者,而我,是可以决定自己命运的。” 黄袍男子的话,对这个小男孩儿来说太过晦涩难懂了。索性,他也就不顾男子的跟随走了下去。 不到半个时辰后,一长一幼的两个人,便进入了大山的树林之中。整座大山也被那皑皑白雪覆盖着,早已落光叶子的树木,也被白雪点缀得倒是别有一番意境。 只不过,对于现在的二人来说,他们的处境完全不是欣赏这幅美景的时候。 君子行 第三十九章 何为强者 此时的二人已经停下了登山的脚步,他们在上山不久之后,便在一处小空地被团团包围了。 “嗷嗷……” 这片位于山间的空地不大,周围都是一颗颗被那白雪点缀的参天大树。而在此刻,他们二人面前的一块巨石之上,正有一匹体长近三丈的贪狼仰天长啸。 它不光是体长惊人,而且在其四脚站立的时候就足有一丈之高。巨大的狼爪露出着近一尺长的锋利指甲,它的全身上下也都被深黑色的毛发所覆盖,但唯独在脖颈处生有一圈深红色的鬃毛。那颗硕大的头颅就如井口一般,两颗已经超出下颚的犬齿更是锋利如刀。 这响彻山野的嚎叫,似乎是在召集它的同类。而此刻,它正用那双猩红的眼睛盯视着二人。同时在两人的周围,也已经有十多匹大小不一的贪狼围了上来。积雪被胡乱踩踏的声音还在继续,只是过了几息的时间后。 小男孩儿与黄袍男子的周围,已经聚集了共二十九匹贪狼。其中就属那匹有着深红鬃毛的体型最为庞大,其次还有着三匹体型稍小而通体全黑,却没有深红鬃毛的贪狼。而其余的,则都是体型丈许通体呈灰色的。 黄袍男子背着双手,他饶有兴致地扫视了一眼周围的贪狼。一匹壮年、三匹成年、和二十五匹的半成年。不得不说,这样的一个贪狼群体都可以猎杀普通圣灵了。如果说,是换做一名武修的话,倘若没有个登仙大境巅峰的实力,怕是就要交代在这儿了。 以异兽来说,这样一群贪狼的战力绝对是足够强悍的。不过这并不是黄袍男子在意的,让他有些不解的是,这么一个大群体的贪狼怎会出现在这里。按理说,异兽都会居于群山或是大片的荒野丛林之中。而此处不过是一座孤山罢了,想要养活这么一大群异兽的话,就算是将这座山上的所有生灵都吃掉,恐怕也维持不了几天的。 此刻的群狼都在向二人低声嘶吼着,它们呲着锋利的牙齿,那一双双猩红的眼睛都在紧盯着即将到嘴的猎物。 它们之所以没有马上向这二人扑来,完全是出于类似普通狼族的谨慎天性。 黄袍男子注视着前方几步开外的小男孩儿。而此时的小男孩儿,用那冻得通红的小手紧紧握着那根木枪。虽然那小男孩儿背对着自己,但是就凭他此刻在面对这群异兽的时候,却全然没有被吓破胆更没有退缩来看,他的眼神应该还是那般刚毅坚定的吧。 就在这个时候,小男孩儿用双手紧握着木枪,随即竟是冲向了那匹壮年的贪狼首领。 见状,黄袍男子的身形仍是原地未动。他在那小男孩儿冲出的时候,将一手伸出,随之他并指在虚空之中以极快的速度画着什么。仅仅是眨眼间的功夫,一个小小的法阵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然后,男子的指尖便是在那法阵上轻轻一点。 也只是一瞬间,那小小的法阵,便是在小男孩儿完全不觉的情况下,没入了他的体内。 小男孩儿与那贪狼首领之间,只有不过几丈的距离。虽然这山上的积雪还是比较厚的,可对于从小便在这山脚下长大的他来说,完全不似那种温室花朵般的柔弱。 而此刻,那匹贪狼首领也已经被小男孩儿的举动所激怒了。它踩在那块儿巨石之上四只巨爪,此时便是猛然一缩,近一尺长的锋利指甲瞬间就深嵌进了石块儿之中,随着利爪的嵌入石块儿之上顿时裂纹丛生碎屑飞起。 随即,贪狼首领那粗壮的四肢向下弯曲,紧绷的肌肉在那一瞬间,爆发出了让人难以想象的力量。 它的巨大身躯就如离弦之箭一般,扑向了迎面而来的小男孩儿。而它之前所站立的那块儿巨石,则是寸寸崩碎在那一瞬间碎石纷飞。 小男孩儿眼中的刚毅并未退去,现在更是有着无比的恨意。此时的他,已将手中的木枪向前刺去,这一下用尽了他这般年纪全部的力量。 “咔吧!” 随着清脆的断裂之声,那刺向贪狼的木枪便应声折断了。已经达到壮年的贪狼,又怎么会被这区区木质的长枪伤到呢。 就在那木枪断裂的同时,贪狼的巨大利爪也已经裹挟着风势拍了过来。壮年贪狼的这一下足以轻松地击碎巨石,而此时,它的目标却是这样一个普通的山村男童。 在这一刹那间,对于小男孩儿来说,他连一瞬思考的时间都不会有。 “嘭!” “咔吧!” 随着一声沉闷的碰撞,紧接着便是骨骼碎裂的脆响。 贪狼用三足站立在那里,血盆大口中发出着惨烈的嘶吼。而被巨大力量击飞的小男孩儿,他的身上正有金色的光芒在渐渐隐去,小男孩儿以极快的速度径直飞向了黄袍男子,就在他要跟黄袍男子擦肩而过之时。 男子缓缓伸出了一只手,明明看似缓慢的动作,却是切实的将手掌按在了小男孩儿的背部。在那一瞬间,小男孩儿被击飞的巨大力道也在顷刻间消失不见,随即稳稳地落在了男子的身旁。 直到现在,小男孩儿才缓过神来,他用诧异的眼神看向黄袍男子,一时间竟是说不出话来。 男子也同样看向小男孩儿,他那张威严冷峻的脸上,此时挂着一抹傲人的笑容,“小娃娃,知道何为强者吗?” 黄袍男子的话在阴阳顿挫之间,无不透露着傲然与霸气! 就在黄袍男子说话之时,包围着二人的群狼正在张牙舞爪,准备要一拥而上将他们撕个粉碎。 黄袍男子不再看那小男孩儿,他轻甩衣袖背起了双手,随后语气冰冷的说道:“孽畜!还不跪下!” 话音未落,男子将自身所压制的气息全然释放开来。刹那间,整片的山间积雪都消融不见,强大的气息使得周围的砂石横飞树木断裂。 也是在这一瞬间,周围的群狼都趴俯着身躯,同时用利爪深深地抓入地面。但尽管如此,也是被强行逼退了几丈之远。 所有的异兽相对于灵兽和圣灵来说,其实都是不太入流的。所谓异兽,自然是要比普通猛兽凶厉且强大得多。但是相比较灵兽和圣灵的话,不仅在实力上有着巨大的差距。同时,作为异兽也只有兽类的天生本能和低下的智力,全然不像灵兽、圣灵那般具备极高的灵智,甚至足够强大的圣灵在这方面还要更胜于人类。 君子行 第四十章 枪道罗乞 在黄袍男子那无比强大的气息震慑下,整群的贪狼,不管是其首领还是成年与半成年,此刻都保持着趴伏在地的姿势一动都不敢动。此时的它们,已经从狩猎者变成了猎物,出于兽类天生的本能,在此刻,它们不仅毫无战斗的胆量,就连夹着尾巴逃跑都已经做不到了。 男子看向有些发呆的小男孩儿,“你想报仇,现在可以动手了。” 闻言,小男孩儿紧握着手中断掉的木枪。他几次都想用这手中的木枪,将这群贪狼一个个地刺死,即使这断掉的木枪做不到,他也要用尽一切办法去做到。 只不过,他站在原地沉默了许久,也依旧没有迈出步子,更没有再做言语。 黄袍男子一直看着身旁的小男孩儿,他那般刚毅的眼神依旧。男子的脸上也是不禁挂上了笑容。 “走吧。” 说着,他便先于小男孩儿向山下缓步走去。但同时,男子的手指轻动,只是片刻后,数个精巧的法阵被男子点出,每个小法阵都飞向了一匹贪狼,随即便没入了其体内。 “成为强者,日后……你自己解决!” 时至今日,论道阁之上的黄袍男子。回想着几十年前的一幕幕,而当他想到某个片段的时候,那威严冷峻的脸上不禁有些尴尬发烫。自己这般年纪……在一个娃娃面前又是何必呢? 比武台之上,罗乞单手持枪而立。他面无表情的看向周静珊,随后声音略带沙哑的说道:“枪修,罗乞。” 闻言,周静珊微微躬身,随即很是恭敬地说道:“在下剑修周静珊,见过罗师兄。” 罗乞微微点头,“周师妹,请!” 周静珊也是点头回应。随即,她的纤细玉手握在那剑柄之上,随着金石的摩擦声,反射着火光的剑锋随之而出。 “罗师兄,请指教!” 周静珊步踏轻盈,其身形如一缕红色魅影般直奔罗乞。两人之间那不到三丈的距离便是眨眼即至,周静珊单手持剑便是一剑刺出。 而罗乞,则是从一开始就手提长枪巍然不动。面对此时周静珊的一剑,他并未提枪招架,而是在其距离自己半尺之时,侧身一步将其躲了过去。他的动作看起来并不快,但又是能够刚刚好躲过那一剑。 周静珊见这一剑刺空,随即便是一脚踏出将自己前冲的身体停住。同时她那刺向前方的剑顺势平斩了过去,这一剑衔接得极快且带着破风之声,身形电转之间,红艳的长裙也是摆起了优美的弧度。 “嗖!” 这一横斩转瞬便至,罗乞的双眼紧盯着周静珊的动作,同时它的身体向后一仰脚下用力蹬出。随着身体向后退出了半丈之远,锋利光滑的枪尖儿,也是在台面之上划出了一道溅射的火星。 就在罗乞刚刚停住身形之时,一道俏丽的红色身影已然再次逼近身前,随即,便是一道寒芒闪烁斩向了他的腰间。这一次罗乞并未再次躲避,他手提长枪而枪尖向下,随着“嘭!”的一声,枪尖在罗乞面前半步的位置深深地嵌入了地面。 罗乞的枪被他竖着挡在了自己的身前,而这时,周静珊的剑也已经斩至。 “嘡!” 响亮的一声随即传出,周静珊的剑重重地斩在了罗乞的枪杆之上。迸射而出的几颗星火之间,枪杆随着那一剑斩击的力道变得弯曲。 当这一剑的力道已经被完全卸掉之时,罗乞的枪杆猛然从弯曲回弹,这一下的反弹,相较周静珊那一剑的斩击还要势大力沉。 周静珊本想快速收剑,可此时已经从手中的剑上传来了一股大力。为了不被崩飞手中的剑,周静珊只好用尽全力将五指紧握,与此同时,她的身体也是随着那股力道向后急退出十余步之远。 此时,站住脚步的周静珊看向自己的佩剑。在那剑身的中间位置,锐利的剑锋已经出现了一块儿豁口。当她再看向罗乞那柄长枪的时候,却只见到了浅浅的一处剑痕。难道……这罗师兄的长枪,要比自己这柄剑的品阶更高? 只是迟疑片刻之后,周静珊看向站在原地的罗乞,“罗师兄,你为何不还手?” 闻言,罗乞手一抬将插入地面的长枪拔出。他那有些沙哑的声音很是平淡的说道:“并不是我不还手,只是想让你三招。” 罗乞的话语中丝毫没有傲慢和轻蔑,但即使如此,也是让周静珊的心里有些不太舒服,“罗师兄,你莫非是看不起我的剑道?” 听闻此言,罗乞的脸上也是出现了一抹笑意。他右手提着长枪,而其左手在那留下剑痕的位置轻抚而过,“自然不是,周师妹不必介怀。我让你三招无非是年纪长你不少,其二我这柄长枪的品阶也要更高,至于其三嘛……你我都是同门而我又为兄长。” 罗乞的一番话说得周静珊一时无言,看来,是自己小人之心了。难怪这罗师兄一登台,所有的外门弟子都是如此的肃穆。 而此时的台下,周牧言看向极为专注的墨白,“墨白老弟,对于这场比试你有何看法?” 听到周牧言的询问,一直注目于台上比试的墨白,此时便是愣了一下,随后才淡淡说道:“周姑娘比刚入门那时要强了不少,方才那三剑的速度很快衔接也近乎完美。但在境界差距并不太多的情况下,却被罗师兄轻松破解,目前来看,两人在实战上的差距是比较大的。” “那么……如果说,是由你来对上罗师兄的话,你能有几分把握?”周牧言笑道。 墨白稍作思量后,便是轻轻摇头,“罗师兄还未主动出招,若只以他方才所展现出的实力来说……我有七成的机会。” 周牧言点头,“嗯,目前来说差不多!” 此时,台上的罗乞已经变换了姿势。此刻的他一脚在前一脚在后,身体侧对着周静珊,而掌中的长枪则是隐在了身后。 “现在……开始吧。” 罗乞的话音未落,他周身的气势便骤然发生了巨变。 罗乞一改往常那刚毅平淡的眼神,此时再看他的双眼,已是冷冽的杀意与野兽扑食前的那般专注并存着。 他全身的筋骨虽不像体修那般夸张得健壮,却也是极为精悍就如铜浇铁铸一样。而隐于身形的长枪,此刻在那光滑如镜的锋芒枪尖之上,几十年来所修炼的精纯真气大半都聚于这一点之中,同时在那隐约间,还可以听见一阵阵肃杀的低吟之声。 君子行 第四十一章 之乎者也 罗乞整个人的气势骤变,使得距离他最近的周静珊心头一紧。 如果说此前的罗乞像一只灵巧无害的飞燕的话,那么现在,就是一只已经露出利爪尖喙的苍鹰了。 周静珊只是迟疑了那么一瞬,随后便是提剑冲出,“接剑!”话音落,那一个红色魅影已至罗乞近两丈处,同时她手中的长剑也已然前刺。 就在这个时候,罗乞将隐于身后的长枪探出,一道银色残影自他的身后划至身前。他的右手本是握在了枪杆的中段,而在长枪向着周静珊寒芒点出的时候,枪杆已在他的掌心滑动。 周静珊的长剑前指,在她还没有进到距离罗乞一丈之内时,一点寒芒就已经突兀的到了她的面前。 她手中的长剑只有四尺,而此刻,单手握在长枪尾部的罗乞却有近丈的攻击范围。 见此情形,周静珊赶忙收剑,同时她的身体向着侧方便是一跃而出。在她跃出的同时,眼中也看到了此刻罗乞的动作。 只见,罗乞只是向着她躲去的方向迈出了一步。而紧跟着,周静珊就感受到了身后的危险逼近,她还没有落地站稳之时,就以最快的速度向下俯身躲避。 “呼!” 低下身形的周静珊,只感到一股狂风在自己的头顶上方急速掠过。此时的她完全没有多做思考的时间,而是起身向后急退和罗乞拉开距离。就当她在后退的同时,再看向自己方才所处的位置时,正好见到有几根青丝从空中飘落。 好一个大开大合的枪法!此时的周静珊在由衷的感叹,同时,她也是极为后怕的。就在刚才的那一个照面,只要她稍稍犹豫那么一瞬,那被枪芒所扫到的,就不仅仅是几根头发那么简单了。 如这般施展的枪法,若不是有着强大力量的话,是完全做不到的。在周静珊看来,自己的这柄长剑已是有着不轻的重量了,而罗乞的那杆长枪少说也有其八九倍的份量。能够单手握在长枪尾端来刺出,并且在转瞬间又变刺为横扫,光凭这般力量就足够骇人了。 周静珊保持着与罗乞两丈开外的距离,她手提长剑踱着步子,同时神情凝重地看着罗乞找寻着他的破绽。 而罗乞,似乎也并不急于出手取胜。他只是提着枪静立不动,之所以这样做并非托大也非有意嘲弄。对于罗乞来说,他希望这个周师妹能够找到他的破绽所在,如果有的话,他也能将自己的实力更进一步。 终于,在找寻多时未果的情况下。周静珊毅然提剑而出,大红长裙在风中摆动,一抹倩影以极快的速度向罗乞逼近。 一剑起的同时,那长枪的一点寒芒便再次袭来。而这一次,周静珊不退反进,她以最快的速度避开了枪芒,同时掌中长剑顺势架在了枪杆之上。剑与长剑的相击之下火星窜动,而周静珊也更加逼近到了罗乞的面前。 突然之间,周静珊感觉到手中的长剑一轻。只见面前的罗乞已经收回长枪,此时的他手握枪杆中段,随即在其身形转动的同时,那枪纂已经横砸过来。 见势,周静珊不敢再用长剑硬接,她马上抽身后退。可就在她后退的下一瞬,罗乞将长枪交到了左手之上,随即猛然刺出。 长枪发出着低吟之声,锋利无比的枪尖直奔周静珊的眉间而来。在这一瞬,周静珊似乎已经避无可避,无奈之下她只好横剑前挡,一只手紧握着剑柄,而另一手抵住了剑身。 “嘡!” 清脆的一声金石交击传出,那枪芒正好刺在了周静珊的剑身之上,她在后退的同时,也是借着这股大力被逼出了两三丈外。 本以为可以暂时放下心来的周静珊,下一瞬便是僵在了原地。因为在此刻,罗乞正持枪抵在了她眉间半寸远的地方。 “我输了!多谢罗师兄手下留情。”周静珊很是坦然地认输了。面对如此强大的对手,自己输给对方也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即使这是她第一次输给同境界的比试。 “嘡啷!” 在周静珊话音刚落之时,一节断剑掉落在了高台之上。此时她的手中就只剩下了半截剑,罗乞的那一枪力道太大了,而且她的这柄剑在品阶上也是不及对方的。 这时,罗乞带着沙哑的声音说道:“我已在此境停留了三十余年,这一次的胜负,你不必介怀。” 闻言,周静珊很是尊敬的躬身一礼。随后,她拾起了掉落在高台上的断剑,并将其轻柔地收回到剑鞘之中。虽然这柄长剑已断成了无用的废铁,但对于周静珊来说却有着别样的意义。 她仍记得在自己六岁那年,父亲将这柄剑送给了自己。之所以会成为剑修,也只是在尚且年幼之时自己所决定的。 也清楚地记得那一天的自己是有多么得开心,即使这柄剑对于当时仅有六岁的她来说是如此的沉重,她也要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它拖回自己的房间。而转眼之间,这柄剑也已经陪伴了自己十多年之久。 看着罗乞与周静珊二人相继走下台去,周牧言不禁笑问:“墨白老弟,观此一战你感觉如何呀?” 此时的墨白,正轻轻扭动着自己所戴的扳指。听闻周牧言所问,他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就如我之前所言,他们二人之间在实战上相差太大。尽管周姑娘的实力也不弱,却还是没有逼出罗师兄的全部实力。而且……罗师兄似乎并非单单是枪修那么简单。” 闻言,周牧言饶有兴致地说道:“哦?不妨说说看。” 墨白看向周牧言,随后嘴角微扬,“看来,周兄是想考我?” 对于墨白的发问周牧言不置一词,反倒是一手缚于身后一手端于身前,随后踱着方步正色说道:“所谓古人云;听其言观其行,可辨善恶能探其深浅。对敌当前,能敌则战一勇当前。若不可敌者,则以退代进溜之乎也!” 这时,一旁的小胖子方羽说道:“周师兄,我猜这个古人他一定也是姓周,你说对不对?” 周牧言有些得意地点头一笑,“然也!” 此时,一阵小跑的脚步声远去。随即,方羽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此子脸皮甚厚,可与这青阳城墙一决雌雄乎?” 君子行 第四十二章 友字当何 墨白看向小胖子方羽所远去的方向,又回头看了看,周牧言那已然举起却无处安放的手。此时的他牙齿紧咬着上唇,直到那股痛感占据了上风。 墨白轻咳了一声,随后继续说道:“以之前一战来看,罗师兄至少保留了枪式没有施展。而另一个……则是罗师兄也善于修体。所以,才会有如此大的力量,用沉重的长枪来这样施展招式。” 周牧言将高举的手落了下来,他背起双手说道:“没错!虽然作为武修,都可以用真气来强化自身筋骨的力量,可这样的提升也是与自身的体魄相辅相成的。就如罗师兄那柄长枪来说,换做是你我来使用也能轻易挥动,但是要像他那般的施展,你我是绝对做不到的。说起来你小子很不错!孺子可教也。” 闻言,墨白只是微笑着点头应是。 对于自己这位周兄的性情和同样的言行,墨白也是早就习以为常了。在他看来,周牧言虽然表面上是这样的性格,但其也有着极为细腻的心思。 而且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之中,周牧言也总是在不经意间,向自己传授着他所知晓的种种经验。还有在那一次被杨家李老截杀之时,周牧言也是先于自己去以身犯险,虽说两人只是一瞬之差,但墨白早已铭记于心。周兄这般……可谓友。 在两人的交谈之中,第七场的比试也已经开始了。墨白抬头看向那高台之上,此时的台上,站着的是两个身形都极为魁梧高大的男子。 在那两个人中,稍年长者穿着一身灰色劲装皮肤黝黑,且长相颇为凶悍眼神中满是傲然。而另一个年纪较青者,同样是穿着一身劲装通体全黑,皮肤不似前者那般黝黑而是很显干练的小麦色,浓眉大眼之间尽显着年少轻狂,他的长相看起来也是比较英俊的。 此时,台下很多的外门弟子都变得有些狂热。因为他们都知道,同样都是真武修的情况之下,两个人之间会爆发出怎样的战斗来。 “墨白老弟,这下可有好戏看了。”说着,周牧言还向台上努了努嘴。 墨白看了一眼周牧言,随之他也是兴致颇高地说道:“的确!能看到两个真武修之间的力量碰撞,一定会极为精彩的。” 高台之上,两名身形魁梧的男子都是向着对方一抱拳。 这时,皮肤黝黑的男子用那粗犷的声音说道:“哈哈!林师弟,没想到你我会在这里一决胜负啊!” 闻言,黑衣青年稍稍躬身,随后也是微笑着回道:“是啊!李师兄,小弟本还想着在明天的排名之战上,来向你讨教一二的。既然不能如我所愿,那么今天就来一决高下也是不错的。” 此时的李师兄十指交叉,在其掰弄那双大手之时“咔吧咔吧!”的响声不断传出。他目视着林师弟很是豪迈的说道:“好好好!你我弟兄,今天就来比个高低,看看到底是谁的力量更强!” 林师弟飒然一笑,“好!那……就请李师兄赐教了!” 言罢,台上这两个身形魁梧的真武修。几乎都是在同一时间,将其气海之内的真气全部调动了起来。随着二人筋骨的噼啪作响,两人那本就魁梧的身体也是变大了一圈。同时,二人此刻所显现出的气息,也较先前有了很大的变化。 “请!” “请!” 两个人极为默契的同声道了一个请字。话音还未落下,只见两人都犹如巨熊一般,踏着沉重的脚步声猛然向着对方冲去。 高台之上的两人间,本是隔着三丈有余的距离,可拥有那魁梧高大的身体,他们那双粗壮的腿也自然是要比普通人更长的。这三丈多的距离,他们二人都仅仅是跨出了两三步便都冲到了擂台中央。 两人在刚一照面之时。林师弟便是铆足了力气一拳击出。 那比一般人的头颅还要大的拳头,裹挟着猛烈的风势直奔李师兄的胸口砸去。 “来得好!” 李师兄一声断喝。同时,他也是将体内真气运转,在自身力量和真气的加持之下,巨大的拳头直接迎向了林师弟的一击。 “轰!” 在那势大力沉的两拳撞击在一起之时,沉闷且震撼人心的巨响传出。同时,两人这一拳各自所裹挟的风势也冲击在了一起,霎时间,擂台之上一股猛烈的气流向四周席卷。 “好!” “厉害!” 擂台之下,众多观战的外门弟子都在高声叫喊着。这两人紧紧是第一次的正面碰撞,便已经调动起了很多人的满腔热血。 二人的交锋,虽然不比上一场,那外门大师兄罗乞的高深惊艳。可是作为两个同为武师境的真武修,这一照面的交锋却是极具观赏性,也是足够震撼众武修那颗好战之心的。 此时的整个武场中,在见了这二人的一次交锋后,仍旧保持着面色平淡的也就寥寥几人。而其中,就包括墨白与周牧言。 所谓外行看热闹,而内行看门道。虽说这整个玄门之中,没有任何一个人是普通人。但人分三六九等,同是武修的玄门弟子,也是有着各自间那不小差距的。就墨白二人来说,台上那两名真武修在力量上的确是足够强悍,墨白与周牧言二人在这一点上也确有不及。可是,也就仅此一点罢了。 墨白依旧注视着台上二人的较量,虽说到现在为止,他们都只是在正面硬碰硬地互殴。相比之下,全完没有罗师兄那般的高深和战斗直觉。但墨白始终相信且认同书中的一句话,三人行必有我师! 台上的两个人还在激烈地碰撞着,从一开始,他们都是以拳来对拳,并且每一拳都相较于上一拳的力道更加强悍。 直到两个人对了十多拳之后,罗师兄先声说道:“林师弟,这拳一直打下去也很是无趣。不如,咱们试试脚上的功夫?” 林师弟收拳一笑,随即应声道:“好!就如师兄所说的来。” 语罢,两人都是向后小退了半步。 “轰!” 沉闷的响声更甚之前,直到两二人再次厌倦了这没有结果的碰撞。 在这个时候,两个人的身上都已是出了不少汗水,他们彼此的衣襟也几乎都被浸透了。二人同时停手,在他们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也都是心领神会随之豪迈一笑。 以伤换伤! 君子行 第四十三章 杨家老祖 “再来!” 随着李师兄一声豪迈的邀战。两人都在台上扎稳了步子,同时,在那硕大的拳头之上积蓄着最强的力量。 此时的台下,所有在观战的人都是屏住了呼吸,他们的眼睛都一眨不眨地注视着,这场最后的对决。 只是片刻之后,擂台之上两股烈风骤起。台上的两人,此刻也是击出了倾注所有的一拳。没有人去抵挡或躲避对方这全力一击,在这最后的对决之中,谁若是退了、惧了、那便是输了,并且会输得毫无武修的尊严! 猛烈风势的交汇,两人的拳头也重重地砸在了对方的胸膛之上。 “嘭!” 双方都几乎在同一时间击中了对方。李师兄魁梧的身躯向后倒退了两步,嘴角之上也是流出了鲜血。而那林师弟则是在倒退几步之后,忽然半跪了下去,他用手支撑着自己没有扑倒在擂台之上,但口中的鲜血却是一下子喷了出来。两个真武修的角力一战,李师兄胜! 在全场沉寂了片刻之后,热烈的欢呼和认同的掌声响了起来。既然是武修之间的比试,若有胜者自然也会有输家。只不过,胜利与否并不能定义这一场较量的全部。 墨白也在随众人那般拍着手。对于罗乞对周静珊,还有这两名武修之间的较量。他都是感触颇深的,同时,也让他对于自己的修道之路,有了一些其他的想法。 “墨白老弟,该你了!”周牧言重重的拍了下墨白的肩膀。 墨白扭头看向周牧言,“我……自会尽全力一战!” 一双银眸之中多了几分求胜之心,高挑的白色身影下,宽大的衣袖和那洁白的下摆随风飘舞着。周牧言看着那提剑少年的身影,他也是不禁想起来当年的那位师兄。 与此同时,三大家族中的杨家大殿内,明亮的烛光,将这金碧辉煌的大殿照得格外璀璨。 此时的大殿之中,杨家家主杨祁山再次召集了族内的各位长老。六名杨家长老再次齐聚于此,杨家的大少爷杨恒和二少爷杨华也都在场。 与之前所不同的是,今晚的杨家大殿内又多出了两个人。此时正坐在主位之上的,便是杨家的第一代家主杨叶山。 在多年之前,杨叶山在不到四十岁的年纪便是达到了登仙大境。当年踌躇满志的他,也是在那时选择来到这青阳城开宗立派,想着能够扎根于此且威震一方。 在他近百年的苦心经营之下,他这一支杨姓也的确在东靖国站稳了脚跟。而在那之后,他便选择了退隐,从此醉心于自身境界的提升。而如今的他,却已经是个面容苍老,看似就要不久于人世的老者。 而在杨叶山身旁,今晚又特别摆放了一个座位。端坐在其上的是一名年近七旬的老者,他是杨家的第三代家主杨烈,同时,他也是现任杨家家主杨祁山的太爷爷。 而杨祁山和他的两个儿子,这一次就只能恭恭敬敬的,站在两位老家主的身旁。 此时,杨叶山在轻咳了两声后,他缓缓的说道:“说吧,今日请老夫出关,可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杨叶山的几句话说得很是缓慢,他每说几个字都要稍作停顿,来调整自己那紊乱的气息。虽然这大殿内的杨家众人都听得颇为心急,却也没有任何人敢有一丝的抱怨。 等到杨叶山说完之后,杨祁山便极为恭敬的转到他的面前。在深施一礼后,杨祁山低头说道:“老祖,今日请您二位出关确实是有件大事要与您二位共同定夺……” 就这样,杨祁山在杨家两位老家主的面前,将自己三子杨誉和李老之死,还有其他的种种事情都说了一遍。只不过,这其中也自然少不了他的添油加醋。 在听着杨祁山讲述那些起因经过之时,坐在主位之上的杨叶山,始终是保持着面无表情的样子。而一旁的杨烈和几位长老,则是不时偷眼观察这位杨家老祖的表情。 直到杨祁山将所有的来龙去脉都说完之后,杨家这位老祖杨叶山的脸上,也依旧没有任何的变化。 顿时,杨家大殿之内陷入了沉寂。而就在杨祁山要再次开口之时,一旁的杨烈狠狠瞪了他一眼。 见自己的太爷爷示意,杨祁山便是不敢再多言语,也是将那已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而在这时,第三代家主杨烈欠身离座,他也是来到了杨叶山的面前深施一礼,“爷爷,您看这玄门弟子已是如此的目中无人,竟是欺压到了咱们杨家的头上。不知爷爷您,是如何打算的?” 杨叶山用他那枯瘦的手指,一下一下轻敲着面前的桌案。在沉吟了片刻之后,他才缓缓开口道:“不急……你们先来说说看,都有什么想法。” “额……”杨烈这个第三代家主,此时也只好低着头继续说道:“爷爷,孙儿觉得,咱们杨家自您开宗立派以来,已是有了一千八百多年的传承。咱们能在这青阳城乃至东靖国内名震一方,可都是靠您当年的苦心经营,和用实力拼杀出来的。这一次的事,不单单是咱们杨家长老和一后辈子孙殒命那么简单。如果咱们就这样忍气吞声的话,恐怕会被那李家和云家笑掉大牙的,并且,以后怕是会有更多势力不把咱们杨家放在眼里,甚至欺压到咱们的头上。” 听罢,老家主杨叶山仍旧是不置一词,他朝自己这个孙子轻轻摆了摆手。随即,杨烈便是有些扫兴地退回了自己的座位。 对于自己的这位爷爷,杨烈是比在场的任何人都要了解的。在他年纪尚青的时候,他的父亲就时常会说起,自己这位在东靖国开创杨家的爷爷。 如父亲所说,自己的这位爷爷在当年,也是一代世间少有的青年才俊。在他达到登仙大境之时,便最终选定这青阳城扎根于此。能在当初建立起杨家这份基业,杨叶山靠的不光是武力上的拼杀,而更重要的则是精明的头脑和高超的手腕。 虽说如今的杨叶山已是迟暮之年,但就算是自己,都能听出这玄孙杨祁山话中的添油加醋。自己这位久经江湖通晓人情世故的爷爷,又怎么会被轻易糊弄到呢? 君子行 第四十四章 杨门族议 在杨烈坐回到自己的位置后,他偷偷看向了在下方落座的几位长老。现今侍奉杨家的六位长老中,其中有四位都是在杨烈主持大局之时,受到其拉拢并提拔的。 对于在场的六位长老和那已故的李老来说,现今当权的杨祁山虽是家主,但也确实只是他们的晚辈。 此时,见到三代家主杨烈递过来了眼神。一名王姓长老便是起身离座,王长老来到大殿中央的位置。 他分别向着杨烈和杨叶山各施了一礼,“老家主,方才听杨烈家主所说的一番话,在下也是极为赞同的。咱们杨家,怎么说也是能在这东靖国威震一方的存在。此次不光是李兄和三公子死于非命,咱们杨家的脸面,也等于是被人踩在地上践踏。所以在下认为,此事不光要那两个玄门弟子以命抵命,更是要找那玄门索要赔偿,这才能足以平息咱们杨家的怒火!还望老家主,能够三思啊。” 王长老说的很是客气,听起来似乎也都在理。只不过,在众长老中资历最长的张姓长老,却是一直紧皱着眉头。按理说,这王长老向在座的两位老家主施礼是对的,可这先后顺序若是乱了,那就是坏了规矩的。 不管是家族宗门,亦或者王庭皇宫。家中虽有千万口,但主事者只能有一人。 在那王长老这般行事之时,张长老便是偷眼看向了杨叶山。虽然只是那么一瞬,但杨叶山苍老的面庞上,确实露出了不悦之色。在那王长老先给杨烈行礼之时,杨叶山便是双眼微眯,眼神中更是有一丝寒芒闪过。 在那之后,这王长老所说的话就算是合理,此时也已显得是在帮腔作势,是明显地在选边站队。 在那王长老说罢之后,杨叶山的身体向后靠去。他居高临下盯视着王长老,随后缓缓向众人说道:“还有吗?想说的就都站出来。” 杨叶山的语气听起来依旧是那么的平淡,但对张长老来说感觉却是有些冰冷的。在场的其他人似乎全然没有察觉,在杨叶山发问之后,又有三名长老相继站了起来。 其中,一名资历较高的长老说道:“老家主,我们三人也和王长老的看法一致。就如杨烈老家主所言,不管是这血仇还是咱们杨家的名誉,亦或是为咱们杨家的将来考虑,此事我们都要向那玄门讨个说法才行!” 大殿之中再次陷入了沉寂,众人都似是屏住了呼吸一般,场中安静的都能听到那盏盏烛火燃烧的声音。 “哈哈!哈哈……” 一阵大笑之声打破了殿内的沉寂。杨叶山的脸上挂着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在一阵狂笑之后,他轻咳着平复自己那极为不畅的气息。 随后他扫视在场的杨家众人,“我杨叶山在这人间界浪迹漂泊了二十多年,最后又用了近百年的岁月,靠着我这双拳头和手腕才创下了杨家这份基业。既然我早早便将这杨家事物,交于你们这些后辈来打理,此次之事你们若是已有定论,那我这把老骨头也不想过多干涉。只不过,你们口口声声要向那玄门讨个说法,老夫我倒是想问诸位一些事情。” 见杨叶山已经如此表态,杨烈便是看向了站在一旁的杨祁山。杨祁山也是马上会意,他再次走到杨叶山的面前躬身说道:“老祖,您有什么问题就由晚辈来说吧。” 杨叶山敲击着座位扶手,他头也不抬的问道:“我且问你,在这世间何人可为尊?” 闻言,杨祁山便是愣了一下,因为这老祖一开口就问了个题外话。虽然他不明就里,但也是恭敬地回道:“回老祖,这世上不管是人、妖、佛、魔、亦或是圣灵异兽,自然都是以强者为尊。” 杨叶山微微点头,“好!好一个强者为尊!那你说说看,咱们青阳城杨家在这世间是何等势力?” “这……”杨祁山迟疑了片刻,随后略显尴尬地说道:“老祖,晚辈深知,咱们杨家在这茫茫人间界内还有些上不得台面。不过,若是在这东靖国内,咱们绝对是罕有敌手的。” “有些?”杨叶山笑道:“那你再来说说,这玄门又是如何呀?” 说到这,杨祁山便是煞有底气的回道:“晚辈在先前已经派人查探过玄门的底细,我也知道这玄门背后还有个名为苍剑宗的势力存在。只不过,这苍剑宗似乎并不在这人间界内,所以只在一些年代久远的古籍之中稍有了解,但那些也不过是后人杜撰而来的东西且真假难辨。而说到这玄门,晚辈觉得在这青阳城内,除去那李家和云家之外,咱们杨家对这玄门还是有不小的胜算的。况且,晚辈这次子杨华已和云家定有婚约,到时再联合云家一起向这玄门发难,我至少也有七八分的把握。” “七八分?哈哈哈哈……” 杨叶山语气有些古怪地大笑着。 众人都是狐疑地看着自家这位老祖,多数人的心中都是极为不解的。想来杨家也是这青阳城的三大家族之一,若是再如杨祁山所说的联合云家,那以这两大家族的实力去找玄门的麻烦,又有什么可笑的呢?甚至他们还觉得,这现任家主杨祁山所说的七八分都太过保守了。 直到杨叶山笑得咳嗽不止,他那干枯的手轻捂在口鼻之间。过了好一会儿之后,杨叶山很是小心地将手放下,而掌心内的斑斑血迹也全然没有被他人看到。 在一声轻叹之后,杨叶山再次说道:“老夫我当年步入登仙大境之时,便走访了人间界内的许多名山大川皇都王城。当年选在这青阳城扎根,并非是此处有何等的优越,只是因为见识的越多就越能知道自己的斤两。就说这玄门,也许在座的诸位都不曾见过那玄门的门主,但是老夫我却跟他有过一面之缘。” “玄门门主?爷爷,您老人家见过此人?”一旁的杨烈插话问道。 君子行 第四十五章 杨门宗家 闻言,被杨烈插话打断的杨叶山就是一皱眉。 “怎么?你爷爷我说话都要受限于你了?” “爷爷,孙儿只是一时好奇所以才……”杨烈连忙解释道。 杨叶山一摆手止住了杨烈的话,随后他继续说道:“当年与那玄门门主的不期而遇,对方虽然在外貌上,看似比当年的我还要年轻个几岁。但他却完全是以长辈的口吻,夸赞我的资质还算不错。尽管那时的我年轻气盛,但面对他的时候却也生不出一点的脾气。你们觉得……这是为何?” 杨家老祖的发问并没有人回答,听他所说的往事,每个人的心中都是有答案的。 “哼!” 看着低头沉默的众人,杨叶山轻哼说道:“你们说不出口,那就由老夫来说。道理很简单,因为当年的我不是他的对手,不光不是对手,甚至在他的面前,我这登仙境的武修更像是三岁孩童一般。” 看着自己的这些子孙后辈和几位长老,杨叶山的心中很是失望。自己在当年杨家根基已经稳固之时,便将家主的位置传给了自己的长子。而隐退之后的这千余年里都在潜心修炼,却始终连那化神境的门槛都没有摸到。现如今自己已是垂暮之年,当自己驾鹤西去,这杨家恐怕也是气数将尽了。 就在这时,王长老再次起身说道:“老家主,在下有一言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杨叶山看向王长老,语气平淡地说道:“说吧。” 王长老说道:“在下以为,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咱们杨家传承了一千多年,早就不是您当初那般势单力薄的时候。再说了,这经过一千多年之久,当初那个玄门门主还在不在人世都未可知啊。所以,老家主不必太过在意,我相信以咱们杨家的实力来说,再去联手云家必然不惧什么玄门。” “对!没错!” “老家主,我们不怕什么玄门!” “王长老说得对!” 殿内的很多杨家骨干,此时都是应声附和着,甚至还有两名长老也是如此。 “啪!” 突然的一声巨响,使得殿内的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杨叶山一改之前的淡然从容,他刚才便是一掌将面前的桌案拍了个粉碎。 “你们!咳咳.....先不说你们在我面前煽风点火,也不管那玄门门主是否还在。就谈那镇守于此的柳听风你们总该是认识的,老夫我就要问问你们这些后辈。何人?能接他一剑!” 说完,已是气壮顶梁门的杨叶山,连看都不看在场的众人,随即拂袖而起。 可是,正当殿内众人都在沉默不语,杨叶山也正要迈步离去之时。 一柄八尺余长的银色长枪,忽然冲破了大殿正门飞了进来。那长枪通体银白,其上还刻着不少怪异的符文,同时在那枪杆的上端正反面,又各自刻有一个杨字。 这突然发生的一幕是所有人都没法想到的,正在他们发愣的一瞬之间。那柄萦绕着浑厚真气的银枪,正以极快的速度径直飞向了刚刚起身的杨叶山。 只是眨眼之间,银枪便已经逼近到了杨叶山胸前不到半丈的位置。在情急之下,杨叶山只好将自己的双掌相叠挡在了胸前,与此同时,他也以平生最快的速度调动起了自身的真气。千余年的修道之路,杨叶山对于真气的掌控,已是达到了他所能及的极限。在强大真气的作用之下,他那本是干枯纤瘦的双手,顿时像他鼎盛时期那般,变得坚实粗壮,看起来就好似铜铸的一样。 银枪转瞬便至,枪芒之上所覆盖的凌厉真气,刺在了杨叶山护在掌心的真气壁垒。在坚持了一瞬之后,杨叶山的真气壁垒便被绞成了点点星光。 “化神!” 杨叶山的心内一惊,可现在的他,除了硬抗也是全然没有其他的办法。要怪也只能怪自己没有多加防备,可是,谁又能想到闭门家中坐,还会被这等强者突然发难呢? 紧接着,杨叶山那比真气壁垒更加坚韧的皮肤,也是被那柄银枪贯穿了。 “噗!” 银枪从杨叶山那叠在一起的两掌掌心一穿而过。随着声音,也已经贯穿了他那瘦弱身体的胸膛。同时,银枪的威势依旧存在,它在贯穿了杨叶山的胸膛之后,竟是带着杨叶山的身体直接钉在了那厚重华丽的座椅之上。 “老祖!” “什么人?” 所有的一切都是发生在转瞬之间,此时反应过来的杨家众人,已是乱成了一团。有的人奔向杨叶山的身旁,企图将他救下来。而多数人,则是在大殿厅堂内摆好了迎战的架势。 就在一些杨家人准备冲出去的时候,那大殿正门已经残破的门扉瞬间炸裂开来。那些人都赶忙向后躲避,生怕又会出现一柄银枪伤到自己。 “怎么?作为杨家一脉的分支,就这么欢迎宗家的人吗?” 大殿门外,一个低沉的中年男子声音传了进来。而话音刚落,一个中等身材年约四十的男子,便抬腿迈过了高高的门槛。这男子面容红润额头甚至有些油光发亮,虽然长得不丑但也完全算不上英俊。那一身由华贵丝绸所制成的淡蓝色长袍,其上还绣着麒麟祥瑞,还有不少随着烛光莹莹泛光的金镶玉石。 男子毫不客气地迈步走了进来,他的手中还拿着一把精美的折扇。而在他的身后两侧,还跟着两名年纪老迈的老者。其中一名黑衣老者腰间挎着一口带鞘长刀,而旁边的一位白衣老者却是手无寸铁。 这时,满脸怒容的杨祁山大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偷袭我家老祖!” 杨祁山说话的同时,杨家的几位长老和许多族中骨干,便已将那三个人包围了起来。 中年男子满是不屑的向周围瞥了一眼,手中的折扇轻轻敲打着自己的掌心。随后他看向杨祁山傲然说道:“怎么?对于帮助你们的恩人,你们就是如此来报答的吗?” 君子行 第四十六章 狼子野心 “你放屁!胆敢暗算我家老祖,还妄谈什么报答。我现在就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说着,杨祁山便要命人动手。 而在这个时候,杨烈突然开口说道:“住手!此事由我来解决。” 杨烈走到了中年男子的面前,之后竟是当着杨家众人面,深深地向那中年男子施了一礼。一瞬间,本以为要动手宰了这三个人的杨家子弟,此时都被杨烈的这一举动惊到了。 “哈哈……” 一个比较微弱的笑声传来,石化的众人都是转头看去。只见发出这般冷笑的人竟是杨叶山,杨叶山虽然被那一柄长枪贯穿了胸膛,可是并未伤及心脏。此时,被钉在了座位之上的他,正冷冷的看向杨烈这边。 “杨烈,你可真是我的好孙儿啊!真是狼子野心!” 当着在场众人的面如此被杨叶山咒骂,杨烈的老脸之上也是变得极为难看。他紧紧地攥着拳头,同时呼吸声也变得越发沉重。 终于,在持续了片刻之后,杨烈的脸上恢复了平静。他转身直视着杨叶山的双眼,随后语气冷淡地说道:“爷爷,您老要怎么骂我都行。只不过,这杨家您也是时候彻底放手了,只有您安心的去了,我们这些后辈才能真正的将杨家壮大起来。” 杨叶山的口中不停咳着鲜血,他双眼瞪视着杨烈,此时的眼中不光是有怒意还藏有无尽的悲凉。 他看了杨烈身旁的中年男子一眼,带着鲜红的嘴唇露出一抹怪异的笑容,“杨门宗家?” 闻言,中年男子收起了折扇,他双臂抱于胸前淡声笑道:“没错!我就是现今宗家家主的嫡长孙杨穆青,这二位便是我杨门宗家的两位护法长老。” 此时的杨叶山,本就孱弱的身形越发变得苍白干枯。如果不是有着强大的修为支撑,现在的杨叶山便早就是一具尸体了。 他运转自身真气强行维持着自己的生机,同时勉强说道:“我杨叶山已经脱离宗家多年,你们此次寻来想做什么?” “哈哈!” 杨穆青失声大笑着,他煞有其事的说道:“杨叶山,你这话是怎么说的?同为杨姓之人,我宗家关心关心青阳一脉的分支,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况且,现如今我宗家也正是用人之际,所以自是要给你这一脉个机会,让你们可以重新回到我宗家的旗下。” “你……你宗家不过是想利用我们罢了,何必要说的冠冕堂皇。恨只恨这群逆子的短浅无知,杨家就败在了你们的手上!” 在杨叶山那锐利如刀的眼神扫视之下,杨家的众人包括杨烈与杨祁山,都完全不敢与其对视。 众人从最开始杨叶山被偷袭时的震惊,到现在平静地听着几人的对话。在很多人的心中,对这位老家主积累的怨气也是体现了出来。此时的他们,说服了自己去相信杨烈所说的一番话,同时,也开始认为就是这位老家主,阻碍了整个杨家的未来。甚至,对于要为三公子和李老报仇之事,也是被这胆小的老家主百般阻挠着。 现在的杨家,有坚定想法的少数人,此时并没有实力也没有条件去站出来。而多数人,则是这些年来慢慢被杨烈所拉拢的亲信。再剩下的,就完全是一些见风使舵的墙头草了。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但有的时候有些人,他们的本性却是最为善变的。 在玄门论道阁的屋脊之上,柳听风和南宫易刚刚收回了看向杨家的目光。 在此前,一柄银枪破门袭向杨叶山之时,南宫易便皱着眉头想要一步迈出。 “师兄,你要做什么?”柳听风看着青阳城杨家的方向,同时叫住了南宫易。 南宫易停下了动作,也是看着杨家所在的方向,他语气有些冰冷地说道:“在我眼皮子底下闹事儿!不杀他们,我心难安!” 柳听风死死盯着杨家所在的方向,同时他身后剑匣内发出着阵阵剑鸣之声。在轻轻呼出一口气之后,柳听风手捻着须髯淡声说道:“师兄,你我这么多年都等过来了。为了大局,也不急于这一时。” 南宫易轻声一叹,随之苦笑着说道:“也罢,待这些幕后之人一一浮出水面之时,我再活动活动这身筋骨好了。” “哈哈!”柳听风笑着看向南宫易,“世人都说我柳听风生性好战,这个名头,我就送给师兄你如何呀?” 南宫易收回了目光摇头不语,屋脊上的两个人,也不再去理会那杨家所发生的一切。 而此时的武场高台之上,墨白正持剑与他的对手拼在了一起。对方的年纪大概三十上下,与墨白一样同是一名剑修。两个人的剑拼砍在一起之后,只进行了短暂的角力,随即便是分离之后再次出剑。 “嘡嘡嘡……” 金石交击的声音不绝于耳,墨白一改往常的路数,而是一直在与对方拼剑。随着对手越来越是疲于应对,墨白的出剑速度却反倒是越发的迅猛,并且每一剑的力道也是更加沉重。 高台之上,墨白似乎很是轻松地一剑又一剑的斩出。而那男子在面对让他眼花缭乱的剑光之时,他的气息和动作也开始变得没有章法,在脸庞之上也是不停地流着汗水。 忽然之间,墨白收剑并向身后急速退去,他停留在与对方三丈开外的位置提剑站立。 没等墨白开口,那剑修男子便是喘着粗气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墨白看了眼掌中的长剑,“没什么,只是想重新来过,以我自己的方式。” 剑修男子狐疑地看着墨白,他完全没懂墨白所说的意思是什么。不过,既然对方愿意在这个时候,给自己一个反败为胜的机会,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呢? 想到这里,剑修男子便是极力恢复着自己的气力。他看向墨白随之笑道:“小兄弟,你就不怕自己会后悔吗?” 闻言,墨白只是轻轻摇头,然后静静地看着呼吸逐渐平缓的剑修男子。 君子行 第四十七章 感同身受 论道阁的屋脊之上,看着下方比试的南宫易说道:“此子如此托大,该说是狂妄还是自信呢?” “为何就不能是实力呢?”柳听风笑着反问道。 “如你所说,有实力自然也是可以的,咱们就拭目以待好了。” 两人比试的高台之上,那名剑修男子已是恢复了七八分的气力。他用衣袖擦干了脸上的汗水,之后便手提长剑指向了墨白。 墨白微微一笑,“那便开始吧。” 墨白之所以要这么做,是因为他受到了之前那两名武修的影响,所以当他登台比试的时候,他的身法和出剑方式都一改往常。虽然也即将赢下这一场,但事实证明,这样的尝试是失败的。 墨白的话音刚落,他的对手便是先声夺人提剑冲了过来。而这时,墨白也选择提剑迎了上去。 剑修男子在两人刚一照面的时候,他手中的剑便直接刺向了墨白的胸口。墨白顺势提剑一压,同时他的身形一转便是向男子的腹部踢了上去。男子赶忙收剑侧身,他本是想要躲避开墨白的这一脚。 可这时,他眼中的墨白突然之间变得身影模糊。随着一声锐利的剑鸣,一道剑光也同时斜斩向了男子的肩头。 男子被这猝不及防的一剑惊出了一身的冷汗,他手提长剑向上一挡,同时体内真气也以极快的速度运转着。 “小心!” 就在这一刹那,不知是台下的哪个弟子突然大喊了一声。剑修男子的心中一凉,难道对方这一剑只是虚招? 心中泛着嘀咕的同时,男子终于注意到了墨白那不太寻常的动作。墨白看似是要用剑斩他,但实际上,在剑修男子举剑横挡之时,墨白便又是一脚踢向了他的侧腹部。 本该发出的剑与剑碰撞之声并未听到,而剑修男子在避无可避的情况下,就只能将自己的左臂挡在腹部。 “嘭!” 男子的手臂之上一阵剧痛传来,同时他的双脚也已经离地而起,整个身体被墨白这一脚直接踢飞了出去。 男子紧握住差点脱手的长剑,他在庆幸自己的反应很快,不然这一脚要是直接踢在了自己的腹部,可能连站起身来怕是都难了。 刹那之间的胡思乱想,男子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脚踝被死死地抓住了。当他发觉之时便是看向了那里,男子不看倒还好,只是这一看之后便又被吓了一跳,原本将他一脚踢飞的墨白,不知是何时竟然追上了飞出的自己。而此时,墨白正抓着他的脚踝,英俊的脸上还带着一丝微笑。 在武场内众多外门弟子当中,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腹部,他看着此刻台上所发生的一幕,既是感同身受也对那剑修男子深表同情。 男子的吃惊只是片刻即逝,他的身体被墨白强行拉了回去,随后便眼睁睁看着墨白一拳打在了他的腹部。伴随着腹部传来的剧痛,紧接着男子又重重的摔在了台上。 “嘡啷!” 一柄长剑脱手落地,剑修男子手捂着自己的腹部,他看向墨白龇牙咧嘴的说道:“你!你到底是剑修还是体修?” 墨白将长剑还鞘,略有所思地说道:“应该……是剑修。” 提剑走下高台,墨白此时的心情是极好的。因为他发现了最为适合自己的武修之路,就像先前的罗乞师兄一样是枪体兼备,墨白也有了自己想要兼顾的另一条路。作为武修专精于一道自然是有其好处的,但其实,这样做也限制了一个武修所能达到的真正实力。 “除了赢下这一场,可还有其他什么喜事?”周牧言问道。 墨白轻轻摇头,“算不上喜事,只是选好了一条适合自己的修道之路。” “哦?那还真是要恭喜你了!” 墨白还是摇头苦笑,“并不值得,以我现在的境界和见识,我此刻的选择很可能会是错的。” “墨白老弟,你这话又是从何说起呢?” “其实也很简单,就犹如坐井观天。当我的眼界有限的时候,所能得到的选择也就是有限的。所以当我变得更强之后,我的选择也可能随之改变。” 周牧言点头,“说起来……此次外门比试之后,你可还有其他事情?” 墨白看向周牧言,“并没有,难道周兄有事?” 沉思了片刻后,周牧言说道:“我在这脱凡境的巅峰,已是停留了许久的时间。所以在这比试结束之后,小爷我要去寻一份机缘。所以……墨白老弟你可有兴趣?” “自然是有,待这比试结束,一同前去便是。”墨白连想都没想,便是答复了周牧言。 这一个夜晚,天空之中大片的乌云遮蔽了星辰明月。初入春季的微风,也是随着夜晚的降临又变得极为冷冽。 此时的杨家大殿内,老家主杨叶山已经不在那座位之上了。在杨穆青厌倦了和他争辩之后,其身边的那名白衣老者,只是在心念一动之间。那柄贯穿杨叶山的长枪之上,一瞬间便有数股强大无比的真气暴涌开来,而杨叶山这开创了东靖杨家的先祖,就这样被强悍的真气撕碎了。 少数以张长老为首的杨家人,虽然他们都对这杨门宗家来的三个人充满了敌意。可在他们看着杨烈和现任家主杨祁山,在杨穆青面前卑躬屈膝的样子时。他们此刻不光是没有了立场,也全然没有了之前作为一方豪强的尊严。 这时。杨烈来到杨穆青的面前,“宗家少爷,您看我们这下一步该怎么走?” 闻言,杨穆青摆弄着手中折扇,随后他傲然笑道:“现在这杨叶山已死,从今往后这青阳城杨家就全在你的手中了。至于我们曾经所说之事,暂时还只能秘密进行。至于你们现在一切如常便好,待到时机成熟之后,我自会派人来找你。” 杨烈点头回应,随后继续说道:“在下还有一事……我这杨家一脉,已经和那玄门结下了仇口。现在虽然是我一手掌控这杨家上下,可是这个仇要是不报,恐怕我也难以平息众怒。所以,少爷您怎么看?” 杨穆青在大殿内踱着步子,在思量了一会儿后,他才正色说道:“此事要先等一等了,玄门势力非比寻常。你暂时安抚好你的人,我相信用不了多久的时间,一切都会有个定论的。” 君子行 第四十八掌 貌合神离 杨穆青身旁跟着的两位护法长老,从最开始进入这青阳城内起,就时时刻刻保持着高度的警觉。此次一起同行的这位杨家小少爷,虽然他可以自信满满地走在这青阳城内,似乎不管是见了谁也都全然不必放在眼里。 但对于他们两个人来说,情况倒是截然相反了。这两位老人跟随在杨穆青的身后,自他们二人第一步踩在青阳城地界的那一瞬间,两人的心就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因为他们明显能够感觉得到,在这一脚迈入青阳城之时,在那一瞬间便似是触发了什么阵法。而之后他们在这城内的一举一动,也一直像是被一双无形的眼睛盯视着。 看着自家这位长孙少爷,那全然没有察觉到这份恐怖氛围的样子。两位护法长老倒是有了几分羡慕,看来这境界低也是有其好处的,而像他们二人只要还待在这座城内,就一直像是游走在猫咪面前的老鼠一般。 这样的感觉着实让人难以忍受,所以在先前这天色还没有黑下来之时,两位老者就一直催促着这位小少爷,还是先去办正事儿要紧。 终于是有些不胜其烦,在那天色变黑之后,杨穆青三人便是不请自来闯进了杨家的宅邸。起初杨穆青就要这二位护法长老出手,可这一时间算是难住了两位老者。这要是一个不小心捅了马蜂窝,恐怕这苦修千余年都要交代在这儿了。 可最终也是毫无办法,就算是身为这杨门宗家的护法长老。但这办事不由东累死也无功啊,实在没辙的情况下,那白衣枪修终于算是出手了。他这一枪既不能闹出太大的动静,又要能够在一招之内便将那杨叶山制服,同时他的心里还在不停地打着鼓,只能期盼着对方有足够的度量。 所幸的是,那位镇守在此地的至强者,似乎并没有对他们出手的意思。两人有些焦急地看着杨穆青,知道他将这里的事情交代了十之八九之后。 黑衣护法长老便说道:“少东家,此次家主所交代的事,是否都已经办妥了?” 杨穆青一点头,随后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二位长老,你们又何必如此心急呢?咱们杨门宗家来这儿办事,完全是给这青阳城,给这整个东靖国贴金的。要不是我家老爷子开口,本少爷才懒得来这鸟不拉屎的破地方。” 这时,白衣长老接话说道:“是是!少爷的话自然是没错,所以将这儿的事情安排妥当之后,咱们还是快些回去复命的好。这样的地方,别说是少爷您,就连老朽也是有些受不了这乡土之气。” “哈哈哈哈……” 闻言,杨穆青不禁失声大笑,看来还是这白衣长老的话最合他的心意。 “唉!算了算了,本少爷也不想在这破地方多待。既然二位长老也是此意,那咱们便连夜赶回本家。” 半个时辰之后,杨家一架豪华的马车驶出了青阳城的大门。杨穆青和那二位长老都是在城外下了马车,而杨家第三代家主杨烈,也是带着家中各位长老和骨干出来列队相送。 杨穆青朝杨烈等人摆了摆手,脸上满是得意的说道:“好啦好啦,各位就送到这儿吧。就如我先前所交代的,杨家主安心等我传信便好。” 杨烈一躬身,“宗家少爷尽管放心,此事我定会办理妥当的。” 这时,一旁的黑衣长老在怀中拿出了一个金属哨子。随着一串哨音的响起,远处天际竟是有一声尖锐的鸟鸣回应。 杨家众人都是好奇的望向那漆黑的天际,众人都仗着自身较高的境界,即使是今晚这般的漆黑。也是看到了那远处的大山之中,一个黑影突然自那里冲天而起。 在众人的视线之中,那遥远天际的黑影正以极快的速度飞向这里,随着黑影的靠近众人也是看清了那庞大的身躯。 此时,一名杨家长老惊叹道:“壮年烈风雕!” “不错,你很有眼力!这烈风雕在异兽中可是能位及前五的强大存在,当然,它现在是我们宗家的坐骑。”杨穆青的语气很是傲慢,却对杨家众人来说又毫不违和。 只是在短短几息之后,那翼展十余丈的庞然大物,便已然飞到了众人的头顶上空。随着一声鸣叫,烈风雕在那千余丈的高空之中俯冲而下。 杨家那架马车前的八匹龙马,此时都在惊恐地嘶鸣着,并不停地用蹄子刨着地面。杨家车夫好不容易才拉住了龙马的缰绳,而这时,烈风雕煽动起的狂风又卷着砂石弥漫了整个天空。 看着面前那站立时足有近四丈的烈风雕,杨穆青的心中油然升起一股豪迈之气。他扭头看向有些呆滞的杨家众人,心里满是鄙夷和不屑,不就是一只坐骑吗?你看看你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真是不配我们这个杨姓。 虽然他的心里是如此的想着,可是脸上还是勉强挤出了一份笑容,“各位,咱们就后会有期了。” 说着,主仆三人都是腾身而起,全都站在了那烈风雕的背上。在杨家众人那羡慕和惊奇的注视中,烈风雕那粗壮的双腿一曲一伸之间,便是张开了巨大的翅膀腾空飞起。 看着那在空中远去的庞然大物,杨烈的嘴角不由得露出一丝冷笑。 这时一旁的杨祁山说道:“高祖父,我们这一脉,难道就真的要被那宗家白白利用吗?” 杨烈原本隐晦的冷笑,此时竟是有些夸张地大笑道:“不要急,就算暂时被他们利用又能如何?咱们杨家要想一飞冲天,就只能先抱好宗家这颗大树。我只想要等到一个机会,到时候,是谁利用谁可就难说了。” “那,下一步咱们该怎么做?”杨祁山追问道。 杨烈看向杨祁山,他摇头叹道:“你这娃娃也不要光是修炼,平日里更该多读些书籍长长见识。我们现在有了宗家这颗大树,自然是要好好加以利用才行。比如说,借助宗家的力量吞并云家,甚至……李家。” 君子行 第四十九章 旧梦:二 在杨烈说到云家和李家的时候,他的声音几乎是微不可查的。在杨家这几位家主当中,杨烈一直都是那个野心最大,心机城府也是最深的那一个。 现如今,青阳城的杨家又重回到了杨烈的掌控之中。杨祁山的心中自然是有些不悦的,但其实现在和之前也并无多大的区别,就算是之前由他在执掌杨家,但实质上,他的背后都一直有杨烈这个太上皇的身影存在。 在玄门武场之中,今天的所有比试都已经结束了。整整一天的比试下来,几百名的外门弟子,最终只留下了十名胜者。而这十个人在明天的时候,便可以去挑战上一次外门比试的前十名。 墨白独自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在微微跳动的烛光下,他摘下了拇指上的白玉扳指,心中在想着今天所积累的一些心得,手中却是轻轻摆弄着那枚扳指。 此去已是千里之遥的高空之中,站在烈风雕后背之上的杨穆青发出一声冷笑。 一旁,白衣长老不解地问道:“小少爷,不知您是在笑什么?” 杨穆青用手中的折扇,一下一下敲着左手的掌心,“我笑的是,某些人心比天高,却是弱的如家禽走狗。二位长老,你们说这事儿可笑不可笑啊?” “既然如此,家主又为何要特意拉拢呢?”白衣长老追问道。 杨穆青扭头看向白衣长老,他嘴角处挂上了一抹玩味的笑容,“下棋之人谁会嫌这棋子多呢?就算是这般注定舍弃的棋子,那也是百个不嫌多,一个也不嫌少的。” 这时,烈风雕背上的两位年迈长老,都是不约而同的看向了下方的地面。只见那黑暗的大地之上,一个极为狼狈的男子,正骑着一匹龙马风驰电掣般的,朝向青阳城的所在一路奔去。 黑衣护法正要跳下去的时候,白衣长老忽然阻拦说道:“还是尽快回去复命要紧,再说,这里距离那青阳城可还没那么远。” 闻言,黑衣护法那腰间已然出鞘半寸的长刀,此时又轻轻地收了回去。他何尝会不知道白衣护法的用意,所谓的急于复命不过是个幌子罢了。而要是在这儿惹起事端,反而招来了什么人可就麻烦了。 玄门内,一直思考到深夜的墨白,也终于是感到了些许的倦意。一改之前那不眠不休的修炼,今晚的墨白在吹灭了烛火之后,静静躺在了床榻之上。 朦胧之中,凌天又回到了自己十五岁的年纪。 他在转过一个弯儿之后,满脸泪水地看着面前不远处,那里本是他与父母亲一起生活的地方。但现在就只剩下了一片灰烬,少年手中紧紧攥着的钱袋突然落了下去。 钱袋中足足五百道石,噼里啪啦的散落在地面之上。凌天全然不顾自己脸上的泪水,他心中还怀有一丝希望的紧走几步。 “爹!娘!” 一片房屋灰烬中,十五岁的少年一边哭喊,一边徒手扒拉着石块儿和已经烧尽的木炭。直到少年的一身白衣被染上了大片的黑灰色,他才终于在那灰烬中挖出了两具白骨。 虽然已是两具无法分辨的白骨,但以凌天这般实力,所感应到的那一丝丝残留的气息来看。这就是他的双亲…… 一时间,凌天的脑中变得一片空白。极度的悲伤,甚至让他在短时间内都忘记了哭泣。 “嘿嘿!凌天,你可终于回来了。”一个男子突然奸笑着说道。 同时,在这片废墟周围的树林间,一起走出了足足五十余人。这几十人一出现,便是在凌天的周围一圈一圈的围了起来,他们每个人都已经亮出了自己的武器,同时很是忌惮的盯着凌天。 这时,为首的那名中年男子再次说道:“怎么?仗着自己天赋异禀,这是看不起我们这帮人吗?” 跪在两具白骨前的凌天,完全没有理会这群人。他低着头身体有些颤抖的向后挪动,在让出了一块儿空地之后,凌天开始徒手在地面之上挖了起来。 看着这样的凌天,中年男子不禁狂笑起来。他原本对这凌天还是十分忌惮的,可今日一见,不过就是个只会哭的毛头小子而已。 周围的这群人也是跟着嘲笑起来,可对于这一切,凌天依旧任凭他们的百般嘲弄,继续徒手挖着面前的坑。 眼看着凌天面前的坑越挖越大,为首的中年男子终于不再等待了。 “看来,是被你小子小瞧了!” 男子的脸色陡变,说话的声音中带着怪异的腔调。就在他话音刚落之时,身形并不魁梧的他,在体内真气暴涌之后突然发生了巨变。 中年男子体内发出了筋骨的噼啪异响,他的皮肤就好似充了气一般,瞬息之间整个人都是完全变了一个样子。那突出夸张的肌肉,和其上一条条的青筋暴起,男子的整个身体也是变大了一圈。 “我叫你挖!” 中年男子突然向地面猛地一跺脚,巨大的力道使得他的脚深嵌进了土地之中。但同时,地面之上几颗如头颅大小的石块儿被高高震起。 只见那几颗石块儿在男子的周围齐齐飞起,在其刚刚好停留在男子腰部之上的空中时。男子的双手突然拍向那些石块儿,在他急速挥舞着手臂之时,旁边的众人就只能看到其部分的残影。 而男子每次用手掌击中石块儿的时候,他都用自身真气在那一瞬间灌入了石头当中,同时,又完美地控制好自己的力道,使得那些石块儿不至于被自己拍成粉末。 被这男子击出的石块儿,几乎同时朝着凌天飞了过去,两人之间的距离也只有四五丈而已。 “嗖嗖嗖!” 石头的破风之声响彻全场,两人之间这短短的距离,石头更是转瞬间便飞到了凌天的面前。对于凌天来说,这般大小的石头自是不算什么,可是却被那中年男子灌注了真气在内。再由男子那般登仙境的实力全力击出,所以,现在这每一块儿看似普通的石头,其实都有了重达千斤的力道。 君子行 第五十章 旧梦:三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凌天猛然抬起了手臂。一瞬间,凌天的全身上下都流转起了滋滋作响的电弧。 面对那些已经近在咫尺的飞石,凌天抬起的那只手,便是在面前的虚空之中猛然一划。刹那间,五道如孩童手臂粗细的紫色雷电,像是有生命的长鞭一般挥舞而出。 “啪!啪!啪……” 接连的巨响声不绝于耳,在那中年男子和其他人震惊之时,凌天轻轻地将两具白骨放入了坑中。这里正是他们一家三口,平时围坐在一起开心吃饭的地方。 银眸中滴落的泪水,随着覆在尸骨之上的泥土一同埋葬在了这里。 此时的中年男子没有再次出手阻挠,一则是发现这凌天的实力并不简单,第二,便是有些迟疑那位大人所下的这个命令。 他想不通,为何手下有这样一个重情义且实力强大的后辈,非但不是好好培养拉拢,反倒是要将其扼杀于此。 想来想去,男子最终也只是无奈的摇头苦笑。所谓上支下派,自己这般地位低微的卒子,胡乱去揣测主子的想法,完全就是自找麻烦的事儿。一个搞不好,便可能会引火烧身。 这时,凌天看着下方自己父母的葬身所在。他缓缓地站起了高挑的身形,随后,已变得通红的双眼冰冷的看向中年男子。 男子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他摆好了架势苦笑说道:“虽然不知道你是得罪了哪家权贵,但我们弟兄也只能奉命行事。” “是你,杀了我的父母?” 凌天的声音冰冷到了极点,本是翩翩少年郎,此刻,俨然透露出了决然的杀意和仇恨。 男子紧盯着凌天,随后点头说道:“没错!就是我亲手杀了他们。虽然我与你无冤无仇,但是你今天必须死!不过你大可放心,看在你有这一番孝心的面子上,我会给你留个全尸的!” “哈哈……” 凌天悲极反笑,他抬头望向天空,在那双银眸之中,仅存的最后一丝澄澈也被血红所掩盖了,“既然你们这些权贵,不能容我凌天。既然你们对我至亲之人,下此毒手!我凌天,又何必顾忌同族之情!” 话音刚落,凌天的全身都不停有紫色电光迸射而出。与此同时,他背后的雪吟剑也是冲天而起。 “动手!” 见此情形,中年男子向着他的手下便是一声怒吼。几十人接到男子的指示,便是要一拥而上将凌天乱刃分尸。 此时,冲天而起的雪吟剑在高空之中又急速坠落。伴随着一声响彻天地的剑鸣,凌天飞身而起一手握住了雪吟剑柄。霎时间,强大的剑势迸发而出。冰冷至极的杀意笼罩了下方的所有人。 在感受到这股杀意之时,男子的心头一惊。同时,他与那些手下人的动作都是迟滞了一下。 凌天手中的雪吟剑在刹那间变得无比凌厉,萦绕的剑气在剑身之上急速流转,凌天所灌注其中的浑厚真气,也是化作了三尺多长的剑芒。 随着凌天向下急坠,几次连续的斩击后,数道剑气便袭向了下方的众人。 “不好!” 男子一声惊呼,随即在转瞬之间停住了前冲之势。他赶忙后退的同时,又用双臂挡在了自己的头顶之上。 “轰轰轰!” “啊!” 数道强大剑气斩在了人群之中,剑气自上而下,在一瞬间便将二十多人劈成了两段。刺耳的剑鸣伴随着地面被剑气轰击的巨响,同时还有那些人在死前的一声声痛呼。 在尸块儿横飞鲜血溅射的同时,落在地面之上的凌天,化作了一道白紫相间的残影。残影飞掠的每一个瞬间,都至少会有一人被斩成了两段,甚至,还有一些人被暴怒的凌天斩成了无数的碎块儿。 中年男子的双臂之上,此时也是有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在最初凌天所斩下的数道剑气之中,就有一道是直奔他而来的。 男子强忍着剧痛,扫视了一眼周围的情况。瞬间,他心中的怒火和悲愤也让他失去了理智。他此次带来了自己手下五十三名弟兄,这些人,可都是跟随了他最少十几二十年的兄弟。 仅仅是在这交锋的一瞬,这五十三人就只剩下了不到十个。而这仅剩的几个人,还在一个一个被凌天虐杀着。 “凌天!你给我死来!” 男子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同是登仙大境的他,此时用出了同归于尽的功法。 “炼血之体!” 随着一声暴喝,中年男子的身体又是变大了一圈,现在的他俨然就像是一个人形怪物。超越了他自身极限的强大武技,在这一瞬间将真武修,那引以为傲的强韧体魄和极致的强大力量,都是提升到了登仙境所能达到的极限。 但相对地,他所要付出的代价也是极为残酷的。此时的他全身的血管都已经崩裂开来,殷红的血液把他染成了一个血人。在这一战之后,即使他能够留下一命,那后半生也只能做一个废人,并且还是一个短命的废人! 凌天在拦腰斩断一名武修的身体之后,他便转身迎向了那为首的中年男子。 男子那还喷溅着鲜血的拳头迎面砸来,他一步重重踏在了地面之上,地面崩裂的同时,强大无比的拳势瞬间便至。 凌天猩红的眼中毫无畏惧之色,面对男子的这一拳,凌天左手成掌直接拍了上去。 “嘭!” 一声巨响震得周围人难以承受,两股极强威势的碰撞,瞬间把周围的砂石草木,还有那些碎成多段的尸体都吹飞了出去。 男子的嘴角泛起一丝冷笑,这一拳可是他这个境界的最强一拳。不管这凌天是多么妖孽的一个存在,这一拳便足以重创他了。 就如男子所想的一样,此时的凌天,也不过是比这男子高出一个小境而已。作为剑修的他,硬生生接下了一个武修的舍命一拳,他的左臂在那瞬间便被震断了。 凌天强忍着剧痛袭扰,随即一剑斩出。 男子盯着面前咫尺的凌天,眼看着对方斩出这一剑,此时的他也是无可奈何。心中有着那无比的懊恼和不甘,但此刻也都是无济于事的。 “你赢了!” 君子行 第五十一章 异姓兄妹 男子的话音未落,墨白那已经脱臼且断裂的左臂便垂了下来,与此同时,男子那条粗壮的右臂也是掉落了下去。墨白的这一剑,将那中年男子的整条臂膀都齐齐斩断了。 男子盯视着眼前这名剑修少年那冰冷至极的眼神,心中有股难以抑制的战栗。此子若是不死……这修罗界怕是要大难临头了。 “哈哈!哈……” 男子突然发狂般地大笑,但随着一道剑光的闪过便是戛然而止了,而他的视线,也是从少年的脸庞滑落至那殷红飘摇的衣摆。 一具无头尸体在凌天的面前栽倒下去,他反手持剑,便向着身侧一个高举明晃晃长刀的身影掷了过去。凌天紧咬着牙关,他右手抚在自己那已经脱臼的左臂,手中稍稍用力之后,便是将左臂归位了。 在他的周围不远处,接连的几声惨叫之中,那柄雪吟剑犹如穿针引线一般,在那仅剩的几名生者胸膛一闪而过。 “扑通扑通!” 失去了全部生机的几名武修,相继栽倒在地面之上。通体银白且精美的雪吟剑,在一声低吟之后划着一道弧光自行归入了剑鞘当中…… 此时,身为剑圣巅峰的凌天,在短短的数息之间,便是尽显了站在这登仙大境内,位于剑道之巅的恐怖实力。只不过紧皱着眉头的他,始终还是算错了一件事情。他那条已是筋骨断裂且虎口浸出鲜血的左臂,却是一丝一毫都不能低消掉他心中的那份悲痛。 以伤止伤吗?或许是用错了地方,又或许是这伤还不够重! 一只小手儿轻轻拭去墨白眼角的泪水,墨白忽然惊醒起身。有些刺眼的光线中,一个熟悉的小孩儿身影出现在他的面前。 “香玲?” 墨白顾不上去回忆那梦中的一切,此时的他在脸上强挤出一抹微笑。 “嗯!我来看墨白哥哥。” 香玲用那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墨白,其稚嫩的童声听起来也是那么地可爱。 这场景几乎成了每天清晨的日常。自香玲来到这玄门之后,小女孩儿每天早上都会来墨白这里问声早安。整个玄门虽大也有着众多弟子,可这小姑娘唯独跟墨白最为亲近。两人之间虽然没有血亲关系,但这小姑娘已经认定了墨白这个哥哥,而墨白也是把她当成亲妹妹一般来看待。 看着一旁的香玲,今天又是换上了全新的可爱小裙子,长长的头发编成的辫子也是极为漂亮,其上还别着几个精致的小发卡,也算得上是画龙点睛之笔了。 轻轻揉了揉香玲的小脑袋。墨白的心中不禁有些感叹,感叹将香玲托付给云初夏来照顾的这个选择,看起来真的是完全正确的。若是换成自己或者周兄,那么现在眼前的这个香玲,可能就会是个假小子吧。 “墨白哥哥,你怎么了?” 说话的同时,香玲伸出稚嫩的小手,去擦拭墨白脸上残留的泪痕。 墨白没有去躲避香玲的手,在他看来,小孩子的那份善意,很多时候都该欣然接受才是。 “哥哥没事,不过是一场梦而已。说起来,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嗯……”香玲的小手儿轻轻挠头,想了片刻之后她才说道:“现在是卯时,应该还有不到两刻钟就到辰时了。” 墨白轻轻点头,他微笑着说道:“那,待哥哥洗漱之后,咱们一起去武场观战。” 香玲很是乖巧地点头回应,她静静坐在了桌边的木凳上,手拄着下巴等待着。 看着镜中的自己,同时那梦中的一幕幕在脑海中不停地闪过。墨白微微皱着眉头不禁轻叹,一盆清水洗去了脸上的泪痕,不多时,墨白牵着小姑娘的手走了出去。 今天的外门比试,才是真正的重头戏。不管是内门还是外门,在弟子间流传的排名其实就只有十个,能够进入这前二十,也不过是有了挑战那前十排名的资格而已。但凡是进得了这排名的人,都可以说得上是真正的人中龙凤了。 墨白与香玲来得算是较晚的,此时的武场中,早就有几百名外门弟子在等候着。不同于入门试炼和昨日的比试,在今天,外门中的五名长老也是齐齐现身。而这一次,主持比试的长老名叫程毅。 在白舟等其余四位长老都落座之后,时间也就已经到了辰时。 程毅长老腾空而起,随后飘飘然落在了进行比试的高台之上。他挥了挥衣袖,顿时整个武场便安静了下来。 在扫视了一圈众人后,程长老高声说道:“老夫名为程毅,是负责这外门的长老之一。各位应该都知道,今天是外门弟子中的排名之战。之所以每个季度都进行这样的比试,不光是为了激起你们的好胜之心,也不是为了借此来给天资更好的弟子分配资源。而更重要的,还是考验你们的实战能力,即使多数人今天只能做一个看客,但我希望,各位能够通过今天的观摩,更好地来提升你们自己的实力和感悟。” 说完,他朝另外几位长老的方向看去。四位长老都是点头示意,随后程长老才继续说道:“上来吧。” 他的话音刚落,高台之下便陆陆续续走上了十八个人。这其中就有墨白、周牧言和李元峰等人。 待这十八人分为两边站好之后,程长老继续说道:“在我左手边的八人,便是上一次在比试中夺得了名次的弟子。原本的十人中有一人已经升至内门,而另一名弟子则是不幸陨落了。所以,在昨日拥有挑战资格的十人中,可以有两个人直接填上这个空缺。若是人数超出便由抽签来决定。而之后的比试,拥有排名之人,可有一次的机会挑战更高的位置。而尚未进入前十者,每人会有两次的机会来争取自己的名次。你们,可都了解了?” 闻言,台上的众人都是点头回应。 “好!”随即,程长老看向了右手边的十个人,“想要放弃一次挑战机会进入前十的,都上前一步。” 君子行 第五十二章 刀与刀修 这边的十个人,都是在昨天经过多次比试,才得以站在这里的。此时听到程长老的提议,其中只有四个人向前走了一步。 这四个人,在昨天的比试当中墨白都曾见过,只不过他倒是没有问起其姓名。 这时,一名外门弟子拿来了一个提前备好的签筒。 在那四个人抽签之后,其中有两人按照师门辈分,分别位列在第九和第十的位置。另外两个运气不佳的弟子显得有些悻悻然,他们不光是运气不好,还因为这样,白白失去了一次挑战的机会。 几位在场的长老,此时都是有些不悦。他们所希望的是所有人,都凭借自己的实力去夺得前十的一席之地。可万万没想到是,十人中竟然就有四个人想要取巧。 这时,一名弟子拿来了许多木牌,按照其挑战次数分发给了台上的十八人。 待其退下之后,程长老背着双手说道:“那么……作为众多弟子中的翘楚,位列前十的诸位要先行比试,想要挑战高位者向其掷出木牌即可成立。老夫给你们一柱香的时间考虑,若是没有则视为作废。” 周牧言看着手中的木牌,又看了眼身旁的两名女子,他不禁面带苦笑。自己要这木牌又有什么用处呢?排在他前面的这两个女人,一个不敢打,而另一个则是不能打。 时间过得很快。在这外门前十的弟子中,排在第一第二的都是与周牧言年龄相仿的女子。而在周牧言之后,则是两位年纪和罗乞差不太多的两位师兄。不过相比之下,这两位的资质是远不及罗乞的,虽然相较罗乞他们要年轻个几岁,但他们达到武师巅峰也才是最近两三年的事情。 而再往后,则是这两年来的三个老对手。一名中年武修、青年刀修和一个剑修少女。排在最后那第九和第十的,就是在今天凭运气直接位列于此的二人。 在这些人中,最不安分的就要属那青年刀修和剑修少女了。青年刀修在这两年中,一直都视周牧言为他的对手。而那名剑修少女,则是直接盯上了那第一位的宝座。 就如周牧言所料想的那样,青年刀修的木牌丢在了他的面前。而剑修少女也仍是执着的,将自己的那一块儿丢到了排名第一的女子脚下。 其他的老对手之间,要么是出于一些原因不能打,要么就是经过多次交手之后,已经认清了自己的实力,所以都是主动放弃了提升排名的机会。 眼看着一炷香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而新晋的两个人还在瞻前顾后的犹豫着。当他们是作为一个挑战者的时候,他们可以全然不去顾忌任何事。但此时,他们已经位列于前十之内的时候,便是担心自己会受伤会暴露实力,从而被对面的某个人捡了便宜。 “啪!” 一块儿木牌清脆的落地声,让在场众人都有些诧异的一幕发生了。排在第十位的弟子,最终竟是要挑战第九的位置。 这时,程长老高声宣布着,“时间到!外门排名第一战,周牧言与韩千山。第二战,上官灵与苏婷。第三战,石齐与蒋飞松。” 三场对战按照投掷木牌的先后顺序决定了,墨白等众人都是先行下了高台。 “墨白哥哥,你觉得周师兄多少招可以拿下韩千山?”云初夏好奇的问道。 墨白稍作思量之后,随后说道:“既然能在众多弟子当中脱颖而出,其实力都应该是不弱的。我相信周兄会赢,但是多少招之内……怕是难说。” 一旁,满眼新奇的香玲开口说道:“嗯……我猜二十招!” 闻言,云初夏等人皆是看着墨白,这架势,明显是要问出个所以然才肯罢休。 墨白摇头一笑,只好有些无奈地说道:“好,那我就猜十招之内。” “墨白哥哥,你刚刚不是还说……”云初夏疑惑的问道。 “嗯……三分肯定七分薄面,不过,你们可不能对周兄说出去。” 长宽各五丈的高台之上,周牧言与那韩千山都亮出了自己的佩刀。 “周师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我们第五次交手了。”韩千山满脸自信道。 周牧言在掌中踮了踮自己的长刀,随后老气横秋地说道:“韩师弟呀!你说你这又是何苦呢?总是想要追逐小爷我的脚步,你怕是难有寸进的。不如咱们就此罢手,下去观战如何呀?” “这倒也可以,不过周师兄要先认输才行。” 周牧言无奈的挠了下头,“算了算了,小爷我就陪你玩儿玩儿好了。那么……韩师弟你先请!” “请!” 话音未落,韩千山手提单刀便是向周牧言扑了过去。在高台之上,只见一抹寒光闪过。 “嘡!” 韩千山的刀由上向下劈来,而周牧言则是用刀向上迎去。随着那金石交击之声响彻,两人的刀就这样架在了一起,零星的火花在两个人的角力之下不断隐现。 韩千山见此刻的周牧言仍是极为从容,他随即撤刀便是踢出一脚。周牧言嘴角微扬,他见对方踢来也是抬腿相迎。 “嘭!” 一击之下,韩千山便是稍稍落了下风。周牧言完全是站在原地未动,而他则是向后倒退了两步。相较之下,韩千山已在力量上输给了周牧言。 “韩师弟,咱们还是快些结束的好。” 闻言,韩千山猛然抬头。而此时,一把雕刻着蛟龙盘绕的长刀已经斩来,这一刀的威势之强,使得韩千山在那么一瞬间,深深觉得自己并不可力敌。 他强咬着牙关没有退却,双手紧握在刀柄之上,一瞬间将体内真气加持在他的双臂。 “嘡!” 这一次响动比之前要大得多,周牧言这迎头劈斩的一刀,被韩千山勉强的接了下来。可是此刻的韩千山却高兴不起来,接下周牧言的这一刀不光是震得他全身酸痛,同时,他手中灵阶长刀还被砍出了一个缺口。 突然,韩千山感觉到自己的双手一轻。此时已经由不得他再多想,他的身体赶忙向后一倾随即退去。 “再来!” 随着周牧言的一声,一道寒光径直斩向韩千山的腰间。眼看着自己后退已是来不及,韩千山只好硬着头皮再拼一次。 君子行 第五十三章 看门异兽 电光火石之间,韩千山一手紧握刀柄一手抵在刀背之上,他瞬时站稳了脚跟,便将手中的刀竖着递了出去。 “嘡!” 又是一声刺耳的巨响,强大的力道使韩千山向侧面踉跄了好几步。此时,他再看向自己的佩刀之时,在那已有的豁口旁边赫然又多出了一个更深的豁口。 “再来!” 接连被韩千山硬生生地挡下,此时的周牧言也是有了几分战意。随着他一声暴喝,脚在地面之上猛然一蹬,眨眼间便是赶到了韩千山的面前。 这一刻,周牧言的眼中闪现出了难以掩饰的狂热,他手中的这口长刀,也似是受到了主人的感染。在周牧言强大的真气加持之下,刻有蛟龙盘绕的长刀正在剧烈颤动着,同时,隐约间还有暴怒的兽吼之声传了出来。 周牧言双手捧刀便是一击砍下,一瞬间,那口长刀的锋刃之上隐隐现出了利芒。呼啸的破风声中,这一刀被周牧言灌以三四百斤的强大力道。 “啊!” 韩千山忍不住惊呼出声。因为在这一瞬,他明显能感觉得到,这一刀若是落下来,他必然会死!可是,虽然已被周牧言这霸道的威势给震慑住了。但也还是在匆忙之间,再次举刀迎了上去,只不过,他也同时闭上了双眼。 躲无可躲避无可避的他,此时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嘡~” 轻轻地一声脆响,已经抱着必死之心的韩千山,心头便是一紧。但马上他又是回过神来,这个声音和自己双手所感受到的力量完全就不对。 韩千山的脸上此时已经满是汗水,他的衣襟也是被冷汗所浸湿了。感觉到异样的他,此时睁眼看去。只见周牧言那带着坏笑的脸,几乎就快要贴在他的脸上了。 “下去吧!” 在韩千山愣神儿的一瞬间,周牧言一拳打在了他的腹部。 一股剧痛传遍了韩千山的身体,他就像沙袋一般,被周牧言一拳打飞出三丈多远,随即,便掉落了下去。 好在那高台下面都是玄门弟子,落下高台的韩千山,便是被几名同门给接住了。 韩千山手捂着剧痛的腹部,他抬头看向那高台。而此时,周牧言正笑盈盈的踮着手中长刀。 “你!” 感觉受到了奇耻大辱的韩千山,此时有些难掩怒意。 “你,你什么你!难道你还真想接下小爷我的那一刀?” 闻言,韩千山便是不再言语了。对于他来说,就这样被打下台子自然是有些受辱,但想来,至少这周牧言是手下留情了。他韩千山大小也是个名门子弟,若是这点是非轻重都分不清,那才是更加丢人的。 想到这儿,韩千山勉强起身,便是向台上的周牧言躬身施了一礼,“周师兄,多谢您手下留情,是小弟我冒失了。” “算了算了,以后若有机会,你我再来比过便是。”周牧言摆着手,便转身以一个极为潇洒的姿态走了下去。 周牧言虽然是向着墨白等人走去,却是不是偷眼看向不远处的一个地方。在那里,一名头发高高束起发带飘扬的女子显得格外显眼。她那一袭长裙不时随着微风飘荡着,只不过,在周牧言这个位置,就只能看到女子那张白净精致的侧脸。 似乎是感受到了周牧言的目光,那女子也是扭头看了过来。当两人四目相对的时候,女子又赶忙扭过头去,就像是没有看到周牧言一样。 见状,周牧言的神色显得有些黯然。这已经是多少年了,自周牧言初入玄门那时起,便一眼在众多弟子当中,看到了令他一生都难以忘怀的脸庞。 人常说,求而不得是最美。可是自己求了这么多年,还仅仅是因为不得,才会觉得美吗? 想到这,周牧言不禁苦笑,“看来,是我周牧言没有那个福气吧!” 与此同时,在青阳城大门外的官道之上。一名身披甲胄的将领,正骑着龙马径直奔向了城内。 一路之上,这名将领完全不顾街道上的百姓和摊贩,他骑着龙马风驰电掣般在城中街道上穿行而过。 “让一让!让一让!都让一让!” 像没头苍蝇的他几乎是嘶吼着,让那些挡在前面的普通百姓让出一条路来。对这里很是陌生的他,全靠着多年前来到此地时的记忆找寻着。匆忙间,他甚至都忘记了向这里的路人去打听一二。 直到外门比试中,第二场的上官灵与那苏婷,都已经分出了胜负之后。 在玄门的正门之外,突然传来了一声震天动地的虎啸之声。 整个武场内的外门弟子,都被这一声突兀的虎啸所吸引了。 “放肆!何人竟敢擅闯我玄门!” 而这时,白舟长老拍案而起,他的一声怒斥传遍了整个玄门,与此同时,其他几位外门长老也是各显神通,一一御器飞行而起,全都以极快的速度赶向大门处。 当墨白几人也赶到之后,这才看见了那大门口处所发生的的一切。此刻,正有一名身穿甲胄的将领,被那看门的冥虎死死地踩在了脚下。而在一旁,那头玄狮也是盯视着那个将领,嘴里还发出着阵阵低吼,似是随时都会将其撕成碎片。 这时,眼神冰冷的白舟开口问道:“说!你是何人?又因何擅闯我玄门!” 此时那名身披甲胄的将领,不光是被冥虎死死地按在了地上,现在,更是被五名登仙境的外门长老包围住了。 在此之前,他终于找到了玄门所在之时。便是径直冲向了大门处,虽然看到了门口的玄狮和冥虎,他却是并没有将其当一回事儿。因为以他的见识来说,这两头看门的异兽体型并不是很大。如果就只是两头幼年或者半成年异兽的话,以他的实力想要闯进去并非是什么难事。 只可惜,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这玄狮和冥虎看起来虽然不大,但其实力却是相当的骇人。就只是在短短一个照面之间,不仅他胯下的龙马被那玄狮一爪拍飞了出去,就连他这个入真王境大成的刀修,都被冥虎简单制服了。 所幸的是,这两头异兽似乎并不会轻易伤人。但即使如此,他也是被吓得不轻。反倒是几位玄门长老的赶到,他才算放下心来。 君子行 第五十四章 门派家国 白舟长老问话的同时,无形中所释放出的杀意让那名将领有些胆寒。 “前辈!都怪末将不懂礼数,但绝非是心怀恶意前来登门。您看……能不能先让在下起身回话。” 这中年将领几乎是龇牙咧嘴的在说着。那冥虎自然是没有重伤于他,但是被那一爪子拍下马背,随后又被这尊异兽重重踩在了脚下,他现在感觉自己骨头都要被压碎了,同时五脏六腑也是不停地翻涌着。 闻言,白舟长老盯视着中年将领看了片刻,就似是要看穿他的所思所想一般。随后,他才向一旁的守门冥虎点头示意了一下。 冥虎在呼吸之间,带着血腥味儿的白色气雾有节奏地喷涌而出。经过多年驯化的它,已是能够拥有一部分的灵智。此时见门中长老的示意,它便是将自己那厚重,且被如钢针般坚硬毛发所覆盖的爪子抬了起来。 两头异兽都是收起了那副狰狞可怖的凶相,他们抖动着皮毛缓缓回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然后舒舒服服的趴卧了下去。 这时,见到这两头凶悍异兽离去之后。中年将领才忍着疼痛用手支撑起自己的身体,他心有余悸的缓缓站起身来,很怕自己一个突兀的动作,便又是惹恼了那两尊大猫。 男子起身之后便是朝着几位长老,作了一圈儿的揖。长长呼出一口气之后,他表情肃穆的说道:“诸位前辈,在下是来自山城国,在王城守军担任副将一职的高召。这次前来,是想接回我国的灵郡主殿下,另外还要召回我国镇国元帅之子,周牧言周公子。” 人群中,其实周牧言与上官灵早就认出了这个副将,在几年之前,也曾是这名副将高召带着一队人马,将他们护送到这青阳城的。 只不过,现在在诸位长老的面前,他们并不敢擅自插话。但是,这副将高召如此紧急地赶来青阳城,还说要召他们二人回去。此时不管怎么想,都肯定不会是小事情了。此刻,二人的心中虽是焦急,却也只能先按耐下性子了。 闻言,白舟脸上的怒意明显减轻了不少。在外门众多的弟子中,上官灵和周牧言可都是数一数二的佼佼者。就算在他们这些位长老的眼中,也是对这两名弟子格外看好的。 “召他们两人回去?他们入了我玄门在此潜心修炼,此时又正值排名比试期间。你若想将他们带走,还需给我玄门一个适当的理由才行。” 高召看着面前威严无比的白舟长老。纵使他是一国重臣,并且在王城守军中担任着要职,但此时,也不敢在其面前摆出哪怕一丝的官威来。 高召面对白舟的询问,他显得很是为难。在思量了片刻之后,他才询问似的说道:“前辈,此事事关我国的一些机密。您看……咱们能不能换一个地方再说?” 白舟看了一眼围在这里的众多弟子,他微微点头后说道:“也好,待我先向掌门师尊请示一下。” 说完,白舟看向了围在这里的众多外门弟子,他眼睛一蹬随后厉声说道:“都给我回去!”随后,他又看向主持比试的程长老,并向其示意。 众弟子全都不敢多言,他们纷纷散去继续这场排名比试。同时,程长老也自是理会白舟的意思,他与其他三位长老便也是离去了。 正门处,就只剩下了白舟长老与那副将高召。高召看了看已无旁人的正门外,难道……这位前辈是让我就在这里说?这玄门的待客之道,还真是奇怪了一些。 不去理会那在一旁胡思乱想的高召。白舟此时整理下自己的衣衫,随后向着内门主殿的方向恭敬施礼,“掌门师尊,您看可否邀此人进门相谈?” “可以,进来吧。”掌门南宫易那浑厚而威严的声音,随即在白舟的脑中响起。与此同时,高大的正门口似是有什么法阵瞬间破碎,在白舟二人的眼中,点点星芒似雪花一般飘落下来,只是还没等其掉落在地面之上,便消散在了空气当中。 此时,白舟站直了身体,他看着高召伸手向门内一探,“请!” 被方才那一幕所深深吸引的高召,顿时便愣了一下。回过神儿来的时候,就看见面前这位前辈有些僵硬的表情。随后他赶忙歉声说道:“前辈请!前辈请!” 高召尴尬赔笑着跟在白舟的身后,一同进入了玄门。他时不时还回头看向那星芒乍现的正门处,只见在他们刚刚跨过门槛,还没有走出几步之时,那里突然间有一金色法阵瞬间凝现,只不过,那法阵只是一闪即逝便隐而不见了。 虽然高召也并非是一个普通人,但今天所看到的这等演阵手段,绝对是他生平仅见的。 在山城国与其他众多诸侯国相比较来说,山城国就只是弱势的小国,不光疆域小国力弱,并且也最不受其所属帝国皇帝的青睐。 也正是因为这样,这个国家难以留住在本国修道有成的武修,更是不会有实力强大的武修会去依附于山城国。如此的恶性循环下,强国会越来越强大,而山城国这般的小国就只能越来越弱势。 所以,在高召所认识的同僚之中,他从来没有见过达到化神境的存在。而就连那登仙境,在山城国内也是属于凤毛麟角的。 今日在这玄门的所见所闻,便是勾起了高召心中的胡思乱想。门派门派……虽说只是占据了这一隅之地,但拥有这般的实力,怕是撼动一个中等的诸侯国都绰绰有余了。而我山城国……未来还可期吗? 高召满脸苦相地跟在白舟的身后。他举目四望,看着那高大的院墙、整齐林立的楼阁、宽广无比的武场、和那巍峨矗立的大殿。虽然没有本国王宫那样的金碧辉煌,但这宏伟的规模古朴的气息却是更胜王宫几分。 高召的内心全都写在了脸上,白舟只是看了他一眼却也并未多说什么。以他这般沉稳老练的心性,又怎么会跟这来自山城国的副将说,这……其实只是我玄门的外门所在。 君子行 第五十五章 不争不羡 在进入玄门正门的不远处,便特别建立了一座用来会客的偏殿。 偏殿虽然并不大,但内在的器具摆设却极为讲究。此时的殿内,一尊香炉之上青烟袅袅。高召跟随着白舟刚刚跨入殿内,扑面而来的便是沁人心脾的幽香。 在二人落座之后,便有一名长相秀美衣着得体的弟子,将沏好的茶端了上来。 白舟微微点头示意,在那名弟子退身出去之后,整个殿内就只剩下了白舟与高召两人。 这时,白舟长老才缓缓说道:“高副将,这里已无他人,你可以放心跟老夫道来了。” 闻言,高启的神色顿时暗淡了下去,“前辈,我这次是奉国主之命日夜兼程赶到此地的。之所以要将灵郡主和周公子接回去,也实在是出于无奈。” 白舟轻轻抿了口茶水,随后问道:“无奈?高副将且说来听听。” “唉!” 高召重重叹了口气,随后继续说道:“前辈可能有所不知,我山城国本就是一个国力衰败的小国。多年来,之所以还能一直存续下去,全都是靠着与毗邻的宜安国有着联姻的关系。所以一直以来,周边强国就算是有那个心,但也会多少因为两国的联姻关系心生忌惮。但就在几个月前,为了联姻而嫁到宜安国的萱郡主患了重病,此后便是不治身亡了。” 说到这,高召端起茶盏猛喝几口。似是回忆了片刻后,方才继续说道:“自萱郡主病逝后,宜安国便迅速跟我们山城国断绝了往来。至于原因,国主陛下并没有跟我等臣子多说。可就在三个月之前,宜安国突然联合与我山城国相邻的清国一同发难,他们找了诸多的借口向我们索要钱粮贡品,同时还逼迫我们国主陛下割让城池进献苦役。起初,国主陛下为了免于战乱祸及平民,所以一一应允了他们的要求。” “哈哈!唉……” 高召紧紧攥着拳头颓然大笑,稍稍平复了心情之后接着说道:“没想到啊!没想到……我们国主陛下的一再退让,换来的却是那两国的得寸进尺。宜安国与那清国的胃口就像是无底洞一般,他们不停地提出更为过分的无理要求,万般无奈之下,我们便只好宁为玉碎了。只是无奈,我国军中缺少能征善战的强者,所以这一次,即使是灵郡主和周公子也要召回从军才行。” 看着紧握双拳把牙咬得咯咯作响的高召,白舟这般心存物外的修道之人也是有些动容。 在沉吟了许久之后,白舟长老才开口说道:“高副将,为救国难将他们二人召回,自然是理所应当的。只不过,我玄门中人是不得参与俗世之争的,当然也包括家国之间的战争。这,是曾经创立苍剑宗的九位圣祖所立下的规矩。” 这时,高启有些愤慨的插话说道:“前辈!您是心存俗世之外,但我们山城国的万千百姓又该如何?您可知道,我山城国覆灭之日,他们又会被怎样对待!” 白舟一皱眉,他抬手打断道:“老夫的话还没说完,你莫要急躁。” 听闻此言,高召自知有些失礼,“前辈,您继续说,在下就是一个粗人还望您不要见怪。” 白舟摇了摇头不置可否,随后他继续说道:“这规矩,只要是我玄门中人便要遵守。所以,他们二人就只能被宗门除名了。只是可惜……可惜了这两个天分卓绝的孩子了……” 白舟长老本是不打算放周牧言二人,就这样离开玄门的。对于高召所讲述的一切,他虽然也有些动容,但这一放,便是葬送了两个天之骄子的未来,甚至是性命。 只是当他想开口回绝的时候,掌门南宫易的声音便是传入了他的脑中。自家这位掌门师尊,竟是破天荒的同意了。对于此,白舟就算再不情愿,也只好按照掌门的意思来办了。 “高副将,今日时逢我玄门的排名比试,你连日奔波也需要修整一番。所以我给你安排好客房和吃食,今天就在我玄门休息一晚之后,到了明早你们再行离去。” “多谢前辈成全,末将就在此谢过您了!”高召赶忙站起身来,便向着白舟深深施了一礼。 外门的武场中,弟子间的排名比试还在继续着。之前那第二场上官灵与苏婷一战,剑修少女还是没能撼动上官灵第一的宝座。而在白舟长老与副将高召密谈的这段时间里,第三场石齐与蒋飞松之间,最终是发起挑战的蒋飞松勉强胜过了石齐一招,为此,两个人也都是受了较重的伤。 而此时,墨白与罗乞、云初夏等人的挑战比试,也已经决定好了。 让云初夏和方羽、甚至是香玲小丫头都意外的是,平时一直没有什么欲求且不争不羡的墨白,竟然在决定的时候最先丢出了两块儿木牌,而且,他还是一起将两块儿木牌同时都丢了出去。 像是受到了墨白的感染,亦或是其余的七个人都不想在一开始就输了这份气势。在墨白之后,罗乞将手中的两块儿木牌,分别丢给了位居第五的枪修老者,和位于第三的周牧言。 而之后,便是曾经江远城韩家的少主韩毅。他第一块儿木牌丢给了排名第六的中年武修,第二块儿则也是第五位的枪修老者。 紧接着便是昨天,在两名真武修之间全靠硬拼取胜,并且一时间轰动了全场的罗师兄。“啪!啪!”两块儿木牌落地,一个是第七位的刀修青年,另一个是第五的枪修老者。 这八个拥有挑战排名弟子资格的人,似乎是达成了某种默契。他们每个人都是相继丢出两块儿木牌,完全不打算留下一次机会得以静观其变。 一旁,主持今天比试的程长老,和其余三位观战的长老都是有些目瞪口呆。在这四位长老中,资历最低的也已经在这外门混迹了上百年。不得不说,此时此刻的这种情况,还真的是前无古人也许更后无来者吧。 君子行 第五十六章 王子心计 一旁,东靖国王子李元峰一直冷冷的看着这一切。他的姿态一直都是那么的傲然,并且保持着君临天下的威严之感。 一直从墨白开始,直到那武修罗师兄也已经做出了选择之后。李元峰才打定了主意,他一手背于身后且脸上带着微笑,俨然就是一副胜者的姿态相继掷出了他的两块儿木牌。 随着两块儿木牌的清脆落地,一块儿丢在了第十位石齐的跟前,而另一块儿,则是落在了秀发高束发带飞扬的长裙少女的脚下。 李元峰做出选择的时机,和他所选择要挑战的两名对手,都是经过了周密思量后才得出的结果。 他虽然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王者姿态,时时刻刻也都在维护着,自己那超然身份所该有的形象。可是傲气不是傲慢,而自信也完全不是自大。 不管是已在排名之列的十名子弟,还是尚未进行挑战的其余七人。这其中大多数人的手段和实力,他都已经是了然于胸。 在轮到他们做出选择的时候,情况,其实正如李元峰所料想的一样。除他以外的七人中,实力更为强劲的都先行做出了选择,当排除了会与这几人狭路相逢的可能后,李元峰才能做出对于他来说最好的选择。 当然,李元峰绝不会等到最后才掷出木牌。这样做不仅意义不大,还会在众人面前颜面扫地。所以在墨白、罗乞、韩毅等人之后,他现在这个时候丢出木牌,正好能让自己居于中间的位置做出选择,虽然不上不下,但旁人也绝对说不出什么来。 而说到这两名对手的选择,李元峰则更是在仔细思量过后才决定的。作为一国的堂堂王子,这一次外门的排名之战,对于他来说更是名誉之战。若是连这前十都进不得,自己以后还怎么以王者之姿立于同门面前呢? 之所以先选择了排在第十位的石齐,一则是石齐的实力他已经看在眼里,并且这石齐还是带伤之身,还有就是前面几个强敌都没有争这第十的意思。而第二点,便是自己先稳稳拿下这前十的名额,以确保自己身为王子的荣誉,并且,他也不惧剩余那三个未做选择的人。 在自己确保了这一切之后,李元峰自然是要争取挑战高位的。但是,在见识过上官灵和周牧言二人的强横实力后,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他自知自己并没有多大的把握取胜。而排在第四第五的两名老者,虽然与他的境界差距并不大,可毕竟比自己多修炼了几十年的光阴,况且在这个位置也是比较中庸的,所以也被李元峰所排除了。 而在之后的排名,李元峰则是完全提不起兴致,因为无论是输是赢,与自己握在手中的第十位又能有多大的差别呢?所以在最后,便只剩下了这个风险与机会并存的第二位。 在李元峰之后,第六个做出选择的便是云初夏。她微微仰起头不去看任何人,纤细的手指一下一下轻点着脑袋。在一番天崩地裂般的思量之后,手中的木牌分别落在了第九和第八的两人脚下。 她的想法其实也很简单。前五个人肯定打不过,而且,还有可能对上墨白哥哥和罗乞大师兄。至于后面三个,似乎也不太有把握能赢,所以就先全力争取第九位,而那排在第八位的剑修少女则是能赢就赢,打不过也就算了。她也曾考虑过第十的位置,但在一番痛苦挣扎之后,怎么想都觉得有些丢人。毕竟,那是倒数第一的……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便要到了。都只剩一次机会的其余两人,一个丢给了九一个投给了十。直到现在,两个人也仍在懊恼之前的运气不佳。现在已经没有退路的他们,便只好选择自己最有把握的下手了。 “时间到!……” 程长老高声宣布着每个人的对手。已经看过了无数次外门比试的他,平时静谧无波的心中,此刻,也是有着些许的心潮澎湃。毕竟,有两次机会的六个人都是一次性选择了对手的,并且还都是同时做出了选择,这也意味着连续两场没有休息的战斗。 本是一脸阴云的周牧言,此时,低身捡起了自己面前的两块儿木牌。他看了看手中木牌,随后苦笑着看向墨白,“你小子长本事了,连小爷我都想打了?唉!也罢!小爷我,今天就煞煞你的锐气,免得你以后在这上面吃亏。” 看着不知是哭是笑的周牧言,墨白的嘴角微微扬起。随后正色说道:“周兄,我墨白身无长物。与你一战!就当作是践行之礼了。” “哈哈哈!好!为兄就等你先赢下这第一场。” 周牧言忽然豪迈大笑,这一瞬,就连副将高召所带来的那份忐忑,也是暂时抛在了脑后。 周牧言随着众人走向了台下,他手中的两块儿小木牌,一块儿交还给了外门弟子,而另一块儿系在了自己的腰间。 明媚的阳光照在墨白那张英俊的面庞上,感受着温暖的同时,还有丝丝凉风吹拂而过。 一袭白衫的少年,左手提着带鞘长剑巍然站立于高台之上。青丝与那衣摆随着微风有节奏的律动着,少年清澈的银眸,注视着眼前那名年约五旬的剑修老者。 “我叫墨白,见过师兄” 剑修老者点头回道:“剑修王让,墨白师弟,请!” “请!” 在两人各报姓名之时,墨白拿剑的左手紧握在剑鞘的顶端,此时,他的左手拇指成弯曲状抵在了那剑托的位置。 在那一个请字话音未落之时,墨白的左手拇指猛然发力弹出。强大的力道使得他那柄灵阶长剑瞬间飞出,顿时,高台之上便闪过了一道刺眼的寒光。而与此同时,墨白的身形也是化作了一道白色残影。一人一剑不分向后,同时都以极快的速度,向着王让奔袭掠去。 见状,王让也是将鞘内长剑随即拔出。老者紧握着剑柄,有些消瘦的身形便是向前一倾,下一瞬,犹如离弦之箭一般迎向了墨白。 君子行 第五十七章 饯行之礼 短短几丈的距离,对于墨白和王让来说只是眨眼便至。 在两人刚要照面的前一瞬,墨白一把抓住了长剑剑柄。这柄锋芒利刃的灵阶长剑,在高台之上随着墨白身形划出了一道耀眼的弧光。 与此同时,少年那银眸当中蓬勃战意骤然显现。随他身形电转之间飘摆而起的衣襟,此刻,竟完全遮住了掌中那柄颤动低吟的长剑。 一剑起!墨白手中的剑托着银色残影,斜斩向了迎面而来的王让。这一剑看似稀松平常,但其速度却是快到了极致。在王让看来,上一秒还没有看到墨白举剑,但在下一瞬却是剑光已至。 处在前冲之势的王让顿时一惊,可是由不得他多想,随即便是强行侧身偏移,于此同时掌中长剑也向上迎去。 “嘡!” 金石交击声清脆且刺耳。这一剑,王让接的勉勉强强,并非是这一剑有多么强大的力道或威势,而是在于那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若是刚刚再慢那么一点点,墨白的剑锋就要嵌入自己的肩头了。 在下一瞬,架在王让剑上的重量忽然间便消失了。伴随着一声长剑的轻吟,墨白的下一剑就已然到了。王让再收剑去挡已是来不及,他只好急速后退堪堪躲过这拦腰一剑。同时,他并未打算避开即停,而是继续退却先和墨白拉开距离。 墨白最开始的那一剑太突然也太快了,王让在匆忙之间的招架以为勉强。随后,便是再次被动的去做躲避。虽然也才两剑,但足以看出墨白在这速度上要比自己强出许多。苦练了几十年的剑,使得王让深知,若是起手便让墨白占据了主动,那么自己就只能持续的被动招架。并且,不仅自己毫无反手的机会,甚至都很难坚持到十招。 他是这么想的,也同样是如此来做的。只是在他后退的同时,墨白就好似他的影子一般紧跟而上。一剑、两剑、三剑,王让不得不使出全身解数,去应对这好似狂风骤雨般一剑快于一剑的攻势。 可是,白衣少年的迅猛剑势,在这一瞬突然停了下了。他拿着剑鞘的左手背在了身后,右手中的灵阶长剑剑尖斜指着地面,少年的面庞轻仰眼帘闭起。在此刻,他的脑海之中唯有两物,一是翩翩飞雪漫天飘落,二是剑如游龙戏于那雪花之间。 此时,勉强接下了墨白几剑的王让,终于得以偷闲片刻。他的额头上已经浸出了汗水,在墨白静止不动的那一瞬,他已经退出了三丈开外。 起初,王让也弄不懂这墨白是要搞什么名堂。可心中的犹豫也只存在了那么短短的一瞬间,既然想不通又何必想那么多,此时若还不出手那要等何时呢?想到这,王让直接提剑回转身形,下一瞬,他的身体像箭矢那般冲向墨白。 墨白那一系列的动作,其实只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的。他这么做,只是想回忆起领悟飞雪剑式时的那种心境。在此时,他要施展出最为完美的这一式飞雪,也好在极短的时间内赢下这一场。不然拖得越久,就越会影响自己与周兄的那一战。 眼看着王让就要到墨白的跟前了。突然,白衣少年睁开了他那双清澈的银眸。与此同时,少年的气息也彻底发生了转变,自少年处一股冰冷至极的杀意将整个擂台瞬间笼罩。 此时,急速前冲的王让就是心头一紧。在那一瞬间,他似乎感受到了死亡的降临,这杀意是如此的冰冷且丝毫没有仁慈可言。这难道不是比试吗?这小子,难道是想杀我?在王让心思电转间,他的动作却是没有停止的。 可在下一瞬,他看到了令自己终生难忘的一幕。身材并不高大的白衣少年,此时犹如一座大山般的矗立在自己面前。面无表情的他,此时正用一双漠视苍生的眼神俯视着王让,这感觉就像自己是车前的螳臂,渺小得就如他人脚下的蝼蚁。 而紧接着,王让头顶之上突然出现了几十道凌厉的剑光。本以为自己抓住了一次机会的王让,此时完全是措手不及。他看不清到底那一剑才是真而哪些又是假,无奈之下,他只能向上横剑一挡。 本该落下的一剑忽然消失了,随着一声刺耳的嗡鸣,一柄长剑出现在了王让的脖颈处。王让有些发呆的举着剑,斜眼看着那柄架在自己脖子上的长剑,他的脸颊顿时就有汗水流了下来。 “王师兄,承让了。” 墨白将长剑还鞘,随后向着王让微微施了一礼。同时,他收敛起了之前那冰冷的杀意。墨白并非是对王让真的起了杀心,而是因为,他发现自己的剑式除了境界和领悟外,更加重要的就是要带着杀念。一剑斩出,要有开山断河的浩然之势,同时,也要带着杀伐无阻决人生死的意念。 王让看向面前的这个白衣少年,在此时,他并不纠结于自己为什么就这样输了。他所在意的,其实是在那一瞬间的所观所感。直到过了片刻之后,他才向墨白点了一下头,随后不发一语的下台去了。 “周师兄,你猜的和墨白哥哥一样准!”云初夏喜笑颜开的说道。 周牧言稍显得意的点点头,“那是!小爷我这般的眼力,又岂会是乱说的。” 此时的周牧言,他的心中也是在打鼓。要说这整个玄门谁最了解墨白的话,那自然就是他了。对于墨白的实力,他心里也是最有数的。从初识到现在,虽然相处的时间也并没有多长,但印象却是深刻的。 这段时间里,周牧言已经多次见识到墨白的实力了。扪心自问,自己若是跟墨白交上手,还真是没有多少的把握能够赢过墨白。 饯行之礼吗?还一个饯行之礼啊!周牧言心中感叹着,“该小爷我了,看看这小子会送我怎样一份大礼。”说着,周牧言便是抱着刀面带苦笑的走向高台。 君子行 第五十八章 山城之危 在山城国的王宫之中,金碧辉煌的大殿之内山城国国主上官淳,正单手扶着额头坐在那高高的王位之上。 山城国与东靖国之间,是隔着一个清国的。从这青阳城到山城国的王都千关城,足足有几十万里之遥。 身穿蟒袍的上官淳此时满脸的愁容,在他派出副将高召不久之后,山城国的边境周围就开始出现了异动。先是宜安国主帅,亲自带领三十万大军陈列在了两国边关处。之后没出几天,国力和宜安国不相上下的清国,也是派出了二十余万的大军。 同时面对着两国的大兵压境,上官淳现在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处境。他曾亲自修书两封,专门委派自己的心腹送到了另外两个邻国的都城。可是这信使一去,便就再也没了音讯。 在大殿的下方,山城国的文武群臣都静静地位列两边。众文武脸上的神色也是不太好看,他们听着上官淳的唉声叹气,此时没有一个人敢发出声音。 上官淳用力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在沉思了许久之后,他身体向后靠在了王位之上,“诸位,本王邀你们来此是为了商议大事的,咱们山城国现在已是面临存亡的危急时刻。你们就这样不发一语不献一策,难道靠这样就能退敌吗?整整五十余万的大军,现在就陈列在我国边境之上,而我们就算倾全国之力,所有士兵加起来也才不足十五万。” 上官淳在王位之上越说越是激动,再后来直接变成了对文武群臣的怒吼,“你看看你们,平日里一个个都是养尊处优,每一个都自视甚高夸夸其谈。现在呢?都变成哑巴了吗?” 这时,一名站在前列的金甲武将走了出来。面对盛怒之下的上官淳,这名身材魁梧面容刚毅的武将显得比较从容。甲叶哗啦作响,金甲武将单膝跪在了大殿中央,随后双手抱拳说道:“国主陛下,末将周蒙有话要说。” 见是周蒙开口,上官淳极力压制着自己的脾气,“周蒙啊,你且起身说来听听。” “是!” 周蒙随即站起身形,之后极为恭敬的说道:“王上,您所说的种种的确是事实。我们不光与对方在兵力上相差悬殊,且后勤粮草也不足以支撑我军太长时间的供应。” “周蒙!本王不是想听这些我早已知晓的事。我要的是一个良策!一个能救我山城国的良策!”此时的上官淳,有些难以克制自己的脾气。 多日以来,宜安国与清国都在向山城国,提出着各种各样无理的要求。在清楚本国与对方国力那巨大差距之下,上官淳就只好委曲求全一一应允了。可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他完全小看了对方那没有止境的贪念。 现在暴怒的他,其实最气的是自己这个国主。因为自己没能使山城国变得强大,才以至于会有今天的这种境地。 看着再次震怒的国主,周蒙也是紧皱着眉头。自己的话还没有说完呢,国主便是这样发起脾气来。放在以前,真的是难以想象性情温和待民如子的上官淳,也会有这脾气暴躁的一面。 “王上息怒,还请您听完末将所言......” 玄门内,在白舟长老离开会客大殿之后。上官灵也终于有机会向高召询问清楚,他这次突然赶来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 而在那进行比试的高台之上,墨白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周牧言一步步走了上来。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比试,场中的很多人都在拭目以待。一个是位居外门前三的周牧言,而另一个则是刚刚拿下第四的墨白。 虽然大多数人都不认识墨白,但身处在武修门派中,有实力也就免去了没必要的自我介绍。虽然这并不是作为武修的一切,但说成是一切似乎也不无道理。 “周兄。”墨白面带微笑的说道。 周牧言还是那一脸的苦相,他有些无奈的叹气道:“唉!你说你小子,这样的饯行方式未免也太奇怪了些。不过呢,小爷我也正好有跟你交手的想法。” “我听说,你们山城国距离此处有几十万里之遥。虽然还不知道你为何要回去,但......万一这次就是最后的机会呢。所以,这就作为给你饯行的一战。” 墨白的表情很是严肃,每一字每一句说得都是那么的真诚。虽然跟周牧言几人相识的时间并不久,但墨白是认定了这几个朋友的。当然,还有那个从昆山捡回来的香玲妹妹。 闻言,周牧言就是一皱眉,紧接着他笑骂道:“诶!我说你小子,怎么就最后的机会了?是不是嫌小爷我活的太潇洒,你就开始咒我了!” 墨白摇了摇头,“周兄,你若是需要,我墨白定会随叫随到!” “好,那就让小爷我见识下你的饯行之礼吧。”说着,周牧言便将他的那把刀提在了手中。 “好!” 墨白也不多言,这一次,他提前拔出了那柄灵阶长剑。 可就在这个时候,周牧言却是看着墨白那柄剑,随即便是摇头,“墨白老弟,你莫非是看不起小爷我?” “看不起?这是何意?”墨白很是不解的问道。 周牧言用手指了指墨白的剑,随后正色说道:“这柄剑不行,小爷我想要跟你全力一战。呐!把你剑匣内的那柄剑拿出来。这样的比试,才能算是饯行一战!” 闻言,墨白显得有些犹豫。自己那柄雪吟剑,自然是要比这灵阶长剑好上不知多少倍。可是每次使用雪吟剑的时候,墨白的心中都会莫名升起一股暴戾的情绪。话句话说,这柄剑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是难以掌控的,可能是自己境界太低的缘故,只要拿着这柄剑就会受到其影响。 而另外一点,则是他使用这柄雪吟剑,对周牧言来说并不公平。虽说之前也见识到了周牧言那把刀的特别之处,可相比之下,自己这柄剑还是要远在其之上的。 君子行 第五十九章 不是孩子 从第一次面对那杨家李老的时候起,在如此大的实力差距下,墨白自己虽然是受到了重伤。但他也清楚地看到了,李老把柄古剑在一拼之下出现了裂纹。就在前不久,墨白也曾向柳听风请教过关于这柄剑的事,他所得到的答案,就只是说这柄剑有如何的强大。 并且,柳听风也嘱咐他不要轻易把剑示人。一则是这柄剑会给墨白惹来不少的是非,二则便是怕现在的墨白过于依赖这柄剑的强大,从而影响了他自己的提升。除此之外,柳听风对于这柄剑的来历则是讳莫如深。很明显他是知道些什么的,可既然对方不愿多说,那么墨白也就识趣的不再多问了。 “墨白老弟,你放心好了,想轻易伤到小爷我可没有那么简单。”周牧言满是自信的样子,言语中还带着一些玩味的感觉。 “好!那就依周兄所言。”墨白将手中的灵阶长剑收到了剑匣之内,并从中取出了通体银白,并且雕刻着精美纹饰的雪吟剑。 不得不说,墨白的这身装束,手中再拿上这柄雪吟剑的时候。他整个人显得是那么的无可挑剔,英俊面庞上一双银眸清澈明亮,垂直长发下一身雪白长衫搭配着银饰腰带。再加上这柄华而不俗气息内敛的雪吟剑,整个人就犹如世外仙家不染这世间的一粒尘埃,高高在上且拒人千里的气质,绝非是故作姿态所能展现出来的。 “这......” 论道阁大殿之上,掌门南宫易惊异的目光停留在了墨白的身上。随后他看向一旁的柳听风,“师弟,是我看错了,还是......” 柳听风一直看着墨白的方向,对于南宫易的发问他也早就料到了。 在一万多年之前,苍剑宗九圣排名第一的行苍叶,聚集了这凡域间其他八位名震天下的至强者。九个人出于种种原因聚在了一起,并且在之后成了非一师之徒的师兄弟。几人之间虽然都是以兄弟姐妹互称,但实际上,他们之间的关系是师兄弟才对。 在那之后,这九位站在凡域巅峰的至强者便创立了苍剑宗。苍剑宗的创立不是为了名更不是因为利,而是为了共同应对几千年后的三域大战。再之后,他们九人各自的徒弟也是成了这苍剑宗的第一代弟子。 一代弟子之间也如同他们九人一样,都是按照年纪的长幼划分了辈分。在经营了苍剑宗几千年之后,便迎来了那场三域之间的大战。 大战之前,苍剑宗的人数虽然连一些不入流的小门小派都不如。但若是论顶尖的战力,却绝对是这整个凡域七界第一无二的。也正因为如此,当年的那一战苍剑宗成了一切的主导者,许许多多的强大势力虽然在心里并不服气,但面对这些如同怪物一般的强者他们又是无可奈何。 当时的凡域七界,各大势力和种族多数都是想要置身事外明哲保身的。所以在万般无奈之下,他们九人所主持的苍剑宗,便以强硬手段震压了当时很多的豪强宗门、三大帝国还有自居禁地的圣灵界混沌界等等。 最终,苍剑宗九圣所统御的凡域,在付出了极大代价之后赢得了那场,凡域从没有赢过的战争。而在那之后,行苍叶为首的九圣便相继消失在了世人的眼中。从那之后,苍剑宗便开始由九圣的徒弟,也就是苍剑宗的一代弟子来掌管。 而如今,像南宫易和柳听风二人,他们则是苍剑宗的第二代弟子。苍剑宗之下的九门,许多成为内门或外门长老的人则是属于第三代弟子。 会认识当初九位立宗圣祖的弟子,除了第一代以外,就只有极少的几位二代弟子而已。这其中就没有南宫易和柳听风,而三代弟子就只是听说过九圣的事迹而已,没有人再见过曾经的九位圣祖,就算是有过偶遇,他们也是不认得的。 南宫易自然是不认识墨白的,但当墨白亮出这柄雪吟剑的时候,作为苍剑宗的二代弟子是不可能看错的。毕竟,这雪吟剑不光是第九圣凌天的佩剑,也更是这凡域圣器天榜之上的一件神兵。 柳听风依旧注视着台上的墨白,对于南宫易的疑问,他只是淡淡说道:“这柄剑的确就是雪吟,我也亲身见识过他的强大了。只不过,我也不知这柄剑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或许......算了。” “师弟,这话说一半可不好。” “哈哈。” 柳听风不禁笑道:“我也仅是猜测罢了,我先前曾怀疑过这墨白,或许是凌圣祖新收的门徒。但是无论如何我也行不通,这墨白的境界如此低微,又怎么会是凌圣祖的门下弟子。所以,我打算回宗门一趟,也是为了弄清楚这件事情。” 南宫易点头道:“所以,你......想去跟师叔求证?” “没错!毕竟事关重大,再者,就我个人而言也想要探寻个究竟才是。” “师弟呀,旁人不知道师叔的脾气,难道......你还不知道吗?只怕你这趟回去,也可能是无功而返。” 闻言,柳听风也是沉默了。就如南宫易所说的那样,自己这位师父的脾气秉性,的确是间很麻烦的事情。曾经与其他师伯师叔交谈之时,就有在只言片语间谈到过自己的师父。他们都说,自己的这位师父,就和当年的凌圣祖是如出一撤。 “话是没错,可我......总要去试上一试。毕竟......” 南宫易很是玩味的笑道:“毕竟,那柄剑的主人也跟你有着不小的渊源。我说的可对?” 柳听风若有所思,他只是微微点了下头并没有再说什么。 两个人都是默默看向了那比试的高台之上。 而此刻,墨白看着周牧言说道:“周兄,这柄剑我怕控制不住其威力。所以,你还是要多加小心才行。” “你放心好了,小爷我可不是孩子!” 君子行 第六十章 三剑飞雪 现在正逢初春时节,带着微凉之感的风吹得很是轻柔。经过了这一上午多场的比试,还有途中的一些小插曲之后,天空之中的太阳也已经爬到了最高的位置。 此时,外门偌大的武场内。几百名外门弟子和外门所属的五位长老,都是保持着安静注视着进行比试的擂台。 在场的每个人,都已经见识过那原本名不见经传的新入门弟子,他之前所展现出的实力和手段。而在这一场,他的对手则是近几年一直盘踞在外门前三的周牧言。 每个人都知道,当这两个人一同站在了擂台之上,他们接下来会演绎出的对决,一定会是精彩无比且观有所得的。毫无疑问,在这一次的外门比试中,墨白与周牧言的这一场交锋,也一定会是绝无仅有的一场。 在众人安静的注视下。二十出头的剑修少年,左手提着带鞘长剑一身白衣胜雪,笔直的立于擂台一侧。而在他的对面,便是年级稍长于剑修少年的刀修武者。相比之下,周牧言的面容虽然不及墨白那般的俊美,但却是英气十足带着他这个年纪少有的刚毅。 周牧言向来喜好穿着一身灰色长衫。在他的腰间,也总是系着一条绣着金丝蛟龙的锦带。而他所使用的刀名叫“缚鳞”刀身之上泛着淡淡青光,在其上还雕刻着一条蜿蜒盘踞的蛟龙,而刀柄处原本的灿金色的鳞状花纹,可却被他用黑色布条缠了起来,同样的,他这把平日里也都是用黑色布条一层一层的缠着。 他名为周牧言。在孩童时代,他与其他那些生在权贵之家的少爷小姐完全不同。他们从小就会受到权谋利益的熏陶,所以哪怕是在找玩伴的时候,对方也一定会是和自己家世对等相当的。 而周牧言则不同,在山城国周家世世代代,都在军中担任着将领甚至元帅的要职,是名副其实的武将世家。并且在每一位当权的国主面前,都深得其信任和赏识,在山城国的朝野中说是大红大紫也不过分。 而偏偏如此权贵的周家,在其中却是独树一帜。周家从来不攀高枝也不刻意去结交权贵。就连周牧言的母亲也只是一阶平民,可身为镇国元帅的周蒙,就是不顾世俗的眼光迎娶了他唯一的新娘。 自周牧言小时候,他就不喜欢和那些望族少爷名门小姐一起玩耍。对于此,周蒙夫妇也从来不会去干涉自己的儿子。每一次,年纪尚小的周牧言都会换掉自己那身锦衣华服,然后跑出周府去找那几个和他处在不同世界的小伙伴儿。 “周牧言,你会写你的名字吗?”一个身穿布衣满是补丁的小男孩儿嘟囔着问道。 周牧言一边摆弄着小木人一边用奶声奶气的腔调说:“我当然会了。我父亲给我请了一位先生,他老人家每天都会叫我读书认字。” 脸上有些脏兮兮的小男孩儿又说:“你骗人!你跟我穿的衣服都差不多,我娘可跟我说了,能读书识字的小孩儿都是有钱人家的孩子。” “我没骗人!”周牧言的小脸上显得有些涨红,“我可以写你看,这样你就信了吧?” “好,那你写出来我就相信你了。” 这时,周牧言已经在附近捡起了一根枯树枝。那只小手紧握着树枝在土地上一笔一划的写着,同时,水湾湾的大眼睛也很是认真的看着。 一旁的小男孩儿也是看得出神,直到周牧言画完那最后的一笑横,他才指着地上的字问道:“嗯......你还真会写字,那你说那个是周?那个是言啊?” 看着小男孩儿有些羡慕的样子,周牧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随后,便是学着教书先生的样子,伸出手一一指给小男孩儿说道:“这个就是周,也就是我的姓。这个就是牧,牧羊的牧。这最后一个字就是言,言语的言。” 小男孩儿似是懂了的样子一直点着头,等到周牧言说完之后他又问道:“你的名字是什么意思啊?你看,我娘叫我宋铁蛋儿,她说意思是身体结实不会生病,而且还好养活。” 对于宋铁蛋的这个问题,周牧言挠了半天头也是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 直到天色渐晚,一身泥土且沾着不少杂草的周牧言,才背着小手向自家走去。难得娘亲放自己出来玩儿一天,一整天内既不用读书也不需要练武。虽然很是开心,但宋铁蛋儿的那个问题自己却没有答上来,结果又被那小子说自己骗人。 回到了周府后。周牧言不顾婢女的阻拦,就连那身满是泥土杂草的衣服都没换,便一路小跑着到了娘亲的屋内。 “娘,我回来了!” 周氏看着那想泥球一般的儿子,心中是既好笑又好气,“言儿,看你把自己的弄的,这还哪像是周家少将军了?快过来,娘亲带你去洗个澡再换身衣服。” “娘,您跟快我说说,我的名字牧言到底是什么意思啊?今天都被那小子笑话了......” 闻言,周氏不禁失声轻笑,她思量了片刻后才缓缓说道:“言,是言多必失的言,还有一句老话说,祸从口出病从口入。至于牧呢,就是牧牛牧羊的牧,不管是牛还是羊,它们要往哪里走要在那里吃草,都要听你这个牧牛娃的。” 周牧言挠着小脑袋,这两个字的寓意他倒是听懂了,“那......牧言合在一起又是什么意思?” 周氏稍稍犹豫了一下,随后认真说道:“就是牧牛的牛字,换成了言而已。在你出生的那年,朝野上发生了一件大事,几位和你父亲一样大的官儿被......被国主陛下狠狠地打手心了。言儿你既然生在了周家,那以后也是要当大官儿的,所以娘亲就给你取了这个名字。” 周牧言那时听得云里雾里,可是他再想周氏追问,得到的也只是一句,“你长大就明白了。” 长大成年后的周牧言,每每想起娘亲当时的解释时都是挠头苦笑。他在这山城国,从小到大以来就靠这张嘴,几乎是把那些位高权重家的少爷千金得罪个遍了。 在一次喝的酩酊大醉后,周牧言曾效仿那古时诗仙。他一手提壶一手折扇,在静谧黑夜中,仰头望月时扇中风起吹得青丝凌乱,“我为周姓字牧言,牧言本性唾神仙。神仙谓我牧言处,言处亲疏小爷断!” 高台之上,墨白向着周牧言微微一躬身,“周兄,可以开始了。” 周牧言会心一笑,随后点头道:“好!那你我就来全力一战!” “请!” 两个人同时向对方道了一个请字。但此时,两个人都待在原地没有妄动。 周牧言手提缚鳞刀注视着墨白的一举一动,他气海之内的真气,已是在全身经脉中急速流转开了。此时他手中的缚鳞刀,其上面那淡淡青光变得又更为明显了几分,而且在那刀中还有恐怖的低吟声。面对速度在自己之上的墨白,周牧言必须要足够谨慎,并且凭借自己的长处以冷霆万钧之势挣得主动才行。 随着雪吟剑的出鞘,剑身擦过那剑鞘时的悦耳声音听起来很是优美。明亮如镜的雪吟,其剑身要比普通长剑多出半尺左右。在墨白的真气灌入其中之后,顿时,便有一股杀伐之意直冲墨白的神志。墨白想要极力去压制这柄雪吟剑,对自己造成的影响,可是他发现自己的实力却远远做不到那样。 “师弟,他们两个你更看好哪一个?”南宫易背着双手,优哉游哉的问道。 就算南宫易不问,此时的柳听风也是在考虑着这个问题。在沉默了一会儿后,他才悠悠说道:“按理说,这周牧言的境界要比那墨白高出一些,而且他已经在这脱凡巅峰磨砺了几年之久。但......墨白手握着那柄雪吟剑,他真正的实力又跟周牧言拉的很近。所以.这次胜负主要还是在于那柄剑。” “你是说,那柄雪吟剑的剑灵?” 柳听风摇头,“用不着剑灵前辈现身,只要他老人家愿意配合这墨白不去唱反调。那这一场,墨白的赢面就会更大。” 南宫易苦笑了一声,“也对,看来是我问了个很傻的问题。” 就在这时,一声嘹亮的剑鸣突然响起。只见那高台之上,墨白化作了一道白色残影径直冲向了周牧言。在他手中的那柄雪吟剑,若是眼力足够好的话,便可以看到那剑身上细微隐现的白色真气。 能在武器之上达到真气外放的程度,一般来说都要等到入境境之后才能做到。而在这一场的比试中,台上的墨白与周牧言二人都可以算是武修中的异类。虽然两人所能做到的程度及其有限,但有与无之间的差别却是巨大的。 在眨眼之间,墨白的身形便出现在了周牧言的面前。他手中的寒光一闪,雪吟剑拖着残影和几乎微不可查的屡屡真气,便斜着斩向了周牧言的颈肩之间。 “好!” 见状,周牧言扎翁脚步,手中缚鳞刀也是斜着砍向了墨白的颈肩处。 “嘡!” 一刀一剑拼在一起时的声音很是清脆明亮。二人的刀剑架在了一起却没有分开,墨白也是一脚在前一脚在后稳稳的扎住身形。 此时的两人不比剑式也不比刀法,而是就保持这样相互角力。随着两个人都达到了各自肉身力量的极限,便是开始逐渐以真气相加持。 刀剑之间一直发出着刺耳的金石声,一般来说,在如此强大力量的作用下,本是该有星火窜动的。可那只限于品质相差较大,或者都是一般武修兵器的前提下。 周牧言的这把固然也是凡域少有的神兵利器,可相比这柄居于神器天榜的雪吟剑,还是差得太多太多了。曾经最初的雪吟剑,也许和周牧言的刀在品阶上相差不多,但此时的雪吟剑早已经不是当初所能相比的。 作为武修所使用的武器,当武修达到登仙大境之时,他所使用的武器也会随着主人而脱胎换骨。并且,随主人一起达到登仙境的武器,也会开启相应的灵智。在此时武器之内便会生魂,剑为剑魂而刀则为刀魂,魂附武修便可以达到人与器之间的合一之态。 而当武修突破登仙大境的巅峰之后,这器魂还有机会转化为器灵。每一个武修想要成就器灵,都需要其自身有足够高的天分和机缘,并且还要对于自己所精之道有着至高的领悟才行。而且,同样是能够成就器灵的武修,其器魂化灵的早晚,也会对其之后的实力有着非常大的影响。 墨白的这柄雪吟,不仅是在他曾经步入化神境的那一刻起便同时化灵,他也更是随着墨白一起,达到了那个天下武修口中如传说一般的封名之境。封名者,一人为一境一名只一人,其剑灵也会随着主人的封名,变得无比强大甚至在其现身之时会引动天地异象,而且只要其主人不死,那这剑便无物可伤。 原本,周牧言的刀至少会像曾经李老那柄古剑一样。之所以在两人全力拼击之下会没事,只是因为那剑灵雪吟的所作所为。 “墨白老弟,没想到你这身子骨力气倒是不小。” 见周牧言此时还没忘了出言打趣,墨白也是难掩笑意,“周兄,小心了!” 话音未落,已是用着全力相拼的周牧言,顿时便感觉刀身一轻。墨白这一下很是突然,周牧言在那一瞬间便是有些迟疑,随即,没能及时收力的他便向前扑了出去。可在他身体前倾的同时,手中缚鳞刀便是向一侧猛然砍去。 “嘡!” 一声刺耳的金石之音,墨白的剑便随即收回,紧接着他的身形快如鬼魅一般,绕到了向前扑去的周牧言身后。一剑起!拖着残影的雪吟,便是朝周牧言的腰间横斩而出。 周牧言似乎早就料想到了这一招,他借着那前扑之势脚下便是用力一蹬。周牧言就连看都没看,他的整个身体就想离弦之箭一般弹射了出去。 只不过,在周牧言窜去一丈多远后,一声嘹亮的剑鸣又随之响起。周牧言不禁吸了口凉气,我靠!这小子是想杀人吗?他在心中骂着的同时,身体便再向侧方急速躲避。 “呲!” 站稳之后周牧言赶忙转身正对墨白,他手捂向自己的身后,那里已经多出了口子。只不过,墨白的那一剑并没有伤到他的皮肉,而是将他的衣服在后面划开了将近半尺。冷飕飕的凉风顿时灌了进来,周牧言站在原地就是打了一个哆嗦。 看着不远处的墨白,周牧言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好小子,该轮到小爷我了!” 语落,周牧言向下一塌腰,他手中拖着缚鳞刀便向墨白掠了过去。周牧言的速度虽然不及墨白那么快,但这一刻,身为刀修的那种刚猛霸气的威势却显露无疑。 下一瞬,周牧言在还没到墨白跟前只是便高举缚鳞刀,他的手臂向着天空伸直高举。在距离够近的那一刻,缚鳞刀带着破风之声便砍了下来。 周牧言大开大合的一刀,使得墨白在那一瞬误判了两人的距离。这一把长刀加上周牧言平伸的手臂,早就不是他之前所有的攻击范围。墨白在匆忙之下没有选择去硬接,他赶忙以最快的速度向后退去。 可就在墨白的脚刚刚落地之时,缚鳞刀所携带的破风之声再次响起。只见周牧言的身形压得极低,他此刻的动作也很是奇怪。但是,这奇怪的姿势却再次将他手中缚鳞,所能及的距离又一次的扩大了。 “嘡!” 这一次墨白没有再次躲避,因为他知道,自己这样一味地躲避下去只会陷入被动。在接下周牧言这一刀之后,一股巨力顿时由雪吟剑传到了手臂之上。好大的力道!莫非周兄在之前还未使出全力? 心中惊叹之余,墨白持剑在周牧言的刀上滑过,与此同时,他的身形也是一步跃至周牧言的跟前。 “飞雪!” 轻描淡写的两个字,周牧言在瞬间便是如临大敌一般。这一剑式他可是亲眼见识过的,虽然不知道其威力能有几何,但这飞雪最让他感到头痛的是那诡谲的出剑方式。在前一秒,周牧言还看不到隐于墨白身后的剑,但在下一瞬,自己头顶之上便出现了几十道的寒芒。 “我去!” 周牧言一声惊呼,他知道自己若是向上横刀的话,墨白的下一剑便会紧随而至,而那一剑他也没有把握能够接下或者躲过。但是,当他心有退意的时候,也是发现了自己根本避不开这一剑,这几十道剑光已经到了头顶上方,而自己的速度根本就避不开。 万般无奈之下,周牧言还是以双手拖刀向上横档过去。 数道剑光突然变少,随即便是一声剑鸣。此时,周牧言已经知道墨白出了第二剑。只不过,他现在再去看墨白的动作就太迟了。周牧言不再多想,他直接收刀砍出。这一刀,周牧言完全是想要去赌一赌墨白剑至的地方。 在他出刀的同时,一股森冷的杀意突然而至。周牧言的心中一颤,第三剑!提刀的右手没有感觉到一丝的力道,这一瞬,周牧言便知道胜负已定了。 他保持着侧向劈刀的动作,因为早就听墨白说过这飞雪的第三剑,万一一个不小心,墨白收住了剑式而自己却撞了上去,那可就太冤了。 周牧言斜眼看向自己的身侧,墨白那白色身影正站在那里。此时,墨白的手臂弯曲,他掌中的那柄剑刚刚好抵在了自己的咽喉处。 在门外等了一会之后,院内传来了脚步声。那人边走边问着:“谁啊?”说着就已经到了门前,打开院门后一个中年男子站在那里,他打量着星月随后又问道:“这位小兄弟,你有事儿吗?” 门内这中年男子个子不太高,但是身体长得很是壮实皮肤黝黑,面容一看就是淳朴憨厚的老实人。 星月随即礼貌的说道:“你好,我是途径这里的路人。天要黑了想找个借宿的地方,不过你放心我不会白住的,敢问老乡是否方便?” 中年男子看了看天略微思索了一下,他又看了看星月,见眼前的少年说话很是礼貌,举止面相也不像是什么歹人。 随后说道:“也行,那你进来吧,我家里正好也有空房子。”说着他便带着星月进了院子。小院子不大但是很整洁,主屋有四间看起来算是过得不错的。 他们直接进了屋子,此时这家人正要吃晚饭。桌旁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子,灶台旁还有一中年村妇正在忙活着。 这时中年男子说道:“孩儿他娘,多加一副碗筷,这小兄弟想在咱家借宿一晚。”正在忙活的村妇扭头看了看星月,随后对着男子说:“孩儿他爸,你忘了村里的规矩啦?” 中年男子抬手挠了挠头然后说:“唉,也不是啥大事儿,这小兄弟看着也不错,也不能让人家去外面露宿不是。” 听着二人的对话,星月赶忙拿出二十文铜钱走向前去递给那村妇,随即很礼貌的说道:“这个还请收下,就当做是我留宿的回报了。”随后又说:“当然,如果二位有什么难处的话,我这就离去绝不强求。” 看着面前少年递过来的钱,村妇犹豫了一下然后接了过去。“那好吧,也没多大事儿,正好饭菜都准备好了,小兄弟坐下一起吃吧。” 中年男子瞪了村妇一眼没好气的说:“你这妇道人家,人家路过就住一晚能咋的?”随后又对星月说:“小兄弟,你别笑话我家这口子就喜欢贪点小便宜。” 星月看着男子微微一笑:“多有打扰,哪有白吃白住的道理,不用介意。”此时饭菜也都端了上来,只是很普通的几道农家菜,不过对于一路上吃干粮野果的星月来说,算是美味佳肴了。 君子行 第六十一章 玄门春晓 外门的一间客房中,一名少年弟子有些瞠目结舌地看着高召。 这是白舟长老给高召安排的一间客房,并且,还吩咐伙房给高召准备了四菜一汤外加一壶温酒。 自高召受国主之命,前来召回上官灵与周牧言起。他一个人一匹龙马,在这两个多月的的路程中。几乎都是很少睡觉休息的,并且每天所吃的的东西,也都是军中在长途行军时才会携带的干粮。这种毫无滋味的干粮对于他来说,就只能是吃下之后不再有难捱的空腹感。 如今,在高召终于赶到这玄门之后。白舟长老安排了弟子将这些吃食都送了过来,这在玄门之中只有待客之时才会这么做。平时别说是做弟子的,就算是外门这五位长老也是要自行去伙房就餐的。 在那名弟子将这些饭菜摆在桌儿上的时候,浓郁的香味儿直接扑鼻而来。已是许久未尝荤腥的高召,顿时就像久旱逢甘霖的土地一般,极力吞咽着自己的口水,免得自己这位堂堂副将丢人现眼。 这时,少年弟子在食盒内又拿出了一壶温酒和一盏酒杯。这壶酒明显是温热过的,在这房中生有炉火的情况下,酒瓶之处才冒着较为明显的热气。高召忍不住向前倾身闻了闻,这气味儿对他来说真的是太怀念了,本就喜欢贪杯的高召,为了这道王命可是忍了足足两个多月没饮过酒了。此时,贪婪嗅着那温热冒气的酒时,高召发自内心的觉得这绝对就是琼瑶佳酿。 少年弟子将已经空空的食盒整理好,随后将其放在了一边。而他自己,也很是礼貌的站在了一旁。玄门虽然是修道宗门,虽然大多数修道有成之人,都偏爱将自己的身与心超然物外远脱那凡尘俗世。但生而为人,终是要讲究个礼义廉耻的。对于高召的招待虽是略显简陋,但在玄门或是其他大宗门内,这般待遇便已然不低了。 少年弟子笔直地站在门边,随后他轻声说道:“高将军,在下已给您上好了酒菜,您可以用餐了。” 少年的礼貌的姿态使得高召受宠若惊。要知道此时他所在的地方可是玄门,就连当今的国主陛下都有交代,到了玄门之后必须要恪守礼数,决不能一时不察损了玄门对于山城国的印象。 听闻少年所言,高召赶忙起身向其微微一礼,“在下还只是一名副将,这将军之名实在不敢当。这次还劳烦小兄弟你备下了这些酒菜,我高召就在此谢过玄门的美意了。” 客套一番之后。再次落座的高召,便再也抵挡不住那些酒菜的诱惑。在那少年弟子的注视下,一碗又一碗的米饭就着四菜一汤,可谓是狼吞虎咽一般地吃着。高召自斟自饮,壶中温酒满满倒入杯盏之内,他稳稳端起便是一饮而尽。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那盘中香气四溢的菜就没剩多少了。而此时,高召便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一样。身为武修的他,此时觉得自己体内的真气正变得充盈,那种感觉就好似在汲取天地灵气一般,只不过,这要比他自行汲取不知要高出多少倍。并且,一路之上那奔波不息的劳累之感,现在也是缓解了许多。 他扭头看向微微皱眉的少年,“小兄弟,这酒菜……” 少年弟子看着高召,很是礼貌的笑道:“高副将,您可是想问这酒菜有无特别之处?” 高召点头应是,“没错,我现在感觉体内真气充盈,并且还在一直持续着。而且,我这一路上的奔波劳累,也似乎缓解了许多。” “高副将的感觉自是没有错的。这菜其实只是普通烧制的菜而已,不过这酒……乃是我玄门的一位内门长老亲手酿制的。他老人家除了修行一事之外还有两个爱好,一是精研医道炼制丹药,第二嘛,就是酿制这名为春晓的美酒。这壶春晓是白长老特意交代的,高副将不妨贪杯一次。” 说者无心但听者有意,此时的高召有些哑然。他再看向那极为朴素的酒壶时,就像是在看着一件价值不菲的珍宝。在山城国,每逢重要节日之时,国主陛下都会在王宫大殿内宴请群臣。那等规格的宴席之上自然也是有美酒的,但跟眼前的这壶酒相比起来,虽然也有醇香四溢入口绵长,可是却差了十万八千里。 片刻之后,桌子上只剩下了几个空盘子和一滴不剩的酒壶。高召看着有些目瞪口呆的少年弟子,他的脸上也是老脸一红。随后,他打着饱嗝开口问道:“小兄弟,听说今天正是玄门弟子什么比试的日子。不知……在下能不能在一旁观看一番?” 当高召来到外门武场的时候,此时场内虽然人数众多,但都保持着安静没有一人喧闹。 在高台之上,两名同是枪修的老者相视而立。 这时,其中一位身着素袍面色红润的老者,他躬身施礼道:“罗师兄,真是许久未见了,没想到,您竟然会参加这一次的比试。” 一身破烂麻衣脚穿草鞋的罗乞也是回礼道:“的确是许久不见了,张师弟……看来你也仍旧没有迈过那道门槛。” 罗乞的话说得有些心酸,整整三十多年了,这一道本该轻松迈过的门槛竟然拦了他这么久的岁月。想当年,与罗乞一同拜入这玄门的同门,最差的也都已经在内门中修炼了。甚至,还有一人已经去了苍剑宗,成为了一位宗门长老的记名弟子。这是何等的羡慕,又是何等的心酸。 罗乞的面色如常,但看在张师弟的眼中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儿。他不住地摇头苦笑,“罗师兄,我这天资有限,达到这脱凡境巅峰也不过是几年前的事情罢了。只可惜,像您这般的天赋异禀,实在是这天道不公啊!” “罢了罢了……我罗乞已尽人事,至于这天道公不公允你我也都无可奈何。来!让我看看你现在的枪道如何了。” “好!” 台上的两位老者话止于此。一瞬间,两人的气息都是突然骤变。张师弟向前迈出一大步,便将手中的长枪直直刺出。同时,罗乞也是如法炮制的做出同样的动作。 两杆长枪的枪尖处都带着一点寒芒。枪之一道讲究的都是以点破面,一点寒芒至便可破除万法无可阻挡。深谙此道的两个人,也是将自身真气都凝聚在了那一点之上。 “叮!” 一声清脆的响动,其声音并不大也没有引动任何的余威。两个人就像是约好的一般,如此锋利尖锐的枪尖竟是抵在了一起。较轻的嗡鸣声不断从那一点之上传出,在台下人的眼里,罗乞与这张师弟此时就如同是静止了一般。 而台上的两人,此时却是在相互比拼内在的真气。两个人都想将自己的真气逼入对方的枪尖,一旦成功的话,对方那凝于枪尖之上的真气便会无比紊乱,甚至还可能瞬间溃散。如果是这样,那长枪的一点之利便会大打折扣。 在沉寂了几息之后,张师弟皱起了眉头。因为在此刻,他手中的长枪已经开始在微微颤抖。要输了!他没再多做犹豫,而是马上收枪前冲。至于刚才的那个比拼,他已经败下阵来。若是继续苦苦硬撑的话,那输的就不是一招而是这一场的比试了。 张师弟再次向前一步,他手中的长枪顺势便向罗乞横扫而出。之前的刺出虽然是那么的普通平淡,但现在的这一击横扫却是携带着猛烈的风势。 “哐!” 两支枪杆重重的撞在了一起,同时,两个人各自向前迈出随即便是一脚踢出。可是,在张师弟出脚的那一瞬他便是后悔了。自己可是一个枪修,一个专修枪道的枪修。可罗乞却跟他不同,他虽然也醉心于这枪之一道,但他同时还有兼修体魄的。 “嘭!” 张师弟的这一脚就像是踢在了铁块儿之上,一阵剧痛直接从小腿传到了大腿的位置,阵阵的酥麻使得他一时间失去了知觉。 就在他想要拖延时间稍作缓和的时候,罗乞那杆光滑如镜的枪便已经扫了过来,一条腿暂时不太听使唤的张师弟,此时是不可能退避的。他尽可能地站稳身形,同时双手紧握枪杆直接挡出。 “嘭!” 罗乞的枪敲在了张师弟的枪杆中央,巨大的力道使得张师弟的枪杆弯曲了下去。只不过,罗乞这一击的力道还在,并且这余劲儿并不比先前弱多少。 张师弟只感觉双手传来了一股巨大的力道,同时,他双手的虎口已被震裂。再也站不稳的他,只好顺着罗乞这一击的力道向侧方飞了出去。强大的力道被他飞出的身体卸去了大半,这时,他双脚的脚尖着地,在这样滑出半丈远的距离后还勉强停下。 这时,站在不远处未动的罗乞说道:“张师弟,你为何要与我对踢?” 张师弟活动着酥麻的右腿和双臂,他看着罗乞苦笑道:“唉!你我多年不见,我这个做师弟的都有些忘了,忘了罗师兄你这身体魄了。” “臭小子!你看如何呀?”下台之后的周牧言仍旧有些气闷。他知道自己接不住墨白的剑式,所以,其实输给他一次倒也不算什么。只不过,今天在场的可不只是几位长老和几百名外门弟子。在他们之中……可还有一个她呢! 一旁,小胖子方羽双手抱头说道:“周师兄,输给墨白小哥儿一次,你连称呼都变了。” 周牧言顺势就举起一只手,他眼中带着杀气说道:“诶!你个臭小子!小小年纪你懂什么?这是输一次那么简单的事儿吗?” 方羽向后挪动步子,同时善笑着说道:“君子动口不动手!周师兄,我还真不懂,也不知道那边的漂亮姐姐是谁。”说话的同时,他还向那名秀发高束的长裙女子扬了扬下巴。 这时,墨白才忍着笑意说道:“罗师兄兼修体魄的确很强。” “我不是问你强不强,而是说,一会你与罗师兄交手的时候有没有胜算。” 闻言,墨白脸上有些茫然。随后,他疑惑问道:“与罗师兄交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罗师兄下一场的对手应该是周兄你才对。” “哈哈!” 周牧言满怀深意的看着墨白:“墨白老弟,你以为打完了两场拿到了顺位就结束了?非也!罗师兄挑战的是第三这个位置,可不是小爷我。现在,你先是将排在第四的秦师兄请出了排名。随后,又占了我第三的位置。所以呢,你现在是罗师兄要挑战的第三位,而小爷我降到了第四。” 闻言,墨白迟疑了片刻后淡淡笑道:“那……岂不是很好?” “好?” 周牧言满脸讶异看着墨白:“我且问你,你认为在这些外门弟子当中谁是最强的?” “罗师兄或者是周兄你。”墨白回答的很干脆,完全没有一丝的犹豫。 “错了错了,大错特错!” 墨白说道:“错在哪里?” 周牧言稍作沉吟,随后语重心长的说道:“错就错在……你把我和罗师兄放在了一个位置上。若是现今的外门没有罗师兄,那你这么说的话小爷我自是欣然接受的。” “我知道罗师兄很强,而且,至今为止他也未尽全力。但是……” 周牧言摆了摆手打断了墨白的话,“没有但是!罗师兄虽然一直停留在脱凡境巅峰,但实际上,不少已是入真境的内门弟子也不是他的对手。小爷我……可是亲眼见识过的。” 说着,周牧言一只手搭在墨白的肩膀上,随后坏笑道:“我说……墨白老弟,你还觉得很好吗?” 墨白微微一笑,随后点头说道:“周兄,我确实觉得很好。我之所以参与这场比试,既不是为了这排名也不是贪图什么奖励。只是想与人切磋,在其中找到我的不足之处,对我来说这就足够了。当然,我也没有认为自己能赢过罗师兄,只是尽力而为求得一战。” “嘭!” 一声巨响之下,将墨白几人的视线拉回了高台之上。只见,那排名第五的枪修张师兄,已是气喘吁吁地站到了擂台边缘。而这时,手提长枪的罗乞缓步走向了他。见状,张师兄双手紧紧握住枪杆,他面色凝重地看向罗乞。 突然,罗乞的脚下猛然加速。他手中的长枪猛然探出,擂台之上一点凝聚的强大力量的寒芒直奔周师兄。而此时的张师兄,已经无法再像一开始的时候与罗乞枪芒相接,他现在双臂都几乎失去了知觉,同时那酸麻的感觉使他全身都在微微颤动。 一点寒芒转瞬便至,周师兄勉强抡起长枪去进行拨打。只不过,他此时的力道相较之前差了太多太多。罗乞的枪几乎没有受到任何的阻挠,在下一瞬,那点寒芒便抵在了他的左胸处。那锋利无比的枪尖,距离张师兄的衣襟仅有不到半寸远,随即便是稳稳地停在了那里。 此时,喘着粗气的张师兄说道:“罗师兄,小弟我受教了。” 他的话说得很诚恳,即使这让他丢了排名第五的位置也是如此。对于罗乞他一直是既崇拜又尊敬的。此时,一个实力远在自己之上的人赢了自己,真心地接受失败并汲取经验才是最好的。 闻言,罗乞收回了抵在其胸口的枪。他那严肃刚毅的脸上,也是难得的出现了一抹笑容,“张师兄,相比几年前,你的实力精进了许多。只是……希望你不要像我一样在入真境的门前停留如此之久。” 在台下,似是忽然醒转过来的周牧言突然说道:“我说……原本我还想着在第四位,就能悠闲自在的看看热闹了。可现在想来,你若是输给了罗师兄的话,那我岂不是就在第五位了,我还得再打一场才行!” 对于周牧言的抱怨,墨白等人似是没有听到一般默不作声。 而此时的高台之上,就只剩下了罗乞一人持枪站在那里。此时的他正紧闭双目,等待着他的下一个对手。可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是,他此刻全身上下都在不时向外迸发出真气。这样的真气就像是一层薄如蝉翼的膜,在场的众多弟子也是全然没有发现,因为那层真气凝聚的薄膜实在太过轻薄,几乎是那种微不可查的。 “哦?” 如仙人般站立在论道阁屋脊之上的二人,此时,都是抬头看了一眼万里无云的苍穹。随后,又是面带和煦笑容看着罗乞。 准备登台的墨白,此时有些犹豫的看着手中的雪吟剑。 在一旁,周牧言正色说道:“不用多想了。罗师兄的那杆长枪,至少也跟我的缚鳞刀品阶相同,甚至还要更胜于我的刀。所以,你还是老老实实用这柄剑便好,至于那柄灵阶剑还是算了吧。” 对于墨白手中的这柄剑。周牧言虽然不是很了解但也不曾多问,但是这柄剑的强大之处,他可是见过不止一次了。就以自己的缚鳞刀来说,先前如此的硬拼也没见其留下丝毫痕迹。而当初,第一次面对李老的时候,他也是亲眼看到李老的那柄古剑,在与墨白一个照面后便被斩出了缺口。而更加让人诧异,则是柳师尊前来探望墨白之时,这柄剑竟是自行出鞘将其斩退了百丈之远。 想到这,周牧言又补充说道:“墨白老弟,你可知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 对于周牧言这突兀的发问,墨白一时间愣住了。他看了一眼自己的雪吟剑之后,才淡然笑道:“周兄所说,我在书中也曾看过。其意,我也算知晓一二。你放心,我自会多加小心的。” 墨白望了一眼台上的罗乞,随后便手提雪吟剑走了上去。看着眼前穿着破烂不堪,并且很是邋遢的罗乞,墨白只是有些替他不甘。 “罗师兄,初次见面!在下是新入门的弟子,我叫墨白。” 墨白的这一躬很深,说话也极为礼貌谦卑。这一切,出于对罗乞的尊重和敬佩,也是提罗乞感到不甘。但其中绝没有对其遭遇的怜悯,对于这样一个刚毅且执着的武修来说,他人的怜悯无疑会是种侮辱。 罗乞缓缓睁眼,见到墨白向自己施礼,他也是躬身回了一礼。他看着恭敬的墨白,声音有些沙哑的说道:“墨师弟,你与我都是同门不必这么讲究礼数。虽说是初次面对面,但你在台上的表现我都一一看在眼里。不得不说,你与那姓周的小子都是难得一见的修道奇才。” 墨白微微一笑,“罗师兄……过奖了。” “那……咱们开始吧。” 这时,墨白微微摇头,询问似的说道:“罗师兄,交手之前不妨先休息片刻。” 闻言,罗乞欣慰一笑:“不必了,别看我已经是一把老骨头,但打上几场还算不得什么。墨师弟……请吧。” “师兄请!” 话音未落,墨白的身形突然冲出,高台上只见一道白影向着罗乞急速掠去。 见状,罗乞的心中尤为赞叹。在台下观看是一回事,但当自己面对这墨白的时候,却更是能体会到他的这般速度。 想到这,罗乞猛然抬手便是一枪刺出。在那道白影的面前一点寒芒瞬间乍现,墨白没有选择出剑硬接,而是依仗自己的速度侧身躲过。但随后便传来了长枪的破风之声,这一幕就和罗乞对战周静珊之时如出一撤。 墨白赶忙将身形压低,同时向着罗乞一步跨出。 一剑起!剑鸣之声在场中响彻。低身躲闪的墨白,此时,就保持这样的姿态向罗乞的腰间斩出。雪吟剑拖着残影和点点星芒,只是在眨眼间便进到了罗乞半尺之内的距离。 此时,被墨白近身的罗乞已然不能用长枪抵挡。他赶忙抽身后退,在堪堪躲过这一剑之后便是一记横扫。 紧跟而上的墨白突然高高跃起,与此同时,他也再次到了罗乞的跟前。 “飞雪!” 君子行 第六十二章 破道之劫 墨白凌空施展的一式飞雪,随即便在罗乞的头顶上空如期而至。几十道白色剑光同时落下,在罗乞看来他也分辨不出哪个是真哪个又是假,而且,这一剑式真的就如其名一般,剑光落似飞雪漫天虽然很美却又危险至极。 见状,罗乞的心中又是感叹了一番。这墨师弟不仅在速度上极快,打败了姓周那小子的剑式也的确有些无解。不过,既不能御空也不能御器的你,施展完这凌空一剑之后,要如何避开我这一枪呢。 罗乞很是果决的将长枪高举迎向这一剑挡去,这般情景既和墨白与周牧言那场相同,但却也有一个不同之处。如罗乞这般经验老道的强者,虽然也和周牧言一般去接这第一剑,但不同是,此时的墨白还停留在空中。 罗乞很笃定墨白根本出不了极具威胁的第二剑,甚至是第三剑。还只是脱凡大境内的剑修,若想要施展那般诡谲快速的剑式,那自然需要脚踩地面才能够做到。 “嘡嘡嘡嘡......” 瞬间,金石交击声就如爆豆一般接连响起。墨白这飞雪第一剑,也如疾风骤雨一样不停斩在罗乞的枪杆之上。墨白只是在空中滞留的那片刻间,就已经斩出了七剑。 举枪横档的罗乞有些吃惊,这第一剑难道也不全是虚招?他原本是想接下墨白凌空斩出的第一剑之后,便可以趁着他需要落地的短暂间隙内反手一击。可现在,墨白的这第一剑竟是如此迅猛的连斩。 响彻全场的声音依旧在继续,面对墨白那已经数不清的斩击,罗乞只好持枪去抵挡。他发现墨白每出一剑之后,紧接着的第二剑其速度就会更快一些,并且那与他身形不相符的力道也是更重了。 武场中,众多在台下观看的外门弟子,此时都是有些目瞪口呆。这迅猛的剑式完全就不给人反手的机会,并且,墨白现在的剑快得已经看不出个数了。而另一方面,至今为止还能把墨白的攻势,全都一一挡下的罗乞也自然是足够强悍了。 不知何时,山城国的副将高启凑到了周牧言的身边。他在客房内美餐一顿之后,便随着那名少年弟子的指引来到了武场。其实他的本意也不是看什么比试,通过跟那名少年弟子的交谈,他也已经得知这外门的比试,其实都只是脱凡境之间的。所以,对于他来说感觉就像是一群新兵小屁孩儿在操练一样。既然毫无观赏性,索性就先找到灵郡主和周公子,这样也好提前让他们知道事情的原委。 “我说......周大公子。” 高召的一句话,把正在全神贯注观看台上比试的周牧言吓了一跳。他扭头看向那不知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身旁的高召。 “高副将,你跟白舟长老可都谈好了?” 闻言,偶尔还在瞥向擂台的高召,此时站直了身姿恭敬说道:“周公子,在下与那位长老已经谈好,他也已经同意您与灵郡主离开玄门。只是......” 片刻之后,听完高召讲述之前他与白舟长老相谈之事。周牧言的神情变得很是凝重,于此同时,他心中还有难以控制的失落感。 长呼出一口气,周牧言看着高召正色说道:“高副将,依你看,我们山城国与那两国之间,此时此刻是否已经开战了?” 高召皱着眉想了许久,随后满脸担忧之色,“在下以为......恐怕现在已经开战了。” “为何?” “宜安国与那清国,他们在我离开王都之前,便已经将几十万的大军压在了我国边境。几十万的大军人吃马喂的,不可能只是驻扎在那里,却全然没有作为。所以......在下认为已经开战了。” 高召的语气有些沉重,周牧言听完之后也是点头。不过,再之后他们便没有开口说什么了。正逢家国之争,而自己却远在万里之遥。即使在回国之时日夜兼程不做休息,恐怕也至少要两个月的时间才行。 周牧言此时心急如焚,但不管怎么说既然师门已经答应,那就再耽搁一天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只是......当明天这一步迈出玄门,那自己也就不是玄门弟子了。 此时的高台之上,墨白连续出了百余剑,最终也没能破开罗乞的防御。而此刻,罗乞也决定要出手了。虽然说,他完全可以这样耗光墨白的真气,这样的话自然而然便是赢了。只不过,他与墨白登台比试的初衷都是一样的,单纯的就是想与人切磋比试,从而提高自己的实力。 面对如雨点般斩向自己的剑光,罗乞聚于那枪尖之上的浑厚真气悄然退却。在墨白继续斩击的金石声中,同时夹杂了一些筋骨的咔吧作响。 此时,墨白不仅听到了罗乞那身筋骨所发出的响动,同时,已注意到了罗乞的上半截身体变大了一圈儿。难道...... 突然之间,罗乞将手中的长枪猛然一挥。在拨开墨白的几剑之后,他的身形瞬间从守势转为了攻势。墨白的剑还再不停地斩来,而罗乞则是不管不顾的一枪横扫。 “噗噗噗噗!” 在他放弃招架的转瞬之间,罗乞那看似坚实无比的古铜色皮肤,顿时便出现了数道将近半寸深的伤口。 见状,墨白的心里先是一惊。随后,他赶忙收住剑式,随即向后方急速退去。可当他退出两丈多远之后,刚刚站稳脚步的时候一点寒芒突然在他面前乍现。 这一枪速度极快,并且那道寒芒就像是认准了墨白一般,墨白落脚之处寒芒随即便至。 “墨师弟,小心了!” 一边招架一边缓缓退去的墨白,此时已经被逼到了高台边缘的位置。罗乞的一声暴喝之后,他出枪的速度陡然暴增。 两个人相较之前,现在完全转换了立场。疲于招架的墨白,此时一没留神竟是踩在了高台的边缘。他一只脚只有脚尖的位置踩在了台子上,再一次抵挡下一枪之后,那枪式所蕴含的强大力道,便使得墨白身体向后一倾。一瞬的惊慌之下,墨白的动作便是慢了不少。 一阵破风之声猛然逼近,回过神来的墨白已经无法躲避。看着那横扫过来的枪纂,无可奈何的墨白只好一手紧握剑柄,而另一手则是抵在剑身之上。就这样,雪吟剑被墨白竖着挡了过去。 “嘭!” 罗乞这一记横扫,枪纂之上携带着强大的力道。巨响之中,一股大力借由雪吟剑传入了墨白的双臂。在两臂吃痛的同时,墨白的身体也彻底离开了台面,他整个人就像是蹴鞠一样飞了出去。 足足飞出去四五丈远之后,墨白强忍着剧痛在空中翻转身形。在他砸向武场地面之时,墨白双腿弯曲着地,同时顺着那股力道再次退出几步。 输了!墨白用出了自己最为迅猛的斩击,可是每一剑都被罗乞稳稳接了下来。而当对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时,自己却是招架的极为勉强。并且,在最后的时候自己还失足了。 站稳了身形之后,墨白向着台上的罗乞微微一礼,“罗师兄,在下受教了。” 墨白恭敬的一礼并未得到回应。他再次看向台上的罗乞,此时才发现了一些异样。 只见罗乞此时的表情很是痛苦,他似乎在拼命忍受着什么。现在,所有在武场内的人,都已经能够看清罗乞身上那由真气所凝的薄膜。淡淡白色的薄膜在有节奏的律动着,就好像是人在呼吸之时起伏的胸膛一般。 只是片刻之后,再也无法强撑的罗乞便是一声大吼。他一手捂住了胸口,而另一手则持枪拄在台面之上。他勉强支撑着身体不要倒下去,同时,在他身上律动的薄膜变得更加活跃,它起伏的间隔在缩短幅度也在扩大。 “终于,该来的终究会来。虽然说,有些姗姗来迟了。”南宫易难掩欣慰的笑意。 一旁,柳听风手捋胡须笑道:“这孩子也才六旬的年纪,若是之后能一帆风顺的话,倒也不算晚。” 武场之中,除了墨白和少数一些人之外,其他外门弟子和长老都已经在替罗乞高兴。他们知道,这可是破道之劫!这可是罗乞苦苦等了三十余年的破道之劫。 飞落台下的墨白有些茫然,他看向周围那些弟子,这才发现他们似乎都很兴奋的样子。虽然不懂在罗乞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想来应该是好事才对。 突然之间,笼罩着罗乞全身的那层薄膜突然炸开。一瞬间,一股强大浑厚的真气,自罗乞的体内迸发而出。整个外门武场就好似刮起了一阵狂风,只不过,这股风势很快便又收回到了罗乞的体内。 这时,只见罗乞突然抬头望天,同时,他一手持枪直指苍穹。 “来吧!!” 底气十足的一声断喝,霎时间,整个青阳城上方的天空一时间停止了。众人都是抬头望去,高空之中那稀疏的云不再随风飘走,之前还存在的微风也不见了,甚至,两只飞在空中的鸟也是停滞在了那里。 在下一瞬,高高的苍穹之上出现了一个金色小点。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那个金色小点变得越来越来大。在只是短短不到两息的时间,墨白赫然发现那根本就不是一点,而是一根金色绚烂的光柱。并且,这光柱落下的速度极快,再一次眨眼的时间后,台上的罗乞已然被那直径丈许的光柱所笼罩了。 高接苍穹的光柱还在下落,只是片刻后便全部落下凝聚在了罗乞的周围。 “轰!” 那直径只有丈许的光柱突然扩到了四五倍,并且在一瞬间变成了一个圆球状。只是,罗乞脚下的那个高台便是遭了秧,它在一瞬间便被那金色光球给击碎了。或者说,是被那光球震塌了。 这时,一只手打在了墨白的肩头上。 “墨白老弟,知道这是什么吗?”周牧言羡慕的看着那光球说道。 墨白微微摇头,“我才也许就是书中所说的破道之劫。不过......我不曾见过并不能确定。” “你没猜错,这!就是破道之劫。是罗师兄苦苦追寻了三十余年的破道之劫,当然,也是我等了多年未能实现的夙愿之一。” 墨白看了一眼周牧言,随后淡声笑道:“也许,你再回到玄门之时就已经是入真境了呢。不过......这脱凡到入真境的破道之劫,就能有如此大的阵仗吗?” “但愿如此,小爷我也只能借你吉言了。这破道之劫虽然我没经历过,倒也算知晓一二的。今天咱们所见的阵仗真的不大,等你有幸见识到登仙甚至步入化神境时的破道之劫,那才真的是惊天动地......” 周牧言向墨白讲述着,他所知道关于破道之劫的一切。 而终于达成三十多年来夙愿的罗乞,他此时正处在一个与别人眼中完全不同的空间内。这里,要远比外面之人所看到的大上许多。在罗乞的四周都被金色流转的壁垒笼罩,就连此方天地也是一样如此。 罗乞那原本静谧无波的内心,此时已是抑制不住的狂喜。他目不转睛的看着这片空间中央的位置,在哪里,正有无数的星芒在汇聚着。 先是四只巨大的爪子,之后便是结实粗壮的腿。当那副躯干也凝实之后,不用等着去看最后的头,罗乞也已经猜到是什么了。 此物形体很像豹子,它的大小却是足有丈许。在那颗头颅也凝聚好之后,这东西所拥有的几个标志性特点也明了了。 灵兽流火,它的第一个特点,便是那条从头顶一直经由背脊延伸到尾尖的火焰。而第二点,就是这流火的体型像豹,但是那颗头却好似麒麟之首,只不过,看起来远没有那种祥瑞之气。 都说这入真的破道之劫,是要对上与修道者本人性情相近的灵兽或圣灵。看来......这灵兽流火就是跟我最相像的了。罗乞已经和流火保持了比较远的距离,不出所料的话,他想要渡过这次破道之劫,就必须将这只灵兽杀了才行。 罗乞面前的这只灵兽,其实并不是真正的一只灵兽。罗乞触动了破道之劫后,想要突破到入真境就必须接受天地之灵的考验。而罗乞想要达到入真境的话,这就是他所面对的考验,而这只灵兽流火,其实也是天地之灵所凝聚幻化出来的。 罗乞谨慎的盯着面前不远处的流火,而此时,那灵兽也正在向罗乞低吼示威。并且,它还在缓缓的围着罗乞绕圈儿,其背脊之上的火焰,似乎也变得更为旺盛了。 看罢多时,见面前这个人竟是毫无破绽。这只灵兽便也不再浪费时间,它猛然向前一窜随即便是一抓挥出。 罗乞不慌不忙,这灵兽的速度相比起墨师弟来,可是要满上许多。正想着,但感觉这样比较似乎不太妥当。罗乞不禁摇头一笑,手中长枪暴起直接抡出。 长枪裹挟着风声便直接迎向了那一爪。 “嘭!” 这般沉重的感觉,是完全出乎罗乞的意料之外的。他很是不解,这只灵兽的体型明明没有多么庞大,但这沉重的力量又是怎么回事。 对面的灵兽甩了甩爪子,它死死盯着面前的罗乞,似乎也是在犹豫着什么一样。 “再来!” 罗乞一声断喝,随即掌中长枪就如游龙一般刺向流火。一枪两枪......罗乞的出招完全不做停歇。最开始那灵兽还能用爪子勉强招架,可到后来,它的身体上便渐渐多出了好几个血窟窿。 灵兽在愤怒的嘶吼着,可是在他面前的这个男人,是不会因为它的嘶吼和恐吓便会停手的。 最终,灵兽流火在罗乞的身上留下了四道血淋淋的伤口。而罗乞则是将那异兽放倒在地,并且一枪贯穿了它的头颅。 罗乞强忍着之前受到的剑伤,还有刚刚被那灵兽抓出的伤口。地面之上,那已经没了生机的灵兽,此时正在慢慢的消,点点星芒就像一只只漂亮的萤火虫一般。 注视着面前这奇异的一幕,忽然罗乞的身形急速向后退去。只见那些星芒,竟是直接奔着罗乞涌了过来。 能够强行窥探此方天地的南宫易无奈笑道:“小乞儿,你躲什么。” 南宫易的话竟是传了进来,罗乞稍微愣神儿。随后便停留在原地不再躲避了。 点点金色星芒朝着罗乞飘来,当那些星芒接触到他的身体之时,便是瞬间没入其体内。而神奇的是,随着大量星芒的涌入身体,罗乞身上的剑伤和抓伤,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 当罗乞将其全被吸收之后,那个将他笼罩在其中的金色光球便开始崩碎消散。于此同时,罗乞将手中的长枪丢在了地面之上,而他自己,则是紧握着双拳,尽可能控制着自己体内强大的真气。 积累了三十余年,罗乞这一朝破道不光是姗姗来迟,对他来说这也很是危险。当他破道成功之后,若是压制不住自己体内这突然涌现的浑厚真气,轻则会受内伤,重的话直接丢了性命也不足委屈。 罗乞在擂台的废墟上全力稳固着自己的境界,但在其他人的眼中看来,此时的罗乞,就像是拼命想要握住流沙的人。三十多年的沉淀加上破道之劫的馈赠,是一个刚刚达到入真境武修,所难以承受且难以留住的。 论道阁的屋脊之上,柳听风很是玩味的看着南宫易,“师兄,你若是想要出手帮忙,那就趁现在。不然,再晚一些还有什么意义了。” 闻言,一直双手紧握看着罗乞的南宫易,此时便是松了一口气。他马上伸出右手,随即指尖在那虚空之中快速滑动。下一瞬,一个小法阵出现在南宫易的面前。接近着他并指轻点法阵,法阵瞬间消失在南宫易的面前,转而出现在了罗乞的头顶上空。 在之后,南宫易的手轻轻一压之下,那法阵瞬间变大并且下落罩住了罗乞。在得到南宫易的出手帮助之后,罗乞变得轻松起来,自他体内向外宣泄的真气也被镇压住了。 墨白一边轻揉着自己的臂膀,另一边也在注视着稳固境界的罗乞。没想到,这破道之劫会如此惊天动地。也没想到,这事情竟然会如此的巧合。 原本的比试,因为罗乞的更进一步而暂时停止了。众人都是静静看着罗乞,直到......罗乞缓缓的站起身来。 “罗师兄!你到什么境界了?” “恭喜!罗师兄!” “恭喜!恭喜!” 在罗乞起身的那一刻,众多外门弟子都沸腾了。看着那些为自己欢呼雀跃的同门师兄弟,罗乞那苍老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越过了一个小境,也还不错。”南宫易说道。 “师兄,你若是一开始就出手。也许......越两个小境也是可能的。” 南宫易看向柳听风,“我倒是不担心他的境界修为,怕只怕当他达到入真大境的巅峰之时,若还是这般苦等几十年的话......” 柳听风点头道:“他的资质确实很不错,若不是命运使然,如今便该是登仙之境的强者了。说来,也真是苦了他了。” 作为一名枪修,罗乞这一次的破道之劫,使他直接越过了入真大境中的枪宗小境,从而稳固在了枪主之境。 感受着此时自身那强大力量的同时,罗乞也会想起了自己的小时候。那是一个刚刚下过大雪的冬日,村里的每家每户都在生火做饭的时候,却突然迎来了不速之客。想要凭借自己的力量去报仇的时候,第一次见到了那个身穿黄色袍子,那个像仙人一般的男子。 罗乞闭着双眼仰头向天,“爹!娘!父老乡亲们!我罗乞,会给你们报仇的!”他说话的声音很小,说完之后大笑着,笑着笑着又哭了...... 君子行 第六十三章 剑师之境 在外门比试结束的三天之后,墨白也已经在房内闭门不出许久了。 每天早上都会来跟墨白问声早安的香玲,虽然这三天也依旧如常,但每次都会止步在房间门外,她在外面待了一会儿之后,便会轻念一声“墨白哥哥,早安。”随后,也就静静的离去了。 现在的墨白正处在境界突破的关键时刻,在外门比试之前他就已经是剑侍境的巅峰。在那几场的比试之后,尤其是与周牧言和罗乞对战的那两场,对于墨白来说都是获益良多的。 在送别了周牧言、上官灵与那位副将高召之后,墨白便跟云初夏、方羽和香玲这几个最为亲近的人做了交代。期间,小胖子方羽曾跟墨白提起过其他突破境界的方式,只不过,那是要用到不少极为珍惜的丹药的。 墨白直接否定了方羽的建议,虽然说,内服灵丹妙药是一个更快的捷径,但是,那真的太稀有太珍贵了。这么久以来,直到自己在比试中将周牧言的衣衫毁坏,当周牧言要自己赔的时候。墨白才第一次认识到一个重要的问题,自己竟然是身无分文的,一直以来似乎也对金钱没有什么概念。 所以,当方羽提及靠那丹药提升境界的时候,墨白便很果断的否定了。理由也是极为简单的,就连赔给周牧言衣服的钱都没有,又拿什么去负担那昂贵的丹药钱呢。 在周牧言启程之前,他也跟墨白等人一五一十的说清了事情的原委。当墨白执意要一同前往的时候,周牧言也是断然拒绝了。 “墨白老弟,此去凶险异常,小爷我知道你不会畏惧生死。但是,这是我山城国的家国之争,一来你并非是我山城国的子民,二者这也不是我周牧言的私人恩怨。所以,你既师出无名不该去,而且,身为玄门弟子的你也不能去。现在的你正是要全力提升实力的时候,不要因为一时的意气用事错误了光阴。” 周牧言拍了拍墨白的肩膀,随后飒然一笑,“变强吧!现在的你还帮不到我......” 周牧言的一席话墨白几乎都可以无视,但唯独最后那两句虽然诛心却不无道理。国与国之间的战争,自己这样一个侍境巅峰的小剑修,又能掀得起什么样的风浪呢?身为弱者,当自己怀着真心想去帮助友人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那个能力,这种不舒服的感觉......还真是没法儿去形容。 那最后一天的比试,施展出三剑飞雪的墨白胜过了周牧言,暂时排在了外门第三的位置。而之后,外门大师兄罗乞又以强劲的实力将墨白击落高台,所以这第三的位置便落在了罗乞的身上。 墨白惜败之后排在了第四位,相应的,周牧言则降到了第五位。 而第三个进行挑战的,便是原来江远城韩家的少主韩毅,在他面对那排在第七位的青年刀修韩千山之时,一开始便毫无保留的使出了最强的手段。那只实力相当于入真境武修的苍枭,在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内便迫使韩千山认输了。韩毅虽然是取胜了,但他也只是极为勉强的获胜。若是那韩千山再坚持哪怕一会儿,韩毅都不得不因为自己的真气所剩无几,而自行解除那御灵之术。 虽然对于他来说,能够打入外门前十便可以正式成为玄门的弟子。但若是勉强为之,自己便很可能会被这苍枭反噬。到时,不仅自己会面临生死之危,还会永远失去对这只苍枭的掌控,毕竟,这是他韩家留给自己的唯一本钱。况且,作为一个御灵者,若是被自己召唤出的异兽之灵所杀,那他韩毅可就成了千古笑话了。 还有一次机会的韩毅,原本要挑战的第五位换成了周牧言,那时的他不仅是无力再战,也更是无心再战了。别说自己已是真气耗尽的强弩之末,即使是他最佳状态的时候,面对如此强悍的周牧言,也只能识趣的放弃了。 本以为稳坐钓鱼的韩毅,在他刚刚下台之后便又再次登台了。那名同样性罗的真武修名叫罗喜,而他第一个要挑战的便是第七位的韩毅。已经无法再唤出苍枭的韩毅,则只能拖着疲惫的身躯以拳脚相博,只可惜,以己之短攻敌之强,韩毅又一次失去了成为正式弟子的机会。 性情刚猛罗喜在稳坐第七的位置后,便是不安分的挑战周牧言。只不过,他那一套依靠蛮力横冲直撞的打法,在周牧言的面前全然没有建树。仅仅是六七个照面,便被周牧言打得倒地不起。 第五个登台的,便是东靖国王子李元峰。身为一国王子又有着化神境资质的他,迈上高台的每一步都像是登临王位一般。他手持一柄镶嵌玉石的雕花金枪,在面对第十位已在先前负伤的石齐。两个人在台上纠缠了十多个会合之后,李元峰华丽的一枪抵在了倒地的石齐胸口。 李元峰以王者之姿持枪等待着下一个对手,此时,一名秀发高束的长裙女子缓步走了上来。在见到那名女子的时候,李元峰的眼睛便是一亮。好漂亮的美人儿......既然能排在这外门第二的位置,那她的实力自然也是无可挑剔的。 看来......一会儿还要下手轻一点儿才是。此女这般也算配得上我李元峰了,若是不小心伤了哪儿,可就不美了。 “在下东靖国王子李元峰,敢问姑娘芳名要如何称呼啊?”李元峰面带笑意,同时还微微抱拳躬身。 闻言,这名女子的绣眉便是一挑,他瞥了一眼李元峰之后说道:“赢了本姑娘,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告诉你。” 女子的眼神虽然冰冷,但全都被她那挑逗似的话语所掩盖了。闻言,李元峰的心中大喜过望。没想到,还是有些泼辣的美人儿...... 此时,台下的小胖子方羽捂嘴偷笑。墨白看向他随即问道:“何事这么可笑?” 方羽这一笑,他的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他强韧笑意轻声说道:“墨白小哥儿,你猜猜这个女人是谁?” 墨白先是愣了一下,而后看了一眼杀气腾腾的周牧言。随后也是压低声音回道:“这位姑娘,就是周兄的意中人?” 方羽连忙点头,同时伸出白胖的手大拇指一挑,“小哥儿好眼力!” “那......你笑的又是什么?” 这时,方羽瞟了一眼旁边的周牧言说道:“你说......咱们周师兄是不是个惹祸的苗子。” 墨白不知所谓,他微微皱眉,“算是......可这又有什么关联。” 方羽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随即,他那不高的身材勉强搭上墨白的肩头,“瞧见台上内位姑娘了吧。如果说,周师兄是惹祸的苗子,那这位姑娘......那就堪比惹祸的祖宗!所谓才子爱佳人,小哥儿你看,这要是放在他们二人身上......哈哈!” “苗子......”墨白刚说出两个字,便是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而一旁,全身杀气腾腾的周牧言并没用听到方羽二人的对话。此刻,他一直双眼冒火的盯着那高台之上。 台上那名女子,她所使用的兵器很特别。在她的手中,分别拿着一把轻薄较窄的长刀,和一把颇有份量的短刀。 此时,那女子已经和李元峰开始交手。李元峰一开始还想游刃有余的,与对方多纠缠一会儿,可是在几招之后,他的这个想法便荡然无存了。自视甚高的他很快就开始被动挨打,无论他是使出全力还是用出地阶枪式,最终也都无济于事。 此刻,墨白也是被那名女子的招式所吸引了。作为刀修,她有着那种刚猛霸气的威势,同时,也有着灵巧飘逸的身法。虽然这两点都未能发挥到极致,但能将这两点几乎完美的融合在一起,那也是极为可怕的存在。 只是没出半柱香的时间,李元峰那一身金丝华服,便多出了大大小小很多的口子。甚至,有一些地方还被那女子的刀划伤了皮肤。 “嘡!嘭!” 气喘吁吁的李元峰勉强接下了一记短刀,随后,他的腹部便被那女子狠狠地踹了一脚。他那比较高大的身形立地而起,在飞出丈许远之后,又是向倒退了几步。可就在最后一步的时候,李元峰一脚蹬空便栽了下去。 “噗通!” 几个富家公子模样的弟子,在他们反应过来时就已经晚了。仅差两步的距离,他们那一双双伸出去的手便可以接住李元峰了。但此刻,呆呆看着就摔在自己面前的李元峰,几个人的神色都很是尴尬。 这时,李元峰赶紧站起身形。他恶狠狠的看了一眼台上的双刀女子,随后,满脸涨红的怒视那几个富家公子,“滚!” 李元峰的几手如意算盘,就只成就了一个。排在第五做出选择所保住的脸面,在这一摔之下丢的一干二净。想要挑战第二的位置同时还能抱得美人归,也都是一一落空。到最后,他就只剩下了那第十的位置。 当云初夏登场时,他那一套灵动至极身法,用了不长时间便将负伤在身的蒋飞松打败了。原本,他们二人的实力几乎是相差不多的。可在先前已经负伤蒋飞松,现在与云初夏之间的实力又拉大了许多。 在云初夏取胜之后,犹豫不决的她赶忙跑下了高台。她的下一城是挑战那个第八位的剑修少女,但此刻,他有些犹豫了。 “周师兄,墨白哥哥,你们说......我还要不要挑战那个小丫头?” 这时,周牧言摇头说道:“你也看了那蒋飞松的结局,你如果输给了那个小丫头。在之后,还要有一战才行。所以......你自己要考虑清楚状况。” 云初夏绣眉紧蹙,她撅着小嘴儿看向墨白,“墨白哥哥......” 见状,墨白淡淡一笑,“初夏妹妹,你若是想战那就一战,若是心中有所犹豫的话......那还是不战为好。来日方长,你不需要为难自己去勉强一战。” 在沉思了片刻之后,云初夏绣眉舒展,随后眉眼带笑的说道:“好!那我就先守住这第九的位置,反正也和第八没差多少。” 放弃了与那剑修少女的一战。云初夏的下一个对手,便是在她之后做出决定的一名体修青年。云初夏的身形极为灵动,但是缺少了能够一击制敌的雷霆手段。两人在台上纠缠了许久,所幸的是,云初夏还是要比对方强上那么一些。同时,那名武修在面对云初夏的时候,一身刚猛的拳脚功夫却难以施展。最后,极尽力竭的武修青年,便只好带着愤懑颓然下场了。 在之后,一副狼狈模样的李元峰再次登台。他身上的那几处伤口,此时早已止住了流血。他所服用的丹药,不仅是止住了流血,同时还将之前所消耗的气力回复了七七八八。如果仔细观察他身上伤口的话,甚至还可以发现那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 他所服用的是一颗名为凝血丹的妙药,此丹药就是用以外伤和恢复气力的。只不过,能达到这种夸张效果的,必然是上品甚至更高品阶才行。同样,这一个颗小小丹药的价值,也是绝对不菲的。对于一般武修来说,别说是吃上这一颗丹药,甚至是连见都不一定见过。就算是拥有一颗,也绝对不会因为一些小伤就自己服用,反而是早早脱手卖给那些财大气粗的宗门家族。 高台之上,李元峰一改之前那只能招架的颓势。他手中的金色长枪,此时就如毒蛇吐信一般袭向对手。 “噗噗噗!” 锋利的枪尖儿,在对方的身上戳出了好几个血洞。而占尽优势的李元峰,此时就像泄愤一般加紧枪式。 “嘭!” 对方那名刀修弟子,突然被李元峰一脚踢翻在地。面对已经无力还手的刀修弟子,李元峰长枪一抖直接刺向了对方的咽喉。这一枪威势很猛,并且没有适时收手的意思。 “嘡!” 一声金石交击之后,李元峰那杆刺出的长枪被一柄飞剑猛然崩开。巨大的力道,使得李元峰的长枪险些脱手。 “李元峰!同门切磋要点到为止!你还想当着老夫的面,杀人不成!” 惊骇之中的李元峰恍然醒悟。他看向出手的程长老,此时,只见程长老双眼微眯盯视着他,同时,还有一柄飞剑悄然回到了他背后的剑匣之内。 此刻,李元峰的心中虽然余怒未消,但他也不敢在这玄门之中撒野。身为王子身为这青阳三族中最强大一族的少主来说,他的见识要比那杨家三公子杨誉高出许多。他深知,自己就差那么一点便是闯了大祸。 他赶忙向着程长老躬身施礼,“程长老,本......弟子绝不是有意要伤人,还请长老息怒。我这儿有治疗外伤的灵丹妙药,我现在就替他医治。” 说着,李元峰便伸手入怀取出了一个精美的小瓷瓶儿。在程长老的注视下,他紧走两步蹲在那刀修弟子的跟前,一颗缭绕着丝丝灵气的血红色药丸托在掌中,随即便喂给了那名重伤的刀修弟子。 见李元峰的态度很是诚恳,程长老的脸色也是好了许多,“算了,念你没有犯下大错。这一次,我也不再追究了。” 闻言,李元峰很是恭敬的再施一礼。但此时,他的内心中却是深深地记下了一笔。 在比试过去了四天后。香玲在一大早上又来到了墨白的房门外。就如之前的几天一样,她在门外待了一会儿之后,轻声道了声早安便利去了。 在内门的玄字殿内,一身黄色长袍南宫易独自一人端坐在正位之上。在抿了一口清茶之后,他的嘴角微扬笑道:“莲儿,上茶。” “是!” 不知何处传来一名少女的声音,却是不见其身形在哪里。 几息之后,一袭青色长袍背背剑匣的柳听风迈步走了进来。南宫易端着茶盏,品味着那有些苦涩却幽香绵长的茶水。柳听风也是缓步走进,随后轻撩衣襟问问坐下。 此时,一名不到二十岁的少女,双手稳端托盘进到殿内。 “柳师尊,请用茶。” 柳听风微微点头,那名少女便随即退了出去。 “师弟,你可是要动身了?”南宫易放下手中茶盏看向柳听风。 柳听风点头说道:“没错,既然此事已经有了一些眉目。我看,还是早些将消息带回宗门的好。至于要如何定夺,还是按几位师伯师叔的意思为上。” “哈哈......我说师弟,为兄怎么觉得你越来越不像你自己了。” 柳听风在喝了一口茶水后,眉头微皱着说道:“这玄门设立在如此偏远之地,你我若都喜好冲动行事。先不说这玄门危矣,光是宗门的责罚谁又能扛得起?” “咳咳!”南宫易轻咳了两声,面色有些尴尬的说道:“说起来,你此次回转宗门,这一路上,也要多加小心才行。” 这时,柳听风放下手中的茶盏,随即起身说道:“师兄放心,我虽然还远不能天下无敌。但只求自保的话,还是勉强可以的。” 南宫易笑着摇头,却并未说话,当他再次将茶递到嘴边之时,柳听风则已经到了大殿之外。 “师兄,安心在此坐镇。只需几日,我去去便回。” 话音未落,柳听风的身形恰似流星一般,自地面之上冲天而起。眨眼之间,便已是在遥遥万丈的高空之中。他向下瞥了一眼已经变得较小的青阳城,随后冷声道:“杨家小辈,可要给老夫安分一点!” “哈哈哈哈!” 下方的大殿之中,南宫易放声大笑,“这......才是你柳听风!” 随着时间的推移,东升的太阳已经在空中划过了一个半圆。在夕阳的余晖中,玄门那本就古朴庄严的门庭,此时显得更有其悠远的韵味。 墨白的闭门不出已经是第四天了,静坐在床榻之上的他,此时心神澄澈且断绝了一切与外界的联系。似乎与这方天地融为一体的墨白,在他周围正有无数星点般的灵气不断飘来,无数的星点在要靠近他的身体时,便凝聚在一起化作了根根泛光的丝线。随后,那一根根灵气所凝的丝线便通通没入了墨白的体内。 墨白一直以为,其他武修在汲取这天地间的灵气之时,应该也和他是一般不二的。但他不知道的是,多数武修能够做到灵气化点,就已经很不错了,并且,其数量多少也都有着不小的差距。而如墨白这般似被星辰包围的情景,是极为少见难得的。更别说是那点点灵气化为丝线,继而温养气海充裕真气了。 此时,静坐不动的墨白,脸上已经渗出了点点汗水,他身上衣服也开始变得潮湿。墨白体内的真气,此刻就像是奔流的大河一般,在全身经脉中流转不息。无数条没入其身体的灵气丝线,在进入他的体内后,便如潺潺溪水一样汇入了大河之中。 直到半个时辰之后,墨白全身的衣襟已被汗水浸透。此时,他体内的燥热和肿胀感也已经到了极限。其实,墨白在汲取灵气大半天之后,便已经可以突破到那剑师之境。可因为那本玄真决中所提及的一些内容,使得墨白又硬生生压制了三天的时间没有突破。 终于,墨白停止了汲取灵气。此时,他的长发和衣襟在微微飘动着。随着每一息时间的过去,那飘动的幅度都变得越大。忽然,墨白体内的浑厚真气,犹如江河决堤一般向体外奔流而去。 一股猛烈的气流在屋内凭空卷起,墨白凌乱的发丝和衣襟飘舞。屋内的桌椅在一瞬之间被吹到了墙边,同时,那原本紧闭着的门窗突然向外打开。在门窗的吱哑作响声中,足足持续几息之后才算停歇。之后,向外涌出的真气如退潮一般,收回到墨白的体内。而当他略显疲惫的睁开双眼时,银眸所见......都是一片狼藉。 君子行 第六十四章 苏家一脉 在万丈高空之中,柳听风的身形就如一个流星般在急速的穿行。满头的白发和长长的银髯飘舞在脑后,他那一身青色的长袍也因为如此急速的飞行,而被大风吹得咧咧作响。他倒背着双手,明亮深邃的眼眸虽是目视着前方,但内心中,却是有着万千思绪缭绕不散。 在临近下一次三域大战的几十年内,许多的宗门豪族都开始莫名其妙的被一夜灭门。这其中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势力在背地里搞鬼,这一切又是有着什么样的目的什么样的阴谋?难道……就是与那几年后的大战有关? 但为何,又是有着不少的宗门势力却毫发无损?而另一方面,在上一次的三域大战结束之后,立宗的九位圣祖便相继淡出了世人的眼中。也是从那之后,仅仅不到二百年的时间里,这凡域中就崛起了几个能与苍剑宗一较高下的强大实力。 现如今,三域大战也仅剩下了几年的时间。为何那九位圣祖却仍旧是了无音讯,却是在玄门新收弟子中,见到了凌圣祖的佩剑。这名为墨白的年轻人又是何许人?这柄雪吟剑又是如何落到了他的手中?就算这墨白是凌圣祖的徒弟,但这剑修的佩剑向来都是一剑一灵且只认以人为主的。 想到这,柳听风不禁皱起了眉头,“也不知……师父他老人家会不会见我这个徒弟。” 正在全速赶往苍剑宗的柳听风,就在他心中烦乱之时。忽然之间,他感受到了下方不远处的一丝异动。有强者在交手? 此时的他,在经过六七个时辰的飞行之后,仍旧没有离开这人间界的地界。在整个凡域七界当中,人间界无疑是拥有最多生灵且占地最为广澳的。而他此行的目的地,则是苍剑宗所在的三界山,三界山的所在就如他的名字一目了然。 在曾经创立苍剑宗之时,九位圣祖便选择了这个,位于七界中至关重要的三界山。三界山实为一座绵延万余里的巨大山脉,那里不仅有着凡域中最为充盈的灵气,并且还占据着三个大界的交汇之处。 其中,便有名为圣灵界的人间禁区。此界中的生灵只有三种,一是居于众生灵顶端的圣灵,他们是天生的强者,并且有着极高的灵智,虽然圣灵族的数量并不多,但却是这圣灵界无法撼动的真正主宰者。只不过,这些圣灵向来自视甚高,并且极为排外,所以自古以来这圣灵界都是其他外族不可擅入的禁区。 而第二种,便是终生侍奉在圣灵之下的灵兽。它们之间,就如同君王与臣子或是主人与奴仆那样的关系。虽然灵兽不比圣灵那般地强大,但在灵智上,它们却没有太大的差别。最后一种,就是那些最为普通的野兽了,它们会被准许生存在圣灵界,仅是因为它们不会破坏这圣灵界的一方山水,也更不会威胁到圣灵与灵兽的安全。 三界山所毗邻的第二界名为混沌,混沌初开万物方始。这是一个极为残酷的蛮荒世界,其中有凶残蛮夷的泰坦巨人族,还有蛰伏水下与游鱼为伍的潮汐一族。同时,在这片蛮荒世界中,还有各种性情凶残的远古巨兽,和体型虽小却聚集如潮的冷血异种。 混沌界中,还存在着不少鲜为人知的上古遗迹,和一些不知姓名的强者荒冢。正因为如此,混沌界也被众多武修强者,视为了一个检验自身实力的试炼之地。不仅能在这里磨炼自身,同时,还有可能在此地获取一番意想不到的机缘。 只不过,这里对于真正的强者来说是一个摇篮,但对空有满腔热血的武修来说,那便是地狱了。在这里,向来都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武修之间可以在此地随意厮杀,而不会受到如苍剑宗这般强大势力的干涉。但需要遵守的只有一点,那就是不能肆意破坏这一方天地。除此之外,这混沌界完全就是一个法外之地,一个百无禁忌的杀戮天堂。 三界山所毗邻的最后一个,便是由妖族主宰的万妖界。万妖界中的妖族,有着像人族那样的君王制度。百万妖众,都由一个存续至今的纯血狐族统治。他们不仅强大且头脑甚至比人类更加聪慧,而且,他们更是有着难以掩饰的霸主野心。 所以,当年的那九位至强者,之所以选在了这个虽然对修炼极佳,却也是是非最多的三界山。最为重要的理由,便是制衡圣灵界与万妖界,另外,也是要镇守混沌界不被强人所毁。 在一刻钟之前,位于济国的一个村镇内,正有两方人马剑拔弩张的对峙着。 在那村镇的上空,其中一方都以长袍遮体,并且还蒙着面部。人数仅有四十多个的他们,其中竟是有三十余人脚踩各类兵器停滞在空中,而剩余的五个人更是不借助任何外物,双脚踏空站立在那里。 此时,其中一个身形很高体态偏瘦的蒙面人,他御空而立冷声说道:“苏家主,我们本是好言相劝,你又何必如此的不识抬举呢?” 在他的对面,一名剑眉虎目的方脸汉子面无表情,一身黑金相间的长袍,其衣襟下摆在空中随风飘荡。此刻,这名面容刚毅的中年男子,正一手拄头盘坐在一柄大号长枪之上。 他便是现任的苏家家主苏白秋。在他们下方的整座小镇也是以苏字为名,生活在这里的每个老人、青年或小孩儿,其实都是这苏家一脉的子孙。而苏家在这里,也已经世世代代生活了几千年之久。 因为其家族内,还有着两位已达化神境的先祖坐镇。这济国苏家,也自然成了人间界内为数不多的强大家族之一。 此时,霸气侧漏的苏白秋就那样盘坐在长枪之上。而在他的身后,则是二十七名御器飞行的族中强者。 这时,苏白秋语气平淡的说道:“我苏家向来与世无争,在此处也存续了几千年之久。你们这些连真面目都不敢示人的鼠辈,就妄想着我们苏家俯首称臣?凭什么?就凭你们带来的这些杂碎?” 闻言,那御空而立的蒙面人不禁冷笑,“哈哈……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们有句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苏家主,你可知道你的一个抉择,可是关系着整个小镇的存亡。要我说,还是先放下你的那点傲气,不妨为这些苏家子孙考虑考虑,你说呢……” 说话的同时,那蒙面人还伸手在面前扫过。虽然他的语气还算平和,但这一言一行之间,所表现出的威胁意味却极为明显。 闻言,苏白秋身后的那些强者,此时都是愤怒难当。这就是仗着人多实力强,公然在欺负人。虽然他们心中都知道双方的实力差距有多大,但每个人都已经做好了拼命一战的准备,现在,就只等家主的一个命令了。 “不得不说,你的话的确有几分道理。只不过,生为我苏家之人,刚一坠地就是硬骨头一块儿。你们若想以武力强压我苏家,拼了命我也要留下你们几颗脑袋!” “说得好!我苏家男儿理当如此!” 在苏白秋话音未落之时,一个苍老洪亮的声音响彻整个小镇。与此同时,一名大袖飘飘的老者,带着一名体格健壮的短发中年踏空而至。 见到突然出现的两个人,包括苏白秋等苏家全部强者,此时都是恭敬的深施一礼。 “晚辈,见过二位老祖!” 那短发中年只是微微点头,表情很是木讷。而老者则是轻捋着胡须眉开眼笑,“好了好了,整天老祖老祖的烦都烦死了!而且,我有那么老吗?” 对于这苏家老祖的话,在场的苏家强者似乎都是习以为常了。自家这位开宗老祖,向来都是说话不着边际,全然没有那种长辈和强者的风范。但虽然如此,自家这位老祖的一个特点,却是让苏家上上下下都引以为傲的。 老者名为苏和,他便是在此地建立苏家豪门的第一代家主。其为人性情温和且喜欢与人讲道理,但就是说话有些不修边幅,而且经常任性而为。同时,身为一个化神境的强者的他,这老头动不动就跟家族中的顽童闹别扭,不认识自家这位老祖的顽童,在苏和面前也是尽显童言无忌,双方吵架斗嘴的事时有发生。而苏和一旦吵输了,对于打又不能打的族中晚辈,他就只好独自一人生闷气了。 在苏和身旁的木讷中年,是苏家五代家主名叫苏勤。他人如其名,身为武修的他一心精于修炼,至于其他事情则是一向提不起兴趣。虽然为人很是寡言木讷,但在苏家历代家主中,他的修道天分却是最高的。而现在,更是与苏和的实力相差不多了。 被苏家人无视的蒙面人,此时有一些气恼,“两个化神境,没想到……你们苏家还有这般家底。只不过,这实力上的差距似乎还是很大。” 闻言,苏和扭头瞥了眼这群蒙面人。随后,他阴阳怪气的说道:“哼!一群小屁孩儿,在老夫面前攒鸡毛凑掸子。我老人家闯荡这凡域七界的时候,你们还在玩泥巴呢!” “你!” 苏和的一番话,着实让这带头的蒙面人有些难以抑制地想要发火。他用手点指着苏和,与此同时,一股强大的威势向着苏家众人压去。这股气势就如翻涌的大浪一般铺天盖地,而其中,还夹杂着蒙面人难掩的杀意。 原本,在这两个苏家老祖出现之前,他就想要动手灭了这苏家的。因为在他看来,这苏家也仅仅是个不入流的家族而已。虽然说是有着二十多位登仙境的强者在场,但在他的面前,光是有这些登仙境的武修是远远不够的。对于这样实力不济,还不肯顺从的家族,那就直接灭了便是。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一时大意失察的情况下。苏家竟然冒出了两个化神境的至强者,而且这个老头的实力,明显是比自己还要强上几分。此时,就如那苏白秋所言,就算最终灭了这苏家,自己这一方好不容易拉拢起来的一股势力,怕也会在这里折损不少。 蒙面男子那强大无比的威势,瞬间就使得苏家那些登仙的强者,有些难以承受。实力偏弱的一些,甚至已经在额头浸出了汗水。而包括现任家主苏白秋在内的其他强者,也是在较为勉强地硬撑着。 “哼!聒噪!” 对于实力弱于自己的蒙面人,这股威压在苏和看来并没有什么感觉。只是那其中夹杂的杀意,让苏和也不得不正经起来。此时,在他一声怒哼的同时,宽大袖口随即一甩。顿时,在苏和身后的那些苏家人,便感觉浑身一轻,那种被强者盯视,就如猛兽爪下猎物一般的感觉,也随之消失不见。 这时,蒙面人开口说道:“老头!我承认你的实力不俗,但是,当这下方小镇成为尸山血海之后,你还能像如此的高高在上吗?” 闻言,苏和花白的眉毛便是皱了起来。他盯视那名蒙面人,沉思许久后说道:“说说看,你们是哪家势力,拉拢我们苏家又有什么阴谋?” 见情势有所缓和,蒙面人心中不禁冷笑。说到底,我们光脚不怕穿鞋的。你们悍不畏死,可你们舍得那些后辈跟着陪葬吗? 蒙面人轻声笑道:“你放心,虽然还不能像你透露底细,但我们的实力足够强大。至于为何要拉拢你们苏家,我家主子自然是有他的打算。我今天之所以只带这么点人来,也是带着诚意的,不然的话……” “不然……如何呀?” 苏和突然打断了蒙面人的话,在其他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苏和向一旁的苏勤递了个眼色。 蒙面人强忍着心中的恼怒,他继续说道:“哈哈……这些都不重要,你们苏家只要答应了我的要求。那咱们就都是一家人,同时拴在一根绳儿上的蚂蚱。您说呢?” “我说?” 苏和带着满脸笑意,态度大变地问道。 见此情形,蒙面人放声大笑:“哈哈哈!没错,只要你点个头,咱们……就是一家人。” 就在蒙面人话音未落之时,他的双眸骤然一缩。因为就在那一刹那之间,苏和与苏勤这两个化神境的至强者,突然散发出让人战栗的杀意。 原本还站在他对面的两个人,此时已经冲入了他身后的人群中。面对两个化神境强者的突然发难,原本已经放松警惕的那些登仙境蒙面人,变更是没有反应过来。 仅仅是在他们一愣神儿的时间里。那体格健壮的苏勤,已经打爆了两个人的脑袋,这时的他手中还紧紧掐着一名蒙面人的脖子。 而那前一秒还满脸带笑的苏和,此时已经沉下了脸色。他那大袖飘飘的身形也是出现在众多蒙面人的中间,在他的身旁正有两个蒙面人被熊熊的烈火燃烧着。他们在痛苦哀嚎的同时,还在极力拍打着身上的大火,只不过,那灼热的火焰并没有减少一分,反而是越拍打火势越旺。 当为首的蒙面人反应过来时,苏和那有着老年斑的大手,正扣在一名蒙面人的脸上,同时,苏和还冷冷地看着为首的蒙面人,“既然见不得人,那老夫就帮你们一把!” “轰!” 话音未落,只见苏和扣在那人面部的大手,在其整个掌心都暴涌出通红的火焰。一瞬之间,那个人脸上的皮肉连带遮盖的面罩,就都爆燃起来。而当苏和松开手的时候,那名蒙面人的头已经可见森白的头骨,同时,带着蔓延的烈火坠落了下去。 “杀!” 一声暴喝响彻,苏白秋手持大号的长枪已经带人冲了过来。算上他在内,苏家共有二十八名登仙境的强者一拥而上。而一共四十三名的蒙面人,其中三十八名都是登仙境,只不过,在苏和与苏勤暴起的一瞬间,便是殒命了六位。 “给我杀!一个不留!” 为首的蒙面人,此时已经是气急败坏。他万万没想到,这苏家的人都这么刚烈。这一次,若是折损太多强这话,那主人怕是难以饶过自己了。 双方几十人在瞬间便纠缠在了一起,小村镇的上方一股股真气暴涌,剑气与枪芒在夜空之中闪耀。同时,下方小镇的苏家人,也已经向村镇外撤去。这一群武修强者之间的决死一战,若是还留在下方的话,到时候就连怎么死的,是死于谁手都难以知道。 空中的交战极其激烈,不时,便会有一具尸体或身受重伤的强者坠落下来。而下方小镇的房屋和街道,也在那空中强者的都发中崩坏坍塌。时不时,还会有一道剑气、一点枪芒、或是一团烈火降落在小镇的房屋或街道之上。 一时间,蒙面人虽然占据着人数上的优势。当双方也都各有伤亡,双方最大的差别,便是位于化神境强者的数量上。苏家这一边就只有苏和与苏勤,而蒙面人则是由这多达五名的化神境。 此刻,境界更高的苏和与苏勤,他们每人都被两名化神境的强者所压制着,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二人的劣势也越来越明显。而另一名化神境的蒙面人,则是苏白秋在勉强应对的,虽然说是应对,但在那一个大境的差距之下,尽管苏白秋在登仙境内已是极为强悍的存在,但现在,也只有硬抗挨打的份儿。 此时,苏家已经有八人坠落了下去,而另一方的黑衣人也殒命了七个。在至强者不占优势,并且总人数也不占优势的前提下,苏家一脉的武修,已经展现出了符合名门豪族的实力。 在勉强招架的同时,苏和的脸上难掩悲痛之色。这些死去的苏家人,可都是跟自己有着血亲的后生晚辈。而下方被损毁严重的小镇,也是苏家世世代代才经营起来的家苑。 想到这儿,苏和的表情越发冰冷。他突然奋起,对于会打到自己的攻击,他选择以伤换伤甚至想要以命换命。若是继续这样被动下去,自己就只能看着本家这些后辈一一殒命,而自己也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我苏和!今天就跟你们一决生死!” 苏和的话音刚落,他的胸口就挨了重重的一掌。“噗!”随着一口鲜血的喷出,他那带着烈火的手掌,也拍在了一名化神境强者的手臂。 那人在忍受灼烧之痛的同时,嘴里暴怒地骂道:“老东西!今天非把你碎尸万段不可!” 这就这个时候,万丈的高空之中一声剑鸣响彻天际。 “苏老头儿!许久不见了!” 一个威严且浑厚的声音,伴随着嘹亮的剑鸣之声传来。 一时间,双方众人都偷眼看向那苍茫的天际。只见在高空之中,一个青色小点急速坠落,而在他的前面,一抹剑光已经先行掠至。 “噗!噗!” 随着两个惨叫之声,两名登仙境的蒙面人栽倒了下去。 “什么人!敢坏大爷我的好事!” 为首的蒙面人在猛攻苏和的同时,他抽身一退看向天际。此时,他的心中满是疑惑和焦虑。因为在他们来这苏家之时,便在这方圆几里的范围内不下了强大的阵法。这阵法就是为了掩人耳目所设,若不是有着强大实力并且还距离此处颇近的话,是根本无法发现这里的争斗的。 就在他疑惑的下一瞬,一个须发皆白身着青色长袍的老者,已经飘落在了人群之中。 “柳听风!是你小子!”见到来人,苏和即使身受重伤,此时也难掩他那激动的情绪。 闻言,众多苏家强者也都骇然。柳听风!那可是出身苍剑宗的柳听风啊! 现在在场的,几乎都是活了几百甚至上千年的修道者。在他们初出茅庐的那个年代,提到那名为柳听风的剑修,会说不知道的都是凤毛麟角。 君子行 第六十五章 听风断流 此时,许多蒙面人都抽身退出了战斗,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都是显得有些惊愕。 而这时,那名为首的蒙面人怒视着自己手下人。随后,言语冰冷的说道:“干什么?多来一个柳听风又能怎么样!你们可不要忘了……咱们主人的手段!” 男子简单的几句话之后,那些心中已有退意的蒙面人便是打消了这个念头。他们中的许多人,又何尝不是因为畏惧于主人的手段,而不得不成为他的帮凶。此时再战,竟是又多了柳听风这个大敌。若是要退的话,那自己的宗门当会如何家族又怎么苟活下去。众人的眼神中难掩进退两难的苦涩,但现在,也只能一条道儿跑到黑了。 柳听风的佩剑在他身体周围穿梭盘旋着,似是许久未尝这杀戮的滋味,其剑身上缭绕的凌厉剑气也是格外活跃。而此时,柳听风则是皱着眉头扫视着下方的断壁残垣,随后又漠然的看向那些蒙面人。 “王兄,我在此地设下的阵法都被那柳听风给破了!如果再打下去……怕是会惊动更多的不速之客。”一个化神境的蒙面人,轻声在为首的男子耳边说着。 这时,柳听风不禁冷笑道:“怎么?老夫才刚来,你们就要走了?”言语中,柳听风那般强大骇人的威势,就如潮水般一波波扩散开来。而同时,围绕在他身体周围的佩剑也是发出着阵阵轻吟。 被称为王兄的蒙面人,此时既无比愤怒又是有些犹豫不定。见柳听风如此的示威挑衅,他便怒声道:“柳听风!不要以为他们怕你就在这里口出狂言!我告诉你,即使你来了我今天也要灭了这苏家。我倒要看看,凭你一个柳听风又能把我怎么样!” 说着,狠下心来的王姓男子,便是向手下的那些蒙面人比了个手势,“给我杀!” 话音刚落,只是稍作迟疑之后。那些蒙面人便再次与苏家的强者战在了一起。 “苏老头儿,他……就交给我了!”一声剑鸣突然响彻,柳听风的佩剑犹如闪电一般直指为首的蒙面人。 见飞剑袭来,男子的手一张,顿时,他所使用的那把刀便脱离了出去。在明亮的月光下,刀身反射着皎洁的光华飞掠而出,而就在下一瞬,那把刀的刀身之上骤然有寒芒流转。 “嘡!” 柳听风的飞剑直接与那把刀撞击在了一起,其剑尖与那刀尖正好顶在一处,锋芒的剑气与长刀所携带的蛮横刀势猛烈地相互冲击。在二者角力的同时,以这刀剑为中心,一阵阵爆发开来的猛烈气流如水面涟漪。四散偏离的剑气和刀势,不论方向不分敌我的飞掠而出。 “轰轰!” 交战中的众人,在与对手纠缠的同时,还不得不小心躲避以防被殃及池鱼。而位于下方的苏家小镇,就只能默默承受这不是袭来的攻击。 柳听风眼神漠然地看着为首的蒙面人,“还不错……只是这还不够!” 突然,柳听风的佩剑气势暴涨。在那一瞬间,凌厉的剑气便将那刀势完全压制了下去。期间,剑身之上所携带的剑气不断斩击着那把长刀。 “嘡嘡嘡嘡!” 为首的蒙面人不禁手捂胸口,而他的面罩之上也氤氲出了红色的血迹。当再看向他那把长刀的时候,原本光滑如镜的刀身之上,已经出现了十几道明显的剑痕。 男子不敢再做迟疑,他的手突然一张,正在与长剑角力的刀便急速飞回。在这把刀一退之间,其刀势又是瞬间弱了几分,从而在其刀身之上再次多出了几道更深的剑痕。 “噗!” 为首的蒙面人,他口中鲜血再也抑制不住的喷了出来。在他接刀在手的那一瞬间,便马上向着自己的面前连续砍出。 “轰轰轰!” 一道道剑气急速袭来,面对这如狂风骤雨般的攻击。男子只能一边退去一边勉强抵挡,在他后退的同时,还一直注意着自己这把刀的状况。 作为一个化神境的至强刀修,这名男子的境界虽然只是刀神境大成,本命武器也未能成就刀灵。但他在登仙境之时,这把佩刀是有修得刀魂的。 无论使用的是何种武器,一旦武器随着主人的提升修得器魂之后。那么,两者之间便产生了不可分割的联系。同时,修得器魂的武器,从此也就成了其主人这一生唯一的本命武器。这对于武修来说,不管是修得器魂还是成就器灵,在其实力上都会一个质变。但同时,两者之间所产生的联系,也成为了武修的一个弱点所在。当然,这个弱点只存在于还不够强的武修身上。可以说,这是获得强大力量的代价,对于武修,便是福祸相依。 此刻,男子很怕自己的佩刀会因为承受不住这等攻击,从而被其损伤甚至损毁。一旦如此,不仅是自己所依仗的武器不能再用。也会因为主人与武器之间的联系,使得其主人身受重伤。而更让一个修炼至此的强者所无法接受的,便是这本命武器一旦损毁,便会使得器魂或器灵消散,即使武器还能重新锻造修复,可此生,便再无可能拥有器魂或器灵相伴。 柳听风的眼神漠然,想要赢过或斩杀面前这个刀修,其实就只是时间的问题。而此刻,他更是不时出现在一些小喽喽的面前,凭仗着一个大境的实力压制,一个个登仙境的蒙面人接连坠落了下去。 “柳听风!我跟你拼了!”那名一直被压制的刀修男子,此时,已经再也不能隐忍下去了。若是此时再不使出全力一搏,那在几息之后,便连出手的机会也没有了。 刀修男子的话音未落,他猛然向后急退,并且他的身形也一直保持着左右横移,来规避那些剑气和如影随形的飞剑。 在躲闪的过程中,刀修男子将手中的佩刀横于胸前而其锋刃朝上。他的左手猛然握在刀刃之上,随后便以掌心在锋利的刀刃上抹过,殷红的血液似珠帘一般挂满整个刀身。与此同时,男子的双手还涌出大量的精纯真气灌入刀身之中。 “金狩!给我醒过来!” 随着男子的一声暴喝,流淌在刀身之上的血液瞬间被吸收得一干二净。同时,男子体内几乎一半的真气也成为了佩刀的养料。 “嘭—嘭—嘭!” 霎时间,他手中的佩刀似是有了心跳一般,一阵阵强大无比的骇人气息震荡而出。就在下一瞬,刀身之上突现出一个较为虚幻的刀影,那刀影要比真气外放所形成的刀芒更为凌厉,同时其形状也是更大。 紧接着,那比较虚幻的淡白色刀影,向着刀修男子的手臂蔓延开来。从他的右手再到右臂,再而蔓延到上身以及全身。这时的刀修男子,就如他手中的佩刀一样,其自身被一个看不清面容的人形虚影所笼罩。 在虚影显现的那一瞬间,刀修男子自身的气息瞬间暴涨。他原本与柳听风之间的境界差距,在此时不仅是与之持平,甚至还隐隐有超出柳听风的趋势。 见状,柳听风向不远处的苏和喊道:“苏老头儿,带你的人让开!” 闻言,苏和一掌逼退了与他纠缠的一个蒙面人。随即高声喊道:“快撤!”其实,那为首蒙面人的气息变化,不光是柳听风,苏和和其他众人也都已经察觉。毕竟,那一阵阵向四面八方扩散开来的骇人气息,想要无视都是不可能的。 就在苏家人脱离之后,与他们缠斗的众多蒙面人也是跟了上去。而此时,不等那刀修男子动手。柳听风便已经一步跨出,下一瞬,他的佩剑刚好出现在其面前。柳听风随手一握便将佩剑拿在了手中,一瞬间,他体内那浑厚无比的真气似决堤一般涌入长剑之中。 只见那缭绕在剑身之上的剑气瞬间收敛,足足数十道剑气凝聚在了一起,并且隐遁于剑身之上。同时,随着柳听风那股真气的加持之下,丈余长的剑芒突然喷涌而出。在那一瞬,柳听风周围的空间似是凝固了片刻,随后,在周围空间恢复如常的同时,那丈余长的青色剑芒猛然收敛。最后,就只剩下了不到一尺长的青色利刃。 这时,散发着强大气息的刀修男子,他眼中已经布满了如蛛网一般的血丝。在其嘴角牵动露出一抹冷笑的同时,他手中笼罩着虚影的巨刃随即斩下。 面对这强悍的一击,柳听风不闪不避同样斩出一剑。 “轰!” 惊天炸响之中,刀剑相拼的余威向着四面八方奔涌而出。猛烈的风势吹得那一身青色长袍咧咧作响,微微皱眉的柳听风,此时眼中满是决然的杀意。 “汝等,不可留!” 柳听风突然侧身抽剑,那男子的刀在没有阻挡之后,便顺势砍了下去。在其由上至下划出一个弧形刀影之后,一道形如月牙的巨大刀刃飞斩而出。 “轰!” 可怜那苏家世代建立起的小镇,在这一刀之下,便在小镇中留下了一道四十余丈的幽深沟壑。 随着一声炸响的同时,数间房屋楼阁被毁于一旦。而此时,伴着一声急促的剑鸣,柳听风的剑已经斩至那名刀修的腰间。 在那刀修反应过来的时候,笼罩在其身上的虚影已被剑芒撕开了一道口子。他赶忙收势躲避,随着鲜血的溅射而出,一下退出十余丈之远的刀修男子,其腰间留下了一道深及半寸长约四寸的伤口。 他紧咬牙关忍受着剧痛,索性的是这一剑只伤到了皮肉。不过,若不是有着刀魂之影的护佑,这一剑,怕是就被腰斩了。男子本想掏出怀中的丹药,以用来治疗这道伤口。毕竟,若是这伤口一直血流不止的话,还没等自己的真气耗尽,就要先将全身的血液流尽了。 可是,他的如意算盘被一个青色身影打断了。一步跨至刀修面前的柳听风,毫不掩饰他遗失许久的杀意。一剑起!在柳听风的注视中,刀修男子毫无章法地胡乱招架。同时,面对柳听风的步步紧逼,刀修男子也只能不停地向后退去。 “王兄!我来助你!” 一声怒吼在柳听风的身后响起。此时,正有一个赤手空拳的蒙面人御空飞来。 闻声,柳听风的眼中一抹寒芒闪过。他突然之间便是转身冲出,两个化神境强者的相向而行,就只在眨眼间便撞到了一起 。那个蒙面人突然一惊,他没想到柳听风会突然之间向他发难,可就在他心中迟疑的刹那。 “逐风!” 柳听风在与那蒙面人照面的瞬间,口中便是一声轻喝。 “噗!” 如电闪一般快速的一剑,直接在那个蒙面人的胸前划开了斜贯肩胛至腰间的伤口。剑影闪过之后,柳听风在转身之间瞥了一眼那蒙面人惊惧的双眼。当他再一次出现在为首的那名刀修面前的时候,身后那个被柳听风一剑重伤的男子,已被数百道细小的剑气分成了尸块儿,无数的肉块儿筋骨伴随着喷溅的血雾似烟花一般,在高空之中四散纷飞。 “嘡!” 柳听风回转的一瞬,便是又一剑斩向了刀修男子。对于被瞬杀的手下,男子还没来得及吃惊,便在匆忙间提刀相迎。 “哼!老夫倒要看看,你用这自己都掌控不住的强大力量又能撑得到几时!” 一声声炸响在两人之间不断传开。刀修男子每一次提刀相迎,甚至每每运转体内的真气,都会使得他腰间的伤口喷溅出鲜血。此时的他满头大汗,不光身体因为失血过多而愈加虚弱,同时,为了维持这保命的刀魂之影,也是几乎要将真气消耗殆尽了。 “柳听风!我……我认输!可否看在我修炼不易的份儿上放我一马?”刀修男子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断断续续地说着。 闻言,柳听风漠然地看着男子。他手中的剑依旧不急不缓的一次次斩出,此刻,那笼罩刀修男子的虚影已经变得残破不堪,他的那把佩刀之上,也是出现了不少豁口和一些裂纹。 刀修男子的嘴角氤氲着鲜血,此时的他心中无比的绝望。 而这时,柳听风冷冷地说道:“不知……死在你刀下的那些男女老少。是如何向你苦苦哀求的,你可曾放过他们!” “柳听风!你……” “噗!噗!” 见柳听风执意要将他诛杀,暴怒的刀修男子便是用尽了力气大吼出来。只不过,随着两道剑光的一闪而过。刀修男子那大吼便戛然而止,同时,他的身体被斩断成了三截,头颅、腰下和上身相继掉落了下去。 正与苏家强者交战的那些蒙面人,一直都有在关注老大与柳听风之间的对决。从那名为首的蒙面人落于下风开始,他们的心中就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但所幸的是,自己这一方的化神境强者始终要比对方多出两个人,虽然只是两个,但那可是化神境的武修,是一般登仙境要抬头仰望的存在。 可是,在其中一名化神境武修被柳听风瞬杀的时候,他们的心中就凉了半截儿。原本在与苏家交战的这一出还占据着强大的优势,结果在一瞬间,那种优势就少了一大半。双方在残酷的厮杀当中,一直都是互有伤亡。之前,苏家武修一共还剩十七人,而蒙面的黑衣人则是十八个。同时,他们还是要比苏家多出一个化神境的至强者。 可当那为首的蒙面人被柳听风诛杀之后,剩下的所有人都乱了手脚。这苏家的苏和苏勤本就在境界上略高一些,而这连杀两个化神境的柳听风,又有谁能够挡住他的杀戮。此刻,不少蒙面人已经心生退意,他们边打边退伺机寻找着远遁的机会。而还有一部分,则是在考虑要不要跪地求饶,求饶之后又能不能保住一条性命。 一道剑光至,在一个蒙面人惊惧的目光中,他的头颅被柳听风一剑斩下。犹如杀神的青色身影穿梭在混战的人群中,柳听风冰冷漠然的眼神,在每一个满是惊惧的双眸扫过。此时,本可以在一方小国雄踞一隅的登仙境,在柳听风的剑下竟是毫无还手之力。这,就是站在武修巅峰的存在,同时,也是一个身经百战杀伐果断的强者之姿。 在接连五个登仙境死于柳听风剑下之后,剩余的十三人终于开始四散奔逃了。而最先退去的,则是那个化神境的演阵师。在他正要跨出那一步之时,苏勤突然挡在了他的面前,随即便是可开山裂地的一拳。 见状,那演阵师手指轻动,他在虚空之中以极快的速度拨演法阵。当苏勤的拳头逼近到他面前时,他随即将面前的金色法阵向前一推。 “轰!” 巨大的轰鸣声中,直径尺余的金色法阵应声崩碎,而苏勤的拳头也戛然而止,他于高空之中向后倒退半步。他这普通的一拳,在击中那高阶法阵的时候稍稍落了下风。 那演阵师看着面前这比自己境界稍高的苏勤,脸上不禁挂上一抹讥讽的笑意。 “让开!” 一个苍老却很洪亮的声音,突然自他身后传来。慌忙之下,那演阵师的手指在虚空中急速滑动,同时,他的身体也是急转过来。就在他那法阵刚刚结成之时,一只大手扣在了他的脸上。 “轰!” 爆燃的火焰自那手掌中喷涌而出。想要痛苦哀嚎的演阵师刚一张嘴,却是被那灼热至极的火焰钻入了口腹之中。作为化神境的强者,自然不似登仙境那般的脆弱,但是,这也只是让他多承受了一会儿生不如死的痛楚。 而此时,面对四散而逃的蒙面人。柳听风直接挡住了一个化神境枪修的去路,在对方正想要开口说话的时候,一道道剑光已经斩了出去。见柳听风杀意已决,那名枪修便也想着唤出枪魂拼死一战。只不过,此时的柳听风只想速战速决。 “断流!” 随着柳听风一声轻喝,他直接用出了诛仙九式的第五式“断流”。这一式,是柳听风所能掌握的七式当中,其威力最为强悍的一式。“弑取镜中幽,一剑断江流!” 这一剑静谧无声,并且其速度也不是柳听风的最快一剑。轻描淡写的一剑,只是拦腰横斩而出。却是在瞬息之间使人暂时失去了五感一般,其形墨中山水、其声万籁皆静、其闻本无一物、其味索然扫兴、而其触更是不觉褴褛为何物。 枪修蒙面人下意识的用枪杆挡出,此时,柳听风的剑已经斩入了他的腰间。而在那枪杆横亘的位置,这一剑也只是稍作停顿,而后那人与长枪皆是断为了两截。 此刻,柳听风的想法很简单也很直接。既然终会有人逃脱升天,既然不能杀光所有蒙面人,那么……就先诛杀实力最强的! 在那枪修被拦腰斩断之后,蒙面人中仅剩的那个化神境强者已经站在了万丈高空。见状,柳听风直接冲天而起,他此刻的眼中就只有那名逃遁的蒙面人。 “想走?没那么容易!” 柳听风的声音有些阴冷。闻言,那名手持长剑的化神境强者心头就是一惊。他已经被柳听风吓破了胆,此刻更像是见了猫的老鼠一般没命地逃窜。 在那万丈的高空之中,大如磨盘的明月之下,一道青光紧紧追在一个黑影的后面。在两人一个小境的差距下,柳听风与那逃跑的剑修正在逐渐拉近着距离。 那剑修似疯了一般用尽全力御空飞行,同时,他不停地扭头看向后方的柳听风。那已经有些扭曲的脸上,似乎还会已落下一颗颗晶莹的液体。 在两人足足飞出了百余里之后,柳听风终于拦在了那名剑修的面前。那剑修蒙面人见逃脱不能,便扑通一声跪在了柳听风的面前。 “柳听风!柳前辈!我知道错了!我也是被逼无奈的。求求您放我一条生路!求求您!求求您了!” 君子行 第六十六章 一剑起兮 一个化神境强者的风范,顿时间荡然无存。那剑修不停地向柳听风叩拜,祈求着能换得一丝生机。期间,就连他的蒙面也是掉落了下来。 柳听风手提佩剑就那样看着面前之人,而此时,才算看到了那一副涕泪横流的苍老面庞。他不禁皱起了眉,此等强者修行到这般地步,自然是极为不易的。而自己,似乎也是杀过了头,似是又回到了从前的那个自己。 想到这儿,柳听风也是收敛了自己的杀意。不管现在如何,若是抓到一个活口也好问出一些关于这个势力的底细。 “起来说话。” 闻言,正在苦苦哀求的剑修老者便是一愣。他完全没有想到,竟还会有那么一丝的转机。毕竟,站在他面前之人可是柳听风!纵使人间界是那么的广阔无垠,只要不是常年隐居山林的武修,但凡早出生个几百年,就都会听闻这柳听风的大名。 剑修老者停下叩拜的动作,他用衣袖在苍老的脸上胡乱摸了两把。随后,试探性的望向柳听风。见柳听风的神色,已经不想先前那般的凶神恶煞,才恭敬的缓缓起身。 “柳前辈,多谢您的不杀之恩!”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的剑修老者,此时低着头显得很是谦卑。 一直注视着对方一言一行的柳听风,此时不禁轻叹一声,“你是何人?又出自哪家哪派?” 对于柳听风的询问,剑修老者没敢多做迟疑,“回柳前辈,在下姓赵名木,是此国境内门春城赵家的老祖。” 柳听风稍作思量,他手捋着银髯问道:“门春城赵家……为何老夫我未曾听过?” “柳前辈,您没有听说过也属正常。我们赵家只是在当地略有些名气,而且平日里在下都是闭关不出。所以,在这人间界并没有多少人知晓。” “这么说……你赵家就只是帮凶了?” 听闻此言,剑修老者连忙点头,“在下自知是在为虎作伥,可是……可是我也是出于无奈。若是我不愿归顺在主人挥下,那我赵家上下的千余口人,就早都死于非命了。” 柳听风时刻都在保持着警觉,他掌中的佩剑也随时都能斩出。虽然在他的观察之下,这个名为赵木的剑修不像是在说假话,但是,也不得不对其加以防范。 “能让你这化神境强者都低头服从,老夫倒很想知道你口中的主人是何方神圣?” “这……” 赵木迟疑了片刻,转而深深躬下身子。同时,他言语哀求道:“柳前辈,并非是在下有意隐瞒。实在是因为我也没有见过主人的真容,而且,此一番与您的交谈若是被他们得知,那我赵家也就大难临头了!还望您高抬贵手,就放过在下一马。您放心!待我回去后,马上就遣散赵家躲藏起来,再也不会帮着他们到处作孽。” 闻言,柳听风陷入了沉默久久未语。在考虑了许久之后,他才正色说道:“你可以遣散赵家以免后顾之忧,不过,你要跟老夫我回苍剑宗才行。这……是我的底线!” 虽然面露难色,但赵木也是很快便下定了决心,“好!待在下遣散家中的后生晚辈,便随柳前辈一起到苍剑宗。” 就在此时,负伤在身的苏和,一路追寻着柳听风的气息赶到了。在服下了上好的灵丹之后,他的伤势也已经好了许多。 “柳老弟!我这一路追赶终于是找到你了。” 柳听风看向苏和,随后打趣道:“苏老头,你这身子骨儿可还扛得住?” “唉!” 苏和一声长叹,神色中难掩悲伤之意,“今日,若不是有你出手相助。我苏家……从此也就不存在了。” 说着,他眼含怒火的看向赵木。后者顿时就是一惊,身形向后倒退的同时,还求助似的看向柳听风。 这时,柳听风摇头说道:“苏兄,你苏家能劫后余生便已是万幸。这个人,我还要将其带回苍剑宗才行。不瞒你说,他身后的这个势力,我苍剑宗已经追查了许久。此次带他回去,也是为了弄清楚一些事情。所以,还望苏兄给我一个面子。” 闻言,苏和强忍着心中的悲愤,他狠狠瞪了一眼赵木,转而看向柳听风,“我苏家都是靠老弟你才能得救,还谈什么面子不面子的。你想带走他,那就带走便是。只不过……待你们查清这伙势力的底细之后,要算我苏和一个!” “好!到时……我亲自来你苏家相告!” 在与苏和告别之后,柳听风便随着那赵木前往了门春城。虽然对于柳听风的陪同,使得赵木有些迟疑。不过,他很快便是满口答应了下来。 赵木的家族所在,建立在宁国境内的重镇门春城。相比之下,这宁国的国力要远胜于东靖国,而这并非王都的门春城,也要比东靖国王都所在的青阳城更加宏伟壮观。 两人先前所在的位置,距离这门春城不过万里的距离。虽然听起来很是遥远,但那也只是对于普通人或者化神境之下的武修而言。 时至当晚丑时,二人便出现在了一座宏伟城池的上空。 柳听风凭借着超人的视觉,向下方的城池扫视了一遍。同时,也在这座城内感知到了几个强大的气息。 他扭头看向一旁的赵木,随后淡声说道:“看来……这门春城内还真是卧虎藏龙啊。” 赵木心头一惊,不过,他的脸上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样。 “柳前辈,您也看到了。这门春城是宁国重镇,自然是有不少颇具实力的宗门的。您看……我们是否先入城再说。” 柳听风微眯着双眼,其眼神锐利如刀。随即,便轻声笑道:“好啊,你先行带路。” 赵木不禁喜出望外,不过下一刻,便收敛住了失态的神情。他向柳听风点了下头,便朝下方城池的某处落去。 看着赵木的背影,柳听风嘴角微扬。在他同样落去之前,其手中一块儿蕴含真气的剑型木牌儿,被柳听风轻轻捏碎了,那木牌儿的碎屑才刚一脱手,便随即化作了点点星芒,转而消失不见。 赵木家的宅邸很大,从那静心布置的一草一木,和那些一座座装修奢华的殿堂来看,这赵家也绝不是赵木口中所说的那样。 进入宅邸后,柳听风即在赵木安排的一间上等客房内稍作休息。他并没有去催促赵木遣散赵家的事宜,反倒善解人意的任其自由。 次日清晨,墨白梳洗已闭之后,便在房间内思考等待着。 如往常一样,一个娇小的身影在窗前闪过。那轻微的脚步声,也是在墨白的房门外停了下来。 这时,香玲轻声说道:“墨白哥哥,早安。” “吱呀!” 就在香玲要转身离开之时,她面前的房门突然打开了。 “香玲妹妹,早啊。” 望着眼前那高挑的白色身影,香玲在愣了一下之后,便是在脸上挂满了可爱的笑容。 “墨白哥哥,你……突破境界了吗?” 墨白微笑着点了下头,同时,伸手摸了摸香玲的小脑袋,“哥哥已经是剑师境小成了。” “剑师境小成,小成……”香玲挠着头,似是在思考着什么,“墨白哥哥,云姐姐跟我说,刚突破境界之后应该是初成才对!” “哈哈,香玲说得是没错。所以为了直接达到小成,哥哥才花费了好几天的时间啊。” 说着,墨白便带着一蹦一跳的香玲进到了屋内。 在屋内的一个桌案之上,墨白拿起了一柄剑身很窄且很是轻薄的带鞘长剑。他走到满脸疑惑的香玲面前,随后蹲下身子将手中的剑递了过去。 香玲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小手指向自己说道:“给我的?” 蹲身的墨白几乎和香玲一样高,他平视着香玲笑道:“嗯,就是送给你的。” 看着墨白手中端着的精美细剑,香玲的小手一直犹豫着要不要去接。而这时,墨白单手拉过香玲的小手,一把将那柄细剑放在了她的手心。 “抱住了,这柄剑还是很重的。” 这柄剑,便是在外门比试之时,墨白那第四的名次所选择的奖励。在众多选择中,墨白一眼便看到了这柄仙阶下品的细剑。其剑身不仅很窄而且很是轻薄,在那剑柄和剑鞘之上还可有精美的花纹,一看便是适合女孩子使用的剑。 香玲按墨白所说的,将这柄剑紧紧抱在了怀中。这柄剑对于墨白来说自然是不重,甚至还太轻了,但对于年纪尚小的香玲来说,的确是有着几分的重量。 香玲水汪汪的大眼睛,低头看了看抱在怀中的细剑,又看向面前的墨白。她的脸上顿时笑开了花儿,就连那洁白整齐的牙齿也是一览无余。可是,她笑着笑着又变成了无比委屈的表情,在她紧紧抿着小嘴儿的同时,一滴滴泪水似连珠一般落了下来。 见状,墨白的神情一滞。怎么哭了?这……表情瞬间凝固的墨白,此时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忽然间,他似是想起了什么。在迟疑那么一瞬后,他一把将面前的香玲抱了过来。 香玲的泪水,止不住地浸在墨白的衣襟上。墨白轻轻抚摸着香玲的小脑袋,随后柔声说道:“都过去了……你现在有哥哥我、有周哥哥、有云姐姐、还有方羽哥哥。” 在半个时辰之后,墨白背着行囊独自一人来到了论道阁。在这间大殿内,白舟长老正手捧着一卷古籍看得出神。 听闻墨白的脚步声,白舟长老抬头望去。见来人是墨白,他微微欠身并伸手示意墨白落座。 “白长老,弟子墨白有事相求。” 向来严肃的白舟长老,此时看着墨白意外的露出一抹微笑,“哦?你且说来听听。” 墨白再次施了一礼,随后继续说道:“弟子于昨夜突破到了剑师之境,只不过,在这师门内闭门修行并不适合我。所以,弟子想去外面游历一番,还请白长老能够准许。” 白舟放下了手中的古籍,他在思索了片刻之后正色说道:“你有此等进取之心自然是好的,不过老夫要提醒你两件事。第一,以你现在的境界外出游历,若是遇到麻烦恐怕难以自保。这第二点嘛,我知道你与周牧言的交情甚好,但那是俗世间的家国之争,作为玄门弟子是绝不能参与其中的。我所说的这两点,你可了解?” 墨白毫不犹豫的点头,“白长老大可放心,外界的凶险弟子早有见闻。至于周师兄之事,弟子也不会坏了宗门的规矩。” “嗯,好!那老夫我就准许你外出游历。最后再提醒你一句,人心隔肚皮做事两不知。你自己要多加谨慎!” “弟子明白!多谢白长老。” 在墨白离开之后,再次捧起古籍的白舟长老摇头笑道:“终非池中之物……” 在门春城赵家宅邸内,赵木带着两名仆人敲开了柳听风的房门。 “柳前辈,在下已经命人备好了上等的酒席。还请前辈移驾殿内,就当在下聊表您的不杀之恩。” 柳听风只是点了点头也不多说,随即便同赵木前往了那座大殿之中。 在他刚刚跨入那高高的门槛之时,柳听风的眉头便是微微皱了一下。不过,他已经迈出的脚步并未停顿,便直接走了进去。 在金雕玉琢的大殿内,一张铭刻花纹金丝镶边儿的红木圆桌摆在正中。此时,除了站在两边侍奉的几名仆人外,桌旁还各站着一个佩剑老头、一个手托烟袋锅儿的老妪、和一个背背大号长刀的中年人。 这时,先行一步进入大殿的赵木说道:“几位,这就是名震七界,出身苍剑宗的柳听风柳前辈。” 一旁,那佩剑老者默不作声,只是向柳听风微微点头示意。而那背着大刀的中年,则是面带笑容的一抱拳。 “呦!老婆子我这厢有礼了。早就听闻柳前辈的大名,今日得以一睹尊荣实属三生有幸,三生有幸啊!咯咯咯……” 看似古稀之年的老妪,此时走上前的这几步,却更像是一个风韵犹存的美妇。只不过,满脸老年斑和褶皱的她,实在是与这身姿不相符。尤其,当用怪异的声音笑起来时,那满脸的褶皱更是堆叠在了一起,看起来甚是阴森怪异。 扫了一眼面前形态各异的三人,柳听风微微点头。随后,他面带微笑地看向了赵木,“不如,给老夫介绍一下?” 闻言,赵木赶忙上前两步,他先是看向那个老妪随即说道:“柳前辈,这位是门春城朱家的老祖朱艳稥。他们朱家,是世代与我们赵家交好的大家族之一。” 说完,他又再次看向那名佩剑老者,“这位,也是与我们赵家交情甚密的大家族之一,陈家老祖陈畏。” 最后,他又看向那个背背大刀的中年男子,“至于这一位,则是东岳派的太上长老冯志远!” 也许赵木自己并没有注意到,他每介绍一个人便是在语气中多了几分底气。在介绍完三个人之后,他那一直曲着的腰杆也是不自觉地挺直。 东岳派?正好还没腾出功夫去你们山门,此时,就自己送上来了,甚好!柳听风心思电转,可在他的脸上却丝毫没有带出来。他面带微笑赞叹道:“哦?看来今日陪我对饮者,都是颇有名气的一方豪强了。” 在几人落座之后。十余名颇有姿色的年轻丫鬟,便将一盘盘色香味儿俱全的菜品端了上来,最后,还呈上了做工精湛品色上乘的青釉酒壶。 “柳前辈,诸位,这是我赵家重金请来的厨子亲自烧制的菜品,都不要客气尝尝这手艺如何。” 赵木屏退了所有的仆从,此时,他更像是一名店小二儿那般,分别给几人端壶斟酒。 在几杯酒下肚之后,赵木向着柳听风说道:“柳前辈,您看我这家中上下一时间也没法儿妥善安顿。若是我就这样离去,怕是这家里会乱成一团。所以,与您去苍剑宗之事能不能缓一缓呢?” 柳听风轻轻放下酒杯,他失声笑道:“这么大一个宗族,走了你这个老祖不是还有现在家主。所以……你这个说法似乎有些行不通。” “这……” 闻言,赵木那有些泛红的脸瞬间便是冷了下来。他把手中的酒杯往桌儿上一墩,随后冷声笑道:“哈哈哈哈!柳前辈,非是在下驳您的面子,只不过……这苍剑宗我是真的不能去!” 这时,在座的其余三个人也都放下了手中碗筷。他们齐齐注视着柳清风的动作,眉眼间透露着不善与警惕。 见状,柳听风的眉毛挑了挑,“我柳听风说要请你去,那……你就该跟我去,绝没有反悔的道理!” “啪!” 柳听风的话音刚落,东岳派的太上长老冯志远便是拍案而起。在他这一掌之下,那厚重精美的红木桌子便是瞬间化为了碎屑。与此同时,为了躲避那些飞溅的残羹油水,几个人都是向后急速退出。 而这时,冯志远厉声说道:“柳听风,不要以为你的名声大,我们就怕了你。今天不仅赵兄你带不走,就连你也要留在这儿!” 他的话音未落,便已经有两股强大的威势压向了柳听风。冯志远一步跨至柳听风的身前,他提刀在手随即便是一砍。 刚猛的刀势带着低沉的嗡鸣之声迎面而来,柳听风急速向侧方闪去,就在他刚刚落脚之时,一道剑光在其身后闪过。 “嘡!” 柳听风站在原地未动,背后赵木的一剑则是被飞斩而出的佩剑挡了下来。而此时,那名剑修老者陈畏,也已经出现在了柳听风的面前。他手中的长剑本就有四尺长度,而此时,在四尺之上又冒出了足足三尺有余的剑芒。 一剑起!那范围似长枪一般的攻击范围,使得柳听风难以轻松躲避。此时,他双臂交叉横挡在自己面前,浑厚无比的真气,在他的双臂前形成了一道青绿色的坚韧壁垒。 “轰!” 陈畏的剑芒硬生生站在了那道壁垒之上,巨大的炸响声中,陈畏的剑再也不能斩下一分一毫。而柳听风则是毫发未伤,就连他双臂前的真气壁垒,也只是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两股巨大的力道相互碰撞,但此时,那手提大刀的冯志远又是劈了过来。无奈之下,柳听风不在与那陈畏角力,而是接着对方那强大的力道急速飞出。 见柳听风再次避开了自己的刀,并且还倒飞向了院落之中。心有不甘的冯志远便再次举刀,同时一声暴喝:“斩蛟!” 霎时间,刚猛的刀势倾泻而出,一道巨大的刀影径直劈向了柳听风。 见那来势凶猛且速度极快的刀影,柳听风的瞳孔骤然一缩,凌空倒飞的他猛然一脚踏在地面之上,随着脚下青石地面的崩碎,柳听风那向后倒飞的速度猛然提升。 “来!” 倒飞的同时,柳听风一声轻喝。只见他那柄挡住赵木的佩剑,以奇快的速度自殿内飞出。眨眼之间,便是越过了冯志远的刀影,再下一瞬,就已经回到了柳听风的掌中。 在手握佩剑的那一刻,柳听风体内的真气暴涌而出。在他的佩剑剑身之上,瞬间便叠起了五道凌厉无比的气刃。 “破云!” 轻喝声中杀意骤起,柳听风朝着那刀影和大殿的方向,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连斩五次。 一剑起兮破军意,锋逐万丈云不栖! 接连斩出的五道剑气破风而出,此时,柳听风的杀指便是其剑气所至。 “轰!轰!” 在剑气与冯志远那刀气碰撞的一刹那,便是接连发出两声惊天动地的炸响。以两者碰撞的点为中心,下方咫尺的青石地面瞬间崩碎成了齑粉,同时下方的地面也被轰出了一个坑。顿时,遮蔽了几丈方圆的烟尘升腾而起。 而此时,屋内的四人也刚好来到了大殿门口。正当他们看向柳听风的方向时,“嗖嗖嗖!”三道威势极强的剑气,接连破开烟尘直奔他们而来。 君子行 第六十七章 一境之差 “柳师兄,为何还不让咱们出手?” “哈哈,安心看着吧。他会叫人相助也只是怕这几人四散而逃,毕竟也都是步入化神境的强者,若是夺路而逃他也没有什么办法。” 门春城高空之中,几个虚影隐藏着气息静静地看向下方。 这时,破开烟尘的三道剑气已经掠至那四人跟前。 “我来!” 说话的同时,冯志远提刀挡在了最前面。他站稳了脚步,面对近在咫尺的剑气,猛然双手握住刀柄直接劈出。 “轰!轰!轰!” 连续的三声炸响,接下剑气的冯志远也在瞬间变换了几次状态。在那第一道剑气斩在他那把大刀之上的时候,霎时间气流涌动,使得大殿的门扉与窗扇吱呀作响。他只感觉到一股强大沉重的力道压在了刀身之上,同时,自身也处在了柳听风那骇人的杀意之下。 冯志远不由得向后倒退了半步,便与第一道剑气僵持了那么一瞬间。随即,便是迎来了第二道同样强劲的剑气。虽然其威力与那第一道剑气相当,可现在,他已经使出了大半的力量才得以维持。 此刻,这第二道剑气也同样斩在他的大刀之上。冯志远只好在瞬间之内,以自身大量的真气来加持肉身,从而勉强扛了下来。只不过,他的身形却是被硬生生逼回了殿内,在其双脚在地面之上滑动的同时,也在其上留下了两道较深的痕迹。 而还没等到后退的冯志远缓过劲儿来,第三道剑气便已经如期而至。在这又一重力道的重压之下,冯志远便是再也不能稳住身形了。他双脚离地直接倒飞出去,在途中直接撞碎了诸多家具器物,在他心中后悔的同时,咽喉内涌出的一口鲜血喷涌而出。而他这一口气的懈怠,也使得负荷超过极限的双臂,再也难以控制住手中的大刀。 刀尖处不禁向冯志远贴来,那三道剑气便是顺势在那刀刃之上急速滑过。 “嗖!嗖!嗖!” 在那大殿之内,三道凌厉无比的剑气分别斩在了屋顶中央、屋顶偏后、和大殿后墙之上。三声巨响过后,大殿内便是烟尘弥漫碎砖烂瓦横飞。 在几人惊骇的注视下,阳光从那大殿破损的大洞照了进来。本是工艺精良装饰奢华的赵家大殿,此刻不仅被毁去了近半,同时剩余的部分也是在摇摇欲坠。 “咳咳!” 烟尘之中,冯志远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提着大刀走了出来。他的步伐显得有些踉跄,嘴角边氤氲的鲜红之色,也证明他受了不轻的内伤。 这时,赵木看着自家被瞬间毁坏的大殿。他的心中是又心痛又心惊,痛的是修建这座大殿可是花费了重金耗时良久的。而惊的是,这柳听风似乎比在苏家之时更为强悍。在起初几人的夹击之下,他竟然毫发无损地退了出去,而之后,反手还重伤了刀神之境的冯志远。 “果然是名不虚传呐!看来该老婆子我露两手儿了。” 话音未落,门春城朱家的老祖朱艳香便是动了起来。她手中的烟袋锅儿交到了左手,而她那枯黄可见筋骨的右手则是在虚空之中向下一压。 霎时间,赵家院内的上空显现出了一个巨大的血红色法阵。随着她向下压的动作,那血红法阵也是向着柳听风所在的院子落了下来。 在距离地面不到十丈的时候,那法阵便是悬停在了那里。同时,阴森骇人的气息笼罩了整个院子。而在法阵之下的柳听风,顿时感觉到体内的真气流通不畅,并且,这法阵似乎还在汲取着自己的生命力。 “哦?原来殿内的法阵在明,而这院中还隐藏着真正的后手。” 柳听风仰头看向那遮天蔽日的血红色法阵,他不禁嘴角上扬发出一丝冷笑。 “柳听风,柳前辈!老婆子我这手段,您可还看得上眼?” 朱艳香吐出一阵烟雾,满是褶皱的脸上挂着阴森的笑容。而他身边的其他三人,此时也是冷冷地看着法阵内的柳听风,只不过,他们也不敢大意,而是时刻准备着出手。 “还可以!” “轰!” 柳听风的话音未落,他手中的长剑一挥,便是向着那法阵斩出了一道剑气。巨大的轰鸣声中,两股强大的力量在空中碰撞着。 直到那剑气消失,朱艳香一直有些紧张的神情,此时也是平稳了下来。她自知自己的境界与柳听风是有着不小差距的,她本以为柳听风这一剑,至少会将法阵破坏掉一部分,可让她没想到的是,这一剑之下自己的法阵竟然是丝毫无损。 见状,这使得朱艳香信心大增。她枯黄的右手急速在虚空之中滑动着,片刻之间,一个黑色的小小法阵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柳前辈,再试试这个!” 她在说话的同时,右手双指并拢点向面前的黑色法阵。在其触碰的一瞬间,法阵在她的面前消失不见,而转瞬之后,便扩大了数十倍不止出现在了院落上空。朱艳香面带诡异的笑容,她将手再次向下一压,那黑色法阵便是向下落了下来。 在其就要贴近那血红色法阵之时,黑色法阵突然悬停不动。而那红色法阵似是受到了重压猛然下沉了一下,随即便是红光大放。 那种令人心悸的感觉突然倍增,不过这对于柳听风来说并没有什么作用。但是那种真气不畅和生命力流逝的增强,却是让柳听风不得不认真对待。 只见柳听风将手中的长剑横于胸前,他的左手双指并拢在剑身之上缓缓滑过。随着他指尖所过之处,那原本淡青色的真气流转变得无比明显。他手中的长剑气息顿时陡变,那整个剑身之上,都被柳听风那泛着青光的真气所包裹,缭绕不息的缕缕剑气变得更为狂暴凌厉。 柳听风猛然跃起,他掌中的长剑顿时延伸出三尺余长的青色剑芒。一剑斩出,嘹亮的剑鸣之声响彻了整片天地。 “轰!轰!” 一剑之下,那两个巨大的法阵瞬间便被剑芒一斩而过。随着两声炸响,那红色与黑色法阵顿时碎为蜘蛛网状,并马上化作了点点星芒消失不见。 “这!这怎么可能!” 正在嘬着烟袋锅儿的朱艳香顿时一惊,她脸上得意的神色马上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而在他愣神儿的时候,三道青色剑气破空而至。 “救我!” 朱艳香一声急促的嘶吼,因为她一时失神的缘故,便是错过了躲避的时机。同时,这三道剑气的速度也实在是快得离谱。 这一次,已经身受重伤的冯志远没有再敢妄动。先前那三道剑气,已经是重伤了他。而现在这三道剑气,明显还要比之前的强大许多。若是再莽撞行事,怕是自己再多出一条命也不够死的。 “陈兄!你我联手挡住!” 听闻赵木的呼喊,门春城的陈家老祖陈畏也是应声而动。在他们四人之中,陈畏虽然不是最强的那一个,但却是最为冷静城府最深的那一个。除了最开始在殿内出手一次之后,他便一直在仔细观察着柳听风。在几人短暂的交锋之后,他也已经认清了一个事实。 当昨夜赵木登门拜访之时,就已经从赵木的口中得知,这柳听风应该已经是剑星之境的修为。而现在为了围杀柳听风而聚集起来的四人,他们都是出于化神第一小镜也就是神境,并且,他们都是在初成与小成的阶段。 要知道,当武修步入这象征着强者之巅的化神大境之后。想要再次提升一个小境都是极为困难的,甚至,只是提升那一个小阶也是绝不容易。在他们四人中,赵木与他自己都是处在神境初成的阶段。而那冯志远和朱艳香也不过是神境小成,这初成到小成的提升,他们二人一个用了三百多年的时间,而另一个更是花了近千年的岁月。 此时,当四人真正面对高出己方所有人一个小境的柳听风。陈畏便是真正感受到了这无法逾越的差距,甚至,此时的他已经开始有了些退意。但此刻,四个人的命运已经绑在了一起。若是柳听风今日不死的话,谁的宗族又能扛得住苍剑宗的报复呢? 不容陈畏多想,他与赵木二人一人持枪一人持剑,便是挡在了朱艳香的面前。两个人同时运转起体内浑厚精纯的真气,那枪杆与剑刃之上都是瞬间凝聚了大量的真气。 “轰!轰!轰!” 三声接连的惊天炸响。在陈畏与赵木二人的联手之下,算是勉强接住了这三道青色剑气。只不过,他们也被逼退了两三丈远的距离,同时,双臂有些酥麻而内腹也在翻涌。 “小心!” 一旁的冯志远突然高声吼道。而此时,柳听风如一缕青光一般转眼即至。应声望去之时,陈畏与赵木二人便是心头一紧,因为柳听风直奔着他们两个人来的。 “枪破!” “辟海!” 匆忙之下,二人竟是不约而同地使出了强力的功法。可在下一瞬,柳听风重重的踩踏地面,在那青石地面崩碎的同时,他径直转向了一旁的冯志远。 “逐风!” 一声轻喝的同时,一道剑光在表情惊惧的冯志远面前一闪而过。随着鲜血溅射和冯志远的痛呼,他那提着大刀的手臂掉落了下去。 冯志远赶紧用剩余的左手捂向伤口,同时,他也忍着剧痛抽身退去。而这时,柳听风也并未再去理会冯志远,而是再次退回到了院中。 “噗!噗!” 因为剧痛,而后退稍迟的冯志远,此时被那一式逐风的后至剑气割开了两道口子。 “你们……要在那殿内躲到什么时候?” 柳听风眼神冰冷地看着四人,他此时的语气虽然平淡,却是透露着作为强者那种至高无上的威严。 在高空的云端之上,一个中年男子轻声说道:“柳师兄,是想把这四个人都带回去?” 一旁,一个衣衫不整发丝凌乱的老者笑道:“哈哈!听风还是那个听风,交起手来不光伤人还要诛心。想把这几个鼠辈都带回去那是理所当然的,毕竟,对于那个神秘的势力我们一直都没有什么头绪。” 这时,另一个道骨仙风的老者问道:“李师兄,这几家势力要如何对待呢?” 闻言,邋遢老者沉吟了片刻之后缓缓说道:“这还是要请示诸位师伯师叔,我等还是不要擅自定夺的好。毕竟,这三域大战也已经不远了。” 其余两人都微微点头。他们都知道,苍剑宗从来就不在意什么势力纷争,或是宗门声望与地位。身为苍剑宗门人弟子,要做的事情只有变强,然后,迎接那场大战的到来! 躲在赵木与陈畏身后的朱艳香,拿出几颗丹药走向了重伤的冯志远。在吞服了这几颗品阶上乘的灵丹妙药后,并且凭借着化神境的强健体魄,冯志远止住了流血并开始自行疗伤。 四个人中,此时已经有一个人失去了战斗的能力。原本志在必得的局势,在实际交手之后完全是出乎意料的结果。 陈畏看向身旁的赵木,他语气沉重地说道:“赵老弟,你可还有什么后手?” 赵木哑然。他还哪有什么后手,请来陈畏几人便已经是出了全力了。若是说什么后手,那也只能指望那个不见真容的主人,能够出手相助了。 见赵木不语,陈畏的神色也是冷了下来,“赵老弟,你我多年交情,何故要拉着我们几个下水!” 见状,朱艳香开口说道:“陈畏,你现在埋怨赵木又有什么用。当下之急,要么合力杀了柳听风,要么就舍弃宗族脱身远遁。” “够了!老夫我可没那时间听你们闲聊。” 话音未落,一直静静看着几人的柳听风猛然冲来。 “拼了!” 说着,陈畏的左手就向剑刃握去。 “嘡!” 面对冲来的柳听风,赵木持枪便是迎了上去。在柳听风停滞的瞬间,朱艳香也是并指点出,下一瞬,一个紫色法阵便出现在了柳听风的头顶。 见状,柳听风抽身急退。而就在他退出的下一秒,那法阵中也是落下了一道雷光。 “咔!” 雷光闪耀的同时,陈畏已将自己的佩剑染上了鲜红。 “白虹!” 陈畏一声暴喝,霎时间,随着他大量真气灌入和消失在剑身上的鲜红。他自身的气息也是突然产生了巨变,在此刻,他的那份威势竟然已和柳听风相差无几。 巨大的虚影笼罩下,陈畏手持长剑直奔柳听风。而在他的身后,赵木与朱艳香也是紧跟而出。 看着朝自己冲来的三人,柳听风神色漠然。唤剑魂吗?柳听风自然也能做到,只不过,并不需要! “轰!” 眨眼之间,陈畏与柳听风的剑便斩在了一起。在那瞬息之间所爆发出的威势,使得他们周围数丈之内的地面,都被掀翻崩碎。而紧接着,在扬起的烟尘碎石之中,一点寒芒突然刺向了柳听风的胸膛。 见状,柳听风收剑则移。在下一瞬他猛然向前冲去,这一冲直接绕过了陈畏与赵木二人。此时,正在虚空演阵的朱艳香被下了一跳。在她的面前,柳听风如一道青色光影正向她袭来。 此时,她想完成这个演阵已经是来不及了。现在,她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那便是以最快的速度远远逃遁。想到这,她御空飞起直接冲上那万丈高空之中。 “下去!”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下一刻,她的腹部就重重的挨了一掌。在她胸腹之内剧痛翻涌的同时,身体正要被那巨大力道击飞的时候。她那枯瘦的手臂突然被死死攥住,随即,那人向下猛地一抖手。一脸茫然且口中咸腥的朱艳香,便如流星一般砸向了地面。 “嘭!” 不仅是那股把她摔下来的大力无法卸去,同时还有那打乱她体内真气运转的一掌推波助澜。这一摔,朱艳香直接把地面砸出了一个大坑,口中鲜血也是喷溅而出,而且,她的意识也是暂时失去了。 地面之上,正与柳听风缠斗的二人心头一凉。在朱艳香逃遁的那一刻,他们不仅是失望而且很是气愤。但下一瞬,这朱艳香就被人打了下来,直到这时,他们才发现柳听风还带着强大的帮手。 在柳听风接过陈畏的一剑之后,他再次向赵木猛攻过去。在三人缠斗的片刻内,柳听风就一直在向赵木发难。 “噗!” 一道剑光使得赵木避无可避,他的右臂也如冯志远那样被斩去了。他不像此时的陈畏那般,能够一人与柳听风拼上几个回合,现在的他确确实实与柳听风有着巨大的差距。而现在,当得知柳听风还有帮手的时候,他就连想逃的想法都没有了。至少现在,他与陈畏就只需要面对柳听风一人,而他的帮手似乎并没有现在出手的打算。 面对半残的赵木,柳听风似乎也已经失去了兴趣,他转而将注意力全部放在了陈畏的身上。两人相拼的每一剑,都在地面之上留下了崩碎的痕迹,并且每一次都伴随着似狂风一般的威势碰撞。 “柳听风,你何必一定要赶尽杀绝!” 自身剑魂之影已是残破的陈畏,向着柳听风怒声叫道。 “赶尽杀绝?你们做的事才叫赶尽杀绝!现在收手随老夫回苍剑宗,我可留你个四肢健全。” “你不要血口喷人!我陈畏就算不是什么善人,但也从来不会有意为恶。” 闻言,柳听风便是一皱眉。难道……这陈畏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与我交手。想到这,柳听风的攻势变得更加凌厉。 陈畏凭借着残存的剑魂之影,还是苦苦的支撑着。只不过,短短几息之后他便再也招架不住了。同时,他气喘吁吁真气也近乎枯竭,而手中的白虹剑也是出现了几处豁口。这不仅使他受了内伤,更是让他无比地心疼。毕竟,那是陪伴了他悠长岁月的佩剑。 “嘭!” 在一个空档间,柳听风一掌拍在了陈畏的胸口。同时,他也将一缕剑气灌入了对方的体内。此时,只要柳听风的心念一动,陈畏就会被那道在体内的剑气杀死。 被击飞的陈畏倒在了十几丈外的地面上,那笼罩着他的剑魂之影也已经消散了。 “你动手吧!”嘴角氤氲着鲜血的陈畏厉声说着。 柳听风手中的佩剑脱离而出,在一声轻吟之后自行回到了剑匣之内。 他漠然地看向陈畏,“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待老夫我将你们交给宗门。此事,自会分出是非黑白。” 这时,两名老者和一个中年男子,从那高空云端飘落了下来。 邋遢老者说道:“听风,多年不见你已经是剑星之境了。” 柳听风向这老者微微一礼,随后轻叹道:“李师兄,这一步我可是用了足足千年的光阴。你,就莫要取笑我了。” 东靖国青阳城的城门处,打算独自一人去游历的墨白正跟几人寒暄着。在得知墨白要暂时离开后,云初夏、方羽和香玲,都执意要送到墨白出城为止。 这时,云初夏说道:“墨白哥哥,你一个人出门在外,可一定要多加小心。无论是什么情况,保证你自身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还有,你要是有什么需要的完全可以跟我说,力所能及之处本姑娘绝不推托。” 云初夏言语中很是关切,虽然已是脸颊泛红,可还是都说了出来。 墨白微微一笑,随后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香玲,“初夏妹妹,帮我照顾好香玲就可以了。而我,也不是最初与你们相识的那个我了。所以……你大可放心。” “嗯!不用你说我也会照顾好香玲的,说起来,我还是她的师父呢!”说话的同时,云初夏还摸了摸香玲的头。 而这时。小胖子方羽走上前来。他直接在口袋中掏出了两个小瓷瓶,瓷瓶不大但很精致,并且一个为白色一个为红色,“墨白小哥儿,这两瓶丹药你带上,我相信它们对你绝对会有帮助。至于其他的......我就不多说了。” 墨白接过两个瓷瓶,伸手拍了拍方羽的肩膀,“看来,我至少有保命的东西了。多保重!” 说完,墨白便蹲下身子,抱了抱一言不发的香玲,“香玲乖,墨白哥哥需要变得强大才行。强大到可以保护你、保护我的身边人。而且,哥哥用不了多久便会回来。这段时间,你可要跟云姐姐好好练剑。” 君子行 第六十八章 山村妖影(待大改) 香玲紧咬着着嘴唇,同时,她那双大眼睛已是有了莹莹泪光。自从来到这玄门之后,墨白一直都是那个对她最好的人。虽然失去至亲的痛苦,始终还在她的心中徘徊不散。 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之后,她有了三个哥哥和一个姐姐。而在其中,她最为亲近的便是墨白了。那个在她最害怕的时候,会一下坐在地上静静陪着自己的那个大哥哥。当然,云初夏、周牧言和方羽几个人,也是对自己很好的。 现在,墨白说要外出游历。使得香玲的心中,好似要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一般。 “墨白哥哥,我会好好练剑的,我也会听云姐姐的话。但是,你会很快回来吗?” 说话的同时,香玲眼中的泪水终于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而这时,墨白轻轻擦拭着她脸上的泪水。同时,用极其温和的语气说道:“哥哥答应你,一定不会离开太久的。这段时间,你就好好练剑,当然,不要忘了给那柄剑取一个名字。就这么约定了好不好?” 闻言,抽泣着的香玲点了点头,“好!我们一言为定!” 在墨白就要转身离开之时,云初夏似是想起了什么。她赶忙走到墨白的面前,轻声说了两句之后,便把一件东西塞给了墨白。 墨白也没有推辞,只是笑着说道:“等我回来时,会加倍还给你的。” 一袭白衣胜雪的翩翩少年,在城门处告别了云初夏三人之后,便是独自一人头也不回的离去了。非是人情淡薄人心不古,而是少年怕一回头就不舍得走了。从自己第一次与周牧言几人结识的那天起,之后的每一天,似乎都是与他们待在一起的。 这一次,是墨白第一次独自离开。虽然很是不舍,但却也是必要的,因为,他最近总是会想起那么一句话...... “现在的你还帮不到我......” 温室中是可以生得花朵的,只不过这花朵适应不了强者为尊的世界。躲在这玄门之中修炼,自然是安全且舒适的,但对于自己来说,这种的环境似乎并不适合。 所以,当周牧言对自己说出那句话的时候,自己也是认清了一些道理。因为,即使自己抛开一切不去理会,但处在脱凡境还在阑珊学步的自己,去了又能做什么呢?说到底,作为一个武修来说,想要去帮到身边人的时候。首先,自己要去拥有那份力量才行,否则,凭什么呢? 自离开玄门的多天之后,墨白一路都沿着官道前行。他并没有明确的目标,每到一个岔路口的时候,也只是随着自己的心意选择了一个方向。 一路上,墨白都在走走停停。行进时欣赏着路边风光山川江河,而停下时,则是专心精进自己的剑道招式。 一日,墨白沿着山间小路深入了其中的腹地。知道已经日落黄昏之时,才在那金灿灿的余晖下,看到了炊烟袅袅的小山村。在这里,周围都有着高山环伺。山间和路旁的草木也已经开始萌芽,并且渐渐挂上翠绿的颜色。 “好幽静的地方,或许可以找一户人家借宿一晚。” 墨白轻声自语着,脚步也是朝着小山村的方向走去。这时,他还在包裹之中掏出了一个小钱袋。这钱袋是在分别之时,云初夏塞在墨白手中的。按她的话来说,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出门在外也总不能身无分文吧。 只不过,看着手中这用绸缎缝制,并且还绣着精致花朵的钱袋,墨白就只能皱皱眉头了。一个大男人带着这样的钱袋,这着实让人有些难为情。还是......先拿出一些比较好。 在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前,墨白也已经进了村子。在路过一户农家的时候,只见那户人家高挂着不少大红灯笼,在那两扇木门之上还贴着大大的喜字。而且看这门庭和房子的规模,肯定也是这村中的大户人家了。 不经意的在门前走过,那宽敞的院内被一盏盏灯笼照的格外明亮。同时,也看到了不少村名正在院内忙里忙外。 就在这时,一名衣着华贵面容消瘦的老妪抬头看到了墨白。二人在那一瞬间四目相对,见对方看来,墨白只好微笑着向对方点了下头。 正当墨白还没走开几步的时候,身后便是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小伙子!小伙子留步!” 尖细苍老的声音自墨白的身后传来,墨白转身看去,只见正是先前与之对视了一眼的老婆婆。 “婆婆您好,请问您可是有什么事情?” “小伙子,看你这身装扮和容貌,好像不是我们这村儿里人吧?” 那老妪说话的同时,还向前两步靠的很近。而且,她还在不停的上下打量着墨白。 闻言,被这名老婆盯得有些别扭的墨白,只好尴尬的笑道:“老婆婆,我的确不是本地人。游历途中路过这里,正想找一户人家借住一晚。” 老妪略加思索了片刻,随后便是满脸堆笑的说道:“借住一晚......那正好,今天呐正是我家小姐办喜宴。我看你就在这儿借住便是,等一会两对儿新人拜堂之后,还有丰盛的宴席。” “婆婆好意我心领了,但怎么好意思在大喜的日子叨扰呢。” “这话儿怎么说的,既然来了那就是客。大喜的日子再多加一双筷子,也是好事儿!来来来,婆婆带你进去。” 说着,那满脸带笑的老妪便是拉住了墨白的手。随即,她便向那红灯高悬的院门走去。 老妪显得很是热情,虽然墨白有些尴尬,但也是盛情难却,也就全当是这里的民风淳朴好客了。 被那老妪拉着手腕,墨白尴尬的同时,也是感觉到这老婆婆还真是有一定的气力。看起来至少七八旬的年纪,不光有把子力气,同时走路的时候也很是稳健。 随着她一步跨入那座宅院之中。只见那院内已是摆下了不少的桌椅板凳,同时,院内也有着近百口的村民。 此时,刚进入院内的墨白就成了众人的焦点。那些村名的神情都是有些怪异的盯着他,不知所谓的墨白,已是随着老妪在有空位的桌旁坐了下来。 墨白虽然感觉有些别扭,但此时,也是满怀好奇看着院内的一切。从自己有记忆以来,墨白所经历过的事情也不算少。不过,这民间嫁娶的喜事倒还是第一次见识。 虽然,墨白还是能够感受到很多人投来的目光。新奇的环顾四周,在他进入院子之后更是发现这户人家的阔绰。按理说,这偏僻的小山村内应该都是些草木民舍才对。而这一户人家,相比起青阳城内的一些小财主也差不了多少了。 只是在观察之下,墨白越发得感觉有些说不出的怪异。明明这嫁娶的民间喜事,这些前来祝贺的村民却显得有些沉默且木讷。并且,在那些艳红的灯光照射下,这院内的气氛就更是有些特别了。 “大哥哥,你是从外面来的?” 在墨白的身旁,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儿开口问道。 “嗯,我路过这里,便跟那位老婆婆进来了。我听说,是这户人家的小姐出嫁。那一会儿,是不是会有新郎官儿来迎亲?” 小男孩儿摇了摇头,“没有,新郎官儿早就被接过来了。” 闻言,墨白有些疑惑了。他皱着眉回想了片刻,随后再次问道:“那......应该就是倒插门儿了?” 小男孩儿猛地点头,可在他刚要说话的时候。在他身旁的一个妇人,便是用手肘撞了他一下,同时,还用一种严厉的眼神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 见状,墨白只好向那欲言又止的小男孩儿报以微笑。看来,这妇人对自己这个外乡人是有一些戒心的。不过,倒也是情理之中。 就在这时,此前邀请墨白的那个老妪从屋内走了出来。她扫视了一眼院内的村民,随后高声说道:“承蒙各位乡亲父老来祝贺!老婆子我先代我家小姐谢过各位了。接下来,就要准备两位新人的拜堂仪式,还望各位乡亲能喜庆一些。” 老妪的嗓音很是尖细,但是她说话的底气却是很足。在她讲完之后,很多村民都是极为配合的挂上了笑容。而在墨白的身旁,那名妇人也是碰了下身边的小男孩儿。 在众人的注视下,一个身披大红花儿的青年男子,一手牵着红色嫁衣头顶盖头的新娘子走了出来。 那新郎官儿的年级要比墨白小上一些,脸上的稚气尚且犹在。但其身材挺拔,并且相貌也长得还算不错。就是,这娶妻的大喜事,他的神情在墨白看来有些不对。 常言说,人间有四大喜事。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今天是我们家小姐,跟杨公子大喜的日子。接下来,两位新人就要在各位父老乡亲的见证下结拜成为夫妻。” 在那老妪说话的同时,那一对身着婚服的新人也已经站在了喜案之前。 这时,老妪走到那身着大红嫁衣的女子身旁。随后,她附耳轻声问道:“小姐,您看是不是可以开始了?” 那女子的身材极好,其身高也几乎快赶上那新郎官儿了。在配上那一身有着精美刺绣的大红嫁衣,虽然头顶这盖头看不清面容,但应该也不会差到哪去。此时,对于老妪的询问,女子并未开口只是微微点了下头。 一旁,那还带着稚气的新郎官儿,总是时不时的看向身旁的新娘。而这时,那老妪清了清嗓子后开始主持新人拜天地的仪式。 “一拜天地!” 随着老妪的声音,这一对儿新人朝着燃香的喜案齐齐一拜。 “二拜高堂!” 这时,两人又是向着一对中年夫妇拜了下去。只不过,在墨白看去的时候。那一对儿中年夫妇似乎显得有些拘谨,不管他们到底是男方还是女方的长辈。此刻,却是看不出有什么欢喜的神色。 “夫妻对拜!” 两位新人都向后稍退了半步,随后向着对方又是一拜。 “送入洞房!” 当老妪喊出这一句的时候。那身披大红花的新郎官儿终于是忍不住了,他顿时便是留下了眼泪,并且求助似的看向那对儿中年夫妇。 “爹!娘!你们救我!” 闻言,那中年妇人也是哭了起来。只不过在她要去拉她的儿子时,却是被一旁的中年汉子给按住了。那中年汉子虽然也是双眼泛红,但此时,他硬是强忍住了冲上去的想法。 救我?这突然冒出来的一句话,把墨白有些搞糊涂了。当他再看向那些村民的时候,不少人都是悄悄低下了头不做言语。还有一些人,则是瞪着那名娶妻的少年,似是想让他不要乱说话。 就在这时,那蒙着盖头的新娘,突然一把拉住了少年的手。随即,那名少年便是表情木讷的止住了哭声。 “儿啊!儿子!” 中年妇人撕心裂肺的哭喊着,可是一旁的中年汉子却是紧紧按住了她。对于妇人的哭喊那少年完全没有任何的反应,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儿子,随着红衣新娘走进屋子。 “这是怎么回事?”墨白向同桌的村民问道。 可是,并没有人去回应他的发问。在拜完堂之后,每个人都是在静静地吃着喜宴。犹豫不觉的墨白,此时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他不明白,这就是新婚之喜该有的样子,还是说这其中有什么样的古怪。 “哐噹!” 突然之间,紧闭的院门被人由外一脚踹开。紧接着,便有一个身穿灰色长袍的男子,从外面径直走入院中。 “孽畜!我多年前便已经放过你一次,没想到,你竟是躲到了这偏远山村再造杀孽。” 这男子在言语间很是愤怒。而在他进来的那一刻,墨白便在其身上感受到了一些不一样的气息。如果是普通人的话,不可能让墨白有这样的感觉。难道是修道者?但是总感觉又有些不同之处。 在墨白看向那名男子之时,那男子也同样注意到了墨白。不过,在片刻之后他便是收回了目光。 而此时,那名老妪突然挡在了男子的面前。随后,她声音有些阴森的说道:“又是你!我家小姐什么地方得罪了你?使得你三番五次来坏好事。” “哼!” 男子轻哼了一声,他冷冷的看着面前老妪,“害人性命,你还敢跟我说这是好事?看来,我上一次就不该放过你们两个孽畜。” 见两人剑拔弩张,而此时的新人也已经拜过天地。那些村民也都放下了手中的碗筷,一个接一个的溜了出去。 原本还在犹豫的墨白,此时也算大致明白了一些事情。他静静的坐在那里并未动弹,转而看着正在对峙的二人。在没有真正弄清楚事情经过之前,墨白时不会轻易做出什么举动的。这样不仅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而且还很可能好心却办了错事。 “哼!不要总是拿你们人类的三纲五常,来限制我们一族。多少年了,你们这些道界来的伪君子,只是部分青红皂白的对我族出手。我告诉你,我家小姐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般模样,也都是拜你们所赐!” 这时,男子从背后取下了一柄,铭刻着奇怪纹饰的长剑。同时,他向那老妪厉声说道:“我曾经便放过你们不止一次,但现在你们却还是不知悔改。如果你再不让开,就别怪我手下无情了!” 听闻此言,那名老妪完全没有让路的意思。此时,她反而是露出了原本的凶相。在她那满是皱纹的脸上,忽然之间生出了不少灰色的浓重毛发。而她的嘴里,也是支出了两颗长长的牙齿。 妖! 墨白的心中一惊,他虽然在书中曾看过关于妖的一些故事,也曾听周牧言几人提及过一些。但是,他还从没真正的见识过妖。 就墨白所知道的。这妖应该都是生活在万妖界的,而万妖界距离此处相隔何止百万里,这妖此时竟是出现在了这里。 而此时,让墨白心惊的,还有这妖物能化身为老妪的神通。 老妪的身形正以肉眼所见的速度变化着,她的腰深深地弯了下去,同时,她的嘴也开始向外凸出了不少。并且,其脸上的灰色毛发也变得越发浓密。那两颗巨大的牙齿,也已经长到了三寸有余。这是鼠妖? 两天前,在遥远的另一处地界,一名仆从的呼喊由远及近。 “星月少爷,不好了!老爷出事了!” 连府一名叫小三子的仆人,踉跄着跑进内院,他急促的叫喊声,打断了正在专心练剑的连星月。 “小三子,怎么了?你说我爹出什么事了?”连星月收住剑式赶忙问道. 此时,跑到连星月面前的小三子喘着粗气,说道:“老爷......老爷他去雪城白家提亲,他被打成重伤回来了!” “什么?快说!我爹怎么样?他现在在哪里?”连星月焦急的追问着。 小三子带着哭腔的回道:“老爷他在卧房,已经快不行了,少爷你快去!” 听闻小三子的回答,连星月没再与其多说,丢下手中的剑,疾步冲向自己父亲连文生的房间。 刚跑到小院中的时候,连星月就已经听到母亲袁清颜的哭泣声。 连星月三步并作两步推门而入,屋内只见父亲颜色苍白躺在床上,母亲跪伏在床边悲切的哭泣着。 站在床边不远处的大夫看见连星月,他只是不停地摇头叹息。 连星月来到大夫面前,急切的问道:“王大夫,我爹他怎么样?他伤得重吗?你能不能医好我爹?” 面对连星月连珠式的反问,王大夫又是深深叹了口气,他无奈的说道:“连少爷,连宗主他被伤的太重,五脏六腑都被重创,若不是有深厚的修为,根本撑不过这么多天的路程。老朽倾尽所能也是无力回天了。” 似是听到自己儿子的声音,连文生艰难的睁开了双眼。极其虚弱的说道:“夫人,你先带人下去吧。我的时间不多了,我有重要的事要跟月儿交代。” 袁清颜本是名门望族家的大小姐,淑德端庄尊长爱幼是她一贯的做派。听闻丈夫的话,她强忍着抽泣声深深地看了连文生一眼,便带着两个侍女和王大夫出去了。 见母亲等人的离去,连星月赶忙跪伏在父亲的床边,有些哽咽地说道:“爹,到底发生了什么?您怎么会这样?” 此时的连文生仗着不错的功底,在儿子的搀扶下勉强地坐了起来。 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月儿,为父撑不了多长时间。接下来要跟你说的话你要谨记,绝对不可冲动行事。” “爹!孩儿明白,我一定按你说的做。”再也止不住的泪水,从连星月英俊的面颊滑落。他不停地用手拭去眼前的朦胧,心疼的看着连文生。 “月儿,你听好了。”连文生艰难地顺着气息,随后又说:“自你爷爷陨落和你二叔的失踪,咱们邺城御剑宗便急速衰败。一切都怪为父资质平庸无力撑起家中基业。曾经你爷爷与白家宗主给你定下的娃娃亲,现在也被白家否认成了笑话,说到底不过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咳咳......” 咳声打断了连文生的话,好不容易平复之后。他接着说道:“为父就你一个儿子,可惜你从小到大只能修习剑式,修为和身体从无寸进。你爷爷说你天生三魂缺二,一辈子都不能做一个武修强者。” 听着父亲的话,连星月低下了头。他今年已经十五岁,就如父亲所说从小到大他只能拼命修习剑式。在这个世界没有修为不能炼体就只能做一个普通人,一个弱者任人鱼肉的蝼蚁。 连文生继续说道:“你爷爷他曾经是惊艳整个人间界的强者。为了你在十三年前离家而去,寻找能够帮助你的方法。足足两年的时间你爷爷他终于回来了,他给你带回了一柄生锈的古剑还有一块玉佩。你爷爷说这两物可以帮你,只是会非常得危险。” 说到这,连文生似是回忆起当年。满脸悲伤继续说道:“跟我交代之后,你爷爷他在当晚便陨落了。这些年来为父一直不想让你涉险,所以从没有向你提起。现在我已油尽灯枯,你要担起我们御剑宗的担子。两物就存放在家中密室,照顾好你娘和宗门。为父的仇不需要你报,记住!不需要......” 君子行 第六十八章 旧梦:四 “嗯!香玲会努力的,墨白哥哥你要早些回来。” 香玲那水汪汪的大眼睛,此时再也止不住泪水了。她紧紧拉着墨白的衣襟,此刻,墨白的离去让她又想起来一些痛彻心扉的往事。她很怕墨白会像自己的父母和爷爷,就在那一夜之间便永远的消失了。存在过……但以后,却是再也见不到了。 轻轻拭去香玲脸上的泪水,墨白伸出一只手。他用小拇指勾着香玲的小拇指,同时嘴里还轻念着:“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安抚好了香玲之后,墨白便是顺着官道走了下去。在他走出还没有多远的时候,一个急促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 “墨白哥哥!这个给你,不过……等你有了钱再还给我。” 转身看去,云初夏小跑着追了上来。在她的手中,此时拖着一个花花绿绿的钱袋。在她来到墨白跟前的时候,便是将其塞到了墨白的手中。 “好!等我赚到钱一定双倍还你。” 在云初夏的眼中,此时的墨白笑得很美,甚至让她有一种如沐春风般的感觉。在墨白转身离去之后,云初夏那纠结不前的玉指,还是被她自己压了下来。 青丝长发,一个白衣飘飘的身影渐渐远去了。 这一次,没有人再追上来叫住这个少年。而这个少年也是面带笑意走了下去,他没有回头再看一眼,他很怕自己会因为这一回眸,便不舍得离去了。 “现在的你还帮不到我……” 回想着周牧言临行前的那句话,虽然是有些诛心,但终究也是事实。现在的自己确实帮不到任何人,自己若是一同前往了山城国,很可能不仅帮不上忙,还会成为一个拖累。至于立场和师门规矩什么的,反倒并不是问题所在。 变强! 墨白的心中,现在就只有这一个想法。这既是在柳听风传授自己剑式之时,心中所萌生出的念头和向往。也是在几次面对生死之时,自己却无力回天的感悟。 书中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现在的自己是那个需要鱼的人,但更需要是那个渔。 在青阳城的杨家大殿内,重掌杨家势力的杨烈高居正位之上。此时,之前位居家主之位的杨祁山坐在了侧位。大殿之内,还有杨祁山的两个儿子和一名黑衣人在场。 此时,杨烈开口问道:“说吧!你家主子要你传给我杨家的口信是什么?” 闻言,那黑衣人恭敬地施了一礼,“杨家主,我家主子说,他知道杨家三公子杨誉和李长老之事。想必,杨家也一定很想找那二人报仇出气,并且,还能够挽回杨家在东靖国的脸面。所以,在下带来了我家主子亲手写的书信。” 说着,黑衣人在怀中取出了一封信件。在其上,已经用火漆封缄,并且信封处还书写着“杨家主亲启。” 这时,一旁的二公子杨华上前接过了信件。他恭敬地向杨烈奉上信件,随后便是退到了一旁。 在上一次杨家族会之前,杨华本以为自己这下一任家主的宝座,应该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位老家主杨烈,不仅勾结宗家将立宗老祖杨叶山杀害了。并且,他还再次出山重掌了杨家的一切。 虽然杨华的心中有百般的不满,但面对实力强大并且颇有城府的杨烈,他现在也只能虚与委蛇听命行事了。不过,这……只是暂时的。 此时,杨烈轻轻拆开了密封的信件。当他看了一会儿之后,他的脸上不禁露出了阴冷的笑容。 “哈哈哈!” 杨烈大笑着看向黑衣人,随后,他正色说道:“回去禀告你家主子,就说他的这封信我看到了。同时,我也赞同你家主子的想法。等到需要的时候,咱们再做联系。不过,这青阳内各方的眼线甚多,所以还是要小心一点为好。我说的话,你可记牢了?” 黑衣人点头,“在下已经牢记,杨家主的话,我必定会一字不差地带给我家主子。” “好,那就下去吧。”说着,杨烈便向那黑衣人摆了摆手。随后,他便将那封信递给了身旁的杨祁山。 等到大殿内只剩下四人的时候,一旁的杨祁山才开口问道:“家主,先不说那报仇之事。对于这信中提到的另一件事,您老心中可是有什么定论了?” 杨烈看着杨祁山,他嘴角牵动露出了一抹怪异的笑容:“咱们现在有宗家做靠山,信中所提的事自然可以先答应下来。而且,这件事也完全符合我的心意,咱们也正好顺势而为,放长线钓大鱼!” 在蜿蜒曲折的荒郊小路上,墨白仰卧在一辆晃晃悠悠的马车上。此时的太阳,就快挨到那天边的山顶之上了。初春的时节,微风中虽然还带着那么一些凉意,可在放眼望去的时候,大地之上的草木都已经开始复苏了。 看够了那不知有多高的苍穹,朵朵白云和两只盘旋的飞鸟被幽静所取代。虽然不曾独自一人外出远游,但墨白似乎也并未觉得有太大的落差。也许,以前的自己便是习惯了一个人吧…… 在墨白合上了双眼之后,只是过了很短的时间便再次睁开了银眸。 左臂之上还在传来着阵阵剧痛,凌天手提着雪吟剑漠然的看向周围。曾经那个名为家的地方,现在已经消失了。此时挂在脸上的,凌天自己也分不清那是泪水还是血水。 他站在原地犹豫着,在杀了这些眼前的愁人后,凌天的内心多少也冷静了下来。这些横躺竖卧在废墟周围的尸体,仅仅只是一个开端罢了。 “爹,娘,你们等天儿回来……” 凌天满眼悲伤的看着自己父母的埋骨之地,随后,又眼神冰冷的看向北方。在遥远的视线尽头处,一座高大巍峨的宫殿就矗立在那里。那里便是这修罗界的中心修罗殿,也是凌天的仇人所在的地方。 少年紧咬着牙关收回了雪吟剑,同时,也隐藏起了自己这剑圣之境巅峰的气息。下一刻,他便直接向着一个方向急速奔去。 现在,这里对于凌天来说,已经成了一个是非之地。先前与那些人的交手,也一定惊动了那些居于修罗殿的强者。此刻,凌天最好的选择便是离开这修罗界。 凌天的身影穿梭在群山密林之中,早已是登仙大境的他,本是可以御剑飞行的。只不过,那样做会很容易被那些想要扼杀自己的势力发现。之所以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有出现第二批截杀自己的敌人。恐怕,只是因为对方没有想到自己会逃过一劫。所以,一定要在对方发现那些尸体之前,尽快离开这修罗界才行。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凌天的面前。看到此人,凌天便在距离对方三丈开外停下了脚步。 “凌天,你受伤了?” 在凌天的面前,此时正站着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少年。此人的身材很是高挑,一身淡蓝色的长衫极为整洁干净。乌黑的长发松散地绑了起来,那辫子连同白色发带,在绕过脖颈之后搭在了左肩之上。而他的面容长得英俊且很是清秀,清秀干净的感觉甚至比一个女孩子还要更甚。只不过,他的脸上看起来也有些太过苍白了,那种苍白就像是一个病入膏肓的人一般。 看着这个多年的好友,此时的凌天内心很是复杂,“夜笙,许久不见了。” 名叫夜笙的清秀少年,露出了尴尬的笑容。他轻轻叹了口气后说道:“是啊,算起来也有近三年的时间了。” “你……也是来杀我的?” 夜笙摇了摇头,他苦笑着说道:“你是我唯一的朋友,从小到大都是唯一的。我夜笙哪怕杀尽天下人,也不会对你出手。再说了,我也不是你的对手吧。” 闻言,凌天皱着的眉头,此时也是舒展了许多。此刻的修罗界内,自己可以毫不留情地斩杀任何一个人,但唯独眼前的这个夜笙,自己是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手的。 此时的凌天心中很是庆幸且踏实,原因不在于对方是不是来杀自己的仇敌。而是这个多年的好友,到现在还依旧是自己的好友。作为同族,他可以不在乎有多少人想杀自己,但面前的友人,自己没法儿不在乎。所以现在的凌天,感到庆幸且踏实。 “夜笙,你现在为何要来找我。你可知道,我现在的处境吗?” 夜笙轻轻点头,“当然!你也知道,在修罗殿之下还有三阁五家之分。在其中,就有两阁与三家都想将你扼杀在这里。我这次来见你,其实原因有很多。想跟你道别,想跟你道歉,同时告诉你,你所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敌人。当然,原本也想拦住你,拦住你不要去修罗殿。只不过,看到你没有冲动行事,我也算是放心了。” “道别?” 凌天的双眉顿时又是蹙在了一起,“你说清楚,难道你……” 面对凌天的欲言又止,夜笙不禁笑道:“没错,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这一次,也是强拖着这幅身体来见你一面,跟你道个别。另外,伯父与伯母之事,完全是怪我这个做朋友的太无能了。没能保住他二老的性命,是我对不起你。而最后一件事,就是想告诉你都有哪些人想要你的性命。” 提到了自己的双亲时,凌天的脸上再次滑下了泪水。他紧握着手中的雪吟剑,随后摇头说道:“这事不怪你,我也没有怪罪你的想法。关于这些,你也早就提醒过我,只不过,是我太高看所谓的人性了。” “你我的时间都不多,所以,记住我所告诉你的名字。要对付你的两阁,分别是幽阁与战阁。幽阁的主事人名叫星老,是修罗殿的几大长老之一。而另一个战阁,其主事人名叫离顾云,他是出身五家之外的离家家主。另外那三家,第一个是风家家主风正阳。第二个,宁家家主宁新之。最后一个……夜家家主……夜博海!” 听完这最后一句,凌天沉默了许久,“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你就不怕……怕我日后会报复你们夜家。” “哈哈哈哈……” 夜笙不禁轻笑了起来,那笑声很是苦涩,同时,也显得很是气力不足的样子。在他笑罢之后,才缓缓说道:“即使我不告诉你,你早晚也能自己查清楚这一切。你我相识多年,在最后,只想跟你提一个请求,你……愿意听吗?” 凌天点头,“你说吧,我会尽力而为。” “好!只要听到你这句尽力而为,我也就安心了。你可能不知道,我其实还有一个妹妹,她叫夜烟儿。我希望你下次回到这修罗界之时,能够把她带在身边带离夜家,希望你能替我照顾好她。至于我们夜家……你想如何就如何吧。” “我答应你!” 闻言,夜笙那苍白如纸的脸上笑开了花儿。此时的他,那份笑容无比的真诚且释然。在他这短暂的人生中,要说最在意最牵挂的人也就只有两个。一个是从小玩到大的挚友凌天,而另一个,就是自己亲手带大的妹妹烟儿。 至于生在这夜家,或许换做任何人都会是无比向往的。毕竟,这整个修罗界除了修罗殿之外,就只有那三个五家八个大势力而已。而这夜家,便是其中之一。可当夜笙降生在这夜家之后,他所感受所经历的一切,都是那么地不堪且阴暗。 “凌天,以后帮我把这个交给她。”说着,夜笙便从背后取下了一个长条布袋,随即丢向了凌天。 凌天一把接过了袋子,随后将其背在了身后,“你多保重,答应你的事我会做到的。” 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挚友,凌天便转身离去了。 “凌天!如果可以的话,代我这个做哥哥的教她剑术!” 夜笙的喊声在不远处传来,凌天继续向前走着并未回头。他只是高高举起了右手,掌心向天张开了五指,随后紧紧地握成了拳。 八年前; 一身白衣的小男孩儿,正在挥舞着跟他差不多高的铁剑。 这时,一个长相清秀小男孩儿从远处跑。并得意洋洋的叫道:“凌天!凌天!我达到师境巅峰了!怎么样厉不厉害?” 白衣小男孩儿点头,“厉害,可是我已经达到入真宗境了……” “……那这次不算!咱们明年这个时候再比一次,怎么样?” 白衣小男孩儿嘟囔道:“你都跟我比三年了。不过也好,赢过你就能赚到十道石,现在给钱,你要认赌服输。” “你真是个财迷!赌就赌,明年我一定赢你!” 五年前; 清秀小男孩儿悻悻然地走上前来。 “凌天,给你十道石。” 白衣小男孩儿将铁剑插在了一旁的地面上,伸手接过了那十道石。 在短短三年的时间里,两个小男孩儿都是长高了不少。相对的也都成熟了许多,不过,现在的凌天也才十岁,而夜笙则是十一岁。 “凌天,你在想什么?” 白衣小男孩儿低着头,情绪很是低落地说道:“我爹昨夜回来得很晚,他的后背上又多出了几道口子,全身衣服都快被染红了。” 清秀小男孩儿用手指在地上乱画着,“你知道我爹吗?他是我们夜家的家主。我听那些仆人说,我爹是一个很厉害的人物。可是我一共也没有见到过他几次,都有些记不清了。” “夜笙,我们还要继续比吗?” 夜笙笑着猛点头,“比!当然要比了。到了明年的今天,谁要是输了就给对方二十道石。” “嗯,那就说定了,可不许反悔。” 三年前; 如今的他们,一个十二岁一个十三岁。短短两年的光景,两个小孩子俨然成了两个少年郎,而且,他们两个的武修境界也已经是骇人的登仙大境。 一柄通体银白的长剑,在白衣少年的控制下飞回了剑鞘之中。 少年看向那抬头望天的清秀少年,“夜笙,听说在几个月之后,你们夜家就要立少主了。怎么样?凭你的实力应该不成问题吧?” 清秀少年依旧望着天空,他答非所问的说道:“凌天,你知道这天有多高吗?你知道这世间的最强者是谁吗?” 白衣少年摇了摇头,“我御剑飞行,最高也不会过千丈,还不知道这天有多高。至于最强者……我还没有见识过。至少,我前两次走出修罗界时,也都没有见过。” “我听族中的一位长老说,他说这世间的最强者名为天道,天道也是这世间站得最高的人。你的名字叫凌天,难道,不该凌驾在那苍穹凌驾在那天道之上吗?” 说话的同时,清秀少年向着天空高高的举起了手。他五指张开注视着天空,随后缓慢的握紧了拳头。 白衣少年学着清秀少年的动作,只不过他的手中握着那柄通体银白的长剑。 “给我铸剑的那位老爷爷曾经说过,他说天道是整个凡域七界的主宰。不过,我会尽力为的。” “你总是尽力而为,那……我也要试试尽力而为。我要当上夜家的少家主,某一天,站在这凡域的最高点。” 白衣少年扬了扬手中的长剑,“你想主宰这世间我倒是没有意见,但不可以包括我,因为,你要赢过他才行。” 两年前; “我叫凌天是夜笙的朋友,麻烦您帮我叫他出来,您只要说我的名字就好,他会来见我的。” 在高大气派的府门前,身材健壮且腰悬长刀的守卫很是不耐烦地说道:“我家夜笙少爷病了,暂时都不能见客。再说,你一个贱民家的毛头小子,凭什么劳烦本大爷去给你跑腿儿。快走!快走!别在这碍眼!” 年少的凌天双眉紧锁,可是当他继续耐着性子,去询问夜笙的病情时,那站在门口的守卫则更是不耐烦了。 此后,在每一次外出归来的时候,凌天都会来到这夜家府邸门前。可每一次,他都没能如愿见到自己的挚友。 在那不久之后,夜家向整个修罗界宣布了少家主的人选。那个人不是夜笙,而是夜家三夫人所生的夜桐。自那之后,那名守卫的说法也完全变了一个模样。每当凌天前去的时候,他都会说三夫人怕夜笙不能好生静养,所以任何人都不能见。 时至今日,阔别了三年的两个人终于见到了对方。而此刻,他们二人的命运都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凌天成了诸多势力想要扼杀的妖孽,因为如此,还在今日失去了自己的双亲。而现在的夜笙,则是完全没有了从前的朝气,此刻,更是成了一个病入膏肓的普通人。 在凌天逃离修罗界的路途中,身为修罗一族所拥有的特质,使得他的左臂在短短的两天内便已经恢复如初。 “凌天,你可真是让我找的好苦啊!” 一名中年武修挡住了凌天的去路,此时,他正脚踩着一柄长枪俯视着下方。 凌天冷冷的看着那中年男子,“滚开或者死!” “哈哈哈!” 男子满脸鄙夷的大笑道:“让开可不行,为了能独吞你的赏金,我可是费了好大功夫才支走了他们。对了,被你杀得那些人我也看到了,说起来不过是一群废物而已。你该不会,是以为自己在登仙大境无敌了吧?” 闻言,凌天的心中松了一口气。此时的他,还远远没有强到能在这修罗界来去自如的程度。既然对方想要一人独吞自己的赏金,想必,与他一道的那些人应该也不在这附近。 凌天看向那名男子,随后淡淡地说道:“为了独吞吗?既然如此,你还在等什么呢?” “来了!” 对于凌天的挑衅,中年男子便全当作是凌天的虚张声势。而他,也确实不能再拖下了去。万一,那几个人发现被自己耍了而转头回来,那这本能独吞的赏金可能就要泡汤了。 “那……你就葬在这里吧!” 君子行 第六十九章 剑圣之巅 凌天的话音未落,只见一道寒芒自那剑鞘内弹射而出。而在其后,且还带着粗如小指一般的紫色雷光。 当那枪修男子看清楚的时候,原来是一柄通体银白的长剑径直奔他而来,可是让他不解的是,那柄急速飞向自己的剑并不是以剑尖或剑刃对着自己,却反倒是杀伤力最小的剑首部分。 枪修男子不禁在心中讥笑,这凌天难道是把剑当成长枪使了。作为已是枪圣之境大成的他来说,枪之一道的造诣在这修罗界同辈之中,绝对算得上的出类拔萃的。凡是用枪着,最为讲究的便是一点破面,千钧之力都会凝聚于那一点之上,从而做到让对手无坚可守无盾可敌。 当然,作为长杆兵器,长枪在挥舞起来时的那种大开大合,也是作为枪修极为强悍的一类手段。尤其,是那枪尖与枪纂都可以似棍棒一般挥击横扫,也正是因为这样,长枪虽然是长杆兵器,却也能在近距离内攻守自如占尽了优势。 此时,凌天的这一手,在那极快的速度上的确很让枪修男子吃惊。不过,这以剑首攻敌的打法,确实是生平仅见,并且很是荒诞。 在枪修男子反应过来之时,他的速度虽然远不及凌天那般形如鬼魅。可同样是登仙圣境的他,也绝不是什么泛泛之辈。 枪修男子快速向一旁避开了那一道寒光。剑修的手中没了剑,我倒要看看你要怎么接我这一枪!男子的心念电转,就在他刚刚避开飞剑之后,便是手提长枪迎面刺来。 可在这时,手无寸铁的凌天不但不退,他反而是向着枪修男子迎了上去。 在疑惑之余,枪修男子便感受到了来自背后的死亡威胁。而此时,他再看那道紫色雷光和凌天的动作是,便是明白了其中缘由。 “你还会控术!” 枪修男子不禁大喊出声,他只听说凌天是一个登仙大境几乎无敌的剑修。而此时,凌天却又展现出了作为控术者天赋异禀的一面。怪不得在他出手之时是以那剑首袭向自己,原来,那只不过是一个起手而已。而接下来,才是这一剑真正的杀招所在。 在他心惊之余,那已然刺出的长枪突然改变了招式。他在侧身躲避的同时,那杆长枪也是携着风势横扫向了身后。 此时,枪修男子也是扭头看了过去。只见一道雷光几乎是贴着自己的衣襟瞬间绷直,而那柄飞剑,在这道犹如绳索的雷电牵引下,随即便以更快的速度再次袭来。这般速度,可是要比那御剑斩人不知道快了多少倍。 枪修男子的反应已经是很快了,但却还是差了不少。他那横扫而出的长枪就连飞剑的边儿都没有碰到,此时,那柄快如闪电的飞剑也已经近在咫尺。惊慌之中,枪修男子竭尽全力避开了要害部位。 “噗!” 雪吟剑那般的锋芒,即使是面对登仙圣境的强大体魄,也是如刀削豆腐一样毫无停滞。 一道鲜血喷溅而出,枪修男子勉强避过了自己的咽喉,却是将的右肩迎了上去。伴随着难以忍受的剧痛,枪修男子看到了那深可见骨的伤口。此时的他是庆幸的,若不是提前感受到了那一丝危险,自己在这一剑之下便已无生机可言。而右肩的那道伤口虽深,却是没有伤到主要的筋骨。 短短的一瞬之间,枪修男子便经历了一次生死。刚想要放出两句豪言壮语之时,他的表情瞬间凝固住了。 凌天的右手之上,带着狂暴至极的紫色电光。此时,他的手已经按在了枪修男子的左胸处。 “死吧!” 枪修男子刚想出言阻止,可是他虽然张开了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在他的左胸处,此时正冒着丝丝缕缕的白烟。那是那道粗如手臂的紫色雷电,在那里留下的灼烧痕迹。不光如此,枪修男子的左胸连同他那华贵的长袍,也已经破出了一个大洞。 在那一瞬间,凌天手中的雷电贯穿了枪修的身体。这一个洞,不仅是一下重伤了男子,更是将他的心脏化为了乌有。 在枪修男子最后这短短几息的生命中,他一直满眼惊惧的看着凌天,虽然他已经没有了害怕的理由,可他就是难以摆脱这种感觉。 雪吟剑围着两人飞掠而过,随后便自行回到了剑鞘之中。而凌天,也已经极力压制下自己的气息,并再一次隐遁于山林之间。 “噗通!” 完全失去了生机的枪修男子,此时已经栽倒在了地上。直到现在为止,他仍旧瞪大双眼且满是惊惧的神色。 修罗界在凡域七界中,可以算是最小的了,不过,即便如此也是有着百万里方圆的。修罗界的中心地带,便是集权力与最强战力于一处的修罗殿。而凌天的家,则是距离修罗殿几十里之外的群山之中。 此刻,对于处在登仙境巅峰的凌天来说,那原本不是很遥远的距离,现在想要走出去则是无比的艰难。 好在凌天跟他的父亲,学到了这隐蔽自身气息的手段,虽然这是很多武修不屑且不耻的计量,但放到现在却是最为适合。 直到他最后一次见到还健在的父亲时,他的父亲也仍是停留在入真大境的巅峰而已,他的实力虽然不强,甚至在这强者如云的修罗界可以说是很弱。但他多年来狩猎异兽的经验,却是很多人无法比拟呢,而其中一项裨益便是这隐匿气息的方法。 现在乃至几百年前,修罗界都一直是凡域中最为强大的势力。如今还未步入化神境的凌天,在此时最好的选择就是逃离修罗界。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凌天不在乎自己这条命的生死,但自己要能活下去,才能做到那件他最为在乎的事。 都说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而落在凌天身上的不仅是杀父之仇。强忍着心中的愤怒,把这份仇恨深深的可在心里。 “若我此次能逃离这修罗界,他日定要凌驾在这众生之上。当我再临这修罗界之时,我凌天要脚踏前人的尸体,屠戮不共戴天的仇敌。尔等……皆死!” 君子行 第七十章 木秀于林 凌天一路穿梭于山间密林之中,多日来隐藏气息的他,此时已经快要出了修罗界这个死生之地了。 他能感受到这一路上许多强者的气息,其中多是登仙境和入真境,但是也曾出现过两名化神境的至强者。不过,好在凌天跟父亲所学的这隐匿气息的手段足够高明,另外也得益于那两位化神境强者对于找到他并没有多么得伤心。 “我说,咱们兄弟三儿要是能把那凌天的脑袋提回去,先不说会有多丰厚的赏赐,就算是受到重用和提拔也都值得了。” “是啊!就看咱们的运气够不够好了,如果真让咱们撞见,那可一定不能让他给跑了。” “跑?我听说那凌天就只是个登仙境的剑修,咱们三可也都是这个境界,三打一要是还能叫他给跑了,那以后还怎么在这修罗界混下去了。” 听着两名同伴的对话。一旁,一个年近三十的束发剑修一言不发。这一路上他都是沉默着的。 从三人接到这诛杀凌天的命令起,他的心中就一直无比的纠结。之所以会这样,完全是因为他跟凌天有过一面之缘,甚至,这一面之缘还顺带着救下了他的性命。 正如那人所说,如果他们三人能够提着凌天的头颅回去复命。那这一次不光会等到丰厚的奖赏,更是会在仕途一路光明,而还有一点真是更让人向往的,那就是名声。 作为武修,绝大多数人都想着要变得足够强,之后才能得到相应的财富和地位,在有了这两样之后,什么奢靡的生活、修炼的资源、亦或者良宵佳人都可谓唾手可得。而名声自然也是极其重要的,尤其他们这一次的目标,可是那个在修罗界年青一代惊艳四方的凌天。 说起凌天,他既没有显赫的家世和高贵的强者血统,也没有至强者的言传身教。可是,他就是那样一步步地走到了所有人的前面,并且还是鹤立鸡群般地存在。甚至,他如今的名气在年青一代中,也已经傲然盖过了那些豪门子弟的风头。 想到这,束发剑修不禁摇头叹息。凌天的资质固然天赋异禀,其实力也堪称登仙大境第一人。可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锋芒太盛,恐怕就是遭此劫难的重要原因了。 这时,夸夸其谈的二人都看向束发剑修,“我说,你这一路上话也不说一句,还一直唉声叹气的。怎么?你是有什么不快之事,还是……你与那凌天相识?” 闻言,束发剑修赶忙摇头。都这个时候了,别说自己跟凌天曾经只是一面之缘,就算是相识或者有些交情,那现在也决不能随便乱说的。 “你说的这是哪里的话,那凌天虽然名声在外,但始终不过是出生在卑贱下人之家。说起来,他跟你我三人在出身上就不在一个层次,就算交朋友我也看不上他呀。只不过……” 一个背背大刀的中年男子问道:“不过什么?你说你个男子汉大丈夫说话吞吞吐吐的,有话你就直说啊!” 听后,束发剑修脸色显得有些尴尬。三人因为家世相当,而其家中的长辈之间私交也是甚好。所以,理所当然地他们也是从小玩到大的异性兄弟。在三人中,自己不仅是年纪最轻的那一个,同时还是实力最弱的。 面对二人的直言不讳,束发剑修只好苦心回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只不过,我曾经跟那凌天有过一面之缘,那一次也是亲眼见识了他的实力。说实话,至少小弟我是望尘莫及的。而且,他既然能在咱们修罗界中有如此的名气,那自然不会是空穴来风。所以,咱们三还是小心为上,决不能轻敌大意了。” 束发剑修的话音刚落,一股有些灼热的液体便是喷溅在了他的脸上,同时,他马上也闻到了那股铁腥味儿。 “噗通!” 三人中的另一名男子应声倒在了地上,他的眉间处此时赫然出现了一个大洞。 “什么人?”刀修男子一声断喝,于此同时,他也一把抽出了背后的大刀,并且十分警觉的看着周围。 此时,束发剑修的剑也已从剑鞘内飞掠而出。在他警戒着周围的动静时,他的那柄剑也是盘旋在他的身侧蓄势待发。 二人现在都是打起了双倍的精神在警惕着四周,他们完全不知道自己这位兄弟是怎么死的,不仅是没有看见,甚至连那该有的杀气都未曾感受到。 在二人的周围,此刻的时间仿佛是凝固了一般,他们已是做好了搏杀的准备,可就是迟迟不见有人出现。或者说,是迟迟不见那凌天现身。 每一息的时间都变得那么漫长,可是他们却完全不敢有一丝的懈怠,因为只有稍有松懈,那么下一个死的很可能就会是自己。 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后,脸上已经浸出汗水的束发剑修说道:“他可能已经走了。” 刀修男子并未看他,而是继续注视着周围的情况,“谁?你该不会是想说凌天吧?哼!不是我看不起他凌天,论单挑他是很强,可以胜过咱们三个中的任何一个。不过,我可不认为他能这样无声无息的秒杀同境武修。” 闻言,束发剑修有些无语,他转而看了眼地上的尸体神色漠然,“我们三兄弟就这样少了一个,这要怎么跟伯父伯母交代。” 突然,神境紧绷的两个人眼瞳骤然一缩。就在他们说话期间,一个长衫如雪的高挑少年,已经悄无声息的站在他们不远处。此时,他们的神情有些呆滞,对面这个人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而且他还已经靠得这么近! “凌天!”束发剑修高声叫道。 一旁,刀修男子则是一脸的诧异神情,“你就是凌天?” 白衣少年只是眼神冰冷的看着他们,而那柄通体银白的长剑,就在他的身边飞转盘旋。 “你们死就是最好的交代,但……是对我父母的交代!” 白衣少年的话音未落,一道寒芒和一缕白色残影便同时动了。两者的速度快如闪电,只是那眨眼间的功夫便已经到了两个人的面前。 “动手!”刀修男子猛然大喝一声,随即便是一刀劈出。 闻言,有些愣神儿的束发剑修才醒转过来。只不过,已经有些迟了。 君子行 第七十一章 剑名雪吟 “轰!” 凌天的雪吟剑急速掠向了刀修男子,而他的反应速度也是极快的。刀剑交击之下就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而那刀修男子也是一路被雪吟剑逼退出很远的距离,并且,他现在只能尽全力与那雪吟剑角力,丝毫不敢有一点的大意。 “啊!” 束发剑修一声惊呼,他在听到刀修男子提醒的时候,就已经失去了战机。慌忙之中,他便是向着那道白影斩了下去。与此同时,他还瞥到了令他无比战栗的一幕,凌天的身形过快,在他的眼中看来就只是一道白影而已。可是,他却看到了凌天那泛着寒芒的冰冷眼神,那眼神就仿佛是在看着一具尸体。 “咔!” 束发剑修这一斩不仅是斩空了,同时他的右臂也已经成了一个怪异的形状。只见凌天一掌拍在了他的手臂之上,而此刻,他的右臂也随即垂了下去。手中的长剑再也握不住了,右臂之上传来的剧痛,使得束发剑修疼的一身冷汗。 “凌天!你听我说!我先前的话都是被他们逼的,你曾经还救过我一命你还记得吧!” “啊!” 快速后退躲避的束发剑修,他的话才刚说完,便又是发出了一声惨叫。 场中,一道碗口粗细的紫色电光一闪而过。在之后,束发剑修的左肩便是多出了一个焦灼的大洞。在那照面的一瞬间内,束发剑修的双臂便是被凌天通通废掉了。 “欠我的一条命,现在……就还给我好了。” 凌天并未急于追上那剑修男子,而是站在原地盯视着对方冷声说着。同时,在他的右手之上还隐隐有丝丝电光跳跃。 一旁,那刀修男子被雪吟剑压制得死死的。当他抬眼看到这边的情形时,便是怒声吼道:“凌天!我们两家可都是战阁所属的家族,你若是敢伤了我们,不仅你要死无全尸就连你的九族也都得死!” 闻言,凌天的动作便是一滞。而他几步开外的束发剑修,则是在后退的时候一个踉跄,坐在了地面之上。 见状,那剑修似是见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他求助似的看向自己这位兄弟。并且,希望他能再说一些能够震慑住凌天的话来。 而在不远处,那名勉强抵御着雪吟剑的刀修男子,此刻也变得底气十足。 “凌天!还不把你的破剑收了!或许我帮你说上几句好话,至少还能留你个全尸。” “哈哈……” 站在原地的凌天不禁仰头发笑,那笑声冰冷却又带着悲切。在两人不知所谓的注视下,笑罢的凌天才缓缓说出两个字,“战阁?” 刀修男子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有些艰难的说道:“没错!快把你的剑收了!” 此刻,刀修男子算是真正认清了他与凌天之间的差距。在先前,他快快奇谈说在单挑之时确实不是凌天的对手,这话听来是谦虚明智的,实际上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一来,万一在之后败在了凌天手上,不至于太过丢脸。二者,若是自己亲手斩杀了凌天,那么提高了凌天也就是抬高了自己。 只不过,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两人之间只是一个小境界的差距而已,但在真正交上手之后,自己却连对方的一柄飞剑都只能勉强抵挡。而此刻,他的苦苦支撑也已经快要到达极限了,而偏偏他还没有任何的办法去化解。虽然他也已经是登仙帝境的实力,可至今为止,他的佩刀却始终没能修得刀魂这一强大无比的手段。 得到一丝喘息的束发剑修,在他忍受着剧痛的同时,心中也在腹诽着刀修男子的话。开什么玩笑!就凭你一个小卒也敢说在战阁能够说得上话?别说是你,就算是你家的老祖也不过是战阁的一个小长老而已。 可在他不经意间看向凌天的时候,束发剑修的心中便是一惊,“凌天!你要干什么?” 束发剑修声嘶力竭的怒喝没能阻止凌天的脚步。在下一瞬,凌天便已到了他的面前。就在他刚要起身逃跑之时,凌天的手便已经扣住了他的喉咙。 此刻的白衣少年,俨然已经变成了他从没有过的样子。从小到大,虽然一家三口的日子过得很苦,但有父亲不畏生死一肩扛起了整片天空,回到家还有母亲做好了饭菜同时备好了一席唠叨的话。虽然苦、虽然累、虽然心疼……但有他们,还是会有一个能够苦中作乐涩中带甜的家。 在束发剑修惊惧的眼神中,随着一声骨骼粉碎的声音,他那挣扎的身体也顿时平静了下来。同时,眼神中的一切都定格在了那一瞬,而那无骨垂下的头颅也随着身躯栽倒于大地之上。 在束发剑修死去的那一刻,凌天的口中也在轻念着一些数字。当他转而看向那刀修男子时,那刀修男子在惊惧之下,倒是瞬间爆发出了不曾有过的力量。 在雪吟剑被他击退的瞬间,刀修男子便是脚踏大刀而起。此时的他一心只想着要如何逃命,虽然逃走的机会也很渺茫,但至少也要比跟凌天拼命,多出了那么一丝的生机。 “去!” 凌天的心念一动,那被短暂击退的雪吟剑,便是发出了一声嘹亮的剑鸣之时。剑若生魂便已经跟其主人的心意相通,剑鸣响彻的同时,那一道寒光便随之而出。 “啊!” 还没飞出多远的刀修男子,很快便是发出了一声惨叫。他一头从大刀之上跌落了下来,只不过那一剑并没有取走他的性命,而是将他的双腿齐齐斩断了。 跌落在地的刀修男子痛苦的哀嚎着,同时,他双手也在紧按着那一双残肢。在不知是泪水还是汗水朦胧的双眼中,他依稀看到了那个令他战栗的白色身影。 凌天一脚踩在了他的头上,同时伸手一张,随即那柄悬于空中的雪吟剑,便想一个乖巧孩童一般回到了他的手中。 此时,倒在地上的刀修男子牙关紧咬,他就那样瞪着面前的白衣少年,而那双满是恶毒凶狠的眼神,此刻也是丝毫不加掩饰。 “嗖!” 破风之声突然在凌天的身后响起,而在此之前,凌天便已经感受到了来自身后的杀机。他猛然一转身,在那一瞬间,凌天体内的浩然真气暴涌而出,庞大精纯的真气灌入剑中,随即,他手中的雪吟长剑便是猛然一颤。这一柄已经生魂的剑似是在回应主人的意愿,也似在渴望追寻着身为存在的价值和本意。 君子行 第七十二章 在劫难逃 在凌天转过身时,一柄飞掠而至的大刀已经近在眼前。一步向前踏出,手中雪吟剑随着凌天的手臂便是一记横斩。 “嘡!” 一声巨响间,裹挟着风势的大刀,便与蕴含着庞大威势的雪吟剑相击在了一起。一瞬间,凌天面前不光是有激烈的真气碰撞,更是迸射出了无数的花火。 在刀修男子的注视下,他的佩刀从一个豁口扩大到了更大,在之后便是整个刀身开始龟裂成了蜘蛛网状。 凌天的眼中一道寒芒闪过,他本可以轻松的击飞那柄大刀。但此时,他像是在发泄般的用出了强力一斩。人要杀,这刀也要崩碎。 凌天的剑光在迟滞了片刻后,便是带着一道残影一划而过。而在其划出一个完美弧度的同时,那刀修男子的佩刀也已经崩碎成了数百块儿。 这最后的拼命一搏就这么被化解了,化解的那么轻易又是那么的霸道。刀修男子放开了自己的双手,此刻,他不再以双手和真气控制那血液的泉涌。到现在为止,他很清楚不管自己再做任何的挣扎,既不会夺得一丝生机也更不可能有斩杀凌天的机会,再多做纠缠,也只是让自己死得更难看而已。 万念俱灰的刀修男子就那么躺了下去,可是静静等待死亡的他,却是突然间听到了生的希望。 “我冷家子孙就像你这么没骨气?真是丢人现眼!” 在那柄刀背凌天崩碎的一瞬间,他的眉头就已经皱了起来。不知是自己搞出的动静太大,还是这三人后面一直就跟着些老怪物。 在这个沙哑难听的声音响起之时,凌天已经持剑站在了刀修男子的身旁。在那万里无云的天空之中,在前一秒还是空无一物的景象,而在下一瞬竟是突然似有泰山压顶一般的沉重。 在凌天泛着红光的银眸中,一个苍老驼背的老妪,和一个五旬出头的老者突兀的出现在了数十丈的高空之中。两名老者并未御器飞行,而是就那么脚踏虚空的站在那里。 他们在高空之中低头俯视着地面之上的凌天,强大无比的威势自他们二人如排山倒海一般压向凌天。 紧握着手中雪吟剑的凌天,此时他虽然还稳稳地站在那里,可是他的脚已经陷下地面两寸有余。 这时,看罢多时的老者开口说道:“难得一见的后生晚辈,死在这里实属可惜了。凌天,何必如此的锋芒毕露,以至于招来今天的祸事。你若是能平平淡淡的做一个普通武修,你的父母也就不会死于非命了。” 还没等凌天搭话,在他脚旁的刀修男子却是大声出声,“老祖,老祖救我!” 闻言,那声音沙哑难听的老妪便是怒道:“你这个废物!家中花费如此大的精力栽培于你,可你呢?就这么轻易败在了同辈手中,你说你让老身我这老脸该往哪儿搁?” “老祖!我.......” 刀修男子的话戛然而止,此时,在他的脖颈之上,正有一道犹如绳索的紫色雷电紧紧缠绕。而顺着那根雷电绳索向上看去,那条绳索的另一头正握在凌天的手里。同时,他也是看到了凌天的惊鸿一瞥。 此时,凌天虽然还无意直接将刀修男子结果了性命。但那条雷电凝成的绳索却是无法做到不伤其分毫,随着滋滋的响声不断传出,那刀修男子的脖颈附近也一直在被那雷电焦灼着。 刀修男子在那雷电的焦灼之下显得痛苦万分,此刻,他的口中发不出任何的声音,而身躯也一直在不停挣扎。他几次都本能的去用双手扯开那雷电绳索,可这样做也只是在其双手之上留下了焦灼的伤疤。 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的老妪,现在已经是无比的恼怒。自家的后辈子孙,不管自己要对其如何的责罚,那终究只是家内事,并且也就只会是家中责罚而已。可现在,凌天却是当着她的面施此酷刑且毫不掩饰的向其示威,那老妪本是高高在上的强者风范,此时也已经没法顾及了。 “小兔崽子!竟敢当着我的面上我冷家子孙,还不赶快收手,我倒是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 说着,老妪那化神境的恐怖威势又重了几分。那本就满是皱纹的脸上,此时更是因为恼怒难当而变得有些畸形。 一旁,那与她同来的老者便是一皱眉。怎么说这冷家老祖也是活了几千年的武修强者,此时,竟然就如市井小徒一般毫无长者之姿。更何况,他们对面的这个白衣少年,今年也才十五有余而已。 “哈哈!” 凌天看着高空之中的二人,此时,他的脸上丝毫没有畏于强者的神情。而自他左手延伸而出的雷电绳索,此刻反倒是变得狂暴起来,原本他还压制着雷索暂时不杀那个刀修,但现在他内心中的愤怒已是难以多加控制,同时他也不想再去控制了。 在一声冷笑之后,凌天漠然说道:“就因为我甩开了修罗界的年轻一辈,就因为我成了登仙境的最强者,你们......便对我起了此等杀心。想杀我,没关系我也并不介意。只不过,你们不该祸及我的家人!” 凌天的话音未落,他左手一抖便是将刀修男子拉了起来。随即,他一把扣住了那刀修男子的脖子。 “住手!”那老妪见此情形便是瞬间发力,只是在眨眼之间,她便一步跨到了凌天的跟前。可就在她要去伸手救下刀修男子之时,一道紫色雷电便是贯穿了刀修男子的脖子,在这艳阳高照的大晴天里,那道紫色雷光却是能在这片小天地间与那日月争辉。 见状,老妪的心中虽然也有着一丝悲伤,可更多的却是羞愤之感。一个小辈,竟然当着自己的面打杀自家的子孙后辈,这对她来说是何等的蔑视何等的羞辱。 “给我死来!” 说着,那老妪本是去夺人的手,转而便拍向了凌天的头。其速度不仅极快,而且还带着相当强大的威势。虽然看起来只是极为普通的一巴掌,可当这一掌是化神境的强者打出,那就可以堪比登仙境武修的全力一击了。 君子行 第七十三章 在劫难逃2 那老妪看似普通的一巴掌,却是带着化神境强者的威势。 凌天放开了那刀修男子就快断为两截的身体,随之在后退的同时一掌拍出。 “轰!” 一个沉闷的响声过后,只见凌天的身形猛然向后退去,在他退去的路径上还留下了两道深深的痕迹。 看着自己那微微颤抖的手,凌天不禁皱起了眉头。终究还是在那境界上被压制了,尽管他也能看得出,对面这个老太应该也才入化神境不久。但是,这一境的门里门外之间,其差距确实非常大的。 “呦!没想到接下老身的一巴掌竟然一点事儿都没有,也难怪很多人都想除掉你了。” 那老妪一边说,还一边阴恻恻的笑着。那满是褶皱的面容再加上这般笑容,着实会让人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凌天握了握自己的拳头,似乎这种麻木的感觉对自己并没有多大的影响。他抬头看向几丈开外的老妪,随后语气冰冷地说道:“既然都想杀我,那你们最好不要失手!” “哈哈!” 闻言,老妪便是失声大笑了起来。那沙哑难听的嗓音,就连其笑声听起来也是让人有些难以接受。同时,她的这一笑完全没有控制自己的气势,那笑声虽然听起来并没有那么大,但是却传遍了附近方圆几十里的范围。 附近的山林中,一群群的飞鸟腾空而起,像似逃命般的飞往远处。而距离老妪最近的凌天,则是感觉自己体内的真气翻涌,同时自己的头也是有些胀痛之感。 这时,终于止住了笑声的老妪悠悠说道:“小兔崽子,就算你不提醒我不威胁我,我也一定会杀了你,而且会是很痛苦的那种死亡。到时候,你就在痛苦中去后悔方才所做的事,你会懂得有些人是你得罪不起的!” 老妪阴狠的话才刚说完,她的瞳孔便是骤然一缩。此时,她突然感受到了一股极寒的杀意,活了千年之久的她,还是第一次感受到如此冰冷至极的杀意。一种本不该或本不可能会有的感觉,在那一瞬间涌向了心头,是……死亡是被狩猎的感觉! 在老妪愣神儿片刻间,几道萦绕着紫色雷电的剑气已经急速袭来。那剑气,每一道都似泛着紫光的月牙,在其边缘划在地面之上时,不管是那较为松软的土地还是坚硬的碎石,此时都变得像豆腐那样松软。 一瞬间,碎石与烟尘横亘在两人之间。眨眼之间剑气已至,老妪赶忙收住心神,随即她双掌交替拍出迎向那几道剑气。 “轰轰……” 惊天巨响之中,老妪虽然一下下击散了那几道剑气。但她的身形,也是在每一次的碰撞中频频向后退去。于此同时,她也感受到那每一道剑气的强大之处,凌天的每一击似乎都是追求破坏的极致,以至于他剑气的威势远远超出了老妪的预计。阵阵痛感自双掌传来,会在掌心留下几道剑伤,看来是不可避免了。 而在高空之中,那五旬出头的老者一直旁观注视着下方,此时,他的心中既有些惋惜也还有些忌惮。好在自己二人今日将这凌天拦在了这里,今日也定会在这里扼杀此子,不然的话…… 可就在突然之间,一股强大的威势骤然出现。漫天烟尘之中,以凌天为中心的几丈之内顿时变得寂静。此刻,在他周围的一切,都似被某种强大的力量压在了地面。 “剑魂!” 那刚刚稳住脚步的老妪,和那高空之中的老者几乎是同时惊呼。可是不等他们说完,一个庞大的身影已经冲到了老妪的跟前。 “” 雪吟剑嗡鸣之中,剑身之上凌厉的剑芒多出三尺余长,而在其上还带着狂暴的电光。一剑至,其速度看起来似乎很慢,却是在那慢速之后陡然急落。而那笼罩在凌天身上的巨大身影,也是以同样的动作斩出了那一剑。那剑身虽然很是巨大,却也相较凌天手中的雪吟不差分毫。 此时,高空之中的老者也动了,因为在这一刻,唤出剑魂的凌天已经不是方才的那个凌天了。凌天本就是登仙大境的巅峰实力,他若是唤出剑魂,那么此刻,完全是能够匹敌一个普通化神境的。 巨大的剑影带着如山岳般的气势斩落下来,大意轻敌的老妪,此刻纵使有再多的懊恼,也已经没有那功夫去多想了。体内的真气在瞬间如江河决堤一般涌向双臂,那身材瘦弱甚至还有些驼背的老妪,竟然还是一个真武修。 一瞬间,老妪那瘦弱的身形,就像吹了气一样变得高大了不少,此时,她那本来松垮的衣服却是被撑起得刚刚好。 “轰!” 雪吟剑魂斩出的那一剑,直接落在了老妪的双臂前。此时,老妪那以真气所凝聚的护盾在抗住这一击的同时,便已经有龟裂在其上快速蔓延。挡不住!这是此刻老妪心中的想法,能走到这化神境的武修,对于攻防之间的强弱判断,每个人都是不差的。而此时,她便是有了这一击不可敌的定义。 “我来助你!” 老者的声音和他的剑同时而至,就在那剑影破开老妪真气斩向她手臂之时,那老者的及时出手,便成了一场能够救命的及时雨。 老妪的双臂和老者的剑,同时架住了凌天的这一斩。地面崩碎的同时,猛烈的风势以三人为中心席卷了周围几十丈的范围。 在这瞬息间,出剑帮忙老者,在不经意间看了眼面前的凌天。这一看便是让他打了个冷战,凌天的那双银眸此时正泛着殷红的光芒,并且他那冰冷的眼神也在看着老者。 “此人不能留!你我联手直接杀了他!” 被那惊鸿一瞥,剑修老者便是认定了这个想法。他在最开始的时候只是觉得有些惋惜,毕竟他们要杀的人是修罗界年青一代的第一人。而之后,看着他那能够伤到身为真武修的化神境强者,便是有了一些不寻常的忌惮。而现在,在他亲自接下这一剑,并亲身感受到凌天那份杀意的时候,则是深深地感觉到了危险。 君子行 第七十四章 在劫难逃3 在那名剑修老者的协力之下,凌天的这一剑便是再也不能斩下分毫。三人之间,澎湃强大的力量在碰撞着,但凌天终究还不是正真的化神境,并且他还是在以一敌二。 此时,剑修老者突然开始发力,他一脚向前迈出半步,随后自他手中的长剑中爆发出了与先前截然不同的剑势。 “轰!” 一声巨响震得大地似乎都在颤动,随着那一声炸响,三个人分为两个方向各自急退。 当凌天站稳脚步,此时他的脸上满是凝重之色。自己同时面对两个化神境强者,这场事关生死的战斗几乎就是没有胜算的。而此时,他也能够感受到正有不少气息不弱的武修,在快速的赶来这里。 此时的形势简直糟糕到了极点,在唤出剑魂之时凌天自身的真气便耗掉了近半。现在若是不能够速战速决,那结果就只会有一个。 一个巨大的老者虚影笼罩在凌天的身上,虽然看不清那虚影的面容,却是可见那长衣飘飘须发银白之姿。 看着不远处的白衣少年,和他所唤出的剑魂之影,剑修老者紧握了一下手中的长剑。 在下一瞬,一大一小两道残影携着凌厉的剑光撞到了一起。在数次的碰撞中,无数道斩向四面八方的剑气摧残着周围的一切。在短短的几息时间内,这方圆近百丈的山林便被夷为了平地,同时,在那大地和残留的树干之上,也留下了被剑气所斩的痕迹。 在两人交战的时候,一旁的老妪也已经调整好了先前变得凌乱的气息。在找准了一个时机后,那老妪便是一头扎进了剑气纵横的拼杀之中。 “嘭!” 凌天在与那剑修老者对战之时,本就是没有站得任何的优势,而此时那老妪有来掺了一脚。在一个躲闪不及的时候,那老妪的一掌便是结结实实的拍在了他的胸口。 剧痛自胸口传遍全身的同时,凌天体内的气息也是变得极其紊乱,此刻他体内五脏六腑都在翻涌。那重重的一掌之下,凌天也听到了自己体内骨骼的断裂声,在他被击退几十丈之远后,一抹鲜血也已经挂在了嘴角。 凌天尽可能压制着自己体内紊乱的气息,那老妪的一掌不仅是让他的身体受了重伤,同时也向凌天的体内打入了一股横冲直撞的真气。在凌天的体内,他现在只能勉强镇压着那似要冲向气海的真气。 这时,那老妪阴恻恻的开口说道:“小兔崽子!老身这一掌的滋味儿还不错吧?” 凌天一手提剑一手捂在了胸口的位置,他眼神冰冷的看向那二人。随后语气却很平淡地说道:“老太婆,想杀我凭你这张嘴可不行!再来!” 在这时,三人交战的附近已经聚集了起了不少人。他们中多是入真境和几个登仙境的武修,每个人都是接受了命令,来此地寻找堵截凌天的。而当他们到达这里的时候,那本想挣得头功的心思顿时就少了大半。 他们中或许没几个人亲眼见过凌天,可是那两名截杀他的化神境强者,他们可都是极为熟知的。一个登仙境剑修对上两位化神境的至强者,居然到现在还没有败下阵来。要知道他们可都是在感受到这边的强大气息,和那些惊天炸响才赶来的,这世间虽然不是很长但也绝对不短了。 “小兔崽子!我倒要看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在众人面前,身为化神境强者的老妪竟是被凌天公然羞辱了。气急败坏的老妪,不禁把口中为数不多的牙齿咬得咯咯直响。 她一步跨出便是来到了凌天的跟前,随即一掌探出直奔凌天的面门。这一掌不仅蕴含着化神境武修的强大力道,同时还带着老妪气愤的绝杀一击。 一掌如山岳般撞了过来,其速度不仅极快且带有极强的杀意。在两个老者的交战之后,那笼罩在凌天身上的剑魂虚影已经变得残破了,凌天在以大量维持着剑魂之影的同时,还在其体内以真气镇压着那老妪打入在他体内的真气。 想要暂时获得强大力量都是要付出代价的,而这剑魂之影便是能在短时间内获得强大力量的手段。从凌天唤出剑魂之影起,他气海内的真气就已经只剩五成了,在而方才的拼杀战斗中,维持这剑魂不散和每一道凌厉的剑气,也都是在持续消耗着真气的。 气喘吁吁的凌天想要避开老妪这一掌,他现在已经不能或是不该再与对方硬拼了。可是在他想要动的时候,那胸腹间传来的剧痛,便似爆发了一般再次袭来。而现在,他的身上不光是受了那一掌,同时也有着几道剑伤一直在流着血。 一身白衣的少年,此时像是换上了一身残破的红装。自知活命无望的他,此时只能是歉然一笑。自己死在这里并没有什么,只是……父母的仇怕是报不了了! 不远处的剑修老者,只是漠然的看着这一幕。他感叹凌天实力的同时,心中的一块儿巨石也算是落地了。 此时已经不需要他再出手,一来是这凌天已经无力再战,有那老妪一人便可以轻松将其诛杀。再者,便是这附近已经赶来了不少修罗界的后生晚辈,他们前来截杀凌天本就是以大欺小的行为,要是现在还在众目睽睽之下以二胜一,那这老脸可就真是没地方放了。 就在那老妪的一掌,距离凌天的面门只剩不到半尺的时候。 遥远的万里之外,一名身穿麻衣脚穿草鞋的老头儿轻轻叹了口气。而在他叹气的同时,他也已经缓缓地向前迈出了一步。这一步动作很慢,甚至比普通人走路闲游时还要慢。可在凌天这里,那一掌却只进了寸许距离。 刹那间,方圆数十万里的天地似乎都慢了下来。那脚穿草鞋的麻衣老者,这迈出的一脚也终于落了地。而在他原本站立的地方,已经不见了那老者消瘦的身形。 下一瞬,在万里之外的修罗界在凌天的身边,却是突兀的多出了一个长相普通,且穿着寒酸的农夫老头。 君子行 第七十五章 麻衣老头 那麻衣老头儿的突然出现,最先感知并发现他的,便是近在咫尺的凌天和那两个化神境老者。本已经在等死的凌天,此时虽然诧异却也只是淡漠的瞥了一眼。而那一掌落下的老妪,则是在心内悚然一惊。 “啪!” 一个清脆却不大的响声传出,只见那麻衣老头儿随手一挥便是拨开了老妪的那一掌,原本那一记可以结果凌天性命的掌击,就这样被轻轻一拨便弹开了,这一掌不仅没有拍在凌天的面门上,同时还被那麻衣老者完全卸掉了威势。 见这一掌被轻易化解,老妪在吃痛的同时,便是瞬间远离了那个麻衣老头儿。她在退到剑修老者身旁的时候,那剑修老者则是死死地盯着那麻衣老头儿,从他的脸上此时可以看到凝重的神色。 “你是什么人?” 老妪用手点指着麻衣老者,可听闻此言的麻衣老头儿却是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见状,那老妪便要向那麻衣老头儿出手,可是在她刚要动的时候,却是被一旁的剑修老者拦了下来。 他皱着眉看了一眼身旁的老妪,“不要妄动,先问清楚来历再说。” 被拦住的老妪紧攥着拳头,刚才被拨开的那一下,虽然对方并没有想要伤她的意思,但其力道也是不轻的。而且,在她冷静下来之后,也是明白了剑修老者的用意。 “老家伙!你是什么人?不要在我们面前装聋作哑!” 那老妪虽然没有直接出手,可在言语上却很是嚣张。麻衣老头儿从出现起,他就一直在注视着凌天。此时的凌天显得很是淡然,不过被面前的老头儿一直盯着看,却是让他极为的别扭,不过现在既然能够得以喘息,那自然是要尽快恢复才行。 这时,麻衣老头儿看向了老妪,“我就是个种地的老头儿,有什么可说的。” 闻言,老妪和那剑修老者的表情都很是怪异。种地的老农?这话就算是骗一个三岁的孩子,也有些太牵强了点。 在这时,此处的周围也已经聚集了近百名修罗界的武修,见两位化神境的至强者正与那一老一少对峙,他们多少也能够猜出个大概。不过既然这凌天还没有死,那么就还有取其性命立下大功的机会。抱着这样的想法,很多人都向着凌天与麻衣老头儿围了过来。 看着那些跃跃欲试的年轻武修们,剑修老者向他们摆了摆手示意不要轻举妄动。年轻人始终只是年轻人,懂得抓住时机向上爬自然是没错的,可最起码也该看看形势才行。 剑修老者轻叹一声,随后向那麻衣老头儿一抱拳,“这位老兄,您既然不愿意自报家门,那我也就不再多问。不过,我等正在处理修罗一族的家事,如果老兄不介意的话,还请不要阻拦我们。待这件事情了结之后,我们修罗一族定会盛情款待,您看……可好啊?” 剑修老者的话说得很是客气,在那麻衣老头儿出现的一瞬间,他在短暂的愣神儿之后便也想过要出手的。可是那丝毫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的老头儿,竟是极为随意地拨开了老妪的一掌,这让他很是震惊并且安耐住了出剑的打算。 “哈哈哈!” 麻衣老头儿突然发笑,“这盛情款待我看还是算了,老头子我先前烤了还几条鱼,现在这肚子还有点撑得慌。另外,我这儿还自带了酒水……”说着,麻衣老头儿便是解下了腰间的酒壶,随即便拔开塞子灌了几口。 看着那不知其深浅的麻衣老头儿,剑修老者的心中有些犯难了。自己向对方说了一堆的客套话,可这老头就只回了那些客套话,这是不懂吗?还是故意在戏耍自己? “这位老兄,我想你应该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吧?还望你能够让一让,把那个小子交给我们。”剑修老者原本客气的语气,现在已经变得有些冷,当着这么多修罗一族的后生晚辈,自己若是一再好言相向,就未免有些失了脸面。 正在极力调整自身气息的凌天,此时只是静静地听着看着。这麻衣老人很明显是来救自己的,不过算上这一次,自己也只是第二次见到这位老人。要仰仗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活命吗?当然是不能的。不管这老人是抱着什么样的目的出手相助,也不管他是不是有这个能力救出自己,自己还是不能够去依仗他人。 此时,有了喘息机会的凌天,已经将那老妪打入自己体内的真气强行冲散了。对于自己受的那一掌和几道剑伤,凌天就只能靠着修罗一族的血脉来恢复。至于能够疗伤的灵丹妙药,这虽然是每一个实力相当的武修都会随身携带的,但凌天却连一颗都没有。 那些丹药对于他们家来说有些太贵了,那不是他能够吃得起的,也更是舍不得吃。好在已将那股老妪的真气强行冲散了,现在在恢复着真气的同时,也能以真气辅其血脉来进行疗伤。 麻衣老头儿将酒壶再次挂在了腰间,他伸手在嘴巴上抹了一把,那动作和神情都显得很是满足且惬意。 看着脸色渐冷的剑修老者,麻衣老头儿嘿嘿一笑,“这是什么地儿我可管不着,不过我来这儿就是要带走他的。对了,还有一件事儿我忘记说了,老头子我除了种地还会打打铁。看到没有?这柄剑就是我花了不知多少岁月亲手锻造的,当初看这小子很不错便是赠给了他。所以,既然已经收了我的剑,那怎么能轻易死掉呢!至少在他比我强之前,还不能死!” 麻衣老头儿指着凌天的雪吟剑,就像拉家常一般向剑修老者滔滔不绝的说着。而最后的那一句,他则是刻意拉长拉高了声调。 剑修老者一直强忍着出手的冲动,他一直耐着性子听那老头娓娓道来。并且,在对方提到那柄雪吟剑的时候,他也是顺着老头的手指看了过去。 不得不说,作为剑修的他一眼便是相中了那柄剑。他在最开始见到凌天的时候,与其是在关注着凌天,倒不如说是在注视着那柄通体银白的长剑。 君子行 第七十六章 人心不古 剑修老者的思绪被老妪打断了。此时,她正满脸不屑地看着麻衣老头儿。 “老家伙!我知道你有些实力,不过这里可儿是我们修罗一族的地盘,而且想在我们的手中把人带走,是不是太自不量力了些。” 这时,回过神来的剑修老者也如是说道:“这位老兄,不管你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但这个人……你怕是带不走。我劝你还是不要蹚这滩浑水,我也绝不会再说第二遍!” 闻言,麻衣老头儿笑着摆了摆手,“这话怎么说的,老头子我好不容易给这柄剑找了个主人,总不能刚刚发芽儿就让你们给摘了去。再说了,这小子可是犯下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了?你们要杀他无非就是为了那点小九九而已,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就像耗子一样的眼光。” 麻衣老头儿说话的同时,也在不经意间查看着凌天的伤势。那几道剑伤虽然不浅,但却没有伤及筋骨要害,所以到是不算什么。但凌天先前挨的那一掌,却着实是打得不轻,不仅打断了凌天的几根肋骨,同时还伤到了内脏,而且他现在体内的气息虽然已经平稳了不少,但仍旧是在危险的边缘。 麻衣老头不禁叹了口气,想来,自己还不如早些出手的好。至少可以免去诸多的麻烦,虽然强行带着凌天跨越万里之遥,会让他受点伤……受点不至于要命的伤,但也总好过在此地跟这两个小娃娃扯皮来得强。 麻衣老头儿的心中是一会儿东一会儿西的,可恰恰是他这样的表现就更是气坏了剑修老者和老妪。 “看来,我们是没得谈了?” 剑修老者的声音显得很是冰冷,他在说话的同时便看了一眼身旁的老妪。两人的眼神交汇之中,便已是相互领会了对方的意思,而他们也已经开始悄悄做起了准备。 麻衣老头儿似乎并没有听到剑修老者的话,而是一直沉浸在自己的内心世界中不可自拔。而此时,想来想去都觉得很是麻烦的他,更是不停踱着步子挠着头。 突然之间,在麻衣老头儿踱步背对的时候。那剑修老者和老妪便同时出手了,两个人同时一步跨出,这短短的距离对于他们来说甚至都不用一步。就在转瞬之间,他们二人便已经到了麻衣老头儿的身后,两个人一个偏左一个偏右。 刹那间,剑光起掌风至。那一剑直直斩向麻衣老头儿的脖颈,而那一掌则是拍向了他的后腰。两个人都在这一瞬爆发出了强力且致命的一击,他们都甚至这个自称种地老头儿的人,绝没有他自己说的那么简单。可他们却很相信,不管是这一剑还是这一掌,只要一招儿能够击中,那这个种地老头儿今天就得交代在这里。 原本以剑拄地的凌天,在那一瞬间便是感受到了那二人的杀意。竭尽全力在恢复自身的他,现在也终于有了些行动力,可当他注意到那麻衣老头儿的表情时,他那原本要出剑的想法便瞬间消失了。 只见在那二人出手的一瞬间,背对着他们踱步的麻衣老头儿,其脸上挂着顽童一般的坏笑。 “砰!砰!” 几乎是同时发出的两声闷响,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经历了一次天翻地覆的心理变化。那些围在这里的修罗一族武修们,本以为这二老的同时出手便已经定下了结局,而自己等人也是没有了抢功的机会。 可让他们大跌眼镜的是,就在那一掌和一剑要同时落在麻衣老头儿的身上时。他们无论如何也是没有看清那老头儿是怎么在这一瞬之间转过身形的,更是没有想到会是现在这样的局面。 只见这三个老人,此刻正好站成了一个三角形。剑修老者保持着出剑的姿势,而他的剑被麻衣老头儿用双指夹住了,而那老妪的一掌拍出,那一掌并没有落在麻衣老头儿的腰间,而是被他的另一只手给捏住了。 两个化神境强者的出手,本该是山崩地裂江河倒流的场景,此时却连脱凡境武修都不如。这怎么看,都像是普通人之间的打斗一样,不仅毫无强大的威势压人,也没有这般那般的惊天场面。 此时,剑修老者在心中惊叹的同时,也在用力想要抽回自己的佩剑。可无论他使出多大的力气,却始终没有办法做到。深深的忌惮涌上心头,使他先前就曾担心的情况还是发生了。这走在大街上,都不会有人多看一眼的普通老头儿,看来绝不是自己能敌的对手。 这时,麻衣老头儿满脸熟络的样子看向剑修老者。随后带着坏笑说道:“嘿嘿,老头子我没有太多喜好,无非就是喝酒吃肉吹大牛,打铁看戏逛……额不说也罢。你这柄剑还算可以,来……让我帮你看看。” 这看字刚一出口,剑修老者那握着剑柄的手,便是感受到了刺骨的寒意。而与此同时,那麻衣老头儿笑成了月牙儿了眼睛,在此时的他看来却是如此的恐怖。 杀掉这个老头儿吗?不!自己才是那个会被杀掉的人,不光光是会被杀,应该是像弱小的动物一般被蚕食才更为贴切。从未体会过的恐惧感充斥了剑修老者的内心,他不由得松开了剑柄,且一下子退出了百余丈远。 “你给我撒手!” 同样挣脱无果的老妪,此时不仅挣脱不开那麻衣老头儿的手,同时体内的真气也似是沉寂了一般无法调动。她仅凭着肉体的力量,一下下地拍打在麻衣老头儿的身上,虽然这也有着重达千斤的力道,可此时,就像是一个孩童打在了壮汉的身上一般,不仅丝毫伤不到对方,甚至还使得对方感觉有些痒。 麻衣老头儿似是才发现自己正抓着老妪的手,他倒吸一口凉气,随即马上放开了对方的手。同时,他的身形还向后退开了两步。手在麻衣上蹭了两下之后,他看向了老妪,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责怪道:“你说你这个小丫头,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你难道不懂吗?再说了,你我这年纪上差得也太多了,这都是什么世道!真是人心不古啊!” 君子行 第七十七章 梦醒酒香 突然间,一种坠入深渊的失重感传来。墨白眼前的一切都瞬间化作了黑暗,当他的双眼逐渐睁开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一轮明月和满天的星辰。 “不好意思啊小伙子,刚刚打了个瞌睡,这一不小心就压到石块儿上了。你还好吧?” 驾车的老人面带歉意地询问着,老人的面容是那么的淳朴慈祥。 墨白手拄着身下的干草,便是一下子坐了起来,悠长的梦使得他现在有些没回过神儿来。在迟疑了一会儿后,他才释然地看向驾车老人,“老伯我没事儿,年轻力壮的这点颠簸不算什么。倒是我,还要多谢您老愿意捎我一程。” “哈哈哈……” 闻言,那驾车的老人憨厚地笑了起来。随即他轻轻摆了摆手,“不打紧的,你这小伙子一个人走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儿,既然碰上了,那少你一程也是应该的。不过,小伙子你这是要去哪啊?” 墨白仰头看向满天的繁星,他不假思索的说道:“并没有特定的地方,做到哪儿就是那儿了,只要……不虚此行便好。” “哦?老头子我看你还带着家伙,猜得没错的话,你还是个修道的仙人?” 墨白摇了摇头,随后笑道:“都一样是普通人而已,哪来的现任一说。就算是有,那我也还差得很远很远。” 正说着,那老人遥看着不远处伸手一指,“看,那里就是我家所在的村庄了。这天色也黑下来了,我看你今晚就在我家住吧。” “老伯,我在村内找一家客栈便好,实在不能再叨扰您了。” 驾车的老人又笑了起来,“小伙子,我家这穷乡僻壤的,那里来的客栈给你住。没什么叨扰不叨扰的,老头子我看你这年轻人投缘,正好到了家咱们一起喝两杯。” 见盛情难却,墨白也就只好笑着答应了。男子汉大丈夫要是太矫情了反倒不好,况且这位老伯看似也不是在说客套话。 墨白盘坐在因为路面不平而左晃右晃的马车上,他举目看向老人先前所至的地方。之间大概两三里之外确实坐落着一个小村庄,小村子虽然不大确实能够在这里,看到那点点灯光的点缀。而这土路周围的山野和错落的田地,也是在皎洁的月光下看得一清二楚。 老人口中所说的偏僻确实不假,以墨白这等武修的目力来说,附近除了这个小村子就再也见不到任何人类聚居的所在了。 “老李头儿!又这么晚才回来呀?” 有些昏暗的村间街道上,一个中年汉子跟驾车老人打着招呼。李老头儿同样向对方挥了挥手,很是熟络地说道:“没办法,这冬天的时候屋顶被大雪压塌了一块儿。这趁着还没下雨,得赶紧补上不是。” 路过的几个人都是这般相互间打着招呼,他们都有注意到墨白这个不速之客,心中虽是好奇,却也只是挥了挥手报以笑容。而此时的墨白,脸上也不禁挂上了如春风般的笑容,他似乎自己也没有觉察到脸上的变化,只是觉得这里淳朴且现实的普通人生活,是那么的美好。 在转过一个街角后,装满干草的马车便进到了一个小院子中。院子不大是由一些木桩和栏杆所围成的,院中除了一个拴马的草棚还有几块儿规整的小园子。 墨白翻身下了垛得较高的马车,这时,一声犬吠才让他注意到,那房屋角落处的一只土狗。 “大黄!别叫了!” 李老头儿习惯性地出声制止,可他说完之后才发现,家里养的这条名叫大黄的土狗也就只叫了那么一声,之后便是疯狂摇着尾巴满是讨好的意味。 “呦!我就说看你这小伙子有眼缘吧,你看,我们家大黄今天都不乱叫了。” 闻言,墨白顿时感觉有些尴尬。这个说法怎么听都是有些怪怪的感觉,不过,这话虽糙了点但这人确实是淳朴的。 这时,那间屋顶塌了一小块儿的草屋中,走出了一个满头花白的老妇人。 “老头子,这个小伙子是?” 那老妇人年纪虽然大了,但是却一眼便看到了一身雪白相貌堂堂的墨白。墨白没有冒然搭话,而是微笑着向那老妇人恭敬地施了一礼。 “这小伙子是我在路上碰见的,老婆子去把我昨天逮到的兔子炖了,一定要炖烂糊了。我今天要跟这小伙子喝上两杯。” 那老妇人深深看了一眼彬彬有礼的墨白,随后应了声好便是转身回屋儿了。 李老头儿转而在马车边忙活起来,看着他一捆一捆的抱着干草,墨白也是赶忙挽起袖子上前帮忙。虽然李老头儿一直推脱,说是怕墨白弄脏了这身看起来就很值钱的衣服,可最终也是拗不过墨白的坚持。 墨白能感受到,那李老头儿每次看向他时,眼中都会有一些异样的神色。虽然没能洞察这神色的含义,但至少,他没有在其中感觉到任何的恶意。 正在帮忙的墨白,在突然之间站直了身体,同时他的目光看向了一座距离村子不远的大山。 李老头也随着墨白的目光向那里瞟了一眼,随后轻叹一声说道:“山里面住着一些野兽,时不时就会吼上那么一两声的,在这住久了都成习惯了。” 这两声兽吼在李老头听来,那声音并不大甚至需要仔细听才行。但对于五感远超常人的墨白来说,这两声兽吼几乎像是近在咫尺还有些刺耳。 “也对,毕竟这附近的人烟这么稀少。” 墨白笑着附和着,可在心里却是在努力的回忆着什么。 大概半个时辰后,梳洗已闭的墨白,陪着李老头儿夫妇围坐在木桌旁。桌上两碟腌制小菜和一盘花生米,还有一大碗看似一般却香气扑鼻的炖肉。 虽然对于墨白来说,这些吃食其实都是可有可无。但现在,总不能扫了李老头儿的兴致。辛辣的浊酒入口,就像是一路灼烧喉咙至内腹的火焰。墨白无论如何也想不通,那闻起来很是香醇的酒,为什么入了口却是不必那汤药好喝多少。 君子行 第七十八章 夜半杀机 “哈哈哈……你这小伙子,不会是第一次喝酒吧?”李老头儿豪迈的笑着,此时他的面色也较先前红了许多。 墨白尴尬地笑了笑,“的确是第一次,没想到这酒竟然这么难喝。” 闻言,李老头儿略带醉意的说道:“唉!说起来……我小林子也说过这酒太难喝了。” 一旁,那老妇人在听到这句话后便是脸色一变,那原本和善的脸上顿时现出了阴郁。 听着李老头儿的醉话,墨白看了眼一旁的老妇人。他那原本就要脱口而出的话,便是马上咽了回去。 就在这时,那先前就曾听到过的兽吼声又响了起来。这一次与之前很不同,吼声中明显带着威胁和凶狠的意味。墨白虽然没有再动作上表现出来,却是在不经意间仔细聆听着。 身形有些坐不稳的李老头儿,此时重重的把酒杯墩在了木桌儿上,“这些畜生!夺走我家小林子还不够,就连喝顿小酒也不让人安生。” 那老妇人神情黯然,她向一旁的墨白略带歉意地点了下头,便是搀扶起李老头儿回了内屋。 “这些畜生,畜生!” 原本和善的那个老人,此时的语气满怀着恨意和不甘。墨白现在就算不问,也已经大概知道了其中的缘由。 心中默默做了一个决定的他,在生疏地收拾好桌椅后,便转身进了另一间屋内。 静静的盘坐在床榻之上,墨白专心地汲取着天地间的灵气。兽吼之声还会不时的传来,当夜过子时之后,那嘶吼不但变得更加凶厉,并且似乎也离这小村庄越来越近了。 “进村了!” 墨白紧闭的双眼猛然睁开,他一把拿起那柄灵阶长剑便下了床榻。在他刚要开门的时候似是想到了什么,随即便是来到窗前轻轻地将其推开。 轻轻落在小院中,墨白还扭头看了一眼那条名叫大黄的土狗。此时,大黄正极力的往角落中挤去,同时整个身体也在一直颤抖着。 在村子外围的小路间,此时正有三只四脚着地的身影行进着。它们的体型比身材高大的人类还要大上不少,那月色下的身形就相似人一样在以四肢爬行着。 墨白的身形很是轻盈,他在先前便已经找到了一户房屋较高的人家。一个高挑的白色身影,好似木桩一般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屋脊之上,所幸那些农户家所养的土狗,此时都颤抖着蜷缩起身体一声也不吠叫。 初见那三个身影的时候,也是让墨白惊了一下,因为那身影实在是太像四肢着地的人类了。他静静地看着那些身披长毛眼睛泛红的身影,它们似乎是在这村子内寻找着什么,在每一户农家的门前它们都会俯下身子嗅着气味儿。 突然,为首一只体型稍大的身影抬起头来,它那双泛着红光的大眼睛死死地盯着一个方向,而那里正是墨白所在的位置。 此时的夜空中,不时会有些云朵遮蔽住皎洁的月光。在那三只身影靠得足够近之后,墨白也才完全看清它们的样貌。那是三只身披黑色长毛形似人类的异兽,它们那双泛着红光的大眼便是证明了这一点。 那为首的异兽就这样盯着墨白,此时在足够近的距离下,墨白看到了那只异兽脸上露出了像人一般诡异的笑容。 “看来!你们是来找我的!” 墨白皱了皱眉轻声说道,在那另外两只异兽也注意到他的同时,墨白也已经飘然落在了村中街道之上。 打量了一眼周围的环境后,墨白便按捺住了想要出剑的手。虽然那只是三只灵智低下的异兽,可墨白还是伸出一只手向它们招了招,如此挑衅的动作他还是从周牧言那里学来的。在完全吸引住了对方的注意后,墨白的身形一闪,便是化作了一道白影急速向着村外跑去。 疾行之中,墨白扭头看向了身后情况,果然,那三只灵智低下的异兽也已经跟了上来。虽然现在被三只凶狠的异兽追逐着,但墨白的心却是平静了下来。不管这是不是自己招来的祸事,只要能将它们都引离村子,能够不牵连那些无辜的村民便是好事。 “哦?这小子的速度可不像是一个脱凡境的武修。” 就在距离小村庄三里开外的一颗大树之上,一个消瘦的身影背手说着。而一旁,另一个较为健壮的中年人回道:“长老,真的有必要这么麻烦吗?您只要说一声,我便可在将这小子捶成肉泥了!” 那消瘦的身影轻轻摇头,“想要杀他很简单,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般。只不过,他身后的玄门我们暂时还是不要得罪的好。放心,有这三只畜生就已经足够了。任他玄门再是神通广大,也绝不会查到我们的头上。” 一旁的中年男子紧皱着眉头,虽然心有不快,但在族中长老的面前也只能忍着了。 而此时,墨白在不时回头查看的同时,也已经将那三只妖兽引离了小村庄。在穿过了一片小树林之后,墨白终于停下了脚步。这里已经距离村子至少有五六里,可以在此地厮杀了。 微凉的春风吹开了遮蔽的云朵,那幽白的月光,再次照在了墨白有些凝重神色的脸上。此时,他已经把手中的灵阶长剑收回到剑匣内,一柄通体银白的精美的长剑已然在手。 在这一路的奔袭中,墨白一直都在感受着这三只异兽的实力。他虽然叫不出这三只异兽的名字,却多少能够知道对方的深浅。在当初入门试炼之时,与杨誉的那一战便领教过异兽的可怕之处,它们虽然灵智低下,却是有着天生的兽性本能,而且异常凶狠动作又极其迅捷。 只是短短两三息的时间,站在一处平原荒野中的墨白,便是被那三只异兽围了起来。这三只异兽随便拉出来一只,都要比当初杨誉所唤出的那只贪狼更强。 手中的雪吟剑在月光的照耀下寒芒尽显,此刻墨白的神色也已经冰冷起来。对于这些异兽,墨白第一次可以毫无顾忌地宣泄出,那只属于他的极致杀意! 君子行 第七十九章 夜半杀机2 三双猩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墨白,而墨白也时刻在注意着它们的动作。一路跑来他发现,这三只形似人类的异兽,在平地之上奔跑的时候显得有些笨拙。那么选在这样的一个没有树木也没有林立巨石的平原,也就成了最好的杀戮场所。 嘶嘶的低吼声在这月色下显得很是瘆人,这三只异兽也很是谨慎的没有冒然扑上来,它们缓缓围绕着中间的墨白转圈儿,那四肢上的利爪很轻易地就在比较坚硬的地面上留了下不少划痕。 墨白的手轻按在雪吟剑柄之上,这时,其中一只异兽在一块儿石头上绊了一下,它那猩红的双眼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脚下。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寒芒在那只异兽狰狞的脸上一闪而过,剑身反射的月光加上那雪吟剑本身的寒芒,在闪过它的双眼时使得它不禁眯起眼睛。 就在下一瞬,那只异兽本能的向一旁窜出。异兽对于危险迫近的感知远超很多种族,在它嘶吼着躲避开的同时,墨白的一剑也是斩在了那异兽原本所在的地方,一道深深的剑痕在大地之上留下了近丈的痕迹,一撮黑色的坚硬毛发也在那里飘落了下来。 一剑斩空,墨白的身形却没有做任何的停顿,与这皎洁月色极为相衬的银眸,也已经锁定在了那只异兽的身上。 场中,只见一个白色残影直奔一只异兽冲去,而另外两只已经反应过来的异兽,则是一同扑向了那个白色身影。 见墨白再一次提剑斩来,那受到一次致命威胁的异兽,此时也是爆发出了兽性的本能。锋利的爪子每一根都像是一柄小刀,那只异兽猛然伸出一臂向着袭来的墨白挥出一击。 “嘡!” 剑与利爪的交击之间竟是迸发出无数的火花,那只异兽看似不粗的前肢却是有着沉重的力道。墨白持剑感受着这股自剑身之上传来的力道,这只是一次试探,一个厮杀前对其实力的试探。 二者之间的角力只持续了片刻的时间,因为在此时,另外两只异兽已经在墨白的身后伸出了利爪。 身后的杀机墨白就算不去看也已经了然,他手臂一用力拨开了那只异兽细长的前肢。就在他抽身离开先前所站的位置时,在下一瞬,那里已经被袭来的另外两只异兽砸出了一个大坑。碎石与泥土的纷飞中,三双猩红的大眼愤怒的看向墨白。 后退中,墨白的眉头微微皱起。自己刚一进这小村子便有异兽特意找上门来,这灵智低下的畜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目的性了,而且偏偏这三只异兽都像是为自己量身打造的一般,虽然它们在平地之上稍微显得笨拙,可这笨拙之下的速度也仍旧是极快的。 那三只异兽只是停留了片刻,在下一秒便分散开来再次袭向了墨白。 “还真是有心了。” 面对转瞬即至的异兽,墨白手中的雪吟剑突然微微颤动,并且发出了刺耳的嗡鸣之声。隐约中,剑身之上隐现着慑人的剑气。在那三只异兽刚到跟前的一瞬间,墨白的身形顿时化作了一道白色残影,在下一瞬便来到了他最开始盯上的那只异兽身侧。 一剑起!雪吟长剑的剑身似是披上了月光般,在空中划出了一道白弧。那只异兽的感官很是敏锐,它知道这一下已经是扑空了,在墨白出现在它身侧的时候,它也很快便是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 猩红的眼睛滚动,它斜眼看向了斩出一剑的墨白。可此时,它再敏锐的感官也无法让它悬空的身体避开这一击。情急之下,它身上披着的长长毛发突然根根竖起,那毛发虽黑却是在月光的照耀下破有光泽。 如钢针一般竖立的黑毛成了它保命的手段,这也是它们这类异兽强大的原因之一。可就在那猩红血眼的注视下,墨白的雪吟剑似是没有受到任何的阻挡一般,直接顺着那只异兽的身体斩开了一条很长的口子。 一声尖锐且凄厉的惨叫声回荡在整个山野,随着那只异兽四肢着地,它体内冒着热气的内脏,也混合着腥臭的血液自伤口内掉落了出来。 “噗通!” 那只异兽在着地的下一秒便是栽倒在了地上,它在痛苦哀嚎的同时,那有着锋利如刀的利爪也在胡乱蹬着。那堆掉落出来的内脏,在它自己的利爪下变得更加残破且鲜血和不知名的液体四溢。 另外两只异兽见到这样的情形,它们便是在旁边不停地嗅着,在同伴身旁发出几声哀鸣之后,便是抬头死死地盯着墨白。 见状,墨白的神色也是有些动容。看来这些凶残暴虐的异兽,也是有着像人一般的情感羁绊的。 静静注视着这一切的中年男子,此时在高高的树枝之上吸入一口凉气,“长老,这……” 一旁的老者微微皱眉,他没想到自己在本地精心挑选的三只异兽,竟然在这脱凡境的小子面前没有产生多大的威胁。现在虽然还活着两只,可是已经变得毫无意义。在先前的试探之后,便是在瞬间斩杀了其中一只,也难怪自家少爷曾经会输得那么惨了。 “看来,想借这几只畜生的手是不行了……” 闻言,一旁的中年男子看向了老者。他在恭敬的一礼后说道:“长老,不如……不如让我亲自动手杀了这个小子。只要事后将他到过此地的证据都抹除掉,我想那玄门应该也不会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老者猛然看向中年男子,这突然的举动倒是把那男子吓了一跳,“长……长老,在下是说错什么话了吗?” “你想把这村子也给屠了?” 在老者的语气中,那中年男子没有听出任何的情绪波动。此时,他壮着胆子继续道:“长老,在下认为这应该是最好的选择。我们既能杀了这个我族的仇敌,还能确保不被那玄门发现。为此,就算屠了这几百口的百姓,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君子行 第八十章 异兽灵心 闻言,那倒背双手的老者沉吟了许久,“此事还是不妥,临行前老家主已经有过交代。这人要杀,但绝不能给家族引来祸事。” “可是!”中年男子显得很是不甘心,他觉得自家这位长老实在是太畏首畏尾了。可他的话才刚出口,便被那老者摆手打断了。 老者目光如炬,他居高临下盯视着男子,“怎么?我说的话这么没有分量吗?” 中年男子赶忙躬身行礼,“长老,属下不敢。一切就都按您的吩咐来办,至于之后要怎么做,还请长老您来吩咐。” 老者一直看着中年男子,他先前所隐现的一丝杀意,此时便完全收敛住了。 就在这时,接连两声凄厉的惨叫传了过来。二人都向着同一个地方望去,只见一个白衣少年手提长剑站立在那里,他的一身白衣仍旧光洁如新没有沾染丁点的污渍。而在他的周围,三个相貌丑陋形似人类长着长毛的异兽都倒在了地上。其中一只已经完全断了气一动不动,而另外两只则还在不时抽动着肢体,似乎还没有完全死去。 老者眺望着远处皱了皱眉,“如果换成是你,现在会如何呀?” 一旁的中年男子眼珠转动,他虽然远不及这位长老的目力,但也能大概看清个所以然。他略微思量片刻后,才义正言辞地说道:“三只畜生而已,在下也可以轻松解决掉它们。” “哦?” 老者轻声一笑,便是不再言语了。听着这让他感觉极为刺耳的笑声,中年男子紧咬着牙关又瞥了远处一眼。 下一瞬,原本那二人所在的树上已经空无一物,微微晃动的树枝,就好似刚被一阵风吹过一般并没有什么异样。 墨白面色淡然地看着三只异兽,那两只还有一丝生气的异兽正在走向死亡。将雪吟剑归入鞘中,墨白心有所思地转身离去。 可走出还没几步,似是想到了什么他又折返了回来。他来到最先死去的那只异兽尸体前,此时手中的剑已经换成了灵阶长剑。一剑轻轻挥下,随即蹲下身子在剑尖之上挑起了一颗如指甲般大小的珠子。 珠子虽然不大却很是圆润,暗红色的珠子上还泛着淡淡的红光,一闪一闪的光亮像心跳一般很有节奏。殷红腥臭的血还粘在那珠子之上,墨白本想伸出的手也是缩了回来。 这珠子便是异兽体内的灵心,这灵心随着异兽的成长也会变大变得更加璀璨。它对于异兽来说,就好似气海对于武修那么重要。所有的异兽中,它们之间时有发生的自相残杀,更多的时候也都是为了吞噬这颗小小的珠子,而其血肉就只是能够充饥的食物而已。 纠结之时,墨白的心中一个短暂的画面一闪而过。他自己似乎很是矮小,模糊不清的视线中,他仰望着一个身形健壮的男子。那男子的表情似乎一直带着笑容,他蹲下身子刚好与自己一样高,他一手摸着自己的头,而另一只手张开便是有两颗大小不一的暗红色珠子。 墨白沉浸在那一幕想的出神,一阵微凉的风突然吹过他的面庞,使他瞬间醒转了过来。墨白再次伸出手直接将那颗灵心握住,此时他不再嫌脏也不再嫌弃那恶心的腥臭味儿。 在墨白离去之时,那三具异兽的尸体已经消失不见了,这里距离那小村庄还是太近了,这异兽的尸体要是被村民发现,他们可能就不会过得那么安心惬意了。 迎着月色墨白回到了村中,他故意将脚步放得很轻以免那些农户家养的狗会乱吠。可后来才发现,那些农户养的家犬仍旧和先前一样,全都蜷缩着身体一直在颤抖。 墨白轻声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些普通动物和异兽,又何尝不是有着分明的刀俎鱼肉之分。在修道者的世界中,弱者在面对强者的时候就像是对方手中的蚂蚁,可以有不屈的意志去反抗挣扎,但结果总是现实且让人无力的。 相比之下,这些兽类之间反倒显得更为坦诚真实。弱小的只能作为猎物的,那就直接匍匐在地示弱臣服,而强大凶残的则可以肆意鱼肉全凭本性。说起来这样的弱者既无骨气也无尊严,而这样的强者既无仁义也无良知。不过……它们之间的强弱善恶,至少都是真! 回到李老头儿的家中,那扇墨白打开的窗在虚掩着。虽然无意探听他人的秘密,但武修的听力还是让墨白听到了那两个声音,另一件屋内有着李老头儿的鼾声,还有着那位老妇人的抽泣声。 屋中昏暗的烛火在不时跳动,墨白就这样一直盘膝打坐到天明。随着此起彼伏的鸡鸣,朝阳透过窗间的缝隙照射进了屋内。 在老妇人的一番忙碌后,昨晚未吃完的炖肉又端了上来。李老头儿似是全然忘记了昨晚醉酒时的悲切,他如驾车回家时那样又是一个和蔼淳朴的老人。 在与两位老人告别之后,墨白便再次独自一人离去了。站在院外看着那个白色身影逐渐远去,李老头儿一直出神地想着什么久久站立不动。 “老头子!老头子……” 先前回屋的老妇人急匆匆的来到外面,她急促的喊声叫醒了陷入回忆的李老头儿。 “怎么了?看你急匆匆的样子,你看着点路别摔着了。” 李老头儿嗔怪的说着,而老妇人这时在手掌中捧着一些东西给他看。老妇人的双手中捧着一块儿破布,而在其上足足有上百道石。 “这……” 两位老人相视着对方,李老头儿在愣了一会儿后才说道:“就连善良……也像咱们家小林子一样。” 墨白轻轻踮了踮手中那个花花绿绿的钱袋,自己此行连一枚道石还没有赚到,倒是先送出去了一小半儿。 老人口中的小林子应该就是他们的孩子了,一个普通人死了那就是死了,任何人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自己能做的,也就只是让这两位老人的晚年能够比较富足地度过,原本是想给他们留下更多的,可想来想去还是要适度才好,免得自己的一番好意,反倒是给这两位老人惹来了什么祸事。 君子行 第八十一章 巍山之行 离开李老头儿家的墨白,径直向着数里外的大山走去。昨夜那三只异兽就是从这座山里出来的,村子距离这座山也不算太远,可多年来貌似没有出什么大事,这小村子也算是很幸运了。不过以前没有,不代表以后也会是安全的。 昨天便已经做好的决定,在临走之前还是要完成的,尤其是在见识了那种异兽的彪悍之处。生为异兽自然不是它们的错,可不管他们是什么原因突然下山来,毕竟也是有了一个开端。若是一走了之,也许下一次再路过这里就不会见到活人了。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虽然书中这句话有待考究,但终究还是有着一定道理的。虽然自己知道自己也不能完全算是一个普通人类,但在各个方面都是如此的相似,也许在许久许久之前是一家吧。 墨白眉头微皱向前走着,他不禁苦笑了一声。自己现在俨然是一个要独断定他人生死的强者,虽然对方非人但道理也是一样的。 离开村子还没有走出多远,在小路间便是迎面走来了一个挑着担子的农夫。见对方的目光投来,墨白也礼貌性地报以微笑轻轻点了下头。 “小兄弟。我昨天见过你。” 那汉子停下来搭着话,闻言,墨白便是仔细看了一眼面前的人。原来,这是昨晚回村的时候与李老头儿第一个打招呼的男子。 墨白瞄了一眼他挑着的木材,随后微笑说道:“这位大哥,是去劈柴了?” 男子踮了下肩头的扁担,很是爽朗的回道:“家里没柴烧了,这不……一大早我就去砍些柴火回家。对了,小兄弟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墨白也不隐瞒,他直接指向了那座大山,“我打算去那里看看,看起来景色好像还不错的样子。” 听闻墨白要上山,男子的神情顿时严肃了起来。他直接放下了肩上挑的担子,很是认真地说道:“哎呦!我说小兄弟,你是外地人可能不知道这里的情况。那座山你可去不得呀,就连我们村儿的几家猎户都不敢去那里打猎的。” “哦?这话怎么说?生活在这里,难道还不能靠山吃饭嘛?” 见墨白似乎真的什么都不清楚,男子竟是在腰间取下了一个烟袋锅儿。他一边往里装着烟丝,一边跟墨白说道:“这话儿说起来可就有些长了,我们这儿啊叫李家屯儿,自从老祖宗迁居到这里,也已经世世代代有两百多年了。” 闻言,墨白的心里便是有些悔意。看这位大哥的意思,似乎是要长篇大论的讲一通儿了。 随后,那男子点燃了烟丝深深地吸了一口。一大股白烟在他的口鼻间似流云般涌动,享受的神情加上此刻他的姿势,那不到四十的年纪却是像极了六七旬的老伯。 “我小时候听村儿里老人说,老祖宗最开始迁居到这里的时候,也都以为这里村边有小溪,周围还有很大的平原很是不错。更好的是,那不远处还有一座大山,这对于村里的猎户来说,可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啊。不过在定居之后才发现,这大山我们村儿根本就不能指望。” 男子又吐出一大股白烟,随后叹气接着说道:“那时候凡是上山打猎的人,能活着下来的就只有当时的一对儿兄弟。自从他们死里逃生,这兄弟俩就整天疯疯癫癫的,而且啊,嘴里还经常念叨着山上有怪物,有吃人的怪物。大伙儿都知道他们这是被吓傻了,可偏偏就是有些小伙子不信邪,结果上了山就再也没下来。” 墨白点了点头,“所以,这山上的确是有吃人的怪物?” 男子重重的点头,“肯定有啊!虽然我们现在的人没有谁见过,不过祖辈传下来的东西这还能有假?这不,那李老头儿家的儿子就是不信邪,偏要去那山上给李老头儿打些野味儿下酒。结果他就再也没下来山,唉,你说这李老头儿老了老了,白发人送了黑发人。” 男子说着说着脸上满是惋惜的神色,看起来这李老头儿一家,在这村子里的人缘儿果然是很好的。 “看来,李老伯有个很孝顺的儿子。” 男子粗犷的手拍了拍墨白的肩膀,随后语重心长的说道:“小兄弟,听哥一句劝,那座山就算风景再好你也不能去。看你这年纪轻轻一表人才的,可别向那小林子一样丢了性命。” 抽完了一袋烟,那男子也终于讲完了一切。在墨白礼貌地感谢后,他便挑着担子离去了。男子远去后,墨白苦笑着看向肩膀,在那里还有男子给他留下的一个清晰的掌印。 那男子的话自然是出于好意,但墨白也只是辜负他的好意了。正是因为这座小村子里的人,都是那么淳朴那么善良的,墨白也就更是要去那座大山了。 向着那座大山的小路,在走出没多远便断了。枯黄的杂草和才露出嫩芽的绿茵,将那条路全都隐去。 那座大山远比墨白想象的更加巍峨,身处在小村之时,虽然也知道那座山一定很是壮观。可现在到了山脚下的时候,眼前所呈现的远不止自己先前所想的。 这座大山孤零零地立于这片大平原之上,其山峰的最高处可入云层,而它所占据的地界也很广阔。 上山行进了不短的距离,墨白却始终是一无所获。他本以为自己上山之后便会遭遇到那种异兽,可是半个多时辰的时间过去了,除了依靠武修那明锐的听觉,听到了一些兽吼声外就再无其他了。 “嗖!” 一个破风之声突然在墨白的身后响起,比较寂静的山上这一个突兀的声音很是明显。墨白在转身查看的同时,他的身形也是急速向一旁多了过去。 在视线中,一个拳头大小的黑色石块儿,在距离墨白鼻尖寸许的位置飞掠而过。紧接着便是一声巨响传遍山野,而不远处的一个大树也是缓缓的倒了下去。 那块儿石头在被墨白躲过之后,便直接击中了一颗几丈开外的大树,那颗一人环抱粗细的大树,在被石块儿击中后竟是直接被贯穿出一个大洞,同时随着嗞嘎嘎的响声倒了下去。 好强的力道!墨白不再关注那颗大树,转而看向了石头飞来的方向。只见距离他十丈开外的一颗树旁,正有一个身着灰色劲装的中年汉子站在那里。那人的身形比较魁梧且皮肤黝黑,一看就像是专修体魄的武修。 此时,那人正抱着肩膀满脸轻蔑地看着墨白。 “呦!你这反应速度倒还不错嘛。” 那人粗犷的声音中满是嘲弄的意味,他站在那里看着墨白的时候,就像是一个居高临下俯视臣子的君王。 墨白直面那名中年汉子,他脸上不但没有丝毫的怒意,反倒带着意味深长的微笑,“终于,肯现身了吗?” 闻言,中年汉子先是呆了一下。但很快,便是换回了先前的那副神情,“看来我早就被你发现了,不过,那又能怎么样呢?我倒是没有想到,你这小子倒是很喜欢管这些微不足道的闲事儿啊。” “一村人的性命,这在你看来是微不足道的闲事?” “就是闲事儿!”说着,男子还转过了身形,他透过那树林之间看向了那座小村子,“在我看来,那就是些可有可无的贱民而已。这个世上多他们不多少了他们也不少,我辈武修只要想,就可以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让他们消失!” 看着男子那理所当然的样子,墨白也不愿跟他再做争论。随后,他说出了一句让中年汉子震惊的话,“那个跟你一起的老人呢?难道你是一个人来找我的?” 中年汉子皱起了眉,他还以为墨白是在今天上山的时候发现的他。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小子竟然在昨夜就已经知道他们的存在了。 见男子迟迟不语,墨白再次开口说道:“你们杨家想杀我,却非要弄得如此繁琐,看来你们是真的很怕玄门。我说的可对?” “哈哈!” 男子在沉默了片刻后,转而突然大笑起来,“墨白,就算你猜到了又能怎么样?不过,能杀了你这个聪明人,我倒是更有些成就感了。先前我还觉得杀你是我以大欺小,现在嘛倒是有些意思了。至于我们杨家,那就不需要你这个死人来操心了。等我杀了你,你的尸体就会被这山上的异兽撕成碎片,就连一块儿骨头都不会剩下!” 中年汉子故意将最后一句话的语气加重了几分,可墨白的反应却是让他有些失望。在墨白听着他居高临下的威胁时,就像是一个在听他人讲故事的听众,不仅丝毫没有他想看到的畏惧,更是从始至终没有任何表情上的变化。 在确定了这中年汉子是只身前来后,墨白已经将手按在了剑柄之上,“说够了……那就出手吧。” 在有些失望的神色中,那中年汉子也已经运转起了体内的真气。其实他在向墨白掷出那块儿石头的时候,便已经准备好了与墨白的一战。在昨夜看到墨白与那三只异兽厮杀的时候,他就已经收起了那份高傲。在言语上怎么说怎么表现都行,可在生死之战中,那份高傲很可能会葬送掉自己的生命。 在墨白的注视下,中年汉子的全身都显现出了白色的真气,那真气以外放的形式笼罩在了他的身上。在其显现的同时,那男子的气势也是在瞬间发生了巨变。 真气外放,是一个到达入真境的武修才能做到的事。至于这人具体达到了哪个境界,墨白也是无法确定。但仅凭这股气息来看,对方应该是武宗或是武主的样子,绝不会再高了。 此时的中年汉子被那白色真气完全笼罩了起来,真气如一件覆盖全身的长袍般紧贴着他的身体。此刻,他那宛如战神降世般的气势,让墨白也是清晰地感受到了威胁。足足两三个小境的差距已经是让绝大多数人绝望了,而他们两人的差距还是隔着一个大境。 “杨家武修,杨力!来看看你能接我几拳!” 咚咚的沉闷响声下,杨力的视线如猛兽般盯视着墨白。两人之间有着一段距离,而他便是踏着沉重的脚步猛冲了过来,他的每一脚似乎都加重了力道,在每一次抬脚之后先前的位置都会留下一个明显的土坑。 杨力势如奔牛的气势很是慑人,当这样一个武修向你冲来的时候,光是这似乎无法阻挡的气势就足以吓退很多人了。 眼见杨力即将冲至面前,墨白一脚向前踏出的同时,也是拔出了灵阶长剑。这一次与以往不同,在剑出的一刻,那剑鞘已被他丢在了身后。 在下一瞬,杨力那魁梧的身形便到了墨白的面前。他借着这股冲势直接就打出了一拳,强大的拳风刚烈无比,在那包裹在拳头之上真气的衬托下,这一拳更是显得威猛强大。 “轰!” 炸响之声在两人照面的一瞬间,便是响彻了山野。拳与剑的碰撞间,碎石和泥土被吹向了四面八方。在一群飞鸟受惊飞起之时,另一声巨响再次传出。 墨白以双手持剑在硬撼杨力的双拳,杨力那强悍的力道震得墨白双臂都有些发麻,另外在境界的巨大差距下,墨白就更是在一步步后退着。 “你一个剑修,竟然敢跟我硬拼力量。我是该夸你呢?还是该说你太过狂妄了?” 墨白一语不发在一直后退着,而杨力在步步紧逼的同时,口中也是在喋喋不休的说着。墨白曾犹豫过要不要用雪吟剑,可在瞬间便是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作为剑修,固然是非常依仗手中的佩剑的,可自己这柄雪吟剑虽然不知道他的品质究竟如何,但想来一定是远超想象的。这一点,在初次遇到那杨家李老的时候就已经印证过了。 此次这杨力是孤身一人来找自己的麻烦,虽是至今为止,自己所对敌武修中这杨力无疑是最强的,但也不想完全依靠一柄剑来取胜。而且,这一次也不失为是一次历练的机会,虽然若是落败的话代价是自己的死。 废而后立,置之死地而后生,这也是一条为了变强可以去选择的路。 短短几息的时间内,墨白已经用剑与杨力硬拼了十多次。在杨力再一次出拳砸来的时候,墨白向后退去的身体,却是撞到了一颗参天大树。 “看你还往哪儿躲!” 暴喝之中,杨力这一拳相较之前更加的势大力沉。面对退无可退的墨白,他有着绝对的自信用这一拳打爆墨白的头颅。 “轰!” 巨大的响声更胜之前,砂石纷飞的同时,附近的许多树木也是随着这强大的拳风轻轻摇晃。 可此时的杨力,面色在瞬间便是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他那自信绝杀的一拳击中了,可击中的却不是墨白,而是那颗挡住墨白退路的参天大树。 这颗不知已经生长了多少年的参天大树,在杨力的一击之下被打出了一个很大的凹陷。只不过,这棵树实在是太粗大了。这一拳虽然打得木屑乱飞,却没有伤及树的根本。 他的每一拳都会让墨白感受到强大无比的力道,而每一次的相撞,杨力自身也不是全然无事的。尤其是刚刚的这一拳,这几乎使出了全力的一拳在打到大树之上时,那巨大的反震力也是传遍了杨力的全身。 在忍受着一阵酥麻疼痛的时候,杨力也是在四处找寻着墨白的踪迹。 当他将目光转至身后之时,他的双瞳便是骤然一缩。因为在此刻,他见到了一双冰冷的银眸正在看着自己,那先前未曾有过的深寒杀意也是笼罩了他。 两个人距离很近,而在杨力看去的时候,一道剑光已经悄然斩了下来。匆忙之中,杨力抬起一臂横挡在头顶上方。 在他挡出的那一瞬,墨白的剑也已经到了。萦绕着凌厉剑气的长剑,直接斩在了那包裹杨力全身的真气之上。 “嘡!” 墨白这一剑就像是斩在了钢铁之上,发出了清脆悦耳的响声。可这还不算完,此刻墨白长剑之上的剑气,正与杨力那如盔甲般的真气激烈碰撞着。 此时,墨白能够清晰地看到,在自己长剑所斩到的地方,杨力的真气正在似星点般消散着。 就在这时,杨力的另一只手紧攥成拳,以雷霆万钧之势砸向了墨白的胸口。撕裂空气的风声显示着这一拳所具有的威力,墨白只好迅速收剑并向一旁躲闪。 杨力的一拳打空,他斜眼看向墨白躲避的方向。可这时,那里已经没有了墨白,他所能看到的就只剩一抹白色残影。 “不好!” 下一瞬的情景,就如先前复制的一般。当杨力转过身形看到墨白的时候,一道剑光已经再次斩来。 杨力入真境的实力,在此刻更是得到了体现。那能够外放的真气像盔甲一般,在保护着杨力的肉体。 可此时,他的速度甚至是目力都难以追上墨白的身形。强大的力量变得无法施展,每一次出拳都像是打在了棉花之上没有用武之处。在杨力的手臂和后背,不时就会出现星星点点的真气溃散。 入真大境相较脱凡大境的强大所在,便是可以将自身的真气外放,拥有着更为强大且灵活的攻防手段。真气化刃可使得武器拥有更大的攻杀范围,而聚于武修体表,便可以像是盔甲一般防护自身。 真正强大的武修,是极少以真气来防护自身的,这样做只会大大削弱自身的杀伐之力。并且每一次受到冲击都会使真气溃散。所以,除非是避无可避的重创,不然强大的武修都极少会像杨力这样做。 攻击则是最好的防御,这在武修的生死之战中也是适用的。在墨白看来,杨力本就在境界和经验上高出自己许多,可他却坚持要以这样的姿态对敌,无论是出于谨慎还是为了炫耀,都显得很不明智。 “墨白!你敢不敢跟我正面来战?一个玄门弟子,可别让我瞧不起你!” 在被墨白砍了十多剑后,杨力就算以真气防住了大多数,却还是有几剑斩在了他的周身。墨白的速度实在太快了,而斩在他双臂之外的几剑,就算同样有着真气加护,但远不及双臂那般的强悍。 真气消耗不小的同时,杨力的身上也留下了几道剑痕。每一道剑伤都是皮外伤且伤口也不深,但这样耗下去对杨力来说始终是不利的。 “嘡!” 又是一剑在杨力的手臂上砍出了点点星芒。在墨白后退站定的时候,他突然发现那笼罩着杨力的真气突然消失了,现在就只有他的双拳之上还留有那大上一圈儿的拳影。 墨白手中的长剑斜指着地面,他眼神冰冷的看着杨力,“你以为……我在与你切磋?” 杨力用手在腰间的一处伤口抹了一下,殷红的鲜血在他的指尖很是显眼。 就在这时,一声极近的兽吼在墨白的身后响起。先前与杨力交手之中,墨白已经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对方的身上。而他不这样做也是不行的,这杨力的境界实在高出自己太多了,哪怕只是被他击中一拳,那自己恐怕也难以再站起来了。 突兀的一声吼叫,使得墨白下意识地侧身看去。可就在他还没看清身后有什么之时,一股强大的拳势以慑人之姿震撼墨白的身心。 “开山!” 随着感受到那股拳势的同时,杨力的一声暴喝也是传入了墨白的耳中。虽然墨白还是有着一定防备的,但这一声兽吼却是在一瞬间扰乱了墨白的心神。 他急速转身将剑护在了自己的身前,一手紧握着剑柄而另一只手则抵在了剑身之上。在还没有看清杨力这一拳的来路时,墨白也就只能依靠一些运气了。 “轰!” 杨力的这一拳要远远强过之前,那浑厚的真气在杨力的拳头上形成了犹如实质拳影。所幸的是,好运似乎眷顾了墨白一次。杨力的那一拳的确击在了剑身之上,可这一拳的力道到底有多强,在那一声巨响传出的一瞬,墨白的身体亲身感受到了。 君子行 第八十二章 巍山之行2 墨白手中的灵阶长剑,在一瞬间便弯出了一个几乎极限的弧度。杨力拳头上那犹如实质的拳影。也是在余威下击中了墨白的双臂。 在一股剧痛自双臂传来的同时,墨白的身体也像箭矢一般飞了出去。倒飞之中,墨白手中的剑随即脱手,此时他不仅在意识上变得模糊,更是感受不到双臂的存在了。 “嘭!” 周围的树木不少,如炮弹一般的墨白竟是直接撞断了一棵大树。在那棵树缓缓倒下之时,墨白的身体才向下坠去,之后足足在地面上滚出了两三丈远。 还是大意了,自己那份隐藏极深的傲气害了自己。墨白的身体趴伏在地上,他的一袭白衫现在沾满了泥土和枯草。一抹殷红的鲜血在嘴角缓缓流出,他想要支撑起自己的身体却是连双臂都感受不到。 在境界上的巨大差距,使得墨白不能给对方一丝丝的机会伤到自己。可偏偏就是那么一瞬的大意,便造就了现在的状况。 在朦胧的视线中,杨力的身影正在缓缓靠近。而在身旁不远处,他看到了一头玄狮模样的异兽,此刻它猩红的双眼正在盯视着墨白。他现在还能感受到另一个非常强大的气息存在,那个人应该就是昨夜的那个老者。 到此为止了吗?墨白在心中问着自己,没想到自己才外出历练没多久,就要葬身在这里了。 “我不是叮嘱过你,不许你出手的吗?”一个老人的声音在上方传来,在他话音刚落之时,便有一个身着长袍的身影落了下来。那老人落在了墨白与杨力之间,他背着双手冷冷的看着墨白。 闻言,缓步走来的杨力马上停住了脚步。他向着那名老者躬身施礼,“长老,在下觉得完全可以在这里杀了他。这山上的异兽不在少数,把他的尸体丢在这里,就连一根骨头都不会留下的。” 老者并不理会杨力说的话,突然,他似是看到了什么不由得向后倒退两步。 在他身后的杨力很是不解,他壮着胆子问道:“长老,您怎么了?” 那老者仔细观察着倒地不起的墨白,他背着的手不禁紧握了起来,“修罗一族!没想到这小子竟然是修罗一族的人。” “修罗一族?”老者的话杨力听得很清楚,只不过自己长老所说的什么修罗一族,他却是丝毫没有头绪的。 对于修罗一族,绝大多数年青一代的武修都是不了解的,甚至就连听都没有听说过。大多数人那平庸的资质,决定了他们在这凡域七界之中,注定只能偏安一隅没有更高的眼界。甚至就连许多活了上千年的武修强者,对于修罗一族也是知之甚少。 这曾经位居巅峰的一族,在凡域七界中沉寂得太久太久了。以至于后人们对这一族没有什么了解,也几乎忘记了这一族的存在。 老者在那里沉吟了许久,不知所谓的杨力,也只好在一旁默默处理着身上的剑伤。在这一战中,墨白在他的身上留下了大大小小七处剑痕,虽然都不致命却也让他留了很多的血。此刻得以喘息的机会,在吃下一枚丹药之后,便是简单地包扎了一下伤口。 杨力在处理伤口之时,心中也不禁有些后怕,若是这墨白以先前那样跟自己耗下去,即使自己的境界要远高于他,却也是拿这个速度奇快的对手没辙。还在这关键时刻,有长老出手相助,哪怕只是他唤出的异兽分散了一下墨白的注意力,但这样,也已经足够了。 这时,老者转过身形冷冷的看着杨力。在他的注视下,杨力吓得打了个哆嗦,自知贪功冒进的他赶忙躬下身子不敢再多说什么。 “既然已经做了,那你就把这一切都处理干净,可别给家族徒增祸事!” 老者的话很冷,可听在杨力的耳中他却是有些欣喜。按理说,自己公然违背了长老的叮嘱这是大不敬的,就算此刻长老要将他就地斩杀也属于正常的。所以,既然长老没有动手的意思,那么就算自己无功,也至少不会损失掉什么。 “长老放心,等我结果了他会将他的尸体丢给异兽啃食,保证不会留下任何的痕迹。至于山下的那些草民,我也会妥善处理好的。” “哼!” 老者这一声冷哼却是没再多说什么,他拂袖一挥,那只由他唤出的玄狮便是化作烟雾消失不见了。等杨力抬头看去的时候,长老的身影也早就不在那里了。长呼出一口气,他满心阴郁地看向墨白。 “小子!不得不承认你很厉害,远超我想象的厉害。虽然跟你的交手,我有些胜之不武,不过就如你所说的,我们之间可不是在切磋!” 一边说着他一边缓步走向墨白,他的右手五指伸展开来,随后又紧握成拳。在这一瞬,他在那只拳头上积蓄了不弱于那一式开山的威势。白色的真气外放而出,这真气在转瞬间便形成了实质一般的拳影,紧紧贴附在他的拳头之上。 墨白从始至终都无法再次站起来,先前模糊的意识现在已经缓解了许多。在他听到杨力提起那些村民时,他的那双银眸已是染上了慑人的绯红。 忽然,在墨白的体内传来了一个阴冷的声音。那声音和墨白自己的声音并无二致,只不过他完全没有墨白那样的平淡和温柔,相反的那语气中满是阴狠和极力压抑的愤怒。 “不甘心吗?想去山城国帮他吗?想要那些普通人活命吗?想杀了……这只蝼蚁吗?很简单……把身体交给我!” 这突兀的声音让墨白很是错愕,即使是他即使是现在已经难掩怒意的他,在听到这般阴冷的话语时,也是感到了一丝战栗。帮周兄、救村民、杀仇敌! “好!” 趴伏在地的墨白,缓缓闭上了绯红的双眼。而已经走到墨白丈许位置的杨力,则是被墨白这一生搞得有些糊涂。 可在下一刻,杨力停下脚步,他的脸上也是浮现出了惊恐的神色。此时的墨白已经再次睁开了双眼,此时,他的一双瞳仁已经变成了幽深的紫色,而其余部分则完全变得猩红,那猩红的颜色泛着血光,他的双眼现在就连一丝的眼白都没有留下。 在墨白的气海内,天白地黑的景色依旧如往常那般。可那空中垂下的九柄血色巨剑却是发生了变化,其中八柄巨剑在微微颤动着,而另一柄铭刻着龙形的血色巨剑却是正在崩碎。 在下方,那条原本盘卧着一动不动的紫色应龙,他现在正用一只巨大的龙爪猛烈挣扎着。在那里,隐隐可见有一柄剑钉在龙爪之上,而这柄剑也是如上方一样的一柄血剑,虽然这一柄看起来很是虚幻也较小一些,却是与那柄正在崩碎的巨剑一模一样。 空中的血色巨剑上遍布裂痕,剑身上也不停有崩碎的部分掉落下去。只是在极短的时间内,随着龙爪的剧烈挣扎,那柄铭刻龙纹的血色巨剑便再也不能保持完整的形态。 那由强大剑气所凝聚而成的血色巨剑,在一声响彻天地的剑鸣声中彻底成了无数的碎块儿。每一块儿都再次回归于缕缕真气,而在下方,应龙的一只龙爪终于挣脱了那柄剑的束缚。虚幻的血剑随着空中那柄巨剑的崩碎也随即消失了。 重获自由的一只龙爪,在墨色的大地之上久违地伸展了一下锋锐的爪子。在那条应龙有些兴奋的注视中,重新化做的缕缕真气尽数融入了一团白色真气之中。他诧异的盯视着这一幕,而那团真气在瞬间便爆发开来变得更为浑厚更加凝实。 不过这出乎意料的一幕,却是没有影响这条应龙的兴致。在墨白闭上双眼之时,气海之内的应龙也是闭上了巨大的眼睛,当墨白睁开双眼的时候,他的双眸已经完全变了一个模样。 狂暴凶戾的气息在墨白周身犹如实质。停下脚步的杨力只能呆呆地看着墨白,却是不敢再挪动分毫。 在相隔了不知多少万里的高山之上,山之大堪比一国之境,峰之高足以睥睨天下。在其峰顶的一颗参天大树下,一名身着墨色长衫的青年男子靠坐在树根处,男子二十出头的样子长相虽然非常英俊,却是面色极冷给人以拒之千里的感觉。 他全身上下都是一身纯黑的衣饰,不仅衣服全黑,就连那条松散拢发的束带也是一样没有杂色。一颗泪痣在青年男子的左眼处点缀着英俊的面庞,在他的身后还背着一个用黑色布条紧紧包裹的细长物体,而在他的身旁,则是有一柄通体幽黑的无鞘长剑插在地上。 高入苍穹的山峰上从来没有四季之分,在这里是悠久的寒冬,只不过从来没有冰雪可以落在此处。在这里向下俯视,要在山峰下很低的位置才能看到密布的层云。 青年男子已经在这里静坐了不知多久,但在他依旧如新的长衫之上,却是看不出有一丝岁月的痕迹,更是没有一粒尘埃能落在他的身上。 青年男子一直闭着双目,而在此刻,他却缓缓睁开了双眼。一双黑色的瞳孔晶莹且清澈,明亮似能看穿一切的双眼却是带着一丝忧郁。毫无表情的面庞在他睁开双眼时显得更为惊艳,他微微低头看向自己的正前方,那毫无表情的脸上顿时起了一丝波澜。 “哈哈!哈哈哈……” 缓缓起身的墨白全然不去理会面前的杨力,他张开双臂似是拥抱天地一般,同时仰头向着天空放声大笑。 狂放的笑声在释放着悠长岁月以来积攒的怨气,那笑声中带着桀骜和无比的阴冷。在杨力听起来这笑声虽然并没有那么大,但是却传遍了方圆近百里的范围。整座大山中的飞鸟都逃也似的飞离这里,虫鸣和兽吼之声在此时也陷入了一片死寂。 被震慑住的杨力,在墨白发笑许久之后才回过神来。虽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可他知道现在要遵从自己的本能,要赶快逃离这里才行,要逃得越远越好! 杨力艰难挪动着在颤抖的双腿,此刻他感受到了那种内在与外在的无力感,咒骂自己双腿的同时,他尽可能轻地后退着。 突然,墨白的笑声戛然而止了。同时停止的,还有杨力后退的步伐。他的额头已经浸出了汗水,在这笑声停止的一瞬,他猛然扭头看向墨白。只见墨白正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他的双臂已经垂了下来,只是十指在不停活动着关节。 深紫与猩红交织的双眸,看起来是那么的怪异且令人战栗。与墨白四目相对,杨力似乎变得如蝼蚁一般的渺小,而此刻,他这只蝼蚁正被一双如山岳般巨大的双眸盯视着。 持续了片刻的沉寂后,杨力终于鼓足了勇气开口说道:“墨……墨白,我,我认输了,我输得心服口服。求您大人大量,放我一条生路,我保证绝不会再给杨家效力。” 杨力结结巴巴地说着,他的双膝在颤抖中跪了下去。只是不知是因为脱力还是出于恐惧,在他跪下的时候身体向前扑了下去,他赶忙用双手支撑住了身体没有趴下去。 脱凡境吗?这不是一个脱凡境武修能给予的恐惧感,他分不清现在的墨白是处在怎样的一个高度,但绝不是他能有一战之力的,甚至连出手的勇气都不复存在。 “那可不行。” 盯视着杨力的墨白,嘴角挂上了怪异的笑容。在他阴冷地说出一句后,便是走向了跪伏在地的杨力。 闻言,杨力顿时面如死灰。可是他仍旧凭着求生的欲望站起身来,猛然捶打了两下双腿后,他踉跄着向山下跑去。 “本王可还饿着呢,你……就做开胃菜好了。” 墨白现在在说话时的阴阳顿挫,都显得生硬且怪异。而这在杨力听起来,则是更加的恐怖。 还没跑出几丈远的距离,杨力的身后便有一抹白影瞬间扑至。墨白一把扣在了杨力的面门之上,随着一个闷响,他的头被墨白按着砸在了地面之上。 这一击并没有取他的性命,而杨力这个入真境的武修也并未受到多少伤害。他的头有一半都陷入了土地中,微微的痛感和短暂的眩晕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我跟你拼了!” 五心朝天的杨力,此刻近乎嘶吼着朝墨白喊了一句。墨白紧紧地按着他的头,而他的四肢则是没有任何的束缚。 他突然举起右拳砸向了墨白的头,如实质般的真气拳影也再次凝现。 “嘭!” 随着一声闷响,周围的砂石枯草都被这一拳的威势波及。烟尘四起的同时,杨力的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容。两人间的距离只在咫尺,这一拳也果然打中了墨白的要害。 可在下一瞬,在杨力透过墨白的指缝间看到的一幕,使得他心灰意冷了。那一拳的确结结实实地打在了墨白的太阳穴上,那本该是足以轰碎墨白头颅的一拳,可现在竟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挨了一拳的墨白,只是瞥了一眼杨力的手臂,他脸上阴冷的笑容依旧不曾有任何的改变。在一只手按着杨力面门的时候,他的另一只手抓向了杨力的右臂。 “你要干什么!住手!” 墨白的动作不快,甚至是故意放慢了动作。杨力在惊恐中不停击打着墨白的身体,只不过一切都是徒劳的,作为一个入真境武修的他,此刻能够影响的就只有周围的碎石和枯草。 一股巨力在杨力的右臂上方处传来,墨白这一抓的力道大得惊人,杨力那粗壮黝黑的手臂在瞬间便是扭曲了,骨骼的粉碎声中他手臂上的皮肉也崩裂开来。 杨力在痛苦嘶吼的同时,他的右臂彻底被废了,仅有一丝皮肉相连的右臂垂在地上不时抽动。而他现在也已经像一只困兽一般奋力反抗着,双膝冲撞着墨白的身体,一声声闷响在山林间传开。 他再一次用左拳倾尽现在的全力打向墨白,只不过,这一次并没有击中墨白的头,而是被墨白一把抓住了手腕。 杨力的双瞳骤然一缩,因为他已经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皮肉撕裂伴着衣服的撕裂声如期而至,墨白一用力便将杨力的左臂硬生生扯了下来。 不顾杨力痛苦的嘶吼,墨白的脸上依旧保持着阴冷的笑容。只是当他看到杨力失神的双眼时,脸上显现出了一丝厌倦,“无趣!” 说着,他扣着杨力面门的手缓缓抬起,也将杨力的头抓了起来。杨力的头在离地一尺多高的时候停住了,他的上半身也是随着被带了起来。 杨力仅剩的双腿停止了挣扎,此刻,他在平静地迎接死亡。在猛然下落中,杨力的头重重的砸在了大地之上,这一次在土地上留下了一个深深的坑,只是他的头颅随着沉闷的撞击声碎成了一滩烂泥,红色黄色的液体喷溅而出。 在遥远的高山之巅,一身墨色的青年男子已经缓缓站了起来。他一手背在身后,而另一只手端在身前,此刻,面容尚有稚气的青年男子俨然像一个教书育人的圣贤。 微微蹙起的双眉,使得这名青年男子的忧郁神色加重了几分。他的双眼一直看着那个方向,而沉默很快便结束了,他似是决定了什么随即伸出了身前的右手。 纤长的手指,在那柄无鞘的黑色长剑上轻轻抚过。在下一瞬,通体幽黑的长剑发出了一声嘹亮的剑鸣,剑鸣声中像是带着一些幽怨,就好似贪睡的稚童在抱怨着清梦被扰。 黑色长剑突然冲天而起,像是要刺破苍穹一般直直向上飞去。在高空之中急速飞掠的同时,狂暴的剑气肆意向着天际挥斩而出。虽然如此,但那一道道剑气也并非是这柄剑随意为之,而是在宣示着什么或是在向什么示威一般。每一道剑气,都斩在了应该斩在的地方。 长剑拖着一道黑色残影在转瞬间,便回到了青年男子的身旁,他在青年男子的身旁盘旋飞掠着,好像有些兴奋也似乎有些畅快的意味。 男子的右手还是端在身前,笔挺的身姿满是一副书生的气质。他依旧望着那个方向不曾斜视,随后他悠然说道:“世人畏我,而你只畏他,我……只尊他。我们这就下山,我倒要看看……你还敢不敢这般顽皮。” 说着,青年男子便向前跨出了一小步,随着脚步那墨色的衣襟也是随着摆动。可这一步,竟是跨出了万里之遥。每一次凌空落脚,那空中方圆几十里的云朵,就会像被狂风吹拂一般瞬间四散开来。而那柄通体幽黑的长剑,则是划破万里长空,再转瞬间便跟了上来。 整个凡域七界中,许多双大小不一瞳色各异的目光,都是投向了这名青年男子。可这名青年男子只是神情漠然的缓步前行,全然不去理会那些目光,就像这一切都不存在一样。 小村庄中,李老头和许多村民都在遥望着远处大山的异象。那里在先前传来的笑声,在这村子中也是听的清清楚楚。慑人的笑声虽然听起来让人胆寒,却抵不住这些人的好奇之心。在他们的注视下,成千上万的飞鸟像蝗虫一般突然飞起,而在之后便是陷入了沉寂中。 “那个小兄弟,不会是上山了吧。” 闻言,李老头儿一把抓住说话那人的胳膊。他赶忙询问道:“李二,你说的小兄弟是谁?” 李二正是那个挑柴回村时,拦住了墨白的中年汉子。李老头儿这突然一下把他给吓了一跳,“李老头儿,快撒手快撒手!我说你是怎么了,这抓一下可是真够疼的。” 老李头儿赶忙放开了手,他随后又是问了一遍,而得到的结果恰恰是他不想听到的。他知道墨白并不是他们这样的普通人,可是那座大山的危险程度,绝不是他能够想象的。自第一次见到墨白的时候,他就对这个年轻人有着莫名的好感,也许,就是在他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家小林子的影子。 君子行 第八十三章 巍山之行3 李老头儿的神色暗淡,虽然墨白跟他也不过是一面之缘,但这种莫名的亲近感是难以掩饰的。他只能跟着那些村民一样,静静地望向那座巍山。这名字也是最初搬迁到此处的李家老辈所取,巍峨屹立孤峰独山。 巍山之上,头颅碎裂的杨力还留有着一丝生机,虽然已经并无意识但他的身体还没有死透。 墨白按在他头上的手依旧没动,突然,他眼眸之间猩红的光芒泛起。只见杨力的尸体表面涌出了丝丝缕缕的白色真气,那真气似受到牵引一般汇聚向了墨白的手臂。此时的杨力俨然成了墨白的食物,只不过墨白并没有杀人食肉,而是将他这个入真境武修的残存真气吸食殆尽。 那具原本强壮精悍的身体,很快便是萎缩了一圈儿。作为武修修炼出的强悍体魄,在失去了全部真气和气海之后,回归成了一具普通人的身体。 杨力彻底地死去了,就连那肢体不时的抽动也戛然而止。墨白缓缓起身,在他起身的同时右手还顺势在杨力的衣服上抹了一下。他手上殷红的血液和一些黄色的液体,在杨力的衣服上留下了不少,但还是没法擦去手上的污垢。 起身之后,墨白的脸上满是贪婪的神色,区区一个入真境武修还不够他塞牙缝儿的。那双令人战栗的双眸扫视着四周,他的嘴角也是扬起了高高的弧度。 “本王,就来尝尝你们这些垃圾的味道。哈哈哈……” 阴冷的笑声中,墨白的身形似野兽一般冲向了一个地方。在距离他不远处,那里正有几十只身披长毛形态似人的异兽,在虎视眈眈的盯着他。这些异兽正是跟昨夜袭击墨白的三只一样,它们也都是一个群体中的族类。 先前墨白与杨力之间的打斗,早就已经惊动了这整座巍山上的生灵。其中那些弱小的都躲回了巢穴不敢出来,其余大部分都在寻着血腥味儿在赶来的路上,而这一群异兽便是第一批赶到的。 它们在这座巍山之上只处在中下的位置,这里也正是它们的活动范围,而且,它们还在墨白的身上嗅到了同伴的味道。 先前那响彻山野的狂笑,使得一部分异兽都产生了畏惧,很是识趣地退回到了山上。而这一群带着复仇之心的异兽,现在确实违背了它们天生具有的兽性本能。 墨白的身形似一道白影横冲直撞,在他前进的路途中,许多树木和巨石都成了一道道障碍横亘在面前。 阻挡在前的树木都被墨白发泄似的猛然拍断,在他的身影略过之后,那一棵棵粗细不一的树都在缓缓倒下。 同时,一块儿块儿巨石在墨白或是拍击或者脚踩之后,都随之崩碎成了无数碎渣儿。他并不是有意想将这些无生命的巨石击毁,而仅仅是在其上借力前冲罢了。 直至他冲到了那群异兽的中央,才发现这群似人形的异兽数目要比他先前看到的更多。此处的异兽足有上百只,它们的形态一致但体型大小却有着一定的差别,最小的似魁梧高大的人类,而最大的光是蹲伏在那里就有一人多高。 上百双猩红的大眼齐齐盯视着墨白,他们只有少数蹲伏在地面之上,而其余的或是抱着树干,或是用利爪勾在树杈上。 在遥远的一座村镇,这里的农户迎来了一场大雨,漆黑厚重的云层似是天空塌陷一般压在头顶,豆大的雨滴在一声声炸雷中如珠帘倾泻。这种场景多会让人感到压抑和渺小,可在农户的眼中,这是一场贵如油的春雨。 一场如期而至的春雨,多半会是饱收的前兆。一年下来的春种、夏除、秋收、冬藏,这些辛劳是每一个农民的付出,至于会收多少,那他们的辛劳却只占了一半。而另一半则是靠天,风调雨顺便是喜,旱涝蝗灾几年忧。 人间界的各个诸侯国和帝国,每一年在秋收之时都会向下辖的平民征收粮草钱财。其中若是有些地方官员再加以克扣,那么这个征收的数目就会变得更大。 所以,若是能迎来一个丰收年。那么这些辛劳的百姓便能按量交付征收的部分,剩下的可以储藏起来,作为明年播种的种子和一家老小的口粮不至于饿肚子。而若是能有更多的富足,那便可以卖出换得一些钱财,家中就可以偶尔开开荤,也能给老人和小孩儿做件新衣裳。 厚重的乌云似天盖绵延百里方圆,一家民宅内,几岁的稚童趴在窗台上,伸出一只小手儿接着雨滴。 “哎呀,真是一个好兆头啊!这场雨下过之后,田里的土地肯定是肥得不得了。” 老头儿驼着背,枯黄的手拄着一根拐杖显得很是欣喜。而在他的身后,一个身材硬朗的汉子也是扒着门边向外看着,“爹,今年的年景应该是不错的。等有了收成,咱们家也吃点好的。” 看着祖孙三辈的行为,使得身后一老一小的两位妇人不禁发笑。可在突然之间,老头儿和中年汉子的神情瞬间凝固了,那用手在接着雨滴的稚童,也在好奇地望着天空。 最后一滴雨水砸在稚童的手心,之后便没有后续了。在祖孙三辈人的视线中,那绵延百里方圆的厚重乌云,此时像是被神仙捅出了一个大洞。乌云在瞬息间向着四面八方极速退去,在苍穹之上形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圆环。不时出现的雷光和炸响陷入了沉寂,明媚的阳光也是即刻在圆环的中间投了下来。 老头儿和中年汉子的神情凝固着,他们二人相顾无言或是不知说什么好。这一幕对于他们来说太过离奇了,惊诧的同时也不禁有些失落,这……难道是苍天不愿给饭吃吗?一家人都很是沉默,就只有那不懂事儿的稚童还在欢呼雀跃,像是见到了这世上最好玩儿的东西。 万里苍穹之上,一身墨色长衫的青年男子收回了抬起的脚。此刻,他正站在那个巨大圆环的中心上方。他微微低头,视线也第一次从那个方向移开了,他看着下方的一切眉头轻轻地挑了挑。 那柄通体幽黑的长剑,也已划破万里之遥飞掠到了男子身旁。他询问似的围绕着男子飞了一圈儿,在短暂停顿后,男子一言不发继续迈出了脚步,只是在他一步迈出的时候,身前的手臂在虚空之中轻轻挥了一下。 瞬息间,下方的大地再次陷入了无光的黑暗。厚重的乌云再次聚拢罩住了这一方天地,在雷声大作的同时,那贵如油的春雨继续倾泻下来。 稚童咬着指甲似是在想着什么,而他的父亲和爷爷,则是在心头扫去了短暂的阴霾。 巍山之上,几具形态似人的异兽倒在地上。它们每一只都是肢体残缺,并且在胸口留下了一个血淋淋的大洞。 墨白的一袭白衫已经彻底染成了暗红色,腥臭的异兽血液顺着他的衣袖滴落在地上。他的手微微攥紧,一颗泛着红色光晕的珠子便是碎裂成了粉末,而转瞬间,那粉末又化作稠密的点点星芒没入了墨白的身体。 这群异兽像疯了一样,凶猛的扑向一身血红的墨白。本就性情凶残的异兽,在见到同族同伴被虐杀之后,更是变得狂暴无比。他们猩红的一双大眼睛,此时更是变得越发明显。 墨白不再等待异兽的袭来,而是以极快的速度主动扑了过去。每一只异兽在他的面前,就只有一个照面的机会便会被他死死地抓住。被拧下的头颅和扯掉的四肢遍地都是,殷红的血液把这一片土地都染成了黑红色。 巍山之上,不断有异兽的惨叫声和怒吼传出。数量众多的异兽也有不少得手的时候,它们锋锐的爪子会结结实实地划过墨白的身体。墨白血红的衣衫也已经留下了不少的口子,只是他的身体却全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就算是这群异兽中最强的那几只,也只能在他的身体上留下浅浅的血痕。 一颗颗暗红色的泛光珠子,在墨白血淋淋的手中化为粉末,而其中蕴含的灵力也是融入到了墨白的体内。 片刻之后,二十多具残缺的异兽尸体陈列在了地上。几只体型最大的异兽已经向后退了出去,它们分别蛰伏在一棵棵大树上,用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墨白。 墨白一手一只提着两只异兽,它们四肢在胡乱的抓挠想要挣脱墨白的手。挣扎不但没有结果,反倒使墨白的手在它们的面门上扣得更紧。异兽凄惨的叫声中,墨白满是鲜血的脸上满是享受的神情。 “孽畜!别再脏了我的身体。再不收敛,那就换我来!” 墨白那副享受的神情被这个声音打断了,这也是墨白自己的声音,只不过同样是那般冰冷漠然。而与之不同的,是那声音中的威严和蔑视众生的语气。 墨白的表情微怒,他狠狠地将手中两只异兽撞在了一起,两颗异兽头颅在碰撞的瞬间就碎裂成了肉泥。随即,他冷哼一声淡淡说道:“换你?你若是出来他就会醒,到时候不管是你还是本王,都只有被镇压的份儿!” 闻言,那个墨白体内传出的声音便不再说话了。而在墨白的气海内,双目紧闭的应龙头上,出现了一个双眼血红的白色身影。他抬头看了看头顶上方的八柄血色巨剑,眼神中满是憎恨和不甘。 山林间,一只身披长毛的人形异兽在疯狂逃窜。它在树木间如鱼得水,逃跑的速度也是极快。而在它的后方,正有一个血色身影在追逐着。 在先前的地方,过半的异兽都葬身在了那里。在恐惧和本能的驱使下,它们终于不再与墨白厮杀,而是突然向着山林间四处逃窜。墨白的眉头皱了起来,但很快又变得很是兴奋。多少年了?这是……久违的猎杀。 那些体型较小的异兽,他完全不看在眼里,而是紧紧盯着那几只体型最大的。此刻,他便在在追逐着其中一只。 突然,一个强大气息的出现,使得墨白停下了脚步。他那双怪异的眼眸朝着一棵大树看去,在一个较粗的树杈上,那里正站着一名倒背双手的老者。与之相比,墨白顿时对那些异兽失去了兴趣。 在吸收了几十颗异兽的灵心后,他的样子虽然没有改变,但其声音却是回到了从前。墨白直直望向那名老者,嘴角上扬的同时,一个低沉且浑厚的声音在他的口中发出。 “人类,你来的正好。本王的餐桌上,就缺你这一道主菜。” 这怪异的声音在墨白口中发出,是的那名老者的神色骤然一变。他马上戒备了起来,并开口问道:“墨白!难道就是你杀了我族中的后辈?” 虽然看不出这个墨白的深浅,但老者也并未太过在意。因为此时的墨白很是怪异,不仅仅像是变了一个人,甚至都不像是一个人类。 面对老者的质问,墨白阴冷地笑着,“墨白?你这卑贱的东西,可不要随意更改本王的姓名!” 闻言,老者的瞳孔骤然一缩。因为就在墨白话音未落之时,那一身血衣的墨白已经高高跃起,直接向着他扑了过来。 相比拳脚,老者所擅长的是御灵。眼看墨白就要扑到自己跟前,他赶忙向后退去并落在了地面之上。因为只有在这里,他才能唤出自己所御之灵。 只见一根淡金色毛发出现在他的两指之间,那登仙境强者才有的浑厚真气,在瞬间便集中到了手上。那根淡金色毛发在真气的灌注下,此时像是受到了什么感应一般散发着阵阵光彩。 而一下扑空的墨白,此时这山上的树木倒成了他的主场一般。双脚踩踏在树干之上,在一声树木的断裂后,他的身体就想箭矢一样直奔老者袭来。 其速度之快,使得那名老者只能再次向后急退。而墨白则是在树木间借力前冲,紧紧地追逐那名老者。 “欺人太甚!” 被一个脱凡境剑修,还是一个没有持剑的剑修这样追逐。老者原本有些警惕的心,现在已经只剩下恼怒。身为强者的自尊,已经不允许他再以谨慎的姿态对待墨白。即使现在的墨白如何的怪异,他也要凭借自身的实力将对方踩在脚下。 “嘭!” 两人的拳头,在瞬间碰撞在了一起。巨大的炸响声中,二人脚下的土地都被震出了一个大坑,飞沙走石升腾而起,就连周围的树木也差点就要折断了。 那老者与墨白,同时被震退了丈许远。在这一照面下,两个人几乎是打了个平手。老者瞪视墨白心中不禁骇然,他想不通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墨白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以至于能跟自己硬碰这一拳。 “你是怎么做到的?你到底是谁?” 老者怒指着墨白,满脸不解地质问着。可对面的墨白,却是在看着自己的拳头紧皱着双眉。 “就算是挣脱了一道束缚,你也还是镇压着本王的力量!该死!可恨!” 墨白用那低沉浑厚的声音,在自言自语着。他此刻的表情显得很是狰狞,那原本英俊的面庞,再也没有了往日的优雅淡然。现在仅剩的,就只有恨意和凶狠。 这时,不远处的老者似是想到了什么。他手中再次夹着那根毛发,在强大真气的灌注下,散发着淡淡光晕的毛发被他压在了掌心,直接向着地面猛然拍去。 “御灵术!玄狮招来!” 话语刚出,他的手掌也已经重重的拍在了大地上。霎时间,稠密的黑雾在老者的周围升腾而起,足足几丈方圆内,都被这黑雾给笼罩住了。 只是在极短的时间内,一声狮吼震动了整座巍山。低沉的吼声震得大片树木都在颤动,那弥漫的黑雾,在这一声狮吼中消散淡化。 一只全身披着淡金色毛发的玄狮,昂首站立在老者的身旁。这一头玄狮体型足有一丈多长,四肢站立在那里时,就已经要高于一旁的老者了。 而在一旁,已经是第二次唤出玄狮的老者,此时显得很是疲惫,而他的额头也是浸出了一些汗水。这头玄狮要论境界的话,可是比他自己都要强上一境的。能够唤出这般强大的异兽,也是一个御灵者的强大所在。 获取强大的力量,自然也要付出较高的代价。而对于老者来说,他要付出的就是近一半的真气。一天之内唤出两次的他,现在气海内的真气已经所剩不多。 真气就如同普通人的力气一样,在繁重的劳动后,力气用尽就会倒地不起需要休息。而真气对于武修来说,也像力气一般,当气海之内空空如也,就只能打坐调息或者靠时间来慢慢恢复了。 此时的墨白,其实早就注意到了老者的举动。他原本是可以阻止对方的,可他却没有那样做。因为……多一道主菜,何乐而不为呢? 墨白突然拍起了手,双眼贪婪地看着那头玄狮。那老者被墨白的这一举动弄糊涂了,他在沉吟了片刻后,才突然想到了什么。难道……他想要这玄狮的灵心! 老者的表情由诧异变得阴冷,他伸出手轻轻拍了下身旁的玄狮,“撕碎他!” 话音刚落,那头玄狮就如疾风闪电一般朝着墨白奔去。在两者之间,一颗大树竟是被那头玄狮直接撞断了。 看着那头玄狮的气势,和那张一下能将人要成两截的血盆大口。墨白却是以贪婪地表情,在迎接它的到来。 在下一瞬,玄狮便已经冲到了墨白的跟前。它那只大如斗笠的利爪,直接向着墨白的头拍了下去。反射着日光的利爪在空中划出一道残影,这一裹挟着烈风的拍击足以将巨石化为齑粉。 可就在下一瞬,场中便发生了令老者目瞪口呆的一幕。面对体型巨大的玄狮,墨白那相比之下渺小的身躯竟是打算硬撼。 玄狮那只巨大利爪拍下之时,墨白的一只手也是弯曲成了爪状。他一脚岔开在地面上扎稳了身形,随即也像野兽一般拍出了一击。 一只巨大的爪子,和一个相比之下很小的手,就在老者的注视下撞击到了一起。可是在两者碰撞的前一瞬,墨白弯曲成爪的手上,赫然显现出了有些淡薄的龙爪虚影。 “嘭!” 一声巨响激起了一阵狂风,周围的一切在瞬间都被这股威势席卷了。在老者的表情凝固之时,只见墨白保持着拍出一击的姿势,而那头体型巨大的玄狮,它的那条前肢却是弯曲成了极其不自然的形状。 骨头碎裂的声音,完全被玄狮那凄惨的吼声压了下去。它端着那条折断的前肢,另外三条腿在向后倒退着。在它收缩成针孔状的眼眸中,威武的气势被恐惧和痛苦所代替了。 墨白伸出舌头,在他的嘴唇上缓缓滑过。 “你还能退到哪儿去?” 怪异的双眸盯视着那头玄狮的双眼,四目相对中,再次加深了玄狮的恐惧之心。身为异兽的本能告诉它,在这一刻,它才是猎物。 威吓似的低吼完全不能止住墨白的脚步,他的身形化作一道红色残影直接扑向了玄狮。 而在不远处,那回过神来的老者突然声嘶力竭地喊道:“住手!那是我一生的心血,是我用极大的代价才换来的!” 玄狮成了被猎杀的困兽,在墨白出现在它的面前时,那副异兽的凶相顿时显露了出来。它猛然张开血盆大口,直接咬向了墨白。 见状,墨白的脸上现出了狰狞的笑容。他双臂突然探出,身体不退反进向前迈了一步。在一旁看来,墨白就像是自己主动送入玄狮口中的食物。 随着那张满是利齿的大口猛然闭合,墨白也是向两边撑开了双臂。玄狮正在闭合的血盆大口,在下一瞬便不能再进分毫。 它几乎是用尽全力咬向了墨白,可此时,它的嘴却是闭不上了。此刻的墨白,两只手分别撑在了玄狮的上下颌,他将手紧紧的扣在玄狮锋利的牙齿上,却是全然不顾这利齿对自己双手的伤害。 君子行 第八十四章 巍山之行4 三足站立的玄狮,见自己的既不能咬下去又被对方抓住了牙齿,便是疯狂地扭动头颅。同时,它也在拼命地向后倒退着。 在那头玄狮的挣扎下,不远处的老者,透过狮口的缝隙看到了墨白狰狞且带着冷笑的脸。 “快给我住手!你可知道我是谁吗?”忍着心中的惊惧,老者也在恫吓着叫墨白罢手。 对于他的恐吓,墨白不但充耳不闻反倒是笑出了声。这笑声似野兽一般狂暴凶戾,本是春意盎然的季节,又仿佛回到了寒冬。 突然,墨白的双手再次向两旁撑开,那头玄狮的嘴也被缓缓撑大。玄狮的挣扎愈发地激烈,就连它那条断肢也是不自觉地踏在地面想要向后退去。 “咔!” 一声清脆的骨裂声,同时牵动了那名老者的心。身为御灵者,能够得到一头堪比登仙境武修的异兽,是何其的艰难,且要付出多么大的代价。 玄狮的血盆大口,被墨白用双手撑开了更大的角度。那已经撕裂开的嘴角,正在不停地流着鲜血。 眼见自己多年来的心血就要付诸东流,那老者已是目眦欲裂。虽然他现在体内的真气,只能勉强维持着玄狮的存在,但若是还不出手那这头玄狮恐怕就保不住了。 “给我死来!” 老者怒吼出声,与此同时,他的身形也是以极快的速度冲向了墨白。仅仅是一瞬之间,他便已是出现在了墨白身侧。 老者抬手便向莫白的头击出一拳,虽然他并非修炼体魄的武修,但这一拳也足有重达千金的巨力。 此刻,墨白也是扭头看向了老者。他脸上的笑容不减,神色不屑地与那名老者四目相对。 “嘭!” 老者这一拳直接砸中了墨白的额头,沉重无比的力道在周围掀起了一阵气浪。墨白的头应声向后仰去,就在看似要折断脖子的时候,才停止了后仰的势头。 见状,老者的心中大喜。看来这一拳就算没能要了他的命,也至少能将他重伤了。他喘着粗气,眼神冰冷地看着墨白。此时,墨白的头仍旧保持着那似乎已经断掉的姿态。 “你这怪物!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在老者惊惧的怒吼中,墨白缓缓抬起了后仰的头。他依旧保持着先前的表情,无比怪异的双眸盯视着已是强弩之末的老者。 眸中的紫光一闪,墨白的双臂猛然发力。他的双臂几乎撑得平直,随之而来的就是比那头玄狮更加剧烈的挣扎和哀嚎。那张血盆大口张开的角度很是夸张,颌骨断裂的同时它嘴边的皮肉也已经撕裂。 墨白突然松开了双手,那头玄狮的下颌似毫无支撑一般垂了下来。 “嘭!” 墨白以手背在玄狮的侧脸猛击了一下,那巨大头颅便随着这一击向一旁扭去。身受重伤的玄狮被这一击,也是无法再站稳身形,在踉跄出一两步后应声栽倒。 墨白的手突然五指并拢成刀状,他向着侧躺在地玄狮,便是如长枪一般刺出了一击。鲜血瞬间喷溅出来,也在墨白的血衣上增添了更加深重的颜色。 大半的手臂都没入了玄狮的体内,他一脚踩在玄狮那条胡乱抓挠的前肢,在那只手似是摸到了什么之后猛然拔出。一道血线随着他的手一同喷出,墨白满是殷红的手张开了五指,一颗暗红色如鸡蛋大小的珠子,正泛着耀眼光晕一下下闪动着。 “不!” 老者瞬间变得有些癫狂,他扑到那已经一动不动的玄狮尸体上,苍老的脸上已满是泪水。想拥有并掌控这样一头玄狮谈何容易,可以说,这头玄狮就是他这个御灵者的一切,失去了它,他还算是什么强者。 “能成为本王的食物,你可以感到荣幸了。哈哈哈哈!” 这番狂傲的话,在他的口中说出,是那么地理所当然且不容置疑,就像……许久以前那样。 清脆的崩碎声中,那颗如鸡蛋大小的玄狮灵心,在墨白的掌中被捏成了碎末。霎时间,回归为灵气的灵心膨胀了数倍不止。那澎湃精纯的灵气几乎笼罩了墨白的半个身体,此时它似是抗拒般的想要逃离墨白的所在,这灵气,像是还残留着那头玄狮生前的片段意识。 灵气似瀑布倾泻般没入墨白的身体,它的抗拒在更加强大力量的牵引下全都是徒劳。略显疲态的墨白,他的气息在瞬间内暴涨了许多。 直到这时,他才正视那名老者,“看来,供给本王的食物就只有这些了。念你这点微薄的功劳,吾……准许你报上名来!” “哈哈……” 趴伏在玄狮尸体上的老者,突然跪在了地上,他张开双臂仰头向天便失声大笑,“杨家!完了!” 一个红色身影突然出现在他的身旁,在下一瞬老者的视线就被遮挡住了。 “嘭!” 一个大坑内,老者的头颅完全碎裂像浆糊一般贴在土地上。墨白的手在抬起的时候,也是带走了那最后一丝的真气残留。 那些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的视线,在那名一身墨色的青年身上移开了。他们中,有些带着崇敬、有些是无奈、还有一些不吝赞赏,而更多的却是恨不得将其扒皮抽筋。 青年男子的气息逐渐收敛了起来,他想要的去的地方,即使对于他而言也是不近的。 巍山之上,墨白站在了一棵参天大树的顶端。这棵树与周围的树木一样,只不过这一棵要远远高于周围的树木,需要几人合抱的粗壮树干,预示着它悠久的年岁。 慑人的双眸在树尖处遥望着山顶的位置,在那里,墨白感受到了几个强大的气息。他没想到这么一座孤山,竟然也是卧虎藏龙之地。不过……这正合他意。 位于高处的墨白似是想起了什么,他摘下了身后的剑匣不知在想些什么。他几次想要将这剑匣丢弃,却每次都面露难色没有那么做。那双怪异的双眸中有着很多不解,可想来想去也不知到底有何缘由。 最后,他还是小心翼翼将剑匣背在了身后。随即,他的身体就像陨石一般重重的砸在地面之上。此刻的他就像一个煞神般朝着山顶缓步走去,沿路之上有不少猩红的眼睛在盯视他。只不过,那一双双眼睛都随着墨白的扫视悄然隐去了身形。 兽性的本能就如人类会说的趋吉避凶,它们多会去猎杀比自己弱小的猎物,而极少去挑战那些在威势上就已经压过它们一头的强者。 在巍山之巅,那里是一片较为平坦的土地。在周围几颗巨大树木的笼罩下,一汪碧绿色的池水就处于正中央的位置。 忽然间,那原本平静无波的池水被激起了阵阵涟漪。一颗附着着褐色鳞片的巨大头颅,在其中缓缓的升了起来。 在池水旁,还有着三只体型巨大的异兽。其中,一头头长四角全身黑毛极短的牛形异兽正在树荫下纳凉,而一头则是鬃毛带环的壮年贪狼一直在嗅着什么,最后一个,竟是一只体型巨大的甲虫正在啃食这一具异兽的尸体。 在那颗头颅在池水中缓缓露出的时候,三只异兽顿时都显得有些战战兢兢。它们同时转过身形看着池水中央,只见,那是一条头顶隆起两个大包的蟒蛇,它高高抬起了粗壮的身体,口中不停吐着信子望向山下某处。 竖立成针孔状的巨大双眼盯视着山下,它的注视似乎能透过这山上茂密的树木,直接看到那个拥有着怪异双眸的血衣少年。 墨白也同时举目望去,他眉头挑了挑眼神中有寒芒闪过。被小小一只异兽,以居高临下的姿态俯视着,这简直就是自己悠长岁月中第二大耻辱。 已经行至山腰的他,脚下的步子突然加快了。被一只异兽俯瞰,这是他不能够容忍的底线。 可就在这时,他的脚下传来了隆隆声,整座巍山似乎是在微微颤动着。而在山顶之上,正有两只巨兽以奔雷之势向山下冲来。山上的树木不断被撞断,两条笔直的线自山顶直接划向了山腰处的墨白。 平静了没多久的巍山,被再一次搅动了起来。披着鲜艳羽毛的鸟和成群的飞虫腾空而起,山林间的许多异兽和普通动物,也都逃命似的向远处奔去。 在双方就快要碰到一起时,墨白突然趴伏下身子以四肢着地。狂暴的力量在他的体内翻涌起来,在他的右臂上也是显现出了一只龙爪的虚影,这一次,这龙爪的虚影也要比先前凝实了不少。锋利的龙爪在地面上抓出了几道深沟,他抬头向前便是一声长啸,只不过,这还是一个人类的声音。 “咔!” 随着一声巨响,墨白前方的一棵大树被瞬间撞断。泥土纷飞的同时,就连那棵树的树根也差点被连根拔起。 一头长着四角的牛形异兽突然冲了过来,低沉的牛吼还夹杂着粗重的喘息。它那一脚能把人踩成肉泥的蹄子,在每一次落地之时都会留下一个深深的痕迹,同时也引发一阵阵的地面颤动。 没能发出自己想要的长啸,墨白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他面带怒意的同时,也直接向着那头异兽迎了上去。 “轰!” 墨白的龙爪虚影重重的拍在了牛头上,巨大的力道使得那头异兽发出了一声闷哼。可这头异兽的体型实在太巨大了,墨白在它的跟前都没有它的一颗头大。虽然这一击使得它吃痛不小,但它的冲势却一点都没有受到影响。 墨白的双瞳骤然一缩,随即,他的身体就像炮弹一样被撞飞了。接连两颗大树被飞出的墨白撞断,在停下来时,他的嘴角也氤氲出了一丝鲜红。 “区区一头畜生而已!可恨!” 暴怒的墨白咬牙切齿,他,何时被一只弱如蝼蚁的异兽欺压过。那头牛形异兽在撞飞墨白后,它的身后留下了深深的土沟。为了能够停下自己的冲势,它的四只蹄子都向前杵着,同时沉重的身体向后倾斜。但尽管是这样,它也还是在撞断了一棵大树后,停在了一块儿巨石的前面。 这时,一道血色残影向着那头异兽急速掠去。这道残影正是一身血衣的墨白,可当他才冲到一半儿距离的时候,身体上方一个巨大的身影遮住了阳光。 在空中,墨白快速转过身形面朝天际,同时,他以右臂护在了自己的胸前。一双猩红的眼睛向下斜视着墨白,那是一只身披黑毛颈部有红环的贪狼。 随着墨白的动作,那只贪狼的利爪也是如期而至。锋锐厚重的狼爪,结结实实地拍在了龙爪虚影上,强大的力量,将凌空跃起无处着力的墨白狠狠拍了下去。 “嘭!” 地面上被墨白砸出了一个土坑,正在他准备发怒之时,他感觉到了身下的土地突然一松。在电光火石之间,他猛然翻身一只手向下挥去。 下一瞬,地面上的泥土像浪花一样翻涌开来,在那瞬间,墨白甚至还清晰地嗅到了潮湿泥土的气味儿。 反射着暗金色光芒的巨大螯嵌破土而出,就在它要夹住墨白手臂时,墨白的双脚在那身披坚硬甲壳的异兽身上蹬了一下。接着这股反作用力,墨白险而又险地躲过了这一击。 落地后的墨白向后退出了好几丈远,手掌下按着的一块儿碎石被他捏成了齑粉。虽然在额头上已经浸出了一些汗水,可他脸上那份孤傲的神色倒是没有减少。 这时,墨白体内的那个声音再次传来,“你如果就这点本事,那我可就要出手了。” “你出手?不能用剑的你,会比本王强吗?” 话音未落,那只龙爪虚影上突然出现了一个棱形的洞。墨白手一缩不禁闷哼了一声,“吵醒了他,你我的盘算都只能功亏一篑,还是说……你这个心魔能有把握战胜他?这剑灵,恐怕不会认你这个主人吧!” 气海之内,那个坐在应龙头上的身影久久不语。他的拳头紧紧一握,只见那应龙龙爪上有一柄剑悄然崩碎了。 看着那个棱形洞的消失,墨白的脸上满是讥讽。他们之间非敌非友,只是为了各自的目的暂时合作罢了。 一缕金色光线照在墨白的脸上,同时,在空中响起了嗡鸣的声音。墨白抬头看去,只见先前那只从土中钻出的巨大甲虫,正展开几乎透明的双翼飞在天上。 还没等他多想,那头牛形异兽便已经冲了过来,而同时,那只贪狼不知何时在林间隐去了身形。 墨白的神情变得有些凝重,他不仅发挥不出自己的力量,同时还很不适应这幅人类的躯体。突然,墨白身后的剑匣颤动了起来,其内那柄雪吟剑也是发出了嘹亮的剑鸣声。 “护主吗?” 他不知道这声剑鸣真正意味着什么,就全当是这剑灵想要护主而已。的确,若是他此刻将这柄剑取出剑匣的话,那么眼前的一切麻烦都是弹指间便能解决。但同时,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机会,和万年的谋划也会跟着付诸东流。 剑灵无论有多么地强大,他始终都会受到一些束缚。而其中,就包括其主人和剑鞘、剑匣。而此时的雪吟剑,就正是被剑鞘和剑匣所束缚着。这无关品阶与强弱,而是亘古不变相生相克的天道规则。 突兀的剑鸣声使得那头异兽惊了一下,墨白看准了这个时机以极快的速度扑了上去。这一次,他不再跟这头牛形异兽硬碰硬,而是去攻击它最为脆弱的部位。 一抹鲜血喷溅而出,那龙爪虚影在异兽一侧的眼睛上划了过去。尽管那头异兽的反应也是不慢,可仅仅是薄薄的眼皮完全无法阻挡这一击的威势。 牛形异兽的四蹄杂乱地踩踏在地面上,直震得这片地面隆隆作响。它拼命地甩着头想要减轻这种痛楚,可除了那鲜血血液外它甩不出疼痛。 一击即退的墨白专心感知着周围的一切,摆在明面上的敌人就算很强,但却不是威胁最大的那一个,反倒是那只狡诈的贪狼最应该多加防备才行。 果然,就在墨白借力退去的时候,那个似鬼魅般的庞大身影就再次出现了。这一次,那只贪狼就堵截在墨白退去的路径上。见墨白已经迫近,它直接张开巨口便咬了过去。 “哼!不长脑子的东西!” 他迅速转过了身子,在那张比玄狮还要大上一些的巨口前。他竟是用脚踩在了它的下颚上,与此同时,他的手也已经顶在了贪狼的上颚。 “咔!” 骨头碎裂和皮肉撕裂的声音让人听着头皮发麻,与先前不同的是,墨白面对贪狼时的故技重施,没有丝毫的停顿便发力了。此时,他没有那个闲情逸致去欣赏这只贪狼的痛苦,而现实情况也不允许他这样做。 墨白顺着贪狼甩头的动作,伸手抓住一撮坚硬的黑色毛发荡到了它的身侧。他探出似刀状的手掌,直接插进了贪狼的胸膛。 那只贪狼痛苦地哀嚎,不过它也没有放任墨白不管,而是下意识地朝墨白要去。只不过,它那长着如刀刃般锋利牙齿的嘴,却是再也无法去要任何东西。 墨白的手臂没入贪狼的体内大半,他试着在其中去寻找着什么。可就在这时,空中的嗡鸣声以极快的速度由远至近。 “蝼蚁!” 墨白愤恨地舍弃贪狼,身体一个急转避开了那只异兽的巨螯。那只异兽的体型是最小的,体长不过一丈的它,那对螯却是大得有些不合常理。在阳光的照耀下,那一身暗金色的甲壳显得极为耀眼,就算没有试过也能够猜到,想要伤到这只异兽绝不会是简单的事,一定要找到其弱点才行。 略有所思的墨白,被身后的震动声所打断。那头瞎了一只眼睛的异兽,此时正像发了疯一样朝他奔来。而那不停响起的嗡鸣,也在此刻再次逼近。 巍山的山巅之上,那条大蛇一直用猩红的双眼注视着山腰处。此刻,它已经按耐不住从那池水中爬了出来。那巨大的身形有近十丈长,其粗细直径也比一个人还要高。在它出了那个水池后,池中的水位也向下降了将近两尺。 那只贪狼已经是半死不活的样子,颌骨被墨白硬生生地掰断,而胸膛又被开了一个血洞。并且,墨白的手还在内脏中胡乱地翻动,这一切已经注定了它的命运。 斜眼瞟向那只倒地挣扎的贪狼,墨白的双眸中闪现出异样的神采。这已经是自己案板上的鱼肉,现在只需要解决这两只畜生了。 剩下的两只异兽一只灵巧一只力大无穷,它们拼了命地向墨白袭来,使得墨白只能不停地躲避。牛形异兽的身形异常健壮,那极短的毛皮下。可以清晰地看到曲线勾勒出的坚实肌肉,而它唯一的弱点就是动作比较笨拙。 而另一只甲虫,墨白尝试过几次硬碰硬却连丝毫都没有伤到对方。突然,地面开始震动了起来,而远处也传来了树木折断和岩石崩碎的声音。 “又来一个!” 气喘吁吁的墨白,此时的双瞳都已经有些涣散。他并不是这幅身体的主人,借机掌控了这幅身体的他,只能靠着自己本体一小部分的力量,和先前所吸收的那些灵心来维持。 所以,这一战对他来说消耗太大了。可此时,对方明显又出现了一只更为强大的异兽,这一只,也正是先前俯视他的那只异兽。 退去吗?不!这是身为王者所不能接受的耻辱。吾君临之处,天下蝼蚁皆为鱼肉! “嘭!” 在躲闪不及之下,墨白的身体被那头牛形异兽狠狠地撞了一下。他的身体直接撞在了一块儿巨石上,这块儿异常坚硬的巨石在这样的撞击下并没有完全碎裂,而是在其上留下了几道裂痕。 墨白手捂着胸口,一大口鲜血从嘴里喷出。几根肋骨在这一撞之下断裂了,传遍全身的痛感是他此生所没有体会过的。因为他的本体,是不会轻易受伤的,或者说就连想受伤都是一件难事。 君子行 第八十五章 银眸月心 墨白的身体靠坐在巨石旁,还没等他挣扎起身,就一只巨螯闪着夺目的光芒抓了过来。 墨白的身形急忙向地面倒去,那只螯几乎擦着他的衣襟击在了巨石上。已有裂纹的巨石被这一下击碎成了无数小石块儿,石块儿崩碎还有几块儿砸在了墨白的身上,顿时,身体上的剧痛再次袭来。墨白紧紧咬着牙,他那双怪异的眸子冷冷的盯视着这只异兽。 这只甲虫异兽有六只眼睛,与它那庞大的身体不同,它的眼睛却是圆溜溜的像玻璃弹珠大小。这时,六颗小如米粒的瞳仁滚动着看向倒地的墨白,随即另一只巨螯便带着破风之声挥了过来。 “尔等竟敢坏我好事!” 墨白的心中愤怒无比,他为了等待这个机会已经用了太久太久的时间。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竟然栽在了小小几只异兽的手里。 “轰!” 一声巨响在墨白的耳边响起,紧接着,便是一系列树木折断巨石崩碎的响声。一阵狂风在之后才姗姗来迟,风中夹杂的腥臭味儿瞬间弥漫开来。 沙沙声此起彼伏,已经发出新芽的断树似是受到重压,也在发出着刺耳难听的嘎吱吱的声音。 在墨白的视线中,一片片整齐排列的褐色鳞片在他的面前滑过,每一片都要比一张人脸还要大上两圈儿。 当他看清之时,面前赫然盘踞着一条体型异常庞大的蛇形异兽。此时,它正用那双巨大的猩红血眼盯着他,细长分叉的蛇头也不停在前吻处一伸一缩。 “哈哈哈!” 看着面前的庞然大物,墨白不禁放声大笑起来,即使会有一些粘液甩在他的脸上,也依旧是大笑不止。 “没想到,一条还没化蛟的小蛇,竟然坏了本王的好事!” 突然,冰凉刺骨的蛇尾盘在了墨白的身上,那粗壮的蛇尾其力量也是大得惊人。墨白根本不做任何的挣扎,只是狂傲的脸上有了一丝阴霾。他……就要醒来了! 蛇尾卷着墨白的身体将他拉近了一些,这条大蛇异兽高高地抬着头俯视着下方。突然,那颗巨大的蛇头落了下来,它张大了巨口朝着墨白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嘶吼。 那声音很细但很有穿透性,像是被卡住脖子还带着嘶哑的声调。这算不上霸气的嘶吼却着实有些瘆人,声音传遍了整座巍山也同时传到了不远处的小村庄。 已经瞎了一只眼睛的牛形异兽老老实实地低下了头,而那只无故被大蛇扫飞的甲虫异兽,也是挣扎着起身趴伏在了地上。 在这座巍山之上,这条大蛇异兽就是此处的君王。曾经在这里称霸的三只异兽,在这条大蛇出现后,都理所当然地成了它的仆从。 当年刚刚来到这座巍山的时候,大蛇是带着重伤的。但即使如此,它在面对这三只异兽的时候,也展现出了碾压它们的实力。山巅之上的那一汪池水,对这条大蛇来说,有着极佳的疗伤功效。 夺得此处后,它不仅暂时躲过了天敌的追杀,同时还能将伤养好。而它凭借实力收服的三个仆从,每天也都会勤勉地给它提供食物。巍山附近的小村庄之所以能够安然存在至今,一则是因为普通的人类并没有什么吃的价值,同时,狡猾如它也不想引起一些强大存在的注意。 这条大蛇隐隐能在这个人类的气息中,感受到一种令它自内心深处发出的战栗感。可已经称霸一方几百年的它,早已没有了那来自血脉的臣服,也没有了对于高等存在的敬畏。 示威似的嘶吼,只引得墨白轻蔑的笑声。他似是听到了悠长岁月以来最好笑的笑话一样,就连那一丝阴霾的神色也被盖了过去。 响彻山野的嘶吼声持续了几息的时间,当大蛇再次合上血盆大口时,它侧过了头用一只眼睛打量着墨白。它的双眼几乎是分在头颅两侧的,要想真正去看清什么,它就只有侧过头用一只眼去正视才行。 猩红的眼睛比墨白的脑袋还要大上好几倍,那竖成针孔状的瞳孔仅距离墨白三四尺远。它想在墨白的眼中看到什么没有人知道,只是在片刻后的暴怒下,它应该是没有得到它想要的结果。 它那条粗壮的尾巴突然收紧,似是想要将束缚在其中的墨白捏碎一样。同时,它口中再次发出了一声暴怒的嘶吼,随即便张着血盆大口咬了下去。 “凭你也想杀本王,你还要问问这副身体的主人答不答应。” 说完,面对那光是獠牙就有半人多高的巨口,他不甘地闭上了双眼。死?自然不是。只是这么多年来他好不容易才等到的一个机会,就在这小小的阴沟儿里翻了船。他没能趁着这个机会积蓄足够的力量,去破除更多束缚自己的枷锁,对于自由,再一次从他的手中溜走了。 突然,接连的剑鸣之声响彻了整个天地。那大蛇张开的巨口,突然被一柄真气凝成的巨剑由上至下贯穿了,那柄剑通体幽黑形状古朴且蕴含着至强的力量。足足三丈有余的巨剑在贯穿大蛇上下颚的同时,也将它的头颅死死地钉在了地上。 同时被其他巨剑钉住的,还有那头牛形异兽和甲虫形异兽。不过这巨剑对于它们而言显得太过巨大了,仅仅是一瞬间,它们便失去了所有的生机。 在下一瞬,又是几柄巨剑接连而至。他们分别钉在了大蛇的身体上,使这条体型庞大的异兽完全动弹不得。 墨白再次睁开双眼,眼前所见的一切使得他很是诧异。因为,这不是那个人的剑,而他还在主导着这副尸体。 大蛇的伤口上血流如注,这般痛苦它只能默默忍受。因为就算它想嘶吼也是张开嘴的,它也更是不敢扭动身躯,生怕一不小心自己就会断成两截儿。 长长的蛇信在前吻处露出了一截儿,那柄一直向下倾泻着墨色真气的巨剑也同时钉住了它的蛇头。此刻,它唯一能动的就只剩下了那双猩红巨眼。针孔状的瞳仁不停滚动着,像是在周围寻找着什么。 而下一瞬,其中一只眼睛突然死死盯住了一个地方。在那里,一个用黑色发带松散束发的青年男子轻轻飘落在了地上,他那一身墨色长衫和那拒人千里的冷漠神情简直堪称绝配。 青年男子走向大蛇,他的眼睛一直在看着那一身血衣的墨白。当发现墨白脸上的血渍和泥土时,他的眉头便皱了起来。 那条大蛇的眼珠一直跟随着男子的脚步转动,突然,一柄外形古朴通体幽黑的无鞘长剑出现在了它的眼前。那柄剑戏弄似的以剑尖儿逼近大蛇的眼睛,惊惧的大蛇赶忙闭上了眼睛生怕这柄剑会刺瞎自己。 这时,盯视着黑衣青年许久的墨白,突然开口问道:“你是何人?为何要救本王?” 听着这低沉浑厚的声音,青年男子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与墨白那双怪异的双眸四目相对,眼神中透露着森冷的杀意。 “救你?你……算什么东西。就凭你弄脏了他的脸,我就该杀了你!” 男子不管是话语还是那阴阳顿挫间所表露出的语气,就展示了那平静无波的面容下,已经暴怒的内心。 墨白的神情一滞,他那双怪异的双眸仔细打量着这个青年。忽然,他咬着牙怒声说道:“原来是你!你是当年那个毛头小子!” 墨白似是回想到了从前,气得他咬牙切齿半天。后来,他又转怒为笑,随之满是玩味地说道:“没想到,当年那个小不点儿,如今也敢在本王的面前如此放肆了!难道……他没教你什么叫礼数吗?对了!还有那个小丫头呢?不会是死了吧?” 闻言,青年男子不但不恼反倒是舒展了双眉。他看着墨白,语气平淡地说道:“礼数?你不配。我倒是可以告诉你,昔日你君临天下之地,早已被我踩在了脚下,我在这世间一日它们就永无翻身的可能。” “你!你对我的臣民做了什么?” 墨白突然发怒,低沉浑厚的语气中夹杂着骇人的龙威。此刻,他极力想要挣脱开大蛇的束缚,可始终还是没能如愿,紫色的瞳仁不时会短暂隐去,而换上的是耀眼的灿金色。 “顺者昌逆者亡!这是对反咬主人一口的畜生,最好的惩罚。” 青年男子的神情平静如水,看着暴怒的墨白,他冷冷的说道:“我不想与你废话,是你自己乖乖滚回去?还是我来动手?” 墨白突然平静了下来,他目眦欲裂的盯着青年男子,“你们人类有句话,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本王重获自由之身,你们……都要付出代价!” 男子静静地看着墨白不置一词。随着墨白闭上了双眼,在他的气海内,那条盘卧着的紫色应龙睁开了金光四溢的双眸。它那只巨大的龙爪在墨色的大地上抓出了几道沟壑,它似是不解气一般,又狠狠地用龙爪猛击地面。 可是它的这个动作,却是引动了空中那八柄血色巨剑的反噬。强大的威势像是要将它庞大的身躯压扁,同时还有数道剑气落在了它的身躯上。龙吟声在墨白的气海内回荡不息,而最后,它也只能屈服于强大的力量之下。 失去应龙支配的墨白,陷入了昏迷之中。那名青年男子,此时才在脸上现出了一丝柔和。 他抬手轻轻一引,陷入昏迷的墨白便从大蛇的束缚中脱离了出来。见墨白的伤势没有自行恢复,他心里有些不解也有一些黯然。 一颗晶莹的血红色丹药捏在指尖,他微微撬开墨白的嘴给他喂了下去。那丹药入口即化,还散发着沁人的幽香。集天材地宝和圣灵精血的灵丹,在入口的瞬间就已经在发挥着功效。伤损的皮肉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那些断裂的骨骼也在灵丹的功效下修复着,说它可以生死人肉白骨也是不过分的。 举目四望,周围也只有那么一座小村庄而已。青年男子背起了墨白,如普通人一般向山下走去。 中午的阳光下,小村庄再次喧闹了起来。一身黑衣的青年背着一身血衣的墨白,再次回到了小村内。 “哐哐哐!” 砸门声惊动了正在吃午饭的李老头儿一家,老李头儿匆忙打开房门,才见到是村中李二。 “李二,你是要拆了我家的门吗?” 李老头儿有些嗔怒着说道。从他上午看到巍山的异动起,他的心绪就有些杂乱,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但他大概也能猜到这一定和墨白有关。 这时,李二喘着粗气说:“李老头儿,那位小兄弟又回来了!我看他全身都是血,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活气儿。” 李老头儿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说道:“在哪儿呢?走,快带我过去。” 二人出了院门还没有走出多远,便看到了不远处正有一名黑色青年背着墨白走来。起初,李老头儿还没有认出那就是昨夜与他喝酒的墨白,因为那身显眼的雪白长衫已经被染成了血红,而那英俊的面庞也满是血渍和污垢。 围在附近的村民们议论纷纷,通过李二的那张嘴,墨白上巍山的事基本已经人尽皆知。他们有人在说墨白初生牛犊不怕虎,这下子可好了,这条小命恐怕是不保了。还有的人表示同情,墨白这样长相英俊的年轻小伙子,就这么死了实在是太可惜了。 在入村后才发现,这样的小地方根本就没有能让外人留宿的客栈。而周围这些村民的议论纷纷,也使得黑衣青年不胜其扰。悠长岁月以来,清静早已是他最为习惯且喜欢的环境,可现在,他只能微微皱眉不去理会那些嘈杂声。 李老头儿很快来到了黑衣青年的面前,看着满脸血渍的墨白他不禁皱起眉头,“他,他怎么了?” 憋了半天,李老头儿只问出了这么一句。黑衣青年看着他,语气平淡的说道:“他只是受了点伤,需要一个能休息的地方。这里,可有客栈吗?” “一点伤?”李老头儿看着面前的青年,神情显得有些复杂。此时的墨白全身都是血,而且那股血腥味儿离着较远都能闻到,这怎么会只是一点伤呢。 “那……快去我家吧!我们这里是小地方,根本就没有什么客栈。对了,我去找村里大夫给他看看。”说着,李老头儿转身又向李二说道:“李二,快带他们去我家,我这就去找村头儿的李半仙儿。” 他刚要离开,便被黑衣青年一把拉住了。这个老人的热情让他有些出乎意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看起来应该是个不错的普通人。 他一改先前平淡的语气,说话变得柔和了一些,“不必了,我已经给他服下了丹药。如果可以借住休息的话,就已经足够了。” 半信半疑的李老头儿只好停下脚步,转而亲自带着他们回到自己的家中。大门外,老妇人看着被众人簇拥着的三人,脸上难掩担心的神色。 当她看到黑衣青年背上的墨白时,她赶忙向李老头儿问道:“老头子,这小伙子是怎么了?” “先别问了!进去再说。” 见李老头儿要将浑身是血的墨白带到家中,老妇人的脸色顿时就变了变。她本想出手阻拦,可李老头已经别过身子带着二人进去了。她跟在三人的身后欲言又止,似是想到了什么便也皱着眉跟了进去。 这一路上的时间,墨白身上的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李老头儿帮着黑衣青年,给墨白清理了一下身体,也帮忙将包裹中的衣物给他换上。 见墨白身上的确没有什么伤口,李老头儿也是长舒了一口气。他也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为什么会对一个一面之缘的路人这么落泪,但光是有善良的心肠就已经足够了。 入夜后,黑衣男子独坐在屋檐之上。他能听到,李老头儿跟那老妇人间的谈话,老妇人似乎对于李老头儿将墨白带回家有些不满,而李老头儿则一直无奈应付着自己的老伴儿。黑衣青年摇了摇头,对于这些俗世中的磕磕绊绊他只觉得甚是无聊。 在鸡鸣之后没多久,第一缕朝阳照射在了黑衣青年的面庞上。看着一家家炊烟的升起,他感到无比的陌生,但是却回忆起了从前的一幕幕。 在金碧辉煌的宫殿中,火焰和鲜血填满了他的视线。宏伟的宫殿中,到处都是惨死士兵和婢女的尸体,几个侍卫抱着年幼的自己在仓皇逃窜。可他们在一个个地减少,直到最后,就只剩下了躲在树丛间的自己。 那些提着各式兵器的刺客,在他的面前来来回回走过了好几次,每一次的提心吊胆都让他经历了一次最可怕的事。在看不见那些人影后,他鼓足勇气跑出了藏身的树丛,可还没有走出几步,就被几个蒙面的黑衣人包围了。 “哈哈!哥几个儿,咱们可能是捡到宝了。” “没错!一看这身行头,就是那皇帝老儿的种。带回去见大人,咱们这后半辈子可都吃喝不愁了。” “小子,快过来!乖乖跟我们几个走,可别在大爷面前哭哭啼啼的。” 见那人要伸手过来抓他,他目光瞥见了一旁地上的断剑。他马上去捡起了那柄剑,虽然只是一柄断剑,但那个分量对他来说也有些太重了。 见状,那几个黑衣人不禁狂笑起来。其中一人还走上前来,他手中也拿着一柄剑,并且作势要跟他切磋一番的样子。 年幼的他艰难地抡着短剑,每一次的碰撞都将他的小手儿震得生疼。虽然如此,虽然他的小脸上已经满是泪水,但也始终没有哭出声来。那双晶莹的大眼睛,此时满是仇恨的怒火。 不过,在那几个黑衣人厌倦之后,他那无力的挣扎也就到此为止了。他双脚离地,被其中一个身形壮硕的黑衣人提了起来。他拼命在那人的手中挣扎,也惹得那名黑衣人很是不耐烦。 那名黑衣人一把将他丢在了地上,随后向另外几人说道:“这小兔崽子实在太烦,我看还是先杀了带颗脑袋回去就行了。” 其他几人似乎有些分歧,可在短暂的交谈后。那名黑衣人就向趴伏在地的他,举起了手中明晃晃的大刀。 他盯视着那个人的双眼,为自己的这个身份保留着最后的尊严。可偏偏不争气的身体,却是在一直颤抖。 那人落刀之时,虽然他蒙着口鼻,却能看到他的眉眼间带着笑意。那是一个杀人者,在此时享受的笑容,无关是非和对错也无关恩仇与家国。 突然,一声剑鸣在头顶之上响彻天地。一抹寒光在转瞬间从几名黑衣人的脖颈处闪过。 “噗通!噗通……” 几个黑衣人的尸体接连倒在了他的身旁,一瞬间的惊骇后,他抬头望向了天空。 这是一个明亮的夜晚,比磨盘还要大的明月正挂在高空。圆圆的月亮中映出了一个雪白的身影,那身影踏着虚空站在了那里。此时,他正背着双手俯视着下方的一切。而一抹耀眼的寒光,就围绕着那个身影不停盘旋着。 月夜下,他第一次与那双银色的双眸四目相对。眸光像月色般皎洁冰冷,且不带一丝柔情的存在。这一刻,那个拥有银色双眸的身影就像神明一般,在他濒临死亡时突然降临到了这个人间。 在他看得出神时,一个纤细的身影脚踏轻薄长剑飘落在他的身旁。那个大姐姐美极了,她也有着一双银色的眼眸,只是眸中带着温婉和柔情。 “小弟弟,要不要跟姐姐走啊?” 他愣了半天,才有些怯懦地说道:“跟你走?去……去哪?” 少女微笑着揉了揉他的头,随后很是认真地说:“嗯!跟我走,你这么可爱,我最想要一个可爱的小师弟了。至于去哪嘛……要听师父的才行。” 君子行 第八十六章 剑吟飞雪 年幼的他看了看面前这位长相甜美的大姐姐,又看向了这座他从小长大的宫殿。父皇和母后都当着他的面对那些黑衣人残忍地杀害了,从小服侍自己的婢女也都横尸在了寝宫。 目之所及,只有尸体和遍地的鲜血,还有那似乎永远不会熄灭的火焰。他用稚嫩的小手儿失去了脸上的泪水,向着那个温柔的大姐姐重重地点了下头。 “我,跟你们走。” 闻言,那名少女的脸上显得有些欣慰。她一把抱起了年幼的他,只是轻轻一跃便踏在了那柄轻薄的细剑上。 少女身上淡淡的香气好闻极了,宫廷中那些形态各异的花朵他见过不少,也亲手摘下过许多,却是不曾有这个香气那般好闻。 在她的怀里,他跟这位大姐姐的脸也是靠得很近。那如凝脂的脸上唇红齿白,一双银眸中满是未来可期的神色。 两人御剑而行,夏日夜晚有些微凉的风吹拂着他们。少女的头发很长也很直,在微凉之风的吹拂下不时在他的脸上划过,那感觉痒痒的他却没有伸手去抓挠。 当他再次看向下方的宫殿时,那座他还没有全部探索完的家,已经能够尽收眼底了。两行清泪还是不自觉地流了下来,他强忍着不发出哭声,同时也用自己的手臂接在了下面,以防那泪水滴在这个大姐姐的身上。 少女眉眼如画,她看着年幼的他那些小动作。又是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好乖好乖!你这个小师弟,姐姐我认定了。” 不知是怎么了,当他看着这位大姐姐的时候,总感觉那份悲伤都变淡了几分。 片刻后,耳边的风声悄然停止了,那位大姐姐抱着他停在了那个人的面前。一身雪白的长衫不见一粒微尘,银饰的腰带上有四大圣灵雕刻得惟妙惟肖,它们或盘卧、或腾飞、或睥睨众生、或威慑千山。 长长的两根飘带与衣襟,在微风下轻轻摆动。乌黑的长发松散却并不乱,在胸前背后直直地垂落,当他仔细看的时候,才发现原来那长发间,还有一条长长的黑色发带束着一缕青丝。 此刻,那个人的一双银眸正眺望着远方。而下方宫殿中所发生的一切,似乎在他的眼中都不值得多看一眼。 “师父!我把小师弟给您带来了。” 少女突然向着那个人说道,语气恭敬却也带着顽皮的意味。 那个比少女看上去大不了几岁的男子,这时才微微扭头看向了他们。他唇齿轻动,清冷平淡的声音传入二人的耳中,“为师何时说过,要给你收个小师弟了?” 年幼的他不敢与那个人对视,那人虽然没有生气,但却让他觉得,那人比自己母后生气的时候还要可怕。他视线下移不再与那个人对视,稚嫩的小手儿也是更紧地抓着少女的衣襟。 少女突然嘟起嘴,腔调也似女童般奶声奶气起来,“师父,您看您都把小师弟吓到了。您不是说我的剑道之心太过轻柔缥缈嘛。这不,我这个出身皇家的小师弟,总该适合您的霸道无常吧?” 那人微微皱起眉,“霸道无常?这就是你给为师妄下的定论吗?” “嘿嘿……”少女憨笑起来,全然没有了那似仙女般的高贵美艳。她伸手扯着那人的衣襟,轻轻地用手摇晃着,“师父,您最好了,既然您没有拒绝那我就当您是答应了。嗯!就这么说定了。” 那人看了眼被少女扯着的衣襟,他眉头轻挑随后别过了脸,“别在为师面前顽皮,下不为例。” 闻言,少女胜利似的在飞剑之上跳了一下。她随即看向年幼的他,眉开眼笑地说:“小师弟,还不快叫师父。” 当时尚且年幼的他,在那个人的面前很是怯懦。他支吾了半天,才小声儿挤出了两个字,“师父!” 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当年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就改变了他的一生,也改变了这浩然七界近万年的格局。 那人看向了他,俯视着他的那双银眸,似要望穿他的内心一般持续了数息的时间。这短短的时间,让他感觉有些窒息。直到那个人开口为止,“你叫什么?” “玉……玉澄枫。” “从今以后忘掉这三个字,你叫……” 那个人的话不容置疑,玉澄枫这三个字也从此消失在了他的世界。 下方的宫殿中人影窜动,一些黑衣人抬头望着他们还不时指指点点。就在这时,四面八方突然出现了几个强大的气息。一阵阵威压似浪潮般向他们三人袭来,但只是一瞬他便感受不到那些威势了。 下一瞬,七个老幼不一的人出现在了他们的周围。其中两个老者和那个人一样站立在虚空之中,而另外的五个人,他们脚下分别踏着各类兵器傲然而立。 这时,一名为首的老者先前踏出一步。他故意处在了高于他们三人的位置,以俯视的姿态看着他们,“小子,我等在处理本国的家事,你横插一脚恐怕不好吧?” 那老者背背一柄带鞘长剑,一身金色锦缎制成的长袍,在月色下显得极为显眼。他在说话的时候,那一阵阵似巨浪般的威势,犹如实质不断砸向他们三人。 一旁,抱着他的少女开口说道:“老头儿,你这等境界的武修,竟然参合普通人的权势争夺,难道……这就好吗?” “哈哈!” 老者突然发笑,那浑厚的笑声也无时无刻不在宣泄着强大的气息。他手捋着银髯眼中满是唏嘘,“小丫头,是谁规定我这等武修,就不能插手普通人之间的权势争夺了?拥有这一身睥睨天下的修为,难道就只能窝在哪个不知名的小山头儿终老不成。” 少女伸出玉指在指尖拨弄着直直的长发,她丝毫不退让地继续道:“你说得冠冕堂皇,还不只是贪图享乐,喜欢那种纸醉金迷的生活。像你这样的武修,真是给修道之人丢尽了脸面!” “放肆!” 一旁,突然有一个脚踏长枪的中年汉子怒吼出声。他用手指着少女,满是轻蔑地说道:“我师尊他老人家要如何行事,还轮不到你这个黄毛丫头来指指点点!要是再敢在我师尊面前口无遮拦,我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时,旁边一个体型消瘦弓背罗锅的男子也是附和着。他看着少女,那双眯起的双眼不停在少女的身上不停游荡。随后,他搓着干瘦的双手尖声淫笑道:“小丫头,我看你这小脸蛋儿生得很是水灵,这身段儿嘛也比那些醉香楼里的庸脂俗粉强上不少。不如……离开那个小白脸儿,留下来好好伺候我们哥儿几个,要是你伺候好了,我们可是不会亏待你的。” 一阵淫笑声顿时响了起来,可那少女不但不恼,反倒是神情肃穆地偷瞄自己的师父。 白衣少年看上去比少女大不了几岁,他一直漠然地目视前方,就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一般。可当那个瘦猴儿一样的武修骂他小白脸的时候,他的眉头不禁挑了挑。 “够了!” 清冷的声音并不大,却传遍了整座皇城。在众人错愕的瞬间,一股笼罩天地的森冷杀意似决堤洪水般蔓延开来。 顷刻间,所有人都被这股骇人的杀意包裹其中。这七个人的神色,也在这一瞬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转变。调笑的话没有人再说,傲气和不屑的姿态也已经土崩瓦解。 “你!你是什么人?” 为首的金袍老者用手点指着白衣少年,但随即,自知失态的他又再次回到了那副高人强者的姿态。 那时,在少女怀中的他感觉周围的气温骤降了许多。他看向少女的面庞时,那脸上的表情完全是一副做错事的孩子般不敢言语。 轻薄细剑载着二人悄悄飘到了白衣少年的身侧,她那双漂亮的银眸,还在偷偷瞄着师父那张毫无表情的脸。 一丝冰凉在他的脖颈间融化开来,他一缩脖子抬头望向天空。只见,盛夏的月夜中,片片洁白的飞雪飘落了下来。 “下雪了!” “大夏天的,怎么就下起雪了?” 几名武修看着满天的飞雪都很是诧异,在承受着那股森冷杀意的同时,周围的空气也确实冷了下来。那为首的金袍老者和另一个实力强劲的武修,此时,直直的盯视着白衣少年。 年幼的他伸出小手儿,好奇地去接那晶莹洁白的飞雪。而在手与飞雪之间,一名白发银髯的老者突兀地出现在了师父的身旁。 那洁白的长发早已过腰,银白的胡须直至垂落至了腹部。再看那一身雪白的长袍,宽大的袖口儿就快垂到鞋面,而长袍的衣襟更是长出了两尺多。若是这个老人站立在地面上,那袍子早就拖在地上了。 老人的面容他有些看不清,只看到他正面向师父微微低着头,而手中提着一柄与师父完全一样的长剑。 “剑灵!” 金袍老者似是瞬间顿悟了什么,凌天而立的他不禁向后退了一步。 这时,白衣少年冷冷的说出了一个字,“杀!” 下一瞬,那老人手中的长剑突然躁动起来。数道森白的剑气围绕得剑身萦绕不息,那一阵阵迸发出的威势如实质的寒风般,吹拂着附近的一切。老者宽大的袖子和衣襟,在寒风中被吹得咧咧作响,那萦绕在长剑上的剑气也越发狂暴起来。 剑气纵横间,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如坠冰窟般的森寒。而年幼的他也被那老人的威势所惊吓到了,他别过头不敢去看那个老人。可一只轻柔的手却将他的视线扭了回来,只见那个大姐姐正看着他,那如凝脂的脸上强忍着笑意却是不敢发出声音。 少女的脸距离他只有几寸的距离,此时,她贴近他的小耳朵儿轻声说:“小师弟,好好看着!” 透过飞雪,师父的面庞仍是平静无波且异常地漠然。而此刻,那个老人突然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中。 他的视线急转,抱着他的少女似是预知到了一般,那纤细的身形快速转动了一些。而他的视线,就正对着那名身穿金色长袍的老者。 “我就知道!” 少女有些得意,并非是她能够预知什么,只是跟随师父这些年,她早已摸清了师父的脾气秉性和一些习惯。她知道,不论是何时何地,师父与人交手时,都会先杀那个最强的人。虽然他极少亲自出手,但这剑灵也和师父如出一撤,同样有着这样的习惯。 视线中,洁白的宽大长袍在飞雪中舞出了一幅美景。那老人突兀地出现在了金袍老者的面前,前一秒他的剑还斜指着下方,而下一瞬,已经在那金袍老者的上方斩了下来。 那柄通体的银白的长剑,在老人的斩击下挥出了形如残月的剑光。而那个金袍老者也似乎早就有了戒备,在他见到这剑灵出现的一瞬间,他已经感受到了那种无形的压迫感。 他也是一名剑修,还是一个早已步入化神境几千年之久的绝对强者。剑灵的出现,他只在震惊中迟疑了一瞬,在与他至少实力相当的强者之间,一瞬间的迟疑和大意都可能会是致命的。况且,此刻他并不认为自己要比对面的那个少年更强。 在这些徒弟和几个后辈面前,此时他不但不能退还要硬着头皮与那少年一战。他只希望,这一战即使不能胜过对方,自己也要尽可能保住一些脸面。而最好的结果,就是那少年与自己都能适时给对方一个台阶儿,之后全当不打不相识一笑了之。 他背后的长剑早已出鞘,手中握着这柄跟随了自己悠长岁月的佩剑,也顿时燃起了一些当年的热血和好胜之心。 “来吧!” 一声断喝,金袍老者持剑迎向了剑灵的斩击。白色的剑芒附着在那留有岁月痕迹的长剑上,化神境剑修的威势在此刻毫不保留地迸发而出。 二者交手的一瞬间,周围飘落的飞雪都迟滞了片刻。强大的气息带起了一阵气流向四面八方席卷而去,被这股凌厉气流所裹挟的雪花,此时像细小的刀刃一般不分敌我。 “轰!” 响彻天地的炸响声中,刀刃般的飞雪完全没有了先前的那么晶莹那般脆弱。金袍老者外的其他六人,都在以真气抵挡着这些危险的雪花。其中三名反应较慢的人,在瞬间便在衣襟和皮肤上留下了数道细小的伤痕。 年幼的他吓得一闭眼,可他完全没有被那两人的交手所波及,也更是没有一片飞雪能够靠近他分毫。 那柄一直盘旋在师父周围的长剑,此刻剑尖向下垂立在面前,他像是插在了虚空之中还发出着阵阵轻吟。 自那柄通体银白的长剑中,千道、万道数不清的剑气扩散开来,将他们三人笼罩在了其中。那些剑气的存在,使得他在这等巅峰之战中也没有受到任何的冲击。而这,是那个人、是那个刚刚成为自己师父的人,不必言说的温柔。 两剑相交,剑灵手中的剑死死压在了金袍老者的剑上。金袍老者的手臂越发弯曲且向下落去,他紧咬着牙关额头也浸出了细小的汗珠。剑灵的剑马上就要压在他的肩头,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好以双手来持剑,去抵御那剑灵如山岳般压下的沉重力道。 “蝼蚁。” 平淡的语气没有任何嘲弄和蔑视的意味,这一句是那么地理所当然不容辩驳。两个字在剑灵的口中悠悠传出,那苍老威严之感,使得他面前的任何将死之人都只剩下无力。 一簇花火在两者之间迸发,随之而来的是一个金属清脆的响声。金袍老者的瞳孔骤然一缩,因为他的佩剑,剑刃上已经出现了豁口,并且还有裂纹在剑身上蔓延开来。 这一幕,其他六人中,只有那个同是化神境的强者注意到了。在他要出手相救的同时,金袍老者也歇斯底里地喊了一句,“救我!” 瞬息之间的变故,一切发生得都是那么突然那么地快。那名化神境的老者才刚要有所动作,金袍老者手中的长剑就崩碎了。 对于他这种境界的剑修来说,佩剑已经和他不再分有彼此,如果佩剑若是崩碎,那对他自身来说也是一个重创。 金袍老者的气海在这瞬间差点破碎,他体内的气息也变得凌乱无比,冲撞着他的全身。在内腹受到重创时,一大口鲜血突然上涌。只是那口血还没能涌至喉咙,剑灵的剑就已经从金袍老者的颈肩处斩了下来。 在那柄剑崩碎之后,已在这世间纵横千年的金袍老者,在瞬间以真气护在了颈肩处。可就连他佩剑都无法阻挡的斩击,身为剑修的他又怎么可能用真气来护住呢。 他瞪视着面前的剑灵,满是不甘且绝望的表情。他想在那少年的面前低头认错,哪怕是叫他弯下双膝三拜九叩也在所不惜。能持一剑,在这凡域七界中走到如今,步入这千千万万人只能仰望的境界,是他花了无数光阴才终于做到的。 “不!” “师尊!” 生死之际,他听到了自己徒弟和师弟的吼声。在下一瞬,剑灵的剑自他的颈肩处斜斩至了腰侧。耀眼的金色长袍连带其主人被斩成了两段,大量鲜血倾泻的同时,无数块儿被剑气绞碎的骨肉四散纷飞。 金袍老者残破的身躯,随即从几百丈的高空之中坠落下去,他的修道之路,在此画上了一个悲惨的句号。 年幼的那个他,强迫着自己看着这一幕。虽然年纪尚小,但他知道这个死去的人,就是残杀他父皇和母后的凶手,他的手上沾染了,他生活中那些他喜欢的人的鲜血。所以,在这个仇敌死去之时,无论那一幕有多么的血腥或可怕,他都要为了自己珍视且珍视自己的人看下去。 一旁,一双冰冷漠然的银眸看了年幼的他一眼。眸光中,曾有一瞬闪过了决然的杀意。这杀意,也在日后的岁月中再次出现过。只不过,他终究没有走上不该走的道路。 视线依旧停留在那个方向,因为少女知道,剑灵下一个要斩杀的目标也在那里。 另一名化神境的老者,是金袍老者的亲师弟。与他师兄不同的是,他穿着一身朴素的灰色长袍,身上也没有任何金石玉器的点缀。 自师兄从师父手中接过了掌门的位置,为人宽厚正直的他,就不时劝诫自己的师兄不要为虎作伥,过多干涉普通人之间的权势争夺。作为修道之人,那些外物和虚名不该是他们追求并向往的。即使想要,也不该以屠杀明君贤臣来得到。 可被利益熏心的人,一旦尝过其中的甜头儿,便再也难以自拔。想要浪子回头吗?不!对于这样的人,想要紧靠自己回头几乎是不可能的,就算有人能够做到,那也是千分之一或者万分之一。 背离相伴千年的同门师兄,他根本做不到。劝诫的同时,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师兄越走越远。可在悠长的岁月后,他的劝诫停止了,他所不齿的行径渐渐被他自己所接受,继而他成了从前自己所不齿的那种人,最后被师兄这块儿墨染成了黑色。 看着从小到大,从少年志起再到雪染须发的师兄惨死。他的心中已是无比的愤怒,但就连他自己也没有发觉的是,那份狂怒之下还隐藏着一丝窃喜。 这个一直比自己强一些的师兄,他始终无法去超越他。也一直,只能在师兄的身边做一个陪衬而已。如今,这一刻成了他不能说也不能想的天赐良机。 “师叔小心!” 一个人的叫喊声,将他在盘算中惊醒。在他的面前,那一身雪白的苍老身影遮住了他的视线。瞬息间,他心念一动,便控制着先前出鞘的长剑袭向了剑灵。同时,他的身形也急速向后退了几十丈之远。 一道寒芒自高空之中向下急坠,那势头像流星一般直直刺向剑灵的头顶。 君子行 第八十七章 为你所为 不顾那灰袍老者,剑灵仰头看向了那柄垂直落下的长剑。剑尖处一点寒芒有破军之势,剑身之上凌厉的数道剑气缭绕不息。 眨眼间,长剑已经落至剑灵头顶上方不足两尺处。直到这时,剑灵的身形才动了起来。他以看似缓慢的动作向后退了一步,在许多人的注视下,那柄剑在剑灵面前不足一尺的位置刺了下来。 剑灵左手一伸,就在那柄剑落到他腰间位置的时候。宽大袍袖的飘摆中,他一把抓住了那柄剑的剑柄。 顺着那柄剑下坠的强大力道,剑灵的手臂也微微下沉了一下。那柄剑在剑灵的手中剧烈颤抖着,尖锐刺耳的剑鸣声不断传出。已有剑魂的剑在抗拒着剑灵,他想摆脱剑灵的手从而暴躁异常。 灰袍老者死死盯着自己的佩剑,和那个抓住自己的佩剑的剑灵。只见那柄剑上的剑气,突然向四周爆发开来,锋锐的剑气闪着寒光袭向了剑灵的身躯。 “顽劣!” 剑灵的话音未落,他那张看不清面容的脸上,可见其双眼眸光乍现。如星芒的双眼俯视手中的长剑,突然,一股霸道的剑势将其笼罩其中。 空中纷飞的雪花先是骤停了一瞬,随即以更快的速度向下飘落。数道斩向剑灵的剑气被瞬间崩碎,纷纷化作了乌有。 长剑顿时变得安分起来,而剑灵左手一扭便将那柄灰袍老者的佩剑横在了身前。随后,他缓缓抬起了右臂,那柄通体银白的雪吟剑,在他自己的手中更是肆无忌惮地爆发着凌厉的剑气。 灰袍老者顿时瞪大了双眼,他看着剑灵的动作连忙失声大喊:“住手!” “嘡!” 声音清脆悦耳,但听在灰袍老者的耳中却是那么刺耳。他顿时感觉自己的气海似在崩塌,体内的气息也在到处胡乱冲撞,往日里他强大的资本,此时正在摧残着他自己的肉体。他不禁屈膝跪了下去,一双长着老年斑的双手,紧紧抓着自己的胸口衣服。 “噗!” 一大口鲜血自灰袍老者的嘴里喷出,他不像他师兄先前那般幸运,佩剑的折损使他的气海在寸寸湮灭。当他再抬头看向剑灵,看向伴随自己悠长岁月的佩剑。已是充满血丝的双眼中,满是不甘和恨意。 气海被毁的他,再也不能脚踏虚空如神明一样睥睨众生。他的身体径直向下坠落,最后他所看到的一幕,是剑灵在他的佩剑中抓出了一个人形虚影。 那虚影在剑灵的面前不住地颤抖显得很是畏惧,他似要向剑灵去表达些什么,可剑灵却完全没有要听的意思。 雪吟剑的本体,在剑灵随手一招的时候,便似闪电般到了他的手里。此刻,剑灵手中握着两柄雪吟剑,左手的是他的本体,而右手的是有些虚幻的剑气。 寒芒在那个虚影的面前连闪,一瞬之间他被剑灵斩了三剑。残破的虚影顿时没有了作为剑魂的意识,他的虚幻身躯也随即没入了雪吟剑中。 年幼的他,在少女的怀中把双眼瞪得大大的。他觉得那个一身白袍声音苍老的剑灵,肯定是师父找来的帮手,那个手持双剑的老人也一定是师父的长辈,甚至,他就是师父的师父。他的实力也一定远在师父之上,虽然没有见到师父出手,但他一定也很强。 坠落下去的灰袍老者已经不重要了,就算他从这几百丈的高空坠落不会摔死,从今往后也只能做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老人。而且,失去了全部修为的他,再也不能延长那副躯体的寿命。他,时日无多了。 “师叔!” 一个人双目圆睁,他看着下方大声喊着。 而这时,旁边的一个人都已经醒悟了过来。此刻,要么逃要么就是死! “快跑!” 不知是谁突然吼了一嗓子,那还活着的五个人马上向着不同的方向,以平生最快的御器速度向远方遁去。 一身白衣的少年看了一眼剑灵,那剑灵似是会意了什么瞬间消失在原地。不远处,接连发出了几声惨叫,四个人的尸体也从空中坠落了下去。 不是五个吗?难道是跑掉了一个?年幼的他在思考着这个问题,可当他被耀眼的紫光晃到双眼的时候,他的视线便再也不愿移开了。 少女突然抱着他远离了那个白衣少年,他们堪堪躲过了一道电光的袭击。他澄澈的幽黑双眸,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已经是自己师父的白衣少年。 一身白衣的师父,那头黑发在风中飘舞,先前被青丝遮挡住的黑色发带也完全露了出来。衣襟咧咧作响的同时,滋滋的声音也是不绝于耳。 足有他手臂粗细的紫色雷电,在师父的身上迸射盘绕,那电光不时会向周围击去,就像一条条毒蛇不分敌我也不论方向。 雷电的阵阵历闪中,师父的身形面朝着其中一人逃遁的方向,他似乎并不急于出手。而是缓缓抬起了右臂,右手举止与头顶平行,五指不同程度地弯曲完全没有做作的姿态。 在他的指尖电光骤起,而下一瞬,他手指的上空一柄巨剑突然凝现。长约一丈的剑身通体淡紫,而这浅淡的颜色,也许是因为它的光芒太过明亮造成的。 在那剑身之上,数百道手指粗细的电弧在其上不规则地游离,相比起师父,这柄剑上的电光似乎更为狂暴,即使周围空间里除了师父外都只是一片虚空,那一道道迸射出的雷电还是想要贯穿想要焦灼些什么。 见状,少女小心翼翼地轻声嘟囔:“师父……咱们在一座皇城的上空。” 白衣少年转过头,他淡淡地说道:“为师心里有数。” 话音未落,他的指尖轻动,而那柄剑似是受到了牵引一般瞬间激射而出。拖得很长的光影,预示着它曾经飞掠过这里。 这柄真气所凝的飞剑,正是朝着一个远遁之人而去。那人身形消瘦弓腰驼背,怎么看都像是一只穿着衣服的猴子,而他,又偏偏使用的是一柄长枪,那种不和谐的样子看起来怪异极了。 长枪在他的御使下飞得很快,他也顺势蹲在了枪杆之上。几声惨叫把他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可提心吊胆了一会儿,却也始终不见那个如杀神般的剑灵。 就在他多少安下心来时,突然感受到了一股极其危险的气息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接近自己。他猛然转头看去,可还没等他看清来的是什么,他的胸腹间就感觉到了灼热的痛感。 剧痛在那灼热之后如约而至,耀眼的光芒中,他勉强看清了这柄贯穿他身体的巨剑。而他正被那柄飞剑带着远离皇城,此时,登仙境的强大修为反倒成了他致命的拖累。拥有这般的修为,使得他没有在被贯穿的瞬间就命丧黄泉。 那被焦灼的巨大伤口流不出一滴鲜血,即使最开始曾有鲜血流出,也早已化为了蒸汽。数百道雷电在焦灼着他的全身,不少电光还在他的身体上贯穿出了数个窟窿。 这座皇城之大,在整个人间界也是排得上号儿的。可这柄飞剑的速度,只是转瞬间便带着瘦猴儿一样的他飞出了城,飞剑的威势在出城之后也不曾削弱半分,直到经过了两三息的时间后,他的痛苦才终于结束了。 皇城之外的百余里处,一个泛着紫光的巨大花火在高空之中绽放开来。那光亮在短时间内,竟照得这座皇城都短暂迎来了白昼。 花火转瞬即逝,而他们三人脚下的宫殿,也终于安静了下来。处处火光还在攒动着,一具具的尸体就那样安静地躺在血泊之中,他们任凭大火灼热地烘烤,也全然不去理会即将流干的血液。 “好好看着,在你实力还不够之前,不会再回到这里。” 再次与那双冰冷的眸子四目相对,年幼的他没有再去闪避。 “吱呀!” 李老头儿推开了房门,他扫视着自己小院儿似是在寻找什么。当他不经意间抬头的时候,他所寻找的正是那个屋脊上的黑衣青年。 “哎呀!小伙子你怎么跑到屋顶上去了?快下来,该吃饭了。” 该吃饭了,师姐她好像也经常这样说。一个燃着枯木的火堆,几条飘着香味儿的烤鱼…… 黑衣青年飘身飘落下来,在李老头儿热情地邀请下,他坐到了墨白昨夜所坐的位置上。看着桌儿上的鱼肉野味儿,他有些诧异。 如此偏僻的小村庄,怎么在吃食上会这么奢侈,况且,这两位老人的穿着还是那般的普通,衣服上几乎是补丁摞着补丁。 “小伙子,我家婆娘别的不行,但这做菜的手艺可是不差的。来!快尝尝看。” 说着,李老头儿还将菜向黑衣青年的跟前推了推。看着那张本就不大的木桌儿,黑衣青年也在脸上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 这时,李老头儿仰头喝下一口酒,他继续说道:“小伙子,你和这个叫墨白的小家伙认识?” 黑衣少年愣了一下,而这时,李老头儿也给他倒了一杯酒推了过来。 他嘴角微微抽动了下,随后说道:“认识,认识许久许久了。” 紧接着他又说道:“对了,他的伤势已经好了。只是,可能还需要在这里静养一两天。不知道,你家里可还方便?” “方便!有什么不方便的。”李老头儿很是热情地答着。即使身旁的老妇人一直板着脸,他也像是没看到一样不去理会。 简单品尝了几口菜,一直等到李老头儿酒足饭饱。这时,黑衣青年才站起了身,“多谢款待!我还有事在身,就不在这里多作打扰了。临走前,想向你问一下,他先前去那座山是为了何事?” 闻言,李老头儿沉默了片刻,“可能,是想帮我们村子灭了那山里吃人的怪物吧。不过,你要是走的话,至少也该留下一个名字。等他醒了,我也好跟他说一声不是。” 黑衣青年轻轻摇了摇头,“名字就不必了,多谢告知。这……是给你们二位的一份礼物。” 说着,黑衣青年的手中拿着两颗丹药递了过去。丹药圆润且散发着异香,其上还有丝丝灵气在悄然萦绕。 “这,这是做什么用的?”李老头儿接过了那两颗丹药,他很是不解的问着。 黑衣青年看了看两个老人,随后又看向那两颗丹药,“我看二位都身患病疾,这药对你们会有些帮助的。” 说完,黑衣青年便转身出了屋子。李老头儿跟了出去,想要送一送这个神秘的小伙子,可当他走出屋子的时候,那个黑衣青年早就不见了踪影。 他在原地愣愣出神地站着,直到巍山上空中的异象吸引了他的视线。 那一刻,不少村民都看到了一幅奇景。在那座巍山之上,空中突然出现了无数似米粒的黑色斑点。而那些黑点像下雨一样落了下去,只是这场雨,在短短的两三息后就消失不见了。 万丈高空之中,一柄无鞘黑剑在青年的身边静静悬停。他最后向下看了一眼床榻之上墨白,便转身离开了这里。 “师父,无论你最后做出什么选择。徒儿,都可以是你的影子,想你所想为你所为。” 半信半疑的两位老人,服下了黑衣青年赠予他们的丹药。他们四目相对,看着对方身上肉眼可见的奇异变化,都是久久不知该说什么。 两日后,耀眼的日光照在了墨白的脸上,同时,他也醒转了过来。当他看到李老头儿夫妇二人时,虽然不及他们当时那般的惊讶,却也一时间无法适应。 两位老人的白发换做了青丝,那苍老的面容也是年轻了十好几岁,并且,纠缠他们多年的病疾也突然消失不见了。 对于李老头儿提起的黑衣青年,墨白完全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记忆之中,他并不认识这样的一个人。但可以确定的是,这个人也和他一样是一个武修,并且是远比自己强大的那种武修。 在李老头儿夫妇的注视下,墨白离开了这个小村庄。在真正离开之前,他还要再次去一趟巍山才行。因为在那里,他遗落了那柄灵阶剑。虽然并非什么特别贵重的东西,但那是朋友赠予他的礼物。 另外,那座山上的异兽,他仍是要将他们诛杀才行。 当他还距离巍山有一定路程的时候,一阵带着浓重血腥味儿的风就吹了过来。他加紧脚步向着巍山走去,在回到与杨力交手的路途中,他看到了不少异兽的尸体。 每一具尸体上都留有明显的剑痕,而每一只异兽都是被一剑斩杀的。 “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你帮我做了我想做的事,希望你我能有缘再见。” 一颗颗泛着红芒的灵心被他收了起来,虽然这些都是帮助武修提升境界的外物,但即使自己不用,也可以送给他们,或者,换取一些钱财也好。 那柄灵阶长剑还静静躺在地上,而另外两具已经无法辨认的尸体,更是吸引了墨白的注意。虽然不知道杨家这两个强者是怎么死的,但既然已经死了,还是该入土为安才好。 墨白的身后留下了两个无碑冢,他径直向着一个方向走去,因为在那里,他感受到了强大剑气的存在。 而当他看到四个庞然大物的尸体时,他不禁摇头苦笑。自己,似乎太过自信也太过狂妄了。这里的四只异兽,无论是拉出哪一只,都绝不是现在的自己所能敌的。 将三颗如鸡蛋大小的灵心托在掌心,墨白犹豫了许久还是将它们收了起来。对于实力的提升,他还是想一步一个脚印地走下去,即使现在的他迫切想要变得强大。 来到那条体长近十丈的大蛇前,那整片土地都已经被它的血液所染红了。当他就要举剑斩去的时候,突然体内的真气翻涌起来。 将剑插在地面上,墨白盘膝坐在了原地。在他闭起双眼的前一瞬,一抹猩红的光芒在他的银眸上一闪而过。对于这一幕,他丝毫没有察觉,而是专心稳固自己的气息。 当他似与此方天地融为一体时,他感受到了这座巍山上的不同之处。这里相比玄门和其他地方,巍山蕴藏的灵气都要远远高于那些。 灵气星星点点很是稠密,无数的点汇聚在一起融合成了根根丝线。在汲取这天地间的灵气时,墨白体内的真气越发躁动起来。 阵阵自墨白体内迸发出的气息,吹拂着周围的枯草和嫩芽,很快,墨白的额头上竟是浸出了汗水。这一次跟以往都不同,他觉得体内的真气始终在抗拒着自己这一次的突破,从而使得他要花费更大的精力去镇压才行。 另一面,已经离开玄门多日的周牧言三人,一直都几乎是在日夜兼程地赶着路。在周牧言和上官灵的面前,身为一个小小副将的高召显得有些难熬。 自离开玄门起,平日里就多话的周牧言变得沉默了许多。不知是因为国难当头的原因,还是因为他离开了玄门也不再是玄门的弟子了。 而另一位灵郡主,她本就是一个雷厉风行且做事果决的女子,但平时,若不是什么有用的话,她基本都不会去接茬。 跟随这两个身份地位比自己高,而又沉默寡言的人同行。此刻的高召,宁愿是自己一个人独来独往还要更好一些。 在快要逼近一座城池时,三个人勒住了龙马的缰绳。多日来的奔波,即使是异兽龙马也无法一直持续下去。 而他们此时,正处在敌营清国的境内。清国毗邻东靖国与山城国,三个诸侯国几乎是在一条笔直的线上排列开的。而他们想要回到山城国,这里就成了必经之路,一条凶险异常的必经之路。而若是舍近求远的话,那恐怕,要多花上几倍的时间才可以到达。 三人远离官道,在一处树林中停了下来。这时,高召突然说道:“郡主殿下周公子,您二位有没有发现?这段时间在咱们的必经之路上,多出了不少巡逻的清国士兵啊。” 上官灵点了下头,“的确是这样,不过既然是战时应该也没什么不对的。” “不是!” 周牧言果断否定了上官灵的话,随后他继续说道:“这只是咱们三人的必经之路,可不是清国粮草的必经之路。而且这一路也并不靠近清国的王都,更不是前线的战场。所以,这很不对。” 闻言,上官灵与高召二人都是略有所思的样子。弯弯的绣眉紧蹙在一起,上官灵看向周牧言问道:“那……你来说说到底是什么原因?” “哼!” 周牧言随即冷哼了一声,他无奈地说道:“抛开那些不谈,清国自然没有这样做的理由。所以,原因就只剩下了一个,那就是因为我。” “你?”上官灵诧异地看着周牧言,随后追问:“为什么这么说?” “其实很简单,在我们离开玄门之前,我曾经得罪了那里三大家族中的杨家。这一路上,我还在想着这嚣张跋扈惯了的杨家,怎么没有抓住这个机会派人来杀我。没想到,他们倒是玩儿起了借刀杀人的把戏。” “你是说,这杨家把我们的行踪透露给了清国,想借他们的手直接除掉你?” “没错!也只有这种可能了。唉,只希望我那个小兄弟别出什么意外才好。” 这时,一旁的高召接话道:“周公子,你难道是在玄门这段时间,给自己招揽了一些下属?” 周牧言摇头,“不是什么下属,而是朋友。并且,就算我想要招揽,他也不是会安于我们山城国的人。” “周公子,不管怎么说您也是堂堂元帅之子,也是未来的山城国统军大元帅。您要是招揽他,那大小也会是一名手握军权的将军,难道这么高的地位,还能委屈他不成。” 周牧言拍了下高召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高副将,我看你没事儿的时候该多读些书了。所谓金鳞岂是池中物,这个道理你应该懂得才对。也难怪,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在当一名副将。” 君子行 第八十八章 高召之见 高召有些汗颜,的确,他投身军中也有近二十载的光阴了。起初,他凭仗着不俗的实力从普通的士兵再到伍长,之后又接连晋升。而最后还被调到了王城守卫军中效力,继而成为了一名副将。 可再之后,他已经有十余年没再受到过提拔。山城国本就是一个国力较弱的小国,在军中像他这般境界的武修不少,但也绝对没有那么多。按理说,他这十余年的兢兢业业就算是熬也该熬出一个升官儿的机会了,可每一次,都是他看着资历远不及自己的同僚受到重用,而他就只能喝点酒放宽心态了。 见高召沉默,周牧言一把搭在他的肩上,“高副将别这么阴沉,我可以给你指一条明路,不过呢,也只是供你参详。” “周公子请讲,末将一定谨记在心!” “哈哈!我说......我周牧言是元帅的儿子没错,但我又不是大元帅。所以说啊,你我之间说话就别那么客套了,我听着就觉得别扭。” 高召的脸上显出一丝难色,你的确不是大元帅,但谁还不知道这山城国的下一任元帅早就在你的囊中了。我现在要是不敬你,指不定以后要被怎么收拾呢。 他正向着便扭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周牧言,只见周牧言的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盯着他。高召顿时满头的冷汗,看周牧言的那个眼神,就像是看透了他方才的心思一样,这种感觉属实有些尴尬。 “周......周公子,您能不能别这样盯着我看,末将这心理有些毛毛的。” 周牧言似是没听见一般,依旧神情肃然的盯着高召。而这时,一旁的上官灵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周牧言,高副将是个老实人,你别欺负他了。” 下一秒,周牧言捂着肚子大笑起来,“哈哈哈......高副将,你可真是太有趣了。” 高召狐疑的偷眼看向周牧言,一直等他笑了还一会儿,他才问道:“周公子,您说要给末将指一条明路,不知......是什么明路啊?” “咳咳!” 轻咳了两声后,周牧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同时他表情严肃的向高召招了招手。两人都盘坐在地,煞有其事的样子,使得一旁的上官灵也忍不住捂嘴轻笑。 “高副将,其实这个说起来很复杂,但其实呢也很简单。就说你,以你的境界修为,和对家国的忠诚,你绝对是一名无可挑剔的士卒。但若是想为将帅的话,那你所欠缺的东西就显得有些多了。” 高召听的很认真,他赶忙追问:“周公子,您说我都欠缺些什么?” 周牧言嘴角微扬,他伸出一只手首先比出一指,“要我说你所欠缺的主要有三点,第一,为将者要胸有韬略并且不能刻板空谈。你从军多年,虽然现在大小也是个副将,但你一直都是那个执行命令的士卒。当然,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这个无可厚非。但每一次领命执行,你可有想过这道命令的意义所在?如果换成是你又该做出怎样的决定。再退一步来说,军帐议事之时,你可有提过自己切实有利的见解?可曾展示过属于你的谋略?” 看着高召冷冷出神,周牧言稍作停顿后比出第二根手指,“这第二点嘛,就像我先前所说的。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为将帅要懂得识人善用,而招揽不该或不能的人就是一个错误。所谓识人,你要知道自己手下的人忠奸与否,之后再看此人可堪当何任。至于善用,就算军令如山上至下派,也不外乎要有些俗世人情。带兵打仗就像在下一盘棋,说来无情,但你每一个手下的将领和士兵都通通视为棋子。而更基本的,自然就是发挥好每一颗棋子,他所能发挥出的最大作用。” 说着,在高召的注视下,周牧言缓缓比出第三根手指。 “周公子,难道还有第三个症结?看来......末将这一辈子都是副将的命了。” 周牧言强忍着笑意,又缓缓将第三根手指收了回去。他突然拍着高召的肩头笑道:“哈哈!第三点,就是高副将你太老实了。” 闻言,高召显示愣了一下,随后满脸黑线。但他在元帅之子的面前,有不敢多说什么。而且,周牧言的话对他来说也的确如醍醐灌顶,一下子点中了要害。 “行了,现在天色也已经黑下来了。咱们今晚就这里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就继续赶路。” 见上官灵发话,高召便点头应是,随即就要起身离开。而这时,周牧言一把按住他的肩膀,又使得他坐了回去。 “高副将,我刚才说的话,这才眨眼间的功夫你就给忘了。” 高召直直的看着周牧言,在沉寂了数息后他才恍然大悟,“周公子,您是想让我提出自己的看法?” “终于开窍了!” 巍山之上,专心打坐的墨白仍旧一动不动。他已经在这里盘坐了大半天的时间,此时,汗水早已经浸湿了他的衣襟。而这对于小成突破至大成来说,显得太过漫长了一些。 漫长的黑夜,对于此时的墨白来说不过就是一瞬间的事。此刻天光大亮,巍山的林间枝头,也不断有飞鸟的鸣叫之声。 作为武修,在这种荒郊野外突破自己的境界修为,是极其危险且不理智的。完全陷入这种忘我状态的他,如果巧遇任何有恶意的歹人或是异兽的话,都极其容易被成功偷袭甚至丧命。 所幸的是,这座巍山之上的异兽连一只都没有剩下,全都被那一场黑雨给抹杀了。而这里,也更是上百年来都罕有人至,反倒还有些安全。 墨白体内那一缕极不安分的真气,正在逐渐被蚕食着。它的存在,也使得墨白这一次的突破花费了更多的时间。 直至太阳西下,在天边的地平线上继续下沉,墨白的身体才终于有了动静。 而神奇的是,先前发生一场大战的这里。仅仅只经过了几天的时间,就在地面上长出了半尺多高的青草。 墨白就盘坐在这大片的青草之中,他几乎被草丛遮住了大半的身体。忽然,自墨白的体内散发出阵阵气浪。那气息在鼓动墨白衣襟的同时,也在周围的草地上荡起了阵阵涟漪。 很快,先前还算温柔的气浪戛然而止。在沉寂了数息之后,突然有一股强大的真气自墨白周身爆发开来。一瞬间,墨白的长发和衣襟飘舞起来。而周围半尺多高的青草,竟是被这股气息压伏在了地面上。 这一幕持续了两三息的时间才算停止,那急速涌回的真气,又带着那些青草调转了一个方向。当一切安静下来,墨白也长长了呼出了一口气。 剑师大成。他距离入真境还需要达到剑师巅峰,之后,只能能够迎来破道之劫就可以了。但当他想起周牧言和罗乞,一个花了几年时间仍旧停留在师境巅峰。而另一个花了普通人的半生的岁月才终于得偿所愿。 “醒了?” 一个女声突然传来,那声音有些清冷,听起来也距离墨白很近的样子。 墨白突然睁眼,他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抬眼望去。就在几丈外的一棵树旁,正有一个身着青色长裙的女子靠在那里。 他缓缓起身正了一下自己的衣襟,随后看着那名不见真容的女子说道:“敢问姑娘,可是有事?” 那女子站直身体,一把拿过了靠在树上的长枪。她透过面纱看着墨白,随后淡淡的说道:“原本没事,但现在就有事了。” “姑娘,何意?” 那女子提着长枪指了指墨白身后,那里正是大蛇尸体所在的地方。随后说道:“这大蛇,可是你杀的?” 墨白转身看了一眼,随后微笑着说:“并不是,我还没有那个本事。” “那你告诉我,这是谁做的?” 墨白摇头,“姑娘的问题我无法回答,因为我也不知道是谁所谓。” “哦?你倒是把事情都撇的一干二净,那我不远万里来到此处,不就白跑一趟了?”女子说话的同时,还提着长枪向墨白走近了几步。 墨白微微皱眉,看来又遇到了一个不讲道理的人。他没有再看那名女子,而是将灵阶长剑收好。随后淡淡说道:“姑娘,信与不信全都看你。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说着,墨白便转身向山下走去。突然,一杆长枪拦在了还没走出几步的墨白身前。他随即停下步子,转头看向那名持枪的女子,“姑娘,我与你既不相识也无仇怨。你这样做,又是为何啊?” “别一口一个姑娘的,本小姐有名有姓,而且,我还没说你可以离开吧?”那女子的语气突然变得很是强硬,那杆拦在墨白身前的长枪似乎也没有收回的意思。 无奈之下,墨白只好耐着性子看向持枪女子,“好,在下敢问小姐的芳名,还请不吝回答。” “哼!想问本小姐的名字,你也要先报一报自己的家世。如果你够那个资格,我倒是可以告诉你。” 见墨白迟迟不语,她又接着说道:“不过,看你这张脸长得还算不错,这一点,倒算是及格了。” 墨白苦笑着摇了摇头,他就那么看着对方等着她的下文。 “听好了!本小姐的大名叫......叫林青。” “树林?青草?”墨白看了眼脚下葱郁的草地,对于这位大小姐的性格,也算有了一定的了解。这名叫林青的女子,很明显是在自己面前现编了一个名字。她的一言一行间也都透露着平日里,是有多么的刁蛮任性。很明显,这就是一个权贵之家被宠坏了的大小姐。 林青突然把枪逼近了一些,几乎就快碰到墨白的衣襟了。她愤恨的跺了一下脚,随后厉声说道:“什么树林青草!本小姐的芳名怎么会是这么庸俗的寓意。” “哈哈。”墨白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他赶忙收住笑意正色问道:“在下书读得太少,不然,就请林姑娘给我解个惑。” 两人间不过五六尺的距离,此时微风拂过让这里显得没有那么寂静。林青似是木雕泥塑的一般,此时既不言语身体也没有移动分毫。 墨白的视线移开,他的双眸在周围扫视一圈儿。在沉吟片刻后,他悠悠说道:“” “对!就是这个意思,我一时间忘了而已。” 墨白有些哭笑不得,他也不得不感叹,这位不知是谁家的任性大小姐,也是有着可圈可点之处的。 “那么......林姑娘,是不是可以放我走了?” “不行!这天大蛇的事,你还没有跟我交代清楚。所以,你还不能走。” “这条大蛇,怎么看也不是我这等境界能够猎杀。而且,我也确实不知杀了它的人叫什么名字。话已至此,就恕我不奉陪了。” 墨白的话音未落,他的身形化作一道白影,在转瞬之间便绕过了林青的长枪。 见状,那站在原地的林青顿时愣住了。她呆呆看着墨白的背影,过了还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你给我站住!” 她向着墨白大喊,但墨白却完全没有理会他的意思。在林青的视线中,墨白那如鬼魅般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山林之间。 她追出很远,才终于停下了脚步。因为无论她怎么找,也始终看不见那个还不知道名字的白衣少年。她愤恨的用长枪扫在一颗大树上,在树干之上留下了一个深深的痕迹。 逃出了林青的视线,墨白才终于松了一口气。此时,他才想起那条大蛇的灵心还没有取出,但又想到那个女人,他也只好放弃了。 对于这样的人,他是完全拿对方没有办法的。作为一个男人一个玄门弟子,他总不可能因为对方纠缠就随便出手,更何况,对方还是一名女子。如果那样做了,这事要是传到周兄的耳中,怕是要被他嘲笑一辈子了。 在清国的王城外,周牧言三人勒住了龙马的缰绳。被周牧言点破的高召,在苦思冥想之下,向他们说出了一个建议。 以他们三人的实力,就算能够尽快赶回山城国,其实也对于这场战争的胜负起不到什么作用。所以,他们还不如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比如说,去扰乱清国的王城,让他们自乱阵脚疑心猜忌。 “高副将,你觉得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面对周牧言的问题,高召很快便给出了答案,“周公子,咱们既然要扰乱清国的后方,自然是要先潜入城内的。到时候,就让他们知道知道什么叫水火无情。” 一旁,上官灵看着二人,“二位,这件事你们可有把握?” 闻言,周牧言看着那座宏伟的王城,他笑了笑说道:“郡主殿下,我们其实并没有任何的把握。但,这样做绝对比咱们赶回山城国更有帮助。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就是这个道理了。” 三个人隐藏在清国王城外的山野中,他们静待着夜晚的降临,同时也要在这里做好应有的准备。此时,他们距离那座王城,还有着十多里的距离。但这段距离,他们只能靠步行才可以,毕竟三个骑着异兽龙马的人,实在是太过惹眼了。 直到快要入夜,此时的城门口已经点起了灯火。他们早就换好了便于入城的装束,而选在这个时间,也可以更加容易的混进去。 清国的王城名叫陵烟城,以清国现在的国力,也足以在众多诸侯国中位居中等了。原本,有着悠久历史的清国要远比现在更加强大,只不过,一个强盛的王朝若是没有明主的话,也注定了她会衰败的命运。 不过,得益于历史的积累。即使清国王族如此的不作为,甚至还肆无忌惮的挥霍国库钱财,她仍旧可以在诸国中占有一席之地。 周牧言三人准备的很周全,他们将龙马留在了先前藏身的地方,每个人也都换上了一身像是商人一样的服饰。并且,他们先前还在入城的官道上,花费高价买了一车布匹,并连同那架马车也一起买了下来。 当他们驾着车靠近城门的时候,这陵烟城的正门处足有上百名士兵驻守在这里。此时,还有不少同样准备进城的百姓在排着队,他们一一在那些士兵的面前经过,并接受着不算正规的盘查。 “看来,这清国空有其表的情报是真的了。堂堂一座王城,这把守城门的,竟然是群杂牌儿军一样的士卒。真是可笑至极,他们老祖宗传下来的基业,估计也败不了几年了。” 一副商人模样的周牧言不停地叹息,不过,这对于他们来说倒也是一件好事。当他看到这座王城的军容时,对于这场战争也多少有了一些底气。 这时,正在赶车的高召说道:“周公子,这对咱们来说可是天大的好事啊。我恨不得他们更腐败一些,这样我们山城国也就有更大的胜算的。” “啪!” 周牧言在高召的肩头重重的拍了一下,“什么周公子!你叫叫我周老板,记住了!” 正当他们说话时,他们的马车也已经到了城门前。这时,一名伍长模样的人走了过来。 “停下!停下!入城的车都要搜查!” 看着头盔歪斜的士卒,周牧言不禁想笑。这么差的军容,他这个出身将帅之家的少爷,还是生平仅见的。 “呦!官老爷辛苦了。” 高召上去搭着话,此时还真有几分车老板儿的样子。 那名士兵腰间挎着一把带鞘长刀,他见高召满脸赔笑的样子显得很是受用。但看着三人一副商人的模样,他又再次板起了脸。 “一边儿待着去!把东西掀开,我要仔细搜查搜查。” 一看这种情况,一旁的周牧言便瞬间明白了。他小跑向前来到了那名士兵的面前,随后悄悄地把手递了过去。 “哎呦!官老爷辛苦,一点小意思还望您不要嫌少。” 那名士兵斜眼看着一脸善笑的周牧言,他很自然的在周牧言手中接过了一个钱袋子。随后又在手里轻轻掂了掂。 “嗯,不错不错!没想到,你小子倒还挺上道儿。” 他说话的同时,继续向马车走去,只是当他到马车前的时候,却只是作势掀开看了两眼,随即便转身离去了。 周牧言与高召一直赔着笑,向那个士兵点头哈腰的。只见那名士兵向一旁的人挥了挥手,那些守门的兵卒就让开了道路。 三人再次驾车进城,在经过的时候,周牧言还做足了戏不忘向那个小头头儿躬身施礼。 一旁,女扮男装的上官灵捂嘴偷笑。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天天一国元帅家的公子,今天竟然一副十足的小人范儿。 陵烟城的正街很是喧闹,即使已经入夜也依旧有不少的摊贩在吆喝着。他们漫无目的在街道上驾车前行,目光却一直在寻找着下手的目标。 他们这一次是奔着扰乱陵烟城而来的,既然要这样,那就一定要戳到清国的痛处才行。也只有这样,才能引起清国王室的注意,甚至还有可能将派往战场的一些强者召回。 “周老板,我们要在那里落脚才好?” 上官灵轻声问着,在这喧闹的街道上,男扮女装的她在说话时不得不谨慎一点。即使这清国已经腐烂至此,但他们毕竟身处帝国的心脏,万一出了些小差错,就可能将三人的性命葬送在这里。 “咱们既然已经进来,那就要不虚此行才对。我的目标有三个,一是清国的王宫,这是最能引起他们注意的。二是他们的国库,不过这里的戒备一定很森严,所以只能尽力而为。最后一个,就是那些朝野重臣的府邸,咱们不光要让清国的王族担惊受怕,自然也不能落下那些大臣。” 说完,周牧言略微停顿了一下,随后看向驾车的高召,“小高,你还有别的见解吗?” 高召似是一直在沉思着什么,直到周牧言叫了他三遍才有所反应。 君子行 第八十九章 杨家之忧 高召在沉思中被叫醒,看着上官灵与周牧言都在注视着自己,他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郡主殿下周公子,您二位为什么都盯着在下?难道是出了什么意料之外的事?” 周牧言笑着摇头,“那倒没有,只是高副将你,终于开始有了将帅的风范了。还要恭喜你,从一个听命行事的棋子变成了掌握棋局的国手。” 上官灵也是带着笑容,她身为一国的郡主,自家王族之下若是能再多出以为运筹帷幄的将领,那绝对是家国之幸,也是他们上官王族的大幸。 知人善用的贤明君王,往往会不吝资源与官爵,去拉拢培养自己手下的国之栋梁。但天下间各姓王族数不胜数,而其中真正可算得上是明君的又能有几个呢?诸多君王其实不过是幸运地生在了帝王家,他们能在一国之中位于万万人之上,也无非是得到了自己父皇或母后的青睐。 所以,能臣需要有明君的赏识才能得以焕发光彩,但这却只占了小小的一部分。而更多的是靠着几分的运气,碰巧博得君王的赏识才不至于被埋没掉。 而对于像山城国这样国力衰败的诸侯国来说,大贤大能之才是更加迫切被需要的。不仅因为当权的君王是少有的明君,更是因为这山城国的人才凋零无以为继。 青阳城内的杨家,在金碧辉煌的大殿中,一名平民装扮的男子刚刚离去。而在他离去之后,空荡荡的大殿内,就只有杨烈一人独自坐在主位之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时,杨祁山进到殿内,他恭敬地向现任家主杨烈也就是他的太爷爷深施一礼。他微微地低着头,见杨烈面带着愁容便开口问道:“太爷爷,不知您老是在为何事发愁?方才,宗家的人可是给咱们带来了什么麻烦的事情?” “唉!” 杨烈手扶着额头,他看向下方的杨烈,在哀叹后才缓缓说道:“烈儿啊,正如你所说,我们杨家的确遇到了一些困难。” “太爷爷,您不妨说来听听。也许,我可以为您提供一些建议。”杨祁山态度恭敬地说着,同时,他也走上前去,给自己这位太爷爷将茶盏倒满茶水。 杨烈摆了摆手,示意杨祁山在一旁落座。随后,他皱着眉头说道:“这偌大的杨家,恐怕除了你我也没有别人可以说了。方才离去的正是宗家派来的人,此次宗家派人过来,只是向咱们这一脉分支下达命令的。” “命令?太爷爷,虽然咱们这一脉是杨家宗家的一个分支。但我们,真的要这样任他们摆布吗?” 杨烈苦笑着轻轻摇头:“烈儿啊,这上了贼船,想要中途下去谈何容易。先前我为了将杨家振兴,从而傲视其他两大家族,而不惜主动向宗家献媚,请求他们能助我夺得大权,脱离老祖那陈旧保守的束缚。可现在看来,我这一步怕是引狼入室了。” 杨烈端起茶盏轻轻吹去一些浮沫,“本想找个恰当的时间,让宗家派出强者相助,从而谋得我多年以来的夙愿。但我还没有开口,他们就已经开始把咱们这一脉的棋子捏在手中了。而这一次,宗家竟是叫我们出动所有的族中强者,去袭击一个实力强大的隐世宗门。虽然我不清楚宗家这样做的用意,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咱们这枚棋子已经被落在棋盘的一处,生死未知啊。” 听罢,杨祁山也是皱起了眉头,“这……恐怕咱们连拒绝的理由都找不到。一来咱们身为旁系分支,的确该服从宗家的差遣。二来,宗家先前已经帮您出手了一次,怕是也没法去拒绝宗家的命令。” 杨烈点头,“不光如此,事情还不止这一件……” “太爷爷是说,王长老和杨力久久未归的事?” “没错。我借助宗家之力,在我爷爷的手里彻底接管了杨家的基业。可这样做难以服众也不得人心,他们虽然都在表面上虚与委蛇,但背地里绝对是有着不小的怨气。所以,若是能除掉玄门那两个毛头小子,不仅是给誉儿和李长老报了仇。也更是能够借着此事,安抚一下其余的几位长老和众下属。” “太爷爷,难道……王长老他们二人是出了什么不测?这怎么可能!我早就派人去调查过这二人,那个叫墨白的小子也才不过刚到剑师之境。而王长老和杨力,那可是一个登仙境御灵者一个武主之境啊!” 杨烈眯着双眼,那惆怅的面容上多了一丝阴冷,“这的确不可能,自两个时辰前得到这个消息,我也一直想不通他们二人到底是如何栽在一个毛头小子的手里。可他们确确实实是死在了那个叫巍山的地方,两个人的死相也是有些怪异。” “怪异?” “没错。他们二人都是被硬生生碰碎了头颅惨死当场,而一个剑修,什么时候开始用拳脚杀人了?况且,他们二人的尸骨,也还有一些让人捉摸不透的异样。在探子找到的时候,这王长老和杨力全然成了两个普通人。而照理说,实力强劲的武修,即使是死了,那体内的真气也不会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消散得不影无踪,而他们的尸体,就像从一开始就是个普通人那般,实属有些诡异。” 听完,杨祁山满脸惊诧的样子。在沉吟许久之后,他才说道:“太爷爷,难道……这小子是得到了哪位强者的帮助?我想,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得通这一切。” 杨烈喝了一口温热的茶水,此时,他感觉这杯茶变得更加苦涩了。方才杨祁山的猜测,其实他也早就考虑过了,只是他想不通一个小小的外门弟子,到底是何人宁可得罪他们杨家,也要出手去帮助他。 “你所说的,我也早就想到了,但此时咱们根本无法得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现在就因为这件事,咱们杨家又折进了一位长老和一个实力强劲的可塑之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