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沙》 灭门 http://.biquxs.info/

殿内吟歌起舞的仕女又换了新的一批,王公大臣们杯中的酒也换了新的“忘情”,传说这“忘情”酒,一饮身体轻飘,如同沉睡,二饮身心愉悦,如在梦境,三饮四肢松软,似得道升仙。统管九州的州主冥王在仕女群里蒙着眼睛寻欢作乐,这样捉迷藏的把戏向来是昏君的配置。 “报——”一小兵身着铠甲,迈着带着几分欢欣的步子进入殿内。第一声似是冥王没有听见,他倒也不尴尬,不气馁的又喊了几次。 冥王“啧”了一声,不耐烦地扯下蒙在眼睛上的绸缎:“说!” “蓝血族人设的结界已破,子虚楼阁被端,斩杀蓝血族三百余人,俘虏一千二百余人!” “恭喜冥王,喜得至宝!”众王公大臣听此喜讯,起身祝贺。 此刻,青城云端,向来的清净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 南清一开门,便见一面容熟悉的少妇跪在他面前,手里还抱着一个婴儿。南清初见此情此景被吓了一跳,急匆匆地拉那啼哭着的少妇起身。 “师姐!”南清七岁时曾在红菱山上跟着松石仙人学习剑法,这位抱着婴儿的少妇便是自己的师姐。那少妇并不说话,只是泪眼汪汪,“噗通”一声又跪下,不停地磕头。 “师姐,便是,蓝血族人吗?”满身蓝色的……便是血污,想想今日,除了蓝血人的子虚楼阁,哪里有又会有如此大的变故?州主冥王屠族灭门前早已昭告九州天下。天下之人多半是不怕事大的看客,蓝血族向来被人认为是低等卑劣的种族,如今被屠,鲜血被炼成可使人起死回生的丹药,天下之人都是高高兴兴地看这场戏。少数如南清的侠义之士,心中愤懑,却也无能为力。 “南清,师姐求你,念在当初共在松石仙人门下修炼仙法的同门情谊上,救救我的孩子,蓝血族人,只剩他了。”那孩子似是感到要与母亲离别,“嘤嘤”地哭了起来。 面前是一位可怜可悲的母亲,也是曾经在红菱山上对自己疼爱有加的师姐,无论这位少妇是何身份,南清心中的道义都告诉他应该帮帮这个女人。南清接过孩子,朝师姐点了点头。 那少妇起身三拜:“感激之情无以言表,也难以再报。来世江某做牛做马,定当报答南清先生的恩情!” “今日受师姐三拜,便是受千斤重托,南清一定拼尽全力,护他周全!” 南清立下誓言之时,也不过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人。 九州广袤,万物生发,世间本无身份等级。冥王登台,为救旧友,寻觅古方,得知以蓝血族人的稀世蓝血为引,炼制仙丹,可助人起死回生,这古方荒诞,可对旧友的情谊过甚,屡次试验失败,冥王恼怒,以为是蓝血不纯,便开始了在九州之内大肆捕杀蓝血族人。蓝血族人没有可以仰仗的仙门世家,虽说它属圻川仙门,却左右不过一个小小的分支,无人顾及,无人垂怜。冥王对外宣称蓝血族人是自己饲养的血奴,是无情无感的怪物,坏事做尽,嗜血成瘾,引来众家唾骂。即使冥王不杀,这些蓝血族人流离在外,身份一旦暴露也是被乱棍打死的命运。 蓝血族人身上的污水,仅来自冥王的几句谣言。他们在子虚楼阁安稳度日的奢求,也终究只能是一种奢求而已。他们没有做错,错就错在,生而为人,身上流的是蓝色的血。 那婴孩生长在青城云端的十六年里,无人知晓蓝血族人还剩最后一根血脉,更无人知晓,这个天性活泼开朗,温润如玉的翩翩少年郎,将会在这黑暗的九州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这九州,是该换换天了。 新生 http://.biquxs.info/

“公子,这小孩也太难哄了,怎么一直哭!”南清身边的那小厮离南似是跟这孩子有什么上辈子的冤仇,孩子一到他怀里边开始“呜呜”地哭个不停。离南本就是个没什么耐性的主,被这棘手的孩子一哭更是没了法子,最后竟是恶狠狠地对那孩子说:“你笑一个,笑一个呀!” 南清在一旁看见离南狼狈的样子只是笑,孩子被转到自己手里也是没了办法,十五岁,自己还仍是个孩子呢。那团软乎乎的东西落了自己手里,南清只觉得头皮发麻,不过看见这小孩软糯可爱的样子,竟一下子就笑了出来,许是南清长得太过好看,老少皆宜的美色任谁看了都会心生欢乐,小孩不哭了,躺在南清怀里“咯咯”的笑。 南清摇着自己做的拨浪鼓:“林延,林延,快长大啊小林延……” 蓝血族被灭门,冥王宴请镇守九州的各家仙门,擅长炼丹的耳能仙门更是凌驾九大仙门之上被赐与上座,殿内的歌舞持续了三天三夜。从炼丹房里流出的废血顺着溪流环绕着殿堂楼阁,血腥之气引来成片的蝙蝠,州主殿的上空似是黑云密布。冥王欢心雀跃,深感挚友的复苏近在眼前。他此刻并未察觉,整个蓝血族最尊贵纯正的那只血脉正从他的统辖之下悄悄地溜走,逃出他的魔爪。 “今日在此宴请各仙门世家,感念各位在屠杀蓝血族时所做的贡献,尤其为耳能仙门,为炼制丹药奔走辛劳。来日仙丹练就,挚友复苏,我定当不忘各家的恩惠!”冥王微醺,起身不稳,跌跌撞撞地走下台与九大仙门世家举杯庆贺。为着旧日的情谊,太过偏执,他早已心坠魔道,是个疯人了。 自从蓝血族被灭门,冥王反倒更忙了,日日在炼丹房亲自监察人炼制仙丹。这过程每进一步,他总会在心中默默地念:“吉冲,我们终将会再相见的。” “林延小公子,别闹了!快把剑放下!”主子吩咐过,除了自己谁也不能对林延动手,所以即使离南心里再愤懑也只能摁住手脚,主子的脾气他再清楚不过,谁敢动了他想维护的东西,那就几乎等于要被主子给了结了。林延所归属的蓝血族到底是圻川仙门的氏族,圻川仙门精通剑法,小娃娃出生也带着特有的天赋。林延天生悟性极高,刚刚学会走路时便开始舞南清为他做的那把小木剑,起初只是把玩,日子久了,竟在把玩之中领悟了舞剑的道法,后来木剑难以满足所需,林延便常常拿着离南的佩剑玩耍。此时的林延,不过是一个七岁的小娃娃。 南清看他,时常感念:“若他不是蓝血族人,生在圻川仙门,又有这样极高的天赋,怕是能坐上仙主的座位吧……” “公子可怜他?若是公子不脱离望莫仙门,如今……” “闭嘴!” 此处的九州,指的自然是天界的九州,九州州主冥王统管天界,九州之下,又分属九大仙门世家镇守各方。冀州圻川仙门精通剑法,兖州妄虚仙门精通幻术,青州项冢仙门精通乐术,徐州风月仙门精通占卜,扬州回春仙门以医术被天下之人尊敬,荆州梵吟仙门世代以符咒著称,豫州的悟觉仙门是天界的佛教分支,梁州的耳能仙门精通炼丹之术,八大仙门世家各有自己的专长,唯独雍州的望莫仙门是全能之才,剑法幻术,用药占卜,炼丹符咒,无一不能,无一不晓。若生在望莫仙门,身上便是镀了一层金,连九州州主都不敢对他们大声说话,旁人都是挤破了头想进这仙门当个弟子,全天下,也就只有南清把这仙门如此不放在眼里,望莫仙门的仙主继承人,说不当就不当了。 青城云端向来冷清得如鬼城一般,没有烟火气,更没有什么人气。自从那小娃娃来了,这里才有些显得是人住的地方。 小娃娃娇气,这里有没有年龄合适的女人,林延自小就是喝羊奶长大的,为着他的伙食,南清专门买来了羊。南清啊,这个自小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贵气娃娃为着这个不相干的小孩竞每日亲自去挤羊奶,几次被羊踢了个正着,一屁股摔了下去。小孩子的伙**细,南清觉得离南每次都把南瓜切得极大(所谓极大,不过就是大拇指盖那般大),他便自己下厨切,虽说刀工不怎么样,但是在案板前磨上一个时辰,也能把南瓜剁得如泥巴一般。林延小的时候每日的餐饭,南清要一勺一勺的喂,林延睡觉时,也要在南清怀里才能睡着。南清见不惯人间的繁华热闹,更不愿去集市,所以林延的衣服从来都是南清自己做的,不大不小做得极为妥帖,开始时,南清硬着头皮上手,不知道被针扎了多少次。从一岁不到岁到如今十二岁,这十一年里,南清爱他护他,做爹做妈,洗衣做饭,教练剑法,教他读书做人,教他世间正义。十五岁时南清接下这个托付,便要坚守一生。 “你这药方从哪里学的!”南清不小心见了林延这几日在自己琢磨的药方,其中的一味药引,便是蓝血。 “我看了离南哥哥的书,觉得这几位药材和在一起,便可治师父的病了!”林延并不觉得今日师父的怒气与平时责骂自己倒乱时有何不同,依然兴奋地说。 “你知不知道蓝血是什么!” “林延知道!若是放一点血便可治师父的病,林延愿意……”林延倔强地卷起袖子露出清晰可见的蓝色血管,蓝血族人的皮肤异于常人,阳光之下,闪着微微的蓝光。 “闭嘴!”从小到大,没人告诉过林延为何自己会有异于常人的蓝血,也没人告诉过他自己的族人父母何在,他更不知道,因为蓝血,族人被屠,仙门被灭。 他活得不明不白,却也逍遥自在。 “罚你去山上给我采药!要三株秋梨草!” “师父为何罚我!林延……”林延伸长了脖子仍想理论,却被离南急忙的推出了门外。 “林延小公子,您这次算是真真惹着他了,快去吧!”林延气呼呼地拿着宝剑,一溜烟跑了出去。 “你去跟着他!” 香火 http://.biquxs.info/

离南自然是知道他这位口是心非的南清主子放心不下他的小徒弟,听了这吩咐,便操着佩剑箭一样的飞了出去。 林延背着竹筐,拖着沉重的身子,拿着佩剑伸手去打周围的花花草草,嘴里还唧唧歪歪地念叨个不停:“自己病了不跟人说,现在要替他治病还不乐意!不就是几碗血吗,我又死不了,紧张成那个样子,还要罚我……” “真是个老古板!” “不解风情!” “……” 离南在后面听了这话气得直摇头,这种不堪入耳的话要是让南清公子听了去还不得罚得林延好几个月下不了床。林延骂归骂,但是找药的活计倒是没有耽误,秋梨草长在悬崖峭壁上,万丈深渊就在脚下,稍有不慎,迈错了一个步子或一个伸手不稳,掉下去,别说肉身,恐怕连魂魄都能摔个粉碎。林延自小在山野间长大,师父见他天性好动,敢做敢闯,便放他去田间山野,尽他自由自在。多亏了南清的这些**,林延自小就不懂得怕为何物,即使见着这万丈深渊,也依然不为所动,摩拳擦掌,不带顾忌地就爬了上去。其间爬的太快,险些坠下去,林延见落下去的石头许久之后才传回一声“咚”的闷响,便自言自语道:“师父真是狠啊,跟我来真的?” 离南用了隐身术,御剑在林延面前飞来飞去地瞎晃悠:“来真的?你是没见你师父来真的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秋梨草对于早已学会御剑之术的人来说并非真的难采,师父教林延练习了百家剑法,单单这最简单的御剑之术从未教过,踩着柄剑飞来飞去的门道林延也没什么兴趣,即使天资极高,也懒得自己研习。林延“哼”了一声:“若是会了御剑,哪会有这些麻烦,回去我就自学!”林延费了千辛万苦,采了三株秋梨草,悻悻地下来,背着竹筐,嘴里碎碎念着回家去了。 青城云端本就是一座名为“青城”的山,因为地势风水极好,此处仙灵荟聚,仙气十足,常年有白雾缭绕,为修仙胜地,故又被世人添油加醋,改名为了“青城云端”。南清脱离望莫仙门,盘踞此地,自立门派,众人知晓他身份来历不凡,为显赫仙门的仙主后人,再加上南清在这同辈的仙家榜中稳坐第一,修为武功极高,又品行端正,受世人敬仰,故而无人敢与他争抢,这风水宝地青城云端就成了他一个人的地界。 南清的绝世结界之下,除了他,离南,林延这三个大活人,别的就是些飞鸟走兽什么的了,这悬崖峭壁也下来了,山里又没什么危险人物,离南嘴里叼支狗尾巴草,御剑也飞回家了。 林延比离南迟到好一会儿,竹筐里不知道又采了些什么,满满当当的:“师父!师父!林延回来啦!” “秋梨草?其他的是什么?”南清似乎认出了散落在外的一株草的样子,脸上微微有些红了。 “嗷,嗷,林延回来途中见的!这是肉苁蓉,嗯,这个应该是菟丝子……还有这个,许是叫锁阳……”林延并不见师父脸上的窘相。 “闭嘴……” “别呀师父,我还没说完呢,还有好些,这个!淫羊藿……”林延仍不见。 “滚出去!明日罚你去山下清扫山路!”南清的脸已全然红了。 林延不明不白地收拾起草药,边往外走边思忖着到底是哪里又得罪了他老人家。离南在一旁捂着嘴,笑得浑身抽搐:“公子,你别怪他,他懂什么呀……哈哈哈哈哈哈哈……”南清脸色越发红润,回头冷冷地瞥了离南一眼:“你也滚。”离南自然比林延识趣,主子一声令下,他便抱着剑跑了,一边跑,一边还是“哈哈哈哈哈哈哈”地笑个不停。南清自小,从未像今日这般窘迫过,尴尬之余,他竟抬手,打了一下自己。 自己是从小被下了毒蛊,只是发作之时如白虫噬骨,疼痛难耐,但对修为和性命无损,林延这傻小子,送来一堆壮阳补肾的草药作甚?!难不成是对自己有什误解吗?南清心里正郁闷,外面又传来离南讨人厌的耻笑声。 不过卯时,林延便被离南拉扯着起床了:“林小公子,今日的罚,可别忘啦?” 林延做梦,正梦见师父成亲,九州仙门世家都来庆贺,热闹非凡,只是只有师父一人站在殿堂中央,一袭红装,朝爹娘行礼,林延梦中正想找那新娘子呢,就被离南给拖起来了。“怎么啦离南哥哥?这才不过卯时,你着什么急啊?” “你师父站外面等你呢!还不快点去!” 任你好言相劝,威逼利诱,什么话,也不如一句“师父在那”来得好使,林延急匆匆穿好衣服,理好头发,拿着扫帚便飞奔下山了。扫起来时,才想起师父命令吩咐的,是清扫整条山路,林延站在山门口,清扫了大半天,也不过只扫出了门口的那点路。林延环顾四周,刚刚被师父派来监督自己的离南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师父也不在,他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念了句咒语。 地上落叶一动不动,无效。 他再念。 地上落叶一动不动,无效。 “林延,青城云端境内禁用这种法术,你忘了?”是师父的声音。 “知道啦师父!”隔空传音,师父向来如此,林延早就习惯了。 不知不觉,青城云端的又一日,又这样过去了。 转眼又过了四年,此时林延已十六岁。前几日师父为他做了新的衣裳。林延向来只穿玄色的衣衫,这样若有受伤,蓝色的血便不会那么容易被看出来。“拿去试试。”林延兴冲冲地谢过师父,便进屋里磨蹭了好一会儿才出来。他似乎又给自己重新束了一遍发。十六岁的林延好像比同龄的少年郎生的更要高挑,英姿勃发,魁梧轩昂。新的玄色衣衫格外显人肤色,他本就继承蓝血族人的特点,皮肤生的极为白皙,加上玄色衣衫金色发簪,他倒白得有些虚弱。想必是继承了爹娘的相貌,这少年生得目若朗星,面如冠玉,品貌非凡。加上眉宇之间带些痞气,比起南清那一脸的无欲无求,他倒是显得活泼热闹。 “多谢师父!师父心灵手巧,谁若摊得你做夫君,必是几世行善,福如东海!”林延高兴时口不择言,话说出去了才深感后悔,他正闭了眼等着师父责骂,却不想师父沉默良久只是淡淡一句:“放你假,去玩吧。” 林延受宠若惊地行了个礼,便匆匆离去,像是怕师父出尔反尔。 “这林小公子,生得还真是貌若潘安,绝世无双啊。”离南望着林延远去的背影,惊艳得连连赞叹。 南清的茶送至嘴边,闻离南语,嘴边一抹让人难以察觉的浅笑。 林延嘴里叼着根草,背着佩剑去山中晃荡,心中感叹:“这青城云端景色再好,毕竟也是看了十几年了,花花草草,山川大河,飞禽走兽,我都看腻了,你说是不是,阿里?”他对着一只山狐发问。这山间的草木动物,全都被他起了名字,刚刚那只白色的山狐,林延觉得它有几分离南的相貌,便取了谐音,叫它“阿里”。 “嗯……好想到外边去啊……”林延边说边晃荡,不知不觉,竟真的走到山下去了,山门就在面前,只是有一道结界护着,林延在山门面前来回踱步,忽然一抬头,竟见一白衣少年蹲坐在外面。 师父的仙门宝地,无人敢踏入半步,更无人敢觊觎,那小子坐那干嘛呢。 “喂!小哥!你在那作甚?”林延被锁在结界里边,两人对话,像是亲人来狱中探亲,隔着铁栏。 “这位小哥,南清仙人的仙门可坐落此处?” “你先说你来干嘛。” “鄙人名作秦望川,特来拜师学艺!” 入门 http://.biquxs.info/

林延耳中传入“拜师”两个字时,又惊又喜。自打自己记事起,从未有人来过青城云端拜师学艺,今日有人登门拜访,眼巴巴地说自己要拜师,传了出去,说不定又是九州奇闻。再者,长在青城云端十几载,山里就这么三个大活人,师父每日不是闭关修炼,就是读书研习,还时时管教着自己,开口就是责备林延的话,有时林延吃了豹子胆兴冲冲地撩拨他,他也只是下个指令叫离南好好罚他,旁的俏皮话一句也不会讲。离南倒是个有趣的人,但他像块狗皮膏药,时时刻刻在他主子身旁伺候,对林延也没什么热情。 以林延这好热闹的性格,没有无聊死,已是万幸。 “咳咳,我师父可是名镇九州的南清仙人,他的徒弟自然是不会差的,你来拜师,可有什么绝活?”林延双手背在身后,一副大弟子的气派。那小生听他以师父称南清仙人,明白过来自己面前的正是南清仙人座下的大弟子,急忙抬手作揖行礼:“绝活倒没有,只是曾经师承耳能仙门的不赝仙人,会些炼丹之术罢了……”秦望川面露难色,对自己身无所长深感愧疚。 “你拜师前都不打听的吗?九州之人尽晓,我师父符咒剑法,乐术占卜,幻术医术样样精通,只是这炼丹之术,我师父从来不修,你今天来,到底是来羞辱谁的?”林延嬉皮笑脸,若要换做南清或离南准是知道他在开玩笑,但那白衣少年一听此话便慌了手脚,以为真的是自己惹恼了这位大弟子。 “没有,没有,我只是……”秦望川急得脸都红了。 “林延,此处吵闹什么?”似是一声空谷传响,声音低沉,清静温和。 “!!!!!”秦望川吓得一哆嗦。 “奇闻呀师父,有人来拜师学艺!”林延边对天喊着,边笑话那胆小的少年。 “我不收徒弟,你走吧。” “那这位玄衣公子……” “你走吧。”南清声音依然沉静,只是话语中,多了些不可冒犯的笃定。 “南清仙人不问我从何处而来,不问我师承何处,不问我修仙志向,也不问我身怀何技就这样赶我走。千里迢迢拜师学艺,请南清仙人听完小生的自序再做定夺吧!”这少年看着弱不经风,胆子也小,不过眼下此刻,他眼神中的坚定到有些像样子了。 南清犹豫一会儿:“我听你说完,但不会收你。” “小生名作秦望川,幼时父母亲被山中盗贼所害,无辜惨死。我无处可归,在乡野闹市做了乞丐,在这人间游荡四年,看尽了悲惨与不公,看尽恶人怎样欺压无辜百姓,看尽穷人怎样枉死曝尸街头,富人的一只狗都可戴金铃吃猪肉,打不得骂不得,而那些穷人,死到临头,连一口供自己安息的棺材都买不起,我看厌了这世道,从小在佛前立志,要行侠仗义,要除暴安良,要这世间换个道义。望川自知自己天资平平,没有仙骨,所以仙门世家里,也只有那时最落魄的耳能仙门愿意收我,修习三载,炼丹制药,本以为是救人性命,可近几年,耳能仙门依附九州州主,渐渐丢了自家仙门的仙道,不再以百姓生死为先。再者,炼丹救人并非我本意,若有一日可手执武器,杀奸邪,除凶恶,望川死而无憾!”那小生越说越激动,额上青筋暴起,远不像之前那般柔弱。 林延像听戏一般,饶有趣味的听他讲完了那一大段的陈述。 “这小生看上去没什么意思,倒是志向可嘉。”林延心道。 “你说完了,便走吧。”南清之音仍是平静似水。 “欸师父,你再考虑考虑吗。人家千里迢迢来不容易呀。”不等秦望川开口,林延先说了。 “我说了,你走吧。” 那白衣少年“噗通”一声便跪下了,面朝山门,神情坚定。 “想跪便跪。林延,回家来。”南清道。 林延收起扫帚,上山时回头望了一眼,见那少年并无起身之意,心中惋惜,叹了一口气。 “想问为何不收他?”南清察觉林延神情并无往日那般欢欣。 林延撅嘴,点了点头。身体前倾,眉飞色舞,等着师父为他答疑解惑。南清喝了口茶,浅浅一笑:“该睡了。”便起身回了起居室,留下厅堂那气急败坏的少年。 “……失败了?又失败了!那是最后一个蓝血族人了!”耳能仙门所炼仙丹接连失败,眼看蓝血族人越来越少,可那仙丹却迟迟不在冥王挚友身上起何作用。“你们要蓝血族人我抓来了,要我的灵力我也给了!可吉冲呢?你还给我了嘛!”冥王早已走火入魔,生气时颈肩青筋暴起,眼中燃火,殿中的仕女和耳能仙门的子弟吓得跪在地上不敢出声,任冥王摔摔打打。 “殿下……殿下……”殿门开启,有一白发白胡子老者从殿外推门进来。 “不赝仙人何事?”冥王晃晃悠悠地坐回宝座,头发散乱,神智恍惚。 “臣有一事要禀奏。”可怜不赝仙人活了三万多年,位高权重,却依然要给座上这不过五十的毛头小子(仙界年龄计算诡异,总之与人间不同,五十岁,着实是小)跪地作揖行礼。 “你讲吧” “蓝血族的族长与松石仙人门下一女弟子育有一儿,屠族之时不过一岁。他母亲江苏珉曾经是回春仙门仙主的女儿,殿下明白,回春仙门作为医药世家,血肉不凡,自带药性,加上这九州至宝蓝血,这孩子的血肉灵性,怕是整个蓝血族加起来也难及。” “那孩子现在在何处?”冥王从座上站起,颤颤巍巍地下了宝座。 “臣问过理仞将军,蓝血族人的尸体堆中,未见这样一婴孩。” “好啊,逃了?那就,给我找。”最后三个字,冥王一顿,一顿,吐字力道,似要剜人血肉。 林延今日又像往常一样,早起下山,去见那固执少年是否还跪在原地。 果然。少年脸色苍白,唇色紫红,一副摇摇欲坠之意。 林延又是,转身离去时一声叹息。 “师父,青城云端结界护山,结界内外可差远了。现在是人间十二月天,我们穿着单衣,那门外少年怕是要冻死了。” “……” “师父,望川好可怜。” “……” “师父,这是第七日了。” “……” “师父,你多收个徒弟有什么不好,林延愚笨,多个人伺候你不是更顺心。” “……” “师父,下雪啦!哎,望川怕是要被埋了……” “……” “小白菜啊,真可怜啊,五六岁啊,没了娘啊,人不疼啊,师父坏啊,干受冻啊,没有用啊……” “闭嘴。” 林延为着秦望川在师父耳边叨叨了足有七日。南清真想把林延扔出青城云端好图个自己清净。 晚上林延要默写今日刚学的药方,南清和离南守在边上。 “师父,师父,你教我个能治人冻伤的药方吧……” “不错,都要着要学新的药方了,那你把前几日的药方一同默写出来吧。写错了,打手心。” “我我我我……写就写!那师父再教教林延治人顽固不化的药方吧!”林延索性一横,放开了胆子。 “……” “公子,山门那里有异样!”离南手中忽现一咒符,火一般燃烧起来。 热闹 http://.biquxs.info/

“山门外那个小孩晕倒了……”离南手中的咒符燃烧过后,闭眼冥想,山门此刻的景象全都出现在他眼前。 林延:“!!!” 南清皱眉,轻声叹了一口气,对林延道:“你去把他抱回来。” 南清话音一落,林延便兴高采烈地起身行动。 南清顿了一会儿:“坐下,离南去。” 林延:“……” 离南:“……” 那少年被离南扛回来时早已不省人事,双眉紧锁,嘴唇青紫,身上冰冷得如同死人。离南擦了擦额上的汗:“这小孩看上去轻飘飘,怎么比林延还重。”青城云端念往日没什么客人,所以设置简朴,连客房也没有,林延自告奋勇地献出自己的房间供这小生休养生息,他一改往日在生活上的得过且过,主动跑到药房里给这小孩又是煎药,又是熬粥,甚是细致。离南被南清留下给这小生换掉身上那件湿透了的衣裳。林延小时候生活上的照料琐事都是南清亲自做的,离南顶多只是烧火劈柴,打水采买,上了案板给小公子切肉被嫌手笨,下了澡盆给小公子搓背被嫌手粗,换尿布,换衣服更是轮不到他。如今这光景,他除了硬着头皮上也没有其他办法。 “欸?不是,公子,他穿啥呀?”离南把脏的衣服换下来了,突然想起要把什么换上去的问题。 “你自己的。”南清站在窗口,背对着他们。 “我与他体型又不相称……还是换林延小公子的……”离南话说了一半就住了嘴,林延的衣服向来都是南清亲手做的。 换好衣服,南清在秦望川身上施了点灵力。 “在这看着。”南清留下淡淡一句,全然不顾离南不满。 “不用不用,我看着吧师父!”林延手里端一碗药,一碗粥,莽撞着走进来,差点与南清撞个满怀。 “东西放下,去离南房间。”南清又留下淡淡一句,全然不顾林延不愿。 待林延出去,南清手臂一挥,在房外设了一个结界。 第二天天微亮,林延难得勤快的起身,整理好衣衫头发,急匆匆跑去看秦望川。林延从前几日一直到现在对秦望川的热情全部都是好奇使然,在青城云端生活太久,安逸自在,却也少了些期待和热情,林延对结界以外的世界渴望不可及,时常在山门处踱步徘徊,外界偶尔一片撞上结界的树叶,都值得林延仔细看老半天。这个名作秦望川的少年,弱不惊风,资质平平,武功修为远在林延之下,但林延羡慕他,钦佩他,每每想到他能那样自由自在地在凡间游历,能见证世间人情事故的往返变化,能在这嘈杂繁华的世间有自己的思考判断,志向与胆量,林延心中,似是有一只猫用短而锋利的爪无时无刻地抓,痒,疼,却不致命。 “离南哥哥,望川醒了没?” “你自己进去看看咯。”离南坐在门槛上,百无聊赖地扣着指甲。 南清早些的时候来看过,顺便破了结界。林延趴在榻边,想等着那少年起床,无聊之余端详起他的脸。望川样貌清秀,是世家子弟中干净清澈的好看,没了南清和林延那样的惊为天人,倒多了一份平易近人的温暖,少年眼角一颗泪痣,脖颈处有一红色胎记,额角还有一块不太易察觉的疤痕。这少年资质平平,可浑身上下,却颇有仙家风气。林延忽然想起曾经藏书室里见过的佛家经典,其上说到泪痣,是上一世与爱人分离时,爱人的一滴泪落在眼角,转世变成了一颗泪痣。林延心想,泪痣凄美,寓意却不太好。 林延的安静向来是维持不了太久的,他不知道从哪掏出一株狗尾巴草,不怀好意地在秦望川的鼻尖来回扫动。 “嗯?林公子?”望川打了个喷嚏,迷迷糊糊地醒来。 “呵,可算是醒了……” “请问林公子,望川此刻身在何处?” “我房间啊!” “青城云端?我我我我我进来了?!”望川此刻又惊又喜,一下坐了起来。 “只是进来,我并未收你为徒。”林延正想开口戏弄他,被门外之音给打断了。南清带着离南边说边从门外进来。 九州只传,青城云端的南清仙人怎样的武功了得,怎样的高风亮节,怎样的品貌不凡,但真正见过他的人却屈指可数。秦望川此前听过南清声音,心中偷偷思量过他的样子,只是今日一见,外面的那些传闻与自己心中的所想,竟都显得无比逊色。两人走进,一前一后,前面那个人一袭白衣,长袍上覆着银色丝线绣的云纹,发髻上别着一只样式清雅的深色木簪,眼眸明亮,但颜色浅淡,呈乌云灰色,下颚棱角分明,玉肤玉骨,眉眼之间透着一股清冷之气,亦温和,亦冷淡,高雅不俗,逼近,可闻到此人身上有淡淡草木清香。迎着朝日一站,浑身是逼人的仙气。身后那人,也着玄色衣衫,红色发带,身形修长,伟岸矫健,眸呈深棕色,眉眼之间,带些活泼,虽不似前者惊艳,但品貌端庄,气场不凡,足见是阶位极高的修仙之人。 秦望川呆望了许久,是林延在一旁提醒,才慢慢回神,欲起身作揖行礼,被南清一句“不必”按了下去:“小生秦望川,见过南清仙人。” 南清回头向离南使了一个眼色,离南便上前为望川把脉,闭眼感知,回身对南清点了一下头。 “你已大好,可以走了。”南清说话,面无表情。 “师父!师……”林延话说到一半,便被离南捂着嘴拉出了房间。 房门紧闭,屋内只有南清与秦望川两人。 林延:“师父要干嘛?” 离南:“……” 此时屋内,两人一坐一站,四目相望,气氛紧张。 南清:“何时脱离的仙门?” 秦望川:“半年前。” 南清:“师承不赝仙人?” 秦望川:“是。” 南清:“跟着他为冥王做事?” 秦望川:“能为冥王修炼仙丹的,要么是仙门里修为出众的,要么是家世显赫有所依靠的。我这样的籍籍无名之辈自然是轮不上。” 南清:“昨日为何说耳能仙门丢了自己的仙道?” 秦望川:“挚友之死,要一个无辜的种族来陪葬,屠族灭门,连小孩都不放过,丧尽天良,其罪当诛!耳能仙门助纣为虐,有悖曾经以四海为家,救人于水火的道义。” 南清:“九州州主,你也敢这样评价?” 秦望川:“州主?早晚要同这天一起换。” 少年眸中有火,一字一顿,气势,如同要亲手将他送葬。 林延与离南在门外拌嘴。正讨论起望川该不该留的话题,离南忽然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离南手中忽现咒符,似火燃烧。 “屋中有异,公子有险。” 集结 http://.biquxs.info/

话音未落,林延和离南便箭一般地飞了进去。 屋内一片混乱,南清躺在地上,似触电般地浑身抽搐,面色惨白,眉目狰狞。秦望川光脚半跪在南清身边,神情慌乱,动作迟缓。 “师父!师父!你怎么了?”林延把秦望川一把推开,跪在师父身边。声音微颤,似是要哭。 离南在一边把脉,闭眼冥思,皱紧的眉头稍稍松开了一些,他刚要对林延说话,眼睛却瞟到了呆在一旁的秦望川,面带无奈,深感抱歉,对他说了一句:“劳驾。”便手臂一挥,把秦望川扔到了外面,顺便关上了门。 “是旧疾。” 林延松了一口气,却还是皱着眉头,他把师父抱到床上,看见师父仍在冒冷汗,心疼地替他裹紧被子。这病是师父六岁时患上的,不知是望莫仙门的哪家仇人,在仙主后人的身上下了个恶作剧似得万虫蛊,发病之时,如万虫啃噬骨髓,虽然对性命修为无损,但噬骨之痛,痛彻心扉,且这病最棘手之处,是不可根治,符咒,丹药,灵力,在这病上,都无用武之地。离南站在一旁守着,主子生病之时,他除了陪伴,别的什么也做不了。 林延心里奇怪,这种无能为力束手无策,眼看关爱之人离去的感受,自己似乎体验过千千万万次。 “离南哥哥,倒些水吧,要热的。” 离南点头,转身倒水。 林延从怀里摸出一个青色小瓶,匆忙倒出一粒蓝色丹药,塞进了师父嘴里。 “林延!你疯了?!”离南转身看见这一幕,扔下茶杯,抓住林延的手,他看上去,比那天的师父还要生气。这是那天林延告诉师父的药方,以自己的蓝血为引,缓师父的噬骨之痛。南清用结界锁了炼丹房,他便自己在后山找了一了溶洞,设施简陋,便用自己的灵力来凑,借着藏书室的药书古方,循着记忆里师父和离南在医术上对自己的指导,千百次失败之后,炼出了这么一小瓶。 “你看!”林延无心顾及离南的怒火,目不转睛地看着南清服药后的变化,丹药入口不过片刻,南清身体的抽搐开始慢慢变小,拧紧的眉毛稍稍松动,痛感似乎没有刚刚那样强烈了。 “有用的!”林延抓着离南的胳膊,未曾看见他的惊慌失措。 离南心想:“完了。”服药的事情,南清早晚都会知道的,南清在冥王和耳能仙门的眼皮子底下护了他宝贝徒弟一辈子,就为着那异于常人的蓝血不再成为屠杀的借口,而如今,饮下他徒弟第一口血的竟然是他自己,且仅为了这个不大不小的旧疾。就如同小心珍藏的宝物,有一日竟然是被自己的一时手滑打碎了。南清不会责怪林延,他只会恨死自己。 离南出门透气,推开屋门见那白衣少年呆呆地立在原地,似是被吓傻了。“失礼了。”离南抬手作揖,话语里满是丧气和歉意。望川匆忙的回礼,摇着头的样子甚是有趣。离南将他引到大堂,叮嘱他在此处将就着休息。离南身形高大,他的衣衫着在望川身上很是不适宜,松松垮垮总是透着慵懒之意,望川没走两步就要揪揪领子,扯扯带子,以免不小心滑落,失了礼仪。 那屋,南清醒来。 丹药是在嘴里化了,汁液慢慢流进了喉咙里,苦涩的药味难掩蓝血独有的血腥。林延瞧着师父的表情,知道自己喂丹药的事师父已经知道了大半,问了句师父是不是还难受,南清脸色惨白,叫他出去,林延本想着会是一顿责罚,可到现在连一句责罚师父也不愿给了,他失落又不解地退下,在门口碰见离南,委屈巴巴的看了他一眼,离南轻手轻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留了个眼神叫他乖乖出去等着。 离南站在南清身边,抱着剑,不讲话。 一站就是半个时辰。 “去哪了?”南清问他。 离南闭眼冥想了一会儿:“后山,摸鱼。” “那个呢?”南清出于礼貌性的随口一问。 “大堂,发呆。”离南又闭眼冥想了一会。 “公子,秦望川留吗?”离南分散分散南清的注意力。 “不留不就成了放虎归山,啧,麻烦。”南清心里想着别事,说话不着边际,只知道秦望川大概算是进了这门了。 两人一坐一站,又过了半个时辰。 “在哪?”南清问他。 “厨房,煲汤。” “公子不罚他?” “罚我自己罢了。” 林延向来不喜欢敲门,全然没有名门望族后人的气派作风,端着煲好的汤冒冒失失的就撞门进来了,屋里坐着南清,站着离南,跪着秦望川,林延摸不清形势,尴尬的笑着问大家喝不喝汤。见师父手里拿着一只拂尘,神情严肃,知道自己大概是要有师弟了,兴高采烈的说:“青城云端果然要热闹啦!” “出去。”南清如林延料想的那般。不过林延这次倒是没有委屈,出去时,步子里还带了些欢心雀跃。 “答应的,忘却曾经,与耳能仙门沾边的话在这青城云端一句都不要讲。”南清难得啰嗦,竟说了两遍。图个心安罢了,反正这里是南清操控,他若不想听到的话,谁若要说,便会自动被迫失声。秦望川点点头,不明所以。 三人出去时,林延正在树下逗一只松鼠,少年站在月下,月华淡淡,似是霜雪。 “师父喝汤!”林延欢心。南清不看他,回屋喝茶。 “嘿!公子哥长进了!” “师兄果然厉害!” “云端简陋,今日委屈你,去离南屋里休息吧。” 生辰 http://.biquxs.info/

秦望川在离南屋里将就那一晚,离南把唯一的床让给了他,自己睡在地上,清晨起来腰酸背痛,且昨夜也没怎么睡好。那小孩倒是睡的正香,离南看了一眼床上,望川蜷着身子,裹着被子,枕头还不知怎么的掉到了地上。离南心中忽然一阵火气,三下两下把望川拖了起来,现在不过寅时,冬日这时候,天都还没亮。望川脾气也是好,只觉得可能是要练功,乖乖地就起来了,要是换作林延,非要把屋顶掀翻不可,且会记仇,一整天都要玩笑似的捉弄离南。 望川收拾好自己,便急着出门给师父请早安,被离南拉了回来,离南也不说为什么不让去,就只是让他坐在椅子上不要动,自己躺回床上睡觉去了。望川呆呆地坐在那里,抿嘴,不解。 第一日的课程,望川要学打坐,这个在耳能仙门时已经学过了,只是南清师父要教的打坐和别家仙门的不同。 要边御剑边打坐,一心偏偏要二用,一边要静心凝神,一边要操控剑。这技艺,远远看上去,就像是在半空中盘腿坐下了一样。两者皆是很基础的技能,只是望川天生资质太差,且在耳能仙门求学时并不学什么御剑之术,初来乍到便接受这样的练习,望川心中忐忑,次次都会摔下来。南清把林延和秦望川练功的地方分开得老远,说是怕打扰了望川修炼,不过这也挡不住林延最爱热闹,趁着休息的空闲,便会去望川练功的地方找他闲聊,每次去都是看他被摔得狠狠的,觉得自己身为师兄定是要好好关照一番的,就在秦望川打坐下方的空地上给他堆了了个雪台子,青城云端的雪柔软细腻,结不成块,松松软软的躺在上边很是舒服。南清和离南见他们师兄弟情深,对这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对林延悄悄来找望川的事倒是狠狠责罚了。 傍晚用过晚膳,林延和望川在书房里默写今日学的药方。南清和离南在外边,轻声讨论着今年林延的生辰要怎么过。十七岁生辰意义非凡,按照仙界的年龄计算,十七岁是少年到成年的分界线,过了十七岁,除了可以多修习一些上等难度的仙术剑法,也可以参加九州之内仙门各家举办的比武大赛,正式登上仙家的排名榜,或是自创门派,亦或是成亲…… 总之,今年的生辰绝不能与往年相比。 “好,就依公子的意思去办。”离南表面正经,其实心里偷乐,嘲笑公子绝对配得上“蕙质兰心”这样的形容。 屋内的林延全然不知,甚至连自己的生辰是什么时候都不记得了。 生辰也并非真的,就是蓝血族被屠,林延被抱来的那一日。 生辰前几日青城云端出奇的平静,林延日日见不到师父,连恶作剧的欲望都没有了,这样想来,平日里作恶,其实多半是为了挑逗他那正经到令人发指的师父,林延自己倒不是什么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儿。离南又日日跟着他主子,两个人一天到晚跟双生子一样粘在一起,这两天也不知道在鬼鬼祟祟地忙些什么。秦望川万万没想到也是个小正经,上次接受林延给他堆的雪台子已是极限,林延每次从后山跋山涉水地跑去找他,他只是回避,连句话也不要讲,还每次故作姿态:“师兄自重,师父在看着呢……” 过分平静总是让人心慌,这种日子要是再过几天,林延定是要疯的。 林延这几日除了练剑,便是忙着帮秦望川建新房子,听离南说,他已经受够睡在地上,且受够了每日清晨醒来见一无辜少年衣衫不整头发散乱地坐在自己床上,正是迷糊的时候,每次见这情景,都以为是自己昨夜年少轻狂时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坏事,担惊受怕,反复确认,仔细回想,好一阵,才想起来这是新来的徒弟。这种生活持续了半个月,离南仍然没有适应,于是吵着闹着要再重新建一个,这样的同居生活,离南这辈子也不想再体验了。 林延过于热心,于是建房子这样的体力活自然就接受了。两个小孩日日跟着离南上山砍柴努力筹备建房子的工作,每天都在为谁背的柴少,谁背的柴多的问题吵架打闹,离南被吵得头痛,随手从树上摘两个果子洗也不洗就塞到他们嘴里,两个少年两手皆塞满了东西,没有空余的手把果子取出来,便含着果子不大高兴的走一路,很是安静。 二月十六,林延生辰。 上午仍是照常练功,午餐仍是两菜一汤,师父仍是在林延用餐过快和拿剑不稳的时候责备,午间仍是小憩。午觉起床,枕头边上放着一件新衣服,仍是玄色,看这针线纹路,是师父亲手缝的。林延试了试,大小合身,且有草木的清香,浓淡适宜,是师父身上的味道。林延欢欢喜喜地穿着衣裳,换了一个新样式的金色发簪,出门想找望川显摆一下。 离南,南清,秦望川的居室里,藏书阁中,书房里,校场里,后山,厨房,能找过的地方全找了,但是一个人也没有。林延喊了两声,没人回应,离南的那个法术他也不会用,于是木木地跑到山下,爬了整座山,一逛游就是一下午,后来天都黑了,青城云端寂静的可怕,特别正直冬天,连当初与林延交好的动物朋友也躲在山洞睡大觉了。林延瘫在地上,鼻子发酸。 林延思忖,是不是平日自己太过调皮捣蛋,师父不要自己,跟着离南和望川也厌弃自己了。于是鼻子越来越酸,快要哭了。 后山,有什么光闪了一下! 林延兴冲冲地跑到后山,刚刚翻过那座岩石,便忽然迎面飞来一只剑,林延匆忙闪躲,低头去看,幸好师父给自己做的衣服完好,没有划破。抬头又去看剑来的方向,发现一人站在光影处,只看体型,便知是师父。 “师父!师父!你去哪了!”林延跑过去,却忽然感到身后有一阵风,侧身一闪,手臂一挥,飞来那只剑已经握在了自己手里。那柄剑出奇的重,远超自己从先那把,自己从先悄悄拿过师父的钟南和离南的零华,大概就是那么重了。借着光,看那剑身呈金黄色,黑夜里幽幽闪着冷光,剑柄上刻着两个字:目沙。 “这剑……” “生辰礼物。”南清站在光里,剑是花了十年自己铸的,剑灵,是注进自己的灵力幻化出来的。 一份十年前就开始准备的生辰礼物。 灵剑认主,经了林延的手,再去握它重量便轻了许多。“剑是好剑,只是名字奇怪。”林延心想。 “‘目沙’之意,你早晚会参透的。” 天空忽然升起闪烁的烟花,一朵一朵,硕大如云,震耳的轰鸣,响彻寂静的青城云端,远处站着两个人,看身形,是离南和望川,一个人捂着耳朵,一个人畏畏缩缩地去点烟花。黑夜,繁星,紫红色的烟花,身边的师父,远处的离南哥哥和师弟。 林延眼中有星光闪闪,不知是烟花倒影还是泪,爆破的声音响彻,南清转头看着他的侧脸,低声说:“生辰快乐。” 林延心想:“愿青城云端,岁岁似今朝。” 平静 http://.biquxs.info/

青城云端的冬天在大家的吵吵闹闹中就这样过去了。林延和望川在师父门前勉勉强强堆起的雪人随着初春的阳光一点点变强,它也一点点失去了自己的形状,最后化成一滩水,滋养了门前刚刚露头的草木。青城云端四季分明,春天接着冬日的尾巴,好像山上的雪一化,草木繁花就冒出来了,曾经和林延交好的动物们也从山洞里出来了,林延喜欢在初春的时候去山上乱逛,见到小动物就打个招呼。青城云端是个仙境,这里的动物自然是有些灵性的,他们看见林延便像是看见老朋友一般的亲切,能出声的动物就对着林延软软地叫上两声,不能出声的就跑到林延身边,在他腿上乖乖地蹭一蹭,最后大家闹成一团,林延被一群小动物包围着,“咯咯”地笑个不停。 生辰时拿到自己的剑已是一个月前的事,目沙是把好剑,除了刀异常锋利,削铁如泥,它还可以被主人的意念操控,这一个月,林延忙着和目沙处好关系,忙着让目沙慢慢适应自己意念的频率,忙着修炼师父新教的剑法,忙着掌握新一本的医药典籍,忙着和秦望川斗嘴,忙着躲避离南在每日卯时雷打不动地来叫自己起床,忙着哄师父,忙着长大,忙着适应成年人的步伐。 练剑的空闲,抬头望着天发呆,低头看见目沙乖乖地躺在那里的时候才发觉,自己已经是个大人了。秦望川虽然名分上是自己的师弟,但年纪却比林延大一岁,有的时候两人聊天,望川时常说起自己早年间在人间游荡的经历,林延手托着腮乖乖地听着,觉得真是神奇,对面那个少年只是比自己长了一岁,可见识、认知却比自己不知道大了多少。秦望川举手投足,早已是个大人模样,林延再看看自己,浑身上下,除了修为,旁的无一不显露着自己的稚嫩和天真。 已经成年这件事,刺激着林延从许多年前便有的那个想要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的心思。他曾经以为,年龄长幼代表着修为深浅,长大成人的全部意义,也不过就是可以开启新的技能,可以学到更多顶级的剑术法术。但是自从秦望川来到青城云端,林延内心对于长大成人有了新的不同的认识,那个少年的嫉恶如仇,大义凌然,在凶恶面前自己的判断,在苦难面前的坚持,看似柔弱,但却敢在耳能仙门鼎盛之时选择退出,自身难保之时,却敢挺身而出救助无辜的百姓,他每天勤奋积极,因为自己目标明确,学习剑法仙术,是为了伸张正义,是为了让天下不再重蹈自己在年幼时的覆辙。他柔弱笨拙,可他自己知道要为什么而战。 可林延不知道。他并非自私,只是他心中,连天下苍生的概念都没有。 生在青城云端十七载,四处都是如画的美景,太平安乐,是人间仙境。林延无忧无虑,却也没了那些想要为天下苍生献身的使命。 林延站在山门口,望着结界之外:“什么时候能出去看一看啊……” 两个月后,青城云端的***。 一日离南去山门拿拜帖回来,回来时脸色并不好,林延问他是谁送来的,他也不说,只是黑着脸,面带忧郁地递给师父,南清看了一眼落款的仙家名字,眉头皱了皱,一样的忧郁。 五月初六,九州盛会,九大仙门世家和一些自立的小门派都要应着九州州主冥王的号召,在天宫汇集,比武试炼,九州之人,称这场盛会为“天宫青檀”。天宫青檀四年一届,每举行一届,仙家英雄榜上的位次和名字也就要刷新一番。自从南清参加这盛会以来,每次雄占榜首,尽管南清讨厌极了这盛会,但是毕竟这是冥王亲自举办,各仙家都要参加,他倒不是怕冥王,只是若单单他不来,不免引起冥王不太友好的关注,若是深追下去,必然要毁了青城云端的清静。 “师父何时动身啊?”林延抢过来看了看,这纹饰和名字熟悉,自己对这盛会也多少有些了解。 “明日。” “那师父早去早回。”林延声音微颤,极掩自己的欢乐,想着明天师父出门,自己说不定就有机会出山逛逛了。 南清抬头看了一眼林延,这不让人省心的小子心里那些小算盘他自然是清清楚楚,不过林延有这样的想法也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但是南清的结界,九州向来无人能敌,想要把他捆在青城云端,也只是一道结界的问题。 “明日,望川,你同我一起去。” “师父!你从来不带我!这次还要带上望川!把我也带上吧!”林延听了这话,心里又气又委屈,像是被人家夺了宠爱。 “离南留下。看着他。”南清起身,留下淡淡一句话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林延:“……” 离南:“……” 林延耍小脾气,第二日清晨蒙着头装睡,一只熬到辰时才起床,离南和南清懒的管他。林延出门,发现师父和师弟连句招呼都不打就走了,离南也不来叫他,早餐也没有备好,心里莫名地气,拿着目沙就去了后山,在潭边坐下来,望着瀑布发呆,青城云端的这口清潭很是奇怪,一年四季水温恒定,冷得不得了,林延觉得心中有火,实在是应该好好冷静冷静,便脱了衣服,下水去了。林延在浅水区走了一会,大概适应了下水温,便往深水区走去,深浅水区的水位相差甚大,浅水区只是刚到膝盖,但深水区已经到了脖颈。凉意袭向全身,林延深吸一口气,一头扎了下去。 潭水清澈,水中的小鱼小虾看得甚是清楚,林延见也没什么稀奇,便闭了眼睛想好好泡一会。忽然,脚底有异样感,似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林延条件反射地回头去望,见一灰不溜秋的长蛇状物体匆忙的游走,他像是看见什么新朋友,急急忙忙掉头去追,见那东西,好像是水蛇,担又好像长着头角和须,甚是稀奇。林延总不会比水里的动物游的快,那黑东西一下钻进了洞里,林延游地着急,赶忙一个急刹车,伸手按到岩石上,好撑住。林延不甘心,把手伸到洞里去摸,被那东西咬了一下,力道很重,林延把手抽回来,指尖冒血了,奇异的蓝血渗到水中,慢慢扩散开来,林延一站,头便从水里露出来了。林延受点皮肉伤时本来就比旁人的痛感强,如今伤口在冷水里一泡便更痛了,他咧着嘴往岸边走,上岸穿好衣服,不顾指尖的血珠,去拿目沙。 指尖刚刚触到剑柄,目沙便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样,“噌”的一声便飞出去了,那剑本来力道就大,加上受了刺激,疯了一样地乱跑,碰到礁石上,石破,钻进竹林里,砍到了一片新竹,林延正看得目瞪口呆,那柄剑又回到了自己面前,浮在半空中。林延看它,见它的气场已经变了。 从前这剑因为覆着师父的灵力,周身闪着金黄色的光,现在,它的气场,是蓝色。 林延伸手去握,又是一个激灵。触到剑身,浑身便是触了电般的**,**之后,是万虫噬骨的痛感,五脏六腑都好似被极大的力道拧在了一起,林延的心绞痛,四肢也没了力气,趴在地上,抽搐了许久,想要叫离南来帮忙,却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音。 疼了一会儿,痛感渐渐淡了。 林延也是那个林延,目沙也是那个目沙。 但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林延下山去找离南,见他静坐在书桌旁,专心致志地写着药方。林延在他面前晃来晃去,东扯西扯了好一会儿。 “离南,你不觉得师父有些偏爱望川吗?” “离南,我这么听话,不需要人看的。” “离南,我好想出去玩啊,你去过人间的集市吗?” “离南,你说师父为什么要带着望川一起去呀?” “离南,仙家英雄榜上你排第几啊?” “离南,什么时候我也可以参加天宫青檀啊?” 离南坐在那,一句话也没有说,林延说着说着便绕到离南身后,蹑手蹑脚,趁他不注意,拿着目沙,用剑柄在他的脖颈上劈了一下,离南居然真的晕了过去。从先这样的把戏不是没有做过,只是以离南的功力,每每都会在林延下手前,握住他图谋不轨的剑柄。这次,居然真的成功了。林延又是高兴,又是过意不去,怕离南醒来时生气,便给他披上了一件衣裳,还对着熟睡的他悄悄鞠了个躬:“离南离南,去去就回。绝不闯祸。你别生气啊……” 离南抱着剑站在山门处,望着那道结界发愁。南清的结界,无人能破。 离南懊恼,发脾气一般,拿着目沙往结界上随手一砍,做做样子。 结界忽然出现一道口子,接着又合上了。 下凡 http://.biquxs.info/

林延被眼前此景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呆住了一会,便抬起目沙伸手再去试,结界被划开一道口子,然后再一点一点地愈合起来。林延心中的震惊和怀疑远远胜过了内心的窃喜,南清设的结界坚固程度九州闻名,在这之前,从未听过有人能破开他在青城云端设下的结界。林延看了看目沙,那柄周身散发着蓝色气场的剑,果然是有些不一样了。 林延好似并未意识到什么别的危机,震惊过后,他仍是心中窃喜着跑了出去。 他像是一只终日被禁锢在鸟笼里的雀,有一日获得了自由,外界的一切都能引起他的好奇。路边蓝色的野花,散发着清甜香气的红色野果,路上蹒跚,步履缓慢的老人,街上扎着红头绳叽叽喳喳的小孩,集市上的冰糖葫芦,茶馆里的说书先生,站在店门口搔首弄姿脂粉气味过于浓郁的女人,对着路人凶巴巴地“汪汪”乱叫的白色小狗,街头表演喷火和胸口碎大石的艺人,“哒哒”驶过的车马,小溪上缓缓飘过的小舟。 这便是望川口中的,人间的集市吗。 林延走走停停,半个时辰过去了,也不过就是看了几个小摊。卖红灯笼的那家样式繁多,很是稀奇,卖糖人的那家老板很是热情,从集镇西,一直聊到集镇东,村子里稀奇古怪的好玩事,林延通通听了个遍,卖发簪的那家,老板说起话来阴阳怪气,买便买了,非要说成什么送给心上人,见林延挑了一只男式的木簪,别有深意地好一番戏弄,林延也是调侃别人长大的,所以这种羞人的话听了倒也没什么不适应,他要说便说了呗。从前离南偶尔会来集镇上买些连神通广大的南清仙人也造不出来的东西,回去时也向林延大概的说过人间买东西的规则,林延从钱袋里掏出一碇银子,也不问价格,随手一扔,便拿着木簪走了,留下老板一个人,乐的傻呵呵地笑个不停。 师父嘱咐过林延,自己的相貌万万不能让人看见,林延心中认定,师父怕的是自己过于美貌被坏人觊觎,于是虽然不听师父的话偷偷地跑了出来,但还是乖乖地带了斗篷,遮住了自己的脸。白色的斗篷,银线绣的云纹,在这烟火气十足的集市上贵气得扎眼,加上林延自身气质非凡且配了一把上好的宝剑,走在路上,时常有人好奇回头观望。林延心想糟了,赶紧压低了斗篷,把自己的脸遮了个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好看的眼睛,好再接着观赏人间的繁华美景。 走着走着,前边忽然人就多了起来,一大堆人挤在那里,抬头望着,林延顺着他们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一身穿红衣的貌美少女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只绣球,楼下的人伸着手,兴奋地又喊又叫,林延以为自己是赶上了什么民间的比武大赛,庆幸自己的那身功夫终于可以在今日让那群凡人开开眼了,也是兴奋地又喊又叫,但他仍小心的遮着自己的脸。凡夫俗子里,见一个这样衣着不凡的少年,周身气场高贵冷峻,且蒙着脸,甚是神秘,那少女一眼便看中了他,面带娇羞,故作含蓄,扭扭捏捏犹豫甚久,最后还是朝着林延扔了过去,那些男人见状,纷纷往林延身边挤,皆想拿着这绣球,林延一看,对手过多,便纵身一跃,接住绣球,又一个轻功,转身飞到了旁边那棵树上,落身之时,斗篷旋转开,旁边的枝杈不小心勾着了斗篷一角,披在林延身上,那件阻止他的美**惑他人的屏障,就这样被一根树杈给解除了。 林延便被全然地展示在众人面前。 树上少年,一袭玄衣,衣带飘飘,清新俊逸,英姿勃发,有宸宁之貌。 众人见那少年,皆自发地鼓起掌来,不知是赞叹他的容貌,还是那不凡的身手。林延不好意思的笑笑,做了个“承让”的姿势,便从树上一跃而下,抓起斗篷,扔下绣球,匆匆忙忙地急着走。 众人还在回味那貌美少年的不凡品貌,人群中一人,却皱起了眉头。 林延以为自己在这场没什么意思的比武大赛上成绩不俗,虽然自己什么都没展示,但是收获了一票喜爱与赞叹,心情大好,嘴里哼着小调,寻思再去看看有什么好一点的比武大赛。 少年英俊,身手不凡,且看他那衣着配件,绝非凡品,许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少女家人,对这桩婚事甚是满意,听说姑爷走了,便急忙叫人去捉。林延此刻仍不知情,大摇大摆地走着。 “这位公子,劳烦跟我们回一趟田宅。”林延转身,见两个壮汉,拿着长刀,甚是吓人。 “抱歉,今日赶时间,家里人等我回去呢。”林延仍是以为,这俩壮汉也是钦佩自己武功之人,想请他回家,一起商讨比武的事呢。 “公子,抢了我家小姐绣球,就是要和我家小姐成婚的,现在怎么翻脸不认人了呢。”两个壮汉撸起袖子,似要扑过来。 “等等等等,什么成婚,这不是比武大赛吗?”林延伸手一推,那两壮汉竟真的退了一些。 两个壮汉面面相觑,一头雾水。 “奥,你家小姐,不会是比武大赛拔得头筹的奖品吧?这,这,这怎么行呢?成亲这事,终究还是要看你家小姐自己的意愿的,你回去跟你家大人交差,便说我林延逍遥一生自在,也可怜你家小姐不能觅得自己的如意郎君,这姑爷我做不了,也不能做……”那两壮汉哪有这闲工夫和人唠唠叨叨,不等林延说完,他们上来就是要绑。 “谁敢动他!”三人推推搡搡之际,忽然听见局外一人跳进这圈里,大吼了一声,林延顺着声音望去,见一红衣少年站在那里,看上去年纪甚轻,似乎比林延还要小,那少年手执一柄气场为黑色的宝剑,衣衫干净整洁,面容清秀,眉宇间透着与年龄不符的冷峻。少年一柄剑未脱鞘,抵在壮汉的脖子上,用眉眼之间的冷气把他们逼退了几步。林延正想着这或许是个逃跑的好时机,可谁知,远处又有几个体型壮硕的人往这边跑,加上之前两人,大约足足有十人,团团围住林延和那红衣少年。 若是拿剑相向,实实在在地干一架,这些壮汉自然不会是这两少年的对手,但这两少年,自小接受名门仙家行侠道义的教育,不能对这些手无寸铁的无辜百姓刀剑相向,所以两人皆死死地把剑摁在鞘里,想要靠着肉搏脱身,可是怕就怕这些壮汉用这建人墙的方法,里三层外三层包裹的严严实实,身体壮硕,推也推不动,两人被围在小小的圈子里什么都施展不开,林延本想用个法术,可在这闹市未免太过扎眼,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两少年对视一眼,明白最后出路。 找准穴位,往死里戳,那地俗称笑穴,一堆壮汉被点了笑穴,“哈哈哈哈”地笑个不停,大家在一起乱作一团,推推搡搡,你拥我挤,一齐摔倒在地上,可怜两个少年与这些壮汉相比实在瘦弱,摔在地上就算了,还被一个胖子压住了,林延手掌着地,小石子在掌心一打转,“呲啦”一声,血都磨出来了。 幽幽的蓝色,滴在那地,多么奇异。 林延见状,匆忙捂起伤口,地面上的血迹也被他一脚磨没了,林延抬头,见没人在意,便悄悄念了个咒语,好让自己的伤口愈合的快一些。那红衣少年对着一群壮汉抬了抬剑:“识相的就给我走!”那剑似是有灵性,主人话音刚落,它便“呜呜”地响起来,众人吓了一跳,急急忙忙的溜走了。 红衣少年回身作揖:“小生名作墨麓,敢问公子姓名。” 林延回礼:“林延。” “林延兄刚刚可有受伤?” “无妨,刚才多谢解围。” 两少年抬头四目相对,从眼神里觉出两人许是很投机,正想多说几句,林延忽然被人揪住领子,往后退了几步,这力道,熟悉又可怕,回身去望,果不其然,离南一双眼睛燃着怒火,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回去!” 这离南也真是够得上一个干脆利落,对着墨麓点头致意了一下,拉着林延便走了。 离南御剑飞行,林延站在他后面,拽着他的腰带生怕一不小心掉下去。两人一路半句话也没有说,离南一路皱着眉头,表情臭的,像是生吃了一条水蛇。 林延回去便被离南绑了起来,本来以为离南会问他几个问题,但这离南三天里一句话也不讲,一个觉也不睡,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生怕他又跑了出去。离南虽然正经,但绝不会是这样憋死的个性,看他的样子,林延越来越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许是要完蛋了。 直到南清回来,离南押着林延,“噗通”一声便跪在了南清面前。 南清摆摆手,一副全然知道了的样子。 秦望川忽然跑进来:“师父,有客人!” 风暴 http://.biquxs.info/

“师父,山门处有有有有异动,像,像是有人来了。”望川看见眼前这番景象,吓得说话也磕磕绊绊。 “知道了。”南清对他摆摆手,示意让他退下。 山门外站的是谁,南清不知道,但是他们为什么站在这里南清心里却很明白。但南清想不明白自己的结界为什么会被一把剑破坏,想不明白为什么跟随了自己十几年的忠心耿耿的修为如此之高的人会被一个小毛孩用那样拙劣的方法打倒在地,想不明白林延到底为什么要那样不顾一切地出去,宁肯赔上自己的性命和未来,赔上青城云端的安宁,和万千生灵的性命。 他是自己保护了一辈子的人,藏着掖着,小心照料,精心呵护。教授仙术,洗衣做饭,教书育人。他自己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受过师姐三拜,如受千斤重托,心中许诺,此生,不许他受到一点伤害。他叛出师门,他归隐江湖,他违心去参加天宫青檀,他从两手不沾阳春水,到学会做饭和缝缝补补,他从清心冷漠,到渐渐学会体谅别人的心思,他从刻意躲避与别人的深交,到尝试着为别人举办一场别样的生辰。他本不是现在这样的南清,但是有一个人让他成为了现在的自己。 然后自己小心保护的那个人跑出去了,被别人看见了。 南清理解那个天生不甘心安逸平稳生活的少年心中的所思所想,理解他想要出去看看的渴望,明白他站在人生的分叉路心中的迷茫,懂得那个天生正义的他心中不安放济世救民,锄奸扶弱的情怀有多么的空虚不安,南清最讨厌善解人意的负担感,但是为了那个天生不爱说出自己内心的人,他只好变得善解人意。 南清打晕了林延,把他抱去了后山自己建的那间密室,然后带着离南和秦望川去山门会客。 “可看出目沙周遭气场变化?”南清边走边问。 “金色变成了蓝色。” “我刚刚检查过,林延手上有两处伤口。” “是因为沾染了蓝血吗?” 南清没有说话。 “为什么蓝血会让目沙在气场和灵力上有那么大的变化?”离南问道,更像是自言自语。 南清咬着嘴唇,没有讲话。 目沙送给林延以前,一直是用南清自己的灵力养着,目沙虽然已经认了林延做主子,但自己仍像是目沙的半个主人。几个月前,秦望川初来青城云端,南清旧疾发作,林延喂了一颗自己研制的丹药,里面加了特殊的蓝血。南清不清楚蓝血到底还有什么目前仍未开发的功效,但估摸,应该是自己那日饮下丹药,身体里的毒性被压制,蓝血刺激了体内的灵力,所以当灵力给养目沙时,这种对蓝血的记忆自然而然也就传了过去,所以当林延流血的指尖触到了剑身,目沙便出了异样。 所以,蓝血,对这把剑,是解开了它那些暂被隐藏住的实力吗? 可以斩开南清设下的结界,可以出剑灵敏迅速到让九州英雄榜上排名第二的人也毫无察觉吗? 山门外,乌泱泱的一群人,领头的一人骑在马上,披着青色长袍,后面一群人,大部分穿着青色的武服,还有一部分站在前面的人,穿的是蓝绿色的衣衫。是冥王的人,还有耳能仙门的人。九州各仙门世家服饰颜色各不相同,如圻川仙门的玄色,望莫仙门的白色,下属州主冥王的军队子弟,穿的是青色的衣衫,耳能仙门的则是青绿色。马上那人,面目凶恶,眉尾有一道疤,长相有些吓人。南清从前参加天宫青檀的时候好似见过这个人,是冥王贴身的武士随从,武功了得,但是剑法粗鲁,九州地界上,名声不甚好。 南清迅速调整了面目上的愁容,恢复平日里满脸的清冷和无欲无求,站在山门处,并没有要打开结界的意思。那人从马上跳下来,不情不愿地抬手作揖行了个礼,后面穿着青绿色衣衫的耳能仙门的众子弟也跟着他行了个礼。 “所谓何事?”南清对他们的礼数并无回应,淡淡地问道,像是见了仇家。 “南清仙人,今日楚某来,不是为着冥王,而是为了耳能仙门。”那青衣男子说起话来挤眉弄眼,他顿了顿,以为南清会对他的话甚感好奇,但是看看南清那脸冷淡的样子,似乎并没有想问的意思,尴尬地咳了两声。 “耳能仙门的仙主最近反应,丢了一名子弟,名叫秦望川。” 南清来时叫秦望川躲在了一边的石头后面,听那人喊出自己的名字,吓了一跳,心想:糟了。 南清冷淡依旧,并不答话。 “且听说,秦望川在青城云端呢。” “是,那孩子确实在我这里。” 青衣男子看南清如此直截了当未免大失所望,因为自己来之前准备了一整套的说辞来激他,现在看看他那脸“那又怎样”的样子,感觉自己的那套话用不上了了,很是失望。 “南清仙人,您怎么说也是仙家英雄榜上雄占榜首,在九州地界上名望甚高,人人敬仰的人。这秦望川还未走脱离仙门的流程,您就这样把他收下了,未免对耳能仙门有些冒犯吧?” “区区耳能,只会糊弄你家主子的走狗罢了。”南清把憋在心中许久的话说了出来。 “南清!注意你的言辞!耳能仙门现在是冥王最为器重的仙门世家,你怎么敢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青衣男子身后那群穿着青绿色衣衫的子弟皆气得脸红耳热,拔剑瞪眼。 南清仍用那张面无表情,但看上去就是轻蔑冷淡的脸回应他。 “南清,这秦望川到底是怎么来的青城云端也真是难说,说不定,是你们,看上了人家什么,硬生生地绑来了人家呢。” “看上什么?” “毕竟曾经在耳能仙门做事,又是不赝仙人的门生,知道的倒是不少吧……” “望川,你出来吧。”南清没有耐心听他说完。 望川听师父叫,便有些怕地从石头后面走了出来,心中虽是有些怕,但依然理了理自己的着装,心想着既然入了南清仙人门下,自然是不能丢了师父的脸。望川站到南清身边,朝着人群抬手作揖,很有礼貌的讲:“小生秦望川见过楚原大人。方才说望川退出耳能仙门并未走流程,的确如此。但望川在耳能仙门时并非是深受重视的子弟,曾经要退出仙门,也是跟不赝仙人和各位师兄师姐打过招呼的,只是当时诸位忙于帮助冥王修炼仙丹未曾顾及过望川。若是楚原大人和不赝仙人需要,望川今日便可跟随诸位回去走这流程。跟随南清仙人,也实属望川自己的意愿。至于望川知道些什么,这可着实是无稽之谈了,我并非不赝仙人身边的红人,那些至关重要的消息我也并非可以接触到的。” 话说得滴水不漏,楚原语塞,从前在脑子里演练好的话现在倒是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你这小生,太不懂事,你师父和冥王也只是担心你,怎么今日说的,像是我们在无理取闹了。” “南清仙人,听说坐下有一大弟子,从小由仙人亲自抚养,至今未曾出过青城云端,甚是神秘,今日我们千里迢迢来了,南清仙人总要请我们喝杯茶吧,顺便引荐引荐,好让我们看看这大弟子的风采。” “不送。”南清冷冷便说。 “仙人护着徒弟像是护着宝贝,也真是不知,这徒弟到底有什么特别。” 南清转身,带着望川和离南走了。 “南清,你护不住的。”楚原望着三人的背影,愤愤中带些要看好戏的期待。 梦醒 http://.biquxs.info/

青城云端傍晚时分。夕阳正好,晚霞猩红,漫天屠杀似的血腥。 民间有句天气谚语: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 南清站在居室外,抬头看着天,此情此景之下突然想起这句谚语,不免苦笑,觉得很是应景。 要行千里了。 屋内,离南匆忙地收拾着密室里的灵器和文件,那些不能带的,通通都用一把火烧毁了。林延站在一边,一件一件地哭着阻拦,离南不管他,那把火放下去的时候,带着发泄的恨意。最后拦到那只埙,林延扑通一声跪下来,哭着说:“这是去年生辰时师父做给我的,留下吧,离南。”离南手里的火闪烁了几下,最后转到了别的灵器上。青城云端的一切,从人到生灵,都显得匆匆忙忙起来,大家奔走忙碌,为着这青城云端的毁灭之后,还能够继续存活。 南清让林延去后山把结界劈开一条缝,叫青城云端那些无辜的生灵跑出去,他下达这个决定之前像是早就已经预测好了不久之后的青城云端将在冥王的手下化成一堆灰烬。青城云端这样绝色的仙家之地,孕育出的生灵自然是通晓情理,那些曾经与林延交好的动物迟迟在结界边上犹豫,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发出阵阵的唔鸣声,靠在林延身边不想离去。 林延举起目沙朝它们挥舞,眼睛通红:“走!走啊!” 林延不知道为什么要放这些动物们出去,不知道为什么离南会把密室烧毁,不知道为什么南清那样神色忧郁,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只是跑出去了一趟便改变了青城云端所有的模样,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蓝血那样特殊,他不知道自己的亲人在哪,不知道自己的族人现在怎么样,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青城云端,不知道为什么南清不允许他出山半步,不知道自己对自由的追求到底是如何触犯了别人的利益,不知道为什么那些他未曾见过的人要那样不留情面地处他于死地。 他只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他是青城云端的罪人。 林延在后山看着那些生灵一个一个离去,远远听见山下传来异样的声音,一开始只是偶尔轻声响,林延还以为那是密室里的什么宝贝被烧时的声音,可那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清晰,到最后,林延已辨出那是叫喊厮杀的声音。他心想:不好,便急匆匆下山。眼前,冥王的人和耳能仙门的人已经杀进了青城云端,南清和离南被众人包围着,两人站在人群中间,南清用符咒布阵,离南持剑打杀干扰阵局的人,纵使他们的武功在九州地界无人能比,但总敌不过那边的千军万马,离南和南清已经身负重伤,衣衫被血水染透。林延浑身发抖,眼睛通红,举起目沙正要向这边冲来,忽然被人从身后抱住了腰。 双臂柔弱,但用尽全力死死地抱住。 “秦望川!你给我放开!” “师父说过,无论如何你也不能过去!”秦望川双手交叉,死死地攥住。 “秦望川!”那柔弱少年怎么敌得过林延这样的力量,林延用手肘在他的背部一用力,那少年便坐在了地上。 “林延!你是师父用命保住的!你现在出去,你觉得你对得起他的用心吗!”望川一下爬起来,抱住林延的大腿。 林延看着远处那个曾经一袭白衣,风度翩翩的师父,如今满身血污地站在人群之中,被那些脏恶的后生蹂躏羞辱,他早已到了发疯的边缘,一脚踹开秦望川,手持目沙,向这边冲来。不曾感觉身后的异样。 一个穿着青色衣衫的后生,从他身后,持剑冲来,待到后背之际,有一白衣少年贴住林延后背,为他挡下了那一剑。剑插入胸膛,伤口处就像是林延居室前池塘里那朵血莲,在白色中盛开那样大的一朵,林延定在那里,不敢回头看。秦望川中剑倒地,满身的血,拽着林延的衣衫,含糊不清地说着:“不要去。”林延扑通一声跪倒下来,抱着那个面色惨白,满身血污的少年,声音像是卡在喉咙里,一百万句的“你怎么那么傻”“对不起”“谢谢你”“好”“我不去了”“我答应你”挤在嘴里,却无论如何发不出声,他拼命点头,不停地流泪。 秦望川攥着他的胳膊:“林延,不要去。” 后来那朵莲花在某个冬日里死掉了,血色的花瓣散落在池塘里。 林延难过了好久好久。 林延经历过无数的生离死别,但是他自己从未记得。这一次,是短短十七载生命中第一次亲身体验的离别,天各一方,再不相见。那声呐喊,由浅浅的唔鸣,到响彻天际,由悲痛欲绝,到满腔怒火。那青衣小生惊呆在原地,见面前的玄衣少年,双眼满是血丝,眼眶通红,怒发冲冠,攥着那柄散发着幽幽寒光的剑慢慢起身,面对着他,嘴角一弯,一个凶狠而邪恶的笑,他慢慢走来,自己想要转身逃命,但无论如何僵持在原地。 目沙刺破那人的胸膛。 一刻不停,像是曾经被压制的恶在这一瞬间被释放。 他冲向人群,挥动目沙,只是用一个剑影,便杀死了一片,他冲破人群的一个角,然后把人群一点点撕裂,最后站到师父面前。林延早已杀红了眼,他站在那里,无人敢再向前。楚原站在人群之外,幽幽传来一声:“谁若能将他活捉,冥军的副将便是谁的。”众人听了话,先有几个胆大的冲上前,然后所有人,全都冲了上去。 让人奋不顾身的理由有很多,有人为了地位和权力,有人,只为了想保护的人。 少年早已杀红了眼,不顾南清和离南在他身后拼命地阻拦。目沙在手,随手一挥,便是血流成河的结局,人群越来越小,越来越疏,那少年越来越疯狂,他被刺的浑身是血,玄色挡住了蓝血透过,可他每走一步,便有血从衣衫的下摆处流下来。 他终于杀掉了最后一个,剩下的楚原见状早已逃之夭夭。 他站在成堆的尸体之间,满脸的无措。不知是悲伤,还是释然。青城云端此时正是夜晚,漫天的星辰与往日一样,一闪一闪,像是望川亮晶晶的眼睛,这样美的景色,却再也没法欣赏了,每一株草木,每一只生灵,每一个人,都是毁在自己的手上。 成魔疯癫,怒火攻心,所有人都倒下了,他也倒下了。 重置 http://.biquxs.info/

林延坐在人群中间,浑身是血,目沙不知道被什么斩成了两段。那些人全都是没有头颅的死尸,像是被什么灵力操控,张牙舞爪,一瘸一拐地朝林延扑过来。最前面站着三人是南清,离南和秦望川,他们的身体完好,保留着林延大开杀戒前的样子,但衣衫褴褛,浑身是血,面色惨白,手持刀剑,带领着人群,一步一步朝林延逼近。 “林延!你到底为什么要出去!” “林延,你知不知道,你是青城云端的罪人!” “林延,你记住,你欠我的,永远都欠我!” “林延,我最后悔的事就是当初收养了你!” “林延,你知道你的亲人和族人是怎么死的吗?” “林延,你去死吧!” 人群乌泱泱地围攻上来,一人一刀,一人一脚。林延倒在血泊中,身体被刺成了筛子。 他看见师父对着将要死去的自己露出邪恶而欢欣的笑。 林延喊着师父挣扎着坐起来,浑身是在梦中惊吓出的汗,离南正站在他身边看着他,眼睛通红,脸上也不见血色,几日不打理,嘴边已经长出胡子茬来了。见他醒来,淡淡地说了一句:“你醒了。”离南别过脸去,一副不想理他的样子。 “师父……在哪……还有望川……”林延鼓足勇气,低声下气地问道。神色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小孩子。 “你还有脸问!”离南听罢,忽然转过身,揪着林延的衣领,额上青筋暴起,眼睛像是噬了血一样的红色,他气得发抖,但转念一想,又慢慢把手松开了:“算了……”他看着面前这个手足无措的少年,心里又恨又气,可多的是可怜和心疼。那从小生在青城云端,没有人告诉他过自己的过往,他不过是个贪玩的少年,他不过只是想像其他的少年一样出去体验人间的繁华罢了,他不过是想追求真正的自由罢了,他又怎么会知道,自己的恶作剧毁了整个青城云端,怎么会知道,有一天自己的同伴会为自己而死。 他现在应该内心满是愧疚却又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吧。 “主子受了重伤在休息,望川……死了。” 林延慢慢躺回去,拿被子蒙起头,身子蜷成一团,一抖一抖地啜泣着。他想起望川刚来青城云端时,害怕自己做错什么惹别人生气,做事的时候总是小心翼翼,不敢大声讲话,林延挑逗他时,他也只是红着脸偷偷地跑出去。每次林延叫他,他总是像吓一跳,有点害羞地笑着瞪着眼睛问“怎么啦”,他从小生在市井,受尽欺凌,所以他总是特别珍惜,特别感恩每一个对他好的人,那次林延为他堆了抗摔的台子,他磨了好几个月,给林延炼的可以救命的丹药,那几日,白衣少年天天睡在炼丹房,看遍了古籍经典,眼睛熬红了,身体也瘦了。送给林延丹药的时候,还很害羞地说:“没有用很久啦。”望川身体虚弱,灵力也低位,有的时候甚至是有些胆小懦弱,但是说起人间的现状,他比谁都要嫉恶如仇,他为林延挡下那一剑的时候,早就忘记了自己是个多么胆小懦弱的人啊。 再也见不到白衣少年的笑了。 林延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躲在被子里嚎啕大哭。 他想啊,自己才是一个懦弱无能的人啊。 虽然现在是春天,但山洞里又冷又湿,三个人的衣衫都洗好了挂在那里等着晾干,身上只穿了一件内衣,冻的浑身发抖。南清受了重伤,躺在那里,迟迟没有要醒来的迹象。林延在自己的草被子里哭完了又跑去南清身边哭,心里喊着师父,嘴上却发不出声,只能“呜呜”个不停,怕吵醒他老人家。南清面色惨白,嘴唇发紫,林延怕他受冻,在燃烧的柴火堆里施了点法术,柴火顿时燃烧的又热又旺。林延把自己的草被子也盖在了南清身上,好让他暖和一些。 林延坐在山洞门口,现在是傍晚,远处的天边还在落日,漫天的猩红,让他想起那晚的自己,他不记得自己为什么忽然变得那么强大,他只记得自己似乎杀了很多人,他们叫着喊着,向自己冲来,面目狰狞,但也有的跪地求饶,喊着救命,那些他未曾见过,未曾伤害过和被伤害过的,都死在了自己的刀下。 他武功高超,可他从未杀过人。林延从小跟着师父,不沾荤腥,自小一口肉也没有吃过,日日靠野果和蔬菜过活。林延从小,连一只蚂蚁都不会踩死,不要说去杀一只鸡鸭牛羊,更不要说去杀人。 成千上百的人。 目沙仍安静地躺在那里,周遭闪着蓝色的光。与从前并未有什么不同,可是那已经不再是一把普通的用来练功的剑了。林延用那把剑,杀了人,杀了人了。 他从前以为,过了十七岁的生辰,自己就真的是一个大人了,活在青城云端,无忧无虑,他什么也没有想过。直到开始冥思的这个傍晚,他发现自己离成年人的世界很远很远,他还适应不了杀人,适应不了颠沛流离的生活,适应不了外界的虚伪和恶意,他已经是个需要承担责任的成年人了,他要为那些死去的人承担,为青城云端的毁灭承担,为那些生灵从此的颠沛流离承担,要为朋友的离开,师父的重伤承担。 忽然洞里传来离南手忙脚乱的声音,林延进洞去看,发现是师父醒过来了。林延一撩裙摆,“扑通”一声跪在师父面前,低头看着地面,什么话也不说,双手举着目沙,似是要求什么责罚。 “好些了……吗……”师父看他良久,声音微颤地问他。 那少年听到这话,猛地抬起头,看着师父的眼睛,“哇”的一声便哭了出来,又委屈又自责,活像个三岁的孩子,叫人心疼。 南清眼里噙着眼泪,俯下身垂手去摸了摸他的头:“不哭。” 你确实做错了一件事,但我知道你现在一定难过极了。 可是林延啊,从此以后,这样的事情还多着呢。 出走 http://.biquxs.info/

这是在山洞里休整的最后一个晚上,若是待的时间太久了,冥王的追兵总有一天会追到这里。他们现在就是流亡的逃犯,时时刻刻面临的都是被抓和被斩杀的劫难。 青城云端被毁的那晚,林延疯魔后片刻短暂的清醒间听见楚原说过要将自己活捉,逃到山洞以后,没事的时候自己也曾经认真的琢磨过这个问题,他不傻,他知道青城云端当初所经历的一切本应该都是冲自己来的,他也知道,或许是因为自己最与众不同的蓝血招来了杀身之祸。秦望川死得无辜,青城云端被毁得也无辜。 若是没有他这个拖油瓶,以师父那样好的修为和武功,再加上受尽九州之人的敬仰,或许他可以创建一个真真正正的门派,或许到时候镇守九州的仙门世家就不会是如今这种格局,或许师父已经成亲了,新娘子是九州地界上最人美心善的人,或许师父不会一辈子都陪他躲在青城云端,或许师父不会再被人误解,或许青城云端不会被毁,那些生灵还可以像曾经一样无忧无虑地生活下去,或许望川也不会死,还能继续每天跟在离南身后向他请教剑法上的事。 或许这世间又是另外一个样子。可爱的,安静的,美好的。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什么都已经成了废墟。 天上的星星眨着眼睛,林延记得离南说过,身边的人去世后会变成一颗星星,升起在夜空中,当你抬头看的时候,他会一闪一闪发光。“望川,是你吗?”林延每每想起望川,心中的愧疚无以言表,脑中总是一遍一遍地重复着那晚望川替自己挡刀而死的场景。 留在这里,跟着师父,不过是拖累他罢了,坏了名声,废了武功,消耗修为,被冥王追杀,颠沛一生,还不如自己一个人,自生自灭,整个九州都是冥王的,这么躲躲藏藏,最后不过都是一个死,还不如死之前,做些有意义的事,还不如尽量去弥补自己的过错,尽量偿还师父的恩情。 林延拿走了目沙,留下了望川给自的丹药,看着熟睡的师父,跪在地上,对着他磕了三个响头。离南在师父旁边,依着石头悄悄睡去。林延知道,因为秦望川的死,师父的伤,离南恨自己,仔细想想,他和自己之间没什么必然要尽的义务,可林延长到十七岁,他付出了多少,林延记得,所以转过身,也对着离南磕了三个响头。 “对不起师父,对不起离南。”明明心中万千不舍,却又不得转身离开。因为留下,自己也只是一个祸害。 第二日,南清做着噩梦起来,在山洞寻觅一圈,不见林延的踪影。他急忙摇醒在一旁的离南,问他林延去了哪里。离南还像之前一样,闭眼冥想,仍用追踪术的方法,可这一次,眼前一片黑,他什么也没有看见。那夜林延疯魔之后,周遭气场便有了很大变化,追踪术难以再靠之前输入的气场找寻。南清急急忙忙穿好衣服衣服准备下山去寻找,可转头一看,便看见了林延留下来的丹药,那小瓶林延从前都是贴身带着,很是宝贝,谁也不允许碰一下,望川死后,林延更是日日都把它拿在手中,睹物思人,如今丹药小瓶就在将自己手边,南清知道,那个笨蛋走了。 像是自己把他弄丢了。 离南问他:“复仇?” 南清摇头:“那夜青城云端一战,他已杀死了一千多号人,他从未开过杀戒,所以至今还在为那件事为难,他应该不想再杀人了……” 是,一千多人,已经够多了,你不杀他自己就会死,可杀了又难过愧疚挣扎许久,这样的矛盾与煎熬,林延早就已经受够了。 他不想再杀人了,余生,他想救一个人。哪怕用自己的命去换,他也愿意。 “公子,望川的魂魄和骨灰不见了。” 从前在青城云端,望川时常对林延说起外界有趣的事。他说九州境内,有一位仙人,活了一百万年,通常的仙人,修为再高也不过就是二十万年左右的光景,这位不死神仙,实在是厉害。据说他见证过当间九州尚未开辟,四海八荒一片混沌的时候,参加过曾经的逐日之战,杀死过九州地界上最厉害的神兽,两手空空地屠过曾经名震九州的一个仙门世家,亦正亦邪,无所收敛,无所顾忌,九州之内,他为尊,就算是州主,也只能是有为他打杂做下手的命,他想杀谁便可杀,想救谁便可救,冥王前前后后连一个屁也不敢放。活了一百万年,修为之高自然不是开玩笑,使人起死回生只不过是转转手腕的小事,若他高兴,颠倒九州的白天黑夜和季节自然也不成问题。如今他早就归隐了,仙门坐落在九州地界与外界通灵的地方,名作染林仙窟,仙窟并不设结界,但从未有一人敢怀着不良居心走进仙窟之内,然后活着出来,这些年,时常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眼巴巴地跑去求他,结果不是被赶出来,就是再也没有出来过。听见过他的人说,这位名作子期的仙人,胡子花白,难辨性别,拄着一根周身气场为蓝色的拐杖,体态佝偻,甚是恐怖。 林延带着魂魄和骨灰跑去找他,不是为他医术高明,而是因为他是十分全能,或许,可救望川一命。 染林仙窟和青城云端相聚半个九州的距离,林延并未学过御剑之术,若是走最近的路线去染林仙窟怕是也要用几个月的时间。师父和离南一定会马上发现自己带走了望川的魂魄和骨灰,自己曾经在也在南清师父面前提起过子期仙人的名号,以师父对自己的了解,通过以上的种种,猜出林延跑去染林仙窟去找子期仙人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如果自己就这样眼巴巴地抄了最近的路去,在途中就会和师父碰个正着。 林延长个心眼,先南下,再北上,走个远路,运气好的话便可以避开师父了。 于是真的南下去了岭南,只身一人,带着目沙和望川的魂魄。 林延走过一个集市,看见一个卖包子的小摊,刚出锅的包子散发着香气,让许久没有进食的林延挪不动步子了。可自己浑身上下除了玉佩和仙剑,再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了。 “欸?小公子,包子要不啦?”小摊的老板看他那身行头,不像穷人,仍带一丝希望的问他。 “老板,江湖救急,赊我几个行吗?”林延没想到,不久前离南刚教自己的新名词“赊”,这么快就实际演练了。 那老板刚想骂他,林延身后便冒出一个人,替他交了钱。 连延转头一看,嗯?这不是墨麓兄吗? 结识 http://.biquxs.info/

一身红衣的果然是当时在集市上出手相助的少年。 “林兄?”墨麓见他,又惊又喜。 两人买了包子,坐在路边,边吃边聊,远远看上去,像是一对落难的兄弟。 “那日被人捉了去,林兄可还好吗?”墨麓看那包子太烫,在手里拿着,并不急着吃。 “还好。”林延狼吞虎咽的动作顿了一下,咬下的那口包子因为太烫,在嘴里滚来滚去。他并不想回想那日的情景,被捉了回去,然后青城云端就被毁了,好朋友就为自己挡刀死了,自己和师父就变得无家可归了。“还好”两个字,是林延能逃避这个问题最好的回答了。 那红衣少年也很是识趣,见着林延的神情似乎不太对,便没有继续追问。看着林延风尘仆仆的样子,想起那日见他,玄衣少年郎是如此的意气风发,可今日再见,总觉得这少年似乎变了许多,脸上的笑意没了,眉宇间多了些愁苦与稳重,再看看他今日连一个包子都买不起的落魄,便可大半猜出,这少年许是经历了什么变故。墨麓咬了口包子,心里默默地感叹,叫人成长改变,果然只是一瞬间的事。 “那林兄是要出远门吗?”墨麓深思熟虑之后,换了个话题。 “是,去染林仙窟。” “去找子期仙人?”墨麓神情惊讶,听了这话,更加确定了林延此前一定经历了很大的变故。子期仙人,着实神通广大,九州之大,却没有什么事情是他做不到的,去求他的人,一定是下定决心,若此生这个目的不达,那便与死去无异,为了这件事,修为灵力,亲人朋友,甚至是自己的生命都可以舍弃。 “你也知晓他?哦,也是,子期仙人,九州的尊者,有谁不认得。” “此去路途甚远,林兄可有结伴?” “无。” “林兄可是御剑前去?” “否。”林延越说越丧气,自己此行,果然是朋友也没有,仙器也没有。 墨麓一惊,还以为林延是为了路上游玩才舍弃了御剑前去,可是转念一想,这件事都要值得林延抛却一切去求助子期仙人了,必定十分要紧。那便是不会御剑之术了,可林延有那样好的佩剑,周身气场也十分强大,灵力修为远比自己高超,怎么这区区御剑之术也没有学会。若用御剑之术,从岭南到仙窟,不过半个月就可到了,若是走,几个月也走不完。 “林兄要是不介意,我可带你一程。” 林延听了这话,本觉得十分惊喜,可是此时此刻,脑中突然会想起那夜的青城云端,他不是单单怀疑墨麓一个人,只是云端被毁之后,他总觉得,有些事情,远不是自己曾经所想的那么简单,有些人,也绝不是第一眼看上去那样。未曾谋面的人,也可为了功名利禄,把一个无辜的人置于死地。 他想到这里,表情忽然严肃:“为何帮我?” 墨麓见他这般,吓了一跳,急忙解释:“我这功夫自小是跟着家父学的,并未加入任何门派,也绝不牵扯仙门世家的争斗,游历江湖,只想尽自己所能,帮助别人,行侠仗义,林兄不必如此……” 林延渐渐意识到自己刚刚过于严肃,低头,有些内疚:“抱歉。” “御剑出行,来回不过一个月。我只是见林兄有趣,且武功了得,说不定此行还能从林兄身上学到一些东西,也正好可以见见山川美景。别无他想了。” 林延郑重起身,抬手作揖,算是道谢,也是道歉:“那,可否即刻启程?” “自然。”少年话音刚落,随身的仙剑便像是听到命令,自动脱鞘而出,悬在半空,墨麓拉着林延,腾空跳起,热闹集市中,众目睽睽下,两位不凡少年,一红一黑,御剑而去,留下众人,抬头观望,目瞪口呆,只觉得见了什么怪。 “好剑!可有名?” “虹燎。” 快马加鞭,不过十天,便到了染林仙窟脚下了。 染林仙窟是个仙家之地,位于仙界与凡间通灵的地方,是个仙气汇聚的圣地,镇守的仙人那也算得上是九州地界上最厉害的仙人了,林延之前也想像过这染林仙窟会是一番什么样的美景如画,绿树青葱,鸟语花香,钟灵毓秀,溪水潺潺,层林尽染,再怎么说,也要比青城云端好看一些吧,虽说这个世界上林延觉得最美的地方就是青城云端。但林延今日到了这里,才发现从前自己的所思所想全是受了这名字的误导。染林仙窟,左看右看,就是座破败废弃了的小山,杂草丛生,污浊不堪,山门前甚至还有几个坟墓在那里,也有一些白骨堆在坟墓旁,小山周遭气场为黑色,阴森森的。 林延拉着墨麓在山门前拜了三拜:“晚辈林延,求见子期仙人。” 无人回应。 林延又说了一遍:“晚辈林延,求见子期仙人。” 无人回应。 林延正想再说一遍时,从山门内,忽然冲进了两只神兽。棕色的皮毛,红色的眼睛,长着九只尾巴,体态像马却长着獠牙,面目可憎,对着林延和墨麓一下就冲了过来,瞧着那架势,不像是简简单单地吓唬让他们知难而退,更像是想至他们于死地。林延转念一想,终于知道那些白骨怎么来的了。 两个少年把剑作战,那野兽果然是镇守染林仙窟的神兽,跟着自家那样厉害的主子,灵力自然是也是九州神兽中的上上级,两个少年的武功在同辈当中已算是出色,可即使是这样的强强联合也敌不过这神兽的威力,墨麓率先受伤,手臂被咬了一口。林延分心去看他,结果也被那神兽咬到了肩膀。 獠牙插进肉里,蓝色的血流了出来。 那神兽像是感受到什么,忽然就安静了,对着天空嘶鸣了几声。 “林兄?你这……”红衣少年一下子就看呆了,可没等他说完,身体忽然就像被什么东西拉住了,一阵光闪过,身体一轻,就被带走了。 回过神来,两个少年已经换了地方。 像是待客的大殿,回身见一高阶,上边有一把椅子,椅上坐着……坐着……一位少女,白色衣衫,明眸似月,肌肤如雪,眉间有一红痣,样貌清秀,有倾城之貌,见她模样,不过十二三岁,稚气未脱,甚至十分可爱。 周身气场,却是无比强大的黑色。 那少女咧嘴一笑,邪媚可怖:“你……找我?” 考验 http://.biquxs.info/

“晚辈林延,求见子期仙人。”林延看着座椅上的那个小女孩儿,以为是她误会了,又强调了一遍自己找的是在九州为大的尊者子期仙人。 “找我?做什么?”那小女孩知道林延心中困惑什么,所以故意把这几个字说的一顿一顿。 林延吓得一晃,之前听到的传言都说是子期仙人是个体态佝偻,胡子花白的老头,毕竟活了一百万年,就算是神仙,这身形样貌看上去怎么样也得显老一些吧,可是看着面前这个女娃娃,她浑身上下,除了周遭的气场,别的没有一点与传言吻合。果然,江湖传言全靠一张说书的嘴,谁信谁是倒霉鬼。 “哟?蓝血族人?稀客呀。”子期仙人见着林延肩上流出的蓝血,甚是感兴趣,“我还以为,十七年前子虚楼阁的大屠杀,把蓝族人都灭了个精光呢。” 墨麓倒吸一口冷气,转头看着站在一旁同样震惊的林兄,这蓝血族人可是九州的大红人,尽管名声不好,身份卑劣,也只有当血奴的命。不过,墨麓年纪尚小,骨子里自有反动的感情,对这蓝血族的说法,并不大认同。 从前在青城云端,林延仔仔细细地问过师父这个问题,为什么自己的血是与常人不同的蓝色,南清说世上奇特的东西有千万种,就是因为仅此一个才被称为奇特,蓝血只是一个小小的变异,除此之外,自己与平凡人再也没有什么不同。南清曾经亲口告诉他,蓝血人没有族群,没有聚居地,他和这个世界上别的蓝血人也没有任何关系,林延就是林延,是青城云端的林延,是南清仙人座下的大弟子林延。 “蓝血族?什么族?”林延心里一紧,“蓝血族”和“大屠杀”这样的名次一起出现,果真让林延大吃一惊。心里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当初自己被师父骗了。 “啊,青城云端被毁,怕是因为你吧。”子期并不回答他的问题,这话语调十分惊悚,加上她声音微颤,在这空空的大殿里回响,椅上那少女明明相貌如此可爱,露出的微笑却是十分邪媚。 墨麓听了浑身哆嗦。 “南清果然是造了孽呢。”那少女又在座上自言自语起来,话说完,便仰头大笑,椅子慢慢转了过去,那少女的笑声一直持续着,后来变成回音,椅子再转过来时,人已经不在了。 “仙人认得我师父……”林延有一肚子的疑问等着解答,可这位子期仙人甚是任性,自己想说的话说完了便自顾自走了。 这子期仙人说来也真是奇怪,大约也有几千年没出过这仙窟了,染林仙窟这地界又如此偏远,周围别说是仙门世家,就连什么活的生灵都没有,大西北的,来一趟,千里迢迢翻山越岭,这么说来,也算是于外界隔绝了吧,这子期仙人怎么什么事都这么清楚,九州地界儿上大大小小的事好像没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或许冥王昨夜又宠幸了哪个妃子她也知道得一清二楚。难不成,这仙人在仙窟里待得闷得不得了,处处派人搜罗打听九州地界上好玩稀奇的事儿,那她也真是闲得不得了。 林延在原地发呆了许久,墨麓这个眼力见儿非凡的少年就站在一边等他发呆,一句话也没讲。过了一会儿,一个穿着一身黑袍,带着鬼脸面具的独臂人出现在他俩面前,那人开口说话,声音自带迷幻人的音色,两人迷迷糊糊听着,头晕目眩,天旋地转,像是喝了几大坛的烈酒。 “考验若过,愿望可达。” 林延边迷糊,边在心里面骂:“一个两个是都被师父传染了吗?惜字如命到这个地步,多说一句像是要死人,没头没尾的,什么考验?什么愿望?什么关联?去哪?做啥?” 林延清醒过来,睁眼看见自己身在牢房,墨麓则还是晕着,倒在铁栅栏外面,牢房内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林延朝着四个方向都喊了一遍,忽然感觉有声音从头顶传过来:“杀了他们,我就帮你。不然,你得死,这个红衣服也要死。” 林延刚想问杀谁,面前忽然闪过一束刺眼的光,林延下意识地闭眼躲避,再睁眼看时,面前站了一片人,有,一千多人,青色和青绿色的衣衫。 “活捉,有赏。”面前一青衣男子一顿一顿,这卡得也太有节奏了,不像是人说的,倒像是被人操纵,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话。 忽然,牢房一下子被点亮,房间四处,被照的清清楚楚。 面前那个一千多人的队伍,看上去有些熟悉,仔细一看,这些人总有些奇怪,双目无神,半耷拉着眼皮,像是没有睡醒。 “活捉,有赏。”那戏份格外足的青衣男子又讲话了,这装束容貌,甚是熟悉。 “秦望川!”第一眼,林延的心脏“咯噔”一下,他仔细确认好几遍,才哆哆嗦嗦地喊出他的名字。是秦望川,“你没死吗?你去哪啦?你为什么站在那边,过来!秦望川!过来!” “活捉,有赏。”后面那几个人跟着他一起说。林延看了看那几个说话的人,有几个面孔很是熟悉,记忆在脑子稀稀疏疏的到处游走,怎么样也没法把片段连成完整的故事画面。 “哈!”那人吼了一嗓子。兴许是……壮胆吧。 林延忽然记起,那夜青城云端,扬言要杀了自己的那些人。是那些人!那些死在自己的目沙下的人!他们怎么了,又活过来了!有些修为的一看就看得出来,这些人不过是些僵尸,被人施了法术,看上去人模狗样罢了,可林延当时脑子一片混乱,从没杀过人的他,那夜大开杀戒以后,心中的愧疚不安慢慢积累,早就到了顶峰,这几日途中,墨麓作伴,这种思绪渐渐被他搁浅,可今日重逢,慌乱不安再次漫上心头,他明明知道,如果不杀死他们,南清和自己就要死,但是最后杀了他们赢得的生还又让他惴惴不安,矛盾这种东西,就像是身体里的灵魂撕裂两处互相打架,最后不是谁赢谁输的问题,而是那个容器,迟早要受不住压力,一瞬间炸裂开花。 他瘫在地上,所有人把他围在中间,没人动手,只是讲话。 “因为你我才死的!” “为什么要杀我!” “你这个灾星!” “年纪轻轻,满手血腥!” “蓝血……族……卑劣!” “你和你的族人都一样,该死!” 他们不死,你就得死。看来是被指责而死啊。 “闭嘴,闭嘴,闭嘴啊!”要来索命,索命便好,为什么还要说这些。为什么还要让他带着不明不白的愧疚死去呢。 玄衣少年双眼通红,颈上青筋暴起,目沙所过之处必定又是一番血流成河。 “放过我,放过我吧……我没有刺过你……”青衣少年跪下来,甚是无辜。 目沙不带犹豫,一剑下去,又一处血莲花开。 甚是美丽呢。 杀我?何须刺我?言语即可。 大白 http://.biquxs.info/

林延大开杀戒之后全然没有要自己收拾烂摊子的觉悟,眼看着杀完了,脖子一挺,脑袋一仰,就晕过去了。 迷迷糊糊中还做了个梦,梦里是一个自己未曾见过的仙境,没有凡间的繁华热闹,也没有青城云端的清冷,风景不似云端那般如梦如幻,美得叫人心醉,从人到鸟兽,从山川到大泽,处处可见的都是淳朴的美。仙境中的人看上去与凡人没什么不同,只是皮肤白皙的过了头。小孩子成群结队地在树下玩着游戏,老人在一边自言自语似的唱着戏。林延站在那儿,似乎没人看见他,他叫住一个小孩子问他这是哪里,小孩子对他只是笑,天真烂漫的,可那笑后来变得越来越诡异,最后,他抬起那只血淋淋的像是被什么东西撕咬过后只剩骨架的手,指着远处那个破败不堪,气场为深蓝色的楼阁,发出鬼魅一样的叫喊声:“这是子虚楼阁啊,我的仙主。” 林延浑身是汗,挣扎着醒来,总觉得那梦中有一点似乎不太对劲。 蓝色的!那个小孩子的血是蓝色的! “怎么了,我的仙主?”转头看去,是子期仙人站在那里,鬼魅的笑容分外熟悉,像是梦中的那个小孩。 “这个梦,是子期仙人给我做的吗?” “是你自己渴望答案罢了。”子期背过身。 “墨麓呢!他怎么样!”林延刚刚在那场惊悚的梦之后平复下来,忽然想起牢房外的的倒霉鬼。 “哦,他正好想见你呢。”子期仙人说话特别喜欢带点音调,好像不用那种让人毛骨悚然,起鸡皮疙瘩的语调说话就会说不出一样。她边说着,边向站在一旁的那个独臂鬼面人招呼。 墨麓被人架着进来,看上去并不像是受了什么伤,只是他自己不愿意进来罢了,一看见林延,像是受了什么刺激:“林延!枉我看错了你!你为什么要杀了他们!那是活生生的人啊!林延!”墨麓扯着嗓子喊了两声,鬼面人似乎觉得他太过聒噪便把他的嘴给堵上了。 “那不过是些被灵力操纵的僵尸,你在说什么啊墨麓!”林延回想起昨天杀的那些人,浑身上下没有一丝人的气息,眼神呆滞,行动迟缓,当时自己太过混乱连他们是僵尸都没有分辨出来,现在回想起来,真是好笑。 “错了哦,真的是人。”子期仙人忽然换了一种口吻,声音变得与外貌相符,那种勾魂摄魄邪媚的语调也没了,声音听上去酥酥软软,是一个十二三岁女孩子的声音。不过这让林延,更加毛骨悚然。 独臂鬼面人大手一挥,眼前出现一道光幕,幕上再现着昨天的情景,一群青绿色和青色衣衫的少年一个接一个地死在林延的目沙之下,他们有的是凛然赴死之态,有的是心怀悔恨之态,有的畏畏缩缩胆小如鼠,有的手忙脚乱不知所以,那些眼神,那些动作,那些气场,真的是活生生的人啊,林延贴近光幕看了一遍又一遍,仔仔细细地确认了这里面没有秦望川,也没有青城云端被毁那日敌方阵营里熟悉的面孔。 “不可能,不可能!”他把头埋进两腿间,捂住耳朵,但光幕里少年们凄厉的惨叫仍然悄无声息地钻进自己的耳朵。 “你要好好看一看哦。”子期仍然是小孩子的语调,表情温和,甚至有些可爱,她拽着林延的头发,力道出奇的大,扯起他的头,逼迫他看着光幕里的下一个镜头——一个看上去不过十一二岁的小男孩,临死前抱着林延的腿,哭着恳求他:“求求你,不要杀我师父,求求你了。”光幕里的林延露出可怖的笑:“好啊。”然后举起目沙,一剑刺死了另一边那个看上去二十岁刚出头的青年,然后,刀光一转,漫天血光,那个小男孩面目震惊,轰然倒地。 光幕里,林延仰头笑着,笑得好大声。 “闭嘴啊!假的!都是假的!他们,他们明明都是僵尸啊!假的啊!”林延捂住耳朵,死死地闭着眼睛,但是脑海里那个画面却不受控制地一遍一遍来回重复,他杀了那个男孩,杀了他的师父,杀了成千的无辜的人。 “不错,这两次,耳能仙门的人大概都杀光了吧,也就只剩下几个老不死的仙人了,冥王自然也是元气大伤啊。”子期又恢复过那个邪媚无比的声音,看着林延那副崩溃的样子露出了满意的神色,“救人吗?只把魂魄给我就好。” “我敬你为仙人,可你为什么要用这种方法戏弄我,难道那千条的人名,于你不过是用来考验我的工具吗!”林延良久失魂落魄,渐渐回神,从喉咙里挤出这么一句。 “不错。我声名远扬,九州地界儿上的传闻你也应该都听着说了吧,人命于我,尘土罢了。我管他是善是恶,只要有我看得上的地方,帮个忙,算不得什么的。” “看得上?就因为我杀了那些人吗!” “不,从前来求我的人,几万条人命也有杀的。我看上的,是你的身份,还有疯魔。”子期仙人又变成小女孩的音调,说话时面带笑容,看她的神色,像是在说一件很值得开心的事,她顿了顿,见林延一脸吃惊,又说道:“何必愧疚呢,权当为你的族人报仇雪恨了。” “我没有族人!”崩溃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林延再也无力做精神上的反抗。 “啊,蓝血族人唯一的后人竟然会讲出这种话呢。那死在冥王剑下几千条的无辜的冤魂可怎么瞑目啊。”子期仙人向来高兴时来,不高兴时便走,见林延受惊不小,觉得实在是没什么意思,且没有要求她帮忙的意思,摆摆手,说完话,一阵烟似的便走了。 年纪小果然是体力甚好,墨麓那小子嘴巴被捂住了也没有要消停的意思,从刚刚进来,一直折腾到现在,“呜呜”地叫个不停。那鬼面人跟着子期仙人走了,走前留了一句话,啊,不,一个字:“走。”大概是觉得既然你们过了关,且不要仙人帮忙,那就不要在这里碍眼了,该走便走吧。林延从岭南,一路跋山涉水,千里迢迢,身上背负着秦望川和仙门众子弟的死,背负着师父的失望,背负着离南的恨,还有仙门百家对自己的指责,一路隐姓埋名,畏手畏脚,只为了看见这名震九州的仙人,求她救救自己的朋友。他明知路途艰险,也明白仙人绝非那样易求,本想着过了考验就能救活朋友。可染林仙窟一趟果然不虚此行,知道了蓝血人还有种族,知道了师父在骗自己,知道了冥王屠他全族,他杀了更多人,耳能仙门前前后后经快被他一个人给杀光了。他连最后一个朋友墨麓也失去了,秦望川的魂魄还在自己这里,冰冷冷的没有动静,他什么也没有补救,反而做错了更多。 林延跪坐在那里,不停地流眼泪,他不知道自己还要做什么。 眼下耳能仙门那边炸了锅。 这耳能仙门的仙主最是喜欢拍马屁,隔三差五往冥王殿里跑,像是冥王比自己的亲娘还亲。一个月前冥王一声令下要围剿青城云端,那仙主便眼巴巴地祭出了自己仙门的子弟,一送就是半数人,而且挑的都是仙门里武功拔尖儿的。青城云端一战,派出去的人全死了,耳能仙门剩下的都是些不成器的小兵小将,可把那位仙主给心疼坏了,这下,终于算是掐到了他心尖儿上的那块肉。前几日,耳能仙门正为那些死去的子弟举办祭祀礼,仙主正在台上上香感念他们为惩处奸邪做出的贡献,台下人群中,忽然出现一蒙面的黑衣男子,周身气场为蓝色。众子弟将他围起来,与之恶狠狠地作战一番,那人颈肩处受伤,渗出蓝血,黑衣男子见势不妙,默念咒语,大手一挥,卷走了剩下的那些小兵小将。事情传出去,冥王说下属军队也出现了这样的情况。 大家的注意力皆集中在蓝血身上,九州传闻,青城云端的大屠杀之后,蓝血族人唯一的后人林延回来报仇了。 但说来也奇怪,要说这林延疯魔之后一口气杀这么多人也不算什么,但是大手一挥把人卷走可就难了些。而且,仙门子弟身上都有自家仙门的灵纹,仙主可以根据子弟的气场和灵纹的感应找到那些子弟,但是事后一试,灵纹的感应全都被什么力量给屏蔽掉了。林延再怎么厉害也不过就是一个年龄不过十七岁的少年,能够有这样的实力实在是怪异。 不过这怪异之处不过就是惹得大家一时郁闷罢了,反正众人皆见那黑衣男子左肩渗出蓝色血液,咬定了这事必然就是林延所为,大家便一起去找南清仙人讨说法。南清带着离南一脸无谓的走上大殿,说林延不在自己这里。从前众人以包庇为借口敢动他的青城云端,现在南清两袖清风,坦坦荡荡,众人顾及他在九州的名气和地位,不敢动他,咕咕囔囔地在下边说:“我呸,谁信啊。” 不必再找了,你们要找的人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罪名 http://.biquxs.info/

染林仙窟的山门处,两位少年,一红一黑,站在那里默不作声。 “上次,在这,与子期仙人的神兽大战时你救过我一命。今天我达成你一个愿望,算是回报,从此两不相欠,再无瓜葛。”墨麓自小跟着父亲学习剑法,游历江湖,十岁那年随父亲到民间,两国纷争,交界地带强盗横行,百姓受苦,民不聊生,自那时起便立誓要一生惩奸扶弱,此生最见不过的,就是那些滥杀无辜,视人命如草芥的人。初见在岭南,那少年一身玄衣,披着白色的斗篷,左腰佩剑熠熠闪光,浑身上下气场不凡,那日被人满街的追赶,墨麓记得他慌乱之中还把一个站在路中间的满脸茫然的小孩子抱到了路边。他替他拦下那些家仆,他满脸笑容,对他抬手作揖,说声“多谢”。御剑带他去仙窟,他对自己的虹燎很是喜爱。少年有心事,变得不爱说话,却仍是喜欢对自己笑,只是笑时双眼通红,不是当初那个明朗的模样。 游历江湖,难觅知音,本以为自己幸运,可到头却还是发现道不同,难为谋。 林延摇头,抬头悄悄看了一眼墨麓,见他背着身,不愿看自己。转身便走。 初次见他是在岭南,自己错抢了绣球,被人逼婚,狼狈地满街跑。被那些腰粗体圆的家仆围在中间正愁如何逃脱,他一袭红装从天而降,像是戏本的什么英雄救美的盖世英雄大喊着“住手”,他初次听他说这话时心里还嘲笑他良久说这少年定是乱七八糟的戏本子看多了。他们两个武功非凡的人,竟然要一起合伙赶走那些没什么武功修为的家仆,至今想起,仍觉得好笑。后来又在岭南重逢,他给他买了包子,御剑带他去找仙窟。他喜欢他的虹燎,一路上,少年顾及他的感受,处处忍让,处处宽慰。 云端被毁,故友已去,本以为自己运气不会太差,人生几何,总会在找到好友的,但最后却还是失去了他。 玄衣少年想到什么,忽然转身,上前两步叫住墨麓:“等等——可否带我去趟天宫。” 林延从山洞里走出来,决定一人独行的那刻起就已经做好了被冥王杀死的准备,染林仙窟一行,他自知罪孽深重,就算冥王不杀,他自己又有什么脸活下去。救活秦川已经无望,最后这些光阴,倒不如努力一把寻求答案和真相,免得自己死得不明不白,九泉之下,碰见族中长辈和亲人,不能相认,死活都是孤苦伶仃一个人。 子期仙人说过,蓝血人有族,有聚居处,灭他满门的,是冥王,那便就去找冥王问个清楚。林延不知道为什么,子期仙人的字字句句都有着让人信服的力量,或许是心中认定,这位在九州为大的尊者实在是没什么道理去欺骗一个无知无力无能的孩子,又或许是他早已先入为主,毁掉青城云端的恶人自然什么样的坏事也做得出来。他本以为冥王是看中了自己的什么,大动干戈要活捉自己,这次把自己送上门,自己想象的画面,是青色衣衫的军队子弟把自己团团围住,要杀要剐,都不是那么重要了。 林延一路御剑飞行,不知道现在仙界的九州,处处都是要搜寻抓捕自己的告示,罪名是——意图谋反,杀害军队子弟,谋灭仙门世家。 仙界九州乱作一团,就连天宫,军队的保卫系统也是故障重重,天门处那两个小兵见了林延眼生,畏畏缩缩地站出来,两柄矛挡在那里:“你你你你你是谁?敢闯天宫!”那两个小兵估计是天宫的军队子弟元气大伤了之后整修,临时被调遣来的,一点做守门兵将的经验,看见林延那身装束,左腰佩剑蓝光闪闪,气场强大,身姿不凡,被他这威风凛凛的样子震惊,连句正儿八经的话也讲不出来。 “青城云端——林延。”林延把自己的名字拖的老长,那两小兵听了这名字,吓得手里的矛都掉了,满脸震惊,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看着面前这个面容清秀,惊为天人,温润如玉的少年,竟然是告示上那个凶恶残暴,嗜血成性,杀人不眨眼的暴徒,一月有余,残害军队子弟和世家子弟三千多人,被天界九州之人唾弃,被满城通缉。 “喂!”林延见那两个小兵,在他面前打个响指。 两个小兵匆忙回神,捡起矛,往那石柱上狠狠地砸了一下,一时间是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几秒过后,整个天宫里面开始传来骚动声,侧耳去听,感觉前方千军万马朝自己奔过来,没过多久,果然,看那架势,估计冥王属下所有的军队子弟都在这儿了。众人将林延里三层外三层地裹起来,围得水泄不通,林延想起自己那日在青城云端,自己成疯成魔,那样多的人都困不住自己,若是自己真的想杀,即使围成这样,或许再多,目沙一挥,也是照样的血流成河,真是可笑。 “罪犯林延,前来自首?”冥王坐在殿上,垂眼看着台子下面那个无所畏惧的少年,眼中满是嘲讽和轻蔑。 “有话要问。”林延看他一眼,又看了那些吓得浑身哆嗦的青衣小兵一眼。今日天空倒是热闹非凡,除了自家的青衣弟子,九州仙门世家的都派出了一批人守候在此,感觉像是共邀来欣赏什么稀世宝贝的。 冥王听完话,满脸的表情都在说着:“哈?有没有搞错?你现在在我手里,是死是活都不知道,还敢用这种语气说话。”冥王心里千个万个不愿意,但是也是很是好奇,到底是什么问题让这个少年在生死面前都如此执着。他换了个姿势,扬眉一笑,说:“问吧。” “蓝血人,可有家族?”少年屏息。 “有。” “聚居何处?” “啧……好像叫……子虚楼阁。”冥王笑着。 “我族……可是……你灭的?”少年发着抖。 “是。”冥王笑意未减。 少年额角青筋暴起,眼眶通红。 “……为何……屠……我全族?” 冥王“啧”了一声,从座上站起来,甩了甩胳膊,然后慢慢悠悠从殿上走下来,长长的凤尾袍拖在身后,金丝线反射出的光打在冥王的额角上,他勾起右边的嘴角,转着拇指上的玉指环,用轻蔑无谓的声音说:“这等卑劣,想杀便杀了。” 想杀,便杀? 蓝血族,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因为一句“卑劣”,因为“想杀便杀”,通通命葬子虚楼阁。生而为人,我们到底是做错了什么,天生带着“血奴”的帽子,天生“卑劣下贱”,天生被同门种族鄙夷嫌弃,天生就是被人绞杀的命运吗? 没人天生疯魔,世事苍凉,被逼无奈罢了。 目沙受了主人感应,自动脱鞘而出,目沙三下两下,杀出一条血路,林延站在剑的身后,一步两步,逼近台上那个。 “九州听我号令,林延谋反,毒害仙门世家,今日你们也都瞧见了!若想此后九州安宁,便不要留情,给我杀。” 一呼百应,中间那个疯魔少年,成了几千人的靶子。 冥王勾起嘴角:“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重回 http://.biquxs.info/

大概就是从那次林延去了凡间以后,什么事情都变得不太对劲。仔细想想,这一个多月,林延好像没干什么别的事情,忙里忙外地一直在杀人,从青城云端到染林仙窟,还有这次的天宫。那些个仙门世家的子弟,就好像是毡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把自己的脖子洗得干干净净排着队往狼窝里跳,这些屠杀的背后,意味说不清是自己送上了门,还是被什么别有用心的人送上了门。目的不在于谁死谁留,谁对谁错,而更像是用这些人的死做一个诱因。 林延回到疯魔时那种失去判断和心智的状态,红着眼睛,不管不顾,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台上那个人,举起目沙只顾往前冲。冥王一声令下,九州仙门的各家子弟便积聚在台下,挡住林延的去路,人墙堆得层层叠叠,那人站在人群的后面,勾着嘴角,一脸的有恃无恐,面容十分欠打。 目沙在半空中正准备劈下第一道蓝光的时候,天宫的上空忽然传来诡异的琴声,项冢仙门的雅戒九玄琴本是音色极正,用作静心凝神,驱赶邪祟的琴,但此时弹出的曲子,音调却十分怪异,叫人一听头晕目眩,二听迷离恍惚,目沙劈出的蓝光停在半空中,那些正准备作战的世家子弟也停住了手脚。冥王一听这曲子,脸上忽然没了笑意,神情好像是不敢相信,侧耳又听了一会儿,然后双眉紧皱,动作慌乱,一下子竟瘫坐在椅子上。 头顶出现刺眼的白光,众人眯眼的咪眼,遮挡的遮挡,一副要亮瞎自己眼睛的样子。白光散尽,有一白衣仙子背对着林延在朦朦胧胧中从天而降,只身一人,身上也没有什么武器傍身,待她轻盈落地,目沙忽然之间变得无比温和,蓝光瞬间消散,剑自动回到了鞘里,众子弟睁开眼睛,放下衣袖,张牙舞抓的动作也回归正常,只见一白衣仙子,生得倾国倾城,闭月羞花,只是年龄尚小,脸上稚气未脱,与成熟相比,可爱稚嫩到是在她身上更为贴切一些。 那仙子不说话,只是朝着台上那人走去,挡在她面前的众子弟皆忘记了自己要保护冥王的任务,自动靠向两边,为那仙子留出一条去路,仙子年龄尚小,胆子却是很大,九州州主面前不知道行礼便罢了,还满脸戏谑地地一个劲往前去。台上的冥王,说来也是奇怪,竟然如此的怕,虽说这位子期仙人武功盖世,名震九州,天下为大,人人敬仰,但身为九州州主,恭敬礼让可以,但怕成这个样子就难免显得太过不妥。离着冥王还有五六米,那仙子忽然停下脚步,看着面前这位仪态尽失的冥王,微微笑了一下,然后大手一挥,漫天尘土飞扬,待尘埃落定以后,再去寻,仙子和林延不见了,冥王还是坐在原地,满脸的迷茫与恐慌。 林延仍像之前,疯魔之后晕倒在地,蒙头大睡三天三夜,其间噩梦不断,还需有人常伴左右,他时常在梦里哭哭啼啼,胡乱喊叫,不过有时也像傻子一样“咯咯”傻笑。 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触感分外熟悉的榻上,林延伸手摸了摸辈子和床垫,心里“咯噔”一下,然后一瞬间,泪如雨下——师父做的东西,总是会沾染他自己的气息和感觉,散发着草木清香,分外的平静,那样温和。抬眼再看看屋里的陈设,左手边的木桌上放着一只离南做的狐狸木雕,很是幼稚难看,木雕旁边放着一只花瓶,里面插着血莲,师父每日都会为自己打理。墙上挂着一副两小儿辩日的图,那是自己十岁那年自己非常满意但却被离南嘲笑了许久的涂鸦。右手边是自己的书桌,上边的书摆的很是凌乱,剑法书和药书乱七八糟地躺在那里,自己那日默写错了的药方被揉成纸团扔在了地下,师父和离南在对林延的管束中始终保持着很好的分寸和距离,那张书桌,就是林延绝对的忘我和自由。 是青城云端啊。 还是梦啊。 林延抬起手,往自己的左脸上狠狠地抽了一下,力道太大,眼泪都流出来了。 “为何醒来就是这般。”声音低沉冷淡,其间却是关怀备至,林延这一辈子,最熟悉的不过就是这个声音。南清在他床沿慢慢坐下来,穿的仍是最素净的白色衣衫,木簪绾起长发。几日不见,他比平日里更清瘦了,脸色惨白,像是生了什么重病。南清眼眶通红,眼角发亮,眼睛湿润,林延想了想,长这么大,好像还没见师父这样哭过呢。 两个人四目相望,只是流着眼泪。很多东西,眼神之间,好像全都说明白了。 “师父。”良久,他挤出一句。可这声“师父”所包含的,已经远远不是当初的那些敬重,爱护,依靠,信任,依赖,林延总是忍不住想起子期仙人和冥王说过的那些话,蓝血人有种族,有聚居地,他们与常人不同,他们死在冥王手上——但是南清骗了他。 “青城云端毁了,你眼下看到的景象是用幻术幻化出来的。” 林延不语。 “子期仙人将你送回来的。” 林延不语。 “出门在外,可有受伤?” 林延不语。 南清不语。 “师父,为何要骗我。” “师父。” “师父?” “师父!” “我只想把你一辈子藏在青城云端,一生坦荡,快活逍遥。” “可你也让我活得不明不白!” “活得像我这样明明白白,一生痛苦愧疚忍耐吗!”林延从未见过这样怒气的南清。那些质问并非是责怪,就好像是赌气一般,非要知道答案的胡闹任性,一定要知道缘由。 眼神交流之中明白了太多,可总有些东西,怎么样对方也不会明白。 子期仙人不但八卦耐不住寂寞,且十分的乐于助人,以至于到了多管闲事的地步。我们暂且理解为,她前去天宫找老友叙旧,然后发现老友正忙,她想告辞回家,于是顺手把那疯小子给撸了回来,且正好撸到了他师父手里。然后想起上次林延的染林仙窟之旅并不太愉快,兴许是为了自己在九州地界儿保持着热情好客,诚信守约的好评,决定用自己的力挽狂澜堵住林延的差评,然后,她念了两句咒语,就把秦望川的魂魄给复活了,临走时给林延留下一句话:“不好意思啊,你藏起来的骨灰没找到,肉身还没法复原,先把魂魄给你了吧。” 南清知道子期仙人一向荒唐,但这次,未免荒唐的过了头,直扶额慨叹。 这只复活魂魄呢,看上去就有些奇奇怪怪,更何况子期仙人还把这魂魄封在了一支莲花瓶里,林延双手颤抖着打开瓶塞,根据仙人留下的指示念了句咒语,瓶中飘出紫色的烟,慢慢成小人形,盘腿坐在莲花上,闭着眼睛还在沉睡。 这魂魄,怎么是个婴儿! 相逢 http://.biquxs.info/

紫色莲花上有一婴孩盘腿坐在上面,双眼未睁,安逸沉睡。 一千年前,子期仙人曾经受圻川仙门的请求复活过一个人,然后从此可使人起死回生的美名便像一阵风一样传遍了整个九州。一时间,染林仙窟门庭若市,每天都有许多人慕名登门拜访,带着亡者的骨灰和魂魄,希望仙人能将人复活。那条使人起死回生的讯息大概太过诱惑,以至于使人忘记了子期仙人是并不怎么好说话的。有些仙门的无知晚辈,出门做事前也不知道要好好打听,带了些金银珠宝便屁颠屁颠的就去了,若是子期仙人心情好,最多就是被她养的神兽赶回来,脸上难看些罢了,但若是赶上她心情不好,刺死绞死吊死,那也是常有的事。金银珠宝对于旁人倒是还有商量的余地,但是对于子期仙人,这可不就是侮辱吗。仙人活了一百多万年,什么没见过,九州为尊,人神敬仰,居然拿这些东西打发她。 林延去染林仙窟求见子期仙人,复活挚友的代价便是满足她的要求杀了那一千多号仙门子弟。子期仙人荒唐一生,要求别人的东西左右不过就是图个开心,哪怕是以别人的生命为代价,所以她才在九州落得个亦正亦邪的名声。如今复活秦望川,没有肉身的理由竟然是没有找到林延藏起来的骨灰,而且还把秦望川化成了婴孩的模样。南清向来知道子期仙人身上除了修为灵力极高,便没有什么可值得信任依赖的地方,可这次的荒唐,连他也未能料到。 师徒两人看着那婴孩魂魄哑口无言,连争论为什么不告诉林延真相的心情也没有了。心中琢磨思量,是要把这个拿给离南看,还是再去一趟染林仙窟复活秦望川的肉身。但是染林仙窟,林延此生再也不想踏进去一步,子期仙人,林延此生也不想再见。她是九州为尊的仙人,她可以放浪荒唐,可以不管不顾,可以自由不羁,可是她的一切作为总不能让别人来承担代价,一千多条人命,在她眼中不过是考验别人值不值得帮助的工具,而杀害仙门子弟的罪名到头来也是要别人承担。大开杀戒之后内心的痛苦纠结,愧疚无奈她什么时候又曾感受到。 “我去。”南清看着林延的神色并不太对。 林延抬头看他一眼,思量片刻,皱了下眉头,欲言又止。 “我与她相识,不会难为我。”南清看得出他的心思。交代完了,拿起装着骨灰和魂魄的小瓶,看了林延一眼,转身便走。 “师父!小心……” 南清的脚步顿了一下,并未回头,咬了下下唇,浅浅地笑了一下,心中有些宽慰,有些惊喜。南清走到山门口时,一挥衣袖准备再设下一道结界,但是刚刚抬手,便感受到了青城云端的不凡且有些陌生而熟悉的气场,皱了下眉头,把手缩了回去。 御剑之术到染里仙窟,对南清来说也不过就是半天的功夫,毕竟修为越高,御剑飞的就越快。山门处那神兽像往常一样趴在那里等着新来送死的到访者,听见脚步声,“呼”的一下便站起来了,发出“嘶嘶”的声音,张大嘴巴已经准备开始干架,然后低头看见南清,忽然变得安静了,又把头低了一下,感受到什么,然后后退两步,安安静静地趴下来,很是乖巧。 南清看了那神兽一眼,然后走了进去。 “哦,稀客。怪不得今日它那样乖巧。”子期仙人从台上慢慢下来,眼神里,语气里,全是旧友重逢的欣喜,不过多了些不屑和轻蔑。 南清递上骨灰和魂魄,并不答话。 “欸?你那宝贝徒弟怎么样了?”子期仙人转过身,把南清停在半空中的手晾在那里。 南清把手放下来,低头看地,并不答话。 “怎么说也是多年不见了,怎么旧友重逢,连句话也不说?”子期仙人勾了勾手,南清手里的东西便移到了她手里。子期仙人看了南清一眼,他脸上仍是干干净净的没有表情。子期仙人一生桀骜不驯,不管身世地位,修为灵力,品德相貌,她从不把谁放在眼里。九州之大,唯独南清,她行事说话,不说是顾及,但总是不那么放肆。见如今这情形,自己也讨不得什么话,便专注那骨灰瓶,往上一抛,骨灰散落在空中,她一边施法,一边默念咒语,骨灰在空中渐渐摆成人的形状,然后另一边莲花瓶里的魂魄夺瓶而出,魂魄和骨灰慢慢结合,然后一道紫光闪现,空中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南清张开双臂,那婴孩便躺进了自己怀里,哭闹不止。仔细看那模样,眉眼略微看得出是望川的样子。南清轻轻点了一下他的背,那小孩便一下子安静下来,甜甜睡去。看着那个小小的孩子,脑子里总是忍不住闪现出曾经的望川,少年十六岁,皮肤白皙,与同龄人比起来总是显得瘦弱,总是安安静静,做起事来有的时候竟显得有些畏畏缩缩,本以为少年胆小怕事,可是朋友面前,信念面前,他又比谁都勇敢。 南清眼眶微红,对子期仙人弯了一下身:“多谢。” “哼?谢什么?”带些明知故问。 “一谢你救我两个徒儿,二谢青城云端你设下的结界。”南清说完,转身便走。 “南清仙人一生清明,你们几个大男人,带着这个孩子,就不怕被人家说了闲话?” 南清顿了一下脚步,然后继续走了。 匆忙赶回青城云端,已是第二日清晨,南清走前给离南施了法术,他至今还躺在床上睡着大觉。林延在山门口处守了一天,焦急地来回踱步。南清抱着一个婴孩突然出现,看上去有些疲惫。 “你怎么出来了,身体还好吗?” 林延点点头,看见师父没什么事松了一口气。然后低头去看南清怀里的那个小婴儿,那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瞪着明亮的眼睛看着林延,然后“咯咯”地笑个不停。林延抬起手,想去握握他的手,然后刚碰到指尖又缩了回来。 “眉眼……生得真是像……望川……”林延转过身,眼泪“啪嗒啪嗒”流个不停。脑子里反复回闪那夜望川死去的场景,他为他挡剑而死,他死前最后一句话就是“别去”。他想起往日在青城云端无忧无虑嬉笑打闹的日子,想起这一个多月,葬送在自己手上的无数条人命,想起人生的转折,想起自己,想起秦望川。 南清走过来,攥住林延的手腕,对他点了一下头,然后一手拉着林延,一手抱着望川,御剑前去云蜃仙境。云蜃仙境,这名字是取自一位凡间诗人的诗。云蜃仙境是妄虚仙门的圣地,据说是当年妄虚仙门的仙主玄江仙人下凡游历时结识了一位凡人好友,那人是个诗人,当初妄虚仙门参加了一场讨伐奸邪的大战,元气大伤,曾经的圣地也被毁,为了重振仙门雄风,便又寻了一处仙境,那仙境终年云雾缭绕,且四时之景不同,变幻莫测,很是符合妄虚仙门以幻术闻名的气质,但是这玄江仙人左思右想想不出该叫什么,那位凡间好友赠了他一句描写这仙境的诗,很是精妙,玄江仙人便从这句诗中取了两字,称为“云蜃”。 看来这些年,南清仙人常常混迹在云蜃仙境,守门的子弟小将对他很是眼熟,见他来了,语调欢欣:“南清仙人来了。”然后把他迎进去,直接带他去了内廷,叫他在这稍等片刻,然后自己进去通报。过了一会儿,屋里急匆匆地走出一公子,看上去年龄与南清相仿,一袭浅桃色的衣衫,头上绑着桃色发带。林延自小便不喜欢这些太过活泼的颜色,穿在男人身上更是奇怪,但想了想,浅桃色好像是妄虚仙门的专属,怪不得一路走来,从子弟衣着,到楼台布景,浅桃色用得最多。那公子身形挺拔,看上去与南清一般高,肌肤雪白,脸颊红润,眉间有一桃花瓣的印记,相貌清秀,气质不凡。那男子皱着眉头,脸上的表情,又是惊喜,又是担心。 “可算是回来了。”那男子走过来,拍了一下南清的后背。这公子名作玄然,是玄江仙主的大儿子。妄虚仙门和望莫仙门交好千年,两家之间走动频繁,两位仙主的夫人们彼此很是投缘,又恰巧几乎同时怀了孕,便时常凑在一起聊天游玩,孩子们在同一天出生,这等缘分让仙主们和夫人们很是欣喜,便有意时常让孩子待在一起。后来,南清脱离望莫仙门,但两仙门的情谊和两位公子之间的情谊却从未变过。南清的臭脾气远近闻名,他的身边,也就只有玄然这一位挚友。不过,这也够了。 青城云端屠城那日冥王做得悄无声息,事情了结的第二天,消息才开始慢慢在九州相传。玄然疯了一般在九州搜寻南清的消息,后来林延出走,南清去了一趟云蜃仙境,报了平安,便接着走了。 “哟,南清仙人有多宝贝他徒弟那在九州地界儿上可是出了名的,平时怎么说也舍不得让我见见,像是怕我掳走了他宝贝徒弟似的。怎么今日舍得带出来让我看看了?”玄然围着林延转了一圈,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他一番,“嗯,气场不凡,不愧是南清教出来的。” 南清知道他一向不正经,白了他一眼,然后掀开袖子,露出怀里的那个婴孩。 玄然凑过去一看,大吃一惊,一手指着小孩,一手指着林延:“你有孩子了!和他?!” 一角 http://.biquxs.info/

林延听了这话,差点没气得喷出一口血。 南清知道玄然一向不正经,但是万万没想到今日他会当着自己徒弟的面说出这样没羞没躁的话。林延年纪尚小,从小长在青城云端与外界隔绝,几乎不染红尘,顶多就是偷看藏书室里那些关于人间才子佳人的画本,不过那些画本也是当年离南一一挑选过的,总觉得林延长大了,男女之事什么都不懂也不行,懂的太多了也不行,于是就自己亲手编了几本,并不出格,最多就是描写男男女女凄美的爱情故事,点到为止。什么生孩子这样的话,林延是万万不能听到的。 不过林延只是愕然,然后吹胡子瞪眼有些生气,觉得玄然仙人说的这话实在是有损师父的清名,旁的什么手足无措,娇羞闪躲一概没有,好像这种没羞没躁的话已经听惯了似的。转头去看南清,嘿,他倒是先脸红了起来,对着玄然眨了两下眼睛,然后气急败坏地抬脚便要去踢他。南清仙人这种冷淡到骨子里的性子,一生也就能有两个人让他情绪失控,失了体面,一个是林延,另一个就是玄然。 玄然见南清要踢他,赶忙躲到林延身后,一边大叫“错了”,一边嬉皮笑脸,幸灾乐祸。 “走走走,进去说。”玄然两手,一边揽着南清,一边揽着林延,然后把他们往自己的居室里引。南清举起佩剑钟南,把玄然那只伸向自己的图谋不轨的手给挡了回去,然后又敲了一下另外一只搭在林延肩上的手,玄然两手皆落空了,抽回手,瞥了一眼南清,都囊道:“真是小气,碰一下都不让。”也不知道玄然仙人说的,是不让碰南清自己,还是不让碰他的宝贝徒弟。回顾一遍往事,不免又是要刺痛一下心脏,南清只把事情说了个大概,边说边注意着林延的脸色,挑着那些不大刺挠人的话说。玄然对自己的这位挚友很是清楚,有的时候甚至比南清自己都要了解他,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三言两语,但从这说话的口气和说话时的神色,那些掠过的情节便也已经猜了个大概。玄然故事听罢,不免一声叹息,看了一眼坐在一旁出奇安静的林延,心中惋叹:“这孩子怎么会这样倒霉。” “妄虚仙门家大业大,找个年龄合适能当奶妈的妇女人家应该不是难事。玄然,能不能先帮我收养这孩子?”按道理,自然是自己的仙门望莫仙门最适合这收留人的差事,但是自从十几年前自己与仙门的族长门闹翻,脱离望莫仙门,南清便再也没有回去过,兴许在他们心中,,南清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这样贸然抱着孩子回去,岂不是又要一片风波。左思右想,还是妄虚仙门玄然最为靠谱。南清孤傲一生,实在是少见他这般恳求温顺。 玄然坐在那里,听到南清这语气一脸的受宠若惊,急忙摆手示意“别别别”,二十多载,南清那张臭脸他早就看惯了,现在忽然这样,反而是有些不适应了。就像南清说的,妄虚仙门家大业大,说起有钱,就连九州最上顶的望莫仙门那也比不了,养个孩子不是难事,再说,妄虚仙门人丁兴旺,育龄妇女很多,年龄相当,做这个小孩的奶妈自然是不成问题。玄然一打响指,这事儿便就这样定下来了。 他坐在那里挤眉弄眼,说个话阴阳怪气,别有深意地说:“你们的孩子,我自然是会好好看着的。” 妄虚仙门的玄氏一派,怎么就出了他这么个不正经。 “哥!听说南清哥哥来了!”从偏殿闯进一名少年,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这清脆的声音甚是好听。少年的身段渐渐从那琅琊石柱后闪现,得以窥见少年的全貌,也是一样穿着浅桃色的长衫,衣衫上攀附着用银丝线绣的仙鹤,头上一支桃色的桃枝状发簪,那少年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比林延小一些,眉间如他哥哥一样,有一桃花瓣印记。笑着进来,见他左边有一颗虎牙,浅浅的两个梨涡,面容生的可爱天真,天生一副不老童颜。下巴尖尖,脸廓精致,很是清秀动人,与他哥哥一般。少年气场纯净,灵力虽然没有那样强大,但是增长的势头很猛,看来是个勤快好学的少年。 “嘿!晚辈玄游见过南清仙人!”少年心中欢欣,却也并不忘礼数。九大仙门世家,加上一些散落的小门派,不管是什么样的子弟,好的坏的,弱的强的,没有一个晚辈不怕南清,唯独这玄游小公子,比起哥哥,到是更与南清亲近些。南清看着玄游长大,感情自然不一般,对他也很是温和可亲。玄游小公子正想暂放下这规矩和南清哥哥叙叙旧,忽然眼睛一扫,便看见了那边的林延,一身玄色衣衫,气场强大,气质不凡。“这位小哥哥不曾见过,生得真是好看呢!”林延瞧这这可爱的小公子正聊到自己,站起来对他抬手作揖:“青城云端林延。” “妄虚仙门玄游。”少年回礼。 “青城云端?莫不是南清仙人座下的大弟子。呀,今日南清哥哥怎么舍得,带宝贝徒弟出来见光?” 南清一脸黑线,林延心里也犯嘀咕,这兄弟俩,还真是……像……。 妄虚仙门玄氏一派,怎么就出了他这么个不正经。 “公子们,仙主听说今日是贵客到访,特请大家去一趟招璋殿。”一小厮从侧殿上来,打个通报。 玄然带着一行人去了招璋殿,台上站着一人,浅桃色的长袍,桃色的水晶发簪,见他面容,年纪并不算太大,也不过就是十万岁左右。眉间桃花瓣印记,生得很白,看那五官,仍是精致,可见当年年轻时的俊俏模样。看见南清,笑脸迎上来,很是亲切地道:“清清来了。” 那人叫师父“清清”的时候,林延差点没喷出来,想想师父如此的孤冷高傲,如今被长辈当作这样幼稚的小孩子就觉得十分好笑。林延在一旁憋笑颤抖,南清回过头瞪了自己一眼。那中年男子转而注意到这边的少年:“这是……” “青城云端林延,见过玄江仙主。”林延回过神,急忙行礼。 仙主点着头,看一眼南清,再看一眼林延,脸上露出姨母般的笑,微微点着头:“啊,啊,原来是我们清清座下的大弟子林延小公子呀,哎呀,你不知道,你师父可宝贝你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见都不让我们见一眼……” 那边的南清又是一脸黑线。林延心里再次嘀咕:“这父子三人,还真是像啊。” 妄虚仙门玄氏一派,怎么连仙主都这么不正经。 玄然对着父亲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玄江仙主听了只是笑,南清本以为仙主会因为这件事情心中不快,如今看来,到是自己想的太多了。 “只是不太明白,仙人干嘛把秦望川复活成婴儿模样。”玄游发问,林延随即点头。 “当年替圻川仙门复活那人时,也是复活成了婴儿模样。”南清回复。 “咦!怎么这南清仙人像是心里有什么婴儿情节似的。”玄然说着。 “嗯……这倒确实。据说几千年前,子期仙人游历圻川时,捡到过一对双胞胎男婴……” 过往 http://.biquxs.info/

玄游之前没少参加九州的听学盛会,各家仙门子弟凑在一起,听听门派的长辈们或聊一聊修炼心得,或谈谈九州各家仙门的过往历史,其余的时间便是众家子弟聚在一起闲聊九州八卦。子期仙人是平素里谈资的人气主角儿。说到她曾经参加九州逐日之战,战场上身披白色战袍,所过之处,不费吹灰之力,便可血流成河,何等的恣意潇洒。说到她爱憎分明,曾经两手空空,没有一件武器傍身,凭一己之力灭掉一家仙门,换了如今九州仙门的格局。说到她的灵力修为何等高强,逆天改命,起死回生,不过就是转转手腕和几句咒语的事。子期仙人在九州名声不甚好,亦正亦邪,亦善亦恶。曾经因为帮助别人起死回生,深受九州仙门诟病,说是什么,这样诡谲的仙术有违万物生长的规律。那些表面正派,痛心疾首的人,一边恶语批判着这仙术,一边又眼巴巴地跑过来求子期仙人帮忙复活自己的人。每每这样的人前来求助,子期仙人总是出奇地热心帮助,那些由不屑、厌恶到谄媚、卑微的转变让她觉得甚是有趣。看遍九州,也就只有像玄游这样未经尘世喧嚣侵染过的无知少年郎会因子期仙人超凡的修为灵力而对他钦佩不已。若不是因为染林仙窟大多有去无回,玄游真的想一睹子期仙人的风采。 听着父亲说起自己偶像的过往,玄游眼睛一亮,坐直了身子侧耳倾听。 玄江仙人活了十万年,有些东西这些年轻小辈闻所未闻,他倒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只听说子期仙人和圻川仙门颇有渊源,但是过于具体的就不得而知了。传闻说子期仙人在圻川仙门的琅琊仙境里捡到过一对双胞胎男婴。子期仙人一生孤傲,未曾动过凡人之心,男女情爱,父母之爱,朋友之爱,在她眼中不过尔尔。她在九州地界儿上名声亦正亦邪,这邪就是来自她心狠手辣,为达目的,妇女,小孩,老人,连无辜的动物生灵都不肯放过。可此生,唯独对这两个男婴,褪下自己九州为尊的光环,如父如母,悉心照料,百般宠爱。据说后来,这两名男婴,一死一下落不明,子期仙人的痛心与愤怒可想而知。所以帮人起死回生时,总是复活成婴儿模样,大概就是因为心中对那两名男婴的思念吧。” 众人听罢,一片哑然。不想,这如此丧心病狂,心狠手辣的子期仙人,也会有这样干净单纯的凡人心思。玄游已经悄悄抹起眼泪,林延咬着下唇,内心复杂。 “男婴为何而死?失踪男婴可有下落?” “不知。无果。这算是九州最大的悬案了。”玄江仙人喝了口茶,连连惋叹。 话毕,又是一番沉默,众人坐着,皆在低头沉思,忽然刚刚那名把南清和林延带进来的小兵又急匆匆地闯了进来:“仙主,冥王的人来了,说是……说是……说是云蜃仙境藏了在逃嫌犯!”在逃嫌犯,说的就是林延了。玄江仙主听了话并不慌张,只是皱眉想了一下:“玄游,玄然带着清清和林延去凡间避一避。走密道。” “父亲你……” “冥王势力大不如前,妄虚仙门家大业大,他不会把我怎么样的。宽心。” 玄然点了点头,林延和南清对着仙主作揖行礼,仙主微微欠身回礼,于是,玄家二兄弟,带着师徒两人走密道便去了凡间。 “到底是给了我个什么罪名,要满九州的通缉?”在一处安全的树林里歇脚躲避时,林延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你不知道?在天宫当场掳走了一千多号仙门子弟啊。”玄然气喘吁吁,听到林延的问题,异常不解。不过话又说回来,这玄家的云蜃仙境明明就知道林延是个被全九州通缉的杀人犯,臭名昭著,大半个镇守九州的仙门世家都已经与他站在了对立面,恨不得将他活剐,尤其是耳能仙门,林延一人,几乎灭了他满门,这等风采,不免让人想起当年的子期仙人。林延现在任谁都要敬而远之,但他们见今日林延来了,还是热心款待,没有丝毫怠慢与嫌弃,可见,玄家人或是热情好客,孰是孰非有自己的判断,又或是太过相信南清,总认为,南清信任的人,他们自己也当然是可以信任的。 “当场?掳走?没有!我只是,我只是在染林仙窟的时候杀了他们,但不是掳走的。”林延后面的话说的越来越小声,往事每每提起,都是一遍回忆,都是有让心脏在利刃上狠狠地划过。 南清抬起头,听了林延的话忽然皱起了眉头。看他的样子,本来想问什么,但是想了想了又闭上了嘴。求子期仙人办事,必定是要满足她的一个要求,按照子期仙人那样荒唐的性子,提出一个杀掉这些人才能复活秦望川的要求应该并不稀奇。不用再确认了,多说一遍,也是多伤一遍这个少年的心。 “杀的人是什么颜色的衣衫?” “青色和青绿色。”本来自己也不确认,毕竟疯魔之时作出的举动,看到的东西,都会被自己任意幻化,且即刻忘记,只是后来子期仙人逼迫自己看光幕的时候才确认下来,那晚死的,真的是冥王的下属军队子弟和耳能仙门的人。 “嗯?不应该呀,在场的人都看见了,刺伤那个人的肩膀,流出的真的是蓝色的血。”玄游说。 “你当时可在场?”南清问玄然。 “在。” “体貌身型,武姿动作,气场灵力,佩剑刀法,可都一样?”南清边说着,自己的佩剑钟南便自动脱鞘而出,几乎是同时,林延的目沙也脱鞘而出,两人对打,这样的顶级佩剑大打出手,况且双方一个是名震九州的剑法高人,一个是初出茅庐令九州闻风丧胆之人,这场景,实在是难得一见。玄游在一旁看得入迷,不自觉地舞动着身体想学个一招半式。 “看清楚了。一样,丝毫不差。” “那人有什么除此之外的特征。” “鬼面。是鬼面。”鬼面人算是九州的一个忍者组织,专门培养顶级杀手,他们的灵力不高,但是说起杀人的功夫,刺死,毒死,吊死,绞死,淹死,各种死法,一应俱全。鬼面人最大的两个特点,一个是忠心耿耿,对主人忠贞不二,一个就是致死佩戴鬼面,若有违反,自行赴死。 “子期仙人。”南清喃喃道。 “按理说,以她的修为,给人易个容化成林延的模样不是什么难事,但是毕竟自己唯一的手下就是鬼面人,又一生不能脱离鬼面。大摇大摆地带着鬼面来冒充看来也是无奈,不过可能也会让人觉得,林延躲藏,化身成鬼面人,转移别人的注意力,让他们找人的时候从鬼面人组织抓起。”玄然分析的头头是道,倒是他弟弟,站在一边,不知道在聊些什么。 南清扯开林延的衣领,露出左侧光滑却负伤的肩膀,眉头紧皱:“果然。” “咬痕?不过也是很像了,这子期仙人,做戏真是要全套呀哈哈哈哈……”玄然凑过来。当日在天宫,那鬼面人来撸人的时候故意被人刺了一剑,而林延去染林仙窟时也被子期仙人养的神兽咬了一口,位置相同,难以分辨。 “痛不痛?”南清皱眉看着林延,林延摇摇头。南清见玄游也凑过来,急忙把衣服扯了上去,像是怕被人家看了去。 “切,真是小气。”玄游又像平时,嘟嘟囔囔没完,“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这位子期仙人向来想杀便杀,这次干嘛要栽赃嫁祸?真是难解。” 探索 http://.biquxs.info/

“什么啊,什么,你们到底在说什么?”众人围在一起,南清、林延和玄然一人一句,面面相觑,点到为止,一个眼神,那些没有说出的话,没有说出的情节大家都已经懂了,只有玄游那个小可怜,杵在一边,这边看看,那边看看,三人一人一句,到最后简直是把他说的糊涂了,在一边捋着头发,什么也听不懂。 “子期仙人掳走了那一千多号子弟,且栽赃嫁祸给了林延。”南清对他解释。 “啊?不可能!子期仙人在九州想灭掉一家仙门,谁敢说一个‘不’字,且以她的性子,如此的敢作敢当,还会怕我们讨伐么?”玄游一听有人说了自己偶像的不是,心里千般万般个不愿意,林延抬头看看他,少年皱眉嘟着嘴,若不是自己现在身处这样的境地,实在是没有什么多余的心思,他倒真想过去摸摸他的头,毕竟这少年如此可爱。玄然看了林延一眼,怕他心中不快,但是这样护着自己崇拜的人的心思,林延比谁都感同身受,谁若是讲了南清一点不是,他必定是要好好地找那人算账的。 “是啊,这也是我们的疑惑呢。”玄然说完,低头好一阵不语。 “那子期仙人栽赃嫁祸给林延干嘛呢?想让九州都与他为敌?想让他声明败坏?想让他死?”玄游仍是不放弃的,想尽力找出什么证据说辞,好替偶像摆脱那莫须有的罪名。 “死——倒是不可能,想让一个人死,对子期仙人来说,不就是动动嘴的事吗?”玄然随即就否定了最后一个猜想。 “那便是想让九州都与我为敌,想让人人都对我敬而远之,想让我一生孤独无依。”林延垂着头,额角的两缕发丝垂下来,顺着他的呼吸,一动一动。 “干嘛要让你这样啊!林延,子期仙人与你有什么过节吗?”玄游侧着身,拿自己的佩剑浪一对着身边的那棵柳树敲敲打打。全然没有看到林延那垂头丧气的样子。 “或许是因为我的身世吧……蓝血族,在九州仙人们的眼里,便就是这样粗鄙卑贱吗?”林延的那两缕发丝垂下来挡住了自己的脸,南清撇过头看了他一眼,然后默默走过来,站在他身边,捏了一下他的右肩:“不要多想。” 玄游那少年见听林延的语气不太对劲,终于算是回过神,知道自己说话应该注意些,便把浪一重新抱回怀里,朝着林延走过来,在他面前犹豫了一会儿,不顾南清恶狠狠地瞅着他,战战兢兢地勾上他的脖子:“林延,我以后叫你‘延延’好不好?这个名字很好听呢,你知不知道,我第一眼见你,就对你很是喜欢,觉得我们一定是会有缘分的。以后你要常来云蜃仙境做客,我父亲,哥哥都喜欢你,我们可不可以都叫你‘延延’呢?” 南清停了玄游那番腻言腻语,心里一阵作呕,闭眼皱眉,直想扶额。 “哎哎哎,行了行了。”玄然见弟弟那个样子,大概也是觉得丢人,过去把他那只不安分的胳膊硬生生地拽了回来,然后把玄游挡在自己身后,自己攥着林延的胳膊:“林延,子期仙人做事一向不需要理由,她的丧心病狂九州尽知,对你如此,多半有只是因为她今日觉得无聊了。南清说的对,你不要多想。” 林延被三人围在一起,抬头看看大家,鼻子有些酸。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话用来林延身上实在是有些不妥的,林延总觉得自从自己从青城云端出来,就变得格外的容易伤春悲秋,从前在云端野生野长,嬉笑怒骂,唯独就少了悲。从前吃了豹子胆,南清练剑读书这种正经的时候,林延也常常嘴贱,笑嘻嘻地调戏他师父一番,然后被罚跪,罚站,不但不思悔改,反而贱兮兮地思考下次又该怎么去套他。或是有的时候,和离南,为了谁多吃一个果子,多洗一件衣衫,沐浴少用一桶水的事情,吵得整个青城云端的生灵不得安宁,每当那个时候,有些白尾的狐狸就成群结队的跑过去劝架,大家“吱”一声,围着两个为一点小事吵得面红耳赤的公子,这场面看上去,也很是壮观。从前青城云端的林延,潇洒自在,活泼外向,远不是如今的样子。 忽然,玄然手中出现一个桃花幻影,然后在他掌中旋转了几下,便慢慢消失了,玄然面露轻松:“那些人走了,父亲和仙境无碍。” “现在便可回云蜃仙境了吗?”玄游问道。 “九州不可再回。”回去?等着冥王的人跳出来,把自己的宝贝徒弟拐回天宫?南清自然是舍不得的。 “那要去哪?” 玄然低头想了一下,忽然面露欣喜,看似像是已经想到了对策:“走,去季北。” 之前说道,妄虚仙门的仙主玄江有一位民间挚友,是个诗人,却也十分精通药理和历史,此人名作苏木凉,虽是个凡人的身子,但是思想境界却远超凡人。玄江仙人和这位苏先生交情匪浅,把自己的底细一五一十地都说了出去,且常常带着自己的孩子前去拜访。这位苏先生呢,虽然每天见的都是只有在戏本子和画本子里才能见到的神仙,却没有一点惊讶,一如往常的待客送客,看待他们,就像是看做平凡普通的人。若是换做旁人,夸张一点,疯了都有可能。可能也就是欣赏他的淡定这一点,不会给自己添麻烦,且多了个好友谈心,玄江仙人才时不时地往民间跑,甚至为此修了密道。季北,就是这位苏先生的老家。 苏先生靠着在朝廷做官换来的那些银两,修建了一座很是普通的府宅,南清一行人敲门,片刻,有一门童轻声拉开一角,看见人堆里站着自己熟悉的人,很是高兴:“玄家的公子来了!带着朋友么?” “是。苏先生在吗?” “在的,公子请进吧。” 南清众人在厅堂等待了片刻,一会儿,有一穿着紫色长袍的的人从偏殿走出来,脚步匆匆,很是轻快。那人头上一柄铜色发簪,卷束得很是慵懒,眼角一颗痣,生得千娇百媚,但也不是那种粗俗的娘里娘气,总之比起男人的阳刚,女人的阴柔好像是更适合他,苏先生天生一张神色忧郁的脸,眼角微微下垂。看上去要比玄江仙人年轻一些,若是以民间计算年龄的方法,那这位苏先生看上去左右不过四十岁。 “玄然和玄游来了,这次带了朋友?” “南清。”南清欠身。 “林延。”林延抬手作揖。 “苏木凉。”苏木凉欠身。 众人聊天,玄然只是透露南清和林延要在这里多呆些时日,旁的事情一概没说。倒不是说什么不信任,只是这些凡人,本该就是不要插手仙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知道得过多,也是给人家心里添堵。苏木凉也并不多问,很是客气:“我这府宅比不上仙境,只请两位公子不要介意。”聊了一会儿,苏木凉说还有一些公事没处理,便让大家在这宅里随意看看。 见人走远了,南清问:“玄然,令尊与这位苏先生相识多久了?” 玄然回到:“一千多年。” 心路 http://.biquxs.info/

“一千多年?凡人?”南清惊奇道。 “啊啊,忘记跟你说了。咱们仙界每隔五百年不是有一个诛仙别吗,清剿这些年来在仙界犯过大错的神仙,这大错,要么是侵犯冥王权威,意图谋反,要么是大开杀戒,伤人过多,嗯……就是你徒弟这样的。或者就是违背仙界人间的自然发展,逆天改命,颠倒黑白——反正你就这么想,子期仙人所做的桩桩件件都是被诛仙的理由。一千年前,仙历九月初七,上一届州主星雷在天宫的将离台举行诛仙别,当时有一名少年,名作莳彦一,也就和现在的林延一般大。那少年可真是声名远扬,令九州神仙闻风丧胆,杀人如麻,心狠手辣的名声都给传到凡间去了,后来仙界讨伐,出乎意料,不过四天,那小魔头真的就乖乖带上了手链脚链,最后终于上把他送上了将离台。但就在举行诛仙别的那天,这少年捣蛋祸乱的情绪又上来了,把天宫好一顿胡搅,然后逃到了凡间,不知所踪。然后九州仙门世家联合其他一些散乱的仙门对他讨伐,我父亲就是在民间的时候受了他一剑,不省人事,且与妄虚仙门的其他子弟走散,最后被一民间诗人救起,也就是苏先生。当时,望莫仙门,圻川仙门和妄虚仙门是三大讨伐的主力,所以三家的仙主都被那小子给一一报复了。十日以后,莳彦一刺向我爹时,苏先生替他挡了一剑,奄奄一息,家父从回春仙门求来良药,苏先生便有了长久的寿命。自那以后,家父与苏先生便成了挚友。” “什么良药?” “嗯……这良药可以使将死之人回生,延年益寿。当时,耳能仙门还没有像现在这般成为冥王的走狗每日净是炼制乱七八糟的丹药,不赝仙人还是以天下百姓为先的,说起使将死之人回生,没什么比得上耳能仙门的丹药更好用,延年益寿嘛……神仙寿命二十万年,只求不要活够了,谁还要延年益寿啊。所以回春仙门的这药也就没什么用武之地了,赶巧,让苏先生给用上了。” “延年益寿?也不至于一千多年了,还是这样精神矍铄吧?” “嗯,我也奇怪呢,回春仙门说顶多也就是两三百年。或许是先生救过神仙,仙界的命师给他改了命吧。” 两人边说边往客房走去,那两名少年推推搡搡,打打闹闹地走在前面。苏先生家里的侍女平日里见了那么多神仙,按理说也应该算是见过世面,可是见到这四位公子,一起走来,英姿勃发,丰神俊朗,个个貌若潘安,气质非凡,还是不由自主地面红耳赤,浅浅地问候过以后,便羞红着脸,嘻嘻闹闹地跑开了。众人浅浅地回礼,南清面无表情,玄然也对这个早就习惯了,这种女孩子家害羞的情景林延还是头一次见,眨巴着眼睛,不知所措。倒是玄游这少年,明明年纪最小,可是撩妹的把戏却是最足,他用浪一敲了一下林延的背,对他眨了一下眼睛:“瞧好了!” “嘿!这位姐姐,玄游有一个问题想请教姐姐。”玄游嗓音甜甜,又特意把自己弄的十分乖巧,那些侍女们一听,耳朵就泛红了。 “小公子请说吧。” “这附近最近的鲜花店该怎么走呀?” “出了大门右拐直走,见一红色招牌上写着‘恒盈酒楼’拐进那条街,有一鲜花店,名叫‘忘情’便是了。” “不对吧姐姐,我看这附近最近的鲜花店就在苏先生家里呀,不然怎么会有像姐姐这么美丽动人的花呢。” 众侍女“哎呀哎呀”地叫着跑开,只留下残留在原地的一些脂粉香气。玄游大获全胜一般,回头朝三人笑着眨着眼睛。林延从前在青城云端撩拨师父和离南,也就只会打打嘴炮,说些不正经的话,装出一副花花公子的样子,可真到了这种实战演练的时候反而束手无策,玄游说出那番话的时候,他竟然跟着那些女孩们一起红了脸。玄然看自己的弟弟如此不正经,实在是有损仙界颜面,走过去提着他的耳朵,拿着自己的佩剑平恶去打玄游的屁股。 “歪理,不可学。”南清见林延目瞪口呆,实在是有些担心。 “知道了,师父。” “哈哈,哈哈,哈,也不知道这小子随了谁,一天到晚的,这么不正经。”玄然揪着玄游的耳朵,对着师徒两人尴尬地笑着。 南清白他一眼,心里骂道:“随谁?你们玄家一家上下,大大小小,哪有个正经的?” 苏先生陪着众人吃过晚饭,简单地聊了几句,大家便各自回屋休息了。这位苏先生看来是个冷性子的人,和南清差不多,只是在朝为官这些年,学了些人际相处的道理,多些客气罢了。南清对这位苏先生倒是印象不错,但仅仅是因为这位苏先生话少,性子冷淡,但人看上去倒是个好人。 今夜月光如水,林延睡不着,出门吹风,屋外面正冲着庭院花园,木头柱子搭起的蜿蜒小桥,小桥之下流水,苏先生的宅子不大,所以这流水不过就是贯穿府宅的一条小溪,木桥旁竹林掩映,海棠花开,这番景致,虽不是富贵堂皇,却也别有雅致。 “在想什么呢?”玄然悄悄地从另一间屋子里出来,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林延身后,手里拿着两壶酒,一壶自己已经打开了,另一壶递给了林延,林延想起曾经在青城云端,师父不许自己沾酒,便摆手拒绝了,但玄然不顾,硬生生塞了过来。 “没什么,就是……家族的事情罢了。” “想蓝血族被冥王屠族的事情吗?” “你们都知道吗?也对,毕竟蓝血族在九州臭名昭著,被屠……九州之人都会庆贺的吧……”林延说完,喝了好大一口酒,从前自己在青城云端的时候,只是偷偷地喝一小点,对酒味不大适应,刚刚又喝的过猛,咳嗽起来。 玄然一边替他拍背,一边说道:“当日去天宫,是想复仇?” 林延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只是想听他亲口说出来。要个答案罢了……” 苏先生的府宅入夜之后变得更加安静,四下里只有竹林里传来阵阵蝉鸣,还有一些飞虫振翅的声音,小溪从自己脚下流过,“哗啦哗啦”轻声响着,不远处就是夜市,人群嬉闹的声音远远地传过来,像是水声。 玄然沉默良久,问道:“今后打算呢?复仇?” 林延怔了一下,好像自己也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他低头看着从自己脚下簌簌流过的溪水,自嘲似的笑着:“复仇?我手上那么多条人命,满手血腥,说起复仇,最该被万箭穿心的人应该是我才对吧?” “恨吗?” “恨。” “愧吗?” “愧。”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事情桩桩件件,完成一件是一件。若恨,那就自己去要个结果,若愧,那便弥补偿还。” 林延望着水中的自己,眼中有泪。 “玄然……前辈……”林延忽然抬头,眼神迷离,一下子栽倒在玄然怀里。 “哎?你这孩子,这么不经灌呢……”玄然把他扛回屋里,看见南清满脸黑线地坐在那儿,他不好意思地笑笑:“不好意思啊,出手太重,这孩子竟然醉成这个样子……但是你拜托我的事情我可都办好了!” “那也没让你灌他酒。”南清替林延脱掉靴子。 “酒后吐真言,你不是叫我去和他谈心吗?再说了,我哪里灌了!这小孩,执拗的性子那么随你,怎么就酒量就不随了你呢。” 南清替他理好被子,不讲话。 “师父,师父……”林延撒起酒疯没想到这般可爱,胡话不说,只是死死的抱着师父的胳膊,一个劲儿地喊他。南清躬着身子趴在床边,那小子力气没想到这般大,手想抽都抽不出来。 玄然站在一边幸灾乐祸,看着南清这个“徒儿奴”觉得很是好笑:“唉,南清,你交代我的话我都说了,但是我就是好奇,你干嘛不自己跟他说?” “蓝血族一事我骗了他,且我与他是师徒,我怕他会顾忌。” “那些话,对他,有用吗?” “林延聪慧,他会懂的。” 征程 http://.biquxs.info/

昨夜客房两间,玄然和南清睡一间,玄游和林延睡一间。天刚蒙蒙亮,南清令人发指的生物钟就催促他快些起床,他整好衣衫,束好头发,贴心地把玄然也叫了起来。虽然两人从小玩到大,彼此很是熟悉和习惯,但是每每到这被叫起床的时候,玄然还是忍不住地一身起床气,孩子似的伸着两腿去蹬,结果落了个空。 “我去花园练剑,快些。”南清说完,头也不回地便出门去了。留下玄然一个人骂骂咧咧地从床上爬起来,头发散乱,衣衫不整,穿着个单薄的内衬便推门出去了。 “玄然前辈!”今早真是惊喜不断,这师徒两人一天到晚跟打了鸡血似的,晚上不犯困,白天不贪睡,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还天天都有十足的精气神儿降魔打怪,力气多的用不完,好像多睡一会儿就是浪费生命似的。 “早……早……啊林延。”玄然忽然想起自己现在这副衣衫不整的样子,觉得有些失了风度。虽然在南清面前自己几斤几两被看得很是清楚,但是在小辈们面前,自己毕竟是仙家英雄榜上排名第六,有头有脸的人物。风度仪容,正经样子还是要有的。 “前辈,林延有话要说。”林延压根儿就没有注意到他的样子。 “啊,行……对了,昨天晚上就想跟你说了,不要叫前辈,多生分啊,叫玄然哥哥吧……”玄然说到这,脑子里忽然闪现过南清打翻醋坛子时那张凶神恶煞的脸,咽了口唾沫,接着说,“算了算了,还是叫前辈吧……” “昨夜玄然前辈说过的话林延都记住了,林延多谢前辈指点迷津。”林延说罢,抬手作揖,深深鞠了一躬。如今是人间的九月时节,早上有风,吹动着少年的发丝,他好像是在这里等了许久了,睫毛上沾了些露水,少年背后是早上刚刚升起的太阳,他逆光站着,眉头舒展,笑容明亮,微微露出左边的那颗虎牙。恍惚之间,像是又回到了青城云端,回到了当时在云端那个明亮开朗的自己。今日看上去,不知为何,总觉得这少年给人的感觉有些不一样了。 玄然笑着对他点了一下头。 “啊,前辈,还有一件事,想问。” 玄然看着他。 “昨夜醉酒,我……我……我做了什么?”少年支支吾吾,神情有些羞涩。 玄然眼睛一转,“啊”了一声,这声“啊”可真是千回百转,曲调悠扬,别有深意。玄然那老狐狸不正经的劲儿又上来了,掩面惋叹,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声音带着哭腔:“林延,我对你真是太失望了,你怎么能对你师父做出那种事!没想到……真是没想到……”玄然扶着额,边说着边回了房间,转过身时还偷偷笑了一下,留下那可怜的少年郎一人怔在原地,手足无措,如临大敌,面红耳赤。 “玄然前辈!我到底干什么了啊?”林延咬着下唇,快要疯了。 花园里传来仙剑飞腾时“嗖嗖”的声音,林延回头一望,见一个白色的影子在一片绿中来来回回,上上下下,便知道是师父早起练剑。林延攥了一下拳头,心里一横,迈开步子便往花园里走。钟南忽然朝自己飞过来,林延躲剑,一个转身,举手握住了剑柄。 “起了?”南清对他勾了一下手指。林延见师父那举动,忽然想起刚刚玄然前辈的一番话,不争气的脸又红了,但是转念一想,师父大概是想要自己把剑递过去。 “起了,师父。”林延边说,边举手用力,钟南朝师父飞了过去。 “有话讲?”南清见林延那样子有些奇怪。 “我……我……昨夜醉酒……玄然前辈说……说……我……对师父……做了……做……大不敬……不敬……的事……林延……我……来来来请罪!”林延脖子都红了。 南清见他的样子,一不小心没憋住,“噗”地一下笑了出来:“玄然向来不正经,他逗你的,你什么都没做,不过就是抱着我的胳膊不撒手罢了。” 林延仍是满脸通红:“那也是不敬。林延错了,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南清转过身,笑了一下,然后回头对他,又是满脸的正经:“拔剑,练功了。” 早膳用了一半,苏先生便急急忙忙上早朝去了。众人围坐着,南清醉心于挑出自己手中包子里的肉丝,玄然还是因为大清早被南清叫起来的事情不愉快,闷头扒着饭,话也不讲。玄游和林延坐在一起,过于热心得给他夹菜,林延碗里满满当当,笑着婉言拒绝。 忽然有一看门小生上来:“公子们,有客来访,说是找南清公子。” “劳烦让他进来,是我朋友。”南清表情淡然,并无吃惊。 那小生应和着退下,玄然来了精神:“哎哎哎,谁啊,谁啊。” 南清平素里并不是个小气的人,但是只要是关于他宝贝徒弟,他就变得异常小心眼且孩子气,为着今早玄然挑逗林延的事,瞅了他一眼,并不讲话,玄然“切”了一声,撅着嘴,低头扒饭。 “公子。”神秘来客站在门口处,低声唤着南清。 “来了。” “离南?!”其余三人停下吃饭的动作,望着门口那一身玄衣的人大吃一惊。 要说这南清也真是个狠心的,带着自己的徒弟出门办事把随从扔在荒凉凄冷的青城云端,随手施了个法术,让离南不吃不喝孤零零地一睡就是三天三夜,今天早上自己忽然良心发现,远程施法把离南叫了起来,脸不红心不跳,发个定位,让人家巴巴地跑来季北找自己。见了面也没个道歉的脸色。其实解释什么的倒也不必,毕竟从南清出生起就是离南跟着自己,说起默契,抵得过世界上的任何人。他不说,他也不问,他们自有自己的道理。 领着离南进来的那小生面露难色。 “不必忧心,今早我已跟苏先生打过招呼了,他不会怪你放人进来的。” 小生面露感激,连连作揖:“我家先生不喜人扰,平素里最烦我们随意放人进来。多谢公子体谅。”说完转身便走了。 玄游给离南倒了杯茶:“南南,你吃过了吗?要和我们一起吃吗?”玄游果然是年纪轻轻什么都不怕,什么也不顾及,只要不是自己应该叫父亲母亲叔叔阿姨伯伯伯母舅舅舅妈之类的亲戚,比自己大的小的,或是平辈的,他都能恬着脸,腻腻歪歪地叫人家名字最后一个字的叠音。众人很是好奇,若是有一天他碰上了自己的偶像子期仙人,会不会叫人家“期期”。 离南笑着对他摆了摆手。 “公子,来的路上,发现城南有异样。” “是何异样?” “城南郊区有一户姓汪的人家,原本是住在京城的大户,但是汪家主人几年前做生意失了诚信,坏了名声,生意渐渐没落,便转而搬到了季北南的郊区。汪家凭借着自己曾经打拼事业赚下的钱还有积攒的些许人脉在季北这样的小城里自尊为大,横行霸道。一个月前,郊区的农人便向官府告状,说每到入夜,夜汪家的主人便会偷偷潜入自家的鸡舍偷鸡,因为顾忌汪家的家大业大,不敢当场抓获。当时官府奇怪,汪家再怎么落魄也不至于去干这些偷鸡摸狗的事情,以为是农人平日里受尽欺压,随意编了个罪名嫁祸给他罢了。可过了没几日,越来越多的农人跑来官府告状,县太爷拗不过,带着人去汪家质问,可是到时却发现汪家的大门敞开,府宅内的人全都不见了。但是府里的东西倒是件件完好,不像是逃了。事情一直拖到现在,汪家的人至今也下落不明。” “何处打听到的?” “衙门捕头,酒家小二,城南农夫,还有忘情鲜花店的老板。” 玄游一口水喷了出来。 南清撇头看了他一眼,继续问道:“说辞一致?” “不全相同。捕头明了,农夫简略,小二添油加醋,老板……并不想搭理我。” 南清听罢,抄起钟南起身,对众人淡淡地说:“走,干活了。” 苗头 http://.biquxs.info/

玄游一口饭还没咽下去,含糊不清地问:“干活?干什么活呀清清?” “季北这片是苏先生的辖地,我们在这里白吃白住这么多天,如今人家碰上了难处,自然是要好好帮助的。”林延接过话,拿好佩剑站了起来。 “这话说的不错。果然还是你们师徒二人最有默契。”玄然一手抱剑,一手拉起旁边醉心于吃饭的玄游。 五个人拿好各自的佩剑,出了苏宅,往城南的方向去了。 虽说是这些年汪家没落了,但也不至于把宅子选在这么一个荒僻的地方。来来往往进出季北,车马行人恰好走的是旁边那条路。苏宅的府邸被花花草草掩盖在角落,若不是有意去寻,单看从草丛中露出来的那一角,大概真的会觉得那就是一个坟堆。自从汪家出了那种蹊跷的事,他家旁边那条进出季北的主干道也没人愿意走了,大家宁愿绕远多费些功夫,也不愿意走这条道沾了晦气。原本就寂静无声,现在少了远处的车马喧嚣,汪家宅院像是一座鬼城。众人寻了许久,也没找到平日里汪家的人进出府宅的那条小路,只能拿着佩剑敲敲打打,让花草折着身子给自己让出一条路。 众人在汪宅门前逗留了一会儿。 “气场正常。宅内,有人的喧嚣声。”离南闭着眼睛,此刻汪宅门内的情景全都一清二楚地展示在他的面前,“但是……我……感知不到。” “感知不到什么?”玄游紧紧抱着浪一,很是着急。 “人。” 玄游此前并未好好见识过离南的冥想术,也不知道他的冥想术在全九州连子期仙人也无法比拟,看着这个平素里最是喜欢嫌弃自己的离南,想着他刚刚说的那番自相矛盾的话,觉得自己终于算是有了好好寒碜他一番的机会,于是抱紧浪一,撇了一下嘴,上前推门。双手刚要用力的时候,大概是忽然记起了仙门世家子弟的礼数和规矩,于是尴尬的咳了一声,敲了敲门。 咚咚。 本来就是想做做样子的,根据传言,汪家府宅里的人都平白无故失踪了,谁还跑回来给那傻小子开门。玄游敲完便也觉得自己八成是傻了,心里估计着这会子身后那四个人是不是在笑话他。他正想着,门忽然“吱呀”一声开了,漏出一道缝,缝里探出个脑袋,那人装扮是家仆的样子,大概是觉得有人扰了他们的清静,表情很是难看,皱着眉,昂着头,眼睛眯成一条缝,恶狠狠地瞪着玄游,半晌,挤出两个字:“干啥?” 玄游倒吸一口冷气,吓得后退了两步。看了那人良久,一句话也没说。 南清看着开门的那人,气色红润,神情自然,举手投足并无异样,想起今早离南说过的传闻,皱紧了眉头。玄然心里骂了句娘,回过神来,一抬手,用着仙术便把玄游给拖了回来。那门一开,林延便像条件反射一般警惕的举起目沙,向前一步,挡在众人面前。离南眉头紧皱,欲言又止。 “这位小哥,我们想找一下汪家家主。”南清也向前走了一步,大概是个子高些,腿也长些,总觉得这一步比林延的大,于是南清顺势把林延和众人挡在了自己身后。 “不在。”那看门的小生看上去不想多说话,报完两个字,便低头想关门。 “生意上的,赚钱的事。”林延对他喊道。 那看门小生听罢犹豫了一下,拉开了大门,示意让大家进去,头也不抬:“等着。” 汪家府宅远不像传言那般,什么深更半夜偷鸡摸狗,什么一夜之间无影无踪,什么顷刻之间家破人亡,今日真正到人家府宅里见了,虽然是个落魄的香料商人,却也是能称得上家大业大,院内的宅邸修的气派豪华,花花草草也是被修剪得格外精致。什么小桥流水,什么花草假山在他汪家府宅里一应俱全。果然是家大业大,刚刚用过早膳,众人便开始忙着筹备午餐,仆人侍女来来往往,见了他几位客人头也不抬一下,只顾忙着自己手里的活计。 玄游此时此刻又想作妖,利用自己的绝世美颜和乖巧品行,去那些侍女嘴里套些话,他见一侍女提着水桶匆忙过来,便把浪一挡在他面前,顺手接过侍女手中的水桶,哎呀哎呀地叫着:“你看看你看看,怎么能让姐姐做这么重的活。” 那侍女不说话也不行动,只是低头看着地。 玄游大概意识到自己“姐姐杀手”的名声不保,便把自己的样子和声音弄的更乖巧了些:“姐姐,你们家家主这是去哪里了呀?” “不知。”那侍女淡淡地回道,说完,接过水桶便走了。 看门的小哥回头一看发现众人没有跟上来,心中有气,骂骂咧咧地折回来,对着那边愣在原地的众人喊道:“过来!”众人便回过神跟了上去,小哥把大家领进待客的大厅,转身就要走。 “小哥,请问你家家主何时回来?”林延问他。 “不知。” “那我们要在这里等到什么时候啊?”玄游日常发牢骚。 “不知。”那小哥的话语音调远没有他的表情丰富。说完两字,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玄然在心里骂了句,怀疑汪家的都被南清传染了惜字如金的病,能少说便少说,像是多说一个字便会要了他们的命一样。大家在带客厅被安顿了下来,静心等着明知道不会来的家主。玄游实在是跳脱,这会时候,居然会想起来刚刚在门外离南说的感知不到宅院内有人的话,便面露欣喜,阴阳怪气地对离南说:“南南,你看看,这就是你感知不到人啊?偌大的宅子,明明乌泱泱的全是人。” 离南除了秦望川,向来不喜欢和小孩子至气,脑袋撇向一边,看着南清。 “离南说的对。”南清主持公道。 “嗯?”玄游脸被打得很是响亮。 “他们……不是人。” 大战 http://.biquxs.info/

“哈?”玄游心里一紧,一只手握紧浪一,一只手攥住玄然。 香料老板家里的茶果然也是特意挑选过的,淡淡的透着茉莉香气,很是合南清的口味。玄游话真是过多,醉心于品茶的南清今日的话说的已经到了上线,他转过头看了林延一眼,林延一怔,然后对着南清点了点头,转身对玄游说到:“那些家仆和侍女并非真的是人。一眼看去,虽然他们神情生动,面色红润,举止自然,但是你有没有注意到,他们说话只说两个字?” 玄游似懂非懂地点了几下头。 “话说多了就会漏出端倪。这些是品级比较高的僵尸,是被灵力高强的人操控的。虽然外貌和行动与常人无异,但是他们的舌头可是倔强得很,就算是子期仙人下凡,也操纵不了他们说话。你若现在从屋外揪过一个僵尸来,让他们说一句超过三个字的话,便会很容易就察觉出他们的磕磕绊绊。操纵他们的人控制了他们残存的意识,所以每次只说两个字。” 玄游眨了两下眼睛:“你说他们是僵尸?” 林延点了点头:“而且是为我们准备的僵尸。” 玄游又眨了两下眼睛:“怎么说?” “别人来瞧,汪家府宅空空荡荡,我们来瞧,个个活蹦乱跳。一口气操纵这么多僵尸很不容易的,费了这么多修为,就为了给我们看看,看来我们对于这个幕后操纵的人很重要。”林延转过头看着南清,眼神里是想要得到肯定的渴望:“对吧,师父?” 南清低头喝茶,并不理他。 玄游年纪小,虽然从前在云蜃仙境里修炼幻术功课做得很是不错,但是真刀实枪地上阵杀敌也是从来没有干过的,今日遇到这种事,担心害怕也很正常。对于这满宅院的不明物体,简短的恐惧和不适之后,便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端坐在椅子上,闭眼默念了一遍妄虚仙门的克己经,努力地做了几个深呼吸,然后双眼目视前方,不再讲话。 林延看着他那一连串的动作,心中不免感叹,这位玄游小公子果然是从仙门世家里走出来的人物,很有妄虚仙门淡然处世,不惊不扰的风范。 屋里安静了很长一段时间,众人皆端坐,只有远处家仆侍女们忙里忙外的声音偶尔传进来。那种声音,不是众人在吵闹着,嬉笑着,说话的声音,而是鞋底触地,发出的摩擦声,还有什么东西相撞的声音。水桶翻进井里惊起的水流动,水桶载满水被抬上来“嘭”的一声被放在地上,仆人提着桶步伐变得沉重,一步两步鞋底摩擦着地面,菜刀劈下,透过鱼肉斩到案板上,生鲜下锅,惊起底油,“呲啦哗啦”像是萎了的鞭炮,菜勺在锅里把鱼搅得翻来覆去,金属相撞,声音像是被雾蒙着,不太脆的“咚”地一声,家仆侍女在庭院里站成一队,那道松鼠桂鱼从厨房递到待客厅,一个一个,经过了许多人的手。 “用餐。”一个穿着红衣的侍女撩开门帘,手里端着那道松鼠桂鱼。她低头在众人面前走了一圈,然后站在了厅堂的中央。 “抄家伙。”侍女站定,南清猛地睁开眼睛,双目怒瞪,一拍桌子,钟南腾空而起,自动出鞘,对着那侍女刺了过去。 松鼠桂鱼里多了一味食材,名作抄魂散。仙界九州,被当作禁忌的一品毒药。 众人跟着那声喝,纷纷抄起了自己的佩剑。 这些僵尸虽然品级很高,但总归来说就是绣花枕头一包草,比起那些最普通,最低级的僵尸,他们除了长得很像人,举止神态很像人以外几乎没有什么别的优点,战斗力还是那样低的可怜。不过,总归是死人复活成了僵尸嘛,生命里是很顽强的,轻易死不了。被刺了一剑,还能站起来接着走,除了难搞以外,这些僵尸大概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 众人解决完屋内的那一批,冲出门去看,屋外乌泱泱的,站满了等死的僵尸。玄然喊了一句:“天,这是全城的僵尸都过来了吧。”众人都在忙着作战,只有林延一个人站在边上,握着目沙的手不争气地打着哆嗦,剑尖瞄准了一个僵尸,刺出去它便是一个死,可是林延在这时,脑中突然回想起许许多多的画面,在青城云端,在染林仙窟,前前后后几千条生命葬送在自己手里,他们哭着喊着,求求林延放过自己。画面里的林延杀红了眼睛,忘记了自己是谁。 目沙所过,血流成河。 林延手一松,剑落了地,他抱头蹲在地上,嘴里喊着“不是”。 南清甩手一剑,十几个僵尸飞了出去。转身去找林延,见他的样子,心一揪,眉一皱,一手扔出剑,一手脱下自己袍子,扔过去,蒙在林延身上。南清的袍子加过结界屏障,一来帮他挡住近身的僵尸,二来眼不见,耳不闻,免得再想起伤心事。 林延躲在师父的袍子里,浑身是淡淡的草木香气,周围一下变得安静,眼前那些糟心的画面也一下子消失了。林延蹲在地上,慢慢调整着呼吸,闭紧眼睛默念了几遍静心的咒语,把脑子里的画面统统逼走了,或许是因为这个熟悉且让人心安的味道,或许是袍子递过来的师父身上的余温,林延觉得自己好像是没什么事了,过了一会儿,他慢慢睁开眼睛,然后掀起了袍子的一角,面前站着一个穿着黑色衣衫的人,上面攀附着龙凤双飞的纹样,林延再抬头去看,一怔,发现是冥王站在自己面前,勾起一边的嘴角,对自己笑着。 阴谋得逞,心中窃喜。 林延意识到什么的时候已经晚了,冥王忽然表情一变,眉毛拧起来,怒目而视,凶狠异常,手里的佩剑已经朝自己刺了过来。 “喂,林延,这是屠你全族的那个男人啊。” “动手啊,你要死了。” “复仇啊,蓝血族的冤魂怎么明目啊。” “杀了他吧,应该的。” 那些不知道从哪里发出的声音一瞬间像潮水一样的涌过来,没过了自己的胸膛,自己的下颌,自己的鼻孔,自己的头顶。 林延喊了一声,目沙脱鞘而出,朝那人飞了过去。 血溅在自己脸上,火辣辣的,滚烫的,腥臭的。 他睁开眼睛,看见当初领众人进来的那名看门的小哥慢慢地躺在了地上。眼神惊恐,面目狰狞。嘴里余音:“你竟然……”这是汪家府宅里的最后一个僵尸。就在这时,一群穿着灰色衣衫的仙家子弟从天而降,这作风打扮,一看就知道是悟觉仙门的人。 为首的那名子弟:“逃犯林延,凡人你也不放过吗?” 重演 http://.biquxs.info/

话说着,灰色衣衫的众人已经团团将他围住,手里一刻不停地滚动着念珠,发出木珠碰撞的“登登”声,像是林延刺向冥王时,那几千种鼓动声音在自己耳边的回响。 林延怔在原地。 “哎!不是!看清楚了,这些个都是些如假包换的僵尸。”玄然骂骂咧咧地拽着南清从人群中挤出一条缝,悟觉仙门的众子弟见了这两位天界儿的明星仙人,各各面露慌张,纷纷弯腰作揖,急忙退下给这两位让路。玄游和南清大摇大摆地走进来,站在林延身边。 “南清仙人,玄游仙人。”为首的那名灰衣公子对着两人抬手作揖,南玄二人也弯腰回礼。公子名作如真,是悟觉仙门仙主座下的大弟子,修为高超,品行端正,深受九州仙界的敬仰,为了表示尊重,众人多唤他如真仙祖。仙祖年纪轻轻,与南清一般大。长相秀美,气场不凡。给两位道过好,走到林延刚刚处死的那句尸体面前,俯下身,伸出两指抵在那人的脖子上停顿了一会儿,然后又抵在那人的额头上停顿了一会儿,抬头对着三位继续说道:“看清楚了,气场不会作假,这些是人。” 玄然在心里问候了一下不知谁家的八位祖宗,扶额感叹自己什么时候也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了。这些品级很高的僵尸生前与常人无异,不过只是说话磕绊,不过若你灵力高超,修为了得,也能微微感受到他们的气场死板。这些“人”死后气场与常人相同。唯一能辨别这些是人还是僵尸的办法就是听他们说话是不是磕绊,现在“人”死了,总不能再把他们叫起来说话一测真假吧,今天可真是倒霉到家,摊上了这么个“死无对证”。 “这些是品级很高的僵尸,死后气场不可信。”南清那句“不是我徒弟干的”还是憋在了肚子里。 “的确不可信。所以是不是杀了人,今日不可判断。”如真仙祖果然是个脾气好且脑子活的。 “那便没有证据说是林延杀了人了。”玄游那句“那你在这里叨叨个什么劲”也憋在了肚子里,毕竟自己面前站的名声享誉九州的如真仙祖和自己是一个级别位分的。虽说玄然向来不是那种看人下菜碟,以小欺大,恃强凌弱的人,但是自己迈出云蜃仙境,代表的便是妄虚仙门,若是坏了礼数规矩,自己在九州落下个没大没小的名声也就罢了,要是给家族抹了黑,父亲定是要打断他的腿。 “豫州归属悟觉仙门,凡间对应的地界儿自然是我们一并管辖。季北处在豫州的东南角,虽说是比不上京城繁华,但是向来安乐平和,从来没有过什么异相,也没有什么人在此处撒野为非作歹。今日午时未到,仙界悟觉仙门收到负责勘查巡视民间仙门子弟的求救信号,说是来了逃犯,大开杀戒,季北城南的汪家已经遭了殃。单凭尸体气场自然不能断定逃犯林延杀人,可是我自家仙门子弟的信誉,我敢担保。”说起坦诚大方,这位如真仙祖可真是甩出南清好几条街呢。同样都是护犊子,一个简简单单大大方方,要说什么便说什么,一个支支吾吾,拐弯抹角,“我信他”三个字简直比背出回春仙门十三万条药方还难呢。 这九大仙门各有一“最”,悟觉仙门占的呢,就是最不敢与之理论。他家子弟一开口,那真是令九州之人闻风丧胆,有理有据也就罢了,最可怕的是,悟觉仙门的子弟,个个能说会道,现编现说,一刻不停,絮絮叨叨,最后说服你的一定不是论据的合理性,而是论据的内容之丰富,之冗长,之没完没了。大家一致怀疑,悟觉仙门家的子弟,秉承的仙门精神——你不信,我不停。 玄然叹了一口气,和南清交换了一下眼神,玄然抓着玄游,南清抓着林延,最后剩一个离南孤苦伶仃的自己跟在后面,众人一个仙术腾空,说逃就逃。 “逃什么?倒像是我们做错了!”玄游边御剑,边对着他哥发牢骚。 “你没看出来啊,这是有人栽赃嫁祸啊,悟觉仙门各各都是九州名嘴,你理论的过人家呀!”玄然拍了一下他弟弟的后脑勺。 “延延,怎么每天都有人栽赃嫁祸给你!你到底干什么了?延延,嗯?延延?”玄游见没人接话,后头去找,一个分心,差点掉下去。 “专心!”玄然掰过玄游的头,站在他的身后,背着手,很是惬意。 林延此时此刻披着南清的袍子,站在他的身后,钟南飞的太快,他又不习惯这样的御剑飞行,总是在剑上站不稳,南清调整方向的时候,林延一个踉跄,险些坠下去。 “抓紧。”南清回头叮嘱。林延像是被夺了魂,乖乖的把手举起来,攥着南清身后的衣带。 “那明明……明明……是冥王的脸……”林延像是自言自语,不断的重复着。 玄然见林延神情严肃,觉得不太对劲,伸手一把把林延拽了过来,浪一身上又加了一份重量,开出现轻微颠簸,可怜了玄游,加紧施了灵力,累得满头大汗。玄然拿出陷梦笔,在林延身上扫了一下。陷梦笔是妄虚仙门的看家法宝,妄虚仙门子弟人手一个,不过根据拥有者的灵力修为,陷梦笔的威力也分为不同的等级。用陷梦笔描绘幻境,使人深陷梦中,便是这支笔名字的由来。不过陷梦笔也有别的用处,就像是今日这般,可以扫出梦境的残留,来辨别是否受过幻术干扰。 陷梦笔周身红光闪现,玄然黑着脸,神情严肃:“有人对他用过幻术。” 南清心里一惊,回头望他:“怎么会有人当着你的面使用幻术你却察觉不出来?” 妄虚仙门使用的幻术刚刚在九州出名的时候其实有八大派系,但是过了一段时间,便慢慢演变成了七大派系,被剔除的那个叫幻杀术,那幻术可真是个狠的,使用的时候不会被人察觉,且极难破解,若不是施术人自己收手,沉迷梦中的人恐怕一辈子都会待在自己的梦境里,成为一个活死人,幻杀术太过狠辣,且修炼此术极费心神,想要用幻杀术弄死一个人,差不多就是决一死战,同归于尽。就因为幻杀术对于施术人和梦中人都太过狠辣,于是被禁了。 “是幻杀术。”玄然意识到的时候,头皮发麻,感觉自己脑子都要炸掉了。 幻杀术的名号,南清也是略有耳闻,施术人若不是自己收手,梦中人必死无疑,如今他给林延留着生路,看来并不是想让林延死,那到底是处心积虑的在栽赃嫁祸什么呢? 圈子 http://.biquxs.info/

众人边御剑,边思忖着下一个地方去哪,反正季北是容不下他们了,只能现成地另寻别处,可惜了没法和苏先生打个招呼,好不容易来一趟,且在人家的庭院里叨扰了这么多天,本想着来汪家看看替他做些事情,分担些忧愁,谁知道最后竟然还是给他添了麻烦。此刻众人心中各有滋味,大家只是闭口不言,只能在心里默默感叹林延这孩子实在可怜,天生命烂,身上流淌着蓝色的血,被冥王盯上,被子期仙人捉弄,走到哪,干个啥,都要被别人栽赃嫁祸一番。因为他,九州被禁的一品毒药见过了,狠辣到被妄虚仙门剔除的幻杀术见过了,悟觉仙门的大弟子如真仙祖见过了,子期仙人的荒唐无理也见识过了。跟着他,倒是长了不少见识呢。 飞了一会儿,众人看了看下方的坐标,觉得应该是已经飞出了悟觉仙门的管辖地盘豫州,见下面漆黑一团,僻静十分,倒是个躲藏的好地方,便商量了一下,剑尖向下,随便找了个湖边丛林,安营扎寨,生起篝火,想在这里凑合一晚。林延坐在火堆旁的石头上,身上仍然披着南清的袍子,他把身体缩成一团,双手抱膝,漠视前方,不讲话也不活动,跳跃的火光映在他的眸子里,像极了他成魔时的样子。 南清在他身边坐下来,微微侧了一下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垂下眼睛,看着地面,两个人坐在那,沉默的像是石人。 离南和玄然离着他们远远地坐下来,看着他们,不愿意上前打扰。玄游这小子大概是有个天生缺陷,怎么样都学不会察言观色,就连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说什么话都整不明白,他往火堆里扔了几根柴火,然后边拍着手上的灰尘边说道:“这次呢?还是子期仙人吗?”玄然满脸错愕,在心里骂了句,然后上前去捂玄游的嘴,一边又抬头去注意林延的神情。玄游年纪太小,栽赃嫁祸在他的认知里可能就是一个不怎么正义明朗的恶作剧,至于家族,至于恩怨,至于生来就背负着的使命,至于已经注定了的悲惨的宿命,玄游还被关在一个广阔安全的笼子里,这些词语,都被父亲和哥哥远远地隔在外面,模糊不清,不知不觉。 “没关系。”林延抬起头,对着玄家的两位公子笑了一下,林延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充满了眼眶的泪水忽然被挤出来了,顺着眼角滑下去,在这个黑夜里,显得亮晶晶的。 月亮挂上中天,已经是深夜了,林延倚着玄游搬来的那块石头,慢慢闭上了眼睛。南清觉得他大概是睡着了,便给他盖上了自己的袍子,轻声起身,拍醒了刚刚入睡的玄然,且叫醒手法极其残暴凶狠,玄然极度惊恐地醒来,看见南清那副“除了我徒弟谁也别想睡个好觉”的丑恶嘴脸,此时此刻有着想要一拳挥过去毁掉南清那张俊脸的冲动。 “你他妈到底是想干啥!”玄然给南清递了一个眼神。 南清看了一眼旁边的那个小树林,示意让他过去。 玄然满脸错愕,双臂交叉抱住了自己的胸,递了一个感觉自己贞洁不保的眼神:“你他妈到底想啥!” 南清无奈地瞪了他一眼,然后自顾自地走了进去,玄然跟在他身后十分的不情不愿,骂骂咧咧。“今天的事,你有什么看法?”南清背对着他。“栽赃嫁祸,子期仙人的拿手绝活嘛——但我感觉不是她做的。” 南清给他递了一个不太明显的“你说吧我想听”的眼神。 “从天宫起就不太对劲,鬼面人这个身份留的信号未免也太显眼了一些,若是事后九州的人能仔细想想,子期仙人这不就是明摆着在说‘是我栽赃嫁祸给林延’的嘛,这次汪家的栽赃嫁祸未免和上次接的也太紧了些,这相当于子期仙人还是在昭告九州‘大家快来看呀我又栽赃嫁祸给林延啦’,你说她到底图个啥!” 南清不说话。 “不对,这个做事不需要理由的疯女人还能图个啥!”玄游说到动情处,突然激动,“图他妈的高兴!” “图的不是九州之人对林延的认知,而是林延对于自己的认知。”南清忽然转身。 玄然对他摊手耸了耸肩。 “如果想让九州的人恨透了他,那不应该漏出这样多的马脚,戏应该做得再足一些,不要让林延有翻身和狡辩的机会,应该把事情做到极致,让所有人都相信,林延杀人如麻,成疯成魔,罪孽深重。” “所以他想让林延在九州之人对他的舆论攻击下改变对自己的认知。” “所以呢?这个女人图啥啊?”玄然此刻忽然意识到原来自己是如此地讨厌子期仙人,这个做事情不需要理由和顾忌的疯女人,就算是赔上九州地界儿所有生灵的生命只为图个自己快乐她也是干的出来的。她自己不是有句名言吗——九州地界儿有多大,她就有多荒唐——可是仙界九州是无穷无尽大的。玄然自问自答道:“想让林延疯?让他自暴自弃?让他自杀?” “她要是想让林延死,以她的修为,动动嘴不就完了吗?” “不对啊,林延怎么着她了,他一心和林延过不去?” “难道她也看不起蓝血族?” 玄然在一边叨叨叨叨个没完没了,自己做了许多假设然后又无奈地一一否定掉,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这小姑娘简直是有病!” 南清这次十分难得地对玄然说过的话表示了默许——这位子期仙人真的有病。 二人掉进了这个“子期仙人为什么害林延”的圈子里出不来了,走走停停,绕了进去。讨论无果,两人垂头丧气的往回走,边走边在心里骂人,南清一生儒雅风流,清心律己,反正是把自己听过的,记住的的脏话全都用在了子期仙人身上,玄然就更不用说了,那心里那些话要是说出来,简直比圻川仙门的丧门钟还难听。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树林,忽然,一柄剑闪着寒光飞了过来。 破局 http://.biquxs.info/

剑的速度极快,力道也极重,分明就是冲着杀人来的。南清拉着玄然往后一退,隐在漆黑的丛林里,那剑刺空插在了树上,然后远处传来了密密麻麻的“嗖嗖”的声音,两人不必刻意分辨也能知道,那是成千上百的剑在朝自己这个方向飞过来。本来是应该躲在这丛林里,剑群也不好逼近自己,但是二人突然想起来林子外面,还有弟弟和徒弟,于是二人对视一眼,拔出自己的佩剑,冲了出去。 那些飞奔而来的剑很是奇怪,只是对着南清和玄然刺个不停,火堆旁休息的三人安然无恙,南玄二人分开行动以后,剑群的去向便更加明显,它们攻击的对象,只有南清一个人。招招式式,每一剑刺的都极其狠辣决绝,目的也很明显,就是想让南清死。第一剑飞过来的时候,林延就已经被惊醒了,他手中握着目沙已经进入了作战的状态,自从青城云端的第一次成魔之后,或许更早之前——目沙碰触到林延的蓝血之后,林延的修为功力便像是井喷一样地暴涨,若是一个凡人离得林延稍微近一些,便可被他的气场逼迫到失语,他的气场已经开始向着另一个方向变化,与南清只是纯粹的强大的气场相比,他的气场是狠辣,是要把所有人都逼得远离自己的蛮横。他冲到师父身边,有许多剑感受到他的气场便自动调转了方向,他把南清加过结界的袍子霸道地披在南清身上,然后挥舞目沙去阻挡那些源源不断飞来的剑。 “滚回去!”南清对他喝了一声。 林延权当没有听见。 既然是想要南清的命,那赔上九州最好的宝剑,最强的杀手也不为过,背后操控这些剑的人看得出来,灵力十分高强,且每一剑都不留余地和情面,很有“今日拿不下南清的命便死”的决心。 南清的灵力确实高强,在九州英雄榜上也确实为首,他设的结界按理说九州之内确实是无人可破——如果那夜的青城云端是个意外的话,但是再强的武功也挡不住持久且密密麻麻的攻击,再好的结界也挡不住长时间的抵御,南清袍子上的结界的威力已经开始慢慢消退,而南清身上,也已经被剑划伤了几处。即使众人围在南清身边,也难以抵挡那些剑乘虚而入。林延最近本来就脾气不好,极易成魔,加上自己明明如此奋力作战,而身后的师父还是受了伤,南清身上的伤口就像是一根根柴火,伤口每加一道,林延心中的火堆里便多一根柴,伤口越多,火势越旺,最后,心火终于烧满整个胸腔,林延已经彻底丧失了理智。 “林延!静心!”南清看着林延眼中的血丝越来越多,发觉已经晚了。 林延的眼睛里爬满了血丝,浑身上下闪着幽幽的蓝光,气场冲出身体,此时此刻变得无比强大,大风席卷,许多不太粗壮的树木被拔地而起,搅动乌云,逼迫月亮露面。众人眯着眼睛,抬起手臂遮挡,玄然和玄游从未见过林延成魔的景象,此时此刻他们目瞪口呆,完全忘记了自己在干什么。 “林延。”南清攥住林延的手腕。 林延回头看他一眼,红色的血丝忽然消失了一下,然后又重新出现,林延的眼神里,隔着那层血丝,传递了太多太多东西,他把南清推开了。 少年疯魔,风起云涌。 目沙所过,血流成河。 林延挥动目沙,逼退了所有的剑,然后他向着剑飞过来的方向,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林延疯魔一次要消耗太多的灵力修为,还有体力精力,虚弱异常,所以他每次疯魔过后都会晕倒,然后蒙起头来大睡三天三夜。南清跑过去,拽住林延的胳膊:“停下吧。”林延看他的眼神越来越迷茫,眼中的血丝也慢慢消退下去,然后他晕倒了。 林延疯魔一次可是让整个九州闻风丧胆,这次树林刺杀失败,且最后是林延了结了这件事,幕后主使就算再想让南清死也到底是个有所顾忌且怕事的,事后,消停了许久,这一行人也终于算是能讨个短暂的清静了。此事过后,这个地方又不能呆了,大家只能风尘仆仆地再另寻别处,可是现在恐怕整个九州都已经是林延的敌人了,凡间又有相应的仙家管辖,无论去哪都是要被别人赶出来的,本来是想着去兖州,毕竟那是妄虚仙门管辖的地方,但是林延和南清坚决的否定掉了,之前在仙界,妄虚仙门因为藏匿逃犯已经被冥王怀疑,且被冥王的人搜了家,若是现在再逃到妄虚仙门人间的管辖地盘,再被盯上,那人家可怎么样都说不清了。 众人思索了良久,想不出该去哪里避避风头,南清看着躺在那里不省人事的林延,咬了咬下唇,说到:“去雍州。” 雍州是望莫仙门的管辖地,而望莫仙门是南清曾经自己家的仙门,虽然已经脱离了仙门很久,但是望莫仙门的众子弟还是依然顾念着往日的情分,叫南清一声少爷,毕竟他也曾经是望莫仙门仙主唯一的儿子。 玄然和离南惊慌地抬头看着南清,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南清看了他们一眼,说:“没关系,情分还在,他们不会把我们怎么样。” “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是担心你,这个坎儿,你——过得去吗?”玄然问道。 南清扯了扯盖在林延身上的袍子,说到:“哪有什么过不去的。” 十七年前,南清公然宣誓,叛出望莫仙门,九州哗然,至今没有人知道南清当年叛出望莫仙门的缘由。大家只知道,为着当年的事,父子二人反目成仇,闹得很凶。 众人御剑飞行,到了雍州,随便寻了一家客栈,便住了下来,路上偶遇了一些下凡勘查的仙门子弟,有些晚辈,入门晚了些,不认得这位南清公子,见他们一行人气场不凡,是仙界的,便出手拦下,仔仔细细地盘问,这个时候,身后的人群中忽然挤出一个看上去像是为首的小哥,年纪看起来比南清小了两三岁,他把那些不明所以的小辈拽回来,看着南清,满脸的惊喜,却又有些迟疑:“少爷?” 南清对他点了一下头:“不必再叫少爷了,叫我南清就好。” 那人看着南清,微微红了眼眶,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少爷走了这么久,大家很是想念,如今已经不在这里了,就让我们叫声‘少爷’好排排心中的念想吧。” 南清哑然,心被揪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那人招呼着晚辈们:“快叫‘少爷’。” “少爷。”众人齐声喊着,抬手作揖。 林延在客房里休息,南清和玄然在外面小声商讨着。 “子期仙人最近出手为何如此频繁?她连你都要杀吗?” 南清摇了摇头:“不是子期仙人。” 玄然瞪着眼睛,想听下文。 “子期,不可能杀我。” 玄然听这语气,嗅出了一丝丝八卦的气息,眼珠子不怀好意地转了一下,阴阳怪气地说:“哟,哎呀哎呀,之前就听传闻说子期仙人和你关系不一般呀,你跟我说说呗,到底怎么回事儿啊。” 谜底 http://.biquxs.info/

南清皱着眉瞪了他一眼,看来是不想说话了。 “我错了我错了,你快说吧。”玄然揪了一下南清的袖子。 “十七年前,我救过她一命。”南清眼中波澜不惊。 “哈?你救她?十七年前你也不过就是一个十五岁的小屁孩儿,人家可是活了两百万年,九州为尊的子期仙人,用得着你来救?” “她想寻死,被我拦下了。” 十七年前,冥王想攻打蓝血族,便要联合九州的力量,他在天宫设宴,邀请九大仙门世家的仙主和优秀子弟,一起商讨攻打子虚楼阁的事情,当时南清还未公开叛出望莫仙门,便跟着父亲一同来参宴,席间,趁着大家互相恭维敬酒的空,南清悄悄溜出来想透个气。初来乍到,对天宫的布局不甚熟悉,走走逛逛,竟然游荡了将离台,那是每五百年举行诛仙别的地方,无论是什么神仙,任你再厉害,从这跳下去那也是仙魄全损,记忆全无,沦落成一个凡人,且要在人间受尽苦楚,把人间的苦难尝个遍。南清从前听说过这个地方,知道这里对神仙来说很是晦气,于是掉头便走。 忽然,将离台上闪过一个人影,是一个看上去比自己略微小些的女娃娃,南清注意到她时,她已经站在诛仙台的边上准备往下跳了。 霎时间,风起云涌,电闪雷鸣,天宫一片乌云笼罩,飞来许多彩凤,再将离台的上空盘旋不停,发出“呜呜”的悲鸣,将离台四周围的玉柱突然出现裂纹,隐隐有爆鸣声,圻川仙门的丧门钟在远处远远作响,这小女孩跳个将离台,没想到会有这样大的阵仗。眼看女孩的半个身子已经坠了下去,南清心一横,一个仙术闪过去,拽住了那个女孩的手,碰触瞬间,南清也受了影响,浑身上下是触电般的痛感,好像旧疾发作,万虫噬骨,南清费尽千辛万苦终于算是把她救了上来。 跳离将离台的瞬间,女孩醒过来,眼神之中竟然没有半分感激,幽幽地闪着红色光,一字一顿:“多管闲事。混账。” 南清怔在那里,估计成千上万的脏话憋在心里不好骂出。 远处传来嘈杂,像是许多人讨论着,惊慌着,匆匆忙忙赶过来,女孩向远处望了一下,皱着眉头,对南清说:“你虽多管闲事,但总归是救我一命,我不会动你。今日我来这里的事,不许告诉别人。”说完,转身,一个仙术,便消失了。留下南清一个,愣在原地,不知道此时此刻自己该有什么样的心情。 “清儿,怎么回事,你在这里做什么?”父亲从人群中站了出来。 “没什么,刚刚不小心差点从这里掉下去……哦……吓死我了……”南清头一次说谎,看来很有天分。 “啊呀啊呀,早就听说南清公子出生的时候,整个天界的彩凤都飞去庆祝,在大殿上空盘旋了整整七天,七角芒星悬挂东天,且天兆祥瑞,如何的尊贵命啊……今日公子失足坠下将离台,又有这样大的阵仗,九州同哀,这南清公子还真……” “南勉仙主,好福气啊。” “公子,受伤没有?回春仙门最厉害的药师便在这儿呢?” “公子……” 南清长舒一口气,总算是把他们的注意力都转移了。 只有冥王一个人,低头不语。 “所以,为着这件事,她不会杀你。你怎么就如此肯定?” “她虽荒唐一生,但毕竟九州为尊,重信守诺。她答应过,就不会反悔。” “嗯……也是,九州之人对她如此尊敬,还是有除了修为封顶之外的其他理由的。” 南清点了一下头。 “等等,我不明白——子期仙人一生脱离凡人情丝,什么事情会让她去寻死呢?” 南清摇了摇头。 “欸?是不是为着她收养的两个男婴的事情?” “那是几千年前的事了,时间相隔太远,不对。” 然后对子期仙人为什么寻死的事情的讨论就这么不了了之。 “不是子期仙人……那就是说,现在有一个子期仙人想要栽赃嫁祸,又有一个会操控成千上万仙剑的高人要杀我们?” “不是‘我们’,是我。” “一个冲林延,一个冲你……你们师徒两人,啧啧啧,到底是个什么命?不过,到底为什么要杀你?你在青城云端隐居了这么多年,平时也懒得的罪人,怎么会有人对你下这么重的狠手?” 南清转过身对着窗外,沉默了良久,忽然转身对着玄然说到:“虽然想杀的人是我,但是最后真正的目标可能不是我。” 玄然一脸不太确定地说道:“那人虽然想杀你,但是他最后想让杀你这件事对林延产生影响?” 如果这件事情是子期仙人做的,那么杀掉南清的目的可能还是想要改变林延对自己的认知,或是栽赃嫁祸,让林延一生背负着恩将仇报,杀师灭祖的骂名,或是仅仅是想用他此生最亲近最珍爱的人的死来改变林延的心境,让他痛苦一生。可这件事并非子期仙人所为,那杀掉南清的目的便要另当别论,南清此前的三十多年,一半活在望莫仙门的星云港,一半隐居在青城云端,没得罪过什么人,也懒得牵扯别人的纠纷,再加上他的声望如此之高,实在是不可能招来一场仇杀,所以,杀掉南清的目的绝对不可能是让他死这么简单,或许那个想要他死的人,是想通过他的死,改变什么。 两人越说越头痛,玄然骂了句脏话,勾着南清的肩膀要他带自己出去逛逛,顺便透透气,南清脱开他的手臂,淡淡地回了句“不去”,便回到了屋里。玄然的手臂尴尬地停在半空中:“有了徒弟忘了我……”然后把佩剑扛在肩上,便转身走了。 林延听见有人进来,急忙闭上眼睛,乖乖巧巧地躺好。 “醒了?”南清端着一杯茶。 “唔……”林延睁开一只眼睛看了一眼师父的表情,知道自己装睡失败了,然后又睁开了另一只眼睛。 “什么时候醒的?” 林延不说话,对着师父眨了几下眼睛,委屈巴巴。 “都听到了?” 林延点点头。 “不许多想。”南清把茶递给他。 也不需要多想,关于林延的事情总会是这么的简单明了——他连累了师父,他是个丧门星,他给所有他珍爱的人带来了灾难。 南清摘下林延额上用来降温的手巾,在冷水里泡了一会儿,然后拿出来,拧到半干。他刚想回身把手巾放在林延额上时,忽然胸口一紧,然后那种熟悉的痛感像电流一样迅速地传遍了全身,如万虫噬骨,疼痛难忍。 “师父!师父!旧疾又发作了吗?” 伏笔 http://.biquxs.info/

南清痛的眉毛拧在一起,浑身冒着冷汗,他用手抓着自己的胸口,还来不及回答,便抽搐着躺在了地上。“公子!”离南大概是通过他的符咒感知到了什么,从房外冲了进来。 “带出去!不准进!”南清指着自己面前手足无措的林延,对着刚刚冲进来的离南说道。 于是南清单手提起林延的后衣领,面无表情地把他扔出了门外——还是为着上次南清发病时,林延给他喂了一颗以自己的蓝血为药引的药丸的事。自那次以后,南清便没有再犯过病,林延之前还天真的以为自己的丹药可以将师父的旧疾完完全全地医好,或许师父此生可以摆脱毒蛊,再也不必体味噬骨抽血的痛楚。 屋子里面传来师父摔打东西的声音——他疼痛难耐时最放肆的表达。 “师父!师父!开门啊!师父!离南!求你了,让我进去!”林延明明知道加了坚不可摧的结界,却还是焦急地对着房门拳打脚踢。虽然那颗丹药不能彻底治好师父的病,但是总是能暂时缓解锥心刻骨的痛,林延从前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那颗丹药引起师父如此大的愤怒,为什么牵扯到关于自己蓝血的事情师父会如此敏感和不容商量,他之前从来没有把这两件事情联系到一起——我是蓝血族啊,是九州最卑贱,最下等,最遭人唾弃的民族,是为了拯救冥王挚友被当作血奴肆意摧残的蓝血族,是血液天生带有使人起死回生的药性而被人觊觎的蓝血族,是被满门斩杀的时候没有一家仙门跳出来为我们说话的蓝血族,是被冥王摧残到片瓦不留的蓝血族。或许师父当年是受人所托,收留我这个蓝血族的遗种,一生悉心照料呵护,隐居在青城云端,不敢被人看见,不敢让人知道,他为着自己天生蓝血的事隐忍牺牲十七年,可是到最后,喝了他徒弟第一口血的人就是他自己。 林延想到这里,敲门的手忽然停住。 他蹲下来,抱着膝盖,崩溃地大哭:“对不起……师父……我错了……对不起……” 屋内摔打东西的声音在这时忽然停顿了片刻,然后又继续起来,声音比之前更加激烈。 “可是那药丸真的能让师父没有那么痛苦啊,没有关系的……你是他养大的,喝一口你的血,没什么的……” “喂,林延,你听啊,你的师父真的很痛苦啊……” “现在就把药丸给他吧……你不想报答他嘛……” 又来了,无数的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声音像潮水一样地涌过来,越来越多,越来越高,越来越猛,没过自己的脚踝,然后慢慢没过自己的头顶,林延摇着脑袋,对着空气吼到:“闭嘴!滚开!滚开啊!” “去吧……师父很疼的……” “林延……好痛……救救我……” 林延猛地抬起头,意识到刚刚的那一句是师父的声音。他晃晃悠悠地站起来,还在回味思索着刚刚那句,然后后脑勺忽然像是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林延转身去看,然后眼前一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少年已经不再是那个少年了,他回到成魔时的样子,两眼闪着红色的光,勾起左边的嘴角,邪恶而天真烂漫,声音欢快的说:“别怕,师父,我会救你的。” 林延扛着剑回到自己的屋子里,然后在床上盘起腿,把目沙放在自己面前,闭上眼睛开始默念咒语,目沙腾空而起,散发出的蓝光照得人睁不开眼睛——目沙在送给林延之前,一直都是南清用自己的灵力在养着,说得直白些,目沙其实有两个主人,一个是南清,一个就是林延,二人的仙魄通过这把剑紧紧地相连,彼此相互感知,相互连接,即使那颗含着蓝血的丹药不被塞进南清嘴里,林延也有办法让南清接收到药效。目沙开始发力,一点点吸食林延体内的蓝血,然后转化成灵气,转给南清仙魄。 南清此时此刻在经历的痛觉通过目沙完完整整地传给了林延,后知后觉的少年一口血喷了出来——原来万虫噬骨的痛,师父的行为仅仅演绎出万分之一。 此刻,那间客房里。 摔打东西的声音慢慢止息,南清浑身上下一阵酥软,体力不济,倒了下去。 目沙传气的确是个好东西,它至少神不知鬼不觉,此时此刻的南清和离南什么也没有意识到,还是觉得大概是这痛发作到尽头,自然而然的就萎了。林延四仰八叉躺在床上,胡乱的擦掉嘴角的血,露出大功告成的笑,但眼神却越来越迷离,最后实在是累的不行,仰头便睡过去了,像个孩子,林延闭上眼睛那一刻,觉得自己好久没有像今天这样可以如此踏实地睡过去了。 醒来的时候,身边围了一堆人。 “哟,醒了?”玄然贱兮兮的声音永远是第一个冒出来的。 “延延,你睡得有点久哦……”玄游还是那个抱着浪一的天真无辜的动作。 离南站在最外面,看着林延,眼神闪躲,并不讲话。 “怎么了?”南清身体已经大好了,看上去又恢复了往日里冷漠却又温柔的样子。 “我在门外闹了太久……累了……师父身体已经好了吗?没事了?”林延用手向后撑着,慢慢坐起来,然后去捏南清的胳膊,表情欣喜。 南清点了一下头,难得的笑了一下。 “哎哎哎。行了行了,你宝贝徒弟没事儿了,现在可以出门陪我们逛逛了吧?”玄然抱住南清的左臂。 “就是嘛清清……南南,延延,你们也去啊!”玄游抱住南清的右臂。 林延点了点头,刚想跟上去便被离南一把拽住了。 “有话说。”离南对着那出行三人组点了一下头。 为着在青城云端秦望川死的事情,离南和林延之间生了嫌隙,之前两人只是躲躲闪闪,刻意生分,以为有些话再也不提,问题便会自然消解,本来众人想找个机会,让两个人单独凑在一起好好聊一聊,只是因为最近林延在九州人气实在是居高不下,大家排着队的栽赃嫁祸给他,抽不开身,便把谈心的事情一再耽搁,如今好了,离南主动邀约,大家心里还庆幸:“啊,终于可以和好如初了!” “好呀好呀,嗯……我们想逛很多地方,要许久,你们好好谈啊,不着急……”玄游自认为十分贴心,得意洋洋地拉着哥哥和南清就走了。 “怎么了离南?”看着人走远了,林延想起正事,问道。 离南直勾勾地看着他,忽然露出了奇怪的笑。 “你真的以为我不知道你干了什么吗?” 变数 http://.biquxs.info/

林延微微皱了一下眉,歪着脑袋,用天真无辜掩饰着惊慌不已,结结巴巴地对着离南说道:“什么?” “不错,年纪轻轻就学了以剑传气。”离南直勾勾的盯着他。 林延继续着自己一脸无辜的样子,但是原本微微扬着的嘴角此时此刻已经落下来了。 “你既然都已经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世了,你真的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公子不肯用你的药吗!”离南走近了一步,扯起林延的领子。 “我当然知道!”林延扯开离南的手,然后向前走了一步,看着他的眼睛,少年的眼中又闪出成魔时的红色的光,愤怒的,邪恶的,委屈的,难解的,“离南,如果你是我,你会这样看着师父遭这样的罪吗?” “我宁愿他遭受肉身的痛,也不愿看他因为吃下那颗药而心中痛苦一生!”离南反手推了他一把。 “哦?呵。”林延上前一步,“好一个宁愿啊……宁愿他死,也不愿意服下我的药吗?” “这毒蛊不过只是发作时疼痛难忍,对性命修为毫无影响……”离南后退了一步。 “哼,离南你……真是好天真啊……”林延双臂交叉,怀里抱着目沙,勾起左边的嘴角,笑得猖狂又无奈,“望莫仙门与别家结下梁子,若是有意要毒害仙主家的公子,会费尽千辛万苦只下一个让人受些肉身罪不会影响性命修为的毒蛊吗?他自己亲口对你说无碍,你便真的就这样信了吗?” 离南嘴里念叨着“不可能”,又后退了一步。 “他的结界不是号称九州之内无人能敌吗?那你告诉我,那天我为什么挥挥目沙便轻而易举地出了云端?那夜青城云端,结界为什么会被攻破?我披着他的袍子,为什么还是遭了幻杀术?你告诉我,为什么?”林延上前一步。 离南眼眶通红,看着林延,讲不出一句话。 “因为毒蛊在一点一点蚕食他的灵力!早晚有一天,他的命,也会被这个不知道什么来头的毒蛊夺了去!” “你胡说!他的气场明明……” “你当然感觉不到他气场的变化,因为为了圆好这个谎,他一直在伪装。” 离南内心的最后一道防线在此时此刻完全崩塌,他看着面前这个年仅十七岁的少年,面容稚嫩,举手投足间仍充满了肉眼可见的稚气,之前离南总是笑话他什么都不懂,总是责备他从来不为南清考虑,总是把他当作小孩子看待,可是现在,离南觉得,自己才更像是那个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为南清考虑,无比任性,充满稚气的人。他跟了南清三十二年,从南清出生起,两人形影不离,从未分开过半步,可是他从来不知道,原来他们中间,隔了一道比南清设下的结界还要坚固的隔阂。 那道毒蛊,噬骨之痛,蚕食灵力,损耗性命——他从来没有察觉到,南清也从来没有告诉过他。 今日是十月初二,是望莫仙门的祭祖大典,每到这个时候,无论天上地下,只要是他家仙门的管辖地都会十分的热闹。望莫仙门是九大仙门世家里唯一一个全能的仙门,且历史悠久,资历很深,从他家仙门走出来的子弟也大多修为不凡,高风亮节,深受九州的敬仰,所以每至他家的祭祖大典,其他仙门世家便要派出家族门面排着队的来庆贺。在仙界雍州,朝拜祭祖,切磋比武,各家长辈们互相恭维,聊聊如今的九州乱象,且交流交流该如何治理,在凡间雍州,各家子弟切磋比武,赏玩游览。今日出门,在路上常常可见穿着不同颜色修仙服的少年。 南清这几日为着林延和自己的事早就已经焦头烂额,再加上这祭祖大典自己已经许久没有参加过,便把今日是大日子的事情给忘了,见着玄家的兄弟如此急切,便想也没想地就应下了陪他们出门逛逛的事情。走了几条街,逛了几家店,总是有人叫住自己,一些往日里只听闻过南清尊名从未见过他本人的后辈子弟叫住他时满脸的惊喜与羞涩,匆忙作揖行礼过后,便红着脸走开了,南清无奈地叹口气,觉得这些孩子们实在是糊涂的有些可爱。恍惚回神,今日雍州的外门子弟如此之多,怕是赶上了大日子,今日是祭祖大典呢。 “回去吧。”南清不自觉地担心起客栈里的林延。 玄然瞧着今日外门子弟实在是过多了,人多口杂,毕竟现在他们还带着名震九州的通缉犯,于是点了点头。 只有玄游那一个小迷糊,嘴里叼着糖人,很是不悦:“我还没玩够呢……”玄然拉起他那个不叫人省心的弟弟,把糖人往他嘴里轻轻戳了戳,然后敲了一下他的脑门:“闭嘴吧你。” 都说人生如戏呢,就算是神仙也躲不开这样的戏本子定律。集市热闹,三人觉得御剑飞行太过高调,于是提着袍子拼了命地跑,南清自己一个人在前面领头,速度之快让人怀疑他急着去投胎,玄家的两位公子气喘吁吁地跟在身后,路程走了没到一半,前边的南清忽然停住了。 “啊……呼……唔……妈呀……累死……我了……怎么停了……”玄然搭着南清的左肩一住不住地喘着粗气。 南清不讲话,这是看着前方,玄然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发现街道中央站着几拨人,一拨是穿着黄色修仙服的仙门子弟,共有三个,腰间左侧统一佩戴着金色的药包,是回春仙门的子弟。一拨是两个女人,站在一边,哭哭啼啼,。第三拨是四个白脸书生,看这穿衣打扮,应该是镇上哪家药店里的伙计。 闹事的人和看热闹的人把这里为了个水泄不通。 南清三人无心理会人群中间的人们到底在理论些什么,所以低头只顾找路。但是尽管这样,争吵声还是传进了自己的耳朵。 “我婆婆前几日是受了风寒,来这里取些药……谁知道,吃着吃着的,人就这么走了……” “那你不能来为难我们呀,你自己笃定了是风寒,我们也是照着大夫的意思抓的药呀……” “我看就是你们的药有问题……” “欸,大姐,哪有你们这么不讲道理的……” “好了好了,不必吵了,这位姐姐,不知道开的药你可带了吗?” “嗯……药没有错……对症,且质量不假。” “那请姐姐说一说你家婆婆的病症吧。” “这不是风寒……姐姐,是你看错了婆婆的病,没理再来怨人家了。” 南清三人费尽千辛万苦总算是挤到了最前边,南清和玄然刚想冲过去时,忽然感知到什么,两人相视,眉毛一皱,心想“不好”,然后抄起佩剑腾空一跃,可此时行动已经晚了。 原本看上去弱不经风的两名女子,此时已经换了一副模样。 烟火 http://.biquxs.info/

真不知道是该说这是缘分还是命,这么好的稀世大妖怪就让他们几个给碰上了。那两名女子现在已全然变换了自己的样子,长尾细身,头上还长着触角,妖怪足足有十只脚,前胸还长着一对样式奇怪的爪子,一对显眼的獠牙让人想起染林仙窟里子期仙人当作宠物在养的异常凶猛的神兽。那样子,是蛇不是蛇,是龙不是龙,相貌实在是丑,但是气场十分强大,也不知道这妖怪到底是吃了多少人才修炼成如今这副模样。 周围的百姓吓得连连后退,那几位药房伙计更是吓傻了眼,看着自己面前原本还有几分姿色的大姐一瞬间就变成了如此丑陋的妖怪,回过神来,想着那几位毕竟也是神仙,便直往回春仙门的那些子弟身后躲。都说回春仙门的子弟一生只修习医术,如今看来果真如此,那几位子弟好歹也是神仙,但是在这妖怪面前一点神仙的本事都没有,还大义凛然地把人护在自己身后,大言不惭地说:“别怕。”他们手中有用的除了药包别的什么都没有,别说救人,就连自保都成问题,为首的那子弟看上去还镇定些,从药包里掏出一颗像是炮弹的东西往地上一摔,然后顷刻间,一阵浓雾包围住了他们,那少年把自己身后的凡人和身边的伙伴往身后的人群里一推,自己则呆呆地站在原地,看他那神情,似是决心要赤手空拳地与这妖怪肉搏到底,那妖怪大概是受了这枚弹药的影响,在迷雾里晕晕乎乎,晕头转向,玄然和南清想这是个好时机,然后抄起佩剑便冲了上去,两人一左一右,动作的相似性就像是一个人在照镜子,三下两下,加上玄游在最后的颈上那一剑,那妖怪便倒在了地上,身体一缩,露出最原本的样子,原来就是一条小蚯蚓,只不过偷食了蛇精和龙灵的仙魄,长得奇怪了些罢了。 众人回过神来,对着三人拍手叫好,有一些胆子大的少女羞红着脸送来些鲜花水果,南清和玄然一一婉拒,倒是玄游的怀里装的满满的。人群慢慢散去了,回春仙门的那三位子弟留下来,对着行侠仗义的三人一一行礼。 “今日多谢三位公子出手相助。晚辈回春仙门辛夷。”为首的少年站出来,一身黄色的修仙服,头上插着金色发簪,雕的是辛夷花的纹饰,少年眉目清秀,眉眼含情,举手投足间可见是一位温婉安静,温柔善良的少年郎。 “哦,原来你就是辛夷啊,回春仙门辛庄仙主的儿子。在下妄虚仙门玄然。” “久仰。九州传说玄然仙人用得一手好陷梦笔,有幸真想见一见呢。” “妄虚仙门玄游。” “原来是玄游小公子。” “青城云端南清。” 黄衣少年微微一怔,看着南清有些出神,然后又觉得自己太失礼了,欠身作揖行礼,言语之间竟然有些女孩子家的羞赧:“晚辈见过南清仙人……”羞涩就羞涩吧,其实也没有什么难理解的,毕竟这位南清仙人修为灵力如此高强,高风亮节,端正磊落,深受九州之人敬仰,再加上他常年隐居青城云端,九州地界儿上只是传过他的名号,却从来没有人见过,大家对他的好奇达到了顶峰,如今终于见到,才发现这位南清仙人年轻秀美,举止风雅,气场不凡,难免让人惊叹。 回春仙门以医药闻名九州,被列入九大仙门世家。这位为首的黄衣少年,便是回春仙门乃至九州除了子期仙人以外最好的药师了,他的医术就算是他爹辛庄仙主也比不上。本以为能有如此骄子他爹一定会百般宠爱,只可惜回春仙门不兴这一套,教书育人方面,回春仙门比谁家都要严厉,坚信棍棒教育才是最好的教育,动不动就打啊骂啊的,但是总归来说还是比较斯文的。所以在这样的教育理念之下,辛夷从小就十分懂事听话,温顺谦卑。就算是十二岁时因为凭借一己之力治好了冥王的病而名震九州,他也仍像从前那样,不骄不躁。 辛夷朝那三位大概地说了一下刚刚的情形与事件发展的经过,总之总结出来就是一只妖怪莫名其妙地跑出来作乱,然后被他们给劫下了。辛夷说话并不拖泥带水,叙述也十分的简洁明了,但是此刻南清一句也不想再听了,因为客栈里还有他的徒弟等在那里。 “我有急事,先失陪了,抱歉。”南清朝着辛夷作揖行礼,然后急匆匆地便走了。 玄家的两位公子倒是不着急,且对这位九州的顶级药师很是感兴趣。两个人一左一右,架在辛夷两边,絮絮叨叨没完没了。可是辛夷是南清的终极粉丝,说个话,问个问题也是半句离不开南清。 “两位公子和南清仙人一起的吗?” “是啊。” “那可是一起游学?”少年眼中亮晶晶,期待又兴奋。 玄然和玄游一时语塞,看着少年期待的模样,不知道该说什么。仙门中修仙的子弟长到十七岁便要出门游离,或是自己一人独行,或是结伴出行,在旅行的过程当中,修炼仙魄,提升修为,精进灵力,称之为游学。一般人游学也就个三四十年左右,少了实在是学不到什么,多了也实在是没得可学了。如今,这里被人叫做前辈的人也好,自称为晚辈的人也好,都处在游学的年龄里,这么多人一同出行,若不是出门游学,实在是想不出别的活动了。 “呃……是啊……我们五个人……”玄游没有把事情想的那么细,也没有想到林延是个被全九州通缉的杀人狂魔。估计是经过这两天的相处,看着那个时而顽皮胡闹,时而认真负责的少年,他天真烂漫,却也成熟懂事,他被世人误解,可是也真心待人,这些天,玄游早就忘记了林延是那个杀红了眼睛,连小孩子都不肯放过的疯魔,如今,在他心中,林延不过就是一个温暖的哥哥罢了。 “等我七天后过完生辰便满十七岁了,不知道到时候辛夷是否有幸与众位公子一同游学?”辛夷把自己的身段放得如此之低,态度如此之谦卑,更何况他还是在九州名望声誉如此之高的人呢,谁会忍心拒绝他呢。 玄然急忙捂着玄游的嘴吧,生怕他又说不什么不经过大脑的话给大家惹来一身麻烦:“辛夷,我们当然是允许的,只是结伴游学,新人加入总是要问过别人的嘛,要不我现在带你去找南清,你问问他?” 辛夷仍然沉浸在自己即将正式与偶像会晤搭话的兴奋之中,全然忽视了玄然想要得到否定答案的暗示:“好!那便谢过玄然前辈了!” 玄然无奈扶额,毕竟话都已经说出口了,也不好意思再说些什么,回春仙门家的公子高高兴兴地谢过了二位,便领着自己家的子弟回去了,留下玄家的两位公子,一个不明事理地左顾右盼,一个无奈失语,连连叹息,心里盘算着应该如何跟南清解释他的身边为什会突然多出一个如此亮丽的电灯泡。 “哥你怎么啦?” “给我滚。” 七日之后,回春仙门家公子的生辰宴举办的轰轰烈烈,一副要搞的人间皆知的架势。九州之人人人艳羡,不管是这位辛庄仙主,还是这位辛夷小公子真是好命,一个摊上了这样好的儿子,一个摊上了这样厉害的父亲,且小小年纪,功绩不菲,声名远扬。 七日之后,这位小公子真的来了,只带着一只药包,且身上背了一个竹箱,玄游好奇,得了辛夷的同意,掀开来看,里面许许多多全是草药,且大多都是玄游从未见过的,九州最名贵,最厉害的草药大概都在这里了。玄游不是没想过逃,背弃一下二人之间的约定,可是谁叫他当初管不住自己的嘴,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南清和林延,南清看了看林延说,咱们逃吧,林延看了看南清说,没关系,毕竟已经答应人家了。 南清要逃,是为着林延的身份特殊。 林延不走,是为着师父在九州的名声清誉,不可出尔反尔。 辛夷想必是听说过林延的名号,初次见面时,也知道自己面前站的就是那个杀人狂魔,令九州闻风丧胆的可怕少年——毕竟画着他画像的通缉令被贴得满九州都是。但是他仍是十分有礼地走上前,对着林延作揖行了个礼,声音里面毫无起伏和波澜,甚至还微微地笑了一下:“回春仙门辛夷。” 林延看他举止,忽然被惊住了——不知道已经有多久没人对着自己做过这样的事情了,天界九州如今对他人人喊打,连刚刚开始会说话的小孩子也知道说“林延……杀人……坏”这样的话,更不要说对他如此的客气有礼,少年眼中闪着感激,有些受宠若惊地弯腰行礼:“青城云端,林延。幸会……幸会……” 逃亡小分队又壮大了,浩浩荡荡的已经凑足了六个人,虽然六个身世如此不凡,气场强大,英姿飒爽,秀逸俊美的人一同出现很是显眼,但是毕竟大家齐心,遇事相互扶持,人人性格迥异,有南清那样不苟言笑,却暗处温柔的,有林延那样时而开朗活泼甚至有些不正经,但遇到正事时却成熟而又有责任心的,有玄然那样那样老不正经却热心友善的,有玄游那样时时刻刻天真烂漫不懂事却勇敢正义的,有离南那样无时无刻不紧闭双唇死也不讲话看上去凶巴巴但是霸道温柔的,也有辛夷那样温柔善良,时时刻刻在劝架当和事佬的。 六个人一起生活,日子里多了些麻烦,却也多了些生命中该有的烟火气和热闹。 重逢 http://.biquxs.info/

冥王为了抓住名震九州的通缉犯林延,在九州各处无论天上还是地下都设好了巡逻监察的军队子弟,从前只是在天界九州日日巡逻,自从在季北大闹了一番,大户人家汪家全全死在了林延手里,杀人如麻的名声在民间也传的沸沸扬扬,冥王便把监察的范围扩大到了民间。城中各处的城乡接口,都有十几个军队子弟驻扎在那里,对着过往的人群一一留住查看,前些天,在雍州,六人小组出行的时候,在出城口处,被把守的军队子弟给截住了,大家把林延护在中间,然后众目睽睽之下一起御剑飞走了。 南清脚踩着钟南带着林延御剑飞上天的时候才觉悟到,他们几个人,一直在逃跑,但是从未被抓住。 最后一个安全的藏身的地方在成千上百的军队子弟的狂轰滥炸下被逃亡的六人小分队果断遗弃,六个人在雍州与其他州的分界上空盘旋了许久,六人一人出了一个点子,但是最后因为这样那样的顾忌又被一一否定。 “不要下去了,我们就着这里飞吧。”这次御剑玄游不必再带人了,所以飞起来很是轻松,如今,连这样的狂妄话都敢说了。 “那便去扬州吧。”辛夷在心中仔细思量了所有提议地点的利弊,最后总结出还是回春仙门驻扎的扬州最适合。林延之前听到他的这个提议一口便否定,他知道自己现在就是一个**,滚到哪里就是祸害哪里,为着初次见面时辛夷那少年的一个作揖礼,林延就算是无处可去也要护他和他的家族族人一个相对周全。 “不可。” “林兄。回春仙门对冥王有恩,就算不是为了心中的仁义道德,为着自己在九州的声誉以便好日后管理也是不会动我家仙门的。况且,如今我们结伴游学,林兄的安定,便是我和所有人的安定。”辛夷看着林延,眉眼之间,是除了师父以外再也没有人给过的温情。玄然和玄游,甚至是陪伴了自己成长离南,对待自己的是友好,是善意,是关心,但却从来不是那种家人之间互相给予的温暖和温情。 辛夷或许因为是医家仙门的子弟,天生带着医者仁心,对生死的万物都是关爱和同情,可是他第一眼见到林延,给予他的情感远远不止是天性使然的善意,像是分别许久再见的朋友,像是失散多年终于找回的亲人,像是遗失许久又重新寻回的宝物,林延的名号九州尽晓,如何的残忍卑鄙,如何的杀人如麻,如何的下贱卑劣,如何的值得九州仙门世家的讨伐。但是初次见他,少年眼眸清澈,虽然历经风雨,多了些不符合这个年纪的的沧桑与对人世红尘的看破,但是眸子里,仍然是那种有些无辜和执拗的善良——别人不曾见过的他脆弱,无助,善良,天真,温柔,孩子气的一面,只在那一刻的四目相望中,被辛夷尽收眼底。 林延与他同岁,但是大他几个月,虽是这短暂的相差,辛夷却把他看作自己的哥哥。 辛夷握了一下林延的手,于是很多没有说出口的话,辛夷说出了,林延知道了。 众人御剑飞回回春仙门,天界的管治好像远没有想象的那般严厉,凡间城乡进出口加强监察防御的同时,天界的管理却在逐步宽松,好像是料定这位九州通缉犯不敢再回到天界,也好像是最近冥王为着林延的事情元气大伤,没有更多精力来同时兼顾天上地下了。回到回春仙门的司空室如此得轻而易举,一路走来,凭着辛夷的那张脸,所有的防卫阻碍都要统统为他让路。 辛夷的成年盛宴办的轰轰烈烈,而成年以后要和谁结伴游学更是九州人人关注的话题,大的小的仙门世家,厉害的不厉害的仙主仙人,都挤破了脑袋地涌到辛夷面前,推荐者自家的公子小姐,只为着能有个“曾和九州的顶级药师辛夷结伴游学过”的头衔,日后也能凭此混得风生水起。辛夷拜托父亲一一婉拒,却死活不肯告诉父亲到底是要和谁结伴游学,回春仙门家的家教向来严格,辛夷因为“不可有意欺瞒”这条家训,硬生生地挨了三十大板,却咬紧牙关一个字都不肯说。 辛夷向来懂事听话,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谁不肯说一个字,辛庄心知肚明,九州境内,除了南清仙人,还能有谁能让辛夷违反家规,到如此无怨无悔。因为林延的事情,南清在九州的声誉早就大不如前,只有那些年轻小辈会仅仅因为他的修为灵力和高尚品节而继续保持心目中对他的敬仰和崇拜,甚至是一些在九州颇有资历,几乎算是看破神道的仙主老者,也会因为林延的事动摇心中对南清的看法,这其中,自然包括辛庄仙主。 “你自己选择的路,可以后悔,但是不能半途而废。”辛庄仙主在儿子的背上打下最后一板,木板落地,话语,掷地有声。 “我回来的事情,不必告诉仙主。”守卫结界的小兵心里正高兴,人生在世,就这么一次,把南清仙人,顶级药师,杀人狂魔,陷梦大师全都看到了。辛夷对着一脸痴汉笑的门卫留下浅浅一句话,眉头紧锁着就走了。 回春仙门以医术闻名而位列九大仙门世家,天界儿的扬州百姓也大都经营与医药有关的生意,回春仙门拥有九州最大的药材市场,这儿的品种齐全,品质颇佳,且价格公道,来自其他仙门的修仙子弟和普通百姓都常常来此处采买药材,药材市场常常积聚着来自九州各处,各种仙门,各种族的人,人多口杂,往往能在这里讨到许多新鲜的新闻,且因为这里本就人群复杂,管制起来难度也极大,所以看守的仙门子弟大多数时候只是检查每日进出的药材品质如何,供给与进货渠道是否正常合理,至于每天到底是什么人从这里进去了,从这里出来了,他们没法监管,也实在是懒得监管。借着这样的漏洞,医药市场常常会有一些九州逃犯在这里进进出出,且混的风声水起,于是六个人一商议,觉得此处是个躲避的风水宝地。 再生 http://.biquxs.info/

“哪边来?”药材市场大门口处把手的仙门子弟把他们拦在外面。林延看着他们气势冲冲的样子实在是感到费解,想起那日在雍州的街道上,三位回春仙门的世家子弟对着一只妖怪,吓得动也不敢动,即使是九州顶级药师,在妖怪面前也只有束手束脚的份,如今竟敢做这样厉害的样子给别人看,那副架势,像是真的有什么能力和胆量对那些不正经的商人和买家做出什么实质性的惩罚。 “兖州来。”玄游站出来讲话,毕竟在这六个人里,玄游年纪最小,也算是最没有什么名气的了,若是换成南清林延这般名气大的,站出来回答,不免又要把这里搞得热热闹闹。 “仙门子弟?” “普通药商。” 那人原本带着一顶斗篷,眼睛盖的严严实实,听玄游这话一出口,他撩起了遮在自己眼前的帘子,露出一双绿色的眼睛,眸子里闪着狂妄和轻蔑,然后把他们浑身上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冷哼一声,眼睛又重新缩回帘子里,然后声音比刚刚又沉下去一些,带着些嘲讽的语气:“普通?药商?” 六人心里皆是一沉,心想着自己的身份可能是暴露了,且这个躲避的地方又要沦陷了,大家已经开始不约而同的在心中默念起咒语,自己的佩剑也经开始在剑鞘里蠢蠢欲动,只需要南清一句“走”,大家便可让这里再次上演四把佩剑齐齐飞上天的惊奇场面。 绿眼睛拿开了原本挡在他们面前的剑,然后自己退到了大门的一边。 六人愣在原地,御剑的咒语念到一半,剑鞘里的剑动也戛然而止,没人明白为什么自己被放了进去,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身份已经被识破了。只是觉得放都放了,进去再说,便跟着领头的玄游,战战兢兢却故作坦荡的走了进去。经过一旁的绿眼睛的时候,他们甚至听到那人一声嘲讽般的冷哼,好像是早就识破了他们真实的身份和真实的情绪。 “辛夷公子,怎么回事?这样的……也是你家仙门的?”六人走进去,且远离了城门口处的时候,玄然才忍不住走到辛夷身边,勾着他的剑对他吐槽。 “药材市场是回春仙门最大的盈利中心,我家仙门祖祖辈辈向来是很看重的。看守这里人都是由历代仙主亲自挑选,且不会让旁人知晓看门人的来历身份,他们大多不是仙门子弟,这样也落得个身世干净,日后利用起来也能得心应手,且放心而无所顾忌。不曾听说父亲这一届看守药材市场的人是谁,但若是被选上了,一定是很有能力的人。” 林延听了辛夷一席话,恍悟过来原来他不是装模作样,故扮凶狠,他是真的凶狠。 药材市场大的像一座城市,若是仔仔细细地逛完这个市场最少也要四五天,来一次这里实在是不容易,虽是买家和卖家的身份不必细细地追查拷问,但是单单关于药材的质量和买卖的去向来处的调查便有四五道关卡在等着他们,于是费尽千辛万苦进来之后,大家实在是不想那么容易地就回去,最好是在这里呆到达到了自己想要的金额数字。扬州地界上不从事药材生意的百姓于是发现了新的商机,在这里建起客栈饭馆,以供千里迢迢赶来的商人买家们歇脚。 六人在这里找了一家酒馆,念着林延和南清食素,便简单地要了一些青菜豆腐和两壶茶水。本想平平静静地好好享用完,不成想用餐半路,又被酒馆里的吵闹声给打扰了。 “你这老头,没钱来吃什么!”远远地传来一声吼,尖锐刺耳,十分难听,六人顿了一下,然后当做没有听见,继续做着自己的事情,这里面只有玄游一个人无论什么时候都十分欢喜凑热闹,看着其余的人没有起身去看看的欲望,便索性自己扔下碗筷,十分雀跃地去了。 “等等。”玄游刚刚起身,就被坐在一边的林延给拦下了,林延拿起玄游搁在一边并不打算带去的浪一,对着他说,“拿着。” 几个酒店的小二围成一圈,对着圈子里面那个人拳打脚踢,破口大骂,玄游硬生生地挤到了最前面,才发现被围在中间的是一位头发胡子全都花白了的老人,穿着简陋寒酸,可是算是一位叫花子了。 “住手!”玄游一个纵身跃了进去,浪一自动脱鞘,挡在那群小二面前,明晃晃地照得人眼睛痛。众人一看这把佩剑周身闪着红光,气场强大,灵力充盈,一看就知造价不菲,十分珍贵,是个珍品,再去看这持剑的少年,一身桃色装束,英姿飒爽,气场不凡,便知他要么修仙,要么练道,是个轻易惹不起的人。 都说酒店小二每天接待形形**无数人,最是懂得看人下菜碟,看见自己面前的这位贵气公子,知道自己惹不起,于是萎了些戾气,腆着脸,说道:“嘿嘿,这位公子,不是我们欺负人,实在是这老头太不讲道理,点了一桌子的菜,结果结账的时候又拿不出钱,我们跟他要,他还质问我们怎么不能让一让,公子,我们也是替别人干活,不能让我们吃这个亏啊……” 玄游知道这件事情没有自己料想的那么复杂有趣,心中竟然微微有些失望,瘪了瘪嘴,从钱袋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到念念叨叨没完没了的小二手上,语气里微微有些不耐烦:“够了吗?” “哈,够了够了,多谢公子体谅。”那小二双手捧着银子,瞬间变了嘴脸,如今的样子,十分温顺乖巧。 “毕竟是个老人家,再怎么无理取闹,也是不能动手的。”玄游本来想转身就走,但是看着人群还是齐刷刷地望着自己,且有一些糙汉大叔眼神里竟然流露出些许崇拜,便觉得自己不能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走掉,总要多说一些,多做一些,好显得自己的确是值得尊敬崇拜的,于是临走之前,撂下了这么两句,觉得刚刚的那场行侠仗义应该是已经被升华了。玄游刚要起身离开,回头看见那位老人还躺在里**不止,于是忽然想起自己的六人小团体里面还有一位医科圣手,顶级药师,肯定可以救一救这位老人,且自己也很是想见识一下辛夷大人被全九州称赞,能够救治冥王的医术。于是便回身,蹲下,把受了伤的老人扶了起来。 “辛夷大人!辛夷大人!大人!”玄游隔着人山人海,朝着在厢房里用餐的辛夷叫道,于是众人的目光跟着玄游齐齐看了过去,厢房里走出一位满脸惊恐,神色慌张的美丽少年。玄游喊的时候全然忘记了他们现在的处境到底有多尴尬,全然忘记了辛夷的名号在九州地界上是有多么的响亮,全然忘记了自己现在和一个被九州通缉的杀人犯站在一个阵营。 “这有伤员欸!”玄游此时此刻也没有明白到底为什么辛夷的脸色如此难堪。 这该死的医者仁心,辛夷原本想拉上玄游便逃之夭夭,但是一听到“伤员”两个字便像是被定住了,他十分自觉主动地飞奔过来,蹲下,检查了一下老人身上的外在伤口,虽然大大小小许多处,且很多陈年旧伤,但是却都是不致命的,辛夷从随身携带的药包里取了一些草药,简单地包扎一下,然后用医术咒语,和医术仙法位老人疗了一下内伤,但是看着老人的神色还是有些不太好,便打算用冥想术再看一下他身体的情况。冥想术是九州通用的仙术,各家各派均有修习,但是品类不一,比如回春仙门的冥想术,只适用于查看病人的身体状况,就像是民间的望闻问切,以炼丹著称的耳能仙门,他家修习的冥想术只能用作查看丹药的炼制情况以及每颗丹药的药性,或是妄虚仙门的冥想术适用于潜入别人的梦境,以及幻术营造的幻境。但是这仙术是顶级的仙家法术,只有灵力品级高到一定程度才能修习。离南的冥想术是九州之最,就算是子期仙人也不能及。至于林延,仔细想一下,他也挺失败的,因为他除了目沙用得很厉害好像也没有什么其他可以拿得出手的技能了。自小,南清只教林延学剑,学习药理,还有一些其他的小的仙术,就连御剑这样最低级的法术都没有教过,更不用说冥想术这样的高阶仙术了。 辛夷闭眼冥想了一会儿,脑子里闪现出了这位老者这些年所有的健康状况,所有的饮食习惯,所有的作息规律,所以的生活方式,甚至是一天十二时辰,一月三十天,一年四季老人在什么时候头痛脑热了,发烧流鼻涕了,腰腿疼痛了,都能看的一清二楚。所能看到的一切,本就是一个普通老人的东西。 只是为什么,他的阳寿表上,标注的——已活了二十万个年头! 别离 http://.biquxs.info/

虽然是在仙界,但是天界也是有平民百姓的。凡人口中所谓的神仙,其实是仙界那些九大仙门世家修仙的子弟,以及一些灵力修为高强的仙人仙主,想这些生活在天界但是普普通通并不修仙,也不练道的平民百姓,也只不过就是和神仙生活在一个地方。天界的神仙,修为一般的,普普通通修仙的小子弟,寿命有五六万年,若是修为高的,寿命大约有二十万年,像子期仙人这样九州称霸,四海为尊的顶级仙人,寿命就能有几百万年。但是仙界的普通百姓,算上那些天界命师一时疏忽在人家的命书上多加了几年寿命的情况,寿命最长的也就两三千年,而普通的仙界百姓,也就活个五六百年。 这个一没气场,二没灵力的乞丐老头,既不修仙,也不练道,到底凭什么能活二十万年?这寿命,已经相当于一位仙门世家仙主的寿命了。 辛夷猛地睁开眼睛,面前那个老头,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我这是怎么了?没救了?”那老人大概是看见辛夷一脸震惊的表情,觉得自己已经受伤过重,快要死了。 “嗯?没……没……没有……”辛夷回过神,对这个那个满俩惊恐的老人摆了摆手,“皮肤上有几处淤青,几处出血,左腿微微有些骨折,其他无大碍,我已帮你医好了。”辛夷边说着边把坐在地上的老人扶了起来。围在旁边的人群大概是看着辛夷这套行云流水的治病的动作已经呆了,全然忘记了这人是大名鼎鼎的九州顶级药师辛夷。 老头听了辛夷一番话,觉得自己此时此刻身上的痛感好像确实少了一些,况且看他这个不羞不臊的样子,大概是个惯犯,平时吃霸王餐的缺德事情做得多了,且被人骂,被人打的罪也受得多了,对今日的事情便有了全然不在意的能力,他正想拍拍屁股起身走人,却被辛夷给拦下了:“老者,后辈有些事情想问,可否借您一些时间?”辛夷举手投足,随处可见的都是自小受过的严格家教,对着自己刚刚救好且是个赖皮的老头竟然没有一额点脾气,没有一点骄横,反而彬彬有礼,十分谦虚。 “哎呀哎呀,没空没空。”那老人反而不知感恩,不知礼数,见人家如此恭敬谦卑,便开始蹬鼻子上脸,甩掉了辛夷的手。 辛夷无助,满脸惊恐,但是自身的修养,和自己干架的能力都不允许他再冲上去抓住那老人的手。“等等。”忽然传来一阵轻蔑,慵懒的声音,辛夷回头去看,发现玄游举着脱了鞘的浪一,剑尖抵在他的喉咙处,场面十分惊悚,那老人若是再往前倾一点,恐怕自己就要破喉而亡了。玄游十分不留情面的把老人拦在了那里就像是刚刚老人对辛夷那般不留情面。 玄游一字一顿,音调里充满不容置疑和侵犯的笃定:“怎么?没听见人家想问你点事儿嘛?” 那老头果然是吃硬不吃软,看着面前的这个桃色衣衫的少年比起刚刚那个白面书生,好像更有脾气一些,不大好欺负的样子,于是陪着笑脸,“嘿嘿”一笑,然后转身去找那个救起自己的少年,话语里多了些乖巧和温柔:“这位公子哥,照我这个老不死的有什么事情呀?”辛夷双手抱着药包,看着自己面前的两个人,觉得尴尬又无奈,叫着那老头和玄游离开了这个热闹的是非之地,但是站在那里的人群好像还是没有看够的样子,见着三人离去,竟然面上露出一些意犹未尽。 “老人家,不好意思,我家这位弟弟年纪小,礼仪道德学的还不大全,刚刚冒犯得罪,还请老人家不要建议。”辛夷带着两个人去到刚刚大家一起吃饭的屋子里,还未给大家引荐,便先是对着那位老者微微欠身行了个礼。 “喂!辛夷!你……”玄游的话还没说了一半,自己的哥哥便出现在身后狠狠地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 “辛夷,这位……”林延看着三人进了屋,有些警惕地站了起来,目沙被抄起,紧紧地攥在手里。辛夷回神,和大家说了一下刚刚的情形,玄游如何的见义勇为,老人是如何伤势。最后最重要的那一点,他凑到人群面前,动动嘴唇,递了个唇语过去,没有出声。一行人陷入沉思,活了二十万年的仙界普通百姓毕竟谁都没有见过。大家对着这位老人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可是他的样貌——满是污渍的衣衫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蓬头垢面,头发已经长到遮住了自己的半张脸,浑身叮叮当当挂满了从路边捡来的破烂,他大概此生也从未一次性见过这么多贵气公子,俨然是被这个阵仗给唬住了,一个一个,都这般英姿挺拔,丰神俊朗,衣着贵气,气场不凡,灵力强大,那老头撩了撩自己的头发,露出一双浑浊的眼睛,盯着他们几个人,竟然看呆了——他的样子俨然就是一个乞丐,既不修仙,也不练道,却平白无故活了二十万年。 “老人家,今年高龄?”玄然上去,面露和善,想去讨个讯息。 老人听完,又把自己的眼睛缩回长发里,长长地呼了一口气,伸出皱皱巴巴的双手,他的指甲已经很长了,缝隙里面装满了泥垢,然后低着头沉默了很久,好像是在慢慢地数自己今年到底是多少个年头,六个人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人上去催他,岁月在回忆当中被拉的很长很长,一不小心,就会忘记自己的年岁。 “二十……万年了吧。”出乎意料的,老人很坦荡的说出了自己的年纪,二十万岁对于他来说,好像不是一个很神奇特别的年纪,“呼……怎么一辈子会这么久呢……” 六个人的年纪加起来也比不过那老人年纪的十分之一。 “那……老人家……从什么地方来的……”玄然听完哑然了良久,最后没怎么思考,随意的问出了一句。 “染……什么……什么呢……不记得了……”那老人用长长的指甲叉到自己蓬松的头发里,然后在里面搅动了一下,好像是在捉里面的那只跳蚤。 仙界九州,据不完全的统计,大大小小共有两万四千一百二十一个县城,七万九千六百二十五个镇,除了这些,还有三千六百多个不归属仙门的独立仙人的居所。以“染”字开头的地方,不知道有多少,只凭这个字去猜老人家的来历,那便是有的干了。 “哼,‘染’?染林仙窟吗?”玄游从一开始辛夷拦下他的时候就十分不解,如今知道这位老人与众不同的地方是活的时间很长也还是不明白辛夷大人到底为什么要把他留下,大概是先入为主了,这老头一开始对自己的救命恩人如此无理便已经引起了玄游极大的反感,听了这老人说的自己的从何处来的话,半天也说不出自己倒底是哪的,少年正是气血旺的时候,脾气急躁,便随意一说,像是出口气。 “啊,对啊,染林仙窟,我是那里来的……”老人听见染林仙窟的名字,猛地撇开这着自己眼睛的碎发,露出那双浑浊的却在闪着光的眼睛。 “染林仙窟?你可知染林仙窟是哪里?”玄游听见那个脏兮兮,没有道德修养,没有礼貌的老头居然来自自己偶像的居所便觉得自己的信仰受到了侮辱。 “染林仙窟里活着的东西,向来只有子期仙人,她的鬼面人,还有她圈养的那只神兽,老人家,你说你从那来,那你是在染林仙窟的何处生活的?”林延听到染林仙窟四个字,便条件反射一样地抱紧了目沙,他向前走了一步,看着那位老人,满心的疑惑。 老人听到那个声音,有些好奇地抬了一下头,看见站在人群最里面的那个一身玄衣的少年,他有些微微低着头,眉眼和脸的轮廓看上去都不是那么的清楚,可是远远的,那个人传过来的感觉的分明就是那样的熟悉,像是见过故人一般地,老人浑浊的眼睛里面闪着泪光,他好像是想凑过来近距离看一看的,但是脚刚刚要迈动的时候,身体又瞬间缩了回去,像是在一瞬间,想到自己应该有所顾忌。他又重新低下头,微微地顿了一下:“啧?向来只有三种活着的东西吗?不是呀……当初的那两名男婴不是活着的吗?” 子期仙人与两名男婴的事情,向来是只有仙界那些很有资历的老神仙才会知道的,就像是玄然和玄游的父亲玄江仙主,或是辛夷的父亲辛庄仙主。若不是之前大家去云蜃仙境的时候听到玄江仙主说起子期仙人往事,在他们这些年纪最大也不过三十几岁的晚辈里,没人会知道称霸九州,一生不曾有过凡人心思的子期仙人,竟会有着这样温情的过往。 可是这位老头又怎么会知道的呢? 真相 http://.biquxs.info/

那老头看见大家脸色凝重,面面相觑好像并不相信他说过的话,竟然着急了,像是尊严被践踏了一般,皱着眉头,看上去十分不情不愿:“嘿,你们这些个毛都还没长齐的小娃娃竟敢怀疑我?我说我是子期仙人的就是子期仙人的,你们想问关于她的什么,尽管问吧。”老头脑袋一扬看上去竟然还有些得意,胸有成竹的样子。 南清自始至终都十分安静地站在那里,细细地打量着这个老头,对他的话,只是认真听着,不置可否。林延站在师父后面,被师父挡着,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学着师父的样子,抱着目沙杵在一边,也不讲话。玄游“哼”了一声,脑袋撇到一边,心想着糟老头子说的肯定是假的,便连问都不想问了。辛夷也是看着这老头,面容神情十分尴尬,受过的家教告诉他不能对待长辈无理,但是在他自己的判断里,这老头讲的话也确实是假的。 “哎哎哎,老人家那你能不能说说,约莫着实在十六年前,那天冥王在天宫宴请九大仙门世家的仙主和优秀子弟,子期仙人为何独自站上了将离台,为何想要寻死?”玄然本市有着和弟弟玄游一样的心思,但是想起之前在客栈外面南清对自己说过,自己曾经救过子期仙人的事情便又起了好奇心。 “十六年前啊……挺远的了……让我想一想啊……啧……”老人边说着边眯起眼睛,本来他的长长的头发是把眼睛盖住了的,但是看着他头发的起伏移动,好像是把眼睛眯起来了。大家觉得年纪大了,记忆不太好了,想一想也很正常,于是拿出自己的耐心,真的站在那里等了他一会儿,可是好像已经过去了许久,那个老头仍是那副在思考的动作,大家便知道自己八成是被骗了,于是玄游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继续吃饭然后是林延,然后是南清,然后是辛夷,再然后是不愿意轻易死心的玄然。然后大家所有人都不再理他了,全当刚刚那句话没有问过。 “啊……十六年前啊,子期仙人想寻死也说得通啊……二十六年前,耳能仙门那个时候有一件丑闻,震惊九州,在九州地界儿上的地位开始松动,仙主不赝仙人害怕危及到自己九大仙门世家的地位,于是想在仙界找个厉害的仙人做靠山,日后若是有什么变故,也好能有个求救的人……这不就找上子期仙人了吗……啧……要说这不赝仙人那也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连九州为尊的子期仙人都敢巴结,说是自己仙门的丹药有绝好的使人起死回生之效,可以肉白骨,活死人……那个时候,还沉浸在那两名男婴一死一丢的悲痛中,只要是有机会能让他们起死回生的,她都愿意尝一尝……于是,便依着不赝仙主的意思,找来了需要的药材,且献上了自己的血和十万年的灵力,费尽千辛万苦,耗时十年,才终于练成那粒据说可以救活死人的丹药,子期仙人原本满心欢喜,心想着终于可以再见故人,但是丹药救治失败之后,子期仙人才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那两名男婴再也回不来了,于是悲痛欲绝,跳下将离台,想要一死了之……”那老人刚刚好像真的是十分认真的想了许久,条理清楚,竟没有一处磕绊。 大家听后,皆沉默了许久,看他们的样子,应该是被这位记性并不太好的老人给震惊了。 “老人家,在这九州地界上,说起使人起死回生,恐怕没有一个人会比得上子期仙人,她为何要千里迢迢,费劲千辛万苦地跑到耳能仙门那里去修什么丹药?”林延歪了一下脑袋,从震惊当中慢慢回过了神。 “嗯……”老头看见大家满脸震惊的样子本来是得意洋洋的,但是又被林延突如其来的问题给打回了原形。 大家十分认同林延的问题,于是都歪着脑袋看着那老头,期待着他还会给自己一个十分震惊的答案。 “呐,我就说了,他是骗人的……”玄游夹了一根青菜恶狠狠的塞进了自己的嘴里。于是大家都把脑袋回了过去,认真吃饭,不再讲话,虽说没有过多的说些什么,但是表情上,处处写着失望,若是可以表现得再明显一些,大家此时此刻,一定都是在深深叹息。那老头看着自己已经引不起大家的兴趣,又是高兴,又是烦忧,高兴自己终于可以溜了,烦忧大家仍然是不相信自己,他虽是个市井之中普通的乞丐,且十分的不讲道德道理,但是在这种事情面前,又有些莫名其妙的胜负欲。 “嘿,我……”他撩起遮着眼睛的头发,还想多说一些什么。好证明自己的确是曾经在染林仙窟呆过的,自己也的确熟悉子期仙人的过往,只是总是要有一些稀世的秘密是自己不知道的。 忽然,头顶一声爆响,破碎的瓦片“哗啦啦”地落了下来,一时间,屋内尘土飞杨,灰尘挡着人的眼睛,让人看不见自己现在到底是处在什么境地。然后感觉到好像是有一群人从天上飞了下来,尘埃落定,视野变得广阔清晰,才发现,刚刚那个不小的动静,是一群穿着青色衣衫仙家子弟搞出来的,他们手里持着佩剑,个个凶神恶煞,一副将要作战的样子。 林延心里一沉,是冥王的人。 众人条件反射一般地把林延护在自己的身后,与这些冥王的军队子弟四目相望,这两方阵营如今的局势十分的有趣,一边是统管九州的州主冥王的军队子弟,一边是现如今九州地界在各自领域里最厉害的那些个神仙。有一天,他们竟会刀剑相向,成为彼此的敌人。冥王军队子弟里的那些小兵大概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阵仗,也没见过气场灵力如此强大的人,若不是今天奉了冥王的命令来到此处捉拿逃犯,这样级别的神仙,恐怕一生都只能在画本子上仰慕仰慕, “天宫冥王军队子弟,奉命前来提取犯人林延。”为首的那少年看上去没有身后的那些子弟胆怯羞涩。 南清仙人嘱咐过,只要是来抓林延的,不必商量理论,不必故作彬彬有礼,直接抄家伙,能逃就逃,逃不过就跟他们干一架,总之宝贝徒弟林延,是万万不能被他们给劫了去的。冥王的军队子弟把他们里三层,外三层地缠在那里,头顶也有驻扎在那里的一小拨青衣少年,反正如今这情形,往外御剑飞出去也不是,在这客栈里暂且隐居下来也不是。大家知道到了该用剑的时候了,剑自动脱鞘,一柄柄剑散发出的气场,有的是漆黑的,有的是蓝色,有的是贵气的金,有的是桃红色,一堆看上去气场不凡,做工精良,造假不菲的宝剑像排着队一样齐刷刷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的时候,那些青衣小生和那些无时无刻不在凑热闹围观的人皆惊在了那里。 冥王似乎是从自己下属的军队子弟里挑选出来了最厉害的那一拨,和他们六个人干起架来的时候毫不含糊,虽说修为灵力都远远比不上,但是至少下手狠辣,招招式式都是奔着让人死的方向去的,因此,那有所顾忌而被束缚住了手脚的六个人竟然多多少少和那些人打成了平手。他们打到一个青衣子弟,就会有无数的青衣子弟冒出来,好像从屋顶跳下来的人越来越多,好像在和他们打架的人也越来越多。林延相比于之前在季北汪家时,惧怕与人过招的病已经好了许多,至少现在,他可以和别人打击了,虽让是赤手空拳的肉搏不拿出佩剑,也一样可以应付的了,大家看到林延的样子,居然都像是南清一样,在此时此刻感到欣慰。 林延一个硬拳甩过去,一个青衣子弟便轰然倒下了。 “林延,林延,我在这!” “林延你看我了嘛?” “林延,你知道我是谁吗?” “族长,我们都是你的人民啊……” “林延,你知道为什么你师父给你的佩剑取名叫‘目沙嘛?目中无沙啊。” “林延,你听得懂吗?你的师父教你不要放过任何一个欺负你的人,你的眼睛里可是不容得沙子呢……” “当初那个人是怎么屠了你的城,你就怎么样毁了他的一生啊林延。” “闭嘴!”又开始了,那些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来的声音再次像潮水一样堵住了自己的五脏六腑,林延的脑子里,像是爬进了许许多多的小虫子,头痛欲裂,不知所措,他捂着头蹲在地上,痛得连一声**都发不出来,只是自己默默地蹲在那里,然后不停地流着眼泪和汗。然后眼前,闪现出冥王的脸,带着奸诈阴险的笑,像是阴谋得逞以后。 这分明就是和上一次一模一样的场景,但是林延还是从剑鞘里拔出目沙,一剑刺了过去,刺的时候很坚定,而拔出来的时候,确实手在发着抖。 那剑刺下去,身边的一切都安静了。 他慢慢张开眼睛,发现倒下去的那个人,是离南。 ” 浮沉 http://.biquxs.info/

林延睁开眼睛,看到的不是自己期待已久的,怀疑已久的,疑惑已久的那些在自己耳边发出奇怪声音的人,也不是那些一路追杀自己的青衣子弟,而是胸口不断的向外涌着血,满脸的惊慌错愕,在一片厮杀混乱中慢慢倒下的离南。他在匆忙挣扎中,伸出的目沙,刺中了离南的胸口。那些一直在他耳边重复回响不断扰乱着他的声音,在此时此刻戛然而止,那些声音停下了,在一旁打斗的青衣子弟们和六人逃亡小分队的其他人也停下了。大家惊恐地望向这边,画面里,一边是死去的离南,一边是拿着目沙,惊慌失措的林延。 目沙和离南同时轰然坠地。 “林延!你杀死了那么多无辜的世家子弟,如今,连陪你一同长大,胜似兄长的人都要杀吗?” “下一个死的人会是谁?是你的师父吗?” “今日若不能将你就地正法,天界九州迟早会被你搅得暗无天日!” 又有一批新的声音开始在自己的耳边回响,林延渐渐地被围在了人群的中间,然后指责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过来,他无助的站在那里,想在那些青色的身影当中寻找南清,看看他的表情,愤怒也好,平淡也好,悲伤也好,宽慰也好,不管师父此时此刻是什么样的表情,总之,只要看到他就好,就只想在现在看看他的样子。 那些冥王属下的军队子弟并不迟疑,趁着目沙远离他手的空,为首的人一声吼,然后大家齐刷刷地冲了上去,他们执着剑,大义凌然,心中认定,自己在为九州百姓去除祸害。林延仍呆呆站在原地,四下张望,希望能够找到那个白色的身影。最前方的那柄剑眼看就要抵到自己的喉咙,林延竟然在这个时刻闭紧了眼睛,可是此时此刻的他脑中并没有想要活还是想要死的思量,只是看着剑飞过来,条件反射般的闭紧眼睛。他的这个举动,完全违背了一个修仙炼剑人的本性。 他明明已经感觉到那种凉丝丝已经爬上了他的喉咙,可是再接下去的一秒自己的后领被人紧紧地揪起,林延感觉到自己现在已经腾空,周围传来熟悉的感觉和香味,草木的香气传到自己的鼻尖的时候,林延就知道是师父站在自己的旁边。钟南被自己稳稳的踩在脚下,林延仍是魂不守舍的样子,御剑好几次颠簸,林延在南清后面歪歪扭扭的站着。 “抓好。”南清这次没有回头,说话的声音有些抖。 玄然闷声御剑,一句话也没有讲,完全不像平日里多话的样子,玄游御剑吃力地载着辛夷,时不时的还要轻微的晃动一下。大家似乎皆沉浸在刚刚的那场奋战之中,又或许是皆沉浸在刚刚离南的死亡之中。众人在一处山上落下来歇脚,玄游从剑上跳下来,离着林延远远的站着,然后玄游扶着辛夷也跳下来,玄游默默走开,也是离着林延,远远地站着。 林延站在原地,转了一圈,看了看大家,然后停下来,对着站在一边低头看着地面的师父,就看着他,也不过去,也不讲话。然后林延开始流眼泪,就是默默地哭,眼泪一颗一颗“啪嗒啪嗒”掉下来,砸在目沙上,把上面离南的血迹一点一点冲干净了。 玄然转过头看了一眼林延,然后把自己的佩剑紧紧攥在手里,额角爆起青筋,眼眶通红。他自小和南清一起长大,而离南自南清出生起就一直陪他,所以从小,便是他们三人一起,打闹玩乐,练剑读书,离南是那种冷淡的性子,但是远不及南清冷淡,对于那些在意的人,离南从不向南清那般隐藏自己,会在玄然生病的时候彻夜陪伴,会在玄然被师父罚跪的时候悄悄送来护膝,会在玄然学会一个新的幻术的时候,甘愿做他的试验品,他们三个人,虽然南清和玄然是在九州天界很是出名的挚友搭档,也是享誉修仙界的九州双杰,但是,离南其实一直陪在他们左右,两人闹矛盾的时候,是离南在一边劝慰,两个人忙着修仙练剑的时候,是离南每日替他们打理生活上的事情,两人站在人生的岔路口无处选择,不知道何去何从的时候,是离南细心疏导。南清或许是他最好的朋友,是他一生的挚友,但是离南,是他永远的那个像家人一样的人。 “林延……”玄然忽然怒气冲冲的走过来,南清见势,移到林延面前,把他们两个挡开,“你之前杀过多少人,我不管,我信你,这么多天,我了解你……你失手了,你被别人控制了,是杀了谁,我都可以不管,但是今天,你知道你杀的是谁吗?” “玄然!”南清第一次,那样失控,对着玄然吼了一声。 “你杀的是离南!我的朋友,我用了三十多年交下的朋友!除了你师父,就是他……”玄然抓住南清挡住他靠近林延的手,“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或许又是那个什么该死的幻杀术……可是杀了他的人就是你啊!” 玄然眼眶通红地吼完,看了林延许久,林延侧身对着他,不讲话,低着头,只是掉眼泪,身体缩起来,两只手在肚子前面来回摩挲。然后玄然拉着玄游走了,玄游走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林延,看了一眼辛夷。 玄家两位公子都走远了,林延才慢慢地蹲下来,不再是默默地只掉眼泪,而是对着脚下的悬崖,放声大哭。人的一生总是有这样的无奈和委屈,明明不是自己想做的,可就是自己做的,离南是被自己的剑杀死的,离南也的确是死在了自己手里。 南清站在林延旁边,看着他哭了很久很久。 “对不起,师父。”林延伸出手,揪了揪南清的衣摆,像是林延小时候,打碎了南清最喜欢的花瓶,南清罚他跪,他也是这样,蹲在地上,嚎啕大哭,伸出小手,揪着南清的裙摆,晃啊晃,直到南清软下心来,说“那就罚你去采药”,林延才欢欣地擦干眼泪,说“好呀好呀”,然后背上小药娄,蹦蹦跳跳地跑开。 南清站着,不说话。 “对不起师父……对不起……啊……” 南清垂下手来,用指尖点了点林延的额头,没有说话。 林延,南清要安慰你什么呢?说没有关系吗?说“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吗?可是你真的杀死了离南。南清从出生起就是离南陪着他,初次相见时,南清是一个襁褓中的小婴儿,离南也不过就是一个五岁多点大的孩子。离南的父母是望莫仙门的子弟,同是出自南勉仙主的门下,皆是高风亮节,品行端正,修为高强的优秀子弟,之前望莫仙门派出子弟随从冥王作战,一起围剿叛党,离南的父母在战中不幸遇难,只留下不过五岁的离南,南勉仙主答应他们二人,此生,一定要将他们的遗孤好好看护,抚养成人,于是南清出生,身边便多了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虽然对外说的是南清的贴身的随从,可是对内,衣食住行,剑法仙术,药书古籍,没有一样,是南清要比离南好的,这二十多年,南勉仙主对待离南视如己出,不曾苛待。 之前离开星云港,父亲对儿子说过的最后一句话就是“保护好离南”。 如今,他就在自己面前这样死掉了,死在自己心爱徒弟的手上,连他的尸骨都没有办法找回来。 南清又点了点他的额头,仍然没有讲话。 辛夷站在一边看着他们,他不明白这六个人之间彼此是什么样个感情,也不知道此时此刻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局面,他只是看着林延的那个样子,即使确实是他杀了人,他也很让人心疼,但是辛夷只能远远的看着,因为可以安慰林延的并不是自己。 忽然,辛夷腰间的药袋动了一下,一开始是轻微的晃动,然后慢慢变成那种想要离开他腰间的躁动。辛夷心里一沉,药袋每每出现这种情况,都是说明,此时此刻,回春仙门可能有麻烦了。 辛夷想回去看一看,可是想起想在自己身在别处,且自己不带佩剑,更不会御剑,于是焦急地在原地不停地四下张望,看着那两个人此时此刻的情形,他断然不能走过去打扰人家把自己送回家去。前思后想,终于想出来,玄游之前给过自己一把扇子,只要辛夷把扇子往自己手上拍几下,且在脑海中营造一个玄游回来的梦境,玄游便可知道辛夷在召唤自己。 于是辛夷把扇子往自己的手上拍了两下,然后脑海中营造了一个梦境。 过了大约一刻钟,有个穿着桃色衣衫的少年便脚踩着佩剑飞回来了:“辛夷大人?你怎么啦?” 辛夷此时此刻知道了回春仙门有重大变故着急的要死,若是换做平常,他一定会彬彬有礼地道歉:“哎呀哎呀,不好意思哦,麻烦你了。”但是换成现在,他二话不说跳上浪一便催促着玄游:“仙门有变,快走。” 灭门 http://.biquxs.info/

玄游不明事理,看了看那边一个蹲着,一个站着的师徒两人,觉得此时此刻离开这里也好,便跟着辛夷,跳上了浪一。 “你当年不是救过冥王的命吗?九大仙门连同那些散落的小的仙门世家有哪个敢动你们?怎么会仙门有变呢?”玄游一边吃力地御着剑,一边回头跟辛夷说着话。 “我也不知道,只是药包一直在抖动。”仙门世家一般都会有传递信息的信物或是符号,一般都是用那些仙门的代表物件来传讯,就比如回春仙门,医药世家,仙门子弟都在腰间佩戴药包,所以一旦仙门有突发的状况,有紧急事变,便能通过操纵药包抖动来召回那些在外的子弟,一起保卫仙门,各家仙门不同,就比如以剑术出名的圻川仙门,若是仙门家族此时此刻遭遇什么变故,便是通过操控各子弟的剑动来传达仙门的讯息。再比如以幻术出名的妄虚仙门,仙门的各子弟佩戴陷梦笔,所以仙门的异常都通过操纵陷梦笔的动荡来通知各子弟仙门的异变。 “欸?我之前只是一直听人家说,也没具体问过人家,你当年到底是怎么救了冥王的?”玄游的御剑水平似乎在慢慢提高,前一秒带着辛夷还在左右晃动,很是不稳,但是现在,已经有余力和辛夷在那边闲谈。 “唔……救他……大概是十年前的事情……”辛夷脑袋撇向一边,努力回忆着。 “十年前!?那个时候你七岁啊?!”玄游好大一声,吓得辛夷晃荡了一下差点掉下去。 “对啊……嗯……怎么和你解释七岁就会救活他呢?算了算了,你只要知道我七岁的时候救过他一命就好了……那年,冥王被人下了毒……然后奄奄一息的时候,找遍了九州所有的药师,道士,我父亲为着冥王的事制了许多解毒的药,耳能仙门的道士们也制作了很多化毒的丹药,但是最后都失败了,冥王大怒,说如果治不好,便要在他死之前屠掉这两大仙门,家父无奈,见我自小天赋奇异,便死马当活马医,把我派了过去……或许只是好运……我大胆的配药竟然就真的把他的毒给解了。” 九州州主的位置虽然多半是世袭,但是每一位州主上任前都有过十分严格的训练,所以九州州主可能治理的智慧不一定太好,也可能昏庸残暴,但是至于他们的灵力修为一定是能够拿得出门的,冥王自小受过的训练更是严厉过了历代的州主,且他天命不凡,天资极高,若是他能参加九州的天宫青檀,那必定是会是一举夺魁,成为仙家英雄榜的榜首,南清和林延都不会他的对手,所以修为灵力这般高强的人一定是会有着过人的智慧,且又坐在九州州主这样天界九州最大的职位上,中毒这样的事情实在是显得有一些可笑。而且,到底是什么样的毒药,能让九州最厉害的药师都束手无策,还要一个不懂事的小娃娃,用大胆的配药去治好他的病? 玄游在那边目瞪口呆了一会儿,然后忽然回过神:“我也是好奇了,冥王……怎么会中毒?” “不知道……问过那些侍女卫士……大家都被冥王封了嘴,一句话也不说。” “嗯……那中的是什么奇怪的毒?连当时九州最好的药师和道士都无能为力?” “仙界九州,奇毒万种,唯独冥王中的那种毒我至今也未见到第二次。其实里面真正加的药材就是普通的带着毒性的药草,这种的毒好解,但是真正致命的东西,其实是在那毒药里面施入的灵力,强大狠辣,剧毒无比。” 仙界九州,各位仙人体内的灵力都是相克的,若是注入毒药的灵力无法比受主强大,那么这种药在受主的体内便无法发挥作用,只有注入毒药的灵力积攒到可以与受主的灵力像抗衡,毒药才会真正在受主体内发挥它拥有的毒性,也就是说,想要毒死冥王的这个人,他一定是一个比冥王的灵力还要强大的人。 可是仙界九州,这种可以在仙家英雄榜上位列第一的人,谁还会比他的灵力更强大呢? 两人前思后想想不出答案,干脆跳过了这一章节,辛夷和玄游两个人彼此沉默着,各自思索着自己的事情。忽然,辛夷腰间的药袋又开始剧烈地抖动,应为抖动的幅度太大,一不小心,居然掉了下去。辛夷的心里忽然一沉,那种不好的预感慢慢慢慢在心里扩张膨大,看着那个坠下去的药袋,辛夷的脑中忽然闪过一个不太好的画面——司空室血流成河,无数的尸体横在那里。 辛夷和玄游到的时候,司空室的大门敞开着,门口守卫的士兵已经被剑给捅死了,四仰八叉的躺在那里,双目瞪得很圆,死相十分难看。看到大门口处的情境,辛夷已经不敢再往里面走,有一些血从门底的缝里流出来,辛夷见状站在那里定了一下,然后抓住了玄游的手臂,玄游回头看了他一眼,拍了拍他的后背,于是玄游几乎是搀扶着辛夷走了进去。 就是他想象的那个样子——司空室血流成河。一路从大堂走进校场,再从花园走到子弟们休息的内室,每一条路,都是回春仙门的子弟用血普出来的。辛夷大喊了一声“父亲母亲”,然后回头才发现他们两人就躺在一进门的地方,回春仙门的大堂已经下不去脚,到处都是横在那里的尸体,辛夷的父亲母亲躺在血泊之中,周围是穿着黄色衣衫的仙门子弟。死去前的最后一刻,辛庄仙主和自己的夫人,还在为了仙门,拼尽此生的最后一口力气,为保护仙门而战。 司空室的上空不时有乌鸦、蝙蝠和秃鹫飞过来,盘旋在天上,发出哀悼般的悲鸣,天空开始飘起大雪,一点一点在那些未冷的血里融化掉,然后等到血冷了,雪花开始在那滩血上慢慢积累,慢慢地覆盖司空室被血染红的地面,等到大雪下到漫过了第一层台阶,一切看上去,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安静悠然,甚至别有雅致。 辛夷在父亲母亲身边跪下来,一遍一遍地趴在他们的胸前感知心跳,一遍一遍地确认他们是不是真的死了。最后终相信了他们已经死掉了的现实,然后呆呆地跪在那里,许多事情直到现在他也还是没有反应过来。大雪落在他的肩上,来自地面的寒意慢慢地从他的膝盖侵入他的骨髓。辛夷忽然站起来,拉着玄游的袖子,像是疯了一样咆哮着说道:“你不是妄虚仙门的吗?你们不是最擅长制造幻境吗?你是不是又在捉弄我,这只是一个幻境对不对?”玄游看着他,然后擦了一下自己的眼泪,甩开辛夷的袖子,一字一顿地对他说道:“不是。这是真的。” 天空之上盘旋着的乌鸦,秃鹫又发出阵阵悲鸣,和着辛夷的哭喊,在司空室的上空,久久不停地回响。 回春仙门,九州的九大仙门之一,仙门作风正直,一直以百姓的安危作为自家仙门的宗旨,在凡间仙界的名声一直很好。为什么回春仙门一夜之间会被如此惨烈地灭门?为什么享誉九州的州主会被这么不留情面地杀死?辛夷现在心中,除了那些悲伤,还有就是无穷无尽的疑问。 “陷梦笔会自动构造你想知道的事情的场景,你——想看吗?”玄游在一边小声地问了一句。 辛夷满脸泪痕地回过头,对着玄游,坚定地,点了一下头。 玄游执着陷梦笔大手一挥,辛夷慢慢闭上眼睛,然后脑中开始不由自主地闪现回春仙门被灭门时的画面。 杀死这些子弟和自己父母的其实就只有一个人,一袭黑衣,有些矮,但是那种矮不是天生的身高,而是人老了以后身体自然而然的佝偻。身姿矫健,以剑为武器,刺出剑时狠辣决绝,不留情面,看上去,他的目的并不是要杀死这些人肉的障碍去找自己的目标,而是想要慢慢地,把这里的人杀的一个都不剩。 然后画面里出现辛夷的父亲母亲,他们死前也质问过那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来历和目的。 “千不该,万不该,你的儿子和南清一起出门游学,好巧不巧,南清的徒弟可是九州通缉犯林延。辛庄仙主,你不知道现在九州地界上林延到底得罪了多人吗?今天屠你全族的只是他众多仇家里的一个……和他出门游学,不就是相当于和他站在一个阵营了吗……对啊,我就是要让九州知道,和林延呆在一起,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那人说完,闪着黑气的剑冲着两人刺了过来,回春仙门的从子弟到仙主从不修习剑法,也没有什么自保的法术,只有当初仙门刚立的时候,前任的州主给他们设下过一道结界,如今过了这些年,虽然现任州主也加固过,但是仍然抵不过那个黑衣人的攻击,杀死它们实在是很容易的事情,于是享誉九州辛庄仙主就这么无辜的枉死了。 辛夷猛地睁开眼睛,发现林延站在自己面前。 端倪 http://.biquxs.info/

林延不仅就站在他的面前,而且刚刚他脑中的画面片刻不留地全都展示在林延的眼前。包括辛夷的父母死前听到的关于回春仙门被灭门的真相。两人四目相望,辛夷原本流着泪的眼睛忽然瞪圆,他从未思考刚刚那番话存在着的漏洞,也忘记了回春仙门的家训里写着不可不明定论,也不想再继续自己那温和温柔的个性,他只想为自己此时此刻的悲伤找到一个出口,然后将自己的无奈,不解,愤怒,无助统统通过那个出口排出去,他看见林延,想起幻境里那个黑衣人说过的话,然后冲了上去,左手揪住林延的衣领,然后伸出右手,给了林延一个拳头,林延擦了一下嘴角的血,然后把手里未脱鞘的目沙扔在地上,看着辛夷,眼神里说的是——你打吧。 辛夷又给了他一拳,看着他肿起的左脸,无奈的放下双手,瘫坐在地上,放声大哭。他没有数过自己离家了多久,大概只有四五天的样子,然后再回到这里,已经是个停尸场,回春仙门上到仙主和仙主夫人,下到打扫的小厮,每个人的鲜血映红了司空室的上空,每个人的尸体铺出了那条蜿蜒的路。明明回春仙门的药材市场还在很好地运作着,可是它背后的仙门竟然在顷刻间垮台,一个九大仙门之一,在仙界和凡间声望都极高的仙门,竟然就这样,不声不响地被灭了门,连一个正当的说得过去的理由都没有。 司空室里能见到土的地方,没有被石砖铺过的地方到都种着药材,那些花花草草,散发出新鲜的草药的香气,但是如今,它们是和着血腥气飘过来的。 林延站在那里,环顾四周,不知道此时此刻现在自己应该是什么样心情。 前一秒他还杀死了照顾自己长大的、陪着师父长大的哥哥,后一秒他忽然知道,他的难得好友辛夷自己的仙门一夜之间被屠全族,是因为自己。从汪家的死被嫁祸在自己头上的时候,林延就知道,余生自己的命运,有一半大概都是在被栽赃,被讨厌,被谩骂,被憎恨,被追杀,可是他却从未料到,那个罪名,终有一天,会变成屠了挚友全族。 玄游走到辛夷身边,为他撑了一把伞,低头看着他,不讲话。 林延脑子又在此刻再次闪现了刚刚的情景,然后他皱了一下眉头,抄起目沙,冲了出去。 从头至尾,是谁在策划这场闹剧林延清清楚楚,是谁在栽赃嫁祸自己林延也清清楚楚,但是他从未告诉过南清,即使南清每次都在因为这次栽赃嫁祸给林延的是不是子期仙人而发愁担忧,林延也从未对他提起过半句。他不是傻子,当时从子期仙人的染林仙窟出来,他带着怒气不经思量,为着蓝血族被灭门的事情跑去天宫质问冥王的时候,冥王对他说过的话,他也记得清清楚楚。当时正是林延在仙界九州最具争议的时候,前脚刚刚接连杀了三千号耳能仙门和冥王属下的军队子弟,后脚便大摇大摆地上了天宫,九大仙门世家的代表子弟整装待发听从冥王号令的时候,林延好巧不巧地去质问冥王,他那时承认自己的确屠了蓝血族全族只为用蓝血人的血救活挚友,且十分大胆、大方地认可蓝血族卑劣下贱的时候,是当着全九州的面,说给愤怒到已经失去理智的林延听的。他就是想在那个时候再激怒他一遍,就是想让他在九州仙门的代表子弟面前再次展现自己杀人狂魔的一面,就是想让九州承认,林延是一个其罪当诛的万恶的人,就是想让他被九州讨伐,崩溃无助。或许当时在天宫劫走那一千多号仙门子弟的确是子期仙人干的,也的确是她让自己的仆人假扮林延以栽赃嫁祸的,但是冥王,却永远都是那个在背后策划这一切的人,子期仙人九州为尊,懒得隐藏自己的密谋,她在明处,而冥王在暗处,谁都不知,谁都不会想,子期仙人背后还有更大的密谋,是冥王。 林延总是会在一件事情发生的当下再次回想之前发生过的事情,想起自己在青城云端,是怎样杀掉了那一千多人,想起自己在染林仙窟是如何狠心毫不犹豫地又杀死了一千多人,有老有小,有男有女,想起自己在季北城中汪家府宅,那些僵尸的性命是如何无缘无故地加在自己头 上,想起在药材市场,自己的一个恍惚,是如何取了离南的性命,想起回春仙门被灭门,罪名又被加在了自己的头上,如果不是因为南清,或许林延的性命不值得自己这么珍惜,或许只需要目沙,在自己的脖子上划一刀,那些罪名,那些痛苦就可以这样摆脱掉。 林延不会御剑,但是曾经在青城云的时候认识了一只白狐,那条狐狸年岁太长居然已经有了灵性,可以称得上一只仙狐了,而且林延记得自己给那只白狐起过名字,叫“阿里”,还是因为当初和离南吵架,却又念在那时自己的长辈不好说些不中听的话,便逮了一只狐狸,用了离南的谐音,每天对着那只狐狸骂,权当自己已经朝着离南撒过了气,每次被骂,那只狐狸还会露出很委屈的表情,眼巴巴地看着那个像神经病一样的人,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自那夜青城云端被屠,云端的生灵们全都被放走了以后,林延再也没有见过它们。那次回春仙门的药材市场,有一家专门卖动物制品的店,门口的笼子里关着就是那只白狐,林延看见他,先是一怔,然后心中好一阵五味杂陈便把它买下来了。问了问,它说自从大家从青城云端逃出来以后,因为身上多半带着灵性,被药贩觊觎,便被捉来做了药材,这么说来,应该是已经多半都死掉了。 从此林延的罪名便多了一条——杀害了青城云端那些无辜的生灵。 正巧林延不会御剑,正巧那只白狐身上也有灵性可以上天入地,正巧它就算是逃出去也就是一个死,于是林延便收了它,外面看上去,那只白狐是林延的坐骑,可是实际上,那不过就是林延在这段难熬的岁月里给自己找的一位朋友罢了。 林延朝着天空吹了一声哨,那白狐便踏着白云而来,林延一个跃身飞上去,然后低声对它说到:“去天宫。” 今日的天宫实在是安静的出奇,门口连一个守卫的士兵都没有,林延对着那只白狐摆了摆手,白狐便踏云飞走了。林延呆呆地在那里站了一会儿,心里还在想会不会今天他又会突然增添一项新的罪名——屠天宫,意图谋反。林延战战兢兢地走了进去,直直地朝着冥王的寝室走去,一路过来,路过花园见到了几个侍女,路过校场,见到了几队军队子弟,大家很是奇怪,也不叫喊,也不惊慌,也不对自己行礼,反正一个个面无表情,就好像是没有看见自己一样,林延一头雾水,但还是十分顺利地进了冥王的寝殿。 进去的时候,冥王是坐在案牍旁边写写画画些什么,听见有人进来,头也不抬,只是手里的笔停顿了一下,然后语调十分轻地说道:“客人来了。” 林延离着他有些远便停下了。 冥王抬起头,林延从未如此近地见过他,若不是他真的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那也真的称得上是一位翩翩君子,州主冥王长相秀美,气质脱俗,有一种成熟的美,看着林延的时候,他的神情竟然很是温和,语气之中,竟然有些像邻家的大哥哥:“你自己一个人吗?你师父没有陪你一起?” 林延不说话,就只是看着他。 “我听说你不会御剑,你是怎么来的?”冥王放下了手中的笔。 林延吐了一口气,好歹的传达了一下此时此刻他的不耐烦:“冥王,为什么屠回春仙门?辛夷救过你的命啊!” 冥王有些狐疑,有些生气地皱了一下眉头,然后慢慢站起来,语调又恢复了往日里的冷漠:“我做的?” “我不明白你到底为什么处心积虑地陷害我,你不是真正的九州仙家英雄榜上的排名第一的高手吗?想要杀我,不就是动动手的事情吗?为什么如此大费周章?为什么要搞得人尽皆知?为什么要让不相干的人卷进来?为什么残害那么多无辜的人?” 冥王一边朝林延走过来,一边带着诡异的笑说:“杀了你?那不也是太便宜了吗?” 林延警惕地拔出剑,剑尖对准冥王,但是冥王此时此刻摆出了一个很不屑的眼神,满脸的表情都在说:“我懒得杀你。” 林延看着面前的这个疯子,快要崩溃,他对着冥王吼着:“那到底是为了什么!” 冥王笑了笑,转到林延身后,摸了一下他的头发,然后极度温柔妩媚地说道:“因为,你是蓝血族啊。” 历史 http://.biquxs.info/

圻川仙门是九州人口最多的一个仙门,不仅是它门下的修仙子弟,还有圻川仙门的百姓,最鼎盛的时候,人口可以达到几万人。圻川仙门的门下有许多氏族分支,他们归属圻川仙门,受他们管辖,也修习他们的仙术剑法,蓝血族本就是圻川仙门门下一个很普通的氏族分支,族人修习圻川剑法,只是他们的体内天生流淌的是蓝色的血,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异常。蓝血族与圻川仙门门下其他的氏族几百万年以来一直和平相处,互不打扰。 本来,他们也没有什么“血奴”的称号,也没有被九州之人唾弃厌烦,也不是什么低等下贱卑劣的民族。 几千年前,蓝血族内有一普通妇人诞生了一名男婴,那男婴出生时难产,妇人在床上躺了整整七日,这七日里,子虚楼阁没有一天的安宁生活,出生第一日,子虚楼阁的六月天里,大雪飘飞,降雪厚度数尺,冻死了成片成片的庄稼,出生第二日,大风狂做,是那种能把人吹跑的飓风,毁坏了许多的建筑,出生第三日,子虚楼阁地面震动,房屋塌陷,地面出现大片大片的裂痕,沟壑吞噬了许多的人命和生灵,出生第四日,风雨交加,电闪雷鸣,子虚楼阁的上空黑云笼罩,不见天日,出生第五日,灾难蔓延到整个圻川仙门的江遥仙庄,剩下的几日,所有的在子虚楼阁上演过的灾难全部在江遥仙庄重复上演了一遍,整个仙庄被搅得一片混乱,那段时间,整个仙门死伤的人数是过去二十多年死伤的总和。蓝血族人请过悟觉仙门和梵吟仙门的法师道士来子虚楼阁消灾除祟,他们来了,看了看天象,问了一句“是否可有新生的婴孩”,族人们回答说是,又问婴孩眉间是不是有一个黑色五芒玄星的胎记,族人们又点点头,然后法师鞠了一个躬,十分抱歉地说自己也无能为力,除非将那位婴孩的魂魄破散,不然整个江遥仙庄就只能听天由命。 关于这件事情的传说发生在上古时期,实在是年代久远的事情了,说是有一个蓝毛神兽,体积庞大,触角极长,长相可怕,四处作乱祸害百姓,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最猖狂的时候,一夜之间,竟然血洗了几百个村庄,被当时的众位仙人收了以后,便在地狱等着投胎,因为生前实在是坏事做尽,于是阎王惩罚,叫它在地狱多受几年苦楚,坏性子磨没了以后再投胎,于是几百万年过去了,那神兽终于在地狱排上名号,投胎成人。五芒玄星便是它身份的象征,在仙界九州,五芒玄星代表的是极坏和极好这两种极端,就像南清出生时悬挂东天的金色五芒玄星便是极祥瑞的征兆,而那名男婴眉间的黑色五芒玄星便是极凶的预兆。 法师的话传到了当时州主的耳朵里,于是便有几百名圻川仙门的修仙子弟带着明晃晃的佩剑,来杀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族人和修仙子弟在这些灾星带来的灾难之后心中仍然多多少少存在着善念,看着那个尚在襁褓之中,满脸的天真与无辜的孩子,手中的佩剑自然而然地开始抖动,于是叹一口气:“至少……不要让他再待在这里了吧……”于是大家合力把那名男婴调出江遥仙庄,然后带着一个假的魂魄回去复命,于是被推下将离台的自然而然就是个假的了。男婴被调出后的去向无人所知,也没人在关心过他的死活,总之,只要不是被推下将离台魂飞魄散,在这仙界九州,总会有他生活的地方。 大概又过了几百年,同样的事情发生在回春仙门,自然灾害不断,当时也请去了梵吟仙门和悟觉仙门的法师,事情惊动了当时的九州州主,然后九州仙门的人便都被派了一些前去回春仙门支援,当时的州主,也就是南清仙人的父亲南勉仙主察觉出事情的不对劲,便联合回春仙门搜查了整个司空室,回春仙门两年前收过一位前来求学的子弟,查过身世背景是一位孤儿,众人觉得可怜,且他性格温和,天资极高,身世家底清清白白,便收了他做学徒,司空室的灾难便也从此开始,最后层层查下去,查到这位少年,尽管这是自家的子弟,可是为了整个仙门的安宁,又不得不交出他。 最后少年被抓回天宫,没有举行诛仙别,而是直接用斩魂锁硬生生地敲断了他的魂魄——斩魂锁是天界九州的一品灵器,受它打过的人,没有一个可以转世投胎,更不用说是活着。就算子期仙人用尽她几百万年的修为,也无法再将其复活。仙界九州好像也没有几个人的死法会比他更惨烈。 再后来冥王上台,揪出当年的那件灾星的事情,以蓝血族存有遗党为由,下令将蓝血族诛杀,于是他用了几千年,把蓝血族诛杀殆尽,且号称蓝血有奇特药效,可救人伤疾,可使人起死回生,可修复魂魄,九州看他为了救活挚友利用蓝血如此疯狂,便对蓝血的药效信以为真,可是蓝血倒地发挥过什么作用谁也不知道。 就是从那个时候起,蓝血族便有了“血奴”的称号,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蓝血族便在九州渐渐的有了这个卑贱下等的名号。 没人知道为什么冥王一上台便旧事重提,也没人知道为什么他会对蓝血族如此狠辣,没人晓得他的那个挚友到底是怎么死的,没人知道蓝血族到底是犯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蓝血族被灭的不明不白,各家仙门也被冥王安排的不明不白。 以上这些关于蓝血族的事情,南清当然不会告诉他,他自小生在青城云端,隔绝的不仅仅是外面的人和世界,还有关于自己身世,和自己家族的故事。 “因为我是蓝血族,所以我要被你这样栽赃嫁祸,因为我是蓝血族,所以我身边的每一个人都理所应当的因为我而受苦受难,因为我是蓝血族,所以你要让别人死只为了想折磨我?你不一剑杀了我,只是因为能通过这样折磨我的方式获得快感?对吗?” 冥王标志性地勾起左边的嘴角,然后对他说:“是啊。” 南清送给林延那把剑的时候,只对他说过这把剑的名字叫“目沙”,但是从未告诉过他这个名字的来源,林延在刚刚那番对话之后,好像明白了这个名字的用意——目中无沙。 林延举起目沙,对着冥王刺了过去。 周围围上来许许多多的的士兵,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若是换做平常,林延当然不会是冥王的对手,毕竟他才是真正的九州英雄榜上排名第一的人,连师父南清都不一定打得过他。可是此时此刻的少年,早就不再是青城云端里的他,也不是染林仙窟里的他,甚至也不再是司空室里的他,他已明白目沙剑的用意,曾经在那样多的栽赃之下,他明明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可是为了师父和周围人的安定,为了曾经在季北苏先生家里和玄然的谈话,为了自己曾经许下的诺言,他只能默默隐忍心中的恨意与苦痛,他虽然表面无辜,可是真正的他早就已经凶狠到极点,若是有一天可以对一切都不管不顾,他一定要用那把名叫目沙的剑,把曾经惹起他不快的人一一杀掉。 有些人不是懦弱,也不是善良,他只是在等一个可以发泄的机会罢了。 少年成魔,风起云涌。 目沙所过,血流成河。 少年双目通红,额角青筋暴起,浑身上下闪着妖异的蓝光,刀光剑影之间,无数的军队子弟倒在血泊中,他一步一步向着冥王逼近,冥王抄起了自己的宝剑斩恨,胸有成竹地杀了过来,剑和人的周身气场,居然都是和林延一样的蓝色。画面之中,两股亮度相当的蓝色厮杀在一起,果然是上等的宝剑,每一次的摩擦碰触,只是激起的光就可以刺的人失明。一个穿着玄色云纹武服,一个穿着紫色仙鹤纹长袍,一黑一紫两股深色交织在一起,且大打出手的人如此的气质不凡,英俊貌美,若不是招招毙命,那也实在是一番很美好的景象。 冥王用剑最大的特点就是出剑极快,霎时间,那出其不意的一剑已经几乎是逼着自己的脖颈划了过来,林延来不及闪躲,斩恨在自己脖子上留下了一道血迹。林延成魔后几乎没有感知,激起他发怒的不是痛觉,而是自己被别人划了一剑这件事情本身。林延像牛一样在鼻子里闷哼了一声,然后嘴里叫喊着冲了过去,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把目沙一甩,林延用剑的最大特便是狠辣,力度极大,即使剑本身没有碰过人身,挥舞剑时散发出的光也够给人留下一个不小的伤口。 林延出剑,冥王脸上被划了一道,流出的,是蓝色的血。 血战 http://.biquxs.info/

林延的目沙划过冥王脸的瞬间,蓝色的血从他的左脸上渗出来。 目沙所属林延,对蓝色的血异常敏感,血碰到剑的瞬间,目沙周身开始喷涌蓝色的光,且在林延手里开始极不安分地抖动,剑柄处传来触电的痛感,林延被刺痛皱着眉头,加大了力气抓住剑身。 那些渗出的蓝色的血,幽幽地闪着蓝色的光,那些气场,和林延的一模一样。 原来他对着蓝血族喊打喊杀了千年,到头来自己也是蓝血族的一员。 林延握好目沙抬头去看,看见冥王脸上的蓝血,呆呆地怔在原地。那种此生从未尝试过的奇奇怪怪的感觉在这一瞬间涌上心头,就像是有一天离南死了,林延追查了凶手好久,最后兜兜转转逛了好大一圈,后头发现杀死离南的是南清。原来用了千年把蓝血族赶尽杀绝的人,就是蓝血族的后人,原来对蓝血族无比唾弃,认为蓝血族如此的低等卑劣的人,只是想要摆脱掉那些原生的标签,用自己对它的恨意,洗刷掉别人对他的偏见。原来那些狠辣的杀害与预谋,到头来只是为了只是为了看到自己的民族痛苦,以惩诫他们把他降生在这个地方。 目沙落地,发出刺耳使人清醒的响声。 冥王出奇的没有惊慌,只是淡淡地垂下眼睛看了一眼自己的伤口,然后抬起头对着林延别有深意的笑了一下,门外传来成千上万的人急急忙忙跑过来的声响,冥王不急不慢地抬起手,擦掉了了脸上的那道血痕,然后用手一遮,施了个法术,手再拿下来的时候,那道伤口已经不见了,门外的子弟冲进来,穿着五颜六色的修仙服,好像是九大仙门世家的子弟又聚集在这里了,而且还有一些很生疏的面孔,好像连一些散落的小仙门也派了人来,令九州闻风丧胆的杀人犯总是会有很大的排场,即使是被抓,也要把场面搞得像天宫青檀一般盛大。 林延沉浸在看到冥王蓝血的惊叹里,目沙孤零零地躺在地上,几千位仙门子弟齐刷刷的把林延围在中间,一开始还没有人敢上去,毕竟谁也没有经历过被全九州通缉的杀人犯两手空空,目光呆滞的站在自己面前,且他面容清秀,好一番人畜无害,气质脱俗,大家紧紧的拿着自己的武器站在那里,紧张的喘着粗气,等着看林延那名震九州的目沙剑法。可是在那里僵持了一会儿,发现林延只是直勾勾的盯着冥王,并无行动,望莫仙门家胆大的子弟已经把剑抡了上去,佩剑撞在林延身上,发出一声“咚”的闷响,林延仍然是那副吓傻了的样子没有反应,于是越来越多的武器被扔了过去,林延被大家摁倒在人群中间,然后那个九州成名,疯魔猖狂的少年此时此刻就像是一只受了伤的狼,浑身上下透着迫不得已的温顺。 林延被几千名世家子弟押解着去了九州最大最坚固的监狱,且派了几百名世家子弟日夜把守,寸步不离。 冥王下令把林延被抓住的消息向整个九州散布,现在九州,无论是修仙的子弟,还是寻常普通的百姓人家,都知道了那个曾经被全九州通缉的杀人犯此时此刻正被关在九州最坚不可摧的牢笼里。有些百姓,对这个名叫林延的少年很是不满,虽然他并没有什么实际行动打扰了自己的生活,但是关于他的那些消息,时时刻刻都在强迫着被灌输进自己的耳朵。且那些消息,要么是他杀了什么人,要么是什么人要杀他,直到今日,终于是他被关起来的消息。众人想着,可能日后只再听一次他的消息就完了,就可以再也不用被迫知道这个少年的行踪了,这个消息就是——林延被斩杀。 目沙剑被缴了,但奇怪的是,目沙就放在牢房的外面,且只是用几根链条锁在那里,只要有人过去砍断链条再把剑递过去,林延就可以轻轻松松地拿到武器,然后越狱逃出。那些看管他的世家子弟每天也就只是守在门外,且互相之间也不讲话,只有换岗的时候大家相互交代一下对于这个杀人犯有没有什么特别要注意的,一副训练有素的样子。林延在这段清净清闲的日子里,前前后后想了许多事情,捋了捋思路,最后,发现这些恶作剧背后还存在着许多疑点——州主世袭,冥王是蓝血,那么前任州主呢?冥王到底为什么要折磨自己,仅仅因为自己是蓝血族人吗?若是想要折磨,为什么蓝血族当年只是简单的绞杀呢? 林延在这里呆着将近一个月了,前几天一直沉浸在冥王是蓝血族的震惊中,可是后来的几天,林延开始慢慢思索这段时间发生在自身上的事情,他总有一种奇怪的预感,蓝血族的事情远远没有结束,关于那个灾星少年的事情浮现在自己面前的仅仅只是一个表面,冥王是蓝血族这件事情真正值得自己如此震惊的也不一定就是这件事情本身,他渐渐感觉到自己身上除了蓝血族以外有其他特别的地方,可是思来想去,又不知道到底是哪里。 那天晚上,林延吃过送来的晚饭,然后开始打坐修炼,忽然牢笼外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十几名仙门子弟在牢笼外面慢慢排开,然后隐隐约约出现一个紫色的影子,直到他走近一些,才发现那是冥王。身后跟着很多人。 一位穿着红色修仙服的子弟上来用咒语和灵器还有自己的仙魄气场打开牢笼的大门,冥王不紧不慢的走进来,看了一眼林延,然后说:“算算日子,你师父应该也快了来了。” 林延本来低着头,此生再也不想见他那副阴险丑恶的面孔,但是一听到“师父”两个字,他猛地抬起头,那双深色的眸子里闪着红光,旁边的那些世家子弟警惕得拔出剑,然后冥王对他们一摆手,他们便心有余悸地又重新放了回去。 “我师父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冥王听罢,冷哼一声,转过身去,不见他的表情:“因为我把你在天宫牢房的事情传遍了九州。” 林延猛地站起来,身上绑的链条在他身上哗啦啦地响个不停,少年的愤怒让目沙有所感应,原本安静的仙剑剧烈地抖动起来:“为什么!为什么连我最后一个至亲的人你也不肯放过!” 冥王又传来一声恐怖的笑声,然后幽幽地转过身,贴近少年的脸,一字一顿,说:“林延,你想清楚我现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林延皱着眉头,眼睛又瞪得大了一些。 “为了折磨你。”冥王说完,留下自己一个人在原地愕然的林延,带着阴谋得逞般邪恶的笑声,晃着出去了。 他既然说过要折磨他,那就一定要对他身边的每一个人下手,他越是爱的,他就越是要伤害,一定要让他受到双重的打击,一边是九州之人的误解厌弃,一边是至亲至爱人的死亡离去。 林延知道此时此刻的自己无能为了,他眉毛一下子舒展,神情悲痛,软瘫在地,看着门外那些把手的仙家子弟,看着那把近在咫尺自己却又够不到的剑,林延此时此刻,满腔的悲痛和无奈,满腔的害怕和无助,如果师父真的闯进天宫要来救自己,那便是名正言顺地昭告天下自己要与九州为敌。仙界九州的规矩向来如此,再厉害的仙门,再厉害的仙人,无论是修为灵力多么强大,总是要在州主面前低头。九州,州主的命令才是最不能违背的命令。 南清修为灵力高强无比,且是望莫仙门南勉仙主唯一的继承人,身世显赫,为人又品行端正,高风亮节,洁身自好,受尽九州之人敬仰若不是因为有自己一个杀人犯徒弟,现在的南清,一定就是一个清净快活,无愁无忧,四处逍遥自在的仙人,可是因为自己,因为当初他心善收留自己,他已经付出了太多本不需要他付出的东西。 林延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觉得自己如此废物,如此无能,他明知道师父就再来救自己的路上,自己却真的什么都做不了。 林延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迷迷糊糊地昏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牢房外传来一阵异样的骚动,负责在外看门把手的子弟跑进来两个,在负责门内看守的子弟耳边简短地说了几句,然后大家神情脸色很不好,低头沉默了一会,然后在外的子弟匆忙跑出去,在内的子弟有些紧张的站了回去,然后又进来几百名世家子弟围在自己的牢笼外,听那个骚动的声音,似乎门外还有更多的人守在那里。 林延心里一沉,他知道该来的总会来。 果然,门外传来一阵剧烈的打斗的声响,那样的气势阵仗,估计也就是他们师徒二人才搞得出来的,那些看守的世家子弟们看上去十分的紧张匆忙,听着门外不时传来的惨烈地叫喊,他们的步子已经退到了墙边。 逃亡 http://.biquxs.info/

林延心脏的跳动已经随着门外打斗声音的提高变得越来越快,直到惨叫声逼到牢房的门口,牢笼外的目沙已经开始在众多链条的缠绕中剧烈地抖动。林延慢慢地站起来,身上的链条发出轰隆隆的声响,他闭上眼睛,已经可以感觉到南清师父的钟南剑的气场,可是门外的战场上,似乎自己熟悉的人不是只有南清一个,还有许多自己熟悉的气场,但是又无法分辨出来是谁。 牢房的大门被什么东西果断且狠辣地斩断,林延猛地睁开眼睛,看见那些把手的仙门子弟已经拔出剑站在那里不自觉的瑟瑟发抖,他屏住呼吸,看向门的方向,然后那个熟悉的气场慢慢紧逼过来,那里露出一个白色的衣角,然后执剑的那人全然露出自己的身子——是南清。白色的袍子上沾满了血迹,但好在他自己只是臂上被割了一个不大不小的伤口。南清在九州人的眼中一直是温润和善的形象,一直是那个品行端正的高洁之士,一直躲避世俗纷争,一直不理红尘往事,此刻的南清就如第一次在青城云端成魔的林延,那副面孔,那种神态,是林延还有这里的所有人都没有见过的,他的头发已经微微松散,几缕发丝散落下来垂在他的耳边,南清已经杀红了眼睛,原本那双浅色的眸子此刻闪着如林延一般的红光,他眼神犀利狠辣,就如同要杀掉他看到的每一个想要伤害他徒弟的人。 钟南一挥,剑光甩出,然后那些围在牢笼外的世家子弟躺在了地上,然后紧接着,门外又,传出来一阵轰隆的声音,然后走进来的,是玄然和玄游,他们远远地和林延对视了一眼,然后又急急地闪躲开了。南清举起钟南把牢笼劈开,没有走进去,于是师徒两个人,一个人站在门外,一个人站在门内,远远地看着对方,两个人不讲话,玄游和玄然听见门外又有新的脚步声,叫喊声传过来,于是两个人又重新跑了出去,牢房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他们师徒两个人,相顾无言,只是两人眼中各自有泪,林延“扑通”一声跪下来,肩膀抖动得越来越剧烈,南清抬脚迈了进去,然后慢慢慢慢走到林延面前,垂下手,拍了拍他的头,声音哽咽,轻声说道:“不哭。” 门外的那场血战没有要停下的意思,穿着不同颜色修仙服的子弟源源不断地朝着两个人奔涌过来,南清和林延从牢房里出来,看着那些世家子弟犯愁,南清和林延背靠背,被围在一撮人的中间,他们一边挥剑斩杀,一边交谈。 “双刃还记得吗?”南清钟南一挥,左边那片人倒地。 “记得。”林延目沙一挥,右边那片人倒地。 双刃是望莫仙门的独门剑法,是一套由两个人配合完成的剑术。双刃刀法在九州以两点特征出名,一是极难修炼,对于修习之人要求极高,两个人的默契要求极高,修习人自身的修为灵力极高,修炼双刃,不但要先清心寡欲,闭关几载,而且还要以自己的气血灵力运转仙剑,且最重要的是,不是任何符合上述要求的人都可以修炼,双刃剑法有灵性,对于研习它的主人,它可以自己抉择,若是天生与这剑法无缘,无论你再怎么灵力高强也没有用。二是杀伤力极强,双刃不以刀刃杀人,而以见光杀人,是真正的杀人如麻,却又丝毫不见血。传闻双刃之前在九州出现过一两次,对于那些只活了三位数的后辈,他们还从未领略过双刃的风采,甚至有些人闻所未闻。 南清宽袖一挥,在两人周身布好结界,二人开始盘腿打坐,默念咒语,钟南和目沙腾空而起,在两人的头顶互相对望,蓝色的和金色的光交织在一起,发出的气场,让人睁不开眼睛。然后二人不约而同地睁开眼睛,拍地而起,然后抬手取好宝剑,对着人群刺了过去,那些年轻的后辈,不要说是双刃剑法,就算是南清和林延的武功修为也从未亲眼见过,他们看着那套行云流水般的动作,竟然待在原地傻了眼睛。钟南和目沙在两人的手里交替使用,不管多少子弟围上来,两人也是后背紧贴寸步不离,两个修为灵力在九州叱咤风云的人,两把在九州人尽皆知的宝剑,一套极品的剑法,这些东西气场的叠加,已经足够一些人由于自身的气场过小而被吸食灵力死掉。 四人合力,杀出一条血路,从牢房到天宫大门慢慢移动着,整个过程不见冥王,也不见他手下最得力武士,看上去,对于冥王而言,九州通缉的杀人犯被劫狱好像就是一件很普通的事情,自己不必出场,结果怎样也没什么所谓,或许他现在正躲在花园的某处,抓蛐蛐。倒是冥王属下军队子弟的头头对这场大战很是着急,看来冥王已经下令让所有的仙门子弟受他调遣,那名将军名叫寒芡,是个不怎么聪明但是办事却很认真的人,块头不小,嗓门也大,他看着面前这个局势,知道这三个胆大包天的人是想要跑,于是调遣了一波新的世家子弟,加强守卫去往天宫大门的每一条路。来来回回,出现的仙门子弟,加上冥王属下的军队子弟,还有一些僵尸替身,前前后后一共是十几万人。再厉害的神仙打架也是需要体力,不管灵力修为如何,总之也总会有打累了的时候,南清挥剑挥的胳膊都酸了,见一时半会儿逃不出去,便指了指旁边的岔道,想随便找处地方去躲。果然是九州仙家英雄榜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如此猖狂,在别人的地盘闹事声张,还想找别人的地方去躲。 玄然和玄游最后抓住离自己最近的那些仙门子弟,然后用陷梦笔勾勒一个幻境出来,没用一会儿,那些仙门子弟已经沉静在梦里,迷迷糊糊左摇右晃地往离着自己相反的方向跑过去,然后他们四个人顺势躲了起来,后边的人看见乌泱泱的人群往那边跑去了,便跟风一样,不明事理的也跑了过去。 南清领着众人往天宫更深的方向走去,一路上碰见了一些落队的子弟,便乔装打扮变身一番,装作自己与他们同伍,随手指了个方向,十分自然的说人群派去那边了。四人并不常在天宫走动,即使有的时候偶尔跟着父亲或者仙门,作为邀宾来参加一些什么冥王举办的乱七八糟的盛典宴会,也没什么兴趣去参加冥王特意安排的天宫游览,所以对天宫的构造概况一概不知,更不知道原来在天宫里面守卫戒备如此松懈,不知道是因为今天牢房那边出了大乱子的问题,还是天宫的监管一向如此。 路上碰到一些巡逻的士兵,众人还是摆出那副自己是落伍的仙门子弟的样子,慌慌张张地去找路。那些士兵竟然也不细细盘问,看他们一眼便走了,天宫如此随意的守卫让南清觉得很是慌张,甚至是怀疑这位向来不按常理出牌的冥王又在搞什么奇奇怪怪的名堂。 众人继续往深处去走,最深的里面是成片的山脉,后山的景色十分的好,就如当年的青城云端,山环水绕,景色秀美,群山被掩映在绿树丛林里,这里幽静异常,安静得让人觉得有些奇怪,林延抬头观望了许久,发现这里连一只鸟都无从出没,更不要说什么别的生灵,明明自己的面前就是巨大的瀑布,可是站在那里却听不到一点声响,只有走近了去听,才能微微听到潺潺的流水声。整个后山群安静得可怕,玄游闭上眼睛感知了一下,才发现这里被封锁了声音,只有一些轻微的树叶摆动声,和流水声。这里没有军队子弟驻扎,也没有人过来巡逻,可是整个后山群布着巨大的结界,以结界的力量去讲,设下它的人应该是耗尽了半生的修为,再灵的宝剑也斩不开,再厉害的神仙也打不开,看来这座后山,真的藏着对于冥王来说十分重要的东西。 大概是离着设下结界的地方已经很近了,众人已经开始有所感知,那种强大的气场已经开始逼的不能靠近,众人开始胸口发痛,头晕目眩,南清刚刚那场大战受了伤,虽然不大不小不致命,但毕竟多处叠加,加上体力不济,结界打扰,他一个不稳便要倒下去,林延站在他身边,急忙揽住了他的肩膀。 “为什么我什么感觉都没有?”林延对着三人怂了怂肩膀。 “结界的感觉你感受不到吗?”玄游一边捂住胸口,一边一脸的惊愕。 “你走过去试一试。”玄然朝着林延指了指那道结界。 “不……”南清反手握住林延的胳膊,大概怕是那个力量异常强大的结界伤害林延。 林延对着他笑了一下然后点了一下头,然后朝着那道结界走去,他一个进身,真的就进去了。 新故 http://.biquxs.info/

那道结界在林延身上好像完全不起作用,好像那道结界会屏蔽掉所有的人,唯独林延可以进去。南清在身后已经迷迷糊糊到口齿不清,但还是是“呜呜”地叫住了林延:“林延!回……来……回来……别……”且一边说着一边撑着玄然的胳膊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但是因为刚刚的那场大战是在是损耗体力太大,又加上身上的毒蛊距离上次发作时间不久造成的灵力损伤到现在都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且为了今日这场劫狱,他前前后后奔走忙碌,每日在仙界和人间往返,联络了一些小的仙门世家,旧伤没有好好处理,所以最后还是晕倒了过去。 林延回头看他一眼,他知道为了今日师父已经准备了忙碌了许久,他也不想再闯祸惹麻烦,可是一直以来,他最想要的答案已经就在自己的面前,他为什么被冥王这般对待,蓝血族又为什么会被冥王如此绝情的斩杀的原因好像很快就可以知道了。他的直觉告诉他,有人想让他知道些什么。比起这一生不明不白畏畏缩缩地活在人间,他倒更想死也死得明白一些。 林延对着沉睡的南清招了招手,像是告别。 结界之外的后山已经幽静到令人发指,可是看到结界之内的世界,林延才知道,冥王为这个结界之内的东西准备的远远不止是一个安静的环境这么简单。自从踏进这里,林延身上的伤口就在慢慢愈合,之前受过的旧伤,也奇迹般地收到医治,这里灵力充沛,气场平和,像是几百位境界极高的仙人把自己的灵力圈圈灌输在了这里,目沙在手中微微抖动,它似乎也收到了这里的给养。林延到现在为止的生活,多半是呆在青城云端,他一直以为青城云端的美景天上地下无处可依比拟,奔走逃亡的这段时间,去过一些地方,仙界也好,人间也好,回春仙门的司空室,或是妄虚仙门的云蜃仙境,子期仙人的染林仙窟,或是望莫仙门的星云港,见过许许多多的美景,或雅致,或华丽,或朴素,或自然,可是此生所见,没有一处景色比得上这里。像是一处聚居地,很大很空旷,建着许许多多的木质楼阁,造型雅致,发着青色的光,像是皇族宫殿的构建,但是又小巧脱俗,门前小桥,桥下潺潺溪水,溪边树木花草繁茂,大概结界之内是不同于外界的春天,阳光的亮度刚刚好,远处的风也刚刚好,什么都是春天那样的恰到好处。不同于结界之外的,其境过清,有些瘆人的安静,结界之内,是一片人与自然和睦相处的祥和,随处都有动物出没,有几只鹿看见有新的访客到来,便有些羞涩似的跑开,草丛边的兔子,偶尔会在缝隙里探出一个不安分的小脑袋,露出好奇的红色的眼睛,张望着新的来宾,头顶上偶尔盘旋着几只飞燕,叫声很轻,这里甚至有狮子老虎,有猎豹猛犬,但是好像在这里,所有的动物都会失去自己或凶残,或吵闹,或不安分的本性,即使见到了不熟悉的来宾,他们也只是站在那里看一看,没有动物警惕的跑开,这里也没有为了生存而相互残杀,狼和兔子睡在一个地方,狐狸和鸡也可以一起散步,所有的动物所有的活动只是轻微的发出响声,还是幽静的,但是多了些活的气息。结界之内的世界比自己想象的要大很多,到处可见楼阁亭台,座座做工精细别致,可是林延在这里走了半个时辰,也没有看见半个人影。 他忽然感觉到死一般的沉默。 再往深处走,路两边的房屋变得越来越少,排列也越来越整齐,青石板路上刻着奇奇怪怪的符咒,林延师从望莫仙门的南清,望莫仙门自建立以来一直以全能著称,所以林延虽然以剑为本,但是自小也跟着师父学习符咒,他聪明好学,天资聪颖,无论是符咒还是医术,无论是幻术还是乐术,都学得有模有样,所以对于符咒他很是清楚,但是现在一路走来,青石板上刻的,他却一个都认不出来。 林延低着头细细琢磨,忽然青石板上的符咒戛然而止,他有些迷茫的抬起头,发现自己面前现在矗立着一个无比庞大的宫殿。从前在苏先生家里,跟着他去过皇宫,都说凡间的皇宫是除了九州天宫最繁华的,最气派的宫殿,可是如今所见,天宫皇宫加起来都比不上。宫殿也是木制的,且发着的光亮也是之前路旁边的那些普通的楼阁,九州万物都有自己的气场,看着这座宫殿散发出的气场,林延知道这里的木头绝对不是那些普通的青木,林延靠近了仔细去看,发现那些木头隐隐约约地闪着蓝色的光,林延又走近了两步,然后定在了那里,当初在季北汪家,或是在回春仙门的药材市场,自己在幻境中成魔的时候,那种许许多多许许多多的人在自己耳边窃窃私语的感觉此时此刻他又感受到了,这些不再是那种刺激,那种鼓动,那种煽风点火,而是简简单单的成千上百的人的哭泣声,惨叫声,怒吼声,整座宫殿开始散发出深蓝色的气场,林延的脑袋像是要被活生生敲碎般剧烈的疼痛,他慢慢跪了下来,然后揪着自己的胸口,心脏开始跟着头一起痛起来,是那种悲伤过度的疼痛。林延闭上眼睛,然后面前出现了一个画面,那也是一番仙境,美丽安然,就像今天自己看到的结界之内,但是有人来来往往,吵吵闹闹,有炊烟袅袅,有歌声阵阵,老人小孩,男人女人,各自忙碌,友善亲切,然后转眼间,出现许多青衣的世家子弟,他们举着刀剑,恶狠狠地冲进这里,烧杀抢掠,一番作恶,然后又有更多来杀人的世家子弟冲了过来,穿着各种颜色,各种样式的修仙服,是九州仙门世家,连同一些散落仙门的集合,然后那个仙境,在众人的踩踏折磨下变成一座废墟,生活在这里的人,不同死法,但是最后,都是死亡的命运,整座城,被蓝色的血浸染,林延站在中间,闻着血的腥臭,看着那些无辜的百姓,痛苦的枉死,自己却像是被束缚住手脚,什么都做不了。 那个地方,熟悉又陌生,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自己却是刚刚体味过。 林延猛地睁开眼睛,回头看了一下自己已经走过的城,然后心一沉,这里,就是刚刚幻境里的那个地方。 他知道这座散发着蓝黑色气场的宫殿关着自己应该看到也不应该看到的东西,所以他忍着疼痛,用目沙撑着,慢慢站起来,慢慢走了进去。宫殿的大门没有锁,他轻轻一推,自己就走了进去。 整个大殿,成一个阵型,有一具棺椁放在大殿中间的高台上,大殿的周围围着五根青玉石柱,在天界九州,青玉是属于极阴的东西,因为传说青玉的来源便是鬼羯鸟摔死在上面,然后以自己青色的血染透了石头而形成的,鬼羯鸟在天界九州也是一个十分不吉利的东西。一般没人会用青玉做殿内装饰,只有一些有钱的仙门,不是,是非常有钱的仙门在祭祀祖先或者是为亡人做法事的时候才会用的,因为青玉十分昂贵难得,在九州有句话,回春的药,圻川的剑,统统比不上青玉的边,便是形容它的珍贵。正冲的着大殿的正门,殿内摆放着一座巨大的青玉桌子,上面供奉着鬼羯神,和鬼羯鸟一样,是个极凶极恶的象征,鬼羯神是在九州并不被人承认的神仙,因为他是从凡间升上来的不怎么名正言顺的,在凡间坏事做尽,就如同此时九州传闻里的杀人狂魔林延一样,因为作恶太多,被地狱留了,冥王觉得这么个人再投胎也是便宜了他,于是就封他做了这么个是神不神的神仙,让他在九州天界做个反面教材,受尽九州唾骂厌弃,这个故事听上去很是不正经,但是仙历里面确实是一字不差的这样讲的,因为成仙理由不能说服众位仙人,所以这位鬼羯神到现在都还没有和众位神仙一样位列仙班。只有一些人为了自己所求的一些不正经的事情,不能让天上的那些正经神仙听到,所以偷偷求鬼羯神,比如什么保佑自己可以杀了谁,比如自己想发笔不仁不义之才,比如自己看上了哪位已有配偶的人,等等。鬼羯神似乎挺灵,慢慢地,仙界居然也有一些神仙开始信了。 看看殿内的布阵,看看供奉的像,林延大概了解,这是想求鬼羯神逆天改命,救活棺椁里的人。 鬼羯神的法术就是以恶冲恶,越是凶恶,越是灵验,所以从这座宫殿的摆放,到宫殿的用料构建,再到店内的布阵,样样都与墓葬的礼仪违背。 林延虽然害怕到极点,但还是向着那座棺椁走了过去。 秘密 http://.biquxs.info/

从林延进入这道结界开始,他就发现结界之内的一切布置都是在阻挡外人进入这里,可是林延不知道为什么,就算是碰到了那道注入了一位绝世仙人的半生灵力的结界,就算是站在冤魂恶魔缠绕的宫殿面前,就算是进入了这个有着穷凶极恶布阵的大殿,林延也依然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好像就是一个人想阻止他进来,一个人在引导着他进来,又或许,那个想要阻止他的人,也是那个想要引导他的人。 林延每向前走一步,身上感受到的压力就多一点,就好像是有人把一掌抵在了他的身上。胸口渐渐开始发痛,在大殿外面听到的成千上万人哭嚎的声音又开始在自己的耳边隐隐作响,那具棺椁是所有冤魂的起始和来源,也是这个凶恶的结界里,凶恶的大殿里,最凶恶的东西。林延体内的某种东西好像在和它慢慢感应,那种痛感和哭嚎的声音也在一点点的淡化下去,但是又会在一个突然的时刻,猛地加剧,就好像是淡化和加剧是两股力量,二者相争,此消彼长。 到最后的那几步,林延几乎是拖着自己的步子,拄着目沙一步一步慢慢走过去的。林延站在高台的下面,微微仰视着那具棺椁,看他的样子,倒像是四五个人都躺在那里面,棺椁的尺寸像是四到五人合葬的,巨大而气派。林延在手中点燃了一把鬼火,然后伸出手去照了照,看着那具棺椁的光泽,也是青玉制作的。林延心中感叹,看着这些柱子和这个巨大的棺椁,这些青玉用材,足够一个不大不小的仙门世家半年的开支用度了,不知道这具棺椁里面躺的到底是什么人,值得冥王用这样细腻的心思,用这样多的钱去伺候对待。林延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觉得痛感好像没有刚刚那么明显了,也或许是自己已经习惯这种痛感了,于是又大胆的向前走了两步,直到可以看清棺椁上的花纹装饰,林延又施了些灵力把鬼火燃得大了一些,然后围着它慢慢地走了一圈,细细的看了一遍。浮雕刻的好像是一个故事,但是十分简略,以至于不能确定这故事是不是连贯的,一幅画里是一个小孩子站在人群的前面,举着火把,身后的那些人像是他的臣民,看上去面容祥和,还有一幅画里,还是那个小孩子,站在一个高台上,身上披着袍子,头上戴着王冠一样的东西,高台的下面跪着一群人,他们低着头,右手放在胸前,臣服的的模样,像是臣民对王的敬仰。还有一幅画,看上去有些熟悉,还是那个小孩子,仍是身披着袍子,手里举着仪仗,头上顶着王冠,站在高台上,然后垂着眼睛,眼神空洞,面无表情的看着台下自己的臣民,此时此刻,那些臣民,正在被那批不知道从哪里冒出的人斩杀。最后一幅画,小孩子不见了,只有两个少年人的背影,他们的面前是山川大河,好像是在眺望远处。 四幅画摆在那里,没有读出什么有意义的故事,林延站在最后一幅画的面前皱着眉头,发呆了很久,只觉得画面里的某个背影自己很熟悉,但是又想不起来曾经在那里见过。 林延又围着棺椁逛了一圈,还是没有在自己新的思索中想出什么别的东西。林延后退了几步,直到可以把整个高台加上棺椁收进眼底,他迟疑了很久,不敢站上去,看着这样的墓葬气派,为了保护墓中的主人,修建的人一定会在墓葬的周围设上重重机关,从迈进殿门的那一刻开始,林延就在处处提防,做好了随时会遇到陷阱的准备,但是奇怪的是,直到现在,也没有一处机关发动。自己从来没有干过这种事情,也没有参观过别人的墓穴,从前在青城云端,师父的授课里也不包括墓葬文化这个体系,他有些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对着棺椁行了一个摊手礼,就是仙界九州在祭祀或葬礼上用的礼仪,然后念了几句经文咒语,悟觉仙门的亡语咒是用来安慰和悼念亡人的,林延总觉得这个很是有用,然后又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一张空白的符咒,咬破手指,用自己的蓝血画了一张镇鬼魂的符咒,画完之后觉得不太够,然后又画了十来张,把棺椁的顶盖贴了一圈。那棺椁好像对林延的蓝血有感应,符咒一被贴上的时候,它好像是受到什么刺激,剧烈的抖动起来,林延以为是符咒贴的不够,然后给自己张开了一个结界,腾空跳了上去,悬空在棺椁的上方,甩出目沙划破了自己的手掌,干脆以棺椁盖为载体,用自己的血在上面画了起来,他在上面腾空跳了几下,收手的那一瞬间,居然传来了什么东西爆裂的声音,林延低头细细去看,发现棺椁的盖子上已经出现了裂纹,他还没来得及反应,棺椁的盖子已经爆开了——好大的动静,好大的灰尘,青玉碎的声音干脆而恐怖,那种“嗡嗡”的震动的声响,吵得人像是要爆掉脑袋,林延屏住呼吸,掩住耳朵,闭上眼睛,加强了结界,直到他觉得那些东西已经停止了,才慢慢把眼睛张开,发现棺椁里面安安静静的躺着一个人,不是一具骷髅,也不是什么散发着恶臭的腐尸,从上边的角度看上去,棺椁里躺着的那个人,是一个面容十分俊美的男子,穿着青色的袍子,林延在上空停顿了一会儿,看着那个“人”没有什么反应,便胆大起来,往下飞了一段距离,离着棺椁近了一些,仔细去看,那人腰间的香包,玉佩,似乎还有一块令牌,都一丝不苟的被人整理过了挂在腰间,身上的那件青色的袍子,也不是什么仙门或是冥王属下军队子弟普通的修仙服,它是用银线做底,敷了一层青色的锦绣,然后又用金线绣了些仙鹤纹饰在上边,林延对于丝绸啊,衣服啊,线啊,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研究,向来就是师父给做什么,他就穿什么的,反正看它那个样子,林延就觉得很贵很难做就是了。再往上看去,那男子的头发也被梳得一丝不苟,青色的丝带缠住上半的头发,下半的头发自然的散落在头下的玉枕上,那人的眼角生着一颗泪痣,闭着眼睛,神态安详,林延不见他的眸子,也不知道这样俊俏的男人到底是生着一双什么样的眼睛,反正只是看他闭眼的样子,林延就知道,他一定是绝世倾城的颜色。他不像是一个死人,就像是累极了,昏昏沉沉的睡去了一样。 林延在棺椁的上空飞来飞去,把这个男人的周身仔仔细细看了个遍,当他再飞回男人的头顶那里的时候,手掌因为刚刚被割破用来画符咒,没有来得及止血,忽然有一滴蓝血滴了下去,正巧滴在那男人的眉间,林延心里骂了一句,心想完了,这可是对亡者的大不敬,赶忙把自己手掌胡乱的用绑带缠起来,然后低下头,去看那个被自己冒犯了的男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男人已经张开了眼睛,空洞的,直勾勾地盯着他。 林延感觉有一道天雷劈在了自己的头上,他一个分神,仙术没有掌握好,又往下沉了一段,这次,他的脸和那个棺椁里的男人的脸之间只有一个巴掌的距离,林延看着他,他也“看”着林延。 那是一双红色的眼睛,就像是成魔时的林延,不是死气沉沉的,虽然空洞,但是在闪着光。 那道光一点一点射进自己的眼睛里,忽然有一种钻心的疼痛,林延皱着眉头,咧着嘴,慢慢闭上了眼睛,他的仙术此时此刻已经完全无法使用了,但是他感觉到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托举着他,没有让他沉下去。 脑子里忽然有一个画面,画面里是站在大殿外面时就已经见过的蓝血族的聚居地子虚楼阁,他看到有一户人家生了一个小孩,小孩难产,生了整整七天,母亲生下他就死了,小孩天生眉间长着一个五芒玄星的胎记,在生他的这几日,子虚楼阁遭受了此前从未遭受过的灾难,大雪,大风,大雨,闪电,悟觉仙门和耳能仙门的法师料定这个小孩是个灾星,于是全族的人开始担惊受怕,最后闯到这个人家的家里,要他们处死这个小孩,还大家一个安宁。那个灾星从小除了眉间的胎记,与别人的孩子没有什么别的不同,他喜欢玩闹,喜欢和别的小孩玩耍,但是所有的人都躲着他,有一次大家使诈,让这个小孩和家人走散,然后把他引到河边,想淹死他,可是看他在河边目不转睛,十分欢喜的看着河里的鱼却又不忍心了,于是族人和法师们商议,把他带出了子虚楼阁。 后来画面模糊,看不到后来那个小孩子的命运。 但是当画面再次清晰的时候,林延看到,那个小孩站在将离台的边上。 将离 http://.biquxs.info/

林延眼中的那个少年,站在将离台的边上,周围围着穿着各家仙门修仙服的子弟。按照九州天界的规矩,在将离台处死仙人是只有在五百年一次的诛仙别的时候才可以的,但是看着将离台上的布置,并不是在举行诛仙别的样子,按照时间计算,也并不是举行诛仙别的时候。可能只是抓到了这个少年,然后急急忙忙的想要处死他而已。 那少年的眼神里没有绝望,转身回顾四周,看了一眼人群,跳下去的时候,嘴角微微上扬,如释负重的样子。 梦境戛然而止,林延大口地喘着粗气,额上渗出汗珠,他猛地张开眼睛,再看那个棺椁中躺着的人的时候,那个英俊的男子已经把眼睛闭上了,安详自然的模样,就像是林延刚刚见他时那般。亡者让林延看到了自己的命运,梦境中的那个可怜的少年郎就是他自己,可是林延不知道为什么,棺椁中躺着的男人,他的眉间没有五芒玄星的胎记,但他明明就是和梦境中那个跳下将离台的少年有着一模一样的容颜。 林延关闭法术,慢慢落地,站在棺椁的旁边,还是仍然在不服输地思索着五芒玄星胎记的问题,可是他心里总也觉得不对劲,好像有什么东西遮挡住了他最该惊讶和考虑的问题。冥王当年在九州境内大肆捕杀蓝血族人,称他们为“血奴”,因为传说蓝血族人的血液有神奇的药性,可以治人伤疾,若是蓝血足够尊贵纯正,甚至可以有使人起死回生的作用,冥王将蓝血族灭族,以借他们的血来复活自己的挚友。原本他需要这么多蓝血的理由也不为人知,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便坦坦荡荡地肯说出真相了。看着这大殿的布局,看这大殿里的装饰和布阵,这是一个属性极阴,极凶恶的复活方法,冥王想要复活棺椁中的人。 所以冥王的挚友,就是蓝血族的灾星吗?所以他们同为蓝血族的人,一个蓝血族人,为了另一个蓝血族人,杀了蓝血族全族,所以兜兜转转,灭族的人竟然就是自己的族人,所以对自己一路追杀,一路栽赃嫁祸的人就是自己的同族,所以让自己为了蓝血的身份躲躲藏藏,畏畏缩缩一生的人,也是一个蓝血族人,所以自己此前的十七年林延一直过的不明不白,被追杀的不明不白,被栽赃嫁祸的不明不白,被厌弃,被唾骂,被放弃,被侮辱得都是那么不明不白。 就如五雷轰顶,林延一只手扶着棺椁的边沿,然后怒火攻心,一口血吐了出来。 大殿里的一切都会对林延的蓝血产生反应,蓝色的血喷到地上,然后高台一下子开始燃起蓝色的火,那具青玉棺椁就被围在火焰之中,大殿的四周传来“滴滴”的声响,像是传来的警报,林延看着那具棺椁,心想着自己肯定要完了,这本就是对亡人的大不敬,而且这少年生前在天界九州吃了这样多的苦,死后好不容易这样解脱,还被自己扰了清净,林延对着火焰施了个法术,然后火慢慢地停了下来,幸好青玉坚固无比,不惧火淬,即使是这样被蓝色的火灼烧,棺椁的表面也没有丝毫的痕迹,只是高台的材质就是普通的青木,经过火这么一烧,大半都已经被烧焦了。 林延竖起两指,对着那个青木的高台一指,本想用仙术把高台修复,只可惜,仙术对它好像并不起什么作用。忽然,高台上传来一阵爆裂的声响,青木制的高台已经慢慢塌陷下去了,中间的青玉棺椁也在一点一点往下沉,林延心想,这下自己肯定要完蛋了。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大殿之外传来了声音,林延本以为冥王会派千军万马来捉拿自己,可是听这个声音,好像就是只有一个人。林延看向殿门,等着那个人跑进来。大殿的大门被“吱呀”一声推开,直到那个人跑进来,大殿四周的长明灯照向他的脸,林延才算是完完整整的看清了他,跑过来的,只有冥王一个人。他的剑已经拔了出来,在长明灯的照耀下闪着金光,冥王像是疯了一样的朝着自己跑过来,林延已经做好了准备,拔出了目沙,张开了结界,等着和冥王来一场真真正正的厮杀,可是直到冥王来到自己面前,林延才发现,他是冲着棺椁跑过来的,冥王在迈上高台的之前那一刻瞬间放慢了速度,脚步也变得无比轻柔温和,他几乎是施了仙术,半飞着上去的,冥王在棺椁旁俯下身,有些害怕的看了一眼棺椁之内,然后如释负重的松了一口气,又把目光再次聚焦起来,仔仔细细地看遍了棺椁内的每一处细节,,当看到那男子眉间蓝色的血迹的时候,他忽然怔住,然后回过头来,看着那个又愧疚,又害怕,又凶狠的林延,出乎意料的是,冥王没有马上做出反应,反而对着林延,双眉紧皱,表情痛苦,甚至看上去,像是要哭出来。 “吉冲,难道你还是觉得我做错了吗?”冥王瘫倒在地,一只手搭在棺椁的边沿,然后把自己的头埋进臂弯里,身体一抽一抽,抖动了许久。 林延只能站在边上,这样的冥王,不只是他,九州之人,从来没有人见过。 “你到底是想让这个小孩知道些什么呢?”冥王又在对着那个死人,问着没有回答的问题。 “你知道吗?吉冲喜欢安静呢,所以我不能让任何东西打扰到他,你知道外面那个结界注入了我多少年的灵力吗?你知道因为这个结界,我杀死了多少仙人吗?不过,至少效果不错,没人进得来,没有声音进得来,结界之内,永远都会是吉冲最喜欢的安静呢……吉冲说啊,他特别喜欢子虚楼阁,特别喜欢蓝血族,他喜欢那些村民,喜欢子虚楼阁的一草一木,喜欢小动物,喜欢小孩子,我真是搞不懂诶……明明那里保存了他此生最恐怖的噩梦,明明那些村民是他丧命的推动者,他怎么还会喜欢啊……所以我就把结界之内的场景布置成了子虚楼阁的样子,小桥流水,花鸟树木,一样一样,我全部都是从那里复制来的……只要他开心就好啦……可是啊,我就是讨厌那个蓝血族,我就是恨那些村民,我没有用他们的血炼制仙丹哦……什么药性啊,都是我自己编的屁话,林延,你刚刚进大殿的时候,看见它的青木材料了吗?你知道为什么会闪着蓝色的光吗?因为我啊,把蓝血族人的血拿来做青木的染料了……”冥王慢慢站起来,对着天空一阵阴森可怖的笑声。 “所以你把蓝血族灭族,只是因为你的挚友受尽他们的欺凌吗?” “啊……可以这样想吧,但是吉冲一直不喜欢这样,他生前的时候一直阻止我,可是我不愿意啊……我就是要让整个蓝血族的人来为他陪葬……你知道那道结界有多坚固吗?你知道我在结界之内布下了多少机关吗?你知道这具棺椁的顶盖我施了多少仙术吗?你知道为什么你从进入这个结界开始一切都那么简单容易吗?因为我的吉冲,知道你是蓝血族的最后一个幸存者,所以他用他残存魂魄的最后一点灵力,引导着你,帮助着你来到了这里,想让你知道真相,想让你阻止我再犯下错。” 目沙居然定在了手里,此时此刻,本是林延对着冥王下手的最好的时机,也是林延逃生唯一的机会,但是看着冥王的那个样子,看着他狠狠的抓住棺椁边缘的手流出的蓝色的鲜血,林延忽然就什么也做不了。 “吉冲小的时候啊,每次走到街上,总是会有一群人把他围在中间然后对着他拳打脚踢,对着他指指点点,对着他破口大骂,那些吵闹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过来的时候,他就好害怕,所以吉冲喜欢安静,即使是大殿被人入侵了,也只有我一个人跑进来,因为我害怕太多人进来,会吵到吉冲,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偏偏要过来扰他的清净?” 冥王那双悲伤的眸子,在话音落下的那刻忽然狠辣起来,闪着金色光的剑一下子便冲了过来,林延与他过招了几下,知道自己就算是此时此刻成魔也无济于事,就像是看到师父受伤,自己处于想要保护他的心急而成魔便能无人可挡一样,冥王看到自己的挚友的尸骨差点被人烧成灰烬,他心中的怒火和悲痛让此刻的他,就像是成魔时的林延,就算是做个疯子,也要拼尽全力,誓死守护他的挚友。 若有一天心中有了牵挂,为了护他,剑便会变得无比狠辣。 最后,林延和南清三人,一个被冥王生擒,一拨被新一轮的成千上万的军队子弟抓获。众人将他们一齐押解着去往牢房,途中经过将离台,林延的心脏,有些异样地跳动了一下。 新始 http://.biquxs.info/

林延从前一直在想,一个人到底是要有多绝望,才会选择自己去死呢?就像是林延怎么样也想不明白,子期仙人,活了几百万年,修为灵力无人能敌,轻松一人,无牵无挂,即使是自己曾经抚养过的那两名男婴复活无望,也实在是没有理由要那样干脆决绝的从将离台上跳下去。 从结界到牢房的路好长好长,长到可以让林延细细的思考自己那十七年不明不白的岁月。他不曾见过父母亲,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兄弟姐妹,他不曾见过自己家乡真正的模样,蓝血族的族人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他们是不是真的逼死了吉冲,冥王到底是谁,他为什么不像对待其他蓝血人那样只是简单的杀死而是要费尽心思栽赃嫁祸,折磨自己——林延有很多的很多未知的事情,可是他知道自己的生命即将画上一个不完整的句号。南清因为劫狱的事情恐怕是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直到他和他一起死掉,师父也仍然会背负着“背叛九州”的罪名。他不知道师父一个天之骄子,为什么当年会那样决绝地退出望莫仙门,小小年纪,孤身一人,归隐自然,他不知道为什么师父本可以清净一生,无所牵挂,却偏偏收养了自己这样一个拖油瓶,他不知道师父是怎样从那样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子哥,变成了一个拿得起绣花针,抄的起菜勺的人,他不知道这次事情之后自己的命运如何,也不知道师父将会怎么样。 他带着对于将来的未知,对过去的不解,终于理解了,到底为什么会有人绝望到选择自己了结生命。 将离台的景色很好,现在正是傍晚,将离台的上空照耀着紫色的晚霞,将离台的那个洞,从里往外地闪着金色的光,远远看上去,将离台就是天宫的一个赏景台,或许从那里跳下去,最后的结果不是仙魄俱损,而是通往一个真正的没有苦难和未知不解的地方。林延眯起眼睛看向那个地方,忽然有些好奇子期仙人当年站在那里的时候心中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他的心脏又异样的“扑通扑通”地跳了两下,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指引着他。 林延忽然挣开押解着他的军队子弟,几乎是在一瞬间,冲向将离台。速度快到让周围的人来不及反应,他身上绑着的链条只是“哗啦哗啦”地发出恐怖的声响,南清甚至都来不及施一个仙术去托住他的脚步,少年玄色的衣带飘扬,留在原地的只剩下从他的伤口上滴下来的几滴蓝血,还有他身上淡淡的草木清香。林延冲到将离台的边上,回过头看了一眼师父,微微皱了一下眉头,然后闭上眼睛,笑着跳了下去,那个表情,像是在说舍不得,可是又不得不。 南清的脚往前迈了一步,伸出一只手,定格住那个挽留的动作,仙术还在自己的手里酝酿,可是将离台上已经空空如也。晚霞依旧,金光闪闪,忽然一声爆鸣,金光的亮度加强了几分,然后一切又归于最初的样子。 林延从将离台上跳了下去,仙魄俱损,记忆全无,彻彻底底沦为一个凡人。 那些军队子弟刚刚反应过来,大家乱作一团,为首的那个来不及安排好那些慌乱的手下,便急急忙忙冲向冥王的寝殿,去向他汇报。 南清的手慢慢垂下来,看着将离台,定在那里,身边的人来来往往吵吵闹闹,他就站在那里,站了好久好久。玄然最后实在是看不下去,走过来,按了一下南清的肩膀,南清回过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皱起眉头,慢慢蹲下来,像个孩子,放声大哭。 那些忙忙碌碌的人听见哭声,忽然带着些吃惊的安静下来,因为九州,没人见过这样的南清,就算是和他一起长大的玄然,也未曾在他年幼的时候见过这样的南清。 可是他没有预兆的,丢了自己最珍贵的东西啊。 冥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赶过来了,军队子弟里为首的那个人跟在他的身后,急急忙忙地安顿好众人,那些慌乱的军队子弟看见冥王的脸色,便知道此时此刻自己最应该有的状态就是安安静静,不慌不忙,于是大家听从头儿的话,站好队伍,十分安静乖巧地站在那里等着。冥王冲向将离台,站在边上,往那个深渊里心有余悸地张望着,直到他确认了林延确实是从这里跳了下去,他才慢慢地走下台子,晃晃悠悠,神志不清,满脸的茫然不知所措,就像是小的时候自己常常捉弄的那个小孩有一天被自己气走了,他又难过,又伤心,又不舍,又委屈。 将离台那边,明明集合着上万的人,却是九州天界最安静的地方。 忽然天边传来一阵诡异的琴声,是项冢仙门的雅戒九玄琴,冥王一听到这个琴声,便浑身一个激灵,触电般的,立马恢复了自己最平常的样子,这样诡异的琴音,这样阴森恐怖的调子,能够把这个原本用作静心凝神的琴用得如此骚雅妙曼的,天界九州,除了子期仙人,再也没有别的人可以做到。 果然,一道刺眼的白光忽然迷住了所有人眼睛,众人闭上眼睛或是拿着衣袖遮挡,没有一会儿,白光散尽,残留下的雾气里,有一位白衣仙子站在那里,那些军队子弟其实从未见过九州为尊的子期仙人,只是当初子期仙人来到天宫解救林延的场景被那些亲眼见到过的人一传再传,子期仙人的出场方式,众位子弟早就可以倒背如流。 冥王没有下令,众人也没有敢动。 子期仙人落地以后便开始酝酿自己体内的灵力,以准备一会儿和这些成千上万名的小辈们切磋一下,但是过了一会儿,发现没有一个人愿意过来与自己交手,于是她有些迟疑地和大家打了个招呼,然后对着南清和玄家的两位公子勾了一下手,于是便用仙术,把那个人全部都给劫走了,只留下带着原地很是尴尬的冥王,还有那些此刻矛盾到不行的修仙子弟。 都说资质灵力越高,御剑飞行的便可越快,活了几百万年的老人家就是厉害,御剑飞行从天宫到染林仙窟,果然就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天界九州处处都在讨伐着叛变的三人,若是这样大摇大摆的回家,一定是要被活生生的剥掉一层皮,所以子期仙人若是想要保他们,就只能带他们去自己的仙境,毕竟活了这么多年,敢擅闯染林仙窟的人,子期仙人至今没有见过。 玄游之前一直把子期仙人当作自己的偶像,因为她的灵力高超,武功高强,几百万年的人生,让子期仙人在九州境内算得上真正的无人可敌,她杀伐果断,做事雷厉风行,来无影去无踪,想杀便杀,想留便留,之前有许多仙门世家里的小姐前来说媒,父亲替他左右抉择也无法趁他的心意,清一色的大家闺秀,可是玄江仙主不知道,玄游真正喜欢的是那种像子期仙人的,有些“流氓”的女人,他自从知道子期仙人是个女的之后,就一直在想象子期仙人的样子,她可能一袭玄衣,涂着红唇,挺拔高挑,目光如炬,狠辣果断,可是直到今天真的可以见到子期仙人,玄游才发现原来名震九州,九州为尊的子期仙人,是个容貌靓丽可爱的小娃娃,她提着玄游的衣领上去的时候,玄游一直在仰着头看着她,看了很久,也还是无法接受子期仙人的容貌为何会这般稚气。 “你徒弟跳下去了?”万万没想到,对话的开场白竟然是这个。 三人沉默,子期仙人也知道自己刚刚的那句话实在是伤人伤得有些过分,说完之后只是微微笑了一下,便不再讲话。 曾经在天宫,子期仙人寻死的时候,南清救过她,今天若是他们三个人继续留在天宫,横竖都是会死,为着南清救过自己的这个人情,子期仙人只好出来活动活动筋骨,顺便把他们三个救走。 南清腾一下站起来,话也不说,招呼也不打便要往外走。 “林延现在已经成为凡人,仙魄俱损,记忆全无,天下这样大,你去找他,不是如同大海捞针吗?南清!”玄然跟着他站起来,叫住了他。 南清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往前走。 “比起现在去找他,你倒不如先搞搞明白他到底在结界里看到了什么。”子期仙人撂下这句话,便走了。 “林延成为凡人便不再归属仙界,给凡人写命的命师也是独立而不归冥王管辖的,他现在成个凡人没了记忆不也是种解脱?容貌至少不会变,再过几年去找不是更容易些?南清,好好想一想。” “结界之内,林延看到的,你能再现吗?”南清停下脚步,回过头看了一样玄然。 玄然点了点头,然后掏出陷梦笔,一挥衣袖,梦境构筑。 。 捞针 http://.biquxs.info/

南清闭上眼睛,陷梦笔开始慢慢在他身上发挥作用,玄然为他构筑的梦境,让南清看到了包括林延和冥王在寝殿中的对话,林延在结界中的全部所见,吉冲为林延指导的真相,冥王在大殿里告诉的关于吉冲的一切全部都完完全全的展现在南清面前。 南清不知道,林延跳下将离台之前,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 “糟了!”陷梦笔收笔的瞬间,忽然发出了红色的光,一闪一闪,玄然看了一眼陷梦笔,又转过头环顾了一下四周,看到子期仙人站在自己的身后,神情恍惚,甚至是有些慌乱。玄然之所以这样惊讶,是因为陷梦笔在闪现红光的时候,就是昭示着自己刚刚构筑的梦境遭到了外来者的偷窥,刚刚南清眼中的所见已经被别人看了个完完全全。妄虚仙门是以构筑幻境出名,在使用陷梦笔上,除了玄江仙主,就是玄然最厉害,但是论起仙术修为,没有人可以是子期仙人的对手,所以即使是玄然构筑的幻境如此的厉害,也无法抵挡子期仙人的入侵。 “吉冲用自己残存的魂魄就做了这么一件傻事吗?”子期仙人站在那里,没有注意到玄然脸上的惊讶与窘迫,更没有注意到南清的悲痛与愤怒。她像是自言自语,在那里絮絮叨叨了很久,但是永远都是在重复着这一句话。 “子期仙人认识吉冲吗?”玄然收起原本自己脸上的不满,觉得子期仙人透露的这句话好像更有意义。 子期仙人仍然保持着自言自语的状态,但是这次换了一句话,她说——我真羡慕林延啊。然后边说着,边失魂落魄的走了,留下在那里不解而面面相觑的三人,听着子期仙人的语气,像是和吉冲相识,且交情很深,但是子期仙人的神态让这三个人觉得,若是再问下去,恐怕自己现在连染林仙窟都不要呆了。 南清在那里站了一会儿,低着头的样子好像还是在思索着刚刚自己的幻境,他原本痛苦的,愤怒的表情,慢慢变淡,慢慢消失,最后面无表情地抬起头,抬起手攥了一下腰间的钟南,然后又把手慢慢放下了,南清头也不回,抬脚便要走。玄然心里“咯噔”一下,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发现南清变了的呢——从玄然记事的时候起,南清在他的印象中一直就是一副漠视一切的样子,那种漠视给人的感觉不是清高孤傲,只是对什么事情好像都是漠不关心不太在意,望莫仙门的家教甚严,又加上南勉仙主对自己的孩子也是出了名的狠心,南清自小与母亲分别,只有在特定的时间才能前去探望,小小年纪,没有同龄人的嬉笑欢闹,也没有在父母面前的发脾气和撒娇,南清自小便有了这种冷傲的气质,大概是从南清的青城云端忽然多出了一个小孩子开始吧,南清再去妄虚仙门的云蜃仙境找玄然的时候,玄然就发现南清变得不一样了,南清说起自己的那个小孩子是怎样的顽皮,是怎样的难哄,是怎样的有灵气,明明就是装作不在乎,装作自己只是随口一说,但是那双浅色的眸闪着暖色的光,那个时候玄然觉得,南清的身上有了烟火气,有了为人为仙的温度。 可是刚刚的那个在一瞬间变的面无表情,又让玄然想起最开始的南清,甚至是比之前还要冷漠的南清。 “南清!你去哪!”玄然拽住他的胳膊。 南清回过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讲话,抬脚还是想要走。 “去杀了冥王?凭你?还是凭我们?仙界九州,除了子期仙人还有谁能动的了他?以你背叛九州的身份去揭穿他是一个蓝血人?去揭穿他栽赃嫁祸林延?去揭穿他杀死了那么多仙人?想让仙界九州一夜无主?想让这里再陷入几百万年前那场为了争夺王位而相互厮杀的混沌?还是去凡间找他?九州那么大,你想用自己的一生去寻他吗!现在林延不过就是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身上的特质无从闪现,你要怎么找!”玄然不气馁地追上去,站在南清面前,两只手紧紧地攥住南清的胳膊。 南清微微皱了一下眉,然后又恢复到面无表情的样子,声音低沉,有些哑了:“让开。” 玄然听完,慢慢把手松开,相处了这么多年,看着南清的样子,玄然知道,即便是他说的再怎么天花乱坠,他也劝服不了他,若是南清此生寻不到在凡间林延,他便会一生漂泊搜寻,绝不会再踏入天界半步。 他确实对什么都是漠不关心,可是一旦上心,便将自己全权交付。 南清没有下凡,反而先去了祺光殿,祺光殿是天界命师的仙门所在。仙界神仙没有命运这一说,自己的事情从来都是走一步看一步,遇到什么结果,全是靠着自己的作为和选择,但是凡人不一样,在投胎之前,便已经有了安排好的命运,天界的命师便是负责为凡人写命的人。天界命师,那真的算得上是仙界九州最坦坦荡荡,无所顾忌的群体了,因为他们不归属任何人管辖,就算是九州的权力巅峰冥王,就算是九州的灵力巅峰子期仙人的手也没办法伸到这里,怕的就是仙界有些不自律的神仙假公济私,为凡人改命。命师一般是根据这个人的前世作为来谱写命运,若是上辈子多行善事,今世便可在凡间少受些苦,若是上辈子为非作歹,坏事做尽,今世便是要全部都受到报应,他们的笔不会受任何人的操控。仙界有些规模不大的散乱的仙门世家,归隐山林,不问世事,听上去好像也是自由自在,但是说到底还是可以被冥王的一句话就给召唤过来,但是祺光殿的命师可以说与冥王没有任何关系,九州的权力任何改动,或是什么战争也影响不到。命师每日关在祺光殿里,为凡人写命,不受打扰,偶尔有些仙人带着各自的目的前来拜访,也多半是吃个闭门羹。 南清大概是难受糊涂了,竟然眼巴巴的来了祺光殿,以为人家会告诉自己那个九州杀人狂魔下凡后的命运。 “仙人请回吧,祺光殿有自己的规矩,命师也有自己的操守。”出来迎客的那位命师,穿着深蓝色的袍子,袍子上面钉着一些碎碎的珍珠,上半边的头发用蓝色的丝带松松地挽起,下半边的头发散落下来,命师的头发都是白色的,但是这些白发丝没有让他看上去老气,而是更加仙气十足,那人戴着一个丝质的面罩,遮住了自己的鼻子嘴巴,只露出一双蓝色的眼睛在外面,命师不可以真面目示人,所以一般都是遮住半张脸的,但是只凭那双眼睛,南清也一定能在人群之中将他认出,眼睛的蓝色是犹如大海般的蓝色,那人眼眸明亮,闪闪发光,就像是大海在阳光之下的海面上的波光粼粼,星光点点,那人眉眼之间,透露着清冷的气质,单就这气质来说,真是和南清有些相似。虽然遮着下半张脸,但是仅就这双眼睛,也能知道是个极其俊俏的男子。 “恳请命师,只告诉我他投胎那里也好。”南清仍不死心,不想一位在九州声望如此之高的人也会有这样卑微的时候。 “九州虽大,可是总有尽头,仙人若是真心,何不自己去寻?” “我知道命师写命的规矩,以上世的作为决定今日的命运,但是许多事情并不是九州传闻那样,他也不是什么杀人狂魔,只恳请命师明目,慎重,不要冤枉了他。”南清一只手扒着门,唯恐命师把门关上。 “九州的真相全部都在我们这里,人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事情到底是谁做的,我们一清二楚,仙人放心,不会冤枉了。”虽然南清有些失态,明知规矩却还是不死心,但是那位俊俏命师倒是脾气很好,或是懂得体谅南清此刻的内心,仍是十分彬彬有礼,好脾气的说着话。 南清知道自己已经再也问不出什么了,但是还是试探性的:“命师,可否告诉在下你的名字。” “只是个称呼罢了,就如同相貌一般,不值一提,不值记念。仙人若是觉得我有缘,便记住今日我说过的的话吧。”命师微微欠身行礼,然后关上了门。 南清心想一句:“没关系,反正今日我已经记住你的气场了。” 若是有心,自己去寻——说的那样简单,南清怕的是,凡人的寿命太短,自己还没有找到,林延已经开了自己的新的一世,每一次投胎轮回,自己在最前一世的的特征便会减少一点,直到特征完全消失,那个人便与前世的自己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南清害怕,有一天林延站在自己面前,可是他没有办法将他认出。 南清从祺光殿出来,便下到凡间,反正九州这么大,为了找林延,自己迟早要去个遍,投胎肯定也是靠运气,也不存在着和哪里最有缘便投胎去哪里,于是南清便最先去了季北——那是妄虚仙门的管辖地。 蓝簪 http://.biquxs.info/

墨麓虽然不归属仙门世家,也不是仙门世家的子弟,但是依然遵循着天界九州的规矩,在十七岁成年的时候,出门远行游学。大部分的世家子弟都是和同龄的朋友,或者是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师兄师姐一起游学的,但是因为墨麓从小跟着父亲漂泊远行,虽然浅交的朋友遍天下,但是真真正正一起长大的玩伴却没有,且像他这种年纪,资质又很好的的孩子多半是加入了仙门,很少有像他这样独行的,所以出门游学这种事情,对于墨麓来说,自然是找不到同伴的,便只能和父亲一起。 父子俩人顾忌着最近天界九州实在是不怎么太平,便干脆把游学的事情放在了人间,算来算去,最近这段时间,最太平,且平时声望最好的便是望莫仙门了,于是父子俩个人来到了望莫仙门的管辖地雍州。望莫仙门在仙界的地界名作星云港,在凡间的雍州也有着小星云港的说法,因为雍州的景色,最是以夜景出名,每到夜晚,雍州的上空便是一片璀璨的星河,绝妙之处是,星子和云居然可以在雍州的夜晚同时存在,美轮美奂,所以望莫仙门雍州管辖地变得了“星云港”这么一个极其梦幻的名字。 望莫仙门不愧是在九州口碑最高的仙门,无论是天上还是地下,只要是归属望莫仙门管辖的地方,真是一片安宁祥和,墨麓和父亲墨意在星云港的这些天,最刺激和最有考验的事情便是帮助那些住在州界上的居民除一除从别的地方溜达过来的僵尸,其余的要么就是帮助官府抓一抓那些带些异能的盗贼,要么就是帮着邻里处理一些鸡毛蒜皮的纠纷,父子俩个人实在是倦了,也意识到当初的想法是错的,游学便是来讨个历练,应该去那些不太平的地方扎堆儿,于是二人商量了一下,决定明天便启程去别的地方。 墨麓想起来来到星云港的这些天,还没来得及好好看一看星云港的夜景,便和父亲商量临走之前去欣赏一下,结果墨意先生在许多年之前游学的时候就已经见识过星云港的夜景了,所以没什么想再去看看的欲望,干脆让墨麓一个人出去,自己留在客栈里早些休息。天还没黑,但是太阳的大部分已经落山了,墨麓想着早些出去,顺便逛一逛夜市。 望莫仙门家大业大,无论是天上还是地上的管辖地也是被治理的十分繁华,墨麓从小跟着父亲游历在外,去过那样多的城市,见过那样多的夜市,也从来没有见过像星云港这样繁华的,天刚刚黑下来,星子还没出来多少,墨麓便在街上闲逛,一条街上,不算那些什么酒家客栈,不算那些书店衣服店,不算那些花店妓院,单单是在外面摆摊的,也够墨麓逛上几晚上,那些什么匠人手工做的小玩意儿,师傅们吹的糖人,还有小贩的冰糖葫芦,姑娘们用的胭脂水粉,路边卖唱的歌妓,在路边随意搭棚赌博的糙汉,玩杂耍的团队,遮着脸的算命先生,用作定情信物的手镯木梳,甚至还有在不过年不过节的时候在河边放花灯以祈愿的少女,墨麓边走边看,甚至已经忘了正事了。 “公子公子,来看看嘛,发簪要不要呀?”那边卖发簪木梳的商贩对着墨麓很卖力地吆喝着。 “我用发带,不要不要,再说,你这——像是女人用的。”墨麓盛情难却,干脆走过去看一看,权当安慰一下他。 “自己不用送姑娘的嘛,当定情信物的呀!”那人看着墨麓听了他的这番话仍是一头雾水的样子,便知道这位纯情少年郎长到现在还没和姑娘怎么交流过呢,于是好心地继续向他解释道:“簪子呀,送人代表相思之情,正好送给心上人。” “可是我没有心上人。”墨麓看着那小贩使劲地朝他别有用心地眨巴着眼睛,仍然内心毫无波澜。 “或许以后用得上呢公子,买一个吧,不贵的。”小贩的那副样子,看着像是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墨麓觉得生意也实在是难做,便干脆从钱袋里掏了一定银子,递给了小贩,然后自己在台上挑挑拣拣,最后觉得还是那个蓝色的珍珠簪子最适合自己心意,便向小贩要了一方蓝色的帕子,小心翼翼地把簪子包起来了,又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怀里。后面的小贩手里攥着银子痛哭流涕,对着墨麓远去的背影,吼道:“谢谢公子,谢谢公子!” 墨麓边走,便想着自己买的簪子的事情,觉得自己实在是疯了,脑子一热,便把这么个没用的东西给买回来了。 越往东边走,路上的行人和商贩便越来越少,灯光也越来越少,墨麓看着也没什么意思了,便回头打算回去,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左手边的小巷子里传来一声诡异的骚动,墨麓屏住呼吸,凑到巷子口,探进头去看了看,里面太黑,什么也看不清,但是隐隐约约能够感觉到有人站在那里,听着脚步声,大概是有六七个人,墨麓解开自己探萤囊,囊子里飞出一只萤火虫,在墨麓面前停顿了一会儿,墨麓对它说:“看看前面的情况。”然后那只萤火虫便向巷子里飞了进去,然后墨麓闭上眼睛,萤火虫看到的景象便全然出现在了墨麓的眼前。 五个看上去盗匪模样的人,手里拿着砍刀,凶神恶煞地围着一个人,被围住的,是一个穿着蓝色袍子的白发先生,那位先生手中没有武器,看上去也是柔柔弱弱,萤火虫的视线有限,看到的东西也是少而模糊不清,但是墨麓大概知道是有人被劫持了,于是想也没想,拔出自己的佩剑虹燎便冲了进去。 像是戏本子上英雄救美的片段:“住手!” 那群土匪一惊,转头去看墨麓,借着巷子里并不太通明的灯火,大概细细地打量了一下这位少年,看他的衣着不凡,像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盗匪心中不免窃喜,心想今日可能是要发大财。 “居然敢对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文弱书生做出这种龌龊之事!今日我就替天行道!”墨麓很是有感觉的对着盗匪大义凌然的喊了一声。 众位盗匪大概觉得这位公子脑子有病,也没废话,抄起刀便砍了过去,这年头,没点技艺都不敢行走江湖,没想到这些看上去普普通通的盗匪,居然刀法可圈可点,墨麓甚至打得有点吃力,在凡间灵力又不能随便使用,所以虹燎的灵力也被锁住了,墨麓只能硬着头皮实实在在地去打,即使是无比吃力,还不忘转身对着那位公子说:“公子莫怕,我来保护你。” 后面的蓝衣公子给他抛了一个白眼。 最后打急了,五个盗匪居然一起摆了阵法,对着墨麓冲了过来,前几回合墨麓打得累了,最后这个杀伤力不大不小的阵法居然有点难倒他,他勉强地应了几招,便觉得自己快撑不住了,于是转过头对那名公子说:“你先跑我……”话还没说一半,后面那位蓝衣公子居然一下子朝自己冲过来,伸出右手,揽过自己的腰,然后一个转身,墨麓朝内,蓝衣公子朝外,刀剑即将刺过来的时候,蓝衣公子甩过去一掌,顿时白光闪现,那些盗匪被灵力击倒在地,口中不停流血,众人一看自己今日劫是个神仙,个个都懵了,顿了一会儿,回过神,一下子便跑没了影。只有墨麓一个人还在那里愣着,仍然没有反应过来。 “公子可以把手松开了吗?”蓝衣公子尴尬的咳了一声。 墨麓回神,低头去看,发现人家揽着自己腰的手早就放下了,但是自己拽着人家衣领的手还是抓的死死的,于是赶忙把手拿开,墨麓的脸红得像深秋的没来得及摘的苹果:“嗷嗷……啊……嗯……多谢……多谢公子相救……” 那蓝衣公子抬手作揖:“是我应该感谢公子才对。” “原来……你……也是个神仙啊……会仙术……”墨麓支支吾吾,不知道该说什么。 蓝衣公子似乎并不想提及自己的身份,只是浅浅的点了点头。 “可是在凡间用灵力……你……不会……” “无妨。”那位蓝衣公子浅浅一笑,虽然带着一层面纱,遮住了自己的嘴巴和鼻子,但是在月光之下露出的弧度,已经足够倾国倾城,那人的蓝眼睛,美丽惊艳,勾魂摄魄,绝世无双,恐怕连星云港的亿亩星河都会在那双眼睛面前黯然失色。 墨麓不争气的,脸红了,然后匆忙低下了头。抬手作揖,鞠了躬,声音微颤,有些羞赧,有些激动:“在下墨麓。”然后大概是忘记了问那位蓝衣公子的姓名,只顾着掩藏自己的不争气的害羞,便急匆匆的跑了。跑得实在是过于着急,甚至是丢了东西,自己也不曾察觉。 蓝衣公子捡起地上的蓝帕子,慢慢打开,发现帕子里面,包着一只簪子。 客栈里,父亲还没睡,见墨麓回来:“星云港的星子看到了。” 墨麓竟然脑子里闪现了蓝衣公子的那双眼睛,红着脸,点了点头:“嗯,看到了。” 意外 http://.biquxs.info/

本着一定要去一个不太平的地方,好让自己得到历练的原则,墨意先生和墨麓父子两个人便十分期待和欢欣地去了季北。自从上次季北发生了城南汪家的事情,便一直不太太平,前几天是成群的僵尸出现在街市上,今天是城中的某户人家一夜之间全部被利刃杀死,明天便可能是城际的哪户人家养的羊眨眼间就被什么不知名的怪兽给叼走了。最近这段时间,奇奇怪怪的事情多得是,可怜把手的仙门世家,加派了人手,也仍然不知道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墨麓觉得这样的地方倒是很值得自己去看一看,于是和父亲商量了一下,便启程去了季北。 “你怎么了?”父子俩人正御剑赶路,过程当中,墨麓分心,一个不稳,晃悠了几下,幸好父亲在身边扶了一下,不然墨麓边就要掉下去了。 “没……没……没什么……”墨麓尴尬的咳了两声,撇过头去,免得让父亲看见自己绯红的脸颊。 “自昨晚回来,你就不太对劲,是不是……”父亲不懂墨麓的羞涩。 “父亲!没有!嗯……我是说……一会儿我们到了季北要干什么……”墨麓匆忙的打断父亲,然后深呼吸了几下,为自己定了定神。 他的确不太对劲,从昨夜回来,墨麓的脑中,一直在闪现着那双蓝色的眸子和那个蓝色的身影,甚至是昨夜蓝衣公子凑过来揽住他的腰时带的气息,气场与气味,他都不经意间的全部印在了自己的脑子里,然后在不经意间的一遍一遍想起,刚刚御剑的时候,看见远处的天空的蓝色,比起之前好像是深了一些,就像是自己昨夜见的那双眼睛,然后墨麓又忍不住想起更多的关于那位蓝衣公子的事情,然后他便分心了,差点掉下去。 墨意先生看着自己儿子的这幅从来没有的样子,仍然是不解,毕竟自己情窦初开已经是许多年前的事情了,墨意先生懒得再问,便干脆闭了嘴,把头回了过去。 若是季北没有发生过这些破烂事情,那必定是一个十分值得游乐赏玩的风水宝地,街市繁华热闹,美丽富裕,街上的人来来往往,看上去一片祥和的景象,但是每一个人无忧无虑、幸福美满的背后又好像都藏着对那些奇异案件的恐惧,墨麓和墨意先生一边在街市上走着寻着客栈,一边从心底里为这座城市打抱不平,若是有朝一日真的可以揪出在这里作乱的人,还这座城市一个完完整整,真真正正的安宁快乐,墨麓和父亲也不虚此行。 季北的皮肉生意在九州远近闻名,什么花房妓院,楼亭舞台,在这里到处都是,据说是这九州地界上最好看的妓女全都聚在了季北。皮肉生意在当地当时也算是个合法的生意,且给当地的**带来了不少收入,甚至有一些朝廷官员,商界大亨,办事谈生意多半是选择在妓馆进行的,朝廷念在这些,不仅对某些不当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且甚至是做了些投入支持这些生意的发展,季北的妓院越办越猖狂,上街拉客的姑娘们都站到了马路中央,恨不能的不管男女老少统统拉进去一顿狂宰。 墨麓自小跟着父亲天南海北,闯荡江湖,真的是什么事情都见怪不怪了,看着前面那些穿的花花绿绿,花枝招展,伤风败俗,脂粉香气隔着老远便可以闻得到的女人们站在路中间,父子俩人也没什么别的反应,绕道也是路远,干脆就这么走过去了。那些被缠上的人,要么经不住诱惑,嘻嘻咧咧的便进去了,要么守身如玉,义正言辞的断然拒绝,要么让那些姑娘们看见了自己空空如也的钱袋被人给赶走了,要么扬言一定要个男人来伺候自己被别人当成疯子给撵了出去,什么样式的墨麓都见过,只是今日路上有些不同,七八个姑娘围着一个男人的阵仗墨麓还从来没见过,任那些女人们花言巧语,搔首弄姿,中间的男人仍然坚如磐石,墨麓路过的时候往里面瞥了一眼,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有钱公子哥让那些姑娘们这样疯狂,但是因为被围得太过严实,墨麓只是瞥见了一个白色的衣角。 忽然,身后传来几声尖锐的尖叫声,墨麓回去去看,发现被围着的那个人好像是倒在了地上,身边的那群女人吓懵了一般,麻利的跑回了馆子里,只剩下那个可怜的人儿躺在地上,浑身抽搐。 墨麓和父亲对视了一眼,墨意先生点了一下头,然后墨麓便向着那个人跑了过去。 墨麓的指尖碰触到他的手腕那一刻,忽然被那人的气场刺痛了一下,墨麓在心里“啧”了一声——自己这回,又救了一个神仙,虽然不认识,但肯定是一个特别厉害的仙人。 那人一袭白色的长袍,上面用银线绣了一些云纹,用料极其考究。头发用一只木簪松松垮垮的挽起,因为倒地和抽搐,头发有些散乱了,那人皱着眉头,额头上冒着紧密的汗珠,原本白皙的皮肤此刻更加苍白,好一副貌若潘安绝世无双的好容颜,眼睛虽然闭着,但是眉目之间的清冷气质和温柔神色足以见出这位仙人是有多么的丰神俊朗。 街上人多眼杂,不好医治,墨意先生施了些法术暂且减缓了那人的痛感然后让墨麓背起仙人,一起去寻个客栈。 看着高高瘦瘦,没想到背起来竟然会这样吃力,墨麓好不容把太快头背上床,然后父亲又让他把那人的衣服给脱了。 “!!!!”墨麓满脸震惊,不解的看了一眼父亲。 “查病!”墨意先生回了一个无奈的眼神。 然后墨麓几乎是把脸扭到后面,而且为了防止自己看到,把眼睛紧闭,然后胡乱的脱下了那位仙人的衣裳。墨意先生从前游历江湖,四处行医,什么阵仗没见过,肉体在他眼里全都是一个样,不过就是一堆肉罢了,但是看着这位仙人白花花的胸膛,那些肌肉的线条,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啧”了一声。 墨意先生伸出两只,在那人的胸膛上探了探,然后又在那人的脖子上按了两下,皱起眉头,转身对墨麓说:“他被下了毒蛊。”且是那种很麻烦的毒蛊,仙界九州毒蛊种类千种万种,每个都可医治,若是能够找对方法,不会有任何一种毒蛊致命,但是这位仙人被下的毒蛊确是治疗起来最麻烦的,想要得救,便一定要找到那个对他施了毒蛊的人亲自解开,若是施毒人死了,便要由他的亲信来解,除此之外,再无可以完全解毒的办法,就算是子期仙人和冥王,以及仙界九州的顶级药师,炼丹师,或是用上什么顶级药材都没办法。 “他被下的到底是什么蛊?” “三绝。” 三绝在毒蛊界也算得上是名号响当当的毒蛊了,除了上述的特点之外,三绝发作时疼痛难忍,据说它的痛感可以比得上女人生孩子,还有就是可以一点点蚕食仙人的修为灵力,一点点损害人的寿命,就比如这位仙人,以他的气场,修为灵力,可以活一百万年,但是因为他患的三绝毒蛊,寿命可能会折半,这毒蛊狠辣异常,若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是不至于下这样的蛊的。 两人束手无策,只能联合起来,输些灵力给那仙人,好让他的痛感可以减少一点,大概是过了一个时辰,那位仙人的抽搐越来越小,紧皱的眉头也慢慢松开了,直到他的呼吸声变得温和平静,父子俩人才放下心来,那位仙人看上去累极了,竟然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且睡了许久。夜间,墨麓让父亲先去睡,自己则守在床边以保护这位尚在病中的仙人,免得夜间有些不法之徒,趁虚而入,品级这样高的仙人栽在自己手里,就算是有一万张嘴,恐怕也是说不清的。 墨麓在床边守着守着,居然趴在床边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那位仙人正倚窗板在床上坐着,看着窗外,听见自己的骚动,那位仙人转过头看着自己,清晨的阳光洒在他的侧脸上,让那张原本就是精致无比的脸看上去更加俊朗动人。 墨麓一个机灵,猛地站起来,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看着那个人,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那人只穿着内衫,慢慢从床上走下来,有些不自在地理了理衣衫,然后抬手作揖:“昨日多谢公子出手相救。” “啊,啊啊,没……没什么……也没帮上什么忙嘛……啊,在下墨麓。”墨麓挠了一下头。 “在下南清。” 墨麓惊讶的倒吸一口凉气,向后退了几步,神情惊讶,但是又十分欣喜:“你……啊……不……仙人……就是九州英雄榜上连续三年蝉联榜首的南清仙人吗?” 南清对他浅浅的笑了一下。 “仙人的剑法果真绝妙!我在九州天宫青檀有幸一见,此生不敢忘!”墨麓现在看见南清的样子,就像是当初玄游看见自己的偶像子期仙人的样子。 进展 http://.biquxs.info/

南清听罢撇过头去在脑中回想了一下,好像印象之中在天宫青檀的时候未曾见过这个少年,“墨麓”的名号也不曾听说过,所以还以为是自己又是太过健忘而把别人忘记了,便面露尴尬的神色,有些犹豫的对那满脸期待的少年说道:“抱歉,好像未曾在天宫青檀见过墨麓先生。”墨麓听罢,脸颊泛红,磕磕绊绊地说道:“啊……我未曾加入何种仙门世家,只是一个游历江湖的平凡小仙,去参加天宫青檀,只不过是作为参观的宾客罢了,未曾在九州英雄榜的比武大会上露过脸……我这样的平凡小辈,南清仙人未见过也是正常……” 南清在那边哑然了一会儿,不知道自己应该回些什么。 于是两人面对着面坐着,各自有着各自内心的尴尬和困惑,本来就是话不怎么多,性格不怎么开朗又很是慢热的两个人,上面的话题聊完了,便就没有什么新的话题可以讲了。南清两个指头夹着袖口,无聊的揉捻着,墨麓红着脸低头玩弄着自己的衣带,然后突然想起来什么事情,满脸惊恐地抬起头,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面前那个病怏怏的仙人。 “南清……是……林兄的师父……林延……的……师父嘛?”墨麓只顾着自己内心的好奇和惊讶,不曾想起最近那件震惊九州的事情,也不曾顾及自己口中的那个“林延”是南清提也不能提的伤疤。 南清听到“林延”的名字,手中揉捻袖口的动作忽然停住,低着的脑袋微微抬了一下,眉头浅浅的一皱,没有讲话。 “啊……抱歉……我忘记了……”过了大概有一会儿了,墨麓才呆呆地回过神,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不加一点为了照顾别人心思而有的遮盖和掩饰,就这样十分实实在在地问出来了。那个少年背负着沉重的骂名,不明不白的从将离台上跳了下去,那个把他一点一点带大的如同父亲一般的人,就在自己的面前,刚刚经历过失去至亲的痛苦,身上还有无法解除的毒蛊,要承担着这些辗转九州,去搜寻那个转世成凡人再也没有前世记忆的徒弟,或许他刚刚适应了没有那个少年在自己身边吵闹闯祸的生活,但是因为自己的那个问题,他又重新经历了那种想念起故人却又可能再也见不到苦痛。 南清的眼睛亮晶晶的抬起头,看着那个手足无措,愧疚十分的少年,浅浅的笑了一下,像是自嘲:“没关系。是,我是林延的师父。” “我曾与他相识……”墨麓实在是个喜爱脸红的少年,提起故人,不知道是因为愧疚,还是因为曾经他们两人的之间的恩怨,红衣少年又绯红着脸颊低下头,对着自己面前那位仙人,说出了自己曾经和那位少年所有的故事,包括在青城云端被毁之前,林延在岭南所有的经历,包括在子期仙人的染林仙窟,他看到的那位少年的面无表情的大肆杀戮,他和那位少年如何从深交好友变成背道相离的再无交集的陌路人,他坦坦荡荡完完全全的把自己的故事和心中的困惑说给了那位仙人。 “我只听说过两类传闻,一是林延杀人如麻,凶狠毒辣,一是他无辜可怜,遭人陷害。我不知道了,南清仙人。”墨麓把自己的脑袋深深地埋在胸膛里,他今日先是伤了别人的心,然后又说了亡人的坏话,再接着又伤了九州仙家英雄榜上排名第一的仙人的心。 “他不是。”南清的眼睛不再亮晶晶,看人的时候,坚定到有些让人恐慌。他对着墨麓说出了关于林延的所有的真相,包括他不是杀人如麻,他不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怪物,他不是冥王和九州之人口中的那样,他是蓝血族的人,但是他并不是粗鄙卑贱,他也不是应该成为“血奴”的人,他不应该被误会,不应该被别人因为他是杀人狂魔而误会和嫌弃。 墨麓不再只是害羞的低着头,他看着南清的眼睛,把他的每一个关于林延的字都听得很认真。 亲耳所听,亲眼所见,都并非真相,只是被人操纵,看到了别人想让他看到的东西而已。 南清把故事讲得很长,讲得很慢,讲了约莫有一个时辰,讲完的时候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把头撇过去,看向窗外,墨麓看到他的对着自己的侧脸下颌上,有亮晶晶的东西挂在上面,南清的肩膀一抖一抖,委屈无助的样子,就像是亲眼看见那日的林延孤单的跳下将离台。林延的事情已经发生了,过去了很久很久,但是他总觉得应该找一个人,把这个故事好好的说一说,替那个总是喜欢把委屈咽在肚子里的少年,把事情的真相说出去,就算是只有一个人,也至少不会是九州之大,却无人懂他护他。 “抱歉。”墨麓低下头,又不再看着别人的眼睛,这声“抱歉”不知道是对南清说的,还是对自己冤枉了许久的林延说的。 太阳这个时候刚刚升起,晨光熹微,洒进屋子里,打在两个人的身上,两个人一起看向窗外,心中想的是同一个人。那一身玄衣,金色发簪,之前总是喜欢笑着的少年。 “醒了?”墨意先生刚刚出门买了些早餐,回来的时候,刚好碰见两个人望向窗外,画面此刻十分诡异。 “墨意拜见南清仙人。”墨意先生顺手把早餐放在桌子上,对着床上那个衣服还没穿戴好的仙人抬手作揖,神情严肃庄重。 “不必。多谢先生。”南清有些踉跄地从床上爬起来,好歹的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对着那位胡子已经开始花白的中年男人作揖行礼。 “原来父亲认的南清仙人?”墨麓夹在中间,一会儿看看这边的南清,一会儿看看那边的父亲,表情茫然。 墨意先生成亲与别的人比起来实在是有一些晚,别的仙人大多是在自己几百岁的时候成亲立家,但是墨意仙人人生路途实在是有些过于坎坷,自己的前几万年都花在整理自己细碎杂乱的人生,三万岁的时候才选择结婚成亲,与夫人孕有这一个儿子。墨意先生带着一家老小选择不再加入仙门世家,游历江湖,清爽一生,但是九州之大,哪有不愿意依附着一个仙门世家,有个靠山,有个家,而是选择自己一人闯荡家湖的呢?不懂行的人听说是自己游历江湖,感叹一句真是有骨气,懂行的人知道,也不会说破这种心酸。墨意先生本是圻川仙门仙主的一个家仆,因为平时修炼精进,灵力也在平级的家仆甚至子弟当中都十分出色,又加上墨意先生本人高风亮节,洁身自好,深受仙主的重用,平日里所做的工作,也不再只是简简单单的家仆所做,有的时候一些别家的仙主过来讨论一些九州机密,仙主也不再让他回避,而是允许他站在一旁听着,等到宴会结束,众位仙主都回去了,仙主会把墨意先生留下,问问他关于这件事情的想法。 墨意先生和圻川仙门的仙主之间的相处,已经超越了简单的主仆情义,之前十几年,两人的相处不仅让同门的修仙子弟和家仆羡慕,更是把这段佳话传遍了九州。可惜好景不长,自从圻川仙门出了蓝血族的那桩事情,九州的其他的仙门世家便对圻川仙门有了些异样的想法,仙主没有办法,毕竟自己总要为整个仙门着想,于是打算应了九州的要求,杀掉那个男婴,事情也牵扯到了一些其他的蓝血族人,前前后后共计要杀掉几万人,当时对于仙主的决定,仙门的其他人不敢说什么,只有墨意先生一个人,反对仙主的决定,后来男婴逃跑,换了仙主,在被抓回来的时候,牵扯的人就更多,仙主想着总要先保住自己的仙门,便主张把整个蓝血族供出去。 这次墨意先生直接选择了退出圻川仙门。 事情当然不是这么简单,前前后后还有许多的细节,各种各样的事情加在一起,一起发酵作用,让墨意不得不离开圻川仙门。因为是从一个名声不好的仙门世家退出来的,且自己也不过就是一个家仆,自己有意向的仙门世家对自己没有兴趣,但是对自己有兴趣的仙门世家墨意又看不上,所以干脆,此生就这么孤身一人,再也不加入仙门世家。 南清十五岁的时候,跟随父亲南勉仙主前往圻川仙门,那段时间,九州各个仙门世家的来来往往大部分都是为了蓝血族灾星的事情,南清跟随父亲去往那里,不免也是为了蓝血族,南清那时只是父亲口中的愤青,天真倔强,不懂得人情世故和变通,他和墨意一样,顾及蓝血族那些无辜的生命,不主张大肆的屠杀,他曾经在众目睽睽之下,在九州众位仙主仙人的面前说出自己的观点的时候,只有墨意一样个人,站出来,说支持他,然后摘下圻川仙门的家族纹饰勋章,为了不负心中坚定,及时是从此孤身一人,他也不怕。 秘密 http://.biquxs.info/

“许久不见,没想到墨意先生的儿子已经长这么大了。”南清笑了笑。 墨意先生也低头笑了一下,然后有些犹豫地看了一眼南清,还是问出:“南清仙人过得还好吗?” 可能就是因为当初南清反对对蓝血族的无理屠杀的时候,墨意仙人站出来说了一句支持的话,从此两人便知道,他们是有着一样的追求,有着同样的坚定,虽然不至于因为这个变成至交的好友,但至少,自己孤身一人闯荡江湖倍感孤单的时候,还能想起九州之大,总会有人能够懂得自己,所以即使两个人一前一后分别脱离了自己的仙门,但是也从未断过联系,两三个月便有一封往来书信,交代一下自己的近况,像是一种梳理,好让自己清醒自己的所作所为。 自从青城云端被毁,书信来往就断了。墨意不知道这几个月接连失去仙府,失去徒弟,失去侍从,失去至亲,名声一落千丈,自己一败涂地到底是什么样的感受。“过得还好吗”不是真的在问是不是还好,只不过是想告诉他,过得好与不好,总有一个人在牵挂他罢了。 三人简简单单地吃过早餐,然后各自收拾了一下自己的着装和行李,出了客栈,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到了要分别的时候,没人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南清仙人此后还是要找林延吗?”墨麓想了一会儿,终于想到了一个自己觉得很值得问的问题。 “是。” “走遍九州吗?” “是。” “仙人大病初愈,身体还未好全。若是执意要走,不如同行吧。”墨意先生知道自己儿子内心的想法,把这句他不好意思说出口的话替他说了出来。 “寻人之路几多艰险,南清不便打扰。” “我们此去游学,要的便是一个艰险。”墨意先生看得出南清心中的不愿,他也知道南清是个最不愿麻烦别人和被别人麻烦的性子,但是寻人之路漫漫,他刚刚经历了失去至亲的痛苦,背负着无理的骂名,顶着九州之人的误解,若是一个人上路去寻,墨意怕他,人还没找到,自己就先孤独疯了。 南清看了看父子俩人眼中的渴盼,于是没有办法,点头便应下了。 寻人之路到底会有多艰辛呢?在季北寻找,南清要先去往当地的衙门询问在这里刚刚登记过的十二月八号新出生的婴儿,然后挨家挨户的去询问核对,从天上坠落在凡间,从仙人沦为凡人的孩子身上总会有一些不同的特质,或者是降生的时候出现一些不同寻常的异象,比如什么奇异的光亮,或者是什么什么特殊的自然灾害,又或者是身上有什么奇怪的胎记。然后在走遍当地其他的地方,去访问那些没有登记过的新生婴儿,然后一一核对,最后无果而返。 他们几个人在季北耗了半个月,每日都在和新生的婴儿打交道。范围缩小在那一天,且必须是个男婴,事情好像也就没有那么麻烦了,且加上是三位神仙,用些仙术御剑飞行,或是用墨麓的探萤囊探探情况,倒是也可以节省很多精力和时间。 今日在季北寻到一个婴孩,十二月八日出生,且额间有仙界五芒玄星的胎记。 “在凡间,没有灾星的说法,那些所谓的灾星,不过都是凡人自己编的说辞罢了。”墨意先生看了看那名男婴,对着南清摇了摇头。 三人失望地走着,南清脑中一直回想着那个五芒玄星的胎记,突然想起什么,一下子定住脚步,惊恐地看着墨意先生,墨意和墨麓两人也停下来,回过头,不解的望着南清。 “墨意先生是圻川仙门的旧人,所以有些关于那个带着五芒玄星胎记的男婴的事情,墨意先生也是知道的对吗?”南清把林延在大殿中的所见完完全全,一五一十地全部告诉了墨意先生。 “冥王当初上台名不正言不顺,什么世袭的王位,不过都是骗人的,那个王冠,是他把刀架在前任州主的脖子上才拿来的。” “这样大的事情,在九州怎么就连个声音都没有。” “前任州主有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儿子,且冥王的修为灵力极高,也完完全全符合继任州主的能力要求。他悄声不响地做了这件事情,若不是亲眼见过的人,怎么会知道,且冥王上位以后,除了对蓝血族大肆屠杀这一件事情,没有再做过其他什么过分的事,且原本九州境内的一些问题,他倒也处理得很好,没人质疑他的能力,又哪来的人质疑他的身份?” “亲眼见过的人为什么不站出来指出他是个冒牌货呢?”墨麓果然是年纪小的,说的话做的事里面全部都是小孩子的心思。 “连一个把柄都没有,连一个质疑他的机会都没有,他刚刚上任,那些困扰了九州很久的事情,居然都被很好的处理,人心一天比一天稳固,难道要在这个时候站出来,说这个州主是个冒牌货吗?” “墨意先生亲眼所见?”南清有些惊讶地回过头。 “冥王杀死前任州主的儿子,逼迫前任州主的时候,我都在——探萤囊都在。” “难道九州就没有见过前任州主之子的人吗?相貌也可以蒙混过关吗?” 墨意先生听罢问题,低头沉默了良久,然后抬起头,声音有些微颤:“他和那人长得一模一样。” 众人离开季北之际,南清忽然提出来想去见一个人,于是墨意先生和墨麓父子俩个人便跟着南清去了,季北城中,一座地理位置显眼但是装饰简单朴素的人家,南清上前扣了一下门,门开了一条缝,缝里探出一个小小的脑袋,看到南清仙人十份欣喜,欢欣鼓舞地叫了一声:“是南清仙人来了!”然后叫完之后意识到什么,警惕地看了一下南清的周边,发现有些不熟悉的人,便又把门缝关的稍微窄了一些:“这些……” “琳儿,都是客人,进来吧。”院子里面传来低声一语,夹在门缝里的那名小生一惊,然后悄声打开门,把外面的三个人放了进来,他所有的动作都是蹑手蹑脚,轻声细语。 穿着紫色袍子的那人站在门口的地方等在那里,一根木簪把头发懒懒散散地束起,那人生的很是妖艳妩媚,眼角的泪痣更是平添姿色,墨麓此生未见过这样好看的男人,呆在那里有些没有礼貌地盯着他看了许久,然后直到父亲在一边碰了碰他的胳膊,他才回过神,脸颊又有些泛红,匆匆忙忙抬手作揖,话语之中都是羞赧。 墨意抬手作揖完,抬头看着他,眉头微微一皱,觉得这个人长得有些眼熟,但是又怎么样也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里见过他。 “在下苏木凉,见过诸位仙人。” 南清千里迢迢从仙界下凡过来,先来到季北,反正九州他早晚是要走完的,先来这里不过就是为了跟苏先生道个歉,为着之前汪家的事情,为他平白无故添了好多麻烦。南清知道自己现在是个走到哪里哪里嫌的恶人,也不敢过多叨扰,所以只是简单的道了一个歉,说了一声谢,抬手作揖一个深深的鞠躬,然后便走了。 墨意先生留在最后,迈出门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苏先生,他看见那个紫色袍子的人,对着他露出了一个阴谋得逞的微笑,邪恶的冰冷刺入骨髓,墨意脑中一阵剧痛,丝丝缕缕的记忆忽然刺向墨意先生的某个神经,他的眼前忽然闪现出什么,然后又一黑,眼前什么都没有了,再去看苏先生的时候,他已经恢复了平日里那个面无表情,但却又十分端庄的样子。 “父亲?怎么了?”墨麓扶了一下墨意的胳膊。 “幻觉吧,幻觉。”墨意对着墨麓摆了摆手。 众人出了季北,御剑南飞,前往徐州,那里是风月仙门的管辖地,众人商量了一番,去往哪里倒也没有什么各自的建议,反正时间多的是,早晚都是要把这九州走完的。徐州出名在风景之好,尤其是人文景观,亭台楼阁,花鸟树木,绿水青山,景色之美,名扬九州。众人一边御剑飞行,一边闲来无聊,没什么目的的闲谈。 “南清……南清……仙人……有件事情……想问……”墨麓不知道为什么,脸颊又红了。 “请说吧。”南清看他那个样子,没忍住,居然笑出来了。 “天界的什么神仙是穿着蓝袍子,白头发的。” “这……老了的……喜欢蓝色的……吧……”南清被问得一时语塞,御剑竟然有些不稳了。 “不是……那天见到的,是个很年轻的仙人。” 南清撇过头看了一眼这个奇奇怪怪的少年,然后低头沉思了一下,还是不知道应该回答这个少年什么。 南清的脑袋“嗡”了一声。想起了那天在祺光殿,见过的那位命师。 阑珊 http://.biquxs.info/

蓝色的袍子,白色的头发,莫不就是自己那天在天界的祺光殿见到的那位命师吗? “那位仙人的可是遮着面的?蓝色的眼睛,蓝色的丝带束发的?” “是遮面的,也是蓝色的眼睛,但是天太黑了,是不是蓝色的丝带我没看清……” “在哪里见到的?” 少年有些犹豫,看了一眼南清,寻思着说出来会不会合适:“在……雍州……星云港……” 南清听完,心中一惊,激动振奋,立即调转了剑的方向,向着雍州的方向飞去,但是走出了一段路程,他又忽然停了下来——命师每隔一段时间就要下凡看一看那些从天界被贬到凡间,从仙人沦落为凡人的婴孩,看看祺光殿里为他们写好的命运在凡间运转的时候是不是会出什么差错,之前在季北还未遇到墨意和墨麓父子俩人的时候,南清也在季北遇到过那位蓝衣白发的命师,但是也一样没有找到凡间的林延,墨麓在雍州见过命师,或许也是和自己一样的情况,只是简单的来雍州巡视,并非真的是,命师去了哪里,林延就投胎到了哪里。若是自己真的带着这样的焦急渴盼的心思去了,没有寻到,又是给自己讨一个伤心,他明明知道九州之大,寻人不易,前路漫漫,几多坎坷,几多挫败,可是自己就是简单地想再见一见那个牵挂了一生的少年罢了。 “南清仙人怎么了?”少年和父亲从身后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没事……去徐州吧……”南清的眼睛垂下里,脸上仍然是那副对一切不理不睬,漠不关心的样子。 徐州是风月仙门的驻扎的地方,风月仙门作为九大仙门世家之一,向来是以占卜出名的。风月仙门,听这个名字吧,就知道是是个浪漫多情的仙门世家,风月仙门的仙府名作阑珊处,这名字起的果然也是不加一点隐晦,但是也常常会因为仙门和仙府的名字被别人误会,误会成是个风骚多情的鄙俗之地,就像是以皮肉生意出名的季北,未曾去过阑珊处的世人,以为那里肯定是妓院之类的生意场遍地开花,但是真正去看一看,才发现风月仙门的“风月”,不过就只是指当地的民俗风气罢了,风月仙门的传统就是不爱江山爱美人,什么东西呢也比不上爱情重要,但是与这个民风格格不入的一点就是当地的百姓极其专一,认定一人便就是一生一世,在徐州,皮肉生意是被明令禁止的,私自开设暗娼馆是要诛九族的大罪。 阑珊处的名字起的和当地的景色风景也是极其贴切,徐州的风景,最是以夜景出名,晚间来到阑珊处的某条小溪旁随意走走,见见城中的灯光风景,看看河中祈愿的少女放的那些各式各样的河灯,瞧一瞧街边的小贩卖的那些自己不曾见过的小玩意儿,徐州的生活节奏很慢,城中也很安静空旷,明明人来来往往,但是没有人大声讲话,也没有小贩吆喝叫卖,人人挽着自己的爱人,耳边轻声细语,温软呢喃,阑珊处是一座有温度的城市,也是一座有自己的想法的城市。 南清和墨意墨麓父子俩人第一次见到风月仙门仙主的情形很是诡异,他们连阑珊处的城门都还没进,就被把手的士兵给拦下了,然后就被不清不楚的带走了,在凡间仙人是不能随随便便使用仙术的,会对自己仙术有损,也违背了为仙的道德准则,且这毕竟是在凡间,自己的名声又是已经臭了,即使是被别人冒犯,也不能理直气壮的反抗些什么。 “众位仙人,得罪了,我家仙主有请。”架着自己那名小兵在自己耳边轻声说了一句。 南清被带走的瞬间,忽然感觉出自己的身后出现了一个奇怪但是自己极为熟悉的气场,他匆匆忙忙地回过头去看的时候,没有在原处看到任何异常。心中纳闷,但是那些无名的小兵御剑极快,只是瞬间,自己已经离出去很久了,再回头去看的时候,地上的东西自己已经看不清楚了。 三人被那些小兵带进一座宫殿,然后小兵退出去,从大殿的里侧,又走出来一个看上去地位稍微高一些的侍卫,对着三人作揖行礼,然后弯腰侧身,示意他们里面请。各仙门世家在天界有自己的仙府,在凡间的驻扎地也会有自己的宫殿,那些宫殿一般都是民间的各个州的王住的地方,有的时候,天界仙主或事一些地位比较高的仙人下凡巡视,也可以住在凡间的宫殿。 也算是符合风月仙门的风格,宫殿并不华丽,但是整座宫殿因为都是使用暖光,看上去倒也十分温馨。大殿正前方的王位上坐了一个人。穿着浅蓝色的长袍,现在凡间正是冬季里最冷的时候,宫殿里虽然燃着热气很足的炭火,但是那个人仍然披了两件袍子,且腿上还盖着一件羊绒的毯子,等到三人再向前走,又近了一些,才算是把那人的脸真真正正地看清,南清未曾见过,这样一张苍白的脸,加上有些发紫色的嘴唇,就好像是死人,但是那位浅蓝色衣衫的公子又恰好生得俊俏至极,细眼柳眉,看人的时候,垂下的眼睛,浅蓝色的眸子里散发着那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清冷,与南清的那股冷漠高傲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公子的头发微微的闪着蓝色光,好像他天生就是蓝色的发丝,上半的头发用一支银钗懒散绾起,下半的头发自然松散,整个人裹着毯子缩在王位里,看上去虚弱无比。 南清定睛看了一会儿,才发现那位公子正在吃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可怜他身边一个侍卫随从都没有,都不能为他搭一把手。 蜷缩在王位里的虚弱少年名叫彦一,是风月仙门的仙主,也是仙界九大仙门世家的仙主里面年纪最小的,为什么他年纪轻轻就可以执掌仙门,为什么身为一仙门世家的主人却如此体弱多病。十年前,风月仙门遭到暗杀陷害,被其他仙门世家妒忌,派了几百名黑衣死侍前去暗杀,即使精通占卜的仙主早就算好今日有劫,也防患于未然,算是做好了自己可以做到的最充足的准备,可是黑衣死侍的杀伤力何等之高,风月仙门也不过就是一个精通占卜的仙门,没什么其他的可以防身的仙术,且仙主是个喜欢独来独往的人,也不是一个怎么喜欢与其他的仙门世家打交道处好关系的人,所以即使是知道自己的仙门即将有难,也没办法去求助谁,一夜之间,阑珊处被毁,仙主和仙主夫人被杀,连彦一的妹妹也消失没了踪影,偌大的仙门,一夜之间成为空壳,只剩下一个彦一,也在那次的暗杀当中受伤,从此体弱多病,差不多是个废人了。彦一坐上仙主的位子的时候不过就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少年,他是晃晃悠悠地坐上那个位子的,说服九州和徐州百姓的不是自己超强的占卜能力,而是凭着那个少年统管的智慧,不动声色,不杀一人,和和气气,安安稳稳,那个虚弱的城市就在他的带领下一点一点慢慢恢复元气。 天妒英才的命运即使是神仙也逃不过,他有那样多的智慧,有那样强的占卜之术,可惜他可能一生都只能是那副病怏怏的样子。 少年努力了很久,终于站了起来,然后慢慢地,一步一步的向南清走过来,南清在原地静静地看着他,不知道那个少年费了这么多精力把他抓来到底是要做什么,他想了很多种可能,但是没有想到,最后那个少年一步一步走到自己面前竟是为了给自己鞠一个躬,他抬手作揖,十分虔诚,那个弯腰深到差点他就要倒下去。 “仙主何必?”南清扶了一下。 “风月仙门彦一见过南清仙人。”那人的声音里像是被揉进去了一堆沙子。 “彦一仙主千辛万苦把我带来,只是为了见我一面?” 少年看了南清一眼,然后跪了下来:“彦一知道此刻南清仙人背负着莫须有的罪名,承担着失去至亲的苦痛,但是彦一还是恳求南清仙人,帮我——”少年话还没说完,就被南清给拉了起来。 “我不过就是九州的罪人,彦一仙主太抬举我了。” “风月仙门不管是哪位仙主在世执掌,都活得如同透明人一样孤零零,没有友邦,没有交好的仙门世家。我家世世代代精通占卜,可是可供防身护体的灵力却又没有,我想在这偌大且凶险的九州寻我妹妹简直就是笑谈……南清仙人不也是我的这般境遇吗,只有孤独的两个人才有达成交易的可能。仙人正好寻徒弟,若是仙人能帮我寻一寻我妹妹,我也自然可以帮仙人占卜徒弟在何处。” 南清自然知道,从仙界贬入凡间的人,身世命运是经过了加密,一般人是无法占卜预知那人的命运的,但是若是这九州最好的占卜师,用上毕生修为,说不定可以探得一二:“那仙主为何不自己占卜妹妹在哪。” 蓦然 http://.biquxs.info/

彦一仙主听罢,露出了一个十分苦涩的笑容,然后转身背对着南清,声音低沉,有些沙哑颤抖:“被那些黑衣人带走,还会有被占卜到的可能吗?” 南清的心一沉,仙界九州的黑衣死侍,何等歹毒狠辣,落到他们手里,便是与死没有什么分别了。或许彦一自己也清楚,妹妹凶多吉少,可是就像是南清执意要寻遍九州去找林延一样,是死是活,是走是留,都要给自己一个交代罢了。 “我这样的名声,仙主也愿意信我吗?” “名声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值得被相信的东西,仙人的作为,我都清楚。” “那么……林延在哪……”南清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是有些犹豫的。 浅蓝色衣衫的公子咳了两声,在空旷的大殿里回响了良久,然后刚刚带自己进来的那名侍卫轻声地推开门,小碎步走到彦一面前,抬手作揖,鞠了个躬,彦一对他挥了一下手:“去准备吧。”风月仙门的占卜之术之前南清略有耳闻,平时的那种小的占卜,像是看一看什么生老病死,人生命运,姻缘爱情什么的,自然是用不到什么占卜阵法的,但是对于那些身份特殊的前来求占卜的人,就像是林延这样,生前杀人如麻的名号令九州之人闻风丧胆,跳下将离台沦为凡人,仙界对于下凡的神仙有极其严格的规定,他们的命运不仅不可以被命师以外的人知晓,更不能被随意占卜,若不是九州最厉害的占卜师用上九州最强大的占卜阵法,那人的命运的一丝一毫都别想被窥见。 侍卫刚刚欠身行李准备退下,身子都还没完全转过来呢,外面忽然传来一阵骚动,南清三人已经拔出了自己的佩剑,把风月仙门那两位没什么自我保护能力的人护在身后,大殿的门一下子被人撞开,一个蓝色的影子闪进来,在那里紧张着的站在前面的三个人还没来得及看清那人到底是谁,然后就听见身后的彦一仙主传来一声惨叫。 三人惊恐回头,看见一位披着蓝色袍子,白色头发,带着丝质面纱的仙人,他手中一把蓝色的剑,闪着蓝光,周身散发着寒气,抵在彦一仙人的脖子上。 墨麓的心颤了一下。 蓝色袍子的那个人露在外面的那双蓝色眼睛里满是凶狠,眉毛拧在一起,声音低沉,愤怒,对着彦一低声吼道:“你把他带来这里做什么?”南清三个人顺着他的目光去看,发现蓝衣公子指的人是墨麓,于是南清上去,拍了一下蓝衣公子的肩膀,然后轻声对他说道:“先生误会了,误会了。”墨麓在旁边对着蓝衣公子点了一下头,蓝衣公子回头看了墨麓一眼,原本凶狠的眼神渐渐温柔下来,握着剑的手也慢慢松开,大概是看着墨麓真的完好无损地站在自己面前,也不像是被别人欺负了的样子,于是慢慢松懈。 红衣和蓝衣的两个人四目相对,良久无言,眼神之中,一个是无尽温柔,一个是娇羞恐慌。 南清在一旁有些做作地咳嗽了一声:“好巧……命师先生。” 墨麓很是出乎意料地“嗯”了一声,然后扭着脑袋,一会儿看看南清,一会儿看看蓝衣公子,想起在雍州的那晚,自己在漆黑的小巷之中救下的那个自己认为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子,原来是仙界九州的命师,仙界九州对神仙有一个要求,不管是多厉害的神仙,在凡间都不可以随便使用仙术,会对自己的修为灵力造成影响,但是只有一个群体的仙人除外,命师工作时间,要么在天界给人家写命,要么在凡间视察,无论何时何地,他们都有随意使用仙术的自由,那也不过就是恰好自己碰见了蓝衣公子还不愿意出手的时候,然后墨麓自认为自己像个英雄,跑去见义勇为,最后还是被人家给救了。 还是揽着自己的腰,贴的那样近。 墨麓又羞红了脸,低下头,不敢再跟蓝衣公子对视。 “二位认识吗?”墨意先生站在旁边,万年的铁树,竟然忽然感觉出了自己的儿子有一些不对劲。 蓝衣公子很是懂得礼数,看着墨意仙人要比自己年长,便十分得体地行了小辈的礼,和善端庄,毕恭毕敬:“曾经在雍州,墨麓仙人救过我一次。今日在徐州城门,我见他被人带走,以为有危险,便冲了进来。冒犯了,还请彦一仙主宽恕。”蓝衣公子边说着边转过身对着彦一,深鞠一躬,作揖行礼。 墨麓听见“救过我一次”的时候脸全然红了,脑袋低到埋到了胸膛里。 彦一仙主对着命师微微欠身,算是不再计较,反正这两个人,一个仙主,一个命师,要是真的计较起来,谁都讨不到好处,干脆大家和和气气,反正也是误会一场。 “命师先生来徐州,是有什么命簿出了问题吗?”彦一边说着,边招呼了一下侍卫下去准备占卜的阵。 “是。”蓝衣公子点了一下头,仍然看着那边羞红了脸不愿抬头的少年,眼中满是宠溺,觉得这个爱脸红的少年十分好笑。 一群闷人凑到一起,总是需要一个人开启新的话题,可惜没人在说什么,偌大的宫殿里,安静的只剩下一群人的呼吸声在那里安静的此起彼伏。幸好大家都是习惯了安静的人,所以即使是身处这样的尴尬境地,也没人觉得有什么不自在。 “啊!我忘记问了!命师先生……名字……”墨麓抬起那双无辜的眼睛望向蓝衣公子,可惜蓝衣公子只是对着他笑着摇了摇头,示意名字不可以说,墨麓也没觉得有什么尴尬,只是有些失落的“奥”了一声,然后又低下头继续脸红。 “仙主,准备好了。”刚刚的那位侍卫从大殿内侧的那个门进来。 “有些事情与南清仙人商议,我在其他地方为仙人们安排了住处,请仙人们稍作休息。”彦一把南清仙人引到自己身后,然后那位侍卫带着墨意和墨麓父子俩个人,以及命师先生出了门,在宫殿外的大门口处,蓝衣公子走到侍卫身边:“命簿事情烦忙,不便叨扰,先告辞了。”然后转身对着墨意先生行了一个礼,对着墨麓笑了一下,走的时候经过他的身边,在他耳边微微驻足,轻声说:“祺荏。”墨麓的心脏颤动了一下,回过神来的时候,命师先生已经御剑飞走了。 “祺荏……会有这样好听的名字……”墨麓少年低头喃喃。 “什么?” “啊……没有没有……” 南清和彦一仙主来到一个偏殿,不愧是以占卜出名的仙门世家,在修建占卜场的地方是绝对不会心疼钱的,整座偏殿都是用来占卜的。殿内原本漆黑一片,彦一仙主伸出两指,在指尖一吹,突然冒出一簇簇的蓝火,然后对着大殿的顶空一指,那道蓝火飞了上去,不知道点燃了什么,把整座宫殿照的通明,南清慢慢看清楚宫殿的摆设,四周围了七十四个水缸一样的东西,每个缸中都燃着蓝色的火,大殿中间是一个打坐的兰花台,四周射出七十四道光路,通向那些水缸,水路之下,是一片湖,湖中长者白色的莲花,,但是莲花全部生在水下,湖面隐隐约约有大殿顶层的倒影,南清端详了许久,发现是一幅壁画,讲的大概是风月仙门的历程和敬仰的神明祖宗,反正南清对这个也没什么了解,更没什么兴趣。 彦一仙主回过头对南清说:“一会儿开始了,只管闭紧眼睛,然后脑子里想你要占卜的那个人,画面自然而然就会出来。” 南清点点头,然后看着彦一仙主慢慢走向中间的打坐台。 彦一仙主坐下来,把自己的手放在兰花的叶子上轻微的割了一下,然后掌中渗出红色的血,他用力一甩,血便飞到了大殿的顶上,血珠不知道为什么被蓝火烧的噼里啪啦一阵响,霎时间,漫天的蓝光,南清慢慢闭上眼睛,面前开始出现断断续续的画面,画面里有一个穿着玄色衣衫的小孩子,背对着自己,在一条崎岖不平的路上慢慢地走啊走,走了好久好久,断断续续,画面消失了,一片漆黑,然后又过了一会儿,南清看见一个仙门世家的仙府大门,样式熟悉,可是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见过。然后画面又黑了,这次再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是一把剑,剑的样子,和目沙一模一样。 画面又是一片漆黑。 坐在打坐台上的彦一仙主忽然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南清跑过去,发现他浑身都是血,可是身上却没有伤口,这样的占卜是禁止的违规行为,做这样的占卜,必然是会被惩戒的,彦一仙主本来就体弱多病,加上这一占卜,损耗灵力修为,且吐了那么多血,体力不济,竟然晕倒在南清的怀里。 年少 http://.biquxs.info/

彦一仙主昏迷的时间里,南清也只能默默的守在一边,寸步不敢离开,脑中反复的思索着那个画面,思考着自己看到的那个仙门世家的仙府是什么意思,得不到到回答的这段时间,南清已经前前后后给了自己很多设想,他最怕的,就是那个好不容易逃脱掉仙界那些乱七八糟的纠纷的少年,会重新回到一个仙门世家,成为仙门一员,做回修仙子弟,然后被人窥见自己前世不凡的命运,重新被揪出来受尽指责批判,在体味一遍自己前世遭受过的苦痛,然后再重新思考是不是应该再了结自己的生命。 南清的手心全都是汗,看着那个躺在榻上面色惨白的少年,期盼着他能快点醒过来解答自己的疑惑,并且自己在心中一遍又一遍的祈愿,希望林延新一世的命运可以脱离和仙门世家的羁绊,一生平平凡凡,安安稳稳就好。 直到彦一仙主醒过来,坚定而虚弱地告诉南清,林延之后会加入到仙门成为修仙子弟,但是如果自己能够在他加入仙门世家之前阻止他,说不定林延会换一种命运,除此之外,梦境之中再也无法窥见更多,不知道此刻的林延在哪里,也不知道林延到底加入了什么仙门,不知道他这一生将过得如何,南清知道,被贬的仙人的命运到底有多保密,窥见到这些也已经是很大的幸运。 南清一撩袍子,对着彦一,跪了下来。 “南清仙人,这是做什么?”彦一吃力的掀开被子,从床上狼狈的下来,去扶南清的胳膊。 “今日恩情,南清此生不忘。”南清坚持着对着彦一,行了一个九州最大的礼,虽然只是简简单单这一句,但是彦一知道这位仙人的脾气,往后,他便会像对待林延的事情一样来处理他妹妹的事情,他也知道,从此风月仙门,不再是孤零零一个,当仙门受了委屈,至少会有人义无反顾的站出来为自己说话。彦一和南清都是聪明人,帮助人的力气和精力,还是用在那些懂得知恩图报的人身上好。 南清辞别了彦一,然后又辞别了墨意先生和墨麓两人,走的时候对这两个人深深的鞠了一躬:“多谢这几日的照拂,先生和公子不必再为我忧心,我还有未完成的事情,哪会那么轻易就没了活下去的念头,人生还长,各自珍重。”墨家父子回礼,看见人家都这样讲了,自己也不好意思再多说什么,心中只是暗自的感叹,南清仙人好一位通透细腻公子,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说破。 南清踏出大殿的那一刻,知道自己的往后余生,便是发了疯一般地去寻。 转眼过了十五年。南清在凡间的仙门世家也兜兜转转了十五年。 他用了十五年的时间,走遍了凡间九州,四处去打听询问,是否有一位年龄约莫十五岁,生日是十二月初八生的男婴加入了仙门世家,十五年的时间,问遍了,除了自己曾经的故乡望莫仙门。南清当年,那样一个天之骄子,望莫仙门,那样一个让别的仙门世家望尘莫及的仙门,为什么会关系破裂,为什么南清当年义无反顾的退出仙门,从再也不踏入星云港半步,其中的真相无人可知,这也一直是九州最大的谜团。南清当年选择退出望莫仙门的时候,正是蓝血族的事情沸沸扬扬地闹起来的时候,当时冥王下令讨伐蓝血族,九州州主何等修为,何等威望,即使是九州最厉害的仙人也不曾站出来说过一句反对,九州联合,仙门世家签订条约,一同对蓝血族进行讨伐,偏偏就是那个时候还只是一个毛头小子的南清无所顾忌,无所畏惧地站出来说了一声“不愿”,少年心中坚守的正义和底线让他知道这次大肆屠杀蓝血族根本就是冥王的无理取闹,为着从前灾星的事情吗?就为着那个昙花一现,对九州也没有造成多少实质性损害的灾星,就要屠蓝血全族,一个要为了心中坚守与底线,为了世间正义,为了蓝血族的命运,一个要为了九大仙门世家与州主冥王之间的和谐,为了望莫仙门的未来,为了自己家人与门下子弟的安危,父子关系断绝,南清公然叛出望莫仙门,从此孤身一人,隐于江湖。 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的父亲母亲,还有离南,再没人知道南清到底为何退出望莫仙门的秘密。 星云港的一切照旧,十五年里也没有发生多少翻天覆地的变化,只是正常的跟随着时代的发展而慢慢发展自己,南清慢慢地走在街上,看着自己周围一点一滴的变化。 身后忽然传来骚动,南清回头观望,看到一群皇家军队子弟模样的人骑着马正急急忙忙地朝着这边奔过来,速度极快,领头的那个还不忘对身边的那些慌乱的百姓喊道:“犯人追踪!无关人士避让!避让!”大家急急忙忙躲开,在大路的中间空出了一条相对顺畅的路,南清回过头,看见前方有一一袭白衫的少年,带着一个挂着白色帘子的大斗篷,不知道到底是在做什么,那样专心致志,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南清看着身后的车马离着那蠢少年越来越近,对着他喊了两声,那少年仍然没有反应,南清在心里“啧”了一声,朝着少年奔了过去,伸出右手,揽过少年的肩膀,然后一个转身,绕道了街边,今日星云港微微有风,车马人群从自己身边呼啸而过,两人的身边卷起一阵大风,不小心掀开了少年的斗篷帘子,那样一张姣好的面孔从斗篷里露出来,南清看见了。 那少年英姿勃发,魁梧轩昂,虽是一身白衣,但是肤色仍是显得十分白皙,少年生的目若朗星,面似冠玉,品貌非凡,眉目之间还有一点轻微的痞气,看上去是个活泼热闹的少年。 南清的揽住他胳膊的手僵在那里,一动不能动。 像是五雷轰顶,像是脏腑俱裂,像是目沙剑在自己的身上戳了几千道。 “公子,公子,冒犯了。”那白衣少年急忙抬手,抓起帘子,又重新把自己的脸遮上,南清揽着自己的肩膀,懒得实在是太过用力,他痛到咧嘴,看着那奇怪的公子没有要松开手的意思,便在那人的怀里开始挣扎。 南清身体僵硬,慢慢把手放了下来。 “多谢……多谢……公子……”少年支支吾吾作揖行礼,转身便想走。 南清的脑中忽然回想起那日在天宫,只因自己伸出去拉住他的那只手伸得有些迟了,少年就一个人,孤零零地跳下了将离台。 他拽住那个想要逃跑的少年的手,少年被他一拽,顺势转了过来,南清一时间忘掉了一个仙人的修养,十分粗暴无礼的伸出手掀掉了少年的斗篷,那张脸完完全全的出现在他面前,那张和林延一模一样的脸。 少年眼中的光,让他想起从前在青城云端的林延,那个时候他还没有成魔,不会有一双红色的眼睛,住在青城云端,日日和那些花鸟树木,飞禽走兽打交道,单纯干净,无忧无虑,眼中全是对外界的天真向往,眼眸清澈,神色明媚。南清不知道自己的手上有多大的力道,不知道他拽着那个少年拽了多久。 “师兄!师兄!救命!”白衣少年的叫喊声中居然带着哭腔。 有一另一个白衣少年闻声扒开人群,冲上来,拽着南清的手,拽了两下,尴尬的发现自己拽不动,便拔出仙剑抵在那人的脖子上,剑刚刚凑上去,才发现那张面孔,自己分外熟悉。 “少爷!少爷!”少年名叫青云,是望莫仙门的修仙子弟,小的时候在星云港,南清还没有公然叛出望莫仙门,常常仗着自己年幼,黏在南清身边,对南清感情极深。 南清不理他,但是已经被他的叫声叫回了神:“你叫什么名字?” “师兄!师兄!”少年哭喊着。 “少爷!”青云几乎是把自己的嗓子喊破了。南清才肯放下自己的手,但是还仍然不肯放弃:“告诉我,你叫什么?” 少年看着仙人的眼睛,被他逼退到青云的身后,只露出一双担惊受怕的眼睛,是不是探出来,又害怕又好奇地看他一眼,青云拍拍那少年的肩膀,轻声对他说:“别害怕,这是仙主的儿子南清仙人,你叫他公子便好。”少年眼中仍是惧怕的神色,畏畏缩缩的站在他身后,只是点头,也不讲话。 “少爷,这是去年新招的修仙子弟,叫靖节。” “年龄。” “十五岁。” 南清的心颤了一下,继续问道:“生辰。” “十二月初八。”青云说完,害怕自己记错,回头看了一眼少年,少年微微点了一下头。 南清的心完全沉了。 原来自己来来往往,寻寻觅觅,找了一辈子的那个人,竟然就生在自己的仙门。 醉酒 http://.biquxs.info/

少年那双清澈又满是疑问的眼睛盯着他,南清那双满是悔意和久别重逢的惊喜的红眼睛望着他,两个人四目相望,后来那个少年不知道为什么,眼眶慢慢红了,眼睛明亮,像是要落泪。 后来那定住的两个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回到了仙府星云港,更不知道是青云那可怜孩子拽着他们的胳膊一边一个,硬生生地拽回了星云港。仙门里的有些年轻小辈不曾见过这位厉害的仙人,但是知道他曾是望莫仙门的人,见过他的画像,听过他的故事,对他恭敬敬仰,听师兄青云一介绍,他们便有些胆怯和羞涩的凑上去,仔仔细细地去端详那位只在书中和传言中听说过的仙人,那位仙人确实如书上写的那般,风流倜傥,丰神俊朗,英姿飒爽,可是此时此刻的仙人,慌张迷茫,看着那个白衣少年,眼眶通红,不知所措。 那些仙门子弟被青云撵回去练功,看着南清少爷好像与靖节很有缘分,便让他留下,陪少爷聊一会儿天,两人坐在屋檐下面,中间放着一盆炭火,午后的星云港忽然开始下雪,靖节爬起来去屋里取件袍子,披在南清身上,然后又乖乖坐回去,一边把手伸出来在火盆上面晃来晃去,不安分地烤着火,一边看着外面的雪花,神情放松了些,偶尔看到几只狐狸在雪中晃荡,还会笑一下。 “刚刚那么多车马在身后,你没有听见吗?”南清问他。 少年还停留在初次见面就被用那样大的力道拽住的恐慌里,话语当中有些害怕,眼神也有些闪躲地说道:“我听到了,可是那个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走不动路……奇怪……”少年把手收回来,十分乖巧地把手放在膝盖上,然后低着头,也不敢看对面的人。 “看我的时候,眼睛为什么会红?” “嗯?”靖节抬起头,不明事理地对着南清眨了两下眼睛。 “在路边,我看着你的时候,你的眼睛红了。” “不知道为什么,就眼睛红了。那仙人为什么哭了。”靖节看南清讲话变得温和,便不再那么紧张,歪了一下脑袋,样子有些俏皮。 听完这话,南清把茶送到嘴边的时候顿了一下,抬起眼睛看了一下少年,然后低下头,把茶一饮而尽,声音里面混合着浓重的叹息:“念起故人罢了。” 青云趁着课间休息的空,跑过来看了一下两个人,想着南清已经许久没有来星云港了,必定是对这里十分怀念,便问南清仙人要不要出去逛逛看一看星云港,南清迟疑了一会儿,看了一下那个白衣少年,没有讲话。 “靖节,今日下午准你假,带着南清仙人四处转转。”青云对着靖节悄咪咪地眨了个眼睛,勾起嘴角,笑容别有深意。 天真少年不懂那笑,也忘记了自己只来星云港一年,对这里不熟悉,更忘记了自己心中还对这位仙人微微有些害怕,只听说今天下午可以不用练功,放肆去玩,便欢欣雀跃的蹦跳着站起来,急急忙忙谢谢师兄,好像生怕他会反悔。两个人出门的时候,青云拍了拍靖节的肩膀,悄声对他说,要保护好南清仙人,不然今年的新年,就让他和仙主守岁。靖节听完一怔,严肃认真地点了点头。 一路上游玩,他又好像全然忘记了自己是怎么答应师兄的,他在前,南清在后,明明是来陪南清仙人的,可是看见那些景象,自己却是瞧得十分入迷,一路上蹦蹦跳跳,开心的不得了,看见路边一朵样式稀奇自己不曾见过的的野花要停下来认真地驻足观赏,看见头顶上飞过一只星云港不常有的飞禽要兴奋地大喊大叫,小贩卖的木簪纹着奇怪的花样,他便非要往自己的头上插一插,看一看,望莫仙门从仙主近亲到修仙子弟,按照望莫仙门的规定必须食素,也可怜了这么小的孩子,明明对荤腥馋的不得了,还是要坚持着自己不能吃,疯狂的吮吸着自己手里的糖人,眼巴巴地看着卖肉串的老爷爷,以填补自己对荤腥的渴望。不但要自己快乐开心,还要十分快乐地回头看看南清,嘴里“叽里咕噜”的也不知道到底是想说些什么。南清就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无心身边星云港的风景和变化,满眼所见,尽是那个少年的单纯快乐,他想起曾经在青城云端的林延,那个总是出现在他午夜梦中的单纯少年。 “肚子饿了?”南清耳朵尖的不行,连林延肚子里那样一声轻微的响都可以听得见。 “是……”少年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吃了那么多糖,还是饿吗?”南清笑他。 “是……”少年边回答着,边跟着南清向酒楼走过去。 最里面的那个饭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且有一个桃色的背影立在那里,南清离着饭桌还有几步的时候,忽然停住了,低头咳了两声,背对着自己的那人问声转过身,看了一眼南清,然后笑了一下,转而看向靖节,脸上的笑容忽然就僵住了。他往前走了两步,离着靖节近了一些,仔仔细细的端详过他的脸,然后一下子转过身,手抬起来,落下,再抬起来,再落下。 南清走上前,拍了拍那人的肩膀,然后紧紧地握了一下。 “靖节,这位是妄虚仙门玄然。” 玄然听到南清叫他“靖节”,惊讶的转过头,看着南清,南清也看了他一眼,然后玄然把头转了回去,对着少年微微欠身,算是问候。 “望莫仙门靖节见过玄然仙人。”靖节大约之前听过玄然的名号,知道这是一位很了不起的仙人,于是今日能见到真人,自然也是十分欢乐的。 玄然听见少年嘴里的“望莫仙门”四个字,又惊讶的转过头看了一眼南清,南清也看了他一眼,然后玄然回过头,对着少年笑了一下。 “来来来来,吃饭吃饭。”玄然招呼着大家坐下,然后自己最先拿起了酒壶,伸手就要把靖节的酒杯抢过来,南清迅速的抓住了玄然不怀好意的手,靖节也连连摇手:“我不能喝酒的……师兄不许我喝……”玄然低声咕囔了一句“没劲”然后变换了手的路径,把南清的杯子抢了过来,于是两个大男人,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泪眼汪汪,四目相对,你碰一下,我碰一下,最后三大坛酒就已经喝没了,靖节在一边仍然吃的欢欣雀跃,可是听见玄然要了第四坛酒的时候,满脸惊恐的抬起头,小声地对玄然和南清说:“小酌怡情,大喝伤身……二位仙人还是不要再喝了……只吃吃饭也是很有乐趣的嘛……” 玄然不理他,全然是已经醉了,大呼小叫地要了第四坛酒。然后颤颤巍巍的给南清倒满,南清抬起手,摆了一个拒绝的姿势,玄然不乐意,十分激动的站起来,拿着酒杯直往南清身上怼,靖节在一边看着,不知道怎么,忽然就在这一瞬间想起了青云师兄对自己的嘱托——要保护好南清仙人,于是少年自己也搞不懂什么状况,抓过酒杯,就把酒给自己灌了进去。 生在星云港,在望莫仙门十五年,他哪里沾过酒这种东西,只是一杯,就让少年晕倒在了那里。 南清和玄然完全没想过,这都已经是转世了,少年的酒量还可以有这般差劲。 “哎哎哎,行行行,你们师徒两个,一个比一个没劲,我不打扰你们了好吧……”玄然边说着边摆着手往外走。然后忽然想到了什么,又半路折回来,走到南清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再弄丢了。” 南清不说话,看着他,咬了一下嘴唇。 少年完全醉的不省人事,趴在桌子上,睡的死死的,踢也踢不醒,南清在一旁无奈的插起了腰,心想着这个少年该怎么解决,背回去,该怎么和望莫仙门的众位子弟交代,青云这个滑头,最是通透机灵,白天自己在大街上对靖节的作为大概就已经让他觉出自己有什么不对劲了,他又是个如假包换的大嘴巴,看见自己背了这么个醉酒的少年回去,估计不用到明天,关于他们两个的奇奇怪怪的绯闻,就会像长了翅膀,在九州飞个遍,然后人尽皆知。 南清在心里想:“失策,失策,实在是失策。” 干脆放了一个信号,传给星云港仙府的青云,说自己今日走远了,少年累了,现在外面歇下——虽然这样也免不了让人怀疑,但是南清总觉得,至少要比浑身酒气的自己背一个醉到不省人事的少年回去更容易辩解清楚。 少年虽然个子很高,但是身体却很轻,南清攥他的胳膊的时候才发现,竟然没有多少肉。南清轻而易举地就把少年给扛了起来,然后上了二楼的厢房,南清小心翼翼地把少年放在床上,然后叫小二打了盆热水,拿着毛巾在里面洗了洗,然后慢慢地给少年擦着脸。 那明明就是林延的脸,那明明就是林延,可是关于林延的一切,少年都不记得了,关于师父的一切,少年也不记得了,明明相见,却永远没办法相认,明明满腔思念,却没办法对着少年诉说。 “师父。” 消遣 http://.biquxs.info/

南清原本在脸盆面前洗着毛巾,听到少年那声低沉、微醺的呢喃有些震惊地转过脑袋,看着靖节昏昏沉沉地睡在那里,手中的动作停住,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此前的十五年,他做梦也在想,青城云端里自己一手带大的少年可以再回到自己身边叫自己一声“师父”。 “你说什么?”南清扔下毛巾,坐到少年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刚刚说什么?” 少年喉咙里一阵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呢喃,忽然拽住南清的胳膊,顺势枕到自己的脑袋下,像一只在主人怀里睡着了的猫,不安分的蹭了两下,然后用气息悄悄说了一句:“师父,师父。” 清早南清最先醒来,昨夜睡的大概太过匆忙,连床帘都还没来得及拉,清早的阳光很是刺眼,南清眯着眼睛看了一下四周,边看着便把手往身后一撑试图坐起来,然后他就傻了眼,此时此刻靖节也被南清的动作给弄醒了,一个正回头看,一个正抬头看,两个人在此刻十分微妙的对上了眼睛,有些尴尬,想和对方打个招呼,但是又忽然意识到事情不太妙,两人不约而同的看了一下四周以及现在两个人的处境——靖节像只兔子一样蜷在自己的腿上,头朝着自己的脚,脚朝着自己的头,昨夜少年醉酒过后吐了,弄的两个人满身都是脏兮兮的排泄物,于是南清干脆把少年的衣服脱下来,收拾好了自己和少年的衣服,现在以奇怪的姿势躺在一张床上的两个人,身上只穿着内衬,,少年大概是睡的时候太不老实,内衬的系带已经松开了,露出自己的肚子和胸膛,看上去一片白花花的肉,但是最诡异的是,昨夜虽然是睡的一间房,但是两人明明是在不同的床上,南清现在看这情况,昨夜靖节神不知鬼不觉的爬到了自己的床上。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少年急急忙忙的滚下床,对着仙人抬手作揖,不停鞠躬,他这一动不要紧,原本就已经松开的内衬已经从肩膀上滑落了下来,露出光滑的肩头,但是自己似乎没意识到,还是不停的鞠躬,南清就看着内衬一点一点地从他的肩头滑落,然后把头转到了一边,最后实在是是忍不住,压住自己的颤抖:“先穿好衣服。” 南清用这辈子最快的速度穿好了衣服,收拾好了自己然后匆匆忙忙的跑出去,留给那个还在纠结自己内衬带子的少年一句话:“我出门买早餐。”少年显然已经已经从刚刚的尴尬中翻篇了,抬起头,满脸的天真无辜,对着南清说:“好好好……” 南清走到门口,想着终于可以逃离这种尴尬了,那少年忽然从身后叫住自己:“南清仙人!” 南清心里骂了一句,回过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温和温润:“嗯?怎么了?” “我想吃栗子糕!” “……嗯……好……”南清满脸黑线,但是少年的确是满脸无辜。 南清出了客栈的门,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然后像是昨夜喝的酒的后劲姗姗来迟,他的面颊在一瞬间红了。林延从小就是由自己照顾的,尿布是他换的,澡是他洗的,林延从小怕黑,十三岁之前的每一个夜晚都是南清陪他睡的,所以偶尔看到林延衣衫不整,甚至是裸着上身的样子,南清也不觉得有什么,反正自己从前也是见惯了的,可是这个少年投胎到凡间,虽然就是曾经的林延转世,可是南清总觉得,他对于自己的意义,不再是林延对于自己的意义,他不能再那么理所应当占有他,不能再那么力作应当的看着他,从前的十五年,南清不曾参与,不知道少年的来历,不知道少年过的好与不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资格再混入这个少年的生活。 他正想着,忽然闻到了栗子糕的香气,于是站在小贩摊的面前,问那小贩:“味道怎么样?” “客观尝尝呗,不好吃不要钱呐!”小贩边说着边夹给南清一块栗子糕。 “甜吗?”小贩抬着眼睛,满脸期待地望着南清。 南清轻轻地咬了一口,栗子的香气和蜂蜜的甜味一时间填满整个嘴巴,他不知道为什么,脑中一下子想起那个坐在床上,衣衫不整,狼狈的整理着自己内衬带子,眼睛亮晶晶地期待又快乐地对着自己说早餐想吃栗子糕的少年,南清十五年来难得的笑了一下,垂下眼睛,眼睛亮晶晶地说:“甜。” 南清到底要了多少栗子糕呢,这么跟你说,靖节一天三顿,顿顿吃,往死里吃,三天也吃不完。 “这么多!”回来的时候,少年已经穿戴好了,只是头发略微松散。 “这家的比较好吃,或许可以拿回去给你的同门师兄……不要了,你喜欢,便吃了……” “好甜!喜欢!”少年咬了一大口,栗子糕还有些烫,少年几乎要落下眼泪,嘴里含糊不清,对着南清竖起了大拇指。 少年和南清坐下来,面对着面,一起吃着栗子糕,少年大概是饿急了,也或许是想念着味道想念极了,吃的很认真,一个接一个停不下来,年纪小果然也是胃口大,南清没怎么注意,半袋栗子糕已经下肚了。 “你头发怎么……”南清看少年吃完了,才开口问他——这头发梳得实在是有些过分,就这样子,还不如就散着,反正也差不多:“你没有自己梳过头发吗……” “我从小身体不好,很虚弱的……师兄们宠我,生活上的东西向来都是他们给我做的……”少年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有些羞涩地低下了头,说完之后悄咪咪地抬头看了一下南清,然后眼睛一亮,像是又想到什么坏主意,带着单纯快乐的微笑,对南清说道:“南清仙人能帮我嘛!” 南清没有讲话,看着少年天真的样子被他问的一时语塞。 “仙人不愿意就算了……没关系的……我顶着斗篷出门,反正人家也看不到我的样子……”少年有些失望的低下头。 “嗯……好……我帮你……” 两人坐在梳妆台前面,铜镜里面隐隐约约,模模糊糊地闪现出少年的那张面容姣好的脸,南清站在他身后,微微蹲下,拿着木梳,十分细致地一下,一下为他梳着头,少年悄悄地抬起眼睛从镜子里看着南清认真的样子,然后低下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羞涩地像个少女一样地笑着。 “用发带?” 少年摇了摇头,从怀里拿出一只木簪,递给南清。 “木簪……很好看……”南清看见木簪一顿。 “是南勉仙主送给我的……”少年又在脸上露出了十分快乐的神色。 “好了……” “喜欢!仙人从前也经常帮别人梳头发吗!”少年开心地往镜子前凑了凑,好更清楚的看看自己的样子。 “是……”对啊,从前可是有一个叫林延的少年,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呢,生活上的种种琐事,哪样不是自己细细打理。 客栈小二送他们两个人走的时候,看着两个人,笑容里全都是别有深意。 靖节出门前还是乖乖戴好了自己的斗篷,上半身被掩盖的严严实实,就像是未出阁的小姑娘,想出门走一走一定是要掩面,不然将来怕是难以嫁出去。 “为什么一直戴着斗篷?”南清好奇地问他。 少年听到仙人的问题,从缝隙里面探出一只眼睛,对着南清眨了两下,有些迟疑地问他:“嗯……仙人真的想知道吗……” 南清不明事理,对着少年点了一下头。 “嗯……” “戴斗篷,是青云师兄让我做的……他说我……我……嗯……呃……”少年撇过头看了一眼南清,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青云师兄说我长得太好看了,要是被人家看到了我的样子,就要被坏人掳走去给人家当小媳妇!” 南清怔住,停在原地,看着少年,蹲了下去,身体一抖一抖。 “仙人,仙人,怎么了……仙人哪里不舒服……南清仙人……”靖节吓坏了,跑过去蹲下来看着南清,看了一会儿,发现南清蹲在地上,笑到浑身抽搐,但是还是强忍着,脸都憋红了,还是使劲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靖节生气地站起来:“仙人!南清仙人!” “怎么了嘛!青云师兄就是这样跟我讲的呀!仙人自己非要听!我说完了又不信!” “我信呀……靖节……真的生的很好看呢……” “那仙人到底笑什么呀!” “笑你师兄而已……” 少年听了这话仍是不信,气鼓鼓的跑出去,把南清远远甩在身后,南清本来是想着追上去的,但是又忍不住想起刚刚靖节那番话,蹲在地上浑身抖动,青云从小到大长在自己手底下,胆子大些,性格活泼一些也是正常,但是万万没想道会说出这种混蛋俏皮的话。 交互 http://.biquxs.info/

两个人也不知道为什么游玩的地方隔着星云港仙府老远还要呆呆地走回去,明明南清的剑就在手中,飞回仙府就是一句咒语的事,就算是为着在路上看看四周的风景,撑死也不过就是一炷香的时间,两个人还要花上大半天的功夫,累的不行,亲自一步一步走回了仙府。 靖节果然还是年纪小,为着南清嘲笑自己的事情生气了许久,一路上非要小步匆匆,走得极快,走在南清前面,好像落后了就是多大的欺负一样,九州之大,这天下能敢这样跟南清仙人置气的,除了靖节,恐怕也不会再有第二个了。南清早上出门买早餐的时候,顺道带回来了许多糖果,用布袋装着别在腰间,少年偶尔回头看看南清是不是跟上自己的时候,南清就递给他一颗糖,吃货总是很好哄的,只是一颗糖果便可以哄得靖节的步子放慢一点,退到南清身边,和他并肩地走一会儿,然后等嘴里的糖化完了,便又重新板起脸,快步走到前面,南清看着他这副做作的样子,若是换了旁人他肯定懒得理了,可因为是靖节,南清左看右看,怎么样都觉得是可爱的。 “生气怎么那么久,不是说过了,我笑的是青云。”南清在背后对他喊。 前边的少年还是不说话,回过头对着南清“哼”了一声。 “再这样,我就告诉青云。”南清拽着靖节腰后的衣带,硬生生把他拽了回来。 估计在这望莫仙门,甚至是整个九州,对于靖节来说,没有谁的名字可以比“青云”这个名字的更能让他有危机感,南清这么一说果然是起了作用,少年乖乖地背着手,抿着嘴,像只宠物一样,跟在南清身边,时不时地还抬起头用亮晶晶的眼睛看他一眼,好像是看看南清是不是已经不再生他的气了,以免他不开心又把自己今日的所作所为告诉他师兄,那以后的假期和游玩的机会便真的就没有了。 两人在丛林里艰难地行走,估计这条路是没怎么有人走过的,也是,这荒郊野岭的,没人来打猎,没人来砍柴,就算是有些仙人回仙府必经这片树林,那也是一个御剑直接不费丝毫力气的就御剑去了,哪有人会像这两位如此有情趣,或者说是如此的蠢,明明武功高强,手里执着仙剑,却还是偏偏要自己走过去。 越往里走,光线越暗,周围越黑,靖节怕黑,越往里走,便与南清靠的越近,蝙蝠出现的时候,靖节直接跳到了南清身上,南清向来最讨厌这样的身体接触,即使是从前林延闲来无事恰好又吃了熊心豹子胆过来对着南清搂搂抱抱挑逗他,南清也会伸出手,摁着林延的额头硬生生地把他摁回去。可是靖节跳到自己身上的时候,南清忽然僵住,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怕……怕……” “怕什么?” “怕黑……怕黑……救命仙人……”靖节把脑袋伸进南清怀里,然后不老实地一个劲地蹭来蹭去。 南清望着远处的的浓重黑暗,想起青城云端的林延少年当初是何等的天不怕地不怕,但是转世为凡人,不知道为什么,就变得这样胆小害怕了,南清呆住良久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最后,居然抬起手,拍了拍少年的头,用尽了此生的温柔:“别怕。” 靖节最是喜欢变本加厉,蹬鼻子上脸,看着南清对他的举动好像并没有什么不满,便干脆让南清背着自己,南清也不讲话,心甘情愿,不作声响地就这么背着他,遇到什么树枝在前面挡路,他还会微微的第一下身,以免背上的少年受到什么伤害。他自从见到靖节,自从知道他就是林延的转世,他的所有所作所为,基于的都是自己对少年的愧疚感——愧疚自己当年明明知道少年心中的所想,却不能及时的为他排解,愧疚自己当年伸出的手还是晚了,没有及时的抓住林延的手,愧疚自己当年,让那个孤单无助的少年,自己跳下了将离台,愧疚这十五年,自己做的还不够,没有在他加入仙世家之前找到他,愧疚自己还是没能他加入仙门,重新搅进这摊浑水的命运。他此刻隐藏自己的冷漠和天生的高傲,清冷,他隐藏自己的悲伤,无奈,难过,他尽量违背自己的的天性,允许少年没有节制地亲近,他尽量改变自己原本的习惯,即使是少年贴近自己的胸膛,他也没有再像当初对待林延那样,反手推开自己。 他不知道,原来愧疚感对人的改变是比这个世界上任何的事情都要大和可怕的。 南清背着靖节,在树林里有些吃力地走着,靖节贴着那个背,完全忘记了此时此刻的自己身处在多么浓重的黑暗之中,南清微微急促的呼吸微微的通过自己的后辈传过来,靖节听着,就好像是在听着摇篮曲,就像是从前小的时候,自己体弱多病常常睡在仙主夫人那里,仙主夫人给他唱的摇篮曲,也像这个呼吸声一样,柔和安静,让人安心——靖节慢慢地就趴在那里睡着了。 “师父……”他朦朦胧胧之中,又在自己的梦里低声呢喃。 南清顿在那里,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对自己说:“罢了罢了,不要计较……今生今世……他也有别的师父……不是叫我……” 前方忽然隐隐约约地传来“嗖嗖”的声音,南清停住,侧耳一听,然后把手按在钟南上,随时准备着出剑,但是因为靖节趴在自己身上,南清的行动受限,准备拔剑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行动并不顺畅,“嗖嗖”的声音离着自己越来越近,然后当南清已经准备好了把自己的背上的少年温柔的翻下来,但是准备行动的时候,身后的少年忽然动了一下,自己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靖节已经非常迅速的跳到了自己面前,与此同时,“嗖嗖”的声音已经来到了耳边,南清来不及行动,“嗖嗖”的声音已经来到自己的的面前,少年闷声“嗯”了一下,然后痛的一咧嘴,最后晕倒在南清怀里。 “靖节靖节,醒一醒,靖节……”南清晃了晃怀里的少年,看他并没有什么反应。 南清拦住少年的肩膀,把他往自己的身后一拽,拽到自己背后,看到面前那个扔出武器的人,然后傻了眼——看上去也就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手里拿着一只飞镖,小孩子的头上伸着触角,看他的样子,大概是什么动物修炼了几千年成精了,那小孩估计也是自己跑过来了才发现原来今天得罪了这么大一位仙人,小孩子立马眼泪就出来了,对着南清拜了三拜,一边哭一边不停的说:“得罪,得罪……”南清堂堂一个受尽九州敬仰的仙人,也不能这么小气连一个孩子都不放过。看了一眼靖节中的飞镖,发现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刃,中的部位也不是什么致命的,干脆不痛不痒的扔给那个小孩一掌,下手不重,但是足够让他好好为今天的事情长长记性。 “仙人仙人,我错了,我这就滚。”好在小孩明事理,知道这个时候再站在南清面前就是找死,干脆先跑。 南清去看中了飞镖的少年,越看,心中的愧疚感就越加重一重。 “仙人,我就是有点疼,别的还好……”少年憋出一个笑容给他,很丑。 “不要讲话。”南清把少年抱到一边,给它织了一个结节,然后让少年依靠在树上,南清大概的检查了一下伤口,不深,位置也不重要,飞镖无毒,但是就是痛到不行。 “衣服脱掉。” “?????” “疗伤。” 少年乖乖脱掉自己的上身的衣服,对着南清露出自己光滑的背脊,靖节完全忘记了自己昨夜到底在南清床上做了什么大不敬的事,也忘记了自己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身处什么样的境地,脱点上衣的时候,就像是一个小孩子在他的妈妈面前脱点衣服,没有什么犹豫,也没有什么羞涩,倒是南清,活了五十多年了,什么场面没见过,居然还是会在这种时候脸红。 少年的伤口上不停的往外渗着血,周围的肉往外翻着,看上去很是恐怖,但是少年却一声都没叫,只是死死拽住南清的衣带,咬着牙,喉咙里的闷声的**在自己这里似乎清晰可见。 “我叫南清……”南清一边替他包扎,一边对他说道。 “……????……” “活了五十多年了……” “……???……” “从前是所属望莫仙门的……不过后来叛出了……” “……????啊?仙人叛出……什么?什么?” 对于南清这种清冷孤傲一声的人,愿意让别人了解自己的的曾经与过往,可能就是他能体现出的最大的善意了吧——此生的所有愧疚和感动,他一个那样笨拙的人,实在是无以为报。 到访 http://.biquxs.info/

自己的过往,就是可以用来回报所有的感动,弥补所有的愧疚的最好的东西。 “当年蓝血族的事情轰动九州……我与……南勉仙主站在对立面……他誓死跟随冥王州主,一定要将蓝血族灭族……于是我便公然叛出望莫仙门了……”南清犹豫了一下,也还是没有叫出那声“父亲”。 “……???……”南清把退出仙门的事情说得实在是轻描淡写,以至于少年听了解释也还是不懂,但他似乎渐渐地从南清的那些表述里面感受到南清仙人想要告诉自己关于他的所有的事情,所以靖节也不再问,也不再总是表现自己的疑惑,只是一边忍受着后背传来的阵阵的痛感,一边低着头认真的听着南清讲话。 “我……从前有一个徒弟,叫林延……”南清从自己的内衬上撕下来了几缕布条,小心翼翼地为少年包扎,手上的动作比之前所有疗伤的动作都要缓慢,好像这还是第一次这么正式的对靖节说起他自己的前世,但是即使南清可以告诉靖节关于林延的全部,也没有办法告诉他,他就是林延的转世,没有办法告诉他,他就是注定来到凡间受惩罚。 “林延……林延……林延……”靖节听到这个名字,忽然开始在嘴里浅浅地絮叨,声音很低,字句柔和,可是却带着不允许别人打断的坚定,以至于南清结束了自己还没说完的话,有些好奇和害怕的看着靖节——怕他想起以前的事情,又希望他知道原来自己才是对于他来说最重要的人。 “怎么了?”南清等待他的其他的回复等待了良久。 “林延……好熟悉的名字……”靖节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开始脾气暴躁,嘴里一遍一遍重复着,每重复一遍,心中的狂躁就会加剧一点,直到他已经完全失控,挣扎着站起来,面对着南清,死死的拽住他的袖子,“林延是谁啊到底……我明明记得他……好像是认识的……林延……林延……靖节……靖节又是谁啊……救我……仙人……救命……林延……” 南清往少年的脖子上劈了一掌,刚刚还失控难以自制的少年一下子就晕了过去。 从仙界被贬入凡间,虽然是成了一个凡人,但是毕竟曾经也是神仙,前世自己的命运或多或少的是会保留一些,所以靖节听到林延的名字有这样大的反应,不经意地在梦中喃喃“师父”,倒也是正常,但是从古至今,被贬入凡间的仙人那样多,也不曾见过什么真的会忆起前世的人,顶多也就是看到什么与前世的自己关联很大的东西的时候,会没有理由和预兆的心脏跳动。 南清替晕过去的少年包扎好伤口,穿戴好衣服,然后再将他轻轻地抱起,两只手横托着他,在黑暗颠簸的丛林里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地走着,南清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像是在抱着林延跳下将离台后的那具尸体。 “仙人回来了。怎么了这是?”南清进了星云港仙府,青云最先迎上来,看见南清怀里不省人事的少年,脸一下子就黑了下来。 “途经丛林,遇见一个玩闹妖精,不明事理地扔了一只飞镖,靖节他……替我挡了一下……”南清越说声音越小,越说越愧疚,最后声音小到他自己都听不见了。 “仙人怎么样?”青云问出这句话,完全是出于晚辈对长辈的礼貌,说的时候,也完全没有在意南清此时此刻脸上的表情,青云从小长在星云港,虽然小的时候常常跟在南清左右,但是毕竟也有三十多年没见了,且靖节自小来到望莫仙门,就是他自己一手带大,加上他从小体弱多病,青云在他身上花的精力也要远远多过旁的师兄师妹,从前在这仙府里面,千般宠爱,以至于少年连头发也梳不好,如今只是和仙人出去玩了一天,就带着这样的伤口回来,还晕倒了,青云自然是十分心疼,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只在关注少年身上的伤口,至于南清仙人怎么样,他心里想的就是——您再怎么说也是从望莫仙门出去的仙主之子,还是九州仙家英雄榜的榜首,怎么连这样保护一个少年的事情都做不好。 南清自然也清楚人家并非真的是关心他,所以十分明事理的没有讲话。 青云从南清的手里接过受了伤的靖节,急匆匆地抱着靖节跑回修仙子弟们平日里居住的地方,青云一边跑,一边对身后的的那个子弟说:“先不要告诉仙主和夫人,不然就等着他们罚你吧!” “是是是,好好好。”那小生边应和着边往相反的方向跑,表情很是难看。 南清刚想追上去,结果一下子就被身后的人给叫住了:“仙人,前厅有位客人……说是找你的。” 南清跟着刚刚叫住自己的那位看上去并不眼熟的修仙子弟急匆匆地去了前厅,离着前厅越近,南清就越能感受到那种熟悉的气场,直到走到门外,南清情不自禁地低声念叨了一句:“是他。” 修仙子弟很有礼数地在门外报了一声,然后推门进去,蓝色的影子立在大殿的中间。 “南清仙人,许久不见。”那人转过身,脸上仍然戴着丝质的面纱,不肯以自己的真面目示人。 “是啊,许久不见了,命师先生。” 修仙的小生不明所以的左看看,右看看,本来是想替二位引荐一下的,但是看着两个人像是旧相识,便觉得没了自己站在这里的意义,于是干脆鞠了个躬便转身退下了。 南清听着门“吱呀”一声被关上了,沉下声音说道:“先生既然今天特意来找我了,便说明我找对人了。” “是,南清先生苦苦寻了十五载,终于算是有了结果。” “今日来,是因为林延的命运已经被我的出现改写了吗?” “不是林延,是靖节。他是靖节,还请仙人想想清楚。” “果然,被改写了。” “他下凡之前天界命师原本已经为他写好了新的命运,但是南清仙人却自以为自己的出现可以改变些什么——从天界被贬去凡间的人注定是要在人间受过所有苦难的,他十七岁的那场劫难,即使是南清仙人,也改变不了什么。” “所以他从小体弱多病就是他所受的种种苦难的其中一种吗?” “对——生在望莫仙门也是他受的其中一种苦。” 南清若有所思,有所顿悟地抬起眼睛,警惕地看了一下命师先生:“不知道先生今日所说到底是什么意思。” “只要是凡间的东西,一花一草,一树一木,人,动物,万物生灵,即使是仙门世家,普通百姓,都有自己的命运——望莫仙门在凡间的仙府自然也会有自己的命数。” “十七岁的劫难——他果然是无论如何都躲不过的吗?即使是让他过一个十八岁的生辰也不可以吗?” “凡间的人有自己的命数,但是天界的人却没有——仙人到底最后是什么样的结局还说不好——一切都要看仙人自己的作为了。”命师先生边说着边往门口方向走过去,路过南清的时候,命师先生留下一句话:“我知仙人不易,告诉你靖节十七岁的劫难,尽力了——只求此后我与仙人遇到了同样的境况,仙人也可念在我们都有牵挂而帮我一把。” 两人年纪也不小了,仙界的规矩自然都是懂得,命师先生一说完,两人不约而同抬手作揖,算是谢过。 命师先生说完之后,化作一股蓝烟,轻飘飘地就飞走了。 南清一个人怔在原地回想着所有刚刚蓝衣公子留给他的讯息——凡间的望莫仙门在将来的不久或许将遭逢劫难,靖节在十七岁的时候有劫,这个劫可化解又不可化解,自己可为但是又不可为。南清最后越想越气,真想干干脆脆地给那个命师先生扔一堆鸡蛋过去。 之前带着南清来到大殿的那个小生不知道又跑到哪里去忙了,南清许久不曾来过望莫仙门,在这里面兜兜转转竟然迷了路,身边偶尔路过几位修仙子弟,大概来了望莫仙门没多久,既没听说过南清仙人的名号,也不曾知道南清仙人曾经是望莫仙门的人,更不知道南清是南勉仙主唯一的儿子。于是即使看见了南清站在一旁,看着他腰间的令牌和家族纹饰,既没有怀疑他的身份可疑,也不知道他的身份尊贵。该闲聊的仍是闲聊,该玩闹的仍是玩闹。 “啧啧啧,风月仙门怕是要垮啦!” “啊?怎么了?前几天不还是好好的吗?” “哎呀,听说那位彦一仙主后院起火,竟然自己给自己找了个杀手当妃子。” “风月仙门啊……你听听这个名字。” 南清站在一边,听的那叫一个难受:“住嘴!” 两个小生被喝住,看见那个仙人品貌不凡,衣着贵气,以为是自己仙门里什么品级比较高的师兄,不敢造次。 “望莫仙门最忌那些资环在背后议人长短的子弟,最忌不明所以妄加评判的子弟,你们是太闲了,才来这里嚼舌根的吗!” 桃花 http://.biquxs.info/

南清呵斥完了,转身便走了,心中却是一直在想,明明上个月的时候刚刚和风月仙门的仙主联系过,那个时候风月仙门并无异象,即使是不久前的时候,南清刚刚替彦一找到了他妹妹的尸体,彦一仙主也早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对这件事情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惊讶和悲伤,毕竟人落在蒙面死侍的手里,即使是找不到尸体,是死是活,结果也已经很明确了。南清想不明白,若是那两个少年说的都是真的,风月仙门到底为什么会在短短时间内会发生那样大的变故。 “仙人,怎么了?”南清的思绪一下子被身后的声音给打断了,回头去看的时候才发现原来是青云站在自己身后。 “你怎么来了?” “刚刚有两个修仙子弟来跟我请罪,说是自己犯了家规,在后院被一位不眼熟的仙人给骂了。” “确实应该好好管教。”南清边说着便转身离开。 他还是在心里纠结到底风月仙门出了什么事,那些修仙子弟们会这样好奇,于是一边走,一边给玄然发消息,请他再来一遍凡间,用妄虚仙门的独家秘术给他看一看风月仙门此时此刻的状况。 “我说你一天到晚真是事儿多……”玄然骂骂咧咧地从外面进来,看见南清十分悠闲地站在窗子面前心中的火气便更大了。 “我想看看此刻风月仙门的状况。” “闲的没事看人家做什么?你和那个彦一仙主有交情啊?”玄然拿起桌子上的茶壶,也不管茶已经凉了,也不管用个茶杯,拿起来就一饮而尽,南清十分嫌弃的看了他一眼。 “从前帮我占卜过,费了他很多的精力。”南清又重新把头转过去,看着窗外。 大家都是在天上混的,不用说的太清楚,有些东西也是心知肚明,玄然点了点头,觉得南清的确是应该好好关心一下此时此刻风月仙门的状况,喝完了已经凉掉的茶,便郑重地拿出了自己的陷梦笔,南清做到床上,盘腿打坐,玄然举起陷梦笔,在他的头顶上画了一个阵符,嘴里念了两句咒语,然后南清的周围开始闪现白光,风月仙门那些不为南清所知的过去就全部展现在他的面前。 风月仙门的管辖地徐州,多山多水,虽然平时的时候风景秀美,也有许多可以游玩的地方,但是每到夏天,那些处在地势低洼处的地方便是洪涝的重灾区,年年如此,损伤巨大,死伤惨重。为了安抚民心,彦一仙主不得不每年亲自到那些灾区去看望当地的百姓,虽然政策早已实施下去,行动也早就已经展开,彦一仙主的视察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意义,但是为了安抚当地的百姓,起到平定的作用,彦一仙主也不得不每年拖着自己那副重病的身子去死伤严重的灾区。 小镇还是像从前一样,洪涝灾害后小镇一片混乱,有许许多多的少女在路边摇尾乞怜,为了给死去的父母凑齐下葬的棺材钱,不得不卖身,彦一仙主骑在马上,平时陪伴在他左右的那个侍从小生牵着马,走得很慢,看看路边的景象,不禁感叹百姓求生的不易。 “来来来,瞧瞧啦,看看啦,干净水灵的姑娘,五十文钱就能给她们赎身!快来看看呀,看看有没有自己看上的!”彦一仙主和他的侍从闻到这不像话的叫喊声,顺着声音走了过去。 路边有一个巨大的铁笼子,铁笼子里面关着约莫有三十几个少女,这么一眼看上去,最小的不过七八岁,最大也就只有十七八岁,穿着朴素,灰头土脸,这形象一眼看上去便知道是那些为了给自己的凑齐下葬的钱而被迫卖身的少女,被关在笼子里,不哭也不闹,只是神情看上去绝望而无助,毕竟卖身也是自己选的,毕竟也知道穷人家的孩子这结局也算是正常了。笼子的周围围了很多男人,骂骂咧咧,打打闹闹,看他们的衣着就知道是什么有钱人家的孩子,或者是官员的儿子,民间糟了再大的洪水也是淹不到他们家的,越是这种时候,越是能找乐子,即使是现在街上横尸遍野,他们也能不受影响,饶有兴趣地在这里对着那些笼子里的少女挑挑拣拣。 “放了她们吧。”彦一仙主垂下眼睛,悲伤又无助地看了她们一眼。 “好。”侍从拿了一个鼓囊囊的钱袋,递给小贩,对他说了几句,于是他便十分快乐的把那些少女都给放掉了——即使是彦一仙主很看不惯这种东西,但是洪水年年都有,穷人也遍地都是,现在他们经历的这些贫穷总归是无法真正的消除掉的,为了父母九泉之下的安息,总会有人愿意舍弃自己的清白和幸福,即使是仙主再看不惯,他也不能违背民意,毕竟他坐在那个高高的王位上,不曾体味过因为平穷而被迫舍弃尊严的滋味,又怎么能无比高尚地大手一挥,说从此取缔这种不正当的交易买卖。 笼子里的少女看见大门被打开了,仍然呆呆地立在原地不敢出来,等着那个小贩过来揪人,她们还是以为,外面那位骑着马看上去无比富贵的公子真的是因为看上了他们其中的一个人而愿意出的钱。 直到那侍从对着她们说:“都走吧,回家吧。”她们才开始慢慢地移动自己的脚步,先是有几个胆大的少女有些心有余悸地迈出了牢笼,然后看到小贩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在一边饶有兴趣地欢快的数着钱,于是便很快地跑走了,后边的那些少女见状也急急忙忙的往外跑,像是逃命,像是怕再被捉回来,像个商品一样被关在这里面,供别人观赏,卖着自己,为了几文钱,讨价还价。 彦一仙主在一边看着这样的景象,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可是自己又没有别的办法。 “仙主,咱们走吧?”侍从办完了事,回来了。 “好。”彦一仙主闭上眼睛,轻轻点了一下头。 他们一路慢慢地走,细细的看,看着路两边的人情世故。 然后彦一仙主忽然停下来,那小生也不明事理的停下来,抬头看着彦一仙主,大大的眼睛里透露着自己的无知:“啊?怎么啦仙主?” “还要跟多久?”彦一仙主头也没回,。 “嗯?”侍从不明所以。 “求公子好心收留。”侍从闻声看去,是一个看上去只有十四五岁的小少女,穿着白色的破烂的裙子,头上戴了一朵白色的花,大概是刚刚没了父母亲,那姑娘脸上虽然带着灰,但是看着五官,若是好好打扮一番也会是一个十分标致的美人,只是这身装扮和脸上的污垢有些遮住她自身的美色,到底这姑娘有几分姿色,这样去看还真的是无法判断。 “我不需要妃子。”彦一仙主转过身,看见那姑娘把脑袋深深地埋在了胸膛里。 “豆蔻不敢奢望,只求做仙主的一个小小侍女就好了。”姑娘抬起头,于是对上了彦一仙主的眼睛。 ——那是一双什么样子的眼睛呢,像极了自己从前见过的某双眼睛,眸子里面,满是清澈的悲伤。 “你没有家人吗?”小生也是很有眼力见,看见自家的主子看那姑娘看呆了,便知道可能有点意思,便自己主动的去问。 “父母,在洪水之中都被淹死了……我这样无依无靠的人,即使是从那笼子里出来了也早晚都要再进去……” “那你怎么偏偏就认定我家主子了呢?就因为他能买下你们所有人,就因为他有钱?” “不是——公子是个有悲悯心的人——或许愿意救我。” 那侍从来劲了,撸了撸自己的袖子,打算再从女孩的嘴里问出什么,但是就在这个时候,彦一仙主坐在马上,幽幽的,轻声的对他说了句:“带回去吧。” 真是新鲜,这风月仙门的仙主当着这么多年仙主了,还没见过他带什么女人回去,更别说有妃子了,阑珊处里面的女人,只有仙门的女弟子,还有负责平日里给修仙子弟们准备伙食的老妈妈们,还有一些姿色平平的老婢女。如今这从不近女色的仙主竟然从大街上捡了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孩子回去,怎么着也是个惊天动地的大新闻。 彦一仙主时候想起来当日的时候到底为什么要把那个女孩带回去呢——那该是因为那双过分熟悉,让自己忍不住想起过往的眼睛吧。 彦一仙主大概是怕大家吓到这个姑娘,便带她走了后门,然后让侍从去找了一个婢女老妈妈,嘱咐她让她带着这个姑娘去梳洗打扮,这些老妈妈们在风月仙门呆的太久了,几乎是看着彦一仙主长大的,所以多数时候,她们是把彦一仙主当作自己儿子的,看见这个平日里不近女色的,不争气的“儿子”好不容易肯带个女人回来心里自认是十分欣慰满意。 “好嘞。” 蝴蝶 http://.biquxs.info/

彦一仙主很少为自己的一时冲动而感到后悔,因为他从来就没有冲动过。自己在前厅一边看书一边等着那个女孩在后殿梳洗打扮的时候忽然就开始后悔,然后一遍遍的在心里问自己是不是疯了,为什么要带这么个姑娘回来,就因为她长得像极了自己的妹妹。彦一仙主一生不近女色,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样和女孩子相处,还是把她接了回来,难道让女孩一直跟着那些老妈妈们?风月仙门也没几个女弟子,彦一熟悉的女子弟少到他一双手都能数过来,那女孩来了做什么?做婢女,还是当修仙子弟?她住哪里?和老妈妈们一起住,还是和风月仙门的女弟子们一起住?平白无故带走了这么个女人回来,乱七八糟,不三不四的谣言肯定传的漫天都是,他一个大男人对这些倒是无所谓,可是人家姑娘总归是要顾及自己名誉的呀。 彦一仙主手里的书,从头到尾一页都没看下去,他越想越不对劲,越想越气,越想越后悔自己冲动,最后差点要把书扔掉。 “公子,豆蔻姑娘来了!”彦一仙主已经把胳膊抬起来了,这个时候,婢女妈妈们来的很是恰到好处,一边说着,一边被打扮得整整齐齐的豆蔻姑娘上来了,彦一仙主尴尬的收起自己的书,问声转过身去看。 人靠衣装马靠鞍这句话说的果然不错,在路上的时候,那姑娘穿着破破烂烂的,远远看上去也不过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漂亮姑娘,眼神之中带些楚楚可怜的水灵,可是说起俊俏美丽,她倒还比不上坐在马上的彦一仙主呢,可是经过这样一番打扮,洗干净了,换了新的衣裳,理了头发,这姑娘的相貌,真可谓是倾国倾城——豆蔻姑娘一身粉色金罗绸缎,衣衫上用银色丝线绣了桃花,外面还罩了一件白色的真丝袍子,侍女妈妈们的手果然是巧的,盘个大发髻太累赘,也太正式,散着太多看上去也太风流,于是干脆在上边取了几缕头发盘了一个小的发髻,又梳了几个小辫把发髻缠绕起来,然后发髻上再插上一个银色的簪子,簪子上带着粉色的细线流苏,尾部还有一朵粉色水晶雕的桃花,优雅而别致,少女的脸上微微地扑了一些脂粉,盖住了原来脸上轻微的雀斑,也不至于妆容太过浓重,妈妈们特意用黛青色为姑娘描了眉,那可真真正正的是画里的柳叶眉,豆蔻的嘴上也描了些红,樱桃小嘴看上去更加娇艳欲滴,不知道是妈妈们特意画的,还是那姑娘自己的确是害羞了,脸颊处竟然有两朵红晕,十分可爱。 彦一仙主看见这女孩的样子,恍惚之间竟然想起了自己的妹妹,越看越像,越看越像,最后竟然情不自禁地朝这边走过来,离着豆蔻还有几步的时候,那些妈妈们仿佛是意识到了彦一仙主到底在想什么,赶忙叫住他:“公子……看我们给豆蔻姑娘打扮的可还好吗?”妈妈们知道彦一仙主的心思,也特意的在“豆蔻”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她们是看着彦一仙主和妹妹彦染长大的旧人,心里对于彦一仙主的感情就像是对待自己的孩子,看着彦一仙主这些年为了当年妹妹的死深受折磨,她们也不愿意再看到彦一仙主深陷泥潭,痛苦一生。 “啊……退……退下吧……”彦一仙主回过神来,那个痴呆的眼神又重新回到了平日里的高傲冷酷,转过身背对着她们,不再说话。 这件事情实在是很难为人,彦一仙主想了许久也想不明白到底该让豆蔻去做些什么,最后干脆不不再想了,随意吩咐下去,反正豆蔻刚刚来到阑珊处,对这里也不熟悉,就让妈妈们带着她先随处逛逛,熟悉熟悉这里,还特意吩咐过一定要挑修仙子弟们的上课的时候,不要让太多人瞧见了,虽然仙主自己嘴上说是怕大家太过热情吓到人家姑娘,但是那些妈妈们别有深意地笑着点头回答说“好”的时候,心里想的其实是——你是怕太多人见了这位倾国倾城的豆蔻而对她垂涎不已吧。 彦一仙主看着老妈妈的奇怪而油腻的笑只觉得很不自在,但是并不知道她们在心里给自己塑造了这么一个爱吃醋的形象。 这缘分真是奇妙,越是想躲开不见,越是容易不经意地遇见,彦一仙主难得不闷在房间里面看书,选择出来晒晒太阳好让自己不在这种阴雨天里发霉,还会在什么偏僻的花园,幽静的廊亭里面碰见豆蔻,穿着便服,耳朵上别了一只桃花,没有任何饰品装点,却格外清新脱俗,老妈妈们会急急忙忙的喘着粗气从后面追上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哎哟,哎哟,姑娘,体谅体谅我们老人家,跑慢一些嘛。” “妈妈不必跟着我呀,我会照顾自己的。”少女刚刚不小心放走了自己废了好大劲才抓住的蝴蝶,心情不太好。 “那怎么行,公子怎么会让呢……” “仙主呀,他日日躲在房间里面看兵书和占卜的仙书,怕是早就忘记我了……”豆蔻边说着边回头,还一边向前跑,最然看见了前面站着人,但是已经来不及反应了,所以干脆迎面就撞了上去。好瘦弱的人,那样宽阔的胸膛上竟然瘦的没有多少肉,豆蔻觉得自己像是撞上了一堆骨架,硌的头痛。 豆蔻一边给自己揉着头,一边抬头去看,发现站在那里的人,竟然就是刚刚自己口中“躲在房间里的”彦一仙主,吓得呆在那里,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还好她平日里就是个脑袋活的,知道此时此刻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来缓解尴尬,于是张口就来:“豆蔻见过彦一仙主……仙主难得出来一趟呢……” 彦一仙主看了她一眼,眼神之中吐露出片刻的疼爱,但是转而又恢复成平日里的冷漠,他看了豆蔻一眼,一句话也没说,转身就走了,留下尴尬的豆蔻一个人杵在原地豆蔻望着彦一仙主远去的背影做了个鬼脸,然后又蹦蹦跳跳,吵吵闹闹地去抓蝴蝶,身后的老妈妈都快跑断了腿,但是还是坚持步步紧逼,寸步不离。 阑珊处很大,风月仙门的仙府也很大,豆蔻每天跟着妈妈们乱跑,看遍了阑珊处的大好河山,但是其实她每天在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抓蝴蝶,风月仙门种了很多桃花,之前妄虚仙门的的仙主和一些修仙子弟们来做客的时候还打趣道,若不是自己清楚这是哪里,恐怕会错以为自己来了云蜃仙境,毕竟桃花是妄虚仙门的代表。就是因为桃花很多,且阑珊处的每一株桃花都被施了法术,常年花开不谢不败,而且开的极为茂盛美丽,朵朵都有牡丹那样大。所以吸引来了很多很多的蝴蝶,各式各样的,但是都是没有见过的,她喜欢蝴蝶,所以看见蝴蝶就会情不自禁的追着它跑。 那日天气看上去不错,妈妈说带她去阑珊处的后山。 “后山的桃花多吗?” “那是自然,好大一片桃花林呢!” “那蝴蝶自然也是多的啦!”豆蔻越说越兴奋,越想越兴奋,仿佛蝴蝶就在她的眼前了,在她的手边了。 于是还是往日的那个样子,豆蔻跟着妈妈们上了后山,她在前,妈妈们在后,一个在前面疯狂的跑,一群人在后面吃力的追,后山的地势复杂,山体陡峻,一般的修仙子弟是不允许独自上山的,怕的就是会有什么生命安全,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豆蔻就自己找到了上山的路,三下两下就爬上了山,她毕竟是山野中长大的孩子,性子野,本领也多,上山爬树什么的,对她来说看上去并不是难事。 妈妈们说的果然不错,虽然整个阑珊处都种满了桃花,而且开的极为漂亮,但是后山的桃花开得可真是一绝,一朵一朵,比肩齐开,豆蔻还未曾见过这种景象呢,好几次看呆了差点从那里摔下去。 她正屏息凝神的看着,忽然有一只蝴蝶从自己的面前飞了过去,豆蔻此生不曾见过那样的蝴蝶,金色的,发着光,一只足有手掌那般大,蝴蝶见了人也并不害怕,不急于闪躲,反而在豆蔻面前挑衅似的煽动了几下翅膀,好像在说:“快来抓我。”豆蔻撸起了袖子,一副誓死要捉到它的样子。 那蝴蝶一直向前跑,豆蔻便一直向前追,前方的桃花林越来越稀疏,可是豆蔻却没有感觉到有丝毫的异样,忽然,自己面前闪过一个人影,然后那人背对着豆蔻站定下来。豆蔻无暇顾及那然到底是谁,看着眼前的那只快要飞走的蝴蝶,对着那人大喊道:“劳烦!帮我捉住它!” 那人轻轻地伸出手,金色的蝴蝶就落在了那人的手里,蝴蝶像是被捆住,在那人的手里挣扎了几下。 男人转过来,对豆蔻说道:“不想活了吗?” 吃醋 http://.biquxs.info/

只看他的背影豆蔻也早就猜出来了站在那里的人是谁,但是此时此刻豆蔻心里心心念念的大概只有她的蝴蝶,所以即使是彦一仙主回过头看着她,神情严肃,且发出了一句严厉的质问,豆蔻也依然脸不红,心不跳地对他说道:“蝴蝶,蝴蝶给我。” 彦一仙主小小年纪掌管仙门世家,让曾经那样一个破败衰弱的仙门可以在其余实力强大的八个仙门世家当中起死回生,凭的是怎样的手腕和魄力,表面上和和气气温文尔雅,背后的手段和辛辣让谁都会闻风丧胆。自从他掌管仙门以来,风月仙门上上下下哪有人敢和他对着干,哪有人敢和他这样讲话,就算是对他格外疼爱的妈妈们,也只是在生活琐事上把它当作自己的孩子看待,在他不吃早饭的时候去提醒,在他没办法克制自己吃了很多西瓜的时候去制止他说西瓜太凉了对身体不好,但是他们的亲密之间一直有着一个界限,仙主的权威不容挑战,尤其是在风月仙门,规矩更是严密——曾经这个仙门因为什么而破败他们清楚,所以就是因为这样,风月仙门才会从自身整顿自己的纪律,让这样一个本来最应该浪漫的仙门成为了仙界九大仙门世家当中纪律最铁的仙门。 豆蔻或许是刚刚进入这里,也或许是因为年纪太小不懂事,又或许是因为她从小生活在乡野民间,对这些东西并不在意,总之,她触犯了彦一仙主的权威。 “你过来拿。快一点。”彦一仙主手中的蝴蝶看上去已经奄奄一息了。 豆蔻看了彦一仙主一眼,看了蝴蝶一眼,也没多想,抬起脚就冲过去了。彦一仙主的背后是万丈深渊,可惜豆蔻并没看见,她即将冲过去夺下彦一仙主手里的蝴蝶的时候,彦一仙主忽然一个侧身,豆蔻即使看到了自己的面前的悬崖,也没有了反应的机会,她甚至是连一声尖叫都还没有发出,就从那里掉下去了,掉下去的时候,她好像是看见了彦一仙主满脸的惊恐。 豆蔻在下落的过程当中什么都来不及想,她只知道此时此刻自己在急速下坠,其余的什么都不知道了,豆蔻慢慢闭上了眼睛,好像看不见自己在下坠就是真的没有在下坠,忽然,豆蔻感觉自己的腰背什么人给揽住了,力道极大,然后有人托住自己的腰和膝盖,把自己悬空着抱了起来,豆蔻慢慢张开眼睛,发现抱住自己的竟然就是彦一仙主。彦一仙主的神情自然镇定,但是眼神之中还以他一如既往的冷漠高傲,豆蔻看着他的侧脸,一边默默感叹世界上会有这样俊俏胜过女人的男人,一边心里疑惑——让自己摔下去的是他,救了自己的也是他。 “蝴蝶……蝴蝶……”两个人在空中感觉坠了很久,最后彦一仙主抱着豆蔻缓缓落地,豆蔻紧紧地抱着彦一仙主的脖子,眼睛瞪得老大看着彦一仙主,看上去已经被吓傻了,嘴里不停的絮叨着蝴蝶。 “什么时候放手。”彦一仙主露出平日里那副冷清的样子,厌弃地看了一眼豆蔻死死地勾着他的脖子的手。 “哦哦哦……”豆蔻回过神,脸颊红了一块,轻声叫着立马把手放了下来。 彦一仙主整了一下自己的衣衫,然后看也不看,转身就走了,豆蔻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做了一个鬼脸。然后忽然发现,有一只蝴蝶一直围绕在自己的身边,是那只金色的蝴蝶,依然活蹦乱跳,在豆蔻身边飞来飞去,豆蔻看见他已经全然忘记了刚刚到底是谁害自己坠下了悬崖,全然忘记了自己刚刚差一点就死掉了。 “姑娘!哎呦我的妈!姑娘哟!”婢女妈妈们哭天喊地朝着豆蔻跑过来,这哭声,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豆蔻真的死了呢。 “妈妈妈妈,快看!这蝴蝶是金色的呢!”豆蔻兴冲冲的指给妈妈看。妈妈看见那只金***的时候,表情一下子凝固住了,呆在原地,老久不说话。 “怎么啦妈妈?这蝴蝶不好看吗?我还么见过金色的蝴蝶呢?”豆蔻仍然和那只蝴蝶嬉笑打闹着。 “豆蔻姑娘刚刚可是见过彦一公子啦?” “对呀对呀,妈妈怎么知道的呀?” “这蝴蝶公子送给你的?” “嗯……算是吧……是他帮我抓住的呀……”蝴蝶转而往别的方向飞去了,但是仍然围在豆蔻的身边,也没有要逃走的意思,就像是已经认定了豆蔻做主人一样,她的注意力全都被这个给吸引过去了,于是干脆转就跑掉了,只为了去追那只蝴蝶。婢女妈妈在原地表情微微凝固了一会儿,但是过了一会儿又像是突然想开了,豁然开朗了,脸上露出“姨母”般的欣慰的笑容,“哎呀哎呀”地叫着,又去追豆蔻了。 豆蔻生的漂亮,性格也单纯可爱,没什么坏的心思,婢女妈妈们尤其疼爱她,那些厨房的师傅们呀,修仙的弟子们呀,人人都是对她宠爱有加,甚至是彦一仙主养了许多年的那只仙猫,见了豆蔻都迈不开腿,像个毛线球一样在豆蔻的裙边滚来滚去。风月仙门就像是个练兵场,纪律严格,家规铁定,平时死气沉沉,没什么活泼气,男弟子有很多,再加上修炼的是占卜之术,大家练功的时候就像是个木头人一样坐在那里一坐就是一整天,好好的一个原本应该最为浪漫的仙门,就像个养老院一样。 但是自从豆蔻来了,风月仙门里便多了一些生气,每天都记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来一声清脆明朗的笑声,格外的有感染力,仅仅是听上去,就让人觉得欢乐,彦一仙主本来是想让婢女妈妈忙帮吗说道一下豆蔻的,但是发现这段时间,修仙子弟们似乎练功都更有积极性了,干脆就对这件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最后彦一仙主对豆蔻的容忍演变成了他允许豆蔻在阑珊处到处乱跑,这个虽然没有明文的规定,但是大家都觉得是仙主默许,就算仙主不近女色,清白一声,但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阑珊处多了这么一位仙女,修仙子弟们自然是很快乐的。 她倒出乱跑,有人快乐,也自然有人不乐意,风月仙门的难得的几位女弟子里面有一位身家不凡,地位显赫的,也算得上是位大小姐——他是冥王的表妹,是天界州主家里的人,虽然不属于什么仙门世家,但是在州主那里也是有职位和名分的,要身份有身份,要地位有地位,并且那姑娘自小修习医术,在针灸上最是拿手,本来他们家中的人是想送她去回春仙门做个女弟子,但是自从那日在天宫青檀上见过风月仙门的彦一仙主一眼之后,便许诺此生非他不嫁,可怜了这姑娘看上了这么一个不近女色的木头人,对他百般示好,彦一仙主也稳如磐石,安然不动,即使是搬出了自己的表哥冥王,彦一仙主也无所畏惧,那姑娘倒也算是有魄力,干脆直接去了风月仙门做个女弟子,想着感情都是培养出来的,这样强求,人家不答应也是有道理的。这么多年,自己呆在风月仙门,守在彦一仙主左右,虽然彦一仙主并不表态,也对自己没什么意思,但是好在他不近女色,自己虽然没有得到,但是别的女人也没有得到,她倒也没有觉得有什么难过和挫败,知道她见了豆蔻的第一眼,她就忽然有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危机感,直到那日看见豆蔻在阑珊处到处乱跑,被彦一仙主看见了不但没有责罚,彦一仙主反而还站在那里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那姑娘就知道事情不太简单,也知道这个姑娘不简单。 “舒然姑娘……怎么啦?”婢女妈妈知道这位大小姐惹不起,平日见了都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但是今日,舒然干脆来到了婢女妈妈的房间门口,来堵她。 “那个女孩……怎么回事……竟然能在阑珊处这样到处乱跑,乱喊乱叫!成什么体统!” “舒然姑娘……这也不是我们能说了算的呀……彦一仙主也没说什么……我们这不就这么照做了吗……” 舒然听见婢女妈妈们搬出了彦一仙主,自然是更气:“你们管不了她,彦一仙主懒得管,好啊,那我替你管一管!”舒然姑娘说完便走了,可怜了这么一个漂亮有身份显赫的姑娘,从小谁不是被宠爱着长大的,人人把她当宝贝一样宠着供着,来了阑珊处处处受气,处处被彦一仙主冷落,如今自己堂堂冥王的表妹,连这么一个乡下来的野孩子都比不上。 舒然在阑珊处逛了又逛,心里想着,今天一定要好好收拾一下那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姑娘。 “豆蔻姑娘!谁允许你在阑珊处这么放肆的!” “自然是你喜欢的那个人!” 沐浴 http://.biquxs.info/

“……!!!???……”舒然听着豆蔻那句话脱口而出,点在原地哑然,明明看着豆蔻那副得逞的样子心里气的不行,但还是不知道此时此刻自己应该用什么话来反驳她——她到底是怎么知道自己喜欢彦一仙主的,这么算起来,她来阑珊处不过就是一个多月,风月仙门的家规那样严格,想来恐怕不是哪位不怕事儿的子弟偷偷在她面前乱说,难道真的是这一个月里,豆蔻自己看出来的,那她也真的是聪明到有些令人发指了。 “你乱说什么?”舒然在那里哑然了良久,想出了这句没什么攻击力的话。 “舒然姐姐,对彦一仙主的爱慕之情可都是挂在脸上呢……平时还是收敛点……每次看彦一仙主的那个眼神,任谁都会知道其中的故事的,舒然姐姐难道不知道吗?”豆蔻围着舒然,慢慢悠悠的转了一圈。 舒然知道事实就是如此,所以自己没办法在这件事情上面反驳,于是干脆换了个方向:“彦一仙主当初是体恤你,觉得你刚来阑珊处不久,对这里不熟悉,定是会想家,且刚刚没了父母,他也是怕你伤心难过,才让妈妈带着你散心,可是这都一个月了,你还没闹够吗!你看看,我们风月仙门向来号称九大仙门世家里家教最严的仙门,你一来,你看看这里都成什么样子了!” “因为我这么一给小姑娘,就能坏了你们的风气,那看来你们风月仙门平时的家风建设也实在是不怎么样。”豆蔻早就已经没有了再和她聊下去的兴趣,但是想了想,这个点回去了,也是跟着教书的先生学写字画画,到还不如在这里呆着,和这位姑娘拌拌嘴。豆蔻虽然觉得这个姑娘总是莫名其妙,且有些话语动作实在是有些幼稚可笑,但是好在她长得不错,看这么一位美人吹胡子瞪眼的生气,倒也是很享受,且舒然到底是个心思好的人,这个豆蔻也看得出来,这么拌两句嘴,说不定还能交到不错的朋友。 “你怎么能这么说!你……”舒然气的指着豆蔻的鼻子,但是一下子想起来这样不合礼数,又立马把手缩回去,但是没了那些已经到了嘴边又不能说出的脏话,好像也没有什么别的话可以用来表达此时此刻自己的情绪了。豆蔻那副坏人得逞,小人得志的样子论谁都会想上去揍两拳,若是今日碰上的是个泼妇,那恐怕豆蔻就麻烦了,可是她就是拿准了舒然是大户人家的小姐,知礼数,懂情理,那种粗鄙人的动作和话语自然不是她能做的。 “豆蔻。”豆蔻正站在那里洋洋得意,身后忽然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叫自己的名字的时候,就像是在叫那些等着受刑的犯人。 豆蔻在心里骂了句脏话,她不用回头也知道到底是谁站在自己的身后,不用回头也可以知道彦一仙主此时此刻脸上到底是一副什么样的恐怖的表情。 “舒然拜见彦一仙主……” “起身吧……豆蔻,你告诉我,你刚刚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彦一仙主扶了一下舒然,示意她不用再站起来行礼了。 “豆蔻无礼……刚刚说了许多大不敬的话……不知道仙主是想从那一句开始听我解释……”豆蔻看着彦一仙主那副冷若冰霜的样子,就知道今日自己肯定是要完蛋,所以干脆就直接跪下了。可是她毕竟从小在乡野民间生活惯了,痞里痞气的性子那会那么容易就被这种小场面给吓住,所以直到现在,心里还是在盘算,是不是应该再做一些有趣的事情。 “第一句。” “嗯……我之前见舒然姑娘的次数并不多,但是每次见她,她都是和彦一仙主在一起的,女孩子的爱慕之心,只用一个眼神就可见,不知道彦一仙主是不是曾经正眼瞧过舒然姑娘,若是瞧过,仙主就会知道为什么我说舒然姑娘爱慕仙主了……” “闭嘴!罚跪。四个时辰。”彦一仙主听了这话,虽然没有脸红,毕竟有些东西他自己也是清楚的,只是一直装傻罢了,但是彦一仙主皱着眉,脸色很不好看,这也算是十分难得了,毕竟彦一仙主自掌管仙门世家以来,最让人钦佩害怕的,就是一直把自己的情绪掩饰起来,没有人会从他的表情上窥见任何一点他内心的想法。 舒然站在一边,抬头看着彦一仙主,都快哭了。 于是豆蔻真的就在那里跪了四个时辰,她从小在乡野民间长大,父亲母亲待她不好,自小没少做过什么苦累的活,并不是什么娇贵的身子,也并不是跪不起这四个小时,只可是女孩子也总会有那么不太方便的几天,早晨出门的时候只觉得小腹微微有些痛,没什么大关系,但是在那里跪着,穿着单薄,寒气通过膝盖入了体,豆蔻受了寒气,肚子越来越痛,最后实在是受不了,竟然晕过去了。 她就死死地晕过去,自然也不知道,她跪在那里的时候,彦一仙主悄悄的来看过她,并且正好撞上了她晕倒。彦一仙主慢慢朝她走过来,十分厌弃的去把了一下她的脉搏,然后悬空着把她抱了起来,托在手里,往自己的寝殿走过去。豆蔻本来身子就是小小的一个,缩在高高大大的彦一仙主的怀里就像是是彦一仙主在抱着自己养的那只宠物猫。 彦一仙主走到寝殿的门口,吩咐婢女妈妈们去给豆蔻找一件新的干净的衣服,打一些热水,弄一些红糖姜汤回来,婢女妈妈们很是有颜色,看见彦一仙主和豆蔻的那副样子,心里觉得有戏,于是对着彦一仙主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出去的时候,还十分“贴心”地给他们两个带上了门,彦一仙主不解的看了她一眼,大概知道了婢女妈妈心里在想什么,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彦一仙主小心翼翼地把豆蔻放在自己的床上,然后在床边坐了下来,看着她。 “真像啊。”彦一仙主在心里默默地想着,那张脸和自己的妹妹彦染真是像啊。一样的无辜又狡猾的眼睛,一样的对蝴蝶的偏爱,一样的不羁好动的性格,一样的爱闯祸,一样的任性,一样的嘴巴毒,一样的机灵聪明。 彦一仙主在这一个月里,反反复复地把豆蔻错认成自己的妹妹,然后反反复复地提醒自己她不是。 “仙主仙主,回来了,回来了。”婢女妈妈装做自己慌慌张张十分匆忙,但是自己明明就是在路上磨磨蹭蹭了很久,只为了给他们两个人多留下一点时间。 “收拾干净,晚上去伺候沐浴。”彦一仙主匆忙收回自己盯着豆蔻看的那双眼睛。然后起身转背离开。 “嗯嗯嗯……嗯?好……”婢女妈妈其实自己在心里琢磨了很久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收拾干净”是什么意思,“伺候沐浴”又是什么意思。 豆蔻睡了有两个时辰醒过来,慢慢醒过来,喝了一点婢女妈妈们准备的红糖姜水,肚子好像也就没有那么疼了。眼睛又开始不怀好意地乱转,左看看右看看,特别是婢女妈妈告诉她这是彦一仙主的寝殿的时候,她一下子就来了精神,翻下床,开始在寝殿里乱看,乱摸,对那些自己没见过的古玩字画充满了好奇。 “彦一仙主让你今晚伺候他沐浴。” “好啊,什么时候?” “好什么好?你个姑娘家,第一次,能不能慎重些……” “……不就洗个澡吗,倒到热水,搓搓背什么的……又不难……妈妈,我们去找舒然玩吧……” 妈妈在一边都快要哭了,虽然只有一个月,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要嫁女儿的感觉,拉着豆蔻的手,和她坐在屋檐底下,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拍着豆蔻的手,哭哭啼啼地说:“第一次呢,也不要怕啊,我们彦一仙主呢,就是看上去冷淡一些,其实是个好人,你这么活泼,以后要多温暖着他,哎,小小年纪,经受了这么多东西,他也挺不容易的,你别跟他计较……” “好啦,妈妈,我们去找舒然玩吧。” “你今天刚得罪了人家,还有脸去找人家玩……” “舒然有趣嘛……是个好人……比那些表面看上去善良其实不知道有多坏的人好多了。” 婢女妈妈的嘱咐,豆蔻一句也没听进去,什么都没准备,什么都没记住,就进去了,穿着那个奇奇怪怪的裙子,说是特意准备的,大红色的丝绸,宽宽敞敞的,穿在身上怎么穿怎么别扭,肩膀处的衣服一直往下滑,里面还不许人穿内衬,豆蔻觉得奇怪,但是已经被婢女妈妈给推了进去,浴桶里面有个人背对着自己躺在里面,蓝色的长发散下来,垂在外面。 “过来。”彦一仙主的声音低沉冷漠,豆蔻觉得他应该是在用冰水沐浴。 胎记 http://.biquxs.info/

豆蔻在那人的身后对着他做了个鬼脸,低着头,然后十分不情不愿地走了过去,对着那人微微屈膝,行了个礼:“豆蔻见过彦一仙主。”然后豆蔻慢慢地把头抬起来,站在浴桶的一侧,看着泡在水里的那个人,水上飘满了奇奇怪怪,乱七八糟的草药和花,像是婢女妈妈们煲鸡汤的时候喜欢在里面撒点乱七八糟的调味品,豆蔻看着浴桶里的那个人,觉得十分好笑,感觉就像是他要把自己煮了一样。从前只看彦一仙主的脸,觉得他就是身体不好,脸色苍白了一些,但是现在看着他露在外面的上半身,豆蔻才明白过来,他不是脸色苍白,他是真的白到令人发指。那次不小心撞到他的身上,感觉硬邦邦的,还以为是他瘦到身上没有肉,但是今天一看,人家哪里是瘦到硬邦邦,明明就是肌肉练的太结实了。水微微打湿了彦一仙主的头发,他蓝色的发丝湿漉漉地挂在那里,有几缕垂下来飘在水中,像是水草一样,彦一仙主闭着眼睛,皱着眉头,睫毛在头顶昏黄的光之下看上去在微微颤抖,睫毛的影子在彦一仙主的脸上一动一动,彦一仙主那张俊美的脸在这种情景的衬托下,在这样的场合中,并且做着这样的表情,真是难免让人有些非分之想。 但是看上去泡澡并不是一件享受的事情,反而很痛苦。 豆蔻看着浴桶里的那些水,没有一点热气飘上来,于是想把手伸进水里去看看水是不是还是热的。 她的手还没碰到兽面上漂浮的那些草药和花的时候,就被彦一仙主一把给抓住了,彦一仙主忽然睁开眼睛,眉目之中,全是不可被触犯的愤怒的清冷,他抓住豆蔻手的力道极大,像是要把人的骨头硬生生地捏碎,他拉着豆蔻的手往水中去拽,豆蔻的身子被他拉扯着往浴桶里面去,直到豆蔻的的整个胳膊已经进了水里,彦一仙主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把她往水里拽的动作忽然停住了,然后用力一挑,又把豆蔻的胳膊推了出去。 豆蔻整个过程都是十分的被动,直到她把手伸出来,她还是没有回过神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彦一仙主本来是想把豆蔻整个人都拖下水的,但是他忽然想起来豆蔻今天为了什么晕倒在了那里,然后有点不好意思的住了手。 豆蔻回过神来,整个人一缩,湿漉漉的胳膊往身后一藏,在心里面喃喃道:“水……是冰的……”她怎么样也没想到,彦一仙主居然真的会用冷水泡澡,那水的冷,不是说热水凉下来的冷,而是那种带着冰碴子的刺骨的冷。怪不得彦一仙主泡澡的时候,整个人的表情那么凝重。 “过来,用那个。”彦一仙主对着豆蔻指了指放在一边的桌子上的那块青玉,有巴掌大小,光滑细腻——青玉是极阴极寒的东西,有些人用来做祭祀用品,也有些人把青玉当作治疗恶疾的偏方,若是身体上有什么不适的地方,用青玉石头按一按,在身体上面摸一摸,也是可以治疗一些顽疾的,豆蔻生在凡间的小门小户,自然是没见过这样贵重的东西,但是在从来到风月仙门,关于这块石头的故事,倒是也听妈妈们讲过不少,于是自然知道这块石头的用处,便走上前,拿起来,十分顺手的在彦一仙主的身上按着。 “父母没了,倒是没看出什么悲伤。”彦一仙主闭上眼睛,上来就是一句杀人于无形的话。 “啊?嗯……那也不是我的亲生父母,从小家里穷,亲生父母把我卖给了这户人家,给他们的小儿子做婢女,可惜后来那个男孩死了,他们年纪也大了,干脆留下我,把我当女儿,他们待我……哎……没法讲,总之,大水淹死了他们,我卖身求口棺材,算是尽一点我这个做‘女儿’的职责吧,说起悲伤,真的,说不上。”豆蔻经历刚刚的大风大浪,现在内心依然平静如止水,毫无波澜,她说起话来的语气,实在是不像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字字句句,都是饱经沧桑和人世折磨的样子。 “今日,为什么为难舒然?” “啊?舒然啊,我看她可爱吗……整天呆在这里,没人陪我玩,修炼的子弟们见了我也只会傻笑,妈妈们一天到晚的为这样那样的事情操心,阑珊处也就只有彦一仙主这么一个人值得交谈交谈,玩一玩了,可惜仙主整日闷在屋里,出来走走都是奢侈,我真想着那一天,仙主头顶上长着蘑菇出来呢……”豆蔻越说越上瘾,最后竟然发起牢骚,为彦一仙主按青玉的力道都变大了。 “阑珊处真的很无聊?”彦一仙主微微张开眼睛,看着自己面前的那些草药和花。 “不是无聊,只是觉得,好像从彦一仙主到这里的人,从这里的山山水水,到花花草草,一切一切,都是在条条框框的束缚之下活着。彦一仙主,有些东西,不好的,是不是应该换一换呢……” 豆蔻的手慢慢地向自己头上伸过去,取下那只藏着利刃的簪子,不带丝毫犹豫的,向着彦一仙主的脖子刺了过去。 彦一仙主的半睁的眼睛,此时此刻,已经完全睁开了,他迅速地抬起手,把那只快要到达自己脖子的簪子给拦了下来,然后捏住了豆蔻的手腕,豆蔻的力道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大,那只簪子虽然被彦一仙主给截住了,但是还没有完全被退回去,豆蔻原本那张人畜无害,倾国倾城的脸上全部都是一心想让彦一仙主赴死的凶恶和决心,彦一仙主不知道,这么小的少女是要对自己有多痛恨,才会在那张脸上,浮现出这样深刻的恨意。 彦一仙主一拍浴桶的边缘,从水中起身,豆蔻在彦一仙主出浴的过程当中没有过丝毫的躲避和羞赧,彦一仙主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从身边的帘子上撤下一块布,然后随便地往自己的身上一罩,豆蔻拿着那个小巧而锋利的匕首面无表情地朝着自己冲了过来,速度极快,下手极重,招招索命——她在与彦一仙主打斗的过程当中,显示出来的狠辣歹毒,沉着冷静,俨然体现的就是一位黑衣死侍的素质。 想到这里,彦一仙主忽然愣了一下,豆蔻认准时机,再次冲了过来,可是即使是顶级的黑衣死侍,也没办法躲过这样的一位占卜高手,豆蔻的每一个动作,全部都是在彦一仙主的预料之中,更何况,自从风月仙门出过变故之后,彦一仙主便苦练武功,虽然没办法在九州仙家英雄榜上有头有脸,但是打过这么一位黑衣死侍,也是没有什么难度。 豆蔻转着身朝自己刺过来的时候,彦一仙主在她转身的过程当中,揪住了豆蔻的后衣领,然后往后一扯,他自己也没想到这件衣服会这样宽松,以至于不费什么力气,衣服就脱落了下来,头发在转身的过程当中滞留在了肩膀的前面——于是豆蔻的那张美背就全然出现在他眼前。 许许多多的伤痕,淤青,最显眼的是那个横跨了整张背的刀痕,还有左肩膀处的那个桃花的胎记。 彦一仙主看着那个背影,出神了良久——妹妹丢了的那个夜晚,黑衣死侍在她的背上划了一刀,妹妹出生的时候,父亲占卜过,说妹妹是桃花仙子的转世,所以在肩膀上,才会有桃花的印记。 豆蔻十分匆忙地穿上衣服,发现自己刚刚已经被封了穴,站在那里,退已经没有办法活动了,她看着站在那里发呆的彦一仙主,眼神之中,仍是那种想一剑刺死他的凶恶。 “染儿?”彦一仙主慢慢地,慢慢地,向前走了一步。 豆蔻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眉毛一松,但是立马又皱起来。 “染儿……是哥哥啊……染儿……”彦一仙主又往前走了几步,伸出了自己的手,对着那个坐在地上,不知所措的豆蔻,开始疯狂的流着眼泪。 “闭嘴!”豆蔻听到“染儿”的名字,不知道为什么,开始头痛,许许多多的的画面模糊着在自己的脑子里面放映,好像很多已经失去了的记忆在被什么东西强行地拉起,在脑中强行地游走,触碰着每一个原本相安无事的神经。 彦一仙主听到豆蔻的控诉,呆在原地,停滞住了不再往前走:“染儿,染儿,是哥哥……” 豆蔻的匕首在自己的手里无助的划来划去,她像是在驱赶那个会唤起自己记忆的声音。 当年风月仙门的阑珊处遭到恶人的侵略,彦一仙主的父亲母亲双双被杀,妹妹在那一夜,被一黑衣死侍划了一刀,从此便不知去处。此后的日子,彦一仙主疯狂地寻着自己的妹妹,而他的亲妹妹,却在那个九州顶级的杀人机构里,被培训着,如何更好地杀掉自己。 余生 http://.biquxs.info/

或许是那一夜的经历太过惨痛,彦染选择丢掉了自己的记忆,也或许是因为那个歹毒,心狠手辣,无所顾忌的黑衣死侍组织用了什么药或者法术消磨掉了彦染的记忆,她换了新的名字,有了新的身份,在恐怖凶残到令人发指的的训练之下,她成了一名职业杀手,被别人安排,成为杀了彦一仙主的刺客,她以农家女孩的身份出现在彦一仙主的面前,并且有了新的名字,叫豆蔻。 彦一仙主从见那个女孩的第一面起,就知道她是的真实身份并不是自己表现出来的那样——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长得真的完全相同的人,怎么会又那么巧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她越是把自己伪装的和自己妹妹有着一样的喜好,他就越是怀疑她的身份的不单纯,她的所有的心思,所有的暗杀的活动,所有的规划,所有的考量,一招一式,一点一滴,彦一仙主知道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可是想起自己为什么曾经把她带回阑珊处,他又没有足够的理由去说服自己了,他太想念那个人了,哪怕,就只是见一见她的样子也好,可是直到今天彦一仙主才发现,那个一心想要杀死自己的人,就是自己费尽心力寻了十几年的自己的亲妹妹。 “仙主……这……怎么办?”婢女妈妈们看着那个瘫在那里不省人事的女孩,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惊讶。彦一仙主身边的婢女妈妈们,看上去不过就是照顾他日常起居的一些普通侍女,可是除了彦一仙主,没有人会知道,那些婢女妈妈们,其实是风月仙门除了彦一仙主以外的顶级占卜高手,只不过就是年纪大了,不再有什么去沾染仙门锁事的意愿,和精力,只愿意能够自己有个亲近的人,可以陪伴他,可以照顾他,于是才甘愿在彦一仙主身边,只做一个小小的婢女。她们在见到豆蔻的第一眼,就已经完全的知道了这个女人全部的底细,这一个月里,对她所有的关怀与笑脸,所有的照顾与体谅,不过就是这群占卜大师们的逢场作戏。 “黑衣死侍对她做了什么,我们做同样的事情好了。” “是……”婢女妈妈们拖着那个女孩下去了,脸上的表情虽然看不出什么,但是她们心中的想法,彦一仙主自然都知道。他们最害怕的事情终将是会发生在彦一仙主身上的,越是珍惜,越是爱而不得,越是想要得到,就越是会在激愤的情形下作出那些疯狂的举动,可是彦一仙主真的是一是冲吗?这件事情,他从那日在大街上,看到豆蔻的第一样的时候,就开始想了。 他她要让她再次失去记忆,然后给她一个新的身份,让她作为自己的妹妹再重新活下去。 “这是哪里啊?” “风月仙门,阑珊处。” “你是谁?” “彦一,仙主。” “那我是谁?” “我妹妹,彦染。” 南清挣扎着从幻境中醒过来,然后才发现自己的领口处已经湿透了。玄然揣着胳膊,倚着柱子,站在那里,吊儿郎当,一脸挑衅地看着南清:“看到了?” “嗯。” “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不过就是认了妹妹嘛,黑衣死侍看见自己手下的顶级杀手就这么被拐走了,也没什么举动反应啊……” 南清原本停留在幻境中的那种木讷呆滞,但是听到玄然的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忽然惊慌失措的回过神,匆忙的从床山站起来,拉着玄然的手就走了出去。 “不是,去哪儿啊这是?” “阑珊处。” 两个人御剑,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到了阑珊处,从外面看上去,它仍然和从前一样,至少在样子上,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阑珊处上上下下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好像都认得南清仙人,即使是带着玄然这么一个未曾进入过阑珊处半步的外人慌慌张张,地往里面冲,也没有人会拦下他们,并且质问他们是从哪里来的,来做什么的,大家看见了南清仙人,只会十分客气的鞠一个躬,很欢心地说:“南清仙人来啦。”南清记得十几年前自己到这里的时候,每一个人,从仙门的仙主,到修仙的子弟,甚至是服侍的婢女妈妈们,还有那些侍卫,每个人的神色都是十分严肃紧张,大概是因为仙门家风和家规的问题,条条框框的束缚之下,每个人都显得十分严肃,但是今天来到这里再来看,风月仙门的那种由里到外的内在的东西好像微微有一点改变了,每个人的脸上,多了一些快乐,少了一些紧张。 再见到彦一仙主的情景,就是南清拉着玄然冲进后花园,然后看到坐在屋檐下,披着两层毯子的彦一仙主,悠然安逸地喝着茶,旁边摆着一个火盆,手里还握着一个小的火炉,现在正是冬天,阑珊处冷得很,怪不得他要冻成这个样子,花园的桃花树底下,站着一个小女孩,穿着粉红色的裙子,身上披着粉红色的披风,在树底下碓着雪人,十分费劲的把雪滚成一个球。彦一仙主正在望着她,她也在看着彦一仙主,相视一笑的画面,让南清想起从前他和林延在青城云端的美好。 “南清。”彦一仙主看到他没有太惊讶,只是有点没预料到他会在这个午后登门拜访,彦一仙主看上去有一些艰难地站起来,然后朝着南清和玄然两个人走过来,面容里面,居然有些许的慈祥,南清看着彦一仙主,觉得自己是在做梦,无比的惊慌失措。 “这位?” “妄虚仙门,玄然。” 两个人十分客气的抬手作揖,互相问候。 “染儿。”彦一仙主对着那边在玩雪的女孩子轻轻地招了招手,然后女孩子把手上的雪轻轻地放在地上,然后小碎步地朝着这边跑了过来。她跑起来的时候,系住斗篷的那两个毛茸茸的圆球会不停的抖啊抖,衬着那张红扑扑的小脸,显得十分乖巧可爱。 “这位是南清仙人,这位是玄然仙人。” “风月仙门彦染,见过两位仙人。”女孩微微屈膝,向着两个人行了一个礼。然后对着两个人,笑了一下,眼睛眯成一条缝。彦一仙主对着她点了点头,于是小女孩又跑回树下,继续玩起了自己的雪球。然后对着两个人指了一下屋檐底下,示意大家去那里坐着,正好可以谈一谈。 “彦一仙主,就这样……决定了吗?”彦一仙主递给自己的那杯茶被他拿在手中,比起问出这个问题,他好像并不着急去喝。 “南清仙人寻了十五年,舍得就这样离开靖节吗?”果然,对于这个九州的顶级占卜大师,没有什么东西可惜逃过他的眼睛和感知。 “可是此后,黑衣死侍组织一直没有来寻,这本就是有违他们立门的原则的,仙主难道不觉得蹊跷吗?” “谢谢南清仙人关怀,可是妹妹于我,胜过世间一切安危。” 南清看着彦一仙主,他眼睛里的东西早就已经告诉了他,他说的这些话,做的这些劝慰,本就是没有丝毫意义的。于是干脆闭了嘴,专心致志地开始品尝手里的那杯茶:“雪水沏的茶果然最是甘甜入口。” 玄然对彦一仙主做了什么迷惑的事情没什么兴趣,但是对风月仙门的装饰充满了好奇,尤其是从一进阑珊处,便随处可见的桃花树,这些看上去,倒是更像是妄虚仙门的装置,毕竟桃花,才是妄虚仙门的家族纹饰,南清和彦一仙主聊天的时候,玄然从头至尾一直在观望着这里的每一株桃花,长的很是旺盛。 “玄然仙主似乎很是喜欢这些桃花呢。” “是,桃花让我想起云蜃仙境。” “染儿喜欢,所以我便在这里种满了桃花。” 南清慢慢地喝着茶,看着院子里,桃花树下的那个小女孩快乐地堆着雪人,彦一仙主难得不在看书或者思考事情,只是面带着笑容看着院子里的那个女孩。 “彦一仙主的余生便都是这样了吗?”南清把茶杯举到彦一仙主面前。 “这样,不也很好?”彦一仙主对着南清举了一下杯子,但是并没有碰上去。 南清低头看着自己的杯子,陷入了良久的沉思。以彦一仙主的智慧和谋略,他肯定知道这场太过容易戳穿的谋杀骗局之后,有着什么不能说出口的阴谋,但是一切的顾忌,一切的考量,他所有的智慧和理智,在自己重新寻到妹妹这件事情面前,显得无足轻重。他用了十五年的时间,寻到林延的转世,可是又被告知,靖节十七岁那年有劫难,他斟酌思量,他想着为自己的仙门和自己这个可怜的徒弟争取最好的后果,争取最好的结局,争取更长远的未来,可是恰恰忘记了,像彦一仙主那样,先知道陪伴是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也好。 “仙门有事,我先回去了。失陪。” 糖果 http://.biquxs.info/

南清匆匆忙忙地回到星云港,去到靖节的房间,发现他已经醒过来了,坐在床边上,晃荡着自己的两只脚,十分快乐欢喜地吃着糖葫芦,眼睛在放空,发着呆。 “靖节。”南清叫了他一声。 “嗯?南清仙人回来啦……”靖节回过神来,把糖葫芦攥在手里,两只眼睛亮晶晶地,仰着自己小小的脑袋,十分快乐地看着南清仙人。 “糖葫芦是从哪里来的?”南清拉了一张椅子,在他面前坐下来。 少年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抿了抿嘴,在心里盘算了一下,才好歹的说出来:“我……老喊痛……青云师兄为了安慰我……才给我买了一根糖葫芦回来的……” 南清忍不住笑了一下,两个人四目相对,然后都笑了。 前几天的时候,南清跑去问青云,靖节的师父是谁,青云告诉他说,靖节因为从小身体虚弱,仙根实在是少得可怜,练习武功,修习仙术的进程,也远远的在别人之后,所以仙主和仙主夫人,干脆给了他个特权,虽然现在靖节已经十五岁了,但是仍然可以先自己修习,不必再有师父,有的时候,那些修习的比较好的,优秀的师兄们会来教他一些剑法,或者星云港里其他的比较有名望的老前辈也会来教他他,甚至是有的时候,仙主或者是仙主夫人得空,会亲自来给他做指导,所以即使是靖节没有师父,也并不妨碍他学习东西。 “那若是我想做他的师父……这可以吗?”南清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没有什么底气,第一是因为,以他这个年纪,在星云港也就只能算是一个小辈,和那些既有威望,又有修为的老者比起来,他实在是没什么资格去评靖节的师父,第二个就是因为,他心里居然害怕,靖节会拒绝呢。 “南清仙人愿意吗?”青云很惊奇,又很高兴地问他。 “我自然……但是,靖节他呢……愿意吗?”南清低下了头。 “当然!靖节很喜欢南清仙人呢!仙人不知道吗?哦,也对,靖节那样害羞,肯定是不会讲的呀……仙人放心好了,靖节肯定会快乐的!那就劳烦仙人了……那……仙主那边……是不是应该讲一讲呢?” “是,我……我已经说过了,他们说,只要靖节愿意,其余的随便我。” “那从明天开始便准备拜师大典吧。”青云高兴地拍了一下手。 望莫仙门的拜师礼仪向来是十分严格的,程序也十分的复杂繁琐,常常是一举行就是一整天,拜这个拜那个,说这个誓词,说那个誓词。最后的一步,便是徒弟跪拜师父。 “师父。”靖节行了一个礼,然后抬头,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南清。 “起来吧。”南清听见“师父”那两个字的时候,曾经小心翼翼藏起来的回忆一瞬间又被释放出来,在自己的脑中穿行而过,留下一个又一个的画面。他强忍着眼泪,声音颤抖,不知所云。 兜兜转转,终于算是有些东西又回到了起点。 转世后的靖节好像没有前世的林延那么爱睡懒觉了,也没有林延那么懒惰和任性,南清清晨,很早就起床,收拾好自己之后打开房门,原本是想去叫靖节起床早起练剑的,可是一推开房门,便看见一个穿的很单薄的少年,冻的瑟瑟发抖的站在那里,肩上和头发上落满了雪,睫毛上挂着雨珠,冻的双颊绯红,但看见南清出来,还是高兴快乐地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这么早?” “望莫仙门规定的弟子的起床时间就是这个。” “哦,这么多年不回来,又提早了。你冷不冷?” 靖节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打了一个喷嚏,又点了点头。 “走,今日教你练剑。” 靖节愉快的跟上去,就像是大人要去给他买糖的那个小孩子。 两个人走到练剑的场地,靖节还未站定,南清的那把剑就刺过来了,在他的脸颊边,“刷刷”地飞速地游走,靖节一脸惊慌,第一招就败了,但是南清放了速度,他也渐渐适应了这种过招,应对起来也越来越容易简单,甚至有的时候都可以反击两下——这当然是南清好心地让了他。最后一招,南清的剑又变的极快,靖节还没有反应过来,剑就已经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靖节咽了一口唾沫,有些害怕的说:“南清仙人,这测验也太逼真了吧……” 南清听到他的话,笑了一下,然后把剑放下来:“不错,看来那些仙人们还有仙主,教的不错……” 靖节撅了一下嘴,听到南清似乎是在夸自己,又开心的咬了一下嘴唇,然后低下头,笑了笑。 “那便直接来学一些难一点的剑法吧。” “好!”靖节听到说是要学习难的剑法自然是很开心的,之前的时候,大家一直因为自己从小体弱,不敢教自己那些难的剑法,所有的可以被自己学习的剑法,都只能是用来防身的那些最简单的招数。之前有一次上课,老师问大家学剑是为了什么,那些可以正常的学习剑法的子弟说学剑是为了保护那些自己想要保护的人,但是轮到靖节站起来的时候,他呆呆的看着老师和大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实话实说——他只是为了保护自己而已。 “剑法的名字,叫‘双刃’。”双刃——是从前的时候,南清和林延一起修习的一个双人使用的剑法,这个剑法,九州修习的人并不多,因为它对修习人的默契,和自身的修为的要求太高了。 “名字很熟悉呢,不知道自己是在哪里听过。”靖节小声地念叨着。 靖节练剑的时候很认真,就像是从前林延练剑,虽然会贪睡不起床,但是练起剑来的时候却会无比认真,一招一式,不会有丝毫的破绽,就按照南清的要求,往死里练,直到他的每一个动作,师父都认真地点头说“好”。靖节也是这样,不练到完美,即使是自己的身体已经撑不住了,也要一直练。 “小心。”靖节最后实在是撑不住了,微微地到了一下,南清一只手用剑刺向地面,撑住自己和靖节,一只手去勾住他的腰,把他托了起来。 “好啦!别练了!歇会儿吧!”有个穿着白色修仙服的的小姑娘从石头后面冒出来,胳膊上挎着一个竹篮。小姑娘看上去微微有些发胖,脸上的肉跑起来的时候还会微微颤抖,但是看上去反而是让她十分可爱,两只眼睛大大的像是樱桃,看人的时候就像是靖节一样,会亮晶晶地闪着光,长着两颗小虎牙,笑的时候,或者是讲话的时候都会露出来,姑娘的颜色并不是彦染那样的倾国倾城,举世无双,但是五官生的端正标志,关键还是更可爱一些。那个胖姑娘是南清的表妹,在星云港做学徒,靖节算是星云港最闲的一位修仙子弟了,因为实在是没人去教他那些要孜孜不倦地练上半年之久的剑法,所以平时没事的时候,胖姑娘就会喜欢去找靖节唠嗑,胖姑娘性格活泼开朗,热心善良,满肚子稀奇搞笑,古怪可爱的点子,靖节觉得她实在是有趣,所以久而久之便熟络了。 “静昶?你在这里做什么?” “这不是看你和你师父练得累了吗?送些水果来。顺便看看我南清表哥。” “你今日不用练剑吗?” “今日我们小队的休班!表哥!能不能不要一天到晚的地催我练剑,你问问靖节,我从来不偷懒的!”静昶叉着腰,故作生气。 靖节吃了一颗好大的草莓,对着南清仙人真诚的点了点头,草莓的叶子跟随着他脑袋的起伏也上下晃动着,南清看着他的样子,没绷住,“噗嗤”一下便笑了出来,静昶站在一边,看看这个人,然后再看看那个人,一个不知道为什么笑得浑身抽搐,另一个咬着草莓不明所以,然后她别有深意的“啧啧”了一声,脸上带着奇怪的笑意。 “诶?静昶,今日没有跟着宸广将军吗?” 静昶听到“宸广”这个名字,脸一下子就绿了下来,气鼓鼓地嘟着嘴,往靖节的嘴里塞了一颗草莓:“一天到晚就你最能多管闲事,吃你的吧!”然后转身就跑掉了。 靖节很委屈地转过头看了南清一眼,然后南清看着他嘴里叼着半个草莓的样子,又开始忍不住地狂笑。 两个人吃了一点草莓,喝了一点水,坐在一边的草地上休息,今天的太阳很温和,阳光照在人的脸上,都是轻柔抚慰的暖意,靖节拿手遮着脸,阳光从指缝里露出来一些,射到少年的脸上。 南清从怀里掏出一块糖,递给靖节。 “仙人怎么会随身带着这种东西呢?” “你喜欢吗?” “喜欢喜欢。”靖节疯狂点着头,额角的发丝轻轻的舞动。 “那以后每天练剑的时候都给你好吗?” 我不想起名字了你们凑合着看吧 http://.biquxs.info/

靖节虽然是仙根很少,体力也很弱,但是悟性极高,人极聪明,又加上平时修炼的时候是真的认真,“双刃”这样难的的剑法居然很快就学会了它的第一个招式,那日清早,两个人起来的都很早,虽然下着雪,天冷得很,但是还是不停歇的在大雪当中练了足足有两个时辰,最后靖节冻得嘴唇发紫,迷迷糊糊之中甩出那一剑的时候,自己也没想到会练成双刃剑法的第一个招式。他和南清都呆呆地站在原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是谁都不相信剑法真的练会了。 “成了。”南清满脸都是欣喜的神色。 靖节对着南清眨了眨眼睛,然后南清对着他点了点头,靖节脸上的欣喜在慢慢酝酿,最后干脆直接跳到了南清的身上,揽着他的脖子,嘴里面含糊不清地咿咿呀呀地叫着,也不知道到底是在叫些什么,最后欢喜的劲儿过了,又觉得自己这样很失礼,接着从南清身上跳下来,不好意思的低着头,对着南清微微欠了一下身。 “没关系!好了,今日练成了,有奖励。”南清摸了一下靖节的头,然后拉着他的手就走了。 “去哪里呀南清仙人?” “出去。” 望莫仙门的门禁政策一向严格,通常没有训练的那一天,大家也只能躲在仙府里面,看看书,睡睡觉什么的,差不多一个月才能有一次出仙府出门玩玩的机会,若是平时能够获得一次出门的机会,那一定是望莫仙门里面有什么必须要出门的实践活动,尽管大家在仙府里面憋都要憋死了,也不能出门,因为若是违反了望莫仙门的门禁规则,那受到的惩罚,便是要接下来的一个月都早起一个时辰,晚退一个时辰,这样的严格的规定之下,没人敢去违反。 “仙人……南清仙人……望莫仙门的门禁规定……”靖节使劲地把南清仙人往后拽,才算是好歹地拽住了他, “我知道,你放心,我已经和南勉仙主说过啦。” 自靖节小的时候起,仙主和仙主夫人,不知道为什么就格外疼爱他,用青云师兄的话说,就是他们把靖节当成是自己的孩子来疼爱,没人知道其中的缘由,但是因为靖节从小也十分懂事可爱,大家便觉得可能仙主和仙主夫人唯一的孩子不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年,也会寂寞孤单吧,恰好靖节又这样可爱,讨人喜欢,且身体虚弱,身世凄惨,多疼爱他一些,也是说得通的。靖节听说是仙主同意了,便放了心,十分欢喜地便跟着南清出去了。 “站住。”眼看就要还差一步就可以踏出去了,但是忽然有人在自己身后“喝”了一声,是一个低沉,中气十足的女声。 南清和靖节面面相觑,十分心虚,慢慢回过头去,从石头的后面,走出来一个“女人”。穿着白色的修仙服,但是从纹饰和材质上的不凡大概可以看出她的身份不是像靖节和静昶那样的普通的修仙子弟,那人的头发上插着一只银色的簪子,袍子上面攀附着用金线绣的仙鹤,那人穿的是束腰的武士服,从服饰和头饰上可以看出她的身份是望莫仙门的将军。若不是她的腰身实在是纤细到令人发指,靖节和南清一定会把她误认为是男人,因为那人生的实在是高大,静昶的身高算是普通女孩子的标准,但是这位大概要比静昶高出一个半脑袋。修仙的子弟普遍是姣好的容颜,所以男女的性别是不能通过容貌来辨别的,因为许多时候,男人生的比女人还要秀美。这位姑娘,脸上不带粉饰,不像其他的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涂脂抹粉。她的眼睛生的很大,炯炯有神,眉毛修的像是男人,利刃一样地横在脸上,不像静昶那样把眉毛修得很细,线条温润,体现出女孩子的柔软,女将军的脸色苍白,嘴唇倒是丰厚红润,右边的额角上生着一颗痣。脸上的棱角倒不是有多分明,但是线条却极为好看,冰肌玉骨,刀削斧凿的好皮囊,整个人的气场强大,足见修为的高强,不愧为望莫仙门的第一女将军。 “宸广将军?您怎么么在这里?”靖节在望莫仙门最怕的就是宸广将军了,平时嘴上说自己最害怕青云师兄,但是青云师兄毕竟是最宠爱自己的,平日里的对自己的那些严格,靖节也能感觉出那不过就是青云师兄宠爱自己。但是宸广将军是真的严格,让望莫仙门的近万名的修仙子弟闻风丧胆,若是被她捉到你上课偷懒,私自斗殴,违反门禁规定,或是对师兄,师长不尊重,又或是什么藐视仙门规矩,你几乎是和完蛋了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靖节平时练剑的时候,宸广将军就像是块石头一样,呆呆地站立在里,双手抱着胸,面无表情地看着靖节,把他动作里的一点点漏洞都给认认真真地记下来,等到靖节练完了,宸广将军跟他说他动作里的漏洞的时候,脸上没有一点表情,语调里面也没有一点波动,就是纯粹的冷漠。靖节就算是再可爱,再乖巧,就算是别的师兄弟甚至是连南清仙人都忍不住给他放水的时候,宸广将军内心也绝对不会在意,在她的眼中,天下的人都是一个样子的,她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了,她和南清的冷漠不同,南清是可以感知到世间所有的人和感情,但是自己能够忽视和不在乎,但是宸广将军的冷漠,是她根本感知不到任何的情谊和心思。 她就是块木头。 “宸广见过南清仙人。”宸广将军出于晚辈必须敬重长辈的规矩,对着那个明知故犯的南清仙人抬手做了个揖。 “宸广将军,出门的事情,我已经和仙主报备过了。” “我向来是听仙主的吩咐,仙主若是没有对我提及这件事情,那便是没有效用,还请仙人体谅。” 南清十分尴尬地看了一眼靖节,在仙界九州这些年,自己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仙家英雄榜上第一名的人物竟然也会有这样的时刻,两个人真是内心都十分委屈呢,一个明明就是已经和仙主报备过了自己要出门的事情但是此时此刻却又不能被放行,一个明明就是按照规矩办事,仙主没告诉自己的就是不能作数,两个人无奈的面面相觑,大家都是有修养的人,也没有为了这种小事就吹胡子瞪眼,但是委屈却是真的。 “呀,今日真是热闹呢!”又有一个女人的声音从石头后面传出来,声音清脆,甜丝丝的。 三人皆往石头那里看去,发现是静昶姑娘站在那里。靖节看见静昶就像是看见了救命恩人,心里暗喜:自己和南清仙人终于有救了。静昶姑娘虽然年纪小,但是继承了父亲和母亲身上的特点,从小在为人处事方面就十分的有天赋,处事圆滑,八面玲珑。只要有她在的地方,永远都是和和气气,其乐融融,而且看遍整个星云港,最不害怕宸广将军的就是她了,甚至有的时候,她还敢和宸广将军打趣,即使是宸广将军并不理会她。 靖节给静昶递了一个“救命”的眼神,静昶心领神会地对着他点了点头,然后微微的笑了一下。 “宸广,仙主叫我带话呢,说是南清仙人今日要带靖节出门,请你放行。” “仙主亲自说。” “怎么嘛!仙主今日有那么多要事处理,还要抽空和你讲啊!” 宸广将军不讲话,只是看着静昶,静昶对着南清和靖节摆了摆手,示意让他们快点走,南清看着宸广将军并不在意自己这边,挑准时机,拉起靖节的手,便跑了出去。没想到宸广将军看着他们两个跑出去,眼睛都没眨一下,只是看着静昶,做出了她的那个标志性的抱胸的动作,垂着眼睛看着静昶,面无表情,但是静昶已经从她的眼神当初,读了个大概,她到底是想说什么。 “你真的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盘算什么嘛?”这肯定就是宸广将军内心的话,静昶大概是天生就会读心术,别人的一个眼神,就能告诉静昶自己内心的想法,但是宸广将军呢,算是最难读懂的一个人了,静昶认识了她几年了,但是至今还是没能练就那个看懂她所有眼神的本领。 “阿广,不要这样嘛,人家好不容易出去幽个会,你怎么这么不解风情呢?” “幽会?” “啊,不是,就是,就是,玩一玩嘛……” 宸广仍然是抱胸的动作,面无表情的垂着眼睛看着静昶。 “走啦,走啦,我今天自学了一套剑法,偷学我表哥的,给你看看。”静昶拉起宸广的手,就走了。 “静昶和宸广将军很熟吗?”南清仙人和靖节两个人走在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当然啦。”靖节转过头看着南清,脸上带着别有深意的笑容。 今天也是不想起章节名字的一天 http://.biquxs.info/

南清仙人大概是太久不在星云港了,虽然认识一些旧人,但是对于这里的那些搬不上台面,或者说没有什么被搞得人尽皆知的必要的事情自然是不太熟悉的,宸广将军来到星云港其实并不久,前前后后也不过就是七八年,这么算起来,静昶在星云港的时间其实是要比宸广将军多出来了三四年,要是真的计较起辈份,按照望莫仙门的规矩,宸广将军还是要叫静昶一声“小前辈”的,但是因为宸广在这里呆了不到三四年就成了将军,身份地位远远超过了静昶这个普通的小仙,所以也就没再在乎到底是要叫她什么的问题。 宸广将军的冷漠高傲,大概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天生就有的,来到星云港的第一天,师兄师姐对她无比好奇,连带着无比热情,被问得最多的问题就是——你是男儿身还是女儿身,宸广将军不解的眨了两下眼睛,声音低沉地回答道,自己是个女儿身,再往后,那些问题越来越奇怪,越来越出格,宸广本就是个冷淡的性子,不喜欢与人亲近,即使是和自己的父母亲都是如宾客一般的客气,面对着这些突如其来,且不知道为什么而来的善意,她本能地往后闪躲——修仙世家的人情世故有着自己的节奏和发展规律,所有的情谊都是需要你来我的互动的,既然宸广出于本能的敬而远之,那么那些其他的修仙子弟,也就是出于习惯地不再对她示好——这种看上去是一种“交易”的相处方式,其实并不是掺杂着恶意,大家不再对她示好,其实也并不是意味着排挤,只是我们互不侵犯,互不干涉,只是保持着浅显的交情,迎面相遇的时候,只是点个头罢了。 宸广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做事,一个人早起练剑,一个人晚走打坐,上课听学的时候向来都是她自己一个人坐着,但是别的修仙子弟都是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就连十分难得的,一个月一次的出门游玩的活动,她也是一个人随意在街上走走,吃点东西。 她本来就是想简简单单地维持着这样的生活,自在轻松,可是不巧就是遇见了静昶,这么一个对谁都母爱泛滥,喜欢多管闲事的,热闹活泼,敢爱敢恨,和自己完完全全不相同的人。 望莫仙门的规矩就是男女子弟分开修炼,且各自的队伍当中,会根据仙根的多少和天赋的高低,以及努力的程度分出不同的班级,宸广将军是男队的总统领,静昶在女队当中那个最优的班级,本来两个人是八杆子打不着的偏远关系,可是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偏偏就让两个人给碰见了。两个人的一次见面十分不愉快,你看不上我,我看不上你。 望莫仙门的门禁规定因人而异,每个人每月一次的出门的时间,对于不同的人是不一样的,静昶的出门的时间是每个月的十六号,这时间的规定方法,其实也没有什么道理,青云排的时候就是怎么高兴怎么来的,静昶因为自己的出门时间被排得不合理,去和青云吵了很多次。 “静昶姑娘,你倒是说怎么不合理呀?” “凡间的那位卖栗子糕和糖葫芦的老伯伯就是每个月的十五和十六在家歇息!我好不容易出趟门,怎么能不买点回来!” “卖栗子糕和糖葫芦的又不是只有那一家,随随便便都能找到的呀。” “自然是老伯伯那家最正宗的嘛!” “那……或许托别的师兄师姐带回来也是可以的呀!” “……” 吵来吵去,吵了小半年,青云师兄每次都是那副“我死也不给你改”的嘴脸,要说起原因,一是改时间实在是麻烦,尤其是在望莫仙门这样门禁极为严格的仙门,门禁时间被改是要向上层层申报批准的,儿时青云师兄最喜欢的就是和静昶吵架,静昶的嘴巴那可是出了名的厉害,但是青云比她还要厉害,棋逢对手,打败了她,很有成就感,也没有了高处不胜寒,无人可敌的孤独感,且每天看着可爱的姑娘在自己面前张牙舞爪,也很是有趣。 日子记得非常清楚,十一月二十七,静昶那天和师兄们闲聊的时候才想起来下个月的初八是靖节的生日,但是在他生辰之前,静昶已经没有了再出门的机会了,而靖节的礼物又恰恰没有准备。靖节和静昶的关系,那是出了名的好,就像是拜了把子的兄弟。这段时间,静昶整日忙着修仙子弟的期中考核,好哥们生辰的事情,居然都给忙忘了。 那天下着大雪,天空阴沉沉,看上去,是一个特别适合做恶的日子。 望莫仙门的大门处向来是没什么人看守的,有的时候会在外面站上两个小兵,但仅仅是为了看守外面想要进来的人而已,对于门禁规定的遵守,南勉仙主向来喜欢大家自觉一点,只是偶尔的时候会派去那里把手,巡查。静昶躲在大石头的后面观望了一阵,发现并没有人在那里巡视,正巧这个时候来了一批出门时间是在今天的子弟,干脆混了进去,装作是今天的门禁,一起出去。 “站住。”后面传来一个低沉的女声。 大家一起站住,回头看了一下,发现是宸广将军站在那里,众人抬手作揖,打了个招呼,便又走了。 “你,站住。”宸广指着那个满脸都写着心虚,但是准备逃走的静昶,面无表情。 “静昶,见过宸广将军。”静昶微微屈膝,心里面骂道“敢坏我好事看我今晚暗杀你”。 “门禁牌。”宸广对着静昶伸出了左手。 静昶心想完了。 “宸广将军,您大人有大量,放我一马,今天确实不是我的门禁期,但是我是真的有正事要做,下个月出门的机会,我不要了行不行,算我求您,同是仙门子弟,咱们互相体谅一下成嘛?”静昶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虽然心虚,但是是十分有自信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态度也算是十分诚恳了,再加上她是仙主的亲戚,身份尊贵,在仙门里面又人缘极好,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本以为事成是差不多了。 “不行。”宸广将军听完她的长篇大论依然面无表情。 静昶看着宸广将军的样子,大概是已经能感觉到,和她讲道理是没有用的了。所以为了自己好朋友的生辰礼物,干脆连面子什么的也都不要了,坐在地上就开始疯狂地哭:“哪有你这样的啊,你这不是欺负人吗,怎么连我这么一个小姑娘都要欺负啊,怎么回事啊……”静昶的大嗓门呼应来了许多的师兄师弟。宸广有些惊恐的看了看四周,虽然这么多人聚在这里看着她们两个她觉得十分不适,但是并没有要举手投降的念头。 宸广走过去,拽着静昶的后衣领,硬生生地把她提了起来。静昶几乎是被她提着,一路去了后山。 “这儿空旷,想哭便哭。”宸广站在一边,抱着胸看着她,垂下的眼睛里,闪着不清不楚的嫌弃的光。 两个人的梁子从此便这么结下了。那段时间,静昶有多讨厌宸广将军的事情,就算是望莫仙门里面最不爱打听东西的人都知道,姑娘毕竟年纪小,不懂事,处处给宸广使绊,可是宸广懒得理她,那些恶作剧虽然最后达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但是那个人的反应却不是自己想要的效果,静昶最后竟然开始莫名其妙地觉得很失落。 最后不知道是哪件事情,或者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静昶竟然开始收敛了。 奇奇怪怪的,莫名其妙的感情总是很难找到它的来由,虽然总是竭尽全力地要给它定一个开端,但是依然在自己的努力之下,不明不白,不清不楚。 宸广将军从此便失去了独自一人做某件事情的权利,因为自己的身边多了一个甩也甩不掉的跟屁虫。某次静昶出门的时候,十分偶然的发现自己的门禁日期和宸广将军的是一样的,两个人在门口相遇的时候,静昶高兴地差点蹦起来,撞到头顶的门栏上,磕到脑袋。 “呀,我还以为像宸广将军这样的人不屑于出去玩呢……”静昶十分自然地凑到宸广将军旁边,抬头望着她。 “为什么?”宸广将军低头看了她一眼,觉得十分莫名其妙。 “……”静昶抿着嘴,心里想“为什么?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宸广将军长得很高,腿也自然是长,静昶虽然就是普通女孩子的身高,可惜她的腿生的短了些,加上微微发胖,走起路来很吃力,宸广将军迈一步,静昶则需要迈两步,一个大步走的十分轻松,一个小步跟着十分辛苦。 “我是走的太快了吗?” “啊啊啊,没有没有。” 宸广低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女孩,还是放慢了自己的步子。 宸广忽然停住脚步,静昶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一个卖糖果的老爷爷。 广场姐妹太甜了给我锁死谢谢 http://.biquxs.info/

静昶眨巴眨巴眼睛,寻思着肯定是自己看错了,像宸广将军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对这种只有小孩子和少女才喜欢的东西感兴趣呢。 “宸广将军?”静昶试探性地问了一下。 宸广将军没什么反应。 “将军!”静昶在宸广将军眼前摇了摇自己的手。 “嗯?”宸广回过神,有些迷茫地看着静昶。 “您是喜欢糖葫芦,还是栗子糕?”静昶看见宸广将军的那个呆滞的眼神,大概就知道了或许宸广将军真的就是喜欢那些少女和儿童才喜欢的甜食,这种窥见了她的小秘密的感觉,就像是小的时候表哥那里偷来的糖果,既不好意思,静悄悄的,又偷**喜,甜蜜蜜的。 “不喜欢。都,不喜欢。”宸广将军大概是真的觉得她拙劣的演技可以骗过静昶这只小“老狐狸”。静昶看着宸广将军装作不喜欢的傲娇的样子,没憋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平时那些惯常正经的人,一个不那么正经的小表情,或者小动作,都会让你觉出她的不同和可爱。宸广将军并不是个蠢的,静昶的那个样已经非常完全地向他传达了静昶此刻内心的想法——宸广你已经被我看穿了,你就是一个喜欢吃甜食还死不承认的大别扭。 “没关系,不丢人!”静昶笑够了,拉起宸广将军的手,就走到了卖糖葫芦,和栗子糕的老爷爷身边。 “呀,这位公子又来啦!”老爷爷往这边看过来的时候很是高兴,眼睛都笑没了,脸上的皱纹被挤到一起,每一根深邃的皱纹里,都藏着他见到宸广将军时的高兴和快乐。静昶有些呆住,顺着爷爷的目光看过去,恍悟过来老爷爷口中的“公子”,就是那个英姿飒爽,英勇善战,此时此刻却满脸黑线的宸广将军。静昶看着生气却又无可奈何的宸广将军,再看了一眼那个无辜并且和善的老爷爷,身上的那根笑经不知道又被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给戳中了,静昶蹲下来,拽着宸广将军的袍子,笑了好久。 “呼——爷爷,我要两串糖葫芦,两盒,啊不,三盒栗子糕。” “三盒?” “靖节也喜欢吃的呀。” “我不要。我不吃。” “爷爷,那便来四盒吧,这位公子想吃两盒。” “……” 两个人拿着刚买好的东西,坐在坝台上,星云港的潺潺流水,就从自己的脚下悄悄流过。静昶十分欢乐且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包着糖葫芦的那张糯米纸,然后慢慢地递给了坐在一旁,双手抱胸,垂眼俯视着河流的宸广将军。将军看了糖葫芦一眼,又看了静昶一眼,咬了咬下嘴唇,撇过头去,显出赌气似的决绝。 “好啦!我不告诉别人,你吃嘛!”静昶用胳膊肘怼了一下宸广,然后宸广将军抬起头悄悄的看了静昶一眼,故作不情愿地接过了静昶手里的糖葫芦,爷爷做糖葫芦,喜欢在糖里加上芝麻,刚出锅,糖皮一咬,耳边是糖清脆的破裂声,嘴里是芝麻的清香气,麦芽糖的甜抚慰了糖葫芦的酸,加上芝麻的厚重,沉稳的香气,爷爷的一口糖葫芦,胜过望莫仙门的一切美味,暂时打败了世间困住自己的一切烦忧。宸广将军吃得太开心了,居然,晃起了脚。 那个穿着武服,冷酷勇猛比过男人的女将军,竟然为着那口糖葫芦,开心的晃起了自己的脚——就像一个许久没吃过糖的小孩子,得到了长久思念后的第一口糖之后,激动兴奋,快乐无忧。 静昶看着她,看着她晃起脚,看着她为了一口糖葫芦,露出自己未曾见过的欣喜和幸福的神情,看着她血战沙场之后,一根糖葫芦就能抚平她的内心。 当时她心里就想,一定要带着宸广,吃一辈子的糖葫芦。 谁知道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谁知道到底是从什么事情开始,静昶就成了宸广将军的专属跟屁虫,只要她不练功,没学课,不练剑,不背书的时候,一天到晚就只知道往宸广将军那里跑。可是宸广没那么闲,整个望莫仙门有一半的修仙子弟是要每日都要被宸广将军监察的。并且宸广将军对于静昶的示好并不关心,只有静昶来找她的次数已经影响了她正常的工作的时候,她才会走到静昶面前,请她,离开一会儿。静昶自己也觉得自己是天生犯贱的命,明明人家就对自己所有的关怀并不上心,却还是要眼巴巴地来献上自己的一颗真心,还要特别认真的,等待着宸广来把自己一脚踢开。 某天静昶没课,既不用练功,也不用背书,去给师父和仙主以及仙主夫人匆匆请过早安之后,便开心快乐地跳着去找宸广将军,这就是静昶往常的所作所为,可是宸广将军却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把自己收拾的干净利落然后出现在校场。静昶在校场等了一个时辰,然后又在校场里面和周围转了一个时辰,然后又跑遍了仙府去问别人问了一个时辰——宸广将军,本来就像是个木头一样,不会说漂亮的话,也不接受别人说漂亮的话,不懂得培养感情,更不懂维护感情,她在星云港除了静昶没有别的朋友(如果她承认静昶是自己的朋友的话),再加上她位高权重,平时生活作息都有自己的独立空间,更不会有人知道她的去处了。 静昶最后是问了统管将军们的大总管,才知道今日宸广将军请了病假,说是染了风寒。 静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撒腿就往将军的寝殿跑,但是跑了两步又折了回去,去自己的房间里取了从前仙主夫人送给自己的那只小药瓶,然后又急急忙忙地跑去宸广将军的寝殿。初春的时节,天还那么冷,她居然跑出了一身的汗。静昶敲了两下门没人应,又敲了两下门,听见里面有微微的躁动的声音,然后这个平时戏本子听多了的傻姑娘就以为里面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宸广将军是不是病入膏肓,快要死了,发不出声音,行动有不便等等等等,于是她没多想,撞开门就进去了。 尴尬的事情,永远发生在一方莽撞的时候。 屋内的骚动的声音来自宸广将军在穿自己的衣服——静昶撞见的那一幕,是宸广将军面对着自己,跪坐着坐在床上,只穿着黑色肚兜,下半身藏在被子里面,将军面色苍白,嘴唇无色,正十分吃力地在穿内衬,她满脸惊恐地看着静昶,动作定格在她在拉扯自己左肩滑下去的内衬。 “对不起!”静昶转过身,“嘭”的一声关上了门。 屋内安静了许久才继续传来骚动声,但是这阵骚动声,远远没有静昶的心跳声更让人震耳欲聋。 静昶不知道为什么,看见那个穿着肚兜的宸广将军,内心像是有一些包裹起一些心绪和感情的窗户纸被捅破了。她不知道为什么,居然开始自我怀疑,但是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怀疑些什么。 “不过……宸广将军真的好瘦啊……好白啊……”静昶抿起嘴,咽了口唾沫,脑子里又浮现起宸广将军只穿着肚兜的样子。 “做什么?”身后的门被突然打开,静昶原本倚着门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去,忙乱之中,有一双手按住了她的双臂,然后把她抬了起来。 “啊……那个……风寒……药……治病……给你……我……”从前静昶的牙尖嘴利可是在整个九州都十分出名。天宫青檀的比武大赛上,有位作弊的仙门子弟和她比试的时候被静昶逮了个正着,结果裁判和各家仙主还没说什么呢,她已经开始长篇大论了,把从前九州格局还未定,第一届州主是如何建立九州的事情都给搬出来了,以此向他论证比武作弊的无耻,最后,那么一个八尺男儿,堂堂硬汉,尽然被一个小姑娘给说哭了,嚎啕大哭,谁劝都劝不住,从此,静昶那张名嘴,在九州一战成名。这么厉害的一位姑娘,真是不知道,到了这会儿,怎么就一句话都说不出了呢。 不过宸广将军好像并没有在意这个,看着那个小小的药瓶,又看了一眼那个激动慌张,满头大汗的姑娘,居然收敛了往日的冷漠和嫌弃,很是开心,就像是第一次得到什么稀奇的宝贝,惊喜地笑着地对静昶说:“哇……多谢……实在是……太感谢了……多谢……” 静昶看着她,尽管不舍,但是还是说:“你好好养病!我……我走了……你忙……”然后,转身就跑了。 “谢谢你静昶……”于是宸广将军的这句话静昶也没听到。 静昶黏着宸广将军的程度实在是已经超出了正常的程度,去找宸广将军的频率也已经超过了正常的频率,这当然难免引起一些闲言碎语,有心的,无心的,总之,对于当事人,那句话都像是一把刀子一样扎人难受。 珍惜最后的糖明天无良作家虐哭你们 http://.biquxs.info/

宸广将军年纪轻轻,以她的资历在望莫仙门只能称为一个小辈,比她早进来的人多了去了,可是最后当了这个望莫仙门第一女将军的人偏偏就是她。再加上她和静昶走的这样近,静昶又是南清的表妹,是要叫南勉仙主一声“叔叔”的人,不免就要有人说,宸广将军的这个职位来的不明不白,不清不楚,靠的是关系,凭的是情谊。仙门的规矩再严,制度再繁杂,也抵不过这么多人的碎语闲言,大家你一句,我一句,或是有心,或是无意,或是有目的,或是跟风,总之,被当事人听了去,很是刺耳。 宸广将军再怎么冷酷也毕竟是个有血有肉有情谊的人,且,是个女人。尽管静昶去问她的时候她装作满不在乎,眼睛一垂还是平日里那个冷酷的样子,但是静昶知道,她说过的所有的不在意,都只是说不在意而已。 “今日出剑慢了,拿剑不稳,动作不规整。”今日校场,宸广将军负责督查,几百名修仙子弟轮流在她面前舞剑比试。宸广将军像往常一样,旁边放个沙漏,双手抱着胸,面无表情的看着人家在她面前舞剑,舞完之后,再面无表情地指出错误——面无表情是她向来待人的习惯,即使是面对着静昶,大多数时候也是面无表情——当然剩下的时候就是嫌弃的表情。但是那些事多的仙门子弟并不知道这些,只是以为这位年轻的将军在自己的面前故意甩脸子给自己看。 “切,靠着关系坐上那个位子,还显得自己有多了不起似的。” “就是,明明自己也没什么能耐。” “在这摆什么谱呀是……” 这三个人就是前几天悄悄议论风月仙门的彦一仙主然后被南清仙人给逮了个正着的那三个人,上次领了罚之后好像还是不长记性,他们大概是想把望莫仙门不能得罪的人全都得罪个遍。 这几天,宸广将军把这种话早就给听遍了,倒不是心里不在意没感觉,只是觉得就算是解释了什么也是无济于事。她微微低下头,然后抬起眼睛,三个人当中嘴巴最贱的那个人正好和她的目光撞了个正着,两人对视了一刻,然后那个人吓得咽了口唾沫,拉着其余的两个人走了,然后宸广将军摆了摆手,让后面排队的人过去。 他们以为今日的事情就和往日一样,说了什么不好的话也完全不用负责,反正宸广将军每天日理万机也懒得管他们。只可惜,今日他们嘴巴犯贱的时候,正好赶上静昶来找宸广将军,静昶躲在一边,没有出来,但是校场上发生的桩桩件件的事情,人们说出的每一句话,可都是被她看见了,听见了,记住了,记恨了,想报复了。 下过晚课,别的子弟都乖乖回去准备睡觉了,赶巧这三个人喜欢走夜路,大半夜的没事儿瞎晃荡,一边晃荡还要一边在背后说人家的坏话,摆明了是想找死。 “站住。”身后传来一个声音甘甜,但是语调却异常冷酷的声音,大家回过头去一看,发现是静昶站在那里,黑着脸,瞪着他们。 “见过静昶姑娘。”众人知道以静昶姑娘的身份和在望莫仙门的等级是万万不能得罪的。 “你们今日在校场做过的事情,说过的话都还记得吗?”静昶也懒得废话。 “请姑娘明示。”三个人还以为自己面前的那个静昶姑娘,是平日里那个好脾气,总是嘻嘻笑笑,打打闹闹,跟谁都好脾气的傻姑娘,以为自己一直装作不知道,不清楚,不明白,今日就可以蒙混过去。 “明示?好啊。”静昶背在身后的手忽然拿到了前面,众人意识到,静昶的手中拿了一根拇指粗的荆条。众人还没来得及道歉和解释,甚至是一点挽回的余地都没有,静昶就已经扯着荆条冲了过来,荆条虽然细,但是每一抽中他们的那一下都是自己施了法术在上面的,静昶虽然一天到晚看上去没什么正事整日只知道往宸广将军那里跑,可是没人见过她发了疯练剑的模样,也没人知道别的人都已经休息了,她还盘腿坐在床上苦练仙术。她的招招式式,就是要让那三个人看看,他们以为没有能力的人,只是懒得去向他们展示自己的能力罢了。 “宸广将军?”三人当中嘴巴最贱的那个忽然指着静昶的身后大叫了一声。静昶回头去看,却不想中了奸计,那人把荆条一折,变向静昶的脸上甩过去,静昶的脸被划伤了。她见状,面露狠色,刚想全然释放自己的法力的时候,好巧不巧,仙主来了。 “静昶!住手!”望莫仙门,九州仙门世家里的第一大仙门,每日的仙府里的琐碎的事情多得就像是沙滩上的贝壳,仙主从来不过问仙门子弟们那些琐碎的事情,今日,也就是因为自己的宝贝外甥女牵扯进了私下的斗殴,仙主大人才肯露脸。 “同门情谊——什么值得你这样大打出手!” “我与他们的同门情谊?他们侮辱宸广将军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他们与宸广将军的同门情谊!” “因为这个,就值得你用自己八成的仙术去对付他们?” “没有用十成,已经是顾念过他们死在这里对望莫仙门的名望有损了。” “放肆!呆在望莫仙门十几年,竟然还是不改身上的戾气!” “我静昶就是如此!爱的便要一味袒护,恨的便要置之死地,不像仙主大人,爱的却……” “闭嘴!闲是吧?好!在这里给我跪着,跪到天亮!罚你一年不许离开仙府半步!” “静昶多谢仙主体谅!”静昶脸上的伤口,一笑就会揪着痛,但是她还是笑着,给仙主行了个礼,脸上血,“啪嗒啪嗒”掉在地上。 此刻,星云港正是初春,但是入了夜,却像是冬天一样冷,静昶出门的时候甚至都没披一件袍子,穿着单薄的衣衫,就跪在那里,她现在不知道星云港初春的夜到底有多冷,也不知道自己的膝盖有多疼,不知道自己的伤口流了多少血,也不知道她已经体力透支到了极限。修仙子弟的体力虽然是比普通人体力好一些的,但是谁能挨得了这样的受罚。她满脑子都是宸广将军被别人辱骂时委屈却又不想解释的样子,还是在心里不住的后悔为什么自己没有赶在仙主来之前把那一招用下去。 宸广将军躲在石头后面,陪了那个气呼呼的女孩子一夜。 “太阳出来了,该回去了。静昶。”宸广将军一夜没睡,只等着太阳出来的那一刻,带这个女孩回去,喝一点热的汤,换一件新的衣裳,给她盖上棉被,然后帮她处理一下伤口。 “哦,是……是阿广……”她抬头看着宸广将军,眯着眼睛,然后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静昶发现自己躺在宸广将军的寝殿里,身上换了新的,干净的衣裳,盖着厚厚的被子,宸广将军坐在自己的身边,正小心翼翼地弄着纱布。 “醒了?” “我……” “如果是想说昨晚的事情,那就不要说了。”她难得的,难得的,十分难得的,对着静昶笑了一下。 “先把这个喝掉。”宸广将军端过来一碗姜茶,递给静昶。静昶现在满脑子都是戏本子里面的画面,单纯的以为宸广将军会一勺一勺地慢慢喂自己,但是后来又想,她能给自己递过来已经很不错了。姜对于静昶来说,实在是一个过分可怕的东西,静昶皱着眉头,对着姜茶摆了摆手,但是宸广将军的那个眼神让她明白,拒绝无效。 “脸,伸过来。”宸广将军对着静昶勾了勾手指头。 “啊?嗯?”静昶的脑子里又开始闪现戏本子里的画面。 “伤口。”宸广将军无奈的指了指静昶的脸,然后静昶抬手摸了一下,痛的一咧嘴,才知道自己原来受过伤。 真不敢相信宸广将军的那双手是舞剑的手,那样的细腻温柔。她们的脸贴的很近,静昶的周身都是宸广将军温热的呼吸,她的身上带着清爽干净的香气,是草木的清香,静昶从未这样近距离地看过她,将军的睫毛很长,左脸颊上微微长着一些泛红的痘痘。 “我父亲是望莫仙门的一位仙人,但是他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母亲一个人带着我,回了娘家圻川仙门,后来娘亲改嫁,嫁给了圻川仙门的一位仙人,我觉得自己,好像是有些拖累我的母亲,且让这个家无论如何融不到一起,大概是个多余,便很少回家……我是个奇怪的人……你知道的……不太会……怎么说……不太会讲话,不太会表达自己……就是……嗯……” “我知道。”静昶抓着宸广将军的胳膊——静昶只会对珍重的人做的动作。 说到底,南清和宸广将军还是像的,像他们这样高傲的,拒人千里之外的人,此生最珍重的东西,就是自己的过往。 无良作家今日食言决定不发刀子了 http://.biquxs.info/

靖节讲了一路的关于静昶和宸广将军的故事,南清在一边听着,一句话也没有讲,表情凝重,陷入沉思。 “师父,怎么了?”靖节微微扬起脑袋,并不懂南清的担忧。 “昶儿,是喜欢宸广将军的吧?” “对啊,静昶说过,很喜欢宸广将军呢。怎么了师父?” “没什么。”南清对着靖节微微笑了一下。或许这就是望莫仙门家族的命运呢,情与爱上,终究是爱而不得。宸广将军的父亲从前是南勉仙主收下最得力的干将,两人志趣相投,如亲兄弟一般亲密友好,关于宸广将军的身世,命运恐怕南清比宸广将军的母亲还要熟悉,正是因为知道宸广将军未来的命运,所以才担心静昶越陷越深,终将伤害的会是自己。 南清心里正郁闷着,转头一看,才发现身边的少年不见了,回头去往,发现靖节呆立在原地,脑袋撇向一边,聚精会神地看向路边,南清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才发现,原来是他又看到了路边那个卖糖葫芦和栗子糕的爷爷。 “等我,我去。”南清走过去拍了拍靖节的胳膊,靖节瞪着眼睛欢欣地对着南清点了点头。 望莫仙门几千年的历史,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什么事件开始,有了一个传统,就是极力看中美色。但是望莫仙门作为一个名门正派,对于美色的追求绝不是沉迷声色犬马,歌舞升平的那种污秽之地。而是说,这里的人,对于一切事物,都极力追求美,看中美的外在,也注重美的内在。望莫仙门或许是因为机缘巧合,每年招收的新的修仙子弟,皆是万里挑一的气质、相貌不凡,数万名的修仙子弟撑起了望莫仙门的脸面,抬眼望过去,这九大仙门世家中看了最叫人赏心悦目的非望莫仙门莫属。这样的看中美的风气传播在民间,就是大街上,人们若是见了美貌的公子或是姑娘,便可赠与瓜果鲜花,以示自己对于他美貌的青睐。这九州这样大,但是好像除了望莫仙门还没有什么别的仙门世家对美有着这样执迷不悟的追求,民间的帝王觉得这也算是个仙门特色,便由此设立了两个节日,一个是每年的三月十六,潘安节,一个是每年的十月十六,姽婳节,前者是对美貌男子的示好,后者是对美貌女子的示好。 南清和靖节两个人今日出门的状态都是高兴坏了,不管不顾了,毕竟双刃剑法的第一招最难学,且是对于靖节这样的修为并不怎么高的年轻小辈来说。两人出门的时候匆匆忙忙,都没来得及和青云师兄说一下。靖节平日出门的时候都是先要和青云师兄报备过,青云师兄嘱托一番,可是今日,靖节和南清两人不管不顾,什么都没准备就出来了。 靖节今日忘记戴斗篷。 今日三月十六。 “小公子!”靖节听见身后有女人的声音传来,大概是在叫自己,于是回头看了一下。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少年的一个匆匆回眸,惊艳了星云港还未全然醒来的春天,惊醒了那些还在冬日里沉睡的少女的芳心。靖节的身后,是聚成一群的疯狂的女人,挎着篮子,篮子里塞满了水果和鲜花,她们一边叫着,一边朝着自己跑过来,还一边举着自己手里的要赠与这位小公子的礼物。靖节从未在这一天的时候被青云师兄允许出门,也从未不带斗篷就敢如此坦荡大胆的在大街上行走,虽然听说过望莫仙门的这样一个传统,却从未真真切切地感受过,他吓呆在原地,还未来得及向师父求救,就撒开了腿,准备跑。 潘安节经常上演这样的情景,一个貌美的男人在路上惊慌失措地疯跑,一群疯了的狂热的女人在后面疯赶。 神仙随随便便用点仙术逃离是很简单的,可惜就是靖节已经完全忘记里自己是个半吊子神仙这回事,单纯的以为凭借着自己的两条腿就能跑过那群发了情的女人。南清拿着栗子糕和糖葫芦转身去寻自己的徒弟的时候,才赫然发现人已经不见了,他这一转身不要紧,那些落在后面的女人眼看自己是追不上那位貌美的小公子了,想再寻一个目标的时候,就看见了南清,前者是活泼生动的美,后者是清冷孤傲的美——饿急了的狼群看到了肥美的鲜肉,南清还好在众人扑上来之前,已经反应过来,准备逃跑了,他死死地拽住手里的糖葫芦和栗子糕,撒腿就跑,边跑边想,今天是潘安节,许多年没回星云港了,这样重要的节日自己都敢忘,靖节今日出门没带斗篷,怕是已经被那些女人们瞧见了,给追上去了,南清越想越懊恼,恨不得在自己脑袋上砸两个包。 靖节拐进一条小巷,后面的女人被自己甩开了一些,但是还有一些不气馁,且腿脚灵活的,仍然气呼呼地追着自己。靖节觉得自己已经快没力气了,正绝望呢,忽然右侧的小巷子里有人伸出手,把自己拽了进去,然后忽然一张白色头纱从天而降,把自己的脑袋罩了个严严实实。 “你……” “别出声。”靖节原本还以为是自己的师父来救他了,可是听这个声音,并不熟悉。 狂热的女人像是无头苍蝇一样在这里飞来飞去瞎转,找不到自己中意的那个小公子,十分懊恼地把自己的篮子一丢,鲜花瓜果撒了一地,叉着腰在原地骂骂咧咧了许久,最后还是捡起了地上的散落的东西,重新夸好篮子,准备去寻下一个可怜的貌美公子。 靖节看着他们走了,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转身去谢那位好心的公子。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靖节十分乖巧地对着那人抬手作揖。 “不必,公子貌美,下次出门,万望带着斗篷。” 靖节点头应着,去掀自己的头纱,头纱松软,有十分大,那位公子看他掀的吃力,便上去搭了把手,头纱摘下来,靖节的那张脸完全地展露在他的面前。 靖节也才看清那位公子的样子,一身红衣,带着红色的发带,脸上遮着面纱,只露着一双眼睛和眉毛在外面,眉目之间,是靖节说不上来的熟悉的感觉,公子配着一把剑,挂在左腰,看剑的光泽,是把难得的好剑。公子周身气场强大,可知是位修仙之人。 “公子,公子怎么了?”靖节看着那公子只是盯着自己看,眼睛慢慢红了,也不讲话,像极了那日第一次见到师父的场景。 “啊……还未问过公子的姓名。” “靖节。” “在下,墨麓。”墨麓说完去看那少年的反应,少年皱起眉头,看着自己的眼睛,像是在努力回想,可是就是想不起来。 “我可是在哪里见过公子?” 墨麓刚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忽然感知到自己的身后有一个熟悉而强大的气场,他拔出虹燎,却并未脱鞘,只是简单的举起来,以做防御之用。 “南清仙人,是我。”墨麓转身的瞬间摘掉了自己的面纱,露出全然的一张绝美的脸。 “师父!”靖节回头去看的时候,才发现原来师父也给自己戴上了面纱,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闪着凶恶的光。经历了潘安节被追赶的事情,果然是长了记性——若是有几分姿色,无论男女,上街的时候还是戴着面纱比较好。 “墨麓?你怎么在这里?”南清先是把靖节拽到了自己的身后,然后才问起墨麓。 墨麓好像并不是很想回答这个问题,支吾了半天想不出一个合适的回答,便干脆换了一个问题:“南清仙人问什么不告诉我,你是师父,我是朋友,他回来了,难道我不能知道吗?”墨麓本来是想说“我是挚友”的,但是看了一眼站在一边不明事理的靖节,想起林延生前自己对他的种种误解,还是不好意思这样开口。 “没有这层意思,其中的难处,我自然会与你讲。”南清对着墨麓使了个颜色,墨麓心领神会的点了一下头,只有一边的靖节,微微摇着脑袋,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不知道这两位大人到底是在打什么哑谜。 之前的林延,比南清只是矮了一点点,但是现在转世了,靖节年纪又小,还没完全长大呢,居然要比南清矮了一个脑袋,现在的靖节,就是一个身高和心智都没成熟的小孩子,大人们讲话他不但听不懂,还要仰着头听。 为了进一下地主之谊,南清带着墨麓回了仙府,一路上,三个大男人带着面纱,畏畏缩缩,像是做贼一样,不想让人瞧见他们的真样子。南清领着墨麓拜见了南勉仙主。靖节和青云师兄绘声绘色地说着自己今日在路上的遭遇,本想着是让青云开心,结果青云反倒是要去找南清仙人算账,靖节拦了好久才勉强拦下。 “为谁?” “命师先生。” 三对cp发糖无良作家今日就是要甜死你们 http://.biquxs.info/

“命师先生?天界的那位蓝衣的命师先生吗?”南清皱着眉头,这个答案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对……就是他……”墨麓低头喝口茶,面颊泛红,又是平日里时常见的他的那份羞赧。 “看来墨麓公子和那位命师先生平日里私交甚好。”南清把茶送到嘴边时,露出了一个别有深意的笑容。 “没有,没有私交……”墨麓慌忙摇头,可是他越是不承认,就显得越是有些不能说的秘密。 的确是那位蓝衣的命师先生与墨麓有着私下的交情,但是若是说私交甚好倒也不至于。一生遇见和相识的人有许多,可是总是会有那么几个人就像是命中注定的要要好一些。祺荏命师和墨麓大概就是这样,也当然或许是第一次的碰面太过像戏本子里的内容,印象格外深刻,事后的时候还会略微的回想,每一次回想,都让他们想起彼此,印象不错,渐渐的,也就多了些私下的交情。 命师先生今日来倒是很有礼貌,没有像那天似的神出鬼没地乱闯别人的仙府,进门的时候还记得在门口通报一声,甚至是向他们告知了自己的身份:“祺光殿蓝衣命师求见。劳烦。”把手的小仙听到祺光殿这三个字的时候已经吓软了腿,且最后那人说道自己正事祺光殿中的命师大人,更是险些掉了手里的剑。望莫仙门是个大的且有名望的仙门世家,平时也有不少的贵客来访,但是像是祺光殿这样的尊贵的客人到还是真的没见过,至少是自他们成为守门人的这十几年来不曾见过——所以没必要苛责他们没见过世面。 今日在这里监督的将军好巧不巧就是轮到了宸广将军,所有的在今日来访的客人要想进仙府的大门都是要经过宸广将军的点头同意的。 “宸广将军,门外有一蓝衣公子,说是祺光殿来的命师。”守门的小仙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自己都是满脸不相信的神色。 宸广将军向来就是对什么都漠不关心,可是听到“祺光殿”这个名字的时候还是微微抬起了头。看见守门的小仙那一脸正经的神色并不像是在开玩笑,于是便起身,随着小仙一同去看看。 离着大门口还有几步的时候,宸广将军忽然就停住了脚,头也不抬地就对那守门的小仙说:“不必去看了。”命师不算是九州的仙人,所以没办法参加九州的天宫青檀,以至于没办法在九州的仙门英雄榜上分出胜负,若是能给他们个机会,相信现在的英雄榜又会变换一个新的格局。命师的修为没办法和现任比,因为二者作为仙界九州两个完全不同的阶级,使用的仙术和练习的功夫是不同的。但是命师的修为却是一等一的强大,离着仙府的大门还有老远,但是宸广将军已经感受到命师的气场了。这样的强盛逼人,除了命师,宸广将军想不出还能有谁。 “望莫仙门的第一女将军宸广大人——我倒是很想见见是怎样的角色。”宸广将军刚想转身走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诶?您怎么进来了?”守门的小仙最先发出了怪叫,心想着门外的那个小仙怎么会不经过将军的允许就擅自把人放进来呢。 守门的小仙自然不会把人放进来,但是神出鬼没的把戏祺荏先生可是玩多了,隐身进个仙府是连句咒语都不需要的事情,之所以先去守门的小仙那里讨个允许不过就是做做样子罢了。 宸广将军转过身,看见一位蓝衣公子,带着面纱,遮着自己的半张脸,只把眼睛和眉毛露在外面,好一双勾魂摄魄的眼睛。只是一个眼神,足见那人的性格的清冷。冷艳至极,倾国倾城。 “宸广拜见命师先生。”礼数便是这样,即便是人家闯了你的仙府,但是按照仙界的辈份地位,命师永远是大家默认的最值得尊敬的人,州主受人礼拜靠的是权利和仙术,但是命师受人尊敬却是从许久之前就有的传统,而后来事实证明,他们也确实很值得尊敬。 “有礼了。”命师先生欠身回礼,然后宸广将军也回了一个礼,微微低头,头再抬起来的时候,蓝衣公子已经不见了。 蓝衣公子再出现的时候,已经是在南清和墨麓喝茶的那个亭子里,两个人正低头喝着茶,没什么别的可聊,忽然面前一股青烟,烟雾散尽,出现一个穿着蓝色衣衫的男人,带着面纱,先是对着南清仙人微微欠身,作揖行礼:“祺光殿祺荏命师。打扰了。”南清放下茶杯,作揖回礼:“望莫仙门南清。有礼。” 蓝衣公子十分自然的就走到墨麓的边上,然后坐了下来,微微地拍了拍他的肩。 “你来了。” “我来了。” 宸广将军今日的任务就是一上午监督仙府的日常安保,敲了午钟活儿也算是做完了。正准备退班的时候,忽然被人叫住:“将军,仙主在大殿有请。” “宸广——” “不必了。”宸广作揖行礼的动作进行到一半,就被仙主给停了。 “今日是祺光殿的那位来了?” “是。” “午钟响了——是要退班了?” “是。” “留了命师先生吃午饭,你也一同去吧。” “宸广受不起。”哪里是什么受不起,明明就是她这个天生孤僻冷落的性子不喜欢参加这种热闹的场合罢了,即使是可能通过这次聚会,向那些天界九州一等一的高人学习到许多新鲜的东西,宸广这种能避就避的性子,也不愿意去凑这个热闹。 “宸广,去吧。”仙主的声音仍然是温和的,但是语调之中,是不允许被驳回的坚定。 宸广抬头看了一眼仙主,总觉得今日的仙主,与往日很是不同。 “是。”宸广抬手作揖便退下了。 命师先生不明不白的就被留下吃了个午饭,他虽然从来没有在别人家里留下吃个午饭的习惯,但是恰巧今日没什么事做,且墨麓那个小朋友还在这里,心想,算了,吃一顿又怎么样呢。 “仙主命我来的。今日用膳,怕是要打扰了。”宸广将军面无表情地出现在亭子里,此时的三个人围着坐着,吃着茶,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原来是宸广将军,并不叨扰。请坐吧。”祺荏把自己身边的位子留出来,左手边是墨麓,右手边是宸广将军。祺荏命师似乎对宸广将军很感兴趣,前前后后问了她许多问题,宸广将军每次只回答两个字。大家并不知道,今日静昶被派来给大家端茶递水,还是为着上次私自斗殴的事情,要说这仙主也真是记仇,过去也有几个月了,但是惩罚还是一波接着一波地下来。静昶好歹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姑娘,身份尊贵,如今却被他狠心派来伺候别人。 “今日各位的饮食全是静昶一个人负责端递,若有什么需求,大家说便是了。”静昶本来不觉得怎么样,但是出场的时候,正好看到宸广将军和祺荏聊得火热,心中的火气便一下子上来了,她朝着宸广将军递了个眼神,但是宸广将军并不是很懂那眼神里的意思,对着静昶松了松肩膀,然后继续回答着祺荏先生的问题。祺荏在听着宸广将军的回答之余,转头看了一眼静昶,微微地笑了一下。 他的那双眼睛,只需一眼,便可以把所有的秘密尽收眼底。 “小心哦,来了!”静昶气呼呼地端着热汤就上来了,祺荏在的那个位子,正好是背对着上菜的人,所以理所当然的,所有的菜都是从他那里被端上桌子的。静昶并非有意,只是本来汤就极热,又加上看着一向不太爱讲话的宸广将军和那个俊美的公子聊的那般火热,心中火气极盛,一个没拿稳,汤便撒了,而且是对着祺荏先生,稳稳当当地洒了过去。 静昶还没来得及反应,祺荏先生身边的墨麓已经开始拯救了,他的本意大概是想扑到祺荏身上,然后替他挡住那碗热汤的,可惜动作还是不太流畅,一个错位,就把他的面纱给刮下来了,与此同时,南清仙人施了个法术,热汤在半空中顿了一会儿,然后乖乖的自己流进了碗里。 命师的脸,那真是千百年难以见到一回。他们向来的规矩,就是不轻易露脸,能遮就遮。就算是和祺荏交情最好的墨麓也不曾见过他完全的容颜。那张面纱一落地,大家才算是真的知道,这位命师先生,到底是一副什么样的容颜。之前见过他那双眼睛本觉得他的样子是偏向妩媚一些的,但是今日瞧见了别的五官,才发现,原来祺荏,也是清冷的做派,南清和彦一的清冷,是无欲无求,可是祺荏的清冷一种蛮横霸道的狠辣。若是但看他的样子,一定不知道祺荏会是一个十分有礼数的翩翩公子。 “请先生责罚。” 我不行了我太喜欢广场cp了给我冲 http://.biquxs.info/

亭子里面安安静静,静昶因为害怕和紧张发出的呼吸声在这里显得十分刺耳。九州这么大,敢和命师先生争风吃醋,还因此把汤水洒在人家身上的恐怕也就是她一个人了。静昶听见良久没有动静,心想自己这下肯定是完蛋了,心里估摸着,命师先生能不能网开一面,给自己留个全尸。 “无妨,静昶姑娘起身吧。”祺荏的声音温和。 “请先生恕罪。”静昶微微抬了一下头,虽然看见祺荏先生是在笑着,但是仍然不敢起身,接着又把脑袋低了下去。 宸广死死的拽着衣角的手里出了许多的汗。 祺荏低声地笑了两声:“我答应了在望莫仙门用膳,这张面纱迟早是要摘下来的,不过就是早晚的问题。静昶姑娘不必忧心了。” 静昶抿着嘴,抬起头看了一眼祺荏,然后站了起来,神色里面,好像还是有些害怕。 静昶觉得今日实在是膈应人的一天,明明今天本该休假,却偏偏被仙主要求来给一群仙界九州的得罪不起的人端茶递水,还硬要拉上宸广将军,怎么偏偏那位命师先生就是那样一位俊美的公子,宸广将军毕竟也是个女人,静昶看见素来怕生见外的宸广将军突然和别的男人那样聊得来,自然是心里一窝的火气。她又是个暴脾气,急性子,做事风风火火,不讲章法,一个不小心,差点把热汤撒到命师的先生——尽管她很想这样做。 “今日的菜已经上齐了,静昶先行告退,若是有什么别的需求,尽管吩咐我就是了。”静昶最后用尽全身的力气挤了一个笑给大家,然后微微欠身,退出去了。 “这位静昶姑娘……倒是很可爱——宸广将军觉得呢?”祺荏的筷子停在半空中,微微地勾起左边的嘴角笑了一下,问宸广的时候并没有回头去看她。 “嗯?”宸广将军无意饭食,只是一直喝着杯中的桂花酒。她正喝着,听到这个问题,呛了一下,一时语塞,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饭桌上的每个人,午膳的本意并不是为了填饱肚子,或者增靖感情,大家都是想着通过别人的一言一行,掌握一点更多的信息罢了,毕竟,他们心中的疑问,前前后后十几年,想知道的事情都太多了——除了墨麓,她是真的在认认真真吃东西的,并且用完了午饭之后,吧嗒了一下嘴巴,十分认真的对祺荏说:“我觉得望莫仙门的小厨房,那道酱鸭最好吃……甜甜的……”祺荏笑着点了一下头,应和着说:“是。” 众人准备散场了,宸广将军如释负重地长呼一口气,起身准备离开,祺荏走到宸广将军身边,轻声对她说了一句:“终有果报,宸广将军还是珍惜眼前吧。”宸广将军还没反应过来这句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一抬头,只看见祺荏和墨麓的两个背影,紧贴着,离开了。 宸广今日休班,往常轮到自己休班的时候,静昶总是会不厌其烦的来找自己,也没什么别的有意义的事情,两个人就在那里坐着,做着自己的事情,或者是看看书,或者是练练字,静昶偶尔抬起头来看看宸广将军,莫名其妙的笑一笑,然后又开心的把脑袋底下,宸广将军也不知道每次经常来找自己的意义在哪里,但是也推辞不掉,就这么接受了。 她不喜欢黏糊的感情,不喜欢时时刻刻的亲密——她在心里暗暗的拒绝静昶的一切示好。但是又为她的所作所为感动不已。 她自己一个人在窗边坐着,看着书,偶尔抬起头来看看窗外,没有那个胖姑娘肉乎乎的身影,然后又微微失望的把头低下。一个下午已经过去了大半,但是那个姑娘还是没来——她曾经觉得不自在,甚至是讨厌的东西已经慢慢变成她的习惯了,就是这一天,没有那个女孩坐在那里,总觉得像是缺了什么东西。 宸广将军把书放下,然后出了门。 “看见……看见静昶了吗?” “好像是在后山……我刚看她往那边去了呢……” 宸广将军问了几个弟子,最后终于算是知道了。可是后山那么大,谁知道这个小姑娘自己躲到哪里去闹别扭了。宸广将军上了后山,放出了剑灵,施了个仙术叫剑灵去寻,过了没一会儿,剑灵回来,只了个方向,宸广便沿着那个方向跑了过去。离着目的地越近,小姑娘的哭声便听的越明显,宸广将军无奈的摇了摇头——她最讨厌女孩子家的那些脆弱的小心思。 走出了那片林子,来到小溪边,才看见那个胖胖的白色的背影,坐在河边上,大大咧咧地盘着腿,对着小溪,背影一抖一抖。 “你怎么了?”宸广一声不响地站在女孩的后面。 静昶的哭声戛然而止,吓得一抖,差点从河边的大石头上掉下去,她回过头,看见是宸广,然后立马又被过去,抬起手猛的擦了擦脸上的泪,然后端坐好,背对着宸广说道:“你来干什么?” 宸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总不能就直接说“我看你一下午没来担心你”这种话吧,宸广向来不习惯说谎,咽了口唾沫,在心里思索了良久:“青云说你要跳河,我来救你……”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自己都差点被自己逗笑。 静昶一脸恐慌的回过头,瞥了宸广将军一眼。 “我跳河也不用你管!” “你到底怎么了?” “你真的不知道吗?!”静昶一下子从石头上站起来,转过身,对着宸广将军叉着腰。 “我搞不懂这些小女孩的心思——我不知道。” “不知道就算了呗!不用你管,你走吧!”静昶抬起手,指了一下宸广将军来时经过的小树林。 宸广将军点了一下头,然后真的就转身走了。静昶看着宸广将军的背影,满脸的不可思议,然后又开始大哭,一边哭一边嘴里面叽里咕噜地说着乱七八糟的话,大概是骂宸广将军的。静昶实在是哭得很累了,在石头上蹲下来,然后又开始哭——她的确是一天到晚,心里全都是莫名其妙的心思和情绪,也确实是有些无理取闹——因为吃宸广将军和祺荏的醋这一点实在是有些强词夺理,宸广自己也并没有意识到,对待祺荏先生,自己是有些什么不同。 女孩子家的眼泪就和自己的那些莫名其妙的心思一样多的不可思议,静昶大概又在那里蹲着哭了半柱香的时间。 忽然头顶传来异样的声响,像是什么东西在自己的头顶上呼吸咆哮。静昶抬起头,看这个身形轮廓像是一条龙,眼泪堵在眼眶里,渐渐有些模糊,静昶粗暴的擦了一下眼泪,在抬头去看,那的确是条黑龙,身型巨大,鳞片折射出的是五彩斑斓的光泽,那条龙缓缓的缠绕在自己身边,静昶忽然发现那条龙有着和宸广将军十分相近的气场。宸广将军刚来望莫仙门的时候,带领队伍出征,便接连赢下了三场大战,仙主知她不爱金银,便抬手送了这个坐骑给她。龙在仙界九州,是只有那些名望,地位,修为都极高的仙人才配养的,望莫仙门的那只黑龙也是被他养了几百年,为了奖赏宸广将军的功勋,抬手变这样送给她了。宸广很少带着黑龙出门,多半都是被她养在后山的专门的山洞里,仙门的这么多子弟,真正见过黑龙的,其实也没几个人——反正静昶就没见过。 黑龙慢慢地把静昶托举了起来,升到半空中,静昶站在龙的背脊上,脚下的鳞片凸起太过,它一个转弯,静昶没站稳,差点掉下去,宸广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了,拉着静昶的手,把她拽了上去。 “你的!黑龙!” “我的。” “放出来做什么!” “给你看看。”宸广将军说完那龙一下头朝上,向着更高的地方,冲了过去,静昶“嘿哟”了一声,宸广在她身后轻轻扶着她的肩膀,转眼间,两个人站在那条龙上,已经飞出去了好高好高。静昶微微怕高,但又是极其喜欢这种感觉,宸广站在身后托着自己,她总觉得事事安稳都有了个保障,便不再那么怕了,头低下去,看着下面望莫仙门的那座大山,变得好小好小。 “它怎么只在这里转圈呢!” “不然一动就要飞出仙门了。” “那就飞出去嘛!” “……仙主罚了你一年门禁——你又给忘了?” 这种时候,提起门禁,简直就是煞风景,静昶回头瞥了一眼宸广,发现她正在看自己,然后又急急忙忙地躲避了自己的眼神。 “你干嘛!” “……嗯……你头发散了……好丑……” 静昶在心里骂了一句,若不是这条龙是她的,她倒真想一脚把那个不知趣的女人一脚踢下去。 “你在看什么?”墨麓看见身边的祺荏仰头望了好久,可是自己抬头去看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孽缘。”祺荏望着那条黑龙,说到。 即将变虐请大家珍惜最后一点糖 http://.biquxs.info/

中午吃过午饭,众人都回了寝殿休息,南清仙人微微小憩过后觉得今日与靖节见的面不太多,便出门去校场去寻,走过花园的小亭阁的时候,正好碰上祺荏先生和墨麓两个人迎面走过来,三人在窄廊里面相遇,墨麓见他,微微颔首:“南清仙人。”南清也微微欠身回礼,抬头的瞬间,正好与祺荏的眼神对上,两个人对视了几刻,然后祺荏对着南清笑了一下,微微欠身,和墨麓走了。 南清皱起眉头——一眼就能看穿别人所有心思,知道九州无论天上地下所有秘密的才是真的可怕。南清说不清楚刚刚两个人眼神交流里说明了什么问题,只是知道,南清心中刚刚那一刻以及之前所有的所思所想都已经被祺荏先生看了个完完全全,干干净净。 “诶?师父怎么来啦?”靖节看着南清站在校场的门口那里等着自己,还来不及收起手里剑,便跑了过去,他朝着南清飞奔过去的样子,就像是一个小孩子对父亲的怀抱的信任和眷恋。 “今天没有陪你很多。”南清接过他手里的剑,替他插进了腰间的剑鞘里。 “师父今日不是要陪命师先生和墨麓公子的吗?没关系的呀。”靖节抬起手擦了擦额头上汗,笑着,露着左侧那个不显眼的虎牙对南清说道。 “今日学了什么?” “嗯……”靖节比划了一下,好像已经忘记了招式的名字,“我舞给师傅看嘛!”少年话还没说完,南清也没来得及阻拦,剑就已经被拔了出来,靖节刚刚在校场训练,一刻不停一练就是一下午,白色的衣衫后面的汗渍若隐若现,少年的额头上甚至还挂着细密的汗珠,刚刚因为长时间的运动变得不均匀的呼吸都还没来得及捋平,少年出于想要与师父分享的初心,出于那种想把所有的自己成长和进步告诉他的期待,即使是累的不行,也想让师父看一看。 少年舞得很卖力,南清看着他,微微笑着,默不作声。 十七岁的劫难,彦一仙主只是告诉过他会有,祺荏只是告诉过他可以化,但是却没有告诉他,面对着这样的劫难,靖节应该怎么办,或者说,南清应该怎么办,自从他找到林延的转世,自从他看到靖节,他再也没有了想要走的心思,那些自我安慰的说是仙好好陪陪他的话,南清自己都能听会出其中那些等死的意味——九州那么大,却没有一个人能告诉他,他应该怎么办,应该怎么去扭转这个命运,应该怎么让这个可怜的孩子逃过那场劫难。望莫仙门的晚钟每敲一次,就像是死亡的倒计时在滴滴答答地疯狂地响。 时间过得太快了,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可是他还不知道要怎么办。 “师父,师父,师父怎么了?”靖节的剑舞完了,收剑的时候看见南清垂着眼睛,眸子微微闪光。 “没事……练得,很好。” 望莫仙门的子弟作息极其规律,这当然是在条条家规,和严厉惩戒的逼迫下。众人大都睡下了,仙府里面也差不多静的没有声音了,南清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帘子被风一吹,掀开的时候偶然看见窗外的月光,亮的刺的人的眼睛痛。南清的微薄的浅显的睡意算是被这些月光给完全消解掉了,他起身,草草披了件袍子边往外面走。 星云港初秋的夜很冷,偶尔的一阵风,就可以把只披了一件袍子的南清给冻个机灵。 仍然是在今日午后和墨麓祺荏二人相遇的亭子里,遇到了祺荏先生,穿戴整齐,看他的样子,像是在等人。 “祺荏先生——这个点了,可是在等人?” “是。” “打搅了。”南清对祺荏约了谁这件事情并不在意。 “我在等南清先生。” 南清顿住脚步,惊恐地回头,看见祺荏的那张脸,绝美的五官,和那双勾人心魄的眼睛,总是让南清觉得,他每次看你,都像一只野兽,把你完完全全,啃噬干净,不留余地。 “为何等我?” “仙人心中不是有颇多困惑,无处诉说吗?” 南清皱眉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慢慢眉头疏解,最后露出一个自嘲般的浅浅的笑——他已经想清楚了,是今日午后在亭阁的狭路相逢,那个对视,已经让祺荏窥探了自己内心全部的所思所想。 “先生今日,为何故意亲近宸广将军,激怒静昶?” 祺荏听到这个问题,微微有些惊讶,撇过头看了一眼南清——仙界九州的一等一的仙人自然有他的厉害之处,不只是修为武功,那些窥见人心,察言观色的能力,也要达到仙界九州无人可以比拟。 “确认一些东西罢了——仙人和我,自然都懂。” 南清不说话。 “仙人不必过于担忧——孽缘,也是命定。” “所以要真正到了静昶知道宸广将军终将会有自己的归宿的时候?真的就要眼睁睁地看着她遭受这个痛苦?” “今生所受的苦,自然也是命定。” 南清不讲话,抬头看着月亮,良久,挤出来一声叹息。 “命师不受州主指控,看上去何等恣意潇洒,随随便便写就别人的命运,看上去何等无限风光——可是谁知道,在命簿上,提笔写下去的那一刻,手中的笔,承担者多少自责,多少自我怀疑的分量呢……” “我知道仙界命师有自己的操守和规矩,也知道从仙人贬到凡间的人命运的脉络如何走有自己规定,但是今日,南清请求命师先生,念在我与他师徒一场,亲如兄弟,密如父子,告诉南清,十七岁的那场劫难,到底该怎么化解。” 祺荏知道,南清早晚会为了这件事情求自己,但是怎么样也没有想到,他竟然会为了自己的徒弟,舍弃自己在九州的身份和地位,跪下求自己,那样卑微,那样无助,差点让他忘记,天宫青檀和战场上的南清,那种风光无限,睥睨天下的样子。 “南清——求你。”南清抬头看见祺荏并没有反应,跪着的样子,看上去更加卑微。 “仙人恐怕自己也知道我什么都不能说,也知道自己今日就算是放下所有的尊严和面子,也没有办法换来一句有用的话,为什么,还要去做这些无谓的事情?仙人,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请起吧。”南清那番陈述,实在感人至深,此情此景之下,祺荏说什么,也不能讲出这样冷血无情的话。 祺荏说完这句话,觉得南清想说的,想问的大概也已经差不多了,转身便走了。 “仙人,有些事情还没明朗,真相,依然很重要。”没头没尾,孤零零的,南清愣在原地,先是硬生生的把自己从那种消极颓败的情绪里抽离出来,然后又开始想,刚刚命师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所有的事情,跟随着林延跳下将离台戛然而止。自从青城云端被毁的那天开始,冥王和子期仙人两种势力,就开始怀着各自的目的对林延进行栽赃嫁祸,许许多多的九州骇人听闻的命案,用一种奇怪的路径最后把源头延伸到了林延那里。林延在天宫的结界仙境中窥见的秘密——冥王是蓝血人,但是当初极力主张杀掉蓝血族的也是冥王,躺在青玉棺材里的那个叫“吉冲”的公子看上去是冥王极为重视的人,但是仍然不清楚到底是与冥王有着怎样的联系。望莫仙门的旧人墨意先生告诉南清,冥王并非是前任州主的儿子,而是悄无声息地杀了州主和他的亲信,篡夺了王位,并且冥王,与前任州主的儿子,有着同样的容颜——冥王和子期仙人陷害林延的目的是什么?冥王和蓝血族的关系到底是怎么样的?吉冲到底是谁?他们原本也在极力地探求真相,可是自从林延跳下将离台的那天,对真相的所有的追求,对没有了意义——真想仍然很重要到底是什么意思? 或许,祺荏是想说,真相是和靖节的劫难有关呢。 南清抬头看着月亮,月亮的光,越来越暗,月亮的影子,越来越模糊。 “师父今日不教靖节第三式了吗?”清晨,南清一推看门,看见冻得瑟瑟发抖的少年站在晨光熹微里。 “今日有要事,先让宸广将军教你如何?” “宸广将军吗……好……” “那便让静昶。” “好!师父慢走!” 南清无奈的笑笑,出门时碰见祺荏,正在望着望莫仙门的一株被施过仙术的蓝色桂花出神,抬头望着,背影略微有些伤感,南清没有弄出一点声音,但是祺荏还是回了头,看见南清微微笑了一下。 “南清仙人这是要去哪里?”他低头从树底下走出来,头上不小心勾了一个桂花的花瓣。 “染林仙窟。”南清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神色,因为他的每一个神色,都可以告诉南清许多的信息。 “染林仙窟?子期仙人那里,当然是个极好的去处。” 不要伤心早晚都要虐大家坚持住 http://.biquxs.info/

没头没尾一句话,然后祺荏先生对着南清一笑,他的笑里,永远读不出或好或坏的任何意味。 染林仙窟还是老样子,那么美的名字之下,是一副破败到令人发指的样子,仙府周身弥漫着黑色的气场,几只乌鸦在仙府头顶上来回盘旋,乌鸦的凄凉的惨叫配着子期仙人圈养的那只丑陋至极的野兽的嚎叫,染林仙窟,就像是九州的乱葬岗,处处弥漫着死人的气息。仙府门口的那只野兽,懒懒散散地趴在那里,几只苍蝇在它身边带着挑衅的意味转来转去,但是看上去那只神兽并不是太想搭理它们,连苍蝇都觉得神兽无趣,拍拍翅膀便走了。南清进了染林仙窟的周边,那只神兽察觉的什么似的,忽然站起身,但是又感觉到了来的人的气场,察觉出是南清仙人,便有重新恢复懒散的状态,慢慢地躺了下去,盯着远处的那只快要枯死的树,树上开着一朵倔强的花。 神兽盯着它,就像是在看着自己。 南清仙人走进仙府大门的时候,刚好路过它,瞥了它一眼,它也瞥了南清仙人一眼。 “南清仙人这个时候来不觉得有些晚吗?”南清站在大殿里,大殿里空空荡荡,没有点灯,台阶上那个高高的位子背对着自己,南清站在大殿的中央,没有作声,过了没有一会儿,那个椅子慢慢转过来,与此同时,大殿里的上百盏油灯同时亮了起来。偌大的一张椅子里,蜷缩着一个小女孩,穿着粉红色的衣衫,五官精致,但是看上去稚气未脱,腮上甚至还有一些婴儿肥,看上去不过就是十三四岁的样子,可是那个小女孩的眼神之中,却是长久的岁月的磨砺之后才会吐露出的狠辣和藐视一切。 “我想知道,子期仙人为什么栽赃嫁祸?” “现在才想知道——你救不了那个孩子的。” “二十多年前,我在将离台将仙人救起——仙人应该兑现当初的诺言,尽管被我救起的不情不愿,也应该给我这个救命恩人一点反馈吧?” “自然——我想让他生不如死。”子期仙人总是喜欢把每一句话都讲的无比轻松自在,别人的痛苦甚至性命,永远只是她或许快乐和达到目的的工具而已。 “我不明白。” “林延手里的那把目沙碰到他的蓝血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他早晚都是要成疯成魔的命运。州主冥王,仙界九州的何等的高手,大概也就只有林延一个人敌得过他。我把所有的罪名都加在他的身上,为的就是有一天,他再承受不住这些污蔑,再也抵不过这些羞辱,最后成疯成魔——他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有打败冥王的能力。” “子期仙人是仙界九州第一仙人——想杀冥王,对你来说,是很难的事情吗——难道要摒弃为仙的尊严,去拉一个不相干的孩子下水?” “为仙的尊严?南清仙人真是会说笑。” 南清也是忽然之间意识到和子期仙人说尊严的事情就是在开玩笑,这个杀人如麻的仙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老人小孩都不放过,曾经为了考验林延是不是值得帮助,不惜花费仙界九州几千个修仙子弟的生命——这些东西对她来说,不过就是个工具。 “想杀冥王——子期仙人就这样懒得连一根手指都不愿动吗——想要杀掉他,也不过就是仙人动一动手指的事情吗?” “我只是不想在自己的手上沾上他的血罢了——恶心。” 子期仙人终于肯透露出——她和冥王有着这个仙界九州大部分人不知道的难以言说的过往。 “子期仙人这样厉害,蛊惑众多实力可能没有那么强的仙人一起去,最后不也会是林延去的那种效果吗?” 子期仙人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回过头,看着南清,皱着眉头,勾起嘴角一脸迷惑的笑了笑:“仙人知道吗?冥王是蓝血人呢。” “知道。” “那仙人也是知道了当年大力主张屠杀蓝血人的就是蓝血族的后代?” “知道。” “那多有意思啊——他屠了蓝血族全族,最后让他送命的人居然就是蓝血族的后人,冥王即使是入了地狱,长眠地下,也会死不瞑目,愤懑一生吧——我自然最想看到这种情景了。”空旷的大殿里回响着子期仙人尖锐的笑声,回音被某块奇怪的石头改变的元有的声音的特性,声音变得就像是刀剑的尖头在石头上来回的摩擦,刺耳但是又堵不住。 南清的眉毛拧在一起,浑身抖动,腰间的钟南在剑鞘里不安分的跳动——剑会感知主人的情绪。子期仙人荒唐一生,她被九州的多少人艳羡和崇拜,就被九州的多人人记恨,有人想用尽一生的财富,折掉自己一半的寿命,废去自己一身的修为武功,只为了能亲眼见到子期仙人的那招“吞云”的剑法,也有的人,即使是丢掉自己的姓名,即使是被困在地狱或者乱葬岗一生,也想搏一搏,杀了她,有多的人爱她,就有多少人恨她,有人有多爱她,就有人有多恨她。 “子期仙人一生所求,果真就只有‘意思’二字。” 子期仙人带着赞赏的目光,对着南清点了点头。 “想问,冥王与子期仙人之间的过往。” “你知道的已经够多了——其实知道的再多也没什么用了。” “想问。” 子期仙人看着他,不讲话。 “那么吉冲——”南清的年纪,比起九州最混乱,仙人之间的关系最复杂的那个年代,实在是太小,他不知道子期仙人当初经历什么。不知道冥王和子期仙人有着什么不能说的曾经,不知道冥王到底是什么来历,但是他的直觉和智慧,告诉他,吉冲,是所有事情的一个连接点,说出吉冲,不过就是为了看看子期仙人是不是真的认识他罢了。 子期仙人忽然从椅子里坐了起来,她惊恐地看着南清,然后从高阶上跃身而下,眨眼工夫飞到南清面前,拽住他的袖子。声音颤抖,眼睛亮晶晶地说:“你知道吉冲?你见他了?” “南清想问,冥王与子期仙人的过往。” “我问吉冲!” “子期仙人知道的已经够多了。”南清看着她的眼睛,可求不可得,可望不可及的真相带给人的痛苦自然是值得这位丧尽天良的仙人好好感受一番。南清的眼神之中全都是阴谋得逞之后的大快人心,看着子期仙人的那个样子,他心中大概已经拿稳,子期仙人会为了吉冲的那个真相,而告诉他自己与冥王之间到底是有着什么不能说的过往经历。 “我说过了——南清仙人知道的已经够多了,若是关于吉冲的事情不想说,南清仙人便请回吧。” 就像是在冬日里好不容易点燃的火把被一阵微微的风就给吹灭了,南清的眼神之中,全是怀疑和不解。 几百万年,子期仙人的“狠”的名号的来源,不只是对于别人,对于自己也是这样。 “州主,子期仙人那里有新的访客。” “南清仙人?” “是。” “看来到时候了——去做吧。”冥王养的那只鹦鹉,今日额外欢腾,冥王第一次觉得,这个小小的笼子,可能有些限制着它了。 一切当然都太晚了,祺荏说的太晚了,南清知道的太晚了,去找子期仙人去的也太晚了。 人从仙界落到凡间,从神仙沦落到凡人,最可怕的不是身份的变化——总归并不是神仙就要比凡人更高尚和地位更高,最可怕的是,在仙界不曾品味过的苦痛,在凡间全部都要一一受到。林延的命运就是如此,命师在书写他的命簿的时候,尽管在心中暗自感叹他的悲惨与不易,可是仙界九州的规矩就放在那里,命师的操守就放在那里,凡人和普通人的天平就摆在那里,他们没办法私自改掉什么,没办法偷偷为这个可怜的少年做些什么,只能在书写命簿的那只笔收起的时候,送一声感叹给他。 最怕的就是凡人的那些没法改变的命。 州主冥王的特派信使就像是预报丧事的乌鸦,停在哪个仙门的仙府门前都是没什么好事,大家曾经调侃,宁愿无数的平民百姓堵在自己的门口大声控诉仙门无能没法保他们平安,也不愿意州主的信使,带着不好的消息停在自己的仙府门口。 “啊,哈哈,信使大人来了。”望莫仙门的守门的小生看见信使时的惊恐不亚于那天看见祺荏先生时的惊恐。 “州主有令。” “嗯……嗯……自然自然,先生请进。”小生弯腰,把信使先生引了进门,接着又出来一个小生,给他带着路,引路的小生一个接着一个,带着信使进了南勉仙主的大殿。 “拜见南勉仙主。”小生的问候显得十分不情不愿的装模作样。 “看来州主是有了新的事情要安排我们了。” 小生笑笑,不讲话。 此时此刻,风月仙门,彦一仙主站在桃花树下,胸口忽然一紧,喃喃道:“快来了啊。”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不要伤心我和你们一起难过 http://.biquxs.info/

“这次冥王的吩咐又是什么呢?”南勉仙主大概是早就已经预料冥王的特派信使不会带着什么好事来——上一次见到信使是十几年前,邀请望莫仙门的几位修为拔尖,优秀的弟子去参加天宫的听学大会——就是林延从子期仙人的染林仙窟那里出来,跑到天宫质问冥王是不是屠了林延全族,冥王故意在言语上激怒林延使他疯魔,子期仙人从天而降,挥挥衣袖,卷走了在天宫齐聚,来自十几个仙门的上千名的修仙子弟。只是那一件事情,让这个仙界九州或大或小的仙门均损失惨重,几乎就在那一天,望莫仙门就丢掉了自家子弟英雄排行榜上的排名前一百名的一半的子弟。 “没什么大事,自然也是听学吗……”那小生笑着,话语里面全然没有里从前的那种卑微和恭敬。毕竟望莫仙门是一个即将从仙界九州的云端跌到谷底的仙门,毕竟南勉仙主是一个即将被冥王用以杀鸡儆猴的仙主,也没有什么好值得再自己卑躬屈膝去刻意的演些什么了。 “听学?这次又是听学些什么呢?” “自然是每次都有新鲜的东西——冥王州主特地从仙界九州召集了许多已经归隐了的仙人,请他们来为望莫仙门的子弟们教授剑法,冥王州主可是费了好大的力气……” “那真是多谢了。” “那也不用,毕竟望莫仙门是仙界九州第一大仙门,州主冥王在意和关照一些也是正常的,那这名单的事情——” “待我斟酌打算,明日午时之前一定把名单给州主冥王送过去。” “是是是,好好好,这些仙术可是失传多年,难得十分,还请您多加考量,尽量选些悟性好的子弟去,免得辜负了冥王的厚待和众位仙人的努力,您说——” “自然。” 冥王至高无上的权力摆在那里,无人能敌的修为灵力放在那里,除了点头承认,除了说“好”和“可以”,南勉仙主说出的任何一句“不”,做出的任何一点反抗,不仅不会对望莫仙门的存活拥有一点用处,反而只会加速望莫仙门的灭亡,仙界九州素来的缺点,就是权利的过于集中,冥王一个人,权力之大,够他瞬间在仙界九州召集出一支十几万的队伍,且这十几万人来自仙界九州的不同仙门,并且可以是那些仙门当中最最顶级的修仙子弟。 信使先生满脸的欢乐和得意,彰显出他阴谋得逞后的快乐。 南勉仙主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看着大殿的门被慢慢地关上,活了几十万年,或许他此生从来没有过这一刻的绝望和无助。 “仙主!仙主!南清公子,他……他……我……”冥王的信使离开没有多久,南勉仙主的贴身的侍卫就从大殿外面跑进来,十分的慌张,满脸通红,满额头的汗。 “怎么了?”南勉仙主即使是这样问着,但是脑中已经大概想到了南清此时此刻的心情,也可以预想到南清此时此刻正在什么都不顾地往大殿这里跑。 侍卫还没来得及回答,大殿的门一下子就被撞开了。 “仙主!南清有事请问!” “仙主?你还知道叫我一声仙主?”南勉仙主在面对着那个十分欠揍的信使先生的时候都没有露出过这样的生气和凶狠的表情,但是看着他自己的唯一的儿子,心中的压抑了许久的的火气一瞬间便冒了出来。 “冥王曾经不是没有做过这样事情!调走了望莫仙门的那批最优秀的子弟,那不就是意味着望莫仙门现在就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空壳嘛!他想杀想打,想要把星云港付之一炬不就是轻而易举嘛!南勉仙主,到底为什么要同意!”南清仙人在九州的地位,无论是从修为灵力上,还是从他的道德修养上,还是从他的身份等级上,南清仙人受尽别人的尊敬,受尽别人的敬仰,浑身上下的一丝一毫,没有一点值得挑剔。曾经,他的智慧被冥王和仙界九州的其他有资历的仙人的承认和赞许,可是此时此刻,在自己的仙门的即将面临的被灭门的风险的情况下,面对着这个活了几十万年,大半载的人生都用来统治仙门,和其他的仙门勾心斗角,处好关系,一边又要想方设法去提高自己仙门的能力的仙人,南清显得那么幼稚,那么冲动,那么无能。就好像是曾经还没有脱离望莫仙门的那个小孩,就好像是那个还没有怎么步入社会,对一切愤懑不平,对一切充满正义的那个未成年的孩子。 “那你以为我能做得了什么?去阻止谁?去告诉信使,我不干,不愿意。去公然告诉冥王,整个望莫仙门在我南勉的带领下公然叛出,背弃冥王,愿意拉开九州仙门的又一场血战吗!”南勉边说着,边气的颤抖,边一步一步地走到南清的面前。 南清看着南勉仙主慢慢地朝着自己走过来,他眼神之中的那种凶狠一点点地平复下来——那个过程当中,他的大脑疯狂地运转,其实这件事情,并不是有着多么难以被搞懂的道理,也不是有着什么太过复杂的逻辑,这种事情仔细想想就会明白,这种选择,对谁来说都是一个迫不得已,对谁来说都是一个自我的折磨。 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没办法,然后转身,慢慢地,一步一步地走出去了。 平静的日子过了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望莫仙门里没有一丝一毫,没有一草一木,没有一栋楼没有一个人出现于平日里有什么不同的异象,可是这些平静看上去,就是暴风雨前的那些,暗含着,预示着风险和困境的平静。 可是——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仙界九州开始传出谣传,有一位在冥王上台之前声望很高的老仙人,主修医术,修为灵力,强大到并不在子期仙人之下,也是活了有一百万年了,在仙界九州名望极高,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冥王上台以后,这位仙人便已经宣告要归隐山林,自此之后,仙界九州,天上凡间,没有一个人再见过他。他归隐山林的理由虽然大家不知道,但是这样高龄,又极其高强的老仙人,到了一定年纪,大概是想通了些什么,毕竟人生当中值得自己去寻求的没有多少,年龄越大,寻求的也就会越少,这些年,时常会有一些老辈的仙人到了一定年纪之后选择归隐,大家也把这种事情看的很平常了。那位老仙人消失匿迹了几千年,再出现的时候,居然是带着骂名出来的。 “听说了吗?那位老仙人出来了!” “胡说什么,人家早就归隐了!” “又出来了呀!” “诶诶诶,你们说的是不是那位青田仙人啊!” “对啊!我听说他当年归隐山林就是因为和冥王政见不合!”仙界九州素来的传统,就是冥王一人独大,大权在握,但是一些名望和修为比较高的年纪大的仙人可以被聘为名望的门人,为他提供一些治州上的意见,但是最后决定的当然还是冥王本人。青田仙人曾经是冥王的门人,跟随了他几百年,两个人当初搭档,就是因为青田仙人的许多意见和冥王的不谋而合,两个人很是合拍,可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居然会有谣言传出来说是两个人政见不合。 “出来了?出来什么了呀?” “前几天的时候,天宫那里有些杂七八糟的消息说晚上听见冥王的寝殿里有人打斗的声音,但是冥王也没喊救兵,宫女侍卫们吓得在门外哆嗦,都不敢进去,打斗的声音停了,冥王才喊人叫了太医,伤得很重,你说说,仙界九州谁还有能耐把咱们冥王伤成这个样子呀!” “谁?我看,子期仙人也行!” “诶……倒也是……” “也是什么呀!你没听说啊!那人逃走的时候被别人给看见了!身型是个男人!” “那怎么说就一定是青田仙人呢!” “冥王过了没几天就下令要全九州搜捕青田仙人!你把这两件事情联系起来嘛不就好了!” …… 这几天,关于青田仙人的奇奇怪怪的消息,一刻都没有停过,这件事情在众人的茶余饭后的谈论中变得越来越精彩,但是真相也变得越来越模糊。 南勉仙主路过那些成群结队的凑在一起闲谈着这些事情的年轻的修仙子弟也懒得再说些什么,他们只知道这是件有趣的并且很值得探讨的事情,但是却不知道,这很可能就是望莫仙门的被毁的一根***。 最近这几天,望莫仙门来了一场大考核,考核包括所有的子弟甚至还有将军,考核项目及多,标准极高,过程极为严厉,定下的规矩就是,考核通不过者,直接退出仙门,打道回府,面对这个规定,大家全都慌了手脚,特别是听宸广将军一字一顿地说道,这是南勉仙主亲自下的命令的时候——南勉仙主和宸广将军都不是会说假话的人。 来了来了虐的真的来了我的妈呀 http://.biquxs.info/

望莫仙门作为仙门世家的第一大世家,总归来说还是平时的对子弟的要求严格的,除了上次差点在静昶的剑下一命呜呼的那几位欠揍的嘴碎子弟,别的人在修养和智慧上在仙界九州的其他世家子弟那里是极为拔尖和出众的。冥王的信使来的那天,众人已经察觉出了望莫仙门即将迎来一场灾难,青田仙人的事情被重新提起的时候大家便已经认定了仙门终将要在冥王的手下覆灭——因为青田仙人和南勉仙主曾经是归属同一仙门之下的至交好友,他们之间的感情被九州传颂,今天说青田仙人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多半是要牵扯到望莫仙门的,今天说要对青田仙人实行在全九州的通缉,那多半就是说要吧望莫仙门翻个底朝天——南勉仙主今天出这个规定,明摆着就是告诉那些修仙子弟,望莫仙门终将要亡,今天给你们个机会,能逃就逃吧。 没几个人想要走,没几个人和这个仙门没有感情,可是极其严格的筛选机制,只能留下少数的异常拔尖的仙门子弟,许多的被迫离开星云港的子弟跑到仙主的大殿门长跪不起,一跪就是两三个时辰,可是南勉仙主却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只是吩咐自己的贴身的侍卫,去给他们传个话——望莫仙门向来只留下有能力的人,没有足够的修为灵力,在这里跪多久都没有用。 活了十几年的或是活了几十年的修仙子弟,甚至是还有活了几万年的仙人,走出仙府的大门的时候居然是哭哭啼啼地走出去的。 那么大的一个仙门,几十万的修仙子弟三日之内,经过极其严格的考核,最终只留下了不到两万人的子弟,那两万名的修仙子弟,自然是这个望莫仙门里面,修为一等一的拔尖的人。那些该走的人,被撵走得差不多了的时候,仙主把被留下的那些子弟叫到校场,然后一个一个地问,是不是三愿意留下来——这句询问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那么沉重,它实际上就是在问,是不是愿意留在望莫仙门,陪着它,为它陪葬。 “这里——不能再庇护你们了,能走便走吧……” 没人举手。 “别只想着这一时的情谊,别太计较所谓的义气,你们在这里只是我众多子弟中的一个,可是对你们的家人而言,你就是唯一。好好想想……” 零星的几个人举起了手。 “我是让,你们,所有人都好好想一想。” 又有零星几个人举起了手。 走后剩下的那些,就是已经决定好了,要陪着望莫仙门走完最后一程的人。这些人里面,包括已经被仙主劝阻了很多次可是就是坚持不离开的静昶,还有宸广将军。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一怔,然后又会心一笑。 “真巧呀宸广将军。” “是,真巧。” 人走了那么多,望莫仙门那样大的一个地方,突然就显得很空很空,突然就变得很静很静。 清晨,天刚刚有一些亮,望莫仙门的子弟按照仙门的作息规矩,现在才刚刚起床,一些负责今日守门的子弟,整宿没睡,到了这个点,也大概是换班,然后交接工作的点了。昨夜守门的那个小生,刚刚取下挂在腰间的值班的令牌,远处忽然在此时想起达达的马蹄声响,听这个声音,大概是有成千上万的人在朝着这里匆忙地赶过来,听上去,人离着自己已经没有多远了。那守门的小生刚刚反应过来应该先去向将军汇报,可是一只脚刚刚迈进大门,千军万马便已经来到了自己的面前。那些人穿着青绿色的衣衫——是冥王的下属的军队子弟。 “仙人这是要去哪里呢?”带头的那位看上去像是将军的人,从自己的马上一跃而下,在守门小生冲进门之前,便用自己的那把剑把他的去路堵死了。 “值班守门交接罢了——将军大人若是让,能不能先让轮到现在值班的那个人来,守了一夜,实在是累了。” “仙人这样着急?看来是不太欢迎我们呢?” 守门的小生在心面对着这位将军翻了个白眼,然后咬牙切齿,却故作温和地说:“哪能呢……今天将军这么大阵仗,不知道是有什么事情想要吩咐我们呢……” “奥,青田仙人的事情听说了吧?” “没呢,我们望莫仙门离着天宫比其他仙门的远些,天宫的消息我们自然知道的要晚,而且仙主定的家规就是向来不让我们说闲话,青田仙人的事情,便没怎么知道呢……” “哼哼,那我和你说说,那位青田仙人,意图谋反,深夜潜入冥王的寝殿,刺伤了他……” “咦……意图谋反怎么能行呢?诶?不过这青田仙人归隐这么久了,怎么会突然出来搞什么意图谋反呢——想不明白啧啧啧——” “你怎么这么多废话!” “诶?那,今天将军大人来是为了什么嘛?”守门小生平日里其实是话最少的人,可是谁知道他会这么聪明,自己不去找接班的小生,那接班的小生却自己会来,他想告诉望莫仙门的子弟的事情,总会有人替他说出去的。说这么多话,无非就是在浪费时间罢了。 “干什么?现在冥王找遍了九州也没见到青田仙人的身影,他和你们家仙主速来教好,是曾经归属同一门下的师兄弟,情同手足,关系自然是好的,说不定,这位青田仙人就藏在你们这星云港呢。” “你说这话可是不对了,我们……” “给我冲!”守门小生的话还没讲完,就硬生生地被打断了,将军对着身后的千军万马摆了摆手,然后大家一起冲了进去,望莫仙门,怎么也是仙界的九大仙门之一,怎么说也是九大仙门世家里的第一大仙门,可是今天冥王派着手下的士兵来搜查,却全然不顾望莫仙门的名望和地位,甚至是不顾及他们的尊严。 “将军——有话好好说,有事好商量,就这样公然闯我仙府,传出去,可是对咱们双方的名声都不太好。”将军好不容易带着人冲进了大门,可是万万没想到,南勉仙主正站在门口的里面,等着他们的进去。再怎么说,也是个老仙人,到底是不能撒野的,将军对着身后的人摆了摆手,青绿色衣衫的子弟停下来,将军看着他,十分不耐烦,但是还是带着虚假的笑容对他说了一遍为什么要搜查南勉仙主的仙府。 这个理由太过荒唐,荒唐到连将军自己都不太相信。 从仙府里面一下子涌出来许多人,站在南勉仙主的身后,两拨人就这样对望着,没有一方愿意主动退却。 将军忽然眼睛一转:“南勉仙主,南清仙人——可是九州的通缉犯,您私藏通缉犯,这件事情,是值得我好好把您的府邸一下的吧?” 南勉仙主看着他,皱着眉头,没想过他们会用这个理由来攻进仙府。 “听见了吗,南勉仙主认了,他确实是私藏了嫌犯,给我搜!” “等等。不必搜了。”南清从人群中挤出来,站在南勉仙主的斜后方,面对着那位青绿色衣衫的将军,“将军先生,别来无恙。” “哟,南清仙人,这几年可真是少见您了。” “将军不是要找我吗?尽管把我抓去天宫好了,不必再劳烦将军把这个仙府搜个底朝天了。” 将军一时间没话可说,青田仙人的理由也不好再用,想了想,然后对南清和南勉仙主说道:“南清仙人的事情毕竟也是很多年以前了,州主冥王宽宏大量,不会再追究,但是呢南清仙人还是要多多少少受一些惩罚的,南清仙人毕竟是南勉仙主的儿子,这惩罚,就让南勉仙主来做吧!” 这个该死的将军说道“南清仙人是南勉仙主的儿子”的时候,南清仙人和南勉仙主的表情全都变了。自从南清公然叛出望莫仙门开始,两个人便顺便断绝了父子关系,从此南清再也没有叫过南勉仙主一生父亲,用“父子”来定义两个人之间的关系的时候,事情忽然就变得很奇怪,南勉仙主把头低下去,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还能和那将军说些什么。 “好,仙主惩罚了我,事情便到这里就可以结束了吗?将军便可带着这些人马打道回府了吗?” “南清!注意自己的身份!”南勉仙主在他身后一阵大声呵斥,可是南清却看都没看他一眼。 青绿色衣衫的将军一时间想不起来应该怎样回复他,便干脆答应了:“好好好。”其实他自己在心里面想的是,父亲惩罚儿子这种事情,那是那么容易就办到的。 “将军……我觉得我们……”南勉仙主心想着挽回。 “将军想让我接受什么惩罚呢?”南清一生成熟稳重,却总是在最不该幼稚和愚蠢的时候选择脑子短路。 “这身功夫——不要也罢吧?” 我不管南勉仙主我爱了他就是我公公 http://.biquxs.info/

南勉仙主听完这句话,惊恐地抬起头,看着一身青绿色衣衫的将军,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问些什么。 “南勉仙主听不懂吗?南清仙人着一身武功修为,留着想必也就是霍乱九州,还是早些废了吧,这件事情就您来做,您说呢?”青绿色衣衫的将军嬉皮笑脸的看着仙主,表情之中,透着一丝丝地害怕,但是看上去,更多的是期待和快乐——他十分期待,仙主大人听到他要求自己废掉自己的儿子的修为,明明内心愤怒不已,却还是不能反抗的那副憋屈的样子,九大仙门世家里最厉害的仙门的仙主,曾经在仙界九州有多么的呼风唤雨,叱咤风云,现在在他这个无名的小辈将军面前就有多无能为力。 “你还是给我——”静昶从人群当中挤出来,边往外挤着,边指着青绿色衣衫的将军的鼻子准备破口大骂。 “静昶。”宸广将军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一下子攥住了静昶的那只伸出去对着将军鼻子的手,宸广将军的声音温和,但是手上的力道却是极重,静昶被她按的一动不能动,只能给他递过去一个自己极为不爽和不耐烦的眼神。 “哟,这两位是——宸广将军和南勉仙主的宝贝外甥女吧——早有耳闻,静昶姑娘,果真是随了她的母亲,是个美人呢……”那人说话阴阳怪气,动作扭扭捏捏,看上去奇奇怪怪,让人十分恶心。 静昶的母亲就是她的底线,这句话被这样说出来,总是让人觉得奇怪,话中,隐隐约约地带着点调戏的意味,静昶听到这句话,心中本来那个只是冒着火星的**瞬间就被点燃了,她伸出另一只没有被宸广将军攥住的手,指着那人说:“你再给我说一遍——” “静昶!”宸广将军又按住她的另一只手,静昶的两只手一下子都被她按住了,宸广将军站在静昶身后,且两只手都在按着静昶,宸广将军比静昶高出去好多,胖姑娘气急败坏地去看她,向左边转了一下头,向右边转了一下头,看不到宸广将军,于是抬起脑袋,向后仰着,去看宸广将军,因为生气,把自己的眼睛瞪的老大,向后仰的时候,目不转睛地看着宸广将军,就像是在翻白眼,宸广将军就像是在看一只调皮捣蛋的猫,满脸的纠结和无奈。若不是是在这样危急情境之下,这个个画面看上去,肯定是让人觉得十分可爱。 “南勉仙主,这件事情您到底是做还是不做啊?” “做什么?废了他的满身修为?”南勉仙主拔出了自己的佩剑。 “仙主!”静昶看见剑的锋芒,吓得一个哆嗦——南勉仙主的那把剑已经很久没有出鞘了。 “对啊——也很划算的,用这么一个人的修为,去换你们整个仙门的安宁,不也很好,无非就是看仙主大人舍不舍得了。” “废了我的修为,将军就会带着你的人马回去?”南清问道。 “自然,冥王向来是很人善的,废了你的修为你之前犯过的事情便可以不再计较了,不会要你性命的。 他的这句话一说出口,现场安静了许久,大家陷入长久的憎恨和惊叹之中。 “师父!师父!”忽然,一个清脆的少年的声音打破了这里的沉寂,大家顺着声音寻过去,看见白衣少年,提着自己的衣服,手里拿着佩剑,急匆匆地往这边跑过来,声音颤抖,像是累了,又像是哭了。 “靖节?”南清在原地呆住,前几天望莫仙门举行考核大会的时候,南清明明已经把人送到了云蜃仙境,并且嘱托过玄然好好的看着他。靖节年纪小,从小被宠着,心智也没有别的师兄那样成熟,不曾想到望莫仙门的那场考核的真正的意味。当初南清对他说,带他去云蜃仙境只是为了去跟着玄然仙人学一学幻术的时候,他十分开心地点头就信了。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在这个时候跑回来。 南清看着靖节朝着这里跑过来,在那么多的天宫的人的眼皮子底下,就像是当初,林延一个人闯去人间,被不该看到的人看到了一样——他小心珍藏的宝物,自己从那个被他施了重重保障的匣子里跑了出来,被别人看到了,被别人带走了,被别人弄碎了。 “师父!”靖节跑到南清面前,南清才发现原来少年的声音颤抖,真的是因为他哭了。 “你怎么回来!”南清的口气里,全都是责备。 “我……” “叫你在那里好好跟着玄然学习,你为什么不听!” “我……” “非要给我惹下这么多麻烦才满意!” “我昨夜梦见师父被坏人欺负了,我害怕,我想找师父……我是打晕了仙人才出来的……”少年断断续续地说完,哭的稀里哗啦,像个还没长大的小孩。 “就因为这个?”南清的眼睛红了一点。 “我怕……师父被坏人欺负了……” 南清看着靖节,十七岁的人了,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还是喜欢哭闹,仅仅就是因为昨夜梦见自己的师父被坏人欺负了,第二天便费尽千辛万苦,打晕了这天界九州一等一的仙人,磕磕绊绊地御着剑,只为了飞回来,看看自己的师父是不是真的被欺负了。南清气的眼睛通红,就这么看着他,也不说话,那个白衣少年眼泪越哭越多,越哭越大声,那些军队的子弟,还有望莫仙门的师兄弟们,就站在那里看着他,没人上去打断,没人讲话。 靖节拽了一下南清的袖子——林延从前,看着南清生气的时候常常做的事情。 南清看着那个动作,再也绷不住了,一下子,眼泪就掉下来了。 他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气。 “那就多谢了。”南清转过头,勾起左边的嘴角,对着将军讽刺的笑笑,废了他的武功,不但换不来望莫仙门的安宁,反而只会让这里陷入更深的泥潭。 今天的这场仗,看上去无论如何是要打的,今天没有任何一个人的死可以消停这场战争,南清死了不够,靖节死了不够,南勉仙主死了也不够,冥王的目的,从来就不是单单纯纯地去杀了谁,搞垮谁,他最想做的,就是可以让人一生痛苦。 南勉仙主大概已经早就从南清的话里面听出他的意图,这场战争的第一个出招,无论如何不能让南清来做,谁刺出了第一剑,谁就必然是在往后的追究中的那个罪人。 南勉仙主在空气当动等了很久的剑朝着将军甩了过去,望莫仙门的众位子弟看着将军的那翻羞辱早就已经气得浑身发抖,仙主的那一剑刺出去得让人觉得大快人心,他们早就已经准备好了,跟着仙主把那一剑刺出去。南勉仙主顺势,把南清和靖节往自己的身后一推,身边的子弟又往前一跃,南清和靖节便一下子去了人群的最后面,厮杀和流血的是冲锋陷阵的最前方的人——谁没有私心,那个人毕竟是自己的儿子——虽然,他们之间早就没有了“父亲”和“儿子”这样的称呼。 “寡不敌众”这个成语的出现是有意义的,也是有使用的语境的。就算是望莫仙门最后留下的这些不到两百的子弟修为再高,武功再强,可是终究敌不过冥王的千军万马,局势被谩骂扭转,鲜血和尸体慢慢地向着望莫仙门的那一方增多了,可是冥王派来的救兵还是在不断增加,那些可怜的却又不肯服输的望莫仙门的子弟们,杀了一个人,又出现一百个人,要杀的人永远没有尽头,可是能够杀他们的人却是越来越少。最后的局面,就是偌大的一个仙门,只剩下了南勉仙主,南清,靖节,宸广将军,静昶,青云,还有有三四十个修为较高的子弟。 “靖节!还有力气吗?” “有……”靖节虽然是气喘吁吁,大口的喘着粗气,但是仍然十分有力地回答着。 “双刃的剑法,还记得多少?” “嗯……”少年有些难为情。 “宸广!静昶!”南清对着两个人点了一下头,两个人瞬间就明白了南清仙人的意图。两个人转到南清仙人的身边,开始替他消除那些讨人厌的繁琐的小兵,南清慢慢地抓起一张屏障,他和靖节两个人站在屏障里面。 “闭上眼睛,我带你回想。”南清两只手抱着靖节的脑袋,然后把自己的额头抵在他的额头上。“共念”是从“共情”演绎过来的,两个人额头相触,同心同念,便可以看到对方的脑中的画面。 “想起来了吗?” 靖节对着南清自信的点了一下头。 两个人开始坐下来,盘腿打坐,然后南清的手臂一挥,结界被扯掉了,那些军队子弟一股脑的涌上来,两个人开始耍着双刃的剑法,冥王的军队子弟未免也太没见过世面,尽管双刃剑法在这仙界九州并不常见。 请准备好纸巾观看此章节谢谢合作 http://.biquxs.info/

双刃剑法难修自然有难修的理由,杀伤力自然也是配得上修习者在修炼剑法时费的那些功夫。可是就算是双刃剑法再厉害,南清的修为再高,靖节在平时的训练当中再刻苦,也抵不过那些冥王的军队子弟源源不断地从天宫那里涌过来。他们杀了一个人,救兵就会带回来一百个人,他们杀了一百个人,救兵就会带来一千个人。冥王的“州主”的名号,代表的就是在这天上地下的九州,凭借着他至高无上的权力,一呼百应,轻轻松松就可以集齐几百万的军队,州主的位置立了之后,仙界九州表面上看上去永远是和和气气,自始至终没有过什么大的纷争,顶多就是两个仙门世家因为一些利益上的事情,或者是为了挣几个极有天赋的仙门子弟而吵一吵,一切这样和和气气,并不是因为真的大家不想打,有些利益上的,底线上的,原则上的东西,众位仙门的想法就是无论如何,不管让仙门损失多大的利益,这种事情也应该争一争,可是州主冥王在上,没人敢做这样的事情,冥王一旦牵扯进什么纠纷,以他的权力和地位,早晚都是要把这里搅得腥风血雨,为了仙门世家的未来,为了自己的利益,为了九州百姓的生死,他们只能忍气吞声。 望莫仙门的子弟们倒下的越来越多,慢慢的,就只剩下了那么十几个人在撑着。不管是谁,厉害的,弱一些的,每个人的身上都带满了伤,虽然不致命,可以一刀一刀,一处一处,伤痕累积,处处叠加,许多的小小的痛楚加起来,那也是像死一般的痛苦,白色的衣衫最显色,那些除了白色以外所有的加在上面的颜色都显得无比清楚。大家的衣衫都被染成了红色,看上去就像是墨麓的衣服一样。 那些军队子弟,是被别人安排好了布阵,每个人都带着自己的暗杀对象而来的,弱一点的军队子弟,主要是成群结队地拖住那些修仙子弟和仙人们,而那些修为极高的将军级别的人物,还有一些只看剑法和灵力气场,便知道是从黑衣死侍那里出来的顶级杀手,都围着南勉仙主和夫人,一个人差不多要对阵几百个人,自己的性命,稍有不慎,稍有一个不注意,就会葬送在那些刀剑之下。南勉仙主活了几十万年,终归是老了,比起那些年轻人,长久的对战之下,他已经有些抬不起手了。 南清绕到他的身边,一边帮着靖节去挡住那些他不曾注意到的明枪暗箭,一边扶着父亲,好让他不要一个不稳便倒下。 他们撑了好久,可是没有一个人来帮忙。仙界九州的九大仙门世家,向来如此,就算是各家之间没有什么利益上的纠纷,关系也并不亲密,大家只关心自己的仙门,只关心自己除了多少厉害的仙门子弟。某家设宴讲学,邀请别家的子弟来仙门修习,也只不过是因为这是九州的传统,是冥王亲自定下的规矩,并不是出于好意,或者是想要和别的仙门世家处好关系的目的——仙界九州,风云变幻,各个仙么世家的处境时时在变,前一秒还是冥王最器重的仙门世家,后一秒就可能被冥王的军队子弟轻而易举的包抄,如果想要捆绑,以为这就能够在自己受难的时候更好的保护自己那就错了,这种捆绑,最后给自己的仙门带来的,只能是更多的麻烦。从前的时候,云蜃仙境和望莫仙门交好,好到两家仙门的仙主和仙主夫人之间也因为仙门的关系建立了深厚的友谊,好到两家的公子成为至交的好友,好到两家仙门修仙子弟可以经常的来往互动听学——可是在这仙界九州,关系的好永远都是有个界限在的,两家仙门好的时候,彼此相安无事,不好的时候,再多的苦难都要自己受着,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形容仙界九州里的仙门世家的关系再贴切不过——所有,望莫仙门从决定战斗那一刻开始,就没有妄想过,会有人来拉他们一把,帮他们一次。 神仙也没什么了不起的,神仙也有顾及不到,能力不够的时候,神仙也有死亡的那一刻。 南勉仙主终究还是在南清没注意到的时候被那个黑衣死侍一剑刺中,终究还是死在了别人的剑下。南清看着自己的父亲,眼含着热泪,浑身是血的慢慢倒下,连伸出手去接住他的动作也没有。 所有的人,都傻了眼,包括那些冥王的军队子弟,没人想过,对望莫仙门的重创里面,会包括杀了南勉仙主,这是仙界九州,活了几十万年的,一等一的仙人,怎么会那么轻易的就死了呢?天宫青檀比武大赛,还没过三十万岁的南勉仙主曾经参加的时候,每次都是仙家英雄榜上的榜首,就是南清那样,直到自己过了三十万岁,没有了参加天宫青檀的资格的时候,他也一直保持着那个记录,何等的剑法,何等的灵力修为,人们总觉得这样厉害的仙人,应该有一个更壮烈的死法,而不是仅仅地死在那么一个黑衣死侍的剑下。 南勉仙主闭上眼睛的时候,南清仙人,抱住他,叫了一声父亲。 冥王派人来的目的,看来并不是要彻彻底底地毁掉这个仙门,因为黑衣死侍杀掉了仙主之后,冥王的军队子弟已经开始做了撤离,但是那些黑衣死侍们并没有走,他们目标,已经转移到了南清那里。宸广将军带着剩下的人围住南清,准备和那些黑衣死侍开战的时候,人群的最后又开始厮杀的声音——两个蒙面的黑衣人,不明身份来历,但是看上去应该是和望莫仙门是一拨的,因为他们也在奋力斩杀军队子弟。黑衣死侍们,似乎对他们的出现很是满意,已经开始慢慢地有序的离开。最后一个黑衣人跑出了星云港,这场战争,才算是真的有了一个结尾。两位黑衣人看着冥王派来的人已经走光了,对着仙主夫人作揖行了个礼,然后那个长得稍微高一些的的黑衣人,看了一眼南清,南清正好抬眼,两人四目相望,南清也看了他一眼。然后两个人便飞走了。 热闹之后的冷清才最是可怕,因为终于有时间去好好难过了,南清宁愿,这场厮杀一直持续下去,最好他自己也被杀死。 晚上,南清坐在大殿的门口,一个人默默发呆,青云走到他的身边,弯身留下一封信,然后一句话也没说,又走了,走的时候,转身看了南清一眼,微微地叹了一口气,那句叹息声,只有他自己能听见,微小的,就像是青云,在心里的叹息。 是南勉仙主的写给南清的信,开头写着——吾儿亲启,南清看到这四个字的时候,忍不住眼泪就掉下来了。心里的字字句句,看上去,就像是南勉仙主早就已经知道今天的遭遇,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战,早就知道自己会死。 “青云,你有什么事情没告诉。” “南清仙人,要说的都在信里。” “青云!告诉我,你知道的!” “屠添伤心,仙人实在是没知道的必要,既然南勉仙主不想写,只不过是不想让你伤心罢了。” “我知道你恨我,也知道你讨厌我,但是事到如今,可怜一下我也不行吗?”仙界九州呼风唤雨的一等一的神仙,多么无能,多么卑微。 “仙主,知道靖节是林延的转世。你离开了星云港,住在青城云端的时候,南勉仙主常常去看你,就站在山脚下,就隔着那个结界,看着云端的风景,就好像是在看着你。他知道你有一个宠爱的徒弟,知道他是蓝血族人,青城云端被毁的消息传到他的耳朵里的时候,他派了五六拨的人去找你。他知道你的宝贝徒弟跳下了将离台,知道他即将转世成凡人——你以为真的就那么巧,靖节就投胎到了望莫仙门么?是南勉仙主跑了一个又一个地方,派了几万名修仙的子弟,去找的!挨家挨户,就是希望能早点找到他,被望莫仙门的仙主亲自教习剑法的待遇,九州这么大,你见过谁有过这种待遇?你以为仙主真的是发了慈悲心,可怜那个无依无靠的孩子,所以才会对他这么好?南勉仙主早就知道他是你的徒弟的转世,早就知道你回来寻他,他也不过就是有个私心,心想着,能够用这个理由,见一见你。还有,南清仙人,最近有没有觉得身上的毒蛊发作的次数不是那么多了?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南清仙人,已经把那个毒蛊,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南清仙人!” 南清捂着耳朵,已经听不下去了。 “南清仙人!有些真相,早晚要知道……” “够了……够了!” “不够,你不知道的,还远远躲着呢……”青云小声地说。 还没哭完哦纸巾不要收起来哦 http://.biquxs.info/

那些看上去可怜的人,背后总是会有比他们还要可怜的人在替他们默默承受着更多的东西。南清自小脱离望莫仙门,一个人闯荡江湖,独自一人建立了一个新的仙门,隐居在青城云端,靠着自己的努力,把这个荒凉的地方变成了一个山清水秀的世外桃源,明明可以一生轻松自在,无忧无虑,但是为了心中的道义,收留了那个烫手的山芋。明明是一个十指不沾阳春的世家公子,但是为了那个小孩子,学习着所有平时自己不曾干过的事情,亲手带大的徒弟,最后还是跳下了将离台,花了十五年的时间,走遍了九州去寻,可是寻到林延转世的时候,又被告知这个孩子和望莫仙门即将迎来劫难。 在仙界九州呼风唤雨的仙人,一生被师徒的情谊捆绑,恣意潇洒的生活,像从来就不属于一个心有牵挂的人。 可是即使是南清仙人已经那样惨了,他的身后,也还是有人替他承担了一些苦难。他身上根除不掉的毒蛊,已经被南勉仙主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玄然和玄游背弃了九州仙门世家之间的不互相往来的规定,在望莫仙门被冥王的军队子弟大肆劫杀的时候,他们只能装扮成黑衣死侍,来帮他们去处理掉最后的那些黑衣死侍,每个人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人与人之间的情谊,而变得的迫不得已。 青云看着倚着栏杆,哭的泣不成声的南清,想起许多年以前,那个时候,南清还没有退出望莫仙门,他还是这个仙门里面那个尊贵的少爷,天资极高,修为精进,处处和南勉仙主对着干,那时候的他,天之骄子,何等的高贵,这个时候的南清却是卑微和可怜。青云记得自己小的时常常因为一些小的事情,比如和哪个仙门的子弟闹了矛盾,比如做了什么错事,仙主和将军们要惩罚他,比如想要出门下凡去逛街市,但是被看门的小生拦下,他尝尝跑去找南清仙人,找他为自己出气,青云自小告别父母,来到望莫仙门求学,他把南清仙人当作了自己的亲人,对他诉说自己所有的心事和委屈,向他学习,尊敬他,爱护他,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南清仙人也会变得像今天这样,无助的倚着杆子,像个孩子一样哭的泣不成声。 青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变得不再那么喜欢南清了。 大概是从南清仙人再回到星云港的时候,青云慢慢觉得自己对南清仙人的感情就已经变了,再多的怀念和思念,再看到他的那一刻,青云就已经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再也不会像从前那般。从前最疼爱自己的南清仙人,在离开望莫仙门的三十多年里,已经有了自己最宠爱的徒弟,他小的时候在星云港的仙府们门口,每天都在等,每天都在想,南清仙人什么时候可以回来,但是三十多年以后,南清回到望莫仙门,仅仅是为了自己的徒弟,就好像是他从来没有认识过青云,就好像是他们没有过曾经的那些过往,就好像是南清一生,生命中只出现过林延一个人。然后林延的转世,在望莫仙门,所有的人都宠爱他,就连南勉仙主也会亲自教习他剑法,青云也像是疼爱弟弟一般地宠爱他,林延有南清,靖节有南勉仙主和南清仙人,可是青云谁都没有,也不曾有过。 青云有的时候真是嫉妒靖节呢,可是自己也发现他是一个可爱的,可怜的,值得被疼爱的人,但是他自己,实在是没有什么值得别人疼爱的地方。青云对南清的讨厌里面,包含着那些对靖节的嫉妒,对南清的憎恨,对自己的可怜。可是他还是很喜欢靖节,他对靖节的每一份关心,都是出于自己曾经对南清的期待,尽管他没有从南清那里得到过丝毫,但是仍然孜孜不倦的把那份关怀递给靖节。 青云看着南清,心里有着得逞后的快感,还有着一丝丝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疼。 “南清仙人还是不要哭了,给望莫仙门找个新的仙主才是正经。” “仙主,出事了。”宸广将军急匆匆地跑过来,喘着粗气,但是语调里有极力掩饰的慌张,把语调保持在一个平和和冷静的语调,是宸广将军说话的时候向来的特点。 南清听见背后的脚步声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调整自己的哭声,等到宸广将军跑过来的时候,南清的哭声已经完全停止了,而且已经擦干了自己的眼泪,站直了身体,露出一副仙门世家的仙主的做派。看见宸广将军急忙地跑过来,他转过头看了宸广将军一眼。 “有人来了。”宸广将军没头没脑一句话,也不说明到底是谁,两个人四目相对,恐惧已经开始慢慢传开,南清最是清楚,宸广将军既然不在说明来者是谁,就说明根本就没有必要介绍。 “在哪?” “大殿。” 南清慌慌张张地赶到的时候,看见一个少女的背影,还有靖节站在那里。 “靖节,过来。” “师父。”靖节转过身,听见师父叫自己,然后跑了过去。 “子期仙人,怎么挑这个时候过来。”那位少女不必回头,只凭她的气场,也能知道,站在那里,背对着自己的是子期仙人。那样强大的气场,九州,天上地下,再也不会有人有。挑的是个什么时候呢,南勉仙主刚刚去世,望莫仙门一团糟糕,没有仙的仙主继位,大家还沉浸仙主逝世的悲伤之中,望莫仙门现在只剩下了不到一百个修仙子弟,星云港一片狼藉,下属的百姓民怨四起,对望莫仙门的质疑从四面八方而来。现在就是望莫仙门最脆弱的时候,只是顶着一个名声大的帽子,像是一只纸老虎,毁掉它,其实一句谣言就可以。 “慰问一下,南清仙人最近过的怎么样?”子期仙人慢慢转身,身段容颜与十几年前并没有什么变化。还是一样的娃娃一般的精致的容颜,还是娃娃一般的甜美的声音。 “子期仙人刚刚同你讲什么了?”南清并没有太顾及子期仙人,而是转身对靖节问道。 靖节刚想回话,却被子期仙人给抢先说了:“仙人也太过小心了,并没有说些什么别的,只是随便聊聊罢了,聊聊他在这星云港过的怎么样。” “星云港现在如你所见,过的并不好,子期仙人可以回了。” “南清仙人也不必这样讲吧,我只是作为仙人的曾经的好友,过来看你一下而已,这位小公子,我觉得很是眼熟,是林延的转世吧?”子期仙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面带着笑容,笑容里面,是挑衅的意味。南清呆住,瞪着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子期仙人,靖节原本低着脑袋,听到子期仙人的话惊慌地抬起头,看了一眼子期仙人,又看了一眼南清,然后又看了一眼子期仙人,靖节现在内心并没有什么感觉,因为他还是完全沉浸在震惊之中。 “子期仙人。”南清低声地叫了一下他的名字,递了一个眼神过去,只希望她能够从那个眼神之中,读懂他所有的愤怒。 “南清仙人,做人还是不要太自私得好。林延没了,难道还要在这个小孩子身上去找你的归属感吗?放过他吧,也放过你自己,别再把一个活生生的人当成一个替代品了。”子期仙人笑着,孩童一样纯洁的笑容,但是却可以读出惊悚和恐怖的意味。 “师父,她在说什么……”靖节看着气得瑟瑟发抖的南清,像从前林延一样,悄悄地拽了一下南清的袖子。 “靖节,你以为你的师父是真的关心你吗?不是的哦,南清仙人关心你,不过就是因为你的前世是他的徒弟罢了……” 南清的钟南已经出鞘了,这把剑今日沾了太多人的血,出剑的时候,四下里弥漫着血腥的气息。子期仙人看到钟南的锋芒,勾起嘴角笑了一下,他似乎组愿意看到就是南清仙人主动地拔出剑。 “南清,你可要想好,剑是你自己要拔出来的。” “不然呢?”反正他也受够子期仙人了。 子期仙人问出那句话的意义,就是想告诉南清,所有的后果现在都要由南清一个人承担。因为和子期仙人开战,意味着的就是一个“死”,虽然不管是谁先出剑,子期仙人都不必承担责任,但是至少如果是他先拔出剑,子期仙人便可以出剑出的更加的恣意妄为,更加的顺畅。 靖节仍然是呆在那里,没有反应,就子期仙人那些话,便可够他认认真真消化良久,对一个心智还为成熟的孩子来说,这个打击太大了。 仙界九州,没有人可以是子期仙人的对手,她就是修为灵力的顶峰。南清再厉害,落到她的手上,也是一个死字。 “南清仙人,再这么下去,你就要死了哦。” 我人傻了我不知道自己在写啥 http://.biquxs.info/

子期仙人杀人从不用武器,一把沉甸甸的剑拿在手她只会觉得碍事。杀掉那些无足轻重的无名小辈,她常常只需要一个眼神,或者一个咒语就够了,对于那些和南清在一个级别,修为灵力高强的人,再困难,也不过就是几招几式的问题。南清仙人是绝对不会躲过子期仙人的三招的,现在打到第十几招,不过就是子期仙人想留他一命,逗着玩玩罢了,就像是一只供子期仙人取乐的阿猫阿狗,那种将死不死的样子,看了最是让人内心欢愉。 “靖节,你师父只差这一个招式就要死在我的手里了哦。”子期仙人一边轻松惬意地和南清仙人打着架,一边对着靖节不停的说这话,一遍一遍地反复的提醒着他——南清马上就要死在自己的手里了。 子期仙人在伸出那一掌之前看了一眼靖节,然后勾起左边的嘴角笑了一下。 南清已经到了一个昏迷的阶段,他现在出的每一剑都是凭感觉来的。子期仙人朝着他伸出那一掌的时候,他甚至都没有意识到,恍恍惚惚地,甚至还在对着空气胡乱的比划。 靖节拔出了剑,把子期仙人的那一掌给挡了回去。靖节的剑触碰到子期仙人的气场的时候,传来了一声巨响,把迷糊之中的南清仙人给震的清醒了。 “他是——我师父。”靖节说这句话的时候一顿一顿,咬牙切齿。 南清惊恐的看着他,那个平时柔柔弱弱,可爱乖巧的少年,给人的感觉的是总也不会长大,一辈子保持着这个可可爱爱的状态,他看着今天这个红着眼睛的少年,恍惚之间,居然会想起曾经的林延,那个在战场上,面对着别人的指责,杀红了眼睛的少年,南清看着他,不知道他是因为难受哭红了眼睛,还是因为愤怒,气红了眼睛。总之他忍不住想起林延,心中慢慢开始感到害怕,他害怕这个少年会像当初一样,成疯成魔,害怕他会杀红了眼睛最后谁都不认,害怕他又因为这个被别人看作是怪物,害怕他会奋不顾身的跳下将离台,然后又只剩下南清一个人。 “靖节!靖节!”南清走上去,去拽靖节的手,但是被他一把推开了。 靖节慢慢抬起自己的剑,对着子期仙人,露出恶狠狠的表情,他不知道此时此刻自己的举动有多搞笑,子期仙人在仙界九州,是何等人物,就算是十个南清加起来,也不一定会是子期仙人的对手,他这样的无名小辈,能够亲眼见一见子期仙人的仙术已经是极大幸运,妄图去挑战她,实在就是一个笑话一般的决定。 但是子期仙人似乎很愿意看到这一幕,她对着靖节和蔼地笑笑,然后与他对打起来,子期仙人的每一招,每一式,都是封闭了自己的气场,不然以他们之间气场的差距,子期仙人什么都不做,靖节的那把剑刺过来,也会被子期仙人的强大的气场给误伤。子期仙人的每一个招式都极其温柔,他看上去并不是想和靖节在打一场决定生死的大战,只不过是实在进行日常的训练罢了,而且这些训练之中,子期仙人还是在半开着玩笑。 靖节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因为他打的真的很吃力——靖节天生体弱,也没什么修仙的根基,今天能够学会的所有的剑法,得到的所有的进步,全都是靠着他自己的努力,子期仙人那样级别的神仙,她眨眨眼睛就可以轻而易举地靖节灰飞烟灭。 子期仙人的出招,越来越快,力道也越来越大,但是仍然是封锁着自己的气场——看上去,她只是想让这个少年多受一些伤,但是并不是想杀了他。 靖节的那件白色的衣服已经完全被自己的鲜血染透了,南清的帮忙也无济于事,因为现在他们两个人与子期仙人的对抗,就是在做一场垂死的挣扎,结局已定,奋力一搏,无非就是为了自己的尊严。 “啪。”靖节的剑已经断了。靖节看着手中的剩下的那一半的剑,还有地上的另一半的剑,傻了眼,望莫仙门虽然是一个全能的仙门,剑法,幻术,医术等等等等,样样精通,并且望莫仙门的子弟是在平日里会修习多种仙术的——但是那也只是对其他的子弟而言,像靖节这样没什么仙根,没什么智慧的,能把一样修好,那已经是很了不起了,所以就按照南勉仙主的嘱咐,靖节只修习剑法,现在自己的剑已经断了,他实在是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来打败子期仙人了。 子期仙人已经朝着自己过来了,手上酝酿着一次就可以打死他的仙术,但是他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靖节!”南清仙人朝着靖节扔过去一柄剑,周身闪着蓝色的光。 靖节伸出手握住了剑,手碰触剑的一瞬间,他的手被刺痛了一下。那把剑很重,气场强大到让靖节有些难以握住,,但是看着对面朝着自己奔过来的子期仙人,想想自己的身后还站着自己的师父,靖节使出了全力,把眼睛憋的通红,然后对着子期仙人,狠狠的甩了出去。子期仙人千算万算,没算到这一步,那把剑飞奔过来的时候,她虽然即时闪躲,但是剑的气场还是伤了她——在她的左手的食指上划了一个口子——仙界九州,这样大,没人能伤子期仙人,许多年前,能伤她一下的,大概就是冥王,除此之外,以子期仙人的力量和修为,还有谁能伤的了他呢?估计子期仙人被一个无名无姓的年轻小辈给划伤的事情,明天天还不用亮就会传遍九州,且要前前后后地被人们谈论上个十几年——这实在是百年难遇。 靖节的手在发抖,倒不是因为那把剑的重量,而是因为剑的气场实在是刺的他生疼。特别是那把剑伤到子期仙人的时候,剑上传来一股奇怪的电流,电的他的手臂发麻,靖节觉得难受想把手松开,可是那把剑就像是长在了自己的手上一样,他甩也甩不掉,许许多多奇奇怪怪自己不曾见过的画面,突然闪现在自己的脑子里——他看到一个仙境,山清水秀。绿树成荫,很多自己不曾见过的神兽,他看见有一个男人,穿着玄色的衣衫,身形魁梧,看上去和师父差不多大,他看见一个白衣少年,白白净净,很是瘦弱,眼角旁边一颗痣,笑起来很好看,他看见凡间繁华热闹的集市,然后突然身后出现了一群人在追着自己跑,然后看见一个红色衣服的公子把自己救了下来,少年生的目若朗星,英俊非常,然后他看见一开始的时候,那个仙境门口,忽然站了一群陌生的人,拿着武器,面目凶狠,穿着青色,和青绿色的衣衫,一把火烧了那个仙境。然后他看见那个白衣少年被人一剑刺中胸口,然后慢慢倒下,他看见月光下自己的影子,举着那把剑,疯狂地斩杀着那些人,他低头看见自己浑身是血,然后画面变黑,他看见了一个石洞,南清仙人睡在石头上,脸色苍白,他跪下来,给他磕了三个头,然后留下一瓶药,走了,然后他看见一个阴森森的仙境,石牌上刻着“染林仙窟”,他看见一头样貌吓人的神兽,看见一个带着面具的黑衣人,看见一个美丽可爱的小女孩,没办法想象他就是杀人如麻的子期仙人,然后他又看家自己在杀人,然后慢慢慢慢出现了好多的画面,他原本觉得陌生,觉得莫名其妙,可是越看,越觉得熟悉,他看着自己,但是不认识自己。 最后的那个画面,是他跳下了将离台,然后他看见南清哭了。 靖节猛地张开眼睛,慢慢地举起那把剑,剑身上面刻着——目沙。 然后靖节抬起头,看了一眼南清,眼神迷离,说了一句:“林延。” 子期仙人看到这一幕,一开始也觉得莫名其妙,,甚至是被惊呆了,但是又看了一眼靖节,看了一眼南清,她满意的勾起左边的嘴角笑了一下:“恭喜了,南清仙人。”然后转身便飞走了。 靖节看着南清,然后慢慢地晕了过去。 靖节躺下去的时候,手中仍然死死地握住那把剑。 南清只想过许多年后,再见他会是什么样子,但是自从来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他回想起自己的前世,知道了自己的曾经,应该怎么办。 南清两只手托起靖节,把他带回自己的寝殿,安放到榻上,脱下他脏了破了的衣服,包扎好他的伤口,然后想去拿下他手里的剑,但是他仍然死死地抱住,不想放手,南清就坐下来,坐在他的身边,然后看着他,一下子就哭出来了。 “师父。”靖节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地叫了一声。 “我在。”南清抽泣着。 “师父。” “我在。” 赛德姆又开始胡言乱语不知所云 http://.biquxs.info/

榻上的少年昏昏沉沉的睡了三天三夜,就像是林延成魔后要昏睡上三天一样,这三天里,许多原本是望莫仙门的,但是南勉仙主为了给他们保住性命而被赶出了望莫仙门的子弟回到仙府,收拾残局,想要立南清为新的仙主——南勉仙主虽然不在了,但是望莫仙门总要继续下去。南勉仙主只有南清仙人这一个儿子,虽然南清仙人三十多年前的时候就选择了退出仙门,可是如今他不来做这个仙主,又有谁能做呢?但是南清仙人还是想也没想的就拒绝了,尽管他给不出一个拒绝的理由,静昶是他的堂妹,最是知道他的脾气,既然他给不出拒绝的理由,就说明他心里很清楚这个仙主,自己非当不可,当下拒绝,不过就是因为自己想要拒绝的而已,不过就是还有做好心理准备,心里对这个仙门还有这个仙主的位置觉得不太认可罢了。 他在南勉仙主的棺柩前跪了三天三夜,让静昶去帮忙照顾靖节。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也不休息,就是在那里跪着,看着冰冷冷的棺材,反复回想着青云对他说过的那些话,说过的那些关于父亲的无怨无悔的作为的话。这几天许多其他仙门的人前来悼念,有一些名望很大的仙主和仙人,除非是冥王亲自去请,不然是绝对不会踏出自己的仙府半步的仙人,还有一些平时见过南勉仙主的风采,或者是在望莫仙门听过讲学,对南勉仙主或者是望莫仙门的印象很好的修仙子弟,也前来悼念,不过都被南清仙人给回绝了,即使是玄然和玄游,甚至是玄江仙主站在仙府的门口等了几个时辰,南清仙人也不会露面,更不会放他们进来,只是淡淡地让人回了句话——望莫仙门现在的情况,实在是不适合待客。南清心中觉得,自己回绝,绝非是因为那日的时候,玄然和玄游没有赶在南勉仙主被刺死之前来到这里,因为雪中送炭并非是九州仙门世家之间的规矩或者是什么传统,甚至是连一个美德都算不上——仙界九州,真真正正的实现了,众人之间的冷漠。南清回绝,纯粹是觉得即使是见了面,也没有什么好说的,顶多是听一些安慰的话,或者是夸赞一下自己父亲生前的功绩——而这些东西向来没有什么用处,去接受别的人可怜和安慰,倒不如省下这些时间去多想一想,接下来自己的应该怎么生活,望莫仙门未来要怎么办。 况且南清仙人现在满脑子都是南勉仙主,满脑子都是那个已经记起往事的少年。 连着跪了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且是在那样一个悲伤的,难过的情绪当中,任谁也吃不消,南清在第四天的早晨,别的修仙子弟已经陆续起床,来到灵堂,参加日常的祭拜的时候,南清终于受不住,微微地歪了一下。 “南清仙人!”那些子弟围上去,看着南清,神情焦灼而害怕。 “无妨。”南清一瞬间被他们的叫喊声吵得得清醒,然后对着他们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什么事情。 那些小辈子弟看到他这副神情,居然是有点生气,且生气大过了担心和心疼:“南清仙人,现在望莫仙门全靠您在撑着,还是多多注意自己的身体呀!回去休息一下吧!” 南清本来还是想拒绝的,但是实在是懒得和那些小辈子弟争论,点了点头,然后被人扶回了自己的寝殿。回去的时候,少年仍然躺在榻上,安安静静,南清走到他的身边,慢慢坐下来,握了一下他的手,然后理了一下他的头发,睡着了的靖节很是乖巧,不会再任性胡闹,也不会逞强,一切一切,全凭南清安排,南清看着靖节,甚至是有一点点期待,他不要醒过来,这样,靖节永远都可以在自己的身边,永远都是乖巧听话,永远不会再偷偷闯祸,然后惹的南清担心很久。少年微微长了一些胡子,三天不曾醒过来进食,少年居然有一些瘦了,但是五官仍然精致好看,和当初的林延,没有一点点的差别,但是在看他的眉眼,又觉得和当初在路上与他偶遇的时候,有些不一样了,那个时候靖节被别人宠爱着长大,从小生在星云港,无忧无虑,可是现在的靖节,眉眼之间居然已经多了几分忧郁,几分恨意,就像是他知道了自己的过往一样——想把自己的忍下的气,全部都发泄出来。 南清看着他,然后发现,靖节的手忽然懂了一下。 然后南清的心揪了一下。南清眨眨眼睛,以为是自己的看错了,然后又看向靖节,他的左手的食指,十分明显的勾了一下。 少年慢慢慢慢地,睁开自己的眼睛,然后南清看到他醒来的全过程,呆在那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少年露出黑色的眸子,还是一样的清澈明亮,只是眸子之中的东西,让自己感觉到了一种久别重逢之后的熟悉。 “师父。”少年看着南清,看了良久,眼睛慢慢地变红,慢慢地变得湿润,喊出那句“师父”的时候,到声音沙哑,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太久没有讲话了,还是因为内心的纠结与激动。 南清看着他,很想回应他,却不知道自己应该叫那个少年一句什么。 “师父,我是林延。”少年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很淡定,完全没有一点点的难受,或者是惊奇,或者是难以接受,他大概只是想告诉师父,他回来了,希望师父,再像从前一样,叫一声他的名字。 “林延?” “嗯,林延。” “林延,林延……”南清自己喃喃,就像是在叫他自己一样,因为这个名字,自己已经太久没有叫过了,从前在靖节面前,自己从来不敢提起这个名字,因为他害怕,不仅害怕靖节会觉得,南清重视的其实就是林延,而不是自己,自己只是林延的一个替代品罢了,南清也会害怕,他在别人的眼里,活得潇洒,其实他对自己知根知底,明明就是不明不白。 两个人只是相顾无言,红着眼眶,事到如今,连眼泪都不敢流出来,因为很怕,这滴眼泪已流出来,事情就止不住了,眼泪就止不住了,往事的回忆就止不住了,那些伤心也就止不住了。 “师父,我也是靖节。”林延看着南清,什么东西都已经知道的明明白白了,昏睡的三天三夜里,他想明白了很多事情,他也做很多的梦,梦里他的过往,他的如今,完完全全的被展示了出来,林延知道自己的转世就是靖节,林延也是在梦中,想了很久很久,做了很多的思想斗争,直到现在才想明白,其实他和靖节,是一个人。 南清一滴眼泪流出来,然后迅速的被擦掉了。 “师父,我想喝荷叶粥,吃松鼠桂鱼。”不过是靖节,还是林延,最爱的南清的手艺,都是这个。 “好,我去做。”南清点了点头,然后意思到了什么,又立马收住,因为他发现,一点头,眼泪就会流出来。南清一边笑着,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跑出房间去厨房。 林延自己慢慢地做起来,然后环顾了一下四周,看到床头柜上摆放的那只自己从前自己做的歪歪扭扭,上色不均的瓷瓶,被摆在了,南清触手可及的地方,然后他忍不住的就哭了,然后又笑了,然后开始笑着哭。 他觉得自己在外年游荡了很久很久,然后终于回家了。 回家的时候,事情变了很多,物是人非,可是师父却还在那里,从来没有忘记过他。师父的被子上,还是他身上独有的草木的清香,大殿的格局,还是他最喜欢的简约的风格,床榻很硬,南清素来喜欢硬一点的床,但是大概是为了让林延睡的舒服一点,特意搬来了几床垫子,有些乱的铺在林延的身下,远处的案牍上,焚着香,问这个味道,是师父一贯用的檀香,整个房间都是干净的,沉稳的香气。大殿里没有多少东西,只是案牍上的书被摞的很高,各式各样,兵器,兵法,仙术,医术,幻术,乐谱,应有尽有,南清没事的时候,就是躲在屋子里,一边喝茶,一边看书,之前的时候,林延常常对他开玩笑,说梅雨季节的时候,师父如果能够五天不出门,头顶上一定会长蘑菇。 林延看着身边的一切,然后淡淡的说了句:“回家真好。” 林延就坐在那里,呆坐了一个时辰,然后忽然闻到了外面传来的香味,他扭头一看,门口那里站着南清,端着一只盘子,盘子里面还有还有松鼠桂鱼,和喝荷叶粥,南清脸上沾了灰,大概是因为心中太激动了,原本是很细心稳重的一个人,居然会手忙脚乱到这个样子。 “吃饭吧,等很久了吗?” “嗯,我好饿呢。” 持续发刀子会被别人打所以今天我来发糖了 http://.biquxs.info/

那道松鼠桂鱼烧的爽口软糯,荷叶粥熬的清新香甜。林延睡了实在是太久了,三天三夜,人躺在那里,脑子里还在不停地想些东西,消耗太多,人已经饿的受不了了。三下两下,松鼠桂鱼和荷叶粥便已经见了底,南清看着林延吃完了整整一份的饭菜,想起林延的小时候,很爱挑食,有段时间做什么来都不吃,南清觉得他在长身体,不吃东西对身体不好,便端着饭碗,拿着勺子,追着少年,满青城云端地跑。那个时候想哄他吃一口饭,简直比登天还难,南清想了很多方法,最后还是发现自己做的松鼠桂鱼和荷叶粥是林延最爱吃的,虽然还是吃的不够多,但是至少好歹会吃两口,所以每到林延挑食不爱吃东西特别严重的那段时间,南清仙人就会做松鼠桂鱼和荷叶粥给林延吃。 “味道怎么样?”南清看他吃完了,满脸期待地问他。 林延看着南清,舔了舔嘴巴,想了很久应该怎么回答,最后点了点头说:“还是以前的味道。” 这句话,已经可以胜过世间的一切夸赞。 林延说完话,低头看着地面,偶尔抬头看看南清,然后又很快的把眼睛放下,这种感觉很奇怪,他和南清明明就是久别重逢,可是却又谈不上久别重逢,他和自己的记忆久别重逢,可是那个名叫靖节的少年明明也是他。林延总觉得自己现在的感觉,就像是起死回生,可是这种说法,用在靖节的身上,又让他觉得很奇怪。故人之间的重逢,尚且要抱头痛哭,而他们之间,已经是亲如父子,可是久别重逢之后,两个人相顾无言,连一滴眼泪都不敢流,因为一旦哭起来,两个人都不敢说这个事情会有一个头。没办法诉说他们之间的过往,因为所有的过往,都是让人痛心的过往,没有办法促膝长谈,因为太久没见,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话才能避免伤心,只能那样静静地呆着,只是感受一下,对方在自己身边的时光,对着两个失去彼此太久的人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师父,这些年,过得怎么样?”他完全忘记了只能说什么。 “也好,也不好。”南清被这个问题给问蒙了,眨了眨眼睛,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林延不必细细去问,也知道什么叫“也好,也不好”,便像是没有听见这句话一样,低头喃喃道:“我过的倒是很好。” “什么?”南清以为自己没有听清。 “因为之前的那些事情我都不记得了呀。”林延抬起头,对着南清,心酸的笑了一下。把靖节变成林延的,其实是过往的那些记忆,想起曾经自己的经历,林延就知道,自己应该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现在应该有什么样心态。过往的记忆真是可怕,总是能像一种法术,把一个人,一瞬间变成另一个人。 南清看着他,眼睛亮晶晶,不知道该讲些什么。 心里有很多的话想说,自己有很多的难处和心酸想要倾诉,可是双方又知道,现在是彼此最难的时候,一个人刚刚经历了丧父之痛,仙门差点被毁,自己身上扛着担子,明明不想去做这个什么鬼仙主,却还是被逼无奈,一个刚刚恢复记忆,那些过往的曾经,一瞬间涌进自己的脑子里,被迫,把自己从一个单纯无忧的少年,变成一个满身伤痕,被迫成熟的人。 “南清仙人,您该去了,这里有我呢……”静昶边说着,便从外面推门进来,觉得南清在寝殿呆的时间太久了,应该去南勉仙主的灵柩前守孝了,静昶推门进来的时候看见坐在那里的南清和靖节,惊了一下,缓了一会儿,然后开始认真的思考现在最应该怎么办,是上去和这个少年打个招呼,还是转身就走,给南清仙人和靖节留下一点空间,静昶的脚步在原地磨叽了一会儿。 “静昶。”林延先开的口,眼睛亮晶晶的,笑着看着他。 “嗯……靖节,你醒了呀?嗯……感觉怎么样呀?”靖节是南清的徒弟转世的事情,静昶并不知道,整个望莫仙门,大概只有青云一个人知道,且他从来没有跟别人说过这件事情。林延听见静昶叫自己的这个名字,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适应,被叫了十七年的“靖节”,突然被叫一声“林延”才是不适应,林延很喜欢这个胖姑娘,敢爱敢恨,使自己最想成为,但是一辈子都没办法成为i的模样,多和这样有着自己艳羡的性格的人交往交往,虽然自己没有办法成为他的样子,但是至少,看见他,便能从那种自己渴望不可及的性格当中,获取一些些的快乐。 “没什么事,就是有些饿。”林延歪着脑袋对她笑了一下,他一笑,静昶便觉得没那么紧张了,也对着他浅浅的笑了一下——有些人就是带着天生的魔力,他一笑,就能感染别人,就能让别人觉得轻松快乐了一点,静昶很羡慕这种人,因为她每次看见宸广将军皱着眉头的时候,都希望自己有这种一笑便让人忘却烦忧的能力——可惜她没有,静昶整日的和靖节厮混在一起,并且成最好的朋友,总是会有原因的,而这个原因,和靖节愿意与她相处的原因是一样的,他的身上有着自己永远也没有办法拥有的能力。 这么多天,静昶唯一的一个笑,就是在看见靖节也笑了之后。 南清带着林延去了母亲的殿中,南勉仙主走后,母亲的反应倒是没有南清自己想象的那么激动,反而是在自己悲伤难过的时候,母亲装出一副坚强的样子,过来安慰自己。她不是不脆弱,只是不敢脆弱。南勉仙主走后,望莫仙门最混乱的这几天,其实一直是夫人在撑着,仙门乱作一团,百姓心中惶惶不安,是她第一时间站出去,一番感人至深的言谈稳定了百姓的心,修仙子弟们一蹶不振,焦躁不安的时候,是她最先出面,一副将相夫人的风范,让那些子弟们知道,望莫仙门的厉害的,不仅是这位仙主,还有这位铁娘子,南清在灵堂看着父亲的墓碑哭的泣不成声的时候,是她上前,摸了摸他的头,一句别怕,安抚了他心中大半的恐慌,望莫仙门还没有安定下来,她哪敢脆弱,哪敢去有女人的心思,就算是装,也要装出一副铁骨铮铮的样子。南清的母亲,曾经是妄虚仙门的里,一位将军女儿,名叫青衿。将军一生征战沙场,杀人无数,就是希望自己的女儿不要步入自己的后尘,所以起了这么一个温婉的娴静的名字,就是为了让她可以远离那些打打杀杀,做一个温婉娴静的人,可惜,这位姑娘在仙界九州却是出了名的脾气大,路见不平,她若是一吼,那便就是要狠狠的整治一番,最是看不过九州的那些乱想,对于坏人,见一个杀一个,暴脾气,一言不合便要动手。即使是这位姑娘是九州说得上名字的一等一的美人,也是让九州的男人们闻风丧胆。唯独咱们那位南清仙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就好这口,居然不顾父亲的阻拦,八抬大轿,用仙界九州最高的礼仪把这姑娘娶进了门。 “夫人呢?”南清看着母亲的贴身侍女站在门外,且门是关着的。 “正在小憩,把我们赶出来了。”那仕女低着头回答道。 “看来不巧,我们回去吧。”南清对林延说,林延刚想点头,屋内就传来了一个有些沙哑的女声:“等等,进来吧。” 南清和林延两人对视了一眼,然后走了进去。林延走到门口的时候,停下来,微微的犹豫了一下。南清看到自己身边的少年停在原地,便转过身去,握住他的胳膊,然后对他点了一下头,眼神之中,全在告诉他,不要怕。其实林延现在也不是觉得害怕,只是恢复了林延的记忆之后,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南清的母亲,他总是身上带着一种负罪感,总是觉得南清的一生就是被自己这么拖累的,如果没有自己,南清仙人或许会洒脱一生,如果没有自己,或许南清仙人早就已经成亲了,如果没自己,他一手打造的青城云端也不会被毁掉,如果没有自己,他这十几年也不至于苦苦地追寻,过得那么痛苦。而且当初退出望莫仙门,南清就是为了蓝血族,为了自己的种族——这么想来,自己大概是毁了南清的一生所以自己还哪有脸去见南清的家人。 林延并不知道,南勉仙主和青衿夫人知道自己是林延的转世,才把自己接来望莫仙门,才会对自己百般的宠爱。 林延还是走了进去,他心想着,去认个罪,道个歉也好。 “母亲。” 青衿夫人点了一下头。 “晚辈……靖……林延……拜见仙主夫人。” 每到写广场夫妇我就很开心 http://.biquxs.info/

林延说完话,还是低着头,台上坐的那个人,无论如何他都不敢面对。 “免礼吧。”台上的声音,坚定而微微沙哑。林延慢慢抬起头,看着台上坐着的那位夫人,穿着白色的丧服,头上绑着白色的带子,白色苍白,脸上没有一点血色。林延记得之前的青衿夫人,珠圆玉润,可是只是过了这几天,夫人已经瘦的可以清晰地看见她脸上阴影。隔着有些远,但是林延还是能够看见她的眼睛泛红,像是刚刚哭过。整个人,像是没有力气,瘫在椅子里。 “过来。”青衿夫人缓慢地微微坐正了一些。 林延整个人听到这个声音,惊了一跳。他有些犹豫的回头看了一眼南清仙人,南清仙人对他点了一下头,然后林延便向着青衿夫人走了过去。林延离着青衿夫人近了一些,看见她的眼神,有些害怕的闪躲,像个做了错事的小孩子,慢慢低下了头。 青衿夫人慢慢站起来,眼神忽然凶狠,南清看着她,迟疑的想上去劝一劝,可是转念一想,又停住了脚步,转过身去,不再看林延。母亲心中的恨意来的并不是没有原因,从前的靖节,她虽然知道这是林延的转世,可是毕竟是一个完完全全忘却了曾经的人,再去责备他也没有什么意义,只想着这是南清再寻的人,照顾好他,说不定南清多年之后,寻到这里的时候,看见自己的宝贝徒弟在仙主和仙主夫人的抚养下出落成一个完人,会觉得开心轻松一些。 不能用仙主的身份,去苛求他有一个远大的格局,有一个包容四海的心胸,所有的感情的施加总会有着自己的目的,他做了那么多,到头来,其实不过,也是为了自己的儿子而已,林延只是一个想让南清重回望莫仙门的工具罢了。现在林延恢复了记忆,那曾经的那个少年,就已经从靖节变成了一个新的人,让人一瞬间改变的,可能不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也可能是你丢失掉的曾经的记忆。现在站在青衿夫人面前的是完完全全,真真正正的林延,而不是那个被当成自己的儿子去抚养和对待的靖节。青衿夫人虽然平时的时候不问世事,但是这些人世的情理却都晓得。林延,才是那个耽误了自己的儿子一生前程的人——至少站在一位母亲的角度,她要这么自私的,片面地去认为。没有了林延,南清也实在是不至于活成现在这副样子。 青衿夫人走到林延面前,举起了手,对着那个明明十分害怕,但是又不得不接受的少年一掌甩了下去。但是青衿夫人的那一巴掌忽然停在了半空中,林延闭上眼睛,等了很久,发现那一巴掌的痛感并没有来到自己的脸上,他慢慢整看眼睛,抬头去看,发现青衿夫人的手仍然举着,眼眶通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咬着嘴唇,林延看着她的表情,知道他现在犹豫里,有对靖节的爱意,还有对林延的恨意。那一巴掌没办法打下去,因为她不舍得靖节,她更可怜林延,善良意味着自己要默默承受很多,她今天没有发泄出来的情感,终将会在每一个夜晚,来来回回地,反反复复地,将她折磨到底。 太过善于洞察人心的坏处,大容易体察别人内心的坏处,就是没办法糊涂,林延清楚的知道,青衿夫人的忍让,会给她自己带来什么样的困扰,即使今天这一巴掌没有达到林延身上,林延每每想到青衿夫人因为自己所受的苦楚,还是忍不住的自责,忍不住的难受,忍不住的恨自己。 林延也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走出青衿夫人的寝殿的,忘记了南清对自己说过什么。 日子一天天过去,南清不曾向林延提过任何的对于未来的打算,也不曾问过林延对于未来有什么想法——不敢提,怎么提。林延很久之前就认定,自己人生的意义,大概就是去完成这个复仇的使命,亲手杀了冥王,亲手杀了子期仙人。若是这些事情完成了,自己也就没有了什么再待在这个世界上的意义,若是还能有机会,去和曾经被自己伤害过的人的道个歉,然后去了阴间,碰见离南,和许许多多死在自己目沙剑下的人道个歉。南清没办法去问林延未来的打算,这个打算问出去,就相当于在问林延的真正意义上的死期。南清没办法阻止他去实现人生的价值。林延也不说,复仇是他此生必然要完成的事情,但是,在这个欲望还没有那么强烈的时候,他想尽量,去体验一下和师父过过平凡人生活的滋味,谁会知道呢——这是林延跳将离台那一刻的一个唯一的未了的心愿。 你不说,我不讲。日子就这样慢慢的过去了。仙主逝世后的第二年,林延说服了南清,继任了新一届的仙主。望莫仙门的一切都回到了正轨。南清每日,或是处理星云港的零零散散的事务,或是练剑修仙,或是陪着林延,在仙府里四处走走。林延自从转世以后,修为灵力下降许多,趁着这个机会,每日练剑打坐十几个时辰,目沙剑对于这副身体来说,实在是有些沉重,林延每次练完剑,手臂酸痛,拿筷子的时候,手都抖嗦嗦,菜都夹不起来,南清没次都是帮他把饭菜在一个碗中配好,然后林延用左手拿着勺子,去扒着碗中的饭吃。静昶向来是望莫仙门里最懂事的,仙主走后,她看青衿夫人整日的郁郁寡欢,便每日都会去陪她,去陪她的前一个晚上,静昶会熬夜看些戏本子,然后记下来,第二天去陪青衿夫人的时候,演给她看,静昶的声音,甜甜的,又干脆,大人听了最是喜欢。青衿夫人这几天的气色好了很多,不能不说是静昶的功劳。青衿夫人的大殿里每次传来笑声,大家都是知道肯定是静昶姑娘又过去了。除了去陪青衿夫人,静昶最爱做的,当然还是去找宸广将军,尽管她日日忙着操练军队,但是好像并不介意静昶跑到校场,躲在草垛的后面,一边读书,一边偶尔抬头看看自己,还露出痴痴呆呆的傻笑。望莫仙门最近又找了许多新的修仙子弟,没到这个时候,宸广将军他们总是整个望莫仙门最忙的人,不仅要负责考核选拔,还要负责人员操练,校场上日日都是尘土飞扬,今年这届修仙子弟的气势不错,他们每日在校场上的口号声,已经能吓跑后山的那些飞鸟了。青云知道了靖节已经恢复记忆,成了林延,每次见他的时候,总觉得还是怪怪的,感觉的他像是完全的变了一个人。可是某次看见静昶出门上街给他带回来栗子糕和糖葫芦,少年亮着眼睛,狼吞虎咽,对着静昶竖起大拇指,含糊不清地说:“好吃,好吃!”的时候,看到他还是保持着以前的习惯,喜欢早起练剑练功的时候,看到他还是喜欢为了一个自己弄不懂的问题追着教书先生满仙府的跑的时候,看到他每次对着青云露出一个难得的微笑的时候,青云都忍不住的想起曾今的那个靖节,然后又在心中一遍一遍地反复的问自己现在这个在自己面前的少你和曾经的靖节又有什么区别呢,一样的容貌,一样的爱好,一样的性格,只是比曾经多了一些记忆,多了一些悲伤和难过的情绪,不太那么爱笑了而已。青云的那些执念慢慢地,慢慢地,就在被那个少年的微笑的感化之中,放下了。眼前的人,才是自己最应该认真对待,和珍惜的人。 “林延,我买了栗子糕和糖葫芦,你要吃吗?”青云许久不理林延后说的第一句话。 “嗯?”林延吓了一跳,不仅是因为青云愿意和自己讲话,更是因为青云叫了自己这个名字。 “吃不吃呀!不吃我给宸广将军吃去了!”青云看见少年呆住在哪里,心里怪怪的,很不是滋味。 “吃!要吃!”林延跑过去,拿起糖葫芦,往自己的嘴里一塞,今天的糖葫芦好酸,林延昨天吃了几个后山的李子,酸的有些倒牙,今天吃了这个酸的糖葫芦,觉得更难受了,糖葫芦塞在嘴里,也不敢咬,只能含在嘴里,两个腮帮鼓起来,青云看他的样子十分好笑。林延其实咬下那口糖葫芦的时候,心里想的是:宸广将军才不会吃你的糖葫芦和栗子糕,她只会吃静昶给她的。 青云叫林延的名字的时候,其实也在心里面犹豫了一下,但是最后还是叫了他一声“林延”,虽然自始至终,他心中的那个少年都是靖节。可是他不想让这个好不容易拥有一段平凡生活的少年觉得自己的被别人宠爱是因为自己的曾经的那段失去了记忆的过往。他想让他知道,无论他怎么样,所有的人,所有善待他,爱他的人的,都是因为他林延的身份。 我写题目的时候从来都不知道今天要写啥 http://.biquxs.info/

青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真是难说,三个两个的形容词也没办法把他描述的很清楚。总之,他就那种喜欢关爱别人,善解人意,但是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得到别人关爱的人。但是凑巧的是,他已经习惯这种生活了。林延一生,经历太多,苦痛和恨意,是这样的年纪远远没有办法承受的,自己既然生在青城云端,一生事事遂意顺心,对这个少年多些关爱也是应该的。 望莫仙门一步一步走上正轨,南清既然做了这个仙主,给自己的要求,就是让望莫仙门重回曾经的辉煌过往,要比以前更强大,不能输给南勉仙主在世时的望莫仙门一分一毫。南清仙主常常处理星云港的事务到半夜,每每觉得自己的事务太累,想起自己加冕仙主的那天自己带上皇冠的样子,心中觉出丝丝的后悔的时候,就会仰头看看天上,月亮周围很多星子,总会有一颗是父亲,他想起南勉仙主死在黑衣死侍剑下的那刻,心中的那些悔意和烦躁虽然没有消失,但是已经被更大的愧疚给掩盖过去了。南清仙主向来觉得自己是个没什么责任感的人,更是没办法担任仙主这样的角色,这个不情不愿的仙主做了五六年了,他也一直觉得,支撑他走到现在的,根本不是什么责任感,只是自己觉得愧疚罢了。直到真相被青云说出来,他才知道,原来曾经的自己是那么幼稚。 伤痛慢慢地被一些东西给磨平,这也很好,至少不会再过的那么难受了。 今日轮到静昶和宸广将军出门,静昶拿着自己和宸广将军的门禁卡在守门的小生面前晃了晃,然后十分得意的迈出了大门,宸广将军抱着胸,跟在静昶的身后,看着静昶无理取闹的样子,觉得十分不解,但是又很好笑,她抿了一下嘴,然后微微笑着,皱着眉头对静昶说:“你这个样子做什么?” “今日值班的将军是靖节呀。”静昶回头对着宸广将军说,然后一边说,一边倒着走。 “那又怎样?”宸广将军对着静昶摊了一下手。 “上次靖节出门,卖栗子糕的爷爷对他说下个月要上一个新的糕点,说是什么糍粑,还是龙井茶的味道的,这个月,我比他出门早,当然比他早些尝鲜啦!”静昶说这句话的时候,莫名其妙,脸上是自豪的神色,宸广将军有些不解的看着她,虽然不知道这些小孩子之间的无聊把戏的意义在哪里,但是听着静昶的欢乐的语调,总觉得今日的天气比昨日暖和一些。星云港的冬天,是刺骨的寒冷,即使是修炼过的仙人也受不了,林延的那副身子,转世以后实在是弱到令人发指,这种天气,每到轮到他在外面值班,总是要披上四五件袍子,南清仙主问他需不需要换一换,林延义正严辞的拒绝,并且在那里值了一个月的班以后,生了一个月的病,一个月里,一般都在发烧,南清仙主日日寸步不离地守在林延旁边,但是还有很多的文书要处理,干脆在林延的床边摆了一张案牍,上面摞满了自己要处理批阅的文件。静昶自小不怕冷,大概是因为自己胖的原因,厚厚的一层脂肪裹着,冬天出门,有的时候居然可以不用穿袍子,在这样冷的天里,随随便便的跑两下,都会出一身的汗。宸广将军是练武的人,身体硬朗,自然是不怕冷的。星云港每到下雪天,冷气可以冻结掉那些修仙子弟们下凡逛集市的热情的时候,静昶和宸广将军还是会开开心心地往外跑——老伯伯的栗子糕和糖葫芦实在是过于诱人。 静昶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宸广将军闲聊,但是宸广将军看上去好像并不愿意理会她,对于这种事情,其实她也早就习以为常,要是宸广将军愿意理会她的话,静昶也不至于接近她接近的会那么累了。 “诶?”静昶一边走路,一边低头踢着脚下的石子。 “怎么了?”宸广将军撇过头去看她。 “叶子!好看!”静昶蹲下来,速度十分快,脸上的肉晃了一下,身上的裙子飞了一下。 “……”宸广将军扶了一下额。 “真的!好看!”静昶捡起叶子,在宸广将军的面前晃了一下。 “……” “嗯……这些叶子,可以做信纸用的!”静昶摸了一下一片叶子的材质,像是在摸一张纸。 “……” 静昶不管宸广将军的满脸的无奈的表情,把自己的佩剑递给宸广,摘下挂在腰间的那只袋子,然后开始仔仔细细地去捡地上的叶子,每一片都挑的很仔细,少女在那里蹦蹦跳跳的捡着叶子,宸广将军拿着静昶的佩剑,刚刚少女一直把它攥在手里,剑鞘上还留着她手心的温度,宸广将军的手在冬天的时候总是会冷,剑鞘传来少女的体温的时候,宸广将军怔了一下,然后紧紧地攥在手心里,微微的笑着,面前的姑娘欢乐地捡着叶子,脸上的惊喜的神情,就像是在采什么珍宝。 星云港的冬天再冷,也终究会有一个给你温暖的人。 快要新年了,街市上很多采购年货的百姓,什么店铺的装修都是红红火火的,店铺卖的任何东西都是红红火火的,很多地方已经挂上了红灯笼,星云港的百姓喜欢在新年的前一个月就开始筹备,所有人的脸上都是笑嘻嘻的,以祈求能带给自己好运。卖苹果的小贩们做生意,都是喜欢在人间付了钱以后多送一个苹果给人家,星云港的民风纯朴,总是相信,多些你来我往,多些付出,总能多一些收获。街上所有的人,看见静昶和宸广将军穿着白色的修仙服,知道他们是望莫仙门的子弟,便纷纷送来水果和鸡蛋,还有一些小孩子,竟然也愿意送来自己的糖果,大家对他们问声好,所有人的脸上都是幸福满足的表情。 “收下吧,这一年,守卫星云港你们也辛苦了。” “别不好意思,又不是什么大礼,几个鸡蛋,一点心意而已。” “姐姐,你可要认认真真的吃完这颗糖,我只跟自己喜欢的人分享呢!” “诶,姑娘,下次你们收徒弟是什么时候啊,我儿今年到了十五岁,便可进啦!” “姑娘,我儿子也是望莫仙门的子弟,叫顺和,你认不认得呀!” “公子,我姑娘今年十六啦,读过书,很漂亮的,不知道公子有没有意向呀?” 这位婆婆以这声公子结束了对话。静昶没憋住,“噗”的一下笑喷出来,宸广将军瞪她一眼,示意让她赶紧处理掉这件事情。静昶心领神会的点了一下头,然后拉起那位婆婆的手,诚恳的说:“哎,这位婆婆,真是让您失望了,我和这位公子已经成亲了。他是我夫君,但是您别伤心望莫仙门的好的公子多的是!您姑娘这么优秀,不怕找不到!” 那些以给自己的闺女儿子征婚为目的的婆婆们,听到静昶这句话,心灰意冷地纷纷离场。但是还有一些就是过来凑热闹的人听到静昶这样讲,纷纷送上自己的祝福。 “哟!恭喜恭喜!” “果然是郎才女貌!才子佳人!” “来来来这个是我前几天替我自己的女儿从月老庙求来的姻缘绳,我送给你们,祝你们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百年好合呀!”老伯伯边说着,边给静昶和宸广将军系上了,把两人的手绑在一起,系的紧紧的。静昶在一边狂笑,但是宸广将军完全处于没有反应过来的状态,任由老伯给自己系上了红绳。 “静昶!”人群散了,宸广怒了。 “怎么啦?” “你说什么鬼话!” “你不是让我处理吗?我这样说,最好处理啦!” “你!” “我?” “解掉!” “哦。”静昶低头去解绳子,但是认认真真的解了一会儿之后才发现,这位实在的老伯给他们两个系了个死扣。 “死扣,解不开。”静昶对着宸广将军摊了一下手。 宸广将军舔了一下后槽牙,然后迅速地拔出了自己的佩剑,挥剑就要去斩断,静昶见状,尖叫了一声。 “你干嘛!”宸广将军嫌弃的看了她一眼。 “月老给的姻缘线不能弄断,不然一辈子都找不到姻缘!” “你个神仙,还信这个?” “当然啦!” “我无所谓,我不信。” “那我呢!”静昶气鼓鼓地看着宸广将军。 宸广将军被她问蒙了,乖乖地把自己的佩剑收了回去。 两个人就这样被绑着,奇奇怪怪地在大马路上瞎逛,临近新年,街上的气氛很热闹,集市比之前晚关门了好几个时辰,静昶和宸广将军越逛越开心,最后居然忘记了门禁时间这件事情。 “嗯?现在什么时辰了?”宸广将军吃了一口糖葫芦,含糊不清的问。 “嗯?”静昶也吃了一口糖葫芦,没听清。 “糟了!”宸广将军喊了一声,拉起静昶就往回跑。 两个人在密密麻麻的人群当中穿梭,静昶迎面就碰上了一个人。 “啊啊啊啊,抱歉!”静昶回头道歉。 那人用绿色的眼睛回头,恶狠狠的看了她一眼。 好了我再也不说废话了我要开始填坑了 http://.biquxs.info/

静昶被那个绿色眼睛的公子瞪了一眼,整个人蒙在那里,但是绿眼睛看了静昶不过就是一眼,然后转身就离开了。静昶一个人,站在那里,像是受惊过度。 “怎么了?”宸广将军忽然感到手腕上传来的勒痛感,转身去看,发现静昶没有跟上来,顺着红线去找静昶的身影,看见那个白色的影子呆呆地立在原地。 “嗯?啊……没什么……”静昶回过神,看见身后的宸广将军还在等自己,于是马上跟上去。两人在热闹的人群当中穿梭了许久,最后终于逃到了一个相对僻静些的地方,然后两个人摘下腰间的佩剑,念了一句咒语,御剑飞走了。两个人一路疯狂的跑,最后终于算是赶上了最后一刻进了家门,林延将军就站在门口的正中间,等着他们两个人回来,看到他们气喘吁吁地落地,然后手上还绑着一根奇奇怪怪的红绳,别有深意的笑了一下。 “宸广将军,差些就要以身犯法。” “今日是我疏忽了。”宸广将军对于自己犯的错误,向来是供认不讳,且喜欢及时认错,就算是别人抓到她的把柄,也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就算是想要惩罚,看她坦坦荡荡地接受,且做的很好,故而没办法在她身上找到一点使她难受了的快感。 “静昶,不可以这样哦。”林延一边说,一边对着静昶别有深意的眨着眼睛。 静昶满脸的问好,走过大门,路过他的的时候,用手肘怼了他一下。 静昶和宸广将军两人走到桥那里的时候,十分自然的想要分开,但是紧接着又被什么力量给拽了回来,两人不约而同的低头一看,发现那根恼人的红绳还系在自己的手上。静昶白白胖胖,手腕上已经被那根红绳勒出来了一道红印。宸广将军环顾了一眼四周,发现没人可以给他们解开,正烦恼着,面前的静昶对着大门口的方向,大声的喊了一句:“靖节!过来!靖节!” “太远了,他听不到的。” “怎么回事啊?大名鼎鼎的宸广将军居然没听说过‘送讯’的仙术呀?” “你为什么会和靖节修炼这种法术?”宸广将军的脸色有些不太好。 “因为我们是好朋友吗……欸,靖节,你来了!快快快,帮我们解开!”静昶看见靖节从远处跑过来,用空闲的那只手,对着靖节打了个招呼,宸广将军的脸色更不好看了——“送讯”是仙界九州的一种两人之间用来传递消息的法术,这种仙术起源的时候,其实是用来两个仙门或事国家之间,互传仙门交往消息的仙术,说话的时候,手上施一点法术,就可以把自己想说的话对那个人传过去,这种法术的修炼首先是需要两个人的密切配合,且要为了加强两个人之间的气场配合程度,两个人还必须要在一起修炼这种法术,修炼的周期大约在三百多天左右,因为这种法术几位考验两人之间的默契,后来,修炼这种法术的人,慢慢变成了挚友或是夫妻。 “这红绳子是怎么来的呀?”林延一边面目狰狞地解着绳子,一遍对着静昶吐槽。 “街上的老伯伯,送姻缘的。”静昶无所谓的说着。 “啊?”林延吓得手一抖。 “哎呀,以后再给你解释嘛!”静昶抖了抖自己的手,示意让林延快点处理掉自己手上的绳子。 宸广将军在静昶和林延的对话当中一直黑着脸,一句话都没有讲。 “好了!多谢!”林延终于算是解开了那根恼人的红绳子,然后静昶小心翼翼地把红绳收起来,想问问宸广将军要不要,但是宸广将军对着林延说了句谢谢就转身走,静昶的手停在半空中,四周都是尴尬的空气。 “宸广将军怎么了呀?”林延有些莫名其妙,小心翼翼的问静昶。 静昶对林延摊了一下手:“谁知道呢……不管她啦,我先走咯,谢谢你啦!”宸广将军最近这段时间,总是喜欢莫名其妙的生气,静昶和宸广将军相处这么久,反正早就已经习惯了。静昶的所有的小心翼翼和敏感的心思在宸广将军的磨练和考验下终将是被折磨的渣都不剩。静昶对着不明所以的林延摆了摆手,摸着自己腰间的那只装着叶子的小包,然后心满意足的回寝殿去了。大家吃过晚饭,上了一个时辰的晚课,然后众人纷纷拖着疲惫的身子准备回自己的房间休息。只有静昶一个人,两眼放光,白白胖胖的脸上看不见丝毫的疲倦,一路跟着宸广将军狂奔。宸广将军走路的时候,喜欢把自己的步子迈得很大,可怜静昶推断,只能委委屈屈地跟在后面,一路小跑。 “你跟着我做什么?”宸广将军终于受不了,突然停住,转过身,回头看了静昶一眼。 “啊……我……嗯……回去休息呗……”静昶一时间没想好措辞,吞吞吐吐地对着宸广将军说的时候,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 “我们的寝殿在相反的方向,这个方向……难道不是我的寝殿所在吗?” “嗯……好像是哦……今天回来的时候为什么突然生气了……”静昶仰着头,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 “没有。生气。”宸广将军看见少女的眼睛习惯性的闪躲了一下。 静昶看见宸广将军那副样子,在心里骂了她一句,但是还是从自己的腰间的那只包裹里掏出了一片叶子,递给了宸广将军。 “做什么?”宸广将军没有去拿。 “信,给你的。”静昶眼睛亮晶晶。 “喔……”宸广将军颤颤巍巍地把信接过来,低头看了一眼,上面写了简短的公正的小楷,她用手小心翼翼的捻了一下它的边,发现女孩在上面写完字之后,还用心的刷过一层浆,免得上面的字被抹掉,也更容易把叶子保存。 “喜欢吗!”静昶看见宸广将军似乎很喜欢自己的叶子,音调忽然变得欢快起来。 “嗯……谢谢……你……嗯……”宸广将军没有直说,但是看见那封信的时候,心微微的闪了一下。 两个人分开以后,宸广将军一路小心翼翼的把叶子捧回了自己的寝殿,她急忙的点亮所有的灯火,然后坐在自己的案牍前仔细的看着—— 许多年后 我们之间或许会有很多种状态 但是我最喜欢的 是我们今早一起享用过早膳 你做的粥 我炒的菜 宸广将军的心里“咯噔”一下,莫名其妙的有个声音在耳边一直重复的说:“糟糕了……糟糕了吧……” 自那次宸广将军和静昶出门以后,又过了几天,望莫仙门忽然有人来闹事,倒也不是什么太棘手的问题,毕竟来闹事的就这一个人,换作别的仙门,若是来闹事的就只有一个人,早就随随便便的就给赶走了,也就是望莫仙门这么一家,摊上一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仙主,对谁的疾苦,都要问一问,即使是只有一个人,也还是很好心的让宸广将军去看看他。 “在下望莫仙门将军宸广,不知道这位老先生有什么事情需要我们帮忙?”好歹也是也是一个仙门世家的将军,身份地位,灵力修为,却也会这样客客气气地和这个没什么身份的人如此诚恳地讲话,换作别的人,早就不好意思再在这里闹事了。 “啊?啊!我怎么了呀?你说我怎么了呀!你们望莫仙门到底是怎么办事的呀!层山那里,雪崩呀!我们老百姓没得吃,没得住,你们不是讲要拨款呀!救济呀!东西呢!人家都有,怎么就我一个人没有呀!救命呀!害人呀!” “老伯伯,层山雪崩的事情,救灾是南清仙主亲自监督的,来来回回,这个将军,那个领事,查了没有十遍,也有七八遍,不会出一点纰漏的,怎么别人都得到补助了,偏偏就把您漏下了呀!您这不明摆着……” “静昶!”静昶知道宸广将军向来不太擅长处理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更不愿意和别人打交道,但是南清仙主偏偏每次就爱分配给这种任务给她,说辞自然很好——叫她多多锻炼一下和别人相处的能力。静昶听说今日宸广将军又被分配到了这个任务,干脆和他一起去了。听见这位老伯伯说完,没忍住,一肚子的话干脆全都讲出来了,差点就要开始说老伯伯骗人,结果被宸广将军给拉住了。 面前的这位老伯伯,体态佝偻,衣衫褴褛,穿得破破烂烂,布条遮住了自己的脸,只露出一个鼻子在外面喘气,身上背着一个长长的东西,也是用破破烂烂的布条裹着,不知道是什么,一看就是一个叫花子的模样。那人声音沙哑,其实叫他伯伯不是因为他的样貌,毕竟什么也看不清楚,仅仅是因为他的佝偻体态和沙哑声音罢了。 “哎呀呀,竟然不认呀!我一把年纪,什么都没了,我怎么活呀!”那人居然在望莫仙门的仙府门口哭起来。 上一篇还是有点废话这一篇是真的不废话了哦 http://.biquxs.info/

静昶抱着胸看着那位在那里十分不讲道理的老人,已经不再打算和他废话,静昶向来只跟那些讲道理,并且讲了道理之后会有用处的人才会废话,面前的这个老年人已经没有了再和他交谈下去的必要,对于这种人,静昶向来就是直接动手的,但是基于这是在自己的家门口,并且望莫仙门因为之前的事情,最好还是在这一百多年里,少惹点事情,再者说,这毕竟是个老人,于情于理,静昶都不该做这种事情。人世间的那些什么人情世故,静昶一件也不想管,她就是想做个荒唐又自私的人,那样最好,只想着自己喜欢的人和事情,处理掉自己所有的恨的人和事情,不管什么名声,不管什么声誉,不管自己死后能不能在仙界九州留下一个好的名声,她从没跟别人讲起,她此生最想成为的人其实是那个九州仙界出了名的荒唐的仙人,子期仙人。所有人的眼里,静昶最让人艳羡的地方,就是可以没有顾忌,为所欲为。她在别人眼里,活得真实,活得自由自在,敢爱敢恨,好像从来不顾及其他,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其实自己的真实,不过就是这样的伪装和掩饰之下而已。 宸广将军看她抱着胸,就大概知道了她心里到底是在想什么。 “静昶,看着他,我去找南清仙主。” “好。” 宸广将军说完转身,迎面就碰上了林延,按照今日的排班表,林延将军今日无事,大概是在校场练剑练累了,恰巧南清仙主今日在忙着处理星云港各处的领事呈上来的文书,没空理他,他便像往常一样,在仙府里面来来回回的闲逛。 “怎么啦?”林延的脑袋凑上来。 宸广将军习惯性地闪躲了一下,然后往后撤了撤自己的身子,给林延留出一个空位,林延往前一挤,看着坐在地上的那位老人。地上的那人忽然一怔,哭声戛然而止,他有些慌张地抬起头,破布终究还是没有把他包裹完全,他抬头的瞬间,不小心漏出了自己的的眼睛,林延和他十分巧合的对视了一眼。这下怔住的就轮到林延了,那双绿色的眼睛对上自己的眼睛的时候,林延还没有恢复完全的,丢失的那部分记忆,一下子全都涌了上来——他的脑子里,不断的闪现着几个词——回春仙门,辛夷,司空室,药材市场。 二十多年前,自己还没有跳下将离台之前,和回春仙门的现任仙主辛夷仙主(那个时候他还只是前任仙主的儿子,并没有继承家族遗产)有过一段缘分,是个半深半浅的至交兄弟。一夜之间,回春仙门的司空室被黑衣死侍屠了个干干净净,且按照当时的那个人的说法,自己和回春仙门的毁灭有着脱不了的关系。自己好像还和辛夷仙主一起去了仙界九州最大的药材市场,在那里碰见了一个奇奇怪怪的老人,然后知道了子期仙人的一些秘密,然后黑衣死侍又在这个时候出现,自己失手杀死了跟随了师父一生的侍卫。 绿眼睛,是要药材市场的那个看门的人! 回春仙门的药材市场,是九州天上地下最大的一个医药市场,回春仙门每年的最大盈利都是从这里获得的,回春仙门每年将近一般的开支都要通过这里的药材生意获得,对于回春仙门来说,这个药材市场,可能就是他们的命根子,自然需要最好的警卫力量去保护这里的太平,可惜的就是回春仙门世世代代修习医术,大多数的子弟,对那些什么剑术和用以防身的仙术一窍不通,别说是最好的警卫力量,他们连一支普普通通的警卫力量都没有,平时回春仙门的安保,都是冥王念着曾经辛夷救过自己一命,干脆派了一支自己的军队子弟去守护司空室的安全,对于药材市场,回春仙门的仙主更是要百分之百的上心去对待自己的这个存钱罐。回春仙门的医药市场向来都是仙主找了最厉害的,最顶尖的,身份履历最干净的,最童话的人去做的,保护医药市场的人不用多,若是真的够厉害,只需要一两个也是可以的。只要是被选中,那就是证明了这是仙界九州一等一的高手,且是个野路子。 现在自己面前的这个绿眼睛的人,就是当初医药市场的的那个看门人。 “老伯不知道是从哪里而来?”林延马上稳住,上前走了一步。 老伯匆忙的看了一眼林延,便十分心虚的把头低下了。林延刚刚跟他说话,他也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低头看着地面,手不停地搓来搓去,本来是没有这样紧张的,自从看见林延的那张脸之后才有了这个反应。 “老伯?”林延又上前走了一步。 “嗯?嗯嗯嗯嗯……哎呀哎呀,刚刚不是讲过了呀!星云港,你们的层山那里呀!怎么回事呀!”那个乞丐的声音明显的颤抖了一些。 “哪里?层山的?出了事情怎么不找层山的领事,反而跑到我们这里来了呢?层山离着这望莫仙门的仙府那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老伯身体实在是硬朗,居然可以一个人你走这么远的路?不知道层山到这里,这么远,仙人们御剑飞行况且都要好几个时辰,您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了,层山的雪崩事件到现在不过就是一个月不到,就算是快马加鞭到仙府也要一个多月,林延就是觉得奇怪,老伯是怎么这么快就能来到仙府这里申诉控告的呢?”林延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有这么多不堪的经历,早就不再是那个总是容易吃惊,总是容易感动,总是容易慌慌张张,手忙脚乱的少年,再多的吃惊和挑战面前,他都可以像南清那样,镇定自若,独当一面了。 那人被林延被问蒙了,支支吾吾老半天,支吾的过程当中,不经意地透露出了几句少年音,静昶和宸广将军一蒙,然后对视了一眼,然后一起看了一眼那个坐在地上的老人,两个对视着一点头,然后一起上去,扯下了那个人盖在头上的那些细碎的,破烂的布条。 那人看上去,动作敏捷,根本就不是什么老态龙钟的老人,若真的是,那也是认认真真的练过什么武功仙术的人,虽然动作敏捷,但是始终比不上这望莫仙门的两个高手,左边静昶,右边宸广,想要在武术上胜人一筹,那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碎步被扯下了来,最最真实的样子就展现在他们的面前。那位“老人”,谁能想到,这样的褴褛衣衫之下,掩藏的竟然是如此的一个年轻的身体,一张如此英气逼人的脸。那人大概之前是隐藏了自己的某些身体特征,原本是那样高大的身材,但是在仙术的隐藏下,却是真的像是一个老人那般矮小。那人生的很瘦很高大,单看容貌,那人大概和南清是差不多的年龄,也有个四五十岁了,虽然比起那些几十万,几百万的仙人,他们不过就是毛头小子,但是好歹也是个成年人了,仙界的大风大浪,多多少少也应该是见识过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人的脸上,就是有一副不屑一顾,痞里痞气的神情,就像是当年还在青城云端,不过就是十几岁的林延,满脸写的都是对这个世界上的一切的不屑,且比林延的那个神情更甚。这人的一双绿色的眼睛,更是加重了他身上的痞气。在仙界九州,绿色的眼睛是很珍贵的东西,一般就是几千万个人当中也找不出一个绿色眼睛的人。绿色的眼睛,在地狱的说法是,洞察世间的一切。这位公子绿色眼睛,颜色清淡,如碧玉琥珀,散发光泽,隐隐约约闪现绿光,细长的眼睛和眉毛,平添了他身上的妩媚温婉之色,那人的眉间有一个红色的胎记,胎记的形状,像是一把剑。但是仔细看看,又像是一只眼睛。公子的鼻梁高挺,肤色白皙,是一等一的世间绝色。 被扯下布条,露出自己的本貌,然后又已经从那种惊慌失措当中回过神来的公子,满脸的嫌弃和无奈,看着自己面前目瞪瞪口的两个人。 “你!”静昶指着他,惊讶地说不出话。 “怎么啦!长得好看还不允许自己自己遮一下呀!”那位公子已经恢复了自己的本音,不再是老人那样的沙哑沧桑,是声音低沉,极具磁性的男声,极有力量,极有气魄。 林延就站在那里看着他,看到他的完全的样子,其实也没有太惊讶,因为他只是关注着他那双绿色的眼睛,其余怎么样,实在是没什么好问的。况且,第六感让林延相信,他欺瞒了众人的还远远不止这些。 最让人讨厌的事情,就只没有办法单纯的说,他是一个坏人,还是一个好人。因为他太让人看不清,浑身上下,永远都在被什么东西,死死的包裹住。 不许吐槽我就是废话小能手 http://.biquxs.info/

林延不讲话,仍然是站在那里仔仔细细地打量着那双眼睛,他妄图从那双仙界九州可以洞察一切的眼睛里看出什么自己不曾明白但是又极力渴求地那个所谓的秘密。 “嗨!小朋友,好久不见。”宸广将军和静昶看见那个人地样子,便知道这件事情应不是自己两个人就可以解决的了,干脆去找南清仙主解决——那双绿色的眼睛,无论是走到哪里,都是要惹起别人的恐慌。两人走了之后,只剩下林延和绿眼睛,还有一些其他的修仙子弟。绿眼睛看林延的时候微微有一些闪躲,但是还是最先和他打了招呼。绿色的眼睛总是过目不忘,司空室的药材市场的一次见面,就可以让给绿眼睛生生世世地记住这个可怜的少年。 “是啊,许久没见了。”林延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脸上带着不明意味的笑,勾起一边的嘴角,看上去,即是对那个人的嘲讽,有更像是对自己的嘲讽。 绿眼睛看着他的样子,便知道面前的这个少年,早就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少年,有些表情,很是奇怪,只有经历了很多的人才会做出了,旁的人即使是奋力地模仿,也终究是没有办法拥有这个样子。 “先生现在不待在药材市场了?”林延问道。 “这回春仙门易了主,自然是不能再用我了。再说了,当看门狗有什么意思?”绿眼睛讲起话的语气里有点无奈,但是神情上到时看不出一点不高兴,反而不再在回春仙门的药材市场看门了,是件很轻松的事情。 林延恢复记忆之后,话变得比以前更少,只有在南清、静昶、青云,宸广将军,这些别叫熟悉的人面前,才会话多一些,旁的时候,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喜欢悄无声息的暗暗打量别人,从别人的一举一动当中,窥见所有的他不能说的秘密。就像是自己现在面对着绿眼睛,不需要讲太多话,因为讲出来的多半也都是假的。林延只是默默地看着他,然后仔仔细细地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直到,南清仙人过来。 “哟,南清仙人……啊不,南清仙主,瞧瞧您,可是比之前气派多了,现在可都是这么大一个仙门的仙主了,二十多年前咱们见面的时候,您还脱离望莫仙门自立一派,给一个倒霉鬼做师父呢,我——”绿眼睛也不知道是天生脑子有什么问题,还是故意地,说的这些话,当着南清和林延的面,加上刚刚的那些让人厌恶的作为,任谁听了,都是想把他打死的。南清仙主还没听完,就已经拔出了身边侍卫的佩剑,然后把剑尖抵在了绿眼睛的喉咙上,若是再往前一点,绿眼睛的喉咙就会被那支剑戳破。 “再多说一句,我一定给你一个最难受的死法。”南清说这句话的时候,微微的仰着头,眼睛往下垂,不眼睛眯成一条缝,看着绿眼睛,眼睛眯成的缝隙里,微微地闪出寒冷的光。 绿眼睛倒也算是识趣,看见南清的反应,知道这件事情对于南清来说,比自己想象的要严重许多,干脆闭紧嘴巴,毕竟今天来,也是有事相求,还是收敛一点的好。 绿眼睛咽了口唾沫,对着南清点了一下头,南清停了一下,便把剑收了起来,眼中仍然是寒冷的,冷漠的神情:“你想做什么?” “什么呀……能有什么呀……我这么一届小仙,仰慕望莫仙门和南清仙主的风采,特意来到星云港,开开眼界,怎么到了南清仙人的嘴里,就变成了是我要来祸害呢?”绿眼睛直到现在大概也没意识到这件事情是有多严重,还是打算嘻嘻笑笑的蒙混过关,南清仙主也没打算追问下去,反正本来自己就并不想和这个棘手的人扯上什么关系,干脆对着身边的侍卫说:“送客。” 绿眼睛忽然慌了手脚,支支吾吾,走上前去扯南清仙主的袖子,声音里面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放荡不羁,甚至是加了一点颤音:“您别呀,我为什么来星云港,您还没弄明白呢,就这么放我走,您放心呀?”南清看着他朝着自己过来,警惕地退了一下,比起自己的身体的受伤,他更讨厌的其实是身体的接触。不仅是他,林延看见绿眼睛凑了过去,也十分敏感地往前凑了一下,害怕那人对自己的师父做些什么。 绿眼睛对着南清仙主“嘿嘿”一笑,然后十分懂事的往后退了两步。他就这样看着南清,南清也这样看他,一边是那双可以看透世间一切的绿眼睛,一边是那双见过人世间太多谎言的浅色眸子。 “林延,带他去待客大殿。”南清说完,转身便走了。 “……好……” 绿色的眼睛告诉他,他的话里,终会有一些他想要知道的东西。 绿眼睛在去大殿的路上,对着望莫仙门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原本就是一刻钟的路程,他偏偏走成了三刻钟,望莫仙府的每一座假山,每一株花,每一棵树都充满了奇奇怪怪的好奇心—— “嗯?哎,你们这个花我怎么没见过呀,你们星云港的特产呀?叫什么名字呀?” “这座假山修的不错呀!就是最上面多几棵树就好了。” “这是谁的寝殿呀?哎呀!真是气派!” “你们望莫仙门女弟子好少呀,我一路走过来都没见几个,你们平时待在这里不觉得难受呀?” “注意言辞!”前几句的闲言碎语,林延懒得理他,但是这最后一句,听了实在是让人觉得难受,尤其是被林延这种人听到。 绿眼睛对着他撅了一下嘴,然后继续去看自己周围的风景,那些负责押解他的子弟暗中地嘲笑,感知到他的气场,也因该算是十分强大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会这么幼稚,且像个小孩子。 到了待客的大殿,众位子弟纷纷在门口那里停住,然后把大殿的门推开,示意他可以进去了,绿眼睛看看左边,看看右边,有些害怕的样子:“呀!我自己进去呀?不行呀……南清仙主会不会杀了我呀……你们没人陪我进去呀?”绿眼睛最后的目光定格在林延身上,林延身份不一般,应该是会进去的——他是这样想的。 “没人陪你进去,你自己进去。”林延不留情面的推了他一下。绿眼睛踉踉跄跄地,不情不愿地进了大殿,然后看见南清站在大殿的前方的高阶上,背对着自己,绿眼睛咳了一声,然后南清慢慢转过身,看着绿眼睛。 “嗯……我也不知道什么望莫仙门的礼仪……嗯……淞楹子见过南清仙主。” “淞楹子?倒是没有听说过先生的名号。” “啊啊啊,那也正常嘛……我又不是归属什么仙门世家,也没什么名震四海的技能,就是个混迹江湖的野人,您一个仙门世家的仙主,怎么会知道我呢?” “先生既然被前任回春仙门的仙主相中去做药材市场的守门人,那必然是有过人之处,不必这般谦逊了。” “哼,你以为我真的是因为什么修为能力才被派去做看门人的嘛?”绿眼睛垂下眼睛,表情上全都是对自己的嘲讽。 “不是因为修为能力,还能是因为什么呢?”南清仙主的本意,是想一点一点地套出他的秘密。但是淞楹子先生好像并不太吃这一套,南清这句话刚刚问出来的时候,淞楹子就知道南清仙主到底是想要做什么,干脆开门见山:“仙主不必这般费尽心机的盘问,我今日来,就是为了和仙主说出这些秘密的。” “先生总该让我明白一下,为什么要让我知道这些秘密呢?” “我用南清仙主想要知道的秘密,去换自己的一条命,南清仙主觉得值不值呢?” 南清没有讲话,因为这个时候回答是或不是都没有意义。 “仙主刚刚问我,做了这个药材市场的看门人,是不是有一些什么修为武功上的过人之处,仙主大概是没有想一想,当初,药材市场的那场闹剧是怎么上演的,为什么那么多坏人会从天而降,为什么号称回春仙门最安全稳固的地方会那么碰巧的在你们来的那一刻被毫不保留地攻破——因为我根本不是因为什么修为灵力而获得的这个看守药材市场的资格——南清仙主年纪小,左右不过就是五十多岁吧,许多事情发生的时候,您还没出生呢。回春仙门的前任仙主的风流往日您大概是也没怎么听说过了。他老人家在和现任的妻子结发之前有过一个心上人,仙界九州在婚配上的传统向来是随心,他老人家和一位女仙人结合,生在一名私生子,后来他出于仙主地位和身份的考虑,娶了一位梵吟仙门的女仙人,生下了现在的辛夷仙主。仙人大概也料到了吧?凭你的聪明才智,我淞楹子,就是那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 我倒要看我写这个场景能写几章我人傻了 http://.biquxs.info/

南清看着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去接这句话,干脆只是看着他,等着淞楹子继续说下。 “辛庄不过就是念着往日里与我娘亲的旧情,想起自己之前对我做过的种种,犯下的错误,一把年纪了,觉得自己早晚要升天,还是在世的时候多给自己积些阴德,做些好事。别到时候去了阴曹地府,因为这些少不经事时犯下的错误,在那里极其难过,所以才在人生当中剩下的这几年努力的都去弥补曾经自己犯下的过错,他费了很大的劲找到我,然后问我愿不愿意去做药材市场的看门人。”淞楹子先生说到这里莫名其妙的就停住了,像是忘了些什么,现在开始努力的回想。 “可是以淞楹子先生的性格,可不像是会接受这种邀请的人。”南清说道。 淞楹子先生冷笑一声,然后抬头去看南清,眼神之中又是时常可以在他的身上所见的那种不屑之极的轻蔑:“我自然不愿意,但是想想,或许接了这个差事,我还可以完成自己复仇的使命,倒也不错。于是就干脆答应了下来。” “复仇?复什么仇?”南清觉得淞楹子的这些话,越听自己越是不懂。 “什么仇?自然是抛妻弃子的仇,看管回春仙门药材市场的人想来就应该是仙界九州最厉害的闲散人员,让我去看门,这不是摆明了想要砸自己的场子吗?若是我在那里看管,好的坏的,一律放进来,可以的不可以的,也一律准许通行,他既然对自己的命根子如此不管不顾,也我也可以放开手脚,随随便便下些指令就好了。” “所以那日药材市场的坏人,也是你故意放进来的?” “自然,谁能进来没谁不能进来,自然都是我说了算的。坏人虽然是我放进来的,但绝不是我设计安排的,我一没那个精力,二没那个必要,设计了这么个事情,只不过就是一个大事件的开端罢了。”淞楹子先生说完之后似乎还是有下文,但是顿住了,轻声地冷笑了一下。 这位淞楹子先生说起话来可真是让人觉得难受,总是在真相即将揭晓的时候选择停下,南清听他讲话的时候,心总是一起一落,在自己最想听的事情即将被说出来的时候,心脏会不自觉的跳起来,然后在淞楹子先生选择闭嘴的时候,心脏一下子落下去,很多次,南清仙主都想上去扒开他的嘴,让他继续说下去——难得他老人家,这个望莫仙门仙主的位子坐了也有五六年了,也会有这么不淡定的时候。 “淞楹子先生口中的大事情又是什么?” “南清仙主不会是真的以为一切都是机缘巧合吧?不会是真的以为州主冥王会对区区一个回春仙门下手吧?不会真的以为这一切的最终目的都是为了嫁祸给你那个倒霉的徒弟吧?南清仙主聪明绝顶,难道就看不出来这些都是别人设计好的?仙主想想,这辛庄仙主死了,谁是最大的受益人呢?回春仙门的药材市场的看门人看管不利谁会最先受到惩罚呢?请南清仙主好好思量,即使是答案不可思议,也请仙主告诉我。” 南清仙主吸了一口冷气,看着淞楹子,淡淡地说道:“我不相信是辛夷做的。” 淞楹子听见南清仙主的回答,发出一声极其怪异的冷笑,他笑了很久,南清仙主在他的笑声之中脸色越来越难看,因为淞楹子的那个笑声就已经向他说明——他说对了。 “怎么就不相信呢?辛夷?哼?果然是个十分有天赋的戏子——南清仙主大概也是被骗了的人吧,毕竟辛夷这小子长得人畜无害,性格温和,且那一双眼睛,生的实在是勾魂摄魄,若是认真的盯着一个人看,那真是能把人的心看珹一滩水,化了——南清仙主也上了这双眼睛的当?” 谁知道辛庄仙主几世修来的福分,两个儿子都这么厉害,一个是天生就带深情款款的情谊的水灵灵的大眼睛,一个是能够看透人的一切心思的,且能过目不忘的绿眼睛,一个能到处招摇撞骗,一个能迅速地揭穿谎言。 “我与辛夷是生死之交,他的为人,我相信我比你清楚,凭什么我与你一面之缘,却要相信你的一番鬼话?” “比我清楚?南清仙主,说话还请三思,您见他的时候,他已经十七岁了,我是他的哥哥,他八岁处死奴婢,十二岁一人猎杀神兽,十四岁顶撞父亲,十六岁研制禁药的样子,您这位生死之交见过?”绿眼睛看着他,眼睛里微微发出的绿色的光,像是要把南清的心照一个通明。 有些人确实并非是短暂的接触当中被人看见的样子,这点南清也不得不承认,毕竟有很多人和他相处了许久,也仍然觉得他是站在迷雾之中,看不见,摸不着,就像是静昶,要认清这个女孩,可能是需要一辈子的时间。可是自己曾经和这个男孩相处的每一个瞬间都是无比真实,大家在一起穿过险关,大家在一起嘻嘻笑笑,他对林延那么尊敬那么好,他像是一个弟弟一样温润儒雅,对谁都认真,客气,懂礼貌,一言一行,都是回春仙门世家子弟的风采,南清反复的回想着他们的曾经,实在是没有办法想出辛夷居然会是这样的人。 “为了什么?为了那个仙主的职位?为了那个名誉?为了那个没什么意义的身份?”南清仙人从高阶上下来,向着淞楹子走了一步。 “南清仙主,不要以为所有的人都会像你一样,看淡了世间的一切名誉,对那些财富地位,名誉权利一概不理,你唾弃的那些,是我们这种平凡普通的人最最渴望不可及的东西。自从辛庄丢弃了我们娘俩,我就在江湖上随随便便的做了个闲散人,跟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仙门或是仙人学了些乱七八糟的仙术,大概是天分好,谁知道武功练得到还可以,被辛庄寻回去做药材市场的守门人,是我自己都没想过的事情,辛夷大概是知道了我的身份地位,觉得我这个私生子极有可能威胁到他的地位,他从小为了自己更好的成为仙主,可是做了不少努力,今天,是断然不能因为我就放弃了的。” “淞楹子先生不过就是一个私生子,辛夷仙主到底为什么觉得你会觊觎仙主的位子?又怎么会断定辛庄仙主认定了你是下一任的仙主。” “南清仙主听说过《石霰录》吗?” 《石霰录》是回春仙门的传家的宝贝。里面记录的都是回春仙门的顶级药方,还有一些小字批注的历代仙主的不为人知的秘密,这本小小的集子,向来是仙主的宗室保管的,一般落到谁的手里,谁就是下一个仙主。这辛庄仙主也真是让人匪夷所思,相处了十几年的儿子,为自己做了那么多事情,父子情,天伦乐,在一个私生子面前居然顷刻之间化为乌有,一把年纪了,居然还是打算把自己的最珍贵的宝物,交到一个不太熟悉的人手里。 “辛庄仙主到底是……” “怎么想的?念着他自己与我母亲的旧情吧。毕竟当初的那段情谊,白是真正的爱情,和辛夷母亲之间,不过就是为了自己的将来和身份地位考虑。愧疚,永远会大过理智——尤其是对于这种年纪大了,喜欢回忆往事,突然变得心软和善良的老人来说。” 南清仙人还是觉得不可思议的摇了摇头:“所以,辛夷仙主担心自己的父亲会一时糊涂,把他的仙主的位置传给你,为了这个仙主的名誉,干脆派人先把药材市场搅乱,然后杀了自己的父亲,上位之后,再以你监管药材市场失职为由,把你撤掉,换成新的人,以此来实现自己地位的绝对巩固?” 淞楹子满意的点了点头。 “绝对巩固,难道不应该是杀掉你更好吗?”南清仙主抬起眼睛,浅色的眸子里闪出骇人的冷光,对着淞楹子射了过去。 “这便是我来找南清仙主的原因了——这些年,他一直对我四下追杀,各家仙门的驻扎地,天上地下,那种没人住过的破败荒山,那些什么圣地,我都去过,他们一路步步紧逼,我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了,逃了十几年了,一直不敢来星云港,就是因为当初的事情,辛夷栽赃嫁祸给您徒弟,我也是有愧,但是辛夷这些年不肯放过我,算我求您,收留我,救我一命。” “你拿什么来换你的这一命?” “这个秘密。” “这个秘密左右不过就是让我知道当年栽赃嫁祸给林延的不是我们一致认为的冥王,而是辛夷仙主罢了,还有什么别的价值?” “那南清仙主觉得为什么偏偏是林延?” “或许是赶巧,我们那个时候来了。” 淞楹子看着他的眼睛,绿色的眼睛又开始闪现诡异的光,他勾起右边的嘴角,笑着说:“您自己都不信吧?” 我每天极力在创造新的cp我觉得自己很棒 http://.biquxs.info/

南清不说话,只是看着他,他自己当然不信,神仙做了这多年,真真正正的见过了神仙给凡人写命的操作,所以凡人信的什么巧合,什么缘分,南清仙人统统不信,说是辛夷仙主准备造反的时候林延恰好去了司空室,这话听着简直像玄然在放屁一样的无理取闹。凡间也就罢了,神仙圈子里,哪里会有这么机缘巧合的事情。 “南清仙人知道辛夷四五岁的时候就过冥王一命的事情吗?” 南清仙人点了一下头。 “冥王的权力大到一手遮天,哪家仙门要是可以和他搞好关系,那必定会是可以在仙界九州横行霸道,回春仙门世世代代只修习医术,即是是最厉害的仙主,也不过就是会一些什么拳法做做自保,冥王的军队子弟的保护对我们来说尤为重要,可是谁知道,他对于曾经辛夷救过他一命的事情的感激会持续多久,现在回春仙门在他军队子弟的庇佑下可以安心做自己的生意,但是若是以后,冥王对我们回春仙门的感激之情慢慢没了,我们没了冥王的庇佑,那不是在仙界九州人人可欺?冥王陷害林延的事情,其实九州皆知,谁不知道那些所谓的凶杀案,是冥王自导自演的骗局,他自己其实也知道我们清楚真相,演这么多戏,其实就是为了让最后处死林延看上去有理有据,不是滥杀无辜而已。辛夷大概是觉得,杀了冥王的仇人,就算是和他再次站在了一个阵营里,冥王对我们的庇佑,或许还能长久一些呢。” 南清的整张脸都在抖,他当然不确定面前的这个不靠谱的淞楹子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但是单单只是想想,辛夷对林延那样的真诚,在他被九州唾弃的时候,还愿意和他交心做朋友,游学的一路上,对他如此的恭敬亲切,最后只不过就是为了赢得他的信任,然后日后一同去司空室,把那个罪名嫁祸给他——这样的手段心机,这样的忍耐力,这样的好的伪装,居然是一个不过十七岁的少年可以拥有的,若是淞楹子先生今日说的都是真话,那对于那个辛夷,千杀万刮都不为过。 “淞楹子先生今日说的这些话,可是都没有一点证据,让我凭什么相信你,而不相信和我一路走来的朋友?” 淞楹子看着他的眼睛,然后忽然就笑了:“南清仙主倒也不必如此,为了拒绝我,竟然会违心地承认自己和辛夷是朋友,字字句句,说的情真意切,好像是真的和他的关系不错一样。” 该死,绿眼睛面前怎么会有一点隐瞒? “南清仙主,如果你真的是看中证据,对我说的话一概不信,那刚刚,也不会放我进来。”淞楹子笑着看着他,两个人的对话之间,南清对于淞楹子不会有任何隐瞒,因为那双绿眼睛之下,不会有任何东西可以躲藏过他的窥视。南清曾经却是怀疑辛夷,他习惯性地对任何突如其来的神秘的感情保持怀疑的姿态,,可是辛夷后来的种种情真意切的表现又打消掉了他的这个念头。 “我知道我以自己的人格担保没什么用,南清仙主也压根就不会信我的什么人格,但是这个,南清仙主总该是信的吧?”淞楹子说完,抬起一只手,手心朝上,手指随意的比划了一下,然后掌中燃气火焰,火焰之上,是一本书,书的封面上印着“石霰录”三个字——这是回春仙门的传世之宝,向来是只有仙主才能保管的。淞楹子把《石霰录》扔给了南清,那本书朝着南清飞过来的时候,南清便已经可以感知到书的气场了,南清施了个仙术反推回去:“不必。”反正他已经知道书是真的,若是拿了,说不定以后还会惹出什么麻烦,干脆给退回去了。 “安心留在这里,不要惹出麻烦。”南清仙主说完,一转身,化成一道烟,不见了,淞楹子留在原地撇了一下嘴,有点儿迷茫,然后又微微笑了起来。南勉仙主虽然是一个叱咤风云的老将,在九州的地位也是极高,但是毕竟为人清高,出于一个半隐世的状态,对于仙门的小事不会过问,有些仙门平时占了望莫仙门的便宜,南勉仙主都不会说什么,觉得实在是没有必要去为了这种小事纠结,久而久之,大家胆子大了,居然在一些重要的事情上,也可以压过望莫仙门一头,甚至是敢公然欺量,但是望莫仙门今时不同往日,经历过那遭事情,换了一个仙主,强势但是不霸道,严厉但是不刻板,望莫仙门重回往日的威望,也没人敢再随意侵犯,淞楹子今天来投奔望莫仙门,其实也是因为望莫仙门以今日的威望,可以成为自己很好的靠山。 “青云,去给那位公子准备一间屋子,离着我的寝殿近一些,离林延的寝殿远一些。好好布置,他可是要在这里长长久久的住下去了。” “是,欸?仙主去哪?”青云看见仙主开始化成一股烟。 “司空室。”南清话还没说完,化成一缕烟又不见了,空气中只剩下他的回声。青云无奈的看着那股烟,叹了口气,然后准备去收拾一间干净的大殿,给那位自己并不太喜欢的不速之客住。 “欸?小公子?我们认识一下呗!”青云带着淞楹子去大殿的时候,一路上淞楹子先生没怎么闭嘴,对着青云把望莫仙门能问的东西全都问了,青云最开始的还是非常有礼貌地回他两句,并且面带微笑,到最后,淞楹子再问青云的时候,青云干脆一句话都不讲了。这位公子的话,实在是有点过多。 “小公子,你叫什么名字吗?” “在下青云。”青云对他作揖行了个礼。 “在下淞楹子,幸会。”淞楹子先生对着他弯腰行了个礼。 南清仙主的寝殿离着待客的大殿实在是有些远,两个人走路大概走了一刻多钟,路上的时候,还碰见了林延,穿着白色的武服,一看就是刚刚练完武功回来,浑身的泥巴,大概又是宸广将军和静昶下手过重了,让这个可怜少年频频摔个狗啃泥。 “师兄!师兄!”林延本来站在静昶和宸广将军中间,三个人肩并着肩一起走着,但是看6见青云过来,忽然一下子就冲了出去,吓得旁边的静昶一个踉跄,顺便打了个嗝。 “靖节……怎么啦……”静昶看了一眼身边的宸广将军,宸广将军对着静昶摊了下手,表示自己什么都不清楚。 “林延?你……嗯?你身上怎么了?这么多泥!怎么回事呀!又下手这么重呀!我看看身上,哎呀,脖子这里都青了呀!静昶和宸广将军怎么回事呀?”青云一边说着,一边去扒林延的衣服,扯了一下他的领子,发现脖子那里多了很多淤青,林延乖乖巧巧的站在那里,不讲话,像个洋葱一样,不做反抗地被别人乱扯衣服。 “哎呀!静昶,还有你呀,宸广将军呀!怎么回事呀!下次下手轻一点,你看看这身上的灰,他这个小身板,你们真的呀,哎呀……”青云开始不停地在嘴里鼓囊着。 “没事啦!师兄!练功不就是这样的嘛!不是太痛的呀!”林延上去捏了捏青云的肩,静昶和宸广将军则很委屈地站在那里,对着青云师兄一味的点头,前有南清仙主让他们严厉一点,后有青云,让他们宽松一点,夹在中间,整个望莫仙门,就属他们最难做人。 林延为了收住青云师兄对静昶和宸广将军的不停的吐槽,干脆拉着她们两个走了。来的时候,他们对着淞楹子鞠了一躬,走的时候,他们对着淞楹子鞠了一躬。全程没有问过他的名字,淞楹子先生一个人站在那里,看着他们四个闹成一团,心里有点说不出的滋味。 青云看着他们三个的背影,直到背影消失,才回过身,看着淞楹子先生,准备走了,但是回过头去的时候,才发现淞楹子先生站在那里,双手抱胸,用那双绿色的眼睛看着自己,绿色的眼睛里面闪出奇异的光,青云被这个眼神吓了一跳,然后往后一缩:“淞楹子先生?您怎么了?” 淞楹子不讲话,只是看着他。 “青云公子,大概是天生习惯给予呢。”淞楹子笑着,勾起一边的嘴角,眼神奇奇怪怪。 “嗯?”青云被这句突如其来的点评震惊了一下。就像是什么东西忽然戳到了自己。从前不曾见过人,仅仅是今天的这一面,就能让他,作出如此精准的评定——他确实是这样,天生就是这样,喜欢和习惯了给予,但是好像自己总是忘记自己不曾被给予。 那双绿色的眼睛之下,没有谁的感情会被隐瞒。 “好了,青云小公子,咱们差不多该走了,我有点饿了,是不是到午饭时间了?” “好,是。” “你们望莫仙门有没有什么特产呀?” “……”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http://.biquxs.info/

你说这天界的神仙有了这么个御剑的本事也真的是又厉害,又方便,从星云港到司空室,御剑飞行也不过就是一刻钟的事情,南清仙人向来就是想到自己现在应该去一趟哪里,抽出剑来立马就飞过去。听了淞楹子先生的一番话,觉得自己现在应该去一趟司空室看看那里的现状,于是转身就御剑飞去了司空室。 想得十分周到的是,南清仙主在御剑飞行的过程当中,还顺便换了件衣服,觉自己的那身装扮,实在是太过显眼,打眼一看,就知道这身份至少是望莫仙门的将军以上的了,若是碰到个稍微厉害些的神仙,单凭南清仙主的气场,便可知道以他的修为,注定是一个要当仙主的人,南清仙主换了身看上去朴素些的灰色的衣服,然后像个微服私访的皇帝,在街上随处溜达,他不知道自己能在这街上看到什么东西可以佐证淞楹子说的话是真是假,但是总想来看一看,觉得辛夷的人品如何,总是可以通过这个司空室的现状看出来的。 回春仙门和望莫仙门一样,曾将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仙门,被袭击过一次之后,元气大伤,尽管那是辛夷一手策划,但是可惜辛夷并不会手软,觉得无论什么事情,都是要做到完美无缺才好,做戏要做全套,模仿要弄逼真,即使是对于自己的仙门,为了自己的仙主的位子,也绝不放水。但是辛夷仙主即位之后,所有的一切措施,都很是到位,回春仙门,就像是望莫仙门一样,慢慢地在辛夷的治理当中恢复元气。现在的司空室,看上去,和曾经的它没有什么不同,甚至是比曾经的它风头更甚。 南清在司空室的某个集市上随意的晃荡,这不过就是司空室的某一个不起眼的没有什么明堂的小城市,但是这里随处可见穿着青绿色衣衫的冥王的军队子弟,司空室的守卫力量,现在大概是当初辛庄仙主在位的几百倍。如果真的是像淞楹子先生说的那样,辛夷栽赃嫁祸林延是为了讨好冥王,那冥王为此多派一些军队子弟过来守卫司空室那也是理所应当。辛夷仙主年纪轻轻,但是心机手段倒是一等一的厉害,在回春仙门遭受重创之后,居然可以在那么短的时间让这个仙门恢复元气。司空室一派和乐,人民安居乐业,大家只管当下,活得快快乐乐,无忧无虑,南清看着路边在那里背对着阳光,研药的婆婆,看着路边捡拾彩色石子的小孩,闻着到处都是的草药清香,看着司空室的天蓝的虚假,看着司空室的每一株花,每一棵草在阳光底下,活得那样好看,南清仙主不知道自己现在心里是什么滋味,或许辛夷真的会是那样的人,但是辛夷 “南清仙主,如果你真的是看中证据,对我说的话一概不信,那刚刚,也不会放我进来。”淞楹子笑着看着他,两个人的对话之间,南清对于淞楹子不会有任何隐瞒,因为那双绿眼睛之下,不会有任何东西可以躲藏过他的窥视。南清曾经却是怀疑辛夷,他习惯性地对任何突如其来的神秘的感情保持怀疑的姿态,,可是辛夷后来的种种情真意切的表现又打消掉了他的这个念头。 “我知道我以自己的人格担保没什么用,南清仙主也压根就不会信我的什么人格,但是这个,南清仙主总该是信的吧?”淞楹子说完,抬起一只手,手心朝上,手指随意的比划了一下,然后掌中燃气火焰,火焰之上,是一本书,书的封面上印着“石霰录”三个字——这是回春仙门的传世之宝,向来是只有仙主才能保管的。淞楹子把《石霰录》扔给了南清,那本书朝着南清飞过来的时候,南清便已经可以感知到书的气场了,南清施了个仙术反推回去:“不必。”反正他已经知道书是真的,若是拿了,说不定以后还会惹出什么麻烦,干脆给退回去了。 “安心留在这里,不要惹出麻烦。”南清仙主说完,一转身,化成一道烟,不见了,淞楹子留在原地撇了一下嘴,有点儿迷茫,然后又微微笑了起来。南勉仙主虽然是一个叱咤风云的老将,在九州的地位也是极高,但是毕竟为人清高,出于一个半隐世的状态,对于仙门的小事不会过问,有些仙门平时占了望莫仙门的便宜,南勉仙主都不会说什么,觉得实在是没有必要去为了这种小事纠结,久而久之,大家胆子大了,居然在一些重要的事情上,也可以压过望莫仙门一头,甚至是敢公然欺量,但是望莫仙门今时不同往日,经历过那遭事情,换了一个仙主,强势但是不霸道,严厉但是不刻板,望莫仙门重回往日的威望,也没人敢再随意侵犯,淞楹子今天来投奔望莫仙门,其实也是因为望莫仙门以今日的威望,可以成为自己很好的靠山。 “青云,去给那位公子准备一间屋子,离着我的寝殿近一些,离林延的寝殿远一些。好好布置,他可是要在这里长长久久的住下去了。” “是,欸?仙主去哪?”青云看见仙主开始化成一股烟。 “司空室。”南清话还没说完,化成一缕烟又不见了,空气中只剩下他的回声。青云无奈的看着那股烟,叹了口气,然后准备去收拾一间干净的大殿,给那位自己并不太喜欢的不速之客住。 “欸?小公子?我们认识一下呗!”青云带着淞楹子去大殿的时候,一路上淞楹子先生没怎么闭嘴,对着青云把望莫仙门能问的东西全都问了,青云最开始的还是非常有礼貌地回他两句,并且面带微笑,到最后,淞楹子再问青云的时候,青云干脆一句话都不讲了。这位公子的话,实在是有点过多。 “小公子,你叫什么名字吗?” “在下青云。”青云对他作揖行了个礼。 “在下淞楹子,幸会。”淞楹子先生对着他弯腰行了个礼。 南清仙主的寝殿离着待客的大殿实在是有些远,两个人走路大概走了一刻多钟,路上的时候,还碰见了林延,穿着白色的武服,一看就是刚刚练完武功回来,浑身的泥巴,大概又是宸广将军和静昶下手过重了,让这个可怜少年频频摔个狗啃泥。 “师兄!师兄!”林延本来站在静昶和宸广将军中间,三个人肩并着肩一起走着,但是看6见青云过来,忽然一下子就冲了出去,吓得旁边的静昶一个踉跄,顺便打了个嗝。 “靖节……怎么啦……”静昶看了一眼身边的宸广将军,宸广将军对着静昶摊了下手,表示自己什么都不清楚。 “林延?你……嗯?你身上怎么了?这么多泥!怎么回事呀!又下手这么重呀!我看看身上,哎呀,脖子这里都青了呀!静昶和宸广将军怎么回事呀?”青云一边说着,一边去扒林延的衣服,扯了一下他的领子,发现脖子那里多了很多淤青,林延乖乖巧巧的站在那里,不讲话,像个洋葱一样,不做反抗地被别人乱扯衣服。 “哎呀!静昶,还有你呀,宸广将军呀!怎么回事呀!下次下手轻一点,你看看这身上的灰,他这个小身板,你们真的呀,哎呀……”青云开始不停地在嘴里鼓囊着。 “没事啦!师兄!练功不就是这样的嘛!不是太痛的呀!”林延上去捏了捏青云的肩,静昶和宸广将军则很委屈地站在那里,对着青云师兄一味的点头,前有南清仙主让他们严厉一点,后有青云,让他们宽松一点,夹在中间,整个望莫仙门,就属他们最难做人。 林延为了收住青云师兄对静昶和宸广将军的不停的吐槽,干脆拉着她们两个走了。来的时候,他们对着淞楹子鞠了一躬,走的时候,他们对着淞楹子鞠了一躬。全程没有问过他的名字,淞楹子先生一个人站在那里,看着他们四个闹成一团,心里有点说不出的滋味。 青云看着他们三个的背影,直到背影消失,才回过身,看着淞楹子先生,准备走了,但是回过头去的时候,才发现淞楹子先生站在那里,双手抱胸,用那双绿色的眼睛看着自己,绿色的眼睛里面闪出奇异的光,青云被这个眼神吓了一跳,然后往后一缩:“淞楹子先生?您怎么了?” 淞楹子不讲话,只是看着他。 “青云公子,大概是天生习惯给予呢。”淞楹子笑着,勾起一边的嘴角,眼神奇奇怪怪。 “嗯?”青云被这句突如其来的点评震惊了一下。就像是什么东西忽然戳到了自己。从前不曾见过人,仅仅是今天的这一面,就能让他,作出如此精准的评定——他确实是这样,天生就是这样,喜欢和习惯了给予,但是好像自己总是忘记自己不曾被给予。 那双绿色的眼睛之下,没有谁的感情会被隐瞒。 “好了,青云小公子,咱们差不多该走了,我有点饿了,是不是到午饭时间了?” “好,是。” “你们望莫仙门有没有什么特产呀?” “……” 再也没有办法改过自新重新做人了 http://.biquxs.info/

你说这天界的神仙有了这么个御剑的本事也真的是又厉害,又方便,从星云港到司空室,御剑飞行也不过就是一刻钟的事情,南清仙人向来就是想到自己现在应该去一趟哪里,抽出剑来立马就飞过去。听了淞楹子先生的一番话,觉得自己现在应该去一趟司空室看看那里的现状,于是转身就御剑飞去了司空室。 想得十分周到的是,南清仙主在御剑飞行的过程当中,还顺便换了件衣服,觉自己的那身装扮,实在是太过显眼,打眼一看,就知道这身份至少是望莫仙门的将军以上的了,若是碰到个稍微厉害些的神仙,单凭南清仙主的气场,便可知道以他的修为,注定是一个要当仙主的人,南清仙主换了身看上去朴素些的灰色的衣服,然后像个微服私访的皇帝,在街上随处溜达,他不知道自己能在这街上看到什么东西可以佐证淞楹子说的话是真是假,但是总想来看一看,觉得辛夷的人品如何,总是可以通过这个司空室的现状看出来的。 回春仙门和望莫仙门一样,曾将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仙门,被袭击过一次之后,元气大伤,尽管那是辛夷一手策划,但是可惜辛夷并不会手软,觉得无论什么事情,都是要做到完美无缺才好,做戏要做全套,模仿要弄逼真,即使是对于自己的仙门,为了自己的仙主的位子,也绝不放水。但是辛夷仙主即位之后,所有的一切措施,都很是到位,回春仙门,就像是望莫仙门一样,慢慢地在辛夷的治理当中恢复元气。现在的司空室,看上去,和曾经的它没有什么不同,甚至是比曾经的它风头更甚。 南清在司空室的某个集市上随意的晃荡,这不过就是司空室的某一个不起眼的没有什么明堂的小城市,但是这里随处可见穿着青绿色衣衫的冥王的军队子弟,司空室的守卫力量,现在大概是当初辛庄仙主在位的几百倍。如果真的是像淞楹子先生说的那样,辛夷栽赃嫁祸林延是为了讨好冥王,那冥王为此多派一些军队子弟过来守卫司空室那也是理所应当。辛夷仙主年纪轻轻,但是心机手段倒是一等一的厉害,在回春仙门遭受重创之后,居然可以在那么短的时间让这个仙门恢复元气。司空室一派和乐,人民安居乐业,大家只管当下,活得快快乐乐,无忧无虑,南清看着路边在那里背对着阳光,研药的婆婆,看着路边捡拾彩色石子的小孩,闻着到处都是的草药清香,看着司空室的天蓝的虚假,看着司空室的每一株花,每一棵草在阳光底下,活得那样好看,南清仙主不知道自己现在心里是什么滋味,或许辛夷真的会是那样的人,真的会为了那个仙主的位子做出侮辱自己仙门,杀害自己父亲,伤害自己兄长的事情,但是他的治理仙门的能力,对百姓的关心,对民生的考虑,对仙界九州的认识,都远远超过了辛庄仙主。淞楹子说的话是真是假,绝对没办法就通过这样被判断,他就算是来了一趟司空室,也仍然不知道自己现在最应该相信的是谁。 “公子呀,公子,回神回神,您踩着我的东西啦!”南清被一个白发苍苍的的老人声音喊回了神,低头一看,发现刚刚自己在边出神边走路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了旁边卖瓜的老爷爷的瓜叶子。 “哦……对不住了对不住了……”南清微微弯腰鞠了一躬,然后抬腿就想走人。 “诶诶诶,公子别走,看看我的瓜,可甜可脆了!” “不必了。”南清对着他摆了摆手。 “哎呀!您不喜欢,就买些给自己家的小孩子吃嘛!这瓜,小孩子定是会喜欢的!”老人拉住了南清的衣角,南清回过头,看着卖瓜的爷爷,此时此刻正在抬头看着他,一张饱经沧桑,但是不舍温润纯良的脸,南清觉得他说的也对。 “好,那便多拿些,家中的小孩子多。”南清从钱袋里拿出一锭银子,然后递给了那个卖瓜的爷爷。 “得嘞!” “南清仙主?您这是……”南清仙主出现在望莫仙门的仙府的大门口处的时候,手里拿着一大捆的甜瓜。穿着脏兮兮的灰色的平常的袍子,额头上汗珠细密,面色看上去也不太好。他回来的时候,青云正好在和守门的小生交差,看见门口处突然闪现南清仙主的样子的时候,吓了一跳,本以为南清仙仙主是像从前一样,去司空室做什么正经的差事,就比如视察,巡查什么的,没想的,居然这幅狼狈样子,带回来了这么多甜瓜。 “仙主远去司空室,不会就是为了买那里的甜瓜吧,可我怎么听说司空室最有名的其实是他们的牡丹花茶呢?您带这么多甜瓜回来做什么?” “很甜。林……你们爱吃。”南清仙主的眼神闪躲了一下。 “哦?”青云一边接过南清仙主手里的甜瓜,一边对着他撇了一下嘴。别有深意的笑了一下。 “师父!师父!师父回来啦!”南清刚刚把自己手里的甜瓜递给青云,白衣少年就提着自己的袍子急匆匆地从仙府里面跑出来了,看见南清仙主很是欢心,但是再去看,他满身的泥渍,神情狼狈,觉得师父是遭遇了什么,又很担心。 “你怎么跑出来了?”南清仙主提起袖子,遮住自己的脸。 “路过,听到师父的声音了。师父怎么了?”南清越是想要遮住自己,林延就越会想要去看他的脸。 “没什么。”南清的眼神闪躲了一下。 “嗯?那些甜瓜……师父带回来的?” “集市上买的,说是很甜,你尝尝。”南清给了身后的青云一个眼神,示意他把甜瓜收起来。 “好呀!”林延说完,转身跑去和青云师兄一起提,南清仙主原本是想把甜瓜交给青云,自己转身走了就完事儿了,但是看见林延跑过去帮忙,他一路带回来,自然是知道这些东西重量可是不轻,轻声叹了一口气,然后转过身,对青云和林延说道:“你们回去吧,我来搬。”南清仙主把甜瓜从青云和林延的手里夺过来。 “不用了,师父很累……?”林延话还没说完,甜瓜已经被南清夺了过去,并且已经跑远了。 青云和林延对视了一眼,然后相视一笑。 星云港的冬天已经慢慢过去了,初春的星云港仍然透着不小的凉意,像林延这样身子弱的,在这样的天气里,仍然是需要披着加厚的棉袍子到处晃悠。但是星云港的那些花花草草倒是已经差不多适应了这里的气候,刚刚进入春天,冷气相较于冬天只是减少了一点点的时候,他们就敢开始准备生根发芽这件事情了。南清仙主偶尔闲暇来的时候,喜欢带着林延四处在这个仙府里四下里逛逛,看看那些新生的生命,感受一下星云港的那些春意。 “师父,一件袍子就够了,三件披在我身上,是会长痱子的!”林延看见南清准备往他的身上披上第四件袍子的时候,吓得差点掉了下巴。南清总是像个老母亲一样,一到变天的时候,就开始疯狂的催促自己的孩子添衣,林延冬天的时候,最高纪录是被南清硬生生逼迫着穿上了六件袍子,林延整个人像个球一样,在雪地里面滚来滚去,静昶的笑点总是奇奇怪怪,因为这件事情,笑了林延整整半年。林延很是委屈的和南清说着事情,南清也是笑他,摸摸他的头,跟他说:“只要不生病就好了呀!” 最后两个人各自让了一步,林延终于算是披了两件袍子出去。南清很是满意自己今天给林延的搭配,外面那件袍子用毛球拴着,那个毛球看上去,就像是从静昶那里偷来的一样,这种可可爱爱的东西,在望莫仙门,除了静昶,谁都不会拥有。 “这些桃花怎么看上去比别处的桃花开的还要好些呢?” “这些桃花是妄虚仙门送来的的礼物,玄然硬是给我们栽到这里的。” “师父不喜欢桃花吗?” “不是不喜欢。只是太容易败落了。” 南清仙主和林延在仙府里面走走停停,有的时候,会为了看那一株草,在那里站上整整两刻钟。 “仙主,仙主!”宸广将军打断两个人的愉快赏景,看上去,神色很是慌张。 “怎么了?” “门口,冥王的拜帖。” 不必管是什么,只要是关于冥王的东西,那必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九州仙门世家对他避之不及,冥王下属的军队自己的车马,在这里一停,那就是什么绝世的霉运降临到了自己的家门前,必定是要斋戒七日,经过各种手段途径,把自己家门前,好好地,认认真真的清理一下,免得这霉运,影响了自己家仙门的运程。 我人忙裂了为什么要选择在大一的时候日更 http://.biquxs.info/

“拜帖?”南清的脸色一瞬间变得不太好。 “是。冥王手下的那位将军,把拜帖送下,便走了。”宸广将军边说着,边上前把拜帖递给了南清仙主。林延自始至终都站在南清很后面,没有讲一句话,也没有动一下,听到“冥王”两个字的时候,他浑身都已经僵住了,对于林延来说,冥王这个名字,已经承载了他这辈子最不想记起的那些回忆。 南清的眼睛闪烁了两下,然后打开了拜帖——仙界九州有一个习俗传统,每四年有一次天宫青檀盛会,天宫青檀盛会,是一个举办为期半月的活动,分为两个部分,一个是各家仙门,无论是不是仙界九州的九大仙门世家,都可以派出自己仙门最优秀的子弟前来参加天宫青檀的盛会,在冥王的天宫,听来自仙界各处的顶级的仙人教授仙法,各家的优秀子弟凑在一起,讨论着自己对于修仙的理解。第二部分就是比武大赛,仙界九州有一个英雄榜,就是根据仙界的神仙在天宫青檀的比武大赛上的表现排名的,仙界九州英雄榜上的人物和名次,是每四年换一次的,虽然是四年才一变,但是这些变动一般都不大,就比如南清,自从他成年参加天宫青檀这些年以来,就一直是占据英雄榜的榜首,不曾掉落过一点名次,这也是为什么,明明南清仙人有这么一个叛出仙界九州,无恶不作,罪不可赦的徒弟,但是自己的威望,在九州却没有受到什么太多的损害,大家还是对他无比敬仰,无比钦佩,还是做梦都想和这位仙人过个一招一式,即使是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打过他,甚至还会丢掉一些灵力修为。但是占据了仙界九州的英雄榜的榜首门也并不代表他的能力就是仙界九州最强的,因为总是有一些太过厉害的仙人,对于这些比试不感兴趣,就比如子期仙人,还有上次说的那个什么青田仙人,还有一些仙人是碍于身份,没有办法参加这个比试,比如冥王,因为这场比赛是他自己承办的,有的时候,他倒是会上台比试一段,权当是给大家助助兴,南清只能说是那些参加了天宫青檀的人里面,武功最高强的——总之,这场盛会,能够去的,必定是仙界九州最厉害的神仙,或者是最优秀的子弟,必定是仙界九州说的上名号的仙门,总之,谁收到了这张百拜帖,谁就必须去参加这个盛会,不然,那不仅仅是不给冥王面子,更是不给整个仙界九州的人面子。 前几年的时候,虽然他们也收到了拜帖,但是冥王却同时下令,说望莫仙门来不来都是可以的,体谅他们仙门刚刚遭遇了极大的劫难,还在恢复当中,实在是没有什么闲情逸致和多余的精力去参加,便很是体贴地免去了这个天宫青檀——外人看上去,真是体贴,真是一位体谅民众的好仙主,但是望莫仙门今日有这样的下场,还不是把他们所赐吗? “天宫青檀。”南清合上拜帖,轻声的喃喃了一句。 “天宫青檀?”宸广将军对天宫青檀倒是不陌生,毕竟她也没少去过,只是太久没参加了,有些不熟悉了而已。 天宫青檀,本来是一个极为正当的盛会,这毕竟是仙界九州的格局刚刚定好没多久的时候,就已经定下的盛会,也不是冥王一个人在自作主张,可是天宫青檀越是正当,越是无力反驳,南清就觉得自己心中越是没有办法安定,只要是冥王做的事情,南清总是没有办法完全的放宽心,总是没有办法完全的信任,他总是觉得,现在冥王早就已经走火入魔,做的什么事情里面,都是有着自己的阴谋,他总是害怕,这次天宫青檀,冥王还是想要做些什么。 “冥王的将军,送来拜帖的时候说了什么没有?”南清很少慌了手脚,青城云端被毁的那一次,还有就是林延跳下将离台的那一次。 “没有,留下这张拜帖,说请南清仙主届时一定要带着青城云端最优秀的修仙子弟去参加这场天宫青檀的盛宴。” 南清仙主如果当时在场,如果能够亲耳听见冥王的将军说这句话,一定会听出,他特意强调了“优秀的修仙子弟”。 南清仙主把自己手下所有的将军还有望莫仙门留下的那些名望很高的老仙人全都叫来了自己的大殿,然后大家一起商讨这个面目可憎的天宫青檀到底要怎么对付。这个盛会是非去不可,但是怎么去,谁去,实在是一个值得好好讨论的问题,因为很可能,一场盛会,会让那里的人回不来,这里的人去不了。 “当着仙门世家,那么多人的面,他真的敢把我们怎么样嘛?” “冥王是什么人物,他想做的事情,有什么是不敢的?” “那应该怎么办?南清仙主也要去吗?” “你说呢?他可是仙主!” “太危险了!冥王明显就是冲着林延来的,那林延要怎么办呀!要和南清仙主一起去吗!” “去了?你以为林延还回得来吗?” “可是留在这里就安全了?这里没了仙主,你觉得星云港安全吗?” “我可以和宸广将军留在这里。” 大家在那里你一言我一语,自始至终,南清仙主和林延没有讲过一句话。大家商量了半个时辰,最后南清仙主看了一眼林延,然后问他:“林延,你的想法呢?” 林延看着南清仙主,然后低下头,又慢慢把头抬起来:“师父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南清仙主看着他,然后点了一下头:“好,那便同我一同去天宫青檀。” 南清仙主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静昶和宸广将军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始终没有想明白,为什么南清仙主会带着林延一起去天宫青檀,因为大家一致觉得,去冥王那里,是最危险的选择,大家都愿意相信南清仙主,可是大家也同样心疼林延,所以,总归是想要从南清那里听到一个答案和理由。 “去天宫?去狼窝?那岂不是更危险。” “他不在我身边才是真的危险。” “南清仙主,三思啊,林延的身份在仙界九州有多敏感,仙主不是不清楚,带着他去了天宫,是想让大家看到他,知道当初那个杀人如麻的少年又回来了,然后重新在九州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吗!” “看到他?为为什么不能再被看到,他都已经从将离台跳下去了,他在人间应该受的苦难也都受过了,该偿还的也都偿还了,谁,谁不想放过他!” “我不想看他再过这种躲躲藏藏的生活了,我再也不想看见他每次上街,只能带着面纱和斗篷,都有办法以真面目示人,我再也不想看见他明明是一个完人,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却偏偏要在这仙界九州,受到这种欺压,我再也不想看见他,明明已经转世了,但是还是被从前的那个身份压着,一辈子都抬不起头!”南清仙主很少冲动,五十多年的人生当中,细细算来,没有几次,但是每一次,都是为了林延。 “仙主,听老夫一句,算是老夫求你,想要证明什么,别急在这一时,熬过去了,还有很多机会,还有很多时间呢。”望莫仙门年纪最大,最有资历的那位仙人跪了下去。 “仙人,您起来,这是做什么?”南清仙主上去拉他,但是那位老仙人并不打算起身,似乎是用这个不妥的举动,威胁南清仙主,不要带着林延去天宫青檀,他是看着南清仙主长大的,甚至是见证了这个仙门的一半的成长,他实在是不忍心,看着望莫仙门,和自己的那个视如己出的南清,因为这个和自己没什么关系的少年,毁掉。 大家都是有着自己的私心,私信面前,没人高尚。 “仙主,再忍忍,就再忍忍,不要急在这一时。” 南清仙主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怔了一下,然后慢慢松开了自己的手,不再去架着那位年迈的仙人——等一等,在等一等,忍一忍,再忍一忍,所有的人都这样说,他自己也从前这样告诉自己,即使是冥王一再的欺人太甚,即使是自己的徒弟被九州的那些个仙门世家活活逼死,即使是在那些压力之下活得那么辛苦狼狈,但是南清从来就没有做过什么,没去复仇,没去算账,甚至都没有大声质问过,很多人都说,忍一忍就过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好像吃了苦头,忍着就是什么天经地义的事情,好想他们那些弱小的被欺负的人,天生就是应该被欺负,好像天生就是有着这种抵抗外界诋毁的能力,好像就是活该遭受这些,好像就是不配拥有平常热的生活,南清知道自己没有这个挑战九州的能力,但是至少,他想让别人知道,他和他徒弟,不那么好欺负。 无奖竞猜为啥林延总是学不会御剑 http://.biquxs.info/

“若是想劝我别带着林延去参加天宫青檀,或是想劝我再忍一忍,那实在是不必了,这个天宫青檀,我们去定了。”南清仙主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林延,发现林延也在看着他。 “你怕不怕?” “不怕。”林延没有犹豫的,笑着,摇了摇头。 他这辈子最害怕的事情是,自己去做那些危险的事情的时候,没有师父陪在他的身边。 南清仙主决定的事情,向来没有人能改变他的想法,就算是他的宝贝徒弟林延亲自来劝说也没有用,那些个名望很高的老仙人们看着南清仙主现在的样子,知道自己就算是说得再多也没有用了,只能摇头叹气。 “星云港,交给你和静昶了。”南清仙主转过身对着面无表情,只是看着地面,像是在发呆的宸广将军说道,宸广将军听到南清仙主的声音,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点了一下头。静昶站在自己的身边,看上去神态轻松,在静昶的眼里,从来就没有什么事情值得自己担忧,即使是自己和宸广将军这两个女人即将扛起维护望莫仙门安全的大旗,心中也没有丝毫的压力——毕竟是见过了大风大浪的人,当年望莫仙门在冥王的迫害下差点毁于一旦,但是还好是他们死扛,才把望莫仙门救了下来,静昶和林延一样,怕的从来就不是什么危险事件的本身,她真正怕的,是在面对这些事情的时候,身边没有人陪她,宸广将军对着南清仙主点头的时候,她甚至还有点高兴地抬起头,看了宸广将军一眼。 恐怖的事情有人陪你一起面对,而且陪你的人,恰好是你爱的那个。 南清仙主要保证自己在天宫青檀上,不要惹起不必要的关注,最好的办法,就是仍然保持着之前的战绩,稳居九州仙界英雄榜的榜首,对于南清仙人来说,这就是自己最不出格的作为。距离天宫青檀,还有两个多月,南清仙主的每日的练功的时间,又比平时增加了两个时辰,修仙子弟们每日清晨起来练功的时候,南清仙主早就已经在校场一个人练得满头大汗了,这次同去天宫青檀的仙门子弟,全部都要参加比试,自从通行的仙门子弟的名单出来了以后,校场上便多了很多早起晚退的练功的身影,这些身影里面,也带着林延,但是南清仙主已经明确的告诉过他,这次的天宫青檀比试,林延只是作为陪同的小生前去,不会参加英雄榜的比试,林延听了微微失落,但是第二天,还是早起和南清仙主一起练功。 “早晚都是要学的嘛。”他挠挠头,笑着对南清说。其实他才是最想去参加那个天宫青檀比武大赛的人,因为总是想要证明自己,那些杀人如麻,另九州闻风丧胆的力气,不是只有在自己成疯成魔的前提下才有的,就算是他保持清醒,他也一样,有自己的剑法和本事。九州之人,给他贴上的标签,他每一个都想撕掉,尽管到了现在,他还是没有找到一个证明自己的途径和机会,即使是自己终于有了这个可以参加天宫青檀的机会,也还是不能像其他的望莫仙门子弟一样,获得那个去参加仙界九州比武大赛的权利,因为他的身份特殊,因为他好好的隐藏住自己,就是对自己和望莫仙门的最好的保护。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想和别的子弟一样,认认真真,努力练功。他做出的每一点努力,都告诉自己,这是为了师父,这是为了望莫仙门。 离着天宫青檀还有一个多月,天宫就已经开始热热闹闹的准备了,仙界对于天宫青檀的重视程度,绝对不亚于百姓对于民间新年的重视程度,各家子弟的住所,寝殿,还有仙主们讲学的厅堂,比试的校场,英雄榜的比武大赛的场地,就连大家每日的餐食,都要提前准备好,不能有一点差错,这些费用,前前后加起来,足够一个大仙门世家一年的开支,但是冥王花这点钱的时候,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因为以冥王的权利和地位,拿出这些钱,不过就是动动嘴巴的事情。 距离天宫青檀的日子再一点点减少,而对于望莫仙门,对于望莫仙门的所有人,他们的考验也在慢慢靠近,剩下的这些时间,所有的人屏住呼吸,所有的人自觉的加长了训练的时间,他们曾经一起扛过望莫仙门的大风大浪,现在还是想着能够在一起闯过一个新的难关。宸广将军和静昶在知道了天宫青檀的拜帖之后,就开始了修炼双刃剑法,并且这个意见,是宸广将军提出来的。 “静昶。” “嗯?” “你有想过修炼双刃剑法吗?” “和谁?” “我。” 静昶一口水喷出来,宸广将军看着她的样子有些不知所措,心中有些通信地暗暗怀疑,是不是静昶不愿意和自己组队,眼神失落,想挽回一些这个高冷人设的面子:“你不愿意就……” “谁说我不愿意了!我愿意得很!什么时候开始呀!”静昶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眼睛瞪得老大,抿着嘴巴,大概是以免自己笑出来,把自己内心的兴奋暴露的太过显眼——静昶一般在看见老爷爷卖的糖葫芦和栗子糕的时候才会露出这种表情。 “今天下午就可以开始了。” “好!” ——静昶就是这种人,不管自己面前是什么大风大浪,只要有宸广将军陪在身边,好像就什么都不会在意了,没心没肺的,像个不长脑子的神经病。 她高兴的也不是没有理由,要知道,这部小说里,修炼过双刃剑法的,只有南清仙人和林延呢。更何况,这个要求,还是宸广将军自己提出来的。 本来静昶就喜欢黏着宸广将军,现在两个人要修炼双刃剑法,在一起的时间,更是多了很多很多——现在静昶,真是做梦都会笑醒。 日子一天一天,像流水一样的,就过去了。 天宫青檀的日子终于到了,这天,大家都起得很早,南清仙主收拾好所有的东西,对着留下的将军和仙人们嘱咐了自己能够想到的所有的事情。 “宸广,静昶。”南清走的时候,站到他们两个人的面前,然会对着他们点了一下头。宸广将军和静昶也对着南清点了一下头,他们之间的默契,就是一个点头,便可以明白对方想的所有。那些千言万语的托付,千言万语的叮嘱,他内心的牵挂,他心中的不舍,羞于的开口的那些话,在一个点头之间,他们都明白了。 他此行,不知道此生,还能不能再回到这个地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见到这些陪了自己大半生的人,不知道望莫仙门的前景如何,不知道如果自己死了,这个仙门该怎么办。 “母亲,南清该走了。” 青衿夫人是笑着的,点了一下头,她隐藏自己所有的担忧,为了让南清此行变得负担少一些。生在仙界九州,生在望莫仙门,摊上这样的命运,母亲应该做的那些,应该阻止的那些,她都没有权利去做,尽管心里有一百万个不愿意,有一半万个担心和牵挂,但是却没有办法对南清说出:“你不要去,我会担心你。”他们都是关心大局,舍去了小我情怀的人,南清的性命,终究没有望莫仙门的命运重要。 生而为仙,不得已的地方,实在是多了去了。 林延和南清走的时候,对着青衿夫人,行了跪拜的礼仪,两个人一起,起身的时候,没有敢再去看一眼青衿夫人的表情,直接转身,御剑离开,他们害怕,青衿夫人的满腔的热泪,会动摇他们一心赴死的决心——哪怕是动摇一点都不行。 林延仍然没有学会御剑的本事,此去天宫,林延仍然站在南清的钟南剑上,拽着南清的衣角,害怕自己一个站不稳,从剑上掉下去。林延很是自觉的,走出了望莫仙门的大殿之后,给自己带上了斗篷,白色的,罩着帘子,把林延膝盖往上的地方罩得严严实实,南清看他一眼,原本是想把斗篷扯下来,但是手停在半空中,想了想,还是算了。 离着天宫还有一段距离,便已经听见了从天宫传出来的热闹的声响,几万人在这里集聚,每到这段时间,冥王的天宫就是仙界九州最热闹的地方。 林延攥着南清衣角的力道加重了一些,南清感受到了,回头看了他一眼,眉眼微微一皱,然后苦涩的笑了一下,微微舒展了自己的眉头,拍了拍少年的苍白的手:“别怕。” 林延点点头,但是心里仍然怕的要死,还好自己带着斗篷,师父看不清自己的脸,不然他一定会知道,现在胆小鬼林延的脸苍白透顶,没有一点血色。 冥王把自己手里的拜帖交给守门的小生。 “哦!原来是望莫仙门的南清仙主,快请进!” 今天还是不想告诉你们或许明天可以说为什么 http://.biquxs.info/

守门的小生对着望莫仙门的仙主和子弟门笑脸相迎,南清仙主看着他,总是觉得这份友好背后藏着什么秘密,冥王不像是别的坏人,他从来不会适可而止,如果自己想去做的事情今天没有完成,那无论是用多长时间,无论是自己和别人付出什么代价,都一定要拼尽全力去做到那件事情。 “南清仙主,您家这位……”果然,那守门的小生,露出自己的笑脸还没有一会儿,脸色就立马变了,因为他看见了那个格外显眼的带着斗篷的林延,整张脸,甚至是身子都被那个斗篷盖的严严实实,守门的小生,挨个检查着南清仙主上报的名单,但是轮到林延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怎么办,掀开帘子看看他的脸,是不是南清仙主交上来的画像,会得罪这九州第一大仙门世家的仙主,若是这么不了了之,冥王在上,怕是会把他弄死。 “这位是我们望莫仙门的靖节将军,前几日练功,划了脸,这几日敷药疗伤,伤口不宜见风,是怕感染,还请您多多通融,着帘子就不要掀开了,人可是我们仙主大人亲自带进来的,你这还是怕出什么差错呀?那也真是太不相信我们仙主了吧?”青云上前,把林延护在自己身后,话已经说到了这种地步,若是那个守门的小生再十分不懂事地坚持要把帘子掀开,那恐怕就是要给冥王惹下麻烦了——青云在星云港带着这么多年,学的最好的不是自己的仙术和剑法,而是做人的技巧,和说话的能力,他今天说的这番话,但凡是有点脑子的人,都是不会反驳了。 也幸好那守门的小生是个有脑子的人,听见他都这样说了,再追究下去恐怕大家都要撕破脸,即使心里骂了他们这个刺毛的望莫仙门千百遍,也还是陪着笑脸:“望莫仙门的公子可都是我们天宫的贵客,怎么敢阻拦,您请进,请进……” 青云对他笑着点了点头,心里想的是:算是识相。 “南清!”天宫的大门刚迈进去,南清就听见前面有人在叫自己,这声音不需要分辨,敢在天宫说起话来这么肆无忌惮,不在意自己的这个高嗓门会不会打扰到别人的仙人大概也就只有妄虚仙门的玄然了。南清还没来得及闪躲,迎面那个人就扑了过来,一把抱住南清,揽过他的肩膀,然后把自己的手搭在了他的肩上,整套动作做得十分流畅,因为玄然知道,如果自己慢了一点,南清一定会找准时机,把自己狠狠推开。 “玄然仙人,天宫,注意自己的言行。”南清无情的推开了玄然油腻十分的手。 “南清仙人近来过得如何?”自从望莫仙门出事,玄然也去看过南清,虽然自己不敢明面上给望莫仙门做出什么帮助,但是私下里却做了很多事情,玄然心里的愧疚,南清心里清楚,玄然的不得已。南清也明白。尽管玄然知道南清会理解,但是还是忍不住的心慌,忍不住的去做些什么,总归,还是让你自己弥补一下才好。“近来过得如何”——他们之前,许久不见面,见了之后,说出第一句问候便是这个。南清也常常回他:“你不在我身边吵闹,自然是过得很好。” “你不在我身边吵闹,自然是过得很好。”南清像以前一样,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玄然如释重负地笑了一下。 “欸?这?昂……”玄然转头看见带着一个巨大斗篷的的少年,微微惊叹,刚想问是谁,但是转念一想,觉得这问题不必问出来,因为但就这气场,玄然也能知道,这是南清的那个宝贝徒弟,林延。之前子期仙人不期而至,在望莫仙门一顿撒野,把林延的记忆找回来了之后,扭头,拍拍屁股就走人了。玄然那个时候,蒙着面纱,假装自己是黑衣死侍,就下了他们师徒两人,转身就走了。后来,玄然时常去星云港,再见到少年的时候,不知道自己应该上前说些什么,因为他不知道,这个从前无忧无虑,单纯认真的靖节,在顷刻间恢复了自己的记忆之后,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跟他打招呼,不知道自己要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才会暂且安慰他心中的无助彷徨,玄然只是看着林延,神色慌张,直到林延看着他,对他笑了一下。所有的扣子,所有的死结,一下子都解开了。 “玄然哥哥。”之前玄然一直强迫林延这么叫他,但是在南清的威逼之下,林延从来没有开过口,但是林延还是这样叫出来了,他们两个心中苦涩的为难的人,总是要相互安慰一下,事情才显得没那么困难呢。 “您来的可是有点迟呢。”玄然看见自己的胳膊被南清仙主硬生生地扯下来,觉得在这么多人面前至少是有点尴尬,咳了两声,打算开启一个新的话题。 “望莫仙门离着天宫,自然是没有妄虚仙门的离得近。”南清瞥了他一眼,然后回头去找林延,林延带着那个斗篷,看不见他的脸,也不知道他的表情,南清仙主回头去看,只是他一个惯常的动作,去确定林延是不是还在,免得又像以前,自己是个蠢的,把人给丢了。其实哪里是因为什么望莫仙门离着天宫太远,他们御剑飞的实在是太慢,明明走的那么早,但是还是最后一个到达了天宫,他们一走快了,南清仙主就开始提醒,只是因为他觉得他们飞得太快了,会让那个不常御剑的少年觉得身体不太舒服,所以干脆所有人,御剑慢慢飞,最后一个到达天宫也没有关系。 “现在这里怎么样?”南清仙主低下头轻声问了一句。 “冥王直到目前,看上去也算正常,没做什么奇怪的事情,一直在大宴上认认真真的听各家的仙主,和来自各个地方的仙人说些自己家的事情。” “嗯?这才是真正的不正常的事情吧?”冥王仙主自从上任以来,在仙界九州的大部分仙门世家,和百姓的眼里,是一个十分体察百姓疾苦,具有很好的治理能力的,并且十分认真勤奋的州主,但是大概只有南清仙主和玄然仙人这样,直到冥王真正低吸的人才知道,冥王的骨子里,是一个多么荒唐,很辣,歹毒的人,今天能够乖乖地呆在那里,一副正经人的做派,对着各家仙主和各家仙人的修仙生活嘘寒问暖,在冥王和玄然的眼里,就是一个阴谋的开端。 “怎么会这么安静?”南清仙主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准备迎接,看到一个十分热闹,过分聒噪的冥王州主,准备好了他会为难自己,准备好了把自己的性命交付给这场天宫青檀。 “原来是南清仙主,您可是来迟了。”南清仙主,望莫仙门,无论在什么地方,什么场合,什么情况下,都是仙界九州的焦点,南清仙主一路从天宫的大门,走到冥王待客的寝殿,虽然有引路的小生带着,但是还是中途迷路了,因为那小生被前来问候南清仙主的人群给冲散了,乌泱泱的人群在前面,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南清仙主来啦!”大家齐齐回头转身,看见南清仙主,便一窝蜂的跑过来,不停的向南清仙主引荐自己,和自家的仙门,南清仙主看着大家盛情难却的样子,还是望而却步了。 他实在是害怕这种情况,南清仙主急急忙忙地转过身,抓住林延的手,然后望莫仙门的一众子弟跟在他的身后,大家一起,“嗖”的一声,便不见了,只留下还没有反应过来的人群,大家不明所以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叹口气,懊悔今日还是没有抓到南清仙主,看看这位九州英雄榜常年熊居榜首的人的风采,只是知道,一袭白衣,面目清冷,眉眼之间没有人间烟火的那些的气息,是一位十分俊美的冷面公子。 “望莫仙门距离天宫路途遥远,南清带着自己的子弟出门,不曾想到时间的问题,故而来迟了,还请州主冥王责罚。” “责罚什么?您可真是会说笑,这里许许多多的仙人在等着你,想看看这九州仙界第一仙人的南清仙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尊容呢,怎么能就为了这件小事,责罚您。” 南清仙主对着他笑了笑,笑容里,全都是对他的圆滑和老套的恶心。 南清仙主带着自己的小孩们来了,参加天宫青檀的热也就算是聚齐了,州主冥王对着手下使了个眼色,宴会便开始布置,大家按照自己在仙界九州的位置和名分,选择座位,然后入座,等待着上菜。南清仙主从前来参加是自己一个人,不代表任何门派,所以坐在那里无所谓,但是今天他是作为九州最大的仙门世家的州主来的,位子自然是变了。 赛德姆宝贝想谈恋爱了妈的我想谈恋爱呀 http://.biquxs.info/

南清仙主即便是知道自己的位子已经变了,但是还是随意的选了一个看上去并不起眼的位置,带着自己家的那些小孩子就坐下了,本来大家是脸上带着捏造出来的假笑,小心翼翼的挑选着适合自己的位子,你让让我,我让让你,说这奉承的话,谦虚的话,假的话,但是看见南清仙主如此随意地挑了一个位置就那么坐下来了,大家都有一点傻眼,脸上的笑容也是一下子就僵住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这种情景之下,因该说些什么话,才会缓和尴尬。 “南清仙主果然是谦虚,年纪轻轻做了仙主,但是这位子看的还是仙门的实力,不是个人的辈分,南清仙主虽然与这里的众位仙人仙主比起来年纪尚轻,但是身后的仙门却家大业大,南清仙主不必谦虚,还是挑个显眼些的位子去坐吧。”说这句话的是回春仙门的辛夷,这么算下来,南清仙主已经有很久没有见过他了,自从回春仙门出事以后,辛夷便再也没有和他们见过面,即使是南勉仙主去世,南清仙主做了望莫仙门新的主人,林延回归,辛夷也不曾给过南清一点消息,到时南清之前的时候,还曾经给辛夷寄过什么信件,托人送去过什么问候,但是辛夷从来不曾回复过,仔细想想,这倒也不是什么难理解的事情,按照他的说法,自己的仙门是因为林延才遭受如此迫害,换作是谁,也不能那么轻易的就原谅了罪魁祸首。南清许久没见他,许久没和他说过话,再见他的时候,有些呆住。 南清身后的林延,带着斗篷看东西也不太怎么清楚,但是总归是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然后整个人震惊地一抖,两只手叠着,放在身前,屏住呼吸,不做声,下意识地往南清仙主身边靠拢——人不是他杀的,仙门不是他毁的,但是他就是相信,回春仙门遭遇的劫难是因为自己,他是一个总是给别人惹麻烦的人,对自己的师父是这样,对别人也是这样。心中的愧疚和自卑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慢慢消解,虽然有的时候会被别的事情代替暂时性地忘掉,但是在某一个瞬间,林延又会突然记起,那些自卑和愧疚,难过和失望,像潮水一样,对着那个人一下子就涌了过来,少年就暴露在潮水之间,一瞬间,被潮水憋得喘不过气。林延如果再见他,站在他的面前,恐怕是看都不敢再看他一眼。 辛夷的这番话,说的别人无力反驳,得体十分。冥王听见之后笑了一下,然后声音温和,但是提高了几分音量:“辛夷仙主说的极是,自从南清仙主上台以后,望莫仙门的实力大增,比起之前,已经远远的把其他的八个仙门世家甩在了后面,真是风光无限呢,南清仙主功不可没,实在是不必谦虚了,来这里坐吧。”冥王指着自己旁边的那个位子,离着他自己最近,也是最危险的位子。冥王大言不惭地说出“风光无限”四个大字的时候,南清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眼神之中那些满腔的恨意,足够把他撕碎,冥王当初对望莫仙门下手的时候,是如何的心狠手辣,现在面对着南清和仙界九州的其他人就是如何的虚伪善意。 南清仙主对着冥王点点头,然后带着身后的那群望莫仙门的子弟坐到了他指定的位子,众人看着那十几个人组成的白色的队伍,在宴会上晃来晃去的十分显眼。望莫仙门向来就被怀疑当初选子弟的时候,是根据那些少年少女们的长相来选择的,长得好看的,气质好的才能进,如今在这大会上见了他们的真人,更是有了这种怀疑,一个两个,出落的格外挺拔高挑,英姿飒爽,品貌不凡,许多大宴上负责接待的仕女干脆在那里看傻了眼。那群少年的脸,简直就像是冥王后山仙境里种的那些白莲,干净清澈,没有一丝的尘埃和杂质,别说是那些情窦初开的少女,就连很多其他仙门的差不多大的少年,还有一些仙主们都看傻了眼。 在这样一群品貌非凡的公子当中,那个带着斗篷的少年,远观,自然是十分显眼。 “嗯?这位带着斗篷的公子是——”冥王果然还是看见了那个站在人群当中,努力使自己按看上去不太显眼,但是实际上十分显眼的的那个少年。 青云看了南清一眼,然后又看了林延一眼,深呼吸了一口气,决定再把自己和守门的小生说的那些话再说一遍,但是他刚准备开口,南清就打断了他:“是我徒弟,真正容貌不必见人。”南清仙主笑着看着冥王,虽然是笑脸对着他,但是笑容当中足见他的坚定和不可侵犯。冥王看了一眼裹着斗篷的少年,然后回给南清仙主一个微笑,南清仙主从他的微笑里,看出他的那些不容侵犯,他知道,林延揭下自己的斗篷和面纱,是迟早的事情,冥王早晚会找到一个理由,骗他摘下这个面纱。 “不必纠结这个了,可以上菜了。”冥王拍了拍手,下面的那些侍女点了一下头,然后退下去,准备东西。大家都已坐定,选好了自己最适合的位子。大家面面相觑,谁也不想开启第一个话题,只等着这顿是非太多的饭局快点结束,然后最好也快点度过这难捱的十几天,快点比完这场恐怖的比武大赛,快点得到自己的在九州仙界英雄榜上的名次,快点回家,快点离开这个地方。但是冥王可并不是这样想的,秉持着自己热情好客的原则,维持着自己热情好客的形象,是一定要在别人想安安静静的吃个个饭的时候,说点什么的。冥王从容的站起身,然后走下台,手里端着酒杯,为他倒酒的小生跟在他身边,然后两个人一路从大殿的最里头,逛到了大殿的最外头,和那些个仙主,仙人挨个敬酒,这可真是有点折煞了他们,大家看着冥王起身走下了台,也纷纷起身,手里端着酒杯,整装待发,样子毕恭毕敬,生怕冥王在这场盛宴上抓住自己的一点把柄。冥王敬酒的时候,略过了离他最近的望莫仙门,南清仙主端着酒杯,眼睁睁的看着他从自己的面前飘过,看都不看自己一眼。但是南清仙主和望莫仙门的所有子弟,尽管心里郁闷,但是始终未在自己的脸上表现出分毫,大家还是神态端庄,面无表情,站着,端着,等着冥王回头来敬酒。 过了约莫三刻钟,冥王走回来了,看见大家手里的酒杯都空了,只剩下望莫仙门家的酒杯还是满的,有点不好意思的笑笑:“哎?您看,这把望莫仙门给落下了。失礼失礼……”冥王举起酒杯,冲着南清的酒杯过去了,南清也举起来,对着冥王的酒杯去了,本以为是要碰杯,但是冥王的酒杯半路却撤回了,举起来,一饮而尽,南清的酒杯停在半空中,是没有办法想象的尴尬。 冥王喝完把酒杯放下的时候,对着南清笑了一下,笑容里,全都是放肆的挑衅。 别的仙门,只有仙主被冥王敬酒的荣幸,但是偏偏这个家大业大的望莫仙门,连他们的子弟都被冥王极其看重,冥王把酒杯举到那小生面前,小生弯着腰,毕恭毕敬地给他斟满酒,然后冥王认认真真地开始敬酒。 “冥王,望莫仙门的子弟实在是担不起您的这杯酒,实在是折煞我们了。”南清动了一下,挡在冥王面前。冥王看他一眼,然后笑了笑,没有说话,还是继续往里面走。冥王的笑容里的含义,南清早就已经清楚了,看着虽然是那样温柔和蔼,但是一定是不容侵犯和反驳。南清心里咯噔一下,站在那里,酒杯攥在手里,攥出了裂纹。南清全程没有回头,没有去看冥王是怎样和自己的子弟们敬酒。最后冥王站到了林延面前,看着他带着斗笠,把自己遮的严严实实,在想应该怎么样和他喝下这杯酒。 “这位小公子,方便的话就摘一下面纱,我也好和你喝个酒。” “冥王,实在是对不住,我滴酒不沾,是个一杯倒,怕是喝了冥王的酒,醉了,在这盛宴上惹出什么麻烦,坏了冥王和大家的兴致。” “看来是不打算喝这杯酒了?” “多谢冥王的好意。” “南清仙主,你家子弟架子很大嘛,酒也不喝,面具也不摘,看来望莫仙门这些年发展得不错,你们的子弟大概是觉得我这个冥王的势力,和你们望莫仙门比起来也不过如此,才会这般嚣张的吧?” 盛宴上的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等着南清仙主如何回复冥王,南清仙主对着冥王笑了一下,然后把自己的酒杯斟满,对着冥王举了一下杯。 我死了我不想写了我每天厌码字情绪十分严重 http://.biquxs.info/

南清把手里的酒端起来然后一饮而尽:“冥王,我家小孩酒量确实不好,今天州主大人想让他喝的量,南清一并承担了吧?”冥王看着他,良久,然后笑了一下,手中杯子里的酒一点都没有碰。冥王今天一定要告诉他和仙界九州的所有的人——他决定了的东西,就算是和别人撕破了脸面,也一定要拿到。 众人屏气凝神,十分好奇,这场闹剧该如何收场。其实冥王的目的,也并不是非得要让林延把那个面具摘下来,毕竟他对林延到底是什么模样也没什么兴趣。就像是之前他的做派,做了那么多事情,去栽赃嫁祸林延,但是偏偏就是不打算杀了他,以冥王的实力,杀一个人,即使杀的是林延,也不过就是动动手指的事情。但是他偏偏就是要千百般地欺负他,作践他,侮辱他,折磨他,但是绝对不会动手杀了了他。今天冥王其实也不过就是想让林延在仙界九州人的面前出出丑,为难为难,让这个好不容易投胎转世的少年,再次体验一下这种久违的,仙界之人的那些恶意。 冥王看着南清,然后又看了一眼在那里瞪大眼睛,看热闹的人群,在转身看了一下那个呆在原地,没什么反应的少年,感觉自己说的,做的已经差不多了,那些窘迫,无助,痛苦,为难,林延大概也体会的差不多了,本想就此收手,但没想到的是,这个时候,身后的那个少年,抬起自己的胳膊,然后用力一扯,把自己的斗篷给拽下来了。大家看着冥王眼神里的那个狠辣的光慢慢消退,本以为是没什么好看的了,但是看见少年抬手的动作,又忽然来了精神——少年撤下自己白色的斗笠,露出自己的上半身,二十多岁的少年果然是人生中的那个最好的光景,如此的意气风发,如此的健康向上。少年的肌肤微微带着苍白,但是嘴唇红润。少年生的虽然没有自己前世的时候那样身子魁梧,但是比起同龄人,也还是要高挑很多,白色的衣衫穿在他的身上很干净,衬的那个人也十分干净,冥王看惯了少年曾经穿玄色衣衫的模样,第一次看他穿着白色的衣衫还是有点不太适应。少年头上那根白色的发带随着自己的扯下来的斗篷随风飘扬,少年的额角那里垂着几根散乱的头发,头发垂下来的恰到好处,整个人看上去有些凌乱,但是又十分好看惹人垂怜,少年天生生的面似冠玉,目若朗星,品貌非凡,比起前世的那个少年,浑身的痞气,这个少年,倒是生的更加单纯,阳光一些,好一个绝世无双的翩翩公子,仙界九州美男的排名看来是要变一变了。 有些人之前见过林延,有些人之前不曾见过他。那些见过林延,有听说过他的名号的人,看见那张脸的时候,完全就吓傻了眼,本以为他当初就是那么彻彻底底地死了,即使是转世也不会是说和前世生的一模一样,没想到他跳下了将离台,不仅转世成了望莫仙门的子弟,而且还和前世有着一样的相貌。林延从前在仙界九州,那可是名号响当当的人物,杀人狂魔的名号,和子期仙人的仙界九州最荒唐比起来也不为过。众人见了他,纷纷惊慌失措,有的人没怎么见过世面,居然吓得连手的杯子都掉了。 南清仙主看着林延,倒不是有多害怕,他看着少年的时候,眼底里,满满的都是心疼和无奈。 冥王些许震惊,但是他的震惊是因为林延可以如此潇洒地就摘下自己斗篷,露出自己的那张很是惹是生非的脸,但是并不惊讶于他的那张脸本身,因为自己真的是已经见过的次数够多了,而且林延跳下将离台的那一刻,冥王就知道,林延终有一日是会回来的,这张脸,自己或许还要再看很久,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个少年,比起前世,会干净和单纯那么多,没有想到,他面对这个挑衅和为难,居然可以那么坦率的就做出自己的选择。 “林延?”第一个教出他名字的,是回春仙门的辛夷仙主。 “嗯?辛夷仙主认识他?” “之前见过罢了。”辛夷仙主的神色让林延知道,今天的辛夷仙主,并没有多想承认自己曾经自己和这个九州的杀人狂魔有着残破的友谊,也是,有自己这样的朋友,其实也会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吧?对林延来说,此生他最大的奢侈,就是交心的朋友和安稳的生活。 “哟,辛夷仙主这样一个温和善良的人,怎么会认识这种杀人狂魔呀?”“杀人狂魔”四个字就像是那个在炭火堆里被烤得无比炙热的铁烙,印在林延脸上“杀人狂魔”四个大字,留下深深的一道伤疤,然后林延此生再也甩不掉这个称谓,即使是转世,即使是有了新的身份,杀人狂魔的名号还是跟在他的身边,林延的名字就和这个称谓紧紧的联系在一起。 “南清仙人的这位弟子叫什么呀?倒是长得很想我的一位故人呢。”冥王把头转过来,对着南清,笑容里面看出他现在有些许震惊,但是又因为林延十分坦荡的摘掉了面具而十分的兴奋。 “是我们望莫仙门的一位将军。”南清回得也很简单坦荡,没有丝毫要隐瞒的意思。 “不知道这位公子叫什么名字呢?”冥王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林延,这个问题无论是对于南清仙主还是对于林延来说都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很难回答,是因为很难把答案说出口,并不是他们两个人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叫什么名字呢,叫“靖节”嘛?那林延又是谁?叫“林延”嘛?那靖节又算什么?他明明知道自己最本真的那个人到底是谁,明明知道是从谁转世过来,明明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容貌,有这样的性格,有这样的记忆,但是还是不能说出自己是林延,因为这是个是非太多的名字,因为这个名字和这个人都不太能见光。 明明知道人家的难处和痛处,但是还是要一再的羞辱,这就是冥王的特点,林延既然已经愿意摘下自己的面具,那就再承受一点质问吧,他倒是要看看,这二十多年,这个少年在心胸上的成长到底有多明显。 林延已经开始发抖了,南清已经开始红了眼眶了。 “叫靖节,是从前的南勉仙主亲自起的名字呢。”青云看见那两个人的神情不太对,忽然开口说道。 冥王似笑非笑地点点头,他似乎非常满意今天林延听到这个问题时的反应,那样的窘迫,那样的迷茫,那样的愤怒,那样的不知所措。 “呀!刚刚站着说了那么久一会儿的话,菜可都凉了呢,大家快点坐下吃吧。今天的这位厨师,可是我从祺光殿那里硬生生地要来的。”冥王仙主满意的转过身,把酒杯递给了身边的那位负责给他斟酒的小生,然后对着在那里站了差不多一个时辰的仙界九州各家仙门的人招了招手,示意大家放松一点,可以坐下用餐了。 大家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然后看见冥王已经坐下来,也才慢慢坐下来。一场饭局上,好戏一场连着一场地上演,冥王绝对不会让大家在这九州盛宴上觉得自己轻松或者说是无聊,杀鸡儆猴,每四年一次的大会,总要挑出那么几个人,作为反面的教材,用他们告诉仙界九州,冥王的权力,不是那么的好欺负。 林延也慢慢坐下来,看着自己面前的那些样式精致的点心和饭菜没有什么胃口,南清坐下来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林延,林延正好也抬头,和他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微微一怔,南清的眼底里,满满的都是对林延的担忧,和对自己无能为力的懊悔。林延和南清在一起那么多年,南清心中的所想,没有人会比他更清楚,林延对着他笑了一下,眼眶微微泛红。然后拿起了桌子上的一块栗子糕,要了满满的一大口,对着南清做了个鬼脸,南清看到他的样子,也对着他笑了一下,然后转过头,低下头,看着自己面前满满的一桌子的菜,眼眶已经完全红了,林延越是这样,南清越是心疼,越是觉得自己无能为力,越是觉得自己没有办法保护好这个少年,越是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越是想要痛痛快快的刺出那一剑,刺进冥王的胸膛,然后替这个可怜的少年报仇雪恨。 天宫青檀的第一天,就有比武大赛,比武大赛直接决定了自己在仙界英雄排行榜上的名次。比赛的形式是抽签决定,两两对决,然后最后通过一轮一轮的比试,最后再选出具体的名次,一般就是排名在前一百名的有点价值,尽管从一百名到五百名的仙人也已经很不错了,但是大家还是觉得排名前一百的才有资格当作一个炫耀的资本。 天宫青檀嘿嘿嘿我看我到底能写几章 http://.biquxs.info/

将来混迹江湖,说出去自己曾经在天宫青檀上拿过名次,而且还是前一百名,那几乎就是说明你可以在英雄排行榜的名次不变的前提下,横行霸道几年。对于那些能够在九州仙界英雄榜上排名前十的仙人,那更是仙界九州人人敬仰的人物,自己生在那个仙门,有什么身份地位,有什么高贵的血统,有什么绝世的珍宝,绝对都比不上一句:“我在九州仙界英雄榜上排名前十。”来的更有力量。南清仙人自从参见天宫青檀以来,就一直是九州仙界英雄榜的榜首,四年一届,这个事实从来没有变过,这也就是为什么南清仙人的宝贝徒弟被带上了九州杀人犯的帽子,他自己也被冥王诬陷公然叛逃九州,但是仙界九州还有有那么多的人敬仰他的原因。 他够强——仙界九州,便就是如今的这副现实的模样。 即使是上一次在仙界九州英雄榜上排名很靠前的仙人,这一次,也还是要从头开始,从最初的海选开始,和那些成千上万名的来自各种仙门世家,来自各个仙境的子弟和仙人们对打,那些在海选的时候就碰上了南清仙人的修仙子弟,其实是已经放弃了自己那个想要拿个名次的念头,心里想着,只要能和这位南清仙人过几招,实实在在地感受一下他的风采就可以了。 仙界九州那些厉害的神仙多得是,南清和他们比起来其实也算不上上什么,可是比南清南要厉害的仙人,其实是已经到了这个仙界九州的一个层次地位,已经到达了人生的一种境界,大家差不多都选择归隐江湖了,就比如子期仙人,九州无人能敌,这个名次对她来说什么都不是,她也不需要这个名词去证明自己些什么,或者说之前的那个青田仙人,他是年纪大了,头发胡子花白,懒得折腾,但是要是真的想来这个天宫青檀,恐怕这里的所有的人加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再有一个例子那就是冥王了,冥王的修为武功,是仙界九州的人没有办法质疑的,如果实力不够,这个州主是党都不能当的,只是因为他是主办这场比武大赛的人,为了避嫌,不能参加,要是可以,南清仙主那个第一的位子。恐怕是不能坐得那么稳稳当当了。 “南清仙主,有礼了。” “承让。” 以上就是南清仙主这比赛一路打过来,听到的最多的一句话,海选的时候,总是会碰见一些别的仙门世家的子弟,虽然在自己的仙门里算得上是很优秀的人,但是毕竟南清仙主活了五十多年,当了三十多年的第一名,和他对打,仍然是没有办法超过几个回合。南清仙主有的时候会刻意的让个一招半式,毕竟是厉害的人物,有的时候,他的退让虽然在他的眼里看起来很刻意,很容易识破,但是在旁观者的眼里,就很自然。那些和他对打的人知道自己的实力,更清楚自己的实力,知道是南清仙主好心给自己留了面子,所以比完下场的时候,给南清仙主深深地鞠了躬,感谢的话不必说出口,行动上,足以看出他们的诚意。 南清仙主的人脉,之所以会如此受到九州之人的敬重,都是有原因的,都是靠着他平日里,累积起来来的,每一份微笑的善意。南清知道,望莫仙门这么多年,有许许多多的人,在背后,默默地帮助过他,帮助过望莫仙门——这大概就是,他和他们能从这个仙界九州残酷的世界里,能体察过的唯一的一丝人性和温暖了。 天宫青檀的盛会进行到这里,比武大赛比到这里,望莫仙门的子弟都有不俗的表现和成绩,与其他的八个仙门世家比起来,望莫仙门的弟子的成绩和素质自然是远远领先。特别是青云,他今年难得的闯进了前五十名,要知道,仙界九州的前五十名,能够进去的,一般都是像玄然,玄游,或者是其他仙门世家的仙主,资历很高的那些仙人,二十多岁的青云站在他们中间,实在是格外的显眼,年纪轻轻成绩不俗,从他的第一场比赛,冥王就已经表露自己对他的赞赏。 按理说,只要是跟随仙主来参加天宫青檀的弟子,都是要参加比武打大赛的,毕竟这可是一个十分难得的机会,但是林延就是一个例外,他跟着南清仙主来参加天宫青檀,只是因为留在星云港更危险,时时刻刻跟在南清仙主的身边,对于这个天生是非多的少年来说,才是最安全的。尽管林延是望莫仙门的一等一的大将军,尽管林延现在的功力和修为早就不是以前的靖节,更不是以前的林延,但是南清仙主心里还是有道过不去的坎,他害怕,他更不敢,林延每次练剑的时候举着这目沙的时候,南清仙主总是忍不住回想起过往,那个成疯成魔的少年,举着目沙,杀红了眼睛——他害怕林延会在比武的赛场上失控,他害怕再看到林延成疯成魔的样子,他害怕林延因为这个再遭受一次九州之人的诟病,侮辱,谩骂,误解。他害怕那个少年会像从前一样,经受不住,义无反顾地跳下将离台。 南清从来不说,南清从来不表露,但是他的担忧和牵挂,就是实实在在地存在在那里的。这个世界上,懂南清者,莫过林延,林延知道南清仙里的那些担忧,所以他干脆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和南清仙人说过,他不想参加那个什么比武大赛。 说实话,哪有什么不想参加,前一世的林延,有着独特的蓝血,手里拿着目沙的剑,激动的时候,会成疯成魔,一剑下去,刀光剑影,血流成河,怒杀冥王名下的几千名军队子弟,人们都说,他那里是什么天才少年,他不过就是借着自己疯魔的那股劲,才有了那么大的力量。使人只看见他的那个天赋特性,只看到他成疯成魔带给他的巨大的力量,但世人,何时见过他的练剑练功痴狂的模样,谁都想过,有朝一日,出人头地,在这个仙界九州,留下自己的名字,在九州仙界英雄榜上,有一个自己的名次,他自从有了林延的记忆和意识开始,认认真真的作出的每一分努力,都是为了那个终有一日,正大光明的登上比武场的自己。 可是直到今天,他也没有这个机会。斗篷被摘下的那一刻开始,所有的眼睛都在看着他,关注这个曾经有过杀狂魔名号,被冥王在整个九州通缉,然后被迫跳下将离台的少年。他谨言慎行,努力认真做好每件事,安静沉默,偶尔浅笑,形象乖巧,努力让别人忘记他曾记两眼通红,满手鲜血的模样,但是过去对他来说就是一个一生的印记,即使他死了,他也什么都改变不了。 他很想站到那个比武场上,击败那些所有的误解他和看不起他的人,然后大声的只问他们凭什么,然后大声的告诉他们,他们不配,他渴望这个证明自己的机会,但是他更珍惜,现在他和南清师父,和整个望莫仙门的短暂的和平和安逸,所以即使他那么想,那么渴望,也只能笑着说:“没关系。” 大家比武回来,不敢在他面前说一句关于比武大赛的话,对于那个少年,大家只能能照顾一点是一点。 天宫青檀中间,有一天的休息时间,大家既不用比武,也不用听学,听冥王的话是可以在天宫随意溜溜弯的,但是即使是他这样说了,也没人真的敢这么做,冥王向来表里不一,要是这个闲逛的过程当中,自己真的是见了什么不该见的,做了什么不该做的,那怕是真的要出事了。来参加天宫青檀,总是能碰见很多好朋友,和旧相识,大家一般都是在这一天的时候,串个门,拜访一下。这天清早,南清仙主带着林延,去拜访彦一仙主。 南清不曾提前打过招呼,但是带着林延去的时候,看到门口站着彦一仙主的贴身的侍卫,看上去是在等人,而且是等了有一会儿了。 “小生见过南清仙主,我家仙主恭候多时了,仙主请进吧。” 南清带着林延走进去,边往屋里走,边想,然后想着想着就笑了。 “彦一仙主,可真是一个可怕的人呢。”林延也笑了。 昨天的比武大赛上,两家仙门的弟子在下面对打,结果望莫仙门最后以极低的分数领先,赢过了风月仙门,然后南清仙主转过头看了一眼彦一仙主,彦一仙主也看了一下他,两个人莫名其妙的对视了一眼,然后彦一仙主也对着南清仙主笑了一下。大概就是这一笑,彦一仙主这个占卜界的大神和老手,居然推测出今天这个日子,会有客人到访,而且是带着自己的宝贝徒弟。 南清前脚进去,林延后脚跟上来。 “来了?” 大概嗯大概明天就能写到你们想看的地方了 http://.biquxs.info/

南清听到彦一仙主的声音的时候,在原地顿了一下,然后笑了:“彦一仙主这仙界九州第一占卜大师的名号看来真是不虚呢。” “这倒是不必占卜,昨天所见的南清仙主的眼神,便就已经说明一切了。” “望莫仙门林延,拜见彦一仙主。”林延跟在南清的身后进去,看见南清师父很是自然地在彦一仙主的旁边坐下,自己一个人站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无助的去看师父的时候,南清给他递了个眼神,示意他和彦一仙主打个招呼。南清一直以来和彦一仙主交好,就是从彦一仙主跪求他帮自己找妹妹,并且不顾自己的身子狼狈,拼了半条命,帮他占卜出林延的讯息的那个时候开始,南清仙主是个把事事都算的很清的人,不会占别人的一分便宜,自然也不是个什么特别有奉献精神的仙人,彦一仙主当初为他做的事情,南清仙主知道这是需要他一辈子用命去偿还的,所以自从那一天以后,南清仙主便一直和彦一仙主保持着联系,根据九州仙门的规矩,门派之间是不能过分来往的,尤其是仙主之间,所以南清只能暗地里偷偷地帮风月仙门一把,风月仙门自创立以来修习的一直都是占卜之术,所以不曾会过那种刀剑之类的能够防身护己的实实在在的兵器,所以南清仙主,每个月都会派出自家仙门的那些将军们,前往阑珊处,教习风月仙门子弟剑法,有的时候,仙界九州有些仙门惹是生非,去冥王面前嚼风月仙门的舌根被南清知道了,南清仙主定会通过各种各样的手段,让他们知道,这仙九州那么大,总归是有些人的坏话不能乱讲的,南清仙主知道彦一仙主的身子很弱,所以每次去给林延寻药的时候,总是会记得,也给彦一仙主带一份回来——南清仙主为了彦一仙主做了很多,但是做的这些事情里面,没有南清仙主的情分,更不因为像那些不明事理的人说的那样,是为着什么友谊,为着什么仙门的未来的发展有一个更好的帮手,南清仙主做了这么多,其实不过就是因为,彦一仙主当年为了林延吐的那些血,丧失的那些修为,丢掉的那些灵力,南清仙主一辈子,最讨厌的就是欠别人东西的感觉,他把每件事情分得很清,什么是情谊,什么是愧疚,什么事主动,什么是迫不得已,他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对于彦一仙主,不能说是朋友,是能算是债主——南清仙主就是这么一个冷酷的性子,不喜欢黏糊的感情,一辈子,大概也就只对林延才会那么分不清。虽然他冷酷无情,但是好在彦一仙主也是这么个性子,两个冷酷的,无情的,极端理智的人凑在一起,虽然没有办法做朋友,但是可以以其他的关系或者是身份,十分快乐的交流下去,南清仙主觉得,这一辈子,相处起来最没有负担的人,就是彦一仙主。虽然他和玄然是好朋友,但是玄然有的时候实在是过于粘糊——朋友带给你的,你想从朋友身上寻得的,也不是轻松这个东西,就只是渴望一份联系和你来我往的长久的打扰罢了。 “我们见过很多次了,不必这么拘谨。”彦一仙主对着林延笑了一下。彦一仙主是很少笑的,他笑的频率和南清是出不多低,但是面对自己的妹妹的时候,心情就像是南清面对林延一样,没有意识地就笑了。 “嗯?是林延哥哥来了吗!”帐内钻出一个小小的脑袋,看上去十四五岁的模样,瞪着眼睛,好奇的扫视着周围,看见林延的时候,笑了一下。 “豆蔻,先去梳妆。”彦一仙主这时候的语调,和刚刚对南清仙主还有林延说话的时候,可是完全不一样,温柔细腻,轻声细语。 “哥哥!林延哥哥来了怎么不说一声?你又不是不清楚,我想找他玩很久啦!”豆蔻的声音,仔细听上去,其实已经远远不是当年的那个稚嫩清脆的娃娃音了,豆蔻因为之前受过很重的伤,再加上她从前在黑衣死侍的手下,黑衣死侍的心狠手辣和严酷的训练方式,那可是在全九州文明。因为这些事情受了太重的伤,豆蔻发现自己的身体一辈子都长不大了,声音在变,容貌会变,思想会变,但是自己的身体,却一直都是那个小孩子的模样,就像是子期仙人,活了两百万年,却还是小巧玲珑的像一个一个洋娃娃一样。豆蔻之前安慰彦一仙主的时候对他说:“多好呀,我岂不是一辈子都不会变老了,别人还求之不得呢。” “先去梳妆。” 豆蔻点点头,然后转身进了帐里,彦一仙主和南清仙主坐在那里,两个人气定神闲的喝着茶,也不说话,这两个闷人凑在一起本就不是为了讲什么话,况且,总是有些不能当着小孩子的面讲的,南清仙主带着林延来的前一个时辰,彦一仙主就让侍女妈妈们把豆蔻叫起来,就是为了到时候可以支开他让她和林延一起玩罢了,南清仙主带着林延来,也只是为了替彦一仙主支开他妹妹,他们两个大人,才会体会到彼此的带小孩的痛苦,聊正事的时候,身边跟一个小孩,几乎是没有办法谈事情的。 豆蔻打扮,倒是不像别人,很快就好了,少了鞋涂脂抹粉的步骤,只需要换身衣服,洗把脸,自然是很快的。不一会儿,少女从帘子里钻出来,穿着浅粉色的莲蓉裙,飘逸俊秀,气质非凡,若不是身子太小,那必定会出落成一位亭亭玉立的美少女,豆蔻从第一次见林延的时候,就觉得这位少年很是亲切,豆蔻因为之前受过的创伤太大,很是怕生,不敢见外人,不敢和别人交流,出门的时候,也要带着斗篷或是面纱出门。南清仙主第一次带着林延去阑珊处找彦一仙主的时候,还害怕会不会吓到豆蔻,但是豆蔻那次第一次见到林延时的时候,就有一种见到熟悉的人的感觉,她仰着脑袋,一直在看林延,林延最后被她看的害羞了,往南清身边挤了一下。有过相同经历的人,总是会在对对方什么都不了解的前提下,和他找到彼此的那个契合的点,互相疼惜,互相珍重。林延和豆蔻之间,大概是称不上好朋友的,他们两个只是像两个脱离种群,在浩瀚的大海里迷了路的,而且频率相同的两只鲸鱼, 见过一面,然后就有了常常见面的习惯。 “风月仙门豆蔻见过南清仙主。”豆蔻俏皮又懂礼仪的样子十分可爱。自从来到风月仙门,被彦一仙主教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学会那些仙界九州的那些礼仪,倒不是为了以后见大场面的时候,看上去彬彬有礼,十分有教养,致死觉得,豆蔻一个仙门世家的小姐,修习一些仙术,对他自己也好。 “林延,你和豆蔻出去玩吧。”南清和彦一仙主对了个眼神,两个人都觉得这样做最适合。 “好。”林延点点头,然后豆蔻看见林延点头,也对着南清仙主点点头。 豆蔻跟在林延身后一蹦一跳地走出去了,彦一仙主的眼神一直跟着豆蔻,直到豆蔻走出门,再也看不见她的身影。彦一仙主招呼了一下身边的那个侍女妈妈,笑着说:“看好她,可别伤着了。” 然后南清见状,侍女妈妈走到他旁边的时候也对着侍女妈妈说:“看好他,可别被人家欺负了。” 南清仙主一直有一个奇奇怪怪的想法,总感觉这个看上去可可爱爱的豆蔻姑娘,可真的不是看上去那么简简单单,总觉得这个小姑娘其实是有着当泼妇的潜质的,总是害怕林延和豆蔻一起去玩的时候,会被豆蔻欺负了,林延每次和豆蔻一起玩耍回来的时候,南清仙主总是十分小心翼翼地去问他,是不是自己被豆蔻欺负了,林延每次听到这个奇奇怪怪的问题的时候,都会十分诧异地看南清一眼,然后哭笑不得地说:“没有,那会有这样的事情呢?” 彦一仙主知道了南清的想法之后,先是一怔,然后苦涩的笑了一下,看着南清的样子,实在是没有办法想象和相信,这么一个正经高傲的仙人,也会从他的嘴里,说出这种动人搞笑的胡话。 彦一仙主笑过过后,又回奇奇怪怪的安静一阵,南清仙主看着他,以为是他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南清仙主,这次的天宫青檀,可不太好过。”彦一仙主放下手里的茶杯,神情看上去十分严肃。 南清有些诧异地看着他,不知道他具体指的是什么,然后干脆没有说话。 “有些变数,该来的终会来的。”彦一仙主说完,慢慢地看向窗外,豆蔻在院子里面放风筝,林延在旁边抱着胸看着他。 然后风筝,忽然断了。 天呐天呐已经第一百天了你们激动吗! http://.biquxs.info/

天宫青檀到现在也已经进行了许久了,终于算是到了快结束的时候,各家仙门的比试,各位仙人的较量,也终于到了快要结束的一天,今天是九州仙界英雄榜比武大赛的最后几场了,今天便可以评比出排名在前三十位的仙人们的清晰的排名,前几天的比试,还有一些仙门的不听话的小子弟,偷偷溜出去,觉得前几场的比试没什么意思,看得出小小年纪,他们的心气高傲,眼中只有那些厉害的仙人,觉得那些普普通通的仙门子的比试实在是不值得自己费时间去看,干脆悄悄溜掉前几场的比赛,直接奔着最后的那几场去。 今年的天宫青檀的比试,比起往年可是精彩不少。那些藏龙卧虎的小生们,不知道为什么,一时间,忽然就全都冒出来了,有些排名,是最近二十几年都不能变过的,有些仙人,就像是南清一样,霸占九州仙界英雄榜的某个名次很多年,大家理所应当的认为他们会在这个名次上长长久久的存在下去,可是不知道问什么,那些不在仙界的九大仙世家之列的一些小仙门,今年的实力忽然“噌噌噌”地往上暴涨,新招的那几批仙门世家的子弟,看上去质量很是高,对于那种不入九大仙门世家之列的小仙门来说,只要有子弟可以冲进前两百名就已经是非常好的成绩了,可是今年,居然有很多小子弟,可以挤进前一百名,和望莫仙门的青云将军并列,青云将军毕竟在望莫仙门呆了这些年,接触到的师父还有课程,自然是比别的仙么世家好了很多,那些经验和条件远远比不上青云将军的后生们,就这样挤进来,看上去,实在是有些打人的脸。不过因为这个,今年的天宫青檀倒是比往届精彩了很多,毕竟那些被人们习以为常的奉为王者的仙人突然跌下神坛的样子,实在是分外精彩。南清仙人即使是参加这场比试里面最厉害的,但是这一路打得也是十分吃力,让他最头痛的不是那些自己的老敌人,老对头,也不是彦一仙主和玄然仙人这样的自己的朋友,毕竟是仙界九州一等一的尊贵的,厉害的仙人,输在他们手上,虽然让人出乎意料,但是也不至于是什么让人很丢人的事情,最让南清难受的,是那些新冒出来的后生,不曾见过,不曾听过名号,甚至是他们所属的仙门世家,对于南清来说都十分的陌生,不知道怎么就会突然出现,而且有着这么强的实力,势如破竹,一路高歌猛进,站到了南清仙主的面前,南清仙主看着自己面前的那个红衣少年,神色恍惚,一瞬家有一种自己已经老了的错觉,五十多岁的他,面对着一个二十岁不过的的少年的时候,也居然会有一种“老大徒伤悲”的伤感——明明神仙们的寿命,几十万年,五十岁,对于那些在恰当年龄当上仙主的人来说,实在是年纪轻轻。 南清仙主面前的那个少年,是来自仙界九州,一个叫做寒山的仙门,反正在场的大部分的人,是没听说过这个其奇奇怪怪的野鸡仙门。少年一身红衣,上场的时候,脱下了自己的红色的袍子,里面是一件绣着金丝龙纹的玄色武服,头发高高竖起,用一个金色的发簪规束起来,配着一把剑身为金色的剑,剑的气场非凡,少年的一身装束还有佩剑,可见他倒是背景不错。红衣少年眉眼清秀,眼睛微微泛着红棕色,但是却带着一个红色的面纱,把自己下半张脸给挡住了,冥王没有像当初要求林延一样,要求他把面具摘下来,露出自己的这面目。红衣少年的气场铺面而来,南清惊愕的是,这个少年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拥有强大的气场,看上去,只是一个普通的看门小生拥有的灵力,甚至是比起一般的神仙,他的仙魄都有一些太过虚弱——可是他是怎么打到这场比赛的呢,天宫青檀的最后一场比赛,引人注目的冠军战,即将决出谁是今年天宫青檀九州仙界英雄榜的榜首——这个少年一路杀过来,击败了万千的资质极高,灵力强大,气场非凡的神仙,站在了南清的面前,没有强大的灵力的支撑,他又是怎么做到的呢? “寒山仙门枫桥——拜见南清仙人。”少年的声音微微有些低沉,显示出和年纪不太符合的苍老。 “望莫仙门南清。” 两个人对拜,鞠了一躬,然后两个人不约而同地举起了自己的佩剑。林延站在赛场的一边,看着师父和一个比自己还要年轻的后生一同站在这个冠军战的战场上,心提到了嗓子眼——南清离开星云港的时候,对宸广将军还有静昶说过,如果想要保住望莫仙门的平安,那就势必不能在天宫青檀上惹起别人的太多的注意,南清仙主在前几届的天宫青檀,一直占据着九州仙界英雄榜的榜首,所以按照惯常,他只有再拿到一个第一名,才有可能还望莫仙门一个暂时的安宁——但是敌人太多,他就像是一个不加任何保护的靶子,那些想要超越他的人就是那些朝着他飞速射过来的剑,他们想要第一,可能只为了证明什么,或者为谁去争一个荣誉,但是南清的一战,背负的却是整个仙门的生死存亡。 “师父。”林延紧紧的攥住自己的手,看着战场上白色的长袍在身后飘扬的南清师父,或许现在的林延比南清还要紧张。 红衣少年果然不是善类,面对着这样厉害的仙主,居然也敢率先出剑,他自从参赛以来,被别人评价的,向来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这句话,那红衣少年好像是对别的仙人没有特别了解过,只是负责做好自己的事情,上场的时候也只负责做自己会的事情。少年看样子,不过也就十七八岁,但是身上的那些沉着冷静,对一切淡然处之的漠然,却能够与南清和彦一仙主相比拟。 无论是哪一种兵器,大家共有的一点就是“唯快不破”,南清之前看这个少年比试的时候,一直觉得他的出剑速度并不快,可是真真正正的站在那他的对立面,和他比试,才感受到少年的每一剑都极有力量和速度,南清的剑术,是讲究快多一些的,别人眨眼的功夫,他可以出去四五个招式,可是这个少年,和自己的出剑的频率却是相差不远。南清仙主是仙界九州一等一的仙人,修为灵力之强自然不必说,他想在自己的剑上施加灵力——这本就是天宫青檀比武大赛的正规操作,但是顾及到这个少年的修为很低,自己这样做了,怕是对他有些不公,干脆只是出剑,想单单从剑法上超过他。 “南清仙主,可记得从前有个叫林延的逆贼?”那红衣少年劈头一剑,南清把它抗在了自己的眼前。这个问题像是雷声轰顶,南清的眼睛一下子显出木讷的茫然。 “南清仙主之前身上有过毒蛊吧?病情发作的时候疼痛难忍,且会慢慢地消耗自己灵力和性命的那种?” 原来红衣少年就是靠着这个取胜的吗?在和别人比试的时候,试图扰乱别人的心智,打扰别人的正常发挥,赢得不正当的名誉,可是少年的面相和第一眼给人的感觉,明明就是一身正气,对于这些把戏也是不屑一顾。 南清叹口气,感叹怎么今年的仙门世家招生都如此不看重品行,然后十分迅速的调整了自己的状态,混了五十多年,见过大风大浪大世面,这些小孩子的把戏,南清自然是不屑一顾。 南清现在觉得不必在苛求什么道德了,也不必在想使出全力会不会让这个少年受不必要的伤,南清仙主转了转手腕,然后在自己的钟南剑施加了自己两成的灵力,然后执着剑,不带犹豫地就出去了。枫桥果然不是做的什么正经本事,剑法虽然一流,比起林延也不差多少,但是修为灵力是真的不行。南清仔细回想了一下寒山仙门,是风月仙门和妄虚仙门的一些诛仙别上被仙门世家因为仙人的品行不端被剔除出去的仙人们创建的,主要修习的是介于幻术和占卜之术中间的——催眠术。半路杀出这么一个擅长剑法的少年也实在是奇怪,果然,到头来还是发现,枫桥的取胜,还是因为占卜之术。 “南清仙主不会直到现在还是觉得自己毒蛊的消失是因为自己那个伟大的父亲吧?”枫桥看上去已经招架不住了,他擦了一下嘴角的血,打算再做点什么反抗。 南清仙主自从知道了他的套路,对于他说的那些话,已经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了。南清仙主还是面无表情,刺出那一剑,少年在地上狼狈的翻了个跟头,才算是躲过去了。 “你输了,投降吧。” 害马上又要有甜甜的爱情了大家快来看吧呀 http://.biquxs.info/

枫桥听到南清嘴里“投降”两个字的时候,回头看了一下自己身后的那个穿着红色长袍的男人,那个男人没有看这边,只是低头喝着茶,垂着的眼睛里,显示出一点看笑话的不屑,然后咬了咬牙,对着南清说:“对于南清仙主来说,投降是为了救我,可是对我而言,叫我投降,和叫我去死没有什么差别。”枫桥用剑插地,然后支撑着自己的站了起来。他费了很大的劲重新举起剑,但是却迟迟没有刺出去,南清的剑已经收进了自己的剑鞘,觉得自己应该不能再去对这个少年做些什么了,他年纪太轻,一腔热血,把他逼得太过绝境,最后损的,怕是这个少年的初心和尊严。南清看着他,既然少年不愿意放弃,那自己只好陪着他做完最后的几个招式,枫桥用剑,他用未出鞘的剑。两个人面对着面僵持了许久,不见那个叫枫桥的少年有什么举动,这种情况下,按理说裁判一般就是可以说比试结束了的,但是大家等了许久,都没见裁判有什么动静,冥王坐在那里,喝着茶,看着场上的两个人,满脸的饶有兴趣。 “动手。”南清对着那个浑身都在抖的少年说了一句。 “南清仙人,看看你自己的胳膊上的伤痕。”刚刚的一个回合,南清仙人还没有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加上那个心怀不轨的少年出了个阴招,南清的胳膊上被划了一道伤痕,伤痕虽小,但是流了些血,南清低头匆匆看了一眼,然后抬起头,对着那个少年说:“动手。” “南清仙人,不妨好好看看,仔仔细细,看看你的血里,是不是闪着蓝色的光呢?”少年的脸虽然遮着面纱,但是透过那个红色的面纱,也可以看出,少年的嘴角勾起奇怪的弧度,阴森可怖,远不是这个年龄该有的阳光的底色。 南清听了他的话,怔了一下,然后低头去看,自己的血痕,之前确实没有机会好好看看,就算是之前那次,子期仙人夜闯星云港的仙府,南清浑身上下遍处伤痕,他也没有看看地看待过自己的伤疤,只是让青云匆匆地处理了一下,青云将军从头至尾,也不曾说过什么。如今去看,那道不大的伤痕里,冒出的血,的确是隐隐约约地闪着蓝色的光,蓝色的光,是南清仙主鲜血的气场。 “南清仙主,现在好好想想。你的宝贝徒弟林延,第一次见你毒蛊发作的时候,自己做了什么,受了你的惩罚?” 南清不说话,跟着他的思路,慢慢地想了下去。 “南清仙主,再好好想想,青城云端被毁,你们一起逃到山洞,林延离开的时候,留下的那瓶药丸是什么样子的?” 林延站在比武场的一侧,看着台上的变动,觉得有丝毫的不对劲,但是他仰头看看冥王和裁判,对这个诡异的局面,没有做出丝毫的评价,林延心里发慌,原本只是担心,但是他慢慢地看见南清身边的气场的变动,且原本的那个金色的气场慢慢地变成蓝色,林延心想不好,然后对着南清大喊了一声:“师父!” 站在枫桥对面的南清仙人没有丝毫的反应,周身的气场,依然在慢慢地随着枫桥的指令而变化。 “南清仙主,再想想,最后一次,在客栈,你的毒蛊发作,把林延关在门外,慢慢慢慢,自己的毒蛊,又是怎么慢慢停息的?” 南清仙主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后背开始大幅度的上下起伏。 “师父!南清!南清!”林延在边上喊破了嗓子,可是裁判和冥王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林延在比武场的旁边大喊大叫,可是没有一个人理他,望莫仙门的子弟,今天早上莫名其妙地被冥王安排去听讲学,通行的还有一些妄虚仙门还有风月仙门的子弟,按理说,今天既然是比出第一第二,赛事自然是精彩十分,不该再派人去听什么讲学了,而且最奇怪的是,冥王单单留下林延,说是林延可以作为冥王的通行,陪他比完,不必去参加什么讲学了。林延吵吵闹闹,以为可以引起别人的注意,可是抬头看看,那些作壁上观的仙人们,要么聊天,要么喝茶,虽然有人看着比武场,且面露疑色,但是还是没人愿意理林延,只有那里负责维持秩序的小兵,一直站在林延左右,叫他安静一点。 “南清仙主,蓝血族人的蓝血,自然是稀世珍品,可解世间的一切顽疾,可使人起死回生,就连南清仙主的那个被人称作不能被化解毒蛊,也可以在蓝血的催化之下,一点一点,被慢慢消解掉——南清仙人,你可真是养了个好徒弟呀,居然可以为了自己的师父,献出自己那么多的蓝血。” 南清听到这里的时候,很多那些藏在心里,一直没有问出来没一直找不到答案的疑惑,却都被解决的,全都明晰了,为什么自己还没来到望莫仙门之前,就发现发病的次数在慢慢减少,为什么还没再遇到父亲的时候,发病的时候,痛感就在慢慢减轻,为什么林延在山洞里离开,留下的药瓶,和秦望川的药丸的味道差了那么多——因为自始至终,自从林延知道了蓝血可解除南清身上的毒蛊的那一刻开始,林延就在一点一点地,贡献着自己的蓝血。 南清因为林延的蓝血的身份,保护了他一辈子,结果到头来,喝掉他第一口,也是最后一口蓝血的,居然是南清自己。 枫桥的红色的面纱被一阵突如其来的风吹了起来,好一个动人心魄的妩媚样貌。枫桥看着自己面前呆滞的南清,然后转了一下有些僵掉的手腕,没有丝毫的犹豫,用出自己最强的功力,转瞬的时间,就刺了过去,对着南清的心脏,不留余力。 直到那把剑插进自己的胸膛,南清也没有任何反应,林延还是被那个维持秩序的小生死死地拦住,彦一仙主和玄然仙主的仙术还在指尖酝酿没得及作出反应,少年的剑远远快过仙人们想要保护南清的那个仙术——那柄红色的剑,刺进南清的胸膛的时候,他们甚至听见了南清掖在嗓子里的浅浅的哀嚎。 大家站起来,面带惊恐和怀疑,没人敢相信,在九州仙界如此有名的南清仙人,在九州仙界的英雄榜上霸占了四十几年的第一位的仙人,居然如此草率地,就这么死掉了。 忽然就变得很安静,大家全在看着那个被人刺穿了胸膛的狼狈十分的仙人——他没死。 最后是他修了五十多年的灵力救了他,毕竟是个神仙,没了武器,还有自己的仙术护体,只有修为灵力在他之上的神仙,才会单单只用一把剑,就可以置他于死地。 裁判出其不意地选在在这个时候喊了话:“比赛结束,获胜方,寒山仙门枫桥。本次九州英雄榜的榜首是枫桥,第二位,望莫仙门南清仙主。” 明眼人看的真切,只要是冥王想要整一个人,那必定是逃不了的,通过各种各样的方法,也一定要让那个人收到自己想让他受的罪。没人站出来说什么,因为大家都知道,说了什么也没用。 “不公平!比武场上只准动手,不准动口,寒山仙门枫桥使用不正当手段,扰乱南清仙主思绪,这个第一,名不正言不顺,我不认!”少年的声音,在这个偌大的嘈杂的比武场上,是如此的清晰刺耳,大家纷纷低下头,面容里,是不人心看到他悲惨结局的无奈和痛心。 冥王听见,饶有兴趣地低下头,看着这个少年:“是望莫仙门的靖节吧?不错,来替你师父抱不平?” 林延用满脸的倔强,回答了他这个没什么意思的问题。 “说话可是要有证据,如果没有,那便是诽谤,可是要领发罚的哦。”冥王对他笑了一下。 “靖节!”彦一仙主叫了一声林延,给了他一个可以闭嘴了的颜色。 林延咽了口唾沫。像是慢慢地在心中思量,最后还是抬起头,对冥王说:“证据?冥王想要的证据,其实您自己心里最清楚,一个年纪轻轻,不到二十,修为灵力尚不如您的看门小生的少年,怎么会一路过五关斩六将,站在九州第一英雄南清仙人面前,怎么会在自己的身负重伤的最后刹那力挽狂澜,南清仙主怎么会在最后突然无动于衷,冥王这般的聪敏,自然十分清楚,只是不愿意说罢了……且……” “靖节!”彦一仙主对着他吼了一声。 “州主,他只不过是一个望莫仙门的小孩子,不懂什么,整日留在南清身边,南清可真是都把他给宠坏了,他说的话,不可当真的,不必追究了。”玄然趁着这个空,挤到冥王面前,满脸都是讨好的笑。 冥王看着他,笑了一下,看上去并不愿意领情。 “不必,让他继续说。” 害眠觉仙主和枫桥小公子的绝美爱情谁不爱呢 http://.biquxs.info/

冥王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大家的心里都“咯噔”一下,看着自己面前大概还是涉世未深的少年,心里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暗自哀叹这个少年的可怜的命运。冥王的这句话,大概就是相当于给他判了死刑。 “没什么别的了,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只是请州主大人细细定夺,不要污蔑和委屈了这仙界九州的任何一位仙人才好。”林延在说出这句话之前,看了看彦一仙主和玄然仙人的脸色,心中稍微推敲了一下,知道两位仙人是为了自己着想,他们的意见不能不听,但是师父的冤屈却是万万不能不说,这句话,是中和了自己的想法,还有对于两位仙人关心的体谅。 林延说完,有些害怕地抬头看了一眼坐在那边的寒山仙门的仙主,那个一袭红衣的男人仍然是只顾和自己的茶,完全不去考虑别的人正在怎么说自己的徒弟,也完全不担心,这场比试的输赢,最后到底会对谁产生影响。林延本以为,刚刚的一番话,会多多少少的激怒他,但是这样开来,那位红衣仙主对自己的那番话,好像也没有什么意见。 冥王抬起头,饶有兴趣地看着林延,勾起嘴角的样子,让他想起二十多年前,自己还没有跳下将离台的时候,和他在天宫的那场大战,他在用最后擒住自己的那个招数之前,露出的也是这个可怖的表情。冥王上前走了一步,离着这个少年进了一些,然后林延出于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 “那要不你告诉我,这件事情用该怎么办?” 林延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有些晕眩,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是还是立马镇定住,想好了解决的对策:“延缓比赛,待两位仙人整顿修养,再比一场。” “延缓?天宫青檀向来就是半个月的时间,百万年了一直如此,你今天到底是用什么身份,来要求我去变一变这个仙界九州的惯例呢?”冥王仙主的那个勾起的嘴角没有落下来,尽管自己的话语说得十分严肃,但是看上去,他的眼神倒是已经变了。 林延咽了口唾沫,心想自己终于是闯祸了。 “靖节知道自己自然是没有这个权利,但是州主冥王既然要林延说,靖节便把自己想说的都说出来了,靖节年纪小,有些规矩不知道,也不太会说话,心里想着,既然州主大人是一个如此分得清的人,也没有多加掩饰,有什么便说什么了——若是得罪了,还请冥王体谅靖节年轻,原谅了这个罪过……”林延和青云将军呆久了,自然能从他身上学来点什么,就比如这个说话的本事。 冥王只是笑,看着林延,笑的毛骨悚然。彦一仙主和玄然仙人对视了一眼,眼神之中,达成共识,这个时候,再多说话,激怒了冥王,那就是真的害了林延。 宴会上,就这么一个沉寂,就沉寂了许久。 “好——既然南清仙主这唯一的一个宝贝徒弟都这么说了,我们确实是应该为人家考虑考虑——眠觉仙主觉得呢?”冥王说完转过头去看那个坐在那里的一直沉迷于喝茶的安安静静的红衣仙主,那便是寒山仙门的仙主,听见冥王的叫他,仙主大人终于肯抬起头,看着冥王,眼神清冷温和,没有半点的懊悔和生气,浅浅地笑了一下,笑容之中,眼神不变,还是无底的冷漠:“可以的。冥王说了,我自然没有异议。”眠觉仙主的声音低沉清冷,但是有透着淡淡的温和。 “但是——拖延天宫青檀的时间,实在是让各家仙门有点承受不起,大家要处理的事情还有很多呢……我看,这既然关系到,望莫仙门和寒山仙门的名誉,那南清仙主和这位枫桥小公子的比试,就让各自仙门的人代替了吧?大家觉得怎么样?” 宴会上一片沉寂,没人讲话,没人附和,没人反对,反正冥王问出这个问题,目的也不是要得到别人的回答,只不过是想要表现一下自己的明君形象,然后再以没人反驳为理由,心安理得地去实行罢了。 “冥王大人。”玄然仙人吹着眼睛,眼神之中有很多的顾及和害怕。 “好,那便就这么定了吧?”冥王说这句话的时候,一直看着玄然仙人,然后阴森可怖地,浅浅的笑着。 “嗯……望莫仙门派谁出战呢……嗯?只有你一个吗?其他的子弟呢?哦,对,他们去参加讲学了,只留了你一个人……哎……真是不巧,不知道南清仙主是不是愿意让他的这个宝贝徒弟出战呢?”冥王看着林延的眼神,就像是一直饥饿的狮子看着自己的猎物,眼神的亮光里,全都是自己那份欢欣雀跃和欲望即将被满足的预知的快感。 “不必。这场,我认输就是。”南清的颤抖的无力的声音慢慢地凑过来,大家被这个声音吓了一跳,转身去注意的时候才发想南清已经拄着剑,一步一步的慢慢地走到了宴会的场地这里,他走来的路径清晰可见,因为地上,满满的都是他的血痕,从比武的场地,一直延续到这里。 “呀!南清仙主!伤势这么重吗?快快快,先去叫太医!”冥王惊呼了一声,然后指派着自己身边那个不明事理的年轻人。 “冥王大人,南清自己的平时修炼不精,用心不够,修为剑法不进反退,这个少年的确是剑法了得,南清甘愿领罚,这场,是南清输了。”一字一句,诚诚恳恳,悲悲切切,他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是仙界九州的第一英雄,一点不像是一个家大业大的仙门的仙主说出的东西。 “师父!”林延攥着他的胳膊。林延自从跟着南清开始,无论是他们经受再多的挫折,林延从来没有从南清仙主嘴里,听到“认输”这两个字。 “南清仙主,今日的表现比起之间,确实是有些奇怪,我还以为是不是真的如靖节所说,那个枫桥小公子,用了什么禁术赢了你,如今看来不是了,是南清仙主本身,就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叱咤风月,笑傲赛场的仙就九州第一英雄了。” “是。”南清说的低声下气,无欲无求。 “那我也忍不住去怀疑南清仙主的治理仙门的能力,若是你们家的那些子弟,各个都是如靖节小公子一般的懂事听话,那今天这望莫仙门有如此地位,靠的到底是南清仙人的治理,还是他们的配合呢?” “自然是我没什么能力。” “南清仙主,我实在是难以理解,想想当初南勉仙主,那可是仙界九州的何等厉害的仙人,高风亮节,品行端正,望莫仙门被他治理的仅仅有条,他的手下,也培养出来了一大批优秀的仙人,怎么到了你这里,事情都变得不太一样了呢?南清仙主,莫要侮辱了令尊的名声啊。”冥王的话里,带着笑意,笑意里,又带着嘲讽。 “……是……”南清的肩膀越来越抖。 “冥王大人,我愿替我师父,征战赛场,证明我望莫仙门和望莫仙门的仙主,不输从前。”林延看着南清的那个样子,实在是有些看不下去了,曾经的南清,一身傲骨,权利再大的冥王,修为再高的子期仙人,他一个都不放在眼里,可是如今,为了维护仙门和林延的安危,他献出了自己一生,左右的的懦弱和卑微。 “林延!”南清气得浑身发抖,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应该叫林延什么。 这个名字在仙界九州可是个禁忌,冥王听到这个名字,脸色立马就变了:“你叫他什么?” “冥王!望莫仙门靖节,愿意替师父南清,参见比试,重回榜首。”林延十分迅速地接上话,很怕冥王继续问下去。 “很好。”冥王跟着他的节奏,听了他的话,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 “那——寒山仙门那边呢?眠觉仙主觉得应该派谁去比较合适呢?”冥王十分欢乐地转过身去问他。 “我亲自出征。”红衣仙主站起来,挺拔魁梧。 说话间,那个红衣少年已经已经撑着剑,颤颤巍巍地走过来了,看见自己仙门的仙主站了起来,眼睛里的神色一下子就变了,既懊恼,又悔恨,既害怕,又束手无策。眠觉仙主慢慢走下来,站在冥王面前,抬手作揖:“自家小孩犯的错自然是我来亲自担待,还请冥王和众位仙人体谅,尤其是想求得南清仙主的原谅。” 林延在心里暗暗骂他,这个滑头,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明明自己做错了,还想从南清仙主那里讨个原谅。 林延没有给那个图谋不轨的人得到原谅的机会,干脆直接插话:“眠觉仙主,望莫仙门靖节有礼了。” 眠觉仙主抬头看他一眼,然后勾起嘴角,浅浅一笑:“寒山仙门眠觉,多多指教。” 两人并肩走向赛场,背影看上去,悲壮凄凉。 害我到现在怎么还在写天宫青檀我吐了妈的 http://.biquxs.info/

南清仙主在后面气急败坏的,拼了命的想把把那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愚蠢少年给拉回来,但是彦一仙主和玄然仙人站到他的两边,一人按着他的一只手,把他硬生生地按在了哪里,南清委委屈屈,眼神里面,全都是要把他们撕碎的凶狠,但是玄然还是凑到他的耳边:“信他一次,就试试看。”彦一仙主也在一边拍了拍南清的肩膀。南清看了他们两个一眼,眼里的凶狠的光一下就没了,整个人原本僵硬的身子,一下子就像是化了一下,软软地瘫下来,幸好是两个人在他身边扶着,南清才没有晕倒在地上。冥王吩咐的御医已经提着药箱弓着身子过来了,看着这三位仙人站在一起,紧张的咽了口唾沫,鞠了个躬,弓还没鞠完,彦一仙主忽然冷冷的来了句:“不必劳烦先生了,我们两人会亲自为他疗伤。”那御医先生看着这两位仙人的样子,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应付,结结巴巴,转头想去寻求冥王的帮助,但是转过头看见冥王在那里饶有兴趣地看着比武场,也根本没什么空来管自己,干脆把自己的那个没鞠完的躬鞠完,然后转身就走了。 彦一仙主和玄然仙人架着不省人事的南清,把他拽到一边,给他披上毯子,包扎好还在流血的伤口,然后两个人开始共同对他施加法力,一个蓝色的,一个粉色的,灵力共同注入的时候,两股灵力好像微微地在他身体里面打架,南清觉出一丝痛感,咧着嘴,看上去有点滑稽。 林延直到自己真真切切的站在了比武场的正中间,也没有认认真真的考虑过,自己应该怎么去应对这场比赛,他仅仅是为了望莫仙门的脸面和的尊严,没想过怎么打比赛,没想过怎么赢,不知道自己面前的这个对手是什么样的人,不知道他修为几何,不知道他武功如何,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替师父赢回那个九州第一的位子,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会重新丢一次望莫仙门的脸,自己是不是会在这场比试上面丢了自己的姓名也未可知——少年多得是冲劲,做事前,也没什么再三思量的顾虑。 “林延公子打算与我赤手空拳地打斗?”眠觉仙主看那少年在那痴呆一会儿,不见他有什么拿出自己武器的举动。 “嗯?嗯……”林延的左手一摊,然后一把剑慢慢地幻化成型。剑的模样还没有完全展现出来的时候,在场的人,忽然像是感受到了什么,有些不淡定的仙人,居然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冥王的脸色也一下子变了,对面的眠觉仙人,微微地皱了一下眉头,然后又很快的恢复过来,恢复平常的那个冷漠的无欲无求的脸色。剑的样貌慢慢闪现,最后大家终于有幸一睹那柄剑的尊荣,周身的气场是如鬼火般的深蓝色,这气场如此强大,也终于算是配得上它曾经跟着它的主任征战沙场,杀了那多人。目沙剑一亮出来的时候,大家都有一些惊叹,毕竟这柄目沙剑,只是在谣言里面听过它的威力和故事,在仙剑录里面,大概地,模糊地,见过它的相貌,至于它真实的样子,大概只有案发现场的人见过,而案发现场的人,也大概都已经死了。 目沙所过,血流成河的故事,这仙界九州,就算是一个刚刚开始记事的小孩子,也听说过。众位仙人看到这剑先是惊叹,然后开始有些担心,怀疑和恐惧的窃窃私语,当年那个把这把剑当作自己佩剑的少年不是已经死了吗,为什么这把剑还会再次出世。林延当年跳下将离台的时候,大家都看见了,他的腰间别着那把佩剑,人和剑是一同跳下去的,怎么会在出现这种人不在了,剑又回来,且是被别人利用的事情,除非这个少年,就是当年的林延。 “仙剑的灵力在足,气场再大,最后能力可以发挥出几何,关键还是看持剑的人自身的能力,这个靖节将军,看上去倒也没有多出彩,想必,也不会打的有多精彩。” “也是,可是他毕竟是望莫仙门的将军——这实力——” “当上将军就一定要靠着自己的能力呀,你没听说呀,这南勉仙主在的时候,就对这个少年百般恩宠,现在换了南清仙主,更是宠爱不断——谁知道他是南勉仙主的什么人啊?” “看他这个年龄,莫不是南勉仙主当年的风流往事留下的私生子?” “这可不能乱说,南勉仙主看上去不知这样的人。” “哼?是什么样的人?人不可貌相你不知道啊?欸?你看这少年眉清目秀,生得这般俊俏,说不定南勉仙主就是好这么一口呢……” “那南清仙主是不是也……” “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 “够了!诸位仙主仙人,这里是天宫,这些个污言秽语,污秽思想,众位仙主仙人还是藏在心里,自己回去偷偷说的好,免得让别的人听了去,丢的可是自己家仙门的面子。”玄然在那边听的简直是再也忍不下去了,对着彦一仙主说了一句:“我受不了了,你先撑一会儿。” 玄然仙主从上茶的小生那里抢过来一壶茶,然后摔一样的放在了众位仙主和仙人面前,里面的滚烫的茶飞溅出来,溅到那些人的身上,大家心里一惊,满腹的怒火,但是没人敢说什么,话说多了,可就是要把望莫仙门,妄虚仙门,和风月仙门这个三个仙么世家给一起得罪了。所以只能在心中愤愤,看见玄然转身的瞬间,在他身后翻个白眼,然后啐口唾沫——这些个仙主仙人当然是那些不起眼的,评不上九州九大仙门世家之一的仙门,那些大仙门的仙主仙人的选拔,自然是经过了极其严格的考察,素质和能力,自然是不用说的,只是对于这些杂七杂八的仙人,冥王赏脸让他们来,这些接触之中,真的就可以看出这些人的素质是极其的不怎么样,这种污言秽语都敢讲,这种龌龊的思想都会有。 赛场上的少年看上去既紧张,又激动,紧紧地攥住手里的剑的样子,都笑了原本十分严肃的眠觉仙人。 “那便开始了。”眠觉仙主的那把剑,果然也是一个上等的难得的宝剑,剑的周身,是红色的气场,就如寒山仙门的家族的纹饰。剑朝自己刺过来的时候,林延就已经感受到了剑的气场,干脆举起目沙,下意识地挡住了。 红色和蓝色的两股气场相逼,两位仙人还没怎么使出自己的功力,就已经出现了极强的光束,刺的人的眼睛生疼。 年轻终究是年轻,眠觉仙主的剑法老辣又十分诡异,枫桥小公子的剑是快,他的剑是巧,每一个剑的落脚点,都是林延想不到的,南清也不太教过自己的点,前几个回合,林延单是适应就适应了好久,比试的过程当中,吃了他的几招,身上带了伤痕,微微有血渗出来。一边的彦一仙主和玄然仙主看的胆战心惊,心想幸好南清现在睡着了什么都看不见,要是看见自己的徒弟被别人伤成这个样子,他一定会像一头暴躁的狮子,撕心裂肺的,杀了那个人。 打斗的过程当中,出现一个小小的插曲,林延本来觉得没什么,没太在意——眠觉仙主在打斗的过程当中,被他掖在里面的那个红色的项链不小心露出来了,挂在胸前,随着他的一举一动,慢慢地上下起伏。那个红色的玉坠看上去形状普普通通,就是用简简单单的红色水晶做的,一个红色的环形,里面还有一个小小的雕饰,林延尝试了几下,都看不清里面到底是雕了个什么,他越是看不清,就越想看,很多次尝试拽回自己的思绪,但是还是忍不住地去思量,因为走神,自己已经输了很多剑,眠觉仙主的每一剑力道都不大,但是能够留下一个渗血的小小的伤痕,几个回合下来,林延已经浑身上下满是伤痕。 红色的吊坠像是有什么魔力,驱使林延,一定要和它分享着自己有限的注意力。 身上的伤痕越多,那些奇奇怪怪的痛感就越多,痛感里面夹杂着一些痒。还有一些辣,让人浑身上下,极度烦躁。林延这场比试,越打脾气越烦躁,越打自己越是难受,最后玄然仙人和彦一仙主再去看他的时候,他已经双眼通红,像是一只困兽,到了极限,再多一个伤痕,就会彻底爆发。 林延现在的剑术已经没有什么条理和章法可言了,他现在,完全是在凭借着自己的意志去打这场比赛。 “靖节!靖节!”玄然仙人吼了他一声。 “吼没用,他已经被催眠了。” 眠觉仙主看他这个样子,脸上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仍然打得很认真,且比之前更用力。 “最后一招了。” 眠觉仙主和枫桥小公子腹黑攻&乖巧受哈哈哈 http://.biquxs.info/

林延身上的痛感终于在眠觉仙主使出自己的最后一招之前,用成倍增长的方式,在那一刻突然爆发。眠觉仙主的剑已经逼到了他的喉咙,彦一仙主和玄然仙人的心脏也已经提到了嗓子眼。眠觉仙主的剑,只要再劈下来,林延的命运,就是只有死了。 林延的气场一下子变了,由之前的浅蓝色,在这一瞬间变成了深蓝色,目沙剑的气场,之前让别人感知到的气场,大概也就只是他原本气场的三分之一,这一刻,目沙剑的所有的杀伤力好像完全已经冲破了阻碍和束缚,握在少年的手里,戾气大到少年没有办法承受。林延此时此刻做的所有的动作,都不是他根据自己的意志做出来的,目沙剑好像忽然变得有灵气,能够指引少年该去做什么样的动作,用什么样的招式,刺向眠觉仙主的哪里才会得到最大的胜算。 少年的眼睛已经通红——像是之前他成疯成魔时的样子。 目沙剑甩出去的每一道剑花都足够给人刺出一道不小不浅的伤口,在一边坐着观战的仙人们,看见目沙剑的全貌,纷纷目瞪口呆着站了起来,面前的那个少年,让那些曾经见过林延在战场上厮杀样貌的老仙人们,惊悚不已,一样的样貌,一样的剑法,一样的佩剑,一样的气场——他们害怕的从来就不是这个少年本身会对仙界九州造成的危害,而是害怕冥王会为了惩处这个少年,在仙界九州所做的所有的疯狂的举动。 少年最后的一剑,逼迫到眠觉仙主的喉咙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忍不住的会想起当年的那个在仙界九州杀人出名的少年,红了眼睛的时候,就是已经痴狂了的时候,谁也不人,什么也不想,看准了要杀的的人,拼尽所有也会置之他于死地,众人好奇的是,如果有一天,站在林延面前的是自己的师父南清,他还会不会继续下手。 “不要!”枫桥在那便吓得已经傻了眼,低低沉沉的一句,没人听得见。 没人想过那个少年会就此收手——杀红了眼睛的人,怎么会在即将把人杀掉的那一刻收手。 林延讨厌用一道一道的伤痕去摧垮别人的自尊心和希望,所以他的每一剑,出手的目的都要让眠觉仙主输。 眠觉仙主慢慢睁开眼睛,眼前所见,是一个红眼睛的少年,目沙剑在手里疯狂的抖,眼睛里面,是狠辣,但是又带着一些悲悯。林延对着眠觉仙主鞠了一躬:“承让了,眠觉仙主。” 少年转身的时候,眼角一滴泪砸到地上——没人知道他为什么会流泪。 众人现在的脑子里,还是他刚刚使出目沙剑的那个狠辣残暴、决绝的样子,一时之间,已经忘记了去关注少年的剑,忘记了去问,那把剑和这个少年的来历。 林延离开比武的赛场的时候,白色的战袍带着血迹在自己的身后飘扬,像是征战沙场,孤身奋战的某位将军,背影那么的悲壮,又很凄凉。 裁判敲了钟,比赛结束了,枫桥一瘸一拐的跑过去,去看眠觉仙主。 “州主大人,这场比试如约比完了,还请大人记住我们的之前说过的话,这荣誉是望莫仙门和南清仙主的——至于枫桥仙人为什么能够战胜南清仙主,还请大人彻查此事。”林延现在的样子,不再是之前和冥王说话时那样的小心翼翼,躲躲闪闪,像是一场比试就让一个人变了,变得真实和懂得表露自己。 林延说完话转身就走了。 “林延!你是——林延吗?”不知道哪家不懂事的仙门的某位不懂事的仙人忽然问了一句。 林延顿住脚步——他不是林延,如果是林延,那一致命的一剑,一定会被他毫不犹豫的刺出去,如果是林延,他一定会在比武场上忍不住地疯魔——可是他明明就是,一样的相貌,一样的气场,一样的佩剑,一样的师父,一样的冲动,一样的不会隐藏自己。 林延很想让别人知道,林延不是一个只会靠着自己的疯狂取胜的杀人狂魔,他为了修习剑术作出了很多别人想象不到的努力,他可以只靠剑术就赢得一场比试……他有很多想告诉别人的事情,他有很多想为自己证明的事情,但是没人愿意听真正的他是谁。 对啊,我就是林延,我回来了。 “各位仙人自己定夺吧——望莫仙门——靖节告辞。”他说出“靖节”这个名字的时候,微微有一些叹息,他不是不喜欢这个身份,他不是对这个名字羞于启齿,他只是觉得靖节很幸福,他只是想有一天不仅仅只是顶着靖节的名号,只是希望有一天可以真真正正的变成靖节,单纯的家事,单纯的背景,没人知道他是谁,一辈子呆在星云港,呆在南清身边,每天被青云师兄催着多吃点,每天和静昶在一起讨论一些别人听不懂的傻话,每天和静昶打打闹闹,抄的整个仙府鸡飞狗跳,每天和宸广将军一起练剑修习,尽管宸广将军又凶又严厉,可是还是最喜欢和她一起练剑的时候,自己认真又努力的样子——靖节拥有的幸福,是他这一辈子都可望不可及的东西——可是明明靖节就是林延自己。 靖节就像是林延的漫长但是又短暂的人生当中的某一个时间段,是他忘却了自己所有的曾经,过的最幸福和快乐的那几年,林延知道那还不如说是是一场梦呢,醒来,那些快乐好像就全都没有了。 大家看着那个悲壮凄凉的身影,竟然一句质问也说不出来了,包括冥王在内,大家陷入沉思,没人注意到少年留下的,那串浅浅的蓝色的脚印——那是他的血迹。 彦一仙主和玄然仙人看到的时候,先是震惊的对视了一眼,然后两个人面对着面点了一下头。玄然仙主用了个幻术,暂且顿住了众位仙人的目光,然后彦一仙主施了个法术,慢慢地把蓝色的血迹变成了红色。 枫桥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小孩子,站在眠觉仙主的一边,离着他微微有些距离,不敢凑上前,不敢说话,不敢认错。 “过来。”眠觉仙主把自己的手抬起来,示意让枫桥扶他一下。枫桥很乖巧地走过去,把眠觉仙主扶了起来。眠觉仙主身上的伤远不远比不上枫桥身上的重,两个人朝着冥王走过去的时候,一个仙主浑身是血,他的徒弟一瘸一拐,看上去心酸又莫名其妙的有点好笑。 本来是想和冥王说些什么,但是冥王转身就走了,天宫青檀大概算是伴随着这最后一场比试就结束了,看见冥王走了,众人也就散了。玄然仙人和彦一仙主走的时候,特意经过眠觉仙主的身边。 “眠觉仙主的红色吊坠很是精致呢。”玄然仙人到眠觉仙主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自己原本露在外面的吊坠给收起来了。 “家母给求的平安符,哪有什么精致之说。”眠觉仙主的眼神之中,没有半丝的欺瞒,看上去十分诚恳,可是他越是这样,彦一仙主就越是觉得他的背后有什么。 “两位仙人配合很是默契呢。”眠觉仙主对着彦一仙主和玄然仙人笑了一下,顿时间,两个人毛骨悚然,不知道眠觉仙主指的是什么,是他们两个人能一起联手,隐藏了林延蓝血的秘密吗?可是普通的人,第一次见到蓝色的血的反应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吗?打斗的过程当中,眠觉仙主早就该察觉林延是蓝血人的身份,如果他终止比赛,或者在比赛一结束的时候,就把这个秘密公之于众,那林延也就不会是这场比试的冠军了,寒山仙门就可以一战成名,从此在仙界九州,虽然不能是九大仙门世家之一,但是至少可以是一个有头有脸的仙门世家了——他们所求的不正是这个吗?为什么眠觉仙主没有这么做,反而像是在替他们保守这个秘密。最后的这句话,就像是一句威胁和挑衅——你们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最好不要太嚣张。 眠觉仙主带着枫桥小公子走了,走的时候,留下一个别有深意的笑。 玄然仙人看了一眼彦一仙主,彦一仙主在看着冥觉仙主,他感觉到有在看着自己的目光,转过身,看着玄然仙人,然后玄然仙人又把目光收回去了。然后彦一仙主也把目光收回去,心里觉得莫名其妙。 “你倒也不必如此。”眠觉仙主回到寒山仙门,支退了那些侍女仆人,留下枫桥给自己包扎换药。那少年大概感觉到自己快要完蛋了,给眠觉仙主换药的时候,一举一动都显示出他的紧张和恐惧,双手哆哆嗦嗦,,两眼泪水汪汪,全然没有了在比武场上和南清仙主耍赖皮的那股劲头。 反正眠觉仙主是是实在看不下去了。 “过来。” 枫桥的身世曝光他居然是这样的人天呐! http://.biquxs.info/

那少年畏畏缩缩地上前走了两步,隔着眠觉仙主还是有一定的距离。 “你怕成这个样子做什么?”眠觉仙主想忍住笑。 少年深深的把头埋在胸膛里:“输了。” 寒山仙门是个特殊得仙门世家,他最特殊的地方不是没有位列九大仙门世家之一,毕竟这样的仙门世家也多了去了,寒山仙门最特殊的地方,就在于他即使是在那些没有成为九大仙门世家的仙门世家里也是最没有地位的,倒不是因为实力弱,毕竟每年的天宫青檀,寒山仙门都会出几个成绩还不错的仙人,也能得到别人的一片喝彩,没有地位的真正原因,就在于这家仙门的成立就是名不正言不顺。当初来自风月仙门和妄虚仙门的一部分仙人,因为品行不正,在仙门修行的时候犯过大错,但是也是错不至被推下将离台,毁去他们的仙魄,于是众人想出个办法,毁去了他们一部分的仙魄,抽走了他们一部分的修为灵力,流放千年,然后放他们回归田园,那些被惩处的仙人们不服气,不认命,即使是作为一个神仙,灵力已经低到了这种程度,也仍然不愿意放弃自己的修仙的生活,所以流放归来之后,他们自己成立一个仙门世家,偷偷招收那些和他们有着一样的境况和遭遇的子弟,寒山仙门原本其实就像是一个什么组织,连一个仙门世家都算不上,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这几年,自从接到冥王的天宫青檀的邀请开始,他们就成为了一个有名分的仙门世家——即使知道他们是谁的人仍然不多。 因为没有修为灵力,寒山仙门的取胜只能看着纯粹的武功,寒山仙门虽然不是在仙门世家里没什么名分,但是一定可以说,他们是仙界九州里面,最努力的一个仙门世家。但就剑法,不夹杂任何的修为灵力,寒山仙门一个十几岁的孩子都可以轻而易举地打败一个九大仙门世家的将军——可是这里是仙界,大家比的,就是一个修为灵力——所以即使是他们再努力,熬不出头也是正常的。风月仙门和妄虚仙门,一个精通占卜,一个精通幻术,两个仙门的夹杂融合,最后衍生出的仙门世家,就是精通催眠之术,就像是今天在赛场上,枫桥催眠南清仙主,眠觉仙主催眠林延是一样的。不被大家承认和认可,他们用这些阴招就用的心安理得,不必在意会不会毁了自家的名誉,不用担心会不会破坏了自己和别的仙门世家的关系,反正背后是冥王撑腰,他们总有摆脱的机会。只是眠觉仙主自己是一个太有追求的人,他坚信让寒山仙门走进大家的视野,一定是要靠一个十分显眼的成绩,所以一开始,他就把目标定在了九州仙界英雄榜的第一,来参加天宫青檀之前就对着寒山仙门唯一一个有机会冲进九州仙界英雄榜的枫桥说:“你的目标,只有仙界九州英雄榜的第一。” 枫桥自从两个月前听到这句话开始,脑子里面,就只有要拿第一名这一个信念。 枫桥的身份很是特殊,不是九州仙界的正经仙人,也不是当初身为仙人,但是被诛仙别了的仙人。眠觉仙主当初把他招进来也纯粹是在街上看见了这个少年为了自己的那个可怜的尊严,和别人打斗起来不要命的劲儿。 枫桥小公子的母亲是凡间一个普通的涣衣女,在凡间的时候,偶然之下救过一个河边一个醉酒差点被淹死的神仙,谁知道那些莫名其妙的情谊到底是怎么生出来的,最后两个人就这么不明不白的结合,然后有了枫桥。 仙界的婚姻的习俗和凡间但是不太一样,凡间的保守,告诉人们一生只能和一个人厮守,但是在仙家,婚嫁之前所有的姻缘都是名正言顺的。那个醉酒的仙人匆匆离开,留下那个可怜的没有依靠的涣衣女一个人拉扯孩子长大,仙人心里的那些良知在某一天回到凡间随处溜达时看见那个叫枫桥的小孩时候被那一声稚嫩而可怜楚楚的“爹爹”给唤醒了。他没办法给一个凡人名分,凡人也没办法通过另一个神仙的指导就成为神仙。 “我不必要这个称谓,也不要什么身份。”涣衣女的一字一句,都是一个单纯凡人的尊严。 “孩子,你带走。”涣衣女不像是其他的女人,剩下的一生,靠着这个孩子,支撑自己的信念,回忆自己的爱情,对于她来说,自己的靠着这个孩子得来的幸福和快乐,没有这个孩子的未来更让她觉得值得。醉酒仙人把那个小孩带回仙界,不知道和把手凡间与仙界的大门的将军说了多少的话,奉献了自己的多少的灵力修为和钱财,才把这个少年带了回来。 醉酒的仙人已经成家了,有了妻子,有了孩子,有了自己的仙门世家,在仙界九州混的不错,人生圆满,枫桥和涣衣女是他一生的缺口和遗憾。枫桥被带回醉酒仙人家里的时候,看着他的夫人眼里的悲悯和同情,转过身对他说:“你放我走,这里,我呆不下去。”枫桥八岁以前,不曾见过自己的父亲,跟着母亲云游四海,靠卖艺为生,他受过的苦,让他比其他的任何人都独立坚强,自主坚硬,一生最受不了的是就是别人的可怜和同情。比起呆在这里,一天到晚看着那个女人的对自己的悲悯同情的眼神,倒是还不如去闯荡江湖,受尽别人的白眼和欺瞒也比这样更好。 那个年纪轻轻的少年做出这个选择的时候,从来没有过其他的考量,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是怎么样,不知道自己在这个残忍现实的仙界九州到底会遭受什么样的事情,不知道自己身上没有修为灵力,在这个仙界九州,其实是混都混不下去。 他做过乞丐,做过给人家端茶递水的小生,做过搬运工,去大户人家做过小厮,供他为生的活计他几乎都做过了,再苦再累,三天没吃过东西的时候也没想过要去偷什么,再难也没想过要回去求求自己的那个没尽过责任的父亲. “兄弟,哪里来的?你这气场——你也是天生的缺陷?还是被别人给诛仙了?”街边的小混混乞丐看见枫桥在那里灰头土脸的蹲着,望着笼里的包子,馋的不行。 枫桥看他一眼,没有理他。 “想吃吗?你在这里混了这么久,不会还没偷过东西吧?”那小混混说的很是轻松。 枫桥还是没有看他,把头低下,索性不再看那个罪恶的包子。 决定两个人是不是在同一个层次上,看的不是自己的身份,而是人的底线。 他们注定不是一路人,注定没有办法在一起相处。“偷”这个字眼,对于枫桥来说,是他无论沦落到什么地步,都不会做的事情。可是在那个少年看来,“偷”就是为了维持自己的性命而做的心安理得的事情。 “看着。”那个少年看着枫桥不愿意理他,还是以为这个叫做枫桥的少年会是和其他的初入社会的少年一样,只是少一个第一次的而已。小混混叫了他的另外一个兄弟,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递给对方一个眼神,然后一个人去和老板搭话,另一个人负责去偷包子。没用了多久,两个人就战绩满满的回来了,一开始和枫桥搭话的那个人,一只手拿着一只包子,回来的时候,满脸骄傲地对着枫桥一笑,然后把包子扔给他。 “看见了吗?想活命,靠的就是这种本事。” 枫桥都还没来得及把东西扔回去,没来得及说话,身后就传过来一阵怒吼的声音:“你们这些有娘生没娘养的狗杂碎!还敢偷东西,这种下贱胚子,真是不知道留在这里做什么!滚走!”小混混们脸上一般黑,黑头土脸,谁都认不清谁,那包子铺的老板看见枫桥的??手上拿着包子,理所应当的以为这就是他干的,举起扫帚,就往他身上拍,枫桥怕的不是挨打,委屈的是被人看轻了他的尊严和人格,那包子往老板的脸上一扔:“混蛋!想想清楚到底是偷的你的东西!”枫桥和他扭打起来,包子铺老板身边的那些个打工的小生,看见自己的老板受了欺负,急急忙忙地过去帮忙,四五个大男人,对着那个小身板的少年拳打脚踢。 “是不是你偷的!” “不是!”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是不是!” “不——是!” 枫桥啐一口血,甩开膀子,接着去和那些人拼命,最后还是被他们给按在了那里,包子铺的老板,看见人差不多晕了过去,叫人往枫桥身上泼了一盆水:“醒醒!还想装死那?” 老板低下身,拿起手帕,往枫桥的脸上抹了一把,抹下一些灰,脸上干净了,清晰地露出精致的五官。 “不错,这相貌,是官老爷们喜欢的。” 我觉得有点偏了枫桥为什么和侍卫也这么甜 http://.biquxs.info/

包子铺的老板,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看着枫桥的样子,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枫桥隐隐约约的听到了,眼神一下子变得凶狠起来。 “你们,把他抬到后院去,收拾收拾,给刘老爷送过去。”包子铺的老板此时此刻的神情,就像是花楼里的老鸨看见了新的猎物,阴险歹毒的样子,让人觉得又恐惧,又恶心。 “混蛋!”被打的鼻青脸肿,浑身是伤的少年挣扎着站起来,对着那些人出拳的时候,已经没有章法了,他的每一个行动,仅仅就是为了自己剩下的那些尊严。枫桥在凡间跟着他的母亲四处闯荡,再难再累的时候,也没有做过侮辱自己尊严的事情,这种污秽的东西被枫桥听了去,简直就像是把他的尊严扔在了地上,捻了又捻,最后离开的时候,还对着他的尊严啐了口唾沫。对于他这样的穷人,在仙界九州这种这样等级分化太过严重的世界里,性命远远的重于尊严。那些围观的人看着枫桥,起初的想法是觉得这个少年太傻太笨太不懂事,但是看到最后,少年为了尊严这种在他们看来是十分虚无缥缈的东西拼命搏斗的样子,心中对着枫桥,生出的是一种莫名其妙的敬畏。 枫桥已经被打的不省人事,但是还是坚持着要去为着自己的尊严搏一搏。 枫桥整个打斗的过程都被眠觉仙主看在眼里。眠觉仙主坐在马车里面,看见这边的围着的人群,垂下眼睛,对着侍卫摆了摆手:“走吧。”帘子被他放下的一瞬间,从人群留下的缝隙当中看见了那个少年的眼睛,是自己很久没再见过的充满了愤怒的和求生欲望的猩红色的眼睛。 “等等。”马车停下,眠觉仙主把帘子支起来,看着外面,眼睛跟着那个红眼睛的少年开始移动。 少年最后那个拿着自己的脑袋去撞小厮的脑袋的动作,向他们是十分有力地传达了自己不要命的劲,最后直接吓怕了那个被他们打得遍体鳞伤、不省人事的少年。 “老板,打不过了,他这可是拼命呢……”小厮啐了口血。 包子铺的老板嫌弃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很不情愿的对着自己的身边的那些小厮说:“我们走。” 枫桥站起来,浑身是血,眼睛也肿了一只,看着他们远走的背影,露出了一个胜利者的骄傲但是又落寞的微笑。然后翻了个白眼,晕了过去。躺在地上,就像是被猪肉铺的老板随意扔在街上的一块坏掉的猪肉,浑身都是鲜红的血,浑身恶臭,身边围着苍蝇,没人愿意理他,没人愿意上前过问,没人再记得他为了自己的尊严打斗的时候,是多么的值得自己尊敬。 “带回去。”眠觉仙主放下自己的帘子,声音没有起伏,也听不出声音里面他有什么情绪。 围观的人群,看着好戏结束,纷纷离场,侍卫走到少年身边,他的周身都是血的腥气,侍卫皱了一下眉头,然后把他抗了起来,少年很轻,身上没有多少肉,不像是这个年纪的少年应该有的健壮的样子。 眠觉仙主把他扔给寒山仙门里面负责照顾眠觉仙主日常起居的婢女妈妈们,然后对着她们说:“把他收拾干净。” 婢女妈妈们听了这句话一头雾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太明白眠觉仙主话里的意思,不知道自己应该做的是简简单单的给这个少年换洗衣服,洗洗澡,还是说,是那种要把他搬到床上的那种收拾——虽然她们从来没想过,眠觉仙主会是这种有特殊癖好的人。 今天眠觉仙主神色欢乐,不是平日里那种一副要把人吃掉的样子。 眠觉仙主兴致满满地把这个狠辣的少年带回来,但是扔给了婢女妈妈们之后,并没有再管他,尽管婢女妈妈们几次试图提醒还有个棘手的少年带回来了到现在还没有着落,眠觉仙主也没有多说或者是过问什么。 少年昏昏沉沉地睡了三天三夜,醒来的时候,自己躺在陌生的床上,住在陌生的屋子里,自己身上穿着陌生的衣服,身上的伤口也莫名其妙的已经被处理过了,现在自己的一切,都不是之前自己的人生的惯常的样子,枫桥觉得很难受,难受不是来自自己身上正在慢慢愈合的伤口,而是来自自己对于这些陌生的恐惧。 婢女妈妈们刚好在他睁开眼睛的时候来屋里给他梳洗,看见他醒过来,居然还很开心,面带着和蔼可亲的微笑,对着枫桥说:“你醒啦,可是睡了很久呢。”婢女妈妈们边说着,边去解少年的衣服。枫桥已经吓疯了,他年纪太小,长这么大,除了自己的母亲,没人见过碰过他的身体,但是对于那些已经报了孙子的老妈妈们,实在是不能理解这个少年的可笑的恐惧。 “你怎么啦呀?我要给你换药呀。”婢女妈妈们每往前走一步,少你就往后退一点。 枫桥忽然联想起来了包子铺的老板说过的话:“他这个样子,或许官老爷们会喜欢的。”枫桥看了看自己身边的布置,虽然不知金碧辉煌,富丽堂皇,但是每一件摆饰也是足够的精致,看上去是个大户人家。枫桥的心脏一沉,心想自己的完蛋了,晕过去之后,可能真的被他们给送到了官老爷的家里,自己真的要被当成一个玩偶了。 “不许过来!”枫桥看了看自己的身边,发现没有什么可以防身的东西,干脆把一个枕头抱在了自己的胸前。 “你别害怕,我们不是要害你的人,眠觉仙主觉得你可怜,才把你带回来的。”婢女妈妈纯粹是因为自己想要安抚一下这个少年才这么说的,不知道原来“可怜”这两个字在他耳朵里的这么刺耳。 “我不需要!”少年不顾自己的衣衫不整,也不顾自己身上大大小小二十多处伤痕还没有愈合,掀开被子,扔掉枕头就想玩外跑。他一动,身上的那些还没来得及愈合的伤口就又被重新撕裂开来,崭新的纱布上又开始有淡淡的血印泛开来。 “等等,哎呀,你的伤。”婢女妈妈们呆在原地,看这个不要命的少年,简直傻眼。 枫桥还没冲出门口,就被站在门外的眠觉仙主的贴身侍卫给拦下了,那个侍卫,大概比枫桥高出了一个脑袋还要多,枫桥看这个人比自己的身材魁梧那么多,有些傻眼,但是还是决定为自己的尊严搏一搏,咽了口唾沫,闭上眼睛,准备给自己壮胆,结果眼睛还没睁开,就被侍卫给拽住了手腕,力道极大,枫桥痛的咧着嘴,另一只拳已经做好了准备。 可是他还没出拳的时候,侍卫已经马上攥住了他的另一只手,现在的画面就是十分奇怪,一个看上去很瘦弱的少年,被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攥住手脚,然后逼到墙边,摁在那里,少年衣衫不整,侍卫双眼冷淡。 “进了这里,你还想走?”侍卫几乎是把他提起来,扔在了床上。然后看着少年的眼睛里的有着那种似曾相识的恐惧,微微地冷笑一下,然后说到:“你以为眠觉仙主到底是谁么人,会看得上你?收起你那些民间来的心思,这里可是寒山仙门的仙府,也能放纵你在这里撒野?” 那侍卫说完,转身就走了,走到门口的时候,折回来,温言细语地对婢女妈妈说:“妈妈,这孩子既然不听话,那就干脆不要管了,放这里,自生自灭的吧。”说完,就领着妈妈出去了。妈妈走的时候,还十分不放心地回头看了一眼枫桥,把药和饭菜留了下来。 侍卫刚刚的那一番话,不但没有打消枫桥内心的恐,反而让他更加怀疑把自己救来的那个人是对自己图谋不轨,那个将军自己是无论如何都打不过的,门已经锁死了,用灵力封得死死的,出也出不去。枫桥只能在这里坐着等死,可是这个与命运抗争习惯了的少年,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就此罢手,去做一个有钱人的官老爷的男宠。 枫桥踢翻了桌子上的饭菜,从这一刻开始,他决定用绝食来表达自己内心最真切的诉求——他决不屈服。 现在的枫桥,其实已经到了一种最虚弱的时候了,晕倒之前,自己已经三天三夜没吃过东西了,然后又这样昏睡了三天,一醒来就大吵大闹,其实按理说,他这种体制,这六天不吃不喝早就应该出事情了,但是眠觉仙主一把他带回来的时候,觉得这个孩子可怜,干脆就施了自己的修为灵力给他,对于他们这些被毁去了一部分仙魄和修为灵力的然来说,修为灵力这种东西,是和自己的命一样珍贵的东西,是无论用什么东西换,都不会给出去。 绝食大战进行了不过半天,少年就已经支撑不住,在房间里晕倒了。 “眠觉仙主,那孩子晕倒了!” 停不下来的枫桥和眠觉仙主太甜了快来看他们 http://.biquxs.info/

眠觉仙主听见侍卫传话过来,皱着眉头抬起头,但是眼神之中好像并没有什么震惊的神色,大概一带回来的时候,就想到过这个孩子会怎么样误解自己,然后在自己和对方实力相差悬殊的情况下,他又会通过什么样的方式来做出抗争。所以少年因为绝食晕倒,也完全是在眠觉仙主的预料之下的——他皱眉头,纯粹是觉得照顾一个小孩真的太麻烦了。 眠觉仙主赶过去的时候,婢女妈妈们已经把这个孩子安置在了床上,眠觉仙主看着枫桥,“啧”了一声,然后转过身,看见桌子上放着一壶茶,过去摸了摸,发现已经冷掉了,然后端过来,对着那个少年的脸,没有任何犹豫,十分干脆的倒了下去。 身边的婢女妈妈们吓傻了,下意识地想去阻止,觉得眠觉仙主这个样子实在是太胡来了,但是转念又回想过来,眠觉仙主做事向来是这样,只能在那边提心吊胆,但是又一言不敢发。 床上那个昏迷的少年,被这一盆冷水浇得瞬间清醒,挣扎着张开眼睛,看见自己面前那个男人,一身的红衣,金簪束发,红色的丝绸上,用金线绣着龙文凤印,男人的样貌,如迟暮落日一样惊艳,眼睛细长,睫毛浓密,他眯起眼睛的时候,睫毛一闪一闪,眼神迷离,却又迷人性感,双唇是嗜了血一般的猩红色,看上去,像是仙界那种以人的鲜血为食的妖兽。红衣男人身边,站着一个侍卫,就是自己不久之前刚刚见过的,一身玄衣,从样貌到气场,全部都是冷冰冰。枫桥看着他们,惊慌失措地爬起来,身体一再的往后缩,缩成小小一团,把枕头抱在自己胸前。眠觉仙主看见他这幅样子,不屑地啧了一声。 “不必这幅样子,你以为这里是哪里,你以为我是什么人!” 枫桥不说话,眼神里仍然是恐惧。 “不吃饭?想反抗什么?觉得我是那种看上了你的美色的恶心的官老爷,想收你做男宠,才把你救回来的?”眠觉仙主对着身边的侍卫和婢女妈妈们摆了摆手,然后他们就是退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下一个一脸阴险的身材高大魁梧的仙主,还有一个吓得面色苍白,浑身颤抖的小孩子。 枫桥不说话,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 “你以为绝食救可以改变什么?你以为我会害怕这个?”眠觉仙主上前走了一步,站在了床边上,然后一把夺过了少年怀里的那个用来防身的没有什么杀伤力和实际作用的枕头。枫桥这种人,向来是把尊严看得比生命重要,如果真的是要做别人的男宠,一辈子囚禁在这里,出卖着灵魂和肉体,一辈子见不得光,那还不如拼了命去搏一搏。 枫桥在眠觉仙主夺走枕头的一瞬间一下子跳了起来,手里攥着一片瓷茶壶的碎片,对着眠觉仙主的脖子就划了过去。枫桥现在,已经没有一点力气了,他的这个举动,已经赔上了自己的所有的力气。可是这个动作在眠觉仙主看来,就是像小孩子撒娇一样,没有什么杀伤力,没有什么威力,没有什么致命的因素,眠觉仙主就像是知道他要做什么动作,在他的碎片到达自己的脖子之前,就被眠觉仙主狠狠地拦截了下来。眠觉仙主攥着他的手腕,力道就像是要生生地把他的手腕拧断。 枫桥不服气地把另一个手也扑过来,以为自己的拳头可能也还有点力量,但是还是被眠觉仙主给攥住了,眠觉仙主用一只手,把他的两只手死死的攥住,然后把他从床上领了起来,一路逼到了墙边,两个人的身体贴的很近,枫桥一下子感觉到了眠觉仙主的体温,他身上淡淡的香气也萦绕在他的鼻尖——枫桥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着,有一阵恶心的感觉。 主仆两个人大概是相处久了,做事情的样子和风格都这么相像,喜欢像个霸道的少爷一样,用自己的肌肉,把别人提起来,扔到墙边,身体贴着,讲话。 “你给我听好了,这里是寒山仙门的断肠山,我是寒山仙门的仙主眠觉,别把这里想成是你呆的那些污秽之地,也别把我想成是和那些丧心病狂的官老爷们一样的人!”眠觉仙主一改往日里那个不正经,腹黑又狠辣的样子,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才真正的像是一个仙门世家的仙主。 但是现在枫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那些呕吐物堵在他的喉咙眼那里,现在的枫桥,一觉话都说不出来。 “你以为我千辛万苦把你带回来是为了什么?看上了你这张脸?还是你这个小身板?”眠觉仙主抬起另一只空闲的手,掐着枫桥的下颌,把他的脸昂了起来。 “不要觉得我是可怜你,更不要觉得我是对你这个小屁孩有什么不正当的想法,我带你回来,你看中你的能力,叫你为我做事情的,你最好是给我冷静一点!我可不想再在你的身上,浪费一丁点灵力。”眠觉仙主放下他的手,把枫桥的脸甩了过去。 枫桥一下子吐了出来,眠觉仙主看见枫桥的这幅样子,大概深深的在心里面后悔,为什么要带这么个不让人省心的家伙回来,看见他在呕吐,十分嫌弃地往后退了一步。 “老实一点,我可没那么有耐心。”眠觉仙主说完就往外走。 “如果我不愿意呢?”枫桥哽咽着对眠觉仙主说道。 “那你就好好思考思考,你是更愿意在断肠山听我的命令,获得尊敬和尊严,还是愿意为了你心里的那个自由出去继续受别人的践踏。”眠觉仙主背对着他说的这句话,枫桥看不清眠觉仙主的表情——此刻的眠觉仙主,表情里面,都是他的自信——他坚信,他没有看错,仙界九州再现实,也还是会有,为了自己的尊严,不要性命的少年——就是仙界九州的稀缺物种——少年人。 眠觉仙主出来的时候,看见婢女妈妈们焦急的在门外面等着,手里端着饭菜和药,然后凑上前,轻声对着她们说:“再过一个时辰,送进去。” 婢女妈妈们点了点头,神情是如释负重的样子。 眠觉仙主抬脚准备走了,然后忽然又倒回来,婢女妈妈们吓了一跳,眠觉仙主的神色,不是在屋里和枫桥说话的时候,那种凶巴巴的样子,变得很是温和可亲:“饭和药都是热的。一会儿烧个暖炉进去,他手很冰……”最后的那句话,眠觉仙主说的很轻,婢女妈妈门没有听见。 “嗯?最后一句是什么呀仙主大人?” “没什么,看紧了,他凶得很。”眠觉仙主边走边说着。没人看得见,他脸上一抹浅浅的笑意。 一个时辰之后,婢女妈妈们端着热的药和饭菜,还有烧的正旺的火炉走了进去,枫桥这次很是乖巧,??吃完了饭,吃的一丝不剩,然后让婢女妈妈们处理完了自己的伤口,深呼吸了一口气,神色自然,有些轻松了然后对着婢女妈妈们说:“妈妈,能不能替我收拾一下自己的样子,我想去见你们的仙主。” 婢女妈妈们就好像是看见自己**了许久,但是就是不懂事,不听话的小孩子,突然懂事了一样,神色欣慰感动,对着枫桥点了点头,好像差点就要哭了。 “枫桥,怎么叫你呢?阿桥吗?”婢女妈妈在帮枫桥束发的时候,突然发问。 “您怎么知道我叫枫桥?” “你怀里的那个手帕——我替你换洗衣服的时候,看见了,上面绣着你的名字,这样子,大概是你的母亲给你绣的吗?” 枫桥提到母亲的时候,神色忽然暗淡,慢慢低下了头,然后不再讲话。婢女妈妈们意识到什么,然后摸了摸枫桥的头。 寒山仙门的仙服是千篇一律的红色,婢女妈妈们能给枫桥带来的新的换洗的衣服,也就只有红色的,少年梳洗干净了之后,才让人知道,他原本是一个很是干净白皙的少年,面容姣好,无关稚嫩,透着少年人的年轻和羞涩。枫桥的一双眼睛,生的很大,双眼皮,长睫毛,眼睛一瞪的时候,就是人畜无害的样子。红色的仙服往身上一穿,就像是过年的时候,那些人家里喜庆快乐的小娃娃,惹人怜爱。 枫桥打扮的噶干干净净,穿上了寒山仙门的仙服,把头发束得精致又好看,然后去找眠觉仙主——枫桥毕竟是个聪明人,在民间,在凡界混了这么多年,那些痛苦的事情他都感知到的他知道,自由这种东西,不值钱,也不一定快乐,比起这个虚无缥缈的自由,还是尊严这种事情更值得他珍重。 “叫什么?” “枫桥。” “哪来的?” “民间。” “进了这个仙门,实话总要说一下吧?我总会知道的。” “凡间。” “谁带你来的?” 我哭了我真的不想写了 http://.biquxs.info/

枫桥咬着牙,看着眠觉仙主,心里在想的是,这个人值不值得自己信任,私自把一个凡人带来民间,就算是九州州主冥王也没有这样的特权,私自把一个凡人带来仙界,最后受到的处罚,是比诛仙别还要严厉的酷刑。那个醉酒的仙人,虽然对于枫桥来说,没有尽过一点作为父亲的责任,但是也不至于因为自己,就收到这种惩罚,他的生活,刚刚没了自己,一切回到正轨,家庭美满,幸福和乐,枫桥不想因为这种不值得的人,毁掉他的一生,然后自己背负着这种骂名和愧疚感一生。 枫桥闭紧嘴巴,如果眠觉仙主再继续追问下去,那他就脱下这身仙袍转身就走。 但是眠觉仙主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叫停,喝了一口茶,淡淡地回复他:“不想说就算了。” 枫桥那个时候忽然感觉到这个世界上真的可以有人不在意他的身世,不在意他的出处,不在意他的过去,可以尊重他说自己想说的话,隐瞒自己想隐瞒的秘密——枫桥虽然在市井混了这么多年,见过千奇百怪的事情和人,但是比起这个经历了仙界九州最最残忍的事情的,活了几万年的仙人来说,他还是太过于单纯可爱——眠觉仙主知道对于这样的小孩,用什么样的方法去得到他的信任最好用,放手他的过去,看中他的未来,尊重他的选择,但是不能太过放任。更何况,对于这种出身于风月仙门的仙人,怎么会需要通过询问才能知道枫桥的过去。 他什么都没有做,但是枫桥已经成为了他的一直走狗。 少年干净的眼神里全是感激之情的时候,眠觉的心里,笑着,是阴谋得逞的意味。 “眠觉仙主带我回来,是想吩咐我做什么?”有来有往的礼赠,才不算是施舍,才不算是枫桥最讨厌和最抵触的东西。 “杀人的生意能做吗?”眠觉仙主说出“杀人”这两个字的时候,没有一点的负担和不安。 枫桥原本还沉浸在感激的情绪里面,听见“杀人”两个字的时候,一瞬间回过神,看着眠觉仙主,觉得自己大概是听错了。枫桥从小混迹在市井当中,但是母亲的教导之下,他为人磊落光明,不曾做过任何有违良心的事情,平时虽然会为了自己的在意的东西,和别人拼了命地去打架,但是也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杀人会成为自己的一个目标。 枫桥站在那里,不打算回答眠觉仙主的问题,因为他自己的也实在是不知道问题的答案是什么。想要再也不再为了尊严的维护发愁,那就要留在寒山仙门,留在寒山仙门,就要经过眠觉仙主的考验,想通过他的考验,就要去杀人,去做自己从来没有做过,而且一直以来都不敢做的事情。 “不敢,就算了。”眠觉仙主的语气里,全都是轻蔑和不屑。 “我做。”枫桥一生,最讨厌的事情,就是别人说他不敢,就算是真的是他不敢做,但是也不允许别人说出真相。 枫桥从前以为,杀人是他不敢的事情,但是剑刺穿那个人的胸膛的一霎那,枫桥看着那个人的胸膛里,汩汩流出的鲜血,枫桥才恍然大悟,他不是不敢,他只是没有尝试过,他只是不知道,他可以杀人,可以做得很好,可以在完成了这个任务之后,获得的,不是愧疚,而是那种难以言喻的快感。 枫桥那身红色的修仙服,穿在身上,就再也没有脱下来过。他成为了寒山仙门的一员,并且莫名其妙的拥有了最优厚的待遇,他成为了眠觉仙主的坐下弟子,是眠觉仙主唯一的徒弟。眠觉仙主教他练剑,教他催眠术,教他幻术,教他占卜之术,教他作为一个纯正的凡人,怎么样去修炼自己的仙根——枫桥一来到寒山仙门就得到了最高的待遇,但是同时,也得到了最高的期望,所有的人都觉得,他拥有了这个寒山仙门最厉害的神仙做师父,那理应就是要比别的子弟更加优秀,尽管枫桥的修为灵力不知道比起他们少了多少,尽管枫桥不知道不知道比他们晚进门了多久,但是大家还是不约而同的,把自己最高的期望,施加在枫桥的身上,包括他的师父,眠觉仙人。 今年是枫桥第一年参加这个天宫青檀,收到冥王请帖的那天,眠觉仙主把请帖交给枫桥,然后对他说:“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你必须是仙界英雄榜上的第一。” 眠觉仙主不必告诉他,如果拿不了第一。惩罚会是什么,枫桥从来不害怕惩罚,被打被骂都没有关系,他最害怕的是,眠觉仙主会失望。眠觉仙主的这句话,毫无掩饰地表达了自己对于枫桥的诉求和期望,如果自己做不到的话,眠觉仙主一定会觉得很失望吧——这就是死心眼的枫桥,最害怕的东西,所以他每天用出自己吃奶的力气练剑修仙,不过就是到了最后,不愿意听到眠觉仙主的那声叹息罢了。 “不错。”枫桥哆哆嗦嗦地为眠夜仙主换着药,眠觉仙主忽然来了这么没头没尾的一句,枫桥被吓了一跳,然后动作停住了。 眠觉仙主淡淡地又说了一句:“你这次,做的很不错。”眠觉仙主说完,转头看向枫桥,枫桥也在看着他,两个人对视了一眼,然后枫桥有慌里慌张地低下头,不敢再去看他——这么久了,眠觉仙主,好像还从来没有这么夸过自己。 另一边,星云港。 南清仙主晕倒了之后,被玄然和彦一仙主强行的带回了星云港,让他好好地,安安静静,老老实实地休养生息。林延和眠觉仙主天宫一战之后,回到星云港,大家本以为他会着急着去见自己的师父,然后好一阵地伤心难过,看着师父受了重伤心痛不止,可是这几天,林延却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说话,不见人,连静昶和青云还有宸广一起去找他,他也闭门不见客。 那日的比试自后一场,望莫仙门的其他子弟都被冥王安排去其他的讲学,比武场上的事情不曾听说过,后来,众人知道了这件事情,愤怒又伤心,但是看着南清仙主和林延,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彦一仙主和玄然仙人看着这些心善又单纯的小孩子,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做安慰他们才合适,只能把比武场上的每个细节都将给他们听,还让他们别再在那些情绪里面,加上一个遗憾这一项。 “林延也伤得很重,蓝色的血留了一地,好在被我们两个清理掉了。”玄然仙主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没有意识到这个情形里面有什么不对。 “蓝色的?血?”青云在一边听着,猛地站起来发问。 “对啊。”玄然仙主还是不明事理地对着青云点了点头。 青云的眼神,一瞬间变得空洞恍惚,然后一会儿之后,又变成惊悚恐惧,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跑了出去,留下不知所以的彦一仙主和玄然仙人,然后静昶和宸广将军对视了一眼,再转过来的时候,两个人的眼神里,也是和青云一样的惊悚恐惧,然后一起跑了出去。 他们三个,当然是跑去找林延,之前林延比赛回来之后,闭门不见客的理由,他们大概已经全想明白了。 是因为,蓝色的血。 林延转世回来,已经摆脱了前世的身份,前世的血缘,成为一个确确实实,真真正正的普通人,没有了蓝血,没有了那些恼人的,惹人伤心的记忆,没有了会在关键的时刻,忽然情绪失控,然后成疯成魔的习惯,林延以为,或许自己可以开启新的人生了,再也不用像前世的自己,顾忌着蓝血人,这个特殊的身份,做什么都畏畏缩缩,不敢用自己的真面目示人。不敢受伤,不敢流血,不敢让别人看见,不敢让别人知道自己是蓝血人。 林延的蓝雪在一瞬间忽然恢复过来,不用想也知道为什么——他的比试,真正的唤醒了沉睡着的目沙剑——这样的一把仙剑,这样一把注入了南清大半生灵力的仙剑,灵力自然是没话说,它保存着自己前世的记忆,记得自己的主人叫林延,记得它的主人当初占有它,激发它全部的实力的时候,是用自己之间的蓝血。再一世,他们又相遇了,林延在比武场上,满心的坚定挥出自己那一剑的时候,目沙大概是感知到了前世的主人的气场,它知道林延回来了,但是他想让更真实的林延回来——目沙剑,恢复了林延的蓝血,没有经过任何的商量。 这就是一把绝世仙剑的霸道之处——它可以决定你是谁。 林延以为自己重于可以摆脱从前那种命运,但是目沙剑告诉他,这种事情永远不可能发生在他身上,还是要忍辱负重,还是要提心吊胆,还是要痛苦不堪。 “林延!开门!” 明天写什么明天写什么 http://.biquxs.info/

青云在外面疯狂的敲门,但是门里面的少年却无论如何没有任何反应,林延不知道已经把自己关了多久了,不出声,不说话,不出门,不吃东西,也不见人,青云他们好几次都害怕林延会死在屋子里,但是每次去找他的时候,林延都会低沉而平静地回复他们:“我没事,只想一个人呆着。”这两句话凑在一起,对于林延来说,实在是一个矛盾、虚假到不需要任何思考,就可以揭穿的谎言,林延转世以来,性格发生了很多变化,之前的林延可能不喜欢很多人凑在一起,不喜欢热闹,只喜欢一个人独处,喜欢和熟悉的人呆着——或许是当年一个人跳下将离台的时候太过孤单转世回来,不知道怎么了,就是受不了一个人独处,南清仙主有空的时候就粘着南清,青云有空的时候就粘着青云,无论静昶有没有空,林延总是会去找静昶,有的没的,反正总是要和说几句话,就算是宸广将军,这种半天憋不出一个屁的闷油瓶,林延一个人觉得孤单不适应的时候,也会去找,托词就是他想练会儿剑,请宸广将军指点一下。 现在他说他想要一个人呆着,还说自己没什么事情,那显然就是有什么事情了。 宸广将军和静昶就站在青云的身后,三个人对视了一眼,然后点点头,施了个法术,两指一指,然后门就被强行破开了。 进去的时候,看见林延坐在地上,窗户在他的头顶上,阳光很好,但是从窗户里穿进来的光,却打在了离林延很远的地方,阳光里面,是细微但是清晰可见的尘埃,阴影里面,坐着那个蜷缩身体成一团的小小少年。林延无力地倚着墙坐在那里,微微地仰着脑袋,看着头顶越过自己的眼光,眼睛眯起来,看不见眼睛,不知道现在的他是什么样的眼神。 林延伤心难过,生气愤怒的时候,不像是其他的人,不会摔东西,不会把自己的弄的乱糟糟,不会傻到自残,只是喜欢一个人呆着,静静地思考。地上很多蓝色的血迹,不是林延自己制造的伤口,只是那天天宫青檀比试完之后,他还没来得及处理自己的伤口,地上的蓝色的血迹看上去已经很久了,已经结痂了。林延听见门被破开的声音,也没有什么反应,还是呆呆地坐在那里。 青云他们三个人就站在那里,看着林延,不敢上前,不敢说话,不敢打扰,不知道自己现在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才能安抚林延。 青云和宸广将军站在那里,不敢上前,他们想着,男孩子的心思总是不细腻,会不会说错了那句话,做了哪个错误的举动,让这个原本就已经迷茫无措的少年,更加伤心难过。 静昶就那么看着他,然后慢慢走过去,宸广将军和青云将军站在她身后,不敢上前阻止,南清仙主还在昏迷不醒,或许静昶,才是这个时候,唯一能够救助林延的人了。 静昶满满地在林延面前蹲下来,然后拉了一下林延的手,上面很多那日比赛时留下的伤口,一道一道,全都是蓝色的血痂,林延的眼睛慢慢垂下来,然后看着静昶,眯着眼睛,还是看不见他的眼神。 静昶伸出手,用食指,一道一道地,慢慢地,慢慢地,轻柔的抚摸着他的伤口。 “疼吗?” 林延不说话,也没有摇头或者点头,只是忽然眼泪就掉下来了,从眼角流出来,然后顺着脸颊,一直流到耳朵里 他觉得很痛的时候,最忌讳的就是,别人过来问一句痛不痛。不问还能勉强隐藏住,问了,就什么都隐藏不住了。 他又变成一个蓝血人了,又要重温,从前的那些提心吊胆的生活了。林延不是觉得蓝血低等下贱,不是觉得这个蓝血在自己的身体里流淌,就是什么拉低了自己的身份的事情,但是林延从前的十七年的悲惨的经历,让他觉得,这种蓝血人的日子,他再也不想去体味了。 静昶身体前倾,一把抱住了林延。 林延先是错愕了一下,然后慢慢地抬起手,抱住了静昶,静昶在光束里,林延在阴影里,然后静昶慢慢地把林延也带到了光束里,两个人在阳光下相拥而泣。 林延一直流眼泪,后来打湿了静昶的肩头的衣衫。 很多道理林延都懂——是命躲不过,这是自己早晚都要经历的事情,或者没有关系,总会有人陪着自己,他还有师父,还有青云师兄,还有静昶,还有宸广将军,大家不会在意他蓝血人的身份,大家会在她伤心难过受了委屈的时候,撸起袖子,替他报仇,或者扛一扛,总会过去,大不了,再跳一遍将离台,在经历一次诛仙,再死一次好了——林延知道该怎么安慰自己,知道那些道理,可是也抵不过,他就是意难平。 静昶和林延一起长大,林延的脾气她最清楚,话说多了没有用,让他知道有人在他身边就好了。 南清终于在林延吃下那顿饭的时候醒了过来,大家围在他的身边,不知道该说什么,南清仙主醒过来之后,听到的第一个消息就是他的宝贝徒弟又恢复了蓝血,不知道南清仙主心里会怎么想,不知道会不会崩溃了。 “你们都出去。”南清仙人醒过来,还没来得及喝一口水,或者吃一点东西。 “仙主,是不是……”青云将军看了林延一眼,觉得林延今日肯定是又要受罚。 “出去。”南清仙主唇色苍白,不容反驳。 众人莫名其妙的出去了,静昶出门的时候,心有余悸地回头看了一眼林延,心里想着,今天好不容易把这个自闭少年给带出来,南清仙主最好还是掌握以下分寸,不要骂得太用力了,现在快要自闭,快要疯了的人,可不止他一个。 南清仙主看见大家都出去了,只有林延低着头,双手叠加放在胸前,一眼看上去,就是做错了事情,有点心慌的模样。 “跪下。”南清仙主的语气冷冰冰。 林延乖乖跪下,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哪里错了?” “逞能。” “还有!” “顶嘴。” “没了?” “没了。” “望川当年给你留下的是什么药,但是让我很好奇。” 林延心里“咯噔”一下,咽了口唾沫,然后抬头看了一眼南清仙主,又心虚地把头地下,看着地面,支支吾吾:“望川知我总是闯祸……身上大大小小伤口太多……所以自己炼了丹药……吃了……嗯……可以缓解身上的痛感……还可以恢复的快一下……望川的医术,师父是知道的,很不错的……嗯……” 南清仙主点点头:“那你当年在山洞里给我留下的是什么药?” 林延知道,自己的事情是彻底败露了:“就是望川给我的药,我想着……我闯了那么多祸……总该,做些什么,为了师父……” 南清又问道:“你倒是长了很多,我不知道的本事。” “嗯?” “我从来不知道,你还会以剑传气这种东西呢?” 林延听见“以剑传气”这四个字的时候,就像是什么东西卡在了喉咙里,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当年他跟着南清师父,还有玄家的两位公子流亡在外,南清师父的毒蛊突然发作,林延当时太过心急,一时之间竟然被剑灵操纵,在它的蛊惑之下,以剑传气,拿自己的蓝血,通过目沙剑,传给了因为毒蛊痛得昏迷不醒的师父。 但是的林延,就像是一个提线木偶,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操纵着,明明知道如果师父知道了真相,那自己可能永远都得不到他的原谅了,但是还是去做了这件事情——他百分之百地犯了错误,所以现在地林延,就这么低着头,一句话都不敢说。 “为什么不说话?害怕了?”南清仙主慢慢爬起来。 “留下用自己地蓝雪炼的丹药潇洒走掉的时候,怎么不害怕?在客栈里,用目沙剑给我传气的时候,为什么不害怕!”南清仙主的样子,看上去是要冲过去打他。 “师父。”林延低声叫了一句。 “师父?这声师父叫了,便要听话,当初做出这种事情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我是你师父,怎么不想想我当初是怎么跟你说的!” 林延抬起头看着南清仙主,越看越委屈,最后眼泪汪汪,看着南清,竟然是要哭出来的样子。 “如果我不救你,那这个蓝血可能就真的没有任何的用处了,只是会给我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而已。” 林延点下头,肩头抖动,跪在那里。 南清仙主看着林延,回想着他刚刚的一番话,居然心头,是愧疚的意味,他从前只责怪林延不懂他心里的那个难受和纠结,却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林延也会需要这样的安慰——如果这个蓝血不用来救自己的师父,那可能带给林延的,就只有无穷无尽的灾难了。 好的从明天开始我就要填坑了 http://.biquxs.info/

南清仙主本来是准备了许许多多的教训的话说给林延听,从前顾忌他的心里不好受,忍住了许多东西不说。但是枫桥告诉了他关于自己毒蛊消失的原因的秘密之后,南清仙主就忽然意识到,有些原则性的问题,还是要和林延讲讲清楚,不然这个少年恃宠而骄,总是觉得自己做这番事情做得有理有据,发现不了自己的问题。 眼泪这个东西在南清仙主那里总是特别好用,毕竟林延前世的时候,也没怎么在南清仙主面前哭过几回——林延昨天的可怜楚楚非常好用,南清仙主被迫闭了嘴,然后到最后,变成了满腹委屈的南清仙主去安慰比自己更委屈的林延。关于为什么林延可以那样肆无忌惮的用自己的蓝血去医治南清仙主的毒蛊的问题,也就这么不了了之。 南清仙主醒过来之后,也不过就是休整了一天,在自己的房间里面呆滞,不出门,不活动,不睡觉,疯狂的看着自己不在家的这几天,星云港各地的统领上交的那些文件和奏折,林延坐在他旁边,南清仙主不允许他走,不允许他回去,不允许他看书,不允许他说话,只是教他在那里坐着,面对着墙,说白了就是面壁思过,但是静昶却把这件事情看得很是清楚明白,然后对宸广将军说:“呸,他不就是他想让林延在他身边呆着吗?” 宸广将军听了静昶的话,觉得好笑又有道理,疯狂点头。 南清仙主醒来第二天,就开始正常处理星云港的事务了,大大小小的事情攒了一堆,之前去参加天宫青檀的那几天,星云港的防备兵力,是平时的十几倍,就是害怕冥王会趁着星云港兵力空虚的时候,对星云港下手,不过那几天出奇的安静,冥王的势力,一点也没有插手到这里,星云港的每天,除了会有几个不听话的老百姓闹闹事,别的什么都没有,宸广将军每天都绷紧了心弦,最后连静昶都跟她说,实在是不必再这样了。 “这几天,那位凇楹子先生还老实吗?”南清仙主把刚刚看完的一叠奏折往自己的身边一推,然后从一堆奏折当中慢慢抬起脑袋,看着面前的宸广将军还有静昶。 “老实,老实得过了头。”宸广将军低头构思了很久,才想好应该怎么去表达更合适一些。 “仙主不在的这几天,凇楹子先生除了每天早上起床遛弯练剑,晚上散步消食,别的时间,几乎不出门。”静昶补充到。 “他看着可实在是不像老实的人。”南清仙主扬了一下眉。 静昶表示自己非常赞同刚刚南清仙主的一番话,然后对着南清仙主点了一下头。宸广将军张了张嘴,然后犹豫了一下,想说的话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南清仙主看了她一眼,然后咳嗽了一声。对静昶说道:“静昶,你去把凇楹子先生叫来吧。” 静昶看了一眼身边的宸广将军,看了一眼南清仙主,然后对着南清仙主点了点头,转身出去了。 “宸广,想说什么?” “我是??眼花,怕是错了,不太敢说。” “只管说,考证的事情,我来做。” 宸广将军点了点头,然后清了一下嗓子:“凇楹子先生一般是在吃过晚餐之后,出门散步消食,感觉他也不是太能融入望莫仙门的这些子弟,所以散步的时候,尽量都是去比较安静的后山,之前静昶和我也跟过几次,但是发现凇楹子先生也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只是呆坐在那个瀑布面前,然后一个人站很久,仙府的守备向来森严,我们觉得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人能在我和静昶的眼皮子的地下溜进或者溜出仙府,所以对于凇楹子先生的监视,便不是每天都在做的了,只是有的时候,偶尔跟一跟——昨天晚上,用过晚膳,凇楹子先生还是照常去后山散步,我掐了时间在凇楹子先生差不多要回来的时候,去后山看一眼,只看见凇楹子先生背对着我,面对着瀑布和瀑布下的那潭小溪,我隔得很远,隐隐约约听见他在讲话,像是在和谁交谈,但是又听不见另一个人的声音,也看不见另一个人在哪里——只是小溪里面,有一个影子,一瞬间就没了……” “是因为不能判别真假所以才支吾不说的吗?” “不是。” 南清仙主更加好奇地仰着脑袋看着他。 “那个影子,像是——豆蔻,风月仙门……彦一仙主的妹妹豆蔻……”宸广将军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深深地把自己的脑袋低下了,感觉他自己都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南清仙主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愣在那里,从来没有想过,“豆蔻”这个名字,会脱离彦一仙主,单独出现在望莫仙门的事务当中,而且还是作为一个嫌疑人的身份。 “只是一个不真切的影子?” 宸广将军狠狠地点了点头。 静昶在门外敲了敲门:“南清仙主,凇楹子先生带过来了。” 敲门声和静昶的清脆的声音打断了屋内宸广将军和南清仙主的面对面的沉默。宸广将军对着南清仙主点了一下头,然后转身离开了,静昶正好带着凇楹子先生进来,然后两个人擦肩而过,凇楹子先生看了一眼宸广将军,然后对着他笑了一下。 宸广将军呆住,没有回以微笑,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静昶,你先出去吧。”南清对着静昶挥了一下手,静昶点点头,然后十分欢乐地就跑出去了,跟在宸广将军的身后。“宸广!一会儿去哪!我们去找林延玩吧!” “宸广将军!”静昶凑到宸广将军耳边,因为是她没有听到。 “嗯?嗯……好……”宸广将军回过神,表情很不自然。 此刻,屋内。 “凇楹子先生这几天在望莫仙门住的还习惯吗?”南清仙主站起来,给凇楹子倒了杯茶。 “望莫仙门这么好,自然是没有从前的那些犄角旮旯的脏地方住的习惯,不过也很是舒服了。” “没有先生不满意的?” “若要是非得说,那便是后山的瀑布有点太小了,不够气派,配不上你们望莫仙门的名号。回春仙门,名望不及你们的三分之一,瀑布都比你们的气派。” “地形所致,我们也没有办法——先生喜欢赏瀑布?” “水生轰鸣,总能让脑子像过滤了一样,干净一些。”凇楹子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没有一点异样的表情,尽管南清一直在看着他,但是也没有看出任何的异样。 “这么多天不在,只是想问问先生在这里过得好不好,别的没什么事了,先生若是没什么要说的了,就可以回去了。”南清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面前的那些文件档案,摆出一副要送客的样子。 凇楹子点点头,转身想走,但是好像又突然会想起什么,折回来,垂着眼睛,声音有点低,有些不太好意思的问道:“他还好吧?” “什么?啊,辛夷仙主,看上去,和刚刚见他的时候,确实不太一样呢……” “怎么不一样?”凇楹子的笑里,显示出他对着这句话很感兴趣。 “听过你的评价,总觉得他身上有些东西我能看见了,凇楹子先生应该比我更明白这种感受。”南清也对他笑了一下。 然后凇楹子对着南清仙主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南清仙主看着他的背影,回想着刚刚他们的谈话,想不出一点的异样的举动,找不出他的一点的漏洞。 南清仙主之前的时候,就知道豆蔻留在彦一仙主的身边,就是安了一颗定时**,豆蔻之前是黑衣死侍的人,因为其他的目的,被别人推到了自己的身边,彦一仙主用了什么手段,消去了豆蔻的记忆,然后把她当作自己的妹妹,留在了身边,南清仙主之前就预料过豆蔻早晚有一天要露出马脚,但是从来没有想过,豆蔻会和回春仙么的人扯上关系。南清仙主,在仙界九州呆久了,见过了太多的人和事,有了察言观色的本事,知道了这么通过言语动作认识一个人,之前他每次见豆蔻,都极力想从她身上知道点什么别的东西,看到她样貌以外的那些秘密,揭示她远远没有外表那样单纯无辜,可是南清仙主尝试过很多次,豆蔻是他始终看不透的人,他也没办法告诉彦一仙主小心一点,毕竟对于仙界九州占卜界的巨头,任何的忠告在他那里,听了都像是一句玩笑。 南清仙主看着自己的面前的一叠叠的文件,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烦心过。 南清正觉得恼人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青云的声音:“南清仙主,冥王的信件寄到了!” 最近这段时间,冥王好像就是格外关注望莫仙门,信件一封接着一封,过去的一百多年加起来收到的信件,都没有最近这几个月收到的多。 “拿进来。” 我好烦我废话太多了甜甜的东西番外再给你们叭 http://.biquxs.info/

南清仙主的这三个字里,带着些难以察觉的恐惧,青云将军把信递进来的时候,也是颤颤抖抖的——毕竟冥王送来的拜帖或信件,大部分都是用来传递厄运的。 “信件是谁送来的?” “冥王的贴身的侍卫。” 谁来送这封信件,一边上就能代表这件事情的严峻程度是多少,就像是当初冥王举行天宫青檀,寄给九州各地的信件都是他的贴身侍卫亲自送的是一个道理,,看来今日冥王想在信件里说的事情,可能是和天宫青檀一样重要的东西。 南清仙主打开信件,看了没有多久,就放在了那里,对青云将军说:“你出去吧。”青云迟疑了两下,还是转身离开了,尽管他非常想问,南清仙主到底在心里看到了什么才会让他的脸色,比收到天宫青檀的拜帖的时候还要难看。 青云推上房门,南清仙主叹了一口气,然后两手抱着头,坐在那里,显得无助又无望。 冥王的信件来了,按照平时星云港肯定是炸开了锅,大大纷纷讨论又是传来了什么样的噩耗,校场,寝殿,厨房,有人的地方,就有那些碎嘴和闲言,像是瀑布,堵都堵不住,但是这次倒是和往常不一样,大家亲眼看见冥王的贴身侍卫在自己的仙府门口歇脚,亲眼看见青云将军端着冥王的信件进了南清仙主的屋子,事情过去了两天,但是还是没人闲言碎语——望莫仙门,如今也可以说,自己是一个见过大世面的仙门了,从前冥王和子期仙人的轮流轰炸都能够让这个仙门屹立不倒,更何况几天前,天宫青檀,冥王和眠觉仙主那样百般刁难,望莫仙门也依然拿了一个漂亮的成绩回来,这一桩桩,一件件里,大家已经学会了,什么叫相信。 相信望莫仙门和南清仙主会给他们足够的保护和庇佑。 信件到的第三天,南清仙主把青云叫到自己的大殿,上来就问:“青云在望莫仙门待了多久了?” 青云听见这个问题,一时哽咽,这算是个什么问题?现在自己多少岁,就已经在这里呆了多久,这个问题,南清仙主不应该是最清楚的吗?怎么会又来问自己,青云将军本以为,让人吃惊的问题到这里就结束了,没想到,南清仙主接下去说的东西,更让青云目瞪口呆:“之前我父亲在的时候,一直很看重你,也疼爱你,我知道你是有能力管理望莫仙门的,毕竟你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望莫仙噩梦的很多事情,我想其实你是比我还要清楚的。” “南清仙主……” “升任你为将军觉得委屈吗?” “做了望莫仙门的将军,还觉得委屈?这是什么道理!”青云听着南清仙主的话,觉得自己越来越听不明白。 “以你的资历和能力,其实远远不止一个将军的,去星云港最大的城做统领也不是问题。可是我知道你是修仙习武的人,就算是能够处理好星云港那些个小地方上的破事,心里也是抵触这些的,留你在这个仙府,做一个将军,只不过就是想一辈子把你留在这个修仙的地方,别让那些世俗繁杂,污了你那颗少见的热忱之心罢了。” 南清仙主之前做事,那里是需要理由的人,那里是需要和别人解释的人,他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有他自己的道理,旁的人,要么自己揣测,要么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过下去。今天说了很多话,和青云解释了很多的南清仙主,看上去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青云之前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为什么南清仙主要把自己的留在仙府,做一个将军,更不知道,原来这件事情的背后,有着他这样细腻温情的考量,青云低着头,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说些什么,或者做些什么,表达自己的感动。 “冥王来信,说六天前,天界的一位命师死了。”南清仙主话锋一转,前一秒的温情忽然消失,后一秒就是人死了的消息。 命师在仙界九州那是什么样的人物,他们要做的事情,就算是冥王联合子期仙人加起来,都不敢过问,他们不从属于任何机构,也没有人能管得了他们,街上看见命师,那都是要绕道走的,这样尊贵的人,白白在仙界丧命,这可是几百万年,在仙界九州,被人听都没有听说过的事情。命师的实力,就是整个会催眠寒山仙门,会占卜的风月仙门,会幻术的妄虚仙门加起来都比不上,这九州天大地大,上到冥王,下到百姓,谁的秘密他们都看得一清二楚,先不说他们的实力和武术的功底要这仙界九州的修为数一数二的人才能有机会和他们比试过三招,单单就他们能窥见人家的秘密来说,也不会有那么蠢的人,去挑衅他们——瞬间就会被抓住,然后被天界的命师机构粉身碎骨,永世不得超生。 青云将军瞪大了眼睛看着南清仙主,南清仙主看见他的样子,苦涩的笑了一下,然后对他说:“嗯哼,我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也是你这个表情。” 南清仙主没有再说话,好像是想留给青云几分钟,让他慢慢反应反应。直到青云将军回过神来,接着又问南清仙主:“那仙主刚刚那番生离死别一样的说辞和这件事情有什么关系呢?” “冥王的信里,让我去查办这件案子。” “仙主!?好端端的,怎么又和我们扯上关系了?” “因为命师,是死在了断肠山——寒山仙门的管辖地,记得吧?差点把第一拿走的那家仙门。” “冥王的托词又是什么呢?” “望莫仙门和寒山仙门之前有过过节,南清仙主查办起这件事情来,也应该更能公平公正一些。” “真是妙闻,有一天,查办案子这种活计,也能轮得到我们来做,若是真的想知道真相,叫那些天上地下人的秘密无一不晓的命师大人们自己来查验不是更好,再不济,那些精通占卜,幻术,催眠术的仙门,也比我们望莫仙门的效率高。” “祺光殿的命师们,不认这是他们的人——而且,确实还有别的仙门,妄虚仙门还有风月仙门,联合望莫仙门,一起查证这桩案子。” 真是奇闻,祺光殿的命师先生们,居然不认躺在那里的死人是自己家的人,为什么冥王如此笃定他就是命师,自然是他身上有着命师编号和令牌,他的剑,他的装束,他的气场,他的蓝色的面纱——这些祺光殿的命师们特有的装备,可不是谁想能模仿就能模仿的来的。事情一出来,祺光殿那边,就不痛不痒的回信,说人不是自己家的,然后就不了了之,没人来看一眼,没人回信,没人理冥王那来的莫名其妙的誓死要揪出坏人的正义感。他们懒得管这个不明身份的死人,更懒得管冥王,于是冥王就像是妈妈领着小孩子过家家一样,把一切安排好,然后自娱自乐,说要找出杀害命师的凶手。 “我前往断肠山办案,迫不得已,不知归期,望莫仙门托付于你,我的嘱托和牵挂,我不说,你也明白?” 青云将军还是有些懵,但是南清的那双眼睛,总是能帮助自己看清些什么,青云将军对着南清仙主点了点头。 南清仙主此次前往断肠山判案,带了两个人,一个是林延(林延现在就是南清仙主的佩剑,走到哪里都要带着,生怕留在家里被人家给偷了),一个是凇楹子,南清仙主领着凇楹子先生出门的时候,众人震惊,面面相觑,没人知道南清仙主在想什么。只有宸广将军和南清仙主对视了一眼,眼神之中,什么都明白了。 “嗯!南清仙主可是来晚了,冥王都回去了呢!”玄然贱兮兮的声音,在南清落地还没来得及收起自己的佩剑的时候,就从自己的身后传了过来,林延吓了一跳,转过身,对着玄然笑了一下,然后玄然也笑了,案发现场,总不好太放肆,玄然难得笑得这么拘谨:“林延,你刚刚笑得也太蠢了。” 凇楹子先生站在那里,离着南清有些距离,看上去不在意身边的任何人和事,尽管今天来了那么多九州天界有名气的仙人,他也没有显示出丝毫的慌乱,眼睛一直看着那具被灵力锁住了的尸体——不会腐化,不会发臭,不会变样。 命师先生被别人一招致命,脖颈上微微有一道红色的印记,看上去像是死于细线之下。命师身上没有其他的伤痕,没有打斗的痕迹,没有任何挣扎的迹象,他躺在那里,像是沉沉的睡了过去,安静美好的,就像是冥王大殿里的壁画。 “南清。”身后的声音冷冷清清,但是又温柔细腻。彦一仙主站在那里,还是一身的白色。 “怎么样?”南清仙主对着两个人同时发问。 “奇奇怪怪。” “邪门得很。” 写的我自己有的害怕今天是认真填坑的一天 http://.biquxs.info/

“祺光殿里自己的人死了,居然连个来收尸体的都没有。” “身上的令牌都检查过了?” “检查过了,身上的装束,和这个人的残存的灵力气场,哪一件都是暗示着,这是祺光殿的人,谁知道他们自己居然不认。” “或许真的不是呢。” “旁的造假或是伪装也就算了,可是这气场总不能造假吧,你自己看看,这是不是只有九州仙界的命师,才配拥有的灵力。” 南清靠近了尸体,微微感知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冥王在这里一腔热血催促我们去查这案子,可是在这里躺着的到底是谁他都还不知道,他是真的想知道真相是什么,还是就是纯粹的想拿我们三个开涮呢?”玄然说话最喜欢口无遮拦,天生就是不明白隔墙有耳的道理,彦一仙主听了玄然的话,扶了一下额头,在仙界九州混了这么多年,没见过有哪个有名气的仙人,会说出这种蠢话。 “祺光殿怎么会有不认人的道理?” “除非这人本就不是他们家的。” 南清仙主说完这句话,顿了一下,然后三个人不约而同的抬起头,对视了一眼。 “凇楹子先生在看什么?”南清仙主把凇楹子先生带过来之后,他就一直站在那里,仔仔细细地端详着那具尸体,眼睛从来没有离开过,南清仙主看着他的样子,觉得有点好奇,很想知道凇楹子先生到底在干什么,或者在刚刚的观察当中,到底发现了什么。 “先生,看出了什么?”南清仙主站到凇楹子先生的身边。 “趣事。” “哼?” “祺光殿的命师,居然会这么轻易的就死了。”凇楹子慢慢地蹲下,然后指着那个人的脖子上的伤口。“浑身没有一处打斗的痕迹,现场也不见是发生了什么争执,好像就是这么没有预兆的就被别人暗杀了,要是多么厉害的仙人,才会在行动的时候,不被命师察觉?” 南清仙主跟着凇楹子先生一起蹲下,然后看着命师脖子上的伤痕,没有血迹,没有很深的伤口,就是一道浅浅的红色的血印,像是被什么细的绳子勒了一下,或者“命师先生”的死因,仅仅就是被什么光束给击穿了喉咙。 仙界九州的命师战斗力的级别,仔细算来,其实能够打得过他们其实没有几个人,冥王算是一个,还有就是子期仙人那样的神仙,可是一般打得过他们的人,都是懒得动手,或者说实在是没什么理由对他们动手,今天这样查下去,最后的线索,要么就是查到子期仙人那里,豁然发现子期仙人这种不理世间红尘世俗的主,最后竟然会出了她的那个发了霉,长了蘑菇的仙府,不知道因为什么理由,去找那个倒霉命师的麻烦,要么就是查到一个在仙界九州不出名,没名分的小仙那里,初生牛犊,大家没听说过,有这种可以和仙界九州的命师抗衡的实力,自然是会让所有人震惊不已——但是无论是查到哪个线索,都是对冥王有利的——要是凶手是子期仙人,那冥王就是找了一个弹劾她的理由,子期仙人虽然平时向来是想杀谁就杀谁,可是这次毕竟牵扯到的,是命师先生的命,他们的身份地位,在仙界九州何等之高,这个就不必再讲的很清楚了,借着这个案子,把她的桩桩件件,狠狠的咬他一口,反正,他们之间的爱恨情仇,早就不是简简单单地打一架就可以了。要是凶手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孩子,天赋异禀,灵力超强,那自然也是再好不过,冥王的野心,现在大概已经膨胀到了去吞并望莫仙门,妄虚仙门和风月仙门,他身边缺的,就是这种灵力超强到可以和命师们抗衡的而且身世背景简单的容易被控制和收为己用的小少年——冥王那样极力催促他们去查清这件案子就一下子变的情有可原了。 “先生怎么了?”凇楹子先生好像自从来到这里以后,心情就变得很沉重,不像是平时那个没有正型,吊儿郎当的样子,看着那具尸体的时候,眼神里总是有种说不上来的悲悯。 “被丢弃了,和死了,也没什么差别。”凇楹子先生听见南清仙主的问题的时候愣了一下,然后很快的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抬起头,神情轻松,像是开玩笑的说出了这句话。 南清知道话中有话,知道凇楹子先生的对那具陌生的尸体的悲悯,其实就是来自对自己的悲悯。 现场现在只剩下三个仙门世家的人,其余的来凑热闹的,来看新鲜事的,都被冥王留下的,负责维持现场秩序的人给撵走了,冥王给了他们一个月的期限,让他们找出杀害命师的凶手。三个人站在那里傻眼,现在躺在自己面前的人,身份不明不白,冥王就扬言要他们在一个月里找出凶手,冥王在天宫青檀的时候已经和这三个仙门世家结下了不大不小的梁子,今天要是他们查不出手凶手,查错了凶手,超过了期限,办案的时候做了什么不对的事,都是一件不会落的被冥王狠狠地弹劾一把。 仙界九州的命师,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编号,很多时候,在祺光殿,他们的名字,其实没有他们的编号更能证明自己是谁,祺光殿有一套命师的信息登记体系,收录了每一位名师的个人信息。只要找到了编号,他们背后的信息就会一应俱全地全部出现,现在躺在这里的,拥有命师的气场的人到底谁,就可以知道了。 “您不会是让我们去偷祺光殿的那本信息薄吧!”玄然尖叫了一声。 “拿到了信息簿,想知道的东西自然好说。” “不必——南清仙主,就算是你们望莫仙门再怎么家大业大,也不至于要有去祺光殿偷人家的信息簿这种疯狂的念头,这要是被他们发现了,冥王救不了你,我们三个仙门世家联合起来也救不了你,南清仙主,请您三思。”玄然说的时候,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彦一仙主在一边疯狂逼笑,最后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南清仙主白了玄然仙人一眼。 “自然不是我们去偷——总会有人帮我们。”南清仙主说的时候,钱钱地勾起嘴角,笑了一下,好像已经知道了应该拜托谁去做这件事情,好像还顺带想好了,这件事成功之后的样子。 “南清,如果不是让子期仙人去帮你偷,那就是能是让祺光殿里的人去帮你偷了。”彦一仙主的神情看上去有点害怕。 “对,就是祺光殿的人。” “林延!”南清对着那边被玄游缠住的林延喊了一句。 林延听见师父喊他,挣脱了玄游搭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只胳膊,然后飞快的跑了过来。 “你和玄游在说什么?” “……”林延看了玄然仙人一眼,欲言又止地摇了摇头。 “你别!看你这个样子,像是那个小兔崽子占了你什么便宜,大胆的说出来,我替你报仇!”玄然嘴上这样说着,心里想的是,要是让你师父南清动手,怕是我弟弟玄游被教训的要哭好几天。 “玄游……在和我说辛夷仙主的坏话……”林延结结巴巴地说出来的时候,没人预想过,玄游会无聊到要揪着林延,让他听自己对于辛夷仙主的牢骚。 三位仙人对视了一眼,眼神里表示自己现在越来越搞不懂年轻的小孩子们到底是在想些什么。 “上次墨麓送给你的那只笛子你可带着?” “带着。” “墨麓是不是同你说,只要你吹响这支笛子,他就会出现在你面前?” “是。” “墨麓知道你恢复了记忆这件事吗?” “我还没告诉过他。” “你觉得什么时候让他知道这件事比较合适?” “没想过。” “现在可以吗?” “师父是想让墨麓顺带带出祺荏命师吗?” “嗯?” “毕竟躺在那里的人,大家都觉得他是祺光殿的人,和祺荏先生扯上关系,问一下他的想法,也是很正常的思考吧?” 南清仙主低头,笑着点了点头。 “你会介意吗?” “无所谓,反正都是叙旧而已——就是紧张。” 南清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个林延,觉得他比起之前的自己,长大或者说成熟了很多,已经没有那些小孩子才会有的莫名其妙的顾忌和坚持了,以大局为重的大人,总是少了那些莫名其妙的坚守,总是少了那些愤世嫉俗,但是好像,也少了单纯固执,重感情的可爱之处。 林延在远处吹响了笛子,然后等着墨麓出现。 过了没有两刻钟,墨麓就驾着一朵红色的祥云过来了,落地的时候,看见林延,像是要哭出来,他好像每次看见林延的时候,都是这副表情。 “我听见笛子响。” “我吹的。” “好久不见啦……靖节……” “我是林延。青城云端,林延。” 爷 http://.biquxs.info/

墨麓听见“林延”两个字从林延的嘴里说出来的时候,突然开始迷茫和怀疑,自己面前站的这个人到底是谁,他和林延成为朋友,然后林延走了,他慢慢地习惯了,和靖节成为朋友,然后靖节又走了,谁知道,现在站在他面前的,到底是林延,还是靖节。 “是林延,你的老朋友林延。”林延像是能听见他心里在想什么。 墨麓终于不再是一副想要哭的表情,他这一刻,终于在林延面前哭出来了,眼神温和,眼泪缠绵。 此时,另一边,三位仙人,面对面坐着。 “你怎么就知道墨麓身后一定会跟着祺荏呢?” “断肠山可是仙界九州公认的是非之地。为了墨麓的安全,他当然是非来不可。” “南清仙主果然是猜对了。”一个陌生的声音从头顶那里传过来,南清仙主不必抬头去看,也知道现在到底是谁站在那里。 “望莫仙门南清见过祺荏先生。”南清站起来,对着西边的方向作揖行礼,可是四周并没有人。 “南清仙主可是与之前大不相同。” “望莫仙门南清,请求见祺荏先生一面。” “这仙界九州如今的世道,就是把你和你徒弟这样的好人,逼成这副只关心自己的利益的恶心样子?” “望莫仙门南清,求见祺荏先生。”南清听见刚刚祺荏先生说的那句话的时候,先是顿了一下,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忽然扎住了自己。 “不必。”一位蓝衣公子从某处云的后面缓缓降落,脚上踩着一朵蓝色的祥云。蓝色的面纱遮住了自己的半张脸,气场强大,刚刚降落的瞬间,让人被这个气场逼迫的有些没有办法适应。 彦一仙主和玄然仙人是第一次亲眼看见这仙界九州来无影去无踪的命师到底是一副什么样子,毕竟之前听说他们,也只是从什么录里面,或者从父辈前辈那里知道,这些仙人到底是有多厉害,但是现实生活中到底是什么样子,他们真的还不曾见过。第一次见面,两位仙人就有些呆滞,命师纯净而强大的气场,现在已经完全的震慑住他们了,南清看着两个人的样子,一时间竟然觉得有点好笑。 “风月仙门彦一,拜见命师先生。”彦一仙主最先回过神,对着祺荏作揖行礼,祺荏弯腰,回了一个礼给他。 “妄虚仙门玄然,拜见命师先生。”彦一仙主作揖行礼之后,玄然还是没有什么反应,呆呆地站在那里,直到彦一仙主用自己的胳膊肘去怼了一下玄然,玄然才算是反应过来。匆匆忙忙作揖行礼。 “南清仙主,几年不见,和曾经真是很不一样了呢。”祺荏对着两位回了礼,然后对着南清仙主说道。 “祺荏先生听说过这几年望莫仙门遭遇了什么吗?” 祺荏听见南清的话,自然知道他话里的意思,天界九州,如今就是这样的世道,不给好人,任何保持住自己的本性和初心的机会和余地,南清仙主和林延从前的样子,远远不是如今我们看到的这样,可是如今的世道下,哪还有什么初心可言呢。 祺荏不说话,因为他知道,再好的说辞,也没办法掩盖过南清仙主嘴里的这个真相。 “所以祺荏先生想今天是不打算跟我说了。” “我自然是不想跟你说。” “恭送。”南清仙人这样的,在仙界九州有名气,有实力的神仙,其实差不多的都是一个德行,再想知道的事情,也不会强求或者卑微的争取来,问就是问过了,说了便是皆大欢喜,不说也没什么好强求,祺荏先生今天不说,或许南清仙主可能要很久此能找到一个解开这个案子的新的线索,如果祺荏说了,那可能用不了几天就能给冥王一个交代,可是即使是这样,南清仙主也没想过要去央求祺荏说些什么。 “他不是命师。” “什么?” “但是他身上的这身衣服,他的令牌,他的武器,都是属于某一个命师的。” “他是冒牌?” “但是他是被命师所杀。” “什么?” “是祺光殿不愿意认的人。” “他的气场怎么解释?” “是他死后,别人为了掩饰,强加给他的。” “命师的?” “命师的。” 祺荏说完这最后的三个字,隔了良久没有讲话,南清仙主瞥过脑袋看了他一眼,知道祺荏先生想说的已经说完了,强求他说些什么也没有用,南清仙主知道自从认识祺荏先生以来,他帮助自己的,已经远远超出了命师的底线,如果不是天界九州的命师,看破红尘,懒得去观世间的纠纷,和人事的繁杂,恐怕祺荏先生不知道已经被弹劾了多少次了。 “怎么愿意讲了?” “我自然是不愿意,是墨麓让我讲的。”祺荏转过身,看着南清仙主的时候,眼里全都是一个善人,对一个恶人的鄙视和憎恶。 “你以为墨麓是傻?他当然知道为什么林延这个时候,不偏不倚的要找他,当然知道在哪里见面不好为什么要在断肠山,当然知道你们为了命师才把他唤来——他听到了第一声笛声的时候,就知道,你们师徒两个,到底是为了什么。” “那他为什么还要来。” “这种少年人,总归是为了一声朋友,什么都愿意做,墨麓游历九州,结识了很多人,可是很少交到什么知心朋友。他每次对着我说起林延的时候,总是回想起,他当初误会林延是个杀人狂魔,弃他不顾,回想起当年和林延一起游历四海,见过了很多的风景,和奇闻逸事——他说,说出这件秘密,就权当是他作为一个不称职的朋友,对林延的补偿——所以我就来了。” 南清仙主听了这番话,什么都说不出来——他在这些小朋友的至纯至真的友情面前,自己的那些算计和小心思,是显得多么的幼稚和可笑。 “能说的我都说的差不多了,南清仙主,你们的变化是仙界九州做错的事情,但不是要再做错事情去改变别人了。”祺荏说完,转身驾上蓝色的祥云,背着手就走了,走的时候,顺带强行拖走了墨麓。南清一个人留在原地,看着自己的面前的那具尸体发呆,回想着自己刚刚和祺荏的一番对话,然后莫名其妙的开始狂笑——他怎么样也不会想到,有一天,自己真的变成了这副讨人厌的鬼样子,实在是精彩至极。 南清仙主转过身的时候,彦一仙主和玄然仙人正在看自己,眼神之中,有些担忧,彦一仙主和玄然仙人,看见了望莫仙门经历的每一件事情,知道南清仙主的每一个遭遇,因为他们亲眼见证过,所以对于南清的变化,他们不是觉得不惊讶,不是觉得不大不明显,只是觉得,这样的迫害之下,这个改变,总是显得情有可原,彦一仙主和玄然和南清之间的关系,总归是朋友,不管是因为什么才走到一起的朋友,见证了他所经历的,总是会愿意多多了解一下他的苦衷。可是祺荏不过就是一个局外人,他今天和南清仙主建立的所有的关系,都是因为南清仙主和墨麓相识,他懒得去管南清仙主经历了什么,懒得去管自己是不是应该多一颗关怀和体谅,懒得去管彦一仙主的改变是不是迫不得已。 “这事情可真是变得越来越精彩了,怎么回事呢?”玄然觉得自己背负着打破尴尬的重任。 “怪不得祺光殿不认——原来是自己的人杀了人。” “既然知道了杀人的是命师,躺在这里的不过就是个普通仙人,总归是知道了点线索,首先要知道的,就是这个死人,和断肠山有什么联系,和寒山仙门有什么联系——彦一仙主,劳烦您带人,仔仔细细查查这个死了的人的背景和底细,特别是要知道,他身上的气场命到底是哪个命师强加给他的。玄然,你去找眠觉仙主,问出这个认识是谁。” “为什么要我去找眠觉仙主?”玄然不大乐意,这毕竟是从自己家的仙门出去的神仙,或多或少是要避嫌,现在南清把他往人家面前推,这不是明摆了要让别人家和自己尴尬,“我不要。” “那你能通过占卜,查处这个人的出处和底细?”南清仙主看他的时候,很是无语。 “……哼……去就去好了……”玄然嘟囔着,转身就去工作了。彦一仙主看玄然的样子,觉得好笑,笑着摇了摇头,然后看见南清仙主的眼神,知道他们两个人现在心里的想法一样,然后对视了一眼笑了。 “仙人,这里不让乱进。”玄然在寒山仙门的仙府门口就被看门的小生给拦截下了。 “啊啊啊,我没啊,查案。”玄然吊儿郎当,没有正型。 “请问有冥王的证明吗?或者是有我们仙主的邀请函也可以的。” “没有。” “那是不让进的仙人,打扰了。” 不 http://.biquxs.info/

玄然尴尬的站在门口,看着那个可怜巴巴,一脸委屈的看门小生,满肚子的脏话憋在肚子里,觉得自己骂出来也不合适。 “你们寒山仙门出了这么大的事,这件案子不查清楚,这个屎盆子就永远扣在你们头上,你问问你家仙主大人乐意吗?”玄然仙人向来十分满意自己的口才,坚信再坚持一下,一定可以说服守门的小生把自己放进去,即使是他没有冥王的令牌,也没有眠觉仙主的邀请函。 “玄然仙人,这事我们……”守门的小生支支吾吾,被玄然为难的不行,他在寒山仙门守了这么年的门,寒山仙门向来冷冷清清,没什么人来拜访,别说是像玄然这样的在天界有名有姓的神仙,就算是平时上门来申诉控告的老百姓也没几个。守门的小生,平时只是负责站在这里,装装样子,好让别人知道,寒山仙门好歹也算是一个正经的,由体系的,有规章的仙门,但是若是让他真的来处理今天的这种事情,他傻眼,也是情有可原,毕竟之前从来没有处理过这种事情。 “阿宁,你退下吧。”两个人大眼瞪小眼,正在僵持着,忽然一个干净的,年轻的声音打断了自己的思路。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向门里面看去,红衣少年带着面纱站在那里,一身红色的长袍,之前在比武大赛上见他的时候,只觉得这个少年浑身的戾气,顽皮淘气的很,现在不舞刀弄枪的少年,看上去倒是安静,且让人怜惜了很多。 “寒山仙门枫桥,拜见玄然仙人。”枫桥欠身作揖行礼,对着玄然很是乖巧,让人怀疑,那天在天宫青檀上和南清迂回着打架,用了阴招的少年和今天自己看见的根本完全就不是一个人。露在外面的那双红色的眼睛里的东西,显得他就像是一只刚刚受惊了的小鹿,恐惧温顺,乖巧善良。 “望莫仙门玄然。”玄然回了个礼,对待晚辈,也依然是恭敬有礼。 “玄然先生,我家仙主有请,先生请进吧。”枫桥躬身,请玄然进去。 “嗯?哎……可是我没有那个什么冥王的令牌,也没有你们仙主的邀请函呀。”玄然仙人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的孩子气又上来了,眠觉仙主唯一的宝贝徒弟,现在亲自出门迎接,但是玄然就是突然的不知好歹,非要在门口再耗一耗。 “刚刚是这个小生不懂事,他没怎么出过寒山仙门,没见过世面,也不知道玄然仙人再仙界九州的地位,所以才说出这种不懂事的话,还请玄然仙人见谅,我家仙主在殿里等您,请玄然仙主进去吧。”枫桥公子把这句话说的已经很是恭敬谦卑,玄然仙人看着他的样子,觉得自己耍小脾气耍的也差不多了,就顺着他的手,进去了。 “妄虚仙门玄然,见过眠觉仙主。” “门口小生,脑子不灵活,恐怕是冒犯玄然仙人了。” “按规矩办事,倒也不必责难他。” 眠觉仙主听了这句话,忽然之间有点想笑。 “玄然仙主今天来,是为了命师的那件案子吗?”眠觉仙主招呼了一下身边的小厮,然后小厮上来倒茶,玄然仙主顺着眠觉仙主的安排,在他右手边的位子上坐了下来。 “茶水不必了……对,就是那件案子。”玄然举手,拒绝了倒茶小厮的好意,看上去一副谈正事的样子。 “人就是死在了你们仙府的周围——仙府周围的戒备,应该是森严的,总归是有人看见了?” “玄然仙人,不知道妄虚仙门的仙府周围,是不是也是么有一个死角,时时刻刻都有人把守,各地各处,都有看管的人呢?” “自然是的。”玄然仙主想都没有想,因为妄虚仙门的现状的确是这样的,玄江仙主大概就是有这么个先见之明,在妄虚仙门的仙府周遭,布置的军队层层叠叠,时时刻刻,各地各处,从来不缺把手的人,仙府内部的监管配置,都没有外面的布置精密。 “寒山仙门自然是没有妄虚仙门家大业大,可以一下子动用这么多的兵将,我们只能把最好的兵力放在仙门的里面的防守上,外面到底是什么情形,我们实在是不知道。” “也是。”玄然点点头,但是一直看着眠觉仙主。 “这件事情,哎,可真是对寒山仙门很是不利呢……眠觉仙主最近同说过仙界九州的流言蜚语吗,这么尊贵的人,死在你们这,还是仙府周围,那肯定是多多少少和你们有些关系的……眠觉仙主不着急吗?不想快点结了这个案子,然后还你们仙门一个清白?” “自然是想的,但是玄然仙人觉得我还能怎么样?”眠觉仙主,摊了一下手。表情里面很是无奈。 “也是,行,我走了。”玄然站起来,然后对着眠觉仙主作揖行礼,眠觉仙主有些仓促的回了一个,然后玄然仙主就走了。 眠觉仙主站在原地,有些没反应过来,有点蒙——玄然仙人的样子,看上去是一个十分难搞的神仙,贫嘴,而且思维又很快,想必今天一定是会在这里不问出什么不会罢休,问的眠觉仙主直到崩溃,但是现在看来,玄然仙主的架势,好像只是想来这里参观参观,然后就可以走了,眠觉仙主本来是准备了很多的东西,来应付他,但是现在自己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南清仙主吩咐玄然来的时候,也没有要求过他一定要问出什么,玄然也没想过一定要怎么为难他,关键是今天眠觉仙主对他的回答,玄然听了都很是承认和认可,觉得他说的很对也很有道理,反正自己是没什么必要再接着问下去了,于是就走了。 “你问到什么了?” “什么都没问到。” “?????”南清仙主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 “眠觉仙主神色自然,没什么出格的反应,我觉得他没有嫌疑呀。”玄然仍然觉得自己十分有理,对着南清摊了摊手,表示自己自己对他很不理解。 “好。”南清仙主点了点头,反正他也没指望玄然去问出什么,眠觉仙主,一个几乎是没了什么灵力修为的人,白手起家,成立了这个仙门,一步一步走向壮大,最后直到收到冥王的邀请参加天宫青檀这样的九州盛宴,还能够拿到一个这么好的成绩,可见眠觉仙主的厉害之处,可见他的能力和手段实在是超出常人,心思缜密,聪明绝顶,不是玄然这种傻里傻气的仙人能对付的了的。 南清让玄然去,只是想对他问出这个问题,并不是想得到什么答案而已。反正玄然的没正型,南清仙主也清楚,今天要是想知道事情的发展经过,还不如直接让玄然和彦一仙主联手,一个搞幻术,一个弄占卜,两个人的修为灵力叠加,说不定能知道一些事情发生的样子,拜托玄然一个人去探寻秘密,那实在是一个蠢选择。 仙界九州,关于使用占卜和幻术仙术的仙人,只要他们的灵力高强到一定程度,他们想知道的秘密就一定可以窥见,但是为了维护某些人的权威和利益,总是有些人的秘密是没有办法通过这些仙术窥见的,就比如冥王,比如命师先生,或者说那些像林延一样的,犯了大错,被人打入凡间的转世者,现在就算是玄然仙人和彦一仙主联合起来,恐怕也没有办法通过冥想术看见当时这里发生的场景。 “林延,彦一仙主回来了吗?” “回来了。” “什么时候回来的?” “一个时辰以前。” “在哪?” “书房。” 南清仙主心里嘟囔着怎么他一回来了,就往书房里钻,一边拉着玄然仙人,一起往书房走去。 “彦一。”南清仙主进去的时候,彦一仙主正站在历史典籍的那个书格那里,双目空洞,像是在发呆。 “彦一。”玄然也叫了他一声。 “嗯?嗯……”彦一仙主回过头,看着他们,气色看上去不太好。 “你怎么了?”玄然走上去,走到他身边,目光放在那个书格上,想着从书格上的书,知道彦一仙主错愕的原因。 “到时候再说。”彦一仙主说完,回避了一下玄然仙人的眼神,玄然白了他一眼,彦一仙主对于自己不确定,但是一定会查明的事情,总是用这种说辞,玄然最讨厌的就是这句话,吊着人的胃口,但是还死活不说,实在是让人觉得讨厌。 “彦一,命师的秘密,可以窥见吗?” “不能。” “那就不看命师,那个地方上发生的事情,可以窥见吗?” “可以,只是,怕要玄然仙人帮我。” 玄然眯起眼睛,看了一眼彦一,然后用一种讨厌的语气说到:“到时候再说。” 四个人又来到命师死的地方,为了查案,这里还是被封锁的死死的,玄然仙人和彦一仙主对视了一眼,然后两个人坐下来,面对着面开始施法。 想 http://.biquxs.info/

彦一仙主和玄然仙人对掌合十,闭上眼睛,然后开始莫念咒语,冥想术浅浅的开始发挥作用,关于面前的这个死人的生平,开始慢慢地展现在他们的面前。 “师父,要不要先设结界?”林延和南清仙主正准备闭上眼睛,忽然考虑到,冥想术之中的情景会不会被别人窥见的事情。 南清仙主听见这个问题,刚想说“需要”的时候,忽然想起了什么,然后对着林延笑了一下,说到:“不用。”有人既然想看,那就让他看见好了。 当初那个杀掉他的命师,在杀掉他之后往他的身上,注入了一个命师的气场,所以才会让人误以为这个死人,是仙界的命师。但是时间过得越久,那个人身上的命师的气场就越轻,直到现在,马上就要荡然无存,彦一仙主和玄然仙人构建的梦境里,他就是一个普通的凡间的老百姓,看穿着打扮,再看着工作环境,就是在一个大户人家里做马车夫,平时就负责用马车拉自家的主子上朝,或者出城办事,没事的时候,为了赚点零花钱,也会出去做些外快,帮别人拉拉货,一个凡人,一个普通的老百姓,不知道为什么会被如此唐突地带到仙界,不知道为什么会劳烦,会动用一个仙界如此尊贵的命师先生,费心费力地把他杀死。玄然已经看的已经没有耐心了,这个人的一生实在是太过普通,玄然仙人在梦境里跟彦一仙主说,要不这样就结束了吧,彦一仙主摇了摇头,玄然仙人叹了口气,然后两个人继续构建幻境。 马车夫的主子,看上去是个大户人家,朝廷命官,但是为人倒是很低调,没有豪华的府宅,也没有那些不干不净的癖好,每天坐着车马,要么是去上朝,要么就是出城办公事,就连去朋友家里的做客的消遣也没有,玄然即使是在构建幻境,话也依然多的停不下来,一边施法,一边和彦一仙主搭话,说:“彦一仙主,你看这家的主子,不错啊,你看……”玄然的话说到一半,忽然就闭了嘴,因为他看到了从来也没有想象过的东西——苏木凉先生,也出现在了这个马车夫的生平里。 玄然仙人猛地张开眼睛,彦一仙主在梦境里看见玄然仙人的异常的举动,被他吓了一下,他知道玄然大概是看见了什么冲击很大的东西,对着玄然喊道:“玄然,凝神!”南清仙主也对玄然喊:“玄然,继续!”玄然仙人喘着粗气,然后大概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继续闭上眼睛,认真打坐。 接下来的画面,苏木凉在马车夫的生平里出现的越来越频繁,大家明白过来,苏木凉就是这位马车夫的主人,有苏先生在的每一帧画面都十分简单,大部分都是他安排马车夫去做什么事,上朝,出城,为非就是这样,没有大家一开始预想的,苏先生会和这个人有什么复杂的关系纠葛,玄然仙人刚刚松了一口气,以为事情没有自己预想的那么复杂的时候,梦境里面,忽然又出现了一个自己不曾预想过,不敢预想的人——冥王。 九州的州主,到底为什么会认识一个凡人,到底为什么不惜放下自己的尊贵,下凡跑到他的家里,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普通马车夫的面前,为什么会作为他一生最难忘的记忆,在别人观看他的人生的走马灯的时候,会让别人看到这一帧。后来的事情,就是他又接了某个单子,然后目的地是寒山仙门的断肠山的仙府的所在地,货物卸好,然后他拉着自己的马车出了仙府的大门,然后命师从天而降,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割断了他的脖颈,留下一条淡淡的的印记,对着那具什么用了的尸体施自己的灵力气场,然后扬长而去。 画面里没有命师的样子和身段,像是空气,杀了马车夫。 画面戛然而止,四个人不约而同地张开眼睛,没有人说话,没有谁和谁之间的眼神交流,大家各自垂着眼睛,思考着到底是苏木凉的出现更令人震惊,还是冥王去凡间更让人恐惧。 “一个小小的马车夫,一生竟然可以有这么多重要的人牵扯进来。”玄然喃喃,满脑子都是苏木凉先生的样子。 “那个紫色袍子的先生是谁?”彦一仙主好奇玄然仙人为什么会在看见他的时候,有这么激烈的反应。 “苏先生……唔……是家父的至交好友……” “那个仙门的?” “是个凡人……偶然和玄江仙主结交,季北——大概是圻川仙门的……”南清看见玄然不再说话,干脆自己回了他的问题。 “倒是好奇苏先生和玄江仙主的那段佳话。”彦一仙主问道。 南清仙主看了一眼玄然,玄然点了点头。 “几千年前,仙界九州有场恶战,妄虚仙门就参与其中,这件事情彦一仙主清楚吧?”彦一仙主点了点头,然后南清仙主接着说道,“就是如此了,云蜃仙境那个时候被叛贼的一把火烧的所剩无几,玄江仙主受了重伤,流亡凡间,被人好心救起,寄养在那人的家中,后来叛贼在民间的眼线,一路追杀,追杀到那人的家中,想对玄江仙主赶尽杀绝,那人关键时候替玄江仙主挡了一刀,救兵来了,但是这位壮士却是已经奄奄一息,玄江仙主觉得自己此生无论是做什么,也不够偿还今日他为自己的挡刀的恩情了,为了救他,去回春仙门求了药,这药按理说是只能用给神仙,谁知道凡人吃了,居然是得了长生不老的美事,几千年了,苏先生的样子,到现在都还没有变过。从此以后,神仙和凡人的佳话就这样有了,玄江仙主和那位苏先生成了至交的好友,情谊之深,九州颂传。” “虽然是个凡人,但是经历倒是传奇。这位苏先生在凡间的身份是什么呢?”彦一仙主说道。 “现在可是朝廷命官。” “苏先生的父母呢?” 南清仙主摇摇头,彦一仙主看向玄然,然后玄然也摇了摇头。 “那走吧。”彦一仙主站起来,身边的侍卫扶他起来。 “嗯?” “去看看那位身世传奇的苏先生。” 南清仙主在去季北之前,带着凇楹子回了星云港,把他交给青云,然后对青云说:“凇楹子先生累了,好生照看着吧。” 凇楹子对南清仙主笑了一下,南清仙主也对他笑了一下。 四个人下凡去了季北,敲了苏先生家的门,开门的小生还是当初三十多年前来的时候给他们开门的那个小生,看见自己面前站着四个气场不凡的神仙也没有太惊讶,毕竟四个里面,还有三个自己眼熟的,且若是按照玄然和彦一两个人构筑的梦境里那样,冥王也时常下凡来苏先生家里坐坐,那这小生也算是见过了仙界九州最厉害的人物了,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自然不至于被这四个人吓到。 “玄然仙人来了?可是好久没来过了……这次玄然仙人又带了新的朋友过来?”小生把自己的脑袋躲在那个小小的门缝里,没有要打开门,让他们进来的意思。 “是,苏先生在家吗?” 小生回头看了一下,赔了个笑,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屏儿。客人来了就让他们进来。”屋里面,远远的一个声音传过来,虚无又飘渺。 小生尴尬地笑着,把门拉开,伸出手,恭请四位宾客进来。 “苏先生。”玄然打头,走在前面,最先看见苏先生。 “玄然来了。” “苏先生。”南清站在第二个。 “南清仙主,别来无恙。” “林延,见过苏先生。”林延站在南清身后。 “你的事情我知道了,林延,回来就好。” “风月仙门彦一,叨扰了,苏先生。”彦一仙主站在最后一个。 “苏木凉,见过彦一仙主。”苏先生作揖行礼。 五个人坐下来,没人开口说话,玄然觉得很是尴尬,抬头看了一眼,正好发现彦一仙主在看自己,然后玄然用眼神递了句话:“我该说什么?” 彦一仙主笑了一下,然后说道:“随便说。” “苏先生最近过得怎么样?” ——彦一仙主能够想象得到的,最烂的聊天的开头。 “无非就是朝廷上的那些公务,或者空闲的时候,在家里修建修剪花枝罢了。”苏先生,喝口茶,淡淡地笑了一下。 “嗯……最近家父有来吗?” “他在忙天宫青檀的事情,最近倒是来的很少。” 玄然听见苏先生的话,气的想拍自己的脑袋——最近,整个仙界九州都在忙天宫青檀的事情,这个问题,真是比彦一仙主能想象到的还要蠢。 “苏先生,这茶不错,味道怎么这么熟悉呀?” “上次令尊托你送来的,玄然公子忘记了?” “……”玄然傻眼,南清气裂,林延笑疯,彦一无语。 “有什么,大家便说吧,不必兜圈子了。” 我是罪人 http://.biquxs.info/

玄然回头看了一眼彦一仙主,知道自己把事情搞砸了,想回头求得他的原谅,但是回头的时候发现彦一仙主也根本就没在看他,只是低头笑着,茶杯被端到嘴边,掩着嘴。 “苏先生,您身边有个马车夫,不见了,你也没着急找找?” “马车夫?”苏先生好像是从来没有听过这个词一样,有些茫然地低头想了一下,然后又抬起头,神情恢复了平日里的那种淡然,然后继续说道:“之前确实是有个马车夫,在我的府里呆的时间也挺久了,但是前几天的时候听说他去别的地方跑生意的时候,不小心从悬崖上掉了下去,至今也没找到尸体。” “苏先生没有多过问什么吗?” “马车夫之前跑生意都是自己一个人去做的,身边也没有什么同行,从悬崖上摔下去,没人知道也是正常的事。” “苏先生没想过去查查,万一是被别人害了呢?” “马车夫许久没回来,他的妻子孩子自然是报了官,衙门的人也派人来过我这里,最后问出马车夫一般的跑生意的点,然后沿着路径查过去,才发现这人大概是坠崖了。” “苏先生当时什么感觉?” “没什么感觉,只是觉得这也是常事——之前我的府里也有过几个马车夫,也有人因为外出跑生意的时候,不小心坠崖而死的,当时听了,只是觉得惋惜,派人送了些银子给他的妻儿,能帮多少是多少了。” “马车夫的尸身和马车找到了吗?” “衙门那边确实是没有说找到,我也派人查过了,也是没人找得到。” “了解了。” “怎么了吗彦一仙主?” “没怎么。想告诉您,您的马车夫,不是在悬崖边失足掉了下去,是被别人给杀了。” “杀了?” “在断肠山,被命师杀了。” “命师为什么要杀他?他左右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马车夫?”苏先生满脸的不解,看着彦一仙主。彦一仙主没有说话,一直在盯着苏先生的眼睛,然后表情慢慢地变得凝重起来。 “这个,我们也不知道。”彦一仙主回到。 “马车夫在出事前可有什么异常吗?” “没有。” “马车夫平时和什么人接触呢?” “府里的人,还有生意上的人。” “……” 众人一起陷入沉默,大家低着头,没人说话,没人做声。彦一仙主忽然提了一句:“看来要等事情的结果有了定论,才能再来找苏先生了,今日打扰了,还请苏先生见谅。”彦一仙主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就站起来了,南清也跟着站起来,只有玄然仙人呆在那里,不知道为什么,问到这里就要走,感觉好像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有获得,彦一仙主就觉得已经够了。 “走了?” “你还在愣着干嘛?”彦一仙主瞥了他一眼。 三个人和苏先生告别,然后转身御剑就飞回了仙界。南清仙主从刚刚的对话里,听出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但是还是不清楚,为什么彦一仙主在看着苏先生的眼睛的时候,会有那样不易察觉的震惊。 “你看到了什么?” “嗯?” “看着苏先生的眼睛的时候。” “你看出来了?我的惊奇?” “自然。” “喂喂喂,不要打哑谜!你们到底在说什么!”玄然御剑跟在他们后面,听到前面两个人的这番对话,莫名其妙地开始觉得自己火大。好像从头到尾,只有他一个人始终不在线。 “玄然。”彦一仙主听见玄然在身后的牢骚,带着笑意回过头。 “干嘛!” “看着我的眼睛。” “干嘛!”玄然一边问着干嘛,一边真的乖乖地看着彦一仙主的眼睛。 两个人在半空中,脚下踩着自己的仙剑和云朵,对视着。 “有病吗这个人,为什么在盯着我看,他的眼睛好好看,为什么彦一的皮肤这么白……他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他是魔鬼吧!”彦一仙主一边看着玄然的眼睛,一边笑着说出这番话。 南清仙主站在一边,看着这两个人,差点就要在这个时候笑出声音来。 “你有病啊彦一!”玄然一边破口大骂,一边凑上去,想去??彦一仙主的头发。 “安静一点。”彦一仙主二话不说,直接又把玄然给按了回去。 “南清仙主,风月仙门的占卜师,在和别人对视的时候,可以窥见别人的想法和记忆。” “所有的占卜师都可以做到吗?” “喂!别拿我当试验品!”玄然有打算去??彦一仙主的头发,但是这次直接被南清仙主给按回来了。 “普通的占卜师可以这样窥见凡人的内心,但是只有风月仙门最顶尖的占卜师才能窥见神仙心里的想法。” “你看见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看见。” “什么?” “那个苏先生,我看不见他的记忆。” 三个人一瞬间安静下来,面面相觑,费劲地回想着刚刚彦一仙主说出的这句话里包含着的信息。 “他——”玄然说。 “他不是神仙,也不是凡人。”南清仙主回到。 然后三个人又陷入一阵沉默。 “玄然,令尊和这位苏先生关系看来不错呢。” “……是……怎么说?” “介绍的时候,我只是说了自己的名字,但是他后来对我的称呼,就已经成了彦一仙主了,我说到命师杀了他的马车夫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问我命师是什么,而是问为什么命师要杀马车夫,看来他很清楚,命师在仙界九州到底是什么职务。” 玄然低着头,不说话,苏先生是自己从小就很亲近的,像是自己的叔叔一样的人,这件命案一开始牵扯到苏先生的时候,玄然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感觉总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他们的调查的结果,还没有告诉过玄江仙主,就是害怕他会多心,为自己的这个老朋友牵挂太多。 “玄然。”彦一仙主叫了他一声。 玄然没有回应,只是低着头发呆。 “玄然?”彦一仙主又叫了他一声。 “嗯?” “苏先生,真的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吗?” “能和神仙做朋友,是个不普通的凡人——对,依然是个凡人而已。”玄然说话的语气,是有点无理取闹的笃定,他自己也没有办法解释,到底为什么,彦一仙主没有办法从苏先生的眼睛里读出他的过往的记忆,只是因为这是陪伴了自己长大成人,对自己疼爱有加哦,温婉柔和的叔叔而已。 彦一仙主和南清仙主知道玄然的心思,话说到这里就没再继续往下说,是真的害怕会伤了玄然的心。但是自然还是要接着把这件事情查下去,苏先生到底是什么人,他们也早晚都会知道,等到那个时候,就真的由不得玄然的小心思,还有他和苏先生之间的那些情谊。 三个人又重新回到事情发生的断肠山,这里还是被冥王下派的军队子弟围得水泄不通,秉持着保护好案发现场,不允许他有一丝丝的损坏的原则,这些军队子弟在这里日夜把手,连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原来尸体躺的地方,现在已经空荡荡的,只留下些许血迹渗进土里,从面上看上去,猩红的一片罢了。 事情好像变得越来越难处理,好像变得越来越超出了他们的设想。 从他们回来,彦一仙主就泡在藏书室,一刻也没出来,林延被自己的师父也扔在了藏书室,林延一条到晚跟着彦一仙主对着那些旧的一翻就要碎掉的书,小心翼翼,奋力卖命地找着自己的想要的信息。彦一仙主到底是个在精神上已经老了的人,翻书对于他来说倒也不是什么格外乏味无趣的事情,但是林延毕竟是个小孩子,每次找资料的时候,窗外的布谷鸟的叫声,都够他出身很久,彦一仙主见状,很和蔼的让他出去玩会儿,但是林延一想到师父的嘱托,就只能摆摆手,说不用了。南清仙主跑遍了九州,去寻找那些和自己比较熟识的资历很深的老仙人,想问问他们一些往事只有玄然,被彦一仙主叮嘱好好地呆在家里,呆在云蜃仙境,和父亲在一起,一刻也不要出门,玄然听见这个规定的时候,差点要把自己的剑甩到彦一仙主的脸上,冥王派他们三个代表自家的仙门来查案,但是南清仙主和彦一仙主却偏偏要他整天呆在自己的家里,玄然不乐意,但是想想,如果和他们一起查案,或许知道了更多关于苏先生的不好的事情,那也是一阵难过,但还是不如,什么都不知道的最好。 “林延。” “师父?师父回来了?”林延像是一只在家里乖乖等着主人回来的小宠物,看见师父回来,蹦蹦跳跳的跑到他身边,手里的书都还没来得及放下。 “南清?”彦一仙主大概是听见了南清仙主的声音。 “找到什么了?”南清仙主在外面风吹雨打,费劲地找了两天,一无所获的回来,去藏书室找彦一仙主,彦一仙主最近这两天,一直泡在那里找历史文献,看看那些记录里面,是不是会出现除了神仙和凡人的第三种人。 “这九州,除了神仙和凡人,大概也就是野兽了。”彦一仙主带着脾气,把一本书合上,扔进书橱里。 “你呢?什么情况?”彦一仙主在作塌上坐下来,歪着头,看着南清仙主。 “那些个老仙人,要不是顾及着这一点仙主的颜面,恨不得把我轰出去。”南清叹了口气。 “怎么?” “蠢问题呗,梵吟仙门的那位老方丈,听了我的问题,直接把手里的油灯给吓掉了,谁问过这种乱七八糟的问题?彦一仙主,你想想,你莫名其妙地找到一个和你不熟的人,然后请叫他——请问这个九州,存不存在除了神仙和凡人以外的第三种人,你觉得他们会怎么想?” 南清仙主的满脸都写着自己的无奈,但是彦一仙主在一边捂着笑得很开心。 断肠山入了冬天,最近是越发的冷了,林延看见南清师父回来的时候,鼻子被冻的有点红了,于是去小厨房烧了些热的山羊奶,在里面掺了些平时南清仙主最喜欢的谷粒,又吩咐下人烧了一盆炭火,然后一并给他们两个端了进去。 “林延。” “嗯?”林延抬起头,停了手上的动作,看着彦一仙主。 “你觉得,苏先生会是一个什么人呢?” “苏先生?就是玄然仙人的那位苏先生吗?” “对。” “没怎么见过他,只是见过一次,是个和蔼,但是喜欢和别人疏远的人。” “还有呢?” “眼睛里面……嗯……像是有一层雾似的……”林延支支吾吾良久,想出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觉得自己的说的实在是太矫情,说完自己都笑了。 “嗯?怎么说。”南清仙主,听到这回答,好像是很惊喜,坐起来了一点。 “没有依据,就是感觉而已了。看不太懂他,就这样。”林延不好意思的笑笑。 南清仙主听见这个回答,又失望地瘫下去,觉得冥王给自己安排的这件事情,可能是真的要很久很久才能找到一个答案了。 “师父想要知道苏先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直接去问和他熟识的就好啦?” “比如谁呢?” “好像墨麓的父亲认得苏先生呢。” 南清仙主重新坐正,刚想说什么,但是又突然回想起了什么,软下去,失望的说到:“那次我带墨麓和墨意先生一起去过了,认识而已。” “嗯?不是啊,墨麓说,是熟识的。” 墨意先生,曾经是圻川仙门的仙主的一名贴身侍卫,为着当年蓝血族的事情,和南清仙主站在了一边,到算是有点交情, 爆肝噼里啪啦蹦蹦唒 http://.biquxs.info/

墨意先生,曾经是圻川仙门的仙主的一名贴身侍卫,为着当年蓝血族的事情,和南清仙主站在了一边,到算是有点交情,再加上之前林延和墨麓又是年少时期的好友,所以南清仙主和墨意先生多年之后,又有了一些新的交际,南清仙主之前从未听墨意先生说过自己认识苏先生的过往,听到林延说出这种事的时候,有些震惊地看着他,甚至是不愿意相信。 南清仙主眨了几下眼睛,像是在询问林延说的是不是真的。 林延点了点头。 之后,关于怎么样找到墨意先生的事就发了愁,若是需要墨麓,或许吹一声笛子就可以了,但是想要找到墨意先生,那可真的是难办了,南清仙主看了一眼彦一仙主,彦一仙主也看了一眼南清,然后笑着叹了口气,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盘腿打坐,两只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闭上眼睛,嘴里像是在默念什么咒语。 过了一会儿,彦一仙主猛地睁开眼睛,两只空洞的眼睛里面,全都是恐惧,然后看着南清说到:“在季北。” 三个人不约而同地震惊了一下。 南清率先站起来,拿起自己搭在一边的长袍,对着彦一仙主说:“快走。”林延坐在那里目光呆滞,南清仙主出门的时候撩了一句:“乖乖呆在这。”然后出了门,顺手大手一挥,织了一张结界在这里。 墨意先生的为人南清心里清楚,绝对不是会和坏人为伍的人,他在这个奇怪的时候,不合常理地出现在季北,如果没有这个去苏先生家里和他密谋什么的可能,那必定就是和苏先生有过什么不太好的过往,这一刻,是被叫去算账的了。知道仙界九州这么多事情,拥有不被别人看透记忆的能力,甚至是和冥王有些交情,以至于冥王会亲自下凡来找他——苏先生,就是这样的一个凡人。 两个人慌慌张张地来到季北,对着苏先生府门一顿狂敲,那个经常负责接送客人的守门小生微微地弹出一个脑袋,眼神里面有些惊恐:“二位公子怎么了?” 两个人没有回他的话,看见门开了,便像个泥鳅一样地滑了进去,冲进苏先生平日里待客的大殿,然后看见墨意先生眼神空洞,不知所措的坐在那里。 “嗯?南清仙主,彦一仙主,二位又来了?” “打扰了。”彦一仙主站在苏先生面前,挡住他冲着墨意先生的那条去路。南清仙主上千去拉墨意先生的手,但是看上去他好像是已经呆住了,南清去拉他的时候,他也没有什么反应。 “墨意先生,墨意先生!”南清叫了他两声,但是墨意先生都没有什么反应。 “他怎么了?”南清仙主回过头,看着苏先生的时候,眼里的目光,有些凶狠了。 苏先生笑了笑,走上前来,按了一下墨意先生的肩膀:“墨意先生?” 然后墨意先生一下子回过神来,面色还是苍白:“怎么了?” “墨意先生?” “嗯?南清仙主,您也在这里?” “你这是怎么了?” “没,没什么……” “墨意先生!” “南清仙主,我与墨意先生熟识,之前一直为我做事的马车夫这样不明不白的就死了,心里忌惮,想找个人一起商量商量该怎么做罢了,你们冲进来的时候,我刚刚同墨意先生讲完事情大概的经过,他还在震惊着没反应过来呢,你们这不是就这样冲进来了?” “墨意先生?”南清仙主本来想问,事情是不是真的像是苏先生说的那样,但是看见现在墨意先生的那副样子,知道自己就算是问了,也是什么都问不出来。 “哦……是这样……马车夫的这件事情着实是蹊跷的很……”墨意先生越是想要掩饰自己心里的恐惧和害怕,南清就越是看得真切。南清仙主往后退了一步,然后拉着彦一仙主,对苏先生说:“我们也想听听墨意先生对这件事情的看法,苏先生不介意的话,能不能多加两盏茶,这天可实在是冷。” “自然。”苏先生的神情里,没有一点的不适,很轻松的,就答应了南清仙主的这个请求。 “嗯?不知道墨意先生和苏先生是怎么认识的呢?” 苏先生笑着不说话,他知道南清仙主是想让墨意先生来回答这个问题。 “我是个闲散人员,在九州的天上地下到处晃荡,之前有一次经过季北的时候,在山林里救下一辆被刺杀的马车,马车里坐的,正好就是这位苏先生,这交情,便就这么有了。” “刺杀?苏先生这样一个温和的人,也会有仇家?” “在朝廷做事,你有没有仇家,可不是自己说了算的。” 墨意先生的回答,没有南清自己想象的那样精彩,两个人的相识的过程,也算是有说的过去的清理。 “那墨意先生觉得自己应该怎么处理这件事情呢?” “这件事情和苏先生没有关系。”墨意先生冷冰冰地说道。 “自然,不是苏先生的过错,我们只是想问,墨意先生对我们这些查案的人有没有什么意见。” “别把不相干的人牵扯进来。”墨意先生又冷冰冰地说到。 南清仙主看着他,皱了一下眉头。 “苏先生,仙界常有贵客来?”彦一仙主知道从那个墨意先生的嘴里是问不出什么了。 “彦一仙主说笑了,除了玄江,最尊贵的那就是你们两位仙人了。” 彦一仙主点了点头,然后站起来,对苏先生说:“差不多了,断肠山那里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我们先走了。打扰了。” 南清对着苏先生作揖行礼,然后对着墨意先生作揖行礼,苏先生回了一个礼给他,但是墨意先生一直呆呆地坐在那里,也没什么反应。南清仙主走上前,去拉墨意先生,然后笑着对他说:“墨意先生,我们一起走吧,去断肠山,正好墨麓也在那里,你们很久没见了吧?”墨意先生,听见墨麓的名字,脖子微微地动了一下,看着南清的眼睛,然后露出了痛苦的神情,南清又拉了他一下,墨意先生站起来,说:“好。”苏先生的脸色变得有点奇怪,想走上来制止他们带走墨意先生的时候,彦一仙主挡住了他的去路:“这两台呢频频上门打扰,实在是抱歉,还请苏先生原谅。” 苏先生不愉快地笑了一下:“不必。” 南清仙主和彦一仙主两个人出了门,看着墨意先生还是没有什么反应,呆呆地样子,心里堵得慌。南清叫了两声:“墨意先生,墨意先生!”可是墨意先生没什么反应,,南清仙主叹了一口气,一个手刀劈到他的脖子上,然后墨意先生就晕了过去。 “你做什么?”彦一仙主有些惊恐。 “反正也是模糊,还是让他先休息一会儿吧。”南清边说着,边把墨意先生扛起来,扛在肩上。 “你觉得怎么样?”彦一仙主问。 “墨意先生,被他控制了。” “嗯?” “我们来的时候,墨意先生的神情记得吗?那就是刚刚被苏先生用什么残忍的手段控制了思绪,墨意先生是一个什么样的为人,我心里清楚,今天他所有的行动都是一反常态,不必说,肯定就是这样。” “南清仙主这个语气,听着像是知道要怎么解决了?” 南清仙主听见着这话,有些惊奇地转过头,看着彦一仙主,然后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耸了耸肩:“我还真不知道。” “……” “有彦一仙主在,我自然是不用愁的。” “???” “等墨意先生睁开眼睛了,看见了眼睛,自然就知道了。” “现在怎么办?” “带回断肠山。” “何解?” “墨麓会来。” 彦一仙主和南清仙主回了断肠山,扛着墨意先生进了藏书室,林延听见门口骚动的声响,急忙出来看,看见两位仙人扛着一个人进来的时候吓了一跳,两个人把墨意先生安放在坐榻上,把他的脸露出来的时候,林延往后退了两步。 “你怎么了?”南清仙主看见林延的反应,觉得有点奇怪,因为林延之前大概是不曾见过这位墨意先生的,之前只是同墨麓交好,只是林延被诛仙之后,南清仙主和墨家的父子一起在凡间寻过他,既然是不曾见过,那林延的这副神情,自然是显得十分奇怪。 “这位先生是——” “墨麓的父亲,墨意先生。” “嗯……”林延眼睛垂下去,没再看他。 “怎么了?” “像是之前在哪里见过一面……” 南清仙主登了一下眼睛:“林延怎么会有机会见墨意先生呢?” “之前,是好久之前了……就是对这位先生,莫名熟悉而已。” 南清想了想,也是,毕竟之前的时候,墨意先生一直主张不要对蓝血族人赶尽杀绝,对于蓝血族人来说,索然没有太大的帮助,但是至少在他们出事的时候,出面帮助过他们,大概这就是那个时候留下的缘分吧。 我回来了嘿嘿嘿 http://.biquxs.info/

南清仙主没有再多想,叫林延来搭一把手,把这位墨意先生安顿好,林延走过来,抓住墨意先生的手腕,想把他拉到一边的坐榻上,可是林延在刚刚碰到墨意先生的瞬间,忽然从指尖上传来一阵触电般的**感,流变全身,林延的胸口一紧,松开了抓着墨意先生的手腕的手,然后弯着腰,捂着胸口,看上去很是不好受。 “林延?怎么了?”南清仙主把人推到彦一仙主那里,然后自己的过去扶林延。 林延抬起头来的时候,看上去脸色苍白,十分无力——只是刚刚碰到他的一瞬间,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不晓得,就是胸口痛……” 南清仙主还是不放心,把两根手指抵在他的额头上,量了一下,没觉出什么异常,但是还是觉得事情有些蹊跷,让林延先回寝殿休息,说自己安顿好了墨意先生就过去看他,林延点了点头,然后捂着胸口,有些踉跄地回了寝殿。 南清仙主推开门的时候,发现林延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没有盖被子,深冬腊月的天里,冻得蜷缩在那里,自己抱着自己睡去,就是不记得在睡觉前给自己加一床被子。林延的脸色还是苍白不堪,南清仙主看着他的样子,叹了一口气,走上前,脱下他的靴子,然后加了两床被子在他身上,林延的脚凉,南清随手变了个火炉子,放在他的脚下,这些天,跟着他们人间天界地跑,没事的时候还要一直呆在藏书阁里面查历史典籍,一定是累坏了。南清看着他沉沉的睡去的样子,恍惚之间,好像是又是看到了他的小时候,玩累了,衣服也不换,鞋子也不脱,不洗澡,不用膳,一头栽倒在床上,说睡便睡。 南清仙主把两指抵在他的额上,原本是想要看看他是不是身体还不太舒服,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手一碰到他的额头的时候,林延的记忆,就开始慢慢地浮现在南清仙主的眼前——望莫仙门本来就是个全能的仙门,能随手用一个妄虚仙门的独门仙术也不是什么太值得奇怪的事情。南清仙主那手放上去的时候,本是无意想窥见什么,可能只是梦中没有意识的少年,太过想要让别人知道他内心的那些想法,才会在南清仙主的手一放上去的时候,就把自己的梦境显现给他看。 南清面前的画面里,先是出现了一座山,一片水,看着景象,南清仙主的记忆忽然开始在脑子里活跃,想起来,这大概就是圻川仙门的管辖地江遥庄。南清仙主还记得这江遥庄,没有蓝血族那件事情的话,倒也是一个风景十分秀美的地方,红色的幽冥花遍地开放,就像是每到花季的妄虚仙门一样,各处的花朵争相开放,场景很是热闹。这里的花木,还是之前的样子,看来,这个时候,蓝血族的那场纷争还没开始。 画面在此时忽然一转,然后出现在了圻川仙门的校场,成千上万的穿着红色武服的修仙子弟,手里拿着自己的仙剑,跟着台子上那个统领的将军学习着剑术。 “春南,做得不错。你上来。” 然后斜前方的那个少年收了剑,有些骄傲和快乐地走了上去。 名叫“春南”的少年在台子上站定,然后转过了身,南清仙主站得位置,离着那台子远得很,看也看不清,梦中又不能施法,所以只能奋力去看,良久之后,才慢慢地看清楚,原来那个人的相貌,和苏木凉先生的样貌一模一样。南清仙主在林延的幻境里面浑身战栗,不知道自己看到的这个人,只是和苏先生长得很像,还是就是苏先生本人。春南站在台子上,对着台下面,或是羡慕,或是轻蔑,或是不屑的人群鞠了一躬,然后开始舞剑,少年意气风发,每一个动作之间,都可以看见他的自信和骄傲,那时的少年,何等的意气风发。 画面一转,又来到了圻川仙门的考核大会上。 圻川仙门的考核大会,一般是分为两类,一类是考核弟子们的剑术,一类是考核子弟们的修为灵力。画面里,是第二类考核的现场,弟子们轮流对着一把仙剑施法,考核的标准是,谁用灵力驱动的仙剑的剑灵越多,谁的灵力就越强大,画面里,又是那个叫做春南的少年,他自信的站在仙剑面前,然后开始默念咒语,对着仙剑施法,众人可见,仙剑的剑身在慢慢的跳动,然后到最后,仙剑从原本封锁它的那只锁灵庵中跳出来,瞬间闪出红色光,刺得人睁不开眼睛,有些灵力过低的小弟子,甚至被这灵力给震的吐了血。这么看来,这个春南,果然是不一般的,无论是剑法,还是修为灵力,不单单是在圻川仙门,怕是在这个九大仙门世家当中,都是可以排到姓名的。 画面再转,一瞬间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具陌生的尸体,浑身上下都是血,躺在血泊中,瞪大了眼睛,显然是死不瞑目的,南清转了一下头,然后看到了跪在那里的春南,哭得委屈无奈至极,他的面前,站着一脸冷漠的那些仙门的长老们,看着春南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犯人。 “子孓仙人对你恩重如山,带你回江遥庄,教你练剑修仙,对你如同己出,没想到,你这黑心的恶人,居然为了区区一件小事,就把他杀了?” “仙人也说,子孓仙主对我恩重如山,春南自然会记得他的好,怎么会杀了他?” “这里的仕女书童,一个两个,可是看的真真切切,你难道要为自己开脱罪名?凭什么?” “凭春南真的没有做过!” “为了统领的位子,你就这样做了!” “我没有!春南不曾做过!” 那位指控春南的仙人挥了挥手,然后上来了两个侍卫,抬着春南便下去了,任春南如何哭闹,如何申辩,如何不甘心,那位仙主也没有正眼看过他一眼,就这样任由春南含冤被拖了下去。 想要陷害他的人,大概是把所有的东西都设计好了,一环接着一环,子孓仙人死了,接着就会有别的罪名蜂拥而至,加到春南的头上,然后所有的罪名加到一起,春南最后的下场,就是仙界九州的顶级的惩罚——跳下将离台,被诛仙,抽去仙魄,做回凡人,受尽人间的所有的苦难。少年从将离台坠下去的的那一刻,南清仙主永远都忘不了那个眼神,是怎样的绝望,是带着怎样的恨意。 梦境一瞬间破灭,南清仙主猛地睁开眼睛,然后看见,梦境破灭的原因,原来是林延已经醒了,眨着眼睛,看着南清仙主。 “我知道了。” 我以后的状态就是日更一千来个字 http://.biquxs.info/

南清看见那个幻境的时候,一瞬间便明白了之前林延看到墨意先生的时候,所有的,奇怪的举动。 那不是林延的幻境,而是墨意先生的幻境在林延身上的呈现。 墨意先生的残存的那丝丝的理智和自我的意识,在看见林延的时候有一瞬间的觉醒,他明白自己知道的事情,应该通过什么人传达出来,所以在林延碰到墨意先生的时候,墨意先生就把自己的记忆通过那个短暂的接触,传了过去。可是在这个传达的过程当中,林延自己没有怎么意识到墨意先生对自己做了什么,只是觉得不适。 可是南清仙主在这个时候,又忽然开始觉得事情奇怪,为什么墨意先生会在看见林延的那一刻有意识和理智的觉醒,此前墨意先生并不曾见过林延,林延到底对于墨意先生来说有什么意义也未可知,才会让墨意先生在看见林延的一瞬间,想起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可是更蹊跷的是,在南清仙主碰到林延的额头的时候,林延的那个被强加上去的幻境又怎么会自己弹跳出来,一般这种转移传递得到的幻境,一定是要通过灵力的召唤才会出现的,刚刚那般的轻而易举的出现,是南清仙主在仙界的这么多年,闻所未闻的事情。 “师父,师父?怎么了?”林延用胳膊撑着自己,慢慢地坐起来。 “我看见了幻境。” “嗯?什么幻境?”林延一睁眼就听到这么个让人头大的词,实在是觉得难受。 “苏木凉,曾经是天上的神仙,因为犯了过错,多重罪名叠加,最后跳了将离台,做了诛仙别,把他贬到凡间,成了个凡人。” 林延听见“诛仙”两个字的时候,心里顿了一下。 好像两个字,就勾起了很多自己不愿意想起的往事。林延慢慢垂下眼睛,其实没想过要用这种方式打断南清仙主的讲话的,但是南清仙主大概是自己也意识到了,自己这话,说的有些太过直白,让少年想起了什么,实在是该难过了。 南清这种时候,只会心里愧疚,然后手足无措。 “到底是些什么罪名?” “别人污蔑的罢了——”南清仙主说到这里的时候,才忽然的意识到,这位苏先生的命运和林延的命运是有多么的相似,很多人生情节的重叠,让南清简直怀疑,林延的人生,就是这位苏木凉先生的复制。少年的时候意气风发,修为灵力,剑法道行,皆是人群中最亮眼和出彩,是同辈中最出色和高深,后来也是被人无端陷害,无辜被罚,受了将离别,跳下诛仙台,做一个凡人,在凡间,受尽了委屈和苦楚,本以为能够摆脱了上一世的烦扰,可是到头来,还是要和仙家的人扯上甩也甩不掉的关系,重新牵扯进仙界的事情,重新在看到当初陷害自己让自己的跳下将离台的那些个仙人。 “师父话为何总说一半,我听着也是难受。”林延看见南清仙主动不动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实在是觉得难受。 “像是你?”南清仙主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像我?重新和仙界的人扯上关系,到底是他自愿,还是像我这般言不由衷。”林延听见南清仙主的话的时候,低头苦笑不语,然后一语中的——他和苏先生,真的是一样的吗? “林延,什么自愿?” “若是像我一样,机缘巧合恢复了前世的记忆。若是我像他一般,爱憎分明,眼里融不进沙子,那要做的,便就是找到曾经陷害我的人,然后复仇。” “复仇”两个字,一瞬间点醒了还在迷糊着的南清仙主。 “林延是怎么判断他是在复仇的?” “冥王既然都能千里迢迢下凡去趟人间,找他,师父难道觉得这是冥王自愿的?苏先生的谋略和城府,看他那双眼睛,也该知道的差不多了。” 林延的模样和身体,都是靖节拥有的,那十几岁的模样,但是林延毕竟是是曾经体会和经历过那些大灾大难的人,往日的记忆一旦恢复,他的心智,就在那一瞬间变得像是一个在仙界九州摸爬滚打了许多年的人。成熟,老练,阴森,可怖。 “冥王大概,也是被他利用了。” 感觉每天一千字质量高一些哈哈哈哈 http://.biquxs.info/

南清仙主低头不语。林延的话,让他开始细细地深究冥王和苏先生背后的东西,他低头沉默的原因,是他慢慢发现,想要弄清楚堂堂九州州主,为什么会被一个凡人利用,还是要回到自己最初纠结的那些东西。冥王既然肯委身苏木凉,必定是两个人有着相同的谋略和目的,不管是谁屈身于谁,两个人之间的那些共同的东西是永远无法逃脱的。相同的目的,才会让两个无论是身份还是思想相差那么多的人在一起谋略,所以想要揭开谜底,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要弄清楚,冥王最终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一个蓝血人费尽心思想要折磨自己的同胞,可是林延在他手里的时候,却又等着迟迟不肯杀他,目的既然不是要他的命,那他这般费尽心机又是为了什么?和苏木凉重叠的那部分目标又是关于什么的,苏木凉若是想要复仇,他的复仇的对象又是谁,是圻川仙门的什么人,那个人,和冥王的目标又有什么关系?南清仙主只是低头的那一个空档,平白无故地给自己想了好多问题出来,南清仙主觉得头痛,抬头想问问林延的意见的时候,才发现林延也在低着头发呆。 “林延?” “嗯?怎么了师父?” “想什么?” “冥王的目的。” 南清仙主看着他,也不说话,等着林延继续说下去。 “师父还记得天宫幻境里的冥王花费了许多心神留住的那个少年吗?”林延停下,看着南清仙主,南清仙主对着林延点了点头。然后林延接着说道:“那个叫吉冲的少年也是蓝血人,说不定倒是和冥王的目的有什么关系,当年他大肆屠杀蓝血人,不就是为了要救活他的那个朋友?这倒也是能说得通的事情。师父想一想,能不能把冥王的最终的目的归结成,他还是想要救活他的那个朋友?” “可是这个目的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冥王当年在整个九州抓捕林延,南清仙主那个时候想的是,林延是蓝血族族长的后代,肯定算得上是蓝血族里面蓝血最纯粹的人了,比起那些蓝血族的普通的族民,血中的药效肯定是数一数二,冥王或许是为了救活他的朋友,想抓到林延,取他的蓝血,为吉冲医治。可是之前冥王抓到林延的时候,也就仅仅是关押在自己的监狱里,没有对他做过什么,也完全没有看出冥王的目的。 两个人想了许久,那个丧心病狂的疯人,他想要做的事情,就怕是他的好友吉冲在世,也怕是难以判断这个冥王的心思。两个人只能决定,从苏先生那里下手,先弄明白他的目的,或许冥王的目的也就可以这样推衍得出了。 两个人叫上了彦一仙主,三个人什么都没准备,跳上仙剑便起身去了圻川仙门的江遥庄。 很多奇奇怪怪的蹊跷的事情,是三个人站在了江遥庄的门口的时候才意识到,林延的身份,和这个圻川仙门有着多少的前世的纠葛和羁绊。他们之前因为事情的紧急,居然全然间已经忘记了,南清仙主转过头看了一眼林延,林延愣了一下,然后对他笑着摇了摇头。 林延走进去的时候,那些过往的记忆,像潮水般地涌了过来。 咳咳明天给你们发糖哈 http://.biquxs.info/

那些记忆,险些要把这个少年淹没。 守门的小生看见气场不凡的三个人朝着自己走过来的时候,一时间有点慌了手脚。圻川仙门若是在之前,也就是蓝血族的事情还没闹大的时候,也是在九大仙门是家里有头有脸的仙门,和望莫仙门也算是能够并驾齐驱,每年来这里登门拜访,请求建立友好邦交关系的不下数万人,那个时候的看门小生,也是真真的算是见过世面,之前前任州主亲自来也是常有的事,但是蓝血族的事情出了以后,圻川仙门的处境大不如从前,地位衰落,每年招收的子弟也是质量降低了很多,久而久之,一个当年何等辉煌的仙门就此没落,之前的门庭若市到现在的门可罗雀,都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可是这圻川仙门的没落好像就是眨眼间的事情,现在的守门的小生,换了新的一批人,没怎么见过太过高阶的神仙了,一个两个,如此没有见过市面,看见风月仙门和望莫仙门的两位仙主齐齐走来,中间还加了一个看品相就知道不简单的少年,守门的小生的样子,俨然是已经吓坏了,手里的剑都开始抖了,但是还是强装镇定,伸出剑挡住三个人的去路,抖抖索索地问道:“来者何人?” “风月仙门彦一仙主。” “望莫仙门南清仙主。” “望莫仙门林延。” 那守门小生心想:“妈的,果然不是一般人。” “咳咳,可有请帖?” “没有。” 那守门小生心想:“妈的,没请帖还敢这么嚣张?” “那请公子和两位仙主大人稍等,我进去通报一声。”那小生抬手作揖,心里想的是,就算是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把“嚣张”这种话说出口,除非是这个活计不想干了,命也不想要了。 彦一仙主对着那小生抬手作揖,说了句谢谢。 林延抬头看着门匾,上面用镀金的字体写着“圻川仙府”四个大字。林延小的时候,对这个仙府没什么印象,毕竟他刚出生没几天就被自己的娘亲送去了青城云端,那些对于过往的记忆,也仅仅是来自于零零散散地从前辈那里听来的那些东西,关于圻川仙门,关于蓝血族,关于自己的父母,关于自己的身世,很多的梦魇,很多的厄运的开端,都是开始于这个地方。林延不曾见过之前的蓝血族的盛况,不知道自己的族人长什么样子,现在蓝血族的人大概都死绝了,也是只留下一个冥王,结果还是费尽心机的要置自己于死地。林延的那部分的残缺的记忆,发现直到现在,也没有办法填补。之前从前人那里讨来的记忆,零零散散,只是告诉他,所有事情的开端,是魔童降世,必将为祸人间,仙界九州,许多仙门世家,联上书州主,请求处理掉那个孩子,还九州太平清净,后来那个小孩被人秘密地送走,在仙界一处不知名的地方隐姓埋名,无际无踪地活了十七年,后来仙界九州灾害不断,再去推演的时候,察觉出了那孩子还在人世上的消息,然后众仙门带兵讨伐,只为了杀死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后来那少年死了,新的州主继位,然后便以蓝血人的血液可以医治伤疾为由,开始了在仙界九州对于蓝血族的大肆捕杀。 梦魇开始,就不曾谢幕了。 “仙主大人,公子,请进吧。”守门的小生很快便回来了,对着三个人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三个人迈进那个高高的门槛的时候,心里各自怀着不一样的心情。 神仙的日子果然是长的很,五六十年年过去了,南清仙主看见那些圻川仙门的旧人,还是有着和当初一样的容颜,只是这气场,真是难说,居然在这些年当中,没怎么有长进,不是说资质平平,只是六十年过去了,总该是有些进步的吧,毕竟这也是仙门的旧人,总是要为后生们做个示范的。 “南清仙主,彦一仙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这话南清仙主也是听腻了,仙界九州,迎来客人,大概必说就是这一句了。 南清仙主和彦一仙主对着这位仙人回了个礼,林延慌慌张张,学着两个人样子也回了个礼过去。 “不知道两位仙主这次是有什么事情?” “没什么,就是想问些旧事罢了。” 啊对不起忘记发糖了那就明天吧是很苦涩的糖 http://.biquxs.info/

圻川仙门人的精明那也是在仙界九州出了名的,大概是从他们三个站在仙府的门口的时候,这里的管事的说得上话的那位仙人就已经知道这三个人的身份不一般了,??仅凭其气场,大概是可以判断,中间这位丰神俊朗,看上去人畜无害甚至是有些眼熟的少年,是蓝血族的后人,说来也怪,仙界九州之前对待蓝血人的态度可是避之不及,生怕自己和蓝血族扯上什么关系,但是自从那次天宫青檀,冥王知道了现在这位望莫仙门的靖节就是当年的林延的时候,没有做出什么特别的事情之后,仙界九州好像对于蓝血族这件事情就已经开始慢慢脱敏了,对于蓝血族的害怕的程度好像也没有之前那么深了,好像从前仙界九州对于蓝血族的偏见从来就没有存在过,大家也没有对他们作出过什么不好的事情。要是换到之前,大家若是看到有蓝血族的人出现在公众的视野里,不管是少年成人,还是老人小孩,那必定是要先驱赶,离着自己的家门越远越好,免得和他沾染上了什么关系,然后再迅速地通告天宫的人,也能给自己立个功,对于这种普通人都是如此,更不要说是像林延这样的,在仙界九州混了这么多年,名声差到了极限,被冥王全九州通缉的杀人狂魔,受到的待遇,必定是比这个还要厉害一百倍的。 那仙人眼睛一转,看着自己面前这个身份特殊和望莫仙门有过不浅关系的少年,然后想起来,南清仙主来这里的目的,说是要打听什么旧事,那仙人觉得事情大概不一般,反正只要是和圻川仙门的过往扯上关系的,那必定是是自己不能说的。 那仙人也是曾经见过世面的,自然是没有直接回绝,不然这看上去,明摆着就是心虚。 “不知道南清仙主今日是用什么样的身份来问的。” “断肠山的那桩命案,冥王委托望莫仙门和风月仙门负责此案,案件现在牵扯到了圻川仙门的事情,不知道未决仙人是不是愿意配合。” “冥王要做的事情,我们自然是要配合的,只是圻川仙门也有自己的规矩,有些东西可以说,但是也有些东西万万不能说,仙人且先问着,能说的,我自然是不会保留的。” 南清仙主低头和林延对视了一眼,然后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无奈的笑了一下。 “三位请先坐吧。流萤,看茶。” 南清仙主和彦一仙主坐在大殿的左侧,林延坐在大殿的右侧,和南清仙主面对着面。 “圻川仙门可有过‘子孓仙人’的名号?”南清开门见山,觉得面前的这个仙人既然这么聪明,那无论自己包装什么他大概也都可以把自己的阴谋看得一清二楚,还不如直说,至少能免去一些不必要的,附加的讨厌。 那仙人听见“子孓仙人”这个名字的时候,面色变了一下,然后喝茶的动作一顿,虽然心里震惊,但是很快的调整了过来:“是圻川仙门的一位故人。” “未决仙人若是方便,可否说与在下听听他的故事。” “子孓仙人,一生温润纯良,与人为善,不曾见他与谁红过脸,对谁都是一样的温和善良。” “看来是位好脾气的仙人。子孓仙人一生就孑孓一人吗?” “他看破红尘,自然是没有过儿女情长的。” “那必定十分孤独吧?” “是。” “可我听说,他有一个徒弟倒是很得他的宠爱,看待他,已经像是亲人了。” 嘿嘿嘿我又忘记发糖了怎么办咋么办 http://.biquxs.info/

未决仙人这回听了这句话,脸倒是彻底拉下来了,但是似乎还是在强忍着,没有说出什么出格的话。 “未决仙人,冒昧的问一句,这位子孓仙主的爱徒是不是名叫‘春南’呢?”这回问出这个问题的是林延,林延的表情,和之前的他比起来是,是实在是差了太多太多,他知道未决仙人现在心中已然不快,但是过往几万年的人生经历,让他还是学会了忍让,心中很多的话还是没有在这个时候迸发出来,林延看他的样子,知道现在若是真的想要从这位未决仙人的嘴里听到什么,必定是要再往上面加一把火的。 林延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彦一仙主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别提这个名字!”未决仙主几乎是把自己的那盏茶杯扔在了桌子上,里面的热茶飞溅出来的时候,在这个寒冬腊月天里,还是冒着热气的呢。 林延低头,浅浅的微笑笑了一下。 “未决仙人,若是真的有什么事,还是明说了吧,不然隐着藏着,倒是平白无故地叫人家多了好些不太好的遐想和怀疑呢。”林延知道师父是一个什么样的性子,浅进浅出,不想把事情弄得太过僵硬,碍着未决仙人这位仙界九州的老人的面子上,一定是不会说得太过分的,但是林延看这个未决仙人的样子就知道,这种看上去多得是智慧和人生阅历的人,越是退让,他就越是要和你打太极,绕上老半天,也得不到一句有用的信息,倒不如上来就是一句冒犯的话,反而才能激起他,让他好好说话。 “放肆!在这里仗着两位仙主,你就敢和我这样讲话!什么叫怀疑!”未决仙主拍了一下桌子,眉毛也瞪起来了。 林延见状,慌忙起身,作揖行礼:“晚辈林延,不懂规矩,不知道未决仙人对这话如此在意,冒犯了,冒犯了……” “‘如此在意?’你——”未决仙主站起来,指着林延的鼻子。 “未决仙人!可不要为了一个小孩子,坏了您在仙界九州的名声呢。”南清仙主在未决仙人说出什么之前,率先堵住了他的嘴。 “未决仙人,若是真的觉得这个小孩子不太懂事,阴阳怪气,意有所指,干脆就把事情全都讲清楚吧,免得他又说出什么不懂事的话。”彦一仙主看清了这师徒两人的路子,心里实在是觉得精彩,总觉得自己也应该附和些什么。 未决仙人自然也不是傻的,或者说什么好欺负的,看看这三人,大概知道这到底是有个什么目的就来了,没再多说什么,舔着后槽牙笑了笑了,然后点了点头,心里的不悦,全都在这两个动作上展现出来了——望莫仙门和风月仙门现在混的风生水起,在仙界九州的名声,远超过去的圻川仙门,以现在圻川仙门的实力,自然是惹不起的,尽管心里一百个不愿意说,但是还是顾及着圻川仙门日后能不能在仙界九州混的时候少点麻烦,便给说了一些。 “南清仙主,彦一仙主,我自然是敬你们贵为仙门的仙主,有身份有地位,想必这素质和修养自然是不会差的,怎么今日见了您的这位小徒弟,觉得事情好像也不是这样,我说自然是要说,但是还请南清仙主管管好您的东西!” “这是自然,失礼了。”南清仙主抬手作揖,这事就算是这么过去了。 “子孓仙主温润纯良,一生与人为善,食素戒荤腥,就算是一只蚂蚁也不忍心踩死,仙主三千岁那年从河边捡回一个弃婴,婴儿哭得十分可怜,便捡了回来,悉心照料,直到他长大成人,教习剑法,教授仙术,待他,犹如亲生父亲一般。可是日久能生情,也必定是能生嫌隙的,子孓仙主身子虚弱,虽然仙龄不高,可是身体却是已经难以再支撑这般长久的劳作了,圻川仙门的高阶的神仙圈里,渐渐开始讨论立新主的问题,可是子孓仙主有没有个一男半女,这仙主的是谁,自然就是众说纷纭了……” 这个场景我要写完了不过今天也忘记发糖了 http://.biquxs.info/

林延听到这里的时候,笑了笑,果然不出自己所料的,又是关于什么争夺仙主之位的说法,这倒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了,仙界九州的神仙们可是各个刺毛得很,不愿意成亲,也不愿意留情,不能留下个一儿男女的,仙界九州说起谁来继承这些仙主的位子的时候,也是发了愁,想干的不相干的人,谁都想为了这个悬而未定的仙主之位挣一挣,这么算下来,不知道仙界九州有多少惨案,是因为这些仙主的位子引发起来的。 那未决仙人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接着说道:“被子孓仙主抚养成人的春南,自然也是和那些人一样,也想试试这个仙主的位子到底是舒不舒服,子孓仙主对他一向信任,很是看重,所以他要是相对子孓仙主做些什么,子孓仙主发现不了,我们呢,也没办法制止,可怜了子孓仙主一生与人为善,到头来,居然是被自己最亲近和信赖的人给害了……”未决仙主叹气摇头,表现出自己的十分感慨和惋惜。 “子孓仙主是怎么死的?”彦一仙主最是受不了这种逢场作戏的表面惋叹,干脆不等那人说完,自己就打断了。 “毒药。毒死的。”未决仙主这个回答倒是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我还以为在圻川仙门,大多数的命案都会和刀啊剑啊的,扯上关系,没想到,这位子孓仙主倒是死得很……”林延话还没说完,南清仙主咳嗽了一下,递了个眼神,示意他可不要太过分了,林延一下子抿紧了嘴巴,对着师父,轻微的点了一下头。 “春南投的毒?”南清仙主问道。 “是春南干的,但是也不能说是投毒,子孓仙主身体寒凉,最是要不得那些凉性的东西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小厨房里每日供给给子孓仙主的东西,都是微微掺杂着那些凉寒的草药,混在子孓仙主每日的吃食和茶饮中,因为每日的量分太少,也感觉不出什么,但是时间长了,对人的身体的损伤可是极大的,子孓仙主最后就是因为这个才……” “最后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是春南做的?是子孓仙主死后,还是病入膏肓的时候开始追究的?” “这件事情也并不是我一手操办,当年我不过就是圻川仙门一个不起眼的将军罢了,那些重要的事情面前我自然也是说不上话的,只是有的时候还是喜欢凑凑热闹,仙门里的事情,多多少少会去打听打听罢了。这件事情,是从子孓仙主病得只能整日躺在床山的时候,才开始查的,至于这凶手是怎么找到春南那里的我也不太清楚,但是这件事情想想,查到他那里去倒也不是什么特别难解释的事情,毕竟这个春南,是子孓仙主最看重,最重视的人,整日陪在子孓仙主身边,论起圻川仙门,最能在子孓仙主面前说得上话的,就是春南了,做这种偷偷在他的每日供给里加上寒凉之物的事情倒也不是太难吧?” “你们偌大一个仙门,怎么办起事情来这么草率?”林延崴了一下脑袋。 这次这位未决仙人倒是没有生气,反而很认真地对林延解释道:“肯定不是草率的,当年督办这件事情的仙人早就星殒九州了,他们查这件案子,自然是经过了很精细的推敲的。” 南清仙主回过头看了一眼彦一仙主,彦一仙主对着南清仙主点了一下头,然后南清仙主站了起来:“该了解的我们也了解了,事情就到这里吧,打扰了未决仙人。” 林延看着他们两个懵了一下,然后很快地又回过神来,叹着气,笑了一下。 “看来,今天林延和林延说的话,又只是一个没用的摆设了。”林延跟着两位仙主大人出了门,暗自地感叹了一下。 “何解?”南清仙主看着林延的样子,开玩笑地笑了一下。 “您这不是和彦一仙主商量好的嘛?您和我呢就负责激他,盘问他,彦一仙主在这个过程当中,自然会通过未决仙主的眼睛,看到他的过往。” 南清仙主很是满意点了点头,然后说到:“先不看彦一,我倒是很好奇你知道了什么。” “春南是被冤枉的。” 明日有喜欢的东西 http://.biquxs.info/

“怎么说?” “子孓仙主得了病,不偏不倚,什么时候开始查不好,偏偏就是要在子孓仙主病入膏肓了之后开始查起,估计那时候,圻川仙门的大部分的权利也已经不在他的手里了,圻川仙门的一通事情面前大概早就是说不上什么话了,那个想要栽赃嫁祸给春南的人,就是知道挑这个时候开始办事,即使子孓仙主再怎么袒护春南,也是救不了他了,看来这人,不只是想要子孓仙主死,还想让圻川仙门最有可能继承仙主之位的人再也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再看看子孓仙主的这个死法,如果春南诚心想害他,还想顺利坐上仙主的位子,那必定是要用尽一切办法洗脱自己嫌疑的,明明知道自己是仙主最亲近的人,还用这么一种亲近的人才有可能用的法子,这不就是明白了昭告别人自己是杀人凶手吗?看看现在的那位苏先生,我实在是不敢相信,春南能有那么蠢。” 南清仙主听完,笑着了一下,但是彦一仙主却是面色凝重,这么话也说不出来。 “彦一仙主,您觉得是怎么的呢?”林延转身去问彦一仙主,发现他在走神。 “啊,嗯?” “那位未决仙人的眼睛里面,写的是什么?” “他是凶手,春南是个垫背的。”彦一仙主看着林延的眼睛,很清澈的一双眼睛,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觉得眼睛里面有一阵大雾,把眼睛所见的一切东西都阁在外面,不允许任何他不乐意见到的东西侵扰到自己,彦一仙主试了很多次,他看不清林延,林延的眼睛里,没有记忆,没有心情,就是空空洞洞的眼睛,彦一仙主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个男孩,觉得越来越陌生,从这件案子刚刚开始查开始,彦一仙主就察觉出了林延的不对劲,后来那种不对劲的感觉就越来越明显,林延之前那种在压制之下产生的恶性,不知道为什么,就在这个时刻突然爆发。 想要看到一个人的过往和记忆,对于风月仙门的人来说不是什么难事,但是被窥视的人级别越高,窥视的人就需要越高的级别,比如像这种未决仙主级别的仙人,自然是只有彦一仙主那样级别的名师才能看得见他的记忆——未决仙人当年确实只是圻川仙门的的一个小小将军,仙门的哪些大事自己也说不上什么话,只能每日闲来无聊的时候听听八卦,谁知道那些位高权重的神仙们真的就是死马当活马医,病急乱投医,求人就求到了自己这里,夸下海口,说是自己当了仙主,一定有他一个大地方的统领做,这位未决仙人当时没什么经验,也没什么做人的底线,觉得自己做了这件事情,也能得到一些好处,干脆就帮着做了,那位摆脱它做事情的神仙倒是也厉害,从头到尾,手都是干干净净,没有沾过一滴血,没有害过一个人,那些不能做的不好的事情,全让未决做了个精光,可是谁知道,这圻川仙门仙主的位子哪是那么容易就能坐上去的,没了子孓仙主,还是有很多争抢仙主位子的人,未决仙主从头到尾一直在为之效力的那个人到最后也没斗过那些人,还是被人害死了,好歹未决没受到牵连,勉强在这里过活了下来,这么听起来,果然就是仙界九州,那些争夺仙主位子的案子里,最普通的一个。 “苏先生的目的也能得差不多了,就该想想冥王的目的了。” 林延就是个小机灵 http://.biquxs.info/

三个人本来是想着苏先生既然能和冥王搅合在一起,且这么一个人现在和仙界九州九州的关系既然可以做到不受他的控制,甚至是可以指引他做什么,把两个人联系在一起,且维持着这种强弱状态的,必定是两个人有着相同的目的,冥王这个人,南清仙主他们几个认识冥王几十年了,到现在也没有看清楚冥王这个人的心里到底是有着什么样的小九九,之前大家一致觉得冥王仅仅就是为了杀了林延,但是林延被关在冥王的监狱里的时候,竟然碰都没有碰,所以他们三个人,只能先从苏先生下手,觉得自己弄清楚了苏先生的真实的目的,就可以知道冥王和苏先生搅合在一起到底是什么目的,但现在算是真的弄清楚了苏先生的目的——当初被人陷害,跳下将离台,成了一个凡人,现在区区一个凡人,还是和仙界有着联系,大概就是为了复仇,但是奇怪的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苏先生的每一步计划里,却都是和圻川仙门没有任何的关联——三个人面对着面站着,不知道现在应该说些什么。 “彦一仙主,你怎么想?” 彦一仙主对着南清仙主耸了一下肩膀。 “林延,你觉得呢……”南清仙主对着彦一仙主点了点头,然后又转过身,去寻求林延的意见,林延听见那清仙主在问他,然后抬起头看着南清仙主,眼神真挚,眼眸深邃,南清仙主那个时候,甚至是有些快乐地在想,说不定林延能够感觉到什么,于是自己满怀期待,等着林延告诉自己,然后接着,林延眨了眨眼睛,对着南清仙主说道:“师父,我饿了。”南清仙主错愕,然后笑了一下,对林延说道:“那我们先去吃饭。”彦一仙主在旁边看着这师徒两个人,觉得有些可爱,掩嘴笑了一下。 “彦一仙主一起去吃饭吧?”林延问他。 “嗯?啊,好。” “吃什么?”南清仙主问林延。 “季北,苏先生家附近,倒是有一家很不错的酒楼,是家素菜馆,味道清淡,倒是很符合师父的口味,想来彦一仙主也会喜欢的。” 南清仙主和彦一仙主拔出自己的佩剑,御剑升空,林延站在南清仙主的钟南剑上,还是害怕自己会一个不小心掉下去,扯着南清师父的衣带。 冥王给他们的期限尽在眼前,但是现在三个人好像是已经忘记这件事情。 饭馆的小二在这市井当中待得久了,有些东西看得比旁人要真切很多,南清仙主三个人一走进来的时候,看着气场和装束,小二就知道这几个人非同一般,便凑上去,很是殷切地为他们引路,介绍菜单。 “这里的生意很不错吧?”三个人点完了菜,看着小二也是差不多闲了下来,就朝着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聊聊。 “嘿,是呢是呢,我们家,饭菜做得好,恰巧这地方选的也不错,人流自然也是多的。” “这附近的人家经常来这坐坐?” “是呢是呢。” “季北的那个大官人,苏先生,也喜欢你家的菜的吧?” 明日醉酒 http://.biquxs.info/

林延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也是十分平淡,那副姿态,就是想要和这位小生聊聊家常的模样,但是那小二听见苏先生的名号,脸色可是一下子就变了,呆了几下,然后尴尬地笑着对林延说:“哈,哈哈,哪能啊?苏先生喜欢清静,这里这样吵闹,苏先生怎么会喜欢来呢?” 林延喝了一碗热乎的酒,点点头,觉得那小二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接着又问道:“他是朝廷命管,你是酒店小二,怎么会知道他的脾性的?还知道他喜欢热闹?” 南清仙主看着林延手里的酒杯,有些担心地舔了舔嘴,林延的流量,下没下凡前都是一个样,一杯微醺,两杯大醉,三杯就倒,现在林延已经喝了一杯了,紧接着又给自己倒上了第二杯,本来是想劝阻的,但是看见他和那酒馆的小二说得正在点上,怕他的一番盘旋的心血废掉,便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在那边倒酒,也不敢上去说些什么。 小二被这么一问,更是慌乱了,脸也憋的的通红,只是尴尬的笑着,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苏先生虽说是朝廷命官,但是也实在是不至于被你们怕成这个样子,我问道他,你知道便说,不知道便说不知道就是了,怎么在这里支支吾吾这么一会儿,脸都憋红了,是知道了些什么不该知道的,不敢说?”林延趁着自己的酒劲,说的话里,也带着烈酒的辛辣,那酒馆的小二看上去也是个机灵的,但是没想到,也还是招架不住这么一番盘问。 “啊哈哈,您瞧瞧您说的,我就是一个在酒馆里面端茶递水的,哪能知道什么不知道的呀?那边有客人叫我,我先……那个……” “站住!”林延一下子抽出自己的目沙剑,挡在那人的胸前,挡住了他的去路。目沙剑虽然没有脱鞘但是剑的气场却还是流露了出来,一个凡人感受到这气场,必定是十分痛的了。 “只是想问些事情,走那么着急做什么?”林延用剑慢慢地把小二往自己这逼,那小二看样子吓得快要尿裤子了,战战兢兢地折回来,坐在他们三个面前,看着南清仙主和彦一仙主,大概是觉得他们长得面善,心里误以为他们是好说话的,眨巴眨巴眼睛,眼神里祈求他们管管自己家里这个不懂事的小孩,可是谁知道,南清仙主和彦一仙主,认认真真地吃着东西,不曾抬头看他一眼。 “这位神仙爷爷,您想问什么就问,我一定把我知道的全都禀告,只求神仙爷爷饶我一命,我就是个打杂的,不知道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是神仙?”林延收起剑拿起筷子,继续吃那道松鼠桂鱼。 “哎哟,神仙的这气质,自然是和我们凡人不一样的,我瞅着您这剑,那就是个上品,我们凡间,哪见过这种好东西呀,不瞒你说,刚刚三位一进我们店里的时候,我就觉出您们不知一般人了!” “哦?说说,怎么觉出的?”林延觉得这小二真是不一般,前一秒还被自己的剑吓得魂飞魄散,下一秒就能坐在这里和他们一群神仙谈笑风生了。 “因为呀,三位一走进来,我们小店蓬荜生辉了!” 林延僵住,心里骂了一句,南清仙主和彦一仙主也在心里骂了一句,市井里面呆久了,讨好人的事情做多了,讨好人的话说多了,怎么样都透着一股油腻劲,他们今天,算是真的见识到了。 “我看你不仅是认识神仙,而且还是跟神仙熟得很呢。”林延嘬了一口酒。 “嗯?嗨呀,哪能?” “刚刚说话的那口气,倒是不像你第一次看见神仙。”林延放下手里的筷子和酒碗,笑着歪着脑袋,看着那小二,眼睛里面却没有丝毫的笑意,看上去,林延一直觉得那就是自己最恐怖的状态,他每次做出那个表情的时候,都会让他自己想起子期仙人,她杀人前,也会摆出那么一幅样子。 那小二也察觉到了寒意,脸上的笑容和刚刚在这瞎掰扯的劲也一下子不见了,看着林延,咽了口唾沫。 “行,行,我说——苏先生虽然没来过这里吃饭,但是他们家的厨房的那些蔬菜肉之类的材料却一直是我们家供给的,每五天送一次货,因为这里离着苏先生家也不远,送东西什么的也算是方便,再加上苏先生整个府里的人都是随和的,送菜早了晚了的,也没怎么苛责过,所以老板为了省钱,就没找专门的负责运送的人,向来就是看谁有空,就找谁去。那次到了给苏先生家送菜的时间,大早上的,没什么人来吃饭,老板看我闲,且后厨那里忙得不可开交,就让我先去送菜。苏先生不喜欢热闹,平时也是大门紧闭,府里面安安静静,但是去的那天,倒是和往常不同,虽然大门外面没有停留马车,但是就是感觉这府里气氛异常,引我的看门的人,帮我把菜卸进厨房里,然后让我自己出去,我看他忙,也没说什么,我第一次来,这苏宅的构造又极其诡异,自然而然就迷路了,溜达了一会儿,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哪,迷迷糊糊地,看见一个屋子,门半开着,凑到边上,往里面瞅了一眼,看见两个男人,光着后背,谁知道在干什么!” 期末考试了大家多多包涵真的更不了那么多了 http://.biquxs.info/

南清仙主和彦一仙主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了,但是听见这小二的故事进行到了这里,还是不免倒吸了一口凉气,故事莫名其妙的就进行的越来越诡异了,两位仙主再怎么说也是一个正经人,这种东西自然是听不得,不免低下头,微微红了脸颊,林延虽然看上去痞里痞气的一副不正经的样子,但是在这种事情面前,就是一个乳臭未干的纸老虎,他不好意思地咳了两声,那个小二倒也算是有眼力见,立马住了嘴。 “您看看,您看看,我就说吧,这种不干不净的东西,您这三位贵人自然是听不得的。” “看清楚在干嘛了?” “哎哟哟,哎哟哟,这种东西哪敢看下去呀!您瞧瞧,我是这种不正经的人吗?” 林延冷笑了一下,拍拍他的肩膀:“是不是只有你自己的清楚。” 南清仙主想要赶快阻止这个奇怪奇怪的话题:“你还看见什么了?” 那小二低头想了一下:“好像是……里面有个男人,身上有蓝色的东西?” “东西!什么东西?”林延听见“蓝色”两个字的时候,差点就要跳起来。 “谁知道,反正就是背上的,蓝色的,一滩,像是流血了似的。” 虽然是凡间,但是如今这九州,凡间和仙界的交集颇多,想必关于仙界蓝血族的事情,这凡间的普通百姓也是听过一二的,这小二知道蓝色的血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不能是什么都没看清楚就随口说出来不必负责任的。 那酒馆的小二看见林延的反应,知道大概是自己的话说得太早了,怕有什么麻烦惹到自己这里,即忙改口说到:“您也别……不必这般震惊……兴许是我看错了,这种危急的关头,我也是冲动的,大概是没看清,我想着……” 林延才不管他这套说辞。“呼”地一下站起来,然后揪着那小二的领子:“你最好是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有什么猫腻。” 那小二吓得腿都软了,被林延这么一揪,差点摔在林延的身上。 “公子,我真的不知道了,不清楚了,就这么些东西了,我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说出来了。” 林延没说话,抽出自己的目沙剑,架在那人的脖子上,就这么看着他。 小二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之类的话无济于事,于是干脆闭了嘴,眼睛转了两下,使劲回想着,然后一拍脑门,带着几分快乐和高兴地对林延说道:“我想起来了!那个人手上拿着匕首!” “谁拿着匕首?” “背上没有流血的那个人。” “拿着匕首做什么?” “公子,公子,别难为了我,这个我就真的不知道了。” 林延拿着那把目沙剑的手的力道又加重了一些,小二快哭出来了,对着身边看上去比较好说话的南清和彦一两位仙主求饶。 “林延。”南清仙主叫了一声。 林延听见师父的声音,不情愿地,慢慢放下了手里的剑。 “好了,这里没有你什么事了,你走吧。”彦一仙主对着酒馆的可怜的小二招了招手。 小二听见这句话,如获大释,抱起自己的托盘就跑了。 三个人围着桌子,坐在那里,显得垂头丧气。 “冥王和这位苏先生到底是有什么样的交情,冥王才会把自己的身上最不能被人知晓的秘密让他知道。” “匕首和蓝血?” “光着身子……”林延的关注点又回到了奇奇怪怪的事情上面。 南清抬起头,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彦一仙主在一边,看这师徒两个人,捂嘴笑了一下。 “冥王这辈子,最看重的东西是什么?”南清仙主低头,像是在喃喃自语。 “天宫仙境里的那个男人——吉冲?”林延回到。 南清仙主点了一下头:“苏先生一个被贬了的凡人,会通过什么方式,得到冥王如此之多的信任呢?那也只能是猜想他,能解开冥王的心结,解开困扰了冥王一辈子的难题,冥王才会对他如此言听计从。” 林延和彦一仙主点了点头。 “苏先生,无论是直接还是间接,都能帮助吉冲起死回生。” 三个人觉得这通分析很有道理。 三个人出门的时候,站在酒馆的门口,林延忽然停住了脚步,南清仙主疑惑地回过了头:“怎么了?” “师父,你有没有发现,从接手这个案子以来,我们在调查的,不是马车夫的死因,而是苏先生的秘密?” 我来了我爱你们虽然我不再坚持日更了(难过 http://.biquxs.info/

南清仙主的表情一下子就变了,他刚想说什么的时候,彦一仙主在不远处叫了他们两个一声。两个人还没来得急交流什么就匆匆忙忙的跟了上去。 林延仍然低着头不做声,走路的时候,南清仙主拽着他的袖子,生怕他这样走丢了。 “等等!”林延忽然停下脚步。然后急急忙忙往回跑。 “林延!你去哪!” “酒馆。” 林延回去的时候,差不多已经过了饭点了,小二也准备收拾收拾东西回家去了。酒馆的小二看见林延折回来,吓得腿一软,急忙扶住了身边的柜台,额头冒出冷汗,哆哆嗦嗦地对林延说道:“什么时候!你是什么时候去送菜的!” 那小二吓得咽了口唾沫,林延才渐渐意识到,自己这个架势,搞不好吓得他什么都忘记了,干脆清了清嗓子,慢慢地松开了手:“你好好想想,你看到那一幕是什么时候?”那小二看见林延的反应,也渐渐地放松下来,看上去不那么紧张了,开始慢慢回忆起自己看见这一幕的时候的时间。 “大概是——约莫着是一年前,我记得真切,那个时候还是冬天呢……” “一年前,一年前……”林延在嘴里反反复复,来来回回的絮叨着,然后眼睛忽然一亮,抬起头来看着酒馆的小二,攥着他的胳膊:“有个人的身上是不是有伤?” 小二知道这可不是件简单的事情,若是自己的说错了,或者谎报了什么,看这位公子的脾气,必定是不会放过自己的,于是说得格外小心,在心里也是回顾了好几遍,才敢定下来,支支吾吾地对林延说道:“应该是的吧,你说说,那人都流血了,可不就是身上有伤吗?”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林延瞪大了眼睛,一溜烟就跑出去了,一边往外跑,一边嘴里面还念念有词。 “师父!师父!彦一仙主!”林延朝着南清和彦一仙主二人飞奔过去的时候,两个人也正在往回赶,隔着还有一段距离,林延就掩饰不住兴奋地大喊。 “怎么了?” “酒馆小二说过了,看到这一幕的时间,大约就是去年的同一时候。师父好好想想那个时候冥王在忙些什么。” “去年冬天——北荒之战?” 林延出世,把冥王所有的计划都给打乱了,或许这个禽兽本来隐藏的不错,但是因为林延的出现,他的伪装再也进行不下去了。自林延下凡,被他们的眼线抓到的那天起,冥王就开始自己在仙界九州无穷无尽,没有底线的作妖,原本九州对这位州主倒也算满意,可是这些好感也抵不住冥王这般的肆意妄为,无视仙界九州的规矩,肆意插手仙门世家们的家族私事,从他对望莫仙门下手的那一刻起,无数的纷争,无数的抱怨,无数的不解在仙界九州的各地纷纷而起,冥王做的其实就是自掘坟墓的事情,终于就是在去年冬天,差不多是冬至前一天的时候,冥王为了加强自己在北荒地区的管辖,干脆把那里驻扎的三四个小的仙门世家直接给踢走了,事情做的未免也是太绝,那几个小仙门世家,没什么名气,甚至还有人连听都没有听说过,收不公平的对待,自然也没人愿意站出来,替他们说些什么,身份简单,没什么后台,做起事情来的时候自然那些顾忌也就少了,看到冥王这种行为,心里愤怒,干脆挺身而出,直接就对着干了起来,虽然是小的仙门世家,但毕竟两三个联合起来,再加上有些爆冷的绝世英雄因为看不过那些大仙门世家的条条框框委身于这些小仙门世家,这么一闹,倒是真的闹出来了一些事情。当时冥王也在场,没有即使调遣兵力,通行护驾的士兵敌不过,就算是有些仙门世家来支援,也还是战得没讨到什么便宜,冥王何等人物,他的武功,在仙界九州,除了那几个确实厉害的活了几十几百万年的老仙人,几乎称得上是无人能敌,但是还是在这场战争中受了伤。冥王受伤可是个大消息,仙界九州都传遍了。后来人们就把这场战争叫做“北荒之战”。 “假设苏先生和冥王之间的关系的建立,确实是靠着苏先生可以满足冥王的愿望,救活吉冲。冥王想要找一个机会,试一试苏先生是不是有这个能力,且有没有这个诚意,所以才敢透露出自己的蓝血的秘密,请他来为自己的医治,一来,看苏先生的实力,二来看他是不是真心实意。若是苏先生的医治手法不好,或者说他透露了冥王的秘密,那冥王极有可能会紧接着处理掉他。” “有理。”南清点头。 “这个老狐狸。” “毕竟在州主的位子上坐了这么多年,有些想法和手段倒也是正常。”彦一仙主说道。 “先就这么想着吧……” “那走吧,看来咱们还得去会会那位苏先生。” 期末考试了我好难 十天以后 我必日更 http://.biquxs.info/

四个人站在苏先生宅院的门口,南清走上前,敲了敲了门,苏先生家里的小生现在对这四个人的看法可是大大改观,这四个人三番两次上门骚扰,每次离去的时候,苏先生的神色都不是太好,心里想,是不是这四个人又怎么欺负自家的主子了。 “南清先生近来可是不忙,这几天往苏宅跑得是不是也太勤了些?”那小生堵在门口,显然没有要让开的意思。 “最近还是在处理一些案子,还请通融,帮我们通报一声。” “先生公子们来的不巧,苏先生不在家。” “不在家?那请问苏先生去了哪里?” “南清先生,这就过分了吧,我们家大人是朝廷命管,一天到晚,要处理的事情可是多得很,现在先生问我家大人的去向,是什么意思呢?” “我家公子也只是问问,这案子牵扯到你家大人,有些话毕竟还说清楚一些比较好,免得到时候因为苏先生不配合案件调查,使得这案子没盘清楚,脏了你家大人的名声,这可就不好了吧?”林延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越发霸道,看谁不爽,或者是谁对自己的师父说话稍微大声了一些,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职责,这职责,还是硬邦邦地叫人回不去的那种。 “你!” “还有,守门的小生讲起话来最好还是客气一些,你知道你家大人一天到晚见的都是什么客人吗?轮得到你在这里撒野?” “哼,你是不是以为我没见过比你家先生更厉害的?” 林延听见这话,心里又惊又喜:“我不信你见过。” “嘿!怎么就不信了!我告诉你,再稀奇的人我都见过!” “稀奇?什么稀奇?” “就是……我凭什么要告诉你呢!”那小生说到这里忽然挺住,大概是意识到了什么,突然不再讲话了。转过身去,砰地一声,关上了大门。 林延拍了拍自己肩膀上的灰,好像是和这位小生说话侮辱了自己似的。 “这小孩,苏先生挺喜欢的,怎么脑子就这么不灵光呢?”林延看见那个少年决绝的把门一把扣上的时候,回过头来对南清和彦一仙主讲到。 但是两位仙主显然没在注意林延说什么。 “再稀奇的人他都见过——是什么稀奇的人呢?”南清仙主喃喃自语。 “你们不觉得他用稀奇这个词,就显得很奇怪吗?普通的人,也应该说是再‘厉害’‘尊贵’……或者什么别的形容,怎么会用稀奇呢?” “又或许这个少年感觉出来了来到苏宅的某些客人是和自己平时见过的那些普通的客人是不一样的,所以才用稀奇这种说法?” “少年已经感觉出来南清师父并非是一个凡人了?” “难说。” “比南清还要稀奇……他说的,是一个异于凡人,且又和神仙不一样的人——是蓝血人?” “冥王?” “快,要找到苏先生!” “人不在府里。” “能去哪?或许是那守门的小生炸我们的?” “苏先生断然不会用这种拙劣的把戏。” “他大概是——总要防止事情再深化下去!我们要迟了!” 我这个断更的罪人回来了 http://.biquxs.info/

苏先生那是什么样的谋略,区区一届凡人,却能把仙界最厉害的神仙玩弄于股掌,仙界这百年,过得不怎么太平,那些骇人听闻的,稀奇古怪的事情,十有八九都是苏先生在里面掺了一脚,这为了复仇,为了自己当年在仙界圻川仙门受过的委屈,他这种睚眦必报的人,自然是愿意让那些和自己的悲剧相干的人得到远远大于应受的惩罚。或许从南清仙主他们第一次为了断肠山的那桩命案去找苏先生的时候,他就已经意识到了什么——杀死一个不相干的马车夫,要么他是真的自己的不小心死了,要么就是想通过他的死,而牵扯出谁的阴谋和骗局,可是苏先生,从不相信前者的可能性,就像是大海里对血腥味及其敏感的鲨鱼,当阴谋出现了仅仅只是那一角的时候,他就嗅到了血腥的味道。 他永远都是那个提前知道真相的人。 三个人就站在苏先生家的门口,明明心里清楚,这场赌局自己是要输给他了,可是仍然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寻他,不知道自己应该通过什么样的方法及时止损。他们认识苏先生并不久,说起了解更是谈不上,如果他知道了背后有人在陷害他,苏先生会怎么做,是会逃走,还是在一切事情都水落石出之前揪出幕后的操纵者,还是因为恼羞,杀了谁,破坏什么,一切都未可知,明明知道猎物要逃走,可是他们却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寻这猎物,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去云蜃仙境。”在妄虚仙门的云蜃仙境还有一位苏先生的旧友,他们只能在心里默默打赌,赌苏先生会和玄江仙主的感情足够深厚,深厚到玄江仙主会了解,在这种危机的关头,苏先生第一步要做的是什么。但是??又不得不期待,他们的感情没有那样深厚,因为在面对挚友和九州安危的时候,没有人会知道,玄江仙主到底会选择出卖谁——他是仙界九州九大仙门世家之一的妄虚仙门的仙主,身上背负着家族的使命,承担着要维护九州安危的责任,可是他也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年级有些大了,渴望温情和朋友的和蔼老头。 自己出事之后,好像就再也没有回过云蜃仙境了。记得上一次来,还是在二十多年以前,那个时候,青城云端刚刚被毁,曾经师父的二徒弟秦望川为了救自己,死在冥王军队子弟剑下,林延为了复活秦望川,跑去找子期仙人,在青城云端的时候,在子期仙人的染林仙窟的时候,前前后后,这个初出茅庐的少年杀了几千号人,当时九州对这个少年无比恐慌,甚至是把他想象成描绘成了九州千年难遇的杀人狂魔,抓捕他的告示在仙界九州贴了个遍。唯独当年在云蜃仙境,自己和师父,带着一个小婴儿——复活了的秦望川,没有受到一点的异样对待。林延自己也清楚,那是因为云蜃仙境的众人相信且尊敬自己的师父南清,才没有把自己赶出去,或者说绑起来送到冥王手里,并不是因为真的相信自己,但是林延还是对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充满感激,甚至是这里随处可见的开得欢乐的桃花树,林延看着这个四周氤氲着粉红色的雾气的仙境,心里忽然一紧,然后慢慢的热了起来。 一切都是旧日的景象呢。 “南清拜见玄江仙主。” “风月仙门彦一,拜见玄剑仙主。” “望莫仙门林延,拜见玄江仙主。” 林延时隔二十多年之后再见玄江仙主的时候,不免在心里唏嘘,这几年,对于一个掌管着如此庞大的仙门的仙主来说,恐怕也是并不太好过的二十年,这仙界九州,难过的并不只是自己,生灵千千万,都有自己存活于世的难处。二十年对一个人神仙其实是弹指一挥间,可是玄江仙主,也已经老了好多了。 “哦……你们来了。”玄江仙主默默地站起来,好想并没有听见他们的自我介绍,慢慢走过来,走到林延面前。 这几年,南清仙主没事的时候,倒是常常来云蜃仙境做客。南清跟玄江仙主说自己又重新回到了望莫仙门的时候,玄江仙主很开心,特别是那次,南清和父亲南勉仙主一起来的时候,玄江仙主看到南清微微扶着南勉仙主从远处走过来的时候,竟然痴痴地站在原地,默默地流眼泪,南勉仙主知道自己这位老朋友的个性,但是看到他哭了的时候,免不了震惊,十分嫌弃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然后说:“老玄,丢人哦。”玄江仙主是最盼望着南家父子能和好的人了。 “你说,你叫什么?”玄江仙主站在林延面前。眼眶通红。 “林延。”林延低下头。 “哪里来的?” “望莫仙门。”林延的头低得更深了。 “望莫仙门?好啊……好啊……”玄江仙主双目怒瞪,眼睛通红,脸上的五官扭在一起,喉咙里发出含混的,沉重的怒吼,然后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在地上。 “就是你!” “伯伯!”南清仙主双手按住玄江仙主的身子,把林延挡在自己身后。 玄江仙主想说什么,南清仙主心里清楚,南清心里在想什么,玄江仙主也清楚。 林延再可怜,他也是罪人。二十多年前也好,现在也好。从子虚楼阁,到青城云端,再到星云港。所有的毁灭,都因他而起。南勉仙主是陪伴了玄江仙主几万年的挚友,南清仙主是挚友的孩子。二十多年前,南清仙主带着林延来到云蜃仙境的时候,玄江仙主没有想过,青城云端的被毁,不是林延带来的灾害的结束,那只是一个开始。玄江仙主也并不是真的不计较,也不是真的宽宏大量,慈悲为怀,只是那个时候,他心里,对于林延的悲悯要远远大于对于林延的埋怨和恨意。 现在就不一样了。 “南勉已经走了,现在,你们连苏先生都不放过吗?他只是一个凡人!”玄江仙主揪着南清仙主的衣领。 “玄伯伯……” “别叫我伯伯,你这样大义凛然,六亲不认,我这个伯伯,又算得了什么呢?” “父亲。先去休息吧。”玄然对着玄游使了个眼色,玄游点点头,把玄江仙主扶了回去。二十多年过去了,玄游也早就已经不是之前那个爱玩爱闹的小孩,不再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考量。二十多年前,他还跟在南清仙主的身后叫他“清清”,还喜欢撩拨那些在府里打杂的小姑娘,“姐姐”叫得干脆又好听,还是崇拜着子期仙人,心里也没有太大的关于邪恶的概念,他看林延的眼神变得闪躲,不再是之前那样心疼和喜欢他的炙热。 他不能再看林延,他害怕那双闪光的眸子,会让他恨不起这个毁了太多东西的男孩。 招璋殿里只剩下南清,林延,玄然和彦一四个人。彦一仙主处在这些爱恨情仇交织的格外复杂的一群人之间,未免会有些尴尬,幸好他是个大人了,这种东西也会处理了,不再多说什么,只是站在一边,看着他们。 玄然坐在那里,看上去有些落魄。 “父亲多多少少的知道了关于苏先生的事情之后,就变成了这样子。” “玄然……”南清仙主开口叫他,但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不用多说了,我分得清对错,父亲那边,你别太记挂。” 南清仙主点点头,眼睛垂下来,心里难受。 “林延,父亲失了挚友,难免心里不好受,若是伤到你了,还请你见谅,对不住了……”玄然站起来,走到林延身边,话说完,对他抬手做了个揖。 “不……”林延把他扶起来。 “南清,你们先去后院歇一歇,父亲那边,我再去劝劝,一会儿去找你们。” “好。”南清仙主点点头,心里像是做了一件天大的恶事似的一般难受。 南清仙主,彦一仙主和林延三个人来到后院,在后花园里走走停停,忽然南清一惊,停下步子,手中忽然一道火符燃烧:“玄然唤我,我去去就回。” 彦一仙主和林延点点头,看着南清仙主离去,然后两个人继续在这后花园里逛游。 远处传来一个清脆的小姑娘的声音。 “小公子,小公子,天啦,要命啦,慢点,慢点!” 又有小孩子嬉闹的声音。 “是你跑得太慢了!快点跟上!” “小公子,完蛋啦,你要是出了事,玄然公子可是要搞我啦!” “快点!” 林延转身去寻这声音的来源的时候,忽然有一个看上去只有七八岁的男孩子一下子撞到了自己的身上。 “啊呀,是谁?”那小男孩扶着额头抬头望过去。 林延心里一颤,慢慢低下了头。 两双眼睛,四目相望。 那小男孩的眉眼!分明是…… “这位公子,我可没把你撞的多痛,你怎么倒是哭了?” 望穿秋水 http://.biquxs.info/

三十多年前了吧,或许是,时间已经过去太久,这种如此煎熬地,不情不愿的,痛苦的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哪里会愿意如此清晰深刻的记住自己活着的岁月呢,早就记不清楚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三十多年前,在青城云端,一个白衣少年,瘦弱卑怯,跪在门口,请求南清仙人收他为徒,这一跪,已经打破了青城云端的寂静安逸。南清后来收他为徒,从此,这个十几年来冷冷清清的修仙之地,就有了烟火气。林延和他,就像是失散多年的兄弟,两个人性格迥异,可是亲切有爱,林延为他堆起雪台子,免得他以后再练习御剑的时候从上面摔下来摔得痛,他在青城云端的炼丹室里软磨硬泡了半个月,翻遍了所有的古书典籍,炼出了难得的可治病救人的丹药赠与林延做回报。林延教他习武练剑,他告诉林延外面的世界是一种什么样的景象。林延捉弄南清师父的时候,就算是他怕得要死,也要帮林延圆谎。他们时常为了上山采药的时候谁背的草药更多而打闹,时常为了离南更喜欢谁多一点而吵架,林延羡慕他见过外面的世界,羡慕他有梦想,羡慕他知道自己为了什么而战。而他也羡慕林延,从小长在青城云端,无忧无虑,南清师父刻板严厉,而是一举一动都是爱意,林延从小穿的衣服,林延每日的饮食,林延的佩剑,林延的书籍,被褥,花瓶,香包,水杯,鞋袜,簪子,头发,发带,剑鞘,他能从林延的一切东西中看出师父对林延的爱意。后来林延顽皮,闯去凡间,为青城云端招来灭顶之灾的那个晚上,林延红了眼睛,失了理智,抄起目沙要去救南清师父的时候,他一把抱住林延,心里想的全都是南清对自己的嘱托——照顾好他。后来政治之间,一把剑从身后飞来,正冲着林延的后背,他一跃而起,替林延挡下剑的瞬间,笑了,哭了,也死去了。 林延记得,他叫秦望川,一个有些瘦弱的白衣少年。 “望川。”林延看见那个小孩子的一瞬间,眼泪“哗”地一下就掉了出来。 他的名字,他的样子,他的一颦一笑,林延无论轮回多少次,都记得真真切切,清清楚楚。 “公子,你在说什么?”那小孩子被这个一见面就哭的大人给吓坏了,还以为是个碰瓷的。 “小公子!我的妈,可算是追上了。”仆人气喘吁吁地从后面跑上来,站在那小孩的身后,看见林延和身边的彦一仙主的时候,吓了一跳,赶忙作揖行礼:“见过两位仙人。” 林延蹲下来,伸出手,想摸一摸那个小孩子的脸,小公子见此情此景,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望川?你——是望川吗?” “这位仙人,是不是把我错认成你的哪位故人了?我不叫望川,在下妄虚仙门秋水。” “秋水?”林延有些失望地默念着他的名字。 “是……望穿秋水?吼,别说,莫不是我失散多年的兄弟呢。”那小孩子笑起来。 和秦望川一模一样! “望川,明明是你!是你!”林延不管不顾,把那个小孩子抱进自己怀里,这个举动,吓坏了彦一和仆人,更是吓坏了那个小孩子,他看着这样温柔的一个人,怎么会这样大的力气,小孩在他怀里,被他抱的有些喘不过气:“喂,你认错了!放开我!喂!” “林延!林延!”彦一仙主在一边拍他的肩膀,可以林延却全然没有注意到。眼泪鼻涕疯狂产出,抱着那个小男孩不撒手,吓得仆人大气不敢喘,但是又不敢上前阻拦。 “公子,碰瓷儿啊?放开我先,咱们好好说,我快憋死了。”怀里的小男孩儿十分无力的敲打着林延的肩膀。 但是,嗯,十分无力。 林延哭哭啼啼的样子,一直持续到南清仙主和玄然仙人出现才结束,南清仙主几乎是把林延单手提了起来林延才肯罢休,那小男孩好像是因为供血不足,整张脸被憋的通红。 “叔叔,你可来了,我差点憋死过去。”小公子大口喘气,想从刚刚的缺血当中恢复过来。 林延还是哭,直勾勾地看着那个小男孩。 “秋水,你先回去,一会儿叔叔再叫你。”玄然仙人招呼着仆人把小公子带回去,小公子临走的时候,心有余悸地回头看了一眼林延,不知道为什么,眼神之中,居然带着对林延的怜悯。 秋水渐渐走远,玄然转过身对林延说道:“这是三十年前,你们带来的那个小婴儿。” 是望川。 林延瞪大眼睛看着玄然,心里又是高兴,又是害怕。看见挚友回来,是高兴。可是每每想起那双眸子,林延又会觉得愧疚,那个人,是曾经舍去自己的生命,然后保全了自己的人。即使是这样,林延也没有像望川曾经献出自己的生命的时候所期待的那样,不快乐,不幸福,不自由,活得充满痛苦,活得狼狈不堪。 “可是,三十多年,他的身体……” “可能是因为被复活的原因,他长得,比别人要慢一些……所以现在看上去,才是七八岁的样子,但是其实,心智已经很成熟了。” 然后林延更加愧疚。 “秋水……望川在云蜃仙境过的很好,他的脾气,是小时候,玄游的样子,玄游招小孩子喜欢的,所以望川不缺玩伴,经常和玄游一起,他的武功和修为我会教他,读书学习的事情就是由我父亲负责了,他过得很好……” 希望能减轻一些林延的愧疚。 但是林延更加愧疚。 他的愧疚并不来自复活了的望川过的好不好,他真正的愧疚,在望川为了自己死去的那一刻开始,就被无限地放大延伸,那些之前相处的岁月里,林延多吃了一块糖,多玩了一会儿,少干了一些家务的零零散散的愧疚感开始在这个最宏观的愧疚之上添油加醋,林延对于望川,最深刻的感触就是——我欠他的。很多年过去,三十多年,林延的愧疚感,在碰见复活的望川的时候,又全部回来了。 大事要紧,几个人又回到招璋殿商议事情,玄江仙主的情绪稳定了一些,但是林延仍然不敢抬头,不敢看他,不敢说话。 “玄伯伯,这些天,苏先生来找过你吗?” “一次。”玄江仙主目视前方,眼神空洞。 “什么时候?” “或许……三天之前。” “什么事情?” 一个凡人能独自出现在仙界,而且不引起别人的注意,躲过了守门小生的看管,悄无声息地站在云蜃仙境的内院,看来苏先生,并不打算再继续隐瞒自己的身份。玄江仙主看见他的时候,难过大于震惊,其实他早就察觉出苏先生并非一般人,也知道其实他不是凡人,只是不想去戳穿而已,现在苏先生就站在自己的面前,他知道,这个举动不是简简单单地告诉他自己的身份,也表明了很多之前玄江仙主怀疑苏先生做过的事情确实是苏先生的手笔。他这样一个隐忍聪慧的人,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不攻自破。 “木凉?” “玄兄,你我情谊如何?” “生死相依。” “我说的,你可信?” 玄江仙主没说话。 “你愿信?”苏先生咬了咬嘴唇。 “愿意。” “我被逼无奈。但我自有办法脱身,你不必难为自己,有一说一,别记挂我。” “木凉?” “我并非有意瞒你。我只是一句话,我被逼无奈,但是对你,我有心。”苏先生那双时常慵懒的眼睛里满是苦楚,比起之前,对于任何东西都淡然漠然,实在是相差甚远。 玄江仙主没有反应。 门外有紊乱的气息,像是几个小生发现了异常正在朝这里跑过来。 苏先生看了一眼门口的位置,留下一句沉甸甸的“保重”,然后转身走了。 在座的各位皆默不作声。 南清没有想到,苏先生最后一次来见玄江仙主,只是来简单的道别,他以为,像苏木凉这样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会利用他和玄江仙主的情谊,行使最后一次便利,助力自己逃脱。 玄江仙主被人扶着去了后院休息,南清面色沉重。 “怎么了?”玄然过来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玄人仙主,会不会……” “不会。他心死了,不会再有隐瞒,他是我父亲,我心里清楚。” “抱歉。” “没关系。” 苏先生何等狡猾,南清之前见识过,所以苏先生说过的话,南清仙主并不打算相信,但是他相信玄江仙主。苏先生不在自己的府宅当中,也没在玄江仙主这里,南清并不知道这位苏先生还和谁有着关系,如果玄江仙主这里没有,那他们就只能再去冥王那里碰碰运气,碰运气的代价,是生命的安危。 “接下来怎么办?” “找冥王。” “这桩案子确实是他让你查的,但是最后如果牵扯出他的同党,你觉得的到底是案子查不出结果更严重,还是你扒出了冥王的黑历史更严重?” “我不知道。” “或许冥王并不想要这个答案。” “但是我想。” “没必要,南清。” “因为答案和林延的遭遇有关。” “我……” 南清的手上,忽然燃烧起诡异的符咒。 “等等,星云港出事了。” 聘礼 http://.biquxs.info/

南清仙主带着林延回星云港的路上,虽然是紧赶慢赶,但是还是忍不住乱七八糟地想了一些事情,他几乎是为望莫仙门想到了最糟糕的结局,或许就像是玄然仙人说的那样,冥王吩咐查清楚的案子没有处理好和案子的真凶是冥王在乎的看重的人比起来,难以判断那一个的结果更严重和残酷,冥王那样一个极端的人,想让自己闭嘴的最好的方式,不是简简单单地惩罚自己,而是拿所有的南清仙主在乎的东西和人做人质,让他永远也不敢开口,或许现在,冥王已经开始动手了,第一个对象,就是自己的望莫仙门,是星云港的无辜生灵和仍然没有意识到危机的可怜百姓。 会不会回去,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南清加快了速度,钟南带着他们两个人在仙界九州的上空飞快地闪过。 跟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样,此时的星云港一片祥和。 “仙主!”但是青云的神色,以及望莫仙门仙府里,所有的修仙子弟的神色都不太对。 从门口开始,大道的两侧整整齐齐地堆满了红色的木箱,一个的容量,可以装的下两个林延,木箱上刷着红漆,还有一些金银溶成各式各样的图案,雕在木箱上,华贵绚丽,确实是冥家的做派。每一个木箱上面绑着红色的丝带和绣球,这样一一数过去,木箱足足有三十多个,南清疑惑地看了青云一眼,青云没有做声,垂着眼睛看着地面,南清翻起一个木箱的盖子,里面是锦络绸缎,再翻开一个,里面是金银珠宝。 这分明就是聘礼。 “怎么回事?”南清黑下脸。 “今天一早,冥王派自己的军队送来的,还带了一封信。”青云从衣袖里掏出信,递给南清。 “笑话!荒唐至极!”南清看完,把信一撕两半,扔在地上。 “他满口荒唐言,一封没有诚意的信,几箱金银珠宝,未经商量,就想要走我望莫仙门的第一女将军!做梦!青云,找人,现在,把这些脏东西扔回冥王老儿的天宫,别放在这里,污了我星云港的地界儿!”南清说完就回了自己的寝殿。 冥王大张旗鼓,大摇大摆地把聘礼送来,要迎娶望莫仙门第一女将军的事情,恨不得搞得人尽皆知,越多的人知道,就是越多的人在给望莫仙门的人施加压力,冥王贵为九州州主,身份尊贵,地位不凡,修为了得,且这样的阵仗,这样的聘礼已是足够的诚意,这桩婚事,在外人看来,望莫仙门的人若是不应下,那就是仙主不懂事,冥王再对望莫仙门做什么,也就是显得有些道理了,毕竟当初的望莫仙门,仗着自己的家大业大,在仙界九州的地位,对州主冥王如此大不敬,冥王这样做,第一步,已经让望莫仙门丢掉了舆论和人心上的外援,将来再一网打尽,就轻松多了——他当然料定,宸广将军,女中豪杰,断然不愿下嫁皇族。 冥王还是没想过要放过林延。 但是真正要迎娶宸广将军的并不是冥王自己,而是圻川仙门的一位仙人。自从几十年前,圻川仙门的蓝血族人被剿灭,圻川仙门在仙界九州的地位就大大不如从前了,那位“倾心”宸广将军的仙人,大概就是被冥王拉来做挡箭牌的,南清甚至是怀疑,那位即将迎娶宸广将军的仙人,知不知道宸广将军未来的夫君就是自己。云影仙人的名号,南清倒是也听说过,在仙界九州也算的上是一个人物,只是几百年前,参与圻川仙门的讨伐大战的时候,在战争中不幸受伤,落下了病根,身体虚弱,看上去,永远都是一幅命不久矣的样子。圻川仙门以刀剑出名,但是以云影仙人的身体,刀剑功夫难以再用,后来就转而编辑剑法和修仙的书籍了,无事的时候,作诗抚琴,烹饪种花,过着闲云野鹤的生活。 “静昶呢?”南清仙主问青云。 “聘礼送到了之后,就没见过她。” “你和林延,去找一找。” 青云前脚刚刚退下,外面的小生就来报,说外面宸广将军求见。 “宸广,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做这种违背自己的意愿的事情。”南清说出这种话的时候,心里早就想好了宸广会说什么。她那样孤高冷傲的人,怎么可能愿意在年纪尚轻的时候,做了**,束缚在闺阁之内,一辈子操劳这些妇人家的事情。望莫仙门的第一女将军,本就应该驰骋沙场,让那些喜欢轻贱女子的蠢夫,看一看真正的巾帼英雄。 “宸广请愿,远嫁圻川。”宸广听完,跪地作揖。 南清害怕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宸广累了,觉得,嫁人,也不错。”宸广将军把头低下去。 “望莫仙门,还没有沦落到那用一个女人去求取自己的太平!” “仙主,我没有觉得自己是在为了望莫仙门做贡献。” “那你这是什么!你忘了你当初是怎么跟我父亲立誓的吗?你忘了自己的志向?忘了你当初是怎么答应静昶要……” “仙主!仙主尚且有年少轻狂的时候,不会不允许宸广也会口出狂言吧。当时年纪太轻了而已,以为上阵杀敌就是此生所愿,现在,宸广累了,恳请仙主,放宸广走吧。” 南清知道宸广将军是什么样的个性。也知道此情此景之下,宸广将军说的断然不能信,干脆找人把她带回了自己的寝殿,日夜派兵把守。 想要施加压力,按理说,冥王从望莫仙门随随便便找一个女人就可以,只要望莫仙门不嫁,他就有足够的理由和借口算计望莫仙门,但是为让他的把握够大,让望莫仙门有足够的理由不愿意出嫁,迎娶的人自然是要好好挑,原本冥王的想法,挑的是南清仙主的表妹,毕竟南清向来宠爱她,绝不会在她的终身大事上如此草率,但是思来想去,静昶并不是一个轻易惹得起的人,冥王就算是如此厉害,也不愿意招惹这个九州名嘴,因为从来没有人能想到静昶会做出什么骇人听闻的事情。冥王转念一想,宸广将军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这样一位女将军,如此烈性,委身于男子,她绝不愿意——冥王这个时候,并不知道静昶和宸广将军之间的关系,也不知道,冒犯宸广的下场,比冒犯静昶自己,更会让静昶有冲动去做那些骇人听闻的事情。 冥王很聪明,学富五车,满腹经纶,可惜他没听说过——不要轻易招惹女人。 如今的望莫仙门早就不是南勉仙主在世时候的样子了,尽管这几年,南清仙主想了很多办法维护他的样子,扩大它的威势,他这样不喜欢交际的人,为了仙门的势力,到处奔走,跟各个仙门世家建立友好的邦交关系,但是经过那一次冥王的绞杀,望莫仙门的颓败趋势就不是谁能够挽救得了的了。仙界九州的人际关系的特点,是各个仙门世家的关系并不以个人的关系建立,江湖险恶,各世家只求自保,就算是玄家和南清这样好的关系,在望莫仙门被绞的时候,也没有办法明目张胆,光明正大的派兵支援,只能让玄然和玄游,伪装成杀手的样子,蒙着脸,不敢露脸,没办法保住望莫仙门的太平和辉煌,只能拼尽全力保住南清的性命。望莫仙门接连受到冥王的“关照”,仙界九州,也没人再敢和望莫仙门有什么交集,这个曾经辉煌无比,无人可敌的仙门世家,就这样一天天没落下去。不是说不就可以不的光景了,不能任性了,不能心中坚守着道义就可以全然不顾冥王的面子了。 冥王知道这一点,知道的清清楚楚,所以如今,才足够有把握,把聘礼送到,然后坐等望莫仙门上钩。 南清仙主坐在自己的位子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南清!”女孩子噼里啪啦地推开房门,怒气冲冲。 “静昶!我是你哥哥!”南清觉得那个女孩缺乏管教之后是变得越来越不懂事了。 “宸广……” “我不会同意的,你放心好了。” “可以她的性格,她自己会请愿要去!” “那我也不会同意!” 静昶站在原地不讲话,看上去,她好像并没有减轻多少担心。 “你那么理解宸广,知道她会为了望莫仙门自愿请命要去,怎么就不理解我,一定不会答应?” “我不敢了解你。” “静昶?” “仙主的位子——南清还会是原来的南清吗?” “你不信我?” “但愿,仙主的位子还不足以改变你的底线。”静昶说完,转身就走了。她的那双洞悉一切到甚至可以能预测未来的眼睛,总是让南清害怕,或许,真的,就改变了呢? 宸广将军的寝殿被看守的死死的,南清派兵驻守就是害怕宸广将军一时冲动。 “静昶姑娘,南清仙主吩咐过,不让进……” 静昶看了他一眼。 然后守门的小生就默默让开了。 “你来了。” 出嫁 http://.biquxs.info/

“我来了,你能不走吗?”静昶的声音微颤。 “你明明知道我的脾气。” “我现在希望我看不懂你。” “看得懂和看不懂结局都是一样的,我都要去。” “望莫仙门可以为你一战!” “可是我们明明有更好的的方法,不是吗?” “什么叫更好,你成了素不相识的人的妻子!” “比起搭上望莫所有生灵的性命,这个似乎更好。 “宸广!” “我是望莫仙门的将军,终此一生,是要为了子民的。” “可是这次,你的子民可以保护你!” “静昶!你不是一个愚蠢的人!你知道现在的望莫仙门到底是什么样的状态,它只是借由这几千年来在仙界九州树立的威望活着,现在的望莫仙门,可能连一只纸老虎都算不上。当年冥王血洗星云港,多少优秀的战将被杀,现在剩下的寥寥无几,新招徕的军队子弟,你觉得他们的衷心和战斗力有多少?冥王有他的靠山,招招手,整个九州都会成为他的手下,望莫仙门不是当年,不能这样任性了!” “你管保护自己的将军,叫‘任性’?” “静昶!” “阿广!那我怎么办啊?”静昶的声音微微弱下去。 宸广将军站在远处,想要走过来的时候,还是停住了脚步。静昶站在门口的位置,眼泪一直往下掉,宸广将军最怕静昶哭,她不会安慰,只会束手无策——静昶,那就忘记我好啦,你很可爱,你的哪一种活法,不比和我在一起要好呢? “我怎么办啊!”静昶失声痛哭。她知道自己无论如何,就算是以命相逼,也拦不住宸广,她决定的事情,让她改,就像是让她离开静昶一样困难。但是现在她离开静昶了,改变决定,还是依然困难。 宸广将军知道自己的最难劝服的人不是静昶,因为静昶足够了解自己,她知道就算是她再怎么劝说,宸广也不会动摇,知道自己不管再怎么阻挠,宸广将军也还是会去,静昶知道事情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而且她足够聪明,所以不会浪费时间,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静昶知道宸广一生绝不能违背自己的信仰,就是为了自己的子民,可以付出一切。静昶懂得,而且尊重,所以就算是她再不舍,她也不会拦住宸广将军的去路。 宸广最担心的,是南清仙主和林延,一个为了自己的无能愧疚,一个又为了自己的身世愧疚,愧疚而且善良勇敢的人决不允许别人为了自己的过错牺牲。他们绝对不会允许宸广做出这种事情。所以宸广决定出嫁,静昶明明最是难过,但是还是忍住不能说,因为她是最懂,最了解宸广的那个人,所以理所当然的,就有了替她保守秘密的责任。静昶雷厉风行,敢爱敢恨,从不惧怕,从不退让,如果今天遇到这件事情的,是除了宸广将军之外的任何一个人,静昶都可以毫不顾忌的说“不”,把那个人保护在自己的身后,然后加入反击冥王的大战,拿着自己的佩剑慈思抵在冥王的脖子上,不容侵犯地要一个道歉,她心中没有那些关于家国天下的顾忌,敢做敢当,可是她顾忌宸广。宸广顾忌望莫仙门的将来,所以静昶也要顾忌,宸广顾忌星云港的生灵和百姓,所以静昶也要顾忌,宸广顾忌自己心里的信仰,所以静昶也要顾忌。 尽管她是最难过的人。 这个月十七号,是宸广和静昶可以出门的日子,往常,她们都是一起去凡间集市上,找到那个雷打不动在桥边卖栗子糕和糖葫芦的老爷爷,买上三盒栗子糕,三根糖葫芦,坐在河边的坝上,四只脚的下面是潺潺的溪水流过,远处有叫卖的声音,静昶吃得浑身都是碎屑,一边晃荡着双脚,一边对宸广将军傻乎乎地笑。那个时候,她们都不知道,有一天,会被用这样的方式被迫分别。 宸广将军和静昶肩并着肩出门的时候,守门的小生并没有怀疑,甚至还快乐地跟她们打了个招呼:“栗子糕和糖葫芦?” 静昶呆滞,回忆刚刚退潮,现在又回来了。 “是啊。”宸广将军难得地笑着回答。 “能不能帮我带回来一些呀!我也有点想吃啦!” 静昶仍然呆滞。 “好呀。”宸广将军仍然笑着。 看着她们慢慢走远了,守门的小生回味着刚刚宸广将军的笑,挠着头,不好意思地笑着自言自语:“从来没发现过,宸广将军原来那么好看……”在宸广将军的美颜里沉醉了一会儿,然后回过神,继续把手。 宸广将军和静昶还是像往常一样,去了卖糖葫芦和栗子糕的老爷爷那里,宸广将军拉着静昶的手,静昶一路上没有讲话。 “来啦!”爷爷已经认得她们的了。 “爷爷好。” “今天要多少呢?” 已经是午后了,看来今天爷爷的生意不错,卖得很快,摊子上,似乎也没剩下多少了,宸广将军扫了一眼,说:“剩下的,都要了吧。” 爷爷有点诧异地看着她们,然后飞快地包了起来。 宸广将军和静昶拿着糖葫芦和栗子糕准备离开的时候,爷爷在背后忽然叫住了他们,从怀里掏出了两个小药瓶,一个灰色,一个红色,灰色的给了宸广将军,红色的给了静昶:“这个瓶子,权当你们互相留的一个念想,觉得日子过得太难了的时候,就打开看看咯。” 宸广将军和静昶接过来瓶子,低头仔细琢磨,再把头抬起来的时候,爷爷和他的铺子都不见了。两个人对视了一眼,觉得奇怪,但是也懒得说什么,还是很珍重地收起了小瓶子,心里还仍然祈祷着,希望自己一辈子也没有想要打开这个瓶子的时候,又或者,只要打开,真的就能像老爷爷说的那样,从难过的日子里抽离,好好过下去。 宸广将军带着静昶去了一家做衣裳的店子,店子的老板很热情地迎上来,看上去和宸广将军很熟:“小公子来了?来拿衣服吗?” “嗯。” “啊,本以为还要很久才能来取呢,没想到这么快就用到了。”老板一边打趣着,一边招呼着小二去后面的仓库里拿嫁衣。 静昶有点疑惑地看着宸广将军。 “那就要提前恭喜小公子了。”老板把衣服递过去。 “能不能在您这里试一试衣服呢?”宸广将军给老板递过去一定银子。 老板不动声色的在手里掂了掂,神情快乐,舔着笑说:“当然可以了,屋里有妆粉,您随便用,里面请。” 宸广将军慢慢脱下自己的武服,动作又轻又慢,宸广将军穿了一辈子的武服和铠甲,今天要和它们分别的时候,宸广才发现,自己习惯了的沙场的生活,其实是自己最想要的。宸广俯下身,摸了摸自己的武服,对静昶说:“可不可以,帮我把它们保存起来?” 静昶哽咽,努力平复说:“好。” 嫁衣的样式是静昶喜欢的,宽松——因为静昶身上肉多,不喜欢穿紧的衣服,但是又能体现腰上的线条——静昶常常说,她腰部的线条还看得过去,正统的红色,绵延的裙摆,旗装样式的领子,红色的绸缎上绣着凤纹。 “好漂亮。”静昶帮宸广换好了嫁衣。 “好像做得有一些肥大了。”静昶又说。 “嗯,因为本来不是给自己的做的。” 她们两个对视一眼,然后静昶转身,宸广看见她的手,抬起来放下,又抬起来,又放下。 “静昶,能不能帮我化妆?我不会。”宸广看着满满一桌子的胭脂粉妆,露出小孩子一般无能为力的表情。 “好。”静昶转过身,脸上的粉有些花了。 静昶抬起右手,握着眉笔,想给宸广描眉,但是手却不听使唤的一直在抖。她尝试了很多次,笔尖一碰到眉峰,就开始摇摇摆摆,她不想在宸广出嫁的这天给宸广添上不吉利的麻烦,她想今天的一切都顺利,她希望宸广可以看到自己的变得懂事,听话,没有小孩子脾气,她希望这段虽然一开始就扑朔迷离的姻缘能有一个好的开头,好的过程,然后有一个好的结局,静昶越是这样想,她的手就抖的越厉害。她懊恼的把自己的手往桌子上一摔,然后宸广拉过她的右手,握在自己的手里,静昶慢慢又抬起左手,拿起眉笔,眼泪在眼睛里打转,模糊了视线,她看不清宸广的眉眼,她也不愿意看清——那个努力装作幸福和释然的表情。 幸好,即使是这样,她也画的的不错,她的化妆的技术是老天赏饭的类型,静昶直到这一刻,才有了觉悟,想好好感谢老天爷——如果可以,能不能也求求您帮帮宸广呢,让她幸福一点好吗?拜托你咯。 静昶为宸广披上头纱的那一刻,她梦醒一般。 静昶提前租好了马车,她用了自己全部的积蓄,买了仙界九州最好看的最豪华的轿子,从自己的父亲那里求来了在仙界养了千年的鹿,宸广将军原本打趣,说自己其实可以坐着自己的那条黑龙远去圻川的。静昶说,哪有新娘子坐龙出嫁的,宸广歪着脑袋笑了笑,觉得有道理。 宸广将军从后院出来,看呆了店老板和小二,不曾想过,英姿飒爽的公子哥,居然是这样倾国倾城的美人。 宸广坐进轿子里,静昶说,自己要在外面看路,害怕这鹿不认道,生怕走错了——活了几千年成了仙的鹿,怎么可能连这个都做不好,只不过,静昶就是怕,多看宸广一眼,心里的痛就会多加一分罢了。 静昶把宸广送到一个隐蔽的小树林里。 “你出嫁了,也没有嫁妆。” “怎么没有?”宸广拍了拍自己手边的栗子糕和糖葫芦。 “你今天真好看。” “你穿上,恐怕会更好看。” “太阳快落山了。” “可不能错过吉时。” “嗯。” “那我走了。” “好。” “不要哭,不吉利。” “好。” “珍重。静昶。”宸广拉下了帘子。 静昶招招手。宸广没看见。 那鹿仰起脖子叫了一声,然后飞起来,向天上奔去。 静昶就这样看着:“宸广!宸广!宸广……能不能不走啊,我怎么办啊……”静昶蹲在地上,看着轿子,直到她消失不见了。 我这样会不会很不懂事啊? 没关系,反正宸广也听不见。 筵席 http://.biquxs.info/

静昶已经不记得自己在那个送别了宸广的小树林里一个人蹲着哭了多久,从太阳还没落山,一直哭到月亮升起来。最后在树林里面,找到静昶的是林延,他把静昶背回家,一路上什么都没说,林延是聪明的人,他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静昶在林延的后背上睡过去,恍惚之间,又想起了当初自己练功伤到腿,宸广在她身边照顾她的日常起居,整整一个月,宸广总是在傍晚的时候,背静昶出来看看星云港的景色——静昶现在还以为,自己的是趴在宸广将军的背上呢。 如果不是圻川仙门那边发来了喜帖,南清恐怕永远不知道宸广瞒着整个望莫仙门自己偷偷去了。南清当初离开望莫仙门的时候,宸广将军还没有来,等他离开再回来的时候,宸广将军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静昶认识宸广将军整整十年,但是南清认识宸广的时间不过也就是两年不到,他知道自己的这位将军心系子民,心中志向,只有如何保家卫国,只有如何偿还当年南勉仙主收留与栽培她的情谊,她此生不近人情,对人情世故,男女情爱漠不关心,但是却从来没有想过,她会为了自己的子民,甘愿下嫁给一个自己素不相识的人。说到底,南清也不并不是太了解自己的这位表妹,在自己离开望莫仙门的十几年里,静昶早就不是之前南清了解的样子,他以为静昶还是像之前那样,无所顾忌,敢爱敢恨,为了喜欢的人就算是得罪了整个仙界九州也在所不惜,不喜欢的人,静昶只管拒之门外,爱搭不理,静昶果断到有些任性胡闹,但是其实,他是仙界九州都羡慕的人,是仙界九州的神仙们都想要成为的人,恐怕连这九州最任性和大胆的子期仙人也是如此,因为静昶不仅仅是果断,而且无忧虑,没有牵挂,最是快乐。南清本以为,这次宸广将军出嫁,静昶会是最先阻止,也是许想要杀死冥王的人,可是如果南清仙主足够了解静昶,他就会知道,这人间炼狱,再也没有什么,比得上自己倾慕和在意的人的信仰更重要的了——所以静昶即使是犹如万箭穿心,还是帮宸广远去圻川。 静昶哭的太累了,林延把她放在床上的时候,静昶就已经睡晕了过去。 冥王万万没有想到,宸广将军会自己愿意下嫁,也玩玩没有想到重情重义的南清仙主和林延仙人竟然会允许自己的好友作为被利用的工具远去圻川。他听到圻川仙门那边送来的消息的时候,差点一怒之下,烧了自己的宫殿。但是他如此丧心病狂,很快从刚刚自己计谋失败的苦恼和愤怒当中走了出来,觉得,南清和整个望莫仙门,大概是忍痛割爱,含着眼泪送这位宸广将军出嫁的,就算是自己的计谋失败了,再利用这件事加深一下他们的痛苦也倒是很有趣,于是命令下达,让圻川仙门在这两天之内准备好盛宴,到时冥王要去江遥庄宴请九州宾客,以显示出自己对于云影仙人和宸广将军的尊敬,以及自己对于圻川仙门和望莫仙门的重视,为了他的安排,云影仙人和宸广将军的婚期又不得不延后两天,喜帖下达的时候,整个仙界九州震惊,都在等着,看冥王和望莫仙门的笑话。 “我也要去。”静昶跪在殿里。 “自然。”南清抄起钟南。 “不是去抢亲。”静昶慢慢站起来,抖了抖自己裙摆上的尘土,难得的比南清还要冷静。 “什么?”南清皱眉。 “仙主,请您尊重宸广将军自己的决定。” “静昶,你不是……” “姻缘,在这世间的女子看来,就像是南清仙主看待自己的爱徒一样重要,就算是宸广将军一般的女子,虽然常年征战沙场,看上去不问情事,但是又怎么会允许,自己的终身大事被这样懈怠,宸广将军已经走出了这一步,还请南清仙主好好思量,是不是要让宸广将军的努力功亏一篑。” “那这婚宴……” “静昶愚钝,不知道冥王的寓意何在,但是只要你我牢记,宸广将军的这身嫁衣,是为整个望莫仙门子民的安居乐业而织的,那不管他用什么方法,都不足以破坏宸广将军的计划。” “我想问,你——可以吗?”南清的声音弱下去。 静昶抬起头,顿了一下:“最难的时候也不过如此,有什么不可以?” 从此,静昶就有了随时随地带佩剑的习惯,而且,慈思无时无刻不保持着最锋利的模样,静昶劝说别人不要冲动,可是最想要冲动的,明明就是她。 这个月十九号,圻川仙门的江遥庄。 云影仙人和宸广将军的成婚大典,这件婚事来的莫名其妙,但倒是一点也没有影响观看的人的热情,不光是静昶,这也是仙界九州的很多人,第一次看见云影仙人的真容,他隐居江遥庄很多年,长居山林,不为人知。云影仙人和红色不太搭,别人看到他,自然而然的想起白色,就像是宸广将军一样,远远看上去,就像是两个天生安静不爱吵闹的人偏偏要活在这人群之中,静昶看到他们的时候就想,如果云影仙人和宸广将军都穿着白色,那一定很好看。云影仙人生得很高,连宸广将军都要微微抬头看他,只是整个人看上去瘦弱无力,这也跟他早些年受过伤有关。云影仙人的眉眼之间,全是教人能够快速安静下来的温柔和深情,他看宸广将军的时候,眼里虽然没有男女之间的情谊暧昧,但倒是温柔沉静。云影仙人的样貌神情,恐怕是能在画中相见——香肤柔泽,素质参红。团辅圆颐,菡萏芙蓉。静昶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企盼过“相由心生”这句话,甘愿云影仙人,就像是他的外貌一般,干净柔和,温文尔雅。 总要找一个比自己更好的人,来照顾宸广将军。 仙界的习俗,新娘子出嫁的那天,要在自己的婚宴上给来的客人送柳枝,以企盼日后自己的婚姻,就像是这柳枝一样长长久久,生根发芽,永不停歇。看客们争先恐后地去拿柳条,毕竟是新娘子给的东西,大家也想讨个好彩头。静昶一个人远远的躲在柱子后面,笑着看着宸广将军和大家。 真好。 婚礼结束了,众人往待客的大殿里走去,冥王还在那里等着,准备着一场心怀不轨的筵席。 林延拍拍了静昶的左肩,然后静昶往右回头,林延举着一根柳条,站在静昶的面前。 “谢谢。”静昶接过来。 “不客气。” 望莫仙门还是照例坐在离冥王最近的地方。坐在望莫仙门对面的,已经不是耳能仙门了,那个炼不出丹药的仙门,早就被冥王扔在脑后了。 “南清仙主,别来无恙。”对面坐着回春仙门的辛夷仙主,南清曾经的好友,现在看起来,比之前他们素不相识的时候,还要陌生。 南清仙主对他点了一下头——仅限于此了。 “望莫仙门和圻川门两家,我十分看重,如今能够这云影仙人和宸广将军能够喜结良缘,我身为九州州主很是欣慰,仙界九州呢,各家各派不交朋友,倒是个问题。如今这两大仙门缔结良缘是个不错的开头,就借这喜事,鼓励各位,仙门之间多多走动,有来有往,一方有难的时候,也不至于死撑。” 意有所指。 “你觉得如何,南清仙主?” 施加压力。 “九大仙门世家,自然是知道这结交的好处,只是当年的逐日之战,恐怕让大家心有余悸吧。” 当年的逐日之战,发展成仙界九州的惨案,就是因为各个仙门之间的拉帮结派。南清说完,面不改色。倒是其余吃酒的人,心里暗暗地笑起来。不用抬头看,也知道现在冥王的脸上不大好看。 “今日看见宸广将军的时候,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没想到平日里征战沙场保家卫国的女将军,居然有这般倾国倾城的容颜姿色。”辛夷不愧为“走狗”之名,聊不下去的话,他自然是要接过来了。 “难不成,辛夷仙主动心于宸广将军?”项冢仙门哪位说起话来没轻没重不长脑子的东西。 玄游舔了一下后槽牙。 “仙人说笑了,望莫仙门的第一女将军,我可是配不上——姑娘家的,迟早是要嫁人的,没记错的话,静昶仙人,今年芳龄十八了吧?” “是。” “那也是该婚配的年纪了——可有意中人?” 来了。 “有的,是位凡间的公子。”静昶笑了一下,神情自然,甚至是还有一些少女的娇羞。她准备好的套,要谢谢辛夷仙主愿意跳进来。 南清抬起头,看了冥王一眼。 “哟,凡人?这仙界的人和凡人啊,还是不要……”那位不长脑子的仙人又来搭话了。 “那……只是做个朋友也不行吗?”静昶面露痛心。 “和凡人做朋友,静昶仙人是不是觉得这仙界的人太无聊了,配不上大小姐你了?”那人说完,哈哈大笑。 “嗯?”静昶摇摇头,神秘的拉低了声音说到:“它可不是普通的凡人,有些忙,仙界的人未必做得到,但是他可以!” “什么呀!什么好事!”众位仙人的兴趣上来了。 “他能帮我……” “静昶!话太多了!”南清回头,轻声责备他,惊颤撇了一下嘴,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十分夸张地对那位仙人递了个眼神,意思是,一会儿筵席散了,再跟他详述。 不用再说下去了,南清觉得已经够了。 “听说静昶和宸广将军的关系不错。”冥王并没有打算放弃自己此次宴会的目的。 “是啊,很好呢。”静昶笑着说。 “是怎么的好呢?” 冥王已经从别人那里听说了,静昶和宸广将军的事。 静昶歪着脑袋:“如果有一天,宸广将军死了,为了让她起死回生,我杀死再多的人都没有关系——冥王觉得,是哪种好呢?” 冥王看着她,气得说不出话,他再一次深刻的感觉,在自己的不能杀了她的前提下,不要轻易招惹这个女人,她的那张喜欢惹是生非,但是又滴水不漏的嘴,可比林延的目沙剑恐怖太多了。 气氛不太对,但是没人敢说话。 “望莫仙门向来公事繁忙,不知道南清仙主进来在忙些什么?”彦一看清楚了这主仆三人一唱一和地在干嘛。 “林延。”南清说。 然后林延起身,神情庄重,跪在冥王面前,作禀报之状:“今天就借此向冥王和仙界九州的各大仙门禀报此事——断肠山的命案已经查清,死者确实是仙界九州的命师,而凶手,是凡间的一位朝廷命官,只是捉拿在即,这位犯人逃脱,望莫仙门自知无能,特来请罪,但是一个凡人,能有这样的本事,若是流落凡间,为非作歹,后果不可设想,冥王州主的追踪术天下第一,此番捉拿凶手,望莫仙门特请冥王助力,查出凶手下落。大局为重,若凶手捉拿归案,南清仙主,以及所有参与此次案件调查的子弟,愿为自己的办事不力,接受一切惩罚!” 反将一军 http://.biquxs.info/

林延说完,筵席上安静了良久,冥王看着林延的眼神里,全是自己的计谋失败之后的恨意和懊悔,这场筵席本来的目的,是想要告诫望莫仙门,在苏先生这件事情上老实一些,顺便让他们在仙界九州面前丢了面子,但是没想到,反倒是他们师徒三人捉住了机会,反将一军。 彦一仙主看着面前的这番景象,做惊奇之状:“南清仙主,区区一个凡人,怎么会有能耐谋害命师,而且连你们若大一个仙门都制服不了呢?” “彦一仙主有所不知,这凡人再厉害,左右不过就是有些智慧和谋略,也就是搅搅浑水的能耐,但若是一旦这凡人和仙界的人牵扯上关系,有了仙人的庇佑,那可就难说了。” “南清仙主不妨再说得明白一些,什么叫和仙界的人牵扯上关系?” 南清仙主低头,说到:“众位仙人有所不知,这几日的调查发现,这位凡间的苏先生,并非是一个人谋害了命师,而是和仙界的人联手,等到我们把事件调查清楚了,准备对这位凡人实行抓捕的时候,才发现这位凡人已经逃脱了,恐怕和他背后一直辅佐他的那位神仙脱不了干系。” “那南清仙主可知道是仙界的哪位神仙包庇?” “正是因为望莫仙门众位神仙愚钝,能力有限,才想要请这仙界九州追踪术第一的冥王州主帮忙,看看到底是哪位神仙如此大胆,谋害命师不说,还与凡人串通,包庇凶手。”林延背对着众人,面对着冥王,他抬起头,挑衅地对着冥王笑着说道。 “区区凡人,能做得出什么?” “仙人!话怎么能这么说,仙人在这仙界九州活了几万年,可曾见过命师被人谋杀的千古奇闻?这凡人虽是凡人之躯,但是来历并不凡,几千年前,圻川仙门有一徒弟谋杀师父的惨案,众位仙人还记得吗?” 众人黑了脸。 “那位徒弟以谋杀仙主,杀师灭祖的罪名,被推下将离台。如今这案件里的苏先生,就是当初那位少年,或许是觉得自己当年太冤枉了,来复仇了。” “你你你你胡说什么!几千年的事情了,他怎么可能还活着!” 众人心虚了。 “这就要问问回春仙门了,毕竟当年炼制出可以让人延年益寿的丹药的,就是回春仙门。这位苏先生当初,误打误撞,吃了回春仙门的这颗丹药。” “回春仙门的每一个药材支出都记录在册,几千年来,真正领过丹药的,也不过就是两个人,一个是冥王,一个就是妄虚仙门的玄江仙主,那药的最终去向,我可就不得而知了。”辛夷说到。 “自然,自然——当初把这颗丹药给了苏先生的就是玄江仙主,不过那也是为了报答苏先生的救命之恩。” “可见!苏先生到底是和仙界的哪位神仙串通,不就破案了。” “辛夷仙主,说话可是要长点心——您都能想得到的事情,我们办案差了月余会想不到?三天前,望莫仙门和风月仙门搜查云蜃仙境,并不见苏先生,玄江仙主和苏先生虽然交好,但是藏匿苏先生的,确实是另有其人。” “南清仙主,不要以为我们不知道,望莫仙门和妄虚仙门素来交好,你与玄然仙人的关系自然也是不用多说,不会是要为了自己的挚友,包庇吧?” “冥王安排的也不只是我望莫仙门,风月仙门的彦一仙主就站在那里,你到不妨问问他——” “彦一愿用风月仙门的一世清白为两家证明,云蜃仙境,确实不曾藏匿犯人。” “唔——彦一仙主的脾气和秉性众位可清楚的很,若是再怀疑彦一仙主说话的诚意,那我不禁就要怀疑你是不是做贼心虚了。” “可是——” 林延又说道:“诸位,冥王下令望莫、妄虚、风月三大仙门齐力查案,我们便就成了在一条绳上的蚂蚱,若是案件出一点差错,那也是三家仙门一同受损,冥王的用意,臣斗胆揣测,不就是想要我们互相监督制约吗?如今众位仙人在此怀疑我们三家之间互相包庇,我真是不清楚,众位怀疑的,到底是我们仙门的名声品行,还是冥王当初下的命令是不是准确可行。” 搬出冥王,众人不敢再言。 冥王并不说话,舔了一下后槽牙,看见自己面前的林延,心里默默地想,十几年过去,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这个小孩,早就不是之前的那副样子了,他刚刚的每一句说辞,都正中靶心,而那个靶子,就是冥王自己的。用剑法的少年并不可怕,学会了用心计的少年,才最夺人性命。 冥王想到这里笑了一下。 他最最开始的目标已经达到了,可是看见林延浴火重生的样子,他又想起躺在仙境里不知死活,再也没有未来,不能笑,不能说话,不能再责备自己的吉冲。冥王就想,那就把事情做得,再彻底一些吧。 筵席上一片沉寂,走狗要开始看家护院了。 “仙界九州,这么多仙门世家齐心协力,怎么可能会怕他们区区两人?” “辛夷仙主,他们既然有本事要得了一位命师的命,那您觉得,他有没有本事,要您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药师的命?” “静昶!”南清仙主微微回头,呵斥到。 “命师?”辛夷仙主笑了一下,“我就纳闷了,仙界的命师是什么样的人物,在座的各位神仙活了几十万年的,怎么就没有听说过有谁能杀得了命师——三位仙主是不是弄错了什么?” “确是命师无疑。”其余人还未来得及开口,忽然有个低沉的声音从大殿的门口传来,众人循着声音往后看去,那人一袭蓝衣,带着面纱,周身是精纯的而强大的蓝色气场,众人呆住了一会儿,反应过来的时候,皆对着那人作揖行礼,就连冥王,也从座椅上站了起来——虽然他是因为震惊。 “祺光殿命师,见过诸位仙人。”蓝衣先生微微欠身。 南清一看,果然是自己的老朋友,祺荏命师。 真是热闹啊,没见过哪位命师先生这么肯赏脸,愿意出席这种宴会。以前,就算是天宫青檀这样级别的九州盛宴,这些个命师,都是要冥王好说歹说,才愿意露一下脸。一对仙人的小小婚宴,命师都愿意出席,那可真是的无上的荣耀了。 “南清仙主当日请我鉴定过尸体,却是我祺光殿的一位命师。” 没人敢说话。 祺荏站在那里,有点无聊,本来已经准备了一大段说辞,来应付这些讨厌的神仙的。 “敢问这位过世的命师的名字。”辛夷仙主到底是个大胆的。 “名字?知道了命师的名字的人,一般都是死人。”祺荏笑了一下,倾国倾城。 南清笑了一下,心里想,那墨麓和自己,得是一个多么大的例外啊。 “那敢问这位命师的牌号?” “237号。” “仙灵?” “四十二万年。” 然后又没人说话了。 祺荏只好开始自言自语,自说自话:“诸位要是不信,直接去祺光殿查一查好了,看看237号的命师,是不是仙灵四十二万载,是不是过世。诸位仙人说得没错,活了几十万年,没见过命师的死,可这也不代表着命师不会死,只是直到断肠山案之前,命师们还没有碰见自己的对手罢了。不是说没人的武功可以杀得了我们,或许只是有了这种武功的人,并不把我们的死作为目标。若是今日我和冥王州主打一架,诸位说不定,就能看见自己的几十万年的生命里不曾见过的命师的尸体。既然那凶手有本事杀得了我们祺光殿的人,那我相信,在座的诸位也不是问题。祺光殿的主理大人,今日命我来为南清仙人作证并辅助查案缉拿,不知冥王,是不是应允?” 一个凡人,有着能杀死命师的本事,满怀愤怒,来复仇,那些手上占满了当初那个可怜的被冤枉的少年的血腥的人,全都慌了。 吓傻了的神仙,真是有趣。 “冥王大人!项冢仙门寻迹仙人,请冥王助力除害,保佑万方子民安宁!”有位神仙跪了下来。 “梵吟仙门……”又有位神仙跪了下来。 “耳能仙门……” “圻川仙门……” “悟觉仙门……” “妄虚仙门……” “风月仙门……” “望莫仙门……” “回春仙门……”辛夷仙主被逼无奈。 然后只有祺荏站在那。 南清抬头看了一眼,冥王的脸可真是精彩。 筵席散了。众人皆回家了。只有南清仙主和祺荏命师留下来,站在热热闹闹的人群里,看着云影仙人和宸广将军举行婚礼的仪式。很久之前,祺荏命师第一次见静昶和宸广将军的时候,就对墨麓说过,只是本不该遇到的两个人。 “静昶……”祺荏脑子里浮现出那个小女孩的样子。 “她……不太好。” “没关系,静昶一定会遇到,她本该遇到的人。” 两个人慢慢从人群中退出来。 “多谢你来帮我圆谎。” “我可不是为了你。” “我知道,为了墨麓。” 祺荏笑了笑。 “可是——命师的牌号和仙龄,你一口就回答上来了。” “因为我说的是我自己的。” “什么?” “我退出祺光殿了。237是我的牌号,四十二万是我的仙龄,他们若是拿着这个牌号去查,命师们就会告诉他们,237号已经死了——祺光殿的规矩,离开了这儿,祺光殿就全当你是死了。” “为了圆谎,退出了祺光殿!” “当然不是。为了墨麓。” 命师不可与外人亲近。 “主理居然答应了,也真是少见。” “他是我师父,终究爱徒,把我毒打了一顿,然后就让我滚了。” 祺荏撩起袖子,上面全是鞭痕。 “墨麓知道吗?” “我得等到伤好了之后才能去见他,不然他就知道了。师父的鞭法真是可以——仙术也修复不了,只能慢慢等了。” “墨麓怎么样?” “很好。幸好,他命好。” 南清之前从不信命,现在他信了,因为居然有人可以在没做错任何事情的前提下,过得那么惨。 “真的要和我们一起查案?” “是啊。” 南清面露喜悦。 “仙主,别忘了,十七岁的劫,还没过呢。” 不速之客 http://.biquxs.info/

冥王这场图谋不轨的筵席,以自己的失败结束,众仙门世家已经回去了,那边宸广将军和云影仙人的婚宴也差不多该结束了。只留下寒山仙门的眠觉仙主和自己的徒弟枫桥在冥王的寝殿里。 “苏先生家里的人都处理掉了?” “是,连着苏先生在朝廷上的一些朋友也处理好了。” 冥王点点头。 “马车夫的案子,还是没有头绪吗?他死在你们仙门,你们连个记录都查不到?” “他身份不同,是个命师,或许杀他的人也并非一般,所以这案子查起来,就没了头绪。” “当初把它交给南清他们的时候,还以为能难为他们,没想到,居然查到苏先生那里了。” “那……” 冥王没打算听眠觉仙主的高见,自顾自的说下去:“我也真是万万没想到,他们为了把我揪出来,居然想用整个仙界九州给我施压,还说什么死者是命师,鬼才信!” 没人说话。 “他们是鬼吗!”冥王又骂到。 “那冥王打算?”眠觉仙主试探道。 “没关系——等他复活了吉冲,也就没有什么利用的价值了,到时候再交出去,就说是老奸巨猾,多费了些功夫,若是操作得再好一些,说不定好能来个栽赃嫁祸,你知道的,这可是我最喜欢做的事情。”冥王快乐地笑起来。 枫桥也笑了一下,他是冷笑。 冥王听见呆在一旁的少年发出气息的声音,看过去,看见了穿着一身红衣的貌美少年——尽管少年带着红色的面纱。眠觉仙主,此情此景之下,心里一沉。冥王朝着枫桥走过去。 “上次天宫青檀之后我们还没好好聊过呢,就是你打败了南清?” “是。” “你叫什么名字?” “枫桥。” 冥王想离得枫桥再近一些,眠觉仙主忽然后退,挡在枫桥的面前,冥王被眠觉仙主出格的举动吓了一跳,但是很快回过神来,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两个。 “眠觉仙主的新宠物?” 宠物?枫桥讨厌这个词。 “徒弟。”眠觉仙主说到。 “哦?我没记错的话,眠觉仙主已经几千年没收过新徒弟了吧,之前的那些,也只是当宠物养养的。” “徒弟这种事,总不能太草率。” “眠觉仙主培养人才的能力我一直都清楚,几千年前,你手下的那雏儿,可真是一鸣惊人……” “冥王!”眠觉仙主,似乎不太想提起当年的那个孩子。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倒是再也碰不见那样的孩子了,本以为林延能成为下一个莳灭,但是现在看来,有一个好师父真的重要,就南清那种心软的主儿,林延这块璞玉,也是没了什么价值了。” 莳灭是谁?枫桥想到。 “都是过去的事了。” “当年的莳灭,让仙界九州闻风丧胆,这可不是谁都能做得到,这个孩子不错,眠觉仙主,就看你的了。”冥王对着枫桥笑了一下。 “早就厌倦了豢养的工作了,冥王说过的事情,还算数吗?” 冥王说过什么?枫桥想到。 冥王听见这个问题的时候,怔了一下,然后笑到:“算数,当然算数。毕竟林延那小子,活不久了。” 关林延什么事?枫桥想到。 两个人从冥王那里出来,回断肠山的路上,枫桥一路六神无主,回想着刚刚冥王和眠觉仙主的对话。莳灭是谁?为什么冥王说自己是下一个莳灭?冥王和眠觉仙主商量好了什么?他们的目标和达成的共识,为什么是林延的死。 眠觉仙主知道枫桥在发呆,他故意抖了一下剑,站在剑上的枫桥没有及时反应过来,晃荡了一下,然后掉了下去,还没来得及对着自己的师父呼救,就已经摔下去老大一截,枫桥拼命地在空中扑腾着,他奋力抽出自己的剑,死马当活马医地带着侥幸的心理,默念咒语,看看自己的御剑术是不是真的可以使用了。 他在空中努力了一阵子,但是还是坠了下去。 枫桥正心想着自己恐怕要摔倒山岩上粉身碎骨的时候,一个人忽然出现,托住了自己的膝盖处和背部,稳稳当当地接住了自己。枫桥缩成一团,落地了以后才敢张开眼睛。 “真是愚笨啊。”眠觉仙主把他扔到地上。 “御剑这种小事都学不好。”眠觉收起自己的剑,然后转身离开了。 枫桥坐在地上,看着眠觉仙主远去的背影,晃了晃自己瘫在地上的两条腿,小声说道:“师父是不是疯了?” 然后远处扔过来一只石子,不偏不倚恰好打在他的脑门上。 枫桥一骨碌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然后转而跟了上去。 画面转到那边,星云港。 冥王血洗星云港之后,难得再有这样的热闹了。虽然南清并没有邀请,但是祺荏还是跟着他回了星云港,说是想念那里的旧物,南清知道祺荏的嘴里吐不出什么真话,但是也没有拒绝。南清和祺荏在江遥庄闲逛的时候,林延已经带着静昶,率先回去了。等到南清和祺荏回去的时候,发现这里莫名其妙多出来一些不速之客。 比如子期仙人。 子期仙人是林延此生忘不掉的噩梦,她诱骗林延杀了耳能仙门的一千多号人,让林延和墨麓之间因为误会而反目,她屡次栽赃嫁祸,和冥王如出一辙,林延恨她,但是也更害怕她,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比子期仙人更加了解林延内心的阴暗,她知道长久的压制之后,林延终将要黑化,所以在他们围攻林延的第一次,子期仙人就开始了自己的诱导,别人的眼里,她的所作所为毫无章法,以为这次对这个可怜男孩的攻击,还是因为自己的无聊,但是只有子期仙人知道,黑化的林延,就是被自己的驯服的发了疯的也够,能够帮自己去要死那些自己的并不想亲自动手杀死的人。 十几年不见,子期仙人还是小孩子的样子,妩媚动人,可爱乖巧。 林延看见她的第一眼,就开始浑身打颤,连呼吸都困难,恐怕整个望莫仙门,上上下下,就只有静昶不会害怕子期仙人,女人之间的输赢,不必用这种仙术或者武功的较量,特别是子期仙人,她那样有趣的人,怎么会用自己的修为灵力来塑造自己在星云港的形象。可惜别的人都不知道,以为丧心病狂的子期仙人,出现在望莫仙门的仙府,是带着取谁的性命的目的,所以偌大一个仙门,只有静昶敢走上前,抱着一只水桶,挡住子期仙人的去路:“小孩,你迷路了吗?” 子期仙人听见静昶这样问的时候,很开心地抬起脑袋,看着静昶的时候,是如获珍宝的快乐。这么多年了,再也没人跟她用这种语气说过话了。 旁边的仙门子弟,吓得大气不敢出。 “我想找林延。” “他不在。”静昶说完,转身就走。、 “那我找你。” “我没空。”静昶背对着她摇了摇手。 子期仙人看着她歪了一下脑袋:“仙界九州第一名嘴,果然名不虚传啊。狂妄的很。” 静昶当然知道,这个被自己叫做小屁孩的女人是谁,也知道她在仙界九州处于一个什么样的地位,子期仙人今日若是生气,恐怕她根本就没命活,可是静昶偏偏就是笃定子期仙人不会生气。女人到底最了解女人。 凇楹子先生照旧是星云港里最闲的人,众位子弟忙着练剑修炼的时候,他就跟在大部队的后面,看着大家认真修炼的模样,只觉得好笑,嘴里吊一根狗尾巴草,倚着栏杆,躲在太阳底下,看着大家大汗淋漓的样子:“哎哟,怎么还会有人这么天真呢?” 子期仙人来的时候,凇楹子先生正百无聊赖的跟在青云将军后面,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看见子期仙人的时候,竟然没有一点外人的惊讶和惶恐,他甚至还站定在那里端详了子期仙人一会儿,自言自语道:“喔唷,这个女人,怎么会一点都不见老?” “你认识她?”青云好奇,回头问道。 “你去问问看,仙界九州,谁不认得这个疯女人?”凇楹子先生戏虐地笑笑。 子期仙人好像是听见了这边有凇楹子先生的声音,也看见了一个很像凇影戏先生的人影,然后对着他招了招手。 凇楹子先生也回了一个招手。 “你们很熟?” “求之不得。”凇楹子先生摊了摊手。 青云看看凇楹子,再看看远处的子期仙人,摇头叹息,真是两个怪人。 南清仙主回来的时候,一进门看见子期仙人站在那里,神色并不太好。他们两个呢,互相恨之入骨,但是又不能杀,还带着点感恩但是又讨厌的意味。 子期仙人屡次教训,林延恢复前世记忆的事情,还得多谢这位子期仙人。 “你来干什么?” “溜达。” “嗨!”祺荏打了个招呼。 “命师先生,好久不见。” “出去。” “你不想看看你别的客人吗?” 然后,墨意先生,出现在子期仙人的身后。 南清的生辰宴 http://.biquxs.info/

南清仙主是在看见了墨意先生友好又憨厚的笑容,以及他手里的那壶好久之后,才恍悟过来几天是什么日子,以及为什么,这里忽然多出了这多不相干的客人。仙界九州的神仙没有在生辰的时候,举办筵席的习惯,毕竟一活几十万年,若是真的要办,怕是只有妄虚仙门那种富得流油的仙门世家才办得起,大部分的仙人都是在自己的五十万年的时候,举办一次生辰宴,再办的时候,恐怕就是一百万年的时候了,但是大多数的仙人是没有福分和能力举办一百万岁的生辰宴的,在他们还没到一百万岁的时候,大概就已经一命呜呼了。每年的生辰,大家都是愿意邀请一些自己的老友,几个人,简简单单,几道菜,一壶酒,说说话,聊聊天,简简单单就过去了,像南清仙人这样不喜欢热闹的神仙干脆连老朋友都不邀请,要不是林延,静昶他们在每年生辰的时候,都给南清准备惊喜,南清仙主恐怕都会忘记自己的生辰是在什么时候了。 南清仙主带着他们到了大殿的时候,才发现,原来彦一彦染兄妹,玄然玄游两兄弟也都来了。南清心想,你们都来了,这和我办了一场生日宴有什么区别。 不过望莫仙门,已经许久没有像今日这般热闹了。 南清派人去收拾干净后山的庭院,说是要把晚饭摆在那里吃。星云港已经渐渐天黑,后山看上去更加阴森,子期仙人看着面前的景象,摇了摇头,然后默念咒语,这庭院的上空升起了一个圆圆的月亮。静昶抬起头,双月同天的景象,真是有趣。彦染已经不喜欢黏着林延了,因为她找到了更好的玩伴,就是凇楹子先生,这绿眼睛在民间混久了,什么把戏都会一点,说书唱戏,杂技魔术,说来就来,见到彦染的第一面,凇楹子先生就凭空变出一枝桃花送给彦染,小姑娘喜欢,甜甜的说了句谢谢,然后兴冲冲地去拿给自己的哥哥看,青云在一边守着,对凇楹子说:“如果让彦一仙主瞧见了你的把戏,恐怕要把你的皮剥下来。” 凇楹子“切”了一声,凭空变出一个石头,朝着青云扔过去。 变东西的本事,仙界九州的任何一个神仙都有,凇楹子的厉害之处,就在于他没有动用自己的灵力。 “墨麓公子没有来吗?”祺荏命师在自己的岳父面前显得格外乖巧。 “有些东西要准备,或许过会儿就来。” 祺荏的筷子停住了——又想见,又不敢见,身上的伤还没好,要是让墨麓看见自己的样子,那少年那样敏感善良,岂不是又要多想。但是现在走掉未免也太奇怪了,祺荏想了想,还是留在这里,等着墨麓回来,即使是他看见自己的伤也没关系,毕竟他很喜欢墨麓因为自责哭的时候哼哼唧唧的模样。 “早就听说墨意先生的名号,今日总算是有幸一见了。”祺荏敬了墨意先生一杯。 南清看着祺荏的样子,心里想,他这种滑头,是真的不太适合做命师哦。 众人坐在庭院里,头顶上是双月同天,大家其乐融融,喝着墨意先生带来的佳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仙界九州的八卦。既然是南清仙主的生辰,大家喝喝酒,聊聊天原本没什么,可是有趣的就是,这里坐着的很多人,彼此之间,还是仇人的关系。林延坐在南清仙主的身边,和子期仙人面对面坐着。 “啊,这道清蒸鲈鱼真是鲜美呢。”子期仙人露出小孩子的声音,林延被她的声音吓得毛骨悚然,当初林延在子期仙人的染林仙窟,子期仙人带着他回忆自己斩杀了几千号人的过程的时候,就是一边用这样的声音说话,一边揪着他的头发,带他看水镜里自己成魔的时候,大肆杀戮的样子。 静昶吃了一口清蒸鲈鱼,点了点头:“确实不错。” 仙界九州,敢和子期仙人这么说话的,恐怕就只有静昶一个人了。 “来了。”众人吃着饭,忽然彦一仙主停下咀嚼的动作,默默地说了一句。 然后过了一会儿,守门的小生来禀报:“仙主,有客人来了。” 南清台抬头看了一眼彦一仙主,笑了一下,对守卫的小生说道:“让他进来吧。” 祺荏若无其事地站起来,然后跟着守门的小生,一起去了大门口处。离着大门口还有些距离,祺荏歪着脑袋,好像在想什么。 “嗯,今天穿的是蓝色的呢,和我的一样。”祺荏满意的笑了一下。 守门的小生不明所以的看了祺荏一眼。 “去干什么了,怎么这么喘。” “您说什么呢?”小生回过头,看了一眼祺荏。 “没什么。”祺荏笑着摆摆手。 墨麓大概是在外面站久了,有些冷了,进去通报的小生还没出来的时候,他一直站在门口的地方跺脚,离着老远,他就看见了从远处和看门的小生一起走近的祺荏,又惊又喜,想要进来,但是又进不来,只能站在那里,对着祺荏疯狂的招收,祺荏见状,故意不要回应他,墨麓又越来越心急,以为是自己的太矮,祺荏看不见,于是跳起来。祺荏听得见他的心跳,笑到:“看来真的很心急呢。”心满意足地,对他招了招手。 “你也在!”墨麓神情里的快乐,比祺荏在远处猜测的还要多,于是祺荏就比墨麓更快乐了。 “我也在。” 守门的小生放两人进去。墨麓蹦蹦跳跳地走在祺荏的身边。 “我很久没见你了!”墨麓快乐地说。 “十二天。”祺荏也快乐地说。 “那好像也不是很久。”墨麓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很久。”祺荏笑到。 两个人边说边走,到了后院。墨麓跟众位一一打过招呼,看见子期仙人的时候,腿一软,但是想想祺荏也在,觉得这个女魔头应该不敢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墨麓很可爱。”墨麓跟子期仙人打过招呼之后,子期仙人笑着,用小孩子一般甜美,但是又阴森空灵的声音呢喃到——连南清仙主和祺荏都浑身哆嗦。 墨麓入座后,这场宴会看上去,更加像是魔鬼的共舞。 “墨麓,墨意先生说你去准备什么东西了。”凇楹子先生并不怕生,甚至有些自来熟。 “准备送给南清仙主的礼物。” “什么?” “南清仙主一直想要知道的事情。” 南清好奇的提起头,他那么多想要知道的事情,到底墨麓给他的是哪一件。 “当年冥王杀害前州主星雷一家的证据。” 墨麓这一句话说出来的时候,众人全都呆住了,只有子期仙人一个人还在不停地吃东西,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像孩子一样说着:“真好吃。” 南清和祺荏命师回来的路上,祺荏就对南清说过,冥王出手是早晚的事情,就算是你能够一时压制住他,但这也并不是说长久之计,他有几千万的军队子弟,还有那么多要给他当走狗的仙门世家。如今仙界九州的形式,大家挤都忌惮的几千年前的那场逐日之战,因为州主故去,群龙无首,且仙门世家之间拉帮结派,互相勾结,最后导致战争,各家损失惨重,他们宁愿看到冥王胡作非为,只手遮天,想灭掉谁就灭掉谁,也不愿意重蹈几千年前的覆辙,相比起来,如今袖手旁挂的成本,可是要远远低于再来一场“逐日之战”的成本。冥王若是想要干掉你们,那是早晚的事情,没有哪个仙门世家愿意为了正义,或者是说,为了多年以后的自己不要落得你们今日的下场而出头,仅仅凭望莫,妄虚和风月三大仙门,制衡冥王,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但是你们想要利用九州的力量推翻冥王并非不可行,只不过在推翻他的过程当中,一定要找好冥王的替代品,这才能让仙界九州减少对于群龙无首的顾忌。你要一边搜罗冥王应当被贬下台的理由,一边找一个合适的替代的人选。 祺荏前脚刚刚表明自己的立场,后脚墨麓就带着消息来了。 “冥王杀害了他们一家之后,把他们的尸体埋在了自己在后山搭的仙境里,但是仙境里能够感知到的,只有两个人的气场。” “有一个人没死?” “或者,没葬在那里?” “为什么不葬在一起?” “两个人的气场?那吉冲……”林延问道。 “你说什么!”在一边认认真真的吃着东西的子期仙人忽然抬起头,她的瞳孔,炸裂一般地颤动。 “吉冲。”林延吓得抓住南清的袖子,哆哆嗦嗦地又说了一遍。 “吉冲吉冲吉冲……吉冲……”子期仙人来不及咽下嘴里的点心,拿起自己的蓝色拐杖,起身就想走,但是刚刚迈出去两步的时候,又停住了。念念有词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扔下拐杖,一个劲的摇着脑袋,继续吃个不停,好几次被噎到,玄游把水壶递过去,想给她倒点水,但是子期仙人直接端起了水壶。 “吉冲是谁?这小孩儿怎么了?” 难言 http://.biquxs.info/

“吉冲是冥王的好友。在冥王的后山的结界里。” “冥王就是为救活他,才在圻川仙门,对蓝血族人大开杀戒的吗?”凇楹子先生无心一句。 南清攥了一下林延的胳膊:“是。” 静昶微微俯下身对子期仙人说道:“你怎么了?” 子期仙人仍然埋头吃着东西,被噎到的时候,发出小孩子的咳嗽的声音,她的两只腮被撑得鼓鼓囊囊。明明已经塞不下了,还是一个劲的往里面填,很多食物来不及咀嚼,直接咽下去的样子,就像是一条蟒蛇,生吞了一只老鼠。 “吉冲是被人连肉体带灵魂一起毁掉了,感知不到他的气场的。”墨意先生在一旁默默补充。 “只要那具尸体不在冥王的结界之内,找到就不算是问题。” “找到尸体又怎么样?”凇楹子先生问道。 “那就能证明,冥王当初杀害了前仙主一家,谋权篡位,按照仙界九州的规矩,应该诛仙。” “什么意思,你们,早就知道冥王杀了前州主的事情?”凇楹子先生皱起眉头。 “当年冥王杀害星雷州主的时候,我就在场。可惜无力反驳。”墨意先生低下脑袋。 “那后来,为什么不告诉仙界九州真相?” “仙界九州在意的不是州主是谁,而是有没有州主。如果我贸然推翻,贸然反抗,没有依附,推翻了这个州主谁来做下一个?谁愿意听我这个被迫判出圻川仙门的人的话,反抗这个颇有作为,治国有方的州主?” “所以,鸠占鹊巢,这个不明不白的仙主,倒是做的名正言顺。”凇楹子先生冷笑了一下,然后猛头喝了一大杯酒。 今天晚上的大家都奇奇怪怪。 南清仙主没空管凇楹子先生发什么疯,继续问下去:“那你们找的下一个继任的州主是谁?” 祺荏抬起头扫了一眼,然后和凇楹子先生碰了一下酒杯。 林延喝了一口酒,抬眼扫了一眼心怀不轨的众人,然后抬头看了一下子期仙人升起的月亮,感叹到,这像是一个谋反的帮派的聚会。 众人吃过宴席之后,都回家去了。祺荏走的时候,对南清说,别忘了查案子的目的是什么,南清歪了一下脑袋没有说话,看着祺荏和墨麓肩并肩往回走的样子,只是笑。凇楹子平日里话多,没想到酒也喝得多,青云忙着去宾客,静昶一个人把他带回去,静昶试了一下,最后用灵力把他扛了起来。凇楹子先生的长发垂下来,在静昶的耳边嘻嘻闹闹,嘴里还说着没完没了的话,经常听也听不懂。 “大叔,乖一点吧,我真的要把你扔洗下去了。” “你才是大叔。”凇楹子先生踢了踢自己的脚。 “别动了,我不是青云,我抬不动你。” “你拉倒,你的肉是白长的吗!” “妈的。”然后静昶把凇楹子先生扔在了地上,转身走了。 星云港好冷,静昶走的时候对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凇楹子先生说:“冻死你算了。”路上碰见青云的时候,静昶又说:“绿眼睛快要被冻死了。”青云用脚后跟想想也知道是什么事。凇楹子偏偏就是嘴欠,静昶最讨厌别人说她的肉多,他还偏偏就是要说,凇楹子平日里最喜欢和静昶拌嘴,酒后口无遮拦,惹事也是常事。 林延在南清的寝殿里,外面忽然开始下雪,林延点了炭火,然后两只手放在上面烤起来。南清问他要不要斗篷,林延摇了摇头,南清还是去屋里拿了斗篷,裹在林延身上,火炉里的火烧得正旺,火炉上的热的酒也扑腾着顶开了盖子。 酒好香,火很暖。 南清坐在林延对面,用手拖着腮,望着外面下的大雪,眼神渐渐迷起来。 “师父在想什么?” “祺荏的话。” “查案的目的?” “嗯。” 外面的雪,下得好大声。 “凶手是谁?”林延抬起头。 “嗯?” 凶手是谁? 从一个多月以前,他们接受这个案子以来,心思一直放在死者身上,他是不是命师,他的真实身份是谁?他的雇主是谁?苏先生是什么人?苏先生和冥王之间的关系是什么?怎么样抓住苏先生?苏先生去了哪里?怎样让冥王供出苏先生——想的一切,源头都是死者。那凶手呢?是谁杀了马车夫?为什么要杀死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杀掉他干什么?为什么要在断肠山谋害他?为什么要给他一个命师的气场,为什么要引导南清他们去查死者的身份?他是冲着苏先生,还是冲着冥王,他是被苏先生害过的人,是被冥王害过的人吗?他想提醒南清什么?为什么这么久,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苏先生的过往就像是海,陷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他们的思绪,被绑在一根铁条上,寻着线路过去,无法抽离。 南清仙主和林延对视着。 然后南清仙主的眼神渐渐黯淡下来。它可没有别的精力再去想别的事情了,现在的南清,每天早晨睁眼起来,祺荏的那句话就萦绕子自己的耳边:“十七岁的劫难还没过呢。”阴谋是别人的事情,为了王位,为了财产,为了复仇都是别人的事,他只想快点陪他过去这个劫难,然后安安稳稳,以度此生——冥王断然不会成全的愿望。 “今日是师父生辰,师父想要什么?” 南清眯起眼睛,浅浅地:“你。” 林延怔了一下,然后笑了。 “你平安就好了。” 南清喝了一口酒。 林延从怀里掏出一只埙,那是林延十三岁生辰的时候,南清亲手给他做的。林延吹了首曲子,南清眯着眼睛,看着他。 “叫什么?” “嗯?” “这曲子,叫什么名字?” “《难言》。”林延笑笑。 南清在嘴里反复的念叨了几遍,抬起头,也笑了。 昨夜不知道怎么就睡去了,早晨醒来的时候,南清只觉得脑袋痛,腹股之间也是酸痛,浑身散架一般劳累。南清披上自己的衣服,下床去找水喝,然后发现自己的桌子上,放着一个蓝色香囊,上面歪歪扭扭的,绣着“南”字,南清闻了闻,里面是是自己的熟悉的草药香气,还混合着一些蔬果的甜香,那是林延身上的味道。 像两个人的混合。 罪孽 http://.biquxs.info/

南清把香囊攥在手里,望着窗外,笑了笑。 平静的日子过了没有几天,仙界九州的人还在等着,冥王把犯人缉拿归案,然后仙界九州的另一边就又出事了。连续半个月,仙界九州的各地,各个仙门的仙境之内,都出现了连环杀人的案件,各个仙门世家的案件,本来是先要仙门自己处理的,如果自己处理不了,再申请上报,让冥王派人来处理。这么多年,冥王收到过的上报了来的案件,一直手都能数过来,大多数时候,是没有仙主愿意把自己家的丑事交给外人去打理的。第一个出现了这种事情的是回春仙门,一开始的时候,辛夷仙主也没怎么太过上心,毕竟如今的仙界九州,走到哪里都不太平,仙府之外的打打杀杀也是常事。但是当第十个人人死在自己的仙府的门口,辛夷在舆论的压力之下,带着仙门里的有资历的老仙人去勘察的时候,才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 “脖颈间的剑痕细长,五脏俱裂,眼睛……被人挖走了……”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仙界九州各地都发生了这种杀人的事件。多的,比如圻川仙门,死的人能有两百多人,少的,像辛夷仙主的回春仙门,十二个人。杀人的手法无异,仙界九州各地上报上来的死者的名单,普通的仙界老百姓居多,但是也有一些资历不深,功夫不到家的小辈的仙人。 压根儿没人愿意去查这个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些年轻的仙人,没怎么听说过仙界九州的前尘往事,所以以为这案子就这么简单,或许是哪个武功高强的变态杀人犯,交给冥王,抓住就是了。可是那些在仙界九州,活了超过一千多年的神仙,是曾经真真正正的经历过这件事情的人,知道那个不到十七岁的少年,不用任何的灵力和仙术,仅仅用手里的剑,就造成了整个九州的恐慌,那个少年就像是一场瘟疫,他的煞气蔓延到哪里,哪里就有一片人倒下,他手上的人命,恐怕都能组一只规模庞大的军队了。少年杀人的手法,是先通过某种方法让别人五脏俱裂,然后手起刀落,脖颈上细长的剑痕,一招毙命,最后挖走别人的眼睛。 他杀人,从不用仙术,但是却能在仙界九州横行无阻。他杀人,从不需要理由,只要是他能够杀的见谁杀谁。没人抓的住他,甚至没人见过他,见过他真容的早就死了,留下的,就只有玄江仙主,那也是因为,当初苏先生替他当了一刀。少年躲避追踪,靠的从来不是仙术,是智慧。打不过的他就逃,躲不了的他干脆就不出现。别人抓得住他,更没人杀得了他。 仙界九州被他搅成一锅粥,很多的人都快要被他吓疯了的时候,他两手空空地出然出现在了冥王的面前,告诉他:“我玩够了。”然后冥王五花大绑,派了十几只队伍,轮流看守他,生怕他在逃脱,原本仙界的诛仙别是在特定的时间举行地,但是这个少年也实在是有面子,冥王为了他,直接在抓住他的第二天就把他送上了将离台,仙界九州的神仙,即使是看见他被锁得死死得,再也没有逃脱的机会了,也还是忍不住的怕他。 少年笑着环顾四周,觉得这群神仙可怜又好笑。 他是个盲眼的少年,眼睛上缠着绷带,众人看着他有血从绷带里渗出来,只有他自己的知道,他在流泪。 “哦,我师父没来啊。”少年自言自语,语气里和眼神里,都是失望。少年低头,看着自己身无长物,两手空空,就连自己的的佩剑也没带,心里想,也算是没糟蹋好东西了,跳下去的时候,笑容和背影都显得特别凄凉。 冥王看着那红衣少年,心里想,这样的一把好刀,可惜没办法为自己的所用,实在是可惜。 那噩梦已经远离仙界九州很多年了,却不曾想,如今他又回来了。 冥王紧急召集仙界九州各个仙门的仙主商议事情该怎么办。众人对于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少年的恐惧,已经完全的盖住了自己的对于那个苏先生的困扰,想来苏先生再怎么可怕,也比不过那个红衣少年了吧。 “苏先生的那件事情,望莫、妄虚和风月三大仙门做得不错,如今的这件事情十分棘手,还是交给你们处理吧,我会派冥军跟着,必要的时候,为你们所用。” “为我们所用?哼,怕是只想找个人来监视我们。”南清心里虽让这样想,但是到底没有说出来。 “这事情出现的时间,可真是巧了。”三人回去的路上,玄然在一边哼哼唧唧。 “是啊,赶在苏先生还没有捉拿归案的时候。”彦一仙主说道。 “看来,他是想等到苏先生把他的那位吉冲救活了之后,再把他供出来。”南清仙主面色沉重。 “苏先生那样聪明的人,应该不会不知道冥王的德行吧?” “或许吧,说不定,他早就给自己找好后路了。” 三人叹气,苏先生的事情还没解决,又来了一件案子,比苏先生的那个还要棘手。 “当年发动了整个仙界九州的力量都没抓住他,现在妄图用我们三个,就把他缉拿归案?” “冥王知道不可为,所以便要我们为之,他这是想抓我们把柄呢。” “我现在都忍不住怀疑,这杀人的案子就是他自己安排的,就是为了盖住苏先生的那桩事情。” “当务之急,是看看这个杀人凶手,是不是当年的那个小朋友,还是另有其人。” 想要弄清楚这件事情,就必须得去问当年参与过这件事的旧人,清楚少年杀人的手法,清楚伤口的痕迹,只是不知道这一千多年过去,记住的人,是不是还是清楚。 “玄江仙主当年和这少年交过手,应该是清楚的吧?”南清仙主问玄然。 “走,去云蜃仙境,问问吧。” 玄江仙主看上去,仍旧没能从苏先生的事情中抽离出来,坐在门口晒太阳的时候,南清看见他,感觉像是面前的玄江仙主,这几天,老了很多。 “望莫仙门南清见过玄江仙主。” “风月仙门彦一见过玄江仙主。” “不必每次都这样了,仙界九州的辈分,看的是人的身份,又不是资质年龄,我们同样都是仙主,何必这样客气。”玄江仙主从座位上站起来,看着他的神情,似乎并不想和另外的两位仙主多说些什么。 三个人站在那里,有点尴尬。 “这次来,是想要问我最近九州新发生的那件事情?”玄江仙主眯着眼睛。 “是。” “看来冥王又来难为我们三家了。”玄江仙主说道。 “确实是委派给了我们三家。” “我看过那些伤口,并不是当年那少年的手笔,剑痕粗了些,仿佛下手的时候也没有那么稳,看上去倒也像是个年轻人,怕是杀人的生意做得还不太多,所以伤口上有些破绽,五脏剧烈的程度倒是远胜之前。我虽然和那少年交过手,但是却不知道他是用了什么方法让这些死者的五脏俱裂,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三位英雄替我查一查。” “所以今日的这件事情,并不是当年的少年为之?” “是。” “可是就算是他被诛仙,投胎之后,也能做个凡人……” “冥王感念他罪孽深重,不能如此轻易投胎做个凡人,就让人把凡间的他带去了悟能仙门,毕竟那里的佛法最能教化罪孽深重的人。你们去看看,他现在就在悟能仙门凡间的寺庙里做日常打扫庭院的小弟子,名叫慧颖,他日日有人看守,住持们看守他,比看守犯人还严密,定不是他所为。只是有人学了他的手法,想再引起仙界的恐慌罢了。” 三人谢过玄江仙主,然后便去了悟能仙门在凡间的寺庙。 悟能仙门是佛教的延伸,这里的仙人和普通的百姓,都是修习佛法的人,南清不曾来悟能仙门的管辖地,这里居然是这样一片宁静安乐的净土,从来没有那一个仙门世家,可以像悟能仙门这样安逸,来来往往的人,对这三个一看就是外乡来的客人笑着问好,神情之间尽是温柔和友好。 这里遍地寺庙,大大小小各有分别,慧颖在的这家寺庙,看上去并不十分的大,规模中等,墙垣从外面看上去有些破败。 扫地的僧人听见他们是来寻慧颖,并没有什么戒备,十分友好地把他们引进一间屋里,屋子里有个少年正在擦拭柱子。 “慧颖?” 那少年抬起头,笑起来痴痴傻傻。 没想到投胎到凡间,这少年居然成了一个痴傻的人。看着他们没什么戒备,只是傻笑。都说被诛仙的神仙,到了凡间是要受尽人间万苦的,这么看来,确实不错,他商议是满手血腥,罪孽深重,如今的他,却已经连刀和剑都分不清了。 寺庙里的住持说,这少年确实是痴傻,现在长大了,在寺庙里潜心修行,已经比之前大好了很多。玄然问道最近慧颖的行为,住持知道他们是来打探杀人的事情。 “慧颖上一世的确罪孽深重,可是今世,的确是受了果报,就让他安安静静地留在这里,请各位仙人们,放过他吧。” “莳灭。” 眠觉的吊坠 http://.biquxs.info/

南清临走的时候对这少年叫了一声。“莳灭”是他上一世的名字。 那个痴傻的少年呆住了原本手里在擦拭的动作,寻着声音的方向望过去,他回眸的时候,满腔的热泪忽然就滑落了。然后接着,又露出了那个痴傻的笑。南清不曾见过当年他杀戮和满手血腥的模样,可是他慢慢地就把林延代入进了这个角色,莳灭的那张脸在恍惚之间就变成了林延的样子。那个少年,一生恭敬温顺,可是被人陷害,被人利用,他手上沾过的血腥,并不比这个痴傻的少年少。南清的心酸,是来自看到了这个少年前世今生的差距,天界的莳灭,是怎么样的呼风唤雨,怎样的成疯成魔,今世的他,就是怎么样的木讷,怎样的心酸。 南清恍惚之间,有一个惊人的想法,他想看看前一世的莳灭的样子。 三个人转身要走了,南清转身的一瞬间,看见少年对他笑了一下,然后那张脸,就永远刻在南清的记忆里。回去的路上,三个人一路沉默,南清不知道为什么,少年的样子,在他的印象里始终挥之不去。莳灭是一个十九岁的少年人,生的眉清目秀,他虽然痴傻,可是眼眸之中,也还是有佛门弟子的淡然和善良,笑起来的时候,嘴角上扬,露出干净整齐的牙齿,眼睛眯成一条线,眉眼之间,有一个红色的水滴形的胎记。 “人不是他杀的。”南清淡淡地说。 “他是真的痴傻了?” “他是不是真的痴傻了我不知道,但是他的眼睛里,没有杀人的人的那种样子。” 玄然刚想问他怎么知道杀人的人是什么样子的,就忽然想起了林延,然后抿了一下嘴。 “出家人不打妄语。住持不会说谎。”彦一仙主说。 这倒是确实。悟能仙门在仙界九州的地位独特,他们最然在灵力和武功上并不胜过其他仙门,但是却是仙界九州最受到尊敬的一个仙门世家,这里的人,上到仙主,下到普通百姓,全部都修习佛法,不食荤腥,不沾杀戮,夜不闭户,天下大同,百姓安居乐业,仙界九州无论遭遇再大的灾难,这里也是一方净土。没必要去质疑一位住持的说过的话。 南清仙主今日的兴致并不是太高,或许是受了那个少年的影响,彦一仙主看他有些劳累了,便让他先回去休息一下,自己和玄然仙人再去找找别的线索。南清仙主摇了摇头,这件案子唯一的线索,就是这些人的死法,可是线索到这里也就断了。 寺庙都是建在城外的偏僻之地,三个人回去的时候,走得垂头丧气,一路上没看见几个人影。 “三位仙人?”寻着声音望过去,发现路边是一位带着草帽的老伯在叫自己。 “老伯叫我们什么?” “你们这气场,一看就是天上下来的呀!仙人们,是不是如今遇到了难题?” 看来是算命的先生,玄然和南清仙主回头看彦一,心里觉得好笑,有一位仙界第一占卜大师就站在这儿,他们还要去和一位算命的老伯较劲:“你既然是知道我们是神仙,又为什么会觉得我们需要你来帮我们指点迷津?” 那老伯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笑着,对彦一仙主说道:“厉害的神仙,当然是解决厉害的事情,这种简单的事,怕是想的过多,反而没法知道结果了。”老伯的神情,就像是知道了彦一仙主的身份。 南清仙主留下三锭银子,算是三个人的一点心意,然后转身走了。 “仙人不妨问问身边最信赖的人,说不定就有什么新的发现呢!”老伯在身后吆喝。 南清仙主听到声音再回头的时候,那位老伯已经消失不见了。 悟能仙门这样的地方,怎么会有算命的先生?佛教并不主张算命,觉得这会影响一个人的运程,一个修习佛法的人,怎么会选算命这样的差事,如果这是从外地来的老伯,想要谋生,又怎么会来这种没人算命的地方,而且把自己的铺子,架在这种偏僻的路段上,瞬间消失,看来是并不想着怎么样把戏做到圆满,看来,南清他们是怎么认为这个老先生的并不重要,让他们听到老伯真真正正想说的话才最重要。 老伯到底是谁呢? 南清仙主也不知道是发了什么风,抽了什么劲,居然心里真的听见去了老伯的建议,看见远处原本摆着算命摊子的地方空空如也,南清转身对两位说道:“去星云港吧。”彦一仙主和玄然仙人对视了一眼,虽然心里骂道南清是不是傻了,但是还是乖乖地跟着南清仙主去了星云港。 “欸?凇楹子先生?”三人在仙府的门口看见了绿眼睛。 凇楹子先生看着三人,好像并不惊讶,微微欠身,打了个招呼。 “凇楹子先生从外面回来?”南清问道。 “是啊,青云说家里没有糖了,我就去集市上买了一些。”凇楹子先生晃了晃手里的的一大袋子白糖。 三人去星云港的时候,林延正在校场里面练剑,宸广将军走了以后,每天就是静昶陪林延练剑,静昶本来就是个暴脾气,现在没人管林延了,静昶的脾气就更爆了,之前林延对她哭诉,她还十分有道理的对林延说:“我这是为了你好。”林延去找南清告状,南清反倒是向着静昶。南清刚刚走到门口的时候,林延就感觉到了,往外一阵猛跑,今天难得,静昶也没把他叫住,叹了口气,转身就去看着那帮小孩子训练去了。 “师父难得这么早回来!”林延快乐地朝着南清跑过来,看见另外两位前辈也在那里的时候,甜甜地打了个招呼。四个人进了大殿。 “师父今日有什么进展?”林延给大家沏上茶水。 南清对着玄热使了个眼色,然后玄然点点头,让林延闭上眼睛,玄然仙人构建的幻境就出现在他眼前。 死者的伤口——林延之前跟着南清查看的时候见过,并不陌生。 后来画面一帧一帧地过去,最后播到了莳灭。 幻境里刚刚出现了少年的脸的时候,林延就闭着眼睛,吓得抖了一下。等到少年的那张脸清晰地,全然的展现出来的时候,林延已经睁开了眼睛,像是在很努力的回忆着什么。 “林延怎么了?”南清仙主拍了他一下。 “他眉间的胎记我好像在哪里见过。”林延拿起拳头,锤了捶自己的脑壳。 “水滴的形状……吊坠……天宫青檀……”林延说的不同的词语之间的联系越来越少。 “你在说什么?”玄然仙人问道。 “眠觉仙主!”林延喊道。 寒山仙门的眠觉仙主,当初他们一起在天宫青檀上比试过。 “那个少年眉间的印记,和眠觉仙主催眠我的吊坠一模一样!” 三个人听见林延的话的时候呆住了一下,南清转而冷静下来,又问道:“什么一样?仅仅是水滴的形状吗?” “不是!水滴的形状,颜色还有里面,最里面的那个水墨的花纹!那是……一把剑的样子!”林延像是一只受惊的小鹿,蜷缩在南清仙主的怀里。 四个人还没来得及吃饭,就出发去了断肠山——寒山仙门的管辖地。守门的小生支支吾吾不让他们进,也不愿意禀报自己的仙主一声,两拨人就站在那里僵持不下,不过他们到底是没见过世面,自己的仙门并不敞亮也没多少名气,后台不够硬,他们也不敢多说什么,三个人几乎是硬闯了进去。 “南清仙主如今喜欢擅闯别人家的仙府?” “眠觉仙主家守门的小生太不懂事,我说我想见一下眠觉仙主,没成想,他也不让进,也不愿意替我通报一声,深冬的断肠山这样冷,让这里的四位仙人在外面受冻,你们可是好大的面子!” 眠觉仙主不敢多说什么,毕竟这确实不是自己的斗得过的仙门世家。 “我家那些小朋友,的确不太懂事,若是惹各位生气了,还请大家多多担待。”眠觉仙主找了一下手,大殿里伺候人的小生出门沏茶。 几位仙人入了座,小生也泡好了茶,眠觉仙主开口:“不知道今日四位仙人这样火急火燎,是有何贵干?” “眠觉仙主还记得当初在天宫青檀的时候和林延比武的事情吗?” “自然,南清仙主的爱徒好身手。” “我最近正在学一些新的本事呢,剑术这几日学的有些乏了,想试试些别的招术,我看比武那日,眠觉仙主的催眠术就不错。” “今日林延小公子是来请教的?”眠夜仙主问道。 “眠觉仙主操劳的事情多,不敢说是请教,几个问题,想问一问罢了。” “那就请说吧。” “那日,仙主戴的吊坠不错,最近几天,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梦见。仙主能不能拿出来,再让我瞧一瞧。” “吊坠而已,有什么好瞧的。”眠觉仙主喝口茶。 “若那是催眠的重点,当然是值得好好瞧一瞧。” “家母给的护身符而已,不足拿出来给各位一观。” 众人不语。 “那——眠觉仙主认识一个叫‘莳灭’的少年吗?” 灭觉 http://.biquxs.info/

南清仙主刚刚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原本坐在位子上的彦一仙主,一瞬间来到眠觉仙仙主的面前,两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攥住他的手腕。 两个人四目相对, 眠觉仙主听见“莳灭”这个名字的时候,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微微笑着,表情得体,声音柔和,对彦一仙主说道:“不认识。” 彦一仙主放开眠觉仙主的手,然后勾起嘴角,笑了。南清仙主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彦一。 “眠觉仙主真是狠心啊。自己的徒弟都不认识了。” 风月仙门的本事就是占卜,仙家的占卜术绝对的称得上是一流,除了冥王这样的九州权贵,子期仙人这样的九州为尊,林延和莳灭这样被贬到凡间的九州罪人和命师先生们这样游离九州的人,风云仙门的占卜随处可用,只是很多时候,为了保护仙人们的利益,占卜的对象,必须要和占卜的人四目相对,仙界九州流传,不要看占卜师的眼睛,因为一旦看到,你就是被他看透了。 眠觉仙主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他没打算再说什么,因为没人能逃得过占卜师的眼睛。 “仙界九州的弃子而已。”眠觉仙主说道。 “朝夕相处了十九年的徒弟,竟然就说他是弃子?”彦一仙主又说道。 “南清仙主不也是和自己的徒弟朝夕相处了十七年吗?” “可是没想到,他被冥王抓走的时候,你竟然都没有阻止一下?” “那是他自投罗网!”眠觉仙主站起来。 “所以就因为是自投罗网,他跳下将离台的时候,你都没去看他一眼?” “我早就和他恩断义绝,这种送别,不需要了。” “他在将离台上环顾四周,是因为没有看到那个人,带着失望跳下去的。” “闭嘴!”眠觉仙主抓着彦一仙主的肩膀,他当初有多斯文,有多温和,有多温文尔雅,现在的他,就会有多痴狂。 “眠觉仙主,我真没想到,你有胆量给冥王做事,替冥王杀人,却没胆量去凡间看看你那个可怜的徒弟。” 眠觉仙主捂着自己的耳朵瘫坐在地上,他整个人像是坠入了红色的衣裳里,苍白的脸色,看上去很快就要溺亡。 “莳灭罪孽深重,投胎凡间,已经是一个痴傻的人了。”彦一仙主也慢慢蹲下来,他想看着眠觉仙主的眼睛,但是眠觉仙主深深地低下头,彦一仙主掐着他的下巴,然后把他的脸抬了起来。 他们四目相望。 “原来你是不敢去看他——愧疚吧?难受吧?真是可怜。” “让我看看你的眼睛还告诉了我什么。”眠觉仙主明明想把眼睛闭起来,可是彦一仙主施了灵力,他的眼睛,像是别人用手死死地撑着,撑开眼角,撑到流血。 “苏先生府里的人是你杀的?” “哦,看来仙界九州死的那些人,也和你有干系。” “眠觉,冥王的走狗,真是当之无愧啊。” 彦一仙主把灵力撤了去,松开自己的手,眠觉仙主捂着自己的眼睛,像一个受惊的少女,蜷缩在那里小声地啜泣。 “我不想再看了,只是这些,已经足够我恶心的了。” 前一世的那个让九州之人闻风丧胆,杀人成魔的少年莳灭,是眠觉仙主一手栽培起来的。眠觉仙主是冥王豢养的杀人的家眷,平时帮他做一些见不得光的营生。眠觉仙主收集了一批婴儿,请妈妈们来照料,这些婴儿大都是穷人家里养不起,但是又舍不得让他们白白丢了性命的小孩子,只能送来寒山仙门虽然这个仙门没什么名堂,更没有人气,但是也没有别的仙门像他们这样,愿意收养小孩子了,别的仙仙门世家,都是征收十五六岁,资质好的少年人。眠觉仙主并非是为了公益,只是他深知最厉害的杀手就要从小培养,离开父母亲,待他们严苛。莳灭从小就展示出了自己与那帮流着鼻涕,光着屁股的小孩的不同。做不完功课,他会罚自己不吃饭,练不好剑术,他就去请将军责罚,然后顶着身上的伤把剑练会,他从不和别的小孩子争抢,但是如果有人欺负了他,他就把别人摁在地上,往死里打。他与眠觉仙主朝夕相处十九年,眠觉把它看作是自己的最得意的门生,但是莳灭,把眠觉看成自己一辈子要保护的人。冥王在自己杀了先州主星雷一家之前,就已经开始豢养这群杀手,自己即位之后不久,就开始安排眠觉杀掉星雷的那些亲戚,自己毕竟是个赝品,而那些和真正的星雷的的儿子有过记忆的人,就是最好的检验师,为了让自己不穿帮,冥王只能选择一个一个的杀了他们,然后再随便找一个替死鬼。星雷的亲戚,那也就是皇族的人,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杀了,而且眠觉仙主毕竟是一个被贬了的神仙,修为灵力有限,就算是他的催眠术加上剑法再厉害,干掉那群皇族的人,也是难上加难的事情。在一次刺杀的过程中,眠觉仙主带着自己的一个徒弟,配合不当,小孩儿被抓住了,虽然受过很好的训练,即使是被折磨致死,也没有供出一个字,但是这次失败还是惹怒了冥王,他一气之下,毁了眠觉仙主的那双眼睛。那不敢废掉他别的东西,毕竟以后还要利用。 少年人毕竟年少,不曾见过九州仙人之间的虚假,只知道满腔的情谊,和凉不下的热血。莳灭既然叫他一声“师父”,就有了一个作徒儿的责任。他把自己的眼睛给了眠觉仙主。 然后眠觉仙主把他逐出了家门。 莳灭以为师父生气,是因为没有经过他的同意,就擅自做主,白自己的眼睛给他了。以为师父只是暂时的生气,或许过不了几天,师父就会找人把他带回家了。 很久很久之后,两个人在路上擦肩而过,少年隔着很远就感觉到了师父的气场,但是眠觉,看都没看他一眼。 莳灭以为,自己被师父抛弃了。那是一个十九岁的少年,第一次经历,也是唯一一次经历的,如此的,刻骨铭心的背叛。 莳灭成了一个疯癫的嗜好鲜血的人。 他卷起了仙界九州的一场大雾,他不是为了惩罚谁,他只是想安慰一下自己。他没有眼睛,他看不见别人死去的时候,脸上的痛苦,和尸体的僵硬,但是他听得到,死者的哀嚎,和鲜血的喷涌。先用催眠术制服,让他们的五脏俱裂,然后用刀轻轻一划,脖颈上的不起眼的划痕,就是最致命的伤口——这是师父交给他的,他是优等生,他学的很好,师父夸奖过他。他喜欢在最后的时候,挖走别人的眼睛——这是他自己的手笔,总该和师父有些不同,毕竟,他再也不是他的徒弟了。莳灭其实已经保存起了所有的他挖下的眼睛,但是他没和别人说过,他想要找到世间最美的眼睛,然后给师父挑选。 莳灭杀掉一个人,然后成功逃窜的时候,就在想,师父应该看到他了吧,看到他有多厉害了吧,那是不是愿意再把他带回家了呢? 几千起,几万起杀人的案子结束了,莳灭都没有等到自己想听的消息。 他最后杀掉的几个人,是前州主星雷的亲戚。 总要再替师父做些什么——尽管他不要自己了。 莳灭走上天宫去找冥王自首的时候,不知道得有多么的心灰意冷。他跳下将离台之前,在那里等了很久,等师父再来看一眼,他想,自己都快要死了,师父愿不愿意,再来看看他,毕竟师徒一场。 少年没等到,他到死,心里都是遗憾。 眠觉仙主,在情谊上的懦弱,还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眠觉仙主的父亲,是寒山仙门的前一任仙主,曾经也是为冥王办事,后来,在刺杀一个仙人的过程中,被仙人反杀,眠觉便继任了下一届的仙主。他知道冥王是什么脾气,知道冥王的性子,知道如果不是自己死,或者冥王死,那就没有办法摆脱他的控制。他不喜欢血腥,可是他还要替冥王做事。冥王的眼里没有人情,除了他自己的挚友吉冲。那次刺杀失败,冥王废掉他的眼睛的时候,他就知道没将来有一天,自己死了,他的徒弟们,也已让要遭受这样的控制。那群少年,善良单纯,命不该如此。 他把自己最爱的人推开,是想保护。 离开了这里寒山仙门,才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冥王知道了这件事情以后,差点再废掉眠觉仙主的半成灵力,那些鞭子和针,戏弄他的身体的时候,他在祈祷,不要让冥王,找到少年的行踪。 但是他还是太不了解莳灭。 从他给自己那双眼睛,到他霍乱九州,杀人万千,再到他去天宫自投罗网,少年走的每一步,都不偏不倚和眠觉仙主想的背道而驰。 他没有过上,眠觉想让他拥有的生活。 莳灭跳下将离台的那天,眠觉仙主就站在那,离着他很远很远,他看见少年了,看见他在找自己,看见他还拿着那把自己送给他的剑。眠觉仙主,真是个懦弱又胆小的人。 眠觉知道莳灭投胎何处,但是不敢去见他。愧疚,是最能牵引人的情绪。 后来,他遇见枫桥。 枫桥和莳灭,很像很像。 绑架 http://.biquxs.info/

眠觉仙主看见他在路边,把把那个羞辱自己的人摁在地上狠狠地打的时候,他就像想起之前在断肠山,那个把欺负他的小孩子打到自己和别人浑身是血的少年。他们的眼睛露出猩红色的光,那是不容侵犯和挑衅的倔强。眠觉仙主每次照镜子的时候,看着自己的眼睛,都会看到里面有一个莳灭的倒影,莳灭的眼睛上面缠着绷带,手里拿着剑,笑时候嘴角勾起来,眼睛那里,有血渗出来,渐渐地染透绷带。 眠觉仙主把枫桥带回家,他始终不愿意承认,在这里,枫桥只是莳灭的替身。他对枫桥的好和耐心,是出于对莳灭的愧疚。 他还是当着冥王的走狗,摆脱不了被他强迫和利用的宿命。 冥王和眠觉仙主来了一次促膝长谈,他第一次在天宫青檀见到枫桥的时候就两眼放光,他和眠觉仙主一样的清楚,枫桥是下一个莳灭。他知道如果能够驯服这个少年,这一定是对他最好的助益,于是他把自己和眠觉仙主之间的那条链子,栓的更紧也更短,他知道自己和枫桥之间的牵绊没有办法直接建立,只能通过眠觉这个枢纽。他和眠觉栓的更紧,就会和枫桥栓的更紧。 他和眠觉之间的那条链子,是主人栓住狗的链子。 苏先生出了事,现在南清仙主他们三个又把抓住苏先生的事推到了自己的身上,仙界九州人心惶惶,都在等着冥王做出点实事。冥王是个心狠的人,他的眼里,除了吉冲,恐怕世上没有什么人不能死——他一点都不担心最后苏先生是死是活,他只想看看苏先生是不是真的像当初承诺的那样,能够让自己的吉冲起死回生,到时候,苏先生再也没有了利用的价值,把他供出去,也不迟。他现在需要一个能转移仙界九州众人的视线的事情,或许顺便,他还能看看,枫桥,是不是像自己期许的那样,有那样强的实力。 整件事情是他安排的。模仿莳灭杀人的人,是枫桥。 眠觉仙主身为冥王的走狗,心里想要脱离的渴望,竟然远远大于对冥王的依赖。他知道冥王的智慧,知道单单靠自己斗不过他,他私下里悄悄地做了很多事情,希望仙界九州的人能偶警觉,希望他们能够看到冥王的卑劣,希望他们起身反抗,但是没人愿意懂他的意思,因为他们都害怕孤军奋战。 眠觉的意志和作为背道而驰,肉体和灵魂向着完全相反的方向走去,一个拼命的想要摆脱控制,一个还是在不得已的杀人。 他很痛苦,仅此而已。 四个人在回家的路上这样说道。彦一仙主说完众人唏嘘感念。这是眠觉仙主的眼睛告诉他的事情。 冥王派他们查案子,但是两件案子,都是卡在冥王这里,凶手就在眼前,但是却没有办法抓捕。这次的凶手,总不能再推到冥王那里,当着仙界九州的面,把压力施加在冥王的身上,冥王是一个聪明的人,既然犯过一次错误,他绝对不会再允许他们故技重施。如果真的想要抓捕枫桥,也不是一件难事,在断肠山守株待兔就可以了,他杀了再多的人,终究还是要回家。但是如果真的压着枫桥去冥王面前,顶多不过就是死一个少年,冥王会把自己的和他的恶行推的干干净净,他是刚刚在上,是无比正义,是没有瑕疵的冥王,那些为他死去的少年,从此,只配在仙界九州留下自己的恶名。 事情被迫,到此为止,一天不扳倒冥王,他们的未来,就会永远是一条死胡同。眠觉仙主最后看彦一仙主的眼神,就像是一只在路边摇尾乞怜的流浪猫,求求他,放过枫桥。 四个人垂头丧气,走在路上,玄然仙人忽然顿住:“云蜃仙境出事了。” 他们回到云蜃仙境,整个仙境乱作一团,玄然听到的第一个消息就是,玄江仙主失踪了。自从苏先生的事情以后,玄江仙主一直精神不太好,仙界九州的一些活动,他也不再愿意参加,只是让玄然代替。自己呆在云蜃仙境的后花园里,看着天上的鸟儿飞过,一看就是一整天,不爱说话,不爱笑,记得林延第一次见玄江仙主的时候,他就像是一个还没长大的大叔,喜欢开些年轻人们的玩笑,日日和年轻人呆在一起,自己的心态也变得年轻起来。 林延觉得,玄江仙主和冥王本该同病相怜,他们都是为了自己的朋友,失去了自己。 侍女们说,给玄江仙主端的饭菜,早上的没吃,中午的也没吃,觉得担心,进屋去看的时候,发现屋里没有人,反倒是留着一些血迹在那里,屋里的摆设很多掉在地上碎了,窗子也开着,大概是有人闯进来。众人乱作一团的时候,玄然仙人回来了。 彦一仙主看完了云蜃仙境里所有人的眼睛,没有从任何一个人的眼睛看见什么有用的信息。玄江仙主被人带走的时候,没有一个人看见,他熟练地逃避了所有人的目光,甚至是出云蜃仙境的大门的时候,都能绕过看守的小生的目光,它不仅熟悉这里的布置,而且熟悉这里的换班的时间。这样的熟悉,恐怕是连一个在这里呆了四五年的小生都达不到。 “是苏先生吗?”林延问道。 “我父亲处处帮他,把他当成挚友,可是他居然这样对我父亲!为了自己逃命,就绑架挚友吗!”玄然吼道。 “玄然。”南清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现在就去找冥王,知道苏先生的下落,我要杀了他!”玄然推开南清,抽出去的时候,被林延拽了回来。 “你想想苏先生那天说过的话!如果他真的是这样的人,他当初离开的时候,就不会这么简简单单地走掉,他就不会为了维护玄江仙主的名誉,自己一个人离开,你想想清楚,苏木凉,是不是真的会做出这种事!”南清按着他的肩膀。 “怎么不会!到底怎么不会!难道你要说,是我爹自己的策划了这一切,自己装作是被劫持的!”玄然已经没有理智了。 “如果有一天,你快被冥王杀了,你会不会为此,拿我当人质,去换自己的平安?”南清问他。 玄然渐渐安静下来。 “你不会,苏先生也不会,他和玄然仙主的情谊,就像是我们之间的情谊。” “如果苏先生真的想劫持玄然仙主,换回自己的生机,他感到愧疚,玄然仙主觉得这是自己身为朋友应该做的——不会产生打斗的两个人,怎么会在这里留下血迹?”彦一仙主说道。 “可是谁能对云蜃仙境这么熟悉?”玄然慢慢把剑放下。 “不必要对这里熟悉。云蜃仙境是仙家之地,不会允许灵力在这里的肆意横行,打探仙府的地理秘密。或许,他有读心术,能够催眠,能从玄江仙主那里打探出什么,也能够,在这里不动声色地出去。” 大家沉默良久。 “会不会是枫桥!会不会是枫桥抓走了他!”玄然又激动起来。 “一个十九岁的没有灵力的少年,杀一杀普通的仙人还可以,像玄江仙主这样级别的神仙,他没这个本事。” 四个人低头沉默的时候,守门的小生匆匆忙忙地跑过来,手里拿着一支箭。 “禀报仙人,刚刚在外面站岗的时候,一支箭忽然射在了我脚下。” 不是一只普通的箭,射程很远,看来是做好了准备,不要让别人发现了他。箭上施有灵力,上面插着一封信,南清仙主打开的时候,关注的点,全然不在写了什么上,这个字体很眼熟,让他想起了谁。 “好像是静昶的字。”林延说。 星雷的尸体 http://.biquxs.info/

上面写着:“吉冲。” “这好像是——静昶的字。”林延说道。静昶虽然脾气大,是个易怒易暴躁的人,但是她的字却与她本人不同,清秀规整,撇捺之间,但是可见一个女人身上的豪气和豁达。 四人震惊不语。 “在天宫的幻境里。和吉冲关在一起。”南清说道。 南清手里忽然有一道符咒燃烧。他凝神一看,抬起头来对林延说道:“静昶失踪了。”众人还来不及震惊静昶的事情,忽然彦一仙主说道:“彦染也不见了。” 他们分道回到自己的仙府的时候,全部都收到了一封信,南清收到的信上,是彦染的笔记,稚嫩歪扭,看上去彦染写下这些字的时候,处在慌乱的状态里。彦一仙主的那封信,是玄江仙主的字迹,遒劲有力,力透纸背,他的字体,看上去也适合平日里有些许的不同,这或许是因为在这种危急的情形下,就算是九大仙门世家之一的妄虚仙门的仙主,也不免措手不及。 信上都写着同样的内容:“吉冲。” 到底是谁要抓走他们三个重视的人,而且把他们关进冥王的幻境里,如果真的单纯的想要绑架,又为什么还要留下一封信,告诉他们被关在了哪里。他想要他们去天宫的幻境里去救人,又为什么偏偏选在那里。如果是冥王抓的人,怎么会把地点选在幻境,那是他为吉冲一手打造的净土,怎么会允许别人的闯入,还在那里进行不干净的交易,如果是别人,把交易的地点定在冥王的幻境里,是不是也太过嚣张,他到底是怎样的出众,才敢挑衅冥王的权威。 四个人带着满腹的疑问,但是片刻不敢等,什么都来不及准备,就去了幻境。 南清仙主一路上都在想,为什么,只有静昶的笔记如此镇定干净,就像是平日里练字的时候一样,甚至,她还记住了南清交给她的落笔收尾。能够让玄江仙主失魂落魄的人,为什么在静昶面前,丝毫没有威慑的作用。 因为不确定绑架的是谁,所以并不敢大摇大摆去和冥王较量,只能偷偷地混进天宫。冥王幻境的结界在那次林延毁过之后又重新设置过,改进过,还在上面加上了自己更多的灵力,可是这张结界,在林延的目沙剑之下,还是没有显示出多少的坚挺,他轻轻一挥,用灵力劈开结界,只是眨眼之间的事情。 四个贼人,偷偷地钻进了冥王的结界。为了不让过早地发现他们,他们只能不再使用灵力,以免让冥王感知到他的气场。林延上次来的时候,毁掉的那部分的东西,已经被收拾好了,现在的幻境,跟当初林延第一次进来的时候一模一样。他们险些在幻境里迷了路的时候,一只红色的蜻蜓忽然停在了林延的剑柄上,林延对着它伸出手的时候,蜻蜓乖巧的飞到他的手上,然后接着飞走了,它的神态,就像是要给他们引路,林延他们跟着这只蜻蜓,一直走到一座宫殿的面前。 不是住着吉冲的那座宫殿。 一座用黑玉石垒起来的宫殿,周身的气场都是黑色,仅仅是站在宫殿的外面,就能感受到,里面的怨气冲天,看着整座宫殿在外面的花纹雕饰,感觉像是在镇压什么亡灵的冤魂。四个人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冷颤。 那只红蜻蜓飞进了宫殿里,然后宫殿的门也被慢慢地打开了,里面有黑色的蝙蝠飞出来,朝着四个人飞来,密密麻麻的一片,四个人低腰一躲,那些蝙蝠便就此飞上天,飞走了。林延回过头看了一眼南清,南清仙主对他点了点头。南清仙主把林延拉在自己的身后,南清仙主大头菜,玄然仙人和彦一仙主跟在林延的后面,四个人往宫殿里走去的时候,带着壮士赴死的心情。 宫殿里面点着长明灯,但是还是黑的看不见一点东西。玄然想要用灵力点只蜡烛,但是被彦一仙主制止了, 四个人在漆黑的大殿里摸索,之前那只引路的蜻蜓也不知道在哪个他们只知道害怕的瞬间飞去了哪里。 似乎已经走了很久了。 另一边,还在等着那四个仙人到来。 “唔……看来这种东西对你不管用。”玄江仙主,静昶仙人还有彦染三个人被五花大绑的绑在一起,彦染和玄江仙主被施了灵力,已经晕了过去,只有静昶一个人睁着两只眼睛,瞪着那个把他们绑来的人。 “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那个人问她。 “不然对于把我绑来的人,我还要微笑表示我仙门子弟的礼貌?” “不过我说,你怎么沦落成望莫仙门的一个小小女弟子了?”那人在静昶面前蹲下来。 “不然我应该是谁?”静昶低下眼睛。 那人裹着眼睛,轻蔑的笑了一下,然后抽出自己的剑在自己的手里点掂量一下,对着静昶一剑划了过去,静昶看着他,眼神里面没有一点恐惧,甚至是看着那把剑冲着自己的要害飞奔过来的时候,眼睛里面还有笑意。 那是一把静昶没有见过的剑,是用血玉打造的一把剑,周身的气场的是黑色,看上去像是和林延的目沙剑在一个级别上。 那把剑在静昶的耳边停了下来,就算是剑的本身没有碰到人,但是以这把剑的级别,就算是单单的气场,也足够把人杀死,不过看上去,静昶没有丝毫损伤,看着那个人的眼神了,带着轻蔑和无视。 “果然是你。”那人把剑插回去。笑着说道。 “既然知道我的身份,还是这幅态度,是想死吗?”静昶轻轻一动,身上的锁仙绳就断了,她慢慢站起来,袖子里甩出一只鞭子,对着那人挥舞过去,缠住他的脖子。他被缠得脸和脖子通红,慢慢跪下去的时候,用剑撑着。 “很不情愿啊,小孩儿?”静昶把手里的鞭子勒得更紧了一些。 “你消失不见了百万年,难道一回来,就想称霸?”那人被勒的喘不上气说话的声音也断断续续。 “我是回来了,可是我从来没有说过,我要再次称霸。”静昶走到那个人的面前,俯视着那个人。 “那你凭什么这么高高在上!”那少年本来打算站起来的时候,接着被静昶按着头,压下来了。 “为什么?弱肉强食——仅仅是因为你打不过我。”静昶踢走他的剑,少年整个人都跪了下来。 少年想回击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说不了话了,静昶看着他可怜的样子,忍不住笑出来。 “我当年称霸的时候,你的前一世不过就是我身边的一只狗,你管我是不是现在还要称霸——你现在,只配用这副姿态跟我讲话。” 静昶解开少年身上的灵力,那少年身上的戾气少了一些:“你既然这没有本事,为什么还要被我抓来?” “我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我们啊,想一块去了,干脆就顺着你的计划来吧。” 少年懊恼的垂下脑袋,果然没有什么逃得过她的眼睛。 “戏做得差不多就行了。你想让他们看到的东西,他们可都已经看见了。”静昶拿起他的剑,往自己的胳膊上划了几道,看了看伤口觉得好像不太逼真,然后又往自己的腹部刺了一剑。静昶做完了伤口,觉得还是少了点什么,站在玄江仙主和彦染的面前,对他们说了一句,对不住了,然后拿起剑,轻轻地往他们身上划了几道。 静昶带着他们走了,少年一个人留在那里骂了一句,然后站起来,拍拍衣服上的尘土,自己也走了。 转而在另一边,可怜巴巴的四个人,还是在黑夜里瞎摸索着。四个人越走越心急,越走越心急,南清带着他们跑了起来。天黑看不清脚下的路,林延一不小心就摔了一个狗吃屎,他倒在地上的一瞬间,大殿里的灯,忽然亮了起来。满堂光明,刺的人的眼睛生疼。他们不约而同地拿袖子去着自己的眼睛,待眼睛稍微缓过来之后,睁眼一看,面前的景象,差点让他们跪在地上。 两只黑玉做的棺椁树立起来,立在大殿的中央,里面躺着的是两个身体完好的人,穿着黑色的绸缎,胸口摆着玉石,那是一个夫妻合葬的棺椁,远远的看去,大概看得出是一男一女,刚刚眼睛被刺的到现在还是有些模糊,四个人缓了缓,凑近了一些,看到棺椁里的人的时候,吓呆了。 他们年轻,没见过星雷的真容,但是看过许许多多关于他的画像。 里面放着的,就是星雷和他的夫人。 玄然拿起陷梦笔往星雷的身上一扫,时隔太久,玄然只能看清当初他们的死的时候的景象,九州的官方言论,星雷是因病而死,但是玄然看得清,星雷的脖子上,有刀剑的划痕,画面里,是冥王行凶的时候的景象,他杀死了星雷和他的夫人,然后对着那个和自己有着一模一样的容颜的人砍过去——那是星雷州主的唯一的儿子,为了让自己的继承看上去毫无破绽,冥王做了一张,一样的脸。 正待四个人准备好好查验的时候,南清仙主的手里再一次燃起了符咒。 真假莳灭 http://.biquxs.info/

符咒的内容是,静昶已经回来了。 接着,彦一仙主和玄然仙人也收到了同样的消息,彦染和玄江仙主也已经都回家了。南清仙主握上拳头的时候,看着面前的两具尸体,已经想明白了事情。他们绑走了这三位仙人重要的人,又把他们带到这里,只是想要让他们看到这里的景象,看到面前被人毒杀的前州主,然后揭示给仙界九州的众人,找到扳倒冥王的方法。 他们的身后永远有一个人,在他们不想或者没办法前进的时候,推他们一把。 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在值得探究的了,这两具尸体,就是最值得探究的东西。 四个人分头回了家。 南清仙主和林延到家的时候,仙府里的人乱作一团。南清仙主叫住一个仙府里的大夫:“匆匆忙忙的,发生什么了?” “静昶姑娘伤的不轻,急需医治。” 南清仙主和林延去到静昶的房间,看到静昶虚弱的躺在床上,浑身是血,腹部的伤口很深,身上还有很多细小的划痕。南清叫了叫她的名字,静昶没有反应,她已经疼的昏了过去。南清查看了静昶身上的伤口,发现她身上细小的划痕并不致命,腹部的那一剑刺的着实是狠,差一点,就要整个人被刺穿了,伤口虽然深,但是也不足以致命,这一剑,避开了腹部所有重要的脉络。那些伤口发着黑色的光,南清仙主认得出,那是一把很有来头的剑。气场强大,持剑的如果自身的气场不够,很容易被这把剑所操纵。林延看到伤口的情况的时候,觉得庆幸,幸好静昶没事。但是南清看着静昶的伤口,却忽然沉默。 他看得出来,这些伤口,是静昶自己划的。 大夫支走了屋里所有的男子,要给静昶换药。换药的间隙,林延守在门外,等着静昶醒过来,南清仙主则转身就去了云蜃仙境。南清仙主到那里的时候,玄江仙主躺在床上,只有选人在一边陪着他。 “玄江仙主伤得很重吗?” “不重,但是被人施了法术,还没醒过来。” 南清仙主凑上去检查了一下玄江仙主,他倒是没有静昶那样深的伤口,身上大部分的都是一些细微的划痕,南清仙主再仔细地看了一下,发现那些伤口是别人划上去的,划上这些伤口的人一定是有着极为了得的剑法,力度掌握的刚刚好,让这些伤口看上去很惨,很严重,但其实力道极轻,划在上面的时候,也不会有很强的痛感。 南清仙主和玄然说了一下静昶的情况,两个正在聊着天的时候,玄江仙主醒过来了,看着自己的面前的两个人,觉得有些惊奇,或许睡梦中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死在那里了。即使是已经脱离了险境,玄江仙主的气色好像也没有恢复多少,看上去依然是惊恐。玄然坐在父亲的身边,慢慢地替他抚摸着背,南清看着面前地玄江仙主,心里在想,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让这样一位九州仙主,吓得魂飞魄散。 “他回来了。”玄江仙主低吟一句。 “什么?” “他回来了!莳灭!他回来了。”玄江仙主望着南清的眼睛的时候,就像是一只猎物的祈祷,眼睛里面含着泪,祈求一个不可能获得的赦免。 南清仙主转而去了阑珊处,去找彦一仙主,那边的彦染也是和玄江仙主一样的情况,伤痕很浅,别人所为,被人施了法术,成就昏迷,醒来的时候倒整个人缩在彦一仙主的怀里。抽搐着不敢看人,问她到底是谁绑走了他们,她也只是迷迷糊糊地说,是一个眼睛被缠起来的的男孩子,声音像是用指甲在磨树皮,手里有一把黑色的剑。 南清仙主带着玄然和彦一仙主回到星云港的仙府的时候,静昶已经醒了过来,林延坐在床边,在一勺一勺地喂她水喝。静昶看上去很虚弱,她对自己也是够狠。 “哥,你回来了。”经常看着南清仙主,眼神里有点躲避。 “你还好吗?”南清仙主问她。 “不是什么大伤,没事的。” “是谁绑了你?” “一个蒙着眼睛的少年,根据老辈地说法,大概是莳灭。” “谁伤的你?”南清仙主又问她。 静昶对着南清眨了一下眼睛:“我自己。” 南清仙主当然没有想到过静昶会自己说出这种事情,他在来回的路上不停地出神,自己想了许多种可能,替静昶想了很多种解释。从在云蜃仙境收到的那封来自静昶的,笔记异常镇定地静昶的信,到静昶身上异常的伤口,南清心里有很多疑问,但是他始终不愿意相信那些指向不好的方向的疑问。静昶是他的表妹,爱憎分明,活泼可爱,从小长在星云港,南清也算是看着她长大,最是善良,也最是刀子嘴,爱吵架拌嘴,爱伸张正义,爱手撕歹徒,她成了林延最好的朋友,也是南清最贴心的家人。南清不愿意相信,经常会和阴谋沾上一点边。 “莳灭把我们抓去本来就不是为了要伤我们,大概只是想要把你们引到那座宫殿里,看看里面的东西而已,他当然是不想让我们受太重的伤,不然各位的重点就不是放在那两具尸体上了,如果以后在知道了他这么做的目的,那肯定是千方百计的不会让他得逞,伤害我们对于他来说并没有裨益,不过既然抓来了,这个天性喜欢玩闹的少年,大概也不会想要就这么放过我们,他解开了我身上的锁灵绳,给了我他的剑,让我杀了玄江仙主和彦染姑娘。如果不愿意的话,就只能伤我自己了。” “彦染和玄江仙主身上的伤是哪里来的?” “莳灭做的。” 南清仙主和静昶四目相望,静昶现在的眼神里光明坦荡,没有一点躲闪,南清仙主本应该松一口气的,可是静昶越是这样,他就越是害怕,会不会静昶也能学会不沾眼睛地撒谎。南清不敢再想,只能一遍一遍地对自己说:静昶不会骗我的,然后转身带着玄然和彦一仙主离开了,让静昶好好休息,只留下林延呆在屋子里,陪着静昶。 上一次他们一起去悟能仙门的寺庙里去找莳灭的时候,少年是痴傻的状态,不认识人,听不懂话,只是一个劲儿地对着别人傻笑,当时问寺庙里的师父们,他们都说莳灭一直都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怎么可能去干啥人的勾当。莳灭虽然痴傻,可是心底却善良,不要说是杀人,他平时,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若是怀疑他,不就是相当于在怀疑整个悟能仙门的子弟吗? 南清记得上次犯过的错误,所以这次万万不敢再提自己怀疑莳灭的事。在外面扫地的师父看见南清仙主他们来的时候,也并不见恼火,和蔼的跟他们打过招呼,指了指里面的祠堂,示意莳灭在祠堂里,南清仙主他们鞠躬谢过之后,便进了院子。 “快看谁来看你啦!”另一位在打扫的师父,看见南清仙主他们来,对着屋里喊了一声。师父的话音刚落,门的帘子被掀开,一个圆头圆脑的少年从屋子里面跑出来,掀开帘子的时候,先是往外看了一下,看到南清的时候,才快乐地跑出来。也就是两天没见,感觉少年好像又圆润了一些,笑起来的时候,两颊的肉堆在一起,眼睛弯起来,可爱快乐。 “你,你们,来了。”少年笑着讲话,露出虎牙。 “你还记得我们?” 少年点点头:“你们,漂亮。漂亮!”莳灭拍了拍手。 南清仙主和彦一仙主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现在觉得自己无比愧疚,因为马上—— 南清飞快地上前抓住莳灭的两只手,莳灭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彦一忽然凑上前,盯着莳灭的眼睛——就算是没有办法在他的身上,用灵力去窥探他的想法,但是一样可以通过他细小的动作,判断出他的状态。少年被吓得不轻,完全没有任何的反应,双手僵住,看着彦一仙主凑过来的时候,闭上眼睛,屏住呼吸,以为自己的要被他手刃。在南清的手里,少年感觉也没什么力气,扭来扭去,也逃不出南清的手掌心。 彦一仙主的测试结束,少年的双手被松开,他整个人瘫在地上,疯狂的哭了起来。谁上前也不管用,南清仙主就算是做多了哄小孩子(也就是儿时的林延)的工作,面对莳灭,也依然力不从心,最后是寺庙里的住持跑过来,把地上的少年拉起来,安慰了一会儿,少年就安静了。 住持是彻底地讨厌了他们几个人了。 “我说过很多遍了,他不是,他不是!他不做坏事,每天除了洒扫寺庙,就是跟着师兄们念诵经文,哪里来的时间做你们说的那些恶事,莳灭已经受了够多苦了,你们都是仙家的贵人,放过他吧。” 住持把门关上了。 四个人在凛冽的寒风里,被冻的尴尬。 “有人在冒充他。”彦一仙主说。 “或许我们一开始见的,就是一个假的莳灭,真正的莳灭,还在外面。” 屋顶的秘密 http://.biquxs.info/

彦一仙主虽然做了这样的假设,但是仍然想不明白一个问题,如果寺庙里的莳灭是假的,那他原本的身份又是谁,彦一看过他的眼睛,他从里面,读不出任何关于他过往的消息——他没办法读懂他。可是对于彦一仙主来说,没有办法使用占卜术的,无非就这几类——被贬入凡间的仙人,像子期仙人这样级别的神仙,还有就是冥王这样的帝王。既然他没办法被读懂,那他又是谁?莳灭明明被诛仙贬入了凡间,也确实投胎于悟能仙门,他的身份到底是什么时候被掉的包,是不是从将离台上跳下去的少年,本来就不是莳灭,他的身份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是错的?他为什么要让他们看到幻境里的星雷州主,为什么想要引起他们和冥王的对抗,他是不是想要借用他们的手,杀死冥王?或许是为了他师父,毕竟冥王死了,他的师傅才会真正解脱,或许这是眠觉仙主导演的戏,可是彦一仙主看过眠觉的眼睛,占卜术不会出错,眼睛也不会撒谎,眠觉并不知道这件事,他听到莳灭的死讯,莳灭的投生,莳灭转世的痴傻的时候他所有的心痛和愧疚都是真切的。所以这件事情,只是莳灭一个人的主意。 所以,一直以来,他们的每一个行动的背后的推手,都是莳灭吗?他一个没有多少灵力,只是靠着自己的剑法和催眠术横行霸道的少年,真的有这个能耐吗? 除去这些疑惑,现在最让他们头痛的是,既然知道了冥王的作为,要不要顺着少年给他们的这个启示,揭示冥王的罪行,昭告九州,推翻冥王。 他们知道这件事情的代价是什么,或许最后,就是同归于尽,鱼死网破。可是冥王一天不除,望莫仙门他们,就一天不能安宁。仙界九州对于冥王的态度,向来暧昧,谈不上认可,更说不上敬畏,但是若是说要推翻,又没有人会迎合,仙界九州的各个仙门世家几千年前,也尝过推翻州主的苦头,群龙无首的后果,就是所有的人,争着抢着,想要坐上这个宝座,本来以为神仙回了几万年,到底是应该和凡人有些不一样,可是看来,不过还是要争名夺利,仙界九州对于州主冥王的怨言声高,可是仍然不敢反动,毕竟后果孰轻孰重,仙界九州清楚,南清仙主想要推翻冥王,不仅要有充足的推翻它的理由,还需要找出冥王之后的替代品。现在理由已经有了,可是下一个替代者是谁? 三个人从悟能仙门的寺庙里出来之后,就去了天宫,虽然南清还没有想好,是不是要和冥王说,凶手就是枫桥,但是每隔三天都要去天宫汇报一次进展和行踪又是必要的。三个人站在门口,等着看门的士兵通报冥王的时候,觉得好笑,几个时辰之前,他们还偷偷摸摸的进来过一次,现在却光明正大的站在门口。 “各位仙人,冥王今天一早的时候就出门去了,现在还没回来。” “一早?去哪里了你可知道?”南清他们在心里暗自庆幸,幸好今天冥王出门不在,如果在的话,岂不是很轻易就能察觉出他们进了自己的幻境,那个时候,事情可就麻烦了。 好巧,好险。 “说是去了断肠山。各位仙人若是有紧急的事情要说,要么就再等等,兴许冥王很快就回来了。” “好。”看门的小生,把他们带到一般待客的宫殿,三个人在那里坐着等着。 过了也没有多久,兴许有半个时辰,宫人们就来传唤了,说是冥王回来了,南清仙主他们便跟着传唤的宫人去了大殿,冥王坐在上面,整个人瘫在椅子里,看上去虚弱无比。 “参见冥王。” “嗯……嗯……你们来了。”冥王说话也听上去有气无力。 “死者的死法虽然和几千年的那些很像,但是细细检查过伤口就会发现,伤口略宽,而且肺腑的受损程度比之前更甚,虽然手法一样,但是能力却相差甚远,之前的案子,凶手主要用的是剑致命,但是这次,凶手用的却是催眠术致命。我们去过悟能仙门的寺庙,见过莳灭的转世,的确是已经忘却了前世的记忆,成了痴傻的人,这次,只是有人在模仿当年,造成九州的恐慌而已。”南清仙主说完的时候抬起头,看着冥王,发现他眯着眼睛,沉默了了良久,本以为他是在想些什么,但是等了一会儿,忽然从座位上传来鼾声,冥王已经累的睡着了。 下面站着的三个人面面相觑,站在冥王身边的小生露出尴尬的神色,从台子上下来,不好意思地对三位说道:“实在是不好意思,冥王今日出门办公,累极了才睡了过去,请三位仙人请回吧,等到冥王醒来了,一定让冥王看看诸位呈上来的折子,劳烦仙人了。” “劳烦宫人了。”南清他们作揖行礼,转身走了。 南清转身的一瞬间,看到了冥王身上的血迹。 刚刚他陈述的时候,一直在低着头,没有看见。 “冥王到底怎么了?”三个人出了门,玄然等的着急,忍不住问。 “他身上还有血迹。” “他不是去了断肠山,怎么会这样?” “累成那样,身上还有血迹。啧……” “喂!你又在想些什么!”彦一仙主看见玄然的眼睛一转,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及时的抑制住了他肮脏的思想。 “彦一仙主知道的也挺多的吗,还知道我在想什么……”玄然打趣的笑着,捂着脑袋。 彦一仙主气得脸都红了,但是又懒得理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惹得玄然哈哈大笑,彦一仙主瞥了他一眼,吓得玄然躲在南清身后,但是看上去南清也并不想理他。 三个人各自回了家,还不知道今天的事情应该怎么解决。 南清回到星云港的仙府的时候,先去了静昶的房间,静昶腹部的伤口让她疼的睡不着,她只能睁大眼睛,躺在那里,直勾勾地看着天,看见南清仙主近来的时候,疼的连话也不想说。林延坐在静昶的书桌旁,一边笑,一边在画画。 “你在画什么?”南清走过去。 “我在画静昶虚弱的样子。”林延专注又认真地说。 静昶躺在床上,听见林延的回答的时候,翻了个白眼。 “你画这个干什么?”南清歪着脑袋,发现林延的画里,静昶有点虚弱的过头了。 “以后静昶在对我凶的时候,我就用这个取笑她。”林延边说着,边把静昶画的更虚弱了一些。静昶听完,在嘴里骂了句脏话。南清本再是想要找林延和他聊聊天,因为今天的疑惑太多,实在是觉得烦闷,但是又觉得林延是想要在这里陪着静昶,于是也没开口,摸了摸林延的头,看了眼静昶就出去了。 他一个人在院子里面瞎逛,来到湖边,看见水中的倒影,觉得今日的月光一定很漂亮,抬头望去,望着月亮发呆了好久,缓过神来的时候,脖子都僵了,觉得有些累,一个轻功飞上了屋顶,接着望着远处的月亮发呆。 他忽然听见下面有动静,低头一看,是凇楹子先生,身上披了一件白色的袍子,走起路来看上去有些跛脚,一深一浅,居然有些好笑。南清警惕起来,但是看见他手上的烤红薯,忽然笑了出来,他来的方向,是厨房,大概是半夜,觉得饿,出来找吃的了。 “凇楹子!”南清朝他喊,对着他招了招手。 凇楹子先生被南清下了一跳,手里的烤红薯掉在地上,不是先去看看到底是谁在恶作剧,反而是心疼地蹲在地上,去看那只红薯,抬起头来的时候,眼睛里面带着幽怨,模糊了一下,看清是南清仙主的时候,眼神更加幽怨了。 南清觉得太好笑了。 “你干嘛!”凇楹子朝南清吼道。 南清茶他摆摆手,示意他上来。 凇楹子先生瞥了他一眼,继续跛着脚走。 “凇楹子!聊会儿天!改日请你烤红薯!”南清又喊道。 凇楹子不理他,继续往前走。 “管够!” 凇楹子终于停下来,看着南清的眼神十分嫌弃,他一个轻功飞上来,坐在离着南清有些远的地方。 “先生饿了?” “嗯。” “先生喜欢吃红薯?” “厨房里只有这个。”这仅剩的一个红薯,不知道为什么还是热的,冷风里吃热红薯的凇楹子先生,牙缝里,发出“嘶嘶”的声响。 “先生的脚怎么了?” “你去问你家的青云将军。” “是青云啊——看来凇楹子先生又调皮了啊。”好一个护犊子的骗子,这句话一出口,就惹的凇楹子先生一个嫌弃的眼神。 “先生,想反抗,但是后果却没办法承受,你说该怎么办?” “为什么要反抗。” “因为现在的结果也没办法承受。” “那就反抗咯,早死晚死的区别——干脆晚点死。” “先生觉得我有胜算吗?” “有多少决心,就有多少胜算——我不知道仙主有多少决心。”凇楹子要下一块红薯。 宸广将军的婚后生活 http://.biquxs.info/

凇楹子先生吃完他的红薯的时候,就没有了南清仙主继续聊下去的耐心。他意犹未尽地舔了舔手上的红薯滴下来的糖汁,然后抿了一下嘴巴,对南清仙主招招手:“走了。”飞身下去的一瞬间,南清不知道为什么,竟然闻到了一丝的的血腥气,南清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又或许,这血腥的味道不是凇楹子先生的。 林延早起练功,南清早起,准备继续查案子。静昶原本身上还带着伤,伤口也还没好,一活动浑身就是撕裂一般的疼痛。但是今天是初六,静昶和宸广将军约定好,今天要去看她,如果不能如时赴约,恐怕宸广将军又要多想,多想了不免又担心,这个女人,自从成了亲之后,越发是变得婆婆妈妈,静昶每次去,要走的时候,宸广将军一定要陪着她走好远的路,送她到江遥庄的入境口——原本静昶御剑飞过去,也就是眨眼的功夫,宸广偏偏要送,两个人走着,要走两三个时辰,宸广还是不太爱讲话,但是喜欢时常给静昶写信,信里面百般嘱咐生活上的各类琐事,她知道静昶是个一点就着的暴脾气,信里面劝说她——别人不是我,不会看到你生气的样子觉得可爱,而且欢喜。而且她最近变得更加的肆无忌惮,一直催着静昶快些出嫁,静昶最讨厌这个话题,她之前跟自己的父母亲,还有南清,林延,宸广和她的好朋友们都讲过,她不想嫁人。 “我想看你穿上嫁衣的样子。”宸广将军喜欢把自己的催婚说的很有意味。 “静昶,一大早的,你去哪里?”林延叫住走起路来歪歪扭扭的静昶。 “和将军约定好的,要去。” “你这样,还能御剑吗?”林延跑过去。 “如果你愿意送我,那是最好不过了。”静昶讨好地对着林延笑到。 林延倒是不会御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个入门的本事,南清仙主从来没教过他,现在的林延一把目沙剑,杀掉半个仙门世家的人都不在话下,但是说起御剑,可就是犯了难,不过之前林延收过一只坐骑,是之前在青城云端的时候,和自己关系亲密的九尾狐狸,林延和南清仙主四散人间的时候,偶然之间,林延就遇到了这位旧朋友,他还是亲切的叫它“阿里”,阿里想留在林延身边做一只坐骑,不过林延不太喜欢骑着自己的朋友满天飞,他虽然答应了,但是平时并不会麻烦它,和师傅出去的时候,就是南清御剑载着他,如果师父不能通行,才会让阿里来帮忙,阿里没事的时候,就住在望莫仙门仙府的后山山林里,那里也有一些小动物,和大家庭走散了的阿里,又在那里,结交了一群新朋友。 林延吹了口哨,然后一只巨大的白狐就出现在静昶的面前,把静昶吓了一跳。 “今天要麻烦你了。”林延摸了摸它的毛,阿里摇了摇脑袋,温润的爬下身子。林延揽起静昶的腰,小心翼翼地把她抱了上去,静昶整个人小小的一个,缩在阿里的白色皮毛里,觉得又温暖,又快乐。 “静昶,等一会儿,我去和师父说一下。” 静昶点点头,缩在阿里的身上,摸着它的皮毛,觉得很快乐。 南清看上去好像不太放心林延支支吾吾老半天,也没说让,还是不让,静昶要有人陪同,林延也要有人陪同,可是自己还要忙着查清楚莳灭的身份,南清思来想去半天,林延在那边等的着急:“我没事的师父!送静昶去了,我接着就回来了!” “可是……” “师父我走啦!”林延转很跑了,还回过身,对南清招了招手。 “也好,让他自己试试吧。”南清看着林延的背影自我安慰道。 林延纵身一跃,坐在阿里的身上。林延让静昶坐在前面,一来可以好好欣赏风景,二来自己在她身后,还能保护她。林延怕静昶掉下去,紧紧地抓住静昶的衣带,但是想了想,就算是静昶真的掉下去了,一根衣带,也没办法支撑静昶的重量,但是还是依然紧紧地抓着。天上很冷,阿里飞的慢了一些,害怕如果太快,会冻着自家的主子和那位受伤的姑娘。 “阿里很聪明。”静昶夸赞到。 “它可是灵狐!”林延说话的神情,就像是在炫耀自家的小孩子天资有多出众。 静昶笑着看着他。 “阿里,可不可以先带我们去一趟集市。”静昶摸了摸白狐的头。 “去集市干什么?”林延在静昶身后发问。 “宸广大概好久没有吃过老爷爷的栗子糕和糖葫芦了,我去买些。”静昶转过头,对着林延的笑的时候,林延的心忽然揪了一下,他实在是想象不出,宸广将军出嫁那天,静昶到底是有多痛苦,又是有多懂事,才甘愿放宸广走。 今天是初三,不是老爷爷卖栗子糕和糖葫芦的日子,静昶在熟悉的摊位那里发呆,宸广将军走了那么久,静昶也戒掉那些甜食了那么久,已经不记得爷爷到底什么时候会出摊了,林延陪着她在街上游荡了一会儿,找到了一个差不多的摊位,买了一些,给宸广将军带去。 “好像,没有老爷爷那家甜呢。”静昶试吃了一口。 林延没有讲话。 “阿广,喜欢甜的。”静昶好像在自言自语。 两个人买完东西,重新坐上阿里,腾空往江遥庄飞去。 “你不跟我一起进去吗?”静昶站在江遥庄的入境口,对林延招收手,示意他要不要和她一起进去。林延摇了摇头,自从那次在宸广将军的新婚之宴上看到平日里英姿飒爽,比男人还有勇猛的将军穿着嫁衣,而且打扮起来,有那样倾城的容貌的时候,林延就变得害羞,甚至是没有勇气抬起头开看宸广将军一眼,他既没有勇气见将军,更不愿意打扰静昶和自己的好朋友叙旧,干脆自己先走。 “你自己回去可以吗?”静昶有点担心。 “我又不是小孩子。”林延嗔怪到。 “南清觉得,你就是他一辈子的小孩子。”静昶打趣。 着阿里转身走了。静昶直到看不见他的身影了,才转身去了江遥庄。 静昶一进去,就看见一个女人,披着黑色的斗篷,怀里抱着一只剑,站在那里,两只手叠起来,看上去很不安地搓着,斗篷的遮盖的帘纱之间露出缝隙,像是在找人,静昶对着她招了招手:“阿广!”黑色斗篷的女人掀开帘子,看见静昶完好无损的站在自己的面前的时候,神情放松下来,松了一口气。 “你怎么在这里等着?”静昶问她。 “之前都是来得很早,这次延了两个时辰,我担心。” “你看。”静昶晃了晃自己手上的栗子糕和糖葫芦。 “阿广,今天我们御剑回去好不好?”静昶问她。 “好啊,怎么啦?”宸广觉得静昶手里的东西好像有些沉,就接到了自己手里。 “我有些累……不想走路了。”静昶又露出之前经常对宸广的用的,撒娇的表情。 “好。”宸广笑着摸了摸静昶的头。 宸广将军甩出自己的剑,拉着静昶跳到剑上,然后往江遥庄那片最大的森林飞过去——那就是宸广将军和云影仙人住的地方,两个人都是喜欢安静的,住在那样的世外桃源,自然是自在快乐。 “你怎么了?”宸广问她。 “嗯?”静昶转过脑袋,看着宸广。 “气色不太好。” “昨晚熬夜,陪林延默写药方。”静昶指了指自己的黑眼圈,那其实是因为自己昨夜的疼痛太甚,疼的她,一晚上没有睡觉。 “是南清能做出来的狠心事。”宸广将军笑了笑。 “那可不。” “怎么还在跟着?”宸广将军嘀咕一声。 “你说的是你后面那个跟踪狂?”两个人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是最有默契。 “嗯——我来接你的时候,也跟着。” 宸广将军在森林的入口处就停了下来,缓缓地降下,她暗自地观察着身后的那个人,发现他也跟着降了下来。两个人这在空旷的草原上,静昶眯起眼睛望着天空:“唔——藏起来了,真是麻烦。” 宸广抬头,看了一下,然后对着天空一个法术甩过去,天上忽然凭空冒出一白色的不明物体,远远看上去,似乎是个人,那人中了法术,一下子摔下来,掉在宸广将军的脚边,宸广仔细去看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跟踪了自己一路的人是云影仙人。 “是你?”宸广惊讶到。 云影仙人不好意思的站起来,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 “静昶见过云影仙人。”静昶和云影仙人的辈分那可是差远了,按照礼数,的确是应该恭敬的,毕竟算起来,云影仙人的辈分,比静昶的爷爷还要高。 “为什么一路跟着?”宸广将军把剑收在自己的腰间。 “最近不太平,我担心……”云影仙人低下头的时候,静昶仿佛是看见他两颊微微绯红,没想到啊,万万年的铁树开了花竟然是这种样子的。那个“你”字,就因为仙人的害羞,给硬生生的憋下去了。 “回家吧。”宸广将军淡淡地说。 白桃乌龙茶 http://.biquxs.info/

树林里的路不平齐,坑坑洼洼,有的时候,还会出现几只不太友好的动物挡住他们的的去路,经常和宸广将军一路搀扶着走,云影仙人就跟在他们的后面,看上去小心翼翼,像一个做了错事的小孩子。 两个人住的地方,就宛如一个仙境,上好的梨花木堆起来的很大一间木头房子,外面围着一群栏杆,栏杆里面,房子旁边,是他们的田,里面种着一些海棠,血莲还有彼岸花。另一块儿地里,是青菜。萝卜被栽的很是整齐,一棵一棵,成排成列,就像是等待检阅的军队士兵。韭菜刚刚冒头,浅浅的,短短的一根一根,成片成片,像是小狗的绒毛。白菜长得青翠欲滴,圆头圆脑的很是讨喜。角落里有一小片土地,看上去像是刚刚被翻新过,不知道接下来它要迎接的,又是哪位朋友。院子中央好大一个银杏,叶子变黄了落了满地,看上去,还以为是太阳光太强烈,把大地染了色一样。静昶站在银杏叶子上,踩了两脚,它发出“簇簇”的声响,就像是有人在自己的耳边讲着悄悄话。院子角落的围栏里,养了四只鸡,望莫仙门的神仙都是戒荤腥的,宸广将军不吃肉,云影仙人也跟着她一起戒掉了,养的这些鸡,只是平常用它们下的蛋,补充补充营养。静昶听见房子的后面,远远的传来一声龙吟,是宸广将军的坐骑,那只黑色的龙,平时没事的时候,就呆在后面的树林里趴着休息,若是趴的无聊了,就换成自己终于修炼来的人形——一个扎着两个丸子头,穿着黑色的武服,脖子上拴着铃铛眉清目秀,十分可爱的的八岁小男孩,来陪宸广和云影唠嗑,或者去逛逛人间的集市,看看热闹的凡间景象。静昶知道,黑龙察觉了她的到来,这是他们早就约定好的对话的暗号。门口忽然跑进一只白色的小猫,本来是雪白的颜色,但是身上有些泥土的印记,大概是刚刚去后面的树林的找黑龙玩闹,才弄脏了自己的皮毛。它大概是老远就听见了静昶的声音,十分快乐地跑进来,纵身一跃,钻进静昶的怀里,舔着静昶的下颌,把她痒的大笑。太阳和雾气笼罩着整片森林,这里,就像是一个仙境。 将军幸福就好。 静昶和宸广将军进了屋子,云影仙人站在外面迟迟不进来,宸广将军趴在窗户上,对他招手:“外面起风了,你不进来吗?” 云影仙人有些懊恼的敲了敲脑袋:“嗯……我找不到镰刀了。” “在那片花田里,东南的角上。”宸广将军指了指。 “哦哦,找到了!”云影仙人提着自己的衣摆小心翼翼地迈进花园里,那片的血莲是宸广最喜欢的花,要是弄坏了可就糟糕了。“找到了。”云影仙人找到镰刀的时候,拿起来回头对着宸广将军笑着摇了摇。 “你去哪?”宸广将军看见云影仙人背着竹筐,手里拿着镰刀,挽起了袖子。 “今天静昶来,我去后山挖点新鲜的蘑菇,静昶喜欢这个。” “不用劳烦云影仙人了!我……”静昶面对突如其来的长辈的关爱,觉得有点心慌。 “没事的,他整日里闲得很,就让他去找点事做好了。”宸广将军轻轻拍了一下静昶的手臂。 静昶对于宸广将军,那种奇怪的感觉变得越来越明显,宸广就像是在一夜之间,从一个有些叛逆和偏执的孩子,变成了一个离着静昶很遥远的,乖巧,懂事,成熟的大人,静昶还是停留在原地,还是不愿意改变自己一身的臭毛病,还是易怒和偏执,还是任性和古怪,云影仙人对静昶很好,宸广将军对静昶也很好,可是静昶越来越觉得,那份爱,是一个家长,对小孩子的宠爱。 他们离得越来越远。 “或许又是我多想。”静昶心里想。 这是静昶第一次来宸广家里,因为宸广将军和云影仙人结婚仅仅就是一个月。梨花木堆起来的房子并不算大,一间留出来做厨房,另一间是书房,里面是整面墙的大柜子,上面摆满了书,有一些事云影仙人的,有一些事宸广将军的,云影仙人是个闲散的饮食,喜欢那些关于仙界九州的历史和传说的史书,还有一些诗词歌赋之类的书籍,宸广将军就是与他完全相反了,一个女人家,偏偏就是喜欢上了读一些兵法,亦或是一些关于剑法和灵力修炼的书,之前宸广在星云港的时候,她和静昶两个人,最喜欢琢磨的就是那本关于仙剑的集子,里面讲了仙界九州的顶级佩剑,最新修订过的一版,是约莫十七年前,林延火遍仙界九州之后没多久的时候,这本书把林延的目沙剑也一块儿收录了了进去,南清的钟南,玄然的浪一都在那本书上,静昶和宸广总是喜欢畅想,如果有一天自己也用了这样的一把神剑,那一定是一件很酷的事情。居然有两间卧房,刚刚成婚的夫妻俩,怎么会有两间卧房。云影仙人知道宸广将军心里委屈,知道她并不是自愿嫁来,其实这场婚事,本就是两个人对冥王的妥协,云影仙人不满意这场婚事,但是自己又没有办法,冥王的淫威在上,你既然活不成子期仙人和命师的模样,又凭什么去反抗冥王的专制,只是委屈了嫁过来的姑娘。云影仙人本来打算一辈子和那个姑娘相敬如宾,就算是不能真正结为夫妻,至少不能让她在这里再受一点委屈。云影仙人见到宸广将军的第一面,心里有一点波动,一个征战沙场一生的女人,脱下戎装,换上嫁衣,下嫁给他这么一个闲人,他心里的惭愧,远远的大于了对于她的喜欢,他想着,或许一生,敬她爱她,与她相敬如宾,才不算是让她的一生过得太惨。 “今天有新的东西给你尝尝。”宸广将军跟静昶说到。 “是喝的呀?”静昶看见宸广将军从自己的桌子上,拿了一个浅桃粉色的水晶罐子。 “嗯。” “是甜的吗?”静昶的眼睛亮晶晶。 “不是甜的的话,都不敢给你喝啦!”宸广将军用银色的汤匙从罐子里舀出一勺粉红色的黏糊糊的东西,然后放进了一个茶壶,拿刚刚泡好的滚烫乌龙茶融化。 “我闻到了!是桃子的味道呢!”宸广之前总是说静昶的鼻子灵得很。 “果然是闻到了。”宸广将军静等了一会儿,然后吧茶壶里的浅绿色的茶慢慢倒进一只浅绿色的茶杯,小心翼翼地递给静昶,嘱咐她小心烫。 “好香!桃子,还有……乌龙茶!”静昶迫不及待地闻了一下。 “云影喜欢没事的时候,就去民间的集市里面瞎逛,在那里跟着他们倒是学了很多本事,这个白桃乌龙茶就是他学来了。” 静昶顿了一下,宸广说起那位仙人的语气,就像是静昶说起林延。 “嗯……那是怎么做的呀?等我学学,若是学成了,回去做给南清和林延。” “水蜜桃去皮,去核,切成细碎的小丁,加上蜂蜜、百合花还有薄荷,放在陶罐子里,熬制两个时辰,然后倒一遍水,待它凉下来了,再熬制五个时辰,另一个小锅里,放入乌龙茶,白糖,然后翻炒,等到茶糖融为一体变可了,把茶糖放入熬制桃子的锅里,翻滚搅拌,直至它们混匀,然后再熬制一个时辰,便就成了。冲水的时候,最好是拿滚烫的乌龙茶水,这样的话,味道会更浓一些。” “呼——听着真是麻烦,还是算了,不过,云影仙人还真是有耐心呢。” “他整日里闲,要么种花,要么料理菜园,书房,厨房,院子,三地跑,提早过上了老仙人的生活,他自己倒是快乐的很。” 静昶看着宸广将军的表情,又痛苦又快乐。 阿广,真好,你原来已经可以投身到下一段生活了,可是你是不是还记得那个停留在过去的我呢? 假意的茄子豆角 http://.biquxs.info/

两个人喝茶喝的快乐了,把静昶带过来的栗子糕和糖葫芦也打开了,配着白桃乌龙茶水吃,满嘴都是甜腻的味道。宸广将军不喜欢甜腻的感情,但是她喜欢甜腻的味道。一边这样享受着下午茶,一边看着窗外的风景,那颗硕大的银杏很值得细细的品味,雪白的猫趴在银杏树下,身子被照成暖黄的颜色,它觉得温暖又安逸,慢慢地睡了过去,偶尔天上有些老鹰的叫声传下来会惊它一跳,它迷迷糊糊地抬起脑袋,看看周围,然后再睡过去。 静昶和宸广将军两个人闲聊,渐渐的已经忘记了刚刚出门干活的云影仙人。 窗子里晃进一个白色的身影,宸广将军微微抬了抬脑袋,看见是云影仙人的时候没有讲话,只是看上去神情放松了一些,云影仙人把自己身后看上去十分有重量的箩筐卸下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本来想要进屋歇一歇,但是从窗子里看见静昶和宸广面对面坐着吃着茶水聊着天,害怕打扰她们,于是就在银杏树的底下坐了下来,抱起那只熟睡的小猫,放在自己怀里,轻轻地抚摸着,神情欢快,不觉得自己惨淡。 宸广将军看着窗外的云影仙人,轻轻地笑了一下。 静昶抬起原本在低头吃着茶水的脑袋,看着面前的宸广,宸广的眼神,便可不曾离开窗外的云影,她拿了一崭新的茶杯,斟满了茶水,然后小心翼翼地起身,走到门口,掀起门帘,走到银杏树底下,慢慢蹲下来,把茶水递给云影,没有说话。 云影仙人怔在那里,有些受宠若惊,颤颤巍巍地结果茶杯,然后咽了口口水,把面前的茶水一饮而尽。 “你手上还沾着蘑菇上的灰尘,你看,她都被你弄脏了。”宸广指着那只小猫。 的确是身上的毛又黑了一点。 云影仙人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那只小猫许是听懂了宸广的话,然后扭过头,看了看自己背上的毛发,发觉真的黑了一些,不太开心,“喵”了一声,然后十分不情愿地走开了。 宸广将军没忍住笑出来,云影也笑出来,两个人抬头相视一笑。 “没想到,连她也嫌弃我。”云影仙人挠了挠头。 他为什么要用“连”字?静昶想。 宸广将军接过茶杯,站起身,然后转身回了木屋,在静昶的对面坐下来,那茶杯放在自己的手边。云影仙人看着宸广将军直到她坐定,然后很快乐地站起身,充满干劲地样子,单手拿起那只箩筐,提着就往厨房去了。宸广将军随即也转过脑袋,不再看他。 看来他们都很快乐呢。静昶想到。 杯子里的蜜桃乌龙茶好甜,就像是他们的姻缘。 云影仙人身上的围裙还没有摘下来,掀开帘子进来,说:“可以吃饭了。” 一个小圆桌,静昶和宸广将军挨得近一些,云影仙人自己一个人坐的远一些。三菜一汤,很符合三个人的食量。一道辣炒包菜,云影仙人用了些干红辣椒,辣椒炒的已经出油,整道菜,冒着红色的光泽,第二道菜是茄子豆角,,但是茄子豆角在盘子里被仔仔细细地分成了两份,一边是茄子,一边是豆角,豆角的那边朝着将军。第三道菜是蒸鸡蛋,云影仙人已经用刀划好了方格小块的样子,在上面滴了几滴酱油香油,所有的菜吃着都有葱和蒜的鲜香,但是却看不见葱蒜的影子,云影仙人出门摘回来的蘑菇,熬了两个时辰,被炖成了汤,葱蒜用油炒香,然后捞出葱蒜,锅里接着倒入清水,放入蘑菇丝,还有提前泡好的粉丝,水开之后,打入两个鸡蛋,滴几滴酱油,放入一勺盐,让如些许胡椒,待粉丝和蘑菇快要熟的时候,再在锅里撒入一把已经切成段的韭菜——之前在星云港,经常会这样做给宸广将军喝。 ——宸广将军喜欢吃辣,宸广将军喜欢鸡蛋的味道,宸广将军喜欢吃茄子豆角混炒,但是又从来不吃里面的茄子,宸广将军不吃葱姜蒜,但是又喜欢它们调出来的味道,宸广将军想念星云港,宸广将军想念静昶。 于是就有了今天的这几道菜。 “没想到,云影仙人的厨艺这般精湛。”静昶喝了一口汤,夸赞道。 “嗯?精湛谈不上,闲工夫倒是多的是。” “不知道,这个蘑菇汤是不是还合口味?”云影仙人试探性的问到——若是这汤合静昶的口味,那就是合宸广将军的口味了。 “合口味。”静昶抬起头,笑着说道。 云影仙人怎么会知道这道汤的做法,是宸广将军有意要和他分享,还是无意之中自己做汤的时候,云影先生有留意到,说是上山去给她采的蘑菇,结果到头来,用的都是自己对于宸广将军的心思。 云影仙人吃着那边的茄子,小声的说着:“或许放一些糖更好。” 她还是那个在星云港的仙府里,喜欢围着将军转,热心过头的静昶,但是宸广将军自从出嫁那天开始,就跟她去往了完全相反的轨迹。她穿着白色的裙子,带着粉色的发簪,她学会了做饭,学会了品茶,学会了安安静静地享受生活,她变得爱笑,爱发呆,关心粮食和蔬菜,喂养鸡和小猫,她开始料理那些花花草草,她和云影仙人在一起,一起吃饭,一起看书,一起聊天分享,早晨醒来,他们推开各自房间的门,看到睡眼惺忪的彼此,他们轮流交替着做早餐,他们一起上街采买生活用品,他们一起上山砍柴,他们一起为了养的公鸡今天多下了一个蛋而快乐,他们为了院子里慢慢凋零的血莲难过。 凭什么?我和阿广,才是应该拥有这种生活的人。 静昶用了一年多的时间,找她聊天,陪她练剑,给她送药,为她出头,因她罚跪,生活中的桩桩件件,那么多的栗子糕和糖葫芦才消解了他们的误会,堆砌起了现在的甜蜜,凭什么他,就用了一个月?静昶用自己让宸广将军变得心软,到头来,是帮助她,更容易爱上了别人。 她们分离的那天的场景仿佛还在眼前,宸广为了望莫仙门的百姓和生灵,静昶为了宸广将军的信仰。 云影仙人和宸广将军一起来送她,送她到了门口,一起等着林延来接静昶,出门的时候,云影仙人对宸广将军说:“外面冷,你多穿一点。”宸广将军把自己的披风披在静昶的肩上,云影仙人又把他的披风,披在宸广将军的肩上。等了一会儿,林延没来,但是外面的天已经黑了,静昶再等下去,宸广将军不放心,吹了声哨子,召来了黑龙,黑龙如此庞然大物,出现在静昶面前的时候,经常被他吓了一跳,他慢慢托着静昶坐上去。 静昶笑着对着他们两个招招手。然后扭过头。 宸广将军也笑着,招了招手。 黑龙慢慢走远了。 宸广将军回过头。 “你不要说了。”云影仙人的神情忽然黯淡下来。 “对不起。”宸广将军边说着便把自己身上的披风摘了下来。 “披风还是不要摘了,别受冻。” 宸广将军停住手上的动作,看着云影仙人,叹了口气,把披风重新戴上了。 静昶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她看到南清站在门口,身上披了件毯子,焦急的等着。 “哥,我回来了。”静昶上前。 “你自己?林延呢?” “林延没有去接我。” “他不见了。” 凇楹子先生的烤蜜薯 http://.biquxs.info/

“不会吧,仙界九州,谁敢随便动你的人?”静昶试探性的问道。 想要找到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用追踪术,但是这个法术极难修炼,确实不是南清仙主擅长的东西,之前离南在的时候,找一个人总是轻松的,他毕竟是仙界九州追踪术的第一人。目沙是用南清的血肉养出来的剑,就算是寻不到林延,南清也可以感觉到目沙的气场。南清闭上眼睛,感知了一下,气场的指向,是静昶刚从那里回来的江遥庄。 南清甩出剑跳上去。 “我也去。” “你受伤了,回家老实呆着。” 南清不管身后的静昶骂骂咧咧,自己御剑便匆匆忙忙去了江遥庄。南清仙主一路上走的飞快,好几次御剑不稳,差点摔下去。 林延站在江遥庄的门口的地方,伸着脖子往里面望去,焦急的等着,看样子,像是在等静昶。 “林延。”南清看见他的背影的时候,松了一口气。 “嗯?师父。”林延转过身,看见师父站在那里的时候觉得又惊讶又快乐。 “为什么不回家?”南清皱着眉头,声音低沉。 “我在等静昶。” 南清的脸色更难看了,二话不说,拉着林延的胳膊,甩出自己的佩剑,然后把他拽了上去。 “等等,静昶还没出来……师父……师父!” 两个人已经跌跌撞撞上了天,南清才愿意开口:“她已经到家了。”林延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的时候,南清仙主的一顿责备就劈头盖脸的朝他砸了过来:“为什么不回家?” “我答应了静昶,要接她的。” “等不到人,为什么不问一问?” “静昶难得能和宸广将军见一面,换作师父,师父忍心打扰吗?”林延露出贱贱的表情。 “静昶出来的时候,你没有看见她吗?” “没有……嗯……大概是我又来晚了……本来下午的时候已经来了一趟了,但是当时静昶没出来,我觉得无聊,就去江遥庄的集市逛了一圈……大概就这么错过了。” 南清气的没话说,攥住他胳膊的手更紧了。 两个人到家的时候,静昶还在门口那里站着等着,身上披了件毯子,青云也站在那里。静昶看见林延的时候,眼睛瞪得老大。 “静昶!”林延从剑上跳下来。 “你回来啦?”静昶笑得不太好看,说完就朝着林延的屁股狠狠的踹了一脚,林延身子一转,躲到南清后面,静昶一面喊打,一面追着他不放,南清夹在两个人的中间,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你能不能老实点?接不到我能不能先回家?你现在就是块儿香饽饽,就是掉进了土匪窝的小美人儿,你知不知道仙界九州有多少人在盯着你?你知不知道你要是有个闪失,你师父会弄死我啊!”静昶气的脸都红了。 “好了静昶,我已经骂过他了。”南清淡淡地开口,把林延挡在了自己身后。静昶看这个样子,当然知道是南清又开始了自己护犊子的把戏,撇了撇嘴,朝着南清翻了个白眼,拽着青云离开了:“走,咱们别在这儿打扰别人风花雪月了。”青云一路被静昶拉扯着回去,静昶一个人走在前面,气呼呼地,在她身后还能看见她呼出的气在寒冷的冬天慢慢结成白色的水珠漂浮在空中。 “静昶。”青云在后面轻轻地唤她。 “嗯?”静昶忽然停下,转过身,看着青云。 “给你。”青云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一颗纸包的糖,递给静昶。 “做什么?”静昶面带着疑惑把糖接过来。 青云看着她,看了许久,然后笑着,温柔地说:“静昶很好,我们永远喜欢静昶。”青云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歪着脑袋,露出虎牙,像个孩子。他的心理年龄远远超脱了他的生理,洞察人间百态,照顾到所有人的情绪的本领,和静昶比起来,不相上下。可是却永远不会照顾自己的情绪。 静昶把糖含在嘴里,待它融化,她抬起头来,笑着说:“好甜。” 都说天下的父母有谁不爱自己的女儿,可是对于静昶的父母,天下苍生的性命似乎比女儿更重要,他们是望莫仙门人人器重和敬仰的神仙,也是一生闯荡江湖,行侠仗义的英杰,可是也忘记了留一些时间给女儿。静昶从出生的时候起就被寄养在南勉仙主的家里,奶妈喂养,和望莫仙门的子弟们一起长大,南清小的时候,还是一个喜欢玩闹的大哥哥,带着静昶到处闯祸。南清后来叛出仙门,去青城云端自立成家,静昶三十多年没再见过他,南清离开的时候,静昶不过还是一个六岁的孩子。南勉仙主夫妇疼爱静昶,最后却死于冥王剑下。后来宸广将军来到仙门,所有人的被她的身上的冷淡驱赶只有静昶死皮赖脸呆在她身边,后来冥王的恶作剧,一纸婚约,把宸广将军远嫁江遥庄,嫁给一个陌生人,宸广将军说静昶你要乖啊,于是静昶就要乖乖听话,不能反抗,不能胡闹,因为宸广将军要保护星云港的百姓,静昶要保护她的信仰。 她本来想,山川相隔也没关系,誓言还在,这可比那一纸婚约重要。 她一直这么认为的,直到今天她去了宸广将军的家,云影仙人对她很好,宸广将军对云影仙人也很好,他们像是已经认识了很多年,就像是宸广,从来不记得,她和静昶之间的誓言。她说起云影仙人制作白桃乌龙茶的细节,说起云影仙人的喜好,就像是在说自己的身世那样熟悉。 静昶转过身走出江遥庄的时候,笑着,哭着,又快乐,又痛苦。 只要宸广将军幸福就好了。 可是宸广将军真的不记得我们的誓言了吗? 青云你也是一样的吧,别在照顾别人的感情了,林延有南清仙主,你有谁呢? 外面开始下雪,披着毯子的静昶,还是冻的在寒风里打起了寒颤,青云把她送回自己的房间,静昶钻进屋子里的时候,发现屋子里的炭火,被妈妈们烧的很旺,炭火和静昶屋子里甜腻的花香混在一起的时候,就变成了有点冲,有点清冷的草木和尘土的香气,像是宸广将军身上的味道,静昶在火炉边坐下,她在想,现在宸广将军和云影仙人现在应该在做什么。 外面很冷,但是青云走的很慢,他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衣,一边在雪里寸步难行,一边浑身冻的直抖,已经很晚了,仙府里面没有值班的人,青云受不住了,在思索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倒霉,然后慢慢地躺了下去。 “看来要在这里过一夜了。” 去厨房偷吃红薯的凇楹子先生,大概是这座仙府里和鬼怪的作息时间最像的人了,半夜不好好睡觉,肚子饿了去厨房偷吃东西,回来的路上,在仙府里面四处游荡,要不是他正好路过青云的身旁,是万万看不出一片白雪皑皑里,还藏着这么一个人的。凇楹子先生把红薯塞到嘴里,然后把他扛到自己的肩上,一只手按着他,一只手拿着红薯,仙府太大,这条路离着青云的屋子又太远,凇楹子先生懒得很,把他扛回了自己房间。 青云在凇楹子的床上睡去,凇楹子先生窝在榻里,吃完红薯,不太快乐,舔舔甜腻腻的嘴巴,觉得自己还没有吃够,转而去看床上的少年,他睡起觉来,喜欢缩成一团,把自己抱起来,看上去小小的,像一只刺猬。 “麻烦。”凇楹子不喜欢睡榻。 星云港有迎来一个快乐的早晨,南清仙主和林延早起练剑,静昶照常窝在房间里面睡懒觉,青云的生物钟,让他照常早早醒来,睁眼的时候,看见自己的并不熟悉的床帘的时候有些惊恐,但是转而又看见睡到地上的凇楹子又忽然心安,他慢慢行动,尽量不弄出声音,用了个仙术,把凇楹子悄悄地搬到床上,替他盖好被子,然后转身离去。 “青云师兄。”晨起练功的子弟看到青云,打了个招呼。 “早。”青云朝他点头,然后笑了一下。 今天是管家出门采购的日子,离新年还有一个月,各类的年货物资也应该准备起来了,管家特地来问过青云需不需要特别布置些什么。 “郊外有个花店,卖的鲜花种子倒是不错,可以多买一些回来,新年快要来了,仙府也应该热闹一些。买些糖果回来,要一些蜂蜜,然后面粉,青菜之类的,你就看着买吧……红的沙纸带一些回来,我们可以扎灯笼了……嗯,然后再买些蜜薯吧。” 管家笑着答应,然后带着一帮伙计,干活儿去了。 南清和林延正在后山练剑,忽然有人禀报,说是有拜帖,两个人对视一眼,心想不妙,总觉得不像是什么好事,打开信件一看,才发现原来真的是不妙,下拜帖的人,是冥王。 明日盛会,邀请仙界九州各个仙门世家的青年精英前来比武切磋,每个仙门两个名额,望莫仙门中了头奖的,是林延和静昶。 “天宫——那可真不是个好地方。” 男人们的茶话会 http://.biquxs.info/

静昶闻讯赶来,拿过林延手里的那张纸,看完之后,连连感叹:“喔唷,冥王这张帖子可真是把仙界九州那些四五十岁的神仙得罪了个遍,青年精英邀请了咱俩,竟然没有邀请南清,到底是因为他算不上‘青年’呢?还是算不上‘精英’呢?”静昶说完,把自己逗笑了,她看见这张帖子,倒是没有一点担忧。 “别闹。”青云轻声提醒她。 “妄虚仙门和风月仙门那边怎么样?”南清面色沉重。 “妄虚仙门受邀的是玄游小公子,风月仙门邀请了彦染姑娘。”青云答道。 静昶听见“彦染”两个字的时候就觉得头疼,现在她满脑子都是彦染那个甜腻腻的声音,跟在林延和南清仙主的背后不肯松手,长得人畜无害,但是闯起祸来那可真是让人闻风丧胆,说来也真是奇怪,彦一仙主那样谦逊温和的一个人,怎么就会有这么一个妹妹。 “完了,又要碰见那位小祖宗了。”静昶自言自语道。 林延低头沉思,面色凝重,他大概是预感到了这次盛会并不简单:“冥王对‘青年’的定义,恐怕是涉世未深,对仙界九州的过往并不熟悉的人,把这群仙门的高干子弟聚集到一起,恐怕背后另有阴谋。” “以我的口吻,回一封,就说林延后山玩闹,一不小心,摔断了腿,在家休养,不便出席,静昶……” “我要去!”还不等南清仙主编一个理由,静昶蜃开口了。 “胡闹!你知不知道此行的危险!”南清仙主难得动怒。 “这拜帖就邀请了两个人,好巧不巧,全都有事不能参加,南清仙主是怕冥王对我们望莫仙门的猜忌还不够多吗?” “静昶……” “我呢,就是平平凡凡野小孩儿,一没神秘莫测的家世,二没武功盖世的能力,你说冥王是得多无聊,才会拿我寻开心?我自己去便是了。” “师父,若是冥王真的想要把我怎么样,也绝对不会就因为这么一个理由就放过我,就算是抬,也会把我抬到天宫去的,我又怎么会逃的了?若是他没想把我怎么样,那去一趟又何妨?我总不能这样,躲他一辈子。” 南清举棋不定的时候,又忽然想起,之前祺荏命师在宸广将军的婚礼上,对南清说过的话:林延的十七岁的劫,还没过。 “那我便带着你逃,躲他一辈子,让他永远不来打扰你,这九州这样大,我偏不相信,就没有你我能够容身的地方。”南清很少耍小孩子脾气。 “师父!可是我受够这样的躲躲藏藏,畏首畏尾了!”他原本就不该这般,他原本该无忧无虑驰骋天地间,与花鸟为友,与野兽结伴,坚守心中道义,一生行侠仗义,除暴安良。 “林延……”南清的语气,渐渐的变成恳求。 仙界九州的仙门世家,供出自己的精英子弟的,谁不是怕得要死,焦虑无奈,但是又不得不如此,就算是千般万般个不愿意,为着冥王的淫威,也只能乖乖的献祭。 南清送林延走的时候的心情,和静昶送走宸广将军的心情是一样的。 “心疼了?”南清仙主看着林延远去的背影,正在伤感,耳边忽然响起熟悉的声音,又感受到熟悉的气场。 “你怎么来了?”南清仙主看了一眼身边的人,然后转身往仙府走去。 “小孩刚刚出门去了,怕是十天本个月也回不来,无聊至极,来寻你玩玩。”祺荏命师跟在南清身后,进门的时候,守门的小生也没法阻拦。 “墨麓也去了?” “是啊。”祺荏看上去,可是比南清仙主轻松多了,林延自从决定要去天宫,南清仙主脸上就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就像是林延此去便再也回不来了一样。 “冥王,居然连命师先生的人都敢碰啊?”南清打趣道。 “我若是到现在还是个命师,冥王也断然不敢碰他,可惜我现在就是个普通的神仙罢了。”祺荏说完,抬头仰望天空,唏嘘感叹,演的不错。 “祺荏先生不像是闲的没事做的人。”南清让人烧了一壶水,带祺荏去了自己的书房,两个人在窗子前茶桌旁坐下来,南清拿出自己珍藏的冷骨茶,拿青玉做的的茶壶,小心地打理着。 “有事想要问你。” 南清仙主听见这话,抬头看了他一眼,笑到:“这仙界九州,还有什么事情是祺荏不知道的吗?” “林延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祺荏命师面色沉重,看着严肃,并不像是在开玩笑。 “先生何出此言?”南清谨慎的抬起眼睛。 “不是蓝血人那么简单。”祺荏喝了一口茶,“好茶!” “祺荏!” “这些年,冥王没有停止过对林延的追踪,若是说想用林延的蓝血让他的挚友起死回生,可是这些年,他杀了那样多的蓝血人,并不见起色——他是聪明人,自然知道臣民说的蓝血的神乎其神都不过只是缓兵之计。你说他这些年,既不是为了蓝血,又追着林延不妨放做什么?” “祺荏先生是觉得冥王这样做,是和林延的身份有关?” “不然……难道是冥王觊觎林延的美色,想要纳入自己的后宫?”祺荏说完窝在塌里一阵哈哈大笑,最后肚子笑的痛,眼泪也笑出来了,才看到南清的脸色并不好,立马止住了玩笑,坐的端端正正,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南清仙主当年是怎么样收留林延的?” “林延的母亲,是我当年在红菱山上跟着松石仙人学习剑法的时候认识的师姐,她对我关爱有加,像是亲人。冥王屠了蓝血族那天,她浑身是血,抱着一个婴儿站在我面前求我收留他。” “林延的母亲?” “江苏珉——回春仙门仙主的女儿。” “被逐出家门了吗?怎么不常听人提起过。” “蓝血族在当时,声名狼藉,被人看作是卑劣的民族,她堂堂仙主之女,固执己见,下嫁蓝血族族长,回春仙门的辛庄仙主一气之下,便与她断绝了关系。” “哦……这么说来,现任的辛夷仙主,还要叫林延一声哥哥。” 南清仙主沉重的点了一下头。 “林延知道吗?” “我没告诉过他,他母亲的来历。” “辛夷仙主知道吗?” “不清楚。” 祺荏看了一眼南清,南清一整个上午都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不爱讲话,不开玩笑——虽然他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看上去忧心忡忡,祺荏问一句,他答一句,也没心情跟他多说什么。 “你就这么担心吗?” “墨麓去天宫,难道你不担心?” “担心有什么用?他若是受伤,我就能第一时间知道,冲上天宫去,你我二人,虽然打不过冥王,但是掀了天宫的屋顶倒是也绰绰有余。” 南清不讲话了,祺荏是卸任的命师,相当于就是从石头缝里冒出来的人,无父无母,无依无靠,背后没有仙门世家,没有亲人朋友,此生在意的,就只有墨麓一个人,他没有顾及,想杀便杀,想闹便闹,他的自由和快活,是能够为为在意的人舍生忘死。 南清不行,他是仙主。 “好了,我有件事情告诉你。”祺荏正经起来。 “前几天和墨意先生闲聊,我无意之中想通了一些事情。” “你和你岳父倒是很是相处的来。”南清打趣。 祺荏白他一眼,懒得驳他,自顾自的说:“墨意先生当年在圻川仙门当差,蓝血族的事情,他倒是知晓一二,蓝血族的一切灾难,都是因一件事情而起——有一妇人当年诞下一双男婴,其中有一男孩,生来眉间有一五芒玄星,出生之时,狂风大作,子虚楼阁境内,大雪连下了三天三夜,爆发了不知名的疾病,死了不少人,后来族里为了驱灾降幅,请了法师,法师查看之后,说这男婴是是罪魁祸首,天煞孤星,带了厄运,族里的百姓为了自保,便让妇人一家把这男孩处死。墨意仙人当时负责这事,看到那双南清如此年幼,于心不忍,便偷偷把他们放走了。” 祺荏说的有些口渴,喝了口茶,打算继续说。 “那双男婴,后来被子期仙人拣走了。”南清仙主默默地接话。 “你知道这件事!” “墨意仙人之前对我说过。” “那你不打断我!说这么多话,很累的!”祺荏生气道。 “继续。”南清不理他,慢慢地又给他斟了一杯茶,给他递了过去。 “当年子期仙人陷害林延是不是想让林延杀了冥王?” “是。” “子期仙人是不是说过,自己不想动手,才会借别人的手杀了他。” “是。” “子期仙人不想自己动手,就是因为冥王就是那双男婴当中的一个。” 南清仙主很少露出惊恐地表情。 “那个被关在幻境里的男人,或者说,冥王为了他得罪了大半个仙界九州的那个少年,就是那双男婴当中的另一个人。” 天宫盛会 http://.biquxs.info/

南清手里的茶杯不小心脱落,掉在桌子上,茶水翻洒,热气蒸腾。 “我第一次听见这消息的时候,也吓了一跳。” “吉冲便是那个被蓝血族人人喊打的‘灾星’?” “是……哦,原来他叫吉冲。” “可是之前我同林延去过冥王的幻境,见过吉冲,幻境里的他,额间并没有那个五芒玄星的胎记。” “兴许是羽化了,额间那胎记也跟着消失了吧。”神仙仙逝都是伴着羽化而去,冥王如此思念吉冲,恐怕也是不舍得他就这么去了连个念想也不曾留下,于是就用了仙术,留住了吉冲的遗体,养在自己的幻境里,等着有一日自己找到法子,还能将他复活。 南清点点头,忽然想到什么,继续说道:“我从前听墨意先生说,子期仙人一生了无牵挂,只对那一双男婴倾尽了心血,既然如此疼爱,为何会想要借林延的手,杀了冥王。” 祺荏展开扇子,摇了摇头。 “今日所说的这些,你也都是从墨意先生那里听来的?” “墨意先生那会知道这么多,子期仙人和冥王之间的关系,自然是我去偷偷看了天命策。” 南清知道祺荏正经时人模狗样,一派正人君子的作风,不正经起来也是谁都拦不住,可是他万万没想到,祺荏连天命策都敢偷看。祺光殿的命师们不仅每日负责凡间九州天下苍生的命格,还要记录神仙们的过往,就像是记录史册,称为“天命策”,天命策关乎神仙们的秘密,只有祺光殿的统领大人才有资格掌管,剩余的命师不分等级,统一负责编写凡人的命格。祺荏不过就是个普通命师,自然是没机会看到天命策,可是偏偏他就仗着统领大人是自己的师父,对自己的疼爱有加,做起事情来更是无所顾忌,当年还没有卸任命师,依然住在祺光殿的时候,他就趁师父不备,偷看天命策,专挑了几位厉害的神仙,想着以后,若是自己无依无靠,因犯过的错事太多被逐出了祺光殿,他能拿这些不堪入目的秘密前去要挟,也好给自己的留个靠山。 “祺光殿几千万年,怕是就出了你这么一个‘厉害人物’。若是你师父知道了,怕是打死你都不够他解气。” “南清仙人猜的果真不错,当年我师父知道了这件事,先是用那施了法术的荆条打我了四十多鞭,然后又废了我一根胳膊。”祺荏说起来轻描淡笑,神情之中,完全看不出当年是是受过这般严重的惩罚。 “怪不得,你当日在阑珊处的宫殿中营救墨麓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你左边那只胳膊,行动起来不太方便。” “这么些年过去了,好的倒也差不多了,但是永远也不可能跟以前一样了。” 冷骨茶很快便见底了,南清仙主命人烧了一壶新的热水,重新沏了一壶,这茶叶过了第二遍水,看上去颜色却仍然不变,沏出来的茶,还是血红色。 “话说回来,这些不过是老早以前的事情了,怎么今日想起来要同我说?” “嗯……用这个秘密换南清仙主的一壶冷骨茶,我觉得这是个赚便宜的买卖。”祺荏命师出了名的爱茶,之前听说他为了寻那万年才发一次芽,生命周期不过短短十五天的辛母红茶,寻遍了整个九州,这件事情如此说来,倒也是真的了。 “哼……要说呢,我们真不过就是这欲界天里的普通神仙,没有摆脱那些凡人的七情六欲,一个神仙做出的事情,能有多崇高,也会有多不堪。心这东西,向来和神仙的阶品没什么关系。你问我为什么见了子期仙人的秘密能够如此沉定,是因为比这更叫人惊恐的秘密实在是见多了,看过一遍天命策,就会会知道,这神仙和凡人哪有那些分别,不过活得久些,会的多些。就连子期仙人这种级别的神仙,也逃不过六道轮回。此生有命,好好修行,若有一日真正得道,我倒是真想去无**天,去看看那些与我们完全不同的神仙。” “受教了。”南清仙主敬他一杯茶,祺荏命师笑着回他。 “你说冥王办这个青年精英的盛宴,是不是真的只是为了满足的自己的私欲,啧啧啧,你瞧瞧,精不精英我不知道,但是这容貌可真是一等一的好。”来来往往的青年们和静昶打过招呼,然后转身离开的时候,经常都会和林延说这么一句话。 “林延仙人!”这位大概是圻川仙门的影哲公子。 “晚辈,见过林延仙人。”这位……应该是项冢仙门的陌别将军。 “林延仙人!晚辈耳能仙门苏却,不知是否有幸和仙人交个朋友。”还好这位自报家门,不然这一来二去,来打招呼的人实在是太多,林延平时又不大喜欢走动,仙门世家的公子将军们认识的也并不多,本不认识他们,这样一来,便更加糊涂了。 林延当年在天宫青檀上一举夺冠,替望莫仙门守住了自己的宝座,可谓是一战成名,仙界九州的人,对他也是既敬仰,又害怕,那些年纪大些经历过前尘往事的老神仙,对林延多半是避让,可是这些活了不过三十年的小神仙可就不一样了,脑子里面只记得林延挥舞目沙剑时的英姿飒爽,手指捻一捻,好像是要把整个人间捏碎,那气势,不知道自己要苦苦修行几万年,才能练出一丝一毫,林延之前不常参加这种场合,不与人来往,自然也不知道,原来仙界九州,有这样多的他的崇拜者。 “林公子……”身后有一甜美的女声唤他。 林延转身,作揖行礼,脸上疑惑。 “回春仙门子燃,见过林延公子。”女孩而眼神闪躲,神色娇羞,怕是一桩桃花劫。 林延向来和女人没什么缘分,也没什么交际,身边唯一见得着的女人就是宸广将军和静昶。宸广将军日日板着脸盯着他练剑,静昶大大咧咧起来,和女孩子也沾不上什么边,每天带着他上天入地,各处闯祸,若不是每个月总有几日静昶肚子痛的趴在床上起都起不来,林延都快忘记她是个姑娘家了。 “见过子燃仙人。”林延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尚未定阶品,还不算是个小仙呢,不过就是回春仙门的一个普通子弟。”糟了,她的脸,看上去更红了。 “啊,既然能来参加冥王举办的盛会,子燃姑娘定非普通子弟,虽然只有今日一面之缘,但是我看的出子燃姑娘仙根不浅,定上仙阶也是早晚的事。圻川仙门的前辈那边我们还不曾拜访过,失陪了。”静昶拉着林延作揖行礼,便转身离开了。 “怎么了?”林延觉得静昶行为举止奇怪。 “我可是答应了南清仙主,一定要牢牢地看住你,免得你被什么姑娘给魅惑了去。” 林延笑着摇头,觉得静昶,实在是荒唐。 “静昶!林延!” “我说过很多遍了,你得叫我一声姐姐。”静昶双手叉腰,看着面前这个没用了两三年,就已经比自己高出一个脑袋的玄游,觉得让他叫自己“姐姐”的时候,也没有了什么底气,现在玄游,已经快有林延那般高了。 “好,静昶姐姐!” “欸?你不是最不喜欢这种场合,怎么,今日乖乖地来了?” “我爹说,这几日,佛陀会前来为我们这些小神仙传法,我可是盼这一天盼了好久,真想听听,佛陀是怎样讲法的。之前在云蜃仙境的学堂,夫子讲的佛理,总是让我听不下去,我之前还一直怀疑他是不是修学不精,有些地方给我们讲错了,就为这个,夫子罚我抄写《华严经》,罚了整整十遍。”玄游比出一个“十”的手势。 静昶和林延相视一笑。 “佛陀有的时候的确会来这欲界天传法,可是若是真的来,也是十万年一次,佛陀传法这种仙界九州一等一的大事,自然是会在佛陀来之前就昭告九州,张灯结彩,大费周章,早早做好准备,你瞧瞧这里如此安静,像是佛陀会来的样子吗?”林延回他。 “张灯结彩?可是佛陀那样超脱,怎么会喜欢这样?” “自然是不喜欢,所以佛陀来之前便再也不同我们提前讲好了,之前都是在天宫设讲学的处所,但是佛陀为了让疾苦的百姓也能听闻佛法,潜心修炼,摆脱苦痛,便化作凡人之身,在民间各处讲学,你要是真的想要听佛陀传法,仙界九州之大,你自己,慢慢去找吧。” “小生梵吟仙门桁真,见过诸位仙人。”三个人正玩闹着,忽然有一穿着黄色衣裳的少年从他们身后走过来,少年头上插着一直金陵花的发簪,眉清目秀,相貌堂堂,不愧是梵吟仙门那样的净地养出来的子弟,整个人的周身气场,是难得一见的白色,若与他稍微靠近,那种沁人心脾的感觉便会触及全身。 “望莫仙门林延。” “望莫仙门静昶。” “妄虚仙门玄游。” “我……可否……同静昶姑娘讲几句话?” 梵吟旧事 http://.biquxs.info/

静昶一路走过来,碰见的人,多半是要和林延纠缠,天宫青檀一战,可是为他攒下了不少人气,不曾见过会有人专门来寻静昶。 “桁真仙人请说。” “静昶姑娘还记不记得三年前,去梵吟仙门听学时的情景。”梵吟仙门和悟能仙门算是佛学的两个分支,佛陀有时在欲界天和**天讲法,民间和凡间的一些事情自然是理不上,所以便拨了一些活儿给分枝的两个仙门,让他们抽个仙门弟子不太忙的时间,办办讲学传法,每四年一次,四月份正是梵吟仙门的春日,金陵花开得正好,前来听学的子弟也可顺道观赏。每到四月,就是梵吟仙门最热闹的时候,穿着各色衣衫的仙门子弟齐聚一堂,在这里听学两个多月,上到玄妙佛理,下至入门符咒,虽然有些时候,让人听了的确是昏昏欲睡,但是梵吟仙门璀璨的金陵花和独门秘制的糕点,总是能叫这些孩子流连忘返。平日里,各个仙门世家管教极严,除非上街采买和游学修行,普通的仙门子弟几乎是不能出门,大家也愿意趁着去梵吟仙门听学的机会去外面透透气,特别是对于静昶这种呆不住的性子,每年除了盼生辰,就盼着出门。 三年前,上一届讲学大会,静昶当然记得自己去过,但是已经实在是不记得当初在讲学大会上做了什么坏事了,不知道面前这位兄台,是不是当年被经常捉弄过,现在过来寻仇了,静昶想到这里,忽然有些恐慌,若是每一个被自己说弄过的神仙都回来排着队找她算账,恐怕这队伍能从天宫的北大门,一直排到南大门。静昶眨眨眼睛,赔着笑说:“不知三年前在讲学大会上,我与桁真仙人是如何结识的?” “三年前,夫子讲学,陶白仙门的程罗小公子觉得夫子讲的经文不对,便与夫子起了争执,当时静昶仙人原本坐在我前面睡觉,听到争执的的声音便站了起来,对着那程罗小公子一顿骂,没有出手,仅凭一张嘴,竟让他痛哭流涕,第二天便回家去了。” “当时静昶年少不懂事,闯了祸事,给仙人赔罪了。”静昶听完心里一沉,果然又是当年太冲动时惹下的事端,不过说来也是奇怪,当时宸广将军应该也在自己身边,按道理,静昶每次要出头的时候,都是先要被宸广给按住,这次怎么就由着她这般胡闹了呢。 “不不不,静昶仙人并未做错什么,那程罗小公子的确是刁蛮任性,平日里不仅和夫子过不去,更是喜欢欺负同修的同学,我们对他颇为不满,但是又不得不顾及他的身份,还好当时静昶仙人出手,替我们出了这口恶气,静昶仙人仙界第一名嘴,果真名不虚传。”原来那人本就臭名昭著,大概连最不喜欢与人争执的宸广将军都觉得他活该被骂。静昶放下心来,呼了一口气,抬头去看桁真仙人,才发现那桁真仙人眼睛里面,竟然多出了几分敬佩和仰慕之情,这让静昶忽然有些慌张。 “静昶仙人当年在学堂上怒斥程罗的风姿,让桁真久久难忘,不知仙人可否愿意……”桁真仙人到底是个干干净净的少年人,男女之事所知甚少,不过就是这几句交谈,他脸红的像是醉酒一般。静昶心想,完了,自从她到了十七岁可婚配的年纪,上门提亲的人便络绎不绝,南清仙主知道没人降服得了她这只小妖,便一个一个替她回绝了。若是没见过静昶与人打架的狠劲和与人争论时的伶牙俐齿,但看她的相貌,一定回觉得这姑娘温婉可人,虽然说不上娇艳妩媚,倾国倾城,但是眉眼之间多了几分亲切和可爱,最是招那些涉世未深的男孩子喜欢,但若是见过了静昶如何与人打架,如何与人争辩,知道她当年为了别人对宸广将军的一句恶言,竟然掀了人家的房顶的光辉事迹,怕是没人再敢对她有什么非分之想了。当初那些上门提亲的少年,现在都已经和静昶处成了兄弟,一呼百应,宸广将军走后,静昶无聊,常常去别人家里蹭酒,喝到醉醺,然后自己跌跌撞撞地回家,好多时候,她自己在路上随便找块儿石头倚着睡过去,还要青云和林延来捡她。 “我忽然想起那边还有事,先失陪了。”静昶提着裙子,一溜烟跑开,留下在那边暗自发笑的玄游和林延。 时间差不多了,看着宫殿外面的那群小家伙们嘘寒问暖的差不多了,仙官便敲了钟,领着他们进了宫殿,在所属自家仙门的位子上坐好,众人进入宫殿的时候,冥王已经坐在王座上候着了,还是穿着一身紫色的衣衫,坐姿散漫,眼神涣散,大概是长期酗酒,整个人的精神都不太好,林延干脆看也不看他一眼,和静昶上前问候的时候,一直垂着眼睛,行过礼便做到自己的位子上,低着头只顾喝茶,一句话也没说。眼看众人都坐定了,冥王清了清嗓子:“在座的诸位,都是仙门世家将来的栋梁,也是九州的栋梁,今日看到诸君的风采,便俨然已经看到了仙界九州的将来定是一番大好前程,我心甚慰。新年临近,不想耽误大家太多时间,所以这盛会的流程便一再缩短,只分两轮,第一轮是讲学辩论,第二轮是修为比试。虽说流程缩短,可是这盛会的精彩不减,为了保证诸位再次盛会上有所收益,确有所学,也为了保证每场比试的公平,我特意邀请了两位仙界九州的一等一的神仙来做此次比试的老师。” 大殿上缓缓走进一人,那人穿着袈裟,手里握着一把木做的禅杖,面色稳重,气场沉静。 “如真仙祖?” “天呐,竟然是如真仙祖。” 座位上的小仙不经感叹唏嘘,不知道冥王到底是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能请到如真仙祖出山,他是多么一个远离凡尘的神,不要说是四年一度的天宫青檀的盛会,就连当年冥王登基,他都不曾前来祝贺,如今只是一个小小的青年精英的盛宴就能把他请来,看来冥王也是费了不少功夫。 众位子弟站起来作揖行礼,看着如真仙祖走进殿内,然后在林延的面前听了一下,如真仙主看了林延一眼,然后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他都不曾给冥王行礼。待如真仙祖坐下,众位子弟才跟着一起坐下。 “哇,这如真仙主才是真境界,嗯?你认识他?”如真仙祖在静昶的眼里简直瞬间又高了两尺。 “过节。”林延不想说太多,但是心里却是十分忐忑,他和这位如真仙祖的过往不太愉快,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如真仙祖有没有意识到,当年他是冤枉了林延,汪家宅院里那些人,的确不是他杀的。如今碰上他做自己的老师,恐怕前路迷茫,必定又要翻云覆雨。 “冥王大人,这第二位老师……”总有几个等不及的小孩。 “来了。”冥王伸手打断他,话音刚落,第二位神仙便进入了大殿,那女子一身戎装,腰间配一把剑,整个人进来,像是带着一阵风,她发丝飘逸,用“风流倜傥”形容也并不有何不适。 “宸广。”宸广迈进来的第一步,静昶就已经感受到了她的气场,等看清那人的脸,静昶才完全确认下来,若不是一边的林延死死地按住她,静昶现在恐怕已经站在宸广将军面前了。 “尔等见过宸广将军。”众位小生作揖行礼,只有静昶一个人呆立在那里。 好久,不曾见她一身戎装了,云影仙人照顾的很好吧,宸广将军看上去胖了一些,不似以前那样瘦到两颊凹陷。她上前对冥王作揖行礼,然后坐到自己的位子上,宸广将军坐稳之后,和静昶四目相望,宸广将军浅浅地笑了一下。 你看她笑的多客气啊,就像是她们没有过从前一样。 众人都坐下了,静昶还呆呆地站着,林延急忙拉她坐下。静昶的反常举动,被那些眼睛尖,知八卦,又喜欢惹事端人看见了,他们蠢蠢欲动,准备闹事了。 “不曾想我还有幸能成宸广将军的弟子。” “不过两日。” “即使只有两日,宸广将军也是我的老师,听说之前宸广将军在望莫仙门是静昶仙人的老师,两个人交情匪浅。”静昶握着茶杯,她告诉自己,什么时候这个茶杯碎了,什么时候她就站起来骂回去。 “如今宸广将军大婚,去了江遥庄,恐怕静昶仙人一个人,会孤单吧?” “你把静昶仙人想象成什么格局了?自己的好友嫁做**,她自然是要替宸广将军高兴的。你说是吧,静昶仙人?” 宸广将军不善言辞,她知道那些人不怀好意,难为静昶,但是又不知道怎么样怼回去,只能岔开话题,转移注意力,宸广将军忽然起身,对着冥王作揖行礼:“如此说来,冥王赐臣这样一桩好的婚事,宸广还未谢恩。在此,谢冥王赐婚。” 口不由心。 静昶的茶杯碎了。 “陶白仙门?哪里来的鸡杂仙门。” 逐日之战 http://.biquxs.info/

但凡他们讲话的时候少一些阴阳怪气,静昶也不至于这般愤怒。 “你说什么?”那位陶白仙门的程罗小公子大概从小到大不曾受过这种屈辱,听到静昶称自己的仙门为“鸡杂仙门”的时候,一时之间,失了分寸。 “‘富埒陶白,赀巨程罗’,仙门和你的名字起的如此直白又俗气,是怕别人不知道,陶白仙门是靠着钱才好歹位列仙门世家的吗?我本以为,仙门世家之中不分贵贱高下,虽说你们当初进入天界来的时候,就是名不正言不顺,但是好歹也是仙门世家之一,总不至于太过无理,不过今日一见,我倒是变了主意,野鸡永远是野鸡,飞上了枝头,那也是只不知害臊的鸡。”静昶说完,眉头一皱,一发狠,手里的碎片便尽数朝那人砸了过去。程罗小公子哪见过这样烈的姑娘,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那碎片砸在他的胸膛上,没想到力度那样大,那小公子被吓得不轻,痛得蜷着身子,一句话也不敢说。这是九州盛宴,玩闹归玩闹,见了血可就麻烦了,静昶这次难得掌握了分寸,没有要了那人的命。 殿堂之上静的可怕,大家睁大了眼睛,等着接下来冥王说些什么。 静昶说完对着侍女招了招手,让她们拿一只新的酒杯过来,那侍女哆哆嗦嗦地递上来,静昶斟满酒,一饮而尽,神情自然,就像是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她不敢去看宸广。 林延起身,作揖行礼:“妹妹平日里骄纵惯了,说话行事都没个顾忌,今日扫了大家的兴,我代她给众位赔罪。”林延给诸位道歉,说今日静昶扫兴,唯独就是没有给那位嘴贱但是被静昶欺负得够呛的程罗小公子道歉。 “静昶仙人性格直爽,仙门世家里,很少见这般特别的姑娘了。”是刚刚那位脸红的桁真仙人,静昶刚刚一番作妖,不仅没有吓住他,反而倒是让他对静昶更加钦佩了不少。 冥王笑了笑,让林延坐下,刚刚的事情,他一个字都没有评论,只是吩咐站在一边的仙官说,可以上菜了。冥王伺候的好生周到,第一场讲学辩论的比试还没开始,他倒是先给仙门世家的众位子弟准备好了好的吃食和歌舞。那些舞姬一上来时的时候,众人皆已经忘记了刚刚的不快,专心致志地欣赏起来。 “林延,你有鬼。”静昶偷偷凑到林延的身边。 “怎么说?”林延喝口茶,转过头看着静昶。 “你说你在南清仙主面前是怎么样一副天地都容不下你的作妖样子,撒娇犯贱样样精通,捉鸟摸虾,上天入地,处处闯祸,但是南清仙主不在的时候,又忽然变得稳重和懂事起来。”静昶看上去微微有些喝醉了。 “没人能替你揽下所有,护你身后的时候,便就要自己收敛了。”林延拿过静昶的酒杯,把里面的酒倒掉,然后给她换上茶水。 就像是宸广将军在的时候,静昶就是一个什么都不会做的残废,宸广将军走了,静昶忽然就独立了。 “再者,你是他妹妹,若是你伤了,回去我怎么和师父交代。” 静昶听了这话心里一阵苦笑,如果是之前,静昶问林延同样的问题,林延应该会回答:“如果你伤了,宸广将军会将我废了。”静昶还是不争气地抬起头看了一眼宸广,然后闷闷地喝下杯里的茶,咽下去的时候没有辛辣的味道,才知道酒刚刚被林延掉了包,她索性也不再喝了,放下酒杯,蜷成一团,缩在林延身边。林延摸摸她的头,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颗糖,递给静昶:“青云说,这个对你有用。” 静昶眼里有泪,但是笑着接过糖,剥开糖纸,含进嘴里,闭上眼睛,温暖的睡去。 再醒来的时候,筵席已经结束了,众子弟纷纷起身,移步学堂。林延拍着静昶的脑袋,直至她醒过来:“讲学辩论,你最喜欢的事情的来了!快醒醒!”静昶现在莫名其妙一肚子的火气,现在正好有个名正言顺的机会让她好好发火。 今日讲学辩论的主题是关于几十万年的那场逐日之战,在座的诸位都是年纪轻轻的小生,虽说之前上课的时候,为了应对考试,他们把逐日之战的东西记得丝毫不差,滚瓜烂熟,但是关于其中一些颇受争议的内容,他们也并没怎么好好思考过,有些东西背后牵扯的秘密太多,夫子也不敢乱讲,只是把那些冥王传达过的道理讲给子弟们听,便也已经够了。逐日之战,涉及的是王室的正统,仙界九州那样大,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句不合适的话,就会葬送了夫子的生涯。今日讲学辩论的事情,是如真仙祖一个人负责的,他倒也真是大胆,这么敏感的东西都敢搬到台面上说,不知道现在冥王,还会不会因为当初请到了如真仙祖而沾沾自喜。冥王许是没有提前和如真仙祖商量过此次讲学辩论的事情,也是真的没想过他会有这般大胆,敢把逐日之战拿上来说。冥王看见讲学辩论的题目的时候,整个人都坐不住了。 “如真!” “如真此前问过我仙门的子弟,同他们讨论了一下逐日之战之后,才发现他们对此事不太了解。身为仙界九州的将来要有作为的神仙,怎么可以连这种最基本的史册都不在意,今日把这个搬到学堂来讲,只是想要提醒众人,莫忘以史为鉴。” 冥王铁青着脸,并不讲话。 “好了,今日就围绕着逐日之战的事情,说说诸君对战役的看法,我这里有一本册子,上面写着诸君的名字,随时记录,最后根据大家的言论里展现的逻辑和思想,评定名次。开始吧。” “战争不论是胜是败,最后伤害的都是仙界九州的百姓和无辜的生灵,逐日之战时,仙界九州各地一片烂疮,黎庶涂炭,民不聊生。民间没有好的的医师,回春仙门感念百姓疾苦,牢记自己身为药师的职责,即使是自己的仙门处在一番水深火热之中,也还是抽调了三千名精英子弟去凡间为百姓义务诊治。民间有道是:‘医者有仁心,慈悲济世人。悬壶轻利己,德品胜黄金。’回春仙门是仙界九州哥仙门世家的典范,各家有各家的长处,也就有了各自的责任,方才冥王说,仙界九州的将来在我们手里,臣斗胆揣测,冥王是想要警策我们诸位,莫忘自己的命运与仙界九州的联系在一起,以天下安危为己任,以百姓安乐为所求。” “桁真仙人有如此境界,敬佩!” “我不过做的是抛砖引玉的评书,仙人谬赞了。”桁真仙人面露羞涩,偷偷看了一眼静昶。 静昶轻笑一声,对林延悄悄说道:“你看看,多干净的一个孩子。” “逐日之战的起因,是各个仙门世家之间相互勾结,把原属州主的实力,转移到了自己的麾下,众家联合,推翻冥王下台,才有了之后的惨剧,君主治国,为保自己权力的独尊,打击各方勾结实力,要他们相互制约,相互平衡,逐日之战留给后人的启示似乎不也是如此。仙门世家都是冥王的后备军对子弟,各家之间的界限都应该划清楚一些,平日里不能太过亲密,各仙门世家子弟和仙主之间的关系也不宜太密切,这尺度一旦掌握错了,可就是要闹出‘谋反’的惨案。” 瞧瞧,这一字一句,点的实在是不必再清楚一些,与其这样拐弯抹角,还不如直接了当,说望莫仙门,妄虚仙门和风月仙门走得太近,坏了规矩。彦染,静昶,林延和玄游坐在一起,他们四个听完那人一袭谬论,相视一笑。 “按照程罗小公子的这番言论,推翻州主之后,各仙门世家之间为争州主的位子大打出手,不知道小公子仔细记过史册没有,众家联合起来与州主做对的时候,各地伤亡算上百姓和军队,六十四万七千四百余人,而仙门世家之间为抢夺王位,仅仅是牺牲的平民百姓,就达到了八十三万八千七百余人,这逐日之战,是不是也可以说,是在警示各家,友好相处,平等往来,不要为了自己的利益,就牺牲百姓的性命?”林延和静昶对视一眼,这下,才叫做真正的抛砖引玉。 “众家联合是一切罪恶的伊始,众家反目又是之后的事,我自然要批判罪恶的开端,而不是罪恶的一部分。” “又错了。公子的意思是批判罪恶伊始,可是你可知道到底何者才是罪恶的伊始,你可明白为何仙界九州各家要联合起来,推翻州主的统治?王位继承的州主择法,存在的弊处就是州主的好坏难以保证,时任州主耀缳虽然一身才学,可是并非治国之料,他的父皇为他一手安顿好的江山,在他眼里不过就是用来供他四处游玩,四处寻欢作乐,当年他在江遥庄觅得一位涣衣女,我虽为见过她的画像,但是耀缳州主自己所言,那是九州天上地下第一美人,如何的闭月羞花,如何倾国倾城,如何勾魂摄魄,耀缳待她宠爱有加,荒废朝政,陪她在庭院里修篱种菊,那涣衣女天生福薄,这宠爱享受了不过几年,便被人给劫走了,耀缳疯了一般寻她,扰了各家清净,他登基一开始各家便对他有所不满,这些年频频作妖,各家忍无可忍,才联手推翻他的统治,一切罪恶的伊始,不是仙门世家的联手,而是州主的荒唐言行,不理朝政,独夫之心,全在那一女人身上,不惜赔上别人的性命,不惜牺牲各仙门世家的权益,横行奡桀,截胫剖心,最终讨得众家联合反抗,难道不是他自己自作自受?” “够了!” 没有吉冲的幻境 http://.biquxs.info/

冥王听不下去,对着静昶喝了一声,自己拍案而起。 有些人,打从一开始就不能招惹,不管冥王今日把他们召集来的目的是什么,他们都已经做好了和他作对到底的打算。这明明是在讨论当年的逐日之战,他们说的字字句句都没有牵扯到冥王,但是静昶的一番话,早就已经把矛头指向了他,荒唐,独断,心狠手辣,为了自己的事情,不惜打扰仙界九州安宁,不惜让几千几万人丧生,去圆那个救活挚友的梦。 他有多深情,就有多荒唐。 是深情让他荒唐。 讲学辩论不欢而散,冥王一走了之,仙官站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悄悄地走到如真仙祖面前,求他摆平这件事情,如真仙祖点点头,不知道是知道了,还是答应了,那仙官看见如真仙祖点了头,不管他到底怎么处理了,一溜小跑出去。在座的众位子弟看到这种场景居然丝毫没有害怕的意思,脸上带着看热闹的笑意,大概是觉得解气。 “敬你。”几家子弟纷纷举起了自己的酒杯,朝着林延和静昶仙人致意。林延微微有些呆滞的回酒,把辛辣一饮而尽之后的感受,就是如果这些年轻子弟们的师父、长辈有他们一半的烈性,有他们一半的无所畏惧,有他们一半的固执倔强,仙界九州也不至于直到现在,都处在冥王的淫威之下。他们缺的不是判断的能力,不是不知道冥王做的事情有多缺德,只是他们亲眼见过当年的惨案,亲眼见过人的尸体堆起来可以有一座山高,真切地记得那些尸体在梅雨的时节发出的腐烂的气味,那些仙门世家的死去的自己的亲人,十几岁还没有成年的孩子被迫上阵杀敌,在血雨腥风里杀红了眼镜,身上负伤,血流了一地,仇恨让他记不得疼痛,最后倒下去的时候,就像是突然梦醒,快要咽气了,开始怀念起冰糖葫芦的甜和妈妈身上的味道。这几千年来,偶尔的仙门世家之间,在边境地带也有一些纷争战乱,偶尔死伤,但是在那些仙门世家的老辈眼里,实在是小儿科般的打闹,这些战争,这些损失,这些伤亡,冥王创下的祸事,和当年的逐日之战比起来,实在是算不上什么,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宁愿多多忍受一些,也不愿意推翻他的统治,群龙无首,互相争夺带来的痛,几万年,几万万年,依然会刻骨铭心。 “仙官大人,到底是要带我们去哪里啊?”如果不是仙官带着他们在天宫里转悠了整整半个时辰,他们也不会知道,原来天宫有这么大。 “程罗小公子再等一等,一会儿就到了。” “比试就比试,弄的这么神神秘秘的,这到底是要去哪啊?” 最后仙官在一个巨大的结界面前停下,指着这结界里面说到:“这便就是大家比试的地方了。冥王为了此次,特意打造了一个新的幻境,里面有重重难关等着大家,最后能够拿到青玉宝鼎的人,便就是本次比赛的胜者。为了考验大家,幻境之内在各个关卡处设置了凶兽和机关,还请各位公子务必小心。” 林延站在那里浑身战栗,这个幻境,就是之前冥王为吉冲打造的环境,里面的所有的景物,与当年蓝血族人生存的子虚楼阁别无二致,他们是蓝血族人,虽然蓝血族的族人伤透了他们,但是吉冲心中最怀念的,还是那个晚霞浪漫的故乡,冥王不仅特意还原了子虚楼阁的场景,而且还用最名贵的青玉打造了一座宫殿,青玉是祭祀用的器材,也尝尝被法师用来收集亡魂,冥王是想要复活吉冲,才会如此大费周章,他在这里设下这样强的结界不就是想要保卫吉冲的清静吗?为什么现在,居然要这些子弟在这个幻境之内完成比试。况且,先州主星雷夫妇的墓葬就在这里,难道冥王不怕被别人发现星雷夫妇枉死的秘密,而牵连出自己更多的不堪的真相吗? “比试归比试,冥王的这个幻境里,不会有什么能要我们命的东西吧?” “公子慎言。” “仙官这话可讲的不太清楚,这比试,就没有什么规则吗?幻境之内什么样的行为算是犯规,个仙门子弟之间关系如何?能否组队,比试过程中是否可以伤人?幻境之内可有指示?一概问题都未讲清,还请仙官仔细同我们讲讲。” “幻境之内没有规则可言,谁拿到青玉宝鼎,谁便是最终胜者。” “真卑鄙啊。”静昶嘟囔一句。 “看来冥王这次是真想要我们暴乱了。”林延说道。 “进不进?”玄游问他们。 “来都来了哪有不进的道理?”林延回他。 彦染毕竟之前做过死侍,在那个杀手组织带了将近十年,就算是彦一仙主消除了她此前的记忆,但是在那里磨练出的意志力和能力依然很好地保留到现在,彦染看着面前的这个幻境的时候,样子看上去很淡然。 仙官挥了挥自己的袖子,然后就消失不见了,几百名仙门子弟站在那里手足无措,有几个人转身想走,发现自己的身后,站着拿着剑的冥王的军队子弟,矛头指向他们,看来今天这个幻境,不进是不行了。 静昶和林延对视了一眼,打头走了进去,那些仙门子弟跟在他们后面,有这两个人在,大家心里毕竟是踏实了一点。 结界之内的幻境已经与往日大相径庭,之前的这里,飞禽走兽,花草树木,如何的梦幻凄美,现在的这里,就像是刚刚经历过一番劫难,树木枯萎,不见日月,偶尔几只乌鸦从头顶上飞过,留下几声凄厉的参加和一个不太好的预兆,随处可见累累白骨,眼力好感知力又强的仙门子弟,偶尔还能看见几个孤魂野鬼,面目阴森,姿态可怖,这里的一切都是幻境造化,几刻之前还只是一棵枯萎的树,转眼之间又变成了一具尸体,瞪大眼睛,眼眶空洞,留着的血已经变成黑色,空气之中到处弥漫着腐尸的味道,但是偶然之间,又会变成浓郁的果香,想去再使劲闻闻的时候,香气又变成了更加刺鼻的腐尸气味,阴风穿过那些枯萎的树枝和累累白骨,再洞里面穿梭太久之后,就会发出“呜呜”的声响,是孤魂野鬼的叹息,也是夜的低语。 有几个小朋友已经不敢走路了。 林延压根儿就没有想过要在这里寻什么宝贝,更没想过要在这一场比试之中出人头地,不知道那些士兵是不是还是守在外面,冥王既然逼迫他们进来,就不会让他们那么轻易地逃出去,一个幻境里的景致,改变并不是简单的事情,之前自己见过的那个和子虚楼阁的景象最像的恐怕才是幻境真正的样子,而现在在自己眼前,只不是冥王用了幻术暂时改变了他们的所见。地方还是原来的地方,星雷的坟墓还在,吉冲的宫殿也在,既来之,则安之,倒不如认真的看看这里面的秘密。他凭着自己的记忆寻找吉冲所在的宫殿,但是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方向可言,沙雾弥漫,眼前山水无所见,只有鬼影重重,和几支枯树罢了。 众人都在等着林延发号施令。 离南在的时候,曾经教过林延一点追踪术,这法术极难学会,纵使林延学得认真仔细,直至现在也还是没有学得精细,事到如今,只能拿出来试试。 林延把剑抛起来,然后闭上眼睛默念咒语,那把剑在空中悬着,不安分地转了两圈,然后指着一个方向,停在那里,便不再动了。林延和静昶对视一眼,领着大家朝那个方向走过去。 前面的东西看不清,只能好歹看见脚下路的,大家屏气凝神,专注着脚下,害怕自己踩了谁的尸骨,惹得自己一身晦气。不曾想,面前忽然出现一个庞然大物,在远方的沙雾里一隐一现,林延走在最前面,他忽然停住脚步,后面的人也跟着停住了。林延把剑拔出来,握在手上,众人也把自己佩剑拔出来,握在手上。林延屏气凝神,众人也跟着并凝神,四下里安静的时候,忽然一声狂吠,那个巨大的怪物从迷雾里显现出自己的样貌,巨大的角,可以刺穿人的獠牙,一声猩红色的眼睛,像一只狮子四角着地,头上的红须随风飘动,它喊叫的时候,可以闻到从它的腹部传出来的人类尸体的腐臭味。 “是子期仙人家门前的那只神兽!”林延对静昶说道。 “这小孩儿口味太重了吧,养个这么丑的宠物,辟邪吗?” 那怪物不懂,他们这些人也没人感动。 “不对,它的脖子上没有玉佩。” “玉佩?她的宠物可真是活得比人金贵哈。” “它不是子期仙人的那只神兽。” 林延正说着,那只神兽已经冲着他们扑了过来,张开它的血盆大口,就像是这里所有的人,都会成为它的腹中之物。 内讧 http://.biquxs.info/

虽然它不是子期仙人的那只宠物,但是在战斗力上也依然可以配得上子期仙人的身份,不说它的身姿有多矫健勇猛,单单就是它那一声吼,靠着胃里传来的腐臭味也能熏死一片人。它的狂吠卷起风云,众人用袖子挡住那阵妖风,神兽在这个时机猛地扑过来。剑法了得的望莫仙门和圻川仙门的子弟站在最前面,以硬碰硬让神兽退却,那些精通占卜之术的站在他们后面,神兽的每一个举动他们都在预测,好帮助用剑的少年能作出最完美的反击,擅长幻术和符咒的子弟站在他们后面,对神兽施法,同时建立起屏障,把众人保护在屏障之内,擅长乐律的子弟拿出自己的琴和笛,吹奏《雅戒》助那神兽静心,毕竟年纪小,这曲《雅戒》又是音律里面最难的,他们弹的有些磕绊,精通医术的子弟站在最后面,好能够及时救助那些是受伤的人。 他们虽然是仙门子弟中的精英,可是毕竟只是一些约莫二十来岁的少年人,在这个活了几百万年的身后面前,就是一个不堪一击的婴孩。林延手上的目沙剑有自己的脾气,如果威力全都释放出来,一旦掌控不好,林延疯魔,这里又没有南清在,恐怕不只是神兽,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得遭殃。林延的每一剑都出的小心翼翼,不仅要御剑,还要静心凝神,如果目沙剑一旦感知到他情绪的紧张,就会出现异样。 神兽一掌甩过来,林延闪躲不及,被那带着尖爪的手掌给划破了肩膀,蓝色的血渗出来。 “快把目沙收起来。”静昶对着林延吼道。 目沙剑会感应林延身上的蓝血,一旦受到蓝血的刺激,目沙剑就不知道会向着什么样的方向变化。 林延把剑插回剑鞘,但是并没有后退的意思,仍然用那把未出鞘的剑和神兽反抗。 林延他们站在队伍的最前面,虽然分立,可是剑甩出来,划在神兽身上的伤,不过就是只是它的前腿的那几道,虽然目沙剑的伤口很深,而且带着毒性,但是估计等到那威力在神兽身上发作之前,这帮小朋友就已经被神兽给送去轮回了。这么反抗下去不是办法,得找到神兽身上最敏感的地方,或者用别的办法让它乖乖驯服。 林延忽然想起当年在染林仙窟,子期仙人的那头神兽咬破了他的肩膀,感应到蓝血的时候,一下子就变乖了。林延拿过静昶的佩剑,然后划破了自己的手心,等到手心里流出蓝色的血,林延对着那只神兽狠狠的甩了过去,蓝血甩到神兽的脸上,它顿了一下,然后忽然仰天嘶鸣,慢慢温顺下来,看着林延,然后一步一步向后退去,最后慢慢消失在沙雾之中。众人看着眼前的景象简直惊呆了,之前也听过仙门里老一辈的人说过蓝血有多神奇,但是从来没想过,今日自己亲眼所见,还是被蓝血的威力吓了一跳。 静昶皱着眉头问林延:“是不是从小到大,连蚊子都不敢咬你?” 林延看她一眼,没有说话。念了两句咒语,重新用追踪术查看了一下神兽的下落,看看是不是神兽真的已经走了。 待检查过后,林延领着大家继续往前面走去。路上时不时地从半路窜出来一些小型的野兽,他们在这个幻境里呆久了,有了灵性,就算是一只普通的狐狸,也有了杀人的本事,有一些野兽忽然从队伍的后面突袭,直接叼走了几个不会武功的学医子弟,在前面一心行进的人也没有注意,看见的神兽便一剑杀了,来几个杀几个。 林延的追踪术一直在帮他指引着方向,直到走到了吉冲的那座宫殿前,追踪术的指引才结束。 青玉打造的宫殿从外面看上去就透着阴森森的氛围,在那些普通的仙门世家里,青玉是祭祀用的器皿,收集人的亡魂,若是再施加自己的灵力,帮助别人起死回生也是有可能的,但是如果一旦运气不好,被青玉反噬,那就是生生世世呆在畜生道的结局,成功的几率很大,但是被反噬的几率也很大,所以自古以来尝试的人就很少,神仙当久了,谁都会越来越依赖和眷恋这种没有烦恼的生活,而且,青玉这种石材极其名贵,就算是妄虚仙门那种大家族,所拥有的青玉也不过就是一个案牍那么大块,被供奉在祠堂里,生生世世的守护着望莫仙门的列祖列宗,这种直接把青玉拿来做建筑材料的更是没有见过,这么一座偌大的宫殿,周身都是青玉打造,不知道要消耗多少的人财力。 宫殿周身散发着黑色的气场,甚至还能看见一些亡灵趴在屋顶上,这些亡灵大概都是因为各种原因枉死,执念留在这里,不愿意转世投胎。那些亡灵面目狰狞,身上血肉模糊,看了着实叫人害怕。有几个胆小的仙门世家的子弟,看见眼前的景象已经吓软了腿,已经不敢再往前走了。 面前的宫殿的门忽然被打开,门开的一瞬间,里面飞出成千上万只蝙蝠,带着一团黑气,冲出屋子。里面漆黑一片,站在外面向里面看,什么都看不见。 静昶和林延对视了一眼,然后两个人打头进去了。 “等等,你知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就赶紧去!是想让我们跟你一起陪葬吗?”人群之中有几个同样胆小害怕的人听见这个声音,像是找到组织一样,开始无限地迎合。 “程罗小公子,刚刚如果不是林延仙人把你护在身后,你现在应该已经被神兽叼走了,现在还要说这种话吗?”桁真仙人回他。 “哦,那我倒是要问问看,他明明知道自己的蓝血有用,为什么一开始的时候不用,非要等我们快撑不住了的时候才用?” 静昶听见,简直被他气笑了,对林延说:“你听听,这是人说的话?” “林延!你一看就是来过这里,把我们带到这个宫殿来,到底有什么目的?” “你对这里的机关和地形甚为熟悉,不会是想借此机会,在这个诡异的宫殿里” 林延转过头,看他们一眼,懒得辩驳。 “不想进去也好,正好我们少照顾一个人。”静昶甩给他一句,然后自己跟在林延身后,走了进去,吉冲和冥王之间的恩怨她是真的不感兴趣,背后的秘密是什么静昶也不想知道,但是之前跟凇楹子闲聊的时候,就听凇楹子先生说过,这位吉冲先生啊,生的十分俊俏,据说当时,那是仙界九州第一美男,,若是这座埋着吉冲的宫殿里,还保留着吉冲的肉身,说不定静昶还能饱饱眼福,她整日在南清和林延身边呆习惯了,见到这两个人的美色的时候已经免疫了,就算是平时南清和林延不在家的时候,凇楹子先生和青云他们也是团团围绕在静昶的身边,那些盛世美颜虽然确实养眼但是看多了也容易腻烦,静昶平时绝对不会放弃任何一个看美人的机会,好让他们四个的脸可以自己的记忆里被冲得淡一点。林延一定要进去,是因为他想要找寻冥王的秘密,但是静昶一定要进去,纯粹是要满足自己的私欲。 外面站的那些仙门子弟里,有一些确实是像程罗公子一样,心眼不好,脑子也转不动,但是大多数人倒也是明理懂事的,知道林延手上那把剑的威力,比他们所有人加起来还要厉害,虽然和林延的私交不深,但是又莫名其妙相信他的为人,思前想后,思虑出现在跟着林延一块儿进去也许才是最好的办法。 差不多七八个人站在那里,是和程罗小公子一个阵营的,就算是心里打怵,也还是在那里站着不动。 其余的人跟在林延身后走了进去。今天这宫殿里的场景,和当日林延见过的完全不同,今日的这里荒废荒芜,不见一点装饰过的痕迹,当初设计的那些机关,林延依然记得清楚,小心翼翼地带着大家躲开,但是又发现那些机关里的剑呀毒粉呀什么的都散落在地上,就像是当年自己擅闯这里之后没有人来休整过,林延施了一个法术触动墙壁上的机关,然后不见任何反应,从前这里专门用来阻挡别人进去的那只妖猫已经不见了踪影,不过他们倒是在宫殿的角落里见到了一架白骨,回春仙门的人上前看了看,回过头对大家说:“是一只猫的尸骨。” 它的死因倒是迷惑,这么一只神兽,除非是被人的给害死的,总不可能有什么其他的理由。 之前的宫殿里摆着很多青玉做的器具用作祭祀,玲琅满目,到处都是,现在也已经不见了,偶尔有几只青玉碎片,林延看着它,也记不起来当年它完好无损的样子。这里是冥王给吉冲搭建的家怎么会像今日一般,落寞成这个样子。 “小心,这可能是幻术。”玄游拿着陷梦笔扫了一下那具骨架。 林延还没来得及问他到底是什么情况,忽然出现了一个声音。 “来啦?” 前戏 http://.biquxs.info/

众人被这幽灵一般的声音吓得一哆嗦,抬头四处望去,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在讲话。林延一惊,察觉出,这是冥王的声音。 “冥王既然来了,又何必躲在暗处。” 众人听见林延的声音,都扭过头去看他,满腹疑惑不解,自己闯关的路上,碰见冥王和林延凑在一起,那可不是什么好预兆,要么冥王一怒之下收了林延,要么林延几十年的怨恨积攒一下子突破顶点瞬间爆发,总之,他们两人的恩恩怨怨掀起的腥风血雨,最好是不要牵扯到无辜的自己。 “林延,你在说什么?” “都这个时候了,你就别吓唬我们了。” “不是吧,冥王?” 那几个胆小的仙门子弟抱成一团,对林延又害怕又依赖,比起林延,他们倒是更害怕冥王。 刚刚那个空洞的声音不再发出,周围安静地只剩下少年们的呼吸声撞在青玉做的墙壁上发出回声,越是这样安静,他们就越是害怕,林延还在耐心地等待的冥王的回答,静昶双手抱着胸,站在林延身边,去看那些吓傻了的仙门子弟,觉得他们的样子十分好笑。彦染在这个时候,身上倒是有了一些他哥哥那种处事不惊,风轻云淡的影子,睁大眼睛,默默观察着眼前的一切,玄游还是执着于那具尸骨,陷梦笔在它身上显然效果不佳。 忽然大风刮过,不知道从哪里带来一阵散沙,众人有的迷了眼睛,分不清东西南北,有人拿袖子遮住自己的脸,好一阵翻天覆地,然后瞬间安静下来,迷雾散去,众人睁开眼,不知道怎么的,他们就来到了这座大殿的最中心,面前是一张玉床,玉床上躺着一个蓝衣少年。大家还没缓过神来,那个阴魂不散的声音就又响了起来,伴随着的,是一个紫衣男子慢慢地从玉床后面走了出来。 玄游吓了一跳,差点以为自己看见的是玉床上躺着的这个少年的鬼魂。 “林延,我们又见面了。” “冥王倒也不必把每次见面的嘘寒问暖都带着惊讶和缘分的语气,毕竟这些事情,都是你一手策划的。”林延把静昶他们挡在自己的身后。 冥王笑了笑。 十几年前的那个少年,受了委屈学会忍耐,是因为挂念自己在乎的人,双手双脚被被这些顾忌狠狠地犒劳不敢动弹,十几年后少年浴火重生,站在自己的面前,对于那些委屈的忍耐,是因为他知道总有一天他要把这痛苦全数奉还,冥王并不害怕,他只是担心谁先死的问题。 那些仙门子弟还是一副自己在看戏的嘴脸,完全不知道,自己也是局内人了。 “诸位,比试开始之前,先来祭奠过你们的祖宗。”冥王招呼了一下。 “各仙门世家有自己的祖先,有的是神龙,有的是神树,冥王莫不是把这里几十个仙门世家的祖先亡灵全都请了过来。”静昶从林延的身后露出一个脑袋。 “那些神龙神树什么的,都是许久之前的事情了,祖先这种东西,自然是谁保了你的命,谁就是你的祖先,哪管是谁开辟了你的仙门。”冥王走到玉床的旁边,看了一眼躺在那里的少年。 林延皱了一下眉头,觉得事情似乎不妙。 “来,现在请诸位祭拜面前的祖先。” “望莫仙门的祖先向来是一只浑身金光的神龙,冥王既然要让我祭拜,还是先把那只神龙的魂魄请出来。”林延往前走一步。 “神龙?”冥王听见林延的话冷笑了一声。“孩子们年纪轻轻,应该说心里的东西少一些,怎么也会这样健忘,当年给你们留了一命的是谁,已经不记得了吗?” 没有人说话。 “冠冕堂皇地说这是为了仙界九州的命运,是为了天下苍生,然后就要无缘无故地去毁掉一个少年,用他的死,来保全仙界九州的命,到最后却连一个牺牲的词汇都不敢给他,说来说去,倒成了是他自己活该!”他一掌砸在玉床上,像是要把它震碎。 冥王惊恐地去看床上的少年,看看他身上是不是有哪里被自己误伤。 “跪下。”冥**音沉静。 大家被吓了一跳,但是仍然没有人行动。 “你们的命,都是他吉冲保住的,难道,这不才是你们应该跪的人吗?” 大家看了一眼林延,然后仍然死撑着自己的膝盖。 “诸位也真是出息了,如今连九州州主的号令也不听了,是我说的不够清楚,还是说有人想要造反啊。”冥王离开玉床,一步一步向人群逼近,林延仍然站在人群的最前面,看着冥王的攻势不曾眨一下眼睛,那些少年看见林延的状态,自己心里也越发有底气了,既然不是自己的祖先,又何必出卖自己的尊严。 冥王已经站到了林延面前,他的气场强盛,仅凭这个也能把人灼伤。林延已经握紧了手里的那把目沙,静昶和玄游也已经准备好了自己的武器,只要冥王再上前一步,他们就能不再客气。 冥王忽然,笑了一声。 “看来这是有人带头造反,倒也不能怪我是欺负人了。” “这仙界九州,这我的天下,留不得你们这种知道秘密,还有骨气的人。” 他来的时候没有声响,走的时候也没有声响,话说完,他化成一股烟,就飘走了,跟着他一起消失的,还有那个躺在玉床上的少年,宫殿里的几十个少年傻站在那里,还没缓过神的时候,忽然又是一阵风,搅得人的五脏六腑都要从胸膛里呕出来。 众人被掀翻在地上,张开眼睛的时候,自己已经换了一个处境,几十个人被吹的七零八散,林延张开眼睛的时候,身边的静昶和玄游已经不见了,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站在一座石门前面。 静昶睁开眼睛,身边的伙伴已经不见了,她自己一个人深处一个森林,周围雾气围绕,景象有一些熟悉。 玄游睁开眼睛,前面有一个热闹的声音,一群人围在一起,他上前走了两步,挤进人群中间,看见最中间被别人拳打脚踢的那个少年,是辛夷。 哪有什么少年不识愁滋味,大家心里有自己憋着的情谊,装作豁达,不讲罢了,今天就让你们试一试,心魔致死的滋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