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工医妃倾天下》 第1章 惨死 喜气洋洋的婚房内,镂金的花窗半开半闭,窗前的烛火轻轻地跳跃着。 少顷,一阵凉风袭来,烛火明明灭灭,仿若做着垂死的挣扎,却终是被黑暗吞噬,本就不算亮堂的屋中越发的昏暗。 察觉到四周的异样,苏璃月蓦地抬起头,奈何红盖头遮住了视线,根本瞧不清屋中景象,依稀间只有远方的缕缕丝竹声在耳边时隐时现。 她局促地交握着双手,越发地紧张起来。 今日是她大喜的日子,她终于嫁给了自己心心念念的霖哥哥。然而本该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热闹,偏偏四周一片冷寂,就连喜婆和随伺的丫鬟也不知去向。 此时的她饥肠辘辘,凤冠霞帔在身上罩了一天,已然成为负担,却又无人可用,她只能干坐着,如同一只待宰的羔羊,整个人越发地昏昏沉沉。 咚……咚……咚…… 远处传来的悲凉钟声蓦地将她惊醒,还来不及咀嚼那钟声的意味,她的耳边就传来“嘭!”的一声巨响。房门被人一脚踢开,重重砸到了墙壁上。 “霖哥哥?”她有些不确定地喊道。 没有人回答,脚步声却越来越近,伴随着一股浓烈的酒臭味,一只手用力地擒住她的手腕。苏璃月大吃一惊,下意识扯下盖头,一抬眼,就见到一张通红的脸。 来人正是今日的新郎,她今后的夫君,宋亦霖。 只是那厌恶的眼神,却令她感到从未有过的陌生和惊惧。 “苏璃月,你高不高兴?”宋亦霖用力捏着她的下巴,素日里温和的眼眸泛着浓烈的厌恶。 “我……”苏璃月张了张嘴,高兴两个字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明明应该非常欢喜…… “怎么?说不出了!”宋亦霖的眼中满是嘲讽,抬手嫌恶地将她用力一推,“你这个倒贴的贱货!” 猝不及防的苏璃月,后脑勺重重磕在床板上,脑中嗡嗡作响。 他怎么可以……这样说自己? 纵使心里万般委屈,但她安慰自己他只是酒后胡言乱语。 “霖哥哥……你喝醉了……”强忍住身上的痛楚,她挣扎着爬起来,这句话似乎是说给宋亦霖听的,又似乎是在说给自己听。 “喝醉?哈哈,我是喝醉了,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我怎么能不醉!”宋亦霖张狂得笑道:“从今往后,我再也不用受制于人,再也不需要听你那外祖父的论调,再也不用担心自己脑袋上的脖子随时随地会被他一刀砍掉。今日我有从龙之功,普天之下,再无人能对我如何!” 眼见着苏璃月坐起来,他又猛地抬脚,对着她的胸口用力一踹,“就算是高高在上的丞相外孙女,也只能跪在地上当条狗!” 苏璃月被他踹翻在地,胸口的剧痛传来却远不及他给的言语伤人:“你……咳……你既然这么恨外祖父,为什么还要……还要娶我……” 宋亦霖阴狠地笑着,森冷的杀意已然不再掩饰,“不这样,你这个好外孙女怎么会去盗用丞相大人的印信?不这样,我怎么能助太子夺得皇位!你该不会以为,我真的会中意你吧……” 苏璃月猛然想到了什么,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你……你是说……” “哦,你还不知道,那我告诉你。宸王勾结丞相夏翰明谋害先皇,罪名已定,其罪当诛!” 苏璃月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皇上驾崩了……”怎么会! “怎么?没听到方才的丧钟?”宋亦霖冷笑着说道,“还有心情关心先帝,不若想想人头已经挂在城墙上的丞相大人吧,有了你这样的好外孙女,他真是死不瞑目啊!” 什么?外祖父死了! 那个将她抱在怀中,慈祥和蔼的外祖父,那个不忘在她喝药的时候留下各种甜糕的外祖父…… 苏璃月心中顿时哀意绵延,她强忍着眼中的泪水,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宋亦霖!你从头到尾都是在利用我?” “不然呢!”不待宋亦霖没有开口,一道温柔酥软的声音率先回应。 苏璃月惊异转过头去,只见一道纤细身影缓缓朝她走来。 她的脑袋“嗡”地一声,似乎有什么在一瞬间打开,所有的困惑和不解全部都得到了答案! 那身影走到她的面前,缓缓俯身,倾国倾城的脸渐渐清晰,“我的好姐姐,你怎么那么傻呢!霖哥哥爱的人从来就只有我。” “苏菡芸,我向来待你不薄!”这个妹妹是唯一给过她温暖的人,也因此,她曾经拼了命护着她。时至今日,她竟然……竟然…… “你待我不薄?”苏菡芸冷笑一声,将她伸过来的手一脚踢开,“如果不是你,我何至于在苏家如履薄冰,如果不是你,我何至于会……” 宋亦霖伸手将她抱在怀中,温柔安抚的模样是苏璃月曾经最为熟悉的,“芸儿莫要动怒,小心动了胎气!” 胎气! 他们竟然已经珠胎暗结! 苏璃月泪意翻滚,狠狠地瞪着他们。 “都说苏大小姐涵养了得,如今我不过是怀了霖哥哥的孩子,你就如妒妇一般!”苏菡芸轻蔑得看着她,阴森森地说道,“真不知你看了我这份厚礼之后,又会是如何!” 苏璃月还未来得及回过味,便有人将一个盒子丢到了她的身边。那盒子重重砸到地上,瞬间裂开,一颗血淋淋的头颅从里面滚了出来。 她定睛一看——竟是将她视若珍宝、从不舍得她受到一点伤害的亲哥哥苏璟深! 这些年,她情寄宋亦霖,偏信苏菡芸。 哥哥无数次提醒她宋亦霖狼子野心并非良人,而苏菡芸外表乖张实则性情暴戾,希望她三思而后行,然而她却当作耳旁风置之不理。 却未曾想到会得到今日下场! 千错万错都是她的错,无论她处境如何凄惨,亦都是她咎由自取! 可这些罪过不该由哥哥来担! 她恨! 她怨! “哥!” 苦苦抑制的恨意翻滚而来,苏璃月只觉得喉咙一甜,鲜血喷了出来,洒在地上。 苏菡芸嘲弄的声音传了过来,“苏璟深,你看到了吧,这就是你最疼爱的妹妹,你们已经在黄泉路上了,她还在洞房花烛!” 苏璃月挣扎着爬起来,眼中的悲痛化作强烈的恨意。 她死死盯着眼前的两个人,一字一句道:“黄泉路上,我绝不投胎,我的灵魂将生生世世地诅咒你们,宋亦霖、苏菡芸,我诅咒你们生不如死,我要你们此生为人所欺,为人所辱,生生世世没有好下场!” 她的声音似从地狱传来,带着绝望和不甘,带着滔天的怨恨,一字一句,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眼前的女人,如一缕幽魂,带着沁入骨髓的寒意,似乎下一瞬便要冲过来。 苏菡芸顿觉不对,脸上露出恐惧,尚不及开口,一道身影便从自己面前闪过,“嘭”的一声,撞到了石柱上,登时鲜血四溅! “芸儿,不怕!”宋亦霖伸手要将她的眼护住,却被她抬手打开。 看着缓缓倒地的苏璃月,她冷笑一声,“霖哥哥,我一点都不怕,她活着奈何不了我,死了更是!不仅如此,我还要将这贱人的头颅割下来,吊在屋前的合/欢树下,让她看着我跟她心爱的男人日日恩爱!” 宋亦霖大笑一声,手起刀落,血溅满天! 苏璃月的头颅落在地上,滚向窗边,月光洒在她睁大的双眼上,两丝鲜血缓缓从眼角滴下,一道声音隐约飘出窗外,直抵天际。 我要你们此生,为人所欺,为人所辱,生生世世没有好下场! 第2章 现代特工军医重生 苏璃月蓦地睁开眼,一股强烈的挤压感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带着一个个画面钻进她的身体里,这些画面如此的陌生,但又令她如身临其境一般,感受到了滔天的恨意。 伴随着撕心裂肺的痛,原本有些茫然的她瞬间清醒。 作为二十一世纪的特工军医,她早就已经习惯了自己突然出现在任何一个地方,只是这一刻,她心中依然满是不可置信。 她挣扎着起身,环顾四周,陌生的环境和刺鼻的恶臭不断的刺激着她的神经。 待缓和片刻,消化了这些记忆后,她才意识到自己是穿越了…… 根据这些陌生的记忆,她知道了这具身体的原主和她的名字一样,都叫苏璃月。 对方是尚书府的嫡女,母亲因为生她难产而亡,于是从一出生开始就被贯以不祥之名,自小被养在老宅,直到14岁之后才回到尚书府。 因为不祥的恶名,她备受欺凌,但却没有因此而愤恨世人,始终心存善良。 没有想到,她的善良却为人所利用,最终害的外祖一家被株连九族,而她也在洞房花烛之夜死在自己的丈夫和最信任的妹妹手中。 随着记忆的不断涌入,苏璃月的表情也渐渐冰冷起来。 穿越前她也是豪门贵女,因为厌倦家族争斗,女扮男装成为特工军医,没想到最后还是被继母和继妹害死,这苏璃月的身世与她何其相似! 思及此,她抬手捂住不断翻滚撕痛的胸口,低声说道:“苏璃月,我知道你的恨意和不甘,既然我成为了你,你的仇恨,我会一并替你报了!从此刻开始,我就是你!宋亦霖、苏菡芸、以及所有伤害过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决心,那撕裂之痛顷刻间消失无踪。 她闭上眼,稳住心神,再度睁开之时,已然完全接受了此时的身份——嫡女苏璃月! …… 苏璃月活络了下筋骨,虽然身体依旧酸痛的厉害,但对曾为特工的她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 此时外面传来激烈的争吵声,期间还夹杂着重物落地的声音。 她的眉头蹙起,随即便推开门走了出去。 门外是堆满杂物的破院子,院中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中年妇女正拿着手腕粗的棍子,脸上的横肉拉耸着,看上去气势凌人。 而站在妇人对面的是一个身材娇小的丫鬟,发丝凌乱的贴在蜡黄的脸上,裸露在外的胳膊上青一块紫一块。 自从苏璃月的母亲难产死后,哥哥就被送去了青山寺,而她则被丢到了老宅,从小只有丫鬟星儿跟在她左右伺候。 这个妇人便是后院的管事周妈妈,仗着自己是尚书府庄氏的远亲,对她百般折磨,从未手软过,又因前世的她善良懦弱,是以更助长了周妈妈的气焰。 她不仅让那时的苏璃月在冰天雪地里为自己洗衣服,一日三餐猪狗不如,甚至连生病都没有请过郎中,还把所有的月钱全部据为己有! 苏璃月心中冷笑:周妈妈,真是久违了! 只见星儿不顾身上的疼痛,将地上的破碗捡了起来,身体因愤怒而抖动着,“周妈妈,你给小姐吃的又是残羹冷炙!平日里你欺负小姐我都忍了,可小姐如今重病在身,需要调养身子。你还这般对待她,是想让她死吗?” 周妈妈一棍子甩在了她的胳膊上,星儿吃痛的缩了缩手,破碗又落在了地上,残羹冷炙洒落一地。院子里的狗见状,摇着尾巴跑了过来。 星儿下意识地弯腰,周妈妈却一脚踩在了食物上,恶声恶气道:“小姐?哼,她真要是什么千金大小姐,也不会呆在这种地方了!爱吃吃,不吃我喂狗去!” 星儿听到她这般说,气得小脸通红,立刻说道:“你太过分了,我要告诉老爷去!” 说着,就要往外走。 周妈妈并不怕星儿告状,但是也烦这样惹来麻烦,见到她要走,随即抡起手里的棍子往星儿身上抽去,口中不停咒骂,“好你个贱蹄子,也不看看你自己什么身份,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这样的抽打早就是家常便饭,星儿下意识抱住自己的身体,想着挨一挨就过去了。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闪到了她的面前,她还什么都没看清,只听到周妈妈惊叫一声,不知何故,那棍子竟然落到了对方的手上。 她定睛一看,顿时露出惊讶之色:“大……大小姐……” 大小姐不是刚生了重病吗?昨天还剩一口气,怎么这会儿不仅好了,还生龙活虎的?更奇怪的是,她眉宇间的凌弱被一股莫名的杀意所取代,周身还散发着一股压制全场的霸气! 她仿若换了一个人般,强大又令人敬畏! 骤然被抢走棍子的周妈妈很是吃惊,见到是苏璃月,原本轻蔑的视线,在对上她那凌厉的眼神时,双腿竟发了软。 为什么只一晚上的时间,她竟似从一个垂危的病人脱胎换骨了一般? 很快,周妈妈脸上的惊讶便化为了怒意,阴阳怪气地说道:“大小姐,我在教训下人,你这是干什么?” 苏璃月捏着棍子,星眸微垂斜睨着她,神色冷然,“她犯了什么错?” “犯了什么错,就不劳大小姐操心了,听老奴一句劝,大小姐既是养好了身子,就把落下的活儿都干了,否则同样是要挨鞭子的!” 星儿一听,站起来怒不可遏地说道:“周妈妈你尊卑不分,那些明明是你和你家人的活儿,却让大小姐给你们干……” “就你多嘴,看我不打死你!”周妈妈恼羞成怒,低头拿起地上的扫把,就往星儿身上打去,甚至丝毫没有避让苏璃月的意思。 眼见着扫把劈头打了过来,苏璃月眸光一冷,蓦地抬脚,对准周妈妈的胸口就是一踹。 周妈妈看着人高马大,实际上也是个外强中干的,又仗着苏璃月平日里软弱,根本没料到她会出手,于是胸口生生挨了一脚,直接翻滚在地上,吃了一嘴的土! 狼狈的爬起来周妈妈,揉着胸口惊愕地看向苏璃月,却见她抓着棍子,眸中未带一点温度,全然不似素日里温柔的模样。 这个小贱人,什么时候有这气势了! 一定是中午多喝了二两,有些头晕才会被踹了一脚!自己管理这老宅二十余年,还会怕一个不到十四岁的小丫头么! 想到这里,周妈妈“呸”地一声,吐掉口里的泥土,不管不顾地朝苏璃月冲了过去,口中骂道:“你个死丫头,竟然敢跟我动手,看我不打死你!”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近苏璃月的身,就见到那棍子迎面扫了过来,不偏不倚地甩到了她的脸上。 周妈妈只觉得脸一痛,刚下意识地捂住脸,腹部就又被踹了一脚。那力道比之男人更重几分,她直接痛得倒地不起,方才的嚣张气焰散得一干二净,瑟瑟发抖地从指缝中看向眼前的少女。 只见苏璃月居高临下看着她,手中的棍子一甩一甩扫过地面,发出啪啪的声音,仿佛划过周妈妈的心头,泛起一圈一圈的痛意。 她不由地缩了缩脖子,莫名地生出退意,踉跄着起身往外挪去,心中暗暗发誓:今日收拾不了这小贱人,来日定要找机会折磨死她! 第3章 大小姐的气势 然而不过才走了几步,那道清冷的声音又在她的背后响了起来,“慢着,周妈妈就这么走了?” 周妈妈的身子一僵,咽了下口水,转身道:“你……你还想……想干什么!”这一说话,又牵扯到脸上的伤口,一滴滴的血珠子往下滚,痛地她连连抽气。 苏璃月手中的棍子依然一甩一甩得抽着地面,似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不紧不慢地问道:“周妈妈方才是来送饭的?” 又是那股令人倍感压力的气势,加之方才的一番抽打,周妈妈心头已经生出了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惧意,嗫嚅道:“对……对!” 苏璃月往一侧的凳子一坐,慢条斯理地说道:“既是能吃的东西,那周妈妈就吃了吧。” “什么!你让我去吃那……”周妈妈愤怒地跳了起来,脸上的血又哗啦啦地流了下来,看起来恐怖至极。然而一对上少女的目光,惊惧瞬间将怒意覆盖,哆哆嗦嗦道:“老,老奴吃……” 说完,她立刻趴到地上,像狗一样,将那些混着泥土的残羹冷炙都塞进了嘴里。 苏璃月微微俯身,淡声问道:“好吃吗?” 周妈妈被口中食物的怪味呛的连连作呕,狼狈不堪地磕头求饶:“大,大小姐,饶命啊。” “知道求饶了?”苏璃月挑了挑眉,冷哼一声,“那应该知道怎么做了?” “是,是,老奴再也不敢放肆了。” 苏璃月微微点头,嫌弃地挥了挥手,转而看向星儿道:“走吧。” 星儿回过神来,连忙将她扶起,朝连连磕头的周妈妈狠狠瞪了一眼,自觉心中无比痛快,连步子也轻快了许多。 大小姐终归是大小姐,就算是背负了不祥名声,那也是尚书府的大小姐,本就该有这样的气势,怎么能让这些老婆子们骑到头上来! 看着苏璃月往屋里走去,周妈妈眼中充满了恨意。 这么多年来,她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这个小贱人居然敢这么羞辱她,这个仇她一定要报! 蓦地,苏璃月的脚步一顿,转过身直直朝她看过来,一双清澈的眸子似是将她的心思看透了一般,冷声道:“周妈妈,别让我失望,否则……” 周妈妈被她看得毛骨悚然,不禁打了个寒颤,身体一下子就软了下去!不过一个眼神而已,却让她感受到了这辈子都不敢忘记的杀意! …… 到底是吃了教训,不久后周妈妈就派人将新鲜可口的饭菜,连带着当季的新衣裳一道送过来。 苏璃月夹了一口菜,慢慢咀嚼着。 身为特工军医,她曾经受过十分严苛的训练,其中一项,就是对有毒物质的鉴定,古代的毒药不外那几种,稍稍尝试便能确认。 算周妈妈识时务,没有蠢到下毒。 她挑挑右眉,便朝星儿说道:“今日你护主有功,赏你一起用膳。” 星儿激动地点了点头,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满是欢喜,“小姐,你这些年被周妈妈欺凌成那样,却既不埋怨也不反抗。如今,总算是想明白了。” 苏璃月握着勺子慢慢搅着银耳羹,眸光坚定地说道:“放心,从今日起,你我再不是鱼肉。” 现在不过是一个开始而已。 苏璃月一面用膳,一面在心中暗自筹划。 算算时间,快要十四岁了,原主就是十四岁生日过了不久,被接回了尚书府,进而开始噩梦般的人生。 她想要保护好自己,想要复仇,就需要牵涉到许多东西,最为首要的,就是财物。 只是现如今,她被困在这里多年,尚书府给的一些月钱,都被周妈妈等人私吞了,委实摸不出一个铜板。 亲生父亲那边自是没什么指望,如今便只能仰仗外祖父了…… 苏璃月的目光下意识落到自己的手上,她之前悄悄试了试,尽管换了一副身躯,手脚功夫倒是还在。虽然不能靠武力报仇,却是可以凭借这副身手为自己博上一搏。 首要的,就是出了这宅子。 想到原身被困在后宅一辈子,一直想要出外见识,却至死都没有机会,全当顺便帮她完成这个小小的心愿。 “你能弄得到男装么?”苏璃月往外看了看,缓缓开口问道。 星儿习惯性地回答,“先前有小厮赎身后,留了几套,周妈妈说不能浪费,让我缝补一下继续用,倒是还未交出去。” 说到这里,她愣了一下,带上了几分吃惊,“小姐,您这是要……出去?” “你去拿出来。”苏璃月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起身关了门,一面开始脱衣裳,一面吩咐,“一会你把饭菜端出去,就说我要休息,不得打扰。然后等回来后便穿着我这一身躺到床上去。” 星儿张了张口,还想再问,可是看到她冰冷的目光,便不敢再出声,乖乖照着她说的取出了衣服。 虽然今日的大小姐有些冰冷的吓人,可是这样的变化,也让她很开心。这个世道,总是人善被人欺,大小姐只有真的强硬起来,别人才再不敢像从前那般欺负她们! 苏璃月安排妥当,便顺着星儿指的方向离开了老宅。 一出了巷子,北国的繁华就扑面而来,满大街的叫卖声和熙熙攘攘的人群无不昭示着北国此刻的强盛。 只是苏璃月却很清楚,此时的朝堂可不像面上的这般安稳和平。 当今陛下年事已高,膝下皇子又多,故而党派纷争不断,朝局动荡不安。 经过几年的争斗,如今渐渐分为两派。 一派是太子为首,拥护者以皇后长兄——当朝宋太师为首,同时他也是宋亦霖的父亲。 另一派则以诸葛将军为首,拥护的是三皇子夜北宸,他虽非皇后所出,但母妃在世时曾是陛下最为宠爱的妃子,故而年纪轻轻便被封为了亲王,是太子最强劲的竞争对手。 至于她的外祖父夏翰明,现今还是中立的态度,不过不久后便会选择辅佐夜北宸。可惜最后却因为她被宋亦霖利用,致使宸王夺嫡失败,两人同时因败而死。 据说,太子性情暴虐,若真当上皇帝,北国的百姓恐怕会生活在水深火热中了。 至于宸王,苏璃月前世虽身居闺中,却也耳闻过他的贤名。但更多的是听说他俊美至极,是整个北国贵女心之所系的郎君之选,只不过她当时满心都是宋亦霖,并未在意。 现今仔细想想,外祖父所选之人,必然有其所长。若她想替原主复仇,就必须要扳倒太子一派,如此倒是可以试试与宸王合作一番。 只是如何取得宸王信任,却是难题,毕竟他们上辈子从未有过交集,苏璃月唯一一次见到宸王,还是在皇后寿宴,却也不过是她远远地看上了那么一眼。 当时宸王匆匆而来,被众人挤兑了一番,却依然神色平静,让人挑不出半分错来。这倒是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算了,先不想那么多了,毕竟眼下她还要更重要的事情。 苏璃月揉揉额角,脚下的步子又加快了些。 记忆虽然有些模糊,但苏璃月还是成功地找到了丞相府。她在围墙外绕了一圈,才寻到僻静处利索地翻墙而入。 此处旧主亦是只来过几回,加之记忆较为久远模糊,是以苏璃月一时间竟不知该往哪个方向去。她环顾一番,正欲离开,却听得后面传来一名家丁的厉喝,“谁在那里,出来!” 苏璃月并不慌张,慢条斯理地走了出来,“我来此处寻找丞相大人,阁下可否替我通传一声?” 第4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那人生得尖嘴猴腮,眉目含糊,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一番,见她衣衫褴褛,言语之中不由带了几分鄙夷,“丞相老爷也是你这种贱民想见就能见的?这园中的花草刚刚修完,快些滚出去,莫腌臜了此处!” 如此出言不逊,令苏璃月颇感不快。 她垂眸微微蹙了蹙眉头,再度抬头,却是换了副笑眯眯的样子,从荷包中摸出几两碎银递了上去,“阁下可否允我一桩小事,待我见了丞相后,必有重谢。” 家丁见那碎银少得可怜,撇了撇嘴,衬得嘴角那豆大的麻子愈发鲜亮,“呸,这点都不够塞牙缝的,还想见我们老爷?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苏璃月眸光渐渐冰冷下来,思量一番,只得从脖子上解下玉佩,递了过去,“这玉佩乃是我的唯一家当,也不消您做些什么,只是给丞相传个话。” 这玉件光看成色便知是个宝贝,这下可赚大发了。 那家丁摸着手中余温残存的玉佩,满脸皆是贪婪的神色,当即眼珠子转了一圈,便笑眯眯地进了内院。 不过片刻的功夫,他就又走了出来,冷冷淡淡丢了句,“老爷正在议事,你自个儿往府里去等。” 言罢便不再看她一眼,又闪了进去。 璃月见他也不为自己引路,心知此人有意要与自己使绊子,便一个人慢悠悠地往府里去了。 谁知走了好一会,也没见到一个人,待行至一处园子才听到一丝动静,苏璃月便朝着那处声音走去,想要寻人问个路。 愈靠近那处,一股难以名状的味道愈发清晰。熟悉的铁锈味,淡淡地飘入她的鼻中。 是血! 苏璃月骤然警觉起来,忙小心翼翼贴壁行走,行至拐角才将头稍微探出。 这一瞧却是了不得,只见那院中,一名男子正手持长剑,抵着地上一人喉咙。男子生得尤为俊美,飞眉入鬓,眉目如画,眸若曜石,与一身黑色披风相衬,端的是一副天人之姿。 地上之人已是奄奄一息,身上几个血窟窿正汩汩朝外冒血,一席青衣染得斑驳。 一墙之隔,男人低沉的嗓音宛若附着她的耳边传来—— “还是不肯说?” 那奄奄一息之人,桀桀怪笑道,“夜北宸,我都已经这副鬼样子了,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区别?” 夜北宸?方才还想着此人,现下倒是遇上了。苏璃月挑挑眉,继续看了下去。 “那便留你不得了。”只见那夜北宸双眉紧拧,从牙缝中迸出几个字来,接着剑尖微微朝前一送,刹那间鲜血狂喷而出,将剑身镀了一层血雾。 夜北宸似是十分嫌弃,从衣襟中拿出一方手帕,缓缓地擦干剑身,将帕子也扔了下去。正欲离开,却听得一声微响,阴冷的目光宛若刀般,陡然射向那处,“何人?” 苏璃月退后一步,松开脚下被踩断的树枝,快速抠起一点黑泥,揉了颗痣贴到脸上,低头走了出去,加粗声音道:“相爷遣小的来请您过去。” 夜北宸如鹰般锋利的眼神盯了她许久,看她并未有丝毫慌张,又想到自己和下属方才并未感受到什么别的气息,这才收回了视线。 “你且先将尸体处理好,然后在相府外等我。”吩咐完属下,他才迈着修长有力的腿朝院外走去。 “你不给本王带路吗?” 见那小厮一动不动,他停下脚步,狐疑地问道。冰冷的语气,连带着周遭的气温都下降了许多。 苏璃月并未被吓到,依旧低着头不卑不亢地回到:“老爷让小的将这园子恢复原样。” 倒是一个有胆量的,看来相爷府上也藏着不少人才。 夜北宸挑挑眉毛,又看了她一眼,这才转身离开。 待到那下属将尸体扛起,几个起跳便消失在了房顶上,苏璃月才直起身子,抠掉假痣啧啧道:“到底是古人,方法还这么老套,等我回头制上一些化尸水吓死他们。” 想到夜北宸,她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前世,乃是宋亦霖设计于苏璃月,从她口中探出无数消息,这才让外祖父辅助的宸王殿下逐步失势,让外祖父背着污名死不瞑目。眼下她既然成为了苏璃月,决不可再让过去重蹈覆辙。而改变一切的关键点,便在这个宸王殿下/身上。 思及此,她握紧了拳头:苏璃月,你放心吧!骗你真情之人,灭你满门之人,污你闺誉之人,我定会一个不漏,将这一切从他们身上讨回来! 缓和自己的情绪后,苏璃月开始飞快地整理自己的思路。 地上躺着的人究竟是何身份?夜北宸又怎会选在这里动手?外祖父又与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正陷入思索之中,突然一群哄闹声传来。苏璃月抬眸打量了一眼,只见一群家仆朝着她的方向奔过来,为首的正是那尖嘴猴腮之人。 登时一股不好的预感袭来,还不待她转身离开,便被众人团团围住了。 “就是这个贼人翻墙而入,许是来行刺老爷的,大家且把她抓住送去官府。” 饶是苏璃月有一身功夫,但这世的她身体却虚弱非常,硬拼怕是讨不得好处。快速地衡量过利弊后,她便先假意被这些人所擒住。 一行人正带着她往外走,迎面又走来几个婢子,为首的是一青衣女子。 “姐姐救我。”苏璃月生出一丝希望,突然出声喊道。 那青衣婢子停下脚步,神色犹疑道,“你是何人?” “回姐姐,她不过是一个小贼!”那尖嘴猴腮抢先说道。 “一派胡言!丞相大人乃是我外祖父,我今日是来丞相府探望他的。”苏璃月厉声喝道,周围之人俱是一愣。 这婢子在丞相府也待了好几年,从未见过苏璃月,更不曾听闻丞相大人有什么外孙女,当即命众人将她放开,绕着她转了一圈,揶揄道,“小兄弟,这可是丞相府啊,攀高枝也不该打这里的主意哟。” 她身后一个婢女阴阳怪气笑了起来,“也不撒泡尿照照,丞相怎有你这种败落的亲戚?你若当真是他孙儿,我还是皇上的亲妹妹呢!” 一句没大没小的玩笑话闹得哄笑声骤然响起,却见苏璃月抱臂立于原地,双眸眯了起来,冷冷道,“当了这么多年的狗,怪不得这般尖牙利嘴。” 那婢子被羞辱,顿时火冒三丈,当即手一歪,有意将手中的茶壶苏璃月洒去。 那壶嘴冒着热气腾腾的水,想来也知若被烫到究竟是何等滋味。 苏璃月眸色微微一闪,脚步未退,身形已是矫健地闪开。 说时迟那时快,她伸出脚,正巧落到那婢子抬起的腿前,狠狠一绊! 那婢子身形不稳,惊慌失措地看着下坠的茶壶,心知这回偷鸡不成蚀把米,无助地闭上了双眼! 只听得随着“哐当”一声脆响,壶盖被掀翻,里面的茶水亦是溅落出来。 凄厉的哭喊随之响起,“啊!” 众人皆忙凑上前去查探,瞧清楚后纷纷倒抽一口冷气。只见一排水泡横列于那婢女手臂之上,显得尤为狰狞。 苏璃月心中冷笑一声,活该。 那婢子躺在地上面色扭曲,心中迅速盘算了一番,除却伤期拿不到月钱外,这疤痕也不知何时才能消除,想必会极其影响美观。 她心知方才是苏璃月动了手脚,当即便眸色猩红地落到苏璃月身上,“来人啊,这小贼把我伤成这样,绝对不可以让她跑了!” 霎时间,众人从四面八方又扑了上来。 第5章 丞相府小施计谋 苏璃月快速地退到一边,伸手夺下其中一人的棍子,面上毫不畏惧,眸色宛若淬过毒的刀子般,朝着众人射来—— “不怕死的尽管上来!” 众人原被这目光盯得心中发寒,可待苏璃月这句不知死活的话出口后,他们瞬间被激怒了,纷纷便挥着棒子朝她舞来—— 只见苏璃月身形微移,便掠到了一人身后,那人成了活生生的人肉靶子,替她挨了一棒,当即痛苦怒嚎出声,转身便是一棒,谁知苏璃月却早已移去了另外一人身后。 “哎哟,你打我做什么!” “抱歉抱歉,啊,那小子在这!” “哎唷,哪个没长眼睛的,又打到我了!” 她动作极快,众人几乎看不清她如何移动的,只能瞧得其残影快速穿梭于众人之间,然而却是连她的一根头发丝儿也没有挨着。 如此又拖了一会,苏璃月便觉得没了力气,正要想办法突围出去,远远地瞥见远处走来一灰白头发的老者。 她定睛一看,不是外祖父还能是谁? 明亮的眸中闪过一丝精光,苏璃月快速地扔掉手中的棍子,捂着脑袋蹲到了地上。 夏翰明赶过来之际,只瞧见众人举着棍棒,对一个瘦弱的小子拳打脚踢,登时喝道:“都给我住手!” 他身居高位多年,只一个眼神便令气氛跌至了冰点。 老者不怒自威的姿态令所有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放下了手中的棍棒,齐刷刷地在地上跪成一片。 夏翰明行至苏璃月面前,拉住那瘦弱小手的一瞬间,心中不知为何涌起一股怜惜之意。 苏璃月被他盯得心头微动,低低开口道,“祖父,我是璃月。” 夏翰明吃了一惊。他虽年事已高,可双眼却不至昏花。眼前这个衣衫褴褛的娃儿,分明是个男孩啊!可她的眉眼间却又与自己的独女婉言十分相似…… 苏璃月心知自己这身装束令祖父误会了,当即便拆下了帽子。 霎时间,一头乌黑顺滑的青丝散落下来,坠在那张粉雕玉琢的脸蛋侧边,与那稚气未脱的眉目相衬,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夏翰明与外孙女虽已有好些年不曾见了,可她这般散落头发的样子却与女儿几乎一模一样。 他的发妻早早得病没了,女儿小时便经常散着一头青丝,缠着他给梳发髻。想到这里,他的眼窝一阵发热,握着外孙女的的手又紧了紧,“月啊,你是月儿。” 苏璃月的眼泪也被招了出来,许是原主对老人家愧疚太深,那眼泪竟狂流不止。 想到方才的一幕,夏明翰以为她是被这些人吓到了,转身怒斥道:“府上竟养了你们这一群有眼无珠的,通通杖责五十,赶出府去!” 话音甫落,求饶声此起彼伏。 苏璃月暗暗望向众人,见那尖嘴猴腮之人却躲在众人身后,不敢出声。她眨眨眼睛,柔声说道:“祖父,此事怪不得大家,他们也是被人愚弄了。” 之后,苏璃月便将那人是如何骗得自己玉佩的事情说了出来,众人方知都是受了骗,不等老爷发话,便将那人摁倒地上打了起来。 “老爷,这许是小姐的玉佩。”待到那人被打得昏死了过去,一人毕恭毕敬地将那玉佩奉了上来。 夏翰明小心翼翼地接过这枚玉佩,仔细端详了一阵,想起旧事,不由得老泪纵横。 这玉佩是他在苏璃月出生前便已准备好的,在那圆滚滚的小丫头降世后,亲手给她系在了脖子上。 他收回思绪将玉佩递给苏璃月,却见到后者手上一片红斑,当即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苏璃月目光故作不经意间落到方才那婢女身上,“无妨,被茶水烫到了而已。” 那婢子高声惊呼,“老爷饶命,奴,奴婢并非故意。” 夏翰明面色阴鸷,指着她与那昏死之人,“把这两个混账东西,杖责五十,赶出府去!其他人愚钝蠢笨,伤了小姐,杖责二十。若日后再有犯者,定严惩不贷!” 因着担心苏璃月有被伤到,夏翰明叫来了京城的名医为她诊治,当得知她不过是受了些轻的擦伤,这才稍稍放心了些。 当年他得知苏佐儒听信命师之言,要将苏璃月与苏璟深送出尚书府时,勃然大怒,当夜便赶到了尚书府,要求将外孙和外孙女接回丞相府。 可苏佐儒却是将他按在座位上,正色道:“岳父大人,这事儿当真由不得我等凡人之辈。” “大师已算的清清楚楚,这俩孩子都是送子娘娘跟前的仙童,送出投胎不过是一时应急,成年之前都是要被收回去的。但若是送出去藏匿起来,待到平安成年再接回便可福寿无双,长命百岁。您也不必担心孩子的生活,我已将所有都打点妥当,也派了最忠心的人护着他们,他们在外的生活不会比在府上差的。” 夏翰明勃然大怒,“哪个混账说的鬼话?你好歹也官至尚书,自小亦是博览群书,怎么会听信这等胡言乱语!” 苏佐儒被他的眼神震慑了一番,最终无奈地摇了摇头。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女婿是他们的亲生父亲,若不是为他们着想,怎会舍得送他们出去。况且大师也说了在此期间亲人决不能前去探望,漫长的十数年不能见自己的孩子,女婿亦心痛万分。可若当真为了私心,将孩子留下,那大师一语成谶,两个孩子出了什么意外,我死也无颜见婉言了。” 也正是这句,令夏翰明不再坚持,也不敢去看这两个孩子,只能暗中派人常送去一些银两。 思及此,他面带着愧色,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若不是为你与璟深二人……” 话未说完,便又是一声叹息,即便现下,他亦不敢说出接回二字。若是他执意如此,真出了什么意外,他亦无法原谅自己。 察觉到他话中的异常,苏璃月猛地想到前世的苏璃月回苏家的时候,苏佐儒千叮万嘱不可将当年命师之言再说与旁人。当时的苏璃月只当是怕说出来命数上会有什么影响,现在想想他不过是怕被老岳父责骂罢了。 当年母亲去世后,庄玲玉不知从哪找的所谓得道高人,算得她与哥哥苏璟深皆是祸星降世。还说哥哥克死了母亲,而刚出生的她更是天煞孤星,若两人养于家中,必将给苏府带去灭顶之灾,故而苏佐儒心生惧意,听了庄氏的话,将她与哥哥都送了出去。 怪不得她还纳闷,外祖父那般疼爱自己与哥哥,为何会同意将他们送出去。想来,定是那苏佐儒在中间撒了谎,欺骗了外祖父! 这个苏佐儒,到真是一个自私至极之人! 苏璃月心头闪过一丝冷笑,眨眨眼,眸中又蒙上一层水雾,“月儿知道自己是天生孤命,祸星降世。若留在家中便会克死亲人,阿月又怎么可能因着自己的私欲,而要拖着所有人陪我一同遭罪。今日来看祖父,确是思念至极,原是想远远看上一眼,却不想遇上那些个事。” “灾星临世?不是你们乃仙童转世,养在家中恐不能长大吗?”夏翰霎时明白一切,拍案而起,“原是那苏佐儒欺骗于我,看我如何收拾他!” 说着,他便作势朝外走去,被苏璃月拦了下来。 “外公,这些事都已过去了,切莫再提。若因为外孙女,让您与父亲生了嫌隙,那便是天大的罪过了。想来父亲也不是有意为之,您也无须生气。” 与外祖父说这些,不过是提醒他老人家要多防备苏佐儒罢了,前世外祖父被陷害一事,只怕与他也脱不了关系。 不忍外孙女为难,夏翰明这才作罢,却也在心中对苏佐儒生了不满。 第6章 找到撑腰的人 此时叩门声传来,夏翰明不自然地咳了一声道,“进来吧。” 一众人鱼贯而入,手中的托盘中盛着多件极为华美的衣裳,细看之下却是大小不一。 夏翰明挥退那群仆人,愧疚道,“阿月,祖父这些年不敢去看你,但亦每年都着人做了最新款的华服,只盼着能见到的你的时候送与你,今日终是得偿所愿。” 苏璃月瞧着这些华服,再看老者眸中真切关怀,心中顿时涌入一股暖流。可此时,脑海中却是不合时宜地出现了夏翰明惨死的画面。 她垂在身侧的手,不着痕迹地紧握了起来:这一世定要将护老人周全,断然不会再让宋亦霖得手,不仅如此,她还要以牙还牙,亦让他尝受头颅悬挂之耻! 与外祖父促膝长谈一下午,苏璃月收获满满。 她原本还想着要打探宸王殿下的事,解开今日所见的疑惑,但想到自己在夏明翰眼中,不过只是个14岁的少女,便暂且忍了下去。 反正今日来此处,已经确定可以寻夏翰明借力,这样再跟那些人斗起来自己也算是多了几分信心。 日头西斜,是时候回老宅了。夏翰明本想要用相府的马车将她送回家,却被苏璃月拒绝了。她只带回了最新做的一身华服,一来让祖父宽心,二来想着回苏府立威时用得着。 这次她是偷跑出来的,在羽翼未丰之前,断不能让人抓了把柄。 回了老宅后,苏璃月便将那件华服压在了箱底。这是她现在仅有的一件贵重之物,若不小心让人瞧见了,后果不堪设想。 收拾妥当后,她又等了片刻,始终不见星儿,便出屋去寻,却是在周妈妈的屋中瞧见了跪在地上暗自垂泪的星儿。 周妈妈竟这么快又蹬鼻子上脸了么? 她眯了眯眼,正要推门进去,却听得屋中传来冷嘲热讽的声音,正是周妈妈的贴身侍女翠月。 “那死丫头真是愈发没规矩了,听说她今个与妈妈您顶嘴了,真真是翅膀硬了,不服管了,您断不能就这样饶了她,让她蹬鼻子上脸。” 星儿擦擦眼泪,出声反驳道:“你们才是没规矩!小姐到底是尚书府的大小姐,在这里竟是过得连下人都不如。” 周妈妈非常不屑,冷哼一声,“也不看看苏家今儿是哪个当家的哟。你还真当你那宝贝主子是什么千金小姐哩,她那个倒霉娘都死了这么多年了,还轮得到她来做大小姐?” 星儿自是不服,“若是小姐的遭遇传到丞相大人耳中了,你们一个个都吃不了兜子走!” 周妈妈仿若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得花枝乱颤,脸上的横肉抖了又抖,“哎唷你这小嘴,真是把刀子,不过这乱咬可真叫人不舒服。” 翠月当即谄媚地笑问:“妈妈是准备要怎么办?” 周妈妈眼中闪过一丝狠戾,“这丫头留不得了。若是二夫人知晓苏璃月那贱蹄子身边跟了条这么听话的狗,肯定要怪罪下来。” 星儿吓得一哆嗦,“你们要做什么?” 今日被苏璃月好一番膈应,周妈妈心情相当不痛快,当即便将气撒在了星儿身上,几个巴掌摔了过来,“这回知道怕了?要怪就怪你家主子喜欢折腾,不然你也不必吃这些苦头。”说着厉声喊道,“翠月,拿条白绫过来,让她自行解决。” 星儿双眸中瞬间滚出豆大的泪水,“你们……小姐知道了肯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说话间,翠月已在梁上悬好了白绫,看好戏似的瞧了一眼星儿,“你自个儿动手还是我送你一程?” 屋外,苏璃月眸底燃烧着熊熊怒火,面色亦是森然若阎罗,将门推得震天响,“看来周妈妈是好了伤疤忘了痛!” 她桀桀一笑,又将目光落到翠月身上,“你这条狗,也是忠心的很,可乱咬人这点……该改改。” 周妈妈见了她宛若厉鬼般的眼神,不由自主地抖了一抖,“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主子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奴才来置喙了?”苏璃月虽带着笑,眸色却冷峻宛若玄铁。 目光落到周妈妈手中的刺绣上,她似是突然想起什么来,“啪”地拍了声巴掌,“我也是忘了,二姨娘的生辰快到了,周妈妈准备刺绣,当是花了不少心思吧?” 言罢,她便手疾眼快地将那刺绣夺了过来,一个大力,裂帛之声清晰可闻,随后又将那团布扔到了周妈妈脚下。 周妈妈不可置信地退后了几步,心中再是愤懑,却也不敢再造次,全身更是抖了又抖。 苏璃月懒得再看她,踩过那块碎布片,走到星儿面前伸出手。 星儿颇为惊喜地看着宛若神只一般从天而降的苏璃月,擦干泪水,顺势起身,一路小跑跟在她身后出了屋。 门槛边,苏璃月顿住了步子,回过头来扯出了一抹讥讽的微笑,“周妈妈在乡下待了这么多年,也应该知晓狗咬错人后,要么被毒死,要么被打死。日后啊,还是得小心行事。 ” 待到二人走远,周妈妈才一屁股坐了下来,头摇得宛若拨浪鼓般,“不成不成,得赶紧禀报二夫人,不然还让这死妮子成精了!” …… 三日后。 鸡叫三声,尚书府便忙活起来了。 通府一派喜气洋洋,天仍是灰蒙蒙的,大红灯笼已挂了整座府,将院子照的晶莹透亮。 今天是尚书府二夫人庄玲玉的生辰,自从正夫人逝世三年满,余后每年都是大张旗鼓地庆祝。 庄玲玉在屋内由着婢女点描妆面,却见一老妪掀了珠帘进来,正是周妈妈。 周妈妈笑容谄媚地将手中礼物奉上,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老奴祝夫人长寿无疆。” “起来吧。”庄玲玉露了点笑,命人拿了把椅子过来,“坐这。我好久都没过去老宅了,一切都还好吧?” 周妈妈略有几分手无足措,“都好,都好,”她像是骤然想起来了什么,面色讪讪道,“只是……” 庄玲玉会意,朝着丫头们使了个眼色,须臾屋内冷冷清清只剩二人。 “说吧。” 见屋内没外人了,周妈妈这才放松下来,凑近庄玲玉压低了声音道,“夫人,那死丫头最近可了不得,没规矩倒也罢了,动辄还对奴才们又是打又是骂的!” 庄玲玉正扶着发髻对铜镜打量着,听了这话微微一顿,“哦?” “那丫头昨日不晓得又跑到哪里疯去了,让婢女穿了她的衣服待在屋里糊弄我。我把那婢女带回屋管教,您猜怎么着?”周妈妈一拍大腿,“那丫头回来后,非但对我和翠月破口大骂,还扬言只管让您听去,她尚书府大小姐苏璃月就没怕过谁!” 苏璃月嫡亲大小姐的身份从始至终都是庄玲玉的心头刺,因而她面上愠色骤显,“她当真这般说?!” 周妈妈心中恨不得让苏璃月赶紧死,添油加醋仍觉不够,“可不,她那婢女星儿一口一个大小姐,俩人你唱我和的,将您踩得一无是处。” 见庄玲玉面色愈发不妙,周妈妈噗通又跪了下去,“夫人,今个大好日子,老奴也不想惹您动怒,但也实在是奈何不了那死丫头了啊。” 庄玲玉眸中怒色满满,将玉钗“砰”的砸到桌面上,“好她个苏璃月,真是出息了!” “说来也是气人,那癞蛤蟆至多算长女,哪点比得上咱们小姐菡芸?偏得咱们小姐还要屈居于她之下!”周妈妈继续添油加火道。 第7章 阴谋 庄玲玉眯了眯眼睛,思量片刻道:“既是如此,你且先忍上几日,待那小贱人再出去鬼混,定要第一时间汇报于我。” 周妈妈知她心中已然有了主意,连连点头称是。 此时,屋外骤然传来脚步声,“夫人,参汤已帮您热好了,是直接端去老爷房中还是?” 庄玲玉闻言起身,“端进来吧,我自己送过去。” 那婢女进了门,正欲离开,却是被庄玲玉拦住了,“将老爷赐的那对珠子拿给周妈妈。”言罢便将参汤端着,往苏佐儒书房去了。 书房,苏佐儒闻到参汤味,头也不抬道,“今日是你生辰,怎么这般早就起来了?” “不过一个诞辰,何至于大惊小怪。倒是夫君,每日为了一家上下伏案劳顿,妾身心中才过意不去。” 这番话将苏佐儒哄得心情极好,他接过参汤抿了一口,“府上的事情交给茵儿与巧巧便是,你今儿休息一天吧。” 庄玲玉点了点头,却是欲言又止,“老爷,近日有桩事扰得妾身委实寝食难安啊。” 她忧心忡忡道,“大小姐也快到谈婚论嫁的年纪了,若是还让她待在老宅不与外人接触,只怕是要耽误她了。老爷,不若还是将她接回来吧,到底是咱们尚书府的大小姐,这么多年虽不曾抛头露面……可苏家是京城中的大家,家中的儿女哪个不得被惦记唷。” 想起那大师的克亲煞命之言,苏佐儒迟疑片刻,“今日是你生辰,不说这些个事。你若是当真念她念的紧了,过几日我陪你去老宅看看她就是。” 见他这般不上心的态度,庄玲玉自是欣喜,但为了成就大事,她还是在几日后,求着苏佐儒一起前去老宅,这回苏佐儒不好推脱,只能无奈应许。 老宅门口,衣装雍容的庄玲玉笑盈盈地被周妈妈搀下马,一行人径直朝着苏璃月的房门走去。 庄玲玉笑道:“大小姐若是知道老爷来了,必然会十分欢喜。” 苏佐儒神色并未有半分激动,自苏璃月送到老宅之后,他便不甚理会,即便偶尔想起,也不过是一个名字罢了。 到了院子里,除了几名下人之外,并没有见到苏璃月的身影,苏佐儒的神色便沉了下来,问道:“方才没去通报?” 周妈妈悄悄看了庄玲玉一眼,低声说道:“通报了,只是小姐今日身体抱恙,故而……” 苏佐儒神色又暗了几分,“就不来迎接了?” 庄玲玉看他生气的样,心中暗喜,假意劝道:“老爷莫急,大小姐久居老宅,有些礼数是不太明白,我先去瞧瞧看病得如何了!” 说罢,她便上前,轻叩了叩屋门,喊道:“大小姐,你爹爹来看你了。” 屋内一片静寂,半晌无人应答。 “真是好大的架子!”苏佐儒的神色更加难看:“去把门撞开,我倒是要看看,她这些年在老宅逍遥成什么样了,眼中连尊长都不分了!” “老奴不敢,惹了小姐生气,怕是又少不了一顿责罚。”周妈妈心中一阵窃喜,面上却一派为难,还假意掉了两滴老泪。 苏佐儒更为气急,登时遣了人去撞门,“嘭!”地一声,木门应声而开。 屋子里的人似乎是被吓到,惊地从床上跳下来,立刻跪到了地上,身体瑟瑟发抖。 苏佐儒和女儿经久未见,并不知道模样,正要呵斥,就听到周妈妈惊讶喊道:“星儿,怎么会是你!大小姐呢!” 星儿匍匐在地,不停地磕头:“大小姐……大小姐……” 庄玲玉假意惊讶道:“这天都这么晚了,大小姐是去了哪里?怎么还没回来,你又是怎么回事?” 苏佐儒见状,想到这些年的一些传言,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喝道:“璃月去哪里了?” 星儿似是非常害怕,结结巴巴道:“奴……奴婢……” 周妈妈见是时候,赶紧站了出来,故作难以启齿的模样,“老爷,小姐常常夜不归宿,听闻邻里说常常与男子结伴厮混,唉,今个怕不是也……” 一番话未完,庄玲玉呵斥道,“这种事怎可胡乱猜测?大小姐确是顽劣了些,但许是只在外头结识了几个朋友,玩闹得过头了。她打小便待在老宅,本就疏于管教……” 苏佐儒越听越怒,“够了,这个时候还替她说话做什么?她劣迹斑斑,我又岂会不曾听说过?凡事都无再三,她却是屡教不改,与管教又有什么关系!” 言罢他一脚踹向星儿,“说,你主子究竟去哪里了?!” 星儿被踢倒在地,忙又爬了起来,哭泣道:“老爷夫人,婢子当真是不知情啊!” 苏佐儒神色更加阴冷:“好个护主的忠仆!老夫倒要看看你的骨头能有多硬!来人,拖下去打,打到她招为止!” 苏佐儒话音刚刚落下,突然间,屋外传来一声巨响,他立刻转头喝道:“发生了什么事!” 外头立刻有人回话:“西北斜角的柴房年久失修,似乎什么东西掉了!” 闻言,原本一个劲磕头的星儿顿时惊叫道:“小姐!” 苏佐儒一听,顿觉异样,立刻站起来,往柴房走去。 庄玲玉看了周妈妈一眼,见她也是一脸困惑,心中当下生疑,然而苏佐儒已经过去,她也只得连忙跟上。 众人直奔着柴房而去,那柴房果真如下人所言,年久失修,颇有摇摇欲坠之势,苏佐儒将将站定,就听到屋子里传来异响,当下令人打开。 推开柴门的一瞬间,苏佐儒不由得愣住了。 只见一名瘦小的少女蜷缩着躺在木柴堆的一角,努力将身体卷成一团,一张小脸皱成一团,明显是哪里不舒服,正捂着肚子瑟瑟发抖。 似乎是被突如其来的开门声吓了一跳,她蓦地抬起头,惶恐地说道:“周妈妈,我很快就好,很快就能干活了!” 那肖似亡妻的面容出现在面前,苏佐儒的心头一颤,几乎可以毫不犹豫确定,这个就是他的亲生女儿,“璃月,你为何在此?” 苏璃月顺着声音望过去,见到一张面目瘦削,眉目刻薄的脸,心中不由得浮起一丝鄙夷。 听信无稽之谈,弃亲身女儿不顾,为了权势甚至可以牺牲她的幸福,这样的男人,也配做父亲? 见苏佐儒神色复杂地盯着她,苏璃月按捺下心中的不屑,一双眸子水汽氤氲地看向他,似是充满了不敢置信,“爹,您怎么来了?” 言罢,她挣扎着从柴火上起身,却终究是因为气力不支,再度倒下。 眸中的水汽终于滑落了下来,苏璃月微微哽咽道,“爹,二娘,璃月失礼了。” 女儿这般柔弱可怜的样子,立刻触到了苏佐儒的心头柔软的位置,然而他依然生出一丝怀疑:“你多年未见我,又如何辨得出来?” 苏璃月低下头,掩住心中的鄙夷,继续说道:“阿月见不到爹爹,心中思念,所以偷偷请人画了爹爹的画像,每日在佛前为爹爹祈福,爹爹虽然不在阿月身边,但是爹爹的恩情,阿月始终不曾忘记。” 一番话,说得苏佐儒愈加动容,再见到她此刻如此狼狈的模样,苏佐儒的脸色便沉了下来,问道:“你为何不在房间里?” 苏璃月一听,似乎受到了惊吓,怯生生地看了一眼周妈妈,连忙又低下头颤抖着身体说道:“女儿……女儿喜欢在……”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星儿便哭着说道,“小姐,都到这个份上了,你还是不打算跟老爷说实话么?” 第8章 被抓 苏璃月似是惊恐非常,连连摇头,“星儿,爹爹为国忙碌日夜操劳,我这个做女儿的,难不成还要他为这种事操心么?你也莫要胡说,免得惹祸上身。” 说着,她状似无意地又看了周妈妈一眼,随即连忙将头低了下去。 默默看在眼中的苏佐儒,眸子沉了下来。 苏璃月好歹也是苏家的大小姐,竟然在一个仆人面前畏缩至此,究竟……发生了什么? “小姐不说,奴婢说,奴婢贱命一条,死不足惜!”星儿像是抱着必死的决定,转而跪到他的脚边,声泪俱下道,“老爷,求求你救救大小姐吧,周妈妈在老宅在这里独掌大权,三天两头地虐待小姐,简直不拿我们主仆二人当人看,这是要把我们往死里逼啊!” 周妈妈原本就觉得不对,听到这句话,当即扯住星儿的衣领子喝道,“血口喷人!老宅上下这么多仆人,怎么会让小姐干活?你再胡说八道,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周妈妈求求你不要……”苏璃月几乎是本能得冲出来,哭着求饶。 周妈妈一愣,而一侧的苏佐儒已经气红了脸,见到她伸着手似乎真的要打,登时一脚踹了过去,“奴大欺主!” “老爷,您可莫要听着小贱坯子胡说八道,我也不知道大小姐为何会在这里啊。”周妈妈忍着剧痛,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喊冤。 星儿也猛地磕了下去,额头顿时鲜血淋漓,“老爷,奴婢不敢撒谎,方才老爷突然造访,周妈妈就强迫我穿上大小姐的衣服躲在屋中,如果我不照做,就要打死我啊!” 周妈妈心中怒极,上前往星儿心窝处狠狠踹了一脚,“贱人,老宅喂了你这么多年,就养出了你这么一条乱咬人的狗?真是疯了,不怕死后烂嘴巴?!” 星儿又被踹了一脚,“哇”地一声吐出口鲜血来。 见周妈妈似乎要变本加厉,苏佐儒往身后抬了抬手,家丁瞬间一拥而上,将她拦了下来。 “老爷,周妈妈平日里就是这般,不止是对奴婢,甚至对小姐也是说打就打,还请您为小姐做主啊!星儿抹了一把嘴角的鲜血,声泪俱下。 苏璃月见她这幅模样,面上已是泪痕交错。 她挣扎起身将星儿扶住,“够了,活下来便是造化了,只要爹爹……爹爹身体安康,璃月便心满意足了。” 苏佐儒心头不可抑制地颤了一颤,身为父亲的慈爱终究是占据了上风,他当即喝道:“来人,赶紧将大小姐带去医治,不可耽误!” “至于这贱婢,”他双眸宛若刀锋般凌厉地划过周妈妈,“拖出去,杖责一百!” 杖责一百! 周妈妈顿时着了急,这是要了她的老命啊! “夫人,夫人救我!”她忙不迭跪下,冲着庄玲玉连连磕头。 庄玲玉万万没有想到事态居然发展到这个结果,心中略一思忖便清楚了眼下的局面。凭着她对老爷的了解,比起嘴上说的,苏佐儒更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 “大胆贱婢,竟敢这般欺辱主子,亏得我平日里待你举家不薄!”她假意生气,大声怒斥,“今日你领这责罚实属活该,若再胡言乱语,小心你一家的狗命!” 想到自己一家老小,周妈妈当即不敢再出声言语,面若死灰地任人拖了出去。 庄玲玉原本只是想要借着这个机会,彻底将这个后患拔除,没想到竟然被这个贱丫头倒打一耙!她心中怒意滔天,盯着苏璃月看了半晌,恨不得要将那对清亮的眸子剐出来! 不甘,真是不甘! …… 不多时,苏璃月已经换了干净衣服,躺在了床上。将碗中苦涩的药汁尽数饮下后,她的嘴角勾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星儿颇有几分担忧地看着她,瞧了一眼四周,压低声音道:小姐,你身子弱,怎么能冒这样的险?” 她指的是苏璃月用冷水泼自己,又出屋吹冷风的事。 苏璃月轻描淡写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况且至多风寒而已,又死不了。” 她自己就是医生,古代医疗条件虽然简陋,但风寒不至酿成大病,况且她这段时日又勤于锻炼,体质有所上升,是以无须担心。 这时屋外有人来唤,“小姐,老爷差我来问您,是否感觉好些了?” 苏璃月依然故作虚弱道:“已好多了,劳您传个话儿给爹爹,阿月今日身体略有不适,故而礼数不周,待他日能下地后,定朝着大宅的方向行叩拜大礼。” 待此人回屋传了话,苏佐儒更是心疼起苏璃月起来,这些来他虽疏于管教,这个大女儿却是生得这般乖巧懂事。且这年岁大了,竟是能够隐隐从她的眉眼之中瞧出她母亲年轻的模样。 他为官几十载,所见的虚情假意太多,也就婉言当初不嫌他穷,用真心待他。方才大女儿看自己的眼神,真如发妻那时般情真意切。 庄玲玉见他不再言语,假意上前安慰道:“大小姐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 苏佐儒转头冷眼看了她一下,说道:“这些年你管着后宅,我从未过问,如今……” 庄玲玉一听,立刻先哭了起来,“老爷,妾身这些年无不尽心尽力,只是老宅疏远,我虽一直严令下人要好好对大小姐,哪里知道……” 看她哭得可怜,苏佐儒想着这些年她的确并未有差,更何况自己也不曾理会,便也软了语气,“罢了,以后不可出现此等问题,只不过阿月不能留在老宅了。” 庄玲玉怔了怔,快速算计一番,堆起笑容道:“妾身早便与老爷提过此事了,这样自是最好。不若就让大小姐同菡芸一起住,在菡芸的照料下,她也能快些融入进来。” 见苏佐儒满意地点点头,她心中悔透了来老宅的决定,不仅痛失周妈妈这个得力助手,竟还让苏佐儒真的生出了将苏璃月接回去的心思。 她面色含笑,手中的指甲却是深深陷入肉中。 罢了!只当那小贱人运气好!待进了大宅,随时可以收拾她! 待苏佐儒离去之后,老宅上下顿时对苏璃月态度来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就连外祖父的人来看她,也不再似从前那般左推右挡。 几日后,她正躺在屋内闭目养神,一个仆人怯怯走了进来,“小姐,尚书府来人了。” 尚书府来人? 苏璃月在心中冷笑一声,这倒是比前世回府的时间提前了些。 果不其然,尚书府来人是要将她接回去的。 虽早在意料之中,但她故意装作惊讶不已,拿帕子擦拭着压根不存在的泪水,激动道:“璃月终于能回家了。” 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叫仆人看入眼中,俱是唏嘘不已,心中更是无比怜惜起尚书府的这位大小姐来。 苏璃月回到房中便从箱底翻出了那套华服,在床上铺了开来。 待她穿戴完毕,星儿围着她转了几圈,“小姐原本就是个美人坯子,穿上云厢坊的衣裳更是美若天仙,肯定不会比府上的姐妹们差!” 苏璃月嗤笑一声,“我回府上可不为了同那群花枝招展的女人比美的。”但也不能让他们小瞧了,该有的下马威还是要有的。 言罢,她便命星儿提着包袱,二人一同上了马车。 那老宅在视线中越发地小了,苏璃月眸光沉静,心中并无波澜。 这只是她打赢的第一场战役,之后到了尚书府,一定会有更多的艰难险阻,可她苏璃月,绝对不会认输! 那一窝子不安好心的人,她们的好日子也该到头了! 第9章 入府 半晌,马车在一座富丽堂皇的府门前停了下来。门口的两尊石狮子耀武扬威着,高悬的牌匾上写着阔气的几个大字:尚书府 苏璃月在星儿的搀扶下走下马车,抬眼望去,门口已经站满了黑压压一片人。 自从知道老爷要将大小姐从老宅接回府上,府里便向炸了锅一般。 毕竟苏璃月是府上的嫡女,也就是尚书府名正言顺的大小姐,这庄玲玉再是受宠,再是标榜自己与正室并无二致,可就因缺少这个名分,她的一双女儿仍旧只能算是庶出。 至于其他几房小姐更是心生妒意,谁也不觉得自己会比一个养在外面的野丫头差,却还是低了她一头,心中都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姐姐产生了厌恶之感,故而暗地里没少对她嘲笑谩骂。 是以不止各房的主子,府中的奴才们也都好奇这久未归家的大小姐是不是真如乡野村夫一般。 迎接的人是不少,却没有真心实意的,不过都是想看笑话罢了。 苏璃月心中冷笑,当即昂首挺胸地对着苏佐儒恭敬施礼。 原本看着她一身华服的众人,还不及从吃惊中回过神来,当即又感受到了一种慑人的尊贵架势,待到她缓步迈入府中后还久久不能回神。 入了正厅,苏佐儒为所有人赐座之后开口道,“菡芸,你们姐妹几人快见过长姐。” 闻言,三个姑娘施施然起身施礼,面上虽都带着笑容,却又各有深意。 苏菡芸看起来最是温顺无害,苏璃月自是知道她的真实面目,一时之间心中恨意翻滚,面上却是笑意吟吟。 苏佐儒满意地捋了捋胡须,“这几日你三娘带着你静烟妹妹回了娘家,不过几日后你们便能相见了。” 说着,他又指着殷巧巧介绍道:“这位,是你四娘,你五娘不喜这种场合,故而未来,以后再与你介绍。” 苏璃月面上恭恭敬敬地见过几位姨娘,心中却对苏佐儒的花心更加地鄙视。 见她这般知书达礼,苏佐儒甚为欣慰,拍拍她的肩膀道:“璃月,这些时日你且跟菡芸同住,她最是温柔懂事,你多像她学习学习。” 言罢又看向满面含笑的苏菡芸,“领你姐姐在府上逛逛吧。” 几人沿着尚书府的碎石小路走了一段,一路山安安静静,倒也无人言语。 苏璃月的心情也恢复了平静,突地侧过脸来,双眸犀利地对上正将她上下打量的苏妙菱,淡淡一笑,绕到她跟前,“自我进府四妹便盯着我看,莫非……是姐姐这身衣服有何不妥?” 苏妙菱微微一怔,旋即便掩嘴一笑,“听闻姐姐在老宅向来朴素,今日这身行头当真是费了不少心思——” “妙菱!” 苏菡芸低喝一声,适时打断了她的话,而后歉疚地看了眼苏璃月,“妙菱年幼,素来说话没个遮拦,姐姐莫要怪罪才是。” 好一个怪罪! 苏璃月微微勾了勾嘴角,“都是一家人,二妹言重了。不知四妹方才指的是?” 苏妙菱得意一笑,“姐姐深居老宅,应当不曾听说过云厢坊吧?这处乃是御衣坊,只为王公贵族置办衣物,寻常人家是穿不得的。” 言外之意便是苏璃月这通身,皆是赝品。 苏璃月微微一笑,“云厢坊?我确乎是不曾听过呢,多谢四妹提点。看来你平日里倒是对这云厢坊的衣裳惦念的紧,只可惜……这尚书府的姑娘确是比不得王公贵族家的小姐们,没这个福分。” 苏妙菱被戳中心事,想起自己曾被那一众王府小姐们当众羞辱,不由得面色微僵,“姐姐亦是尚书府的姑娘,这般自辱身份是何苦?” 苏璃月却是云淡风轻地摇了摇头,“四妹误会我了。我的意思是,既然没这等福分,又何必这般惦念这云厢坊的衣裳?只是给自己找不痛快罢了。” “你!”苏妙菱面色骤然变得难看了起来,“你这个乡巴佬,没见识也就算了,连点儿礼数都不懂?” 苏璃月故作诧异道:“是我不懂礼数还是四妹不懂礼数?看来还是二妹和五妹对自己的身份认知清晰,所以才不会像四妹你一样,对嫡姐这般无礼呀。” 苏妙菱当即涨红了脸,又不知如何以对。 一旁的苏潇潇却是看不下去她这副模样了,“呸,嫡女又如何?煞星一个,被抛弃到老宅,无人管教,活该你有娘生没娘养!” “苏家的姑娘,就是这般教养的?”一道极为不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苏璃月对这声音自然是熟悉无比,她旋即转过身去,惊喜地唤道:“外祖父!” 她不曾想到,外祖父今日也会造访苏府。 夏翰明报她一笑,继而目光阴冷地落到苏妙菱身上,嘴角竟是勾起了若有若无的嘲讽,“这身衣裳是老夫命宫人给璃月做的,不想四小姐对云厢坊所知甚少,却是连真假也识别不清。不过,也怪不得你,毕竟从未亲身体验,也无从分辨。” 一瞬间,苏妙菱像是霜打了的蔫茄子,盛气凌人的姿态荡然无存。 苏潇潇见夏翰明的目光落到了自己身上,悔恨至极,只差不能咬掉自己的舌头。 她说苏璃月有娘生没娘养,可是苏璃月的母亲便是丞相大人的爱女,若是他当真动怒了,她便是想脱罪也没人敢帮她! 苏潇潇越发胆战心惊,心中暗自叫苦。 谁知夏翰明却并未点她的名,而是看了一眼苏佐儒,淡淡道,“苏家的姑娘这般良莠不齐,你这个当父亲的难辞其咎。” 苏佐儒惯来面上都是对这个岳父大人言听计从的,当即怒气冲冲地瞪向苏妙菱与苏潇潇呵斥道,“月儿初回府中,你们便是这么对待她的?” 言罢又看向苏菡芸,“她们不懂事,口无遮拦,你这个当姐姐的也跟一起犯糊涂是么?” 苏璃月却是这时开口了,“父亲,妹妹们也是好意……说来还要怪我,若不是我穿了这身云厢坊的衣裳,也不会惹出这些事端了。” 苏菡芸气得几欲喷血,可眼下除了默默认错,别无他法,是以她只得上前一步道:“姐姐,是菡芸错了,没有管教好妹妹。” 苏璃月摇了摇头,“菡芸妹妹,你何错之有?只是潇潇妹妹辱骂我生母,这桩事却是不能这么轻松过了。” 苏潇潇咽了下口水,不由得有几分瑟缩道:“你,你想做什么?” 第10章 苏潇潇被罚 苏璃月看向苏佐儒,屈膝施礼道:“此事还请父亲定夺,女儿不敢多言。” 瞧着苏潇潇投来的求助目光,苏佐儒惦量半晌,似乎有几分难以启齿,“潇潇……你大娘在时,是个待人接物尤其宽厚的人,你这般言语确乎是不妥。既是不敬之罪,那就去将佛经抄上一百遍,以度逝者亡魂。” 听了这话,夏翰明嘴角浮起一丝冷笑来,“辱骂苏府正室,岂是‘不妥’二字便能担的?尚书大人这般教导,无怪乎姑娘们都是这般教养了!璃月虽是久居老宅,也比她们强上百倍!” 苏佐儒面色一阵青一阵白,只听得夏翰明神色阴冷地续道,“尚书大人,对待区区家事难以做到公正,不免让夏某怀疑……你处理公事是否亦是如此。” “万万不敢。”苏佐儒连忙解释道:“丞相大人便是给我一百个胆子,也绝无可能怠慢公务!” 见苏佐儒面红耳赤地辩解,苏璃月心中冷笑连连,面上却还是站了出来,“外祖父,父亲怎么会是这样的人?四妹常年长于膝下,父亲这番维护乃是情理之中。” 说到这,她状似红了眼圈,“璃月想,若是当初我不曾离开府上,父亲如今待我,定然也是如此。” 夏翰明闻言更是心疼,当即看向苏佐儒道,“璃月过去在老宅受的苦,我既往不咎。从今往后她在此若并不能被好生照料,我便将她接回相府,亲自抚养!” 此言一出,苏佐儒眸色微沉。 他接苏璃月回来的另一个目的便是拉拢岳父,若真让岳父将她接了回去,自己在朝中的靠山便怕牢靠不了了。 权衡之下,他当即冷了面色,朝着苏潇潇呵斥道,“抄完佛经,再去祠堂为大娘吃斋念佛一月,以示孝心!日后若再犯这种大逆不道的错误,便逐出家门!” 苏潇潇这个年纪,最是活泼,抄佛经一事尚可寻人代劳,可在待在祠堂等同于禁足。 况且,这个月她还要参加京城里的宴席,新衣也是早早准备好了,正想要出个风头,却只能乖乖待在家里! 想到这,她恶狠狠地剐了苏璃月一眼,见对方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恨不得撕了她那张嘴! 苏璃月,有人替你撑腰,就以为自己了不得了吗,我会让你知道得罪我的下场是什么! …… 晚膳时,饭桌间,众人对苏璃月皆是小心翼翼的。然而她却像是浑然不觉一般,自顾自地撑起长袖,掩嘴而食。 看她这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苏潇潇近乎难以下咽。 苏佐儒亦是感受到了气氛的沉闷,咳嗽一声,率先打破了沉默,“璃月,你可去看过了住处?对你二娘同菡芸的布置,可还满意?” 苏璃月将口中的吃食咽下,放下长袖淡笑道:“多谢父亲,月儿甚是满意,只是不知道二妹是否会觉得不便?” 没想到她会扯到自己身上,苏菡芸怔了怔,笑容可掬道:“都是亲人,又岂有不方便的道理?只是姐姐初来乍到,便要与我同住,倘若觉得委屈的话,我可将屋子腾出来给姐姐,我与妹妹们挤挤就是了。” “如此,那姐姐就不客气了。” 苏璃月面上似是十分感激,转而看向苏佐儒道:“父亲有所不知,女儿在老宅受那刁奴的虐待,夜夜都做噩梦,经常会尖叫吓醒,女儿也着实怕吓到二妹。不若待女儿日后好了,再与妹妹同住更好。” 苏佐儒想到她之前受的苦,又见她们姐妹二人都为对方着想,便点头同意了。 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苏菡芸当场怔愣住了,她不过是想表现一下,却不想真将院子让了出去。 注意到她那副不自在的表情,苏璃月心中大为痛快,借着长袖掩面的动作,唇边的笑意久久没有隐去。 角落里,苏潇潇的眸光中带了一丝嘲笑。 今日这责罚,全是她一人揽了!现在看到这苏菡芸失了院子才觉得痛快了些。只是她那院子可是这府里最好的,如今要让给苏璃月这个贱人…… 思及此,她心中更是嫉妒,对苏璃月的怨恨又深了几分。 晚膳过后是用茶的时间。 几位小姐们都如往常般围坐在了桌边,有的手中拿着绣花女工,有的则是捧着书卷仔细阅读,唯独苏璃月以手托腮,状若陷入了沉思中。 苏潇潇见她神情恍惚,想起今日白天所受的羞辱,眼底升起一丝恶毒的笑意,端起茶盏假意要为她添茶。 苏菡芸手中刺绣的动作虽是一刻也未停,却是在偷偷地观察着苏璃月那边的一举一动。见那冒着热气的壶嘴徐徐倾下,她的心脏亦是提到了嗓子眼! 这张脸生得不错,可一切胜于她的美貌,都绝对不该怜惜! “啊!救命——好烫!” 突地,一声惨叫响起,却不是意料之中的苏璃月,竟是那苏潇潇! 众人皆被吓了一跳,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将目光落到她身上。 这一瞧,俱是骇然不已。只见她那原本皎洁白净的雪臂被烫得通红,一团又一团的水泡簇拥而起,甚是可怖。 苏芸菡心头一颤,看向苏璃月的神情宛若见了鬼一般。 方才那女人分明是在出神,怎么会避开了这滚烫的茶水?苏潇潇又是如何伤到了自己? “啊,好疼啊!”被烫的苏潇潇大喊一声,旋即搂着手臂嚎啕大哭起来。 看她那没出息的样子,苏菡芸眼中的嫌恶一闪而过。 定是这蠢蛋不知怎地便自己烫了自己,空长了一颗恶胆,却连这点小事也办不好!还得自己来助她一臂之力。 思及此,她急忙起身跑了过去,“潇潇,你怎会烫地这么重?”旋即,她又看向苏璃月蹙眉问道:“长姐离五妹最近,可是看到了什么?” 听了她这句话,苏潇潇愣了一下,突然指着苏璃月大喊道:“姐姐,你怎地这般狠毒,若不是妹妹躲闪及时,只怕我这脸也就完了!” “什么?竟是长姐吗?!” 第11章 烫伤事件 苏菡芸似被吓到一般,连连后退,又如梦初醒地冲着怔在门外的佣人喊道:“快去请大夫啊,五小姐的手若是废了,你们谁都担待不起。” 片刻后,苏佐儒、庄玲玉和殷巧巧都赶了过来。 看到女儿的手臂,殷巧巧失声痛哭起来,苏佐儒的眉心紧紧地皱了起来。 “哎呦,用茶时间不是一向都好好的吗?怎地大小姐刚回来便出了这样的乱子?” 庄玲玉看似着急,实则意有所指。 “是你,定是你这个丧门星回府,才害了我的宝贝女儿!”激动的殷巧巧指着苏璃月破口大骂。 苏佐儒的面色又暗了几分,看向大女儿的目光也不似白日里那般友善。 呵,好爹爹的假象竟连一日也维持不到吗? 苏璃月心中冷笑,面上则是一派焦急之色,“父亲,这并不是什么天灾,而是人祸。您听女儿……” “对,就是人祸!”苏潇潇突地止住哭声,打断她的话,义愤填膺道:“想不到长姐还在怨恨妹妹今日的无心之过,竟下此毒手!” “五妹,你莫激动,对伤口不好,长姐许是……许是一时手滑罢了。” 苏菡芸面上十分为难,看似在替苏璃月说话,却说的那般没有底气。 还是如前世一样,最会演戏! 苏璃月心中冷意更甚,却不急着替自己辩解。 无妨,现在她们越是闹得欢,一会打脸打得越响,她权当是看戏罢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要替谁说话,告诉为父你看到的就是了。”苏佐儒看向苏菡芸,声音也柔和了几分。 这个女儿向来最是懂事,时刻都替旁人着想。 “女儿,女儿……”苏菡芸欲言又止,似是非常为难。 “芸儿你看到什么便如实说就是了,都是自家的孩子,你父亲也不会太为难她的。”庄玲玉柔声劝道,目光似有若无地瞟向了苏璃月,就像她真是车祸之人一般。 “女儿当时正在做女工,无意中看到五妹去给长姐续茶,当时还想她是真心知错了,心中颇为安慰,便继续做起了女工,谁知下一秒她便被烫伤了。” 苏璃月挑挑眉,旋即问道:“那二妹的意思也是承认并未亲眼看见是我伤的四妹吧?” “二姐没看到,我看到了!” 苏妙菱的声音适时响起,“父亲,女儿亲眼看见五妹去给长姐续茶,被长姐夺了茶壶,泼了茶水!可恶的是长姐做完这一番,还坐在凳子上冷笑。” 说完,她又狠狠地瞪了苏璃月一眼,才觉得出了今日被辱的一口恶气。 这一屋子,还真是没一个好人。 苏璃月啧啧地摇摇头,看向苏妙菱问道:“四妹当真看到长姐自始至终都坐在凳子上做了此等恶事?” “那,那是当然!”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又见到大夫已经等在了门口,她走到苏佐儒面前屈膝道:“父亲,今日之事,确非女儿所为,门外的大夫可以为女儿做证。” “长姐莫再多言,那大夫刚到,又怎会看见那时的事情?其实你只要向父亲认错,父亲向来慈爱,也不会拿你怎么样的。何必等谎言被戳破,反而难堪。” 苏菡芸暗暗地又架了一把火。 苏佐儒果然大怒道:“让那大夫进来,我倒要看看他怎么为你做证!” 待到大夫进来,苏璃月将他引到苏潇潇身畔,指着她手上的烫伤问道:“您看这烫伤是被一个人坐在凳子上泼过去的吗?” 那大夫闻言,细细诊断一番,缓缓摇头道:“非也,若是泼上去的,那茶水是四散开来的,不会烫的这么厉害,水泡也不会起得这么厉害。这,这好像是从上而下浇得。” 苏璃月点点头,看向苏佐儒道:“父亲,您也听见四妹说了,女儿自始至终是坐着的,五妹站着续茶自然比女儿要高,女儿又如何从上而下浇这茶水?” 苏佐儒一时语塞,将怒气转到了苏妙菱的头上,怒斥道:“混账,还不说实话!” 苏妙菱从未见过父亲这般凶过,当即吓得哭了出来,“女,女儿……” “老爷,妙菱还小,您……” “你养得好女儿,满口谎话,还敢替她求情!”苏佐儒打断庄玲玉的话,狠狠瞪她一眼,“还不带回去严加管教!再有一次,家法处置!” 见他发火,众人不敢再说什么,作势朝外走去,就连殷巧巧也止住了鬼哭狼嚎,扶着苏潇潇站了起来。 “四娘和五妹留步,还未搞清那茶水是怎地从上浇下来的,五妹这烫便要白挨了吗?” 苏璃月的声音轻轻柔柔,停在四房母女耳中却似催命音符。 苏潇潇不敢抬头看父亲铁青的脸,手臂上的伤又疼痛不已,遂抖得好似筛子,“长,长姐,妹妹晚膳用的少了,是以续茶时,有些头晕,许是那时不小心伤了自己,一时情急才误,误会了姐姐。” 苏璃月惊讶地点点头,“竟是如此么?” 随后,她柔声笑道:“那五妹以后可要多吃些斋饭,毕竟明天起要抄经念佛,应该要费些力气。万一再伤到自己,就得不偿失了。” “还站着干什么!还不快滚回去反省!”苏佐儒一声暴喝,厅中的人不敢停留,悉数走了出去。 待到只剩父女二人,他才赧然道:“月儿,今日委屈你了。” 聪明如他,怎会看不出五女儿是害人不成反害己,但到底是亲生的,又不能真赶出府去。 “父亲,您莫放到心上,五妹也是我的亲妹,我自是不会怪她。刚才那番话也是想给妹妹提个醒罢了。” 听到她这番话,苏佐儒满意地点点头,转身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苏璃月脑中浮现一段记忆,唇畔继而掀起一抹冷冷的笑意:苏佐儒,你今日不忍苛责,她便一直蠢笨如斯,日后被人利用至死,也是活该! “母亲,这个苏璃月好像并不简单。”回到二房的院中,苏菡芸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微微蹙眉道。 想到女儿的院子没了,自己方才又被当众斥责,庄玲玉心生不悦,咬牙啐道:“不过是个没皮没脸的野丫头!明个早上为娘就好好教教她怎么守这府里的规矩!” 苏菡芸心头一喜,旋即又有些担心,“怕只怕她有那老丞相撑腰,没那么容易受教。” “哼。”庄玲玉撵着自己手中的珠串,唇边带着一丝冷笑,“如此便更好,到时候也好教你父亲看看她的真面目。一个不服管教的,即便用起来也不顺手,到时不需我们做什么,她也该卷铺盖走人了。” 第12章 请安风波 第二日,天才蒙蒙亮,西头的月亮还未全落下去,苏璃月便被人叫醒了来。 “大小姐,您倒是睡得香甜,可怜咱们夫人还巴巴地等着您过去请安哪。” 来的是二房的大丫鬟秋月,虽是个做奴才的,脸上却无丝毫恭敬之色,“咱们府里的规矩是每日卯时所有夫人、小姐都要去向主母请安,今个只差您了,您且快些吧。” 语罢,她不耐烦地欠欠身,便走了出去。 苏璃月挑挑眉,想起前世回府的第二天也是这般被请了过去,被教了一番规矩不说,还惹得苏佐儒对她颇为不满。 “小姐,这大府里规矩就是多,咱们也快些过去吧。” 星儿着急地催促着,自从回来,她总有种如履薄冰的感觉。原以为逃离了周妈妈一切就都好了,可现在她倒看着谁都像周妈妈。 苏璃月摇摇头,眯眼缓缓道:“我自己过去便可,你去大门口等个人,一会带着她一起过去。” 待她来到庄玲玉的院中时,屋中果然已黑压压的站满了一众人。 “到底是没有规矩的,这么晚才来向母亲请安。”苏妙菱站在庄玲玉身边,柳眉倒竖地讥讽道。 苏潇潇捂嘴轻笑道:“这四姐你就不知道了,听说人家在老宅就睡到日上三竿呢,想来是身子懒惯了。” “五妹说的是,老宅历来如此。”苏璃月面上带着淡淡的笑,好似含苞待放的花朵般赏心悦目。 苏妙菱看在眼里,心中更是嫉妒,“呸,真不知道害臊,缺管少教的东西!” 苏璃月收起脸上的笑容,蹙眉道:“四妹为何突然指责二娘?” 苏妙菱怔了怔,反驳道:“你大清早说的什么梦话,我明明是在说你,你往我母亲身上扯甚!” “四妹说我缺管少教,可不就是在骂二娘吗?我虽是长在老宅,但那里也是二娘在操持着,你这不是在说二娘这家当的不合格吗?” “你……”苏妙菱下意识张口,却一时气结。 苏菡芸见庄玲玉的脸色已然难看了几分,忙上前将话题转移了回来,“四妹不要说了,长姐还未请安哪。” 苏璃月挺直后背,上前略略点头道:“二娘早安,璃月初回府中,对一些规矩还不太熟,还望二娘莫怪。” 见她如此行礼,庄玲玉看了殷巧巧一眼,便垂眸慢条斯理地品起了参茶。 殷巧巧明白她的意思,清清嗓子道:“大小姐,若你说不懂规矩也就罢了,可这请安时须得行跪拜大礼,你竟也是不懂吗?” “我看她可不是不懂,而是摆明了怠慢母亲,不把母亲放到眼里。”苏妙菱嫌恶地瞪了苏璃月一眼,“昨个人家在父亲面前可表现地好着哪。” “五妹言重了。”苏璃月微微笑道:“我正是为了二娘好才不行那跪拜大礼的。” 殷巧巧以帕掩嘴,轻笑道:“大小姐倒是长了一张利嘴,我等倒要听听你是怎么为夫人好了。” “这世上本就没有嫡女向姨娘行此等大礼的,我若真跪拜二娘,不是要折她的寿吗?”苏璃月淡淡地说道。 众人一时语塞,庄玲玉虽是当家的,却非正室,只是她在府中大权独揽,这么多年来没人敢质疑这一点罢了。 “胡说八道,一派胡言!”苏妙菱本就对她不满,现下可是寻了个好理由能教训她一番,当即对下人吩咐道:“你们还不动手,教教这没规矩地该怎么行礼!” 站在一旁的秋月,等得就是这一刻,她颔了颔首,便有一个婆子卷起袖子架住了苏璃月。 苏妙菱跟着上前,冲着苏璃月的腿部就踹了下去。 苏璃月眸中精光一闪,微微侧了侧身,她那一脚便踹到了一名婆子身上。这一脚使了苏妙菱全身的力气,那婆子当即下意识地捂着腿朝着苏妙菱倒了过去,电光火石之间,俩人便倒在了一起,登时响起两声哀嚎。 “为何这般乱七八糟!” 苏佐儒进来时,便看到四女儿与一名婆子倒在一起,当即脸色便暗了下来。 庄玲玉连忙起身,面上满是愧疚之色,“是妾身管教无方,璃月同妙菱两个孩子又起了冲突。” 苏妙菱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气急败坏道:“父亲,这次真不是女儿的错,这个苏璃月压根就不拿母亲当回事,不仅请安让人三催四请的,来了之后更是连跪拜都不做,那傲慢的神色好像她才是这府里当家的似的。” “璃月你方才回来,便如此不知天高地厚么!”苏佐儒闻言,不满地喝斥道。 “父亲,女儿不敢。女儿自是愿意向二娘请安,只是那叩拜之礼,是跪拜父母的,恕女儿非父亲与母亲不能拜也。” 庄玲玉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伤心神色,“老爷莫怪大小姐,她一直养在外边,不懂规矩也是可以理解的,再者确实如大小姐所言,我身为妾室也不配受那大礼。” “你还替她说话,不过回来一日便这般目中无人,再过些日子,莫不是连我这生父也要受她的气不成!” 苏佐儒的脸色阴沉地似要滴出水来,“苏璃月,你今日到底向不向你二娘行跪拜之礼?!” “大小姐乃是尚书府嫡小姐,能来二夫人这里走上一走便已是做足了礼数,断然行不得叩拜大礼。” 不待苏璃月说话,星儿便引着一名妇人走了进来,只见那妇人略略屈了屈膝便站了起来,“老奴是孙妈妈,在这里见过各位主子了。” 见她来了,苏璃月悄悄吁了口气。 前世,外祖父便送孙妈妈来照顾她,只是那时她只想着以和为贵,不甚满意孙妈妈咄咄逼人的气势,便直接将人遣了回去。 现在想来,若此人一直留在身边,她也不会被人利用至死了。 “哪里来的乡野村妇,主子们说话也有你多话的份!”苏妙菱高声呵斥道,小姐架势十足。 苏佐儒连忙瞪了她一眼,“不得无礼!这是你们外祖请来照顾你姐姐的孙妈妈。” 这孙妈妈是宫中老人,照顾过不少贵妃和公主,即便现在出了宫,谁知哪日又会被宫中的主子叫回去叙旧,万万得罪不得。 “老爷,丞相遣老奴来时说过了,一来是照顾大小姐起居,二来可以教教府上的姑娘们规矩。原老奴还想丞相多虑了,这尚书府的姑娘还能不懂规矩?现下看来老奴倒真该抽出一些时间教教姑娘们了。” 到底是在宫里呆过的人,孙妈妈笑呵呵地就暗示了庶出的姑娘们都没规矩。 看着孙妈妈不过几句便说的众人哑口无言,苏璃月心中对孙妈妈的好感又多了几分。 “孙妈妈言重了,大小姐如若不想请安便不请罢。”庄玲玉压住心头的不悦,面上故作强忍委屈的样子,向着女儿悄悄使了个眼色。 苏菡芸当即眼珠转了半圈,跪在地上红了眼眶。 “父亲,孙妈妈要教女儿们规矩,女儿自是没有怨言。只是母亲她终日操劳着府里的大小事务,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长姐能平安长大,也离不了母亲的上下打点,多番照顾,莫不是这一番情深意重连声请安也换不得吗?” 第13章 挑拨离间 苏菡芸的一番话,似是说中了庄玲玉的痛处,她当即拿起帕子掩面而泣。 看着这娘俩配合的这般默契,苏璃月心头闪过一丝冷笑,面上也跟着戚戚然道:“父亲,都怪女儿引得二娘伤心了,二娘对女儿的照顾,女儿一直铭记于心。” 说着,她也朝着苏佐儒跪了下去。 “今日若一定要女儿行了这叩拜大礼,才能让二娘称心如意,那女儿去做便是。只是您也知道母亲是外祖父唯一的掌上明珠,女儿若真向二娘行了这礼,便是认了二娘为母亲,这就是要跟外祖父断了关系……” 苏佐儒原还有些被苏菡芸的话说动,听到这里,当即将她扶了起来,“月儿说的什么话,是父亲思虑不周,你心中感念你二娘即可,若真让你这嫡长女向她行大礼那反倒折煞了你二娘。” 夏翰明昨天亲自来了趟府上,他今天再上朝,那些官员的态度就发生了明显变化,就连宋太师那边也有了拉拢之意,只要这女儿并不是不可管教,那便万不可在此时再生事端。 “还是老爷治家严谨。”孙妈妈见状,笑呵呵地说道:“方才老奴还在心中打鼓,倘若真让大小姐做了那等事,传扬开来,这尚书府不就成了京城的笑话了么?您是不知那宫中……” 说到这里,她突然捂住了嘴巴,似是说了不该说的,面上满是懊恼之色。 “孙妈妈有什么话但说无妨。”她越是如此,苏佐儒反倒越想知道,尤其是听到宫中二字,他生出一种不好的感觉。 苏璃月也擦擦眼角,看着孙妈妈正色道:“以后您便是这尚书府的人,咱们可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孙妈妈若知道什么还请尽数告知父亲。” 听到女儿这么说,苏佐儒心中的气已然消失无踪,还投去了赞赏的目光。 孙妈妈犹豫了半响,似是做了极大的决定,跺脚道:“那老奴便斗胆了。原老奴在宫中时,曾听入宫的官家贵妇私下里讨论尚书府里‘正室牌位无人理,妾室过寿闹哄哄。’” 这等事竟都传到宫中了吗?怪不得他总有被人指指点点的感觉! 苏佐儒顿觉面上无光,朝着庄玲玉斥道:“无知妇人!我尚书府的脸面都让你给丢尽了!”说着他又看向了众人,“从今日起,晨昏定省,全部去祠堂向夫人牌位请安问好!” 是夜,苏佐儒去了四房的院子,庄玲玉靠在榻上额角一阵阵地抽搐。 今日的下马威没做到,反而还让那小贱人得了便宜!她心中的怒气翻滚地越发厉害,猛地拿起桌上的七彩杯便摔了下去。 “母亲息怒,那人不过才回了府里,若您现在便被她气着了,不正让她得了意吗?”苏菡芸站到她身后,轻揉着她的肩膀劝道。 庄玲玉“啪”地拍了下桌子,“怎能不气!你且看我如何收拾那小蹄子,出了这口恶气!” “母亲不可冲动。”苏菡芸倒了杯茶递了过去,“父亲今日已经对我们有所不满了,不能轻举妄动。况且这府中这么多人,收拾她又何必我们出手。” 庄氏接过茶杯,抿了一口,已然不像方才那般暴躁,“芸儿可是有什么好主意?” 苏菡芸唇畔掀起一记诡异的笑,淡淡道:“您且好生歇着,女儿须得衬得这月色正好,去安慰安慰这两日来连番吃亏的五妹。” …… 苏潇潇今日抄了一天的佛经,右臂累得也比那烫伤的左臂好不到哪里,即便如此却也不过才抄了二十多遍。 都说抄经能修心养性,可她每抄一遍却是对苏璃月的恨意又重上几分,不禁/地又拿着毛笔写下了苏璃月三个字,然后画上了大大的叉。 “潇潇,你好些了吗?”苏菡芸进屋时,正好看到了她画叉的一幕,了然地挑了挑眉。 苏潇潇连忙用别的纸将那页盖了起来,冷哼道:“你换做是我来试试就知道好不好了。” “你可是嫌二姐没替你讲好话?你说二姐有什么法子,人家是嫡长女,二姐与你同是庶出,连我那当家的母亲都惹不起人家,我还能怎么办?” 苏菡芸说着把手中拿着的盒子打开了来,“如今就连惦记着你的伤,也是偷偷摸摸的。” 一股淡淡的香味传到了苏潇潇的鼻中,这竟是二夫人珍藏的玉肌丸!这下她可算不用担心胳膊上会落疤了。 “这才是我的好二姐。“她连忙接了过去,宝贝似得拿着闻了又闻。 突地想到苏菡芸刚才的话,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不悦道:“二姐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为何给我送药还要偷偷摸摸?” “这……没什么,二姐瞎说的。天色也不早了,你早点歇着吧。”苏菡芸欲言又止,转身要离开。 “不行,你不说清,哪里都不能去。”苏潇潇挡在她面前,嘟着嘴道。 苏菡芸似是非常为难,四下看看压低声音道:“长姐不喜我们与你多接触,你也别说我来过。只是待你好后,还是好好跟她道个歉,否则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说完,她便急匆匆地走了。 “哼,你们胆小怕她,我可不怕!不过是一个养在外边的灾星也敢在这府里撒野,看我怎么收拾她!” 听到身后传来的怒吼,苏菡芸眼中的得意一闪而过。 第二日,苏璃月一大早便去了祠堂。 看到一众人虽带着不服,但还是乖乖地冲着母亲的牌位行了叩拜大礼,她觉得心中畅快,回院子的脚步也轻盈了许多。 “长姐,您总算回来了,妹妹在这里等了一会子了。” 方回到屋中,便看到苏潇潇巧笑倩兮地站了起来,冲着自己行礼,她当即愣了愣,眸中的笑意也隐了下去。 “姐姐可还是在生妹妹的气?”见她也不说话,苏潇潇脸上的笑僵了僵,忙打开桌上的餐盒,端出了一碗热乎乎的燕窝,“妹妹知道错了,今天特地来给姐姐赔不是的。”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苏璃月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唇边挂着冷笑。 “姐姐,妹妹是真心的。这可是上等的血燕,是我娘花了大价钱托人买的,吃了它对皮肤尤其的好。姐姐自是美貌非凡,但也须注意保养才是。” 苏潇潇忍着尴尬,将碗端到了她的面前。 苏璃月看她死命地把碗往自己唇边凑,一副恨不得按住自己直接灌下的摸样,更是确定了心中的想法。 她如苏潇潇所愿接过了汤碗,缓缓地递到自己唇边,却不再有动作。 原本热切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的苏潇潇,情不自禁/地上前一步,意识到自己失态,才连忙退了回去,“长姐光看着我做什么?” 苏璃月将她眼底的不安尽收于胸,了然地垂下眸子,果然在燕窝中嗅到了别的气息。 第14章 将计就计 是紫茎商陆草! 苏璃月忽然想到,前世的时候,她的容貌尽毁,便是因为这次的算计。 那时她心性单纯,哪能想到人心下浮动着的尽是算计人的法子,看着众人对她笑容满面,实则恨不得她死的越惨越好。 苏潇潇便是用了这种方法,害得她几乎是容貌俱毁。幸得外祖父寻了宫中御医前来医治,才勉强恢复了七七八八。但是细瞅之下,皮肤上的疤痕还是依稀可见。 给她下毒?真是班门弄斧!苏璃月唇边的笑意更大了,眸中却更冷了。 苏潇潇被她盯得有些发毛,干咳两下讪笑道:“长姐尽快喝了吧,凉了效果也不好了。” “五妹妹倒是会来事,我倒是好奇你送什么好东西来了。” 正在苏璃月准备要将那燕窝直接灌入苏潇潇腹中时,一道不讨喜的女声响了起来,接着苏妙菱便拉开帘子走了进来。 她今日是来找这贱人让回二姐的院子的,她的院子原本就不如二姐的大,现在又多了个人,更是显得拥挤。 方才在祠堂她就想说这件事,不想这贱人走路却是飞快,她追了好一会才追过来,却正好看到苏潇潇献媚的这一幕。 “五妹两面三刀的本事见长,四娘还真是教得好啊。”苏妙菱看向苏潇潇的眼中多了一丝鄙夷,谁都知道四房一向唯他们二房马首是瞻,却不想背地里还敢跟这野种交好! 后者似是心虚一般,微微地把头低了一下,又似不服输地瞪了回去,“父亲最不喜我们姐妹不和,若是二娘见不得我来看望长姐,那便让父亲罚我好了。” 都是庶出的,她们二房又有什么好得意的,这尚书府最终还不是父亲说了算么! “你!”苏妙菱气得眼珠子都凸了出来,胸膛上下剧烈地起伏着。 看着两人之间的暗潮汹涌,苏璃月挑眉轻笑,心中生出一个好主意。 还有什么比看狗咬狗更有意思的呢? 思及此,她面上带上了几分炫耀,端着手中的燕窝走到了苏妙菱身边。 “四妹,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五妹体贴,给姐姐我送了这么好的血燕,你怎么能说她两面三刀呢?” 苏妙菱扭头啐道:“我教训她,干你何事!” “我身为你们的长姐,教育妹妹们相亲相爱,这自是理所当然的啊。”苏璃月说着又走到了苏潇潇地身边,似是保证一般道:“五妹放心,有长姐在谁都欺负不了你。” “谢,谢谢长姐。”苏潇潇有丝尴尬地笑了笑。 “是长姐该谢你才对啊,你看你送来的这血燕,味道多浓郁啊,吃了它当真如妹妹所说会肤若凝脂吗?” 苏璃月说着又往鼻尖放了放,做出十分欣喜状。 “当然了,这血燕千金难求,长姐本就生的好,吃了它定会更加光彩夺目。”苏潇潇见她心动,忙不迭地又劝了起来。 看着他们二人如此亲密,苏妙菱恨恨地道:“呸,没见过世面的东西!” 苏璃月瞥了她一眼,面带讥讽,“五妹,你方才说这血燕千金难求,那是不是说不是什么人都能享用的?” “这是自然。”为了让她赶紧喝下,苏潇潇想也没想地附和道。 苏璃月呵呵地娇笑起来,举着汤碗往苏妙菱的眼前晃了晃,得意地说:“这种好东西,也像那云厢坊的衣服一样,不是谁都能受用得起的。五妹你看你,又是沾了长姐的光才能一饱眼福呢。” 这番话一出,苏妙菱当即想到昨日的耻辱,更是气急败坏,“不过是一件破衣服,有什么了不起的!” “可我就是觉得了不起呢,至少这衣服我有你没有,就像这血燕,我能吃得,你偏是吃不得!”苏璃月说着看向苏潇潇,满是傲慢,“五妹,你说长姐说的对不对?” “自然是对,这好东西就该是长姐的。”苏潇潇上前催促道:“长姐还是快些喝了,莫与旁人至那闲气。” “你们说谁是闲人,说谁喝不得!”苏妙菱被激得怒发冲冠,伸手将那碗血燕抢了过去。 “不过是养在外面的野丫头,父亲看你可怜才接了回来,你还真当自己是这府里的小姐了!这种好东西也是你这种低贱之人享用得起的?!” “四姐,不……” “怎地,我不能喝吗?我偏要喝了,你越是巴结她,我越是让你巴结不成!” 苏潇潇原是想要阻止,看在苏妙菱眼中却更是恼火,想都没想一仰脖便悉数灌了进去。 “今日我便告诉你,赶紧将二姐的院子还回去,你该滚回哪里就滚回哪里去,否则我让你在这院中没一天的好日子可过!” 朝着苏璃月吼完,苏妙菱又怒气腾腾地把碗砸到了苏潇潇的脚边,“没骨气的东西!” 把屋里的两人都骂了一遍,她才觉得心中痛快了点,高兴地离开了苏璃月的院子,去向庄玲玉请功去了。 没想到会发生这等变化,苏潇潇一直怔愣在原地缓不过神来。 苏璃月扯扯嘴角,冷冷地道:“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若也是想吃血燕,我便给你续上些茶水,想来剩下的药效也差不到哪里。” 对上她冰冷的眼神,苏潇潇心跳突然加速起来,好像自己做的事情都被看穿了一般。 “那,那妹妹就先回去了,改,改日再来看长姐。”结结巴巴地说完,她连忙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小姐,这五小姐好像不太对劲,您还是要多提防着些。”待到房中再无其他人,孙妈妈站到她身边,小心翼翼地说道。 苏璃月唇边噙上一丝笑意,点点头道:“谢谢妈妈提醒,眼下倒还真有一件事情需要提前做好防备。” 说着,她将星儿叫了进来,低声耳语一番。 待安排好一切,苏璃月才拿起桌上的医书又看了起来。 这些日子,她晚上便溜出去练功,白天则都在书房看医书。虽然书里的大多数知识她都知道,但也有一些在现代已经失传的知识,她都一一记了下来以备不时之需。 不过才看了一会,突然院中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这么快便来了吗?苏潇潇这药下的剂量可真是不少。 苏璃月挑挑眉,将手中的书放了下去,门帘也被人从外面掀了开来,“小姐,老爷请您过去二夫人的院中一趟,说是有急事。” …… 待到苏璃月不急不慌地走到二房院中的时候,那里正乱作一团。 只见苏佐儒正着急地走来走去,庄玲玉坐在方凳上默默地擦着眼泪,苏菡芸的脸色也不是太好,正伏在她的耳边小声地劝慰着。 一向依附于庄玲玉的殷巧巧正拉着苏潇潇坐在一旁,面上虽是唉声叹气,眼上却闪过一丝看好戏的神情。 见苏璃月进来,苏菡芸轻轻推了推庄玲玉,才看似着急万分的问道:“长姐,你可是对妙菱做了什么,她怎地从你那回来便起来许多的红疹?” 苏璃月对苏佐儒行礼后,才满脸惊讶地回道:“二妹这是何意?长姐怎么听不明白?” “贱人,你还在装傻!” 听到她的声音,苏妙菱从内室挣扎着走了出来,面上、脖子上、胳膊上,但凡是裸露在外的地方,都长满了红疹。不仅看起来恐怖非常,还奇痒难忍。 “我本来好好的,去了一趟你的院中回来便长了这些东西!大夫说了是商陆草中毒,一定会留疤,你这个贱人真是好狠的心,故意害我!” 她一边骂着,一边忍不住伸手又挠了起来。 庄玲玉连忙起身摁住了她的手,着急道:“你当真不想要自己的脸了吗?大夫说了再痒也须得忍着。你且放心,你父亲向来疼爱你,定会为你做主的。” “父亲,您可一定要为女儿做主,将那害人精赶出府去!”苏妙菱说完将头埋进庄玲玉的怀中哭了起来。 苏佐儒眉头紧皱地看向苏璃月,沉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女儿回来便接二连三地发生事情,此时他也是心中烦闷不已。 苏璃月似是非常疑惑,待到看向苏潇潇,而后者又十分心虚地低下头后,她才似恍然大悟一般说道:“五妹,你到底为何要害四妹?” 第15章 苏潇潇脱险 苏璃月的话一出口,室内登时便安静了下来。 “你,你胡说八道,血口喷人!”苏潇潇第一个反应过来,当即破口大骂道:“自己害了人,还往我身上推,不怕黑心烂肺吗?” 殷巧巧跟着也反应了过来,指着苏璃月的气急败坏道:“大小姐,你这是要将我们母女逼死吗?我们可是怎地惹上了你这丧门星,祸事是一波接着一波!” 苏璃月眨眨眼,眸中便浮上了一层水汽,“四姨娘,你同五妹莫不是故意要借我之手害四妹,挑拨我同二娘的关系,从中渔翁得利吗?” 本就厌烦不已的苏佐儒,见四房又被扯了进来,登时不满意地斥责道:“你又胡言乱语些什么!还嫌不够乱吗?” “父亲息怒,女儿不敢乱说。若女儿背了这罪名能换得家中平安,女儿定不言半句!可此事蹊跷的很,只怕不查清楚,二娘和妹妹将来被人害了也未可知。” 苏璃月吸吸鼻子,状似着急万分。 “老爷,不若听听大小姐都知道些什么。”防人之心不可无,涉及到自身的安全问题,庄玲玉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苏璃月点点头,拿起帕子擦了擦眼角,看向了苏妙菱问道:“四妹,你想想你去我那里是不是只喝了一碗燕窝?且还是你从我这里抢了去的?而那燕窝是不是五妹送去给我的?” 这三个问题问出后,苏妙菱怔在了当场。 其实她也想过那燕窝是苏潇潇做了什么手脚,可这些年来他们虽偶有争斗,却从没做过这样算计的事,再加上她心中对苏璃月的恨,便下意识地把这种想法给压了下去。 “五妹,我说你怎地今日好心给我送血燕,原来是一并把四妹给算计了进去!” 苏璃月见她起了疑心,火上浇油地又加了一句。 苏妙菱当即跳了起来,扯住苏潇潇的发髻骂了起来,“好你个腌臜烂人,嫉妒我们二房受宠,便使出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害我,看我不撕烂你的脸!” “啊!”苏潇潇吃痛地尖叫一声,反手也抓住了苏妙菱的头发,“你骂哪个?谁要害你!莫要自作多情,往自己脸上贴金!父亲待我们四房也不薄,我有什么好嫉妒的。” 俩人你一句,我一句,越骂越难听,手下也毫不留情,不一会便发髻全都散了开来,地上全是揪下来的头发,任凭别人怎么拉也拉不开。 苏菡芸反应过来是苏潇潇要害苏璃月,却被自己这个倒霉妹妹坏了好事。 她连忙上前着急道:“你们两个不要再打了,我们二房和四房向来和睦,为何四房偏要挑这时候算计我们?妙菱你一向不是嘴馋之人,为何要抢长姐的燕窝?我们把这些事情弄清楚再打好不好?” 听了她的话,苏妙菱和苏潇潇齐齐地停下了手。 狗咬狗的好戏才看了这么一会便要停了吗?这个苏菡芸倒真是好手段,两句话便将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自己。 苏璃月心头冷笑连连,恰在此时,看到一身小厮打扮的星儿远远地冲她点点头,她略略挑眉,好整以暇地等着几人再次将炮火开向自己。 “对啊,四姐,我为何要害你?你喝那燕窝的时候,长姐已经在手中端了好一会了,谁知道她在这中间做了什么手脚!” 苏潇潇率先反应过来,将头发朝后掩了掩,顺势又把责任推到了苏璃月的身上,“长姐,我真心诚意前去向你道歉,你为何要陷害于我。” 苏妙菱也反应过来当时似是苏璃月在故意激怒自己喝了那碗血燕,当即便朝她扑了过去,“是你,我就说是你干的!你个巧舌如簧的丧门星,险些又上了你的当!” 趁着众人不注意,苏璃月脚下悄悄一伸,苏妙菱当即摔了个狗吃屎,她哀嚎一声从地上爬了起来又作势要冲过来。 苏璃月一个转身,躲到了苏佐儒身后,含着眼泪瑟瑟发抖。 “父亲,女儿真是冤枉的。既然方才大夫说了四妹是商陆草中毒,那下毒之人定藏有商陆草,可女儿房中决计是没有的啊。求父亲派人将我与五妹的院子里外仔细搜上一搜,便可知道事情的真相了。” 看着四女儿像疯婆子一般,全然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苏佐儒当即喝道:“够了,谁再打闹,立刻发落出去,从此不再是我尚书府的人!” 话音一落,苏妙菱自是不敢再撒泼,想到自己的容貌就此便毁了,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苏潇潇怔愣过后,着急地说道:“不行,长姐既要干这坏事,定是早就命人都收拾干净了。” “父亲,女儿这些日子一直在读医书。那商陆若想无色无味,须得采集新鲜的果子将之挤烂放入汤中,否则便会让汤汁变色。商陆还有一个特点汁液粘到手上、指甲中便很长时间都洗不掉。故而在搜索之时,将院中下人的手一并检查了便可。” 苏璃月说着欠欠身子道:“今日之事求父亲彻查,还女儿清白,还四妹公道!” 看着蹲在地上大哭的四女儿和含着眼泪的长女,苏佐儒挥挥手,命管家带人前去查看。 “父亲……”苏潇潇还想说什么,却被他一个眼神吓得闭住了嘴巴,登时没了精神地坐在了凳子上,因着紧张下意识地抠起了指甲。 看着她这番失魂落魄的样子,苏璃月布满水雾的眸中闪过一丝笑意。 不多时,管家便带着一名小丫鬟走了进来,“禀报老爷,大小姐的院中并未有任何发现,倒是五小姐院中的这名婢子指甲中不知沾染了何物,用水清洗不下来。” 早就注意到女儿异常的殷巧巧,眼珠转了半圈,起身朝着那小丫鬟一巴掌打了下去,“好你个糊涂的混账,快说是不是无意中将我兄长送来的商陆放到了那燕窝之中?” 小丫鬟被打懵了,当即低着头哭了起来。 “你还有脸哭!快些承认是自己弄错了,我也好跟老爷向你求情。”殷巧巧阴沉沉地说完,又满是愧疚之色地望向了苏佐儒。 “老爷,方才说是那商陆中毒的时候,妾身心中却也嘀咕了一番,却想不到天下竟真有这等巧合之事。这不是潇潇被烫伤了,我兄长便送了一些商陆用于去火散结,这丫鬟是我那院里厨房打杂的,年纪还小,想来确不是故意为之的,还请老爷饶她一命。” “即便她不是故意为之,到底是伤了小姐,怎可轻易饶过!”庄玲玉冷哼一声,面上十分不悦。 殷巧巧讪笑两声,“自然不可轻饶,但姐姐想来心慈仁厚,还望留她一条小命。我娘家世代行医,认识许多名医,妾这便遣她回去,让我父兄不管用尽什么方法,定请到神医让四小姐恢复如初。” 好一张巧嘴!如今她若是还追究此事,便落下来心狠手辣之名,且还会影响到女儿的恢复如初。 庄玲玉心中冷笑,悻悻然道:“那就依妹妹所言,菱儿若真能恢复如初,此事也就罢了!” 果然,这府中之人没一个是好人! 苏璃月冷冷地看着这一幕,她虽心有不甘,也只得将这口气暂且咽了下去,否则那个小丫头怕是小命就留不得了。 只是殷氏的推托之词这么明显,为何精明如苏佐儒竟就这么默认了呢? 第16章 落水危机 商陆草之事告一段落后,二房和四房都消停了一些日子。 庄玲玉忙着苏妙菱皮肤的恢复一事,殷巧巧为找来神医替苏潇潇善后也是忙的焦头烂额的。而苏妙菱和苏潇潇两人都受了伤,也都受了苏佐儒的责罚,即便心中有恨,也只得强自忍了下去。 苏璃月在这尚书府中倒是难得地过了一段逍遥的日子,这期间夏翰明也来看过她几次,见她比初见之时长高了不少,也健康了许多,颇为满意,故而对苏佐儒的态度也有所缓和。 后者为了讨好老岳父,表面上对苏璃月更是宠爱有加。 有人高兴就有人生气。 苏菡芸几次三番借苏潇潇之手都没能除了苏璃月,反倒让她日益在尚书府中扎了根,获了父亲的宠爱,偏一时又别无他法,只得将自己关在院中,眼不见为净。 奈何苏妙菱养病的时候也是个省油的灯,三句不离让她搬出自己院子的话。 久而久之,苏菡芸也烦了,便常常在湖畔的小亭中读书、抚琴。 苏佐儒见过几次,对她自是夸赞不绝,常在放衙后与她同坐亭中,听着悠扬的琴声,感受着湖风吹过的清凉。 这日,苏璃月正在案前读书,星儿从外面跑了进来,“小姐,小姐,老爷让工匠做了两艘小舟,让您过去一起泛舟湖上哪。” 她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船只,又忍不住有些兴奋。 苏璃月从书中抬起头来,蛾眉轻蹙道:“泛舟?可是我那温良娴熟的二妹出的主意?” “小姐,您可真厉害!奴婢听来传话的那人讲,确是二小姐出的主意。”星儿眼中满是崇拜之色,这小姐开窍后真是像神算子一样了,什么都瞒不过她。 想来不会是什么好事。 苏璃月扯扯嘴角,放下手中的书缓缓起身走了出去。 到底是苏佐儒遣人来的,她自是不能不给这个面子。不过歇了这几日,没人敢来寻事,在这没有任何娱乐设施的古代,也着实有些无聊。 权当是看宅斗的电视了吧,无非就是自己变成了剧中的人物而已。 苏璃月任凭自己胡思乱想着,不一会便到了园中的湖畔边。 “长姐,你可算来了,我们都等你一人了呢。”苏菡芸看到她来,亲昵地上前挽住了她的胳膊。 “女儿见过父亲。”苏璃月忍住心头的厌恶,对她淡然一笑,借着行礼的动作挣开了她的手。面上虽还是轻轻柔柔的,手下的力道却一点不轻,她丝毫不介意苏菡芸知道自己对她是极度厌恶的。 果然,苏菡芸的面上僵了僵,也不再伸手过来。 恰时,苏潇潇也自远处走了过来,她又故技重施,亲昵地挽了过去笑道:“潇潇来了?” “见过父亲。”苏潇潇点点头,对苏佐儒行礼后,看着苏璃月不甚自然地屈膝道:“见过长姐。” 见长女只是淡淡地笑笑,不甚热络,苏佐儒也不好说什么。对于她们之间的一切,他其实心知肚明,遂忙向二女儿使了个眼色。 苏菡芸笑笑,上前挽住了他的胳膊,“妙菱那病不能见风,今日便只有我们姐妹三人陪父亲游舟了。我还要向父亲请教一篇诗词,便同父亲一条舟了,长姐就同四妹一起吧。” 苏佐儒配合地点点头,催着她们二人先行上船。看到两人一前一后走了上去,他满意地拍了拍二女儿的肩膀。 还是这个孩子懂事,想出这个办法,缓和女儿们之间的关系。 对苏菡芸的伎俩,苏璃月心中十分清楚,若不是还不到跟苏佐儒翻脸的时候,她才不会给那各怀鬼胎的父女二人一点脸面! 只是今日这事定不只是那女人要表现自己的温良娴熟,怕是还有别的阴谋在等着她。 “哼,你不要以为我叫了你长姐,便是认下了你在这府中的地位。” 正在暗自思量之时,苏潇潇厌恶的声音传了过来,“你也不过是沾了你那外祖父的光,否则父亲怎会将你接回。你看看我做了那些事,父亲也未太过责罚,便该知道自己在这府中的位置!” 苏璃月扯扯嘴角,扭头看了看不远处的另一只小舟,以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我就是沾了外祖父的光又如何,只要有我外祖父一日,你便一日爬不到我头上!” “至于你那些下三滥的招数,我劝你还是少用,否则下回会不会把自己的小命赔了进去,也未可知。” 苏潇潇一时语噎,反应过来后心中更是怒火翻腾,登时向前一扑,冲着她打了过去。 “啊!”苏璃月故意大叫一声,将身子向旁边一闪,苏潇潇便“扑通”一声掉入了水中。 “来人啊,四妹落水了!” 她故作焦急状,站起来朝着身后的船只喊道,却不料看到小舟的船夫冲着自己诡异一笑,不待她反应过来,这艘小舟便不正常地摇了几下,她一时没站稳,旋即也掉到了水中。 原来这才是苏菡芸的目的,让她溺水而死! 可惜了,天算不如人算,苏潇潇与自己起了冲突反倒是个变数。 那船夫定是早被苏菡芸收买,却自作聪明地将计划提前,否则若真等到两只小舟拉开距离,到时候不能及时救援,她与苏潇潇怕是都危险了。即便她侥幸获救,怕是也说不清落水之事,还要担上害人的罪名。 为了除掉她,苏菡芸不惜牺牲苏潇潇,还是一如既往地狠! 聪明如苏璃月,落水的瞬间便想清楚了这一切。她心中冷笑,还不待做出任何反应,便被先一步落入水中的苏潇潇拉住了脚踝,拽着她死死地朝下坠去。 眼看着湖面距离自己越来越远,她反倒愈加冷静,待到确认谁也看不清湖里的情况后,一个使劲踹向了苏潇潇的心窝。 后者在极度的震惊中,吃痛松开了手,又喝了几口湖水,继续朝下坠去。 听到头顶处传来的跳水声,知是有人来救他们,苏璃月忙闭住气,假意晕了过去。 待到被人救出水面,她清晰地感受到星儿猛力摇了自己几下。 见她一动不动,星儿心中一悸,生怕有什么意外,大哭出声:“小姐!你醒醒啊!”与此同时,手下摇得更是用力。 苏璃月被她摇得难受,算着时间也差不多了,这才慢慢睁开眼睛。 因着沾了水的缘故,视线一开始还很朦胧,待看清苏佐儒站在自己身边,一脸的关切,她做出似是吓傻了的样子,盯着他看了好几秒,才委屈的瘪了瘪嘴哭了出来,“父亲……” 苏佐儒忙蹲下,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安抚道:“月儿受惊了,方才那船夫承认是自己船技不精才害你落了水,为父已经将他杖责五十,赶出了府去,替你出来这口恶气。” 苏璃月低垂的眸中闪过一丝精光:这苏菡芸的动作倒是快! “咳咳……咳咳……” 突然响起的几声咳嗽打断了她的思路,原是后被救起的苏潇潇也吐了几口水醒了过来。 想到在水下的窒息感,她猛地坐了起来,在对上苏璃月冷酷无情的眸子时,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 苏菡芸见状,心头一喜。 原她还有些懊恼今日棋差一步,现在看来倒像是柳暗花明。 思及此,她忙上前将苏潇潇拥在了怀里,“四妹为何这般害怕?可是在水下发生了什么恐怖的事情?” 第17章 巧设圈套 苏菡芸的话正好给苏潇潇提了醒,方才水下之事不正好可以揭露苏璃月的真面吗? 思及此,她忙惊呼道:“二姐救我,父亲救我!那苏璃月在水下要至我于死地啊。” “五妹当真这般恨长姐吗?”苏璃月睫毛颤了又颤,似是悲伤至极,“我们同时落水,又同时被救,你倒是说说我是如何害你的。” 苏潇潇指着她骂道:“现如今你倒装的柔弱,方才在水下明明是你狠狠踹了我一脚!” 苏璃月似是被抓了把柄,一时语塞,半响后潸然泪下喃喃自语道:“原我竟是踹到了五妹吗?那时我掉入水中,只觉得被人拽着一直向下,直到慌乱中踢到了什么才没继续沉下去。” 星儿闻言解开她的足衣,吃惊地大喊,“天哪,小姐的脚踝处怎地有这么恐怖的印记!” 苏佐儒望过去,只见大女儿白皙的脚踝处有着一个极其清晰的五指印,但是看那印子青黑了一片,便可以想出来拽她之人是用了全身的力气。 “孽障!亏得你长姐为了替你呼救,才落入了水中,你竟然心生歹意,下此毒手!” “父亲息怒,想来五妹也是一时慌乱,并非故意要害我的。”苏璃月擦擦眼泪,连忙假意替苏潇潇求饶道。 “你少在这里装好人!若不是因为你我也掉不到水中。”苏潇潇气急败坏地反驳道。 “还不住口!”苏佐儒骤然起身,冲着苏潇潇便扇了个耳光。 “你这不知感恩的东西!方才你们船上之事,为父看的清清楚楚,明明是你发了癔症要扑过去打你长姐,这才失足掉了下去。你长姐处处为你,你非但不感谢她,还这般诬陷她,当真是良心让狗吃了么!” 今日,他本意是抱着让这姐妹俩和好的打算的,却不想这个不争气的小女儿,还是一如往常那般刁蛮任性。 想到这些日子她对长女做的那些事情,苏佐儒真是恨铁不成钢。 苏潇潇直接被这一巴掌打懵了,这还是她第一次见父亲发这么大的火。从小到大,不管她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父亲都未曾动过她一根手指头。 她虽不敢再言语,看向苏璃月的眸中却充满了怨怼。 这一切都是因为这个贱人,是她害自己让父亲失望,是她让自己成了这府里的笑话! …… 苏璃月回到院中,在孙妈妈的服侍下泡起了热水澡。 虽是盛夏,但那水底却是极凉的,这副身子本就不算健康,须得出些热汗把进入体内的寒气逼出来才是。 “妈妈,害我跌落水中的船家是主动认错的吗?”她靠在木桶边,闭着眼睛,轻声问道。 孙妈妈一边往水中撒着玫瑰花瓣,一边回道:“是的,待船靠了岸,他便主动跪下认错了,想来是个极为胆小的。” 苏璃月扯了扯嘴角,吐出几个字,“我看未必。” 孙妈妈怔了怔,眉心也拧了起来,“若真是小姐想的这般,那老奴须得将此事禀报相爷才是。” 她在府中呆的这些日子也看出来了,这小姐能指望的也就只有相爷了。 “不必!外祖父他本就忙于国事,不能再让他为了这等小事操心了。” 苏璃月抬手制止了她,思索片刻道:“这事还得劳烦妈妈了,你且去府外找人秘密调查此事,切不可让旁人知道了。” 自从落水事件后,苏潇潇便在这府中失了宠,连带的殷巧巧也受了牵连。 她原还想着待苏佐儒来自己房中的时候,再替女儿求情,却不想自那之后苏佐儒就再没踏入过四房的院子。日子久了,她不免对女儿有生出些许怨气,言语间总忍不住训斥几句。 苏潇潇本就心中不忿,现下更是将所有的错都归到了苏璃月身上,但又不敢再像从前那般贸然行事,便每日都偷偷跟着苏璃月,想着时间长了总能抓她一些把柄。 “小姐,那跟屁虫又来了。”这日星儿陪着苏璃月在园中散步,暗暗指了指远处的假山。 这个苏潇潇真是蠢笨异常,玩跟踪居然还把衣服下摆露了出来。不过也亏得她如此蠢笨,否则只怕那苏菡芸早就容不下她了。 苏璃月不以为意地扯扯嘴角,这几日走到哪都被她跟着,也着实烦了,是时候让她彻底消停一段日子了。 苏潇潇远远的看着苏璃月又走到了湖畔边,似是在跟负责打扫湖畔周围的丫鬟窃窃私语,登时心中一阵激动,觉得这几日的跟踪总算是有了收获。 她撞着胆子,悄悄从花丛中又爬近了一些,终于能勉强听到二人在说什么了。 “小姐,您为何要把她推入水中?” “自然是要让她学乖一点了。” 虽然才听了两句,但也是最重要的两句! 苏潇潇心中一阵窃喜,总算是找到苏璃月故意害自己落水的证据了!待她前去禀报父亲,抓了这被收买的丫鬟,一切便可真相大白了。 强忍着直接跳出去的冲动,她缓缓地又爬出了花丛,待到距离足够远之后才站了起来,快速地飞奔而去。 “咦?那人怎像见了鬼一般跑了。”远远地瞧见那抹红色的身影跑了开来,星儿疑惑地说道。 苏璃月抬手挥退方才对话的丫鬟,柳眉轻挑道:“一会她又该回来了,我们且坐在这亭中等上一等吧。” 星儿虽如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般,却也知道小姐这么做自有她的道理,也不敢多问,只站在一旁静观其变。 不一会,竟真的看到那苏潇潇去而复返,还把苏佐儒带了过来。她知道这一定不是什么好事,但看到苏璃月好整以暇地坐在亭中,她的心便也放了下来。 小姐现在在她心中就是神一般的存在,只要有小姐在,饶是再坏的事也能变成好事! “父亲与五妹也是来乘凉的吗?” 看到该来的都来了,苏璃月起身微微屈膝,带着淡淡的笑意,恭恭敬敬地问道。 苏佐儒看她毫无慌张之意,狠狠地瞪了小女儿一眼,略带尴尬地笑道:“你五妹说要让为父过来见一个人,为父拗不过她,便来了。” 说的真是好听,不过是对她起了怀疑,偏要说成自己是被逼的。 苏璃月心中冷笑,欠欠身道:“女儿先告退了,免得五妹再生了什么意外又说是女儿害得。” “站住!”苏潇潇得意地围着她转了一圈,“我看你是心虚要溜吧!今日我是有了你害我的证据,你就是溜了也躲不过被父亲责罚!” “既是如此,那我便看看你去哪找到的这无中生有的证据。”苏璃月挺了挺脊背,面上一派坦然之色。 “你且等着,待我将那被你收买的丫头找出来!” 苏潇潇恶狠狠地扔下一句,带着丫鬟小厮一通搜查,片刻的功夫便抓了一名丫鬟前来。 “大胆恶仆!你速速将那苏璃月是如何害我之事一一说来,我便让父亲饶你狗命!否则定让你生不如死!” 那丫鬟被她这一吓,连忙跪到了地上着急道:“奴婢冤枉啊,奴婢怎敢做那般胆大妄为之事,求老爷小姐明察。” 第18章 整治苏潇潇 苏潇潇大喝一声,“还在狡辩!我方才明明听到你问她为何要将我推入水中,她说是为了让我学乖一点!你当真要受上一番酷刑才肯说实话吗?!” “奴婢不敢,奴婢与大小姐确是说过那样的话。” 见那丫鬟伏在地上,瑟瑟发抖,苏潇潇唇边漾起一抹得意的笑,看向苏璃月的目光充满了挑衅,“如今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苏璃月似是万分无奈地摇摇头,“我没什么好说的。” “父亲,她终于承认!您可要为女儿做主啊!”苏潇潇压下心头的喜悦,跪在了苏佐儒的脚边。 “璃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苏佐儒的面色沉下去了几分,看向苏璃月的目光又多了几分探究。 “女儿确是没什么好说的,还是让这个小丫鬟继续说下去吧。” 只见那小丫鬟跪在地上继续道:“奴婢确是与大小姐说过那样的话,只是我们所说的并非是五小姐,而是一只刚孵出来的小鸭子。” 苏潇潇呆愣了住了,待看到苏佐儒脸色铁青地望着自己,她猛地摇了摇头,“不是的,你们一定是说在暗害我的事情!小贱人再不说实话,我便找人拔了你的舌头!”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那丫鬟吓得泪流满面道:“奴婢负责打扫湖边的卫生,还顺带着饲养府里的鸡鸭。今日有一只刚孵出的小鸭子甚是可爱,奴婢便带着它想让它练习泅水,可它根本不敢下水。” “后来遇到了大小姐,大小姐直接将那小鸭子扔到了水中,原想小鸭子该被淹死了,却不想它扑腾了几下,便学会了泅水。奴婢甚是奇怪,便问了小姐缘由,这才有了那段对话。” 苏璃月适时开口道:“女儿原在老宅,也做过许多杂事,曾见过母鸭将刚孵出的小鸭叼入水中,才知道了这一原理。为人父母者,为了让子女健康长大,也会忍痛让他们吃些苦,想来母鸭也是如此。” 一番话说的苏佐儒面红耳赤。 他到底是个读书人,最擅长举一反三,想到母鸭的做法,再想到自己这些日子对小女儿的纵容,心中甚是惭愧。 “父亲,你莫听她巧言令色!”苏潇潇看他脸色越发不善,着急道:“她定是嫉妒您宠爱女儿,才……” “住口!你长姐乃我尚书府嫡女,为父自是宠爱有加,她又何需嫉妒于你!”苏佐儒打断她的话,越看这个小女儿越是不顺眼。 “父亲,您莫气坏了身子。自从女儿回家,便不受五妹的喜欢,为了赶走女儿,她不惜三番四次诬陷于我。”苏璃月说着眼泪便止不住地流了下来,看着好不可怜。 “女儿受些委屈倒是不打紧,身为长姐本就该宽宥妹妹。可女儿实在见不得父亲为我们姐妹三番四次的生气,不若父亲还是送女儿去外祖父府上吧。” 她自是知道苏佐儒定不愿意让她离开尚书府,毕竟她现在还有利用价值。 果然,苏佐儒忙上前安抚她道:“你外祖父毕竟上了年纪,不可再让她为你的事情操心。你的事情,有为父为你做主就够了。” 说着,他看向众人冷声道:“五小姐品性欠缺,惹是生非!从今日起禁足院中,研习女徳,没我的命令不许踏出院门一步!” “父亲,父亲不要……” 苏潇潇还要再说些什么,却被人直接拦下,硬生生地往回扯去。她一边挣扎,一边扭头想要求饶,却看到苏佐儒身后的苏璃月露出一丝不屑的笑容。 她当即明白自己又是中了圈套! “苏璃月,苏璃月,你又害我!你且等着,我定要你生不如死!”她发疯般地大吼大叫起来。 苏佐儒心中厌烦到了极点,挥手道:“堵住她的嘴!” 看着被堵住嘴巴、乱了发髻的苏潇潇,宛若疯妇一般被人架走,苏璃月假意低头拭泪,眼中全是止不住的笑意。 苏潇潇被捉回院中后,气得把房中能砸的东西尽数全砸了个稀烂,仍不觉得解气,便抽出一根鞭子,扯过来一个丫鬟就开始抽了起来。 收到消息的殷巧巧赶过去时,那小丫鬟已被抽的晕厥了过去。她忙上前将女儿手中的鞭子夺了下去,“你还胡闹!这时候若再惹出一条人命,你父亲决计饶不了我们母女的!” 苏潇潇不忿地瞪了她一眼,坐到床上兀自生起了闷气。 命人把受伤的丫鬟架出去后,殷巧巧才坐到她身边,叹了口气,“你说你总同那人置什么气?惹了你父亲生气,白让二房那边占便宜。” 见女儿脸色又难看了几分,她也不敢在这时候火上浇油,遂转移话题道:“你舅舅今日给我送了些土鳖虫来,说现在他们那边的山中的景色正好,且你外祖母也想你了,不若等你父亲消了气,我替你求求情,你去你舅舅家中住上些日子。” “住甚住!不过一处行医的破落户,你若也给我找个丞相外祖父,我还能受这些气吗?”苏潇潇气呼呼地回道,突地像想起什么来,又问道:“那土鳖虫你放到了哪里?” 殷氏下意识地回道:“自是在药罐中养着了,你也知道活的入药药效更好……哎呀,你去作甚!” 不等她说完,苏潇潇便直接跑了出去。 方才为了方便她们母女讲话,殷氏也将院外的小厮丫鬟一并清退了下去,故而苏潇潇跑出去时竟也无人拦下。 她一口气跑到母亲院中,找到那装有土鳖虫的罐子,打开看到里边密密麻麻的虫子扯扯嘴角,搂着罐子又跑到了苏璃月院中。 这院中的大部分丫鬟小厮都是庄玲玉的人,他们见苏潇潇来势汹汹,想到主子之前的嘱咐,故意假装没有拦下。 气急败坏的苏潇潇哪想的了那么多,她还以为这些下人都是惧怕自己,心下更是膨胀,掀开门帘大声喊道:“贱人害我,我便让这些虫子咬死你!” 说着,她把手中的罐子朝着苏璃月砸了过去。 苏璃月一个闪身,罐子应声碎了一地,里边的土鳖中悉数跑了出来,乌压压的一片,好不吓人! “啊!虫子!”星儿吓得尖叫一声,原地蹦了起来。 孙妈妈上了些年纪胆子也大,连忙拿起扫帚朝外扫去。星儿见状,也壮起胆子跑到苏璃月身边,揪起一块桌布四下里赶了起来。 “真是活该,让你惹我!”苏潇潇叉着腰,站在门口处大笑了起来。 第19章 看病 苏璃月眯了眯眼,从腰间拿出一颗药丸,轻轻一弹便落到了她的脚边。苏潇潇一时不查,伸脚便踩了下去,在药丸碎开的同时,一股淡香传来,苏璃月嘴边漾起一丝冷笑。 她刚研制出来的凝香丸,带在身上有防虫的效果,捏碎开来却最受那些虫子的喜爱,这回可有苏潇潇受的了。 只见原本四散逃窜的土鳖虫,竟像是收到了什么统一的命令,全部都朝着苏潇潇的方向爬了过去,苏潇潇怔了怔,吓得跑了出去。 奈何她跑到哪里,那土鳖虫便跟到哪里,数量也越来越多,不一会,她的身上便爬满了土鳖虫,疼地直满地打滚,哀嚎不断。 “你们还不快救五妹!” 听到院门外越来越多的脚步声,苏璃月状似着急地喊了一声,便顺势倒在了地上。 …… 今日的尚书府又是一团混乱。 五小姐抱着土鳖虫去吓唬大小姐,自己却被咬的浑身是伤,而大小姐由于受惊过度也晕厥了过去。一时之间,府内的下人是议论纷纷。 李大夫给受伤比较严重的五小姐开了擦洗和内服的方子后,又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大小姐院中。 “大夫,您总算来了,我们小姐已经晕了好一阵子了,也不见醒来。”星儿见他走进院子,便上前拉着他跑到了室内。 他也不敢耽搁,连忙放下药箱拿出一块干净的帕子放到大小姐的手腕上,细细地把起脉来。 “咦?”片刻后,他摸着胡子疑惑地问道:“你确定小姐是被吓晕的吗?” “这是自然!那么一大片虫子,我都差点被吓死呢!”星儿连连点头。 李大夫长舒一口气,又把手放了上去,眉头却皱得越发地紧了。看这脉象稳健有力,实在是不像受惊之照啊。 正在他要再开口时,床榻上的人嘤咛一声,悠悠地醒了过来。 “小姐,您总算醒了,吓死奴婢了。”星儿见状连忙上前将窗幔掀了起来,将苏璃月扶了起来。 看到半倚在床上的人儿,虽脂粉未施却掩不住绝色容颜,李大夫一时怔住了。这大小姐不过才回来了数日,便出落地胜过了这府里的任何一位小姐。 “辛苦李大夫跑这一趟了,星儿去煮杯热茶给李大夫。” 苏璃月掩掩鬓边的青丝,将星儿遣了出去,这才勾起一抹淡笑道:“李大夫方才可是诊出了些什么?” 明明榻上之人双眸似水,李大夫望向她时却有些害怕,似乎那双眸子能将一切都看透。他连忙收回视线,讪笑道:“小姐想来只是一时受惊,此刻已经无碍了。” “哦?是吗?为何我觉得自己不仅受惊过度还思念成疾了呢?” 苏璃月挑挑细眉,伸手从枕下摸出一个上好的翡翠玉镯放到了李大夫手中,“这镯子若是带到你那相好的手上,定是极美的。” 李大夫当即生出一层细汗,哆哆嗦嗦道:“小姐折煞老夫了,老夫哪里来的什么相好的。” “哦?既是如此,那便将你的夫人请来问上一问吧。”苏璃月淡笑出声,好整以暇地说道。前世的她可是对这李大夫颇有耳闻,据说他背着家中的悍妻找了个相好的,后来被悍妻好一顿收拾。 “小姐快别吓老夫了。”李大夫闻言连忙跪到了地上,擦着额角的细汗道:“小姐确是受惊过去,且思念成疾,方才老夫走的有些急了,并未诊断清楚。” 话音刚落,院中又是一阵脚步声,苏璃月忙道:“如此甚好,你且快些起来将东西收好,权当是今日的诊费了。” 不多时,苏佐儒便带着庄玲玉一起走了进来。 “父亲、二娘……”苏璃月眸中带着一层水雾,挣扎着要起身向他们行礼。 苏佐儒忙将她摁了下去,柔声道:“你身子还虚,无须多礼。”言罢,他看向李大夫问道:“大小姐怎么样?” 李大夫躬身道:“回老爷的话,大小姐是惊吓过度且思念成疾,老夫虽可开些方子替小姐调理一番,但若想根治,只怕还需老爷解开小姐的心疾。” 庄玲玉听了这话,心中生出一番不好的预感,当即怒斥,“胡说!堂堂尚书府大小姐怎会思念成疾,李大夫当真是老了,说话竟这般地没有分寸。” “二娘,您莫怪李大夫,女儿这些日子在家中备受父母宠爱,享受着浓浓亲情,却总会在午夜梦回时,梦到哥哥独自在外吃苦受罪,故而才落下了这心疾。” 苏璃月拿着帕子掩面而泣,“求父亲让女儿见见哥哥,若哥哥当真安好,也算是了了这番心事。” 这是女儿第一次这般苦苦哀求于他,又是在受了这许多委屈的情况之下,苏佐儒当即心中生出一丝不忍,开口说道:“月儿莫再难过,你想见你哥哥,父亲便将他……” “老爷且慢!”庄玲玉急忙打断他的话,将李大夫挥退后面带忧伤地说道:“大少爷流落在外,又岂只有小姐一人惦记。前些日子为了将小姐接回,妾身已去求过了圆真大师,当时也曾提过要将少爷一同接回。” “哦?那大师怎么说得?”苏佐儒侧目问道。 “唉!”庄玲玉重重地叹了口气,忧心忡忡道:“那时圆真大师为了压制小姐身上的煞气,已然耗尽了多年的修为。他当时嘱咐妾身,切不可将大少爷这么快接回,否则双煞交汇,不仅会阻断老爷的仕途,还会为咱们府上带来灭顶之灾啊!” 苏璃月握着帕子的手又紧上了几分,心中有些后悔今日的草率。 她还是低估了这庄玲玉的心思,原本是想借今日之事,打庄玲玉一个措手不及,却不想这女人竟是早早便有了防备。 果然苏佐儒听了庄氏的一番话,站起身来在屋中踱了几个来回,赧然说道:“既是如此,我们便再等上一等,为父定想出两全其美的法子,将你哥哥也接回来。” 事已至此,苏璃月也只得擦擦脸上的泪珠,挤出一丝微笑,“女儿都听父亲的。” 注意到庄玲玉眸中的得意一闪而过,她旋即转移话题道:“不知五妹伤势如何了?” 今日虽不能如愿接回哥哥,却也不能让那庄氏好过了。 第20章 心思深重的庄玲玉 【注:由于版权限制,请移步微信公众号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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