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姐的错爱婚约》 第一章:任性么 苏润醒来的时候习惯性地转头去看,暗色的遮光窗帘与墙角间的缝隙里渗进些许亮光,光线很短很弱,看不出天气怎么样。 她失神地在床头坐起来,抬手擦了擦脖颈间的薄汗,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六点十五分。 还没有到起床上班的时间。 也许是难得睡了个早觉的缘故,也许是破碎零落的梦还萦绕在心头,苏润再无困意,索性便踢着拖鞋下了床。 “唉,这天气,衣服也晒不干!” 苏润在阳台上撤回摸衣服的右手,恍然间发现墙角的睡莲开花了。只有一朵,白色的花瓣,黄色的花蕊,躺在一圈碧绿宽大的荷叶中间,给这暗灰色的天色增加了许多生机。 “种了快两个月了吧?我还以为你们不会开了呢!” 苏润饶有兴致地蹲在一边看了一会儿,又把目光转到另一个角落里的花盆里,里面的那株植物除了叶子越来越多,枝干越来越粗,就什么都没有了。 但还好,至少生机勃勃,没有蔫巴巴死掉的风险。 “果果送我的这一株玫瑰,应该才是真的不会开花吧?” 苏润跑到房间里拿出手机,对着睡莲和玫瑰各拍了一张图片,发了一个朋友圈: 小玫瑰,你要努力了哦! 这一天才刚开始,工作却也并不顺利。 一大叠的对账单在手上,打印机却闹罢工,死活也开不了机,打印复印扫描,全都用不了,苏润着急地额头冒汗。 总监老郑火急火燎地跑过来问:“小苏呢?小苏?快点,单子对好没有?对好了给我复印件。” 苏润苦哈哈地说:“郑总,资料我都对过了,是没有什么问题,但是打印机坏掉了,我给供应商打了电话,他等下来修。” 老郑顿时不乐意了,“那要等到几时?老板等着呢,你这样,去市场部那边先复印几份来。” 市场部跟财务隔得并不算远,如果不急的话还可以等着打印机修好,现下特殊情况,也只能先应应急了。 苏润抱着一叠文件去复印,发现市场部的氛围有点奇怪,以往偶尔也会来串下门,核对个资料身份什么的,市场部跟单的多是小姑娘,整日里叽叽喳喳不停,加上这是属于与外对接的部门,所以电话吵闹声更是不绝于耳。 但是今天,却异常安静。 苏润将资料往打印机边上一放,小声问旁边下单的小文员:“你们怎么了?挨老板骂了?” 小文员努了努嘴巴,向苏润指了指旁边的会议室,小声说:“来了个大客户,正开会呢,老大让我们不得喧哗。” 苏润哑然,虽然是市场部内部的会议室,可是跟办公室毕竟是隔开的,总不至于说句话都不让吧? 腹诽归腹诽,苏润也没有多问,将文件一张张码好,整整齐齐地放进打印机里面,按了复印按钮,等着复印件吐出来以后就抱着文件离开。 咯吱咯吱的机器工作的声音,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格外刺耳。 “好!吴经理提的方案可行,至于单价嘛……” 苏润如遭雷鸣,这个声音实在是太熟悉太熟悉了,虽然几年从未联系,却反复在她梦里来来去去。 如今蓦地再听到,给她一种无休无止的梦魇的错觉。 她几乎是立刻就抬起头,打印机与会议室只隔了一个玻璃门,磨砂玻璃里面的人影影绰绰,看不清楚。 里面说话的人也突然抬了头,眼睛里的光透过这扇门,直直地扫向苏润。 饶是那磨砂玻璃再模糊,苏润也还是认出来了。 怎么会认不出来?只需要一个模糊的影像,鹰隼般的眼神,手撑在下巴下的习惯性动作,或者那低沉的与众不同的嗓音,根本就不需要再仔细去看,去辨认。 三年过去了,可那个人,他还是来了。 伴随着打印完成的“嘀嘀嘀”的提醒音,隔壁会议室里也响起桌椅挪动,椅子腿与地板摩擦的声音,苏润知道,会议结束了,他们要出来了,而她的资料也刚好复印完毕。 她迅速地拿起自己的文件,没有任何停留地准备转身就走,越快越好。然而人生有时候充满戏谑,她手忙脚乱中复印件原件偏偏就从手里滑落,还带着余热的光滑的a4纸顿时散落一地。 旁边的小文员忙不迭过来帮忙捡,说:“哎呀呀,可快点吧,客户要出来了。” 苏润当然知道,心里更是焦急,她恨不得生出魔法来,对着满地的文件喊一声“收”,然后就可以一秒变回自己的手里。 陆陆续续有人从会议室走出来,边走边谈:“成总啊,今天就先这样,我们改日再接着谈,价格好说,主要是品质不是?走,我们先去产线看下,我们的设备啊,那可是……” 听到“成总”两个字,苏润的脑袋嗡嗡嗡地炸开了,蹲在地上低着头,想着索性慢慢捡,等他们过去了自己再走。 可偏偏不遂愿,有个人停了下来,锃亮的尖头黑皮鞋刚好踩到其中的一张纸上。 苏润没有抬头,想着这个人走过去了还好,若是就站在这里,该怎么办? 刚好市场部下单的小文员看到了,本来也蹲在地上捡复印件的她,赶紧站起来笑了笑说:“那个,成总好,不好意思啊,您踩到我的文件了,那个……” “你的?”小文员还未说完,那人站着没有离去的意思,反而反问她。 只听声音苏润便确定了,心中不停地念叨:完了完了,怎么这么巧偏偏是成远? 苏润手一顿,显然那个文员更加诧异,诧异于成远的那个问句,对他来说,这复印件是谁的,很重要吗? “额,嗯,哦不,不是我的,是苏润的,苏润复印的。” “苏润?” 苏润皱了皱眉,此刻才终于想到,成远他,一定是故意的。 饶是她低着头也是无用,她心里想,他要么早就看出来了,要么最迟现在也知道是她了。 若是不抬起头站起来看看,反倒显得她心虚。不就是分手了吗?不就是过了三年偶遇了吗? 成远还是当年的样子,只是清瘦了一些,额前软趴趴的刘海梳了上去,露出眼角的那颗痣,趁得细长的桃花眼生出几分妖冶,曾几何时,她被他抱在怀里,她用手抚过那颗痣,用唇亲过那颗痣,如今张扬地暴露在她面前,却让她手足无措。 过去的三年时间,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心里钝刀割肉一般划过,如今再回头,却仿佛是转眼而过的岁月。 但是此刻苏润想,再如何也不能让人看出自己乱了心神! 急匆匆勉强整理好心绪,也整理好了手里的文件,只差成远鞋下那一张,她站起来,挑了挑眉,皮笑肉不笑地说:“成总是吧?能不能高抬贵脚?” 吴经理皱眉,嗔怪地说:“财务的小苏吧?这是成总,别这么没有礼貌!” 苏润对他的斥责置若罔闻,说:“对不起吴经理,郑总还等着我呢,听说今天老板要看这些资料,能不能麻烦成总先给我?” “这?”吴经理低头一看,讪笑两声,说:“成总,我们走吧,市场部统共这么大点地方,别耽误人家小姑娘办公。” 成远嘴角含笑,看着苏润,却听不出是在问谁。 “苏小姐是吧?” 小姐你妹!苏润恨恨地没有回答,装不熟是吧?ok!我也可以! 吃了一记白眼,成远却似乎没有介意,低头将那张文件捡起来拿在手里,却并未马上还给她,而是接着说:“踩到你的文件真是不好意思,不过我倒是觉得这也算一种缘分,苏小姐,你说是不是?” 苏润没有客套的意思,冷冰冰地说:“还给我。” “哎?”成远抖了抖手里的那张a4纸,“苏小姐这样,让我想起我的女朋友来,难怪我有一种一见如故的感觉。” 吴经理陪着假笑说:“成总又说笑,上次去z市拜访您,刚好碰到您的女朋友来探班,跟小苏可一点都不像啊。” 苏润的手顿时收紧,嘴巴用力地咬了下嘴唇,心里瞬间便坦然,也好,即便不用这种方式知道,他有新的女朋友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成远将苏润的神情尽收眼底,突然玩味地笑了笑,说:“唉,瞧我这记性,前女友,是前女友。” “呵呵……”吴经理一时想不出怎么接这个话。 成远轻轻摇了摇头,“说起我那个女朋友啊,唉,” 苏润竟然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一丝无奈,还夹着宠溺,就好像是他回忆起了什么了不得的甜蜜往事,她觉得自己肯定是听错了。 他们之间那些过去,难道还有什么值得他留恋的吗? 成远接着说:“当初跟我拌了几句嘴就生气了,连离开都是走了之后才通知我,我真的是莫名其妙就被分手了,后来我想了想,这男人啊,果真不能对女人太好,不然任性起来,那可是什么都不管不顾的,吴经理,你说是不是?” 任性么?苏润觉得,这当真是她听到的最不负责任的一句评价! 第二章:不如怀念 吴经理尴尬地笑了笑,说:“成总说的是,小姑娘嘛,难免就会任性一些!像成总这样年少有为,这么……” “唉,”成远打断他,“我那时候可是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 “啊?”吴经理迅速反应过来,笑着说:“那你前女友真是要后悔死了,她能想到您会成为博胜集团最年轻的总监?” “那吴经理就错了。”成远又看了苏润一眼,说:“我觉得人家说不得不会后悔呢,毕竟我当年脾气可不太好。这几年拼了命的忙工作,陪客户吃饭喝酒差点要了半条命去,人也磨得没脾气了,哪里真的有什么年少有为。” 这?感觉像是在诉委屈? 苏润攥紧的手心里都是汗,指甲扎进肉里,让她感到一阵疼痛,又慢慢地放开手,低着头没有人看到她眼底的情绪。 气氛一度有些尴尬,吴经理刚想再说话,苏润的顶头上司推门进来,看到成远,吴经理,还有站在一旁的苏润,有些不解地问:“小苏?你怎么回事?” 吴经理和苏润都如释重负地感激地看了郑总监一眼,还是吴经理还开了口:“来来来,老郑啊,我给你介绍,这位就是上次开会说的博胜的业务总监,成远成总,今天来洽谈业务的。” “这么年轻?”老郑有些不敢相信,不过很快就从震惊中恢复过来,接着说:“成总,我们老板来了,等下刚好可以一起吃个饭。这样,小苏啊,你先出去,把文件送到老板办公室,交给张秘书,就说我让给的。” 苏润看了看成远手里的那一张,心想,要是知道这么麻烦,我就应该不要了,赶紧重新复印一件走人。 成远略略弯腰将那张纸递给苏润,开口问:“不知苏小姐有没有空,一起吃个饭?” “有空有空,成总邀请,没空也得抽空。”吴经理率先替苏润做出回答,成远却直勾勾地盯着她,等着她的答案。 “我,我不去。”没说有没有空,有空也不去! “呵,这么不给面子?”成远的脸色开始有些难看。 苏润没有理他。 “为什么?”成远看苏润的脸色也有点变了,紧接着又问了一句。 “不为什么!”苏润委屈巴巴地看着老郑,说:“郑总,我是公司员工没错,博胜确实是我们正在努力开发的大客户,可不是我不配合,我是财务部的,不是公关部门,也不是负责这个项目的业务员,我想,我没有义务陪客户吃饭吧?” “这?”老郑一顿,有些尴尬地说:“不过吃顿饭,又不是成总单独约你,我们不都在呢嘛?再说了,你又没有男朋友,下班了不也是……” “谁说我没有男朋友的?” 电光火石间,苏润脱口而出。 他有新的女朋友,我没有男朋友?那不是让他笑话我? 好巧不巧的,苏润的手机响了,她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是个陌生号码,不过管他呢,这电话真是太及时了。 “喂,” 那头才说了一个字,苏润迅速接过话头。 “喂,哎亲爱的,什么,你又来看我?不是说了吗我挺好的,你不用担心。什么,已经到了?嗯,嗯,晚上啊,晚上,我看看,不知道工作做到几点要不要加班,这样吧,六点多我打电话给你,你来接我,好好好,还是老地方,嗯好,拜!” 成远的眸光越收越深,最后化作一道锋利的线,又迅速隐藏起来,取而代之的是嘴角一抹苦笑。 而电话那头的潘子浩,“喂”了一声之后听苏润自言自语说了这么一串,还没插上嘴就被挂了电话,听着手机里传来的盲音,嘴巴张成一个鸡蛋的形状,半天才反应过来,对着手机歇斯底里咆哮:“苏润,你吃错药了吧!” 苏润心满意足地挂了电话,说:“郑总,我晚上有事,还有吴经理,成总,对不起了,饭局改日再说吧!” “哎,算了算了,苏小姐没有时间就算了,不能耽误人家约会不是?走吧走吧。”成远哈哈笑了两声,又收放自如地止住了笑,意味深长地看了看苏润,几个人又陪着假笑出去了。 苏润理了理手里的文件,小文员赶紧过来问:“你还好吧?” 苏润点了点头就转身推门出去了,脚离开市场部的那一刻,眼睛就红了,看着前面他们一行人从楼梯口消失的背影,鼻头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再见到他,她不是不惊讶,也不是内心毫无波澜,更无意与他争论谁先有了新欢,分手后后不后悔这种毫无意义的往事。可是,猝不及防的相遇,他居高临下的逼近,让她觉得面前仿佛是个陌生人。 就如同他离开的那个晚上,背着她,虽然看不到任何表情,绝情的话也让苏润觉得陌生到似乎那三年的恋情,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的付出和屡屡退让。 但不管如何,终归是她主动走出了最后那一步。 他是来报复的吗?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苏润没有再听到跟成远有关的任何事,她以为,要么是合作谈崩了,要么就是谈拢了,总之就是结束了。 直到一周后,苏润下班,刚离开公司,突然一辆车横穿过来拦住了她。 成远将车窗玻璃摇下来,敲了两下车门,问:“苏小姐啊,怎么,你那个亲爱的没有来接你?” 苏润撇撇嘴,心里一阵恶寒,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成远又说:“来,去喝杯咖啡,他应该不会介意吧?” 苏润呵呵笑了笑,说:“呵呵,你怎么不先问问我介不介意?” 成远倒不理会苏润的嘲讽,真的顺着她问了一句:“你介意吗?” “当然!”苏润斩钉截铁地回答:“跟你共度一杯咖啡的时间?不,我已经一分一秒都不想浪费在你身上!” 成远眸光瞬间变深,似是在极力隐忍,却也只悠悠地吐出一句话:“现在……你就这么讨厌我?” “不能用讨厌这个词吧!” “那是?”成远眼底的灰烬似乎又升起一点点火苗,尽量装作平静地问她。 “不相干的人,说什么讨厌不讨厌。唉,算了,跟你解释这个做什么……”苏润毫不在乎的语气,轻飘飘的一句话,却重重砸在成远的心上,让他一时间有些慌乱。 苏润绕过去,说:“你有事吗?有事就去忙,没事我就走了,我还有事呢,回去煲电话粥了。” “异地恋啊?呵,不在身边看着,不担心啊?”成远终于不再沉默,只是这一开口,又有些言不由衷。 他说的隐晦,没有言明是谁担心谁,担心哪一方面,可苏润还是明白了,她轻轻地笑了笑,对成远说: “异地恋不好么?省得黏在一起整日里吵吵闹闹的,烦死喽!担心什么呢?男人要变心,难道守在身边就能挽回了吗?” “苏润,你不必拿话呛我,我从未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苏润笑了笑,说:“成总说笑了,你哪里会对不起我,当年的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那可是实打实地我对不起您呢!不过事已至此,你还想怎样?翻旧账有意义吗?” 苏润说着便要走,成远从车里伸出手来一把拽住了她的衣袖。 成远力气很大,苏润知道自己挣不脱,也没有恼,不痛不痒地开口:“放开我。” 虽然声音里无波无澜,可成远知道,苏润每每这样说话,那就是真的生气了。事实上,他真的很怕苏润生气。 成远讪讪地放开手,苏润看他一眼,头也没有回地转身离去。 成远的车停在路边,他将头埋在方向盘上,一种无力的挫败感袭遍全身。再抬头,苏润的身影已变成了一个黑点,淹没在来来往往的人群车流里。 像这样毫不顾忌地离开,除了三年前被迫分手那一次,好像就再也没有过了。 他的苏润,真的已经离开了吗? 成远的眼睛定格在前方早已消失不见的那个黑点上,苏润时常带着娇憨的笑,拉着他的手臂撒娇的语气,似乎还停留在耳廓里。 “哎呀,不生气了,不生气了啊!真的,我真的没骗你,真的只是普通的朋友。”苏润摇着他的手臂,半道歉半撒娇。 成远不依不饶,接着说:“普通朋友?普通朋友你们能抱在一起?骗鬼呢吧?” 苏润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又委屈又无奈,还是解释说:“你眼睛没毛病吧?我这是同学聚会,当年的好朋友,在西藏上大学,好几年没见了拥抱一下怎么了?再说,不是我一个人啊,这不是这么多同学呢吗?” “哼!强词夺理!你说,你们以前是什么关系?” 苏润脾气简直好到爆,伸出两根手指,信誓旦旦地说:“我发誓,真的只是普通的同学,朋友。真的,真的,你别生气了,好不好?唉,早知道你这样,我就不给你看手机了。” “不给我看手机?那我不是一直蒙在鼓里?” “什么蒙在鼓里?我问心无愧好吧?成远,你是不是认真的,要不要这样?我都道歉了,你还没完没了了是吧?再说这个事我真的生气了啊!”苏润气鼓鼓地,扭向一边不看他,脸颊上的婴儿肥鼓出来一个包,怎么看怎么可爱。 成远将她揽在怀里,说:“那你亲我一下,亲我一下我就不生气了。” 苏润一秒破功,立马笑嘻嘻地转过身来,对着他的脸“吧唧”就是一口。 成远觉得,他的心,那一刻真的融化在她的笑容里了。 第三章:约咖啡馆 他的苏润,待他全心全意,饶是他无理取闹,她也没有生过气,总是不管不顾地道歉,要他不要多想,要逗着他笑。 类似的事情发生过很多次,苏润她,一定也很疲惫吧?因为在乎他,爱他,不想他担忧,不想他生气,所以每次都默默地承受下来,独自消化。 他怎么,怎么就那么不可理喻呢? 苏润她,是从什么时候决定离开的呢? 消失的背影不会突然再折返回来,成远的一颗心慢慢沉入谷底。 “我现在不仅很生气,还很伤心,你为什么不在乎了?” 他恨恨地拍了一下方向盘,眼底开始泛红。 往日种种浮现眼前,黯然良久,他掏出手机,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来,这是他从吴经理那里拿到的,苏润的手机号。 将号码存进手机里,犹犹豫豫了半天,还是没敢拨出那个电话,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凌晨了。 算了吧,她应该睡了吧。 苏润是早就睡了,可睡得并不安稳。她又做梦了。 醒来的时候,凌晨两点,梦里的声音似乎也穿越而来,聒噪地她耳朵嗡嗡地响。卧室里橘黄的灯光打在柔软的被子上,她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影子斜斜地投射下来,静止成一尊雕像。 苏润愣了半天神,手机响了一声。她拿起来一看,有个陌生人加她的微信,没有备注。 她心下恍然,捏起手机,毫不犹豫地按了关机键。 第二天被顶头上司老郑叫进他的私人办公室的时候,她真的是一脸雾水。 往常领导找她安排什么工作,都是在大办公室里直接说的,像这样叫进去,那肯定说的内容不能让其他同事听到。一般都是两种情况:第一,她犯错了,领导顾忌她的面子私下提点;第二,她表现很好,要考虑给她升职加薪。 苏润心里忐忑地想着近日来的表现,似乎没有犯错,也没有表现很好吧? “小苏啊,来,坐坐坐。”老郑倒是突然和蔼可亲起来,让苏润浑身不自在。 她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说:“郑总,是不是我哪个资料做错了?” “没有没有。”老郑连忙摆手,接着说:“有个事要跟你说下,公司决定把你调去市场部一段时间。哦,只是暂时的,等到博胜的合同签完以后,你想回来我就再把你调回来。” 苏润一急,从椅子上站起来,脸色也有些发白,问:“我调过去干嘛?我什么都不会,这么大的案子不能交给我啊。” 但其实她心里已经很清楚,此举必定是成远所为,公司既然做了决定,想必也不会轻易改变。 老郑似乎早就想到了她会是这样的态度,倒是耐心地跟她解释了半天。 苏润这才知道,原来博胜集团一切都谈拢之后这七八天一直吊着他们,不为别的,就是为了让苏润来对接这项业务。 她感觉自己心里突然滋滋地泛着疼,成远他,到底是为什么啊? 苏润沉默,老郑又是一阵苦口婆心的劝导,苏润无奈,好一会儿才犹犹豫豫地说:“是不是,我要是不同意,就会被解雇?” 老郑轻轻拍了拍苏润的肩膀,示意她再坐下,耐心地说:“小苏啊,我还是希望你慎重考虑,为公司的整体利益着想。” “你真的以为,这一纸合同,缺少的只是一个我吗?” 老郑平静地说:“至少现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苏润突然想到,当年毕业时,成远放弃了南方更高薪的工作和机遇,想尽办法也要留在z市,便抬头问老郑:“博胜集团不是在z市吗?那么远,怎么会跟我们合作?” 老郑哈哈一笑,说:“要么说我们公司的机遇呢,博胜在我们s市有一家分公司,只不过分公司效益不好,他们老板便让成远带着自己的团队过来救场,连带着他手下的几个大客户,全都要重新在这边找供应商。小苏,这个机会难得,这一笔订单,我们势在必得!” 他以后长期留在s市?苏润心中一阵恍惚,隐隐又觉得跟她有些关系。 苏润又是一阵沉默,老郑看她犹豫,又接着说:“小苏,成远手下的这批订单,对我们公司的转型真的至关重要。等这个合同签了,我第一时间把你调回来,给你加薪,再给你放几天假好好休息休息。好了,就这样吧,你快去收拾一下,等下就去找吴经理。” “可是,我……”苏润犹犹豫豫,拒绝的话在嘴里转了几遍,还是又咽了下去。 “还有问题吗?”老郑虽然不甚严厉,但像现在这样和蔼而耐心,还真是罕见。 “算了,没,没什么。”苏润心里叹气,这件事已是无法改变,争辩也是徒劳。 “好了好了,先这样吧,相信你自己,一定能攻克这个难关!” “也许在你们看来,这比我日常的工作还要简单。”苏润无奈地小声嘀咕一句,站起来便往外走,脚下却像是灌了铅。 这真的只是很小的一件事,可又有谁知道,每次面对成远,她需要什么样的勇气和心情? 三天的时间,苏润总算对市场部跟成远洽接的案子了解了一下,又因为心事的缘故,磨磨蹭蹭地,也理不出个头绪。 手机又响了一下,她低头去看,还是上次那个陌生的被他拒绝的手机号加她的微信,苏润叹一口气,心想,事已至此,再避无可避。 刚刚点击同意之后,手机里就弹出一个对话框,是刚刚加的那个微信。 “今晚六点半,云庭小区楼下的咖啡馆,我等你。” 苏润朝天翻了个白眼,再一次恨恨地摁灭手机,关了机。 看来今天,是必须要加班的了! 等到苏润忙完,伸了个懒腰低头去看时间,已经八点半了。她看了看已空无一人的办公室,慢吞吞地拎起包向外走去。 天早已黑透,城市里的灯光辉煌,透过路两边的玻璃,反射到迎风而动的树叶上,映衬着天边稀疏的星星点点,一切都是往常最普通的样子,除了将路边的石子踢得噼啪响的苏润。 云庭小区,那是她住的地方,不管再晚,她回去必然要经过那个咖啡屋,成远果然存了耐心,将她的消息打听了个底朝天。 可是时间在流逝,人也在成长,三年都过去了,时间这一剂良药,至少让伤痕结了疤,虽然留了痕迹,只要不掀开疤痕,就不会再疼。 可是成远他,非要她亲手揭开这道疤! 也好! 真正的愈合,是揭开疤痕以后,也不会再痛了。 苏润经过咖啡馆的时候,成远还在那里,她有些意外,成远的确变了很多,她不知如何去描述那种变化,就觉得很微妙。成远一直是个自尊心极强的很骄傲的人,如今算得上事业有成,年少有为,被放了鸽子还依然在那里等着,而且还是等了两个小时。她很诧异。 不自觉停下脚步,苏润站在昏黄的路灯下,隔着玻璃窗去看成远,成远也抬头,两个人目光交织,让她恍然有种隔世的不真实感。 仿佛上一次一起吃饭是发生在上辈子的事,又仿佛就在昨天。 成远迅速就低下了头,气定神闲地搅着杯子里的饮料,苏润的眼睛起了水气,又很快蒸发在空气里。 几年前的他们,经常这样对峙,每当他生气了,或者苏润约会迟到了,他就低着头做一些毫无意义的事,来忽略苏润的存在,呕着苏润屁颠屁颠地上赶着,又是哄又是道歉,又是保证下次不会再这样了,最后还要在他脸上盖个章才让他的脸阴转多云再转晴。 苏润觉得,过去的自己真的像个老妈子一样,事无巨细地哄着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 三年了,他面对她时竟然还是这样? 苏润有些好笑,又突然想起来他好像是说过,算是他们两个心照不宣的约定,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不管成远有多生气,只要苏润亲他一下,他马上就不会再生气了。 “呵呵……”苏润朝着那扇玻璃冷笑两声,一跺脚,索性也不回家了,转身就朝大门外走,刚好门口的公交站牌下有车停靠,她也没看是几路车,车要开往何处,急匆匆就挤了上去。 管他呢!不是说我任性么? 成远发现苏润走的时候,急忙抓起椅子上的外套往外赶,刚好看见她进了公交车,车门已关,车也缓缓启动了。 他气的心口突突地疼,噔噔噔地跑到停车场去开车,等到再回来,哪里还有那辆公交车的影子? 成远将手里的外套重重地摔在副驾驶上,整个人陷在座位里面,看着外面的路灯下,逛街的情侣们三三两两地挽着手臂从他面前经过,时不时传来咯咯的笑声。 曾几何时,他和苏润也是这样,如今车里车外隔绝成两个世界。他很久很久没有见她了,连带着他在梦里都在怀念的那个笑容,已经太久太久不属于他了。 也许以后,都不会再属于他了! 第四章:不会是我 草长莺飞四月天。马路两边的树上开满了花,绿化带里也有粉粉嫩嫩的颜色在风中招摇,连空气里都带着一丝丝花香清甜。 如果是以往的苏润,她一定停下脚步闻一闻这花香,或者拿出手机拍个照。但是今天不行,因为她心里焦虑,上班快要迟到了。 昨晚从公交车上下来的时候,她整个人都还有点懵,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天并不算很晚,打个车回去也不是不行,可是她怕成远还在那里,她真是怕极了,尤其是想到他黑着脸的质问,她再也不想面对,只想逃。 沿着路边毫无心情地瞎逛,直到接到果果的电话。果果是她发小,在一家商场里开了一个美甲店,当初苏润刚来的时候,还是投奔的她。 苏润这才发现,这里果真离她的店面很近。 住在果果那里的结果就是,早上起的并不算晚,可是离公司太远了,而且上班高峰期,她不仅打不到车,连公交车路过的时候因为满载也不愿停靠。 苏润看了看时间,哎呀,要迟到了,真的要迟到了! 要果果开车送自己吧?可是她昨晚忙到后半夜才收工回去,自己起床的时候,她估计也才睡着,实在也不忍心打扰叫醒她。 哎,算了,苏润想,迟到就迟到吧。 她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心理,坐在站牌下得石凳子上,公交车路过也懒得伸手了。可偏偏这时候就过来一辆车,摇下玻璃跟她招手。 “苏润啊?你怎么在这里?今天不上班吗?” 苏润看着同事热情的脸,顿时从凳子上站起来,飞快地跑到车旁边,说:“别提了,有事住到朋友家了,谁知道打不到车,公交车也不停。” “快上来吧!” “哎呀路主管,真是太感谢你了,你来得太及时了。” 路超一边开车一边笑:“幸亏我路过,不然你就迟到了。你们这些踩点上班的人啊,真是,回回我们人事统计考勤,发现迟到那么一分钟两分钟的,你说是扣钱还是不扣钱啊?” 苏润呵呵笑了笑,说:“给你们行政部的妹子添麻烦了,按公司规定来嘛!” 路超又笑了,说:“你倒是有意思,别人都是跟我说,路主管,你看我才迟到这么几分钟,能不能就算了啊?” “那是,别人是别人,我是财务部的,负责给他们发工资,我可不能知法犯法,该扣就要扣。” “嗯嗯,没错,哎对了,郑总好像提交了一份人事变动书,你调到市场部去了?” 苏润又有些兴趣索然,淡淡地说:“没有,就去帮几天忙。” 路超将苏润放在了厂门口,打了个招呼便自己开去了停车厂,苏润笑盈盈地跟他道谢,然后就进了大门。 她急匆匆跑到前台指纹打卡机前,一转身便看见成远竟然在这里,懒洋洋地靠在前台侧边的客座沙发上,清晨金红的朝阳从落地玻璃处投射进来,洒得他满身都是。映着这光辉,苏润看见成远的脸色很差,甚至有些黑。 然而除了脸色,更黑的是他的眼圈,眼圈下面一片乌青,看起来惨不忍睹。 “这?”苏润疑惑,他又不是公司的员工,就算是客户来访,不至于这么早吧?还有那熊猫眼,一夜没睡? 那必然是,晚上咖啡喝多了,失眠了! 成远站起来正要走过来,恰好市场部那个小文员打了卡叫她:“苏润,早啊,一起上去吧!” “哦!”苏润答应着,瞥了一眼成远,他的脸似乎更黑了。 市场部的吴经理一大早又进了会议室,只不过让苏润奇怪的是,她一天都没看到成远。后来转念一想,大概是事情谈完了回去了吧。 有些事由不得她多想,尽管成远很明显是直奔她而来,她也早已没有心情去揣测他的意图了。 快下班的时候,吴经理突然过来给了她一叠资料,说:“小苏,你今天恐怕要多加会儿班了,这是博胜刚刚下的订单,要用的先做几个样品送过去看下效果。你今天晚上加班看资料,把规范整理出来,下班前发个邮件给成总的秘书夏小姐,事出突然,你今天要辛苦了,明天上午给你放半天假。” 苏润接过文件夹,说:“吴经理放心吧,交给我了。” 吴经理满意地点点头,其他同事也陆陆续续开始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苏润伸伸懒腰,聚精会神地去看手里的文件,遇到重要的参数就拿笔记录下来。 等到忙完的时候,外面已经天黑了,整个办公室又只剩她一个人,她将一切整理好,发了总结汇报给吴经理,又回复了夏小姐的邮件,起身去墙角准备关灯走人。 手一伸出去又吓得瑟缩回来,拐角处站着一个人,确切地说,是斜靠着一个人,走廊的灯光并不亮,成远几乎是隐没在晦暗不明的拐角边。 苏润因为惊吓,心脏跳个不停,看清了来人是成远,稍稍缓了一下,问:“刚来吗?吴经理下班了。” 成远逼近了几步,一把拉下她准备关灯的手,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问:“早上那个是谁?你昨晚在他那里?” “谁?哪个?”苏润恍然大悟,说:“你说路超啊?我们公司的,行政人事部的主管。” 人事部主管? 成远心里刺啦啦的痛。 苏润却不知道,人事主管这四个字,真的是成远心中抹不去的伤痛。 可那又如何?路超确实也是行政主管,怪只怪这该死的巧合。 成远的气色看起来实在太差了,让苏润只想挣脱他赶紧走,赶紧分开,好让他早点回去睡一觉。 “你不是有男朋友吗?怎么,他不在这里你不甘寂寞了?” 苏润一愣,才明白过来他话里的意思,讥讽地笑了笑,说:“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吗?你倒是变得快!如果你是这样的人,为何当年毕业的时候不愿跟我一起住呢?” “嗯?”苏润真的有些蒙圈。她用力将手挣出来,说:“当年是当年,现在是现在。你不也一样背着女朋友在外面堵着我么?” 成远心口一闷,噎得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说:“这么说,你承认了?”说完又大声笑了起来,边笑边说:“是啊,我怎么没有想到啊,也许你本来就是这样呢,也许当年我没有误会呢!又是一个行政部主管,哈哈,还真是讽刺啊!” 苏润的眼泪马上就要掉下来,她强忍着,想要坚强一点,争气一点,可声音里还是带了哭腔。 “好!成远,你听着,是我的错,是我当年与方勉不清不楚,是我苏润移情别恋水性杨花朝三暮四,是我劈腿,我对不起你,但你骂也骂了,我也走了,分手也过了三年了,就算有气也该散了吧?我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吧!” “放过你?”成远一双眸子红得骇人,猛地将苏润推到墙上,他凑过去,两个人离得极近极近,鼻子几乎是挨在一起了,他的声音也有些发颤,在苏润整个身体都僵直的时候,他说:“既然你是这样的人,既然你说你朝三暮四,那,多我一个,应该也不算什么吧?” 清欢心中大恸,强忍着的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成远红着眼睛,双手抱着她的头,吻了上去,也将她脸上的泪吞了下去。 真的是咸的。那一刻,他的心里痛极了。 成远的吻,热烈,热切,却又似乎不带一丝丝温度,若不是那双布满血色的眼睛瞪着她,苏润觉得抱着自己的是一个机械木偶。 像是当年成远生气的时候,也是这样攻池掠地,让苏润心慌,也心悸。 她在迷迷蒙蒙间用力推了一下,成远似乎愣住了,还要再上来,苏润抬腿用力一踢,成远吃痛不得不放开手,苏润满脸是泪,迅速关上了办公室的灯,转身朝楼梯口走去。 成远的愣神只在瞬间,他在后面用力一拉,苏润就跌进他的怀里,他从后面抱住她,力气大到苏润皱眉。 “你放手,别让我更加恨你,讨厌你!” 成远的手一僵,随即又收紧了几分,说:“你把她还给我,还给我好不好?” 苏润眼泪决堤,任他抱了一会儿,然后用力挣脱了他,转过身来,泪眼朦胧间去看他,说:“成远,我曾全心全意爱你,对待你,若是你能感同身受一半,又怎会当年连半点信任都不给我?” 成远的眼中含泪,想要用手去拉一拉苏润,看到苏润皱着眉躲开了,他心中一痛,说:“对不起……” “好!”苏润不等他接着说下去就打断了,就着他的话说:“我接受,我原谅你了。” 成远的眼里闪过惊喜,想要再伸手拉她,喏喏地问:“你是说……” “成远。”苏润主动逼近,接着说:“我原谅你了,以后这件事就翻篇了,谁也不欠谁,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看,当年你一无所有,又幼稚,又爱生气,饶是那样我也没有想过离开你,有我那样,就还会再有第二个,第三个。” 说着脸轻轻地靠近他,像是刚刚那样,眼睛几乎就挨在一起了,苏润甚至听到了他的心跳声,她接着说:“但那个人,绝不会再是我!” 说完就快速转身,朝着楼梯口毅然决然地跑去。在拐过角落的位置,听见后面压抑地低声的呜咽。 她停下来,靠在墙壁上,任眼泪从脸上流到脖子里,感觉周遭全都是成远的气息,像置身迂回山谷,胸腔里,耳边,脑后,全都是呜咽的风声。 成远是她青春岁月里的一抹风,风过无痕,也留痕。 苏润的手机响起,铃声穿透整个楼梯间的黑夜。她才如梦初醒,快速地跑下楼,刚拿起手机准备接听,一辆车已经停在了前台边上,余晖正好从车上下来,微笑地看着她。 第五章:两下对比 余晖带他去了一家日料店,虽然才四月的天气,包间里还是开了冷气。 南方的夏天总是来得早一些,餐厅里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温度也比外面高一点。 苏润冷不丁打了个寒战,缩了缩自己的外套。 “冷吗?”余晖将自己的西服脱下来,,苏润想要拒绝,可是他已经自顾给她披在了身上。 他总是这样,风度翩翩,温柔腼腆,处处照顾苏润的感受。一路上也没有问她,为什么眼睛又红又肿。 如果把他的外套拂开,那就真的有些不近人情了。 “小润啊,”余晖给她夹菜,又倒了水,说:“最近工作很忙吧?” 苏润啜了一口清水,说:“嗯,还行。” “那你加班那么晚?老板压榨你啊,你看同事们都下班了,你们办公区域的灯都是灭的。” 想起自己走时还留在那里的成远,心里又是一阵细细麻麻的痛,她拿起水杯又喝了几口水,不知道怎么回复余晖的话。 “小润,你别只喝水啊,加班也饿了吧?” 苏润摇摇头,说:“没有胃口。” 余晖一把拿过她面前的杯子,问:“给你点个甜点吧?” 苏润看着殷勤的余晖,略有些不好意思,问他:“你怎么会来s市?” 余晖笑着说:“还能干嘛,公差呀,明天下午就回去了。刚好你也在这里,顺便看一下。” 当然不可能是顺便看一下这么简单,苏润心知余晖对她的企图,可是对方至少表现地毫无痕迹,倒让她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你不开心?”余晖又试探着问了一句。 “哦,也没有吧,可能是有点累了。” “这样啊?那你随便吃点,等下我就送你回去。女孩子家家的,不要这么辛苦。” 苏润勉强吃了几口,感觉胃里翻腾地厉害,还是撑着礼貌说:“还好,没有觉得很辛苦。” 余晖又点了一份蛋糕,他放到苏润旁边说:“我希望你跟我说,你很累,很辛苦,跟我抱怨领导给你安排的工作太多要你加班,可是你每次都是说,没事,还好。看来还是我做得不够好。” 苏润猛地站起来,身后的椅子哗啦啦地响,她说:“没有没有,你特别好,真的。” 余晖一笑,不置可否,摸了摸苏润的头发,说:“吃甜点吧,女孩子都爱吃这个,吃了心情就好起来了。” 苏润低下头去看那块草莓慕斯蛋糕,有一年她过生日,成远照着百度百科给她做过一个,但是以失败告终,成远是个从来都不下厨的人,虽然蛋糕又丑味道又糟糕,苏润还是感动得快要哭了。 “这些东西果真是,一看就会,一做就废。苏苏,等明年你再过生日,我一定给你做个好的,比店里卖的还好。” 只可惜,没有等到下一次的生日,他们就一别两宽,没有了后续。 眼泪一滴滴地落在蛋糕上,苏润怕余晖多想,迅速拿勺子挖起来,大口大口地送到嘴里。 余晖怎么会没有发现?他无奈地笑了笑,说:“看来我今天来得不是时候,走吧,我送你回去吧,好好休息,睡一觉就都好了。” 苏润抱歉地说:“对不起,下次,下次你来了我请你吃饭,算是还礼了。” 余晖抱着拳有些好笑,说:“小润,我可当真了啊。” 苏润讪讪地,没有再说话。 余晖会是一个很好很好的男朋友,是居家过日子首选的好男人。温柔体贴,家风优良,风趣幽默,而且很识趣。 她也试过,努力过,别说更进一步了,连牵手都做不到。 她自问从来没有过期待,更没有在等谁,可是,为什么不行? 苏润在小区门口下了车,嘱咐余晖早点回酒店休息,祝他工作顺利。 余晖开着车离开许久,苏润一抬头就看见成远的车停在路边,他的眼睛依然是红的,打下车窗玻璃看着她,看着她上了车,看着她下来,看着她跟别人道别。 不知怎的,苏润隔着夜色,透过月光和路灯,觉得成远的眼睛里有一些怨恨,尽管他已经很努力地克制了。 怨恨就怨恨吧,你有什么资格来管我?我有什么立场再跟你解释? 成远没有再在公司出现过,合作的方案也暂时搁置一边,直到半个月后,苏润公司免费制作的样品终于完成,吴经理派人送去了博胜的分公司。 因为产品合格,对方终于有了签合同的意愿,不过很可惜,成远不在s市,而是回了总公司z市。 对于成远的离开,苏润倒是愣了许久。 吴经理最后决定,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他决定再去一次z市,一是为了早日签合同,二是因为z市毕竟才是博胜的总公司所在地,若求长期发展合作,必然还是要去造访。 何况,他心里始终担忧,签合同在即,若是成远又调回去了,那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吴经理咬咬牙,就算成远回去了,合作还是要做的,远就远了点,大不了以后他的订单自己亲自去跟,保证提前做好,提前发货,一定不耽误交期。 毕竟这个客户,他实实在在不想失去啊。 吴经理这样的决定,众人并不意外,可是他要带着一起去z市的,却是苏润。 这一下,苏润是又意外,又踌躇。 她曾在z市读大学,跟成远三年的恋情,从那里开始,也从那里结束。很多次公司放假,同事们计划出游,她也想过回去看一看,可是因为距离远,因为假期短,因为坐车太麻烦,种种原因吧,最后都搁置了。 为什么想回去看一看?是因为成远在那里吗? 为什么最终也没有回去?也是因为成远在那里吗? 出发之前,苏润感冒了,因为咳嗽得太厉害不得不请假回去休息。那时候的她只知道要去z市一趟,还并未确定时间。 周五晚上有点发烧,苏润发烧比较麻烦,退烧之后总是反复起烧,最后不得不去医院输了液,辗转回去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 周六的早上是被电话吵醒的。 她看到手机里面吴经理的名字不停地闪,心里有些烦躁,没有理会。可是自动挂断之后,吴经理又契而不舍地打了过来。苏润无奈,只好接听。 “小苏啊,还没睡醒呢吧?” “吴经理,怎么这么早啊?有事吗?” “感冒好点没有?有个好消息,夏小姐的邮件发过来了,下周一我们去博胜的总公司签合同。” 这算什么好消息?至少从始至终,苏润觉得这件事跟她并无半点关系。 “呵,恭喜你啊吴经理,终于拿下了。” 吴经理笑呵呵的,听起来心情很不错,说:“你赶紧收拾收拾,明天我们就出发。” “啊?”苏润有点懵,瞬间明白了这通电话的意义。还是不死心地问了一句:“能不能带别人啊?我有些不舒服。” “苏润啊,”吴经理隔着屏幕,又想语重心长地劝说她,苏润翻了个白眼,将手机放到一旁,听着里面絮絮叨叨的话没有插嘴,末了,吴经理做了总结:“所以,不是不能带别人,而是就算带了别人,你也必须要去。” 挂了电话,苏润看了看时间,才八点多,起来吃了药想要再补会儿觉,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 这时候手机又响了,苏润拿起来一看,是杜小北,她颇有些意外,赶紧就按了接听键。 “苏润,听说你要去z市出差了,什么时候回来啊?有没有时间去母校看看?” 苏润问:“师兄也要回去吗?” 那边笑了笑,说:“没有,工作这么忙我没有假,再说了,我想跟着去吴经理也不答应啊。” 杜小北跟苏润是校友,长苏润两届,现在又是同事,他现在是采购部门的主管,只是公司团建偶然发现的,平日里并没有什么来往,充其量见了面打个招呼。 “师兄是想学校了啊。”苏润笑着打趣了一句。 “是啊,毕业了也没有回去过,这个季节一号楼下面的樱花也该败了,牛阿姨家的酥饼不知道还卖不卖,看不到也吃不到喽!苏润啊,你要是有时间拍些照片回来,让我看看母校有没有变化。” 苏润说:“我不知道时间来不来得及,不过我尽量,放心吧师兄。” 杜小北又说了几句学校的趣事,正准备挂电话的时候,突然问:“哎苏润,好像你是负责博胜那个项目的吧?那个业务总监成远,他也是我们校友,你过去了可以跟他……” 苏润觉得自己的脑袋似乎炸开了,那边杜小北的话停了一会儿了,才想起来问了一句:“师兄认识他?” 不应该啊,成远的朋友她都知道。何况,杜小北跟成远,不是同一届,也不是同一系,没有道理会认识啊。 “啊!认识啊。成远跟我一个社团的,学校创业协会招募新生,还是我将他招进来的,只是后来毕业了没有联系过。” “那,那……”苏润突然觉得,成远来z市,来他们公司,也许,并不是巧合。 杜小北没有听出苏润语气里的异常,又说:“你还记得元旦我们公司年会吗?我们俩不是合了一张影嘛,跟年会的其他合照一起,我都存到qq相册里面了,谁知成远就看到了,问我一些公司的情况,还有公司里面有没有校友之类的,可惜除了你,也没有别人了。我现在想想,qq我几乎都没怎么用了,跟成远加了好友之后一次也没聊过,他这一问,倒成了我们的客户,真是奇妙的缘分啊。” 奇妙吗?缘分吗? 成远是偶然发现了自己,心血来潮来了s市,还是这三年里,其实他也不好过,所经受的痛苦伤心一点也不比她少? 苏润不懂,如同那天晚上苦苦哀求他听自己解释一样,她怕三年的感情毁于一旦。而现在,她又在怕,怕这三年筑起的心防轰然崩塌。 也许人生中并不缺少无知无畏的勇气,她缺少的,是满身伤痕后,再来一次的毅力和决心。 第六章:旧地重游 出发之前,苏润照例给阳台上的植物浇水,却恍然发现,墙角的玫瑰开了,很大的一朵花,旁边还有几个花骨朵。 “什么时候的事?都怪我这几天太忙人也不舒服,竟然没有发现!” 苏润又拿出手机拍了照片,发了一条朋友圈。 “愿前路如花似锦。” 点“发送”之前,眼疾手快地屏蔽了成远。 我的玫瑰开了,但一定与你无关! 他们是下午出发的,到达z市已经是周日的晚上了,苏润和吴经理在酒店稍作休息,就接到了夏小姐的电话,是说给他们接风,带他们去吃饭。苏润拒绝了。 吴经理走了以后,她便拿出手机给安安打电话,一连打了三个都没人接。于是又编写短信给她发了过去。 “安小姐安小姐,我来了我来了。快来请我吃饭吧快来请我吃饭吧。” 耐着性子等了半个小时,没有回复。 苏润皱眉,想:“难道在值班?” 她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并不算太晚,可是酒店距离学校有点远,何况又是晚上,想了想只好打消了回去看看的念头,决定就近逛一逛。 都说城市的发展日新月异,这个曾无限熟悉的地方也逐渐变得陌生,很多地方都与以前大不一样,城市变得陌生,学校也会陌生,连带着曾经认识的人,还能跟谁再熟悉起来? 苏润心事重重地走着,百无聊赖地看着周围的高楼大厦,店铺林立,完全没有发现后面不远的地方停着一辆车,她走的远一些了,车会再次跟上又停在不远不近的地方。 苏润在旁边的一个公园停了下来,坐在长凳上休息。暮春时节,映着城市的灯光,北方的公园里盛开着各种各样的花,柳条也一枝枝的垂在水面上。公园湖边的角落里停着一艘大船,是供观赏用的,上面挂满了五颜六色的彩灯,苏润遥遥望过去,突然觉得有些熟悉。 是z市著名的牧湖公园,成远曾带她来过一次,那个船是供游客用的,可以买票上船体验,因为北方水少,乘船的机会也仅限于公园了,晚上的时候,船上面的led灯不时的换着颜色,伴随着彩色的音乐喷泉,看起来更漂亮,赏心悦目,惹得不少人驻足观望。 苏润微笑着摇了摇头,自言自语说:“怎么到这里来了?” 晚上的公园里温度不高,时不时的有风吹过,空气中不知道是柳絮还是杨絮飘过,感冒未愈的苏润突然咳嗽起来,成远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看着她,听见她的咳嗽声,几欲上前,最后还是忍住了。 苏润起身准备离开,成远看她拿出纸巾擦眼泪,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哭了还是咳嗽呛的,借着公园的灯光,看着她微红的眼睛,还有泪珠挂在脸上。成远恍恍惚惚想起来,自己好像是曾经带她来过这里的,就是这个公园。 那一次是刚好路过这里,天色已经很晚了,她被湖边的船灯吸引非要进来玩,成远有点累要苏润赶紧跟他回去,她就很不情愿拉着他的衣服又是扯又是撒娇,于是成远呵斥她,她就拿出纸巾,装作很委屈的样子抽泣。 不过最后还是陪她在湖边转了一圈才回去。 今时今日,何等相似。 等到成远回过神来,苏润已经走了。他小跑着赶到路边的时候,她刚好坐上了一辆的士,应该是回酒店去了。毕竟天已经很晚了,明天还有要重要的工作要做。 吴经理给她打电话的时候,苏润还没有回到酒店,等到她刚一下车,就看到经理站在酒店门口等她。 “小苏,去哪里这么晚才回来,刚去吃饭的时候给你发短信也没有回我。” “你发短信了?不好意思啊我没看,我一早跟你说了不去吃饭的。” “我知道,可是成总看到只有我一个人去了,当场就很不高兴,我是想发个短信让你过来的,不过你没有回复我。我看成总大概也没心情吃饭,随便说了两句话就把我交给夏小姐了,正事还一个字没提呢他人就走了。” 苏润皱眉,“我也没出去多久啊,再说他不吃饭关我什么事。” 吴经理说:“明天可一定准时跟我去博胜啊,无论如何,这次一定要成功。” 苏润眯了下眼角,没有搭理他。 吴经理絮叨几句终于离开了,苏润懒懒的躺在酒店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这时候安安的短信来了。 “发个位置给我,我去找你。” 苏润一个激灵反应过来,赶紧把酒店的位置发了过去。 安安很快就到了,看到苏润差点就要伸手打她,害得苏润连连求饶,可怜巴巴地说了许多好话。 “你这个没有良心的,走就走了,居然也不说一声,换号码了不能通知我一下吗?要不是你成日里喜欢安小姐安小姐地叫我,鬼知道那条短信是从哪里发过来的?” 苏润嘻嘻蹭到她面前,抱着她的胳膊说:“好了,可爱漂亮的安小姐,你就原谅我吧,我不是不联系你,当初走得急,一上车把手机卡都丢了,所有人的联系方式都没有了。我想过qq里面给你留言,或者发个邮件给你的,可是,唉,谁让你留在z市了呢,我想起这个城市就胃疼。” “你因为这个,三年不跟我联系?” 苏润松开手,满脸歉意地说:“对不起,安安,真的,我真的有点害怕,跟这里有关的所有人我都没有联系过,尤其是,你还跟他是认识的。” 安安撇撇嘴,说:“死没良心的丫头,一天天就知道说对不起。好了好了,不就是分手嘛,看把你整得,跟死了一回一样。现在又回来了?不害怕了?” 苏润说:“工作的事情,我来签个合同,待不了几天。” 安安又问:“成远呢?见过面吗?” 苏润点头,说:“是跟他的公司签合同。” 安安无奈地耸耸肩,说:“苏润,其实你刚走的时候成远找过我,可是,我也确实没有你的消息。而且,那天你住院的事,你嘱咐我不要告诉他,我也没说。” 苏润感激地点点头,说:“谢谢你,安安。哦,你怎么这么晚过来?值班吗?饿不饿?” 安安笑了笑说:“值啥班啊,我早就不干了,改行了。” 苏润大吃一惊,问:“改行了?当医生不好吗?” “当然不好,一天天见惯了生老病死,每天都心情沉重,睡觉都觉得压抑,索性就不干了。” 苏润沉默,对于安安的现状她一无所知,两个人曾是无话不谈的朋友,这让她多少都心存愧疚。 “那你现在做什么呢?” “一开始做婚礼策划,后来就自己干了,开了个小型的婚庆公司。” 苏润眉眼又笑开了,说:“可以啊安小姐,现在是老板了。这倒真是改行改得彻底。” “那是,现在干劲十足,每天面对的都是爱情终成眷属的喜事,哎,心情大不一样了。” “你公司在哪里啊?我要是有空,就去拜访一下。” 安安说:“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相信你我就输了。你要是真有心,就留下来帮我,我正缺人手呢。” 苏润呵呵笑着说:“我可没打算改行,你那也太辛苦了,忙到现在,你看看,都几点了。” “四月份五月份结婚的多,我能不忙吗?哎对了,你结婚找我啊,我免费给你办一场,怎么样,够不够意思?” 苏润嘴角抽了几下,说:“还结婚?我感觉我要孤独终老了,到时候赖着你。” 安安瞥了她一眼,嫌弃地说:“别,我可不收留。” 正说着她的手机响了起来,苏润看她屏幕上亮起的名字是“董先生”。 “喂,嗯,我一个朋友来了,过来看看她,一会儿就回去,好,你先放那里吧,回去再吃。” 挂了电话,苏润问:“你谈恋爱了?哇!是不是真的?你真的要抛弃我了?” 安安嘴角动了几下,说:“你有良心吗?我能一直等着你啊?等成老姑娘嫁不出去了都。再说,当初不是你先有了成远吗?” 苏润突然感觉心被扯了一下,安安是她的闺蜜,只是随便那么一说,但是她却瞬间想起来,成远早就有了新的女朋友。 天色不早,安安也没有吃饭,最后那个董先生实在不放心,就过来接走了她,临走前安安有些不舍,握着苏润的手说:“苏润,我怕你走了,我们又见不到了。” 苏润的眼泪快要下来了,安慰她:“放心吧,以后会常联系的,不是加了微信吗?还有,我结婚的时候你要免费给我办一场的,你要说话算话。” 安安撇撇嘴,说:“那你赶紧找个人照顾你,别让人这么不放心,好不好。” 苏润点头,说:“好,找到了第一时间通知你。” 看着董先生揽着安安的肩膀消失在夜色里,苏润的眼泪再也坚持不住地流下来。安安是她的高中同学,却不是苏润老家本地人,确切地说,安安算是土生土长的z市人,当年随着父母工作调遣成了苏润班里的插班生,也成了苏润最好的朋友,后来又一起在z市读大学,安安是在隔壁学校的医学院,四年里依然跟苏润走得很近。 三年前她离开的时候,没有跟任何人说,也包括安安,因为她,成远,和安安,三个人太熟了,而安安也注定要留在z市,在这里生根,像成远一样,成远说过,自己绝对不会去别的城市。 因为想要断得彻底,就必须要割舍很多东西。苏润并不觉得在她完全忘掉成远之前不跟安安联系会丢掉这份珍贵的友情,就是因为珍贵,她知道,不会丢的。但是成远不一样,她怕自己忍不住想要探听他的消息,像是一只想要从网里逃脱的蚕,一边挣扎一边吐丝,只会将自己越缠越紧。 安安说得对,只不过是分了一次手,她却像死了一回一样。她当时的心境,再也没有一点点精力来思考别的人别的事。 但是以后的岁月,安安会生活得很幸福,也许成远也是。 苏润突然觉得也许她早就不怪他了。 第七章:签合同 第二天苏润很听话,毕竟跟工作相关,而且安安因为大早要去布置一个婚礼现场,所以起床很早,还顺便给苏润带了早餐。 吴经理一向守时,他来敲门的时候苏润也已经准备妥当,两个人便按照约定时间去了博胜集团的总公司。 可是成远不在,夏小姐非常抱歉,说:“不好意思啊,成总临时有事出去了,不过他的公章留给我了,等下我们对下合同内容,没有什么疑义的话我就替成总签。” 那是再好不过,吴经理高兴得红光满面,连连说:“那辛苦您了!” 夏小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是成总的助手,这是应该做的。” 吴经理呵呵笑着,“那这样,成总什么时候回s市,我给他接风。” 夏小姐脸色却不太好,颇有些为难地说:“成总调去s市,其实算是机遇,虽然分公司是个烂摊子,但老板信任他,我们也相信他能让分公司起死回生。只是,” 她似乎看了看苏润,接着说:“不知为何,成总本来都答应了,回来又反悔了,要我写申请给老板,说是不适应s市的气候。我也是头大,这样的理由能写给老板吗?公司里几个项目总监虎视眈眈可都想过去呢!唉……” “额,”苏润有些无语,为什么吴经理也看她? 夏小姐发觉自己多言了,赶紧笑了笑说:“总之还有转机,跟你们的合约签了之后,说不定成总又想通了呢。你们二位先去成总办公室稍作休息,我去整理下文件,随后就来。” 夏小姐走了以后,吴经理自言自语说:“成总要是留在总公司,我以后可有得忙了。” 苏润打趣他:“经常公费出差不好吗?” 吴经理直摇头:“比不上你们年轻人了,我像成远这个年纪的时候,那是天天在外跑,晚上想法设法地约客户吃饭,唉,现在不行了。等这个合同签了,我给自己放几天假,也给你放几天,好好休息休息。” 苏润笑着说:“那就多谢您了。你要是给我放假,我就从这里买票直接回家了。” 吴经理笑着说:“可以可以。小苏啊,其实我心里明白,你跟成远不可能没有关系,不过你们年轻人感情的事我也不便插手,配合我工作这件事,我还是很感谢你的。” 苏润这一路下来,跟吴经理也有些熟悉了,笑呵呵地说:“感谢什么?不是都给我放假了吗?我也不亏。” “那不是这样说,这件事不光是我,整个公司都是,博胜这个客户,那可是很多竞争对手眼中的肥肉,我们公司规模一般,这样的客户我以前试过,几乎没有成功过,小苏,这次你功劳最大。” 苏润有些尴尬,成远突然主动找到他们公司,又点名要财务部的她来跟这个项目,吴经理猜到一些也很正常,看破不说破,挺好! 因为说破了苏润也不会满足他的好奇心的。 成远办公室不小,里面却很简单,没有什么装饰,偌大的电脑桌上,除了一台笔记本,一本台历,就只剩一个相框了,相框里镶着一张照片,不是西装革履的他跟别人的合影,也不是什么名誉证书之类的,而是大学时期,他穿着球衣,站在篮球场上,手举篮球的一张照片。 照片不大,安静地躺在相框里,里面的成远青春洋溢,满面笑容。 那是苏润曾拿手机给他拍的,被成远称之为苏润拍照史上最得意的作品。 苏润看着那张照片,想起了曾经陪他边打球边打闹的那些时光,成远的笑声似乎还回荡在耳边。 没有人能留住青春,也没有人不怀念那样肆意张扬的过往,成远将照片裱起来,放在自己日日都能看得到的地方,意图再明显不过。 苏润想,对于这段过去,也许他们采取了截然不同的态度,一个想抽离,一个怕遗忘。 看苏润愣愣地盯着照片,吴经理突然说:“哇!成总这样的男孩子,在学校一定很多仰慕者吧?” “啊?”苏润回过神来,问:“你在问我吗?” 吴经理哈哈一笑,不置可否。 当然,很多仰慕者。苏润还替他收了不少情书呢。 夏小姐带着她另一位同事进来了,说:“微微姐,这就是云天科技的吴经理和苏小姐。” 微微笑着打招呼,说:“吴经理,苏小姐,大老远过来辛苦了,成总有事出去了,我跟小夏跟你们对接,现在我们来谈合同内容吧。” 苏润也从随身携带的文件夹里将资料全部拿出来,等到双方都把对方要求的条款看过之后,吴经理跟夏小姐分别签了字,并都加盖了公司的印章和个人私章。 吴经理一颗心总算落到肚子里。 工作结束以后,吴经理就准备打道回府了。 “吴经理,不是晚上的飞机吗?你怎么要这么早就出发?”苏润不解的问。 “我要打车到市区给老婆孩子买礼物,看顺便要不要带点特产,等下直接去机场了。我跟老郑说了,你现在有一个星期的假期,好好玩一玩吧,想回家也可以。” “谢谢经理,你回去了也帮我谢谢郑总。” 吴经理又意味深长地看了苏润一眼,说:“唉,可惜了,这一趟你没有见到成总!” “???”我是来见他的吗? “没事啊小苏,你不要多想,我先走了,有什么问题你给我打电话,公司那边我帮你给路边递个假条,放心大胆地休息吧。” “呵呵。”苏润嘴角扯出一个难看的笑,眼看着吴经理终于提着箱子上了车,她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送走了吴经理,苏润慢吞吞的走回酒店房间,出了电梯忽然发现眼神站了一个黑影,吓得一个哆嗦,拿着的门卡差点从手里滑落。 苏润的脚底像是生了根,站了电梯口半天才说了一句:“那个,吴经理刚走。” “我不找吴经理,我找你。”成远淡淡的说出这句话。 苏润慢吞吞向前走,刚打开房门,成远就跟着进来了。留苏润愣在那里,不知要不要关门。 房间里诡异的安静,可是两个人都不知道如何开口。 苏润率先打破尴尬。 “那个,你坐会儿吧,我去整理行李。” 从昨天晚上过来,放行李的那口箱子几乎没有动过,这是要整理什么呢?成远看着她打开箱子,衣服还是整整齐齐的放在里面,于是又到洗手间,将化妆品护肤品一件件装起来。 “不是明天走吗?现在收这个干嘛呢?” “没事,先收起来,晚上用的时候再拿出来。” 成远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这尴尬没有坚持多久,成远接了个电话,不知有什么急事,挂了电话之后就匆匆忙忙地走了,临走之前还说了句,晚上还会过来找她。 苏润如临大赦,将手里的东西往旁边一丢,开始拿出手机查地图,准备下午的时候打车去学校看看。 跟城市的变化不同,学校却还是老样子,只是教学楼前那几棵很大的樱花树,花已经落尽了,宿舍楼后面的小超市关门了,食堂旁边开了一个更大间的超市,牛阿姨家的酥饼也不卖了,拿出手机来随便拍了几张图片发给了杜小北,还带着一个哭泣的表情。 “师兄你看,牛阿姨家关门了,呜呜。” “樱花树只剩下树枝了。” “篮球场的球框是新换的。” “操场上的草坪变成了绿皮假草,桑心。” 既然到了操场,苏润突然很想在草坪上躺下来,像当初没有毕业时候一样。那时候她约成远出来,成远总是迟到,苏润就是这样躺在草地上等着他,等到成远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就故意不接,这样他就必须在草地上一个个看过去,寻找苏润。 那时候的他们,还是和大学其他的情侣一样,每天期待着和对方相处的时光。不管等多久,苏润总是心平气和的躺在柔软的草地上一边听歌一边等他,不管操场上有多少人,成远也总是能在黑夜里以最短的时间找到她。 这是他们的默契。 可是如今,时过境迁,早已物是人非。 苏润悠闲地躺在那里,耳机里随机播放的歌曲悠悠然地传进耳朵。 “谁的青春没有浅浅的瘀青,谁的伤心能不留胎记,谁的一见钟情不刻骨铭心……” 大概是触景伤情吧,她一把扯下耳机,将手机里的音乐关掉,想了想,还是回去吧。 苏润一起身,才发现成远竟然坐在自己身边,她站在原地愣了三秒。 有那么一个瞬间,她觉得这三年的时光没有过,她和成远还没有毕业。 这个错觉在心里徘徊了三秒,就过去了。 成远看她起来,也站起来说:“饿不饿?我带你去吃点东西吧?” 苏润原本想要拒绝,可不知为何,却鬼使神差地说了一个“好”! 可能跟学校有关吧。 成远的车里开了冷气,他怕热,又喜欢出汗。苏润则刚好相反,苏润怕冷,夏天吹空调时常感冒。 两个人都保持沉默,路上又有点堵车,苏润看着外面栉比鳞次的楼宇和辉煌交错的万家灯火,来来往往的人群,层出不穷的叫卖声,卖场里咚咚的音乐节点,都与车里隔绝成两个世界。 第八章:川菜记忆 空调口对着她的脸,她突然冷得哆嗦一下,打了个喷嚏。 成远伸手关掉了空调,蹙眉说:“身体还这么差?” 苏润没有回答,成远犹犹豫豫又问:“他们怎么照顾你的?” 苏润无语。不用偏过头来看他,也能窥测到他脸上的表情。 她怎么能忘了,成远不一直是这样吗?占有欲强,动不动就吃了一缸醋来。尽管苏润很不解,再三跟他说过:“成远,我们俩在一起,缺少安全感的怎么也是我吧?你成天哪里能假想出那么多的情敌来?” 成远却不管不顾地说:“那我怎么没有感觉你缺乏安全感?反倒是我觉得很多人都想把你抢走。” 每每这个时候苏润总是笑得很欢实,心底像是开满了花,花香四溢,让她通体舒畅。 “虽然觊觎你的人不少,但是我相信你啊,安全感是你给我的,疑神疑鬼的不是累死了?” 成远眉头皱成一团,说:“那也是怪你,谁让你没有给我充足的安全感。” 苏润失笑:“哎,你讲道理好吧?我怎么了?” “你抱别人了。” 嘟起嘴巴假装生气地样子,苏润觉得实在太可爱了,这就是反差萌,那时的她,永远也看不够成远在自己面前的样子。 “你又来了,这个事绕不过去了是吧?什么叫我抱别人?那是礼貌的拥抱好嘛?你没看外国人,见面还kiss呢。” 成远还是气鼓鼓地说:“不许!” 因为声音太大,苏润愣了一下才问:“不许什么?” “不许抱别人,更不许kiss贴脸都不行!” “啊?”苏润来说怀疑成远的脑袋里面到底都装了些什么,看成远侧边鼓起的脸,只好泄了气顺着他说:“好好好,以后不会了,不跟别人拥抱,礼貌性的也不行,不能kiss,贴脸也不行。好了没?不生气了?” “那我要kiss,你亲我一下,亲我一下我就不生气了。” “惯得你!”苏润转身佯装要离开,成远从后面一把扯过她,在她脸上结结实实亲了一口,心满意足地说:“我先亲为敬,你的就先欠着吧。” 苏润一下子就笑开了。 成远这个人,有时候真是幼稚地让她哭笑不得,又莫名觉得心安,觉得可爱。 看苏润沉默着看向外面,成远将头扭过来,问:“你为什么不回答我?” 成远的声音打破了苏润的回忆。 苏润挑眉,说:“不想回答。” 成远别扭地又转过去,脸上晦暗难明。 一段路走走停停,在红绿灯路口等待的时候,两个人更显尴尬。 成远伸手打开了车里的音乐,婉转的歌声传来,打破了他们两人无言的沉默。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 “手心忽然长出纠缠的曲线……” “懂事之前情动以后,长不过一天……” 苏润僵硬地盯着前面已经开始闪烁的红灯,没有动,也没有说一个字。 这曾经是她非常喜欢的一首歌。 成远的瞳孔里反射了外面的灯光,流光溢彩,又渐渐熄灭。 “算了,可能你现在也不喜欢了。” 苏润想要张口说句话,问他“你倒是比我清楚了?”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人,事,物,过去的失去的,心疼的留恋的,每日都要回想一遍,那就不要生活了。 “怎么?现在惜字如金了还是跟我没有话说?” 苏润嘴角扯了一下,终于开口:“不明显吗?” 成远脸色黑透,问:“什么意思?” 苏润直直地看着他,“成远,你觉得我们还能聊什么?” “为什么不可以?”成远极力隐忍的面孔下,最后还是理智占了上风,他现在已经不敢挑战苏润的耐心了,尽管听出了她的淡漠和嘲笑。 “呵,”苏润闭上眼睛躺在椅背上,因为感冒和连日来的奔波,让她觉得疲倦,胃里又涌上来一股不适,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地调整着,说了一句:“有点累,可能晕车了。” “晕车?”成远愣了一下,说:“是红绿灯太多了,走走停停的,你休息下吧,很快就到了。” 苏润从鼻子里“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两个人没有再说话。 他们去的是市中心一家川菜馆,看起来很高档,距离学校有点远,到的时候也刚好是晚饭点,可是饭店里人并不多,成远跟服务员说了几句话,便带着苏润朝一个包间走去。 曾经的苏润无辣不欢,吃遍学校旁边的火锅串串店,成远每每都要笑她,“你真的是南方人吗?真的不是四川移居过去的?” 苏润爱川菜,学校伙食清淡,她隔三差五都要去店里点几个菜满足一下口腹之欲,成远的话也从不放在心上,总是笑嘻嘻地说:“难道这川菜馆是专门给四川人开的?” 成远有时候反驳,有时候就摸摸她的头发,但每次都会陪着她一起去,看着苏润大口大口地吃,吃饭嘴唇上都染上一层辣酱,呲牙咧嘴鄙夷地嘲笑她。 苏润的口味,他倒是还记得清楚。 但苏润想说,其实她现在不怎么吃辣了,离开z市前,胃受了重创,虽然当时安安再三强调让她再多住几天院,可她还是拖着病体回了家,妈妈带她去做了系统的检查,又在家好好养了一段时间,每日饭菜都是妈妈精心挑选的,反正是一粒辣椒也见不到。 再后来去z市工作,饮食上开始注意,再也不敢嗜辣如命,实在馋了也不敢多吃,虽然胃偶尔会不舒服,可随便休息下就能缓过来,她也就没有太放在心上,直到有一次跟同事聚餐,也是在一个川菜馆,苏润一时没有忍住,当场犯了胃病,最后还是被同事送进了医院。 她记得成远是不怎么吃辣的,为什么带她来这样的地方?莫非是,这三年里,他们俩刚好相反,都换了胃口? 随他吧,既然他想来,反正也无所谓。 成远将菜单放到她面前,苏润摆手,说:“你点吧,我无所谓。” 水煮鱼,口水鸡,香辣锅……全是她曾经最爱吃的,原来,他真的还记得。 点完了菜,包间里又只剩他们两个,没有人开口说话,挂在墙上的钟表,滴滴答答地发出声响,像是在嘲笑这两个相顾无言的,熟悉的陌生人。 还是成远先开了口,他说:“你跟他感情很不错?” 苏润错愕地抬头看他,想了一会儿也没有想通他说的是谁。 “那天晚上,把你接走那个人。跟其他几个比,应该是不一样的吧?” 还其他几个?苏润腹诽,在这件事上,成远始终有自己独特的,执拗的认知。 “你也是吧?听说你女朋友很漂亮。” 苏润这话一出,成远就觉得,等于是间接回答了他的问题。因为苏润用了个“也”字。 成远心绪烦乱,简直乱成一遭,盯着苏润人畜无害的一双眼睛,说:“呵,你身边倒是不缺人。” 苏润恍惚间再去看他,成远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嘻嘻笑着的少年了,当年他耍赖撒娇,无所不用,如今却字字剜心,招招要命。 苏润突然觉得,如果说现在的成远是一只浑身竖起来利刺的滚圆刺猬,那当年,应该算是一只粘腻腻的大青虫。 咦!苏润起了鸡皮疙瘩。 “你笑什么?”成远似乎更不悦了。 苏润才发现自己想着想着,竟然还笑了,看成远皱眉疑惑地看着自己,连忙敛去了笑,说:“没,没什么。” 成远没好气,“也对,看来你过得挺开心。” 额,苏润干脆保持沉默。 菜很快就上了。琳琅满目摆了一大桌,苏润看着面前熟悉的菜式,小火锅里面翻滚出一个个红辣椒,浮在汤料上面,颜色格外好看鲜艳,连空气里都带着几分辣味,刺激着苏润的味蕾,让她蠢蠢欲动想要试一试。 是好久没吃了,但心底也格外清醒,这顿饭,多多少少都不可能再是曾经的味道。 曾经成远陪她去吃火锅,学校旁边的大排档,人来人往,烟火气十足的街边店面里,永远也擦不干净的油腻腻的桌子,争论喧嚣的客人,挑来选去也总是带着豁口的陶瓷碗。 苏润吃的时候,成远总是坐在一边,替她扇走傍晚的蚊子飞虫,表情认真,动作夸张,看着苏润大快朵颐地嚼着菜,还含混不清地跟他说话。 成远知道,清欢说的是“你吃点嘛,真的好好吃哦。” 但是,他吃不了太辣,吸引他动筷子的,不是汤料里面涮的菜和肉,是苏润吃的时候鼓起来的圆润润的侧脸,实在是,太可爱了。 让他觉得,她吃的一定是顶级的人间美味。可是他不行,他只能吃鸳鸯锅,苏润那边的菜,他必须要过了开水才能放进嘴里。 最后总是得到苏润一个大大的,鄙夷的白眼。 尽管这样,成远还是乐此不疲,每当苏润眼睛看向某个菜超过三秒,他马上就夹起来放到她碗里,安安碰到过几次,就再也不跟他们一起吃饭了,吐起舌头讽刺他俩,“谈恋爱了不起?谈恋爱的人没有手吗?” 彼时哄乱嘈杂的街边小店,映衬的是两个人干干净净的真心,如今市中心地段仰慕已久的高级饭店里,窗明几净,一尘不染,两个人的心里却都蒙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第九章:只如初见 苏润低下头,就近夹了几口菜,闷不做声地吃起来,以掩饰内心躁乱的情绪。不知是不是面前的麻辣锅不断翻腾着的热气,熏得她眼睛生疼,鼻子也发酸。 因为顾忌到身体,她吃的比较慢,也选的多是一些不太辣的,面前的小碗空了,她准备重新夹菜,抬头便看见成远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隔着一张桌子,一桌热气腾腾的饭菜,也不知看了多久。恍恍惚惚间,她觉得成远的目光变得柔软,专注,还带着一些茫然。 成远看苏润抬头,慌忙低下头去,拿起面前的杯子喝了一口水。 一定是错觉吧,是这夜色里灯火朦胧,锅里的热气朦胧,看得眼前的人也不真切,朦朦胧胧,像是隔着一场梦境。 苏润问:“你不吃吗?” 成远除了喝水,苏润没看见他动一次筷子。 “嗯,我不饿。” 苏润也放下筷子说:“不饿你点这么多?给我一个人吃的?” 成远点头,说:“你吃多少是多少。” 苏润迟疑一下,又问:“是不是还是跟以前一样,不吃辣的?” 成远同样犹豫,看着苏润真诚的目光,只得点点头,说:“这几年陪客户吃饭,胃不好,不敢怎么吃。” 苏润心里顿时像被刺了一下,恹恹地,不知道怎么接。眼睛因为想着心事而盯着盘子里的口水鸡没有动,谁知这个空档,成远已经夹了一块放进了她的碗里。 苏润愣了,错愕地看向他。 “快吃吧,你以前最爱这个了。” 身体是有记忆的,尽管有时候嘴硬不愿承认,但是身体却很诚实,也很顽固。 苏润这才又突然看清了他,确切地说,是看清了给她夹菜的那只手,手背上一条细长的疤痕,从腕处到小指和无名指的夹缝中间。虽然疤早就愈合了,看起来应该不会痛了,但是那么长一条,就这样刺拉拉地暴露在苏润的眼皮子底下。 她心里倒吸一口冷气。成远的手,白白净净,这个疤怎么来的? 尽管知道自己不该问,可是身体却早一步做出反应。 她一把扯过那只准备退回去的手,问:“怎么回事?这是什么伤?” 成远愣了一下,没有强行将手抽回来,反而冷静地说:“没事,划了一下。” “划了一下?”苏润皱眉,又问:“什么时候?” “你刚走的时候。” 不知是不是怕问到什么自己不想听到的事情,苏润瞬间放开手,成远咳了两声,尴尬地收回了那只手。 有时候女人的第六感就是准到让你无语。苏润就是知道,这个疤,一定跟她有些某种关系,可是,她不敢问。 当然,成远也不见得就会实话实说。因为一开始就撒了谎,成年人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将手划成那样? “快吃吧,尝一尝跟学校食堂的相比怎么样。” 苏润木然地点点头,早已忘记了自己碗里的是什么菜,机械性地拿起筷子,夹起来就往嘴里送。 口水鸡,并不是因为好吃到流口水而得名,而是因为,会辣到你流口水。 苏润早就不敢吃这样的菜了。 可是她因为记忆纷乱,眼底也有些潮湿,偷偷地用袖子擦了一下眼泪,心里还在想,怎么回事,不过看到他手上已经愈合的伤,有什么好掉眼泪的? 却在剧烈咳嗽时才终于意识到,是辣味呛出了她的眼泪。 实在是太辣了,可是一大块的鸡肉已经进了肚子。等她想着“不好,怕是要胃痛了”的时候,桌子下的另一只手已经抵在肚子上了。 这种疼痛,像是针刺在肉里,额头上已经开始冒出细汗,疼痛给了她一种后知后觉的清醒,她想起来自己感冒还不算痊愈,前几天因为发烧还在医院里输液。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如果再不走的话。 “我吃饱了,我先走了。”一只手压着肚子,苏润仍然尽最大努力地忍耐着。 成远也在错愕间看她,眼神终于变得冰凉,“你就这么不愿跟我待一会儿?吃一顿饭都不行?” 苏润已经不想说话了,她强自打开紧闭的牙关,艰难地说:“不,不是,我真的,还有点事。” 成远无奈地,自嘲地笑了笑,说:“也对,不能耽误你回去打电话。” 苏润没有体力跟他争论,成远也站起来说:“酒店吗?我送你吧。” “不用了,我打车就好。”苏润太痛了,她觉得自己随时都可能坚持不住,匆忙地站起来,虚弱地摆了摆手,说:“那我先走了,再见。” 头也不回地开门出去了。 成远看着眼前一大桌子的菜,很多连一筷子还没动,颓然地又坐下去,看着苏润最喜欢的麻辣锅里的青菜豆皮熟透了,不断翻滚着,和里面鲜红的辣椒纠缠在一起,红红绿绿地浮在汤面上,因为主人的离开,像是变成被遗弃的浮萍,热气里泛着悲凉。 一如此时成远的心情。 苏润下了楼就再也撑不住了,踉跄着走到路边,想要尽快拦一辆车来,可是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扶着路边一棵树蹲了下来,想要缓一缓,谁知一起身,眼前天旋地转,白茫茫一片,苏润想,自己又产生错觉了吧?有人叫我吗? 她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还未回头,就倒在一个熟悉而温暖的怀抱里。 沉沉地睡了过去。 苏润做了一个梦,很长很长的梦,曾经在梦里影影绰绰出现的人和一些零星的片段,伴随着纷纷杂杂的记忆,终于在这一刻都拼凑得完整起来。 “苏润,苏润!你慢点,等等我,哎呀!” 安安急赤白咧地蹬着脚下的自行车,一边追赶一边朝着前面的苏润大喊。 苏润对她回眸一笑,“你可快点吧大小姐,回回落在后面,一路上等你好几次。” 安安无奈地看着苏润越骑越快,心知追不上她,只好小声地嘟囔一句:“都到你学校了还这么快?有病吧?” 苏润才不管,将安安远远甩在后面,连她气急败坏的抱怨声也听不到了。 本来是心无旁骛的,可是路过操场的时候,突然就看到了一个男生,短发,白t恤,红外套,牛仔裤,干干净净的又安安静静地曲着腿坐在草地的边上,聚精会神地看着一本书。 他长得可真好看啊! 苏润一时有些愣,刚好风吹起他额前的刘海,软趴趴的碎发向一边歪去,露出眼角那颗小痣,无端地生出许多风情来。 尽管苏润不想用这个词来形容一个男生,可就是这样,她脑海里就是这样想的。 “如果他抬起头,一定更好看。” 苏润简直大脑短路,手握着车把,脚下的速度却一点没减。突然,“咚”地一声响,苏润全身都在痛,她已经从自行车上摔了下来。 原来是撞到树上了。 虽然全身都痛,可是当时脑海里想的却是,哎,丢死人了。 “这位同学,你没事吧?” 苏润揉了揉自己的脚,听见有人跟她说话,一抬头就撞上他的目光,赶紧拢了拢乱糟糟的头发,尴尬地笑了笑,说:“没,没事,应该没事。” 身上还好,可是脚崴了,已经肿了起来。 那个男生蹙眉,说:“要不要送你去医务室?” 那当然好啊,苏润还未说话,安安从后面冲了过来。 “你怎么了怎么了?跟你说了慢点慢点,你怎么就不听呢?有没有事啊?疼不疼啊?要不要去医院啊?” 苏润尴尬地又瞪又笑地对安安说:“哎呀安小姐安小姐,你不是有事要去忙吗?” “我…”安安一句话卡着,就看见苏润朝自己使了个眼色,她看了看成远,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赶紧拖着自己的自行车溜了。 “这?”那个男生皱皱眉,说:“你朋友怎么了?” “哦,没事,她忙得很。那个,同学啊,你能不能帮我将自行车还给租车店啊?我要去医务室上点药。” 男生低头去看她的脚,摇摇头说:“我先背你去校医院吧。” 苏润心里乐开了花,耳朵微不可见地泛了红,都已经趴在别人背上课,心也跳得咚咚响,脑子里想的却是,我最近吃得多不多?有没有长胖?他会不会嫌我太重? 脚没有大事,去医院上了药,也简单检查了一下,医生就让她回宿舍休息了。苏润没太好意思,回去的时候,就打了舍友的电话,被舍友搀回去的。 苏润大学有一门选修课,无趣且不计入学分,对专业课没有任何影响,她也就光明正大地逃了近一个学期的课,但是期间只去了一节课。 那是崴脚后的一周,新买的一件很贵的心仪已久的连衣裙到了,她在宿舍里照来照去,觉得简直美翻了,因为心情好,忍不住想要出门,却临行前看见了课程表,刚好是那节课即将上课的时间。 于是,苏润觉得她心血来潮地做了一个有史以来最正确的决定。 一走进教室,就非常眼尖地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不就是那个背过自己的男生吗? 我不怪苏润一眼看到他,实在是觉得他太起眼了,在众多普通同学里面,简直帅出天际。后来苏润也问过安安,但是,安安的答案让苏润无语,安安说:“好看是好看,但是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吧?就是一般正常的稍微帅一点点,就一点点,多一点点都没有了。” 苏润翻个白眼,心想,我看成远,果然是情人眼里出吴彦祖吗? 第十章:告白 在教室里,她犹豫着该不该过去的时候,身体已经早一步做出选择,在他旁边的位子坐下来以后,苏润的心还在跳个不停,强装镇定地打了个招呼,“嗨,好巧哦!” 他看到苏润,也笑了,说:“是你啊,你脚好了吗?” “好了好了。”苏润低下头看了一眼脚,又无比矫情地加了一句:“还是会有一点点疼。” 他又笑了,苏润慌乱地低下头,眼前全是他笑起来眼角一颤一颤的那颗痣,她觉得,她就差流口水了。 “那个,”还是稳了稳心神,说:“那次真是多谢你了。你叫什么名字?” “成远,你呢?” “成远你好,我叫苏润。” 成远微微一笑,看着她说:“你今天真好看。” 苏润的脸顿时有些红了,也不敢再去看他。 后来,两个人逐渐熟识,偶尔一起吃个饭,直到后来有一天,学校社团联合组织了一场朗诵比赛,成远是评委。 他打电话邀请苏润参加比赛,苏润连连拒绝了,说:“我不爱参加学校这些乱七八糟的比赛。” 成远有些急了,说:“怎么能叫乱七八糟呢?我看你挺喜欢诗歌的,这个比赛很适合你。” 苏润有些好笑,问:“你怎么知道我喜欢什么?” “经常在图书馆看到你,你选的书都是那一类的。” 图书馆?苏润疑惑地皱起眉头,为什么她在图书馆没有看到过成远呢?他碰到她为什么不打个招呼? 嗐!盛情难却,苏润只是随便参加,体验一把,比赛当天朗诵了一首她非常喜欢的,耳熟能详的诗歌,海子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却没想到,竟然拿了一等奖。 赛后,苏润歪着脑袋问:“成远,你不会放水了吧?” 成远笑得很开心,说:“绝对实至名归。” 苏润心里甜滋滋的,觉得成远的肯定比她拿奖还要重要。 两个人联系逐渐多了起来,隔三差五就一起吃饭,散步,逛街,有东西迅速在心里发了芽,苏润却不敢找他去验证,每日见到他,都是既兴奋,又忐忑。 成远拿出一张粉红色的叠成心形的信纸,无所谓地要递给苏润。 苏润脸上心上的喜悦藏都藏不住,笑容却僵在成远的话里。 “我们班的林涛,上次也看了了你的朗诵比赛,这是他托我给你的。” 苏润一阵烦躁,看成远那张云淡风轻的脸,心里的郁闷又加了几分,收回即将接信纸的手,说:“你帮我还回去吧,或者丢了也行。” 更可气的是,这件事之后,成远又帮别人送了两次。 “哎成远,你能不能不要再做这些无聊的事了?” “啊?有人喜欢你不好啊?你好歹看看再决定拒不拒绝,再说了,说不定里面有你喜欢的类型呢。” 类型你大爷!苏润低低地骂了一句,怎么会有这么不开窍的人?她觉得自己又委屈又生气,小声说了一句:“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成远一愣,眼里闪过一丝不可置信,随即便带着歉意说:“对不起啊,是我没有了解清楚。哎,先走了啊,我还约了人。” 苏润顿时慌了,一把扯过他,问:“你不想知道我喜欢的人是谁吗?” “那是你的私事了,我怎么好问嘛!真的走了啊。” 苏润一抬手,只抓住了他离去时带起的风。 两个人进入了疏离期,苏润懊恼地不得了。成远已经两周没有联系她了,她那天应该把话说清楚的。 转念一想自己又没错,她是女生,而且自认为平时已经表现地很明显了吧?成远真的不开窍吗? 她一个人孤独而又委屈,给安安打电话不停地抱怨,安安笑话她许久,才说:“你矜持什么啊?喜欢就去追啊,别到时候错过了让你后悔。” 苏润顿时心里明朗起来,赶紧主动给成远发了个短信。 “有时间吗?晚上一起吃饭吧。” 两个小时过去了,没有回复她,苏润的委屈感又泛上来了,还带着一些心慌。 他至于吗?不就是那天说话冲了一点?喜欢的人一个劲地给自己介绍男朋友,任谁都会不开心的吧?为什么不理人了?这什么男生啊,亏她还天天夸他长得好看! 一直到半夜,终于收到了一条回复。 “不好意思啊,最近有点忙。吃饭约这个周日晚上吧。” 苏润心情终于缓过来一点,美滋滋地计算着距离周日还有几天,成远的短信,像是吹进耳边的春风,让她霎时间心也乱了方寸。后来她无数次回想起来,成远总是能够轻易就让她心折而局促,而最让她心旌摇曳的一次,就是约定的那个周日晚上。 成远给她电话,约在一个公园的广场上,苏润不免腹诽,吃饭约到广场是干嘛呢? 苏润到的时候,成远已经在那里了,因为冬天的缘故,他搓着手在台阶上蹦上蹦下,像个小孩子,看见她过来,招了招手,说:“你看!” 面前摆了一排烟火,苏润看得直皱眉,“你买的?” “嗯,等下我放烟花给你看。庆祝一下!” “庆祝什么?” “嗯?”成远疑惑地抬头看她,苏润似乎似乎真的一头雾水,又说:“你忘记了?” 然后不再说话,划亮火柴点燃了一根引线,引线里微弱的光芒,伴随着细碎的噼啪声,火光渐盛,在天空炸开一朵牡丹花,然后第二个,第三个,一整排的烟火盛会,引得很多散步的人都看了过来。 透着着烟花的光线,旁边的成远在明灭间看着苏润浅浅地笑着,一双眼睛泛着水光,里面映着苏润的身影。 成远身后是一轮明月,高挂在天上,光线温柔而淡然,让人觉得静谧,美好。苏润却觉得眼前的人却更像月亮,不远不近,伸手可得。 冬季里的夜风吹来,凉意透过厚重的衣服袭来,脸上也微微有些发红,她想,她必须要把心里的话说出来,待花火燃尽熄灭,她也终于鼓足勇气,还未开口,便听到成远的手机响了。成远快速接了起来。 “嗯,对,是这个公园,我在广场这边,你往里面走,嗯,有很多灯柱,我在红绿交错的那个下面。” 挂了电话,很快就有人来了,成远招手,那人跑过来递过手里的蛋糕。 蛋糕?苏润大脑短路,一拍脑门,想起来她今天要过生日,可怜她一直记得周日之约,傍晚爸妈打的电话都没接,连生日都忘记了。 “苏润,生日快乐!” 成远已经打开,在旁边的长椅上点燃了蜡烛,拉着她说:“来,许个愿吧!” 苏润的声音都带了鼻音,问:“你怎么知道的?” “我看过你的身份证。” 苏润心中感激,说:“谢谢你。” “苏润,”成远紧张地吞了吞口水,苏润看到他的喉结动了动,又开口说:“我,我……” 苏润焦虑地想,这孩子真是,唉,愁死人了。 那双亮晶晶看着她的眼睛,如果她还不明白,那当真是活该她错过了。 “不用说了。”苏润抬头,猝然打断了他。 成远的心瞬间凉了,垂头丧气地,要说的话卡在嗓子里,又咽了下去,脸上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窘迫,红到了脖子上。 “真是个傻子,我都懂。”她轻笑着看他垂下来的头,眼里熄灭的光彩似乎瞬间便又重燃了。 “其实,我那里也有很多女生写给你的信,想要我转交的,不过,被我扣下了。”说完,她主动上前握住他的手,凉凉的,还带着一层薄汗。十指交缠间,成远在苏润还未反应过来的惊愕里,倾身吻住了她。 人生多是乱七八糟的甜,回忆到时,却又痛又酸。 青春岁月匆匆,很快到了毕业季,成远跟同学都去了实习公司,而苏润的同学,则大部分去了江浙一带,那里的很多公司与他们专业对口,而且,离苏润的老家也近。 她心里蠢蠢欲动,终于跟成远开了口。 成远却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他不想离开z市,同时,他也不想让苏润离开。 矛盾由此而起,虽然不至于动摇了他们心中跟彼此走下去的决心,但是生活里多了很多意料不到的烦恼。 直到苏润的毕业手续终于办好,成远兴冲冲地给她打电话,说:“苏苏,我在公司旁边租了房子,你搬来跟我一起住吧。” 苏润撇撇嘴,说:“我不!” 成远有些气馁,哄她说:“你的工作我帮你搞定了。” 苏润眼里才亮起一丝光,问:“真的吗?在哪里啊?” “跟我一个公司,在人力资源部门,我托领导走关系给你安排的,待遇还不错。” 成远在一家国企单位实习,虽然是个新人,却意外地很得领导赏识,他为了留下苏润,为她的工作也是费尽了心思。 人资就人资吧,刚毕业的苏润,对未来一片迷茫,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适合做什么,想要做什么,唯一能坚定的,便是跟成远在一起的决心。 只是,最终也没有搬去一起住,除了苏润觉得时机不到以外,还有一个原因,她总觉得恋人之间总要保持一点点距离,所以就在离成远不远的地方租了个一居室。 有了自己的小天地,她多少是带着雀跃的,连带着即将面临的工作,也充满了期待。以为可以这样一直下去,过两年工作稳定,两个人感情也稳定的话,就考虑带他回家见父母,谈论婚事。 如果不是遇见了方勉的话。 第十一章:初遇方勉 苏润也想过,或许,他们现在已经结婚了。 苏润没有面试,等于是内定的名额,做为主管的方勉心里其实很介意,当前台通知他,说苏润来办入职手续了的时候,他心情烦躁地让她在楼下多等了一个小时。 苏润却没有介意,觉得领导有事在忙很正常,一个小时后打电话让她上楼填表的时候,她也是面带微笑,对新公司,新环境充满好奇。 见到苏润的第一眼方勉就愣住了,他心里直后悔没有让她早点上来,带着歉意,连说话都有些不利索,让苏润在小会议室坐下后,就开始问:“你叫苏润?” 苏润点点头,总觉得这个人一直盯着自己,心里有些不悦,但是为了保持礼貌,还是回答说:“对的,方主管,我叫苏润。” 方勉动了动,坐的离苏润近了一点,又问:“刚毕业?那你对公司有什么要求?比如工资待遇,工作量,休息时间之类的。” 苏润愕然看他,怎么一开始就谈到这里了?而且,还是问她的要求?刚毕业的大学生找工作这么容易的吗? 看苏润有些惊愕,方勉又说:“没有什么意见的话,我们就填表吧,当然,以后你有要求可以直接来找我。” “多谢主管,我是新人,会好好学习,认真工作的。” 方勉似乎是很满意,点点头说:“不要太大压力,公司给你平台,你慢慢适应就好。” 苏润心下也算感激,觉得刚入职场就碰到这么好的领导,简直是幸运! 方勉的确对她好,工作上耐心细心地手把手教,生活上时不时给她带早餐,或者送点小礼物。虽然早餐她都分给了其他同事,礼物更是能拒绝就绝不会收,实在拒绝不了的也偷偷丢在办公桌的抽屉里,从来没有拿出来过。尽管也没有什么,都是一些小玩意,旅行纪念品或者商场里随处可见的挂件,可苏润还是敏锐地察觉到方勉对她的不同来。 比如说,方勉接了个电话,不停地道歉,说:“是是是,可能是我们工作没做好,嗯嗯,报表我等下会检查的,一定查出责任人,好好好。” 这一定是哪个倒霉同事做错了事被其它部门通报了,这种情况方勉第一时间查出责任人,必定一阵连珠带炮的批评:“你会不会做事啊?来了多久了还犯这种错?整天给你们善后,有没有一点责任心?是不是不想干了?”等等等等吧,也不是无一例外,比如那个是恰好是苏润。 “哦,苏润啊,你看下这里好像有点问题,快去改一下,我等下重新拿给领导。” 同事们目瞪口呆,苏润也颇不好意思,事实上,她情愿得到一顿批评。当然,嘴碎的同事们私下里也议论纷纷,但苏润一向坚持原则,认为清者自清,她跟方勉本来就没有任何关系,不怕他们说。唯一头痛的是,方勉偶尔送来的那些不痛不痒的小礼物。 越是这样微小不贵重的小礼物,越是无法拒绝,也恰恰显得他们像是很熟识的人。可明明,明明就是陌生人啊。 说起来,似乎从见到她就格外不一样,但苏润从未觉得过自己漂亮到让人一见钟情,她有直觉,方勉定然有一定的原因,可是对苏润的心意,他不仅没有宣之于口,更没有对她有过任何超出同事界限的举动,而且,他也知道她与成远的关系。 苏润很迷惑。连在安安面前都不知道怎么表达这份疑惑。总不能厚着脸皮说有人追求她吧?放任不管吧,她又实在不想方勉送她一点点东西,天知道那些礼物,如果不是碍于面子,她早就丢掉了。 何况,成远对她和异性尤其是陌生人交往的事,总是没事三分猜测,他们又在一个公司,虽然成远跑业务很忙,几乎顾不上她,可她知道,这些看似微小的事,一定也逃不过他的眼睛。 她真的不想因为这些莫名其妙的事跟成远吵架。 于是她每日按时上班,准点下班,除了成远或者安安有空的时候陪她逛街吃饭,其它时间都是一个人窝在家里,甚至很少跟同事出去疯玩,更不用提跟方勉出去了。 但成远还是很快觉察到了。 苏润对天发誓,“没有,绝对没有,他对我能有什么意思?一开始就是以你女朋友的身份被你安排进来的,一入职就挖你墙角吗?”话虽这样说,可心里毕竟还是有些心虚。 成远用力抱了她一下,眉头皱成一个川字,说:“他看你眼神不对。” 苏润为了打消他的顾虑,说:“放心啦,你一向爱乱吃醋。” “这次不是,方勉明显对你有企图,而且,他才刚失恋,不行你就换个工作吧?” “你开什么玩笑?”真的有事也就算了,可若是因为成远的胡思乱想就换工作,那苏润觉得,她干脆不要上班了。 成远看苏润不为所动,说:“本来不该多想,可是前段时间方勉失恋的事闹得公司人尽皆知,他差点把自己喝进医院去,从那以后总也打不起精神,可是你来了就感觉大不一样了,不是说他对你献殷勤,倒也没那样,就是感觉他看着你的眼神怪怪的。” “他怎么失恋了?” “听说他女朋友出国了,青梅竹马,好多年的感情,方勉受的打击不小,我怕他间歇性地精神不正常,反正你小心点,以后你下班了就早点回去,没事不要在他面前晃。” “出国了?他为什么不跟着一起?” “她女朋友是先出轨,然后跟着现男友出的国,他跟着干嘛?” 苏润悲戚地说:“他还挺可怜的。” 成远嗤之以鼻,说:“有什么可怜的?一个大男人因为失恋要死要活的,差点丢了工作,难怪人家不要他。” 苏润眯了眯眼,问:“那,要是你呢?” 成远一愣,马上反应过来就去捂她的嘴,“你胡说些什么呢?我会失恋吗?” 苏润笑眯眯地,有口无心地问:“万一呢?万一我走了,你怎么办?” 成远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一把将她拉到怀里,说:“没有万一。” 苏润咯咯地笑个不停,说:“好,没有万一,我要是走了你肯定不会找我,也不会像方勉那样受打击,反而便宜了下一任,我可不傻。” 成远敲了敲她的脑门,说:“以后不许再提这个。”因为抱得太紧,苏润有些呼吸困难,挣扎了一下,成远微微放开一点,又问她:“苏苏,你会离开我吗?” 他问得认真而又虔诚,苏润本来想笑的,却莫名其妙心里有些痛,成远心跳得很快,似乎对苏润的回答并无把握,她叹口气,踮起脚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说:“不会,我不会离开你,除非你不要我了。” 成远这才绽放一个笑容,刮了刮她的鼻子,嗔怪她:“又胡说!” 夕阳的光线洒在两个人脸上,如同一幅被定格的画,以至于后来无数次想起来,苏润都在想,当时为什么要说那样的万一呢? 人有时候不得不迷信,一语成谶,悔之晚矣。 谁能想到,一句玩笑话,却在最快的时间里成了真。 往事如云烟,偶尔冒出一点点回忆,都像细针一样,扎在两个人心上。 本来斗志昂扬的两个人,同心同力,在这个城市相濡以沫,想要营造一个共同的小家庭,信念如同充满了气圆鼓鼓的气球,只需要一针下去,一切都荒芜。 工作了两三个月,苏润逐渐适应,成远却似乎更忙了,方勉也没有再给她塞过东西。 进入秋季,公司的订单量大增,苏润也开始忙碌起来,每日要统计很多报表,还要负责公司的新员工招募。加班成了常态。 与往常一样加完班之后,同事已经走得差不多了,苏润一抬头,发现方勉还在,站起来笑着打了声招呼便打算下班。方勉叫住了她。 “等下苏润,我送你吧,太晚了。” 苏润连忙拒绝,“不用了主管,我住的很近的。” 方勉已经站起来拿起车钥匙,不容置疑地说:“走吧,反正我也路过你们小区。” 苏润欲哭无泪,磨磨蹭蹭地给成远发了个短信,成远没有回。 她简直是绷着全身的筋骨上了他的车,行至她的小区门口时,方勉一个急刹,冲苏润笑了笑,说:“这几天辛苦了,快回去休息吧。” 苏润一颗心终于放下来,兴冲冲地道了谢就赶紧下车,谁知一下车,才进了小区的大门,就看到成远刚好站在门口的位置,拎着一袋子水果来找她,蓦然对上苏润的目光,想也没想,转头就走了。 苏润急了,这定然是看见她从方勉的车上下来生气了。 一路追到成远的住处,门是开着的。成远一个人坐在那里低头打游戏,刚刚还提在手里的水果被随意丢在一旁,圆滚滚的苹果从桌子上掉下来,可怜巴巴地看着苏润。 苏润上前,问:“生气了?” 成远没有说话,看似在专心打游戏,实际上心思没在手机里,只是机械地点来点去,乱打一通。 “哎,真生气了?好了,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坐他的车了。” 成远终于抬头,气鼓鼓地说:“是坐车的问题吗?我是不是跟你说过,让你离方勉远一点?” 第十二章:变故 “是是是,我的错,我知道了。但是方勉真的什么都没做,就是看我加班晚了顺便送了一下,你不要总是疑神疑鬼好不好?” 成远终于是有些真的生气了,“我疑神疑鬼?你是这样认为的吗?你当真看不出来方勉的心思?” 苏润问:“他能有什么心思?你是怕我会喜欢上他?成远,两个人在一起是要长长久久过日子的,你总是这样的话,我真的很累啊。” “你累?难道我不累吗?我工作这么忙,还要天天担心你,你说,你说我怎么办?” 苏润的累是真的累,是这么几天连日加班造成的,她原本对方勉送她又被成远看到这件事有些心存愧疚,可是成远这么一闹,她瞬间又觉得自己没有做错。 苏润有气无力地从地上拿起一个苹果,说:“算了,我先回去了,可能我们都需要冷静冷静。” 成远也觉得委屈,因为在这种事上苏润一向都跟他再三保证,最后一定把话说开才行,从来没有因此冷战过,可是苏润现在却要走。 他有点急了,追上去从后面抱住她,说:“苏苏,对不起,不是我不相信你,我真的担心。” 苏润没有说话,成远便接着说:“要不你搬过来跟我一起住好不好?如果你真的爱我的话,就搬过来吧。好不好?” “成远。”苏润轻声叫他,“我,不,搬。” 声音轻柔,语气平淡,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毫无关系的小事,却字字砸在成远的心上,让他一瞬间没有防备,印象里苏润从来没有这样说过话,也是后来很久以后他才明白,苏润是真的生气了。 本来搬过去一起住这件事,苏润是做了打算和准备的,成远工作辛苦,她也不想他因为方勉分心,而且,若两个人感情稳定没有矛盾,又在同一个公司上班,她搬过去也是迟早的事,她甚至都想好了等月底房租到期就搬,可是突然被成远当做一个条件说出来,她心里很不舒服。 她离开的时候,成远的眼睛都红了,她也没有回头,拿着那个苹果,咔嚓咬了一口,大踏步走了出去。 两个人开始冷战期,但苏润并未放在心上,她觉得成远不能这样下去了,他必须尽快成熟起来,却不知,等待两个人的更大的考验还在后面。 公司的一波忙碌终于过去,工作可以恢复正常,方勉觉得大家都辛苦了,于是向公司申请了一笔经费,聚餐。 这是苏润入职以来第一次部门团建,她没有理由不参加。 因为第二天是周末,很多同事都喝了酒,推杯换盏间,方勉拿着酒杯来到苏润身边,微笑着说:“来苏润,这段时间辛苦了,你才毕业能适应地这么好,我也替你高兴。敬你一杯。” 苏润皱眉,拒绝说:“方主管,我不会喝酒。” “哎,我先干了啊!”方勉一饮而尽,然后就站在那里定定地看着苏润,苏润从来不喝酒,此刻也有些骑虎难下。 “来苏润,”一个同事看到了,给她杯子里倒了一点红酒,说:“里面加了雪碧了,度数也低,喝一点没关系的。” 苏润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拿起酒杯对方勉笑了笑,也喝了。 说实话,酒不算上头,虽然后面又跟同事喝了一点,苏润也没有醉,回去的时候凉风吹在脸上,反而觉得很舒服。 她想,等下就给成远打个电话,冷战几天了,也该消气了吧?还真挺想他的。 已经进了小区,都走到自己楼下了,后面有人大喊大叫,我听不清在说什么,苏润一回头,方勉踉踉跄跄地追了上来。 说他踉踉跄跄,是因为,方勉是真的喝醉了。 苏润想问他为何追过来,还未开口,只见方勉红着一双眼睛,定定地盯着她,让她无端生出几分恐惧,心想,算了,赶紧走吧,这人喝醉了。 虽然是自己的领导,可是她只想赶快回去,给成远打电话也好,给同事打电话也好,总之要把方勉弄走。 可是苏润才一转身,方勉眼疾手快地一把将她拉进怀里,在她万分惊愕恐惧中,准确无误地吻上了她。 苏润觉得大脑一片空白,脚下也差点站不稳,虽然尽力了,可是她根本就拗不过方勉,无可奈何之际,只好用力地咬了下去。方勉吃痛,唇上已见血痕,终于放开她。 “你有病吧?”苏润气极,冲着他骂了一句,刚想不管不顾地走掉,方勉又拉过她,拥到怀里,声音发颤,他说:“琳达,求求你,不要走,不要走好不好?” 苏润气得手脚并用,好半天才挣脱他,说:“你真的是有病,而且还借着酒疯发病,谁是琳达?你看清楚了,我是谁?” 方勉似乎终于恢复了一丝丝理智,用红得骇人的眼睛看了苏润一眼,瞬间眼泪就流了下来,他蹲下来,抱着头,痛苦万分地叫着一个名字。 “琳达,琳达……你回来好不好?我都听你的,不吵架了……” 苏润也有些不忍,那一刻感觉他特别可怜,也蹲下来,问:“我跟琳达长得像吗?” 方勉艰难地点了点头,此刻苏润才恍然大悟,难怪方勉见到她就格外不同。 “她走了,你还有自己的生活,你应该振作起来,将来再见面,她看你过得很好,也就会少很多愧疚。” 方勉因为喝了酒,又吹了风,头脑并不清晰,但他听苏润这样说,还是明白了一点点,说:“你是苏润?对不起。” 苏润将他拉起来,递了一张纸巾,说:“算了,只此一次,以后不要再这样了,我可不是你的琳达。” 方勉摇了摇头,说:“琳达还是不能跟你比,至少你不会随便就离开成远,不会让他像我这么伤心。” 听到成远的名字,苏润心情好了一点,说:“你要紧吗?自己能回去吗?” 方勉点头:“我等下叫代驾。” 苏润觉得他应该问题不大,便也没有多想,转身回去了。房间的门没有锁,她轻轻一碰就开了。成远有她的钥匙,她知道,一定是成远来了。 苏润进去的时候,成远一个人站在阳台上,双手紧握成拳,连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也没有任何反应。 苏润顺着他的目光看下去,方勉还在那棵树下没有离开,她心中大惊,成远都看见了? “成远,我,我……”苏润突然变得结巴,以往经常敷衍性跟他解释,张口就来,此刻却不知如何开口。 “苏润,”成远平淡地说:“你真是好的很,骗得我好苦。” “你听我说,成远,不是你看到的那样,真的,我可以解释。” 成远呵呵一笑,问:“解释?解释什么?解释你为什么一身酒气?解释你们为什么在下面拥吻,还是解释为什么要背着我做这种事?” 苏润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呛了半天,反而冷静了一点,说:“我说实话,你会相信吗?” “你说呢?”成远突然转过身来看着她,问:“我还能相信你吗?” 苏润的眼泪夺眶而出,因为她预感到了,这一次绝对不是那么简单就能过去了,虽然她不似成远那般多疑,但是她很爱他,她从未想过若是失去他,她如何度过余生。 “成远,不管你信不信,我都要……”她如往常一般去拉他的胳膊,一句话还未说完,成远轻轻一避,她的手落了空,嘴里的话也没说完。 “不要碰我,恶心。” 苏润一愣,连眼泪都忘了掉下来,她喏喏地,嘴巴微动,问:“你,你说什么?” 成远未答,苏润用力擦了一下眼泪,说:“你相信我,真的,是方勉喝醉了,他将我误认为他前女友了,真的,我刚刚在下面跟他说清楚了,你相信我,相信我好不好?” 成远脑子里算是方勉抱着苏润亲吻的画面,还有两个人拉拉扯扯的模样,哪里还能听进去苏润半个字? “成远。”苏润一着急,声音都在发抖,她说:“你不生气了吧?不生气了好不好?”她想起来他说过,只要她亲他一下,不管他有多生气都能原谅她。 可是她还未碰到他,就看见成远朝门外走去,苏润叫他:“你真的,真的不相信我吗?” “苏润,我想是我看错了你。”说着就走到了门口。 “成远!”苏润突然大声叫他,说:“好!你要知道,你出了这个门意味着什么,我再也不会跟你解释第二遍。” 成远回头看了她一眼,那一眼,就在心里刻了三年,两个人都红了眼,成远说:“你不必解释,我成远,绝不会像方勉那样,因为失恋就活不下去了!所以,也许他会更需要你!” 静谧的夜晚,外面又是皓月当空,一如成远跟她告白的那个生日夜,月是天上月,人是眼前人,可是她的月亮,要永远蒙上一层乌云了。 凉风从阳台开着的落地窗吹进来,苏润打了个寒战,金秋十月,是丰收的季节,她原本以为她的爱情已经开了花,马上就可以收获。 可是这一刻心中却无限悲凉,因为她知道,那朵他们细心呵护了三年的爱情花,还未开到颓靡,却花事已了。 第十三章:分离 苏润头脑嗡嗡地响,看着成远立在门边的背影,心中忐忑,生怕他真的就这样走了。而成远,抬起脚未再回头看她。 “成远。”苏润不甘心,又问:“你真的,真的决定了吗?求求你,你冷静一下,冷静一下我再解释给你听好不好?” 不能强求吗?说了绝不会再解释吗?可这些跟失去成远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苏润,你放过我吧!” 说完就大步走了出去,苏润一个人跌坐在地上,泣不成声。 放过他? 为什么要放过他?她拿起手机给成远打了过去,她要接着道歉,接着解释,直到他原谅她为止。 她不想失去他,就因为这样莫名其妙的误会。 可是成远关机了。 苏润一夜没有睡,她一个人坐在沙发上,静静地想着,成远也算得上开朗,并不会因为小事斤斤计较,笑起来的时候眼角弯成一条线,总是腻着她,叫她“苏苏,苏苏”,唯独让苏润不解的是,她不能跟异性接近,成远看到必定要生气,不过他也不会真的很生气,多半是装出来给苏润看的,跟她撒娇,像一个小孩子。 但这一次真的是她的错吧?饶是她神经大条,若是看到成远跟另一个女的抱在一起,亲在一起,她也会发疯的吧?也会不听他解释的吧? 苏润没有困意,脑子里思绪纷乱,在天边亮起鱼肚白的时候,肚子一阵剧痛,不知是因为聚餐没有吃多少东西就喝酒的缘故,还是因为一夜未眠,心中大悲大落伤到了哪根神经,她感觉不好,眼疾手快地拿过脚边的垃圾桶,吐得昏天暗地。 吐完了头又有点晕,而且肚子抽痛,痛到直冒冷汗。 成远依然关机,苏润忍无可忍的情况下,给在医院实习的安安打了个电话。 是安安来接的她,因为剧痛,再加上心绪不稳,她甚至不记得安安是怎么将她拖到了车上,送到了医院。稍微缓过来一点的时候,已经在病床上躺着输液了。 安安气急败坏地直唠叨:“你到底怎么了?伤心还是伤肝伤胃啊?你记不记得你吐了多少东西?我的天,那一地狼籍,简直了。” “安安。”苏润开口,说:“谢谢你,安小姐。我刚刚感觉,我差点就死了。” “你瞎说些什么啊?你没死,你差点把我吓死了。” “幸好有你,等我好了,我……”她想说,等我好了,我请你吃龙虾,可话到嘴边又停住了。 安安却没有多想,歪着头问:“等你好了干嘛?吃火锅啊?你看看你的胃还受不受得了,死了这条心吧!还有,你说,是不是那个成远欺负你了?你跟我说,我戳死他!”说着扬了扬手里的记录笔。 苏润笑了笑,说:“不是,是我自己。” 安安将本子夹在输液架上,说:“这一次胃受伤了,要养一段时间,可千万别吃辣啊。让我看见你去吃火锅,就,就,就断绝关系。你休息一会儿,我去食堂给你买份粥。” 苏润说:“不用了吧,我不饿。” 安安叹气,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说:“不行,必须听我的。” 安安风风火火地出去了,苏润盯着头顶的输液瓶子,半天缓不过来。 她其实也很想睡一觉,睡醒了发现不过是做了一场梦。可是她睡不着,太累了就躺着迷迷糊糊的,也不知是梦是醒。 感觉有人抓住了她的手,苏润眼睛闭着,摇了摇头,眼泪从眼眶里流出来,枕头打湿一片。 “苏润,苏润?”原来是安安回来了。 她睁开眼看见安安将她的床摇起来一点,又拿起饭盒,说:“来,吃点稀饭。” 苏润摇头,“我看见吃的就想吐。” 安安强行将勺子递到她没有扎针的那只手里,说:“你可做点好事吧大小姐,都多久没吃东西了?我刚刚看见你的医生了,她说你是胆汁反流,胃炎,你是在医院养几天还是回去?在医院吧,我这几天上班刚好照顾你,回去了也是一个人,我也不放心。” 安安多少猜出来一些,苏润肯定是跟成远吵架了,而且应该很严重,不过苏润不说,她也没有多问,毕竟苏润的状态,实在太差了。 “我要回去。”苏润看了看瓶子里的水快输完了,说:“等下下午在这里睡一觉,晚上就回去。” 安安不同意,说:“虽然不用一直打针,可是这一次真的有些严重,必须要养一养的,苏润,你就在我这里住几天吧,让成远找不到你,急死他!” 苏润苦笑着摇了摇头,说:“他不会着急了。” “苏润,你,你真的没事吗?”安安终究还是有些不放心。 苏润勉强笑了笑,说:“我自己的事,我会解决的。” 安安又劝了几句,奈何苏润坚持,终于在傍晚时分办了出院手续。 安安将她送到医院门口,给她打了车,苏润坐上去将玻璃摇下来,说:“安安,你赶紧找个人照顾你,好不好。” 安安就笑,说:“你嫌我管你了?嫌我烦了?” “没,”苏润其实想哭,还是忍了忍,说:“你这么好,值得全世界最好的人来爱你。” “啧啧啧,肉麻死了。快走吧快走吧,回去好好休息。还有,不许吃辣知道么?等我休假去看你。” 苏润将玻璃摇上来,冲她摆摆手。 再见了,我的安小姐! 她没有直接回去,先去了成远的住处,没有人,打电话也一直关机。她等了两个小时,终于死心,回到了自己租的小房子里。 因为苏润状态差,安安让医生开了药,她下午在医院倒是睡了个好觉,晚上搬了一把椅子,披着外套坐在阳台上看星星。中间想了很多很多,也给成远打了几个电话,除了盲音她没有得到一个字的回复。 大概因为病了一场,她突然也觉得自己很脆弱,脆弱到想要大哭一场,想让成远立刻出现在她面前,想对着大发一次脾气,让她发泄个痛快,然后成远抱着她,轻柔地哄她。 可是眼睛很干,她哭不出来。 就算分手,是不是至少也应该见一面,心平气和地谈一谈? 再一次拿出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 “成远,这是我发给你的最后一条信息,我走了,你不要找我,”写到这里,又苦笑着摇摇头,他怎么可能去找她呢?删掉了那句话,又从重新接着写下去。 “对不起,给你带来了困扰,我很抱歉,感谢你三年的相伴,不管如何,总归不该两相怨,所以你不相信我,我也不怪你。美丽不长久,深刻留不住,怀念不相伴。但总有一天,连怀念都不会再有,是我的错,祝愿你以后事事所求皆所愿,幸福美满。” 短信发送的时候,苏润的手不停地颤抖着,眼泪滴下来落在屏幕上,等到发送成功的显示传送过来,透着屏幕上的水渍,苏润觉得她的一颗心,不是落下来了,而是碎成了粉末。 她站起身收拾了为数不多的行李,给房东打电话退了房,给同事发短信周一时帮忙写辞工单。 整理出两个箱子,里面全是成远送她的东西,书,小熊公仔,发卡……她从里面拿出两个玩具娃娃,一个兔子和一个小狮子,那是两个人看完电影在影院里面抓的娃娃,成远下手又准又稳,两次都没有落空,苏润当时简直可以用膜拜来形容。成远却摸了摸她的头发,说:“这算什么,以后你想要的,我全都能给你。” 仿佛才发生在昨天,转眼就物是人非。她将手上戴久了的一个纯银戒指取下来,套在兔子娃娃的蝴蝶结上,又放下来,兔子跟狮子重新靠在一起,她想,成远会过来将它们带走的吧?这戒指是一对的,银的,并不值多少钱,苏润视若珍宝,成远从给她戴上后,就跟她说过,不管发生什么,不管多生气,都不许将戒指取下来,直到他重新买了钻戒为止。 苏润将箱子封好,放在显眼的地方,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什么遗漏的才终于重新坐下来,强撑着的不适瞬间袭来,已说不清是哪里痛了。 忙完这一切抬头去看,天色朦朦胧胧地,快要亮了。她坐在一边看着逐渐暗下去的星辰发呆。 灿烂的朝阳从栉比鳞次的高楼大厦间缓缓升起,温暖的金黄色洒在她的身上,阳台上,又透过玻璃照亮房间的每一个角落。苏润干涩的眼睛突然有点疼,用手挡了一下光,细小的泪珠就从睫毛边缘沁出来,沾到手指上,又很快蒸发在温暖的阳光里。 她一动不动地又坐了很久,清楚地感受着胸腔里的心脏,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拉扯着,不停地往下拖。先是剧烈挣扎,拼命跳动,到最后就渐渐归于平静,无声无息。 “也好!”苏润甚至有了一种早死早超生的自在感。 她将手机卡取出来,放在手心里,轻声说了一句话,迅速丢进了垃圾桶。 “成远,我是真的不能再爱你了。” 第十四章:不要走 苏润这一觉睡得很久,梦也很长,当肚子里同样熟悉的痛感袭来,她早已不知今夕何夕。 感觉自己的手被另一双手握着,苏润却没有完全清醒过来,喃喃地问:“安安,是成远来接我出院了吗?” 明显感觉到那双手僵硬了一下,苏润的手动了动,说:“我忘了,他说不要我了。” 眼泪无声无息地从紧闭的双眼里流下来,顺着脸颊落在枕头上,晕湿了一片。 成远百感交集,一夜未眠。 初见苏润,他并没有多少印象,只是出于同学间的礼貌,将她送到了医务室。再见时苏润穿的裙子,跟他妈妈离开时穿的那一条非常像,像到让成远恍惚。 可是苏润是笑着来到他身边的,妈妈是哭着走的。 爸爸与妈妈感情破裂,三天两头都要吵架,他每日放学都不敢回家,因为经常在离家不远的胡同口就听见了吵闹声,他小时候经常住在邻居袁叔叔家里。 离婚的判决书下来了,妈妈抱着他哭了很久,然后就毅然决然地走了,爸爸一蹶不振,开始酗酒,乱发脾气,打砸家里的东西,那一年成远十五岁。 他真的很想妈妈,尽管长大后体谅了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女人在外面生存下去会有多艰难,所以不得不将他留在家里,但是也还是恨她,怪她,更气爸爸不能振作起来,恨他的自暴自弃。 所以他一直是矛盾着长大的,直到遇到苏润,他越是爱她,就越是觉得她会离开自己,所以他耍小脾气,他让苏润处处哄着他,让着他。明知道自己不应该,却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有时候他甚至想,是不是因为自己缺失的那一份母爱,想要从苏润身上找回来?想想又觉得可笑,苏润跟他一样大,而且是个女孩子,哪里就该承受他的那些无理取闹? 苏润应该是不一样的吧?她爱笑,温柔,包容,像泉水一样滋润着他。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连她也会走,可是她真的走了,而且甚至不如妈妈那样,好歹抱了抱他,跟他说了再见。 收到短信的时候,他简直都要疯了,他两天没有回去,住在了朋友那里,等火急火燎跑过去找她的时候,苏润已经在火车上了,电话从那以后再也没有打通过。 他心里知道苏润没有背叛他们的感情,可是当时脑子混乱,冲动,根本不能思考,他说出的话也全都是气话,胸膛里蹭蹭冒着的十丈火苗,被苏润一个短信浇了个透心凉。 成远记得,他失去理智做得最疯狂的一件事,是方勉在公司食堂吃饭的时候,他冲过去把他给打了。很多同事都在,还有公司的领导,方勉反击的时候拿旁边空着的啤酒瓶当武器,成远抬手挡了一下,差点割到血管,两个人都吓坏了。 他的手到底留了疤,在医院的时候方勉也在,两个人相顾无言,都变成了同样的伤心人。 但是他记得自己说过,说过方勉这样真的很没出息,就像他爸爸一样,他想说,他最看不起这样的男人。 可是身临其境才知道,那是怎样的痛彻心扉。 方勉跟他摊开了说得很明白,他终于后知后觉地体会了苏润的心情。 可是,已经晚了。 再后来,他跟方勉因为这件事双双离职,他去了博胜,方勉就不得而知。 他去医院找过几次安安,可是安安说她什么都不知道,他虽然不相信,可是也无可奈何。 成远常常在想,纵然是他错了,错怪了她,可是如果苏润对他真心的话,怎么能这么快地一走了之?怎么会连冷静的时间都不给他?怎么会连个告别都没有,面都没有见? 殊不知,为了能最后见他一面,苏润给他打了多少没有通的电话,又在他的房间门口坐了多久,而那时候,她还是个病人。 苏润睁开眼睛的时候,成远正握着她的手,静静地看着她。 一时间,她差点忘记了,他们已经分手三年了。 “我,我好饿,我胃疼。”苏润嘟着嘴巴,语气像是在撒娇。 “啊?”成远似乎没有反应过来,愣了一下才突然起身,说:“你再休息一会儿,我煲了粥,快好了。”说着就起身去了厨房。 房门半开,苏润躺在床上,刚好能看见成远在厨房忙碌的背影,叹了一口气,成远也真的是长大了,以前的他从来没有下过厨的。 过了一会儿,他端着一个小碗进来,里面是瘦肉粥,拿着勺子准备喂给苏润吃。 苏润愣了,自己接过来,说:“自己来吧,多谢了。” 成远疑惑地看她接过碗,犹豫了一下,问:“你什么时候胃病这么严重了?” 苏润拿勺子的手一顿,缓了缓才说:“没什么,工作以后作息时间不规律,南方湿热,我又爱吃辣,所以,嗯,也没有很严重。” “都晕过去了还不严重?” “没事,只是突然痛得厉害,再加上蹲的久了,起来头晕。” 成远停了一下,看着她将粥放进了嘴里,马上又问:“怎么样?好吃吗?” “啊?嗯,还,还可以。谢谢了。” “你,你刚刚说梦话,说什么住院,接你出院什么的?你怎么了?什么时候住院了吗?” 苏润低着头看碗里一块被自己搅来搅去的肉,装作若无其事地说:“可能睡糊涂了吧。” 看来是真的糊涂了,不然怎么跟他这样相对?苏润将碗放在旁边的床头柜上,掀开被子要下来,谁知一动,肚子又痛起来,她倒吸一口凉气,又跌坐回床上。 “你干嘛?起来干嘛?你靠在那里,我给你喂。” 苏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不用了,我吃饱了。那个,这是哪里啊?离我住的酒店远不远?” 成远脸上微怒,又不敢发火,坐在一边挡着苏润想要下床的身体,说:“这是我住的地方,现在是晚上,你先休息,等天亮了还不舒服就去医院看看。” 苏润想说不用了,可是外面天还黑着,出去确实也不方便,一抬头碰上成远的目光,还有他眼睛下的乌青,问:“你没有睡觉?” 成远没有回答,苏润觉得答案已经很明显了,她说:“我不走,你也去休息吧。” “你真的不走吗?” “嗯,我天亮再走。” 成远的脸色又有点黑,苏润说:“合同签完了,我有几天假期休息一下,还要返回去上班。” 成远看了她一会儿,苏润觉得很不自在,他只好先出去了,还给她带上了门,开了门边上一个小夜灯。 小夜灯亮着微弱的光,仅供视物。可苏润明明记得成远说过,他睡觉不能开灯的,就连窗户都要用遮光帘挡住光,不然他睡不安稳。人果然都会变,生活习惯也是一样。 她躺在成远的床上,翻来翻去睡不着,这时候听见自己手机振动的声音,可在手边找了半天也没有看到手机在哪里,顺着声音听了几天,打开床头柜下面的抽屉,应该成远顺手给她放进去的。拿起手机一看,是余晖打来的,可是已经自动挂掉了。 苏润拿手机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一个相框,已经收了起来,反着贴在抽屉里面,明知道不应该,还是忍不住好奇地拿起来去看,是一个女孩,跟她差不多的年纪,很漂亮,穿着红色的连衣裙,微卷的头发撩起来,墨镜插在头发里,靠在一辆车前,在阳光下看起来明艳动人。苏润认出来,那是成远的车。 想必是他的新女朋友吧?苏润苦笑,成远也算煞费苦心,因为将前女友带了回来,现女友的照片都收起来了。 心中也多了几分酸楚,想着成远现在一定大不一样了,不光有了事业,生活上也会照顾别人了,只可惜,那个人不是她。 正想着,余晖的微信框弹了出来。 “小润,这么晚一定睡了吧?早上起来看到消息给我回个电话。” 也好!是该开始新的生活的。 苏润毫不犹豫地给他拨了过去。余晖有些意外,更多的是欣喜。 “小润啊,你还没睡吗?” 苏润放小了声音,说:“睡了一觉,又醒了,你怎么了?有事吗?” “哦哦,是这样,我家里有事,我要回老家一趟,你有没有什么要带的,让你姑姑给我送过去,我过几天给你送到公司去。” 余晖跟苏润是老乡,而且余晖的父母跟苏润的姑姑在一个单位,现在他们两个虽然不在一个城市,可离得不远,余晖更是隔三差五就开车去一趟s市,每次都是各种各样的理由,出差,陪同事来玩,重要的客户在这里,等等等等,但是苏润知道,他多少是为了她而来。 苏润顿时也有了些笑意,说:“这么巧,我也要回去呢,明天或者后天就回去。” “真的吗?”余晖是掩饰不住的兴奋,说:“只可惜我在z市,不然我就过去接你,我们可以一起走。” 苏润疑惑地问:“你在z市干嘛?” “公司招标的新案子,领导非要我一起来,不过好在明天就忙完了,我打算晚上出发,你后天从s市回去的话,我就等等你,到时候一起返程。” “我,我,”苏润犹犹豫豫半天,终于下定了决心,说:“余晖,我也在z市。” 成远猛地将门推开,说:“不行!” 苏润脸色微变,对着电话说:“我先挂了,明天再联系。”然后抬头看向成远:“你在偷听?” 成远不置可否,说:“我自己的家,不需要偷听。” 苏润咬了咬嘴唇,将手机放进包里,从床上起来,理了理衣服就要走。 成远急了,一把抓住她,说:“不行,你不能跟他走,不行!” 苏润冷笑:“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成远一愣,眉目间全是痛色,“苏苏,你变了。” “不要这样叫我!”苏润将手臂收回来,说:“变了?呵,彼此彼此。” “你,你听我说,我也有话跟你解释,苏苏,你听我说好不好,你不要跟别人走。” 语气近似哀求,让苏润动容的同时又倍感熟悉,像极了那天她求他的那个夜晚。 可是成远,他不是也没有选择听她的解释么? 苏润没有回头,心底眼底都是疲惫,她轻轻捂着肚子走到门口,给余晖发了个定位。开门的一霎那,她说, “成远,你放过我吧!” 第十五章:答应余晖 成远在阳台上看着她下了楼之后,在下面等了一会儿,然后来了一辆车,车上的人才下来就慌忙给苏润套了个外衣,护着她上了车。 他心里像打翻了高浓度的醋坛子,又酸又苦,想要下楼一路跟着,脚却像生了根,站了许久,才终于明白过来,苏润她,真的有了自己的生活。 那个人看起来很好,很优秀,很爱她,而且成熟稳重,相信她。如果是他的话,肯定第一时间要去质问,她为何半夜从别人家里出来? 所以说到底,是他的错,怨不得别人。 可是怎么办,他还是不甘心,还是舍不得。 静谧的夜里,成远眼里的泪被风吹得只剩下痕迹,人也站成了一张立牌,如果苏润从后面仔细看他的话,会发现他瘦了很多,身姿却更挺拔。 苏润上了车,有气无力地靠在后背上,不发一语。余晖侧头看了几次,才终于问:“你怎么了?脸色这么苍白?” 苏润答:“有点不舒服。” “你心情很不好?是不是,”余晖明显停顿了一下,又接着问:“跟朋友闹翻了?” 苏润转头去看他,心里突然有了几分心疼。余晖这样隐晦地问自己,是不是想要知道楼上的人是谁?为何后半夜从那里出来? 可是他没问,他怕苏润介意。 “余晖。”苏润苍白的脸上突然就笑了一下,说:“等我身体好一点,等再过几天,我就给你答案。好不好?” 余晖面上一喜,手差点握不住方向盘,结结巴巴问:“什么,什么答案?你是,是想……” 苏润轻笑,“再给我几天的时间,几天就好。”余晖没有再问,因为已经知道了苏润所谓的答案,到底是什么。如果是拒绝,大可以现在就斩钉截铁地告诉他,所以,余晖放心地点点头,又开始专心开车。 苏润双目无神地盯着前面黑夜里零落的灯光,心下恍恍惚惚,只是觉得,就这样吧,她之所以这三年这么难过,就是因为不敢再踏出那一步。 可是余晖毕竟是不同的,她拒绝过好几个,唯独对余晖心下不忍。但是她一开始也婉转地表达过自己的意思,是余晖自己说不会介意,一定能等到她转变心意的那一天,除非,除非苏润有了爱人。 当年跟成远在一起时的心情,后来在别人身上就再也没有体会过,即便是现在,看见成远也还是心旌摇曳,慌乱不已,所以这次重逢,至少让她心中确定了一件事,她其实是不爱余晖的。跟不爱的人在一起,她对不起自己,也对不起余晖。 可是看余晖小心翼翼跟她说话的样子,她突然又想通了,既然跟成远再无可能,那么反正谁都一样,不如就余晖吧。 苏润额头出了一层汗,捂着肚子的手越来越紧,余晖大惊,问:“小润,你怎么了?” “我,胃疼。肚子疼。” 余晖赶紧急转弯,没有送苏润回酒店,直接带去了医院。 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看着余晖前前后后忙来忙去的身影,她招手叫他:“余晖。” 余晖跑过来,问:“怎么了?还是很痛吗?” 苏润摇头,问:“你什么时候回老家?” “明天上午,哦不,已经三点多了,应该说是今天上午陪领导开个会,晚上回去。”说着看了看苏润,又觉得无奈,说:“你这样我也不放心,你不能颠簸,还是改日再回去吧。” “突然回去做什么?” 余晖说:“我奶奶病了,你不用担心,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老人家非说自己日子不多了,要见我。” 苏润点头,“嗯,听说你是跟奶奶长大的,老人生病心里难过,自然最想你。” “是啊,我爸妈工作忙,从小奶奶最疼我。不过小润,还是等你好一点了,我们一起回去。” 苏润摇摇头,说:“天也快亮了,你赶紧回去休息下,等下还有工作。还有,你按照原来定的时间回去吧,我没事,等下给安安打电话,你放心吧。” 余晖坐下来,说:“回去也睡不着了。那你准备几时出发?” “不回了,真的不舒服,回去妈妈又唠叨。我休息两天直接回s市了。” 余晖看起来有些失望,但是苏润已经打算好了,他只得点头说:“那要麻烦你朋友照顾你了。” 苏润说:“下次,下次我一定陪你回去看奶奶。” 余晖眼里又亮起晶莹的光,连连点头,说:“那你可真的不许骗我啊。” 不知为何,苏润没来由地一阵心虚,还是硬着头皮说:“嗯,你快回去休息吧。” 余晖走了以后,苏润并没有给安安打电话,也没有急着出院,而是安安心心地在医院养了两天,等到终于好了,才办了手续回酒店,未再多停留,直接买了机票飞回了s市。 工作很快就又恢复了正常,苏润坚持调回原来的部门,吴经理事情已经办妥,博胜的订单也慢慢开始下过来,他每天忙得没日没夜地,自然也顾不到苏润。老郑就把她调了回来,她还是负责原来的工作,时间上也恢复正常。 只是,余晖一个星期没有打电话给她,也不是不习惯,就是以苏润对他的了解,当苏润跟他说了几天后就会给他答案以后,他竟然这么久没有联系她,让她有些诧异。微信问了一句,也是过了几个小时才回复。 余晖的奶奶过世了。苏润得知的时候吓了一跳,赶紧给他拨了电话,余晖听起来很疲惫,很伤心,嗓子也有点哑。 “对不起,我还说了下次陪你回去看她,没想到……总之,你节哀。” 这种事情上,她实在不知道如何安慰他,因为不管你说什么,他都会很伤心。 “小润,我,我真的好难受啊,奶奶她走了,以后我回来,就再也看不到她了。” 苏润的手紧紧握着手机,说:“余晖,你就当她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她会有新的生活,只是你不能再相遇,但是无论如何,还是不要太伤心了。” “小润,我好想你,等我回去了就去找你,好不好?” 苏润犹豫一下,手心里有了汗,半天才说:“好。”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真的很玄妙,接下来发生的一件事就彻底打乱了苏润的生活轨迹。或者说,她与余晖,到底还是有缘无分。 苏润以为,成远的事情就此而过,他以后留在z市不会再过来,而他们俩,都终将迎来跟彼此无关的生活。所以,当她下班看到成远斜靠在楼下的树边等她,当场愣了一会儿,心里也充满诧异。 苏润犹豫着该不该继续往前走,成远已经站直了,看样子是打算跟着她了。 苏润:“你要干嘛?” 成远无视她的漠然,说:“看看你,不介意请我上去喝杯咖啡吧?” 苏润抿唇,说:“介意。”说着又指了指小区门口:“那里有咖啡,我家里没有。” 成远面无表情,铁了心要跟着她,“好歹我也收留了你一下,真不让我上去?” 苏润翻了个白眼,说:“你有话就在这里说吧。” 成远眸光变冷,问:“还是说,你家里有别人?” “有,我家里当然有别人,所以你过去不方便。” 成远的眼珠子都气红了,说:“我要见见他。”突然又笑了一下,“你别误会,我帮你把把关,如何?” 苏润:“我信你个……帮我把什么关?看好你自己的就行了。” “我自己的?”成远笑起来的时候,嘴角成一条邪魅的弧线,他说:“不会有人再让我,像当年对你那样操心。” 苏润的脚似乎想在地上蹭出一个洞来,听见成远的话,觉得委屈,却又不想解释。 “既然你也说了,是当年。那今天还这样为难我,实在是不应该。成远,不管是什么原因,我们毕竟已经分手了。” “不用你刻意提醒我!”成远似乎被触犯逆鳞,一把抓过苏润的手,在她没有防备的情况下,拖拖拉拉地就进到了电梯里面。 成远自己按了个数字,电梯突然上升,苏润已经来不及惊愕成远是如何连自己的房间门牌号都已经知道了,便听见成远说:“我只是好奇,你当年,真的爱过我吗?” 苏润五感顿失,嗓子里像被浇了烈酒,皮肤上犹如钝刀割肉,心像木筏一样在茫茫大海中漂泊,她不知如何回答,她怕怎么说都是错的。 在房间门口停下来,成远似是在命令她一般,说:“开门!” 苏润一哆嗦,钥匙差点掉到地上。 两个人才一进去,成远一把拉过她,快速翻了个身,脚上用力一踹,门又重重地关上,成远将她抵在门后,声音又低又冷,像是裹挟着冰霜。 “为什么不回答我?不敢说实话吗?” 苏润觉得紧紧贴在她后背上的那扇门像是消失了一般,又像是在无限时空里不停地向后移动,让她头晕目眩,腿在发抖,手也在发抖,连嘴唇都有些不受控制地颤动,她平复心情,用力揉了揉突突跳动的太阳穴,磕磕绊绊却也准确无误地把这句话给说完了,她说:“成远,我从前,以后,都不会再爱一个人,像当年爱你那样。” 心脏似乎要裂开,她也感觉自己像是死了一般没有知觉,但她必须要说,因为成远说她什么都好,唯独这一句,是她无法承受的。 成远嘲讽地看了她一眼,整个人像是玻璃球碰到地面一般,迅速从苏润身上弹开。 “我不信,我无法相信你!你们女人,向来都一样!” 苏润已分不清是自己在颤抖,还是成远刚刚的动作太大牵动了她,还是这个世界在分崩离析烟消云散,她在无形的粉末尘嚣中看见成远暴怒的脸,觉得自己是虎爪下奄奄一息的猎物。 心痛得像被撕裂,剧震下她恍惚地想,成远,他是不是也很心痛? 成年人选择分手,原因繁杂,但终究根本,无非是缺乏信任,看不到未来。 苏润在以为自己已经哀莫大于心死时想,长痛不如短痛。 结果却是,两个人一起痛了这三年。 第十六章:嫁给我 敲门声不合时宜地响起来,苏润漂浮不定的心瞬间被拉回来,随着身后“咚咚”的声音,终于又感觉到那扇门的存在。 她慢慢移动身体,转过来问:“谁呀?” “你的快递到了。” 是送快递的。苏润在开门的那一刻才突然想起来,自己最近并无网购,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快递员一递过来,成远就一把接过来签了字。 苏润目瞪口呆。 自己没有买东西,那给她寄东西且知道她详细地址的,除了父母以外,那就只有余晖了。可是她的爸妈一般不会寄东西来,就算有,也会提前跟她说。 成远看着快递盒子上的名字,呵呵笑了两声,声音越发阴冷,他说:“你的房间号都写得这么清楚,看来他没少来吧?” 果然! 苏润想要抢过来,可是成远一躲,扬了扬手里的战利品,说:“不想让我看到?” 不等苏润回答,他大手猛地用力,透明胶跟纸箱分离的撕拉声传来,盒子已经开了。 苏润感觉自己的心又沉到谷底,她说:“你凭什么私自拆我的东西?” “不凭什么。”成远毫无道理可讲,已经从里面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来,说:“就凭这个。” 苏润大跌眼镜,成远手里拿的,明显是个首饰盒子。而且,如果她猜得不错的话,那看起来像一个戒指。 只是她百思不得其解,她为何会收到这个礼物?又为何偏偏当着成远的面? 果然,成远打开,里面的钻戒发出幽幽的光来,在不甚明亮的房间里,像是一盏细小的夜灯,又像一把锋利的匕首,此刻将苏润的心割到淋漓。 “呵,你们这是什么情趣?人未到钻戒先到了?” “我并不知。” 苏润不想过多解释,恰好有电话打来,她犹犹豫豫地看着上面的名字,想着要不要接这通电话。 成远眼疾手快地抢过来,在苏润错愕慌乱地眼神里,开了免提。 “喂,小润啊,那个,有个快递寄到你那里去了,收到了没?” 成远挑挑眉,玩味地看了苏润一眼,苏润怕他说话,赶紧就接着说:“哦,已,已经打开了。” “我前几天在网上看到的,觉得很适合你,不知你喜不喜欢。”末了沉默几秒,又说:“你看看要是不喜欢,可以换成别的款。” 苏润惊讶的是,她确实说了会给余晖一个答案,但却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买了戒指寄过来。 戒指是求婚用的,他这样先把东西寄过来,是试探苏润的心意吗? 如果她收下的话,那就等于默认了他们的关系,如果她不收,他也免得此时开口碰钉子? 苏润没来由地有点反感,又觉得大概实在是因为她态度的疏离才导致余晖如此,叹了一口气,正要说话,成远拿手指抵上她的嘴唇,冷冰冰地说:“这位先生,这个戒指不需要换,需要退掉。因为她不是不喜欢,而是不需要!” 余晖似乎是惊到了,问:“你是谁?小润呢?小润,你们在哪里?” 成远呵呵笑了两声,说:“刚刚收到快递呢,你将快递寄到哪里你不清楚吗?当然是在,苏苏的家里了。” 余晖的声音有些急促,但苏润想,更多的应该是吃惊,他问:“你是谁?小润的追求者?” 成远说:“我?当然是她的……” “成远你有病吧?”苏润赶紧将手机抢过来关了免提,对着电话说:“那个余晖啊,不好意思,我这里有点私事要处理,以后再谈,先挂了啊!” 余晖似乎又说了什么,苏润也耐心地解释:“放心吧,没事的,嗯,不勉强,不会勉强。嗯嗯,我能搞定的。好,回见!” 成远透着暮色看她,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问:“你能搞定什么?”说着又上前离她近一点,“我吗?” 苏润压着心里的气,问:“你闹够了没有?” “闹?不应该我问你吗?你闹够了没有?” 苏润一愣,问:“你,你什么意思?” 成远别过她的胳膊,气冲冲地问:“为什么不跟他说清楚?” 苏润深呼吸一口气,说:“成远,希望你明白,这是我的事,怎么选择,怎么决定,和你毫无关系。” “所以,你是真的要结婚了吗?” 苏润心里噎得难受,索性说:“是,我要结婚了,嫁给余晖。就这样。” “不行!”成远突然靠近,将她重新抵在门后,两个人离得极近,几乎碰到一起。成远很小声地问:“苏润,你扪心自问,你真的想嫁给他吗?” 想吗?苏润无法回答他这个问题,这是她长久以来最不愿面对的一个问题,因为答案不重要,所做非所想。 成远突然就亲了上来,柔软水润的双唇从苏润的鼻尖摩擦至唇边,温柔地,小心翼翼地,还带着一丝颤抖。苏润的心狂跳不已,不是因为紧张,她清楚地明白,她有多渴望这样的时刻,渴望跟成远这样的亲密接触,可是她只能压抑在心里,从不敢再有丝毫奢望。 她爱谁,她心里比谁都清楚,可是她却每天都在浑浑噩噩中提醒自己,余晖有多好,有多适合自己。 成远很快就放开了她,因为亲吻的缘故,声音都染上一层雾气,他说:“其实,你也舍不得我的吧?” 苏润别过脸去,强忍着眼里的泪,说:“成远,舍不舍得都得舍,我们要学会认清现实。” “你真的要嫁给他?” 苏润重重地点了点头,说:“我经过深思熟虑的。” 成远站着看她,一动不动地,突然抱着头蹲下来呜呜地哭了起来,像一只被主人遗弃的宠物,想回家,可是已经没有家了。 苏润的心痛得厉害,那枚戒指终于还是割出一个伤口来,两个人的心都在流血,而此时成远的模样,让她要嫁给余晖的决心瞬间坍塌了一个角。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舍不得,还是要舍弃?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一样,我永远是被舍弃的那一个?为什么?” 妈妈是因为,苏润也是这样。 苏润突然很想抱抱他,安慰他,虽然不知道他说的“你们”都有谁,但她只知道,直此一刻,成远一定很难受吧? 她才伸出手去,成远就站了起来,将苏润紧紧抱在怀里,说:“不行!不许!我不同意!” 苏润愕然,成远扶着她的肩膀一字一句地说:“既然你不要我,那你也休想嫁给别人。” 苏润看着自己面前这张被放大数倍,曾无限熟悉的脸,突然又感到了几分陌生,是成远带给她的,一瞬间的彻骨寒冷。 他再也不是那个记忆里的少年,爱撒娇撒痴,逗她笑也呕她生气,让她哭又让她心碎的人,真的彻底长大了。连眉目间都变得锋利,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刀子扎在她的心上。 “当初,当初不是你要分手的吗?不是你先提出来的吗?不是你说了就算分手也绝不会像方勉那样自暴自弃,你不相信我要我选择方勉的吗?现在这样又是为什么呢?翻旧账有什么意义呢?” 苏润红着眼,一时间只觉得耳朵里都是轰鸣声,像是火车从面前呼啸而过,将她断断续续的回忆碾得粉碎。 “我?难道你不知道,人在失去理智时说的话不能当真吗?你就那样走了?有问过我的意见吗?分手这件事我同意了吗?” 苏润咬着唇,感觉自己马上也要哭了,她心里压抑着的那块黑云,终于落下大雨。 “我不需要经过你的同意!成远,以前我事事以你为先,分手这件事,我觉得我才是最卑微的那一个,我尽力挽留了,是你先放弃的。但是现在,现在和以后,我的事都与你无关!” 成远说:“可至少,就算分手,也该给我一个交待,三年的感情,你就一个短信结束了?甚至都不等我一个回复吗?你怎么,这么狠心?难道你没有想过,我收到短信是什么心情?没有想过我该回复你什么?我要是找你该怎么办?” 眼里的泪,无声无息地掉下来,砸到苏润心上,她听着成远的控诉,差点败下阵来,又想起来自己躺在医院时的心情,拖着病痛出院后在他门口等了两个小时,打了多少电话,难道不是因为他的决绝她才走的吗? 苏润眼睛迷离,无法聚焦去看某一个点,她说:“我就是想到了你会如何回复我,所以我才丢了卡。因为,我不想看到那样的回复,算是给我三年付出的感情,留下唯一一点尊严。” 她闭上了眼睛,接着说:“如果你当时心情好一点了,也许会回复我,好的,祝你一路顺风。再或者是,走就走呗,通知我干嘛?不是都分手了吗?” 成远瞠目结舌,微微张着嘴,似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好一会儿才说:“你凭什么这么认为?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成远眼里眼里的泪似乎瞬间就蒸发殆尽,黑白分明的瞳孔里,透着血丝,苏润在胆战心惊里,竟然还感觉到一丝心疼。这是她面对成远时最怕触及的深埋心底不敢多想的感觉。 可是,它总是悄无声息地就钻了出来,成远的情绪落在苏润的眼睛里,像是微微倾斜的悬崖上滚落而下的石子,悄然又动荡。 “苏润你听着,在我结婚之前,你绝对绝对休想嫁给别人!”成远赤红着的眼睛,看起来像是饿了许久的野兽,散发出幽幽绿光,苏润冷不丁打了个寒战。成远语气一转,接着说:“除非,你是嫁给我!” 第十七章:台风 一周后,余晖终于从老家返程,但他没有直接去上班,而是第一时间来了s市找苏润,随着他一起来的,还有s市一年几度的夏季台风。 余晖电话打来的时候,外面天气阴沉得厉害,暴风雨的前夕,又闷又热,低气压让人压抑得像是喘不过气来。苏润在电话里说:“天气不好,你不要来了,今天晚上有台风。” 余晖却不管,“这台风一年好多次,预报很厉害,一般都没什么事。而且,我已经到z市了,一个多小时就能到你们公司门口,你刚好下班,我带你去吃饭。” 苏润有点担心,还想再劝他,可是人已经来了,不能再让他返回去,如果真的有台风的话,过来反而是最好的办法。 还未下班,苏润就收到了第二天公交停运,学校停课,部分工厂停工的短信,心里隐隐有些不好的预兆,这次台风,恐怕是真的很严重。 因为黑云聚集的原因,外面的天已经全黑了,雨还未落下来,风已经开始吹,起初只是树枝摇动,风越吹越大,等到下班,楼下的绿化树已经被刮断了枝桠,公司窗户上的玻璃吹得哗哗响,同事们纷纷提前离场,也有人提醒苏润早点回去,还有人问要不要开车将她提前送回住处。 同事们都走得差不多了,苏润站在办公室的大窗户边上往外看,风越来越大,虽然还没下雨,但是天黑得让她觉得,雨滴会瞬间倾盆。突然一道闪电照亮眼前的黑暗,苏润在明灭的光影里看到了余晖的车,余晖应该是刚刚到,还未停稳,只是马路边上还有一辆车,如果不是那一道闪电,那辆车就与黑云密布下看不见来人的空气融为一体了。 那是成远的车。 苏润在想,他为何会过来?来公司有事还是专门来接她?现在他人在车里吗? 自上次不欢而散,这是第一次再遇到他。但苏润想,不管如何,就算再怎么闹,上次总归是把话说清楚了吧? 闪电之后就开始下雨,且一下子就变成了暴雨,夹杂着狂风和闪电,天上像是裂了口子,狰狞着想要把一切都吞进去。 就在这时苏润手机响起,余晖急促的声音传过来:“小润啊,你下来吧,我车停在前台这边。” 苏润拿了包往外走,一边下楼还一边想,若是碰见了成远怎么办?可是到了楼下却发现,成远的车静静地停在路边,里面没有亮灯,也看不出有没有人,何况成远并没有打电话给她,她自然也不敢自作多情。 余晖身上有点湿了,看见苏润下来,赶紧跑到走廊下,将外套撑开罩在苏润头顶,护着她进了副驾驶。 路上的车已经很少了,更不要说行人,鉴于实际情况实在不允许在外逗留,苏润只好开口说:“要不,不要去吃饭了?我怕等下雨更大,而且,恐怕餐厅也关门了。” 余晖有些为难,说:“可是,我们都还饿着肚子呢。” “去我那里吧,我随便煮点东西凑合吃吧。” 苏润说完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扭头往后看去,一看吓了一跳,成远的车不远不近地一直在跟着他们,她倒吸一口冷气,又喏喏蠕蠕说:“要不,随便在附近找个地方吃饭吧?” 余晖还未答,忽然一阵狂风袭来,不知从哪个店铺吹下来一个招牌,随着风在马路边上不停地晃动,发出难听刺耳的声音,余晖一个急转险险绕过,他心有余悸地说:“太可怕了,这次的台风有点恐怖。” 苏润只好作罢,说:“算了,回去吧,在外面实在不安全。” 后面的车一直跟着,在空荡荡狂风呼啸的大街上尤为明显,苏润抬眼去看余晖,也不知他发现了没有。好在苏润住得很近,很快就到了,两个人从地下停车场乘电梯上楼,气氛安静得有点诡异。但苏润更多的是心不在焉。 到了楼上以后,苏润看了看,冰箱里除了一包挂面几瓶水就没有别的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只能煮点面条吃了。” 余晖笑着说:“你会煮吗?” 苏润一愣,问:“煮面还是会的,就是不知道会不会不合你的口味。” 成远爱吃面,她以前经常煮给他吃,苏润煮面的时候,成远每次都夸张无比,将头靠在苏润肩膀上羞答答的,活像一个在家受尽丈夫宠爱的小媳妇,搞得苏润一边翻着锅里的面,一边赶人:“快出去好不好?哎呀水溅出来了,烫到了没?疼不疼?” 成远总是笑得前仰后合,拿着她的手指又是吹又是含在嘴里,含混不清地说:“明明是你烫到了,还问我疼不疼?真是个傻的。我成远能有你,是三世修来的福分。” 苏润打趣他:“说的好像我是你的一样。” 成远急了,就说:“当然了,你休想再给别的男人煮面吃。我申请专利了。” 苏润看着坐在客厅沙发里翻杂志的余晖,想到刚刚还跟在后面的成远,一时间百感交集,最重要的却是担忧,不知道他在哪里,回去了没有?外面的雨越来越大,风越吹越狂,他回去的路上安全吗? 突然没了煮面的心情,她迅速走到阳台上,接着小区里被风吹得忽明忽灭的路灯,却惊奇地发现成远的车停在她楼下。 他没走?他在楼下? 苏润的心砰砰跳了起来,余晖从后面抱住了她,苏润条件反射地躲开了。余晖有些尴尬,挠了挠头,问:“不是去煮面吗?我饿啦。” 苏润猛地抬头,看到余晖的那张脸才清醒过来。余晖甚少用这样的语气说过话,但是成远却经常经常这样,拉着她的胳膊撒娇。 “苏苏,我饿啦,给我煮面好不好?” “好!”苏润一时间不知道是在回答谁,转身时眼里已蓄满了泪。 当年下了班跟成远腻歪在一起,成远饿了就跟她撒娇,她就去煮面,还时常抱怨自己二十出头就养了个大儿子,无痛当妈了。 如今,却突然怀念起那种感觉来。 事实上,她自己也很少煮东西吃,因为一个人住,平时都是怎么省事怎么来,但好在煮面的调料还是有的,冰箱里也找到了两个鸡蛋。 面煮好了端上来的时候,敲门声就想了起来,苏润手里的面碗差点落在地上,余晖已经站起身,问:“是谁呀?” 外面的人沉默了几秒,说:“我,苏润你开门,我找你有事。” 余晖满目疑惑地看苏润,苏润点点头,说:“是,是熟人。” 是余晖开的门,成远却好似没有看到他,越过余晖,也没有看苏润,而是直接坐到了餐桌旁。 “呀!煮了面啊?那我就不客气了,先吃了啊!” 余晖目瞪口呆,求救地看向苏润,苏润摇摇头,说:“成远,你到底要干嘛?” 成远一边吃面,发出呲溜呲溜的声音,一边漫不经心地说:“我怕你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 “什么?”苏润一头雾水,对余晖歉意地笑了笑,又转头看成远,说:“你吃饱没有?吃了赶紧走,等下路上都走不了了。” 成远将吃了大半的面碗往旁边一推,拿过另外一碗,又自顾地吃了几口,才说:“好好,再吃一点点,一点点我就走。” 说着大口往嘴里送了几筷子,不知是热的还是呛的,他眼里直冒水光,吃了几口后就站起来说:“不好意思啊,我走了,你们继续。打扰了。” 然后像一阵风似的,伴随着关门的声音,人已经没了踪影。苏润追了两步,想问他外面的天气还适不适合开车,可是成远已经进了电梯,而且,余晖正在等着她。 她垂头丧气地回来,说:“对不起,我再去给你煮一碗。” 余晖拉过她在一旁坐下,说:“算了,我不饿了,你别忙了。” 苏润想起上次的事,心里十分抱歉,说:“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我吧。” 余晖当然很想问,但是犹豫几下还是放弃了,他说:“小润,你的过去我就不多过问了,刚刚这个人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应该就是上次那个电话里说话的人,至于他是谁,跟你有什么关系,我想这对我来说并不重要,只要你,只要你前段时间说的,会给我一个答案,你没有反悔,没有动摇就好。其它的,真的,小润,我并不在乎。” “我……”苏润看着眼前的人,突然就生出一份疑惑,余晖确实对她很好,她处处能感觉到他小心翼翼的殷勤和试探,可是余晖的态度,却让她不得不怀疑,这个人是爱她的吗? 对她和别的男人的关系这样毫不关心毫不在意,就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不爱她,所以无所谓,二是太爱她,怕追究多了她会反感。 但苏润扪心自问,她应该还没有让余晖爱她到第二种可能性的地步。她一直觉得余晖很温暖,很贴心,也很识趣,让她感觉很舒服,可若是两相不爱,她在说服自己什么呢? 她无语,也不知如何开口询问,只觉得自己说会给他一个交待一个答案,未免太草率了,而且她收下了那个戒指,等同于默认接受了即将结婚的现实。 苏润从电视柜旁的茶几上拿出一大包零食,饼干薯片之类的,还是上次果果来的时候买的,丢到余晖旁边说:“你凑合吃点吧,然后看下等下风会不会小一点,你什么时候回酒店?” 余晖每次过来都是住酒店的。 “小润。”余晖摊摊手,说:“你在这里几年,难道不知道台风要吹多久吗?” 她当然知道,最快也是第二天天亮风才能小一点,可是,成远可能还在下面,余晖难道住在她这里? “小润,你收留我一夜好不好,我住客厅。”余晖看起来有点莫名其妙的可怜。 “随便吧。”苏润不愿再多说,她思绪混乱,快速地进了房间关上门,从卧室的窗户往下看,成远的车果然还静静地停在那里,苏润心惊,难道他在台风暴雨的夜里,就这样在她楼下,在车里过一夜? 偶尔的闪电照亮夜空,苏润发现小区里的树有的已经被连根拔起,横倒在路上。不管是成远还是余晖,注定是走不了了。 然而她却不知余晖的心思,他知道成远肯定还在,坚持留下来多少有点宣示主权的意思,让成远知道,他今晚住在苏润这里了,或者让他误会,以为他每次过来都是住在这里的。 苏润一夜没有安眠,虽然自我安慰管他呢,谁让他来的?自作自受!可是还是忍不住频频从床上跳下来去看,成远的车一直静静地停在那里,不知是因为苏润的缘故还是因为台风,总之一直到天快亮了,苏润突然收到成远的消息。 “苏苏,我想我是必须要放弃了。” 第十八章:突变 苏润泪奔,赶紧往下看,趁着微微亮起的微光,她看见成远的车子启动,绕过小区环形小路上横七竖八的枝桠和不知从谁家吹出来的乱七八糟的东西,缓缓地驶出了小区。 风已经渐渐小了,虽然地上一片狼藉,虽然大雨还会再持续几天,但是台风路过s市,已经逐渐远离。 第二天苏润又感冒了,余晖坚持要送她去医院,但是苏润拒绝了,她将那个戒指拿出来,说:“我想了一夜,我觉得这个东西我暂时不能收。” “小润。”余晖尴尬地不想收回,问:“其实你本来打算收的对吗?是因为他吗?” 苏润垂下眼睑,说:“余晖,对不起。” “他是你念念不忘的前男友吗?你们要复合吗?” 苏润点头,又摇头,“他有女朋友了。” 余晖惊地张大嘴巴,“那他为何这样?” “大概是,不甘心吧!算了余晖,总之很对不起,现在我真的没有心情谈论这些事情。我也不是要你再给我一些时间,因为我并不知道需要多久,我希望你也能想通,不要勉强了,真的,答不答应你,我都觉得很对不起你。” 余晖将戒指盒子接过来,说:“可我并不在意啊小润,我是真的,真的只要你愿意留在我身边就行,我觉得生活细水长流,并没有那么多的风花雪月,安稳过日子比什么都强。而且不瞒你说,我家里催婚也催得急,你是我接触过的所有女孩里,唯一让我觉得心动并且又居家适合做个好妻子的人选,小润,我这么说你不要生气,我是真的,真的很认真地规划过有你的未来,你不要这么急着拒绝好不好?你要时间也可以,我家里我可以搞定,我可以再等等你。” “余晖,感谢你的坦诚,我不会生气,我只是,只是并不知如何跟你开口,真的,我不敢让你等我,我怕,” “不,除非你说,你一直在等他。” “没有!”苏润斩钉截铁地说:“并没有。我们终将有各自的生活。我只是,只是觉得,你对我这么好,我为着这份好跟你在一起,岂不是以怨报德?你难道不想结婚是因为两情相悦?” 余晖呵呵笑了两声,说:“婚姻里并没有那么多两情相悦,小润,你答应我,除非是你深爱的那个人回到你身边,如果你想找个人结婚过日子,就考虑我好不好?我别的不敢保证,但是一定会做个好丈夫,给你余生安稳,好不好?” 余晖眼睛里布满血丝,眼角下也是乌青一片,苏润知道,他定然也是一夜未眠,如今面临这样的选择,优秀如他,竟然跟苏润提出这样的请求,让她不忍,也让她心疼。 苏润苦笑了两声,说:“可我,可我还不想结婚怎么办?” 余晖就笑开了,说:“没事,我真的可以等你。” 再也没有拒绝的余地,余晖走了以后苏润还在微微气恼,以往的每个对她稍微有点好感的人,她总是干净利落地将话说清楚,可是余晖不同,余晖总是能有各种各样的办法,让她做好的心理建设崩塌。 就如同她同样拿成远没有办法,成远的每一次出现,都让她在再见余晖时心存愧疚。 一夜台风,三个人各怀心事,也都伤痕累累。余晖没有再打电话给她,成远也是。 说是平静,也算浑浑噩噩,就这样又过了一个月左右,这一个月里,公司跟博胜所有的业务往来,有需要对方出面的,都是夏小姐前来,虽然苏润不负责这个项目了,可每次看到夏小姐来公司偶遇她时的表情,她总觉得,成远一定不太好。 说不定已经回z市了吧。 周五的晚上,苏润因为白天工作太累的缘故早早就睡了,却在迷迷糊糊间听见了电话响,她眼睛并未睁开,拿起旁边的手机就接了起来:“喂,果果,不是约了明天吗?我好困,明天再说吧。” 苏润虽然睡蒙了,可还是记得约了小果的事情,周六要去果果家,让她给自己做指甲。 对方明显愣了一下,才严肃地问:“你好,请问是苏润女士吗?” 听着那边沉闷闷的声音,苏润睡意消散一半,赶紧回答:“是,是我。” “你好!这里是派出所,请您来一趟!” “什么?” 剩下的那一半睡意瞬间全无,刚想再问下是不是打错了,可是对方已经挂了,苏润还在愣愣地想着:“该不会是诈骗电话吧?” 再一想,也不可能啊,对方连个地址都没说就让她过去,那必然是真的派出所啊! 她颇为头疼地挠了挠头发,急匆匆地穿戴整齐就打了车过去,一路上心情忐忑,不停地想着任何跟自己有关的,可能会发生的事。 唯一没有想到的是,这件事其实跟她是没有关系的。 潘子浩被临时收押,在s市没有其他人可以联系,迫不得已才通知了苏润。 “浩浩?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在这里?” 苏润的眉头紧紧皱起,又头痛又无奈,更是恨不得敲爆他的头。 “姐,我,我可能,可能闯祸了,我不想麻烦你的,但是现在,现在我真的搞不定了。” 苏润心里一惊,脱口问他:“你快说啊,急死我吗?” “我,我杀人了!” 潘子浩面容憔悴,看起来也是惊惧交加,苏润吓到手里的包差点滑落,牙齿打着颤,她问:“你,你说什么?再,再说一遍!” “不不不,没有,不是,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我,姐,姐,你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 苏润心里冒火的同时,又隐隐有些奇怪,潘子浩虽然不太靠谱,从小吊儿郎当习惯了,可是人品却是没有问题,说他杀人,那她是万万不敢相信的,就是打架都很少。 苏润已经来不及细问他何时来的s市,在这里都做了些什么,直接开门见山地说:“快跟我说重点,为什么你被收押在这里?姑姑知道了吗?” “没没,你千万别告诉我妈,哦对了,舅舅舅妈也不能说,你说了就等同我妈也知道了。” 苏润急得直掉泪,潘子浩又问:“姐,你,你现在有钱吗?能不能先借我一点,先把现在这个事摆平,等出去了,出去了我找个工作,一定还给你。” “潘子浩,你脑子生锈了?能不能先跟我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说你杀人了,杀人能用钱摆平吗?就算能,你姐我有那么多钱吗?” “没,没杀人,那个人没有死,在医院呢,不过,要出医药费,住院费,还要赔偿,看能不能让他作证我不是故意的,让我从这里出去!” 没杀人,苏润心里稍稍安定一些,问:“打架了?将人打到医院去了?” 狭小的房间里,只余下潘子浩沉重的呼吸和苏润焦虑的叹息。 “我在酒吧上班,那个人在一旁喝闷酒,然后有个女的一直蹭着他,让他请客喝一杯,我就借机推销酒去了,谁知他愣是不为所动。” “不买就不买,至于吗?” “我,我一时冲动说了他,说他小气鬼,怪不得一个人喝闷酒,肯定是被女人给甩了。他生气了先动的手,我也因为喝了酒头脑不是很清晰,但是我记得很清楚,我手里是没有刀的,那把刀是怎么插到他身上的,我真的不知道。” 苏润倒吸一口凉气,问:“刺了一刀?” 潘子浩点点头,接着说:“调了监控,是我推倒了那个人,然后碰到旁边的桌子,上面有一把刀,不知道做什么用的,就掉了下来,扎到了,他,他的身上,流了很多血,后来的我就不知道了,那个人去了医院,我被带到这里来。” “严重吗?” 潘子浩脸色绯红,点点头说:“嗯,我问了民警,说是距离心脏很近,差一点,差一点就……” 苏润后怕地瞪着眼睛,戳了一下潘子浩的额头,恨恨地说:“你呀你呀……!” 有民警进来,对苏润点点头问:“苏女士,既然是你的家人,这件事就只能暂由你出面沟通了,潘子浩现在还不能离开。” “我?那,那需要我做什么?浩浩会坐牢吗?” “虽然是意外,但是误伤也是罪,现在主要看对方的伤势,恢复情况,还有对方的态度。治疗费用和赔偿这些,也要谈妥,实在不行我们就只能通知伤人者的家人了。” 潘子浩可怜兮兮地看着苏润,叫了一声:“姐……” 苏润没有理他,站起来说:“民警同志,这样,我是他的姐姐,你说的这些事我来谈,我来搞定,不用再通知其他人了。” “嗯。”大概是感觉到苏润的诚意,民警也没有多说什么,临出去之前又说:“如果对方不愿意调解,那就没有办法了,你们作为过错方,一定要好好沟通。” “好好好,多谢民警同志。” “嗯好,那我们出去吧,探望时间过了。” 苏润又瞪了潘子浩一眼,将他的憔悴失落后怕尽收眼底,心里一阵不忍,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浩浩,你放心,姐姐一定会尽力的,但是从此以后,你可都记住了吧?” “姐,我知道错了,真的,等这件事过去,我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姐,你一定要帮我啊,还有,千万不要让我妈知道了。” “好!”苏润不敢再多想,拖着沉重的步子从里面走出来。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第十九章:余晖告白 去医院的路上,苏润心里想了无数种谈判方式,也大概算了一下需要用多少钱来摆平这件事。 其实她是没有多少钱的,一个单身女孩独在异乡,薪资不算高,每个月除了房租物业那些,再减去生活费,买点衣服化妆品,真的就所剩无几了。这几年来多多少少也算存了一点,用肯定是不够用的,潘子浩更加指望不上,除了果果,她也许找不到第二个求助的人。 其实还有余晖,但她真的不想也不好意思再找他。 苏润问了病房号,站在外面久久不敢进去,看了看这栋算得上高级的病房,从房门上面的窗口往里看了一眼,心里大概估了一下价格。 真是欲哭无泪,紧紧握着手机,想着要不要让果果先打点钱过来以便应急。 “算了,先看看情况吧,反正我又不会赖账!” 苏润稳定心神推门而入,床上的人并没有动,应该是睡着了,苏润的心咚咚直跳,她尽可能地放轻脚步,慢慢往前挪动。 “那个……” 才一开口,看到了病床上紧闭着双眼的人,吓到脚步停滞,心跳加速! 第一反应就是转身跑了出去。 苏润靠在病房外的墙壁上,眼泪悄无声息地流了下来,脑海里反复出现的都是成远那张惨白的脸。 “潘子浩,我真的杀了你的心都有了!” 天知道她有多心痛,潘子浩说,那把刀距离心脏很近,差一点点就…… 她不敢再想下去! 苏润拿出纸巾简单擦了一下眼睛,再次推门进去,这是自一个月前台风夜之后,她第一次再见到成远,却是以这样的方式。 “成远,你一定很痛吧?你现在是昏迷还是睡着了?” 苏润在一旁坐下来,看成远脸色煞白,眉头却微微皱起,她伸出手轻轻抚了一下,“你又梦到什么了吗?” 成远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头微微动了一下,苏润吓得将手撤回来,拉开被子看了一下,他的上半身几乎赤裸,胸前裹着厚厚的纱布,看不到血迹,伤口应该早就处理好了。 她轻轻叹气,又将被子拉上去,看到他的手还在外面,拉起来准备放进被子里,那条细长的疤痕再次显露在眼前。 苏润摩挲着他的手背,眼睛一酸又掉下泪来。 “为什么还是这么心疼你?成远,你为什么要再遇见我?” 苏润心里怪自己不争气,又怪成远不懂得照顾自己,眼泪越来越凶,一滴滴落下来,滴在成远的手背上,顺着伤疤的纹路流到被褥上,晕湿了一小片。 “你哭什么?” 床上的人开了口,苏润吓得一个瑟缩,肩膀震了一下。 低着头先擦掉了眼泪,问:“你,你,你什么时候醒的?” 成远的手被苏润丢下来,在床上晃了两下,他失神地蜷了蜷手指,最终还是没有抬起来,而是悄悄缩到被子里。 “你哭了?”成远还是执着于这一个问题。 苏润的眼睛还是红的,想要掩饰不仅来不及,更显得她心虚,索性就不回答了。 成远躺在床上,看着苏润的窘迫,突然说:“不疼,我不疼。” 苏润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问:“你说什么?” “其实并不疼,医生都处理好了。” 苏润的脸迅速地红了,才反应过来成远的意思,也许大概是怕她心疼才故意说的吧。 又怎么可能真的不疼呢? 成远躺着一动不动,好一会儿才问:“小夏呢?小夏通知你的?” 苏润这才清醒过来自己的初衷,至于小夏在哪里,那并不重要。 “你其实,其实也很关心我对不对?” 成远看苏润沉默,试探地问了一句。 “不,我,我来是,是因为……” 成远静静地听着,大有一种我看你怎么辩解的意思。 苏润结结巴巴地没有直接说出来,反而问:“成远,你这是怎么回事?” 成远眼睛里闪过几丝神采,映衬在白得毫无血色的脸色,显得人生动,又多了几分楚楚可怜。 “被别人给打了,一个毛头小子。不过还好,我也没有吃亏,就是要在医院躺几天了。”成远的话说得委屈巴巴,不知是不是因为身上痛不舒服的原因,苏润总感觉他好像是在撒娇。 “伤成这样还没有吃亏?男人该死的胜负欲!”苏润小声嘀咕了一句。 事实上,苏润也真的好想摸一摸他的头发,告诉他,没事的,很快就好了。 她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后怕而又心虚。 余晖没有哪里比成远差,可是也是永远都比不上了! 苏润轻咳两声掩饰尴尬,说:“那个,你,你看能不能,嗯,那个我……” “我是来谈判的,你放过潘子浩”这句话,说出来实在太难太难了。苏润说不出口。 “你怎么了?” “成远,我来找你,其实是有事的。” 成远柔和的微笑僵硬在脸上,别扭地想要表现自然一些,索性闭上了眼睛,说:“我知道,你跟那个人,你们已经……你放心,如果他真的爱你,我不会再打扰你了。” “唉,”苏润叹了一口气,有些焦虑地说:“不是因为这个。” 这句话很平淡,成远却瞬间变了脸。 “不是因为这个?那也就是说,你们是真的要结婚了?只不过你来找我是另有其事?” “唉,唉……”苏润直发愁,可是又不想跟他解释她和余晖的事,一则她和余晖实在难以定性,二则,她跟成远也解释不着。 “我以为小夏给你打电话来的,以为你是关心我,原来,原来又是我自作多情了。”成远苦笑着说。 苏润一咬牙,觉得再不明说,成远的心思真的不知道会钻到哪里去了。 “成远,实话跟你说,我这次来,不是因为夏小姐给我打了电话,也不是因为余晖或者我自己,而是,而是那个将你误伤的人,他,他是我的弟弟。” “你说什么?”成远额头上的青筋霎时凸起,身子动了一下,大概是牵动了伤口,疼得呲牙咧嘴地,苏润赶紧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别,别动。” 成远的身子没有再动,手却迅速握住了她的,缓缓向下移动,放在了绷带的地方,他胸腔里跳动着的频率,一点一点地传送到她的手心里。初始平缓规律,很快就乱了节奏。 “你感受一下,差一点点,这里就不会这样跳动了。” 苏润变了脸色,因为成远的话,也因为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她想将手抽出来,成远却用力一扯,苏润感觉上身不稳,整个人毫不意外地向成远趴过去。 千钧一发之际,苏润的另一只手扣在床沿上,总算撑住了自己没有倒在成远身上。 她那一刻心里面只有他的伤口。 成远松开握着她的那一只手,扣在她脖颈后面,往下面一按,于苏润的无限惊讶中吻了上去。 成远嘴唇的皮肤有些干裂,吻着她的时候也明显气息不稳,苏润努力了一下,想要挣扎起来,成远见状加大手上的力度,两个人鼻尖相对,唇齿相依。 “你动一下我就动一下,我身上的伤就多疼一分。” 苏润果然不敢再动,成远逞强似的看收到成效,手指转动去摩挲她的皮肤,嘴唇覆在她的唇枪,动情地喃喃自语:“苏苏……” 苏润的心轰隆隆倒塌一大半,在泪眼迷蒙中进退两难不知所措。 “我怕我没有机会,跟你说一声再见……”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苏润面色尴尬地将脸扭到一边,说:“我,我接个电话。” 成远却依旧扣着她,不让她移动半分,输着液的那只手拿过她的手机去看。 “余晖”两个字跃然屏幕上。 成远的脸瞬间黑透,才突然清醒过来他此刻抱着的,是别人的女朋友。 抿着唇低笑两声,在苏润错愕间毫不犹豫地接了起来,按了免提键。 苏润更加尴尬,自打上次跟余晖说明了自己的心事,这是他第一次联系她,偏偏也时候不大对。 “喂,余晖,有,有事吗?”苏润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战战兢兢。 “你怎么了小润,听你声音不大对。” 成远嗤笑,但却没有开口。 “没没没,没事。你呢?找我有事?” “没事不能给你打电话吗?”隔着屏幕,似乎能感受到对方一丝丝的委屈。 苏润想,也许这一个月以来,他也在等着她能主动打个电话给他,但是她没有。 “不是那个意思,我,我有点事。” “先别挂小润,”余晖似乎突然有些急切,“我有话跟你说,很快,你听我说完。” 苏润小心地看了成远一眼,心中直觉余晖会不会说出什么不利于等下谈判的事。 “要不……”成远一把捂住了苏润的嘴巴,“改天吧”三个字无奈地被吞了下去。 “小润,”余晖没有察觉到异样,怕苏润耐心有限,赶紧说:“我从小被父母安排地明明白白,几点起床去上学,几点开始写作业,几点上床睡觉,大学该去哪个学校,毕业要做什么样的工作,连我要找个什么样的女朋友他们都规定好了,不可否认我一开始接近你是因为你符合我们家所有的条件,但是……” 余晖哽咽了一下,停顿几秒,接着说:“但其实也不全是,小润,我一直觉得我们是可以走到结婚那一步的真的,我总觉得你性格有些淡,想多给你一些时间,让你彻底接受我,但是这个月我想了很多,我后悔自己没有早点说给你听。” 第二十章:不缺钱缺你 余晖几乎没有这样长篇大论跟苏润说过话,更没有这样推心置腹地聊过感情的问题,就像他自己说的,他信奉感情里顺其自然,婚姻生活细水长流,并不需要那么多情情爱爱的,那些东西也许并不会存在。 可是现在他类似表白的话,又是苏润面对成远的时候,她囧到发慌,打断她说:“余晖,那个,现在我还有点事……” 成远的眼神刀杀过来,便听见余晖丝毫不受影响地说:“小润,你嫁给我吧,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我知道你心里没有完全忘记那个人……” 苏润窘迫地打断说:“余晖,那天我不是都说过了吗?” “对,可是你说了,他有新的女朋友,你也该放过自己,你焉知我不会比他更好?” 成远的嘴角似笑非笑,看着苏润脸上的焦虑,再一次将她的脸扳下来,任由余晖在电话那头滔滔不绝,他抱着她吻得深情而又绝望。 “小润,小润?”余晖得不到回应,焦急地叫了两声。 苏润不顾一切挣脱,抢过手机关了免提,跑到外面低低地听不清说了什么。 成远一颗心慢慢往下沉,连带着胸前的伤口,他觉得就算是刀刺进去的那一刻,也比不上现在的疼痛。 “嗯,好,我答应你,放心吧!” 这是苏润进来之前,成远听到的唯一的一句话。 “你答应他什么了?”成远冷冰冰地问。 “那个,余晖他,他喝酒了,所以,所以……” “我问你,你答应他什么了?是嫁给他吗?”成远身子不能动,话却几乎是吼出来的。 苏润一愣,看着成远因为激动而潮红的脸,冷笑两声,说:“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吗?”成远咬着牙问:“他说的,你忘不掉的那个人是谁?是我吗?为什么,为什么你非要欺骗你自己?” “好!成远,我来告诉你!”苏润反而变得平静,声音无波无澜,像是在说今天是什么天气一样,“我不管答应他什么,不管是要嫁给谁,更不管我心里忘不掉谁,这些,统统都跟你,没关系!” 她拎起旁边的包便准备出去,转身之际看见门口进来一个护士。 “你是家属吗?麻烦去交下费。” “什,什么?”苏润才醒过来自己来医院的目的。 “昨晚半夜临时住的院,现在要补交费用,还要多住几天,医药费和住院费清单在这里,先去预交费吧。”护士将单子递给苏润,没有再说话便推门出去了。 “这?”苏润看了一眼上面的数字,倒吸一口冷气,回头看了成远一眼便拿着单子先出去了。 给余晖打电话借钱是不可能的,且不说他喝酒了,就是刚刚才说的那些话,也不好意思这个时候打扰他。 可是果果的电话迟迟打不通,苏润焦急地额头出了汗。 “这只是医药费和住院费,如果他一心要浩浩付出代价该怎么办?得赔偿他多少钱才能让他不计较?”苏润无奈地想着心事,“还有,刚刚又闹了个不愉快,他不要钱怎么办?” 苏润的手机响了一声,她低头一看,是成远发过来的微信,只有两个字,“进来。” 已经没有办法了,除了赔礼道歉。 苏润揉了揉自己的眼角,不再犹豫地又进去了。 “那个,成远,我,我去交费,你的所有费用我来出,嗯,浩浩,浩浩他,也不是故意的,你看能不能……” “是不是钱不够?”成远突然打断扔过来一句话。 “啊?”苏润已经不是窘迫那么简单了,简直尴尬到极点。 “喏!”成远指了指门后挂着的大衣,说:“口袋钱包里有张卡,你拿去刷,密码是你生日。” 苏润刚想倔强地说一声“不用”,听到他说的密码,瞬间又掉下泪来。 她悄悄转身擦掉了眼泪,哽咽着说:“好,我会还给你的。” “不用你还,也不用你赔偿,我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否则,潘子浩这一次是不可能出来了!” 苏润拿卡的手一顿,问:“你说什么?”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来这一趟,无非是替潘子浩求情,赔偿这种事想都不要想,我不缺钱!” “那,那你要什么?” “你!苏润,我不缺钱,但我缺你!” 心理建设?苏润已经没有心理建设了,三年来自己强制筑起的高墙,被成远一砖一瓦,拆了个干干净净。 成远病床前的铃声响起,是前台护士拨过来的。 “喂,家属怎么还不来交费?你要换药了,现在药房支不出药品,请家属速来!” “好,我知道了,马上就去。” 成远看苏润还站在那里,垂下眼皮说:“怎么?没听到我要换药吗?还是你觉得我的伤口无所谓?” “没,”苏润抬起沉重的双腿,说:“我,我就去。” “好,你记住刚刚护士说的,让家属速去前台!” 苏润不悦地又看向他,刚想反驳,便看见成远挑了挑眉说:“怎么了?不想去?苏润,今天我给你自己选择,是拿着我的卡去交费,还是将卡丢下离开!” 成远虽然说得成竹在胸,可心里还是紧张万分,苏润不远不近地去看,他的脸更加冷冽,表层似乎结了一层霜,他开口,连空气里都能听见回音,像是冰块预热脱落,掉在了地上,哗啦啦碎一地,砸在苏润的心口上。 她不敢走,为了潘子浩。 成远也在赌。 苏润无奈转身,轻飘飘地问:“我先去交费给你换药,剩下的等下再说。” 没有说答不答应,但是此时此景,她已经落了下风。 门轻轻关上的时候,苏润觉得她的心口却漏了一个洞,怎么也关不上了。 她已经预料到成远会提什么要求了。 苏润跟护士一前一后地进来,她看着护士小推车上的家伙什,知道是来换药的。 护士利落地将输液瓶换了之后,便掀开被子检查伤口,从一旁拿了一卷绷带,苏润便赶紧稍稍远离几步。 “哎,你来,过来帮忙。”护士招手叫她。 “我?”苏润指了指自己,摆摆手说:“不不,我不会,我怕毛手毛脚……” “不要你做什么,过来帮忙递剪刀。” 她自然不愿意过去,尤其是成远戏谑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可是护士不耐烦地说:“愣着干嘛,过来啊,昨天晚上不是你帮忙包的吗?” 成远的脸黑了几分,苏润呲着牙往前走,心想:“你又不是没有女朋友,也不是没人照顾你,为什么非要为难我?” 苏润上前从一堆小东西里面找出剪刀递过去,护士一只手轻轻压着伤口,一只手拿起剪刀将绷带剪开。 里面渗了血,染的通红,而且伤处的皮肉跟纱布粘在一起,只能一点一点剪下来去上药。 听着撕拉的声音,苏润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成远的胸口。 心里的痛感随着纱布一圈圈展开,也逐渐增加,成远却似乎感觉不到痛一般,目不转睛地盯着苏润的脸。 “好了,还是注意休息,不要动,有什么需要的就按铃叫我。” 护士又匆匆离去,苏润才恍恍惚惚抬起眼睛,与成远的目光相对。她察觉到自己有些反常,赶紧转过身想要走。 成远似乎预料到了一般,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臂。 “你留下来,照顾我好不好?我很痛。” “??”苏润微张着嘴,惊讶之余终于问出口:“需要我留下来?还是说这就是你的条件?” 成远冷笑两声:“你不是想让我放过潘子浩,想让他出来,你说,我该提什么条件?你照顾我几天,就这样?” “这样不够吗?钱我也会还给你的。”苏润嘟哝。 “呵!”成远反被气笑了,“当然不够,苏润,你想得太简单了。” “你什么意思?” “苏润,我的验伤报告还没出来呢,如果出来了,你猜这伤能算几级?” 苏润变了脸色,说:“成远,真的一定要这样吗?浩浩不是故意的,要赔偿,要道歉,要怎么样都行,但是他还小,求求你放过他这一次,好不好?” “不是故意的?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打起来吗?” “知,知道。” 成远看着她问:“你知道?所以你觉得我会原谅他吗?” 成远又将她拉近一点,小声地在她耳边吐气,说:“他说我被你甩了,你说,我要你付出什么代价,才能让他从里面出来?” 苏润听得胆战心惊,可是成远的语气偏偏又极为温柔,她简直以为自己置身在梦境里。 “你,你想要怎么样?” “怎么样?”成远的笑意尽敛,一字一句地说:“首先,你离开那个余晖!” 苏润皱眉,问:“为什么?” “不为什么!因为你马上,就要嫁给我!”成远放开了她的手,如刀削般冷峻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苏润却感觉自己的脑袋轰地一下就炸开了,所以她也察觉不到,旁边静静躺着的成远,因为紧张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快速跳动的心脏几乎就脱壳而出。 苏润眼里有泪,透着晶莹的光,她迷离地看着成远的侧脸,问:“你,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成远的喉结动了动,才终于又开口,带着万分虔诚,无比认真地说:“我说,要你嫁给我!” 第二十一章:怀孕了? 一周后,成远要出院了。 在这期间,苏润去看过他两三次,每次都是匆匆而过,象征性地去看一眼。 只是为了替潘子浩弥补一些歉疚。 苏润在心里每每这样安慰自己,就想起成远说过的话来。 那天晚上,他说完之后小夏就来了,那些没有说完的话也止住了,她没有打电话或者发短信去问,成远也没有再提起过。再后来微微也来医院替过小夏,成远也不再只是躺着,偶尔会坐起来,靠在床头往外看。 苏润最后一次去的时候,房间没有别人,成远也没有躺着。 看到苏润的脑袋出现在病床门上的窗口里,成远眼前一亮,门就被打开了。 霎时间四目相对,苏润有些尴尬地说:“那个,药换好了吗?” “嗯,小夏去办出院手续了。” 成远要出院,她是知道的,而且这一天,她也要去接潘子浩回去。 成远终于松了口,潘子浩可以回去了,在他心里,等同于苏润答应了他的要求。 然而苏润却并没有放在心上。 小夏开车接了成远,便一起去接潘子浩,成远在派出所做了笔录,一起来的还有酒吧老板黎铭泽,说了很多好话,又安慰了成远,给成远准备了礼品补品,不过成远没有收。 苏润一直在里面焦急地等待着潘子浩出来,并没有发现黎铭泽一双眼睛一直盯着她不放,然而成远却发现了,只是没有说话。 黎铭泽上前,微笑着打招呼:“这位小姐就是潘子浩的姐姐?” 苏润说:“嗯,对,有事吗?” “对,找你有事。” 苏润一愣,问:“浩浩给你惹祸了?” “啊,没没,我说了,找你,自然是只跟你有关,不知道这位小姐有没有时间跟黎某人去喝一杯?” “她没时间!”成远黑着一张脸走过来,拉住苏润的手臂说,“跟小夏去车里等着。” 苏润“哦”了一声,慢吞吞地走了,黎铭泽挑衅地问成远:“你为什么帮她拒绝!” “因为她为了还债,已经卖给我了!” “有点意思!”黎铭泽呵呵笑了笑,说:“我倒是愿意赎出来,成先生开个价?” “晚了,不卖!” 苏润并不知两人谈话,还一直兴冲冲地等着潘子浩,人出来以后并未多留,在黎铭泽的注视下,小夏开着车扬长而去。 将人一起送到苏润家里,成远便修嘱咐她回去休息了。 “你不走吗?等下怎么回去?” 小夏开着车走了,成远虽然出院了,可毕竟有伤在身,此刻在她这里实在不太合适。 何况潘子浩也在,他看见成远心里也直冒火。 “先进去,我们的话还没说完!” 苏润心想,完了完了,果然是这样。成远真的不是一个大方的人,必然要讨回去的。 三个人进了房间,潘子浩将门关得砰砰直响,成远和苏润坐在沙发的两端,谁都没有先开口。 潘子浩在中间坐下来,说:“成先生,那天多有抱歉,可是现在你也没什么事,这件事是不是可以翻篇了?” “是吗?”成远抚着心口轻轻咳了一声,问苏润:“你也这样想吗?” 苏润尴尬地笑了笑,说:“浩浩,这件事交给我了,要不你先回去吧,我跟他谈!” “不行!”潘子浩一口回绝,随后又气馁地说:“姐,我没有地方去。” “额,”苏润满脸黑线,“那你听着吧,不过不要参与。” 成远呵呵笑着说:“苏小姐,在得到你的承诺之前,我先松口将人放了出来,你不会反悔吧?” “承诺你什么了?”苏润皱着眉说:“成远,我们又不是小孩子了,希望你说话做事能慎重一点,不要信口开河!” “你怎么知道我不慎重呢?”成远站起身在苏润旁边坐下,说:“我可是想了,整整三年了呢!” “你,你们认识?”潘子浩这才反应过来。 却没有人搭理他。 潘子浩委屈地撇撇嘴,又坐到一旁继续听。 “你想要什么,你说吧!我不会不认账的!”苏润心中了然,但还是认真地去问他。 “离开那个余晖,嫁给我。以最快的速度!” 首先反应过来的是潘子浩,他站起来大声说:“不行!你个衣冠禽兽,竟然趁火打劫。我姐姐凭什么嫁给你?” 说着又转过来问苏润:“姐,你不会为了我以身相许了吧?我去,这也太不值得了!不就是赔钱吗?你等着,我这就给我妈打电话,等着……” “浩浩,”苏润哭笑不得,赶紧制止他说:“不是你想得那样!” 潘子浩瞪着圆圆的双眼,看着成远说:“那就是你的问题,你觊觎我姐姐的美貌,用我来威胁她,对不对?” “对。”成远倒是回答地干脆利落。 苏润目瞪口呆。 “你休想!反正我也出来了,你想怎么样?反悔?去说你不接受私了,然后再把我弄进去?”潘子浩磨着牙说。 成远呵呵笑着:“那倒不会,你姐不是那种人,她不会赖账的。” 苏润说:“你这么笃定?” “当然!”成远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那天,你就已经答应了!” “我没有!”苏润反驳:“我只是说,先去交费,然后我们再谈,并没有谈好。” 成远看起来有些累,靠在沙发上呆呆地看着头顶的吊灯,好一会儿才说:“那天,你出去接电话,是答应他的求婚了吗?” “这是我的私事!” “那我明确告诉你,那天我提的条件,离开他,回到我身边,而且是,马上就结婚!” 苏润心里五味杂陈,连三年前都不能确定的事,时过境迁更加心生忐忑。离开余晖不是不可以,可是结婚这种事,她不敢想。 “只是因为你的不甘心,你要我再搭上三年的时间?成远,我们真的就只有这一种可能了吗?” 成远脸色涨得有点红。 “是!”成远斩钉截铁,又在苏润的犹疑里肝肠寸断。 “苏润,你认命吧!” 成远红着眼,艰难地从嗓子里吐出几个字来。苏润将脸埋在双手上呜咽,她如何还能不懂? 纵然是放不下,忘不掉,可是心里也清楚,成远真的爱她吗?真的是放不下她吗?如果是,为何当初连一点点信任都不给她? 不过是不甘心而已,不甘心我的离开,不甘心我不爱你,不甘心我选择别人。可是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用我的青春,用我的婚姻来弥补你的不甘心? 不知道是不是又想到那个疼痛难忍的夜晚,苏润突然开始后怕,以后呢?还会再发生多少个那样的夜晚? 呜咽停止,变成难捱的痛苦呻吟,苏润清晰地感受到腹部传来的剧痛,抬头低手间一阵反胃,她捂着嘴巴迅速拉过旁边的垃圾桶。 可是什么也没有吐出来,还是不停地干呕,苏润感觉胃里翻江倒海,难受到她几乎窒息。 潘子浩瞪大双眼惊呼:“姐,你,你不会是怀孕了吧?” 打破空气里死一般寂静的,是苏润继而的干呕声,潘子浩过去一边帮她拍背,一边问:“是晖哥的吗?” 成远的脸色可以用死灰来形容了。 苏润气得想捶潘子浩,可是自己的身体不争气,在努力了几次之后,终于哗啦啦一股脑吐出许多东西,其实也没多少,但苏润觉得,她的胆汁都要吐出来了。 潘子浩忙前忙后地收拾,给苏润喝了一杯热水,她终于感觉好了一点,肚子没有那么痛了,就像是在倾吐间心里照进了光,突然就通透了。 她很清楚对余晖的感觉,她不爱余晖,那么将来在一起就算相敬如宾,难道不也是一种折磨?只是与跟成远在一起的相互折磨不同罢了,可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要么看干涸的岩壁上开出花朵,要么就看着它死掉。 哪怕就算到最后还是灰心,总归可以有放弃的理由。 潘子浩将垃圾收好丢到阳台,一回来就小声地问:“姐,真的是晖哥的吗?” 苏润欲哭无泪,就看见成远像是结了冰的脸转了过去,她有些着急,想要解释一下,看到他冷漠的眼神,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确实没有多少意义! 客厅里陷入沉默。 成远拿出手机打电话,没有避开任何人,是打给助理小夏的。 “小夏,给我打印一份文件过来!我手机发给你,你以最快的速度做出来拿给我,对,就是这里。” 苏润愣了一下,问:“你要干嘛?” “你关心这个,倒不如趁这个时间,再谈一谈结婚的事。”成远的语气冷冰冰,比脸色好不到哪里去。 苏润沉默了一会儿,说:“好,我答应你。” 潘子浩急了,说:“姐,你不要上当了,他怎么着了你就答应了?”说着又小声嘀咕一句:“除非是你心里想答应。” 苏润剜了他一眼,咬牙切齿地说:“给我闭嘴吧!” 成远嘴角似笑非笑,说:“很好,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我要你,帮我收留浩浩,他在外面游荡迟早还会闯祸!” 成远嗤笑,说:“你还在跟我讲条件吗?” 苏润懵,问:“这不是你让我说的?” 成远的嘴唇上咬出深深的印记,说:“好,但我也有条件。第一,孩子必须打掉。” 第二十二章:协议婚姻 惊讶于成远的反应,苏润的眼泪不可遏制地掉下来,问:“你说什么?” 她还没有解释,他就相信了眼前看到的假象。 她真的不能解释了。 “第二,我收留潘子浩,让他去博胜上班,你搬去我那里住。但是,我再也不可能像从前那样对你。” “你什么意思?”苏润如梦初醒,才反应出来成远说了什么。 “意思就是,我们的婚姻,有名无实。我不会再像当年那样,因为你不再是当年的你。以后我们各过各的,我的私生活你不能过问。” 苏润的眼泪掉下来,滴到手上,像是滚烫的热油灼伤了皮肤,她觉得头脑又清醒又有些浑浑噩噩,问:“那你为何,为何非要我嫁给你?” “因为,当年你就不应该离开我!” 成远也有泪出来,那是悔恨的,痛惜的,难言的痛楚。 苏润突然真相大白一般,笑着说:“好好,我明白了,你是报复我,说到底,也不过还是因为不甘心。” “随便你怎么想,同不同意在你!” 成远说完便要走,苏润叫住他,说:“我同意!” “姐,”潘子浩想要阻止,但是苏润挥手示意他闭嘴。 潘子浩却坚持说:“姐,你不能打掉晖哥的孩子,这样对你的身体也有伤害,不行!” “不过是打掉一个孩子,不过是经历一点疼痛受一点伤,这已经不重要了。” 苏润像是在跟潘子浩说话,又像是跟成远说。 成远凝眉看她,嘴巴张了张,还是没有说话。 “但是,就算是契约,也该有个期限!” 成远眼睛里的讽刺似乎在告诉她,他是在听一个笑话。 “什么期限?” “三年!”苏润伸出手指,说:“我们的协议三年,三年里我不过问你的私生活,同样,你也不能过问我的。而且,不管是对家人还是朋友,或者是公司的同事,我们的关系保密,直至三年后离婚恢复单身!” “我若是不同意呢?” “那你就反悔好了,去拿着你的验伤报告,拿着你的住院记录,拿着酒吧的监控,让潘子浩付出代价吧,我不管了!” 潘子浩点了点头,说:“姐,可以可以,反正他也没死,我不会关多久的,大不了让我爸妈多出点钱。真的,你不要把晖哥的孩子打掉好不好?” “你闭嘴!”苏润咬牙切齿地说。 成远问:“为什么是三年?” “三年后,我也差不多三十岁了,我断不会让余晖等我那么久,到时候我青春耗尽,变成一个二婚弃妇,估计也不会再遇到像余晖这样的男人了。过去不管谁对谁错,不管发生过什么,你也都应该气消了吧?” 成远的脸彻底黑了,也咬着牙说:“好!三年就三年!”转身欲走,又停下脚步,说:“下周一,我在民政局门口等你。” “哎!”潘子浩怒气冲天,说:“你还有没有人性啊?就算要我姐把孩子打掉,也要给她时间休息吧?” 苏润真的欲哭无泪了! 敲门声响起,苏润还未起身,成远已经先一步上前开了门,是小夏来了。 “成总,这是你要的文件,你看下还有没有要修改的。”小夏站在门口并未进来。 成远打开简单瞄了两眼,点点头说:“好,你在下面等我,我一会儿就来。” “好的,成总。”小夏对苏润示意地点点头便转身走了。 成远将文件拿进来,苏润凑近一看,竟然是一份婚姻协议,顿时面如死灰。 这玩意,还要签字的吗? 当然要签,成远三下五除二签了自己的名字,又在时间一栏写了个三年。 苏润接过笔,慢吞吞地看了几眼,索性也不管了,利落地签上了名字。 成远的嘴角扯出一抹讽刺的微笑,他看着苏润说:“很好!周一准时领证,然后你们自己去医院,你搬到我那里住,我暂时不回去打扰你,但我会请临时阿姨过去做饭。一个月,一个月后我再回来。至于你,”他转身跟潘子浩说:“你姐的事情处理完了来公司找我!” 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苏润愣愣地看着他快速离去的背影,看着已经啪的一声关上的房门,终于伏在沙发上泪流满面。 “姐,对不起。”潘子浩自知做错了事,低着头认错。 “浩浩,这件事,绝不能跟任何人说。” 潘子浩点头,神色复杂地说:“那个成远可靠吗?姐,我感觉他是故意的,他的目标是你。” “我知道。” “你们以前,是男女朋友?” 苏润点头,说:“分手三年了,他大概是不甘心吧。不过算了,以后走一步看一步吧。” 潘子浩撇嘴,说:“我感觉你其实也想跟他在一起。” 苏润瞪他一眼,潘子浩又心虚地低下头,说:“可你毕竟有了晖哥的孩子,怎么能忍心……” “你闭嘴吧潘子浩,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怀孕了?” 潘子浩惊得说不出话来,张着嘴巴好一会儿才问:“你没怀孕?” “你有完没完了?你姐跟那个余晖手都没牵过。” 潘子浩微微晃着脑袋说:“没道理啊,你呕成那样,电视里不都那样演的?” 苏润翻了个白眼,“反胃呕吐就是怀孕的话,医院的肠胃消化专科可以改成妇产科了。” 潘子浩笑了笑说:“没事。就气气那个成远。而且,我看他真的挺生气的,脸黑成那样。” 又想起成远来,想起即将到来的事,苏润的心里充满忐忑难安,摸了摸潘子浩的头说:“你睡沙发吧,明天再说,早点休息,以后再给我闯祸,可就没有第二个姐姐卖身救你了。” 周一的时候,天气非常好,阳光明媚,风和日丽,苏润也起了个大早,跟公司请了假。她对于自己即将领证结婚这件事,心里始终沉沉地,像是坠着一块石头。 是潘子浩陪着她去的,成远对于苏润的准时到达也有些意外,苏润不知他在门口站了多久,也没有过多地打招呼,只点点头,两个人就进去了。 苏润先出来的,潘子浩正百无聊赖地坐在门口的台阶上丢石子,看见苏润赶紧就迎上去。 “怎么样姐?你没事吧?” 十点多,阳光灿烂,苏润一抬头就被光线刺得眼睛发痛,她拿手挡了挡光,微微闭着眼,说:“浩浩,我此刻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一个什么决定。” 潘子浩低着头,知道是自己的错让苏润承受了结果,但还是小声地问:“那,那晖哥怎么办?” 想到余晖,苏润微微愣神,她并未有一刻将他当做男朋友,未婚夫这样的身份对待过,却也知道,他对她始终怀抱希望,而且,他家里确实在催婚,只不过他们一家人都知道苏润的存在,以为只是她暂时不愿步入婚姻,而结婚是迟早的事。 怎么能让他等下去呢?这已经是毫无希望的事情了。 苏润抿唇,说:“不要告诉他。” 她其实想说,等她想一想,想好了由她亲自去跟余晖解释,求得他的谅解。可话还未说完,刚好成远出来了,听见了苏润说的那一句“不要告诉他”,他冷着脸哼了一声,快速沿着台阶下去了,却又在下面等着她,潘子浩没有好气地问:“你还有什么事?” 成远没有理他,直接问苏润:“要我送你去医院吗?” “啊?”苏润瞬间反应过来,摆手说:“不,不用……” “好!”成远看不出是喜是悲,对潘子浩说:“你陪她去,照顾好她。”说着又拿出手机,点开微信给苏润发了一个地址,说:“这是公司给我配的公寓,你收拾好了发消息给我,我让人帮你搬家。” 苏润喏喏地问:“能不能,能不能缓一缓?” “不行!你不搬过去,这一个月没有人照顾你。” 苏润心中如遇暴击,她甚至听到了成远沉重的呼吸声,她小声地说:“我不需要人照顾。” “苏润,”成远已有些不悦,但还是耐着性子说:“今天就搬,我知道你不想见我,这一个月我住在公司,会有阿姨去照顾你。”苏润抬头,看见成远的眼睛里多了几分温情,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成远看着她,又说了两个字,“听话。” 苏润于错愕间有那么一瞬间以为,他们并没有分手,这三年,不过是暂时分开,如今算是久别重逢。 成远拍了拍潘子浩,说:“把你姐照顾好,从医院回来后就帮她收拾一下重要的东西,我会派人去接你们。忙完了来公司找我,带着你的东西,以后你也住公司。” “那个,成,姐夫,哦不,我,我想问你,我能不能住你公寓里,离我姐近一点。哦你别误会,我不是怕你欺负她,就是,就是不放心,方便照顾她。” 成远意味深长地看着潘子浩,沉默了一会儿,潘子浩暗喜以为有戏,却听见成远说:“不行!” 说完就走了。 苏润望着他的背影,想到这个人将是未来三年里她名义上的丈夫,心里百感交集。她想说,自己不需要去医院,也没有不想看见他,可是总也没有说出口,想着这样也好,他们于冷漠中三年厮磨,总好过一个人于压抑怀念中度过,便是未了的余情也该了了! 却两个人都不愿承认一个事实,若非心中有爱,他们今天就不会走进这个地方,换来手中的一本结婚证。 “我对于你,如鲸向海,似鸟投林,无可避免,退无可退。” 第二十三章:第一个月 苏润不得不请了一个月的假,因为成远强迫她要“坐月子”。幸好公司不忙,苏润编了一大堆理由,总算是让领导在请假单上签了字。 成远果真没有再回来,说是因为养伤和工作两不误,不适合每日开车奔波,但苏润知道,他们之间别扭的关系暂时也不适合见面,而且是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 潘子浩也被他强制留在了公司,住在了员工宿舍里。 苏润将自己的东西搬进了客房,将衣服整理出来挂在空荡荡的衣柜里,就听见有人敲门,透过猫眼看见一个中年妇女拎着一包菜,想着大概就是成远口中的来照顾她“坐月子”的阿姨了。 “太太。”那人一进来就对苏润鞠躬问好,手脚利索地将菜和肉放进冰箱,又问:“太太什么口味?” 苏润脸皮发热,不自然地说:“你叫我苏润吧。您怎么称呼啊?” “苏润?哦哦,好,别人都叫我芳姨。” 阿姨不胖不瘦,说起话来也不卑不亢,看起来干净整齐,手脚利索,年龄大概四十岁左右。苏润便也微笑着叫她:“芳姨好。” 芳姨笑了笑,说:“你去休息吧,等下饭好了我叫你。” 苏润刚好有些累,也没有客气就进去小憩一会儿,出来时桌子上已经摆了几个菜,芳姨还在厨房里没有出来,她掀开盖子来看,清一色的素菜,而且都很清淡,看见芳姨端着砂锅出来,便问:“芳姨是本地人吗?” 芳姨一边给苏润盛汤,一边回答:“倒不是,我是重庆人,只是在这边也有十来年了。” “哦!”苏润点点头,心里窃喜,想着是不是以后偶尔可以吃点地道的川菜?低头看见自己碗里的鸡汤,苦着脸说:“我不想喝这个汤。” 芳姨笑着说:“先生吩咐了,鸡汤一定要喝的。” “啊?”苏润惊,成远好像知道她不爱喝这样油腻腻的汤吧?怎么突然要给她喝鸡汤?突然又想到坐月子的事,脸立刻红了起来,赶紧低下头扒拉两口菜,心里嘀咕,他果真是以为我打掉了一个孩子? 芳姨看苏润不说话,以为她不高兴了,赶紧说:“苏润小姐,成先生说了你爱吃肉,但是也交待了,说你身体不好,这几天一定要清淡的,还有,每天都要喝鸡汤,你要是觉得油就少喝一点。这些菜都解腻又养胃,你多吃点。” 苏润呵呵笑了两声,本来不是很饿,可是怕自己第一次就吃得很少芳姨会觉得嫌弃她做得不好吃,便勉强多吃了点,实话实说,虽然清淡了点,但是芳姨手艺还不错。 苏润摸着圆滚滚的肚皮想,这样养一个月,她得胖多少斤? 芳姨收拾妥当就走了,苏润望着空荡荡的房间有些气馁,她将所有的灯都打开,站在阳台上往下看,晚饭时间,小区里陆陆续续都亮起灯,下面广场上已经摆好了音响,心急的大妈踱来踱去地等待她的伙伴们,玩耍的小朋友们互相招手说拜拜,上班族三三两两地刷着门禁卡进来,外面热闹非凡,万家灯火。 只有苏润一个人是孤寂的。 她叹了口气,给潘子浩打了电话,铃声快要自动停止的时候他才接起来。 “喂,姐,我还在公司里面呢。你有事吗?” 苏润心情总算亮起一点光,她问:“你工作安排好了?做什么啊?” “那个,”他突然拉低声音说:“他让我跟他的单,不过我大概看了下,做得挺稳定的,应该不算难,也不会很忙。” 苏润觉得奇怪,问:“你声音怎么突然这么小?” “咳咳,姐,没啥事就挂了哈,你早点休息。” 又莫名其妙被挂了电话,苏润悻悻地将手机丢到沙发上,心里想,成远不会在潘子浩边上吧? 苏润很少外出,陌生的小区里没有熟人,距离同事们住的也有些远。 小果约过她,但她怕说漏嘴,一般情况下就全都推脱了。唯一能见面说话的,就是芳姨了。苏润渐渐跟她混熟了,做饭的时候也经常帮忙,还跟着学了几道菜。 “苏润啊,这个你要少吃点,先生吩咐过,不能给你吃辣。这个辣子鸡我虽然减了辣椒的份量,可还是担心你吃了不舒服。” 苏润一边嚼一边说:“芳姨,你手艺太好了,真好吃。放心吧,没事的,我吃的不多。” 芳姨叹气,说:“你也真是命好,先生还挺关心你的身体,我看你活蹦乱跳的,没发现哪里不舒服啊。” “他都没有回来过,你怎么知道他关心我?” “他给我打电话了,问我饭菜你吃得习不习惯,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精神状态怎么样。” 苏润无语,顿时觉得口里的鸡肉味同嚼蜡,艰难地咽下去,说:“下次他再问你,你就说我抑郁了。” “啊?”芳姨一愣,过一会儿才笑着说:“我知道,你这是想让先生回来看你。” 苏润瞬间脸红,说:“我才没有。” 芳姨是过来人,哪里不懂她的小心思?只是没有低着头笑了笑没有说破。 半个月过去了,苏润逐渐习惯了独居,每日就是刷剧,跟芳姨一起做饭,在小区里面散步,几乎没有出过大门,这月子是坐了个彻底。 成远忍了半个月,终于在半夜回来了,他知道苏润睡着了,所以尽量将声音降低,拖鞋在木质地板上发出短促的响声,虽然不大,可是在寂静的夜里,他还是怕惊扰到苏润。 一是怕惊扰她的睡眠,二是怕她醒了两个人尴尬,他说过这一个月不会回来。因为他觉得,苏润刚刚打了一个孩子,而且是因为他,此刻一定不愿见到他吧? 成远脱了鞋,赤着脚轻轻推开了房门,苏润不在。他微微愣神,转身去了客房,果然,她没有住在主卧里。他有些气恼,更多的是无奈,蹲在床边看着苏润有些苍白的睡颜,想要摸一摸她的额头她的脸,手在半空又缩了回来。 “苏苏,对不起。” 他承认他的自私和残忍,他也犹豫过,可是他还是不能说服自己放弃,哪怕是让她恨她,他也想要纠缠下去,哪怕时间短暂,三年也好,三年算是自己偷来的。 想到这里,嘴角苦笑地摇摇头,说起来,他还比不得潘子浩磊落。 苏润在成远进门的那一刻就醒了,可是她不敢睁开眼睛,任由他在暗夜里静静地在她床边沉默,直到他手机振动的声音传来。 成远很小心地出去了,苏润才睁开眼睛,听见他刻意压低的电话声。 “明天早上走,你跟我一起,嗯,小夏留下就好。不知道问题严不严重,回去看看吧,不要提前跟那边人的说,不要泄露消息。还有,你跟小夏说,潘子浩初来乍到,有不懂的让她耐心点。好,好,辛苦你了微微,早点休息,明天早上八点,我开车去接你。” 苏润听得云里雾里,只知道成远大概遇到了麻烦要去处理,她想起来问一下,却听见成远的脚步声传来,她还没想好怎么做一紧张又闭上眼睛接着装睡。 成远进来又看了一眼熟睡的苏润,微微叹了口气,轻轻关上门出去了。但苏润已醒,踢着拖鞋站起来的时候,成远已经走了。 苏润第二天一大早就给潘子浩打电话,潘子浩没有接,过了半个多小时给她回过来的。 “姐,我刚刚在姐夫办公室,姐夫要回总公司,对我一顿嘱咐,听得我耳朵都起茧子了。”潘子浩话语抱怨,语气却轻快。 “姐夫?你改口倒快!” “哦!”潘子浩呵呵笑了两声,说:“他非要我这么叫,而且姐,我觉得他确实也挺好的,你要把握机会啊,反正跟晖哥也不可能了。” 苏润翻白眼,想要骂他,“你不知道我们为什么结婚吗?唉算啦算啦,我问你,他怎么突然要回去?” “这个我怎么知道?不过我也听说了一点风声,公司内部好像出什么事了,姐夫看起来也挺着急地,具体的就不知道了。” “好吧,你上班吧。”苏润心知打听不出什么,想要挂电话。 “嗯,好,你别担心啊姐,估计跟姐夫关系不大。” 她担心了吗? 成远走了两周左右,回来时没有跟任何人说,包括苏润。他是下午到家的,看得出来没有去公司,直接回来了。 苏润正在叨叨叨地问芳姨:“这个鱼腌了多久了?是不是下个菜就煎鱼?” 芳姨一边笑一边说:“虽然你看起来很馋,但是这个鱼还是不能水煮,必须清蒸。我这一个月来已经背着成先生偷偷给你改了几次菜谱了,每次他打电话问我我都不敢说,先生知道了不好。” “什么我知道了不好?”成远一边换鞋一边问。 里面的两个人都愣住了,油烟机的声音盖过了开门声,她们竟没发现进来了一个人。 成远看起来憔悴不少,胡渣也没有刮干净,眼睛的血丝无声地宣告他最近的睡眠质量。苏润站起来,成远正好走到厨房边上,两个人隔着一扇玻璃门对望。 “苏润你在干什么!” 成远猛地提高分贝,伸手将她从里面捞出来,怒气冲冲地问:“你在洗菜?” 苏润看了看脚底下的盆子,木木地点点头,觉得成远的邪火发地莫名其妙。 芳姨万分抱歉地出来,不停地点头说:“对不起啊成先生,是苏润小姐无聊就帮着我做了一点,没,真的没让她做别的。” 成远皱眉,问:“是今天这样,还是一直都是?” “啊?”芳姨被问得愣住了,“看她的心情的,但是,但是,经常都会跟我一起做的。” “你!我不是说了她身体不好不能下床的?怎么还做饭?” “你没说不能下床啊,而且,苏润她看起来不像生病了啊。”芳姨傻了眼,像是做错事的小孩,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苏润接过话说:“我帮芳姨洗个菜怎么了?我又没有上班,平日里就只有跟芳姨聊聊天做做饭打发时间了。” “呵!”成远气得不行,说:“好,好,但是再怎么也要忍一忍啊,月子里能碰凉水吗?” “额!”苏润满脸黑线,突然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是她自己忘记了坐月子的事。 “月子?”芳姨最先反应过来,终于明白了成远一个月不回来,回来就发火的原因。“苏润在坐月子?不对呀,我也做过月嫂,没少照顾产妇,小产的也见多了,完全不一样啊。况且,苏润小姐活蹦乱跳的,怎么可能是在坐月子?” “是吗?”话是说给芳姨的,眼睛却盯着苏润,说:“芳姨你去接着做饭吧。” “好叻!” 成远拉着苏润进了卧室,脚上用力向后一踢,门“啪”地一声,重重地关上了。 第二十四章:误会 苏润觉得多数时候她都是倔强的,坚持原则的,除非让她面对成远。 比如此时,成远胡乱扯了衬衫上的领带,随手往床上一丢,整个人靠在床头,脚也翘了起来,苏润站在门口,没来由还有一点心虚。 转念一想,为什么要心虚呢?我有说过自己怀孕了?有说过去医院打胎了?有说过要坐月子吗?你给我时间给我机会解释了吗? 是你自己坚持己见,当年也是,现在也是,能怪谁? 成远先给潘子浩打了个电话,开了免提。 “喂,姐夫,有事吗?” 成远冷哼一声,“潘子浩,你姐的事跟我说清楚。” “什么事?我姐怎么了?逃跑了吗?我真的不知道啊姐夫。” 苏润想捂住脸。 “少给我插科打诨,那天是你陪她去的医院?” 潘子浩愣了一会儿,说:“怎么突然问这个?我姐怎么了?” 成远没好气地说:“你姐不说,你为什么也瞒着我?说,你是什么居心?” 潘子浩欲哭无泪,这跟他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把气撒到他身上? “姐夫,你说什么呢?我姐的事第二天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你忘记了?” 成远眯了眯眼睛,问:“你跟我说了?说什么了?” “说我姐的事啊,她一个黄花老姑娘,哪里有什么孩子,你弄错了,她只是胃病犯了。” 成远看了看门后站得笔直一脸无辜的苏润,气得一把捶到床上,对潘子浩怒吼:“你小子说清楚,你什么时候告诉我了?” “没有吗?说了吧?哎呀,肯定是你忘了,哦姐夫,你的一笔订单出问题了,客户投诉了,我要忙了,去处理下啊,等你回来再说这个事,挂了啊!” “潘……”成远的气还没撒完,潘子浩已经挂了电话。 “过来!”成远表面上是在生气,实则心里猛然敞亮起来,乐开了花。只是拉不下面子罢了。 苏润踮踮脚尖,又站在原地,低着头看着自己拖鞋上毛茸茸一团的兔耳朵,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你过来啊。”成远的语气已经尽可能放轻了,“你就说,你为什么要骗我,你说清楚,我就不怪你,也不生气。” “嗯,额。”苏润小声说:“我没有骗你。” “那你不告诉我实话?” “哪有,哪有机会说。” 成远嘴角微微上扬,问:“平时不能发个消息给我吗?就算我没回来也可以告诉我啊。” 苏润撇嘴,说:“平白无故的说这个做什么。” 成远招手,“你过来,坐这里。”说着还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苏润犹豫间,成远的电话就响了,他拿起手机朝向苏润这边摇了摇,说:“潘子浩给我打的。” 按了免提。 “姐夫姐夫,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成远皱眉问:“又怎么了?火烧屁股了?” 潘子浩似乎真的很着急,说:“黎总给我打电话,问我姐的事,跟我要我姐的电话,我怎么办?” “黎总?黎铭泽?”成远猛地从床上弹起来,顷刻间站得笔直,厉声说:“你敢给她,我回去开除了你!” 潘子浩倒吸一口凉气,说:“你这人,怎么公报私仇啊?” “不行就是不行!理由随便你!”成远态度强硬。 “好好好,都是我惹不起的,我这就给他回电话。还有,真的有一笔订单出问题了,客服吵翻天了,你赶紧来看看!” 成远看了看旁边站着的苏润,嘴角微弯,说:“你这个女人,麻烦还不少呢!” 苏润撇嘴:“我又不认识他!” 她连那个人长什么样子都没记住,确切地说,那天她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挂了电话,成远重新将领带拿起来系上,对苏润说:“我去公司了,你自己吃饭吧。” 苏润慌忙说:“成远,谢谢你啊,浩浩看起来还挺喜欢这个工作。” 成远眉宇间不太高兴,说:“就只是谢谢?” “啊?怎么,怎么这么说?” “算了,跟你说这些废话做什么。” 苏润抿抿唇,又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成远看她,眼睛里才多少带了些温暖,心里也突然被一种久违的感觉填满,他软着嗓子说:“晚上,说不好几点。” “哦。”苏润转过来要去开门,成远一把拉过她的手将她带进怀里,说:“不会很晚,等我回来,不要睡那么早。” 苏润感受着他汹涌的心跳,任由他抱了一会儿,说:“好。” 晚上没有等到成远回来,却等到了另一个人。 余晖打电话的时候苏润正在刷剧,看着手机屏幕上闪动的名字有些微微吃惊,她自认为觉得对不起余晖,却又一直拖着不知道怎么跟他说。 一直自欺欺人地拖下去毕竟不是办法。 “喂,小润啊,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在忙吗?” 苏润咬了咬牙,说:“没,也没忙什么。” 余晖语气轻快,问:“我来出差刚忙完,你在家吗?等下去接你,一起吃个饭吧。” “不,不用,我没在家。”苏润犹犹豫豫地不知道怎么说。 “还在加班啊?辛苦辛苦,我这就去你公司。” 苏润觉得,再不说实话真的实在实在是对不起余晖。 “那个余晖啊,我也没有加班,你选个地方吧,我等下自己过去,我有话跟你说。” “你在哪里?我接你吧,不麻烦的。” 苏润总不能说在成远家吧?电话里很多事也说不清楚,只好敷衍他说:“我在外面呢,不用接我,真的,我自己去就好了。” 余晖隐隐感觉有些不对,眉头紧皱,悻悻地说:“那就上次那家日料吧。” 苏润赶到的时候余晖已经在包厢里面了,看见苏润进来,站起来说:“小润,你来了。” 苏润有些抱歉地点头,“对不起,久等了。” “也没有等多久。你从哪里过来?” “我,”苏润有心把话说清楚,可是自己结婚这件事她又不想让余晖知道,因为自己是契约结婚,并且只有三年的有效期,连带着潘子浩的事情也要扒出来讲一遍,太麻烦了。 这一团糟的生活,她实在不想让父母跟着忧心。 “余晖。”苏润抿了一口清茶,说:“我有话跟你说。” 余晖看着苏润无比认真的小脸,突然笑了,说:“你吃饭没有?给你上个甜点要不要?” “余晖,你听我说完好不好?” “小润,”余晖打断她,说:“也许不是什么想要听到的话,你能不能再考虑考虑?是不是我来得太唐突,打扰到你了?” “不不不,余晖,你真的不必想这么多,不必处处照顾我的情绪,真的,我感觉特别对不起你。” “你若是真这样觉得,那你就应该知道怎么选择。” 苏润懵了,问:“什么意思?” “小润,你若真的觉得那些话说了会对不起我,如果也心存愧疚,那求求你,能不能不要说?” 苏润湿了眼眶,艰难地吞了吞口水,说:“可是不告诉你,我更加觉得对不起你。余晖,你真的特别特别好,好到我任何时候想起来,都觉得你是最适合结婚的那一个,好到我多骗你一秒钟都觉得不忍,余晖,你不要再来找我了,不要在我身上再浪费时间了,找一个更好的姑娘结婚好好过日子吧,我会祝福你的。” 余晖的金丝边眼镜上冒了一层水汽,他取下来擦了擦眼睛,说:“其实,我早就预感到会有这么一天,小润,你告诉我,是因为那个人吗?” 苏润一愣,又点点头,说:“我不想骗你,他是我前男友,如果不是因为他,我也不可能一直拖着。” 余晖苦笑,“我终究还是比不过他。” “不是,”苏润急忙说:“真的不是,余晖,在我心里你特别优秀,跟你相处起来也很舒心,可是,我不能一直这样欺骗你也欺骗自己,我更不能耽误你的时间让你等我。余晖,你忘了我吧,对不起。” 余晖重新将眼镜戴好,问:“你们这是,和好了?” 这个问题怎么回答呢?苏润有些犹疑。 “余晖,原谅我有些事还不能跟你说,但是我明白自己的心,虽然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可我不想留遗憾。” “我懂了。不过没有关系,你又不欠我的,不用说对不起。” 苏润很感动,“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男人,余晖,你会很幸福的,谢谢你。” “现在可以吃饭了吧?”余晖给苏润夹了菜,又说:“希望有机会跟他聊一聊。” 苏润不自在地说:“会,会有的吧。” 回去的时候很晚了,尽管苏润再三拒绝,余晖还是坚持要送她回去,当然,是送回成远的住处。余晖微微诧异,不过最终也没有过多地问她什么。 在小区门口停下来,苏润下了车跟他招手,余晖说:“小润你等一下。”说着就解了安全带下来,问:“我能抱你一下吗?” “当然。”苏润几乎没有犹豫,张开双臂,余晖将她拥入怀里,半开玩笑地说:“小润啊,我敢打赌,错过我你一定会后悔的。” 苏润放手从他怀里拱出来,看着笑得一脸欢的余晖,突然心情大好,瘪着嘴可怜巴巴地说:“那怎么办?我要是后悔了还能去找你吗?” “那不可能。”余晖哈哈一笑,“哪有那么便宜的好事?” 两个人聊地正嗨,苏润看着余晖脸上的笑突然僵住,眼睛直直地盯着她的背后,没来由地感觉后面火辣辣地不自在,转过身一看,成远斜靠在车上,双手抱胸正一脸戏谑地看着他们。 “那个,需要我去解释一下吗?” 苏润摆手,“不用,不仅你不用解释,连我也不会跟他解释。” 余晖没听明白,苏润便开始赶人了,“好了好了,莫要这么操心,赶紧回去休息吧。” 余晖无奈地摇摇头,坐进车里车子启动以后又伸出头来,对着苏润说:“所以小润,你一定要幸福,不要后悔,更不要让我后悔放弃你。” 苏润差点哽住,使劲地点头,“你放心,你也是。” 余晖看着苏润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满意地点点头,没有再说话一踩油门扬长而去。苏润看着他的车子走远,回头对上成远冰冷的目光,摇摇头从一边走过。 可惜,也许我已经没有再回头的机会,也没有追求幸福的底气。 第二十五章:媛媛 时间是刻在表盘里的时针,滴滴答答转了一圈又一圈,日子一天一天落在地上,平淡,无聊地缝隙里,偶尔飘进来一点波澜。 自打苏润“满月”那天一刹那的暧昧错觉,到余晖送他回来已经又过了一个多月。成远几乎每日都回来,苏润也谨守约定,在契约关系里如履薄冰,两个人说过的话,甚至比不上合租的室友。 金九银十,马上迎来普天同庆的国庆节,苏润和成远都忙了起来。 成远自不必说,平日里根本就没有闲过,分公司一团糟,他除了自己的业绩客户要在s市重新寻找供应商,还要管理这个被前任总经理亏空数额巨大的分公司,为什么他会如此辛苦?因为前任老总扇风点火跟总公司做对,被老板发觉后开除,走就走了,公司一半以上的管理层全部带走,留给成远的是一个一筹莫展的空架子。 至于苏润,忙到什么程度呢?每天兢兢业业地上班,公司各种账单上下级签字,报销金额核对复检,市场部人手不足她还要去产线催单,充当临时的跟单员,轻轻松松就能达成一天两万步登顶朋友圈步数排行榜的伟大成就。 真的很累! 这样高强度的一连加了五天班,苏润终于觉得自己熬不住了,视线范围内看见单子就眼睛疼,终于得到领导首肯,早点下班回去休息了。 说是休息,苏润躺在床上有些百无聊赖,想要给潘子浩打个电话问候下,又怕打扰他的工作,没来由就想起成远来,他也日日加班,这个点也不知有没有吃饭。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钥匙转动锁扣的声响,苏润以为成远回来了,从床上跳下来连鞋都忘了穿,刚走到卧室门边,就与进来的人四目相对。 两个人都愣住了。 来的是个女的,而且,很漂亮。 那个人疑惑地看了苏润两眼,赶紧就退回去又看了一眼门牌号,发现没错后,进来拍着脑门说:“瞧我的脑子,要是走错了我的钥匙怎么可能开得了门呢?” 苏润定定地看着她,长长的波浪卷发,大大的眼睛,尤其是皮肤很白,像个瓷娃娃般美丽风情。但苏润只觉得眼熟。 皱着眉想了一会儿,才突然记起来,当初她在z市成远的房间里看到的那个被收起来的摆台,里面的女孩就是她。 原来是正牌女友来了。 苏润惶惶地赤着脚走到客厅,坐在沙发上,捞起一个抱枕将腿盘了起来,眼睛随着那个女孩动来动去。不一会儿,她就参观完了这个简单的二居室。 “啧啧,你是成远外面的女朋友吧?” 苏润对她的打量微微皱眉,心里又因为她不断发出的“啧啧”声反感过甚。 “真是太过分了,居然都住过来了!” 苏润惊得张开嘴巴,那女孩鄙夷地看了一眼,说:“你别误会,我说成远。” 说着就拿出手机去了阳台。 “喂!成远,你什么意思啊?家里这个是谁啊?” “什么乱七八糟的,还逢场作戏?你赶紧回来,解决不了我可不干,你是不是有了新欢想分手啊?” “当初你说会为了我来s市我还挺感动,我这几个月不在你就背着我乱来?成远,你太欺负人了!” “我不管我不管,你在哪里,我现在就要去找你,必须给我说清楚。” 苏润真的不想听,一点也不想。可是那些字却一个不落地掉进耳朵里,挥也挥不去。 烦躁,烦躁到手指不自觉地收紧,将怀里的抱枕揉的一团糟。 苏润觉得此刻的自己活像一个被正房当场捉到的小三,窘迫,尴尬,又委屈。 为什么委屈?明明她是名正言顺的合法妻子,为何却没有一点底气?把自己形容成小三确实不太恰当,苏润想,她像是被花心的男人背着老婆养的外室,是被王熙凤抓包的尤二姐。 唉唉唉,烦死了。成远这个渣男,竟然没有分手就跟她有了契约婚姻,现在还被正牌女友找了过来,人家还有家里的钥匙。 难怪,难怪他说不许她干涉他的私生活! 漂亮女孩打完电话,眼睛也有一点红红的,走进来一看苏润的样子,生气地踢了踢沙发角,一把抢过她手里的抱枕,恨恨地说:“干嘛呢你干嘛呢?把我老公揉成什么样子了?” 苏润惊呆,抬头去看她已经小心抱在怀里的抱枕,问:“你老公?” 枕头是跟果果逛街的时候买的,两人一人一个,上面是如今正当红的流量明星王骁,果果的心头最爱,超市里搞促销,买他代言的产品可以送抱枕,强迫着苏润跟她一起买了。 以果果的疯狂程度,对着手机,电视,抱枕天天都是“老公”或者“儿子”不停地叫,苏润险些以为她精神失常了。 “哎呀是我们三三,这个抱枕太好看了。” 王骁男团出道,排行老三,粉丝亲切地称他为三三,有些甚至自称三夫人,三妈,三姐,出道几年一直默默无闻,不温不火,暑假时出演了一部大ip古装剧,让大家看到了他的颜值,才华和演技,因此圈粉无数,声名大噪。 苏润不由地感叹,当明星真好,这种被追捧的感觉一定棒极了。 那个女孩看苏润不说话,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那个抱枕,不屑地撇撇嘴说:“没想到我竟然跟白痴共粉籍,不仅觊觎我的男朋友,还觊觎我亲老公。” 苏润瞠目结舌,这脑残粉,说话跟果果简直一模一样。 “你才白痴。”苏润小声叨叨了一句,在对方发作之前伸手做“stop”状,说:“而且,我根本就没有粉籍,我又不喜欢他。” 那女孩惊得瞪大双眼,张着嘴愣了好一会儿才说话,语气里还夹杂了许多的怒气和不可思议。“你说什么?我们三三这么好你不喜欢他?你怎么能不喜欢他呢?” 苏润的白眼翻到天上去了,“小姐,拜托,是你说不想跟我共粉籍的!” 那女孩在苏润对面坐下,说:“那你喜不喜欢一个人自己都搞不清楚?切,算了,你叫什么名字?” 苏润心脏如遭暴击,是的,她喜不喜欢一个人,她自己也没有搞清楚。 苏润低声说:“苏润,我叫苏润,至于我为什么在这里,如果我跟你说,我是租了他一个房间,租了三年,你信不信?” “信你个鬼!”那个女孩恨恨地抱紧了抱枕,突然像是反应过来一般,问:“你说什么?你叫什么名字?” “苏润啊!” 她突然脸色都变了,问:“你就是苏润?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苏润迟疑地点点头,“知道,成远的女朋友吧?” “女朋友?他告诉你的?” 越说越解释不清,苏润只好顺着她的话说:“嗯,对的。” 她突然心情又好起来,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变得明朗,“我叫媛媛。” “嗯,你好,你不要误会成远,我们没什么事的。” 媛媛站起来,说:“不要你解释,我要听他解释。我走了,我去找成远问个清楚。” 人都走到门口了,苏润才疑惑地叫住她,“那个,媛媛小姐,我的抱枕……” 媛媛手指收紧,完全没有要还给她的意思,“真小气,不就一个抱枕嘛?我拿走了。” 苏润:“??” 媛媛走了以后,苏润赶紧掏出手机给小果发微信:“果果果果,我遇到了你一个失散多年的异父异母的亲姐妹!” 小果:“??” 晚上成远没有回来,不过也是意料之中,毕竟人家的女朋友来了嘛!可是不知怎么回事,尽管心里很清楚媛媛的身份,她还总是隐隐感觉有些不太对劲。 女朋友看到家里多了一个陌生女人,会有这么淡定吗? 她也想问问成远,也想得到一个解释,就算不是解释,只是单纯的说明真相也好。可是不可能的,她不敢问他。 见面时是第二天了,也算不上见面,只是苏润回去的时候意外地遇到了成远,当然,是跟媛媛一起,两个人在楼下拐角处的餐厅里吃饭。 媛媛不知道说了什么,坐对面的成远双手笼在后脑勺上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看见媛媛脸颊上沾了一粒饭,又摇摇头伸手给她取了下来,动作自然顺畅,没有半点犹疑,眼睛里除了笑,还有一种苏润说不上来的宠溺和无奈。 是媛媛先看见了苏润,在成远的视线转过来之前起身绕过小桌子坐到了成远旁边的沙发上,一把就搂住了他的腰,将头靠在他胸前,苏润听不见他们说了什么,只看见成远摸了摸她的头,将她身体扶正说了几句话。 苏润还有什么不懂的? “我真的无聊,闲出屁来了竟然在这里吃自己老公和别的女人的狗粮!” 在所有的情绪涌上来之前,她迅速转身离开了。 也许,本来就不该再有一丝一毫的期待,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虽然心酸,虽然感觉心里像是划了一道口子,甚至有一种被骗的感觉,这种感觉,让她心痛到想要窒息。 可是怎么办?媛媛看起来很了解成远,两个人也不像初相处的小情侣,定然是有感情的,而且她不得不承认,媛媛漂亮大方,成远帅气阳光,他们两个人在一起,真的实在是太般配了。 天上的云聚了又散,散了又聚,来来往往,漂浮不定。暮色来临之际,云边染上的那抹颜色,也是深深浅浅,淡妆浓抹总相宜。 苏润拨了一把额前的碎发。 云不想动,是风在动。 第二十六章:冤家路窄 成远破天荒地在三天后回家了。 苏润恹恹的,没有搭理他。照他们这段时间的相处氛围,其实并不是搭不搭理的问题,是他们两个彼此根本无话。 可是这一次,成远却有话要说。 他洗了澡出来发现苏润已经进房间了,于是过去敲她的门。苏润有些烦躁地犹豫着要不要给他开门。 “睡了吗?睡着了?”成远试探着问了两句。 苏润一把扯过耳机丢到床上,蹭地跳下去开了门。 “有事?快说吧,我要睡了。” 如果注定是假的,那不如一开始就保持清醒的认知,这样至少在最后的时候还能坦然潇洒地挥挥手说再见,哪怕是装的。 看苏润突然打开门,垂着脑袋半靠在门上,成远敲门的手放下来,干笑两声以掩饰尴尬,说:“我这几天有事在忙,就没回来。” 苏润矫情委屈地情绪泛上来,没好气地说:“不用跟我汇报。” 说着就要关门,成远快速向前跨了一步挡在中间,笑着问:“这么着急?不想知道我在忙什么吗?” “与我无关!” “若是与你有关呢?” 苏润想到媛媛,暗道,也对,这件事似乎还真的跟自己有点关系。毕竟,自己怎么说都是占了位子。 成远看着身边的苏润,似笑非笑的,让他有点摸不着底,讪讪地问:“怎么又不说话?” “不想说。”苏润抬手想要赶人,“你有什么就快点说,我要睡了。” “那个,我是想通知你,你以后安全了。” 苏润疑惑地眯了眯眼睛,说:“我觉得我一直都挺安全的。” “哦,那就是,你自由了,以后想去哪里都行,想怎样都行?” 苏润心里咯噔一下,暗暗想,倒是真的跟她有关,只是,成远这么快就想通了? 可是,她心里还是闪过一些失落,失落大于欣喜。“你说的,是真的?你决定好了?” “决定?”成远皱眉,“决不决定都必须这么做。” 也对,想必是媛媛生气了,苏润呵呵笑了两声,问:“好,我同意。什么时候去办手续?” “什么手续?”成远挠了下后脑勺,又点点头,说:“我都搞定了。” 苏润一脸懵,“你一个人能搞定?” “嗯,对呀!也让潘子浩帮了点忙,不过这件事几乎没让他沾手。” 苏润这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对劲,问:“你在说什么?” 成远跟她面面相觑,“你又在说什么?” 苏润嘴角抽了抽,脱口而出:“离婚啊,你不是在说离婚的事?” 成远瞬间瞪大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苏润,眼神湿漉漉的,粘腻腻的,让苏润有些心虚,又有些后悔自己口不择言说出的话。 月光从半开的窗子流进来,两个人头上身上,都是温柔的蜜蓝色,夜色朦胧,对峙的两个人似乎是一幅被定格的画。 成远突然浅浅地笑起来,唇边的梨涡陷进去,就着这月光,舀进来些许光影。眼角的黑痣跟着颤动起来,摇晃着钻进苏润的眼睛里,她觉得自己连移开眼睛都有些艰难。 成远的笑很低很沉,也很短,但还是扑簌簌把空气慢慢抖开,苏润在仰望里反应过来,想要做出回应的时候,成远已经抓住了她的手臂,顺势跨了进来,轻轻一拉,苏润就半个身子靠在了他胸前。 他的嘴唇慢慢靠近苏润的耳朵,像是轻轻地呵气一般,声音轻柔地飘进来,带着成远的气息,将苏润荡地心绪不稳,头皮发麻。 “我说,你就这么盼着跟我离婚?” 苏润刚想反驳他,是他说还她自由的,可是还没开口,成远接着说:“你说离婚倒提醒了我,我们结婚了。” 苏润一愣,脚底险些不稳,颤着音问:“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成远反问她,故意在她耳边吹了几口热气,张口轻轻咬了一下,苏润一阵哆嗦就要瘫下去,成远手臂收紧,她整个人便被他抱着,重心突然不稳,成远一个趔趄向后退了一步,门重重地关上,成远抱着苏润也重重地靠在门上,后背突然传来的痛感,让他短暂地呲牙咧嘴几下,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没有什么意思,就是想问问你,既然都结婚了,你是不是该履行下当妻子的义务?” 苏润勉强站起来一点,想要抽离,木木地瘪瘪嘴巴,说:“当初不是你说的有名无实吗?” “我说的?你这倒记得,那你还记不记得当时还说了什么?”成远仰起头靠在门板上,像是与苏润瞬间拉开了距离,他说:“你自己说的三年,也不管我同不同意。如今这才多久你就想着脱离了?也对,想来是为了余晖吧?后悔了是吧?怕太久了人家不等你?” “成远你不要太欺负人了!”苏润委屈巴巴地开口,想要问媛媛的事,觉得自己提出离婚多少也是为他考虑,可是却被他这样呛了回来。 “我怎么欺负你了?”成远呵呵像是自嘲一般地笑,“好,不说了,我欺负你!我走了。”说着又看了看苏润房间的摆设,小小一间装满了她的东西,因为苏润把那里当成她在这个公寓的一方天地,其它区域尽量不去占用,这里看起来也的确大不一样了。 “你就好好住在这里吧!” 成远像是咬牙切齿一般地丢下一句话,转身开门出去了。 苏润咬着唇跟到门口,眼看着他马上就进了隔壁的卧房,赶紧问:“你还没说,刚刚你说的什么意思?” “哦,没什么大事,找那个黎铭泽谈了谈,让他离你远点。” “啊?”苏润一脸懵,问:“黎铭泽?那个黎风酒吧的老板?我俩一直都离的挺远的啊!” “你不要小看他,那个人可不清白,总之要小心点。” 苏润皱眉问:“我都说了,我不认识他,对了,你怎么认识他?” 成远说:“媛媛认识。” “哦,”苏润蔫蔫的,没有什么兴趣,“知道了,你一向如此,其实人家哪有什么意思。” 成远并未反驳,以手掩口咳了两声,苏润又问:“你的伤怎么样了?有去复查吗?” 成远明显一顿,回过头对上苏润焦虑的目光,愣了一会儿,才说:“我以为,你是不会关心这些的。” 苏润却脱口而出:“怎么会,我一直都记着啊。” 说出来又觉得有点不好,两个人关系如履薄冰,像是站在跷跷板的两端,没有一个人敢多往前走一步,生怕破坏了这微妙的平衡。 可是苏润却忘记了,就算是踩翻了也没关系,毕竟他们并没有海誓山盟的承诺,一开始就约定好了是无关痛痒的契约,就算摔下来了,也不过是皮肉伤,不会伤筋动骨。 成远难得自然地笑了笑,又看了苏润一眼,说:“复查了,医生说只要不剧烈运动就没事,你快去睡吧。” 苏润有点莫名其妙,点点头就转身关了门。 躺在床上又翻来覆去睡不着,睁开眼闭上眼全是媛媛那张放在成远抽屉里面的照片。 他现在喜欢这样的?苏润摸了摸鼻子,想了想还是觉得别扭,她不相信有哪个女的能忍受自己的男朋友家里住了另一个人,也不相信会有男人背着女朋友跟别人偷偷结了婚。 虽然是暂时的,可也要三年之久啊! 当然,他们的事情并未宣之于众,成远自然不必跟媛媛分手,苏润也不得去干涉他的私生活。可是,就还是觉得奇怪。 为了报复苏润,成远值得吗? 苏润嘴角直抽抽,半天想不出个所以然。拿出手机给潘子浩发短信,收到他的回复。 “姐,明天晚上我们一起吃饭吧,我好想你啊。” 这个“我们”是指谁?苏润犹豫了。 苏润回他,“好,反正就我们两个,随便找个地方吃点就好了。” “怎么是我们两个呢?姐夫不去吗?” 苏润翻白眼,姐夫姐夫,他倒是叫得亲热。 “我怎么知道,我们俩吃饭叫他一个外人干嘛?” “哦,好吧,就我们俩吧!你们女人真是冷漠!” 苏润:?? 吃饭的时候,成远果然没有来,苏润没有叫他,但是苏润相信,潘子浩出来,他不可能不知道,也不可能猜不到他会找谁。 苏润先到的餐厅,等了一会儿看见潘子浩喜滋滋跳着从外面进来,跟他一起挤进餐厅旋转门的,还有一位姑娘,两个人刚好碰了头。 潘子浩揉了揉额头,闪身先进来,对着后面的人说:“有病吧?挤什么呢?” 对方也不甘示弱,“臭小子嘴巴放干净点,我还没找你算账呢,这餐厅你家开的?谁规定的我要给你让路?” 苏润走上前一看,竟然是媛媛! 媛媛也发现了她,没好气地说:“真是晦气,冤家路窄!” 苏润哑口无言,她似乎还没说话吧?怎么得罪这位姑奶奶了? 潘子浩一把拉过苏润的手,说:“真是有病,我们走!” “呦!勾三搭四的,还挺受欢迎啊!” 苏润勉强克制住自己,挤出一个微笑来,说:“那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媛媛正要发怒,成远从外面进来,潘子浩立刻笑容满面,挥手就要叫“姐夫”,成远近乎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潘子浩愣在当场,只唯唯诺诺地叫了一声“成总好!” 成远瞪向潘子浩的那个眼神,瞬间浇灭了苏润所有的气焰,她只感觉自己一颗心不受控制地往下坠去,沉进冰凉不见底的深海。 有无数个声音从四面八方袭来,可她只想闭上眼睛,也塞上耳朵,不听不看,自我沉沦。 成远,这样看来,三年真是太久太久了。 第二十七章:相聚 国庆节前夕,苏润筹划着回家的事,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让她迫不及待想找个时间躲起来,放松心情也好,逃避现实也好,总之,她太需要这个假期了。 可是行装还没收好就接到妈妈电话。 “润润,放假没?想不想妈妈?” 苏润吸了吸鼻子,带着浓浓的鼻音撒娇,“妈,我想死你了,我一放假就回家,你赶紧准备准备,迎接你的小心肝吧。” “哈哈哈,不用了,妈妈来看你。” “嗯?”苏润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什么叫“妈妈来看你”? “怎么?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了?明天就去,我跟你爸爸,还有你姑姑,我们组团过去,票都买好了,你跟浩浩等着接我们吧。” 苏润记不清她是怎么挂的电话,脑袋里懵懵的,只知道她的父母和姑姑要来了。 这可怎么办?她现在还住在成远这里啊! 潘子浩的电话又打进来,苏润看了一眼猜都猜的到他说什么事,也懒得接,将手机撂在一旁,就看见成远下班回来,在门边换拖鞋。 “你坐在沙发上干嘛呢?电视也没开。” 苏润讪讪地笑了笑,说:“没,没什么事。” 成远走过来问:“国庆节怎么安排的?” “啊?”苏润心里一团乱麻,听到国庆节三个字就揪地心肝疼,偏又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 成远看她欲言又止,接着说:“我有重要的客人要陪,就不能陪你过节了。” 原来是说这个。 苏润拍了拍心口,说:“没事没事,我,我也是,我也挺忙。” 成远狐疑地看她,问:“你有什么客人?” 苏润渐渐松开绞着的双手,强装镇定地迎上他的目光,问:“我能不能,能不能搬回去住几天?就国庆节的几天,过完假期就回来。” 问得小心翼翼,惹得成远及其不悦,说:“你很怕我?” “不不,没,没有。”苏润倒没有怕他,只是心虚不知道怎么措辞,“是有,有点事,不方便在你这里。” 成远再三看了看她,最终叹了一口气,说:“随便吧,反正我也有可能晚上不回来。” 明明是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苏润却无故有些难过和恼怒,又说不上来,只好压下去,让自己强行消化了。直到成远卧室的门关上,她还在回味他说的“晚上不回来”是去做什么。 唉,管他呢,你管得着吗? 苏润抬手打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悻悻地回了房。 苏润和潘子浩早早地等候在机场,心里期待又忐忑,再三跟潘子浩确认串好口供不能将她的事说出来。 三个熟悉的身影步调轻快地从里面出来,苏润眼疾手快地招手,跑到妈妈面前抱着就哭了起来。 “你这孩子,多大了还哭鼻子?” 苏润嘟囔着不肯撒手,眼泪汪汪地说:“呜呜,我就要抱抱,妈妈都不爱我了,嫌弃我哭鼻子。” 苏润妈妈哭笑不得,将手里的包递给潘子浩,问:“你姐怎么了?你欺负她了?” 潘子浩举双手喊冤,“舅妈看着我俩长大,我什么时候敢欺负姐姐?” 苏润姑姑过来劝说:“润润是一个姑娘家受苦了,好了好了,我们赶紧走吧,别人看笑话的。” 苏润爸爸爽朗一笑,说:“这姑娘就是跟妈妈亲,我都嫉妒死了。” 苏润起来跟爸爸拥抱,又抱了抱姑姑,说:“没事,我是看到你们太开心了。” 潘子浩拽着他妈妈衣袖问:“我爸呢?我爸没来吗?” 苏润妈妈神秘笑了笑,说:“还没到,等下你就知道了。” 苏润心中有疑,可是怎么问也套不出话来,只好作罢,说:“我们先去吃饭还是怎么着?” “吃饭吧。我们在你先去附近订了酒店,等下顺道回去。” 潘子浩订好了饭店,几个人到了包厢后点了菜,苏润爸爸跟服务员说:“我们人还未到齐,等下再上菜。” 服务员问:“请问先生还有几位?” “还有两个,快到了。” 苏润问:“还有谁啊?” 爸爸嗔怪地说:“你姑父还没到啊。” “额,你不是说两位吗?还有,姑父到底为什么没有跟你们一起?” 苏润姑姑说:“是这样润润,你姑父刚好出差,距离这里不远,等下朋友开车送他来。” “姑父在s市?”苏润不大相信地看了看潘子浩,潘子浩一副“我完全不知道”的表情。 “没有,不过距s市不远。”说着抬手看了看时间,说:“照理说也该到了。” “爸,爸。”潘子浩首先发现了从门口进来的身影,令苏润瞠目结舌的是,身边跟他一起的,竟然是余晖。 终于知道一大家子过来的原因了,也终于知道姑父到底出差去了哪里。 不过人都来了,总要高高兴兴地吃完这顿饭,幸好苏润跟余晖将话说清楚了。 几个人出了包厢门去迎接,姑父和余晖还未走近,苏润就看见成远和媛媛簇拥着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进来,与余晖他们一前一后,抬头看见苏润他们,成远明显目光一顿。 但苏润很快就知道了那个中年男人是谁,媛媛正摇着他的手臂撒娇:“爸爸,你不要再说那些小时候的事了,远哥哥该笑话我了。” 原来,成远所谓的重要的客人,是媛媛的爸爸。 潘子浩也看到了来人,脑子并未多想就招手:“姐……呜!” 苏润抬起自己的脚,满怀歉意,脸上堆笑,“哎呀浩浩,真不好意思啊,踩到你了。” 潘子浩瞬间明白过来,蔫哒哒地垂下头,说:“我知道了,姐。” 成远他们径直走过,媛媛炫耀地朝苏润挤了下眼睛,成远则看了看已经站到苏润身边的余晖。 在房间再次落座,苏润觉得,今天注定没有什么心情了。 “哎呀小晖,那可真是我看着长大的,嫂子,我没骗你吧,这孩子可好了。” 姑姑喋喋不休的话落在耳朵里格外尖锐,她烦躁地将盘子丢在一边,潘子浩呵呵笑了两声,接过话茬说:“妈,你怎么不操心操心我的婚事啊?给我介绍个姑娘呗!” “去你的,别打岔。” 余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苏阿姨,我跟小润是朋友,您别误会了。” 苏润有些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余晖笑着说:“小润,别来无恙啊。” 苏润爸爸满意地点点头,说:“好,孩子们的事我们不管,我们吃饭。” 哪里有胃口吃饭?苏润满脑子都是成远和媛媛拥着那个男人从自己面前走过的样子。聪明如他,一定猜出来身边的长辈是谁,会不会给他一种带余晖见家长的错觉? 真的好想跟他解释一下,虽然解释并没有用,因为跟成远在一起吃饭的,是媛媛的父亲,他不也是在见家长吗? 苏润烦躁地站起来,说:“我去洗手间。” 饭店的洗手间设计地很常规,在一个长廊的尽头,男左女右,中间是洗手池,洗手池共用。 所以苏润一条腿踏出来看见成远站在一侧洗手的时候,再犹豫是该再踏出另一只脚还是将原来那只脚收回来已经晚了,成远看到了她,用力甩甩手上的水珠,站在一边示意苏润上前。 表面波澜不惊,内心波涛巨浪,苏润洗完手转身,猝不及防地发现成远还站在那里。 能不能就这样当做毫不在意地走掉? 显然不太可能,成远低沉地开口了。 “都是谁?来了挺多人的。” “哦,我爸妈,姑姑姑父,来,来玩几天。” “嗯,原来是……好,需要什么吗?可以跟我开口。” 苏润摇头,“我能处理好的,你陪好自己的客人就好。” 成远伸手扯了扯领带,有些不悦,忍耐着说:“今天竟是第一次见你爸妈,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他不敢朝着苏润发火,可是他觉得自己是极度委屈的,与岳父岳母的第一次见面,竟然是这种方式,对方甚至都没有看他一眼。 “他们并不知道你。”苏润转过头,小声地说,“当初我们说好的。” “好,也对。”成远低了低头,声音里透出一股悲凉,听在苏润耳朵里有些不忍,她张了张嘴巴,问:“你的重要客人,是媛媛的爸爸吗?” 成远这才疑惑地又看向她,问:“你认识媛媛?” “嗯,她上次去家里了,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我就在旁边。” “什么家里?什么时候打电话?” 苏润摆摆手,说:“也过了这么久了,许是你忘记了。” 成远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苏润有些窘迫,说:“我走了,等下该有人找我了。” “余晖不是你的老乡吗?难道你爸妈没有见过他?” “没有,虽然是一个地方的,可还没有机会见面,今天是第一次。” “原来如此。”成远背过脸去,“你回去吧。” 苏润走了几步,才突然反应过来成远的话和自己话里的意思,再回头,成远趴在洗手池前,似乎在洗脸。 算了吧,就算误会,就算解释给他听,他也未必感兴趣吧! 成远红着眼睛转过身来,苏润的身影刚好转过拐角,消失在走廊尽头,他无力地靠在墙上,想着他们一大家子跟余晖一起吃饭的样子,而自己,强迫她跟自己成了名正言顺的夫妻,却插不进他们的世界半步。 比如此刻,她的妻子,正带着他的岳父岳母跟另一个男人吃饭聊天,他却只能在门外远远地看一眼。 是该放任不管,还是放手一搏?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第二十八章:微妙变化 苏润觉得成远变了。 可又不太能说得上来这改变到底在哪里,他依旧早出晚归,两个人也还是保持着不冷不热的关系,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却连话都没说几句。 可是她还是觉察到了,尽管苏润承认自己不是特别细心的人。从那天下班后发现她房间的窗帘换了开始。 两层的窗帘,里面深棕色打底,上面绣着细碎的梅花,外面一层轻飘飘的透明白纱。是遮光的窗帘,拉上后与外面的光线隔绝,就算白天午睡,里面也是黑漆漆一片。 她愣了许久,才想起来前几天跟果果打电话吐槽,她说:“我房间的窗帘太透了,早上刚好有太阳出来正对着我的窗户,你知道的,我睡觉不能见光,唉,反正每天就醒很早。” 果果还跟不客气地怼她,“你就是矫情,我哪天不是后半夜才睡?白天能睡半天,管它那么多,照样睡得香。”苏润还未答话,就又听见果果说:“我知道,你现在肯定又在翻白眼笑话我,说别人是毛桃,我是油桃。” 苏润噗嗤一声笑了,想起她们曾开过的玩笑,有一次她问果果:“小果小果,请问你是什么果?” 果果沉思说:“果子吗?那我就是桃子,桃子好,水蜜桃。” 苏润便笑着说:“哦?我知道了,那别的果是毛桃,你肯定是油桃。” 果果问为何,苏润躲开几步,说:“因为喜欢熬夜呗,你看看你,还有头发吗?” 果果这才反应过来,指着苏润说:“好啊,原来你是内涵我,说我秃头!” 也不怪苏润这样取笑她,跟她的职业有关,果果习惯了晚睡晚起,就算收工早,回去了也得玩手机到凌晨才睡。 想到这里,苏润微微一笑,说:“是啊,不过我可不是笑话你,是心疼你。不过说真的,我的窗帘真的不咋滴,可是不是我的房子,我也不好随意换。” 本来也只是随口一说,没有想到会被成远听到,更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给自己换掉了! 苏润有点瞠目结舌。 除此之外,她还时不时收到他的微信消息,虽然都很简单,比如问她这一天的工作忙不忙累不累,几点能回家,晚上吃了点啥,等等吧,让苏润有点莫名其妙,又常常因为每天简单的几个字问候乱了心神。 唉,没办法,满脑子想的都是,要不要回一条消息给他?该回什么好呢? 但是窗帘换了,每次下班回去心情自然也好了一些,于是她决定把床上用品也换掉,一是为了跟窗帘的风格搭配,二是为了换成自己喜欢的风格。 周末跟果果约好了逛街,要出门的时候发现成远从房间里面出来。 “你要出去?” 苏润将手里的拖鞋放下,小心地说:“吵到你休息了吗?” 成远依然执着地问:“出去干嘛?” “跟朋友约了,去买点东西。” 成远点点头,说:“等下,我去送你。” 苏润刚想说不用,可是成远已经进了房间关了门,应该是换衣服去了。她只好坐在门边的鞋柜上,晃荡着腿等他。 他怎么会想要送我? 苏润磕了磕脑袋,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只知道,最近成远似乎是有点点异常。 “走吧!” 成远叫她,她才回过神来,跟在他后面亦步亦趋地往地下车库走去。 跟果果汇合以后,成远依然没有要走的意思,爽直的果果问:“你在追我家润润?” 成远的眼睛瞬间睁得大了一点,苏润却拿余光看见他轻轻摇了摇头,心里莫名其妙多了一些烦闷。 果果不甘心地问:“休想骗我了,想追她,得先过我这一关。” 成远吞了吞口水,问:“怎么过?” 果果绷着的脸一下子笑了,“好说好说,走,先去吃顿好的。” 成远问:“你们想吃什么?” 苏润刚想摆手说不用,果果一把拉住她的胳膊说:“当然是这家商场最贵的餐厅!走,润润,宰不死他!” 三个人吃饭,多少有些尴尬,让苏润奇怪的是,为什么成远非要留在这里忍受这种气氛? 果果跟成远很快找到了共同话题,那就是王骁,因为成远说见过玻璃落地窗前广告牌上的那个明星。 “真的真的吗?你见过他?你也是他粉丝?我们是三姐三妈三妹三夫人,你是啥?三哥还是三大爷?” 苏润口里的饮料差点喷出来。 “不是,我们公司有一款产品是他代言的,有一次拍广告片我和老板去了,给他送了一套试用品。” 苏润皱眉,问:“你们公司不是生产电子产品吗?” 成远微微笑了一下,转过头来说:“电子产品里面有很多男士用品啊。” 果果一拍脑门,说:“哦,我知道了,他代言的那个剃须刀是你们生产的?” 成远笑着没有回答,果果又问:“他什么时候还来不?你叫我,叫我好不好?哇,我也好想见见我家三三。” 看她一脸花痴的模样,苏润提醒她,“喂,口水,注意影响啊。” 果果悻悻地收回幻想,刚好上了菜,看着琳琅满目的一桌子,吃了一会儿,不安省的毛病又犯了,将手底下的菜用筷子夹成了碎末,恶狠狠地跟我们说她一个朋友被渣男抛弃的故事。 “你说的那个朋友,不会就是你吧?” 成远不怀好意地问她。 “怎么会?就是我朋友,男友不知道抽什么疯,一声不吭地就走了,只留了一条微信,让她照顾好自己,祝她幸福。你们说,这不是渣男是什么?” 苏润脸上的笑容凝固,理智告诉她,现在应该站起来离开,哪怕就去上个洗手间也好。可是腿像是生了根,被脚下的土壤盘根错节地附着,任她再努力也挪不动半分。 “这有什么稀奇的?”成远似乎是漫不经心地夹起一块清蒸鱼放进嘴里,嚼了两下咽下去,又接着说:“又不是只有你们女生会莫名其妙被分手。” 果果好奇地问:“你在说谁?你吗?你也被甩过?” 苏润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听下去,立地而起,说:“我,我去洗手间。” 成远眼睛看着菜,却伸手拽着她又坐下,说:“不管是谁,不管过去,以后才最重要。”说着就转头问苏润:“你说,对不对?” 苏润窘迫地恨不能钻进瓷砖的地缝里,她也忘记了她是怎么回答的,也许只是点了个头。 自那天后,成远似乎又恢复如初,连着几天没有再给苏润发过一条消息。 苏润想,大概,他是想起往事来了。 这样说起来,他心里还是怨恨她的。 直到有一天,她下班回去时,如往常一般拿出钥匙开门,门却自动开了一条缝,她奇怪地说:“我早上没有锁门吗?” 也不会啊,她明明检查过的。 突然就明白了,成远回来了。尽管他几乎很少会比苏润先回家。 苏润进去,发现成远在沙发上睡着了,虽然s市的冬天不及北方那么冷,可这么睡着还是会感冒,苏润叹口气想要去房里拿一条被子出来,一转身却听见成远叫她。 “苏苏。” 她瞬间湿了眼眶,这是专属于成远一个人的称呼,她已经许久许久没有听到过了。她却不知道,这个他几乎不会在人前叫出的名字,曾无数次出现在熟睡的梦魇里。 她一回头,成远依然在睡,苏润眨了眨眼睛,难道自己听错了? 将被子拿来后小心给他盖上,动作轻柔,可成远还是醒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坐了起来,问:“我睡着了?几点了?” 苏润没有回答,成远看了看外面,说:“外面都天黑了吗?怎么不开灯?” “你睡着了,我刚回来,还没开。” 成远掀开被子站了起来,似乎有点紧张地说:“今天,今天你生日,生日快乐!” 苏润的生日?她当然记得,也一早收到了家人的祝福和潘子浩一个红包,但是她不觉得成远会还记得这个日子。 天上的月亮高旋,星星也比往日里更多更亮,明天一定是个非常好的大晴天。 成远又拿出一个盒子,递给苏润,说:“这个送给你的,也不知你还喜不喜欢。” 这话说得就有几分委屈了,苏润不解,打开盒子一看,是个精致的项链,白金的链条,玫瑰色星星吊坠,苏润才打开,成远就去开了灯,客厅里瞬间明亮起来,连带着项链吊坠上的碎钻,折射了星星点点的光,一下子就照进她的眼睛里。 她曾经也看上过一款相类似的项链,那时候刚刚毕业,他们两个都支付不起,成远有意要买给她,但是苏润却说只是随便看看,自己并不喜欢。 这都多久了?他一直记得? “谢谢你,其实,不必这么破费的。” 成远却转移话题,问:“想吃蛋糕吗?” “啊?你买了蛋糕?” “没有买。”成远从冰箱里拿出一个盒子,将盖头拿掉,露出一个草莓慕斯蛋糕来。 其实根本不算,因为实在太丑了,圆不圆方不方,奶油抹不均匀,上面的水果草莓却摆的整整齐齐,看起来好笑又滑稽。 “你做的?”苏润歪着头问。 “嗯。”成远有些不好意思,说:“谁知道这么麻烦,是不是很丑?” “额。”苏润在桌边坐下,实在不好意思实话实说,可是也不能违心地说好看吧?唉,有点为难,想了想说:“切开吧,说不定很好吃呢。” 成远脸上咧出笑来,赶紧拿工具将蛋糕切开,先给苏润递了一块。苏润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 “咳…!”这一下不要紧,成远却紧张了,问:“是不是不好吃?” “没有,好,好甜。”说真的,是太甜了,成远是怕味道不够多加了多少糖?甜到腻在嗓子里,呛得她想哭。 成远竟然再一次,为她过生日,为她做了蛋糕。 成远的喜悦还未抵达脸上,手机猝不及防地响了起来。 “喂,媛媛,怎么了?” 苏润无语,在这个美好的时刻,就不能让我暂时忘记媛媛的存在吗? “什么?怎么这么不小心?严不严重?在哪个医院?快,地址发我。” 苏润兴趣索然地将蛋糕放下,看着成远拿起外套就要去换鞋。 “媛媛受伤了,我去医院看下,等下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呵呵,”苏润撇撇嘴,忍着不悦,“你去吧,不用很快回来,多陪陪她。” 成远意味深长地看了苏润一眼,没有再说话。 而且,那天他也没有回来,后面的很多天都回来很晚。 苏润知道,肯定是去照顾媛媛了。 自己一颗心灰到极点,想起来就是那天吃蛋糕的感觉,明明是甜的,却也呛出了眼泪。 成远,我到底该怎么办? 第二十九章:过年 “润润,快点出来,姑姑和浩浩来了。” 妈妈的大嗓门在门外响起,苏润扯下耳机,看了看时间,已经八点多了,应该是到点了,一家人要去吃团年饭。 不知不觉,又过年了。 苏润望着窗台上的积雪,晚上因为温度太低的缘故,已经化开的水渍又结了冰,窗户上雾蒙蒙的,结了一层霜。 外面一定很冷吧! 苏润猝不及防地想,成远也回了老家,北方更加冷,她特意查了天气预报,过年几天都有雪,s市的冬天温暖如春,也不知他回去了习不习惯,会不会开车走亲访友,雪天路滑,且冬日多雾,他晓不晓得要格外小心? 唉,真是!怎么又想起他了? “润润,磨蹭什么呢?还不出来?” 苏润应了一声,拿出手机给成远发了个短信,“家里冷不冷?新年快乐!” 也没有期待他回复,就将手机装进冬衣又厚又深的口袋,走了出去。 潘子浩将自己裹得圆滚滚的像一只企鹅,走路的时候也一晃一晃的,帽子围巾齐上阵,只两只眼睛滴溜溜露在外面,苏润一下子就笑了出来。 “你不至于吧?往年没见你这么怕冷的!” 潘子浩“嘁”了一声,将围巾解下来放在一边,往手心里哈气,团团白雾在房间里弥散开来,一会儿又消失在空气里,“那是我以前没去过s市,大冬天的从20几度猛然回到零下几度,我能不怕冷吗?” 苏润的笑顿在脸上,成远也是第一次去s市,也是从二十几度的地方回去过年,不知他现在又是什么样子? “姐,姐?”潘子浩揪了一下苏润的头发,说:“跑神了啊大小姐,”说着神神秘秘地凑近她耳边,问:“是不是想我姐夫了?” 苏润瞪他,潘子浩却一副皮厚不怕挨揍的表情,“你们女人,就是口是心非。得,我们走,去吃饭,吃过饭我带你去广场放烟花,我买了好多。” 苏润问:“这就是你穿成这样的原因?” “那可不,广场上又没有暖气,冻死个人。” 苏润其实也怕冷,而且她自认为烟花能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小孩子了! “姐,你去加衣服,穿上最厚的羽绒服,走走走,赶紧的,还得回来守岁。” 看潘子浩兴致勃勃,说得脸都发红了,到底不忍扫了他的兴,于是又进去拿了一件衣服出来。 大人们谈天说地,苏润爸爸和姑父说着最近的新闻实事,妈妈和姑姑则东家长西家短的聊着无关紧要的事,潘子浩将筷子放下朝苏润眨了眨眼睛。 苏润说:“那个,我跟浩浩出去玩了啊,你们慢慢吃,多吃点,呵呵。” “唉,你这孩子,都多大了,妈还有话要跟你说,那个余晖……” “妈妈妈,走了啊,明年过年再说,先忍着。” 拉着潘子浩逃也似的溜了。 “哎呦我滴姐姐啊,你为啥不跟舅妈说姐夫的事?姐夫那么优秀还怕舅妈挑毛病不成?” 苏润白了他一眼,“你又不是不知道,反正是临时的,何必多此一举呢!” “就你那样想!” 苏润狐疑地去看他,潘子浩握着方向盘说:“我什么都没说,算了算了,放烟花去,许个愿,希望明年一切顺利!” 公园的广场很大,然而人却并不多。毕竟过年嘛,这个点都在吃饭聊天看春晚,谁能有闲心出来瞎逛? 潘子浩将烟花从后备箱搬下来,在台子上摆了一排,对苏润说:“要不要点一个?” 苏润也突然来了兴致,虽然人流稀薄,但新春的喜庆还是有的,抬眼可见万家灯火,随处可闻鞭炮喧嚣。 差只差,她还从未跟成远一起跨过年,一次都没有! 潘子浩和苏润一起分别点燃了最两边的烟花,只听嗖地一声,再抬头,天上已经炸开了一红一绿两朵巨大的花,隔着不甚远的距离,遥相辉映,又彼此融合。 苏润微微愣神,她掏出手机,想要将这一幕拍下来。点亮屏幕就看到了一条微信回复。 “挺冷的,应该要下雪了。新年快乐!” 这才想起出发前给成远发的消息,看时间应该是自己刚发就收到回复了,只是她没有想到。 苏润嘴角微微上扬,忽然想起自己拿手机的初衷,抬头去看时,天空中嘶啦啦的声音传来,烟花燃烧殆尽,只剩下扑簌簌往下掉的带着火星子的灰烬。 时间走得太快,浪漫也是,如同美丽的烟花,美好的东西消失的速度,让你来不及记录,注定只能在回忆里后悔,铭记。 如同那天,成远跟她告白,天边的烟火也这样炸裂,她从小到大看过数不清的花火盛会,却从没有哪一刻觉得那些转瞬即逝的东西竟然那么美,虽然短暂,却执着地用不多的绽放时间见证了一桩又一桩美好,令人动心的时刻。 潘子浩看她发呆,提醒她说:“姐,你准备好手机,我要开始点了。” 苏润将手机收起来,又放进了口袋,说:“算了,这么远拍不到。” 手机装不下这美丽,这装不下她此刻的心情。 苏润看着眼前聚了一部分的人,应该是被烟花吸引过来的,还有小孩子跑来跑去。她笑着说:“来,浩浩,让他们帮我们一起吧,同时点燃,一起绽放,放完了我们还要去饭店接爸妈姑姑姑父他们。” 潘子浩挠了挠头,问旁边几个小孩子,“你们敢放烟花吗?” 有几个都在摇头,潘子浩悻悻地说:“我像你们这么大……算了不说了,那时候没少挨揍。” 苏润笑得欢快,问:“是不是放鞭炮把过年的新衣服炸烂了?” “我妈就是心疼衣服,大过年的给我打的,唉,现在想想都疼。” 苏润撇嘴,“姑姑是心疼衣服吗?鞭炮要是炸到肉怎么办?伤到眼睛怎么办?看来你也没怎么长记性啊!” 正说着,一个胆大的小男孩跑过来,有七八岁的样子,拍了拍胸脯说:“我来,我敢!” “嗯,好样的,有我小时候的风采,来来,给你。” 又拥上来几个小孩,苏润站在一边,看着头顶瞬间炸开的烟花,五彩斑斓,流光溢彩,空气里弥漫的石灰硝,也变成了这喜庆的见证者。 苏润仰着头,想,与那日不同的,是天上少了一轮明月。 除夕夜是不可能有月亮的,何况天气阴沉,大雪欲落未落。 回到家的时候虽然有些晚了,几个长辈却在客厅里摆了麻将桌,将电视打开,准备一边看春晚一边搓麻将。守岁嘛,十二点之前是不能睡觉的,等下跨年的时候,还要给苏润和潘子浩发红包。 这头还没准备好,苏润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她看了一眼赶紧就要进房间。 苏润妈妈一把拉住,问:“谁呀大过年的?是不是小晖?” 苏润面色窘迫,笑得很勉强。 潘子浩横到两人中间,强行将她们母女分开,推了苏润一把,无比欠揍地笑着说:“哎呀舅妈,快来啊,打麻将要占领有利位置,今夜可是讨一年的彩头,老这么关注我姐干嘛啊?” 一边说一边给苏润使眼色,苏润迅速溜了,还不忘反锁了房门。 “喂,怎么了?这么晚找我有事?” 苏润小心翼翼地在电话即将自动挂断时接了起来。 “怎么这么久才接?”成远的声音传来,苏润有些懵懵地想,该怎么回答他? “哦哦,我们出去吃年夜饭,刚回来,我没带手机。”话一出口,又有些心虚。 “吃这么久吗?” “啊?什么?” “你一直没有回我微信,是吃饭去了?吃了那么久?” 原来是这个。 苏润说:“也,也没,跟浩浩去放烟花。” 对方沉默一会儿,苏润正要再说话,门外响起姑姑的声音,还伴着一阵手机铃声,“润润,余晖给我打电话,余晖打的,要不要你来接?” 苏润无语地翻了翻白眼,手机那头的成远似乎模模糊糊听到那个名字,问:“余晖也在你家?” “没,没。”苏润连连解释,门外的姑姑被潘子浩拉走了,她才说:“他给我姑姑打电话,应该是新年问候吧。” 那边传来几声咳嗽,听在苏润的耳朵里格外清晰,她问:“你感冒了?” “刚回来太冷了,小感冒,没事。” 苏润点点头,门外不知道说了什么,几个人哈哈大笑起来,惹得她也想开门一探究竟,这才突然感觉出成远那边的格外安静来。 “怎么?你那边怎么这么静?没有陪父母?” 无怪苏润的诧异,毕竟是过年,又是难得回去团聚。 “嗯,我爸已经睡了。” “哈哈哈……”外面又是一阵笑声,和妈妈压抑不住的喜悦声,“浩浩的压岁钱都要输光了!” 相比较而言,苏润突然觉得成远很可怜。他甚少提起家人,有时候苏润问起,他也总是想办法一笔带过,久而久之,苏润便很少再过问。 “成远,”苏润隔着电话,突然叫他。 “嗯。”成远简单回应一下,等着苏润说后面的话。 “也,也没什么事,就是,就是我想说,跟余晖的事,我有时间跟你好好解释一下,你想不想听?”她握着手机的手有些紧张,手心里也冒了汗。 成远是错愕地,也有些慌乱,他无法平复心情,因为他不知道她所说的事,到底是什么。不过又必须要回答她,装作毫不在意地,若无其事的。 “嗯,好,等过去了吧。” 苏润听他语气有些压抑和不快,不知怎的就脱口而出:“我跟余晖没有关系了,真的,我跟他说清楚了。等过去了我再跟你说。” 成远的心似乎一下子豁然开朗起来,阴郁许久的心里,透过层层黑云,照进来一丝光,虽然只有一丝,但是希望已至,黑云会散。 “你几时返程?我去接你。” “初八。” 成远笑着答了一声“好”,苏润又叫他一声,“成远,” “嗯,怎么了?” “新年快乐!” “你也是,新年快乐!” —成远,其实,我想跟你说,明年,有没有可能让我带你回来过年? 第三十章:失落 初八出发的时候,苏润心里多少是带了一点期待的,潘子浩也是。 可是成远却并没有如约来接她。 只在高铁上收到一条微信消息,成远说是总公司有事,要晚点回s市。 潘子浩将苏润的失望尽收眼底,轻轻拍了拍她,说:“没事的姐,姐夫又不是不来了。”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有事?” 潘子浩撇嘴,“死鸭子嘴硬,你满脸都写着不开心!跟上车的时候截然不同!” 我有吗?苏润咬咬牙抿抿唇,没有问出口。 也许真的有吧,旁观者清。苏润有气无力地靠在一边,心里想,成远到底怎么了? 潘子浩说:“姐,我听说,听说我们公司内部出大问题了。” 苏润的精神瞬间满格了,挺直腰侧过身来问:“怎么?是出什么事了吗?” “好像跟姐夫还有一点关系,因为我一直跟他的案子嘛,所以知道一点。” 苏润的心提到嗓子眼,眼里的焦虑就差变成火光喷出来。 “你快说啊,想急死我吗?” 潘子浩嘿嘿笑了两声掩饰尴尬,“我说什么呀?我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姐夫隔段时间要回去一次,是他在总公司的案子出了什么差错,好像挺严重的,老板都生气了。”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因为这个就被老板否定是不是太不人道了? 苏润问:“是不是因为他人不在总公司的缘故?” 潘子浩挠挠头,说:“谁知道呢,现在我打听到的都是小道消息,不准的,等姐夫回来你问他就好了。哦,如果你心急就现在打个电话问问吧,姐夫肯定很开心。” 苏润嘴角不自觉地撇向一边,不情愿地说:“他有女朋友的,我做什么关心这些呢?” “谁?姐夫吗?姐夫有女朋友?姐,你是不是忘记了你俩结婚的事?” 苏润敲了一下他的头,“姐夫姐夫,你天天挂在嘴上,我看忘记结婚的是你,你忘记我们是结的什么婚了?” 潘子浩耷拉着脑袋,蔫巴巴地说:“可是,我觉得他对你是认真的啊。” “那是你没看他怎么对媛媛的。” “媛媛?那不是姐夫的妹妹吗?” 苏润垂着的眼睑顿时舒展开来,心脏一颤一颤的,连声音都有些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我没跟你说过吗?你生日那天,哦不,第二天,第二天姐夫有急事要回总公司,让我去医院帮忙照顾下受伤的妹妹,我去了一看,不就是那个叫媛媛的丫头嘛,颐指气使的,我俩没说几句就给我气得……” 苏润头皮嗡嗡直响,听着潘子浩喋喋不休的话,脑子里只记住了一个重要信息。 哎不对,成远虽然很少说起家里的事,可他是独生子女,并无兄弟姐妹这件事她还是知道的。 更何况,看媛媛的态度,面对苏润时争强挑衅的神情,她要是不喜欢成远,那苏润承认自己是个瞎子! 到底还是忍不住,晚上的时候苏润给成远打了个电话,没人接,苏润一颗心提着,不上不下地,难受地手足无措。 半个小时后成远打了过来,苏润几乎是在手机响起的那一瞬就接了起来。 却意外地陷入尴尬,喂了一句之后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成远咳了两声,问:“怎么了?有事?” 苏润嗫嗫嚅嚅地,好一会儿才说:“就是,就是今天已经到了,跟你说一声。” “哦,嗯,知道了。” 苏润咬着舌头,努力半天终于鼓足勇气,问:“公司没事吧?” 成远那边一顿,沉默了几秒,说:“没事,我能处理好的。过几天就回去。” 苏润握着手机,手有些不稳,微微地抖。她说:“成远,离z市这么远,你工作起来很辛苦吧?” 听到成远的耳朵里,她的言下之意很明显,是不想让他再回去了。 “没,没有,s市的分公司既然接手了,也必须要做好,z市的业务会慢慢转过来的,只是暂时有点忙。” 因为苏润那边短暂地沉默,成远又接着说:“过几天就好,我马上就过去。” 苏润“嗯”了一声就没了后续,刚想要挂电话,便听见成远急促地叫她:“苏苏。” 苏润莫名其妙地红了耳朵。因为成远的声音像是情到深处的呢喃,带着一点点娇憨的语气,隔着电话,烫到了她的耳尖。 “我好想你。苏苏。” 苏润哑然,不只是耳朵了,她的脸也红了个透。成远说了这样的话,一定是想等她一句回复,可是苏润却不知道怎么回答。 “成远,”苏润有些结巴,磕磕绊绊也不知说什么,索性闭了眼睛,说:“我累了,坐了一天车,我想睡觉。” “好!你休息吧!”成远的声音听起来比她更加疲惫,不知是工作的原因还是苏润没有回答他。 她突然有些后悔,挂了电话了还在想,为什么不实事求是地说一句我也很想你呢? 唉,算了,反正过几天就来了。 这句话在心里过了10086遍之后,她终于说服自己平静下来,慢慢进入梦乡。 没有等来成远,却意外地等来了安安和那位传说中的董先生。 “亲爱的,真的,我真的要去s市,旅拍,客户要求跟拍做婚礼记录。” 苏润心里乐开花,激动地在床上滚来滚去,终于确定了,握着手机说:“你来你来,快来,不要订酒店啊,住我这里,我要跟你睡。” “不害臊!”安安笑骂一句,说:“我们跟客人一起的,怎么能不订酒店呢?” 苏润有点失望,转念一想,毕竟人都来了,住哪里并不重要,“那我去酒店找你,你不许嫌我烦,不许重色轻友!” “你以为我是你啊?” 就这样愉快地敲定了,安安到的时候苏润去接她,也终于见到了那个传闻中的董先生,董旭。 “啧啧啧,哎呦呦,安小姐,你这是男朋友啊还是苦力啊?” 安安两手空空,只背了一个小包,倒是那个董旭,提着大包小包的行礼,还背着摄影机,亦步亦趋地跟在安安后面。 听到苏润的调侃,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安安长得瘦,又是女孩子,当然是我来拿行李了。” 安安不安好心地瞪了苏润一眼,说:“少说风凉话了,赶紧的,帮忙拿个包,走,先去酒店吧,累死了,先休息下。” 苏润又往后面看了看,问:“就你们两个?客人呢?不是旅拍吗?” “嗐!”安安说:“谁知道抽什么疯,临时有事,后天才能到,我跟董旭没事做就先来了,改签也麻烦。” 苏润点头,安安就转头说:“董旭,你把拍摄的卡给我。” 到达酒店的时候,董旭忙着收拾带过来的东西,调试摄像设备,安安神神秘秘地将苏润拉过来,说:“来来来,我给你看个东西。” 苏润一脸懵,在安安身旁坐下,看着她将卡装进读卡器,插到电脑里面,问:“什么呀?” “看,怎么样?好看不?” 安安站在一片湖泊前,身后是还未抽枝吐蕊的垂柳,四边旷野,只有路两边没过膝盖的绿化带不是秃的,唯一点亮整张画面的,是安安的笑容,双手伸展,两腿挎开,笑得花枝招展。 苏润吐槽:“这是哪里啊?刚拍的?这什么风景啊?” 安安继续将照片放大,说:“扬州啊!” 扬州?扬州!! 苏润一下子来了精神,佯装生气地说:“你去扬州了?你背着我去扬州了?呜呜呜……” 她们两个高中时有个约定,来一场闺蜜旅行,烟花三月下扬州。 安安笑地不能自已,说:“不是我非要去的,是客人要去的,新娘老家扬州的,只是在z市工作,本来小两口约好来s市拍海景的,可是新娘突然中途变卦,非要去老家也拍几个镜头,我们临时改的行程。” 苏润撇撇嘴,问:“真的吗?那我也不能原谅你!” “我先去做了攻略,下次带你去,只带你,不带董先生!” 苏润抿着嘴笑了笑,说:“那是自然,那我就不生气了吧!” 安安看了看她,突然不跟她玩笑了,欲言又止转移了话题,问:“你跟成远,现在怎么回事?” “怎,怎么了?怎么突然问这个?” “苏润,你看看这个。”安安说着就切换了照片,画面里出现一个笑意盈盈的穿着鱼尾长裙的女孩,旁边花团锦簇,白的粉的应该是梅花趁得她肤如凝脂,眉眼如画。 “扬州的梅园吗?”苏润倒也没看出个所以然,又问:“这是那个准新娘?” 安安点了点头,说:“有没有一点眼熟?” 苏润摇头,“完全不认识!” 安安又换了一张,还是那个梅园里,只是照片上换成了两个人。 应该是新郎新娘的合照。 “这个男的呢,也不认识?” 苏润眯起眼睛,半天也想不起来有没有见过他们,问:“他们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安安咬了咬嘴唇,说:“也许跟你没有关系,但是跟成远肯定有关系!” 苏润哑然,一对准备结婚的情侣,跟成远有什么关系?难道成远插足别人的婚姻?难道这是成远的前女友之一,被这个男的撬走了? 苏润越想越偏,又偏偏觉得自己想地是对的! 第三十一章:困局 看苏润愣神,安安拿胳膊碰了她一下,问:“想什么呢?你跟成远,不会真的和好了吧?” 苏润吸吸鼻子,说:“你既然知道我们俩没关系,还跟我说这个干嘛?这对新人跟成远有什么纠葛恩怨,难道还能牵扯到我不成?” 安安变得有些严肃,说:“不是因为这个,成远毕竟算是老相识,现在好像遇到麻烦了,虽然你们分手了,也是可以跟你说的,如果有机会,你就提点他一下,你们两个公司不是正在合作吗?” 麻烦?那倒的确是,只是安安如何知道的? 似乎看懂了苏润脸上的疑问,安安招手叫董旭,“董先生,来,你过来。” 董旭放下手里的摄影机,说:“嗯,是我先听到的,安安当时不在,我给他们拍照,中间休息的时候,我在他们旁边调镜头,选照片,就听见他们两人吵了起来,提到了成远。” 苏润歪着头,若有所思地问:“你也认识成远?” “嗯,前年他们公司年会是委托给我们的,安安策划的,我负责拍摄剪辑,跟成总略有交流。” 苏润微微诧异,想到他们同在z市,不管是工作上还是生活上,会有交集都很正常,便又问:“他们两个吵什么?跟成远有什么关系?” 董旭略一思考,说:“他们两个,莫先生和梁小姐,都是博胜集团的员工,吵架的内容大概就是,梁小姐嫌莫先生做得太过分了,成总对他算得上赏识,他却恩将仇报之类的,因为牵扯到熟人,所以我没有动,偷听了一会儿。” 苏润大惊,这是不是就可以解答了成远目前的困局原因?难道是被自己人暗算了?那成远自己知道吗? 安安说:“苏润,董先生也没听太懂,后来跟我讲述了一下也是云里雾里的,但是我想对成远肯定是很不好的,毕竟是自己人,也不好查出来,这个莫先生不知道做了什么,现在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办,你看,是你找个机会跟成远说一声还是再等等?” 苏润的嘴唇咬出痕迹,定了一会儿,又问:“拍摄好好的,那个莫先生为什么耽误了?” “我们不管客户的事,时间都是他们定的,只是他跟梁小姐吵架我听出来一点,说是成远在总公司,事情有点麻烦,他要回去安排一下,过两天再过来继续拍,也刚好掩人耳目。” 苏润正在想对策,她一时也拿不定主意该不该马上告诉成远,因为不知道那个莫先生到底做了什么,成远目前的困境到底是不是因为他,她怕自己弄错了反而害了成远。 就在这时,董旭的手机响了,他“嘘”了一声,说:“莫先生打的。” 苏润和安安都噤了声,董旭开了免提。 “喂,莫先生,怎么了?”董旭语气正常,听不出一丝波澜。 “是这样,我这边没事了,今夜就飞过去,明天可以拍,你把酒店房间的钥匙放前台,我们到了就不打扰你们俩休息。” 董旭眉头紧皱,问:“不是说还要等两天吗?” “没事了,处理完了,女朋友天天跟我闹,真是闹心,赶紧拍完了事。顺便还要带她在海边度几天假。” “好的,那就说定了,明天早上九点,我们出发去玫瑰海岸。” “好好,那就这样,拜!” 苏润松了一口气,说:“明天拍摄,我要跟着!” 梁小姐不知是不是没有休息好,看起来有些憔悴,眼圈也有点青,看着将自己遮地严严实实的苏润,问:“多了个人吗?” 安安笑着说:“这是我朋友,本地人,来帮忙的,她比我们熟悉一些。” 梁小姐有点鄙夷地又看了一眼,说:“那也不用这样吧?这才什么季节?” 苏润不确定上次去博胜有没有见过她,更不确定她对自己会不会有一点点熟悉,为了安全起见,她压着嗓子说:“嗯,梁小姐初来乍到不知道,海边紫外线强的很,一年四季都要戴着遮阳帽,口罩,墨镜这些。” 梁小姐看了看外面的天气,说:“春天不会那么严重吧?感觉今天光线也不强。” 苏润嘿嘿笑了两声,说:“因为我常年生活在这里,习惯了习惯了。” 梁小姐未多疑,虽然看起来状态不佳,也没有影响拍摄,化妆完毕后几个人就出发去拍海景。 苏润不用做什么,但是因为有心事,总是围着两个新人转悠,虽然别人没有说什么,可她还是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休息的空档,苏润和安安在遮阳伞下休息喝饮料,董旭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说:“两个人又吵起来了,梁小姐都气哭了,花了妆,你们过去给她补一下。” 安安拿起化妆包,拉着苏润便往前走,一边走一边说:“你不要乱说话。” 苏润乖巧地点点头,“放心,我知道分寸。” 两个人赶到的时候,莫先生正在安慰梁小姐,“你想想,我还不是为了你?我跟着成远多久了?可以说是鞍前马后义不容辞吧?结果他呢,自己到分公司,手上的几个重点大客户都分给了其他人负责,给了我什么?不是我倒戈,是他欺人太甚!” 苏润脸色很差,捂在口罩里的脸渐渐开始发热,手也攥紧了。安安轻轻拍了拍她,小声说:“别急,再听听。” 梁小姐已经停止哭泣,抽抽搭搭地说:“可是你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就算没有好处,但是我答应了严总,成远那个客户我撬不过来,他也别想接着做了。这块肥肉,大家都别想吃!” 梁小姐似乎愣了一下,连抽搭都忘记了,好一会儿才说:“可是,你们内斗,失去了客户,也是公司的损失啊,我作为老板的秘书,看着他为此烦恼,你说我,我怎么安心工作?” “哎呦我的姑奶奶,你可千万别说漏嘴了,不然就是亲手毁了我啊!” 梁小姐突然抓住他的手臂,说:“莫良,你收手好不好?我听说成总为这个事情一直在总公司,分公司一堆事情也没有时间处理,你给他制造了麻烦,未必就对他造成损失,没有这个客户,他会有别的,你能一一围堵吗?别说你,就是是严总,也只有在看到业绩报表时嫉妒愤恨,根本伤不了成总的根本。况且你看,整件事下来,你根本讨不到任何好处!” 莫先生脸上阴晴难测,说:“如今,便是如何都不能收手了!” 梁小姐说:“可以,可以的,你不是做了标记吗?仓库里面动过手脚的货物,不是在箱子底部的标签上做了记号吗?虽然一部分出给客户了,可还有很多批啊,还能挽回很多损失,你跟成总私下谈,跟他道歉,他会原谅你的。” 苏润攥着的手慢慢松开,心里已经知道了事情始末,只是她和梁小姐一样,也在等莫先生一个答案。 莫先生苦笑几声,将梁小姐放在他胳膊上的手拿下来,说:“不可能了,事已至此,他绝对想不到是我做的,我坦白了,不光严总那里讨不了好,成远就算不追究,也再也不会相信我,我在博胜将无立足之地。” 梁小姐闻言,脸上一片煞白,说:“莫良,我觉得你真的变了,我以为你回去是真心实意处理麻烦去了,没想到,你只是想着如何能让嫌疑不波及自己,我想我们的婚期,可能要先推迟了……” “你,你说什么?”莫先生一脸不可置信,问:“为了成远,你不嫁给我了?” “不是为了他,是因为你!” 莫先生还要说话,抬头看见安安和苏润立在不远处,便招手说:“安小姐,麻烦给我女朋友补补妆,我们一会儿就接着拍。” 安安勉强笑了一下,说:“好,稍等啊。” 梁小姐看着莫先生抬腿走了,苦笑着说:“我真的,进退两难呢。” 安安一边补妆一边说:“唉,婚前综合症,我经常见,结婚前焦虑,总是吵架,以后就好了。” 梁小姐摇摇头,说:“我认识他好几年了,他一直努力上进,对我也好,可是我却突然没有信心了,你说,人的本性也会变吗?” “也许吧,”安安状似无意地说:“面对诱惑的时候,有几个能无动于衷呢?” 梁小姐定定地看着莫先生离去的背影,在沙滩上的影子一晃一晃的,被沙子反射的细碎光影切割得七零八落,落在她有些湿润的眼眶里,看得一点也不真切。她恍然间发现,她已经想不起来他曾经为梦想执着奋斗的模样了,如今剩下的,只有孤注一掷,哪怕也带着茫然失措。 看到苏润站在一边发呆,梁小姐问:“这位小姐结婚了吗?” 苏润一愣,没有料到突然被人这样问,安安也在旁边,刚想替她回答,苏润抢先一步,说:“结婚了。” 结婚了,虽然是假的,但此一刻苏润想,她迫切地想要见到成远,迫切地想分担他遇到的困难,迫切地想要陪在他身边,共同面对。 告诉全世界,我结婚了! 第三十二章:困局 最惊讶的莫过于安安,但她一开始想的却是,苏润是在撒谎吧?她结婚我会不知道? 等到苏润全部跟她坦白之后,安安就不仅仅是惊讶了,她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 “你说真的?你跟成远协议结婚?双方父母,亲人朋友都不知情?” 苏润点头,“嗯,反正只有三年,三年后我们就离婚。” 安安敲了一下她的脑袋,骂她:“你猪脑壳啊?结婚再离婚,你有没有想过对你的未来有什么影响?” “就当时来说,我没有选择。” 安安无奈地在酒店的房间里走来走去,叹了一口气,最终说:“你真的只是为了浩浩吗?” 苏润的心里早就豁然开朗,她比谁都清楚成远在她心中的份量,不然也不可能这么久没有接受余晖。不是她矜持,是她真的接受不了。 “就算是互相折磨,我也期待见到他,分开三年我并未解脱,也许这三年对我来说是机会,离婚的时候我会死心。” 安安不相信,问:“你真的这样想?” 苏润又摇摇头,说:“刚开始是,但现在不是了,现在我,我想陪着他,想更多地了解他,但是结果我不勉强。无论如何,我希望他越来越好,这一次,我一定要帮他!” 安安没有说话,握着她的手,也坚定地点了点头。 晚上,苏润犹豫着要不要给成远打个电话,成远却及时地拨了过来。 “喂,你那边工作处理地怎么样了?” 成远语气沉重,说:“不太顺利,有点麻烦,不过我还在想办法。” 苏润问:“是不是有人在你的货品里动了手脚,导致客户投诉?然后还有很多待出仓的货物要一一盘查,但是又找不到头绪?” 因为是电子产品,如果有人动手脚,一般外观也看不出来,如果是大客户,成品仓货物较多,那盘查起来需要很多时间。 成远微微愣了愣,问:“潘子浩告诉你的?” 苏润没有回答他,接着说:“你的这个客户,出货的标签是固定的吗?” 成远说:“是,但是客户要求标签在箱底,而且不是因为标签投诉的,是质量问题。” 苏润赶紧接过他的话说:“是不是,你去看下,不用拆封,底部标签有稍微不同的,可能就是被动了手脚的产品,先把好的按交期给客户发走一部分,有问题的拆封检查,或者重新做,尽量挽回损失。” 苏润说完,半天没有听到成远的回应,以为他没听到,又说:“你没有听吗?” 成远终于反应过来,问:“你听谁说的?” 苏润想了想,现在说有可能对安安不好,况且电话里也说不清楚,只好解释说:“你别管了,按我说的,等以后有机会我慢慢跟你说。” 成远不死心,问:“你知道谁动的手脚。” 苏润无言,莫良的名字就卡在那里,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等你来了,来了我再跟你说,好不好?” 成远终于妥协,叹了一口气,说:“你不想说就算了。” 也许在成远的心里,此刻已经冷如寒霜,对他这么大的一件事,苏润知道答案,却讳莫如深,也许是失望,是心寒吧。 “成远,”苏润叫他,“这牵涉到我一个好朋友,希望你别生气,等你处理完这件事过来了,我一定告诉你,好不好?” 成远闷着声,说:“嗯,我给公司内勤打电话,明天要出库一批,今晚连夜排查出来。” 挂了电话以后,苏润终于舒了一口气,虽然她未明说,但她知道,成远一定也有怀疑的对象,何况不管她说不说,莫良总会浮出水面。因为他确实已经倒戈了。 两天后,成远终于回来了。 但是苏润没有提前得到消息,她没有想到成远会处理地如此迅速,更低估了成远归心似箭的心情。 余晖给她打了个电话,约在上次那个餐厅,苏润问:“你又来出差?” 余晖笑得苏润心里直打鼓,听见他说:“有人约我,我不得不来。” “你在s市还有别的朋友吗?” 余晖说:“那可算不上朋友,而且,我也不想跟他做朋友。” 苏润简直云里雾里,余晖却说:“你来了就知道了。” 苏润对余晖还是保留了最大限度的信任,不仅仅是因为余晖曾对她的好,因为余晖跟方勉毕竟不一样,他是真正的绅士。 只是任她如何做好心理准备,也还是没有想到跟余晖一起坐在包间里的人,是成远。 她愣在当场,站在门口脚底像是被吸住了,眼睛里的惊讶出卖了她所有故作平静的心情。 成远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轻轻地抿着杯子里的清茶,余晖笑着招手叫她:“小润来了,来,快过来,怎么这么慢?” 苏润有些尴尬地说:“下班高峰期,路上堵车。” 余晖又问:“吃饭了没有?” 苏润点头,“吃过了。” 余晖虽然拍了拍自己旁边的座位,但是苏润并没有如愿地坐过去,当然,她也没有坐到成远身边,而是选了个中间位子坐下,侧头看了成远一眼,他似乎脸色不太好。 苏润想,是刚过来吗?路上太辛苦了? 余晖笑了笑,说:“我们俩刚刚打赌,他说我给你打电话,你不会来的。” “额,”苏润再去看成远,脸色好像更差了,她也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气定神闲地说:“为什么不来?你是洪水猛兽啊?” “哈哈哈,”余晖似乎心情比较好,对成远说:“小润坦坦荡荡,我也是。该说的都说完了,你还有什么想问的?” 什么叫该说的都说完了?苏润摸了摸鼻子,问:“我错过什么了?” 成远突然伸出一只手,绕过四角方桌坚硬的边角,从下面准确无误地握住了苏润的手,苏润顿时有些僵,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小润啊,你要是吃过饭了我就不跟你客气了,也不打扰你们久别重逢了。” 余晖说着就站起来去买单,苏润缩了缩自己被握住的手,说:“你去买嘛。” 成远冷冷地说:“他愿意出钱就去啊,我干嘛上赶着花钱?” 苏润无语,看余晖又朝他们走过来,手里还提着一个礼盒,苏润赶紧抽回自己的手,说:“怎么这么着急?我刚来就走吗?” 余晖耸耸肩,说:“谁让你来这么慢,好了,以后还有机会一起吃饭。”说着将手里的盒子递过去,说:“给你点了一份甜品,回去吃吧。” 苏润站起来感谢他,他又冲着成远说:“恭喜你们了,不过你要是对她不好,小心我会将她带走哦!” 成远哼了一声,说:“你没有那个机会了!” 余晖哈哈笑着说:“好,那就走吧,走吧,后会有期。” 成远和余晖的车挨着,余晖摁了摁喇叭,苏润凑过去,小声地问:“余晖,你们刚刚聊什么呢?” 余晖说:“小润,我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输给他了。” 苏润莫名其妙,“啊?你们在说我?” 余晖看着被车灯照亮的地下室墙壁,上面反射出刺眼的光来,他却平静而无波澜地说:“小润,虽然我一直觉得自己挺喜欢你的,也做好了余生相伴的准备,但我还是不能跟他比。” 苏润听他说这样的话,有些麻木地站在原地,刚要开口,又听见余晖说:“因为我不是非你不可!” 苏润的心里轰隆隆倒塌一片,蔽日的乌云慢慢散开,外面天色渐晚,她的心里却缓缓升起一轮红日,朝阳的光辉遍洒,她也在那一瞬间突然明白一个道理。 为什么这将近四年来,她从来不能接受任何人?是余晖不优秀吗?是自己不敢重新开始吗?是她懦弱没有勇气吗? 都不是,是因为,她内心深处跟成远是一样的,他们都是非你不可。 成远的车子启动,摇下玻璃来看着正和余晖聊天的苏润,脸上一片阴恻恻的,说:“坐谁的车?” 余晖嘴角的笑再也止不住,说:“成远,你非要这样说的话,那我就带小润走了。” 成远不怀好意地瞪了他一眼,又看苏润,“快上来!” 苏润低着头“哦”了一声,跟余晖打了个招呼,就要打开后车门进去,成远的声音又响起来,“坐前面!” “唉!”苏润叹了一口气,没有理他,还是坐到后面去了。 成远回过头看她一眼,就听见余晖鸣笛的声音,余晖伸过头来说:“成远,别怪我没提醒你。” 成远脸上竟意外地现出一抹笑来,虽然很淡,但苏润还是捕捉到了。 余晖的车远去,只留下地下室的回音,成远又回头,说:“苏苏,坐前面来好不好?” “?”苏润心里有点怪异,这态度是不是转得太快了? 成远伸手去拉住她,声音里又委屈又温柔,“过来吧,在我身边。” 苏润一时愣住,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好。” 人行道上很多人,两边的高楼大厦都亮着灯,苏润半躺在副驾驶上,侧着头看外面琳琅的夜景,灯光照在写字楼的玻璃上,像是琥珀里镶嵌了五彩斑斓的光,像是处在一个琉璃世界,行人匆匆,城市里生活节奏快,从一边到另一边,从一处光移到另一片光下,不停地计算着时间。 忙碌其实是最美好的生活状态,因为你在跟随这个世界一同进步,一同发展。灯光越来越盛,没有月亮,灯是希望,是温暖,也是归宿。 这万家灯火里,也终将有属于他们的那一盏。 第三十三章:和解 “诚实的生活方式其实是按照自己的身体意愿行事。饿的时候才吃饭,爱的时候不必撒谎。”——马尔克斯 成远几次转头,苏润始终目光保持不变。他伸出一只手握住她,说:“苏苏,我们直接回家?” 苏润有些茫然地问:“你不想回去吗?” “不是,想回去。我一天一夜都没睡觉了。” 他的眼睛里泛着血丝,苏润知道,他定然不眠不休地将工作处理完了,又第一时间赶过来。 “你为什么不先去休息?找余晖做什么?” 成远撇撇嘴,反问她:“你说呢?” 苏润翻了个白眼,说:“你怎么知道他的电话?” “自然有办法。” 苏润了然,恨恨地说:“潘子浩这个叛徒!” 成远笑了笑,问:“不想知道我们谈了些什么?” 苏润歪着脑袋,说:“我要是说想,你会告诉我吗?” “当然不会!” “切!”苏润咬牙切齿地说:“男人信不得!” 到家的时候成远看起来更累更疲惫,看他整个人瘫坐在沙发上半躺着,苏润便说:“去洗洗早点睡吧。” 成远揉了揉自己的肚子说:“我饿了。” 苏润瞪着眼睛问:“你们不是才吃饭?” “我没吃,余晖一个人吃得欢快,我没胃口。” 苏润有些无奈地说:“那你什么意思?现在有胃口了?” 成远抿着唇表情严肃认真地点点头。 苏润有点想笑,又问:“我去给你煮碗面?” 成远微微愣神,这句话,他已经三年多没有听到过了。时间流转,山珍海味,在他心里,都不及苏润的一碗素面。 可是却求而不得。 苏润将面端出来的时候,看着上面热气腾腾的水雾,成远吸了吸鼻子,拿筷子挑了一下,说:“我差不多四年没有吃过这碗面了。” “四年?”苏润好笑地说:“去年夏天,谁冲到我那里一连吃了两碗?” “嗯?”成远这才突然想起那个台风暴雨夜,心里的酸水顿时冒了出来,说:“你经常给他煮?” 虽然余晖把一切都告诉他了,可还是想听苏润说一句否决的话来。 苏润翻了个白眼,没有搭理他,起身就要走,成远一把抓住她的手,说:“别走,我错了,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成远哪有半点认错的样子?眼里的光分明还是嫉妒,甚至愤恨。 苏润突然想逗逗他,说:“那不然呢?都说我煮的面好吃呢!” “都?”成远强忍着也没压下去的醋意又一次升腾起来,手里的筷子将挑起几根面翻来覆去,才问:“还有谁?” 苏润心情大好,状似无意地说:“很多啊,你又不认识,干嘛问这么仔细。” “好。”成远紧绷着的脸突然放松下来,下颌线弧度优美,说:“你说的对。” 想到当初以为再也找不到她的心境,想到误以为她怀孕时的心酸,只是给别人煮过面,这真的不算什么。 真的不算什么! 唉!成远低头看碗里快要坨到一起的面条,似乎那里面躺着一个面带讽刺的小人笑脸,讽刺他痴心妄想,讽刺他得寸进尺。 一定是这面蒸腾的热气进了眼睛,不然为什么会发酸? 苏润将他的情绪尽收眼底,差点就像当年那样妈心泛滥上前解释安慰,可是毕竟还是经过了三四年的时光,一切都悄然无声地发生了变化! 哼,我再也不惯着你的坏毛病! 苏润看他终于开筷子吃了起来,虽然眼底看起来有些雾蒙蒙,可是她还是起身离开了。 “你慢慢吃,我去给你打扫下,没想到你今天回来的。” 成远看着苏润的背影,迅速将碗里的面以最快的速度吃进肚子里,碗筷也没有收拾,大步走进了房间。 苏润一个转身就碰在他的胸膛上,吓得差点一个趔趄,成远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将她抱在怀里靠在门后。 苏润一颗心跳乱了节奏,房间里只开一盏床头灯,背着光,看不见她红润的脸,但苏润心里知道,也许,他们今晚会发生一点什么。 她紧张,紧张到双腿打颤,连说话都变得有些磕磕绊绊。 “你,你这么快吃好了吗?” 成远于昏暗中“嗯”了一声就没了下文,苏润觉得这夜出奇地静,静到她发慌。关键是,两个人还一动不动,保持着这个尴尬地姿势。 苏润不安地扭了一下身体,问:“吃饱了吗?” “没有!” “啊?”苏润瞬间头皮发懵,刚想说一句“那我再去给你煮一点”,一个字还未吐出来,就被成远堵了嘴巴。 成远的吻细腻温柔,不像是亲吻,像是在品尝一颗糖果,又想充分体验到其中的甜,又怕会加快她的融化。 等成远抬起头的时候,苏润的眼睛带着迷离的水汽,湿漉漉地看着他,他拿手轻轻抚了一下她的头发,眼神粘腻腻地似乎沾在她的脸上,就这样专注而深情地看了一会儿,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但苏润觉得有些不自在,自从分手后两个人许久没有推心置腹地谈过话,横亘在两人心中的隔阂并未消除,只是,只是两个人都有了不同的决心。 “苏苏,对不起。我知道当初是我误会了你,对不起,你原谅我好不好?” 成远语气低沉,他有他的犹疑和不确定,也在等苏润能给他一个答案。 苏润看着他,眼角的那颗痣在暗夜里不甚明显,可她还是一眼就看到了。 他们曾经是那样熟悉的关系,熟悉到苏润闭上眼睛就能准确无误地用手摸到那颗痣,就算是灯光昏暗,又怎能看不清? 她于迷蒙中伸出手,却又在即将碰触的那一刻收了回来。 “成远,你要知道,我是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对你了!” 成远只是愣了一下,随即便反应过来,他一把抓住苏润的手,没有丝毫犹豫地用她的手心覆在他的眼角。 皮肤温热的触感通过手心穿到大脑皮层,苏润想要将手收回来,成远紧紧握着不放,直到两个人的手心里都冒了汗。 “苏苏,我可以照顾你了,相信我,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面对成远,苏润总是难下决心,而如今在这朦胧夜色里,更是让人心生混沌。看着眼前成远哀求似的目光,她莫名其妙还有些心疼。 “你说你知道错了?是真的知道了吗?” 成远艰难地点了点头,说:“嗯,我从始至终没有怀疑过你和方勉,我相信你,可是那个方勉明显是对你有企图的,你却不信我。那天晚上,我看到那样的场景,你想想如何能不生气?我跟别的女孩子抱成一团亲成一团,你不生气吗?” 苏润被问得哑口,诚然,她知道他有误会的理由,可此刻还是委屈万分地说:“你这样说,分明就是还在怪我!” “没有,苏苏,没有。”成远将她的手从眼角往下移动,放在嘴边亲了亲,接着说:“因为我爱你,所以我嫉妒,我讨厌你跟别人亲密接触。我生气到抓狂,可是,仅仅两三天,两三天我就想通了,可你却走了。” 成远的心里透着冰凉的悔意,爱情有时候真的让人粉身碎骨,流离失所。所有道不尽的繁华,高高在上的虚荣,统统抵不过午夜梦回时一颗荒凉的心。 但于苏润而言,她愿意原谅他,再次接受他,重新了解他,是希望看到一个全新的成远,而不是如当年一样,躺在医院里,感觉自己不是爱了一场,而是一只飞蛾扑进了失火的天堂,血淋淋地感受着火焰焚烧她的翅膀。 苏润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下来,成远用手轻轻地抹去,手上湿漉漉的,心里像是下了一场雨。 “你回来吧,苏苏。” 成远将她拦腰抱起,轻轻地放在床上,在苏润惊恐的目光里欺身而上,在她耳边说:“你不是问我有没有吃饱吗?我说没有,就差一个你了。” 苏润顿时脸红地像滴出血来,在看到那张熟悉的棱角分明的脸无限逼近自己的时候,拿手用力推了一下,结结巴巴地说:“你,你流氓。” 成远的脸被迫扭到一边,低低地笑了两声,说:“是吗?我看是你忘记了你现在的身份。” “什么身份?”苏润一脸懵,想了半天才想到,难道他说的是结婚的事? “我们不是假的吗?” “是吗?”成远掰住她的双手,侧过来亲了亲她的眼睛,说:“那就假戏真做吧!” “唔!”苏润还未出声,成远已经迫不及待地吻住了她的唇,柔软温润,清凉丰盈,像一颗成熟地刚刚好的樱桃,一碰上就让成远失去理智,只想尽快地将她吞下去。 “苏苏,你睡在隔壁将近一年,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我感觉自己忍得已经不像个男人了!” 好不容易有了松动的空档,苏润抓紧时间大口地呼吸,就听见成远说了这么一句。 “我也没让你忍啊!”苏润小声吐槽他,“谁知你是不是男人?” “你说什么?” 苏润主动勾住他的脖子,嘴轻轻地贴近他的耳朵,慢条斯理地吐着热气,声音又柔又轻,几乎听不到,她说:“我说,我房间的门一直也没有锁过啊!” 成远一愣,沁着血色的眼睛似乎泛了光,他伸手将床头的台风摁灭,房间里漆黑一片,苏润的脑子里只剩下那一双染了欲的眼睛,和他几乎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那句话。 “现在就让你看看,我到底是不是男人!” 第三十四章: 苏润很快就后悔了,撩拨一时爽,结果却悔断肠。 成远的唇像是着了火,在苏润的眼睛,鼻尖,嘴唇上游离,苏润觉得她在发抖,又被成远亲的全身一片火热,她在黑夜里看不清他的脸,只听见他压抑地闷哼。 在他的手终于不安分地拉开她的外套,一把扯下来丢到一边,透过灼人的皮肤探进苏润的后背去解内衣上的带子时,苏润忍不住打了寒颤,用力握住他的手,制止了他。 苏润的声音也有些哑,她说:“你是不是也这样抱过别人?” 成远不情愿地问:“谁?” 苏润不满地咬着牙说:“成远你个渣男!” 成远扒开她的手,稍一用力,苏润只觉得身上一凉,内衣已经滑落。他笑得低沉而又有力,用一双小狗一般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她,手上用力一捏,苏润蜷起腿颤栗一下,成远低头,附在她的耳边说:“苏苏,我爱你,我只要你!” 似是这句话他想了太久,久到不可置信,久到在心里早已过了千遍万遍,久到他一刻都不能再等,久到抱着身边的人,感觉像是一场梦境。 成远红着眼睛,俯身就吻了上去,在亲吻呢喃中,脑海里迷离朦胧,如果这是梦,那就永远都不要醒。 早已抑制不住的成远,一把拉过苏润的手放在自己两腿中间,声音里全被欲色浸染,“苏苏,真的,真的好难受。” 苏润却被烫了手,那个沉甸甸的东西似乎是烧得火热的钢条,她却被禁锢在那里,不光是手,全身都动不了,不仅仅是因为成远压在她身上,更因为自己早已软做一团,四肢无力。 成远的嗓子又哑又干,他艰难地吞了吞口水,问:“可以吗?” 苏润哪里还有思考的能力?她微微动了动身体,成远似是得到回应一般,再也不再压抑自己,慢慢地蹭了蹭那个神秘美好的湿润森林,但是却久久没有进去,吻也从嘴唇上移到了胸前浑圆顶尖的两个点上。 苏润难耐地呻吟出声,双手扣在成远的后背上,扭着腰在下面迎合他,口里含混不清地说着什么,成远抬起头看她,问她:“苏苏,要不要…?想不想要…” 苏润的头脑里嗡嗡直叫,早就失去了理智,成远嘴上的亲吻和下面的动作同时停了下来,她微微抬头,张开嘴巴用力咬在他的肩膀上。 这一咬,彻底刺激到了成远,他用手一摸,苏润下面早已晕湿一片,她的脸红扑扑的,眼睛里装满了沉醉。他搂着她的腰,终于不再犹豫地一冲而进,却在最后关头感觉自己碰到了一层薄薄的,软软的,像是一层膜一样的东西。 在苏润泫然欲泣的痛感里,成远几乎忘记了自己的存在,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的苏润,还是最初的那个她,没有属于过任何人! 成远的脸上有点凉,他知道自己哭了。 苏润痛得几乎眩晕,可成远却在她的身体里发起呆来,一动不动。 “成远,你,你动一动,好不好…” 苏润是想让他先出来,但听在成远的耳朵里却完全变了质。 …… “成远,你轻点,唔,轻,轻点…” “啊,痛,好痛,疼疼疼…” …… 成远一撞到底,恨恨地问:“说,都给谁煮过面?” “成远你有病吧?”苏润痛得死去活来,成远却在这个关口问这个? “说不说?” “我,不说……”苏润紧闭着牙关,任凭成远如何摧残,都一副无动于衷的表情。 成远更加卖力,每一下都倾尽全力,苏润真的承受不住了,呜呜哭了起来,“成远,你,你真的是,有病……!” 成远咬着牙,在最后关头又问了一句:“快,快说,给谁煮过?” 默默等了几秒,苏润一脸的视死如归,成远终于磨不下去,快速动了起来,终于在苏润几近昏迷的时候释放。 苏润不知道自己是太累了,太困了,还是太痛了,只记得迷迷糊糊中有人抱她去浴室洗了澡,换了衣服,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了。 晨光洒落,万物温柔。 睁开眼的时候看到成远的一张脸就贴在自己旁边,侧着的睡颜像是一尊安静的瓷娃娃,她忍不住拿手拨了一下他的睫毛,成远不安地嘟哝一声,苏润想要凑近了去听,结果成远闭着眼睛抱起她的脸吧唧就是一口。 苏润又想起刚刚过去的那一夜,皮肤又染上一层红,转过身去不敢再看他,成远从后面抱住她,头埋在她的颈窝,因为没有完全睡醒,连声音里还带着一点丝丝的沙哑,“醒了?” 苏润用鼻子轻轻地“嗯”了一声,成远的手在她腰上又收紧了一些,带着诱惑地说:“乖,告诉我,你都给谁煮过面?” 苏润的白眼差点翻出来,说:“你刚刚那句话再问一遍。” “你给谁煮过面?” “不是,上面一句。” “上面一句?嗯?你睡醒没?” 苏润笑了笑,说:“就是这一句,没有,我还没睡醒。” 成远哈哈笑了两声,揉了揉她的头发,说:“好了,以后我不问你了,但是你要履行承诺,以后只能给我煮。” 苏润转过来,头陷在枕头里,一个深深的窝,她将手放在脑袋下面,问:“真想知道?” 成远竟然有些紧张,先是点点头,又摇了摇头,说:“算了,你不想说就算了。” 苏润用另一只手揪住他的耳朵说:“你过来,过来我就告诉你。” 苏润的声音和动作带着一种莫名的引诱,成远不自觉就把耳朵凑了过去。 “你听好了,没有,没有给别人煮过,只给余晖煮过一次,还被你给吃了。” 成远愣了一下,随即苏润就感觉唇边的耳朵以她肉眼看不见的速度变成了成远的唇。 苏润苦了脸,完了完了,今天要请假了。 成远变得非常粘人。几乎占据了苏润所有的空闲时间,苏润上班也不用早早起床了,因为有专车接送。 被师兄碰到过一次,后来就了然地笑骂成远心机深沉,利用了他。当然,也瞒不过公司的其他人,尤其是吴经理,不过他似乎早有思想准备,没有过多的惊讶。 又是一天下班的时候,苏润工作清闲,早早收拾好了往外走,因为天色还早,再想不到成远还是来了。 在公司大门外,苏润笑着站在车在说:“哇!成总不忙的吗?成总不用加班的吗?成总不用应酬的吗?” 成远靠在车座上,看着苏润懒懒地说:“快上来,再多说一个字,让你晚上叫不出来。” 苏润的脸顿时红了,况且还有同事进进出出,她觉得自己尴尬到不行,赶紧拉开车门进去了。 “成远你没毛病吧?大庭广众之下说什么混账话?” 成远给她系上安全带,握住她的手说:“跟自己的老婆,怎么能算混账话呢?” 苏润将手用力一抽,成远落了空,她才忿忿地说:“被同事听到了,我以后都不用上班了。” “那好啊,我养着你,你给我打工,我给你付薪水。” 苏润耸了耸鼻子,说:“你给我开多少钱?” 成远将自己的钱包掏出来,递到苏润手里说:“喏,工资卡,信用卡,都在里面。回家了房产车产都给你,怎么样?” 苏润心里乐开花,将钱包放在手上掂了掂,表面佯装无所谓地说:“这算付钱吗?谁家不是女人管钱?” 成远苦笑着说:“好好好,我也落于俗套,让我的女人管钱,行了吧?” “切!”苏润白了他一眼,说:“还不走,在我们公司门口给人展览啊?” 成远问:“我带你去吃饭吧?” “去哪?吃什么?” 成远顿了顿,说:“朋友说万达开了一家火锅店,超好吃,怎么样,要不要去?” 苏润的笑僵在脸上,又很快消失了。她说:“算了,我们买菜回家做饭吧。” 成远看了看苏润的脸色,没有再说话,开着车去了超市。 买了菜,其实确实成远在做饭。 苏润不是不惊讶,但是成远却说:“你尝尝我的手艺,一定包你满意。” 苏润撇撇嘴,说:“当年也不知道是谁,只会煮个泡面。” “嘁!这么多年,你还不允许我进步啊?” 苏润笑着说:“好好好,成大厨,那我给你打下手。” 苏润真的只是打打下手,择菜,削土豆皮,剥蒜,成远将菜一个个切好码在盘子里,对苏润说:“咦,辣椒呢?苏苏你把辣椒给我。” 苏润看了看袋子里放着的一包红红的干辣椒,犹犹豫豫地说:“要不,今晚吃清淡点,不放辣了吧?” 成远看着她,问:“你怕我不能吃辣?” “也,也不全是,我也,我不想吃辣的。” “嗯?”成远想起上次吃火锅苏润昏过去的事,又问:“苏苏,上次的事,不是偶然?你的胃怎么了?” 苏润哑然无语,有些事情是不能说的,也是不能想的,尤其在这样的时候,她不想在蜜里调油的幸福时光里回忆那些痛苦。 是跟成远有关的过往,四年前她从z市离开前发生的一切,都横亘在心里,刺已跟肉长到一起,早就不会痛了。 但是并不代表着,把刺拔出来也不痛。 第三十五章:缘分 “嗯。”成远的脸色好了一点,说:“媛媛她很好,我俩一起长大,情同兄妹。” 苏润撇撇嘴,不赞同地说:“可媛媛似乎不是这样想的。”她可是多次挑衅了呢! “苏苏,袁叔叔和许阿姨,就是媛媛的父母,他们待我特别好,可以说是恩重如山,在我最艰难地时候,也是他们陪我度过的,在我心里,媛媛就和我的亲妹妹一样。” “唉算了。”苏润突然有些心烦意乱,也没了吃饭的欲望,说:“你吃吧,我不饿了。” 苏润起身,就听见成远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就接了起来,说:“怎么样?查到了吗?” 那边不知说了什么,成远脸上也并没有多少惊讶,说:“果然是他!” 苏润心里咯噔一下,只觉得他们说的是莫良的事。 “嗯,我知道了,以后防着点,这次就算了,他要走就走。好,交给你了。” 成远挂了电话,苏润问:“是你上次的事?” “嗯。”成远走近她,说:“现在找到人了,是莫良。” “哦。”苏润想,无论如何,他总归知道的。成远拉着她,问:“你早就知道对不对?为什么不肯告诉我?” “我是知道,可是知道得并不光明正大,他是安安的客人,我偷听别人谈话,怕说了对安安不好。” “苏苏。”成远用脸抵上她的额头,说:“你其实很关心我对不对?” 苏润一愣,问:“你放过他了?” 成远点头,“你也说了,是安安的客人,我也阴差阳错提前知道了他的计谋,总归没有大的损失。苏苏,为了你,这一次我就不计较了。” 苏润心里还是有些着急,问:“这样会不会对你工作不利?” “不会的,他不敢再来一次!就算有,我绝不会再放过他!” 苏润唏嘘,想起梁小姐的眼泪,又说:“原本要结婚了,会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为何要做这些事,唉……” “不说他们了,苏苏,这件事多谢你!不然我没有那么快处理好。” 苏润半依在他怀里,笑着说:“你怎么谢我?” 成远刮了刮她的鼻子,说:“你想要什么?” “我想,”苏润没有什么想要的,但是有一件想做的事。“我想跟你回家,见父母。” 成远的手僵在苏润的脸上,苏润将他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心里充满失落。 成远说:“好,等有机会,有机会再说吧。” 苏润勉强笑了笑,说:“没关系,你不喜欢也可以不用回去的。” 成远脸上的表情换了几次,才终于不确定地问:“苏苏,你不会以为我不想带你回家吧?” 苏润吸了吸鼻子,“你说呢?” 成远将她抱在怀里,信誓旦旦地说:“想,我想,我做梦都想。” “那你为什么这么犹豫?” 成远亲了亲她的额头,说:“我们结婚的事,你家里知道了吗?” “嗯?”怎么会突然绕到这个话题?苏润想到她还未跟父母说,心里顿时又平衡了一些,因为成远不带她回去的郁闷也消散大半。 但还是解释说:“不是我不说,是没有合适的机会。” 成远不以为意,说:“有时间你带我回去,我跟岳父岳母说,然后商量下婚礼的事。” “婚礼?”苏润有些失神,问:“我们还要举办婚礼吗?” “当然,为我心爱的人,怎么能连婚礼都没有呢?” 苏润的眼睛有些湿,她讷讷地说:“好,那我给安安打电话,婚礼交给她,但你不许占便宜,一分钱都不能少给。” 成远哈哈大笑起来,说:“我的老婆胳膊肘真是拐偏了!” 苏润说:“安安的工作多辛苦,反正你不能占她的便宜。” 成远无奈而又宠溺地说:“好好好,都听你的!” 晚上苏润洗澡,拉开衣柜拿睡衣的时候,发现里面多了一件裙子。 这本来是稀松平常的一件小事,成远若是在外面看到什么想要买回来给她,这很正常,即便是一件裙子。 可怪就怪在,那裙子太眼熟了,依稀记得自己好像也买过,也穿过,却不大记得起来了。 成远看她站在衣柜边上半天没有动,过去看她盯着那件裙子,就问:“不记得了?” 成远这样问,显然这不是一件普通的裙子,可是女人的衣服换来换去,怎么会记得这么小一件事呢? 可还是觉得眼熟。 苏润皱皱眉,问:“你什么时候买的?” “好久了,放了好久了,我刚拿出来挂上,明天穿给我看吧。” “好久了是多久?” 成远微微抬头想了想,说:“两三年了吧!” “哦!”苏润说:“那就不是给我买的了?我才不穿!” 成远眉头凝起,不悦地说:“说什么胡话呢?这衣服你不记得了?” 苏润又摇了摇头,成远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那天选修课,你就是穿的这样一条裙子。” 苏润恍然大悟,她那天骑自行车崴了脚,是成远将她背到了医务室,再见时便是那个枯燥无味,也不会增加学分的,选了三年只上了一节的选修课。 那天好像就是穿的一件新裙子,跟眼前这个一模一样! 苏润不确定地问:“你怎么会记得这么小一件事?” 成远说:“这件裙子,时刻出现在我记忆里,想忘也忘不掉。” 苏润眉头紧紧皱起,问:“为什么?” 成远紧绷的脸突然笑了,说:“因为,那是你穿的啊!” 苏润心里又有些得意,问:“你不是因为这条裙子爱上我了吧?” 成远挑眉,“要不然呢?难道是看上你的人?” 苏润佯装生气地打了他一下,说:“你没有看上我的人,你看上的是这条裙子,那明天我们民政局见?” 成远笑了两声,拍了拍她的脸蛋,说:“那不行,食髓知味你知道什么意思吗?赶紧洗澡去!” 苏润一愣,红色晕满脸颊和脖子,踢了成远一脚,说:“说实话,那门选修课,我只去过那一次。” “其实,”成远抱着她悠悠地说:“我也只去了那一次!” 天呐!这是什么奇妙的缘分啊! 第三十六章:失踪 苏润半夜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成远接了个电话,随即就起身穿衣服。 苏润醒了,不满地问:“大半夜的去哪里?” “乖,你先睡。”成远安抚了她一下,说:“公司有事,我要去一趟。” “半夜有事?”苏润又问:“那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一两个小时吧,最晚在你上班走之前,我一定回来,送你去上班。” “哦!”苏润答应一声,说:“明天早上我做好早餐,你不要在外面吃了。” 成远拎起外套,在苏润额头上亲了亲,说:“快睡吧!” 等成远出去,门又被关上,苏润才终于浅浅地睡过去,却睡得极不安稳。 她陷在一个梦魇里,周围的一切都在身边不停地转啊转,似乎能看到成远的脸,可又模模糊糊看不真切。 早上是被电话吵醒的,天已大亮。 手机里是个陌生号码,不停地响着,聒噪着苏润的耳廓。苏润烦躁异常,拿起手机摁了接听键。 “苏小姐你好啊,好久不见!” 苏润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来,感觉这个声音有点点熟悉,尤其是说话的语气,但一时又不大想的起来。 “哪位?找我有事?” “呵呵,”对方笑了笑,对于苏润并不认识他,甚至不记得他,表示一点也不介意,说:“是我啊,咱们见过的。在派出所里面。” 苏润头皮嗡嗡地响,彻底从睡梦里清醒过来,才终于反应过来为什么觉得这个人的声音会熟悉。 “黎总?”她试探地叫了一声。 “看来苏小姐是记得我的嘛,真是荣幸之至。” 苏润撇撇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已经亮了,成远怎么还没回来? 心里有点打鼓,烦躁地说:“黎总有事?没事就挂了啊!” “哎!”黎铭泽急促地叫了一声,说:“大早上找你,肯定是有事了。” 苏润更加烦躁,没好气地问:“你快说!” “想请苏小姐出来喝杯酒,咖啡也行,不知道肯不肯赏光?” “不赏,没空!”苏润彻底生气了,没等黎铭泽说话便急匆匆挂了电话。 先拨了成远的号码,没人接,然后是潘子浩,也没人接。 苏润无可奈何,从一旁的抽屉里去翻名片,又打给小夏。 “夏小姐,这么早打扰你真是不好意思,我想问下你在公司吗?成远在吗?” 小夏似乎是在睡觉,迷迷糊糊地说:“昨天晚上出了点问题,不过半夜解决了我跟成总就都下班了,怎么,他没回去?” 苏润心里直打鼓,跟小夏说了拜拜又等了一会儿,成远没有回电话给她,打电话发微信都没有得到回应。 开始诧异黎铭泽不合时宜的那个电话来,无奈之下只好再次拨通,问:“黎总,你见过成远和浩浩吗?” 对方笑了起来,好一会儿才说:“我以为你真的不在乎他们,不肯出来见我呢!” 苏润眉头紧皱,问:“你果然知道?” “所以,苏小姐到底肯不肯赏脸呢?” 苏润战战兢兢地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啧啧,难道我的意思还不明显吗?” “不明显!”苏润不想跟他拐弯抹角,直接说:“我不想交你这样的朋友!” “是吗?那我可挂了哦!” “等等,”苏润心头一急,问:“成远在哪里?” “唉,我最喜欢你们这种恩恩爱爱的情侣或者小夫妻了,”黎铭泽应该是笑着说的,可苏润却觉得后面的话阴测测的,“苏小姐,黎风酒吧来找我吧!” 怎么办?黎风酒吧,她真是连听都没听过。 苏润在沙发上坐了许久,想了很多事,打颤的小腿渐渐恢复,心也不再狂跳不已,便拿出手机给媛媛打了个电话。 媛媛来的很快,有点出乎苏润的意料。 “怎么了?你说什么?远哥哥不见了?” 媛媛一上门便开始兴师问罪,苏润无视她的态度,说:“不知道,就是联系不上。” “就是忙呗,你大惊小怪!” 苏润便将黎铭泽的话跟媛媛说了一遍,媛媛脸色大变,还有些慌乱,让苏润觉得有些奇怪,不过想着也许她也是担心所致,所以并未放在心上。 “黎铭泽?你确定?” 苏润点了点头,又说:“听成远说过你认识他,所以想叫你来商量下。” “认识是认识,不过没有深交,黎铭泽可不是什么好人,没事不要招惹。” “我招惹?”苏润心里的委屈简直能顶到天上:“我都不认识他,只见过一面,是胖是瘦都不记得了!” 媛媛撇嘴,“那人家还是看上你了!” “得了吧!”苏润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他一个酒吧老板,什么样的没有见过,一面就看上我了?你觉得可能吗?” 媛媛不屑地笑了笑,说:“看来你太不了解黎铭泽了!” “我为什么要了解他?” 媛媛看起来有话要说,不过话题一转又回来了,说:“现在说这个干嘛,赶紧想想怎么救远哥哥。” 苏润说:“去,去酒吧?找那个姓黎的问个清楚!” “呵!”媛媛拿斜眼看她:“可以啊。” 苏润疑惑地看着她,又问:“要不,去之前先报警?” “苏润你脑袋没病吧?你确定人在他们手里?这个时候报警,就算没事那边也要整出事来!” 苏润顿时又有些气馁,“可是,可是我们两个能怎么办?连人在哪里都不清楚啊!” “都说了先去看看嘛!黎铭泽不是约你?很明显目标是你,说不定你陪他吃个饭远哥哥就回来了!” 苏润嘴角抽了抽,说:“你故意的吧?” 媛媛却无所谓地说:“没关系啊,随便你了!” “你怎么不担心?” 对于媛媛的淡定,苏润多少有些奇怪,可是又说不出来,心想大概是因为她认识黎铭泽的缘故吧。 “算了算了!”苏润烦躁地说:“我们先去酒吧看看,现在就去!” “这才几点?还马上就去!”媛媛有点好气地说:“真是,酒吧会那么早给你开门啊?” 苏润莫名其妙,“我怎么会知道,我又没去过!” 媛媛撇撇嘴,说:“那家酒吧我很熟,公司活动也经常去,我带你去。” 苏润问:“成远也经常去吗?” “没有,每次约他,远哥哥从来都不去的!” 苏润翻了个白眼,心想,他从来不去? 呵,难道跟那节选修课一样,只去过一次 第三十七章:黎风酒吧 那节选修课,收获了一个女朋友。去一趟酒吧,转头收获一个老婆。 呵呵,他倒是不亏! 看苏润在一旁发愣,媛媛生气地叫她,“喂,你说话啊!” 苏润讪笑两声,说:“上次听成远说你帮他约了一次黎铭泽,你们很熟?” 媛媛说:“黎总很神秘,很少会出来,但是也算认识,但是他们的大堂经理,哼,那我可是熟的很呢!” 听着媛媛的冷笑,苏润冷不丁打了个哆嗦,心里想着,也好,媛媛总归是认识里面的人,这样会方便很多。 夜色朦胧中,媛媛轻车熟路地带苏润去了黎风酒吧。 虽然面上还算淡定,但苏润心里七上八下,脑子里胡思乱想,成远和潘子浩会被怎样对待,她脑补了一万种可能。也煎熬地等了一整天,没有一个电话,没有任何消息。 连公司的人也没有发觉,因为成远确实刚刚返回,甚至很多人都以为他还在z市。 媛媛停好车,两个人朝着大门走去,苏润无脑地全程跟着,却在离大门不远的地方被媛媛伸出的胳膊拦住了。 “你看,有点不对劲。” 苏润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酒吧门口音乐声音嘈杂,进进出出的人络绎不绝,她实在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媛媛说:“你看那两个保安。” 苏润蹙眉,问:“酒吧门口有保安不是很正常吗?” 媛媛摇头,说:“我看你干脆回去吧,别是给我帮倒忙的!” 苏润才不干,说:“我又不来这些地方,有不对的你告诉我就是了,做什么动不动就这样阴阳怪气地说话,你经常来酒吧了不起哦?” 媛媛咬着牙说:“远哥哥会喜欢你这种人?真是瞎了眼!” 苏润说:“谁配不上谁还不一定呢,你哪来的优越感?” 媛媛气得一口气噎着,半天才说:“是我应该问你吧,苏小姐,你哪来的优越感?” “哼!”苏润说:“成远给我的,我就是有优越感!” 媛媛彻底崩溃,没办法再绕下去!平复半天,才说:“那两个人一直在看我们。” “有吗?”苏润摸了摸鼻子,又看了看保安两眼,没发现什么异常。 媛媛说:“走,不管他!” 果然,两个人才走近,保安就拦住了说:“今日酒吧不营业!” 媛媛气呼呼地从包里拿出一张金灿灿的卡来,骂道:“瞎了你们的狗眼,不认识姑奶奶了!” 保安这才笑嘻嘻地说:“我当谁呢,原来是袁小姐,哎呦我的姑奶奶,你今天穿成这样,我们还真的没认出来!” 媛媛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问:“酒吧怎么了?里面杀人了?还不营业!?” 旁边另一个一直没有说话的保安接过话头来,说:“唉,老板交待的,说今晚有重要客人。” 苏润扯了扯媛媛的衣服,媛媛回头瞪了她一眼,接着问:“这么说,真不让进?” 保安笑着说:“袁小姐不要怪罪,我们又不是老板,老板怎么说就怎么做呗!” 另一个保安也接着说:“是啊袁小姐,你可有段日子没来了,鹿爷可念叨您呢,您有什么问他不就行了?” 媛媛白了他们二人一眼,说:“叫明鹿出来!” “鹿爷那么忙,怎么可能……” “不营业他忙个锤子忙?赶紧给我滚出来!”媛媛拉着苏润,高跟鞋在地面上敲出清亮的声音,不管不顾地说:“我倒是很好奇,你们黎总的尊贵客人是谁!” 苏润在心里直翻白眼,就看见从里面走出一个男人来,长相一般,比成远矮一点,看着三十岁左右,穿着一身花里胡哨的衬衫短裤,带着一条金链子,衣衫不整,一边走过来还一边扣着上衣的纽扣。 真是越看越不伦不类。 “呦!这谁呀?这不是鹿爷嘛?鹿爷这是从谁的床上下来的?” 明鹿一脸苦笑,说:“我的姑奶奶,我心里只有你,我对天发誓!” 媛媛呸了一口说:“衣服穿好再说这样的谎来,我或许还能信几分。” 明鹿呵斥保安说:“怎么了?什么事惹到袁小姐了?” “黎总和鹿爷不是吩咐了不营业的吗?袁小姐非要进去。” 明鹿瞪了两人一眼,说:“黎总的客人就是二位小姐,你们快让开!” 保安嗫嗫嚅嚅地说:“又没跟我们说,我们怎么会知道客人是谁?” 明鹿看着他“嗯?”了一声,就听见保安讨好地说:“好好好,鹿爷发话我们自然不敢多言!” 傍晚,刚刚入夜,酒吧里本该人声鼎沸,灯红酒绿,醉生梦死,黎风酒吧却一反常态,安静异常,除了吧台调酒师和舞女服务员的闲聊,不再有其它多余的声音。 媛媛撇撇嘴,“你们黎总真是个怪人!” 明鹿看着苏润说:“苏小姐,我们黎总有请!” “……”苏润被口水呛了一下,问:“我跟媛媛一起去见他吧!” “是谁想见我啊?” 门应声而开,几个酒吧服务员站在一旁,中间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映入眼帘。 苏润稍稍诧异,这才仔细看清了来人,要说这酒吧老板,她虽然有过一面之缘,却实在没有任何印象。黎铭泽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笔挺的西装皮鞋,又高又瘦,弱不禁风的样子,看起来像个书生。 苏润在心里迅速划分,但凡这样的,一定是个斯文败类! “黎总?”明鹿狗腿地向前,点头哈腰地说:“黎总怎么亲自来了?” 苏润腹诽:“不亲自来,难道抬过来?” 黎铭泽无视明鹿,直奔苏润而来,笑得眉眼不见,说:“好久不见,苏小姐别来无恙!” “不用套近乎,我不认识你!”苏润冷冰冰地说。 “那次没有机会认识,现在不是刚刚好?” “没兴趣!” “哈哈!”黎铭泽爽朗大笑,不介意地接着说:“我果然没有看错,这样纯情的小姑娘正是我的菜。” 苏润心里作呕,觉得自己果然没有看错,这里的人要么看起来像明鹿那样凶巴巴的,要么就是黎铭泽这样的斯文败类。 看苏润瞪着眼睛沉默不语,黎铭泽说:“我等下有个party,不知苏小姐赏不赏脸,给黎某人做舞伴?” 舞伴?别说她根本不会跳舞,就算会也不敢答应啊! 那种搂着腰贴着脸不停地转来转去,要是成远知道了,她得解释多久? 想到成远,苏润又恨起来,唉,不管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黎铭泽又靠近几步,问:“苏小姐?” 苏润恍惚间终于反应过来,问:“今晚不是不营业?哪来的party?” “是不营业啊,但来的都是朋友,朋友聚会而已。” 苏润上前一步,问:“你说,成远在哪?” “唉,苏小姐何必心急?我只是邀请了成总来做客,又没有把他怎么样,何况我这会所里面美女如云,成总说不定还得感谢我!” 苏润连连皱眉,咬牙切齿地说:“无耻!” “跳个舞而已,苏小姐真的不赏脸?还是根本不想见到你的小情郎?” 苏润磨着牙说:“我不会!” 黎铭泽满不在乎地说:“没关系,我来教你。出来玩嘛,就要尽兴,对不对?” 苏润压住心里的紧张,房间里交错的灯光闪得她眼花,她闭了闭眼睛,微不可闻地向后仰了下,脸上堆着笑,说:“多谢黎总,我怎能拂面?不过说到跳舞,虽然我不会,但是我想媛媛可以教我,就不劳烦您了。” 黎铭泽却一把将她拉过来,半揽在怀里说:“袁小姐是明鹿的舞伴,你是我的,教你跳舞,在下荣幸之至。” 苏润翻了个白眼,早就知道既然来了,必定要被针对,就应该做好心理准备。 黎铭泽定定地看着苏润,似是将她看穿一般,苏润没来由的低下头,心里乱糟糟的,手不由自主得去包里拿手机。黎铭泽却一把抓住,没有给她机会。 “苏小姐拿手机干嘛?莫非,是要打电话?” 苏润以为所谓的party会热闹,人也会很多,然而实际情况却大不相同。 至少跟苏润想象的,差太多了! 很快就有人给苏润解了惑,下面一个中年男子笑呵呵地说:“老黎,你搞什么名堂?今晚不做生意了?” 黎铭泽不以为意,说:“少做一天能怎么样?今天难得高兴,都来庆祝庆祝!” “什么事这么高兴?” 黎铭泽没有说话,径直走到苏润旁边,将她拉到自己身边,跟众人介绍说:“苏小姐,我今晚的舞伴,漂亮吧?” 苏润皱眉,条件反射往后退,黎铭泽胳膊用了力,她已经没有办法了。 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下面开始有人起哄,“黎总换口味了?现在喜欢这种小清新?” “那是你们不懂,就是这样的才有味道!”他打了个响指,有服务员拿了酒过来,黎铭泽递给苏润一杯,说:“我对苏小姐,可是一见钟情呢!” “屁嘞,黎总对哪一个女人不是一见钟情?” “最后呢?谁能连着在床上拥有我们黎总三天?” “哈哈哈……” 大家都笑了起来,苏润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感觉自己是案板上的肉,赤裸裸地被众人凌迟,她求救地看向媛媛,她也被几个人围绕着,根本分不开身。 第三十八章:周旋 黎铭泽笑骂着制止,“你们这些俗人,苏小姐可不是那种女人,我都还没追上手呢,能不能给我留点面子?”说着又看向苏润,说:“苏小姐不要介意,今天在场的都是自己兄弟,说话口无遮拦,你不要放在心上。” 苏润嘴角动了动,挤了一下眼角,说:“还好,就是我觉得奇怪,这里为什么会这么臭,原来这么多人在放屁呢!” “啊?哈哈哈……”黎铭泽反应过来就开始大笑,指着下面的人说:“可不是嘛,所以要苏小姐见谅了!” 黎铭泽身边站着一个不高的男子,看起来二十几岁,皮肤黝黑发亮,短发微卷,紧紧贴着头皮,听黎铭泽说话时表情呆呆地,让苏润看着十分违和。 他也端了酒杯过来,自顾地跟苏润碰了一下,说:“你好,我是康子,恭喜你了,你跟着我们黎总不会吃亏的!” 苏润看见机会来了,见缝插针地说:“你也是他的兄弟?” “对啊,黎哥对我很好。” 苏润皱眉,这黎铭泽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看他刚刚跟你说话的样子,感觉你们像亲兄弟!” “啊?嘿,嫂子说笑了,黎哥是挺照顾我,但…” 清欢双手做停止状,义正言辞地说:“别嫂子嫂子的,谁是你嫂子了?” 黎铭泽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又给康子递了个眼色,康子端着酒杯撇撇嘴灰溜溜地走了,苏润倒像一口气咽不下去,说:“你什么意思啊?我跟你熟吗?” “现在不熟,等下不就熟了吗?就算等下不熟,最迟到明天早上,那不就熟透了?” 苏润愣了一下,半天没有反应过来,待到明白过来,脸已经红透了,不是因为害羞,是因为觉得耻辱。 苏润看着康子离开地背影,心里直叹气,“唉,可惜他走了,我还想跟他说几句话呢!” “黎总,我想你身边也不缺女人吧?请你不要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我不喜欢你这样的。当然,我知道你也不喜欢我,何必这样呢?搞得两个人都不愉快!” 黎铭泽笑了笑,突然靠近苏润,小声说:“我喜欢你啊,虽然不敢保证保质期几天,但是至少现在喜欢,而且想要,”黎铭泽贴着苏润的耳朵,声音又细又软,带着热气,“马上就要了你!” 苏润气急,对着脚底下用力一踩,黎铭泽吃痛地皱了下眉,将苏润抱紧说:“没想到你还挺辣!” “辣你妹!”苏润愤恨地瞪他,用力想挣脱出来。 旁边似乎人又多了起来,唧唧哇哇地交谈着,时不时传来高脚杯相碰的声响,在嘈杂的环境里听着也格外清脆! 虽然不知道成远的失踪到底跟他有没有关系,但是黎铭泽对她的企图再明显不过,让她觉得心里发堵! 苏润嘴角轻挑,靠浅笑来缓解面部的紧张,牙齿咬了几下,说:“黎总看起来很斯文,而且风度翩翩相貌又好,难道就没有人追求?” 黎铭泽也笑了,将眼镜取下来,对着镜片哈了一口气擦了擦,漫不经心地说:“眼镜模糊了,唉!” “黎总结婚了吗?” 黎铭泽重新将眼镜戴好,扯了一下笔挺的西装领子,说:“你不配过问!” “切!”苏润瞥了他一眼,说:“你这意思,难道结婚了老婆跟人跑了,所以疯魔了?” “苏小姐,惹怒我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虽然黎铭泽说得轻松,可苏润明显感觉到了他的怒气,和紧张。 说到他心上了?老婆真跟别人跑了? 正在诧异间,一道清亮的女声传来。 “黎铭泽,你这个王八蛋,管生不管养的渣男,你以为躲着老娘就找不到你了吗?” 黎铭泽明显一顿,看着门口进来的女子,高高瘦瘦的,手里还牵着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 黎铭泽瞬间便放开了苏润,她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 “蔓蔓?你胡闹什么?”黎铭泽语气里全是怒意。 叫蔓蔓的那个女子松开牵着的小孩,说:“我胡闹?黎铭泽,你还有没有心啊?我江雨蔓是你说抛弃就可以抛弃的吗?” “抛弃?你我之间用得上这个词吗?我想,几年前应该跟你说得很清楚了!” 江雨蔓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样说,二话不说上前对着黎铭泽就是两巴掌,末了拍了拍手,说:“说清楚?能说清楚吗?你这个人渣,也不打听打听,老娘是你想撩的时候就玩几天,腻了就抛诸脑后的人?” 苏润趁着混乱之际,看旁边无人看她,迅速拿出手机给小果发了个短信,做完这一切又重新将手机放回原处。 感觉有人抱住了自己的小腿,苏润低头一看,正是那个叫蔓蔓的女子带来的小孩,正一脸无辜地抬头看着她,眼睛也水汪汪的,看起来无助又委屈。 苏润心一软,弯腰将他抱了起来,问:“你在我这里做什么呢?” 小孩的嘴巴瘪瘪的,眼泪马上就要掉下来,说:“妈妈,妈妈又跟人吵架。” 苏润也倍感心酸,想起来蔓蔓说黎铭泽只管生不管养,心想,难道这是黎铭泽的儿子?婚外私生子还是未婚私生子? 不管怎样,必然是黎铭泽不愿尽一个父亲的责任,或者这孩子是蔓蔓一厢情愿生下来的,想来她没少来找黎铭泽,也没少吵架。 这么小的孩子,都有心理阴影了。 苏润揉了一下他肉嘟嘟的小脸,说:“你不要怕,妈妈没有吵架,是大人之间谈事情,跟你没有关系的。” “可是,”小孩的眼泪还是落了下来,说:“阿姨,你要我好不好?你做我的妈妈吧!” 苏润哭笑不得,说:“你有妈妈呀,妈妈是生你的那个人,阿姨怎么能做你的妈妈呢?” 蔓蔓不知又说了什么,突然转身尖叫起来:“宸宸,宸宸呢?” 宸宸耷拉着脑袋伏在苏润的肩膀上,蔓蔓快步走过来,将孩子一把抢过来,气势汹汹地问:“你是那王八蛋的新欢?啧啧,也不怎么样嘛!” 苏润想说她不是,但是听她话里的意思和说话的语气,又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 苏润怀里一空,宸宸瘪着嘴对着江雨蔓叫了一声:“妈妈。” 江雨蔓怒气未消,训斥他:“妈妈交待的话你都忘了?陌生人抱你你也去?” 正在这时,媛媛走了过来,指着江雨蔓半天,才问:“我们有没有见过?” 江雨蔓瞪了媛媛一眼,斩钉截铁地说:“没有!” 苏润这才抬头仔细去看她,心里也涌上一股熟悉感,尤其是眉目间确实像一个人。 像谁?苏润细细地想,眼睛像成远,很像很像! 突然就想起成远曾给自己看过的那张照片,就是成远一家和媛媛一家的合影,这个江雨蔓,与其说是像成远,不如说是像成远的妈妈! 因为没有去过成远家,苏润幻想过很多次见到公婆的场景,因此也算细细地看过那张照片,尤其是成远的妈妈,很漂亮,很优雅,照片上的年龄像极了现在的江雨蔓! 袁家跟成家关系那么好,所以媛媛也会觉得眼熟吧? 可是成远是独子,也不可能凭空多出一个姐妹来啊? 苏润正在神游,黎铭泽已经走过来了,看了江雨蔓怀里的孩子一眼,颇为不耐地说:“你带孩子来什么意思?难道没有跟你说清楚吗?还是给的钱不够?你这个女人没完没了,不行就把孩子给我,我找个人养!” “你说什么?”江雨蔓一手抱着孩子,一手就要抬起来,黎铭泽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她的手臂,问:“又要打我?你这个疯女人!” “疯女人?”江雨蔓冷笑起来,“告诉你黎铭泽,这都是被你逼的,不要说我江雨蔓泼辣,孩子是你的,你认不认都是你的!” 黎铭泽重重地将她的手臂甩下去,说:“我没给你抚养费吗?认不认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钱我一分没少给,再说,当初坚持生下孩子的可是你!” 宸宸扭过头来瑟瑟地看了黎铭泽一眼,苏润看见他眼睛里存了一泡泪水,顿时心酸不已,宸宸这个孩子,小小年纪,真的承受太多了,完全没有这个年龄该有的活泼调皮,看起来楚楚可怜,像是一只随时会被遗弃的流浪猫。 “妈,妈妈,我们回去,好不好?”宸宸一开口,眼泪就掉了下来,打湿了江雨蔓的前襟。 “回什么回?”江雨蔓似乎对此司空见惯,因为烦躁,语气也变得更加凶巴巴,“来的时候我怎么跟你说的?” 宸宸低下头,小声地说:“可是,你说,你说要去找爸爸,可是,他不是……” 江雨蔓愣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伤痛,又恶狠狠地瞪向黎铭泽,咬牙切齿地说:“姓黎的,你听听你儿子怎么说的,你真是没有心的人吗?” “我从来没有要你生下他,是你坚持要生,但是你要养我就出钱,你不养也可以给我,你三番两次来闹,又不同意将孩子给我,不就是嫌钱少了吗?你说我对你始乱终弃,当时我们是你情我愿,你为财我为色,露水情缘你还指望我娶你不成?” 江雨蔓站在原地,定定地看着他,嘴唇咬出一道白印,她心里又悲凉又无助,看着旁边指手画脚的人越来越多,不甘心地问:“毕竟有了宸宸,难道,你真的不能给他一个家吗?” 第三十九章:江雨蔓 “呵!”黎铭泽冷笑,“我就知道,你想拿孩子做筹码,以为这样我黎铭泽就一定被逼就范!” “你真这样想吗?” 江雨蔓的气势被浇灭一大半,眼里盛气凌人的光芒也消失了,只剩下垂头丧气,蔫搭搭的,语气又轻又缓,与刚刚的那个她判若两人。 “难道我还冤枉你了?” 江雨蔓说:“好,黎铭泽,这是我最后一次找你了,既然你还是这样,那我以后就不来了!” 黎铭泽一愣,显然没有料到江雨蔓会有突如其来的转变,问:“你说真的?那你说个数,只要合理,我都可以满足你,只希望你说话算话!” 江雨蔓摇摇头,说:“除了刚生宸宸时你给我的那一套房子,其他的我都不要,一分钱也不要了。” 说着眼底涌上泪水,她鼻子一抽,将眼泪留在眼眶里没有掉下来,接着说:“其实,我来找你,不停地跟你要钱,就是希望你能知道,知道你有个儿子,仅此而已!但是现在,既然我的目的无论如何也达不到,那就不强求了,没有你,我也能给他一个完整的家!” 黎铭泽看着她怀里缩成一团的孩子,心里突然一疼,问:“你什么意思?” 江雨蔓双手将孩子往上托了托,说:“就是字面的意思,黎铭泽,你记得你说的话,我江雨蔓从此与你再无关系,宸宸是我一个人的儿子,不管过多久,你都没有资格跟我要孩子!” 黎铭泽还想说话,张了张嘴巴最终没有说出口,江雨蔓眼里的希望消失殆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我走了。” 一转身看见苏润,又说:“黎铭泽,你整日里玩弄女人,专门拆散他人姻缘,迟早会遭报应的!” 苏润当场愣住,江雨蔓是什么意思?黎铭泽并不是看上了她,而是另有目的? 江雨蔓咬着嘴唇,感觉心又灰又累,准备抱着宸宸离开。 “江小姐!”苏润眼看着给她和媛媛扫描检测的人已经装好东西离开,便开口叫住江雨蔓,她疑惑地回头,问:“有事吗?” “江小姐先不要走,我这个朋友说看你很眼熟,说不定认识呢,不聊一聊?” “无聊!”江雨蔓脸色看起来也不好,说:“我说过了,不认识你们!” 媛媛疑惑地歪着头,抿着嘴巴,又看了看江雨蔓,说:“倒真像见过,只是,只是也不可能啊!” 江雨蔓又瞪了她一眼,黎铭泽说:“苏小姐,你这样拖延时间有什么意义呢?” “我哪有?” “没有吗?还是说,你在等着有人来救你?” 苏润冷笑,问:“救?黎总想把我们怎么样呢?” 宸宸扭来扭去地要下来,江雨蔓又忍不住呵斥他,“你想做什么?” 宸宸一脸委屈,说:“妈妈,我自己走。” 江雨蔓将他放下来,他却直奔苏润,仰着肉嘟嘟的小脸,说:“阿姨,我要跟妈妈回去了,拜拜!” 苏润将他抱起来,宸宸勾着她的脖子,让她感觉无比诧异,诧异于这个缺乏安全感的宝宝对她的天然好感! 她想,也许这就是缘分吧! 苏润双手收紧,江雨蔓上前要抢回孩子,苏润却一个闪身,江雨蔓怕她伤害宸宸,站在原地不动,说:“你把他还给我。” 黎铭泽明显也有些紧张,可还是像平常一样若无其事地说:“苏小姐,你想拿这个娃娃威胁我?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可从来没有承认过这是我的儿子!” 江雨蔓感觉自己被伤过千次万次的心,再一次碎成了渣! 宸宸不明就里地看着周围的人,本来不想说话,可听到黎铭泽的话,还是张口嚷了起来:“我也从来没有说过你是我的爸爸,我没有爸爸!” 苏润的心一颤,她感觉自己很邪恶! 拿宸宸威胁黎铭泽吗?让他放了成远和潘子浩,难道这不是最简单有效的办法? 可是她能吗? 宸宸这么小,由妈妈带着,父亲不肯认他,虽然他倔强地说自己没有爸爸,可是难道他会不渴望父爱?会不羡慕别的小朋友有爸爸妈妈的陪伴? 他对自己有天然的好感,跟苏润天生的亲和力有关,可是如果此时她挟持了他,会不会给宸宸幼小的心灵造成不可磨灭的伤害? 宸宸真的已经很可怜了,可怜到完全没有任何安全感! 苏润的眼底一片湿润,她轻轻摸了摸宸宸的脸,小声说:“宸宸乖,阿姨只是喜欢你,想要多抱抱你。” 宸宸抬头问:“阿姨真的喜欢我吗?为什么别人都讨厌我,不要我?” 江雨蔓的眼泪落了下来,站在一旁说:“宸宸,妈妈错了,妈妈不该把别人的错怪在你头上,宸宸没有错,宸宸是天下最乖的小孩,宸宸的爸爸不是不要他,爸爸很爱你,是妈妈找错人了,明天妈妈就带你去找爸爸,爸爸看到你一定,一定很开心!” 宸宸伸手,苏润将他放下来,他迈着小腿快步走到江雨蔓身边,江雨蔓蹲了下来,宸宸伸手去给她擦眼泪,说:“妈妈不哭,宸宸不跟你要爸爸了,宸宸听妈妈的话。” 苏润也坚持不住落下泪来,江雨蔓已经重新将宸宸抱了起来,感激地对苏润点头示意,又看向黎铭泽,眼底不再有恨,无波无澜,轻飘飘地说了一句:“我走了。” 黎铭泽吞了吞口水,想要说什么,只艰难地吐出一个字,“好!” 江雨蔓再无半点留恋,快步踏出了包间的大门。 明鹿小心翼翼地说:“黎总,要不要把江小姐追回来?” 黎铭泽没有回答他,只轻轻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说:“再也不会有人动不动就跑过来给我两巴掌了!” 不知是开心还是失落怅惘! 当江雨蔓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黎铭泽终于回过神来,对苏润说:“苏小姐当真是错过了一个大好机会呢!” 苏润耸耸肩,“我并不这样认为!” 黎铭泽挑眉,“哦?” 苏润轻笑,说:“第一,宸宸并不一定是你的儿子,第二,就算是,你也不会为了他改变初衷,第三,他那么可爱,又那么可怜,我怎么会伤害他?” 黎铭泽眼中晦暗难测,拍了拍手,大喊:“朋友们,我们接着跳舞,唱歌,喝酒!” 媛媛扯了下苏润,对黎铭泽和明鹿说:“恕不奉陪!” 黎铭泽呵呵笑着拦住了他们两个:“袁小姐,现在反悔是不是已经晚了?” 苏润猛地抬起眼睛问:“他什么意思?” 媛媛眼里的慌乱一闪而过,“什么什么意思,我怎么知道?” 苏润嘴角扯了一下,心中隐隐觉得媛媛有些不太正常,冷笑着问:“你跟他不会做了什么交易吧?” 黎铭泽没有回答,拍了拍手说:“送两位小姐去休息!” 说着就被带到了一个房间里。 房间里只有她们两个,苏润透过落地窗往外看,路上熙熙攘攘人流车往不绝,各家各户都为黑夜里的亮光贡献一盏灯,风吹得又轻又柔,树叶微微摆动,光影细碎,在城市里折叠交错,自成风景! 可是,她的心里却没有亮灯,甚至在黑夜里连一颗星辰都没有! “成远和浩浩不知道怎么样了!” 媛媛撇撇嘴,“都是你们害的!” 苏润也不甘示弱,“跟我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吗?装无辜?远哥哥怎么会喜欢你这样的?” “那你说说,黎铭泽是个什么样的人?” “据说贪财好色,黑白两道通混,但凡找他办事,没有钱是不可能达成的,身边的女人不计其数,换得比衣服还快!” 苏润哭笑不得,问:“不至于那么夸张吧?” “怎么不?”媛媛接着说:“但是,他为人又极为仗义,你看康子和明鹿就知道了!” 苏润又想起江雨蔓和宸宸来,说:“搞不懂他是什么人!” “黎铭泽他,绝对不是清白之人!” 苏润又看了看外面黑寂寂的天空,灯光也变得刺眼,车鸣喇叭声冲击着耳膜,透过这一方玻璃,隔绝成里外不同的世界,而成远和潘子浩,也许就在自己眼皮底下,也许淹没在霓虹的某个不起眼的角落。 苏润觉得后背冷汗涔涔,皮肤表情却灼热难忍,腿也有些软。 “我不妥协,我要见到他们!” 媛媛嗤笑,“你想就可以吗?” 苏润看了看房门口的摄像头,没有做任何动作,看着媛媛说:“也许,只能铤而走险了!” 外面的黑夜没有尽头,灯光微弱终将被淹没,但待黎明微光破晓,太阳也终将亮彻黑夜! 黎铭泽是两个小时后过来的,跟着一起的还有明鹿。 明鹿是来找媛媛的,苏润一把拉住说:“不,不行,她不能走!” 黎铭泽笑了笑说:“今晚是咱们俩的春宵一刻,你确定要她在旁边?没关系,只要你们俩不介意,我也无所谓,黎某人玩惯了,什么场合都能接受!” 明鹿像个哈巴狗一样,赶紧上前,求着黎铭泽说:“黎总说笑了,我带袁小姐走。” 媛媛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苏润,欲言又止地,最终没有说话,跟着明鹿走了。 “哎,你,你,你真走了?”苏润看着媛媛的背影叫了两声。 “苏小姐,你还挺相信她!” 苏润心里一咯噔,问:“你什么意思?” 第四十章:绑架 “没什么!”黎铭泽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烟,慢条斯理地解开塑封,抽出一根来点燃,随后吐出一个烟圈来,横亘在他和苏润之间,在朦胧中,苏润根本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我这个人,对女人的要求非常低!”黎铭泽又吐出一口烟,看向苏润说:“只要长相过得去,并且是好人家的姑娘,不是出来卖的就行!” 苏润撇撇嘴,心里紧张到极点。 “最重要的一点忘了说,那就是必须是有男朋友的,我这个人最喜欢看人家情侣劳燕分飞,看着,爽!” “变态!”苏润恶狠狠骂了一声。 “对,有时候我也觉得自己变态,不过没办法,改不了!” 苏润心里“呸”了好几声,还没说话,便听见黎铭泽接着说:“反正男欢女爱,不就那么点事,你讨厌我没有关系,反正我喜欢你也不会超过三天!” 说着又站起来,走到苏润身边,对着她的脸吐了一口烟,苏润顿时咳嗽起来,低着腰半天没有缓过来,断断续续地说:“黎铭泽,你休想……” “呵!”黎铭泽挑起她的下巴,手上用力一捏,说:“苏小姐,这种事上,男女都是一样的,事后我肯给点钱,已经算是吃亏了!” “我才不要你的臭钱?” “臭钱?”黎铭泽说:“苏小姐果真有性格,我没有看错!” “黎铭泽,我,我,你别过来,你会付出代价的,你会遭报应的……” “报应?”黎铭泽拍起了手,问:“什么报应?一生没人爱,还是断子绝孙?” 不知为何,苏润在他眼睛里看到一丝茫然失措。 “我呸,你也配提爱这个字?” “是吗?”黎铭泽猛吸一口烟,然后将烟头狠狠地摁在烟灰缸里,斯拉拉散落许多淡黄色烟草,像被无辜遗弃一般,轻轻地在狭窄的空间里飘了几下,又归于平静。 “既然你这样说,那就没有办法了!” 黎铭泽嘴角噙着笑,看在苏润眼里,像一只伪装起来的大灰狼,招着手等待小红帽上当! 而他眼睛里的那一点点茫然变成了痛惜,苏润以为自己看错了,再抬头就看到他眼睛里亮晶晶地,像是起了水雾,墙角的壁灯散打出柔和的光,粉蓝色的,透过镜片打在他的眼底,像是容进一片海域。 黎铭泽真的算得上一个美男子,而且气质文雅。不说话的时候,像是大学里的教授,沉敛内收,吐字如金。 只可惜,这不过是假象罢了! 黎铭泽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小包东西来,在苏润面前扬了扬,说:“不愿意?没关系,等你吃了这个,你会求着我快点要了你!” 苏润大吃一惊,脸上都是惊恐之色,她心里已经大概知道,黎铭泽手里拿的到底是什么。 他一个酒吧老板,这点药还不是手到擒来? 她真的害怕了,她怕自己的头脑控制不住身体,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她将无法原谅自己! 在以后面对成远的时候,在每一次亲密接触的时候,她心里将留下永远的阴影。 当然也许,今夜过后,她跟成远也不会再有亲密接触了! “其实,我不喜欢用药的,你看,咱们都这么年轻,这些药根本就是多余!”黎铭泽边说边笑,苏润听得胆战心惊,生怕他下一秒就扑过来,撬开她的牙关将药强行喂下去。 “但是,你不从,我就没有办法了,虽然我不强求两情相悦,可若是你极力反抗,这件事做起来也就没那么多乐趣了!”黎铭泽又走近一点,将药几乎贴在苏润脸上,说:“倒不如让你乖一点,求着我,等下也叫的好听一点。” “我呸!”苏润伸手想要抢过来,却捞了个空,恨恨地说:“黎铭泽,你这个禽兽!” “呵呵,是不是禽兽,你一会儿就能体验到了!” 黎铭泽将药倒进杯子里,拿少量水化开,一边摇一边靠近苏润。 苏润因为恐惧瞳孔皱缩,不停地向后退,“不,你别过来,我,我们,我们再谈一谈,谈一谈……” “谈什么?”黎铭泽一脸猥琐的笑,问:“谈情说爱吗?苏小姐,我们都是成年人了,不如先做,做了再谈!” “不!”苏润一边退一边摆手,腿部突然传来痛感,原来是碰到了一把椅子,她一个趔趄坐倒在椅子里,还未站起来,黎铭泽再次逼近,居高临下地看着苏润,说:“苏小姐想跟我玩游戏吗?可惜了,我等不及了!” 说着腾空的那只手握住她的下巴,手上用力将她的嘴巴捏着,另一只手里的水杯就要贴上她的唇角。 苏润于万分惊恐中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用力一扭,头偏向一边,黎铭泽杯子里的水晃了一下,苏润看得心惊胆战,声音也不受控制地颤抖,“我,我还有话,有话要说。” “女人真是麻烦,你有什么话,赶紧说,事后说也可以。” 苏润搜肠骨肚,想要找个话题来,可半天就只想到了江雨蔓离开时,黎铭泽眼睛里的神情。 分明也是有些不忍的。 “蔓蔓,你对得起蔓蔓吗?” 黎铭泽的手僵在半空忘了放下来,眼里锋芒毕现,问:“你说什么?” 苏润虽然口不择言,但也觉得见到了效果,接着说:“蔓蔓啊,亏她对你一往情深,她走得好,是你不配!” “蔓蔓走了?”黎铭泽的眼睛里蒸腾出许多雾气,不一会儿就泪光盈盈,闭了一下眼睛,又小声地说:“是的,蔓蔓走了……” “你知道为什么吗?黎铭泽,你这个人渣,你哪一点都配不上她!” “不!”黎铭泽突然歇斯底里大喊一声,将手里的杯子用力地摔在地上,清脆的响声传来,苏润一愣,就看见地板上散落的碎片,还有脚边一小片晕湿的水渍,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 可这口气还没松完,脸上传来剧痛,黎铭泽一巴掌打在她的脸颊上,她猝不及防地倒向一边,靠着旁边的椅子才没有摔下去。 “你疯了吗?”苏润捂着脸生气地说:“黎铭泽你这个怂货,是你亲手将她推出去的,难受吗?后悔吗?你活该,你咎由自取!” 黎铭泽的眼神又凶又狠,扬起手对着苏润毫不犹豫地又是一巴掌! 苏润吃痛,感觉嘴巴里有些腥甜,头也被打得冒金星。 但是无所谓,比起让她吃下那些药,跟黎铭泽做那些违心的事,现在只是皮外受点伤,这不算什么! “你凭什么提她?”黎铭泽没有再打她,而是一拳头打在一旁的大理石桌面上,关节处渗出血来,他却不知道痛一般,说:“蔓蔓真的走了,她走了……” 苏润嘴角有血迹出来,她用手擦了擦,刚想再刺激他几句,可抬头看到他眼里的伤痛,竟无端生出几分怜悯不忍来。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伤她的心?” “你知道什么?”黎铭泽将眼镜取下来,手抵在眼睑处,不一会儿便有泪水从手指的缝隙里流出来,顺着手背流到胳膊上,晕染了手腕处干净整洁的白衬衫衣袖。 “你知道什么?你一个外人,能知道什么?”黎铭泽仰起头,又擦了擦泪水,重新戴上眼镜,苏润觉得他的视线有些迷离,迷离到甚至分不清现实与梦幻。 黎铭泽真的这么爱江雨蔓吗?为何屡屡拒绝她的靠近,甚至连孩子也不管? 如果不爱,又怎么会是现在这样的神情? 苏润看不懂,更想不明白! 黎铭泽一把抓住她的头发,苏润觉得头皮被拽得生疼,碎发丝凌乱不堪地垂下来贴在脸上,可她哪里还管得了疼不疼? “你想见他是吗?那我成全你!” 苏润以为自己听错了,只见黎铭泽大手一挥,苏润向后倒去,几根头发缠在他的手指上被生生拽掉,她听见了丝丝拉拉的声音,还有自己的头撞上墙壁的咚咚声。 撞上去,反弹了一下,又撞在原来的位置。 苏润头部传来剧痛,瞳孔里只剩下黎铭泽扭曲变态的五官,心里紧绷的那根弦似乎突然就断开了。 她真的觉得自己坚持不住了,这一天几乎没有吃什么东西,强撑着到这一刻,强颜欢笑地周转,心神俱骇地被威胁。 嘴角的血又流出来,头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只剩下麻麻的感觉。 苏润看着黎铭泽还在靠近,整个人靠在墙角,如同强弩之末,再也坚持不住!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晕过去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晕的,这期间又发生过什么! 脑海里晕沉沉的,好像是做了一个沉甸甸的梦,苏润觉得自己有些窒息,像一叶扁舟,置身无边无际的海域,任风吹雨打,孤独地摇晃着,辨别不出方向,也看不到一丝光点。 再醒来,就已不再是酒吧里,黑暗潮湿的环境给她带来短暂的不适,她伸出去便摸到了有点湿漉漉的墙壁。 s市的春天,连空气里都能拧出水来,梅雨季节的回南天,客厅里,房间里,走廊上,电梯壁上,一天二十四小时挂着水珠,苏润每每痛苦不已,直言中国南北差异,旱涝都处极端。 但是现在在哪里呢? 第四十一章:绑架 太黑暗,她不知道是白天还是黑夜,因为看不见窗子和门,而且,自己晕过去了,根本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头还是有些痛,还有脸上,只是巴掌打上来时那种火辣辣的感觉现实了,只剩下一种钝钝的痛感,还有几分恐惧。 苏润摸着墙壁站起来,对着墙敲了几下,发出咚咚的声音,昭示着墙壁的厚实坚硬,不可摧残。 “唔,谁?” 突然从不远处传来一个声音,有些警惕,却让苏润心生狂喜! “成远?”苏润试探着叫了一声。 “苏苏吗?”果然是成远! 苏润怕脚下有东西绊到,小心地向声源靠近,边走边问:“成远,你怎么样?” 成远却没有马上回答她,而是问:“你怎么会来?苏苏,他们把你怎么样了?” 苏润心里焦急,还是问:“你到底怎么样?有没有受伤?他们有没有怎么着你?” 尤其是,想到黎铭泽想要给她吃的药,更加胆战心惊起来,万一成远也被喂了药丢在这里,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没事!”成远回答。 没事?可声音里明明在极力隐忍,苏润已经慢慢摸索过去,成远被绑在角落里一个凳子上,苏润看不太清,只好蹲下来将绳子先解开,问:“浩浩呢?” 成远摇头,“我们刚出门就被人偷袭带来了,但我们没有关在一起,我也没有见到他。” 苏润攀着他的胳膊刚要站起来,也不知是不是用力太大了,成远疼得嘴边发出“嘶嘶”声。 “怎么了?你受伤了?” 成远拉了她一把,说:“没事,小伤。” 怎么会是小伤?苏润的眼泪簌簌地落下来,也不敢再乱碰他,生怕一个不小心再碰到伤口,“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傻瓜!”成远将她拥进怀里,给她擦眼泪,说:“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是黎铭泽干的,为了让我主动找他,所以,所以……” 成远皱眉:“我知道,但这并不怪你。” 苏润靠在他怀里泣不成声,又不敢乱动,黑暗里什么也看不见,轻声问:“你怎么知道是他?” “我们被带进黎风酒吧,一直在一个包间里,后来他们把浩浩带走了,黎铭泽见了我,跟我说只是邀请我来做客,顺便等着看一出好戏,我也云里雾里的,后来不知他又发什么疯,让人将我带到了这个鬼地方,黑灯瞎火的,也不知道在哪里。” “看戏?”苏润心惊不已,黎铭泽果然是变态到极致! “怎么会受伤?他打你了?”苏润又问。 “没有,黎铭泽等人一直很客气,但在公司外面被偷袭的时候动了手,受了点伤,没关系。” 苏润看不清身边的人,也不知身在何处,心里不安地问:“他到底想干什么?” “不管怎样,现在也算得上是绑架啦!你报警没有?” 苏润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成远的表情越发凝重,听苏润说完,成远迫不及待地想要开口,苏润指了指门口的位置,成远这才闭了嘴。 “你到底怎么进来的?他既是为你而来,怎么会让你在这里?” 苏润哭笑不得,“我真不知道怎么来的,真的,我晕过去了!” “苏小姐记性倒是不太好!” 门啪地一声打开,房间里依然阴暗,但还是从门口流进许多光来。 苏润看着外面,心想,大概是黎明吧,感觉天快亮了。 原来自己晕过去,已过了将近一夜! 黎铭泽披着大衣,皮鞋踩在水泥地板上,声音响亮,一步一步向他们走过来。 尽管黎铭泽一开口全是招人厌烦的词调,可苏润心里始终觉得这应该是个气质文雅的读书人,可这一刻,她却看出了几分黑社会大哥的感觉。 苏润看不到开关在哪里,但黎铭泽越走越近,就有人开了灯。 头顶惨白的日光灯应声而开,突如其来的光让她和成远都极其不适应,两个人眯了眯眼睛,再睁开,她首先便去看成远。 衣服有点破了,扣子也掉了两个,嘴角有点青肿,应该是像他的说的,受了点伤,不算很严重。 她心里稍稍放心了点。 潘子浩应该也差不多是这种状态。 黎铭泽目不转睛地看着苏润,语气显得有些无奈,说:“见了情郎,苏小姐眼里就完全没有在下了啊!” 苏润心头猛地一跳,感觉这个家伙要说出什么不好的话来! “看来,答应让你来见他,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啊!” 果然! 成远疑惑地看过来,问:“他什么意思?” 苏润苦着脸说:“你别听他瞎说,我没有,真的,你看,”苏润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嘴角,问:“是不是也肿了?” 成远点了点头,问:“你也受伤了?谁干的?” 苏润感受到了他看向黎铭泽时的恨意,说:“我晕过去了,在黎风酒吧,醒来就在这里了!” “呵呵,苏小姐怕什么?”黎铭泽双肩一抖,旁边一个小弟将他的大衣取下来搭在胳膊上,依旧在一旁站得笔直。 “不敢说?刚刚在黎某的床上,苏小姐可是什么都敢说的啊!” 苏润的头嗡地一下炸开了! 成远的眼睛里几乎滴出血来,眼尾红得透着光,像是一块血玉琥珀。 “你最好不要信口开河!” 几个字说得艰难,成远觉得自己牙关都在发颤,心里更是难言的恐惧。 苏润思考有些困难,大脑皮层此起彼伏地向他传输一个信息。 她晕过去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成远也看向她,想要寻求一个答案。 苏润低下头,她隐隐觉得,自己就算晕过去,就算失去直觉,也绝不可能如黎铭泽所说,会发生那样的事,可是她确实晕过去了,确实没有任何记忆。 又想到当年方勉的事,因为那件事她和成远错过了三年,说起来也不过是一件小事,可成远偏偏对此尤为敏感。 别说是敏感的成远,就算就是任何一个大大咧咧的男人,也不可能接受。 黎铭泽冷冷地问:“苏小姐怎么了?心虚?” “你胡说!”苏润不知哪来的勇气,对着黎铭泽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晕过去之前,我们闹得并不愉快,不可能,你在说谎!” “我为什么说谎?难道一夜情我还爱上你不成?” 苏润气血上涌,成远的脸色逐渐变黑,眼睛里几乎喷出火来! 他为什么要说谎?苏润也不知道,黎铭泽是怎样给了她两巴掌,又是怎样将她打得昏了过去,她心里再清楚不过。 怎么会为了让成远误会就撒谎?就算成远和她分手,对黎铭泽又能怎么样呢? “我,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撒谎,反正,反正你说的,肯,肯定不对,你一,一定有自己的原因,你这个男人,心思一向龌龊,亏得,亏得蔓蔓她……” “住口!”黎铭泽大声呵斥,“我说过,任何一个女人,都不配在我面前提蔓蔓两个字!” 看到一旁的苏润紧张,弱小,无助,成远心疼不已,他将她拉过来,抬起头对着黎铭泽说:“黎总自导自演这么一出好戏,目的是什么呢?” “唉!”黎铭泽叹气,“我这个人嘛,别的没有,就这么点嗜好,没办法!本来想让你观战的,唉,被这个女人破坏了兴致。” 黎铭泽话题一转,接着说:“不过没关系,等下还有!” 苏润忍不住啐了一口,说:“猪狗不如的禽兽!” 黎铭泽呵呵笑了笑,说:“是吗?苏小姐,我可不能白担这罪名。” 说着就看向苏润,看得她心里发毛,双手不自觉地越攥越紧。 成远低下头,在她耳边小声说:“苏苏不怕。” 苏润心里又莫名一暖,觉得也许无论如何,成远总归会相信她。甚至就算真的有了什么,他也会包容她。 可惜,他们都不知道黎铭泽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苏小姐既然是你的女人,你的女人被我睡了,那我就占了你的便宜。” 成远的牙齿咬的咯咯作响,眼睛里的血丝漫上来,充盈整个眼眶,苏润觉得他处在爆发的边缘。 “姓黎的,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上当吗?就会放弃苏苏吗?你错了,你死了这条心吧!我不会相信你的!” “是吗?”黎铭泽站起来,也走到了他面前,说:“可你的眼睛告诉我,你已经相信了不是吗?” 苏润大惊,觉得黎铭泽一字一句都在蛊惑此刻并不理智的成远,刚想说话,便又听见黎铭泽开了口。 “不过,我是来弥补你的!” 成远抬起猩红的眸子,说:“不需要!” “你怎么知道自己不需要?”黎铭泽说着就拍了拍手,又从外面进来一男一女,男的是康子,女的是一个打扮妖娆的妙龄少女。 苏润突然一下子就明白了,黎铭泽所谓的弥补,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感觉自己小腿发软,若不是成远抱得紧,她怕自己真的会瘫下来。 “哎呀黎总,这么大早叫人家来干嘛?”那女子打着呵欠,有点不乐意,但并不妨碍她语气娇嗔。 “当然是好事!”黎铭泽指了指成远,说:“上次谁说一个人太寂寞,让我帮忙找个小鲜肉的?” 成远面目有点有点扭曲。 第四十二章:获救 那女子佯装生气地打了一下黎铭泽,说:“你这个男人没有心,听不懂人家的言外之意吗?人家是想让你来陪我!” “哦?”黎铭泽眸光深邃,不带一丝感情,敷衍地说:“我可不是什么小鲜肉了!” “真讨厌!”那女子还要撒娇,黎铭泽伸手制止,看着成远说:“成先生,你看看,也不亏吧?” 成远无法平息心中的怒火,只从牙缝里吐出一个字,“滚!” “呵!脾气挺大!”黎铭泽用手抚了一下那个女子的长发,说:“娇娇虽然曾经是我的女人,可苏小姐也是被你用过的二手货。” 听到这话,苏润差点窒息。 成远再怎么说服自己,也终于忍不住了! “你果真……黎铭泽,你这个禽兽!” 苏润的声音里也带了哭腔,“成远,你不要相信他……” “我……”成远的眼睛里映出苏润含水的清眸,心下又是一软,“苏苏,你……” “其实你是介意的对吧?成远,你看,论颜值,娇娇还略胜一筹呢!我这样做,你不亏,苏小姐也没有理由怪你!” “你给我闭嘴!”成远感觉控制不住体内的怒火,可是身体又有些不受控制,一是因为太累,二是因为太虚弱。 “别急着拒绝,我想,也许你需要这个!” 黎铭泽拿出一颗棕黑色药丸,在他们二人面前晃了晃,说:“等下你就知道了,你会感谢我的!” “不!”苏润上前一步护在成远面前,义愤填膺地瞪着黎铭泽,说:“不行!你太卑鄙了!” “哦?是吗?”黎铭泽却满不在乎,说:“苏小姐也别急,我要你在这里观战!” 不止苏润,在场的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娇娇首先反应过来,用包打了黎铭泽一下,说:“黎总,你开什么玩笑?” “谁有功夫跟你开玩笑?”黎铭泽眼眸深冷,隔着镜片,里面像是起了一层冷霜,连看向人的目光都带着几分冷冽。 “娇娇,别忘了你欠我的!今日你愿不愿意都必须按我说的做,我们从此两清了!” 娇娇打了个寒噤,小声说:“可,可怎么能,能让她在这里……” 她说的人是苏润。 “她不在这里,这出戏给谁看呢?” 苏润的嘴唇咬出一条血痕,心里不停地默念:果果,小果啊…… 成远说:“苏苏不要求他,我看他已经到变态的地步了!” 黎铭泽眼中寒光毕现,又逼近一步,问:“你说什么?!” 成远不甘示弱,“我说你,变态!你一定是对某人求而不得,所以才会嫉妒别人,看不得别人拥有爱情,你是个可怜的傻子,变态狂!” “你懂什么?你知道什么?你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手画脚?” 黎铭泽大手一挥,后面一直跟着他的小弟差点被推倒在地,趔趄着向后退了几步,险险站住! “我想,”黎铭泽极力控制,可额头上的青筋暴露了他此刻的心境,他突然又放慢了语调,漫不经心地说:“激怒我,对你并没有好处!” 也许成远说到了他的痛点,所以他才会有这样的反应! 这种反应与她提到蔓蔓时如出一辙,他对蔓蔓求而不得吗?苏润隐隐觉得不对。 江雨蔓与黎铭泽,显然是前者一直在等待,纠缠,退让,甚至还为他生了一个孩子,却并未见黎铭泽心软,在对待孩子时,也没有一个父亲该有的温情。 到底是哪里不对? 黎铭泽给后面的人使了个眼色,他们越过苏润,快速将虚弱强撑着的成远钳制住了,在苏润惊愕地目光里,黎铭泽手抬起落下,将那颗药丸强制塞进了成远的嘴里。 黎铭泽抬起他的下巴,成远的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下来,看向苏润,猩红的眼眸,像是一头绝望的野兽,不知哪一刻开始,就会失去理智。 黎铭泽的手放了下来,拿毛巾擦了擦。 成远剧烈咳嗽起来,想要将药呕出来,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你!黎铭泽,我,我不会放过你!” 黎铭泽将毛巾往旁边一丢,无所谓地说:“我树敌那么多,也不差你一个!” 黎铭泽甩了甩头,他的人便松开手将成远往旁边重重一摔,待成远回过神来,苏润已经被人带走,站在距离成远不远不近的地方,她惊恐地看着成远爬起来,额头上不知是因为恐慌还是药力的作用,细密的汗珠变成大颗大颗的,顺着脸部紧实的轮廓流下来,他的眼睛也变得迷离,四下里寻找着苏润,却又好像看不清楚。 苏润猛地甩开拉着她的手臂,快速跑到成远身边,用衣袖给他擦了擦汗,带着哭腔问:“成远,成远,你怎么样?” 成远似乎从她的声音里恢复了清醒,低头看见苏润,用炙热的双手握住她,沙哑而含混不清地说:“苏,苏苏,我,好热,我想喝水……” “把那个女人给我拉回来!” 黎铭泽一声令下,马上便有人过来重新将苏润拉走,苏润歇斯底里地对着成远大喊:“成远,成远,求求你,你再坚持坚持,求求你……” 说着又看向黎铭泽,用万分仇恨的目光,“黎铭泽,你这种人,这一生注定得不到幸福,成远说得对,你是个变态!” “幸福?”黎铭泽自嘲一笑,“我早就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了!” 苏润看向他眼底,有失落,有痛惜,有悔恨,但不管是什么,都是她看不懂的黎铭泽。 “娇娇,还等什么呢?” “这?”娇娇犹疑不决,“你说话算话,我以后真的自由了?” “当然!”黎铭泽跟她保证说:“你可以离开黎风酒吧,也可以去找你的旧情人,我会给你一笔补偿金,以后两不相欠!” “旧情人?”娇娇苦涩一笑,说:“去找他?我哪里还有脸面再见他?恐怕一面都不会有了……” 黎铭泽眼里晦暗莫测,问:“你自己选择。” 娇娇暗自下了很大的决心,说:“好,我答应你!”说着歉意地看了一眼苏润,说:“但是,你们都必须要出去,也包括她!” 娇娇指向了苏润。 “不行!”黎铭泽断然拒绝。 “黎总,”娇娇一改来时的娇嗔,面无表情却无比认真地说:“就当黎总可怜我吧,我当年的心痛,实在不忍再回想。” 黎铭泽不知想到了什么,也陷入沉思,好一会儿才说:“可是……” 娇娇摆手打断他,“我知道黎总担心什么,可是药他已经吃了,就算你们出去,你以为他真的能忍住吗?” 黎铭泽沉沉地叹息,“好吧!我就相信你了!” 娇娇低低地笑了起来,微卷的长发随着她的动作晃来晃去,举手投足间风情万种,黎铭泽一时看得有些呆愣,直到又听到她开口。 “多谢黎总的信任,不过,黎总不相信我也没关系,你也可以给我也吃一颗药。”说着眼波流转地看着黎铭泽,“只要你们都出去,怎样都行!” “不必!”黎铭泽再没有讨论的勇气,说:“既说了相信你,自然不是骗你!” 康子过来搀他,说:“黎哥,等下放了他们吧!” 黎铭泽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好,哥答应你!” 苏润哪里肯走?她挣扎着,接着对成远说:“成远,你清醒一点,成远,不要啊……” 娇娇慢慢地靠近他,成远似乎伸出手摸了一下她的脸,马上又触电似的缩了回来,口里呢呢喃喃叫着:“苏苏,苏苏……” 苏润再也控制不住,哭了起来。 她纵然不用亲眼看着成远与别的女人亲热,可是,他们即将隔着一堵墙,她头脑清晰地明白里面正在发生着什么。 她觉得自己要疯了! 眼泪流进嘴巴里,微微的咸,还有些涩,像她此刻的心情。 她终于明白,当黎铭泽说已与她共度一个夜晚时,成远又是怎样的心情! 可是怎么办?此刻她还能有什么办法? 当苏润被强行拉走,暗室里只留一盏昏黄的小灯勉强视物,她看着大铁门一点点慢慢关上,耳边似乎还回荡着成远叫她的声音。 想到里面即将发生的事,想着成远抱着别人的画面,嫉妒让苏润发狂。 然而就在她最后一丝理智也即将散尽时,她听到了警车鸣笛的声音。 苏润整个人瘫倒在地上! 黎铭泽第一反应,将康子护在身后,咬牙切齿地问:“谁报的警?!” 身旁的人都唯唯诺诺地低着头,将苏润拉出来那个小声地说:“不,不可能是我们自己人的……” “不可能吗?”黎铭泽恨恨地说:“谁知道有没有叛徒?” “也,也许是,是她!” 苏润一张脸煞白,惊惧交加,拼命地摇头,心里焦急到不行,恨不能警察能立刻冲过来将那个门踹开。 “不可能,她的手机在酒吧就被收起来了!” “会不会是,是跟她一起那个女的?” “袁小姐?”黎铭泽眼睛微眯,很快否决了,“不可能,明鹿绝不会那样做!” 警车很快将他们包围了,警察鱼贯而入,拿着枪对准他们,大喊:“都不许动!” 第四十三章:解药 没有人会乱动,黎铭泽不再慌张,也不再想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倒像是早就料想到这一天,平静地拍了拍康子,说:“康子,如果有什么事你不要着急,你回去后跟明鹿说,酒吧就交给他了,他会护着你,以后跟着明鹿,在酒吧里安稳度日吧。” 就算是警察来了,黎铭泽也不至于连后事都交待了吧? 苏润是真的诧异,难道除了挟持了成远和潘子浩,黎铭泽还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所以才这么心虚? “黎哥……”康子有点迷茫地看着他。 “听话,你的药按时吃,明鹿会照顾你的。” 警察似乎没有料到,黎铭泽一行人并未有任何反抗,走近之后先将他们都铐了起来,问:“谁是苏润?” 苏润早已恢复理智,站在门口手足无措,口齿不清地说:“快,快,开门,开门……” 警察会意,不一会儿就从一个人衣服里翻出钥匙,大铁门又重重地打开了。 在只有一条缝的时候,苏润就迅速挤了进去,将别人甩在身后,直奔成远。 成远的衣服敞开着,脖子被抓出几条血痕,眼睛像是看不清一样,挥着手说:“别过来,别过来!” 苏润抬头去看一旁的娇娇,衣服散落,香肩半露,眼睛里也带着水汽,看到苏润进来,生气地说:“谁让你进来的?” 苏润一把将她推开,抱住成远的头,安慰他:“成远,好了,我们可以回去了。” 听到苏润说话,成远睁开眼睛,摸了摸她的脸,迷迷糊糊地说:“苏苏?是你吗?” 苏润又痛又急,忍不住落下泪来,一滴滴都打在成远的手上。 成远一个瑟缩,很快又将苏润抱在怀里,仿佛只有她能缓解他身上的热度。 苏润摇了摇成远的头,问:“成远,我们这就出去,你还能坚持吗?” 成远大口地喘着气,说:“可以。” 苏润拉着他往外走,一个警察过来问:“这位先生还好吗?” 苏润摇摇头,说:“我们能先回去吗?” 一个年轻的小警官过来,疑惑地问:“要不要先去医院看下?” 苏润脸色通红,结结巴巴地说:“暂,暂时不用了,他……” 刚好娇娇从里面出来,看见黎铭泽一伙人已经被围了起来,吓得大喊一声。 警察皱着眉看她,娇娇的衣服还未整理好,衣不蔽体地出现在众人面前,才终于有人明白苏润若说的是什么意思。 “来,小陈,你开警车先送他们回去,我们留下来处理现场。” 苏润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说:“还有一个人没有找到,是我弟弟,叫潘子浩,麻烦警官了。” “放心吧,刚刚黎铭泽已经招了,我们会把所有人都带走回去审讯,”说着看了看成远,问:“你还好吗?” 成远的眼睛里像是染了颜料,红得通透,明艳妖冶而又动情,他颤抖着握着苏润的手,说:“还好,但是,我要明天再去警局了。” 那人点点头,那个年轻警官已经开车过来,对着他们招手,“走,上车了。” 苏润给他们鞠躬示意,看成远药力发作,已经到爆发的边缘,再也不能多等,拉着他便到车上去了。 小警官很热情,也很活泼,一边开车一边絮絮叨叨地问:“两位是夫妻吗?结婚了吗?” 苏润撇撇嘴,“你这句话问得就不对。” 他嘿嘿一笑,说:“嗐!就是看你们感情挺好的,让人羡慕。哎对了,你们怎么会在那个废弃工厂里面?是被人绑架了吗?” 苏润问:“你觉得呢?我们是过去玩吗?” “哦!”陈宇悻悻地说:“每到这种关键时刻,队长就把我给支开,或者直接就不让跟过来,你们刚刚怎么了?危险吗?” “唉……”苏润愁地直叹气,“你们队长看你年龄小,怕你受伤。” “我知道,可我不服,我觉得我能破案!” 苏润又摇了摇头,成远不想说话,车里开了空调,他还是止不住地额头手心都是汗,此刻整个人几乎都挂在苏润身上,如果不是前面还有个司机,他早就扑上去了。 “哎,你们怎么不说话了?” 说什么?别说成远,苏润也已经额头冒汗了,前面那个懵懂少年却一脸热情,看没人理他,又喋喋不休地说:“我叫陈宇,刚从警校毕业的,哥哥姐姐做什么工作?” “能不能,不要说话了?”成远的每个字都咬地极为艰难。 “啊?为什么?”陈宇一脸无辜。 “那个,”苏润勉强笑着打马虎眼,“小陈警官,麻烦你安心开车啊,还有,能不能,再快一点?” “哦!好吧!”陈宇果然闭了嘴。 苏润觉得,康子不是个傻子,眼前的陈宇才是。 好在那个废弃工厂距离成远的公寓不太远,凌晨时分路上的车少之又少,成远自制力强,陈宇闭嘴没有一会儿,总算到了家门口。 下车简单地摆手说了再见,苏润就拉着成远往里走,在走进公寓大厅的拐角时,成远坚持不住,将苏润抵在冰凉的大理石墙壁上吻了起来。 成远的身体像是着了火,每一寸皮肤,每一个毛孔都在散发着热量,苏润像是他在沙漠里能触到的唯一的绿洲水源,只要抱着她,亲亲她,自己心里的燥热就能减缓。 苏润的心咚咚直跳,虽说这个点进出的人少,可都市里夜生活丰富的年轻人众多,说不好下一秒就会有人进来,成远不安分的手已经探进她的衣服里,微凉的皮肤在接触到滚烫的指尖时,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成远,成远,”苏润捧起他的脸,说:“别,等下电梯里有人出来了。” 成远的意识不算清晰,唯一能确定的是,眼前这个人是苏润,是他的爱人。 其它的都不重要了! 可是苏润皱着眉,嗔怪他,拖着他拐进去,按了电梯的上楼键。 成远又要凑上去,苏润无奈地将手放在他的脸上隔开,又指了指右上角闪着红点的摄像头。 鲜红色的小点映进成远的瞳孔里,他眯起眼睛,迷茫地问:“我们在哪里?” “乖,马上到家了,这是电梯里面。” 这句话似乎给成远打了强心剂,也有可能是刚刚拐角里的拥吻缓解了一丝丝痛楚,他大脑短暂地恢复一丝清明,人也稍微站得直了一点,但还是整个人都靠在苏润身上。 他觉得,他此刻连一秒钟都不能离开她,身体接触一旦断开,他就会死。 跌跌撞撞地上楼,拿钥匙,开门,在门被关上的那一瞬,苏润心里重重地松了一口气,还未来得及转身,成远已经将她压在门后,汹涌而又热烈地再次吻了上来。 “唔……”苏润猝不及防,差点窒息,成远松开嘴巴,定定地看了她两秒钟,只有两秒,多一瞬间都没有了。 成远的嘴是和手同时覆过来的,苏润还未反应过来,身上的外衣已经落地,成远一边吻她,一边艰难地毫无章法地拉扯她的内衣拉链。 急得身上一层薄汗,苏润突然想笑。 成远的嘴游离到苏润的脖子上,手也终于完成了任务,内衣脱落,被嫌弃地丢到一边。 “成远,我们,先去洗澡,好不好……” 成远怎么肯挪动半分?他觉得自己马上要化成一滩水,顺着苏润的毛孔细胞融进去,以最大限度的方式进去,彼此交融,不留一点点缝隙。 他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 两个人的身体同时倒在床上,宽松柔软的被子上被压出一个深深的窝旋,苏润躺在那里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成远,摸了摸他的脸,问:“你再看看,眼前的人是谁?” 成远顺着她的手摸上来,轻柔地摩挲着,又去亲她的脸,说:“我从始至终,都知道,是你,是我的苏苏。” “好!”苏润勾着他的脖子去亲他,说:“成远,我真的担心死了。” “我也是!” 第四十四章:离职 苏润醒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成远不在,她盯着房顶的天花板暗暗地出神,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想要起床看下成远在干嘛。 刚直了一下腰,感觉自己身上像是被碾过一样的痛,碎碎麻麻的,从头到脚无一例外。 又想到成远才在自己身上做过的事,羞愧到房间没有人,她也拿被子盖住了脸。 唯一能想起来的,她也许是在浴池里睡着的。 成远已经出去了,苏润摸了摸没有看到手机,想到昨晚陈宇送他们回来时将两个人手机和包一起带了回来,但是被丢弃在门口不知道哪个角落,她起身又去找,在沙发角看到了包,拿出手机看了下,差不多到了晚饭时间,他这个点出去干嘛?买菜? 苏润打了个电话,没有接。 又等了一个小时,成远没有回来,也没有接接电话,她捂着自己咕噜噜直叫的肚子进厨房煮了一碗面,准备吃的时候又拍了一张图片发给成远。 “你再不回来,这碗面我就吃完了哦!” 事实上,苏润吃完并且将碗筷洗好之后才得到他的回复。 她赶紧擦干了手去点手机,打开微信一看,只有一个简单的字,“嗯”。 垂头丧气地将手机丢到一边,窝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就刷了一会儿剧。 当敲门声传来,苏润几乎是在响起的那一瞬就站起来冲到门边,一边开一边说:“你没带钥匙啊?” 打开门却看到挠头站立不安的潘子浩。 “嘿嘿,姐,那个……” 苏润的心顿时又灰败起来,说:“你从哪里来的?” “公司宿舍啊,还能哪里,你们直接走了也不管我,不知道我有……” “唉…”苏润没有理他,自己先进来了,潘子浩一头雾水,跟上来问:“怎么了姐?” 苏润问:“你去没去公司?” “去公司干嘛?我回去肯定休息了,这才起来,怕你担心先来看你。” “哦。”苏润淡淡地,没有再说话。 “姐夫呢?”潘子浩东张西望,过了一会儿又问:“去上班了?姐夫这么敬业?” “我也不知道,电话也不接。” 潘子浩无所谓地说:“公司也确实忙,姐夫被绊在z市才过来,一堆事情等着他处理,不像我,在公司可有可无的。” 苏润歪着脸问:“真的?” 潘子浩点头,“当然,姐夫什么级别,那桌子上的文件堆成山了!” 苏润稍微放了点心,觉得自己可能多虑了,成远才过来就遇到这种事,现在肯定忙翻了,等晚一点也许就回来了。 “浩浩,你说怎么回事?你有没有受伤?” 潘子浩摇摇头,“黎铭泽没有把我们怎么样。” “不用谁找啊,黎铭泽主动说出位置,警察就将我带出来了。” “哼!”苏润想到黎铭泽当着成远的面说的那些话,气不打一处来,恨恨地说:“他也是活该。” 突然又想起什么,问:“黎铭泽怎么样了?” “据说酒吧里查出很多违禁品,黎总暂时被收押了。” 苏润侧着脸问:“什么违禁品?” “这不好说啊,具体我也不知道。” 苏润叹气,说:“算了,反正以后跟我也没有关系了。” 潘子浩自己坐在一边,拿果盘里的苹果啃起来,吐字不清地问:“对了,谁报的警啊?那么隐秘警察怎么找到的?” “果果。”苏润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很小的东西来,说:“我带了随身定位仪,提前连了果果的手机。” 潘子浩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问:“怎么可能?黎总有意找你,酒吧里面没有发现?” “当然,骗不过他,但是,”苏润怂了怂鼻子,又想到那个软软糯糯,眼睛里包着泪的小男孩,叹了一口气,说:“他想不到中间转移过一次,而且转到了他儿子身上,等他检查完了,这个定位仪又被我拿了回来。” 潘子浩有点摸不清状况,问:“他还有儿子?” 苏润突然来了兴趣,“你那时候不是在酒吧待过几天?没见过一个女人带孩子去找他?” 潘子浩摇头,“我没待几天啊,但是听里面的康子说,好像黎总有个心爱的女人,叫什么蔓蔓的,但是康子也说不清楚,我也不感兴趣,就没多问。” 他的心上人真是蔓蔓?苏润摇摇头,还是觉得不对。 “姐,看你没啥事我就走了,我去公司转悠下,看姐夫忙什么呢!” 苏润点点头,说:“好,等过几天有时间我帮你看房子,不要住宿舍了,搬出来吧。” 潘子浩眼前一亮,问:“真的吗?” 潘子浩兴高采烈地回去了,苏润一直等到半夜,成远没有回来。 她摸出手机又发了个微信,“还在忙吗?几点回来?” 实在有些困了,她丢下手机去洗澡,等一切收拾妥当躺在床上,又突然没了睡意,盯着房间里的暗色窗帘发呆,心里很没底。 手机响了一下,她马上拿起来点开,是成远回复了,苏润看了看时间,距离自己发微信给他,已经过了一个小时了。 “我有点忙不回去了,你先睡。” 真的有这么忙吗?苏润的眼睛里涩涩的,拿被子蒙着眼睛,强迫自己睡了过去。 第二天起个大早,先看了看手机,再三确定成远没有再发消息过来,才起身去洗漱,收拾完毕去了公司。 老郑的脸色不太好,将苏润叫进了自己的小办公室。 “小苏啊,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老郑尽可能地语气平和,可苏润还是听出了几分不满。 “是不是,我请假太多了?” 苏润嗫嗫嚅嚅地问。 “嗯,”老郑点点头,接着说:“不光是我,同事们都发现了,你昨天又没来,你说,我们是公司,有厂规厂纪,咱们自己的小部门也有纪律,你这样影响不好啊!” 苏润低着头受教,等老郑说完回来说:“郑总,对不起,最近一段时间确实事情多了些,所以才会……但是我,我尽量保证以后不会了…” “你怎么保证?”老郑瞪着一双小眼睛说:“你三番两次请假,工作就只能分给别人,同事也叫苦不迭,我有心想再招个人进来分担下,可是编制又满了,你说……” 苏润这才终于明白了,老郑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嫌她占了编制又经常请假,难道是要辞退她? “郑总,有话你就直说吧!” 老郑微愣,说:“那我也不藏着掖着了,说实话,你以前是表现挺好的,可是你自己说,你这样请假是不是给我们的工作带来很多麻烦?” 苏润抬头看他,说:“好的郑总,我知道了。” 老郑满意地点了点头,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小姑娘不要这么辛苦,真有事就好好处理,处理完了休息休息。” 苏润鞠了个躬便往外走,脚步沉重,心里更沉重。 老郑的意思她如何不懂? 她不是不需要这份工作,可是目前真的心力交瘁,成远的态度我让她心里七上八下,也许老郑说得对,休息一段时间未尝不可! 这一天本来就精神不济,苏润索性以最快的速度写了离职单,看了看自己为数不多的物品,装进包里就往外走。 在二楼的楼梯口遇到了市场部的小文员,她兴冲冲地给苏润招手,问:“天,大早上你这是要去干嘛?” 苏润刚要说话,她便又靠近一点,神神秘秘地说:“苏润,我跟你说啊,你最近不要老请假了,这样不好。” 苏润苦笑,说:“以后不会了!” “那就好!我听说别人说,你们郑总监的侄女毕业了,想进你们部门实习,可是你们的编制满了,他正发愁呢!你小心点,万一盯上你。” 苏润恍然大悟,说:“算了,已经盯上了!” “什,什么意思?” 苏润嘿嘿笑着说:“我自己离职算了,不过老郑也算对我不薄,就算我帮了这个忙吧!” “不会吧苏润?你要走了吗?” 第四十五章:再见方勉 苏润又有些心虚,说:“是,是我自己有些事要处理,不好总是请假的!” 小文员叹气,说:“也难怪,上次你调到我们部门负责的那个案子,合同虽然签了,但是订单量却一直没有上来,估计多半也是做不下去了,这些领导态度马上就变了!” 苏润的心一紧,问:“怎么回事?” 小文员神神秘秘地说:“听说博胜集团内部出了什么事,直接影响到对接我们公司的订单,我一个文员也不是很清楚,你可以去问下成总。” 成远公司的事还没解决? 苏润想了想,那么大的事,毕竟不是查出一个莫良就能结束的,但愿不要太麻烦啊! …… 连着一个星期,成远没有回来过,也没有主动给苏润打一个电话,发一条信息。 苏润开始的几天还会时不时问一问,可后来就控制自己不去理会了。 成远的心思她已经猜到了,纵然工作出现了问题,纵然很忙抽不开身,可也总不至于一直不回家,甚至不打一个电话,连苏润打过去的,也几乎没有接过。 但是接到媛媛电话那天,苏润还是挺意外的。 自打酒吧一事过后,苏润与媛媛便再没有联系过,看到手机屏幕上跳动的名字,苏润很不想接,直觉告诉她,媛媛打电话来,定然没有好事。 也许是跟成远有关吧。 手机响了几声之后,苏润犹犹豫豫地还是接了起来,开口说:“喂,媛媛。” “苏润,”媛媛声音压地很低,让苏润心里没底,只听她接着说:“你知道我们现在在哪儿吗?” 我们?苏润挑眉,媛媛恐怕是挑衅的吧? 没有得到回复,媛媛接着问:“想不想?诚实一点好不好,想的话我就告诉你!” 苏润没好气地说:“你在哪关我什么事?我可没兴趣!” “啧啧,你别自欺欺人了苏润,你不想知道是谁在我身边?” 苏润心里一沉,毫不犹豫地挂了电话,冲着已经灭了的手机屏幕说:“爱谁谁!” 过了几秒钟,微信消息发了过来,还是媛媛,苏润头疼地想,这个媛媛是逮到什么大好时机了?就这么急着要来她面前炫耀? “远哥哥有好几天没去找你了吧?你以为他只是因为工作忙吗?” 苏润嗤笑一声,摁灭手机没有理她。 媛媛锲而不舍,又发过来一条。 “其实,他一直在我这里。” 苏润终于忍不住,给她回了一条:“是吗?那恭喜你!” “你不用讽刺我,我知道他心里有你,可是这并不代表着我就没有机会了!” 苏润再次回了一句,简简单单的两个字,“随便!” 其实心里比谁都苦涩,关于成远会过去找媛媛,她是相信的,当然也有可能是媛媛找了他,但是如果说成远没有回来的这些日子里,都是跟媛媛在一起,她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 成远爱不爱她,她心里会不知道? 苏润正打算将手机丢到一边,媛媛又发了过来,“呵呵,苏润,你知道我们在哪里吗?我们刚刚在警局录口供,远哥哥提出来去看黎铭泽!你知道为什么吗?我这就让你明白!” 他们去看被暂时收押的黎铭泽? 苏润一惊,也许不用媛媛告诉她,她已经知道为什么了! 一颗心再次沉入谷底,掉进无边的冰窖里,冷得她瑟瑟发抖。 手机在她颤抖的手心里又再次亮了起来,苏润胆战心惊地点开,是一段小视频。 视频里面是成远,苏润看着他与黎铭泽隔窗而坐,媛媛拍摄的角度刚刚好,能看到成远的侧脸,听得见他说的话。 成远似乎瘦了一点,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看起来也很憔悴,下巴上有了青色的胡渣,此刻正盯着黎铭泽,表情认真地跟他说话。 但苏润只能听见成远的话,黎铭泽的则一个字也听不到。 “我只有一个问题问你,黎铭泽,那天晚上,你到底对苏润做什么了?” “你笑什么?” “你有什么资格这样说?影不影响我们的感情,我对她的心坚不坚定,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我劝你最好实话实说,如果你希望康子一个人在外面能生活安定的话!” “你急什么?心疼康子?怕我找他麻烦?” “你说的是真的?!” 苏润从视频里明显看到成远紧张严肃地面孔舒展开来,下颌线也放松不少,只是还是不停地向黎铭泽确认。 苏润想,他应该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那也是她想要的。 可是成远,却真的伤了她的心。 回来之前的那个夜里,她晕过去之前,黎铭的手泽向她的脸挥去时眼睛里厌恶毕现,何况大把的女人对他趋之若鹜,他怎么可能会在苏润晕倒时趁人之危? 但是她完全没有印象,既没有能让自己清白的证据,也不知黎铭泽故意欺骗成远的动机。 她无法分辨那件事是真是假,成远也许相信了!至少,他在弄清这件事之前,不见她。 连后来两个人都控制不住的时刻,他都能隐忍着,没有真的要她。 苏润只觉得心寒,心寒到泪流满面。 又想起几年前方勉的事,也许是她错了,以为成远改变了,但一个人再怎么变,初心总是难改。 亏她还曾暗自庆幸,就算黎铭泽说的是真的,也不会影响她和成远的感情,一年前他们领证之前成远就以为她怀了余晖的孩子,以为她早就移情别恋爱上了余晖。 还不是不顾一切要将她抢过来?哪怕是以潘子浩来威胁! 现在只是黎铭泽说的几句话,那时还不知真假,也是为了救他,他要再一次有相同的反应吗? 也不尽相同,方勉之事后,他们大吵了一架,这一次,成远只是躲开了而已。 媛媛又发了几条消息过来,苏润没有再看,她已经可以想象媛媛傲慢挑衅的笑脸,她觉得崩溃,不是因为媛媛,是因为成远。 不想接着被媛媛的微信消息轰炸,苏润抬手准备关机,却看到成远的一条信息跳了进来。 “苏苏,我马上回去,你等我!” 呵呵!苏润对着手机冷笑,再次毅然决然地关了机。 没有多犹豫一秒钟,抓起包就出门打车去了车站。 从z市的出站口走出来正值中午,春天的太阳也火辣刺眼,苏润拿手挡了挡光,从包里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给安安。 一开机,就看到了几十个未接电话,全都是成远的。 还有微信里的信息,成远的对话框上的数字红点。 “苏苏,你去哪里了?” “怎么不接电话?” “看到了给我回个电话!” “苏苏,我刚去你公司了,你辞职了吗?什么时候的事,发生什么了?” “苏苏你在哪?我错了,求求你给我回个电话好不好?” 苏润眼睛湿漉漉的,泪水滴到屏幕上,炸开一朵水花。 这个熟悉的城市,熟悉的车站,她因为逃离从这里去了s市,如今又因为同样的事情,从s市逃回来。 人生是一个轮回。 但这次,是逃不掉的,她跟成远已经有了婚姻契约。 苏润低下头打出一句话,“成远,让我一个人安静几天。” 成远秒回,“你在哪里?” 苏润不想再回答,也没有给安安打电话,而是随便上了一辆公交车,在这个城市里漫无目的地瞎逛。 成远败下阵来,过了一会儿又给苏润发消息,“好,这三天我不打扰你,三天后我去接你。” 苏润将手机装进口袋,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成远果然安静下来,手机没有再传来新消息的提示音。 她透着车窗看外面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好像纷扰都与自己无关。 车在一个商场门口停下来,很多人下车,苏润不知道要去哪里,犹豫了一下便跟着挤动的人群往下走,在商场角落的咖啡馆点了一杯饮料,漫无目的地看着外面,心里空落落的。 她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 咖啡馆里人不多,里面放着轻音乐,苏润靠坐在椅背上,觉得头脑昏昏沉沉,却又睡不着,闭上眼都是成远的模样,睡梦里方勉和黎铭泽会变成同一个人,她经常不知道自己和成远的这一场重逢,到底是梦还是真。 很痛苦,很想见他,很想听他解释,说自己没有回家是因为工作忙,哪怕是欺骗她。 可是媛媛的那个视频打破了她的幻想和侥幸,成远的心思赤裸裸地摆在面前,她无处可逃。 热咖啡的水汽升腾,在眼睛里钻进瞳孔,最脆弱的表皮细胞,把她的眼泪逼下来,落在白色碎花的桌布上,在密密麻麻的条纹里迅速晕染开来。 “请问这位小姐,我可以坐这个位子吗?” 苏润听到有人说话,抬头便看到对面坐了一个人。 确切地说,是一个故人。 “是你?”苏润倒吸一口凉气,目瞪口呆问:“你怎么在这里?” “怎么?不欢迎?还是见到我不开心?” 苏润撇嘴,眯了眯眼睛看着他,说:“见到你,是值得开心的事吗?” 拎起手边的包,苏润站起身便要走,那人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 “苏润,我来跟你道个歉也不行吗?” “方勉,”苏润面无表情,一字一顿地说:“请你放开我!” 第四十六章:往事 被安安收留了两天,才终于被迫说出来z市的原因。 安安简直惊掉下巴,说:“你还骗我说休假来看我,我就觉得不对劲,你俩怎么回事?” 苏润摊摊手,无奈地说:“不是都跟你说了吗?就是这个事啊,但是我又没地方可去,只能求你收留我,我待几天就走。” “切!”安安气得拿手指敲她的头,说:“我嫌弃你了?你住着呗,让成远长长记性。” 苏润还未说话,便听见董旭打了电话进来,安安接听,“喂,哦,我马上就下去,你等下,苏润在我这里。” 苏润问:“董先生来接你?” 安安点头说:“承接了一家公司庆典,我们要去谈下相关事宜。” 苏润便催她,“那你快去,别让你家董先生久等了。” 安安有些犹豫,问:“你自己没事吧?” 苏润摆手保证,“我没事,我肯定没事,放心吧,不会像上次那样悄悄走掉,现在想走也是麻烦事啊!” “你呀!”安安无奈地摇摇头,说:“明明很想他,你何必呢?” “我才没有!”苏润才不承认! “好,你没有,刚刚我进来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谁在翻某人的聊天记录。” 苏润脸色微红,仍然强词夺理,说:“你看错了!” 安安笑眯眯地说:“那好,我看错了,我走了,你自己在家休息吧!” 伴随着安安出门关门的声音,房间里又陷入死一般的寂静,这是目前的苏润最怕的状态。 “唉,我应该出去走一走!” 沉默了一会儿,估摸着安安和董旭早已出发,她也终于磨磨蹭蹭地准备出门,哪怕去学校看看也好啊,一个人待着,除了胡思乱想,就再不能产生任何有价值的东西了。 苏润才踏出小区大门,手机就响了起来,是个陌生号码,而且是本地的。 “喂,哪位啊?” “苏润,是我。” 苏润一听声音,也来不及问到底怎么知道了她的号码,马上就要挂断。 对方像是知道她的心思一样,着急地说:“你先别挂,听我说完好吗?” 苏润没好气地说:“方勉,我们不熟吧?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吧?” 方勉心平气和地说:“我真的没有恶意,苏润,你出来一下,让我当面跟你道个歉好吗?” “不必了!”道歉没有必要,其它的就更没有了! “苏润,还是前两天那个咖啡馆,我等你,而且,我真的有重要的事跟你说,关于成远的,希望你相信我一次。” “跟成远有关?”苏润嗤笑,“方勉,你又想骗我!” “真的!”对方的方勉也急了,说:“你出来,出来我再说,跟他工作有关。” “好!”苏润说:“你最好没有骗我,方勉,否则,我们新账旧账一起算!” 苏润到的时候,方勉已经在那里了,坐在她上次的位子上,慢悠悠地搅着咖啡,看见苏润进来,赶紧站起来招呼苏润落座。 苏润没好气地说:“有什么话就赶紧说,我不想看见你!” 方勉却低头浅笑,“真是伤心啊,唉,也怪我,对不起了。” “切!”苏润抿了抿嘴唇,说:“说完了?” 方勉笑着说:“当然没有!你要喝什么?” “不用了,我不想喝!” “不用想着给我省钱,难得还能再见,我也是真心诚意跟你道歉的,你随便点,不然我心里也过意不去。” 看他态度诚恳,而且看向苏润的目光里,也再也没有当年的样子,苏润也不好总是发脾气,说:“那就宰死你!” 方勉笑着问:“好,苏小姐只要不生气,怎么样都行!” 苏润朝他做个鬼脸,说:“那我不点了,这里最贵的都给我上一份。” 方勉对着吧台打了个响指,服务生便过来了,苏润吃惊地说:“你干嘛?我开玩笑的!” 方勉却不以为意,说:“照这位小姐说的,先来一份跟我一样的咖啡,然后把最贵的准备几样,等下给她打包带走。” 苏润正要摆手说不要,谁知就听那服务生甜甜地笑着说:“好的方总。” 方勉满意地示意她去忙,苏润一头雾水地问:“方总?你是…?” “哦,忘了介绍了,这家咖啡馆是我的。” “可以啊!”苏润又环顾一圈,说:“也算得上事业有成!” “哪里!”方勉苦笑一声,接着说:“当初也是迫不得已,跟成远打了一架,两个人都离开了公司,我后来出国了一段时间,回来就盘下了这间咖啡馆,谋生而已。” 苏润问:“你跟成远打架了?因为我的离开吗?” 方勉点头,说:“我还不小心将他的手弄伤了,唉,真是……” 苏润腾地从沙发座上站起来,问:“他手上的伤是你搞的?” 方勉被苏润的反应吓了一跳,木讷地点点头,说:“是,被瓶子划的,但我当时也在气头上,你想想,当时那么多人,成远二话不说冲过来就打,唉,你是没见他当时那个样子……” 苏润的耳朵里嗡嗡地直叫,她已听不清方勉后面的话了,只记得他说,他用酒瓶子将成远的手划伤了。 “他跟我说,说自己不小心碰到的,我就该想到,这么大的人了,好端端怎么会多出个疤来?原来也是跟我有关。” 方勉神色复杂地看着苏润,说:“你的离开差点击垮了成远,你不知道他当年是怎么过的,像是疯了一样到处打听你的消息。我出国之前他跟我说,他一定会找到你的,苏润,我是一时鬼迷心窍,但成远对你,我一个局外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希望你们不会再有误会了。” 苏润抬起雾蒙蒙的双眼,问:“你怎么知道我们俩的事?” 方勉摇头,说:“知道的不多,当年的同事跟你们联系的也不多,但是有心打听总会知道一些。既然他找到了你,你们又在一起了,就好好珍惜彼此吧!” “方勉,”苏润苦涩地说:“当年我们俩的事,你是最清楚不过的,可是成远却不肯相信我,如今也是,我怎么说服自己不在意呢?” “苏润,我跟你说,什么事都不重要,你只要知道自己心里爱的是谁,那就够了!” 苏润又问:“你说你当时出国了?是找琳达了吗?” 方勉点头,说:“成远说一定会找到你,他的信心让我自愧不如,我就毅然出国了,不过找她并不顺利,我们也不像你跟成远那样简单,总之后来见是见到了,只是她结婚了。” “所以你又回国了?” “对,我想通了,不管她身边那个人是不是我,只要她生活幸福,我就该祝福她。我留在那里,对她而言就是一种打扰。” 苏润点点头,说:“也对,缘分这种东西太难得了,不是所有的时机都刚刚好。” “唉,算了。”方勉又苦着脸说:“我可能注定孤独吧,无所谓了。” “得了吧!”苏润心情好了一点,出言打趣他,“你看你现在都当老板了,颜值又高又有钱,什么样的女朋友找不到?” “过尽千帆皆不是!” 苏润一愣,心里顿时像是被打开了一扇门,阳光驱散暗无天日的阴霾,她豁然间就明白了自己该做的选择。 “谢谢你,方勉,我知道你是在鼓励我!” 方勉笑着说:“我们也算是朋友吧,你不要像我一样后悔,我更希望成远不要体会我此刻的心情。” 苏润偏了偏头,说:“你叫我过来就是说这个?” “要不然呢?”方勉笑着说:“当然最主要是跟你道歉,自打上次一别,已经过了四年了,我这迟来的道歉希望你能接受。” 苏润没有理他,但心里已经释然,又问:“你不是说,成远工作的事,他工作怎么了?” “哦,这个啊,差点忘了说了。” “你忘我可没忘!” “唉,你看你苏润,明明在生他的气,还不是照样在关心他?” 苏润问:“你是审我呢还是赶紧说?” “莫良来找过我。” 方勉话一出口,苏润差点被呛到,问:“莫良?” 如果不是他再提起,她险些忘记了这么个人,是成远当初宽宏大量,明知道背后是谁在使坏,却没有追究,难道他还没有放弃? “对,莫良,你肯定很疑惑,莫良怎么会认识我吧?” 苏润撇嘴,“他不知从哪里打听来的!” “是啊,当初我跟成远那一出闹的,唉,莫良也不知怎么得到的消息,就认定我们是情敌,来问我有没有兴趣跟他一起,来扳倒成远,让他在博胜待不下去。” “你一个咖啡馆老板能帮什么忙?他找你做什么?” 方勉耸耸肩,微笑着说:“可是,我跟成远是仇敌啊,仇恨可以让我什么都做,不是吗?” “去你的吧!”苏润喝了一口咖啡,说:“莫良的脑子不太好使吧?” “莫良我不熟,但是他背后的严总,我可是熟的很,想必莫良来找我,跟他脱不了干系,至于他们的真正目的,不过是以为我跟成远有仇,想在能帮忙的地方帮一把,反正又不是博胜的人,怎么查不出来。” 苏润笑眯眯地问:“你为什么不同意啊?” “嗐!”方勉无奈地摇摇头,“我跟成远有什么仇?情敌吗?我后来想得很清楚了,就算你跟成远吹了,也轮不到我!而且,”他抬头看着苏润,无比认真地说:“我是真知道错了,你不是琳达!” 苏润沉默,方勉又接着说:“但你们其实都差不多,如果我能早一点找到她,也许我们的结局会不一样。同样的,苏润,如果成远晚一步找到你,也许你也嫁给别人了。” 命运就是这样,传说中的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都是骗人的。 晚一步,就一切都来不及了! 第四十七章:委屈 房间的门不知是什么时候打开的,苏润盯着自己的手机出神,静静地想着方勉的话,又忍不住想起成远。 成远的工作并不顺利,两面夹击,还分心在她身上,一心留在s市的分公司,总公司的人虎视眈眈,恨不能下一秒就将他拉下来。 她心情复杂,无奈地叹气,想不到该怎么办。 “哎!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安安的声音将苏润吓了一跳,她推了一下说:“做什么又吓我?” 安安撇撇嘴,说:“东道主来问下,在我这里住得舒不舒心?” “那倒还挺好,就是某人天天在我面前秀恩爱,有点受不了。” “稀得让你受啊?受不了就给成远打电话啊!” 苏润赌气说:“我不!” 安安无奈地直摇头,说:“多大点事,你不说,他不是又要满世界找你?你忍心?” 苏润语噎,好一会儿才轻声问:“你也觉得这是小事吗?” 安安一愣,摇摇头又点点头,说:“要不然呢?你能躲一辈子?因为这个离婚?” 当然不能,苏润心里比谁都清楚,可是就是觉得心口扎上一根刺,拔不出也咽不下,不痛还可以忽视,偏偏又时不时痛上几下,提醒你,你看,这根刺还在哦! “我不能躲一辈子,可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他。”苏润蔫蔫地说。 “那你说,你在这里就好过吗?你想想,他现在又是什么心情?” 苏润摇头,“我不敢想。” “真是个傻的!”安安又戳了她一下,问:“你说他被下药的时候,苏润跟那个女的发生关系了,你会怎么样?” 苏润抬起迷茫的双眼,说:“可这是假如啊,并不是真的。” “那又怎样?如果是真的,你明知道他无辜,可你心里能过去那个坎吗?” 其实,苏润何尝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而且是非常认真的想过,可是就算成远跟娇娇在药力的促用下发生了关系,她心里会难过,会嫉妒,会忍不住脑补当时的画面,可是她不会怪成远,不会冷落他,不会不理他。 相反,她会心疼,更心疼他! 安安握住她的手,说:“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可是,男人跟女人毕竟不一样,男人的占有欲和控制欲是女人所不能比的。” 苏润眼眶湿润,委屈地说:“可是,他是有前科的啊,现在又这样对我,连着那么久不回家,打电话也不理我,反而一直在纠结我跟黎铭泽到底有没有发生什么这种事,你说,你说如果我真的被黎铭泽给,给那个了,他,他会怎么样?他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不可能!”安安说:“他费尽辛苦地找你,怎么可能连这个都想不通?你总要给他一点时间啊!” “给他时间?”苏润歇斯底里站起来,压在心底的话倾泻而出,愤怒而不可思议地吼道:“我的委屈呢?我为了他才会跟黎铭泽周旋,才会差点被黎铭泽喂了毒药,差点身不由已毁了自己,他非但不心疼,还要我给他时间?谁给我时间啊?我凭什么不能生气?” 门再次应声而开,成远满面焦虑与心疼,像是赶了远路才到,一脸的风尘仆仆。 苏润瞪大双眼差点哭出声,“这,这,安安,你……” 安安举起双手说:“我出去了。” 说着就溜了,比兔子还快! 门被关上的瞬间,成远一个箭步冲过来,紧紧抱住了正准备转身的苏润。 “你放开我!”苏润拳打脚踢,心里又气又急,成远却纹丝不动。 “不,苏苏,对不起,求求你不要生气了。”成远说着就抓住了她拍在自己胸膛上的小手,说:“我知道你委屈,你打我你骂我,怎么样都可以,但你不能一走了之,不能让我找不到你!” 苏润的眼泪瞬间决堤,哭着说:“成远,我真是对你太失望了!” 成远的身体明显一僵,抱着苏润的手又收紧两分,说:“不要,苏苏,不要失望,我错了。” 苏润抹了一把眼泪,问:“你错哪里了?” “啊?”成远错愕,怕苏润生气,赶紧说:“我不该怀疑你,不该不理你,不该那么久不回家。” “就这样?没有了吗?” “还有,吗?”成远搜肠刮肚,再也想不到还有什么遗漏的,试探地问:“那你说,还有什么?” 苏润瞪了他一眼,趁他分神去推他,谁知成远有防备,非但没有推开,又一次跌进他的怀里。 “成远,如果你质问黎铭泽的事是真的呢?你会怎么办?是不是今天出现在我面前的就不是你,而是一张离婚协议书?” 成远在静静地听完苏润的最后一句话时惊讶地瞪大双眼,说:“你怎么会这样想?”他将苏润抱得很紧,生怕他一个不留神,怀里这个任性的女人就又跑了。 “苏苏,在我找到你的那天起,我就再也没有想过要离开你了!你也一样,以后永远都不许提那两个字!” “可是你如此在乎,如果事实恰好与期待的相反,我们以后又如何面对彼此?” “苏润你听着,对于你,我只有一种期待,那就是白头偕老,永不分离!” 苏润一愣,脸上的泪珠滚滚而下,她问:“既如此,你又何必非要去问个清楚?” 成远蹙眉,问:“你,怎么知道我问了黎铭泽什么?” “我怎么不知道?”苏润不服气地说:“做了不敢让人知道吗?” “那有什么?知道就知道了!”说着颔首想了一下,说:“看来是媛媛这个爱闯祸的事儿精!” 苏润撇着嘴说:“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成远转头看了一眼房门,小声说:“苏苏,你先跟我回家好不好?” “回家?现在吗?有点太晚了吧?” “不晚。”成远说:“离得不远的,我开车,我们先回去,不要打扰安安了。” 说是天色晚了,其实城市里灯火还远未到熄灭的时候,成远开着车,时不时扭头去看坐在副驾驶的苏润,脸上现出笑意,腾出一只手来握住了她的手。 苏润却有点呆,z市对她来说并不陌生,成远开车要去的方向,她多少也猜到了,他说的回家,其实是回上次吃火锅自己晕过去时休息的那里。 而苏润竟然天真地以为,成远会带她回家,回有他爸妈的那个家。 她是真的曾期待过的。 从大学相恋开始,一直到毕业,到两个人分手,而如今分分合合,又有了婚姻约束,他们却始终没有去过对方的家里,没有见过父母。 成远见过一次她的爸妈,但却是个偶然,不能算数。 苏润愣愣地盯着前面的车灯照出的光圈,有些失神落魄,她是曾经有提出过想去见父母,也想过带成远回去,可成远似乎有意回避这个事情,让她多少有些挫败。 这种事总不能一直是她主动吧? 成远的态度让她捉摸不透。 “怎么了?想什么呢?”成远捏了一下她的手背,柔声问她。 “成远,你家离这里不远吧?”苏润试探地开口。 “嗯,快到了,还有,以后那也是你家。” 苏润脸红耳热,不自在地动了动,说:“其实,我说的是,你老家,你老家离z市不远吧?刚好你回来了,我工作也没了,趁着有时间,要不我们……” “恐怕来不及啊,我明天还要去公司,过几日我们就要返程回s市。”成远明显有些心虚,将覆在苏润身上的那只手抽回来放在方向盘上,接着说:“以后吧,以后再说。” 苏润悻悻地,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似乎每一次都是这样,她难免会想,他到底顾忌什么? 苏润低下头,掩下眼底的落寞,暗暗地想,也许是我想多了吧! 也许真的是没有时间! 路上没有堵车,到家的时候苏润的心情还没缓过来,心事重重地进了门,随手一挥,耳边却并未传来房门关闭的声音,却传来成远的呼叫声。 苏润转头去看,成远正弯着腰揉自己的膝盖,看看旁边被弹开的房门,随即了然。 “你怎么没有进来?” 腿迈了一半就被房门给夹了,还得到苏润趾高气扬的质问,成远简直怀疑人生。 “我刚刚钥匙没扒出来,刚准备进去你就关门,哎呦……” 苏润嘴角抽了一下,看他面目表情痛苦,便上前问:“很痛吗?” 成远矫情地点点头,将宽松的西裤捋起来,指了指膝盖处,说:“你看。” 果然,那里又红又肿,苏润忍不住嘀咕,“我刚刚这么用力吗?” 成远一只脚跳着坐在沙发上,指了指茶几下面的抽屉,说:“你给我擦点药吧。” 苏润将药水蘸在棉签上小心翼翼地给他涂着红药水,一抬头看见成远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还伴随着呲牙咧嘴的傻笑,她生气地便将棉签丢掉,问:“怎么了?不痛了?” 成远一把将她拉过来,两个人倒在了沙发上,苏润怕压到他的腿,说:“别闹了,压到了你腿疼。” 苏润的声音又轻又软,犹如她给他涂药的动作,每一下都恰到好处地打在他的心上,让他觉得心底发痒。 “那只腿不痛了,但是我另一只腿比较痛!” “啊?另一只也伤到了?”苏润一惊,就要起身去检查。 成远借机撒娇,说:“嗯,很痛!” 第四十八章:补上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苏润全身都痛,比成远吃药那次更甚。 只不过这一次,她一扭头便看到还在旁边熟睡的成远,细长的眼睛紧紧闭着,眉头舒展,嘴角似乎还带着一丝浅笑。 苏润在他身边侧躺着,一直盯着他,直到他睁开眼睛,抱着苏润的头亲了亲,问:“醒这么早?是昨晚不够累吗?” 苏润的脸又红了个透,啐骂说:“我呸!” 成远低低地笑起来,拥着她说:“不过没关系,早上也可以。” 说着就要亲上来,苏润捂住嘴巴隔开了他,成远却不管不顾,紧紧贴着她,嘴巴将她的手背亲得湿漉漉的。 “呜,成,成远,不,”苏润捂着嘴巴吐字不清,却并不妨碍成远的动作。 两个人在床上翻来覆去亲热了许久,成远才终于心满意足地抽离她的身体,却依然抱得很紧。 “苏苏,谢谢你,前几天我真的吓死了,我怕你再次不声不响地走开,怕我还要再找你三年,这种日子,我想一想都觉得后怕,谢谢你还在我身边。” 苏润在他怀里拱了拱,又伏在他胸前听他节奏有力的心跳声。 成远对她的爱毋庸置疑,她心里明镜一般,可是却始终觉得他有心事,有不能去对自己说的心结。 但是有件事,她是必须要问明白的,本来从安安那里回来就要问的,谁知成远不知疲倦地不肯放过她,让她现在才有机会。 “成远,你爱我吗?” 成远一愣,惊愕地去敲她的头,说:“你竟然问我这个问题,不爱你我会找你三年吗?不爱你我会想尽一切办法将你绑在身边吗?不爱你我会在收到安安电话后第一时间千里迢迢地赶过来?” 苏润被问得哑口无言,喏喏地说:“可我还是觉得不对。” “哪里不对?”成远挑眉,不悦地瞪着她,等待她的回答。 “如果是这样,你那天,那天,怎么会,会……”真的要说出来,又有点难为情。 成远不耐烦地问:“哪天?会怎样?你说清楚啊!” 苏润深呼吸一口气,给自己鼓了鼓勇气,说:“就是那天,你被黎铭泽下了药。” “怎么了?我当时那么难受,都没有碰那个娇娇,你怎么还拿出来提?” 苏润秀口微张,呆愣愣地看了成远一会儿,才说:“你是人吗?我是说的那件事吗?” “啊?”成远不解地挠了挠脑袋,问:“那天还有什么事?” “就是,就是回去后,你,你明明,明明早就克制不住了,为何,都,都没有,没有真的……” 好吧,剩下的她真的说不出口了。 “没有真的什么?”成远嘴角的坏笑收也收不住,偏要引着苏润说出来。 苏润嘟着嘴,不满地说:“你太坏了,你明明知道我说的什么意思!” 成远将嘴巴贴近苏润的耳朵,哈着热气轻声说:“你是怪我没有真的要了你?” 苏润脸红得能滴出血来。 看在成远的眼里,觉得她实在是羞涩地有点可爱,又使坏地眨眨眼,说:“那天让我的苏苏很失望对吧?” 苏润已经不是脸红了,可以算得上万分窘迫,连结结巴巴的分辨也做不到了。 这种事,越描越黑,越说越错,以后只会落他把柄,让他时时取笑自己。 “要不,我们补上?” “什么,补……”苏润沉浸在自己的义愤填膺里,完全没有理解成远所说的“补上”是什么意思,待回过神来,又是一阵面红耳赤。 “成远,你现在真的越来越不要脸了!” 成远捉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收起玩笑无比认真地说:“苏苏,我一辈子,只对你一个人这样,换了谁都不行!” 苏润也笑了,说:“没试过你怎么知道不行?再说了,不行的话那就是你不行!” 成远又作势将她压在身下,气势汹汹地威胁她说:“你说谁不行?” 苏润连连讨扰,成远才慢悠悠从她身上倒下来,说:“你想听实话吗?” “什么?”这一句苏润着实没有理解。 “就是,那天的事,我跟你说实话。” “算了,我知道。”苏润觉得,也许不钻牛角尖会更开心,所以她情愿不要听到他说。 成远抱着她,一颗心跳得乱七八糟的,平复了好一会儿才说:“不是,不是因为我嫌弃你,因为相信了黎铭泽的话所以不碰你,不是因为这个。” 苏润的心事,被成远赤裸裸地晒了出来,她觉得有些难堪。 “真的不是,苏苏,你相信我。” 既然说了,那苏润也不顾及了,反驳他说:“那你为何?若是平常也就算了,当时你明明还中了药!” “是因为,”成远亲了亲她的眼睛,说:“你才破/处,我想到黎铭泽对你做的一切,又嫉妒又愤恨,但最多的还是心疼,他才那样对你,我若也还是……那你,那你该有多痛啊!” 再也想不到会是这样的理由,苏润心里的隔膜一下子被打开,成远像一束光一样照了进来,让她心上的那片土地,可以开出五彩斑斓的花朵。 苏润用被子捂着自己,呜呜地哭了起来。 “对不起,苏苏,让你误会,让你难过,让你丢了工作还跑到安安这里,是我失职。” “那你,那你为什么那就久不回家?我本来没有多想的,可你自己说,这能解释通吗?” 成远说:“我刚刚告诉你了,我嫉妒,嫉妒到快疯了,本来想尽快去问的,谁知工作的事绊住了,拖了那么久!” 苏润撇撇嘴,说:“我才不信!” 成远举手指发誓,说:“天呢!我一个字都没骗你!我发誓,字字属实!” 苏润脸上泪痕未干,看着成远的动作滑稽又搞笑,呆愣了几秒,问:“你就这样发誓?” “那还要怎样?” 成远一脸雾水,过了一会儿才重新伸出两根手指,说:“我成远对天发誓,我对苏苏若说的话句句属实,若有一字欺骗,定然,定然……” 成远搜肠刮肚,苏润好笑地说:“定然什么?” “哎你这个女人!”成远这才反应过来,“你是存心的吧?” “何以见得?” 成远装模作样地点着头说:“通常这个时候,另一个人不是应该马上制止,然后娇滴滴地嗔怪说,不许你发誓!” 听他说得有模有样,声音也故意掐得很尖,苏润彻底被逗笑了,问:“你很有经验嘛!” 成远脸一红,说:“不要开玩笑了,除了你,我对谁都没有兴趣!” “是吗?”苏润突然想起一件事,翻个身去开旁边床头柜的抽屉,把手伸进去摸了半天,一无所获。 “你找什么?”成远一头雾水。 “咦,奇怪了,上次明明在这里的!” 成远也偏过头来,半压在苏润身上,问:“上次?” 大概是想起那件不算愉快的经历来,成远又翻下来,在床上摆出一个“大”字,漫不经心地说:“被余晖接走的那次?” 不提还好,提起来苏润心里就火大。 “你还好意思翻我的旧账?你这个抽屉里面的照片呢?别以为我不知道!” 不管怎样,气势上绝不能输! “照片?”成远挠了挠头,试探地问:“你说媛媛的吗?你见到过?” “你很怕我见到吗?还是说你自己都觉得不合适?正当婚假年龄的两个人,又是青梅竹马,你卧室有她的照片说明什么呢?” 成远这才恍然大悟,将她抱过来,明知故问:“说明什么?” “说明你们是情侣啊笨死了!” “哦~!”成远拖着尾音点了点头,接着问:“所以,那天你看到媛媛的照片就生气了?跟余晖走了?” 苏润愣了愣,才知道自己又调到成远坑里了,气呼呼地说:“那倒不是因为那个!” “嗯?”成远有点不太乐意,“还有别的原因?” “想知道吗?”苏润说:“你先交待照片的事!” 成远将下面的抽屉也打开,指了指最里面的一个相框,说:“喏,就在那里啊!” 苏润手指收紧,瞪了他一眼,还是将照片拿了出来,看了两眼照片上笑靥如花的媛媛,说:“不解释下?” “当然要!”成远可不敢再挑战苏润的耐心了,赶紧缴械投降,说:“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放我床头柜上的,我看到后觉得不好就收到抽屉里了,她又经常在s市很少回来,所以还没拿走,我想着,忘在这里的也说不好!” “你信吗?你以为我信吗?” “不信也得信!媛媛是我妹妹!” 苏润凑近了问他:“成远,难道你没发现,媛媛她……” “没有!”成远斩钉截铁地打断了她,说:“你不要再发散思维了。” “好,成远,那就等着看吧,到底是谁看走了眼!”苏润气愤地撇撇嘴,不再理他。 “生气了?” 看苏润扭到一边,成远呵呵笑了笑,从后面抱住她,说:“跟我回去吧,我那边太忙了,不能离开久了。” 苏润想了想,说:“可以,但是,要先去见一个人!” 第四十九章:翻旧账 咖啡厅里人渐渐多了起来,实值周末傍晚,逛街歇脚的也陆陆续续走进来,大多是年轻的情侣,学生,闺蜜,说说笑笑地找位子坐下,路过苏润几人身边时,也有好奇者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三个人相约而坐的不是没有,像他们那样,成远和方勉脸上的表情当得上剑拔弩张的人,却很少见。 “哎你看,那不是咖啡馆的老板吗?他对面一男一女谁啊?” “不知道啊,干嘛脸色那么差?你看那个人等着方总,就差眼珠子掉出来了!” “这都看不出来?他俩肯定是情敌呗!三角恋,那女的脚踩两只船,然后被发现了!” 不远处的窃窃私语传到耳朵里,苏润简直哭笑不得。 “哎我说,要不我们……” “闭嘴!”成远的眼珠子转过来瞥了她一眼,看方勉脸上的笑已经崩不住了,有点气愤又无奈地说。 “成远,这才见面你就这样,是不是太不友好了?”方勉不再跟他闹了,嘻嘻笑着说。 “友好?那要看跟谁!”成远恨恨地瞪了他一眼,说:“你为什么还阴魂不散?又来纠缠我家苏苏?” “真是冤枉啊!”方勉无奈地直摇头,说:“我知道当年的事是我不对,可是苏润都已经原谅我了,你怎么还这副狗脾气?” “原谅你?哼!”成远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说:“要不是你,我们能分开那么久吗?” 方勉不再说话,微抿着唇,头也转向一边,柔和温暖的灯光洒在脸上,给他坚毅的表情镀上一层保护色,看在苏润眼里,方勉像是一尊雕塑,心态坦然地看着一旁与己无关的人和事。 也许,他想起了自己再也得不到的那个人。 苏润摇摇头,将手放在成远手心里,轻声说:“你不要再说他了。” 成远一愣,像是没有料到,看方勉眼里流转过的无奈,痛苦,迷茫,再转化成无波无澜的光影,用沉默消化掉内心的孤寂。 “你怎么了?”成远撇着嘴,哪怕是有点关心的一句问候,一张口也带着几分戾气。 苏润直皱眉,说:“好了,你有完没完了?” 让成远愣住的不是苏润的话,而是方勉眼睛里的水光,只一瞬便又消失,化为一抹淡笑。 他说:“你知足吧成远,至少你没有错过,不像我!” “你出国找她了?” “嗯。”方勉点点头,说:“不是找她,是看看她,怕她不好会让我心酸,怕她一切都好更让我心酸。” 成远终于也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我倒了霉了,上辈子欠你的!” 方勉问:“不怪我了?” 成远扬了扬自己的手,又露出那条已经逐渐变浅的疤痕来,说:“你看看,我都记着呢!” “好好好!”方勉无可奈何,接着说:“你在博胜做得怎么样?工作顺利吗?” 成远眉头紧皱,问:“你关心这个做什么?”说着又疑惑地看了苏润一眼。 苏润摇摇头,说:“我可没说你的事,他知道的比我还多。” 方勉眯着眼睛笑,说:“成远,这么多年你还是一点长进没有啊!” 听到这句话,成远未完全消散的怒气又升腾起来,说:“管的多!” “不管你!”方勉看着两个人,羡慕无比地说:“小苏不介意就好!” 苏润笑得一脸灿烂,摆手说:“你们说正事就好,不要再扯我了!” 成远斜着眼睛问方勉:“你找我还有正事?” “你这话问得!”方勉佯装生气,说:“难道是上一次打得不过瘾,我找你再打一架的?” “谁知道你!从认识开始就知道你不安好心!” 方勉使了个眼色看着苏润,“你家这个,绕不出去了!” 成远说:“别瞎说!”又对苏润陪着笑脸保证:“苏苏,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 苏润气得翻了个白眼。 方勉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开口说:“成远,在博胜华南分公司,你是不是很辛苦?” “嗯?你这算是关心我吗?” “算是吧!”方勉无所谓地说:“是不是经常两边跑?” 苏润诧异地凝起眉头,问:“你怎么会知道?” 怨不得她会如此吃惊,毕竟方勉不是成远公司的人,按道理来说,也不会对成远的工作如此关心才对。 “他跟我说过啊,家里又离不得,时不时都要回去看看,现在又去了那么远的地方……” “咳咳,”方勉话未说完,成远就打断了,说:“多谢你关心,我能应付。” 苏润嘟起嘴,仔细想着方勉的话,难道成远时常飞回来,不是因为工作?至少不全是吧,只是,只是她却一无所有,甚至还不如方勉知道的多。 她垂头丧气地低下头,成远将她微妙的表情变化看在眼里,转头问方勉:“你到底想说什么?” 方勉说:“我上次跟苏润提过一句,就是关于上次莫良的事,这件事你虽然没有追究,但是我想,背后是谁你心里应该很清楚吧?” 成远挑眉,问:“那又如何?与你何干?” “你知道为什么吗?” “还能为何?为钱为利,为了给我添堵!” 方勉摇摇头,说:“害你丢掉订单,失去客户,他们并不会得到一分好处,你说为了给你添堵,那你想过没有,井水不犯河水,他为何要给你添堵?” “我知道,想让我措手不及,主动回来z市,华南看似是个烂摊子,老板刚开始提出来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出头,其实都不过是在等一个人试水,我做了一年多已经有了起死回生的苗头,便有人等不及,想要连盆端走了!” 方勉点头,说:“你既然知道,那就该明白,一次不成,肯定不会随便就结束!” “无非是想逼我回来,让位给他,华南的分公司将来做好了,在老板那里是头功一件,对自己而言升职加薪不在话下,何况领导一个分公司,既是挑战,也是机遇。” 成远说到这里,已经有点咬牙切齿,“可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不愿意播种,怕土地长不出根芽,发了芽之后又想据为己有!” 方勉苦笑着摇头,说:“可你在z市更方便不是吗?既是互取所需,何不让了他算了,省得你日日担忧这里的人给你使绊子,回家也方便地多!” 成远半天没有回味过来,定定地看着方勉,“你什么意思?口口声声为莫良和那个姓严的说话,怎么?当说客来了?” “唉,成远,你忘记我以前做什么工作的了?” “记得啊,人事主管嘛!我家苏苏就是你招进公司的!” “额!”方勉扶额,“你又来了!” 苏润咬咬唇,说:“再这样我就先出去了!” 成远一把拉住她的手,“好好好,我错了。”说着又转过来看着方勉,“你接着说吧。” 方勉失笑,说:“成远你是故意的,给我喂狗粮!” 成远笑了,“那你也得吃啊,不行就赶紧找一个结婚,我给你包个红包。” “得叻,你等着吧!”方勉用手指了指他,接着说:“我以前做了几年人事行政工作,人员调动不就那么回事嘛,以为人人都像你那么洒脱,说走就走?” “也没人逼他们去或者不去啊?总是坐等收获,是不是就太不厚道了?” “没错,莫良是来找过我,以为我们是死对头,不过没有说很多,只先问我有没有合作的意向,我回绝了。” 成远笑了笑,打趣他,“你还挺清高哈!有机会不会把握?” “去你的吧!”方勉抬手挥过去,扑了个空,接着说:“不过我想明白了,莫良不足为患,但你短时间内动不了严总,他既然眼红你即将成为分公司总经理,你不如让给他,让他去接着干,你回来,这不两全其美?” “两全其美?你脑子没病吧?凭什么让给他?”成远有些愤愤不平地说。 相比较于成远的激动,方勉则平静地多,他说:“你当初去s市,难道不是为了苏润?既然苏润回到你身边了,你为何还要留在那里两边奔波?” 成远咬牙切齿地说:“我自然知道,回来当然更方便,但是,这样岂不便宜了那个虎视眈眈觊觎分公司的人?” 方勉突然哈哈一笑,说:“成远,你真的想不通吗?博胜这么大的集团,他为何偏偏针对你?” “他不是针对我,他针对的是那个在s市做出一点成绩的人,换了别人,他一样会下手!” “你知道为什么吗?”方勉摇摇头,接着说:“不全对。他也的确是针对你!因为你进公司时是一个毛头小子,如今迅速成长,差点就越过他了,而且你年轻,才二十几岁,还有大把的精力和机遇,而他,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所以分公司,他比你更需要。” “比我需要,一开始却不愿冒险,即便我这次让给他,他未必能胜任!” 方勉说:“你也有你所需要的,对你们业务员来说,客户和品质是最重要的,所以你要维护什么,你心里很清楚。而且,你在s市非长久之计,迟早都要回来,现在是发了芽被人觊觎,总好过成熟的时候任人收割!” 成远沉默不语,过了好一会儿,啜了一口咖啡,问:“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话?” “是莫良找我之后,我就想跟你说了,但是一直没有机会,成远,回来吧,人事调动这种事,我比你更清楚,也许你们的老板正在背后默默地看着呢,等着你做选择,对你来说,不管是退是进,都是海阔天空,可退了两心欢喜,进了则会给你带来很多麻烦!还有,你想想,想想你跟我说过的,你父亲他一个人在家,你怎么忍心经常不回去看他?” “啪!”苏润手里的勺子应声而落,跌进杯子里,咖啡四溅,清脆的声音回荡在瞬间安静的空气里。 第五十章:原生家庭 夜色宁静沉谧,一轮皓月当空,月朗星稀,云层清浅,苏润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她不知第几次从旁边拿出手机来看时间,已经凌晨两点多了。 手机的光亮惨白刺眼,在不高的天花板上映出一个小光圈,淡淡地,随着苏润手指的动作而微微晃动。 已经解锁看了好几遍,微信对话框里还是成远发的那一句:你先睡,我晚点回去。 从方勉处出来以后,苏润一直闷闷不乐,成远则心事重重,开车将她送回家,路上两个人一句话都没说,直到苏润下车,他将头探出来,说:“我去公司一趟。” 苏润连“嗯”一声都懒得回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该说什么呢?苏润想,成远到底在瞒着她什么呢? 方勉说他去s市是为了找她,这一点她并不怀疑现在又劝他回来,一是因为业务的事必须要留在总公司,一是因为他的家庭。 她记得很清楚,方勉说,成远的爸爸一个人在家。 那他的妈妈呢? 苏润这才恍然想起,似乎从认识开始,成远几乎没有主动提过自己的家庭,更没有说过他妈妈的事。 有一次苏润跟他撒娇,问他妈妈会不会不喜欢她,婆媳会不会不好相处? 成远也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然后说:“不用担心,不会的。” 苏润烦躁地跳下床,将落地窗前厚重的窗帘拉开,月色如水般流淌进来,稍稍缓解了她一些恶劣的坏心情。 也许,他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跟自己说吧! 也许,这不是什么愉快的记忆,他不想提吧! 苏润一边自我安慰一边委屈地想:可是,我们都结婚了啊! 结婚了,难道你一直不带我回去吗? 眼底又升起一层水汽。 苏润索性搬了椅子坐到了外面,夜晚微风阵阵,还有北方春末夏初的清新花香,伴随着不知哪个角落里时不时传来的虫鸣。 她又恢复了一点清醒的认知,觉得自己这样胡思乱想的毛病真的很不好! 成远回来的时候,也不知又过了多久,苏润就这样保持姿势坐在那里,靠在椅背上睡着了,因为成远动作轻,完全没有意识到他回来了。 再说成远,以为苏润早就睡了,蹑手蹑脚地摸索到床上,却扑了个空,窗帘半垂,透过月色才发现她在阳台上。 成远轻声过去,将她抱起来,皱着眉心疼不已,说:“睡多久了?着凉了怎么办?” “成远你回来了。”苏润揉了揉眼睛,看见他冷峻的面容,从他怀里跳下来,说:“我睡着了?” 成远拥着她进来,嗔怪说:“你又容易感冒,怎么在外面睡着了?” “我,我是睡不着出去坐一坐,没想到就,就……” 成远将她拥进怀里,说:“苏苏,你是不是多想了?方勉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我当初去s市确实是因为你,又恰逢分公司需要人,我便名正言顺申请过去了,不过,你我虽然已经结婚,可你不愿回来我就一直陪着你,这边的业务虽然进行地艰难,可总归会好起来,老板不会不管的,你放心。” “结婚?”苏润自嘲一笑,问:“成远,我们的婚姻是真的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成远先是一愣,过了一会儿说:“你说一开始的协议吗?那时候不是在气头上?” “可是,我们只是领了结婚证,连父母都不知道结婚的事,这算什么婚姻?” 成远的表情僵在脸上,说:“不是,我,我有说,说过,跟我爸说过,还有,还有婚礼,我也,也在筹划,不会等很久的。” 看他一句话说得磕磕绊绊,苏润痛苦地转过身,问:“连方勉都不知道你家里的情况,知道你父亲身体不好,知道你在s市会很辛苦,我却以为你每次奔波都是因为工作。成远,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人呢?” 成远从后面抱住她,还未回答,说:“你是因为这个?苏苏,你想跟我回去吗?我是怕你并不想,怕你会失望,所以,所以不敢告诉你。” “所以,你打算一直都不告诉我吗?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每次从媛媛嘴里知道一星半点也就算了,连方勉都知道的事,你竟然从来没有对我说过。” 苏润的这种感觉很微妙,明知道成远没有骗她,可是他们毕竟相识多年,多年来成远小心翼翼隐瞒着的家庭情况,她原本并未放在心上,现在仔细想来,却又有些难以接受。 是因为现在建立了婚姻关系吗? 她每次装作无意提起这件事的时候,总能感觉到成远的乐意回避,多心自然也是有的,好好地提到明面上谈一谈也不是没有想过,现在突然就这样说了出来,用抱怨和委屈地语气,尽管知道成远势必不能再逃避,她心里却也并不感觉轻松。 因为成远,成远看起来不太好。 “苏苏,你真的想知道吗?”成远将她越抱越紧,最后声音里都打了颤,“我们先睡觉,天亮了我带你回家,好不好?” 苏润一愣,为成远突如其来的改变,她有些不可置信地问:“你说真的吗?” 成远埋在她脖子里的头轻轻地点了点,说:“是,其实,我早就想带你回去,在我们还读大学的时候就想过,可是我怕,怕你去了并不喜欢,所以我,我一直在犹豫……” “傻瓜,”苏润转过来双手环住他的脖子,说:“你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你的父母也是我的爸妈,我怎么会不喜欢?” 成远的眼睛红红的,他在听到苏润的话时似乎愣怔了几秒,看苏润一脸的如花笑靥,心里的阴霾终被驱散,他忍不住低头吻上了她的唇,一边吻一边说:“那,我们现在,可以去睡觉了吗?” 苏润红着脸点了点头,成远便将她拦腰抱起,朝着卧室走去。 第二天两人起得很晚,成远睁开眼便看见苏润已经梳洗完毕,拿着几件衣服对着镜子不停地比着。 看见成远醒了,便问:“来,你给我参考下意见,我今天穿什么去你家?” 成远跳下床,拖鞋也没穿,说:“怎么穿都行,还有,不是去我家,是我们回家。” 苏润脸色微红,说:“可毕竟是第一次见面,还是慎重一些。” 正说着,看到衣柜里成远前些日子才买给她的那件裙子,喜滋滋地拿出来说:“这件吧,这件就好,那天选修课我穿的衣服跟这件一样,所以这是莫大的缘分,就这件了!” 成远脸色突变,一把抢了过来,苏润疑惑地看着他,问:“怎么了?” “还是算了吧。”成远将衣服重新挂进去,说:“换一件吧!” “为什么?” 不过是换件衣服,本也没有什么关系,可是成远脸色却很差,让苏润不解。 “因为,我,我妈妈,她有一件一模一样的衣服,而且,她很喜欢,以前,以前经常穿。” 苏润紧皱眉头地听成远艰难地表达了自己的观点。 “这?就这?这不是更好吗?第一次见婆婆还会增加熟悉感。” 至少苏润是这样认为的。 “可是,你,你见不到她!” 成远脸色更差,将苏润拥在怀里,说:“我也见不到,我也很想她。” 苏润挣脱出来,在他胸前推了一把,问:“你什么意思啊成远?你家里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你从来没有跟我说过?” “你?”成远有些手足无措,看苏润是真的生气了,一时又不知从哪里开始说起,“我,我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成远垂下头,情绪低落,也没有看着苏润,盯着地板自顾接着说:“我不提,是因为我不想提起她,提起来我就伤心,我很想她,可我见不到,也不知她在哪里。” 眼泪顺着脸颊的轮廓流下来,到脖子里,凉凉的钻进贴身睡衣里,成远用手捂住脸,苏润已经走过来抱住他,任由一个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男人在怀里哭的像个孩子。 “成远,对不起啊,我不知道,可是,你妈,她怎么了?为什么找不到她?” 成远抱着苏润的腰,将脸埋在她胸前,沉闷地说:“她走了,她总是跟爸爸吵架,两个人离婚了,妈妈走的时候,我上初三,任由我怎么求她,她还是走了,后来我问过爸爸,爸爸不肯说,也许,也许他也不知道。” “那,所以方勉说,你爸爸一个人在家,就是这个意思了?” “没错,那天我们打了一架,两个分开前也畅快地谈了各自的心里话,我跟他说了家里的情况,他知道一点。” 苏润更加迷惑,问:“怎么跟他说起这个?” 成远松开她,看着她的脸说:“方勉说,他的恋人离开了他,所以他见到你经常产生错觉,才会犯下那样的错。” “这?”苏润撇撇嘴,说:“这个我知道啊,我问的是,为什么会提到你的家庭?” “你说呢?” 苏润瞬间目瞪口呆,耳廓里传过风鸣声,平复心情,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问:“好啊成远,你见到我的第一眼,是把我当成你妈了对吧?” 第五十一章:回家 这一下轮到成远震惊了,他第一时间捂住了苏润的嘴巴,不可置信地说:“你说什么胡话呢?” 苏润用力将他手指掰开,退后两步,指着他说:“好啊成远,我说呢,我走了你怎么会找我这么久,怎么会给我买一条这样的裙子,怎么会记得我那天穿的什么衣服,现在想来都说的通了!” 成远无奈地摇摇头,无力地解释说:“你误会了,不是的。” “怎么不是?”苏润不依不饶地说:“我以前还奇怪,感觉你在我面前总是耍痴撒娇,一个大男生跟个小孩似的,我事事都哄着你,像哄孩子一样,你还敢说不是?” 苏润嘴皮子说得厉害,但其实心里也无比心疼,难怪他总是缺乏安全感,总是感觉苏润随时会离开他,原来是家庭所致。 成远还呆愣在原地,看苏润说得字字句句像是讨伐他一样,以为她介意生气了,不觉又有些心虚,木讷讷地不知怎么回答,只好说:“苏苏,我承认那天看见你走进教室,我眼前晃地厉害,心也跳的很快,那一瞬间确实想到了我妈妈,可是我发誓,我对你是真心的,绝不是因为那件衣服,你相信我,你跟我妈长得一点都不像!” 看成远表情认真地解释着,说得有些激动,也有些语无伦次,她又想逗逗他,拉下脸沉声说:“你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是承认了对吧?承认我因为穿了一件你妈妈也喜欢的衣服,所以想她了,就靠近我,当成精神寄托,故意对我发脾气让我哄你,就像,就像一个小儿子对妈妈一样,从我身上找回你缺失的母爱,对不对?” “啊?”成远被问得哑口无言,好一会儿才说:“不,不是,哦,我,我没有故意发脾气,我,我是……” 唉,跟成远告白的那天一样,苏润也还是发愁地直敲脑门,只是那一次就算了,这一次,她必须要让成远说出来。 “你是什么?成远,你今天要是不跟我说清楚,我不会跟你回去,不仅今天不回,以后都不回,我们,我们就,就离婚!” 苏润是咬牙跺脚地说出了最后两个字。 成远瞪大双眼,问:“你说什么?”他一个箭步冲上去,捉住苏润拦腰抱起来横着放到腿上,伸手在她屁股上打了两下。 力度不算轻,苏润吃痛,加上刚刚说得激动,趴在成远腿上眼泪都出来了,哽咽着控诉他:“成远,我不跟你过了,你欺骗我的感情,现在还打我,你这是,这是家庭暴力!我,我要离婚,现在就离!” “你再说!”成远毫不客气地又伸手啪啪两下打在苏润屁股上,咬着牙问:“还说不说了?” 苏润是真的哭了,眼泪鼻涕都糊在成远的睡裤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成远又有些心疼,但还是问她:“还说不说?!” “说什么?难道以后不让我说话了吗?你这个暴力狂,竟然敢打我,你等着,我要……唔,唔……” 离婚两个字还未吐出口,成远已经快速将她的身体翻过来,用嘴巴打断了她。 一边亲吻着她的唇,一边将她放在床上,成远整个人压在她身上,将她紧紧抱着,好一会儿才放开,声音低哑有力,掷地有声地说:“苏润你听着,以后,任何时候,你绝对不能再说那两个字,记住了吗?” 苏润刚想反驳,看见成远眼眶湿润,顿时又心软了,娇滴滴地抱怨说:“谁让你打我?好痛啊!” 成远气鼓鼓地伸手去给她揉,说:“你先答应我!” 苏润的眼泪挂在眼眶里,可怜巴巴地点了点头。 成远侧躺在一边,轻轻地用手去给她揉屁股,问:“还疼吗?” “疼!”苏润楚楚可怜地说,推了他一把,问:“你为什么下那么重的手?肯定都肿了!” “怎么可能?”成远说着就去扒她的裤子,苏润紧张地护住了自己,问:“你干嘛?” 成远笑了笑,说:“你想哪里去了?我就是给你检查下!” “我,我才没有想!”苏润气呼呼地从床上起来,说:“赶紧起床啊,不回家了?” 成远笑嘻嘻地坐起来,抱着苏润的腿说:“好,这就起,今天带老婆回家。丑媳妇去见公婆了!” “你才丑!”苏润不客气地赏了他两个板栗。 成远拿脸蹭了蹭她的腿,试探地开口问:“老婆,娘子,夫人,要不咱们晨练晨练再走?” “晨练?”苏润一愣,问:“你去哪里晨练?晨练也要先起来啊!” “不用那么麻烦!”他跪坐在床上,抱着她的腰,一用力两个人都跌进床上的被子里,成远在她耳边小声地,贼兮兮地说:“就在这里,随便练一练就好。” 苏润这才反应过来,揪着他的耳朵说:“可以啊,你刚刚打我,算是练过了,现在轮到我了。” 说着手上一用力,成远痛得嗷嗷直叫,他一边叫一边说:“不要,不要揪耳朵了,你,你换个地方练!” 苏润想也没想就问:“换哪里?” 成远趁势抓住她的手往身下送去,说:“这里,随便揪,使劲打!” “好啊,你又耍流氓!”苏润手上毫不客气地用了力,手腕处的青筋都突出来了! “啊!”成远痛到大呼,紧紧抓住苏润的手,一边叫一边求饶:“你,你谋杀吗?痛,痛死我了…” 看他额头上已经开始冒汗了,苏润一脸坏笑地说:“不错啊,这晨练见效果了!” “不,不练了,放,放开,快……” “真不练了?”苏润拇指跟食指稍用力一捏,看成远紧闭着嘴巴,眼睛几乎要瞪出来,再次跟他确认,“练舒坦了吗?” “不,不练了,起,起床,买东西,回家。” 成远一动也不敢动,每个字都吐得极为艰难,生怕苏润稍不留神将他弄报废了! 苏润拍拍手站起来,又去衣柜里选衣服,衣架在柜子里碰撞的声音此起彼伏,夹杂着苏润小声的抱怨:“唉,到底穿哪件好呢?” 好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成远嘴角抽动,坐起来护住自己的命根/子,咬着牙说:“你这个狠心的女人,怎么下得去那么狠的手!” 苏润回头瞪向他,说:“你再说一遍?!” 成远吓得一个瑟缩,还是梗着脖子反驳:“本来就是,坏了怎么办?” 苏润从柜子里拿出那件裙子,点了点头,说:“嗯,就这件吧!跟婆婆年轻时穿的一样,我觉得甚好,这是缘分!” 成远还想再说,苏润一边往身上套衣服一边问:“你刚刚说什么?坏了我以后怎么办?” 成远疯狂点头,说:“对对,你想啊,你看咱们这么年轻,少说你还要用二三十年,怎么能那样对我?” “嗯,很有道理!”苏润坐在床沿上,冲他招招手,说:“坏了就不能用了?换个男人不就行了?” 成远瞪大双眼,张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苏润又笑了,问:“傻了?” 成远下床,穿鞋,往外走,动作一气呵成。 走到门口又返回来,背着清晨的暖色阳光,看着苏润一字一句地说:“你,永远都不要想!” “什么?”苏润无心的话说完就忘了,却触动了成远的心结,他又走近一点,半蹲在苏润脚边,将头伏在她腿上,说:“我永远都不会让你离开我,不会让你去找别的男人!你也绝不能像我妈妈那样,说走就走了,十几年杳无音信!” 苏润没来由一阵心酸,想到成远这些年经受的一切,少年时母亲带给他的,成年后苏润带给他的。 “起来了,再磨蹭今天回不了家了!”苏润摸了摸他头顶软软的头发,低下头亲了亲他的脸,接着说:“我怎么会离开你?你真是个傻瓜!” 成远抬起头来,看向苏润温和如水的眼眸,站起身来也将她拉起来,说:“好!” 两个人在超市买了很多东西,直到成远的后备箱都要装不下了,苏润这才不得不作罢,埋怨成远:“你这车怎么这么小?” 成远拍了拍车头,说:“公司的车,等我跟老板谈好了确定回来,就换个大的,买一车东西陪老婆回娘家!” “切!”苏润咧嘴亮出兔牙警告,“得了吧,这么远的娘家你能开车回去?” 成远将所有东西都规整完毕,拉着苏润的手说:“没办法,老婆最大,老婆说开就开!” “阿嚏!”苏润猝不及防打了个喷嚏。 成远眉头皱成一团,问:“又感冒了?” 苏润无奈地说:“可能被你说中了,昨晚着凉了。” “那也没办法,吃点药你在车上睡一觉吧,我们明天还要回s市,想回家只能今天了。” 成远小心地给她系好安全带,拿薄毯搭在身上,说:“没事吧?我们要出发了。” 苏润笑着说:“哪有那么娇气,走吧走吧,小感冒而已。” 成远看了看天,说:“感觉要下雨,这天气也挺怪,刚刚还有太阳。” 苏润又连着打了几个喷嚏,鼻涕像水一样不受控制地往下流,她拖着鼻音说:“不管了,走吧。” “好,你睡一会儿吧,开车要三个小时左右。” 苏润点点头,刚好晚上也没休息好,一阵倦意来袭,说:“快到了你叫我。” 第五十二章:回家 苏润迷迷糊糊不知睡了多久,醒的时候大概已经是中午了,一别起床时的阳光明媚,天气果然如成远猜测,阴阴沉沉,有一种大雨将落未落的感觉。 是被成远打电话的声音吵醒的,但苏润并未听清他说了什么,只是在睁眼之初听出了他语气激动。 “怎么了?你吵架了?跟谁打电话?” “哦没事,你醒了?”成远挂了电话,又换了一种语气去苏润说。 “这?天好黑啊。”苏润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说。 等红绿灯的空档,苏润将车窗玻璃摇下来,看着天边不断聚集的黑云,低气压让她没来由一阵呼吸急促。 “成远,还有多远?” 成远的脸色并不好,听见苏润叫他也没有反应过来,苏润诧异,又问:“你怎么了?” 成远突然转过来,看着苏润说:“苏苏,刚刚你睡觉的时候,我给爸爸打了个电话,他,他不在家,要,要不,我们,我们就,先回去?下次再来?” 看成远吞吞吐吐地,苏润皱眉问:“不在家?去哪里了?出远门吗?” “不,不知道。” 苏润说:“都快到家了,就算爸不在家,我们也回去看看吧。” “可,可是……” 苏润觉得有些不对劲,试探地问:“成远,你是不是在骗我?” 哪有人到家门口退缩的?就算家里没人也没有立刻回去的道理! “苏苏,对不起。”成远知道此刻想骗过她已经来不及了。 “我提前给爸爸打电话,一直没有通,刚刚打通了,但是他,他不想让我回去。” 苏润冷笑一声,说:“恐怕是,不想见到我吧?” 成远面色尴尬,说:“是怪我,怪我没有提前跟他说清楚,突然就这样,他有点,有点接受不了。” 儿子要带女朋友回来,这有什么接受不了的? “你是不是跟他说了我们已经结婚的事?” 成远点头说:“对,以前没说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但现在都要带你回来了,肯定要实话实说。” 苏润叹气,“你是木头吗?结婚这么大的事,你没有提前跟父母商量,现在突然就带我回来,你说老人家心里怎么想?” “能怎么想?这件事他本来就不该过问!” 苏润觉得他的语气有些不太对,又问:“你们父子,是不是关系不太融洽?” 成远说:“自打妈妈走了,爸爸就一蹶不振,整日酗酒,喝醉了会冲我发脾气,那时候袁叔叔他们一家还没搬走,我经常都是住在他们家里,我年少时袁叔叔和阿姨照顾我,我在外地,他们又时常帮我照顾身体不好的爸爸。” 苏润感慨,“多亏了他们,难怪你说媛媛是你妹妹。” “对,袁叔叔一家人特别好,对我恩重如山,我跟媛媛从小一起长大,情同兄妹。” “只可惜,她未必这样想。” 成远握住苏润的手,说:“苏苏,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你放心,我绝对没有骗你,我对媛媛,真的就是兄妹之情。” 苏润斜着眼睛看他,问:“你真的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我知道。”成远话题一转,接着说:“我爸爸喜欢媛媛,袁叔叔从小疼爱我,现在也欣赏我,媛媛是独女,两家人不是没有说过那方面的事,可是,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从始至终,哪怕那时候觉得有可能再也找不到你了,我都没有气馁。苏苏,你不要怪我爸,怪我没有给他时间去接受。” “你放心,我不会的。”苏润说完又问:“如果你没有找到我呢?如果我们没有再见,你会怎么样?” “不可能,下定决心找一个人,就一定能找到,而我,早就做好了准备,余生非你不可!” 苏润心里掀起惊涛飓浪,为成远的话,更为他的执着和认真。 那时候的她,从未想过要再遇见他,更没有料想过今时今日,一次都不敢想。 她对成远的思念也许更甚,但是她不敢期待未来。甚至做好了接纳别人的准备。 “成远,谢谢你,谢谢你找到了我!” “什么?”成远一边开车,一边将头凑过来一点,问:“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成远轻轻揪了揪他的耳朵,笑着说:“小心开车!” “得叻!”成远喜滋滋地将头摆正,说:“走,回家看看,老头子要是生气,咱们以后不回来看他了!” “又胡说!”苏润嗔怪地瞪他一眼,“给你爸听见,更不喜欢我了!” 成远的老家在县城里面一个胡同巷子里,北方很老式的那种建筑,一条胡同里住了好几家邻居。 可是那些人陆陆续续都搬走了,看房子里一般就只有留守老人,老人家恋旧,不肯走。 成远拉着苏润的手,提着几盒营养品沿着青石砖路往里走,还不时提醒苏润:“小心点,这地砖是活的,下了雨这踩到了会溅身上泥巴。” 看地上湿潮,显然才下过一场雨,天还是阴沉得厉害,黑云聚拢,山雨欲来。 成远在厚重的黑木门前敲响的时候,苏润突然紧张得厉害,手心里出了不少汗,人也有些焦躁,站在那里踱着步,脑海里想象着初见的画面,思忖着如何搭讪寒暄。 敲了许久,终于吱吱呀呀地开了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五十岁上下的男人,跟成远长得不是很像,身高倒是类似,吊着一双眼睛看了看成远,又看了看他身后的苏润,说:“不是说了,带回来的不是媛媛就不要回来了!” “爸!”成远皱了皱眉头,问:“你又喝酒了?医生怎么跟你说的你忘了吗?” “你倒是记得医生的话,那我怎么跟你说的你忘了吗?” 成远只觉得头皮发麻,第一次带着苏润回来,实在不好在门口争论这些事,等下邻居出来看到了,又免不了一通解释。 “先进去,进去再说。” 成文俢却挡在门口说:“我让你回来了吗?我让你进去了吗?” 苏润从成远后面走出来,冲着成文修尴尬地笑了笑,说:“叔叔你好,我叫苏润。” 成文修哼了一声,并没有抬头看她。 成远怒声说:“老头你什么意思啊?是苏润她提出来回来拜访你的,你快让我们进去!” “拜访我干嘛?你们故意来气我的吧?” 老头子生气可不是装的,脸上眼里随处可见,成远皱了皱眉,说:“你是认真的?” 两个人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天上突然劈下一道响雷,阴沉得天空短暂地亮过一道白光。 大雨马上就要落下来! “阿嚏!阿嚏!”苏润又连着打了几个喷嚏。 成文修这才抬头去看她,因着喝了一点酒,眼睛有些无法聚焦,却在看见苏润时大惊失色,抬手要打。 “好啊,你回来了?你这个狠心……” 一句话未说完,成远猛地抓住了他抬起的手臂,厉声呵斥,“你住口!” 成文修吓得哆嗦一下,人也完全清醒过来,看着苏润说:“我,我……” 成远妈妈的照片,苏润是见过的,平心而论,两个人并不像。 可是成远长得像妈妈。 成远第一次见她时并没有感觉,第二次就入了眼,是因为穿的这件裙子,后来入了心,是因为苏润的性格温柔,多半有些像记忆里的妈妈。 人都说夫妻相,也许他们夫妻之间,也逐渐气质契合,加上这件成远妈妈年轻时经常会穿的裙子,加上如今雾蒙蒙的天色,还有成文修喝酒后晕乎乎的大脑。 也许没看清,却在抬眼时有了第一反应。 是抬手去打她。 苏润觉得触目惊心! “你可以不喜欢她,但她现在是我的妻子,是我心上珍爱之人,你不能伤害她一分一毫!” 成远重重地将他爸爸的手臂甩下去,接着说:“还有我妈妈,这些年我可以不在你面前提起她,但是她的离开,你要负全部的责任!” 成远的眼里有了泪花,将苏润紧紧拥在怀里,苏润能听到从坚实的胸腔里传来的铿锵有力的心跳声,早就乱了节奏。 “好,如今你长大了,也敢来教训我了!”成文修明知有些理亏,却并不服软。 “我没有教训你,是你自己做错了事,爸,今天不是我要来的,是苏苏知道你身体不好,想要来探望你,第一次来,你是不是真的要拒之门外?” 突然起了风,黑云聚拢越来越厚,天越来越黑,在成家父子对峙的间隙,雨滴毫不留情地倾泻而下。 瞬间就湿了头发和衣服。 成远迅速将大衣解下来挡在苏润头上,对站在面前还在沉默的男人说:“我走了,你快进去吧!” 成远话音未落就揽着苏润转身,雨滴从脖子里流进后背,冰凉凉的触感让苏润极不舒服,她感觉自己马上就湿透了,雨下得又快又急,成远的那件大衣聊胜于无。 苏润也没有什么要说的了,进不进这个门此刻并不重要,被成远拥着往外走,踩在坑洼不平的地砖上,地砖失去平衡一头翘起,里面的泥水溅出来打在裤腿上,本就湿了的裤脚徒增重量,每一步都走得艰难。 “小远!”背后的胡同尽头,成文修还站在原地,连叫他的声音都带了哭腔。 两个人回头看,成文修也早已湿透,从门里面出来,站在小路中间,看起来凄楚可怜,苏润忍不住神伤。 “成远,我们回去吧,爸爸也许没有别的意思,不要寒了老人家的心。” “不回!”成远的眼泪早就跟雨水混为一团,他咬着牙说:“这一次,我一定要让他长长记性!” 苏润无奈转身,对着那个仿徨无助,在大雨里几乎就看不见的身影大喊:“爸爸,你快进去吧,下雨了!” 成远再也忍不住,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第五十三章:袁家 苏润是半夜开始发烧的,因为酒店里没有药,成远担忧不已,连夜开车去了医院。 医院不够绵软的床铺和到处充斥着的消毒水的味道,让苏润在睡眠里也几度皱眉,成远坐在一边一夜未眠,一直轻握着她打点滴的那只手。 苏润醒来时病房里一个人也没有,她按铃叫了护士,问:“陪我一起来的那位先生呢?” “哦,他在外面打电话,要帮忙叫他进来吗?” 苏润笑了笑,说:“不用了,谢谢。” 护士看了看时间,说:“烧已经退了,打完这一瓶你们去找医生,听医嘱,应该可以回去了。” “好,我知道了。” 刚好成远进来,拎着早餐牛奶,看苏润醒了,赶紧坐过来问:“你怎么样?头还痛不痛?” 苏润抬手抚了抚他额前被打湿的头发,说:“还在下雨吗?” “嗯,不过雨很小了,来,吃点东西吧。” 苏润摇头,“我没有胃口,不想吃。” 成远打开一盒粥,说:“喝点粥吧,你现在胃感觉怎么样?没有不舒服吧?” “没事,就是头还有点晕。” 成远将床摇起来,拿勺子给她喂稀饭,说:“吃一点,等下医生看过后我们就回去,回去了再好好休息,没事的。” 苏润知道自己没事,不过是着了凉,又淋了雨,虽然发了高烧,好在送医及时,退烧倒也快! 苏润将勺子拿过来自己吃,一边吃一边问:“成远,爸爸他,怎么样了?” 成远目光一滞,说:“没,没事。” 苏润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异样,接着问:“你跟我说实话。” 成远抿抿唇,说:“没有大事,袁叔叔帮我看过了。” “怎么说?” 苏润心里有点着急,第一次见面没有进门也就算了,难道还两个人都病了? “我昨晚给袁叔叔打电话了,他今天早上给我回的,说爸爸老毛病犯了,是因为喝酒,医生再三交待过的,他不能再喝酒了,本来一直都好好的,谁知昨天就……” 成远欲言又止,苏润却上了心,又有些不可置信地问:“就因为知道你要带我回去?” 成远摇头,说:“我也不知道,应该不是,但是发生了什么,我暂时还不知道。” 苏润犹豫一下,说:“成远,反正今天也回不了s市了,要不,等下我们再回家一趟吧?” “不!”成远倔强地说:“我不可能时时刻刻守在他身边,他必须自己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可是,我们离得远也就算了,现在就在家门口,你不回去能安心吗?” 成远安慰她,“是他不让我们回去的!” 苏润只好作罢,一是因为她精神不济,二是他们父子之间的事,她一时无法插手。 只能慢慢找机会再说了。 成远的手机又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苏润,便坐在那里接了电话。 “喂,袁叔叔,怎么了?还有什么事?” 对方不知说了什么,过了一会儿成远便点头说:“好,好,等下我给你电话。” 挂了以后苏润问:“是不是爸爸又有什么事?” 成远摇头,说:“不是,等下我们去袁叔叔家一趟。” 苏润皱眉,“媛媛家?我,我不想去!” 成远笑着说:“媛媛不在家。” “不在家我也不想去!好端端的,我去见她的父母做什么?” 成远揉了揉她的头发,说:“乖,陪我去一趟吧,袁叔叔和阿姨人特别好,我从小在他们身边长大,回来了怎能不去看看?” 苏润嘟着嘴,因为生病的原因,说话拖着尾音,听起来楚楚可怜,她扯着成远的衣袖撒娇,“能不能不去啊?” “不行!”成远握住她没有输液的那只手,说:“我为什么要带你去?你想啊,双方家长都默认了我跟媛媛的事,可我真的是把她当个妹妹看的,所以我要带你回去,以后他们就都知道了!” 苏润撇撇嘴,说:“那是你的长辈,你还这样耍心眼。” 成远笑着指了指自己,拿头碰着苏润的额头说:“没办法啊,谁让这么多人觊觎你老公呢,我只能让你出来挡一挡了!” 苏润扭过脸不理他。 “好了亲爱的,不生气了啊,等在我们从袁叔叔家里出来就回去。” “不用跟我说啊,反正你做主就好了!” “呵呵,”成远无奈地说:“就这么说定了啊!” 成远开车在一个高档小区外停下来,苏润下了车看了看周围,问:“这是别墅群?” “对啊,袁叔叔他们住这里。” “啧啧,早就看出来媛媛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他们家做什么的啊?” 成远将车停好,说:“袁叔叔做生意的,很有钱。” 苏润又问:“你不是说以前你们是邻居吗?” “对啊,以前是邻居,后来袁叔叔下海经商,赚了钱就搬出来了。” 苏润点点头,说:“难得你们两家关系倒好。” 成远过来揽着她的肩膀,说:“走吧,他们在等着了。” 媛媛家很大,独栋别墅上下三层,装修豪华,富丽堂皇,是苏润在电视里看过的样子。 她站在门口有些不敢相信,在客厅里笑着跟他们打招呼的那个大腹便便的富态男人,和成远家门口落魄如斯的成爸爸是至交好友。 “小远来了,快,快进来!等我这副字写完啊!” 成远拉着苏润往里走,笑着说:“袁叔叔好,这是苏润。” 苏润也点头示意,说:“叔叔好。” “好好好。”袁振涛搓了搓手招呼他们,说:“不用客气啊,随便坐。” 成远将礼物放下,问:“阿姨呢?” “你阿姨去买菜了,一会儿就回来,等下咱们在家吃,不出去了。” 成远摇手拒绝,说:“吃饭恐怕来不及了,我们还有事要赶紧回去。” 袁振涛洗了洗手在他们旁边坐下,问:“真不回去看看了?” 成远脸色晦暗,说:“袁叔叔,我爸就麻烦你了,我可能有段时间不会回来。” “为什么?因为工作太忙还是疼时间谈恋爱啊?”袁振涛哈哈笑着说,还看了苏润一眼。 “袁叔叔不要打趣我了,我爸爸的事你最清楚不过,虽然我也担心他的身体,可是终究还是要他自己明白。” “唉,小远,恐怕你误会他了。” 成远的心一提,问:“什么意思?” “我今天去了老房子,你爸爸不是无缘无故喝酒的,昨天是他跟你妈妈的结婚纪念日,他心里苦闷,还有,你也刺激他了,说你结婚了,他连个影都不知道,你想,他能不生气吗?” 苏润听完愣了一下,问:“都,都这么多年了,还记得结婚纪念日?” 袁振涛点头,说:“唉,两个人也不知怎么回事,本来挺好的啊,突然就不和睦了,天天吵天天吵,还闹了离婚,小远,虽说你爸这些年自暴自弃,可是你应该能看出来,他一直都很想念你妈妈,他们的问题,也许不在你爸身上。” 成远问:“为什么?” “因为我们都能看出来,你爸才是付出感情的那一个,只可惜,两个人还是没有白头到老的缘分。” 成远想了想,说:“您知道我妈妈去了哪里吗?” 袁振涛摇头说:“我也私底下打听过,不过没有消息。小远,你也不用找了,就算找到又能怎么样?这么多年过去了,每个人都有了新的生活,何必打扰!” 成远颓废地靠在沙发上,说:“我不找她,是她自己要走的!” 苏润觉得,握着自己的那只手出了汗,她拍了拍他,说:“成远,我们还是回去看看爸爸吧,你昨天说得也有些过分了,也不知道他身体好了没有。” 袁振涛看着苏润点头说:“小苏是吧?” 苏润点点头,说:“是。” “倒是个好孩子!”说着又爽朗地笑了笑,对成远说:“小远,你从小在我眼皮子底下长大,叔叔是真的喜欢你,可惜了,你跟我家媛媛没有缘分啊,想让你当我半个儿子,叔叔没有那个福分。” 成远尴尬地说:“瞧您说的,我就是您的儿子,以后会常来看您。” 袁振涛笑意更甚,连声说:“好好好!不过你们有事就去忙,我跟你阿姨商量过了,最近闲着无事,想去老房子住一段时间,你爸爸就交给我了,保证不会出任何差错!” 成远吃惊,问:“倒也不必折腾吧?您只要偶尔去看一眼就行了。” “你以为我是为你啊?你错了小远,昨天知道了你爸爸的事,你阿姨就感慨,我们的结婚纪念日也快到了,当年我们住邻居,在老房子里成家立业,看着你和媛媛出生,长大,如今想要回去回去看看也是人之常情,你爸爸又孤单,我们刚好做伴!” 成远感激地说:“既如此,我就不再多说了。” 袁振涛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听说你要回来,你帮我个忙,把媛媛那个丫头给我揪回来,以后和小苏回来的时候,也别忘了来看看袁叔叔。” 说完又对着苏润说:“小苏啊,小远是个执着的人,往事已经难追,你要好好陪伴他,还有你们的爸爸,他心里苦闷,有空常回来看看。” 第五十四章:计划返程 回到s市时是潘子浩来接的,一路上嘘寒问暖家长里短,絮絮叨叨地,苏润觉得头痛得厉害。 “姐,你是不是跟姐夫回家了?是不是马上也要回我们家?” 苏润有气无力地说:“再说吧,还早!” “早?早什么?再等下去娃都有了,要吓死舅舅舅妈吗?” 苏润的脸一红,还未反驳就听见成远说:“带宝宝一起回去,听起来也不错!” 孩子?苏润脑海里出现了宸宸软糯的小脸,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这是她第一次考虑这个问题,她会生一个属于他们两个的孩子,是她和成远爱的结晶。 想一想,就觉得人生充满期待! “哎对了姐夫,你去我姐家的时候能不能给我放个假?我也想一起去,我舅妈做饭可好吃了,我要去蹭饭!” 苏润憋着笑,问:“为了蹭饭请假?” 潘子浩扯着脖子说:“那有什么?姐夫,我去了可以替你说话,如果舅舅刁难你,我第一个站在你那边!” 苏润撇嘴刚想说“怎么可能会刁难”,话未出口便听见成远笑着说:“谢谢浩浩!” 苏润惊得张着嘴,把话又咽了下去。 潘子浩欢喜雀跃,“这么说姐夫是同意了?哦,我有假期了,我可以回家了!” “潘子浩,”成远突然又叫他,说:“你喜欢这里的工作吗?” “啊?”潘子浩没有料到成远突然问这个,结结巴巴说:“还,还好吧,跟大家也熟了,虽然,虽然有时候会出错,但总体,总体还好。” “那,如果我要离开s市,你要不要留下来?” “啥?”潘子浩暴躁地拍了下方向盘,问:“你要走?姐姐呢?也走?” 苏润为难地看了看成远,又对潘子浩说:“你好好开车!其实我,已经辞职了,这次来准备重新找工作的,既然你姐夫要回去,我可能也会跟着一起。” “不是可能,”成远加重语调说:“一定要跟我走!” “那不行!”潘子浩马上接过话来,说:“都走了让我自己在这里啊?姐夫,你必须带着我,你不带着我,我怕这里的新领导欺负我!” 成远抿着唇笑,说:“好,走了也好,公司旁边我还有个小公寓,刚好给你住!” 潘子浩喜不自胜,“多谢姐夫,那我回去就办离职。” “不用,我给你签个人员调动书就好了!” 苏润靠在成远怀里,整个人还有点懒洋洋的,听见成远的话,心里感动不已,知道他已打算好,想到马上回到z市,心里既兴奋,又忐忑。 在一个地方生活久了很容易产生感情,苏润透过车窗看外面,s市早就开始过夏天了,阳光肆意洒落,高楼大厦的间隔中投射玻璃墙上彩色的阳光,路上的行人撑着遮阳伞,穿着超短裙,步履轻快地往前走,走向他们心中的希望。 过去的几年时光里,苏润也是他们其中的一员,现在走着走着,就又要回去了。 苏润后来回忆过这一天,她觉得当时的心情是希冀更多一些,因为身边多了一个人,这个人是成远,那么让她做出一些改变也是值得的。 “你在想什么?”成远首先打破了苏润的思绪。 “我在想,当年我从z市走的时候便想过,也许这一生都不会再回去,人生兜兜转转,竟然又要回到原点。” “怎么能说是原点呢?发生了这么多事,我们也算是婚后回去,对我来说,改变太多了。” 苏润想了想,说:“你说的对,不是原点,是另一段人生的起点。” 成远轻声说:“别想这些了,休息一会儿。” 成远为人冷峻,对苏润却温柔似水,潘子浩哆嗦着肩膀说:“当苦力当司机也就算了,还顺便被喂了一麻袋的狗粮!” 成远瞪向他,说:“先把你姐送回去,她感冒还没好,让她去休息,然后我们去公司。” 苏润的感冒确实没有好,只是不再发烧了,加上长途赶路,现在精神严重不足,需要好好补个睡眠! “姐夫,你不回去休息下?” 成远说:“不了,过去看一眼交待下就回去,让苏苏先睡一会儿,然后我还要带她去医院。” “还去医院做什么?不是都退烧了吗?”苏润不乐意了! “我刚刚听见你咳了,我们再去做个检查,乖,听话啊!” 苏润撒娇说:“能不能不去啊?我真的快好了。” 成远将头凑近她的耳朵,小声地说:“赶紧将病养好,咱们要生孩子了!” 苏润害羞地推了他一把,脸红到脖子里,话也说不出来了。 成远则心情大好,心想,工作的事尘埃落定,苏润已经在他身边,再有一个孩子,他就真的别无所求了! 回去以后苏润并没有睡觉,将家里简单收拾一番,又在细细规划着这几天要做的事,她的小出租屋要去退房,约小果出来吃饭跟她告别,先带成远回家见父母,然后就去z市。 去z市也好吧! 安安在那里,她的青春回忆也都在那里,在苏润的心里,那算得上是第二故乡,是一个能让她有归属感的城市,哪怕曾伤心欲绝地离开过。 带成远回去? 唉,苏润暗暗地想,要怎么先跟父母说呢?说自己交了个男朋友,还是说在他们上次来s市之前,她就已经结婚了? 突然有点理解成远爸爸的愤怒了,自己的孩子长大了,结婚了,他竟一无所知,也许除了愤怒,心里还有悲凉,觉得是父母子女间的隔阂,就算不想承认,也赤裸裸地摆在面前了。 何况苏润本就不是他理想中的儿媳,见了袁振涛之后她才明白的,为什么成爸爸会那么喜欢媛媛,也许媛媛会嫁给成远,这在成爸爸的心里已经期待了许多年! 是苏润打破了他的幻想,让他们两家合为一家的规划泡了汤。 苏润心里七上八下,她爸妈那里并不难搞定,可是她们连同她姑姑在内,也早就默认了她和余晖的关系,现在坦白,不是分手换男友的问题,而是先斩后奏,在父母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结了婚! “不管了!就说带男朋友回家,绝不能提结婚证的事,那本来就是一个契约,举办婚礼才算结婚!” 苏润气鼓鼓地做了决定,拉开窗帘去看外面,意外地发现成远已经回来了,正在往车库里倒车。 她又赶紧拉上帘子,躺在床上闭上眼睛装睡。 手自然而然放下去的时候摸到了平坦的小腹,心里也忍不住嘀咕,“这里什么时候会有一个宝宝呢?” 成远蹑手蹑脚地进来,将空调温度调高了一点,在苏润身旁躺下,以为她睡着了,在她侧脸上亲了一下便从背后抱着她,不一会儿便进入梦乡。 苏润完全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等醒的时候半个下午都过去了,成远正在阳台上晾衣服。 “成远,成远……”苏润扯着嗓子叫他。 “怎么了?”成远是拿着晾衣杆进的卧室,看他裸着上身,只穿一条短裤,动态滑稽,苏润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怎么洗衣服去了?” 成远将杆子立在一旁,坐在床边问:“你没有起烧吧?还咳不咳嗽?” 苏润摇头,说:“我没事,不用去医院了吧,咳咳……” 偏偏又不争气地咳了起来! 成远眉头紧皱,说:“快起来,我把床单晾上我们就走。” 苏润下床,窸窸窣窣地找衣服,又问:“怎么下午洗?” “这几天有空就都洗了收起来,我们要走了!” 苏润从后面抱住他,说:“成远,你好贤惠啊,我这个当妻子都不好意思了!” 成远从洗衣机里往外拿床单,没有因为苏润而停下动作,只轻声说:“快去收拾,等下医生下班了。” 苏润的脸贴着他的后背,紧实炙热挺拔的身躯颤了一下,话一出口才发现哑了嗓子。 “苏苏,现在有你,真好!” 苏润拿头蹭了蹭他光溜溜的后背,问:“为什么这样说?” “因为现在,我要照顾你,在外面会牵挂你,对未来的每一步规划,里面都有你,这种感觉,真好!苏苏,谢谢你!” “真是个傻的!”苏润将脸移开,用手拍了拍他的背,说:“谢我什么?你要对我负责任的!” 成远嘿嘿地笑,床单也晾好了,拉着苏润往里走,边走边说:“我们找个时间跟媛媛谈谈。” 苏润皱着眉,说:“谈什么?她又不待见我!” 成远握住她的手说:“我跟潘子浩出来后,我还没有见过她,而且,我答应了袁叔叔,要把她带回去。” “她,不是在这里有公司吗?” “媛媛的公司?小打小闹的,袁叔叔都不放在眼里,她终归是要回去的!” 苏润的拳头收紧,心也提了起来,说:“我总觉得,媛媛不会善罢甘休!” 苏润觉得平静的日子极为舒坦,加个媛媛嘛,那势必会生出许多事来。 不得不说,有时候女人的第六感很强,尤其是在预估情敌的这件事,鲜少会出错! 第五十五章:体检 医院里人很多,成远挂了号又等了一会儿,终于排到了苏润。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我,”苏润还未说完,成远便接过话来,说:“医生,她很容易感冒,能不能检查出什么原因来?” 医生头也没抬,手里的笔不知在写些什么,又问:“发烧了吗?” “嗯,医生,前两天淋了雨发烧了,不过已经退了,现在还有点咳嗽。” 苏润心平气和地说完又看向成远,她觉得他太小题大做了,以往这种感冒,她从来不会跑医院,都是自己在药店买感冒通。 医生终于抬头看她,说:“嗯,可能是抵抗力差,做个常规检查吧!” 苏润刚想说不用了,就听见成远说:“好,麻烦医生了。” 医生一边开单一边问:“结婚了吗?” 苏润“嗯”了一声,医生又问:“有孩子吗?” 苏润摇头,说:“还没有。” “经期是什么时候?现在能排除怀孕的可能吗?” “啊?这?我就看个感冒,怎么会……” 医生说:“你没经验,如果你怀孕了,那有些检查就不能做了,还有,开药也有避讳,所以要先确定好。” 苏润一时有些无措,说:“没,没怀孕,我能确定,前几天还打针输液了。” “那最近有要孩子的打算吗?” 成远连忙回答:“对,我们是打算要孩子了,可是我爱人她容易感冒,我们想先做个系统的检查。” 苏润猛地转头去看成远,眼里尽是迷惑不解,“你是带我来体检的?” 难怪了,只是感冒没有好利索,怎么就非要来医院? 医生点点头,迅速开好了单子,说:“那好,我开单子给你去检查吧,还有,如果体质不好就养一段时间再备孕,怀孕了感冒比较麻烦,但是也不要擅作主张以为孕妇不能用药就不来看医生,拖着不看对胎儿更不好,医生会酌情考虑的,记住了吗?” 苏润撇撇嘴,不悦地看着身旁的成远,成远则一脸受教的模样,拿着单子拉起苏润往外走,嘴角也浮现笑意。 “听医生的准没错!” 苏润快速走了两步跟成远拉开距离,她不是生气,是觉得成远将这件事看得太重了,让她感觉压力很大。 从他们俩真正在一起开始算,也已经几个月了,苏润并未做过避孕措施,她相信成远更不会,虽然并未想过马上就要有孩子,可是现在想想,她难免觉得会不会哪里出了问题? 检查的结果不会马上出来,但是有一部分是当天可以拿到的,成远忙前忙后地将一切手续都办好,两个人从医生那里出来,苏润整个人有些闷闷不乐。 “怎么了?一直拉着一张小脸,医生不是说了没事吗?”成远揉了一把苏润的脸蛋,说:“还有感冒药,我们去药房拿了就可以回去了。” “可是,”苏润犹犹豫豫地说:“我不想吃药了。” 医生说了,要她这次感冒好了以后,断药三个月开始备孕,她就在想,是不是平时真的吃药吃多了? “这些都是西药,还是不拿了,反正我也快好了。” “胡说!”成远抓着她的手臂往药房走,边走边说:“咳嗽拖下去小心得肺炎!” 成远的话不容反驳,苏润的脸憋地通红,还是不得不跟着往前走。 突然一个小小的身影飞奔而来,成远的苏润都没看清,来人已经撞在了成远的腿上,成远猝不及防,手里的药和单子落了一地,他赶紧弯腰去捡,皱着眉说:“这谁家孩子这么……” “阿姨!”脆生生的一声叫,苏润才终于看清脚边的小孩,是宸宸。 宸宸对苏润果然是天生好感,匆匆一面竟然还能记得她,让她颇为诧异。 苏润蹲下来想开手臂,宸宸便如蜘蛛撞进网里一般投进她的怀抱,苏润将他抱起来,问:“宸宸,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妈妈呢?” 宸宸嘟着嘴还未回答,后面又追上来一个,气喘吁吁地,一边跑一边叫,一边四处张望。 “宸宸,宸宸,你跑哪里去了?” 看到苏润抱着他,又赶紧朝着这边飞奔而来。 “哎呀小祖宗,你怎么这么快啊!”说着便要接过宸宸,对苏润说:“多谢这位…,嗯?苏小姐?这么巧?” 苏润笑眯眯地说:“是好巧啊,鹿爷!” 明鹿一脸的苦不堪言,“别,别这样叫,叫我明鹿就好。” 成远将药和单子都捡起来,问:“黎风酒吧的人?” “成总是吧?哎呀真是冒犯了,上次的事希望您既往不咎,既往不咎啊……” 明鹿面色尴尬,尤其是面对成远和苏润,多少有些心虚。 “明鹿,你怎么在这里?宸宸怎么在你手上?” 明鹿要将宸宸抱过来,宸宸却紧紧勾住苏润的脖子,明鹿无奈地说:“要不,咱们找个地方坐下休息会儿?” 苏润看向成远,成远点点头说:“走,出去吧,这里说话不方便。” 宸宸看见成远,又张着手要他抱,成远哪里抱过这样大的孩子,肢体僵硬地任由宸宸环着他的脖子,双脚勾着他的腰,看上去滑稽又好笑。 成远耸耸肩,无奈地说:“走,先走吧,出去说。” 苏润和明鹿跟在后面,宸宸趴在成远肩膀上,这一幕看起来和谐有爱,让人忍不住想要拍下来。 “哎苏小姐,这成总是你爱人对吧?” 苏润点头,明鹿又一本正经地摇摇头,说:“没道理啊!” 苏润问:“怎么了?” 明鹿说:“成总跟江雨蔓不认识吧?” 苏润这才想起,初见江雨蔓时她和媛媛都觉得眼熟,她觉得江雨蔓眉眼很像成远,因为他们共同像一个人,就是成远的那张全家福,上面年轻的成妈妈。 明鹿初见成远,也许没有想到那么多,可是他抱着宸宸,就意外地生出一种和谐来,宸宸跟成远也是有几分像的。 可成远和江雨蔓,他们并没有任何关系啊! 医院不远处的饮品店里,宸宸坐在成远腿上,一边吸着面前的果汁,一边奶声奶气地问:“我叫宸宸,你叫什么啊?” “我叫成远。” “成叔叔,是哪个成啊?” 成远耐心跟他解释,说:“就是成王败寇的成。” “哦!”宸宸嘟起圆润润的小嘴,说:“听不懂!” 看这个小人儿一本正经的样子,苏润差点一口饮料喷出来。 “明鹿,宸宸怎么跟你在一起?” “江雨蔓住院了,我帮忙看着宸宸,他非要找妈妈,我就带他来看看。” “住院了?”苏润吃惊地问:“她怎么了?” “流感,一开始没有在意,拖严重了,唉,别看这个看看认生,看起来很乖,其实也调皮的很!” 让一个未婚的半大小伙子带一个三四岁正是最调皮时候的孩子,那还真是有些难为他了! “江雨蔓对你倒放心,你能带好孩子吗?” 对面的成远正两手交叠垫在下巴下面,一脸认真地听宸宸说着动画片里面有趣的故事,心想,成远就不一样,他肯定能带好一个孩子。 明鹿的脸皱成一团,苦兮兮地说:“我没办法啊,我答应了黎总,要关照宸宸和江雨蔓的。” 苏润嗤笑不已,“他现在上心了?当初为什么那么绝情?” “你们都不懂我们黎总,他心里苦的很,早就看淡生死。” “不要给他找借口,渣男就是渣男!” 明鹿摇摇头,“黎总的事,我们从来不参与,或许他对江雨蔓是有所亏欠,但是我们不一样,就算遇到天大的麻烦,我们这些跟着他的兄弟们都能全身而退。” 他倒算得上是一个仁义的人,对康子,对明鹿,都挑不出错来,但也是一个极不负责之人,对江雨蔓,对宸宸,没有半点温情。 “成叔叔,你跟苏阿姨是一家的吗?” 成远好笑地看了看苏润,点头说:“对啊,我们是一家的。” 宸宸又仰起小脸问:“那你们家有没有小宝宝呢?” 苏润也乐了,问:“宸宸,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想知道,如果你们有小宝宝,是不是苏阿姨就是小宝宝的妈妈,成叔叔就是爸爸?” 成远说:“那当然了!” 宸宸又蔫嗒嗒地垂下脑袋,有气无力地说:“我知道了,天下的小宝宝里面,只有宸宸是没有爸爸的。” 苏润如遭雷鸣,看着幼小的孩子失落的模样,听他说出这样让人心碎的话语,恨恨地将黎铭泽又骂了一百遍。 成远低下头安慰他,“当然不是啊,如果叔叔阿姨家有了小宝宝,那宸宸就是哥哥啊,宸宸就会有个弟弟妹妹。” “真的吗?”宸宸一脸期待地抬头去看成远。 “对,叔叔是大人,大人是不能说谎的。” 苏润的牙齿在口腔里磨来磨去,终于恨恨地说出口:“黎铭泽这个挨千刀的,他就不配有这么好的儿子!” 看苏润反应激动,明鹿说:“宸宸是可怜,可是黎总他也有苦衷,你们就不要骂他了,再说,黎总以前也不这样,自打蔓蔓姐死了……” 苏润大惊,站起来问:“你,你说什么?谁死了?!” 第五十六章:蔓蔓 明鹿结结巴巴口齿不清地解释:“蔓,蔓蔓姐,你,你不知道吗?怎,怎么了…?” 苏润一拳头砸在桌子上,怒气冲冲地问:“你不是说她流感住院了吗?” “啊?”明鹿摸了摸脑袋,松了一口气,说:“你说江雨蔓啊?” “难道,不是一个人吗?”苏润这才恍然大悟,还有一个蔓蔓,不是宸宸的妈妈江雨蔓,那个死去的蔓蔓,才是让黎铭泽发疯发狂的心上人。 人死灯灭,成永久的遗憾,也成心头抹不去的白月光! 江雨蔓生了个儿子,也永远比不过去了!或许黎铭泽当初青眼相待,不过是因为她的名字,可以让他对着她叫出那一声“蔓蔓”! 可怜的何止是宸宸? 成远安慰地拍了拍她,苏润终于慢慢坐下来,心头的震惊还未完全回过味来。 明鹿说:“你误会了,不是一个人,蔓蔓姐是黎总的妻子,自打她死了,黎总就喜怒无常,做事随心所欲完全不计后果,我说他生死置之度外并非夸张,蔓蔓姐的死对他的打击几乎是毁灭性的,我感觉他每一天都在等待着重逢,这黎风酒吧也是,随时都会淹没在这座城市里。” “既是不想活了,自行了断便是,为何要玩弄那么多人的感情?他这样,就是将来,又有何颜面去见他的妻子?” 明鹿晃了晃脑袋,说:“黎总心智有时不受控制,我开始带他看过心理医生,可是他有时候又是好的,很难说,也许是他故意的。” “你什么意思?” “蔓蔓姐死了,他见不得别人恩爱幸福,他用钱拆散了很多情侣,又将那些女人全部抛弃,就像外界传闻所言,没有哪个女人能连续待在黎总床上三天!” “很骄傲是吗?”苏润不屑一顾地说。 “倒也不是!”明鹿有些不好意思,“江雨蔓便是唯一的例外!” 苏润挑眉,“那是,毕竟连宸宸都有了!” “第一次见江雨蔓,她跟朋友一起来玩,说是朋友,其实是她喜欢的人,江雨蔓在台上唱了一首歌,说祝那个人生日快乐,并且还说了一些话,两个人相识怎么怎么的,反正就是表白了,她说那些话的时候,刚好黎总从外面进来,台下好多人都在高声附和,说答应她答应她,在一起在一起,就是这样的话,江雨蔓一脸期许,那个人却并没有给她想要的答案。” 苏润问:“被拒绝了?” 明鹿点头,“那个男的具体说了什么我已经记不清了,但是他叫她蔓蔓,说,蔓蔓,我有喜欢的人,对不起。大概就是这一句,黎总停下脚步去看那个在台上噙着眼泪不尴不尬的女人,她走下来往外跑,刚好撞在黎总身上。” “我明白了,黎铭泽并不是看上她了,只是看上了她的名字。”苏润感慨。 “对吧,黎总当场揽着她的腰对那个男人说,你可太没有眼光了,这么好的姑娘你错过了可要后悔一辈子,你不上我可上了啊!当时到家哄堂大笑,江雨蔓又羞又愤,恶狠狠地踩了黎总的脚,气冲冲就跑出去了! 但是黎总并没有放弃,他喜欢叫她蔓蔓,虽然江雨蔓不喜欢他,不让他那样叫,她说她的小名要亲近的人才能叫,别人不行,黎总就是那个别人。” 明鹿一边说一边去看成远和宸宸,突然笑眯眯地说:“你们说的没错,不管他们如何,宸宸是无辜的,也是最可怜的,他多想要个爸爸啊,可是黎总,不是个好父亲。但是,”不知怎么,明鹿盯着成远的目光,让苏润很不舒服。 “但是,你看成总,不知道的还以为成总是宸宸的爸爸,真的是有点像,成总,你真的不认识江雨蔓?” 成远生气地瞪了明鹿一眼,看着苏润忙不迭地解释,“我发誓,我真的不认识她,宸宸跟我绝对没有关系!” “噗!”苏润绷不住笑出声来,“我有说怀疑你吗?你看宸宸多大了,如果是你的孩子,那估计是你大学期间生的。” 苏润笑得止不住,眼睛眯成一条线,成远和明鹿都有些尴尬,尤其是明鹿,呵呵讪笑两声,说:“也是哈!你们别介意,我瞎说的!” 说宸宸是成远的孩子,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但他们到底有没有关系,还真不好说! 至少苏润心里隐隐有些疑问,成远跟江雨蔓,真的没有关系吗? 她对那个女人充满好奇。 “既然江雨蔓有喜欢的人,一开始也没有对黎铭泽感兴趣,为何会有了宸宸?” “这个嘛!”明鹿伸手摸了摸宸宸的头,说:“我们黎总是谁,哪个女人能抵挡他的魅力?” 成远鄙夷地哼了一声,又转头去看苏润,苏润用手撑着脖子,斜靠在桌面上,对成远挑挑眉,说:“对,我,我就抵挡住了!” 明鹿哈哈笑了两声,接着说:“黎总的女人如过江之鲫,全都一个个扑上来,只有江小姐,我们黎总是蔓蔓长蔓蔓短地追了一段时间,给她买了一套房子,钱,花,礼物更是不知道投进去多少,关键是,江雨蔓全都给他退了回来。” 苏润呵呵地笑,“好,有个性,我喜欢!” “但是后来,后来有一天江雨蔓哭着跑来找黎总,问黎总说,他送的那套被退回来的房子,能不能要回去?黎总问她为何,她说她父亲病重,她要把房子卖了换钱,黎总二话不说就把钥匙给了她,但是房子没有卖,黎总额外支付了巨额医药费,但是黎总是有条件的,大家都是成年人,心知肚明。” 苏润忍不住咋舌,问:“他们是这样在一起的?” “对啊!我当时几乎都以为黎总改邪归正收心了,谁知唯一的例外也没有坚持多久,两个月后,黎总给她一笔钱,说是以后两不相欠,江雨蔓却又不依了。依我看,江雨蔓早就动了心,只是不承认罢了。” 成远忍不住问:“这个黎铭泽,是有病吧?” 苏润点头,“对,他有病,而且病得不轻!” 转头又问明鹿:“所以,江雨蔓怀了孕,黎铭泽也不管不问?” “黎总知道怀孕的时候就已经来不及了,江雨蔓也是辛苦,一个女人硬是都扛了过来,黎总虽然又给过不少钱,可她一个单身女子,未婚生子,想想就知道过得有多艰辛,可是黎总是不可能娶她的,孩子倒是可以接纳,只是江雨蔓不肯放。” 宸宸放下嘴里的吸管,冲着明鹿凶巴巴又委屈万分地说:“不许说我妈妈坏话!” 明鹿哭笑不得,赶紧投降,“我哪有?我是替你妈妈不值!” 宸宸朝他翻个白眼,又继续低头去喝饮料。 苏润叹了一口气,说:“我说呢,当时我情急之下提到蔓蔓,看黎铭泽反应那么大,还在想既然他如此在乎,为何又放任不管,为何不老婆孩子热炕头好好过日子,原来心已死,此蔓非彼蔓。唉!” “无论如何,他也是做了违法的事,而且害了很多人,很多家庭,贪财好色,无法辩解!”成远对他非常不齿。 明鹿说:“成总说得对,他无法辩解,可是,这一切也不是没有原因,当然也跟蔓蔓姐的死有关。” “哦对了,你还没说呢,他的心头白月光发生什么了?”苏润问。 明鹿呵呵一笑,“苏小姐倒感兴趣?” 苏润撇嘴,“跟宸宸有点关系,想要了解清楚!” 对她的话,明鹿不置可否,接着说:“黎总年少时游手好闲混迹街头,自打认识蔓姐便彻底改头换面重新做人,当年他跟蔓蔓姐新婚燕尔,开了一家饮品店,阴差阳错,就和潘子浩一样被迫卷入一场警方与毒枭的角逐,被对方挟持,蔓姐为了救他四处奔波,就像,就像袁小姐和苏小姐当初为了救你一样。”明鹿看着成远说:“只可惜,蔓姐的运气就差了很多。” 苏润皱眉,问:“她在那一场战斗中失去了性命?” “对,我们这些常年一起的兄弟们自发跟着蔓姐去的,但蔓姐被对家占了便宜不说,还被挟持当了人质,警方赶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处于下风,警察言语不当,贩毒者以为他们都放弃了人质,两边打了起来,黎总眼睁睁看着蔓姐满头满脸是血地躺下去,就再也没有起来。” “康子替蔓姐挡了一下,替黎总挡了一下,当场昏厥,差点救不回来。” “蔓姐死后,黎总沉默了三天,在下葬那天才终于哭出来,从那以后,便性情大变!” 熙熙攘攘的人群,在医院外的街道上挤来挤去,跟苏润他们的茶餐厅隔了一方玻璃,外面的车水马龙,在那一刻却像静止了一般,她的头却剧烈地痛了起来。 那个存活在黎铭泽内心深处,任何人也不能提及的蔓蔓,她的失落,焦虑,不顾一切的心情,像极了那天的苏润。 黎铭泽复仇一般,终究让自己变成了仇人的模样! 也许他在那一天,就也已经跟随着蔓蔓一起死了。 第五十七章:住院 明鹿手机响起来,打破了苏润的思虑,宸宸率先反应过来,欣喜地站起来说:“是妈妈吧!” 真的是江雨蔓。 明鹿接电话,“江小姐,嗯,宸宸在我这里,没什么事,就是他吵着要见你,去过医院了,你在休息就没有打扰,好,等下就过去。” 挂了电话,他歉意地笑了笑,“我要带宸宸去病房看妈妈了,咱们下次再聊。” 苏润推了成远一把,说:“我们一起吧,也去看看她!” “真的吗?叔叔和阿姨要去看妈妈?”宸宸欢呼着又扑进成远怀里,“太好了,太好了!” 苏润撇撇嘴说:“宸宸,你这样阿姨可是要吃醋的哦!” 宸宸小脸上都是无辜,眨巴着大眼睛问:“苏阿姨要吃醋?” 明鹿笑了起来,说:“别逗小孩子了,他懂个什么!” 苏润握着成远的手,说:“等下见到你就知道了!” “什么?”成远有点莫名其妙。 “为什么宸宸会有点像你!” 成远抿着唇,声音压的很低,问:“难道他妈妈江雨蔓跟我很像?” 苏润沉默,一时不知如何说起,毕竟她并未见过成远的妈妈,只有一张泛黄的老照片,连媛媛见到时也未敢确定。 而且,成远的妈妈,是不能提起的。 苏润尴尬地笑了两声,说:“可能有一点吧,这就是缘分!” 江雨蔓面色苍白,正安静地躺在病床上闭着眼睛休息,听见推门的声音,迅速睁开眼坐了起来,叫:“宸宸!” 宸宸一个箭步冲过去,趴在她面前哭了起来,“妈妈,你好一点没有?” 江雨蔓怜爱地摸着他的头,安慰说:“宸宸乖,妈妈没事,你有没有听明鹿叔叔的话?有没有调皮?” 宸宸吸了一下鼻子,拖着奶音说:“宸宸听妈妈话,听叔叔话。” 江雨蔓抬头笑着说:“明鹿,多谢你了。”看见他身边还有两个人,皱着眉问:“这是?那天那个苏小姐?” 说着又看向苏润旁边的成远,目光交接的一霎那,成远的手蓦地收紧,双脚像被定住般站在原地,惊讶到微张着嘴忘了反应,好一会儿才瞪着狭长的凤眼去看眼前这个病怏怏的女人,上前两步,问:“你是江雨蔓?” 江雨蔓莫名其妙地点点头,自嘲地笑了一下说:“你不会想来报仇的吧?呵呵,我一个人弱女子自然敌不过你,宸宸还小,跟他更是没有关系,而且,黎铭泽那个王八蛋从来没有承认过我们,更不会在意,恐怕你真的找错人了,连康子都比我们来得重要些!” 语气轻飘飘,砸在心上却又雷霆万钧。 成远蓦然有些心疼,好气地质问:“你知道他不在意,为何还要给他生孩子?为何还屡屡去找他?” 江雨蔓拉下脸来,不悦地问:“这恐怕跟你并无关系吧?” 成远的拳头越收越紧,因为紧张牙齿也在打颤,“你,你认不认识……” 那个名字就在嘴边,可偏偏又说不出口。 苏润问:“成远,你没事吧?” 成远还是看着江雨蔓,问:“听说几年前你父亲病重,黎铭泽付的医药费,他现在可是好了?” “他走了。” 成远又问:“那,那你母亲她…” 这一次成远还未说完,便被江雨蔓给打断了,“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来查户口的吗?” 苏润看江雨蔓言辞激动,赶紧拍了拍成远,小声说:“成远,你别急。” 苏润上前问:“江小姐不必误会,他不是那个意思。” 江雨蔓拿余光瞥了她一眼,问:“你们还有事吗?” “我,”苏润想了想,说:“偶遇宸宸,来看望一下你。” 江雨蔓面色稍缓,依然不客气地说:“你们可以走了!” 成远正要说话,苏润抬手制止了他,对江雨蔓说:“既然江小姐住院,不如我来照料宸宸两天,如何?” “哼!”江雨蔓黑下脸来,说:“你们安的什么心?” 苏润指了指明鹿,说:“你觉得明鹿能看好孩子吗?还是你怕我把你儿子拐跑了?” 江雨蔓说:“不劳你费心,这是我自己的事。” 苏润转头看向明鹿,问:“你会给宸宸做饭吗?” 明鹿说:“我们都是在外面吃的!” “那多不健康!还有,哄他睡觉,带他出去散步,这些你都能搞定吗?” 明鹿耸耸肩,说:“他累了自然就睡着了!不用出去玩啊,给他手机玩就好了!” 江雨蔓听得眼角一跳,瞪向明鹿,问:“你好歹也是个成年人,就算没有孩子,也不能这样带吧?” 苏润赶紧说:“你看看,我没说错吧!” 明鹿一脸委屈,“我,我觉得没毛病啊!” 苏润笑着对宸宸招手,问:“宸宸,你跟阿姨和成叔叔一起住,等过两天妈妈出院了再送你回家好不好?” 宸宸高兴地在原地跳来跳去,问:“真的吗?真的吗?” “宸宸!”江雨蔓嗔怪地叫他,“你不能这样跟陌生人说话!” 宸宸委屈巴巴地,眼里的神采也褪去一半,说:“可是,可是苏阿姨他们不是陌生人啊!” 苏润将他抱起来,说:“我是真心喜欢宸宸,想要替你照顾几天,希望你能放心,成远的身份嘛,想必你和明鹿都知道,我们不会亏待了你的孩子,更不可能据为己有。” 将宸宸交给明鹿,实在是迫不得已,她打心里也不放心,宸宸第一眼看见苏润就亲切有加,她知道成远他们两个是可靠的,可是心里也还是将他们列为陌生人。 “你又没有生养过,你知道怎么带一个孩子吗?真是可笑!” 苏润笑着说:“可我是女的,我比明鹿要细心多了吧?你说我没生养过,那明鹿呢?交给明鹿你就放心?” 宸宸跑过去,扯着江雨蔓的衣袖撒娇:“妈妈妈妈,你让我跟叔叔阿姨他们走吧,我喜欢他们,我保证会听话,不调皮,乖乖等妈妈来接我。” “这?”江雨蔓进步两难,明鹿打破尴尬说:“我看也行,这带孩子嘛,我确实也不擅长,苏小姐就很不错,而且你放心,成总和苏小姐是可以信任的。” 苏润趁热打铁,跟江雨蔓说:“实不相瞒,我才刚刚丢了工作,一个人反正也无聊,不如宸宸跟我做伴,也好打发时间,我一定给你养的好好的,我保证!” 江雨蔓有气无力地靠在病床上,看着头顶的输液瓶里,一滴滴的液体正争先恐后地往自己的血管里运输,心里顿生几分灰败感,她已经这样了,让苏润照顾宸宸,也许是当下最适合的办法了。 何况,宸宸还那么喜欢她! “那好,等我一出院就去接他,如果我宸宸少一根头发,我绝不放过你!” 苏润呵呵笑了笑,赶紧保证:“对对对,不用放过我,呵呵!” 宸宸立刻冲出来,又跑到成远脚边,抱着他的小腿说:“成叔叔,我可以跟你一起住了吗?” 成远拍拍他圆溜溜的小脑袋,笑着说:“是啊,你要乖啊!” “嗯嗯,宸宸很乖的!” 江雨蔓略带歉意地看过来,对成远说:“这位先生,是苏小姐当初要救的人吧?” 成远语气柔和,眼睛里泛着水光,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江雨蔓,说:“对。” “嗯,看出来了,麻烦你们了,宸宸因为羡慕别人有爸爸陪着玩,所以可能会比较黏你,你别介意。” “不,不会。”成远从脚边把小孩捞起来,摩挲着他的脸说:“这么可爱的孩子,我怎么会介意。江小姐,你好好养病,等你出院了,我们再聊。” 江雨蔓的笑容僵在脸上,问:“你是认识我吗?为什么感觉你有话跟我说?” “我?”成远欲言又止,说:“我也不知道。” 江雨蔓好笑地说:“你们都是奇奇怪怪的人。” 护士进来换药,成远他们便都出来了,明鹿显然是如释重负,大松一口气,对苏润说:“哎呦苏小姐,真是麻烦你了,我带着这个小祖宗可真是要了老命了。” 苏润笑着说:“你还有时间带孩子,酒吧不忙吗?” “酒吧?”明鹿苦笑,“酒吧在整改,过段时间才能开。” “也好!”苏润安慰他,“全当给自己放个假了!” 成远抱着宸宸,看天色不早,便跟明鹿告辞先走了。 一路上都有点郁郁寡欢,苏润坐在后排跟宸宸逗乐,也没听见成远有任何反应。 “成远,你怎么了?”苏润有点担心地问。 “苏苏,你是不是早就看出来了?” “看出什么?江雨蔓吗?” 刚好在路口等红绿灯,成远转头向后去看他们,说:“可真像啊!” 苏润也点头,说:“的确,跟你那张照片比,是很像!” 成远一拳打在方向盘上,问:“你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 “我跟你说什么?我说有个女的像你妈妈吗?成远你想想,我又没见过她,仅凭一张照片,我敢断言吗?” “可我,也不知如何去问她,也许,也许这世上就是有这样相似之人也未可知!” 成远的失落尽数而出,但同时,苏润也看到了他眼睛里升腾而起的希望! 第五十八章:养包子日常 宸宸要睡在他们的大床上,成远很苦恼,两个人拖着脑袋谈判。 “宸宸,你不是说会很乖吗?”成远才不想妥协。 “对,可我不要一个人睡觉!” “宝宝就要睡在儿童房,你看苏阿姨给你准备的小被子多可爱,你怎么能挤在大人床上呢?” “不,我要跟苏阿姨一起睡!” 成远翻了个白眼,你跟她一起睡,那我跟谁睡? 成远使出杀手锏,“明天带你去动物园,给你买变形金刚,好不好?” 宸宸眼里闪过一道光,拍着手说:“好好好,但是,我还是要跟苏阿姨一起睡!” 现在的小孩这么精明的吗? 成远使了个眼色给苏润,说:“你来!” 苏润笑眯眯地抱起宸宸,说:“今晚跟阿姨一起睡好不好?” 宸宸开心地跳起来,说:“好!阿姨最好了!” 成远瞪着眼睛指了指自己,说:“就这?” “嗯!”苏润毫不犹豫地决定了,说:“宸宸这么小,平时都是跟妈妈睡的,你怎么能让他一个人?” 宸宸闻言,可怜地嘟起小嘴。 “可是,那,那我,”成远唉声叹气,“我感觉不太好,打扰我们了!” 苏润嗔怪地瞪他,又低头对宸宸说:“宸宸,你去客厅的冰箱里给阿姨拿瓶水好不好?” 宸宸乐颠颠地迈着小短腿就去了,苏润这才对成远说:“他多可怜啊,每天都羡慕别的小朋友有爸爸,想让爸爸陪他,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你就让他跟我们俩一起睡,明天我们带他出去玩!” “可是,”成远从半开着的门缝里看宸宸搬了板凳垫脚,去冰箱里给苏润拿水,叹一口气接着说:“他没有爸爸,这是事实,就像我没有妈妈一样,有些事是羡慕不来的!” “所以,你连他短暂的憧憬也要剥夺吗?” 宸宸已经进来了,举起手说:“来,苏阿姨喝水。” 苏润笑眯眯地接过,说:“宸宸真乖,今晚宸宸就跟叔叔阿姨一起睡!” “哦!”宸宸快速地将鞋子脱掉丢到一边,爬上床跳来跳去,举着手欢呼。 他又跳到成远边上,问:“成叔叔,我可以枕着你的胳膊睡吗?就睡一会儿,不会把叔叔的胳膊枕麻了。” 成远来了兴趣,问:“为什么?难道你不喜欢枕头?” 宸宸低下头,小小的脑袋似乎有心事一般,说:“牛牛说,他最喜欢枕着爸爸的胳膊睡了,可是,我没有爸爸。” 成远心里一疼,将他拉起来说:“好,叔叔答应你!” 宸宸呜呜地哭了起来,“成叔叔真好,成叔叔当我爸爸好不好?” “这不太好吧?”成远哭笑不得,顺着他的头发来回地抚弄,“宸宸有爸爸,宸宸的爸爸出远门了,等他回来,宸宸也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小孩!” “可是,”宸宸抽着鼻子说:“爸爸出远门干嘛去了?” “这个嘛,”成远编不下去了,求救地看着苏润,苏润便接着说:“宸宸的爸爸有一项很厉害的任务要完成,所以要暂时离开宸宸一段时间。” “可是,妈妈不是这样说的,妈妈说,宸宸没有爸爸,爸爸不喜欢宸宸和妈妈,所以才不要我们。” “额,”苏润满脸黑线,说:“妈妈说的不对,宸宸这么可爱,全世界的人都喜欢宸宸。” “那,成远叔叔喜欢宸宸吗?” 成远点头,“当然!” “那,”宸宸犹豫了一下,又问:“成远叔叔喜欢我妈妈吗?” “这个?”成远忧虑地看向苏润,苏润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说:“快回答小朋友啊,不许撒谎,欺骗小孩子舌头会变长!” “嘶!”成远差点咬到舌头,问“宸宸,叔叔不认识你妈妈,不知道喜不喜欢。” “那以后叔叔跟妈妈认识了,熟悉了,会喜欢妈妈吗?” 成远脑海里又浮现出江雨蔓躺在病床上苍白的脸,耳边不再有任何声音,只余下那天他妈妈离开时,同样白皙的脸上因为哭泣而呈现不自然的红,抱着他说:“小远,妈妈走了!” “妈妈!”成远的眼里蓄上泪水,喃喃叫了一声,宸宸的话又将他拉回现实。 “成叔叔,你快回答我啊!” “宸宸,”成远看着这个因为像江雨蔓,连带着跟他也有几分像的小男孩,说:“宸宸的妈妈一定很温柔,很善良,是会让人喜欢的。” “那你就是喜欢喽?”宸宸又开心起来,说:“喜欢宸宸,也喜欢妈妈,那你做我爸爸好不好?” “额,”苏润满脸黑线,问成远:“这不太好吧?” 成远心里的阴霾散步大半,说:“宸宸,你不能这样算的,叔叔不能做你的爸爸。” “为什么?”宸宸委屈巴巴又鼓起了侧脸上的奶膘。 “因为,”成远揽过苏润的肩膀,说:“因为叔叔要跟你苏阿姨一起,给你生个弟弟妹妹,那叔叔就不能当你的爸爸了。” 宸宸太小,还不大能理解为什么别人有爸爸而他没有,此刻得到成远的回答,让他有些气馁,过了一会儿又重新振奋起来,说:“没关系,妈妈说了,一定会给我找个爸爸的!” 成远和苏润一起坐在床边,让宸宸坐在他腿上,问:“宸宸,除了妈妈,你还有没有其他的亲人?” “其他人?”宸宸挠挠头,说:“小伙伴算吗?” 成远摇头,“不算,其他人就是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舅舅姨妈之类的,有吗?” 爷爷奶奶肯定不用说了,但是成远明显是想多了解一些江雨蔓。 “没有。”宸宸一本正经地说:“但是妈妈说了,我有外公,只是后来外公生病了,就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宸宸没有见过外公。” “外公?那,妈妈有没有跟你说过外婆?” “外婆?”宸宸瞪着无辜的大眼睛,问:“外婆是什么意思啊?” 苏润扑哧笑了,拉过宸宸说:“外婆啊,就是妈妈的妈妈。” “哦!”宸宸答应了一声,又耷拉着头说:“那没有,妈妈说她没有妈妈。” “哪有人没有妈妈的?”苏润目瞪口呆,瞬间明白过来成远的目的。 成远将脸埋在手掌中,人也弯腰伏在那里不动,苏润拍了拍宸宸问:“宸宸先睡觉好不好?” “好!”宸宸乖巧地躺在大床中间,自己盖了被子,说:“叔叔阿姨快来啊!” 苏润拉了成远一下,说:“宸宸在我们这里不会有几天的,我们陪他睡觉吧。” “好!”成远抬起头,露出红浸浸的眼瞳,看向宸宸的目光里充满了恋爱,他说:“宸宸等着叔叔,来枕在叔叔胳膊上睡吧。” 宸宸欣喜地点头,拍了拍旁边的位置,“苏阿姨,你也快来啊!” 宸宸是枕着成远的胳膊,拉着苏润的手睡着的,嘴角的口水顺着下颌线流下来,苏润赶紧拿纸巾去给他擦,成远一把拉住她的手说:“等下,别把他吵醒了。” 苏润的手慢慢握紧,没有再动。 “你是不是早就看出来了?”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苏润稍愣片刻,问:“你说江雨蔓吗?” 成远点头,“你是不是跟我的想法一样?” 苏润垂下眼睑,说:“其实,我一开始想跟你说的,可这世上长相相似之人何其多,我不敢确定。” 成远将宸宸的头放正在枕头上,坐起身去拿钱包,掏出那张夹在里面的老照片,看了片刻,说:“你看,那时候我才几岁,比宸宸稍微大一点吧。” 苏润也去看,点点头,说:“嗯,应该大两岁。” “这张照片上,我妈妈的年龄和江雨蔓相近,这样看,两个人真的太像太像了,这张照片我随身携带十几年,看见江雨蔓,我仿佛觉得是妈妈从里面走出来了!” 苏润咬着下唇,鼓了鼓勇气,说:“成远,你不要抱太多希望,也许,也许她们并无关系。” 成远抬起眼来看她,眸光中闪过一丝伤痛,苏润接着说:“你妈妈走的时候你十五岁,就算是后来又结婚生子,断也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女儿,而且,江雨蔓一看就年长你几岁。” 成远埋着脸,嗡声说:“我知道,我知道。只是,也许是别的关系呢?也许江雨蔓的父母跟她有关系呢?” “宸宸说他没有外婆,外公也去世了,这件事恐怕不好问,而且他太小了,什么都不懂。” 成远说:“江雨蔓呢?你说我问她,她会回答我吗?” “成远你先冷静一点,我后来想过,也许她们并无关系,等过一段时间江雨蔓情绪稳定下来我们试着问一问,不过你不要太抱希望。” 虽然说出来让他很不好受,但是,这确是事实。 成远站起身,修长的身形立在暗色落地窗帘前,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一动不动的,看起来落寞寂寥。 “我只想知道,她这些年过得怎么样,我也只是想见见她,就知足了,可是现在,我真的不知道她在哪里。” 苏润上前,从背后抱住他,轻声说:“成远,你放心,你一定能找到妈妈。而且,我会一直陪着你。” 成远转过身,将苏润拥在怀里,嗓音有点沙哑,眼睛里溢出水光,“苏苏,你一定一定不要离开我!” 苏润的心突然猛地跳了一下,恍恍惚惚觉得这一幕何其熟悉,像极了曾经跟成远分手前对彼此的承诺。 她猛烈摇摇头,想要将这样的想法甩出脑外,回头看见熟睡的宸宸,心里多了一丝安定。 也许有一天,她和成远的孩子就像宸宸这样陪在他们身边。 也许那一天,就快来了。 第五十九章:不舍 三天后江雨蔓来了,苏润多少有些意外,尽管她知道江雨蔓住院也就是几天的时间,出院第一时间来接儿子是情理之中。 可是开门的时候,苏润看见她,还是愣了几秒钟。 “妈妈!”宸宸箭步跑过去,攀在江雨蔓的怀里,开心地叫了出来。 “宸宸,跟妈妈说你在做什么啊?” 江雨蔓声调温柔,连带着对苏润的态度也好了很多。 “苏阿姨教我写字呢,你看!” 宸宸指了指桌子上的纸笔,上面歪歪扭扭的名字,骄傲又兴高采烈地说。 “宸宸好棒啊,会写字了!”江雨蔓将纸拿起来,又对苏润说:“谢谢你,这几天麻烦你了,这样吧,宸宸在这里的花销都由我来出,你说个大概数目吧。” 苏润给她倒了一杯水,笑了笑说:“钱倒不必了,我是真心喜欢这孩子的。” 江雨蔓又看了她一眼,知道她并不缺这点钱,环顾一圈问:“成先生不在家?” “嗯,处理下工作,我们要走了。” “走?什么意思?” 苏润微笑着说:“成远工作调回z市,我在这里也没有什么牵挂,就决定走了。” “z市?”江雨蔓警觉地问:“为什么会去那里?工作需要吗?” “也不全是,成远是z市人,离家近,照顾父母也方便些。” 苏润一边说一边偷偷去看江雨蔓的反应。 江雨蔓倒是平静如水,只点点头,说:“也对,应该的,当初若不是为了我爸爸,也就不会有宸宸了……唉!” “你若不喜欢他,又怎会甘心给他生孩子?” 江雨蔓摇摇头说:“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他,但更多的是为自己,你还不能体会,当我知道自己怀孕时的心情,虽然万分惊吓,虽然知道黎铭泽对我是一时兴起,但还是有了用孩子将他留在身边的打算,只可惜……黎铭泽他是个没有心的!” 苏润轻轻拍了拍宸宸,说:“宸宸,妈妈来接你了,你等下要跟妈妈回家去,现在去把成叔叔买给你的画笔收起来好不好?” “好!”宸宸说完就跑到一边的矮桌前收拾满桌子的画笔和颜料。 “你把他生下来不是一个错误,但你的所作所为是错的,你看宸宸这么乖,他没有爸爸,你又经常带着他去找黎铭泽,让他小小的心灵里埋下了对父亲的期待与恐惧,他说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他其实也有,只是他的爸爸不喜欢他。” 江雨蔓愣了一下,眼中水光潋滟,说:“我何尝想这样?单亲家庭的孩子心里有多苦我比谁都知道,不管怎样,我都想尽力一搏,让宸宸的亲生父亲陪在身边。我这一生,自打生下宸宸开始,就做好了准备,预见了往后的时光,可宸宸不一样,他还那么小,他需要爸爸呀!” 江雨蔓情绪有些激动,苏润捕捉到重点,垂下眼眸,说:“成远也是单亲家庭的孩子,他也想自己的妈妈,所以我明白你的感受,也很同情宸宸。” “成先生跟我一样?没有妈妈?”江雨蔓的睫毛闪动,眼中闪过惊讶。 “对,他父母离婚了,妈妈走了,那时候他才十几岁,读初中,现在长大了想要再见一面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 江雨蔓叹气,“比我强多了,我连妈妈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苏润不敢置信地问:“怎么会?” “我从记事起家里就只有爸爸,小时候被人欺负了哭着回去,问爸爸说,为什么别人都说我是捡的,我真的是捡的吗?” 苏润心一惊,这是她最不愿接受的一种假想,“你爸爸怎么说?你是领养的吗?” 江雨蔓摇头,“爸爸发了好大的脾气,跟我说我不是捡的,也没有妈妈,小时候我并不懂这里面到底是什么意思,后来还问过几次,爸爸偶尔也会说一些,说我妈妈嫌弃他穷离开了,连我也不管不要了。” 江雨蔓的眼泪落下来,接着说:“随着我长大,就慢慢理解了爸爸的话,知道了什么是贫穷,什么是嫌弃,为什么我没有妈妈。我也就渐渐地不问了,但是我也有遗憾,我也想见见她,问问她,为何会抛夫弃女,为何如此绝情,难道这些年从来没有在意过,没有后悔过,没有想过我吗?” 苏润给她递纸巾,出言安慰:“你既知道强扭的瓜不甜,黎铭泽又如何会安心待在你身边?” 江雨蔓咬牙切齿地说:“可他是宸宸的爸爸啊!” 苏润摇头说:“他不配!” 江雨蔓愣了愣,脸色很差,说:“黎铭泽这个王八蛋,现在好了,称心如意了,消停了,呵呵,真是活该!” 对于明鹿说的黎铭泽妻子的事,江雨蔓也许并不知情,这样也挺好,反正结局已定。 “谢谢你关心宸宸,你们什么时候走,我跟宸宸来送一送?”江雨蔓整理心情,平静之后问苏润。 苏润嘴角笑容柔和,“快了,就这几天吧,先回我家,成远想见见我父母。” 江雨蔓皱了皱眉,问:“还没见过父母?” “对,我跟成远虽然结婚了,但是父母都还不知情,说来也是惭愧。”苏润讪讪地说。 江雨蔓站起身,从阳台上往下看,正好是小区的儿童乐园,这个时间段,不少小朋友都在下面笑着打闹,旁边是坐着聊天的成年人。 大部分都是年轻妈妈,也有一些带孙子的爷爷奶奶,推着婴儿车晃来晃去,在楼下的走道上来来回回。 下班时间快到了,宝爸们陆陆续续回来,孩子摇摇晃晃地迈着小短腿扑到爸爸怀里撒娇。 “每次在外面玩,到了这个时候,我都是早早带宸宸回去,因为别的小伙伴被爸爸接走了,宸宸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也问过我,他的爸爸是不是永远都不回家,我时常觉得心酸,但是黎铭泽的态度我也清楚了,不会等他了,也许以后有机会遇到一个好男人,宸宸就真的有爸爸了。” “会的!”苏润说:“你这样想,那这一天就不远了!” 江雨蔓牵着宸宸的手走到门口,宸宸突然回头叫苏润:“苏阿姨,我以后还能来找你玩吗?” 苏润眼角湿润,点点头说:“当然,阿姨这么喜欢宸宸。” “那,以后阿姨生了小宝宝,我就来陪他玩,给他当哥哥好不好?” 宸宸满脸的期待,苏润不忍心说自己马上就要走了,也许以后不会再回来,她上前拥抱了宸宸一下,说:“好,宸宸一定是个很好很好的哥哥!” “哦!太好了!”宸宸开心地拍拍手,在苏润脸颊上亲了一下,跟她招手说:“我回家了,不能跟成叔叔说再见了,欢迎你们来我家做客,让妈妈烧宸宸最爱吃的酱排骨招待你和成叔叔。” 江雨蔓面色尴尬地说:“这孩子真是,宸宸,你喜欢吃并不代表叔叔阿姨也喜欢啊!” 苏润摸着他的小脸笑着说:“好,阿姨先谢谢宸宸和妈妈了。” 宸宸依依不舍地告别,随着妈妈走了。 苏润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发呆,愣了好大一会儿,又起身去了卧室,房间里飘窗上零零散散地放着许多积木,她早上起来还跟宸宸一起搭小房子,他胖嘟嘟的小手似乎还在眼前挥舞,人却已经消失在空荡荡的房间里。 她默默两玩具都收了起来,还有一副不成样子的彩色风景画,苏润盯着看了一会儿,笑了一下就全部装进一个箱子里。 “宸宸,等我们离开之前给你送过去吧。” 要离开了!应该要了无牵挂的,却突然对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小孩子产生了浓浓的不舍。 门咣当一声开了,打破了苏润的沉思,抬头便看见成远神采奕奕地走进来,抬了抬手臂高声叫起来。 “宸宸,宸宸,快出来啊,看叔叔给你买的……咦,宸宸呢?” 苏润撇撇嘴,对于宸宸突然的离开,虽然心里也充满不舍和失落,和还是委屈巴巴地对成远说:“你回来就只是想着宸宸的吗?” 成远嘿嘿笑了笑,抱了抱苏润,拿下巴蹭她的头发,说:“哪有,我是想你才回来的。” “嘁!”苏润虚虚推了他一把,闷闷地说:“宸宸走了。” “走了?”苏润明显感觉后背抱着自己的手僵了一下,继而又将她紧紧抱在怀里,说:“我还买了新的玩具,是他早上说的小汽车。” 听着成远胸膛里铿锵有力的心跳声,苏润心里失落无力感顿生,她拍了拍成远的后背说:“他总是要走的,我们也要离开这里了。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见,不知道宸宸长大了会是什么样子。” “苏苏,”成远伏在她的肩膀上,像一个无助的小孩,低着嗓子说:“我总觉得宸宸很亲切,这种感觉不好说,但是就是觉得,像是家人一样的,像对他更好更好的那种,你说,是不是因为他跟我有几分相似的缘故?” 苏润起身退开一步,说:“成远,我问过了,江雨蔓说她没有妈妈,她比你还要可怜,不是父母离异,或者其它的什么不得已的原因然后妈妈离开了,是她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妈妈,从记事起就没有过。” 成远的嘴唇抿到泛白,“那她们,为何会这么像?” 也许真的有关系,也许成远的妈妈有姐妹,甚至孪生姐妹,他与江雨蔓也许有血缘关系,但是江雨蔓对母亲的事一无所有,父亲也已去世,别说她不愿提及这些,就算坦诚相告,成远也打听不出半分消息来! 还有最后一条线索,如果成远成远真的想知道妈妈的事,想弄清楚江雨蔓的身份,那就只剩下一个办法了! 第六十章:准备离开 跟苏润回老家之前,成远还有一件事要做,他答应了袁叔叔将媛媛带回去。 约的正是目前明鹿在负责营业的黎风酒吧。 酒吧已经变了风格,少了很多暗昏的灯饰,桌椅吧台的摆设也变了位置,整体看起来明亮空旷了不少,苏润踏进去,看着吧台边上错落有致摆放着的高脚杯,杯身反射着酒吧里的七彩灯光,她微微有些愣神。 明鹿早已看到来人,陪着笑说:“真是贵客盈门啊!” “明鹿,要不是看见你,我以为走错地方了!” 明鹿呵呵笑着说:“嘿,这不想改新一下换个风格,洗洗以前的晦气,以后黎总出来了,我再交还给他,他不喜欢就再改回来。” 苏润点点头,说:“我觉得很好!” 成远问:“媛媛呢?到了吗?” “到了到了,袁小姐在二楼的卡座,等着二位呢!” 苏润和成远牵着手往楼梯上走,酒吧里喧嚣的声音压不住木梯上传来的吱吱脚步声,媛媛坐在楼梯口的卡座边,没有抬头,静静地等着脚步声一步步靠近。 “媛媛。”成远的语气有些故作轻松,尽管看起来媛媛的脸色并不好看。 成远未放开苏润的手,两个人在对面落座后,媛媛看着紧紧握在一起的手,心里气不打一出来。 “难得远哥哥还记得我!”媛媛抬头看了一眼,阴阳怪气地说。 成远无奈地笑了笑,说:“不要耍小孩子脾气。” “我才没有!”媛媛气鼓鼓地说:“因为那次你出来的时候没有看到我,是不是以为救你这件事我就没有参与?是不是以为只有苏润一个人的功劳?” 成远皱了皱眉,不悦地说:“不要这样没大没小,你要叫她嫂子!” “我不喜欢她!”媛媛站起来说:“你骗我,你以前说过,就算有了喜欢的人一定会让我知道,我喜欢才会给我当嫂子,我不喜欢就会分手!” “胡闹!”成远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说:“快坐下,像什么样子?” 苏润有些哭笑不得,看媛媛的脸色,知道她实在是有些生气,问:“上次也没见你对我这么大意见?” 媛媛瞥了她一眼,说:“那时候远哥哥有危险,我心里也着急,但现在不一样了。” “有什么不一样?因为成远安全了?” “我往家里打电话了,爸爸说,说你们回老家了,还说,还说你们结婚了,远哥哥你说,我没同意,你怎么能结婚?” 成远皱了皱眉头,说:“媛媛,这是我和苏润之间的事,因为跟你没有关系,所以我觉得没必要跟你说,我今天找你来是有点别的事,袁叔叔他……” “你就是个骗子!”媛媛红了眼眶,接着说:“你为什么这么快就结婚了?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 “相信你什么?”成远一脸莫名其妙。 苏润咋舌,成远,你就装吧! “相信我喜欢你啊!”媛媛气红了脸,看起来很无辜,扑闪着大眼睛,说:“成远,我喜欢你很多年了,很多年很多年,比你认识这个苏润的时间都要久,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为什么不喜欢我?” 成远叹气,“唉,媛媛,我没有不喜欢你,也没有不相信你,但是我们是兄妹啊,我也喜欢你,是哥哥对妹妹的那种喜欢,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不管是哪种喜欢,总之都是喜欢嘛!那你还娶了别人?” 这一次苏润真的彻底无语了,“媛媛,我们来找你有事的,要不要换个话题?” 媛媛瞪了她一眼,说:“回去是吗?远哥哥不给个满意地答案,我就不回去!” “那你怎么才满意?”成远俊眉紧凝,一会儿又满脸笑意。 “你离婚,离婚之后跟我在一起,我就跟你回去,否则免谈!” 苏润差点气笑了,张着嘴巴半天没消化过来她的这句话。 成远明显也有些震惊,转头看向苏润的目光里竟然还带了几分心虚。 “胡闹什么!”成远脸上挂着笑,而且是充满宠溺的那种,如果是以前,苏润肯定会心里不舒服,可是见了媛媛的爸爸以后,她打破了原有的想法,对袁振涛,她和成远一样充满感激。 “袁叔叔说了,没有要你马上回去,你可以再等一等,公司里面的人事都安排好,过几天我还要跟苏苏回一趟娘家,就不能跟你一起回z市了,回去后我们再汇合,哥哥请你吃好吃的。” 媛媛嘴巴嘟起,人也不太开心,“我不吃,我就要你!” 她心里清楚,作为家里独女,迟早是要回到父母身边,她在s市久了,习惯了,不想折腾,回去那件事,想着拖一天是一天。面对成远,她就像对自己父母一样任性惯了,总以为提出什么要求来,成远都会像过去的许多年一样,摸着她的头答应她,跟她说:“好,都按媛媛说的来。” 可是苏润是他们世界里的一个意外! 明鹿拿着饮料上来,刚好听见媛媛的话,忍不住开口问:“你要走?” 媛媛正在生气,白了他一眼,说:“很奇怪吗?” 明鹿有些尴尬,手足无措地说:“怎么会这么突然?也,也没听你说过要走啊!” “走不走我说了算,想什么时候走轮不到外人来定!”媛媛气鼓鼓地说。 明鹿却不明所以,只听出来她要走了,脸色瞬间变了,过了一会儿又说:“我知道,这是迟早的事,你不会留在这里的,也好,日子定了跟我说,我去送你!” “我说走了吗?连你也赶我?” 媛媛委屈万分,红着眼睛一把捞过身边的小包,气冲冲踩着楼梯下去了,待他们几个反应过来,她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口。 “这?”成远几个面面相觑,他抱歉地说:“媛媛不懂事,你们不要介意。” 明鹿摇摇头,苦涩地说:“我比谁都希望她不走,可是我知道,就算这一次没有跟你们回去,也迟早要走,何况她对我,并无半点好感。” 明鹿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抬头的瞬间便也红了眼眶,对成远说:“祝你们一路顺风!” 苏润接过酒杯,对明鹿说:“改日若是去了z市,我们来招待你!” 明鹿将酒杯放下,嘴角扯出一抹笑说:“先提前谢谢了!” 成远牵着苏润起身,犹豫一下又说:“媛媛可能会自己在s市一段时间,你多关照她一下,有事给我打电话。” 明鹿的笑又勉强又苦涩,但还是点点头说:“我知道了。” 他们没有再说话,看了看明鹿,毅然地下楼去了。 在成远的车上,苏润忍不住开口:“刚刚当着他的面我没说,但我觉得明鹿对媛媛是真心的。” “唉!”成远叹气,“那是他们的事,我们不管。而且袁叔叔虽然相对很开明,但是明鹿这个事,却有些悬。” “明鹿怎么了?我觉得挺好的啊!” 成远摇头,“跟着黎铭泽的人,你以为他能多清白?就算他真的没有案底,袁叔叔会相信吗?” “也对,媛媛的事,她家里势必会十分上心,调查一番也不是难事。” 两人正聊着,只听“咣”的一声,有车撞在了成远车尾上,成远紧皱眉头,不悦地说:“地下车库这么大,怎么还有人撞上来?” 苏润也跟着下车查看,后面红色的小轿车里下来一个穿着时髦的年轻女子,看了一眼成远的车屁股,万分抱歉地说:“哎呀真对不起,我是新手,怪我技术差,对不起对不起,修车多少钱我赔给你?” 一抬头看见成远,当场僵在那里。 “你,你,是你?” 成远眯着眼,斜靠在车门上,慵慵懒懒地说:“怎么?是我怎么了?是我就不用赔钱了?” 他早就认出了来人,不仅他,苏润也认出来了,是娇娇。 她的手缓慢握成拳头,却并未搭话,她等着成远来应付。 “没,没有那个意思,这样,你先估下价,我现在就转给你,等你给保险看过了,不够的话我再补给你,行不行?” 成远侧头看了一眼,又瞥了苏润一眼,说:“算了,不严重。” 娇娇看着苏润欲言又止,成远耐心有限,摆摆手便要上车走,娇娇咬了咬唇,开口对苏润说:“那天,对不起了!” 苏润指了指自己,问:“对不起我?为什么?” 成远瞬间变了脸色,沉着脸皱眉不悦,“不要乱说!” 又想起那天,苏润进去时两个人衣衫不整地共处一室,她感觉自己嗓子里像吞了苍蝇一样,嘴角动了动,问:“这话说得也是奇怪?你哪里对不起我?” 娇娇正要说话,成远拉着她便转了身说:“没什么,我们走吧!” 本来也是无心一句问话,没有打算得到什么回答的,可娇娇也就罢了,成远的反应让她的心越来越沉,越发觉得那天发生了自己不知道的事。 苏润的脚步定住,将自己的手臂拉回,不理会成远,笑盈盈地看着娇娇,眼里的笑意蹦出一圈光芒,却让娇娇忍不住后退一步,嗫嗫嚅嚅没有说话。 苏润说:“既然说了,还是说清楚比较好,你放心,我又不翻旧账!” 成远沉着嗓子问:“真的?” 自然是真的,却因为成远的这句问话,让苏润不自觉皱紧了眉头。 两个人都看向娇娇,目光却不一样。 娇娇看了看成远,成远还未说话,苏润一把将他推开,说:“你先去车上,我跟她说几句话。” 成远担忧地说:“苏苏,不管她说什么,你都不要生气!” 苏润眼底的笑意早已消失,动了动嘴角,说:“你放心!” 第六十一章:接风宴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心虚的原因,成远总觉得苏润有些不太高兴,不怎么主动说话,跟她说话也总是得不到回应,问她一些东西,基本上就是“嗯”“哦”“可以”这样的答复。 这种状态,从她跟娇娇说完话上车之后,一直持续到回家,去超市买礼品,准备启程陪苏润回娘家。 成远终于意识到,他反复确认的“娇娇到底跟你说什么了”这句话,苏润回答的“没什么”是一句敷衍。 也许,不是也许,是肯定,问题肯定还是出在娇娇身上。 “苏苏,你听我说,你看我们马上就到你家了,你要一直这样的话,岳父岳母会对我有意见的。” 苏润不知在想什么,点点头说:“嗯。” 成远无奈地摇头,“苏苏,那天你是知道的,我头脑不是很清楚,可能会做一些出格的事,但是你相信我,我绝对没有跟娇娇发生任何关系,你不要听她乱说!” “乱说?”苏润终于抬头看他,问:“你怎么知道她说了什么?” “看你表情就知道了!苏苏,这件事不能过去了是吗?” “那你为什么不跟我说实话?” 成远焦虑地挠挠头,不安地问:“你为什么觉得我在骗你?娇娇到底说什么了?” 苏润没有回答他,反而问:“那天做了什么,恐怕你自己都不知道吧?” 额头开始冒汗,成远觉得不好,将苏润压在床上圈着问:“我知道,虽然大脑一片混沌,但是大体上还是记得的。” “?”苏润失笑,“你大脑一片混沌?我看你八成是做事不受控制吧?” 成远颓废地将她压下去,亲了亲她的唇,说:“是,但是我现在也不受控制,怎么办?” “嗯?”苏润一愣,一霎那没有反应过来成远的话,待她终于明白他所谓的不受控制是什么意思,已经被成远扒开上衣,脖颈处种了几颗草莓。 苏润又气又急,推又推不动,想踢一脚也抬不开腿。 “成远,你,你,你住口,住手!呜……” 话一出口,嘴巴也被堵住,苏润彻底没有办法,只剩下瞪着一双眼睛盯着成远额前摆动的碎发。 成远的手也未闲着,熟练灵活地将内衣扒了下来,顺着脊背一点点向上攀附,苏润忍不住颤栗,在成远弓起背向上爬的时候,抬腿对着他的裆部踢了一脚,成远吃痛,趴在她身上重重地喘息,好一会儿才在苏润耳边梦呓一般低声细语说话。 “苏苏,那天你在黎铭泽那里昏了过去,是不是也完全没有知觉了?黎铭泽有没有这样对你?像我现在这样,跟你赤裸相对?这样抱着你,这样亲你?” 苏润又羞又愤,半天才挤出几个字:“不可能!” 成远不依不饶,“那万一黎铭泽骗了我,万一是真的呢?毕竟你又不知道!” 苏润的嘴唇咬出一道血印,说:“如果是,那你怎么样?不是已经消失了几天了吗?如果不是黎铭泽跟你说了实话,也许现在都离婚了吧?” 成远的头从她的脖颈处抬起来,瞪着猩红的眼,像是洪水猛兽看着面前岌岌可危的猎物牺牲品,毫不犹豫下了口。 吻地天昏地暗,让以为他会生气的苏润措手不及,两只小手在他背上狂抓。 事实上,成远也确实生气了。 “我记得我说过,永远永远都不能跟我提那两个字!” 苏润愕然,才后知后觉自己说了什么,她心虚地说:“是你引着我说出来的!” “我没有!”成远低吼一声,又看见苏润有些委屈的眉眼,他轻抚了一下她的额头,说:“不管当时发生了什么,我绝对绝对不会离开你!” “是吗?当时你还不是离家出走了?” “你现在也在生气啊,所以你应该能体谅我当时的心情,我不是生你的气,我是吃醋,嫉妒,生自己的气,苏苏,这件事让它过去好吗?” 苏润沉默,这件事当然要过去,事实上本来已经过去了,可是娇娇的话却无时无刻不在脑海里回荡,面对成远时就想起他们俩在一起的画面。 “苏小姐,那天虽然抱歉,但是我是受黎铭泽胁迫,成先生又被喂了药,实在是迫不得已,希望不会影响到你们的感情!” 娇娇这样说,分明是怕影响不到他们,或者她以为成远跟她坦白了,她再解释一番,证明成远身体力行并未遵从本心,是药力使然。 “你总要说清楚,不然我怎么知道会不会影响到呢,是不是啊娇娇小姐?” “额,他,他可能,可能把我当成你了,也有可能,根本就不知道眼前的人是谁。” 苏润如遭雷鸣,最震惊的却是成远骗了她! 娇娇看起来很无辜,楚楚可怜,她接着说:“其实也没有真的怎么样,虽然衣服都被他脱完了,可是他抱着我亲吻的时候又突然推开了,身上像火烧一样,我当时都有些心疼。” 苏润的脑袋轰地一下炸开了,她还是颤颤地,强装镇定地问:“就,就这样?” 娇娇迷茫地看着她,点点头说:“嗯,就这样!” 可即便如此,这种事,这样的场景,又如何能忘? “苏苏?”成远又叫了她一声。 苏润慢慢回神,眼睛里水波流转,一张口发现还带了鼻音。 “成远,娇娇说你们也没有怎么样,以后我不会再想了。” 成远嘴角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亲了亲她的脸说:“好!” 苏润抬了抬有点酥麻的腿,问:“现在是不是可以放我起来了?” “起来?”成远摇摇头,在她耳边低声呢喃:“苏苏,我又想宸宸了,你给我生一个吧,他一定像宸宸一样,又漂亮又聪明又懂事,好不好?” 苏润的手一僵,脸上的表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她怎么会不想?可是跟成远同居以来,两个人并未做过任何避孕措施,虽说受孕不是百分百的概率,可是这也过去这么久了,她心里忍不住嘀咕:该不会是有什么隐疾吧? 是成远炽烈火热的吻打乱了她的思绪。 “答应我,好不好?” “好!” 苏润闭上眼睛,就看到了宸宸的笑脸。 ——成远,我突然很想很想给你生一个孩子,可是却不知道他跟我们的缘分何时才能到来! 三天后,成远的工作终于交接完毕,严总带着莫良和其他的得力干将志得意满地从z市赶过来,不管是为了工作方便还是同事之谊,成远不得不在酒店包了房间给他们接风洗尘。 苏润本来不想去的,可是成远却软磨硬泡地将她带去了,同行的还有潘子浩。 “哈哈,成远,你可不厚道啊,我们比你还早到,你作为东道主等下可要自罚三杯啊!” 一进门就听到严总带着假笑的客套,成远不悦地皱了皱眉,看了看旁边的苏润说:“那恐怕要让严总失望了,家里管的紧,酒是喝不得的,不然回去睡沙发!” 严总审视地看着苏润,又哈哈一笑,像是面对及其熟悉的老朋友,说:“交女朋友了?看不出来啊,咱们成总还惧内。” “呵呵。”莫良也陪着笑脸,面对成远有些心虚,低着头没有说什么。 成远摇摇头,说:“不是惧内,咱们这一行喝酒如喝水,我早就习惯了无所谓了,但是现在有人关心我让我注意身体,这自然是要听得,想想平日里虚情假意的人那么多,真心关爱你的又有几个呢,你说是吧严总?” “啊,呃,”严总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又笑着说:“对对,你小子这是还怪我呢,拐弯抹角地骂人叻!” “那可真没有!”成远将外套挂在一边,跟苏润和潘子浩并排而坐,接着说:“严总可不要误会,咱们以后还是要一起努力,不能给老板添堵不是?” “怎么会,成总可是顶梁柱!”严总示意莫良,莫良端起酒杯走到成远面前,说:“成总,祝你回去后步步高升,再创佳绩!” 成远一只捏着酒杯晃来晃去,没有答莫良的话,更没有喝酒的意思,莫良一时间有些尴尬,他抬头看向苏润,刚想要恭维地说两句客套话,却在对上她的目光时皱着眉头陷入凝思。 “这位小姐倒像见过的。”莫良说。 苏润惶恐,刚想开口辩驳,成远在下面握住了她的手,低笑两声说:“莫经理这样套近乎似乎有点不太合适吧!” 他故意将经理两个字咬地很重,莫良脸红地低下头,这个职位怎么来的,就算成远没有挑明了说,在场的所有人也都心知肚明。 想当初跟着成远时一直默默无闻,一倒戈严总就给他升了职,不管成远怎么认为,是否明说,他倒戈的目的都很明显。 严总也不是傻子,莫良的工作能力真的高于别人,成远也不会埋没了他。可他偏偏觉得自己劳苦功高,是成远有眼不识泰山,是严总这个伯乐给了他机会。 所谓的机会,也不过是带着龌龊的心思和成远客户的资料投靠了竞争对手!到头来成远并未损失什么,他也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升了职,如愿跟着严总来了s市,而且是在分公司被成远管制地蒸蒸日上之时。 莫良又抬起了头。 就算被你讽刺又怎样?你我早已心怀各异,形同陌路! 第六十二章:尴尬的饭局 苏润自然也是有些心虚的,被认出来于她而言无关紧要,但是却关系到安安,最好还是不要被认出来,毕竟这顿尴尬的饭局过了以后,天南地北,也许就再也没有交集了。 只要他和成远不会再有恩怨纠葛。 莫良却并未放弃,站在一旁笑了笑,正面迎上成远的眼睛,说:“怎么?虽然现在跟着严总,但大家都是同事,共同为公司做事,成总连一杯酒的面子都不给吗?” 成远嗤笑一声,“不给又如何?”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苏润记得方勉说过的话,他们权衡利弊,最终决定回去,除了成远的家庭因素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不要得罪小人,尤其是那种你看不上,却时时想在你面前蹦哒,逮到机会就暗算你的小人! 很显然,莫良就是那种人! 成远嗤之以鼻,莫良的脸色开始变了,苏润握了一下成远拉着她的那只手,成远却不为所动。 潘子浩站起来上前两步,端起酒杯跟莫良碰了一下,说:“莫经理这不是为难人嘛?我姐姐姐夫备孕要孩子呢,你却偏偏灌他喝酒,他能高兴吗?来来来,我替我姐夫喝了这杯。” 有人解了围,莫良自然顺坡下驴,陪着笑说:“原来是成总的小舅子,失敬失敬!” “好说!”潘子浩痞里痞气,毫不在意地一饮而尽,接着说:“都是前辈,应该是我失敬才对!” 话音未落,人就呲溜窜回了自己位子上。 莫良嘴角一抽,这哪有半点失敬的意思? 跟一个毛头小子介意,那也不至于,反正酒也喝了,莫良拍了拍衣摆,灰溜溜回去了,还挨了严总一记眼刀。 “成远,想当初你初进博胜,我还带过你,现如今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严某真是自愧不如啊!” 落于下风,严总却还总喜欢摆出一副长着姿态,以为这样就能掌控全场。 成远皮笑肉不笑地说:“惭愧的应该是我,想当初跟着严总小半年,严总为人处事之道,工作效率之高,与领导下属之间左右逢源,我未学到半分,想来工作中会吃亏也是理所当然!” 严总脸上又有些挂不住,讪笑两声,“刚刚你小舅子说你们打算要孩子了,怎么?酒席还没办就把婚事解决了?我们这些人讨不到一杯喜酒,那可是不依的。” 莫良也跟着笑着说:“成总做事一向低调,但结婚不一样,成总委屈了这位小姐,将来她可是要找你讨回来的。” 成远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容,“不急,今年选个好日子就办婚礼,不过应该在z市,二位这么忙,恐怕是没有时间赶回来。” “客气不是?咱们这么几年的交情了,再怎么也不会缺席你的婚礼。” 严总呵呵笑着,话虽掺了水分,婚礼上也大半的可能不会见到他人,可此时的诚意还是有的。 成远没有再说,端起手边的清茶说:“多谢严总了!” 一饮而尽,又说:“分公司交给你了,详细的工作汇总你找薇薇或者小夏,祝愿您求仁得仁大展风采!” 严总喜笑颜开,饮尽了杯中酒,“成远,多谢你了!” 成远微微皱眉,说:“没到道谢的地步,我当初来这里并非为了事业更上一层楼,如今,”他在下面握紧了苏润的手,接着说:“算得上求仁得仁的应该是我,现在也该回去了!” 严总看着苏润说:“没想到成远这么快要结婚了,这位小姐好福气,想当初成远最困难的时候一个人都撑过来了,经常陪客户喝酒,半夜在公司门口吐得保安都看不下去,我那时候还打趣过他赶紧找个人照顾他,年轻人不要太拼命了,旁边同事还有人跟我说成远是有女朋友的,是他的发小。我就觉得不对,他那状态哪里像个有牵挂的人?” 苏润胸口一痛,想到前几年的心情,她纵然也半夜失眠痛哭过,睡梦惊醒过,迷蒙中甚至也有过未曾分手的错觉,泪湿的枕套,哪里比得上成远的锥心之痛? 他从未停止过寻找,她却一直在逃避! 成远皱着眉问:“严总半夜见我在公司门口?喝醉了在吐?那可真是丢人了!” 严总一愣,继而笑了起来,说:“有什么丢人的?咱们这些人都是这样过来的,年轻的时候不把身体当回事,为了稳定一个客户,哪怕喝到胃出血进医院也在所不辞,我哪里会笑话你?” 成远窘迫地说:“倒也没有那么严重!” “怎么没有?你忘了,你才去公司时,有天早上没有来签到,刚好老板要开会,老板就说你小子不是个偷懒的人,怎么会迟到?打电话也没接,后来让同事去找你的,还记得吧?” 成远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嗯,那次确实是个意外。” 苏润提着一颗心,问:“那次怎么了?” 成远还未答,严总说:“这个要问我,同事敲门没人开,打电话又听见里面手机在响,迫不得已踹开了门,人都晕过去了。” “?”苏润瞪大双眼,惊到差点窒息,手心里捂出一把细汗,转头问:“喝酒喝的?” “可不是?因为我也有过一次,我老婆上班走的时候发现不对劲送了医院才捡回一条命,所以成远这件事我印象比较深刻。” 成远却并不在意,怕苏润心里害怕,呵呵笑了笑,说:“我不是,我就是喝多了睡着了,睡得有点沉,是他们小题大做了!” 苏润眼底蒙了一层水汽,因为场合的关系又不敢发作,只用手攥紧了成远的衣袖,说:“以后,以后都不许那样了!” 说话的尾音也在发颤,她甚至都不知道成远经历过多少那样的夜晚。 “好,以后都听你的!” “哈哈!”严总又笑起来,说:“你看吧,我当时说了,要你赶紧找个女朋友,看看现在有人管了大不一样吧?你小子当时还跟我打马虎眼,说什么曾经沧海难为水,文绉绉的欺负我这大老粗。” 一旁的潘子浩“哦”了一声,说:“没想到姐夫是个深情的人,以前还以为是报复我姐姐呢,是我错了,回去我得跟舅舅舅妈好好说说这事。” 苏润脸颊微红,嗔怒地瞪了他一眼,说:“多嘴!” 一顿饭以尴尬开场,没想到也吃了个宾主尽欢,几个人准备离开的时候,严总突然握住了成远的手,看向他的眼神,也从同事或者曾经的上属变成了一个长者。 “成远,不管怎样我都感谢你,我希望这一次回去后,你能真的原谅我,这个机会,算是我人到中年的最后一次拼搏,不是为公司,是为我自己,希望你理解我。” 成远淡笑着,他并不是一个得理不饶的人,纵然严总和莫良有错,确实生了暗害他的心思,可如今他觉得不重要了。 他最想要的,已经得到了,钱财利禄,功名机遇,他也不缺。 “严总好说,分公司也是个烂摊子,以后仰仗您了!” 成远说的客气,严总知他为人,不无感慨地说:“当初我也找老板谈过,可老板说你年轻有冲劲,还是交给你吧,后来稍有起色了我又找过一次,他说既然在你手里起死回生,除非你主动让出来,否则他也不好叫你让给我。我知道我做得不对,我也后悔,如果重新给我一次机会,我会找你好好谈一谈。” “好了严总,我说过了这件事画上句号,以后共同努力吧!” 严总也点头,“幸好没有造成大的损失,不然我岂不愧疚?” 成远嘴角动了动,似乎笑了一下,用余光瞥了莫良一眼,说:“严总,莫良也跟了我那么久,你莫要亏待他!” 莫良一愣,语无伦次地说:“成总,我……” 成远摆手,“你只要记住,人的能力不尽相同,但只要做好分内的事即可,有些捷径是不能走的,因为路是歪的,一不小心便是万丈深渊!” 莫良重重地点头,说:“多谢成总教导,我记住了!我只是,只是……” “只是以为我看不上你?”成远嗤笑,“但我从未看轻过你,也知道你一向吃苦耐劳,可我刚刚说了,人的能力有限,每个人的工作表现我是看在眼里的,总不能因为你加班辛苦就处处褒扬吧?要知道领导要的是结果,不是你比别人多上了几个小时的班!” 莫良惭愧地低下头,红着脸说:“对不起,是我心思狭隘了!” 成远看着他,语重心长地说:“我相信你,你会做得更好!” 几个人出去以后,苏润才终于逮到机会,忙不迭地问:“你以前经常喝酒喝到医院里?” 成远眉头紧皱,摇摇头说:“没有,不要瞎猜!” 潘子浩也说:“对啊,我很少见姐夫喝酒啊!” 苏润拍了拍心口说:“那就好,反正以后是不许这样了!” 潘子浩抿着嘴笑,“姐姐真像个老妈子!” 苏润又瞪了他一眼,回想他说的这句话。 也对,在成远面前,她不一直都像个老妈子嘛? “现在去哪里?” “超市,买礼品,回娘家!” 苏润微微诧异,问:“这么快?” 潘子浩回过头来看她,说:“我还嫌慢呢,可想回家了!” 苏润望着头顶灰蒙蒙的天空,没有星星月亮,只有厚重的云彩,让她心里也像是隔着一层布纱,朦朦胧胧地看不见听不清最真实的想法。 “其实,我真的想跟宸宸告个别,想再抱抱他!” 第六十三章:回娘家 成远比较积极,潘子浩更是配合,若不是苏润拦着,他们恐怕半夜回去了。 最终订了第二天一大早的飞机票。 辗转到家也差不多是中午了。 潘子浩兴冲冲地提着大包小包,成远拎着几个礼盒,在回家的路上苏润忍不住皱眉问潘子浩:“你不回家吗?跟着我们做什么?” 虽然潘子浩不是外人,跟成远也算相处融洽,可她第一次带成远回去见父母,跟着这么一个人,总感觉怪怪的。 何况还不知道父母的想法呢。 潘子浩嘿嘿笑着说:“我妈我在你家呢,我不跟着你跟着谁啊?” “姑姑也去了?” 苏润颇有些头疼,主要是替成远尴尬。 “没关系,七大姑八大姨总归要见的。” 相比苏润的忐忑,成远则淡定多了。 “好吧。”苏润自知多说无益,只能回去以后看情况了。转头又问潘子浩:“你跟姑姑说了什么?她怎么这么上心?” “啧啧,你的婚姻大事我妈何时不上心了?”潘子浩摇头无奈,脸上一副“苏润你怎么这么没有良心”的表情。 “切!”苏润瞥眼看他,“快回答我!” “没什么啊,我就说我要回来了,我妈问我回来有什么事,我就说你带着姐夫回来,我跟着一起。” “姐夫?”苏润瞪着眼睛,怒问:“你把我结婚的事说了?” 潘子浩疑惑不解地问:“不能说吗?” “哎呀妈呀!”苏润挠了挠头发,感觉自己耳朵里嗡嗡作响,又调整一下呼吸,颓废地说:“马上到家了,我怎么跟爸妈解释啊?” 潘子浩抿着唇笑,将苏润的焦虑和成远的淡定尽收眼底,好一会儿才说:“好了放心吧,我没说,还没有那么蠢,难道我能将你跟姐夫签结婚协议的事说出来?我妈知道真相能打死我!我只说姐姐带男朋友回去。” 苏润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上前揪着潘子浩的耳朵说:“行啊,出息了!” 潘子浩扒拉开苏润的手往一边躲,嘿嘿笑了笑,说:“姐,姐,我啥都没说,我妈还想套话来着,我果断挂了电话!” 苏润忿忿地瞪了他一眼,“算你识相!” 成远阴沉着脸,问:“为何不能说?” “啊?”苏润这才想起,她确实忽略了成远的感受,忙回答说:“不是不能说,是电话里说不清楚怕二老误会,万一再对你有意见,还是见面再说,好好解释一下。” 成远脸色缓和一点,又问:“回去会说我们已经结婚的事实吗?” “这?”苏润也的确很为难,说不说呢?骗父母也不好,跟父母说,你养了二十几年的女儿偷偷嫁人了,现在来知会你一声,这样似乎也不好。 “唉,看情况吧!”苏润心乱如麻。 “嗯,没关系,有机会就说。” “姐夫,不管什么机会,我妈在场的时候千万别说,等我们走了,你们一家人关上门想怎么说怎么说。”潘子浩一本正经地提建议。 “为何?”成远不解。 “你不了解我妈,她惯会添油加醋,听说你们不声不响地领了证,万一说出不好听的话来,那不是加重舅舅舅妈对你的意见嘛?” 成远回味着潘子浩的话,点点头说:“那你们早点回去。” 苏润“噗”地笑了出来,“没事,姑姑很疼我,别听潘子浩瞎说!” “那是,对你比对我上心!”潘子浩又转头对成远说:“姐夫,你别紧张哈!” “我没有!”成远这句话说得毫无底气,苏润去握他的手,发现手心里都是汗,也低声安慰他:“没事,真的,我爸妈和姑姑都很和气的,你见了就知道了。” “我早就见过了。”成远低声嘟哝一声。 苏润一愣,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说的见过了是什么意思。 也确实是见过的,而且是他们领证以后。 “额,那个,反正,反正吧,他们老年人记性差,肯定不记得这档子事。没事哈!” 成远点头说:“嗯,没关系,我没事。” 三个人有的没的扯了一会儿,很快到家了。 下了车的成远明显是有些紧张,扯了扯整齐的衣摆,又转头向后看了看裤腿,最后把礼盒又拎在手里,走在苏润和潘子浩中间,走几步问个无关痛痒的小问题,苏润被逗笑了,问:“你见客户紧张吗?” “客户跟你爸妈能比吗?”成远嗔怪地看她一眼,说:“唉算了,赶紧走吧。” 苏润拉着潘子浩笑意盈盈地跟上去,其实她心脏也突突地跳,但她不敢表现出来,生怕成远看出一点,生怕增加他的忧虑。 站在家门口,几个人隐隐能听到里面的说话声和笑声,苏润稳了稳心神,心想,看来他们的心情都还不错。 跟着心跳的节奏“咚咚”地敲门,没一会儿便听有人来开了门,苏润的一声“妈”卡在嗓子里没有叫出来,看到来人是她的姑姑。 “呵呵,姑姑,这么殷勤啊!”苏润呵呵傻笑着。 潘子浩挤过来一颗脑袋,“妈,妈!” 苏润的爸妈听到动静也都赶过来围在门口,看见苏润成远和潘子浩,大眼瞪小眼地没有一个人说话。 “爸妈,呵呵,”苏润招了招手,说:“那个,能不能先让我们进去。” 苏润妈妈一脸莫名其妙,问:“不是,那个,小晖呢?” 苏润无语,“小什么晖?说什么呢?” “不是你今天带小晖回来吗?” 苏润迷惑地去看潘子浩,潘子浩举双手发誓:“姐,不是我,我没说,我更没有提晖哥半个字!” 苏润拉过成远说:“爸妈,不是余晖,这是成远,是我的,我的,我的男朋友。” “叔叔阿姨好,姑姑好!”成远殷勤地问好,又因为一群人都堵在走道里而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成远?”苏润爸爸看着他说:“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有点面熟,是不是见过?” “额,没有吧。”苏润打断,果断回答说:“不是刚认识的,大学校友来着。唉,我说,能不能不要站在这里,先进去好不好?” “进来吧。”苏爸爸狐疑地看着他们,从中间让出一条道。 苏润姑姑一把将潘子浩拉到一边,小声问:“怎么回事?你姐不是跟余晖好好的吗?分手了?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潘子浩委屈巴巴地说:“你怎么一上来就问那么多?这么跟你说吧,我姐跟晖哥从来就没有开始过,人家有喜欢的人,就你瞎操心。” 苏润妈妈端了水果出来,端详着成远说:“叫什么,成远是吧?” 成远赶紧站起来,对着她鞠躬说:“阿姨好,我叫成远。” 姿势有些滑稽,苏润忍不住笑了起来。 苏妈妈看起来比较满意,点着头说:“来,吃水果孩子!” 成远双手接过,看成远爸妈都嘴角含笑,心里稍稍安慰,也不那么紧张了。 潘子浩母子两个嘀嘀咕咕好一会儿,终于也过来落座,问:“小润,你这男朋友不错,连浩浩都说好,难怪你看不上余晖。” 苏润眯了下眼睛,尴尬地解释:“姑姑,不是因为这个,我跟余晖真不是你想得那种关系。” “不是?少来了,那是你自己认为的,我看余晖那孩子对你挺好。” “好好好,余晖好行了吧?哎呀,懒得解释了。” 苏妈妈笑眯眯地说:“好了好了,只要小润喜欢,余不余晖也无所谓,虽然我也喜欢那孩子,谁叫他跟我们家无缘呢!” 苏润心里一喜,撒娇搂着妈妈的脖子说:“还是妈妈最好最疼我。” 成远看苏润在母亲怀里撒娇的模样,听着她略带着得意的尾音,别扭地低下头,脑海里一幕一幕闪过儿时的画面。 小时候的他,如苏润一般生活幸福甜蜜,父母相亲相爱,他也曾如此这般腻在妈妈身边请求多看一集动画片。 客厅里的灯光闪得他眼睛有些酸,他眨了眨眼,就看见苏润又坐回了自己身边,得意地挑着眉小声地在他耳边说:“看吧,跟你说了不用紧张,我爸妈最疼我的。” “嗯。”成远闷哼一声,将苏润的手握在手心里,说:“现在知道了。” 成远爸爸对成远是越看越顺眼,笑呵呵地问:“听小润电话里说,你是z市人?” “对,叔叔,我是z市人,跟苏苏一个学校。” “嗯,”苏润爸爸若有所思地点着头,突然又说:“就是太远了,不及余晖方便。” “啊?”成远的心又提了起来,忙不迭地说:“也不算远吧,现在交通这么方便。” 姑姑插嘴说:“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妈,不是说了嘛,是姐姐的大学校友,z市的,你听哪里去了?” “对,”成远谦卑地说:“我上学那会儿就喜欢她,很多年了。” “上学的时候?对了,”苏润妈妈手上的托盘丢到桌子上,问:“那你认识我们小润大学的男朋友吗?” 不知为何,成远感觉苏润妈妈有些激动,说的话也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有点心慌,问:“怎,怎么了?” “那个人可我把润润害惨了,啧啧,要是让我看见他,我……” 成远瞬间攥紧了拳头,眉头皱成一团,问:“苏苏怎么了?” 第六十四章:求婚 刚刚吃完饭,潘子浩就火急火燎地将自己的妈从苏润家带走了。 爸妈和成远在书房里也有一会儿了,苏润心里七上八下地在客厅里踱步,时不时将耳朵覆在门上试图能听见里面的动静。 可是很安静,她心里平静一些,想着也许只是简单地问一些家庭情况,不必放在心上。 刚打算将脚撤走,便听见里面“砰”地一声,像是什么瓷器摔在地上发出的碎裂声。 苏润又紧张起来,这是把水杯摔了?不小心掉地上了还是生气摔东西了? 不至于吧? 她恨不得将头插进木门里面,可无论如何,也只能听见里面“嗡嗡”的,完全算不上清晰的说话声。 只是有声音而已,一个字也听不到。 她有些气馁,又坐回沙发上,便收到了潘子浩发来的消息。 “姐,加油哦!还有,我妈烦死了,一直套我话,你放心,你们坦白之前,我一个字都不会说的。” 苏润好笑地摇摇头,没有回复他。 瘫在沙发上过了好一会儿,苏润险些睡着了,听见书房开门的声音,一个激灵坐起来,看见三个人都出来了,讪笑着上前,问:“呵呵,出来了,那个,没啥事吧?” 苏润看见成远气色尚可,爸爸和妈妈却黑着脸,心想不好,这家伙不会说什么让父母生气的话了吧? “你过来!”苏润正摸不着头脑,便听见妈妈厉声叫她,她求助地看向成远,至少两个人也要先串个供啊,不要穿帮了。 可妈妈却不给她这个机会,看苏润没有反应,一把拉着她往卧室走去。 “妈,妈,妈,有话好好说,好好说,别生气哈,是不是成远惹你了?不可能吧,他说什么了?”苏润被丢在床沿上,谈好地拢着妈妈的衣袖撒娇地问。 “妈问你,这个成远,跟你是什么时候的事?” “啊?”苏润有些摸不着头脑,结结巴巴地说:“就,就,前段时间吧。” “多前?多久了?” 苏润撇嘴,“你,你问这个干嘛?” “润润,你跟妈妈也不说实话了是吗?” 苏润看妈妈带着惊异和失落的脸,一时间百感交集,喏喏蠕蠕地说:“妈,其实我也不想瞒你,只是,只是不知道怎么说,又怕你和爸爸生气。” “所以,你连结婚这么大的事都瞒着爸爸妈妈?”妈妈眼睛里落下泪来,看着眼前的苏润,这个从小到大听话乖巧,从没让她过分操心的女儿,竟然在他们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结了婚,这一瞒就过了一年多。 “妈,对不起。”苏润低下头,有些心虚地说:“既然成远都说了,我自然也不会再瞒着,但当初是一场误会,要不是为了浩浩,我也不会与他签什么婚姻契约,再说……” “什么?契约?”苏妈妈如梦初醒,苏润的话给她一个当头棒喝,“你们的婚姻关系是假的?” “妈!”苏润有些懵了,难道这些成远没有说? 等等,再捋一捋。 “你跟爸爸怎么知道我结婚的事?成远都说了什么?” “现在问是不是太晚了?赶紧说,你们俩怎么回事?跟浩浩有什么关系?” 苏润长叹一口气,“好吧,妈,我都告诉你!” 苏润和妈妈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竟然看见爸爸和成远两个人在客厅里下棋,一开门就听见爸爸爽朗的笑声。 “哈哈,好啊,原来这个子在这里等着我呢。好小子!” 妈妈黑着一张脸,生气地说:“女儿被卖了你都不关心,还下这破棋!” “阿姨!”成远手足无措地站起来,毕恭毕敬的模样与刚刚棋盘上判若两人。 苏润忍不住又想笑。 “什么阿姨?谁是阿姨?”苏润妈妈嗔怪地瞪着两个人。 成远莫名其妙,求助地看向苏润,苏润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看你表现的样子,成远脸色微红,冲着苏润妈妈小声叫了一句:“妈。” “嘁!”苏润妈妈嫌弃地说:“刚刚没吃饭啊?” 苏爸爸看不下去了,“你这个人真是,人家才刚来还生疏的很,你吊着脸子干嘛?把孩子都吓到了。” 苏妈妈不乐意了,“我吓到他?你问问他都做了些什么,不怕吓到我们二老?大学时候的男朋友,害我们润润进医院,又逼着她签了结婚协议,你说说,你还向着他?” “什么?什么协议?”苏爸爸满脸懵地看向成远。 “苏苏,你说这个干嘛?”成远不悦地去看苏润。 苏润气到失语,“我以为你在书房里说过了。” “我就算说,也不可能提协议的事啊,什么协议,那不早就作废了吗?” “我怎么知道你说了哪些隐瞒了哪些?” 两个人面红耳赤地争论着,苏妈妈听不下去了,打断二人说:“啧啧啧,你听听,这要是让两个人串好口供,估计能瞒地滴水不漏!” 苏爸爸说:“不可能,咱们润润从来不说谎!” 苏润一阵面红耳赤,上前拉着成远就往外走,边走边说:“爸,妈,你们俩聊哈,我们出去散散步,呵呵。” 半拉半推地,就这样跟成远出了门,将父母争论的声音抛诸耳后。 成远有些犹豫地问:“这样不太合适吧?” 苏润说:“放心,没事的。反正我妈什么都知道。哎对了,你到底跟我爸妈说什么了?” 成远摊摊手,说:“就是说了一部分实话,主要是表明我的决心,说了家庭情况,工作情况,就是这些吧。” 苏润撇撇嘴,“不可能,我妈怎么知道结婚的事?” 成远脸色微红,说:“我,我不小心说漏嘴了。” “你怎么说的?” “我说,虽然结婚那么久还没办婚礼,但我一定不会这么委屈你的。” 苏润简直惊掉下巴! “我妈学聪明了,从我这里套话!” 成远脸色的笑意很深,问:“没关系,说了就说了,瞒着本来就不好。” “对,说开了就算了,我妈看着生气,实际上啥事没有,我心里也轻松了。” 成远问:“没有怪我吗?” 苏润沉默,好一会儿成远才拉着她的手说:“对不起苏苏,那时候让你受苦了,我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苏润别扭地别过脸,那些日子早就尘封心底,在她决定再次接受成远的时候就不打算再提及,可是父母不会忘。 而事实上,她在z市经历的最痛苦的一夜,是安安陪伴的,父母并不知情。在出院后心如死灰地等待着成远的回应,万念俱灰地踏上回家的路,那是只有她自己体会过的,也并未跟谁说起过。 父母的疼惜,来自于她在家的状态,她蔫巴了半年才重新鼓起勇气开始新的生活。 “没事,不要说那些了。” 成远说:“但我保证,这种事从此以后绝不会再发生,一次都不会!” 苏润好笑地侧过脸,于细碎的光影里看向成远的眼睛,亮晶晶的,也闪着动人的神采,似乎装进了天上的日月星辰。 “以后的事谁说得准?” 成远的心紧张地跳了一下,他听见了胸腔里鼓点一样的节奏,突然就变了脸色。 “不,不可能,再也不会了,我不会让你受任何伤害,也绝不会再让你离开我!” 成远的表情坚定而又认真,像是在述说什么神圣的宣言,苏润忍不住又想笑。 “突然感觉你有点傻里傻气,以前也不是这样。” 苏润边说边往前走,待到一回头,发现成远未动,还站在原来的位置,一棵不知多少年轮的树下,光影攒动,树叶婆娑,身边的人来来去去,只有他们两个不远不近地站着对视,周遭呜呜泱泱的声音颜色都静止成一副画,苏润只能看到成远头顶摆动的枝叶,发出细微的哗哗声。 从初识到相爱,从分手到相聚,一幕幕从眼前流过。 一时间,苏润竟然觉得看不清他的脸。 “苏润,我喜欢你!”成远对着她喊了起来,苏润这才如梦初醒,眼前的这副画也动了起来,随着成远说话的动作,还有身边越聚越多的人。 “从19岁到26岁,从七年前到今天,我从来没有停止过爱你!失去你的那几年,每一天每一夜每一秒,我都是在煎熬中度过,请你相信我,我一定一定能照顾好你,不让你再受委屈。苏苏,嫁给我好不好?” 苏润朝着他走了两步,便看见他飞奔而来抱住了她,路边看热闹的越来越多,不知谁先出声喊了一句,“答应他!” 很多人便开始附和,“答应他答应他答应他!” 声音此起彼伏,苏润抽了一下鼻子,嗡嗡地说:“不是早就嫁给你了吗?” 成远说“那不一样,那时候不是心甘情愿的,我也没有求婚。” “那你这样就算求婚了吗?” “啊?”成远一拍脑袋,说:“刚看见你走过来,我就只想跑过去抱抱你,把正事给忘了。” 成远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精美的盒子,在苏润的脚边跪了下来。 小城的马路牙子上,看热闹围观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苏苏,我爱你,嫁给我吧!” 随着成远将盒子打开,露出里面闪着熠熠光辉的一枚钻戒。 苏润倒抽一口凉气,问:“你什么时候买的?” “好久了,在找到你之前。这上面有你的名字,也有我订做这枚戒指的日期,我每每拿出来看,都在提醒鼓励自己,总有一天我会亲手将她套在你的手指上,苏苏,这一天我已经等了太久了。” 成远的声音温柔暗哑,看向苏润的目光里更像是含了水,苏润恍恍惚惚地又想起分离的那三年时光。 原来在找到她之前,成远就买好了这个戒指,等待着今天。 “成远,谢谢你!” 谢谢你找到了我!谢谢你还爱我! 第六十五章:全家福 在家没有待几天,因为成远工作的关系,三个人不得不匆匆赶回z市。 成远带着他姐弟二人风尘仆仆到家门口的时候,成远的爸爸并未出来迎接,成远也没有提前通知他,却在准备敲门时听到里面爽朗的笑声。 成远皱眉,“家里有人?这个点不可能啊!” 敲门声响起,很快就来人开门,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是,门打开的那一刹那,里面露出的是媛媛带着微笑的脸。 难得地没有趾高气扬,盛气凌人,反而温柔可亲,像是这个家的女主人,挂着得体亲切的微笑欢迎来访的客人。 “你怎么在我家?”成远第一时间感到诧异,又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远哥哥!”媛媛拖着尾音撒娇:“你们都走了我留在那里干嘛?” 几个人都忘记了要往里面走,成远又问:“你是临时回来了,还是以后都不去了?” “看情况喽,看你表现喽!”媛媛眉飞色舞地甩出一句话。 苏润撇撇嘴,心里烦躁地等成远的反应。 成远似乎习惯了,一个字也没说,揽着苏润的肩膀向里面走去,直接被越过无视的媛媛一肚子火气,对跟在后面的潘子浩发火说:“你来干什么?” 潘子浩莫名其妙,“我为什么不能来?” “你一个外人,你觉得在这里合适吗?” “我外人?这是我姐姐家,你才是外人,赶紧滚,不送!” 媛媛咬牙切齿地说:“我从小在这里长大,你敢叫我滚?你算个什么东西?” 潘子浩不甘示弱,“不好意思,就算你在这里出生也没有用,现在,这个地方,我姐姐的家!” 在他们前面几步的苏润皱着眉头问:“会不会打起来?要不要劝一下?” 成远头也未回,继续揽着苏润往前走,“不管他们。” 成文俢听到动静从里面出来,一抬头看见走进来的两个人,顿时愣在当场。 “小,小远,你怎么回来了?” 成远点点头,说:“爸,我带苏苏回来,你要还是不乐意见我们,等下我们就走。” 苏润也客气地弓了一下腰,叫了一声:“爸爸。” 成文俢面无表情,也没有回应,只说了一声:“先进来吧。” 正说着,潘子浩和媛媛从后面赶上来,两个人卡在门槛处谁也不让谁。 “潘子浩,你真是找死,什么都跟我抢!” “不好意思,我也刚好要进去!” 成文俢惊异地看着两个人挤来挤去,忍不住伸手拉了媛媛一把,帮她拍了拍衣服上蹭到的灰,问:“媛媛,这是谁啊?你朋友吗?” 媛媛嫌弃地瞪了一眼潘子浩,说:“我呸,我哪有这种朋友?!” “呸你大爷呢!你给我客气点,太过分了,一天天趾高气扬给谁看呢?你哪里高贵了还是怎么着?” 苏润呵斥了一声:“浩浩,注意点影响。” 潘子浩跑到苏润边上,朝媛媛做了个鬼脸,说:“看在我姐的面子上,不跟你计较了。” 这是苏润第一次进这个家门,成远家很简单,家具不多但是收拾地还算整齐干净,墙壁上挂着一个不是很大的相框,里面整整齐齐地卡着很多小照片,最中间是一张全家福,跟成远钱包里面的不同,这张照片上只有他们一家三口,成远还小,应该是宸宸这个年纪,被妈妈抱在怀里,三个人笑靥如花,看起来美满而又和谐。 苏润没有向前,只是远远盯着那张照片,就感觉成远的妈妈,那个年龄与现在的江雨蔓相差无几的女人,看起来美好温柔,与不张口说话的江雨蔓,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若说她们没有关系,她是万万不敢相信的。 注意到苏润的目光,成远将她拉到一边坐下,又对潘子浩和媛媛说:“你们两个不要再吵架了,不然你们先出去也行,找个地方喝杯咖啡聊聊天,增进一下感情,以后都是一家人。” “我,”媛媛的“呸”字还未出口,想到成远说的不让吵架,就生生又咽了下去,说:“算了,某些不懂感恩的人,我才没有这样的朋友,也不屑于增进感情!” “你什么意思?指桑骂槐说谁呢?” “咳咳!”苏润对潘子浩说:“浩浩,那次你和成远被黎铭泽绑架,是媛媛帮忙救的你们。” “她?不是你吗?还差点被黎铭泽占了便宜!” 苏润窘迫地红了脸,说:“是媛媛,媛媛帮了不少忙,若不是明鹿帮忙,媛媛也不能全身而退,你是应该感谢她。” 媛媛刚想调侃几句,便看见成文俢脸色大变,眉心皱成一团,几步冲到成远面前问:“你被绑架了?什么时候?怎么回事?” “没事爸,一场误会早就过去了,当时还是苏苏救了我。”成远说得云淡风轻,可是媛媛不乐意了。 “是她救的你,都是她的功劳。那你怎么不说你是为什么被绑架,不也是因为她的拖累吗?” 成远心里堵得!乱糟糟的,看着添乱的媛媛,无奈地说:“不要乱说话。” “是你?你害我儿子被绑架?” 成文修激动到有些发抖,苏润一时间被问住了,想要张口说不是,但是想想似乎又确实是她的责任。 “对不起爸爸,但是以后再也不会了!” 苏润信誓旦旦的话,成文俢却并不领情,转头又问成远:“你受伤了吗?怎么这么傻?” 成远蹙眉,不悦地说:“你不要停媛媛乱说,不是因为苏苏,那件事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反而是她救了我。” 媛媛冷哼一声,说:“不是因为她也是因为潘子浩,怎么能说没有关系呢?谁跟谁没有关系?” 成文俢半天理不出一个头绪,几个年轻人又没有一个回答他的问题,叹了一口气说:“媛媛以后不走了吧?成叔叔可是想你的紧呢!” 媛媛冲着他甜甜一笑,撒娇说:“叔叔,就是远哥哥老是欺负人家,你要管一管。” “呕!”潘子浩做呕吐状,得来媛媛一记凌厉的眼刀。 成远看成文俢不再纠结绑架的事,于是趁机说:“爸,这是苏润和她的表弟潘子浩,我是从他们家回来的,苏润的爸妈有意向找个时间两家人聚一聚,谈论一下我们俩的婚事。” 成文俢听完明显不太开心,“有什么好谈论的?你们决定不就好了?” 苏润尴尬地笑了笑,说:“爸爸,我和成远的事没有提前通知双方父母,这件事确实是我们不对,但是事已至此,我爸妈那边已经不介意了,希望你能宽容一点,不要再生我们的气,以后家里的大事,一定和您商量好。”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苏润礼貌谦和,又是成远喜欢的人,两个人婚姻已成事实,成文俢深知无力改变。但他心里介意的并不是这件事有没有提前跟他商量,而是成远带回来的那个人不是媛媛。 媛媛才是他心目中不二的儿媳妇人选。 “唉,可惜了。”成文俢叹了一口气,落寞而无力地说:“可能是我错了吧,这么多年,一直都是错的。” 苏润愕然,抬眼去看一旁的成远,成远便说:“爸,你看是这样,今天不光我们回来了,我的工作也调回来了,以后不走了,而且我也成家立业了,又是苏润和浩浩第一次来,我们出去吃饭吧,选你最喜欢吃的,儿子请客,怎么样?” “是谁要请客吃饭啊?” 门外响起爽朗轻快的笑声,媛媛眼前一亮,迅速跑到一边叫:“爸爸来了!” 是袁振涛,苏润倒也不意外,说是两家关系好,那果真到了一定境界了。 成远跟苏润也起身打招呼,袁振涛客气地说:“我说这丫头怎么来这么勤快,原来小远和小苏回来了。老成你怎么了?要抱孙子了不开心吗?” 苏润小脸红透,成远则喜滋滋地说:“还没有那么快,没有那么快。” 袁振涛笑着说:“看小远这反应就知道了,哎呀,只可惜我们媛媛不是个儿子,我就没有那个福气当爷爷了。” 媛媛不满地撇撇嘴,说:“什么年代了还重男轻女?你不当爷爷怎么了?成叔叔想当外公还没有机会呢!” 成文俢也被逗乐了,“你听听媛媛说的,唉,从小到大我最喜欢这个丫头,振涛好福气还在这里羡慕我呢!” “哎,就是那么一说,赶紧给我媛媛找个对象,你看小远都结婚了,你马上含饴弄孙,我肯定羡慕死啊!” 潘子浩站在苏润旁边小声嘀咕:“怎么每个人都在讨论你生孩子的事?姐,你怀孕了?” 苏润心里正在犯堵,听到潘子浩的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怀你个大头鬼,我够烦的了。” 成远握住苏润的手说:“袁叔叔,我跟苏苏还想过两年二人世界,孩子的事随缘吧,呵呵。” 不知为何,苏润突然感觉到小腹传来一阵一阵丝丝拉拉的痛意,过了一会儿又消失了,她微微皱眉,想:“最近好像已经好多次了,是怎么回事?” 袁振涛打断了她的思绪,说:“不是要出去吃饭吗?走吧,难得今天热闹,人都来齐了。” “妈妈呢?”媛媛向后看了看,问袁振涛。 “你妈妈有点事,马上就到。” 苏润看见成文俢向后看了一眼,正是刚刚她的那个方向,上面挂着他们一家三口的全家福,脸上的落寞清晰可见。 这样的时刻,唯独缺少了那么一个人,也许,他也很想念她吧! 第六十六章:团圆饭 酒店在他们的小城最繁华的地段,跟媛媛家很近,但是最近一段时间他们都是住在老房子里面,对他们来说,那里环境虽然差了点,却承载了不可磨灭的回忆。 袁振涛站在包间的落地窗前,指着不远处的别墅说:“老成,咱们年轻的时候也幻想过,有一天有钱了首先要做什么,你看那里,你那时候说,有钱了一定要搬到别墅里面去住。” 成文俢也感慨地说:“是啊,没成想你倒是住进去了,当年我上大学你去当了兵,我朝九晚五地上班,你却下海经了商,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咱们老了,小远和媛媛长大了成家了,这别墅我怕是没有机会住的了。” 袁振涛不满地说:“那是你不想住,咱们小远又不是买不起,再说了,老房子若是哪天拆迁了补贴款也是够的,你还不一定愿意拿别墅来换呢!” “对,我不想换!”成文俢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说:“老房子好,住习惯了。” “媛媛妈妈也是这样说的,隔三差五我们都要回去看看,偶尔小住一段时间。你还记不记得以前,她跟阿斐经常……” 成文俢变了脸色,成远惊愕地看向袁振涛,他这才惊觉自己说错了话,赶紧改口说:“瞧我,唉,媛媛,你妈妈怎么还不来啊,你给她打个电话问下,真是的,这么多人等她一个。” “等一会儿怎么了?”说曹操曹操到,门本来就开着,走进来一个中年妇女,中等身材,没有像袁振涛那样中年发福挺着肚子,也没有像媛媛那样高挑清瘦,就是一个普通的中年女人该有的样子,这是苏润第一次见她。 “露露,你看看我们这么多人等你,你能多忙要现在才来?何况小远还带着对象呢,太不像话了!”袁振涛假意嗔怪。 “不是工作没处理完嘛,你真是,小远又不是外人!” “妈,快来,快来,坐到我这里来!”媛媛也高声叫她。 成远的眉眼都是笑意,苏润大抵明白他的心情,成远没有妈妈,媛媛的妈妈许露给予他许多的温柔,虽然远不及媛媛,可多少弥补了他内心对母亲的渴望与幻想,而且那个时候,成文俢每每醉酒回家的时候,袁家真的是他唯一的避风港。成远尊敬她,苏润自然也会跟成远一样的心情。 “阿姨好!”成远拉着苏润起来,接着说:“我来介绍一下,这是苏润,是我的妻子,这是潘子浩,苏润的弟弟。” 许露笑眯眯地说:“听振涛说过了,真是个好孩子,人家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句话果然没有错。” 成远心情很好,问:“阿姨是说我们俩有夫妻相对吗?” “那可不,阿姨看人可准呢,小苏这孩子挺好,小远你可要对人家好点。” 成远握着苏润的手,也不顾在场的人都盯着他们,喜滋滋地亲了好几口,说:“那当然,阿姨不说我也会对苏苏好的。” 许露笑了起来,苏润怪不好意思,想将手抽出来,奈何成远握得太紧,只好尴尬地笑了笑说:“阿姨见笑了。” “哪里,没事,你们小年轻正是谈情说爱的时候,我们不见怪。只可惜了,阿斐不在……” “咳咳,”袁振涛假咳两声,试图掩盖住她刚刚的话,说:“你就是眼红人家小远小苏青春正当年,这样,现在媛媛回来了,咱们两个放松下,咱们也度个蜜月去怎么样?” “去你的吧,跟你出去我还不如在家休息。”许露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转移了话题说:“家里的生意交给媛媛你能放心?她是个听话省心的吗?” 成文俢像是没有听到一般,低头抿着茶水,苏润心想,阿斐必然是成远的妈妈了,袁家的这两口子私下里肯定没有少提她,许露跟她也肯定是合得来的好朋友。 不管他们是有意还是无意,苏润也感慨,今日确实是少了那么一个最重要的人。 媛媛不满地说:“我说不回来吧你们又逼我,回来吧又不相信我,唉,当你们的女儿好难。” “你还难?”袁振涛呵呵笑着对成文俢说:“想当年,咱们那才是真的难。唉,好在苦日子都过去了,唯一的遗憾就是当年说的,虽然都是独生子女,我们两家也算是儿女双全了!” 苏润突然觉得,这顿饭也许她才是多余的。 儿女双全,那求的不就是成远和媛媛的婚事吗? 成远看出苏润的异样,接过话来说:“这哪里有遗憾?媛媛一回来就去看我爸爸,我也一直把媛媛当亲妹妹,你们可不就是儿女双全嘛?” “哦呵,对对对,小远说得对!”袁振涛笑着对苏润说:“小苏不要介意啊,我们两家玩笑开久了,有时候难免张口就来。” “我姐姐不会介意,但是以后还是希望不要再开这种玩笑。”潘子浩站起来说:“以前就算了,现在成远是我姐夫,当着我姐姐这样说,恐怕不太好吧?” 苏润心里笑意弥漫,感动于潘子浩的维护和细心,但还是小声地说:“浩浩,你不必这样。” 潘子浩不以为然,说出的话声音不像刚刚那么大,但是也足以在场的所有人听到。 “姐,你千里迢迢嫁到这里,不管怎样,我都不能让你受委屈,谁也不行!” 成远笑了笑说:“浩浩你放心,除了你还有我!” 潘子浩感激地点点头,“姐夫,我没有针对你的意思。” 袁振涛感慨说:“小远,你有这样的决心,叔叔是很为你欣慰的。但愿你守住初心,不管发生什么,千万不要质疑今日的选择。” “袁叔叔,我,”成远看了看成文俢,最终还是将话咽了下去。 “好,我知道了。” 苏润感觉他握着自己的手逐渐收紧,手心里的汗贴在她手背的皮肤上,有着灼热的温度。 成文俢却突然开了口。 “我知道,你是让小远坚定一点,千万莫像我一样,你们也都很好奇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阿斐为何会离开,我为什么同意离婚,这些事小远问过我,振涛也问过我,阿斐走后,露露也找过我,可是我都没有说过。” 苏润的手上突然空了,成远的手放开了,像是没有知觉一般保持着半握的姿势,苏润反握上去,他也没有反应。 “今日大家都在,我索性也不瞒着了。” 许露不可置信地问:“难道,难道还有什么隐情吗?” 苏润看了一眼成远惨白的脸,凑上去小声地说:“成远,你别急,妈妈肯定不会有事的。” 成远眼里已有泪意,喃喃说:“难道真的不是她抛夫弃子?难道这其中还有苦衷?” 成文俢面色复杂,还未张口便已哽咽,“小远,对不起。你问过很多次我都没有回答过,还有,你妈妈刚走的时候有一次我喝醉了,跟你说你妈跟人跑了,不要我们了,那是我胡说八道的,你妈妈很好,很美丽很温柔,也许是我的错,是我没有留住她。”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愿意告诉我?我又想她又怪她,想找她又怕找到她,一直在矛盾中度过这么多年,现在连还有没有机会见面都不知道。” 成远抹了一下眼底的泪,又想起母亲临走前的那个拥抱,他那时虽然十五岁了,可并不能完全理解她的离开,等到明白过来了,才知道那一转身代表着什么。 苏润知道此刻安慰也是无用,正想着该怎么开口,便听到许露问:“阿斐呢?阿斐到底为什么走?” “阿斐不是z市人,我一直都知道,我问过她,可是她说她没有什么亲人了,在哪里都一样,不必纠结故乡之事。” 许露不耐烦地说:“这些我自然知道,当年我也是问过的,可阿斐说了,说她现在有你有小远,是再也不会离开z市的,所以她离开我还奇怪,不知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与她结婚,又有了孩子,一直以来也算夫妻恩爱,家庭和谐,直到有一天,我在上班期间陪领导去银行办一笔业务,竟意外碰到了阿斐。”成文俢眉目苍凉,说不清心中是痛是悔。 “我当时奇怪,就问她为何会在银行,但是更让我惊讶和新生疑虑的,并不是在那里碰到她,毕竟她去取钱或者办理什么业务都是有可能的,是她的态度,她看见我时的惊慌失措,让我不得不怀疑!” 袁振涛也皱眉,问:“你怀疑什么?她的身份?就凭她出现在银行里?” 成文俢摇摇头,“我问了,她也说了,她说一个朋友遇到困难过不下去了找她借钱,她来汇款的。” “这?这也没什么啊。”别说袁振涛和许露,连苏润也觉得没有什么问题。 “对,我原本也没有多想,阿斐在这里虽然没有离开过,可是她会有旧友这并不奇怪,让我开始怀疑的是,有一天我整理家具,发现了一叠汇款单,是发给同一个人的,她几乎每隔两三个月都会打一次款出去,虽然不算很多,而且那是她自己的工资,可是我就是觉得不简单。” 成远率先开口问:“打给谁?” 成文俢犹豫半天,表情痛苦,好一会儿才艰难说出一个名字:“江天,我永远都忘不了这个名字,但我,我并不认识,也从未听她提起过。” “江天?”苏润倒吸一口冷气,又见成远眉头紧皱,双手握拳,手背青筋暴起。 那个人竟然姓江,是巧合,意外还是他们真的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第六十七章:往事 “我算得上是她最好的朋友,可是却也从未听她提起过这个名字,也许,也许只是误会呢,你们就因为这个,是不是太草率了一些?”许露心思有些乱了,但更多的是为他们感到可惜。 呼呼的风声在窗外响起,未关紧的落地窗处吹进来丝丝凉风,在夏初的季节里平添许多清爽,却吹不散众人心中的烦闷。 成文俢不可思议地看着许露,说:“你们都是这样认为的吗?当然不是了,那时候小远才多大一点?阿斐嫁给我,又生了一个孩子,我怎么可能连这些都不能容忍?” “那,那你们怎么……” “她没有过多解释,只跟我说是给一个朋友的,而且以后都不会了。”成文俢出神地看着微微摆动的窗帘,面无表情地接着说:“阿斐说话做事一向如此,她不愿意说的,任我如何也不会吐露半句。所以,我当时只能选择相信她,因为她在家里怎么都算得上一个好妻子,合格的母亲,而且,而且我心想,就算她有什么过去,我都是可以接受的,毕竟她愿意留在这里,跟我组成了一个家庭,我很感激她。” 袁振涛问:“难道她说话不算话?后面还是背着你给别人汇款?” “不是,后面好几年都没有过,但是当初那件事虽然我们俩都三缄其口,可是我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介意。日子虽然平平淡淡地过,我总感觉她对我像是有了隔阂,或者说这隔阂一直都在,只是我才发现而已。” 成远淡漠地开口:“你就是持有这种心态,我妈妈如何能不灰心?” “也许吧!”成文俢自嘲一笑,又摇摇头说:“就这样过了十年,很多事情慢慢地都放下了,小远也开始读中学,我以为曾经那些事情永远都不会再发生,可是却再一次看到她出现在银行里,手里的汇款单还是那个人。整整十年了,就算心有芥蒂也早就归于平静了,如果不是这一件事,我们也不会日夜争吵夫妻离心。” 许露似乎回忆到什么,突然说:“我想起来阿斐找我借过一次钱,说是什么人生病了急需用钱,我当时没有想那么多,现在算算时间,好像确实是那个时候,会不会真的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成文俢表情痛苦,眼泪顺着脸上的纹路一点一点地流下来,化作口中咽不下去的苦涩,“江天,又是江天。我问她那个人到底是谁,可她怎么也不肯说,我便问她,是不是她的家人,兄弟什么的?虽然我也知道不可能,阿斐姓文,怎么会有姓江的哥哥兄弟?可我想万一呢,万一是有血缘关系的什么人,如果我误会了她,将来岂不后悔?” 其实,他心里早已猜到那个江天的身份,只不过不愿意承认罢了。 “就这样吵吵闹闹,也不知中间她跑了多少次银行,却始终不肯对我多说一句,我心如死灰,觉得夫妻同床异梦彼此煎熬,倒不如留一条生路,放她自由也好,省得她左右为难。” 成远的肩膀忍不住颤抖起来,尾音也提的有些尖锐,“你就没有想过其它办法,也许她真的有苦衷,也许她比你还痛苦,为什么这么草率地就决定了离婚?” “不是我,小远,真的不是我。”成文俢呜呜地小声啜泣,大概是想到了压死他们婚姻的最后一根稻草,他的手重重地拍在桌子上,清脆刺耳的声音传来,苏润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是她,她要走,她心里始终记着另一个人,我没有办法,你知道吗?不是我觉得你妈妈冷漠,你问问你许阿姨,她们亲如姐妹,又知道多少你妈妈的旧事?” 许露说:“就算如此,这是阿斐性格使然,也不能乱下定论就说她不忠吧?” “没有不忠,她没有做任何对不起我的事,是她心里始终没有我,没有这个家。” “你如何能下这样的结论?发生了什么?” 成文俢说:“那天,我上班时间回家了一趟,发现她在看一封信,脸上挂着泪看得出了神,连我进去也没发现。” 许露问:“那个江天给她写了信?” 成文俢摇头说:“不是,那是一封放了很多年的信,封面已经破旧不堪,我站在她旁边,还看见了一张泛黄的老照片,是阿斐和另一个年轻男子的合照,我当时脑门充血一下子将信和照片都抢了过来,先看了落款,正是江天。想来那照片上也是他们两个了。” “当时阿斐吓坏了,问我为何会这个时候回来,我就只想冷笑,我的妻子不知道瞒着我多少秘密,结婚十几年心里还始终忘不掉别人,这么多年来隔三差五将一部分收入给他寄过去,任你用尽办法,她都不愿跟你吐露半个字,你说,我如何能忍?如何能当做不知道,能真的将那个所谓的江天只当她一个陈年旧友?” 成远突然站了起来,周身都是冷冽的气息,他的手指蜷了一下,脸上清冷自若,问:“江天到底是谁?” “那不是一封普通的信,而是一封情书,你妈妈珍藏几十年,江天是谁,这还用我来说吗?” 一个女人的过往,带着与心上人的一张黑白合影,和一封被岁月风霜席卷过的情书,也许曾是求而不得,也许是遗憾落幕,但终归是初恋给了她难以磨灭的记忆,让她封存在心底最深的地方,从不为人所知,从不得见天日。 背着这份感情组建一个家庭,注定要亏欠后者太多。 “爸,对不起。”成远缓缓地坐下来,握住一旁成文俢的手,说:“这些年我怪她,也怪你,却并不知道你承受这么多,是儿子不称职,对不起。” 袁振涛和许露也擦了擦眼角,媛媛却问:“叔叔,你和文阿姨就不能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吗?” “谈了,直到离婚之前,阿斐才终于跟我坦白,但也只说江天确实是她爱过的人,以前刚结婚的时候给他打钱是因为他失业了遇到了困难,后来找到工作了就没有联系过,最后那几次是因为,因为那个江天生病了,很严重,需要很多钱,也许治不好了。” 媛媛恨恨地说:“那是他活该,一个大男人,都分手了还伸手跟前女友要钱,我呸,真是奇葩!阿姨也是,干嘛一直同情这种人?” 成文俢无奈地苦笑两声,说:“是我不好,本来也算好了,最后的日子阿斐也算处处迁就我,她也说过,不管如何,现在有了小远,日子总还要过下去的,是我,是我心里天天堵着一口气,经常喝醉了酒回来发脾气,有一次没有忍住动手打了她,阿斐心灰意冷,知道再坚持也没有意义了,才最终走到了离婚那一步。这些年我偶尔想起来也会后悔,也许她比我痛苦,比我承受更多,是我没有体谅她,是我逼着她离开了这个家。” 成文俢此刻的后悔,是没有足够的爱和耐心将那个人留下来,徒增这十几年的思念与悲伤。却殊不知,若当初她留下来,两个人也必定在互相折磨中度过余生。 人这一生所有悲伤的起因,都是因为想要抓住生命里不属于自己的温暖。 可那些东西,你注定是抓不住的。 房间里气氛像是凝固了,一顿饭也吃得意兴阑珊,从夕阳西下到天色暗黑,两家人同时从酒店出来,又往同一个方向回家去。 成文俢和袁振涛都喝了酒,但因为成远在,成文俢浅尝辄止,并没有喝醉。 “袁叔叔,今天这么晚了你们还回老房子?”成远看着醉意微醺的袁振涛,有些意外地问。 “当然了,再多住两天,刚好你在家里,没事还能团聚团聚。” 成远不再说话,微微点头,两家人上了各自的车往老房子的胡同口驶去。 潘子浩和成文俢坐在后面,大眼瞪小眼坚持了一路,一直到家,成文俢才终于忍不住说:“这小伙子跟着我们,他住哪里?” 成远蹙眉,“不是还有一个房间吗?迁就两天,我们很快回z市上班去了。” 成文俢瞪着双眼,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说:“你多久没有回来了?你不知道那是杂物间,里面能住人吗?” “这?”成远倒也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因为妈妈的离开,这么多年家里肯定也是疏于打理,他时常不回来,自然没有发现。 “现在去订酒店?”潘子浩小心翼翼地问。 袁振涛一家三口停好车过来,问:“怎么了?怎么不进去?” “没,没什么。”成远敷衍两句,说:“干脆去找个酒店吧。” “怎么?谁要住酒店?”袁振涛问。 “浩浩没有房间住了,我家里那个房间没有收拾,太乱了。” “这有什么,住我家啊,我家还空着一个房间呢!”袁振涛并未多想,拍拍潘子浩的肩膀说:“小伙子不是外人,住什么酒店?来来来。” “什么?”媛媛和潘子浩同时大叫。 第六十八章:婚期 当然,潘子浩还是住在了媛媛家,不是那栋大别墅里,就在成远家对面,隔着一条不算宽敞的胡同。 苏润有些担心,回去后给潘子浩打了个电话,对方接通的时候,她听见潘子浩跟媛媛正在吵架,叽里咕噜地不知说些什么,她有些脑仁疼就挂掉了。 “成远,这样不太好吧?浩浩跟媛媛一向不和气,住他家不如住酒店呢。” “没事,放心!”成远满不在乎地铺床,又拦腰抱着她说:“管别人干嘛,来,管管你老公。” 苏润又气又想笑,顿了顿问:“我问你个问题哈。” “你说。”成远边说话边在苏润腰间蹭来蹭去。 苏润躲着他,说:“爸爸没事吧?我看他心情很低落,要不要出去看看他?” 成远不安分的头定住了,双手环着苏润的腰,说:“我不知如何面对,我妈妈的事,我也不知道怎么问他。” 外面突然传来几声剧烈的咳嗽,成远一阵心惊,放开苏润就找拖鞋要出去,苏润便跟着一起,走到客厅发现成文俢正在擦相框,带着老茧的指腹在他们一家三口的合影上来回摩挲,时不时气喘不顺咳上几声,又对着照片叹了一口气。 成远过去给他抚了抚后背,说:“爸,回房休息吧。” “没事,我没喝多少酒,放心。” 医生再三叮嘱过,成文俢是绝对不能喝酒的,偶尔喝一次也绝不能过量。 “不是因为这个,这照片擦了这么多遍,不用管了,去休息吧,我跟苏苏在家陪你两天,我们再去医院做个复查,我也好放心去上班。” 苏润也过来说:“对啊爸爸,上了年纪不要劳神了,保养身体重要。” 成文俢抬手将相框托了起来,平平稳稳地放在收心里,又摩挲着玻璃上面因为岁月弥久而产生的痕迹,小心翼翼地,带着珍之重之的语气,说:“阿斐说过,等小远结婚的时候,她才算真的是放下肩上的担子了。” 成远眯起好看的桃花眼,语气里夹杂了嗔怒,他说:“原来是这样,她也许是想坚持到我结婚。” 成文俢苦涩地说:“可惜我当年并未听懂。也可惜,你结婚了,她却没有看到。” 成远将照片接过来,苏润也因为离得近看得更加仔细清楚,成远的妈妈文斐微微笑起来的样子与成远有五分相似,却与江雨蔓几乎一模一样。 还有眉目间的淡淡清愁,像极了江雨蔓谈及黎铭泽时的样子。 只是文斐看起来温和一些,像是泊泊流动的细水,江雨蔓则柔里带刚,倔强得像荆棘丛里挺立的玫瑰花。 苏润转头问成文俢:“爸,你知道那个江天是哪里的人吗?” 成文俢错愕地看着苏润,问:“你认识他?” 苏润摇头说:“不认识,只是想问一下。” 成文俢眼睛里瞬间燃起的一点点希冀又被浇灭殆尽,失落地说:“当时汇款的地址,是s市一家银行。” “s市?”成远也如梦初醒,想起江雨蔓,嘴唇忍不住地打颤,问:“苏苏,你,你是说,她……” 苏润伸手握住他的手臂,示意他冷静一点,说:“难道你没有怀疑过?” “不是,不是不怀疑,只是当时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但是现在,现在你看,那个男人叫江天,也姓江,而且在s市,你说会不会,会不会……?” 不管怎样,这都是成文俢父子不愿相信的事,但是也许事实便是如此。 苏润示意他不要激动,说:“乱猜没有依据,我们再等等看,有机会的话看能不能找到线索。” “可是,江雨蔓说过,她并没有母亲,也没有跟母亲那边所有的亲戚联系过,她们的关系太迷了,从她那里根本就打听不出来什么的。” 苏润将相框放下去之前又深深看了一眼文斐的容貌,定了定心神,说:“那就先确定一件事。江雨蔓的爸爸,是不是叫江天!” 成远犹豫一下,说:“可是,我们都已经回来了。” “没事,”苏润神秘一笑,“放心,还有我呢!” “不行!”成远握紧她的手,斩钉截铁地说:“我不同意你回去,这件事一时半会儿也弄不清楚,江雨蔓一无所有,就算她爸爸是两天,江天已死,想知道当年的事也是难上加难。” “嗯?”苏润疑惑地问:“我有说过要回去吗?” “那你是什么意思?” 苏润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来摇了摇,说:“小果。” 成远恍然大悟,脸色发囧地问:“可行吗?” “走一步看一步吧,至少她在s市多年,接触的本地人也不少,对我们来说,她是最好的人选。” “也对!”成远挠挠头,说:“那就这样吧,打听不到也没关系,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 “呵呵。”苏润心想,那是你不知道小果八卦侦探的潜质! 成文俢不解地问:“你们在说什么?什么江雨蔓?江天的女儿吗?” “是有个……” 成远刚说几个字便被苏润打断,“爸爸,没事,以前在s市偶然认识的一个人,也姓江,就想知道他们有没有关系。” 成文俢狐疑地问:“就这样?” 苏润赶紧回答:“当然,等我找人打听下再说。” 成文俢无力地摆了摆手,说:“唉,哪有那么巧合的事?唉……” 成远跟苏润又安慰了成文俢几句便推着他去房间休息去了,客厅里又冷清下来,苏润将相框重新放好,卡在原来的位置,说:“也许,还能见到她吧!” 成远坐在沙发上,用双手托着脸说:“你为什么不让我跟爸爸说江雨蔓的事?” “这世上的人长相相似者不在少数,虽然她和江天一样姓江,但也并不能说明什么。” “为什么?” “因为,”苏润顿了顿,又看了一眼成文俢紧闭着的房门,放低声音说:“如果江雨蔓是你的姐姐,你妈妈从这里离开后为何从来没有去见过他们母女?” 成远突然满目悲伤,眼看着要落下泪来,“你说,她会不会,会不会出事了?” 苏润嗔怪地瞪他一眼,“别瞎说!不可能的!” “对,不可能。”成远镇定下来,接着说:“我还没有找到她,还没有问她为什么不要我,还没有让她看着我结婚生子,她怎么能,怎么能……” 苏润扯住他一根手指,摇了摇说:“不要再乱想了好不好?” 成远红通通的眼睛里映上苏润担忧的面庞,他缓缓从思绪里抽离出来,将苏润的手覆在唇下亲了亲,用力一扯便将她整个人拉进了怀里,抱得很紧,紧到苏润几乎窒息,几乎听不到成远说出口的话。 “苏苏,你一定一定不会离开我的!” 苏润用手在后面拍了拍他的背,轻声说:“好累,我们去睡觉吧。” “好!”成远将她整个人抱起来,站稳了亲了亲她的嘴唇说:“这就去,莫急。” 苏润脸又红了,勾着他的脖子说:“成远,等找到妈妈我们再办婚礼,好不好?” “不!”成远回答得倒是坚决,“日子我来定,不等任何人!” “好!”苏润又吃吃地笑起来,说:“等几个月试试看,没有结果我们就举办婚礼。” 成远感动不已,但还是很坚定地说:“虽然我很想父母都出现在咱们的婚礼上,可是这件事不勉强,我们的计划不要变。但是,苏苏,我真的很感谢你体谅我!” 苏润侧头问:“你定好日子了?” “嗯。”成远闷声回答,“不过是我自己想的,还没跟任何人说。” 苏润有些不悦,问:“连我都不知道?是不是太过分了?” “不是,不是有意瞒着你,是我刚刚想确定的,还没来得及跟你说。” 苏润也不是真的生气,听到成远这样说,马上就兴高采烈地问:“是哪一天?” “九月五号,我有个朋友会看黄历,说九月五号特别好,好日子,宜嫁娶!” “九月五号?”苏润挣脱成远,自己在床上坐着,低头去算,说:“嗯,还有五个月,小半年,我可以先不用管,准备的东西也不用着急。” 成远低低地笑了起来,“你这是在埋怨我日子定远了吗?” “哪有?”苏润急赤白脸地解释说:“我原本以为会在过年前后。” 成远皱眉,说:“过年不行,过年安安太忙了。” “安安?”苏润这才恍然大悟,问:“交给安安?” “要不然呢?” 苏润笑得眉眼都快看不见了,从床上秃噜下来抱着成远的腰说:“好,好得很,只是我过来还没通知安安呢,呵呵。” 成远低头去亲她的额头,说:“不急,我们还没去z市呢!不过,现在有件事比较急。” 还有什么事? 苏润抬起眼睛来,问:“爸爸的身体状况吗?” 成远将她拦腰抱起,头埋在她的颈窝,两个人同时倒在床上,不满地说:“你又装傻!” 看见成远沾满情欲的双眸,苏润了然,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哦……!” 后面的话还未出口,便被成远堵住嘴唇,吞进了肚子里。 第六十九章:身体不适 第二天一大早,苏润和成远还未起床就被外面啪啪的敲门声惊醒,是成文俢去开的门,将顶着两只熊猫眼的潘子浩领了进来。 “姐,姐夫,快出来,别睡了。” 潘子浩再次死命地敲响苏润和成远房间的门,惹得成远频频皱眉,十分不悦地说:“我现在怀疑将他一起带过来是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苏润则推了推成远,揉揉惺忪的睡醒慢慢坐起来,无精打采地问:“几点了?浩浩怎么起这么早?” “哎别提了!”潘子浩在门口蔫嗒嗒地说:“你们出来,出来再说。” 成远伸个懒腰,跟苏润简单穿戴整齐便开门出来,看到潘子浩险些受到惊吓。 “你这眼睛?一夜没睡?” 潘子浩瘫在沙发上,有气无力地说:“眯了一会儿吧。” 成远皱眉问:“怎么了?媛媛欺负你?” 苏润忍不住腹诽,还能欺负到不让人睡觉的地步? “她倒是想,可惜她力不从心。” 潘子浩说着已经闭上眼睛,准备进入休息状态。 成远坐在旁边问:“说清楚,媛媛怎么了?” 语气里的焦虑让苏润稍稍有些不痛快。 “没什么大事,不知是肚子哪里疼,大半夜送过去了,现在人还在医院里。”潘子浩打着呵欠,不情愿地睁开眼睛说。 “媛媛去医院了?”成文俢听闻赶紧对成远说:“我们赶紧去看看吧,媛媛胆子小,以往住院最喜欢你陪着她,现在生病了都在医院待了一夜我们竟然还不知道,快点快点,走,我陪你一起去看看。” “好!等我去换个衣服。”成远边说边往房间走,又突然看到一旁愣着的苏润,问:“你去吗?” 苏润无语,潘子浩坐直了说:“有必要吗?你们是不是太大惊小怪了?” “你不知道,媛媛肠胃可差了,肯定是昨晚的菜不新鲜,不然不会这么严重!” 苏润撇撇嘴,说:“可我们都吃了,我们也没啥事啊!” “媛媛高中的时候沉迷减肥,吃了很多杂七杂八的减肥药,后来肚子疼被送到医院才被发现,从那以后,她的肠胃就变差了,也比别人敏感一些。” 苏润挑眉,问:“高中?媛媛高中时你在哪里?” “我?”成远挠挠头,说:“她高中我大学啊,那就是在你那里!” “切!”苏润鄙夷地瞪他一眼,说:“那你了解地这么清楚?” “当然了,虽然不算一个学校,平时也没少联系,这些事我当然会知道了。” “呵呵。”苏润心里直无语,不想再搭理他。 成远这才发现苏润脸色不对,尴尬地笑了笑,上前拉住她的胳膊说:“你陪我去医院吧,看看她我们就回来。” “人家需要你陪着,正是身体和心灵都脆弱的时候,我也过去那不是给人添堵嘛?” 成远不顾苏润的阴阳怪气,连哄带骗地将人拉到房间里,试探地问:“怎么生气了?” 偏偏又不想承认,苏润别过脸去,说:“我哪有?” 成远将她按坐在床上,又从衣柜里拿衣服出来,说:“赶紧换衣服,跟我一起去看看,没什么事咱们也要回z市了。” “……”苏润满脸不情愿,拗不过成远的坚持,穿好衣服后还是忍不住问:“成远,你到底喜不喜欢媛媛?” “嗯?”成远将不悦两个字印在脑门上,凶巴巴地瞪着苏润,“你是不是闲出毛病来了?” 虽然没有回答,但苏润心里还是明朗许多。待成远也收拾完毕,两个人同时出来,成文俢早就等在一边,潘子浩躺在窄小的沙发上睡着了。 “算了不打扰他了,昨天晚上应该辛苦了,让他睡吧。”苏润小声地说。 成文俢不耐烦地问:“赶紧走吧?” 苏润拿个薄毯盖在潘子浩身上,点点头说:“走吧。” 说实话,苏润一路上都不开心,这种不开心来自于成文俢和成远对媛媛溢于言表的担忧,尤其是成远。尽管她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小气的人,可是在路口等红绿灯的时候,成远焦虑地反复低头去看时间,她还是觉得心里有些酸。 有些东西她改变不了,像是成远和媛媛相互依偎成长的二十几年时光,媛媛一家人带给成远的温暖和庇护,她应该感激才对。 可是媛媛不是他的亲妹妹,她对成远超出兄妹感情的爱意早已对苏润宣之于口。 苏润失落地安慰他:“别急,医院又不远。” 成文俢拿出手机来打电话。 “喂,振涛啊,嗯,我们在路上,好好好,你给许露打电话让她不要来了,我和小远照顾媛媛。” 挂了电话又开始催成远:“小远你快点,你袁叔叔有事要出去,我们去替他。” 成远“哎”了一声,苏润便明显感觉车子提速,在并不宽阔的路上绝尘而去。 “啧啧啧。”苏润无语地撇过脸去,忍不住腹诽:“难怪那样刁钻,这哪是袁家大小姐啊,这是你们两家的大小姐!” 苏润正想着,小腹部传来一阵细微的痛感,她下意识地捂住肚子,过了一会儿这感觉又消失了。 她微微蹙眉,想:“好像有好几次了,怎么会无缘无故地痛起来?” 成远侧头看见,问:“怎么了苏苏?不舒服吗?” 苏润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听见成远的话,成远以为她生气了,腾出一只手来握住她的,又问:“等下也去医院检查下吧?” “啊?”苏润反应过来,将手抽出来说:“你好好开车,我没事。” “真的?”成远半信半疑,嘴角还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在红彤彤的朝阳映照下,苏润不觉看得呆了。 “没事还早,过段时间再去检查也不晚。” “什么?” 她肚子有点不舒服,成远却在担忧之余挂着微笑,苏润迅速意识到这微笑的原因,害羞得红了脸。 “如果是真的”,她看着前方有些弯曲的路想,“我一定会珍之重之。” 到医院的时候媛媛睡着了,苍白的脸上还微微皱着眉头,袁振涛正站在一边看输液瓶上的字,看到成远几人到来,“嘘”了一声示意出去说话。 “媛媛睡着了,问题不大,今天白天观察观察应该就可以出院了。” 成远又往病房看了一眼,问:“到底怎么回事?” “肠胃太差了,没什么大事,昨晚多亏了那个潘子浩,背了一条胡同那么远直到将媛媛送到车上,又体谅我们两个老的,自己在医院守了半夜,本来今天我打算留在这里的,谁知公司临时有急事必须走,你阿姨又一时半会儿来不了,幸亏有你们。唉……” 成远赶紧说:“放心吧袁叔叔,我们几个人今天都没事,会一直守着媛媛直到出院。” “嗯,小远,刚刚媛媛还找你来着,等下看到你肯定很开心。” 成远面色尴尬,小心地看了苏润一眼,说:“嗯,她在医院的时候基本上都是我陪着的。” 袁振涛看了看苏润,说:“小苏不要介意啊,小远和我家媛媛一起长大,情同兄妹,小时候我和你许阿姨忙事业顾不上她,媛媛胆子又小,还总是生病,都是小远陪着她照顾她,所以她可能会对小远亲密一些,你就当他们是亲兄妹吧。” 苏润突然心里又闷又堵,对袁振涛的话不置可否,不管媛媛是怀揣着什么样的心思,他们这二十几年青梅竹马的时光,是她都不得不承认的一种美好,让她嫉妒,却又无话可说。 如果没有媛媛三番两次的挑衅,也许苏润真的会将她当做妹妹,就像她和潘子浩那样的关系。 可惜,没有如果,媛媛和成远之间,与她和潘子浩到底还是少了血缘关系。 “你们先聊,我有点闷,出去透透气。”苏润摆摆手,并没有回答袁振涛的话。 成远紧张地问:“怎么了?是不是真的不舒服?” 苏润摇头说:“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太冲了,我出去透下气,你们聊吧,反正这里也不需要我。” 成远皱眉,觉得苏润有点生气了,刚要再说什么,却看到她急不可耐地走了出去,再追上去,将两个人丢在一边,似乎也不太好。 等到袁振涛离开,成远让成文俢坐在陪护床上休息一会儿,再出来去看,哪里还有苏润的影子? 成远觉得不好,掏出手机来打电话,却一直没有人接,他在医院走廊的连椅上垂着头坐着,思绪万千,反复想着苏润从早上起床到现在的状态,一颗心高高提着,手里的电话反反复复转来转去,明明开了提醒,还是时不时点开看看有没有消息或者电话打进来。 直到走廊尽头看到苏润的身影,影影绰绰地向自己走过来,他才迅速站起来,冲着她飞奔而去,靠近时险些刹不住车,整个人朝苏润扑了上去。 倒让苏润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苏润问。 “我刚刚出来找不到你,以为你,以为你……” 苏润微笑:“以为我生气又走了?” 成远面色又红又窘,说:“才,才没有。” “傻瓜!”苏润拍了拍他的后背,说:“好了,别人笑话。” 成远放开她,问:“你不是出去透气去了吗?怎么从里面出来?” 苏润脸上的笑容便僵在脸上,不自在地说:“嗯,有点不舒服,去看了一下医生。” 第七十章: 成远紧张地盯着苏润的肚子,小心翼翼地问:“还是肚子疼吗?” 苏润点头说:“偶尔疼一下,但很快又会消失,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医生怎么说?做检查了吗?” 看到成远脸色紧张之余还带着一丝丝期待,苏润忍不住别过脸去,说:“没,没什么,医生说生理期前后会有一些异样的情况,如果以后疼痛加重就再来看。” 她将“生理期”三个字咬得格外重,成远瞬间便明白了,有些失落地说:“哦,没事就好。” 苏润没有再追问,抽出被成远握着的手,看了一眼病房问:“媛媛怎么样?” “还好,我爸在里面呢,等下还要一瓶打完了应该就没事了。” “成远,”苏润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来,仰起头叫他,“以前,都是你这样陪着她吗?” 成远一愣,想到他们分手时苏润住院,他竟一无所知,此刻面对质问,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苏苏,”成远蹲在她旁边,拿嘴唇蹭了蹭她的手背,又抓住握在手里,看向她的眼神坚定不移,说:“你要相信我,我对她和对你,绝对不是同样的感觉,苏苏,我知道那一次你受苦了,心里一定也带着绝望吧,等着我,希望我能出现。对不起,但是在任何情况下,我都不能不管媛媛。” “你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苏润眼神空洞地看着走廊上的墙壁,接着说:“我也并不想要你的道歉和保证。” 成远神色复杂,沉默了一会儿才低着头说:“对,媛媛的爸妈年轻时便开始创业,在家的时间很少,我妈妈走了以后爸爸经常喝酒发脾气,不上学的时候,我在袁家的时间比自己家还多,袁叔叔有段时间负债,经常不回来,又时常有催债的找过来,再加上媛媛小时候胆子小怕黑,导致她晚上经常失眠,风吹草动就会惊醒,我是以哥哥的身份在照顾她陪伴她,但同时我也很感激袁叔叔和许露阿姨对我的帮助和关怀。” “我懂了。”苏润垂下眼睑,也一并将心头的失落掩下,“也许是我想多了。” 她心知媛媛对她的敌意,也清楚成远不会骗她,可不知为何,心底总有一点恍惚和忐忑,伴随着腹部突然传来的一下刺痛,里面像是有一根细绵的针沿着毛孔扎进肉里,待到她的手做出反应,那痛感又迅速地消失了。 是产生错觉了吗? “你怎么了?”察觉到苏润的不适,成远第一时间扶住了苏润的肩膀。 “啊?我,我,我也不知道,可能,没,没什么……” 成远皱眉,说:“苏苏,我想过了,现在我们结婚了,我肯定要多考虑你的感受,而且媛媛毕竟不是我的妹妹,以后我会注意的,你不要再介意了好不好?” “我哪有?”苏润哭笑不得,虚虚推了他一把,说:“好了,走,我们进去看看。” 两个人站起身,刚好就看见成文俢从病房出来,成远上前问:“怎么了爸?媛媛醒了吗?” 成文俢点点头说:“醒了,但是很没精神,我来叫你们进去,小远,你和苏润去陪她聊聊天,我去买点早餐。” 成远拦住他说:“还是我去吧。” 成文俢赶紧说:“算了算了,你们快进去吧,媛媛醒了一会儿了,我看她不停地往外看,应该是想见到你们的。” 苏润腹诽,这个“们”是不是可以去掉? 于是她很识趣地说:“爸爸,成远,我去买早餐吧,哦对了,媛媛胃不舒服我就买点清粥了,你们想吃什么?” 成文俢稍感诧异,看了苏润两眼,最后还是说:“苏润,你现在嫁给小远了,就是媛媛的嫂子,媛媛是任性了一点,你多多担待,培养培养感情,她是个好姑娘。” 这是什么意思? 苏润说:“你放心,我不会怎么她的。” “我知道,你是个温柔善良的好女孩,小远的眼光总不会差,你陪着小远吧,我出去了。” 苏润心中有些感激,她多少明白了成文俢的意思,他要她陪在成远身边,以后用生活中的点点滴滴来向媛媛证明,他们是真的结婚了,要她逐渐接受这个事实。 成文俢对媛媛的关爱不亚于成远,能为苏润做到想到这些,她真的很感激。 看着成文俢略佝偻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成远拍了拍苏润的肩膀说:“别看了,我们进去吧。” “好。”苏润转过身来挽着成远的胳膊随着他往前走去。 成远低头看了看臂弯上的那双手,嘴角噙着笑,推开门走了进去。 “远哥哥。”媛媛两眼放光,差点从床上坐了起来。又看到旁边的苏润,不悦地说:“你怎么也来了?” 成远快速上前两步,摁住了媛媛的胳膊说:“大小姐,还输着液呢,不要乱动!” 苏润抱拳站在一边,好整以暇地看着两个人。 “呵呵,那个,苏苏来,别站着了,坐下来休息下。”成远指了指旁边唯一的凳子对苏润说。 苏润也没客气,不过也没有坐在病床前,而是将凳子拉得远了点,坐好后对媛媛甜甜地笑了笑,说:“怎么样了?好点了没?” “谁要你假惺惺关心?”媛媛别扭地将头转向一边。 “媛媛,”成远不悦地说:“再怎么也是浩浩送你来的,大半夜的也没有休息,现在才回去睡一会儿,苏苏又一大早跟我赶过来,你不能这样说话。” “我又没要她来!”媛媛仍然赌气,又像是在生成远的气,“以往都是你陪着我,现在你带着她来,不是故意气我吗?” 话音未落先红了眼眶。 苏润叹了一口气,说:“没有气你,媛媛,我是真心关心你的。” “哼!”若是这么容易妥协,她就不是媛媛了。 “远哥哥,是不是以后,从此以后,我生病你不会再像以前那样陪着我照顾我?这样的事,是不是只有对苏润才会做?她彻彻底底将你抢走了,对不对?” 成远一阵惊愕,沉默了一会儿去看苏润,苏润却像看戏一般,似乎也在等着他的回答。 “媛媛,那个,”成远突然觉得,他不管怎么说,都不能让眼前的两个人满意,而他的真实想法也确实如媛媛所说,但不是因为不管她了,而是他们长大了,长大到她不再需要他。 而苏润不一样,苏润是他的妻子,注定是跟媛媛不一样的存在。 “我知道了。”媛媛眼里蓄满泪水,接着说:“我并不想长大,虽然小时候条件差了一点,虽然也经常担忧害怕,可是我长大了,却要失去你,远哥哥,我不想长大。” “媛媛,等有一天你碰到真正爱你的人,你就会理解我,他会比我更好地去照顾你陪伴你,相信我,那一天一定不远了。” “说白了,你还是选择她。”媛媛往下退了一点,被子盖到脖子上,她闭着眼睛说:“可我就是不相信,不相信会有人比我更加适合你。” 成远还未说话,手机铃声突兀地在病房里响了起来,他看了看上面显示的名字,示意了一下便推门出去了,苏润蹙着眉,看媛媛欲言又止,似乎有话没有说完。 “算了,我累了,你也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苏润“呵呵”笑了笑,在旁边坐的四平八稳,看着媛媛没有说话,更没有出去的意思。 “你怎么还不走?” “不走啊,答应了你爸爸来照顾你的。” 媛媛有气无力地偏着脑袋,声音嗡嗡的,苏润费劲地听到她说了一句:“昨天晚上谢谢潘子浩了。” 态度倒是难得,让她有些想笑。 “没事,不值得一提。媛媛,你昨天晚上怎么了?吃过饭还好好的,怎么半夜折腾到医院了?” “跟你无关!”媛媛恢复冷漠,大概不想搭理苏润。 苏润无奈地说:“你这样倒让我想起来,几年前我也有一次,半夜突然吐起来,昏天暗地地,最后也去了医院,跟你现在差不多。不过我是心情大起大落,加上犯了胃病,你看着也不像啊。” “你不必跟我说,我也不关心。” “对啊,你看我,跟你说这个干嘛,真是的。”苏润站起身说:“只是想起来那一次,就会感同身受你的感觉,你现在一定很难受吧?不过你放心,好好养一养,很快就好起来了。” 她当时并没有好好养,最后也生龙活虎地一个人跑去了s市,开启了全新的生活。 “唉。”苏润又叹气,“但是有句话你说错了,你觉得你是最适合成远的人,我不置可否,但是爱情这个东西,并不讲究合不合适,而是看用情深不深。” 媛媛终于扭过头来,苍白的脸上有了一点点血色,有可能是气的。 “可是婚姻里,不合适就绝不会长久。” 苏润一愣,没来由一阵堵心。 “你等着看吧苏润,我不会让给你的!” “我等着你!但是媛媛,我清楚明白地告诉你,我也绝不会让步,一步都不退!” 走了一次,绝不能再错过第二次,一天都不能错过! 第七十一章:工作 成远进来的时候,刚好看到两人大眼瞪小眼谁也没有说话。媛媛脸色憋地通红,苏润看似气定神闲,但以成远对她的了解,此刻也是有些紧张,因为她的手攥在背包的袋子上,勒出一条血印,她却毫无知觉。 “你们,怎么了?”成远定住前进的脚步,小心地问面前的人。 苏润甜甜地笑了笑,走上前圈着他的胳膊说:“没事,就是聊了聊。” “嘁!”媛媛对此不屑一顾,瞪了他们一眼便闭上眼睛不说话。 成文俢刚好也推门而入,差点碰上挡在门口的成远和苏润,他一个急转身,手里的早餐盒子转了几圈,差点洒了出来。 “哎你们俩,你们站这里干嘛?” 成远讪笑着接过来,说:“爸,没什么,来,我来吧。” “我不吃。”看到成远将粥放在病床前的餐桌上,媛媛气鼓鼓地并不给面子。 “媛媛,”成文俢将成远赶到一边,说:“你听叔叔说,这家店里叔叔买到了你爱吃的豆腐花,你看,还有生煎,你先尝一尝好不好吃,不好吃我们就倒掉。” “叔叔,可我真的没有胃口啊!” “傻孩子,不吃东西怎么行?你的胃能受得了?你爸爸再三叮嘱的,你醒了一定要吃东西。” 苏润撇撇嘴,小声地说:“爸爸对媛媛可真好。” 成远也眯着眼睛笑,“从小在一块习惯了,我爸爸把她当女儿来看的。” 虽然也没怎么,可苏润就是心里有些不太舒服。 “你放心,以后也会对你好的,我也是,我发誓!”成远贴着苏润的耳朵说话,倒让她红了脸。 “好。”成文俢像是哄一个三岁的小孩吃饭一般,媛媛终于拿起勺子去喝面前的粥和豆腐花,成文俢满意地点了点头,又转过身说:“你们也吃啊!” “哦哦,”苏润啃了一口手里的包子,并没有品出其中的滋味来,吃了两口便兴趣索然,丢给成远说:“我吃不惯。” 成远接过来,将苏润吃剩下的包子一口塞到嘴里,说:“挺好吃的啊!” “爸,我刚刚给潘子浩打了电话,他等下来替我们。” “什么?”苏润和媛媛同时发声质问! 成远吓得包子差点噎到嗓子里下不去,“你们怎么了?这么大反应?” “潘子浩?你让潘子浩来干嘛?”媛媛将勺子丢到一边,气呼呼地接着说:“我不想看到他!” 苏润撇嘴心想:“难道他就想看到你?” 成远低头看了一下时间,说:“我公司有急事必须马上赶回去。” “现在?”苏润无语,“难道浩浩不用去吗?” “不是,你听我说,潘子浩等下周再入职也一样,你先跟我过去,周末我们回来接他们。” 他们?那就意思很明显了。 媛媛不太乐意地说:“不用了,我快好了,不用他来陪,再说了,我爸妈还在这里,用的着他吗?” “这?”成远迟疑片刻,又问:“真的?” “当然了,我跟他磁场不合,见面就吵,烦!” 成远犹豫不决间手机又响起来,他想也没想便接了起来,还按了免提。 “喂,袁叔叔,怎么了?” 袁振涛浑厚的声音传来,“小远,媛媛怎么样了?刚刚打电话她没接,是没醒吗?” 媛媛去翻旁边的手机,拿起来摇了摇说:“开了静音。” 成远点头说:“没事,醒了醒了,吃早餐呢。” “嗯,辛苦你了,我有笔货款出问题了,跟你阿姨要跑一趟,大概明天或者后天才能回来,媛媛又生病了,这两天就辛苦一下你,帮忙照顾下。” “呵呵,”成远思忖半天,才慢悠悠说:“袁叔叔,我也有急事,公司那边拖不得,今晚必须赶到z市,不过媛媛也没什么事了,我让潘子浩留下来,还有我爸,你放心吧。” “潘子浩不跟你们走?” “嗯,没事,过几天我再来接他。” “那好吧,只能这样了,让媛媛听话啊,不要乱吃东西。我要开车了,等晚点我再打电话给她。” 紧接着就是对方挂电话的嘟嘟声。 媛媛瞪大双眼,声音也有点颤抖,“你,你,你们不会真的把潘子浩留在这里吧?” 成远无所谓地摊手说:“没有别的办法了。” “有有有,”媛媛腾地坐起来,拉扯到右手上的针管,疼得呲牙咧嘴也没有在意,赶紧说:“我好了,真的,我不需要他,走走走,你们带他走。” 苏润颇为头痛地说:“是不太合适。” 成远却不依,皱着眉说:“别闹了,就这么决定了。” 苏润小心地问:“那,要不我也暂时留下来?” “嗯?”成远一个眼神扫过来,“你觉得可行吗?” 成文俢问:“不是说好多在家几天的?” 看到老人家脸上的失落,成远也有点心软,但是工作的事耽误不得,只好安慰说:“周末就回来,以后有时间都会带着苏润回来。” “那好吧,你们小心点。”成文俢又对苏润说:“麻烦你照顾小远了。” 苏润点头说:“放心吧。” 因为走得急,两个人直接从医院出发,只给潘子浩打了个电话,嘱咐了几句,虽然两个人都不情不愿,但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哎,你有没有发现,浩浩跟媛媛特别喜欢拌嘴?” 苏润撇撇嘴,说:“你什么意思?” 成远讪笑两声,“可能我想多了,觉得两个人挺有意思的。” “切!”苏润看着车窗外一望无边的旷野,心中却莫名忐忑起来,她问成远:“你说,我现在工作也没了,z市人生地不熟的,我过去干什么呢?” 成远呵呵笑着握了握她的手,说:“老公可能又要升职,养你绰绰有余了,你什么都不用干。” “那不行,不上班我不憋死了?” “真想找事做?”成远微微侧过头来问。 苏润以为成远有办法,忙不迭地点头说:“对的,只要不是太辛苦,工资少点没关系的,没有工作经验我也可以慢慢学。” 成远皱眉,“倒是真的没有经验,不过我觉得你可以胜任!” 苏润面上一喜,问:“是什么工作?” “就是,嘿嘿,”成远笑了笑,问:“真想知道?” 苏润恨不得拿抱枕去砸他的头。 “苏苏,给我生个孩子好不好?” 笑容凝固在脸上,好一会儿苏润才问:“这就是你说的工作?” 成远无比认真地点点头,说:“最重要的大事之一!” 苏润又扭过头去看外面的风景,成远看她沉默不语,以为她生气了,便又开口说:“我知道你顾忌什么,肯定是说连婚礼都还没办就急着要孩子,苏苏,你不想要也可以,我们先准备几个月,我不喝酒了,你也不要去工作,太累了,我们先休养生息,好不好?” “不好!”苏润斩钉截铁地拒绝了,“我去安安那里吧,她说过四五月份会很忙,我去帮忙也好过在家闲着。” 成远说:“很辛苦的成太太,你决定好了吗?” “当然!”苏润一副小看她了的样子,说:“安安都可以,我也可以!你不同意啊?” 成远无所谓地说:“随便啊,只要你开心就好!”说着又拉过她的手用力亲了一口,接着说:“不要太累,我会很心疼的。” 苏润又好气又好笑,将手抽回来说:“好好开车。” “得叻,听老婆的话准没错!” 苏润想得并没有错,安安也并非第一次邀请她,恰逢婚礼旺季,苏润除来z市,过去安安的工作室帮忙是最合适不过的一件事。 “真是太好了,我刚刚还让董先生发招聘信息,哇苏润啊,你来得太及时了!” 安安拉着她转了好几圈,再三确认:“不走了吧?真的不走了吧?” “当然!”苏润将包一丢,对着安安的脸吧唧亲了一口,说:“以后跟你过!” “呕!”安安扭过脖子做呕吐状,说:“别,我有主,不需要你了。” “见色忘友的家伙,算了,我不跟你计较。” 安安瞥了她一眼,说:“我倒是见过那个袁小姐,你怎么想的?” “还能怎么想?唉别提她,烦死了。” “有什么烦的?你逃避就不烦了?” 苏润突然转移了话题,问:“安安,现在有一件更烦心的事,你以前是医生,来帮我琢磨下。” “医生?你别讽刺我了,我哪有干几天?” “总比我们这些人强吧,你听我说,就是我时常肚子痛,每次都是痛一下又消失了,捕捉不到那种感觉,你懂吗?你知道什么原因吗?” 安安听得直皱眉,说:“我没有过,不知道你说的什么意思。” “唉,”苏润有些烦躁,“就是,突然针刺一样痛一下,马上又消失了,不严重,不会影响生活,但是时不时都会来上一下。” 安安低着头想了想,问:“是特殊时期?” “嗯,特殊时期会严重一点,但平时也会有,没有规律。” 安安说:“我觉得是正常的,你不放心就去检查下。” 苏润垂头丧气地说:“检查了,没有查出什么问题,但是我就是不太放心,而且,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过。” “那这样,等这段时间忙完了,我带你再去检查下,应该问题不大,不过你们新婚燕尔又打算要孩子,还是弄清楚比较好。” 苏润红着脸低下头,“你,你怎么知道……” 安安憋着笑说:“你这个时候问这样的问题,那肯定是有原因的啊,你忘了,我以前是医生啊!” 第七十二章:诬陷 工作室来了一个很奇怪的客人。 说到奇怪,初来乍到的苏润并未感觉到,安安和董旭外出,留在工作室里的只有苏润和另一个负责道具和舞台布艺的店员壮壮。 “苏润姐,有没有觉得蒋小姐有点怪怪的?”壮壮问苏润。 “?”苏润放下手里的婚纱问:“怎么了?” “说是来预订婚礼,怎么一个人来了?反正这样的新人不多。” “这样啊,”苏润想了想,说:“也许是她先生工作忙,全权交给她了。” “再忙,选婚礼方案,定酒店这种事,基本上没有一个人决定的。”说着又靠近苏润小声说:“可能是随便看看,筛选用的,这种人我见多了,你也不用太殷勤了,不停地给她试婚纱,累死了。” 苏润哭笑不得,说:“客人要求,总不能不做吧?” 正说着,蒋小姐从洗手间出来,一眼就相中了走廊尽头橱窗里的那件公主裙高领婚纱。 壮壮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小声跟苏润说:“姐,那是最新款,安安姐才进的货,老贵老贵了,不要给她试。” 苏润趁蒋小姐在婚纱前观摩的空档,问:“我要怎么说?” 壮壮还未回答,就听见蒋小姐指着婚纱说:“这件好看,能不能也给我试一下?” 苏润无奈地看了看旁边试过的一堆婚纱,讪笑着说:“也不是不行,就是,就是……” “怎么了?是嫌我买不起吗?”蒋小姐先动了怒。 苏润才刚来上班,哪里敢得罪客人?更不敢给安安的生意带来任何负面影响。 “是这样梁小姐,”壮壮向前说:“这婚纱是好看,但是感觉跟你的气质不太搭,您刚刚试了那么多,没有喜欢的吗?” “也不是没有,但是感觉没有这个好看!” “你看苏润手里拿的这件,刚刚试过的,很趁你的皮肤啊,还有,带袖的抹胸的都不错,但是这个领子的感觉会显得你的脸圆一些,以我们的经验,婚礼当天上妆可能会显胖。” 壮壮胡诌一通,苏润听得一愣一愣的,蒋小姐却不依不饶地说:“试一下都不行吗?不好看就换啊!” 壮壮也无奈,对苏润悄悄摇了摇头,苏润便叹口气去抽屉里拿钥匙,将橱窗打开把婚纱拿了出来。 蒋小姐却直奔另一个房间而去,苏润赶过去说:“蒋小姐,试衣间不在这里。” 工作室是个大三房,一个房间办公,一个房间试衣服试妆,另一个房间用来跟客户洽谈,里面有投影设备,可以看过往婚礼视频。 洽谈室空间最大,他们几个上班又随意惯了,平时来了外套包包或者零食都会放在洽谈室,蒋小姐走错房间,苏润第一时间就赶过去提醒。 “是吗?哦没事,我看这个房间亮堂,就在这里试吧。” 苏润无语地去拉窗帘,又伺候着她穿上以后,蒋小姐前前后后地照着镜子,皱着眉问:“感觉少了点什么。” 苏润打了个哈欠,说:“对,胸前还有一串珍珠项链。” “对啊对啊,难怪我看着这么别扭,你去帮我取下来好不好?” “那你稍等下。” 放置婚纱的橱窗,在洽谈室出来的走廊尽头,壮壮在另一个房间收拾丢了一地的婚纱礼服,苏润则快速地赶过去,从模特脖子上取下来那串项链。 “苏小姐,你帮我戴上好不好,我这样够不到。” 苏润绕到后面去帮她,疑惑地问:“蒋小姐,你自己的项链呢?” 她可是清楚地记得,刚刚试婚纱时看到一条明晃晃的钻石项链的。 “哦,你说我那个啊,我刚刚取下来了,跟这个婚纱不搭嘛!” 苏润并未多想,帮她将珍珠项链扣好,蒋小姐在镜子前来回转悠,又问苏润:“苏小姐,你觉得怎么样?” 苏润说:“很好看。” 蒋小姐皱皱眉说:“可是刚刚那个先生说会显脸大是真的吗?” 苏润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说:“别听他瞎说,他不懂,这个很好看,我觉得像是为您量身定做的,既突显身材又趁肤色,最合适不过了。” 蒋小姐爱不释手地摸了摸婚纱的料子,突然没来由地说了一句:“真结婚的话,我一定穿这样的婚纱。” “啊?”苏润有些奇怪,问:“真结婚是什么意思?” 蒋小姐连忙解释说:“没,没什么。这样吧,这婚纱我今天先试一下,下次叫我先生一起来决定。” “就是说,不要了?” 而且,还试了那么多? “不是不要,是没有想好要哪一个,等过几天再说。” “好吧,”看来壮壮说得没错,这笔生意能谈成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蒋小姐略表歉意,简单客套几句便拎着包离开了。 苏润便又开始着手准备将婚纱收拾好再挂起来,壮壮在一旁抱怨个不停。 “最怕遇到这种人,跟欠她的一样,来了趾高气扬的,最后啥也谈不成。” 苏润笑着安慰:“好了好了,总不能将人拒之门外吧?” 壮壮撇撇嘴,“你就是脾气太好了,唉……” “你叹什么气啊?脾气好点不好吗?” “好啊,苏润姐这么温柔,但愿没有人会欺负你。” “呵呵,”苏润笑了笑,说:“没有人欺负我。” 那是不可能的。 话音未落就听见猛烈的敲门声,壮壮骂骂咧咧地站起身,“妈的,玻璃门要被敲烂了!” 还未开门便看到了来人,是刚刚的蒋小姐。 苏润和壮壮面面相觑,问:“还有事?” 蒋小姐气呼呼地走进来,提高嗓门说:“当然了,没事我来干嘛?” 壮壮刚要反驳,苏润示意他稍安勿躁,上前问:“蒋小姐有什么事?” “我的东西丢了,快帮我找!” “我去!”壮壮忍无可忍,问:“蒋小姐丢了什么?在这里的时间都用来试婚纱了,好像也没做别的吧?再说,就算真的丢了东西,一起找一找就是了,你这样气势汹汹的,哪里是找东西,分明是抓赃!” “哼!”蒋小姐冷笑一声,说:“你说对了,是不是抓赃还真不好说!” “你什么意思?!” 吵归吵,东西还是要找的。 “那可是我男朋友送我的定亲礼,从香港买回来的钻石项链,你们知道多少钱吗?” 壮壮将手里的抽屉盒子拉得哗啦啦响,说:“不知道,多少钱都跟我们无关!” 苏润心里才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她刚刚试婚纱时说是将项链取下来了,可是走的时候确实没有戴上去。 看蒋小姐看向她的眼神,苏润突然有种预感,这个女人是为她而来的。 女人的第六感往往很准。 大家乱七八糟地找了一通,桌子椅子全都移开来看,但却一无所获。 蒋小姐看着苏润的包冷笑,上前一把扯开,把最里面的隔层拉链打开,项链静静地躺在里面,她冷哼一声,说:“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这?”苏润皱眉,心里却并未赶到恐慌。 这是不是太拙劣了一点? 安安和董旭第一时间赶了回来,苏润什么都没说,安安笑着问:“既然找到了,蒋小姐还要怎么样?” “怎么样?”蒋小姐无语地看着安安,问:“你的员工偷客人东西,你不管?” “管啊!”安安接着问:“你怎么知道是她偷东西呢?你看到了?” “项链在她包里找到的,不是她偷的,难道还自己长腿跑进去?” 安安挑眉,“就是说你也没看到了?” 蒋小姐不满地问:“你什么意思?” “你什么意思?”安安不怒反笑,接着问:“我也不想跟你多说,就问你是拿着项链走呢还是接着唠?” “我,”蒋小姐没想到安安看起来毫不介意,先有点慌了,稳了一会儿才接着说:“你,你把她开除,开除了这件事我就不计较了,也,也不让你们赔偿了。” 安安像是在听一个笑话,问:“要不然呢?” 苏润也睁大眼睛看着蒋小姐,将她的慌乱尽收眼底,问:“蒋小姐既然有备而来,自然不会这样轻易放弃!” 只见她略感惊讶地问:“为什么会这样?你们不是上下级,而是朋友吗?” 苏润心里骄傲地乐开花,说:“你觉得呢?” “不管怎样,都不能包庇吧?项链确实在她包里找到的吧?就算你们是朋友,难道当老板的就不会介意身边有个小偷吗?” 安安笑着说:“既然你说我跟她是朋友,那她是不是小偷,用得着你来提醒我?” 蒋小姐眉头紧皱,掏出手机出去打了个电话,回来不悦地说:“算我倒霉,算了,反正项链找到了!” 说完就走了,留下苏润又好气又好笑,安安叹气说:“看来不光客厅里面,其它区域也应该装上摄像头!” 苏润摆摆手说:“何必这么麻烦,这明摆着冲我来的,如果我的老板不是你,发生这样的事,肯定是将我无薪解雇了,而且我还会在同行圈子里名誉扫地,没人敢用我!” 董旭一直冷眼看着没有做声,听到这里便问:“你初来乍到,得罪什么人了吗?” “怎么可能?”苏润百思不得其解,解释说:“我并不认识几个人,也没有做出什么成绩,同行竞争肯定说不通!” “不一定是同行竞争,”安安冷静地说:“你想想,也许只是针对你一个人,并不针对我们工作室。” 壮壮问:“那个蒋小姐一来就一堆事,最后也没讨到便宜,她图什么啊?” 苏润心里突然就豁然开朗,“也许,只是想让我在z市无立足之地,失去工作,一无是处,让成远对我失望!” “这?”安安凝眉不语。 若说有这动机的,苏润想,她已经猜到那个人是谁了! 第七十三章:异常 媛媛和潘子浩到家里来的时候,苏润还在酒店帮忙布置现场,接到成远的电话,她看了看工作已经大致完成,反正婚礼是第二天的,还有很多时间来准备,便跟壮壮说了一声就回去了。 成远不知道跟他们谈到了什么,几个人笑成一团,苏润推门进去,刚好看到成远笑得脸都有点红了。 “苏苏回来了,来,快坐。” “你们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潘子浩瞪着媛媛说:“不许跟我姐说!” “为什么不给我知道?你做错事了?”苏润问。 “没,没,”潘子浩支支吾吾地,又挠了挠头发,说:“就,挺窘的。” 成远憋着笑说:“他们俩在老家,有一次出去吃饭,浩浩在酒店不小心碰到一个美女,那女的以为浩浩是揩油的。” “呵呵,”苏润问:“好笑吗?” 成远接着说:“那个女的是个四川人,潘子浩也学人家用川话来对骂,哎呦,媛媛学的笑死我了。” 媛媛抢着说:“我还没学出精髓来呢!你们是没在现场,不然也肯定……” 苏润不着痕迹地去观察潘子浩,发现他只是垂着头仔细听,偶尔抬头看媛媛一眼,嘴角还挂着笑。 摇了摇头,问:“出去吃饭还是怎么着?” “嗯,出去吧,家里什么都没有。” 苏润又去卧室换衣服,隔着门听见媛媛问成远:“远哥哥,苏润姐做什么工作?怎么这么快就上班了?” 成远回答:“嗯,朋友家的工作室缺人,过去帮忙。” “朋友?她在这里还有朋友?” “是很要好的朋友,一直在z市的。” “哦,原来如此。” 苏润手里的衣架掉到床上,她已经能想象到媛媛脸上的表情。 苏润出来便开口问:“媛媛对我的工作很不满意吧?” 媛媛撇撇嘴说:“你有病吧?你爱做什么做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吗?我倒感觉你挺关心的啊!只可惜,事有遗漏,看走眼了。” 成远问:“怎么了?什么意思?” 苏润冷笑着说:“你问她喽!” 媛媛刚想回答,潘子浩摸着肚子说:“好了好了,我们先去吃饭吧,饿死了。” 苏润皱了皱眉头,并没有说话。 成远换好鞋过来揽着苏润往外走,问:“怎么了苏苏?不高兴还是工作太累?” 苏润摇摇头,说:“这两个月会忙一些,不过还好。” “嗯,太辛苦我们就不干了。” 说到这里,苏润又想起蒋小姐的事来,顿时悻悻地,她问成远:“你说,我要是没有工作会怎么样?” “不想干就换个啊,多大点事。实在不行,你就在家得了,我给你开工资,你就伺候我一个。” “呸!”苏润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换了个方式问:“成远,如果是你的下属犯了错,你会怎样?”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不是那种工作上的错,是你发现他人品有问题,或者说三观不正之类的,你会开除他吗?” 成远皱眉问:“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就是,就是有点好奇,你说嘛!” 苏润知道安安相信她,成远也必定相信她,可是这种不痛不痒的小事发生多了,别说别人了,就是她自己心里也膈应。 潜移默化,也会改变别人对她的看法。 “确定有问题,公司不会留的,我说了不算。” 苏润瘪着嘴还想再问,成远摸了摸她的头发说:“好了,不要再给我出题考验了,吃饭去。” …… 一路上倒是沉默,媛媛和潘子浩坐在后座拿平板看一张图,两个人唧唧哇哇地讨论着,苏润不感兴趣,而且听得脑瓜疼。 “远哥哥,”吃饭的时候说:“我决定好了,我也要留在z市!” 苏润心里猛地震了一下,迷惑地去看她,便又听见她说:“我爸爸都同意了,说z市比s市好,离家近。” “你又要弄个小公司?”成远不解地问。 媛媛点点头,“对,这次我一定好好干,远哥哥,你在这里比较熟,帮我选个地方好不好?写字楼里面租个房,大小和容纳的人数,房子格局我整理好了就发给你,你帮我留意!” 成远去看苏润,苏润摊摊手,说:“随便喽!” “那好吧,我让朋友帮你选。” 潘子浩突然说:“姐夫,要不,我先去帮她吧,你看她一个姑娘家,身体也不太好,总是一个人也不能让人放心。” “你?”成远不确定地问:“不跟我去博胜了?” 潘子浩尴尬地挠挠头说:“也不是,就是觉得媛媛的事还没有着落,我先帮她几天。” 成远噙着笑转头问苏润:“你觉得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 苏润低着头吃饭,头也没抬含混不清地说:“他自己决定就好了。” 潘子浩惊喜异常,刚想说话便又看见苏润拿纸巾擦了擦嘴角,接着说:“你自己考虑清楚哦!” “嗯嗯。谢谢姐姐。” 苏润不再搭理他,但是对于过去的这一个多星期发生的事格外好奇。 好奇潘子浩对媛媛态度的突然转变,更好气潘子浩说不去上班给媛媛帮忙时,她竟然没有丝毫拒绝的意思。 想当初躺在医院里那么需要人照顾,她可否不情愿潘子浩来。 “唉!”苏润突然叹了一口气,说:“浩浩,你有事可要跟姐姐说啊,我可是答应了姑姑照顾你的。” “放心吧姐,等媛媛的公司弄好了,我还会去姐夫公司上班的,让姐夫约束我,你也可以放心一点。” “你还要回去?”苏润点了点头:“可以,还是去公司上班吧。” 媛媛似乎有些生气,撇了撇嘴,最终没有说话。 苏润心里蓦地升腾起一股不安,她摇了摇头,想要将这种情绪甩出脑外,可是看见潘子浩吃饭时时不时看向媛媛的眼神,只好笑了笑说:“但愿是我想多了。” 吃过饭天已经有些晚了,媛媛提议暂住到成远家,苏润皱了皱眉头表示不乐意。 “媛媛,我去给你开个房,你先在酒店住几天,等找好房子再说,怎么样?” 媛媛撅起嘴巴,一副十分伤心的模样,说:“以前不经常住你那里吗?你结了婚就变了,不管我了!” 经常住成远那里? 苏润的手指蜷缩起来,狠狠瞪了他一眼,成远举起双手解释,“苏苏你别误会,媛媛她……” “别解释了!”眼前还有两个人在,她实在没有心情听他的解释。 “唉,”成远无奈地叹气,说:“那就我许久没有住的那套小公寓吧。” 成远除了跟苏润一起住的那套房子,公司旁边还有一套单身公寓,当初为了方便上班买的一个一居室,只是太久没有回去住过,要不是突然要用到,他险些都要忘记了。 “那我呢?”潘子浩苦着脸问。 “你想住哪里?”成远问。 潘子浩转了转眼珠说:“这样吧,我们也不打扰你和姐姐的二人世界,就去那公寓吧,媛媛住卧室,我睡客厅就行。” “你想得美!”媛媛瞪了潘子浩一眼,说:“住酒店就住酒店,我明天就去买房子!” 潘子浩略带失望的表情没有逃过苏润的眼睛,以至于到了晚上睡觉时,她仍然有许多疑问。 “哎,你有没有发现浩浩和媛媛的变化?” 成远捏了捏她的脸,问:“怎么了?挺好的啊!” 苏润摇摇头,“他们不斗嘴不吵架了啊!” “这不是更好吗?” 是吗?苏润还是觉得不安,但是想到过去的这一个星期,老家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成远定然也是不知晓的。 若说他知晓的,目前就有一件。 “成远,以前媛媛经常住在这里?” 成远的笑意僵了一下,问:“你不相信我?” “不是,我想知道是不是?” “是!”成远斩钉截铁地回答。 苏润呕气地扭向一边。 成远又笑着揽过她的肩膀,说:“苏苏,苏苏?吃醋了?” “才没有!”苏润气呼呼地转过来,还是不甘心地问:“她住哪里?” 成远好笑地指了指隔壁说:“喏,你以前的房间。” “我以前……”想起来自己刚来的时候确实是住在隔壁客房的,没想到竟然也是媛媛的落脚点。 苏润又想起一件事,歪着脑袋问:“你想骗我?她的照片明明就在这个房间。” “唉,这个问题好像解释过了吧?” 苏润的小脸皱巴巴的,嘟着嘴不想搭理他。 成远揉了揉她的眉心,欺身而上将她压在身下问:“连吃醋也不肯承认吗?” “成远,”苏润的语气里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我总感觉有事要发生。” 成远皱着眉说:“你今天一天都好像有心事,到底怎么了?” 蒋小姐的事就在嘴边,马上就要秃噜出来的时候,苏润及时闭了嘴,叹了一口气说:“算了,说了你也不信。” “别呀!”成远拿脸蹭了蹭苏润的,苏润似是被电了一下,惊恐地问:“你的脸怎么这么烫?发烧了吗?” 成远压着嗓子低笑,俯下身来咬着苏润的耳朵说:“没有,是有个地方比较烧。” “什么?”苏润懵懵的,一时也没答应过来。 成远拉着她的手,覆在他的脸上,说:“需要你来帮我降降温。” 第七十四章:原因 四月份过完,马上迎来五一假期,也迎来安安工作室前半年的第一个忙碌小高峰。连苏润这种平时帮不上什么大忙的人,有时候都要半夜十二点以后才会回家,何况安安和董旭。 媛媛的速度很快,住房和公司都全部搞定,潘子浩虽然去博胜上了班,仍然隔三差五跑去给媛媛帮忙,更不用说下班时间和周末,苏润想找他简直比登天还难。 但总有巧合的时候。 苏润跟安安忙完了一场婚礼,将道具等一切收拾完毕,宴席也已经接近尾声。 安安伸了伸腰说:“呀,两点半了,苏润你们饿不饿?要不要将就在这里吃一点?” 苏润立马苦了脸,说:“你不说我还真有点饿了,你一说吧,我就马上没有胃口了。” 壮壮也点头附和:“对啊安安姐,最近婚礼太多了,这婚宴看着直反胃。” 董旭将一把架子脚拢好捆起来,好笑地说:“每天大鱼大肉的,你们还挺委屈哈?” “那倒不是!”壮壮嘻嘻笑着说:“就是因为大鱼大肉,真不能吃多了,天天吃真是上火。” 安安碰了碰苏润的胳膊,问:“你想吃什么?” “嗯,就楼下拐角的小酥饼吧。” “就这?”安安大跌眼镜,又问了一遍:“两块钱的酥饼?” “是啊,怎么了?” 壮壮举手说:“等下要是没事,我就骑车去大学城吃麻辣烫了。” “唉,你们啊!”安安无奈地说:“虽然婚宴快结束了,但是新人专门为我们准备了一个包间,里面菜都上了。” 董旭看了看苏润和壮壮,说:“不是好几个临时工吗?让他们吃吧,吃剩下的打包带走,我看这一段时间也着实辛苦,这样吧,这些装到车上就下班吧,都会去休息休息,明天下午再去公司,晚上有婚礼。” “哇哦太好了!”壮壮开心到手舞足蹈,拍了拍肚子说:“马上就去吃麻辣烫了!” 苏润也被他的笑容感染,想到拐角第一家那里的酥饼,肚子里传来一阵咕噜声。 等一切忙完,董旭带着安安回去了,苏润也跟壮壮分开,迈着欢快的步子去买那一家心仪已久的小酥饼。 外酥里嫩,一口下去掉渣的那种饼是苏润的最爱,就像当年学校里牛阿姨家的小卖部,里面卖的就有这种饼。 “如果再配上一杯酸奶,那就真的是一模一样了。” 苏润一边吃一边往前走,却在小超市门口准备拿钱买酸奶时愣住了。 潘子浩和媛媛在路边。 不知道在干嘛,媛媛似乎是喝多了蹲在路边的下水道吐,潘子浩拿着水不停地给她拍背。 “这?”苏润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她已经提前约了潘子浩一起吃饭,可他说工作忙要走不开,苏润原本还奇怪,现在才终于明白过来。 难怪每次都找不到人。 苏润踢了踢脚边的石子,走上前拍了一下潘子浩,尴尬地笑着说:“嗨,好巧啊!你不是工作忙出不来吗?” 潘子浩吓了一跳,抬头一看是苏润,听见她的话一张脸憋得通红,说:“姐,你,你听我解释,是这样,这样的,嗯,那个……” “解释什么?我让他出来的怎么了?” 媛媛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挑衅地说:“谁说潘子浩一定要听你的话?我的就比你好使。” 苏润看她喝醉了,不想争辩,问潘子浩:“怎么回事?她怎么喝这么多?” 潘子浩讪笑地说:“陪客户,客户难缠的很,我就想着过来帮她应酬一下,谁知刚过来她就喝成这样了。” 其实这并不重要,苏润更想知道的,也并不是媛媛的客户怎么样,她喝了多少酒这种跟自己毫无关系的事。 “你今天晚上有事吗?没事来找我一趟。” “怎么了?”潘子浩不安地问。 “没什么事,过来聊聊,你下班了跟你姐夫一起来啊。现在先送媛媛回去吧。” 心知有些事避无可避,潘子浩重重地点了点头,媛媛扬着红扑扑的脸,趾高气扬地说:“这点酒算什么,你们太小看我了,走,回去接着来,不,不回家。” 潘子浩拉起她的胳膊说:“姑奶奶,客户都走了,你跟谁接着来啊?赶紧走吧,回去休息休息。” 苏润一眼都不愿多看,手里的饼也顿感无味,她招呼也没打,快速转身离去。 毕竟这些天确实辛苦,总是早出晚归,现在也算勉强填饱了肚子,苏润拍了拍手,便决定回去好好补个回笼觉。 谁知这一觉醒来,天都已经黑了。 她看了看时间,已经过了成远下班的时间,她料定潘子浩必然又放了她的鸽子,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起身跑去客厅,从冰箱里拿出肉和菜,准备简单给自己煮点面条吃下。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起来。 “咦?成远没带钥匙?”苏润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上的水,从猫眼里面看到来人是潘子浩,而且只有潘子浩自己。 “你自己来了?成远呢?” 苏润又看了看后面,确实只有他一个人。 潘子浩似乎有些紧张,结结巴巴地说:“姐夫,姐夫可能,可能忙,还,还没下班。” 苏润皱眉,“忙就忙呗,你紧张什么?” “没,没,”潘子浩窜进来就瘫在沙发上,问:“有吃的吗姐?” “你没吃饭?这都几点了?” “没呢,媛媛公司新进了一批电脑桌,我去帮忙搬到楼上,把电脑装好过来的,没来得及吃饭。” 又是为了媛媛。 苏润突然觉得自己已经习惯了。 她笑着打趣:“呦,怎么,帮忙做了这么半天苦力,连饭都没请你吃一个?” “哪里啊?”潘子浩随手抓起茶几上苏润吃剩的薯片,往嘴里塞了几口,说:“这不是你约我嘛?我怕你等着急,赶紧就来了。” 苏润也没再说,先去厨房里煮了两碗肉丝面,端出来说:“喏,爱吃不吃!” “吃吃吃。”潘子浩眉开眼笑,抄起筷子将面条大口大口地往嘴里送,一边吃一边说:“姐,你还会煮面啊,厉害厉害。” 苏润瞥了他一眼,低着头将面前的一小碗面条吃完,又帮潘子浩收拾了残局说:“吃我亲手煮的面,便宜你了。” “那是,我怕姐夫打我。”潘子浩嘿嘿笑着说:“最近你怎么了?我忙成这样了你还老是找我。” “应该我问你吧?”苏润好笑地说:“你怎么了?忙什么至于吗?” 潘子浩不假思索,“媛媛的事啊,她一个女孩子,很多事都要人帮忙啊。” 苏润问:“她以前在s市还不是一个人,现在就搞不定了?” “那怎么能一样?”潘子浩话虽如此,可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只好悻悻地问:“到底什么事嘛?” “你以前不是挺讨厌她的吗?” 苏润问得倒是开门见山,潘子浩一愣,问:“谁?媛媛?” 难道不明显吗?苏润翻了个白眼没有回答。 “嗐!”潘子浩先是无所谓地叹了一口气,说:“感觉她也没有那么讨厌了。” “不讨厌,那就是喜欢了?” 也许潘子浩这个傻小子没有谈过恋爱,可是他的言行举止却逃不过苏润的眼睛。尽管苏润也觉得自己是个恋爱白痴。 可潘子浩还是表现得太明显了,关键是媛媛相对冷淡得多。 潘子浩是她的弟弟,媛媛喜欢成远是她的情敌,她怎能不担心?就算不担心成远,那也担心潘子浩啊! “没,没有吧?”潘子浩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我们也,也没怎么,不,不是你想的那样。” “得,”苏润简直无语了,“不跟我说实话?我给姑姑打电话可是什么都敢说的哦!” “别别别,”潘子浩急了,脑门沁出一层薄汗,说:“我说,我说。” 苏润一脸期待地看着他,潘子浩说:“我就是觉得,媛媛她吧,其实也挺可怜的。” 苏润嘴角动了动,问:“怎么说?” “你看她有钱人家的千金,挥金如土,任性妄为,但其实,她并不喜欢待在老家,所以当年报考志愿,她毫不犹豫去了s市,毕业了也没有回来帮她爸爸,而是留在那里打拼。” “她跟你说的?说这个干嘛?” 潘子浩说:“就是那天,你们都走了,我在医院陪她,后来将她接回去出了院,媛媛的爸妈因为有事还没有回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不舒服,她晚上睡觉的时候突然哭了起来,我吓坏了就去敲门看她。” 苏润紧紧皱着眉头,插了一句:“半夜哭?” “嗯,”潘子浩点头,接着说:“我发现门没锁就打了声招呼进去了,发现她不是不舒服,而是梦魇了,一边哭一边,一边,”说着看了看苏润的脸色,说:“一边叫姐夫的名字,我走过去她眼睛还没睁开,就拉着我的手说,让我不要丢下她。” “我安慰了她好一会儿,她才缓缓清醒过来,跟我说她梦见小时候的事了,是家里被催债的那些日子,她每天都提心吊胆地,多亏了姐夫陪她度过,现在爸爸妈妈还是那么忙,姐夫也结婚了,她变成了无人关心的可有可无的人。” 苏润凝眉说:“这些事我知道啊,那时候不是小嘛,他们情同兄妹可以理解。但是你是不是还没说到重点?” “啊?”潘子浩脸倏地红了,结结巴巴地说:“媛媛说她睡不好觉,害怕,让我留下来陪她。” “陪她,睡?”苏润小心地问了一句。 潘子浩的脸更红了,说:“你想到哪里去了?我看她挺可怜的,哭个不停,就心软留了下来。” “所以,你睡哪里了?” “我没睡啊!我就在床边守了她一夜!” 第七十五章:心理阴影 “啧啧啧,潘子浩你可以啊!” 苏润摇摇头不停地打趣他,又问:“你这是爱上人家了傻小子!” 潘子浩不安地在沙发上晃来晃去,好一会儿才说:“没有吧?我就是觉得她其实挺好的,看着娇纵,其实也可怜,就想帮帮她而已。” “你为什么觉得她挺好的?就因为那天晚上做噩梦听见她哭?” 潘子浩点点头,说:“其实觉得她挺柔弱的,平时的强悍都是装出来的,她也真的很依赖姐夫。姐,我这样说你别生气,我是真这样觉得,只是她自己分不清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从小习惯了姐夫的陪伴和保护,现在才会有你抢了她的东西的感觉。” 苏润好笑地问:“她分不清,你能分清?” “我,我当然能。” “浩浩,我还是觉得你应该小心点,我感觉媛媛对你不是那么单纯。” “你想多了姐,有什么事我都会跟你说的。”潘子浩拍胸脯保证,“再说,我跟她也不一定,她条件那么好,怎么可能看上我这样的穷小子?” “唉!”苏润叹气,“说你喜欢她,你还不承认!” …… 成远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睡得迷迷糊糊的苏润闻见房间里突然多出一股酒味,她不安地动了动眼睫毛,眯着眼看见成远蹑手蹑脚地拿睡衣准备去洗澡。 “成远,”苏润叫他,“几点了?怎么才回来?” 成远看她醒了,走过来俯下身亲了亲她的额头,说:“陪客户吃饭,你接着睡吧,我先去洗澡。” 苏润嘟嘟哝哝,成远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发,说:“乖啊,快睡。” 等成远洗完轻轻地钻进被窝时发现苏润还睁着眼睛,他捧着她的脸亲了亲,问:“等我啊?” 苏润直直地盯着成远身后的窗帘,有些失神。成远摇了摇她,问:“怎么了?” “成远,”苏润回味过来,说:“我有个问题想不通,想问问你。” “你说。” “当年,就是你们小时候,媛媛每次害怕的时候,你怎么陪她的?” “嗯?怎么突然问这个?”成远被问得有些懵了,“媛媛又跟你说什么了?” 苏润摇头,“那倒没有,就是好奇。” “没有就算了,睡觉吧。”成远一把搂过她,脸贴在她的颈窝,说:“反正不是这样陪的。” 苏润盯着他问:“那你为什么不肯跟我说?” “本来也没什么可说的啊!” “可我就是想知道啊,你不说,我不是又胡思乱想。” 成远笑了笑,问:“你先说说,你是怎么胡思乱想的?” “就,”苏润脸红了一下,放低了声音说:“你是不是整夜整夜陪着她?或者睡在她旁边?” “我去!”成远低吼一声,“你越想越离谱了!” “没有吗?” “你说呢?亲兄妹也不会那样,何况我跟媛媛,你真是,怎么突然又纠结起这些事了?” 不对啊,潘子浩不是这样说的! 苏润问:“当年袁叔叔欠了多少钱?你们有多惨啊?” “唉!”成远枕着手臂叹了一口气,说:“但也不是说欠了多少钱,当然,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是当年创业出现很多困难,支撑不下去的时候就会欠债周转,隔三差五就有人找上门来,媛媛有心理阴影了,晚上特别怕有人敲门。” “袁叔叔他们就将媛媛丢家里不管?” “是托付到我家,但是两家这么近,敲谁的门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有时候在她家的时候也会遇到催债的。” “倒是也想不到。”苏润不无感慨地说。 “其实他们是为讨债,不会对我们两个小孩怎么样,但是媛媛还是害怕,不管袁叔叔在不在家,她都害怕。” “她害怕你怎么办?” “能怎么办?安慰她啊,劝债主大老爷早点走,哄媛媛去房间睡觉。” “就这样?”苏润撇撇嘴,这怎么这么不可信呢! “天地良心啊苏苏,你不能一直不相信我!如果我对媛媛有半点企图,我们俩就不会有今天。” 那倒也是,双方父母都极力撮合,媛媛也多次表明心意,在这件事上,唯一持不同意见的,就只有成远一个而已。 “可以睡了吗?”成远委屈巴巴地问。 “好吧!”苏润突然感觉眼皮沉沉地,她打了个呵欠,说:“睡吧睡吧。” “就这样?”成远将她越抱越紧,哑着嗓子说:“可我现在不想睡了怎么办?” “我……”好困两个字还未吐出就被封了口。 月如弯钩,窗帘低垂,遮住一室旖旎和温柔。 第二天苏润起床的时候发现身边已经没有人了,摸了摸床榻还有点温热。 “成远,你在外面吗?”苏润大声叫。 成远穿着睡衣拎着勺子走进来,问:“怎么了?” 看着围裙将宽大的睡衣从中间勒出一条印,头发一团糟的成远认真地表情,苏润一下子笑了,问:“你没上班去啊?” “没,今天不忙,我做早餐给你吃。” “楼下买就好了,不用做啊。” “买的不健康,不说了,我煮粥呢。”成远看苏润没什么事,转身又扎进厨房。 苏润望着成远离去的背影,心里觉得又甜又暖,她也慢悠悠起床跟到厨房去看,成远果然是在煮粥,瘦肉切得很细,搅在细腻白糯的米粒中间,配上成远握着勺子的纤长的细手,苏润只想拿手机拍下这画面。 “看着就饿了。”苏润嘻嘻笑着向前,从后面抱住成远的腰,问:“你是不是只会煮这一种粥?” “为什么这样说?”成远皱着眉问。 “那次也是这个粥,你忘记了?” “那次?”成远当然没忘,苏润晕过去被带回来,未醒时他便小心翼翼地在准备这一碗养胃的清粥。 “你不说我还忘了,那天大半夜余晖把你接走,你们去哪里了?” 苏润心里直想笑,忍着问:“现在问这个是什么意思?追究也晚了啊!” 成远拍了拍她搂在自己腰上的手,说:“没有追究,余晖到底也没有争过我,我还计较什么?” 苏润不满地蹙眉,“计较?你怎么好意思用这个词?” 成远将勺子立在锅里,掰开苏润的手转过身来说:“你想啊,他又不是本地人,偶尔出差来一次,半夜带你走肯定是去酒店了,我能不介意吗?” “没去酒店。”苏润撇撇嘴接着说:“就算去,我们也会有各自的房间。” 成远笑着说:“余晖肯定不是那样想的。” 苏润深呼吸一口,说:“余晖是个谦谦君子,你不要诬陷人家。而且,他直接把我送到医院去了,根本没有回酒店,因为身体的缘故,也没能一起回老家,陪伴他长大的奶奶去世了,我也只能电话里安慰一下。” 成远看她说得认真,忍不住又笑了,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说:“你叽叽咕咕说这些干嘛?我还能不知道?” 苏润恍然大悟,以成远的性格,恐怕早就弄清楚了,亏她还解释半天。 “唉,你这个人真是坏死了!” 成远将她拥进怀里,紧紧贴着他的心脏,“苏苏,你能在我身边,我真的知足了,别说你跟他没事,就是有事我也不会介意的,我要的是现在和未来。” 苏润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脏跳声,被他的男性荷尔蒙包围着,整个人也有些晕晕乎乎的,她仰起脸,踮起脚尖,亲了亲他下巴上的胡渣,说:“成远,我从始至终,爱的都是你!” 成远目光一顿,脸也迅速地灼烧起来,温度迅速蔓延直至全身每一寸皮肤。 苏润却毫无察觉,软软地撒娇说:“成远,我饿啦。” 拖着长长地尾音,正要挣脱他去看锅里的粥,却被成远一把拉过抱得更紧。 苏润这才后知后觉地感觉成远那一处灼热正在摩擦着她的小腹,隔着睡衣也能感受到那温度。 “成远你……唔……”话是不能再说出来了,因为成远抱着她翻了个方向,急不可耐地吻上了她的双唇。 倚在灶台的边棱上,苏润忍不住紧皱眉头,不满地说:“痛,成远,后背好痛。” 成远拖着她的大腿往上用力一提,苏润还未反应过来便已坐在了灶台黑色的大理石台面上,她忍不住惊呼:“成远你……” 成远的双唇靠近,与她的似连非连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说:“苏苏,就在这里……” “什么?”苏润一头懵,问:“你没毛病吧?” “有没有你等下就知道了。”成远一边说一边将手探进苏润的里衣,手上的薄茧划过娇嫩的皮肤,惹得她一阵颤栗。 仍然娇滴滴地开口说:“真的成远,我饿了,我没力气……” 成远浅笑着,眉眼里沾满欲色,将她压倒在台面上,低声说:“饿了也得忍着,因为我更饿,你要先喂饱我……” “不不,”苏润惊呼出口,成远将她的睡衣撩了起来,大理石台面冰凉,她忍不住哆嗦起来,但身上的成远又异常火热,苏润简直无法形容她这一刻的感受。 冰火两重天的颤栗快感。 成远一把将自己的上衣脱掉丢到一边,咬着苏润的耳垂问:“很饿?没有力气是吗?” 苏润眼里莹着泪,不停地点头。 “没事,你不要动,交给我就好了。” 卧槽!苏润翻了个白眼,差点晕过去! 第七十六章:旅游 五月匆匆而过,虽然忙碌,但是收获更多,到了月底的最后一天,苏润和安安一起忙完最后一场婚礼,收工回去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苏润,从现在开始,十天内我们没有一场婚礼,于是我们决定自驾游去关山玩几天,怎么样,你有没有兴趣?” 六月与五月是非常鲜明的对比,其实不止六月,五月结束,安安将迎来为期三个月的淡季,年中且无节假日,需要庆典的公司活动非常少,婚礼更甚。 所以往常这个时候,他们都是以休息为主,旅游,学习,在工作室里观看往期活动,提出更好的意见和改善方案。 六一就选择出游,而且是去山里,这绝对是盛夏的最好福利。苏润却并不是很想去。 “祝你们玩得愉快!”苏润拿起自己的包准备回去好好休息几天。 “你真的不去啊?”安安惋惜地说,“去吧去吧,好难得的,陪我去嘛!” 苏润只觉得好笑,说:“瞧你,那个地方咱们上大学时就去过了,有什么好玩的?” “那也好几年没去了,这个月都辛苦了,我们好好放松几天,敞开了玩。” 苏润皱眉,不安地说:“也不是我不想去,主要是游那么一圈,过去一个星期的时间,我觉得太,太长了。” 壮壮不可思议地瞪着眼睛问:“你嫌长?我还嫌短呢,你不知道好玩的地方可多了。” 安安笑着说:“壮壮听不出来吗?她那哪是嫌旅游时间长,她是舍不得他家那位呢!” 壮壮恍然大悟,苏润倒是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实话实说,还真不是因为这个。 不过是出去玩几天暂时分开,她和成远还没有腻歪到一日三秋的地步。 若说因为什么,她实在也说不出口。 “哎,苏润,你们老夫老妻的了,赶紧的,回去跟他说一声,明天大早开车去接你啊,就这么说定了。” “以后吧,我现在不想出去玩。”苏润懒懒地,也确实没有兴趣。 “不行!谁知道下次要等到什么时候?” 苏润的心微不可觉地沉了一下,她皱着眉问:“下次嘛,那肯定就是去扬州了!” “哦,对!”安安一拍脑门,说:“你看我忙晕了,等下个月,下个月还不忙的话,我们就去。” “别啊!”苏润打断说:“不是说好了烟花三月嘛,你急什么?” “为什么不能提前?”安安半开玩笑地打趣。 “反正耽误了那么几年了,就再等等啊,下个月正是最热的时候,还是明年三月去,春暖花开,扬州肯定特别美,对吧?” “那好吧!”安安还是嘻嘻笑着说:“但你这次也要去,陪我,好不好?” 苏润被缠得没有办法,只好答应说:“好好好,我回去准备衣服,这下可以了吧?” 安安心满意足地放行,苏润在路上先给成远打了个电话,成远速度很快,在苏润之前先回到了家。 “苏苏,”苏润才一推开门,成远就扑了过来,抱着不撒手,说:“你要出去几天啊?我想你怎么办?” 苏润鄙夷地打掉他的手说:“你太夸张了啊!” 成远嘿嘿笑着松开手,说:“真的,你不相信我?” “几天而已,很快就回来了,盛情难却!”苏润说着又偏过头来问:“你要是不忙,要不就跟我一起去?” “嘁!”成远扬了扬手说:“你故意的吧?气我呢吧?” 苏润也不再开玩笑,捏了捏他的脸说:“以后吧,等我俩退休了就天天出去玩。” 成远撇了撇嘴,看苏润在一旁收拾衣服,心情十分不爽,但是奈何苏润兴致勃勃,又是安安公司的团建,他实在不好意思再阻拦。 “对了成远,”苏润突然想起潘子浩,抬起脸来问:“你帮我注意下浩浩。” “潘子浩怎么了?”成远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说:“他挺好的啊,工作上也没有什么纰漏。” 苏润皱眉,说:“我总感觉有点不太对劲。” “哪一方面?” “就是浩浩跟媛媛,怪怪的,我也说不上来,感觉他有事瞒着我,我本来想趁着这几天不忙多约他出来看看,现在我要出门,你帮我稍微留意下。” 成远托着下巴,点了点头说:“老婆大人的话不敢不听,不过我感觉没有问题。” “头脑简单!”苏润抿着嘴嘟哝一句,心里又想起潘子浩欲言又止的模样来。 除了潘子浩,其实苏润还有一件不太好意思启齿的小心思,跟媛媛和成远有关,她总觉得媛媛没有放弃,一直在等待合适的时机。 不行!难以启齿也得启齿了! “成远,我跟你说,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成远莫名其妙地问:“还有事?” 苏润重重地点头,又揽着脖子跟他撒娇:“不许跟媛媛走那么近。” 成远笑眯眯地说:“我当什么事呢!” “不答应?”苏润凝眉。 “不敢!”成远顺势将她抱在怀里说:“都听你的,你不在家的日子我天天想你,哪里有心思管别人的事!” “呦!媛媛现在变成别人了?” “那可不!在我们的二人世界之外的,都是别人,除非,”成远神神秘秘地亲了亲她的脸,在她耳边小声地说:“除非是我们俩的孩子。” 苏润的脸变得绯红,心里也忍不住又犯嘀咕。 “孩子这种事,真的要看缘分吧?!” 叹了一口气,苏润推开他说:“别耽误我收拾行李。” 兴趣索然,再也没有谈下去的欲望。 …… 天气炎热,但是一进入景区,温度莫名低了很多,可能是因为在山区的缘故,夏意盎然枝繁叶茂,流水潺潺鸟语花香,到处都生机勃勃,从城市来到这样的地方,倒也真的让人觉得松快。 “安安,这次跟你来对了,关山真是个好地方。”苏润坐在民宿院子里的摇椅上,感受着吹过来的凉风,觉得十分惬意。 “那是,我能骗你吗?” “真想住在这里不走了。”苏润小声地感慨,“要是成远也一起来就好了,他肯定喜欢。” 安安扒着小院的栅栏东张西望,苏润笑着问:“你干嘛呢安小姐?” “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安安转过头来问。 苏润从椅子上下来,也跑到安安身边往远处看,问:“就是游客啊,你说的声音是什么?” 安安皱着眉说:“像是水流声。” “山里有流水声很正常吧?” 房东从厨房里出来听到她们俩谈话,笑着说:“这位小姐耳力好,这不远处有瀑布,可不就是水流声。” “瀑布?”安安恍然大悟说:“难怪了,我就觉得是,一下子没有想起来,像是很大的水流砸下来的声音。” 苏润也来了兴趣,问房东:“瀑布在哪里?远不远?” “不远,不过不能过车。”房东指了指门外的小路说:“从这里下去,拐个角就能看到,不过看着近,走过去却也要些时间。” “那是自然。”安安点点头,接着说:“都说山路十八弯嘛!” 安安扯着苏润的胳膊说:“咱们去看看好不好?” “现在?”苏润环顾一圈说:“董先生和壮壮哪里去了?” “他们啊?她们俩拍照去了。” 天色还早,苏润也确实想去看一看,反正只要看到就行,应该不会走很久。 “走吧安小姐。” 两个人轻装上阵,挽着胳膊嘻嘻笑着出发了。 民宿在半山腰,出门就是山路,先走一段下山的路,拐个角是一条盘山路,两个人才转过来一点,眼尖的苏润指着对面峡谷处大喊:“安安你看,是那里吗?” 其实也不算是对面,离的不远,山体中间空出一个硕大的洞口,山顶的水流经过,从洞口抛斜而下。 果真是美丽壮阔的瀑布! “你看,那里好多人。”安安惋惜地说:“可惜今天来不及了,我们明天再去。” “嗯,叫上董先生和壮壮,不能错过这瀑布!” “谁错过了?”董旭脖子里挂着相机,壮壮手里拎着一大瓶水,两个人悠哉地走过来。 “咦?你们从哪里来?” “从瀑布那里回来啊!”董旭将相机取下来,递给安安说:“你看看,我们刚拍的,太美了!” “你们去看过了?”安安摇头说:“啧啧啧,也不叫我们!” “是你们俩说的坐车太累要先休息。” 苏润和安安一起看相机里存的照片,大多山水花草,虽然好看,但是拍的太多了,看起来就是千篇一律。 “等我回去了慢慢选,再修一修,这些旅游照片都要留着。”董旭看安安没有兴趣了,就解释说。 苏润一个人看了一会儿,最后几张就是刚拍的瀑布,感觉看的差不多了,刚要还给董旭,手指滑动间看见了一个女人,站在瀑布边上,拿手里的矿泉水瓶去接山泉水。 “这是?”苏润看着那个侧影说:“你拍这个干嘛?” “还能干嘛?”壮壮抬了抬手里的水说:“都说这山泉水比我们买的水好喝,董哥非让我接这么多带回来。” 苏润嘻嘻笑着再去看屏幕,原来董旭是在拍瀑布边上接水喝的游客。 “后面还有一张,是这个女人转过来让我帮她拍的正面照,长得很美丽呢,虽然上了年纪,但是气质很好,如果有机会,我想多给她拍几张,回去修了图贴到我们的照片墙上。” 安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董旭呵呵笑着将相机拿了回来,说:“算了别看了,不好看,没有安安好看!” 苏润本来想看下董旭口中那个“风韵犹存”的女人,听他这样一说,也被逗笑了,打趣他说:“董先生也有口是心非的时候?” 第七十七章:安安的心事 董旭这个人,多数时候是个相机控,有些呆头呆脑的,外人都看得出来他对安安的心意,脾气好,性格温和,可却确实不是一个花言巧语的人,甚至很少会像这样看着安安的脸色转移话题。 因为这个,安安也曾多次抱怨过,当然只是私底下跟苏润顺过。 “苏润,你实话跟我说,你觉得董先生真的在意我吗?” 这句问话,苏润听了不止十遍了。 “你觉得呢?”对于安安的选择性失忆,苏润笑眯眯地配合她。 安安皱着眉头说:“我心里没有底。” 看安安一筹莫展,苏润突然恶趣味地凑过去,小声地说:“不要他了,太无趣了,我再给你介绍一个怎么样?” “去你的吧!”安安敲了一下苏润的额头,说:“我又没说不要他。” “也对哈!”苏润和安安从窗口往外看,董旭正手忙脚乱地摆动一根鱼竿,壮壮在一旁往瓶子里装鱼食,两个人约了去溪边钓鱼。 “唉,他们倒是玩得欢快!”苏润拍拍手无奈地说。 “哼!”安安别扭劲又上来了,转过脸来说:“我昨晚跟董旭说想早点起来爬山顶上去看日出,你猜他怎么说?” “啊?不用说拒绝了呗!” “他说跟壮壮约了去钓鱼,溪里的鱼无污染,是市场上买不到的。” “噗!”苏润一个没有忍住,笑着说:“所以今天打算钓了鱼养着带回去吃?” “谁知道他!”安安愤愤不平地说:“明天我们俩去看日出吧?我打算悄悄地走,不告诉他,看他起来找不找我!” “这?”苏润一时有些为难,问:“就我们俩?” “就我们俩!”安安一拍手,说:“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你不许泄露消息啊!” 苏润好笑地问:“安安,你是不是还在生气啊?” “我生什么气?”安安看起来倒完全没有生气地样子,“昨天他夸别人好看?嘁,你太小看我了,董先生欣赏美,又是搞摄影的,我连这个都生气,那两个人没有过下去的必要了。” “那你还约我去看日出?你明明想让他陪你去的好吧?”苏润撇撇嘴不满地说。 安安没有正面回答她,而是看着外面环抱的群山,打了一会儿呆,突然说:“我突然发现这绿色很好看,到时候你的婚礼用绿色为背景吧?整个主题都是夏意盎然的绿色森林,怎么样?” 苏润一时差点反应不过来,问:“你怎么突然想到那里去了?再说,我们定的日子也不是夏天了啊!” 安安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说:“哎,瞧我,把这个给忘了。” “没事啊安小姐!”苏润神秘兮兮地凑过去,说:“你可以给自己的婚礼的设计啊,你夏天结婚嘛!” 安安脸色微变,神情萎靡,整个人都有点蔫嗒嗒的,苏润问:“怎么了?我说错了?” 安安有气无力地说:“我问你啊,你说结婚这种事,应该谁先提?” “啊?”苏润想起自己婚姻荒唐的开始,不好意思地说:“这件事你问我,我可没有什么经验。” “唉。”安安的确是心情不太好,又扒开窗户往外看了一眼,董旭应该是装好了鱼竿,正在跟壮壮商量路线问题。“我真不明白他心里怎么想的。” 苏润问:“董先生从来没有跟你提起过结婚的事?” 安安犹豫一下,还是点了点头,说:“按理说,我们天天接触这些新人,经常会听取客人对婚礼的想法,婚礼过程中也会融入他们的意见,有些男人真的好浪漫,唉,偏偏董先生从来不为所动,未见他私底下跟我说过一次我们结婚时要怎样怎样,哎你说,他是不是就没有打算过跟我结婚,或者根本心里没我啊?” 苏润翻了个白眼,说:“真是当局者迷!” 安安问:“真的?” “真的!”苏润叹气,无奈地说:“其实也跟这工作有关,接触多了就没有感觉了,做好一场婚礼是本职工作,其它时间肯定不愿多提。不过安安,董先生对你的心意,我们可都能看清楚的哦。” “其实我也知道,但是你说我们这么久了,是不是该讨论下结婚的事了?上次我爸妈还问我来着,可我又不想主动开口,你说怎么办?” 苏润低头想了想,说:“冷落他,不搭理他,让他自己去体会。反正现在淡季,工作的事不多,你晾他两个月,回老家待着。” “你!”安安小脸气的煞白,说:“不行!” “怎么?舍不得了?” 安安脸色由白转红,阴晴不定,“是啊怎么了,我才舍不得呢!” 苏润嘿嘿笑着说:“这样啊?不过不晾着也可以,可以搭理他,但是你想搞定这件事最好回家一趟。” “怎么说?” “你傻啊?你不是说你爸妈催你了吗?董旭那个傻子太木了,你回去了他给你打电话你不接,发消息也经常不回,他要是问你你就说你爸妈嫌你年纪大了给你安排相亲呢!” “这?”安安恍然大悟,不确定地问:“这能行吗?” “相信我!不信他不慌!” “慌什么?”董旭一头栽进来,刚好看到两个人聊得热火朝天,满头雾水地问。 安安先是被吓了一跳,随后发现他确实是刚刚进来,估计也没听到谈话,又稍稍恢复心神,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问:“你们现在去钓鱼?” “对啊,现在去。” “这个点过去,应该很热吧?大中午的钓鱼?” 董旭摇摇头说:“现在还早,中午我们就回来了。” 安安一阵烦躁,摆摆手说:“去吧去吧,我跟苏润等下就四处逛逛。” 董旭却毫无发觉,喜滋滋地拎着他的鱼竿出去了,约上壮壮,两个人勾肩搭背说说笑笑地离开了民宿。 “唉,我们也出去玩吧,窝在这里不太好,浪费时间。” 苏润问:“去哪里?” “你等下。”安安跑出去,过了一会儿又进来说:“果然,今天相机在这里,我们去看瀑布。” 苏润来了兴趣,说:“走,等下我换个衣服,你去穿上防晒衣,过两个小时肯定晒死了。” 安安答应着便回了房间,苏润将相机装好,又带了水和零食,背着包在院子里等安安。 “苏润,走吧。” 其实安安的情绪并不高,说好了出来玩,但她其实更想趁着休闲时间跟董旭好好度个假,可是他们却似乎分了两队。 “怎么了?别不开心了,等下我给你拍得美美的。” 早上出来的人不多,虽然这一处天然瀑布远近闻名,很多来关山旅游的都不会错过这一绝美景点,可是苏润和安安到的时候,那里却人迹寥寥。 “这个点都在睡懒觉吧,下午会热闹一些。”安安伸手摸了摸倾泻而下的泉水,兴冲冲地说:“好凉啊,这个水好清澈。” 确实很清澈,泉水自山顶岩洞出来,流到下面自成溪流,越过山石往下流动,下面的石头被冲刷地干净圆润,一排一排躺在溪流里,小块的碎石子则顺着流线随波逐流,不时激荡出阵阵水花。 “石头上的纹路都清晰可见,这果真是纯天然无污染的水源。”安安感慨。 “那是,要不然董先生那么想来钓鱼?” “咦?”安安歪过头来问:“他们钓鱼的地点在哪里?” 苏润往水流下方指了指,说:“喏,看那两个顶着绿树叶的人,啧啧,竟然自己戴上了绿帽子。” 安安瞪了苏润一眼,说:“别瞎说。” 苏润憋着笑,举手投降,“得,对不起!” 董旭和壮壮果然在下游钓鱼,想必是前面一天看瀑布时产生的想法,不过虽然看着不是很远,但是山路十八弯,再加上两个人在对面,要走过去还是要花很多时间的。 “算了,让他们慢慢钓鱼吧,闷骚男!” 安安又走到瀑布边上,一条腿从后面翘起来,左手扶着山壁,右手伸进瀑布水里,对苏润说:“来亲爱的,给我拍照吧。” 苏润便拿起相机“咔擦”一声,安安跑过来说:“我要看我要看。” 苏润便也跟着翻起刚拍的几张照片,安安纤细的手指快速划动,不一会儿就看完了,手指惯性又翻到了更前面的照片。 排在最后面的,就是最先被发现的,是一个中年女人拿杯子接瀑布泉水的照片。那张照片董旭给她们看过。 “确实,”安安一边看一边说:“难怪董先生夸她。” 苏润凝眉问:“那个中年女人?” “嗯,你来看。” 苏润好奇心作祟,凑上去挤到一起问:“在哪里?董先生拍了几张?” “你等下啊!”安安又往后翻了一下,说:“好几张呢,还有一张有正脸。” 说着就打开了那张照片,苏润本来是眯着眼睛,看到照片上那张笑脸瞬间惊呆,手上一松,矿泉水瓶垂直落到地上,与岩石亲密接触,敲击出清脆的声响。 安安皱着眉问:“你怎么了?” 苏润却并未回答,转身朝董旭和壮壮钓鱼的方向跑去。 “哎,你慢点,这是山路,哎呀等等我,你去哪里啊?” 去哪里?苏润只想第一时间去董旭那里问清楚,可偏偏山路又弯又绕,太阳逐渐高起,不一会儿她就出了满头的汗。 第七十八章:偶遇 董旭看着面前气喘吁吁连站着都勉强的苏润,晃了一下鱼竿说:“你跑这么急就是为了问这个?” “对,”苏润抹了一把额头的汗,说:“快说,真的,真的很重要!” “我不认识啊,萍水相逢,我只是拍了几张照片,哪里还会去问人家的姓名住址?” 苏润颓废地坐倒在溪边的石头上,耷拉着脑袋,心中十分烦躁。 她当然知道董旭定然全然不知,却还是想着,哪怕有一线希望呢? 安安追了过来,好气地问:“你莫不是疯了?跑那么快干嘛?” “安小姐,真的,这次只差一点点,一点点。” “怎么了?”安安这才发觉有点不对。 “董先生相机里面那个女的,你不觉得眼熟吗?” “有吗?”安安搜肠刮肚,好一会儿才说:“也没觉得跟谁很像啊!” 是啊,也没有很像。若说哪里最像,那肯定就是那双眼睛了,跟成远一模一样。 可是毕竟男女有差距,发型,穿着,平时的言行举止都能影响一个人在别人心中的形象,安安并不关注成远,自然不会留意。可是苏润不同,因为除了成远,她还认识江雨蔓。 那个女人,跟江雨蔓实在太像太像了。 只一眼,苏润便认定了,她们俩是不可能毫无关系的。 “哦哦我知道了,”董旭突然站起来说:“像,像成总,难怪我见到她还觉得很亲切,看着面善。” 安安看向董旭,问:“为什么?” “你忘了?上次博胜集团公司庆典,高层每个人都要拍照,我还夸成总眼睛好看来着。还有,你有没有发现,这个女人和成总一样,眼角有颗小痣?” 安安不悦地瞪了董旭一眼,大概是怪他观察那个女人太细致入微,董旭却不在意地接着说:“难怪苏润这个反应了,她自然比我们更了解成总。” 苏润的手逐渐收紧,说:“那又怎么样?茫茫人海,这个人四处也寻不到,好不容易偶然遇到,又是这样的情形,也不知能不能再见到。” “也对,这景区来来往往这么多人,想找一个人实在太难了,谁知道她现在在哪里,从关山走了没有?” 苏润失望地叹了一口气,说:“这次真的是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安安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别气馁,说不定人还没走,也许明天还能碰到。” 有可能吗?苏润吸了吸鼻子说:“随缘吧!” 董旭插嘴,“是听你和安安提起过这个人,都怪我当时没有注意,都怪我。” 苏润因为跑得太急脸色也红扑扑的,听见董旭这样说,她更加不好意思。 “这怎么能怪你?一般情况下也看不出来,是我认识江雨蔓,所以,所以,唉算了,你们钓鱼吧,我有点累回去休息一会儿。” “我陪你吧。”安安说着便挽着她的胳膊,两个人沿着宛转崎岖的山路往回走。 “苏润,成远是不是很想找到她的妈妈?”安安好奇地问。 “虽然他不说,但是我能看出来,他确实是很想的。” “所以你才这么上心?” 苏润哑然失笑,“我哪有怎么上心?本来也不指望能找到的,但是碰到了怎么能不往心里去?” “对,”安安鼓着脸颊说:“让董旭和壮壮没事就出去溜达,说不定还能碰到。” “你呀!”苏润好笑地摇摇头说:“明天早上还要陪你看日出吗?” “看啊,为什么不去?” “好好好,都听老板的。” 与安安在一起,苏润多少缓解了几分郁闷,她伸了个懒腰说:“既然这样,那中午就不要午睡了,晚上早点睡,明天我们早点出发。” 两个小姑娘倒是说到做到,起床的时候头顶的天还是厚重的黑色,凌晨时分,虽然是盛夏,但山里还有些凉意。 “走,小心点。”安安轻声说,几乎是提着步子往前走,“不要吵醒其他人了。” 看她弓着腰小心翼翼地模样,苏润忍不住笑了,从包里拿出一件薄薄的外套递给安安,“快披上,有露水的。” 虽然很黑,山里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但是出发去山顶看日出的人竟也不少,加上苏润她们住的周边有很多人家,空闲房间都设了民宿,所以同行的人前前后后络绎不绝,一路上也不算孤独。 但是毕竟是山路,虽然每个人都带了手电筒,还是都跟同伴拉着手,有的团队来的,就排成一排,手搭在前面同伴的肩膀上,路上还有人唱歌,几乎算得上热闹了。 “没想到这么多人。”安安一边走一边说。 苏润点点头:“关山高,景点也美,夏天凌晨出发看日出,不仅景色美,天气也凉爽怡人,自然人也多,我们这一趟定不虚此行。” “没错,听说冬天的时候山顶的雪景也漂亮,只是太冷了,看的人却不多。” 阵阵凉风吹来,空气里的薄雾散去一些,到达山顶的时候,已经能看到一点点鱼肚白。 “哇!时间刚刚好呢,太阳快出来了!” 苏润欢呼着,指着逐渐泛红的天际说:“安安你快看,太阳快出来了,快,拿相机出来。” “好好,你等着。” 相机没有拿出来,安安从包里掏出手机说:“好几个未接电话,还有短消息。” “董先生找你吧?” 安安皱眉不语,苏润又问:“这才几点?他醒那么早吗?” “不管他!”安安将手机往包里一丢,拿出相机说:“我先调一下做好准备。” 苏润能感觉出安安的失落来,风景再美,日出再惊心动魄,但终究最想要的,还是最爱的人陪在身边,就如同她,此刻也希望成远在,但是他们错过这一次,以后还会有很多次的机会。 而安安和董旭,却不知隔了一层怎样的心防,总是无法触摸对方的心底。 苏润握住她的手,晃了晃说:“不要拍了,你也拍不好的,不如好好看看这山川风物,等下次董先生陪你来,让他拍。” 安安微微愣了一下,被握在苏润手里的五指蜷缩起来,开口说:“好。” 东方破晓,云霞蒸蔚,红光满天,一轮红日缓缓升起,周围蒸腾的雾气和山顶上看日出的每个人都被染上一层霞光,苏润腾地一下站起来,兴奋地说:“真的太美了,这是我第一次出来看日出,哇安小姐,你真是太好了,我一开始还不愿来呢,要是不来岂不错过?” 红彤彤的太阳驱散心底的阴霾,安安的脸上也满是笑意,“你说,如果来日咱们去了扬州,我们也早起去湖边看日出,清晨泛舟游湖,你说会不会别是一番风味?” “那当然,去,明年春天就去。” 本来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句话,苏润说出来也未多想,可话音落下之际却咬了舌头,咬得很重,腥甜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她拿出纸巾擦了一下,发现嘴角都有血迹流出。 安安就笑了起来,说:“苏润你是不是饿了啊?” 苏润心里没来由一阵心慌,连忙笑了笑掩饰过去。 许是晚上没有睡好,所以才有这不安的心情! 苏润难以遮掩心跳的频率,她缓了好一会儿才说:“安安,你给董先生打个电话吧,他找你该着急了。” 安安却不知哪来的脾气,拿起手机关了机,还笑嘻嘻地说:“他会着急吗?那太好了,让他多急一会儿吧!” 苏润的心又放宽了,打趣她说:“你不是最舍不得你家董先生着急吗?” “反正这次不一样。” 苏润觉得不对,问她:“怎么了?” 安安出神地盯着前方,说:“昨晚,昨晚我妈打电话给我,问我在干嘛,我说跟董旭一起刷剧呢,然后我妈就让我把手机给他,要跟他说话。” 苏润的心一提,问:“他说什么让你生气的话了?” 安安叹气摇头,“那倒也不是,只是我妈问我们有什么打算,感觉他在推脱。” “什么意思,你妈还问什么了?” “能有什么?就说我们有什么打算,这还不明显吗?董旭那个木头竟然说,后半年争取拓展业务,明年找个机构好好学习一下摄影。” “噗!”苏润差点忍不住。 “你说,这让我妈怎么说?直接给挂了。”安安越想越生气。 “倒也不至于吧?” “怎么不至于?这也不是第一次了,每次他都能岔过去!” “唉,耿直的董先生啊!”苏润忍不住仰天长叹! “气死我了,挂了电话他竟然还问我,我妈是不是生气了?” “哈哈,你不要生气,直男脑回路慢,慢慢来。” 安安咬牙切齿地说:“好,那我就看看!” 太阳越来越亮,光芒普照大地,从山顶往下望去,风景一览无余,众人都收拾收拾准备下山了。 苏润和安安搀扶着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说:“走吧,咱们也回!” 苏润眼前一闪,看见对面山腰上一个穿着浅紫色风衣的妇人。 她的心砰砰跳了起来,拽着安安的手臂说:“安安你快看,那个人是谁?” 安安眯着眼睛说:“太远了看不清。” 直线距离并不算远,可是隔山跨河,说起来也不近。 “文斐!”苏润大喊一声,感觉山谷中都有了回音,对面的人却毫无反应。 安安终于反应过来,“那是董旭相机里的那个女人?” 待到两个人一路疯跑,这七转八绕的山间小路里,哪里还有那个人的影子? 第七十九章:看日出 苏润心情低落,对什么都失去了兴趣,连成远给她打了几次电话,她怕自己说漏嘴,也没敢接。 “苏润姐?”敲门声响起,苏润听出来是壮壮的声音。 “你怎么来了?”苏润开门便迎上正中午火辣辣的太阳。 “哎好热好热!”壮壮一边吐槽一边进来,用手给自己扇了扇风说:“山里的中午也没有多阴凉几分。” 苏润问:“你来我这里蹭空调?” “哪里是蹭空调,我是有事找你!” “怎么了?钓的鱼死了?” 壮壮无奈地叹气说:“别提这一茬了,都怪董哥非要去钓鱼,惹得安安姐不高兴了。” 苏润:“?” “董哥和安安姐吵架了,现在在我房里呢,他让我偷偷来问问你,安安姐怎么了,好端端怎么吃火药了?” 他们俩还会吵架?苏润脑补不出画面来,兴冲冲地问:“你快说,怎么吵的?” 壮壮鄙夷地瞪着她说:“你这问题问的,什么叫怎么吵的?你怎么这么开心啊?” 苏润呵呵笑着说:“没!你别乱说。不是盼着他们吵架,是他们确实欠吵一架。” “哎呀,董哥都急死了,你快说说吧,你们大早去哪里了?我们找翻了也没找到,电话也不接,回来还心情不好。快说,安安姐怎么了?” 苏润摆摆手,“董旭让你问我?有这个心思不如亲自去问安安。” 壮壮挠着后脑勺说:“这不是,他怕安安姐气还没消不敢去嘛!” 苏润想了想,说:“看来董旭也不是不在意,既然如此,如果他不想安安越来越生气的话,我劝他早点过去找她。” “有用吗?”壮壮像是没有完成领导任务的小兵卒,问向苏润的语气里都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管保有用!”苏润拍了拍心口说:“听我的,快去!” 壮壮知道只能这样,听见苏润手机响了起来,便打了个招呼推门出去了。 “啧啧啧,可怜滴娃!” 外面太阳那么大,壮壮横跨一个山区小院跑来跑去,苏润捋了捋胳膊说:“感觉要晒掉一层皮。” 成远的电话已经不止一次打过来,苏润接起不好意思地说:“成远,我今天在忙。” 成远那边明显舒了一口气,说:“不接电话我还以为怎么了呢。” “没有不接,手机静音了没听见。” 成远“嗯”了一声,又问:“怎么了,今天去哪里了?” “早上陪安安一起看日出,真的,超级美,下次我们也要一起看一次。”说到这里,苏润又想起满天霞光的美景,忍不住开始心驰神往,什么时候成远有时间也陪她看一次日出。 “日出?你们起那么早看日出?董旭找人都打到我这里来了。” “呵呵,”苏润小声说:“安安故意的,不要管他们两口子的事。” 原以为成远会再问记几句,谁知人家根本没有兴趣,岔开话题说:“几时回来?” “啊?应该还要几天吧。” 成远那边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想你了,你要是不回来,周末我就过去找你。” 周末?苏润皱眉问:“你自己来?这个周末没有工作?” “工作先推一推吧,你不在家我下班都不想回去。” 苏润心里也很想他能过来,可是周末时间匆匆,成远赶过来要半天的时间,还要提前回去,算下来也最多待个一天一夜。 太辛苦了。 “成远,”苏润突然想起文斐的事,虽然不确定是不是,可是看到了,又想说又不敢说,怕成远漫无目的甚至不知道那个人是不是还活着,又怕他有所期待之后再落空。 半天没听到下一句,成远忍不住问:“怎么了?” “没,成远,我也挺想你的,你要是来了,我周末就跟你一起回去,不打扰安安他们两个了。” “嗯。”成远带着鼻音,声调却愉悦轻松,接着说:“等我不忙了,休假带你出去玩,一定给你补回来。” “傻瓜!”苏润忍不住低声说:“就是在你身边才好啊,胜过任何风景。” 成远沉默,苏润窥测不到他的表情,问:“怎么了?” “谢谢你苏苏。”成远突然没来由地说了一句。 “谢?谢我什么?” 成远接着说:“自打妈妈走了以后,遇见你我才重新有了期待,有了回家的热情,谢谢你,我也是,只要有你在身边,我在哪里都可以。” 苏润不觉动容,眼底湿润,磕磕绊绊地说:“成远,你不只有我,有朝一日也一定会再找到妈妈的。” “不重要了,比起找到她,我更希望她过好自己的生活。” “但是,”苏润换了一只手拿手机,用衣服蹭手心里粘腻腻的汗,说:“找到了问一问,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啊。成远,也许,也许她就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一定会再见到的。” “嗯。”成远以为这不过是苏润的一句安慰,说:“有时间我们去看宸宸吧,我挺想他的。” 自从知道了成远妈妈出走的真相,知道了她在成远之前还有一个孩子,成远就认定了那个人一定是江雨蔓。 那江雨蔓就是他的姐姐,他是宸宸的舅舅。 “好,等你有空,我们去看他们。” 两个人又聊了一些琐事便挂了电话,苏润早上起的太早,这时间只觉得眼皮沉沉,她躺在床上说:“不管安小姐了,我先睡一觉吧。” 这一觉,醒来时已经是傍晚了,苏润伸了个懒腰出去,发现除了房东竟然没有人了。 “苏小姐,董先生安小姐和壮壮那个小伙子都出去了,让我转达你一声。” “出去了?”苏润嘀咕着自言自语:“这个点出去干嘛?” 房东看苏润没什么事便离开了,苏润回到房间给安安打电话,那边很快就接了起来,问:“睡醒了?” 苏润一头雾水地问:“你们干嘛去了?” “没干嘛啊,就是出来走走,马上回去了,你等着我啊。” 莫名其妙又挂了电话,苏润在房间百无聊赖地吃了点零食,刷了一会儿剧,果然看见他们三个回来了。 安安不是和董旭吵架?怎么看起来这么亲密,两个人还这么开心? 难道刚刚是自己做梦了? “苏润!”安安拿了一包像是吃的东西进来,说:“你们两个走吧,我跟苏润有话说。” 董旭嘴角噙着笑,点了点头示意了一下壮壮,壮壮说:“我回房收拾行李。” 安安把门关上,将纸包放在桌子上说:“来,叫花鸡,给你买的。” 闻到一股烤鸡的香味,苏润顿觉肚子饿到不行,赶紧拿起来啃了两口,含混不清地问:“你们出去买鸡去了?” “凑巧碰到的,专门给你带的,谁不知道苏小姐爱吃肉呢!” “切!”苏润咬牙切齿地啃着鸡腿,说:“老实交代,到底干嘛去了?壮壮说收拾行李是什么意思?我们要换地方住?” “不是,是要回去了。” 苏润一个激灵,不敢置信地问:“回去?不是说好一周吗?” “嗯,临时有事。” 看安安说得含糊其辞,苏润便又问:“下午干嘛去了?因为我睡觉所以没叫我?” 安安点点头说:“看你太累了,叫了两声你也没醒,反正没有大事就还不如让你睡觉呢。” 苏润不怀好意地问:“没有大事是什么意思?小事?你的事还是董先生的事?” “都不是,是壮壮的女朋友来了,我们一起去吃了个饭。” 苏润瞪大双眼,结结巴巴地问:“你,你,你说什么?壮壮有女朋友?” 安安摇头,“确切地说是未婚妻,过几天就去领证的那种。” “我去!”苏润一口咬到鸡骨头上,恨恨地丢在一边说:“他才多大?就结婚了?” “二十好几了好不好?你以为都像我们晚婚啊?”安安敲了敲她的脑袋说:“吃饱没有?” “不不,不是,他女朋友从哪里来?为什么当初不一起带过来?” 安安笑着说:“你也一定想不到,壮壮的女朋友可是这土生土长的关山脚下人。” 苏润恍然大悟,说:“难怪了,壮壮那么积极跟过来,只是,为什么要跟我们住在这半山腰的民宿里?” “玩几天啊,他明天就走。” 苏润挤着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地问:“壮壮要走,所以我们也要走?” “苏润,我跟董旭有事,我们要提前回去。” “临时有工作吗?” 安安红着脸摇了摇头,苏润觉得不对劲,这才想起他俩吵架的事,问:“对了,你跟董先生怎么了?听说还吵架了,你给我演示一遍,你们怎么吵的?” “去你的吧!”安安好笑地躲开苏润伸过来的魔爪,说:“没有吵,他自己看我不理他觉得没意思,愣是跟壮壮说我俩吵架了,唉,真是个木头。” “啧啧,也不跟我说实话?怎么,董旭找你道歉去了?你俩现在什么情况啊?” “回去收拾收拾,我们要去南京了!” 苏润刚刚拿起杯子,听到安安的话,一口水喷到地板上,她怀疑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去哪里?” “去南京!旅拍,结婚!” 第八十章:诊断结果 也许是被震惊过度了,反正苏润觉得她足足愣了有五分钟,如果不是安安强行推醒她的话。 “你结婚?跟谁啊?” 安安生气的推了推她,说:“你说跟谁啊?!” 苏润手足无措地,大脑也有点空白,问:“你不是说,昨天你妈妈打电话,董旭还含含糊糊没有正面回答吗?今天怎么了?你逼婚了?” “瞧你说的什么话?我逼婚?我至于吗我?” 也对,安安能做到逼婚那一步,就不会一个人生闷气了。 “董旭看我生气,他有点摸不着头脑,过来找我,我们俩把话都说开了。” 苏润笑着说:“其实董先生心里满满都是你,你们俩误会了吧?” 安安点点头说:“其实他打算好了,说是等这次回去就带我旅游结婚的,我们可能先去南京。” 原来如此,苏润又问:“那他干嘛不正面回应你妈妈?” “董旭说,这件事还没定,不想让别人知道,想找个时间跟我商量下。” “好吧!”苏润吃饱喝足,拍了拍肚子说:“就只能祝福你了,亲爱的安小姐,不要错过这个好男人哦!” 安安握住她的手说:“苏润你也是,成远和董旭,其实都是有主见的男人,而且负责任,你也一定好好过。” “放心吧!”苏润神秘兮兮地说:“其实,我也想早点回去呢,我家成远都想我了,说我再不回,他周末就过来了!” “我呸!”安安轻轻推了她一把,说:“一天天的,尽是在我面前撒狗粮的人!” “啧啧,你们小夫妻非要带着我,还在我面前说这样的话?” “那你真想回去?”安安到底有些心存愧疚,说:“说好多玩几天的,下次我补给你。” “真不用!”苏润有点好笑,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你还补偿给我?那下次去扬州,我们说好就我们两个,你不许带董先生,我也不带电灯泡。” 安安差点被口水呛到,佯装生气地打了一下她的手背,说:“去你的。是你先找的成远,能怪我?” 苏润像个泼皮一般一把抱住她的腰说:“我不管,你要答应我!” 安安拍了拍她,说:“你不说我也知道,我们高中约定的,怎么会带两个外人,对不对?” 苏润满意地点点头,心满意足地放开了她,说:“好吧安小姐,放过你了。” “那我走了,你也收拾收拾,明天早上我们吃了早餐就返程。” “好叻!” 安安前脚刚走,苏润后脚就拿出手机来给成远发消息:“亲爱的,我要回去了!” 文斐的事又短暂地忘掉九霄云外去了。 来的时候四个人,回去却只有三个,苏润无比艳羡地说:“想不到壮壮找了个山里妹子,怎么认识的?” 董旭回答说:“壮壮一家虽然在z市,老家也是在这关山,他小时候住在爷爷奶奶家就认识这姑娘,全是青梅竹马。” “小时候认识的?”苏润突然来了兴趣,问董旭:“你们男人是怎么看待青梅竹马的?” 董旭转头看了安安一眼,先笑了笑说:“我先声明我没有哈!不过说实话,他们这种感情也是难得!” “怎么说?” “壮壮在z市本来有女朋友,后来不知为什么又分手了,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原点,亏他这青梅竹马不离不弃一直等着他。” 苏润眉头紧紧皱起,问:“是青梅竹马插足,壮壮才分手的吧?” “不是,据说感情不合。分手的时候壮壮还找我喝过酒,他说在一起的时候感觉很累,分手又舍不得,那女的彻底了断,他反而有一种解脱的感觉。也是巧,山里的这个妹子一直暗恋着他,这不就有机会了嘛?” 苏润不屑地反驳说:“那么多年了都没有什么事,说明两个人无意,至少壮壮应该是无意的,只是那妹子来的及时,疗了他的情伤。” “你这样认为吗?”董旭往后看了她一眼,不赞同地说:“我看未必,二十几年的感情,虽然不提起,但不代表没有。而且这种感情,是一般人无法撼动的。” 安安不满地说:“是什么感情?” 董旭顿时弱了几分气势,“就,就算是友情,也是非常难得珍贵的。” 苏润没了兴趣,也不想再搭话,安安趁机说:“哎,这几天你辛苦一下了!” 苏润问:“什么意思?” “壮壮不在,我们也要去南京,工作室就你一个人盯着了,不过没有什么具体工作,你只开门坐里面就好,万一有人来预订咨询呢。” 苏润说:“这算什么辛苦?你是老板,给我发工资的哎。” 安安笑意盈盈地说:“那好,等我们回来,成远不忙的时候,让你们也去度个蜜月。” 说起来,苏润对度假这种事还真是兴趣缺缺,觉得旅游是从自己待厌烦的地方,到一个别人待厌烦的地方,本质上来说区别不大。 她更喜欢宅,或者出去逛逛街就可以了。 “大概是前几年习惯了,我觉得休息时间就应该待家里睡觉,出去玩浪费时间。” 苏润叹了一口气,接着说:“你们安心地去玩,想要多久就有多久,最好能带个小安子或者小董子回来,我就开心了。” 安安立马红了脸,呸了一口说:“就算是这样,你也应该在我前面。” 苏润心情瞬间一落千丈,笑容僵硬在嘴角,生硬地说:“得,当我没说。” 但是这种话还是入了心,安安他们走了以后,苏润开始还规规矩矩守在工作室里,每日由成远车接车送,工作上几乎没有任何事要处理,过了几天悠闲惬意的生活。 没几天就觉得没意思。 如往常一样,苏润下车往写字楼电梯跑去,成远还在后面提醒她,“你慢点。” 苏润没有回头,只扬起手臂摆了摆,示意他放心。 在客厅里擦拭橱窗玻璃时,肚子又传来一阵刺痛,她皱着眉头将抹布丢到地上,心想:“难道是水太凉了?” 不至于啊,别说是三伏天,就算不是炎热的夏季,此时并非生理期,碰了冷水也不至于就肚子痛。 “休息一下吧,反正也没客人,不擦了。” 她将抹布捡起来,连水桶一起拖进洗手间,出来额头出了一层汗,她坐在沙发上喘着气,后来还是觉得不舒服,躺着休息了一会儿,给成远发信息,没有回。 苏润躺在沙发上,望着被安安布置成粉色的房顶,大脑里一片空白,她捂了一下自己的肚子,痛感已经消失,那种感觉,像是不远处突然扎进来的一根箭矢,通过皮肤里面的血肉,火辣辣的痛直达心底,箭矢穿透离去,皮肤快速愈合,她甚至觉得奇怪,如果不是橱窗前面还洒了很多水滴,洗手间的水桶抹布也胡乱摆在一边,她简直怀疑刚刚是出现了幻觉。 可是却是真实存在的,虽然短暂,却越来越频繁。 身体到底出现了什么问题?为什么检查不出来?会不会是很严重的病? 苏润越想越怕,颤抖着拿出手机,重新给成远发消息。 “成远,我觉得很不舒服,你能陪我去下医院吗?” 点“发送”之前,又鬼使神差地删掉了,面目冷峻地将手机装进包里。 “如果真的是大病怎么办?” 这是苏润大脑里想的最后一句话,所以暂时先不要让成远知道。 或者说她心里隐隐有点预兆,在第一次决定去医院,虽然没有检查出什么毛病的时候。 苏润迅速做好了决定,将门锁好后一个人打车去了医院,轻车熟路地挂了号去找医生,也简单说明了来意。 “这是上次检查的结果。”苏润从手机相册里调出上次的拍片图。 医生看起来很和气,笑眯眯地说:“这没什么问题啊,是不是你太敏感了?” “说实话,我后来也有再咨询,可是最近有一段时间发作比较频繁,我还是感觉不太对,而且,”苏润犹豫一下,想将准备要孩子的事说出来,最终还是没有勇气,只好转移话题说:“反正我不太放心,现在工作不忙就好好检查一下,需要调理就拿点药吃。” “那好吧,”医生点点头说:“来,你跟我来。” 苏润茫然地跟着医生进了内室,医生拉上帘子说:“你先躺下,我摸一下你的肚子。” 苏润照做躺平,医生戴上手套在下腹处按了几下,最终在左下角的地方停下来,说:“如果没错的话,这里应该是长了个东西。” 躺着的苏润顿时头皮发紧,身体忍不住轻轻颤抖,她感觉自己心里一片灼热,直接扩散到身体的每一个细胞。 牙齿都打着颤,但还是问了出来:“医,医生,会,会很严重吗?” 医生没有直接回答,但是在摸到那个东西时愈发严肃的表情,无形中给她一种莫大的压力,让她觉得冷热交加,身体颤抖,后背冒汗。 “你先不要紧张,也许没有什么事,我开个单子,你重新检查下。” 苏润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检查室的,因为心情复杂,她拿着单子,看着上面打印的看不懂的专业术语,还有一个多少乘以多少的数字,怀疑肿瘤,请医生诊断。 她坐在问诊室门口的凳子上,许久没有反应过来,旁边人来人往,不远处还有哭喊声,她难过地捂上了耳朵,一度想要逃离这个世界。 第八十一章:心情变化 听到医生喊自己的名字,苏润抬起沉重的双脚走了进去,颤颤巍巍递过去自己的单子,还未开口,便听见医生眉头紧皱,严肃地说:“赶紧安排住院吧!” 苏润双腿一软险些从椅子上滑下来,问:“医生,很严重吗?” “照出来有个阴影,具体性质有待排查,但是可以确定的是,这阴影已经很大,要做进一步的检查,如果有必要就必须要手术了。” 苏润的脑袋嗡一下炸开了,问:“在,在什么位置?” 医生说:“子宫附近,具体距离现在不好判断。” “会,会是恶性的吗?” 医生摇头说:“可能性不大。” 苏润松了一口气,说:“既然已经长大了,为什么上次没有检查出来?” 医生说:“有两种可能,第一,上次误诊了;第二,上次检查的时候还没有,或者还很小,仪器不足以检查出来。” 苏润懵懵地,问:“如果是第二种可能,是不是说明,我是最近这一段时间才患的病,而且长势凶猛?” “没错,照检查结果来看,这应该是几年才会有的大小,可是上次没有检查出来,这也过去没有多久,如果不是误诊,那情况不容乐观,恐怕每天都在增长,还是早日住院先观察吧。” 苏润又问:“会有什么隐患?这个阴影最可能是什么东西?” “不好说,畸胎瘤和囊肿都有可能,良性还是恶性需要化验,不过这个位置,照检查结果来看,你不必太担心,应该问题不大,只要切除就没事了。” 对这一切完全不懂得苏润懵懵地点头,说:“我,我需要先回家,跟家人商量一下。” 医生点头说:“应该的,手术也需要家人签字,并且住院需要人来照顾你。”医生想了想突然说:“哦对了,你结婚了吗?” “嗯,结了。” “那你有孩子吗?” 苏润瞬间瞪直了眼睛,问:“什,什么意思?” 医生严肃地说:“可能会影响你要孩子,你有没有生育过?” 苏润摇头,说:“才结婚没多久,准备要孩子,但一直没有动静。” 医生眉头又皱了起来,不安地说:“那就不好办了。” 苏润问:“是不是,手术以后都不能怀孕了?” “那倒也不是,只是这位置尴尬,手术会有伤及子宫的风险,而且,如果连在一起,那恐怕……” “不不,”苏润心里万分惊恐,连连摆手说:“医生求求你,我还年轻,我还一个孩子都没有。” “看情况吧,那是最坏的打算。毕竟,健康才是最重要的。” …… 苏润一个人在外面游荡好久,直到天都黑透了,她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一闪一闪地,像是无形中在跟她招手。她第一次觉得生命和健康的难能可贵来。 她和成远好不容易在一起,好不容易拥有了幸福的婚姻,她不想失去,她感到害怕而又惶恐。 手机铃声将她拉回现实,苏润看了看时间,已经八点多了,是成远打过来的。 “苏苏,你在哪里啊?为什么不接电话也不回消息?”成远听起来非常焦急。 “怎么了?” “你给我发消息的时候我再开会没看到,你找我有事吗?我给你回了好几条你也没回我。” 苏润淡淡地“哦”了一声,又说:“我没看手机,你有什么事?” “你没回我信息,我六点去接你发现工作室门是锁着的,你去哪里了?” “在外面,我自己回去。你不用管我。” 成远还想说话,苏润无力地说:“就这样,先挂了啊。” “哎,”成远叫了一声,苏润便真的挂了电话。 她感觉好累,尤其是面对成远,她不想说话,一个字也不想说。 又在外面坐了一会儿,天色已晚,夜晚也开始有凉风吹来,苏润感觉自己做了很久,久到抬起腿都有点麻,她什么也没想,脑海里嗡嗡地闪过一帧一帧画面,却都看不真切。 算了,回去吧! 苏润往小区的方向走去,微风阵阵,她反而清醒了很多。 也许没有那么糟糕呢! 刚到门口成远就开了门,苏润惊异地问:“你怎么……” 成远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将门踢上,哑着嗓子问:“你到底怎么了?” 如果没有什么事,苏润断不会是这种状态。 “没事,有点累。” “去哪里了?干什么去了?” 苏润只好胡诌说:“客户来咨询,我陪着看场地去了,安安他们不在,只有我自己,没办法。” 倒也说得过去,但成远还是不相信地问:“真的?” 苏润微微挣了一下,说:“真的,嗯,我,我去洗澡,今天出了好多汗。” 成远揉了揉她的头发,说:“好,去吧。” 浴室的花洒开着,水全部打在地板上,伴着急促的水声,苏润蹲在角落里泣不成声。 害怕,是的,她真的很害怕,可是她不敢跟成远说。 水从头浇了下来,头发湿透,脸颊上也开始滴水,苏润在水流交错的空隙迅速做出了决定。 如果真的那么严重,如果要将子宫都摘掉,那我就离开你,但绝不会让你知道原因。 苏润擦着头发出来的时候,发现成远正在沙发上坐着,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浴室的门,看见苏润出来,一个箭步跑过来,接过毛巾给她擦头发,边擦边说:“怎么这么久?眼睛怎么红了?” “有吗?”苏润心虚地低下头,说:“水开得太热了吧!” 成远拉着她在一边坐下,说:“苏苏,我总感觉有些不对。” 苏润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容来,推了推他的胸膛说:“哪有不对?天天这样也没见你在意啊,要说不对,我还奇怪呢,你今天怎么了?” 成远略微放心了一点,将她抱在怀里说:“我总感觉你心事重重。” 苏润也抱住他说:“成远,等安安回来了,我们也去度假好不好?” 成远想了想说:“年中工作也忙,就再推一推,等我们办了婚礼吧,我们去度蜜月。” 苏润呆呆地盯着墙壁,半天没有说话,成远扶着她的肩膀说:“生气了?” “没有,那就以后再说吧。” 成远心中存疑,奈何苏润确实不愿多言,只好打消顾虑,没有再多问。 连着好几天,苏润的状态并不太好,但是她也没有去医院,为了看起来正常一点,她依然如往日早出晚归去上班。 成远年中汇报,下班年规划,团队预算,一大堆的事忙得焦头烂额,白天自然少了很多精力关注苏润。 苏润觉得钻进牛角尖了,她常常梦见不好的事,睡眠质量差,第二天精神状态也很差。 好在工作不忙,工作室成了她的第二个家,虽然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发呆,可是却是她逃离成远视线的唯一去处。 这样浑浑噩噩过了几天,直到安安给她发了一张照片,苏润点开一看,发现是一张旗袍照,安安站在一个古城楼脚下,淡绿色旗袍泛着黄昏的暖光,整个人看起来温柔恬淡,像是民国时期的名媛丽人。 她给安安发消息:“亲爱的安小姐,你们现在在哪里啊?” “南京啊,看不出来吗?” 对,难怪那城墙斑驳厚重,看起来历史气息扑面而来,原来真的是在南京了。 苏润又反复点开照片看了好几遍,她认识安安许多年,学生时代清纯秀气,工作中沉着冷静,生活里明媚阳光,却甚少有这样知性的时候。 也正是因为相识太久,她才后知后觉恍惚发觉,原来安安是这么美丽的一个女孩子。 “太好看了安小姐,恭喜你!” 也许是因为董旭拍的,情人眼里的另一半,总是这样美得惊心动魄,闪闪发光。安安自然也不例外。隔着屏幕,她也能感受到他们的幸福与喜悦。 可是苏润心里却像空了一块,安安灿烂的笑容也未能消散心中的阴霾。她有时候恍恍惚惚地想:我会不会再也不会好了?那个东西有没有可能是恶性肿瘤?就算不是,做完手术,是不是就再也不会有当妈妈的机会? 她将手机扣在桌面上,趴在那里呜呜哭了起来。 “如果在跟成远重逢之前就检查出来那该多好?至少我不会这么犹豫。” 苏润看了看外面,已经是傍晚了,她起身收拾包锁了门,给成远发了信息,成远很快就来了。 “今天这么早?” 苏润努力挤出一个笑来,说:“你今天不忙我们就去买菜吧,我想跟你在家吃饭。” 成远满口答应着:“好,不忙,你想吃什么,我来做给你。” 苏润坐在副驾驶,听到成远的话,心里一酸,说:“今天我来做吧,想想这么久了,我还没有为你做过什么,今天就让我来炒菜吧,虽然不好吃,也算我的一番心意。” 成远拧着眉说:“你怎么没有为我做什么?你让我脱离单身,让我有了家,让我下班有了期待,而且,你还煮面给我吃,是我吃过的最好的人间美味。” 苏润眼眶湿润,她偷偷擦了一下,说:“可我,还是觉得不够啊,我想为你做的,还有很多很多。” 成远未发觉她的异样,伸手握住了她微凉的小手,笑着说:“够了够了,我怕你累着,有些事有我做就好了。若说我不能做的,那就只差苏苏给我生一个孩子了。” 苏润要说的话梗在心头,她偏过脸去,没有再说话。 成远发觉自己说错了,赶紧又打圆场说:“没事,苏苏现在不想要也没关系,据说孩子吵闹的很,二人世界我也没有过够呢。” 苏润语噎,哪里是我不想要,恐怕是求而不得了! 第八十二章:绊住 说是苏润做饭,大部分还是成远完成的,她看着厨房里忙得团团转的高大身影,听着锅碗瓢勺交错而出的声音,还有菜入热油的噼里啪啦声,一颗心竟莫名地安静下来。 成远,这样的烟火生活,我还想再跟你过几十年,真的,真的还不够啊。 成远端着饭菜出来的时候,拿手在苏润面前比划了一下,好笑地说:“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苏润看着越来越接近自己的这张脸,突然也笑了,说:“没什么,我的老公应该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 成远“嘁”了一声,说:“快吃饭吧。” 盛夏的夜晚凉爽似水,从阳台抬头去看,星星比任何季节都要明亮,一弯月牙高悬,柔和的光铺满大地,虽然不算亮,却静谧而又美好。 苏润靠在成远肩膀上,问:“你记得那天吗?你给我过生日,那天的月亮又大又圆,虽然是冬天,我却一点也没觉得冷。” 成远问:“为什么?你不是最怕冷的吗?” 苏润呵呵笑了笑,说:“说来奇怪,那个时候你明明好几天没有理我了,我虽然生气又委屈,你约我的时候,我还是第一时间又充满期待,觉得那天一定会发生点什么,激动到连自己过生日都忘了,爸爸妈妈的电话也没有接。” 成远说:“我是后来才明白你的意思,嘿嘿,其实做了好几天的思想准备,犹豫着要不要告白的时候突然发现你要过生日,真的是赶鸭子上架,促使我不能浪费这个大好时机。苏苏,遇到你真是太好了。” “是吧,我也觉得便宜你了。” 成远笑得眼睛都要看不到了,眼角的小痣一动一动地,明艳妖冶,看见苏润盯着他,连忙说:“对对,谢谢你!” 苏润转过身来抱着他说:“成远,我也想跟你去旅游,像安安那样,她给我发照片了,真的好美好美。” “那要等我忙完这一阵子了。” 说到旅游,苏润又想起关山遇到文斐的事来,她问:“成远,有件事我没有跟你说,现在想想,还是让你知道比较好。” “怎么了?” “那天在关山,我看到一个女人,虽然没有说话,但是我觉得,觉得她跟妈妈很像。” 成远的身体顿时僵了一下,问:“你说什么?” “因为没有找到,也没有确定她到底是谁,我怕跟你说了徒增失望,所以……” 成远迫不及待地打断她说:“既然你觉得很像,为什么不问问她?” 苏润摇头说:“山路七拐八绕的,我没追上。” “那,既然这样,说明你们距离不近,你怎么确定是她?” “因为董旭在瀑布边上给她拍了一张照,那照片里看得很清楚,跟江雨蔓长得太像了,我就怀疑是不是她,后来我跟安安去山顶看日出,我看见对面山腰走着的那个人,穿的衣服跟董旭照片里的女人一模一样,可是叫她又不应,我也有些怀疑,会不会是有巧合?” 成远面上全是失落,耷拉着脑袋说:“也许她跟我真的是母子缘分已尽。” 苏润试探地说:“要不,我们邀请江雨蔓来玩几天吧,她十有八九是你的姐姐,宸宸也那么喜欢你,以后能来z市最好不过了,还能彼此照应。” 成远摇头:“虽然我知道了这件事,可是她连我妈妈是谁都不认识,我不想打扰她的生活。” 成远也算言之有理,苏润没有再坚持,只说:“那好吧,但你不用担心,也许妈妈在z市,如果能有缘再见,还是通知江雨蔓比较好。” 成远皱眉看她,“到时候再说啊,你做决定就好了,为什么像是交待后事?” 苏润沉默,看着外面红绿灯路口车水马龙,觉得有些心酸。 “为什么不能交待你?因为我在意,担心,也关心这件事啊。” 成远表情凝重,说:“是我说错话了,苏苏,如果真有那一天,你要想通知谁来都可以,我的事你都可以做主。” 苏润的头往他的脖子处拱了拱,说:“好。” 接下来一周的时间,苏润的状态稍微好了一点,但还是因为身体的缘故,成远的一些小变化她并未发现。 这个时候明明很忙,成远却每天准时接送她,苏润下班在家的时间成远也没有处理过工作,几乎是全程陪伴。晚上几乎没有出去吃过饭,家里小小的厨房发挥了最大价值。 苏润也下过厨,跟成远一起炒过菜,也煮过面。吃饭的时候成远经常盯着她。但她都没有放到心上。 又是周五的晚上,苏润却没有等来成远的电话,写字楼下也没有熟悉的那辆车,苏润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想:“成远是太忙了吧?” 这时候才隐隐有点奇怪,难道前面那一个星期不忙的吗? 想归想,但没有深想,她刚准备打电话去问下,却意外接到了潘子浩的电话。 “姐,你下班没有?” 苏润“嗯”了一声,问:“怎么了?” “没事,想你了,你到家没?” 苏润嘴角含着笑,说:“还没呢,你会想我?说,是不是有事啊?” 潘子浩气急败坏地说:“好久没有一起吃饭了,你来我这里吧?” 潘子浩住的那套成远的小公寓在公司附近,地址苏润是知道的。 苏润还是有点奇怪,问:“浩浩,你姐夫在你那里吗?” “没有啊!” 问出口又觉得有些好笑,如果成远在潘子浩那里,三个人要一起吃饭,也不必潘子浩打电话给她,而且成远,也肯定会过来接她。 “没事,我还没回去,打个车直接去你那里吧。” 潘子浩兴奋地说:“好好,姐,你快来!” 苏润笑着摇摇头,说:“确实有段时间没见了,我过去一趟吧。” 她心里还在想着,要做手术这件事,要不要先跟潘子浩说一下。 “算了,等下看情况吧!” 一般来说是可以说的,可是潘子浩在成远手下做事,又跟他私交算是不错,难保不会传到成远耳朵里。 而苏润现在真的还不想让成远知道。 苏润到的时候,潘子浩一个人悠哉地躺在沙发上打游戏,门也没有关,看见苏润进来,赶紧关掉手机兴冲冲地说:“哎呀姐,你可来了。” “奇怪了,你一直在等我吗?” “当然了,饿着肚子等你。” 苏润准备放下去的包又稳稳挎在肩膀上,说:“饿了?那就出去吧,找个地方吃饭。” 潘子浩摆摆手,说:“出去干嘛啊?我都煮好饭了,你看……” 苏润定睛一看,茶几上果然有一锅冒着热气的米饭,厨房门口还放了一袋子的菜,她目瞪口呆地说:“你这是,在家做饭?” 潘子浩笑嘻嘻地说:“对啊,现在不都提倡在家吃饭嘛,我也有练过厨艺的,不会做饭的男人,连女朋友都找不到的。” 苏润“噗嗤”笑了出来,说:“你听谁说的?” “总之,你等着尝尝就对了,我都买好菜了。” 苏润点点头,说:“我最近也做饭来着,我们俩一起吧。” “啧啧啧,不是吧姐,你现在这么贤惠。结了婚为爱下厨,洗手作羹汤?哇,姐夫果然还是有魅力!” “去你的吧,大部分都是成远做的。” “姐夫每天那么早回去做饭?”潘子浩惊掉下巴的模样,又让苏润有了疑心。 “那不是下班时间吗?你们最近忙不忙?” 潘子浩瞠目结舌地说:“怎么不忙?姐夫白天处理工作,几乎一天都不离开办公桌一步,原来是着急下班陪你。” 他为什么着急?他看出什么了? 苏润不敢跟潘子浩多说,只好拿起菜进厨房去洗,边洗边说:“你别闲着,快来帮忙。” 潘子浩利落地拿起土豆削皮,蹲在墙角试探地问:“姐夫今天是不是还在加班啊?” 苏润没好气地说:“你们一个公司你问我?你怎么没有加班?不是很忙吗?” “我今天还好,这不马上周末了嘛!” “切!”苏润拎着菜刀,突然问:“对了,你下班的时候你姐夫在哪里?” 潘子浩的脸色变了一下,迅速低下头说:“没,没注意,可能还在忙吧。” 苏润小声嘀咕一声,没有再怀疑,催促着潘子浩去炒菜。 苏润和潘子浩两个人在家时都是没有下过厨的人,现在一人一个盘子,也像模像样地端了出来。 “哇,饿死了。” 潘子浩乘起饭菜就开始大快朵颐,苏润问:“味道怎么样?” 潘子浩嘴里都是饭菜,含混不清地说:“凑合吧!” 苏润瞥了他一眼,说:“你姐夫都说好吃,你说凑合?” 潘子浩用力咽了下去,说:“姐夫看你,那是哪哪都好,没毛病。但是平心而论,虽然我很饿,你炒的这个菜,也只能算勉强入口。” 苏润尝了一口潘子浩炒的那一个,皱着眉头说:“土豆丝是不是忘了放盐了?” “不能吧?”潘子浩夹起一根放到嘴里,没有说话,迅速跑到厨房拿出盐来倒了一点进去,又用力搅拌几下。 “就这?这就是你苦练过的厨艺?” “嘿嘿,”潘子浩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没事,能吃,能吃。” 当然能吃,没有毒都能吃,可是能吃好好吃,那可差太远了! 第八十三章:梦魇 苏润不算饿,加上饭菜实在差强人意,不过潘子浩看起来却吃得很香,加剧了她想动筷子的欲望。 “唉,我终于能理解了,你姐夫明明不吃辣,当年看我吃火锅,也能流口水。” 苏润呵呵笑着,又想到青春岁月里美好难忘的过去,跟潘子浩说:“早知道你这样的厨艺,我们就应该出去吃。” “别挑剔了大小姐,赶紧的,你不吃我吃完了啊!” 苏润又尝了两口,觉得自己做的也确实不怎么样,实在没有脸批判别人。 “明明在家还可以的,可能是成远我们两个人做的吧,他会帮我放调料,唉,我果然没有天分。” 苏润放下筷子,去旁边桌子上拿了一包薯片,一边嚼一边说:“你吃完吧,我吃这个就好了。” 潘子浩瞪了她一眼,说:“浪费粮食可耻!” 苏润不为所动,悠然地看着潘子浩吞咽着桌子上的饭菜,幸灾乐祸地说:“刺激刺激你,以后就练出来了,厨艺不好可是连女朋友都找不到的哦!” “你又来!”潘子浩说:“姐夫还不是收了你!” 苏润“呵呵”笑了笑,说:“浩浩,你最近有没有回家的打算?” “回家干嘛?”潘子浩一脸雾水。 “没,没怎么,就是最近有点想家了,可能会回去一趟。” “真的。”潘子浩苦着脸说:“我恐怕没有假期,大家都这么忙,我也不好意思请假。” “没事,你没空也没关系,我可以自己回去。”潘子浩回不回去并不重要,如果能一起那当然更好。 想到这里,苏润心里又有点丧,对潘子浩说:“浩浩,你以后考虑回家工作吗?还是一直在这里?你将来结婚了也不回去吗?” “想那么远干嘛?”潘子浩满脸不在乎。 “我是想说,以后,以后有空多回去看看姑姑,顺便也看看我爸妈。” “那不是有你嘛,舅舅舅妈哪里需要我看?” 苏润心情郁闷又复杂,她站起身说:“没事我走了啊!” “哎别,”潘子浩伸手拉住她,说:“我找你有事的。” 苏润颇感意外,天色已经不算早,就算加班成远也该回去了,为什么连个电话也没打?她有点不安,想要发个消息过去,潘子浩打断说:“别担心,姐夫也许陪客户呢,不方便。” “是吗?”苏润不确定地问。 “嗯,明天周末,周五姐夫很忙也算正常。” “好吧。”苏润想了想,成远也确实不可能日日那样清闲,就问:“你说你找我有事?我就知道,没事你怎么会让我过来吃饭!” “嘿嘿,”潘子浩从茶几下面的抽屉里摸出两张电影票,说:“也不一定是坏事啊!” 苏润接过来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看电影啊!”潘子浩摇了摇手里剩下的那一张票说:“前几天同事送我的,我没有时间去看,你看这都快过期了,我请你去看电影怎么样?” 苏润皱了皱眉说:“算了吧,看完不得大半夜了?” “姐…”潘子浩拖着长长的音撒娇说:“求求你了,陪我去看吧,反正明天不上班,晚就晚呗。” 苏润真心不想去,又被潘子浩缠得没有办法,只好无奈地说:“我给成远打个电话说一声,怕他等下找我。” “哎呀,万一姐夫在陪客户吃饭,这样吧,你发个微信给他,通知一声就得了呗。” 苏润总感觉哪里有问题,可是潘子浩在旁边聒噪个不停,她一时也想不通。 想了想自己的身体,看着眼前这个跟自己一起长大的男孩,苏润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走吧,姐姐今天陪你。” 潘子浩快速地收拾桌上的残羹剩饭,一股脑丢进垃圾桶,边洗手边说:“姐,你绝对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到时候我结婚,你要跟我爸妈坐一起,我给你敬酒。” 苏润被逗笑了,嗔怪地骂他:“别胡说!” 到达电影院的时候已经不算早了,等到从里面走出来,就真的已经接近零点了。 很多人同时从通道里涌出来,大家七嘴八舌地谈论着剧情,意难平之处,还有一些年轻人约着要去k歌,苏润伸了个懒腰,走到影院门口去看时间,始终没有一条信息。 成远还没下班?就算忙,总归会通知她一声吧? “姐,你怎么了?我去打车先送你回去吧。” 苏润皱着眉头不悦地说:“你姐夫没有回我消息。” 潘子浩身体僵了一下,尴尬地笑了笑,说:“会不会,是回去太晚太累了,睡着了?” “会吗?”苏润不确定地反问,说:“那赶紧回去吧,我有点不放心。” 我不知道是不放心什么,反正心里七上八下落不下来,连电影的内容也没有记住几分。 潘子浩点点头,抬手去拦车,报了苏润小区的名字,先将她送了回去。 苏润下车后几乎是跑着进了小区,焦虑地等待着电梯,到了家门口发现门是锁着的,不是从里面反锁,跟她出去时一模一样。 成远不在家里。 她一颗心落到谷底,迅速开门去检查一遍,发现他确实没有回来,手机信号正常,他也没有发消息过来。 苏润犹豫着要不要打电话去问,毕竟已经凌晨了,不知道他是不是看太晚了怕打扰她就住在外面,这个时候打电话会不会影响他休息? “唉,不管了。” 苏润终于拨了那个号码,没有关机,也没有接,不是自动挂断的,是响了两声之后被人挂了。 苏润感觉自己碰了一鼻子灰,心里又沮丧起来,简单梳洗下就打算先去睡觉,等第二天再说。 却也感觉没有睡着,迷迷糊糊地像是打了个盹。 睁开眼天已经亮了,灰蒙蒙的,苏润在意识清醒之前习惯性伸手去摸旁边的成远,只摸到冰凉的枕头。 苏润瞬间清醒过来,打开手机依然没有消息,她烦躁地丢到一边,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发呆,直到天色大白,她起身收拾一下便去了医院。 “你的心情我们理解,可是越是焦虑就越是应该尽快治疗,这样拖着不是办法,对你的身体不利,对手术后的恢复也不利。”医生明白了苏润的来意,还是很耐心地引导她。 “我想问下,如果我现在不方便,最迟,最迟能拖到什么什么?” “不方便是什么意思?不过我还是劝你,半年以后一定要住院做手术,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苏润终于问出了自己最担心的那件事:“怎么才能确定是恶性还是良性呢?” 医生说:“照目前的检查来看,恶性的可能性不大。没有任何扩散的迹象。” “那,那是不是说明,不手术化验,还是无法确定?” 医生为了让她安心,说:“我这样跟你说吧,几乎不可能是恶性,但是不能确定它生长的速度,可能跟生理周期有关。但是你放心,不会有生命之忧。我们是医生,还是要跟你说一下最坏的情况,你目前的检查结果,阴影部分跟子宫非常近,这个要考验手术技术,医生要根据实际情况决定,会有将整个子宫拿掉的风险。” “难道就没有别的可能吗?” 苏润着急到流下泪来,成远对她的爱毋庸置疑,可是他那么喜欢孩子,那么期盼着当父亲,她怎么能剥夺他的希望? 医生说:“不是说了吗,那是最坏的打算,一切以你生命健康为先。” 苏润心下已经明白,知道再也问不出什么,只好起身说:“我知道了,谢谢医生。” 严重睡眠不足的苏润,脑海里反复回放医生的话,她拖着沉重的身体回到家,又累又饿又困,而且心生惶恐,她怕自己因为胃病再提前住院,所以先给自己煮了一碗面,吃了之后将卧室窗帘拉上,空调温度调高一点,又吃了助睡眠的药,终于沉沉地睡了一觉,梦见了妈妈。 “润润,起床了。” 是妈妈叫她,声线是难得的温柔。 “妈,我才高考完,你让我好好睡一觉吧。”原来是高考结束的那个夏天。 过了一会儿,忽然又变了,依然是妈妈叫她起床,让她喝豆浆,絮絮叨叨地说:“你看看你,在外面上个大学搞成什么样子?你天天怎么吃饭的?胃伤成这样了,强迫你以后忌口!” 苏润端着豆浆边喝边讨好地说:“妈,别怪我了,我以后一定忌口,我可不想生病了,我要长命百岁,我要让你和爸爸安享晚年。” “苏润,苏润,小润,苏苏……” 一声一声的呼唤越来越急促,苏润分不清是谁在叫她,也分不清梦境和现实,她很想赶紧醒过来,可是又觉得身上压着一份难以承受的重担,她喘不来气也动弹不了,急得出了一头汗。 傍晚的时候突然下了细雨,干燥炎热的夏季得到缓解,听着阳台上传来的滴水声,苏润终于悠悠醒转,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成远放大的脸,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躺在她脑袋边上睡着了。 “成远。”苏润推了推他。 成远醒过来摇了一下头说:“我睡着了吗?” 苏润点点头,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半下午吧,你睡得香,我也没有叫醒你。” 哦,原来不是梦,真的有人在叫她! 第八十四章:变故 “你怎么脸色看起来这么差?”成远担忧地问。 “有吗?”苏润摸了摸脸,说:“昨晚睡得晚了,所以……” “对不起,我昨晚,昨晚……”成远欲言又止,苏润静静地等着他接下来的话,成远被她冷静的眸子盯地头皮发紧,赶紧说:“昨晚有事忙,太晚了就没有回来。” “是什么事不能跟我说吗?还是说连打个电话回个消息的时间都没有?” “对不起,”成远歉疚地说:“我,我喝醉了,所以……” 苏润觉得他眼神闪烁,问:“喝醉了,我打电话给我挂了?” “啊?”成远一脸惊讶,问:“什么时候?” “凌晨的时候。” 成远低下头,过了一会儿才说:“那可能是,是我睡着了听见电话响,直接摁了。” 苏润摆摆手说:“成远,你会骗我吗?” 成远坐到床边,拥着她说:“不会,苏苏,你相信我,我心里只有你,真的。” 若说成远的理由也不是不可信,可是他却表现太明显,明显的心虚。只是因为怕打扰她睡觉而没有回来,怎么就到了要发誓说“我心里只有你”这个地步了呢? 那是不是说明,他昨晚身边有别人啊? 苏润摆了摆头,从他的怀里抽离出来,心想:“也好,我又何必追根究底,我又能再陪你到几时呢?” 苏润跳下床,强颜欢笑地说:“算了,我不介意,工作为重嘛!” 成远表情有点复杂,从后面抱住她说:“你别生气,我以后都会早点回来,喝酒之前也会告诉你。” 成远越是这样解释发誓,苏润心里就越觉得难受,觉得成远在骗他,可她又不能让自己介意。 眼泪无声无息地落下来,成远吓坏了,问:“你怎么了?” “成远,我这几天想家了,等安安他们回来,我就回家一趟。” 成远握住她的手说:“好,我陪你一起。” 苏润没有动,没有将手挣出来,也没有说好不好。但是回家这件事,她是没有打算带成远一起的。 从那以后,苏润变得有些冷淡。她强迫自己,想要一个人待一段时间,可是成远除了工作时间,总是尽可能抽出更多的时间来陪她,她很无奈。 好在安安快回来了,而且成远这么忙,应该不会有时间陪她回老家。 就在安安发了消息说订了三天后的机票,马上就赶回来的时候,苏润收到了媛媛发来的一组照片。 照片上是有显示时间的,是那天她跟潘子浩看电影的周五晚上,媛媛的照片里只有两个人,一张床。 成远光着上身,腹部以下盖着被子,脸色酡红,眼睛紧闭,看起来睡得很香甜。媛媛靠在他的胸膛上,以胜利者的姿势比了个“v”。 凌乱的被角,床下随意丢弃的衣服,杂乱无章摆放的拖鞋,还有两个人泛着红的脸颊,无不在宣示着刚刚这张床上发生过什么。 苏润冷笑两声,迅速按灭了手机,心里万马奔腾,还没找到一个发泄口,手机又响了起来,依然是媛媛发来的,不过不是图片了,而是一句话。 “我想,这一周来远哥哥也并未对你说实话吧?” 说得也对,那一张让她生气到血脉喷张的图先撇开不说,光是成远撒谎骗了她也足够让在这特殊时期整日里都惴惴不安的苏润心灰意冷,何况除了跟媛媛那天晚上可能会发生的,成远的撒谎,还有潘子浩的异常。 她的情敌,她的爱人,她的弟弟,同时给她的心捅了一刀。 媛媛明显挑衅,苏润没有回复她,也尽可能让自己冷静下来,但是她觉得,此时此刻最该弄清楚的一件事是这照片的真实性。尽管那天成远磕磕绊绊的话已经无形中证实了照片是真的,可她就是不信。 先给潘子浩打了电话。 “喂,姐,怎么了?”潘子浩应该是在上班,说话也有点急促。 “浩浩,我问你,你必须如实回答我,我只问一遍,你回答了我就相信你!” 潘子浩心里没底,忐忑地问:“什么事啊?” “上周五,你是不是故意拖住我的?” 电话的另一头是寂静的沉默,苏润又说:“你不回答,我就当你默认了,我挂了。” “哎姐,先别挂。”潘子浩着急地叫她,苏润没有说话,潘子浩又沉默几秒,说:“对不起。” 苏润的眼泪夺眶而出,她哽咽着问:“为什么?” “姐,你听我说,我不想这样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真的,你相信我!” 苏润冷冷地问:“我怎么相信你?在这里,连你都要欺骗我,跟他们一起算计我吗?” “姐,是媛媛跟我说,说她只是想跟姐夫把话说清楚,就当是彻底断了念想,以后就会考虑跟我在一起,真的,怪我轻信了她,对不起姐,我真不是故意的。” 是不是故意的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结果。 潘子浩还在哀求着苏润听他的解释,可是苏润的脑袋嗡嗡地响,哪里还能再听进去半个字?她将手机放下来丢到桌子上,摁了挂断键,发现微信对话框里又多出几条消息,全是媛媛的肆意挑战。 “如果你得到你想要的了,也大可不必背着成远给我发这些。” 这是苏润唯一回复她的一句话。 在媛媛回复之前,她迅速关了机。 成远依然守时地来接她,看见苏润从出口走过来,微笑着招手叫她,问:“刚刚打电话怎么关机了?” “哦,可能手机没电了吧。”苏润说话时面无表情。 成远微微皱眉,但也并未多想,说:“吃什么?我们去买菜吧,我等下烧你爱吃的皮皮虾。” “不用了,我吃过了。” 成远眉头皱得更紧了,“吃过了?这才几点?” 苏润没有看他,转头盯着车窗外不断后退的绿化树,说:“中午吃得少,刚刚饿了就点了外卖。” “你吃外卖干嘛?可以给我打电话,我也可以提前下班来接你的。” 苏润转过头来看见成远真挚而担忧的目光,心里复杂难忍,差点就脱口问出心中的疑惑。 如果不是她的病,她不会这样的反应,可是让自己装作不要在意,偏偏又控制不了内心。 “成远,你以后不要来接我了,你这么忙,我可以自己回去的。” 成远在路边一个急刹,车辆稳稳地停靠在一棵树下,成远心慌地握住苏润的手问:“到底怎么了?苏苏,你真的不愿跟我说吗?” 成远诚恳的语气,焦急真切的目光,苏润看了十分不忍,她扭过头去,小声说:“跟你说什么呢?说了有什么用?难道你就不会骗我吗?” “你说什么?”成远敏锐地捕捉到了苏润话里的重点,“什么,骗你,你怎么……?” 苏润眼眶湿润,她索性也不管了,拿出手机点开图片放在成远眼前,带着哭腔说:“如果今天不是收到这个照片,是不是你永远都不会跟我说实话?” 看到照片的那一刻,成远瞬间瞪大双眼,但他心里更多的是惊吓。 成远的脸立马就青了,说:“这是媛媛拍的?这个丫头疯了吧?” 苏润猛地挣开自己的手,说:“不是她疯了,是我疯了!你说,你跟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有,真的,我喝醉了什么都不知道!” 苏润冷笑两声:“没有?喝醉了?你不是陪客户吗?不是说住酒店了吗?你说我怎么相信你?如果没有发生任何事,你为什么要骗我?” 成远看苏润激动到脸色红紫,先安慰她说:“我没有告诉你是因为怕你生气,真的,你先听我说,我跟媛媛怎么可能,这肯定是她跟你恶作剧呢,她这个丫头一向如此无法无天的……” “呵!”苏润无语,“你还在为她说话?” 成远这才意识到苏润真的生气了,而且是非常非常生气的那种。 “对不起,苏苏,但是无论如何,请你一定要相信我!” 苏润冷静了几秒,说:“你是不是至少跟我说一下,那天晚上为什么会去她哪里?” 成远将头埋在方向盘里,说:“媛媛说她生病了,想要我将她送医院去,我过去了发现她没事,本来要走的,可是媛媛非要我留下来吃晚饭,加上潘子浩发消息给我,说他会陪你的,让我放心。” “所以呢?你们到底怎么了?” “就在她那里随便吃了点饭,喝了杯葡萄酒,也不知怎么后劲那么大,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的,醒来就是第二天了。” 苏润一颗心灰败至极,她牙齿打着颤问:“那,那你们,你们有没有……”尽管努力,也还是没有问出那句话。 “对不起,我不想再骗你,可是我真的不知道,我完全没有印象了。” 苏润伸手拉开车门,第一反应就是要下车,要离开。 成远眼疾手快拉住了她,近乎哀求地说:“苏苏,这里人多车多,我们先回家好不好?你不原谅我也没关系,先回家吧?” 苏润被他拽着丝毫动弹不了,颓废地靠在车座里,闭着眼睛养神,没有说话。 成远迅速给她系好安全带,一踩油门扬长离去! 第八十五章:礼物 面对苏润时,成远的心虚里还带着小心翼翼。 苏润视若无睹,她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还未装进箱子里,成远却一把抢过来,一股脑丢进了衣柜,问:“你要干什么?” “你让开!”苏润冷冷地开口,“我去安安那里住,等他们回来我就回家。” 成远脸色憋地发红,他挡在门口说:“事情还未搞清楚你就要走?苏苏,你这样是不是太不负责任了?” “负责任?成远,那你说说,我该对你负什么责任?” 成远理亏,却依然如一堵墙般挡在那里,说:“不管怎样,我们是夫妻,就算你生气,可也不能说走就走,总要给我一点时间,你让我把事情搞清楚好不好?” 苏润冷冷的眼刀剜过去,“你说,还有哪里不清楚呢?成远,我真的很累,这件事的始末已经不重要了,我也不想知道什么所谓的真相,无所谓,我放弃了。” 成远的眼眶瞬间红了,他盯着苏润咬牙切齿地说:“你说什么?放弃了?你知道发生什么了吗你就放弃了?” “不想知道了。”苏润背过身去,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 她何尝不知道那是媛媛故意的,她何尝不知道成远不会骗她,可是她一直在等一个契机,让她可以理直气壮地离开,而又不让成远生疑,现在无疑是最好的机会。 但是她真的也舍不得,尤其是看见倔强的成远红着眼睛站在自己面前,尽管她算得上无理取闹了,可他还是不让她走。 “苏苏,”成远上前从后面抱住她,眼泪一滴滴流进她的脖子里,还带着丝丝热度,顺着皮肤流动时却又很快变得冰凉。 明明是夏天,却像冬天般刺骨,让人颤栗。 “不要走,你要是生气不想看见我,我就住进隔壁房间,你不要走,冷静几天再考虑考虑好不好?” 成远的哀求如同一把尖锐的利刃,透过皮肉,直穿心脏。 “好。”苏润本来想拒绝,却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成远欣喜地点头,说:“既然你说了好,那你就一定答应我,不要趁我不注意就逃走,求求你了,好不好?” 苏润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离,软绵绵地开口说:“答应你了自然会做到,如果走,也一定会告诉你。” 逃走?不,那个词早就不属于她了。她想去哪里,不是逃走,她也逃不起了。 成远将她的身体扳过来,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嘶哑着声音说:“等我,一定给你一个交待。” 苏润没有回答他,成远神色复杂地又看了她两眼,拿了几件衣服开门出去了。 苏润瘫坐在床上,感觉好累好累,脑海里全是那张照片,不停地盘旋着,晃动在眼前。 你真以为不在乎吗? 苏润反问自己,真的只是因为自己的病情才想离开吗? 不,你也嫉妒,嫉妒到发狂,想到那一夜会发生的事,脑袋像是炸开一般。 可是却也无可奈何。 潘子浩打了好几个电话,苏润没有接,她不怪潘子浩,甚至不怪成远,她知道,就算不是那天晚上,媛媛既然有这个心思,也总会有这一天到来的。 想想发生在这个时候,苏润反而有一种感谢她的冲动。 “成远,虽然舍不得,可我还是比谁都希望你以后家庭幸福美满。” 不管怎么样,她都觉得自己出局了。 三天后安安回来了,带着满身的喜悦,也带着大包小包的各地特产,还有送给苏润的礼物。 “怎么了?怎么感觉你不太开心的样子?”安安蹙眉问她。 “我有吗?”苏润吸了吸鼻子说:“我开心还来不及呢!” 安安从包里拿出一对手链,一红一绿,翡翠珠子串成的链子,圆润通透,摸在手里还有点凉凉的,苏润问:“给我的?” 安安拿了那件绿色的,将红色的递给苏润说:“这个给你,这两个是一对,我们一人一个,我跟董旭拿着去寺里开过光,一定保佑我们无病无灾,平安喜乐,婚姻幸福,也祝我们俩友谊地久天长。嘻嘻,怎么,喜欢不?” 无病无灾,平安喜乐。 苏润垂下眼睑,小声地说:“你还信这些啊?” “刚好路过一家寺庙,那里香火很盛,我就顺便求了个。” 苏润点点头说:“嗯,一定会应验的。” 安安戴在手上说:“看,多好看!” 苏润也很喜欢,当即套在手腕上,兴高采烈地说:“安安,这个贵不贵?我也给你买个回礼吧?” “贵啥啊贵!”安安嗔怪地说:“你忘记了,当初高中时候,我周末去你家蹭了多少饭,一个手链你还给我回礼?” 苏润说:“那我就收下了,谢谢安小姐。么么哒!” 说着就要上前,还没搂住脖子,安安一脸嫌弃地摆手,躲开两步又拿出一个盒子说:“当当当当,看看这是什么?” 苏润一脸问号:“还有?土豪啊!” 安安笑得一脸欢快,催着她说:“快打开!” 苏润将盒子一打开,里面的东西泛着头顶的灯光闪耀起来,竟然是四条项链,而且两两相同,一个吊坠是一只小锁,一个是钥匙,很明显,这是两对情侣款项链。 “这?”苏润一时反应不过来。 “先跟你说个好消息,”安安看了董旭一眼,眉眼带笑神神秘秘地说:“还是我刚刚说的那家寺庙,庙里的师傅给我俩合了八字,婚期定在九月五号。” 九月五号?苏润如梦初醒,这个日子,她怎么会不知道? 安安笑着接着说:“巧吧?我们同一天举行婚礼,是不是天大的缘分?” “我,我……”苏润结结巴巴,她很想说,她的婚礼应该是不会举办了,可是面对安安的希冀和兴奋,她说不出口。 “所以我就买了这两对项链,送你和成远一对,结婚的时候,我们一起戴。” 苏润耳边如遭雷鸣,轰隆隆响个不停,她甚至想不好该怎么开口跟安安说。 “成远一定喜欢,你带回去给他看。” 安安将项链分好,接着说:“这还是董先生挑的呢。” 在苏润怔愣间,安安已经自顾将盒子递了过来放在她手心里。 “安安,这,这太贵重了,我们怎么能收?”那个吊坠上还镶了钻,一看就价值不菲。 “没事,我知道成远不差这一点钱,可我也不差。” 苏润将盒子收起来,心中默念:“亲爱的安安,只能祝福你了,这个项链,我会再还给你的。” 董旭突然说:“成远忙不忙?今天晚上我们四个一起吃个饭吧?” 苏润脸色大变,赶紧摆手说:“不不,他,他最近都比较忙。” “也对,往年这个时候他确实有点忙。算了,再说吧。” 安安拿出许多洗好的照片,一张张贴到墙上,问:“怎么样?拍的好看不?” “好看。”苏润托着脸坐在一边问:“你们婚期自己就定了?” “嗯,跟你一天不好吗?” “安安,既然你们回来了,我想休息一段时间。” “可以啊!”安安从椅子上跳下来,拍了拍说说:“应该的。” 苏润说:“我想回去看看我爸妈。” “回去?”安安侧着脸问:“跟成远一起吗?” “不是,我自己。” 安安突然摇摇头说:“这几天恐怕不行,我们有个活要忙。” “这个月还有预约好的婚礼吗?”苏润记得她看过排班表,这两个字几乎没有事做。 “不是婚礼,有个活动,成远没跟你说吗?” 苏润苦涩地摇摇头,他们俩已经好几天没有说话了,成远也在刻意地回避着她。 “博胜集团跟我们工作室有签合作计划,他们行政的负责人给我们打电话了,说是下周有个新品发布会,要邀请品牌代言人出言活动,交给我们来做了。我以为成远告诉你了就没有通知你。” 苏润问:“是很大的活动吗?” “对,不过这种大型活动反而很简单,场地流程都是固定的,只是董先生主持控制全场,各级领导发表讲话,代言人出席亮相,然后拍拍照就可以了,我会通知壮壮回来,请专业的摄像团队。连化妆都省了,领导们不用化,明星也不需要我们来动手。明天开始我们俩就要开始核对流程,你暂时还不能休假。” 苏润的第一反应不是这个活动会有什么内容,而是问安安:“这种活动成远会参加吗?” “当然,博胜中层以上的领导都会到,我们要拟名单的。” “只是单纯的工作而已吧。”苏润不断安慰自己,“没事的,你一定能克服!” “你怎么了?”听到苏润嘀咕,安安忍不住问:“不用紧张,真的,这种活动比婚礼还简单,放心。” “哦!”苏润答应一声,闷闷地坐在一边不再说话。 手腕上的翡翠珠子散发着柔和的光,贴着皮肤带着凉,她低下头一只一只地数着珠子,脑海里映出成远清冷的五官来。 好像真的许久未见了一样。 苏润心里隐隐生出几分希望来,一定会见到他的吧。 第八十六章:姐妹团聚 收到果果电话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到苏润最近状态太差失眠频率极高,所以手机还未响,屏幕亮起来的时候她第一时间就发现了。 这个点,应该是果果收工的时间。 “喂,苏润,你睡了吗?有没有打扰你?” 苏润将头闷在被子里,不想让隔壁的成远发现自己深夜还在打电话,她小声说:“没有没有,怎么了?” “我明天去z市,先提前通知你一声。” “来找我玩?”这是苏润的第一反应,随即又觉得不对,问:“你现在不忙了吗?” “是找你有事,需要你帮忙。” 帮忙也不用大老远跑过来吧? 苏润将脑袋拱出来一点,说:“我还能帮你的忙?快说。” “上次带你一起那个,你那个对象,他是不是在博胜集团上班啊?” 苏润奇怪地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快说,如果我记错了就不去了。” 苏润似乎反应过来一点,说:“你是来,追星?” 这是唯一能解释通的理由,安安说博胜的新品发布会会邀请代言人出席,难道那个代言人是果果的新墙头王骁? 好像成远是跟果果炫耀过,王骁代言了他们公司一款产品,他还见过那个明星。 果果兴奋的声音与这深更半夜格格不入,“对对对,还是你了解我,我查了他的行程,过两天要去z市,就在粉丝群里问了,说是博胜集团的什么活动,哎呀呀,不管什么活动,我这次一定要见到他!” 听着手机那头震动耳膜的高强音,苏润稍稍将手机挪离耳朵几公分,隔着屏幕她已经感受到果果的状态,此刻必然在沙发上上窜下跳,手舞足蹈。 “你来了就能见到他?”苏润小心地问。 “要不然怎么叫你帮忙呢?” 苏润心下明了,可还是试探地问:“帮不了怎么办?下次再见行不行?” “不行!”果果义愤填膺地说:“除非你们分手了,否则你一定帮我见到我家三三!不然就,就……” “就怎么?”苏润来了恶趣味,问:“跟我断绝关系?” “对对对,就是这样,断绝关系哈!” 苏润恨恨地说:“花心的女人,见色忘友就是说的你!” 果果打了个哈欠说:“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我先去睡了,明天大早的高铁,你没空可以不接我,给我发个位置,我先投奔你两天。” “哎,哎……”苏润还想说话,那头却已经挂掉了,留下苏润气急败坏地说:“投奔我?投奔到哪里去?” 人要来了,不接肯定是不行的,果果一生的追星事业,眼看着马上心想事成,这么绝好的机会,不帮她也是说不过去的。 可是,每一件事都让她有些为难。 苏润重新将头埋进被子里,脑袋嗡嗡地想:该怎么跟成远提这件事呢? 敲门声响起,苏润如临大敌浑身一震,裹着被子露出头来,说:“门没锁。” 说出来又觉得有些不妥,当初她跟成远协议结婚,两个人形同陌路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一年多,后来好不容易好了,她怎么跟成远说的? “我房间的门也一直没有锁过啊!” 成远推门进来时,苏润刚好想到这里,脸色瞬间就红了起来。 成远在门口站住,问:“你脸怎么这么红?” 苏润拿手摸了摸脸颊,确实有点热,她讪笑两声说:“没有吧?可能是被子里太闷了,我刚刚蒙着头睡觉呢。” “蒙着头?”成远皱眉说:“我刚刚好像听到你在打电话。” “你听到了?”苏润腹诽,还是大意了,这是他的房子,两个房间隔着一堵墙,听到也很正常。 “嗯,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苏润撒谎说:“睡了的,果果打电话我就醒了。”本来想问下他怎么也没睡,可是想了想就没有问出口。 “哦,”成远答应了一声,说:“媛媛这几天不在z市,而且,而且她不接我电话,不过你放心,等她回来我一定弄清楚,你等着我。” 在夜色中,苏润看见成远高大的身躯立在她的卧室门口,笨拙地说着让她不要灰心的话,她顿时又有些不忍,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嗯”。 她也想说其实她相信他,可是她不敢说。 “还有一件事,不知道安安跟你说了没有,我也是刚刚知道的。” 苏润打断他说:“是你们公司的新品活动吗?” 成远点头:“因为涉及到流量明星,可能还会有记者和王骁自带的团队,所以你们公司只要负责我们内部的流程就好,不麻烦的。” 额,他这是怕她嫌麻烦不去吗? “嗯,知道了。” “那,”成远看着苏润,艰难地吞了吞口水说:“你早点休息。” 大好时机,苏润赶紧叫住他说:“那个,我想问下,那天的活动,闲杂人等是不是一律不能进?” “当然,除了公司内部指定的人员,宣传策划公司的人,王骁的团队,少量的粉丝专区,我们公司还发了一些邀请函给业内其他公司领导。其他人就进不来了。” “一个发布会,怎么会这么严格?” “因为有明星在场,要控局,明星粉丝和黑粉都很多,怕临时出乱子坏了大事。” “哦,”苏润有些提不起精神,问:“我,你,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成远说:“你可以去啊,跟安安他们一起,你们制作的资料是要给我们留底的,多给了你们两个名额,可以适量加人,但是要把事情做好。” “我们也有名额?”苏润摸了摸鼻子说:“这是安安工作的事,既然你们加了名额,估计她会增添人手的,我不能给她添麻烦。” “不是你?你是说谁?”成远这才反应过来。 “果果啊,”苏润扬了扬手机说:“她明天就到了,为了王骁来的,你能帮忙让她进去吗?她没有票,也没有邀请函。” “果果要来?”成远问:“要我们明天去接她吗?可以到了再说。” “不,不用了。”苏润连连摆手说:“安安就可以,她们也是认识的。” “哦,”成远嘴角的浅笑消失,撇过脸说:“问题不大,你早点休息吧。” 成远的手放在门把上,门轻轻合上之际,苏润说:“谢谢你。” 成远垂着眼睛没有说话,门再次关上,苏润躺下良久,心情仍然无法平静,直到凌晨天色即将破晓她迷迷糊糊睡着了。 第二天起晚了,没有去工作室,起床时成远早就走了,苏润看了看时间,已经快中午了。她发消息给果果:“几点的车?” 果果回复很快:“在候车厅,晚上六点多到。” 苏润便回她:“已搞定,一路顺风。” 董旭在忙,跟其它一起参加活动的策划公司磨合方案,是安安跟苏润一起去接的果果。 车是准点到的,果果从里面出来时不停地张望,看到安安大呼一声,说:“哇,这是安安姐?我的天,好几年没见了哦!” 苏润撇撇嘴没有说话,安安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将包取下来替她拿着说:“小果果也长大了!” “那是,当年你跟着去苏润家蹭饭,我也经常去的,还是高中时候吧?可惜了我没有上大学,要不然咱们三个还一起呢。” 果果是苏润的邻居,比她小两岁,她跟安安高考时果果才上高一,但是因为是同一个学校,又跟苏润一起长大,所以跟安安也比较熟。 “喂,你是看不到我吗?”苏润简直无力吐槽。 “哎看见了,”果果敷衍地说了一句,又转过来跟安安说:“安安姐,你现在越来越好看了,这将来得便宜哪个上辈子烧香的啊?” 安安笑着说:“还是喜欢这样说话!” 苏润拍了一下果果,说:“你这么敷衍我,还记得托我什么事吗?” “苏润,苏润姐姐,我亲姐,么么,”果果夸张地搂着她的脖子,就差一口亲上去了,嘟着嘴说:“当然了,我就是为你而来啊。” “我呸!”苏润拿手刀扫了一下她的发梢,说:“来,那就陪我几天,哪里都不许去。” “那不行。”果果神秘地说:“你虽然比他重要,但是他却是可遇不可求,一生难见一面的,哎呀,一想到能见到,我这颗老心脏现在就开始砰砰跳。” 安安也笑着打趣:“你高中那会儿喜欢谁来着?这是换了几波了啊?” 果果对天发誓,“不换了,以后都不换了,哈哈。” 苏润嫌弃地看了她一眼,说:“信你个鬼!” 果果问:“我先去订酒店吧。” 安安嗔怪地拉住她说:“住什么酒店,咱们家有房间。” “啧啧,听说你们小两口恩恩爱爱,我可不敢去打扰当电灯泡。” 安安那里确实有空房间,以她对安安的了解,断不会让果果住在外面,于是便笑嘻嘻地说:“怕什么,我去收拾下过来跟你住几天,我们叙叙旧!” “跟我?”果果一脸惊吓,“我是凌晨睡中午起的,你确定跟我睡?” “苏润,别折腾了,成远不会同意的。”安安提醒她说。 “哎呀,咱们三个上次睡一张床上还是高中时候的事,现在难得果果过来,我就过来两天,就住两天,你就答应吧!”苏润摇着安安的手臂说。 第八十七章:真相 “你这个丫头,我什么时候说不答应了?我是怕你家那个不答应,你以后就住在我那里才好呢!” 苏润心里一动,悠悠开口问:“那以后,以后我可能真的住你那里。” “什么意思?”安安未能明白,苏润却明显不再说了,加上车站人多口杂,果果着急地催促说:“接风啊姐姐们,快点去吃饭吧!” “走你!”将行李放好,安安一踩油门,接着说:“想吃什么吃什么,姐姐管够!” 果果一脸崇拜地说:“我要是有你这么个富婆姐姐就好了,还奋斗个毛线,天天加班到半夜!” 苏润戳了一下她的额头,说:“醒醒吧傻姑娘!” 当天晚上董旭没来,三个女孩找了一家餐厅边吃边聊,出来时已经很晚了,苏润的手机里有一条成远的微信,她早就看到了,但是没有回。 成远问她怎么这么晚没有回来,人在哪里需不需要他去接? 安安去停车场拿车,苏润和果果站在马路边上吹着风,凉飕飕的,一度让她觉得自己压抑郁闷的心情被吹散了大半。 果果看着发愣的苏润,提醒她:“是不是你手机在震动?” “这你都听见了?”苏润自然也感觉到了,她知道是谁,可她不想接。 “快接吧,说不定有事呢!” 苏润背过果果,从包里拿出手机小声地说:“怎么了?” 成远松了一口气,问:“什么时候回来?” “果果来了,我想在安安家住两天,过两天她走了我再回去。”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苏润无法揣测他的心情,接着说:“今天太晚了就不回了,明天白天我去拿两件衣服来。” 成远久久未说话,直到安安开着车过来按响了喇叭催促她们上车,苏润才听到手机那头传来一个“嗯”字。 “真不回去了?”安安一边开车一边说:“你们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啊?我怎么感觉不太对。” 苏润有气无力地躺在车上,说:“你想多了吧。” “不是,”安安皱着眉说:“我先送你,你回去吧,想住我那里就明天开始,回去跟成远好好谈谈。” 苏润心里压抑到快崩溃了,她眼前又出现那张成远赤裸着的照片,还有媛媛挑衅的话。 “不用了安安,我不想回去。” 果果接过话来说:“我也觉得不对,不回去没事,你总要跟我们说清楚。” 苏润的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下来,缓了好一会儿才说:“给你们看个东西。” 将照片调出来给她们看了看,果果先抱着手机惊呼一声:“我靠,这身材,这腹肌,这马甲线,这……,哎,这人谁啊?” 苏润差点被果果气笑了。 “这怎么回事?”安安瞄了一眼,说:“我就觉得不对,还以为小两口闹别扭呢,原来是因为这个。” “因为这个不行吗?”苏润将手机又丢进包里,说:“你们想想我的感受。” 果果终于反应过来,“哎呀,是那天跟你一起那帅哥,你有情敌啊。” “不是情敌,那是第三者插足!” 安安不相信地问:“会不会有误会啊?成远怎么说?” 苏润摆摆手,“安小姐好好开车吧,就这么说定了,我今晚住你那里,我们好好冷静冷静不是坏事。” 安安没有再反驳,说:“随便你了,话说回来,虽然我不太相信成远会那样做,不过不管到了什么时候,成远敢欺负你我就给你撑腰,你离家出走就去我那里,我不让他进门,急死他。” “嘁!”苏润撇撇嘴说:“咱们不说我的事哈!” 原以为第一天晚上三个人相见甚欢,会聊个大半夜,再加上果果本来就是个睡眠时间不规律的夜猫子,苏润连零食果盘都准备好了,结果洗完澡回来发现她已经睡着了。 安安笑着摇头说:“这个丫头秒入睡,刚刚还在聊天,谁知她沾枕头就睡着了,服!” 苏润一边擦头发一边说:“我说她经常熬夜,叫她油桃,看来是不准确的,她不是油桃,她还是毛桃!” 安安皱着眉问:“什么意思?” “果果啊,熬夜头发都没了,不是油桃是什么?” 安安哈哈大笑起来,说:“可是她头发很多啊!” “对,因为她睡眠时间其实挺多,而且睡眠质量好,所以不应该是油桃。” 果果睡意朦胧地翻个身,口水流的枕头上都是,她嘟哝一声说:“三三,唔……” 安安给她盖了条薄被,无奈地说:“魔怔了这孩子,这一次一定让她见到。” 苏润不赞同地摇头说:“搞不懂,明星有什么好追的?” 安安拉了一把椅子坐下,拉着苏润坐在床边问:“你跟成远,应该不全是因为那个事吧?” 苏润一顿,问:“不然呢?” “我觉得你有心事,从我回来就发现了,真的不方便跟我说吗?” 苏润犹犹豫豫地说:“不是不方便,是我不知道怎么说,而且也还没确定。” 安安眉头渐渐凝重,问:“到底怎么了?” 苏润便把医生的话给安安转达了一遍,末了说:“如果最后我的整个子宫都被拿掉了,我还怎么待在他身边?他是那么喜欢孩子,那么急切地想当一个父亲!” 安安的手紧张地绞在一起,听完苏润的话便问:“成远还不知道?” 苏润点头:“我没打算告诉他!如果身体可以很好的恢复就算了,要不然,这件事永远都不会让他知道。” 安安说:“我觉得你不应该这样,你们是夫妻,夫妻应该共同想办法,而不是你一力承担,还替他做了决定。” 苏润的眼角又湿了,说:“是的,你说的没错,如果我告诉他,他肯定会说没有孩子也没有关系的,他不会放弃我的。可是安安,我比谁都了解他,他确实很想很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我怎么能那么自私,剥夺他当父亲的资格?” “取舍在他,你没有权利决定。” “现在感情尚好,离开当然不舍,可再等个几年,感情渐渐淡去,看着朋友家都儿女绕膝,周末约定好出去玩,别人都带着自己的孩子,他该多么羡慕啊,你说那个时候他也不怪我吗?” 安安犹豫了,苏润问:“安安,下次你陪我去医院吧,等这次活动过去我要回家一趟,回来就住院。” 安安点点头说:“好,放心,一定不会有事。” 有事没事,苏润心里千回百转,可这并不是可以预见的结果,苏润叹了一口气,说:“也许吧!” 第二天董旭和安安都去了现场,苏润陪着果果逛了一会儿街,两个人在一家精品店选购小饰品的时候,导购员过来亲切地打招呼:“您好,需要帮忙吗?” 苏润突然觉得声音熟悉,抬头四目相对时瞬间惊呆,两个人同时开口:“是你?” 果果问:“你们认识啊?” 那可不是?苏润咬牙切齿地说:“可不敢忘呢!” 那人挑眉不悦地说:“你想怎么样?” 苏润去看她光秃秃的脖子,说:“呦,蒋小姐价值连城的项链呢?不随身带着不怕别人惦记啊?毕竟别人可都没见过那样的好东西啊!” “你!”蒋小姐脸色涨得通红,好一会儿才说:“你不要太过分!” “过分?”苏润凑近了问:“你觉得什么是过分呢?” 果果拉住她说:“怎么了?不是朋友啊?” 苏润直勾勾地盯着蒋小姐说:“我多少猜出来一些,只是想知道袁小姐怎么找到你的,又给了你多少钱?” “什么圆小姐扁小姐,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呵!”苏润看她的眼睛,感觉她不是在撒谎,还是接着问:“没有背后的金主,你那一出又有什么必要呢?” 蒋小姐一生气将购物篮丢在地上,气呼呼地说:“就事论事,项链的事早就过去了,你不要不停地翻旧账好不好?” 店长走过来,看着气势汹汹的苏润和果果,再看看红了眼眶的蒋小姐,活脱脱一副受了多事顾客刁难的模样,不悦地问:“怎么了?” 蒋小姐擦了一下眼睛说:“店长,没,没事。” “我就只想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到底谁让你做的,只要你说了,不管是谁我都不追究。” “没有人,当时就是项链丢了着急,没想到并没有丢。” 苏润心里一直有个疑惑,很想知道真相,奈何那个女人就是不肯说。 店长说:“小蒋,你去负责那个顾客。” 蒋小姐逃也似的走了,苏润和果果面面相觑,店长略表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啊,私人恩怨就下班再说,两位小姐这样咄咄逼人,对我们小店确实影响不太好。” “不问了,”苏润咬牙切齿地说:“算我倒霉,果果,我们走。” 果果将手里的饰品丢下,说:“店长招聘也多看看人品,啧啧啧……” 店长脸色红一块白一块,不好意思地说:“小姐有什么事不妨直说,我们会调查的。” 苏润摆摆手说:“算了算了,没事了。” 已尽过去了,而且她心中明白始末,只是找不到证据罢了。 而且,这真的也不重要了,就算蒋小姐实话实说,她也没有再追究下去的打算。 第八十八章:追星 活动当天,安安董旭壮壮还有苏润早早就去了现场,因为特殊情况,安安还带了多带了几个人帮忙。果果拿的是成远提前准备好的入场券,但也是跟苏润一起进去的。 果果一进场就找不到人了,苏润忙前忙后,跟安安一起把现场的一切设施都检查了一遍,尤其是灯光投影和插排,舞台上的摆设和必需品,等到一切都准备就绪,两个人拿着本子对了一下座位和方向,就把流程单交给了董旭,她们两个就坐到了一边。 发现她们忙完了,果果不知从哪里窜出来,兴高采烈地说:“刚刚认识一个新朋友,也是三三的粉丝,更巧的是,她也是博胜集团内部托关系进来的。” 苏润眉心一跳,待看清果果指的那个所谓的刚认识的好朋友时,差点背过气去。 真是冤家路窄! 那一头的媛媛却浑然不觉,正在跟旁边的女孩手舞足蹈不知聊些什么。 “怎么了苏润?你脸色不太好哦!” 脸色?应该看她的眼神,那才叫一个凶神恶煞。 “你怎么认识的?了解了吗就好朋友?” 果果瞪着眼睛问:“了解啊,z市人,白富美,三三的铁杆粉丝,氪金记录吓死我!” “好,我忘了,你们的确是朋友。” 苏润撇撇嘴,不想再说,可是媛媛已经看到了她,笑眯眯地走过来说:“这是谁啊?你不是不喜欢我们三三吗?” 苏润理直气壮地说:“我是工作!” 媛媛看了看不远处坐着的安安,心中了然,说:“我说呢,这个时候你怎么会来。” “你不要太过分了!”在这个节骨眼上,苏润并不想质问照片的事,可是媛媛却咄咄逼人,对着她说:“苏润啊苏润,你心里应该很清楚吧?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就不要强求。” “与君共勉!”苏润突然不生气了,说:“属于谁不是你说了算,媛媛,我知道成远想给我一个解释,但是你避而不见,所以你刚刚的话让我突然想通了,不是我强求,成远这个男人,除非我不要了,否则,你是绝对抢不走的!” 媛媛脸色微变,说:“那就走着瞧!” 果果恍然大悟,突然说:“天呢!你就是那个第三者?” 媛媛生气地说:“你说谁呢?” 苏润将果果护在一边,说:“说谁谁心里清楚?你敢说你不是吗?只是可惜了,就是想插足,也未必有机会!” 媛媛怒极反笑,摇了摇手里的入场券说:“你以为这是谁给我的?是,你是暂时占了上风,但是别忘了,远哥哥心里不是没有我,只是被你迷惑了,等他想清楚了,就是我的机会来了。” 苏润呵呵一笑:“好,那我就等着!” 会场亮白的炽光灯突然熄灭,柔和的各色壁灯亮起,入场人员也都坐定,发布会马上开始。 “唉,人都坐满了,我挤不过去了!” 苏润他们策划工作人员的坐席跟粉丝区隔着一整个会场,现在就算猫着腰跑过去也会很引人注目。 “坐这里吧,我们还有几个空位。” 苏润拉着果果过来,坐在她和安安旁边,媛媛也毫不客气地跟过来坐下,说:“天呢!这个位置更近,那个粉丝区能看到个啥啊?” 苏润嗤笑一声没有机会,果果撇撇嘴想说话,可是已经开场,董旭和另一个主持人上来,简单说了几句开场白,便有礼仪小姐拿着博胜集团最新研制的电子产品上了台。 舞台后面的大屏幕上显示新品型号,性能,优势等等,礼仪小姐展示完了便将产品放下,从一侧走了下去。 博胜内部的高层领导上台介绍一番,杂七杂八说得苏润头脑发昏,沉沉欲睡,却在听见媛媛打电话给的声音时又瞬间清醒。 “喂,怎么了?我忙着呢不方便接电话!” “都什么时候了还找我?再说了当初她事情也没办妥啊?什么不能怪她?不怪她怪我咯?死脑筋不懂变通!” “好了好了,事情搞得一团糟,当时钱也给了,还要怎么样?威胁我?行啊,让她说,就算被知道我也不怕,挂了啊,不要再找我!” 媛媛嘟哝着挂了电话,还骂了一句:“神经病!” 苏润拉了拉果果,侧过身离媛媛近了一点,对她说:“你知道为什么吗?” 媛媛猝不及防吓了一跳,问:“什么为什么?” “刚刚的电话,为什么现在打电话找你?想知道吗?” 媛媛瞪了她一眼,问:“你听到什么了?” 苏润嘴角似笑非笑地抽了一下,说:“因为我买东西碰到她了,知道了她的身份和上班的地方,她肯定是怕我再去找麻烦,或者有了换工作的打算来以绝后患,想让你赔偿因此带来的损失。” “你,你怎么……你胡说什么?我听不懂你的意思!” “呵呵,”苏润拿斜眼瞥了她一下,说:“你跟她说,我大人大量不计较了,谁叫咱们是老相识呢!” “苏润,我看你真是疯了,魔怔了吧?” 苏润重新坐正,不再搭理她。 太强枯燥无聊的讲话告一段落,苏润看见董旭上前说:“其实今天呢,我们还有个神秘嘉宾,想必大家也猜到了,是咱们品牌的老朋友了,他就是——” “王骁!!!”侧边粉丝区嘶声力竭喊了起来,苏润这边就听见果果和媛媛激动到站起来,喊话的声音让她和安安突然被吓了一跳。 “我去!粉丝真疯狂!” 王骁一出场,果果跟媛媛更是按耐不住,站在位子上两只手不停地摇,“啊,出来了!啊,三三,看看妈妈,看看姐姐,看这里,啊,啊,是我老公,啊三三……!!!” 伴随着王骁进场,打招呼,落座,苏润觉得耳朵都要被果果喊炸了。 “我说,”苏润扯了扯脸红脖子粗,正与媛媛声嘶力竭比声音和体力的果果,提醒她说:“你这乱喊什么呢?差了几个辈分了?” “哎呀!”果果不耐烦地挥挥手,连看也没看苏润,接着喊:“是我,啊,看我看我,啊,我家三三……” 苏润无语,便放弃了。 安安笑着说:“别管她了,人各有所爱,王骁确实是娱乐圈的一股清流,喜欢他很正常。” 苏润撇撇嘴,“我没说喜不喜欢,也不能叫成那样吧?天呢,太丢人了!” 王骁又站起来朝下面略弯了一下腰,食指抵在唇边示意大家安静,果果和媛媛才终于闭了嘴,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 “看吧,还是人家的话好使。”安安故意笑着说。 苏润嘴巴撅着,不满地说:“幸好你家董先生不追星,不然这么近距离接触,要是果果,估计得晕过去。” 果果看过来“哼”了一声,说:“你不懂追星的乐趣!” 苏润刚要反驳她,果果也做噤声状,因为王骁开始发言了。 “感谢大家的到来,感谢粉丝朋友的支持,谢谢博胜公司的邀请,今日非常开心与大家见面,也非常荣幸能代言这么好的产品,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粉丝果然很听话,没有再唧唧哇哇地叫,最多在底下窃窃私语,因为王骁接下来就是试用产品的环节,偶尔的互动也是跟集团内部的人和主持人,粉丝觉得无聊无趣,却也并没有减轻现场的热闹气氛。 等到产品活动终于过去,便是记者对王骁的私人采访时间。 一个记者抢先问:“请问对前段时间贵公司辟谣的绯闻恋情,你怎么看?” 其他记者一副吃瓜状态,粉丝义愤填膺地谴责那个不会说话的记者,王骁却微微一笑,说:“都辟谣了,还看什么?” 那记者有些尴尬,接着问:“但有人说,是公司为了你的发展不得不出面辟谣,恋情是存在的,请问这是真的吗?” “有人说?”王骁看起来仍然一副好脾气,问:“谁?你吗?” 其他记者看马上冷场,赶紧接过话来问:“公司辟谣了应该是误会一场,王老师这么忙自然也没有时间谈恋爱……” 王骁冷冷地说:“我有没有时间,你比我还清楚?” “那你这么年轻有恋爱结婚的打算吗?” 王骁微微扯了一下嘴角,问:“你今年几岁?你打算几岁谈恋爱结婚生子?都计划好了吗?计划好的都能实现吗?” “您接下来有什么规划?听说接了一部警匪剧,请问是真的吗?” 终于没有再追问那些恋爱的问题,王骁松了一口气,脸色也缓和不少,说:“对,是真的,我一直想试一下警匪剧,刚好有这个机会。希望大家多关注作品,继续支持我!” “但是听说那部剧女主已经结婚生子,网友说你们毫无cp感,对此你怎么看?” 又回来了!王骁叹了一口气说:“对方是个前辈,会用演技和实力证明给大家看!至于你说cp,跟她不合适,你觉得我跟谁比较合适?你吗?还是你?还是你?” 王骁连着指了几个女记者,吓得她们连连摆手,终于不再提任何相关问题。 媛媛在台下咬牙切齿地说:“这些臭不要脸的娱乐记者,一天天净关心这些花边新闻,可恶!” 苏润第一次开始用心专注台上那个光芒万丈的年轻人,他有着姣好的面容,挺拔的身姿,没想到却言语犀利,丝毫没有给那些刁钻的记者留情面。 难怪这么多人喜欢他,遵从内心,真实而自在,才是最惬意的人生! 第八十九章:失踪 一切都结束的时候,人陆陆续续地走了,苏润跟安安忙着处理后台的一些道具,媛媛也不知何时离开了,只有果果还坐在那里等她们。 董旭和壮壮遣散临时员工,拖着一车东西先走了,安安最后检查一遍,满意地拍拍手说:“好了,我们也走吧!” 果果搓着手说:“走吧,唉,三三走了,我感觉我的心都空了,唉,还是赶紧回去挣钱吧,停工几天了。” 果果确实看起来有些低落,这大概就是狂欢后的寂寞,虽然也不算狂欢,但是对于她这样一个第一次目睹真容近距离接触偶像的追星少女来说,也够她终生难忘了。 “不要这样,都说理智理智,你看王骁说得多好,希望粉丝先过好自己的生活,多余的时间精力再来追星,希望粉丝跟偶像是互相鼓励,共同进步的关系。果果,你粉的确实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他很优秀,你也要加油!不过我们果果也很优秀。” “唉,对,我能想通。”果果还是有些失魂落魄,对苏润说:“你还说我,你自己都做不到。” “什么?”苏润突然被噎了一下,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喏!”果果指了指宴客厅的小门那里,成远正稳稳当当地站着看她。苏润皱眉问:“他在那里多久了?” 安安和果果都摆手,说:“没注意!” 苏润说:“算了,我就不去了,还是直接跟你们回去吧。” 安安推了她一把,说:“去吧苏润,哪怕结局不尽如人意,现在你退缩放弃,一定会后悔的。” 苏润犹犹豫豫,安安拉着果果走了,说:“苏润,不要犹豫了,我们先走了!” 就算成远不来,她也没有打算一直在安安家住下去,总是要回去的。 看到厅里只有苏润一个人了,成远大跨步走进来,问:“今天累了吧?” 苏润摇摇头,“还好。” “嗯,那你现在,是,要不要……” 苏润鼓了鼓勇气,说:“成远,我们回家吧!” 成远面上一喜,不确定地问:“你,你说什么?” 苏润心疼无比,她伸出去拉住他,说:“你给我做皮皮虾吃。” 成远眼角微润,说:“好,我们这就回去。” 成远带着苏润,穿过熙熙攘攘的闹市,走进繁杂丛乱的菜市场,始终紧紧握着她的手,直到手心里都是汗渍。 “成远,你放开我吧。” “不,”成远依旧紧紧握着,提醒她说:“小心点,这里路上很滑。”苏润哪根筋搭不上,竟然乖乖地一路跟着他没有再提出意见。 成远将饭菜全部端出来的时候,苏润靠在沙发上睡着了,对面还开着无聊的肥皂剧,声音不高,刚好引人入睡。 成远将电视关掉,轻声叫她:“苏苏?先吃饭再睡吧?” 苏润睁开眼睛甩了甩头发,问:“我睡着了吗?” 成远伸手想拉她,可苏润眼疾手快地避开了,她站起来说:“吃饭吧。” “好。”成远尴尬地收回手臂,慢吞吞到餐桌旁边坐到苏润对面。 “你,要搬回来吗?”成远小心翼翼地问。 “嗯。”苏润答应了一声,说:“果果要走了,我也不好一直打扰安安。” “那我去帮你拿行李?” “不用了,就几件衣服,先放那里吧。” 苏润声音懒懒地,成远微微皱眉,总觉得不将东西拿回来,苏润就随时还会走一样。 “我不吃了,没有胃口,好累,先去休息了。” 苏润吃了小半碗米饭,菜几乎没动,突然没来由一阵心烦,她站起来朝卧室走去。 成远第一时间跟上去,在苏润关门之前抱住了她。 苏润没有挣扎,轻声问:“怎么了?还有事?” 成远的眼泪流金她的脖子里,瞬间灼醒了她,“你到底怎么了?” “苏苏,”成远越抱越紧,“回来好不好?求求你了。” 苏润说:“我不是回来了吗?” 成远拥着她往前走了两步,从后面踢上了门,房间里两天未住人,窗帘紧闭,一片黑暗,只听见成远沉重的呼吸。 “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苏苏……” 苏润大脑恢复短暂的清明,开口质问:“媛媛的事你搞清楚了吗?” 成远一愣,说:“我这几天找不到她,她也不接我电话,所以……” “所以今天她要进到会场中心,你还是第一时间帮她了对吗?” 成远急匆匆解释说:“她突然出现,我根本来不及问,活动也快开始了,你知道,她那么喜欢那个王骁,所以……” “成远,你觉得我需要这样的解释吗?” 成远将她推倒在床上,不顾她如何反抗,急切而准确地吻上她的双唇,苏润又羞又愤,眼泪顺着鼻梁流下来,成远一点一滴地吞进去,在她耳边呢喃:“苏苏,求求你……” 苏润心里悲恸不已,伸出手在他背上抓出一条细细长长的痕迹,成远吃痛呲牙咧嘴地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又低下头来,说:“你可以发脾气,可以打我,可是苏苏,你不能阻止我爱你,我爱你,求求你,让我进来……” 成远的手已经摸了进来,苏润感觉自己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在成远的极度温柔里,再次沦陷。 就算能陪你的时间有限,就算在我和孩子之间你取舍两难,就算将来恩爱全都磨灭,那就让我沦陷吧,哪怕只有今天,哪怕只有这一次! 苏润决定放下,决定不再去追问这件事,不管那一夜是否真的发生了什么,她都强迫自己不去想了。 可是家还是要回的,趁着工作不忙,她很快敲定了日子,成远很想一起,可是确实又分不开身,想要潘子浩陪她回去,潘子浩却失踪了。 成远火急火燎地到处找人,却只在公寓里发现一张纸条,用烟灰缸压在茶几最显眼的地方。 “我走了,姐姐姐夫不要找我,让我一个人静静,勿念。” 苏润气到想骂人,成远问:“他能发生什么事?为什么要出去静一静?” 苏润捏着那张纸说:“这几天他上班状态怎么样?” “挺好的啊,就是话不多,我太忙了也没关注他。”成远实事求是地回答。 “那不能啊!你说会有什么事?我回去了姑姑问起来我怎么说啊?” 成远低头沉思一会儿,说:“一般说来,他在这边有什么事都是会跟你说的,连你都不知道,那我们从哪里猜起啊?” 苏润问:“要不,问问媛媛?” 成远点点头,说:“对,他们俩最近走得挺近,说不定能知道。” 苏润打的电话,媛媛接的时候颇为不耐,问:“找我有什么事?怎么?远哥哥问过的话你还要再问一遍?” “什么话?”苏润脑子一抽,差点忘记自己为什么要打这个电话。 “我告诉你,该发生的都发生了,不管你信不信,事实就是这样!” 苏润突然感觉心里发堵,她瞪了成远一眼,咬着牙说:“你再说一遍!” “我再说一百遍也是这样,你这人脑子不好使还是耳朵有毛病?” “呵!”苏润气极反笑,说:“你倒是挺理直气壮啊!” “随便你怎么想,我不在乎!” 苏润深呼吸一口气,说:“媛媛,我今天不是吵架的,就是想问问你,这几天你见过浩浩吗?” “见过!前两天我刚回来的时候他气势汹汹来找我吵了一架,然后就走了,没见过了。” 苏润心里一惊,觉得潘子浩出走必然跟媛媛和吵的这一架有关,接着问:“为什么?” 媛媛不耐烦地说:“私事,不想说,挂了啊!” “哎!”苏润话还未说完,媛媛就急匆匆挂了电话,一种一秒也不愿多说的感觉。 “唉,肯定跟她有关。”苏润盯着手机失神落魄地说。 “你上次见他是什么时候。” “我上次,”苏润突然想起来她已经好长时间没有见潘子浩了,上次见面就是成远和媛媛共处的那一夜,潘子浩绊住她,又是做饭又是看电影。苏润接着说:“有一段时间了吧。” 成远皱着眉说:“那还真不好说。” “不过,我打过一次电话给他。”就是那天收到媛媛照片后,打了电话质问潘子浩,因为太失望心情太差,所以根本没有听他后来都说了什么,潘子浩后面又打过电话给她,可她没有接。 苏润摇了摇头说:“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不会就这样生气一走了之的。” 必然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而且肯定是跟媛媛有关。 成远安慰她说:“你不要太担心,浩浩这么大的人了,不会有事的。” 苏润怎么会不担心?潘子浩这个人以前自由散漫,想做什么做什么,老家和周边城市不知道换了多少工作,没有一个是能坚持下来的,为此姑姑不知道操了多少心,这成远这里才算终于安定下来,可能跟那次误伤成远有关,让他后知后觉地越想越怕,有了洗心革面的决心。 如果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他不会这样走的。 “公司会怎么处置他?” 成远知道她的担忧,说:“你放心,我会帮他搞定的,在他回来之前,职位为他保留着。” “谢谢你,成远。”苏润不知再说什么,又拨了几次电话,依然是关机状态,只好说:“我们先走,只能看媛媛肯不肯说实话了!” 第九十章:寻找 说服苏润早点去医院,安安也是颇花了一番功夫。苏润不是不配合,只不过总是觉得有些事没有准备好,被安安苦口婆心劝解以后,终于接受事实,她是真的下意识在逃避。 “苏润,你这种情况,我跟你说不用担心就不要担心,别忘了我以前也是医生,医生跟病人说的都是最坏的情况,一般不会有事。” 苏润当然知道,可是最坏的情况并不是不会发生,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总是有一种预感,只要一住院,进了手术室再出来,也许肚子里面就少了一个对女人来说非常重要的一个器官。 她害怕。 但是周围的人对她的担忧却是真真切切的,尤其是知道真相的安安,她也不章别人担忧。 成远也慢慢在改变,苏润早晨起床时会发现他在厨房钻研各种早餐,下班前也总是准时接到电话,在楼下等下。 成远带苏润去了一次商场,两个人许久没有这样逛过街,苏润有些奇怪地问:“需要买什么东西吗?” “当然了!”成远牵着她笑着说:“虽然结婚许久了,但是一直没有办婚礼,现在距离婚礼日期越来越近,我们要把家里的生活用品都换成新的。” 都换成新的?苏润瞠目结舌,说:“没必要吧?太浪费了吧?” “浪费就浪费呗,反正我就结一次婚,一辈子浪费一次,值!” “可是,”苏润心里无语,接着说:“家里家具家电都是很新啊,完全没有必要!” “是吗?”成远想了想说:“那这样吧,我们就简单点,床上用品,沙发套,窗帘地毯这些就换掉,旧的也不丢,以后换着用,这样可以吧?” 苏润眉眼都在笑,说:“好。” 成远的心情她可以理解,也非常感动,可是距离那个日子越近,她心里越是打鼓,总是觉得婚礼遥不可及,觉得那天不会到来了。 在商场一楼的大厅里,成远坚持要带她去买首饰,苏润犹犹豫豫地说:“真的不要了吧,戒指不是也买过了?” “除了戒指,还要买项链,我看董旭和安安都带了情侣款,我们也买一对吧。”成远言语里多有羡慕。 苏润说:“项链也是有的,安安旅行买了两对,有一对就送给我们了。” 成远蹙眉,问:“我怎么不知道?” 苏润心虚,结结巴巴说:“因为,因为她说,那是婚礼上一起戴的,跟他们的一样,他们现在戴的是好早之前买的了。” 成远的笑意从眼睛里溢出来,说:“所以你是想婚礼的时候才给我吗?” 苏润没有说话,成远等于她默认了,笑嘻嘻地说:“也好,那我们选礼物送给他们吧,当回礼,也当新婚礼物。听董旭说我们还是同一天,也算是有缘,只可惜婚礼司仪不能是董旭了。” 苏润低头“嗯”了一声,说:“我还没想好给他们送什么。” 成远想了想,问:“你们工作室里面,我记得没有鱼缸的吧?” “以前有一个小的,”苏润说:“小鱼也不好养,后来索性就搬走了。你可千万不要想着送鱼缸啊,工作室里面没有人,不好养的。” “那好吧,我再想想。”成远往四周看了看,确实也想不起来除了首饰还能送什么价值差不多的新婚礼物,一时间也难住了。 “我知道一个,可能会贵一点。” 成远忙问是什么,苏润说:“董旭的摄像机出毛病了,想要换个新的,准备婚礼旺季来临之前买,应该是结婚后才会去选购这些东西,不如我们买了送给他,他一定喜欢。” 成远皱眉说:“那安安呢?” “安安?董旭高兴了安安自然就高兴,而且,那是工作室的必需品,也算送给安安的半个礼物。” 成远果然来了兴趣,先给董旭打了电话,虽然对方一再拒绝,他还是在电话里确定了品牌,型号,规格,定制完成让人送到工作室由董旭验收。 苏润自然懂得成远的良苦用心,无时不再提醒她,他们的婚期快到了。也许不仅仅是提醒苏润,更多的是打心底的期待与喜悦。 苏润坐在医院的长凳上,安安看她一直闷闷不乐地,碰了一下她的手臂问:“你想什么呢?” 苏润说:“今天人真的好多,等下轮到我们不知道几点了,谁在工作室里守着?” “你在关心工作啊?”安安好笑地打趣她。 “嗯,当然了,在老板娘面前肯定要表现好一点。” “去你的吧。”安安抬手看了看时间说:“没事,等到结束了我们俩去吃饭,今天主要是复查,结果最重要,其它的不要想。” “你家董旭不找你?” “他没在,过两天才回来,去临市了。” 苏润转过身,不可置信地问:“公事私事啊?怎么没带你?” “小活动,有个服装展,好像是什么旗袍秀,朋友让过去帮忙拍几张照片。” “原来是这样,我说呢,有活动我怎么连个影都不知道。” 前面排队的人焦虑地踱来踱去,苏润看着手里的排队号码,叹气说:“等的心烦。” 正说着,安安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安安接通说了两句话,突然就看向了苏润,苏润心里一沉,直觉这个电话肯定跟自己有关。 前面依然还有好几个排队的,安安挂了电话,欲言又止,苏润先忍不住了,问:“到底怎么了?” “董旭打来的,其实是找你的。” 苏润心里咯噔一下,董旭怎么会找她?他去参加一个旗袍服装展,还是为了帮朋友的忙才去的,跟她能有什么关系? 苏润觉得自己的手已经微微有些颤抖,她努力控制自己平静一些,问:“是不是,是不是因为她?” 安安点头,说:“服装展的模特是一群退休了的中老年妇女,她们自行组织的,也是闲来无事给生活增加一些色彩,本无可厚非,董旭也没有放在心上,却无意在名单里看到了文斐,文斐不就是成远的妈妈吗?” “对,”苏润的牙齿有些打颤,她又问:“那,那董旭见到人了吗?是不是上次在关山见到的那个人?” 安安摇头说:“一看到名字就赶紧打电话了,还没见到真人。” 苏润攀住她的胳膊问:“几时开始拍?” “今天晚上。” 晚上?苏润看看时间,说:“来得及吗?我们现在赶过去!” “现在?你疯了?你看看你在哪里?” 苏润将手里的排队号码揉成一团丢进了垃圾桶,说:“事有轻重缓急,医院改天再来。” “唉,哎!”安安着急地说:“都等了那么久了,马上轮到了,就看看再说呗!” 苏润哪里肯再多停留一分,她比安安更着急。 “求你了安小姐,我们走吧,等回来,回来以后我马上就来医院,走吧,不要又错过了!” 安安知道苏润的心情,知道文斐对成远来说代表着什么,只好妥协说:“你要通知成远吗?” “当然!”这一次苏润没有再犹豫,第一时间给成远打了电话,简简单单说了一下事情始末,成远很快开车过来了。 看得出来他赶的很急,车后座上还有一堆文件夹,苏润皱着眉头问:“这是怎么回事?” 成远一脸倦色,说:“准备给客户送去的,没有时间了,明天再说吧。” 安安说:“我帮你送吧,你把地址给我。” 成远不好意思地说:“人住郊外,有点远,算了,等我回来再说吧。” “没关系,交给我吧,你们去董旭那里,我不去了。” 两个人心里都很急,成远简单拢了一下文件,递给安安说:“那麻烦你了。” 安安点头示意,成远便上车说:“苏苏,我们过去吧。” 苏润看他脸色,有点担忧地问:“你还好吧?” “没事,”成远仰头深呼吸一口气,说:“我怕见到她,又怕见不到她。又紧张又忐忑,所以,所以有点……矛盾。” “没事,就算不是同一个人,你也不要太失望。”苏润将手覆在他的手上安慰说。 成远勉强笑了一下,没有再说话。 到达董旭所在的x城,已经是傍晚了,因为下班高峰期车多的缘故,市区还有些堵车,成远不停地打电话给董旭,一直没人接,直到快抵达的时候董旭才回了一个电话过来,说他们刚刚在吃饭。 苏润抢过来问:“开始了吗?” “还没有!”董旭突然压低声音对苏润说:“但是我见到人了,苏润,就是年初我们在关山遇到的那个,十有八九不会错了,你们快来。” 成远握在方向盘上的手也顿了一下,反驳迟疑半刻左右,说:“我突然,不想看见她了。” 不知道说什么,这么多年的隔阂,已成定局。 “你们可来了。”董旭等在门口,说:“你们跟我进去,她们练习呢,你先去大概看看是不是。” 这话是说给成远的,绝不是苏润,因为苏润并未真的见过她,关山匆匆一瞥又错过,这个未曾谋面的婆婆,留给苏润的印象仅剩下成远钱包里面那张小小的照片,如果不是认识了江雨蔓,她对文斐一定会是相见不相识! 第九十一章:母子相见 董旭带着他们两个进去,他们选的是一家轰趴馆,不算很大,可以预测参加的人不会很多,现在里面空荡荡的,除了董旭的那几个朋友在现场准备,没有看到其他人。 但是成远还是很紧张,苏润则比较坦然。 董旭坐在一旁调他的单反,对成远说:“多谢成总买的那个摄像机,我非常喜欢,就是舍不得用,现在还放在家里,原装不动地封着呢。” 成远笑了笑,缓解了一丝紧张地情绪,说:“你放着不用怎么知道好不好用呢?” “呵呵,”董旭憨厚地笑着说:“摸手感都能感觉出来。” 苏润问:“你这单反谁送的?怎么上面还挂了个小香包?” 单反上提溜着一个很小的荷包,指甲盖大小,看这风格,苏润就猜出来是谁的主意了。 “安安给我的。”董旭笑得开心,接着说:“我们在一起的第一年,她送我的生日礼物。因为那一年我从梯子上摔下来断了腿,她就给我装了个这个。” 董旭拿手指弹了弹上面红色的小荷包,说:“安安是个小迷信,说里面的符能去病消灾。” “啧啧,安小姐真是个有心的人。”苏润打趣他说:“你说是不是?” “当然!认识她是我的福气。” 成远握住苏润的手说:“苏苏,认识你也是我的福气。” 董旭在一旁看着他俩,忍不住笑了。 “你们也让人羡慕,能破镜重圆,还恩爱不移,说明心意坚定。很多情侣分开就分开了,就算一开始不舍,慢慢也就淡了。你看我做这个行业也见得多了,这个月结婚,下个月就闹着分家产离婚的大有人在,所以,人生最难得的是得一有心人,得一心心相印的人。” 正说着,外面突然进来很多人,大家看起来很相熟,说说笑笑地在t台两旁坐下,不停地交谈着。 “这是?”成远忍不住问,很明显,这些人不是参加活动的。 “这是家属,等下要观看的,虽然自发组织的,但是居委会有礼品赠送,家属也自愿前来。” 成远点点头,苏润小声说:“我们不要跟他们坐一起,往边上一点吧?” 成远点头,两个人便找个角落重新落座,又等了一会儿,进来一个四十几岁的中年女人,留着齐耳短发,进来走到中间说:“好了大家安静一点,今天这个服装展我们社区准备好久了,今天终于能够实行,多亏了各位的相助,还有我们资深美女的积极参与。因为经费预算还过得去,我们就请了专业摄像的和拍照的,还准备了奖品,我们先选出几个评委来打分,等下得分最高的就是一等奖,不过其他人也不要灰心,参与者一律有奖。” 下面开始鼓掌,大家踊跃报名要当评委,那个小领导一样的中年女人犹豫着说:“你们都是家属,难保不会偏心!” “那你要怎么样?除了家属也没有别人来啊!” 那个女人眼睛暼到墙角的成远和苏润,招了招手问:“你们二位是谁的家属?” “我,我……”成远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苏润打断他说:“我们不是家属。” “不是家属?”那人有点不相信地问:“那你们怎么会进来?” 若说还有其他无关人员对此感兴趣,她是不会相信的。 “我们,我们,”苏润搜肠刮肚,看到前面的董旭,突然改口说:“我们是那个董先生的朋友,来找他的。” “这样啊!”那个女人立刻表现地很开心,说:“那更好,不会偏私,就让你们来当评委吧!” 苏润:“……” 成远:“??” 董旭挤着眼睛示意他们答应,成远有些心不在焉,苏润则拉着他的袖子说:“这个我们不懂,不敢乱评分。” 中年女人眉眼带笑地说:“没事没事,我们都是业务的,你们只要觉得哪个好看就评哪个,没关系的。” “这?”苏润心里想,这是不是太随意了? “就这样决定了啊,很快的。” 中年女人拍了拍手,说:“时间要到了,该入场了。” 成远全身一僵,被她催着站起来,“快,坐到前面去。” 成远一脸无奈,苏润笑着说:“也可以,我们去吧。” 从侧门出来一群穿着各色旗袍的中年女人,大多年龄在四五十岁的样子,全都站在门边,互相之间不知在谈些什么。 “好了,开始吧,一个一个来。” 成远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门口的人,可惜虽然人不多,但是穿的衣服大多相似,且没有正面相对,一时无法判断哪个是文斐。 第一个上台是穿着淡紫色夏装旗袍的女人,四十岁左右,身材高挑清瘦,旗袍很合身,也很凸显身材,第一个出来,想必是有些自信的,面含微笑,在舞台上走了一圈。 然后是一个玫红色长衫的妇人,圆脸,笑容亲切,走了一圈就下去了,又过了好几个,苏润都看花了眼,面前的纸上除了第一个,剩下的都是不高不低的分数。 “咦,阿斐呢?”小领导妇人小声问身边刚刚走过的人。 闻言,成远手里的笔突然掉到了地上。 “阿斐还在里面,旗袍上的珠子掉了,她还在串,马上就出来了。” 苏润说:“别紧张,没事。” 穿着浅绿色紧身长袖旗袍的文斐出来时,瞬间惊艳了下面一片的观众。 洁白的珠子与衣服的颜色相得益彰,在下面缀了一圈,走动起来微微晃动,苏润觉得,随着她的走近,她和成远的心也被揪在一起,屏息凝神地看着她。 已经五十岁的文斐保养得宜,加上精心准备的妆容,和成远如出一辙的大眼睛似乎闪着光,越过成远和苏润直接看向下面。 “阿斐,阿斐出来了。”成远正后方有个浑厚的男声响起,他刚打算向后看去,便又听见他说:“你看我家阿斐,她还不愿参加,我就说肯定不会差的吧?” 成远的背僵直着,心里酸楚不已,终究还是没有勇气回头。 台上的女人只不过绕着台子走了一圈,却在成远心里跨过了千山万水,跨过了十几年的时光,让他一瞬间湿了眼眶。 那个人是他的妈妈,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成远低下头去擦眼泪,苏润凑过来递了一张纸巾,问:“没事吧?” 成远摇了摇头,他以为这辈子不会再见面了,甚至不知生死,看到江雨蔓,听到父亲说了那些过去,知道了母亲隐忍的过去,知道了自己改有个姐姐,她心里五味杂陈,又有了再见母亲一面的冲动。 没想到,他们其实离的这么近。 文斐本来已经走了,在舞台角落感觉到两个评委的异常,本能地回头去看,刚好成远抬起头来,四目相对,两面煞白。 不是刚开始没有看到他,是文斐一开始根本就没有留意评委,因为离台子太近,反而更容易被忽略。 只一眼,便是泪流满面。 “小远……”文斐收回已经走下去的一只脚,折返回来,尽管穿着紧身旗袍并不方便,还是小跑着过来,蹲在他面前,问:“你是小远?” 成远眼中含泪,嘴唇咬出一条血印,呜咽着说不出话来。 后面那个男人走过来问:“怎么了阿斐?” 文斐没有理他,依然在问成远:“是不是你?小远,你说话啊。” 成远点点头,说:“是。” 文斐闭了一下眼睛,泪水泊泊而下,花了脸上的妆容,冲刷出一条白色的印记。 “你,你为什么会来这里?你不是在s市吗?” 成远大惊,“你怎么会知道?” 主持的那个女人走过来,将文斐扶起来问:“怎么了?” 文斐哽咽着解释:“小,小远,我儿子,儿子来了……” “你儿子?”那个女人狐疑地看了看成远,恍然大悟说:“难怪看着眼熟!” 站在成远后面的那个男人冲着文斐说:“阿斐,先下来吧,下来再说。” 文斐把手给他,借着力道跳了下来,负责主持的女人说:“先休息一会儿,等会儿再比赛。” 成远看着文斐身边的男人不停地给她擦眼泪,百般安慰,心里早已猜到他的身份。 父母离异多年,各自组建家庭是再平常不过的一件事,虽然父亲看起来并未忘记母亲,可是女人大多脆弱,能遇到一个对自己真心真意的男人,是难得且值得珍惜的。 成远虽然心酸,可是想到这些年母亲也许并未吃苦,也许被照顾地很好,心里稍感安慰。毕竟没有什么比这些更重要了。 那个男人盯着成远问:“这就是你以前说过的小远?” 成远虽然不情愿,还是朝着那个人点了点头,但并未说话。 “跟你有几分像的,要是你不说,我还真没想到,那个摄影师的朋友竟然是你儿子,这还真是有缘。” 文斐面色苍白,问成远:“小远,你是专门来看妈妈的吗?” “我……”妈妈这两个字,他已经叫不出来了。 当年他还是个孩子,成年人有自己的世界,他虽然不懂,虽然怪过她,可长大后明白了前因后果,早就理解了这个不得已将他抛弃了的女人,她有她的无奈,也有她的不舍。 虽然怪罪,虽然恨过,但是更多的却是思念。 第九十二章:病重 一切结束后,董旭先回去了,成远和苏润去了文斐现在的家。 是x市一个中档小区,房子不大,但是收拾地干净整洁,影影绰绰地,很有当年他们自己家的模样。 文斐现在的丈夫季霖比他大几岁,是个老中医,自己开了一家诊室,文斐就在诊室里帮帮忙,不算很忙但是收入尚可。老头有个儿子在外地读大学,寒假会回来过年,暑假一般会留在学校。 文斐给他们两个倒了水,虽然在自己家,她却显得局促不安,站在一旁几次欲言又止。 成远的沉默比较容易理解,他面对的人不熟悉,却又是亲生母亲,他不想跟过来,可是又控制不住想要抓住能跟她亲近的机会。可是将妈妈带回家的愿望,终究还是要落空了。 “咳!”季霖假咳两声,看向苏润笑着打破沉默,他问:“这位姑娘是?” “哦,我是成远的妻子。”苏润礼貌谦和地说。 “妻子?小远都结婚了?”文斐不可置信地问。 “嗯,结婚了,还没办婚礼,不过也快了。”成远回答。 “小远,”两个人的疏离非一朝一夕能化解,文斐自知不能多做要求,只是和蔼地看着他,说:“小远长大了,是妈妈不合格,没有陪伴你,照顾你。” 成远无言,苏润不知该怎么接,只听季霖说:“小远,你不要怪你妈妈,这些年她也受了不少苦,而且,她日日思念你,前段日子我们刚回x市,她就托人去打听你的消息,听说你去了s市,我们两老还动过去看你的念头。” “刚回?你们以前?”成远一脸茫然。 “以前我们在东北,你妈妈在那里随便找了个工作,很辛苦,后来身体不好经常去我的医馆看病,一来二去我们就熟识了。不过我老家是在这里,几次三番动过回来的念头,要不是你妈妈鼓励我,我可能一生都客居他乡了。” 文斐的眼里闪着温柔动人的慈爱,小时候的成远乖巧听话,文斐不管去哪里都喜欢带着他,如今他已经不需要她了。 “小远,对不起,这些年我都没有回来过,你跟你爸爸过得怎么样,我也从来没有过问,是妈妈不合格,妈妈对不起你。”文斐掩面哭泣。 季霖叹气说:“阿斐,你不要自责了,这怎么能怪你?当年你一个女人在东北过得何其艰难?算了,在小辈面前就不说这样的话了,小远能找来看你,心里还是记挂你的。” “你为什么去东北?你跟爸爸能有什么矛盾非要让家庭一拆两散?”成远觉得自己的话是毫无情绪的,尽管连牙关都在打颤。 “我?”文斐忍不住失声痛哭,“为了你,我每天都在忍,你爸爸冷嘲热讽也好,不闻不问也好,哪怕是生气的时候摔东西,我都忍了,可是小远,我为了你屡屡退步,他却变本加厉,他的拳头挥向我的时候,真的,我的心都死了,我跟他那么多年,就算没有功劳也生了你,组建了家庭,拆散家庭的不是我,真的,你要相信我,我当时尽了最大的努力了。” 成远自然是相信的,妈妈温柔恬淡,又不与人攀比,对他对爸爸都是极好的,后来两个人吵架,虽然尽可能避免让他看到,可是次数太多他怎么不会发现?妈妈走了以后,爸爸性情大变,说是大变,也许是早有预兆,他心里清楚妈妈的无辜,可是这些年下来,终究是每个人都辛苦。 而且,他毕竟是跟着爸爸过的,这些年妈妈过得如何他并未看在眼里,无法感同身受。如今形同陌路,再相见,看见她有了新的生活,新的家庭,新的未来,这一切与他无关,以后也是。 “我没有怪你,我只是想不通,现在你说了这些,我也明白了。你们有你们的世界,感情也勉强不来,我释怀了。”成远悠悠地说:“我知道是爸爸的错,可他也自责后悔,而且他说了,当年的事,是你执意要走的。” “家庭暴力这种事,我一次也不能容忍。”文斐想到过去,眼睛里晶莹而又坚定,接着说:“我给过他机会,可他未曾有过丝毫改变!” 他们曾经也是恩爱两不疑的模范夫妻,后面争吵也好,哪怕直至离婚,他都无法想象文斐究竟经历了什么,也无法相信成文俢会打她。 成远说:“好了,叨扰了,我们走吧。”说着牵起苏润,想要带她离开。 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待下去的必要,比起知道她如今一切安好,似乎也没有什么更想了解的了。 “这?”文斐急了,拉住他的手臂说:“小远,能不能再待一会儿?妈妈给你做饭吃好不好?” 成远皱着眉,想要说“不必了”,可是看见她殷切的目光,又有些不忍开口。 “那个,”苏润也是尴尬,不知道该喊阿姨还是喊妈,索性也不叫了,接着说:“做饭就不必麻烦了,我们回去还有事。不过您要是以后就留在这里也好,反正不远,我跟成远可以来看你。你保重。” “真的要走吗?”文斐已经近乎哀求了。 过了十几年,她思念了十几年,初见儿子,还没说几句话他就要离开,文斐百般不舍。 苏润突然开口,问她:“哎对了,你认识江雨蔓吗?” 成远一愣,随即也看向文斐,等待她的回答。 文斐霎时间脸色煞白,结结巴巴问:“谁?江……小蔓?”泪水盈满眼眶,几度哽咽到说不出话来,又问:“难道,难道你认识她?” 让成远大惊失色的不是她认识江雨蔓,而是听见江雨蔓名字时的反应。 “果然是,难怪了,我看见她就觉得熟悉。”成远似乎是自嘲,又像自言自语。 文斐抓住苏润的手臂问:“你说,小蔓怎么了?她在哪里?” 苏润皱着眉头往后退了一步,说:“没怎么啊,她好好的。” “她真的是你的女儿?”成远眼睛里裹着霜气,不紧不慢地问。 文斐颓废地坐在一旁,双目无神,有气无力地说:“这样被你说出来,我才觉得自己这一生亏欠你们太多,实在不配母亲这个称号。她是我生的,可她怎么会愿意做我的女儿?是我的错吗?” 成远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以为是工作并不愿理会,可低头一看,却是袁振涛。 快速按了接听键,问:“怎么了袁叔叔?” 对方声音听起来非常急促,问:“小远你在哪里?不忙的话快回来一趟!” “发生什么事了?” “你爸爸晕过去了,正在医院抢救呢!” “什么?”成远险些将手机丢出去,话不多说拉着苏润就往外走。 “小远,小远……”反应过来的文斐一路追出来,问:“你怎么了?” 成远回头看了一眼,说:“我爸爸住院了,我得赶紧回去。” 文斐大惊失色,问:“严重吗?” “还不知道,袁叔叔没有说清楚,我要赶紧去看一下。” 文斐走上前两步,说:“你别担心,不会有事的。小远,我,我……” 成远没有耐心了,着急地问:“怎么了?” “我可以打电话给你吗?哦,不会经常打,偶尔,偶尔就好,不会耽误你的时间的。” 这是一个卑微的母亲,对着自己的孩子最卑微不过的一个请求。 “嗯。”成远答应了一声,从包里取出一张名片递给她,点了点头说:“我有事先走了。” 苏润心里也很着急,两个人没有再多说一句话,也没有再顾及文斐的心情。成远的脸色已经难看到极致了。 一路风尘仆仆,以最快的速度回了老家,成远带着苏润直奔医院,只看到在手术室外焦急等待的袁振涛。 “袁叔叔,我爸呢?”成远的声音都在打颤。 “还在里面没有出来,已经几个两个多小时了。”袁振涛踱来踱去,烦躁异常:“幸亏他知道打个电话给我,说他突然很不舒服,我到你家时你爸爸已经晕过去了,给我吓死了,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成远吓得脸色煞白,手也不停地哆嗦,他抓住一个路过的护士问:“您好,请问里面的病人多久能出来?” 那护士一脸茫然,“我不太清楚,不过等下应该会有医生先出来。” 医生先出来?那是什么意思? 袁振涛安慰他说:“你先别急,再等等看,这么久了应该差不多了。” 成远怎么可能不急?他已经是坐立难安,不停地往手术室的窗户里看过去,也不知又过了多久,门上的灯熄灭,有医生陆陆续续出来。 成远赶紧迎上去,其中一个医生摘掉口罩问:“你是家属吗?” 成远点头问:“我爸爸怎么样了?怎么没有出来?” “嗯,马上就出来了,等下护士会帮忙推到病房,你先跟我来一趟吧。” 成远一愣,听到医生的话心先凉了半截,问:“请问现在,我爸爸怎么样?” “暂时还好,不过,情况不容乐观。既然你是病人儿子,那你就跟我来一趟诊室,我有话交代你。” 成远惊惧交加,觉得全身发冷,险些站不稳,苏润扶着他说:“我陪你一起去吧。” 成远摇摇头,“你在这里等着,等下爸爸出来了你就陪着先去病房。” 话音未落泪两行。 他心里已经大概知道,医生想跟他说什么了。 第九十三章:忐忑难安 成远回来的时候,成文俢还未醒过来,苏润坐在病房里盯着眼前的输液瓶,看着里面的液体一滴一滴落下来,心里想着医生可能会说的话。 “袁叔叔走了吗?”成远的声音冷不丁响起,苏润如惊弓之鸟立马站了起来,结结巴巴问:“怎么,怎么说?爸爸没事吧?” 成远摇头,他这么久才进来,定然不可能是跟医生聊了那么长时间,看他红肿着的眼睛就知道哭过了,脸上还有未干的水珠,应该是从洗手间过来的。 苏润觉得自己问的那句话也是苍白无力的。 “小远……”成远还未回答苏润,便听见成文俢醒了再叫他。 他赶紧揉了一把脸,上前握住了他的手,说:“嗯,爸,我来了。” “你工作,不忙了吗?”成文俢的声音听起来很虚弱。 “还好,不忙,不忙了。”成远尽可能让自己听起来很正常。 “那就好,我没事,放心吧。” 成远埋下头,将脸放在他的掌心里,好一会儿才说:“爸,你跟我去z市吧,离得近方便我照顾你,今天多亏了袁叔叔,我想起来都后怕。” “算了,我不想打扰你们。” 苏润赶紧说:“不打扰,不打扰的,爸爸,你跟我们一起住吧,你一个人在老家我们都不能放心。” “振涛呢?”成文俢知道是袁振涛送他来的医院,可睁开眼却并未见到他。 苏润说:“袁叔叔出去接个电话,一会儿就来了。” 成文俢躺在病床上,盯着房顶惨白的灯管说:“我也舍不得这些老朋友,过去了一个人更孤独。小远,你只要偶尔回来看看就好了。” “不行!”成远想也不想便拒绝了,说:“就跟我去吧,大城市里医疗条件好一些。” “医疗条件?”成文俢蹙眉问:“我的病很严重吗?” 成远一时无意说错了话,赶紧改口说:“不,不是,平时也是要去医院的,我在你身边还是方便一些,总不能老是麻烦袁叔叔吧?” 成文俢冷冷地盯着成远,好一会儿才说:“你说实话,我是不是不行了?” 成远又红了眼眶,低喃说:“没,不是,不是的。” 他真的不是一个会撒谎的人,成文俢连日来总感觉全身乏力,再加上这些年的身体状况,多少也猜到一些。 早几年前医生便嘱咐过他一定要戒酒,可他孤独随意惯了,饮酒的年份也多,怎么可能一下子戒掉?成远不在家的时候,他偷偷喝酒,发现身体也并未怎样,后来有一次觉得心脏跳的厉害去了医院,医生再次重申戒酒的重要性,成远也重视起来,可他心中始终认为没有关系。 也许是他自己一步一步掏空了身体,可他觉得自己是不在意的,事到如今才后悔,生出许多留恋来。 “不是的爸,你不要多想。”苏润看成远不说话,努力扯出一个笑容来,接着说:“医生说话的时候我也在场,只是说要你不要喝酒熬夜,需要人来监督,而且要常常散步锻炼身体,所以成远才想将你接过去,离得近了方便些,没有什么大毛病的。你不要多想。” “是真的吗?”成文俢满怀希冀地看向成远。 “额,”成远一脸懵,求救地看向苏润,苏润赶紧说:“没错的,爸爸,医生说这次好险,幸亏送来的及时,不然后果不堪设想,成远是后怕,生怕再来一次,你看他的反应,都吓傻了,反而让你多心。其实真没什么事,是吧成远?” 成远终于反应过来,木木地点头说:“对对,苏苏说得对。就是方便照顾你,顺便监督你,等你彻底好了再回老家。” 成文俢松了一口气,说:“好小子,你吓死我了。”说着又叹了一口气,“我也一把年纪了,儿子长大成人,成家立业,我也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便是离开,也不应该有什么遗憾。” “不要乱说,爸爸你才值壮年,以后才真的是安享晚年的时候,少说还有二三十年的时光。”苏润附和着说。 “那我倒也不求。”成文俢呵呵笑了两声,“只有两个遗憾,一是当年跟你们的妈妈,确实是我对不起她,她走了这么多年,也一定不好过。这几日我思来想去,不知有生之年还有没有机会再见一次,我想跟她道个歉。” 成远的瞳孔里泛着血色,听成文俢说完,他便信誓旦旦地说:“我会找到她,你放心吧,一定会见的。” 成文俢点点头,说:“找不到也没关系,她一定心灰意冷不愿再回来看一眼,但是小远,离开你是她的无奈,尽管她一无所有,可还是要求过带你一起走,是我没有同意,后来她给我打过公共电话,希望我能同意她将你带走,我也没有同意,隔着电话我听见她在那边哭,其实我很心疼,我恨自己错失了那唯一的一次机会,从那以后,就真的彻底断了所有音信。如果你真的能找到她,她不愿回来也没关系,你帮我说一声对不起,还有,谢谢她为我生下了你,爸爸这一生都对不起她。” “你说,她走了以后还要求过带走我?”成远不敢相信地问。 他虽然知道妈妈的离开纯属无奈,可心里毕竟还是有些怨恨的。 成文俢眼睛里泪光点点,说:“没错,那时候你读中学,你妈妈走了几个月后偷偷回来好几次,在你上体育课时站在校门口的铁门外远远地看你,看门的那个大爷跟我说的,我听了很心酸,可是那时候脾气倔,始终觉得她做了对不起我的事,而且心里还住着别人,不肯原谅她。现在想想,我真的是世界上活的最不明白的一个人,明明不想让她走,明明有机会挽留,可我没有。害了你,害了我自己,也害阿斐颠沛流离,唉……” 成远不能自已,捂着眼睛呜呜地哭了起来。 他的妈妈爱他至深,念他至深,父母一代的恩怨,他怎么能单方面怪罪她一个可怜无助的女人? “不说她了,应该是没有机会见的,都说女人死心了就真的不会回头,这么多年了,我一直等着,她也真的没有再回来过……” “是的……”成远喃喃自语:“不会回头了。” 就算能见面,他的父母也真的恩情全断,能释怀过往已经算是大幸。 成文俢招了招手,对苏润说:“孩子,你过来。” 苏润照言走过去,成文俢拉着她的手说:“若说遗憾,就还只有一个,那就是我还没有看着你们生儿育女,还没有看到下一代,还没有抱孙子……” 苏润的微笑消失在嘴角,脸色僵硬,不知该如何作答。 成远说:“都说了没事,你不要多想,你不光能看到孩子,还会看着他长大,陪着他长大,只要你听医生的话,按时吃药,按时复查,一定可以的。” 成文俢难得有这样眼睛里大放神采的时刻,但还是摇摇头说:“算了,你那里我也住不习惯,不就是戒酒嘛,这次我一定说到做到。” 如果成远再极力劝说,成文俢只会更加怀疑,想了想还是算了,他还未出院,既然不愿搬来跟他一起,那就暂时先不提了,后面再想办法。 袁振涛从外面进来,看见成文俢已经醒了,后怕地拍了拍心口说:“老伙计,你可真是吓死我了,我要是晚去一步,恐怕得后悔死。” 成远站起来鞠躬说:“袁叔叔,这次多谢你了。” “哎~”袁振涛不以为意,呵呵一笑说:“见外了不是!” 成文俢对成远和苏润说:“你们两个先出去,我跟你袁叔叔说说话。” 成远明显不愿意,袁振涛也赶人说:“我们老年人说会儿体己话,你们年轻人就不要凑热闹了。” 成远看了看苏润,苏润轻轻点头,两个人便起身往外走,路过袁振涛身边时,苏润微微点了点头说:“麻烦您了。” 医院后院的花园里,午后的阳光遍洒,头顶的梧桐树枝繁叶茂,本是欣欣向荣万物生长的季节,成远靠在连椅上闭着眼睛不发一语,心里颓废至极。 阳光炙热的盛夏室外,不一会便额头冒汗,但苏润还是觉得不是因为天气,她是因为心里真的很担忧也很着急。 “你快说啊,医生到底怎么说?”这已经是第三遍问成远了。 “医生说,脑血管,肝脏,肾脏,心脏都有问题,加上血压高,若是再这样晕过去,可能,可能就……” 成远掩面痛哭,苏润也红了眼眶,“不,不可能,不至于吧?” “苏苏,你知道吗?从我妈妈走了以后,我每天都在害怕这一天的到来,从我十五岁到现在,十几年了,我最怕的事还是要发生了。” 苏润哽咽,“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不会的……只要接到我们身边好好照料,有不舒服及时送到医院,身体一定能养好的。” 成远用食指抹掉了鼻梁上的眼泪,摇了摇头说:“医生说,就算,就算没有任何意外,能再坚持半年,已经很不错了。” 苏润感觉自己头顶响起一记惊雷,她不相信地摇头说:“我不信,不可能!” 成远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还未说话,眼泪便又下来,滴在她的手背上。 “除了你,在这世上,我真的要孑然一身了!” 第九十四章:心结 一个月后,成远第一次接到文斐的电话,对方除了问候成文俢之外,还表达了想去z市看望成远的意愿。 成远没有立即同意,他先咨询了苏润的意见。 “为什么要犹豫?这是好事啊。” 苏润一脸不以为然,不明白成远到底在思虑什么。 “可是她来了,那我爸他……” 苏润想了想,说:“这周末回去吧,把爸爸接过来住几天。” 成远埋下头,瓮声瓮气地说:“让他们见面这件事,我还没有想好。” 苏润问:“你也说了爸的身体等不得,虽然每周都带去医院复查,可是医生并没有说好转,成远,我知道有些事你不想面对,可是逃避不是办法,你不要等爸走了,让这件事成为永远的遗憾。” 那一天,成远不敢去想。 “因为她,她又嫁人了,你说我爸他会不会比不见更伤心?会不会加重病情?” 苏润摇头:“会不会不是你说了算的,见不见面,应该尊重他们的意见。” 成远抿着唇沉默一会儿,说:“我再想想。” 说是再想想,其实心里早就做了决定,他最怕的不是父母见面的尴尬,而是他自己也不知如何去面对文斐,尤其是知道她当年并无意抛下他,感觉这些年的怨恨,都师出无门了。 周六的早上起了个大早,成远和苏润将家里好好收拾一番,又将隔壁的房间整理出来,冰箱里也堆满了各种适合成文俢吃的养生食物。最后成远还是犹豫了,说:“她过来也是不能当天返程的,住这里不合适,我们先去把酒店房间定好吧?” “也好。”苏润想了想,说:“虽然妈没有说会住几天,想来是看看就走,不会久待。” 成远微微蹙眉,对苏润毫不犹豫叫出的那个称谓感到别扭。 苏润却毫无察觉,还在自顾地说:“可惜,如果爸爸身体没有问题,妈妈也回来了,两老早就解开心结,这才算圆满。” “是啊,可惜。这世上又真的有多少圆满呢?” 苏润心一惊,马上就转过去说:“走吧,不要耽误时间了。” 每周六早上都会回老家一趟,先带成文俢去复查,小住一两天,周日晚上返回。 这一次,因为文斐要来的缘故,他们两个都有些紧张。 “成远,我又想到一件事。” 成远好笑地说:“怎么,你在跟我商量吗?想到什么就说啊。” “我们给江雨蔓打个电话吧,让她带宸宸也过来玩几天,刚好潘子浩不知去哪里了,房子给江雨蔓母子暂住。” 成远握在方向盘上的手微微收紧,说:“不太好吧。” 苏润说:“上次跟妈说到她了,这次势必是要问的,不如大家一起把话都说清楚,还有宸宸,我也想他了。” 前方刚好红灯,成远将车子停稳,说:“老爷子身体不能刺激,我怕……” 考虑到成文俢的身体,苏润想了好一会儿,“这样,我们跟妈串好口供,不要将她再婚的事说出来,还有江雨蔓,她住浩浩那里,爸爸根本就见不到,只安排他们母女见个面,毕竟血浓于水。” “你看着办吧。”成远一脸疲惫,对文斐和江雨蔓相认的事毫无兴趣,对苏润张口闭口的“妈”感到无奈,但是想到宸宸,那个软软糯糯的小团子,他嘴角又浮现出笑容来。 “也好,开吧!” 眼前切换绿灯,成远却突然想通了,心里也明朗不少,“不必隐瞒什么,该知道的都会知道!” 因为约在周日,也就是第二天,他们不仅要想办法将成文俢带走,更要尽快找个合适的机会将这件事说出来。成远别的不怕,最怕的是成文俢心情郁闷又买了酒。 这么多年了,戒酒这件事从来没有成功过,在这一方面,他对他的信任早就消磨殆尽了。 周六的晚上,成远带苏润在外面散步,两个人简单商量了一下,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只得先回去看着办。 一推开门,就看见成文俢站在客厅的全家福旁边,手里拿着一块湿毛巾,轻轻地在擦拭玻璃上的灰尘,还是不是拿指腹掠过,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但是孩子就在身边,他在想谁就不言而喻了。 “回来了。”成文俢感觉到来人,并未回头,淡淡地说。 “爸,我,我们想……”成远结结巴巴还未将自己的意思表达清楚,就看见成文俢将相框取下来托在手里,说:“小远,你看你妈妈,那时候年轻又爱笑,现在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唉……” 苏润问:“您想我妈了?” 成文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用拇指轻轻地在相框上摸了摸,说:“不管怎么样,我们也做了十几年的夫妻,到现在我都记得初见她时的场景,可惜岁月不饶人,一晃都老了。都说少年夫妻老来伴,我却等她走了许多年以后才认识到自己的错误,难怪她心灰意冷再不回头!” 成远有点摸不着头脑,问:“怎么突然说这个?” 成文俢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机来递给成远,说:“你出门忘带了,阿斐给你打电话,我接了。” 成远大惊失色,赶紧将手机拿过来,问:“谁?你说谁?你接了?你们说什么了?” 成文俢却反而很平静,说:“没说什么,她说她想你,想去看看你,只是没有想到是我接的,我们就,就聊了一会儿。” “她说,她早就不怪我了。”成文俢轻声低喃,“我就知道,阿斐这么善良温柔,怎么会怪我?咳咳……”眼睛里都咳出了眼泪,顺着皱纹缓缓流动,“可我情愿她怪我啊……” “爸,爸……”成远上前拍了拍他的背,说:“你别多心,我也是刚刚联系上,偶然联系上的,她打电话想去z市看我,我就和苏苏商量把你一起接过去,不管怎么样,还是见面聊一聊比较好。” “嗯。”成文俢脸色涨得通红,说:“我原本不想去的,可是阿斐说知道我病了想来看看我,我就想,我还是应该跟你走,见一见也好。” “你同意了?”成远欣喜,与苏润对视一眼,说:“她,还说什么了?” 成文俢意味深长地看了成远一眼,说:“你不要她她的叫了,那是你的妈妈。” “我……”成远语噎。 “她还说,她现在的先生是个中医,给了看了一辈子的病了,如果我有需要,就让他给我开点药调理一下,呵呵……” “对,是个医生来着。”看来瞒是瞒不住了。“您不要介意,毕竟这么多年了。” “不会,只要她能过得好就行。” 成文俢倒像真的想通了,将相框重新挂好,站在一边凝视一会儿,对成远说:“小远,这些东西,将来你都要好好保存啊。” “当然。”就算不嘱咐,他也会的。 成文俢摆摆手说:“早点睡吧,明天我们早点走。” “好。” 苏润的手机又响了起来,是安安打来的,苏润一边接听一边想:“周六的晚上,安安找我能有什么事?” 成远将房门关上,听见苏润问:“怎么了安小姐?” 因为声音不小,加上房间里极其安静,成远倒也听清了对方的那句话,“苏润,你的药怎么忘我这里了?” 苏润悄悄看了成远一眼,小声说:“没关系,明天就回去了。” 刻意压低了声音,并且很快挂掉了电话。却在转身时被成远捉住了手臂,苏润猝不及防对上他冷峻的双眸。 “什么药?你在吃药?你怎么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成远连连逼问,还有他居高临下的压迫感,苏润感觉小腿肚发软,但是成远很用力地拽着她,才不至于瘫下去。 “我,我,我没事,没,没……” “没事为何吃药?”成远的眼睛里似乎射出两道冰刀,直穿苏润的心脏。 “我,有点不舒服,那个,痛,痛经,不是大事,没,没跟你说。” 苏润说得小心翼翼,成远脸上紧绷的肌肉线条慢慢缓了下来,却仍然瞪着眼睛问:“真的?” 苏润郑重其事地点点头,成远将她拥在怀里,心有余悸地说:“你吓死我了。” “你才吓死我了呢!”苏润捶了一下他的胸口,成远闷哼一声,将她压倒在床上,说:“这么久以来,我总感觉你有点怪怪的,听见安安说你在吃药,我胆子都吓破了。” “吃药不是很正常,平时感冒也要吃药啊,你至于吗?” “可你没有感冒啊!而且,我真的怕,苏苏,我怕你有事瞒着我。” 苏润撇嘴不语,心里五味杂陈。成远的担忧和紧张她都看在眼里,心里在那一瞬间突然释怀:也许我不该替他做决定,也许在陪伴我和拥有一个孩子这件事上,他会选择前者。 “成远,等过几天,过几天爸妈的事情解决了,我们好好谈一谈,我有事跟你说。” 成远的脸埋下去闷声说:“好,我们的婚礼也快到了,不过现在没有时间商议了,现在有更重要的事做。” 苏润问:“现在?什么事?” 成远亲了亲她的侧脸,说:“有人说,女人生了孩子,就不会再痛经了。” 苏润哭笑不得,“你听谁说的?” 成远没有直接回答,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苏润,半天才说:“苏苏,给我生个孩子,好不好?” 第九十五章:父母见面 周日,成文俢很配合,一大早乖乖跟着去了z市,一路上不发一语,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车窗玻璃。 到家的时候时辰还早,成远让成文俢在房间里先休息,便带着苏润出门了,说是去买点日用品,其实家里用品一应俱全,他们出门干嘛,成文俢心里很清楚。 文斐来了,肯定要去接一接,但是接人又不能带着成文俢。 苏润感慨:“其实爸爸心里很苦。” 成远先是沉默,过了一会儿说:“我很想替他说话,可是我心里知道,我妈才是最辛苦的那一个。” 苏润欣喜地问:“你肯叫妈了?” 以前成远并未避讳,自打见了文斐,就再也没有叫出过那个字。 “我,我当着她还是叫不出来。”成远红着脸说。 “她不会怪你,反而很自责。” 当母亲的只会放大对孩子的亏欠,却甚少会有人计较付出和得失。 但是文斐和成文俢之间夫妻不合的恩怨,让成远受了多年的委屈,比起成远对母亲的恻隐,文斐对他的歉意则更深更重。 高铁站口,文斐提了一个小箱子,一个人来的,成远微微诧异,以为季霖会跟过来,毕竟电话里提到了成文俢的病情。 “小远,等着急了吧?”文斐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一边歉意地问。 “还好。”成远依旧面无表情。 苏润亲热地接过她的箱子,笑着说:“妈,你一路辛苦了,季叔叔没有一起来?” 话一出口,成远和文斐都愣住了。 苏润没等回答,接着若无其事地说:“刚刚成远还说呢,季叔叔要是一起来了就给爸检查下,看能不能吃中药好好调理调理身体。” 文斐脸色绯红,对成远说:“真的吗?” 成远被苏润的热情搞得很无奈,别扭地说:“嗯,先上车吧,外面太热了。” 苏润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挽着文斐,“妈”长“妈”短地问个不停,文斐逐渐不再那么拘束,也开始笑着跟苏润交谈。 成远无奈地摇摇头,但是并未阻止她,相反,他觉得很自在,因为苏润做了他想做而又不敢做的事。 十几年的隔阂还是有的,但是对苏润来说,婆婆本就是结婚后才有的,她不介意帮成远来撮合这段两下都想弥补的亲情。 “你季叔叔本来也想来的,但我想了想,这么多年了毕竟第一次见,还是先不来了,下次吧,反正这么近,以后有的是机会。” 有的是机会吗? 成远皱眉,说:“爸爸的身体,的确不是很好,我跟苏苏都很担忧。” “医生怎么说?” 成远面露痛色,不愿在文斐面前提起,苏润接着说:“要好好调养,具体没有说什么。” 文斐知他们不愿多说,也就停止再问,支支吾吾地问苏润:“上次你们说小蔓,你们认识她吗?” “嗯,我通知了她,她带着孩子晚上就到了。” “什么?孩子?小蔓结婚了?” 这倒难住她了,苏润不知道如何回答。 “等下见了就知道了,我让朋友去接她和孩子,晚点送你过去见她。” “我,小远,你爸爸他,他现在在……” 不管是见成远,见成文俢还是江雨蔓,对文斐来说都是心里的坎。 看着她焦虑的眉眼,听着她总是小心翼翼的询问,成远一瞬间有些心疼,想起小时候跟妈妈相处的日常来。 因为那一段不能被成文俢所接受的过去,因为江雨蔓的存在,所以才有了今天这样的结局,不管怪谁,文斐是最大的受害者。 到家打开房门时,成文俢正襟危坐在客厅沙发上,听见门响,激动地站起来朝他们看过来,文斐就站在苏润身边,容颜不复,却平添几分和蔼,静静地站着不发一语,隔着十几年的时光,看一眼就湿了眼眶。 “坐吧。”成远淡淡地打招呼。 “你还好吧?”文斐率先打了招呼,“听小远说你身体不好,没什么事吧?” “没,”成文俢擦了擦眼睛说:“阿斐,你来了,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你,对不起,当年我……” 文斐摆了摆手说:“罢了,一把年纪了就不提了,我说过不怪你就不怪你,只要你保重身体,咱们老了老了,以后还能做朋友。” 苏润将箱子立在一旁,给成远招了招手,成远过去跟她在角落里找个位置坐下,静静地听着他们两个聊天。 “你的手臂,没事吧?”成文俢突然问。 “啊?什么手臂?”文斐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成文俢摸了一把眼泪,说:“这十几年,没有一天不后悔的,每每想起我曾失手将你的手臂打断,都恨不得废了自己来弥补,难得你竟然都不记得了。” 成远心痛异常,想起文斐离开前确实有一段时间是吊着手臂的,问她原因,她说是不小心碰到了,原来是被成文俢失手打断了。就算是失手,又如何能被原谅? 文斐为了他,终究是承受了太多太多,却仍旧还是失去了。 “没事,后来好了我就忘了。你不用记挂。” 成文俢说:“我想了想,最后终于答应放你走,应该是我做过的最正确的一个决定,不离开,我也许仍旧被蒙蔽双眼,蒙蔽内心,仍旧每日怪你怨恨你折磨你,还觉得都是你的错,呵呵,你走了我才想通,你说的那句话,其实一点错都没有,是我钻了牛角尖,对不起,你受苦了!” 文斐热泪盈眶,哽咽难言。 “但凡还有一丝希望,我也不愿离开那个家,离开我的孩子,可是小蔓无辜,小远无辜,我也觉得我无辜,可我却不能跟任何人说我委屈,因为我是个不负责任的母亲,我不配诉苦。” 成远的眼泪一滴滴落下来,苏润将他抱在怀里说:“别难过,都过去了。” 成文俢接着说:“你还记得当年跟我说的话吗?不过我已经不想知道真相了。” 文斐点头说:“我嫁给你以后为家为你为小远,我自认是个合格的妻子和母亲,至于过去,那是跟你无关的事,是认识你之前的事,我并不认为自己对不起你,所以完全没有必要婚前坦白解释什么,你知道以后,我该说的也说了,但我没有错,你没有资格质问我谴责我。” 成文俢擦了擦眼泪,苦笑着说:“对,这还真是你的原话呢!” “但我也有错,我不该隐瞒你,虽然说得理直气壮,但其实那段过去,我真的不愿多提,也不想让你们知道,谁知这反而更加影响我们的家庭和谐,一度走到分崩离析的地步。” “我以为你去找他了!” 文斐惊问:“怎么可能?我说了既是错误,就不可能回头。” “你屡屡汇款,说明你心里并没有释怀,我决定放你离开,就是想着不管怎样,终究是给你选择回到心上人身边的机会。” 文斐叹气,“唉,你可真是糊涂……” 成远站起来走了过去,问:“难道你不是为了那个人走的?你没有去找他?” 文斐先是愣了一下,说:“当然,你以为我愿意抛下幼女离开他吗?我愿意在你们身边还整天担惊受怕吗?我愿意在我们并不宽裕的情况下还一次次给他汇款吗?为了一个早就跟自己毫无关系的男人,我至于吗?” “那是为了什么?” “这些事我想说给小蔓听,我知道她不会原谅我,我也不求原谅,我离开的时候她还未满一周岁,根本不会记得我这个妈妈,但是她长大了,成家生子了,那就有权利知道当年的往事。” 成文俢也松了口,说:“好,说不说都没有关系,跟我没有关系了。” 文斐保持着倔强,果然不再解释,看着成远问:“小远,听说你快到婚期了,妈妈能来参加你的婚礼吗?” “这?”成远有点犹豫,那天亲朋众多,文斐来了只会更加尴尬。 “这有什么?”成文俢替他做了决定,“来吧,你是他妈妈,理所应当的。” “真的吗?”文斐大喜过望,满怀希冀地看着成远。 “嗯。”他一时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小苏这孩子很好,小远的眼光不错。”文斐对苏润那是百分百满意,笑意盈盈地说:“老季的孩子将来还要出国,以后我有时间就过来给你们带带孩子解闷,小苏不会介意吧?” 苏润嘴角一抽,想:“他们是不是拐弯抹角天天都在催我生孩子?” 方勉的电话打过来,成远按了接听键问:“怎么了?” “我接到江小姐了,但是宸宸睡着了,我就先带他们回去休息了,不吃饭了。” 成远说:“好,注意安全,送过去你就可以走了。” 方勉笑骂说:“我不走,我帮你接人,再怎么也得蹭一顿饭吧?” 成远却没有开玩笑,说:“今天不合适,我们有重要的事找江小姐,改日再请你吃饭?” 挂了电话就对上文斐焦灼的目光,她问:“小远,是,是小蔓来了吗?” “嗯,刚下车,我找了朋友去接。” “那她……?” 成远知道她误会了,赶紧解释说:“送到别的地方了,我另外一套小公寓,很清静,适合她带着宝宝小住。” 第九十六章:母女初见 文斐的到来,并没有让成文俢开心或者沮丧,至少成远看起来是这样,没有发现他一丝异样。 那些有意无意谈论的往事,如同两个不相熟的人在说别人家的故事,连同成文俢歉意地说起曾将文斐的胳膊打伤,她也只是微笑着抬起来示范了一下,告诉大家她没事。 一家人又去吃了个饭,成远和苏润坐在成文俢和文斐中间,没有剑拔弩张,也没有相谈甚欢,氛围远远比不上跟袁家人吃饭。 说到袁家人,他们也是很有话题的。 “许露经常提起你,有时间可以联系她,她怪想你的。” 许露曾是她的旧日闺蜜,她也知道她的住址,可是却迟迟没有去找过。两家人离那么近,有些事真的没有必要了。 “嗯,跟她说,谢谢她帮我照顾成远。” 客气疏离,除此之外,文斐不知再如何表达她的感激,“媛媛也该长大了,已经十几年没见,肯定是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成文俢也呵呵笑着说:“当初两家差点定娃娃亲呢,你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每次提起这茬,小远都脸红半截。” 成远瞪大眼睛问:“我哪有?” 一边说一边去看苏润的反应,意外的是,苏润却像没有听到一般,心里稍微放心了点,却也感到诧异。 没有再说过去种种,文斐避重就轻地说了自己这些年的经历,无非就是找工作,受挫,在新城市水土不服,再后来逐渐适应,等等等等,成文俢则没有过多说他这些年怎么过的,只说了成远的一些学习上的琐事。 一顿饭接近尾声,成远就近先将成文俢送回家休息,准备让文斐也去酒店午休,可文斐却着急想见江雨蔓。 成远皱眉说:“这个点,他们肯定在休息,过去打扰不好,还有个小宝宝呢。” 文斐有些手足无措,苏润说:“妈,你要是不想睡觉,那我陪你吧?” “你?”成远和文斐同时出声,又尴尬地同时闭了嘴。 “是啊,怎么了?我陪妈说会话,你先回去吧,等下去超市给宸宸买礼物,等他们睡醒了我们再过去。” 成远不想走,就算不说话,他也想留下来听她们两个说,可是苏润却不依不饶非要赶他走。 “好吧,走了走了。”成远无奈地摇头,摆摆手就推门出去了。 在走廊里靠在墙壁上半天,终究还是恋恋不舍地靠近那扇门,他心里涌起一股异样的甜蜜,跟他隔着一扇门的那个房间里,是他很爱很爱的两个人。 “妈,你别介意啊,成远就这样。”苏润一边说一边道歉。 文斐失笑,“他是我儿子啊,我介意什么?” 苏润笑着说:“你也想不到的,他有时候可幼稚了。” “你们感情真好,让人羡慕。看得出来小远对你是真心的,你要珍惜他的感情。” 每每聊到这个话题,苏润便有些不自在,她对成远何尝不是真心?可是谁能知道这真心的保质期能有多久? “我看得出来你似乎有心事,不过最好不要瞒着他。”文斐善意地劝导。 “你怎么看出来的?” 文斐笑了笑,说:“别忘了我也是女人,当年我也是心事重重,我觉得过去的事没有必要坦白,却反而加重误会,到一发不可收拾。” 苏润八卦的瘾出来了,略过自己的事,神秘兮兮地问:“你跟爸爸到底怎么回事啊?” 文斐愣怔半刻,说:“你真的想知道?” 苏润点头,文斐叹了一口气,说:“从头说起的话,那要先说小蔓的父亲江天了。那时候我还在读大学,同学们大多住校,可是我不能,因为妈妈身体不好,我晚上要回去照顾她。” “学校到家,要穿过长长的好几条街,一来二去就被那些不务正业的地痞流氓盯上了,我每天路过时都小心翼翼,还是免不了被各种围追堵截,后来有一次下了晚自习实在太晚了,果不其然又被一个流氓头子堵在路边,无论如何要请我去喝一杯,我当时又怕又担忧,不知如何脱身,正在这时江天来了,他长得高大,身手也好,以一敌众也最终将他们全部撂倒,救了我不说,也让那些人心服口服,后来就再也没有人骚扰过我了。” “江天有时会在学校门口等我,几乎每次都带着玫瑰,是个顶浪漫的人,可是妈妈让我毕业之前不能谈恋爱,对于他的明示暗示我始终没有回应,直到有一天,妈妈突然晕倒了,在巷子口,邻居打电话到学校收发室,我着急坏了,冲出学校就看见江天,他二话不说蹬着自行车带我一路狂奔去了医院,一路上我听见他强有力的心跳,竟然莫名地心安。他说,等我妈妈痊愈了,他就求她将我嫁给他,我还红着脸骂他不要脸。” 文斐语气平缓,却突然湿了眼眶,接着说:“谁知那一次妈妈没有救回来,万幸的是江天让我见了她最后一面。我清清楚楚地记得,妈妈最后说的是,江天这样的男人靠不住,让我离开他。” “可是少年时一腔热血,哪里会听长辈的话?妈妈走了以后,我一个人过了一年多,毕业以后江天仍然没有放弃,我们便理所当然地在一起了。他算得上我的初恋,少女时期对于爱情的所有憧憬都是来自于他,可是生活不是只有风花雪月,还有柴米油盐,我们的日子很快过不下去,日复一日的相处中,我也发现了他的诸多缺点。最大的一条便是无所事事。一个男人,家里的顶梁柱,没有稳定的工作,做事三心二意,日子过得一塌糊涂,我终于明白了妈妈的用心,有了分开的打算,可是造化弄人,好不容易做了决定,却发现自己怀孕了。” 苏润一惊,问:“就是江雨蔓?” 文斐含泪点头,说:“我又舍不得打掉她,去医院问了,医生说头胎不能打,不然隐患无穷,加上江天百般发誓,一定会洗心革面,才终于坚持着生了下来,就是小蔓。” “秉性难移,小蔓几个月的时候,江天又开始在外面吃酒赌钱,我们几乎每日都是在争吵中度过,可是没有办法,小蔓太小了,我真的舍不得,只能过一天是一天。直到有一天小蔓的奶奶从乡下过来趁我不注意将孩子带走了,我们俩大吵一架彻底分开。我一心想带走她,可是那个时代未婚先孕,单亲妈妈,我根本就找不到工作,也养不活她,就想着她被带到乡下也好,跟着爷爷奶奶也好过那个混账父亲。再后来就遇到了成远的爸爸,结婚生子,安定下来。本以为这辈子都可以这样了,谁知江天不知从哪里打探到我的消息,发电报给我说小蔓生病了,心脏要做手术,他没钱。” “我心如刀绞,可是这边已经有了家庭,也不可能再去看她,只好汇钱弥补,这是我和成远爸爸矛盾的导火索,因为我认为那段过去跟他无关,没有解释的必要,所以两个人越走越远,直至离婚。” 苏润听得触目惊心,文斐的脸上早就落下两行清泪。 “我说不怪他了,并不意味着真的原谅了,成文俢怎样都无所谓,我不能容忍家庭暴力,也许是怪我,是我逼他出手的。我眼睁睁看着他变成那个样子,又心痛又无奈,最终的结局就是,我又要离开自己的孩子。” 门外的成远泪流满面。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文斐一开门就看到泪痕未干的成远,诧异地问:“小远,你没走?” 成远走进来抱住了她,哽咽着说:“妈,你受苦了。” 文斐整个人都在颤抖,哭着说:“你,你叫我什么?” “妈,你是我妈啊,我一直都知道,一直都知道错不在你,对不起,我也让你伤心了。”成远几乎说不出话来。 “傻孩子,妈怎么会怪你?是妈的错,没有照顾你陪伴你,你不怪我,我已经感激上天了。” 文斐言辞恳切,苏润也忍不住落下泪来。 “以后,以后儿子给您养老,还有苏苏,我们一定让您安享晚年,妈,你也要原谅我,原谅我这么久才找到你。” 成远放开她,一双眼睛哭的又红又肿,拿纸巾去给文斐擦眼泪,说:“不哭了,以后就都好了。” “好。”文斐发自内心的笑,蒸发了脸上的泪水,她拉过苏润的手说:“好孩子,妈别无所求,只要你们好好的就行。” “嗯,一定会的。我,我带你去见江雨蔓,她跟你年轻时长得一样,我初见她就觉得奇怪,原来她是我的姐姐,我是宸宸的舅舅。” 文斐的笑容顿了一下,有些窘迫地问:“小蔓她,她会不会,会不会恨我?” 江雨蔓不像成远,她的记忆里根本就没有“妈妈”这个人,恨倒是谈不上,只是毫无感情罢了。 不过人既然来了,就等同已经表明了,态度。 第九十七章:旧日恩怨 到达小公寓的时候,让成远意外的是推开门方勉在里面,坐在小圆桌旁边拿着宸宸的手教他画画。 “好啊方勉,不是早就让你滚蛋了吗?怎么还在我家?”成远一进门就毫不客气。 “我陪宸宸呢,你少来添乱!”方勉白了他一眼就不再看他。 “江雨蔓呢?”苏润诧异地环顾四周,心中想着,怎么说方勉也是外人,她怎么放心把宸宸交给他? “下去买点东西,你们没遇上?”方勉回头说。 宸宸掂了掂晃荡的小腿,试探着跳了下来,兴奋地跑到苏润身边抱着她的腿说:“苏阿姨,是苏阿姨来了!” 文斐盯着这个小小的人儿,又抬头去看成远,不无感慨地说:“跟你小时候太像了。” 苏润将他抱起来,捏了捏肉嘟嘟的脸蛋说:“是吧?我第一次见也这样想,你没见蔓蔓姐,那才是跟您年轻时一模一样呢!” 宸宸瞪着圆溜溜的眼睛说:“这是成远叔叔,这是苏阿姨,你是谁啊?” 文斐语噎,苏润笑着说:“宸宸,这是外婆。” “外婆?外婆是谁啊?” 文斐的心软成一团,伸手想要抱他,说:“外婆就是妈妈的妈妈,来宝贝,让外婆抱一抱好不好?” “妈妈的妈妈?”宸宸装模作样地挠挠头说:“可是妈妈没有妈妈啊。” “这?”文斐陷入尴尬。 恰好江雨蔓提着东西进来,看到这一屋子的人顿时愣住了,问:“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妈妈!”宸宸挣扎着下来扑到江雨蔓怀里,仰起小脸说:“刚刚那个外婆说是妈妈的妈妈。” 一群人啼笑皆非。 相比成远的矛盾,别扭和对文斐不自觉的想要靠近,江雨蔓则冷静的多。 她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旁若无人地换鞋,将买的东西放进冰箱,招呼他们说:“快坐啊,站着干嘛?” 从始至终,除了进来时在文斐脸上扫过一眼就再也没有看她。 文斐看到江雨蔓的那一刻,除了震惊,就是无言的愧疚,她离开时那个还不会走路的孩子,现在也当了妈妈,也是未婚先孕的单亲妈妈,与她当年如出一辙,不同的是时代不一样了,而且那个男人总归给了她抚养孩子的费用,她才得以将宸宸留在身边。 “小,小蔓,你……”文斐几次开口,可是面对江雨蔓的冷漠,又无从下口。 “宸宸乖,你跟方叔叔和成远叔叔出去玩好不好?妈妈有些话要跟外婆讲,等下妈妈去接你回来,好不好?” 外婆?文斐惊喜地问:“小蔓你……?” 成远了然,站起来抱着宸宸说:“走,叔叔带你去吃麦当劳。” 宸宸欢呼起来,“好啊好啊,要方叔叔一起。” 成远瞥了他一眼,说:“便宜你了。” 方勉将宸宸抢过来说:“宸宸,方叔叔开了一家咖啡店,去叔叔那里吧,叔叔让人给你做好吃的,不要钱,怎么样?” 宸宸为难了,“可以带成远叔叔一起吗?” 方勉嘴角抽了抽,说:“便宜他了,走吧!” 苏润站起来问:“我,我也走吧,让她们谈一谈。” 文斐有些紧张地看了看成远和苏润,说:“小远,我……” 苏润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别担心,好好聊。” 江雨蔓说:“苏小姐留下吧,让他们两个男的去带孩子。” 苏润为难地说:“我怕他们太粗心照顾不好。” 江雨蔓面带微笑,说:“不会,方勉很细心,而且宸宸很喜欢他。” 苏润撇了撇嘴,心想:这才几个小时,你们倒一见如故啊! 成远和方勉风风火火带着孩子和一个玩具车出去了,客厅里陷入短暂的尴尬,苏润先打破僵局说:“那个,江,哦,我可以叫你蔓蔓姐吗?” “当然。” “蔓蔓姐,今天也累了吧,带着孩子挺不容易的,就在这里多休息休息,反正这房子也是闲着,你放心住。” 江雨蔓看了看文斐一眼,说:“我本就是来看她一眼,没什么事又怎么好一直打扰你们?” “小蔓,对不起,对你而言,我实在是愧疚太多,我没有想过要求的你的原谅,也没有奢求你承认我,你肯来见我一面,我已经很知足了,真的。”文斐言辞恳切,眼含热泪。 “不用这样说。”文斐无所谓地耸耸肩,“你没有对不起我,这不是你的错。你唯一的错就是当年遇人不淑,明知没有未来还坚持生下了我!” “你已经在我肚子里,我怎么可能不要?”文斐掩面哭泣,“就像苏润跟我说的,宸宸也没有爸爸,你怀孕的时候或许以为孩子能让那个男人醒悟,可我何尝不是?但促使我们生下孩子的却并不全是因为这个,是因为爱,因为亲情,因为割舍不掉的骨肉相连。” 正是因为宸宸,江雨蔓对文斐的怨恨消散了一大半。可是感情这种东西不会凭空而来,即便是骨肉亲情,她也感觉不到一丝对母亲的依恋。 渴望是有的,但是她长大了,当妈妈了,早就不需要了。 “我没有怪你,但是我们之间也不会过多交集,你是生了我,我幼时身体不好,也是你屡屡汇款过来,爸爸生病期间,你也汇了钱,我知道你们缘分已尽,你做这些是为了我,但是,我对你没有任何印象,希望你能理解我的感受。” 文斐颤抖着问:“你知道我汇款的事?” “嗯,爸爸临走前,家里的存折是我在管,我能查到汇款信息,问过爸爸,他不肯说,一直到弥留之际才说了实话,我才知道了当年的事。我知道你无辜,所以我不怪你。” 文斐擦了擦眼泪,说:“小蔓,你爸爸他,他临走前有没有说什么?” “你走了以后,爸爸又交了几个女朋友,没有结过婚,奶奶去世后便将我接过来,刚开始时不时有女的来找他,后来不知怎么就再也没有了,他也算是孤独终老吧。”江雨蔓苦笑着说:“他让我跟你说对不起,你是他见过的最好的女孩,可惜他没有珍惜,让我找你。可我不愿,你们的事跟我无关,我不想参与。过去的二十几年,我需要你的时候你不在,以后,也大可不必了!” 文斐嘤嘤哭了起来,虽然知道不可能,可是听她亲口说出来,还是心痛至极。 “你要我的地址我可以给你,电话也可以给你,偶尔可以联系,逢年过节可以一起吃饭,平时不要过多打扰我的生活,就这样。” 言尽于此,文斐已经万分感激,“你不怪我,我已经万幸。小蔓,等你方便的时候我就去看你,看宸宸,你放心,不会打扰你的。” 江雨蔓波澜不惊,说:“可以,有成远和苏润在这里,我也会经常过来。” 苏润挑眉,这亲生的妈妈没有感情,同母异父的弟弟倒挺合得来? 江雨蔓眼底有些乌青,苏润关切地问:“是没有休息好吗?” 江雨蔓点头:“因为天不亮就要坐车,昨晚没有睡好。” “你休息会儿吧,我和妈妈去找宸宸,一定给你照顾好,放心。” 江雨蔓笑着说:“有你在我自然放心。” 文斐也站起来说:“对,小蔓睡觉去吧,我们改天再聊。” 天南地北,改天就真的不知道是哪一天了。文斐虽然不舍,还是勉强挂着笑跟苏润走了。 天色并不晚,还没到吃饭的时候,苏润跟文斐告别江雨蔓走出来,她突然就感觉很累,也想起来遗忘在安安那里的药,已经停了好几天了。 “你怎么了?”文斐发现异样,停下来问她。 “我,我肚子有点不舒服。” 文斐问:“吃坏肚子了?” 苏润摇头,“可能,可能是快到生理期了,有点,有点坠痛。” “痛经吗?这个好办啊!”文斐一拍手,接着说:“虽说中药见效慢,可中药调理却是最有效的。” “你说季叔叔?”苏润摇摇头,她可不是什么痛经,她也不想让季霖给她诊脉抓药。 “对呀,改日让他给你看看吧。” “我刚刚问了成远,他们在方勉的咖啡店,我给你打车过去,你帮着照顾下宸宸,我有事先回去了。” 苏润二话不说伸手拦车,文斐还想坚持要她一起,可是苏润脸色发白,看起来疲惫至极,只好作罢说:“我先陪你去医院吧?” “不用,我有药忘在朋友那里了,我去取就好了,没事的放心吧,你快去。” 刚好有车停下来靠近,苏润推推搡搡让文斐上了车,自己在公寓外一家便利店门口坐了一会儿,喝了一杯热牛奶,稍微感觉好了一点。 她给安安发了信息,安安很快就开车过来将她接走了。 安安烦躁地说:“快快,这次听我的,赶紧去医院。” 苏润苦着脸求饶:“算了吧,医生都快下班了,而且这几天成远爸妈和姐姐都在,我们过几天再去医院。” “你还等?你能坚持吗?” “没事,只是忘记吃药,放心吧。” 安安无奈地说:“我怕了你了,苏润,这样拖下去我怕你会后悔的!” 第九十八章:打击 他们的生活很快恢复平静,江雨蔓走的时候方勉来送行,还跟宸宸约定了去s市看他的时间,文斐跟媛媛吃了个饭就走了,尽管媛媛再三邀请她回老家看看,顺便见一见许露,不过她还是拒绝了。 成文俢多待了几天,一直到周末,成远和苏润带他例行检查,他坚持不愿留在z市,成远无奈,只得又送回老家,拜托了袁振涛多加留意。 苏润又去检查过几次,终于敲定了手术的日子,医生定在了八月底,但因为九月五号的婚期,她便又往后推了推,最终敲定九月中旬。 虽说还未进入九月,可是安安他们却逐渐开始忙碌起来,旺季比往年提早了半个月。 成远更不用说,除了工作又多了对成文俢身体的担忧,每周末雷打不动地回老家一趟,苏润却因为工作特殊的关系,周末便一个人留在z市。 眼看着马上到了手术日期,医生再三催促她,她因为这段时间跟成远的相处又多了几分留恋,便打算合盘托出,手术一事便暂时不告诉父母,让成远来签字。 苏润考虑好以后,感觉长久以来压在心里的石头都卸了下来,她趁着工作不忙的空隙给成远发了一条消息:今天能早点回来吗?我有事跟你说。 成远很快回复:好! 苏润满意地合上电话,脑海里来来回回想着成远知道后的表情。 “也许会怪我吧!唉!”长叹一声,摇了摇头,算了,事已至此,本就不该瞒着他的。 说是早点回去,下班之前工作室却突然来了客人,是来咨询国庆节期间婚礼事宜的,虽然安安和董旭都不在,但是国庆节当天已经接了四单,是没有任何人力和空间加单了,苏润委婉地表达了拒绝,可对方却一直不走。 “我们找了好几家了,国庆节都订满了,可是我们只有国庆节才有假期,你看一号到七号之间还能不能加我们一单?临时加单我们可以加钱的。” 苏润为难了,查了排次表,又给安安打电话确定,最终将这对新人安排在了五号的晚上,晚间婚礼虽然不多,但也慢慢被接受,新人也算满意,苏润将人送走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给成远打电话,没人接。 她想了想,虽说答应了会早点回去,但跟平时比现在还是太早了,成远应该还在公司吧。 苏润打了车,一路心事重重地回到家,在家门口掏出钥匙准备开门时发现门是虚掩着的,原来成远在家啊! 她浅笑着伸手准备推门,却又在触碰到门把手的那一刻缩了回来。 “你怎么说我都可以,但是这个孩子你必须不得不承认!” 犹如五雷轰顶,炸得她头皮发麻四肢无力,笑容还未来得及收回便僵在脸上,立在原地,震惊到一动也不敢动。 媛媛怀孕了?成远的? 苏润的手捂在肚子上,没来由地一阵抽痛。就如同她的心一样,她既慌张又悲凉。 “你不要乱说,那天晚上不可能有事?”这是成远的声音。 “你是不相信还是不想承认?”媛媛冷笑着说:“还是说你想让我将孩子打掉?好让米彻底断了后顾之忧?” “我,我没说。”成远明显底气不足,但是更多的应该是听到这个消息太震惊,以至于一下子想不起来该怎么处理。 “远哥哥,你平心说,难道从来没有喜欢过我?” “跟你说多少次了,我把你当妹妹,妹妹,你还要怎么样?上次设计我,之所以我没有防备,也是因为信任你,只是万万没有想到,你能做出这种事!” 媛媛应该是早就想好了策略,将一张检验单拿出来说:“需要拿着去医院吗?让医生推算下怀孕日期?” 成远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愤怒,“我再说一遍,这件事没有水落石出之前,你不许跟任何人说,还有,苏苏快回来了,你赶紧走,不要让她看见你!” “凭什么?”媛媛叫了起来:“你们结婚这么久,你早就说过准备要孩子,她给你生了吗?难道只有她生才是你的?我肚子里面的你就不管了?” 成远生气到火冒三丈,“她是我的妻子,我需要你来生孩子吗?赶紧走,赶紧走!这件事等以后再说!” “什么事这么怕我知道?”苏润一推门,恍若无事地笑着说:“好事还是坏事啊?” 成远紧张地站起来说:“苏苏,你听我说。” 苏润一摆手让他闭嘴,面若冰霜又带着笑,看着媛媛说:“让她说!” “说就说!”媛媛毫不客气地说:“谁怕谁啊?” 成远见状,迅速过来捂住她的嘴巴,我不管怀孕是真是假,推推搡搡将她推到门口说:“快走!” 媛媛不依不饶地说:“不,等下,你别推我,苏润,你别得意!” “砰!”门以最快的速度关上,成远跑过来抱住苏润,声音颤抖着说:“苏苏,你是不是听到了?你听我说,这,这不可能的。” 苏润没有动,冷冷地开口说:“如果是真的呢?” “这?”成远一下子懵了。 “成远,如果这个孩子是你的,你要不要?”苏润的每个字都犹如刀子一般刻在他的心上。 “也许,这中间真的有误会呢,那天晚上,我真的,真的完全没有印象。” “那晚发生的事,我可以不在意,可以让自己忽略,可以跟自己说向前看,但是成远,孩子不行,有孩子了你就不能这么任性!” 成远霎时闪了泪,问:“所以你,在事情弄清楚之前,又要决定放弃我了对吗?” 苏润回过头来,问:“上次你也是这样说的,让我给你时间,可你最终弄清楚了吗?” 成远抿着唇说不出话来。 苏润的泪在眼眶里打转,她又问:“成远,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如果媛媛怀孕是真的,孩子是你的,而我,而我并不能生孩子,你会怎么选择?” 成远愣在当场,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问:“你,你说什么?” 将他的震惊看在眼里,苏润的眼泪夺眶而出。她觉得,有些话已经没有必要再说了。 “成远,离婚吧!” 苏润突然觉得心都空了,漏了一个洞,又痛又累又冷。 “不!”成远咆哮一声,哭到声音变了腔调,“凭什么?你凭什么又自己决定了?” “不凭什么。”苏润有气无力,甚至不想再多说一个字。 成远最怕最怕的,就是她的这个态度,越是平静,他就越怕。 他情愿她大哭大闹发脾气,情愿她怪他,要他给她一个交待。 可是她没有,成远心里没有底,总觉得苏润心里有些事没有说,他们分手过一次,他真的怕了。 可是苏润面色平静如水,甚至没有一丝留恋。 “我走了。”苏润连衣服都没有拿,轻飘飘丢出一句话,拎起包就自顾走了。 成远伸出手,并没有抓住她的衣角,抬头时她已经完成了开门出去关门一连串的动作。 他心里懊恼又沮丧,除了因为媛媛的事,更多的是对苏润,对她总是若即若离捉摸不透的态度,沮丧而又无力。 苏润在街上游荡许久,等到天彻底黑了,星星一颗颗冒出来,稀稀疏疏的,像是巨大的黑色灯笼上烫出来的洞,只有一点点的光,没有任何温度。 最终还是去了安安家。 安安开门的时候非常诧异,一连串地问:“怎么了?你哭了?这么晚找我有事?打个电话就好了嘛?” 她手上拿着大红的喜字,跟董旭正在往窗台上贴一些装饰品,看见苏润站在门口一言不发,抬起手给她看了一下说:“快进来,我们俩刚好意见不合呢,我觉得要贴成心形,董旭非说贴星星好看,你来评评。” 苏润走进去,看到里面已经装饰一新,连电视机上都挽上了红绸,这才想起来,还有几天就是婚礼了,他们四个同一天的婚礼。 “我,我想在你家住几天。”苏润小声说,“不过婚礼之前我肯定走,不会打扰你们的。” 安安嗔怪地说:“说什么呢,什么打扰不打扰,你放心住就是。哎对了,你怎么会要住我这里?结婚前先分开几天啊?” “不是,我有事。”苏润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她媛媛怀孕的事,安安便着急地问:“怎么了?吵架了?成远欺负你?” “你觉得可能吗?” “对啊,马上结婚了,怎么可能呢!那是怎么了?”安安百思不得其解。 “安安,我可能,可能要……” 董旭从梯子上下来,“苏润来了?吃饭没?” 苏润摇了摇头,“我不饿。” 安安将手里的饰品递给董旭说:“苏润,你看我们一直忙着也忘了时间,刚好也没吃饭呢,走,先吃东西,吃完再说。” 董旭忙答应一声,将窗台上的东西拢了一下装进盒子里,脱掉围裙去房间里面换衣服去了。 苏润的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下来,跟安安说:“安小姐,我,我的婚礼应该不用办了。” 安安一惊,“为什么?” “因为我,我跟成远,应该要离婚了!” 第九十九章:最后一面 苏润整个人很没有精神,自打走了以后,一次没有回去过,成远也没有打过电话发过消息给她,不知是不是吃药的缘故,她变得很嗜睡。 跟着安安忙了几天,便被强制在家休息了。 马上进入九月,天气开始变凉,秋高气爽,是一年里最舒服的季节。 苏润坐在安安家的阳台上,盯着高阔无垠的天空,数着上面一小块一小块的白云聚聚散散,不知过了多久,在快要睡着的时候收到了媛媛的短信。 很简单明了,告诉苏润,成文俢又住院了,她和成远一起回老家了。 苏润却像看不懂一样,盯着手机许久,直到眼睛都酸了,媛媛又发过来一条。 也许是因为没有得到苏润的回复吧。 “看成叔叔的病情,我可能会将怀孕的事告诉他。” 原来是这个意思。 苏润低低地笑了两声,自言自语说:“可算看懂了。” 成文俢再次住院,成远也许会多在家几天,可是还有不到一周就是他们的婚礼。 婚礼取消,这应该是两个人都默认了吧! 也好! 苏润起身往房间走去,小憩一会儿便去了医院,将手术的日子改成了九月五号。 很快到了九月一号,当天中午和晚上都有婚礼,苏润大早就吃了药准备跟安安他们一起去上班,却被安安制止了。 “你后天就要开始住院了,这两天好好休息养一养,千万别多想,人手的问题不用担心,我能搞定的。” 苏润很感激,说实话,她确实很累,虽然大部分时间都在休息,可是晚上总是反复做梦,白天睡着的时间也很少,对此她也很无奈。 董旭帮安安提着包,两个人换了鞋准备出去,安安突然回头说:“苏润,后面几天都没事做,等我忙完今天,一定好好陪你,你住院期间,全权由我照顾。你放心,一定一定不会有事。” 苏润鼻头一酸,差点落下泪来,她踢着拖着跑过去抱了抱她,说:“不用,你的婚期不要因为我改变。” “不改,我中午的婚礼,你下午的手术,不耽误。” 苏润目瞪口呆,“你下午就过去?” “嗯,你不是还在犹豫让你爸妈过来吗?我觉得不用麻烦他们老人家了,小手术而已,一点点风险都没有,放心。” 苏润说:“怎么会没有风险?我不能让你给我签字吧?” 安安问:“成远呢?他真不管?” 苏润摇摇头说:“这件事我都没有通知他,而且,而且他不在z市,他爸爸身体不好住院了,他在老家,五号也不一定会回来。” “什么?”安安的眼睛瞪得圆溜溜的,“我搞不懂了,你们俩都是,一定要这样吗?” 媛媛的事已经告诉她了,苏润的身体她比谁都清楚,事已至此,实在没有再多说的必要。 如果这时候跟成远说手术的事,只会加重他的负担,让他在苏润和成文俢之间,在妻子和未出生的孩子之间两难选择。 她不想他为难。就算成远立刻抛弃了她,马上就办了离婚手续,她还是希望他未来幸福美满。 就算不是她带来的 董旭催了一下,说:“快走吧,今天时间挺赶。” 安安笑着答应一声,苏润站在门口看着他们往电梯口走去,安安头发的轮廓被朝阳镀上一层金边,随着她走动的幅度,一点点往前移动,直到她再也看不见。 不知道为什么,苏润的心突然猛烈跳动一下,她不受控制地追上去想再跟她说一句再见,可是他们两个已经进了电梯。 走了,看不见了。 苏润打了个哈欠,药效发作,她重新锁了门去睡觉。 许是前面一天晚上实在没有睡好的缘故,苏润白天这一觉睡得及其安稳,睁开眼的时候甚至不记得都做了什么梦。 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苏润揉了揉眼睛坐起来,已经中午了,是安安打来的,说是给她点了外卖,让她无论如何都要吃一点。 挂了电话,苏润盯着手机屏幕等着外卖的敲门声,她不期待吃的,甚至没有任何胃口,可是安安说了要吃饭,她不想让关心她的人失望。 她突然很想找个人聊聊天,“安安很忙吧?” 苏润甩了甩脑袋,低头看见屏幕亮了,有一条消息进来,点开一看,是安安发过来的,只有一个笑脸的表情。 她突然就明白了,也跟着笑了笑。 微信里面的聊天记录,最上面是安安,下面是前几天发过消息的媛媛,再下面是妈妈上周末的问候,苏润接着往下划拉,成远已经许久没有联系过了,想到媛媛说的成文俢住院了,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有没有好一点? 她点开那个对话框,里面还保留着最后一次的聊天记录,苏润说有事跟成远说,要成远早点回家。 “爸爸怎么样了?好点了吗?”苏润写好又觉得不妥,这个称谓不妥,可是难道要改成“你爸爸”?还没有正式离婚呢! 唉,好烦! 苏润心烦意乱,索性删掉了,心想:“一定没有事,有事我也该知道了。算了,我都自顾不暇了。” 再往下翻,看到许久没有闪动过的那个头像,突然好想潘子浩,他跟媛媛不知发生了什么,竟然一走就是那么久,连个电话都没有打过。 苏润点开,给他发了一条消息:“浩浩,你回来好不好?我想你了。” 潘子浩一如既往没有回复,苏润气馁地关掉手机,刚好外面门铃响起,送外卖的来了。 “饿了么”蓝衣骑士站在门外,苏润客气地点点道谢,那个外卖员笑着说:“安安姐让我送的,还让我嘱咐你一定要好好吃饭。” 苏润诧异地问:“她不是网上订的餐?” “不是,我是安安姐的朋友,她在酒店,婚礼结束了但是婚宴还没结束,这是她打包让我帮忙送过来的,刚好我是外卖员,也有单子来你们小区,顺便了。” 苏润感激地说:“那真是麻烦了,多谢你了。” “不用谢,要谢就谢安安吧,有这样的朋友真好,将打包盒给我的时候还念叨你呢,说你生病了人都瘦了一圈。” 苏润热泪盈眶,又心酸不已。 “让她担心了,是我的错,从现在开始我一定要振作起来。” 外卖小哥笑着招手说:“我走了,祝你早日康复!” 苏润点点头,看着他拐了弯才关上门,没有胃口,但还是吃了一半的米饭。 下午难得出去散了步,午后的凉风袭来,她感觉自己像是没有思想的木偶,不知道下一刻会在哪里,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手术后就离开,先回家吧。” 苏润感受着这清风和煦,理了理思路,总要安静一段日子,离开z市是最好的办法。 离婚?这个念头每天都在心里过好几遍,可是她清楚地知道,她真的舍不得。舍不得那个温柔而霸道的男人,怕他以后有了别人彻底忘了自己。 可她也不敢赌,打掉媛媛的孩子,她会一生都生活在内疚里。 苏润昏昏噩噩的,在小区楼下买了菜,知道安安会很晚回来,最后一场婚礼结束,应该是十点以后了,一定会饿的吧? 不如做顿饭给她,感谢她的收留,等到天亮就去医院,出院了回家,以后就只能偶尔来看看她。 苏润忙完,将洗好的菜一盘一盘装好,刚好是下午四点多,她想着去休息一会儿睡一觉,起来再做饭应该刚好赶上安安回来。 还未走进卧室听见手机铃声响起,成远竟然打电话过来了。 苏润接起来,没有先说话,对方也是先沉默了一会儿。 “是不是打错了?没事我就挂了。”苏润撇撇嘴说。 “等,等下,苏苏,我,我想跟你说说话。” 苏润耐心地回答:“那你说。” “你最近怎么样?住在安安那里吗?” 苏润从鼻子里“嗯”了一声就没了下文,成远说:“我,我请假了,要过几天才回去。” “没事,听说爸住院了,没什么事吧?” “嗯,已经没事了,不过还要观察几天,过几天才出院。” 苏润觉得是在给一个陌生人打电话,客气疏离地说:“嗯,辛苦了,多请几天假,在家多休息休息吧。” 成远那边又沉默了一会儿,隔着电话,她无法窥测他的表情,但苏润想,他一定是因为太疲惫了。 成远的声音更低沉,他说:“我们的婚礼,马上到了,你……” “不用为难了成远,我已经取消了。” 成远变得有些激动,“你,你真的不会后悔吗?” “没事我挂了。”没等他再说一个字,苏润迅速挂了电话,她早已泪流满面。 她会后悔吗?或许吧?但是至少现在,是真的不能结婚了。 苏润失魂落魄地坐在沙发上,许久许久,等到天逐渐暗了下来,她才拖起沉重的双腿站起来去开灯,却在接触按钮时“啪”的一声,客厅里的大灯闪了两下,又灭了。 灯管烧了,点不亮了。 手机屏幕的光刺眼地在这黄昏的房间里亮起,苏润来不及再去开别的灯,在黑暗中接了电话。 “喂,苏润?快来医院,安安出事了!” 第一百章:抑郁 苏润心里着急,出门的时候连拖鞋都忘了换,一路提着心赶到医院,只看到在手术室外等待的董旭。 董旭坐在椅子上,将头埋在膝盖上,并没有因为苏润的到来而抬起头来,甚至动都没有动一下。 “董,董旭,安安她……”苏润心里害怕极了,她并不知道董旭所谓的“安安出事了”到底是什么意思,可是看到他的状态,她害怕到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我就应该知道,这几天这么忙,她晚上也没有休息好,怎么还能让她开车?” 苏润心一阵冰凉,这一句话,她就已经知道了安安到底怎么了。 “不是,不是在酒店吗?中午还打包给我,她怎么,怎么会开车?” 董旭终于抬起头来,一双眼睛红得骇人,几乎滴出血来,苏润大吃一惊,他这种状态,是不是说明安安不太好? “晚上的婚礼需要追光灯,但是中午的不需要,我们早上忘带了,一直到晚上婚礼开始前才想起来,追光灯还在家里,回来取时间很难赶上。” 苏润牙齿打战,颤抖着问:“为,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为什么不让我去送?” 董旭垂下头,说:“我提出来了,可是安安说你身体不好,心情也不好,还赶着要做手术,这个时候不能劳累,又因为新郎新娘要跟我对台词,所以她坚持要自己开车回来取。” “不,”苏润的脑袋一下子炸了,她后退了两步,感觉眼前的一切都不清晰了,口中喃喃自语:“不,不可能……” 董旭一掌打在长椅的扶手上,手背顿时红了一片,他并不能感觉到疼痛,恨恨地说:“马上就是下班高峰期,她又赶时间,我就应该阻止她的,呜……” 话音未落,泣不成声。 苏润感觉身体变得轻飘飘,唯有脑袋里很热,她于一阵恍惚中看见手术室的灯灭了,门被打开,有医生从里面出来。 瞬间清醒了一大半,赶在董旭反应过来之前,她一个箭步冲到医生面前,颤抖着问:“医,医生,安安她,她是不是没事了?我们,我们什么时候能,能去探望?” 医生望向她盈满水汽的眼底,满脸歉意地鞠了一个躬,沉声说:“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董旭站在苏润身后,在走廊里哭出了声音。 “不!”苏润撕心裂肺地大喊一声,气息又逐渐变弱,“安小姐,我还做了晚饭等你回来。” 眼泪从脸上流进脖子里,冰冰凉凉的,却又每一滴都灼过皮肤,苏润感觉自己心里已经承受不住了。 “我记得医生跟我说,为了让我这几天好好休息,一定要记得按时吃药。” “药里面加了助睡眠的成分,可我又偏偏还是经常做梦失眠,所以头很晕,安安为此也劝过我。” “一定是幻觉,一定是在做梦,等我,等我醒了,做晚饭给你吃。安安,等我醒了,你一定就回来了。” 苏润的眼睛逐渐迷离,她看着眼前的一切都开始飘忽旋转起来,直到手术室里推出一个盖着白布的病床,终于两眼一翻,头重脚轻的她一头栽在地上,晕了过去。 苏润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那时候她才来z市,读大一,人生地不熟,只认识安安。可是安安的家就在z市旁边一个小城,每个周末都可以回去。 但是苏润不行,她家太远了。 刚开学不足一个月刚好是国庆节,又赶上中秋,学校放假了八天,苏润的室友也都回家了,可她没有走,因为爸妈的工作忙,国庆节没有什么假期,学校离家远,她回去了也是一个人待在家里。 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她原本就打算留在z市好好熟悉一下这个城市,可是到了晚上,在空荡荡的宿舍里,突然就很难过。 安安白天就发消息问过她,想让她一起回家,可是苏润拒绝了。 晚上的时候安安又问:“苏润,你在干嘛?有没有月饼吃?” 月饼当然是有的,只是一个人吃起来很无味。苏润回答她:“我在外面吃大餐,你安心在家吧,不用管我。” “真的?我怎么不相信呢?” 苏润笑了起来,隔着屏幕感受到了来自安安的嘲笑,赶紧回:“我吃火锅呢,不跟你聊了。” 安安果然没有再发消息过来,苏润把宿舍的灯打开还是觉得不够,又把每个人课桌上的台风都按亮,昔日欢声笑语的宿舍里,只剩下她啃月饼的声音。 “唉,明年无论如何不自己留在这里了,就算在家煮泡面也好过一个人留在宿舍!”苏润恨恨地又吃了一口手里的月饼,味同嚼蜡。 在这个时候,敲门声突兀地响起,将苏润的思绪拉回来,她想:“咦,难道有同学没走?” 打开门一看竟然是安安。 苏润的眼泪瞬时就掉了下来。 “来,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安安没有问她吃火锅的事,而是径自走到宿舍里面将一盒看起来非常高档的月饼盒子打开,拿出一块说:“我爸爸买的送领导的,结果没送出去,真是浪费,来尝尝,这个可贵了。” 苏润擦了擦眼睛接过来尝了一口,是很老式的那种苏式月饼,馅的种类很多而且料足,皮又薄又酥,一口咬下去香甜四溢,那个味道,苏润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了。 后来的很多年里,苏润买过各种各样的月饼,天南地北,口味风味不一,高中低档尝遍,可是就再也没有遇到过那个味道。 从此以后,就更是再也不会有了! 苏润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头顶惨白的灯和倒挂着的输液瓶。 她的眼泪悄无声息地流下来。 旁边是潘子浩的声音,听起来焦灼无比,“姐,姐你怎么了?怎么回事啊?为什么又晕过去?为什么医生说你要做手术?” 苏润艰难地吞了吞口水,感觉嗓子里终于不是又干又痛,她哑着声音叫了一声:“浩浩,你回来了?” 潘子浩很憔悴,胡子拉渣的,跟往日的他一点也不像。而且他在哭,潘子浩虽然顽劣,但是真的很少哭。 “我没事,安安呢?安安怎么没有来?” 安安说过,忙完一号晚上的最后一单,要全程陪在她身边,一直等她手术做完出院。 潘子浩仍旧在哭,没有回答她。 苏润问:“是不是她的婚期快到了,在忙着装修房子啊?你看我这记性,上次的窗花还没贴完呢!” “姐,安安姐她,她,她已经……” 苏润感觉自己心如死灰,眼泪将枕头打湿一片,她虚弱地摇摇头说:“你出去吧,我一个人可以的。” “姐,”潘子浩泣不成声,“这件事不怪你,你不要这样。” “怎么不怪我?如果不是我,安安就不会有事,再过两天,再过两天是她结婚的日子。” 以前她觉得哭是一种发泄的方式,眼泪可以减压,可是现在,她觉得眼泪很无助,不会给她减轻一丝一毫的压力,只会让她更痛。 苏润手术日子早已定了,她整个人懒懒的,虽然很想从这里解脱,可还是没有改日期的打算。 五号,真的还挺好,也挺讽刺。苏润经常梦见安安,她觉得是自己害了她,冥冥之中自有天定,两个人早就决定好的日期,说好一起结婚,她却临时变了卦,婚期成了手术日期。 所以安安死了,那那一天,她的手术也肯定不会顺利。 医生来得很频繁,主治医师是个中年妇女,很温柔,每次都在苏润病床前坐一会儿才走,说一些跟病情无关的话。 苏润很累,不想说话,也对她的热情感到奇怪又无奈。 四号的时候,潘子浩在手术书上签了字,苏润睡了一整天,感觉整个人都睡肿了,可是她不想动。 虽然在睡觉,可又无与伦比地敏感,病房里进进出出总是有人,她不知道是谁,她也不想睁开眼睛看。 但还是有声音断断续续传来。 “晖哥?你怎么来了?” 余晖来了吗?来就来吧。其实她很不想让余晖看到她这个样子,可是她也很无奈。 不知过了多久,房间里恢复平静,她听见又有脚步声进来,无奈地将双眼紧闭,让呼吸变得平稳,想办法进入梦乡。 “苏苏,你到底是怎么了?” 有人将脸放在她的手心里,热热的,湿湿的,她还听见了哭泣声。 成远也来了?他哭了吗? “医生,她,她的病严重吗?” “手术倒还好,只是病人情绪比较激动,我也觉得奇怪,初始的时候她总是很在意手术的风险,后来就又担心会把宫腔拿掉,那时候我感觉她有轻度抑郁的风险,就开了一些药给她,希望她能好好休息,早日调整状态。” “那,那就是说,手术后养一养肯定就会好的?” 医生皱眉,“不好说,我跟她交谈,感觉她似乎真的抑郁加重了,不知道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我问她也不肯说,我只能给她开药让她休息,也许还是担忧病情吧,小姑娘没有经历过,心理素质差也是有的。总之,你们多开导吧。” 抑郁了?苏润腹诽,我吗? 医生又走了,房间里又恢复一片寂静,苏润努力了几次,也没有睁开眼。 想要清醒又做不到,一般这种情况都是在做梦。 苏润想:梦是反的,成远怎么会来看我?我怎么可能抑郁? 一整天的昏睡,虽然睡眠质量不高,但晚间的失眠必然的。 苏润从病床上坐起来,守着他的潘子浩趴在一边睡着了。 她轻轻地走下床,看见亮着的手机屏幕上,时间是十一点五十九。 “还有一分钟,就是九月五号了。” 外面的星光很亮,透过半开的窗帘映射进来,苏润鬼使神差地走到了飘窗的窗台上,打开了窗户。 夏末秋初,凉风阵阵,她穿着医院里单薄的病服,感到一阵一阵的凉意袭来,她哆嗦了一下肩膀,在夜空中看见了安安的笑脸。 “苏润,来呀来呀,快点啊!” 一如往昔,阳光明媚,笑容照亮黑夜。 “安安,你回来了?你回来找我了?”苏润一伸手,只抓住了一缕清风。 “好冷,好冷啊,苏润,来……” 安安的笑容消失,在夜空中不断地往下沉,直到变成一个黑点,落在病房外的土地上,再也看不见。 “很冷吧?很孤单吧?安安,我来陪你了。” 没有再多一丝一毫的犹豫,苏润纵身一跃,朝着那个已经消失不见的黑点眨了眨眼睛,就疲惫地再次闭上了。 “成远,我知道白天守在病床前的那个人是你,你哭着问我哪里最痛。” “我想告诉你,我哪里都痛。” “但是现在,我只想说,我哪里都不会再痛了。” 一分钟过去了,已经是五号了。 第一百零一章:烟花三月下扬州 马上就过年了,苏润家出奇地热闹起来,她在房间里听着外面的鞭炮和放烟花的声音,忍不住扒开窗帘往外看去。 原来是余晖来了。 姑姑和潘子浩拥着他往里走,苏润的爸妈早已准备了瓜果零食,一群人在外面客套寒暄,苏润静静地听着,以往她总觉得热闹跟自己无关,可这一次她却有了出去的念头。 想归想,可是外面人太多,她还是有点抵触。 苏润拿出手机,点开qq对话框里面那个几个月都不曾亮起的头像,发了一个笑脸的表情包。 “安安,又要过年了。” 写到这里忍不住又湿了眼睛,她迅速退出来,听到有人敲门,若无其事地将手机放到一旁,躺下拉了拉被子,只剩下一双眼睛露在外面,说了声:“请进!” 看到进来的人是余晖,她感到很意外。 余晖没有客气,拉了一把凳子坐在床前,问:“怎么样了?好点了吗?” 苏润点了点头,说:“嗯,多谢你了。” 余晖斜睨着她,半开玩笑地问:“怎么谢我?” 苏润有点囧,问:“你帮我找的那个心理医生,一共花了多少钱?我来出吧,每次我提出来,她总是是有人给过了。我一猜就是你,你不用这样的,真的。” 余晖不知可否地笑了笑,说:“看来真好了,不寻死觅活了?” “你说得对,安安之所以会这样,是她希望我能休息好不想打扰我,所以才赶着时间开快车出了车祸,如果我不珍惜生命,她不会原谅我的。” 余晖后怕地拍了拍心口,说:“你还说,天知道我大半夜抽什么风,工作结束了想着去病房看你一眼,不然真的,唉,我现在想想都怕,睡觉都能吓醒。” “现在不是好好的嘛?还是很感谢你。” “小润,你跟成远在一起时,还记得答应过我什么吗!” 苏润别扭地转过脸去,说:“太久了,忘记了。” “我说过,你跟他一定要好好过,要幸福,不要让我后悔放弃你。” 成远偶尔发消息给她,可她没有回过。 当时状态那么差的情况,手术竟出奇地成功,不仅切除了肿块,化验了是良性,还完整地保留了宫腔,未受到一丝一毫的损害。 她在身体逐渐好转的时候,心情也慢慢恢复过来,爱情不是生命的全部,媛媛肚子里的小生命比任何事物都来得珍贵。 她不想回应成远,也没有再主动提过离婚的事,但她觉得,这应该是两个人默认了的。 看苏润不言语,余晖笑着说:“这项链成远送的吗?” 苏润低头一看,安安旅行时买的项链,她和成远一对,安安和董旭一对,她戴在脖子上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就当她还在我身边吧。” 余晖以为这是苏润间接回答了他的问题,说:“说明你还是很珍视,既然心里有他,为何要退让?” “何以见得?”苏润突然问。 余晖有点懵,“什么?”又想了想,说:“你说项链吗?你忘记了,当时手术前医生让取下来,你哭着递给潘子浩,说让他一定一定保管好,这是你最珍贵的礼物。” “是的吧!”苏润仰头,强忍着没有流眼泪,声音哽咽,“是我最珍贵最珍贵,千金不换的礼物。” “唉,不懂你们的事,总之,我希望你随心一点。”余晖站起来要走,苏润看着他走到门口,又突然停下来,说:“小润,刚刚你问我说心理医生的事,你不必介怀,那个钱不是我付的,人也不是我找的。我想你已经猜出来是谁了,那个人从来也没有停止过关心你,爱护你,他很想你,可是又不敢打扰你,甚至已经到了向我打听消息的地步。” 苏润无力地闭上了眼睛,温热的泪水泊泊而下,流到脖子里时已经冰凉刺骨,在这寒冷的冬天,一点一点渗透到皮肤里面。 “我知道了。”苏润说。 余晖没有再说,回头定定地看了一眼,拉开门出去了。 房间外是一家人的热闹,窗户外是全国人民的狂欢。 而床上的苏润,内心却荒凉而又无助。 “安安,如果你还在,你会怎么建议我?” 可惜,你永远不会回答我了。 除夕夜,每年都会跟姑姑一家人吃团圆饭,长辈家长里短说个不停,苏润会跟潘子浩去广场放烟花,可是这一次,已经过了饭点了,姑姑一家人却迟迟没有到。 急性子的妈妈再次拨打了电话,不知对方说了什么,喜笑颜开地挂了电话,对裹成粽子只剩一双眼睛的苏润说:“不用穿这么多,不出去吃饭了,我们自己在家吃吧。” 苏润将围巾取下来,问:“为什么呀?” “哎呀!”苏妈妈话还未说先笑眯了眼,说:“浩浩的女朋友来了,天大的喜事啊,她女朋友还怀孕了,大着肚子找过来,浩浩还不认,你姑姑一顿打,家里炸开锅了。好事好事,年后又有喜事了。” 姑姑家里炸开锅,苏润心里简直炸裂了。 “谁?女朋友?大着肚子?叫什么名字?” “没问。”苏妈妈依旧笑呵呵地,合不拢嘴。 “且!”苏润匆忙跑回房间,从包里拿出手机,果不其然里面有很多天未读消息。 都是成远发的。 新年快乐,身体健康,心想事成…… 一条祝福一条消息,满满当当地挂在她的聊天记录框里。 苏润突然心酸不已。 这几个月以来,第一次给他回了一条:“你也是,新年快乐!” 成远迅速又回复过来,“没有在吃年夜饭?” “没有,浩浩的女朋友来了,不跟我们吃饭了。” “哦。”成远回答了一句,就没了下文。 苏润心想,潘子浩跟他关系那么好,他为什么没有多关心一句? 那个人是谁,她心里很清楚,成远想必更清楚。 苏润犹豫着要不要再发一句话问一下,可是对方没有说话,她反而不知道怎么开口,就在这时潘子浩的电话进来了。 “姐,姐我跟你说,”潘子浩不知道在哪里,声音压的很低,苏润还能听见电话那头“砰砰”的敲门声。 “你怎么了?这么吵?” “媛媛是不是疯了?她说孩子是我的,怎么办?姐,怎么办?” 苏润早已料到,“怎么办问我干嘛?” “啪”地挂掉电话,苏润将手机放在书架上,脚步还未挪动半分,电话又响起来。 她烦躁地拿过来,想要骂潘子浩两句,却看见屏幕上显示的是成远。 犹豫了几秒钟,苏润按了接听键。 “喂,还有事吗?” 那边没有说话,苏润奇怪,这人打电话怎么不出声? “喂,成远,不说话我挂了啊。” 敲门声又响起来,她才发觉不知何时外面变得异常安静,她试探地问:“妈?你敲我门?” 没有人说话。 “是不是要吃饭?”苏润看没有人回答,便将手机丢在一旁,说了一句:“我妈催我了,挂了啊。” 伸手将门拉开,内外站着的却不是苏妈妈,苏润愣了片刻,反应过来随即便要关门,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成远像只泥鳅一样钻了进来,在苏润进一步动作之前迅速关上门,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 苏润还能感受到他身上的冷霜之气。 “外面下雪了,好冷。”成远说。 苏润抬起头,她已经几个月没有见到成远,这个裹挟着霜雪的怀抱,却仍然温暖如旧,让她恋恋难舍。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苏润埋下头,没有说的很明白,可是成远还是懂了。 “我来陪你过年,以后,以后的以后,每一年,每一天,都陪着你度过!” 三个月后,成远难得从繁忙的工作中抽身,请了一个月的假,陪着苏润去了一趟扬州。 烟花三月,柳絮纷飞,湖面上船只成群,草坪上风筝齐飞,花园里百花吐蕾,长堤上人头攒动。 董旭已经许久没有联系上了,苏润虽然觉得遗憾,可是各人有各人的生活,她实在不方便打扰。 苏润拿出相机拍照,梅园的花早就败了,公园里桃花正盛,粉红色扑面而来,犹如安安的笑脸。她把照片存好,心里默念了一句:“早知道,我们就应该早点来的。” 跑去买奶茶的成远跑过来,带着一身尘土,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将奶茶递给苏润说:“我,我好像,好像看到,董旭了。” “不会吧?”苏润吸溜一口珍珠,问:“看错了吧?董先生怎么会来?” “走!”成远拉起苏润的手,指了指前面说:“真的好像!可是人太多挤来挤去就找不到了。我们现在去,说不定能碰到。” 碰上又怎么样? 苏润甩了甩成远的手,说:“算了吧!” 成远一愣,问:“你不想见他?” “见了又怎么样?安安也回不来了!” 苏润执意不走,抬头却看见湖边一家客栈的招牌灯笼被风吹得摇来摇去,在错影中她看清了灯笼上的字:安小姐的店。 “这名字怪得很!”苏润盯着那个灯笼向前走,成远赶紧跟上去,问:“怎么了?看到谁了?” “你看那里!”苏润指了指阁楼上摇摇欲坠的灯笼,“安安回来了吧?” 成远脸色倏变,拉住了她说:“我们去看看。” 一楼很清静,除了大厅,后门连着一个院子,苏润站在门口,只能看到院子里拴着一条体型庞大的松狮犬,还有春风中微微晃动的秋千架。 大厅里却没有人,成远和苏润进去,也没有人出来打招呼,苏润一转身便看见满墙的照片。 全部都是安安。 最中间是他们旅拍时在金陵拍的旗袍照,古老的城墙脚下,沉闷厚重的色彩,映衬着安安淡绿色的旗袍柔光,还有她脸上的笑容。 温柔,知性,美丽,这个人却永远定格在这面墙上了。 成远感叹说:“看来这里的老板,必然是董旭了。” “谁叫我啊?”董旭系着围裙不知从哪里转出来,看见成远和苏润站在那里,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便过来拍了拍成远的肩膀,问:“怎么?来旅游啊?” 苏润一时百感交集,问:“董先生,你怎么在这里?” “工作室转让了,房子也卖了,就来了……”说得轻松,却又有点无奈。 “为,为什么转让?” 做了那么多年,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了?那也是安安的心血啊! “你记得安安以前是做什么的吗?” 苏润点头,“医生啊。” “对,她说当医生很痛苦,所以改行做婚庆。我们俩给别人策划主持了那么多婚礼,却没有等来自己的。唉,”董旭叹了一口气,“我现在觉得,看见别人结婚,我也很痛苦。所以,我也不干了。” 苏润的眼被风扑了一下,眨了眨还是有点酸。 成远笑着说:“挺好!” “你们要住几天吗?”董旭问。 成远说:“对,烟花三月,我们要待一个月,就住这里了!” 苏润抬头,成远替她擦了擦眼睛,拥着她上楼去。 房间外面有星辰大海,有碧空无垠,房间里面有苏润,有成远,还有安安的照片。 烟花三月下扬州,安小姐的店欢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