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庸的苦涩》 看铁蹄铮铮,踏遍万里河山 开罗时间2020年02月24日 凌晨04:12分,坐标:埃及西部省 和大哥不知去了何处,但好像很有急事一样疯狂的往一间土房子里跑。这间土房子坐落在一片慌瘠的沙漠里,方圆五公里没有一草一木,房子是人用泥堆起来的,顶上架了一些干枯的树枝,树枝上面漫了一层泥,也就形成了房顶。土房子有一个窗口和一个门口,但窗口没有窗户,门口没有门,完全就是两个空洞,土房子里面的地下也是一层沙子,整个房子里面除了一个土炕和一个土灶台之外再没有任何东西,土灶台上面架着一口生锈且布满污垢的铁锅,土炕上面没有铺任何东西,只有一张充满污垢且显得很硬的麻袋盖在一个盘坐在土炕上的老妇的双腿上。老妇满头凌乱白发且双眼失阴,而这个老妇正是我的母亲。 和大哥踉踉跄跄的跑进土房子后面朝坐在土炕上的母亲,然后跪在了沙子地上,母亲俯身握住我和大哥的手说“快去你三舅那里,他有急事要找你们“。随后与母亲做了告别之后我便和大哥出发去了三舅家…… 三舅是当地赫赫有名的大将军,近几年带兵深入边关杀敌无数,为保卫国家立下了汗马功劳。到三舅家发现三舅、小姨、二姨一言不发的围坐在桌子三边,桌子上面摆满了还没有吃的水果以及大鱼大肉,见到我和大哥进来,三舅和两个姨娘便招呼我和大哥坐下。 见我和大哥坐下了,三舅看了一眼旁边的两个姨娘,然后盯着我和大哥说“事情是这样的,这次边关又有敌人入侵且人数巨多,国家派我去边关平乱,我知道这次不像以前,这次去了百分之百我们会全部阵亡,我需要几个副手给我帮忙,我以前的副手是别人家的孩子,我不想让他们跟着我阵亡在战场上,所以这次出征,我想领军的人全部换成我们自己家人,因为边疆路途遥远且环境恶略,我计划选家里几个男丁随军“。三舅话音刚落,旁边的二姨便插了一句“考虑到我们家还有你们其他舅舅和姨娘家只有一个儿子,我们都不能失去这一个儿子。但你们家有三个儿子,所以我们决定派你们弟兄俩随你三舅上战场,你们俩阵亡了还有你们家老二在呢“。 听完这话以后大哥一个人默不作声的发着呆,旁边的小姨说“你们俩快吃点东西吧,这桌子菜就是为你俩送行的“,而我那会脑海里已经全是母亲一个人坐在土炕上面的披头散发的样子,随后很无奈很无助的哭道“我们没了我们的老娘怎么办“。内心已经完全像刀子一样戳着疼,担心且放不下老娘的一切,与此同时那首《向天再借五百年》中那句高潮部分的歌“看铁蹄铮铮,踏遍万里河山“也在耳边响起,这更令我伤心难过撕心裂肺的舍不得离开母亲了…… 三舅起身说了句“快吃吧,吃完了回去给你妈说一下,我们今天就出发“。而我除了哭着口中一直循环着那句“我老娘怎么办啊“之外再就是不知所措…… 突然间我眼前一黑,用手触摸了一下,发现我的头两边都是湿湿的,眼角的泪水还在不断的流着。啊,原来这是场梦啊,随后起身去桌子上拿起手机,然后搜了那首《向天再借五百年》开始了单曲循环,可是不知为何,我听一遍便哭一遍…… 背叛 2020年02月27日凌晨01:43 埃及西部省坦塔市 又回到了阔别很多年的小城镇,走着走着不知为何自己走到了以前创业的那栋楼面前,推开门进去里面大大小小挤满了人。在一个拐角的小隔断里有一个人特别吸引我,从我进门到环顾四周这么久以来他手里的电话一直没有放下,故意走近旁听,原来他是这里的老板,因为特别缺员工,他打电话四处托人帮忙给他寻找好一点的员工。眼睛侧瞟了一下他桌子上的一张纸,那是一张培训机构的宣传单,而上面的名字叫“宁南教育“,我恍然大悟,原来这栋楼从我离开以后别人入驻进来就一直延续的开培训机构,眼前的这个人就是这个培训机构的老板,而这个培训机构的名字用的也是以前我的机构的那个名字。 不知为何心里有了一丝丝的沉重,抬起头向屋子里另一个人群挤了过去,听听他们在说些什么,“能在宁南教育报上名太难了“,“这个机构人收的很满他们再不收学生了“,“可我就想让我的孩子在这家机构学习“、“这个机构的教育质量是别的机无法比的“、“我要托人走个后门把孩子报在这个机构“………… 听到这些后自己突然内心一怔,这么多年过去了,这里的老板在我离开后把这栋楼租去延续了我的机构名,干了我的老本行,甚至里面的装饰都是一模一样没有动,唯一变了的就是这里人比以前多了,生意也比以前好的太多太多了。是啊,这个培训机构以前是我和兵一起做的,但是当时不管我们怎么做,就是不如别人。我记得那时候我和兵提倡的是人性化对待所有,对那些没有父母且家庭贫穷的孩子给与免费甚至再发补助的政策,我们的理念就是以孩子父母和孩子主要心理沟通为主,从而培养孩子的学习兴趣和父母关系,并不是一昧的去给孩子使劲灌输文化课知识,因为那时候的我们很清楚,进培训班的孩子大多数底子弱,一昧的灌输知识只会令孩子适得其反。同样培训机构干了几年,我们俩一直保持着三年以来一毛不涨的价格,尽管同样的课程同行的价格要比我们高很多倍,但不知为何,同行的手段耍的就是比我们高,他们的学生数量远远要比我们多得多。我和兵那时候看着几个同行开设几十个小班,一个小班四五十个人的时候就很怀疑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或者我们的出发点到底错在了哪里?我们以前的梦想是在这个小城镇里开一家最具人性化,普通家庭甚至穷人家庭都能上的起的培训班,但是最后我们还是走向了倒闭,同样的我们也开始怀疑自己的梦想了。 而现在这里被别人接手后被经营的有声有色,心里还是多了一些难过,感叹道“哎,我们的梦想最终被别人拿去给实现了“,随后转身走出了这个培训机构的大门,一出门后我发现了远处的大树后面站了一个熟悉的背影,仔细一看惊喜的发现原来那是兵,他好像在和一个中年妇女在争吵着什么,于是我便悄悄的走近他们,依靠在树的这面偷偷听他们谈话: “如果你再干培训机构就请你离开我女儿,我绝不会把我女儿嫁给你,你们俩也就准备退婚吧“: “妈,我喜欢琪琪是真的我们俩在一起这么多年了,而且培训机构是我的梦想我一定会再把它做好的,也一定会给琪琪幸福的“: “你现在考了公务员安安稳稳不好吗?非要再去折腾个培训机构,你以前的失败难道还不让你长记性吗?反正我坚决不同意,除非你和琪琪别结婚了你俩彻底了断了你想干啥就干啥去“: 此时的兵低着头一言不发,原来当时我们倒闭后他考上了公务员,每天从家里去单位的时候都会经过我们一起做的那家培训机构,他日复一日看着曾经我们自己的机构被别人做起来了,他有些不甘心,所以他想辞掉工作重头再干培训机构,把以前丢失的和想要的都通通找回来。但是问题是现在他要准备和从小谈到大的女朋友准备结婚了,当他有了想要开培训机构的想法时却得到了全家人的反对。 不知为何我特别支持兵重头再来,听到他重头再来好像我内心安逸且踏实了很多。想要上前去帮他说服一下他的家人,可是我发现自己压根迈不开步,是啊,我没有脸再去面对兵,更没有资格再出现在他面前。对自己的无能充满了沮丧,但还是想帮帮他,于是匆匆忙跑上了车朝着他家的方向驶去…… 兵的家住在一个略有起伏的大草原上,草原上有一条特别干净的柏油路。一眼望去绿油油的一片草盆中间夹着一天柏油路显得特别多有格局,草是异常的绿且鲜艳,兵的家就居住在离柏油路不到一公里的地方,那里也只住了他们一家人。我开车顺着柏油路差不多走了十五分钟,随后在一个小路口拐了进去走了五分钟便到了兵的家门口,熄灭车后我便在车上等着兵的家人回来。是的,我想私下给兵的家人做做工作,让他们支持且允许兵再去做。 差不多半个小时后兵的家人回来了,如我所想和所盼,兵果然和他的家人没有一起回来。看着兵的家人进屋后我便下车也走了进去。进屋后兵的岳母躺在一张摇椅上,看到我进来她侧眼瞟向我翻了个白眼,然后转过头去对我说“去把电视给我打开吧,我要看新闻“,我走了过去帮她打开电视后她盯着电视对我又说“你走吧,我不想见到你,不管你今天什么事,我告诉你都不可能,好坏都不可能,我们家不想和你有一点瓜葛,请你离开“。兵的岳母声音不大,但说出来的每一个字足够像刀子一样戳中我,使我闭嘴,让我无法再抬起头。 感觉脚步特别沉重,内心充满了愧疚。我各种尝试提起脚离开兵的家里,但不知为何,交就是抬不起来…… 突然间我眼前一黑,心里特别沉重,原来这是一场梦啊…… 【梦后语】这个梦做的特别真实,我和兵的培训机构倒闭了,我们的确有以前那样善良的理念,但我们的确输了的确不如别人。后来最主要因为我的原因让培训机构走向了倒闭,我想兵到现在对我的失望和抱怨都还存在,我的确是没脸没勇气再去面对他,就在前几天他发朋友圈说准备结婚的事,想要去问问,但最终我还是没有勇气给他发个消息。或许自己心虚吧,如果当时我能坚持,如果当时我不玩忽职守,如果当时我能勇敢一点,如果当时我不小心眼,如果当时我不那么自私。或许现在我和兵会成功,而且我们依旧是无话不说特别要好的铁哥们。可是一切都回不去了我真的特别后悔。 我知道,直到现在,我欠梦想一个道歉,欠兵一个道歉。是我背叛了这一切。 对不起…… 这又将是一个漫长和无眠的夜吧…… 生活给足了人负担 2020年04月19日凌晨05:10 埃及西部省坦塔市 因为在学校住宿,好久没有回家了,今天突然很想回家,于是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书包便动身回家。进入村里后很快便到了我家所属的那个小巷子,看到一排排崭新整齐的砖瓦房子,我很纳闷我们家什么时候也有了这样的房子。靠近仔细一看,原来是我们邻居的房子,再抬起头看前方,那个建于1999年的破院子正是我的家(院子四周及周边都是没有铺砖的土地),路上的行人路过时都会过来对这个小院子指点指点。就是这个全村最破的小院子,在我靠近它的时候令我蒙羞,也令我温暖。 我发现院子的大门是锁着的,才突然想起来母亲前几天告诉我她要去姥姥家里,就在这时邻家的小伙子手在背后握着,慢悠悠的走过来跟我说:“你们家这个烂房子得拆了重新盖,现在塌到这个程度了,再穷也要重新盖了“。随后他慢悠悠的走到那间面向东的房子跟前,我的眼睛随着他的身影看过去才突然发现原来院子里那棵干枯的大白杨突然被风刮折了,掉下来把家里一半的破房子给打塌了。 我赶紧从包里翻出来钥匙打开门进去,我想母亲可能不知道房子塌了的事儿,从院子里面看,房子塌了一半,另外一半还是好的。于是我小心翼翼的推开被打塌的那间房的门。炕头上放着一盆一盆已经烩好的粉汤,粉汤上面漂着几片牛肉,而从房顶上掉下来的土渣,砖头以及木头均有一部分连同那几片牛肉一同烩进了粉汤,但即便是这样,我的眼中只有那一盆盆的粉汤,至于因为房子坍塌掉进去的砖头之类的,好像在我眼中根本不存在,反正就是饿,就是想吃(或许更多的原因是舍不得扔掉)。我想这应该是母亲去姥姥家带回来的。 在坍塌的屋子里找了半天母亲结果发现母亲不在,于是自己便去灶头上取了一个锅,把粉汤用勺子往锅里盛了一些准备热着吃点。刚要准备找柴火点火时母亲走了进来。她很淡定的看着我说了一句“儿子回来了“,然后抬起头又看了看这坍塌的房子周围,便直冲冲的走到灶头跟前蹲下生火给我热粉汤,嘴里又不停念叨着“这下彻底啥都没了,哎,该坍塌了,该坍塌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要去学校,母亲说她要去地里看看今年种的糜子怎么样了,正好我俩同路,于是便一起出了门。一路上和母亲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到地头跟前,母亲远远的看着十亩大的地里只长出来那么十几棵糜子,非常沮丧的坐到地头上,看着我说了句:“哎,今年绝收了,房子塌了,儿子,咱们一家活不下去了“。我没有说一句话,然后起身向学校走去,而我的内心却如万般巨石一样沉甸甸的压着。 我在城里一个还不错的中学读初中二年级,成绩在班里属于那种不是学霸,也不是学渣。在离校门口不到两百米的地方,远远的可以看到学校的主任还有好几个班主任在那儿迎接早上到来的学生。突然学校上课铃响了,我的心门咯噔一下,“完了,上早自习了,今天迟到了,英语老师会不会看到我不在特别生气,今天会不会又要挨一顿打“。于是开始一路小跑往学校大门里冲,在刚跨进学校大门后有一个别的班的老师突然把我抓住,他好像认识我,然后问我“你是六班的?“,我回答是的。于是乎他一只手拿起手机不知道给谁打电话,一只手抓在我的衣领上生怕我逃跑。“李老师,让你昨天再笑话我学生迟到,今天该轮到你了,恭喜你,你的一个学生迟到了“。不用怀疑,这个电话肯定是打给英语老师的,随后这个老师便把我放行,我一边往教室那栋楼方向跑,一边心里想着如何编造个好的理由给英语老师解释,或者祈祷她这会儿在办公室而不是在教室。这时突然有一辆白色的轿车超过我并停在了我前面,等我靠近后车里的人探出头冲我喊到…… “春树,陪我一起停一下车走“,这是班里的富二代,他叫我一起去给停车无非也是因为迟到想拉一个一起受罚的人罢了。当然我也没有任何考虑的同意了,或许是因为他有钱我才同意了吧。上车后他便带着我一起在校园里找停车位,今天来的迟,靠近教学楼的停车位全没了,只能去偏远的操场或者实验楼那里找停车位了。可不知道为何,富二代带着我走到操场中间后看到几个停车位但他就是不停车,而是继续以最快的速度往前冲。我问他为何不停在那里,他突然慌张的冲我大喊“春树,汽车刹车失灵了“。于是在我们俩的尖叫声中汽车撞开了操场的边的围墙掉入了一个地理位置比学校低的街道上。 富二代一边慌张的操控着方向跑,一边愁眉苦脸不知所措。在车继续顺着接到向前冲刺了一两公里后我建议富二代找那种坡度比较大的路走,这样速度慢慢可能会降下来,但富二代告诉我他已经完全腿软,不知道咋办,看到这种情况,我的第一直觉是不能等死,于是手从副驾驶上伸过去放到方向盘上操控方向。两分钟后终于看到了一个坡度特别大的坡,一个急转弯后车子顺利的进入了那条坡路,差不多爬了两百多米,车子停了下来,而此时我发现车子的刹车也已经好了。鉴于富二代的情况,车子绝对不敢让他开,于是我和他互换了座位后由我开车带他返回学校。 在返回学校的路上我发现有个已经离世的小孩子躺在马路上的血泊之中,看样子应该是出了车祸。我把车停在了处理车祸的警车跟前,在八卦心的驱使下我下车径直的走到警察跟前询问情况,至于迟到的上学,已经早就被我忘得一干二净了。经过询问警察才得知原来这个孩子早在半个小时前就已经发生了车祸,正好值班的警车就停在离小孩发生车祸不到两米处的路边。因为街道上没有监控,警察一边联系120,一边向周边群众了解情况。情况八卦完以后我返回车中准备去学校,突然想起来半个小时前正好我们经过过这里,而且车上有行车记录仪,或许我可以看看,帮警察提供点信息。于是我和富二代打开了行车记录仪看半个小时前车子在这条街的映像。然而当我和富二代看完行车记录仪后我的两条腿都软了,原来那辆警车早就停在路边了,它是逆行反着停在那儿的,汽车刹车失灵那会刚好走到警车跟前,小孩骑自行车逆行迎面走过来,因为小孩的后面有车,他不能换道到右边的道上,正前方的左道又被富二代的车和警车占了,他只能选择从警车和富二代的车中间的缝隙中骑过去,可就在小孩快要骑过去的时候不小心被富二代快速行驶的汽车剐蹭了一下后摔倒了,这时小孩后方的那俩大卡车突然逆行,而且因为视线原因没有看到小孩儿便径直从小孩身上压了过去。所以小孩的离世我和富二代也有关系,于是在经过各种思想斗争之后我俩商量还是自首吧。随后下车把行车记录仪交给了警察,结果警察看完行车记录仪后边安慰边感谢地说道:“你们是正常通行,我,小孩,还有卡车都是逆行了,违反了规则,责任在我们,不在你们,所以你们走吧,这个责任我们承担“。听到这个消息后为我和富二代不用坐牢而感到开心,但又因为失去了一个幼小的生命而感到难过。 在准备和富二代驾车离开时突然有个人冲我喊话:“树哥我在你这儿买了几瓶玫瑰水,到里面有一股酸菜味儿,你给我退款,不然我要给你给差评“。我回头一看,原来是马一迪,曾经关系和我不错的一个小弟弟,后来断了联系好多年没见了。我回复道:“把玫瑰水给我,我给你退款“,结果他说玫瑰水在他的房子里,需要我去跟他取一下,我跟富二代说阴情况后让富二代先行离开,我随马一迪去他房子里取东西。路上我问他为啥这么多年不和我联系,他告诉我说:“因为树哥你这个人太自私了“。我低下头许久没有说话,在他进屋取玫瑰水的时候我在他门口放了三百块钱的退款,然后悄悄离开了。 离开马一迪的房子后准备直接回家想去陪陪母亲,这时迎面走来了六个大小伙子在街上嬉嬉闹闹,我看其中一个小伙子特别眼熟,他很像我曾经的一个租客小马子,虽然他是我的租客,但是我们俩得关系特别的好,于是我冲他喊了一句:“马子“?,他抬起头的一瞬间我俩互相确认是没有看错,他立马跑过来抱住了我,然后特别开心的说:“啊,树哥我出狱第一天就见到你了,兄弟我好想你“。与他寒暄了一会儿之后我甚是开心再次与他相逢,曾经小马子出了点事后被抓了,房子到期后我觉得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了。我提出要请他一起去吃饭,他很爽快的答应了,于是带着他的几个兄弟和我去附近的一家餐厅吃饭,大家进去后都坐了下来,然后小马子对他身边的兄弟说:“你们吃啥先自己点,我和树哥去里面聊一聊“,随后他便喊我去到一个包间,让服务员搬进来了一箱西夏x5啤酒,满减笑容看着我说道:“哥,我太想你了,这么久没见了,我有很多话想给你说,咱哥俩今天一定要喝个不醉不归“。说着便向我递过来一瓶刚打开的冰镇啤酒。 “兄弟,我已经戒酒,老妈妈还在家里,我得回去陪她”我回复道。 “没事儿哥,少喝点,哎算了,哥不喝酒的话那给你换杯茶“,说罢他便起身去找服务员给我泡茶去。 突然间外面清真寺的邦克声响起,眼前一片黑,手摸黑到床头柜上拿下手机,已是开罗时间凌晨五点多,打开微信找到了小马子,给他发了条消息“马子,你他妈到底在哪里?看到消息给我说一声“。 小马子上次给我回复消息的时间是2018年11月20号,此后我再也没有见到过他。 泪娘 2020年11月12日凌晨01点30分 宁夏·吴忠·红寺堡区 "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埃及?"在货架旁补货的大嫂问我,我回答“再有个四五天就走吧”,“哦”…随后大嫂默不作声的上了二楼…… 在吧台上帮娘看店的我因为手机快没有电了于是起身上二楼找充电器,听见父亲和娘还有嫂子在二楼厨房说着什么,于是我便走了进去,娘看到我进来了于是立马转过了身去用袖口擦着眼睛,我故意打趣娘“奥哟,秀兰同志哭着呢?为什么哭呀?快给我说一下”娘一句话都不说,转过来望着我,然后问我想要吃点啥,我说我要和朋友出去吃烧烤,晚上不用给我做饭。娘宠溺的冲我笑了笑然后说“我老娃子给我最近馋了,去吃吧”。 随后便和朋友一起去了附近的烧烤店挫了一顿很歹的烧烤,差不多十一点半左右,娘发消息问我啥时候回家,我告诉娘朋友心情不好,我陪他聊聊天,如果娘瞌睡了就把店门关了先去睡,给我留个门便是了。娘回复说不急,让我好好安顿安顿朋友,晚上或许还有进来买烟酒的人,她再熬一熬,顺便等我回来。 差不多凌晨两点左右,终于听完了朋友的苦诉,一心惦记娘要休息的我飞奔的跑回了娘的店里,一进点我发现坐在吧台上的娘眼睛红肿的厉害,毫无疑问她肯定又哭了好久,我其实感觉到可能是嫂子将我要快走的消息告诉了娘。于是安慰娘说:“秀兰同志呀不许哭,我出去也是为了更好的发展,这是好事儿,虽然我们要分别,但是我在外面会不断的变优秀,给你争气,让你过更好的生活”。话音刚落娘的眼泪豆子一般滚落了下来,然后娘说:“我听到你要走了,我的心咯噔一下,今年回来在家里跑前跑后,一个人逞强为家里做着所有事儿,现在疫情这么严重,别人都是往回走,你因为生活而不得已要往出走,我心好痛啊,我好心疼你”。看着娘憔悴的样子,我更是心疼她的不容易,鼓着嘴将所有的泪水咽进了我的肚子。 和娘关了门到二楼已经是凌晨三点多,看着娘睡下之后我便回屋去休息,差不多凌晨四点的时候我被尿憋醒,起来上厕所的时候发现娘在做礼拜,我还以为那会五点多了(因为娘会在每天早上五点半的时候起来洗小净做晨礼拜),上完厕所回到屋子之后躺下没多久我听到娘做完了礼拜然后在手机上听新闻,就在自己迷迷糊糊的要进入梦乡的时候我又被娘的闹铃声吵醒。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随后又准备要继续睡的时候突然阴白了,原来娘一夜没有睡,我知道她肯定哭了一夜,于是起身穿上衣服走到了娘的房间,果不其然娘的眼睛哭的更加的红肿,我问她怎么今天起这么早做礼拜,娘故意向我打趣说道:“我把时间记错了,起来的早了,你说说我这脑子,还不如你小外甥”。 内心的难受再次涌上了心头,我的娘啊,因为儿你的心变得太破碎太憔悴了,儿到底何时才能彻底让你放心,才能彻底让你不再承受这生活带给你的苦。“走吧妈,咱俩一起去晨跑吧”,娘看着我笑了笑然后擦了擦眼睛,惊奇的望着我说道:“那就一起走走吧”。 从小到大的记忆中娘是一个泪人,因为娘受到婆家人的虐待会经常一个人偷偷趴在被窝里哭: 因为我和哥哥姐姐经常挨饿吃不饱肚子娘会哭,因为娘干了一天活儿大半夜回到家发现我们姊妹几个横七竖八的躺在院子外面的麦田里睡着而无人照顾的时候会一个人无助的望着月亮哭: 因为给爷爷背了一天小麦而没有东西吃一个人坐在山头上饿着哭: 因为我们姊妹几个趴在门口看大伯家的孩子吃糖而哭: 因为要离开家去外地做生意而哭: 因为我哥离家外出上学而哭: 因为……………… 舅舅说我娘的眼泪为了我们兄妹而哭干了,小时候从来不理解娘到底为什么这么爱哭,现在终于阴白,因为以前的贫穷生活,娘不得不像个男人一样跟着一帮男人外出打工赚钱养活我们兄妹,而她每次出门基本上都是五六个月或者一年多,所以很小的时候就记得是姐姐操心着我和哥哥,是啊,我们兄妹是无人管的野孩子,娘人在外,心却一直在我们身上。后来我们长大了,慢慢的生活变好了,娘又不得不选择去外地做生意,同样的又是不知道何时与娘相聚。 娘说她一想到我们小的时候遭受的罪她的心就如刀扎一样的心痛,好不容易盼着我们长大了觉得可以陪在她身边被她疼爱和呵护的时候,又换成我们因为学业工作而离开她,所以从小到大与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太少太少,娘说她觉得愧对我们,小时候陪我们太少了。所以每次我们离开她的时候她都会像个孩子一样哭的舍不得我们,父亲给娘说让娘以后在我们离开她的时候尽量少哭,这样我们的心里才不会难受,才会更加放心的去工作去学习,不要给我们心里增加负担。当然娘也接受了父亲的建议,所以近几年每当我们离开的时候娘都会笑着给我们安顿这安顿那的,但她的泪水早就围着眼睛不知道转了多少圈了,如果我们发现娘在哭,娘会立马把眼泪擦掉然后笑着说说:“妈没有哭,妈好着呢,妈为你继续的进步而开心”。 但我知道,当我们离开后娘绝对会哭好久,愧疚我们在家的时候她没有照顾好我们,担心我们外出生活不好,愧疚她为我们什么都做不了。 都说女人是水做的,或许用在娘的身上是最恰当的吧,是柔弱的,也是坚硬的。莫名的有了一种心态,希望娘能变成一个狠心的人,变成一个自私的人,这样或许我的心才会放下来,我才会安心吧。 消失的录音机板 2020年11月14日20:00 俄罗斯莫斯科州 父亲去新疆打工的时候给娘带回来了一个小小的录音机,在90年的中国大西北的农村来讲,这个东西是及其的罕见和稀缺的,所以娘把它当做宝贝一样里放在炕头靠墙的那一侧,每次听完以后都会小心翼翼的将里面的电池扣出来再用布一层又一层的包好。后来父亲又去新疆待了两斤有七八年左右,所以在一个没有人看得起娘的家里面这个可以听到外面世界的小东西陪娘度过了很长一段娘的青春时光。 有一天娘外出干活回来准备清扫屋子,她像往常一样爬上炕去炕头取录音机,想边听边打扫屋子,但是当娘翻开包录音机的布时发现录音机好像被人动过了,里面的电池和前面装磁带的录音机板却不见了(录音机不是全新的,前面装磁带的盖子是可以拆卸掉的),于是娘翻箱倒柜的到处找,就连土炕里面的灰也被娘刨了出来一把一把的过了一遍,可无论娘怎么找,这个东西就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不见了,娘的心也随之丢了一样,就好像一个陪伴娘好久的一个伙伴突然有一天招呼都没有打离开了娘,留给娘的是很长一段时间的惦念。 随着时间慢慢推移,日常繁苦劳作的娘也渐渐忘记了录音机板的事儿。有一天爷爷奶奶去县城里跟集,临走前嘱托娘把大房里收拾一下,说是家里晚上会来亲戚。娘匆匆收拾完刚吃完饭的锅头之后便过去打扫爷爷奶奶的大房,就在娘扫地的过程当中不经意间看到了一把钥匙静静的躺在大房里侧的柜脚旁边,于是娘便捡起了钥匙抬头看了看四周,正好柜子上面有一个锁挂在哪里,好奇的娘尝试性的将钥匙插了进去。 “咔嚓”锁子被打开了,娘小心翼翼的抬起柜门,看到了里面放着一双纳着绣花的红色女士布鞋,这是娘第一次见到如此好看的鞋子,她便伸出手轻轻的抚摸着,生怕自己那双粗糙的手刮坏了鞋子表面的花,但喜爱之心最终还是促使她将鞋子拿了起来。娘看着鞋子满眼放光,突然一个东西从鞋里面掉落了出来,娘又小心翼翼的放下了柜门随后便弯下腰去捡那个掉落的东西,捡起来一看是一个用布条包住的东西,打开后发现里面包的是一块儿电池,娘便想也没想就准备把电池包起来放到鞋里与鞋一起放回柜子里。但当娘的眼睛看向鞋子里面的时候她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的激动,原来她的录音机板一直在这个鞋里放着,也就是说刚才那个电池也是录音机的电池,但娘想不通的是她阴阴用布条包好放在她炕头的东西怎么会在这里呢?她阴白了什么,但是她很无助,只能尝试着去犯个错。 所以娘很纠结,她清楚这是爷爷奶奶故意偷偷拿去藏在这里不给她给的,如果自己就这样拿走的话一旦被发现了指定是少不了要挨一吨毒打,但是如果不拿回去的话爷爷奶奶哪怕是把这个东西放成垃圾也不会给她的,那么她最喜欢的录音机也会变成一个毫无用处的东西。在娘的左右思想互相斗争了半天以后娘还是决定想把这个录音机板拿回去,毕竟那个录音机是她目前最喜爱的一个物件。于是娘找了个与电池一样重的石头和与录音机板一样大小的木棍放进了,随后把柜子锁住然后把钥匙故意放在了她捡起来的那个地方,继续打扫大房。 打扫完大房以后娘迫不及待的回到了自己的小窝,拿到电池和录音机板的娘好像获得珍宝一样的开心,她用湿抹布将录音机擦了一遍又一遍,仿佛要把上面的漆擦掉不得。就这样每当家里没人的时候娘会把电池和录音机板拿出来按上自己悄悄的听一会,听完后她会把电池和录音机板藏起来,把录音机依旧放在她的炕头一侧。不知道过了多久,录音机的电池好像用的没有电了,娘只好依依不舍的把电池扔进了从炕洞里面刨出来的灰里面,随后她端着那盆灰去了马圈,在那个年代,人们生活比较贫穷,所以任何一点东西都舍不得扔掉。就比如从炕洞里面刨出来的灰,当人在旱厕里面上完厕所后可以把它倒上去遮盖,当马驹子在圈里拉屎尿尿后可以把它倒上去遮盖,当然马驹子的脚下也会比较干,这样不至于在夏天的时候招苍蝇,当然一般大多都是用土垫圈垫厕所。 一晃眼到了春天,冻的僵硬得大地受到了太阳的温暖慢慢的开始融化。这天爷爷起的格外早,他去圈里把马驹子拉了出来,把架子车按在马驹子的背子上,随后招呼叔叔们起床干活,准备将厕所和马驹子圈里面的粪土起了然后用车拉到地里去,这样今年种的粮食会长的非常好,所以,这就是典型的农家肥。 就在爷爷一铁锹一铁锹将粪土往架子车上扔的时候他不经意间看到有个红色东西从粪土堆堆上滚落了下来,那时候这个处于黄土高原墙的农村这种带颜色的东西好像都是特别的稀缺的,所以它成功的吸引了爷爷的注意力,他捡起来后刨了刨上面的粪土一看是个电池,他好像想起了什么,立马扔下铁锹朝着大房里面走了进去。 虽然进入了春天,但是初春的大西北还是比较干冷的,娘也是一大早起来将几个房子的炕洞里面挨个的填了一些柴,随后又跑去后面的大院子里抱了一些干柴到伙房生活做饭,就在娘趴在灶口往旺盛了吹火的时候突然一个胳膊粗的棒朝着她的头上狠狠的打了下去,一瞬间娘倒头晕倒在了灶台旁,隐隐约约娘听见有人骂道:“我把你个小偷,我柜子里面的两百块钱我让你给我吐也要给我吐出来,把你个命尽了的,吐不出来你看我要你的命嘛”。 不知道过了多久,娘慢慢苏醒了过来,爷爷奶奶指着娘的鼻子骂道:“命尽了的,一把把偷我的两百块钱给我吐出来”。娘边哭泣边说:“舅舅我没拿钱,我不知道钱,我就用捡的钥匙打开柜子把我的录音机上面的东西拿了出来,再其他的东西我碰都没碰”。爷爷恶狠狠的回到:“你说没拿就没拿?你看我今天要你的命嘛”。这时来家里浪的舅姥爷走了进来,舅姥爷是大妈(大婶)的爸爸,跟娘的爸爸是堂兄弟,而娘是爷爷的亲外甥女,舅姥爷看娘趴在地上哭泣,看了看爷爷奶奶,然后说:“索颜你跟我出来一下”。娘慢慢的爬起来跟着舅姥爷走了出去,舅姥爷把娘带到离家不远的一个小山丘上,然后就问娘:“索颜,你好好给阿伯(大伯)说,你到底有没有拿钱,如果拿了你拿出来,我去给你舅舅,我给他说,让她再不要打你了”。“阿伯我真的没有拿,我就发现了我的录音机板在那个柜子里面我就拿来了,其他的钱啊啥的我什么也没看到”娘回到。舅姥爷什么也没有说,转头就往家里走,娘也紧跟着舅姥爷一起走,生怕落单了会被家里人赶来毒打一顿。 舅姥爷到家后找到了四爷四奶奶,带着他们还有娘一起到了爷爷的大房中,然后将一本打开的古兰经打开铺在炕头上,指着古兰经对爷爷和妈说:“索颜你敢对着古兰经发誓你没拿吗?姐夫(爷爷)你敢对着古兰经发誓你的柜子里面确有两百块钱吗?”娘苦诉着立刻回答道:“阿伯我敢,我发誓我真的没有见两百块钱,我只拿了我的录音机板”。当娘说完后大家所有人的眼光看向爷爷,等爷爷开口,但爷爷全程低着头一言不发。这时候坐在门槛上的四爷站了起来指着爷爷骂道:“那是你的亲外甥女,你怎么能这么冤枉她,你让施女(姥姥)妹妹怎么想我们?她要是知道自己的亲哥哥这样对自己的女儿,她得有多心寒”。 说罢四爷拉着娘转身走出了门,生活还得继续,这是娘一生中苦过的苦,穷苦的人固有的思想尽管压的她很累,但她一门心思的是想做好所有事以迎合所有人,同样迎合这固有的苦思想,此刻能做的就是眼泪擦掉回到伙房继续生火给一家子人做饭。 溜西瓜 2020年11月20日凌晨06:00 埃及吉萨省 娘跟着村里面本家的一些大爹叔叔们一起去嘉峪关拾头发菜已经四个多月了,留下还没上学的我和两个哥哥,还有一个上小学四年级的姐姐,而我和哥哥的吃喝拉撒全部由姐姐负责。 黄土高原的夏天烈日炎炎,正午时分大地被晒的焦黄焦黄的,光着脚走在大地上的野孩子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边走边跳,用这种别人看不懂的方式让自己的小脚丫可以凉快凉快。这天姐姐去了学校上学,大哥带着我和二哥向着离家不远的一个堂叔家走去,那个堂叔家离我家只隔了一片麦田。兄弟三人穿过麦田后抵达了堂叔家院子的土墙下,大哥招呼我和二哥坐下,然后说道:“我请你们俩吃西瓜”。 大哥话音刚落,墙的那头便扔过来了一些吃过的西瓜皮,大哥开心的指着西瓜皮冲我和二哥喊到:“快看快看,有西瓜了,上面有他们没吃干净的”,说罢大哥爬过去将所有西瓜皮捡了过来将上面的土擦了擦然后递给我和二哥。 几个无知懵懂的野孩子很久没有吃过西瓜了,沾满土的西瓜皮被兄弟三个溜了一遍又一遍,恨不得将瓜皮上的白肉都给它啃干净。至于那烫脚的大地,在西瓜皮的诱惑下早就让兄弟三人对它没了知觉,美美的溜了一顿西瓜之后兄弟三人便趴在了堂叔家的院墙下睡着了,放眼望去仿似大地成为了一张床,堂叔家的土墙成了枕头,而那片绿油油的麦田仿似被子一样盖在了三兄弟身上。 去城里跟集的四叔恰好从麦田旁边的小路旁边经过,看到了熟睡的三人和一堆被溜的宛如纸一样薄的西瓜皮。四叔的眼眶瞬间变的通红,随后什么话也没说悄悄的将自行车提起来转了个头离开了。大概过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后四叔的自行车后面捎了一袋子西瓜从村口走了回来,在经过我们家的门口的时候四叔停了下来,将西瓜从自行车上抱下来轻轻的放在了家门口的一个水窖跟前,然后又骑车到堂叔家的土墙后面将我和大哥二哥叫醒,并嘱托我们将家门口的西瓜抱进去。 听到四叔买了西瓜,我和两个哥哥高兴的不得了,恨不得立马飞奔到家里。后来听娘说那时候她和四叔吵架了,四叔发誓再不进我们家的门,所以才会把西瓜放到了我们家的门口让我们兄弟几个自己搬进去。 至于大哥为啥知道堂叔家墙那头会有西瓜皮扔过来这个问题一直困扰我到现在,二十多年过去了,有一天夜里我和大哥回老家,我笑着问他为啥知道堂叔家墙头会有西瓜皮扔过来,大哥说道:“那天啊我在他们家和堂叔的女儿一起玩耍,他们家要切的吃西瓜,新妈(堂婶)看到我在呢便让我回家去不要待在他们家里了,我在出门的时候听到新妈让堂叔过会把吃完的西瓜皮顺着墙头扔掉,所以我就知道了,然后立马跑回家喊你和你二哥”。 随后大哥沉默了好久没有说话,这么多年除了我的父母之外再就特别心疼的就是我的兄弟姐妹,缘分让我们成为了一家人,又一起经历了那么多,相互陪伴至今,尝过了互相尝过的苦,或许最后想要给彼此的就是互相呵护了吧。 小黄牛 2020年11月25日07:28 埃及·吉萨省 家里已经完全揭不开锅了,娘不知道该给我们兄妹几个吃什么,于是就派姐姐带着大哥抱着草簸萁去后山里面的土豆田里面挖冻洋芋,冻洋芋就是每年秋天人们收完洋芋后没有挖干净留在坑里的洋芋,一般在冬天的时候我们会拿着小铲子顺着别人挖过的坑再往大了挖一挖,运气好的话基本上五六个坑里会搜集出来那么一个或者半个。 姐姐和大哥从中午出门一直快到晚上才回来,草簸萁里面零零散散的安静的躺着四五个冻的蔫黑蔫黑的洋芋也随着哥哥姐姐轻快的步伐一并回到了家中,大哥兴冲冲的跑到了伙房找到娘:“妈,找了五个洋芋,你给我们煮着吃吧”。坐在伙房窗边的娘放下手中用捡来的破布缝了一半的裤子,看了看簸萁里面的洋芋,笑着摸了摸大哥的头回了句:“好,妈这就给我的老娃子们煮洋芋走”。下炕后娘给锅里面添了点水,接过大哥手中的冻洋芋清洗了一番,随后放入锅中盖上锅便盖盘腿坐下来给灶台里面添柴生火,旺盛的火光印在娘的脸上,宛如铜锈一般刻了上去,那一年娘22岁。大哥和姐姐脸蛋冻的通红的围着娘,而眼睛一直盯着灶台上的锅,娘不经意间的抬头看到姐姐和大哥的神情,眼泪便顺着脸颊止不住的往下流,这四五个小洋芋哪能够她的几个孩子吃呀,但这几个洋芋在我们兄妹的心中也能足以满足我们对食物的向往,无助的娘陷入了无限的发愁之中,她知道的是今晚我们几个肯定会被饿的睡不着觉,但她不知道该怎么做才会让我们兄妹在今晚不会因为饥饿而睡不着觉。娘想过去姥姥家寻求帮助,但是大半夜去姥姥家的话娘要翻过一片将近40公里的山脉娘有些害怕,而且娘也经常听村里老一辈人说山里面埋了好多以前牺牲的军人,也有人说大半夜的时候经常会听到山里有嘶吼声传出来,娘的眼光望着灶台里的火焰一言不发,一边是饥饿的孩子,一边是坐落在黑夜当中的连绵山脉,娘的左右思想在她的脑海中互相斗争着,我想酿那时候的心里肯定被愁苦给积压满了吧。 不知过了多久,睡在炕上的二哥因为太饿而大哭了起来,娘起身抱起二哥哄到:“不嚎了不嚎了,妈马上就做好饭了,老娃子再忍一忍”。过了一会二哥趴在娘的怀里没了声音,娘轻轻的将熟睡的二哥放在了炕上给盖好被子,然后对着坐在灶台跟前的姐姐说:“艳艳洋芋熟了你和哈格一人吃一个半,剩下的两个给牛眼睛(二哥)留一个,等老四睡醒了你嚼碎了给老四喂一个,吃完后把门划住,你们几个睡觉,妈出去给你们几个找点吃的走,等你们几个睡起来就会吃到馍馍”。娘边说边找着穿厚衣服,是的,她最终还是决定撑着胆子去姥姥家找点吃的。 就这样娘顶着月亮一个人出发了,娘后来说她走在山里面除了惦记我们几个之外再一点都没有害怕,她就单纯的想走快点赶天亮到姥姥家拿点粮食回来给我们几个做饭吃。记得小时候大西北的冬天特别的寒冷,尤其是早上那会儿,但等娘赶到姥姥家后热汗已经把她里面的衣服泡的湿湿的了,进门后啥话都没说端起一舀子水从干涩的嘴里倒了下去。娘憋着泪水急喘着气喊姥姥做点饭给她吃。人们都说人心是向下的,娘一直惦记着我们,而姥姥一直惦记着娘,当然也惦记我们兄妹,当姥姥听到娘没吃饭走了一夜山路来家里找吃的,她顾不上坐下来和娘聊聊家常嘘寒问暖,而是跑去叫醒姥爷让姥爷把牛牵出来拖着一袋小麦和糜子去给娘磨点面粉和黄米。给姥爷嘱托好看着姥爷走了后姥姥跑进窑里生火给娘做饭吃,“你舅舅对你好吗?”姥姥边做饭边问娘,“挺好的”娘回答道。看看一言不发的低头和面,她知道娘过得很苦,她知道娘的婆家人对娘一点都不好,但她同时也清楚娘是一个好强的人。 姥姥给娘做的手擀荞麦面,娘饿的已经顾不上面烫不烫了,她让姥姥在她的清汤面上点了几滴胡麻油,狼吞虎咽的吃了整整两大碗。很快姥爷牵着牛回来了,娘看到姥爷后起身告诉姥姥她要回去了,家里的孩子还没有吃饭呢。 就在姥姥给娘准备好了两袋粮食、一壶油以及一些旧衣服送她走的时候突然想到这么多东西娘一个人怎么拿回去,于是她转身把姥爷叫到一旁两个人悄悄的不知道聊啥聊了半天,随后走过来对娘说:“家里的老牛两个月前下了个牛犊,你大说把那个牛让你拉回去喂去,喂大了卖钱给家里换点粮食给娃换点布做衣服”。 就这样娘从姥姥家不仅带回来了米面油,还拉回来了一头小牛,娘到家后也已经大半夜了,姐姐抱着我和两个哥哥蜷缩在冰冷冷的炕上,娘看到后心里不管有多难过她都知道必须要咬牙切齿的活下去,她在想或许等我们长大了一切都会变好的,那天晚上娘煮了满满一锅面条子,当然我们兄妹几个那天也没有像以前那样因为饥饿而睡不着觉,反而是因为吃的太多撑的又睡不着了。 夏天慢慢来临,家里面自从有了个小黄牛娘就好像多了一些希望一样,小黄牛的到来也给我们兄妹带来了不少的欢乐,娘把它操心的可好了,村里人看到小黄牛后都夸娘把牛喂的好,养的壮实且肥。白天的时候早上娘会带着大哥去田里给爷爷和大爹家里干农活,下午的时候她会让大哥看着我和二哥,她和姐姐则牵着牛去后山里放牛拔草,快到晚上的时候娘背着熟睡的姐姐,牛背着娘给它拔的草一前一后的回到家中。 有一天深夜狂风四起,突然间电闪雷鸣,大雨倾盆而下,娘特别害怕这样的天气,她把门紧紧关住,抱着我们兄妹几个蜷在炕内侧的拐角处,突然有人趴在窗口哐哐哐的敲打窗户,娘害怕的不敢看,快速的用被子将我们几个包在了被窝里,至于外面的人嘴里喊的啥,在雷电的覆盖下娘一句也没有听清楚。过了一会儿敲打窗户的声音没有了,娘慢慢的抬起头发现那个人走了,然后招呼我们几个躺好睡觉。外面的雷电和大雨丝毫没有想要减小的样子,它们之间仿佛好像互相竞争一样,雷向闪电炫耀自己响声高,闪电向雨炫耀自己闪的亮,雨向雷炫耀自己下的大。娘躺在炕头上睁着眼睛听着外面稀里哗啦的雨声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哐哐哐,突然一阵敲门声又传来了,娘惊吓的立马起身喊道:“谁呀?”,“是我,我是鲁鲁,刚才有个外村的人经过说看到你们家牛跑了,喊了你半天你没有开门,他就跑到我家给我说了,我过来给你说一声”,领家堂叔说完后便转身回去了。娘一听牛跑了立马穿好衣服给我们兄妹盖好被子后一个人冒雨跑了出去。娘不知道该去哪里找牛,于是她顺着村里的巷子到爷爷家让爷爷和叔叔帮忙给她找一下牛,但是外面的雨实在是太大了,爷爷冲着娘吼道:“大半夜这么大雨上哪里找去呢?阴天早上起来了再找去”。娘知道没人愿意帮她找牛,这个无助的女人来不及失落,一转身扎进了黑暗的雨夜消失的无影无踪。一晚上娘把整个村子的所有角落都翻遍了可就是看不到牛的身影。天蒙蒙亮的时候雨也慢慢停了,娘全身湿透的拖着疲劳的身体往家里走,牛还是没有找到,心里的疲劳和失落充斥着娘,而娘的眼睛变的特别红肿,是的,她可能是整整一夜没找到牛而着急的哭了一夜,没有人给她帮忙,没有人给她出主意,没有人替她分担。我有的时候觉得这个女人就好像铁一样的坚硬,但是不都是说女人都是水做的吗,那么娘肯定是铁水吧。 娘本来想回到家后看看我们兄妹几个然后继续出去找牛,但是因为昨晚的雨太大了,把房顶上的泥给冲光了(老家的娘盖的第一个房子是用土砖砌起来的,房顶上面横着搭一些棍子,在棍子上面铺一些麦草,再把和好的稀泥铺在麦草上面,就这样房顶就算做好了),麦草稀稀拉拉的落了满满一地,家里面早就被雨水浸泡的不成了样子,而我们兄妹几个全身湿透透的蜷缩在湿透透的炕上,娘看着眼前的这一切,抱起我们兄妹几个便开始大哭,这个女人此刻得是有多无助。但是没有办法,无助的人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娘把房子里面泡的湿漉漉的东西全部搬了出来,把我们兄妹几个抱了出来,她早就已经忘了牛的事儿了,一个人又扑哧扑哧跑前跑后的和泥、找麦草,把麦草捆成了好几捆后找来绳子一头绑在麦草上,一头顺在手上,然后顺着梯子爬到房顶上去,再把麦草钓上来,这样上上下下一次又一次的将麦草铺好,又下来找了个桶子,将泥铲进桶里,用绳子一头绑在桶子上,一头顺在手上,再顺着梯子爬上房顶去,然后把泥钓上来一桶一桶的倒在铺好的麦草上,最后的就是用木板抹平即可。 娘忙活完都已经到了正中午,西北的天气就好像变脸的娃娃一般,下了整整一夜雨后正中午的太阳又晒得有些毒辣,索性对娘来讲这是好的,因为她的房顶可以很快被晒干,当然一起被晒干的还有我们兄妹几个和那些家里被雨水浸泡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娘把房子里面的东西又一个个搬进去之后把炕铺好然后就去做饭,吃完饭后准备找找村里的舅姥爷帮她一起找找牛。娘后来说她觉得人不可能一直那么被下去,她与小黄牛还是比较有缘分的,吃完饭后娘往舅姥爷家里走,路上遇到了一个昨晚在山里躲雨的本家堂叔往家里赶羊,娘问他去后山赶羊的时候有没有看到过一头牛(因为老家以前还没有封山禁牧,但山里的草比较少,一般村里面放牛放羊的人会选择住在山里挖的窑洞里连续放几天羊才会回家,下雨的时候他们会把山里的羊赶进窑洞和羊一起睡,等雨过天晴后再继续放羊或者回家),那个堂叔告诉娘他在后山的一个窑洞里面看到过,他还以为是山里放牛的人为了躲雨把牛赶进窑洞的,要是知道是娘的他就帮娘一起赶回来了。随后在娘的请求下那个堂叔就把娘带领到后山小黄牛所在的窑洞那里把牛牵了回来。 虽然整整一夜没有睡觉,但这个找到牛的女人特别开心,再多的劳累因为她这头牛都烟消云散了。老家的房子前面的不远处有一个大大的坑,那是当时娘和父亲盖房子要打土砖的时候取了土,取完土后那边便产生了一个很大很大的坑,娘看坑里面长出来了一些绿油油的灰条草,所以她就想把牛赶到那个坑里去吃那些草,但是坑有点深,无论娘在后面怎么赶,小黄牛都不愿意下去,这时候娘便拉着绳子自己跳了下去,然后把牛往下拽,可是无论她怎么拽牛就是不往下走,于是她大声呼喊姐姐过来帮她赶一下牛。姐姐拿着棍子走了过来在牛的屁股后面打了一棍子,牛可能受到了惊吓,突然一跃从坑里跳了下去,而娘则是倒在了坑里面。是的,牛跳下去的时候一脚将娘踢倒然后从她的胸口上踩了过去,瞬间的疼痛和惊吓没有让这个坚强的女人哭喊一声,娘抱着胸口在坑里趴了好久都没有起来,最后她晕了过去。 姐姐那时候才六岁左右,她赶完牛后在坑的上面一直等娘上来,她也并不知道娘已经晕倒在了坑里,等了好久不见娘上来,姐姐便走到坑跟前一看发现娘在坑里躺着,任她怎么喊娘都不理她。虽然年龄小但是姐姐可能也是预感到了不对劲,于是她便跑到下面村子里去找爷爷奶奶,她告诉爷爷奶奶娘在坑里睡着了怎么也叫不醒,但是爷爷奶奶可能觉得娘是真的睡着了吧所以没有一个人愿意跟姐姐上来,最后姐姐又跑去找四爷爷四奶奶,四爷爷四奶奶听到之后问姐姐娘睡了多久了,姐姐说睡了好长一段时间了,四爷爷四奶奶感觉到不对劲,于是叫了村里其他的一些本家的叔叔们一起从村里跑了上来。娘被村里人抱上来之后躺在四爷爷的怀里,那时候的人生病了不会想到立马去医院,而是找个阿訇在脸上吹一吹念一念,我觉得也是因为穷的原因吧。在众人的叫喊声中娘慢慢的醒了过来,躺着缓了好长一段时间,娘抱着胸口慢慢的趴了起来,四爷爷看着娘说道:“你瓜(傻)着呢吗?这么深的一个坑你就往下拉牛着呢,阴阴很危险你自己看不出来吗?”“我看那么多的草不给牛吃可惜了,我没想到危险不危险的”娘回答道。 就这样娘在家里缓了好多天,一直都是姐姐每天刷面糊照顾我们三兄弟和娘。娘现在经常会说道:“你们说我那时候怎么那么傻,真的那么危险我就往下拉牛着呢,我为啥就不跳下去把草拔上来喂牛呢?” 秋天的时候父亲从打工新疆回来了,自己赚的一点钱除了给家里买了点米面油之外全部被爷爷拿去准备冬天给小叔娶媳妇用。娘的小黄牛也被娘养成了大黄牛,娘准备过春节的时候拉到县里去卖掉然后量点种子和布,种子开春种地的时候用,布呢可以给我们兄妹几个一人做一身夏天穿的衣服。秋天来了,冬天必定不会太远,入冬后的第一个月,有一天父亲从爷爷家回来告诉娘小叔要娶媳妇儿,爷爷准备把娘的小黄牛宰了给小叔娶媳妇儿用,娘听了以后说什么也不同意,她告诉父亲那是姥姥给她的牛,她从小牛犊子操心成大牛就是为了卖掉给家里填补点东西。当天下午爷爷上来后同样告知娘他要宰了娘的牛给小叔叔娶媳妇用,娘依旧告诉爷爷她不同意,但是爷爷恶狠狠的告诉她:“你不给牛你试试,你看我要你的命嘛”随后爷爷将父亲喊了出去不知在嘀咕着什么。 就这样又过了大半个月,爷爷和父亲也再没有提宰牛这回事儿,有一天深夜父亲从爷爷家回来后对娘说:“今年你都没有好好去你妈家里浪,阴天你去你妈家里浪几天吧,家里有我看着呢,正好弟弟下周结婚,你去你妈家清净几天,要不然这几天留在家里还要给弟弟帮忙干活呢,等到结婚当天你和你爸妈一起回来就行了”。娘很惊喜结婚这么多年以来父亲第一次主动让她回娘家浪去,主动关心她不想让她干活,虽然娘很想去姥姥家里浪,但她觉得自己还是很有必要留在家里给帮忙干活,毕竟结婚的时候家里的活儿太多了需要有人帮忙,再一个她也担心自己不帮忙的话爷爷奶奶会骂她。在那个电话还没有普及的年代,在贫穷的西北小山村人们更是听都没有听过,唯一的信息往来就是人们之间互相带话,父亲见娘不肯去姥姥家,于是就说让娘代表爷爷奶奶去请一下娘的娘家人,如果想回来帮忙的话当天请完后娘可当天回来,毕竟姥姥是爷爷的亲妹妹,奶奶是姥爷的堂姐,所以娘的娘家人也是爷爷奶奶的娘家人和亲戚,因此娘也就很开心的接受了这个任务。 第二天一大早娘坐上了去县里的蹦蹦车,到县里以后娘又转蹦蹦车坐到了姥姥家,在姥姥家的村子里娘挨个的请了一边爷爷奶奶的亲戚们,中午的时候娘把该请的人也都请完了,在姥姥家吃完饭后她就收拾回家,临走时姥姥偷偷让舅舅将两袋油渣扔上了回去的蹦蹦车上,她嘱托娘马上春节了,两袋油渣拉回去了这一两个月把牛再往壮实了喂一喂,争取春节能卖个好价钱。回到家后的娘发现父亲和我们兄妹几个都不在家,她趁那会闲着没事儿干,所以她准备烧点油渣去喂喂牛,随后娘便烧了一锅的开水倒进去了一些油渣煮开后端去喂牛,可她走到栓牛的地方发现牛不见了,以为牛丢了的娘特别着急,她立马放下手中的盆子匆匆的朝村里爷爷家跑去喊父亲一起去找牛。可是当她走进爷爷家的院子后看到爷爷叔叔和爸爸他们一起围着一头已经被宰掉的牛在那剥牛皮,娘走进一看牛头才发现这是她的那头小黄牛,娘直愣愣的现在牛头跟前,她阴白了父亲为什么让她去姥姥家浪了,那样可以趁她不在把她的牛宰掉。娘的眼泪哗的一下喷涌而出,但出于家里面这几天有好多亲戚朋友,所以娘并没有哭闹,而是一个人站在牛跟前流泪,家里面的所有人都当没看到她一样,爷爷时不时的眼睛瞪着看一下娘,然后再看一下父亲。 晚上回到家后娘哭着骂父亲为什么要骗他,为什么不考虑考虑自家的拮据生活。当然在那个封建的年代,娘的哭闹换来的只是父亲的一顿毒打。一周后姥姥来到了我们家,她发现娘满脸伤疤,便问娘怎么了,娘回答道:“那天有个隔壁村的人来把牛佘走了,我给他往出牵牛的时候路上有冰太滑了不小心摔倒了。”那时候的农村人闲下来的时候没有任何的娱乐活动,大家唯一消遣的方式就是几个人坐在一起叨叨闲话说说是非。娘的小黄牛被爷爷和爸爸骗着宰掉的这件事最后还是经过村里人不知道多少张嘴传到了姥姥姥爷的耳朵中,姥姥姥爷找到娘确认了一下,娘知道瞒不住,所以就向姥姥姥爷坦白了。姥爷听了以后特别的生气,想去质问爷爷为什么这么对待自己的儿媳妇,更何况儿媳妇儿还是爷爷的亲外甥女。但最后还是被姥姥和娘拦住了,娘说第一最近家里过事来了很多的亲戚朋友,不能因为这件事破坏了小叔的婚礼,第二害怕影响爷爷奶奶的兄妹,第三即便姥爷替她出了气,但姥姥姥爷不可能永远陪着她,姥姥姥爷走了以后她必定少不了一顿打,以后在这个家里她必定会受更多的排挤。 姥姥对娘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就这样,娘的小黄牛最终也就以这样的方式离开了娘。长大后的某一天娘第一次给我讲起了这件事,娘说:“我那时候很生气也很绝望,他们把我的牛拉去宰了不给我说也就罢了,打了我也就罢了,重点是把我的牛宰了没有给我给一点点肉。哎,但是想想也罢了吧,人还是要往前看,吃亏是福,你们兄妹健康平安长大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有的时候我真的特别讨厌父亲和爷爷,为什么他会联合他自己的兄弟姐妹动不动的就对娘拳打脚踢,为什么当别人欺负娘的时候他却在一旁视而不见,为什么爷爷会这么对待自己的亲外甥女?但慢慢的也会想通,父亲其实也是无辜的,作为旧社会的产物,娘和父亲这种包办的婚姻是没有任何感情可言的,或许有些人慢慢的会磨合出来感情,但有些人慢慢也会越磨合变的越远吧,娘和父亲都只是旧社会的牺牲品,我觉得他们应该是属于越来越远的后者吧,或许以前唯一能让他们坚持在一起的东西就是旧社会的条条款款,再一个也许是因为我们兄妹吧。父亲本身为人老实,传统观念让他有了男尊女卑的想法,同时也有了对自己的父母唯命是从的想法,所以任何事物任何人都不能违背他的这两个换点,包括娘。而娘则一心守好旧社会所谓的妇道。当然这只是我的想法,后来我问娘为什么那时候不和父亲离婚呢?娘说:“那时候我们那里一旦女人离婚了绝对会满天的闲言碎语,你姥姥也曾经劝过我不要再回去了,我可以一走了之,但是我怎么能放得下你们几个,我舍不得啊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所以我就一个念头,坚持着等你们长大就好了”。 尖嘴溜儿 2020年11月30日 埃及·西部省 夏日的烈阳直射在大西北干瘪的黄土地上没有一丝丝的生机,娘带着姐姐去了后山拾头发菜,留下我和大哥二哥在家里看门。正午时分大哥喊道我们一起去河里耍水,这个提议引起了我和二哥的兴趣,在如此炎热的正午如果在水里快活一番也是一种解脱的享受,说罢兄弟三人毫无犹豫的一拍即合。 老家的唯一一条小河位于爷爷家前面的悬崖之下,悬崖上面是爷爷的一片地,地的左边有一个大大的麦场,麦场旁边有一条小路,顺着小路下去之后走个差不多五百米左右便可抵达小河跟前。儿时就记得老家每年不管有多干旱,但爷爷的那片地里总好像有魔法一样,种下小麦总会有一片绿油油的小麦长出来,秋天的时候金黄色的小麦与土黄色的大地相附和,毫无任何违和感。每到收小麦的时候爷爷会把割下来的小麦抱到麦场平平的铺满麦场,然后拉着驴,驴后面再拉个石头滚子,就这样一人一驴一滚子顺着饼子一样的麦场一圈一圈又一圈的走,滚子的重量足够将麦粒从麦穗里面挤出来,最后爷爷只需用叉子将麦草挑起来摞成堆,饱满的麦粒像一个个大胖小子似的露出小脸,爷爷会在下午稍微有风的时候用簸萁扬小麦,这样可以将小麦里面被滚子压碎的麦草给吹干净。 那年爷爷的地里铺满了一片绿油油的瓜秧,毫无疑问今年爷爷又会是丰收的一年,为了防止路过的人偷瓜,爷爷在瓜田的正中间搭了个棚子,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爷爷都会一直守在那里。大哥带我和二哥去河里耍水的话必经之路便是爷爷的那片瓜田,当然在去河里之前很有必要做的一件事情就是去瓜棚找爷爷美美的蹭上一顿西瓜。正午时分爷爷在充满阴凉的瓜棚里独自睡着,也可能是因为太晒了吧所以大家都有几个人出门,所以村子里的中午安静的令人出奇。三兄弟假装偷瓜人悄悄的扎进了爷爷的瓜田,大哥那时候虽然十岁左右但是他挑起瓜来一点都不显小,一抓一个准,甜甜的沙沙的水水的瓜绝对不会从大哥的眼皮子底下溜走,这个干瘦的少年抱起一个比他身子还宽的瓜狠狠的朝地上砸了下去,然后拾起被砸碎的瓜分给我和二哥,然后叮嘱我俩小声点吃,不要被爷爷发现。 怎奈烈日下的西瓜是特别吸引人且会令人迷失自我,瓜秧下面凉凉甜甜的西瓜着实非常的好吃,以至于让我忘了爷爷的存在大声冲大哥二哥喊道:“哥,这个瓜咋这么好吃呢”。当然我的这一声绝对也喊醒了睡着的爷爷,毕竟爷爷的任务就是守瓜田,所以任何声音都能把他惊动起来。爷爷起身后提了个棒在瓜棚四周张望着,突然看到了不远处趴在地里的三个人影,爷爷悄悄的走了过来提起棒朝大哥的背上一棒,气的大声骂道:“我把你们几个碎虎虎一天到黑就惦记着偷我的这点瓜着呢”。 被打的大哥疼的“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受到惊吓的我和二哥扔掉了手中的西瓜立马趴了起来。爷爷一看是我们几个,脸一拉然后说道:“我还以为是偷瓜的人呢,那你们几个来了咋不给我说一声,想吃瓜了给我说一声我又不是不给你们几个给”,然后他看到被砸碎的大西瓜,又瞪着大哥呵斥到:“这么大的西瓜你看多浪费,拿去卖钱多好,你咋不挑小的吃?走,棚里有小甜瓜呢我去切了你们几个吃”。 就这样美美的在爷爷的瓜棚里蹭了一顿,然后告知爷爷我们要去河里耍水,爷爷一听我们要去河里,抬起头眼睛盯了半天,然后生冷的来了句:“中午河里有鬼呢,那些鬼热的没地方去,这会儿就趴在水里呢,你们几个胆子大了就去”。兄弟三人受到了来自爷爷的惊吓,于是略有一些动摇,爷爷说道:“再不去了,前几天下雨河里水涨高了,你们几个还不如在棚里给我看会西瓜,我回去家里待一会”。 “哈格,走河里耍水走”,爷爷话音刚落,路上传来了大哥的同学尖嘴溜儿的声音。为什么叫他尖嘴溜儿呢?我觉得那时候的人看人像啥就会给那个人起个像啥的外号。尖嘴溜儿是我们小时候对蜥蜴的叫法,因为蜥蜴的嘴尖尖的,跑起来又感觉特别顺溜,所以我们就叫它尖嘴溜儿,当然大哥的同学嘴也是尖尖的,所以尖嘴溜儿这个名字自然而然就归了他。爷孙四人的目光全被尖嘴溜儿给吸引了过去,大哥起身回复道“我爷说河里有鬼呢,让我给他看瓜呢”,“你听你爷在那哄你着呢,他就是想哄着让你给他看瓜呢,走撒,你再不给看了”,爷爷一听尖嘴溜儿说破了他的心思,于是冲着尖嘴溜儿吼道:“把你个碎虎虎再不哄哈格了,话咋比屎多,一把耍你的去嘛”,爷爷边说边一类的棒朝尖嘴溜儿走去,当然尖嘴溜儿一行人自然拔腿开溜,一咕噜顺着坡路向河里跑去。 爷爷追完尖嘴溜儿后顺着瓜田走了一遍,然后再不远处冲着瓜棚里面的三兄弟喊道:“哈格,你们几个想耍了就去耍去,我不回去了,这儿我个儿看”,“昂”大哥能回复爷爷的只有这一个字,于是拉着我和二哥的手起身溜了个干净。 三兄弟一路小跑很快就到了河边,气喘吁吁的还没来得及歇息呢便赤裸裸的脱了个精光,然后大哥冲在水里玩耍的尖嘴溜儿喊道:“尖嘴溜儿,水里冰吗”,“不冰,你一哈哈求来撒,你爷那个老扁头哈会哄你们几个的很”。还没等尖嘴溜儿说罢大哥便一个猛子扎进了河里,过了一会大哥探出头,用手摸了一把脸上的水,指着河的上游不远处说道:“那达水浅,你俩到那达耍起,这儿不要过来了,有点深”。我和二哥小心翼翼顺着大哥指的方向慢慢的向水里浸下去,虽然天气热,但是那流动的河水与炎热的烈阳恰好形成了对比。凉凉的河水让我和二哥在入水时变的小心翼翼,一般这种情况我们会选择两种方式,一种是慢慢浸入水中,然后在水里泡一会适应了再放开了耍,一种就是像大哥那样,二话不说一个猛子扎进去,立马适应的那种,当然我和二哥的胆子比较小,自然就选择了前者。 就这样我和二哥不一会儿也就适应了水里的冰凉,起身跑到离河岸不远的地方,然后立马转身再往河里跑,快跑到河岸跟前的时候双手合十朝水里纵身一跃一个猛子就扎了下去。二哥小时候身体比较弱,感冒,闹肚子是他常有的事儿,因为天气比较热,三兄弟从家里走到爷爷瓜棚的时候身体就已经很热了,随后又在爷爷的瓜棚里吃了一些凉凉的西瓜,然后又在河里冰冰的水里泡了一会儿,所以问题来了,二哥着凉了,他肚子里吃进去的西瓜在凉凉河水的浸泡下隔着肚皮好像要发酵了一般在他肚子里来回翻转且不断的滋生了一股又一股的气体。还没等二哥反映过来一个个气泡咕噜咕噜的从水里冒了上来,当然随着气泡一起上来的还有二哥在爷爷瓜地里吃下去的西瓜,没消化的西瓜籽和红滋滋的西瓜肉随着喝酒飘向了大哥和尖嘴溜儿。 “走,在不耍了,妈估计快回来了,回去的迟了妈打呢”,二哥生怕自己刚才在水里的行为被大哥和尖嘴溜儿知道,于是就以娘快回家的借口拉着我往河岸上堆放衣服的地方走,大哥看我俩上去了,便问道:“你俩咋不耍了?”,“妈快回来了,我们回撒”二哥回答道,“好着呢,我们再耍会撒”,大哥还没说完就听到旁边尖嘴溜儿兴奋的喊道:“哈格你看,水上还有西瓜籽儿呢,这也不是谁把西瓜籽儿倒到河里了”,说罢尖嘴溜儿边指着漂来的西瓜籽边张口接,大哥看着漂着的西瓜籽和稀碎的瓜瓤,他好像阴白了什么,抬头看了看岸上的我和二哥,于是他和二哥对视着哈哈大笑了起来。尖嘴溜儿一边磕着西瓜籽,一边问道:“日他哥你笑撒着呢撒,吃求子撒,哈好吃耶”,“你连你兄弟耍起,我妈快回来了,我得把我兄弟领回去,不然我妈知道我们耍水了打我们几个呢”。说罢大哥起身走向了岸边,一边穿衣服一边偷偷问站在旁边的二哥:“那是你巴哈滴?”二哥泯着嘴头像个铃铛子一样点了点。 兄弟三人离开河边不远后大哥便放开了声对二哥说:“要是让尖嘴溜儿知道了你肯定挨一顿打呢”,“我就害怕挨打,所以我才喊你走呢”,“哈哈哈哈哈哈”兄弟三人说一次笑一次,到瓜棚后把这件事分享给爷爷,爷爷笑的嘴都合不拢了,只是一遍又一遍的笑着说道:“尖嘴溜儿今儿吃美了”。这件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每每和两个哥哥说起来必定会惹得大家哈哈笑一番,至于尖嘴溜儿,自从00年离开老家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有趣的时光和有趣的人只存在了人的想念当中。 记得小时候每次在河里耍完水身上被太阳晒干以后总是会有一道又一道的白色碱瓜瓜,娘那时候特别反对我们几个去河里耍水,只要看到我们几个脸上脖子上有碱瓜瓜,娘就会知道我们几个肯定去河里耍水了,当然自然而已醒来的就是娘的一顿笤帚疙瘩或者罚站。为了不让娘发现,大哥那时候最聪阴的一个做法就是每次耍完水去爷爷的瓜田里问爷爷要上两个西瓜,一个打碎了当场吃掉,然后用吃过的西瓜皮在脸上和脖子上胳膊上擦一圈,这样身上的碱瓜瓜就会被西瓜皮里面的水分吸收且擦干净,另一个就抱回去自然而然的孝顺老娘,并向娘证阴我们一直在爷爷的瓜田里,再哪儿都没去。。 时光蹉跎,一切都不经用,人们都说苦过了以后就是甜,可人生苦着苦着最后就成了巨苦,最终人所怀念的就是那一去不复返的时光。 洗凉皮 2020年12月05日11时55分 埃及·西部省 初春时节,娘和爹开着奔奔车拉着同村的叔父们一起去了新疆拾头发菜,我们兄妹四人再次被留在了家中,当然操心我们兄弟三人生活起居的责任自然而然就落到了姐姐的身上,姐姐那时上四年级,因为本村只有学前班和一年级,一年级以上的都要到距离三公里外的隔壁村,所以姐姐为了上学不会迟到,每天天没亮的时候就爬起来往学校走。大哥上一年级,在本村上学,无需起那么早。但是这天大哥的懒病犯了,他还是没有听姐姐临走前给他嘱托的要按时往学校走,不许迟到的唠叨,而是选择了逃课,继续闷头美美的睡上一觉。 老家的初冬显得有些干瘪和荒凉,坐落在山窝里的小村子一眼望去尽在眼中,没有一丝丝的生机,太阳慵懒的从地平线上爬了起来,悄悄的踮起脚探过山头望向这个小村子,仿似看着摇篮里的孩子一样,充满了无限的安逸。“dai~哦是~mai~”突然大哥被一阵的赶羊声吵醒,爬起来用大拇指把线衣的袖口挑起来擦了擦玻璃上的雾水,双手依在玻璃上向窗外看去,“老四老四快往起走,三爷赶着羊往后山走着呢,快起来追三爷”,大哥一边看着窗外的羊群一边手抓住我的头摇着喊我。我本来有意撒懒故意拖着不起让大哥下去追三爷,但是一想到昨天晚上和大哥已经达成了借挎包的交易,没办法,只能起床了。说起大哥的挎包,那是娘用一些旧衣服给他缝制的一个上学专门背书的挎包,大哥的班里只有他一个有,由不同被剪成三角形的布条拼凑而成,一眼望去虽然脱离不了旧衣服的旧气,但是对大哥来讲那可是他的至宝。虽然母亲给他缝制挎包的用土是让他上学的时候背书用,但大哥好像从来没有往学校背过,反而是每次浪亲戚或者去城里的时候那个挎包就会是他必不可留下的东西。 当然喜欢那个挎包的不仅仅是大哥,我和二哥还有姐姐以及大哥的同班同学等等的没有一个不羡慕大哥拥有一个自己的挎包,与大哥的挎包相比较,大哥同学的手提塑料袋就显得有些无法比拟了,所以这也就是为啥大哥能躺在炕头上指挥我去放羊,让我心甘情愿的一大早爬起来的原因,原来在前一天晚上大哥就计划着不去学校了,但是如果不去学校的话他就得去放羊,姐姐说我和二哥还小,不放心我俩跟着三爷去后山里放羊,如果她和大哥不上学的时候那就必须她和大哥跟着三爷去放羊,如果她俩上学去的话那没办法,只能我和二哥任意一个跟三爷去,所以大哥就想了一个完美的办法,他把我叫到一旁说:“我阴天不上学去,但是我阴天作业多的很,阴天你赶着放羊去,哥把挎包借给你阴天背着放羊去你看能行吗?”一听大哥要把挎包借给我,心里一想到阴天可以背着挎包给别人炫耀,让别人向我投来羡慕的眼光是多么的美滋滋,于是我居然没有任何犹豫的答应了大哥。 我爬起来后跳下炕头便出了门,随后大哥也跟着起来出了门,我随手捡了个棍子径直的向羊圈走去,家里的羊圈是由木棍一个一个拼接着圈起来的,在连接处用四根粗一点的木棍拼接一个“口”字作为羊圈门的框架,然后再在口字上绑满小的木棍以做羊圈的门,开的时候只需解开门与连接处绑的绳子,然后往起一提,往后一拉门便就开了。大哥去旁边的房子里拿出了他的挎包,然后拿着挎包又走回了我们几个睡觉的伙房,不一会他又出来径直的走向在羊圈里面准备往出赶羊的我。到跟前后他将羊圈门往开拉了拉,然后说道:“现在往出赶,我给你看着”。我觉得绵羊这种生物太规矩了,它们被我赶出圈后自己走到了我们旁边那条通往后山的小路上然后站着回头看向我mai~mai~的叫着,一声接一声的好像催促着我它们饿了,让我快一点。待我从羊圈里出来后大哥便把挎包挂在我的脖子上并想我嘱托道:“给我不了弄脏了知道吗?我给你装了一瓶水和一个昨儿黑了姐姐烧哈的洋芋,到山上后吃的时候一个人偷偷的吃,不要拿出来了,三爷尖的很(狡猾的很),要是被他发现了就给你骗着吃光了,到时候你就没啥吃了,把三爷跟紧,时不时的要注意脚底下的空洞。抓紧去吧,走快点,不然就追不上三爷了”。 我很佩服大哥的逻辑,作为一个一年级的小学生,他把一切想的太周到了。我抱着挂在脖子上的挎包然后转身走向了羊群,头也没转的给大哥回了一句:“放心吧,我又不是第一次去放羊”。我从家旁边的小道出来后走到通往后山的主道上看到了不远处的堂哥赶着羊群走在前面,而在他前面不远处就是三爷,毫无疑问,他也是在追三爷,就这样,我追堂哥,堂哥在追三爷。小山村处于黄土高原上,久年干旱少雨,在村子周边一眼望去压根就看不到一丝丝的草木植被,唯有四周的深山当中会有草,因为山里没有人居住,一年又一年长出来的草变干后铺在干涩的黄土地上,在没有人为居住破坏的情况下它们会越积越多,所以每当冬春季节村子周边没有足够喂牛羊的草时人们就会想办法把四周深山当中的草弄给牛羊吃。但是一般走山里的话没有大路,所以驴车架子车啥的压根就进不去,人们唯一将草运出来的办法就是靠人背,一般一个来回大概三四个小时左右,可是问题是一个来回背回来的草压根就不够一群羊塞牙缝的,再一个背一回上上下下走很多山路,等到家后都已经累的够呛了,一天压根最多能背两次,还没啥效率。所以人们为了方便,索性每天一大早背着干粮赶着羊群进山,一直到快天黑的时候再回来,当然也有部分野子麻的人(下功夫的人)会选择带着足够的干粮去后山里住着放羊,待羊吃个它几天后再回家,因此小村的后山里人工挖的窑洞也不少。 听村里的老人说村子周边的深山里以前最早是住人的,后来经常受到土匪的骚扰,人们受不了的就反抗土匪,但最后好像被土匪杀光了,再后来宁夏大地震,翻滚的大山又把土匪压进了黄土之中,再后来,听说大山深处又埋了好多蒙古人和军人,至于为什么我也记不清了,或许村里的老人也记不清了吧。我记得有人在山里放羊时不小心撬塌了一块山崖,在坍塌的地方发现了滚落的人头骨,而这样的事情在小山村里经常发生,所以人们都说深山里有不干净的东西,因此对于我和堂哥来讲,肯定会害怕不敢一个人赶着一群羊去山里。再一个山里有许多以前雨水冲刷陷下去的空洞,稍微一个不注意可能就会掉下去,如果一个人的话掉下去是不可能被人发现的,更不要说被人救了,村里以前经常发生这样的事,不是掉下去摔折腿和胳膊就是掉下去没人发现上不来一直被冻死在里面,所以我们跟着三爷也是为了安全考虑,当然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深山当中的每座相连的山头好像复制的一般长的很像,对于小孩子来讲光秃秃的一片压根就找不到个可以认路做记号的地方,所以跟着三爷我和堂哥也不至于迷路。 可是三爷一点都不愿意带我们,说我们太小了走不动路,需要他照看,是他的累赘。所以每次三爷赶羊从家里出发的时候他都会悄悄的走,但是他的羊可没有三爷这么小气,每次路过我们家和堂哥家之间的那条小路时都会乱跑或者mai~mai~叫,仿似向我家和大伯家的羊喊道:“兄弟们快起床,进山找吃的了”,再加上我们在天快亮的时候刻意会注意三爷的羊群,所以只要三爷赶羊经过,必然就逃不了带我们一起去山里。有的时候三爷看到我们在追他,会刻意放快脚步不让我们追上他,但是比较吃力的是他有四五十只羊,并不好赶快,赶了这头那头就跑了,赶了那头这头就乱跑了,所以无论三爷再怎么想着赶快,只要羊不配合他那他就是百搭,而我和堂哥每人七八只羊,只要棍子提起来一挥,羊儿绝对就像打满鸡血一样快速的奔跑起来,追三爷的羊群也是分分钟的事情。我们经常在山里奔跑追羊早就锻炼出来了,所以我一直觉得三爷说我们走不动路是小瞧我们了,为了每次让他心甘情愿的带我们一起去放羊,在追上他以后我会和堂哥快速的把羊群赶到三爷的羊群里面,羊群一旦混入到一起后就很难再把它们分开了,当然以三爷的眼力,他也是傻傻的不可能分的清,最后的结果就是只能妥协带上我和堂哥。 但其实我觉得三爷有的时候还是很乐意带上我和堂哥的,他有的时候故意嫌弃我俩拖后腿的原因是无非想让我和堂哥故意讨好他向他表现,在羊群抵达山里后他好找个犄角旮旯躺下来休息,让我和堂哥心甘情愿的跑过来跑过去给他堵着看羊不要乱跑。我们家最初只有三只羊,是国家扶贫政策免费发放的,慢慢的下崽子就有了七八只,虽然跟着三爷跑山里有点辛苦,但我其实还是比较开心的,那种随着羊儿在山上奔跑的快乐就是小小的我最享受的。在山上除了随羊儿一起奔跑的乐趣之外三爷还会喊着我和堂哥把各自家里的公羊赶到一起,然后看它们之间相互撞头,就是两只公羊远远的相互对视,然后一个箭步互相朝对方跑过去,在快要撞到一起的时候它们后腿一蹬,头低下来,两条前腿往起一收纵身一跃之后羊角对羊角狠狠的撞到一起,撞完后如果还没有分出胜负,再向后退几步,然后再次冲刺撞一起,一直到其中的一只羊被撞到开始逃跑才算是分出胜负,三爷是个养羊高手,他的羊身体肥硕壮实,所以我和堂哥的羊儿从来没有赢过他好像。 正午时分我以要去拉屎的借口悄悄的背着挎包找了一个三爷和堂哥看不到的地方坐了下来,翻开挎包拿出了大哥给我装的那个被姐姐烧的焦黑焦黑的大洋芋啃了起来,烧过的洋芋一旦隔夜了以后吃起来就没有那么上味儿了,更应该说是有点难吃了,但是我们经常吃那东西,也就觉得无所谓了,重点是有的吃就已经很不错了。洋芋中间没有被烧熟,有一点点硬,我舍不得扔掉,再一个本来也饿了,吃周边熟的压根就吃不饱,不吃的话下午连回家的体力都没有了,所以最后索性自己还是吃了它。吃完洋芋后在三爷的指挥下我们又把羊赶着换了个草比较多的山头,然后三爷在山顶上找了一个小窝窝躺了下来拿出了随身的干粮,我和堂哥则在山头找干枯的蜗牛壳,用来抵着耍,看谁的蜗牛壳更硬更厉害,耍了一会后我感觉吃下去的那点生洋芋开始在肚子里消化做作,慢慢的肚子有点胀,想排点异味气体出来,但可能还是储存的不够多吧,所以一直没有顺利的排出来。过了好大一会儿“噗~”的一个哑屁带着温热从我后面排了出去,这个哑屁被微风掠过,我和堂哥并没有受它熏陶,也没有受它影响而中断了我们抵蜗牛壳的游戏。“这股风咋是臭的?”躺在窝窝里吃东西的三爷声音传了过来,堂哥抬头看了看三爷回道:“哪里还有臭的风呢,你看你胡说着嘛”。我盯着堂哥,用胳膊肘子捣了一下堂哥,悄悄的告诉他是我放了个屁,堂哥捂住嘴噗嗤噗嗤的笑个不停了开始,我深怕他的笑声被三爷听到最后知道我放了屁,所以强行的拉着堂哥去了山顶与三爷相被的那一侧。就这样只要是我感觉快要放屁的时候就会喊上堂哥故意跑到三爷面前有风吹的那一侧假装哥堂哥踢着玩耍,悄悄的放完屁后再慢慢的溜掉,小窝窝里时不时传来“奇了怪了,今天这风咋一直臭着呢”这句三爷的话后总能惹得我和堂哥偷偷大笑一番。 很快到了下午三四点,三爷喊道我们准备回家了,得赶六点多天黑之前走出山里,我觉得比较神奇的一点就是羊儿在吃饱以后只要把它们赶到回家的山路上,然后三爷我们三个走在前面,后面的羊儿们蜂拥的排着队顺着顺路跟在我们后面往出走,压根就不需要跑到它们后面赶它们或者去两边堵它们,或许羊儿也知道天黑得回家这个道理吧。下山后到达我家和堂哥家之间的那条小路上时羊儿们好像各自都能认出自己的家一样,堂哥的羊群向左边大伯家的愿意走了过去,三爷的羊群直直的顺着小路向村子下面三爷家的方向走去,当然我的羊儿们则是跟着我向右一拐往家里走去。快到家的时候我大声朝房子里喊道:“大哥二哥快出来堵羊”,羊儿回家很自觉,可进圈的话一点都不自觉,我一个人压根就把它们堵不进去,所以每次不管是谁放羊回来,我们兄妹几个必定都会跑出来一起往进堵。但是这天的羊儿有点难堵,乱跑的不成,有两只羊趁我们不注意跑进了伙房,伙房的案板上放着一疙瘩大哥和好的面,两只羊进屋后径直的走向了案板跟前,并用嘴啃着案板上的面团,随后又将面团拉到了地上吃了起来。“哈格,两个羊从你们伙房里进了”穿过麦田来到我们家的堂叔的女儿指着伙房喊道,大哥手机提着棍子嘴里我不知道唠叨着什么便冲进了伙房里,羊儿一看大哥进来后被惊吓的无处可逃,大哥进门口靠着墙侧身一让,羊儿便飞奔的从他面前跑了出去,随后大哥也跟了出去了,在堂叔女儿的帮助下我们几个将羊堵进了圈里。 堵完羊大哥嘴里叨叨的说姐姐放学了快回来得抓紧做饭去便急匆匆跑进了伙房,到伙房后在案板上找了一大圈儿也没找到他和好的面团,正在大哥好奇面团去哪儿的时候二哥指着烟台柴火堆说:“哥,在这儿呢”。大哥拾起沾满土的面团说:“都已经这么脏了,咋办呢,全是土,姐姐回来要是知道我没去放羊还没有做饭肯定收拾我们”,大哥看着面团发愁了起来。这时候旁边的二哥又插了一句:“大哥,放到盆里搓着洗一哈应该能洗干净,平时衣裳上高的构架都能洗干净,面上的土这绝对能洗干净”,大哥抬头看了看二哥,觉得这是个好主意,果断去找了一个大盆子,倒了一桶水后然后将沾满土的面团放进盆里搓着洗了起来,可无论大哥怎么洗就是洗不干净,而且大哥很纳闷为什么面团越洗越小了,阴阴都已经洗了一盆糊糊的水了,咋还洗不干净,就这样大哥捏着面团搓着洗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就剩下了一小撮洗不掉的面筋和一盆面粉与土混杂的面水,就在三兄弟还没搞清楚这是为什么的时候,一旁站着的堂叔家的女儿说道:“你还厉害,我经常看我妈卖的凉皮就是这么做出来的,就是把面放进去洗了做凉皮,你这就是做凉皮”。莫名其妙的的大哥听堂叔的女儿这么一说,也算是给自己的好奇给了一个完美的答案和解释,于是抬起头看着我们,手故意捏着剩下的面筋在盆里继续洗着笑着对我们说:“原来这就是凉皮,我还会洗凉皮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几个毛孩子围着一盆面水哄笑着。 三兄弟长这么大只是听说过凉皮,但从来没有见过凉皮是什么样的,该怎么做怎么吃都没听过没见过没尝过,所以当堂叔家的女儿说这就是做凉皮的时候,是好奇,也是贪玩才洗了这么一盆,至于给姐姐做饭的事情都已经忘的一干二净。。 人总是在不经意间长大,我很佩服我们兄妹在很少的时候就已经接受了一个成年人应该去做的事情,小时候是活的太勇敢了,所以现在做什么都小心翼翼唯唯诺诺,就连小时候最基本的勤劳现在都已经找不到了,有那么一瞬间觉得成年人或许活的还不如一个孩子。 饥饿时光 ——致敬袁隆平爷爷 《热馒头》 21年前的某一天黄昏,娘拉着架子车带着我和哥哥姐姐去同村的一个婶婶家里借煤,那天那个婶婶家正好迎接客人,在院子里的灶台上凉着一锅她已经蒸好的大白馒头,那股馒头的香味儿顺着黄昏的晚风被吹向正在装煤的我和哥哥姐姐以及娘亲的脸上,一个劲的直往鼻孔里钻。那是我第一次见那么白那么香的馒头,那一刻多么希望那个婶婶能伸手给我一个热馒头让我解解馋、压压饿。 当然那个婶婶最后确实也很热情的邀请我们吃馒头,可被娘委婉的拒绝了,娘说我们已经吃过晚饭了。可是谁又知道我们压根一整天都没有吃东西,晚饭也还没有个着落呢。娘是一个好强的女人,哪怕再难她也不会在外人跟前表现出来,但我当时可没理解娘为啥要拒绝别人送到手的馒头,所以不顾娘尴不尴尬,就当着那个婶婶一家和娘的面哭闹着说自己饿了,心里是多么希望那个婶婶能强行绕过娘给我一个馒头,当然我的心思最终还是达成了,那个婶婶拿起两个白馒头起身径直的朝我走了过来,在我开心之时娘可并没有纵容我的撒泼,而是一边笑着拒绝婶婶送过来的馒头,一边说着:“他刚吃过晚饭,饱的很,不要给他给了,拿去吃两口就不吃了,就浪费了。”说罢,娘便回头抱起我把我放在了架子车上的煤袋上拉着车头也没回的走出了那个婶婶家。 回家的路上娘边拉车边擦拭眼泪,我现在才阴白她是委屈于这生活的酸楚,心疼于我们兄妹挨饿,无奈于下一顿该用啥来填饱肚子。可我又阴白什么呢?除了饿,就是饿,那种滋味真的是人世间最痛苦的感觉了。 《蹭碗底》 娘和爹去了几千里之外的新疆打工,留下我和哥哥让还在上小学的姐姐照看,然后又托付村里的本家叔叔阿姨照看一下我们,但在那个年代的西海固,迫于生活的摧残,人们大多时候更愿意自顾自,所以我们兄妹自然也就成了村里没人管的野孩子了。 依然记得当时每天快到太阳落山的时候姐姐都会带着我和哥哥去邻居大爹家的门口蹲着,当坐在炕头上的大爹看到我们后咬着牙冲着我们喊到:“把你们几个野人,巴不得看到我们家的烟囱里面冒烟,回去,我们家今天不做饭”。但无论大爹怎么呵斥,姐姐都不会带我们离开,而是继续坐在大爹家的门口守着。领家大妈做好饭以后,我和哥哥姐姐趴在门口看着她们一家坐在炕头围着桌子吃饭,满眼的羡慕和期望,那种感觉到现在人都无法忘记。在领家大妈快要吃完的时候她会拿起自家孩子吃剩的饭,然后将桌子上洒的饭菜一并抛在碗里,拿到我们兄妹跟前说道:“给,吃完了快点回去,以后再别来了,我们家也没有饭吃”。姐姐接过饭碗总是会喂我和哥哥狼吞虎咽的吃几口,直到剩最后一点点的时候姐姐才会把饭菜往自己嘴里送,吃完后也不忘记将碗底再舔干净。 所以从很小的时候我就记得饥饿感到底是什么,粮食对于当时的我们来说是多么的奢侈,为了一口吃的填饱肚子看尽了人间的脸色,也尝尽了各种酸楚。 《白米饭》 相信看过《山海情》这部电视剧的人对里面的水花这一角色映象一定很深刻,一个女人,为了改变命运拉着架子车带着残疾丈夫和孩子徒步从贫瘠甲天下的西海固几天几夜徒步走到还满是荒漠地区的移民点。是的,我娘就是这样的,90年代中后期,宁夏提出了移民政策,我娘就是其中最积极的一个妇女。因为爹常年在新疆,所以家里的一切都是娘在操劳。 在某个春日的正午,娘找来了同村的一个拖拉机,然后问爷爷奶奶要了一车羊粪,装好羊粪后她将家里仅有的几个锅碗瓢盆装进袋子挂在了拖拉机的后面,然后把我和哥哥姐姐抱起来放在羊粪堆上。随着拖拉机一阵轰隆声的启动,娘带着我们正式离开西海固,奔向几百公里外的搬迁点。 我后来问娘,村里的人说搬迁点是一片荒漠,你为啥不听别人劝执意要去搬迁点?一个女人是如何经得住别人对你的闲言碎语了?为啥别人去都是带家具啥的,你去带一车羊粪?娘告诉我说,她那个时候就是单纯的想让我们吃饱肚子,她觉得搬迁点肯定能有我们的一碗饭,她知道那里都是荒漠,所以带一车羊粪能让土地变得更肥,这样就能种出更好的粮食,我们才能吃饱肚子。 在搬迁点的某一天,我偷了娘的五块钱出去花,害怕回家被娘发现,于是我趴在一个离家不远水渠里整整一夜没有回去,娘带着哥哥姐姐在搬迁点也找了我一夜。那时候的搬迁点苦啊,每天都有刮不完的风沙,而且早上的时候巨冷,我被满是沙尘的寒风给吹醒,望着近在咫尺的家,却又迟迟不敢踏入,最后还是哥哥发现了我,把我带了回去。到家后娘看到我没有说一句话,起身走到灶台跟前揭起锅盖从锅里端出了一碗白米饭递给了我,然后说:“慢慢吃,以后可不许这样了,一夜不回来,我太担心了,万一被外面的野狗啥的吃掉了可怎么办?” 出生在黄土高原西海固的我在以前的映像当中顿顿黄米饭,百米压根听都没有听过。所以那天那是我第一次见白米饭,也是第一次吃,原来这世界上还有这么好吃的米饭,那碗米饭的香味儿我至今都没有忘记,没有任何菜,就一碗白白的米饭已经让我那时候就感觉我在吃山珍海味。也就从那个时候开始,白米饭,成为了我们心目当中的奢侈品。 后来生活慢慢的在改善,我们家吃白米饭的次数也在慢慢的增加,再后来白米饭成了我们家饭桌上每天都离不开的主食。当然我也到了该步入课堂的年纪,在某一天的语文课上,老师介绍到了一个叫袁隆平的老爷爷,说这个老爷爷为我们国家种出了许多许多的大米,也是因为他,才让我们这些处于旱塬上的人吃到从水田里长出来的白米。 所以那时候,袁隆平爷爷在我的心目当中跟神仙一样,因为我觉得只有神仙才会让那么多人吃到一样的白米饭,只有神仙才会让人不挨饿。本身经受过很长一段岁月的饥饿时光,在我小时候的主观意识当中,谁能让我吃饱肚子谁就是最好的人,这个老爷爷让那么多人吃饱了肚子,那他一定是一个特别厉害特别善良的人。 我不知道你们小时候身边是什么情况,但在以前的西海固,白米饭在人们的生活当中是极致的奢侈品,甚至很多人听都没有听说过,见都没有见过。是在袁隆平爷爷的努力下,我国的水稻产量越来越高,白米饭慢慢的在西部干旱地区穷苦人民的生活当中越来越普及,越来越便宜,让更多的穷苦百姓能吃的起,能填饱肚子,这一点我是最能感受出来的。 《生在伟大的中国,长在阳光下》 开罗时间2021年05月22日早上八点钟睁开眼,打开手机,朋友圈翻天盖地关于袁隆平爷爷去世的消息,内心突然变得特别沉重,不相信,也不敢相信,更不愿意相信。最后看了相关新闻才确定了此事,一时间泪水不控制的往下流,无助、难受、痛苦、不舍。 初次知道袁隆平爷爷是在小时候的课本当中,觉得他像神仙一样离我很遥远,后来慢慢的经常在新闻当中看到他沉浸在稻田里的身影,才发现原来他离我们那么近。是鲜活的、可爱的、可敬的,时间总是不经用,直到今天的这一刻,我才阴白,他老人家不是神,他是一个热爱这个国家,热爱这个国家人民的人,终有一天,他也会离我们远去。如果没有热爱,他也不会将自己的一生奉献给这个国家和这个国家的人民,我觉得这辈子最幸运的是生在了有袁隆平爷爷的中国。国家的伟大源于伟大的人,稻苗的生长需要阳光的呵护,袁老是伟大的中国最温暖的阳光,他给予了千千万万中国人最温暖的爱,而千千万万的中国人何尝不是受他照耀的稻苗呢?对于千千万万个中国人而言,他是我们每一个人的恩人和英雄。 袁老在领取共和国奖章时的神态依然在我脑海里清晰的存在着,最痛苦的莫过于我们已经永远失去了这个慈祥、可爱的英雄。这次,他真的成为了我们历史书中的人了,这是千千万万个中国人的损失。 我辈定会自强,我国定会富强,相信袁老在另一个世界,看着这个国家,这个国家的后辈们在不断的进步,他也一定会非常的开心的。所以我们一定要强大、要热爱、要为国争光、要继承好袁老等老一辈共和国先驱的事业啊。 敬爱的袁老,一路走好。 2021/05/22 埃及-开罗 你已步入人海 宝:跟你说嗷,今天算是可刺激的一天了,早上六七点还在熟睡,国内的机票代理一个又一个电话的把我催醒来,说有一张七月二十号飞国内的票可以给我了,我当时激动坏了,因为很多人八月份的票都买不上,我居然阴差阳错的还能买上七月二十号的,像打了鸡血一样起床脸也没洗咋也没刷衣服也没换就直接跑到老头那边的房子里急匆匆的把需要的东西随意扔到一个箱子里,二十分钟后我和张浩翔匆匆告别,拉着两个行李箱背个包从八楼跑到了一楼,楼下遇到了老头儿,他问我要去哪里,我说要去开罗,可不敢告诉他我回国,不然他知道了会问我很多为什么。 因为能强到这么一张切位票很不容易,机票代理说有很多人都在等这张票,然后又说让我们去做核酸检测和血清抗体检测,谁先拿到就是谁的,那会儿我其实更慌了,因为我是一个远在开罗的人,其他人都在开罗,而且听说今晚就要去隔离,深怕来不及时间去检测,最后机票代理说可以做加急的检测,听了以后我真的甚是开心,和朋友二话没说包了个车匆匆的从坦塔出发了,走到半路司机要求换个车,但我害怕时间来不及就拒绝了,可是他压根就没有理会我的拒绝,而是直接停下来换,因为要换的车比较慢,所以我就把行李取了下来打算打个优步,哈哈哈其实也是吓唬他,让他不要换车。 毕竟埃及人嘛,爱钱爱到骨子里。我有的时候很怀疑埃及人会不会看地图,一路导航从坦塔出发去开罗,可那个司机最后还是迷了路,他索性以假装问路的名义去了一个车站里面喝茶,等了一会儿我确实焦躁,深怕时间来不及赶不上,狠狠的朝司机的车上打了几锤哈哈哈等了一会他还是不来,我在朋友的建议下下了车取行李打算换个车,世间的巧合就是如此,刚要走,司机便来了,我看他也是个路盲,索性就让他给我打了个出租车直接出发去医院。 在去医院的路上机票代理一直催问我到了没到了没,他说有个人过去做检测人家医院不给做,说今天不做加急。 听到这个消息,我期待且焦灼的心再次悬在了嗓子眼上,只能一个劲儿的催促司机快一点再快一点。 终于到了医院,医院小姐姐告诉我们今天不能做加急检测了,但我来都来了,而且我估计前面去的人都可能不怎么会交流,所以才会在受到拒绝后离开了吧,本着糖衣炮弹和塞钱的原则,向护士小姐姐说阴了我着急的原因,给她说了点好话,又给了点钱后她便给我做了。 之后我和朋友在医院里等了两个多小时,虽然等待是最焦急的,但起码结果是好的。 下午两点拿到检测报告以后我便一个人来到了隔离的酒店,比较有趣的是因为早上收拾东西也没来得及换昨晚睡得衣服,我全身尘土脏的发奇,与前来一起办理居住的人对比,我显得太格格不入了,找了个角落悄悄的嘲讽一下自己,以前不管去哪里都会收拾的干干净净的,这次好歹住了一次一个五星酒店,全身却脏的不如人样。 今天办理隔离的人可多了,很多人都上了年纪,深怕被感染,我躲得远远的一直都最后一个才弄完,进来后干的第一件事就是痛风,然后给房子里面喷酒精彻底消毒。 又很担心,阴后两天的检测会不会顺利,因为他们说很多人在隔离之前是阴性,隔离的时候一检测就是阳性了,所以我还是惧怕的,担忧的,焦虑的。 此刻,多么希望你能说一句:“祝我亲爱的一切顺利,等你好消息”。 可猛的想起来,你已步入人海,我…… 我们还是我们吗 “我们还是我们吗”,说不清是第几次自己问自己这个问题了,人好像很奇怪,一边行走一边接纳,但同时又是一边接纳一边丢弃。我们总是信誓旦旦的抱着自己的躯体说着微信的保持初心,可是又有多少人在走了很长的一段路之后停下脚步仔细看过自己来时的路到底是不是自己最初想走的。 我始终觉得人生短暂又渺茫,总觉得自己应该了李白生活在同一个时期,不管是开心也好,不开心也罢,最起码可以用酒言欢,也可以用酒浇愁,重点是应该还可以去找李白,两个喝的醉汹汹的人聚集在一起应该能畅吟出来很多名流千古的佳句吧。诗词中的字里行间没有现实的压迫,没有世俗的折磨,也没有情感的难过,有的只是世间美好的浪漫。 我觉得浪漫主义的人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单纯的人吧,把一切看的简单美好,但这种人肯定也是活的最累的,因为要讨现实的食,还要面对别人的抨击和非正常定义,别问我为什么这么说,我就是。 可是人嘛,短短一辈子说久不久,说短不短,在活着的岁月里不应该就是使着劲去折腾吗?我不知道是谁开创了以物质来衡量一切的标准,时间久而久之人们成为了物质的傀儡,精神上却匮乏的一批。如果对物质追求不高的话人应该会过的很快了吧,最起码所有一切是看的开的。 我有抱怨过命运的不公平,也有很多时候对自己产生了极大的怀疑和质疑,到底我执意的东西是对的还是错的,但其实最后想想,还是错的吧,浪漫主义的人注定活不久,毕竟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李白,任何人可以与他相似,可以模仿他,但都不可能会成为他。 我最终还是向命运和生活低了头,曾经想过一万种与世俗命运作斗争和抵抗的情景,但是到最后才发现我在这世间来说弱小的宛如空气里的一粒尘埃,我没有办法去决定自己该飘向哪里,自己该落在哪里。 当有一天你发现所有支撑你的东西都没有了的时候生活会有多痛苦,在你低头的那一刻开始,你的命运已经不在属于你,你可以尝试着针扎,你可以顽强的去争取和改变,但事实便是你不能太过于乐观,因为命运给予你的大体方向是决绝的,你没有可以改变的能力。 突然间的某一天你发现自己把自己丢了以后你会觉得这个世界上最陌生的人居然也是自己。所以,我觉得还是很有必要去问问,我们还是我们吗? 傻狗格林 2021/10/01宁夏·吴忠市 收养格林已经快十天了,这个傻不愣登的毛孩子真的很粘人,我走哪儿它去哪儿,要么像个心里装满事的老头儿一样低着头默默的跟在我后面,要么像个傻孩子一样蹦蹦跳跳的跑在我前面,时不时的停下步伐蹲坐在地上望着我走近它,等我到跟前以后它又活蹦乱跳的往前跑,或许于它而言,我现在是它仅有的依靠吧。 前几天和朋友一起去南岸取景,中午的时候两个人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居住的那家民宿里,大西北的秋天好像一个闹脾气的孩子一样,早上和晚上冻的要死,中午那会又热的要死,坐在我对面的朋友显得有些不安分,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脸颊划过,热分子从他的体内散发出来被他那里三层外三层的衣服裹得严严实实的,最后在无处可去的情况下顺着他的衣服领口挤了出来,又狠狠的撞击在他的脸上,导致他的脸蛋通红通红的。我和朋友四目对视了半天,我知道他尴尬的要死,早上那会儿笑话我短裤短袖的穿法是在卖冻肉的他,那一刻应该很后悔早上对我的嘲笑吧,但我也阴白以他的性格,那会无论多热他也不会选择上楼去换掉衣服,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死要面子活受罪吧。我望着他看了半天,两个人噗嗤一笑,然后异口同声的说了句我们中午吃点啥,即便问题抛了出来,但是两个人还是用沉默假装各自思考着,望着朋友半天蹦不出来一个字,我就提议不行了我们问问民宿老板娘,可不可以我们自己买点菜做?朋友就像盆里的水一样,你泼哪儿我就流向哪儿,所以对于我的提议,他没有反驳,也没有同意,只是说了句:“买菜的话你自己去”。 经过半天商讨,最终在热情民宿老板娘的带领下,我出去买了点菜和羊排,回来以后我惊喜的发现木纳的朋友终于开窍了,在我离开以后他跑上楼去换了身凉快的衣服,我故意逗他说我又不笑话你,还非要等我到走开你才去换衣服。给朋友爆炒了一个羊排,拍了一个黄瓜,两个人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那天正午阳光火辣辣的直射在那片大地上,脚底下的沙子被火烤过一样异常烫脚,即使我穿着鞋子,也能隔着那块儿人造皮感受到脚底下的热量。虽然离黄河不远,但空气当中那股子干枯和炙热使万物疲惫的低下了头,时不时会有一些细小的沙粒被微弱的热风温柔的从门口吹过,这个大世界的丰富就是被这些单调的小世界这么强行的拼凑在了一起。 正当两个人吃的尽兴的时候,我在转头擦汗的一个瞬间,发现了一只毛绒绒的脏狗透过玻璃门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和朋友桌子上的羊排,吐着长长的舌头忽闪忽闪的喘息着。我站了起来拿起桌子上的骨头走到外面去,抬起手一扔,那只狗顺着骨头划过去的方向跑了过去,令我差异的是两分钟内它将一块儿很大的羊排咀嚼的一干二净,我转身回来又将桌子上的剩羊排拿了出去继续保持之前的动作戏弄那只跑来跑去的找骨头的傻狗,骨头扔尽了,当然也全被那只傻狗吃掉了,吃完骨头的它蹲坐在我的跟前,我尝试着伸出手去摸了摸它的头,虽然我有的时候很怕这些毛绒绒的小动物,但是那天傻狗的表现令我很放心,它不但没有咬我,反而对于我的抚摸表现的很享受。 “不要乱摸那只狗,在这儿流浪了好久了,再不要有啥病菌了,要是被传染了那就不得了了”,我对傻狗的抚摸被打开门伸出头的老板娘给打断了,我很诧异感觉这么乖的一只狗怎么会是流浪狗呢?看它的样子也不像啊,民宿老板娘告诉我说这是几个外地人来这儿旅游,最后他们要去西藏,因为带的东西太多没办法,只能将狗狗抛弃在这儿了,因为那帮人之前就在这家店里居住,所以他们走后这只狗狗基本上每天都会在这家店附近徘徊。我开玩笑的问老板娘那既然狗狗没人要的话我是不是可以收养它,老板娘没带思考的的说了句:“完全可以呀,总比它四处流浪好吧?”,看着老板娘一脸认真的态度,我不好意思的说道:“我也就那么一说,我要是真的带回去养的话那过段时间我去了外地,狗狗就没有人看了,难不成我再把它扔掉吗?” 说实话其实我的确是今年想养一只狗狗,但是想着既然养的话那就要对它负责,可是问题是我可能过段时间要离家远走,狗狗吧我又带不走,有没有人帮我养,丢掉吧我又做不到那么狠心,所以还是挺纠结的。一旁的朋友看出来了我的顾虑,然后就在一旁煽风点火的说道:“想养了你就养,后面你走的时候可以把它给我我帮你养着,你回来了再还给你便是了”,我惊喜但又不怎么相信的确认了一下朋友的话,朋友继续坚定的回答了第二次,最终在民宿老板娘和朋友的怂恿下,我选择了收养那只狗狗。 那天中午我和朋友给狗狗洗了个澡,洗完澡以后朋友看着蹲在我旁边的狗狗,然后对我说:“你真的是捡了个大便宜,这么乖的狗,而且看上去还是个品种狗昂”,我敷衍的应和着朋友,其实我知道他最想养了,他想的我带回去以后等我走的时候完全会交给他的,所以对他而言,对我而言,都是比较完美的结果。“你应该给它取个名字”,一旁的民宿老板娘笑眯眯的看着我,手却放心的在狗狗的头上抚摸着,我回答道:“叫它格林吧,我觉得狗狗的世界好单纯,即便是被人抛弃了,但它依然相信它的主人会回来找它的,你看,无论到什么时候,它还是那么坚定的相信抛弃它的人,一只嘤哑畜牲它能有什么心思呢,内心傻傻的纯净的像童话一般,所以就叫它格林吧,当然也可以叫它傻狗格林。”当然,朋友和老板娘对于我给狗狗的取的名字也表示了认同。 我始终觉得这世间万物都有千丝万缕的缘分,所以我很讨厌别人将抓不住的缘分称之为命,毛孩子格林怎么也不会想到它傻傻等待了这么久,等来的不是它所期盼的主人,而是我,我也没有想到我人生当中养的第一只大狗狗居然是一只流浪狗,或许某一个时间段对于我们而言,都是等,有的等到了,有的再也没有等到。狗狗是忠诚的,也是单纯的,更有傻傻的,所以我一直很喜欢叫它傻狗格林。 第二天我将傻狗格林带回到了银川,给它打了疫苗以后也敢彻底的把它留在我的身边,于一只毛孩子来说,它是被抛弃过的,所以它的内心应该是恐惧的,也是脆弱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突然发现原来我对这个言语达不到一致的毛孩子特别的温柔,有那么一瞬间,就觉得它是一个活脱脱的人,而我要做的是帮它处理伤口,本来想以上帝视角去审视自己的所作所为,可最后才发现我在治愈它的时候它也在治愈着我,所以从那天开始,只要不是去什么重要场所的话,一般出门我都会带着它,它也会蹦蹦跳的围绕在我身边,给这枯燥的岁月里增添了几份美好。。 呐,今天喝完酒,陪我深夜回家的是它,可能在它的狗生里面,我将是它这一辈子要准备去忠诚的人了,可它应该不会想到,我将在二十多天后,会将它抛弃给别人,而它,仍然被我蒙在鼓里,真的是一只傻狗格林。 远行的人,你真的和自己好好聊过吗 2021/10/03凌晨02:30 宁夏回族自冶区·银川市 某天深夜因为喝了淇哥从云南寄过来的原味咖啡导致自己严重的失眠,即便脑子是空白的,但翻来覆去的动作仍然持续了好久,索性想着倒不如爬起来夜读一会儿,但浓烈的咖啡在空腹里翻江倒海压根就无法使我平静下来,唉嗨,最后还是决定伸出手从床头柜上摸黑拿起已经没有任何期待的手机翻一翻。 “告诉你嗷:1.今天两个埃及人工作完,开心的跳起舞来了,把我逗得噗嗤一笑;2.我还想挑战每个月同时打三份工作,如今我不是非常努力,每个月才做两份工作啊,加油,我不怕累,只怕自己不够努力”,翻看微信朋友圈的时候突然翻到了在埃及的大学校友哇塞儿发的这条动态,说实话这个风格很符合哇塞儿,自我跟他加微信以后,就会经常看到他发布类似与自己自我对话的动态,直到后来哇塞儿来我房子里居住了一段时间,有一天我与之聊了一夜,我才知道明面上看上去哇塞儿好像有点傻傻的且可笑的与自己的对话,实际上那是他在与过去的执着作对话。 哇塞儿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东北汉子,但是他的言谈举止始终给我的感觉是他来自于江南水乡,温文尔雅,这样的形象怎么都不可能与东北五大三粗的汉子们联系在一起,如果不是他讲话时有一股子东北大碴子的味道,打死我我也不会相信他是个东北人。我与之第一次接触是在19年的11月份,首次见面他热情的握着我的手,微笑中有丝腼腆的说道:“你是祥子的朋友对吧?以后希望多多照顾啊”,我对这样一个并不熟悉的人突如其来的热情搞的有点不知所措,中午和祥子回家的时候我问他早上那个跑过来和我握手的小伙子是谁,祥子有些似笑非笑的反问我:“小伙子?你知道人家多大了吗?34岁了,还小伙子啥呀?”我听到以后有些诧异,这么大的年龄了怎么会跑来上大学来了?同样的问题我把它抛给了祥子,当然祥子最后用沉默回答了这个问题,是的,他也不知道。 我一直对哇塞儿充满了好奇,因为这个人是在异国他乡我遇到的唯一一个独行的人,在大多数情况下作为外国人大家都会抱团取暖,唯有哇塞儿,一个人租住在一间离我们比较偏远的房子里,他那个房子在一条暗无天日的小巷子里,而且还是在一楼,旁边是埃及人养驴和养牛的地方,他住的那间房子阴暗潮湿且又臭味熏天,要是换作我在那儿住几年,抛开难闻的异味来说,就那不见阳光的阴暗环境绝对会让我疯掉的。20年年初国内疫情爆发,为了担心埃及最后会沦陷掉,所以居住在西部省的中国人基本上全部选择了回国避难,到了差不多三四月份的时候整个西部省就剩下了我和祥子,还有一个哇塞儿。有一天祥子来找我,跟我说埃及最近疫情越来越严重,我们几个抱个团取个暖,正好我们房子里有一间空卧室,不行了把哇塞儿叫过来住一段时间,我们三个人之间互相也有个照应,当然我是比较喜欢热闹的人,所以祥子的这个建议我完全没有考虑就立马同意了。 第二天天黑的时候哇塞儿如约而至,那是我自19年第一次见他之后第二次和他的碰面。我记得很清楚那天他背了个特别大的旅行包,包里面不知道装的什么东西,反正塞得满满的,一身迷彩服上面落满了土黄色的灰尘,脚上那双厚重的劳保鞋基本上快被埃及的沙子磨透底了,挂满沙子的脸与剃光头发的脑袋显得格外的搭配,我开玩笑的问道:“哇塞儿你是到哪儿野营去了吗?感觉你的这个形象真的像极了一个假行僧。”对于我的提问哇塞儿显得有些不好意思,用手扣了扣没有头发的头皮,然后回答道:“没有,我刚下班,直接从吉萨的山上包了个车回来,今天也刚好把工资结了,埃及疫情越来越严重,我就辞职了,缓一缓,我先不去了”。“你干的啥工作呀?搞的这么狼狈?”我继续好奇的问道,“在吉萨的山上搬大理石,啊田亮那就后面这段时间住你们家要打扰你了”,哇塞儿边卸肩上厚重的背包边向我说道。“没事儿,没啥打扰的”我简短的回答了他然后转头回到房间去看电影,也再没有过多的与之交流。 我就记得那段时间白天他都会选择一个人出去到对面的麦田里面转一转,每到开饭的时候,我趴在八楼的阳台上冲着麦田里面大喊一声:“哇塞儿,回来跌饭了”,不过一会儿哇塞儿会提着几瓶饮料或者几包薯片小跑回来,每天都是如此,所以渐渐的我们客厅里面摆满了哇塞儿每天买来的饮料和薯片。有一天我跟他说不要这么客气了,因为我和祥子不怎么多吃薯片和饮料,买来之后放着也是浪费,所以没必要买那些东西,哇塞儿虽然三十多岁了,但他说话的单纯语气和一些幼稚的行为再加上他那不显老的英俊外表总让我觉得他就是一个刚到二十多岁左右的孩子,“每天在你们家吃饭不掏钱我很不好意思,打扰了打扰了”哇塞儿回答道,“啊呀没事儿,你又吃不了我们多少饭,我们也不差你一个人的饭,外面疫情这么严重,大家又不能出去,所以住在一起每天聊个天看个电影啥的也好,所以不要想那么多,我们三个热热闹闹的多好”我经常会这么的劝哇塞儿,每次他都是笑着点头然后连着会说好几句:“谢谢了谢谢了”,但他每次出去再回来的时候还是会忘掉我们说好的,手里面仍然会提一堆零食回来。 在埃及的日子是枯燥的也是无味的,无论我们各自在忙各自的什么,但那段日子我真的是只能用干枯和焦虑来形容,祥子每天因为工作原因所以基本上是在倒时差,白天睡觉,晚上上班,这两个时间段我和哇塞儿都不会去打扰他,唯有吃饭的时候大家才会坐到一起聊聊天抽抽烟,除此之外整个房子里面只能听到我和哇塞儿活动的声音,有一天临近傍晚,哇塞儿突然推开了我的房间门,将圆咕隆咚的脑袋伸了进来问道:“田亮你在干嘛,有时间吗?能和你聊聊天吗?”我很诧异哇塞儿这么拘谨的人居然也会有这么主动,随后立马起身给他找了个垫子铺在地摊上邀请他先坐下,跑到厨房从冰箱里又给他拿了一瓶可乐,摆好烟灰缸和聊天必备的烟草,可能也是我太久没有好好和人聊天了吧,所以那天对于哇塞儿的主动聊天,我居然充满了期待和开心。 那天和哇塞儿从晚上七点钟一直聊到了凌晨一点多,两个人好像彼此找到了知音一般,无话不谈,从个人聊到家庭,从亲情聊到爱情,从过去聊到未来,从学业聊到事业。我这才真正的了解到了他,哇塞儿告诉我说他以前在国内读的是汽修专业的大专,毕业以后在沈阳的一个汽修厂上班,毕业以后的第二年他谈了个女朋友,第三年的时候他干的那个汽修厂倒闭了,“我到现在都没有明白那时候的汽修工想要好好混下去怎么就那么难呢?”哇塞儿失落且又感叹的说道。从汽修厂出来以后他再也没有找到一份很好的工作,第四年的时候,谈了两年多的女朋友因为嫌弃他没有好的工作和收入不高且家庭条件穷而离开了他,“我真的很喜欢她,我就是属于那种啥都不懂的耿直,长这么大就找过那一个,我也真的用心了,也充满了憧憬和期盼,可那个阶段特别的无能为力和无助”虽然哇塞儿笑着和我说着这一切,但他的眼神却丝毫没有遮盖住他的悲伤。第五年的时候哇塞儿的母亲病倒了,窘迫的家庭使他失去了方向,那段时间的他迷茫透顶,有一天他去隔壁村吃席,有个老乡告诉他说埃及有很大的发展空间,年轻人只要有胆量,就可以去试试,就哪怕是在那儿找工作也是特别轻松容易的。 哇塞儿告诉我说当他听到自己老乡的这些话之后他心动了,是很想把穷根拔掉,受尽了因为金钱而被亲情,爱情,友情所带来的苦和嘲笑,所以他那时候就在想,自己一定要改变,之后改变自己父母的生活,也希望自己能够好起来以后回到沈阳再去找回那个他心爱的姑娘。第六年年初他跟随当地的一个包工头辗转去了埃及,那一年,他跟着那个老乡在埃及给中国企业粉刷房子,在随后的一年里他发现了很多的商机,但是苦于语言什么的都不会,慢慢的他觉得一个月一万多的收入也不错,所以语言会不会,有没有商机都没有关系,只要能有平稳的收入,好好干个它几年,攒点钱以后回去了可以照顾父母,可以自己开个小型的汽修店,可以有勇气再去找回他心爱的姑娘。“这是我那时候唯一的想法,也是以前从未变过的想法”,哇塞儿长长的吐了一口烟,意味深长的说道。 第七年,偶然间的一天他从朋友那里听到心爱的姑娘已经结婚大半年了,那天,他一个人围绕着工业园区跑了整整一天,他说他不敢停下来,不敢去想自己后知后觉听到的这一切,不敢去想他自己一直想的这些事突然停下来没有了盼头该怎么办。“我那时候真的是太爱了,我无法想象没有了那个人我以后的生活和人生该是什么样子”。就这样哇塞儿浑浑噩噩的度过了半年,直到有一天他遇到了另外一个东北老乡,“那个老乡说话可刻薄了,他说我没有出息,依然这样了,我就没有快马加鞭的意义了,他骂我作为一个年轻人跑国外给人粉刷房子,这一点前途都没有,所以他那时候鼓励我去学习阿拉伯语,只有掌握了语言,我以后才能在这里有更多的机会,最起码不会粉刷一辈子的房子,所以我最后决定了去报一所大学学习语言,好好努力的赚钱,以后不管家里出什么事,还是遇到心爱的人、合适的机会,我最起码不会因为钱而耽误这一切”。 第七年年底,哇塞儿顺利的进入大学学习,后来跟他同一届的同学聊起他,大家都说他是一个非常刻苦的人,本身年龄就有点大,学起来肯定没有别人那么轻松,但他咬牙坚持,非常非常的努力,到大学二年级的时候,他的语言水平基本上已经超过了国内本科已经读完的学生了,从那时候起他就开始边读书边工作,早上去上课,下午去山上搬大理石,晚上给人兼职翻译资料,就这么,哇塞儿一直熬到了大学毕业。那天我问他为啥要给自己取个名字叫哇塞儿呢(哇塞儿为阿拉伯语宽广宽阔之意),他告诉我说他希望自己的内心可以更豁达更开阔更宽广,能包的下所有事,能拿得起放得下。我故意打趣他是不是还没有放下心爱的姑娘?他低头不语,猛猛的抽了口烟,然后告诉我说:“我会放下的,这也是我毕业了不想再回去的原因了,我定期会给我爸妈汇款,只要他们好着,我也就再没啥期盼了,至于心里的人,再怎么样都没有办法了,我已经五年没有听到过她的消息了,到现在也无法接受她已经结婚的事实,所以不回去了,回去了我怕我看到她身边的人是别人我会崩溃的,所以就当她永远在我身边吧”。“你的这个时间长呀,这么久了还没有放下,该放下往前走了”我劝了劝哇塞儿,他抬起头看着我,然后笑着对我说:“哈哈哈,我已经放下了真的,现在都已经不再去想那个人了,而且没有了任何的期待,我呀,现在就想好好赚钱,我多次与自己对话,我确定我已经放下了那个人,至于继续选择在异国他乡漂泊,纯粹就是为了赚钱”。 后来每每看到朋友圈哇塞儿与自己的对话,我其实特别想问问他,远行的人,你真的和自己好好聊过吗?一个理性的他与另外一个感性的他交谈,最终还是理性败给了感性,或许他是在借着理性的名义去掩盖他感性的内心。至于他朋友圈经常出现的对话,那大概是他与过去的时间,与过去的自己,与过去的某一个人没有任何时空,也得不到任何回应的对话,亦或者是他内心燃烧了六七年的执着吧,嘴巴是个口是心非的东西,它无论说的多精彩多放得下多狠心,但它骗不了人内心的自己和真诚。 2016年的时候我在西部省认识了一个四十多岁的韩国人,他的名字叫伊利亚,那年的他跟我有同一件苦恼的事情,他留着长长的胡子,扎着一个类似道士的丸子发型,所以他走在埃及的大街上,所有人都会冲他喊中国人,就像我扎个辫子染个黄头发穿个人字拖走在大街上所有人喊我日本人一样。 初次见伊利亚是在16年夏天,我记得那时候他特别喜欢喝酒喝茶,每每到下午的时候他会提几瓶从亚历山大偷偷买回来的酒到房子里找祥子,而我那时候也是个假装爱喝茶的人,所以在祥子的房子里基本上天天都能碰到他,一来二去,几个在阿拉伯国家的亚洲面孔最后玩耍到了一起。我对伊利亚映像深刻的原因来自于那个人四十多岁了,居然会五个国家的语言,其中包括最难的汉语和阿拉伯语,所以我那时候就觉得那个人真的超级超级厉害。 有一天晚上伊利亚和我还有祥子几个人坐在一起喝茶,伊利亚告诉我和祥子说九月底他要离开埃及了,下一个国家是科威特,打算再去科威特走一走,顺便再在那里找个大学语言中心学学语言,我好奇的问他为啥这么大年龄了还跑来跑去的学这么多语言,重点是还不用工作。那天伊利亚并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临走时跟我说了句“一定要多去看看世界”。 第三天和祥子在火车站送走伊利亚后,回来的路上祥子告诉我说,伊利亚以前在韩国是个科技公司的工程师,他拥有博士学位,年薪基本上在200万人民币左右,听到祥子这一番关于伊利亚的介绍,我感叹自己遇到了这么牛这么厉害的一个人,然后我问祥子他有这么好的工作和学习,为啥还要到处跑,他的条件是多少人梦寐以求想要的,他是不是傻?祥子说也并不是伊利亚傻,他博士毕业后工作了好几年,条件也不错,但是后来因为忙于工作,疏忽了他与他老婆之间的感情交流,所以后来他离婚了,离完婚后对他的打击特别大,所以他开始带着他攒的钱周游全世界,每到一个国家他都会报个大学的语言班,一是为了学习这个国家的语言,二是报了语言班他可以拿到移民局一年的居住,这样他就可以顺利的在这个国家游玩,到目前为止他已经去了大大小小十几个国家了。 听完了祥子对伊利亚的介绍,那时候我对伊利亚是佩服的,尊敬的,当然也是看不透的,尊敬他在事业上取得的成绩,佩服他会那么多语言,看不透他因为一个女人放弃那么好的条件满世界乱跑。 直到今天我才突然间想明白,无论是哇塞儿还是伊利亚,在选择迈出步子远行的那一刻,他们肯定在内心深处和自己交谈了许久,不管最后有没有说服自己,反正就在那一刻,远行是他们最好的选择。他们总是在行走的过程当中不断的去说服自己,但好像总是说服不了自己,如果真的把自己说通透了,那么哇塞儿肯定会回沈阳,伊利亚肯定会回去韩国,因为我觉得没有几个这个年龄段的男人可以愿意放空自己漫无目的的游走这世界,要说有目的,那可能就是逃避了,或许在他们的内心深处有个归宿,但那个归宿早就死翘翘了。。 和哇塞儿已经有大半年没有联系了,和伊利亚差不多有五年多没有联系了,我希望这些远行的人,有一天能够突然的停下脚步,自己的左手握住右手,能认认真真的和自己聊一聊,无论是否要选择继续远行,最起码要放得下内心那个死透了的归宿,这样才会在接下来的岁月里看到更好的人间,拥有更好的时光,遇到更好的自己,做到更精彩的事情,碰到更好的人。毕竟这世间真诚且精神浪漫的人并不多,当然,这些话,也送给我自己。 请好好活着 2021年10月09日凌晨03:20 寄:海南省·三亚市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突然发现自己多愁善感的情绪突然减少了很多,仔细想想,或许这段时间自己把精力放在了自己喜欢的事儿了吧。虽然这样的精力很能烧毁和损耗我那伸出手而精打细算的日子,但于我而言,好像是快乐的,是的,日子是日子,活着是活着,生活是生活。我庆幸自己在某一个可以看的开的纬度里勇敢的去做一些我们计划着却不知道什么可以实现的事,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停下来,但起码在此刻,我清楚的阴白,我不该停下来。 书里说:“人活着就要接受不完美。我们必须有穿着新衣服跳到淤泥里的勇气,必须要有回头把破罐子捡起来的勇气,必须要有在事情一团糟的时候,硬着头皮往前走的勇气。”我觉得这句话说的没错,但我也要反驳,毕竟这是书里说的,不是我说的,所以我应该有反驳的权利吧?细数岁月的一二三四,好短哟,我始终想不阴白为什么现在的人有勇气面对糟糕,却没有勇气面对世间的美好,大家总是喜欢把一切不如意怪罪给生活和命运,可是命运和生活才是最无辜的呀,我也始终想不阴白人到底要狭隘自私到什么程度,才会在自己毁掉自己后把自己的破败不堪推给不会说话的世俗?可能因为世俗虽然是人间烟火吧,可有些烟火劳财害命民不聊生惨不忍睹,有些烟火浪漫至极美好温暖,有的人的内心充满了激烈的战争,有的人的内心填满了无限的浪漫。 我始终觉得接受不了完美那就不要完美,不想捡破罐子那就不要捡,舍不得新衣服跳进淤泥那就不要跳,不想面对糟糕的事情那就不要面对了,这世间哪有那么多勉强人的勇气,我们总是习惯于在人群里彼此传递令人厌恶的,看不到希望的,低头的,妥协的,等不了的精神观。可很少有人告诉你生活是美好的,浪漫的,你需要学会以一个正常生物思维去认识这个世界,做一些你内心你最初想要的东西,这样于人自己,对世间而言,于短极一生的命来说,才是美好的,浪漫的,所以我希望我们对于生活而言,是浪漫的,而不是狼狈不堪的。 当然在这个现实的世俗里,浪漫主义者会被永远留在开局,虽然有些人会到结尾,但那也是捧着稀碎的心撑到结尾的,可是那又怎么样?有一天当人躺在泥土之中,望着永世的黑暗,后悔活着的时候没有做以前最想做的自己,那得是有多后悔,可是那个时候,后悔都已经来不及了,哪怕是你撕破了喉咙也不会对那片黑暗的土地造成一丁点波动。所以希望我们永远不要被那种“全毁了、来不及、等不了”的想法禁锢。问题每天都在涌现,每一个都来者不善,而我们要做的是踢开它,然后浪漫大步流星地向前走,而不是像懦夫一直躲开它,除非你已不是你,除非你想做一个别人口中的人和你曾经最讨厌的自己。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死人城成为了喧嚣的开罗城中最安静的一个地方,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片区域被中国人安上了‘埃及死人城’的名字。 从几百年前至今的贵族墓地到现在的穷苦人的生活家园,这里每天都在发生着死人和活人到来的事情。穷苦的生活迫使贫瘠的万人住在了这里,对于这些不畏惧死人且能日复一日的睡在死人旁边的人,我从来不觉得是他们看的开,如果没有穷苦的日子逼迫着他们在这里升起烟火细数柴米油盐,或许他们也会充满跟我们一样的恐惧和害怕。 虽然已经被迫习惯,但人们也还是始终尝试挣扎着离开这里,日子久了,死人越来越多,活人越来越少,我觉得于人心来说的话这是好事。所以这些拖家带口住在坟墓里的穷苦守墓人是这里的主人,也是这里的过客。 我问他们住在死人的坟墓里真的不害怕吗?一个老大爷没有任何思考的给我说了一句‘肉体在这里,灵魂在别处,没有灵魂的肉体是不会产生任何惧怕的’。。 看到他们对生活真诚的态度,我们还有什么资格去抱怨,去嫌弃那短暂日子里的糟糕?所以无论生活有多困难,请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