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歃我之血》 第一章:濒死体验 http://.biquxs.info/

远看这是一片平地。 近看，这片平地上还有被移除的筒子楼留下的石屑垫层地基，形成了被切割得极为整齐的一条一条长方形的灰色结构。 其中的一条长方形上有一个正方形的洞。这个洞的楼梯通往一间地下室，而这间地下室在地上部分还在的时候，曾是这片老居民区唯一的小卖部。从“洞口”堆放的杂物里可以看到小卖部的记账本，上面写着上一次进货的时间，是刚刚四天之前。 这堆杂物旁边的砖石路旁，还躺着一个人。 说她是一个人可能有点儿客气了，因为以正常人类的常识来判断，她即使不被判定为尸体，也应当是个死人了：穿着暗红色格子衬衫和黑色运动裤，右手指间挂着一只黑色签字笔，左手手腕上绑着一根紫色头绳，然而她的颈部与锁骨的分界处有一个很深的伤口，身体平躺在人行道上，而头的位置相对更低，血顺着头发流到砖石路面上，形成了暗红色的一滩。不过目前血压已经降低到与大气压持平，因此已经不再明显流动了。 而在这个“死人”旁边平放着一个黑色的登山包，旁边有一包吸水纸和一把沾血的美工刀。登山包的上面放着一块男士机械手表，旁边摊开放着的一个橘红色的笔记本，正当前的这页写满了实验记录： ———————————— 【8月12日15:00】 窒息死亡-自缢：失败 仪器和材料：二球悬铃木，绳索（从小卖部获得），马扎（从小卖部获得），机械手表（可能归原小卖部老板所有） 实验过程：开始找绳索和树，把头套进去，蹬马扎使脚悬空；约15s后窒息；1min~4min时失去意识后脱开绳套（推测：可能是因为缺氧引起抽搐导致脱开，下次注意）；5min后完全恢复意识。 nde记录：窒息后产生耳鸣发热，之后出现幻觉，感到平静，黑暗中出现闪光。 【8月12日16:30】 窒息死亡-自缢：2ndround 仪器和材料：同上 实验过程：开始预先收紧绳套挂于颈部，确保不会脱开，再固定在树枝上；13s，窒息；3min~3.5min，失去意识；13min，开始恢复意识；15min，自主脱离绳套，颈部深紫色勒痕，轻微变形；17min，勒痕和变形完全消失。 nde记录：窒息后产生耳鸣发热，之后感到平静愉悦，视野黑暗中央亮光，流水声幻听，似乎有出体经验（记不清楚了）。 【8月13日11:30】 窒息死亡-自缢：3rdround 仪器和材料：二球悬铃木，绳索，马扎，带心率监测功能的手环（小卖部中找到），机械手表 实验过程：收紧绳套于颈部，固定在树枝上，手环开始记录；17s，窒息；3min~3.5min，失去意识；12min，恢复意识后自主脱离绳套，颈部深紫色勒痕，轻微变形；13min，勒痕和变形完全消失。 nde记录：窒息后产生耳鸣发热，濒死后视野黑暗中央产生流动状光点，出体经验看到实验者吊在树上，细节模糊。 [附：手绘心率水平折线图] 【8月13日15:00】 失血死亡-割腕：失败 仪器和材料：手环，美工刀，机械手表 实验过程：找到桡动脉位置进行划割；10min，放弃；15min，伤口完全愈合。 nde记录：因为过于疼痛只能放弃实验，没有nde。 [附：手绘心率水平折线图] 【8月13日19:00】 失血死亡-割腕：2ndround，失败 仪器和材料：手环，刀（小卖部中找到），机械手表 实验过程：找到桡动脉位置，刀尖用力插入后拔出；5min，伤口止血；12min，完全愈合，感到口渴；约30min，摄入1.25l可乐，口渴完全缓解。 nde记录：没有nde，仅感觉冷。（备注：恢复功能较强，放弃此种方式） [附：手绘心率水平折线图] ———————————— 【8月13日22:00】 恢复能力测试 仪器和材料：刀，机械手表 实验过程：[表格：行为实验次数，列为恢复时间（s）] 数据处理：拟合公式：t=-ax+b [计算过程] 结论：恢复所需时间随训练次数减少，符合线性趋势。（前面划掉）未经统计检验，此结论错误。 【8月14日9:30】 恢复能力测试：补充实验 仪器和材料：美工刀，机械手表 实验过程：[表格：行为实验次数，列为恢复时间] 【8月14日19:00】 统计检验：判定系数（r^2）检验 仪器和材料：太阳能casio科学计算器（小卖部里找到） 假设：一次曲线拟合，t=-ax+b [计算过程] 假设：二次曲线拟合，t=-ax^2+b [计算过程] 假设：二次曲线拟合，t=-a(x-c)^2+b [计算过程] 结论：t(s)=-106.8(x-7)^2+b，r^2=0.982.因为之前曾经割伤过多次，之前的次数应当计算在内。b值没有实际意义，只需要知道相对时间减少量即可。 [计算过程] 颈动脉流速可以达到实验要求。 计划：明天尝试颈动脉。 【8月15日10:00】 失血死亡-颈动脉： 仪器和材料：美工刀，机械手表 实验过程：找到颈动脉，快速插入后拔出； nde体验： ———————————— 过了一会儿，地上的“尸体”轻微地颤动了一下儿苍白的手指。 而后她竟然活了，像没事儿人一样坐了起来，放下签字笔把浸血的头发扎了一下儿，抽了一张吸水纸拧干，再用纸擦了擦手。她从背包里拿出一个浇花的喷壶，用喷出来的水洗了洗手，而后拿起笔在本子上的“实验过程”里继续写道：“30s，血流速度快；1min，知觉模糊，至失去意识；6min，恢复意识，此时已完全止血。” 在写的时候，她还一边自言自语道：“知觉模糊是什么时候……直接写一分钟吧。醒的时候——五分四十多秒，就六分钟得了。” 而后她又在“nde体验”里写道：“感觉冷，视野黑暗中央不规则光点……” “千篇一律，唉。”她又嘀咕了一句，继续写上了“之后出现在冰冻湖面上的幻觉”，犹豫了一下儿似乎是在像要不要添加一点儿“无端的猜测”，而后还是老老实实地写上了句号。 她写完之后就合上了笔记本，从笔记本封面上的“姓名”栏可知，她的名字叫“郑芮”，而下面的“院系”栏里则赫然写着“生物”。 第二章:世界剧变 http://.biquxs.info/

郑芮是一名生物系准大四学生，如果是在四天前，要让她说此生最后悔的事儿，那肯定是选这个专业。而现在，她最后悔的绝对是没有在“地球online刷新”之前把手机揣进口袋里。 “地球online刷新”是她对于四天前发生的诡异事件的戏谑叫法，起源于网络上有些人管地球人类文明叫做“80亿玩家在线游戏——地球online”。除了一些借此名衍生出的文艺作品之外，大多数人都只是把这当成对于现实生活的调侃，但四天前发生的事儿真的让郑芮开始怀疑地球可能是个游戏了。 四天前是8月11日，暑假里平平常常的一天。中午12:00，郑芮从姥姥姥爷家用书房改装出的单人卧室里醒来，在她姥姥的催促下磨磨蹭蹭地起床洗漱穿衣服，出来吃午饭。 郑芮的姥姥姥爷住在城郊，之前工作单位职工住的筒子楼里。同一个院子的户主都是老两口儿曾经的同事，自然也都是至少五六十岁往上的人了。因为这楼实在太破，年轻人是绝对留不下来的，只有还恋旧的老职工还零星地住在原来的屋子里，等着过完自己的人生——或者等到这楼先于他们塌掉。 郑芮只有暑假暂时住在这儿，即使如此也是全院儿极为罕见的年轻人了。她跟院子里的老大爷老大娘们也没有什么共同语言，就整天缩在自己屋里上网而已。 吃完午饭之后，郑芮自然而然地回到了自己由书房改成的卧室里，打开笔记本电脑刷了集1963年版的《神秘博士》。在吃饱之后的血糖高峰期，黑白电视剧看得让人发困。郑芮正想着要不先回去睡一会儿，抬手揉了一下儿眼睛却直接就晕了过去。 失去意识之前，她隐约看到了金属表面的反光。当时她想着，那真是极度光滑的金属啊，而后就陷入了昏迷。 —— 再醒来后，她发现自己躺在筒子楼的地基上，还穿着自己的衣服，然而世界已经大变样儿了。 用不着过多地形容郑芮的震惊——震惊是非常显然的。因为此时她记忆中院子的筒子楼的地上部分已经完全凭空消失了，就像是直接贴着旁边的人行道水平切下来了似的，切割的表面平整得不可思议，甚至被截断的水管还在喷着水。 姥姥姥爷也不见了。不仅是姥姥姥爷，原来整个院子里的老职工们都不见了。除了她之外，方圆四千平方米里没再有另一个人，甚至连另外一只哺乳动物都瞧不见。然而院子外圈儿那两排粗壮的二球悬铃木还枝叶茂盛着，中央划给老职工们的菜地里结着没来得及摘的葡萄和西红柿。 这就像是“地球online”刷新的时候，丢失了地上建筑和大部分玩家的信息一样。 郑芮感到极度恐慌。 ——于是她去摘了一个基本上全红了的西红柿吃，吃完之后才稍微平静了下来。 第一个问题，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这个问题太宽泛了。 重新来。 第一个问题，只有这个院子遭受了这种“改造”么？ 郑芮四处张望了一圈儿，隔着那排二球悬铃木，发现马路对面儿的新式小区也消失不见了。她走过去，看到那被切平的地面上有躺着的人，应该是像她之前那样昏过去了吧。不能确定除了这两个居民区之外别的地方如何，因为这旁边就只有荒地了。 第二个问题，她昏过去多久了？ 郑芮习惯性地掏了一下儿手机，却惊讶地发现她牛仔裤口袋里的片状物体并不是手机，而是一个橘红色的革面笔记本——她的实验记录本。这是昨天她姥姥让她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时，随手揣进兜里的。 那么她的手机呢？郑芮往了一下儿消失的筒子楼，提出了一个非常合理的假设：手机已经和她姥姥姥爷一样，跟着筒子楼一起消失了。 郑芮再度感到一阵恐慌。 ——她连忙吃了一串儿葡萄，有点儿酸。 没问题的，她安慰自己。不管发生了什么，只要继续提问，并找寻问题的答案。 好的，现在的问题是，她昏过去多久了。而除了手机之外，还有什么东西可以看一下儿时间呢？ 太阳不够精确。郑芮努力地想了一下儿，终于想起来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如果建筑的地上部分被削除了，那还有地下部分呢。她记得前面那栋筒子楼有个违规建造的地下室，地下室是一对夫妻开的小卖部。 郑芮连忙跑过去，发现通往小卖部的楼梯虽然已经被削了一半儿，但仍然存在着。她连忙顺着下去，庆幸地看到小卖部被完好地保存了下来了。 小卖部里有电子表，上面显示15:14，而她记得最后看《神秘博士》的时候是14:02，刨去她醒来后可能还恐慌了至少十分钟——现在仍然在恐慌中——那么她应该昏迷了大约一小时。 就这一小时里，周围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从小卖部的货架上开了一瓶可乐，喝了一口。 很好，很好，至少暂时不会渴死饿死。 第三个问题，能否与外界取得联系？ 嗐，都不知道还有没有“外界”这回事儿了。不过假如还有“外界”，那么小卖部的电脑可以联网。 郑芮连忙跑到柜台前，刚要按主机的开关，却发现插线板上的灯是灭的。她按了插线板的开关，没有任何反应。她意识到切割建筑地上部分的时候也损坏了电线，不通电的话这些都没办法使用。 而小卖部的老板大概在“地球online刷新”的时候并不在这里，郑芮翻了好半天也没翻到手机或者别的什么自带电源的可联网设备，倒是翻到了几本刘慈欣科幻短篇集。 好吧，好吧。这样没头脑地翻箱倒柜是不行的，要仔细地思考一下儿。 除了她之外，对面小区剩下的人更多，这个时间点很少有不随身带着手机的人，他们现在大概率已经开始尝试与外界联系了。假设只有这一片儿区域被削平了，那么在她找到联系方式之前，区政府估计就已经得到消息后派救援过来了。假设全区都被削平了，那她主动联系跟不主动联系都一样，还是得等着市政府从更远地方派来的救援。假设全市都被削平了……那估计就要动乱了，短时期内也不会有人来救援，别的幸存者如果知道她占据着一个充满食物和日用品的小卖部反而不是好事儿，因此还是不主动联系为好。 综上所述，不主动联系才是此时的最佳策略。郑芮拿着那本刘慈欣短篇集走到楼梯台阶阳光照得到的地方，坐下来开始看起来。 第四个问题，就这样放弃治疗么？ 嗯，就这样。 第三章:永生型 http://.biquxs.info/

那本短篇集只让郑芮坚持了一个多小时，因为里面大部分的篇目她都在网上看过了。而此时救援还没有来，甚至连外面的马路上跑过车的声音都没有。 她再度感到恐慌。 ——于是她打开了实验记录本，发现第一页里竟然夹了一张小纸片儿。 郑芮确定这绝对不是她自己夹进去的，因为这张纸片上用类似于黑体的字体写着几行字。 【性别：女】 【身高：170.3】 【类型：永生型；快速恢复，重伤假死后复活】 这是……什么？ 从前两行字指的是她，然而“永生型”又是什么玩意儿？快速恢复，还能假死复活？难道这真的是地球online么？ 轻信一张小纸片是非常愚蠢的，不过既然发生了地表建筑被削平的这种奇异事件，郑芮还是有些好奇地用小卖部里的美工刀划了一下儿自己的手指背面。美工刀很锋利，即使割得很浅也顿时渗出了一串血珠，然而当她用纸抽里的吸水纸抹掉血时，这道划痕已经完全消失了。 卧……槽？ 这难道是真的？ 那…… 再划深点儿试试？ —— 很快地通过一番名为“实践”的作死行为，郑芮就意识到这张纸上所说的所谓“永生型”大概率是真的。 她第一反应就是自己被外星人抓走改造了，但这也没法解释外星人为啥费那个劲这么做，而且还这么好心地给她留个提示的纸条儿。 根据奥卡姆剃刀原理，“如非必要，勿增实体”，首先排除缸中之脑。现在可以认为有个的实体削平了她住的筒子楼并且对她进行了改造，那么这个实体和她——人类文明中普通的一员——之间的技术差距如此之大，以至于足以假设她很有可能既无法理解对方使用的技术，也无法理解对方如此运用技术的意图。而既然如此，对这一远超乎她理解范围内的实体进行任何猜测，则都是没有实际意义的。 主要是，相比之下明显是“永生型”的这种特性更为有趣。 上高中时，语文老师曾经出过一个作文题目叫“假如只剩三天生命”。那时候绝大数人都在说如何珍惜生命，而留给郑芮印象最深的一位同学，却是论了800字的如何在三天之中体验各种自杀方式——因为按照题设，这三天之内并不会死。 这个想法简直太妙了，可惜那只是一个虚构的作文题目（而且一般人也不会想拿后半辈子换只有三天的自杀体验时间）。可是她现在能够假死复活，就意味着可以真正意义上地进行濒死体验的实验了。 当然，这属于人体实验的范畴，需要报备、过伦理审核等等，而且应该在正规的无菌正压实验室里完成。但郑芮知道，如果等到了学校申报审批一系列程序走完之后，这个实验项目就属于别人了，肯定不可能让她自己安排。而且说真的，现在学校还在不在都不一定了。将近六十年的筒子楼都凭空消失了，再按照规章流程办事儿肯定不行。 因此，她觉得如果明天还没有来救援，可以自己先试试——反正“预实验”嘛。 —— 于是这“预实验”就“预”了四天。 最后的这次割颈动脉失血致死还算颇有成效，nde（neardeathexperience）的感觉还真是不错，甚至都有点儿让人上瘾了。 可是直到现在都没有救援来，这让郑芮觉得是不是全世界都把她忘了。然而她可是“永生型”啊，没有对她的这一获得性特殊能力进行系统的研究，这真是全人类的损失。 不过，郑芮又想到，或许她不是唯一的永生型。而且既然有“类型”这一项，那么除了永生型之外，肯定还有别的型。不管发生了什么，现代社会的结构决定了，只要关键资源并非唯一的，掌握各种其他资源的大佬们总能比普通人快一步做出成果。说不定现在那些学界大佬都已经把永生型和其他别的各种型研究了个遍，而她还在这儿自娱自乐地写着两句破实验记录。 唉，这么一想也是有点儿伤心。但科学研究就是这样的，难免会遇到撞课题的情况，但每个人的研究都有其特色，其实这种重复也不是完全没有意义。再说了，就算她做的内容有大佬在做完全相同的，那这也能算是探究性学习，是不是？毕竟她就是个准大四的弱渣，在这个阶段还是要以学习为主。 把实验记录本收好，郑芮抓着自己被血浸透的头发，走到被割断的水管处清洗。现在的水压比刚断裂时小多了，但看起来也还够用。这四天里她也尝试过喝自来水，因为自来水不用就浪费了，而小卖部里的饮料放着也没事儿。 四天了都没来救援，让她下个基础的判断，就是恐怕至少相当于全市范围的地表建筑都被削平了，因此救援可能得等很久，必须做好靠现有条件短期生存的准备。幸好她在“地球online刷新”的时候不是在市中心，而是在姥姥姥爷家里住着，否则多半儿要面临各种打砸抢。 郑芮当然也担心并不是救援没来，而只是救援在夜晚她睡着的时候来过，而没有找到她。因此她每天上午起来都会去看一眼对面儿的小区，看到那边儿还有人从他们的地下室里钻出来，她才放心地回到自己的地下室。她不会主动跟对面儿的人交流，因为她知道对面新小区的地下室都是小区保安的宿舍，里面估计也不会有多少存货。 虽然如果对面儿的人真的缺食物缺水，她也会把小卖部的东西分过去点儿，但郑芮还没有没事儿闲的到主动去给人家送东西的程度。而且对方应该知道这边儿还有个小卖部，如果对面儿的人都没有主动找她，就说明生活还能过得去，她也没必要太为人家担心。 洗完头发，郑芮又喝了一会儿自来水。根据能量守恒定律，她流失的血液就是失去的质量，即使靠永生型的恢复能力也不可能找补回来——通常情况下人们不会提出与热力学定律矛盾的宏观范围内假说——因此需要靠喝水先补充血浆。不过按照这个永生型的定义，她产生血细胞的速度应该是比正常人快得多的，而且对于缺氧的耐受度也更大，就这失血30%~40%的情况下竟然还能正常运动，她觉得自己真是生物学的奇迹。 哦，不，要说“奇迹”，这整件事儿都奇得不可思议。 第四章:怪物 http://.biquxs.info/

喝饱了水，郑芮躺在地下室的入口处，感觉自己的体内那些大大小小的静脉血管快速地被重新充盈起来了。 她打算睡个午觉，复活之后通常都会有点儿困，可能是为了降低能耗吧。 于是她真的睡过去了。 然后被左手手腕上的撕扯痛惊醒。 郑芮疼得反射性缩手，而后看到了一双天蓝色的眼睛。 “啊！！！！” 郑芮愣了一秒——或许只有半秒——然后连忙往反方向翻滚，躲开这个突然出现的怪物。然而怪物比她的速度更快，带有细长的、形状像是螳螂前肢的暗红色爪子直接戳进了她的腹部。郑芮靠本体感觉判断这一下是直接戳破体壁进了腹腔里，可怕的是此时肾上腺素水平达到极高点，竟然没有感觉到怎样疼痛。 她只是感觉到非常生气，甚至主要还是由于睡个午觉被人打扰了——不对，打扰她的压根儿不是人。 郑芮完好的右手反过来抓住这怪物的爪子，潜意识中觉得自己肯定没办法与之抗衡，所以使了最大的力量。让她惊讶的是，她这一把竟然把这怪物的爪子生生卸掉了，还带出了一大束蓝蓝绿绿、黏糊糊的仿佛是神经和肌肉组织的东西。 这怪物还要用另一只爪子抓她，却被已经反应过来的郑芮猛地抬腿踹开。而后她以之前无法想象的速度翻身跳起来，抓着怪物的另一只爪子，一脚把它的头部踩得稀烂。 怪物不再动了。 郑芮跪在它的尸体旁剧烈地喘着，直到肾上腺素水平降下来。她感觉到腹部疼得厉害，而左手的撕裂伤已经开始恢复了。 不行了，受伤倒是其次，主要是这激素水平忽上忽下的，她着实有点儿吃不消。 郑芮仰躺下来，希望自己腹腔里的脏器能够回归原位，而后静静地等待了一会儿让腹部的口子自己愈合上。现在她的机体修复速度已经比最开始快很多了——根据她总结的二次曲线公式也可以计算出来。 等到肚子上的口子愈合了，郑芮才站起来重新看了一眼那怪物的尸体。 以她的审美，这怪物还长得怪好看的。它整体就像是某种放大到了体长超过两米类昆虫纲的节肢动物：头部像是个灰紫色圆角四面体，口器倒不明显，反而长着一对儿色泽相当好看的、圆瞳孔的天蓝色圆眼睛。胸部也是类似于四面体的形态，却覆盖着花纹奇怪还支棱出薄片的浅黄色增生外甲，上部伸出第一对大附肢，第一节纤细而稍有弧度，然而第二节却突然膨大呈暗红色——也就是郑芮拧断的爪子——下部伸出的第二对大附肢倒是平平无奇，末端有细长的结构，看起来倒是很灵活的样子。腹部覆盖着另外一种奇怪花纹的深蓝色增生外甲，胸腹部之间似乎有愈合，后两对大附肢从愈合处伸出来。它的后两对大附肢很长，推测主要是用这两对附肢行走的，附肢的最后一节膨大成类似于桨状，呈现出非常光滑的褐色。 但即使它再好看，郑芮也不能原谅它生前竟然要撕掉她左手的事实。不过要么说是“生前”呢，敢咬她的虫子一定会被她拍死。 接下来或许可以把怪物拖进地下室研究一番。郑芮俯身闻了闻这死去的怪物尸体，竟然没有一丝奇怪的味道。 她猛然间意识到，这东西恐怕并不是变异的节肢动物，甚至不是地球生命体系的产物。它的化学构造应该与她相当不同，以至于构成她的那套进化了数亿年的嗅觉系统，完全无法分辨这种生物的化学特征。 果然是外星人啊…… 我靠。 第一反应是赚大发了，而后立刻想到这种看着厉害实际上连她一个学生物的战五渣都打不过的弱鸡外星生物，肯定不是独一个来到地球的。估计早就有大佬抓住其他的研究了。 郑芮甚至有点儿后悔她竟然把它弄死了。如果没弄死的话还能研究一番，现在她连合适的解剖工具都没有，看着这被她搞得支离破碎的尸体也无从下手。 不过随即她又意识到，弄死是完全正确的。这玩意儿或许比较脆，但它的爪子可是真的锋利，如果不是她是永生型，左手被它撕扯那一下估计得十天半个月好不了，甚至会引发感染有生命危险。万一她没法控制住这怪物，让它逃到对面儿的小区去，可就真不好办了。 但也没准儿，她被改造成了永生型，说不定别人被改造得还会更厉害呢。就算没被改造，就冲这个连她一小姑娘都能拧断的爪子，让对面儿小区非常有可能存在的成年男性踹一脚也绝对蔫儿了。毕竟对面儿小区的人多。 最终郑芮没有研究这怪物的尸体，而只是拎着她的背包回到地下室了。为了防止还有这种怪物进来，她腾空了一个货架堵住了地下室入口。而后郑芮看着自己制造出的一堆垃圾，又把其中的饮料瓶子和其他能盛液体的东西拿出来，到自来水管口处全都接满了水。 出现怪物还是让她有点儿害怕的。 这么大的怪物，不太可能无声无息地在这附近从天而降，多半儿是从比较远的地方跑过来的，而她现在对于远处的情况还一无所知。如果真是方圆数百公里的地表建筑都被削平了，而且外面还有怪物出没，那她得多存点儿清水，以防之后只能在地下室里呆着时饮料喝完了。 把储存的水放回地下室，郑芮又走上来看了一眼怪物的尸体。 为什么一只杀人的怪物会这么好看呢？但她又觉得这大概只是学生物的人脑回路不太正常，正常人里可能并没有多少会喜欢放大n倍的昆虫。 而且以貌取物也是不正确的，虽说人类审美的形成有其进化上的适应性，但这玩意儿应当并不是地球生命，因此也不是与人类一同进化的。按照这个理论，即使它长得符合人类的审美，也不能说明它对于人类就是无害的——显然，这玩意儿对人极其有害。 不过它这爪子倒是挺锋利的，而且摸起来也很硬。 郑芮把怪物的另一只爪子也卸了下来，收了这一对儿爪子回去当刀使了。 第五章:救人 http://.biquxs.info/

这对怪物爪子实在是很不错的切割工具，硬度高到能在玻璃上划出道儿来，并且也至少没有玻璃那么脆。 她甚至觉得自己可以用这玩意儿把手割下来试试，看能不能再接回去。但断肢回接的一个重大问题就是神经和血管要能对得上，这可不是简简单单结缔组织连上就能行的事情，万一接错可就麻烦了，郑芮还是没有随便尝试。 她在实验记录本上记下来了关于怪物的事情，并且在天黑之前对着怪物尸体画了一幅图——生物绘图，曾经博物学家的必备技能，现在的生物系学生马马虎虎多少也会点儿。 而后郑芮回到自己的地下室，本想照着使用5号电池的手电筒看一会儿小卖部里的其他藏书，又想到电池得省着点儿用，于是还是靠在老板娘以前坐的皮椅睡了起来。 还是睡觉最好，梦里有一切。 —— 郑芮梦到她在喝姥爷煲的排骨汤，这汤馋得她醒来之后又闭上眼坚持了半个小时，试图让自己重新睡回去。 实在没有办法，地下室没法加热东西，她已经连着吃了四天半的面包饼干火腿肠，偶尔开一包辣条牛板筋什么的，固然也还可以，但这些东西一点儿不热还是不太符合中国人的饮食习惯。 本以为小卖部至少能有自热火锅之类的，但因为这老筒子楼里住的都是老人，对于自热产品还不太接受，小卖部的方便食品也只有泡面。而泡面比饼干面包更要命，后两者毕竟还能直接吃，泡面没热水总不能直接面饼沾调料包吧？ 可是要睡也已经回不去有排骨汤的美梦了。 郑芮直起身揉了揉眼睛，拿着从小卖部货架上拆出来的牙膏牙刷，挪开堵着门口的货架，走楼梯上到地面上。她就着不远处自来水管涌出的水刷了牙，顺带喝了两口，而后按照“惯例”去看一眼对面儿小区的人还在不在。 而当她走到老居民区临马路的那排槐树下面时，却看到对面楼盘的地基上有一个黑影在动，但似乎并不像是人类。 郑芮悄悄地往前挪了几步，终于能勉强看出来了：那是一只怪物正在啃着地上的什么东西，那东西的长宽比似乎有10以上，配色也让人感到有些熟悉…… ——那是一个人！ 郑芮的胸腔中涌上一股夹杂着恐惧的恶心，随即又感到愤怒。 那个怪物竟然在吃人！ 舔过人血的即使是地球上的动物，都应该直接击毙，何况是外来物种。 郑芮回到地下室拿了一把她杀掉的怪物的爪子，直接向着那边儿正在吃着人类尸体的怪物跑去。 那怪物也看到有人来，停下进食后抬起了它的爪子。神奇的是，它的爪子虽然也是暗红色的，但它的胸腹部以及后两对附肢的最后一节的样子和之前那只颜色并不相同，形态也有略微的差别。 这是多态性，还是不同亚种？郑芮走神儿地想到，而后连忙躲过了冲上来的怪物的横砍。 但她作为一个战五渣的人类，格斗技能显然不能跟怪物相比。郑芮往右边躲的时候，怪物的爪子已经斜插进了她右侧的肩胛。郑芮感到一阵剧痛，可惜她这四天来做濒死实验都已经快习惯了，此时反倒是肾上腺素升高先一步屏蔽了疼痛。 郑芮用左手抓住了怪物连着那只爪子的左前肢，向左边转腰用力拧拽把它从与胸部的连接处扥了下来，右手拿着她昨天拧下来的怪物爪子，一爪子就砍断了这怪物的颈部。 怪物的四对附肢猛烈地挥了一下儿，应该是中枢神经被截断时的生理反射。而后断成头身两节的怪物瘫倒在地上，断口处带出了些许蓝绿色的液体。 郑芮扔掉左手里攥着的怪物前肢，蹲下来摸了摸自己被插出一个大口子的右肩。伤口合上之后肌肉组织立刻就黏上了，但是真皮层的愈合还得要一段时间。 不过她发现了一个更为重要的事实：刚才被怪物吃的那个人，竟然还活着。 那是一个姑娘，看起来也只有二十几岁的样子，比郑芮年纪稍微大一点儿。郑芮不认识她，但她很有可能也就是这个小区的住户，只是个普通人而已。可她现在却有一条腿血肉模糊，大腿上的伤尤其深，露出了里面的腿骨，创面正在不断地往外涌着血，看样子是动脉出现破损了。 她还醒着，但是恐怕活不下来了。她愣愣地看着郑芮，或许是无法接受自己将死的事实，或许是惊讶于郑芮刚才英勇的表现，或许只是因为失血过多而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了。 然而她现在的确还活着。 郑芮感到很难过。怎么办呢？她难道要看着这个小姐姐就这样死去么？虽然她不认识这个小姐姐，但但凡是个人，看到此景都会想要救她一把。 要先止血——怎么止血？把动脉扎上。 此时郑芮只恨自己不是个医学生——学生物有毛线用？她现在连股动脉断口的位置都找不到。 好吧，好吧，冷静。找不到动脉断口，可以直接把肢体前端扎紧。幸好小姐姐比较瘦，郑芮从口袋里摸出两条头绳——因为这玩意儿总是丢，她平时还会多带几条——扯断后绑在一起，在这个小姐姐的大腿根部系紧了。 但是血还在流，以郑芮的专业知识也无法判断究竟是不是流速减慢了。 这样不行，还是要直接扎紧股动脉——不能再拖了。 怎么办？ 郑芮弄得满手都是血，创面太大上面一片模糊。她把心一横，直接把手指伸进那怪物啃出的创口里，通过周围液体的流速感受动脉断口的位置。 死马当作活马医，向来都是动物实验手残的郑芮，这次还真的一下儿就摸到动脉了。她连忙用手指按住，然而手底下的肌肉组织软绵绵滑溜溜的，根本就按不住。 用什么呢…… 对了，怪物的爪子，末端的弯钩跟止血钳挺像的。 就……就这样吧！ 郑芮用左手按着动脉，右手捡起旁边的爪子掰开，拿着前端伸进去。她看不见一片血泊里面的细节，但是成败在此一举了。 郑芮把爪子的前端夹在她认为是动脉的地方，而后小心地松开了手。 动脉涌血好像停了。 不可思议。 她还不知道发sci是什么感觉，但她觉得此刻自己就像发了sci一样高兴。 第六章:血药 http://.biquxs.info/

最要命的动脉是止住了，但是创口的渗血仍然没有停止。 郑芮不知道这位小姐姐失血比例达到了多少，不过看她脸色惨白的样子，应该相当严重了。现在没有救援，短期内得不到血浆补充，估计等到创面自己凝血止血就来不及了。 情急之下，她突然产生了一个猜想：她是永生型，恢复能力超强，那么把她的组织放在别人的创口上，如果也能够长到一起的话，不就能止血了？ 别的组织有mhc组织排异，不过血应该是可以试试的。郑芮是o型血，俗称的万能供血者，红细胞上没有血型抗原，少量输血都没太大关系，血浸润创面应该也没事儿。 “别睡。”郑芮拍了拍小姐姐的脸，“你什么血型的？” “a……b……”小姐姐苍白的嘴唇中吐出这个答案。 ab型，万能受血者，血浆里没有血型抗体，正好，太好了。 郑芮毫不犹豫地用怪物的爪子在自己左手手腕上剌了一刀。的确很疼，但动脉血在伤口愈合之前流了出来，滴进了小姐姐大腿的创口里。 不知是不是郑芮的错觉，她竟然感觉创口渗血逐渐停止了。 郑芮手腕上的伤很快就愈合了，而后她等了一会儿，惊讶地发现这位小姐姐腿上血糊一片的创口真的不再渗血了。 这么说来她的猜想一点儿没错——这真是……太神奇了。 不过创口里现在已经被污染了，还被那不知道是什么的怪物啃过，必须要进行清洗以防感染。用自来水是不行的，现在的自来水管已经不是密闭的了。郑芮连忙跑回小卖部，拿了两瓶纯净水回来。 当她再看到这个小姐姐时，惊讶地发现她的嘴唇已经恢复了一些血色。纯净水冲掉腿上伤口的血污，伤口甚至都已经开始愈合了。 合着她的血这么管用？ 这也太强了吧？ 此时小姐姐虽然还虚弱地躺在地上，但说话已经不是那么奄奄一息了。她对郑芮说道：“你快走吧……” “啥？”郑芮有些奇怪。自己可是救了她的命，为什么还要让自己走呢？ “你的血……”小姐姐虚弱地说道，“别让别人看到了……” 为什么？郑芮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现在救援没来，在缺医少药的情况下自己的这种特性，估计会被“征用”供应创伤药吧。不过在紧急情况下，抽血救人也无可厚非，毕竟就算是安全时期，大学也组织大家无偿献血呢。现在只有她一个人的血有用，但无非也就是多抽点儿血，她的恢复能力如此之强，还是能续过去的。 不过现在她更想知道的是，难道这个小区只剩下小姐姐一个人了？如此弱的怪物，郑芮觉得但凡有个男人，都不可能让小姐姐差点儿被怪物吃了。 “这边儿只有你一个人么？”郑芮问道。 “不是……”小姐姐似乎是有点儿着急了，原本就红着的眼眶里再度流出眼泪，“你快走吧……他们过会儿就要出来了……” 他们是谁？人，还是怪物？ 郑芮意识到有些事儿可能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简单，但这个小姐姐提醒她快走，她也不能把她留在这个可能会有危险的地方。 得把她也带走啊。郑芮想要试一下能不能把小姐姐背起来，拉起她的时候却感觉到她好像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重。郑芮想当容易地就把这小姐姐背起来了，而后迅速跑回了自己的地下室里。 她把小姐姐放在小卖部的地面上，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了一句：“我这儿还挺乱呢，别介意。”而后问道，“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还有什么玩意儿要来？” 小姐姐虚弱地直起身，把后背靠上小卖部的货架，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她的腿已经能够稍微挪动一下儿了。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对郑芮说道：“谢谢你。” “没多大事儿。”郑芮坐下来说，“我恢复能力贼强。”而后她又问道，“你知道那个怪物是什么吗？” “他们管这叫‘异形’。”小姐姐说道，“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可能是突变的虫子？” “看起来跟昆虫纲最像，但大附肢的数量和结构都不符合。而且它们虽然躯体结构像节肢动物，但却有着类似于脊索动物的眼睛——应该不是地球上的物种。”郑芮解释道。 “你怎么……知道？”小姐姐有些惊讶地看向她。 “哦，我是生物系的。”郑芮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儿。 学生物的战五渣，也就能嘴炮的时候有点儿用处。 但这不是重点，郑芮正色问道：“对了，你是怎么被那个‘异形’逮住的，你们小区的其他人都走了么？” 这个问题让小姐姐沉默了，她抹了一把眼泪，又看了看郑芮。虽然她脸上还沾着血污和异形蓝绿色的体液，但仍然能看出这位小姐姐长得颇为清秀，肤色白皙看起来之前也是比较注意打扮的人，应该至少是学生或者白领。 似乎是觉得把自己的事儿都告诉郑芮也没什么关系，小姐姐移开目光，轻声地说道：“五天前……就是事情突然发生的那时候，我跟我男朋友住在3号楼一单元，然后突然地……你也知道，后来我就跟我男朋友找了个地下室。当时地下室里还有我们小区的一个年轻保安小李，后来又有二单元的两个男生到我们这个地下室来了，因为二单元没有地下室。” 郑芮点了点头，表示她正在听着。 小姐姐又抹了一下儿眼泪，继续说道：“因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们就一起住在地下室里，但是地下室里只有几包泡面之类的东西，还被另外几个地下室里的人分走了一半儿。几个地下室住的人商量了一下儿，让小李出去求援。后来……小李回来了，说那边儿商业区的房子也没了，还有人抢购物中心地下超市里的东西。他给我们带回来了点儿，我们就打算现在这儿躲着了。” 郑芮觉得这越说越跑了，不过还是问了她最想知道的信息：“你们应该有人有手机的吧，不能上网么？” 小姐姐摇了摇头：“手机没有信号，连位置信息都没法用了……现在也已经没电了。” 位置信息都没法儿用？那岂不是说……连导航卫星都没了？ 卧槽，这有点儿严重啊。 不过也是，外星人降临地球，肯定得把在近地轨道上飘着的东西都清掉。 所以就默认是外星人了么…… 第七章:人渣 http://.biquxs.info/

“那异形是怎么出现的？”郑芮问道。 “就是……我们地下室里的饮用水快喝完了，而2号楼的一个地下室有十几桶饮用水，我男朋友跟他们借水，商量的结果是每天去一个人接完我们所有人一天的水。”小姐姐有些答非所问地说道，“这样算下来还是不够，而且食物也不够了……小李出去到商业区的超市找食物和水，后来就……再也没回来。之后异形就来了……” 她停下来再次抹了一把眼泪，声音中带上了哽咽：“1号楼地下室的人从外面回来，说有异形让我们都把门关好，”因为是保安宿舍，新小区的地下室在里面有门可以锁上，“我们在里面听见有东西来了，然后又走了，就以为异形已经走了。” 实际上异形没有走，这只异形应该就是咬了郑芮的手腕儿的那只。郑芮安慰她道：“它其实没走远，不过也已经死了。” “第二天——也就是今天，今天该我去打水了。我觉得异形还在这片儿，就不敢出门，但是他们都说异形走了。”小姐姐又抹了抹眼泪，“我就出来了，去2号楼打水，然后我回去的时候……就看到异形……我往地下室跑，异形也追过来……我已经跑到门前了……但是我男朋友……他把门关上了……” 之后她已经泣不成声了，尽管还在说着什么，但郑芮几乎完全听不清任何一个字。 不过想也知道，这是怎样一段极其糟糕的回忆。 郑芮知道她并不在当场，只靠听其中一个当事人的说法也没法还原出完整的真相。她其实可以理解人在惊恐的时候反射性地关上门保护自己，哪怕这导致把别人也关在了门外独自面对危险。但她没法理解的是，地下室里面的人之后竟然也没有丝毫动作，就躲在里面等着外面的人被异形吃掉——如果不是她看到了，这小姐姐肯定是会死的。 简直是人渣行为。 除了小姐姐的男朋友和他们地下室的其他人都是人渣之外，她的话里还有其他有用的信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商业区那边有一个地下超市。郑芮知道那个地下超市，但因为商业区距离这边有四五公里，她暑假里买东西还是选择网购，只是跟着姥姥买菜的时候去过。那是这一片儿唯一的大型超市，如果在里面合理分配按计划进食，几百个人在里面住上一年都没有问题。 但在恐慌之下大家哄抢就不一定了，而在这种情况下估计也不会有人能轻易服从安排。 他们小区的保安小李，如果真的是没能回来而非不想回来了，那可能就与商业区争夺超市商品的打斗有关。可是郑芮怎么也不能明白，生活在这么个远离市中心的小卫星城的，都主要是些在国企上班的普通人。这些普通工薪阶层说好听的是文明人，说不好听就是战五渣。一群从小被教育君子动口的战五渣，面对完全够所有人吃的地下超市，又怎么会动手呢？ 郑芮正想着，小姐姐突然又开口了：“你千万不要让他们看到你的血……” “怎么了？”郑芮问道，“你们小区有人受伤了？” “他们争泡面的时候经常打架，受伤太正常了。”小姐姐说了一句，又抬起头相当严肃地对她说道，“你得把这里的门关好，他们出来如果看我不在，应该就会怀疑到你了。” 听她的语气，完全是把她的男朋友和其他人当敌人一样防着。郑芮意识到对面小区的人可能并不像她想象中的那样正常，或者说是四五天担惊受怕的生活让他们变得精神不正常了。 “如果你们小区的人很饿，我可以给他们点儿吃的续几天。”郑芮说道，“我看你们小区剩下的人也不多，我这片儿就我一个。咱们可以一起离开这儿去商业区，地下超市平时供给这边儿六七个居民区，起码够几百人吃的。” 听了她这话，小姐姐不禁苦笑着摇头：“你想得太简单了。他们如果知道你的血能用来治伤，肯定首先要把你控制住用来放血——妹子，你是一点儿没看过网上的末世小说么？” “末世……不就是《生化危机》之类的么，这个系列我玩儿过，小说倒是没看过。”郑芮回答了一句，又说道，“不过那些文艺作品，跟现实还是不一样的吧。就拿最大的方面说，这些普通人小打小闹的，跟国家机器的力量实在没法比。所以打架抢物资都没什么用，到时候军队接管，还是得老老实实配给制。” 郑芮觉得自己说的非常有道理，可是小姐姐只是沉默了片刻，却又说道：“我不知道……但他们觉得政府已经不管用了。就算你说得对，那些人也不会听你说的，在军队真正到这儿之前，他们该打还是打、该抢还是抢。” 政府不管用了？ 如果大家都这么抢下去，社会秩序的确就维持不住了。 郑芮看了一眼她的登山包，包里有她的实验记录——这玩意儿只有在有秩序有社会分工的现代社会才有意义。如果未来的一段时间必然变成所有人各自为营争抢资源，那她这几天呆在这儿岂不是纯粹浪费时间？ 算了，时间已经浪费了，而且尝试濒死体验还真挺好玩儿。 等等，刚才跑题了。 重新回到原始问题，郑芮问道：“就这些抢资源什么的，跟我的血有什么关系？” “你的血能疗伤，这是你的异能吧？”小姐姐说道，“说实话，得到这个异能的人最好躲藏起来，否则肯定会被控制住用来生产药剂。” 郑芮点了点头。如果这些普通人自发形成类似于武装割据的局面，那作为永生型肯定是非常危险的。毕竟能救命的血，怎么说都是难得的资源，如果没有国家机器维持基本的法律，社会道德也会跟着丧失。在最初规则还没有形成的时候，各自为营的局面下，所谓的伦理道德都抵不过对于特效药剂的强烈渴望。 真的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第八章:异能 http://.biquxs.info/

“我的异能是加热。”小姐姐继续说道。 她抬起了一只手隔着一米多远对着郑芮的右手。虽然看不到任何东西，但郑芮的右手突然就感到很烫，就像是在超净台操作时手离酒精灯近了的感觉一样。 而后她收起了手，却有些落寞地说道：“虽然这除了煮泡面之外，好像也没什么别的用了。” “太厉害了。”郑芮相当真诚地赞美道。 她的加热具有很强的方向性，隔着一米多远郑芮也能清晰地感觉到这加热的范围被控制在至多0.5dm3内。其实微波也能达到类似的效果，但一个普通人的手竟然能发出这样的波束，真不知是如何改造的。 要是能有x光，来看看这小姐姐的手臂内部结构就好了。 “这压根儿也没什么用。”小姐姐却说道，“虽然那张纸上管这叫‘火控型’，但我可能是自身太弱了，顶多只能喷出来热气儿。” “这不是喷热气儿。”郑芮忍不住纠正道，“完全感受不到气流啊，而且喷气的话你的手上得有喷口才行。我猜这是电磁波加热，就是放射出一束方向一致性很好的电磁波——就跟激光一样，只是电磁波本身的能量没有那么高，但要论通量则未必……” 她说着突然有点儿明白了：“对了！火控型恐怕不是控火，而是‘武器火力控制’的意思。你这如果电磁波的频率能再高点儿，跟激光炮也没什么区别。” “哈哈哈，激光炮也太强了。”小姐姐并没把这当回事儿，却有些忧虑地说道，“我这个异能没什么用处，但他们那些人里好几个都获得了相当厉害的异能——对了，你应该知道吧，现在所有人都有异能了，但好像种类是随机获得的，有的有用，有的没用。像我这个没啥用的，和你那个反而给自己带来危险的，只能说运气不好吧。” 要照这么说可能还真是运气不好，不过打不过还可以躲，倒也不是那么难办。 郑芮问道：“他们的异能都是什么？” “其他地下室的人我也不太清楚，就知道2号楼管我们接水的那个大哥是力量型，小李也是力量型。这个类型的人不仅力气变大了，跑得也快了，就因为这个我们才让小李出去到商业区的。”小姐姐说道，“我们地下室的两个之前一起合租的男生，一个是毒攻型的，手指上长了能缩回去的毒刺。另一个是防御型的，身上能长出甲板来，但其实用刀也能划开，好像有点儿鸡肋。还有我男朋友——呸，他不是我男朋友——但他是控电型的，放出闪电能把人击晕，靠这个他打架总能赢。” 闪电可还了得？应该只是电弧吧。不过一般人把能肉眼看到的击穿空气的放电过程都叫闪电，这么叫也无所谓。 力量型应该是肌肉力量增强，而力量和速度本身就是一体两面，只是不同肌肉分布和种类不同的关系，倒是可以理解。毒攻型恐怕就得内置一套分泌毒液的腺体外加配套代谢系统了。防御型身上长出甲板，也真是有点儿意思，不过如果真的用刀就能划开这么鸡肋的话，那也太不平衡了。 那个随机改造人类的实体，似乎是故意地把类型都做的让人容易理解，就像是…… ——生存游戏。 这真的就像是生存游戏。推平建筑意味着绝大多数现代技术都没法用了，相当于抹平了人们之间的阶层差距，同时仅留下比例很少的一部分人，让他们处于资源似够似不够的环境里，引发大家靠武力争夺资源的行为。再加上分配各种异能，让人类之间的争斗更为激烈，还有异形入侵的“外患”，使得放弃战斗也不可能了，因为除了人与人之间的争斗外，人与异形之间的生存之战更是你死我活……真的就是所谓生存游戏的模式。 那如果按照生存游戏的逻辑，给不同人分配的异能不说完全平衡，至少也不可能有非常鸡肋的。郑芮知道火控型并不像这个小姐姐想得那么鸡肋，而防御型应该也是有用的。 她突然明白了，其实根源在于异能是可以变强的。 郑芮的异能说白了就是组织快速修复，但一开始她割破一刀小浅口子也要好一会儿才能完全恢复，而现在就算被异形一爪子捅进肩胛里也很快就愈合了。从她的实验结果也能看出来，恢复能力随着实验次数增多而增加，这说明异能是会增强的，或者说这是某种拉马克式的进化。 那么下一个问题——这是第几个问题了？ ——如何才能使异能增强？ 对于郑芮而言，她之前的假说是受伤之后组织重新生长，会让修复能力变得更强。然而这可能只是由于她自己的异能就是快速修复。事实上也可以有另一种假说，即异能使用次数越多就变得越强。回想一下儿，这段时间她重复濒死实验的次数是挺多的，而住在对面儿小区地下室的人恐怕没有她这样儿的闲心拿自己做实验玩儿，估计是训练不足才导致有的类型看起来很鸡肋。 这么说来，让这位小姐姐多放放电磁波，说不定有朝一日她这也能“进化”成真的激光炮了？ 郑芮觉得自己还是先别想这个，现在的情况似乎有点儿不妙。如果周围环境真的被刻意塑造成了现实版的末世生存游戏，那她就得赶快想明白下一步该怎么办了。 不仅是她，还有这位小姐姐。 对了，还没问呢…… “我叫郑芮。”郑芮有点儿不好意思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哦……我叫边娜。”小姐姐回答道。 “咱们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郑芮强调了一下儿现在两人关系的紧密性，“你大概不想回那边儿的地下室了吧？那你以后就住在这儿，咱俩倒班儿休息，这小卖部里的食物和水应该能撑好一会儿呢。” 这对于边娜而言大概算得上是五天以来最大的好消息了，她连忙答应道：“太好了，真谢谢你。” 第九章:杯面 http://.biquxs.info/

既然说好了让边娜留在这儿，郑芮站起来到货架上挑了一盒海鲜味的杯面，倒了自来水之后端给边娜：“吃份儿杯面怎么样？我好久没吃过热乎的东西了。” 因为涂了郑芮的血，边娜的腿伤这会儿已经完全愈合上了，只是留下的血痕记录着她伤得多么严重。接过郑芮的海鲜杯面，边娜双手捧着杯壁，仿佛是全神贯注地开始向里面输送热量。不一会儿，海鲜杯面里的水开了，咕嘟咕嘟地冒起泡儿来。 久违的香气从盖子里冒出来，郑芮忍不住狠狠地吸了一口。 太香了，她从来没觉得合味道这么香过。 “好了好了，吃吧。”边娜笑着把杯面递给郑芮。 郑芮接过来刚要下叉子，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放下去柜台桌子上拿了那双她自己用过之后又洗干净了的一次性筷子。郑芮把杯面里自带的叉子递给边娜：“你用叉子，我用筷子。” 边娜接过叉子，反应了两秒才意识到对方原来是让自己和她一块儿吃。 她把叉子伸进杯面里，只勾起来了两三根弯弯曲曲的面条。热乎乎的面条吸进嘴里，那是对于人类而言一天不吃就会难受的淀粉，和工业文明才能生产出的调料…… 边娜其实已经超过24小时没有吃东西了。之前地下室里的泡面在第二天就吃完了，而后小李带回来的东西被她男朋友锁在柜子里，说要“有计划”地省着吃。但实际上她昨天夜里明明就看到他起来打开柜子自己吃了不少，还就着喝了一口她的瓶子里的水。 边娜又联想到自己跟男朋友一起住，为了方便他上班儿竟然在这么远的地方租了房子。而他们又买不起车，她自己上班儿的时候还得坐两个小时的地铁。回想起来平时她这个男朋友也经常做事儿只顾自己，但那些小事儿上的委屈她都受了，只是觉得她男朋友有上进心努力工作也不容易。可是他竟然把她关在外面，就这么等着让异形把她吃了，这让边娜意识到这人如果人品不行，那就算再上进再勤奋也是没有任何用处的。 想到这儿，她又忍不住流了眼泪。 郑芮看小姐姐哭了，也大概能猜到是因为她男朋友的事儿。从她自己的观点来看，摊上这种男朋友可真是太惨了，这不就跟江歌案似的么？但她一只单身狗，也没法揣测有男朋友的姑娘的心理，只要能拦住边娜不再去找她男朋友，郑芮觉得就没问题了。 “那个……边娜？”郑芮咽下去一口面，以轻松的语气问道，“你住在对面儿小区，是在这附近的单位上班儿么？” “不是，是我男朋友在这附近上班儿。”边娜有些消沉地说，“我在市区那边儿一家小公司当会计。” “在市区啊，上下班儿很麻烦吧。”郑芮随口说道，“不过这么说来，你应该比我大点儿，我要是下个月能开学就大四了。” “哈哈，你还小呢。”边娜笑了笑，抬手竟然摸了一下儿郑芮的脑袋，“跟我妹妹差不多大。” “哎，你还有妹妹？”郑芮好奇地问道。她这代人应该正处于抓计划生育最严的阶段，很少听说有兄弟姐妹的。 “是啊，我不是本地人。”边娜的笑容消失了，渐渐地生出了些许感慨来，“我家里是农村的嘛，那时候的政策是第一个孩子如果是女孩儿就能再生一个，所以就生了我妹妹。她从小就特机灵，初中被老师挑中去学声乐了……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儿。” 其实这么听起来她家里的条件倒还不错，毕竟学声乐也是挺费钱的，要是真的穷一般还是得学工科。但现在“地球online刷新”变成了“末世mod”，之前社会阶层的那套东西都不管事儿了，学声乐的文艺姑娘在武力方面多半儿不会有什么优势。 郑芮只得安慰她道：“没事儿，兴许她得了特厉害的异能呢。” “也是，人各有命吧，我妹妹向来运气都是不错的。”边娜也自我安慰了一句。 “你渴么？要不喝点儿水吧。”郑芮又说道，“失血之后应该会很渴，血浆要及时补充上来才行。” “水不用了吧……”边娜有些犹豫。 郑芮才想起来她就是因为出去接水才被异形抓住的，但是失血之后不补充水分是不行的，她还是说道：“我们筒子楼没有抽水系统，自来水是靠水压压上去，所以管子断了之后还往外涌水。趁现在还有水压，赶紧多喝点儿吧。” 边娜听了才意识到，原来并不是每个地方都像他们的地下室那么缺水。现在自来水管断了也堵不上，水不喝就浪费了，那当然得喝。而且即使是自来水也没什么，再不济用她的异能正好可以烧开喝。 但是她仍然有别的顾虑：“外面可能还有异形……” “异形没事儿。”郑芮却笑着说道，“你们这么怕那玩意儿干嘛？它们也就是长得大，实际上特弱——就那关节，随便一掰就断了。也就爪子特别锋利，但只要别被它们的爪子砍到就行。” 可边娜并没这么觉得。她也是尝试和那只异形搏斗过的，但在那东西的攻击之下，她压根儿就没有还手之力。别说是她了，就连那些男生也害怕，否则不可能把她关在门外。边娜心想也不知道郑芮是吃什么长大的，明明看起来就是个普通姑娘，但拆那异形就跟玩儿似的。或许就是因为这一点，她才敢独自住在这儿不怕对面儿的人觊觎吧。 郑芮看她沉默着不回应，便直接说道：“你腿还在恢复，肯定是我去取水。放心吧，我带上这个——”她从地上拿起那只卸下来的异形爪子，“即使碰上异形也怕不了它。” “那……你小心点儿。”边娜有些犹豫地说道，又想到了什么，连忙嘱咐了一句，“而且要小心那些人，会放闪电的……” “哎，没事儿。”郑芮笑了两声，站起来拎了一个空的2l可乐瓶子，拉开档门的货架就出去了。 第十章:食用 http://.biquxs.info/

郑芮出门接水，没有看到任何可疑的东西。回来的时候又看了一眼地下室洞口的异形尸体，放了一整天了它也没有丝毫腐败的迹象，果然是化学基础完全不同的物种。 等等，好像错过了什么？ 之前就错过了，一个重要的事实…… 她突然想到了，刚才那只异形在吃边娜，那么就说明异形或许是能够消化人类组织的，或者至少地球生物的组织对于它们而言是没有毒性的。而反过来呢？异形能够捕食人类，意味着二者之间的化学成分至少是有点儿相似的，那也就意味着，或许人类也能够反过来捕食异形。 如果不捕食，就是被捕食。她觉得这是极有可能的。 想到这儿，郑芮把可乐瓶放到一边，从地上的异形尸体上拧下来一条前肢的第二节。 因为她可以复活，即使中毒了也没有太大的关系，所以值得试一试。而且她在跟着院系野外实习的时候，也是尝过生的蚂蚱腿儿的。其实味道也还能够接受，希望这个也差不多吧。 郑芮把异形前肢的断口放到嘴边，那断口上挂着一束神经和肌肉组织一样蓝蓝绿绿的东西，但却没有任何有机物的味道。她小心地舔了一口，神奇的是，这玩意儿尝起来竟然有味道，而且不止是无机物形成的咸味儿，反而融合了一丝奇特的甘甜感。 这…… 怎么还…… 有点儿好吃啊？！ 她忍不住对着异形前肢的断口吮吸了一大口，把类似于肌肉组织的条状物吸进嘴里嚼了嚼，这口感就像是牛肉筋一样，还真的相当美味。 兴许是刚才的杯面因为是两个人分而没好意思吃多少，郑芮此时感到真切的饥饿，不知不觉就把这一根人类小腿那么长的节吸空嚼干净了。而后她才想起来还有接水的事儿，连忙拎起可乐瓶子往下走。 回到小卖部里，边娜已经能够扶着货架站起来了。她看到郑芮却连忙问道：“怎么了，碰到异形了？” “没有啊。”郑芮有些奇怪，见她盯着自己的脸看，才后知后觉地抹了一把脸，发现手上全都是蓝绿色的液体。然而直接说自己吃了异形，恐怕会被当成怪人，郑芮只是说道：“我……稍微搬了一下儿外面那只异形的尸体。” “哦……你小心点儿。”边娜松了口气。 “喝水吧。”郑芮把可乐瓶递给她，“你的腿怎么样？骨头没事儿吧？” “没事儿，感觉完全好了。”边娜小心地轻碰了一下儿伤口周边的皮肤，“真是太谢谢你……可你流了那么多血……” “我的造血速度很快，那点儿根本不算啥。”郑芮笑着说道，“我还试过割颈动脉呢，失血30%以上，一点儿事儿没有。” “你可不要跟别人说。”边娜连忙嘱咐她道，“不光是永生型这样儿的，其实任何人都不要把异能类型告诉外人——虽然这是从小说里看到的，不过我还是觉得挺有道理。” 的确有道理，现在没有了社会阶层的差异，异能就是每个人手里最大的底牌了。面对可能的敌人，肯定不能把底牌先亮出来。 “我肯定不会到别处说去。”郑芮应了一声，而后再度拉开了门口的货架，“你先喝水，我出去……再‘研究’一下儿异形的尸体。” —— 郑芮上到地面之后，就忍不住又啃掉了异形那条前肢的第一节。 她有些无厘头地想到，如果异形的肉对于人类而言这么好吃，是不是意味着人类的肉对于它们而言也一样美味？那么那只异形抓着边娜吃倒也非常能够让人理解。然而人就是人，非人就是非人，这异形充其量也就是个没什么脑子的外星兽类，到时候如果人类社会恢复秩序了，兴许还能圈养起来给大家尝个鲜儿。 郑芮一边吸着新扯下来的异形第二对附肢，一边翻开了一下儿它的脑袋。当时她一脚就把这玩意儿的脑袋踩烂了，都没仔细看里面是什么东西。 而这次翻开看了一眼，发现那层硬壳里竟然除了眼睛、似乎是食管的东西以及类似于神经束的东西之外都是空的，压根儿看不到什么明显的中枢结构。看来这玩意儿还真是没脑子呢，比地球的昆虫都不如。 不过既然要仔细“研究”一下儿，那就稍微解剖得多一点儿吧。 郑芮坐下来，尝试用吃剩下的异形前肢的壳割它的腹部。然而这异形腹部的蓝色增生外甲却有点儿棘手，它的质感并不像外骨骼，反倒有种奇特的韧性，手感还是相当不错的，但用它自己的壳都很难划开。 郑芮只好把它从胸腹部的愈合处切开，又嫌这样看不清楚，还流出了不少蓝绿色的液体，只好敷衍地把手伸进去随便掏了一把。 别说，这下儿她还真的摸到了什么东西，是一个形状像是八面体的玩意儿。郑芮把这个硬硬的东西掏出来，看到上面覆盖了一厚层浅蓝色仿佛是血管的组织，此时已经逐渐萎缩了。 她揪了一根尝了一下儿，跟笋丝的口感差不多，比别的组织还要偏甜一点儿。而这个八面体就像是一个李子大小，外面包裹着一层“笋丝”，里面大概有一个硬核儿。郑芮吃掉了外面的浅蓝色组织，意犹未尽又把八面体的硬核放在嘴里尝了一下儿。 这一尝不要紧，郑芮猛地感觉舌头上被刺了一下儿，而后反射性地就把这个硬核咽了下去。她意识到不对，连忙按压舌根催吐，然而根本就吐不出来，而且也舍不得刚才吃的这么些东西。 哎，没事儿，反正永生型，毒死了再复活不就行了。 郑芮自我安慰了一句，又放心地吸了一大口异形的第二对大附肢。 直到吃饱了之后，郑芮才从地上站起来，抹了一把脸，把腮帮子上的蓝绿色汁液擦干净。其实她本想给边娜带回去一根附肢的，但又觉得人家小姐姐不能这么没形象地嗦虫子腿儿。 而且她现在只是吃了，还不知道消化之后会不会有别的事儿，应该观察一段时间确认安全之后再安利给人家。否则边娜不是永生型，这么吃如果中毒就不好办了。 第十一章:训练 http://.biquxs.info/

郑芮在自来水管旁洗干净手，才回到小卖部里。 她从登山包里拿出实验记录本，走到地下室楼梯的洞口，借着外面的天光开始写之前给边娜治疗伤口，以及刚才吃异形的“实验”记录。 ———————————— 【8月16日10:00】 给受伤者止血并处理伤口 仪器和材料：异形第一对大附肢爪子（用作止血钳），头绳，实验者的新鲜血液，纯净水 实验过程：两根头绳连在一起，从伤腿根部扎紧，止血效果不佳；找到股动脉，用异形爪子夹住至可见明显止血效果；用约10ml新鲜血液浸润伤口，至完全止血；用1l纯净水清洗伤口，可见撕裂伤处初步愈合；约1h后伤处完全愈合，伤腿能够活动。 结论：实验者的新鲜血液对于他人的创伤愈合有较强（划掉）很强的促进作用。 【8月16日15:30】 食用异形记录 第一对大附肢：甜咸（划掉）17:05，食用一条，内含物约200g 第二对大附肢：17:10，食用两条，内含物约400g 腹部八面体核：17:20，约100g（带核） [腹部八面体核解剖示意图] ———————————— 郑芮画完了印象中八面体硬核的示意图，回头却看到边娜正站在她身后。这吓得她连忙从台阶上爬起来，心想小姐姐该不会看到她写吃异形的记录了吧，然而还是故作镇定地勾起笑容：“啊，咋了？” 边娜的表情很自然，看来并没有看清楚她写的是什么，只是随口问道：“这是什么，在写日记么？” “哦，没有……这是我的实验记录。”郑芮立刻合上了实验记录本，“我们平时做实验，都要把具体内容记下来。当然现在也没有真正的实验可做，所以也就是……随便记一点儿发生的事情。” “那样挺好的。”边娜有些羡慕地说道，“至少活得明白，知道自己这一天天地都干了些什么。”她的语气突然伤感了起来，“不像我——我自从事情发生的那天起，过的日子就像是在做梦一样。因为跟那个男人住在地下室里，就得什么事儿都完全听他的，他让我做什么我就得做什么，到后来甚至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 这听上去真是有点儿惨。郑芮安慰她道：“没事儿，这小卖部里多得是本儿，你拿一个从今天开始记也不晚。” “可是……在这儿能干什么呢。”边娜还是叹了口气。 这个地方固然是比之前的地下室有更多的食物和水，但对面儿那么多成年男性在那儿盯着，她们两个姑娘住在这儿，实在是非常不安全。而且郑芮还是永生型，倘若被那些人发现了，估计得时时刻刻算计着要绑架她去制作血药。边娜不禁又有点儿想哭，这个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只是单纯想安静地活着都变得这么艰难…… 边娜问出“能干什么”是表达了对于世事艰难的无奈，而郑芮却是真的在想她俩以后能干点儿什么。显然长期呆在这个小卖部里是不现实的，现在看来救援可能在几个月之内都来不了了，那么她必须要在其他地方的资源都被别人抢占完之前，先为自己在新秩序下的势力中争得一席之地。 未来的资源肯定不会是科学社会主义按需分配，多半儿也不能是特色按“闹”分配了。按暴力和按劳分配的概率估计一半儿一半儿吧，如果异形危害比资源短缺更严重，估计会倾向于按劳分配维持人类内部的团结，而如果资源短缺比异形还厉害，那则大概率还会是一片争夺物资的混战，之后就是马太效应、二八定律之类的了。 但无论如何，在这其中武力——或者说体力——肯定是非常重要的。女性的原始体力本身就在平均意义上弱于同龄男性，而原始配件儿的欠缺，就得用异能来补。 郑芮觉得她现在锻炼自己的异能应该来说还是有点儿成效的，虽然尚且还不知道永生型除了供血给其他人治疗之外还能有什么主动作用，但至少被动的不死效果现在看来还是不错的。而边娜是火控型，听起来似乎没有什么被动效果，那么就应该好好练一下儿主动技，到时候跟别人打起来，说不定还真能有点儿用处。 郑芮又仔细想了想，才对边娜说道：“我想到了一个计划。咱们大方向肯定要往商业区那边儿走，但是不能现在就走，而是得把战斗能力练出来了再去，到时候多半儿会有动手的时候。我这边儿还得再想想该怎么练，不过你这个发射电磁波的容易解决，画个靶子练应该就行了。” “我这个……射程可能也就几米的样子，而且只有加热功能，打得再准有什么用啊？”边娜有些为难地说道。 “嗐，那并不是。”郑芮有些兴奋地解释道，“你知道我的恢复能力也不是一开始就这么强，都是这几天练出来的。我现在的假说是，这个异能越使用就会越进化。这听起来非常拉马克，但实际上至少在我身上是适用的，而且通过拟合曲线都算出来经验公式了，说明至少还是有几分道理。暂时也想不到别的办法了，你就先这么练练试试，看到底有没有变化再说吧。” 边娜也不知道那个“拉马克”这个“经验公式”到底有什么用，不过这听起来挺令人心动的。在被那个几小时前还是她男朋友的男人关在门外后，边娜深刻地意识到做人还真的不能指望别人，只有自己的能力强才是真正的安全保障。 “好啊，那我先试试吧。”她答应道。 郑芮立刻在地下室的墙上用马克笔画了一个靶子。这个靶子的外圈大小参考成年人类的脑袋，自然是为了以后万一要进行搏斗的。她先在实验记录本上写了一个给边娜设计的测试方案，大体上就是距离靶子多少米时，电磁波有效加热区域的形状和散布是怎样的。这也容易测量，只需要用一张纸铺在上面，看相同时间内被烧焦的区域有多大就行了。 只是她很快就发现，边娜放出电磁波的时长是有限制的。这可能与她体内被改造时内置的电容一类的东西有关，充能的功率远远赶不上放射电磁波时的功率，因此表现为一次性耗竭能量之后就得“cd”好半天。 第十二章:连接 http://.biquxs.info/

边娜的异能有cd时间，这其实并不算是什么问题。就算是对人类进行了改造，多半儿也是有一定物理学规律可寻的，例如郑芮就觉得她关于“电容充放电形成交变电磁场”的解释能够说得通。而且倘若那个造成了“地球online末世mod”的实体竟然给了火控型无限持续放射电磁波的能力，那这就太强了，从另一个角度引发这个“生存游戏”的不平衡。 当然，郑芮很想知道这究竟是不是生存游戏，以及那个实体如此大费周章地造成类似于生存游戏的事实，到底是有怎样的目的。但为了有资格继续问问题，她首先得保证自己的安全——现在可能还得带上边娜小姐姐的安全。 所以下一个问题，火控型的放能时间和cd时间分别是多少？ 这又是一番设计实验，和有些枯燥无味的执行。相比于定性实验有各种意想不到的可能性，定量实验虽然更为科学，但——在郑芮眼中——总是免不了带上些许匠气。这样的想法或许和她大二时上生化实验课经常出bug有关，不过现在对于边娜放能时间和cd时间的测试似乎并也还算是顺利。 或者说，边娜作为火控型的最长放能时间和完全cd时间都十分稳定，以最大功率维持的最长放能时间在10±1s，而完全cd时间则有33±1s，即使在增加训练之后也没有显著改变。看样子在这方面那位“赐予”人类异能的实体，还是做了点儿精细活儿的。 充放能时间如果与功率能够不相关，那么对于训练提高功率的实验就容易开展了。而边娜也真不愧是专业的会计，她一旦上手了之后，做这些定量的东西倒是比郑芮还快。两人用手电筒“挑灯夜战”到23:00，边娜已经学会了设计定量实验的表格以及做后续的实验记录。 而现在该到了睡觉的时候。 在一片黑暗之中，郑芮首先摸到了她平时躺着的柜台里面靠着老板娘的皮椅的位置，而后想了一下儿，却对边娜说道：“要不你睡这儿吧……这儿还有柜台挡着，你不是怕异形么？” 边娜原本还在找地方，听她这么说反而直接在两个货架之间坐下了：“不用，我找到地方了。在货架之间也挺安全的。” 郑芮猜她还是想把自己睡得习惯的地方留给自己，不过原则上睡在哪儿都没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反正都是没有床铺的，所以也没再说什么：“那就这样儿吧。”又想到了什么，带些玩笑语气地说，“哈哈，之前我还说要轮流睡觉呢。” 谁知边娜却立刻说道：“轮流睡也行，你今天累了吧，要不我先值班儿？” “可别介。”郑芮连忙说道，“咱就一起睡吧，反正睡在这种地方，要是有东西进来也听得一清二楚，其实用不着值班儿的。” “嗯，那行。”边娜听上去也是困了，并没有推托只是答应了一句。 经过这几个小时的相处，她也算是基本明白了，郑芮虽然有时候脑回路不像是正常人，但她真的是有一说一的，没有那种性别刻板印象里女孩子的小心思。 其实边娜并不觉得郑芮很靠谱儿，但却不由自主地想相信她，因为她的确很真实——至少比她前男友那样儿装模作样，好像是为大局考虑，却实际上只是为了骗人家小保安出去跑腿儿的人真实多了。 —— 这一天实在发生了很多事情，郑芮很快就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梦——这并不罕见，事实上人在大约1.5小时的睡眠周期中，总会有一个快速眼动期，在这期间就会做梦。但这一次她梦里的内容似乎有点儿特别，而且感受非常之真实。 这个梦并不是关于排骨汤或者其他什么食物的，而像是一场模拟战役。 她一开始是在地面之下的一个洞里，探出头看到外面似乎是大草原的场景。此时她知道了她的敌人是草原上的狼，而她手里却没有猎枪，只有一对儿异形的爪子。 而后她眼前似乎又出现了什么，就像是同时看着两个视野，她也感受到了自己的脑海里似乎还有另一个意识的存在。 嗨？她向这个意识问道。 嗨……这个意识竟然回应了。等等，你是小芮？ 郑芮：啊，娜姐！ 边娜：这真奇怪，你在我的梦里？ 郑芮：嗯……你也在我的梦里。 边娜：哦？ 郑芮：嘿，这是怎么回事儿？我想想，这应该只是梦的特殊场景，是我自己想象出来的——先不管那么多了，你瞧那边儿有狼！ 边娜：哪儿？我看不到…… 郑芮：是在我的视野里——我能看到你的视野，你看不到我的么？从你的视野里看，你好像是在那个山丘的另一面…… 边娜：我的确看不到你的视野……哦，我看到一匹狼了！ 郑芮：等等……我想象出了一张地图，你能不能看到？ 边娜：诶？哦，看到了，哈哈哈，这个山画得好丑啊。 郑芮：你看我标出来的动态位置，就是我看到的狼的位置。 边娜：嗯，我也把我看到的标出来了。 郑芮：这样我就不用看你的视野了——这就跟打游戏看队友屏幕作弊一样，哈哈哈哈。 边娜：啊？打游戏不能看队友屏幕么？ 郑芮：那怎么行呢！——娜姐小心啊，狼群往你那边儿去了。等等，你就在那儿别动，我从旁边绕过去来一个包抄…… 边娜：你在地图上怎么是个五角星呢，好可爱呦。 郑芮：那当然了，我可是党员……看我的双刀！那只，哎，那只你别过来啊——哎呦，在梦里一点儿都不疼呢…… 边娜：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行了笑死我了…… 郑芮：喂，不要这样干看着好不好，你快正面攻击啊！ 边娜：啊？什么——哦……诶？这cd时间也太长了吧……啊啊啊啊！别咬我啊！ 郑芮：哈哈哈，娜姐你也有今天——看我双刀！哎我刀呢？掉哪儿去了？等等我找一下儿刀……这异形爪子锋利是锋利，就是太滑了抓不住啊，到时候得好好加工一下儿才行……哦，在这儿呢——娜姐？娜姐你还在么？ 在梦里边娜的意识突然从郑芮的脑海里掉线了，郑芮一下子惊醒过来，却听到货架之间也传来了边娜坐起来的声音。 第十三章:新功能 http://.biquxs.info/

“娜姐？”郑芮揉了揉眼睛小声试探道。 “我刚才做了一个梦……”边娜也小声地说道。 “我也……”郑芮感觉到这事儿恐怕不一般，“所以那是真的？《盗梦空间》了？” “不会吧……”边娜听上去还没有完全从那个梦里醒来，“那不真的成《盗梦空间》了么？” “先确定一下儿现在自己是不是醒着的。”郑芮摸黑站起来，打开了手电筒，照了一下儿小卖部的电子表，“钟表的时间流速正常，应该没问题。” “还挺疼——应该不是梦。”边娜那边儿听起来像是掐了自己一下儿。 “那么……那就简直是太神奇了。”郑芮不禁兴奋起来，“这相当于是意识的直接连接？亦或者像是三体人那样儿，用脑电波直接交流，我从来都没听说过人类也能有这种操作。这恐怕也是改造导致的？” 她几乎是立刻就产生了一个猜测：这可能跟她吃进去的异形的八面体核有关。虽然找不到任何证据，但郑芮直觉上感到正是如此。 然而如果是那个八面体核的缘故，为什么会在中途突然断开呢？ “娜姐，你是怎么下线的？”郑芮又问道。 “我也不知道，突然就断开了。”边娜听上去也很疑惑。 不不不，要有更明确的假设，才能真正去进行验证。 郑芮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该怎么假设呢？首先，或许可以假设那个八面体核是某种大脑信号的放大器，把她的想法传给了边娜。然而边娜那边儿必须得有相应的解调器和配套的放大器，才能解调她的信号，同时放大她自己的信号再传给她。 可是边娜又没有吃八面体核，怎么会有相应的解调和放大系统呢？ 所以假设并不正确，这应该和八面体核没有直接的关系。虽然它可能在其中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但进行这种意识连接的硬件儿应该原本就存在于她们体内。 又是改造的产物？ 不，如果只是改造产物的话，那所有人都被改造过。就算是之前因为距离过远接收不到信号，边娜跟她前男友他们一起住了那么长时间内，如果只是因为改造的话，她应该早就体验过这种事情了。 所以按照逻辑推理，答案似乎已经很明显了——这是她的血的作用。因为只有她的血是今天才进入边娜体内的，而且真正进入她循环系统的血量非常有限，如果假设是因为血的话，那么因为耗尽而中途断开也是相对合理的。 但这也是匪夷所思啊，为什么血液进入别人体内，就能使别人接受并回传大脑中的意识信号？ 这是一个过于有趣的问题，有趣得让人睡不着觉。 郑芮觉得首先得验证一下儿关于血的猜想。 “娜姐，你能不能吸一口我的血？”郑芮在黑暗中问道。 “什么？！”边娜听上去不太能够理解。 “我就是猜测，咱们的意识连接可能与我的血有关。”郑芮连忙解释道。 “哦……”边娜沉默了两秒，应该是回推了一下儿这个猜测是否符合逻辑，而后却有些犹豫，“可是……又要划伤口，你不疼么？” “没事儿，为了得知真相，这点儿算什么。”郑芮立刻抄起桌上的美工刀，绕过柜台摸黑走到边娜旁边，果断在自己手腕上划了一道，“快快，马上就愈合了，赶紧舔一口……” 边娜拗不过她，只好在凑到她嘴边的手腕儿上舔了一口。 郑芮处于极其兴奋的状态，自己意识的存在感过于强烈，此时完全没办法进入刚才梦中的感觉。她只好靠在货架上闭上眼，强迫自己深呼吸了几次，而后竟然稍微能听到边娜在她脑海中的声音了。 边娜：小芮？ 郑芮：啊！这是真的！天哪这真的是真的——本世纪最伟大的发现啊，意识连接！我要得诺奖了——不不不，这肯定早就有人发现了，我一个弱渣跟大佬实在没法比……但这真的很有用啊！ 边娜：哈哈哈哈，我能感觉到你好高兴。 郑芮：我肯定很高兴，而且这个多半儿是有用的。刚才草原猎狼的场景，我感觉就像是某种模拟实战。你不觉得猎狼跟猎杀异形差不多么？我可以看到你的视野，甚至咱们共同使用一张想象中的地图，这在群战中绝对是外挂一般的存在啊！ 边娜：外挂不外挂我不知道，不过你沉迷游戏应该石锤了。 郑芮：嗐，我就有时候玩玩儿而已，陶冶情操嘛……等等，刚才应该计秒数的，要测试一下儿吸一口血能坚持多长时间啊。 边娜：你打开一下儿手电？ 郑芮：但是睁眼看外面就恢复“表意识”了，之后还能维持连接么？ 边娜：啥呀？我一直睁着眼呢啊，虽然周围太黑了的确也看不到什么…… 郑芮：诶？合着这玩意儿完全清醒的时候也能连上？ 边娜：就是不如刚才在梦里那么清楚……可能是醒的时候自己的存在感太强，把连接屏蔽掉了吧。 郑芮：嘿，你跟我刚才想得一样？ 边娜：嗯……或许我就是“看”到了你刚才的想法呢，就跟你能把整张想象地图共享给我一样。 郑芮：卧槽？！这么方便啊，这也太厉害了！等等，我再试一下……看我想象的这幅画，你能看到么？ 边娜：哎呀，这是什么？倒扣的垃圾桶？还是个胡椒罐子？ 郑芮：呃……这是《神秘博士》里的反派外星种族dalek。 边娜：哈哈哈哈，长得有点儿搞笑…… 郑芮：嘿嘿，我也觉得——等等，娜姐？又掉线儿了…… 从手电照着的电子表看过去，整个连接的时间应该有五分钟左右。 郑芮连忙拿出实验记录本，把这个重要的数据记了下来。 真是太神奇了！ 郑芮把实验记录本收回去，又拿起了美工刀，颇为兴奋地对边娜说道：“要不咱们再来一次？” “别……别了吧？你就算是造血能力强，也不要这么随便浪费啊。”边娜连忙劝道。 郑芮怕小姐姐觉得她变态，还一直没说她为了体验nde上吊割腕好几次的事情。不过现在感觉虽然兴奋，但理智上也知道这是到了该睡觉的时候。为了明天还能正常地进行训练，该睡觉时还是要睡觉的。 “那咱们就先睡了吧。”郑芮赞同道。 “嗯，晚安啊，小芮。”边娜那边儿传来了躺下的声音。 “晚安，娜姐。”郑芮靠着皮椅躺下，也重新闭上了眼睛。 过了可能有五分钟，她的声音飘飘渺渺地从柜台后面传来：“今天真是太开心了。” 第十四章:铁板烧 http://.biquxs.info/

8月17日，“末世mod”开始的第六天。 边娜醒过来的时候郑芮还没醒，她是被小姐姐对着墙练习异能的声音吵醒的。 断电之后地下的小卖部大部分空间都是黑暗的，只有离门近的不到四分之一的区域里阳光能少许透进来，而后经过墙壁的漫反射勉强形成能让人眼分辨得出的灰度。不过郑芮觉得可能是她的错觉，亦或者是习惯了生活在这样的黑暗中而导致瞳孔括约肌得到了训练，总之她现在的夜视能力似乎有点儿提升了。 anyway，也有可能是视杆细胞增多了——意识都能连接了，发生别再不可思议的事儿也都不算离奇。 郑芮扶着柜台的桌子从地上站起来，边娜听到这边儿的声音便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回头对她问道：“醒了，小芮？” “现在几点了……”郑芮揉了揉眼睛，绕开柜台出来，从地上捡起装自来水的可乐瓶喝了一口。 昨天虽说让小姐姐好好补充水分，但边娜大概是习惯了节约，也只不过喝了三分之一瓶。郑芮一口气就喝掉了三分之一瓶，而后拎着可乐瓶再次出去接水。 事实上并不只是为了接水，主要是她有点儿饿了。 饿在物资短缺的时期并不罕见，可能住在这两个居民区的人，这六天里都是过着顶多吃到五分饱的生活。但是一旦想到外面有一具尚且新鲜的异形尸体，这就让人非常想去饱餐一顿了。 而且，郑芮默默地想到，如果不吃这玩意儿放时间长了也不好。就算它是外来物种，它自己体内带有的微生物也会腐蚀尸体，变质之后就不知道还能不能吃了。 当然还有安全问题，不过郑芮昨天大吃特吃了一斤多的“虫子腿儿”，之后也没有感觉到任何异样，说明这玩意儿应该大体上是没有毒性的。可以扯一根给边娜尝尝，少吃一点儿应该没事儿吧，就算中毒了……用她的血还能救？ 不过要是中毒导致全身性的器官衰竭，估计得用不少血才行。郑芮拧开可乐瓶盖儿，蹲下来接水。但人总归是有动物性的，有好吃的东西不吃，简直太浪费了，郑芮忍不了。古人早就知道河豚有毒，可还是有吃河豚的。 郑芮从异形的尸体上把另外的一整支第一对大附肢扯下来，断口处带出的一大束蓝蓝绿绿的组织看上去仍然新鲜。她拎着这支异形的附肢和续满水的可乐瓶子回到小卖部里，看见边娜仍然在练习她放射电磁波。 “娜姐，我发现异形的腿儿能吃，我昨天吃了三条，应该没事儿。”郑芮高兴地说道。 “啊？”边娜扭头，看到她手里拎着的宛如放大n倍之后调了个诡异颜色的帝王蟹腿儿的异形附肢，不禁蹙眉露出了难以接受的表情，“这玩意儿……你……是怎么想到它能吃的……” “因为异形能吃人，表示化学成分应该有相似之处，所以理论上人也能消化异形的组织获得能量。”郑芮简单地解释道。 “不不，我可不吃。”边娜连忙摇头。 “先尝尝嘛。”郑芮放下可乐瓶子，用手在异形腿儿断口处的束状组织上撕了一块儿下来，塞进嘴里嚼了嚼，“甜咸口儿的，还挺好吃。” 边娜看着觉得头皮发麻。其实这东西看着并不恶心，可能是因为它里面的液体是蓝绿色而不是红色，即使有点儿晕血的人看了也不会觉得非常不适。但这种颜色的东西，在地球的自然界往往都是“不能吃”的标志，要让人吃下去蓝绿色的异形肉，实在有点儿太难为她了。 但郑芮都吃了，而且客观地说，倘若她们能靠吃新鲜的异形肉度过几天，那也就节省了食物。断电之后没有冰箱，这个天气下任何不含防腐剂的食物都保存不下来的，异形如果要吃的话，就得赶紧吃了。 边娜有点儿脱线地想到，自己的思想似乎也开始像郑芮的方向发展了…… “我……我热一下儿再尝尝吧。”边娜勉强地说道。 郑芮立刻从那“虫子腿儿”里扯出来一大条蓝色的束状组织，找了个之前从货架上卸下来的铁板放上去。 合着这还是要铁板烧么？ 还…… 还挺有创意…… 边娜用手放在铁板下面，很快就把导热性良好的铁板加热了。郑芮拿了双一次性筷子把那根异形肉翻烤了几次，直到它的颜色从半透明的深蓝色变幻到了更为透明的浅蓝色，最终竟然成了完全透明像果冻一样的没有颜色的东西。 始终没有任何香味儿——不过幸好也没有臭味儿就是了。 郑芮用美工刀切了一小块儿自己尝了一下儿，其实烤熟了并没有生吃那么甘甜，不过口感却变得更好了，不像牛皮筋那么嚼起来还费牙。 边娜看她咽下去了，也只好蹙着眉切了很小的一块儿放进嘴里。 在郑芮期待的目光下，她忍着想要立刻吐出来再漱口一百次的欲望，勉强嚼了一下儿…… 还…… 还挺好吃…… “怎么样？”郑芮问道。 边娜虽然嚼了，却不敢咽下去，只是闭着嘴点了点头。 “娜姐，你咽了吧，没事儿。”郑芮鼓励她道，“我昨天吃了三根儿了。” 边娜不禁想要吐槽，郑芮跟她妹妹一点儿都不像好嘛！她妹妹那么文静可爱，而郑芮简直就是个小野人啊……不过在这种恶劣的境况下，成为“野人”才是适应性最高的选项啊。 她……她豁（he）出去了！ 边娜把那块儿烤熟的异形肉咽了下去，而即使咽下去之后，嘴里仍然残留着那种咸里带甜的味道…… “水……我喝点儿水……”边娜哑着嗓子说道。 郑芮立刻把可乐瓶抄起来递给她。 边娜也没有身为小姐姐的形象了，直接对着瓶口灌了一大口水，把嘴里的味道冲了下去。 “再来点儿？”郑芮问道。 “算——算了吧。”边娜连忙拒绝道，“我……我先看看吃了之后会不会过敏什么的，要是没事儿再吃吧……” 第十五章:杀菌 http://.biquxs.info/

郑芮把剩下的半条烤异形肉都吃了，而后又开始考虑如何将异形尸体物尽其用的事情。 几千年前人类应对食物变质的通常方法是腌制（例如咸菜），干燥（例如肉干），或者隔绝氧气（例如年糕），但是这些办法对于处理异形的尸体都不适用。 首先如果腌制，将需要大量的盐或者糖。糖本身就是能量来源，肯定不能这么浪费；盐如果加的很多，吃的时候就太痛苦了。而干燥的话，现在虽然是夏天，但直接这么晒在外面也得有个几天才能完全干，而且还不能确定地球的高能射线强度对外星微生物能否达到杀灭的效果。隔绝氧气的可操作性就更差了，现在哪儿找设备给这玩意儿加真空包装去？ 不过这些都是隔绝外界微生物的办法，而现在倒还不知道地球的微生物能不能消化外来物种的组织呢。 郑芮相信，首要解决的问题是异形体内原本带有的外来微生物——从进化理论的角度来看，生命的产生和发展总体是从简单到复杂，大的生物也为小的生物提供了更多的生态位，因此猜测这种异形体内寄生着别的外星微生物，是一种很合理的假设。而如果只用解决这些外来微生物的问题，可能相对来说就会简单一些。既然异形的组织在加热之后发生了类似于变性的变化，就说明构成异形的这些大分子还是不耐高温的，可以把剩下的异形尸体拆开之后，让边娜一起烤熟了保存起来，这样儿就能杀灭那些可能从内部引起变质的外来微生物了。 而且这也是练习异能的好机会，一举两得啊。 郑芮对边娜说了之后，小姐姐也只好答应了。虽然吃异形还是有点儿膈应，但郑芮说得的确有道理。就算她吃不了异形，只要郑芮吃得了，妥善处理就是有意义的。 只是铁板烧还要翻烤有些麻烦，郑芮决定用水维持煮开的状态，把异形肉切片一片一片放进去“涮”。而且趁着这个机会，因为水在一个大气压下烧开时大约是100c，还能把异形组织变性所需的热量做记录。 ———————————— 【8月16日12:00】 异形组织耐高温测试 仪器与材料：铁锅（小卖部找到），刀，异形组织（胸部、腹部和第三、四对大附肢），自来水，太阳能计算器 实验过程：用刀切开异形附肢与体节外壳，去除类似于内脏的部分，取出周围束状组织后切成大小均匀的片，每片约100g；实验者加热铁锅中自来水至稳定沸腾，将各部位组织切片完全浸入水中至组织由蓝色变为透明，记录所需时间；各部位组织重复五次，取均值，并做统计学检验。 [表：异形各部位在一个大气压沸水中高温变性所需时间] 统计学检验：卡方检验 [计算过程] 结论：胸部组织变性时间27.3s，腹部组织变性时间26.6s，附肢组织变性时间28.5s；胸部与腹部没有显著差异，胸部、腹部与附肢有显著差异。 ———————————— 涮完之后的切片被保存在小卖部里为数不多的几个保鲜盒里，郑芮和边娜把保鲜盒搬到货架上，这时候边娜突然说道：“对了，小芮，我打算把小卖部里的东西整理一下儿。” 郑芮以为是她的生活习惯不行，东西摆得太乱了，有些不好意思地问：“好啊，那怎么整理呢？” “其实也不是整理，我打算把各种物资都归类记录一下儿。”边娜说道，“比如你看这种饼干上写着100g里有490千卡，这种有372千卡……一个人每天需要多少千卡来着？我打算把所有东西的热量值都记下来，算一个总热量，这样儿就能知道咱们靠这些东西还能撑多少天了。还有规划每天摄入热量的事儿，这样也能办到。” 对啊，太聪明了——她怎么就没想到呢？不过商品上标的热量值到底准不准啊？但不准也没关系，有粗略的定量至少比完全没有定量要好。 “等等，我给你找个账本儿……”郑芮从小卖部柜台的抽屉里翻了翻，还真翻出了一个之前没用过的账本，“这个应该够用吧？还有卡西欧计算器……” “之前小卖部用的账本还在么？要是那上面的数据还能用，就不用了再重新统计了。”边娜又问道。 “呃……在倒是在，不过这几天我也吃了不少东西……”郑芮不好意思地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又说道，“仓库里的东西倒是没动，那些应该不用重新统计了。等等，账本儿应该在上面的垃圾堆里，我马上拿来。” 两人倒腾了好一会儿，把边娜做统计的办法差不多理清了。 看着小姐姐快速进入工作状态，郑芮不禁感到未来还是有希望的。 那么她也要加油了！ 郑芮打算去对面儿小区看看，如果另一具异形尸体还在的话，就把它也拖过来，涮涮保存起来。她觉得一般人还真不一定会发现异形这东西能吃，所以对面儿多半儿也不会把异形尸体吃掉。 不过他们倒是可能会拿异形的外骨骼做点儿东西，而且倘若去拿异形被人发现了，还不一定会发生什么。郑芮不想在这个时候跟别人起争端，尤其是她自己作为一个战五渣体力本来就没啥优势，异能又是不能随便暴露的永生型，真要打起来多半儿是吃不了兜着走啊。 想来想去，郑芮觉得可以跟对面儿的人商量一下儿。虽说异形这种东西本身挺弱，但那只异形毕竟是她杀死的，她把她的猎物取走从道理上没什么问题，给他们一半儿过路费她也能够接受。而就算对方非要独占整个异形尸体，郑芮也打算只从嘴炮的角度谴责他们，她向来都是打不过就跑的，为了一点儿资源犯不上跟人干架。 但之前边娜说到她的前男友他们会注意到郑芮，按照这个逻辑其实他们早就应该前来抢夺资源了。郑芮唯一能想到的猜测是怕外面还有异形游荡，毕竟异形虽然实际上弱鸡，但长得还有点儿唬人，如果对方一直不跟它们交手，估计也不会知道这些玩意儿都是外强中干的货色。 所以她应该对面儿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异形实际上很弱的时候，赶紧去把那具异形的尸体拽过来。 嗯，说去就去。 第十六章:取回 http://.biquxs.info/

郑芮没有把她要去取异形尸体的事儿告诉边娜，她知道边娜肯定会觉得这太过冒失——对方有她前男友那样控电型的厉害人物，虽然防御型似乎有点儿鸡肋，但毒攻型听上去也相当厉害。而且重点是对面儿小区的人大概是因为物资短缺，很早就进入了生存游戏丛林法则的模式，边娜觉得跟他们除了武力之外，已经没有别的道理可讲。 郑芮虽然也是战五渣一个，但同样不擅长讲道理，她就是想把异形尸体拿回来，拿不到就算了。趁着边娜正在楼梯口记账，她悄悄地从小姐姐身边走过去，正要沿着楼梯往上走—— “小芮，你这干啥去？”边娜没有抬头，随口问了一句。 “我去……answerthecallofnature……”郑芮胡编了一个最常见的理由。 “这是什么意思？”没想到边娜没听说过这个梗儿。 郑芮只好尴尬地解释道：“就是……去上厕所。” 地下室原本是有接下水道的卫生间，按边娜的说法，在对面儿小区的地下室里住着时，也是在卫生间里解决生理问题，就是为了避免经常出门遇到异形。郑芮之前听到的时候都没好意思问他们是怎么冲厕所的，毕竟对于他们而言水资源已经很短缺了…… 而郑芮自己不这么讲究，反正筒子楼这边儿就这么一个违建的地下室，之前也就她一个人，所以她都是到地面上去院子中间开辟的田地那里解决生理问题，就当有机肥了。现在虽然边娜还是习惯去地下室的卫生间，而且自来水资源暂时也够用，但郑芮还是喜欢到地面上去。 “你为什么不在下面……到上面去被对面儿的人看见了怎么办？”边娜抬起头，有些担忧地问道。 “嗐，隔那么远谁能看清楚我上厕所啊。”郑芮忍不住笑了。 “谁跟你说这个了？”边娜不禁白了她一眼，“我是说他们会看见你的，并且还有可能据此记录你每天出来的时间，推断你的作息规律。到时候趁着咱们睡觉了，说不定他们还会来偷袭——毕竟这帮人已经知道你在这儿了。” “哎呦，他们至于么。”郑芮随口抱怨了一句，却也知道边娜说的其实很有道理。 对面儿的人可能并不知道这边儿地下室是个小卖部——否则之前面临食物短缺的时候也不会舍近求远去商业区找——但他们知道她住在这儿。 既然有人就意味着还有物资，郑芮的这个小“根据地”可能对于他们而言是比较尴尬的存在，强行攻打劳神费力却收益不多，放着不打虽然省事儿但也觉得亏得慌。因此她这儿肯定在那些人的敌方备选里，或许他们在等着时机，或许他们还顾忌地面上活动的异形，但总之他们肯定像郑芮之前每天观察他们一样，也在观察着她。 所以要避免冲突，快速行动。 郑芮因为借口说要上厕所，边娜自然得让她去。而她上到地面之后，先是走到两旁二球悬铃木的树荫下面，沿着院子的边儿走到马路旁边，而后借着马路旁槐树的树荫看了一眼对面儿。 这个时候对面儿小区的地表并没有任何人。 那具异形的尸体仍然在3号楼的地基上。 很好。 郑芮以一副坦坦荡荡的样子走过去，拖着异形的最后一对大附肢就把它拖回了自己的“领地”。她自然没有看到不远处四号楼东侧地下室的洞口处，冒出了两个暗中观察的脑袋。 —— 直到郑芮拖着异形尸体回来了，边娜才意识到她出去这么长时间不是解决生理问题，而是去把异形的尸体拖过来了。 边娜不由得埋怨郑芮冒险，但冒险已经冒了，东西都拿回来了自然还得处理。于是两人又切了半天的异形组织，烧了水涮异形肉，然后在保鲜盒里保存起来码好。 因为从上午到现在这么长时间，边娜吃了烤熟的异形肉之后也没有什么不良反应，似乎可以默认这玩意儿可以吃了，于是晚上两人又吃了些异形肉。 只是郑芮吃的是生的，边娜则是坚持吃熟的。除此之外，边娜也坚决不吃异形腹部里类似于内脏的东西。而郑芮因为之前吃了一个八面体核发现没事儿，这次又吃了这只异形腹部的八面体核外层像是笋丝一样的东西。 里面的硬核是完全嚼不动的，不过在特殊时期但凡是有能量的东西都不能浪费，既然嚼不动就直接咽了，反正之前吞下去的那个也没发生什么不良反应，说明她的消化系统还是能消化得了的。 看着郑芮这“茹毛饮血”的进食方式，边娜已经从最开始的不能接受，到现在感觉无所谓了，反而笑着调侃道：“小芮，你这个生吃异形倒不像是在吃肉，反而像是吃水果一样。” “这玩意儿尝起来也像水果啊。”郑芮一边擦掉腮帮子上蓝绿色的汁液一边说道，“水果不是咸的，这玩意儿倒是跟牡蛎挺像。” “哎呀，牡蛎那玩意儿我绝对不吃。”边娜蹙眉道，“黏糊糊的真恶心。” “嘿，有的是人喜欢吃呢。”郑芮拿起她当做刀的那对异形爪子，相互敲了敲发出了似金属又似陶瓷的脆响，“我其实挺想知道这里面有没有肉的……” 要说这异形也真是奇怪，它这八对大附肢的第一节和第二节的壳相对而言都还比较脆，然而这对第一节的爪子却是真的坚硬无比。一开始郑芮只以为它是类似于玻璃硬而脆的材质，没想到同样随便摔也摔不碎，也找不到生长线一类的薄弱处，完全是浑然一体。如果放在耳边摇晃的话，倒是能听见里面有东西沙沙地响，但听起来好像也不是水声，郑芮怀疑这里面的“瓤儿”——也就是异形的组织——要么是特化的，要么就已经干了。 “你试试能不能打开？”边娜也有点儿好奇。 “我拿着它们相互磕也磕不开。”郑芮挥着一双爪子说道，“而且这玩意儿挺薄，不知道里面能有多少肉。” “那还是别折腾了。”边娜笑道，“肉现在多得是，这东西要是趁手的话，当刀使还真不错。” 郑芮赞同地点了点头，这对爪子当双刀虽然略长了一点儿，但胜在轻便又锋利，上面的齿还挺吓人的，以她的力气也挥得动。如果再沉一点儿，她这个战五渣估计就没法挥得很灵巧了。 只是现在抓起来还不太舒服，得再把下面手握的地方磨一下儿做成刀柄的样子。 第十七章:理想 http://.biquxs.info/

这一天郑芮和边娜处理了两具异形的尸体，边娜还记了不少帐，到晚上睡觉的时候都觉得有点儿累了。 郑芮打着手电筒在实验记录本上记下了处理异形尸体的过程，作为以后可用的标准protocol。此外还记了一下儿新鲜异形肉生吃和煮熟之后的味道和口感，尽管作为一个吃过的人应该不会在未来忘了这种知识，但郑芮还是以防万一，从小学就开始有老师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当然，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她看边娜小姐姐记的帐整齐漂亮，回头看自己这手烂字儿不禁觉得羞愧，趁机练两笔顺带记点儿东西。 “退潮的时候才知道谁在裸泳”这话是巴菲特形容投资的，不过放在这儿也一样。有电脑的时候字能靠输入法打，而现在科技产品基本上没法用了，才看出到底谁字写得好而谁是手残。 郑芮无聊地想着，写完实验记录之后，把手电筒的光晕照过去却发现边娜已经睡着了。 她还想玩儿一次意识连接呢。 虽然在梦里似乎也行，但郑芮怀疑那次在梦里意识连接，其实也相当于是维持了清醒意识。在该睡觉的时候维持清醒，多半儿会妨碍大脑的正常睡眠周期，估计第二天起来会更困吧。所以为了在这个恶劣的环境下保持正常作息，这种等同于实验的事情还是得白天做。 唉，之前过好日子的时候黑白颠倒，到了“末世mod”里反而健康生活了起来，人这种动物还真是不能惯着。 —— 再次醒来时就是8月18日了。 这次郑芮比边娜醒得早些，她拿着昨天睡觉前放在手边的实验记录本，走到小卖部门口有光亮的地方。拿起笔写了“8月18日”四个字，却突然发现自己已经两天没有做濒死实验了。 唉，这样不好，郑芮想到。 可是为什么不好？ 难道沉溺于nde就是好的？ 郑芮不得不承认，自己做濒死实验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由于濒死过程中那种平静安详的感受，以及最终出现的临死时的幻觉对任何人都会有吸引力。在缺乏娱乐方式的时候，nde对于她而言其实就跟vr一样。 但是现在如果在边娜面前，她肯定是不能随便自杀的。除了会吓到小姐姐之外，郑芮也明白现在对面儿小区可能有人正盯着这边儿，如果让他们发现她是永生型，不仅未来一片灰暗，连边娜都有可能被她牵连到。 特殊时期，不能再沉溺于享乐—— 郑芮，你可是个共产党员！ 此时她突然有点儿脱线地想到，这个月的党费还没交，现在看来……大约是交不了了吧。 要是因为“末世mod”忙于求生而没交党费，应该不会被自动退党吧？ 其实曾经她也是一个有远大理想抱负的人，只是她实在太弱渣，这种“理想抱负”大概的半衰期大概也就在一个月左右吧。郑芮本来已经接受了自己这辈子就只能当个普通人，谁知道现在这么一弄，没准儿连普通人都当不了了。 搞不好真的会完蛋呢——不管是说她自己，还是现在正处于异常状态下的这片土地。 等等，好像这正是该共产党员发挥作用的时候啊？ 郑芮看到边娜从两个货架之间坐起来，突然对她问道：“娜姐，你是党员么？” “什么？”边娜还没完全清醒，打了个哈欠又揉了揉眼睛，才又问道，“是什么？” “我问你是党员么。”郑芮有些羞赧地重复了一遍。 “不是啊。”边娜说道，“我工作的地方是私企，本来也没什么人入党。” “哦。”郑芮应了一声表示她知道了。 不知为何她感到些许遗憾，却又突然从心底产生了一种特殊的责任感。郑芮就这样莫名地想到，发生了这样大的事儿，身为群众的边娜小姐姐差点儿被异形吃掉，这正是她作为党员应该起到模范带头作用的时候。这里没有别的党员了，她应该带着她唯一的群众走向光明——无论所谓的“光明”是什么。 目前看来最要紧的倒不是远大理想，而是活下去。 以及—— 找到世界变成这样儿的真相。 这好像是有点儿自我感动了，但郑芮却感到因此心中再度充满了力量。 “理想抱负”的半衰期只有一个月？其实已经够了。 为这一个月而坚持努力吧。 —— 郑芮站在楼梯口的阳光下自我催眠了几分钟，而后便开始帮着边娜一起整理小卖部的东西。 不整不知道，这一整却发现原来这么一间方寸之地所存有的物资种类竟然相当丰富。不光是食品饮料，其实日用品也存了不少。大概之前小卖部的老板为了避免经常进货，都是把那些能放很久的日用品一次性囤很多。反正在筒子楼里住着的老职工们老眼昏花了，买日用品的时候压根儿也不看日期，所以稍微不新鲜其实无所谓。 但现在诸如纸抽牙膏之类的日用品对于郑芮和边娜都比较无关紧要了，她们一方面不能一直呆在这里，另一方面在目前食物短缺还要面临暴力威胁的情况下也没心思再过精致女孩的日子——虽说郑芮其实在安定时期也并不怎么精致就是了。只是考虑到万一以后军队接管，社会秩序能够恢复，这些不可食用的物资还会有它们发光发热的地方，所以也都打包一并在仓库里放好了，暂时不去动。 除了日用品之外，小卖部的仓库里还有不少各种档次的酒和烟。郑芮作为一个学生物的学生，对这些东西并不了解，而边娜是个典型的白领小姐姐，在工作圈子里从来不去喝酒的饭局，对烟更是没什么兴趣。 两人左右翻了翻这些存货，有些怀疑是不是小卖部老板买来自己“享用”的。不过那两箱二锅头应该是拿出来卖的，边娜打开箱子统计了里面的总量。白酒的热量还是挺高的，而且酒精还有消毒作用，以后要是受伤了可以用用。 对此郑芮只是说道：“消毒的医用酒精有75%呢，这二锅头也就五十多度，效果不行啊。而且涂了我的血，你那么深的伤口都好了也没啥事儿，说明我的血还能进兼顾消毒功能呢，用不着酒。” 边娜戳了她的额头，无奈地重复了她的一贯观点：“要在外人面前就不能用血了，你可不能让别人知道你是永生型，明白么？” 第十八章:误伤 http://.biquxs.info/

倘若要去有别人的地方这么多酒也带不上，而如果就呆在这地下室里，那除了她俩之外也没别的人啊？ 郑芮正想着呢，突然听到头顶上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似乎是人的脚步声。 “嘘，有人来了。”边娜轻声提醒道。 郑芮点了点头，后退一步隐藏在了货架后面的黑暗中。 她手里还握着异形的爪子——刚才开箱子时用来划胶带的，其实比美工刀要顺手。此时如果边娜的前男友他们进来，她大不了先上去捅一刀再说。 脚步从她们头顶上过去，应该是往地下室的洞口走了。过了一会儿，真切的下楼脚步声从小卖部入口处传来，郑芮握紧了手里的异形爪子。她有些后悔还没来记得打磨这爪子的握柄，如果第一刀没有直接解除对方的行动能力，那么再拔可能就没法一下拔出来了。 所以—— 必须一击即中！ 郑芮屏住了呼吸，右手向回拉了四十五度，抬高到大约在人类颈窝的位置—— 人来了。 ——挥刀。 郑芮看着异形暗红色的爪子在地下室昏暗的光线下，带出了近似直线形的一溜血珠，而后在血压下大量血液喷溅出来——受伤的人发出一声窒息般的哀鸣后捂着脖子倒在了地上。 他身后的人尖叫出来。 边娜也尖叫出来。 “小芮！”边娜拉住郑芮的手把她往后拖，“这不是——这不是我前男友啊！” 什么？ 砍错人了？ 我靠…… “别动，我来救他。”郑芮拍了拍边娜的手，正要走过去。 “你别过来！”受伤者身后的人尖叫着用手里的东西指向她。 郑芮也吓了一跳，然而定睛一看他手里拿着的只是一包薯片。 “你别激动。”郑芮此时觉得自己异常冷静，有了之前救边娜的经验，她现在竟然完全不慌了，“我能救他的，但你得让开——快点儿，到时候来不及了。” 那个人立刻让出了一步。 郑芮在受伤者面前蹲下来，用刚才割了人家颈动脉的异形爪子割开了自己的左手手腕，而后放下刀用右手抹了一把血，左手拉开受伤者捂着伤口的手，同时右手带着血按在他的颈动脉处——万幸的是颈动脉还是比较好找的。 血很快就止了。 郑芮松开他站起来，深吸了一口气才说道：“对不起。” 这还能让他们说什么？ 受害者后面的人喏喏地回了一句：“没关系。” 面对一个一言不合上刀子割脑袋的精神病，恐怕谁也不敢多说一句不好听的话。更何况这个精神病的动作快的可怕，都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人就已经血溅当场了——幸好还能给救回来。 “你们是谁？”边娜拉住郑芮，仍旧警惕地问道。 “你是……刘哥的女朋友？”那个站在后面的人——是个清秀白净的男生——吓得都不敢去查看自己同伴的伤势，而看到边娜却惊讶起来，“我是住在1号楼的……我叫左优程，这……这是我表哥，他叫方潼。” 郑芮故作镇定地回头和边娜对视了一眼，边娜点了点头表示这两个男生她之前好像见过。 “你们来这儿干什么？”郑芮语气平直地问道。 “我……”那个叫左优程的男生看起来可能也就是高中生的样子，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我们是……是来求和……的。” 求和？ 郑芮的第一反应是∑，而后意识到现在说的不是数学的事儿。 “我们本来也没有对你们宣战。”她只是陈述了一个事实。 ——而丝毫没有意识到，此时自己的用词已经被对方带入了某种中二的境界。 边娜感到一阵无奈，不得不主动补充地问道：“是刘浩佳让你们来的？” “不是，不是……”左优程连忙摇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那你们为什么要来？”边娜继续问道。 “我们……不想参加那边儿的‘联盟’。”左优程紧张地小声说道，“就想换个地方——我看这边儿有人……没想到刘哥的女朋友……” “我不是刘浩佳的女朋友了。”边娜纠正他道。 “等会儿，”郑芮更关心他前面说的信息，“你说什么‘联盟’？” “就是3号楼的赵哥要把这四栋楼里的幸存者都整合起来，组成一个联盟。”左优程不动声色地后退了半步，“其实说是整合人，谁都知道就是为了把物资集中起来。他们地下室掌握着纯净水资源，别的人也只能听他们的。” 他似乎是看郑芮没有再“发病”，胆子稍微大了一点儿，又接着说道：“你们不用担心，我俩只是想找一个暂时的栖身之所，而且都带着自己的食物，就算饿死也不会吃你们的。” 这话说出去也就能骗骗小孩儿了。 郑芮冷笑了一声，但凡是个有脑子的人都不会相信，两个男人来到只有两个女人守着的“据点”里，会真的“饿死都不吃”小卖部里的东西。而且现在他们已经知道了这个“据点”原先是个小卖部，物资非常丰富，那就再也不可能消除他们的觊觎之心了。 ——虽然这两个“男人”中一个刚刚差点儿被她误杀了，另一个看起来还只是高中生。 但是人类男女之间的力量差异，在统计学上还是很显著的。 可现在很难办啊，把他们留下肯定是引狼入室，而如果把他们赶走，对面儿的人肯定就知道这里是个小卖部了。选择前者就是选择了当场认输，选择后者则意味着最多一个小时之后也要玩儿完。 不如…… 把他们杀了？ 郑芮随即就被她的这个想法震惊了。这还什么都没发生呢，怎么就能把人杀了？这还有没有人性？品德有缺陷的人民群众，他就不是人民群众了吗？那行为有污点的党员，她还是不是党员？ 郑芮，你可是个党员啊！ 人，不能杀。 ——但是也不能放。 郑芮深吸了一口气，用手里的异形爪子指着左优程说道：“你，去坐在那把椅子上——不，你先把你表哥弄到那把椅子上，然后去坐那边儿那把。” “怎……怎么？”左优程声音颤抖地问道，“我们不求和了——不，你放了我们……求您了？” “放心。”郑芮只是平静地说道，“我不会再动手……” “——只要你们听话。” 第十九章:测谎 http://.biquxs.info/

左优程和方潼自发配合地，被郑芮和边娜绑在了小卖部唯二的椅子上。 出于对人类爆发力的“迷信”，郑芮绑他们都绑得很紧。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左优程在被拉紧绳子时还在那儿叫着什么“不能呼吸”了，让人觉得十分夸张。而方潼大概是被郑芮那一刀砍得吓怕了，虽然小命保住了但还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脸色苍白地被捆在椅背上。 确认绑结实了之后，郑芮去找用来蒙眼睛的布。 等离那两个人远了，边娜才连忙抓住她，小声说道：“小芮，你绑那个方潼是不是有点儿紧了？他这刚失血……要是现在供血不足或者怎么了，那咋办？” “现在死不了就行。”郑芮压低声音说，“而且绑的紧顶多是形成血栓，看他年纪也不大应该没事儿。” 方潼也就是跟郑芮差不多大的样子，一脸的血还是被郑芮弄的，看起来并不像是大奸大恶之人——可这谁又能说得准呢？ 郑芮这可能是有点儿创伤应激障碍了。虽然她才是先动手的那个，但这玩意儿该产生就产生，可不分什么对错方。 边娜把她拉到一边儿，凑到她耳边小声问道：“那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办？” “接下来……”郑芮再度深呼吸了一次，“咱们转移阵地，把他们留在这儿。等到对面儿的人来，他们应该不会有大事儿。” “转移？把这所有东西都转移走么？”边娜惊讶地问。 这显然是不现实的，郑芮也知道。可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弃这么多物资——鬼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正常的社会秩序，在那之前囤物资是所有人的本能，也是最优解。 “那就先在这儿，看着他们，顺便套套话儿。”郑芮提出了一个暂时的计划，“想办法跟对面儿的人求和。” “什么求和？！”边娜有些着急地拽了她一下儿，“这哪是求不求和的事情？就算求和了，你难道以为刘浩佳他们会放过你？——小芮，你刚才就不应该救那个小子。” 郑芮咽了一口唾沫，小声说道：“不救他，他就真的死了。” 是啊，不救就真的死了。 可是救了就暴露自己。 性命攸关之际，能做选择的只有那么短的时间。 边娜沉默了，说到底那个方潼的脖子被划个口子，也是郑芮砍的。她自己砍的人，无论是去救人而暴露自己，还是为了不暴露自己遭受良心折磨，其实——说不好听的——都是自作自受。 但实在太难了，活着太难了。 郑芮身为永生型是“怀璧其罪”，她们占据这个物资丰富的小卖部更是“怀璧其罪”，左右都是要跟对面儿的人发生直接冲突的…… 不如—— 先发制人。 —— 人在意外做出什么举动之后，通常都会潜意识地把这一举动合理化，试图给出符合逻辑的解释，这其实是心理暗示的一种体现。 而郑芮也进入了这一阶段。 尽管贸然动手本身其实就是过激行为，但她如果把这与——其实是之后才意识到的——来者会发现小卖部而成为敌人联系起来，也就给了这一行为合理的解释，说服自己认同刚刚动手的观点。而按照人思维的一致性，之后也应当延续之前的观点，因此才会得出反而要把受害者控制住的判断。 她坐在距离椅子最远的货架后面，边娜的身边。 她在想接下来怎么办。 不能突破自己的底线——绝对不能杀人。尽管受到刚才动手的刺激，让她无法抑制地产生了暴力解决问题的渴望，但理智还是能勉强占据上风。 那怎么办？先发制人，说得容易，但现在无论从人数上还是体力或者异能上，她们似乎都不是对面儿“敌军”的对手，自然也就没有可用于谈判的筹码。 郑芮闭上眼睛，不知道是今天的第几次深呼吸，使自己的情绪冷却下来。 而后她突然感觉到了一阵不属于她的痛苦。 疼。 害怕。 视野里大面积的黑暗，远处的光亮映出魔鬼的影子。 随机郑芮意识到了那个“魔鬼”是自己。 对了，她刚才把血传给了方潼，这么说……这是他的意识？ 郑芮自发地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经过上两次跟边娜误打误撞的练习，她现在已经稍微能够控制自己的“意识”了。 或者说其实这种意识连接也不是直接连接，而更像是某种高效的信息传输方式。如果正常状态下的意识活动可以被分为潜意识和表意识，那么连接时共享的内容则还要在表意识的外层，但又达不到说话时的语言那么清晰的程度。因此经过练习之后，仍然可以对于传输的信息进行控制。 她“听”到方潼在她的脑海里叫喊：救救我，谁能救救我……小优？小优呢……谁来救救我们…… 尽管左优程就被绑在距离他不到两米的地方，方潼好像看不到他一样，在与郑芮共享的“空间”中徒劳地呼救着，而在现实中却仍然一言不发。 原来他这么害怕，而且只是害怕而已。 郑芮不禁心生一丝怜悯，她意识到刚才对于这两个人先入为主的猜测的确是有些武断了。在缺乏交流的时候，因为无法判断对方的来意，不得不以最坏的方式揣测对方也属正常。而之前她们不能确定这两个人是否诚实，所以也拒绝和他们好好说话，更加加重了信息传递的壁垒。 而现在在意识连接状态直接进行交流，郑芮相信方潼还没有办法用意识撒谎，如此以来就解决了信息壁垒的问题。 郑芮在脑海中对方潼问道：对面儿的其他人知道你们过来么？ 方潼：什么？！谁——谁在我的脑袋里？ 郑芮：你淡定，这只是建立了一个连接通道，没人能入侵你的脑袋。 方潼：啊？……哦，哦，这是催眠么？ 郑芮：我说了是连接通道。 方潼：好……好吧。 郑芮：回答我的问题。 方潼：什么问题？——等等，我知道、知道了……我们观察了其他地下室的外出规律，特意找了没人出来的时候偷偷溜走，他们应该没有看到。 郑芮：你们挺聪明啊。 方潼：是啊……还行吧。 郑芮：你和另外这个人的异能是什么？ 方潼：我是精神型，小优是空间型，都挺鸡肋的——不不，再鸡肋也会有用的，求你千万别杀我们！ 郑芮：知道了，你们老实点儿，咱啥事儿都没有。 第二十章:歃血为盟 http://.biquxs.info/

郑芮觉得这个方潼的逻辑连贯性不是很强，这种人因为自身并没有超群的智力，一般不会有什么很大的威胁。不过还有一些问题需要明确，所谓的“精神型”听上去很厉害的样子，要是真有什么精神干扰之类的能力，这人是绝对不能留在身边儿的。 郑芮：精神型具体有什么能力？ 方潼：我看之前的提示卡上写着能够影响别人的情绪，不过我努力地尝试过好几次，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作用…… 还有这种事儿？郑芮默默地思考，为什么她作为一个永生型都能通过血连接别人的意识了，真正的精神型却使不出来他的异能？ 好高兴。 突然不知为何感到好高兴。 脑海中浮现出绵延无际的花海，好像是那年北京的园博会…… 等等？ 郑芮：这是你搞的鬼？！ 方潼：我的天，我竟然用出来了！ 郑芮：你特么有病吧？！ 方潼：哦——对不起，对不起……但是我真的能够改变别人的情绪了！这真是奇迹啊！ 郑芮：你是不是真的有病？ 方潼：没有啊…… 郑芮：你给我闭嘴。 方潼：呃……我也没张嘴。 啊！ 好想把他从脑海里赶出去！ 郑芮深吸了一口气，睁开眼的同时感觉到自己和方潼的意识连接变得有些模糊了。 而后突然又猛地增强了——方潼再次施展了他的异能，让她感到极度愉悦的同时脑海中浮现出园博园的花海。 这就跟吸|毒一样，在被影响的时候真的感到非常快乐。即使知道这是被人操纵的，仍然感到异常高兴。 但是这个劲儿过去之后，郑芮非常气愤。 郑芮：你丫有病吧？！ 方潼：对不起，我也控制不住啊…… 郑芮：那麻烦你先影响一下儿自己的情绪，让自己冷静一下行不行？ 方潼：好吧…… 而后郑芮又感到非常平静。 在一片平静之中，她想到方潼恐怕在瞄准方面也有点儿欠缺。 因为方潼刚刚解锁了他的异能释放方式，短时间内压根儿掌控不住，郑芮只能维持着坐在货架下面的姿势被迫受到他的数次影响，直到意识连接耗尽血量而断开。 不过郑芮还不知道这意识连接跟她给血的方式到底有怎样的关系。之前第一次给边娜涂血的时候，意识连接可以过了很长时间才建立起来的，而第二次让边娜吸了一口血，却很快就能进入连接状态了。 郑芮怀疑这跟给血位置与大脑之间的距离有关。第一次是给血在大腿的伤口里，而且股动脉的血液走向是往肢端的，当时股动脉又暂时用止血钳扎上了，想必肯定影响了动脉血的流通。她的血应当是通过边娜的静脉网回流，而后再分了一部分从颈动脉到大脑。 但这并不能解释为什么第二次吸血反而很快就连接上了…… 对了，起到关键作用的多半儿不是血细胞——她总不能连血细胞都变成外星型号的了吧？有修复作用并且能在大脑产生意识连接的，可能是某种能穿透细胞连接的东西，例如某种小分子？ 天然的小分子恐怕不太现实，能自由扩散的小分子携带不了那么多信息。 那么…… 是分子机器？ 那得是多复杂的分子机器，又得做到多么微小，难道连原子核间距离都能被改变么？ 凭借现有的信息只能猜测到这个程度了，但是是否还有办法能看见…… 她需要一台显微镜，光学的就行——现在也只有光学的能用了。除非是电子显微镜或者原子力显微镜，否则压根儿也看不到分子机器那个水平的颗粒。用显微镜检查只是为了排除血细胞本身被完全改造或者替换的选项。 她很想知道，异能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 边娜看郑芮一言不发地坐在那儿，也意识到了她想必是通过给血和方潼建立了意识连接。 她不知道方潼是精神型，因此并不太担心郑芮在意识连接过程中的安全。 直到郑芮从地上站起来，她才拍了拍郑芮的肩，小声问道：“怎么样？” “方潼是精神型，左优程是空间型。”郑芮压低声音说，“方潼应该就是个普通神经病，还不知道怎么控制异能，那个小子我还得再试一下儿。” “还用给血？”边娜问道。 郑芮点了点头。 她左手手腕上的伤口已经一点儿都看不见了，于是回到方潼喷了一地血的地方，从地上捡起了她的异形爪子。 左优程看到她拿着刀走过来，吓得求饶道：“啊！你别——求求您饶我一命吧！” 然而郑芮只是在自己左手手腕儿上割了一刀，而后把沾血的刀背伸到他面前：“舔一口。” “啥？”左优程声音发抖地问道。 “你舔一口。”郑芮重复了一句。 左优程的脸上露出了和之前边娜一样的为难之色，对于大多数正常人而言，喝同类的血都是相当恶心的事情。不过碍于自己艰难的处境，他还是在那柄看上去相当吓人的大刀上舔了一口。 他舔了血之后，郑芮就拿着刀站在他面前，低头看着他。 左优程感到更加瘆得慌了，小声说道：“怎……怎么了？舔了血咱们就是朋友了？歃血为盟么？” 歃血为盟？ 郑芮努力回忆了一下儿，好像在《史记》里学过，是封建时期的君主产生盟约时的一种仪式。 ——不对，等会儿？ “你丫骂谁是畜生？”郑芮骂道。 “对……对不起，我错了，不是故意的。”左优程连忙道歉，“我都没想起来这词儿准确是什么意思——语文学得不好，从来上不了一百。” “那是真差。”郑芮随口评价道。 她高中时虽然也是弱渣理科生一个，但还不至于语文上不了100。语文上不了100意味着要扣50多分，这在本市的命题难度下，只能体现在阅读和作文水平不行的情况下基础知识还不认真学。 不过又说回来，高考改革之后，现在的高中难度她其实也不太清楚。毕竟过了这么多年了，郑芮早就不再关心高中的事情了。 歃血为盟么，如果真的有外界约束致使立下盟约之后不会反水就好了。 第二十一章:大佬 http://.biquxs.info/

郑芮站在左优程面前盯着他看了几分钟，把左优程看得心里发慌，近乎濒临心里崩溃。 而后他真的出现了“幻觉”，竟然在脑海里听到有人对他说话了。 郑芮：左优程？ 左优程：什……什么？！ 郑芮：你冷静点儿，别喊。 左优程：这是什么？！催眠术？！ 郑芮：差不多吧。 左优程：哦……哦，你也是精神型么？卧槽精神型竟然这么厉害？！我哥就是不行，看来他本身就不行…… 郑芮：你是空间型的。 左优程：你还能读心？这也太神了吧！ 郑芮：说说看，你空间型能干什么？ 左优程：啊，你不能靠读心读出来么？ 郑芮：你是不是有——问你话呢，快说。 左优程：哦，我说我说……嗯，空间型是这样的，提示卡上说能改变重力场什么的，我感觉是个范围技能，但是现在用着不太顺手，除了能让东西轻一点儿之外也没有什么明显效果。 郑芮：改变重力场，就相当于弯曲广义相对论意义上的空间。原来是这么一个“空间”型。 左优程：大佬是物理大神？膜膜膜…… 郑芮：不是。 左优程：不管物理不物理，都是大佬，膜膜膜…… 郑芮：闭嘴。 左优程：我这不是没张嘴么。 啊！ 果然表兄弟都一个样儿！ 真烦人啊，郑芮转过身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其实在现实中面对面交谈，这种说话方式只是让人觉得有点儿奇怪而已，但是直接在意识活动里交流，这就实在让人有点儿难受了。 本质上不是因为他说的话让人烦，而是郑芮对于意识连接交流仍然没有完全适应。她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两个人意识的连接，却感觉主要的信息是储存在她的脑袋里的。难道她在这意识连接的过程中起到服务器的作用，而对方只相当于能联网的一个用户？那真是怪不得她会感到这么烦…… 可为什么她会是“服务器”啊？！ 是因为她智商高么？ 还是因为他们都是弱智？！ 郑芮想到，边娜小姐姐肯定不是弱智，所以真正的原因应该不是智商差异。那难道只是因为她是永生型？可是那张小纸片儿上也没写永生型能建立意识连接，而且按照异能平衡的逻辑，如果永生型同时带有两种效果，那这就打破平衡了。 左优程：大佬？ 郑芮：干嘛？ 左优程：大佬，你把我放开呗？我只是个没啥用的空间型…… 看来他倒是比他表哥明白，知道郑芮对他们的态度并不是取决于他们到底能做什么，而是取决于他们是否有威胁。说实在的，郑芮巴不得他俩的异能都非常鸡肋，这样把他们锁在仓库里养着，只要死不了就行了。 不过方潼的异能如果没法脱离意识连接，可能还真的是没啥用。他这相当于只能对郑芮产生攻击，还必须得是在先得到郑芮的血的前提下，这实在也太垃圾了吧？ 郑芮隐隐觉得不对。 如果是这样，那异能的设定也太不平衡了，违背了之前所有的假设。 除非…… ——设计这样异能的实体，是默认可以通过意识连接交流的。 得到这个结论之后，郑芮猛然间愣住了。 这特么不就是三体人么？难道把这儿弄得天翻地覆的是传说中的三体人？ 不不不不，三体人那只是《三体》文学作品里的形象，怎么可能真实存在。而且真实情况的proximacentauri的行星proximab其实轨道很稳定，假使真有三体人，他们也不会面临无法解决三体问题就得找新殖民地的问题。这跟地球无冤无仇的，何必要跨越四点几光年到这儿来折磨他们这些地球人类？ 况且《三体》里的三体人那是脑电波直接交流，相当于完全透明的。而意识连接并不是透明的，只是不用机械振动那样低效的办法，相比之下传输带宽更宽、速度更快而已。 先不想这么多了。 郑芮：你们不跟对面儿的人结盟，本来有什么打算？ 左优程：我们就是……想先找个地方呆着。然后，可能再去西面儿商业区吧。 郑芮：就你跟你哥两个人？你们不知道商业区有人混战？ 左优程：之前是混战，但现在估摸着也该形成势力稳定下来了吧。我们就是去讨个生活，给人跑腿儿挣口饭吃，还不行么？ 他倒是想得很明白。 郑芮不免对这两人高看了一眼，至少他们跟她的预测是一样的。地下超市的资源短期内会引起哄抢，但终归是可以供给很多人的。最初占有资源的人与其拦着资源不放引起“无产者”持续不断的反对，不如以资源作为凭借形成势力范围，驱使其他“无产者”被迫给他们卖力——这不就是阶级形成的过程么。 似乎是看郑芮的表情还比较平和，左优程竟然脱口而出道：“大佬，你们跟我们一起去吧？就冲你这个身手，打异形肯定没问题啊！” 她这个身手？ 郑芮愣了一下儿，她的身手很好么？无非就是杀了两只弱鸡异形，还是在每一次都受了对于普通人而言多半儿致命的伤的情况下。之后一刀砍中方潼的颈动脉，也不过是由于她当时已经埋伏在那儿了，偷袭那不算是本事。 “什么打异形？”边娜连忙走过来问道，“哪儿还有异形？” “哎呦，我怎么说出来了。”左优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虽然还有点儿害怕的样子，但情绪基本已经恢复正常了，“我是说商业区那边儿，那些占领了地下超市的人也会怕异形。大佬能打异形，去了肯定有用，说不定待遇还不错呢。” 郑芮刚想说什么，却被边娜拉到一边儿压低声音说道：“他们不知道你是永生型？” “应该不知道吧。”郑芮也觉得奇怪，合着左优程没反应过来她用血治疗方潼的事情？ 难道他以为单纯用手按着颈动脉就能止血了？这也过于天真。 而事实上左优程还真是这么想的。 在刚才那个角度光线太暗，他也看不清楚郑芮具体划开了他表哥的哪里。因为郑芮处理得及时，也没有喷出太多的血，没能让他联想到这是割到颈动脉的反应。而方潼被吓懵了更反应不过来，以普通人的常识来看，被割开颈动脉之后应该是很难救回来的。 第二十二章:友方 http://.biquxs.info/

不过郑芮注意到，当左优程真正开口说话之后，她和他之间的意识连接就变得非常模糊了。看来人类的大脑还是优先处理听觉和视觉信号的，对于这种新形成的信息传输方式，恐怕没有那么容易适应。 那可能也和个体差异有关，之前与边娜连接时，郑芮在睁眼情况下意识连接的清晰程度就不如边娜。当然，那可能是因为在晚上周围实在太暗，受到的外界干扰很小。但不可否认，郑芮的自我意识的存在感太强，稍有不慎就会把别人的信息通道挤到感觉不到了——这么说来，她其实并不是一个很好的“服务器”。 也就是郑芮和方潼之间的意识连接能够在视觉信号占主导的情况下能够稳定，这或许因为方潼是精神型，能够通过意识连接对郑芮施加影响…… 这不就是个信号增强器么？ 郑芮突然想到，方潼的这个异能并不是完全鸡肋，如果他能够在意识连接时持续释放影响，那不就相当于注意力集中于视觉和听觉的时候也能维持意识连接信息的稳定传输了？ 有点儿意思。 这个方潼可以留下，至于左优程么…… 郑芮又看了看被绑在那儿的左优程，重新闭上眼将精神集中在意识连接上，对他问道：你今年上几年级？ 左优程：高二，怎么了，大佬？ 郑芮：没事儿。 她睁开眼，单方面屏蔽掉与左优程的意识连接，而后对边娜说：“要不咱把他们松开吧。” “小芮？”边娜小声问道，“他跟你说什么了？” “方潼是一个精神型，现在看来在没有意识连接的情况下根本没法使用异能。左优程是空间型，改变周围重力场，据他说是个范围技能但是目前还没练出来。”郑芮压低声音说道，“我觉得他没有隐瞒，一般人刚开始用意识连接很难学会骗人。而且如果他的改变重力场真能非常有效，估计早就把咱俩压趴在地上了。” “咱们要跟他们结盟？”边娜小声问道。 “结盟倒未必，但他们现在可以是咱们的友方。”郑芮对她分析道，“他们相当于是违反和对面儿其他人的盟约逃到这里，跟咱们的共同利益还是高于冲突的。我觉得可以先观察一段时间，看他们是不是真的不知道我是永生型，如果真不知道的话，再决定到底要放要留。” “嗯，那也行。”边娜点了点头。以她的角度来看，左优程和方潼如果没有特别厉害的异能，光靠武力对抗完全不是郑芮的对手。要是在异能上这两个小子没有骗她们，那放开也什么关系。 郑芮和边娜重新走到左优程面前，观察了他一下儿。 虽然之前被绑的时候叫得很惨，但他其实气儿还喘得挺匀实，似乎再绑一会儿也没什么关系。倒是旁边方潼因为失了血又在绑的时候没有挣扎，此时已经脸色有些发灰了。 郑芮对边娜偏了偏头，两人走过去先把方潼松开了。 方潼被松开之后，一时间竟没法从椅子上站起来，若不是边娜扶了一把甚至差点儿就倒在地上了。 他靠在椅背上好容易稳住了，开口的第一句话竟然只是对边娜虚弱地说道：“谢谢。” 对此边娜感到莫名其妙，小声嘀咕了一句：“有病吧。” “看这脸色是不太对。”郑芮现在胆子也大了，捏起方潼的下巴看了一下儿他脖子上已经开始愈合的伤口，而后松开他过去拿了一个装满水的2l雪碧瓶子，“喝点儿水。” “这是？”方潼抬头看她，目光中流露出惊讶。 “别想多了，就自来水，不是雪碧。”郑芮不客气地解释了一句。 方潼盯着那个瓶子看了好一会儿，也没有抬手来接。 郑芮以为他这是失血之后又被绑着阻碍血液流通，胳膊抬不起来了。于是回去从货架上拿了个塑料杯子，倒了半杯水给他：“拿着。” 方潼一言不发地接过了杯子，而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又开口说道：“连接断开了。” 郑芮真想当场吐血。 合着他刚才不接水瓶也不说话，是还在尝试从意识连接传输信息呢？ “挺神奇的。”方潼再度说道。 他在郑芮的“服务器”里叨叨得挺快，然而当面儿说话却跟个牙膏管儿一样，一点儿一点儿地往外挤。 这时候那边儿绑着的左优程也说道：“大佬，能把我也松开么？” “不着急。”郑芮只是淡定地应了一句。 “别不着急啊！”左优程连忙哀嚎道，“你这么绑着我，我的四肢血液不流通，到时候得截肢了！” “你放心，截肢不了。”郑芮敷衍了他一句。 于是左优程又转而哀求边娜：“哎，那小姐姐你能把我放开么？你看我哥都那样儿了，你们要是再不放我，我也变那样儿了。” “你哥没事儿。”边娜平和地纠正了他的错误，“他是因为受伤，不是因为被绑着才脸色苍白的。” “哥！哥你真没事儿吗？”左优程接着就问道。 “没事儿。”方潼轻声地答应了一句。 在半黑暗的环境下，即使只隔着不到两米他们都会感到不安。别说是表兄弟了，就是之前不认识的人在这种环境下一起呆几天，也会成为非常重要的同伴。 大概是得到了方潼的确认信息，左优程不再说话了，老老实实地继续被绑着。 郑芮的视线又回到方潼身上。 看了他一会儿，她突然说道：“你去外面自来水管儿洗一下儿脸和脖子。衣服的事儿现在没法解决，你要是想洗就一起洗了也行。” “不……还是不要吧……”方潼的声音有些颤抖，“这个时候……外面有异形……” “哪儿有异形？”边娜连忙问。 “今天早上五点的时候，现在占据这片儿的异形刚来巡逻过一次。”左优程解释道，“它们一般隔五个小时还会巡逻一次，正好是现在。” 郑芮第一次听说还有这种事儿。 “怎么，异形的行为学你们都研究明白了？”郑芮问道。 “从那天开始，我和小优轮流到地下室洞口观察，记录周围发生的事情。”方潼小声解释道，“中间一直没有间断。” 第二十三章:投靠 http://.biquxs.info/

轮流放哨，这倒是不错。 可是不对…… 郑芮立刻反应过来了：“当时在娜姐被异形抓住的时候，你们也有人在看着么？” 方潼低下头，别开了她们的目光。 而左优程被绑着没法动作，在郑芮的目光洗礼下只好说道：“当时是我看着的……可我都吓傻了，而且就我这破异能，面对异形有什么用啊？——对不起，是我的错。” 郑芮还没有说什么，倒是边娜先说道：“没关系，主要责任不在你。” 而后她相当公平地对郑芮提醒道：“这事儿跟他们的确关系不大，我们各个楼之间离得挺远的。他们地下室如果就两个人，也不能指望他们主动出来跟异形搏斗。” 郑芮也没觉得左优程和方潼有多大的责任，但内心不禁对他们产生了些许鄙视。 一个二十来岁的大小伙子，和从身高体重来讲其实跟成年人也没大差别的高二男生，面对那么只弱鸡异形竟然吓得不敢上去帮忙。当时不帮也就罢了，现在还推托说自己的异能面对异形没用——对付那玩意儿用得着屁异能？就老老实实承认自己冷漠就算了呗，别当了xx还要立xx。 “算了。”郑芮告诉自己不能指望人民群众都有很高的觉悟性，还是要抓住主要矛盾。 她又对左优程问道：“异形它们巡逻时会有几只？” “就……就一只。”左优程有些尴尬地说，“这玩意儿还能有几只啊，一只就够受的了。” “要是巡逻就一只，你们两个人完全对付得了啊。”郑芮觉得很奇怪，“你们是完全没跟异形交过手么？那玩意儿其实特脆。” “脆？大佬的‘脆’就是跟我们这些凡人不一样。”左优程干笑了两声，“我们1号楼有两个地下室，另外一个地下室前天被异形‘血洗’了——那也就是一只异形，五个人都死了。” 卧槽，五个人？ 郑芮的第一反应并不是难过，而是有些不合时宜地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战五渣…… 随即她意识到除了青年人之外，地下室里可能还有老幼病残。他们在这样残酷的生存游戏里，处境之艰难是青壮年无法想象的。 “是王姐他们？”边娜紧张地问道。 “王姐……王姐好像不在里面，她后来去赵哥他们地下室了。”左优程叹了口气，“幸好她早半天过去了，也就赵哥力量型的人能打一点儿。” “呵，赵伟铭不是有女朋友么？他女朋友不也还在么？”边娜不禁嘲讽道。 左优程想要做出一个耸肩的动作，但因为仍然被绑着而只能撇了撇嘴：“都这时候了，哪儿还有什么社会道德。人家赵哥有物资，想要几个女朋友都没人拦着。” 他刚嘲讽完对面儿小区的老大，而后却又对郑芮讨好道：“哎，大佬，你需要男朋友么？你瞧我怎么样？我吃得很少，很好养活的……” “你特么有病吧。”郑芮对于此种行为实在没有别的词可以形容了。 “那……那……”左优程又转向边娜，“小姐姐，你需要男朋友么？” 边娜气得想笑：“我有男朋友啊。我男朋友是刘浩佳，你不知道么？” 左优程原本也是半开玩笑，知道人家压根儿不考虑，连忙给自己找了个台阶儿下：“刘哥控电型的，太厉害了，我还是算了吧……” 边娜心想，刘浩佳那个渣男，如果不是他运气好落着一个控电型，现在她非得过去扇他两耳刮子。 渣男运气还比她好，老天不长眼啊，真是气死了。 郑芮觉得话题的重心不能到男女朋友这样细枝末节的事儿上，于是又问道：“那五个人被袭击的过程具体是怎么样的？” 这回左优程没有回答，而是转头看向了在另一个椅子上低着头坐着的方潼。这表明当时应该是方潼在放哨儿。 “我也没看清楚。”方潼轻声地说道，“之前就知道那个地下室的锁坏了……我只是看到……那只异形进去了，然后……后来我去看了，五个人都已经……” “异形出来的时候没有带着尸体？”边娜追问道，“它没有吃人？” “吃人？！”左优程难以置信地惊叫了一声。 方潼的脸色更加苍白了，声音也颤抖了起来：“那……那应该是有的……我没敢仔细看，可是那些人的尸体……都已经模糊了……” 郑芮沉默了。 异形吃人肉却不吃干净了，而是把人咬得血肉模糊之后就丢掉，这简直是对人类的侮辱——这不就相当于它们觉得人类这东西极其容易获得，所以用不着珍惜这种食物？ 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那五个人的健康状态不好，异形还会“挑食”。 但这样想也实在过于反人类了。 “你们隔壁地下室住的，除了那个王姐之外都是老人小孩儿？”郑芮觉得还是要确认一下儿。 “现在还在的压根儿就没有老人小孩儿。”左优程却说道，“你们没发现么？但凡是在那事儿发生之后还留下来的，都是年轻人。我们小区主要的住户也都是中年人带小孩儿的，可是剩下的人里一个中年人或者小孩儿都没有。你们这个职工大院儿，住的都是老职工吧？是不是就只剩下你一个？” 是这样么？ 郑芮之前忙着玩儿濒死体验，也没有到别处去看过。 “据说商业区也全都是年轻人。”方潼也静静地说道。 那还真是……有意思了。 更符合生存游戏的定义——都是年轻人，差不多的起跑线，就算之前因为生活条件不一样体质稍有差异，年轻人处于体能巅峰时期，适应的也会比较快。 可是五个年轻人——别说是五个普通年轻人，就算是五个林黛玉，对付那么脆的一只异形也差不多了吧？毕竟五个人呢，遛都能把它遛上几圈儿，总不至于连一个人都没能逃出来。 不过还有别的可能性，异形的个体差异可能比人大得多，不能拿地球生物的模式往里面套。没准儿异形压根儿不是一个物种，而郑芮碰巧遇到了弱的。她现在回想起来，第二次遇到吃边娜的那只异形感觉就比第一次的那只弱一点儿。而且它们胸部、腹部的颜色和形态也不一样，说不定就是不同的亚种。 “那只异形长什么样儿——我是问，它是什么颜色的？”郑芮问道。 “就……就那种头是浅紫色的，身体是黄色和深蓝色的。”方潼回答道。 第二十四章:计划 http://.biquxs.info/

胸部黄色，腹部深蓝色？ 听着怎么那么熟悉呢…… 郑芮和边娜对视了一眼，两人都确认了这应该是跟小卖部门口那只异形是同一个亚种的。 嗯？难道对面儿小区的人真的这么弱，五个人连一个生物系的战五渣都比不过？ 亦或者，她真的是个“大佬”？ 郑芮就想不明白了，她怎么就成所谓的大佬了。要知道她上学期上体育课的时候还是弱渣一个，她选的体育课是空手道，期末考试实战被另一个比她矮半头的妹子追得满场跑，当时全班的人都笑了。 对了，异能进化…… 如果异能进化的同时，不止是特殊能力变强了，而且原本的肌肉力量也会增强，那这或许就能解释得通了。“末世mod”刚开始的那几天，恐怕没几个人会像她那样认真地“锻炼”自己的异能。 这么说来，她做自杀实验，反而让自己变强了？ 真是神奇，不错。 这就很好了，她虽然在小卖部里做了四天的自杀实验，但也相当于是锻炼异能同时增加武力值，这样还不算浪费时间。阴差阳错竟然还蒙对了路线，实在是意外之喜。 不过郑芮又想到，如果这真是个生存游戏，那么人类在训练异能的过程中体能也会增加，意味着异形可能也会有同步的进化——否则很快人类和异形之间的平衡就会被打破了。而异形的进化是否存在，以及如果存在，它究竟受到怎样因素的影响，这都是下一步较为紧迫要了解的问题。 越想越觉得不能在这里苟着。 此时郑芮觉得生存已经不是关键的制约因素了。关键在于某个未知的实体对他们做出了这样反人类的事情，把人放在这儿玩什么生存游戏，那作为人类单纯地这样进行下去是肯定不够的。她必须首先得知道“游戏规则”，然后再想办法探究进行这个“游戏”究竟是为了怎样的目的。 可是有点儿乱，谁都知道应该探究“末世mod”发生的目的，但具体怎么做？ 郑芮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又到了“提问-回答”环节。 该怎么提问？怎样了解游戏规则？ 不，问题应该是：怎样初步了解异能的本质？ 郑芮的第一反应还是显微镜，随后她意识到，显微镜对于异能而言还是太微观了。首先她要确定的是，未知实体对人的改造有没有宏观方面的共同变化。 不说别的，现在看来无论是哪种类型，其特殊能力都需要很强的能量供应。而生物学统计出的地球上生物的能量转换效率，根本达不到能够供给诸如永生型大量“分子机器”（假设它真的是分子机器）亦或者火控型电磁波发射系统的水平。这就意味着如果热力学定律还能起效，那么现在被改造的人体内应该至少带有另一套能量转换系统，能够把摄入的食物中的能量更为高效地转化成异能所需要的能量形式——以边娜火控型为例计算，郑芮觉得这可能至少是得把“糖→二氧化碳”所释放的化学能60%以上转化才行。 所以大家应该都有一套新的能量转换系统，而这套系统如果可以看到，应该表现为宏观上的变化。 郑芮想到她其实可以把自己剖开，看看自己身体内是不是多了点儿东西。这在之前只有她和边娜的时候还可行，但现在又有了左优程和方潼，就不太安全了，毕竟不能让他们轻易知道自己是永生型。而且让自己在别人面前处于极度虚弱的状态，也是十分危险的。 唉，真麻烦。 那怎么办呢？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无创地看到自己身体内部的构造？ 这个问题的答案原本很简单——ct，核磁，b超……什么都行。 但是现在谁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大范围的建筑被削平了，这附近脚力能及的医院恐怕也是遭到了相同的命运。而且假使某家医院的放射科或者超声科修在地下而逃过了一劫，那现在在电力供应全面切断的情况下，即使有设备也没法使用。 不过，如果能找到应急发电机——例如最常见的柴油发电机——的话，或许还可以。 什么地方能找到柴油发电机？ 郑芮立刻意识到，其实医院就很有可能配备柴油发电机，以应对紧急断电的情况。那么只要找一家放射科或超声科以及仓库都修在地下的医院，就可以配齐启动ct等仪器的条件，能够对人类被改造后的变化进行检查了。 她虽然不是个医学生，但好歹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对着说明书应该能琢磨出来该如何使用那些仪器。而且生物跟医学多少也有共通的地方，x光拍出来的片子她对着书应该能大概地看一看。看不懂也不要紧，现在并不缺人，路上再找个医学生一起就行了。 医学生的存活率相对于别的专业应该不会低，所以这一点其实并不难。 下一个问题，怎样找到那么一家医院？ 准确地说，是医院旧址了。 医院应该不太容易成为别人的据点，因为医院里除了葡萄糖之外没有什么能提供能量的东西，药品之类的虽然很有用但相比于食物而言也不太会成为现在人们的刚性需求。可是郑芮平时就很少去医院，现在也不知道这附近到底哪儿有医院，即使知道医院在哪儿也同样不知道医院的放射科或超声科是不是在地下…… 这些信息对于不在该医院工作的人而言都没有什么大用，估计别的人也不会非常记得。而且就算知道了位置，光靠腿儿着去还是太费劲了。 郑芮想到，要是有自行车就好了——她在学校里一直都是骑自行车的。 别的居民区是不是有地下的自行车库？ 等会儿，如果有地下车库的话，不就应该也有汽车么？ 天哪，她怎么能忘了这个。如果有汽车那问题基本就都解决了，大不了照着地图一家一家医院跑呗，一天下来怎么也能找上七八家吧。这时候也没人会管是谁的车、有没有车本儿了，唯一的问题就是汽油。但汽油是能管够的，因为加油站的储存罐都放在地下，而现在看来地下部分基本上都能保留下来。 对对对，既然要出去，就得先找辆车。 第二十五章:结盟 http://.biquxs.info/

边娜已经习惯了郑芮在没有干活儿的时候突然开始发呆，她大概能猜到这是郑芮正在思考问题。其实她挺佩服郑芮的，不光是因为这个跟她妹妹差不多大的姑娘竟然能卸异形跟玩儿似的，而是边娜觉得郑芮的脑子似乎比她还要好使一点儿。 之前跟那个渣男住在一起时，边娜就感觉到了刘浩佳的脑子的确不如她自己转得快。 虽然他们是同一所学校毕业的——要么怎么会谈对象了呢——但刘浩佳是本地生源，而边娜是从外地农村考到本市的。虽然离得也不远生活习惯都差不多，但当时对于那所没什么名气的学校，这二者的高考难度可是差别颇大。边娜虽然也不算学霸，可上学的时候她就觉得刘浩佳这人智商不够，但那时候她还觉得男生稍微傻一点儿没关系，只要老实就行了。 没想到就算是智商不足的人也能学会欺负人。那个渣男之前在安定时期欺负边娜不是本市户口，想留本市还得跟他结婚；现在末世了又仗着男人相对于女人的体力优势，不仅在地下室随意指使她，还在有危险的时候把她关在门外……边娜现在算是明白了，智商低不等于老实，对于自己的队友与其找个老实人，还真不如找个脑子灵光的聪明人。 就算以最坏的方式揣测，至少像郑芮这样的聪明人还能认得清自己的价值，不会那么容易就把她卖了。 过了几秒，等郑芮思考完了，才又对那边儿坐着的方潼问道：“问一下儿，你们小区有地下车库么？” 这个问题似乎是有点儿智障，她就住在小区对面儿，竟然不知道他们小区有没有地下车库？可这对于整天宅在姥姥姥爷家里的郑芮而言还真是个问题，她之前根本没注意过对面儿小区的事情——就像对面儿住在新式楼房里的人，也不会关注这个违建地下室其实是个小卖部一样。 “没有。”左优程回答道，“我们小区其实也是按照经济适用房的标准建的，按标准就不能有地下车库。” “唉，那可惜了。”郑芮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现在再去别的地儿找地下车库恐怕已经晚了，那里面的车应该早就被别人开走了吧。 左优程却又说道：“商业区有很多地下车库，如果能用物资交换，弄到车应该不算难吧？我们原本就是打算去到那儿就买辆车来。” “不是，你再仔细想想，弄到车肯定不会那么容易。”郑芮轻笑了一声，“你觉得物资能拿来换车，是因为在这儿物资非常短缺——如果没有这间小卖部的话。但到了商业区，有那个地下超市，其实物资压根儿就不短缺。到了那边儿，食物即使还是硬通货，但跟车比起来，也还是得花不少才能换得到吧。而你俩本来也没有多少存货，到那儿多半儿是给人打工的份儿，什么时候才能换到车？” 她这突然就把左优程说懵了。 其实他们之前也没仔细讨论过，甚至不太清楚到底要车用来干什么。 左优程只是听他表哥讲到从之前偶然读的关于末世的小说内容，由此得出最好是有辆车的，而末世物资短缺人们为了换取食物几乎什么都愿意做，车跟食物的相对价值肯定会降低。但实际上现在的情况可是跟很多文艺作品里不一样，现在人的数量相比于地下超市的总库存量而言还是比较少的，虽然商业区的幸存者割据势力占有地下超市，但在建立新的秩序之后食物也不会珍贵到那种程度。 况且除了地下超市之外，这远离市区的城郊还有不少果园，甚至再往远了走走都有玉米地，马路边儿上都有放羊的呢。这些农业产品其实都能吃，商业区就算有人活不下去了，逃出来照样能活——郊区卫星城的境况跟市中心可是完全不同的。 所以说前人已发表的理论固然可以借鉴，但实际操作中却不能全盘照抄。好在方潼和左优程原本也没有非常具体的计划，这点判断失误并没有误事儿。 “大佬，我们换车也没啥用，以后还是就跟着你了。”左优程立刻又开始恭维郑芮。 “我倒是想找个办法弄辆车来。”郑芮把自己的想法也没有隐瞒，“现在看来要想弄清楚‘末世’的事儿，先得把异能的理论基础搞明白了。所以我想找个能用ct的医院看看，要找医院还是得有车才方便。” “都什么时候了，还琢磨那些干嘛？”左优程不禁反对道，“好好活着不好么？” “要是连地球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还能怎么好好活着？”郑芮反问道，然而觉得对于一个高二学生还是不能太强求，便加了一句开玩笑的话，“你这个小同学太没上进心了，你这样儿以后是没法入党的。” “切。”左优程撇了撇嘴，又对边娜讨好道，“小姐姐，你给我松开呗？我的胳膊都麻了……” 边娜看向郑芮，表示了对于郑芮的决定权的充分尊重。 “松，松，给他松开。”郑芮对左优程抬了一下儿下巴，手里倒是不含糊地把绑着他的绳子解开了。 左优程被松开之后，先是动了动手指，抬了抬胳膊，又扶着椅子勉强站起来，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终于又通畅了。 而后他才对郑芮说道：“那大佬，咱们算是已经结盟了？” 郑芮想了一下儿，觉得还是不能随便放他们走，否则万一方潼反应过来她的血有治疗作用了，岂不是回头就能把她卖了？要是卖给商业区真正的大佬，那她可就真的完蛋了。 “就算是结盟了。”郑芮歪着头说道，故意表现出不怎么在意的样子。 “太好了。”左优程对旁边的方潼也问了一句，“是不是，哥？” 方潼还算比较成熟，站起来对郑芮和边娜微微欠身：“谢谢两位收留我们。” 他倒是让郑芮觉得不好意思了。如果一开始她没动手的话，受了这句“谢谢”是应该的。但刚见面她就把人家颈动脉划了，现在虽然也相当于答应养着他们，但总归还是理亏的。 郑芮轻咳了一声，也只是点头道：“这是身为盟友应该的。” 而后她想到了什么，又连忙加了一句：“我叫郑芮，这位的话你们之前也认识……” “我叫边娜。”边娜补上来道，“我已经不是刘浩佳的女朋友了。” “嗯嗯，明白了。”左优程立刻“心领神会”，颇有些拿腔拿调地说道，“那个渣男怎么能配得上我边姐呢！” 第二十六章:断水 http://.biquxs.info/

所以最终还是结盟了。 郑芮拿着实验记录本坐在通往地面的台阶上，写下了“8月18日”却不知道该记什么。 如果写上她如何误伤了方潼，之后如何给他止血，这是不是有点儿……太没品了？郑芮并不太想让自己的实验记录本上写着自己的黑历史。 说起来，如果自杀实验能够促进她的异能进化，特别是如果真的能增强肌肉力量，那其实应该再多做做。而且按照这个逻辑，边娜训练放射电磁波也应该能够增强力量，那就更应该加紧练习了。 但是怎么样才能自杀而不被这两个新来的人发现，这也是个问题。 ——哎呦，这还是人话么？ 可事实就是这样。 郑芮想了好一会儿，最终决定还是得割颈动脉。只是割的时候要注意，不光是得找个隐蔽的地方，下刀后还得立刻用毛巾包上，外面再垫一层塑料袋，这样复活之后也好收拾。 说做就做，事不宜迟——部分原因是她也很想再体验一下儿nde的美妙感觉。 郑芮在边娜耳边说了一句：“娜姐，我去仓库‘练习’一下儿，你看着点儿别让他们进去。” “行。”边娜答应道。 她相信郑芮通过意识连接判断这俩人靠不靠谱的可信度，因此倒是不担心郑芮暂时不在时这两个人会有什么不轨举动。而且另一方面，边娜现在练习“加热”也卓有成效，能够隔着五米在一秒内把一块儿纸巾点着了。虽然这样还不够烧死个大活人，但点着衣服之类的东西时绰绰有余的。 郑芮放心地去收拾了要用的工具，而后进了仓库关上门。 她先把手电在高处的箱子上架好，在下面空地上铺了几个塑料袋。为了不让衣服染上血，她又脱掉了上身的衣服，然后用塑料袋包着毛巾垫在脖子下面。看了一眼机械表上的指针，郑芮左手摸着左侧颈跳动的地方，右手拿着异形的爪子，相当熟练地一刀割开了自己的颈动脉。 刚开始的确疼，但渐渐地由于血压降了下来，也就不是很疼了。 她感到有点儿冷，脖子有点儿湿湿的。 闭上眼睛，郑芮逐渐感觉到平静和愉悦，而后是黑暗中的光点，变化成五角星的样子引领着她前进，来到春天玉渊潭的樱花节…… 真好啊。 …… 之后郑芮醒了过来，看到的仍然是对面箱子上架着的手电。 唉，如果nde是真的那该多好。 郑芮把湿透了的毛巾摘下来，用清水沾湿的另一块儿毛巾擦了擦脖子。而后是必须得做的收拾东西，顺便写了这次的实验记录。 ———————————— 【8月18日14:00】 失血死亡-颈动脉： 仪器和材料：异形爪子，机械手表，手电筒，塑料袋，毛巾 实验过程：找到颈动脉，快速插入后拔出；30s，血流速度快；1min，知觉模糊，至失去意识；3.5min，恢复意识，此时已完全止血。 注意事项：在伤口周围垫毛巾，外包塑料袋，可显著改善血液喷溅情况。 nde体验：感觉冷，而后感到平静愉悦，视野黑暗中央五角星形光点，之后出现春天公园中樱花开放的幻觉。 ———————————— 翻到之前的实验记录，郑芮注意到从失去意识到恢复意识之间的时间已经只有大约2.5min了，这跟上次割颈动脉的5min相比已经整整缩短了一半儿。 这似乎有点儿奇怪，因为在那之后她就没有真正假死过了，与异形搏斗那两次虽然有受伤，但相比于失血过多而假死，那都算是轻伤了。所以到底是什么又促进了她的异能进化，还是之前预测的恢复能力增长曲线不对？ 但无论如何，这都算是一件好事儿。 郑芮摸了摸脖子上迅速愈合的伤口，觉得自杀实验还是得时不时地多来几次。 不过现在得去外面把毛巾洗干净了。 郑芮从仓库里出来，收好了她的实验记录本，拿着塑料袋包的毛巾往外走，正好看见边娜正趴在外面阳光照得到的台阶上，认认真真地记着帐。 “娜姐，要帮忙儿么？”郑芮凑过去问道。 “用不着了，这东西俩人一起算还嫌乱。”边娜没抬头地答道，又想到了什么，还鼓励了郑芮一句，“小芮，你快忙你的去吧，那俩人有我看着没问题。” “嗯，那我出去洗个毛巾。”郑芮笑着说道。 她觉得自己跟小姐姐之间的信任纽带也越来越强了——不光是信任对方的人品，更是信任对方的能力。 在乱世之中找到同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 也算是苦中作乐吧。 郑芮拎着毛巾走到地面上，看到不远处地基墙壁里嵌着的水管断口，从里往外涌水的水压已经明显开始不足了。 她扔下毛巾连忙跑回小卖部里，把所有没满的容器都抱了上来，在这儿挨个儿灌满了水，再重新搬回去。而后郑芮又拿了所有的干净塑料袋，把大桶可乐瓶里的水转移到塑料袋里，然后再用可乐瓶继续接满水。 这番以防万一的操作花费了得有两个多小时，郑芮终于把储存的水妥善安置好了，才去叫醒躲在小卖部最里面睡觉的左优程和方潼：“你们俩，现在想喝水么？想喝水就到地面上，对着水管儿喝，暂时不要喝下面存的水了。” “啊……为什么？”左优程揉着眼睛问道。 “上面水管儿的水压快不够了。”郑芮说道，“我看大约是撑不到明天了，不过之后从地下室更低的水位放水，应该还能放个一两天——但是有备无患，你们最近还是去外面喝水。” “去外面……可能有异形啊。”方潼面露为难之色。 “什么异形不异形的，你一大老爷们儿还怕异形？”郑芮实在不太能够理解，她现在还不太能够代入自己真的成了高武力值“大佬”的身份，自然会觉得那些怕异形的人是弱鸡。 “大佬，你不能要求别人都能跟你一样啊。”左优程相当诚恳地说道，“我们也想不怕异形，但动物本能是怕死的呀。” “行行，你要喝水的时候告诉我一声，我陪你上去。”郑芮有些不耐烦地提出了替代方案。 不过就是个节约用水的事儿，至于这么叽叽歪歪的么？ 真拿自己当小白脸儿了？ 第二十七章:看家 http://.biquxs.info/

郑芮重新走到地下室的洞口，现在上方的建筑都被削平之后，能够毫无阻挡地看到天空。 天空和之前并没有什么区别，可是她总会联想到外面在大气层外有“人”看着他们，看他们反抗异形，为生存挣扎，乃至自相残杀。说不定那些“人”还会笑，还会觉得这很有意思。 然而从认知的角度，如果对方和人类之间的文明发展程度差距过大，那很可能人类就完全无法理解对方的意图。就像“皇帝的金锄头”，假使把现在的这片土地想象成外星人的斗兽场，那也只不过是一种名为“外星人的斗兽场”的认知局限而已。 但她终将会知道地球真正发生了什么。 她可能无法改变，但她一定要知道。 “娜姐……”郑芮开口道，“我要去找个能拍ct的医院，因为现在没车，可能要花的时间比较长。你在这儿看着那两个人，你觉得行么？” 边娜没有立刻回答，有两三秒她那边儿只传来了敲击计算器的声音，而后她问道：“必须要去找医院么？” “当然也有可能已经有人开始进行研究了，不过现在通讯方式都没法用，只能靠自己去跑一趟。”郑芮解释道。 “看来你是非得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不可了。”边娜笑着说道。 “你不想知道么？”郑芮却反问道，“不想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 边娜停下了手里的活儿，叹了口气说：“其实我觉得没什么。之前我的生活就是一团乱，我也不知道人活着的意义是什么，现在除了换了一种方式之外，跟以前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怎么会呢，以前我能百分百地确定我是个人，现在……”郑芮干笑了一声，“我都不敢说自己的原装部件儿还都在不在，又或者是不是多了点儿什么新的。” 关于这方面，郑芮之前觉得那些真正的大佬恐怕第一时间就开始研究了——大佬们的反应速度都很快，这也是他们能成为大佬的原因。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有时候比人和狗还大。但方潼和左优程说现在还在的都只剩年轻人了——年轻人里虽然也有天才，可人类的智慧终归是与经验积累正相关的。 这让郑芮想到了一本刘慈欣写的科幻小说《超新星纪元》，那就是“大人”都死去之后只剩下孩子的世界。在那本书里“大人”的设定是13岁以上的人类，可事实上现在连郑芮自己都不敢说自己已经是个成年人了——虽然从法律意义上她早就成年了。因为人类社会变得越来越复杂，年轻人达到心智完全成熟的年龄也越来越晚，也许12岁的孩子经过培训之后靠着原有的基础也能维持国家运作，但突然失去一切地表建筑的21岁学渣很可能还真的没办法完成废土重建…… 算了，想那么多干嘛。 她只是个人想知道真相。如果别人能研究出来再告诉大家更好，研究不出来的话，她自己也会想办法去知道。 “我要去一趟医院，或者起码我得去有更多人在的商业区看看。”郑芮在台阶上坐下，对着边娜说，却又像是自言自语，“但是这是咱们的‘据点’，必须得有人留下来看家，可是人手不够……” 她停顿了一下儿，又说道：“你说那两个人可信么？要是把他们也训练一下儿，留着看家或许也够了。” “你是在确认他们可信之后才决定‘结盟’的，不是么？”边娜问道。 “是，但人的品质也不是一个完全静态的参数。”郑芮捋了一把自己额前的碎发，“虽然‘只有永远的利益’这话是丘吉尔说的，但不能否认他说得对啊。” 左优程和方潼，毕竟跟边娜不一样。他们来“投靠”到她这个小卖部，本身就是一种投机行为。在这边儿大部分的异能都还没有怎么进化的时候，青春期后的青年男性相比于女性还是有一定的优势，他们俩跑过来虽说是为了逃避“赵哥”的压榨，但说到底也不是完全走投无路了。现在可信，不代表当他们自己的能力提升之后还会可信。 现在她们和这两个人的共同利益仅在于保护小卖部里的物资而已，而如果无法从利益的角度约束，那就只能——从武力的角度震慑了。 “这样吧，我离开的时候带上方潼，反正以他的异能类型，留在这儿也没什么用。”郑芮重新提出了另一个建议，“现在让左优程好好训练一下儿，他在这儿跟你一起防守。娜姐，这小子的空间型异能是作用于范围的，他短期内再怎么训练，一对一也应该打不过你。” 边娜往小卖部里面看了一眼，左优程的身影隐藏在黑暗中，看上去轮廓有些模糊。 “不行吧……他怎么说也是个男生，我怎么可能打得过他？”边娜压低声音说道。 “我现在有一个新猜想，对于异能的训练不止会增强异能本身，还能增强人体的肌肉力量。”郑芮解释道，“你现在可以试试，跟以前比是不是力气更大了。” “啊？还有这种事儿……”边娜第一反应不太相信，不过仔细一想却嘀咕道，“好像真有点儿变化，能搬起来俩货箱了——可是就算力气变大了，我跟一男生打架能打得过么？” “嗐，那小子也就是个普通高中生，你稍微吓吓他就怂了。”郑芮不太在意地笑道。 边娜咬着嘴唇想了想，其实这倒也真的是，她不能再把自己代入要受到别人保护的小女生的角色里了。现在也已经没有人再会因为是弱势群体而让着她，她总不能连一个高中生都镇不住。 “那你打算怎么训练左优程？”边娜问道。 “这个简单。”郑芮立刻来了兴趣，“就跟之前制定你的训练计划一样，首先得测试一下儿他改变重力的作用范围、作用时长和cd时间之类的……我推测作用范围内的效果很可能符合高斯分布，但这倒不是重点。然后就让他反复降低小卖部范围内的重力，这么着一直练就行了。” 第二十八章:空间型 http://.biquxs.info/

当郑芮跟边娜讨论未来安排时，左优程和方潼坐在小卖部的深处，看着面前一排排货架背对着光映出的剪影。 “哥，你说我要是偷偷吃一包小浣熊，会不会被打死？”左优程小声说道。 “还有薯片儿。”方潼扶着身旁的椅子站起来，往前走了两步去拿地上的包装袋。 “哎，别别，我开玩笑的。”左优程连忙说道，“我一点儿不饿，哥你别动。” 方潼还是从地上捡起了包装袋，又慢慢地走回来坐下，把包装袋递给左优程。 左优程接过包装袋，却只是放在一边儿，反而有些担忧地说道：“哥，你脸上都是血。” 方潼抬手象征性地蹭了一下儿，但他脸上的血已经开始凝固了，手上本身也沾着不少血，糊成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 “你要不还是去洗洗吧？”左优程建议道，“我找大佬来，让她陪你上去洗。” “算了吧。”方潼在黑暗中摇了摇头，“别麻烦人家。” 他话音刚落，从远处的光亮里郑芮竟然走了过来，俯身拍了拍左优程的肩：“你起来，跟我上地面一趟。” “怎……怎么了？”左优程有些不知所措，反射性地向后挪了一下儿。 “你怕什么？”郑芮感到有些无奈，“我就是带你出去测试一下儿异能。你不是空间型么？空间型在这么小一地方怎么测？” “哦……那行吧。”左优程扶着柜台的桌面站起来，还是贫了一句，“大佬，要是异形来了，你可得保护我啊！” “行，行。”郑芮无奈地再次承诺了一遍，而后走到方潼面前捏起他的下巴又看了一眼，脖子仍然被一片血污糊着，好在已经完全看不到伤口了，“你也上去吧，把血洗洗。” 左优程连忙站起来，把他表哥从地上扶了起来。看他这紧张的样子，好像方潼得了什么重病一样。郑芮不由得感到有点不忿儿，方潼抹了她的血，恐怕有什么伤都得好了，还至于装得这么虚弱？ 左优程和方潼跟着郑芮从小卖部最深处出来，沿着台阶再度走上了地表。 此时水管断口的水压已经很小了，由于水的单位时间通量过小，用手几乎捧不起来多少水，方潼只能跪在地上把头贴近管口去洗脸。 左优程在一旁眼睛时不时地向周围环绕，警惕地看着远处是否有异形的踪迹。然而看郑芮完全没有一点儿紧张的样子，他似乎稍微放心了一下儿，又开始蹲下来看方潼洗脸。 “哥，你小心点儿，水别碰到伤口了。”左优程看着这洗出来的一地污水，不禁劝道。 “没事儿。”方潼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 “这要是感染了，那真没地方治去。”左优程嘀咕道，“而且是脖子上……万一细菌弄到颈动脉里，还不直接感染大脑了？” 郑芮心说他这伤口本来就是割到颈动脉，要感染早感染了。不过她的血都能起死回生，脑部感染也是不在话下，压根儿不至于这么担心。 “你哥没事儿。”郑芮拍了拍左优程的肩，“抓紧时间训练，你不怕异形了？” “怕，怕，大佬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左优程站起来讨好地说道。 郑芮给他设计的测试方法是单摆法，通过记录单摆周期时长算出所在位置的g值。只是她目前手头没有秒表，所使用的计时工具仍然是那块小卖部老板的机械手表，如此以来就得多记录几个周期。 “单摆？不愧是大佬，单摆测重力加速度的公式是什么来着？”左优程凑过来看郑芮的实验记录本，“哇，大佬你还真专业啊……” 郑芮用黑色签字笔在记录本上写了“t=2π√l/g”，然后在另一行写上了“g=4π^2l/t^2”，而后写了“g~1/t^2”。 她其实不需要知道用于做单摆实验的绳子有多长，因为计算出具体的g值并没有多大的意义。她只需要测定一个没有释放异能时的周期t值，而后通过释放异能期间的t值，计算出左优程的异能能够放大或缩小重力的比例即可。 “你现在单次改变重力大概能持续多长时间？”郑芮对左优程问道。 “单次？我可以一直维持着……”左优程却说道，“就是转换的时候需要挺长时间，但是转成之后就……能一直维持着了。” 这倒是……新鲜。 郑芮摸了摸前额，真是出乎意料之外啊。合着这异能是开关型的？ 再仔细一想，她突然有点儿明白了。 改变引力是通过弯曲空间，是一个状态改变，而非持续不断释放某种物质的过程。而改变一定范围内的空间曲率，大概得要相当大的能量（根据质能方程，能量＝质量），总能量水平得跟天体一个量级，才有可能对于地球引力场产生可观的影响。这些能量肯定不是储存在人体内的，空间型所能做到的只是操纵这些能量，因此并不存在充放能的问题。 如果真是这样，那恐怕得是与高维有关了，估计跟所谓的阿尔库贝利式曲率引擎——如果那东西真的能实现——的技术水平差不多，按照卡尔达舍夫文明等级至少得是i级文明才有的吧？或者说，能掌握这种计数的文明，应该都能进行星际旅行了。 我的天，地球到底招惹了怎样的家伙？ 这特么比三体人强多了啊…… “大佬？”左优程试探地问道。 “没啥。”郑芮摆了摆手，“你……你先演示一下儿，我看看到底咋样。” 左优程点了点头，相当认真地抬起手，像老鬼片里的僵尸一样直直地伸向前方，闭上眼睛做起一副正在“发功”的样子。 郑芮看了忍不住笑出来：“这是空间型释放异能的标准动作？” “不，这是我自己摸索出来的。”左优程蹙眉道，“大佬你能别在我施法的时候跟我说话么？” 施法？这画风又变了，中二改怀旧了。 “好好，你慢慢‘施法’。”郑芮不给面子地笑了两声，而后拿出了她用棒棒糖做的“单摆”，“你什么时候转换好，给我个信号儿。” 第二十九章:引力改变 http://.biquxs.info/

郑芮就在旁边，拿着单摆看着左优程“施法”，然而她等了15秒，30秒……1分钟……2分钟…… “咳咳，同学，你到底能不能行啊？”郑芮终于忍不住了，异能启动要两分多钟，这还怎么用啊？ “别说话，马上就好了——”左优程一脸正经地说道，“就差一点点……” 他仿佛在用“原力”推着什么东西，郑芮也不敢说这是装出来的。兴许这异能启动起来就是这么麻烦呢，毕竟是高科技。 郑芮收起了单摆，把棒棒糖摆球揣进牛仔裤的口袋里。 她刚把摆球收起来，就听到四面八方传来了极为细微的“嘭”的一声，而后左优程睁开眼欣喜万分地说道：“啊，好了！” 随之而来的是失重感。 郑芮从口袋里抽出她的单摆，扥着绳子轻轻拨动了摆球。 左。 右。 左。 右。 …… 她记录了20个周期的时间，用太阳能计算器算了一下儿，这个周期比正常g值下的单摆周期快了大约20%，也就意味着…… 左优程“施法”时范围内的重力强度，大约等于正常重力强度的70%左右。 效果相当显著。 郑芮感到意外，这个异能明显不鸡肋啊，能够减少30%的g值，就相当于能在战斗中让我方的起跳高度增加差不多一半儿，或者减少敌方30%的摩擦力，即使不用在战斗中，减少物资30%的重量也是相当厉害的buff了。 缺点是准备时间长，这的确是个致命的缺点，但按照异能进化的逻辑，这个缺点不是不能改善的。 不过还有分布的问题。 现在郑芮是在左优程的旁边测量单摆周期，然而如果到离他更远的地方测量，结果会不会有所不同？郑芮之前猜测这会符合高斯分布，然而现在其实她连这异能的范围形状都不知道。 “你维持着别动，我要定几个点测单摆周期。”郑芮对左优程嘱咐了一句，而后迅速在实验记录本上画了三个等距同心圆，又问了一句，“你估计一下儿你这个改变重力的范围有多大？” “不知道……我哥说有十米？”左优程挠了挠头。 “十米？真够大的。”郑芮不禁想起来了她大二时上射击课，十米之外的靶子黑圈都已经只剩一个点儿了。 那就再加一个圈，把测点的半径定在2.5米、5米、7.5米和10米。 为了确定形状，初步测量时每个圆找东西南北四个点，每次记20个周期，这样应该就够了。 —— 最终测定出来引力场改变范围应当是圆形——或者说球形，只不过三维空间中的球形在地面的投影是圆形——而改变强度的分布竟然并非以左优程为中心的高斯分布，而是在半径约10米的环上引力改变百分比最高，约0.5倍重力，沿半径方向向中心递减到约30%，而沿半径向外2.5米之内衰减到零。 显然是偏态分布，郑芮暂时想不到该如何计算，不过初步可以定下来几个点作为效果检测指标：中心点（半径0米）、1/2半径点（半径5米）、环上点（半径10米）和环外点（半径11米）。 郑芮直觉上推测这个空间型异能进化之后，不仅在“施法”速度上应该能提升，这个环形分布的特异性应该也能得到一定的改善。既然这个技能被设定成半径10米的环上最高，那就可以合理地猜测，若能熟练施展异能，应当在半径10米圆以内的区域内引力变化效果都是一样的，而在10米半径外变化效果快速衰减，否则画出这个圈儿是干什么用的？ 算了三页纸的式子，郑芮心满意足地合上了实验记录本。 旁边左优程好奇地围观了全程，而后问道：“大佬，你算了这么半天，结论是什么？” 郑芮自己算得挺明白，然而给别人讲就讲不明白了，她潜意识以为左优程会知道自己的异能效果，只是笼统地说道：“你这个异能的效果峰值在一个10米半径的环上，环内衰减较缓，环外衰减迅速。现在你就继续训练，明天我再测一下儿你的异能分布改变看看有什么变化。” 左优程没太明白她说的什么环不环衰减不衰减的，不过相比之下他倒是更关心训练：“哎哎，我应该怎么训练？” “你就……反复‘施法’啊。”郑芮学他做了一个抬手的动作，“你现在释放异能太慢了，如果以后还这么慢，这异能就跟没有也没啥区别。” “我也觉得是，而且不光放得慢，收得也慢。”左优程浑不在意地说道，“在这之前我就成功过一次。如果不是那次闲的没事儿时间长，我差点儿以为这玩意儿放不出来了。” “没事儿，你现在知道怎么放就行了。”郑芮再度拍了拍他的肩。 左优程的确有点儿二了吧唧的，但郑芮觉得倘若是在她高二的时候碰上这事儿，大概率是还不如左优程。因为害怕就把周围一切游戏化，这就跟她一样，坚持自己关于生存游戏的假设，而避免去思考倘若游戏失败了会怎样…… “对了，大佬，你的异能是什么？”左优程有些好奇地问了一句。 这听起来他像是真的不知道郑芮是永生型，又或者他们压根儿没听说过还有永生型这样的异能类型。 “你不是说我是精神型么？”郑芮含糊地把问题反给他。 “但……你这物理攻击也太强了，不像是纯精神型啊。”左优程嘀咕道，“我哥那样儿的精神型那么弱，这个个体差异也太大了吧？” 方潼那种情况倒是真的鸡肋。 如果真是本来使用意识连接进行信息交流的外星物种设计了这个异能，那放在人类身上就是没用。郑芮不禁想吐槽，这难道就是开发游戏不内测就公测的后果？ 不过对于左优程，郑芮觉得稍微蒙他一下儿就行了，于是随口说道：“那可能真是个体差异吧。” “是吧，我就说是我哥太弱了。”左优程继续贫道，“不过也不一定，你是给人血之后异能才起作用的，说明精神型这玩意儿还是得有媒介？回去可以让我哥也试试……” 第三十章:被偷 http://.biquxs.info/

如果左优程自己想拿他表哥的血试验，郑芮也不反对。 她只需要左优程稍微练一下异能，在她不在的时候能配合边娜看家就行了。说实在的，看他的异能是这种特性，其实只要一直开着就行，但如果他只是单纯开着异能，对于边娜的帮助也不大，还得有战术配合。而战术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设计出来的，郑芮这个打moba类游戏都拿不到mvp的弱渣一时半会儿也没法搞出来一个能用的战术。 因此让左优程训练异能，主要还是为了异能进化同样可以增强力量的作用。 训练完左优程之后，郑芮觉得还得稍微训练一下儿方潼。然而方潼看着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她觉得自己可能管不了人家。 说真的郑芮还不知道，如果她要出去到商业区找医院，方潼会不会同意跟她一块儿去。如果方潼不愿意跟她走，要是留在这儿或者再附近游荡，那边娜就有点儿危险了。就算火控型在郑芮看来挺强的，从生活经验来看，一个小姐姐一般也打不过两个男的。 所以，如果方潼不跟她走的话，就…… ——把他废了？ 不不不，她是党员，要对得起党员的身份；不能一言不合就动手，要起到模范带头作用…… 如果方潼不肯跟她走，她拽着这小子也得把他拽走。拽不走的话，大不了她不去了，首先要保证据点的安全——保证自己有物资续命，才能再考虑调查真相的事情。 而且她自己也得多训练训练。 郑芮看左优程继续在这儿“施法”，便对他说了一句：“你就在这儿练，我先回去了。” “别！大佬别走啊！”左优程连忙拉住她格子衫的袖子，“你不能把我一个人扔在外面吧！” “我要回去‘打坐’了，你在这儿练你的，要是异形来了就喊我一声。”郑芮淡定地把袖子从他手里拽出来。 “不行啊，要是异形真来了，等你上来我都凉透了！”左优程连忙再拽住郑芮的手腕，“算我求你了行不行，大佬，你打坐可以在这儿打……” 郑芮脑壳疼。 “算了，你这作用范围是球体，在下面练也一样。”郑芮摆了摆手，“每次练习的时候记录一下儿，待会儿我告诉你怎么测重力加速度。” “没事儿，大佬，我也是学理科的，会测重力加速度。”左优程连忙点头道。 语文上不了100，学文科还不废了？ 要是学理科高二还不会单摆测重力加速度，那也就别高考了。 “那行，我就把填数值的表格给你画一个，你照着填就行了。”郑芮甩了一下儿手，“别这么紧张，你先把我放开。” 左优程看了一眼他还拽着的郑芮的手腕儿，连忙松开了，笑嘻嘻地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那什么，那咱们赶紧下去吧？” 而后他忙不迭地一溜小跑回了小卖部，郑芮把手插进兜里刚要跟着下去，回头看了一眼院子中央的田，突然想起来了，田里还有西红柿葡萄和各种青菜，这些果实叶子之类含水量高的食物存不长时间，长成之后就得赶紧摘下来吃了。 ——于是她过去摘了个西红柿吃，又摘了一个打算回去给边娜。 郑芮在转身离开之前，顺便往对面儿望了一眼。 然后她看到了那排马路中间的槐树，其中一棵后面一个人影闪过。 有人？ 郑芮装作没看见一样，如常弯下腰，把所有已经开始红的西红柿和所有的葡萄都摘掉了。 她捧着所有的水果走进洞口，却在台阶上趴下来，与地平线平齐地望向那边儿。只看见一个高个子的年轻男人鬼鬼祟祟地从槐树后面窜出来，拎着一个塑料袋，到筒子楼外面的菜地里薅走了三四根白萝卜。 呵，原来是偷菜的。 算了，偷就偷了，那块儿田她想也知道守不住。 郑芮捧着西红柿和葡萄回到小卖部，正在练习放射电磁波的边娜看到她手里的水果，第一反应有些惊讶，而后就想到她是去了院子中央的菜地里。 边娜赶了两步过来帮她拿水果，小声埋怨道：“小芮，这西红柿还没熟呢……你怎么就给摘了？” “对面儿有人来偷菜。”郑芮回答道。 “谁？”边娜感到惊讶又气愤，而后意识到郑芮并不认识对面儿小区的人，又换了一个问法，“那人长什么样儿？” “我也看不清楚……大概就是穿着灰蓝色衬衫、黑色裤子的一个男的，长得挺高。”郑芮没太觉得有所谓，“也就拔了几个萝卜，唉，拔就拔了。” “呵，是刘浩佳那个人渣。”边娜却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冷笑，“他还敢来偷这儿的东西，垃圾。” 是小姐姐的前男友么？ 郑芮的第一反应是把他教训一顿——能把自己女朋友故意关在门外让异形啃她的，都可以用“丧心病狂”来形容了。 《三体》里最著名的台词之一，“失去人性，失去很多；失去兽性，失去一切”，这话虽然是对于“人性论”普世价值的嘲讽，却也不完全是对人类利他行为的否定。如果说不顾一切去救一个陌生妹子可以说是过度的利他行为，而与之极端相反的，像这种故意把自己的配偶往死里坑的，就已经到“失去兽性”的范畴了，这种行为对于传递基因而言显然是非常不利的。 不过丧心病狂的人自有社会的选择去淘汰他，郑芮犯不着给自己树敌，只是对边娜说道：“要不我去把菜地里能吃的东西都摘掉？反正他们得手了一次，很快就会再来下一次。” “嗯，得把东西都摘了，那个人渣——饿死也不冤。”边娜点了点头，而后又连忙拉住郑芮的手，“小芮，你别去——小心点儿，万一他们……” 她立刻又想到了，郑芮是能单挑异形的人，未必就怕他们。可是……就算郑芮再厉害，如果对面儿有很多人来，她这也是寡不敌众。 郑芮也想到了这一点，现在对面儿虽然还没意识到这边有个小卖部，却也已经知道了他们面前的这块儿“花坛”其实是被筒子楼居民们改造成了菜地。如此一来，对方肯定会起了抢占这块菜地里食物的心思。 她不想跟对方交手，但也不想平白把物资让给他们——重点是在争夺物资的过程中，她们这方不能先退，谁先退谁就在心理战上先输了一筹。 第三十一章:仪式 http://.biquxs.info/

郑芮还记得大一军训时听金一南教授的讲座，那时候讲到一句话：“战胜对手有两次，第一次在内心中。” 这句话也写在金一南教授那时候出的新书的扉页上，虽然郑芮从来没看过那本书——现在她有点儿后悔当初为什么不看看。不，她现在后悔当初军事理论课为什么没有好好听，虽然那主要都是讲现代化战争，放在现在估计没什么卵用，但至少听了之后可能心里更有底儿一些。 杀异形第一次是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然而杀了第一次之后，第二次她就已经非常自信了。 可是跟人打架不一样。 异形没有思想，人有。与异形搏斗，赢了就是赢了，输了之后她也反正不会死，异形总不能一直逮着她啃，未来还有逃掉的机会。可是作为永生型，如果跟敌人搏斗输了，就相当于自己会被永久囚禁，外加给敌人送了一个无限补血罐儿，给己方队友带来更大的影响。 所以她觉得，只要没法保证百分之百的胜利，就绝不能轻易动手。 但是现在看来，冲突很可能是避免不了的。所以……一旦发生冲突，她该怎么办？ ——必须要先进行心理建设，时时刻刻做好心理准备。 郑芮觉得她需要一个政委，可能得是章北海那样儿的政委。 不过这次可能还……用不着？ 郑芮又想到，组织行动也是需要时间的。在趁着对方没有组织起来的时候，她可以先到菜地里收一波。毕竟她离菜地只有十几米远，而对方要跨过差不多一个小区加一条马路和两侧人行道的距离才能到这儿。这是她的本土作战，她应该有优势。 郑芮立刻跑到柜台旁边，摘下柜台侧面挂着放小工具的袋子，就直接往外跑。 “小芮！”边娜都没反应过来，看到她往外跑也追了出去，“我跟你一起去！” “没事儿，咱们快，他们来不及。”郑芮回头看了看她，“拿个袋子，咱们速战速决，只把大块儿的收了就行。” —— 郑芮和边娜刚把装满水果蔬菜的袋子拎回来，在台阶口儿就看到有人从对面儿偷偷摸摸地溜过来了。 “刘浩佳，那个孙子……”边娜咬牙切齿地小声说，“你刚才看见的是不是他？” “是。”郑芮趴在她旁边点了点头，“剩下那几个，是你之前地下室住的？” “不全是。”边娜小声给她指道，“右边儿那个黑衣服的，就是我说那个毒攻型……那个摘豆角的是3号楼一个地下室的，我不知道是什么类型，但他跟3号楼的老大关系挺好……” “低头——他往这边儿看了。”郑芮把头从地面缩了回来。 边娜也在对方看过来的那一刻缩了起来，却有些忐忑地嘀咕道：“他们……不会过来吧？” “应该不会。”郑芮小声分析道，“他们对咱们应该多少也有些忌讳，所以只是偷公共区域的东西，还没有直接往地下室走。这次只要双方不碰面，应该不会打起来。” 她们拎着水果蔬菜悄悄回到了小卖部里。 踏入己方的“据点”之后，边娜放松了一些，又对郑芮说道：“其实咱也不怕他们，小芮你这么强，我现在自我感觉也不算弱——这真是多亏了你，我之前都不知道我这个破异能还能当‘激光’枪用。” “嗐，没我你应该很快也会自己发现的。”郑芮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一棵羽衣甘蓝，“娜姐，咱们今天吃点儿好的——反正这些菜也放不了多久。” 在黑暗中，左优程和方潼也悄悄凑了过来，看向她们手中袋子里的新鲜蔬菜和水果。 其实对面儿小区的绿化带里也有海棠、山楂之类可以吃的果子，他们并不是很缺可溶性维生素，可是海棠山楂跟葡萄西红柿还是没法比的。这俩人在来这儿的路上也发现了前面那个“花坛”里种的是菜，但为了能够“结盟”他们还是忍着没去直接薅，而现在终于能“合法”吃到了，显然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 “这是什么东西？”左优程的眼睛都黏在那棵羽衣甘蓝上了，“大佬，我从来没吃过，你给我一片儿让我尝尝行不行？求你了~” “同学，咱能稍微有出息一点儿么？”郑芮掂了掂手里的十字花科蔬菜，无奈地说道，“这些东西摘下来很快就会坏，所以肯定人人有份儿。” 她想到这正是一个展现共同利益，巩固盟友关系的好机会，于是紧接着便说道：“咱们毕竟是朋友嘛……在这个特殊时期，是朋友就得共患难，只要我不饿死，就肯定有朋友的一口饭吃。” “鼓掌！”左优程配合地鼓起掌来，方潼也跟着拍了两下儿，倒是让郑芮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了。 郑芮装作老干部地轻咳了两声，对边娜问道：“所以……娜姐，这些东西咱怎么吃？” 边娜也是曾经独自离家到本市求学闯荡的人，在生活自理能力方面比郑芮这样儿暑假还要住姥姥姥爷家蹭饭的弱渣强多了。她很快就想出了将这些蔬菜水果跟已有的方便食品结合的方式——葡萄能直接吃，西红柿和莴苣加到方便面里，羽衣甘蓝跟蒜一起做个蒜蓉羽衣甘蓝，加上方便面的汤也能算是两菜一汤了。 凑合是凑合了点儿，但即使是末世，生活也得有点儿仪式感。 何况今天是结盟的第一天，也值得纪念一下儿。 在两菜一汤和餐后水果摆上用空箱子做的“桌子”之后，边娜作为最可爱的小姐姐，给四个人每人的塑料杯子里都夹了一筷子方便面连带半个西红柿和两片莴苣，又把锅里的汤也给大家分了。 “来，祝咱们结盟愉快！”左优程首先想到，向中央举起方便面杯。 其他三人也纷纷举杯，四个塑料杯子在空中两两互相碰了一下儿，完成了这个简陋的庆祝仪式。 郑芮喝了一口杯子里的泡面汤，有一瞬间仿佛真的感觉到了弥散在空中相互的信任感。不过那也有可能只是因为仪式本身，亦或者是泡面太香所造成的错觉。 不过这并不影响她和边娜能够和这两个新来的男生分吃同一个锅里煮出来的菜肴——人类的社会性，其实是印在本能里的一种东西。 第三十二章:夜聊 http://.biquxs.info/

这顿饭的总量比左优程和方潼在之前的地下室里的进食量要明显多很多，而且质量也高不少。 吃完饭之后就已经天黑了。为了省点儿电池，天黑之后边娜一般不会再多安排什么别的活动，而郑芮原本打算再做一次濒死实验，但考虑到左优程和方潼还在这儿，就不得不放弃了这个计划。 出于对被误伤者的照顾，郑芮让方潼睡在了她之前睡的柜台后面。除了愧疚感之外，这样安排也是因为方潼的异能的确有点儿弱。 左优程的异能虽然不弱，但他释放异能所需的时间太长了，而且暂时也还找不到用改变重力对付异形的办法，因此他被安排睡在了靠仓库门的位置，有两个空箱子挡着。 边娜仍然睡在她最初挑选的两个货架之间。 郑芮作为武力值最高的人——而且从她跟异形的搏斗经验来看，似乎是远高于其他人——把心一横，直接睡在了小卖部门口。万一真有异形来，要啃先啃她，反正她永生型不怕这个。 其实门口儿的地方反而体感最好。现在的天气还很热，小卖部里的空调风扇因为没电也没法用。地下虽然稍微阴凉点儿，但不透风也觉得难受。只有门口这块儿还稍微能有点儿风吹到，躺在这儿比躺在里面的犄角旮栏儿里舒服多了。 但郑芮虽然躺在这个舒服的地方，却有点儿睡不着了。 现在她知道，训练异能可以使异能进化，异能进化时自身力量也会增强，所以要想提高武力值，还是练异能这办法最简单。可是有左优程和方潼这俩在，她也没法儿随便自杀复活了。别提是这俩人，就是旁边儿有边娜在，她也得考虑一下儿自己会不会吓到小姐姐。 到仓库里关上门还可以，不过那得全程用手电筒照着，终归是浪费电池。 其实郑芮最想到地面上做濒死实验，这样儿离水管断口近，之后清洗还方便。但是对面儿的敌方都已经到家门口儿偷菜了，再贸然到地面上玩儿自杀，不是摆明了告诉他们自己能假死复活么？ 他们可能不知道假死复活具体意味着什么，甚至就算知道了“永生型”这个名词也多半儿不会知道她的血有强效治疗作用。但人都是会思考能推理的，如果郑芮能死而复生，而当初边娜被异形袭击却活了下来，是个人都能从二者之间猜到些许关联。 她决不能冒透露出自己能取血做药的这个风险。 一切的行动都要建立在自由的基础上，没有自由全都免谈。 那么问题是，应该如何妥善地既不用到地上，又可以避开其他人地进行濒死实验？ 郑芮突然想到，如果不用当场看时间做实验记录的话，在仓库里割动脉其实也并不是那么麻烦。她可以用异形爪子割颈动脉——那玩意儿的尖头可以在创口小的前提下割得很深——同时用一个杯子之类的东西在下面接着血，这样血就不会弄得到处都是了。 这些血还能留着。一方面看看她的血多长时间会变质，另一方面万一没变质的这段时间有异形或者敌人入侵，需要治疗的时候直接就能用。 是个好主意。 郑芮得到了满意的答案，翻了个身正打算安心睡去时——突然她听到了仓库门那边儿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是左优程，这小子不睡觉又想干嘛？ 左优程蹑手蹑脚地走到小卖部门口，借着门口的一点儿月光，他弯下腰小心地观察了一下儿，似乎在看郑芮有没有睡着。 “你干嘛呢？”郑芮以耳语的声音问道。 左优程被吓了一跳，趔趄地一下儿，而后以耳语的声音回道：“大佬……你也没睡啊？” 郑芮第一反应是这小子要偷东西溜走，不过既然已经是盟友了，这种怀疑肯定不能说出来。 “我还没睡着。”她只是解释道。 “我也有点儿睡不着。”左优程蹲下来，用手指轻轻敲了敲她脑袋旁边的地板，“大佬，要不咱们出去聊聊？” 郑芮觉得这位同学中二病犯了，但她反正也不怎么困，出去一趟也无可厚非。她小心地从地上爬起来，跨过门口为防入侵而设置的障碍，又从货架和枪之间的缝隙钻过去。 左优程也学着她的样子钻过去，跟着郑芮走到了外面的台阶上。 “你咋了？”郑芮抱着手臂问道。 左优程有些不好意思，不得不说了真话：“唉……其实我就是不敢一个人出来罢了。” 他在台阶上坐下，似乎是感受了一下儿夏日夜晚的微风，而后又说道：“对了，你还没给我训练要填的表格呢。” 郑芮才想起来还有这事儿，她要给左优程制定训练计划的事儿，也被对面儿敌方的“骚扰”打断了。 “晚上省电池少开手电，明天白天我再写给你。”郑芮说道，“你现在自己练也没啥关系，反正这玩意儿就是得练。” 左优程在黑暗中点了点头，之后两人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郑芮抬头看向星空，那曾是她认知中人类的未来所在——科幻爱好者再普通不过的假设——然而现在或许说，应该已经是人类的当下了。 那个让人们进入“末世mod”的实体，如果真的是外星人，那他们恐怕正在远处看着。 ——又或者，地球上已经遍布了他们用作监视的“智子”，正为另一个文明的公民们转播这场低等文明与野兽搏斗的真人秀？ 不不，奥卡姆剃刀——如非必要，勿增实体。 没有必要站在那个实体的角度看问题，没有必要假设那个实体的主观性。甚至她都不应该把这猜想为一个生存游戏，尽管现在看来这个“末世mod”的确带有很多刻意造成平衡感的痕迹，甚至还有精神型异能无法在除了意识连接之外的信息交流渠道使用的bug。 但还是——如非必要，勿增实体。 这不仅是为了减少空想，也是为了避免思维定势。 郑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其实之前边娜还没来的时候，她一个人每天做濒死实验，等着来期未知的救援，过得倒也挺简单。但随着边娜加入并带来关于对面儿小区、关于远方商业区的消息，她要考虑的东西也变得更为复杂。 地表建筑没了，但人类社会还在——也不知这是好是坏。 第三十三章:选择希望 http://.biquxs.info/

“大佬。”在夜空之下，左优程突然又叫了郑芮一声。 “怎么？”郑芮懒懒地应了一声。 “哎，你的异能能催眠么？”左优程凑到她旁边问，“我现在睡不着，你能催眠我一下儿么？” “要是我能催眠，我为啥不先催眠自己？”郑芮反问道。 “嗐，那倒是。”左优程小声说道。 郑芮摸了摸口袋，掏出还有那根拴着绳子被当做单摆的棒棒糖。 她捏着绳子的末尾在左优程面前晃了一下儿：“异能不行，我给你试试传统的方法。” 借着清冷的月光，郑芮轻轻拨动了棒棒糖摆球。 单摆开始运动起来。 左。 右。 左。 右。 …… “大佬。”左优程突然又说道，“闲着也是闲着，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讲吧。”郑芮答道。 “这个故事是这样的……”左优程似乎是想了想该如何组织语言，才相当谨慎地说道，“你知道距离太阳最近的的恒星是什么么？” proximacentauri，比邻星。 ——三体。 “巨型单摆么？”郑芮猜道。 “啊？”左优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你是从巨型单摆想起来的？”郑芮笑着问。 “是……啊。”左优程懵了，“我靠，大佬你什么时候动异能的？这读心的准确度也太高了吧？” “猜这个特么还用得着异能？”郑芮不禁觉得这位同学脑袋有点问题，“《三体》啊，十年前还能说小众，现在都烂大街了。” “但事实上这个系列叫——”左优程一本正经地反驳。 “本来叫《地球往事三部曲》，后两本的内容也是‘地球往事’。”郑芮摆了摆手，“但因为第一本的名声打响了，后来就都叫‘三体’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给人发安利？” “哎呦，没想到大佬你也是三体粉……”左优程激动地拉起郑芮的手。 三体粉……么？ 《三体》其实只是文艺作品而已，但《三体》对于她而言远不止是客观上的文艺作品。 ——那是她中二时期的回忆呢。 说实话，看到左优程这样年轻的《三体》爱好者，她莫名感到欣慰，仿佛是自己的过去得到了后来者的继承一样。 “本来《三体》都要出动画了。”左优程说道，“但现在这么一搞，肯定还是跳票。” （注：设定默认平行时空，请勿与现实关联；《我的三体》越做越好了，希望艺画开天也不要鸽） “搞不好人类文明都要倒退几十年了，《三体》动画跳票不算什么。”郑芮可观地评价道。 “但也说不定，咱们马上就能见到真的‘三体人’了？”左优程却分析道，“你看现在咱们这些生物学改造，肯定是现有地球科技达不到的。那就得是外星人干的了，而外星离得最近的就是比邻星，那还有一颗行星什么之类的……” “proximab，正好在proximacentauri的宜居带内。”郑芮给他补充道。 “厉害厉害。”左优程为她接的这个话茬儿拍了拍手。 其实郑芮挺反感有人接她的话茬儿的，但她自己有时候也忍不住接别人的话茬儿。这次是因为她去年选修的一门的通识课上专题讲了宜居行星，所以顺口就说出来了。 不过也有人把这叫做“接梗”，觉得这样儿不算讨厌。但她也判断不出左优程鼓掌到底是开玩笑，还是真嘲讽。 “抱歉，你接着说。”郑芮有些不好意思捋了一把自己的头发。 “我是说，你瞧那颗行星是离地球最近的，而且是《三体》中三体文明设定的背景。”左优程有些兴奋地说道，“而现在看来多半儿是外星人改造了人类，那么那些外星人，很可能就是来自比邻星那颗行星，也就是‘三体’行星的文明？——当然不是说就是《三体》里那样儿的三体人，但至少是从那颗行星上产生的‘人’，是不是？” “咳。”郑芮纠正他道，“有可能是proximab人，但这只是有可能而已。除了‘三体’行星之外，更远点儿的宜居行星还多的是，而且外星生命的产生也不一定非得要求所谓对于地球生命而言的宜居性。” 并且proximacentauri是红矮星，proximab的环绕轨道距离恒星非常近，已经被潮汐锁定。这颗行星虽说在宜居带内，但表面环境跟地球差别很大，就算有生命存在，郑芮觉得也不太会是非常相似的形式。 但左优程却说道：“问题是，如果是更远的宜居行星，那都离太阳系那么远了，他们跑过来干嘛？‘三体’星四点几光年距离，就算是光速行进也要用四年多，而且肯定不能太接近光速，因为还有什么相对论时间变慢之类的效应。要是更远的文明好不容易跑过来，发现地球文明都已经毁灭了，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光速极限是对于空间中有质量的物体而言的，而单对于空间本身来说，至少宇宙膨胀的速度是能够超光速的。”郑芮说道，“别的不说，起码阿尔库贝利曲率引擎就是一种‘超光速’的假想，而且虫洞——爱因斯坦-罗森桥——不也是超越事件视界了么？” 左优程被问得哑口无言，他看这些“歪门邪道”的东西还是不如郑芮多。 “那也都……太玄学了吧？”左优程弱弱地说，“有那么高科技的文明，还留着人类干嘛？咱们对他们而言应该就像是虫子。” “嗯，所以他们现在正在看斗蛐蛐儿？”郑芮挑眉道——虽然在黑暗中也看不见挑眉的表情。 在古代贫农的想象中，皇帝有一把金锄头，而在地球人想象中，外星人把地球当作蛐蛐儿罐子。 “大佬，你可别说了，我害怕。”左优程连忙说道。 半真半假。 一个中二少年倒不至于这么快就怕了，但面对无法理解的未知，所感到恐惧也是情理之中的。 “别怕，明天太阳还会升起来的。”郑芮化用了《三体》第二部的最后一句话。 “一定还会升起来么？”左优程轻声说道。 对于那个能够把人类的世界搞得天翻地覆的外星文明而言，他们想让地球什么时候进入万事不可料的“乱纪元”，大概也会相当容易吧。 “当然还会升起来。”郑芮安慰了他一句，也是在安慰自己，“少看点儿杂书，别闲的没事儿自己吓自己。” 奥卡姆剃刀，此时最为适用的心理武器。 这…… 这也算是“心胜”的一种吧？ 第三十四章:不一样 http://.biquxs.info/

郑芮和左优程并排坐在台阶上，不约而同地再度抬头看向夜空。 地表建筑被推平之后，城郊的光污染一下子就全消失了。市区因为没有了林立的高楼，相当于打开了通风廊道，经过这几天雾霾也散了干净。此时夜空晴朗得甚至都能看到一条清晰的银河，这是以前压根儿不敢想的。 “其实我上周过生日，还许愿今年延迟开学来着。”左优程轻声说道，语气称不上多么愉快，“没想到真的延迟了，而且估计今年都开不了学了。” “你哪个学校的？”郑芮随口问。 “我桥区三中的。”左优程回答道。 （注：本文所有地名均为虚构，请勿与现实对应） 桥区三中可是市重点啊，看不出来这位同学还有点儿意思。 “挺巧啊，我上的是天北中学。”郑芮笑道。 桥区三中和天北中学离得很近，也就是差两条路的距离，而这两所学校虽然不是市里第一第二，也是前十榜上有名了。因为并非争第一的竞争关系，两所学校学生私下的关系都挺好。之前郑芮上高中时，中午溜出来到两校中间的购物中心下馆子，还能遇到好多桥区三中的人。 “哎呦，原来大佬是天中的，大佬大佬，失敬失敬！”左优程又开始拍手。 郑芮不禁也回到了中二画风：“不敢不敢，您才是大佬。” “我不行，我不行。”左优程连忙摆手，而后却有些老成地叹了口气，“现在是不是大佬都没意义了，学校估计也铲平了。暑假的时候发生这事儿，连学校里别的人还剩下多少都不知道。” “哎，你还行吧，你毕竟是跟你表哥一起。”郑芮自嘲道，“你瞧我，这院子里几栋筒子楼，就剩下我一人儿了。” “我哥……他……”左优程提到方潼，语气却突然淡了下来，“说实话，我跟我哥之前也并不是非常……他家住在外地，就是上了大学才开始经常来我家。” 郑芮大概能明白，方潼也就是考到本市上大学，暑假会在本市的亲戚家住一段时间。现在大人们都很忙，如果是不在同一座城市，即使是表兄弟这样的亲戚恐怕也见不了几次面。 “那你跟他毕竟还是认识。”郑芮只是说道。 现在如果能让她见一个大学的同班同学，哪怕是一句话都没说过的那种，她都会觉得很亲切。 “是，那毕竟是我哥。”左优程点了点头，而后却又颇有点儿中二地嘀咕道，“但我哥也只是我哥而已，他不是一个会仰望星空的人——从小就是学霸，把高考当做高中唯一的目的，我们去看个《流浪地球》他都不去。可现在怎么样呢？一夜回到解放前了。” “人的爱好各不相同嘛。”郑芮对此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可别介，我哥——他就是没有爱好。”左优程终于逮着了一个能吐槽自己表哥的人，“完全没有爱好。顶多也就是玩玩儿农药之类的社交游戏，而且还一点儿都不沉迷。” 农药是社交游戏，这个定义倒也没毛病。 “放到现在，爱好也没啥用了。”郑芮淡淡地说道。 “大佬，你这就不对了。不能因为可能到来的世界末日，就放弃一切理想和追求。”左优程开玩笑道，“就是不高考、不上大学了，那还有星辰大海呢，对不对？宇宙它不会消失啊。” 是啊，宇宙不会消失。 就算人类文明灭亡了，它也至少在一百多亿年里是在那儿的。 她想起了《三体》中章北海的最后一句话。 “没关系的，都一样。” 郑芮再度觉得她需要一个章北海那样儿的政委，可是她仔细一想，可能在这个小破地下室里，反而是她自己的身份更接近于“政委”。 不过—— 等等！ 郑芮反身从台阶上跳起来，右手一把抵住了飞扑过来的异形的前肢。 在月光下那只类节肢动物的躯体显得尤为庞大，只剩下了一个黑黢黢的剪影。异形的后两对附肢扒住了地下室洞口的两侧，在一只爪子被郑芮控制住的情况下，猛地抬高了另一支右前肢上的爪子。 借着昏暗的月光，郑芮看到异形的那只爪子不成比例地伸长展宽了。 如果说之前的爪子就像一把短刀，那现在这只异形的左前肢的爪子根本就是一把因为过重而没法上战场的偃月刀——对啊，对于人类而言是没法在战斗中挥动的，但异形它不是人类啊！ “啊！！！！”左优程吓得尖叫出来。 郑芮的肾上腺素水平随着他的这声尖叫提了上来，她在几毫秒之内意识到这只爪子决不能硬抗，否则就是没刃儿也得把她的脊椎怼断了。 ——她在异形挥刀之前松开异形的左前肢，一脚把左优程踹开，同时靠着这一脚反作用力产生的反方向冲量斜着退了一大步，勉勉强强躲开异形这硬抗必死的一击。 这玩意儿…… 跟她以前遇到的不一样啊！ 现在还不知道她的血对骨骼修复到底有没有作用，但在手电筒的白光下，可以看到伤口的渗血的确渐渐止住了。 异形似乎是右利手动物，优先去攻击被郑芮踹到它右侧的左优程。在郑芮压根儿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它的左前肢轻轻往前一够，就仿佛探囊取物一般便把那桥区三中的高二学生挑了起来。郑芮都不敢相信一个四舍五入一米八的小伙子，在异形手里就跟个玩偶一样几乎完全没有反抗能力。 这特么…… 郑芮跳过去，用自己的体重拉住了异形再度举起的右前肢的大刀，竟然没能拉住，而只是让它砍偏了——好在躲过了左优程的腹部，只是砍在了腿上。 腿断了么？来不及想了。 郑芮趁异形还没抬起右前肢的大刀，跳上去一把抓住了异形相对细瘦的颈部。 很硬，而且左手也是郑芮的非惯用手，但她必须要捏死这只虫子…… ——它只是一只虫子。 时间仿佛放慢了，异形的左前肢把左优程甩开，回过来砍进了郑芮的背部。很疼，但肾上腺素的作用让她麻木了。 郑芮已经将她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不常用的左手上，异形脆弱的颈部像是一只易拉罐，在她手里被挤碎压瘪，类似于神经亦或者消化道的束状组织猛地喷出了黏糊糊的汁液。 异形的附肢猛烈摆动了一下，左前肢从郑芮背上的伤口里拔出。 而后它像一具失去了信号的机器一样瘫倒了下去。 整个过程的时间极短，三秒之内就是生死之别。 第三十五章:治疗 http://.biquxs.info/

此时郑芮的脑中有些不合时宜地冒出一个念头：切断中枢就彻底倒了，看上去似乎很依赖中枢，在进化上还挺高等的？ 不不不，这不是重点。 郑芮不顾自己背上差点儿被砍到脊椎，连忙去看左优程。 此时小卖部里被外面声音惊醒的边娜和方潼也赶了出来，手电筒的冷光照到血肉模糊的左优程身上，方潼吓得尖叫出来。 “没事儿，没事儿，同学你还没死……”郑芮拍了拍左优程，安慰他的同时也是快速让自己冷静下来，“只是肩部贯穿，右侧大腿砍伤粉碎性骨折，只要先止血……” 动脉止血已经来过两次了。 郑芮把右手伸进左优程大腿上的伤口里，很快摸到了涌血处，“止血钳，止血钳——” 她拧着劲儿用左手，一把就把异形的左前肢爪子扥了下来，用前面的弯钩夹住左优程的股动脉，止血成功了。 “娜姐，刀给我……”郑芮接过边娜递来的之前的异形爪子，割开了左手手腕的动脉，在左优程的腿伤处淋了好些血，又在已经开始愈合的伤口处再划了一刀，把血淋在他肩胛处的贯穿伤里。 还不能确定她的血对于骨骼的修复是否能有帮助，而且现在在场的人里也没人能拿得准该如何放置粉碎性骨折的腿，但在手电筒的白光下可以看到左优程身上的两处伤口渗血渐渐止住了。 郑芮坐在地上，肾上腺素水平渐渐下去，仍处于懵的状态。 刚才发生了什么……来着？ 她和左优程坐在台阶上看夜空，然后…… ——异形来了？ ——左优程差点儿被异形杀了？ ——她杀了异形？ 郑芮用沾满人血和异形组织液的手抹了把脸，她脸上顿时红的红、蓝的蓝糊了一大片，但是在黑暗之中没人看见。 她感觉到边娜抱住了她，听到边娜对着她背上的伤惊呼。 她觉得很害怕。 第一次真诚地祈祷这是一场噩梦，希望能够快一点儿醒来。 —— 左优程没有死，尽管看到他血肉模糊的样子时方潼差点儿把他自己吓死了。 而郑芮再睁眼时已经是白天，关于半夜遇到异形的那段记忆已经模糊到只剩下声音和黑白的片段。这在心理学上被认为是人脑的一种自我保护机制，但它却让郑芮感到更加沮丧。 背上的伤已经好了，在捏碎异形的颈部时嵌进手指里的碎片也被边娜一块一块地挑出来了。郑芮有些麻木地从地上坐起来，看到她旁边放着锅，锅里有加了所有种类的蔬菜和一根火腿肠的，一整包煮出来的泡面。 看到郑芮坐起来，就在小卖部门口守着的边娜连忙过来，用手试了一下儿她的额头：“小芮，你怎么样？” “我……发烧了？”郑芮有些茫然地问道。 “没有，你真是……一点儿事儿也没有。”边娜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突然间却毫无征兆地流下了眼泪。 她捂着脸哭了一会儿，郑芮默默地拍了拍她的背。 边娜还是不够坚强，可这样也好。郑芮想到，因为自己那不叫坚强，而只是由于不会死而产生的麻木感罢了。 但是这一次，左优程差点儿就死了。 “左优程怎么样？”郑芮轻声问道。 “他没事儿。”边娜大概是为了安慰她而立刻回答道，然而随后又补充了一句，“伤口已经合上了，但是骨头……现在也不知道能不能接上。” 郑芮扶着墙缓缓站起来，感受了一下儿这副几小时前刚进行过一番搏斗的躯体。没什么不适的地方，就像只是单纯睡了一觉醒来了一样。 她走到了被安放在三个并排大箱子上的左优程身旁，令人意外的是，左优程此时是醒着的。 “嗨……大佬。”他看着郑芮说道，脸上竟然还带着一丝笑容。 郑芮很想问他难道不怕么，但她不想暴露自己作为杀死异形的人，竟然比异形的受害者更恐惧的这个事实。 她不知该说什么，只好陈述了事实：“你的腿，股骨断了。” “娜姐跟我说了。”左优程尽管虚弱，但仍然平静地说道，“我还活着……这已经很好了。谢谢大佬。” 郑芮的第一反应是回答“这是我应该做的”，但事实上……这也不算是她应该做的。 该怎么说呢？虽然她是党员，但她也不是直接对左优程这样的普通群众负责的。何况在形势如此严峻的时期，同样不能要求每个普通党员都有永生型的“视死如归”。 “你的腿需要上夹板，我不知道……砍伤太深，必须得动手术清创，然后才能复位。”郑芮垂下眼睫，淡淡地说道，“应该去找个医生，还需要相关的工具。” 这样一来似乎必须得去找医院了。哪怕没有ct和柴油发电机，只要是有地下仓库，稍微剩下点儿医疗物资的都行。 “大佬……”左优程似乎是故意地勾起了一个笑容，“就先这么看看吧，说不定能直接接上呢。” “我觉得不行。”郑芮直白地说道。 “我觉得可以。”左优程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而后竟然撑着箱子把上半身立了起来，“现在上哪儿找医生去……只要骨头断口能对上，应该就行了吧……” 这让郑芮不禁想到了二战时期苏联医生伊里扎洛夫从给伤员接腿骨的过程中发明的股骨延长术，也就是所谓的“断骨增高”手术。那时候是不知道股骨切断之后稍微拉开一点儿还能长上，然而现在如果左优程的腿在没有固定的情况下直接长上了，就不止是两条腿不一样长的问题，还可能出现上下不在一条轴线、出现旋转角度等更奇怪的后果。要是有骨碎片就更麻烦了。 而倘若她的血对于骨骼生长修复也有促进作用，那即使要去找医生，现在也得纠正一下儿左优程断腿的位置。否则一旦长上之后再矫正，就得把他的腿骨重新敲断一次——这谁受得了啊？ “这样吧，兄弟……”郑芮咬了咬牙，对左优程说道，“你忍着点儿，我看看你的股骨现在接口位置对不对。” “怎么看？”左优程问道。 郑芮努力对他摆出一个“没啥事儿”的微笑：“切开看。” 第三十六章:接骨 http://.biquxs.info/

“大……大佬，要不还是算了……”左优程连忙拒绝道，“我这好不容易长上了，再切开……不行吧……” “你要是骨头长错位了，到时候还得截断重新长。”郑芮却解释道。 “那……那也不能……”左优程结结巴巴地说，“这……没有手术环境……” 郑芮从他身边后退了一步，观察了一下儿左优程的脸色。边娜应该是给他喝过水了，现在左优程尽管脸色依然苍白，但嘴唇已经回复血色，看起来还挺正常的。 其实她也不知道什么样儿的状态能做手术。 但是…… 反正她能用血保住这小子的命，随便弄弄即使不成功，也应该没关系。 “小芮，你要不……先吃点儿东西吧。”边娜在一旁劝道，“接骨也不差这一会儿。” “现在得看看骨头有没有长上。”郑芮却相当严肃地说道，“要是等长上了再弄，就得造成二次伤害了。” 现在左优程腿上的伤口虽然合上了，但那主要也是细胞连接的作用，血管生成过成应该才刚开始不久。除了股动脉是接上了之外，其他血管尤其是通过创面的较大静脉大概率还没有形成，这时候再从创口出沿着创面切开，出血问题应该不大。 就是疼肯定是会疼的。而且现在是眼睁睁地看着切肉，不像被异形袭击是突然间的一下子，那时候有肾上腺素的作用还能抵挡一下儿，现在……没法打麻药肯定是会很疼的。 说实在的，如果不是郑芮的血才促生长的同时能够抑制炎症反应，因此也有一定的止痛效果，估计左优程早就已经疼到说不出话了。 不过，说到吃饭，郑芮的确是很想吃饭的——自从“末世mod”降临她没有一刻不想放开了吃东西，以至于第一次面对看上去完全不能吃的异形组织也产生了食欲。可是如果为了吃饭耽误左优程的腿骨接合实在就有点儿二了，好歹应该先判断一下儿。 “我先大概地看一眼你这腿骨头对没对上。”郑芮又对左优程说道，“可能有点儿疼，你忍着点儿。” 郑芮这话刚说完，连等左优程回话都没有，便伸手捏在他腿上伤口的位置。 作为一个非专业人士，她说“有点儿疼”也就是客气客气，实际上她能正确判断腿骨的连接角度就该烧高香了，左优程到底有多疼她也是无能为力的。不过左优程还真是有点儿骨气，咬着牙看着有人用手捏他的伤口，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然而伤是在大腿而非小腿上，肌肉和脂肪层还是比较厚的，郑芮已经稍微使劲儿捏了，仍然捏不出来股骨到底有没有完全对上。不过粗略地倒是可以捏得出来，骨头断口是大致对上了，而且不知道骨组织有没有开始愈合，但周围的软组织是已经黏上了。 再不切来不及了。 新中国成立后在共产党人的带领下曾开展了为世界卫生组织高度称赞的爱国卫生运动，在相对恶劣的环境下利用一切能够利用的条件解决实际问题，这是前辈留下的优良传统。 而现在这个“一切能够利用的条件”显然包括她的血，有血兜着底儿，能断骨续接自然要试一下儿，否则对不起她党员的身份。 ——当然，另一个重要原因是这毕竟不是在她自己身上试。 “你这个……我觉得必须得切开对齐。”郑芮得出了她的结论，“我也不是专业的，反正我只有切开了才能看得清楚。” “那，大佬你轻……轻点儿……”左优程从牙缝儿里挤出来一句话。 “小芮……”边娜拉住了郑芮的手腕，担忧地小声说道，“这不打麻药，也没法止血什么的……” “对了，操作的时候得用水冲一下儿血。”郑芮转过身对边娜说道，“我去找个瓶子，在瓶盖儿上捅个眼儿，当高压水流用。娜姐，你去烧点儿开水，把美工刀消毒一下儿。” 她又看了一眼坐在箱子旁边儿低着头一言不发的方潼，箱子的阴影完全模糊了他的轮廓。 这位似乎从差点儿被她砍死之后就一直没走过来，不过也可以理解。有的人心理承受能力强，有的人心理承受能力弱，还有的人——例如她自己——因为崩溃得快，所以早就麻木了。 都没事儿，正常现象。 郑芮安慰地拍了拍左优程的胳膊，转头去抄起异形的爪子，在一个2l可乐瓶子的瓶盖儿上捅了一个洞。 边娜也烧了一锅开水，洗干净了美工刀，又烫了两条毛巾，而后找来了差不多可以用来固定的塑料衣架。 —— 两名“手术人员”洗了洗手，“手术”准备就绪。 在真的动刀子之前，郑芮先割开手腕儿放了大概20ml的血，以防在左优程腿上割错了要进行急救。 边娜递给郑芮一瓶已经用了一半儿的白酒：“没有酒精，可以用二锅头消一下儿毒。” “挺好。”郑芮抽了两张纸，沾着二锅头擦了擦左优程腿上已经合上的伤口。 之前边娜已经处理过他的伤，至少表面都清洗干净再用白酒消毒了。 “大佬……你给我喝一口吧……”左优程声音颤抖地说道，“我晕了你们随便开刀……” 这话说得真有点儿可怜，但没有麻药恐怕也只能这样儿。 郑芮和边娜对视了一眼，边娜把二锅头的瓶口伸到他嘴边。 左优程舔了一下儿，脸上立刻露出了嫌弃的表情，但还是忍着闷了一大口。 “再喝点儿。”边娜鼓励他道，“你这就喝一口是晕不了的。” “我……酒精性脸红，遗传导致的……”左优程小声解释道，“喝一口都晕……” “那正好，酒精性脸红么，aldh突变型导致乙醛无法被快速降解。我也是，亚洲人里这种突变很高发，就是天生不能喝酒。”郑芮一边按着他腿上的伤一边故意扯些无关的东西，也不知是为了安慰左优程还是为了安慰自己。 “大佬……你……下手准一点儿……”左优程撑着箱子缓缓躺了下去，闭上眼睛不再去看郑芮和边娜在对他的腿做的事情。 郑芮心中默念“爱国卫生运动”，而后把美工刀的刀锋贴上了左优程腿上崎岖狰狞的伤口。 第三十七章:应激障碍 http://.biquxs.info/

她突然感到眼前发黑。 耳边听到风声——异形的肢体切开空气发出的可怕的、簌簌的风声。 眼前出现大得不可思议的、圆形的月亮，月亮映出异形的剪影。 异形的右前肢大得出奇，形状好像一把偃月刀。 似乎除了眼前的异形之外，一切都消失了。 身后只剩下黑暗。 郑芮用手扶住了左优程躺着的箱子边缘，低下头忍不住急促地喘息。她的理智还知道这是类似于创伤后应激障碍的生理反应，但却完全无法把自己从此中抽离。 在黑暗中，郑芮努力地让自己发出声音：“娜姐……我不行，我要休息一会儿……” 但她没有听到边娜的回应。 仍然是一片黑暗。 不，这不是真实的。 她应该在小卖部里，对着箱子上的左优程，她正在进行手术——或者说只是刚要开始。 但是…… 她认为的就是真的么？ 同样不是眼见为实，为什么真实不能是她正躺在姥姥家的床上，等待着姥姥来叫她起床？ 但她同样无法起床，眼前的噩梦无法消散，异形的利爪已经挥到她面前，郑芮不得不转过身去奔向无尽的黑暗…… 等等？ 她突然“看”到黑暗中出现了一个光源——就像是濒死反应中的那个光点。从那个光源的方向，仿佛有温暖柔和的微风抚来。 她立刻奔向那个光源，光源渐渐扩大，郑芮一头栽进了那片光明之中，而后睁开眼看到了自己手里的美工刀。 她醒过来了。 “小芮，小芮，你还好吗？”她听见边娜在拍她的肩。 “没事儿。”郑芮拍了拍她的手。 其实她背后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郑芮感觉到她的脑海里出现了方潼的意识，他的意识正在释放使人平静的异能。正是由于他的异能增强，郑芮才能够在清醒状态下仍然维持着清晰的意识连接。 她看了一眼仍然坐在旁边的方潼，他大概是从箱子上抹了一滴郑芮割手腕儿时溅出来的血。 郑芮：谢谢。 方潼：没事儿。 郑芮深吸了一口气，拿起来她存血的杯子，用洗干净的小拇指沾了一滴伸到左优程面前：“舔点儿血。” “啊？”左优程一脸懵圈。 郑芮直接把手指戳进他嘴里，而后拿出来在消毒的毛巾上擦了一下儿。 而后她站在那儿等着左优程在她的“服务器”里“上线”。 左优程：大佬？ 郑芮：方潼，能“听”到左优程么？ 方潼：能。 郑芮：试试用异能让他平静。 左优程：这真的有用，太神奇了…… 郑芮把美工刀稍微划上了左优程腿上的伤口，少量血顺着伤口流了出来。 郑芮：疼么？ 左优程：不疼。 那就放心了。 郑芮坚定地把美工刀切了进去。 血渗了出来，不过流速还比较小。郑芮用美工刀翻开左优程腿上的伤口，抿着嘴对旁边端着水瓶的边娜点了点头。 边娜会意，将水瓶的瓶盖对准伤口，轻轻挤压瓶子让煮沸过的清水形成水柱，冲散了伤口里渗出的血。 伤口能看清楚了，郑芮伸手，扒开伤口周边的肌肉组织，把直到能隐约看到股骨。 直接看似乎看不出来到底有没有对准，甚至郑芮都看不到骨裂的地方。 还得把手伸进去。 反射性地，郑芮感到眼前发黑，不过方潼的异能及时把她拉回了现实。 平静。 非常平静。 很好。 郑芮的手指摸到了股骨的断口，断口处是凹陷的，有一块碎片。 郑芮把碎片取了出来，放到湿毛巾上。 她的手指碰着左优程的股骨，感受股骨两端是否对齐。 “娜姐，把他的腿逆时针转一点儿。”郑芮冷静地说道，“大概五度。” 边娜扶着左优程的膝盖往内稍微转了一点儿。 “再往回一点点。”郑芮说道，“好了，够了……就在这儿了。” 她又微调了一下儿左优程的股骨断口，而后再度对边娜轻声说：“上衣架。” 边娜用两个衣架分别固定在左优程大腿的两侧，小心地用绳子缠了一圈儿，而后再缠了三圈缠紧。 郑芮把手抽了出来，而后边娜再度缠了五六圈，直到衣架把左优程的腿完全固定住。 行了吧…… 大概。 郑芮拿起装血的杯子，把她的血往左优程的伤口里洒了一些，而后小心地捏住了他腿上的伤。 左优程：大佬，好了没？ 郑芮：好了。 左优程：我的腿接上了？ 郑芮：不确定。 左优程：怎么还能不确定呢？大佬你靠不靠谱儿？ 郑芮：我本来也不靠谱儿，压根儿就没学过。 左优程：不是吧，大佬你拿我当实验材料就算了，半天你拿我当学习材料呢？ 郑芮：我尽力了。 左优程：不是？等等，我还能活吧？哥，你把我的镇痛停了，我感受一下儿——啊！！！真疼！别别，还是开着异能吧…… 郑芮没有理他，只是默默地跟边娜一起把污染的耗材工具都收拾了。 —— 左优程的腿算是接上了，或许是郑芮的办法的确有效，又或许只是蒙上了。 到下午的时候，他的股骨断口就已经合上了，虽然为了保险起见还不能用力，但带着固定的衣架挪动腿已经没有问题。 郑芮把她手动接骨的过程记在了实验记录本上，同时也记了方潼的异能可以镇痛的效果。 她已经安排好左优程的异能训练，觉得应该找个时间跟方潼谈谈，只是方潼仍旧沉默寡言，让人摸不透这位脑袋里在想写什么。 郑芮觉得方潼可能还膈应她，或者没到膈应那么严重，至少也是不太想离她太近的。但她也不怕方潼给她下绊子，毕竟她可是几乎以一己之力救了他表弟左优程，而且左优程跟她关系还不错，方潼应该不会不给面子。 只是方潼能够在关键时刻想到用血建立意识连接，把她从应激障碍的幻觉中救回来，还真是让郑芮有些惊讶。 郑芮想到，如果方潼能主动跟她说话，那她就跟他谈谈异能训练的事儿。 他练异能多半儿绕不开要建立意识连接的问题，也就意味着他练的时候一定会需要郑芮的血。虽然郑芮给他留在极坏的印象是郑芮的错，但郑芮也没有那个闲心去单独开导他，劝他冰释前嫌跟她一起练习。 这听起来有点儿缺乏党性，可从另一个角度上讲，党员也没有强迫群众非要积极向上的道理。 第三十八章:进化 http://.biquxs.info/

左优程的情况稳定了之后，郑芮跟边娜商量了一下儿要把外面的异形尸体处理了。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左优程坐在箱子上，方潼坐在旁边的地上，看着郑芮和边娜拎了两个大袋子和各种异形爪子、菜刀和美工刀就往外走。 “大佬，这是怎么着，要去打架？”左优程惊讶地问。 “嗐，就是去把外面的异形尸体回收一下儿。”郑芮回了一句。 边娜看他跃跃欲试的样子，有点儿无奈地对他说道：“你在那儿歇着吧，别掺和了。” 左优程的股骨断口还不知道恢复得怎么样呢。虽然有郑芮“神药”一般的血，但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他这虽然用不了一百天，但也不是一个晚上就能好的。这时候要是乱动，昨天她们就白花那么长时间给他做“手术”了。 郑芮又看了一眼方潼，这位还在左优程的箱子旁边儿坐着，他似乎已经这么坐了快一整天了，整个人都被被箱子的阴影笼罩着。郑芮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不过他昨天能通过意识连接用异能配合她，还是挺让人意外的。 郑芮本以为他经过昨天救治左优程的事儿之后，应该已经能想通了。他不管以后想怎么样，现在的最优解都是配合郑芮和边娜，把小卖部这个据点的事情处理好，才是他们四个人在这一片混乱之中安身立命的保障。但现在他还坐在那儿，对于郑芮和边娜所做的事情既不参与也不询问，真让人摸不着头脑。 算了算了，不能指望人民群众，否则还要党员干嘛。 郑芮用脚把挡着入口的货架勾开，而后跟在边娜后面走出了小卖部。那具异形的尸体就瘫在台阶上，蓝绿色的黏液有少许从台阶上留下来，落到下面的地漏里拉成了丝。 在夜里看这只异形感觉很可怕，可它在白天的阳光下却显现出意外的美感。跟之前那些初始的异形不一样，它的全身的外壳都是那种泛着珍珠光泽的紫色调，从头部、被掐断的脖子到胸部腹侧和胸腹部的愈合处是浅紫色的，而胸腹部背侧则长着深紫色非常光滑的甲板，甲板上还带着似乎可以拉开成滑翔翼的透明紫色薄膜，在阳光下显现出炫丽的镭射光泽。 除了右侧第一附肢上长着大得不对称的爪子和第二对前肢变异成胸腹部甲板上的“滑翔翼”之外，它的基本结构看上去与之前见到的两只初始异形基本相似。郑芮用异形爪子在它滑翔薄膜与躯干的连接处小心地割断了，取下来了一对膜翅——与其说是类似昆虫的膜翅，不如说更像是蝙蝠那样肢体撑开的薄膜，摸上去轻软而有弹性，手感相当不错。 “这玩意儿真好看。”郑芮撑开异形的滑翔翼扇了扇，“像不像精灵翅膀？” 然而边娜小姐姐却一脸无法理解：“这是苍蝇蚊子的翅膀吧……” “那完全不一样好不好。”郑芮有点儿不满地说，“苍蝇蚊子虽然是双翅目的，只有一对翅，但它们的纹路跟这个完全不一样啊。而且昆虫的膜质翅都是脆的，这个是有弹性的，手感也不一样。” 她说着又把异形的第一对前肢掰下来，拿着一根吸了一口流出来的汁液，把另一根递给边娜：“娜姐，来一口？” “你吃吧，我还是喜欢吃熟的。”边娜婉拒道。 郑芮不再玩闹了，也把手里的滑翔翼放下，开始跟边娜一起卸异形的尸体。 现在能看得出来，边娜在科学训练过异能之后力量也得到了增强，之前扥异形的附肢都要郑芮来做，而现在小姐姐干起来也毫不费力了。这样看来，其实她只要克服了对异形恐惧的那一关，自己杀一只之前遇到的初始版异形也没什么问题。 只是异形也开始进化了，独自面对新的异形——就像现在这只这样儿的——可能还有点儿难度。 两个人很快就把异形附肢里的可食用组织收集完了，一条一条地码在异形的透明滑翔翼上，看起来就像是加了蓝绿色素的粉条儿。而后再剖胸部和腹部，这活儿有点儿恶心，免不了要弄得满胳膊都是蓝绿色的汁液，一不小心还会溅到脸上。 郑芮用这只异形的“偃月刀”爪子，把它从胸部和腹部的愈合处砍断，而后胳膊伸进异形的腹部掏了一下儿，却没有摸到她想象中应该有的八面体核——那个东西是她觉得最好吃的，外面的一层组织就跟腌水果一样。 “这异形没核啊……”郑芮有些失望地嘀咕了一句。 “看它的样子跟以前的不大一样，说不定内脏位置有变化呢？”边娜猜道。 尽管小姐姐根本不吃异形的内脏，她还是帮郑芮一起把异形的腹部剖开了。郑芮在里面翻了半天，也没翻到那个好吃的八面体核。 “这应该就是没有。”郑芮习惯性地用手背蹭了蹭脸上的汗，顿时就把脸上蹭了一半儿蓝绿色的黏液，“可能是个体差异吧。” 但也有更符合逻辑的猜测。 郑芮不禁想到，如果之前遇到的初始异形真的是异形的初始形态，那么这个八面体核或许控制着异形的蜕变，当核消失之后它才会蜕变长出不对称爪子和滑翔翼。这是一种猜测，另一种猜测是，或许那八面体核是某种生殖器官——毕竟生殖器官通常都好吃。初始异形繁殖出了现在这种更进化的第二代异形，而这只异形尚未性成熟，因此还没有形成八面体核。 但如果是后一种猜测，这异形进化得也太快了吧？ 郑芮不禁想到了她之前玩过的游戏《孢子》，如果是外部控制的，的确可以每一代都产生非常明显的变异。这也就与她关于生存游戏的猜想相符了。同样地，异形蜕变也与这个猜想没有矛盾。总之都是，人类和异形随着时间方向发展，大概率上都会变得更强。 不仅仅是把地球当做蛐蛐儿罐子，这或许是在养蛊啊。 第三十九章:拌菜 http://.biquxs.info/

郑芮和边娜捣鼓了好半天，终于把异形壳里可食用的组织都分离出来，用滑翔翼包着带回小卖部。剩下的一只普通爪子和一只变异爪子被郑芮拧下来当刀了，边娜不吃的内脏被郑芮随便吃了几口，其余因为可能带有的外星细菌更多不好处理而统一抛弃掉；外壳跟之前那两只异形的外壳一起晒在外面的地上，想着可能以后还会用到。 郑芮和边娜抱着滑翔翼包裹的异形肉回到地下小卖部，清洗完刀具之后开始架锅烧水。 左优程仍然坐在箱子上，手里拿着郑芮之前已经看过的刘慈欣短篇小说集。他看到这两位抱着一堆蓝蓝绿绿的东西回来，便又好奇地问道：“大佬，这是啥呀？果冻？” “果冻啊，吃么？”郑芮笑着问他道。 “这么多果冻？这得有几十斤吧？”左优程放下书把身子探出去，想要看清楚抱在透明“塑料膜”里的东西，“从哪儿弄到的？” “从异形壳儿里剔出来的。”边娜一边给锅加热一边回答道。 “我去……”左优程顿时蹙起眉，“弄着玩意儿干嘛，难道还要煮它么？” “煮煮更好吃。”郑芮挑眉笑道，“要不要尝尝？” “别逗我行不行。”左优程不满地说道。 他觉得把这玩意儿看成果冻就已经够恶心的了，谁知道郑芮竟然捏起一根软趴趴的异形肉，直接撕了一条儿放进嘴里，边嚼便说道：“生吃也挺好吃。” 左优程眼睁睁地看着她把异形肉咽了，不由得有些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好了好了，水开了。”边娜把右手从锅底下拿开，只用左手加热锅底，右手跟郑芮一起从滑翔翼上抓异形肉往里面放，“对了，咱们吃了两天泡面，今天该吃异形肉了。要先吃掉新鲜的东西，那些灭菌包装的可以留更长时间。” “不是，还真吃啊？！”左优程睁开眼，差点儿没从箱子上跳下来，“异形是外星生物吧，这么吃不会吃死人吗？！” 郑芮看他大惊小怪得有点儿过分了，不由得收起了开玩笑的语气：“我们都是已经吃过了的，不会有事儿。” 边娜也说道：“之前的两只异形也是这么煮了存起来的，已经确认吃了没事儿。今天要吃的也是之前存好的，肯定不会有毒。” “那……那也不能吃异形吧？”左优程哑口无言，不得不戳了戳他表哥，“哥，你跟她们说啊……” 此时方潼终于开口了，却只是轻声说道：“已经说没有毒了，应该是可以吃的吧。” 左优程觉得可能异形肉没毒，但他们都有毒！ —— 最终大家还是吃了异形肉。 边娜把之前封在保鲜盒里的熟异形肉再在铁板上稍微烤了一下儿，直到两面都略微发硬，再用刀切片后和羽衣甘蓝拌在一起。他们必须得先把羽衣甘蓝吃完，这种叶子菜在夏天很快就会放坏了。 在地下昏暗的光线中，也看不清楚锅里拌的是什么东西。左优程和方潼勉强吃了两块儿，感觉尝起来像是能吃的东西，倒有点儿类似于半熟的三文鱼片。 生怕自己中毒，两人也没有多吃异形肉，只是默默地夹羽衣甘蓝叶子吃到了三四分饱。在特殊时期就不能要求吃饱了，只是为了照顾断腿的伤员，边娜还特批给左优程了一包饼干，以免异形肉中的热量不够影响他的腿伤恢复。 然而当郑芮正拿着她做濒死实验的工具，往仓库走而路过门口的箱子时，看到左优程从饼干袋子里分了一半儿出来递给了方潼。 她略微感到不快，因为刚才边娜做的饭其实是够四个人吃的，但左优程和方潼愣是没怎么吃。边娜给左优程一包饼干是为了照顾伤员，给他点儿对于地球哺乳动物的消化系统更容易消化的东西，不是为了弥补他们主动不吃的饭的。不过转念想，要让正常人接受吃异形也不那么容易，何况方潼是左优程的表哥，他也没法看着自己表哥饿着而独自吃饼干。 不过郑芮没看到，在她的目光望过去时，方潼拿饼干的手明显瑟缩了一下，而后隐藏回了箱子的阴影里。 郑芮走进仓库，把塑料文件夹剪开做成的漏斗插进接血的2l瓶子里，而后搬了两个箱子出来，躺在上面让颈部位于箱子之间，让漏斗和杯子在下面对准了准备接血。 她把头发扎起来，一手按着脖子，一手拿着异形爪子割开了自己的颈动脉。 十几分钟后，郑芮拿着装血的瓶子，拎着异形爪子走出了仓库，从登山包里翻出实验记录本，拿到外面的阳光下按照惯例写实验记录。 ———————————— 【8月20日15:30】 失血死亡-颈动脉： 仪器和材料：异形爪子，漏斗（塑料文件夹制作），2l饮料瓶 实验过程：平躺于箱子上，漏斗在下方接血至饮料瓶；找到颈动脉，快速插入后拔出；血流速度快，知觉模糊至失去意识；恢复意识时已完全止血，伤口愈合。 nde体验：感到愉悦，视野黑暗中央出现光点，出现明亮的星空至完全清醒。 ———————————— 濒死体验和恢复醒来连在了一起，说明这一次颈动脉失血她完全没有进入假死状态。或许是一件好事儿，说明她的恢复能力明显增强了。 郑芮把实验记录本收好，拎着装了至少三分之二的饮料瓶回到小卖部里。她感到很渴，就从货架上取下一个挂着的存水塑料袋，拎着一头直接喝起来。 边娜看她这个反应就知道她又去“自杀”了。这实在有点儿血腥，她一般都不敢看。不过现在因为救左优程也暴露了郑芮是永生型，其实躲不躲着都无所谓了。 “小芮，你有没有别的办法可以——训练？”边娜用“训练”代替了“自杀”，“这么流血多疼啊，还浪费。” “疼倒没啥，浪费也不算浪费吧。”郑芮拎起2l瓶子在她面前晃了晃，“还能存着，就是不知道能存多长时间。” 边娜有些心理不适地别开了目光，旁边坐着养伤的左优程也转移了视线。 郑芮撇了撇嘴，又试图挽救一下儿自己的形象：“那……再不行这还能当水喝吧？” 第四十章:暴雨 http://.biquxs.info/

郑芮的新自杀protocol没有得到别人的称赞，反而让边娜和左优程两个正常人觉得她有点儿不正常。但是除了割颈动脉之外，的确暂时没有更方便的濒死实验方法了。她的异能进化到这种程度，窒息死亡早就不行了，使用急性毒素也找不到相关药品。 而且现在看来割颈动脉也有点儿不行了，尽管能进入濒死状态，但她在真的“死”之前就已经恢复过来，这种严格意义上也不算成功。 郑芮觉得她可能得让边娜帮帮忙，在她颈动脉断口快要愈合的时候再划一刀，这样才能达到让失血状态维持足够的时间。但她想也知道，小姐姐肯定不会想让她搞这么血腥的事情。 唉，再说吧。 郑芮喝饱了水，坐在小卖部的门口吹了一会儿凉风。她似乎感觉到今天下午的风比之前冷了一点儿，估计外面的温度比上午时降下来了点儿。 过了一会儿，小卖部里的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不说温度到底有没有变低，至少从上面投下来的光线是暗了许多。 暴雨要来了。 “娜姐，赶紧弄点儿容器出去接水吧。”郑芮有些兴奋地跑过去拍了拍边娜。 自从意识到恢复秩序可能需要至少一两个月，她就像是觉醒了囤积癖一样。之前趁着自来水管的水压降低把所有的瓶子塑料袋都装了水，现在又要接雨水。 而边娜也觉得这是个好主意。雨水未必就比在水管里放了好几天的自来水脏，而且多囤点儿水除了喝之外还有别的用处。 她立刻去仓库找来了库存里所有的洗脸盆，拎到外面平铺在地上。而后又和郑芮一起到外面把异形的壳刷了刷，割掉腹面的软甲，朝上放着用来存水。 做完这一切之后，郑芮和边娜回到小卖部的门里，往外眼巴巴地看着乌云密布的天空。 过了大约一分钟，雨没下来。 五分钟，还是没下来。 十分钟，仍然一点儿变化都没有。 “娜姐，今儿是不是只阴天不下雨啊？”郑芮嘀咕道。 “谁知道呢，现在也没天气预报了。”边娜叹了口气。 刚要收拾接水的容器，突然眼前的水泥地面上出现了一个暗点。还没等郑芮仔细看，无数的雨点随即纷纷降临。 “这不是下了么。”郑芮不禁露出了笑容。 “先让那俩出来洗澡吧。”边娜也笑着说，“这大夏天儿的再不洗澡，实在影响空气。” 郑芮走到左优程的箱子前面敲了敲箱子板儿，对这两位男孩子说道：“你俩先出去洗澡，顺便把衣服上的血也洗洗。”又想到左优程的腿不方便，便对方潼问，“你扶着他出去，能扶得了么？” 左优程关心的不是这个，而是更要命的事情：“哎哎，大佬，外面还有异形呢——进化的异形！我们这不是活靶子么？” “行，我陪着你们出去。”郑芮干脆地回答道，“你们现在知道了，我是永生型，到时候异形吃我你们赶紧跑就行了。” 左优程“哦”了一声，似乎觉得这样从逻辑上讲没有问题，又有些不好意思地颔了下头：“麻烦大佬了。” “等等，”方潼突然开口了，相当小声地说道，“这样不合适。” 郑芮才想起来，他们两个男生洗澡，她在旁边看着确实有点儿尴尬。然而被方潼这么说出来，简直是对她人格的质疑啊！ “我犯得上冒生命危险去看你们洗澡么？”郑芮不爽地抱怨了一句，“没那回事儿！你们自己上去吧，有事儿叫我得了。” “哎，大佬你别这样啊……”左优程讨好地笑着说。 “得了得了，你们赶紧上去吧。”郑芮现在也觉得上去看他们洗澡不太合适，“进化后的异形在这儿刚死了一只，它们应该不会那么快又过来。” 这样好说歹说，终于把左优程和方潼劝上去了。郑芮和边娜坐在小卖部门口，盼望地等着他们洗完了下来。 其实郑芮才是最应该洗澡的。方潼虽然也被割了颈动脉，但那当场就被郑芮的自学操作止住了，而郑芮却是从“末世mod”第一天开始就各种做自杀实验，衣服上到处都是血，头发里的血也没完全洗干净过。小卖部里的肥皂、洗手液这些表面活性剂的库存量很大，不用太节省，这回应该能洗干净。 看着门外的水泥地，雨下得越来越大了。风刮过地下室的台阶通道，发出呼呼的声响。 边娜都想干脆就在小卖部门外洗澡算了，但又怕上面的男生会偷偷往下看。她们总共也只有身上穿的这套衣服，所以同样不能脱下来洗衣服。 “其实要我说压根儿没关系。”郑芮又开始传播她的一些奇怪言论，“都到这个物资短缺的地步了，穿不穿衣服都一样。按照马罗斯需求理论，咱们现在还在生理需要都没法保证能满足的阶段，跟尊重的层级差老远了。” 可是边娜却不太同意这个结论，她“网上冲浪”的时间可比郑芮长多了，对于流行的社会科学理论也有一定了解：“咱们的生理需要其实已经满足了，而且洗澡会不会被偷看也不只是尊重层面上的吧，这跟安全需要也有关系啊。偷窥也是犯法的，虽然够不上猥亵罪，但我记得也会被拘留吧，说明其实已经构成一定威胁了。” 说得对，不过郑芮有点儿脱线地想到，这对于偷窥同性的人来说是不是便宜了点儿？毕竟她要是想看小姐姐洗澡，只要去一趟公共浴室就行了谁也不能拦着。 不过话又说回来，像她学校宿舍楼的公共浴室，那些同学的身材有好有坏，而且都是同学也产生不了多少兴趣。而去学校游泳馆的更衣室，虽然有可能看到不认识的小姐姐，但大多都是奶奶辈的人日常游泳锻炼，看了之后有点儿辣眼睛。 郑芮自诩是以审美的方式正常地欣赏，觉得自己事实上是非常正直的，没有对于她人造成任何困扰，而这次能趁机看一看边娜小姐姐身材如何就再好不过了。 第四十一章:雨灾 http://.biquxs.info/

过了一会儿，那两个男生的身影终于出现在小卖部门口。 雨下的太大，方潼头上顶着的毛巾不断向下滴水，扶着左优程一节一节地从台阶上跳下来。不过令人愉快的是，这两位身上的衣服都已经洗得干干净净，虽然是湿透了的，但在夏天这么高的温度下应该也没太大问题。 “娜姐，咱走吧？”郑芮拉起边娜的手，而后又对方潼警告了一句，“你可别出来看，我们不想再多一个伤员。” 这威胁的力度可真够大的。然而方潼愣了一下儿，却只是点了点头。 让他说话就跟挤牙膏一样费劲，郑芮也没太在意。她其实不太介意被人看，毕竟这两个弱渣也不太可能对她的人身安全造成什么威胁。而倘若他们想偷看边娜，那郑芮生气起来肯定会动手，但也不太可能把他们废了。 郑芮和边娜走出小卖部的门，就感觉到仿佛是站在水帘里了一样。拎着毛巾和新的肥皂走上台阶，很快全身都湿透了。 本市冬季虽然干燥，但夏季的暴雨可是曾淹死过人的。站在暴雨之中，就跟站在开得较小的淋浴里一样，虽然水是凉的，但郑芮在学校也有时候因为没热水而洗凉水澡。 现在就一个字——爽。 还有小姐姐可以看，更爽了。 就是不知道对面儿的人会不会看到，但看到也就看到了，现在没有地上建筑，也找不到别的地儿可以躲着。而且因为衣服也要洗，所以不必完全脱下来，加上现在也没网，即使对面儿人的相机手机还有电，也没法把她们拍下来发网上。 郑芮和边娜就站在暴雨中洗澡、洗衣服、洗头发，因为雨下得够大，还可以拿起地上的盆互相淋水冲洗。这一次可能每人洗下来了至少一两的东西，至于这些东西的具体成分是什么就不能深究了。 在脱了上衣洗的时候，边娜偶然看到郑芮的背上有一条文身一样的不太直的线，便有些好奇：“小芮，你背上这是文身？” “文身？”郑芮吓了一跳，她从来没考虑过弄什么文身——或者说她即使考虑过，也是有那个心没那个胆儿。 而且党员要有模范带头作用。广大人民群众还没普遍接受的爱好，也不能想搞就搞。 “不是么？”边娜有些惊讶，而后立刻想到了，“哦，这是前天晚上异形砍伤的痕迹吧。” “是么？疤没消掉？”郑芮有些惊讶，她作为永生型的恢复能力可不是盖的，这么长时间疤痕竟然没消除，是她的异能出问题了？ “不像是疤……这个非常光滑，只是有颜色而已。”边娜以为小姑娘怕留疤，反而安慰她道，“不明显，而且还挺好看的，应该没事儿。” 现在也没有镜子可以看背后，郑芮用手摸了一下儿，的确什么都没摸到。 “这大概只是色素吧……是什么颜色的？”郑芮问道。 “蓝色？”边娜有些不确定地说。看上去是蓝色，又带点儿紫色，总之是有点儿奇怪。 郑芮大概明白了，应该是异形爪子上类似于色素的东西留在她的皮肤里了吧。否则她自己伤口愈合产生的色素，怎么也不可能是蓝色的。 “没事儿，可能新的异形有点儿毒。”郑芮轻快地说道，“左优程应该也会有。” “对了，小芮，你的衣服……”边娜又提醒她道，“洗完之后你先穿上，小卖部里有针线，回去我给你补两下儿。” 听她这么说，郑芮愣了一秒，这让她突然想到了她姥姥。郑芮平时无论是住在学校宿舍还是住在自己家里，衣服破了都是到裁缝店花点儿钱让人家补上。因为衣服很难能破，稍微开点儿线都懒得管，破得大了自己补也没那手艺，所以一般都交给专业人士。但她暑假到姥姥姥爷家，但凡衣服有点儿坏的地方，都被她姥姥拿去补了。尽管补得也不好，郑芮当时看了都十分无奈，可现在想起来…… 她真想知道她父母和姥姥姥爷都去哪儿了。 郑芮默默地拧干洗去肥皂沫的格子衬衫，重新穿回自己身上。背后的破口和那到蓝色文身一样的线吻合得相当一致。 把自己全身上下连带衣服都洗干净了之后，边娜又从小卖部里拿出了扫把清扫入口处的污水。之前郑芮在入口做濒死实验留下的血迹，和解剖异形时留下的异形组织液，还有少量从小卖部里清出来的垃圾，这次都一并扫到远处的绿化带里。 做完这一切之后，暴雨仍然没有停，反而越下越大了。 郑芮感觉不对，她上中学的时候曾经发生过一次特大暴雨灾害，其实造成人员伤亡的一个重要原因是排水系统无法承载那么大的降水量。而现在至少这片地区的公共机构完全瘫痪，没人会有组织对排水系统进行疏导，那么一旦降水量超过限制，暴雨灾害可能会更快地发展起来。 “小芮，咱们是不是得考虑一下儿防洪？”边娜也产生了一丝忧虑。 现在地表的水层达到至少三四厘米了，已经形成从洞口沿着台阶下去的水流。而地下室本来就处于低位，倘若下水系统堵塞导致局部水位上升，首先就会从低位的下水道里往外涌。 郑芮想了想说道：“咱们把货架横过来，堵上小卖部的门。如果下水道不倒灌，这样儿应该够了。如果倒灌的话，那现在做什么都没用。” 把挡门的货架横过来倒是容易，边娜在边角处又添了些包装袋之类的东西，把缝隙基本堵上了。两人从货架上面翻进小卖部，却不约而同地停在门口看向外面沿着台阶一节一节流下来、如同小型瀑布一样的水流。 “这雨下得，我记得上小学的时候也有一次……那次还是死了人的。”左优程坐在箱子上说道。 郑芮上中学的时候，左优程才上小学……也对，没毛病。 郑芮看着小卖部门外的水泥地面上已经积了一层水，好在下水地漏没有堵塞的迹象。她翻出去看了一眼，从地漏上方也看不到水平面，证明目前还没有倒灌。 第四十二章:清扫 http://.biquxs.info/

但这并不意味着接下来一定不会发生倒灌。 倒灌或无法下水的本质原因是通量不足，归根结底除了排水系统本身的设计缺陷之外，还有垃圾堵塞管道的原因。光盯着地下的排水地漏是不行的，地下的水除了直接降雨下来的之外，占大部分的还是从台阶上流下来的。得保证地面上的排水地漏都排水正常，小区的总管道不会被堵上，这样才能保证地下室的地漏排水正常。 郑芮蹲下来，把小卖部门外地漏的铁网掀起来以增加通量，而后对里面看着的边娜说道：“娜姐，咱们上去清一下儿地面垃圾吧，要是冲进排水管里堵上可就要命了。” 经她提醒，边娜也意识到了万一这一片儿的总雨水排水管发生堵塞，小卖部和对面儿的好几个地下室可就都没救了。 她连忙也翻了出来，而后想到了什么，把头探回里面喊道：“方潼！把仓库里那套笤帚簸箕拿出来！” 左优程是伤员无能为力，方潼还是得干点儿活儿的。总不能让他们吃白饭吧。 过了十几秒，方潼从里面递出来一套扫把和簸箕，而后他自己也踩着货架的横梁从上面翻了出来。看来这小子还有点儿眼力见儿。 “小心。”郑芮对边娜和方潼说道，“我把这儿的地漏盖儿掀开了，注意别踩进去。” 雨下得很大，让人睁不开眼睛，走路也有点儿摸不着方向。 郑芮和边娜商量了一番，决定分头行动分别负责检查院子里和旁边马路旁的地漏。边娜负责院子里的，稍微安全一点儿，而郑芮带着方潼去查看院子外面马路上两侧的，顺带还可以看一眼对面儿小区的地漏有没有问题。 方潼应该能明白，把他跟郑芮放到一组是为了防着他。但这位说话就跟挤牙膏一样，对此当然是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他不跟郑芮说话，郑芮也不跟他说话，只是拿着扫把和簸箕往马路那边儿走，方潼在她后面差不多两步的位置跟着，直到走出原来院墙的地方，来到马路旁边。 马路旁的地漏情况不太乐观，暴雨已经造成了不少落叶和折断的树枝，此时都被水流聚集到了地漏周围。室内用的扫把压根儿起不到作用了，只有簸箕稍微能搂一下儿树枝。 郑芮看了方潼一眼，感觉以自己的身份不太好命令他，所以也只是把扫把递给他，自己过去用簸箕把堵着地漏口的树枝树叶铲起来，转移到旁边儿人行道上的槐树树坑里。 方潼看了看她的做法，大概是明白怎么回事儿了，于是也拿着扫把开始扫落叶。但这扫把着实不好用，扫落叶还抵不上水流冲散落叶的速度，可他仍然这么扫着，让郑芮觉得这位的脑袋怕不是有点儿问题。 到底是智商问题，还是想要偷懒？鉴于左优程说他表哥就知道学习，而且应该成绩至少也是差强人意的水平，那么多半儿不是智商问题了。郑芮不禁有点儿无奈，他这犯得着么？她和边娜压根儿不是想强迫他劳动，这还不是因为怕排水管堵上么？ 郑芮都已经铲完一大半儿了，方潼那儿还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她真是看不过去，直接对这位问道：“扫把不好使，你能不能用手？” 在一片雨声中，郑芮仿佛听见方潼答应了一声，而后他放下扫把，弯腰开始用手抓落叶。 这不是能干得了活儿么？郑芮心里舒服了。她就是看不得自己干活儿的时候有人磨洋工的样子，这又不是资本和劳工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至于偷懒儿么？ 清完了这一侧的地漏，又到马路对面清对面儿的地漏。 郑芮铲树枝的时候看到，对面儿小区垃圾桶旁边的地漏竟然是敞开的，不远处堆积的垃圾眼看着就要被水带进地漏里了。 她把簸箕放下，走过去用脚探了探地漏周边，踢到了地漏的铁网盖子，于是捡起来把地漏盖上了。不远处的垃圾桶多半儿是由于被地下室住的人翻过，各种垃圾散落在地上相当恶心。她也不想管了，只希望这些垃圾不会落进排水管里把这片儿的总排水管堵上。 自从特大暴雨灾害之后，市区很多地方都整改了排水系统，但这个市郊卫星城的排水系统还没有改造过。没改造也是因为没钱，没钱就只能留下安全隐患。因此才要格外注意，免得这片儿排水管真的堵上了，所有的地下室都得玩儿完。 谁知道郑芮刚盖上地漏的铁网，离得最近的地下室洞口突然窜出来一个人，对她喊道：“你特么有病吧？！把下水道的盖儿给我掀开！” 在暴雨中只能看清楚来的是一名男子，身高大概在一米八到一米九之间，在本市倒不算出众，可这位大哥除了高之外还又胖又壮，看着就有点儿吓人的样子。 郑芮有点儿后悔她出门没带异形爪子了。对付这么一位壮士，用那把偃月刀形的爪子最好。 不过输人不能输气势，她还是摆出了客观事实：“你不盖下水道盖儿，垃圾进排水管堵上了，这一片儿都要完蛋。” “老子管你别的地儿堵上堵不上！”这位大哥还真的挺横，上来一只手就把地漏的铁网拎起来了，另一只手指着他所在的地下室说，“我们那儿要积水了知道吗？别特么多管闲事儿！” 这位是听不懂人话怎的？郑芮觉得自己已经说明白了，这里往下漏垃圾，而且还是包装盒这样塑料防水的，到时候堵上这片儿古老失修的排水系统，所有地下室都会被水淹了。 不过她也不知道这位大哥的异能进化到什么程度，觉得尽量不要采取武力说服，还是要坚持***对于错误意见的主张——以理服人。 “大哥，您这儿往下漏垃圾，堵上总排水管儿咱们都会被淹的。”郑芮尽量缓和语气地说道，“敞开地漏也成，但咱们一起把周围的垃圾先清理了，行不行？” 这位又胖又壮的年轻男子看了郑芮一眼，似乎是发现了她好像不是他们阵营的人。 他扔下铁网，向前走了一步，伸手要去抓郑芮的领子—— 郑芮反射性地出拳，打在这位的下巴上。 她收回的手有点儿疼，手上有血。 第四十三章:废了 http://.biquxs.info/

此时郑芮的第一反应是得3分，然而在没有听到“やめ”的时候，她还是要继续进攻——直接进行预设的连续动作，收拳后紧接着起右脚，直踹把对方蹬开到适合进攻的距离，然后左脚上半步再次起右脚，直接侧踢上头部。 让她的动作停下来的不是连续的套路断了，也不是想象中的得分已经确定，而是对方被打懵之后已经坐到了地上，又被蹬开之后一脚扇到脸上彻底倒了。 郑芮放下了用作头部格挡的左臂，有些诧异于这位大哥这么容易就倒了。而后意识到如果对方不倒，现在倒的可能就是她了。 幸好郑芮在体育课上空手道的时候跟那个特别厉害的妹子一组。本来竞技空手道将就“寸止”，就是点到为止，出拳都要保证不真的打到对方的脸，起脚也不能用全力。但郑芮的那个搭档妹子太强了，她就算使劲儿打以最快的速度、最大的冲程出拳出腿也基本碰不到对方，因此没有养成点到为止的习惯——就这样还被对方打得满场乱跑。 不过好在她之前也有安全意识，知道踢头的时候哪怕99%概率踢不到也不能用十分力，因此还是收着劲儿的。否则以她现在力量的一脚下去，或许就得面临一场非医学生极限操作颈椎复位的严峻考验了。 但现在人已经被踢晕过去了，郑芮小心地弯腰看了一眼：嘴角出血了，不知道牙床怎么样；好在颈部的姿势还算正常，应该颈椎没事儿；肋下腹部有没有伤倒是看不出来，不过体育课练的时候都是带护具踢的，直接上脚还是有力量增强过，估计会有点儿问题…… 她直起身，向四周看了看，确定除了马路边上的方潼之外应该没人瞧见。 而后郑芮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在伤者的湿衣服上蹭了蹭手，一边揉着手指一边回到了方潼身旁。 “那个人是谁？”郑芮对方潼问道。 “他是……”方潼小声说道，“3号楼地下室的赵哥，赵伟铭……” 有点儿耳熟，郑芮追问道：“是以前管你们饮用水的那个？” 在暴雨的一片模糊中，郑芮看到方潼点了点头。 郑芮有些惊讶：“这也太弱了吧？” 不是说力量型的么，这出手速度还没她快呢。看来学点儿空手道还真有点儿作用，至少建立了正确的条件反射。 可是…… 现在咋办？ 她相当于是把敌方的头领打了——也不知道这位赵哥现在还是不是他们的老大——那岂不是要引起敌方宣战？ 其实郑芮并不确定，如果不是她先出手外加自带一套连续动作，她就跟这位壮士回合制互殴还能不能赢得了。这次看起来像是对方没有准备，她正好出拳就是头，前庭器官受到冲击使人失去平衡，之后又挨了一脚再踢脑袋才晕了。但如果第一拳不幸没击中，之后会发生什么还说不定呢。 所以应该怎么着？当场把对方老大废了？ 郑芮的脑海中再次突然冒出这样不符合社会道德的想法，可这次却让她自己觉得还能够理解，甚至有点儿合理。 如果留着对方的头领，那他就有充分的动机报仇了；可如果能让他因此失去战斗能力，追随者也就不再有动机继续追随。对方的势力——尽管就这么几个人，但姑且称作“势力”吧——因此发生洗牌，也算是化解这次冲突的一种方式。 郑芮看了一眼方潼，想了想觉得不能问他。方潼对她应该是比较介意的，他的建议未必就是站在郑芮和边娜的利益上。 还是直接动手吧，这样儿也可以装作只是打架之中使人受伤，毕竟她一脚踢头虽说收着劲儿但力量还是挺大，说不定已经轻微脑震荡了。 郑芮再度走到晕倒的赵哥面前，抬脚想了两秒，而后果断地落脚踏在他右脚脚踝上。感觉到脚下有什么东西错位了，郑芮又在同一个地方踏了一脚，确认这个伤没有专业正骨是好不了了之后，才又把地漏的盖子捡起来盖上，转身离开了这个小区。 她和方潼默默地清理完了马路对侧的地漏，拎着扫把和簸箕回到了小卖部的地下室。 暴雨仍然没有减弱的趋势，不过好在小卖部门外的地漏情况还好，水泥地面的积水层没有什么变化。 郑芮从货架上翻进去，把扫把和簸箕放到一旁，接过边娜递来的毛巾擦了擦头发。 “怎么样，小芮？”边娜问道，“你那边儿的地漏都还行吧？” “地漏没问题。”郑芮有些担忧地说道，“就是……我跟对面儿小区的赵哥打了一架。” “什么？！”边娜顿时慌了，连忙拉起郑芮的胳膊检查她的“伤势”，“你的手……呃，有点儿红。你没事儿吧？” “我是没事儿。”郑芮有些尴尬地说道，“但是……怎么说呢，我把他踢晕了，这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边娜也尴尬了。 她知道郑芮很强，但这是建立在跟异形相比的基础上。因为对面儿小区的人从来没有直接跟异形正面搏斗过，所以在她的观念里也没有异形跟赵伟铭等人的战斗力对比，因此也没想到要直接比较郑芮和对面儿的其他人。 对面儿小区各个地下室公认的都是赵伟铭很强。这恐怕是因为他是力量型，而力量型异能是最容易在打架中直接体现的。而且边娜现在知道了按照力量型的逻辑，只要使用力量就能锻炼异能，相比训练起来也是最容易的。 按道理来讲，郑芮一个永生型怎么也不可能在近身搏斗中比力量型的更强，就更别提赵伟铭本来就是个膘肥体壮的家伙，而郑芮只是个普通女性大学生。可是郑芮把赵伟铭踢晕了…… 这该说郑芮踢人的技术高超，还是该感叹赵伟铭实在太不禁踢？ “小芮……”边娜冷静了一下儿，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到事件本身，“那后来怎么样了？” “我看没人出来，就在他的右脚脚踝上踩了两脚。”郑芮平静地回答道，“这样儿他一时半会儿应该没法再组织进攻，而且对面儿应该会因此发生权力动荡吧。” “那……就行了。”边娜抱住她，安慰地拍了拍郑芮的后背。 第四十四章:被袭 http://.biquxs.info/

边娜用异能煮了半锅水，抓了一把小卖部货架上的茉莉花球扔进去，煮成茶给每个人分了一杯。 围坐在仓库门口的箱子上，听着外面的瓢泼大雨，郑芮喝了一口茶，对其余三人说道：“今天大家辛苦了。” 因为腿伤没干活儿的左优程有点儿不好意思地说：“我很惭愧。” “没事儿，等你腿好了之后有你忙的。”郑芮对他鼓励地笑了一下。 左优程的断骨续接是她迄今为止技术含量最高的作品，郑芮比左优程自己都更想让他的腿完全康复。 外面的雨还没停，之后到底会不会出现洪涝，就不是他们这些人能控制得了的了。边娜打开了手电，找到针线开始在郑芮背后补她的衣服。 左优程坐在箱子上看着，忍不住说道：“边姐，你给大佬补完了之后，能给我也补补么？” 他穿的是t恤和长裤，肩上那块儿因为是贯穿伤倒没什么，但是裤腿儿上划开一个大口子，如果不补上走起来肯定拖拉。 谁知边娜蹙眉看了他一眼，淡定地说道：“我给你根儿针，你这个自己能补。” “唉。”左优程叹了口气，还是接过了边娜递来的针。 郑芮有点儿幸灾乐祸地看了他一眼。她知道左优程肯定会做点儿针线活儿，不是因为别的，只是他桥区三中跟她上的天北中学一样都有劳动技术课，那些课上肯定是教过使用针线的。不管他具体能缝成什么样儿，但总归他应该能缝上。 不过左优程缝了两下儿，很快就把他的针线交给了他表哥方潼。方潼接过针线，开始借着手电筒的光补左优程裤腿上的口子，郑芮注意到他这手还挺灵巧的。 郑芮把视线挪开了，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茉莉花茶。 这场雨如果真的下得够大，可能会淹掉一部分地下建筑。附近的农场果园的可食用部分也会遭受损失，到时候人们的生活条件多半儿会变得更糟糕。 她正想着，突然余光感觉到门口的光线变暗了。 郑芮从箱子上跳下来，俯身捡起地上的进化异形爪子，而后一刀砍进从货架上正往里挤的异形的胸甲里。 “什么？！”边娜尖叫了一声，连忙把左优程推到箱子内侧。 郑芮用左手以格挡动作勉强拦住异形右前肢大得不对称的爪子，右手按住她“偃月刀”形的爪子使劲儿往下拉。异形的胸甲被撕开一道口子，但它的动作却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胸部除了连接两对前附肢之外，应该没有什么重要器官。 郑芮低头躲过异形砍向她脑袋的左前肢，向下扑的同时松开左手，在失去重心的状态下生生把上半身扭转180°，右手的偃月刀直插进这巨型虫子的腹部。 这几乎已经变成她的本能了——异能进化对于本体的影响，似乎并不只是增强力量那么简单。 但让郑芮心中一紧的是，这只异形的身后还跟着另外的两只…… 必须挡住入口，避免同时面对三只异形，否则……边娜、左优程和方潼肯定得玩儿完！ 郑芮在不到半秒的时间内决定了策略，拧转偃月刀的同时把这只异形的躯体往右侧甩，勉强挡住了正在从它旁边往里挤的另一只虫子。异形特化的右前肢爪子已经划到了她的背，估计又要留下一道蓝线了，不过在郑芮处于它腹面的这个姿势，异形因为被货架挡着无法后退，所以反而拿她没有办法。 “娜姐，开枪啊！”郑芮用脚蹬开异形的前肢，倒挂着对边娜喊道。 边娜像是刚从迷蒙中反应过来似的，连忙伸手放射出电磁波束——仍是可见光之外的频段，肉眼不可见，但照在异形湿漉漉的外甲上，却立刻就蒸腾出了白色的水汽。 “照它眼睛！”郑芮把已经被自己开了膛却还在攻击的异形往边儿上推，尽最大努力拦住正在往里爬的另一只。 发出白色水汽的点混乱地在异形胸甲上划了一道线，而后停留在头部。 借着仍然两着的手电筒的光，郑芮看到边娜脸上仍然是愣着的表情，眼睛瞪大了盯着空中看不见的电磁波束。异形被烫到头部，反射性地躲开，然而边娜目不转睛地盯着它，竟然能够用手对准它的脑袋，让电磁波束的击点维持在异形的脑袋上。 郑芮松开左手，借着右手的偃月刀划出的口子，把手插进去拉住它贯穿全身的束状组织用力一拽，拉出了一大把蓝蓝绿绿的组织束，而后异形终于瘫倒了下来。 边娜那边儿似乎烫瞎了异形的一只眼睛，巨型虫子似乎很痛苦地用第二对附肢的灵活爪子去摸眼睛，被郑芮一刀砍断了它的颈部。 还有第三只。 郑芮愣了一下儿。 当她再回过神儿来时，异形已经到她面前了，连忙猫腰躲到右边死去的异性躯体后面。但这个姿势太低了，出刀也只能插进异形的腹部，做不到一击必死。 边娜此时像是冷静了下来，后退了两步再度开启电磁波束放能，很快就碰到了异形的眼睛。 郑芮趁着她对异形造成了极大干扰，立刻拔刀跳起，按照上一只的经验快速砍断了巨型虫子的颈部。 最后一只异形倒下了，郑芮用从进化异形附肢上掰下来的偃月刀撑着地面，肾上腺素水平渐渐降下来，但还是忍不住急促地喘气。 她刚刚看到第三只异形扑过来的时候，因为内外亮度差异有一瞬间仿佛又看到了异形的剪影，那不到一秒钟的时间里差点儿又眼前发黑了。如果不是她这次走运，没有当场出现创伤情境再体验的幻觉，否则要是那只异形的爪子砍到她的脑袋，等她再复活醒来时估计剩下这仨人儿都凉透了。 必须得解决这个问题。 郑芮扶着墙坐下来，现在没法接受专业的心理学治疗，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方潼的异能。 就算方潼再介意她曾经砍过他的脖子，这事儿也必须得给她解决了。否则以后万一面对异形再出现幻觉，那估计就得要命了。 第四十五章:讲故事 http://.biquxs.info/

郑芮背后刚补上的衣服又被撕了一个口子，不过此时已经无暇再管补衣服的事情。 她在地上坐了几秒，喘匀实气儿之后便站了起来。边娜仍然警觉地抬着手，维持着随时都能进行射击的姿势。而方潼挡在因为腿伤无法活动的左优程身前，同样还没从刚才的惊慌失措恢复过来。 杯子里的茉莉花茶洒了一地。 幸好手电筒还亮着。 郑芮走过去把手电筒关掉，放进了仓库里。如果异形再进入小卖部，或者发生其他意料之外的事情，她得要保证唯一的人造光源的安全——没有手电筒，在昏暗的地下室里几乎没办法干任何事情，毕竟人类获得环境信息的80%以上都来自于视觉。 “小芮……怎么办？”边娜举着手臂，小心地用脚挑着翻开货架旁边的异形尸体。 郑芮想到，可能是下雨导致异形更加活跃，也不知道是为了趁着恶劣天气捕猎，还是仅仅为了找一个能避雨的巢穴。但这三只异形看上去体型差不多大，应该不是亲代带着子代的家庭模式，这说明异形事实上是群居的——又或者它们已经进化出了群体狩猎的行为。 总之不是什么好兆头。 “现在只能等雨停了。”郑芮停顿了两秒，又说道，“先用异形尸体把门堵上，来帮把手。” 边娜走过去，推着右侧的异形往货架上面塞。方潼也走了过去，帮着扶了一把。 异形的硬质外壳把外面昏暗已经很的光线也拦截了个七七八八，飞溅的雨水却仍然能从缝隙之中渗进里面。郑芮、边娜和方潼固定住异形的长附肢之后，便后退了几步回到尚且干燥的区域。 小卖部的大部分东西都不怕水，唯一需要干燥的也只有郑芮的实验记录和边娜的账本，而这两样用塑料袋包起来放进登山包，应该也没有多大的问题。 因为地下室内过于黑暗，外面的雨声显得尤为响亮。郑芮曾经在失眠时使用过暴雨录制的白噪音，那时候听着耳机里的雨声感受到心灵的平静，而此时外面的雨却让人难以抑制地心生焦躁。就是由于这雨，她没法出去，也没法借着外面透过来的光做些事情，更不知道在暴雨之中是否已经有敌人正在接近。 郑芮爬上箱子，坐在了左优程的旁边。 她拍了拍左优程的肩，故意以轻松愉快的语气说道：“同学，反正现在闲着也是闲着，你要不在这儿讲个故事？” 左优程明白她的意思，尽管他其实不怎么喜欢在人多的环境里说话，但现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肯定要稳定大家的情绪——同时也是稳定他自己的情绪。 “那我就……讲讲《三体》吧，正好三体人也是外星人的一种嘛。”左优程有些羞涩地清了清嗓子，“该从哪儿讲呢……哎，对了，你们应该都听说过刘慈欣吧？啊，边姐？” 边娜应和了一声，左优程不自觉地把话题扯到了《三体》作者刘慈欣身上。 他没事儿的时候就喜欢在那儿嘀咕，说话方式很碎，现在讲起长的内容仍然很碎。郑芮原本希望让年轻的爱好者帮她回顾一下儿章北海的故事，或者是面壁计划、光速飞船计划这样能够起到鼓舞作用的内容。然而左优程絮絮叨叨地开始扯起了黑暗森林，而后大谈了一番宇宙社会学，倒是引起了边娜的兴趣。两个人有问有答地胡扯了起来，郑芮看着他们挺投入的，也就不好意思再提别的要求。 她一边听着左优程夹杂私货的讲解，一边无聊地抹掉那把从进化异形附肢上卸下来的偃月刀上的黏液——她就管这种特化形状的爪子叫“偃月刀”了，反正郑芮其实也想不起来真正的偃月刀具体长什么样子。 抬头看到方潼正站在旁边，于是自动往里错了一个身位，让方潼也能坐上来。 现在小卖部的地板已经湿了，没法再坐在地下，想必正常人都会往上面干燥的地方去。 然而方潼却没有上箱子，而只是抬头看了郑芮一眼。 郑芮以为他不想挨着自己坐，心里觉得他这人真小心眼儿，但还是站起来走到左优程的另一边坐下了。 左优程跟边娜争论到讲不清楚的地方，抬手抓住郑芮的胳膊拉援兵道：“大佬，你说丛林法则并不是社会达尔文主义吧？” 郑芮刚才走神儿了没听他们讨论的东西，一时间有点儿懵。《三体》的确有时候会跟社会达尔文主义扯上关系，这也是为人诟病的一点，但并不能够影响这套书在中国科幻史上的重要地位——就像《星船伞兵》也因为****倾向为人诟病一样。 “丛林法则具体是什么我不太清楚，但社会达尔文主义是进化论的逻辑在人类社会中的错误应用。”郑芮好奇地问，“这跟《三体》有什么关系？” “所以，《三体》里的宇宙社会学并不是社会达尔文主义的理论，对不对？”左优程反而继续寻求赞同。 “等会儿，怎么又宇宙社会学了？”郑芮有点儿明白了，“黑暗森林法则在原文中只是一种站在低级文明立场上对于费米悖论现象的解释——所谓理论都是有应用范围的——这跟丛林法则有什么关系？第三部已经表明了并不是所有文明的行为都符合黑暗森林法则的预测。” 左优程其实没太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不过他还是顺着郑芮的话对边娜说：“你看边姐，所以我说黑暗森林法则就跟社会达尔文主义那套没关系。” 边娜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不是，我刚才怎么说的？”左优程立刻抱怨道，“黑暗森林法则跟丛林法则是两回事儿，丛林法则跟社会达尔文主义也是两回事儿。这哪儿哪儿都不挨着，我说的有错吗？边姐，你说我说的错了，你得直接指出来哪儿错了吧？” 他真是快把边娜气死了，这时候她真是有点儿羡慕郑芮那样说话一套一套的本事。可惜边娜之前一直是不怎么和人争论的安静姑娘，现在语速跟不上左优程，只能一点一点地揪他满嘴跑火车里的矛盾之处。 郑芮在旁边看着只是觉得有趣。边娜语速跟不上这位年轻的爱好者让她觉得生气，殊不知左优程现在多半儿已经慌了，他忽悠边娜忽悠不成估计更着急。这就是理论水平跟不上却好瞎叨叨的通病了。 第四十六章:值班 http://.biquxs.info/

郑芮现在最怕的就是有人心理崩溃——特别是怕其余三个人崩溃，因为她控制不了自己，而如果他们仨万一有一个崩溃，她估计就要跟着崩溃了。 但方潼实在是她在处理人际关系的能力范围之外的，因此郑芮只希望左优程和边娜能好好的，这样大概率上方潼也能维持着正常。其实他关键时候还挺正常的，只是一过了关键时候就又恢复到那样沉默的状态，实在让她摸不着头脑。 本来郑芮没有必要特别关注方潼，但现在的情况是她或许必须需要方潼精神型的异能，来抑制她类似于创伤后应激障碍的反应。这其实是有很大风险的，如果在危急时刻方潼在维持着意识连接的情况下给她输入负面情绪，这就跟在毫无防备时背后被捅一刀也没什么区别，多半儿郑芮就得完蛋。 因此她必须得想办法让方潼真正信任她，不仅需要让他理性上认同他们的共同利益，甚至还需要他真心实意地把她当自己人。 这也太难了——谁会把一个上来就砍脖子的神经病当自己人？ 要是左优程说不定还容易点儿。这倒不是因为郑芮觉得左优程年轻中二好忽悠，而是她确实跟他有点儿共同爱好，想要推心置腹地聊一下儿也容易套近乎。而方潼……她就算想跟方潼谈谈，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头。要是直接说“我需要你在战斗中保护我的精神”，恐怕会被当成是被左优程的中二病传染了吧！ 不过倒是可以跟左优程说说，让他再跟他表哥谈去。但这样儿郑芮从主观上，也就没法保证方潼能够完全信任了。 外面的雨还没停，天色渐渐暗了。 边娜终于跟左优程在《三体》的一些重要问题上达成了共识，看了一眼小卖部的电子表，而后对大家说道：“这雨怕是今天停不了了，要不还是先睡吧。” 郑芮从箱子上跳下来，透过异形肢体间的缝隙往外看了一眼：“看样子问题不大，咱们睡箱子上应该没事儿。” “呃……要是半夜水涌进来，咱不就泰坦尼克了么？”左优程有些犹豫地说。 郑芮知道他指的是电影《泰坦尼克号》沉船时船舱进水的那些场景。小卖部是在地下，水倒灌进来肯定是比地上迅速得多，而现在入口是被货架和异形尸体堵上的，一旦发生倒灌，他们转移会比较困难。 “轮流值班儿吧。”郑芮想了想说，“你和娜姐先睡，过六个小时再换。” 这样儿她正好可以跟方潼单独呆一会儿，为了避免尴尬肯定会强行聊天儿，到时候想办法聊聊国家大事、人生理想，真情实感一番或许就可以差不多相互信任了。 或许是因为腿伤耽误事儿，左优程有些不好意思地主动请缨：“要不还是你们都睡，我先值班儿吧。我也闲了一天了。” “你这也太不安全了，万一异形来了光你一个也就能来得及叫一声。”郑芮反对道，“在你的腿好之前，闲不闲着基本没啥区别。” 现在大家——至少是边娜和左优程——从心理上已经把郑芮当作队长，听她这么说也就服从安排了。 正好左优程的腿不能动，一直在箱子上，边娜只用移开两个箱子爬上去躺下就行。现在特殊时期，像男女有别那些根本不算事儿，尽管“床”离得很近，但在一片黑暗之中他们也很快就进入了睡眠。 郑芮小心地把那把木椅子搬到小卖部门口，又把柜台后面的皮椅也搬了过来，对站在门口往外看的方潼说道：“坐吧。” 方潼沉默了两三秒，而后才小声说道：“谢谢。” 他走到木椅子旁边坐下，郑芮坐进那把老板娘的皮椅里，等着他什么时候忍受不了尴尬而开始说第一句话。 然后她等到自己无聊得靠在椅背上打盹儿，之后又被换班起来的边娜叫醒，也没等来方潼开口说一句话。 尴尬引发话题法，彻底失败。 —— 郑芮最终还是靠在皮椅的椅背里睡了后半夜，再度醒来时终于看到了8月21日的阳光。 在椅子上窝着睡了一觉，她竟然没有感觉任何不适，只能感叹永生型的异能改造果然神奇。 郑芮从椅子上站起来，脚上的拖鞋踏在了覆盖了一层水的地面上。她才发现小卖部的地面已经全湿了，不止是门口的那块儿，里面靠近柜台的地方也湿了。好在只是有一层不到五毫米厚的水，对于任何物资都没有影响。 门口的货架和异形尸体都挪开了，边娜正拿着扫把在往外扫水。看样子外面的积水也已经消了，这次暴雨跟记忆中那次形成洪灾实在没法比。 “娜姐，”郑芮揉着眼睛走过去，“你去睡会儿，我来扫吧。” “不用，我睡够了。”边娜笑着说道，“现在天一黑就睡觉，睡眠时间即使减半也比以前还多了。” 郑芮歪了歪头，去拿了另一把扫把来帮忙。 小卖部门外的地漏仍然通畅，但倒不一定是因为他们之前清理了可能堵塞排水系统的树枝垃圾。这次的降水量可能还没达到灾害的程度，但也给郑芮提了个醒——住在地下室里，很多事情都跟在地上的房屋不一样，除了暴雨之外还可能有别的麻烦。 “对了，左优程的腿应该没事儿了。”边娜又说道，“虽然现在还固定着，但脚已经能动了，应该说明是接上了吧？” “那就好。”郑芮不禁有些得意，忍不住笑出来，“我真厉害”这四个字仿佛就真的是写在脸上一般。 边娜看着她的样子也忍不住笑了，故意更进一步地夸她道：“这都多亏了你啊，小芮，你真的不是医学生吗？” “不敢不敢，人家专业的还是比我强多了。”郑芮虽然得意，但还是承认自己的局限性，“我这也就是蒙上了，要是再来一个可不一定还能行。” 她说着就想到万一以后还会发生这种事儿，于是又说了一句：“我看还是得找个医生。不说研究异能的事儿，就是跟异形搏斗受伤也最好得有专业人士看一眼。对面儿小区没有医生么？” “我认识的没有。”边娜想了想说，“而且那事儿发生的时候，医生大多应该在上班儿吧。” 这倒是，医生通常都很忙，少有工作日中午还在家里的情况。这么说来，末世降临时医生应该大多都在医院里，所以去找医院的计划是没问题的。 第四十七章:交谈 http://.biquxs.info/

此时，在“防护网”节点（3a92，b29）上，王琳（化名，以下人名均为化名）和伊利亚·伊里奇·科斯莫索夫正在进行一番意识连接的交谈。 王琳：（意识连接的交流不受语言限制，以下均以汉语呈现）我真是服了，样本003还是完全没法用吗？ 伊利亚：001和002都是这样，我有什么办法？而且你为什么问我，仅仅是因为它是我选中的吗？我运气不好，你也知道，可他们非得让我选，选完之后果然不行，我真是日了赵夕月了。 王琳：从理论上讲，选哪个都是一样的。当然，你要是想日赵夕月你也可以去日，没人拦着，只不过到底是谁日谁就另说了。 伊利亚：我可去你的吧——你再过一遍实验记录，样本003比前两个还要糟糕。它们是不是有什么缺陷？还是因为在不适应的环境下患上了什么病？ 王琳：如果是那样就糟糕了。 伊利亚：是啊，那样就真的糟糕了。 王琳：不过从理论上讲应该不会。你想想，就算把你放到一个陌生的环境里，让你感到有点难受——也不可能是非常难受吧——然后再挑选出来，这一切操作都是符合流程的，你应该是可以恢复正常的吧？ 伊利亚：我肯定没问题。 王琳：就是吧，所以是样本的问题，应该不是实验流程有误。 伊利亚：我在想，它们或许并非是智慧生物呢？为什么咱们要采用默认它们是智慧生物的假设？ 王琳：你可别说了，咱们费了那么大劲，如果最终证明它们不是智慧生物，那就太搞笑了。 伊利亚：那岂止是搞笑，简直就是耻辱好不好？如果最终证明它们不是智慧生物，咱们那么多人口就白白损失了——你再看看咱们这次为此放弃了多少东西、损失了多少人口，可能再过100年都恢复不了。 王琳：我也不同意这样牺牲人口的方式，我当初可是投了反对票的。 伊利亚：你投了反对票？你倒是有意思啊，我都投的是赞成票。 王琳：那你现在还在这儿抱怨？自己反对自己吗？ 伊利亚：平心而论，谁能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儿？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了，仍然一筹莫展——别说是一筹莫展，就连那些研究员估计都还一头雾水呢，连最基本的问题都没搞明白。 王琳：说的是呢。不过我倒觉得是因为它们还没有适应新环境，一旦它们能安静下来了，后续的工作也就能顺利开展了。 伊利亚：都这么长时间了。 王琳：可它们不是咱们啊，对不对？它们未必觉得这段时间很长，咱们的思维不要被咱们自己的生物学基础局限了。 伊利亚：嗯，你认为的对。再等等吧。 王琳：反正又不用咱俩做样本003的工作，咱俩没必要在这儿干着急。 伊利亚：也是——只是003毕竟是我找到的，它的情况我没办法完全不予关注。 王琳：这点我当然能够理解。 伊利亚：你理解个脑袋，你根本没有体会过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是一种什么感觉。王琳，我想说另一个事儿，我觉得你很难被他人的情绪所感染。 王琳：嗯，也有可能。这可能是个体差异吧。 伊利亚：我有点儿羡慕你——样本的事情实在太让人恼火了，如果我也不用被他们的情绪感染到就好了。 王琳：这可能不是硬件上的差异，我以前的对象也这么说过我。 伊利亚：我还是好奇你以前的对象是谁。 王琳：我……没必要告诉你吧？ 伊利亚：为什么？我都把我的老底儿全告诉你了。 王琳：你之前没有对象，这也算是告诉我了吗？伊利亚，信息对称可不是这么玩儿的，何况你要真的想查，无论如何也能查到，何必要让我亲自告诉你？ 伊利亚：切，你真没情趣。我怎么会和你一起在这个地方。 王琳：你小子懂得什么是情趣么？而且你到这儿难道不就是跟着我来的？ 伊利亚：那我猜你以前的对象是谁，你告诉我对不对不就行了。我先猜一个，你以前的熟人，特别熟的那种——是埃文么？ 王琳：不是。 伊利亚：那……是幸子？ 王琳：不是。 伊利亚：不是幸子么？还是人家没看上你呀，哈哈哈哈。那么……肯定是高冉了，对不对？ 王琳：高冉是什么猜法儿？我这辈子压根儿没跟他见过面好不好。 伊利亚：你这种人不见面也能搞对象，就说是不是吧？ 王琳：当然不是。而且我根本不会跟连见一面都见不到的人搞对象，那样的话我找对象的意义何在？ 伊利亚：谁知道呢，你乐意呗。 王琳：到底是我乐意，还是你觉得我乐意？ 伊利亚：那还有谁啊，不是埃文，不是幸子，甚至不是高冉……难道是安雅，啊？ 王琳：安雅是我长辈，而且都特么多大年纪了？我还跟她搞对象，我亏不亏心啊我？ 伊利亚：哎呦，我实在猜不出来了，你还是直接说吧——算我求你了，行不？我真的好好奇啊，王琳，王琳琳~ 王琳：你为什么不继续关注样本003的事情了…… 伊利亚：我也关注啊，但是我现在最关注你以前的对象是谁。给点儿提示吧，到底是不是我认识的人？ 王琳：算是吧。 伊利亚：是我见过面的人吗？ 王琳：呃……有可能？ 伊利亚：哦，那难道是张渡海？ 王琳：张渡海是谁？ 伊利亚：安雅的新对象啊，他们昨天刚刚官宣了，你不知道吗？ 王琳：我还都不知道他是谁呢。 伊利亚：你太孤陋寡闻了吧，而且你连安雅都不关心，亏她还是你的长辈呢。但连张渡海都不是，到底是谁？这也太神秘了吧。 王琳：哎呦，你就别好奇了。现在压根儿不是关注于这些小道消息的时候。 伊利亚：所以你何必不直接告诉我，你以前的对象是谁？ 王琳：算了，我告诉你也行，但你不许笑。 伊利亚：我干嘛要笑？——好好，我保证不笑。 王琳：赵夕月。 伊利亚：喂，你骂我干嘛？ 王琳：特么谁骂你了，我以前的对象是赵夕月。 伊利亚：啊？啊……哦——哈哈哈哈，你真的日了赵夕月啊，哈哈哈哈！对不起我控制不住，哈哈哈哈…… 王琳：你笑个脑袋！别跑，你给我过来！——你小子就是欠日，等会儿我叫赵夕月来日你…… 第四十八章:繁殖 http://.biquxs.info/

但现在也不能贸然去找医院。 郑芮一边扫着地一边想着，昨天有三只进化异形突袭地下室，意味着附近可能还有更多的异形。从8月15日她第一次见到异形，现在刚过了不到七天，就光是郑芮猎杀的异形已经有六只了，而对面儿的小区至少有五个人已经受害。 如果不是她在前四天误打误撞地进行濒死实验训练了异能，估计郑芮早就在遇到第一只初始态的异形时已经挂了。之后倘若不是她看见并出手杀了袭击边娜的异形，边娜小姐姐也没法活下来。再往后她还救了左优程一次，又相当于救了方潼一次。也就是说，如果她没有意外地在一开始异形还没开始出现在这片地区的时候，就对自己的异能进行了训练增强，那么至少就会多死四个人。 而现在，异形已经进化了。 已知进化出的新性状，除了第一对附肢右肢的末端爪子变得不对称地大之外，还有看似可以用作滑翔的透明膜，以及爪子上带有的毒素。目前还不知道滑翔膜能够在多大程度上进行使用，毒素对于郑芮而言似乎也没什么明显作用，但仅仅是增大的爪子和增强的力量就已经让异形变得越来越难对付。 而且相隔如此之短的时间里，就有进化后的异形两次来袭击，第二次还是三只一起，除了说明异形已经能够群体狩猎之外，也意味着这附近或许就有异形的聚居点。 像异形这么大质量的生命体，从形态上看并不太可能是直接出芽繁殖的，从它们内部的解剖结构来看也不像是类似于胎生的物种。如此推断，异形繁殖时产生的新个体，无论是以类似于卵、类似于成体还是类似于变态幼虫的形式，都应当比成体更小，这也就需要一个相对封闭的巢穴来完成幼体时期的生长。 而物质是不能凭空产生的，异形产生新的个体应当也消耗更多的物质。很容易想到，如果异形能够食用人类的组织，那么它们繁殖所需要的的物质很可能主要来源于人类的躯体。 这么想……真的很恶心。 郑芮微微蹙眉，她突然产生了一个很不妙的想法。 如果异形的繁殖需要巢穴，新异形的生长需要新物质，那么……就完全能够解释为什么成体异形会主动进攻小卖部了。地下室可以当作巢穴，而地下室里的人就是产生新个体最好的能量和物质来源。 等等—— 方潼说，对面儿小区那个被袭击的地下室里，异形没有把人的尸体吃完就离开了。 那么…… ——还剩下一只。 “娜姐，我要出去一趟。”郑芮停下手里的扫把，轻声说道。 “怎么了？”边娜一边扫着水一边问道。 “这附近可能还有一只进化后的异形。”郑芮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更轻松些，“得把它干掉，否则……就来不及了。” “还有一只？”边娜也停下了手里的活儿，语气变得凝重起来，“小芮，你是想到什么了。” “只是猜测罢了。”郑芮沉默了片刻，才压低声音说道，“娜姐，我先出去看看，确认一下儿。你别忙出去，万一我走的时候有异形来，靠你应该能抵挡一阵儿。” 边娜的目光闪烁了一下，她还是有些害怕，不过已经不像一开始那么怕了。在危急时刻感受不到恐惧，她才敢对异形进行攻击，而攻击成功之后，心里便有底了。 她知道郑芮一定想到了什么她暂时还没想到的事情，如果这件事很重要，那么的确应该尽快确认。 边娜点了点头，给了她一个安慰的微笑：“那你小心点儿啊。” ———————————— 郑芮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没有直接告诉边娜，并不是因为怕她害怕，而只是由于郑芮根本无法以正常的语气把这个猜想说出来。 这种事情她只能在自己心里想明白——异形杀了五个人，没吃完，甚至绝大部分都没有吃就离开了，把尸体留在了地下室里。然后转过来却再次袭击边娜，而且是在她活着的时候就开始进食。这两种捕猎的方式，尽管有可能是同一物种采用的不同策略，但放在同一个个体上就显得不太合理了，除非两种方式并不都是为了进食这同一个目的。 ——它袭击边娜显然是为了进食，而袭击那个地下室里的五个人，很可能是为了产卵。 不能说是卵吧，只能说是带有异形的遗传物质的某种生命体，在那五个人的尸体里生长，形成了新的异形——完成了第一次进化的异形。 郑芮不知道在那个地下室被“团灭”之后对面儿小区的人有没有搜过那里，多半儿在异形走之后就已经把可以用的物资都搜走了。但他们大概率上无论是出于敬畏、恐惧亦或者仅仅是避免浪费能量，都不会去“回收”死者的尸体。于是尸体就留在了那里，没有人知道之后发生了什么。 不过，一个人的重量要比异形低得多，如果仅仅以人类躯体的物质总量构造异形的成体，那这个成体应该不至于像他们遇到的进化异形那么大…… ——但还有地下室里的双层钢架床。 对面儿小区的地下室被用作小区保安的宿舍，里面除了有钢架床之外还有不少日常起居的家具，物质总量是足够的。而且相比于初始异形的外壳摸起来有点温度，像是由导热性不太好的材料构成，进化后的异形外壳的手感却是偏凉的，似乎其中掺入了不少金属。 郑芮沿着地下室的台阶向上走。 这个猜想很可怕，她想要尽快求证。 如果是真的…… 那就意味这周围或许已经处处暗藏着危险。在她所不知道的远处，或许还有类似的地下室，原本住着的人已经被异形歼灭，而成为了孵育进化异形的温床。 她上到了地面。 算了，别想太多。郑芮对自己说道，奥卡姆剃刀，不要做过于复杂的假设。在这个问题上并不是因为多余的假设会影响逻辑推理，而只是因为想得太多会让人更加心慌罢了。 第四十九章:清理 http://.biquxs.info/

暴雨过后，地面上到处是枯枝烂叶和被水冲散的垃圾。 即使他们已经努力把地表的落叶垃圾清理到固定地点，仍然挡不住雨水形成的地表径流把它们冲得到处都是。地面的积水还没排干净，因为年久失修而凹陷的地方现在成了一处处大水坑，在一切基础设施的维护都停摆了的现在，可能只能靠蒸发。 郑芮拎着一把偃月刀，绕过前面已经被暴雨毁得差不多了的那一小块种植蔬果的田地，穿过马路走到对面儿小区的地界里。 尽管昨天她才打了对面儿的老大赵伟铭，还废了他的右脚脚踝，但对付异形应当是作为人类的共同利益，而且在她的逻辑里，这个共同利益是优先于敌对关系的。不过郑芮不能确定在对方的逻辑中是否存在这个优先级，因此她还是握紧了手里偃月刀形的异形爪子。 先礼后兵，要动手她也不虚。 这样想着，郑芮走到了上次遇到对方老大赵伟铭的那个地下室门口，先对下面喊了一句：“请问有人吗？” 她等了一会儿——大概有十几秒——并没有人回答。 “没有恶意，我是来跟您商量个事儿。”郑芮又提高音量说道，“如果不回话我就过去了。” 又等了十几秒，还是没有人回答。 郑芮感觉不对。 从上面看，地下室的门是开着的，门口有散落的泡面包装袋，像是什么人从里面走出来时不慎带出来的，然而隐约能看到里面还有没吃完的面饼。 她贴着右侧的边儿，放轻脚步悄悄从台阶走下去。 只是从敞开的门往里看了一眼，便看到了门口地上躺着的血肉模糊的尸体。 ———————————— 郑芮满手是血地回到了小卖部，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记忆断片儿了，这是大脑的自我保护机制。 不过已经失去声音成为黑白画面的记忆片段能够证明，她的确走到了对面儿小区，到每个地下室都去了一趟，确认已经不剩下一个活人了。 当时郑芮实在不敢细看那些被啃得血肉模糊的尸体，只能闭着眼睛把手伸进尸体胸部的大创口里，摸到了一个只有拇指那么大的八面体核，稍微用力捏就碎了。而后又摸到了一个硬质的圆柱体，周围有很多增生的血管。她把这个圆柱体也扯出来，扔到了一边，而后忍不住撑着地吐了。 之后她好像又挨个儿如此处理了每一具尸体，然后再度翻了一遍，确认尸体的创口里没有其他不属于人类的器官。 之后她好像又遇到了一只异形，她把它杀了——在完全的麻木之中，只能记起来一点点受伤的疼痛，除此之外已经其中的任何的细节——然后又趴在它的尸体上吐了，只吐出了些许胃液。 之后她就浑浑噩噩地回到了自己的领地，坐在小卖部门口的地上，用手抹了一把脸就闭上眼睡过去了，压根儿没注意到手上全都是人类尸体的陈血和异形尸体的黏液。 ———————————— 郑芮做了一个梦。 梦里全都是异形的剪影。 奇怪的是，在梦里她竟然觉得异形很漂亮，那些剪影优美得仿佛是精心设计的艺术品。 梦里也有人类的剪影，人类的剪影看上去很笨拙。之后人类的剪影裂成了两半，异形破茧而出的时候，她竟然感觉到了欣喜，仿佛是自己的一方获得了胜利。 但在梦里她对人类也没有任何负面情绪，她就像看着朋友一样看着那人类的剪影，看到它裂开时也没有感到悲伤，仿佛那仅仅只代表着剪影而已。 异形的剪影胜利了，人类的剪影失败了。 但这并不是异形的胜利，也不是人类的失败。 一切都宁静祥和，因为仅仅是剪影而已。 ———————————— 郑芮醒来时还沉浸在宁静愉悦的心情中，如果不是此时方潼已经和左优程在箱子上睡着了，她大概会以为这是方潼的异能在对她进行干扰。 此时她仅仅能想起来她去处理了对面儿小区的尸体，以及杀了那只正在产卵的进化异形的事实，而再也想不起来任何与此有关的细节。 她不想把异形用人类身体为原料产生新个体的事实告诉边娜，但理智上她知道必须得说，而且要尽快说。目前还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但这是一个重要的信息。 郑芮从地上站起来，拎起身旁的偃月刀，按照记忆摸黑走到边娜通常睡着的货架之间，蹲下来伸手探了探，拍到了边娜的脚踝。 “娜姐？”郑芮压低声音问道。 边娜惊醒过来，反射性地从地上爬起，意识到是郑芮才松了口气：“小芮啊……怎么了？” 郑芮用偃月刀在手背上划了一下儿，再摸黑去拉边娜的手：“娜姐，你舔一口我的血。” 边娜在黑暗中舔了郑芮的手指一下。 没有方潼作为精神型加强信号，郑芮闭上眼睛放缓呼吸，几秒之后在脑海中感受到了边娜的意识。 郑芮：娜姐，不好了。 边娜：怎么了？ 郑芮：你不要怕——异形正在用人的尸体繁殖。 边娜：什么……意思？ 郑芮：你听说过姬小蜂么？就是一种寄生蜂。它们把卵产在其他昆虫的幼虫体内，孵化出的幼虫就在被寄生者体内完成变态发育，最终以成虫的形态出来。 作为意识连接的“服务器”，郑芮在她自己的脑海中真切感受到了边娜的恶心和恐惧。 边娜：你是说，对面儿地下室的人…… 郑芮：都死了，异形是在他们的尸体内产“卵”的。之前的进化异形……应该就是以前死的五个人。 恐惧。 无边的恐惧。 郑芮无力地感受边娜的恐惧，但这跟精神型的影响不同，此时她只能旁观着边娜的恐惧。 过了可能有两三分钟，也可能有五分钟。 恐惧稍微消减了。 边娜：所以……你之前才说还有一只异形。 郑芮：对，这次我也把它解决了。 边娜：那应该可以了吧，这附近应该没有异形了吧？ 郑芮很想告诉她没有异形了。作为一个党员，她很想带给人民群众精神上的安慰。但事实并非如此。 郑芮：对面儿的小区没有了，远处肯定还有。总会有还没被发现的受害者，而且也不知道其它地方的人是否意识到了要清理尸体……娜姐，咱们要振作起来。 边娜：嗯，振作起来。 郑芮：振作起来。 第五十章:人为 http://.biquxs.info/

这是末世来临的第一次，郑芮在维持着意识连接的状态下入睡了。 她有点儿害怕，不想在黑暗中一个人，为此又割破了手再让边娜吸了一口以维持意识连接。边娜在她的脑海里画了一幅画，海边沙滩和太阳伞，已经带着墨镜躺着的游客。 郑芮：娜姐，你想去海边儿么？ 边娜：我现在什么都想——但先要解决生存问题吧。 郑芮：生存……这世界已经疯了。我们是虫子繁殖的原料。 边娜：总会有办法的，是不是？ 郑芮：是啊，总会有办法。 她其实除了害怕之外，也没有别的感觉了。郑芮并不真心认为异形来到地球是为了在这里繁衍下去的，它们似乎只吃人，并不吃人类的食物，尽管按理来说那和人类也有相同的物质构成。 但异形用人的尸体当作繁衍的物质来源，这实在是…… ——令人难受。 她以为自己从一开始就已经麻木了，但实际上底线被突破一次之后，还会在被突破第二次、第三次…… 郑芮：娜姐，你能给我唱首歌么？ 边娜：怎么唱？ 郑芮：就在这里，在我的脑袋里。 边娜试了一下儿，在意识连接状态下，任何意识活动都能被传输出去。 想象中的声音在郑芮的脑海里响起，竟然是《送别》：“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郑芮闭着眼睛，也在脑海中应和道：“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觚浊酒尽馀欢，今宵别梦寒……” 她渐渐平静下来了。 人死了之后，就什么都没有了，也无论自己的尸体会被当作什么。是被异形吃了，还是在里面产卵，其实都无所谓吧。 说到底她只是害怕死人罢了，可死人有什么好怕的？ 她自己死过好多次了，连死的感觉都记在实验记录本上。 没什么可怕的，只是那些人运气不好，没能像她一样再活过来。 郑芮抬手擦掉了脸上的眼泪，躺在边娜身边睡了过去。 ———————————— 第二天，是8月22日了。 尽管这才是末世到来的第十一天，郑芮却感觉像是已经过了十一个月一样。 昨天她刚见到异形在人的尸体中产卵，而现在却已经从内心里接受了这个事实。 神奇啊，这就是人类。 从合弓纲开始的一条粗制滥造、修修补补的进化路线，到灵长总目数亿年屈居卑微的生存策略，人类有朝一日成为了地球的统治者，但在难以理解的外来力量面前…… ——却无助如与人类同为灵长总目的小鼠。 或许这命运就是从与蜥形纲分道扬镳的那一刻就决定了的。郑芮有些无厘头地想到，如果地球真的如《吞食者》那样曾产生过恐龙的文明，或者是更为进化的鸟类发展出另一种智慧，现在的情况会是怎样呢？ 然而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无论小鼠、人、恐龙还是鸟类，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差别。 但她还是要想办法活下去，对面儿的人都死绝了，可她还是要想办法活得更长一点儿。 郑芮坐在货架之间，闭上眼靠深呼吸冷静下来。 其实情况也不是那么糟，就算可能已经有一部分人被异形杀死并孵化了第一批进化异形，但现在看来异形的数量倒还不算多。而且这周围没有别的居民区了，把对面可能孵化出异形的尸体清理掉之后，他们只要维持这里是一个孤岛的状态，从概率上讲就能在一定程度保证安全。 进食-营养生长和繁殖-生殖生长是生命体的第一需求的一体两面，而异形的食物来源于捕食人类，繁殖需要人类尸体作为温床，那么它们必然自发地向人类群居的地方聚集。假设一开始异形在地表的投放是分散的，郑芮最初遭遇异形也是随机的，那么现在异形应该已经向人数较多的群居点聚集了，在散落的居住点遇到异形的概率会越来越小。 按照这个理论，他们只要苟在小卖部里，如果有游猎的异形偶然过来，就靠郑芮在门口跟它单挑，这样应该也能撑一阵子。 然而这并非长久之计。郑芮不知道永生型异能的极限在哪里，不过从热力学定律的角度，她的有序度恢复是需要耗能的，因此面对大量异形不间断的攻击，即使有高效恢复能力，能量耗竭了也得完蛋。如果只是苟在这儿不思进取，现在她杀第二代进化的异形还勉强能够，等再过一个星期第三代异形出来就不一定能扛得住了。 而且第二代异形已经能够仅凭一只屠杀了对面儿八个地下室的十三个人，说明…… 不对。 郑芮一下子站起来，跑出货架范围外张望了一下儿，径直走到边娜旁边问道：“娜姐，对面儿小区的地下室一共有多少人？” 边娜愣了一下儿，蹙眉想了想才说道：“原本应该有三十三个，减去保安小李和我，还有方潼和左优程那俩货……应该有二十九个人。” “再去掉之前已经死了的五个人，那也有二十四个人。”郑芮靠着墙说道，“但我昨天……只看到十三具尸体。” “也可能是其他人在那之前就已经走了呢。”边娜安慰她道。 不对。 ——肯定不对。 郑芮努力地想去回忆她当时看到的场景，却只能想起被大脑无害化处理后的黑白画面。但她还是能够从中提取一些有效信息：有一个地下室有四个人，有一个地下室有三个人，有一个地下室有六个人，剩下的五个地下室……是空的。 这好像也符合边娜认为有人在异形来之前就走了的说法，毕竟暴雨可能对地下室的环境造成了影响，有的地下室不得不冒险全部迁出了。 可是……她对于那三个空着的地下室记忆很清晰，因为那里面没有可怕的尸体。 郑芮清楚地记得，空着的地下室的桌子上反而摆放着食物，还有生活用品也都没有带走。而除了她第一个去的那个对方前老大所在的地下室，其他有尸体的地下室里，柜子抽屉之类的反而是敞开的。 那不是异形干的，只能是人类所为。 第五十一章:回忆 http://.biquxs.info/

郑芮感到脑袋异常地疼。 有些猜测让她感到恶心，尽管她从内心里甚至认同那符合理性。有些更深一步的猜测让她感到自责，但她并不认为自己所做的有错。 脑海中闪过那些记忆的黑白场景，它们如溶解般幻化出了异形的剪影。她站在地下的小卖部漫反射的阳光尚且能照到的地方，意识却逐渐陷入黑暗。 不行……不能这样。 郑芮扶着墙，咬着牙走向靠近仓库的门的货箱。 她对正坐在箱子后的阴影里的方潼伸出手，艰难地说道：“快……给我催眠。” ———————————— 郑芮再度恢复意识，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片山丘上的花海。浅红色、橘色、白色和粉色的虞美人就盛开在她的脚边，而头顶上有一片湛蓝的天空。 她感到很平静，尽管这场景按理来说应当会让人十分惊讶。 而后她看见了距离大约三米之外还有一个人，那个人看不清面容，甚至连身形都是相当模糊的，但她知道那是方潼。 郑芮：你这个异能进步得还挺快。 方潼：这不是我的异能……这是凭空出现的。 郑芮意识到这是她的想象，这里是园博园的花海，而园博会那年方潼还没有来本市上大学，恐怕不会知道这个场景。或许正是因此，方潼的容貌在她看来是如此地模糊——地下的光线过于昏暗，而方潼几乎一直呆在阴影里，她压根儿没仔细看过他到底长什么样子。 郑芮：你的异能释放一次能维持多久？ 方潼：还没测过……可能大概有几分钟吧。 郑芮：那够了，保持别动。 方潼：呃……要不你先醒醒？你现在像是晕倒了……你昨天就这么晕倒了，这是怎么了？ 郑芮：闭嘴。 这次方潼没有再反驳什么“本来就没张嘴”，郑芮在花海中“坐”下——或者说她想象中自己的形象在“服务器”中的花海里完成了想象的“坐”这个动作——而后花海发生了变化。 方潼：这——这是什么？！ 郑芮：维持住你的异能！——拜托了，就这一会儿…… 郑芮把她在对面儿小区的几个地下室里看到的画面投射了出来，先是五个空的地下室：其中一个是方潼和左优程原本所在的地下室，一个是已经被“团灭”的地下室，这两个地下室里肯定都不会留下任何物资。而另外三个地下室，她一一投射出来后再仔细地看了，从她自己的记忆里看固然有模糊之处，但可以确认桌上放着食物和容器，双层床的梯子上还晾着衣物。 方潼：这是刘哥他们地下室？就是边姐以前在的那个…… 郑芮：你确定么？ 方潼：我……不知道。但那件晾着的衬衫，之前刘哥他们地下室那个防御型穿过。防御型不是能伸出甲板么，把那衬衫的上边儿划破了，你看那还能看到破的地方呢。 郑芮不禁觉得他在意识连接的状态下倒是挺能叨叨的，不愧是左优程的表哥。 受到方潼的精神型异能影响，她现在的情绪十分平稳，能够用理性思考问题了。而且仅从这三个本应有人的地下室的情状推断，事实已经相对明朗。当那只产卵的异形到来时，这三个地下室的人应当正处于有组织暂时离开原本居住地的状态，而如果她对于另外三个地下室的记忆没有出差错，那么他们很有可能是去对另外的三个地下室进行了洗劫。 洗劫可能发生在那三个地下室被异形袭击之后，毕竟从利益最大化的角度出发，在物资短缺的时候拿走亡者的食物和日用品应当也不算是过错——在当前的新道德准则中，亡者已经不再需要这些东西了。但这不能解释为何他们之后没有回到自己的地下室，而且地下室里的物资摆放整齐一点儿也没动过。倘若是在异形袭击之后抛弃地下室逃走，那至少也会想办法带走些物资，不可能所有东西都那么整齐地放在那儿。 除非—— 他们离开自己的地下室，是发生在异形袭击之前。 郑芮在情绪平稳的状态下，投射了她去的第二个地下室的场景。 方潼：啊！！！不——不要！！！ 平静情绪的异能断开了，郑芮的“服务器”里顿时被惊恐、恶心和悲伤等负面情绪充满。她感到喘不过气——尽管在她自己的脑海中似乎也不用喘气。 郑芮：方潼！释放异能！ 方潼：这是……这是什么……好多血……他们死了么…… 郑芮：快释放异能！不要停！ 方潼：我不……求求你……不要看这个…… 郑芮：你……你冷静点儿！我x……你大爷的……快特么释放异能！ 一阵平静的情绪渐渐浸没了郑芮的脑海。 她又能“看”清楚自己在意识连接里投射出的画面了。 仍然是黑白的，模糊了太多的细节。画面抖动得厉害，心跳声震耳欲聋。郑芮从投射出的画面“看”到了自己去翻动地上尸体的记忆，她努力集中注意力，将这段记忆挖掘得更加清晰。 幸好有方潼的精神型异能加持，即使画面的内容再恶心也不会受到情绪的影响。 而后郑芮“看”见了，她曾经看到过死者的手臂上有树状的纹路。她当时的还有些奇怪为什么好几个人都有同样风格的文身，而现在看来这应当是被高压放电击中而产生的“利希腾贝格图形”。 还有另外的几个死者，脖子上有泛着蓝色的伤口。郑芮当时只是被吓怕了，可现在从理智想，那样的蓝色固然像是异形的毒，可创口面积小却深，不像是异形的偃月刀形爪子留下的痕迹。倒像是之前边娜说过的，她原来所在的地下室有一个毒攻型，手上可以伸出毒刺。 单一个电击伤不能推断出什么，但又有控电型又有毒攻型，几乎可以确定就是边娜小姐姐的那个前男友他们干的了。并且方潼也认出了那个没有死者的地下室正是那个混蛋玩意儿的地下室，这也符合郑芮的推测。 再结合她去第一个地下室时的发现，这像是边娜前男友这个地下室联合了另外两个地下室，正要趁暴雨过后“百废待兴”之际袭击另外三个地下室抢夺物资，却在进攻最后一个前老大赵伟铭所在的地下室时被异形正好撞上了才匆忙逃走…… 郑芮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如果真是如此，或许就是因为她把前老大赵伟铭的右脚脚踝废了，才让刘浩佳等人产生了反叛的念头。 ——只是她完全没想到，这帮孙子竟然会对同类下杀手。 第五十二章:拉拢 http://.biquxs.info/

郑芮收起了她记忆场景的投影，“服务器”里的想象场景再次回到了园博园的花海。 方潼：刚才那都是我们小区的地下室……你昨天去看到的？ 郑芮：是。 方潼：他们都已经死了？刚才……那不是赵哥么——他也死了？ 郑芮：你不都看见了。 方潼：这……这是真实的记忆？为什么都是黑白的？ 郑芮：这是人脑的保护机制，你要仔细看就会发现，也不完全是黑白的。 方潼：太恶心了……异形真是，太恶心了…… 郑芮：恶心的不是异形，而是对同类下手的人。 方潼：什么？！什么意思？ 郑芮：死者的身上有电击的痕迹，带有异形毒的伤口形状也与异形的爪子不符，应该是娜姐那个前男友他们做的。简单地说，根据当前的推测，可能是当时六个地下室中的三个联合反叛，袭击了另外以你们前老大为首的三个地下室——这其实容易理解，暴雨之后纯净水资源已经不再具有稀缺性了。 方潼：而且……你把赵哥的脚弄断了。 在精神型异能的情绪影响下，他无论说什么郑芮都十分平静。 郑芮：你可以指责我，因为我是出于自己的理性判断，做出的有利于自身的决定。这个决定的确不符合原本在稳定时期的社会道德。 方潼：不……我没有想要指责你。等等，我先把异能收回来…… 郑芮：你别——嘶……真特么头疼，你能不能别想一出是一出？！ 方潼：对不起……我怕你受异能影响的时间太长，会对大脑有影响…… 郑芮：要有影响早特么有了——而且我说你可以指责我，这也是出于理性的考虑。我知道咱俩有过节，这压根儿没必要藏着掖着……但是对面儿那么多人都死了，逃走的人还不定揣着什么坏心思，这时候咱们得尽量相互信任，明白么？ 方潼没有在意识连接里回应，在郑芮的脑海里他那个模糊的形象就像是因为信号不良而卡住了一样。 她突然感到有些怜悯，尽管她自己觉得自己的现状已经很糟了，但方潼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毕竟他可是抱着求和的心思却被在脖子上砍了一刀，之后又眼睁睁地看着他表弟左优程被进化后的第二代异形袭击差点儿挂了。郑芮已经有创伤后应激障碍了，而方潼尚且还算心理健康，这次被她展示了一番对面儿地下室里以前的邻居们的死状，恐怕也要濒临崩溃了。 不行啊，得让他稳住。身为党员，她应该以更高的标准要求自己，自然也就相对地不能以党员的标准要求群众。 郑芮：还在线么？ 方潼：在……在。 郑芮：抱歉刚才给你展示了那些东西。要不……我给看点儿别的洗洗眼睛？ 郑芮的“服务器”中的想象场景发生了变化，花海的颜色消失了，地表发生变形，透视关系显示的远方出现了黑色并顶上带雪的山脉，两人站在木制的栈道上，面前出现了一片蔚蓝宁静的湖面。 想象中“冷”的感觉出现了，这是郑芮作为意识连接的服务器，第一次投射出视觉之外的感官信息。 方潼：这是……哪儿？ 郑芮：长白山天池，这是在我国境内的部分，对面儿就是朝鲜了。 方潼：哇，这就像是……《盗梦空间》一样。我甚至真的感觉到有点儿冷——但好像不是我冷，而是……你有点儿冷？ 郑芮：是啊，因为这是我的意识活动，感觉到冷的主体肯定是我。等等——那是我？！ 她“看”到了方潼的视野——大概是因为刚刚方潼在现实中睁开了眼睛，因此视野的信号变得更强了——然后她从方潼的视野中看到了自己的脑袋，正枕在方潼的腿上。 这个姿势……呃，只能说明她之前栽在方潼身上了。 郑芮：哦，抱歉，我马上就起来。 方潼：没事儿……你之前晕倒了，然后我就……我想你还是太累了吧…… 郑芮：谢谢。 这么看来方潼倒还是个有理智的人，其实之前他在给左优程做手术的时候帮过她的那一次，也已经说明了这个人还是能认清现状的。他们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之前对面儿小区的老大没死的时候，方潼和左优程还有可能反叛，但现在刘浩佳等人已经对其他人下了杀手，正常人都会选择跟郑芮和边娜站在一边。 那么就应该趁热打铁，拉拢人心。 但拉拢人心也不能明着说“你的异能对我很重要，我需要你的帮助”之类的。一方面这不是正常中国人的交流方式，另一方面强调对方对自己的帮助就是捧对方，而人是不能总捧着的。 郑芮：方潼，你放心，既然咱们是盟友，我就不会放弃你的。对自己人下手那真是畜生行为，你丝毫不用担心我的人品。 方潼隔了几秒没有回答，郑芮从他的视野角度变化感觉到他往后褪了几厘米，似乎是回到了箱子的阴影笼罩范围内。 （注：褪，tun，向里移动；个人感觉这个字的用法跟常用的“退”[向后移动]不太一样） 方潼：你不累么？——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你应该很累吧。 郑芮有些诧异他竟然会有这么傻白甜的想法，说实在的她觉得自己的境况已经比很多人都强多了。只要守得住这个物资丰富的小卖部，她撑到军队重新组织起来接管这片地区应该没什么问题。 郑芮：活着都累，挂了就不累了。我想活着，你不想么？ 方潼又沉默了。 郑芮觉得自己的话说得有点儿重。对待方潼不能像对左优程一样，他大概率上并不是那种大大咧咧的人。还是开个玩笑吧。 郑芮：人都想活着，不过别担心，我是党员，出了事儿有我顶着，你们就跟着我就完了。 她从意识连接中感觉到方潼在笑，甚至他的视野都抖动了一下儿。 方潼：说来惭愧，我还是入党积极分子呢。 郑芮：是么？那你还不赶紧积极一点儿，这觉悟可不够高啊……你党课上完了没？党的历史学过吧，抗战时期解放区号召参加红军，规定都得让党员先上。 方潼：可是我怎么上……我这个异能也没法对别人用。 郑芮：没法对别人用，你可以对自己人用嘛。到时候用我的血给大家都建立意识连接，你的异能通过意识连接传递给同伴，可以起到维持冷静和镇痛的作用。 方潼：真的么？ 郑芮：真的。放心吧，《宣言》告诉我们，“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自由发展的条件”，真正符合马列主义的组织必然充分尊重每个人的价值实现。 第五十三章:地窖 http://.biquxs.info/

郑芮觉得她跟方潼说到这个份儿上已经差不多了，她再睁开眼把脑袋从方潼的腿上抬起来，觉得自己的精神状态正常多了。 真不是她有意抬举，他这个精神型如果真是对于天生能够进行意识连接交流的物种，那可能还是已知的异能里最强的。 郑芮有点儿感觉到了，不同类型的异能的增强方式还是有点儿区别。先不论永生型这样的被动异能，像是边娜的火控型、左优程的空间型就属于一开始弱很吃训练的，但训练肯定能保证异能强度稳定增长。 而方潼的精神型就属于比较玄学的。照他第一次使用就对郑芮产生那么稳定的情绪影响，这异能初始状态就很强，但或许比较考验操作。就像第一次使用的时候他就收不住了，直到断开意识连接才结束，而这次他也是中途受到血腥画面的惊吓就维持不住释放了。 郑芮站起来，走到还在训练的边娜面前：“娜姐，我想商量个事儿——大家一起。” 边娜放下了瞄准的左手，一边用辅助瞄准的右手拿起笔在她的“训练记录本”上记了一笔，一边问道：“是关于异形……那个？” “还有更要命的。”郑芮平静地回答道。 她拉着边娜走到左优程坐着的箱子周围，旁边垫了木架子的地面上方潼还坐在那里。 “同志们，”郑芮对另外三个人说道，“现在咱们面临一个有点儿严重的问题。” 她把去对面小区时所见到的简要讲了，这部分之前边娜和方潼已经都知道了差不多一半儿。而后才说出了她自己的观点：“异形会在人尸体里产卵繁殖，这可能还不是现在最要紧的事儿。要命的是对面儿有十一个人不知所踪，这些人才是最需要防范的。” “也就是……刘哥他们？”左优程有点儿明白过来了，“他们竟然对盟友下手……真是不仁不义的行为，多行不义必自毙，他们肯定会遭报应的。” “靠十一个人完胜十三个人其实好理解，对于三个地下室挨个儿进攻，造成小范围优势逐个击破就行了。”郑芮一边想一边说道，“但是他们为什么见着一只异形就跑了？之后也没再回去……可能是因为我去的时候异形还没离开，因此现在他们倒是有可能已经回去了。” “还要去确认一下儿么？”边娜担忧地说道，“那是十一个人，咱们可是寡不敌众，也没法儿用逐个击破的战术。” “如果当时我去的时候他们还在附近，那他们看见我也没有轻举妄动，证明还是比较谨慎的。”郑芮有点头疼地分析道，“不过如果他们看见我是怎么杀异形了的话……我的异能跟实力就暴露了，想必他们应该已经完成了对我方力量的评估。” 左优程插话道：“大佬，他们应该不会看到你杀异形吧？你那怎么着也是发生在地下的事情，如果他们当时就在地面上看着，那完全可以趁你虚弱的时候下黑手。” “这话说得对。”边娜附议道，并且提出了一个更具体的问题，“我觉得咱们要知道的是，他们在从异形身边逃走之后是去了哪儿？总不能一直在地面上，否则早就被异形发现了。” 郑芮想了想，这周围除了一个新小区和一个老职工大院儿之外，再离得最近的就是一个桃和草莓采摘园，草莓自然早就已经过了季节，而桃因为是种的早熟品种，现在也已经都摘完了。采摘园的要说建筑地上都没几层，多半儿也不会有地下部分…… ——不，还有地窖。 左优程也想起来了：“地窖！肯定是旁边桃采摘园的地窖，他们只要进了果林，以异形那个体型就很难追上了。” “旁边采摘园……还有地窖？”边娜从来没听说过，虽然她经常从那个采摘园门口买他们客人摘剩下的低价水果，但因为钱包厚度不够的缘故从来没去采摘过。 “听我姥姥姥爷说原先这片儿周围就是农村，家家都有地窖。”郑芮解释道，“现在虽然不用了，但应该还没填平。” “地窖里说不定还有物资？”左优程摇晃着腿说道，“应该找个机会把周围的地窖都搜搜，说不定还有不少东西。” 郑芮注意到他的腿，连忙提醒道：“你腿别乱晃，这衣架子的固定效果可完全比不上石膏夹板。” “嗐，我感觉已经好了。”左优程连忙说道，“应该早就长上了。” 嚯，这么快？ 不是说“伤筋动骨一百天”的么…… “要是没长上，你这么一晃悠就白复位了。”郑芮有点儿不爽地说道。 “哎呦，大佬，你这‘神血’都那么强了，我肯定早就好了。”左优程不禁贫了一句，“其实我都已经试过了，正常下地的受力程度都没有问题。” 郑芮看了看他，似乎像是真好了，再一想反正这是他的腿，他自己乐意就下地吧。于是说道：“那行行，我批准你下地，可以进入康复训练阶段了。” 而后她又回到原先的话题：“就假设他们当时去采摘园的地窖里躲着了，那在他们觉得安全了之后，应该还会回到原先得地下室，或者至少会回去取东西。” “也可能人家地窖里存的物资多，他们不在乎原先地下室那点儿破泡面了呢？”左优程异想天开道。 “要是你，你会放弃原先的那点儿物资么？”边娜反问他道。 左优程张嘴没说出话来。平心而论，如果是他的话，就算新发现的是座超市，他也会想要把以前省着吃的那点儿泡面再取回来——这是末世状态下每个人都会产生的囤积癖。 郑芮不禁有些后悔，如果她的精神能再坚强一点儿，昨天去处理尸体的时候就应该把物资都搜回来。现在已经过了将近一天了，那帮孙子肯定早就回去了。 实在是失策——倘若她早点儿拉拢方潼就好了。之前总觉得她跟方潼有过节，可现在看来拉拢这个入党积极分子还是挺顺利的。 或者说，如果她早知道方潼是入党积极分子就好了，交过申请书的人总归给人感觉是更可信一点儿。 第五十四章:战术 http://.biquxs.info/

现在想想该怎么办，不如回到提问回答的模式。 问题一，对方现在在哪儿？ 这个问法不可操作，重新来。 问题一，如何知道对方现在在哪儿？ 可以再去对面儿看一眼，这很容易，花不了两分钟，但却有风险。 无论如何，那些人已经杀过人了。郑芮暂时还理解不了这种在没有受到生存威胁的情况下杀人的行为，但可以知道的是，这些在非被迫的情形下杀人的人，已经超出了正常人类的范围。他们已经不能再套用正常人类的社交模式了，此时倘若双方碰面，她根本无法对他们的行为进行任何预测。 因此不能贸然去找他们。 那么该怎么办？ 放着他们不管也不行。刚才判断了，这些人已经不能再用正常人类的社交模式预测，因此也无法预测他们是否会对小卖部进行攻击。尽管郑芮应该算是比较强的，边娜也有一定的战斗能力，但终归是寡不敌众。 不能去碰面，也不能等着，按理来说就只有逃了。 可是……真的要逃么？ 这个小卖部是天赐的良地，与其他人群密集区域隔绝的地理位置也非常有利于少量人抱团的求生方式。按理来说郑芮完全可以苟到未来军队接管——倘若没有对面儿的那些人的话。 暂时并不想放弃，郑芮已经把这里当成了她的领地。 那么重新来，除了抛弃领地之外，不能光明正大地见面，也不能在这儿等着，那该怎么办？ 郑芮突然意识到，逐个击破的战术或许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可能有点儿风险——就看运气如何了。 “我有个想法。”郑芮着重对左优程和方潼说道，“尤其需要你们俩帮忙儿。” “没问题，悉听尊便。”左优程立刻严肃认真道。 “这事儿并不难，你俩不是曾经观察过异形的活动时间么？”郑芮说道，“现在还是观察活动时间，只不过是观察对面儿的。最好能预测出他们在哪几个地下室，人数如何分布。” “这没问题，我哥视力2.0。”左优程立刻伸手拍了一下坐在比他低一米的地面上方潼的脑袋。 “娜姐，你视力咋样？”郑芮又对边娜问道。 “我……有点儿近视。”边娜尴尬地嘀咕道，“大概五十度吧，只是不习惯戴眼镜。” “我也近视，我近视一百多度呢。”郑芮挠了挠头发，走到小卖部的柜台前，打开抽屉拿出一个眼镜盒，“这好像是之前小卖部老板的眼镜儿，我原先试了试觉得度数比我深就没戴。但你瞄准应该会用得到。” “瞄准？”边娜有些惊讶地问。 “娜姐，到时候我会在对面儿小区的绿化带蹲着，等他们的老大出来，你就瞄头。”郑芮说道，“如果能瞄到，尽管离得远电磁波束的散度可能会有点儿大，但烧脑袋引起的干扰应该够大了，趁这机会我上去，最好能一刀解决掉。” 她所说的“解决掉”显然是指下杀手了，在现在的情况下废掉一个人的难度和风险远比直接抹脖子要大。但其余的三人都没有提出异议，显然是因为他们也知道，对方已经对原先的盟友下了杀手，从这个角度上讲他们已经不是社会意义上的人类了。 “可是……光靠预先了解他们的活动时间，也没法做到准确预估吧？万一本来应该是一个人出来的时候，结果所有人都出来了，那不就……”边娜有点担忧地说道。 这个问题问到点儿上了。 郑芮颇有些兴奋地解释道：“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就需要掌握他们的实时动态。这个其实容易，咱们可以维持着意识连接，共享一张地图，放哨儿的人把敌方的实时信息都标在上面，埋伏的人就能知道当下的具体情况了。” 这正是她和边娜第二次尝试意识连接时模拟实战的办法，相信对于左优程和方潼这两个至少玩儿过多人对战游戏的年轻人而言也不会太陌生。 “就是这个得练一下儿。”郑芮又说道，“而且需要测试意识连接能够维持的时间与给血量的关系。” ———————————— 【8月22日12:30】 给血量与意识连接维持时间测试： 仪器和材料： ———————————— 写到这儿时郑芮想了一下儿，要用一个容器来定量每次使用的血液。现在最常用的是饮料瓶子，但那玩意儿一瓶太大了，她放一次血都不一定能够一瓶，实在浪费。 不过好在郑芮上初中时有一个用可乐瓶盖喝可乐玩儿的奇怪癖好，因此她特地去查过500ml可乐瓶盖的容量，大概是4.5ml。如此一来便可以差不多定量了。 ———————————— 【8月22日12:30】 给血量与意识连接维持时间测试： 仪器和材料：500ml可乐瓶盖，实验者的新鲜血液，机械手表 实验过程：取新鲜血液盛满三个瓶盖，分别给三名被试服用，开始计时为t0；意识连接建立时记录时间t1，被试在意识连接中跟随机械手表读秒；意识连接断开时记录时间t2。增加给血量重复实验，每次增加一单位（可乐瓶盖，4.5ml）。 [表：给血量与维持时间] j=-d·dc/dx（划掉） ?c/?t=d·?^2c/?t^2（划掉） 假设高斯分布：f(x)=exp(-x^2/(2σ^2))/(σ√(2π)) [计算过程]（全部划掉） 假设对应σ/t1=cv，c为常数： [计算过程] c=0.55 假设△t=bv： [计算过程] b=61822 结论：血液中有效颗粒从给血点到大脑（假设）的有效移动速度参数c=0.55m·s^-1·l^-1，维持时间△t与给血量v成正比且比例系数b=373333s/l。 ———————————— 由于物化是大三上学期学的，现在早还给老师了，郑芮实在没法靠自己捣鼓明白扩散那点儿事儿。只记得一点儿fick定律并没有什么卵用，不得不套了“万能”的高斯分布，但最后还是要用自己——唯一能够保证算得出来——的线性拟合假设。 不过鉴于给血就是从口腔到大脑这么点儿距离，线性拟合应该是够用的。这么算起来的话，其实就是相当于给血后十秒以内就会起效，起效之后一瓶盖那么多的血大约能维持二十几分钟。用简单的系数缩放就能大致估计出来改变剂量时的效果，但测得了系数将有利于后续的定量化。 这是两个非常重要的参数，郑芮把它们抄到了实验记录本的最后一页。 第五十五章:放哨 http://.biquxs.info/

郑芮之后算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用估算的办法确定了实战的方案：每人携带100ml血——正好是小瓶二锅头的容量——隔七分钟补一口。 她跟其余三个人尝试在小卖部里练了几遍，最终能够保证即使在黑暗中每个人也能把自己的位置准确标在意识连接共享的地图上。 而后方潼去观察对面儿，左优程和边娜商量着根据记忆画出了他们小区的准确平面图，而郑芮拿着偃月刀、毛巾、塑料瓶和两大瓶水走到仓库，关上门再进行了三次濒死实验。 按照训练能增强力量的逻辑，她在出发前应该多死而复生几次，何况这流出来的血马上就能用到，倒也不会浪费。 就是濒死体验太令人愉快，让人不愿苏醒。 三次自杀又复生之后，郑芮拿着装满血的瓶子走出来。濒死体验次数太多，不打算再记实验记录了。 尽管喝了两大瓶水但还是感觉很渴，郑芮就着挂在货架上的一排储水塑料袋中的一只喝了一大口，而后忍不住把半袋水都喝完了，才心满意足地走到小卖部门口阳光照得到的地方，边娜和左优程正蹲在那儿画小区平面图。 “我跟你说不能画得太细，到时候这是要背下来的，这些细节知道也没用。”边娜有些不耐烦地对左优程说道。 “边姐，咱用不着背地图吧？地图是存在大佬的脑袋里的，只要她背得下来不就行了。”左优程反驳道。 “哎哎，我可背不下来。”郑芮连忙说道，“再说你标这个花坛里的层次有什么用？我又不可能躲在花坛里。” “嗐，我这不是为了你看得更清楚嘛。”左优程扯着笑说道。 郑芮有点儿无语，这位中二少年当真把偷袭行动当游戏了。不过当游戏总比被吓怕了强，她又问道：“同学，你这两天练异能了么？” “练了练了。”左优程连忙说道，“我怕重力改变影响你们，就试了几次开启异能后不改变重力的，释放速度好像快了一点儿。” “快了多大点儿？”郑芮问道。 左优程挠了挠头：“呃……到底多大点儿我也不清楚。” 郑芮叹了口气，这几天发生太多事情，不能指望一个高中生按照她的实验设计进行记录。而且她暂时也没想好左优程这个异能应该用在哪儿，仅仅是希望他练练异能，也有附带的增加自身力量的作用。他们现在也是过命的交情了，大概率上不会反叛，郑芮也希望左优程能更强点儿。 “算了……”郑芮抬头望楼梯口看了一眼，“方潼那边儿呢？看见人了没？” 坐在台阶前端扒着往外望的青年男子回过头，以恰好能让这边儿听见的音量说道：“没有。” 这句“没有”倒是真没什么信息量，然而郑芮却被他的模样晃了一眼。 原来他长这样啊，郑芮突然意识到，这还是她第一次在正常亮度的地方看见脸上没有血的方潼。 之前郑芮从来没想过他到底长啥样儿，谁让他说话跟挤牙膏似的，连他表弟左优程也觉得跟他“不熟”。然而她现在才发现，方潼竟然长得这么好看，顿时有点儿后悔自己初次见面就把人脖子砍了的行为。 以前认识郑芮的人都知道，她对于漂亮的事物总是爱护有加的。她上中学的时候第一任同桌是个长得很可爱的姑娘，然而因为成绩差还很“作”，好些人都烦她，只有郑芮持之以恒地带她玩儿。之后又有一任同桌是个长得很清秀的男孩子，同样是招人烦的性格，还特别自恋觉得全年级的女生都喜欢他，郑芮的朋友们都觉得恶心，但郑芮还是对他很客气。 她把这种行为称为人类的天性。能够被人类认为是“美”的事物，从进化的角度上说往往是无害的。正因为无害乃至有益，人类才会进化出把这种性状认为是“美”的本能。而如果当初是在一个光线充沛的地方，她第一眼看到方潼这么好看，大概就不会那么果断地下手了。 不过过去的事儿不能改变，何况方潼这个美人儿后来也救回来了，并没有什么遗憾的。之后多照顾他一下儿就行了，郑芮心里想着，审美价值也是一种价值，精神上的物资也是一种物资啊。 现在应该对方潼客气点儿。 郑芮走上台阶，面带笑容地对正在“侦察”岗位上的方潼问道：“一个人都没见着么？” “没有……”方潼小声说道，“从这个角度……有两个入口被树挡住了。但就算这样……如果有人到地面活动……应该也是挡不住的。” 他在意识连接里叨叨得倒是挺快，然而用嘴说话还是犹犹豫豫的。郑芮听着觉得费劲，如果是闲聊听一个美人儿念叨还能算得上赏心悦目，但说着性命攸关的正事儿的时候如果还这么挤牙膏，就实在太要命了。 “你觉得是因为他们有了反侦察意识，还是由于他们还没回来？”郑芮问道。 方潼沉默着没有立刻回答，他还是直直地看着远处的地面，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郑芮觉得这样不行。从之前的意识连接来看，方潼并不像是对她有什么意见，而只是不喜欢开口说话罢了。可是要团队合作就必须得交流，就算他长得好看，在生存问题上美貌也不能增加一条命。 还是用意识连接吧。 郑芮默默地回到小卖部里，用从装血的2l塑料瓶里倒了一个二锅头玻璃瓶的血，拿着再到台阶上找方潼，编了个借口说道：“你把视野共享给我吧。” 方潼接过这一瓶100ml的血，目光盯着瓶子而没有看郑芮，只是说道：“这……不是浪费么。” “这么热的天儿，如果不能尽快进行行动，就是在那儿放着也怕坏了。”郑芮态度相当温和地解释道——对待美人她就是这么有耐心。 方潼只好拿起瓶子，小心地抿了一口瓶中的鲜血。血沾在他略显苍白的唇上，顿时显得十分妖冶。 郑芮的心情很好，对他鼓励地笑了一下儿，而后转身走下了台阶，同时意识连接也接通了。 第五十六章:苟 http://.biquxs.info/

郑芮：在这儿看着真是麻烦你了。 方潼：没事儿。 郑芮：那你把视野共享给我吧？ 方潼：呃……怎么共享？ 其实郑芮也不知道怎么共享，她最初通过意识连接看到边娜小姐姐的视野就是无意识的，并且现在她也能无意识地看到方潼的视野。但这种看的办法并不是很清晰，而且有点儿费脑子。 从神经生物学的知识来看，似乎这种共享的办法传输的是视神经输入的底层信号，不仅不够完整，还要在郑芮的大脑里处理一遍，这也就挤占了郑芮处理自己视神经传输信号的“内存”。而她需要的是方潼传输经过视皮层处理之后的完整信号，而这个信号就不能是无意识的了。 郑芮：你开启异能试试，能不能投射出场景来。 方潼：这也行么？情绪跟视觉是不一样的吧？——好，我试试……这样行么？ 郑芮的眼前似乎有什么闪了过去。而后闪过的东西又稳定出现了，从视野的中心扩大乃至淹没了她的整个视野——她站在台阶的底端，却看到了方潼在接近地面处看到的场景。 郑芮：你的视野把我的视野完全覆盖了。 方潼：啊？对不起…… 异能断开了，郑芮自己的视野重新回来了。 看来倘若用精神型的异能投射处理过的高级视觉信号，就会异能释放目标相对应的信号通路完全挤占。这还真是有点儿意思，因为就郑芮自己投射的场景和其他思维活动来看，她的投射既用不着精神型异能，也不会完全挤占别人的对应通路。 ——对了，那是因为她是意识连接的“服务器”，她的思维活动在“服务器”里是直接投射的，“带宽”要比其他人大得多。 那么从理论上来讲，很可能并没有办法共享其他人的清晰视野。如果要处理他们每个人的底层视觉信号，她的大脑“功率”怕是不太够。幸好还有共享地图这个办法，只是要让多个人在她的脑海里同时修改地图上的标记，信号稳定必须得保证。 不过现在也就三个人，应该不会很困难。 至于以后会不会有更多人…… 郑芮有点儿怀疑自己这个学生物的弱渣，到底能不能带得动很多人。 郑芮：不用共享视野了，不过你可以用这个练练异能。 方潼：还是……别浪费了，我这个异能现在看来也没多大用。 郑芮：你的异能有用啊，到时候进入战斗状态，你可以保持大家的冷静，还能镇痛。就相当于“吃鸡”的时候肾上腺素能加血一样。 方潼：那是游戏啊，跟现实还是不一样的吧？ 郑芮：不是，就算你觉得没多大用，这异能就不练了？你是想苟到胜利还是怎么着？你觉得苟几天才能苟到胜利？ 方潼没有回应，郑芮觉得自己的用词太重了。对待美人得格外有耐心，因为长得好看的人大概率上从小就是被捧着的，如果现在她对他的态度和之前周围的人有太大的落差，会比跟普通人交流产生更大的隔阂。 要换一种方式。 郑芮：不过你想苟也没关系，咱们是盟友，我肯定会救你的。而且苟也有苟的道理，本质上咱们现在在这个小卖部里就是在苟着。避免跟别人发生冲突，或许才能活得更长。你跟左优程之前就是这么想的吧？ 方潼：算是吧，但以前我们小区的赵哥真的像个疯子，就跟希特勒似的——我是说在排除异己的方面——我跟小优实在受不了了，跟他们混肯定不行…… 郑芮：你们的选择非常正确啊，要是跟着他们，你俩现在估计已经挂了。 方潼：但是现在看来，他们剩下的人里新的老大——无论是不是刘哥——都比以前的还狠…… 郑芮：没事儿。从我在尸体上见到的痕迹来看，主要的攻击方式还是已知的控电型和毒攻型，至少现在敌人的实力咱们还了解一二，并不是两眼一抹黑。方潼同志，你不是入党积极分子么？主席同志曾经指出，要在战略上藐视敌人，而在战术上重视敌人。 方潼：那怎么在战术上重视敌人？ 郑芮想了想，老实讲她还真不太清楚。她在战术方面的知识还是太贫乏了，只知道“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这种基本方法，具体实例一概记不住。 按照这游击战十六字诀，现在正是“敌驻”的时候，该去“扰”一下儿。但她又觉得现在并不是游击战，而更像是相互威慑的平衡状态。 她不知道对方的实力，对方也不知道她。郑芮保守估计，对方大概能知道他们至少有一个可以正面杀异形的人，但总体估计四个人的总实力肯定不如他们。如果是在战争之中，对方占着总实力的优势应该尽快出手，避免给郑芮他们可乘之机。但在实际操作上，对面儿的联盟也是由人构成的，是人就怕死，大概谁也不想给郑芮送人头。就算是一换一，如果死的是自己，那对于自己而言也是彻底的失败。 因此她应该利用对方的这种不想贸然进攻的心理。 但从另一个方面，如果方潼在这儿这么长时间都没看到对方有动静，是不是意味着对面儿的人还没回来？ 尽管已经过了一天了，但对方尚未回来也不是不存在这种可能性。从她的角度上考虑，之前就算是为了躲异形情急之下先离开“领地”，在异形走了之后也是得赶紧回来的，毕竟对面儿还有郑芮等人有可能抢夺他们的物资。 而倘若他们没回来，肯定是有别的原因…… 郑芮突然明白了，那帮人估计也知道了异形用人类尸体孵化繁殖的事情。 她能猜得到的事儿，对方没道理猜不到，何况之前的五只异形就是从那边儿的地下室之一孵化出来的。 然而他们既然已经知道，难道是因此而恐惧不敢回来呢？不，异形产卵之后发育需要很长时间，此时反而应该伺机去尽快捣毁异形的卵，避免以后产生更多异形。 等等，更多异形…… ——难道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产生更多的异形？！ 第五十七章:判断 http://.biquxs.info/

头疼。 猜想越来越突破她的底线，想要使用万能的奥卡姆剃刀，但郑芮也知道这完全不是该用的时候。 郑芮：方潼，你能看清楚对面儿离得最远的那个地下室入口么？那附近应该有一具异形的尸体。 方潼：看不清……只能看见一个点。 郑芮：我需要更清晰的视野，你——算了，不能让你去。 方潼：去哪儿？ 郑芮：去离近了看看——还是我去吧，戴上小卖部老板的近视眼镜，应该没问题。 方潼：这太危险了，现在还不知道对面的情况呢！ 郑芮：等等，我看一眼地图。 她凑到边娜和左优程旁边：“娜姐，对面儿小区的地下室有没有什么视觉死角之类的地方？” “死角？”边娜拿起他们在本子上画的草图看了看，“北面的一排冬青篱笆，那后面一般人都注意不到，但以我的身高也看不到里面……可能你踮着脚尖儿差不多吧。” “那要翻过去也不容易啊。”左优程说道，“这地方没法作为埋伏的地点，顶多能当侦察用。” “侦察够了。”郑芮看着地图想了想说，“我从北面的荒地里绕过去，篱笆正好是距离东面地下室入口最近的障碍。” “小芮，你又要过去？”边娜担忧地说道，“现在不知道对面儿的情况，还是别轻举妄动……” “方潼已经在这儿看了三个多小时，那边儿也没有动静。在这儿看不到什么，必须得离近了看看。”郑芮垂下眼冷静地说道，“如果能保持距离，在行进过程中有你们这儿持续给我视野，那即使中途对方有人出来，我立刻能够得知的话也应该可以逃脱。” “那……那好吧。”边娜犹豫地看了一眼正在扒着地面往外看的方潼，似乎是顾及到旁边的左优程而没有说什么。 跟郑芮一样，她也不能完全信任方潼。但现在条件不足，做不到“疑人不用”，就只能“用人不疑”了。 “把眼镜给我吧，我掩护你。”边娜最终对她说道。 ———————————— 有小姐姐的电磁波束掩护，郑芮心里踏实多了。 她把边娜、左优程和方潼都连上了意识连接，让他们随时可以对投射在她脑海里的地图进行修改。与她之前认为精神型能够当作“信号增强器”相符合，有方潼这个精神型在，她跟边娜和左优程之间的意识连接也变得稳定多了。 不过从原理上看，所有人都是分别和郑芮这个“服务器”相连的，因此精神型的存在可能并没有增加信号传输的“带宽”。但方潼至少是让郑芮这个“服务器”对其他人信号的解码变得更稳定了。 而她自己为了防止对面实际上有人正像他们一样趴在那儿看着，故意装作是巡视自己的筒子楼地区一样，先在小卖部周围绕了一圈儿而后向北离开老职工大院儿，走到了荒地的小土丘后面。 老职工大院儿和对面新小区的北面原本是要盖楼的，因此把北面的地铲平了，铲出这个小土丘来。后来因为这片儿经济发展不行，工程相当于烂尾了，这里杂草滋生成了荒地。 郑芮绕过路西边的土丘，在向方潼边娜他们确认了对面儿的新小区地下室仍然每人出来后，快速通过了马路躲到新小区北面的绿化带后面。 绿化带也有冬青篱笆，只不过仅有半人高，而且距离地下室位置太远，对于郑芮要看的东西而言还是不够清楚。 而边娜所说的高篱笆是小区附属幼儿园的生态围墙，现在幼儿园的建筑被推平了，围墙因为是纯植物构成的而留了下来。因为幼儿园建在小区内部，这个围墙也就距离居民楼非常近，在那里面能把地下室入口的周围看得一清二楚。 郑芮一边注意着共享地图得动静，一边从绿化带的冬青丛后面蹲行过去，到了原幼儿园冬青篱笆的缺口处——大概是以前面向小区外的小门——先往里看了一眼确认没人才悄悄进去。 她走到原定的位置发现这儿的冬青篱笆的确很高。不仅是边娜肯定看不见，就连比边娜高七八厘米的郑芮踮起脚也看不到对面儿。 好在她发现篱笆丛的上面虽然茂密，但下面根部处老叶掉得差不多了而露出缝隙，趴在地上应该能看到外面。 郑芮趴下来往外看，透过冬青粗枝间的空隙能够清晰地看到最东面哪个地下室的入口，入口台阶上伸出半具异形的尸体，还跟她记忆中的位置完全相同。 这就奇怪了。 郑芮在跟这只异形搏斗的时候全程都在台阶上，最终把它的脑袋砍下来时，异形庞大的身躯堵在地下室入口处。按理来说如果再有人下去，应该会先把异形的尸体稍微挪开。然而现在它的状态跟郑芮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说明那帮人应该还没去过那个地下室。 但那个地下室里有物资，而且异形死在入口处，无论按照哪种猜测，他们回来的时候都应该去看一眼。 因此郑芮觉得他们很可能还没回来。 郑芮：我想去离得更近点儿。 方潼：那太危险了！ 边娜：别去啊！ 左优程：大佬你悠着点儿！ 郑芮：你们别紧张，我估计他们还没回来。 边娜：怎么可能？这都过了一天了！ 郑芮：过了一天，但是堵在入口的异形尸体没有动过，这不符合常理。 左优程：那兴许是故意复位的呢？ 郑芮：为什么要故意复位？他们根本没必要这么做吧。 边娜：小芮，你真的悠着点儿。 郑芮：嗯，我会小心的。方潼，释放一下儿平静情绪。 她很快就感到异常平静，此时完全摒除了情绪的波动，一切思维活动都由理性所控制。 郑芮站起来，从冬青篱笆向小区内的开口出去，径直走向了异形的尸体。 边娜：小芮！你怎么直接在空地上走啊！ 郑芮：按照目前的信息推测他们没有回来，因此没有必要躲。而倘若他们已经回来了，即使躲也没法连续地躲，还是会被看到。所以躲不躲都一样了。 郑芮走到异形的尸体前，蹲下来仔细看了看，上面的血凝固的痕迹是连续的，说明的确没有人翻动过。 情绪平静的时候同样不受恐惧影响，此时郑芮无论看到再恶心恐怖的场景，都不会产生任何不适了。这其实是种相当奇怪的感觉，郑芮觉得故意做这种实验肯定有伦理学上的问题——好在这不是实验，而且也再也没什么伦理审查了。 第五十八章:断食 http://.biquxs.info/

搬开异形的尸体，郑芮从台阶下到地下室。 她再度看到了那些令人恐惧而恶心的画面——血肉模糊的尸体，地上被积水冲散稀释的血——但此时却因为精神型异能的缘故而没有一丁点儿情感波动。尸体被剖开的胸腔里里不属于人类的东西早已被郑芮拿出来了，而在此之后看起来应该再也没有人动过。 郑芮的脚上还穿着一开始在她姥姥家穿的拖鞋，此时只能小心地尽量踩在颜色浅的地方淌过去，她看见被她之前掏出来捏碎的小八面体，以及另一个圆柱形的东西。 八面体应该就是异形的“卵”吧，能够生长的东西的外壳通常是相对疏松的，疏松意味着不坚硬，同样容易被损坏。只是这玩意儿的形状让她觉得它并非是异形的幼体，而更像是某种器官——就像初始异形腹部的八面体核一样。但鉴于羊膜动物的卵占大部分体积的也是卵黄囊和尿囊，倒不能说这有什么问题。 至于圆柱形的东西，那上面长了很多貌似属于人类的血管，郑芮猜测这就是她之前预测了其存在的能量转换装置。根据普通地球生物的能量转换效率，肯定达不到异能发动所需要的功率，而这个圆柱体应该就是按照某种她认为超出了人类理解范围的方式转换能量专供异能消耗的东西。 根据她粗略的计算，甚至单纯消耗化学能都无法维持异能的释放。 1mol葡萄糖完全氧化反应放能2840kj，而1mol葡萄糖在真核生物细胞内氧化产生30mol的atp，1mtp水解放能30.5kj。单从化学能储存形势的转换上看，地球生命的能量转化率已经达到30%以上了，并且其能量损耗的主要形式是产热，这也是维持生命活动必备的条件。即使能够以某种方式将化学能的转化效率提高到100%，也只不过能在原先基础上提高了两倍而已，还远达不到异能释放所需的能量级别。 这也就意味着，这种“能量转换器”必然是某种超出化学能转换器之外的东西。 常说的化学能，即反应的吉布斯自由能，来源于化学键的重构和分子状态的改变。而比这更“深入”的放能方式，便是原子内部的重构，对于人类而言已知的便是裂变或聚变的放能。对于这种能量形式而言，从理论上只要是并非铁原子核的物质都能从中释放能量，并且这相当于质能转换的放能方式，其效率绝非化学放能可比。 从碳原子到铁原子，一个核子的平均结合能差了大约1mev。大学物理应该都学过一点儿，1ev相当于1.6*10^-19j，因此1mev=1.6*10^-16kj。对于1mol核子，也就是广义上的1g物质而言，从碳原子衰变到铁原子所释放的能量为1.6*10^-16乘阿伏伽德罗常数，只计算数量级，释放能量数量级在10^7kj。相比于1g葡萄糖燃烧释放大约16kj，碳原子聚变放能和它相差了六个数量级。 因此，倘若这真是某种小型反应堆，那它对于物质的损耗恐怕相比于人类进食量而言是极少的。这也能够解释郑芮能够连续数次假死复生也不会出现能量耗竭，就算是觉得饿也只是因为实验耗费的时间太长，正常的代谢活动消耗了过多血糖罢了。 按照这个思路推断，似乎在经过改造后的人类体内，供给异能和供给正常生理活动的是两套能量系统。郑芮觉得倘若有条件可以试验一下儿，这个非原装的高效能量转化器，能不能同时供给正常生理活动所需的能量？ 这貌似是异想天开，因为所使用的能量通货都完全不同。但如果真能成功的话，也就意味着他们这些经过改造的人类其实已经用不着进食了。 等会儿—— 郑芮突然想到，异形按理来说应当与人类的化学基础并不相同，然而却可以以人类为食，同样地她跟边娜这几天一直只吃异形肉不吃正常食物也没有感觉什么不对。一种解释是异形作为一种外来的生物，它们一部分化学基础与人类一致，但这种概率实在有点儿小。 而另一种解释则是，异形肉对于人类而言是不可消化的，而人类的肉对于异形而言也同理。但由于有其他的能量供应方式维持能量供应，因此即使吃的都是对于原本的生物基础而言无法产能的东西，只要能够从中摄取到一定量的相应元素即可。 所以他们和异形相互捕食，仅仅是因为能够满足自己的食欲而已？ 这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而且郑芮的确也感觉到了，自进入“末世mod”之后她就没有特别感觉到因为血糖降低而产生的饿了。她饿的时候也只是心理上的饿，稍微吃点儿东西便能缓解，而且一天只吃一顿五分饱的饭也能正常地活着，放在之前都是不可思议的。 尽管在饥饿条件下人的基础代谢率也会适应热量摄入而降低，但那也得有一个过程，不可能刚饿一天半天的就能调整完毕。这样想来，倒真像是这个非原装的能量转换器的功效。 而且，郑芮突然想到，昨天她从早上起来想到异形繁殖的事儿而到这里检查，回去之后就开始精神崩溃了，完全失去作息规律，因此没有赶上过一次其余三人吃饭，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吃过一丁点儿东西。在这期间她还杀了一只异形，假死复生过三次，这都是很耗能的事情，可即使如此她一点儿也不饿，甚至在喝了足够的水之后还觉得有点儿撑。 难道他们的生理活动所需的能量也不再依赖食物中的化学能了么？ 倘若如此，那么为了抢夺食物而自相残杀的事情，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可如果事实如此，其他人怎么会不知道呢？ 不说别的，为什么连边娜他们都没有发现这一点？ 郑芮：娜姐，我突然想问一个问题。 边娜：什么问题？ 郑芮：你在“末世”来了之后，有感觉特别饿过么？ 边娜：当然有啊，我每天都觉得饿——这怎么了？ 郑芮：可是我从前天晚上开始到现在都没吃过饭。 边娜：是么？然而前天晚上杀了三只异形，昨天又出了那些事儿，还有今天……小芮，你不觉得饿么？ 郑芮：有时候是觉得饿，但我一直都没吃饭。似乎咱们不吃饭也没问题？ 左优程：我也觉得是这样……你们吃异形肉的时候，我一口都没吃——虽然我是觉得很饿，但饿着总比吃那玩意儿强吧？ 郑芮：那你这是真的娇气。 第五十九章:蹲 http://.biquxs.info/

郑芮虽然调侃了左优程，却不得不承认他的话给了她一个重要的启发。 能量转换器能够解决异能的能量供应，然而从异能训练能够增强体能这一点来看，异能跟他们其他的生理活动也并非泾渭分明。因此能量转换器的设计必定也会涉及到对其他生理活动的能量供应，才能够使异能的驱动方式跟人类躯体相匹配。 然而出于某种显而易见的目的，那些改造了他们的外来者保留了人类的食欲，甚至有可能让他们的食欲变得更加旺盛——最初郑芮发现异形可以食用时，便忍不住吃了很多异形肉。 人类可以用理性抑制住食欲，但却并不是任何人任何时候都能保持自己是理性占上风的状态。就像对于左优程而言，他心理上的饥饿感没有被别的更紧迫的情绪所抑制，但可以因为理性中对异形肉的排斥而被抑制住。除了靠理性之外，在遇到危险的应激状态，或者精神受到创伤，心理上的饥饿也会被更为强烈的情绪所排除，因此郑芮才能长时间不进食却不觉得饿。 ——仅仅这种饥饿是虚假的饥饿，而并非能量不足的反馈。 在平静情绪的异能作用下，郑芮的脑袋转得飞快。 如果事实上他们在经过改造后并不需要从食物中获取化学能，那么每天只需要摄入少量物质以补充元素，便足以维持活动了。这样再守着那些以食物为主的物资便不再有任何意义，他们真正需要的应该是日用品和水。而日用品在现在的生活方式下消耗很慢，因此如果能够在路上找到干净的水源，那他们完全就可以携带足量的日用品而离开小卖部了。 或者路上没有干净的水源也无所谓。 暴雨之后，边娜小姐姐安置的异形壳里已经蓄满了水，用异形的透明翼膜盖上之后能够有效减缓蒸发，因此目前的储水量是够的，保守估计都完全能坚持到下一次降雨。而水相比于食物更难大量转移，在暴雨之后短时间里应该也不会有人偷水，或者即使偷也偷不了多少。所以他们其实可以暂时离开小卖部，等到随身携带的水喝完了再回来。 但这必须建立在当他们不在时来的人只是路过拿了东西就走，而不是早就盯上小卖部打算占领这里——也就意味着，来者不能是对面儿小区的这帮人。 所以问题仍然没有解决，只要对面儿这个小区的人还在，郑芮就只能束手束脚。 看来必须得解决了他们才行。 方潼：不好！南边的路上有人来了！ 边娜：他们回来了！小芮，你赶快——不行，这时候往回跑会被看到…… 左优程：等等，现在有林子挡着他们还看不见，大佬你上台阶之后往南跑，西南角的绿化带有一个冬青围成的三角形，那里是一个视觉死角！ 此时郑芮非常冷静，她“看”了一眼地图脑海里共享的地图，敌人有七个，距离这里还很远。 她现在所在最东面的这间地下室场景实在过于血腥，这些人大概率上不会在这里长时间逗留，而她应该可以暂时躲在这儿，等他们离开之后再走，没准儿可以验证她关于他们为何不尽快回来搜物资的猜测。 郑芮：我先躲在地下室的柜子里，你们帮忙看着点儿。 边娜：小芮！你疯了吗？！ 郑芮：我现在非常冷静，不用担心。 左优程：哥，你这异能到底靠不靠谱儿啊？不会影响人对于危险的判断力吧？ 方潼：应该是……靠谱儿的吧？ 左优程：别“应该”啊——大佬，你要不还是赶紧回来吧，这么“冷静”可不行啊…… 边娜：别叨叨了，你们看着点儿人啊！ 共享的地图上标着的七个红叉沿着马路往这边儿来了，郑芮无视了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和尸臭，钻进了原先住在这里的保安们挂制服的铁柜子里。柜门原本就因为年久失修而关不严了，现在自然状态就是微微敞开的，刚好能让她看见外面。 七个红叉先是去了西南的第一个地下室，也就是之前的老大赵哥所在的地方，他们在地下室里逗留了一会儿——在边娜等人的视角也看不到地下发生的事情——而后出来往郑芮所在的地下室这边儿走了。 在铁柜子里屏息凝神，郑芮可以听到台阶上传来脚步声，一个女人的声音说道：“太恶心，我不下去了。” “我也不想下去了。”附议的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你们在这儿等着吧。”一个听起来有些沙哑的男声说道，“我跟四眼儿下去就得了。” 之后脚步声变少了，但也更接近了。 郑芮看到两个男人出现在楼梯口，其中一个她见过，是曾经到筒子楼的地里偷菜的刘浩佳——边娜小姐姐的那个人渣前男友。 跟着他的是个戴眼镜的男青年，跟刘浩佳比起来又矮又黑，看起来有点儿猥琐。 刘浩佳虽然下到地下室里了，但却不靠近尸体，只是站在门口，手揣在裤子的口袋里看着。戴眼镜男青年皱着眉，小心翼翼地走到一具尸体前往那开了膛的胸腔里看了一眼，就立刻别过脸去，像是马上就要吐出来了一样。 “也没有么？”刘浩佳问道。 “没……”戴眼镜的青年皱着眉说道，又像是鼓足勇气了似的走到另外两具尸体的位置分别看了一眼，才连忙跑回门口远离实体的位置，“都没有，全都被取出来了。这狗日的……” “四眼儿，看来你的预测是不怎么靠得住啊。”刘浩佳轻笑着说道，沙哑的嗓音让人感到难受，就像是前一秒才被人掐住脖子似的。 “刘哥！”戴眼镜的男青年连忙辩解道，“这不是我的错啊，谁能想到对面儿的杂种会掺一脚，刘哥——不，老大，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机会另说，惩罚肯定得有。”刘浩佳直接伸手在他的脑门上拍了一下，戴眼镜的男青年全身猛烈地抖动了一下，口中发出尖叫。 好在刘浩佳放电的时间也就不到半秒，男青年坐倒在血污里喘着粗气，眼镜从鼻梁上滑下来也顾不得推了。 “不过这次就算没能制成异形傀儡，也把赵伟铭和他那些喽啰除掉了。”刘浩佳一边说着一边离开地下室的门口走上了台阶，“四眼儿，你把这屋里的东西收收，能用的都带回来。” 听脚步声刘浩佳和其他人都从台阶上去了，共享地图上代表他们的六个红叉也纷纷离开了这个地下室入口的范围。 就剩下那个戴眼镜的男青年了。 第六十章:杀人 http://.biquxs.info/

郑芮看到那个戴眼镜的男青年扶着门从地上站起来，而后畏畏缩缩地贴着墙绕过地上的尸体，到铁架床边上的木头柜子里翻东西，一边翻还一边骂骂咧咧道：“狗日的刘浩佳，不就是仗着是个控电型么？让丫小心对面儿的杂种丫也不听，老子做的计划特么全白费了，狗日的……靠！什么烂玩意儿！” “妈的，都特么没电了还插着线，傻b怪谁啊，死了活该！”他差点儿被还插在墙边插座上的一根充电线绊一跤，好容易站稳了便立刻踢了一脚旁边的尸体，“狗娘养的，核都特么给老子捏烂了，天杀的小杂种……等再弄一批小异形做成傀儡，老子特么杀了刘浩佳那个狗日的控电型……” 等他依次搜柜子搜到了郑芮所在的铁衣柜周围，郑芮把手虚扶上柜门，在他经过的时候猛地一推，直接就把这模样猥琐的小子撞倒在地了。 “啊！！！！”男青年捂着头哀嚎，也不知是撞得还是吓得。 郑芮跳过去一脚踩在他下巴上。男青年发出一声惨叫，但在应激反应下仍然有能力进行反击，胡乱抓住了郑芮的右脚。然而他的手哪有郑芮的脚快，她使劲儿抽出脚，又跺在男青年的手腕上，生生把手腕跺断了。 从他刚才念叨的内容，郑芮就知道她之前的猜测一点儿没错了。 让异形在死者的尸体里产卵，果然是刘浩佳他们故意安排的，而目的就是为了孵化出新的异形让这个小子做成所谓的“傀儡”，大概是一种可以操控异形的异能吧。但他们大概是不能用成体的异形，而非得用还未孵化或者刚孵化不久的异形不可，因此才借着反叛原本的老大，把以赵伟铭为首的那波人都“献祭”给了异形做孵育后代的温床。 这种事儿已经不是单纯的无底线，而简直是反人类了。而郑芮此时也不想好奇他到底是如何制作异形傀儡的，而只是出于理智上身为人类的基本社会道德，迅速抬起脚踏在了他的脸上。 一脚。 两脚。 三脚。 …… 直到把这个从模因上已经不是人了的动物的脑袋踏得从鼻子凹下去。 郑芮把他杀了。 她此时的心情异常平静。 郑芮：第七个人解决掉了。 边娜：啊？小芮你没事儿吧？你受伤了吗？ 郑芮：没事儿，我现在打算往回走了。 边娜：行，快回来吧。我看看，他们现在都去了西面第一个地下室，你得从南面绕一下儿……我在地图上画了一道线，能看见吗？ 郑芮：好的，看见了。 ———————————— 郑芮拿着一个从尸体里掏出来的圆柱体回到自己的“领地”，边娜给她倒了一杯茉莉花茶，同时方潼不间断地维持着对她的情绪影响。 郑芮之前已经发现了，他的异能影响其实远不止可以持续几分钟，只是过了最初的三五分钟之后效果开始衰减，也很容易被目标打断。但她只要不故意打断，情绪控制的影响就会维持下去，有效时间还能持续一分钟左右，足够方潼的异能“cd”之后再次释放。 因此郑芮才敢在血腥场景的地下室里逗留那么长时间，而现在她人已经回到小卖部，跟边娜和左优程的意识连接都断开了，却还是没有断开方潼——或者说不敢断开，不知道断开之后自己会不会崩溃。 毕竟她刚才杀人了。 在郑芮维持着情绪平静的情况下，边娜犹豫了几秒，还是问道：“小芮，你……杀了的那个，是谁？” “一个戴眼镜儿的，他们管他叫‘四眼儿’。”郑芮平静地回答道，“他的异能大概是把异形同化成傀儡，但应该是只能同化幼体异形，因此他们才杀了人放任异形来产卵。” “什……什么？”边娜的声音颤抖了一下儿，“你是说……他们本来就是为了产生更多异形？” 郑芮点了点头，她现在非常平静，甚至还怜悯地拥抱了边娜一下儿，拍着她的背说道：“没事儿，他现在已经死了。” 其余的人不能放任。 ——无论是以何种方式。 “现在还有六个人，其中一个是刘浩佳，看起来他这个控电型在团队里处于头领位置。”郑芮对其余三人说道，“除了四眼儿和刘浩佳之外，其他人都没有下到地下室里面，说明他们至少还是对血腥场面有点儿抵触的，并不是完全精神失常。” “等等，大佬，”左优程提出了一个重要的问题，“他们为啥就剩七个人了？以前不是该有十一个人么……” 郑芮不怎么认识对面儿小区的人，这次她也没看到除了刘浩佳和已死的“四眼儿”之外的人长什么样。不过边娜和左优程在小卖部的入口看着，大概也能从身形看出来性别，剩下的七个人是五男二女，去掉刘浩佳和“四眼儿”还有三男二女。 应该弄明白，没有回来的那四个人到底是谁。 合计了一下儿，郑芮在地下室的衣柜里躲着时听到一对儿青年男女的声音，很可能是四号楼三单元地下室的董兰兰和王学乐。董兰兰是个长得挺漂亮的姑娘，据说之前是跟她对象住在四号楼，结婚之后就没有再工作了。而王学乐是个高中学历的无业青年，自末世之后就天天跟着董兰兰。他说话口音有点儿怪，左优程给郑芮学了一下儿，她便能确定听到的那个声音是王学乐了。 除了这两个人之外，其他人因为郑芮连声音都没听到，也没法再推测出新的结论。 “他俩的异能是什么？”郑芮问道。 “不知道……”边娜摇了摇头，“原来我还在那边儿的时候，就没人会跟别人轻易谈论异能的事儿。” 这不奇怪，现在谁没看过点儿末世类型的文学作品，所有人都把异能当作自己的一张王牌，王牌显然是不能随便翻给别人看的。 “那个董兰兰，我以前还以为她是个挺好的人。”边娜叹了口气道，“没想到……她竟然是这种人。” 受到精神型异能的影响，郑芮没有太能够理解边娜的这种感叹。 理性上她知道人的底线其实是各不相同的，有的人底线在社会道德的水平线上，有的人的底线却低于法律的要求。底线低的人在正常生活中未必会显现出来，甚至可能看起来还是很不错的人。 而且底线也不是一成不变，同样会受到环境的影响。 第六十一章:火控 http://.biquxs.info/

郑芮无意对死者进行更多的丑化，但客观地说那个“四眼儿”倘若是在和平稳定的时期，此种行为必然会被认为是反人类的。因此在她看来，除了程序正义的问题之外，就结果而言那个人并不冤；而从另一个角度，对于郑芮和她的同伴来说，去除这个会把异形同化为傀儡的敌人也是当时的最优解。 现在要紧的不是对杀人这一行为进行理性上的分析或者道德上的批判，而是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办。 对方剩余的六个人很快就会发现“四眼儿”死了，之后他们应该能推测出动手的郑芮…… 不，或许他们并不一定能够推测出动手的具体是谁，尽管除了郑芮之外边娜、左优程和方潼都是刘浩佳那帮人早就认识的，但就像郑芮并不是用异能杀了“四眼儿”一样，其他人同样也可能不使用异能而杀人。 这或许有利于郑芮等人对敌方造成迷惑，从而减弱他们想要以“闪电战”的方式正面进攻的倾向。 现在郑芮对于敌方的异能水平究竟如何还没有足够的认知，但她很清楚己方的能力。左优程这个空间型练得还不够，方潼就更不必说，在郑芮看来都是弱渣鸡肋。 而边娜的电磁波束其实很有用，之前郑芮认为这个异能类似于激光炮，随着练习电磁波的频率可以提升，但事实并非如此。边娜在科学训练之后，放射出的电磁波波段仍然停留在可见光波段之外，说明这个异能的设计或许更类似于微波武器。 然而郑芮觉得难以想象。微波武器在人类的战争中主要是针对电子设备的，但现在压根儿没有什么电子设备可用了，火控型的电磁波束的设计意图到底是什么？ 她看了看被扔在一旁的能量转换器——或者说只是她猜测用途为能量转换器的圆柱体——上面还附着交错的血管，此时干瘪得像一滩黑紫的鸭肠。 郑芮拍了拍边娜的手臂：“娜姐，你试试对着这玩意儿放射电磁波束？” “这是……什么？”边娜才注意到她带回来的玩意儿，不禁蹙眉露出了恶心的表情。 尽管对这个血糊淋剌的东西反射性地心生厌恶，边娜还是抬起手。先对着旁边还湿着的地板发射电磁波束，水蒸腾形成的白雾指示出了击中点，而后她才小心地将击中点移动到能量转换器上。 血管被烤焦冒出烟来，蛋白烤熟变性散发出的特殊味道竟然让郑芮反射性地感觉有点儿饿。 不过正当她想着究竟要多久才能把这东西的外壳烧穿时，突然之间这血糊淋剌的圆柱体“嘭”地响了一声，而后“哒哒哒哒”地响起来。 四个人都吓了一跳，边娜连忙把电磁波束收了，一把拉住郑芮往货架之间躲进去，而那边儿的方潼也连忙把他表弟左优程往后拽。 郑芮也以为是定时炸弹之类，那一瞬间心想自己要完了。 ——贸然在地下室对完全未知的外星科技进行实验，这怕不是作死啊，跑都跑不出去！ 不过圆柱体“哒哒哒哒”地响了几下儿，“哒”的频率却渐渐降了下来，变成了“哒——哒——”，声音的频率也变低了。 它在最后一声“哒——”后停止了响动，想象中的爆炸没有来临。 郑芮松了口气，感觉自己心跳至少在一百五以上了——方潼刚才早就因为惊吓而断开了异能释放，突发情况也让郑芮的大脑无意识地屏蔽了意识连接的通道。 好在尘埃落定后，方潼又连忙重新开始了释放使人平静的异能。 “大……大佬，这是啥？”左优程惊魂未定地问道。 郑芮有些不好意思，这样吓着大家了，都是她想一出是一出：“呃……我也不知道，猜是能量转换器之类的吧。”又对边娜说，“娜姐，要不……你再射它一下儿？” “那咱得离远点儿。”边娜走上前用脚把那血淋淋的圆柱体往里踢了一脚，而后拉着郑芮的手腕往外走，一直走到小卖部门的外面，“在这儿还差不多。” 方潼和左优程也连忙跟过来了，既然郑芮都怕，他们没道理不怕。 只是郑芮相比之下更担心，这玩意儿可能是小型反应堆，要是出了问题，还不把这儿变福岛了？但从这东西是植入体内的来看，从设计上应该会有办法避免此类风险。因此郑芮也没有把她的猜测告诉另外三人，免得他们担心。 ——呃，有点儿坑队友的感觉。 无论如何，对于边娜而言十几二十米就已经到了她的安全距离，站在门外瞄准那个圆柱体，发射出肉眼不可见的高能电磁波。 一秒。 两秒。 三秒。 圆柱体丝毫没有反应。 四秒。 五秒。 六秒。 …… “边姐，你瞄准了么？”左优程怀疑道。 “当然瞄准了，你看见白烟了没？”边娜有点儿不满地说。 “那换个地方试试？”左优程又说道。 郑芮替边娜解释道：“现在波束在这么远的距离外，截面面积能覆盖目标的一半儿以上……看来，这玩意儿刚才被打了一下儿就打‘死’了。” “死了？难道它是活的？”左优程大惊问道。 “不是活的，这应该是个配件儿，不是器官。”郑芮走过去，小心地弯腰伸手，用指甲捏着把圆柱体重新捡起来，“嚯，有点儿烫——我说它‘死了’，就是指被损坏了。” “这是个什么？”左优程嫌弃地说，“上面这么多血，还有肠子似的一层……” “是血管。这个圆柱体对面儿的每个死者都有，因此我推测应该是供应异能所需能耗的能量转换器。”郑芮简要解释道，“异能发动所需的能量远非目前人类的消化代谢系统能提供得了的，肯定得有另一套供能系统。” 异能如果没有能量供应就啥也不是了，而能量转换器倘若能够被火控型的电磁波束摧毁，那也就意味着精确打击能够使对方丧失异能。 左优程凑近了，蹲下看了看被边娜的电磁波束烤焦的圆柱体表面，愣了一会儿才有些迷茫地说道：“所以……边姐的异能，其实是用来打这玩意儿的？” 这么看的确是了，“火控型”或许甚至不是指的自己的武器控制，而是去“控制”敌方的武器。 第六十二章:禁食 http://.biquxs.info/

倘若火控型的电磁波束真的能透过人体摧毁这个目测是能量转换器的装置，那对于郑芮他们而言就是非常有利的了。 在对面儿的地下室杀了那个“四眼儿”是出于当时情况的理智考虑，但回到自己的领地之后，郑芮仍然倾向于废掉对手，而不是剥夺他们的生命。 她并不是对敌人留有怜悯，只是考虑到除了作为头领的刘浩佳和作为主谋的“四眼儿”之外，其他人很有可能只是因为当时面临着两方势力之间的选择，而被迫加入了他们的团队。倘若他们不加入刘浩佳，则就可能会成为那用于孵化异形的第十四具尸体，因此做出这个选择还是可以理解的。 但目前还不能确定这个圆柱体到底是不是能量转换器。 ——怎么才能知道它是不是呢？ 郑芮把圆柱体拿到台阶上，凑近了仔细看了看。除了刚才发出的“哒哒”声之外，这东西和之前看起来并没有一点儿变化。 她突然感到有些沮丧，现在甚至不能确定电磁波束是否真正摧毁了它。 重新来…… 不能指望偶然发现的事实。 ——要有一贯的战略。 其实现在连目标是什么都没有完全确认。 郑芮之前想要找个医院，但因为刘浩佳他们已经把人开膛破肚了，她现在不用去医院就已经知道了被改造过的人胸腔内有这个圆柱体的疑似能量转换器。接下来她仍然可以坚持以找到医院为目标，医院地下部分有可能会有显微镜，她可以看看自己的血液和其他组织里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进而探究永生型异能的作用原理。 不过那可能不是非常要紧的事儿了。 现在的情况是异形正在进化。8月15日她第一次见到异形，而8月16日异形攻击了对面儿的地下室其中之一的五个人，第二代进化异形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孵化的，到8月20日遭遇进化异形，相当于异形从产卵到长成成体只用了四天多。而现在是8月22日傍晚了，按照这个速度，后天就会有第三代异形出现，即使不会出现在对面儿的小区，也不代表不会来到这附近。 就更别提竟然还有能把异形同化成傀儡的人。 这个异能现在看来简直逆天了。到目前为止，郑芮观察到异形的战斗力平均起来还比人类强的，因此如果能够掌握异形就相当于掌握了目前已知最强大的武器——除了传统热武器之外。 之前郑芮一直认为军队会接管各个地区，原因之一就是建立在热武器相比于异能有显著优势的前提上。然而倘若有人能掌控大量异形，则在以地下建筑为据点的游击战中相比于装配步枪的军队还未必有很大劣势。 如果一个月，甚至更长时间内都没有军队接管…… 以后不知道会怎样。 郑芮揉了揉眼睛，看到外面的光线已经很暗了。 “小芮，吃饭了。”边娜在屋里对她喊了一声。 对了，还可以验证一下进食是否有必要。 “娜姐，根据我的假说，咱们其实用不着每天进食。”郑芮应了一声道，“如果那个圆柱体真的是能量转换器，那么它的能量转换效率比人的消化系统高得多，稍微用点儿供给异能之外的能量供给日常生理活动就足够了。” “所以……你就不吃饭了？”边娜一边拌着铁盆里的异形肉一边问道，“不饿么？” “饿，但是要试验一下儿。”郑芮走到箱子旁坐下，“你们饿的话，就我一个人试就行了。只求你们吃得快点儿，我忍得住。” 左优程也带着衣架一瘸一拐地走过来，翻上了箱子坐在她旁边儿：“我也不吃了，反正那玩意儿我本来也不吃。” “嘿，你这小子——”边娜生气地扔下铁盆，“你别现在不吃异形肉，待会儿偷吃别的东西。”而后她对又回到箱子后的阴影里坐着的方潼说道，“方潼，你总得过来吃饭吧？” 方潼默默地站起来，走过去吃饭了。 左优程嘀咕道：“我哥竟然吃那种东西……” “那怎么了？”郑芮有些不忿儿地问道。她和边娜都吃的东西，怎么到左优程这儿就成了不可思议的食物？ “大佬，你不是说有能量转换器，就根本不用吃饭么？”左优程说道，“那要照这么看，吃异形肉说不定本来就一点儿作用没有呢。那玩意儿很可能只是没毒而已，所以你们吃了之后没事儿，又满足了进食欲，但其实压根儿也没法提供能量。” 他倒是想得明白。 郑芮无所谓地说道：“是又怎么样？满足食欲也是重要的功能，何况现在有东西吃。既然进食能让人快乐，为什么不进食呢？” “可是……异形肉，多恶心啊。”左优程一脸一言难尽地说道。 “人在饿的时候，是连同类都会吃的。”郑芮只是平和地说，“何况就算不饿，当年晚清的时候还有人吃小孩儿呢。” 左优程不禁蹙眉，探身对方潼喊道：“哥，你还是把异能收了吧。要是一直这么着，大佬她都得变态了。” 方潼抬起头，郑芮从脑海里他模糊的视野中感觉到了视角的变化。 方潼：要断开情绪控制么？ 郑芮：别断。 方潼：我觉得小优说得对，总是这样不好。 郑芮：我觉得现在应该没有人想要看我抽风。 于是方潼没有断开异能，只是隔着很远对左优程说道：“还不是时候。” 方潼：你不饿么？ 郑芮：我饿，而且我建议你别问了，你越问我越觉得饿。 方潼：那你为什么不吃饭？以现在的食物储量，应该完全够咱们四个人吃的吧。一定要尝试能不能不吃东西么？ 郑芮：那不一样，我这是实验。 方潼：为什么要做实验？ 这个问题还问得有点儿水平。郑芮仔细一想，她尝试能不能真的不进食，本质上还是为了之后离开小卖部做准备。但现在从总的战略上，还没有决定未来一定要离开小卖部呢。 但对于郑芮而言，似乎要做什么研究并不取决于它有什么实际应用上的意义。准确地说，对于所有致力于基础研究的科研工作者而言，实际应用并不是唯一的驱动力 郑芮：这个实验做起来容易，因此就先做了，对任何其他的计划都并不妨碍。 第六十三章:睡前 http://.biquxs.info/

今天晚上只有边娜和方潼吃了晚饭。 郑芮照着手电筒在实验记录本上记下了她开始禁食的时间，而后找了个地方尝试在饥饿的状态下进入睡眠。 她认为这种饥饿完全是心理上的，但事实证明了越是努力去克服它，就越是会产生相反的想法。郑芮一点儿也没有血糖波动的感觉，可她就是很想吃东西。 地面上还是湿的，她现在躺在被清空的柜台上，并且她知道边娜把两个椅子搬到货架中间正睡在上面，左优程还在靠近仓库的货箱上，而方潼睡在货箱旁边地面的木板上。 郑芮宁愿自己对异形肉有心理上的厌恶，并且甚至有点儿盼着能看到左优程坚持不住起来偷吃货架上的饼干，好证明自己的意志力并不比这个高中生更差。但事实是左优程根本没有起来偷吃东西，他已经超过五分钟没有动作，应该是睡着了。 而她越想着饿，就越觉得饿。 郑芮不禁开始想象自己从柜台上站起来，走到货架中间拿一包奥利奥——要巧克力夹心的，或者原味夹心的，不要那些花里胡哨的新口味——她要趁着边娜睡着的时候悄悄吃完，然后把包装袋带到外面扔掉，这样就没人会发现她晚上偷偷起来吃东西了…… 这时候，脑海中突然出现了方潼的意识。 方潼：你要是很饿的话，晚上的异形肉还剩不少呢…… 郑芮：你还在？意识连接没断开？ 方潼：我当然在啊，否则我是怎么维持异能释放的。 郑芮十分惊讶，她已经很久没有感觉到方潼的意识了。这是不同寻常的，因为即使不通过意识连接的通道交流，被连入她这个“服务器”的意识也是能够感觉得到的。不仅她能感觉到，在连接状态下连入的意识应该都能互相知道。这就像是视觉，即使目光没有对焦到某个人，余光也可以大致看到他们的存在。 可刚才就相当于方潼也在她的“余光”里消失了一样，这简直难以置信。郑芮意识到，方潼这个精神型或许在意识连接方面还真是有得天独厚的优势，不仅能让信号传输变得更清晰，还能隐藏他自身……这一点应当能有点儿用处。 不过现在仍然是她感觉到饥饿的问题。 郑芮：方潼，你能让我觉得不饿么？ 方潼：我不知道……我驱动异能得是我能想象得出来的感受，“饿”我倒是可以想象得出来，可是“不饿”……我也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啊。 郑芮：“不饿”想象不出来，你总能想得出来“饱”吧？ 方潼：好吧，那我试试——这样行么？ 郑芮：一点儿感觉也没有。 方潼：那这样呢？ 郑芮：跟刚才毫无差别。 方潼：那应该是不行的吧……饥饿感跟情绪应该不太一样，我感觉精神型的异能不一定对饥饿感也有效果。 这倒也是。 郑芮想起来了，摄食调节是由下丘脑的摄食中枢和饱中枢主要参与的，而情绪是在大脑前额皮层产生，这两者不仅作用为点不一样，编码方式应该也有不小的差别。方潼的异能能影响大脑前额皮层，但未必就能够影响下丘脑。 郑芮：算了，就这样儿吧，我靠意志力也应该可以……对了，你什么时候睡觉？我能麻烦你再醒一会儿么，要是在我睡着之前情绪控制断开，可能会出问题。 方潼：没事儿，我等着。 这让郑芮有点儿小感动，她知道身为党员为人民服务总会有回报的，就连最初因为误会而对她印象不佳的群众也会有改观——虽然这位群众其实也是入党积极分子，但第一印象的影响如此之大，很多心理学研究都已经肯定了这一点。 郑芮躺在柜台上，闭上眼努力使自己沉入梦境。 方潼也在她的脑海里隐藏了起来。他大概一次性喝掉了足够量的血，恐怕就是为了在睡前维持更长的时间。 过了可能又有五分钟，郑芮还是没睡着。 郑芮：抱歉，我现在睡不着，可能是昨天睡得太多了。 方潼：没关系……不过我觉得你要不还是吃点儿东西，如果这么饿的话…… 郑芮：不是因为饿，就是单纯不困而已。 方潼：那……咱们聊一会儿？我是说，既然意识连接要一直维持着…… 郑芮：好啊——如果你不困的话。聊什么好呢……对了，我还不知道，你是学什么的？ 方潼：我在环境学院…… 郑芮：同情，我跟你一样惨，我是学生物的。 方潼：真的很惨么？我听说我们院上一届四分之一的人都转系了，这行业完全没有前途么？但我们学的东西也就是物理、化学、生物学那些的…… 郑芮：你今年大几？ 方潼：开学大二。 郑芮：那正常啊，大一都是学一堆基础，大二、大三再学一堆专业课，然后就给你弄到实验室去干杂活儿，当免费劳动力——生物就是这样，化学和材料估计也差不多，要么怎么说坑专业呢。 方潼：这样么？你是哪个学校的？ 郑芮在脑海里画了一个学校的标志。 方潼也画了一个。 郑芮：唉，都是没有出路的。说实话，今年还没开学就“末世”了，其实我还有点儿庆幸，不用看着别人飞黄腾达，自己还在干免费工——要么怎么说“不患寡而患不均”呢。 方潼：真的这么惨么？ 郑芮：你等再过两年就明白了。 方潼：然而就像现在这样子，应该没法儿再开学了吧。别说是开学，如果只剩下年轻人，那么学校的老师应该都没有了。 郑芮：倒霉啊，再熬不到一年就能拿到毕业证了。现在可能这辈子都是高中学历了。 方潼：哈哈，如果那些大人们回不来，那未来全人类里大部分都是高中学历吧。 郑芮：原本高中学历也就应该是占多数的。一般的地区本科录取率都在50%以下，直辖市本科录取率可能到50%以上，但也不是说明大部分同龄人都是本科录取了，事实上没有参加高考的人也有很多，据说全国本科率只有3%还是4%呢。 方潼：这个世界……真是比咱们周围的一亩三分地大得多啊。 郑芮：方潼同志，坚定理想信念。 方潼：嗯。 郑芮：等这事儿过去，你入党时候的志愿书绝对是最强的。 第六十四章:新战术 http://.biquxs.info/

最终郑芮是在脑海中方潼唱的《国际歌》里睡过去的。 醒来之后的8月23日，一切正常，而她不由得开始思考自己或许需要第二个党员，或者一个类似的能承担党员职责的人。 ——没错，是她需要，而不是他们需要。 边娜、左优程和方潼或许都不需要另一个党员，他们需要的是让他们自己变得更强。而郑芮作为目前这四人当中实际的领袖，她需要有人不断地告诉她，她做得对。 这是精神胜利法。 ——可生活本身不就特么是精神胜利法么？ 即使没有用，但她需要这种安慰剂，因此她决定要把方潼这唯一的入党积极分子发展成她的安慰剂——主要倒不是因为入党积极分子，而是他的异能类型正好能够起到这个作用。 郑芮割开颈动脉挤了一瓶100ml的血，这瓶血从理论上计算，按照参数b=373333s/l，则足够维持10小时的连接时间。也就意味着，她每天只需要放一瓶多点儿的血，就够方潼一直保持着意识连接在线的状态了。 她知道现在跟对面儿的关系紧张，自己不能再进入创伤后应激障碍的状态，因此保证方潼能够持续控制住她的情绪是极其关键的。 郑芮决定让方潼当她的精神保障，不仅因为只有他的异能能起到这个效果，而更是她作为一名党员，而在此愿意信任群众中的入党积极分子——在这个关键的时候，相互信任实在是尤为重要。 她不知道的是，关于方潼最初反感乃至不信任她其实只是一种臆想——不过那并不重要。 因为郑芮想出来了新的战术，正是基于方潼精神型的特征。 “同志们，我意识到咱们对对面儿的敌人可以用一种新的方式，而避免正面对抗。”郑芮对其余三人说道，“这个方法有点儿冒险，但我觉得应该能行。” 这么坚定自信的开场是郑芮很少有的，边娜、左优程和方潼并排坐在她面前的箱子上，等着他们的实际领袖发表这番关于战术的高见。 “之前就已经发现，方潼的精神型异能可以投射并覆盖视野。基于这一操作，就能够在战斗过程中屏蔽掉对方的视觉。”郑芮背着手，一边来回走着一边说道，“现在的问题是如何将对方连入意识连接，我认为这就像‘下药’，需要有人亲自过去。而在‘下药’之后，需要在合适的时机开启视觉屏蔽，在屏蔽视觉的那一瞬间，对方必然陷入惊慌，将使得我方暂时获得极大的相对优势。” 她这话说出来谁都听得懂，但边娜和左优程都觉得有点儿问题。 “大佬，你让我哥试过覆盖你的视野，但也不代表他能一下儿覆盖六个人的视野吧？”左优程首先提出，“异能理论上能做到是一回事儿，实际上有多强就又是另一回事儿了。” “而且把对方连入意识连接的时候，他们不就该发现‘脑袋’里还有别人了么？”边娜也说道。 “发现还有别人，这个问题其实容易解决。”郑芮解释道，“我发现经过昨天的密集练习，方潼已经能够把他的意识隐藏得非常好了。如果刚接入时我处于无意识的睡眠中，而方潼也维持着隐藏态，‘服务器’休眠的情况下对方应当发现不了什么。之后等连接稳定了，我们再发生的意识活动，大概率上只会被当作幻觉。” “那六个人的事儿呢？”左优程提醒她道。 “一下儿屏蔽六个人的视觉可能不太容易。”郑芮客观地说，“这就要结合具体情况改变战术，避免在同时面对六个人时开战。” “等等，”边娜有些不太明白，“小芮，如果在接入时你要保持睡眠状态，那怎么才能把血送到他们那儿，再让他们喝掉？” “所以得让你去啊。”郑芮在边娜面前停下来，看着她说道。 “啥？”边娜从箱子上跳了下来，惊讶地看着她，“不是……我倒不是怕这个，但是——我？你觉得我也行么？” “你去是最合理的，娜姐。”郑芮解释道，“你之前是刘浩佳的女朋友，有投靠他的充分理由。而且从战斗能力上看，除了我之外，你应该比他们俩的正面战斗能力强多了。” 这不是贬低左优程和方潼。空间型的这种范围技能，对于近距离战斗的帮助不大，而且左优程毕竟是未成年人，对抗有异能成年人胜算实在太小；而精神型需要通过血的连接来发挥作用，方潼过不过去都是一样的，他留在安全地带还能保证输出更加稳定。 “我会在那附近蹲着。”郑芮又补充道，“行动之前，我保持跟方潼的意识连接，然后去对面儿找个绿化带躲起来睡着。娜姐带着‘礼物’去投靠刘浩佳，等到他们都服用了‘礼物’，娜姐再找恰当的时机喝一口血给我们信号，方潼按照指示屏蔽敌人的视觉，我立刻去支援。” 边娜等人没想到她是有一套完整计划的，不过左优程却问道：“那我呢？” “你……”郑芮挠了挠头发，“你就在这儿呆着吧——当nb，万一我们那儿失败了，你跟你哥赶紧逃，留得青山在，再想办法救我们吧。我自己死不了，所以如果出问题要先想办法让娜姐逃出来。到时候方潼注意着点儿，如果情况有变，要及时判断能不能救出娜姐。” “大佬，这样不合适吧？”左优程犹豫地说道，“我的腿也算是好了，怎么能在后方呆着，看着两个女生上前线？” 郑芮对他摆了摆手：“同学，考虑问题要客观辩证，不太掺杂太多意识形态的东西。并不是所有人都上场就行了的，咱们需要相互配合，才能提高成功率同时降低风险。” “哦……也对。”左优程点了点头，“那是不是得……好好练一下儿，做好准备？” 做好准备肯定是有利的，但郑芮考虑的是另一种心理现象。 “准备是永远达不到‘充分’的。”郑芮靠在货架上，敲了敲铁质的横梁，“现在就要开始做带给敌人的‘礼物’，在这期间每个人明确自己的任务，之后立刻行动。” “必须先发制人。”她说道。 第六十五章:行动 http://.biquxs.info/

即使说是“先发制人”，行动仍然是在8月23日傍晚时开始的。 借着愈加昏暗的自然光，郑芮拎着一双偃月刀，从之前确定视觉死角最多的路线潜入对面儿小区距离3号楼一单元地下室最近的绿化带中，躲在茂密的冬青丛里。 郑芮：已到位。这边儿看起来还行，我应该能睡得着。 边娜：所以我得等你睡着了再出发？ 郑芮：以防万一，最好还是这样儿。娜姐，你的连接时间还剩下多少？ 连接时间是根据摄入血液量计算的意识连接维持时间，目前使用的最小摄入量单位是4.5ml的瓶盖，根据b=373333s/l往回推算也就是每次28分钟。更少的单次摄入量，例如对着瓶子舔一口之类的，由于不好控制量化因而不在重要行动中采用。 边娜：还有不到5分钟。 郑芮：那我先想办法睡一个……你别着急，到时候随便演就行了。 原本在思考这个计划的时候，让边娜去跟直接让左优程和方潼去都是在备选范围内的，甚至相比之下左优程和方潼因为跟刘浩佳没有直接冲突，他们去投诚听上去还更合乎逻辑。但最终郑芮还是决定要让边娜去，不为别的，只是因为边娜是刘浩佳的前女友，而且她当初在初始异形的攻击下毫无反抗能力，又是一个在传统观念里应当体力上相比男性有弱势的姑娘，由她去扮演投诚回到前男友身边的角色，应当更能降低对方的警惕。 其实郑芮此时还想到了很多注意事项，例如要装作忐忑不安的样子，演得更像是从这边儿偷偷跑过去的；但不能太着力于投诚，而应当更偏向因为想念自己的男朋友而回到他身边一样；把包里的食物分给其他人时也不能显得太痛快，避免他们产生怀疑。 但她知道，紧张状态下注意得越多就越容易出错。而且她所想到的不一定边娜就没有想到，按照边娜对刘浩佳等人的了解，她应该会想得比郑芮更多，而且更适合她所面对的实际情况。“微操大师”常凯申所犯的错误，郑芮不会再在这里犯一遍了。 边娜：我打算出发了。 郑芮：嗯，加油——方潼，你睡着了么？给娜姐加油一个呀！ 方潼：哦……加油，路上小心啊。 边娜：哈哈哈，小芮不是你让方潼保持静默的么？ 郑芮：现在还没到静默的时候呢。方潼，麻烦你放一首《红莓花儿开》，或者《山楂树》之类的，鼓励一下儿娜姐，顺便让我能快点儿睡着。 方潼：那为什么不直接控制困意？ 郑芮：还能这样儿？等等，好像真的可以，维持清醒的中枢在脑干还是下丘脑来着，但会受到皮层的调控……如果你的异能只能作用于皮层，那应该也是可以的，是不是？娜姐，你先帮忙儿验证一下儿——哇，我真的感觉好困，太神奇了…… 边娜：哈哈哈哈，你好萌啊我的天——那我出发了啊！ 郑芮：嗯……我睡了，再见…… 郑芮在绿化带的冬青丛里睡着了，而边娜在意识连接仅剩的一点儿时间里带了一大包的东西，装作鬼鬼祟祟的样子从小卖部出来，径直跑向对面儿小区3号楼一单元地下室。 意识连接的时间在消耗，很快她就将独自面对一群杀过人的人——但她已经完全不害怕了。 ———————————— 关于边娜如何让那个地下室的人吃下去沾了血的食物，而后她该如何进去支援，郑芮设想过很多种情况。 但现实就像期末考试的出题，总是超出了她的准备范围之外。 等到她真正被方潼唤醒，拎着偃月刀冲出绿化带，从地面跳到地下室的门前时，却看到边娜一把把一个穿着保安制服的男人拽了出来，反手拉住了地下室的门。 郑芮看出来这个穿保安制服的人就是刘浩佳——大概在目前的情况下，保安制服反而是看上去最有领导气质的服装了——他恐怕是刚反应过来自己前女友态度变化的原因，但因为失去视力而无法瞄准，放出电弧后只能直接凭感觉伸手去抓边娜。 郑芮快速挥刀，第一刀砍偏了，只是砍在了腰椎上。 刘浩佳反手抓住了刀背，电弧顺着刀身爬到郑芮的手上。只是受到精神型情绪控制的影响，她竟然一点儿也没有感到疼痛，只是觉得手麻了，胳膊也麻了…… 郑芮：看来我的猜想是对的，异形的外壳果然有不少金属成分啊。 方潼：我的天，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能集中注意力么？！ 高压电从右手手臂穿透，一直到左右脚接地，一瞬间甚至影响到了郑芮的心脏起搏，即使是恢复能力超强的永生型，也免不了左手和双脚都当场失去控制。但好在不是从左手接入，郑芮的心脏还受得住，而且此时有足够的惯性，让她左手的偃月刀砍中了刘浩佳的脖子。 人类的躯体终究还是太过脆弱，即使是面对冷兵器，也不过能挡两下儿而已。 然而刘浩佳倒了，郑芮自己也快倒了。没有疼痛感，只是感到左半边身体是麻的，在情绪控制的作用下，她还能冷静地评估下一步该怎么做。 可以利用金属导电攻击的控电型已经挂了，因此地下室的铁门暂时应该能挡住剩下的人。但以边娜的力量应该撑不了多久，而且门本身也不够结实……她看了一眼地下室的门和旁边墙壁的夹角。 郑芮：娜姐，拉我一把，咱们到墙角再开门。 边娜没有产生任何疑问，在松开门的抓住了郑芮的手，把她拉到门右侧的墙角。 铁门被里面正在砸门的人撞开了，边娜和郑芮正好被卡在门和墙角之间的三角形区域里。 除刘浩佳之外的三男二女冲出来，因为失去视力而乱作一团。有人喊着“她在哪儿”，有人踩到刘浩佳的尸体而尖叫起来，有人碰到跟自己相反方向的人就开始攻击，结果伤到了自己的队友。 郑芮被边娜小姐姐抱着，静静地听着一门相隔外面的声音，永生型的被动异能正在快速修复她的身体。 郑芮：我好了。方潼，视觉屏蔽还能维持多久？ 方潼：应该……还能有一分钟吧。 郑芮：如果你可以的话，给他们来点儿幻觉。 第六十六章:追击 http://.biquxs.info/

实话实说，方潼竟然能同时屏蔽六个人的视觉——虽然现在已经是五个人了——这实在让郑芮有些意外。 不过多半儿只是因为对方在惊慌之下都没有防备……可现在谁会防备这个呢？如果没有郑芮的血，压根儿也没法使用意识连接。 郑芮：娜姐，优先打脑袋。 发出这条消息之后，郑芮一脚踢开了挡在前面的门。 郑芮的腿比手臂先恢复运动能力，尽管感觉上还是有点儿麻，但有脚和一只左手已经够用了。那些视觉被屏蔽乃至出现幻觉的人此时已经恢复了些许秩序，一个男人的声音扯着嗓子大喊，在叫他们中的两个妹子往外逃。 这是普通人受到攻击之后的正常反应——哪怕他们人数占优，对于跟倭黑猩猩而非黑猩猩更相近的人类而言，在“fight-or-flightresponse”中多数情况还是会以“flight”优先。 其实这也是当初五个人能被一只异形“团灭”的原因。 而同样地，失去视力的他们也跑不过郑芮和边娜——毕竟视力可是人类80%以上的信息来源呢。 边娜在门被踹开的一瞬间，便抬手瞄准了那个组织逃跑的男人的脑袋。高能量电磁波束射过去，那个人发出了一阵惨叫，让场面变得更加混乱。 三个男人里的另外两个似乎是被同伴的受伤激发了“fight”的通路。其中一个防御型似乎脑袋不太灵光，向声音的方向冲过去，正好装翻了自己的同伴。而另一个稍微聪明一点儿，往大致的方向跑了两步，摸到墙壁才沿着墙从台阶冲下来。 他的速度快到不可思议，郑芮意识到他也是一个力量型。 ——可惜方向错了，速度越快越“反【和谐】动”。 （注：原句是“路线错了，知识越多越反【和谐】动”，为防止有人不知道毛派的梗，在此标注以避免误伤） 对于这种送人头的行为，郑芮当然就愉快地接收了。只是说好了尽量不杀除了刘浩佳之外的人，因此她只是在对方冲过来时用刀背迎了上去。 真不愧是力量型，巨大的冲量让她的手都被震麻了一下儿，偃月刀差点儿脱手。好在对方的脑袋也禁不住这一下儿，前额受冲击引发轻度脑震荡，又因为惯性太大没收住劲儿，打了个旋儿扑倒在地上。 而后郑芮一刀插进了“葫芦娃救爷爷”送过来的防御型相对较薄的腹甲里，低头的同时在意识连接中告诉边娜“打脑袋”。 边娜在郑芮弯下腰时收回手，把电磁波束对准防御型的头部，配合得恰到好处。 这把刀插进了防御型的腹部，边娜站在下面把原本郑芮右手拿的刀扔给她，郑芮接到刀的同时冲出去，再度用刀背把原本组织逃跑的那个男人击晕——这位大概就是那个毒攻型了，手上的刺伸出来的样子还挺有趣的。 此时剩下的两个女人已经跑得远了，在开阔没有建筑物的地表，即使是无头苍蝇式的跑法也能跑出不少距离。 郑芮：别管那仨男的了，我追往南跑的，你追往西跑的。 这时候已经不存在什么“小姐姐”了，郑芮拎着偃月刀向着往南边儿的女人追过去。那妹子还有点儿常识，知道应该采用之字形逃跑。这招要是对付边娜可能还有点儿用，但可惜她的爆发力跟郑芮实在没法比，再加上失去视力后无法准确判断敌方的位置，之字形路线反而加快了郑芮追上她的时间。 一刀背下去，又解决一个。 而从意识连接里的实时地图上看，边娜那边儿也已经把往西逃跑的妹子击倒了。 郑芮用刀撑着地，弯下腰喘了一会儿气。 实话说，她远没到体能的极限，本以为会是一场混战，没想到除了一开始对付刘浩佳有点儿惊险之外，其余的完全是单方面的“屠杀”而已。 ——唯一的区别是郑芮还有人性，除了头领之外其他人都留了活口。 左优程：大佬，接下来咋办？ 郑芮：你怎么上来了？ 左优程：我哥给了我一口血——要我们过去收拾残局么？ 郑芮：别忙着出来，小心点儿，那四个人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她说的“四个人”，指的是本来按照计算应当有十一个人却只回来七个人时，那少了的四个人。目前尚且没有迹象表明那四个人在他们回来时还跟刘浩佳等人是一起的，但现在还是小心为上。 郑芮拖着晕过去的女人回到3号楼一单元的地下室入口处，边娜也把她击倒的人带了回来。 郑芮：娜姐，你试试用电磁波束照射他们的前胸。 边娜：这是干什么——要把他们都杀了？！ 郑芮：不是，我就是想看看，能不能通过摧毁能量转换器摧毁他们的异能。 边娜：还能这样儿？让我试试…… 她第一个试的是那个毒攻型。电磁波束在他的胸腔上照射了一遍，终于在照到大约是原本肝脏的位置时发出了“哒哒”声，而后边娜持续照着那个地方，想等到“哒哒”声消除为止。 郑芮：别照了，娜姐，你快把他的肉烤熟了。 边娜：啊，是么？——呀，真恶心…… 在晕厥的状态下，地上的人全身抽搐了一下儿，手上的毒刺像是僵直般完全伸出，就像是异形的爪子一般，而“哒哒哒哒”的声音逐渐变成了“哒——哒——”最终停了下来。 郑芮踩着他的手腕，用力拔他手上的“爪子”，现在可以轻松地拔下来了。 看来无论那个圆柱体是不是能量转换器，火控型的电磁波束对它进行足够的照射都是可以摧毁异能的。 按照这种方式，郑芮和边娜剥夺了这五个人的异能，而后把他们在昏迷状态下扔进了地下室，关上了地下室的铁门。 郑芮：门坏了，你试试能不能把门焊上？ 边娜：焊……怎么焊？ 郑芮：用电磁波融化门缝儿？ 边娜试了一下儿，但因为她现在的电磁波束能量不够集中，在导热性好的金属上还远达不到能够在小范围加热达到熔点的程度。 郑芮：等等，我去找点儿东西。 她上去到绿化带里捡了几块儿石头，卡在地下室的门缝处，用力踹门使门变形后和石头一起卡在了门框里。 郑芮：这样应该能撑一阵儿。他们如果真的失去了异能，一时半会儿应该打不开。 第六十七章:喝可乐 http://.biquxs.info/

郑芮和边娜没有着急离开，她们装作走了的样子，实际上却是到地面的绿化带里继续蹲着，听下面地下室里的动静。 左优程：大佬？边姐？你们去哪儿了？ 边娜：嘘，别吱声。 下面的人似乎是醒了，有人起来开始撞门。郑芮在精神型异能的作用下很容易放缓呼吸，空气在自己肺部发出的回响变轻之后，便能分辨出更多外部的声音。 她听到地下室里有人在喊，有人哭了起来，听上去像是发现自己的异能无法使用了。 边娜也听见了。 边娜：这应该算是起效了吧？ 郑芮：应该是。 边娜：那咱们可以放心了？ 郑芮：不知道他们的异能能不能恢复，不过现在咱们应该可以走了。 边娜：等等，刚才把门关上卡死了，他们要是出不来…… 郑芮：里面有你带去的一大包食物，他们应该也存了有水。 边娜：可也不一定能坚持很久吧？ 郑芮：应该足够坚持到他们想办法撬开门了。 于是郑芮和边娜从绿化带里出来，又望地下室的方向看了一眼，确认门已经卡死了，才迅速地回到了自己的领地里。 她俩刚回到小卖部，左优程立刻上来给她们“献”上了可乐，颇有些谄媚地说道：“大佬，边姐，辛苦了，您喝水……” 边娜有些好笑地接过杯子，看到里面是可乐不禁有些惊讶。现在饮料都属于奢侈品了，他倒了这么满一马克杯倒是挺大方啊。 然而郑芮却只是摆了摆手：“不要影响我的禁食实验。” “那，大佬你喝零度？”左优程立刻接着问道。 “不喝了，不喝了。”郑芮背着手走到箱子边，刚要跳上去，又想到了什么而对左优程说道，“把可乐给你哥倒点儿吧，按劳分配。” 可乐…… 太毒了。 郑芮跳到箱子上坐了下来。 可乐真好喝，可乐是世界上最好喝的饮料，她好想喝可乐。 方潼：谢谢。 郑芮：你别说话。 方潼：我没说话…… 郑芮：喝你的可乐去。 她太难了。 方潼：你想喝可乐么？我试试，或许可以把喝可乐的感觉投射给你。 郑芮：真的？ 方潼：真……真的啊。你等等，我先喝一口试一下儿…… 郑芮眼睁睁地看着方潼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可乐。而后她真的感觉到了一种熟悉的带着气泡感的甜味儿，尽管跟直接的味觉不一样，但的确是喝可乐的感觉。 郑芮：哇，爽！ 方潼：真的能感觉到么？ 郑芮：能啊！太谢谢你了，方潼同志。你等会儿，我去接杯水一起喝。 她从箱子上跳下来，拿了个空杯子在储水的塑料袋下面接了一杯水，在嘴里含了一口。 郑芮：现在喝一口。 她看到方潼喝了一口可乐，那种奇妙的感受再次充斥了她的脑海。 可乐真好喝呀，适量运动之后喝可乐简直再合适不过。 郑芮：好了，我数到三，你把可乐咽下去。一、二、三—— 在方潼咽下可乐的时候，郑芮也咽下了她的这口清水。 可乐划过口腔深处的感受，气泡在粘膜表面炸裂，这感觉甚至比之前对味道的感受更加清晰了——就一个字，爽！ 方潼：怎么样？ 郑芮：太强了！再跟着我的动作喝一口，麻烦你了，方潼同志。 就这样，郑芮靠方潼对喝可乐的感觉投射喝了一整杯清水。 而后她又想到了另外的用途…… 郑芮：麻烦你待会儿吃饭的时候也给我投射一下儿成么？ 方潼隔了几秒没有回应，她以为这位入党积极分子对正式党员的指使有意见了，却看到方潼被晚上模糊的月光照出的身影在黑暗中颤动了几下儿，似乎是在笑。 方潼：行、行……不过看样子今天可能不会吃晚饭了吧。 郑芮：没关系，其实在战斗过后交感神经还没缓过来劲儿，我一点儿都不觉得饿。 “今天太晚了，光线太暗看不见了，大家吃点儿饼干吧。”边娜从货架上拿了两盒饼干，对方潼和左优程招呼了一声，而后又问了郑芮，“小芮，你还要继续不吃饭么？” “不吃了。”郑芮跳上箱子盘腿坐下，装作要修仙一样，却又问了一句，“还有奥利奥么？” “有啊，你要吃么？”边娜笑着问道。 然而郑芮却以一副“我意志坚定”的语气说道：“我要为实验献身，奥利奥给方潼吧。” 方潼差点儿没忍住笑出来，但还是保持着表面淡漠温和的态度，从边娜手中接过那袋奥利奥：“谢谢。” 郑芮：方潼同志，我想拜托你一个事儿。 方潼：什么事儿？ 郑芮：你吃奥利奥的时候，能把饼干和夹心分开吃么？ 方潼：这是什么奇怪的吃法…… 郑芮：奇怪么？我还没要求你舔一下儿夹心呢。 她感觉到箱子发生了轻微的震动，歪头看了一眼发现果然是方潼靠在箱子的侧面在笑。 方潼：行、行，没问题。 郑芮：谢谢了，toвapnщ！你以后有类似的事儿，我肯定帮忙。 她听到方潼撕开奥利奥的包装袋，过了一会儿，旁边传来了咀嚼饼干的声音。配合着意识连接中传来的吃奥利奥饼干的感受，这声音也显得如此美妙。 怪不得有人喜欢听吃播吃东西的声音，郑芮不禁想到，这种不用自己吃东西却能模拟进食的感觉太有趣了。 而后方潼舔了舔奥利奥的夹心，郑芮感受到是巧克力味儿的。 郑芮：方潼同志……能不能麻烦你接点儿水来泡一下儿？ 方潼：这样不会太浪费水了么？ 郑芮：没事儿吧，水现在多的是。而且就算不喝，每天也都在蒸发。 方潼把饼干袋放在箱子上，站起来去接水了。郑芮看了一眼奥利奥反着光的塑料包装袋，最终还是忍住了没有伸手拿。 方潼接了水来，按照郑芮的指示“扭一扭、舔一舔、泡一泡”地吃了半袋饼干，耗费了比一般人吃饼干多两倍的时间。 郑芮：你大概吃饱了吧？剩下的留着下次再吃吧。 方潼：没事儿，如果你还想感受一下儿—— 郑芮：不是，我能感觉到你已经开始觉得腻了。投射感觉就有这点不好，也会受到情绪的影响。 方潼：可能因为我其实也是不太饿。 郑芮：方潼同志，投射感觉这个，应该对你来说没有太大的负担吧？ 方潼：跟维持情绪控制是一样的，就当练习异能了。 他能有这个觉悟，让郑芮颇为满意。果然是入党积极分子，还是很有革命乐观精神的嘛。 第六十八章:责任感 http://.biquxs.info/

今天的行动非常成功，不过为了防止对面儿的人半夜撬开门出来，四个人还是安排了前半夜和后半夜各两个人倒班儿睡觉。 鉴于郑芮一直在靠方潼维持她的情绪平稳，她醒着的时候必须让方潼也醒着，因此这次郑芮前半夜值班，还是跟方潼一起。正好也可以通过意识连接聊聊天儿。 大概是“以貌取人”的观念作祟，郑芮在没关注过方潼长什么样儿的时候也没心思关心方潼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但自从发现他长得很不错之后，她终于有心情去了解一下儿这位已经跟她是过命交情的同伴了。这两天的交流下来，郑芮发现方潼其实并不是表面上那样沉默寡言，虽然没有左优程那么嘴碎，他在意识连接里还挺愿意“说话”的。 只是有一点她还不太明白。 郑芮：方潼同志，我想问一下儿，在大家都“在线”的时候你干嘛不说话呢？ 方潼：呃……一定要在大家面前说话么？ 郑芮：这倒也不是…… 方潼：我这样差不多都习惯了，就是在我姨家里，跟小优他们也不是经常说话的。其实这应该算是有点儿社交恐惧症吧。 郑芮：那么严重？可现在你不也能正常聊天儿？ 方潼：这不一样吧，这毕竟是私下聊天儿，没有别人能听得到。 郑芮：哈哈，这就像是地下党时期的秘密电报——不，比密电还安全，这就像是量子加密一样，毕竟现在应该没人能解得了大脑里的编码方式。 方潼：真不敢相信，这能把人的意识直接连在一起。 郑芮：并不是意识直接相连，现在这种状态是把我的大脑当服务器了，你们的意识可以有限地访问我这个服务器。所以当共享的信息很复杂的时候，我的脑袋也会超负荷的。 方潼：那可是真的难受啊……但是，永生型为什么会有这个异能？ 郑芮：恐怕不是永生型自带的吧，我记得永生型的说明上只写着能复活之类的事儿。 方潼：那个纸条到底是谁写的啊。 郑芮：大概就是搞出这一切的外星人——你没听过左优程的猜想么？他还觉得是三体人呢。 方潼：三体人？就是那本科幻小说里的三体人么？ 郑芮：肯定不能是小说里那样儿的三体人了，但倒有可能是proximacentauri——也就是比邻星——的行星上起源的智慧生命。 她以为自己又能跟方潼辩论跟《三体》有关的那一套东西，然而方潼的关注点却不在外星人究竟从哪儿来上面。 方潼：可他们把咱们搞成这样，是为了什么呢……以后该怎么办，经过这事儿之后，是不是人类文明就结束了？ 郑芮：怎么突然这么沉重。 方潼：不是啊，现实不就是这样么？如果那些消失的人没法回来，咱们可能就是最后一代人类了。 郑芮：人类文明可能毁灭，但只有最后一代人倒未必吧？哪怕社会后退几百上千年，也完全不影响人类的繁殖。只要是想繁衍后代，信不信一百年就给你恢复到当前生产力水平的k值。 方潼：可现在谁还想繁衍后代呢，明知道未来已经是一片灰暗了。在这之后出生的孩子，出生前就注定了要面对弱肉强食的社会。 郑芮：嗐，你想得太多了，人类想啪啪啪那是什么都阻止不了的。而现在缺乏相关的日用品和卫生条件，出生率或许还会增加呢。 方潼：这也太没责任感了吧？ 郑芮：要是人人都跟你一样有责任感，那现在80%以上的人估计都不会出生。因为本来在这样儿的资本主义社会，无产阶级的出生就注定了要被资本割韭菜。 方潼：可我们是社会主义国家。 郑芮：莫谈国事，莫谈国事。 （注：此处没有任何暗示，弱渣毛派作者已经很努力地在保命了） 方潼：我是真的想象不到，未来会是什么样子。 郑芮：这有什么想象不到的？再过一段时间，军队或者别的类似组织就会开始接管各个地区，新的秩序会被建立起来。到时候究竟是按劳分配，还是集|权统治，还是别的什么……这我就不能知道了。 方潼：或许会出现新的宗教。 郑芮：宗教肯定会有的，但说到底那不过是一种意识形态，我觉得倒跟别的没什么不同。 方潼：总感觉咱们这儿是个被遗忘的角落，北面的商业区大概早就建立了新的秩序吧。 郑芮：你想到那边儿去么？ 方潼：不想，我觉得现在这样就行了。而且现在对咱们更大的威胁，应该还是那些异形。 郑芮：建立新的秩序，也是为了更有组织地抵抗异形。如果军队接管这片儿，身为党员应该积极响应，就像当年应召参加红军一样。 方潼：我不明白，要参加军队抵抗异形，应该会很危险吧？ 郑芮：方潼同志，你知道入党的时候要念什么吗？“随时准备为党和人民牺牲一切”，不只是说说而已的。 方潼：可你入党的时候，真的想过为人民牺牲这种事儿吗？ 郑芮：当预备党员的时候我也是大二……那时候或许没仔细想过吧。但在面对异形的时候，我真的想到了这一点。你和娜姐、和左优程，你们都是我的人民群众，我一定会尽力的。而且方潼同志，你现在如果还想入党的话，也应该认识到这个风险了。 方潼：嗯……我只是觉得，自己应该做正确的事情。 郑芮：什么才是“正确”呢？到底是否存在客观真理还是个问题呢。 方潼：那么我认为的“正确”，对我来说就是“正确”了。我想，出于对党员的理念的认同，这个入党的理由应该还可以吧？ 郑芮：你怎么跟我说这些，我又不是你的培养联系人——所以，你的联系人是谁？ 方潼：我们班的导员。 郑芮：我猜也是。大学生入党，应该都是导员介绍的。 方潼：可现在甚至不知道他们还在不在……如果以后军队接管，还会有党组织的话——你能当我的联系人么？ 她？当联系人？ 郑芮的心灵受到了些许触动。 她向来知道，这是一份重大的责任，在这个特殊的时期甚至可能发挥比原先重要得多的、精神上的作用。刚刚提出宗教只不过是意识形态的一种，而这作为另一种意识形态的载体，又何尝不是在起到宗教信仰的作用？ 当别人的培养联系人，意味着她必须是一个合格的正式党员。 可是，她真的是一个合格的党员么？ 她真的能承担这个责任么？ ——但即使如此，郑芮还是答应了他。 郑芮：当然能，这我是义不容辞呀。 第六十九章:阴影 http://.biquxs.info/

在郑芮看来，方潼的马列理论水平实在有点儿弱，为人民服务的意志似乎也不是很坚定的样子，但这一点儿也不妨碍她把他当做自己的培养对象。 现在毕竟是郑芮需要方潼持续给她提供异能支持，他能跟自己齐心一力当然是再好不过的。至于别的事情则都是次要的，把一个积极分子培养成无产阶级革命的战士也不能急于一时。再说现在局势还不清楚，她就算占在培养联系人这个位置上，到时候也不一定还会有当入党介绍人的事儿。 并且方潼实在也算是个有趣的人，跟郑芮一样会唱几句苏联的歌曲。郑芮请他在意识连接里“唱”了一首《红草原啊草原》，而后又让他“唱”了《红莓花儿开》，因为意识连接不止能传递人声的部分，他甚至还能自带想象中的配乐。 在这平和而有韵律感的歌曲中，郑芮竟然又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 等她再度醒来时，已经是8月24日。 方潼：嗨，早上好。 郑芮：哦……早上好。 郑芮甚至都不知道方潼是什么时候重新连上意识连接的，看来他用这玩意儿倒还挺顺手。只是在意识连接里打招呼，这种感觉还是让她觉得有点儿怪异。 “娜姐，后半夜没什么事儿吧？”郑芮一边揉眼睛一边对趴在外面的台阶上记账的边娜问道。 “没事儿。”边娜在账本上写了最后一个字，而后拿着账本和笔直起身，“五点的时候我去看了一眼，门还关着，里面的人应该都睡着了。” 这也符合郑芮的预期。失去异能之后，那些人应该知道自己“翻身”无望，能够沉下来回到平静的状态了。他们的行为曾经突破到了反人类的底线，但这个底线未必就不能回来。只要这些人不搞事情，郑芮也没有心情为难他们。 只是边娜的行为还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娜姐，你咋能自己去呢？要是他们有人异能没去干净的，多危险啊。” “没事儿吧，我也不是弱不禁风啦。”边娜笑了笑，抬手摸了一下儿郑芮的脑袋。 她觉得郑芮越来越像她妹妹了——或者说像是她的另一个新的妹妹，因为郑芮跟边娜亲妹妹还是有不小的差别。 “那也小心点儿。”郑芮凑过去看了一眼她记的帐，密密麻麻的基本上看不懂什么，只是能看到似乎做了不少计算，“娜姐，这是啥呀？看起来挺复杂的。” “哦，你不是说现在可能并不需要摄入热量么，但人还是得摄入物质元素的吧？”边娜解释道，“我打算按照推荐摄入那些钠、钾之类的元素，还有维生素之类的，重新计算一下儿现有物资能够维持生活的时间。” 郑芮知道计算摄入物质元素是必要的。先不说无机盐和维生素之类的事儿，就从碳来考虑，即使不进食不排遗，人体通过呼吸也在不断损耗碳——而现在郑芮并没有觉得经过异能改造就可以不呼吸了，人体内大多数细胞的还是要有氧代谢，否则她一开始进行的窒息自杀实验也不可能成功。 而根据统计上一个成年人一天呼吸11，000升空气，就相当于11立方米。正常大气中二氧化碳含量0.003%，而人呼出的气体中二氧化碳平均含量大约在4%左右，在计算上可以假设人相当于增加了同等体积的空气里大约4%的二氧化碳，即人每天呼出相当于0.44立方米一个大气压下的纯二氧化碳。 一个大气压是101.3kpa，计算方便就算100kpa，也就是1e5pa。按照pv=nrt，n=pv/rt，那么一个人每天靠呼吸排出的碳元素物质的量大约在1e5*0.44÷8.314÷298g，按数量级计算就是e(5-1-1-2)=e1mol，那也是个位数呢。碳的摩尔质量是12g/mol，也就意味着人即使光靠呼吸每天都能损耗几百克的碳。光是碳元素就需要补充，就更别提其他方式的无机盐和维生素了。 当然，郑芮随即又想到，如果能量转换器能够在体内完成从二氧化碳到葡萄糖的转化，那或许他们现在并没有在呼出4%那么多的二氧化碳，也就无从谈起到底能从呼吸中损失多少碳了；而如果异能改造之后已经提高了合弓纲原本不怎么样的可溶小分子回收效率，那或许无机盐和维生素其实也不是问题啊…… 做计算还是有意义的，只是郑芮这么一想，就觉得现在计算还为时尚早。或许等她禁食一段时间倘若发现无机盐摄入不足了，再考虑要不要重新计算的事情比较好。 于是在“发呆”了好一会儿之后，郑芮对边娜说道：“娜姐，这个计算多麻烦啊，我觉得未必着急做吧？” “嗐，未必着急，不过我现在有空儿就做了。”边娜只是笑了笑。 “前几天那么紧张，好不容易把对面儿的问题解决了，总得歇会儿吧。”郑芮说道，“现在外面的地上应该开始干了，可以出去晒晒太阳。” 边娜摇了摇头：“你们去吧，我……我还是算了。” 方潼：感觉有点不对啊，你要不问问。 郑芮：你怎么不问？ 虽然在意识连接里反问了方潼，郑芮还是主动先问道：“怎么了，娜姐？” “没怎么。”边娜掩饰地说了一句，却还是说了实话，“我只是……只是有点儿难受。昨天发生的那些事儿，虽然知道事实是他们先杀了人，但杀人的事儿……” 她轻轻叹了口气，低头看着手里的账本说道：“我得维持自己不停有事儿做，才能避免去想昨天的事儿。” 郑芮很明白这是一种什么感觉——这其实并不是因杀人而产生的愧疚，而只是看到同类惨死的尸体时避免不了的精神冲击而已。甚至郑芮关于这个的心理阴影比她重得多，否则她也不会需要方潼这个精神型的持续支持。 “娜姐，这都怪我。”郑芮安慰她道，“刘浩佳是我杀的，四眼儿也是我杀的，你不必有什么心理负担。” 然而边娜却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我没事儿，别担心。我只是……需要一段时间缓一缓罢了。” 第七十章:接下来 http://.biquxs.info/

郑芮的第一反应是应该给她也安排上情绪控制，但之后又觉得或许边娜并不需要。 虽然她比郑芮大不了多少，但边娜在郑芮看来已经是一个“真正的成年人”了。面对生死之间的道德考验，以及形成创伤后应激障碍的风险，要不要接受精神型异能的支持还需要由她自己考虑。 何况郑芮也不希望边娜知道她一直在靠方潼的异能维持情绪稳定——这玩意儿就像毒品，而身为党员是不该如此的。可她感觉自己倘若没有情绪控制肯定就会失去战斗能力，做出这个选择也是为了保证大家安全的考虑。作为个体党员当然应该维护党员的形象，但这如果与保护自己和人民群众相冲突，那么也是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放弃的。 毕竟活着才最重要。 ——而现在她终于取得了一次战役级别的胜利。 可以先缓缓，但接下来还有事情要做。 首先是安排对面儿小区剩下的五个刘浩佳的“旧部”，以及提防不知所踪的四个人。那五个人还得确认他们是真的失去了异能，否则他们暗中策划一场反击，也是小卖部四人受不了的。而消失的四个人，郑芮觉得还应该到这四周去找找看，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其次就是清剿周边。按照异形的繁殖规律，8月15日第一代异形产卵，8月19日出现第二代异形，8月20日第二代异形产卵。假设其他异形也是按照这个时间来走的，今天8月24日最快应该就会有第三代了。这第三代异形固然不会出现在对面儿小区，却必然会出现在其他地区。倘若郑芮对于小卖部隔绝人流形成“孤岛”的假设不能成立，未来仍然是十分危险的。 因此郑芮所想的“清剿周边”，并不只是剿灭周围可能游荡的异形，更要清除可能被异形产卵的人类尸体，甚至是控制周围可能存在的其他人往小卖部的方向迁移——当然，这个“控制”并非是去清除自己同类中的对手，但为了阻断可能引来异形的人流，估计仍然免不了发生冲突。 按照郑芮对于能量转换器可供能维持正常生理活动的假说，人们实际上没有必要去搜寻、抢夺食物，那根本是无意义的内耗。她认为对于大团体和小团体或个人，目前的优势策略是不同的。 总战斗能力足够抵御异形的大团体，此时当然应该再吸引更多同伴，抱团形成防御组织。然而个人或者只有个位数的小团体，倘若没有个把类似于永生型的“补血站”，一旦遇到第三代异形估计即使没有人员损失也会有人重伤而失去战斗能力，因此此时的策略应当是远离吸引异形的人群聚居点并阻断周围人流，避免与游荡的异形发生接触。 只是要面对进化的第三代异形，她还需要更强大的力量。 郑芮再次到仓库里割颈动脉放血。现在她即使割双侧颈动脉，也无法再进入假死状态了，因此现在也就只能放血而已。考虑到其他更为“豪迈”的自杀方式清理起来比较麻烦，她觉得现在如果能找到点儿例如氰化物之类的烈性毒药，服毒自杀还可能会更有效。 但氰化物恐怕就需要找到化工厂或者化学实验室之类的地方才能获得。而拜目前人类高速发达的信息技术所赐，之前郑芮已经对卫星导航地图产生了高度依赖，现在压根儿也不知道这周围除了她姥爷经常去的那家医院之外，到底还有那些可能能弄到有毒试剂的地方…… 不过从氰化物考虑，其实铁氰化钾加热也能产生氰化钾，而铁氰化钾却是中学化学实验中检测二价铁离子的常用试剂。郑芮知道沿着这条路往南走还有一个全寄宿制中学——那学校是特意在这片地价便宜的欠发达地区建的——那里如果有地下建筑，说不定会储存一些化学试剂。 当然，这本身就是建立在多层猜测上，能找到可使用的有毒试剂的概率并不高。可是既然已经决定要清剿周边，顺便去找一下肯定是无碍的。 一边放血一边想，放完血之后，郑芮觉得跟渴。 她拎着装满血的瓶子走出仓库，到处看了一眼发现没见到边娜。 方潼：边姐去对面儿了。 郑芮：哦……嘿，我都忘了你还“在线”了。 方潼：我能感觉到你刚才在……放血？用我的异能可以镇痛，但是……你没提出来，我以为…… 郑芮：没事儿，我都习惯了——而且单纯放血并不怎么疼，估计也跟我的血本身有抑制细胞坏死的作用有关吧。 她摇晃了一下儿装血的2l瓶子，方潼看到这满满一瓶血也忍不住感到有些不适。 方潼：你竟然又放了这么多血？ 郑芮：不多吧。现在看来就这么放着也不会坏，当做咱们这儿的药物储存也挺好。对了，娜姐去对面儿多久了？ 方潼：将近一个小时了。小优也跟着过去了，应该没事儿。 郑芮感觉，在确认赵伟铭和刘浩佳已死之后，他们的胆子都大了不少。大概是消除了内心中恐惧所致。但这或许并不是正确的态度，郑芮仍然认为，应当在战略上藐视敌人，而在战术上还是要重视敌人。 郑芮：我要上去喝点儿水。上面存在异形壳里的雨水应该还算干净，你一起去么？ 她提出这个邀请，主要是为了欣赏一点儿方潼的美貌。在地下呆着光线不好，什么都看不清楚，实在是太浪费了。 方潼：好啊。对了，你饿么？ 郑芮：我仍然在进行禁食实验。 方潼：我是想，可以在你喝水的时候投射吃东西的感觉，这样或许能缓解一点儿。 郑芮：方潼同志，你要是想吃东西就直接吃吧。别忘了到时候跟娜姐说一声，物资的消耗记录不归我管。 方潼：不是……你要是不饿就算了。 让郑芮感到有些意外地，她在自己作为“服务器”的脑海中竟然感觉到了方潼的一点点生气的情绪。要知道他已经能把自己的意识活动隐藏得非常好了，郑芮不免觉得这是方潼在故意放出来让她知道。 这倒是挺稀奇啊。 郑芮觉得有趣，并且想要跟他开个玩笑。 郑芮：别介，我当然饿啊。但我想感受一下儿嚼异形肉是什么感觉，你能配合么？ 第七十一章:缓缓 http://.biquxs.info/

方潼几乎是被迫拿了一片异形肉到地面上，在郑芮喝水的时候慢慢嚼以投射吃异形肉的感受。 郑芮看着他心情非常好。 这的确就跟看吃播一样，而且还是真的能有实际感受的吃播。她以前也很喜欢看家里的猫吃东西，而现在看方潼就跟看猫差不多，还是颇为好看的猫。 至于投射的嚼异形肉的感觉，对于郑芮而言倒只是隔靴搔痒而已。她还是感觉到饿——只要交感神经不非常兴奋的时候，她就会觉得饿，大量喝水也抑制不了这种饿的感觉。 郑芮有些意识到了，这种饿恐怕不是由任何生理或心理需求产生单位，而或许是结构性的，与是否进食无关，也不会被任何异能缓解。她认为自己之前的猜测是正确的，是改造了他们的那个实体设计了这种饥饿感，如此才能诱导人类为获得食物而与异形战斗，甚至是为抢食物而自相残杀。 这实在是过于残忍，然而倘若地球真的是外星种族的“蛐蛐儿罐子”，用饥饿感引他们“斗”起来也是相当合乎常理的。 一个超出人类理解能力的实体，必然是反“人性”的。就跟人类的行为，也必然是反“蛐蛐性”的一样。 郑芮渐渐觉得，与其考虑这些东西，还不如及时行乐。但同时她又想知道末世来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尽管知道了可能也改变不了什么，但这是出于基本的好奇。 当方潼吃完了一整片异形肉之后，郑芮又用马克杯在异形壳里舀了一杯水。 方潼：你还想再吃点儿么？ 郑芮：不用了……而且你投射给我的感觉也没法完全模拟进食。 方潼：要不你还是吃点儿东西？禁食这么长时间，应该足够证明了吧？ 郑芮：并不够。人只喝水不进食，甚至能活三十天以上。 方潼：但是你不吃东西也没有影响体能，应该可以说明问题了？ 郑芮：可以说明能量转换器也能供应生理活动所需能量，但仍然不能说明可以实现完全供应。就比如说，它也许可以供能给糖异生途径，但人是没法单靠糖异生长久生存的——这也是生酮饮食维持起来那么痛苦的原因。 方潼：我记得糖异生也是要消耗储能物质的？ 郑芮：对，也要消耗非糖物质——我只是举个例子，如果只能单纯促进糖异生，那估计也维持不了这两天的剧烈活动。 方潼：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办？ 郑芮：娜姐那边儿确认了对面儿五个人的状态后，如果可以的话，我打算去周边巡逻，以防还有正在孵化的异形之类的。 方潼：那要是碰到异形了……怎么办？ 郑芮：碰到就杀呗，还能怎么办？ 方潼：进化后的异形，如果数量再多的话，应该会很棘手吧…… 郑芮：打不过就跑。 她感觉到方潼在笑——在她的脑袋里笑。 郑芮：方潼同志，你严肃点儿。这是严格按照游击战十八字决的操作。 方潼：我知道……只是真的这么直接地说，感觉还是有点儿奇怪。 郑芮：真理总是简洁优美的——因此我觉得量子理论并不怎么本质，那是另一回事儿了。 她又喝了一杯水，而后便看到边娜和左优程往这边走来。 左优程的腿看起来完全好了，原本用于固定的衣架也拆了下来。之前的骨折似乎完全没有影响他的走路姿势，也不知是应该归功于郑芮自学成才的接骨技术，还只是因为他的运气实在很好。 “哎呦，同学，你恢复得不错啊。”郑芮走过去，俯身拍了拍他大腿的外侧，“看起来跟原来完全一样。” “那可不，多亏了大佬，这真是妙手回春啊。”左优程也十分配合地恭维道。 他的中二程度恰似郑芮之前，让她觉得非常适应。 不过还是要说正事儿的：“娜姐，那边儿五个咋样了？” “我在门外听了好一会儿，他们确定已经失去异能了。”边娜说道，“但还不知道是不是永久性的。” “待会儿你再照那个能量转换器试试，看有没有反应就能判断是不是永久性的了。”郑芮提出了一个假设和验证方式，而后又问，“那边儿的人精神状态怎么样？他们撬门了么？” “有人哭，有人在抢食物，感觉一时半会儿恢复不过来。”边娜又补充了一句，“不过食物不够，他们迟早会开始撬门的。” 郑芮从楼梯口跳下去——自从上次行动，她就发现自己从将近三米的地方跳下去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因此开始习惯这种下楼方式。她把那个被认为是能量转换器的圆柱体捡上来，扔到人行道的地面上。 “娜姐，你先照它一下儿试试。”郑芮说道。 边娜对着那个粘着干瘪的血管的圆柱体放射出电磁波束，这次它一点儿反应也没有了。 按照郑芮的猜想，这应该可以说明能量转换器已经被摧毁。她猜测这个能量转换器的供能主体应当是一个裂变或者聚变反应堆，而反应堆的反应停止，在无法透过外壳改变直接对内部结构进行操作的情况下，应当得有外来中子源才能重新启动。 姑且认为是永久性的吧。 郑芮对边娜说道：“娜姐，我打算到这周围巡逻一圈儿，以防附近还有正在孵化的异形。” 尽管郑芮无形之中已经成为了团队的领袖，但她仍然会向边娜询问意见。在她的概念里，没有毕业的就都是广义上的“未成年人”，而边娜尽管比她大不了多少，但已经进入社会了的也就算得上是“真正的成年人”了。 “你打算自己去？还是大家一起？”边娜问道。 “我自己……”关于这个问题郑芮倒没有太考虑过，又想到之前关于出发了去找医院的安排，“要不还是这样儿，我带方潼去，你俩在这儿守家，看着点儿对面儿。” 边娜看了看方潼：“精神型的异能必须需要意识连接，这样正好。”她拍了拍郑芮的肩，“小芮，那你们今天出去，别走太远了。” “嗯，今天要出去也只是稍微看看。”郑芮点了点头，“我又接了一瓶血，你们有啥事儿直接上意识连接call我。” 嘿，这怎么说得跟电话似的？ “行。”边娜忍不住笑道，“有事儿就从意识连接call你，你不接也不行。” 第七十二章:巡逻 http://.biquxs.info/

郑芮其实原本用不着带着方潼，方潼的异能完全可以在“根据地”远程发挥作用，他本人是否跟着其实并无区别。 但并没有人意识到这一点，连方潼自己都没意识到。在他们的思维模式里，带上谁的帮忙都意味着帮忙的人必须得在物理距离意义上跟着去。因此方潼也就跟着郑芮离开了原本都是筒子楼老职工大院，沿着公路向南走去。 北面的商业区用不着巡逻。 一方面是商业区距离更远，另一方面商业区原本人就多，已经形成郑芮理论中的大团体，他们对于异形得抵御能力远高于一般小团体，因此不太可能被团灭而形成变成异形集体孵化地。 只有人少的居住点才需要格外注意。尽管人少意味着倘若人被异形袭击后产卵孵化的异形也少，但小团体全军覆没的概率本身就比大团体高太多，他们形成异形巢穴的数学期望反而更大。 郑芮拎着偃月刀走在马路两侧的树荫里，方潼跟在她斜后方半步的位置。 方潼：现在这是要去哪儿？ 郑芮：南面有个中学，我要去找点儿铁氰化钾之类的东西。 方潼：不是说要排查孵化的异形么？ 郑芮：都是顺便的事儿。 方潼：等等，你找铁氰化钾干嘛？制氰化钾么？ 郑芮：是啊。修复的速度太快，得换个自杀的方法了。 她就这么直接管训练永生型异能叫“自杀”，实在有点儿不好听。方潼隔了几秒没有回应，而后换了一个话题。 方潼：对了，那个中学从外面看过去还挺大的，在本市应该是很强的学校吧？ 郑芮：私立学校，光是校园大也没啥用……而且这个区的教育水平整体不行，不是靠砸钱就能砸起来的。 方潼：是么？但从你上的大学来看，你高考分应该挺高的吧？ 郑芮：我不是在这片儿上的学。我家住在城区里，筒子楼只是我姥姥姥爷还在住。 方潼：也是，小优都是在市区上学的，看来本市的教育水平差距也挺大。但那个学校的校园看起来真的很漂亮啊，至少比我上的高中强多了。 郑芮：学费也不低。而且之前还有传闻说，学校压老师的工资……容易理解，私立学校的根本目的就是营利嘛。 方潼：你这么一说，感觉好黑暗。 郑芮：黑暗，谈不上吧？方潼同志，这个资本运行的世界，你作为一个入党积极分子难道还不明白么？ 方潼：可咱们是社会主义国家…… 郑芮：莫谈国事，莫谈国事。 方潼：难道不是你先开始谈“国事”的么？ 郑芮：我是就事论事、有感而发，你干嘛把事实说出来呀？ 方潼：什么事实？我说什么了？ 郑芮才意识到他是真的不明白。她忍不住笑出来——大概是此时方潼释放的情绪控制已经削弱了——转头看了看方潼一脸懵圈的样子，不禁觉得他还挺有趣的。 只不过是蠢萌的那种有趣。 方潼：哎，你笑什么？ 郑芮：没事儿，我就是觉得你挺可爱的。 方潼：是么？ 郑芮：这还要刨根问底？我就是说说个人感受而已，也并不——等等，先别走。 方潼：怎么了？ 郑芮没有回答，她听到远处的月季丛里有声音。尽管也有可能是郊区常见的小动物，但同样有可能是人。 她把方潼拉到路边的槐树后面，尽管树干的粗细挡不住两个人，但总比直接暴露在空地上好。 方潼：我看见了，那边儿真的有人……好像是在摘山楂。 郑芮：把视野投射给我——我近视，看不清楚。 方潼把他的视野直接覆盖在了郑芮的视野上。她能“看”得清楚了，月季丛的后面有人在摘绿化带里山楂树上结的果子。离得这么远，只能看见那似乎是个留着长发的小姑娘，上身穿着湖绿色的圆领t恤，应该是这所中学的夏季校服。 没有建筑作为地标，郑芮对于那所学校的校园位置也记不太清了。不过现在仔细看，这月季丛和长着山楂树的绿化带，应该已经在那所学校的校园范围内了。 郑芮：还有人，看起来学校没有“沦陷”。 方潼：那个人是学生么？看起来只有一个人，要不要去问问情况？ 郑芮：别去，穿着校服的不一定是学生。在现在这种情况下，校服也可能是从真正的学生身上扒下来的。 方潼：你说的怎么这么可怕。 郑芮：咱们猫在月季丛下面过去，她应该看不到。 不过她的塑料拖鞋走在人行道上，还是免不了会发出声音。郑芮就把拖鞋脱了拎在手里，赤脚走在人行道上感觉有点儿热。 他们从月季丛绕了过去，绕到学校原本的大门处。郑芮让视力2.0的方潼维持着给她投射视野的状态，先往里看了一眼。 里面学校的地上建筑的确都没了，凭记忆郑芮也分辨不出哪个地基是教学楼，哪个是宿舍楼，哪个是体育馆。放眼望去，这座原本在绿化上下了很大工夫的私立学校，去掉地上建筑后竟然出奇地像是一座公园，甚至中央的池塘里还开着莲花。 她通过方潼的视野看见，那个原本在绿化带摘山楂的姑娘，此时已经拎着一个小布袋子从绿化带出来了。她下面的确穿着这所学校女生夏季校服的深蓝色裙裤，但这同样不能证明她真的是个学生。 离得太远了，没法通过面容猜测年龄。 那个姑娘摘了山楂之后，便径直往西面第一栋建筑的地基走过去，消失在了地下室的入口处。 郑芮：看样子她是住在这儿了，这么说来这个学校应该是“无害”的。 方潼：还要过去么？ 郑芮：嗯，我还是想要找点儿铁氰化钾。 方潼：你知道他们化学实验教室在哪栋楼么？ 郑芮：不知道，只能挨个儿找了……如果被人发现了，就说要借点儿化学试剂，应该也不会有人反对吧。 她想了想。 郑芮：方潼，你在绿化带里找个地儿猫着，我去就行了。注意续血，维持意识连接畅通。 第七十三章:防空洞 http://.biquxs.info/

方潼到之前那个小姑娘摘山楂的绿化带里，躲在了一丛迎春小灌木的后面。他配合郑芮在她脑海里画了一幅简易地图，以红色五角星标注了郑芮的位置。 郑芮：你也选个图形标注自己的位置吧。 方潼在他的位置上标了一个白色的五角星。 郑芮：这是啥，你是白军么？ 方潼：什么白军？这是透明的，不是白的——我不是还没入党么，所以是未上色的…… 郑芮：未上色……你咋不标个团徽呢，哈哈哈。 方潼：你……你别贫了，赶紧过去吧。 嚯，您还嫌她贫呢。郑芮觉得有点儿好笑，然而这个时候还是要以正事儿为主。 她从门口的月季丛后面走出来，凭着记忆中路过这里瞥见的场景，分辨出了这所学校看上去最为豪华的那栋楼的地基。按照常理，最大的楼应该是教学用的，因此这里的地基下面有化学实验室的概率应该最大。 然而当郑芮沿着台阶走下去时，却看到了锁着门里面漆黑一片的地下餐厅。 她看了一眼旁边贴着的牌子，上面写着“本部宿舍地下餐厅”。 嗬，最豪华的楼竟然是宿舍，这学校也真是舍得花钱。 由于现在还属于暑假时间，中学的餐厅当然是不开放的。这锁虽然对于现在的郑芮而言破坏起来轻而易举，但考虑到里面此时并不会有什么东西，她还是放过了这里。 那就看看旁边儿的吧。离400米操场最近的，应该是教学楼的地基了吧？ 郑芮重新回到地面上，看了一眼旁边儿的地基。感觉上比她印象中的教学楼要扁一些，看着似乎不怎么像。 方潼：化学实验室不在地下么？ 郑芮：刚才那个是宿舍楼，我记不清楚这里的教学楼在哪儿了……我下去的时候这附近有人么？ 方潼：没有。不过你还是小心点儿。 郑芮走到旁边楼的地基，那里的地下室有一个很长的坡道，同样不像是教学楼里应该有的室内楼梯。不过来都来了，就下去看一眼吧。 郑芮沿着坡道走下去，发现里面是防空洞的密封门。 学校里有防空洞，这有点儿令人意外，却也并不算那么罕见。以前各个市属单位都修建过防空洞，这所私立学校买地建起来的时候，防空洞应该就是已经在这儿了。而根据这建筑的地基离操场这么近，旁边又直接连着防空洞，可以推测出这里其实应当是学校的体育馆，旧防空洞应该是被用作了室内体育场。 其实郑芮上的天北中学也是这么处理防空洞的。她上初中的时候特别喜欢到防空洞里玩儿，关了灯之后真的是伸手不见五指，体育课上自由活动时间可以组织玩儿进阶版的捉迷藏——只不过这种着实有点儿危险。 而现在，防空洞或许也成为了抵御异形的好住处。能防得住对地导弹的密封门，当然也能拿防得住异形了。 因此郑芮猜测这防空洞里住得有人。而如果没人的话，她倒是想把小卖部里的东西都转移到这里，然后他们四个住在这防空洞里，无论是异形还是可能抢夺物资的同类都不用怕了。甚至哪怕这儿有人住，郑芮觉得如果能跟他们商量好，让他们带着小卖部的物资来这儿住，共享物资一起熬到军队接管，那也是极其划算的。 ——不对，并不对。 郑芮突然想到，那个小姑娘明知道防空洞更安全，却住在了另一栋楼的地下室，说明这里如果有人的话，怕是并不接受其他人的同住。 或者…… ——这里住着的，并不是人呢？ 郑芮能听见自己的心脏“砰砰”直跳，方潼也注意到了她的情绪波动。 方潼：怎么了？ 郑芮：加强释放平静情绪。这里有个防空洞。 她看到防空洞的旋转把手上有黑紫色的痕迹，原本以为是油漆，然而凑近了再看，却更像是干涸的血。尽管是在上方有东西挡着的位置，但血迹的多半儿已经被暴雨中斜向的雨水冲掉了，剩下的部分就像是未脱落尽的油漆。 这里应该发生过战斗，逃出来的人拼尽全力关上了防空洞的门，把伤害他们的东西死死地关在了里面。 郑芮不确定她应不应该打开。她把右侧的耳朵贴在密封门上，听到里面似乎有东西在地板上拖动的声音。 里面有活物，可能是人……也可能是异形。 郑芮敲了敲门。 砰—— 她隔着门，感觉到有东西猛地撞在了门上。 砰—— 砰—— 那个东西在不停地撞门，发出的声音之大，并不像是人类。 但好在听起来只有一个。 郑芮深吸了一口气，决定杀掉这只异形。 郑芮：方潼同志，防空洞里有只异形，应该不是第三代，我对付得了。不过你也要保持警惕，随时准备撤离。 方潼：什么？！不，我总不能自己走——你别这么冒险，行不行？ 郑芮：这可不算冒险，我对付一只第二代异形肯定没问题，只是以防万一才让你注意。 方潼：那……那好，好……我已经把异能开到最大了，你小心点儿。 郑芮握住了密封门的旋转柄，转动了门闩。 砰—— 砰—— 砰，哗—— 门打开的同时，异形细长的附肢从门缝中挤了出来，巨大的冲量把郑芮推开了五六步。 然而当她真切地看到这只异形时，却不由得松了口气儿——这只异形的第一对大附肢的爪子是初始的带齿长刀状，背上也没有透明膜，看起来完全只是第一代未进化的异形而已。 从门把上的血迹被冲掉时已经完全干涸来看，逃离的人把这只异形关在里面也是发生在暴雨前有一段时间的事情了，那时候第二代异形很可能还没孵出来。 郑芮快速地挥刀，干净利落地砍断了异形的颈部，它那长着一双漂亮的天蓝色圆眼镜的、接近于四面体的灰紫色脑袋掉了下来，带出一片蓝绿色的黏液。而后异形的身躯倒在了防空洞的门口，它的腹部甚至还没来得及从门挤里出来。 这个时候，郑芮意识到自己真的变强了不少。 第七十四章:人 http://.biquxs.info/

这只异形死了，不过还是要小心。 郑芮谨慎地慢慢把防空洞的门拉到一半，往里看了一眼。里面光线能够照清楚的地方，的确看不到任何活物，也看不到有人居住的迹象。 这里看起来很符合郑芮的猜测，就是被当作地下体育场来使用的。这边角落里放着跳高的垫子，已经被扯烂得差不多，看起来似乎是被这只异形当作窝了。而旁边散落的仰卧起坐垫子大概也被异形撕扯过。地上还有几个足球、几个排球，有的已经被异形戳漏了，可怜巴巴地皱在一起。 看起来这里应该没有什么可用的物资，但只要密封门是完好的，这个防空洞就完全可用。 郑芮在防空洞里绕了一圈，确保这里面的确没有住着别的活物。 郑芮：异形死了，里面没有别的任何东西。这是一个很不错的防空洞。 方潼：啊？你想住在防空洞里？ 郑芮：为什么不呢？防空洞非常安全。 方潼：哦……那得跟边姐和小优说一下儿吧？ 郑芮：当然，我先把门重新关上。 郑芮从防空洞里出来，把异形的尸体往外拖了拖，使得密封门能够被再度关上。 她拖异形的尸体时，看到有一个圆球从它的胸甲里掉了出来，上面还挂着一条仿佛是金属的链子。 郑芮把这个不足拇指大的圆球捡起来，惊讶地发现它掂起来沉甸甸的，摸起来也像是金属；外表具有某种精细的镂空结构，一面带有一个透明的、看似是光学玻璃的透镜，而从透镜向里看似乎能看到其中有一个复杂的图形。 合理地猜测，这其中应当有某种光学结构。 如果直接往里看图案看不清，或许意味着用光照射应当可以映射出清晰的图案？ 郑芮重新打开密封门，拿着圆球进入黑暗的防空洞，把密封门留了一条缝儿让阳光透过来。她用圆球的透镜那面对着形成丁达尔效应的光路，稍微调整角度，对面儿的墙上竟然真的映出了一个图案。 郑芮微微转动圆球，直到这个图案的方向形成了能够被她理解的图像。 而后她愣在了当场。 这是…… ——这是什么？ 郑芮：方潼同志……你过来看看。 方潼：怎么了？ 郑芮：不好直接解释，你得自己过来看看。 她一边转动着手里的圆球，一边看着墙上映出的图像。 她知道如果不是方潼一直在释放情绪控制的异能，她现在多半儿已经开始发疯了。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只有三四十秒——方潼出现在坡道顶端。他一路跑下来，拉开防空洞的门，看到郑芮完好无损地站在那儿才松了口气儿。 方潼：怎么了？你怎么了？ 郑芮：你看看这图像。 方潼：这是……这是一只异形？ 郑芮：这就是现在在外面已死的“异形”。 方潼：等等，我没太明白，这是…… 郑芮：你也看出来了，她生前应当是一名技术人员。 方潼：你说“她”？ 意识连接的传输包含语言的全部信息，尽管“她”和“它”从读音上一致，但在意识连接中则是完全可以分辨的不同信息模块。 在想到“她”这个字的时候，郑芮想到的是被她砍掉的浅紫色四面体的头上，那双天蓝色的、具有像哺乳动物般圆形瞳孔的眼睛。 那真的是一双很漂亮的眼睛。 郑芮：你先维持住异能，给你自己也释放情绪控制。 方潼：好，我维持住了——所以这是什么？ 郑芮：如你所见，这应当是一件工作证，或者类似的身份证明。你看见了，她身上穿着服装，手里作演示姿态端着的看起来像是某种仪器，因此我认为这应当是一名技术人员。 方潼：可她看起来并不是…… 郑芮：并不是“异形”，对不对？你看旁边的图形，尽管我完全看不懂，但从其中的图形重复来看，可以确认是某种文字。 方潼：但这也不一定是所谓的工作证，能拿着仪器的不一定就是“人”啊…… 郑芮：那么你看看这个。 她轻微地转动圆球，画面发生了变化，另一个图像映了出来。 方潼：这是…… 郑芮：这应当是她和另一个“人”的合照，可能是她的家人吧。你能看得出来哪个是她么？她穿着不一样的服装——之前我认为是胸甲和腹甲的东西，事实上是他们的服装，怪不得各有不同，而且质地与壳并不一样。 方潼：所以……所以他们真的是…… 郑芮：他们是人——广义上的人，具有智慧的生命体。 方潼：但这是为什么呢？如果他们是人，那为什么会像野兽一样猎杀人类？他们难道不知道，我们也是人么？ 郑芮：我不知道……也许他们疯了，就像刘浩佳他们一样。 这是一个可怕的想法。 在失去了约等于一切代表着现代设施的地表建筑之后，人类的行为大体上也变得与野兽无异——住在洞穴里，寻找并囤积食物，猎杀“异形”，同时也自相残杀。 甚至如此比较，“异形”的行为还比他们更“文明”一点儿，毕竟“异形”并不自相残杀。 方潼：可他们在人的尸体里产卵——具有智慧的生命体，怎么会这么随意地在其他物种的尸体里产卵？ 郑芮：大概不同的文明有不同的道德标准吧。 方潼：那他们一定是疯了……怎么会是这样？而且这说不通啊，他们来到地球，就是为了在这里像野兽一样生活？ 郑芮：或许他们也不是自愿来的，就像咱们并不是自愿失去地表建筑一样。 方潼：是谁做了这种事儿？这……这相当于同时毁灭了两个文明…… 郑芮：我也不知道，这可能早就已经超出了人类目前的理解范围，就像古代人挖出化石而想象出龙一样。为了避免类似的错误，根据奥卡姆剃刀定律，先不要做更多的假设。 郑芮再度转动了圆球，而这次方潼颤抖着伸出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他没有在意识连接里传输信息，而是直接用自己的声音说道：“那就别再放了……” “你害怕么，方潼同志？”郑芮平静地问道。 尽管她此时的平静完全要归功于方潼的异能——他把维持郑芮的冷静放在了第一位，而此时他对于自己情绪的控制快要维持不住了。 “害怕……”方潼的声音颤抖着，却只说了一半儿。 方潼：现在咱们俩的情绪波动……快要超过我异能的极限了…… 郑芮在她的脑海中投射出了园博园的花海。 她反过来拉住方潼的手。 郑芮：别怕，咱们回去吧。 第七十五章:校服 http://.biquxs.info/

郑芮并不对于方潼此时的畏缩感到意外。 她知道方潼已经在尽力维持住她的情绪稳定，因此才会自顾不暇，而她也知道这是唯一正确的决定。不得不承认，现在她的优先级高于方潼。如果郑芮能够情绪平稳，以她的能力带方潼离开到安全的地方是绰绰有余的，但如果郑芮因为发现真相的刺激而陷入应激障碍，方潼则不一定能控制得住她。 而且这也代表着，在关键时刻方潼选择了相信她，相信自己的同志。 因此没有关系，即使现在发现“异形”不是怪物而是“人”，这也不能代表什么。 无非就是他们杀了“人”么？ 事实上，他们已经杀过同类的人了，就更别提杀几个外星人。 郑芮拉着方潼离开了防空洞，沿着坡道走上去。她在自己的脑海里不断放映着花海的场景，而后感受到方潼的视野变暗了——他闭上了眼睛，情绪也渐渐平静下来。 这样很好。郑芮想到，而后却看到坡道的尽头出现了一个陌生的人影。 也不是完全陌生，她看出来这个人就是之前那个摘山楂的姑娘。 “嗨，我们就是来这儿看看。”郑芮做出微笑的表情，左手拉着方潼，右手悄悄地握紧了偃月刀。 这姑娘留着一头有些凌乱的半长短发，穿着湖绿色t恤和深蓝色群裤的中学校服，看起来的确也像是高中生。但高中生的战斗能力未必低，毕竟在人类大脑对于危险的恐惧，可是随着青春期结束才完全发展成熟的。 郑芮在一秒之内已经做好了发生冲突的准备。 然而让她差点儿没稳住的是，对方一开口却发出了男孩子的声音：“你们是从防空洞里出来的？那里面关着一只食人虫……” “她已经死了。”郑芮简要地回答道。 “死……了？”这个女装男生的语气听上去十分惊讶，他看向被郑芮拉着的方潼，“他受伤了么？” “没有。”郑芮回答道。 “你们别介意，我是治疗型。”女装男生向方潼伸出手去，却被他在闭着眼的情况下准确地躲开了。 方潼当然是通过感知郑芮的视野而躲开的——即使他毫无恶意，治疗型的异能对于精神创伤应该也没多大用处。 郑芮安慰地握紧了方潼的手。 郑芮：你没事儿吧？ 方潼：没事儿。 “我们暂时还不需要治疗。”郑芮对这个穿女生校服的男孩子说道，“你是这所学校的学生么？” “是啊。”他有些尴尬地扯了扯身上的衣服，“我就是暑假回学校一趟，没想到学校被推平了，还出现那种食人虫……我不是故意穿女生校服的，只是原来的衣服破了，现在校服中心只剩下地下一层的女式区了。” 郑芮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衬衫，之前背上被砍了一刀，还是边娜给缝上的。后来她去对面儿新小区杀了最后一只第二代异形时袖子又被砍了一刀，现在还是开的，上面被血浸透的地方已经凝固变硬了。 她已经不在乎了，不过现在得知这学校的校服中心还在，到那儿换一身衣服也不错。 “我想借一套校服，应该没问题吧？”郑芮问道。 “当……然。”这位男高中生说道，“衣服是学校的，也不是我的。” 这话听起来倒还像是没进入状态似的。在“末世”降临之后，所有东西都变成先到先得了——没有有组织的暴力作为法律存在的基础，原本的物权也就无从谈起，现在只有对物品的实际掌控能起到效力。因此郑芮也已经把小卖部当成了自己的领地，视小卖部里原本属于老板的商品为自己的物资，而这个男生像是还没转过这个弯儿来。 “你们校服有鞋么？”郑芮又问道。 “有啊。”穿女生校服的男生回答道，他看了一眼郑芮脚上的塑料拖鞋，“您这鞋是该换换了。” 他领着郑芮和方潼来到位于西面第一栋建筑地基的校服中心女生区。 这所私立学校不愧是在硬件方面花了钱的，校服中心也建得颇有艺术感，连接上下两层的楼梯还是旋转的。 郑芮：方潼同志，你好点儿了么？睁开眼看着路。 方潼：我已经好了——但你先别松手，我刚才用异能用得太多了，现在有点儿晕。 郑芮：没问题，我背你都行。 方潼：你可算了吧。 从旋转楼梯下去，能看到地下一层摆了一排穿着校服的塑料模特，四周的几排柜子上放着各种款式和型号的校服。大厅中间一部分区域的天花板是玻璃的，因此即使断电了也仍有足够的阳光投下来，使得这里所有的地方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这倒是个好地方，而且从那些拼在一起的更衣室凳子能看得出来，这里是有人住着的。 郑芮对那个男高中生问道：“你就住在这儿么？” “是啊。”那个男生说道，“整个学校就我一个人了，我呆在这儿穿女装，好像也没什么。” 岂止是穿女装。郑芮想到，现在这种情况让她不穿衣服都不会觉得有什么。 不过这学校的校服竟然还有点儿好看。夏季校服里湖绿色圆领t恤是搭配着深灰色运动裙裤，而休闲风格的深蓝色裙裤则是搭配米色带领短袖衬衫；冬季校服的基本款式是两种配色的棒球衫外套和黑色长裤，附加款还有深蓝色开衫毛线衣和学校标志配色的运动羽绒服。另外还有一套女式正装校服，深蓝色西服夹克、白衬衫、格子短裙搭配同配色领结。 虽然在当前形势下肯定是穿长袖长裤更有利，但由于现在是夏天，这学校的校服中心也就只有塑料模特穿着的两套冬季校服。郑芮看了看这模拟初中女生的塑料模特的身高，遗憾地发现她的确是穿不了的，因此只能按照自己的衣服尺码去放夏季校服的柜子里找了短袖衬衫和比休闲风裙裤更短的运动裙裤，再从展示校服同款运动鞋的架子上找了一双合脚的鞋。 而后她看了一眼方潼。 方潼：你……总不能让我也穿这个吧？ 郑芮：只要能穿上，总比没有强。 她分别抽了一条最大号的短袖衬衫和最大号的深蓝色群裤，并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样子。 郑芮：这都是新的衣服，总比从死人身上扒的好。 第七十六章:婴儿 http://.biquxs.info/

郑芮拿着衣服，把方潼拉到旁边摆成一排的凳子上坐下。 郑芮：方潼同志，你在这儿休息一会儿，我先去更衣室试试衣服。 方潼：你去吧，我没事儿。 郑芮：你如果觉得头晕，可以把放在我身上的异能撤回去一部分。 方潼：不能这么冒险——你别管我了，我完全可以的。 郑芮看了一眼旁边看着他们的那个男高中生，他的个子可比左优程矮不少，看起来还真有点儿像女生。 “要不……我给你们倒点儿水？”他被看得有些尴尬。 “不用了。”郑芮暂时认为他没有威胁，“我要去换衣服，麻烦你帮忙看着一下儿。” 而后她拿着给自己挑的一套校服和运动鞋进了更衣室，快速换掉了身上已经又破又沾血的衣服。 穿上干净完整的衣服，脚伸进舒适的运动鞋里，这感觉真好——这就是文明人的感觉。 但因为地下室里仍有积水，她还是换回了塑料拖鞋。等出去到外面再穿运动鞋吧，否则运动鞋进水了可是不太好干。 郑芮拎着运动鞋走出来，看向坐在凳子上的方潼。 方潼：鞋不合适么？ 郑芮：合适，只是地上有水——该你换衣服了。 方潼：嗯。 在表面上，郑芮沉默无语地走过来，方潼沉默无语地从凳子上站起来，而后拿着给他挑的一套女生校服走向更衣室。 更衣室的门关上了，又过了一会儿，方潼穿着米色短袖衬衫和深蓝色裙裤出来了，看起来非常之平静。 客观地说，大概是因为他本来就长得瘦长，其实也并没有非常违和。 郑芮：好看。 方潼：你不用这么安慰我。 郑芮：我是说真的——你知道我现在处于被动情绪平和的状态，并不会主动开玩笑。 方潼：是……是么？ 她看到方潼的脸有点儿红了，尽管在自己的异能维持下情绪波动很有限，因此只有一点点。 郑芮转头，看向那个在一旁有些尴尬的女装男生，她一直都没有问关键的问题：“是你把那个……外星人，关在防空洞里的么？” “是……”那个男生回答道，“我是在防空洞里见到那东西的，它差点儿就把我吃了——如果不是我跑得快，先出去把门锁上的话。” 这么说来密封门把手上的血应该是他的，而他是所谓的治疗型，因此才能在独自一人又流了那么多血的情况下却还能活过来。这个逻辑倒没有问题。 “你为什么要暑假回学校？”郑芮问道。 “因为……”这个问题的答案似乎对他有点儿难以直言，但他还是说了实话，“我是回来找我的手机，我手机在体育课上被没收了，应该收在操场主席台的办公室里。” 按照这座学校的操场布局，主席台就在防空洞上方，这么说来他在主席台消失之后去防空洞找，倒也符合逻辑。 “那一切发生之后，你就一直呆在这儿？”郑芮再次问道，“没有见到什么人么？” “人？我最初以为这附近几公里除我之外都没别的人了。”这个男生像是想到了什么，“哦，对了，其实还有别人。除了你们之外，前两天东面那条路上的确出现过几个人。” “几个人？”郑芮连忙问道。 “好像……是七个，对，七个。”这个男生说道。 “你看清楚了？”郑芮更详细地问，“你看见他们从北面走过来么？他们从北面来的时候也是七个人？” “从北面……”这个男生想了想，“从北面来的时候好像多一些……可能有十个人？” “后来呢？他们再从南面回去的时候，就只剩下七个了？”郑芮接着问。 “不，他们不是从南面回去的。”这个男生却纠正道，“他们并没有沿着路走过来，只是出现在北面的路上……看起来像是他们住在北面路东侧那个采摘园里。” “那你看见他们进入采摘园和从里面出来时，分别有几个人？”郑芮更明确地问道。 穿女式校服的男生有些为难地挠了挠头：“这我哪能记得清楚？我只能说……他们出来的人数，好像是比进去的要少了。” 这就不妙了。 郑芮：那四个人可能已经死在采摘园里了。 方潼：什么意思？ 郑芮：他们已经被做成了孵化第三代异形的温床。 方潼：所以……就在这附近，有第三代异形？ 郑芮：嗯。 方潼：但异形其实是“人”啊，那么第三代异形……应该还只是婴儿吧？ 郑芮：即使是婴儿，他们也会捕杀我们。而且他们也正在变得更加强大。 尽管现在看来“异形”也是智慧种族，但无论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他们和人类发生两个智慧种族之间的互相残杀，只要他们不停手，作为人类就同样无法争取和平。 ——也对，连人类内部都没法统一战线，两个种族之间又怎么可能取得和平。 何况随着人类靠异能进化而变得更强大，第一代异形也被杀得差不多了。新出生的第二代和第三代异形，或许就像方潼所认为的那样只是“婴儿”而已，而“婴儿”也就更不可能理解什么是智慧种族，他们只会把人类当做猎物。 而且也好在他们只是“婴儿”，这样就能减少郑芮杀掉他们时所产生的愧疚感。 人是社会关系的总和，推广到外星人应当也差不多。因此一个刚出生没几个小时的“婴儿”，相对于第一代可能已经活了很久、有自己的工作和亲人的外星人而言，他们就是含有相对更少的“人”的属性，而更接近于野兽。 郑芮想到，她或许应该改变一下儿战略。 异形作为被带到这个地方的外来智慧种族，或许会知道更多关于“末世”的真相。她应该去尝试向第一代异形问一问，或许可以通过某种方式让他们理解人类也是智慧种族，而后他们应该也有一定概率会愿意和她沟通。 毕竟虽然初始异形的个体战斗能力比人类强，但现在看来人类的数量还是更多的，而且人类的异能也在进化。这样下去至少在一段时间里，异形和人类之间仍能维持势均力敌，异形必然也会死伤惨重。作为有一定社会经验的个体，第一代异形应该能明白他们并不是这场战争中的受益者，而既然如此也就没有理由拒绝与郑芮交流了。 但要找活着的第一代异形就得尽快了——现在显然的是，拖的时间越久，第一代异形就被杀得越少。 同志们，晋江见! http://.biquxs.inf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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