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不狠,地位不稳》 第1章 浣衣局 宣武三年,四月十九。 正是谷雨时节,春雨绵绵。淅淅沥沥下了大半天的雨,未时末才堪堪止住。 耽误了一整天的活计,浣衣局的胡嬷嬷早就心气不顺,此刻更是拿着竹板破口大骂: “可让你们这群贱皮子松快了半天,这么多宫送来的衣物,今天要是洗不干净,都别想吃晚饭了!” 说罢就狠狠抽了走在最后的一个小宫女,小宫女顿时疼得眼眶含泪,浑身瑟缩。 “啪”的一声震慑众人,浣衣局的奴婢们纷纷加快了步伐,来到不同的水池旁浣洗捶打。 姜知意正动作轻柔地给一条茜色团花云锦裙过水,下一刻一旁监工的胡嬷嬷一脸谄媚地扭着水桶腰走了过来。 “怎么能让姑娘做这些呢,要是进宝公公知道了,嬷嬷我可吃不了兜着走。”说罢她语气一改,尖酸刻薄地对旁边的秋霜和雨露骂道: “没眼色的东西,云芙姑娘可是金贵人,你们俩把这些堆积的衣裙都洗了。” 话音刚落胡嬷嬷一把就从冰凉的池水里,拽住姜知意的手腕,半拖半拽地把她拉进承衣间。 身后的雨露发泄般地把一旁的衣物,一股脑全倒进水池,不满地发着牢骚:“什么金贵人啊?还不是和我们一样被贬到浣衣局。” 旁边水池浣洗的墨竹讥笑道:“进宝公公可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云芙跟了他可不就是金贵人。” “到底是我们比不过,不像云芙花容月貌,连公公都动心了。”说罢就和周围的其他宫女笑作一团。 大齐自太祖建立以来,宫规森严,曾明令禁止宫女太监私下结为对食,可先帝行事荒唐,常视宫规于无物,底下人有一学一,宫里风气越来越差,太监和宫女结为对食屡见不鲜。 当今皇帝祁景渊登基后,严厉禁止肃杀这件事,处死好几个大太监并逐出无数宫女后,宫里这才井然有序,风气端正。 可隐藏在底下的魑魅魍魉哪有这么容易消失? 狗仗人势的太监欺负宫女,进宝不是唯一一个。他仗着自己是御前的人,玩弄的宫女超过十余人,他折磨人的手段多,各个宫女伤痕累累,身上没一块好肉,多得是受不了他的凌辱,自尽身亡。 秋霜听完墨竹的话后,拿起地上的木盆用力扔进旁边的水池里,溅起的一池污水把墨竹等人淋成落汤鸡。 墨竹还想冲上来跟秋霜理论,被其他小宫女一句一个好姐姐的给劝住了。 要是被管事的胡嬷嬷看到,她们少不了被打上十板子,到时还要忍着痛浣洗,更加难受。 秋霜咬紧牙关,悲愤地说:“那你要她怎么办?她能有什么办法!你除了会说风凉话还会干什么?” 雨露听了后不再不满,悲哀不已。她怔怔看向远方流下两行清泪,可手里依旧重复着浣洗的动作。 虽然宫里已经禁止了对食,可那是皇上身边的红人,谁又敢得罪呢? 今天是云芙,明天又是谁呢? 周围的宫女们此刻也都一个个垂头丧气,连墨竹都没了刚刚的神采。 云芙委身了他,多半就要受尽折磨,香消玉殒了。 到时谁又能替她报仇呢? 姜知意来到通风清凉的承衣间站定,胡嬷嬷还在一旁絮絮叨叨着:“云芙你跟进宝公公的事,也是嬷嬷我成全的。” “你这般好颜色,肯定能笼络住进宝公公,吃香的喝辣的不在话下。嬷嬷我还指望着能换个清闲的地。”说罢讨好地端了杯热茶给她。 浣衣局清苦,连这白茶盏都没有一丝花纹。 姜知意端起品尝,将毫无香味的碎末子泡出的苦涩茶汤一饮而尽。 随即莞尔一笑,看向胡嬷嬷:“云芙怎么会忘记嬷嬷的恩情呢?不是您,奴婢也认识不了御前红人,有朝一日,必定回报嬷嬷恩情。” 随后她的眼神越发冰冷,注视着胡嬷嬷宛如一个死人。 胡嬷嬷压根没注意她的神情,她一双三角眼笑眯成了条缝,她对云芙满意得不行:“姑娘可算想通了,好日子在后头呢!你柔顺着些,进宝公公必定对你宠爱有加。” 说罢,留下一句“自便”她就急急地出去监工,好施展神威。 姜知意细细地打量着这一屋的绫罗绸缎、锦纱绡绢,思维开始发散。 她本是现代社会一名兢兢业业的社畜,好不容易卷生卷死十年,买好了属于自己的大平层,准备美美地退休。 谁知道就在新房睡了一觉起来,就来到这个架空的大齐朝,还没等她咒骂几句,原主的记忆如流水般涌入她的大脑。 原主也叫姜知意,父亲姜峦是大齐从九品的刑部司狱,简而言之就是看大牢的芝麻官。 可官小志不小,在后娘的谗言下,准备把原主嫁给上峰做填房,好走一走这“登云梯”。 上峰年过四旬,黑脸圆身,已经克死三房夫人,正摩拳擦掌准备娶第四房。 原主当然不肯,这一直以来唯唯诺诺的姑娘第一次豁了出去,鼓起勇气说:“登云梯再好,不如耳边风。” 姜峦大喜,送了她进宫。 从此深宫不再相见。 原主没有丝毫野心,只想偏安一隅。可一张芙蓉面姿色出众,根本藏不住。 她给各宫送洗好的衣物时,被进宝看到。 惊鸿一瞥,进宝开始觊觎她。多次来浣衣局言语轻佻地撩拨,可原主抵死不从,看到进宝就绕着走,不让他有下手的机会。 胡嬷嬷背地里收了进宝的银子,心里乐开了花,清水衙门终于来钱了! 她时不时安排原主给各宫送衣物,再把消息告诉进宝,由此进宝总在宫道上“守株待兔”,就像恶鬼一样纠缠着她。 长时间没有得手,进宝也失去耐心,故意寻了个由头让她跪在浣衣局门口,什么时候想明白,什么时候再起来。 原主宁死不从,跪了一天一夜后昏倒在雨夜,发起了高烧,最后一命呜呼。 姜知意穿来后,假意答应了进宝。进宝欣喜若狂,恨不得立刻成事。 姜知意假意好言相劝,等她养好身体也不迟。进宝贪婪地看着她消瘦的面孔,抠抠搜搜地给了十天。 姜知意抓紧时间恢复身体,她前世今生积攒的怨气,邪剑仙来了都吸不完! 她可不是什么良善的人,向来有仇必报,绝不吃亏! 说什么都不能让这好姑娘枉死了! 一阵疾风刮过,惊起屋内的无数裙袍,小宫女们来来去去找东西固定衣物,忙得鬓角都出了汗珠。 姜知意目光深沉地看了眼阴暗的天空,风涌进她的衣袖,吹得衣裳阵阵响,可她依旧站得端正,腰杆挺直没有丝毫后退。 她要去捉恶鬼了! 第2章 御花园 姜知意端着红木托盘,用油布把王才人洗好的衣裙仔细包好,送到她居住的清音阁。 王才人是潜邸出身,也是最早伺候皇上的一员,曾经也怀过两个孩子,可都没保住。从此之后意志消沉久病不愈,缠绵于病榻。 在皇上登基后也只是封了六品才人,五品美人才能住的阁子,还是皇上念着旧情特意赐给她的。 姜知意将衣裙交给王才人的婢女竹影,竹影微红着脸收下后,说了一箩筐的好话把她送走。 姜知意临走前还能闻到阁子里传来的药香,时不时还传来几声压抑的咳嗽声。 王才人日子不好过,无宠又有病在身,连打赏宫人的钱财都没有,全靠身边的宫女周全。 在宫里无宠,寸步难行。 她既然进了宫,就没有想过再出去! 在哪不是斗?她以前在职场里也没少斗,如今不过换个地方继续! 今天是进宝欺负她,明天其他的宝们也敢掺和上一脚。 她不弄死进宝,这死太监一定不会放过她。 姜知意带着托盘穿过蜿蜒曲折的小径,来到御花园荒凉的一角。鹅卵石的地面上满是泥泞,还有不少被雨水打落的花瓣。 捡起一朵淡粉色的重瓣山茶,花瓣层层叠叠美不胜收,她小心用帕子擦净戴在发髻上时,进宝果然找来了。 他瞧见姜知意的身影后,急匆匆地就想一把抱住:“小美人,公公我都憋了好些日子了,快让我亲一亲。” 姜知意瞥见在多棵山茶树笼罩下,那一抹玄青色的衣角后,二话不说拿起红木托盘,重重打在进宝的身上。 “宫里早就禁止对食,你三番四次骚扰我,也不怕我禀告宫正司的掌事女官。”姜知意一双美眸沉着冷静,可说出来的话刻意得多了些慌乱。 进宝没有防备地挨了几下,他瞬间恼羞成怒一把将姜知意推在地上,阴狠毒辣地说:“宫正司算个屁!给咱家提鞋都不配。” “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你偏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说罢进宝巡视一遍四周,发现空无一人后,解开自己的腰带,恶狠狠地说: “云芙姑娘瞧不起阉人,今天就让你好好服侍一下咱家!” 他早就看上云芙了,这小蹄子长得不比宫里娘娘们差,表面上装作一副贞洁烈女的模样,实际上还不是当着他徒弟的面给他送吃食,一口一个公公唤得娇柔。 现在又开始推三阻四,跟他玩这出。也就是现在宫规严格了,放先皇时他一个眼神,底下的人就能把她洗干净放他床上。 看着面目狰狞的进宝,姜知意恨不得手刃了这个下贱的太监。 她带着一丝哭腔,仍然毫不退让:“我是宫女,就是皇上的女人,哪里轮得到你欺辱。” 说罢站起身眼神狠戾地看着进宝,心里越来越不耐烦。 躲在后面看戏的那位,您到底什么时候才登台唱戏? 我演得很辛苦啊! 就在姜知意忍无可忍,准备用托盘再给进宝狠狠来几下时,祁景渊终于看够这一出大戏缓缓走来。 “宫里严令禁止对食,如今让朕目睹你强迫宫女,进宝你该当何罪?” 祁景渊低沉凉薄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进宝立刻像是被扼住脖子的鸡,吓得瘫倒在地上。 他大惊失色地扑过去求饶:“皇上饶命,奴才没有强迫她,是她心悦奴才的。” 进宝还没过去,就被一旁的侍卫拦住,被压倒在地上像只死狗,身上沾满了泥水。 听了进宝的话,祁景渊看向跪在一旁的宫女,她一身淡粉色的宫女服饰,上面简简单单没有任何刺绣,不像别的爱俏的宫女还会在袖口绣些花草。 双丫髻上也没有任何首饰,唯一一朵装饰的山茶也因为进宝的推搡落入泥水里玷污了。 巴掌小脸肤如凝脂,一双美眸却含着泪水,一脸委屈又倔强地看着他。 原来是她! 祁景渊这才想起,前几日他也是在此处,看见一个宫女在收集掉落的山茶。 他不过问了几句,那宫女就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只敢怯生生地回应,想不到今日却如此烈性。 他指着姜知意眸光微冷道:“你来说。” 姜知意感受到他对自己的怀疑,没有迟疑就带着愤怒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皇上明鉴,奴婢遵守宫规不敢犯禁。” “可进宝公公一直纠缠奴婢,奴婢怎么拒绝都没用。他甚至罚跪奴婢,就想逼迫奴婢就范。” 进宝一听就急切地大声反驳:“皇上她在说谎,她亲自送吃食给奴才,说受不了浣衣局的苦,想依靠奴才,奴才的徒弟可都看到了。” 姜知意闻言怒斥他:“奴婢跪了一天,又淋了大雨高烧不退。病好后,别的宫女劝奴婢进宝公公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好好去求求他服个软,公公也就放过奴婢了。” “奴婢这才提着点心去找他,浣衣局的宫女们都能作证,求皇上明鉴。如若奴婢有半句假话,甘愿受罚。” 说罢,姜知意朝着祁景渊磕了个头,就算跪着她依旧腰杆挺直毫不屈服。 祁景渊看着她满脸倔强,眼眶含泪却依旧死死撑住,不让眼泪落下来,瘦得本该合身的宫服,穿在她身上显得空荡荡的。 当下就信了三分,进宝必是见色起意。 虽然这宫女瞧着唯唯诺诺,但骨子里终究有几分刚烈,宁可玉石俱焚,也不愿委身太监。 进宝知道太多先帝的事,要不是不想落下个苛待先帝宫人的骂名,他一早就想把进宝打发了,今天刚好给他做个筏子。 祁景渊好看的丹凤眼此时锐利如刀,带着属于上位者的威压,气势强横逼人地开口: “朕念在你是先帝老人了,对你也算宽厚。如今你强迫宫女,不把朕的旨意放在眼里,真是好大的威风。” “扔去宫正司,杖毙。” 进宝听到后面如死灰,宫正司那群娘儿们本来就跟太监不对付,如今皇上金口玉言,她们定然不会放过自己,必定会遭受难以想象的痛苦。 “皇上饶命,奴才再也不敢了。”进宝预感到自己死期将至,还在拼命呼救。 下一秒福寿就脱了他的鞋子,塞进他嘴里。进宝再也发不出声音,满脸不甘地死死盯着姜知意。 他怒目圆睁眼里凶相毕露,对姜知意恨之入骨,被拖走前猛地起身扑向姜知意想掐死她,临死前拉个垫背的。 可没想到被自己的徒弟福寿一脚绊倒,摔个狗吃屎,最终被侍卫拖走。 被侍卫拖走时,他眼睁睁瞧见福寿谄媚地将姜知意搀扶起,这混蛋玩意果然养不熟,一句情都不帮他师傅求。 祁景渊这几日处理政事心烦,想来御花园想松快会,没想到遇到这种事。 回朝阳宫批改政务前,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姜知意,福寿立即心领神会。 他上前把姜知意搀扶起来,满脸堆着笑:“给姑娘道喜了。” 姜知意收起眼泪,跟福寿交换了个心知肚明的眼神。 第3章 宝林 福寿是进宝的徒弟,今年不过十六,比姜知意都要小上一岁。 大太监的徒子徒孙多不胜数,福寿没点本事根本入不了进宝的眼。 可师傅老了啊,四十多岁的老太监开始碍人眼。 可他自己偏偏不知,还当自己是前朝先帝身边的总领太监,呼风唤雨无所不能。 当今对他越来越不耐烦的态度,福寿看得一清二楚! 云芙找上门送点心时,他还惋惜这美人就要跟他师傅了。 谁知美人面前温婉体贴,背后眼眸中的冰冷,让他都心惊。 “新朝新人新气象,福寿公公你说呢?” 就这一句话,福寿就知道这宫女一眼看穿了他隐藏的野心。 宫里谁不想上位? 妃子们卯足了劲地想晋位,宫女太监们更是削尖脑袋想得到主子的赏识。 可一个萝卜一个坑,旧人不去,新人怎么出头? 于是他把皇上这段时间的行踪透露了两句给这宫女,面上无波无澜,心里跟油煎了一样期盼着她能帮自己一把。 果然他没有白期待,今日跟皇上来到御花园,听到他师傅进宝熟悉的声音,福寿的心怦怦直跳。 他冷眼瞧着他师傅果然被这宫女拉下马了,就连皇上都对她有着不小的兴趣。 福寿心里再三思量,更是加了几分小心:“姑娘先去临华宫熟悉打扮一番,自有女官来讲解侍寝的规矩。 “多谢福寿公公。”姜知意客气地跟他道谢,表面上波澜不惊,进退有度。 更是让福寿对她高看一眼,这般性子和美貌,指不定要多得宠几日,自己这个善缘果然没结错。 临华宫是皇帝的寝宫,到处都是象征帝王的明黄装饰,各种奇珍异宝数不胜数。 穿过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的宫殿,姜知意跟着御前宫女,来到后殿给妃嫔沐浴更衣的暖房。 早有司寝嬷嬷等候在侧,手脚麻利地脱掉姜知意的宫女服饰,把她按进汉白玉的池子里仔细清洗。 姜知意莫名觉得自己像是要被洗刷干净上菜一样,随即安慰自己就当去了高档澡堂。 沐浴后穿上珍珠白锦缎的寝衣,坐在梳妆台前宛如出水芙蓉。 司寝嬷嬷把她的长发梳顺,斜着挽了个发髻插上个珍珠簪子,刚想动手帮姜知意化妆时,被她拒绝了。 姜知意并没有给脸上上粉,只是微微涂了些胭脂在嘴唇上,好让自己看起来气色好些,又扑了些茉莉香粉在脖子处就算完事。 司寝嬷嬷服侍过不少妃嫔,侍寝这么简单打扮的还是第一个。 可灯下的美人眼波流转间顾盼生辉,雪肤花貌,她一个嬷嬷看了都忍不住爱怜,更何况皇上呢?这位指不定有大前途。 一旁的司寝女官穿着沉香色的女官制服,元宝髻梳得一丝不苟,严肃地跟姜知意讲解侍寝的规矩,说完将一个小图册递给她。 姜知意好奇地打开着古代的春宫图,装作羞涩的模样将手里的册子翻了个遍。 心里默默评价虽然没有现代的那么真实,但也别有一番趣味。 司寝女官瞧见姜知意虽然紧张羞涩,但也没有过分扭捏的样子,心里大为满意。 “皇上还在处理政事,还请姑娘去寝殿等候一番。” 姜知意站起身来,认真给司寝女官福了个礼:“多谢女官。” 别看她马上就要侍寝了,现在也只是个无名无份的宫女,侍寝女官可是正八品,比她便宜爹官职都高。 司寝女官侧身避开这一礼,对姜知意的态度更柔和了些。 虽说宫里人人都是爬高踩低的,宫女一朝得势后看不起宫人的数不胜数。可遇见和气讲礼的,自然是更客气些。 随着司寝女官的引导,姜知意缓缓来到寝殿,已是辰时一刻了,祁景渊还没有过来。 姜知意坐在一旁的紫檀镶金圈椅上,御前宫女玉壶和冰执端着茶点放在一旁的小几上。 已经酉时了,早已过了晚膳的时间,姜知意此刻更是饿得慌。 玉壶端来的枣花酥和茯苓膏小巧精致,质地绵软细腻又不过分甜腻。 这宫里没有一个不是人精,就连这两道小点心御厨都做得既不沾手,又不掉渣。 姜知意一尝就停不下来,把两盘点心都吃光了,再用一道毛尖,齿颊留香,这才缓过气来闭目养神。 祁景渊刚批完折子过来时,就看见了这一幕。 昏黄的烛火下,美人弱不禁风倚靠在椅子边,像是遇到烦心事眉头微微皱起,更添一丝朦胧的美感。 姜知意要是知道了只想说,我纯粹是吃饱了发饭晕。 意识到一个高大的身影袭来,姜知意赶紧站起身来给皇帝请安。 “奴婢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 “起来吧。”祁景渊饶有兴味地打量着姜知意。 “你本名叫什么?云芙这个名字是谁取的?” “奴婢原名叫姜知意,云芙是进宫后御花园的管事公公取的。”姜知意小心翼翼地回答。 宣武元年,她以宫女身份进宫。 因着美貌,宫女所的嬷嬷不敢把她塞进娘娘们的宫里,左思右想着保不齐她会有出息,把她塞进御花园,能不能遇到皇上,就看她的运道了。 御花园一共拨了四个宫女,管事公公看到她们眼睛一转,又瞅瞅周围的花草说:“这个叫云芙,那个兰草,还有绿菊跟蜡梅。” 一溜烟四种花,宫里的人命比花草都贱。 结果小心翼翼在御花园伺候了几年,上个月姜知意在给她分管区域的山茶浇水,就被闲得找碴的李美人一顿发作去了浣衣局。 祁景渊早让人查过姜氏了,那处御花园的角落,怎么会这么巧让他两次撞见姜氏,他不由得怀疑。 “朕跟你倒是有缘分,两次都在这山茶处遇见。”祁景渊一身月白长袍,只用一根玉簪固定发髻,剑眉下是一双看似柔和的丹凤眼。 “奴婢在进浣衣局前,正是负责御花园山茶处的。后来那日经过御花园就想看看之前照顾的山茶,没想到遇上皇上。” “今日想躲着些进宝公公,特意没走宫道,没想到还是被他缠住了,好在有皇上在,奴婢才没让人欺负了去。” 姜知意说完即委屈,又含羞带怯地看了眼祁景渊。 祁景渊低头看了眼她,姜氏还是不老实,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宫中有不少想上位的宫女,那也要看他买不买账。 长臂一挥就把姜知意揽入怀中,大手下的纤腰不堪一握。 晚来一阵风雨,吹散一室红浪。 第二日卯时,要上朝的祁景渊被太监唤醒,他揉了揉疲惫的双眼,就看见一旁熟睡的人婀娜的背影。 姜氏果然是不可多得的美人! 听到动静,姜知意艰难地起身下地:“给皇上请安。” 此时天都没亮,玉壶和冰执带着六个宫女正给祁景渊换上朝服。 看了看睡眼朦胧的姜知意,祁景渊难得好脾气地一笑:“姜氏伺候得不错,封为宝林。” 姜知意听了后,顿时精神一振。 她终于升职了,真正成为这后宫的一员。 今早还有一场仗等着她去打! 第4章 请安 姜知意恭送祁景渊的仪仗走远后,福寿兴冲冲地到她跟前打了个千:“给姜宝林贺喜。” “多谢福寿公公。”姜知意客气地回应。 看到姜知意对他的态度还像往昔,福寿的心这下舒坦了,姜宝林果然没有翻脸不认人,他这香算是烧对了。 “宝林刚侍寝完,身边也没个伺候的人,奴才就擅作主张安排了。” 福寿身后跟着两个宫女,托盘上都是她这个品级能用的服饰。 姜知意真心实意微福了个礼:“麻烦公公了。” 福寿没敢受,把她扶起,又提点几句:“宝林快些梳洗,等会还要请安。” 姜知意挑了件天水碧莲纹裙,单螺髻上一根简单的碧玉珍珠钗,简简单单又清新可人。 耳边配上一对同款的珍珠耳环,衬得一张芙蓉面更加细腻光洁。 福寿只看了一眼,就断定这位新出炉的姜宝林日后宠爱是少不了。 宫里美人虽多,但如此出众的也是少有。 想到这他不免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宝林如今的位份可有两人伺候,要是宝林有安排,就不用宫中安排了。” 姜知意闻言也就不客气了,谁知道尚宫局给她安排的人是什么底细。 “我在浣衣局有两位交好的宫女秋霜和雨露,不如就让她们出来服侍我吧。”姜知意试探地问。 “这事好办,不过浣衣局的两个宫女,宝林先去请安,奴才这就去安排。”说罢福寿就急急地出去了。 御前的宫女领着姜知意穿过层层叠叠的宫殿,来到皇后居住的凤藻宫。 因临华宫跟凤藻宫在一条中轴线上,姜知意到的时候是卯时末,要到辰时初才是请安的时间。 皇后身边的宫女早就收到消息,客气地把姜知意请到殿内的座椅上。 “姜宝林来得好早,皇后娘娘还在梳妆,劳烦您先坐着。”说罢还给她上了一碟云片糕。 姜知意昨晚运动了一个多时辰,今早在祁景渊的地盘不敢贸然开口,她早就饿了。 就着茶水,吃了两块云片糕后,就有妃嫔来了。 来得早的都是些位份低的,见到姜知意一个人坐在殿内,都互相问好还礼。 几个宝林和选侍凑在一起小声地说着些什么,时不时还借着喝茶的动作打量着她。 又过了一盏茶时间,袁婕妤和李美人结伴到了,她们都是潜邸出身,平日里也走得近。 李美人一看到姜知意就翻了个好大的白眼:“狐媚子就是狐媚子,人都在浣衣局了还能勾着皇上。” 姜知意起身给这两位行礼,不卑不亢地说:“多谢李美人关心,要不是美人,嫔妾也遇不见皇上。” 李美人一听这话就火冒三丈,当初她被刚进宫的新人截胡,只能含着一股怨气去御花园闲逛。 一个转身就看见不远处娇嫩的宫女在给花浇水,一张巴掌小脸不施粉黛却也不比宫里的妃嫔差,她顿时气得没忍住。 一个个新人都是仗着自己有张好颜色去勾引皇上! 她上前就踹翻这宫女提着的小桶,借口她把自己衣裳打湿,把人赶去了浣衣局。 本想着眼不见心不烦,没想到啊,这宫女居然出来了,还成为皇上的宝林,她也配? 李美人顿时没忍住开口呛道:“你个宫女也配和我们坐在一起?” “皇上既然叫嫔妾侍寝,想来也是配的,不劳李美人操心了。”姜知意安安稳稳坐在椅子上,丝毫不惧。 姜知意真是懒得搭理她,都是做妾的,谁比谁高贵了? 皇后都没说劝诫的话,她这会倒是来训斥上了。 “宫女侍寝后,都是从九品的选侍开始,你倒是巴着皇上,不顾规矩成了宝林。”李美人愤愤不平。 顾昭仪一来到凤藻宫,就听见李美人这副凌厉的嗓音,吵得她头疼。 “规矩?皇上的喜欢就是规矩。李美人也是宫里的老人了,还不知道这个道理?”说话间,众人起身向她请安,李美人也不情愿地行礼。 顾昭仪摆摆手示意大家坐下,一双妩媚的桃花眼嫌弃地看着李美人。 顾昭仪宫里的魏良人也帮着腔:“娘娘,嫔妾听闻当初是李美人把姜宝林赶去浣衣局的。” 李美人一听顿时坐不住了:“她一个宫女冒犯了我,我还不能罚?” 顾昭仪不屑地说:“不过一个宝林,看把你酸的,小家子气。” 李美人还想回嘴时,被旁边的袁婕妤拦住了,她再不满也只能拼命瞪着姜知意。 又过了一刻钟,温贵妃才姗姗来迟。 温贵妃是太后侄女,今年已有二十四,祁景渊昔年还是被太后收养的十二皇子时,就与温贵妃相识,两人也算是青梅竹马。 虽然最后只是祁景渊的侧妃,但在祁景渊登基后,被册立为一品的贵妃,仅在皇后之下。 如今一品四妃只有这一位,二品的妃位可空无一人。 她身份高贵,又有皇上的大皇子,深得皇上宠幸。 温贵妃一身茜色团花样的浮光锦宫装,头戴一整套的金镶玉头面,一整个盛气凌人。 她柳眉一挑,饶有趣味地打量着姜知意,随即不屑地呷了一口茶:“本宫还当什么绝世美女,也不过如此。” 姜知意按规矩半蹲着给温贵妃请安,她也不叫起,只当看不见地跟袁婕妤和李美人聊着天。 姜知意心里冷笑,你们也就这点手段。 她丝毫不尴尬地保持着行礼的姿势,任由上首的嫔妃打量着。 很快皇后就出来了,姜知意第一个瞧见,顺势跪倒在地大声请安: “嫔妾姜宝林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 周遭的嫔妃也反应过来纷纷给皇后请安。 皇后在上首坐下后,对着底下的姜知意点头:“姜宝林很懂事,你昨晚伺候皇上辛苦了,起来吧。” “嫔妾多谢皇后娘娘。”姜知意终于坐了下来,放松着自己酸软的腿。 李美人还是不长记性,又来皇后跟前告状:“皇后娘娘,姜宝林宫女出身,怎么能初封就是宝林呢?” 皇后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李美人这是在质疑皇上的旨意吗?” “臣妾不敢。”李美人立马色厉内荏地低头。 “皇后娘娘不知道呢,姜宝林宫女时期得罪了李美人,李美人就把她罚去了浣衣局。”顾昭仪开口就往李美人身上扎刺。 “姜宝林,有这回事?”皇后开口询问。 姜知意立马站起身回复:“嫔妾当时在给花浇水,李美人被水桶绊倒了,水把她的衣服打湿了,她就把嫔妾罚去浣衣局了。” “御花园的宫女太监浇花除草的,哪个不是避着些主子们。偏偏就是李美人你的衣裳被打湿了。” “说不准是那水桶会认人呢?专门往李美人身上撞。”魏良人嗤笑一声帮着腔。 “况且宫女做错事被贬去浣衣局,本该禀告皇后娘娘和宫正司,哪里轮得到你擅作主张?”顾昭仪质问着李美人。 第5章 战场 姜知意心里给顾昭仪鼓掌,说得好啊! “臣妾是一时气昏了头,求皇后娘娘饶恕。”李美人实在不敢承认她是故意把姜知意罚去浣衣局的,只能开口认错。 “李美人罚都罚了,何况都过去这么久了,皇后娘娘还要揪着不放吗?”温贵妃不动声色地开口。 “皇上登基后金口玉言要肃清宫里不正之风,本宫也是按照皇上的旨意办事,李美人如今就是犯了僭越之罪。” “本宫要罚你,你服还是不服?”皇后丝毫不理会温贵妃的话,只是一双凤眸冷漠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李美人,铁面无私格外冷酷。 “臣妾认罚,求皇后娘娘宽恕。”李美人心里恨得要命,一不小心被皇后拿捏到了自己的错处。 “看在你是初犯,就罚你三个月的月例,外加十遍宫规。” “臣妾遵旨。”李美人只能咬牙应下。 “宫里做事最忌讳僭越二字,各位妹妹可都记下了?”皇后淡淡一笑看着底下的嫔妃。 “谨遵皇后娘娘教诲。”众人纷纷站起身来回应。 坐下后,李美人更加憎恨地看着姜知意,宫里处处都需要银子,三个月的月例也是一笔不小的钱。 如今听了训又受了罚,更是没了面子又失了里子,都是姜知意害的她。 李美人越想越气,真想在姜知意波澜不惊的脸上狠狠打一巴掌。 这时突然传来一声压抑的咳嗽声,众人的目光纷纷被吸引。 徐宝林捏着手帕按着嘴角,她身后的宫女梦星轻拍着她的背试图帮她缓解。 “启禀皇后娘娘,我家小主这些日子身子不适,时不时反胃恶心。”梦星跪着回禀道。 “没准是好消息呢。”袁婕妤笑盈盈地开口道。 皇后立刻传来太医为徐宝林诊治,太医把脉后,果然是有了,一个月有余。 皇后翻查彤史,找到了对应的日子:“皇上登基三年多了,子嗣不丰,你如今有孕是件大喜事。” “抱月,将本宫库房里的白玉观音赐给徐宝林,保佑她平安产下这胎。” 徐宝林羞红了脸站起来谢恩,一只手护住自己的小腹。 姜知意坐在下首,看着众人不断变换的脸色,或惊讶、或平静、或悲伤。 她端着手中的青花盖碗,拨了拨茶叶,细品了一口。 才一月有余,徐宝林真能平安生下这个孩子? 皇上子嗣单薄,如今二十六了,却只有皇后生的大公主,温贵妃生的大皇子和顾昭仪生的二公主。 便是寻常勋贵人家,也断不会只有这几个孩子。 潜邸时期也有不少孕事,可先帝末年各王斗争得厉害,最终也得了三个孩子。 出了孝后,徐宝林的还是第一胎,自然金贵着。 “好了,今日不是初一十五,美人以上也不用跟着我去给太后请安,都各自散了吧。” 一大早起来听了这么多话,皇后也累了。 众人纷纷起身告退,姜知意也随着人潮出了凤藻宫的大门。 门外秋霜强压住内心喜悦,在看到姜知意的那刻动身向前:“给宝林贺喜了。” 姜知意扶起因为激动,而双手颤抖的秋霜安慰道:“我好着呢,别担心。” 秋霜压下眼泪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扶着她准备回去。 “还没给姜宝林贺喜呢。”后头的竹影扶着王才人缓缓走来。 “多谢才人。”姜知意含笑道。 “皇上让妹妹住碧梧轩,恰巧与我这清音阁同路,妹妹不妨与我一道回去。”王才人说完期盼地看着姜知意。 姜知意点头答应了,正是四月里,宫道两旁开满了不少花,微风吹过还带来阵阵香味,不冷不热的天气十分宜人。 走上一刻钟到了王才人的清音阁后,姜知意与她告别。 回碧梧轩的路上,秋霜好奇地问道:“宝林,王才人这是何意?” 姜知意浅浅一笑:“不过顺路罢了。” 她过去给王才人送了几次洗好的衣裳,双方并无交流。 可只要有心多考证几次,就会知道她在这段宫道上遇到好几次进宝。 王才人的清音阁离御花园还有好长一段距离,有差事的宫女也不会特意绕道过去。 而她正是办差的路上算计进宝,从而得到皇上的宠爱。 可她不说,姜知意也就装作不知道。 谁知道这宫里是真傻还是假傻? 所幸明面上她没有丝毫错误。 回到碧梧轩,姜知意只是宝林,没资格住主殿,她如今住在西侧殿。 东侧殿的住着张宝林,看见她回来后,哼的一声就命宫女把她那边的门关上。 哐当一声,引得廊下洒扫的宫女太监们都抬头观望。 瞧见是她回来后,都默契地聚集在西侧殿门口,等待她训话。 姜知意站在石阶上,看着底下的四个宫女和两个太监。 她和张宝林两人各自都有两个贴身宫女,其余的六人都是在碧梧轩做些粗活,算是两人共用的。 姜知意看着低着头的六人说道:“我这里没什么规矩,以前怎样以后照常。 “只有一条,未经允许不准进我的西侧殿,如有违者,我直接把他送到宫正司,都听明白了吗?” 宫正司掌纠察宫闱,戒令谪罚之事,犯了错的宫女太监进去后,能全须全尾出来就是福气。 众人听到后无不应答,在心里却不敢小觑这位新主子。 不怕你规矩一大堆,就怕你没规矩,底下的人顿时摸不着头脑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小心伺候着。 姜知意目前是不信他们,说再多的忠心,都不如仔细留意他们的实际行动。 嘴上的衷心可不是衷心。 也就是秋霜和雨露在她病重的那段时间,彻夜为她用凉帕子降温,没有怨言地照顾了她好几日,她才敢相信她们。 秋霜心细机敏,雨露敦厚可靠,她也不忍她们继续待在浣衣局受苦。 吩咐雨露照常赏些银子后,姜知意进到她的西侧殿。 早膳已经摆好在八仙桌上,一大碗粳米鸡丝粥,素馅的柳叶包子,酱黄瓜和桂花糕摆满一桌。 御膳房的人不知道她的口味,荤素搭配咸甜交加,生怕她不满意。 宫里处处都是人精。 用过这顿丰盛的早餐后,各宫的赏赐纷纷送到。 姜知意细细查看过,皇后娘娘送来几匹颜色鲜亮妆花缎,还有一对金镶玛瑙钗。 顾昭仪送来了只金丝臂钏,王才人送了一张精致的银丝纹绣帕。 最有意思的是温贵妃和李美人送的。 第6章 有孕 温贵妃送了一对粉彩大花瓶给她,不就是在变相地骂她是个花瓶吗? 李美人送了对珍珠耳环,可这珍珠早已发黄变暗。 她真是人还没老,就被骂是人老珠黄。 一旁的秋霜和雨露看到后,气愤不已,为她打抱不平:“宝林,这李美人也太过分了吧。” 姜知意淡定地让她们把东西都归纳入册:“她想借物喻人,也不看看我如今的年纪,还离得远呢。” “刚好徐宝林有孕,就将那花瓶转送给她当贺礼。” 花瓶一目了然,什么手脚都做不了,正好适合送给有孕的人。 正说着呢,福寿带着两个小太监来送皇上的赏赐。 一见到她,堆了满脸的笑:“宝林安好,皇上吩咐奴才给您送赏了。” 祁景渊跟皇后不愧是两口子,赏赐都送得类似。 他赏了些云锦,外加一对白玉手镯。 姜知意瞧着手镯玉质细腻,是难得的好东西,当下就戴在腕上笑吟吟地说:“多谢皇上赏赐,嫔妾很喜欢。” 亲自给了福寿赏钱后,姜知意不经意地开口:“恰好皇上送了些云锦给我,不然我还发愁该送些什么给徐宝林呢。” 福寿闻言机灵地提起:“皇上吩咐奴才只是送些常规的物件给徐宝林,云锦珍贵您不妨自个穿。” 姜知意将福寿送出碧梧轩外,心里有了计较。 看来皇上也不重视徐宝林啊,她有孕在身也没亲自去看,只是送些寻常的赏赐。 徐宝林要是一举得男,就是皇上的二皇子,日后荣华富贵少不了。 可宫里的人不可能眼睁睁地让她生。 姜知意让秋霜把碧梧轩的宫女太监都聚集在一起,除了张宝林跟前的宫女都到了。 碧梧轩没有主位,只住了她和张宝林,偌大的轩子泾渭分明。 姜知意站在石阶上,看着下面摸不着头脑的太监和宫女说道:“怡景轩的徐宝林有孕在身,是件大喜事。” “我跟她没有交情,也不想去奉承。你们少跟怡景轩的人有来往,谁要是跟那边起了冲突,那就是存了作死的心,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你。” “我不知道你们跟哪个宫有牵连,可进了碧梧轩伺候,就藏好你的皮。谁要是做出背主的事,就试试我的手段,都听懂我的意思了吗?” 早上才刚给他们赏过银子,现在好一通训话,来了个恩威并施。 底下的人纷纷跪下答应。 东侧殿的张宝林听完姜知意的话,气得把络子丢在小几上:“就她有本事,碧梧轩还没有主位娘娘,她就装大尾巴狼。” 贴身宫女佩珠端着一盏茶来哄她:“宝林,姜宝林也是在约束碧梧轩的人,要是有人心怀鬼胎陷害我们,事情就麻烦了。” 张宝林委屈地推开茶:“连你也为她说好话。” 佩珠没办法,只能把道理掰开了揉碎了讲给张宝林听,说了许久张宝林的心情才由阴转晴。 张宝林是家中的幺女,父母加哥哥们一直如珠如宝地疼爱着长大。 一朝选秀,家里人都没想到她会入选,这才没办法只能挑了最聪明的佩珠和佩玉随她进宫,只盼能帮着张宝林在宫里平安度日。 佩珠一出东侧殿,就看见佩玉目不转睛地盯着姜宝林的西侧殿若有所思。 “佩玉,你不做活计干吗呢?”佩珠上前打断了佩玉。 “你没瞧见刚刚姜宝林气派的样子,明明之前跟我们一样也是宫女。”佩玉不情不愿地回话。 “你可别胡思乱想,你爹娘可都在府里呢。”佩珠听完后眉头一跳,赶紧出言警告佩玉。 “做奴婢的最重要的是把主子服侍好,宝林心情不好,你带着钱去御膳房,拿一碟宝林喜欢的玫瑰乳酪饼回来。” 说罢就把碎银子塞给佩玉,赶着她去御膳房。 怡景轩里,徐宝林欢喜过后,一直惴惴不安。 皇上不喜欢她,连赏赐都是平平,太后更是连赏赐都没给。 她宠爱不多,侍寝了三次就怀上这个孩子,现在宫里谁不羡慕她的运道。 她如今只是八品宝林,就算把孩子生了能爬到六品才人都算运气好。 可她既无宠爱,家世也不出众,离九嫔的位置还差着十万八千里远。 徐宝林心里跟油煎了一样,生下孩子又不能自己养,还得抱给高位嫔妃。 可就算是这样,这辈子也有了指望啊。 到底怎样才能保住这个孩子?徐宝林头疼得辗转反侧。 宫里惦记她这个肚子的委实不少。 瑶华宫里,温贵妃盯着才四岁多的大皇子背完一首诗后,才吩咐太监把他抱去殿外玩耍。 温贵妃按了按额角,烦躁地说:“好生过了三年,一出了孝期这么快就有人怀上了。” 贴身宫女锦绣小心地拿着小木槌,为她按摩着小腿:“娘娘,大皇子聪明伶俐,皇上也是宠爱有加。” “可惜,有人分薄了我儿的宠爱。”温贵妃愈发心气不顺。 “大公主一个丫头片子整日里缠着皇上,要是再来几个,皇上眼里还看得到我儿?”说罢,温贵妃猛地起身,坐着轿辇来到太后的慈宁宫。 温贵妃风风火火地走进给太后请安,太后只看了一眼就吩咐琼枝让伺候的人都出去。 “怎么了?火急火燎的。”太后拿着颗和田玉棋子研究着棋局。 “姑母,徐宝林有孕了。”温贵妃低声道。 “不是徐宝林,也会有其他人有孕,进了宫你是越发沉不住气了。”太后只是凉凉地看了眼温贵妃,就继续把注意放在棋局上。 “静菡也是担忧啊,大皇子不再是皇上唯一的儿子了。”温贵妃只好放低了姿态,小心伺候太后喝茶。 “皇上还年轻,以后子嗣少不了,你就一次次地坐不住?”太后看着这个一根筋的侄女,心里也是无奈叹气。 当初就不应该心软,听了温家人的话让她做了祁景渊的侧妃。 如果这一路上不是她护住,就静菡这个脑子非要让人生吞活剥吃了。 “皇上不是我的亲生子,他待温家足够好了。如今在宫里,你不可再像王府里一样放肆了。”太后看着她严厉警告。 温贵妃只能不情不愿答应下来。 可心里怎么想谁也不知道。 第7章 侍寝 当今圣上祁景渊的生母只是一个身份低微的美人,生下他后就渐渐失了宠。 底下的人见状,越发不好好伺候,常常糊弄了事。 祁景渊一生下就被抱到长信宫里,由太监和宫女负责照顾。 他纵使知道自己的生母是谁,可按照规矩也不好经常去看她。 慢慢地他已经开始念书了,赵美人的身体也越来越差,她缠绵于病榻久久等不来御医。 年幼的十二皇子敲了一个又一个宫门,求了一个又一个的娘娘,终究无济于事。 他丧母后,彼时还是皇后的太后娘娘收养了他。 那时的皇后,在宫闱倾轧中失去了自己的四皇子,无奈只能收养别的皇子。 十二皇子祁景渊恰好失了生母,皇后就顺理成章地选择了他,温家最终也选择押宝十二皇子。 事实证明果然没有选错,祁景渊最终夺嫡成功。 温家作为太后和温贵妃的母家,更是被加封文国公,荣宠更上一层楼。 温贵妃自然就想得更多了。 昨夜侍寝委实没有休息好,吃过午膳姜知意就睡了一个多时辰。 下午,福寿又来了,祁景渊宣她去伴驾。 “皇上请您去朝阳宫呢。”福寿笑着打千。 “我这就更衣,劳烦公公等等。”说罢姜知意就让雨露倒了杯茶给福寿。 她边换衣服边想,还好现在徐宝林有孕在身帮她分担火力。 不然今日下午伴驾再加晚上的侍寝,明早请安后宫女人们要把她活吃了。 看了眼司衣司送来的几套衣服,姜知意挑了件嫩黄的绣花裙,头发还是单螺髻,戴了支白玉荷莲纹发簪,淡扫蛾眉后轻涂了点胭脂,娇俏无比。 手腕上戴着祁景渊赏的白玉手镯,十分得体。 扶着秋霜的手准备出门时,觉得还是素了些,姜知意摘了朵淡粉的海棠花戴在发间,这下真是恰到好处。 来到朝阳宫,祁景渊还在批改奏折,听到她的请安头也没抬地叫起。 姜知意可不会为难自己,在一旁的紫檀书架上找了本游记就兴致勃勃地看了起来。 说是游记,但这作者却没怎么写自己游玩的心得体会,反而详细地描写各个地方的天文地理,风土人情。 姜知意还是第一次看这种古代的游记,适应写作方式后,也就一路顺畅地看了下去,全当了解大齐朝的地理知识。 一旁站着伺候的总管太监全福,还是第一次瞧见来朝阳宫伴驾能如此闲适的嫔妃。 以往哪个妃子来,不是兢兢业业地给皇上端茶研墨,就连温贵妃都温柔小意地伺候皇上。 偏偏这个姜宝林光顾着自己快活了。 祁景渊把人叫来后自个给忘了,他批改了半个时辰奏折后放下手中的御笔。 抬头就看见坐在一旁安静品茗看书的姜知意。 他今也是试探性让人把姜知意叫来伴驾,没想到她却十分安分,丝毫没来痴缠着他。 “爱妃看什么呢?这么认真。”祁景渊走过去坐在小榻的另一边。 “是本游记,嫔妾瞧着好看就看了。”姜知意笑吟吟地放下书,给祁景渊倒了杯茶。 “朕批了大半天奏折,你倒是逍遥自在。”祁景渊说完后愣是没在姜知意脸上找到一丝不自在。 “嫔妾一个小女子可操心不了国家大事,也就是皇上辛苦,嫔妾才能过好小日子。”这句话半是撒娇,半是实话。 反正姜知意说完后,瞧见祁景渊的心情还是很好的,就知道这马屁拍对了。 祁景渊端起茶杯刚喝了口茶,就见姜知意抓住了自己的手。 “哎呀,皇上手上有墨痕了,快让人端盆水来。”话音刚落就有宫女端了盆水进来。 姜知意牵着祁景渊的手走向前:“皇上辛苦了,嫔妾服侍皇上洗手。” 说罢就先打湿自己的手,用胰子在自己手上打了两圈,揉出泡沫后再轻柔地给祁景渊按摩双手。 一时之间两人都没有说话,祁景渊瞧着姜知意那双细嫩柔白的手,在自己的大掌间来回穿梭轻揉。 她的皓腕上还戴着自己白日里赏赐的玉镯,越发衬得她冰肌玉骨。 过了一盏茶时间,姜知意才放开祁景渊的手,用手舀水帮他冲洗干净,用细棉布擦干水后,又沾了些玫瑰香膏给他细细涂上。 “虽说玫瑰香膏是女儿家用的东西,皇上今天就先将就用用吧。”姜知意边说边用亮晶晶的眸子看着他。 祁景渊虽有些不喜香膏的气味过于浓烈,可最终也没说什么。 一旁的全福心里佩服,这位好大的胆子,也不怕皇上生气。 可皇上偏偏也没生气,由着姜宝林动作。 姜知意涂完后,又装作小心翼翼地说:“皇上别怪嫔妾自作主张,嫔妾也是心疼皇上办公辛苦。” “朕看爱妃才是辛苦了,已经到酉时了,用晚膳吧。”说罢揽着姜知意去朝阳宫的偏殿用膳。 皇帝的晚宴果真不同凡响,尽管祁景渊削减了些开支,依旧是整整齐齐二十道菜摆满了桌子。 姜知意看着这一盘盘珍馐,真心实意地朝祁景渊笑了:“嫔妾伺候皇上用膳。” 她没有站着服侍祁景渊,只是坐在他下首的位置行云流水般给他布菜。 时不时自己再吃上几口,一点没亏待自己的嘴。 姜知意用餐时落落大方丝毫不拘束,动作也是优雅好看。 祁景渊看着美人,吃着美食,很快就用了一碗饭。 饭后品着香茗,祁景渊觉得浑身上下都舒服了。 姜氏实在是个妙人! 饭后姜知意摸了摸吃饱后微凸的小肚子,颇有些愁眉苦脸,皇上的膳食实在好吃,她一个没忍住,也是多吃了些,顿时有些担心自己会长胖。 想到这她撒娇般拉着祁景渊的衣袖摇了摇:“皇上跟嫔妾散散步吧,都说饭后走一走,活到九十九呢。” 祁景渊好笑地看了眼她的小动作,这女人着实爱美。 当下应了她的请求,两人也不走远,就绕着朝阳宫走了起来。 前后都有宫女太监提着灯照路,姜知意和祁景渊慢悠悠地绕着朝阳宫走了两刻钟。 姜知意有些累了,但看着祁景渊还是一副兴趣盎然的模样。 心里默默想着,批了一下午的奏折到了晚上还是这么精神,果然皇帝不是谁能做的。 当下她就停下不走了,祁景渊停顿住,饶有趣味地看着她。 第8章 往事 “皇上,嫔妾累了走不动了。”姜知意娇滴滴地说。 “爱妃体力这么差可怎么办?”祁景渊好笑地问。 “皇上,嫔妾体力不差。”说罢像是小孩子耍赖般赖在祁景渊身上。 头贴在他的臂膀上,嘴上说着体力不差,实际上就赖着不走了。 “行吧,朕也就不强人所难了。全福,找个轿子给姜宝林,抬她回去吧。”祁景渊看着姜知意的发顶说着。 他心想姜氏满头青丝,乌发如云,库房里还有一对粉玉海棠金钗不如就赏给她。 “皇上,嫔妾不走。宫里的姐妹都知道今天下午皇上宣了嫔妾,要是现在回去,嫔妾明早请安能被她们笑话死。” 说罢就挤进祁景渊怀里,两只手臂抱住他的腰身。 一旁的宫女和太监纷纷转过身不敢看,全福心里想着这宫里论撒娇姜宝林真是头一份。 祁景渊好笑地看着这女人,一双大手揽住她纤细的腰身,感受着怀中的软玉温香。 姜知意抬起头来,一双美眸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她生得好,精致小巧的脸蛋,樱唇琼鼻,此刻在皎洁的月光照耀下显得格外勾人。 祁景渊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二话不说揽着她回了临华宫。 到了临华宫,就把她抱上榻,俯身压了下去。 过了一个时辰,才云雨方歇。 姜知意累得趴在祁景渊身上,这会儿是真的无力了,连根手指头都不想动了。 祁景渊看着双颊红晕的姜知意,大手抚摸着她纤细的腰肢说着:“爱妃还是太瘦了。” 姜知意不说话,装作生气地哼了一声。 “这么大脾气。”祁景渊发现看美人生气也是一件乐事。 姜知意下巴靠在祁景渊的胸膛上:“嫔妾就是生气啦,要是皇上早些来浣衣局救嫔妾,嫔妾早就吃得白白胖胖了。” 祁景渊伸手弹了一下她的脑门:“就你这爱美的性子能吃胖,又在胡说。” “哎呀,皇上真讨厌。”姜知意摸着脑门娇嗔着。 姜知意看着祁景渊骨相优越的脸,高挺的鼻梁,锋利的下颌线,还有一双淡漠的丹凤眼下隐藏的凌厉。 身材挺拔,宽肩窄腰,像是一把出鞘的剑,一股锐气势不可挡。 姜知意心想睡到这般相貌的男子,委实不亏。 如果不是这样,她早就拉着那死太监一起跳井算了。 到了亥时末,两人才纷纷沐浴更衣后,沉沉地睡去。 次日一早,祁景渊就被叫醒下地穿衣。 姜知意还困着呢,秀气地打了个哈欠,就起身下地站在一旁看着宫女们为祁景渊更衣。 明黄的龙袍上绣着沧海龙腾,墨发束起头戴冠冕,清晨殿内有微风刮过,吹起他的衣袖,祁景渊侧脸笼罩在冠冕的阴影下,更显得威仪霸气。 姜知意真心实意地夸赞:“陛下好神气。” 祁景渊看着她光说不动笑了:“爱妃真会偷懒。” “嫔妾毛手毛脚的就不给宫女们添乱了,不过做些小事还是能行的。”说罢就从一旁的托盘里拿起龙纹玉佩系在祁景渊的腰带上。 祁景渊瞧着她还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也就没说什么。 “爱妃伺候得不错,就赏你几件首饰吧。”祁景渊不经意地开口。 “皇上又赏好东西给嫔妾啦,嫔妾连吃带拿的,后宫姐妹们都要羡慕嫔妾了。”姜知意高兴地谢赏。 “那下回皇上再宣嫔妾,嫔妾就带给皇上看。”说完就用水灵灵的眸子看向祁景渊。 祁景渊自然是心情极好的,姜氏有自个的风情,值得一宠。 全福这时端了些点心和茶水过来给祁景渊垫垫肚子,姜知意也从中混了两块。 肚子有粮,她这下舒坦极了。 恭送走祁景渊后,她也赶紧梳洗打扮准备去请安。 姜知意扶着秋霜的手,一路上不紧不慢地来到了凤藻宫。 一进门就看碎嘴的李美人已经坐着了,请安的人来了大半。 姜知意按照规矩给高位的人福礼,又和平级的互相见礼,等几个品级低的选侍和御女给她请安后,她才坐下李美人就迫不及待地开口了。 “这姜宝林得宠后,来给皇后娘娘请安都这么怠慢。” 姜知意都快烦死她了,就跟秋后的蚂蚱一样蹦跶个没完。 “李美人倒是关心我,等会也关心下几位高位娘娘吧。”姜知意看都不看她,开口就把她怼回去。 温贵妃,顾昭仪她们都没来呢,李美人就在这抖起来了。 里头梳妆的皇后听见外面传来的说话声,跟身旁的宫女抱月说话:“昨夜还是姜宝林侍寝?” “回皇后娘娘,正是。”抱月回道。 “姜宝林确实是个美人胚子,温贵妃怕是要睡不着了吧。”皇后挑选这钗环漫不经心地说。 “娘娘,徐宝林这胎才让贵妃娘娘寝食难安呢。”抱月帮着皇后在发间插了根红宝石凤簪。 “本宫倒是要看看,进宫后她能有多少长进。”皇后看着镜中装扮好的自己,露出一抹冷笑。 “随她去,皇上要宠幸谁,本宫都不管。只要谁敢把手伸进凤藻宫,本宫就剁了她的爪子。”皇后眼神逐渐冰冷。 大公主今年四岁多,只比大皇子大十天。 当初她和温贵妃同时怀孕,温贵妃有太后做依靠行事肆无忌惮,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不知道挡下多少明枪暗箭。 可还是遭了算计,早产半个多月生下大公主。虽然大公主身体无恙,可她自己的身体受到损伤,太医诊治后都说日后难以有孕。 生不生本该由她来决定,可有人偏不叫她生,那就别怪她了! 皇后出来后,众人都向她请安。 在场的嫔妃没几个睡得好的,眼下都有着淡淡的青色,扑着一层粉遮掩住。 看了眼精神不济的温贵妃,皇后明知故问道:“贵妃这是怎么了?昨晚睡得不好?” “昨晚天有些热,臣妾才没睡好。”温贵妃心浮气躁地回话。 “四月底的天贵妃觉得热,看来是体热,人燥得很,赶紧找太医瞧瞧,别耽误妹妹身体。”皇后一贯温和地说着。 “多谢皇后娘娘关心,臣妾要是身子不适自会找太医,不用皇后娘娘操心了。”温贵妃不耐烦地说。 “关心皇上的嫔妃,本就是本宫的责任,贵妃何必客气。”皇后占据制高点,纹丝不动。 温贵妃顿时有些气馁,调转话头对准徐宝林。 第9章 算计 “徐宝林怀着身孕,怎么脸色这么差啊?”温贵妃颇为严厉地询问着她。 徐宝林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天青色裙子,衬的她的面色更加难看,一脸的憔悴。 她战战兢兢起来回话:“回贵妃娘娘,嫔妾就是没睡好脸色差了些。” “你怀着皇嗣如此不爱惜自己身体,真是有负皇上的期待。”温贵妃可算找到机会,朝徐宝林发作一番。 徐宝林被她一吓,更是连坐都不敢了。 “徐宝林还不坐下,贵妃娘娘跟你开玩笑呢。要是你被吓到影响了皇嗣,贵妃娘娘可要担这个责任的。” 杜充仪看不惯温贵妃咄咄逼人的样子,示意徐宝林坐下。 休养了一个月的小月子,杜充仪今天才出山。 她也是潜邸出身,父亲是地方大员,人生的贞静娴雅,颇得皇上宠爱。 好不容易查出怀了两个月的身孕,结果一场春雨来袭,杜充仪不小心摔倒在地,孩子也掉了。 她哭着求皇上查,可最终什么也没查出,杜充仪只能自己咽下这份苦涩。 徐宝林身旁的吴良人扶着她慢慢坐下,温贵妃看着她唯唯诺诺的样子就来气。 “起来回句话都能把你吓成这样,这个孩子要是保不住,也是你自己不中用,与本宫可没关系。” 嫌弃的话直扎在徐宝林心头,惹得她红了眼眶。 “抱月,去给贵妃上盏莲子茶,给她去去火气。”皇后十分不爽温贵妃在她的宫里放肆。 “臣妾没上火,喝什么莲子茶。”贵妃瞧都不瞧那盏茶。 “贵妃娘娘今早像是吃了爆竹一样,皇后娘娘还是请太医给贵妃瞧瞧吧,要是身体不适,不如好好休息一段时间。”顾昭仪帮腔着。 看着皇后冷厉的眼神,贵妃顿时骑虎难下,她要是坚持不喝,皇后保准给她请太医,好给她安个身体不适的病症,撤了她的绿头牌。 她只能无可奈何端起莲子茶,抿了一口,没有去芯的莲子茶,苦得她顿时皱紧了眉头。 “皇后娘娘这茶真是灵验啊,臣妾喝了后感觉好多了。”温贵妃赶紧把茶放下。 “抱月,去给贵妃包一份。妹妹以后要是身上燥了,就多喝。”皇后凉凉地开口。 一句话把温贵妃堵得难受。 姜知意心想今天可是看了场好戏,幸好她位份低,火暂时烧不到她身上。 今早有徐宝林在,都没人来呛她昨夜侍寝了, 说了这么久的话,皇后也摆摆手示意众人散了。 温贵妃第一个起身,敷衍地行了个礼就朝外走,路过徐宝林时还瞪了她一眼。 徐宝林手足无措慌了神,还是跟她同住怡景轩的吴良人扶着她慢慢往外走。 姜知意慢慢往外走,离徐宝林真是要多远有多远,她才不要往跟前凑,免得惹祸上身。 抬头看去,温贵妃早就坐着辇走远了,徐宝林也和吴良人一道朝相反的方向走远。 王才人又像昨日那般和她一同回去。 “杜充仪当时怀孕已满三个月,请安回去的路上突然摔了一跤,当时兵荒马乱的,把她的宫女太监们吓得不轻。” “好不容易回到她的玉琼宫,她腹痛不止,太医来了看了后,就说孩子保不住了。” “皇上让宫正司的查,可那段时间春雨连绵,什么都查不出,只好当杜充仪是自己没站稳,把她身边伺候的人打了十个板子了事。” 王才人像是给姜知意解惑般,把事情娓娓道来。 “多谢才人提点。”姜知意真心给她道谢。 转眼间王才人的清音阁就到了,姜知意与她道别回自己的碧梧轩。 “王才人这是何意啊?为什么跟我们说这些?”秋霜小声地询问。 “示好吧,总归她没做什么不利我们的事,咱们就当听个故事。”姜知意慢悠悠地回复,心里却在想杜充仪那胎。 杜充仪已是九嫔,本身得宠,父亲又是二品的平西将军。 要是生下这一胎,再晋升就是妃位了,难怪招人眼红。 按理说已经怀孕三个月,胎也该坐稳了,哪里能摔一跤就没了,雨天路面湿滑,可慢慢走也无碍。 雨可真是掩埋真相的好帮手,是有人宫道上做了手脚,还是算计了杜充仪的鞋子,姜知意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索性不想了,回到碧梧轩用完还冒着热气的早膳后。 就吩咐雨露把库房里祁景渊跟皇后赏的料子拿出来,交给司衣司缝制。 “宝林,会不会太多了。”雨露颇有些不舍。 “无妨,料子放着也会旧,不如全做了。就快立夏了,夏衣也要准备起来。要是日后没料子了,我再去皇上那化缘。”姜知意毫不在意,甚至开起了玩笑。 秋霜和雨露听了后哭笑不得。 “我这几日换的衣裳,你们送到浣衣局去,也给她们赏些钱。”姜知意吩咐着。 秋霜和雨露听了都很开心,她们各自都有几个姐妹还在浣衣局苦苦熬着,得了几个赏钱,日子也能松快几分。 姜知意侍寝也累了,一觉睡到要吃午膳才起来。 她是宝林,按照份例能有四个菜。 香酥鸭子,姜汁鱼片,一品豆腐,口蘑菜心外加一道人参乌鸡汤,看起来也是很丰盛了。 御膳房真是最看人下菜碟的地方,这汤不是她份例里的,也就是御膳房看着她这几日得宠,不知道从哪给她留下的。 底下不得宠的小嫔妃,两个人一道吃饭分享菜的,也不在少数。 吃过饭后,姜知意闲得无聊,她估摸着祁景渊今晚应该不会再点她了。 她进宫这些年,也没听见祁景渊连续宠幸哪个嫔妃三日的。 姜知意放心地带着秋霜出门,前往文渊阁,也就是宫中的藏书库。 里头显然也是个清水衙门,看守的太监一瞧见姜知意立马上前请安:“给宝林请安,宝林驾到,真是蓬荜生辉。” “这位公公怎么称呼?”姜知意问道。 “奴才禄子,不知宝林要找什么书。”禄子谄媚地说道。 “我找些话本,游记之类的,麻烦公公带路。” 禄子把姜知意带到后,她挑了十本书,准备好好看看这大齐的历史和风土人情。 谁知道祁景渊会不会把自己抛到脑后,她总得给自己找点乐子消磨时间。 她可不会一颗心扑在祁景渊身上。 第10章 小产 果然不出姜知意所料,晚上祁景渊去看了杜充仪。 第二天杜充仪一张美人面白里透红, 当然免不了被众人一顿刺。 温贵妃酸得很,冷嘲热讽了好几句,可杜充仪压根不接她的话茬。 就这么过了半个月,祈景渊没让她侍寝,姜知意也乐得自在。 正斜靠在榻上,吃着点心看着话本子时,秋霜从外面进来,一脸严肃:“宝林,徐宝林小产了。” 姜知意惊讶极了:“怎么突然小产了?” “说是在御花园遇到了温贵妃,被贵妃娘娘训了一顿,徐宝林回去就一直说肚子疼,叫了太医来看,说是已经见红了。”秋霜和雨露赶紧帮姜知意整理好衣裳。 “宫里的其他人应该都过去了,咱们也赶紧去。”说罢带着秋霜,匆匆赶去徐宝林的怡景轩。 姜知意越想越奇怪,徐宝林的胎也快两个月了,怎么温贵妃说了她几句就见红了? 此刻怡景轩里,徐宝林哭得痛不欲生。 虽然已有宫女帮她清理过了,可骤然小产失血过多,她整张脸苍白憔悴,嘴唇血色全无,一双杏眼更是哭得红肿不堪。 皇后站在一侧正在安抚她:“徐宝林,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说出来有皇上和本宫给你做主。” 徐宝林悲切地边哭边说:“嫔妾本想着去御花园走走,谁知道遇到了温贵妃,贵妃娘娘不让嫔妾走,非要跟嫔妾说话。” “皇上,臣妾真的只是跟徐宝林说了一刻钟的话,臣妾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小产。”温贵妃生怕皇上不信她,急匆匆地出来解释。 祁景渊烦躁地看了她一眼,怒斥道:“让徐宝林先说完。” “贵妃让嫔妾坐,嫔妾不敢拒绝就坐下了。可谁知贵妃一个劲地奚落嫔妾,纵然嫔妾身份低微,可皇嗣却是无辜的啊。”徐宝林抽噎着。 “这事吴良人也能作证。” 皇后看了眼说话颠三倒四的徐宝林,知道她此刻承受了极大的痛苦,情绪不稳定,于是说道:“吴良人,这件事你来讲清楚。” “回禀皇后娘娘,嫔妾和徐宝林一起逛御花园遇到了温贵妃。贵妃娘娘让宫女太监请我们坐下,嫔妾和徐宝林不敢不从。” “然后温贵妃就说了许多难听的话。”说罢吴良人抬头害怕地看着祁景渊。 “但说无妨。”祁景渊道。 “贵妃娘娘骂徐宝林是没福气的贱人,只侍寝了几次就怀上皇嗣,定是没有福报的孩子才投胎徐宝林的肚子。” “徐宝林一听这话就反驳了,可贵妃娘娘还是不依不饶地讥讽徐宝林,说她没出息小家子气,就算怀上也生不下来。” “徐宝林被气得一直哭着回来,随后就说肚子疼,没多久就见红了。” 吴良人说罢,四周都安静了下来,怡景轩里来的嫔妃们瞬间停止交谈,连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听得到。 姜知意第一次知道温贵妃是个如此没有脑子的蠢货,这种话也敢当着徐宝林的面说。 她真是狂妄自大,不可一世,连怀孕的嫔妃都敢当众欺辱。 祁景渊听了这些话,脸顿时黑得跟锅底一样。 他目光一寒,脸上带着怒意问道:“贵妃,有没有这回事?” 温贵妃顿时跪在地上,张扬大气地脸上此刻写满了慌乱:“皇上明鉴,臣妾就是羡慕徐宝林怀上皇嗣,就说了她几句,除此之外,臣妾真的什么也没做。” “羡慕?你羡慕就可以对徐宝林说这种话了?你的德行呢?”祁景渊怒不可遏。 “臣妾就是说了几句话,这怎么就能让徐宝林小产呢?” “求皇上明察,定是有人暗中谋害徐宝林,再嫁祸到臣妾身上。”温贵妃嘴上依旧不依不饶,想尽办法给自己开脱。 “皇上,不如听听太医怎么说?”皇后凉凉地看了眼温贵妃,适时地开口。 祁景渊点头答应了,很快太医院擅长妇人科的张院正就给徐宝林重新把脉了。 “启禀皇上,女子有孕后本该心情舒展。可微臣观徐宝林脉象,她脉象弦急,心火旺盛,扰动神明,从而导致脉象起伏极大,气血翻腾,于安胎十分不利。” “另外,臣还察觉到宝林用了点寒凉之物麝香,此物虽用得极少,正常状况下无碍。可宝林近来情绪波动大,再由此物引导,极易小产。” 听完太医的话,温贵妃像瞬间抓住主心骨一般,急切来到祁景渊面前哭诉:“皇上,臣妾真的冤枉啊,臣妾虽不喜徐宝林,可断然不会让她小产。” “臣妾更不会给她下麝香,这必定是有人针对臣妾做的局,臣妾如今被人陷害是百口莫辩啊。” 祁景渊疲惫地按了按眉心,目光锐利地说道:“徐宝林晋位徐良人,温贵妃罚俸半年,禁足一个月。” “皇后,这件事交给你调查,务必揪出幕后之人,查个水落石出。” 说罢,祁景渊没有理会温贵妃后头的哭诉,转身就走。 在路过姜知意时,看到她正担忧地看着自己,于是开口道:“姜宝林跟着侍候。” 姜知意正在脑子里不断分析事情经过时,就听见祁景渊叫了她的名字。 她纯粹是头脑风暴理不出个所以然,所以才眉头紧皱面带忧虑。 听见祁景渊的话后,姜知意赶紧跟上,无视身后一群嫔妃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 回到朝阳宫,祁景渊蹙着眉头没有说话,眉眼间黑压压透着低沉,整个人散发着低气压,让人不敢接近。 朝阳宫仿佛坠入冰窟,宫女太监们纷纷小心翼翼地伺候,生怕皇上心气不顺治他们的罪。 姜知意捧着托全福泡的薄荷菊花茶,慢慢踱步到祁景渊身侧开口:“皇上注意身子,先喝杯茶吧。” 祁景渊看着小心翼翼的她没有拒绝,伸手接过盖碗揭开茶盖,清新宜人的薄荷香传来,再喝上一口回甘的菊花茶,原本烦躁的心情也得到了舒缓。 他放下茶碗,眸光深幽地看着姜知意问道:“爱妃若是徐良人,会怎么做?” 第11章 不简单 姜知意认真地思索片刻,不假辞色地说:“若嫔妾是徐良人,自然是以皇嗣为重,嫔妾压根不会坐下听贵妃娘娘说话。” “若是贵妃娘娘强迫嫔妾坐下,嫔妾也一定会与她理论到底。” “嫔妾自然是有福之人才能成为皇上的妃子,更是有天大的福分才能怀上皇嗣,岂是贵妃娘娘口中的低贱之人。” 祁景渊看着她眉眼间的骄傲得意,确定她说的确实是真话,没有丝毫作假。 这女人果然不出他所料。 就像他第二次遇到她那样,即便太监逼迫,她依旧主动还击,而不是任由太监动作。 他突然对徐良人很失望。 她太懦弱太无能,贵妃这些话就能扰得她情绪起伏不定,从而小产。 他实在不喜欢这样的人做母亲,保护不了自己,更保护不了孩子。 姜知意察觉到祁景渊的情绪不对,只能拿出万分小心来伺候他。 今天的祁景渊很明显不想说话,姜知意也就安静地做个哑巴花瓶。 上了榻后,祁景渊格外用力,好几次姜知意都快招架不住了。 最后更是全身酸软倒在他身上,两人一夜无言。 怡景轩里,看热闹的嫔妃都离开了,徐良人面如死灰地躺在床上。 她的双手还紧紧贴在小腹上,眼角划过无声的眼泪。 一旁的宫女梦星瞧见看,连忙用帕子给她擦净眼泪劝道:“良人,小月子里哭容易伤眼睛,快别哭了。” 徐良人抓紧她的手,凄惶地说:“梦星,我是不是做错了?” 梦星于心不忍地安慰着她:“良人别多想,小主子定会回到您身边。” 徐良人看着一旁小榻上的针线篮里,里面还有她正在做的小肚兜。 上面的针脚细细密密,道尽了她对这个孩子的期待,可她还是让他走了。 徐良人扭头不敢再看下去,她怕孩子还在怪她,眼泪顺着眼角不断流着。 可她有什么办法啊? 宫里除了贵妃虎视眈眈,底下其他嫔妃动的手脚还少吗? 怀上这个孩子后,她夜不能寐,一闭上眼睛就感觉有双无形的大手掐着她的脖子,快让她窒息。 这种状况下,怀相自然不好,徐良人时常腰酸背痛,小腹更是时不时有些刺痛。 可她压根不敢请太医,她怕被皇上责备,明明是多金贵的一胎,偏偏她百般不适。 更重要的是被宫里其他人知道了,这不就是顺理成章,让她以身体不好为由滑胎吗? 被温贵妃叫来说话的时候,她居然鬼迷心窍想着,要是因为贵妃这个孩子没了,是不是就没人会怪她了。 果然不出她所料,贵妃本就不满她有孕,在皇后娘娘宫里都能给自己难堪。 私下面对她时,贵妃的话像刀子一样刺进她心里。 她一时气急,小腹果然抽着疼了起来,等回到怡景轩里,梦星哭着跟她说孩子没了,她居然如释重负,松了口气。 徐良人崩溃大哭起来,不知道是在哭自己,还是哭这个孩子来得不是时候。 她如果位份高一点,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样了。 吴良人也满眼含泪地劝她:“徐妹妹养好身子,孩子还会再有的。” 她虚弱地点点头,是啊,她已经是良人了,过个几年会是才人,美人,她终有一天也会爬上九嫔,再等着孩子来。 徐良人哭着睡着了,梦里她仿佛能看见自己生下那个孩子其乐融融。 梦星叹了口气,往香炉里点燃了安息香,试图驱一驱屋内残留的血腥气。 怡景轩东侧殿,吴良人刚用完晚膳,正慢慢用着一道阿胶补身子。 漆黑的夜里寂静无声,西侧殿也熄了灯,徐良人已经停止哭泣沉沉睡去,更显得她的东侧殿灯火通明。 贴身宫女茹清凑到她耳边说着:“良人,梦星来了。” 吴良人停下搅动的调羹,把一盅阿胶放到小几上说道:“让她进来,我心里也十分担忧徐妹妹。” 梦星很快就进来给吴良人请安。 “徐妹妹如何了?”吴良人关切地问。 “回吴良人,我家良人吃了药后已经睡下了,太医说只要好生调理,日后定能再生下小主子。”梦星答复着。 “那就好,你照顾你家良人着实尽心了,我与徐良人同住怡景轩,自然也担忧她的身子,有你照顾我就放心了。茹寒,赏她。”吴良人开口道。 茹寒从内室拿了四枚五两的纹银出来,塞在梦星手里,梦星看到后急忙塞进自己衣袖里。 “回去吧,你家良人身边离不开人,你好好照顾。”吴良人冰冷的眼神看着梦星。 梦星心里打着冷战,急急忙忙告退了。 出了东侧殿后,梦星才发觉进去不过一盏茶时间,她的里衣居然都湿透了。 深吸一口气,她平缓着自己的气息,回到自个的屋子里,小心谨慎地把银子压在衣箱最下层。 她家良人怀孕后,西侧殿伺候的宫女太监们自然兴奋不已,都觉得日子有盼头了。 可只有贴身照顾的她才知道,良人表面上风平浪静,实则心里惴惴不安,都睡不好一个整觉。 甚至哭着跟她说,时不时觉得小腹抽着疼。 梦星大惊,连忙劝良人请太医来好好瞧瞧,可良人却说她不能真的跟温贵妃说得一样,连个孩子都怀不了,硬是撑着。 梦星实在想不通,自家良人为什么非要轴着,身子不适就请太医好好调理啊,能怀上皇嗣是多不容易的事啊。 直到她看见东侧殿的吴良人,每日都找机会跟自家良人说话。 吴良人每次都满眼羡慕地说着徐良人好福气,能生下皇上登基后的第一胎,金贵非凡。 可又愁眉苦脸地说着些让徐良人小心的话,她说宫里的女人说不准就包藏祸心,针对她这一胎。 又跟徐良人说着些先帝时期,后宫里的那些阴私事。 良人本就敏感多疑,孕期更是思虑过度,吴良人的这些话重重敲打在她心上。 梦星看着徐良人越发憔悴,甚至还要上妆后才能去请安,心里着急不已。 她本想劝徐良人少跟吴良人来往,可她也只是徐良人大选入宫后分配的宫女,吴良人并不全信她。 她欲言又止的模样被吴良人看到,吴良人什么也没说,只是把一只从前梦月戴的耳环给她。 第12章 妆粉 梦月是徐良人从家里带来的,一直最受她信任。 可前几个月杜充仪小产时,梦月恰好有东西掉在那附近,被宫正司的人拿下调查,好不容易出来后,一场高烧就没了,她由此才成了徐良人身边的大宫女。 梦星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吴良人一张美人面下藏着如此蛇蝎心肠? 她实在害怕,怕像梦月一样无声无息地死在宫里。 于是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看着吴良人每天说着类似的话。 而徐良人越发胆战心惊憔悴不堪,最终双重压力下小产。 吴良人在徐良人小产后,还流着鳄鱼眼泪说徐良人下次还能有孕。 可徐良人本身宠爱不多,还有下一次的机会吗? 梦星不知道。 她只觉得五月的天凉得人心寒。 凤藻宫里,皇后吩咐宫正司的女官全力调查这件事。 随后她歪在小榻上,任由抱月和揽风为她拆下钗环,心情极好地吃着进贡的水晶葡萄。 明艳英气的脸上神情舒展地说:“贵妃这回可倒霉了。” 抱月为她按摩着肩颈说道:“徐良人怀孕多金贵啊,偏温贵妃还当是在王府呢,可以随意训人。” 揽风在一旁附和着:“众目睽睽下,徐良人就是因为温贵妃的言语刺激才小产的,真是不是也是了。” “也不知是谁下了麝香给徐良人,心肠真是歹毒。”皇后思索着。 “娘娘只管坐在上面看她们斗。”揽风安慰着皇后。 “不说这些了,公主今天进食得香吗?”皇后想起爱女,平静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好着呢,公主不让奶娘喂,自己动手就将膳食吃完了。”抱月高兴地回话。 “不像大皇子,听说现在都是乳娘一口一口地喂。”揽风揶揄地说。 “是啊,连皇上都说大皇子文气得很。”皇后欣赏着自己的赤色蔻丹,心情极好地说。 说好听点是文气,难听点不就是没有男子气概吗? 也就是温贵妃那样的文臣世家大族才养得出来。 临华宫里,祁景渊还是照常起身,面上已经看不出与往日有什么不同,宽大的衣袍依旧掩盖不住他周身的霸气。 姜知意披散着一头秀发,穿着月白寝衣抱膝坐在床榻上看着更衣的祁景渊。 片刻后,她起身下地,接过一旁宫女手中的冕冠,走向祁景渊柔声说:“嫔妾帮皇上戴。” 随后姜知意垫脚将冕冠端端正正地戴在祁景渊头上,素手轻柔地挨过他的脸颊和下巴,最后系上朱缨。 祁景渊仔细打量着她,美人亭亭玉立,透过寝衣的领口还能看见些他昨夜留下的爱抚痕迹。 她一脸认真的模样,却浑然不知自己此刻有多勾人。 “皇上上朝辛苦了。”姜知意仔细地帮祁景渊检查着,服饰是否有不妥的地方。 祁景渊的大手揽住她的纤腰笑了:“爱妃好生懂事,该赏些什么给爱妃呢?” 姜知意顺势抱住他精壮的腰,撒娇般说着:“那皇上看在嫔妾这么懂事的份上,再赏嫔妾些锦缎吧,嫔妾要做夏装啦。” 祁景渊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她柔顺的头发,漫不经心地说:“上回不是赏些首饰给你,还说戴给朕看。” “还不是皇上突然召嫔妾,嫔妾可是一点准备都没有。下回嫔妾保证戴着皇上赏的首饰,穿着皇上赏的锦缎,打扮得漂漂亮亮来见皇上。” 姜知意伸手抚过落在她脸上的几串冠旒,把脸埋进祁景渊的胸膛里撒娇。 如今她对祁景渊来说还是很新鲜,很有意思的。 美人撒娇,她断定他不会拒绝。 底线也是这样一步步试探出来的,她心里清楚这个道理。 果然不出所料,祁景渊开口吩咐全福,在库房里给她选几匹好料子做衣衫。 姜知意高兴地向他道谢,眉眼弯弯喜笑颜开,极大地取悦了祁景渊,他也浅笑了一声,随后摆驾上朝。 姜知意送别他后,也赶紧吩咐秋霜帮她更衣。 昨天才发生一场大戏,怎么能不看演员们今早的表演呢? 今早耽误了些时间,姜知意是最后一个来到凤藻宫的,连皇后都已经出来坐在宝座上。 姜知意赶紧福礼: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今早是嫔妾来迟了。” “姜宝林你伺候皇上辛苦了,无妨,坐下吧。”皇后和颜悦色地说。 姜知意又给其他比她位份高的嫔妃请安后,坐在同住碧梧轩的张宝林旁边。 张宝林看见她坐下,就哼的一声扭头转开。 姜知意才不理会她,抬头打量着高位。 温贵妃正在禁足中,皇后下首左边的椅子上果然空无一人。 但整个凤藻宫却洋溢着一股喜气,各宫娘娘们看着都精神,有人是为温贵妃的禁足,有人是为徐良人的胎落了。 姜知意默默打量着,坏心眼地想着昨晚怕是只有温贵妃一人睡不好吧。 “本宫已经吩咐宫正司去徐良人的怡景轩调查,无论给徐良人下了寒凉之物的是谁,本宫绝不姑息。”皇后丝毫没有遮掩,斩钉截铁地说。 姜知意最喜欢皇后的就是这点,皇后做事总是如此大气爽朗,毫不扭捏。 坐了不过一刻钟,宫正司的陈女官就来回话,说是找到了寒凉之物。 陈女官呈上一个银质掐丝圆盒说:“回禀皇后娘娘,下官等查验了徐良人的住所,发现这盒妆粉不对。” “经过太医查验,里面有少量麝香,又有其他香粉掩盖味道,难以察觉。” “太医说要是长期使用,会导致胎像不稳,有滑胎症状。” 顾昭仪捏着帕子垫在鼻下说道:“这妆粉采买可是市买司负责的,皇后娘娘不如传总管太监来问问。” 皇后点头同意了,很快市买司的总管太监宝庆就到了。 宝庆请安后,听完事情的大概吓得跪在地上不断磕头:“皇后娘娘明鉴,这批妆粉奴才们采买后,可都是按照娘娘们的份例发下去了。” “市买司里还有没有拆封的妆粉可以作证,奴才真的不敢在这上面做手脚啊。” 宝庆磕得脑门通红,就怕皇后认定是市买司的错,把他交给宫正司惩罚,他要是进去了进去了就全完了。 “还不赶紧说清楚,这批妆粉都分给了哪些主子?”杜充仪看不下去了,这太监一个劲地摆脱责任,就是说不清楚。 第13章 落井下石 “这批妆粉品质一般,奴才们收到后,把它们都分给宝林及以下的主子。”宝庆支支吾吾地回复。 姜知意坏心眼地想,宝庆怕不是故意把低位嫔妃的妆粉换成更差的,趁机敛了一笔财。 一旁的张宝林听完后,瞬间大惊失色:“嫔妾今早还用了呢,你这奴才误我。” 随即她气愤地说:“求皇后娘娘主持公道,嫔妾用了大半盒呢,万一要是影响受孕,嫔妾怎么办啊?”说完张宝林就凄凄地哭着。 姜知意闻言挑眉,她也有一盒妆粉。 只是她嫌弃这妆粉味道过于浓重,根本不用。 “皇后娘娘,不如让有这种妆粉的小主们,把妆粉都拿到凤藻宫来验一验。”姜知意开口道。 随即皇后同意了,她吩咐凤藻宫的宫人们去各宫把妆粉都拿来。 不过两刻钟,所有发下去的妆粉全都拿了回来,皇后吩咐太医细细查验。 太医查验过后道:“除了徐良人那盒有麝香外,其余的妆粉全都无恙,市买司里的妆粉也无恙。” 听完太医的话后,宝庆松了一大口气,他跪在地上哭得凄惨:“皇后娘娘,市买司断不会出这种纰漏啊,奴才实在是冤啊。” 皇后大气从容的脸上浮现一抹冷笑:“你这奴才惯会狡辩,你用这些次品敷衍低位嫔妃,怕是赚了个盆满钵满了吧。” “嫔妃们位份再低,都是你的主子,还轮不到你来糊弄。” “宫正司把他收监,好好查查他这些年贪了多少东西,让他都吐出来。” 话音刚落,宝庆拼命求饶都无用,被宫正司的人拖走,哭喊了一路。 皇后处理完宝庆的贪污后,并没有松快多少,波澜不惊的脸上眸子里却写满了烦躁。 “臣妾记得,温贵妃可是有宫权,协助皇后娘娘管理后宫的。”顾昭仪适时地开口。 “这等妆粉类的小物件,可都是贵妃娘娘负责的。”魏良人也跟着补刀。 “就是啊,温贵妃不喜徐良人,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杜充仪也开口道。 “贵妃娘娘一向冲动直接,这次是她也不出奇。”杜充仪宫里的林选侍也帮着忙。 “这么容易就被查出的事,贵妃娘娘怎么会去做呢?你们一个个都在落井下石。”李美人气愤地站出来,开始为温贵妃反驳着。 “她又不是第一天这么肆无忌惮了,都敢当众辱骂徐良人,更别提多做这一件了。”顾昭仪不屑地看着李美人。 温贵妃被禁足了,她的狗还在外面乱吠。 都说打狗要看主人,那也要看主人在不在! 顾昭仪正准备好好跟李美人理论一场,一旁看戏的皇后开口了:“把接触过徐良人这盒妆粉的人,全都拉去宫正司好好查。” “本宫就不信做过这件事的人能全无痕迹。” 说罢皇后就让众人都回去了。 路上姜知意又是和王才人结伴而行,姜知意思虑着刚刚众人的话,心想温贵妃可真是人人喊打啊。 她是一点都不受众人待见。 哦,除了一个脑子傻的李美人,还在给她冲锋陷阵。 众人都在联手,一定要把徐良人小产的所有责任安在温贵妃头上。 真是黄泥落裤裆,不是屎都是屎了。 一路上姜知意和王才人安静地走着,宫道上来往的宫女太监们看见她们纷纷避让。 微风刮过,落英缤纷。 目送王才人进了她的清音阁后,姜知意和秋霜一路上慢慢地回去。 “宝林,这件事您怎么看?”秋霜看着一直思索的姜知意问道。 “我实在是好奇,到底是谁绕了一大圈把温贵妃给坑了。”姜知意看着高耸的宫墙开口。 “不过贵妃也算咎由自取,奴婢听说从前在潜邸的时候,王才人落的两胎都跟贵妃娘娘有关系呢。”秋霜为王才人打抱不平着。 “平日里主动害人,那就别怪她落魄的时候,人人都来落井下石。”姜知意说道。 她心里想着,我不主动害人,如果有人害她,那就别怪她狠! 蜿蜒曲折的琉璃瓦屋顶,在阳光下闪耀着金光,姜知意和秋霜也回到碧梧轩。 一看到桌上摆的早膳,姜知意就笑了,四道早膳看着热气腾腾,精致不已。 她前半个月没侍寝,御膳房的人见人下菜碟,膳食虽不难吃,但也敷衍不少。 她昨晚一侍寝,早膳立马恢复高水准。 雨露神色不悦地说:“宝林,奴婢今日去提早膳,您是没看见御膳房里的总管太监那谄媚的样子 。” “愣是跟奴婢说前段时间膳食不好,都是误会。” 姜知意坐下,慢条斯理地开始用膳:“宫里可是最分三六九等的地方,御膳房也不例外。” “快别生气了,你和秋霜把这碟豆沙包分了吧。” 都说小鬼难缠,你要是跟御膳房多计较,人家多的是整治你的法子。 各种不超出位份的菜,能叫你吃得两眼泪汪汪,还找不出错。 吃完早膳,福寿带着好几个小太监来送赏了。 祁景渊把四色的软烟罗全部赏给她了。 姜知意抚摸着这珍贵的料子,真不愧它轻盈如烟,细腻如罗的名字。 “多谢皇上赏赐,嫔妾很喜欢。”姜知意勾唇一笑,真心实意道谢。 亲自把装着赏银的荷包递给福寿:“麻烦公公跑着趟,请公公喝茶。” “哎,多谢宝林赏赐。”福寿喜笑颜开收下赏赐,随即传了消息给她。 “听说皇后娘娘已经把宫正司问出的证词,递给皇上了。” 姜知意惊讶了一下,没有想到皇后动作这么迅速,就像早有准备似的。 她谢了福寿的好意后,把他送出碧梧轩。 回过头来,就看见东侧殿张宝林的宫女佩玉,正鬼鬼祟祟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发现她看过来后,吓了一跳,一下子蹿进东侧殿。 姜知意皱着眉头,现在非常时期,她实在不想被不相干的人牵连到。 回到西侧殿,姜知意吩咐雨露在碧梧轩里,找个信得过的太监盯着西侧殿。 这么久的时间里,总得看看这批人里有没有可用之才。 雨露听了后拍着胸脯就说:“宝林放心,奴婢私下观察许久,有个小顺子干活麻利不偷懒,还总是和奴婢抢着差事做。” “奴婢看他早就想靠过来了,可惜您一直不用他们,他可不是抛媚眼给瞎子看吗?” 姜知意没绷住笑了,戳着雨露的额头说道:“好你个雨露,连我都调侃上了,现在正好试一试他的本事。” 雨露笑着告退,去找小顺子了。 第14章 不正常 雨露在廊下看着扫着尘土的小顺子,现在日头出来了,寻常太监都会找个借口歇着,等阴凉后再扫。 但小顺子热得衣裳都湿了还没休息,雨露心想这倒是个实诚人。 当下对着小顺子招手,小顺子看到后立马跑过来,气喘吁吁道:“雨露姐姐,可是宝林有什么吩咐?” “怎么着,你雨露姐姐就不能指挥你了?”雨露装着生气的样子叉腰瞪着他。 “没没没,雨露姐姐您尽管吩咐,奴才一定认真做。”小顺子急得话都要说不清了。 雨露当下对他更满意几分道:“我看着隔壁东侧殿的佩玉,最近鬼鬼祟祟老是盯着宝林,你帮我盯着她,看看她一天天地在干什么。” “要是干得好,姐姐我大大有赏。” 小顺子听了后眼睛都亮了,连连点头应下。 这可是他来到碧梧轩后领的第一件正经差事,虽然只是姜宝林身边的大宫女吩咐的。 但他下定决心一定要干好,说不准姜宝林看她得用就留他做掌事太监了。 宫里的太监太多了,可不是每一个都有主子的,多的是过得凄惨被人欺辱的。 小顺子少了最重要的东西后,就发誓自己一定要出人头地,他已经没什么好失去的了。 宫里其他有师傅的小太监,不知道欺负了他多少次,可他从没低过头。 他可不会去捧师傅的臭脚,说好听点叫有师傅,不好听点就是出气筒。 替师傅顶罪,进了宫正司横着出来的都快数不清了,他决心瞄准一个宠妃靠过去。 可进到碧梧轩后,小顺子都快绝望了,张宝林一看就不是个有出息的,他都觉得自己就这样做一辈子的洒扫太监后,姜宝林住进来了。 虽然她只侍寝了几次,但赏赐不断,还与御前的福寿哥哥交好,一看就是有大前程的主子,小顺子下定决心要做姜宝林的掌事太监,他认定了。 果然他兢兢业业干活总算让姜宝林的宫女看到了,他有差事了! 另一边的袁婕妤出了凤藻宫的门后,就被李美人缠上了,连拉带拽着请她去喝茶。 袁婕妤实在不想和她在凤藻宫门口争执,被李美人带到她的翠霞阁。 她才刚坐下,就被一旁急躁的李美人死死抓住手腕:“你快想想办法啊!到底怎样才能还贵妃娘娘清白。” 袁婕妤皱着眉头,把李美人的手扯下:“你镇定些,慌慌张张像什么样子。” “我总觉得这跟王府里的时候不一样了,皇上居然让贵妃娘娘禁足了。”李美人眼神飘忽不定,手指紧张地蜷缩在一起。 “那可是皇上登基后的第一个皇嗣呢,现在明面上的证据都指向贵妃娘娘,可就是这样,才不正常啊。”袁婕妤轻描淡写地说着。 “不正常?”李美人怔怔看着袁婕妤,她实在没明白。 “若贵妃娘娘真的想用麝香让徐良人小产,那她为什么还要去言语刺激徐良人,自然是要离她远远的。” “有孕之人自然是少用妆粉,我细细观察过徐良人不过涂了七八日,这日子实在是短,太医也说过麝香非常少,断不会直接导致小产。” “贵妃娘娘不过倒霉撞上了,皇上这才一气之下让她禁足。” 还有一句袁婕妤没说,这怕是多方作用的结果,倒霉的只有一个贵妃。 她心里期盼这样的事情再多来些啊,这样品行不端的贵妃还能继续做下去吗? 李美人听了半天总算懂了些,她还是着急地说:“那怎么证明贵妃娘娘是被牵连的?” 袁婕妤淡定地扶了扶自己发间的簪子说:“急什么,下个月可就是太后娘娘的圣寿节了,皇上肯定会早早让贵妃娘娘出来。” “你放心好了,再不济还有太后娘娘求情呢,你还不如好好想想该给太后娘娘送什么礼物。” 压根不提怎么给温贵妃洗清嫌疑,袁婕妤就把李美人糊弄过去了。 回宫时她特意经过温贵妃的瑶华宫。 原本辉煌气派的宫殿此刻却沉寂了下去,门口呈现出一片萧条的景象。 袁婕妤摇着扇子看着紧闭的宫门,心想怪就怪贵妃蠢,她偏偏主动撞上去,宫里恨她的人可不少。 皇后,顾昭仪,杜充仪,王美人等等真是数不清。 最重要的是,不管别人信不信,只要皇上信了就好。 就算皇上能原谅她这一次,还能原谅她几次,她不会永远这么幸运,永远被人护着。 到那时,这些可都是旧账啊。 袁婕妤恨不得温贵妃早日倒霉,她再也不想和她牵扯在一起。 现在早就不是王府了,她也不再是那个屈居人下的庶妃。 她现在是皇上的婕妤,只差一步她就是九嫔了! 慈宁宫里,琼枝姑姑拿着温贵妃的信件给太后过目。 太后看完后生气地把信摔在地上:“静菡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被人设计入局后,竟然自己都不想办法洗脱罪名,反而一个劲喊冤。” 琼枝姑姑看着太后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连声安慰:“您多多教导贵妃娘娘,她年纪还轻。” 太后重重地叹了口气,宫里的女人很难对付,静菡不能再肆意妄为了。 她咬牙吩咐道:“派些人手暗中查,不要惊动皇上皇后。” “告诉静菡,让她想办法自证,哀家这次帮不了她。” 琼枝姑姑应了后,随即出去传话。 太后这次打定主意要好好给温贵妃一个教训,她也该学着小心谨慎,自己不可能永远护着她。 瑶华宫的温贵妃流尽了眼泪,她歪在小榻上意志消沉,如今连姑姑都不肯帮她了。 可徐良人小产的事真不是她做的啊。 她在王府的时候也没少训斥有孕的侍妾,可没有一个是训斥后小产的。 她第一次有了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感觉。 更别提一直以来对她和颜悦色的皇上,这次居然听信谗言,罚她禁足了,更是在她心上狠狠剜了一刀。 锦绣和锦朝急得不行纷纷劝着;“娘娘,眼下最重要的事是查出真相啊。” 看着不为所动的温贵妃,锦绣加了把猛火:“皇上让皇后娘娘查,保不住就加些莫须有的罪名给您啊。” 听了这话贵妃才打起精神,她慢慢起身坐好,原本秀美的脸上写满了狰狞:“皇后休想冤枉我。” “去查徐良人身边伺候的,一定是她们动的手。” 锦绣和锦朝看着她恢复平日神采,纷纷松了口气,劝着她用膳。 宜景轩里,徐良人正在梦星的服侍下喝着药,宫正司的人就闯进来不由分说地带走了梦星。 徐良人急得不行,挣扎着起来:“为何要带走梦星?” 宫正司的跑腿的太监小得子,看着虚弱的徐良人心里暗自摇头,这位可真是不行。 “良人,潘司正可是查到您小产跟梦星有关,奴才也是按宫规带她去调查。 说罢,不管徐良人的反应,就带着被捂住嘴,不断挣扎的梦星回了宫正司。 第15章 两巴掌 徐良人不敢置信地坐在床上,她害怕地抱住自己。 连她的贴身宫女都要害她,这宫里还有人能信吗?两行清泪从她脸上滑过。 宫正司的人抓了梦星,按照规矩先给她打了十板杀威,防止宫人还存了侥幸的心理。 打了十板后,梦星忍着痛大声喊冤:“奴婢冤枉啊,奴婢真的没有害良人啊。” 潘司正厉声质问:“你是徐良人的贴身宫女,良人有孕后只要你一人贴身伺候,不是你下的麝香还有谁?” “已经从你的住所衣箱里搜出四枚五两的银子,还不从实招来受何人指示。” 宫正司的人尽全力打了,梦星疼得小脸煞白,冷汗淋漓地开口:“那银子是吴良人给奴婢的。” “她时常对徐良人说些煽动的话,被奴婢瞧出来后就拿银子封奴婢的嘴。” 梦星此刻后悔不已,她要是早些告诉徐良人是不是结果就不一样了。 事到如今,无论她说什么都无济于事,宫里的人认定了是她害的徐良人。 只是十个板子她都快撑不住了,更别提宫正司别的刑罚,她生不如死地被关在宫正司的牢里。 宫正司的人很快就将梦星的证词递给皇后了,第二日请安的时候姜知意利索地来到凤藻宫看戏。 皇后眼神犀利地看着一无所知的吴良人开口:“梦星交代了,说是吴良人你时常说些保胎不易的话来刺激徐良人,甚至还拿二十两银子封她的嘴。” “吴良人,究竟有没有这回事?” 吴良人震惊不已,她连忙起身回禀:“皇后娘娘,嫔妾冤枉啊。嫔妾和徐良人同住一宫,相处甚好,她有孕后嫔妾也为她欢喜。 “娘娘是知道的,当初嫔妾失了一个孩子后痛不欲生,又怎么会故意让徐良人小产呢?” “嫔妾自知养胎不易,只是多说了两句,让徐良人多注意。怎么到了梦星嘴里就是嫔妾刺激了徐良人呢?嫔妾实在是冤啊!” 吴良人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真是闻者伤心:“这银子宫里随处可见,怎么就偏说是嫔妾给的呢?还求皇后娘娘明察。” 张宝林看着她这个样子也帮忙说话:“是啊皇后娘娘,徐良人有孕时,吴良人可是对其照顾有加,更何况骂人的可是温贵妃娘娘啊。” “定是这个梦星知道自己死罪难逃,开始故意攀咬,皇后娘娘一定要查出背后指使她的人。” 姜知意看着她贸然开口的样子就头大,她没见其他嫔妃一个个都闭口不言、明哲保身吗? 皇后指挥抱月将吴良人扶起:“你这是干什么?本宫也是例行问问,倒是惹得你想起伤心事。” 吴良人坐在椅子上不断拭泪,好不可怜。 “那二十两银子皆是内造的,如今倒是宫里人人都可能给梦星了。”皇后看着底下坐着的大大小小嫔妃们一阵烦躁,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姜知意越听越皱眉头,这放现代查个指纹就都老实了。 “皇后娘娘,不如再重刑梦星,这奴婢还是不说实话。”李美人开始出着瞎主意。 “李美人这是想屈打成招?”顾昭仪就看不惯她。 “行了,都回去吧,让宫正司继续查。”皇后不耐烦地赶人。 回到内室,皇后精神不济地坐在榻上,揽风给她按摩着头。 “这一天天的,管这么些嫔妃比我领兵还累。”皇后没好气地说。 皇后没出嫁前,自小在北部边境长大,舞刀弄剑更是家常便饭,手下还有一支百人的娘子兵。 可嫁给祁景渊后,她只能收起所有的锋芒,做一个合格的皇子妃,然后是贤惠的王妃,最后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可她心里最想做的还是镇北将军家的嫡女赵雁行,肆意洒脱不受拘束。 “你们瞧瞧这底下的嫔妃们,心眼子比马蜂窝都多。”皇后无奈道。 抱月连忙端着皇后喜欢的茶点来安抚:“娘娘只管照着规矩罚,谁都说不出不是。” 皇后喝了口茶,重重地叹了口气。 姜知意出了凤藻宫的门,就看见相熟的嫔妃互相结伴而行,窃窃私语讨论着话题的中心吴良人。 吴良人目不斜视,顶着哭红的眼眶就离开了。 姜知意真是佩服她的心理素质,说哭就哭,说停就停。 正准备回碧梧轩时,就看见张宝林想往吴良人身边凑。 姜知意顿时感觉不妙,连忙让秋霜拉住她。她跟着蠢货住在一起,是真不想被她连累。 张宝林的宫女佩珠也在苦苦相劝她:“宝林,吴良人才惹上官司,您不要掺和进去。” 张宝林被她拉住走动不了,急得不行:“我就跟吴良人说些话,没准还能帮忙查出真相。” 姜知意听了她的话心里翻了个白眼,心想你可算了吧,就你这脑子,别被吴良人骗了还帮忙数钱。 “有宫正司查案,哪里需要你帮忙?”姜知意看着被佩珠和秋霜拉住的张宝林,嫌弃地说。 “你就是嫉妒我查出真相后,被皇上另眼相待,到时有你见我行礼的时候。”张宝林还在叫嚣着。 佩珠真的要急哭了,她好说歹说劝了半天,张宝林非要掺和进这淤泥里:“宝林,你就听姜宝林的话吧。” “都是宝林我凭什么听她的话,到底谁才是你主子?”张宝林看见佩珠帮腔,气得声音都高了三分。 姜知意真是所有耐心都用光了,她直接抽了张宝林一巴掌,“啪”的一声,张宝林被打懵了。 “从来没人打过我,你凭什么打我?”张宝林哭着就想扑上来打姜知意,被秋霜和佩珠拦住了。 姜知意烦躁地看着她撒泼的样子,又抽了她一巴掌,恶狠狠地说:“要不是和你住一个宫,你当我愿意管你啊?” “人人都知道要明哲保身,就你个蠢货非要凑上去,你有几个脑子够人耍?” “当我好脾气是吧?滚回你的东侧殿老实待着,再敢出来上蹿下跳的,我继续抽你。” 这两巴掌打得张宝林直接愣在原地,不敢多言。 也把周围看戏的谢才人、许良人和几位御女镇住了。 她们结伴走远后,小声议论着:“没想到姜宝林平日里看着温柔腼腆,没想到竟直接打人。” 谢才人柔柔地说:“真是人不可貌相,难为她藏了这么久的本性。” 许良人也附和着:“是啊,也是心机深沉的人,只能说宫里人人都不容小觑。” 回碧梧轩的路上,张宝林被秋霜和佩珠紧紧拽住两边的胳膊,被强迫着跟在姜知意身后往回走。 第16章 替死鬼 一进碧梧轩,张宝林就挣脱开两人的禁锢,捂着红肿的脸蛋跑回东侧殿里哭了起来,她真是第一次受这样大的委屈。 回宫的路上她不断瞧见有宫女太监好奇地打量她,张宝林羞愤欲死,她再也不往姜知意身边凑了。 佩玉瞧见张宝林的脸后大吃一惊,赶紧寻来热帕子帮她敷脸,却被张宝林赶了出去:“你们都滚,就做她一个人的奴婢好了。” 佩玉被她用力推倒在东侧殿外,手臂直接在台阶上擦伤,疼得她皱起了眉头。 她愤恨地看了眼殿内,心里更是下了决心。 姜知意一大早就头脑风暴过,吃了早膳后立马去补觉。 午膳前才被雨露叫醒,她简单梳洗后就开始用膳。 雨露边给她布菜边说道:“小顺子盯了佩玉一天后,才发现她时刻观察着宝林您的一举一动。” “观察我?”姜知意疑惑地说。 “小顺子悄悄跟在她后面,听见佩玉志气可大了,要跟您一样得皇上宠幸呢。” “小顺子还绘声绘色学她的话给奴婢听,说她论相貌不比张宝林差呢。”雨露揶揄地说。 姜知意满头黑线,她还以为佩玉准备朝她使绊子呢。 行吧,她宫女上位后,也引得些野心勃勃的宫女蠢蠢欲动。 姜知意坏心眼地想着张宝林要是知道后,怕不是要气疯了。 反正不是来算计她的,她才懒得给张宝林提醒呢,管不好自己身边的人,纯属无能。 “小顺子差事干得好,赏他。”姜知意吩咐着雨露。 没想到申时末,凤藻宫的宫人来传话,说是徐良人的小产的事有结果了。 姜知意赶紧带着秋霜往凤藻宫赶,张宝林捂着一张扑了厚重粉的脸躲着她走。 很快宫里的嫔妃都来到凤藻宫,祁景渊和皇后一同出现。 众人连忙请安道:“给皇上和皇后娘娘请安。” “都起吧。”祁景渊道。 “多谢皇上。”嫔妃们谢过后,纷纷落座。 皇后接过话茬开口道:“梦星受不住宫正司的刑,竟趁人不备咬舌自尽了。” “必定是她做的,若不是心里有鬼为何自尽,还不是怕被宫正司惩罚,让她连全尸都没有。”李美人不忿地开口。 皇后瞪了眼她,让潘宫正开口说道:“下官后续查到,梦星去市买司给徐良人领份例时,和温贵妃身边的宫女锦蕊起了冲突。” “市买司里的太监都看到了,锦蕊出言不逊在先,后又抢夺徐良人的妆粉,闹了好大一场。” 皇后看向祁景渊斩钉截铁地说道:“皇上,臣妾已经派人和徐良人核实过了,确有其事。只是当初徐良人觉得自己人微言轻,不敢得罪贵妃,就把这件事压下来了。” “臣妾已命宫正司将锦蕊带到。” “传她。”祁景渊面无表情道。 锦蕊很快被上来,被压在地行礼,她看着满堂的嫔妃还有皇上后,惴惴不安紧张不已。 “把你那天跟梦星起冲突的事,一五一十说出来。”皇后眼神锐利如刀地看着她。 锦蕊瑟缩了一下,结结巴巴地说:“贵妃娘娘……因为徐良人有孕一事……一直不高兴,奴婢想为她出气就故意找茬梦星,可奴婢只是骂了她,没有下麝香啊。” “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婢。”顾昭仪唾弃道。 “一个小小的奴婢竟敢瞧不起有孕的主子,你实在太放肆了。”杜充仪也十分不满。 潘宫正接着说:“有市买司的太监证实,锦蕊拿到妆粉后,不仅擅自打开还把玩了许久,梦星求了好久,她才还回去。” “求皇上明鉴,奴婢只是打开后看了看,真的没有下麝香啊。”锦蕊身子抖若筛糠,不停叩头求饶。 “宫正司都查过了,除了你没有人再接触过这盒妆粉,你还不承认。”皇后大声怒斥。 “若不是贵妃娘娘指示,她一个宫女哪来的麝香。”杜充仪也咄咄逼人问着。 锦蕊颤抖着身子,看着周遭不怀好意的嫔妃们,如今她们是要将全部脏水泼到贵妃娘娘头上了。 锦蕊看向此刻默不作声的李美人,她一双上挑的狐狸眼正狠厉地看着自己。 袁婕妤也是一副冰冷淡漠的样子,丝毫不准备帮她求情。 锦蕊求生的眸子瞬间黯淡,心像是浸入了冰水,寒意遍布全身。 她一大家子还在文国公府里,若是今天她不帮着顶下这份罪,明天一家子还能有活路吗? 锦蕊眼神恢复清明,她咬牙承认:“都是奴婢做的,奴婢想帮贵妃娘娘分忧,就擅作主张,故意和梦星起了冲突,再偷偷把麝香下到妆粉里。” “奴婢本以为做得天衣无缝,不曾承还是牵扯到贵妃娘娘,奴婢甘愿受罚,只求皇上不要误会贵妃娘娘。”说罢就全身泄力般,瘫软在地上。 祁景渊仿佛看死人一般看着锦蕊,直接下令:“锦蕊谋害皇嗣,攀扯贵妃,杖毙。” 杜充仪还是不甘心,正想起身时,被顾昭仪拉住,朝她轻轻摇了摇头。 明眼人都知道锦蕊不过是替死鬼,皇上明显还护着温贵妃,她们再纠缠下去也讨不了好。 宫正司的人很快就把锦蕊拉了下去,她像个破布娃娃一样,眼神空洞得瘆人。 就这么过了一刻钟,宫正司的来回话,说锦蕊已经伏诛了。 而从始至终温贵妃都没有派人来过,就像全然忘记锦蕊这个人。 祁景渊扫了底下一圈沉默的嫔妃开口:“贵妃处罚不变,谁要是再谋害皇嗣,就是今日的下场。” 说罢就起身回了朝阳宫处理政务,众人纷纷起身恭送他。 皇后眼中闪过一丝快意:“徐良人受委屈了,抱月你送些补身的药材给她。” 抱月领命后,就带着宫女太监去了怡景轩。 “皇后娘娘仁慈。”众人道 “行了,都回去歇着吧。”皇后摆手让众人散了。 回碧梧轩的路上,王才人开口感叹:“贵妃娘娘真是坐得住。” “是啊,这份气度真是旁人想学都学不来的。”姜知意拂了拂被晚风吹乱的发丝说道。 “听说锦蕊的尸首就这么丢去了乱葬岗。”王才人的话轻飘飘地传来。 “这锦蕊生前也是贵妃娘娘身边的大宫女啊,多体面啊。如今只得一张破席,叫人唏嘘。”姜知意叹了口气。 宫妃有罪,身边的宫女太监第一个就别想逃。 “是啊,如今贵妃身边就剩三个大宫女了。”说罢,王才人就轻笑了一声。 姜知意也是不怀好意地笑了笑。 宫里谁不笑话贵妃啊,堂堂贵妃连自己身边的大宫女都护不住,如此凉薄,谁敢给她效力呢? 第17章 白水鉴心 回到碧梧轩后都戌时一刻了,姜知意用过还温热的晚膳,就沐浴更衣了。 这一天跑了两趟凤藻宫,姜知意早就累了,昏昏欲睡地坐在小榻上,雨露用细棉布帮她擦拭着一头青丝。 秋霜捧着壶玫瑰花茶上前,给她倒了一杯:“宝林喝些花茶,晚上也好入睡。” 姜知意睁开眼,看着殷勤的秋霜笑了笑:“这么讨好我,有什么事快说?” 秋霜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问:“徐良人那胎真是贵妃娘娘做的吗?” 一旁的雨露也停下动作,一脸求知地看着姜知意。 喝了口香气四溢的茶后,姜知意没有卖关子地说:“这事我估计贵妃只占一半。” “有人同时在算计贵妃和徐良人,其他的不过落井下石罢了。” “偏偏妆粉这里断了线索,梦星已死,锦蕊再一口咬死,这下也不知道有谁动过妆粉了。” “那会是吴良人吗?梦星死前只提了她。”秋霜不解地问。 “只能说模棱两可,没有证据能证明是她,就连徐良人也没怀疑过她。” “可那也不是个完全清白的,能被梦星指认后还全身而退,可谓是心机深沉。”姜知意沉声道。 所幸她从未信过宫里任何人。 怡景轩里的徐良人收到皇后送的药材后,挣扎着问着抱月:“嫔妾小产一事有结果了吗?” 抱月瞧着空荡荡的内室,心里摇头:“温贵妃娘娘身边的锦蕊已经全招了,她为了给贵妃出口气,趁梦星不备在妆粉里下了麝香。梦星也受不住宫正司的刑罚,自尽了。” “皇上判了锦蕊杖毙,温贵妃娘娘禁足一个月。” 徐良人听到后泪如雨下,嘴唇嚅动了几下也说不出话,浑身无力瘫坐在榻上。 她的孩子没了,梦星死了,贵妃就只是禁足吗? 皇上竟然如此偏心! 抱月走后,有小宫女进来服侍,看着一言不发的徐良人说道:“良人,梦星姐姐什么时候回来啊?” 徐良人抬起头看着一脸天真的小宫女,这是梦月死后尚宫局补给她的人,不过半大孩子才十二岁,平时都是梦星带着教导。 徐良人有气无力地让她搀扶着自己来到铜镜前,镜子里那个面容枯槁,憔悴不堪的人,哪里还有一丝一毫初有孕时的意气风发。 徐良人看着桌上摆放的胭脂水粉悲从中来,用尽力气把它们从桌上扫落到地上。 清脆的碎裂声传来,地上红的、粉的,白的一片,好不精彩。 小宫女惊呼一声,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徐良人发火。 竟是她自己害了自己,徐良人悲痛万分,若不是她觉得自己孕期憔悴,想上些妆遮掩,也就不会中了别人的诡计。 都怪贵妃,她不只看自己不顺眼时常训斥,还纵容宫女给自己下寒凉之物。 徐良人满腔恨意,只恨不能生啖温贵妃血肉。 西侧殿的吴良人让茹清打了盆温水就出去了,吴良人仔细地给自己卸了妆后,再涂上宫里特制的面脂,她对着铜镜抿嘴一笑,两颊笑涡更显得温柔可亲。 吴良人从黄花梨妆奁的小抽屉里,取出一个崭新的银质掐丝圆盒,打开后与市买司购买的如出一辙。 她将里面的妆粉全部倒进水里后,把殿外的茹清唤了进来:“我不小心将妆粉掉进水里了,你将这水倒了吧。” 茹清领命将这盆雪白的污水倒入恭桶,顿时盆中杳无踪迹。 “良人,都处理干净了。”茹清轻声回禀。 吴良人没有说话,只是“嗯”了一声,她纤长白皙的手指捏着圆盒放回妆奁深处。 “宝庆死了,市买司换了皇后的人,就没这么容易动手了。”吴良人仔细打量着自己的柔荑漫不经心地开口。 “宝庆公公多省心啊,回回都是进的同一批妆粉。”茹清讨好地说。 “是啊,在宫里干活不当心,就别怪自己命长。”吴良人唇瓣浮起一抹冷笑,森然无情。 她听着徐良人喋喋不休跟自己抱怨着,必须上妆来遮遮自己憔悴的容颜,心里顿时想到这个瞒天过海的计策。 至于贵妃,还真是她的好帮手,如此默契地帮了她,她越是不断针对徐良人,对自己越是有利。 至于梦星这个墙头草软骨头,连自己一个良人都害怕,更不用说宫正司那一连串的刑罚。 她丝毫不怕梦星将她和盘托出,她不过对徐良人多说了几句话,根本无从查证。 宫正司没有十全十的证据,只会更加严刑拷问梦星,她越是攀咬自己,宫正司的人越是不信,几道刑罚过下去,梦星果然受不住了。 来世啊,投个好胎,可千万不要进宫伺候了。 吴良人找出过去自己还是宝林时收到的那盒妆粉,加了些麝香进去。 等这次发了份例后,她带着精心调制的那盒妆粉来到徐良人的西侧殿,趁徐良人不注意调换了两人的妆粉。 这个蠢货连妆粉味道变了,还以为是市买司有心孝敬的。 她还好心劝了徐良人,有孕之人不宜多用脂粉,可徐良人害怕被贵妃责怪,愣是不听啊。 这可怪不了她啊。 慈宁宫里,太后收到锦蕊被处死的消息后,气得砸了茶碗:“她们倒是齐心协力联手起来对付静菡了。” 琼枝姑姑义愤填膺地说:“梦星一死,所有线索都断了,不好大张旗鼓地查,咱们的人也只好收手。” 太后轻呵一声:“皇后器重宫正司,如今宫里上下规矩齐整,有些事也不好做手脚了。” “虽然皇上下旨把罪责推到锦蕊身上,但这回静菡可是吃了个哑巴亏。” 琼枝姑姑从宫女手上接过新的茶碗递给太后:“奴婢瞧着贵妃娘娘经过这次的事后,也是变得沉稳不少。” 太后喝了口茶道:“她要是真有长进,哀家也就放心了。” 瑶华宫里,温贵妃此刻像是沉默的火山,隐忍不发,鲜红的蔻丹也被她折断在手心。 沉默了许久后,她才开口道:“给锦蕊家里赏赐一百两,她服侍我这么久委实用心了。” 锦绣劝着她:“她哥哥准备娶媳妇还差不少聘礼呢,锦蕊家里人都感念娘娘恩情。” “我总不会让她白死的。”温贵妃的眼神透露出无边的寒冷喃喃自语道。 宫里的日子长着呢,来日方长。 第18章 宠爱 五月下旬,温贵妃禁足,王才人小月子,每日来凤藻宫请安的就少了两人。 这半个月里姜知意侍寝了三次,谢才人两次还有许良人两次,每日请安时难免不被刺几句。 姜知意本着谁怼我,就怼回去的原则,让不少人知道她也是不好惹的。 谢才人和许良人都是出孝后第一批大选入宫的嫔妃。 谢才人的祖父是太傅,父亲是国子监祭酒,真正的书香门第,她本人也是熟读诗书,才华横溢,生得温婉娴静,举止优雅大方。 祁景渊盛赞她蕙质兰心,给她赐了封号兰,这可是宫里第一个有封号的,一时之间宫里人人眼红不已。 许良人哥哥是禁军统领,真正皇帝心腹,她也是爽朗大气,明艳动人,颇得祁景渊喜欢。 姜知意想着这段时间得宠的三人,倒是自己家世最低。 不过祁景渊倒是丝毫没有介怀,对自己也算宠爱有加。 小满过后天也是越来越热了,每日除了去凤藻宫请安,姜知意越发不愿意出门了,每日宅在碧梧轩看着从文渊阁借来的书。 申时,福寿来到碧梧宫。 才一进门就被眼尖的张宝林瞧见了,她急切地走出东侧殿:“福寿公公,可是皇上有什么吩咐?” 福寿看了眼她敷衍地行了个礼:“给张宝林请安,奴才是来请姜宝林去朝阳宫伴驾的。 张宝林自讨没趣,委屈地看着福寿去了西侧殿,甩着袖子回了东侧殿。 碧梧轩里打杂的宫女太监们纷纷冒出了头,站在西侧殿门口等着姜知意出来,盼望着能被她看中。 福寿一进西侧殿,就看见姜宝林倚靠在小几旁看书,一旁的雨露还给她打着扇子。 “给姜宝林请安,皇上宣您去朝阳宫呢。”福寿讨好着说。 姜知意皱着眉头看了眼外面的太阳,抱怨了一句:“外头真晒。” 福寿更是赔着小心:“奴才给您打伞,还请宝林快些。” “雨露,给福寿公公端些井水里凉着的西瓜解解渴。”姜知意边去更衣边说话。 雨露一口答应下来,福寿也是心里更妥帖了,还是姜宝林会安排。 在这大太阳下来传旨,他也是又热又渴,如今吃了西瓜,全身都舒畅了。 姜知意让秋霜给她梳了个随云髻,用琉璃发簪固定好,又戴了支荷叶白玉钗,耳饰她嫌麻烦都没戴。 换上一身雨过天青色撒花软烟罗长裙,拿着柄绣花蝶的留青竹柄团扇施施然出门了。 来到朝阳宫,就见东西两边各放了一个大冰山降温,满室的清凉扑面而来,姜知意舒服地叹了口气,打消了刚刚的不满。 她用帕子沾了沾鼻尖冒出的汗,姿态优美地开口:“嫔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 祁景渊批改奏折的手停顿住,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别装模作样的,过来。” 姜知意走到祁景渊跟前,被他好好打量了一番道:“这些日子爱妃都忙什么呢?” “皇上不宣嫔妾,嫔妾只能看书打发时间。”姜知意嘟嘴说着不满。 祁景渊将美人抱坐在他腿上揽住,捏着她的鼻子道:“爱妃今日怎么打扮得这么素净?” “天气热得很,嫔妾要是再打扮得花枝招展,金光闪闪的,皇上眼睛看了都觉得吵。” “再说了,嫔妾还特意穿了皇上赏的软烟罗呢,皇上您瞧嫔妾穿得多好看啊。”姜知意顺势搂住他的脖子,贴在他的胸膛上撒娇。 祁景渊只觉得一股清淡的茉莉香气袭来,沁人心脾。 除此之外再无任何脂粉味,再细细一打量,这女人真是一点妆都没上,素淡着一张脸就来了。 明明是多会打扮的人,真是惯会偷懒。 他也起了捉弄的心思,伸出手就将姜知意头上的簪钗取了下来,一时间青丝如瀑,流云泻地。 姜知意一双美眸撩人心怀地看着他,娇声道:“皇上怎么拆了人家的头发啊?嫔妾自己可不会梳。” 说罢祁景渊再也忍不住,就抱着她去了朝阳宫内里的床榻上,就朝嫣红的唇瓣吻去。 姜知意也不甘示弱,伸手就往祁景渊的衣袍里摸。 祁景渊登基后也没放弃习武锻炼,他的身材高大挺拔,宽肩窄腰,肌肉线条恰到好处,不会过分壮硕。 姜知意一双手控制不住,四处点火。 祁景渊就喜欢姜知意侍寝这点,大胆直接,毫不扭捏,不似别的嫔妃更注重规矩。 一时间闹腾得朝阳宫的宫女太监们都离得远远的,全福站在宫外心想,这批新来的嫔妃还是姜宝林最得皇上心意。 床幔里,姜知意衣衫半解,被祁景渊抱在怀里,白皙的脖颈上热得起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爱妃这就不行了?”祁景渊心情极好地看着被他圈在臂弯疲惫的美人。 “皇上就会欺负嫔妾。”姜知意嘟囔着揉了揉自己酸软的腰,她现在只觉得全身酸软无力。 “朕还没使几分力爱妃就缴械投降了。”祁景渊摸着她的细腰道。 “皇上哪里没使力,嫔妾好好的软烟罗现在都成咸菜干了。”姜知意使着小性子抱怨着。 “朕赔你就是了。”祁景渊翻身用手撑着头,好好地欣赏了一遍被他欺负得艳若桃李的美人。 “爱妃可真是秀色可餐。”说罢就想俯下身还想继续。 姜知意连忙用手抵住他的胸口求饶:“皇上先放过嫔妾吧,用过晚膳也不迟呀。” 说罢就被祁景渊用大手掐了一把脸蛋才放过。 祁景渊起身去了净房,姜知意看着他的背影偷偷瞪了眼,这狗男人真是精力无限,快把她扒皮吃了。 等姜知意梳洗好后,已经是酉时末了。 换了件秋霜带来的梨花白素锦寝衣,斜着挽了个松散的发髻就去偏殿用膳了。 天热,姜知意喜欢极了酸辣开胃的小菜,夹了一筷子红油肚丝给祁景渊:“皇上尝尝,嫔妾觉得不错。” 祁景渊给面子的吃了,肚丝脆嫩红油香辣,确实不错,两人把桌上的几个小菜几乎包圆了,那些热的荤菜反而没动。 “今天御膳房的小菜做得不错,赏。”祁景渊说完后,全福利索地就交代底下的小太监送赏。 姜知意心满意足地品着今年新贡的龙井说:“皇上英明。” 祁景渊挑眉好笑地说:“这就英明了?” “御膳房的得了赏,只会更加用心,嫔妾跟着皇上可是有口福呢。” “就你的小嘴会说,朕可没忘了你的衣裳,你也有赏赐。”祁景渊坐在一旁轻笑。 “嫔妾才不图这些东西呢,嫔妾最图的是您啊。”姜知意马屁也拍顺手了,张嘴就来。 一双杏眼含情脉脉地看着他,只把祁景渊看得喉结上下滚动,眼神越发深邃。 第19章 截胡 “朕看你是吃饱了又来劲了,看朕怎么罚你。”说罢祁景渊就准备把姜知意抱回寝殿梅开二度。 谁知突然就被全福的声音打断了:“皇上,温贵妃娘娘宫里的锦心来报,说是大皇子上吐下泻,还烧起来了。” “贵妃娘娘急得实在没办法,想请您去看看。” 祁景渊顿时眉头皱了起来,大皇子目前是他唯一的儿子,一定不能出事。 “皇上您快去瞧瞧吧,小孩子发热不是小事。”姜知意也不敢耽搁,催着他去。 祁景渊看了眼她的打扮说:“全福,给姜宝林安排轿子回去。”说罢就带人离开了。 姜知意睡了人,得了东西,丝毫没留恋拍马就走,福寿亲自给她提着灯,送她上轿。 玉壶和冰执带着宫女收拾茶具,两人说着悄悄话。 “这位被贵妃截胡了,倒是不哭不闹。”冰执说道。 “她宫女出身,哪里敢和贵妃叫板。”玉壶不屑地说。 “宫女出身怎么了,贵妃现在还在禁足,皇上要不是担心大皇子才不会去呢。”冰执反驳着。 “反正宫里美人多着呢,这位要是上去了,才值得咱们另眼相看。”玉壶点评着。 “我看难,毕竟家世是真的低。”冰执摇了摇头。 宫里的美人太多了,可真要走到高位,宠爱家世缺一不可。 低位又不得宠的一年一年耗下来,皇上都不记得你姓什么? 回到碧梧轩,雨露看着穿着寝衣回来的姜知意吓了一跳,担忧地问:“宝林,这是出什么事了?怎么现在回来了。” “我没事,别担心,有事的是贵妃呢。”姜知意笑着安慰着雨露。 秋霜亲自给福寿塞了个荷包后,进来就说:“大皇子病了,皇上被贵妃请走了。” 雨露一听就气愤地大声说:“大皇子病了就请太医啊,皇上又不会治病。” 秋霜连忙捂住她的嘴:“好妹妹,这话你也不怕被人听到,治你个大不敬。 雨露气呼呼地放轻了声音:“贵妃娘娘就是故意的,谁不知道今日午后宝林就被接去朝阳宫了。” 姜知意扑哧笑了:“连你们都看出来了,宫里的人也都知道了。她一个贵妃截一个宝林的胡,丢人现眼。” 明早还要去请安,她还成了要唱戏的人,姜知意早早就睡下了。” 倒是东侧殿的张宝林听见动静,特意让佩玉去打听。 一听见姜知意是晚上还未侍寝就回来,她就幸灾乐祸起来。 “让她那么嚣张,现在皇上都不让她侍寝了。”张宝林喜得睡了个好觉,准备明天去看姜知意笑话。 瑶华宫里,温贵妃一看见祁景渊进来就哭得泣不成声。 她穿着瑰红牡丹织金裙,戴着一套金累丝红宝石头面,明艳动人。 可祁景渊看到后,脑海中想起了姜知意说的话,只觉得眼前眼花缭乱,甚是吵得厉害。 祁景渊皱着眉说:大皇子如何了?” “天气热,乳母就给他喂了点绿豆汤。到了晚上又给喂了块西瓜,结果突然上吐下泻的,臣妾担心得不行。” 贵妃哭得真切,大皇子是她唯一的孩子,她是真的担心孩子身体。 精通小儿科的李太医看了后,只说是绿豆汤和西瓜寒凉,大皇子脾胃弱没受住,喝上几副药也就无事了。 大皇子已经四岁会认人了,看着祁景渊坐在他的床榻边,一张煞白的小脸上满是欣喜:“父皇来看我了吗?” 祁景渊摸了摸大皇子的小脑袋说:“嗯,你要乖乖喝药,这样肚子才不会痛了。” 大皇子可怜巴巴地说:“儿臣会的,父皇能别走吗?留在这里陪陪儿臣。” 生病的大皇子十分脆弱,对祁景渊更是发自内心地依赖。 “父皇不走,就在这里看着你睡。”说罢祁景渊给他掖了掖被子。 大皇子看着祁景渊没走,也慢慢闭上眼睛睡着了。 出了大皇子的寝殿,祁景渊心情极差,大皇子已经四岁了,可还是瘦弱不已,连大公主看着都比他壮实,于是下令照顾大皇子的人都罚了十个板子。 温贵妃睁着一双红肿的眼睛,眼巴巴地看着他:“皇上今晚就留在臣妾这里歇息吧,更深露重的别耽误皇上明天上朝。” 祁景渊甩着袖子一言不发地进了殿,温贵妃也欣喜地跟着进去伺候。 双双躺在床榻上后,温贵妃的手慢慢抚上他的胸膛,期待地开口:“皇上……。” “睡吧,明天朕还要上朝。”祁景渊说罢不理会温贵妃的小动作,转身睡去。 温贵妃看着他的后背,攥紧了手满脸不甘,只能无可奈何地歇下了。 次日,祁景渊被叫醒后,第一时间来到侧殿看大皇子。 许是太医开的药有效,又或者是祁景渊的到来让大皇子心安,他熟睡了一整晚,脸色也好看不少。 祁景渊也放下心来,嘱咐大皇子身边的宫女太监好好照顾。随即洗漱更衣,上朝去了。 温贵妃送他出了瑶华宫的门,也没等到一句嘱咐她的话,顿时气闷不已。 锦绣见状,连忙安慰:“娘娘,皇上心里还是有您的,一听见大皇子生病了,立马就来了瑶华宫。侍寝的姜宝林,皇上都让她回去了。” “是啊娘娘,皇上必不会忘记太后娘娘的圣寿节,您安心等着吧。”锦朝也劝着她。 温贵妃这才心情好些,转身回宫去看大皇子。 今是初一,来凤藻宫请安的嫔妃们格外早些。 张宝林也早早得出了碧梧轩,不想跟姜知意撞上。 姜知意一来就被迫不及待的李美人给呛了:“姜宝林不是昨夜侍寝的吗?怎么又灰溜溜地回去了。” “皇上担心大皇子身体过去看看,怎么李美人和贵妃娘娘交好都不知道呢?”姜知意丝毫不虚。 “所以啊,皇上也没多看重你。”李美人还在不断说着风凉话。 “李美人的意思是皇上就该沉迷女色,丝毫皇上不关心大皇子的身体吗?”姜知意直接怒斥她。 “你胡说什么!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李美人被气得跳脚。 顾昭仪生了二公主,自然瞧不上到处煽风点火的李美人:“皇上是明君,更是慈父,李美人好大的胆子污蔑皇上。” “我没有,都是你们倒打一耙。”李美人急着辩解,可周围的嫔妃都不接她的话茬,把她晾在原地,尴尬不已。 张宝林听完前因后果,也熄了嘲笑的心思,老实地坐在椅子上喝茶。 内室的皇后听着前厅传来的声音,勾唇一笑:“还有十日就要到太后的圣寿节了,皇上还没有让她出来的意思,贵妃这下也是急了。” 第20章 解禁 “是啊,堂堂贵妃居然跟宝林争宠。”抱月都不齿她的行为。 “宫里的乳娘都经验丰富,大皇子稍微吃点西瓜和绿豆汤就能脾胃不适,贵妃实在不会养孩子。”皇后最讨厌拿孩子做筏子争宠的人。 “今还要给太后请安,免不了听一串大道理。”说罢抱月就扶着烦心的皇后起身,去了前厅。 看见皇后出来了,众人纷纷起身行礼:“给皇后娘娘请安。” “免礼,都坐。”皇后示意众人坐下。 皇后看着精神十足的姜知意,心想这也是个豁达的,丝毫没受影响:“姜宝林昨晚做得很好,这只碧玺手串赏你。” “皇嗣为重,嫔妾也是知道好歹的。”姜知意起身谢过皇后,身后的秋霜接过抱月递来的锦盒。 话音一转,皇后严肃地说:“李美人逞口舌之快,罚抄宫规十遍。” 李美人拗不过皇后,只能不甘不愿地应下了。 “本宫会劝皇上雨露均沾,你们谁能替皇上生下皇嗣,本宫都有重赏。”皇后道。 底下的嫔妃听了后,眼神都火热了几分。 “好了,美人以上跟我去慈宁宫请安,其他的都回去。”皇后起身道。 地位不够去请安的嫔妃羡慕地看着顾昭仪、杜充仪、袁婕妤和李美人跟着皇后走了。 给太后娘娘请安虽然累,但这也是一项殊荣啊,能叫太后看在眼里,你就不是宫里籍籍无名之辈。 姜知意看着走远的四人,心里思索着皇上刚出孝,高位嫔妃不多,正是争的好时候啊。 她不会一直停在原地不动,总会慢慢往高处走。 姜知意回了碧梧轩,就看见桌上摆放的丰盛至极的早膳。 雨露边给她摆碗筷边说:“今早奴婢去提膳,御膳房的人客气得不行,还叫了个小太监帮奴婢提膳回来,奴婢就给了他些赏钱。” “奴婢还是第一次见御膳房的人这么好说话。” 姜知意笑了笑没说话,昨晚御膳房被祁景渊赏赐后自然会打听,今天也是来投桃报李了。 姜知意夹起一只虾仁蒸饺,果然滋味鲜美,口蘑鸡肉烧卖也是咸香适口。 再喝过一碗御膳房特意孝敬的银耳羹,就用完了早膳。 正坐着消食呢,福寿又来送赏赐了。 他如今也是祁景渊身边的三把手,给嫔妃送赏都是他来。 姜知意笑吟吟地看着他进来,后头还跟了四个捧着箱子的太监。 “给姜宝林请安,皇上派奴才给您送赏了。”福寿笑得都看不见眼了,每次来给姜宝林送赏,他也能得赏银。 “皇上赏姜宝林,浮光锦四匹、提花绢四匹、累丝嵌宝石金簪两支、金累丝葫芦耳坠一对、珍珠项链一条、金镶宝石戒指一枚,花露胭脂四盒、珍珠粉两盒、御女桃花粉两盒。” “还有五十个打成花生样式的银锞子,给您打赏用。” “嫔妾多谢皇上赏赐。”姜知意行礼道谢。 “皇上还说要您下回伴驾时,都打扮上。”福寿乐呵呵地说。 姜知意装作害羞的样子说:“嫔妾一定照做。” 随后她伸手抓了几个银花生给福寿,福寿乐得吉祥话不要钱一样说了好久。 跟来送赏的小太监们也得了赏钱,出了碧梧轩后一个两个都藏不住笑意。 纷纷让福寿下回还带着他们一起来给姜宝林送赏。 福寿看着这四个跃跃欲试的小太监,翻了个白眼,还好他的香烧得早,不然就是给姜宝林送赏的活都能抢破天。 慈宁宫里,皇后带着四位嫔妃来给太后请安。 太后瞧见她们后,忧愁地叹了口气对皇后说:“皇后啊,别怪哀家说话难听,皇上今年都二十有六,可膝下只有三个孩子,着实太少。” 皇后立马站起来请罪:“都是臣妾不贤。” 这个年头做人正妻的,只要孩子少,都是你不贤惠。 皇后心里不悦,太后孝道压了下来,她只能嘴上请罪。 太后看了眼跟着起身的四位嫔妃道:“她们都是潜邸出身,陪伴皇上甚久,可都不争气啊。” “臣妾有罪。”众人跟着请罪。 太后拍了拍皇后的手说:“你已经够能干了,这宫里里里外外都要你操心,哀家没怪你。” 皇后立刻闻弦歌而知雅意开口:“臣妾处理宫务已经分身乏术,您的圣寿节要到了,臣妾实在担忧出了纰漏,不如就让贵妃妹妹帮忙吧?” 太后听后迟疑道:“皇上让她禁足一个月,这……” “还是您的圣寿节更重要,臣妾会跟皇上禀告的,请太后娘娘放心。”皇后道。 “辛苦皇后了,有你在皇帝身边,哀家才是真的放心呢。琼枝,把哀家还是皇后时,先帝赏的凤衔宝珠金步摇赏给皇后。”太后亲切地说。 “臣妾多谢太后娘娘赏赐。” 皇后领赏后,就带着人从慈宁宫出来了。 坐在步辇上,皇后打开锦盒看了一眼,就嫌恶地闭上了。 步摇自然精致好看,可先帝对当时还是皇后的太后娘娘可没多少温情。 如今把他送的东西转送自己,恶心谁呢? 今日正是初一,按照规矩皇上要在凤藻宫过夜,凤藻宫里的宫女太监们早就忙碌起来。 等到酉时,祁景渊踏进凤藻宫,就被大公主扑了个满怀。 “父皇,儿臣好想你啊。”大公主软糯地说。 “父皇也记挂琼儿啊。”祁景渊牵着大公主的手走进内殿,两人有说有笑的,皇后含笑地看着亲近的父女二人。 皇家的孩子难养,大公主和大皇子四岁了都没敢起名字,大公主只有一个琼儿的小名叫着。 用过晚膳后,大公主被奶娘抱着回了侧殿,祁景渊和皇后开始说着话。 “皇上,太后娘娘圣寿节前让贵妃出来吧,不然太后娘娘面子上也不好看。”皇后试探地说。 祁景渊沉思了片刻答应了:“这事雁行你做主吧。” “皇上,都已经出孝好几个月了,臣妾思来想去宫里的姐妹许久未晋封,不如就大封后宫?”皇后将一碟剥皮去核的荔枝放在祁景渊面前,和善地问道。 “顾昭仪、杜充仪都是潜邸的老人了,况且也为您孕育子嗣,如今也该是妃位了。” 祁景渊很给面子地吃了几颗荔枝说道:“皇后贤惠,你写份目录给朕。” 皇后笑得越发柔和:“皇上英明,臣妾一定尽快交给您。为了给宫里的姐妹惊喜,不如就在太后娘娘的圣寿节后宣旨,也让大家都沾些太后娘娘的光。” 祁景渊“嗯”了一声答应了,他心里十分满意,皇后做事总能合他心意。 这个夜晚自然是十分和谐。 次日祁景渊上朝后,派人给皇后赏赐了一整套金累丝头面,上面镶嵌着红宝石和珍珠,华美异常。 众人无不开眼,纷纷奉承皇后。 “皇上和皇后娘娘夫妻恩爱,真是臣妾等的福分。”顾昭仪第一个开口。 “皇后娘娘贤良淑德,皇上自然敬重。”杜充仪也夸赞道。 底下的嫔妃们更是吉祥话说了个遍,皇后摆摆手让众人停了。 她轻呷了一口茶,放下茶碗说道:“皇上已经恩准贵妃提前解禁,各位妹妹们都清楚了?” 第21章 喝茶 皇后一句话让底下的嫔妃炸个不清。 “这还没到一个月啊。”杜充仪不甘地说。 “果然还是贵妃娘娘更得皇上恩宠,咱们都望尘莫及啊。”袁婕妤淡淡地说。 “可怜王才人还坐小月子呢,贵妃娘娘就要出山了。”魏良人也开口。 李美人笑了笑说:“自潜邸以来,皇上就看重贵妃娘娘,这不是理所应当吗?” “好了,太后娘娘的圣寿节要到了,你们也多想想该送什么礼物。今天都散了吧。”皇后开口阻止了众人。 出了凤藻宫的大门,昨夜下了半夜的雨,今早的温度十分舒适,不冷不热还有微风刮过。 王才人来到姜知意身边:“不如去御花园逛逛?” “行啊,干脆找一处亭子,在里面用早膳吧。”姜知意点头答应,吩咐秋霜把早膳提到御花园。 王才人听了后也笑着吩咐竹影道。 两人结伴而行,一路慢悠悠地来到御花园,挑了个临湖修建的亭子,坐在亭中能瞧见湖面盛开的荷叶和粉白的花苞。 正是六月里,御花园各处的花齐齐盛开,一时间百花争艳,叫人目不暇接。 这离她当初做宫女时负责的地方不远,隔着不远距离就能看见本来开遍树枝的粉色山茶,此刻都已经凋谢完了,只剩下绿色的枝叶。 “几个月前,我还在这里给花浇水呢。”姜知意摇着团扇笑着说。 “都是过去的事了,时过境迁,妹妹现在也是皇上身边得宠的人。”王才人轻声说着。 “我哪里算得宠了,真真得宠的那位今天要出山了。”姜知意淡淡道 王才人听了后摇了摇头:“宫里得宠,一看家世,二看自己。那位啊,如今烈火烹油,鲜花着锦。” “皇上这回原谅了她,下回呢?” 姜知意听了后就笑了,是啊,贵妃可不是能忍的性子。 没过多久,秋霜、雨露一人提着一个大食盒赶了过来,身后的小顺子也提着一个大竹篮。 姜知意看见后笑着说:“这是要把咱们碧梧轩搬过来啊。” 众人听了后都笑了。 秋霜和雨露把食盒打开,把早膳摆了出来:“这还是宝林第一次在外面用膳,奴婢们就多准备了些。” “还是小顺子机灵,说吃过早膳不喝茶不行,还把茶具都带来了。” 小顺子今天第一次在姜知意面前露面,听到秋霜提起他后,激动地打了个千儿:“给王才人,姜宝林请安,奴才碧梧轩小顺子。” 姜知意好好打量了他,见他目光清正,行事妥帖,心里也满意了几分。 王才人的宫女竹影和竹香也把她的早膳提来,摆在桌上。 姜知意看了看就知道御膳房的人拜高踩低,王才人素来不受宠,这膳食自然提不上多好,就是按照规矩不出错。 反倒是王才人自己看到后,落落大方地说:“今天倒是我沾妹妹的光了。” 这句话也让姜知意高看她一眼,王才人不是虚伪小气的人。 “也是今天王姐姐在,不然我一个人哪有机会早膳有十道。”姜知意笑道。 王才人也乐了:“平时也吃不完,今天更是丰盛。” 姜知意把一碟桂花糕和豆沙卷,拿去让秋霜分给她们,就和王才人用起了早膳。 吃完后,小顺子积极地一个人把她和王才人的餐具提回御膳房,雨露给她和王才人泡茶。 两人正品着茶呢,不远处的姚选侍、陈御女和何御女瞧见她们后,都上前来请安。 “给王才人和姜宝林请安。” “都坐下吧。”王才人客气地说。 三人都是这次出孝后大选入宫,家世一般,宠爱也不多。 其中姚选侍更开朗爱笑些:“嫔妾几人刚逛了御花园,恰巧碰到才人和宝林在这喝茶,不知嫔妾能否讨杯茶喝。”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姜知意让雨露给她们三人都送上一杯茶。 姚选侍喝了一口后就称赞:“好香的茶,怕不是今年新贡的。” 王才人也笑着说:“是今年新贡的洞庭碧螺春,姚选侍好灵的舌头。” “难怪茶水澄澈碧绿,清香袭人,嫔妾那都是些陈茶了,不提也罢。”姚选侍道。 陈御女和何御女也奉承了姜知意几句。 又坐了一会,天逐渐热了起来,就各自回去了。 陈御女和何御女同住一个轩子,此时也是结伴而行。 陈御女羡慕地说:“如今就是兰才人、许良人和姜宝林更得宠些。” “我们和她们一道大选入宫,如今差距越来越大,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是啊,那样好的茶,姜宝林喝着倒像是平常喝惯了。”何御女心里酸得很,可她自己没本事,进宫后也只是按规矩侍寝了一次,现在皇上怕连她是谁都不记得了。 姜宝林宫女出身,家世比她还差,如今宠爱比她多得多。 陈御女还不断说着:“姜宝林虽然打扮得简单,可就那一支累丝嵌宝石金簪就价值不菲。” 何御女看了眼在一旁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陈御女,心里憋屈不已,不得宠的妃子连太监和宫女都敢奚落,她实在受够这种日子了,她一定要得宠! 碧梧轩里,姜知意还不知道自己被羡慕嫉妒了一番。下午正没事看书的时候,秋霜进来一言难尽地说:“林选侍让温贵妃在御花园给罚跪了。” 姜知意顿时感觉头大,今天贵妃才刚出来,怎么又找事了? “怎么回事?”姜知意问道。 “也是林选侍自己不小心,说了贵妃娘娘害徐良人小产了,还能被无故解禁。结果刚好被贵妃听到,罚她在御花园跪一个时辰。”秋霜道。 “这会杜充仪已经过去了,跟贵妃娘娘打擂台呢”秋霜看着姜知意问道。 “走,我们也去看看热闹。”姜知意起身就带着秋霜去了御花园。 玉琼宫里,杜充仪得到消息后,就坐着步辇快速赶到。 林选侍是她宫里的人,温贵妃罚她跪,不就是在打她的脸吗? “贵妃娘娘好生无理,林选侍不过说了几句话就被你罚跪。”杜充仪看见林选侍跪在鹅卵石小道上,气得开口。 “她对本宫出言不逊,本宫只是让她跪一个时辰,小惩大诫罢了。” 温贵妃坐在一旁,身着石榴红团花织金锦宫装,发髻梳得高高的,戴着整套赤金玛瑙头面,气势咄咄逼人。 林选侍膝盖疼得厉害,哭着想起身就被温贵妃的宫女压了下去:“充仪娘娘救命,贵妃娘娘不讲理啊。” 杜充仪被温贵妃嚣张的态度气得不行,指挥自己的宫女把林选侍扶起来:“贵妃娘娘刚解了禁足出来,这是又想进去吗?” 温贵妃一听这话,就把手里的茶碗扔在地上,眼神冰冷地看着杜充仪说:“你如今是想以下犯上了?” 第22章 立威 姜知意刚到御花园就听见温贵妃的这句话,当下就停了脚步。 温贵妃这是刚出山想立威呢,林选侍倒霉撞了上去。 杜充仪被这句话顶得下不来,愈发气愤地说:“有没有以下犯上臣妾不知道,臣妾只知道贵妃娘娘欺人太甚,滥用私刑。” “皇上都没金口玉言定本宫的罪,她一个小小的选侍就敢口口声声说我害的徐良人。本宫协助皇后处理后宫事务,还不能罚她?”温贵妃气定神闲说道。 “林选侍位份再低,也是皇上的嫔妃,温贵妃你怎么能如此折辱她?”杜充仪满腔怒火道。 正是未时,天气热得厉害,收到消息的嫔妃们也都来到御花园看戏。 杜充仪压根不想跟温贵妃争辩,强硬地就要带林选侍回去,结果温贵妃丝毫不让,让她的宫女太监们纷纷阻拦。 一时之间两队人马你来我往,好不热闹,而林选侍实在撑不住晕了过去。 杜充仪一看见林选侍晕倒,眼神凌厉地怒斥道:“有谁敢再阻拦,本宫一定禀告皇后娘娘,把你们都送去宫正司!” 一听这话,温贵妃那边的宫女太监们纷纷迟疑住,杜充仪这边的人赶紧把林选侍扶起,送上杜充仪的步辇抬了回去。 “琉璃,你仔仔细细把所有事禀告皇后娘娘。”杜充仪掷地有声地说完,狠狠瞪了眼温贵妃转身就走。 温贵妃看到后更是火冒三丈:“去请皇上来,才跪了两刻钟,能有什么事?” 说罢,一群人包括看热闹的嫔妃,浩浩荡荡前往杜充仪的玉琼宫。 玉琼宫东侧殿里,林选侍全身发抖,脸色苍白,额头出了不少汗,杜充仪吩咐宫女给她擦拭着。 太医很快就到了,细细把脉后,林选侍有喜了。 正好一个月,她自己都没发现。 温贵妃听见这话震惊不已,她是真的不知道林选侍有孕,不然也不会拿她开刀。 要是林选侍这胎出了问题,皇上一定不会再轻拿轻放。 杜充仪听见后也是惊讶不已,她刚出月子后皇上来过几次,她就举荐了一次林选侍,不想她侍寝后有孕了。 林选侍要是生下这个孩子,也是要抱给她抚养,杜充仪的眼神越发火热。 皇上跟皇后前后脚进门,还没来得及开口,温贵妃就直接跪下去请罪。 “臣妾有罪,在不知道林选侍有孕的情况下,罚她跪了两刻钟,还请皇上责罚。” 姜知意听了这话挑了下眉,温贵妃还真是长进了,她先请罪说明情况,就占了先机。 祁景渊看了眼跪在地上的温贵妃,开口道:“林选侍身体如何了?” “回禀皇上,林选侍脉象虽显滑利,但有沉滞之感,胎像不稳。又因为受了暑热,才会晕倒,臣请林选侍静心保胎,这一个月务必注意。”谢太医回答道。 祁景渊听了开口吩咐:“林选侍这胎朕就交给你了,务必要保她平安生产。” “微臣谨遵皇上旨意。”说罢谢太医立刻就去开药。 皇后大气地给祁景渊道喜:“恭喜皇上。” 祁景渊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坐下,随后深邃的眼神中,透出一股凛冽的寒意看向温贵妃。 “谁能告诉朕究竟发生了什么?” 杜充仪口齿伶俐地将所有事复述了一遍,说罢她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的眼泪:“皇上可要为林选侍做主啊,要不是臣妾来得及时,这个孩子怕是要保不住了。” 温贵妃听了她的话暗恨不已,她看着祁景渊委屈地说:“林选侍质疑您的旨意,臣妾怪她以下犯上才罚的她,如今她胎像不稳,臣妾确实难辞其咎。” “请皇上给臣妾补救的机会,臣妾那有各种珍贵的药材,一会就让人送来给林选侍,让太医给林选侍酌情使用。” 祁景渊目光审视地看着她,语气冷淡地开口:“贵妃,朕不希望有下次。” 温贵妃听了后如释重负,庆幸地看着祁景渊,还没等他高兴多久,就听见祁景渊继续开口道。 “瑶华宫里动过手的,通通二十个板子,就在这里打!” 话音刚落,温贵妃面如死灰,就看见自己宫里的人被侍卫拖到玉琼宫外打了起来。 “皇上……。”温贵妃还想求情,就被皇后撅了回来。 “皇上英明,这下宫里可没有敢对嫔妃动手的宫人了。”皇后说完凉凉地看了眼一脸涨红的温贵妃。 林选侍也会也慢慢醒了过来,看着屋里坐着的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杜充仪看见后,一脸喜意地告诉她:“妹妹,你有孕一个月了。” 林选侍顿时愣住了,她手抚在自己平坦的肚子上,一脸不可置信。 “林选侍你胎像不稳,这三个月就待在玉琼宫好好养胎,不用去请安了。”皇后道。 “嫔妾多谢皇后娘娘。”林选侍感激地道谢。 “林选侍晋位林宝林,杜充仪你好生照料她。”说罢祁景渊就离开去朝阳宫处理政务。 满室的嫔妃纷纷给林宝林道喜后,也都离开玉琼宫。 杜充仪羡慕地看着林宝林:“妹妹这下也算熬出头了。” 林宝林感激地看着杜充仪,流下两行眼泪:“多谢娘娘及时赶到,不然这个孩子嫔妾也保不住。” 杜充仪拿着帕子给她拭泪:“快别哭了,你好好养胎,宫里的人越不让你生,你就越是要生下来给她们看。” 林宝林含泪点头,听话地躺下。 回到碧梧轩,小顺子很快就将晚膳提了回来。 一进西侧殿就绘声绘色给姜知意描述着:“御膳房里的大师傅们知道林宝林有孕后,抢着献菜,都忙得热火朝天。” “好多宫的宫人去提膳,他们都没空搭理。还是御膳房的进喜看到奴才后,帮忙催的晚膳。” 姜知意笑了笑,这以后宫里多了块要奉承的地。 吃过晚膳洗漱后,姜知意就沉沉地睡去了。 瑶华宫里,温贵妃把所有宫人赶出去寝殿,一个人坐在铜镜前默默流泪。 她实在想不通为什么进了宫之后,皇上对她反而不如从前在王府了。 以前皇上日日都去她的院子看望,还时不时带她出门游玩,连皇后都没有这样的待遇。 就连她一些小脾气,皇上都舍不得怪罪,总是包容着原谅她。 她早产生下大皇子,因为生得艰难沉沉睡去,睡醒就看见皇上一直守着她,她当时的心满满当当地甜蜜。 今天皇上在玉琼宫下令打了她的奴才,就像狠狠扇了一巴掌在她脸上。 她一个贵妃如今给一个宝林赔礼道歉。 温贵妃的泪逐渐浸湿了帕子。 可次日起身,拿热帕子敷过后,她又是那个高高在上、无懈可击的贵妃。 宫里的女人想把她拉下去,做梦! 第23章 斗嘴 次日一早,姜知意就去凤藻宫给皇后请安,她发现嫔妃们不约而同地早到了。 众人眼神交汇试探着,平静的凤藻宫此刻暗流涌动,可谁都没做第一个开口的人。 杜充仪昨晚和林宝林说了好久的话,她略施粉黛的脸上有些许疲惫,眼里却藏不住愉悦。 她坐下后,立刻就有位份低的嫔妃给她请安,她客气地请众人坐下。 姜知意心想她是玉琼宫的主位,只要林宝林生下皇嗣,自然要交由她抚养,难怪她欣喜。 又过了一刻钟,温贵妃依旧盛装打扮,跟没事人一样前来请安,杜充仪看到她来了后,哼了一声后,不情不愿起来给她请安。 “都起来吧。”温贵妃慢悠悠地开口。 “多谢贵妃娘娘。”众人落座后,都若有若无地观察着温贵妃。 她依旧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坐满黄花梨圈椅,盛气凌人的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随手取过一旁茶几的茶碗细品着,任由她们打量。 “哟,贵妃娘娘瞧着气色不错呀。”顾昭仪率先开口。 “怎么?顾昭仪你心里藏了事,睡得不好吗?”温贵妃凉凉地开口。 顾昭仪听了这话,不解地开口:“臣妾心里能有什么事?” 温贵妃嘭的一声放下茶碗,似笑非笑地看着顾昭仪,“当然是二公主要多了个皇弟啊,这本就稀少的怜爱,这下更是无了。” 顾昭仪一听这话就皱着眉头说:“贵妃娘娘慎言,皇上待皇子和公主们都是一样的。” 温贵妃哼了一声笑了,二公主身子弱是从胎里带的,每次看到病恹恹的二公主时,皇上都于心不忍,自然去的是越来越少。 兰才人看不惯温贵妃得意的样子,站出来主持公道:“贵妃娘娘,大皇子日后也多了个弟弟要照顾呢。” 听了这话,温贵妃眯着眼睛把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不屑地开口:“兰才人都进宫快半年了,皇上对你也甚是宠爱,怎么还不见有好消息传来?” “莫不是身子不适合有孕吧?这可得请太医好好瞧瞧。” 李美人此刻也帮腔:“就是啊,身子有恙还巴巴地缠着皇上,也不嫌丢人。” 这话一出,兰才人被气得红了眼眶,一言不发坐回圈椅上。 姜知意心想温贵妃这话真是给兰才人心里扎刀,兰才人书香门第出身,自然不会和她在大庭广众之下,争论自己身体是否受孕无碍。 姜知意呷了口茶,就听见温贵妃叫了自己名字。 她面带不善地看过来,眉毛化得上扬,看起来格外有气势,“姜宝林这些日子侍寝可是最多的,你也是个不中用的。” 姜知意心里不屑,现在生孩子?怕是生出来给人送大礼的吧。 姜知意淡定地放下茶碗,好看得杏眼挑起,眼里满是不解:“贵妃娘娘这话好生无理,嫔妾伺候皇上兢兢业业,不敢懈怠。皇上对嫔妾十分满意,嫔妾自然是中用的。” 温贵妃蔑视地瞪了她一眼:“姜宝林宫女出身,自然是更比我们清楚服侍人的手段,也难怪皇上宠爱你。” 姜知意心里翻了个大白眼,都是做妾的,难道你就不是服侍人的? 她理所应当地点头:“嫔妾做妾的,自然是该好好服侍皇上。只要皇上满意,嫔妾别无所求。” 温贵妃听了后火冒三丈,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她皮笑肉不笑地说:“姜宝林这是何意?” 这时皇后从寝室出来了,众人纷纷给她请安。 “各位妹妹都坐下吧。”皇后饶有趣味地看着。 “姜宝林这是怎么了?”皇后道 姜知意此时装作一副被吓到的样子,开始茶言茶语:“嫔妾知道是不是说错了话,惹得贵妃娘娘不高兴了。” 皇后抚平衣袖,闲适地说:“温贵妃素来宽宏大量,又怎么会生气呢?你说出来,本宫给你主持公道。” 姜知意看了眼目光骇人的温贵妃,小心翼翼地说:“回禀皇后娘娘,嫔妾说自己是做妾的,服侍好皇上是应该的,贵妃娘娘就生气了。” 皇后听了后满意地点头:“姜宝林很懂事,你无须害怕,温贵妃比你早入宫,自然是懂这个道理的。” “她在跟你开玩笑呢,是不是啊贵妃?” 皇后说完后,一双凤眸意味深长地看着温贵妃,嘴角似笑非笑。 温贵妃顿时骑虎难下,昨日皇上才处罚了她的宫人,要是皇后再把这事禀告上去,皇上对自己的态度又会冷淡不少。 温贵妃只能艰难地开口:“这是当然了,臣妾不过和姜宝林开个玩笑,谁知她这么不经吓。” 皇后满意地看着温贵妃吃瘪:“妹妹你的脾气可要好好改改,有些玩笑啊,开不得。” 随后她看向杜充仪问道:“林宝林的身子如何了?” “回禀皇后娘娘,太医说林宝林这个月卧床不动,有利安胎。林宝林自个也知道好歹,很听太医的话。”杜充仪道。 皇后示意抱月将一套头面赏给杜充仪:“杜充仪昨日做得很好,要不是你胆大心细,林宝林这胎也保不下来。” 说罢还颇为不悦地看着温贵妃。 姜知意心里偷笑,皇后真是句句都在拉踩温贵妃。 温贵妃被气了个倒仰,“林宝林自己也不操心身子,有孕的人还不知道轻重,最晒的日头在外面闲逛。” 杜充仪柳眉倒竖,讽刺地看着她:“所以是她倒霉,正巧碰上温贵妃娘娘您了。” 温贵妃怒视着杜充仪道:“本宫堂堂贵妃,遇上本宫是她的福气。” 杜充仪还想争辩,就被皇后叫住了:“好了,都少说两句。太后娘娘的圣寿节要到了,你们都用心准备礼物。” 温贵妃直视着皇后,笑里藏刀地说:“不知皇后娘娘准备得如何?这可是皇后娘娘进宫后,第一次主持寿宴,可不要在宗亲面前露怯了。” 皇后四两拨千斤,淡淡地说:“本宫交由内廷司和尚宫局一起操办,他们经验丰富自然不会出纰漏,更何况还有贵妃你不是吗?” “皇上可是特意交代本宫,让你多管管事。太后娘娘是你的亲姑母,你自然比旁人上心。” 温贵妃得意地笑了,“那是,旁人再好又如何比得上臣妾贴心呢?” 皇后眸底闪过一丝好笑,大气地说:“贵妃妹妹都这样说,本宫可就放心了。” “等太后娘娘的圣寿节顺利举办后,皇上和本宫自然会好好赏你的。” 话音刚落,坐完小月子出来的徐良人第一个没忍住笑了。 温贵妃听见后,狠狠地剜了她一眼,她心里不舒服也只能忍着。 昨日太后还派了琼枝姑姑来训诫她,让她安分守己少生事。 姜知意面上也是带出一丝笑意,皇后做事总是这么干脆利落,一句话就能让贵妃堵心。 温贵妃做得再好,也只有接赏的份。 第24章 谋划 皇后看了眼被气得够呛的温贵妃,心里满意极了,挥挥手让众人散了。 出了凤藻宫,温贵妃一张脸拉得二尺长,周围的嫔妃见状,纷纷行礼后加快了步伐。 众人像躲瘟疫一样,离温贵妃远远的,生怕被她心气不顺后惩罚。 温贵妃周边像是隔了个天然的真空地带,只有一面喜色的李美人拉着面无表情的袁婕妤过去。 回了她的瑶华宫,温贵妃坐在宝座上铁青着张脸。 李美人接过锦绣手里的团扇,讨好地给她扇着风:“太后的圣寿节要到了,皇上必定要来看您的。” 温贵妃夺过扇子一把扔在地上,怒斥道:“难不成皇上只是看在太后的面子上,才来瑶华宫吗?” 李美人被吓得花容失色,跪在地上祈求着:“嫔妾口无遮拦,求娘娘宽恕。” 温贵妃看都不看她,她锐利地看着一旁镇定喝茶的袁婕妤说道:“你如今话是越发少了,我这瑶华宫都要配不上你了。” 袁婕妤放下茶杯,不紧不慢地说:“娘娘见谅,嫔妾方才在思考该举荐谁?” 贵妃呵了一声,质疑地看着她:“举荐?” “是啊娘娘,如今皇上最宠的就是兰才人、许良人和姜宝林。前两位家世出众,倒是不好动。姜宝林油嘴滑舌的,皇上如今对她可是宠爱得紧。” “嫔妾正想着也举荐个好拿捏的美人给皇上,也好替咱们说话。”袁婕妤道。 温贵妃听完后更是不悦了:“你如今就剩这点本事了?论起家世,本宫才是这宫里最好的。进宫前,皇上更是一半时间进本宫的院子,哪里需要举荐她人?” 袁婕妤本来就是为了刺激温贵妃,才故意在她面前说些其他嫔妃更受宠的话,果然温贵妃这就受不了了。 “娘娘息怒,她们位份跟您比不值一提,眼下最要紧的还是林宝林的胎。”袁婕妤看着温贵妃的双眼,平静的话语好像说到她心里去了。 “你有什么好主意?”温贵妃立刻就被吸引住了,烦躁的脸上出现一丝焦急。。 袁婕妤举着把黄色缂丝花鸟团扇轻轻地摇着,她一双清纯的圆眼此刻戏谑地看着温贵妃说:“娘娘,林宝林不过七品县令之女,也不是富庶之地出身,能有什么见识呢?” “娘娘既然都送了药材过去,不如再多送些养身的补品吧。” 温贵妃听了后表情也逐渐由疑惑转为满意,她面部逐渐舒展开来,满面春风地吩咐锦绣:“把我那套烧蓝嵌宝石珍珠头面拿来,赏给袁婕妤。” “嫔妾多谢贵妃娘娘。”袁婕妤起身道谢。 把个还跪在地上的李美人羡慕得不轻。 温贵妃心满意足地吃着百里加急送来的樱桃,满意地对袁婕妤说:“你的好处我都记着呢。” 袁婕妤笑了笑,漫不经心地开口:“过去是林宝林依附着杜充仪,如今怕是要掉过来了。” 温贵妃心照不宣地笑了:“就是不知道她忙活半天,最后给他人做了嫁衣会是什么感受?” 出了瑶华宫的大门,李美人被她的宫女花颜扶着,一瘸一拐地走在袁婕妤后面。 她颇为嫉妒地看着一旁抱着锦盒的慧心开口:“袁姐姐可真有本事,能哄的娘娘又赏好东西给你了。” 袁婕妤停下脚步,扭头对着李美人挑眉一笑:“没办法,我不像妹妹这样能干,我的本事全在嘴上了。” 说罢不理会李美人的反应,就带着慧心扬长而去。 把留在原地的李美人气得跳脚。 碧梧轩里,今早才做完特别演出的姜知意用完了早膳。 秋霜跟雨露一脸忧愁地说:“小顺子跟好几个宫的宫女太监们打探了,别的主子不是准备了奇珍异宝,就是准备了才艺,宝林您准备了什么?” 姜知意笑着吃了口御膳房孝敬的脆桃:“你家宝林我一穷二白,又无才艺,就不上去丢人了。” 太后的圣寿节自然少不了嫔妃们争奇斗艳,自然是各个花样百出。 这段时间祁景渊委实让她不少侍寝,其他嫔妃看她跟肉中刺一样,她正准备低调些,把舞台留给迫不及待展示的人。 看着摆烂的姜知意,秋霜和雨露更着急了:“万一温贵妃娘娘专门找您的茬,给您挑刺呢?” 姜知意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你把心放回肚子里去,我准备的合理保管让太后娘娘满意。” 这话一出,秋霜和雨露纷纷好奇起来,姜知意见状走向书桌,将一本棋谱递给他们。 “我让小顺子找宫里的老太监们问了,太后娘娘酷爱下棋,于是我去文渊阁让禄子把所有的棋谱找了出来,又挑了些不寻常的汇成一册,太后娘娘见状自然是满意的。” “会不会太简单了些?”雨露担忧地说。 “怕什么,太后娘娘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何况我一个还没拜见过的宝林,太后娘娘又怎么会留意。”姜知意毫不在乎地说。 只怕在太后心里,期待着祁景渊能送她什么大礼罢了,其他人都是陪衬。 午后,姜知意正闲着无事,练着自己潦草的书法时,福寿喜气洋洋地来到碧梧轩。 “给姜宝林请安,皇上请您去朝阳宫伴驾。知道宝林您怕热,特意让奴才们抬了轿子来。” 姜知意听到后放下毛笔,满意地点点头,这回员工福利不错,她如今也混了个通勤工具。 “劳烦你们多等等,我这就去更衣。” “哎,奴才们都候着您。”福寿笑得一脸喜色。 雨露早就把祁景渊赏赐的衣裳首饰全部排开,供她挑选。 姜知意想了想,祁景渊这厮着实喜欢让她好好打扮,既然如此更要打扮好看去邀宠了,毕竟太后的圣寿节后,也不知道哪位就要登台唱戏了。 她挑了件粉色攒花裙,上面用丝线并银线绣着大朵大朵的蔷薇,在阳光的照射下,行走间裙子折射出光华,衬得蔷薇花美不胜收。 姜知意让雨露给她梳了灵蛇髻,用猫眼石做的串珠绕着发髻缠了一圈,再戴了两支金镶宝石花簪。 扑上一层淡淡的桃花粉,画了个远山眉,又涂了点品红色的胭脂,姜知意满意地看着镜中的自己。 她施施然走出碧梧轩,坐上轿子,不到两刻钟就到了祁景渊的朝阳宫。 下了轿后,就看见站在大殿外大全福正着急地过来,略带了一丝埋怨:“皇上着急见您呢。” 姜知意用团扇抵在眼下,眉眼弯弯地笑了:“全福公公莫急,嫔妾就是梳妆打扮了好一会。” 美人一笑,艳光逼人,全福不敢再看,赶紧领着姜知意进了殿。 他心想着这般美貌又会打扮的,满宫里再难找出第二个,难怪皇上宠爱姜宝林。 “给皇上请安。”姜知意细声细气道。 祁景渊抬头看着哼了一声,脸上有些不耐:“还不快过来。” 姜知意心里好笑,别以为我没瞧见你刚才眼里的惊艳,现在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假正经。 第25章 装模作样 她走上前靠近祁景渊,一双纤纤玉手抓住他的手臂摇了摇,撒娇般地说:“今日嫔妾可是好生打扮了一番,才来伴驾的,皇上怎么不多瞧几眼?” 祁景渊批改着奏折头也没抬地说:“都过了半个时辰了,朕还当你不来了。” 姜知意抓紧他的衣袖,可怜巴巴地说:“嫔妾好好打扮也是为了皇上看啊,皇上等嫔妾都不耐烦了,到底嫔妾如今也是旧人了,比不上别的妹妹新鲜。” 说罢,晶莹的泪珠还颤巍巍地蓄积在眼眶,要掉不掉好不可怜。 祁景渊明知道她是装模作样的,可看到她委屈的样子心里也是不好受。 连忙把人搂进怀里,安慰道:“朕不过跟你开玩笑,怎么说哭就哭?” 姜知意这才不委屈了,一个眨眼间泪珠就落了下来,下一秒她把帕子塞给祁景渊,嘟着嘴说:“那皇上给嫔妾擦眼泪。” 祁景渊好笑地接过她的帕子,动作轻柔地给她拭泪。 宫里女人这么多,也就面前这个敢使唤他,偏偏他生不出任何厌恶之心。 全福看到这幕后,更是把姜宝林在心里的位置提了好几个台阶。 姜宝林不高兴了,皇上还乐意去哄,宫里几个人能做到? 姜知意抽了抽鼻子,拽紧了祁景渊的袖口:“皇上把嫔妾惹哭了,可要好好赔人家。” 祁景渊笑着捏住她的下巴:“那爱妃想要什么?” “嫔妾还没想好呢,想好了再告诉皇上,皇上可不能赖账。”说罢姜知意搂住祁景渊的脖子,脸贴在他的脖颈边。 祁景渊搂住她的纤腰拍了一下:“朕还没答应你呢。” 姜知意听了后,立刻坏心眼地把脸上的脂粉,胭脂一股脑蹭在他的脖子上,连带着他的长袍上都沾染了。 恶作剧完后,就一脸得意地看着祁景渊。 祁景渊被姜知意的动作给弄懵了,反应过来后立刻抱着她回了寝殿,把她一把扔在榻上,恶狠狠地说:“朕是太久没收拾你了,让你不知天高地厚。” 说罢就解了床幔,压了上去,寝殿内的宫女太监们纷纷避开。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殿里的声音才安静下来。 姜知意这顿被收拾得腰酸背痛,嘴上的胭脂连影儿都没了。 她捶着自己酸软的腰欲哭无泪,心想着以后这种撩拨还是少些吧,她都要撑不住了。 姜知意的发髻此时都散开了,床榻上还散落着她的几件首饰,祁景渊拿起一支金簪细细打量着。 “上回嫔妾漏在这里的首饰呢?皇上何时还给嫔妾?”姜知意看着他伸出手讨要。 祁景渊拿着簪子打了一下她的手心:“早被奴才们收起来了,朕再赏你别的。” 姜知意侧身抱住他精壮的腰说:“嫔妾今天不要那些,皇上把刚刚弄脏的外袍赏给嫔妾吧。” “爱妃这是为何?不要首饰要朕的衣裳。”祁景渊好看的丹凤眼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她。 姜知意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皇上要是以后不宣嫔妾了,嫔妾就拿着皇上的衣裳睹物思人。” “爱妃会没出息地睹物思人?”祁景渊捏了捏她的鼻子,低沉懒散的声音在她耳旁响起。 “要是有那一天,嫔妾一定来朝阳宫坐着不走,找皇上要个说法。”她信誓旦旦地说。 “就知道你不老实,衣裳拿去吧。”祁景渊说完后起身走向净房。 姜知意也在秋霜的服侍下梳洗更衣,等她来到前殿时,祁景渊已经在批着奏折。 果然皇帝不是谁都能做的,姜知意摇了摇头就准备坐下看书。 祁景渊瞧了她一眼说:“别想偷懒,过来给朕磨墨。” 姜知意踱步在她身旁,拿起进贡的徽墨,小心地研磨起来。 这墨研磨起来清若秋水,嗅来馨似幽兰,果然是能被进贡的珍品,和她书房的那块简直不能混为一谈。 姜知意此刻磨墨就是磨墨,丝毫不做刚刚痴缠祁景渊的事情,她安安静静地站着伺候。 她有分寸的很,该邀宠时就邀宠,该正经时就正经。 过了一个时辰,祁景渊才处理完手边的奏折,他满意地看着姜知意,姜氏该动就动,该静就静,进退有度,这样就很好了。 祁景渊牵过她的手问:“爱妃累不累啊?” “嫔妾不累,过去在浣衣局的时候可是从早站到晚的,这点时间对嫔妾来说不算什么。”姜知意笑得开心。 “朕听皇后说了,你是得罪了李美人才被罚去浣衣局的。”祁景渊眼眸深沉,试探地问。 姜知意回握住他的手,娇俏地说:“嫔妾做宫女的时候,得罪了主子自然要受罚。可谁叫嫔妾遇到您了,这回可没人能无缘无故罚嫔妾了。”随后她一双美眸亮晶晶地看着祁景渊。 祁景渊笑了下,这女人可算找到机会告状了。 “那爱妃不讨厌李美人吗?”祁景渊薄唇轻启。 “嫔妾当然讨厌了……,也就一点点啦。”姜知意迫不及待说出口,随后装作一时口无遮拦的样子,赶紧补救。 祁景渊看着她不自觉笑出了声。 “皇上好坏,又来试探嫔妾。嫔妾不是圣人,一点都不宽宏大量,小气得紧。”说罢姜知意气鼓鼓地扭过头不去看他。 “朕看你这个小女子确实难养。”祁景渊笑着说完后,就揽着她去用晚膳了。 姜知意自然大大方方地用膳,丝毫不委屈自己,毕竟午后来了场体力活,现在正是饿的时候。 祁景渊也喜欢她在自己面前不拘束的样子,别的嫔妃伺候他用膳,吃不了几口就放下筷子跟他说吃饱了,他瞧着都不自在。 用过晚膳,两人坐在罗汉床上喝茶消食。 先是闲聊了几句,随后祁景渊兴趣来了:“爱妃的闺名叫知意,这是为何?” “嫔妾父亲起的,说是知晓娘亲对他的心意。”姜知意从脑海深处回想起来。 “倒是别致,有新意。”祁景渊称赞了一句。 姜知意笑了笑没说话。 到了晚间自然又是一番妖精打架,姜知意又累又困被折腾得不轻。 一洗漱完就实在撑不住了,上榻后沉沉地睡了过去。 祁景渊失笑地,看着她着实累得不轻的样子,也上榻睡了过去。 次日一早,祁景渊就更衣洗漱,姜知意起身后轻轻瞪了他一眼说:“嫔妾昨个来的时候还是蔷薇仙子呢,今天身上什么都不剩了。” 她昨天戴的两支金镶宝石花簪,也不知道被宫女收到什么地方去了。 祁景渊转头吩咐全福:“去给姜宝林取首饰,朕还能亏待了你?” 临华宫里时不时就有嫔妃在这过夜,自然衣裳首饰样样不缺。 姜知意很快就挑了件满意的,梳好发髻后就带着秋霜去请安了。 请安自然逃不过口舌之争。 第26章 圣寿节 姜知意给已经到场的高位嫔妃请安后,李美人就迫不及待地开口:“姜宝林一去朝阳宫就是半天,真是打扰皇上处理政务呢。” 兰才人也是一脸不赞同地开口:“姜宝林下次可劝着些皇上,这要是传到外面,只会说皇上沉迷女色呢。” 姜知意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真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她就不信她们去了朝阳宫能舍得出来?现在她们反而装作正义的一方来指责她。 劝诫? 她又不是皇后,干什么贤良淑德的事情? 姜知意毫不客气地开口:“伺候好皇上是嫔妾的本分,嫔妾可丝毫没过界。皇上若是觉得嫔妾打扰了,自然会让嫔妾回去,两位何必关心。” “若是羡慕嫔妾有宠就直说,何必说些拐弯抹角的话。” 姜知意端起茶碗抿了一口,不给李美人和兰才人一个眼神。有宠的时候那就好好受着,谁知道她哪天就失宠了。 李美人是日常嘴贱,被她怼了后也没再出声。 兰才人素来秀丽端庄,这还是她第一次出口呛人,这会被姜知意驳回去,一张小脸气得通红,眉毛都蹙在一起。 姜知意心想皇上就一个,进后宫的日子也有定数,这个嫔妃受宠,那个自然就被分薄了。 宫里的女人没有不争的,兰才人看着温婉娴静、淡泊名利的,这会看也不是个真淡泊的。 又过了一刻钟,温贵妃最后一个才到,她今日还是如往常般华贵繁复地打扮,眉眼间藏不住的骄奢。 众人起身道:“给贵妃娘娘请安。” 温贵妃懒洋洋地开口:“都起来吧。” 姜知意想着这位到底是太后侄女,底气就是足,丝毫不受影响。 温贵妃一双眸子不善地看了眼姜知意,到底没说什么。姜宝林是有几分美色,勾得皇上多宠爱了她些,可宫里有美貌的多了去,也不是人人能走到高位。 她也不想浪费时间在这种小角色上,自有嫔妃看不过眼,想把姜宝林拉下去。 皇后从内室出来,众人起身给她请安。 皇后坐在宝座上,看了眼不情不愿行礼的温贵妃,嘴角多了抹笑意:“都坐下吧。” “多谢皇后娘娘。”众人纷纷落座。 “明就是太后娘娘的圣寿节,你们都早些来凤藻宫,本宫再带你们一起去慈宁宫给太后娘娘祝寿。”皇后道。 众人都应下了。 皇后看着眉眼间藏不住得意的温贵妃开口:“贵妃妹妹,想必明天的寿宴必定是万无一失的?” 温贵妃不耐烦地回应:“臣妾做事自然是妥帖的,皇后娘娘莫不是不信任臣妾。” 你做事妥帖? 皇后努力隐藏住自己的笑意,抿了抿嘴道:“明日宗室也要来上好些人,若是出错,可是贻笑大方了,于妹妹名声有碍。” “这就不用皇后娘娘操心了,您明日就坐在宝座上看着就行。”温贵妃语气不善地顶了回去,一双犀利的眸子落在皇后的大气从容的脸上,无声交战着。 “那就麻烦妹妹了,若是论功行赏你自然是第一位,想必皇上和本宫想法一样呢。”皇后含笑地说。 温贵妃此刻脸上连敷衍的笑容都要消失了。 “都散了吧。”皇后示意众人。 等众人出了凤藻宫的门,皇后收起一直含笑的脸,面无表情地回到内室。 “叫元福带着人手,明日好好将各处盯着。若有人要生事,先把人拿下,延后处置。”皇后严肃地吩咐抱月道。 太后寿宴是温贵妃负责没错,可她作为皇后要是不盯着些,若是出了差错,到那时所有人只会指责是她的错处。 皇后面容逐渐变得冰冷,明日谁敢生事,她不介意直接清理一遍后宫。 这个晚上祁景渊来到凤藻宫,皇后自然感激他给的体面,两人和谐共处一夜。 六月十二,太后的圣寿节。 姜知意比平日早起了半个时辰,让秋霜和雨露给她梳妆打扮,衣裳首饰自然是新做的,还没上过身。 姜知意选了一件鹅黄如意纹长裙,梳了单螺髻再戴上一支如意金钗和一对葫芦金耳环。 她打扮得中规中矩,不出挑也不显得素淡。 今儿的主人公除了太后就是温贵妃,她一个宝林也不准备打扮得多好去碍眼。 用完几块点心垫肚,姜知意带着秋霜赶去凤藻宫。 不过一刻钟,宫里的嫔妃们就来了,除了一个温贵妃。 皇后扫视一圈后,心里冷笑一声,起身说道:“都跟本宫去慈宁宫。” 众人应下后,跟着皇后的步辇去往慈宁宫。 慈宁宫里,温贵妃今日打扮得更是繁复华丽,她穿石榴红绣七尾凤的织金长裙,戴了一整套赤金红宝石头面,贵气逼人。 她温柔小意地跪倒在地说:“祝太后娘娘安康长寿。” “起来吧。”上首的太后看了眼这个跪拜的侄女平静地说。 温贵妃起身后,亲自奉茶给太后:“姑母喝茶。” 太后接过后呷了口茶,是今年新进的云雾茶,皇上知道她喜欢,特意全部送来慈宁宫。 什么时候开始,她和这位养子之间越发没有以往的亲厚? 有的只是数不清的规矩和客气。 “你如今是贵妃了,也不用在哀家身边做这些伺候人的活。”太后放下茶碗冷淡地说。 温贵妃听到后大惊失色,连忙回应:“姑母说的这是什么话?这不是在诛静菡的心吗?” “自你进了王府开始,哀家一直为你保驾护航,众人丝毫不敢欺辱你。连皇后看在哀家的面子上,对你都客气三分。” “可哀家老了啊,不会永远插手后宫的事,到那时你要如何自处?” “你生了皇上的大皇子,多少人眼红你。可皇上始终还会有别的皇子,你要如何护住大皇子?”太后语重心长地说。 温贵妃本来还有几分不服气,听了太后的话后脸煞白的,她一脸乞求地说:“求姑母教我。” 太后恨铁不成钢地戳了一下她的头:“大皇子已经四岁了,你也没有好消息了。” “哀家问过太医,皇后是彻底不能生了。没有嫡子,未来始终是庶子即位。” “不管是自己生还是别人生的,多个皇子在手对你总有好处。” 太后的话说完,温贵妃的脸上由白变红,当初皇后有孕时她没忍住插手了,最后还是太后给她扫清痕迹。 “臣妾知道了,今年的新人出挑得不少。兰才人、许良人和姜宝林都是受宠的。”温贵妃越说越酸。 “前两位家世出众,你要拉拢自然没这么容易,姜宝林家世低,倒是值得一试。”太后思索道。 “臣妾知道了。” 温贵妃表面上顺从地答应下,她心里却颇为不喜,姜宝林仗着有张好颜色,一个劲地邀宠,她早就看不过眼。 而且她不过宫女出身家世极差,根本不能为大皇子提供帮助,没有丝毫值得拉拢的价值。 第27章 封号 太后的慈宁宫里,热闹非凡。 先是皇后带着后宫所有嫔妃向她祝寿,又有宗室的王妃们和外命妇们也来拜贺。 姜知意还是第一次见这位太后娘娘,她今年五十有六,保养得宜的脸上只眉眼间多了道深刻的竖纹,让人瞧着严肃不好亲近。 皇后恭敬地祝寿完就坐在下首的圈椅上,只有温贵妃如鱼得水般服侍在一旁。 底下的嫔妃三个,两个结伴在慈宁宫的小花园里赏起了花。 太后宫里的小花园虽小但也异常精致,不少名贵的花争奇斗艳,大朵的木槿花开在枝头,粉嫩可爱。 姜知意捡了朵落花,在手中把玩,王才人看到她在树下发呆走了过来:“妹妹看什么呢?” 姜知意抬头看到她来了,笑了一下说:“我今日也算开眼了,太后娘娘的小花园不比御花园差。” “皇上登基后,特意为太后娘娘重新修缮慈宁宫,知道娘娘爱花,更是移植了不少名贵品种在这小花园,外面谁不说皇上孝顺,不是亲生胜似亲生。”王才人笑着解释。 姜知意笑着没说话,再孝顺也不是亲生的。 王才人丝毫没介意,继续说:“太后的齐王殿下不过二十就离世,当年四王夺嫡死伤无数,瑞王和康王甚至逼宫,当时险象环生,我们当年在潜邸时都吓得不轻。” 这些事姜知意也有所耳闻,附和道:“是啊,幸好这两位逆王都伏诛了,皇上终是福泽深厚。” 从祁景渊的封号逸王就可以看出,当年先帝根本没有想过让他即位,祁景渊的夺嫡更是困难重重,少不了皇后母家镇北将军府和温家的相助。 王才人打量着四周赏花交谈的嫔妃说:“杜充仪真是重视林宝林这胎,今日都没让她来。” 姜知意看了眼前方正和顾昭仪交谈的杜充仪,低声说:“杜充仪真是殚精竭虑了。” 王才人掐着指头算了下,感叹道:“还有八个多月,真是难啊。” “我瞧着杜充仪是铁了心要保,她身边常带的大宫女琉璃和玛瑙只来了一个,另一个应该就留在玉琼宫受着林宝林。”姜知意细心观察着。 王才人点了点头说:“这般用心良苦,也盼着她能得偿所愿。” 玉琼宫里,林宝林半躺在床榻上,身后是好几个柔软的靠枕,保证她的腰不会悬空。 林宝林用过丰盛的早膳后,喝了一碗苦涩的安胎药,她有些惶惶不安道:“嫔妾不去给太后娘娘贺寿,会不会不合适?” 玛瑙端着一杯清水给她漱口,安慰道:“宝林放心,充仪娘娘已经向皇后娘娘告假了,您身子还未养好,太后娘娘也不会介意的。” 林宝林喝着寡淡无味的清水,忍了忍还是没说出口,自打她有孕后,杜充仪更是派了贴身宫女玛瑙来照顾她。 日常饮食更是她一应安排,连茶水都以影响有孕为由,不让她喝,她也只能听任。 终日待在这殿内,连出去透风都有时间限制,林宝林颇有些烦闷憋屈。 可她也知道杜充仪都是为了她好,这个孩子属实来之不易。 林宝林靠在软枕上,看着花窗外的嫩绿的枝叶,只期盼日子能够再快些,让自己顺利生下这个孩子。 慈宁宫里,嫔妃们的礼物早就送了过来。 皇后送了一株红珊瑚摆件,足足二尺高,姿态优美红似火,一看就不是凡品。 太后果然很喜欢,夸赞了皇后好几句,皇后得体地笑了,宠辱不惊。 温贵妃送了一套玛瑙茶具,典雅古朴。太后当即就爱不释手,吩咐宫人拿去泡壶好茶。 顾昭仪送了一柄玉如意,杜充仪送了金丝寿桃,兰才人不愧大家出身,送了一套孤本。 其余的嫔妃不差钱地送着各种金银玉器,囊中羞涩的多是送些自己做的针线表示心意。 姜知意的棋谱夹杂其中,果然不起眼。 等到了巳时末,祁景渊下朝后来到慈宁宫,走进内殿看到太后坐在宝座上,他径直跪下道:“儿臣恭祝母后寿辰, 愿您福寿安康。” 周围坐着的嫔妃们和宗室里王妃们,都纷纷起身一起跪下。 太后亲自把祁景渊扶了起来,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的眼泪:“皇上孝顺,哀家欣慰极了。” 祁景渊吩咐全福把给太后的寿礼抬了进来,是一架雕刻了松鹤延年的翡翠屏风,富丽堂皇,美得让人叹息。 众人围绕着屏风欣赏连连感慨,姜知意也是开眼了,目光流连忘返地看着这件艺术品。 宗室里的王妃们顿时夸赞个不停,“皇上果然是极孝顺的。” 太后更是笑得合不拢嘴,吩咐宫人将这屏风送入她的寝殿。 温贵妃搀扶着太后的手臂,娇笑着说:“臣妾向皇上讨要了好几次,皇上都没舍得给臣妾,原来专门给您祝寿的啊。” 祁景渊也笑了:“你何时缺过好东西,从朕的私库里可是拿了不少。” 温贵妃被祁景渊在众人注视下揭穿,她娇嗔道:“皇上,当着宗亲的面给臣妾留点面子吧。” 太后站在一旁笑呵呵地看着他们,显然心情极好。 在众人的注视下,祁景渊和温贵妃倒像是寻常人家的夫妻一样,亲近自然地交谈。 其余妃嫔们都用羡慕嫉妒的眼神看着温贵妃。 皇后穿着明黄的凤袍,戴着一套赤金珍珠头面坐在圈椅上。她端着茶碗注视这一幕,只是淡定地呷了口茶,一丝眉头都没皱。 姜知意看到后心想,皇后这份淡定从容的气度真是无人能及。 祁景渊一双凤眸耐人寻味地注视着温贵妃:“贵妃今日不用羡慕母后,也有你的好事。” “臣妾也有?”温贵妃眸子中全是欢喜,期待地看着他。 祁景渊沉着地开口:“贵妃温氏,毓秀钟灵,德仪备至,秉德恭和,赐封号容。” 温贵妃听见后,惊喜地跪地行礼:“臣妾多谢皇上,必当不负皇上期望。” 周围的嫔妃们都行礼道:“给容贵妃娘娘贺喜。” 容贵妃环顾四周,脸上的笑容愈加明显:“诸位妹妹客气了,快请起。” 众人起身,都略带羡慕地看着她,她本是贵妃,如今有了封号,更是贵重三分。 姜知意在心里细细品味了一番这个“容”字,算不上多尊贵,只能说中规中矩。 “容”有称赞女子容貌的意思,可最常见的还是海纳百川,有容乃大。 皇上这是告诫贵妃要宽容待人吗? 姜知意藏起眼里的笑意,和众人一起给容贵妃道贺。 依附着容贵妃的李美人自然是最为她欢喜的,难得嘴上好话说了一箩筐,把容贵妃极大地取悦了。 午时已到,太后的寿宴也开席了,姜知意跟几个宝林、选侍一桌,坐在嫔妃位置最靠后的地方。 上面的皇上皇后陪着太后坐了一桌,容贵妃也坐在太后身边服侍着,她今天有了封号,正是心情好的时候,吉祥话说了个遍,逗得太后喜笑颜开。 从姜知意的角度看过去,就是其乐融融的四个人,可内里都在想些什么,那就谁都不知道。 第28章 迟到 所幸轮不到她们这些低位嫔妃给太后敬酒,姜知意乐得自在,细细品尝着慈宁宫的美食。 大公主、大皇子和二公主也被宫人领了出来,朝太后磕头祝寿。 大公主捧着一盏茶口齿清晰地说:“琼儿给皇祖母祝寿,祝皇祖母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大公主梳着双丫髻,上面只用金丝带做了装饰,可落落大方,毫不怯场的样子叫众人看在眼里,心想不愧是皇上的嫡公主。 大皇子不甘示弱也说了一番贺词,可他身形单薄,声音也没大公主的洪亮,不免叫人小看几分。 太后看着这两个小人文绉绉地给她贺寿,笑得开心:“快把他们扶起来,都是哀家的好孙儿。” 随后吩咐琼枝姑姑给他们一人赏了个金镶玉项圈。 二公主身子弱,只是细声细气地说了句给皇祖母祝寿。 太后表面看不出什么,也叫人赏了个金项圈。 底下的顾昭仪瞧了后将手攥得紧紧的,红了眼圈。二公主身体弱,太后皇上并没有多宠爱,赏赐自然比不上她的哥哥姐姐们。 她又是不甘,又是心疼,偏偏今日是太后寿宴,她也不敢叫人瞧出些什么,只能忍住了。 用完这顿寿宴又看了半个时辰的歌舞,太后也是乏了,众人看着眼色也是纷纷告退。 容贵妃红着脸一同和祁景渊共乘一辇回了朝阳宫。 今日是太后的寿宴,祁景渊看在太后面子上,也只会让容贵妃侍寝,其他人有再多的不满,也只能压在心里。 姜知意和王才人一起走在有树木遮蔽,阴凉的宫道边,偶尔还伴随着微风吹过,倒也不热。 “这个容字倒是有意思。”王才人慢慢开口道。 “是啊,皇上也是有意思,这是提醒贵妃要心胸宽广呢。”姜知意摇着团扇悠哉说道。 “观看贵妃能领会几分了。”王才人附和道。 随即两人相视一笑,贵妃要是真能宽容待人,也就是不是她了。 “皇上对妹妹也是颇为宠爱,妹妹的位份也快了吧?”王才人看了眼她精致漂亮的侧脸说道。 “皇上的心意难猜,我也没有十分把握。”姜知意道。 她心里猜想,祁景渊如今怕是把她、兰才人和许良人放在一道,要升也是一起升。 一来她们三个是今年的新宠,都没有依附高位,又分了老人们的宠爱,叫人恨得牙痒痒。 再来以兰才人和许良人的家世,迟早也是要封高位,一个宠爱最多的她,让这两人锋芒黯淡了些,没这么打眼。 祁景渊怕是深知三角形是最稳固的形状,叫她们互相牵制。 就像高位的皇后、温贵妃和顾昭仪一样,都是地位稳固,有子有宠的,谁也不会依附着谁。 她无形之中也是给那两人做了挡箭牌,该有的好处她自然也是要的,这高位她也会登上的。 回了碧梧轩,姜知意睡了个午觉起来后,就看见雨露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怎么了?”姜知意边洗漱边问。 雨露皱着眉头开口:“内侍局的给您送了些不在份例的冰,被东侧殿的佩玉给看到了。她叫嚣着说您不遵守宫中规矩,连张宝林都出来奚落了几句。” “奴婢们想着您正在休息,就没出声跟她们争辩,真是平白受了些闲气。” 美人以上份例里才有冰,内侍局的也是看在祁景渊宠爱她的份上,送些冰给她孝敬。 底下的人讨好得宠的嫔妃,这也是宫里心照不宣的事了,兰才人和许良人那也绝对不会比她少。 其他不得宠的嫔妃看到后,顶多私下说上几句,可也没有哪一个像张宝林一样拿到台面上说。 姜知意笑了笑,张宝林可真是浑身的酸味,这辈子吃饭都不用放醋了。 “继续盯着她和佩玉,碧梧轩里终究是人多了些。”姜知意吩咐着雨露。 雨露应下了,连忙去找小顺子让他盯牢了东侧殿。 有这么个人跟你住在同一处,时时刻刻打量观察着你,真是眼见心烦。 晚上,果然是容贵妃侍寝,姜知意早早就歇下了,宫里因为她侍寝睡不着的大有人在。 凤藻宫里,皇后正任由抱月和揽风给她卸妆保养。 “贵妃今个可高兴了。”皇后欣赏着自己的蔻丹,淡淡地开口。 抱月给她按着头舒缓道:“是啊,多得意啊。她的姑母今日过寿又得了封号,真是羡煞旁人。” 揽风笑着说:“明个贵妃娘娘可就领会到封号的意思了。” 皇后也是勾唇一笑:“明就该是她看旁人得意了。” 次日,姜知意早早起身赶去凤藻宫,今早下了些小雨,宫道上湿滑不少,秋霜撑着伞扶着她小心翼翼地走着。 来到凤藻宫里,衣裳难免沾染了些雨水,便拿出帕子擦拭着,其余低位嫔妃们也是由着宫女清理,大家面上自然没这么好看。 顾昭仪和杜充仪住得近又是坐轿子来,自然不受雨的影响,可脸上也都薄薄施了一层粉,一副没睡好的样子。 不过一刻钟,人渐渐都齐了,许是今早天气不好再加上昨夜容贵妃侍寝,凤藻宫里的气氛沉闷不已,众人都没心思开口打趣。 皇后也从内殿出来坐上宝座,众人起身道:“给皇后娘娘请安。” “各位妹妹都坐。”皇后道。 “今早天气不好,也难为大家一早就来给本宫请安。抱月,给大家都上些姜茶驱寒。” 顾昭仪笑着开口:“虽说六月天里雨水不打紧,可女子本就容易体寒,喝些姜茶也是好的,还是皇后娘娘体贴咱们。” 杜充仪也附和着:“是啊,娘娘仁慈,臣妾们自该感激您的贤德,可偏有人给皇后娘娘请安都迟到了。” 这话说得就差指名道姓了,满座还没来的就只差个容贵妃了。 姜知意含笑地喝了口姜茶,继续看戏。 李美人果然跳了出来:“今日雨天湿滑,况且容贵妃娘娘服侍皇上,耽搁了也是情有可原。” 顾昭仪看着她皱着眉摇摇头:“李美人这话说得可是好生没有道理,这兰才人、许良人和姜宝林侍寝可比容贵妃多得多,怎么不见她们请安懈怠?” 这话一出,姜知意想装隐形人都不行。 她放下茶碗,笑吟吟地开口:“给皇后娘娘请安本就是嫔妾分内之事,自然不敢推辞。” 兰才人姿态优美起身附和道:“嫔妾时刻谨记妾妃之德,不敢懈怠。” 许良人看了眼她们,明亮的眸子多了丝笑意开口道:“容贵妃娘娘到底与众不同,我等又怎么可与之相提并论。” 姜知意看了眼她心里觉得好笑,许良人也是憋着坏,容贵妃身为贵妃不守规矩迟到了,自然不配和她们守规矩的相提并论。 “还是你们懂事,不像……”杜充仪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凤藻宫外的太监报了一声。 “容贵妃娘娘到。” 下一刻,容贵妃穿着一身茜色缠枝芙蓉裙,戴着金累丝红宝石头面就走了进来,未语先笑:“臣妾来迟了,叫皇后娘娘和诸位妹妹好等。” 第29章 大封 容贵妃笑着请安后安然坐下,看着其余嫔妃起身给她请安。 “给容贵妃娘娘请安”众人再不乐意,也只能行礼。 “各位妹妹都坐。”容贵妃摆了摆手,端起茶喝了一口,丝毫不当一回事。 “贵妃娘娘今日可是迟了一刻钟,这是被什么绊住手脚了?”杜充仪第一个开口。 容贵妃砰的一声把茶碗放在桌上,她不怀好意地打量了一眼杜充仪:“怎么?本宫服侍皇上来迟了,倒是要杜充仪你心生不满了。” “服侍皇上自然是头等大事,可娘娘身居贵妃位置,自然是要给我等嫔妃做表率。要是下面的嫔妃有一学一,这不就是娘娘的罪过了。”杜充仪也丝毫不退让。 容贵妃的眼神顿时变得不善,她冷冷地开口:“杜充仪如今是在教我做事了?” 杜充仪不敢跟她硬碰,只能低声说道:“臣妾不敢。” 皇后坐在上首看了场好戏,有人帮着怼了容贵妃,她心里自然是舒坦的,当下就开口道:“好了,妹妹怎么一早就这么大火气。” “本宫这倒是有件好事,只是妹妹你不来,本宫迟迟无法开口。” 皇后这一句倒叫容贵妃好奇得紧,她开口道:“皇后娘娘有什么好事,也说来让臣妾们乐一乐。” 皇后拿出明黄的圣旨,笑容满面道:“昨日是你的好日子,今天也轮到各位妹妹们了。” 说罢就展开圣旨:“出了孝后后宫许久没有大封了,皇上和本宫都觉得亏待了各位妹妹,今天正好册封。” 话音刚落,后宫众人都满脸期待,眼巴巴地盯着皇后手里的圣旨,期盼着上面能有自己的名字。 只有容贵妃一人脸色阴沉可怖,长长的蔻丹被她攥在手中齐齐折断,心里升腾起一股怒火。 皇后就是故意的!她已经是贵妃了,升无可升。可底下的嫔妃升上来,自然是对皇后感恩戴德。 众人的好事? 怕是只有她一人的坏事吧。 容贵妃坐在圈椅上眼神如刀,看着跪倒在地后一脸欣喜的众人。 她听见皇后声音清晰地念着册封的圣旨,一字一顿仿佛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把她包裹进凤藻宫里,让她觉得呼吸都不顺畅了。 第一道旨意就是,顾昭仪晋位妃位,赐封号惠。 杜充仪晋位昭仪,赐封号舒。 袁婕妤晋位充容,王才人晋位美人。 潜邸出身的,除了个多嘴的李美人和透明人叶良人,倒是都晋了一级。 兰才人晋位美人,赐住飞霞阁。 魏良人晋位才人,吴良人晋位才人,许良人晋位才人。 姜宝林晋位良人。 姚选侍晋位宝林,陈御女晋位选侍,何御女晋位选侍。 大选后进宫的,除了还在养胎的林宝林、落胎的徐良人和同住的张宝林,倒是都晋了一级。 一时之间,凤藻宫里有人欢喜有人愁,晋了位的自然笑容满面,没有晋位的尴尬地站在原地,还得去恭贺晋位的嫔妃。 惠妃喜极而泣,因为二公主的身体,她本以为皇上定是恼了她,不会给她晋位。可没想到她也是妃位了,将来二公主出嫁时,她也能多使些力。 舒昭仪安慰着她,心里也高兴极了,她如今是昭仪了,如果有孕下回也该妃位了。 袁充容看了眼恼怒的容贵妃,轻轻叹了口气眉眼舒展开来。终于,她也是九嫔了,再也不用屈居人下了。 李美人等了好久直到圣旨念完,都没等到她的名字,她站在原地惴惴不安。叶良人在潜邸时就是透明人,自然轮不到她晋位。她也是潜邸出身啊,为什么皇上偏偏漏了她? 她越想越气,只觉得此时凤藻宫里其他人的欢声笑语,仿佛是在嘲笑她,她难堪地坐在圈椅上努力装作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听到自己晋位的消息后,姜知意满意地挑了眉。 皇上和皇后这回真是大方,一个大封后宫,就把昨日容贵妃所有的锋芒和得意都压了下去。 容贵妃刚刚的嚣张此刻一扫而空,她沉默不语地坐在圈椅上,狠狠盯着言笑晏晏的皇后。 皇后自然不惧,她亲切地开口:“贵妃妹妹,皇上昨日给你赐了封号,今日也是让她们沾沾你的喜气,你说这是不是好事一件?” “臣妾自然是福泽深厚,她们沾了臣妾的喜气也要看留不留得住。”容贵妃不屑地抬起头,嘴上丝毫没有放松。 皇后眸光幽深了几分道:“皇上特意赐容字给妹妹做封号,自然是希望妹妹你有容人之心,妹妹可不要辜负皇上的期待啊。” 温贵妃一口银牙都要咬碎,她皮笑肉不笑地说:“臣妾为人如何,皇上可是再清楚不过了,皇后娘娘可不要杞人忧天。” “看见妹妹你如今如此包容,仿佛脱胎换骨,本宫也深感欣慰。”皇后三言两语就把容贵妃顶了回去。 “好了,今日大封是件喜事,你们都早些回去。”皇后看够了热闹,开始赶人。 众人连忙起身告退,出了凤藻宫的门容贵妃坐着辇就去了慈宁宫。 她现在真是一肚子的委屈,昨天她才得了封号,今天皇上就大封后宫,这不是在打她的脸吗? 容贵妃忍了一路没掉的眼泪,终究是在看见太后后掉了下来:“姑母,静菡心里苦啊。” 太后抚了抚她的脊背,吩咐锦绣把她扶了起来:“你这孩子一直心气高,当初皇上已娶了皇后,哀家劝了又劝,你始终是坚持嫁过去。” “你进了王府就是侧妃,进了后宫就是贵妃,可一人之下始终是一人之下。” 容贵妃听了后哭得更厉害了:“静菡是真心爱慕皇上的,可皇上待我终究不像王府了。” 太后叹了口气,她这个侄女样样都好,就是性子掐尖要强,屈居皇后之下一直让她不痛快,她的所作所为自己也就多包容了些,纵得她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静菡事已至此,你要好好改改自己的脾气了。”太后严肃地说。 “宫里不是王府,皇上也不再是王爷了,你再这样无理取闹,再多的情分都要消耗殆尽。” 太后训斥了一顿容贵妃就让她离开了,她眉头紧锁地沉思。 有她和静菡在能保住温家三代的荣华富贵,可要是大皇子不成,日后的事谁又能说得清,谁也保不准皇上会弃温家于不顾。 皇上再孝顺,身上终究没有流着温家的血。 回碧梧轩的路上,姜知意给王美人道喜:“妹妹给王姐姐道喜,姐姐如今也是美人了。” 王美人只是平静地笑了笑说:“妹妹同喜,皇上不过看在昔日的情分上给我升了位份,下回晋位还不知要到何时,比不得妹妹被皇上记挂在心里。” “姐姐潜邸出身,平日里循规蹈矩皇上都是看在眼里的,切莫自扰。”姜知意道。 “那就借妹妹吉言了。”王美人真诚地给她道谢。 姜知意心想她如今是良人了,自然会继续往上爬,九嫔她势在必得。 第30章 良人 碧梧轩里的太监宫女们,一看见姜知意回来后,纷纷跪地道喜:“奴婢给姜良人道喜。” 姜知意笑着让她们起身,吩咐雨露给赏银。 张宝林瞧见她回来了,惊慌地吩咐佩玉把东侧殿的门关了起来,躲在里面不出来。 佩珠急得不行,连忙劝道:“宝林,如今西侧殿那位是良人了,比您的位份高,您理应去拜她。” 张宝林轴着就是不动,她趴在花窗边偷偷看向外面:“你懂什么,就是因为她现在位份比我高,我才不去的。” “我之前得罪过她,谁知道她会不会睚眦必报,万一故意罚跪我,那我真是一丝脸面都没有了。” 佩玉也没好气地说:“你也不为宝林着想,姜良人上回还打了宝林两个巴掌,这次更不用想她会怎么报复。” 佩珠还是劝道:“您和姜良人同住碧梧轩,这迟早都是躲不开的啊。” 张宝林不耐烦地赶着她去给自己取糕点,佩珠面带担忧地去了御膳房。 张宝林看着领赏的太监宫女们,语气酸溜溜地说:“同住碧梧轩,皇上也只记得她,连位份都不给我升,如今这碧梧轩里的人怕是任她差遣了。” 佩玉看着张宝林寡淡的侧脸,心里嘀咕不已,张宝林在宫里一群美人里根本排不上号,皇上哪会记得她。 主子不得宠,底下的奴婢们做事都要看人眼色,佩珠去了御膳房还不知道要怎么说好话,才能换盘点心。 跟了张宝林进宫,张家上上下下都说张宝林日后过得都是尊贵的日子,谁知还没有在外面的日子舒坦,佩玉不屑地瘪嘴。 西侧殿里,秋霜和雨露欣喜地行礼:“给姜良人请安。” 姜知意高兴地亲自扶了二人起身道:“我得了好处,自然少不了你们的。” 随即赏了秋霜和雨露一人十两银子,两人自然是大喜,再度拜谢。 雨露笑着说:“主子如今是良人了。按规矩也能多个太监伺候了,小顺子可是眼巴巴盼您回来呢。” 姜知意瞧着殿外那抹藏蓝色的一角,也弯了弯唇角:“叫他进来吧。” 雨露干脆地应了一声,就去殿外叫小顺子进来了。 小顺子知道姜知意晋位后,特意换了身新做的宫服,他守在西侧殿外竖起耳朵听着里面的声音,生怕自己错漏了什么。 碧梧轩里外都有想出头的太监,他害怕姜良人看不上他,等雨露来到殿外时,小顺子眼神里又是期盼又是紧张地看着她。 终于他看见雨露笑着叫他进到殿里,他顶着别的太监艳羡的目光,强压下内心的激动,挺直了腰杆进去行礼:“奴才小顺子,给姜良人请安,恭贺姜良人晋升。” 姜知意看着他恭敬的模样,心里也多了分好感:“我也不说多余的话了,这西侧殿的掌事太监就由你担任,我若是高升,自然不会亏待你们。倘若你们背叛,处置一个奴才我还是做得到。” 小顺子听完后把头磕得蹦蹦响:“请良人放心,奴才必不会做吃里爬外的事,若是违背良人,叫奴才永世不能翻身。” “还请良人赐名。”说罢小顺子机灵地看着姜知意。 姜知意思考了一会开口:“便叫万顺吧,取一个万事顺意的好意头。” 万顺喜滋滋地给姜知意磕头,还自告奋勇去御膳房给她取糕点,姜知意好笑地看着他轻快的步伐慢慢走远。 还没多久,姜知意就收到了皇上皇后和其他高位嫔妃的赏赐,也有些低位嫔妃送她的贺礼。 她让雨露都登记入册,挑出些不易有错的给她们回礼。 忙完这些后,外头又下起了雨,空气也越发清爽,姜知意听着雨声就在小榻上睡着了,秋霜小心翼翼地走近给她盖上薄毯。 睡醒后万顺已经给她提了午膳回来,姜知意这下也惫懒了起来,轻拢了下头发就穿着寝衣去用膳。 如今她是良人了,御膳房也给她加了一道菜,这道芙蓉鸡片着实不错,她一个人都吃光了。 用过膳后,姜知意就歪在小榻上看着书,秋霜和雨露坐在一旁,缝制些打赏用的荷包。 就这么消磨了一下午的时间,晚膳前万顺打探到了消息:“良人,皇上宣了容贵妃娘娘伴驾。” 姜知意听到后,嘴角浮现一抹嘲讽的笑容,祁景渊今早给了容贵妃一巴掌,晚上就要给颗甜枣了。 把人叫去侍寝,正好安抚容贵妃那颗躁动不安的心。 这宫里又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撕坏帕子了,今早大封后宫,定是不少嫔妃盼着祁景渊来召她们,这样也最能凸显在他心中的地位。 没想到千盯万防的,最后还是容贵妃摘了桃子。 华阳宫里,惠妃气得摔了茶碗,她精心打扮了一个下午,心想着自己是今日大封,位份最高的,皇上理所应当会来她这。 没想到皇上还是宠爱容贵妃,召了她去安慰。 惠妃气得胸膛起伏不定,明日还不知道要被容贵妃怎样嘲讽。 她狠戾的眼神吓到了一旁玩耍的二公主,二公主哇的一声哭了:“母妃好凶。” 听见二公主的哭声后,惠妃回过神来,心酸地抱着二公主安慰:“都是母妃不好,吓到公主了。” 抱着瘦弱的二公主,惠妃悲从中来,流下两行清泪。二公主如此孱弱,又不得皇上宠爱,日后谁会为她出头呢?她自己也是不争气,不能为二公主生个弟弟,以后为她撑腰。 母女二人就这么相互依偎在一起,泪水交融。 次日,姜知意一早就起身,换了件不起眼的天青色缠枝莲纹裙,梳了单螺髻,带了几根白玉簪子就迫不及待出门看戏。 昨夜雨就停了,今早空气清新不已,姜知意赶到凤藻宫时,里面稀稀拉拉坐了几个低位嫔妃,见着她来了纷纷起身行礼,她也不拿乔让众人坐下了。 不过一刻钟,人就来得差不多了,惠妃即便施了粉,眼下还是一片青黑,看着十分憔悴,一旁的舒昭仪小声安慰着她。 不一会,容贵妃也到了,她粉面桃腮,精神十足地走了进来。 众人起身给她请安,她好脾气地应了,看到惠妃不满的样子,也没有出口挑衅,“哼”了一声后就端起茶碗用茶。 皇后此时也从内殿出来了,众人起身给她请安,皇后很快就众人叫坐下。 她打量了一番容贵妃的面色,轻笑了一声开口:“皇上果然还是最宠妹妹。” 话音刚落,其余的嫔妃都打量了一眼容贵妃,面上多带了一丝嫉妒。 姜知意心里称赞皇后,一句话就给容贵妃拉了不少仇恨。 “皇后娘娘真是折煞臣妾了,皇上最敬重的还是您。”容贵妃笑着开口。 她也不甘示弱,皇上对皇后只有敬重,宠爱却不多。 姜知意心想这话从容贵妃嘴里说出来,更是添了一份刻薄。 皇后表情也僵了一瞬间,不过很快就调整好:“妹妹这样受宠,什么时候再给皇上添个皇嗣就更好了。” 第31章 故地 皇后一句话,叫容贵妃心里恨得不行。 大皇子是早产,她生大皇子时身子有所损伤,这些年一直在看太医吃补药调养,期盼着能给大皇子再添个弟弟。 可苦药汁喝了一碗又一碗,却迟迟不见好消息。 皇后这个贱人,今天又拿这件事来刺她,容贵妃气得牙痒痒:“娘娘别光想着臣妾啊,您再生个嫡子,那才叫完美呢。” 话音刚落,凤藻宫里静得惊人,皇后和容贵妃此刻互相往对方身上扎刀,其他的嫔妃一句话都不敢说,生怕火烧到自己身上。 “嫔妃的孩子自然就是本宫的孩子,无论是谁生下孩子,都要叫本宫一声嫡母。”皇后眼里泛着凛人的寒意,摄人得很。 “皇后娘娘仁慈,平日里对二公主也是多有照顾,对宫里的孩子都一视同仁。”惠妃第一个出言支持皇后。 皇后话音一转不理容贵妃,朝向舒昭仪问道:“舒昭仪,林宝林的身体如何了?” “回禀皇后娘娘,林宝林的身体已无大碍,太医说前三个月最好还是卧床休养。”舒昭仪道。 “你是玉琼宫的主位,林宝林这胎也就交由你照顾,务必保证让她平安生产。皇上登基四年了,宫里还没有诞下皇嗣,宫里宫外没少传出闲言碎语。” “本宫丑话说在前面,谁要是敢对林宝林这胎做手脚,本宫绝不轻饶。”皇后凤眼锐利地扫视了一圈底下的嫔妃,开口警告。 “谨遵皇后娘娘懿旨。”底下的嫔妃没有不应的。 可背地里有什么小心思,只有自己知道。 请安结束后,太阳也从被笼罩的云间出来了,地上的水汽也被蒸腾消散。 回到碧梧轩用过早膳,姜知意懒洋洋地发着呆,距离她上回侍寝也过了五日了,既然宫里人人都说她宠爱最多,那她自然不能屈居人下了。 “雨露,将我上回侍寝时,把皇上弄脏的长袍找出来。”姜知意吩咐完雨露就去了梳妆台。 打开黑漆描金的妆奁,拉开抽屉拿出装着钗环的首饰盒,选了两对金累丝花卉发簪出来。 又瞧了瞧自己空荡荡的手腕,姜知意拿了对金累丝手镯戴上。 “良人,皇上的长袍在这。”雨露捧着一个大大的锦盒过来。 姜知意打开锦盒,入眼就是祁景渊那身象牙白圆领窄袖云锦长袍,因这只是常服,上面只用了细细的金线绣了些龙纹,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刺绣,显得格外低调奢华。 宫里的绣娘果然技艺出众,拿着她的发簪跟上面绣的金龙一比,愈发凸显龙得活灵活现。 长袍还沾染上了祁景渊身上经久不散的龙涎香,姜知意用手抚摸了下长袍的领口,上面还残留着她那日涂抹的胭脂水粉,水润的红色在上面格外显眼。 雨露在一旁看着,一双大眼笑得眯成一条缝:“良人怎么把皇上的衣裳带回了?那日奴婢可是吓了一跳。” 秋霜也在一旁开着玩笑:“那日良人还跟奴婢说是皇上的赏赐,没想到皇上把身上的衣裳当了赏赐。” 姜知意笑眼弯弯地说:“就是啊,皇上如今也小气极了,咱们把这衣裳送去浣衣局洗净,再去找皇上讨赏。” 两个丫头听见她准备要去邀宠了,也都兴致勃勃地给她重新打扮了一番,不过一刻钟姜知意就带着万顺和秋霜出门了。 东侧殿的张宝林从花窗里看见姜知意出去后,不满地发了脾气:“打扮得这么好,肯定又去找皇上邀宠了。” “也就现在皇上还觉得她新鲜,什么时候皇上厌烦她了,有她好果子吃。” 佩玉看着一旁发着牢骚的张宝林,心里越发不耐烦,姜良人能邀宠,这是她自己有本事,不像自家宝林本事没有,只一张嘴不饶人。 六月的天,太阳出来后还是有些晒,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斑驳地洒在姜知意的脸上,雨露赶紧为她撑起伞,自家良人一身冰肌玉骨,可绝对不能晒黑了。 走了快两刻钟,才来到后宫东北角的浣衣局门口,眯着眼睛看了看上头陈旧腐朽的牌匾,姜知意跨过门槛踏了进去。 浣衣局,久违了。 过了两个月,里头倒也没什么变化,依旧是一群又一群小宫女围着水池边浣洗,各个忙得满头大汗。 胡嬷嬷拿着竹板背对着她,凶神恶煞地打向一个惊讶的小宫女,“发什么愣啊?这么大一盆衣裳还没洗。” “啪”的一声,小宫女回过神来,颤颤巍巍地指向她的身后。 胡嬷嬷满脸不耐烦地看向身后,就看见姜知意穿着一身蜜粉色缠枝苏缎,在一群灰扑扑的人群中格格不入。 “胡嬷嬷,别来无恙啊。”姜知意浅笑道。 胡嬷嬷看了看她周身贵气的模样,大吃一惊:“嬷嬷不知道是姜良人驾到,真是有失远迎。” 她谄媚地看着姜知意,低声下气地说:“姜良人今个怎么有空来这浣衣局啊?” 胡嬷嬷心里打鼓,当初她听闻进宝被杖毙后心里惴惴不安,生怕云芙这丫头会来找她麻烦,她提心吊胆了好几天,才发现自己平安无事,顿时松了一口气。 她没想到云芙会有这么大的造化,竟然成了皇上的嫔妃,这次大封还成了良人,浣衣局没有奴婢不羡慕的。 姜知意羞涩地一笑说道:“我出去后还时常感念嬷嬷的恩情,只是一直不得空来看望嬷嬷,嬷嬷不会怪罪我吧?” 胡嬷嬷夸张地一拍大腿,语气激动地说:“哎哟,姜良人真是折煞奴婢了,您有心来看奴婢,奴婢自然感激不尽。” 一双三角眼滴溜地转,把姜知意身上上上下下打量了遍,见她不仅穿着苏缎,还戴着金钗金镯子,就知道她肯定圣眷优渥。 胡嬷嬷心里的小心思绕了百转千回,姜良人既然不跟她计较往事,想必是有要用到自己的地方,那她正好以此做个跳台,出了这清苦磨人的浣衣局。 于是胡嬷嬷姿态放得更低了些,谄媚地说:“姜良人要是有用得到奴婢的地方,尽管吩咐。” 姜知意听到这话后,满意地笑了:“秋霜,将锦盒给胡嬷嬷。” 说罢,秋霜就将蓝色祥云织锦缎的盒子,放到胡嬷嬷手中,“还请嬷嬷打开。” 胡嬷嬷疑惑地看了看主仆二人,还是打开了锦盒,入眼就是一件月牙白绣龙纹的长袍。 她惊讶地张开了口,试探地问:“这……莫不是皇上的长袍?” 姜知意笑得越发柔和,看着胡嬷嬷一脸真诚地解释道:“嬷嬷好眼力,自然是皇上的衣裳。只是我不小心把皇上的外袍弄脏了,不知道嬷嬷您,能不能帮我清洗干净。” 胡嬷嬷看着显眼的胭脂,这定是两人亲昵间留下的,姜良人果然比自己想象中的还得宠。 她犹豫片刻后,还是关上了锦盒,“姜良人真是深得皇上宠爱,只是良人您也知道浣衣局素来清洗的,都是嫔妃和宫女太监们的衣裳。” 第32章 故意 “皇上的衣裳都是由尚衣库负责清洗的,嬷嬷我实在不敢僭越。” 胡嬷嬷话虽这么说,但眼睛依旧眨也不眨地看着锦盒,面上纠结不已。 姜知意笑着扶起她的手臂,把自己手腕上戴的金累丝手镯取下来,套进胡嬷嬷的腕子里,“不满嬷嬷说,旁人看我再得宠,我也只是区区良人,如何指使得动御前的人呢?” “思来想去,便只有和嬷嬷是旧相识了,这才求您帮帮忙。” 胡嬷嬷眼神变幻不定,还是下不了决心,姜知意干脆加了一把旺火。 “也是我粗心,服侍皇上的时候竟将皇上衣裳弄脏了,不过都是些胭脂水粉,很容易用水洗净。” “若是嬷嬷帮了我这个忙,也是在皇上跟前露脸了。” 这话一出,像一记重拳打在胡嬷嬷心尖上,在皇上跟前露脸,又有姜良人在一旁说着好话,可不就能调出浣衣局了吗? 胡嬷嬷咽了咽唾沫,仿佛看见一条康庄大道在向自己招手,她拿稳了锦盒说道:“姜良人这样说真是看得起奴婢,奴婢和良人也是旧相识了,这个忙我自然是要帮您的。” 她准备亲自动手给皇上浣衣,这份功劳可是谁都抢不走的。 姜知意满意地笑了,伸手将头上的金累丝花卉发簪拔了一根出来,插在胡嬷嬷头上,“那就麻烦嬷嬷了。” 胡嬷嬷顿时更满意了,她掐着水桶腰,颐指气使地吩咐周边的宫女,将最大最好的水池腾空。 小宫女们不敢不从,手脚麻利地给她空出一片位置,然后好奇地站在一边看着。 在姜知意进来的那一刻,就时不时有宫女偷偷抬头瞄她一眼,自从她当上良人后,浣衣局的宫女们也多了一丝希望,不再像往日一样,日子一眼中能看到头。 这不,一向眼高于顶、凶神恶煞的胡嬷嬷在看到她后,都变得小心翼翼的。 胡嬷嬷亲自将祁景渊的长袍,放入水池里过水。她生怕损伤到一点衣物,专门找了一条真丝帕子出来,沾了些胰子皂后轻柔地擦洗起来。 很快沾染胭脂水粉的那片区域就一干二净了,胡嬷嬷脸上的笑容也是越来越大。 可还没等她得意多久,就看见一根金丝线,顺着帕子被她带了出来。 胡嬷嬷顿时眼睛都瞪大了,她急忙将帕子取下,却发现被她一顿擦洗后,原本领口旁用金线绣的龙纹此刻没了一半。 完整的龙居然变成了残龙。 胡嬷嬷脑袋嗡的一声,面色苍白地坐在地上被吓个不轻,她此刻心里的恐惧到了极点。 好好的衣裳居然被她洗坏了! 象征皇上的龙纹在她手上变得残缺,这若是被皇上知道了,她性命不保啊。 一旁的万顺也是目瞪口呆,大声呵斥道:“胡嬷嬷,你怎么能损坏皇上的衣裳呢?” 胡嬷嬷吓得涕泗横流,爬着抱住姜知意的腿哭道:“姜良人您也是看在眼里的,嬷嬷我实在不是故意的。” “求求您高抬贵手,反正皇上已经将这衣裳赏赐给您,您就留着它吧,何必再送到御前多此一举。” 姜知意则做出一副被吓傻的样子,惊慌地说:“胡嬷嬷你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我本来想着嬷嬷你掌管浣衣局,定是个中能手,浣洗这么一小块污渍轻而易举。” “可谁曾想到,你居然如此粗暴地对待皇上的衣裳,你真是辜负我对你的信任。” “若是皇上怪罪起来,你该当何罪?” 说罢,姜知意就让万顺把祁景渊的长袍抢了回来,哭着出了浣衣局。 无论身后的胡嬷嬷如何下跪道歉,拼命叩头哭喊,姜知意一次头也没回过。 就连出了浣衣局的大门,还能听见胡嬷嬷凄厉的哭声。 姜知意收起眼泪,眼神凌厉地看了眼这块牌匾,浣衣局是洗去脏污的地方,可里面的人却无论如何都洗不干净。 一旁的秋霜手忙脚乱地,将祁景渊打湿的长袍放进锦盒中,她面带担忧地说:“良人,皇上的衣裳被损坏了,会不会责怪您啊?” 姜知意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挑眉一笑说:“你说我如今算不算是宠妃?” 秋霜不带一丝迟疑说道:“您当然是了,这个月就数您侍寝最多,皇上回回都有赏赐给您。” 万顺也不甘示弱附和道:“满宫上下谁不羡慕您,奴才们都是看在眼里的。” 姜知意嫣然一笑,“既然如此,皇上又怎么会因为一件衣裳,跟我一个宠妃计较。” 说罢就往朝阳宫的方向走去,身后的秋霜和万顺赶紧跟上。 祁景渊的朝阳宫在最中心的位置,姜知意气喘吁吁地赶到时,他早已下了朝,开始批改奏折。 姜知意平复好自己的气息,拿着帕子擦拭着微红泛泪的眼眶,很快她泪眼婆娑的样子,就被站在殿外准备随时侍奉的福寿看见了。 福寿大吃一惊,赶紧上前请安:“给姜良人请安,您这是怎么了?” 姜知意此刻一张小脸难过不已,她抽泣着说:“还请皇上恕罪,嫔妾实在不是故意损坏皇上衣物的。” 说罢就跪在朝阳宫外面,引得周围的宫女太监们好奇不已,福寿话听了一半,正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祁景渊正批改着奏折,就听见姜知意颤抖悲伤的声音,完全不似往日的清甜。 姜氏一直很守规矩,除了被他叫来朝阳宫,平日里也从不学别的嫔妃,时不时送些糕点汤羹。 也不知今日是怎么了?哭得这样伤心。 他皱着眉头看向全福说道:“让她进来。” 全福应了一声,赶紧去请姜良人进来。 这位可真是有出息,别的嫔妃这个时辰来打扰皇上,皇上绝对不耐烦。不像她哭了两声,就引得皇上心疼了。 姜知意一进到殿内看见祁景渊后,蓄积的眼泪夺眶而出,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她跪在地上说道:“嫔妾有罪。” 祁景渊目光深邃地看了她一眼,问道:“姜良人何罪之有?” 姜知意努力收起眼泪说道:“上回皇上赏了您的长袍给嫔妾,嫔妾自然欣喜不已。” “瞧着今日日头好,便想着拿到浣衣局去浣洗净。若是皇上日后来嫔妾的碧梧轩,嫔妾这也有能让您更换的衣裳。” “可谁知嫔妾找了浣衣局的管事嬷嬷帮忙,还赏了她一根金簪和金镯子,只求她能用心办事。” “可谁知她嘴上答应得好好的,却在浣衣的过程中,竟将龙纹洗毁了。此事虽是她做的,可说到底也是嫔妾现有的想法。” 说罢就让秋霜把锦盒呈了上去,全福接过后,打开递给祁景渊看。 祁景渊自然十分清晰明朗地瞧见自己长袍领口处,那道缺失大半的龙纹,上面还浮现着细密的金线。 他玩味地笑了笑,看着跪在地上的姜知意低沉地说道:“爱妃想让朕如何罚啊?” 第33章 真实 姜知意带着哭腔说道:“是嫔妾行事不周,嫔妾任由皇上处罚。” 她心里清楚,祁景渊若是因为一件衣裳就处罚她,那可太不符合他往日的作风了。 她过去侍寝的时候,也跟祁景渊提过胡嬷嬷为人刻薄,她笃定他不会怪罪。 果然祁景渊让全福扶起了她说道:“爱妃何罪之有,你也是一片好心,被这不中用的人连累了,就罚你为朕缝制一套寝衣。” 这事可大可小,往小了说就是损坏一件衣裳,往大了说就是故意破坏象征皇帝的龙纹,其心可诛。 全看祁景渊愿不愿意计较,很显然他是不愿意与自己计较的。 毕竟她目前是明面上的宠妃。 “浣衣局的胡嬷嬷,损坏御用之物,拉去宫正司五十大板。”祁景渊冷漠地开口。 “奴才遵命。”全福听到后就下去传旨了。 姜知意刚哭完,此刻眼眶还是红的,看着好不可怜,她深知哭得好看也是一门技术。 不是一昧地光掉眼泪就可以,如何哭得有破碎感,让人为之心疼才是最重要的。 此刻她装作一副害怕的样子,拉住祁景渊的手,“求皇上别生嫔妾的气。” 祁景渊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收走手说道:“朕何气之有?” “嫔妾知道皇上看出来了。”姜知意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头也慢慢低下去 祁景渊没有任何回复,姜知意犹犹豫豫地说:“嫔妾知道皇上看出,嫔妾是故意设计胡嬷嬷的。” “朕竟不知,你有这样的本事。”祁景渊修长的手端着茶碗,一下又一下用茶盖晃开茶水,语气低沉冷淡。 “皇上明鉴,嫔妾这么做都是事出有因的。”姜知意红肿着杏眼,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嫔妾有幸成为皇上的妃子,对皇上自然是感激不尽。” “可胡嬷嬷她坏事做尽,当初不只逼迫过嫔妾一人。只是嫔妾有幸被皇上搭救才平安无事,过去她没少给太监献过浣衣局的宫女,来换取好处。” “虽然进宝被杖毙后,她收敛不做这种事。可嫔妾不忍心那些遭受过她迫害的宫女,死后依旧无法报仇。” “若是交由宫正司处置,时间太久证据也都不足了,嫔妾思来想去,皇上定是会帮嫔妾的。” 说罢,姜知意就用一双美眸亮晶晶地看着祁景渊,一脸的崇拜,仿佛他无所不能。 她讨好地捧着一碟鲜艳多汁的樱桃来到他身旁,眼神可怜巴巴地乞求着。 祁景渊确实没有生气,宫里的女人要是心善,根本活不下去。他还记得姜氏初次侍寝时,膝盖上那些还未消散的青紫痕迹。 如今处罚了胡嬷嬷,倒是没有冤枉了她。 “下不为例。”他凉凉地说。 姜知意听见他的话后,一双眸子里全是欣喜,“嫔妾本可以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可嫔妾还是选择跟皇上坦白,是因为嫔妾真的不想骗皇上。” “嫔妾不希望和皇上之间,有数不清的误会和隔阂。若是有一天皇上误会嫔妾做了什么事,求您一定要给嫔妾一个辩解自证的机会。” “嫔妾只想坦诚对待皇上,不想欺骗皇上。” 话说得太久,刚刚又哭了好一会,姜知意的嗓音都变得有些沙哑。此刻她一双杏眼澄澈地看着祁景渊,里面没有算计只有真诚。 祁景渊丹凤眼眸光微动,掩下所有情绪,他看破不说破,只是拿了颗水润的樱桃塞进她的嘴里,“陪朕去用午膳吧。” 说罢就起身走向侧殿,一如往常的矜贵冷淡。 姜氏从来都不是什么老实的人。 宫里的绣娘技艺出众,缝制的金丝又怎么会轻而易举脱落? 可她胆大包天,却又事出有因。 借着自己的手把人送进了宫正司后,又立刻承认自己错误,叫他也生不起气来。 甚至心里还觉得姜氏这一手玩得漂亮。 姜知意看见祁景渊没有怪罪自己,松了口气,浑身上下都放松下来。 她不是没想过坦白后会被祁景渊厌弃,可她还是赌了一把。 都说富贵险中求,在宫里,帝王的宠爱也是险中求。 她把自己的算计明明白白告诉他,我不是良善的人。 可我有分寸,不会伤害无辜,这样就够了。 祁景渊活在宫里的诡计阴谋中,难道他不知道宫里的女人没有真的善良吗? 如此一来,她在祁景渊面前就少了一层面具,更真了。 就是见多了虚伪的善良,她这嫉恶如仇,有仇必报的性子才格外真实。 浣衣局里,胡嬷嬷面如死灰,等来了她最后的审判,她这把年纪被拉去宫正司打上五十板,还有活的机会吗? 她一路挣扎着不断哭嚎,可却毫无用处。 她想到自己就要遭受酷刑,不久于人世,开始破口大骂姜知意,各种污言秽语层出不穷。 “都是姜良人故意设了个局来报复我,她这个蛇蝎心肠的贱人。” “她花言巧语蒙蔽皇上,故意污蔑我,一定不得好死。” 福寿听到后阴沉着脸,捡起掉落在地的竹板,朝胡嬷嬷的脸上狠狠抽了几下,顿时她的脸就肿得老高,还有血迹从她嘴里流出。 “果然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姜良人岂是你能污蔑的。”福寿唾了一口在她脸上。 宫正司来的人立刻卸了胡嬷嬷的下巴,把她拖走。 胡嬷嬷说不了话,呜咽着挣扎,一双怨毒仇恨的眼睛死死看向碧梧轩的方向。 一旁围观的浣衣局宫女们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生怕被胡嬷嬷牵连,可等了又等,都不见有人来问责她们。 只是看见宫正司的人带走了胡嬷嬷,又从她的住所里搜出一匣子金银后就离开了。 浣衣局的宫女们顿时松了一口气,她们互相依偎在一起,喜极而泣,心狠手辣的胡嬷嬷终于被处置了。 虽然还不知道下一个接任的嬷嬷会怎样对待她们,可终于能过几天好日子了。 等宫正司的人都走了,墨竹还是跪在原地瑟瑟发抖,她吓得冷汗连连,连背后的衣裳都沾湿了。 姜良人果然睚眦必报,她还以为姜良人从此安分地做她的嫔妃,没想到她心机浓厚,连胡嬷嬷都被她算计了去。 五十个板子下去,胡嬷嬷不死也废了。 那么自己呢?她过去可是没少当面嘲笑姜良人要去服侍进宝公公。 她瞧见姜良人进到浣衣局后,就立刻躲在最后面,可姜良人还是轻而易举地找到自己,还对自己温柔一笑。 谁看了不说姜良人柔善可亲,可墨竹只感受到她眼底深深的寒意,让她望之生畏。 墨竹绞尽脑汁冥思苦想,该如何保住自己一命? 第34章 请罪 朝阳宫里,姜知意陪着祁景渊用午膳,她这回更是用足了心给他布菜。 祁景渊不过一个眼神,她就知道他想用哪道菜了,服侍得周到。 姜知意忙碌之余,也把自己吃了个饱,席间一壶梨汤滋润甘甜,让她沙哑的嗓子舒服多了。 用过午膳后,她和祁景渊在偏殿歇息了半个时辰,就起身行礼告退了。 胡嬷嬷被处置了,该做的收尾工作也要做了。 出了朝阳宫的大门,澄蓝的天空晴空万里,是个大好的天气。 姜知意也不由得心情舒畅几分,跟身旁的秋霜和万顺说道:“走吧,该去向皇后娘娘请罪了。” 姜知意在凤藻宫外求见皇后,很快就有宫女将她领到偏殿里。 “还请姜良人稍作,皇后娘娘即刻就到。”说完就给她上了一盏茶,训练有素地退下了。 姜知意细细打量了会偏殿,和正殿珠光宝气、富丽堂皇的装饰不同,偏殿显得古朴简约,却又不失大气。 四周摆放的冰山,散发着丝丝凉意,赶走夏日的暑热,带来一室清凉。 皇后很快就到了,她没有穿着凸显身份的凤袍,只是穿了简单的明黄团花云锦裙,梳了个小巧的发髻,戴了支凤钗。 与早上华丽富贵的打扮相比,简单不少。 皇后疑惑地看了眼她,走向宝座坐好后开口:“姜良人有什么事找本宫吗?” 姜知意此刻丝毫不含糊,起身跪下,把所有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给皇后听。 “这件事是嫔妾僭越了,浣衣局的人损坏了皇上的衣物,嫔妾本该先知会皇后娘娘,交由娘娘您处置。” “都是嫔妾一时气急,考虑不周全,就直接找皇上处置了。” “嫔妾实属无心,可也违背了宫规,还请皇后娘娘责罚。” 姜知意说罢,就磕了个头,低眉顺眼地等待皇后开口。 皇后的表情逐渐从疑惑转向满意,朝阳宫发生的事,她收到的消息还不完全,倒是没料到姜良人自己来请罪了。 皇后把玩着茶碗,神色越发满意地看向跪着的姜知意,她心里想这姜良人倒是没有恃宠而骄。 “扶你家良人起来吧。”皇后道。 秋霜领命将姜知意扶起,随即又退到她身后。 “姜良人很懂事,坐吧。”皇后凤眸示意了下她下首的圈椅。 “多谢皇后娘娘,娘娘仁慈。”姜知意坐好后,诚恳地说。 皇后语气淡淡地开口:“皇上登基后就嘱咐过本宫,要扫清宫里的对食之风。本宫也是狠狠整治过一番,可还是拔除不干净。” “你这回虽说急切了些,也实在是帮了本宫一把,也是有功一件。但本宫素来赏罚分明,你僭越一事就罚俸一月。” “有罚也有赏,抱月,将本宫新得的粉玉芙蓉镯子赏给姜良人。” 姜知意一副感激不尽的样子起身行礼:“多谢皇后娘娘,娘娘宽厚不和嫔妾计较,嫔妾日后定当谨慎行事。” 皇后满意地点点头,颔首道:“行了,你回去歇着吧” 姜知意起身行礼告退。 在出了凤藻宫的大门时,就看见何选侍走了过来。 她和何选侍并不相熟,也就是那次和王美人一起在御花园用早膳时,一起喝过一次茶,私下并无来往。 何选侍瞧见她后,立刻行礼道:“见过姜良人。” 姜知意笑着说:“何选侍客气了,这是来给皇后娘娘请安?” 何选侍不好意思地点点头道:“皇后娘娘宫务繁重,嫔妾也帮不上忙,就给大公主做了些针线。” “那就不耽误何选侍时间了。”说罢姜知意就绕过她走远了。 何选侍疑惑地瞧着她远去的背影,心里泛着嘀咕,这姜良人往日这个时辰可没拜访过皇后娘娘,今天来也不知有什么事? 她心里焦灼紧张,姜良人已经够得宠了,莫不是还要跟她争伺候皇后娘娘的差事? 思虑间,已有宫女将她带进殿内,何选侍赶紧收起所有思绪,认真给皇后行礼。 姜知意慢慢地走在回碧梧轩的宫道上,盛夏时分,天气十分炎热,她决定去御花园的亭子里乘凉。 那里靠近湖边,微风刮过倒是凉爽不少,满池的荷花都盛开了,粉嫩的花瓣看着就让人欣喜。 姜知意坐在亭子里欣赏着美景,秋霜给她打着扇子,面带担忧地说:“良人,皇后娘娘真难不介意此事吗?” 姜知意看着她眼底透露的不安,拍拍她的手安慰道:“你看,上午我找皇上处置胡嬷嬷的,下午立刻就回禀了皇后娘娘,这说明我丝毫没有懈怠,谨记妾妃之德。” “况且皇后娘娘处事公正,从未偏袒过谁,就更不用担心了。” 更何况皇后才是管理后宫的第一人,她让祁景渊处置了宫婢,再去向皇后请个罪,给足了皇后面子里子,皇后自然不会跟她计较。 万顺也打趣道:“皇后娘娘小事上素来宽厚,秋霜姐姐真是过于紧张了。” 秋霜红着脸,不好意思地说:“还是良人您心里有数。” 正这话呢,不远处一个小太监就抱着一大捧荷叶和荷花,向着亭子走来,一张小脸都被淹没了。 “给姜良人请安,这荷花开得好,奴才折了些给您凑近欣赏。”小太监虽然说着奉承的话,但眉目间还是带着小心。 姜知意笑了笑,她不过在这亭子坐了会儿,消息就传得这么快,立刻就有奉承的人。 午后热得很,为了摘这些花,这小太监脑门子上都是汗,也是不容易。 “辛苦你了,这花我就收下了。”说罢,姜知意就示意秋霜给他些赏钱。 小太监接过赏钱后千恩万谢,又说了一箩筐好话才走。 御花园这是个清水衙门,底下伺候的人清苦得很,只能想办法讨好来御花园闲逛的嫔妃,得几个赏钱。 姜知意摸了摸碧绿滚圆的荷叶,凑得近了更能闻到沁人心脾的香气。 她笑着吩咐万顺:“今天也是赶巧了,正好吃顿全荷宴,你带些钱去御膳房,让他们用这荷叶给我做道荷叶蒸排骨和荷叶烤鸡。” 荷叶本就自带清香,再和食材的香味一起融合,更是妙不可言。 万顺也是笑着说:“奴才跟着良人,也是有口福了。” 凤藻宫里,抱月刚送走何选侍回来,就看见皇后慵懒地坐在罗汉床上吃着西瓜。 “娘娘,何选侍已经走了,这香囊要不……”抱月试探地开口。 皇后拿起炕桌上的蜜和色的香囊,上面绣着栩栩如生的仙鹤,一看就下了大功夫。 她淡淡地开口:“无碍,何选侍的绣技比起宫里的绣娘也不差,正好放些驱蚊的药草进去给琼儿带着。” 揽风接过后细细查验一番,确认无误后,才收了起来。 “今个午后凤藻宫热闹得很,姜良人和何选侍都来了。”抱月道。 “两个都不心诚,心里都带着算计呢。”揽风不满地说。 第35章 口舌之争 皇后丝毫不当一回事,笑着开口:“行了,宫里的女人哪个不带着算计,好歹这俩都是放在台面上的。” 姜良人是怕自己秋后算账,何选侍想让自己把她举荐给皇上,都有自己的心思。 “娘娘,这姜良人委实太大胆了吧?她也不怕皇上怪罪?”抱月给皇后上了盏茶,不解地问。 皇后慢悠悠地喝了口茶道:“皇上现在对她兴趣浓着呢,这点小事怎么会生气。怕是心里也愿意帮姜良人出了这口在浣衣局的气。” “你看她做事看似冲动,急急忙忙就找皇上主持公道。可她就是笃定了皇上一定会帮她,宫里多少人都没有这样的底气。” “一出了朝阳宫就向我请罪,丝毫不落话柄。这宫里的消息还没传出去呢,她就把所有尾巴都扫干净了,真是行事周全、胆大心细,就是比上些高门大户出身的,也差不了。” 揽风越发疑惑了:“她出身不高,这底气从何而来?” 皇后笑了笑,高深莫测地说:“皇上的宠爱自然就是底气。” 现在如今皇上宠爱姜良人,不计较她的小把戏。 可要是有一天皇上厌烦了,这宠爱也就到头了。 位份高的还有一份香火情在,自然有自个的体面;位份低的,那可真是处处受人白眼。 何选侍也是这回大选进宫的,父亲还是五品知州,她依旧宠爱稀少位份低。 她这是坐不住了,跑到自己这献殷勤了,所幸她也不介意抬举一回。 回到碧梧轩里,姜知意站在轩子里跟留下的雨露说着话:“找个白瓷瓶把这荷花插进去,摆到我寝室里。” 雨露答应了下来,动作麻利地做好了。 “这荷花香气淡雅,把我最近的香粉都换成荷花香的。”姜知意坐在廊下修剪着花枝。 她声音不大,可在这空荡的廊下也显得十分清晰。 对面东侧殿的张宝林,还是紧紧地关闭花窗和大门,生怕她来找麻烦似的。 可她知道,即便表面如此,张宝林也是时时刻刻都在关注着她。 晚膳时,姜知意果然吃到了她点名要的荷叶蒸排骨和荷叶烤鸡,御膳房还额外孝敬了她一份莲子羹。 味道自然是滋味十分鲜美,她一个人就吃了大半,剩下的都分给了底下服侍的人。 一时间西侧殿里欢声笑语,更是衬得东侧殿冷淡凄凉。 张宝林看着桌上四道份例里的菜,滋味寡淡又没有油水,她气得直接摔了筷子。 万顺给姜良人提膳回来时,她都闻到那股诱人的香味,不用想就知道御膳房又在巴结那个女人。 她回回都要使些银子才能要到想吃的菜,要是不花银子,御膳房的就是如此敷衍她! 归根结底还是她不得宠。 佩珠小心翼翼地劝她用些饭,张宝林看着她畏缩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直接回了寝殿窝在榻上不起来了。 凭什么要她每天看着西侧殿那个女人得宠?她就是看不惯! 张宝林思来想去,把满宫的高位嫔妃都想了个遍,准备投靠个高位嫔妃争宠。 次日,姜知意简单收拾好后,就去凤藻宫请安。 她一坐下,就发现周围的嫔妃偷偷打量着她,昨日她将浣衣局的掌事嬷嬷拉了下来,这宫里都传遍了。 兰美人就一脸不赞同地看着她,蹙着眉道:“姜良人昨日也太冒进了,怎么能不先禀报皇后娘娘,就去打扰皇上了。” 李美人眼睛一亮,立马跟着附和:“就是啊,皇上本就政务繁忙,还要给姜良人处理鸡毛蒜皮的事。” 姜知意看了眼这挑事的两人,兰美人是装贤惠,李美人纯粹是嘴皮子痒了来犯贱。 她轻描淡写地说:“胡嬷嬷把皇上衣裳上的龙纹给洗脱落,嫔妾也是一时心急,立刻向皇上请罪了。” “嫔妾到底不如两位姐姐沉稳,不敢损害皇上物品后还若无其事。” 这话把兰美人堵得心口闷得慌,呢喃了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气得扭头不再看她。 李美人还想出言反驳,就被袁充容的话打断了。 袁充容一副真情实意羡慕她的样子:“还是姜良人你得宠,皇上竟将自己的常服赏给你了,和别的姐妹得的赏赐一比,真是与众不同。” 袁充容妥妥给她拉仇恨,周围嫔妃看她的眼神都逐渐不善起来。 张宝林一听就兴奋起来,两只眼睛滴溜地转,没安好心地说:“姜良人也别藏私,教教我们该如何讨皇上欢心。” 姜知意听了后压根不接张宝林的话茬,杏眼瞪得大大的,一副惊讶极了的样子说:“袁充容娘娘什么珍贵赏赐没得过,皇上随手赏给嫔妾的衣裳,都能让娘娘您记挂。” 袁充容笑吟吟地打着扇子道:“咱们不像姜良人这般会撒娇,惹得皇上爱怜,处置了那过去欺辱你的奴婢。” 姜知意听了这话心里犯恶心,袁充容的段位可比李美人高多了,这是明里暗里嘲讽她只会邀宠。 姜知意装作没听懂的样子,羞涩地说:“皇上不过是处置了办差不用心的奴婢,嫔妾又怎么能左右皇上想法。” 王才人眼神不赞同地反驳着袁充容:“奴婢做错了事自该受罚,便是袁充容受了委屈,皇上自然也会给你做主。” 容贵妃这时也到了凤藻宫,眼神不善地看了眼姜知意,虽说昨日皇上歇在她的瑶华宫,可一想到姜良人午时去邀宠过,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众人起身给她请安,容贵妃迫不及待地开口。 “后宫的事,姜良人不去找皇后娘娘主持公道,再不济也有本宫这个协理宫务的在,偏偏跑去打扰皇上处理政事。“ ”若是以后,人人学你鸡毛蒜皮的小事去找皇上处置,荒废后宫的法度,你该当何罪?” 姜知意可没被她凌厉的语气吓到,她委屈地抬起自己的手腕,上面戴着一只通透的粉玉芙蓉镯:“贵妃娘娘明鉴,昨日午后嫔妾可是来凤藻宫请罪,皇后娘娘可是赏罚分明,没同嫔妾计较。” 言外之意就是皇后都没和我计较,你个贵妃好意思吗? 她就不信容贵妃不知她昨日来了凤藻宫请罪,宫里的消息流通得很快,更不用提她身为贵妃,底下的任何消息都瞒不过她的眼睛。 今天不过又是想言语上拿捏她,她要是真的被吓到请罪,以后人人都能看轻她,人人都能踩她一脚。 容贵妃被驳了面子,嘭的一声放下茶碗,眼神带着寒光,咄咄逼人道:“姜良人真是好口才啊,本宫就过问不得了?” 还没等姜知意回话,皇后就从内殿出来了,她凤眸微转地扫了一眼殿内,语气平淡地说:“这么点小事,贵妃妹妹都要计较吗?” 第36章 七夕 能叫容贵妃心里不舒坦,皇后心里就舒坦了。 众人起身给她行礼,皇后叫起了。 皇后眼眸幽深地看了眼容贵妃,摇了摇头道:“姜良人昨日午后已经向本宫请罪,本宫也发了她一个月俸禄以儆效尤,妹妹你就不要抓着不放了。” “不然传出去妹妹你斤斤计较,对名声也有碍。” 容贵妃没好气地瞪了眼姜知意,心里越发厌恶装模作样的姜知意。 这个贱人引得皇后都为她说好话,皇后此举真是高高举起板子,轻轻落下。 一个月俸禄,不痛不痒的,这算什么惩罚? 姜知意老老实实坐着,表面一副对皇后感恩戴德的模样,一时间众人也不好说什么。 皇后看着有些热得妆粉都晕染的嫔妃,开口道:“天气越发热了起来,也难为各位妹妹每日早起来凤藻宫请安,今年刚出了孝,事务繁多,也不好去西苑行宫避暑。” “本宫同皇上商议后决定,直到八月底各位妹妹五日来请一次安即可。” 这话一出,低位嫔妃们纷纷松了口气,她们的份例里没有冰又不能坐辇,每日早起请安,汗水都将里衣打湿,自然难以像高位嫔妃一样妆容体面。 姜知意听到这话,心里也是高兴极了,不用早起请安,她每日能多睡半个时辰。 众人都起身行礼,真心实意地夸赞皇后:“多谢皇后娘娘。” 容贵妃看了眼面露感激的嫔妃们,不屑地笑了,皇后惯会做些收买人心的事。 皇后摆手示意众人坐下:“各位妹妹客气了,都坐。” “还有半个多月就是七夕了,本宫会和皇上商量好好热闹一番,各位妹妹也可早做准备。” “行了,都散了吧。美人以上跟我去给太后请安。” 说罢,众人就目送高位嫔妃离开。 姜知意扫过留在原地的嫔妃们,好几位眼神亮得很,想必是摩拳擦掌等待七夕时一鸣惊人。 姜知意笑了笑,到时必定少不了有人出场表演,只为得到祁景渊的注意。 她不准备表演了,本就宠爱最多,再抢了这机会,不就是让自己活活成了靶子,让人恨她吗? 回了碧梧轩,张宝林就跟打了鸡血一样,日夜在东侧殿练着琴。 偏她技法一般,练来练去也不过尔尔,聒噪得很。 不用请安,姜知意每日睡到辰时二刻才起身,不是在西侧殿看看书,就是和王美人去御花园闲逛,日子过得逍遥安逸。 连秋霜和雨露都说她不求上进,不像别的嫔妃,还时不时去朝阳宫给皇上送些糕点,刷个存在感。 姜知意懒散地歪在罗汉榻上,看着两人日渐焦急的神情,丝毫不当一回事。 她不去,祁景渊也不召她过去,估计是变相地罚她浣衣局的事。 这段时日,就是兰美人、许才人和皇后举荐的何选侍寝最多,容贵妃也不过侍寝了两次。 姜知意一次都没侍寝,宫里渐渐也传出些风言风语,说她被皇上厌弃,失宠了。 张宝林最近都不做缩头乌龟了,带着佩玉在碧梧轩里赏花时,还指桑骂槐道:“有的花再好看,过了季节就该谢了。” 姜知意听到后勾唇一笑,张宝林又蹦跶起来了,她隔着花窗嘲讽道:“是啊,不像有的花自始至终都没开过。” 张宝林说不过她,气得辣手摧花发泄,把轩子里的新开的芍药拔了个精光。 长时间不侍寝,御膳房孝敬的冰碗从每日都有,都减少至三日一碗。 万顺每日从御膳房提膳回来,都要把那群拜高踩低的家伙骂一顿。 “今日奴才去提膳,想给良人您要盅鸡汤,结果御膳房的人推三阻四的,愣说没有。” “结果奴才瞧见兰美人的宫人要,御膳房的立刻谄媚地给了一大盅。”万顺不满极了。 姜知意瞧着自己简单不少的膳食,心里冷笑,鸡汤是每日御膳房必备的汤品,断不会少的,御膳房的是越来越会办差事了。 “不急,七夕要到了,我歇了半个多月也该出山了。”姜知意轻笑着,眸子带着寒光。 不得宠后,底下的小鬼们都要压不住了。 到了七夕这日,皇后做主在仪元殿办宴。 各宫的嫔妃都受邀参加,今日人人都费尽心思打扮,期盼着能一枝独秀,得到皇上的宠爱。 姜知意也不例外,她都沉寂半个多月了,也是时候争宠了。 未时起,秋霜和雨露就摩拳擦掌地要把她打扮得出彩。 姜知意沐浴后,让雨露梳了个倾髻,簪了两根赤金嵌宝石花簪,又配了金累丝珍珠华胜,还簪了朵盛放的芍药花在耳边,把她衬托得比往日更加妩媚。 姜知意戴了对如意珍珠流苏耳饰和金镶珍珠璎珞在脖间,手腕上戴了金累丝宝石手镯。 她亲自画了远山眉,还在额心画了花钿,又用眉黛混着磨得极细的金粉,画了细细的眼线,眼波流转间,别样的耀眼夺目。 换了新做的雾紫色金银绣芍药锦裙,拿上一把绣花鸟的缂丝团扇就出门了。 姜知意酉时才出了门,同住的张宝林早就打扮好,着急地去了仪元殿等着皇上来。 姜知意到得偏晚,其他嫔妃都来得差不多了。 瞧见她后,嫔妃们纷纷见礼,互相打量着。 姜知意本就生得貌美,又盛装打扮过,自然让人不可忽视。 张宝林和李美人在一处说着话,瞧见她精致的打扮,更是怨气十足。 那样好看的首饰和衣裙,她可从来都没有,今日穿的裙子,她更是打赏了尚衣局不少,才快马加鞭赶制出来的,可还是比不上姜知意的华丽。 李美人也即艳羡又嫉妒地看着姜知意头上的簪子,她一个美人都没有这么好成色的发簪,姜知意却每每都有精贵的首饰,心里不由得更怨毒了。 王美人瞧见她后,眸子里流露出欣赏之色:“妹妹今日打扮得真好,连我都看花了眼。” 姜知意抿嘴一笑,开着玩笑说:“妹妹要是再不打扮,皇上连我是谁都要忘了。” 王美人听了后也是好笑地低了头,随即两人有说有笑落座。 等到戌时,皇上和皇后一齐来到。 众人都起身行礼。 等落座后,祁景渊第一个就瞧见坐在角落里,打扮得格外耀眼的姜知意。 此刻在皎洁的月光照耀下,她好似月下仙子,有一种出尘的美貌。 姜知意看见祁景渊深深看了自己一眼后,莞尔一笑,俏皮地对他眨了下眼睛。 祁景渊还以为自己眼花了,等再看过去时,发现她早已若无其事地和身边的宫人说话。 这个姜氏! 又在勾人了。 第37章 争奇斗艳 皇上的举动自然逃不过一直注视着他的容贵妃,她随着皇上的视线看过去,就发现打扮格外耀眼的姜良人。 容贵妃气得要咬碎银牙,攥在手里的帕子都被扯得变形。 她心里越发觉得姜知意就是个狐媚子,远远地坐着都能勾上皇上,真是不能留了。 容贵妃深吸一口气,恢复成喜悦的表情,端起酒杯朝向祁景渊道:“古有牛郎织女七夕鹊桥相会,可惜只得一日团聚,今个皇上和臣妾们却是岁岁常相见,不止朝夕。” 说罢她就一饮而尽:“臣妾敬皇上。” 容贵妃这句话说得可谓是大气出彩,祁景渊也是很给面子地饮尽这杯酒。 “全福,端了这份花胶鱼翅羹给容贵妃,朕记得你最喜欢这汤羹。”祁景渊看着容贵妃含笑说道。 好久没听到祁景渊如此温声细语地跟她说话,容贵妃顿时红了眼眶,站起身行礼:“多谢皇上赏赐。” 皇后看着祁景渊柔和一笑,轻声道:“臣妾和各位妹妹们,定会日日常伴皇上左右。” 祁景渊笑意浓厚了些,指着桌上的葡萄对全福说:“皇后爱吃葡萄,把这碟葡萄端给她。” 抱月接过后,皇后的笑容也是真切了几分。 有了皇后和容贵妃开了先例,惠妃和舒昭仪也起身向祁景渊敬酒,他也给面子地喝了。 底下的嫔妃们见状,也都按捺不住了。 皇后瞧见众人眉目间有些焦急后,对着祁景渊笑着说:“诸位妹妹可是没少准备,皇上可要好好欣赏一番。” 祁景渊听闻顿时也来了兴致,他扫了一眼正在喝茶的姜知意,也不知这女人准备了什么? “不管表演如何,朕都有赏赐。”祁景渊道。 底下的嫔妃们听到后,更是蠢蠢欲动,今日只有她们和皇上在此,可以毫无顾忌地表演才艺,不用担心体统。 兰美人第一个出场,她家学渊源,当场作了一首七夕的诗。 能听得出,兰美人果然有几分真材实料,祁景渊也满意地点点头,赏了她一套玉质头面。 兰美人看着祁景渊羞红了脸,她也是第一次在这种场合借诗向皇上表明心迹,皇上的赏赐让她一颗心涨得满满的。 有了兰美人出风头,许才人也不甘示弱起身道:“皇上听了兰姐姐的诗,那也要看看嫔妾的剑舞。” 她家是武将,自小就舞刀弄剑的,此刻就让贴身宫女拿了一把木剑起舞,她穿着飘逸的长裙,舞起剑来自然灵动好看。 一舞尽,祁景渊也是鼓起掌来夸赞:“爱妃这剑舞真是翩若惊鸿,宛若蛟龙。” 赏了许才人一个精致的金镶玉项圈。 有了兰美人和许才人两位新人出场,其余的新人都要坐不住了,只有老人们仗着位份没有出场。 徐良人和吴才人合奏了一曲,魏才人也唱了一曲家乡的小调,也都得了赏。 张宝林也心急地弹了琴,可她技艺平平,连句夸赞都没得到,只得了对成色一般的镯子。 她回来坐下时,面上青一阵红一阵的,十分不好看,技艺不如人,也是出了大糗。 便是选侍们也都吹拉弹唱,各有各的才艺,好不热闹。 姜知意坐在席间吃着糕点,品着香茗,欣赏着这莺莺燕燕们争奇斗艳,也是大开眼界。 御膳房做了应景的巧果,这巧果被做成月亮状、花状的,甜丝丝又松软,好吃极了。 姜知意在这悠哉游哉地看表演,还时不时和王美人点评一番,殊不知上面的祁景渊来来回回看了她好几眼。 祁景渊看着其他嫔妃都出场得差不多了,她还没有要起身的打算,就知道这女人丝毫没有要表现的想法。 站在祁景渊身侧的全福瞧见后,心里对姜知意更是佩服不已。这姜良人,哪是要失宠的节奏?明明皇上在意得很。 这姜良人都没动,只是坐在那,愣是勾得皇上都瞧不见表演才艺的嫔妃们了。 全福想着宫里近日里的风言风语,还以为姜良人定会好好表现一番,没想到这位可真是坐得住。 时间过得很快,都快要亥时了,这在宫里就是极晚了,不少嫔妃都是这个时辰准备休息了。 皇后在上首看着有些精力不济的嫔妃,对祁景渊说道:“皇上,今日时辰已晚,不如就要大家回去歇着吧。” 祁景渊今日被敬了好几次酒,眼下也有些疲倦,他点了点头:“皇后所言极是。” “各位妹妹们都累了,回去歇着吧。”皇后道。 底下的嫔妃们应了后,都眼巴巴瞧着祁景渊,试图从他嘴里听到让自己留下的话。 可祁景渊谁也没叫,坐着轿辇就走了。 嫔妃们恭送他后,虽然遗憾不是自己侍寝,但也不是旁的人,一时间气氛倒也和谐。 皇后在上首正襟危坐了半天,也累得不行,早早离开了。 高位的有自个的辇,自然能舒坦地退;低位的也都互相结伴而行。 王美人本就身体不好,今日更是累得不行,跟姜知意告别后,就坐着轿子走了。 姜知意此刻还精神得很,所幸明日也不用请安,她带着秋霜和万顺绕到了宫里的玉带河边,说是河,不过是宫里挖出来一个水渠。 这会夜晚安静得很,更能听见流水的声音,让人心旷神怡。 万顺在前头提着灯,秋霜还扶着她,自是走得顺顺当当。 这玉带河离碧梧轩也不远,走上一盏茶便能看见那熟悉的雕栏玉砌,四周也有侍卫把守着,姜知意也就放心地散着步,欣赏着夜景。 御辇上的祁景渊此刻有些醉醺醺的,斜靠在辇上,他还没忘记上辇前,那女人又隔着众人娇俏地对他挑了下眉,那妩媚的样子,像是她鬓边盛开的芍药花。 半个多月没见这女人,她也是个会偷懒的,都不曾往朝阳宫送些东西,倒是个没良心的。 今日打扮得这样好,也不见她上前给自己敬杯酒。 心里存着一丝怨念的祁景渊,修长的手指握成拳,敲了下御辇的把手。 随侍在一旁的全福立刻听见动静,扬起头询问:“皇上可有什么吩咐?” 说罢,就听见上首传来低沉喑哑的声音:“去碧梧轩。” 第38章 模仿 祁景渊的御辇一刻钟后停在碧梧轩的大门外,刚回到东侧殿的张宝林看到后,此刻激动得不行。 她快速整理好妆面,抚平衣裙,忙不迭地来到祁景渊身前,娇柔地说:“给皇上请安。” 祁景渊用手撑着头,张开眼睛看了她一眼,颇有些不耐地说:“姜良人呢?” 张宝林听见他有些嫌弃的嗓音后,顿时委屈不已,嘟着嘴说:“姜良人还没回来,嫔妾看皇上有些醉了,不如先去嫔妾那喝碗解酒汤吧。” “嫔妾再服侍皇上净脸,也就没这么难受了。一会姜良人回来了,皇上就能直接过去了。” 这话说得卑微小心又可怜兮兮的,祁景渊看着她也穿了身淡紫色的衣裙,倒是与那女人穿得相似,随即也就同意了。 张宝林欣喜极了,挤开全福来到祁景渊的身侧,搀扶着他回了自己的东侧殿。 一时间东侧殿里灯火通明,张宝林把佩珠佩玉指使得团团转。 雨露被张宝林指使着人挡着,根本凑不到祁景渊身前,她急得不行。 此刻碧梧轩里的其他宫女太监,都围着她的东侧殿打转,雨露想到午后自家良人还说想去玉带河边看看夜景,立刻头也不回地出了轩子奔向那处。 雨露跑了一盏茶时间,才看见自家悠闲的良人,赶紧上前气喘吁吁道:“良人……皇上……皇上来了碧梧轩。” “现在被张宝林抢去了东侧殿。” 姜知意一听这话,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好雨露,皇上被你说得像是糟了土匪抢亲的新娘子,等着我去解救呢。” 她拿着帕子擦了擦雨露额头的汗珠:“这也是时辰晚,没人瞧见你在宫内奔跑,不然你可要挨好几个板子了。” 雨露看着不为所动的姜知意,急得在一旁直跺脚:“良人,怎么还贫嘴呢?快跟奴婢回去啊,张宝林虎视眈眈的。” 姜知意用团扇敲了下她的脑袋,一双笑得弯弯的杏眸里都是狡黠,哪里看出一丝着急,“我问你,今日张宝林穿了什么颜色的衣裙?” 雨露捂住脑袋,冥思苦想了一阵后,大倒苦水:“张宝林这些日子老是学您的打扮,今日也穿了紫色的裙子。不仅如此,还学您用了荷花香粉。” “她身边那宫女佩玉,也是个坏的,就是她整日里偷偷打量着您的装扮,告诉的张宝林。” 姜知意听见后,和身侧的秋霜万顺相视一笑,用团扇挡住自己咧开的嘴角。 雨露摸不着头脑,着急发问:“良人这是在打什么谜语呢?” 秋霜看着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一个没忍住说道:“张宝林这是在模仿良人呢。” “可她再模仿也不是啊,画虎不成反类犬,终究也不是咱们良人。”雨露反驳着。 姜知意轻摇着团扇,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是啊,这要是正常状况下,皇上自然对她不屑一顾。” “可皇上今日喝了不少酒,这里面变数可就大了。” “不过张宝林也不见得会成功,她那宫女佩玉也不是省油的灯,等会有的是好戏看。” 雨露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扶着她慢慢悠悠地朝碧梧轩的方向走去。 姜知意心想再慢些才好,好戏开场了,这才轮得到她登台唱戏。 碧梧轩里,张宝林听着东侧殿里传来的动静,惊得摔碎了手里端着的解酒汤。 她不过是去扑了些香粉,怎么回来后就成这样了? 她怒极了,气得不管不顾,就要冲进去把佩玉这个狐媚子打杀了。 全福轻蔑地看了她一眼,伸手拦住了,他似笑非笑地说:“宝林可切莫打扰皇上好事,要是皇上怪罪下来,可不是您能承担得起。” 张宝林脸涨成紫红色,张了几次嘴都说不出话来,她色厉内荏,也不敢得罪御前的人。 只是一想到自己的贴身宫女背着自己爬床,张宝林就怒火攻心,一时之间快要喘不过气。 不过一刻钟前,佩玉还劝她再去扑些荷花香的香粉,再加上她今日特意模仿的打扮,说不定皇上就把她当成姜良人,宠幸了她呢。 佩玉还信誓旦旦地给她保证,一定不让别的宫女靠近皇上。她心里也是窃喜极了,好不容易有了这样的机会,若不抓紧了,她何年何月才能服侍皇上。 结果呢? 她最信任的贴身宫女,背着自己这个主子,爬了床。 佩珠看着她喘着粗气,赶紧上前轻拍着她的脊背,试图帮她缓解。 佩珠的手刚挨上了张宝林的后背,就被张宝林一把扯开,一只手重重地扇在她脸上,她一时之间没有防备,整个人都摔倒在地。 张宝林气得脖子涨红,怒骂道:“滚开,你们都是背叛我的贱人。” 佩珠脸肿得老高,嘴角还渗出一丝血迹,小脸惨不忍睹。 佩珠不敢反驳,只是默默地跪在原地。她知道张宝林这是迁怒,佩玉做出这样的丑事,丝毫不顾及她还在张家服侍的父母兄弟。 佩珠都不敢想,张宝林传信给家里后,佩玉一家会被怎样处罚。 全福站在石阶上面带嘲讽地看着张宝林,“啧”了一声,心里翻了好大个白眼。 张宝林可真是没用,连手下的宫女都管不住。 他抬头看了眼对面空无一人的西侧殿,头疼得紧,那位回来了,还不知要怎么热闹? 姜知意故意放慢了脚步,整整走了两刻钟才回到碧梧轩。 穿过轩子里层层叠叠御前的人,姜知意装作慌忙的样子来到东侧殿前。 全福看见她的身影后,“哎哟”了一声,这叫什么事啊,怎么姜良人现在回来了? 他赶紧上前行了个礼,带了一丝哀怨说道:“姜良人,您怎么才回来啊?叫皇上等着您,这可是宫里头一回。” 姜知意顿时红了眼眶:“都是嫔妾不好,做什么非要去瞧玉带河的夜景,耽误了。” 雨露这会也跟着演戏,哭着说:“都怪奴婢不好,没有第一时间找到良人。” 全福叹了口气,看着这西侧殿的主子奴婢都掉着眼泪,心里也是憋屈极了。 那破夜景有什么好看的? 能有皇上好看? 这送到跟前的宠爱,姜良人都能一脚踹了。 东侧殿的祁景渊此时酒也醒了,他看着身旁陌生的人,顿时勃然大怒:“滚下去!” 第39章 嘲笑 殿外的全福听见祁景渊的声音后,着急地进去跪下请罪:“皇上恕罪,都是奴才不好。” 佩玉也抖着身子,颤颤巍巍地跪下,她这回也学聪明了,绝口不提被宠幸的事,只是一个劲地磕头,“皇上恕罪,都是奴婢的错。” 张宝林也带着怒气,愤恨地看着一旁的佩玉,跪在地上道:“请皇上明辨,没有您的允许,嫔妾绝不敢让佩玉伺候您。” 祁景渊面上带着愠怒,眸子变得冰冷不已,他刚刚闻到了一股姜知意身上常用的荷花香,又加上喝了酒,神志也不清醒就宠幸了她。 可没想到酒醒后,才发觉竟然是张宝林跟前的宫女。 再看向和姜知意有着相似打扮的张宝林,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竟然是叫主仆两人同时算计了! 祁景渊眼神如刀子般看着张宝林和佩玉,轻蔑一笑,凌厉骇人地说:“张宝林御下不严,降为御女。” “佩玉,赏十个板子,封为御女。和张宝林一道,迁居紫林轩同住。” 随即祁景渊拂袖而去。 话音刚落,张御女顿时眼前发黑,瘫倒在地上,她摇摇晃晃地爬起身来追着祁景渊,眼泪控制不住地翻涌出来,“皇上,嫔妾真的冤枉啊,求皇上恕罪。” 可还没接近祁景渊,就被周围的内侍们拉了下去。 而佩玉激动得浑身颤抖,她手紧紧握住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十个板子算什么? 她已经是皇上的嫔妃了啊。 就连她昔日的主子张宝林,如今也跟她同是御女了。 她再也不是被人轻贱的宫女,她也是主子了。 佩玉眼里闪烁着野心,姜良人也是宫女出身,她能是良人,自己迟早有一天也会是。 祁景渊一出东侧殿的门,就看见姜知意怯生生地站在梧桐树下,红着眼眶不敢靠近。 祁景渊也说不上他此刻是什么心情,他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一言不发地乘着辇离开了。 姜知意恭送走他后,冷漠着站在东侧殿门前,看着佩玉被压在地上被杖责了十板。 佩玉咬着牙,倒是一声不吭。 旁边的张御女赤红着双眼,恨不得亲手上阵打她。 打完后,佩玉喘着粗气笑着说:“多谢皇上赏赐。” 御前的人看见她如此厚的脸皮,都大开眼界,随即就催促着张御女和佩玉,彻夜前往紫林轩。 佩珠叫来了几个宫女一起给张御女收拾着行李,如今张宝林被降为御女,她的很多服饰都不能用了,佩珠不过两刻钟就收好几个包袱。 御女身边只能留一名贴身伺候的宫女,佩珠一个人咬着牙背着所有行李,跟在张御女身后离开碧梧轩。 张御女离开前,依旧愤恨地看着姜知意:“看着我被降位,这下你得意了?” 姜知意打量了狼狈的她一眼,语气平淡地说:“我可从来没有逼着你模仿我,你不过是不肯承认自己的失败,把一切责任推到我身上罢了。” “今日若不是佩玉,你不就得偿所愿了吗?” “可惜啊,你算计的再好,最终却被身边的人抢了先。张御女,你真是非蠢即笨。” 张御女说不过她,又有御前的人不停催促,最终狠狠瞪了她一眼走了。 佩玉此刻还没有分到宫女服侍,她一个人提着两个小包裹,离张御女远远的,慢慢走向紫林轩。 顿时偌大的轩子顿时静了下来,只有碧梧轩里的宫人收拾着东侧殿的一片狼藉。 折腾了这么久,早已过了子时。 姜知意此刻却精神得很,她一言不发地坐在廊下,看着宫人进进出出东侧殿忙碌着。 秋霜小心地给她披了一件披风,端了一杯热水给她:“夜里凉,也不好喝茶,良人喝些热水暖暖身子吧。” 她抬头看了眼关切的秋霜,笑着接过了杯子。 温度适宜的热水将冰冷的茶杯,也变得温暖起来,姜知意缓缓喝了一口,顿时觉得舒服多了。 秋霜打量着她,小心翼翼地说:“您似乎有些不高兴?” “张御女的事您别多想,她背着您没少在奴婢们面前颐指气使,说您的坏话。奴婢们怕您不高兴,就没跟您说。” 姜知意拉着她的手坐下,安慰道:“我没有因为她不高兴,我只是在想,若我有一天也降位了,到时必然护不住你们三个。” “宫里的人见人下菜碟,落井下石的事可是没少干。要是你落魄了,人人都敢踩你一脚。” 秋霜急着说:“您聪明着呢,定会逢凶化吉,平安顺畅一世。” “奴婢们可都依靠着您,您可不能不管我们三个。” 姜知意抿嘴一笑,点了点头。 雨露也给她铺好了床,扶着她去洗漱歇息了。 秋霜看着姜知意进了殿后,找到万顺吩咐道:“良人心情不好,你明早早些去御膳房,拿些良人喜欢吃的点心来。” 万顺拍着胸脯就应下了。 姜知意躺在床榻上,脑海中还会想着今日的事。 她如今未雨绸缪,把碍眼的张御女和佩玉拔了出去,以后碧梧轩就少了两个时刻盯着她的视线。 如今算计了祁景渊一回,她也不后悔。 她若是看出张御女和佩玉的意图后,告诉祁景渊,你猜他信不信? 祁景渊只会当是嫔妃之间的吃醋斗气,并不会放在心上。 况且嫔妃想争宠,这是天经地义地事。不是她们俩,还会有别人。 到那时反而是她小肚鸡肠,斤斤计较。 她今日也是做足了准备,只要祁景渊日后想来碧梧轩找她,定不会让张御女这个碍眼的在跟前,果不其然张御女被他赶走了。 姜知意毫无心理负担地睡着了,一觉睡到巳时才起。 秋霜听见动静后,服侍着她起身洗漱。 雨露笑着将她往日里爱吃的虾饺和素馅包子摆上桌,“良人可算醒了,还是万顺聪明,将早膳温在热水里,这才没凉呢。” 姜知意笑着说:“难为他费的心思。” 用过早膳后,姜知意就窝在罗汉榻上看着闲书。 秋霜在一旁给她做着针线,雨露想了又想,还是开口道:“良人,您何时去找皇上啊?” 姜知意翻了页书,勾唇一笑:“再过几日,我瞧见隔壁佩玉得宠,可不得伤心些时候吗?” 许是心气不顺,祁景渊这三日来没让任何人侍寝。 就连嫔妃们讨好他,送到朝阳宫的点心汤羹,都一律不收。 张御女和佩玉这件事,第二日就传的满宫皆知。 此刻,宫里的怨气不小呢,嫔妃们都迫不及待请安的时候挤兑这两人。 连累了她们在皇上面前讨不了好,不挤兑你才怪! 第40章 挤兑 七月初十这日,正好要去凤藻宫请安,姜知意早早就起身,特意将妆容画得凛冽了几分,让她看上去不好惹。 来到凤藻宫时不早也不晚,姜知意给比她位份高的嫔妃请安后,就坐在圈椅上一言不发。 众人瞧着她不怒自威的样子,一时之间也不好跟她搭话。 直到聒噪的李美人来了后,她一瞧见姜知意就夸张地说:“哎哟,姜良人这几日可睡得好啊?” “我听说皇上本来是去见妹妹你的,不承想居然被个宫女给截胡了。” 说罢,她一脸恍然大悟,捏着帕子在嘴边,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说:“我也是忘了,妹妹你也是宫女出身。” 姜知意放下茶碗,凉凉地看了她一眼:“李美人家是住海边的吗?管得这么宽。” “李美人若是不满意皇上宠幸宫女,不妨直言劝诫皇上,想必皇上也能看见您的贤良。” “哎呀,也是我记性不好,李美人姐姐怕是两个月都没侍寝了,能不能见着皇上都难讲。” 这话说得李美人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进了宫后,她的宠爱是越发少了。 这个姜良人就是在炫耀她的宠爱比自己多。 还想开口嘲讽时,姜知意立马又怼了回去:“李美人放心,嫔妾见到皇上后,自然会帮您传递意思给皇上。” 李美人顿时老实了,坐在圈椅上瞪着姜知意,也怕姜知意真的跟皇上说她的坏话。 兰美人看着李美人吃瘪,她一脸不赞同地说:“姜良人也别怪李美人姐姐说话直接,都是妹妹你啊,把宫里的风气都给带坏了。” 姜知意最讨厌这种就她一人出淤泥而不染,站在道德制高点上说教人的行为。 兰美人仗着自己出身清贵,没让干“贤良”的事,姜知意才不买她的账。 一个低位嫔妃,要什么贤良淑德? 若今日是皇后归罪于她,她自然无话可说,立刻请罪。 可一个兰美人也配? 姜知意毫不客气地开口:“怎么?兰美人是觉得皇后娘娘掌管后宫不力,让宫里的风气败坏了?” 她一双杏眸没有笑意,冷冷地看着兰美人,倒是叫她先受不住,移开了视线。 “姜良人说什么呢,皇后娘娘自然管理得极好。”兰美人急着开口辩驳。 姜知意轻笑了声:“有皇后娘娘在,宫正司的人自然也不是吃干饭的。我倒是不知兰美人您觉得宫里的风气哪坏了?” “正巧咱们都在凤藻宫,兰美人不妨学着李美人直言进谏。” “不然兰美人您的宫里要是有宫女爬床了,这不又赖在我身上了吗?” 这一阵连消带打,让兰美人气得胸膛起伏不定,连皇上都没有和她说过这么多重话,她不过好心劝谏姜良人,倒是被她一阵奚落。 兰美人扭头不再看姜知意,和坐她下首的许才人说着话。 袁充容呷了口茶,不紧不慢地说:“姜良人你消消气,在皇后娘娘的凤藻宫都这么大火气。” 姜知意看着装模作样的袁充容,心里冷笑:“充容娘娘您不知道,嫔妾最是心直口快,受不了别人冤枉我。” 说罢还看向兰美人的方向,偷偷翻了个白眼,袁充容看着她毫不掩饰的动作,都哑然失笑。 惠妃坐在上首看了场大戏,此刻也出来打着圆场:“姜良人快言快语,兰美人你也不要过多计较。” 王美人也附和道:“是啊,谁不知皇上对你宠爱有加,最是喜欢妹妹的德行了。” 连舒昭仪也加入进来道:“兰美人什么时候给皇上生个皇子,皇上对你更是龙心大悦啊。” 袁充容也是笑着说:“我看妹妹啊,再过不久都能和我一起做伴了。” 几句话就把兰美人哄得脸上一片绯红,羞涩不已。 姜知意品着香茗,看着一无所知的兰美人笑了笑,这是合起伙来捧杀她啊。 兰美人仗着自己才学出众,家世又好,笃定了日后会登上高位。 她可没少沾沾自喜,老是做出一副贤良淑德的模样,仿佛后宫里就她一个贤良的,其余的嫔妃都是红颜祸水。 姜知意不知道祁景渊厌不厌烦,反正她最讨厌爱装的人。 就这会工夫,容贵妃也来了,众人起身给她行礼。 容贵妃叫起后,也是一脸兴致勃勃地打量着姜知意。 啧啧啧,这宫女出身的也被宫女出身的截了胡,多热闹的事啊。 这回张御女和佩玉也是拖到不能再拖,才来了凤藻宫。 她二人一进殿,凤藻宫里的嫔妃齐刷刷盯着她们,眼里都是没安好心地打量。 李美人早就迫不及待了,第一个开口道:“这张御女是怎么御下的,怎么还让身边的宫女抢了先。” 说罢就捏着帕子笑了起来,脸上全是幸灾乐祸。 何选侍也看不惯她,从前张御女仗着自己是宝林,比她位份高,没少在她面前颐指气使的。 现在,倒是落得比她位份还低。 何选侍装作不知的样子开口:“这宫女叫什么啊?张姐姐还不给我们介绍一下。” 容贵妃乐得看乐子,才不阻止嫔妃们你一言我一语地挤兑着张御女。 她们心里万分瞧不上,没有手段御下的人。 张御女被她们挤兑地坐在圈椅上,低着头不回话,心里更是将佩玉恨得要死。 这个背主的奴婢,她一定会好好教训她的。 皇后适时地出来,众人顿时噤声,起身行礼:“给皇后娘娘请安。” “免礼,各位妹妹都坐。”皇后道。 “佩玉是哪位?”皇后瞧着底下的嫔妃,一时也没找到人。 佩玉立刻起身跪下:“给皇后娘娘请安,嫔妾御女李氏。” 佩玉姓李,入了张家的大门伺候张御女后,就再也没有提起过自己的姓氏,今也是头回在众人面前提起。 李美人一听佩玉和她同姓,立刻嗤之以鼻,嫌弃地翻了个白眼。 皇后看着佩玉一直死死低着头,来了兴趣:“李御女,抬起头来,本宫还没仔细瞧过你的模样。” 佩玉听到后,抖了抖身子,颤颤巍巍地抬起头来,众人一时之间都看了过去。 只见她穿着一身淡粉色的裙子,只是那裙子定是赶制的,针脚粗得很,显得十分粗糙。 一张莹白的小脸上,青红遍布还带着浮肿,一看就是被大力掌掴过。 第41章 出山 皇后看到她惨不忍睹的脸,也是大吃一惊:“李御女,是谁打的你?” 佩玉只敢回头偷偷看了眼张御女,随后一言不发地掉着眼泪。 张御女此刻才看清她的脸,也是震惊不已,她急忙起身跪下道:“还请皇后娘娘明鉴,嫔妃是气愤她不顾主仆情面,打了她两巴掌。” “可除此之外,嫔妾再也没有打过她了,紫林轩的宫人都能作证。” 说罢,她狠狠地瞪了眼可怜巴巴的佩玉,这个又想陷害她的贱人。 佩玉依旧落泪,看着一副好不可怜的模样,她胆怯地说:“张御女跟嫔妾同住紫林轩,时常辱骂嫔妾,甚至还掌掴嫔妾,嫔妾不敢反驳。” 李美人一听这话,就忍不住反驳:“怎么?你和她同为御女,就等着她打你?” 佩玉怯怯地看了眼李美人,低声下气地说:“张御女说都是嫔妾欠她的。” 容贵妃看了这么久的戏,早就不耐烦了,她直接开口打断:“这做宫女的,即便成了皇上的嫔妃,都改不了骨子里的低贱。” 一句话,骂了两个人。 也有好事的人,幸灾乐祸看着姜知意,看她该如何反驳。 姜知意才不理容贵妃,她这么有本事,怎么不去骂宠幸宫女的祁景渊? 皇后心里也厌烦这等背叛主子的人,当即说道:“李御女,让你和张御女同住可是皇上的旨意,本宫也无法帮你换个住所。” “李御女是皇上的嫔妃,张御女你又怎么能随意打骂呢?就罚你三个月月银。” 张御女听完后深深看了眼身旁的佩玉,利索地应了下来:“嫔妾领罚。” 姜知意心想,皇后也是妙人呢,这点惩罚根本无伤大雅,摆明了让张御女自己看着出气。 她和佩玉今后同住紫林轩,佩玉有好日子过才怪。 断了官司,皇后也就挥手让众人散了。 凤藻宫外,佩玉还是一副害怕的样子躲着张御女走,她的周围根本没有嫔妃靠近,像是隔了一条真空带。 姜知意和王美人结伴而行,慢慢走在树荫下打着扇子,倒是没那么热了。 王美人笑着说:“前几日那叫一个热闹,宫里都传遍了。” 姜知意点了点头:“我那碧梧轩里可是鸡飞狗跳的。” “事情才过,我也不好去碧梧轩看看妹妹,还好今日瞧见你气色不错,一如既往。”王美人道。 “我就是个没心没肺的,有事从不往心里去。张御女搬走后,我也清静多了。”姜知意开着玩笑。 王美人认同道:“搬走了也对你好,那俩不是省心的。李御女能对自己的脸,下那样的狠手,也是心机深重。”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李御女算计了张御女爬床成功,试问这样的人会是今日这样卑贱的人吗? 她故意做出一副被张御女狠狠羞辱的模样,就是想要皇后给她换个住所,远离张御女。 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可惜啊,算盘打空了,皇后可一点没上当。 回了碧梧轩,用过早膳后,姜知意就睡了个回笼觉。 瑶华宫里,容贵妃嫌弃地看着李美人道:“这么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你居然还要举荐给本宫。” 李美人尴尬不已,当初也是她奉承了自己好几次,自己才答应举荐她给容贵妃,她也没想到张御女会这么不中用。 容贵妃一双眸子犀利地看着安静的袁充容道:“这事你准备得怎么样了?本宫可都等了一个多月了。” 袁充容毫不在意容贵妃对她的态度,依旧温和地开口:“好事多磨,嫔妾定会让您满意的。” 容贵妃这才按捺住情绪,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一份血燕。 出了瑶华宫的门,袁充容早就坐上辇,丝毫不理会身后的李美人,吩咐着宫人回宫。 她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即便成了九嫔,可容贵妃依旧势大,想要脱身也不是这么容易的。 姜良人啊,你可别辜负我对你的期待。 碧梧轩里,姜知意用过午膳,就沐浴更衣,准备好好打扮一番去朝阳宫。 眼下这个时辰,正好呢。 姜知意让秋霜给她梳了个随云髻,用金丝珍珠链子绕了几圈,又在下方戴了支金镶玉步摇,戴了对莲花化生金耳环。 细细打量了一番后,又选了白玉镯戴在手腕上。 换了身清荷碧波裙,就带着万顺和秋霜往朝阳宫去。 正是未时,天最热的时候,宫道上的人影稀少,宫女太监们也都纷纷躲着日头。 来到朝阳宫前,全福正双手环抱胸前,靠在大殿的柱子边打着瞌睡,头一点一点的。 姜知意来到他身边,好笑地说:“全福公公,麻烦帮嫔妾通传一声。” 全福下一刻瞪大了双眼,看着突然出现在他眼前的姜良人,行礼道:“奴才给姜良人请安。” 说罢就快速走入殿内,通传道:“皇上,姜良人来了,可要传?” 祁景渊批改奏折的手停顿了一下,头也没抬地说:“不见。” 全福赔着小心,神情越发谄媚:“奴才瞧着姜良人手里还提着食盒,想必是特意准备给您的。” 祁景渊凉凉地看了他一眼:“你这奴才差事当得是越发好了。” 全福顿时战战兢兢地请罪,他也是瞧着姜良人往日宠爱不浅,才敢来传话。 看了眼低眉顺眼的全福,祁景渊嗤笑一声:“罢了,天气这么热,让她回去也是折腾,就让她进来。” 一听这话,全福就知道自己揣摩对了皇上的心思。 他立刻仰着笑脸请姜知意进殿:“姜良人,皇上要见您呢。” “多谢公公。”姜知意笑着说,随即将手里的食盒交给全福,让他放到冰鉴里冷藏一会。 姜知意看着批着奏折的祁景渊,语气婉转却又带着一丝幽怨:“给皇上请安,黄圣是一点都不挂念嫔妾了,嫔妾日日在碧梧轩里盼着您来呢” 祁景渊只是懒懒地扫了她一眼,并未多说什么。 姜知意瞧着他不说话,快速来到他身边磨起墨来,嘟着嘴满眼都是委屈地看着他。 这么活色生香的美人站在一旁,祁景渊也难以忽视。 他放下御笔收好折子,抬起头来看向她,低沉磁性的嗓音缓缓响起:“爱妃这碧梧轩住得如何?要朕给你换一个吗?” 第42章 撒娇 姜知意心里冷笑,这狗皇帝又怀疑自己了。 她今日并没有画眼线,一双杏眼显得无辜可怜,她摇了摇祁景渊的衣袖说:“本来是不好的,老有个处处学嫔妾的张御女在,她时时刻刻都在观察着嫔妾,还学嫔妾的打扮。” “嫔妾也不是小气,不让人学,就是……就是她学了后,老往皇上身边晃。”说罢,小心翼翼打量着祁景渊,仿佛在看他有没有生气。 祁景渊眯着眼,耐人寻味地看着她,示意她继续讲。 “后来,您让张御女迁居后,嫔妾自然开心极了,日后皇上来碧梧轩找嫔妾时,就无人打扰了。可嫔妾等了您好几天,都不见皇上来。” “嫔妾就是不贤惠,不喜欢张御女,不想您宠爱她,您别生嫔妾的气了,嫔妾知道错了。”姜知意声音越发低软,耷拉着脑袋,整个人蔫蔫的。 祁景渊好笑地掐了一把她的脸:“爱妃这是醋了?” 姜知意伸手拉下他的手来,紧紧握住,嘴上说着凶巴巴的话,眼神却委屈得紧:“别的娘娘嫔妾才不会吃醋呢,就张御女这个学人精不行。” “万一被她学得像,那日后皇上要她不要嫔妾了怎么办?” 祁景渊看着她一副装腔作势的样子,心里越发觉得好笑。本是试探地看看她对张御女邀宠的事知道多少,不料她丝毫不像别的嫔妃那样装得大度,毫不掩饰自己讨厌张御女。 祁景渊就任由她从握住自己的手,再到把整只臂膀抱在怀里,“朕不是把她迁居紫林轩了吗?爱妃还吃醋呢?” 姜知意伸开一只手臂,娇声说:“皇上抱抱嫔妾,嫔妾就不吃醋了。” 祁景渊就笑着起身,把她揽进怀里。 姜知意立刻就用手环绕住他精壮的腰,小脸也贴在他胸口,闷闷的声音响起:“嫔妾那晚打扮得那样好,可惜也没让皇上好好瞧瞧。” “朕看到了。”祁景渊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她的纤腰,脑海中浮现出七夕那晚,她如同芍药仙子般妩媚。 今日打扮得倒像是一朵亭亭玉立的碧荷,说不出的清爽,祁景渊低头凑近她的脖颈,一股淡雅的荷香袭来,让人想要沉浸其中。 明明是同样的荷花香粉,却在她身上显得恰到好处。 “张御女倒是和你用同样的香粉,却不如爱妃般清雅动人。”祁景渊道。 姜知意一听这话,就气鼓鼓地抬起头来,“嫔妾人都在皇上怀里了,您还想着张御女。” 祁景渊听了失笑,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这女人着实爱吃醋。 “爱妃就这么空着手来找朕?祁景渊道。 姜知意顿时眸子一亮,她兴高采烈地说道:“嫔妾特意让御膳房做了冰粥,带给皇上。” 说罢她就出了殿,让全福把食盒呈上来。 姜知意打开食盒,将一个青釉花瓣瓷碗端出,放到祁景渊坐的桌前,“皇上尝尝这冰粥。” 祁景渊仔细看了眼,只见青绿的碗内,是冒着凉气的莲子米粥,米粒煮得化了一半,尝起来不过微微的甜,里面的莲子也绵软细腻,再加上冰凉的口感叫人胃口大开,细品过后还有淡淡的荷叶清香。 祁景渊很快就用完了一碗,“这冰粥倒是极适宜夏日食用,爱妃倒是有不少巧思。” 姜知意坐在对面的罗汉榻上,用手撑着脑袋看着他,笑吟吟地说:“嫔妾想着天热,皇上自然也不想用些甜腻的糕点,就让御膳房的人做了碗清甜的粥。” “嫔妾那也用不上这么多冰,还是皇上您这有冰鉴,嫔妾也算是借花献佛了。” 祁景渊一碗冰粥下肚,抚平了一身燥热,满意地笑了:“朕该如何赏爱妃才好?” 姜知意羞涩一笑:“嫔妾不过嘴上说了几句,当不得皇上赏。皇上要赏,不如就赏着做了冰粥的御厨吧。况且皇上对嫔妾再好不过了,便是爹娘也赶不上。” “皇上吃着好,就叫人常常备着。不过到底寒凉,容易损伤脾胃,皇上切莫过多食用。” 祁景渊听她说起爹娘,一时也来了好奇,“爱妃的爹娘待你不好吗?” 姜知意苦恼了一会,皱着眉头说:“嫔妾说了,皇上您别生气。” “爱妃说吧,朕不生气。”用完冰粥,祁景渊心情正好得很。 姜知意犹豫地看了他好几眼,才缓缓张嘴道:“就是嫔妾进宫前,爹和后娘想把嫔妾嫁给我爹的上峰做续弦。” “嫔妾不愿意,他们就想逼人就范,嫔妾心里恨着他们呢。” 祁景渊听了这话,倒是惊讶了一下。 姜知意伸手拉着他的大手,晃了晃“皇上别生气,嫔妾才敢讲下去。” “朕金口玉言,不会生气。”祁景渊道。 姜知意拉着他的手不算,还眼巴巴看着他道:“爹娘对嫔妾有生养之恩,嫔妾不能不孝,可把嫔妾要活活推进火坑里,嫔妾也不能答应。” “嫔妾索性进了宫,成为皇上嫔妃,嫔妾心里高兴着呢。” “您救了嫔妾两次,嫔妾心里既感激又欢喜,着实喜欢您呢。” 说罢,就来到祁景渊身侧,紧紧抱住他撒娇。 “嫔妾提心吊胆了好几日,生怕您今日不见嫔妾。”姜知意闷闷地说。 祁景渊看着她果然消瘦了些的脸蛋,覆手轻抚了下,“爱妃果然瘦了不少,朕没生你的气。” 姜知意脸埋进他的怀里,心想她不过是苦夏,吃得少些了,这才瘦了些。 真是个美丽的误会,姜知意也就将错就错。 此刻朝阳宫里静悄悄的,姜知意都能听见两人的心跳声,时不时分奏又时不时合奏在一起,相得益彰。 祁过了好一会,祁景渊还有奏折没处理完,也就放开了她。 姜知意这回安安静静地坐在榻上,找了本书来看,瞧见祁景渊的墨快没了,再起身为他磨制些。 她干得顺手,祁景渊心里也满意着。 一直到酉时,祁景渊才处理完所有政事。 晚膳时,刚得了赏的张御厨立刻投桃报李,从万顺那打听到了好几样姜知意爱吃的菜,通通做了,给她摆在面前。 姜知意这顿饭吃得自然是满意极了,张御厨果然是个机灵的。 用过晚膳后,姜知意正品着茶呢,就发觉祁景渊看自己的眼神越发的火热。 “爱妃,时辰不早了,该就寝了。” 第43章 得赏 姜知意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抱着回了寝殿,被一把扔在榻上。 祁景渊精壮的身子压得她反抗无效,欲哭无泪的。 不过半个时辰,就热得香汗淋漓,气喘吁吁的,姜知意挣扎了好几下,被迫束手就擒。 祁景渊捏了捏她娇俏的鼻子,笑着说:“爱妃体力总是这样差。” 姜知意这会不服气起来了,她猛地一个翻身,把祁景渊推倒在榻上,压到他身上去。 祁景渊这会不动了,挑眉看着她,仿佛在说朕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别的不说,姜知意毕竟是经历过信息大爆炸时代的人,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皇上您躺好,嫔妾可不是体力差的人。”姜知意当即就用了些新花样,让他见识了一番。 这番妖精打架打得是难舍难分,旗鼓相当。 出了好些力气的姜知意,累得倒在榻上喘着气,这狗男人还真享受起来了,到头来就她一个人累得慌。 祁景渊用手揽着她纤细的腰,大手抚摸着她脊背细腻光滑的皮肤,心想这女人真是骨肉匀称,得天独厚。 以后他不知道,至少现在他对这女人还是很感兴趣的。不排斥她的撒娇,也接受她的亲昵。 她不拘着规矩,大胆起来叫人看着也讨喜,满宫里独一份。 宫里不是没有胆大的人,舒昭仪和许才人私下面对他时,也有大胆的时候,可是她们的大胆多了丝看眼色,并不像她,似乎打心眼里不畏惧他。 他不喜欢过于柔弱的女子,姜氏很聪明,虽然出身不高,但在这宫里还没吃过亏。 她有心计,却不触犯自己的底线,不是恶毒没有良知的人。 若是姜氏不变,他也会一直待她好的。 倘若有日她变了,他不喜欢,不宠便是。 姜知意还没休息多久,就又被祁景渊翻身压住,梅开二度。 到最后,她整个人飘飘然的,仿佛到了云端。 直到亥时,两人才洗漱过,疲惫地睡下了。 次日一早,姜知意醒来后,就觉得全身酸痛不已,像被车碾过一样,她不停揉着自己酸软的腰,偷偷瞪了眼祁景渊。 始作俑者此时正神清气爽地换着朝服,瞧见她嗔怒地看着自己时,不由失笑。 昨晚他尽兴了些,把人折腾惨了。 “你昨日打扮得不错,朕再赏你些东西,下回来都戴上。”祁景渊笑着对她说。 姜知意坐在床榻上,扭过头敷衍地说:“嫔妾昨日精心打扮一番,皇上都没仔细瞧,这会儿又赏东西给嫔妾安抚了。” 祁景渊的深沉的眼神被垂下的冕珠挡住,他薄唇上扬道:“看来爱妃是不稀罕朕的赏赐了。” 姜知意一听这话,就腾地下地,快速来到他身旁,抓住他的大手道:“嫔妾才没说不要,皇上赏的,嫔妾都要。” “皇上喜欢嫔妾打扮得好看,嫔妾都知道。您赏给嫔妾的首饰,嫔妾保管叫它物有所值,绝不埋没了。” 说罢就扬起一张明媚的小脸,自信满满地看着他。 祁景渊含笑地说:“瞧瞧这小嘴会说的,全福,将那套金累丝珍珠头面赏给姜良人。” 随后又捏了把她的脸:“就你一点亏都不肯吃,朕哪次不赏些好东西给你?” “皇上您绝不吃亏,您下回就瞧好吧。”姜知意朝着她嫣然一笑。 恭送走祁景渊上早朝后,姜知意就回了碧梧轩用早膳。 后宫里得知她昨日不仅侍寝了,还又收到赏赐了,不少人眼红不已。 这个姜良人真是得宠得紧,回回都能收到赏赐。 接下来的几天,就是兰美人、许才人还有容贵妃分别侍寝了一次。 姜知意心想祁景渊水端得真平,新欢旧爱一个没落下。 七月十五这日,要去凤藻宫请安,姜知意早早就起身梳洗。 来到凤藻宫里,自然又是收获些不得宠嫔妃羡慕嫉妒的眼神。 昨夜侍寝的容贵妃,今日瞧着面色红润,眼角眉梢都有着喜意,看到姜知意时,居然没有出口呛人,只是不屑地看了她一眼。 当然兰美人和许才人也没落下,估计只要是侍寝过的嫔妃,都会收到容贵妃的敌意。 皇后很快就从内殿出来,众人给她请安后,皇后开口道:“离中秋还有一个月,皇上跟本宫商量过,这次自然是要大办的。” “届时不仅有宗室,还有前朝大臣们,各位妹妹早些做好准备。” 众人都应下了,不少嫔妃眼睛都亮了,面上都是欣喜的表情,这次中秋就能看见她们久违的家人了。 当然能进宫参加宫宴的 ,自然官职不低。 像姜知意她爹那样的从九品芝麻官,想要进宫,怕是做白日梦会更快。 姜知意垂着头,眸子里全是冷漠,若他们老实待着,她自然不会动手,可要是打什么不该有的心思,那就别怪她了。 就这么会功夫,上首的容贵妃又和皇后呛了起来。 容贵妃笑着看着皇后,语气却咄咄逼人道:“臣妾身为贵妃,辅佐皇后娘娘管理后宫本是分内之事,这次中秋夜宴,臣妾自然要为娘娘分忧,不是吗?” 皇后瞄了眼着急的容贵妃,波澜不惊地说:“妹妹说的是什么话,本宫耳聪目明的,自然不会忘了妹妹你,这中秋夜宴的膳食就由贵妃妹妹你负责了。” 容贵妃听了后,心里没有欣喜,反而满满的防备。谁都知道,膳食上最容易动手脚,也最容易出事。 看见容贵妃没有第一时间应下,皇后看向下首的惠妃和舒昭仪道:“今年中秋夜宴的差事着实不少,惠妃妹妹已是妃位,也该帮本宫分忧了。” “舒昭仪也是,你是九嫔之首,可千万别推脱。” 惠妃和舒昭仪听到皇后的话后,被这从天而降的大饼砸中,内心欣喜不已。 要知道,只有一品的妃位,才有资格叫皇后给她们分配宫务,从而获得少许宫权。 姜知意欣赏地看着皇后,皇后此举,不愧于当众打了容贵妃一巴掌,叫你时刻惦记宫权,这下皇后直接拉了惠妃和舒昭仪出来,分薄容贵妃手里的权力。 这叫容贵妃如何不恨,她立刻眼神不善地看了两人一眼:“惠妃和舒昭仪可不是一品妃位,皇后娘娘此举怕是不合规矩吧?” 第44章 下药 还没等皇后出声,惠妃先站了出来跟容贵妃打着擂台,“臣妾不敢推辞,皇后娘娘分配给臣妾的差事,臣妾必定提起十二分精神去办。” 舒昭仪也立刻站起身附和:“要是差事办得不好,皇后娘娘只管罚臣妾,臣妾绝无怨言。” 容贵妃气得狠狠瞪着她们,这两个唯皇后马首是瞻的墙头草,皇后稍微给点甜头,她们就敢跟自己对着干。 惠妃和舒昭仪此刻丝毫不惧地看着容贵妃,皇后娘娘都给她们立好台子了,她们要是再退,那就活该被容贵妃压一辈子。 此刻凤藻宫里,再也没有交谈的声音,底下的嫔妃们纷纷把目光放在上首三人身上。 皇后满意地看着惠妃和舒昭仪,她装作担忧地看着容贵妃:“本宫知道贵妃妹妹能干,虽说能者多劳,可妹妹你要是累坏了,心疼的还是皇上啊。” “本宫将膳食的事交给你,也是想着过去在王府时,妹妹你的小厨房,可是时不时都有巧思,今年的中秋夜宴,也好让宗室和大臣们都见识一回。” “若是妹妹你觉得强人所难,那本宫就收回成命,妹妹你自个挑个清闲的差事吧。” 这话摆明了故意在激容贵妃,袁充容暗中朝贵妃摇了摇头,示意她拒绝这差事,可容贵妃瞧见后,望向皇后那张满不在乎的脸,心里又较起了劲。 她似笑非笑地说:“这就不劳皇后娘娘费心了,臣妾一定让这宴席新意满满,定不会全按过去的规矩来,不然就是旧瓶装新酒了,皇后娘娘您说是吧?” 皇后看出她的笑里藏刀,眼神也变得冰冷:“妹妹有自信是好事,本宫也盼着你能别出心裁。” 容贵妃“哼”了一声,没有回应,四平八稳地坐在圈椅上呷茶。 皇后也不再理她,看向下首开口道:“今日十五,美人以上都跟我去给太后请安,其余的都回去歇着吧。” 众人连连应下,恭送走她们。 慈宁宫里,太后打发走来请安的嫔妃后,听闻容贵妃应下膳食的差事,眉心微皱,心里有些担忧,这个侄女一直眼高手低,膳食这么精细的差事,她能应付得来吗? 要是出了状况,她这个贵妃可就要贻笑大方了。 惠妃和舒昭仪倒是聪明的,一个选了台盘差事,一个选了花草差事,离入口的吃食远远的。 太后戳了容贵妃的额头,没好气地说:“你就知道跟皇后较劲,她要是给你使绊子,你这个贵妃就成笑话了。” 容贵妃捂着脑门,抱住太后的膝盖愁眉苦脸地说:“还请姑母帮我,静菡就是不想让她看不起我。” 这个她自然指的是皇后,容贵妃从身为祁景渊的侧妃开始,就和皇后开始别苗头。 进到宫后,自然越演越烈,容贵妃对宫权可是垂涎得紧,不放过任何一个揽权的机会。 太后头疼地看着她:“你用心去做,本宫派人帮你盯着。” “多谢姑母。”容贵妃顿时高兴了起来,“静菡就知道,姑母一定会帮我的。” 太后瞥了一眼她,摇了摇头,静菡真是沉不住气。 时间过得快得很,这一个月以来,容贵妃狠狠地折腾了一番御膳房,日日都要御膳房呈上新研制的菜品,力求达到菜肴和酒水之间完美平衡。 御膳房被折腾得叫苦不迭,连嫔妃们日常的膳食都快没心思应对了。 除了高位的和得宠的,位份低的更是顿顿敷衍了事,她们也不敢跟容贵妃叫板,心里愤恨不已,只能自己咽下苦涩。 就在中秋前一日,容贵妃让人抓住一个小太监,气势汹汹地来到凤藻宫,让皇后惩处。 容贵妃动静大得很,满宫的嫔妃都收到消息了,纷纷赶来凤藻宫一探究竟。 姜知意也不例外,她倒是好奇得很,这会容贵妃要向谁发难? 凤藻宫里,皇后皱着眉头看着被打得奄奄一息的小太监,她凤眸严厉地看着容贵妃:“贵妃,宫里不得滥用私刑,你不会不知吧?” 容贵妃坐在圈椅上,丝毫不在意,她轻蔑地说:“皇后娘娘还不知道吧,这奴才正想往提前备好的汤羹里加些东西呢,要不是臣妾特意派了人留守,就要被他得逞了。” “到时宫宴出了差错,臣妾可是百口莫辩,如今有人想给臣妾身上泼脏水,那就别怪臣妾心狠了,这个奴才就是她的下场。” 容贵妃说得斩钉截铁,她目光锐利地看着四周,嫔妃们纷纷避开她的目光,不想触她的霉头。 皇后看着她在凤藻宫里如此嚣张,压制着怒火道:“这个奴才交给宫正司,他究竟受何人指示,本宫自然会给你一个交代。” “贵妃便是再生气,也不能触犯宫规!” 容贵妃起身不屑地说:“皇后要罚就罚吧,明日就是中秋了,臣妾还要盯着御膳房呢,就先告退了。” 说罢,不理会皇后的反应,容贵妃起身就走。 皇后铁青着脸,一言不发,摆摆手让众人散了。 姜知意和王美人结伴而行,一路上都在沉思刚刚的事。 王美人瞧着容贵妃远去的辇,叹了口气:“这回贵妃虎视眈眈,也不知道谁该倒霉了。” “想必过了明日,皇后娘娘必定召集我等,宣布查证结果。”姜知意也疑惑着,“这太监看着年纪小,想必是刚进宫不久,谁敢把下药这样大的差事交给他?” 王才人点点头:“还是你看得清,贵妃来者不善,就是不知那太监嘴里有几句真话了。” 姜知意笑了笑:“无妨,总归要有证据,不然宫正司也不能轻易给人定罪。” 和王美人告别后,回到碧梧轩,她看碧梧轩里忙碌的宫女和太监们下令:“容贵妃娘娘抓到了想给宫宴汤羹里下药的太监,这几日你们不能擅自出门,谁要是违背了,我就将他送往宫正司,当成那太监的同伴处置。” 底下的宫女和太监们无不答应下来。 姜知意又让秋霜和雨露把她的西侧殿都翻找一番,就怕被人藏了不该有的东西。 万顺也带着人将轩子里里外外翻找了个遍,确保万无一失。 宫正司严刑拷打了那太监一晚,次日就将证词后交给皇后。 皇后正早起梳妆,抱月将证词递给她,皇后眯着眼睛看向证词,只见上面写着:“受姜良人指示。” 第45章 中秋 皇后随即嘲讽地笑了:“这姜良人如今可是让贵妃如鲠在喉啊。” 抱月收好证词问道:“娘娘,就这么由着容贵妃做局吗?” “姜良人不是省油的灯,贵妃想陷害她,没这么容易。”皇后冷笑着给自己画了个远山眉,越发显得眉眼凌厉。 “出去吧,她们怕是都来请安了。”皇后道。 抱月扶着她去了前殿,各宫嫔妃都来齐了,纷纷起身向她请安。 “各位妹妹都坐。” 皇后话音刚落,容贵妃就迫不及待地开口:“也不知道太监下药一事,皇后娘娘查得如何了?” 皇后呷了口茶,嗔怪地看了她一眼:“妹妹你就是性子急,今日中秋,也不怕宗亲和大臣们知道后笑话。” 容贵妃听了后,才勉为其难地说:“既然皇后娘娘开口了,臣妾也不妨多等一日,左右这幕后之人逃不出后宫。” 说罢她就嘴角上扬,脸上浮现出一抹轻蔑的冷笑。 惠妃坐在右下首,适时地开口:“臣妾本以为贵妃娘娘您协理宫务多年,必定不会出什么岔子,这不承想……” 言语未尽,但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在说贵妃做事不靠谱呢。 舒昭仪也补了一刀:“臣妾知道自个没有管事的天分,就管了最省事的花草,只求不在宴席上让人看了笑话。” 李美人看着一脸怒容的容贵妃,立刻帮腔:“贵妃娘娘协理宫务多年,是皇上的夸赞过的能干,可架不住有人存了陷害之心,让娘娘陷入不利。” 惠妃宫里的魏才人,看不惯她装大尾巴狼的样子,开口道:“哪有人会挑中秋夜宴,这个节骨眼上下药?宫里人人都知道贵妃娘娘将御膳房盯得紧,这时出手多引人注目啊。” 李美人打量了他一眼,“啧”了一声:“都说富贵险中求,要是让他下药成功,宴席上出了事,贵妃娘娘的名誉可就要一落千丈了。” 皇后听了半天,心里也烦躁起来,她开口道:“行了,此事明日再议,美人以上都跟我去给太后请安。” 容贵妃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跟在皇后身后,前往慈宁宫。 姜知意恭送走她们后,回了碧梧轩用早膳。 她心里想着容贵妃来势汹汹,只怕是做了万全的准备,也不知她这次要对付谁? 姜知意心里丝毫不惧,无论谁想陷害她,她都要对方不死也要脱一层皮。 到了酉时,姜知意细细打扮过一番后,就前往章华殿。 章华殿是后宫里地势最高的一座宫殿,常在这宴请宗亲大臣们,今日也是赏月的好地方。 早有舞姬在殿中央随着丝竹声翩翩起舞,姜知意虽然坐得靠后,但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在宫宴上表演舞蹈的,自然舞技超群,姜知意看得目不转睛,十分开心。 等皇上和皇后到了后,众人齐齐行礼。 等众人坐下后,一旁随侍的宫女将各色菜肴如流水般上到席面上。 容贵妃端起酒杯看向祁景渊,笑得粲然:“今日中秋,后宫姐妹们和皇上,人月两团圆,臣妾特意让人做了桂花酒,皇上可要多用几杯。” 祁景渊给面子地喝了杯酒:“贵妃果然心有巧思,这桂花酒果然齿颊留香。” 祁景渊都夸了,底下的宗亲和大臣们也把容贵妃夸了个遍,容贵妃难得谦虚地红了脸。 姜知意也尝尝了此时的月饼,里面用了各种果仁混合着酥油和饴糖,味道倒是不差,酥香可口。 桌上还摆放着八宝鸭、蟹肉灌汤包子、桂花糯米藕、芋头糕这些应景的菜,御膳房用了心做,自然滋味不错,姜知意也难得多吃了些。 兰美人此刻也忍不住起身,吟了首贺团圆的诗,她早就为今日做好准备,果然祁景渊听后称赞不已。 其他嫔妃见她出了风头,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可没有她的本事,只好不甘地熄了心思。 徐良人存了出彩的心思,起身说道:“嫔妾准备了首永团圆的曲子,还请皇上准奏。” 祁景渊面上淡淡的,看不出什么表情,他开口道:“准。” 徐良人心里着急不已,自从她小产之后,皇上可再未让她侍寝,宫里没有宠爱的嫔妃过得有多惨,徐良人一清二楚。 中秋夜宴是个再好不过的机会,她只能搏一搏。 当即就让宫女取来古筝,来到殿中央流利顺畅地弹奏了一曲,她技艺娴熟,曲音悦耳,自然赢得了满堂喝彩。 徐良人心里也窃喜不已,这首曲子她已经练习了一个月有余,只为了能让皇上多看她一眼。 可祁景渊面上瞧不出多少惊喜,只是微微点头,也不提赏她些什么东西。 徐良人失落地下了场,回到席间坐好后还魂不守舍着。 姜知意看着她失望的脸,就知道徐良人的宠爱也就到头了。 宫里的嫔妃们哪个不是官家小姐出身,谁还不会些才艺了?可当着宗亲大臣们的面弹奏,让人不由得都低看了你一眼。 有正经的舞技和乐师,哪里需要你一个天子嫔妃亲自上场? 姜知意知道祁景渊是个很骄傲的人,他绝不会允许自己的嫔妃当众丢他的脸,只怕徐良人还不知道她今日此举断送了她日后的宠爱。 祁景渊此刻面上自然不好看,姜知意看准机会,她这个宠妃也该登场了。于是捧着让人准备好的石榴汁起身道:“皇上,酒喝多了伤身,喝些石榴汁吧。” 她对着祁景渊嫣然一笑:“嫔妾只愿国兴家和,月圆人安。” 祁景渊瞧见她今日穿着桃红绣金团花裙,鬓边还簪了一朵粉嫩的芙蓉花,真是人比花娇。 他笑着点点头,让全福将那装着嫣红色的石榴汁水晶瓶拿了过来。 姜知意特意派人去御膳房拿了些冰,此刻混合着石榴汁喝下,真是沁人心脾。 祁景渊喝了后,眉眼间都舒展开来,心情也大好起来。 全福心里是佩服不已,姜良人真是捏着准皇上脾气,怪不得人家得宠。 姜知意完成任务后,也是心满意足地落座,继续品着美食。 就在此时,突然传来一声压抑的呕吐声,舒昭仪难受地皱着眉头,强压下恶心的感觉。 发现众人此刻都看着她时,舒昭仪赶紧站起身来请罪:“臣妾失仪。” 第46章 花灯 惠妃瞧着她刚刚用了口蟹肉羹,帮她解释起来:“或许是这蟹肉羹太过腥了,才让舒妹妹身体不适。” 听了这话,容贵妃第一个不满起来,舒昭仪这是在打她脸啊,知道她负责膳食,今日就来这一出。 容贵妃起身道:“皇上,不如让太医来给舒昭仪瞧瞧,若是蟹肉羹的问题,那就是臣妾的罪过了。” 话外音就是,若是舒昭仪身体无事,就是故意找茬了。 舒昭仪也不知为何自己会恶心,她心里着急,还想拒绝时就被祁景渊的声音打断。 “传太医。” 出了这样的事,在场的人都是人精,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舒昭仪和容贵妃。底下的嫔妃也都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姜知意嗑着瓜子,等着看好戏。 太医很快就到了,舒昭仪有些不情愿地让他把脉,她心里也怕祁景渊责备自己。 片刻后,太医跪在地上,带着喜悦的声音禀报:“微臣观娘娘脉象,弦中带滑,此乃胎元稳固,娘娘已有孕月余。” 这句话如一道惊雷,炸得众人目瞪口呆。 舒昭仪早已泪流满面,她自从上回小产之后,太医诊断都说她以后极难有孕。 可她不信邪,无时无刻不期盼着孩子还能再来,一直喝着药调理,不想自己真的有孕了。 祁景渊听到后,自然惊喜不已,他起身来到舒昭仪身旁,含笑说道:“舒昭仪,你务必要好好养胎。” 皇后也跟着来到一旁,她温声细语地说:“蟹肉寒凉,还好你并未用多少,你和林宝林一样,未满三个月前不用来请安了。” 舒昭仪喜极而泣地谢过祁景渊和皇后,底下的嫔妃们都羡慕地看着她,也不知何时才能轮到自己有孕。 姜知意想了想祁景渊这两个月来,就叫舒昭仪侍寝了两三回,不承想她又有孕了。 不远处的容贵妃瞧见这其乐融融的一幕后,面上的笑容都快要绷不住了,她紧紧攥住自己的手,心中暗恨不已。 舒昭仪可真有福气啊,明明太医说过她日后极难有孕,可她偏偏又有了。 容贵妃不由自主摸了一下小腹,暗自神伤了一会,她何时会再有个孩子呢? 收起所有思绪,容贵妃起身向前请罪道:“还请皇上恕罪,是臣妾安排不当。” 祁景渊伸手扶了她起来:“贵妃言重了,朕并未怪罪你。” 容贵妃听了后,她笑得真切了些,她嗔怪对舒昭仪说:“妹妹你也真是的,自个有孕了都不知道,要是吃了蟹肉羹后出了事,可如何是好?” 她心里恶毒地想着,怎么不多吃一些?把孩子吃掉了,才最好。 舒昭仪自然看见容贵妃那张看似温和的脸上,冰冷无情的眼神,让人心里发怵。 她羞涩地对祁景渊说:“皇上恕罪,臣妾上回小产后,月事一直不太准。 “臣妾也没想到自己还能再有孕,打搅了容贵妃精心准备的宴席,都是臣妾的不是,臣妾给您赔罪。” 说罢舒昭仪就朝着容贵妃行礼,这叫惠妃眼疾手快地将她搀扶稳。 惠妃面带责备地说:“妹妹这是在干什么?容贵妃娘娘一向大度,又怎么会跟你计较呢。” 容贵妃简直要咬碎一口银牙,这两个人就是故意的,当着她的面演起双簧了。 她气得心里要吐血,面上却装得一派宽容说道:“本宫又怎么会同你计较,舒昭仪真是多虑了。” 皇后看着这幕,笑吟吟地说:“宫里姐妹们和睦,臣妾瞧着也高兴极了。” 祁景渊笑了笑,对全福吩咐道:“把花灯拿出来赏了。” 全福应了后,不一会就领着一群太监宫女提来了十盏造型迥异的花灯。 一时之间,众人都眼巴巴地期盼着能有自己的那盏。 只见十盏花灯,依次被祁景渊吩咐着送到太后、皇后、容贵妃、惠妃、舒昭仪、兰美人、许才人身边。 大公主和大皇子也一人分了个金鱼和莲花样式的花灯。 一个太监将一盏兔子样的花灯放置在姜知意跟前,姜知意立刻收获到周围嫔妃羡慕嫉妒的眼神。 姜知意看着这盏被做得惟妙惟肖的花灯,兔子憨态可掬,看着就讨喜,她没忍住就拿在手里把玩着。 分到花灯的嫔妃们,纷纷起身谢过祁景渊。 祁景渊今日送的花灯,就像一个信号,宗室里和大臣们打量着有着花灯的嫔妃,心里也有了计较。 皇后和容贵妃自然不用多说,惠妃和舒昭仪是有子和有宠的,自然不会落下她们。 兰美人、许才人和姜良人才是这宫里真正的得宠的,尤其是姜良人不容小觑。 戌时已过,中秋夜宴也散场了。 姜知意亲自提着那盏兔子花灯,带着秋霜和万顺回了碧梧轩。 雨露瞧见后,笑着说:“良人这样喜欢这灯,奴婢给您放在外间的罗汉床上可好?” 姜知意摸了摸憨态可掬的兔头,笑着点点头。 她喜欢这花灯的做工,祁景渊派人把这兔子样式的分给她,也是有点意思。 不过她可不是什么纯洁的小白兔。 姜知意坏心肠地想着,今日舒昭仪查出有孕,不知多少人要睡不着觉了,明日去凤藻宫又是一出好戏。 玉琼宫里,已经有孕三个月的林宝林听着主殿里不断传来的贺喜声,她心里惴惴不安。 主位娘娘有孕了,她这个宝林的孩子又算得了什么? 林宝林悲愤地想着,她为了不让舒昭仪厌烦,一直像个透明人一样,在玉琼宫里活得小心翼翼。 就因为她听话懂事,舒昭仪才愿意举荐自己给皇上,自己有幸有孕后,舒昭仪对自己可谓是照顾有加。 可如今她有了自己的孩子,不再需要她的孩子了。 林宝林摸着微凸的小腹,愁容满面地在寝殿里走来走去。 她的宫女双燕看得眼皮直跳,赶紧上前扶着她,劝道:“宝林,您都走了一刻钟了,快上榻歇着吧。” 林宝林憋着气,推开她的手说道:“舒昭仪有孕后,玛瑙都回了主殿,谁还管我的死活?” 她越想越气,侧身躺在床榻上,任由泪水打湿软枕。 她摸着小腹,心里暗暗发誓,她一定会让这个孩子平安出世的。 瑶华宫里,容贵妃回来后就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发泄地摔碎一套茶具。她坐在罗汉床上,脸上阴晴不定。 锦绣小心翼翼给她捏着小腿:“娘娘莫急,事儿也要一样一样解决。” “明日姜良人必定翻不出娘娘的手掌心。” 容贵妃听了这话后,心情才畅快了些:“一个小小的良人也敢三番四次朝皇上邀宠,她也配?” “她以为有皇上的宠爱就万事大吉了?本宫偏不让她好过。” 第47章 指认 今日皇后就要处置给宫宴汤羹里下药的事,姜知意早早就梳妆打扮,去凤藻宫看戏。 后宫的嫔妃们不约而同地早到了,此刻都坐在圈椅上,等着皇后从内殿出来。 昨日是十五,祁景渊照例歇息在凤藻宫,今日皇后自然面色红润,精神奕奕。 瞧见他出来后,嫔妃们起身行礼:“给皇后娘娘请安。” “各位妹妹都坐。”皇后道。 容贵妃妒忌地看了眼皇后光彩照人的脸,她严肃地发问:“不知皇后娘娘查得如何了?臣妾心里着急得很了,只盼娘娘您找到那幕后之人,为臣妾出口气呢。” 皇后放下茶碗,玩味地看了眼容贵妃,她会老实地让自己帮她?真是天大的笑话。 “传宫正司的和那下药的太监。”皇后道。 不过一盏茶的工夫,宫正司的陈司正就到了,那下药的太监也被押了上来。 他脸色苍白,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像是吃了一番苦头的样子,一到凤藻宫里,他看到姜知意后眼前一亮。 直接扑到她脚下,一个劲地哭诉:“求姜良人救救奴才,奴才可是听从您的要求才下药的。” 此话一出,凤藻宫里的嫔妃们,立刻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盯着姜知意,她们眼里都闪烁着微妙的光芒,互相交换着视线。 能把得宠的姜良人拉下去,着实不亏。 姜知意也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她嫌恶地起身,看了眼这莫名其妙的太监:“还请皇后娘娘明察,嫔妾从未见过这奴才,定是他刻意攀咬,企图陷害嫔妾。” 陈司正看着这胆大包天的奴才,当着满宫嫔妃的面都敢造次,属实没把宫正司放在眼里,当下就让太监把他捆得更结实了, 这奴才此时宛如条死狗侧躺在地上,只一只眼睛死死盯着一旁的姜知意,仿佛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陈司正禀告道:“这奴才是御膳房打杂的小梁子,据他的证词说,是姜良人的奴才小喜子拿着二十两银子,让他把药粉下在容贵妃娘娘特意让御膳房准备的蟹肉羹里。” “下官查验了他手上的药粉,发现不是毒物,只是服用后会让人肚痛,腹泻不止。” 话音刚落,李美人就迫不及待起身,她指着姜知意,大声斥责道:“好你个姜良人,要是被你下药成功了,宗亲和大臣们会如何看待宫宴?你真是心肠歹毒。” 袁充容也是冷声道:“姜良人此举不仅能让容贵妃娘娘名声受损,也让皇上龙威受损。” “是啊,皇后娘娘可要严惩姜良人才行,宫里哪里容得下如此恶毒之人。”兰美人也是一脸不屑。 容贵妃此刻眼神里藏不住的得意,不怀好意地看着姜知意。 姜知意心里冷笑,这一个两个都想直接把她定罪,见缝插针地不给她辩解的机会。 这一桶又一桶的黑水泼了下来,只怕意志不坚定的人早就慌了神。 姜知意冷静地看着李美人,大声反驳:“这太监不过攀咬嫔妾,丝毫证据都没有,李美人就立刻认定嫔妾就是背后指使之人,如此轻易就给嫔妾定罪,李美人是何居心?” 她看着一脸平静的袁充容,眼神锐利地说:“小梁子只是御膳房打杂的,嫔妾跟他素不相识,下药这么大的事,嫔妾又怎么会找上他。” “况且嫔妾碧梧轩里的小喜子,不过是干些扫地的杂事,嫔妾从未倚重过他,让他去御膳房更是无稽之谈。” 姜知意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丝毫不见慌乱,皇后看了后,自然信了三分。 容贵妃扫了眼小梁子,眼神严厉地开口:“你仔仔细细地将下药之事,从头到尾说一次。” “本宫就不信,某些人做过的事会毫无痕迹。”说罢,还有意无意地看着姜知意,仿佛笃定了她就是背后之人。 小梁子颤颤巍巍地开口:“回容贵妃娘娘,是……是姜良人身边的小喜子特意找上奴才,还给了奴才一包药粉,只要奴才下了药,就能得赏。” “小喜子还威胁奴才,要是不照办,姜良人必定让奴才没有好果子吃。” “姜良人您就认了吧,奴才不该贪财的。”小梁子边说边哭,活似个受尽胁迫,无可奈何的人。 姜知意眼神越发冰冷,她阴沉着脸道:“我竟不知,没有十足的证据,你这奴才倒是先劝主子认罪了,真是其心可诛。” “你既然说我交代的小喜子,那就说清楚!何日?何时?小喜子跟你说的话,一字一句说出来!” “若是你说不清楚,就再好好过一遍宫正司的刑罚。” 姜知意目光骇人,小梁子不由得身子抖了抖,忙避开她的视线,整个人打颤,像是吓得不轻。 兰美人瞧见这幕,凉凉地开口:姜良人这是想屈打成招啊,我看这奴才你怕你得很。” 何选侍也一脸赞同:“姜良人别吓这奴才了。您认了,他才有条活路啊。” 说罢,小梁子就不停对着她磕头,只把头磕得鲜红一片,他涕泗横流,嘴上还不断乞求:“求良人给条活路吧。” 姜知意怒极了:“就凭你敢攀咬嫔妃,想要活路?下辈子吧。” 随后,她对着皇后行礼后,挺直了腰板,语气镇定地说:“求皇后娘娘将小喜子押入宫正司审问,嫔妃没有做过的事,自然问心无愧。” “况且太医院里的记录清清楚楚,嫔妾从未领过这种药粉。嫔妾进宫三年,也从未和宫外的人有过来往,这药粉从何而来?” “旁人想要栽赃陷害嫔妾,嫔妾是绝不会认的。” 皇后点了点头,命令宫正司的人将小喜子押入后审问。 姜知意坐下后,打量了一圈看好戏的嫔妃,端起茶碗遮住她沉思的视线。 下药之事,摆明了是容贵妃看不惯她得宠,特意针对她设的局。 小喜子这枚钉子,也不知是何时被收买的,就为了给她致命一击。 她当然不能由得她们得逞。 今日眼看也问不出什么来,皇后摆摆手让嫔妃们回去了。 姜知意目光森寒地盯着容贵妃远去的辇,她绝不会让容贵妃嚣张太久! 第48章 药铺 姜知意慢慢走出凤藻宫,就瞧见张御女故意往她眼前晃,还一脸贱兮兮地说:“我看你能得意到几时,你就是个心肠歹毒的贱人,仗着皇上宠爱为非作歹。” 姜知意鄙夷地看了她一眼,这个蠢货又出来丢人现眼了。 姜知意才不惯着她,用尽力气甩了她一巴掌,目光森然,眼神像刀一样锐利注视着她:“皇后娘娘都没给我定罪,哪里轮得到你出来乱吠?” 张御女捂着红肿的脸,气得脸色发青:“皇后娘娘的凤藻宫面前,你也敢掌锢我,你根本没把皇后娘娘放在眼里。” 姜知意柳眉倒竖:“皇后娘娘制定的宫规你是一点都不遵守,多次出言不逊,挑衅高位,逾矩多次,你也配提皇后娘娘。” “一个御女,也敢在比你位份高的人面前口出狂言,上回的两巴掌没让你长记性,这次你给我好好记住了,少来我面前晃悠。” 随后,姜知意不理睬周围看热闹的嫔妃,无视着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张御女,回了碧梧轩。 碧梧轩里,万顺跪在地上磕头,他一脸悔恨:“都是奴才不好,连小喜子包藏祸心都看不出,连累了良人您。” 姜知意用了一盏茶,平复好心情,用眼神示意他起来:“哪有千日防贼的?旁人千方百计设的局,自然算计得面面俱全。” 雨露担忧不已:“宫正司的人将小喜子的住处翻了个遍,只找到了二十两银子,并未有多余的药粉。” “小喜子被宫正司的人带走时,一直喊冤,说都是您指使的。” 姜知意怒极反笑,真是好算计,这药粉只有一包,如今被用尽了,自己更是百口莫辩。 瑶华宫里,容贵妃心情极好地让人给她涂着蔻丹,她保养得宜的手白皙水嫩,再涂上鲜红的蔻丹,说不出的好看。 容贵妃难得露出笑脸:“本宫倒要看看这姜良人要如何翻身。” 锦绣打量着她喜悦的脸色,恭维地说:“娘娘算无遗策,姜良人这次定要受罚,更不用说皇上知道后,要厌恶她呢。” 容贵妃欣赏着自己的纤纤玉手,笑出了声:“要怪,就怪她碍了本宫的眼。” 一个宫女出身的贱人,偏偏得宠最多,还时不时去找皇上邀宠,这回去冷宫里邀宠吧。 凤藻宫里,祁景渊吩咐了今日来用晚膳,从申时起,就有宫女太监不断擦拭着殿内,早早做好万全准备。 揽风也服侍着皇后换了身明黄飞凤常服,梳了个简单些的发髻,戴了支凤凰衔珠金步摇。 抱月端着一盏茶给她,好奇地问道:“娘娘,这姜良人被贵妃算计了,她能逃过这一劫吗?” 皇后接过后,掀起茶盖轻扫茶碗里的茶叶,凤眼闪过一丝精光:“姜良人是个聪明的,贵妃的算计能不能成,都是个问题。” “偏偏贵妃一脸志得意满的样子,生怕旁人看不出是她下的手。” 揽风为皇后捏着肩颈,笑着说道:“皇上今日来定是要过问的,娘娘不妨将疑点都挑明。” 皇后呷了口茶,笑得越发温婉:“本宫贤良淑德,自然是万事都要向皇上禀告。” “更何况姜良人要是此时折了,可就太可惜了。” 酉时一刻,祁景渊坐着御辇来到凤藻宫,皇后领着众人给他行礼:“给皇上请安。” 祁景渊亲自扶起她:“你我夫妻一体,皇后客气了。” “礼不可废。”皇后笑着说,随即将他引到内殿。 桌上早已摆放好他爱吃的菜肴,祁景渊和皇后落座后,由着宫人服侍用着晚膳。 用过晚膳后,两人都坐在罗汉床上用茶。 皇后将小梁子和小喜子两人的口供,交给祁景渊,“这是宫正司审问出的供词,皇上请过目。” 祁景渊接过后快速看了一遍,这两个太监不管过了几道刑罚,都在指认姜氏,倒是嘴硬得很。 皇后瞧着祁景渊紧皱起眉头,她顿时了然于心,想必皇上心里也是不信的。 她柔声说道:“皇上您是知道姜良人的为人,她一贯聪明,这种派人下药的蠢事,又怎么会是她做的?” “况且姜良人进宫后就再没有出去,如何能和家里的人联系呢?” 祁景渊瞧着供词里,写着小喜子受姜氏指示,让御膳房的小梁子在宫外采买时,将药夹带进宫,而这药正是宫外的姜家准备的。 祁景渊不免好笑起来,姜氏那个懒人,会费这么大力气,就为了弄些泻药进来? 若是弄些见血封喉的毒药,还有两分可信。 真是错漏百出的证据。 “皇后有心了,这些日子你也劳累了。”祁景渊拍了拍皇后的手,宽慰道。 “让宫正司的人去查查姜家吧,也许姜家背着姜良人做了些动作。” 皇后见状笑着说:“臣妾比不了皇上日理万机,这都是臣妾分内之事,臣妾定会将此事查得水落石出,给皇上一个交代。” 祁景渊越发满意地点点头,随即和皇后一起听了大公主背诗。 大公主吐字清晰,流利地背完一首长诗,一双酷似皇后的眸子,此时亮晶晶地看着祁景渊。 祁景渊摸了摸她的头,称赞道:“琼儿背得很好,皇后教导有方。” 随后赏赐了皇后和大公主一人一对通透的玉镯。 皇后自然满意极了,公主过得如何,可全凭皇上的宠爱。 皇上看重琼儿,她日后的食邑自然差不了,她这个母后也就能安心了。 次日午后,皇后吩咐嫔妃们来到凤藻宫,祁景渊也在一旁。 众人瞧见他后,惊讶了片刻,纷纷给他行礼请安。 皇后坐在宝座上,看向姜知意说道:“姜良人,今日要你过来,是因为如今牵扯到你的家人了。” 姜知意听了后,心里一跳,这姜家不知背着她,做了什么作死的事。 她心里起伏不定,忐忑不安地接过两太监的供词后仔细看了一遍,心里冷笑。 容贵妃这回是真不想叫她翻身,连带着算计了姜家,置她于死地。 宫正司的人查得一清二楚,姜峦自从她成了嫔妃后,收受了不少人的孝敬。 这恰好收的贿赂中,有一间药铺啊。 第49章 自证 小梁子来到这药铺,打着为她办事的由头,趁机带了一批药材走,其中就包括这次的泻药。 容贵妃可真是谋划许久啊,想连带着姜家和她一起一网打尽。 试问她若是辩解不及时,叫祁景渊信了小梁子的话,私带药物进宫再加上下药,她死罪难免,活罪难逃,整个姜家也会跟着她一起下狱。 若她真是姜家人,此刻姜家所作所为,真会让她羞愤而死。 可她偏偏内里不是姜家人啊,姜家的死活跟她何干?她巴不得姜家的人倒大霉。 容贵妃此举真是给她做了顺水人情,恰恰符合她的心意,她早就想和姜家切割得一干二净。 当下姜知意心神大定,站起身来坚定地说:“启禀皇上皇后娘娘,嫔妾进宫后从未和姜家有过任何联系,嫔妾也从未向家里拿过药。” “况且嫔妾即便下药,也可编制些借口从太医院拿些泻药,何必大费周章从宫外拿泻药?贵妃娘娘抓到小梁子那日,嫔妾也怕被人陷害,将碧梧轩上下彻查了个遍,并未发现任何药物。” “小喜子是碧梧轩的奴才没错,可嫔妾从未吩咐过他任何事,嫔妾只信任万顺,一向只叫他去御膳房提膳,您一查便知。” “还请皇上命宫正司严查,这幕后之人用心歹毒,故意陷害嫔妾,嫔妾若要报复谁,也是明晃晃的做,从来不屑做如此恶毒狡诈的事。” 姜知意说完后,一双杏眸饱含着不屈看着祁景渊,眼睛比燃烧的火焰还要亮,眼中的坚决坚如磐石。 祁景渊看着她那张倔强的脸,莫名心中颤动了一分。 他本以为姜氏跟容贵妃争风吃醋,才惹出这一摊事来。 却不想这女人自有她的骄傲,铮铮铁骨不肯低头。 李美人瞧见祁景渊面色缓和了下来,她急切地反驳着:“姜良人,这一切只是你的片面之词, 你休要狡辩。” 姜知意眼底满是愤怒,她走到李美人跟前质问道:“那李美人你来说,嫔妾只为了点泻药如此大费周折,究竟是为了什么?” “嫔妾不知道哪里得罪了李美人?叫你如此看不惯嫔妾,处处针对嫔妾,您要是有嫔妾下药的证据,就直接拿出来,不要在皇上跟前胡搅蛮缠。” 李美人叫她摄人的眼神震住了,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谁知道你会不会趁此机会夹带别的药物进宫?说不定她寝宫里,就藏着置人死地的药物呢。” 李美人越说越笃定,她咬牙向祁景渊说道:“请皇上派宫正司的人搜姜良人的碧梧轩。” 姜知意听到后勃然大怒,嫔妃若是被搜宫,简直是奇耻大辱,她今日要是任由宫正司搜宫,那就是宫里的笑话。 姜知意目光如炬,毫不退缩地看向李美人:“李美人好生无理,你如此咬着嫔妾不放,嫔妾怀疑是你才是幕后指使之人。” 随即她看向祁景渊,强硬地说:“皇上,既然要搜嫔妾的碧梧轩,那就先搜李美人的翠霞阁。嫔妾也怀疑她的阁子里,藏了置人于死地的药物。” 李美人被气得跳脚,大声辩解道:“皇上,您千万别信姜良人的话,她只是故意揣测,拉嫔妾下水。” “好啊,李美人你刚刚不也是故意揣测的嫔妾吗?刀子扎在你身上,你知道痛了。”姜知意死死盯着她。 李美人急忙避开开凌厉的眼神,心里发虚。 祁景渊听了半天的话,不耐烦地吩咐全福:“要宫正司的人,好好审问那两个奴才,务必撬开他们的嘴。” 容贵妃一听这话,就知道皇上已经信了姜良人,她内心大为光火,站起身道:“皇上,可姜家为姜良人准备药物,是千真万确啊,更何况她父亲身为皇上臣子,收受了万两银子的贿赂,有负皇上嘱托,实在是罪该万死。” “还请皇上处置姜家。”容贵妃慷慨激昂道。 姜知意跪了下来,言辞恳切地说:“皇上,虽子不言父之过,可嫔妾父亲收受贿赂,实则是抵赖不得,皇上按律处置,嫔妾绝无怨言。” “只求皇上留嫔妾父亲一条命。” 说罢她就朝祁景渊磕了个头,红了眼眶,带着乞求看着他。 这年头,即便姜峦坏事做绝,罪该万死。可一顶孝道的帽子压下来,她也不能不为他说话。 否则人人都要指责她断情绝义,丧尽天良。 祁景渊看了她一眼,凛声道:“姜峦革职,夺去他的官身,贬为庶人,收受的贿赂全部收缴。” 姜知意听了后,心里满意得不行,若祁景渊气急,直接砍了姜峦,她就会变成罪臣之女。 如今贬为庶人,可真是再好不过了。 她可以不做官家小姐,成为平民之女,却绝不能是罪臣之女。 姜峦想要登云梯? 她直接把这梯子砍了,让他这辈子都熄了这心思。 她要让姜峦眼睁睁瞧着她登上高位,享受荣华富贵;而他自身只能一辈子做个寻常百姓,沾染不了丝毫权利。 对于姜峦这种汲汲营营的人来说,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姜知意感激地说道:“多谢皇上宽恕。” “起来吧。”祁景渊道。 秋霜赶紧上前扶起姜知意,她跪了好一会,此时腿都有些麻了,慢慢坐回到圈椅上,放松着双腿。 祁景渊目光带着审视,看了一圈底下的嫔妃:“宫里容不得如此兴风作浪之人,无论是谁做的,朕绝不姑息。” 随即他起身回了朝阳宫处理政事,众人恭送他离场。 坐回到圈椅后,许才人打量着姜知意,笑着说:“姜良人可是受了无妄之灾啊,回去定要用柚子叶好好洗个澡才行。” 姜知意看着她打趣的样子,也揶揄地说:“嫔妾恨不得再跨个火盆好好去去晦气。” 李美人瞧着她两人一唱一和的,烦躁地翻了个白眼:“这点小事还需要这么大阵仗,姜良人果然小门小户没见识。” 姜知意此刻也不管不顾起来,直接怼了回去:“但愿李美人你也要好好尝尝被冤枉的滋味,下回李美人要是干了坏事被抄宫,嫔妾直接放串鞭炮好好庆祝一番。” 第50章 骂人 “你……你这个小小的良人,竟敢诅咒我。”李美人怒气冲冲地站起来,用手指着姜知意的鼻子骂道。 “上回你敢在凤藻宫前掌掴张御女,今日当着皇后娘娘的面诅咒我,你到底有没有尊卑?” 姜知意恶狠狠地盯着李美人,讥讽地说:“嫔妾对待各位娘娘自然是谦卑尊重,可对李美人你这样的小人,当然不需要这些。” 这话说得难听,把个李美人气得脸色铁青,当下就想冲上来给姜知意一巴掌,被秋霜和她的宫女花颜死死拦住。 姜知意丝毫无惧,她坐在圈椅上动都不动,鄙夷地看着一脸狰狞的李美人。 皇后此时重重地拍了一旁的小几,斥责道:“你们两人还没有一点嫔妃该有的德行?” “在本宫的凤藻宫里,也敢互相辱骂,该当何罪?” 姜知意怼了李美人见好就收,她丝滑地跪下,干脆利落地认错:“嫔妾有错,不该在凤藻宫骂人。” “是李美人一直胡搅蛮缠,嫔妾不得已才反抗的,还请皇后娘娘一同责罚。” 姜知意这会不像刚刚那样张牙舞爪的,她柔顺地说着话,跟刚刚暴怒的样子相比,判若两人。 皇后看见她干脆地认了错,心头火气也少了些。 再看向一旁还不服气的李美人,心头烦躁不已,这个不长脑子的蠢货,这么多年丝毫没有长进。 容贵妃瞧见她的拥趸李美人被皇后斥责了,心气不顺得很:“皇后娘娘,不过几句口舌之争,娘娘也要计较吗?” 惠妃这会不看戏,她不赞同地看着容贵妃:“若是日后有嫔妃受冤了,人人都像李美人一样落进下石的,这宫里还能和睦相处吗?” 许才人也反驳着:“李美人又不占着理,容贵妃娘娘也太包庇李美人了。” 兰美人也开始装起贤惠,慢条斯理地说:“皇后娘娘不如小惩大戒,想必日后才不会有人这么大胆,敢在凤藻宫里咆哮。” 王美人这时也说道:“姜良人向来尊重皇后娘娘,若不是李美人挑事在先,她断不会如此行事。” 容贵妃还想反驳时,皇后凤眸冷冷地看着李美人,李美人心里发虚急忙跪了下来。 “宫里有规矩,容不得你们放肆。李美人和姜良人都罚抄宫规十次,若有下回,本宫严惩不怠。”皇后道。 “嫔妾领罚,皇后娘娘处事公正,嫔妾心服口服,叩谢皇后娘娘。”姜知意心平气和地说道,看不出任何怨怼。 “嫔妾领罚。”李美人看到姜知意领罚后,再不甘心,也只能认罚。 这两人一个心甘情愿,一个不情不愿,皇后自然是看姜知意更顺眼了,当下就又补充了一句:“李美人,祸从口出这个道理,不用本宫跟你多讲吧?” 李美人被皇后当场指责,涨红着脸应下了。 姜知意戏谑地看着她,叫李美人心里更恨了。 “行了,都回去歇着。宫正司查出真相后,本宫自会派人通知你们。”皇后摆摆手,示意众人散了。 众人起身行礼告退。 出了凤藻宫的大门,姜知意就瞧见李美人仿佛狗皮膏药般,不怀好意地候着自己。 她扬起笑脸,快速走到李美人身边:“怎么?李美人不服气皇后娘娘的惩罚。还想跟嫔妾在这切磋?” 李美人强忍住心里的怒火,嘲讽道:“姜良人可真是没心没肺,大义灭亲啊。” “只是不知姜良人你父亲知道后,会不会寒心你这个冷酷无情的女儿。” 一旁的兰美人、许才人、姚宝林和几个选侍听到后都不走了,在一旁看着热闹。 姜知意丝毫不在意:“皇上圣明,自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触犯律法之人。嫔妾如今是皇上的嫔妃,自然事事以皇上为主,不敢包庇父亲。” “同样的,皇上自然不会放过这策划下药之人。李美人,你说对不对?” 姜知意面上笑得越发灿烂,眼睛犹如不见底的寒潭,透着一股冷意看向李美人。 李美人被她看得心里发毛,心虚极了,偏她嘴上还要逞强:“等那宫正司查出来后,自然一见分晓。” 随后她心里越发没底,也不敢多待,带着人快速离去。 看着李美人落荒而逃的背影,姜知意不屑地笑了,李美人可真是色厉内荏的草包。 兰美人这时仿佛天降正义,不赞同地指责道:“即便姜良人不是下药之人,你今日也不可顶撞高位,李美人比你高了两个品级,你怎可骂她?” 姜知意真是烦透了她这一套“贤良”的作风,当下就不客气地开口:“什么时候兰美人你爬上了九嫔,再来给嫔妾说教吧。” 随后不理会兰美人的反应,扭头就走。 兰美人心里气得很, 姜良人父亲都被贬为庶人了,她居然还敢如此放肆,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许才人看着她一脸想发怒又不敢的样子,心里好笑。 姜良人可真是有意思,兰美人可不就是仗着家世,爱当“贤妃”。 整日里管天管地的,这回活该被人顶回去,该啊。 “哎呀,都说时常生着闷气,不利于女子养生,兰姐姐快别气了。”许才人装作体贴地开口。 兰美人此时调整好情绪,温婉地开口:“许妹妹说什么呢?不过被人挑衅几句,也犯不上生气。” 看着她那张假笑的脸,许才人心里恶心极了,跟这么个装模作样的人虚与委蛇,她都呕得很。 于是赶紧找了个理由,回宫了。 李美人这会心神不宁地去了容贵妃的瑶华宫,进殿后,她就慌里慌张地来到容贵妃身前说道:“娘娘,怎么办啊?宫正司不会真的查到我们吧?” 容贵妃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样子就来气,她“嘭”的一声放下茶碗,怒斥道:“有本宫在,你怕什么?” “不过两个不起眼的太监,本宫弄死他们比碾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 听了容贵妃的呵斥,李美人这才抚了抚自己起伏不定的胸口,放心的坐下,“有娘娘拿主意,嫔妾放心多了。” 容贵妃看着一旁的袁充容,脸色瞬间冷了下来:“这就是你给本宫出的主意?” 第51章 香叶 容贵妃恼火地说:“你当初信誓旦旦地给本宫保证,一定会除去姜良人。可如今呢?这个贱人还活得好好的,连皇上都没怪罪她。” 袁充容暗自叹了口气,她快速起身跪下:“娘娘,此事是臣妾办事不力。” “臣妾也没料到姜家出事,根本打击不到姜良人。” 前朝后宫息息相关,嫔妃的家里若是出事,定然会严重影响到自身。 轻则被后宫嫔妃嗤笑,重则被皇上厌弃。 可这姜良人果然是个狠心的,她丝毫不理会姜家的死活。 容贵妃看着她辩解的样子,“哼”了一声,随后就无视了她,拿出一只金镶宝珠玉臂环,跟李美人点评了起来。 李美人也乐得见袁充容在她面前受罚,不断恭维着容贵妃,说了一箩筐的好话。 容贵妃和李美人从衣裳首饰谈到胭脂水粉,整整说了半个时辰,这才停了下来。 容贵妃看了眼跪得纹丝不动的袁充容,眼神中闪过一丝满意,这才解气了。 她装作嗔怒的样子说道:“李美人你也真是的,本宫忘了袁充容还在,你也不提醒本宫。” 李美人看了眼袁充容撇了撇嘴,毫不在意地说:“袁充容也真是的,嫔妾和娘娘说话到了兴头忘了你,你自个也不说一声。” “行了,都回去,本宫也累了。”容贵妃不耐烦地开口赶人,“这个玉臂环就赏给你。” 李美人这回眉开眼笑:“多谢贵妃娘娘赏赐,嫔妾告退。” 袁充容也艰难地起身,小声地说:“臣妾告退。” 她一瘸一拐慢慢地出了瑶华宫,李美人一看见她出来,就神气地说:“有些人啊,仗着自己给娘娘出谋划策惯了,是越发不知小心二字是怎么写了。” 她得意洋洋地伸出手腕,对着太阳欣赏了起来:“娘娘赏的东西就是好啊,你看这玉水头足的。” 袁充容压根懒得正眼瞧她,连个眼神都没给她,上了辇就回宫。 李美人被晾在原地,愤愤不平地说:“娘娘如今都不待见她了,还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她半是羡慕,半是嫉妒地看着袁充容的轿辇,满脸怨毒地说:“坐这么高,小心掉下来摔成残废。” 说罢就把衣袖拉高了些,特意显出那玉臂环,扶着花颜的手回了翠霞阁。 宜信宫里,袁充容面无表情坐在床榻上沉思着。 慧心流着泪,给袁充容红肿青紫的膝盖敷着热帕子,“您如今都是九嫔了,她怎么还敢罚您?” “从王府的时候,就三天两头要您给她出主意,一旦不成功,就辱骂责罚您。如今到了宫里,她都丝毫不收敛。” 袁充容靠着软枕笑了笑:“谁叫我这个无子无宠的九嫔依附着她,谁叫我那不争气的娘家也依附着她温家。” 慧心难过极了,眼泪大颗大颗落在手臂上,声音都哽咽起来:“凭什么这么欺负您啊?” 慧思拿着一瓶药油进到寝殿,给袁充容涂抹着膝盖,她不忿地说:“这么多年了,她就是如此嚣张跋扈。” 袁充容叹了口气:“谁叫她是温家的女儿。” 顿时,慧心跟慧思更加垂头丧气了,文国公的女儿,自然在宫里有横行霸道的资格。 袁充容眼神坚定地看着空旷的殿内说道:“我总不会一直如此的。” 袁充容叫来慧思,在她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慧思听到后眼神明亮了几分,她重重地点头:“奴婢一定办到。” 碧梧轩里,万顺提完晚膳回来后,一边帮着摆膳,一边疑惑地说:“奴才刚刚在御膳房,碰到袁充容身边的慧思,她跟御膳房的张御厨拌起嘴来了。” 姜知意放下手里的书,起身来到八仙桌前,好奇地问:“怎么回事?” 万顺立刻绘声绘色地描述:“慧思说昨日袁充容那道苏造肘方,香叶放得太多了,一股子香料味,吃得袁充容肠胃不适。” “张御厨一听这话就来气,说这满宫里的苏造肘方都是一个锅里炖出来的,也不见别的娘娘说着话,怎么就袁充容嘴巴灵,吃不得香料了?” “随后张御厨忙得热火朝天,压根不理会慧思,慧思气得没法子,只能提着膳走了。” “进喜听了后,跟奴才说袁充容这是故意找茬呢,这苏造肘方可是张御厨家传的绝学,就没有一个吃了说不好的,还非要装了一煲,让奴才带回来给您尝尝。良人,这袁充容也是没事找事,也不怕御膳房故意克扣她。” “这倒稀奇得很。”姜知意挑眉一笑。 “可不是嘛。”说罢进喜讨好地给她布菜,姜知意执起筷子,夹起那块红润油亮的肉仔细瞧了瞧后,才放入嘴中仔细品尝着。 入嘴就是肉香混合着淡淡的香料味,肥而不腻,十分可口。 姜知意笑着说:“张御厨的看家本领,确实不错。” 秋霜也高兴地说:“良人素来不爱吃油腻的,今日胃口好得很。” 姜知意细嚼慢咽着,心里开始琢磨着,袁充容素来不是张扬的人,她的宫女秉持她的态度,一直小心谨慎着,今日却在御膳房与人争吵,还恰好被万顺瞧见了。 各宫的太监都是耳报神,这等新鲜事被他看到后,自然会回去禀报主子。 如今倒像是袁充容故意给她演的一出戏,刻意点她呢。 看来这袁充容跟容贵妃也不是一条心啊。 姜知意眸中闪过一丝精光,满意地用完了这顿晚膳。 今日她洗清了嫌疑,明日可是含冤的苦主要登台了。 姜知意绕着碧梧轩走了一圈,就早早地沐浴更歇息了。 次日一早,姜知意起了个大早,让雨露给她上了妆,又特意描粗了些眉毛,再配合上她上挑的眼线,看着十分不好惹。 果不其然来到凤藻宫后,看着她不怒自威的神情,连李美人都犹豫了片刻,歇了找茬的心思。 今日的请安,嫔妃们来得格外早,都迫不及待来看热闹,连皇后都早早来到前殿坐着了。 容贵妃照例又是最后一位到的,众人起身向她请安,随即再向皇后请安。 容贵妃坐下后就一脸骄矜地说道:“皇后娘娘动作可快些吧,日日来请安,您不累,臣妾都累得慌。” 第52章 番泻叶 一时之间,凤藻宫里静得很,位份低的嫔妃,都默默在心里感叹容贵妃的大胆。 惠妃皱着眉头看向容贵妃:“皇后娘娘仁慈才将每日的请安,改为五日一次,容贵妃也太不知好歹了吧。” “哟,不就是下药这点小事,皇后娘娘都能查个好几天的,让宫里的姐妹们都过得不安生,本宫还不能说了?”容贵妃冷冷地看着她。 皇后此时面色难看得很,容贵妃如此倒打一耙,真是用心险恶。 姜知意看准了时机,站起身来诚恳地说:“都是嫔妾不好,叫皇后娘娘为嫔妾的事操心。要不是皇后娘娘处事严谨,嫔妾就要被奸人所害了。” 皇后瞧着她丝毫不作假的眼神,心里也服帖了许多,姜良人着实会讲话。 “与你何干?你好端端地被人泼了脏水,不吵不闹的,懂事得很。”皇后夸奖道。 姜知意羞涩一笑,无视容贵妃凌厉的眼神坐了回去。 不管怎么说,皇后着实殚精竭虑了好几日,她自然不能不表示。 皇后面色恢复,随即让人将那两个太监带了上来。 小梁子和小喜子虽然洗漱过,还换了身新衣,但他们眼窝深陷憔悴不堪,行走间还有淡淡的血腥味,一看就受了大刑。 不少鼻子灵敏的嫔妃闻见后,都纷纷用帕子捂着鼻子,嫌弃得很。 陈女官铁面无私地说:“启禀皇后娘娘,小梁子交代和小喜子是同乡,平日里来往密切,无话不谈。” “小喜子铆足了劲,想成为姜良人的管事太监,可姜良人没看上她,小喜子就怀恨在心,想报复姜良人。” “于是就让小梁子在一盅蟹肉羹里下了泻药,想特意在中秋夜宴那天上给姜良人,让她当众不丑,不巧就让容贵妃娘娘的人发现了。” “小梁子知道事情败露后怕得很,就把一切事都推到姜良人身上,说姜良人想故意陷害容贵妃娘娘主持的宴席。” 皇后拿着状词仔细看着,容贵妃不耐烦地看了她一眼道:“如今事情都这么清楚了,皇后娘娘还不处决他们吗?” 皇后放下状子,凤眸透着一丝不赞同:“妹妹你就是性子急,本宫瞧着是疑点颇多呢。” “不就是两个心里生了怨怼之心的太监吗?本宫都懒得跟他们计较了,皇后娘娘怎么就没完没了?”容贵妃不客气地说。 惠妃反驳道:“哪里没有泻药?小梁子就偏要去姜良人家的药铺了?我看就是这奴才嘴硬,便不供出背后的主子。” “惠妃娘娘所言极是,嫔妾觉得这两奴才是一心寻死呢。”兰美人看了眼容贵妃越来越差的脸色,忐忑地开口。 容贵妃狠狠地瞪了眼她,把兰美人吓成鹌鹑,闭上了嘴。 李美人一双狐狸眼微微转动,嗤笑地说:“还不是这姜良人自视甚高,得罪了底下的奴才,别人特意报复她呢。 “要是真让她中秋夜宴那晚吃了放泻药的羹,此刻怕不是躲在碧梧轩里,要羞愤死了。” 说罢李美人就不怀好意地笑出了声,“姜良人你可要感激容贵妃娘娘事先帮了你一把。” 姜知意装作不解地说:“再好的泻药,也不是吃下去立刻发作的,总得过些时辰才发作。” “嫔妾才不信这宫外买的泻药,能有多大用处,就算嫔妾误食,那也要等嫔妾回了碧梧轩才发作。” “李美人又在胡搅蛮缠,明明是有人想让嫔妾背负给宗亲大臣宴席下药的罪责,如今叫李美人你一番话就变成奴才报复嫔妾了,你真是企图混淆是非。” 姜知意越说越气,一双杏眸含着怒气叫人不容小觑,她直勾勾地盯着李美人,非要她说出个所以然。 “皇后娘娘,嫔妾怀疑就是李美人故意陷害嫔妾,这才惹出这是非,求皇后娘娘给嫔妾做主。”姜知意一张脸上满是委屈看向皇后。 李美人本来四平八稳地坐着,没想到这把火又烧在自己身上了,她也急了,她生怕皇后听了姜良人的谗言,问罪于她。 李美人连忙站起身反驳:“姜良人休要胡言乱语,那可是上好的番泻叶,一点点下去就能叫人腹泻,姜良人你这扶风弱柳的身子岂能撑得住!” “倒是你在夜宴上当众出糗,丢的可是皇家脸面!” 李美人毫不退让地说完后,就仇视地看着姜知意,想把她拉下水,做梦! 听完李美人的话后,姜知意勾唇一笑,脸上的笑容也发生动灿烂,她语气极尽温柔,但叫李美人听得全身发凉。 “李美人可是自始至终都没接触过供词,如何知晓这泻药就是番泻叶?” 说罢,不给李美人反应的时间,姜知意继续犀利地发问:“除了番泻叶,大黄、巴豆这些可都是泻药,为何李美人偏偏知道是上好的番泻叶。” “更何况,为什么给嫔妾下的泻药不是制好的药丸子,偏偏是味药材磨成的粉。” 姜知意目光锐利如剑,说出的话一字一句敲打在李美人心头,“如果不是李美人动的手,为何如此清楚?李美人可要给嫔妾一个解释!” 她一番斥责,让李美人根本还不了嘴,心急如焚,背后都出了一身冷汗。 容贵妃听完这番话,脸色铁青,手指死死掐住圈椅上的扶手,在李美人看向她求救时,视若无睹。 她现在头疼不已,宫正司那帮人根本没在供词上注明是番泻叶,李美人这个蠢货就这样暴露了。 李美人实在没办法,呢喃了半天才干巴巴地说:“嫔妾……也是听了太医院的人说,番泻叶作用最好,于是也以为这回给姜良人下的泻药,就是番泻叶。” 她越说越通畅,好似真有这么一回事,神情也不似刚刚地慌忙,慢慢镇定下来。 “你在撒谎!”姜知意指着她装模作样的脸怒斥,“因为番泻叶和御膳房平日里用的香叶极其相似,小梁子出宫采买,将番泻叶当成香叶瞒天过海,这才能夹带进宫。” “他一个御膳房打杂的太监特意做了这么多事,不是你幕后指使,还能有谁?” 李美人被她突如其来的呵斥,吓得瘫坐在地上,眼神慌乱不已。 还能有谁呢? 可她能说吗? 第53章 才人 “这两个奴才无视宫规,嫁祸嫔妃,杖毙。”祁景渊边说边走进入前殿,下了朝后来到凤藻宫的花窗边看了半天的戏,此刻也是看够了,他随即挥手示意全福将人拖下去。 众人听见他低沉的声音响起,纷纷一惊,忙起身给他行礼:“臣妾(嫔妾)给皇上请安。” 祁景渊看了姜知意一眼,就看见姜氏腰杆挺直地跪在地上,瞧不清这女人的表情,只能看见她乌黑的发顶, “都起来吧。”祁景渊道,随即眸光幽深地看了眼容贵妃。 容贵妃被瞥了眼,心里发虚,忐忑不安得很。 小梁子和小喜子手脚被捆住,嘴里也塞了东西,不叫出声打搅嫔妃。此刻得知自己的下场后,都“呜呜”地奋力挣扎,眼神看向李美人求救,可最终是徒劳无功,被宫正司的人带走了。 “李美人。”祁景渊凉凉的声音,不亚于一道惊雷回响在李美人心里,她手脚发软,心中惧怕不已。 她心里清楚,容贵妃丝毫没有要保住她的想法,她心里不甘,只能想法子自救。 李美人泪如雨下,不断乞求着祁景渊:“皇上,都是嫔妾妒忌之心作祟,才干下这等错事。” “嫔妾只是不甘心姜良人得宠,明明嫔妾是潜邸出身,为何却比不过一个宫女出身的新人啊。” “此事都是嫔妾糊涂,还请皇上开恩。” 李美人越说越心酸,像是要把这些年受的委屈全都发泄出来。刚入王府时,皇上也是宠了她好一阵,那时她在王府里,宠爱也是排得上号的。 直到容贵妃进府后,皇上才独宠贵妃,后院的女人们宠爱都稀少,争都争不起来。 直到进了宫,她也曾满怀期待皇上能给她封个高位,可没想到不过是五品的美人。皇上似乎也厌倦了她,连上回大封时都忽略了她。 为什么她的宠爱就越来越少了? 明明她也是满心爱慕皇上的啊,不比容贵妃少一丝一毫啊。 李美人哭得真切,脸上的胭脂水粉都叫她哭得糊成一团,狼狈不堪,一双狐狸眼哪里瞧得出往日的美艳。 凤藻宫里的嫔妃瞧见她现在的模样,心里都出了口恶气。 李美人平日里没少挤兑得宠的嫔妃,如今落得这个下场,没人同情她。 “美人李氏,行为不端,陷害嫔妃,扰乱宫闱,降为御女,迁居春凉轩。”祁景渊冷漠地开口。 春凉轩可在宫里的西北角,是最偏僻冷清的地方了,春凉春凉,一听这名字,姜知意就知道李御女这宠爱到头了。 李御女听到自己降位的话后,似哭似笑地瘫坐在地上,她都以为皇上定是对她失望透顶,要将她打入冷宫了,没想到峰回路转,只是降位。 “嫔妾谢皇上隆恩。”李御女哽咽地说道。 “没有下回。”祁景渊严厉地看着她。 “姜良人被冤枉了,也不能叫你受了委屈。”祁景渊走到姜知意跟前说道。 “姜氏晋位才人。” 姜知意面上一惊,随即高兴地谢恩:“嫔妾多谢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祁景渊瞧见她眸子里透露出的欢喜,唇角微微勾起,转身回了朝阳宫处理政事。 众人起身后,容贵妃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姜知意:“如今姜良人也成姜才人了,但愿你能一直这么好运。” 姜知意笑吟吟地看着心里窝火的容贵妃说道:“嫔妾也是沾了容贵妃娘娘的光才得以晋位。” 这话叫容贵妃心里越加憎恶她了。 祁景渊叫她晋了位,皇后也不好不表示,也叫抱月拿了支金镶玉蝴蝶步摇给她:“这支步摇趁你,也算作本宫赏你的贺礼吧。” “嫔妾多谢皇后娘娘赏赐。”姜知意笑着行礼,丝毫不见懈怠。 皇上今日都没正眼瞧容贵妃,她的拥趸李美人也降位了,皇后看了乐子,心里舒坦极了。 “都回去歇着吧。”皇后摆摆手,叫众人散了。 容贵妃心里憋屈得紧,皇后有意无意戏谑的眼神,让她强撑着才没有失态。 当下就敷衍地行了个礼,第一个出了凤藻宫的大门上了轿辇,连个眼神都没留给李御女。 其余的嫔妃也都缓缓出了凤藻宫,李御女此刻用帕子遮着自己红肿的双眼,最后一个才出来。 李御女才出来就看见一群低位嫔妃,像是专门候着她一样聚在一起。 徐良人第一个没忍住,当初她有孕时,李御女仗着自己是容贵妃的人,没少奚落她,她叫住想溜走的李御女道:“站住,咱们位份都比李御女高,你怎可视而不见?” 李御女脸涨得通红,她如今是御女不是美人了,宫里位份比她高的比比皆是。 她实在没办法,只能僵硬地行礼道:“嫔妾给诸位请安。” 徐良人嗤笑一声,瞧见李御女如今憋屈又不能反抗的样子,心里畅快极了。 何选侍像是刚发现一样,惊讶地叫住一旁的张御女:“哎呀,这下如何是好?要是嫔妾没记错的话,张御女你的婢女似乎也姓李啊,这都是御女,可叫咱们如何区分啊?” 在场的嫔妃听到后,都乐得笑了。 姜知意心想祁景渊可坏透了,这不是故意的吗?一回恶心了两个人。 姚宝林笑道:“就你促狭得很。” 张御女此刻皱着眉头看着离她不远的佩玉,心里气愤极了,都过了这么些时日,她还要被众人嘲笑。 当下就毫不客气地开口:“何选侍年纪轻轻的糊涂了吗?这可是皇上亲封的御女!” 像是没听出来张御女的阴阳怪气,佩玉讨好地站出来说:“各位姐姐怎么称呼嫔妾都行。” 众人心里嫌弃极了,她们即便再讨厌李御女,也不及厌恶佩玉这样的真小人。 一个家生奴婢敢设计自己的主子,现在还想跟她们攀交情,做梦! 许才人瞪了眼佩玉说道:“谁是你姐姐?我可没有你这么个心肠歹毒的妹妹。” 兰美人看佩玉的眼神,像是看什么污秽之物,“张御女,虽说她和你同级,可你是她的旧主,也不好好管教一下。” 何选侍看了眼站着看热闹的姜知意,不怀好意地说:“姜才人过去可是和张御女同住一轩,怎么也不提醒一声张御女,身边有个不安分的婢女呢?” 第54章 嘲讽 姜知意本来好好看着热闹,猝不及防被人叫了她的名字,她当下也没犹豫,施施然走过去说道。 “何选侍,你这可就错怪我了。我不说貌若天仙,也绝对跟丑不搭边,可偏偏这张御女愣是躲着我走呢。” 一时之间,众人八卦的心都被挑动了起来。 “这没准是见了姜才人你的美貌,张御女相形见绌呢。”许才人俏皮地说。 何选侍也讥讽道:“张御女不就是做了亏心事,才躲着人吗?” 姜知意笑了笑说道:“我还当佩玉是个忠心的,没少替张御女盯着我那西侧殿,谁知转眼间,张御女成了干瞪眼的那个。” 众人一听这话,对佩玉更是鄙夷极了,这倒是个早就包藏祸心的小人。 当下就一句两句讥讽起来佩玉,佩玉倒是脸色平平的,看不出什么情绪。 倒是张御女一张脸难看极了,当下就愤愤地离去,心里想着回去要怎么收拾佩玉。 此时日头也出来了,众人也都散了。 反正日后多的是嘲讽李御女的机会,不急在这一时。 姜知意照例和王美人同路,王美人安慰着她:“虽说皇上只处置了李御女,但容贵妃少了左膀右臂也是大不如前了。” 姜知意笑了笑,谢过她的好意。 一个李御女不过是容贵妃的马前卒,帮她冲锋陷阵,算不了什么。 容贵妃的倚仗温家,此刻还根基深厚,坚如磐石。 想让她吃瘪,如今难着呢。 回了碧梧轩,此时雨露领着所有宫女太监,站在西侧殿门前给她贺喜:“恭贺姜才人晋位。” 姜知意冷冷地扫了一眼,开口:“小喜子如今什么下场,你们心里都清楚。” “多的话我也不说,日后再有背叛的,就和小喜子一同做伴吧。” 她声音不大,却透着前所未有的严厉,众人忙应下了,姜知意示意万顺照例给了赏钱。 回到西侧殿里,秋霜拍着胸脯道:“今日可吓坏奴婢了,这李御女还想睁着眼睛说瞎话,幸好皇上没信她。” 雨露笑得格外开怀:“您如今因祸得福,也是才人了。” 姜知意也笑了,她如今是六品的才人,在这宫里位份也算升得快的,离美人不过一步之遥。 “你是没瞧见,咱们才人晋位后,好几个嫔妃嫉妒的眼神,像是要把咱们才人吃了一样。”秋霜不满地开口,“也是咱们才人聪明,才能化解这场危机,换做她们,哪里能讨得了好?” 万顺收拾了一遍碧梧轩的宫女太监后进了殿,小声说道:“奴才找过去潜邸的人打听了,这袁充容过去可给容贵妃娘娘出了不少主意,可容贵妃娘娘待她也不算亲厚,过去罚跪也是常有的事。” 姜知意不屑地开口:“她眼界高得很,谁都瞧不上。李御女给她冲锋陷阵得不少,也不见她今日出来求一句情,真是凉薄。” 袁充容是皇上的九嫔,她居然也一点脸面都不给,难怪袁充容想弃了她这条破船。 试问跟着这样的上司,日子能有奔头吗? “您如今是才人了,身边服侍的也该加一个了。”万顺道。 “我是信你们的眼光,就从这碧梧轩里挑个吧。”姜知意想了会才开口,碧梧轩里的宫女太监,万顺如今也都摸透了,除了小喜子这个叛徒,明面上倒是跟别的宫没有牵扯。 索幸她也不怕,日久见人心,谁也说不准日后哪个就被收买了,只要敢背叛她,宫里刑罚多的是。 姜知意不知道,她这碧梧轩如今可是热灶。 姜才人眼瞅着就得了皇上的圣心,宫里想进碧梧轩的宫女太监可是不少。 奈何万顺将他们的来历查得一清二楚,能进来伺候的是寥寥无几。 瑶华宫里,容贵妃挫败地坐在宝座上,无精打采得很。 皇上给李御女降位,像是警告她一般,她心里说不出的烦闷。 锦绣端着碗燕窝到她跟前安慰道:“娘娘,您午膳未用,用些燕窝别伤了身子。” 容贵妃看了燕窝半晌,终是抵不过锦绣的执着,拿起调羹用了起来。 她眼中带着抹狠戾说道:“林宝林那,没忘了吧。” 锦朝忙开口道:“奴婢每隔十日就些上好的血燕过去,林宝林可是用得痛快极了。” “舒昭仪如今是当缩头乌龟,躲在她的玉琼宫里不出来了。”容贵妃搅动着碗里的燕窝冷笑道。 锦朝小声地开口:“奴婢听说,舒昭仪如今可是严防死守得紧,连林宝林都顾不上了。” 容贵妃“嘭”的一声放下碗:“哼,瞧着她上回给林宝林出头的样子,本宫还当她有多大公无私。如今有了身孕,林宝林那肚子就变得可有可无了。” “给本宫好好盯着玉琼宫,务必要让林宝林好好把这胎生下来。” 锦绣和锦朝连忙答应了下来,林宝林即便深居简出的,可传些话给她身边伺候的人,可是轻而易举的事。 碧梧轩里,姜知意早早就用完晚膳,沐浴更衣。 她今日被封了才人,祁景渊绝对会让她侍寝。 换了身妃色绣着大朵芙蓉花的裙子,梳了随云髻,上面戴了两支粉玉花簪,外加皇后今日赏的金镶玉蝴蝶步摇,走起路来娉娉婷婷。 姜知意特意将眉毛画得细一些,还用了些胭脂淡淡地涂在眼下,真是我见犹怜。 果不其然酉时过半,福寿将笑着来碧梧轩,“姜才人,皇上召您呢。” 瞧着已经打扮好的姜知意,福寿笑得更欢快了:“哟,您都打扮好了,都怪奴才来得迟,咱也甭耽搁了,还请才人上轿。” 扶着福寿的手臂上了轿,不到两刻钟就到了朝阳宫。 祁景渊穿着绛紫色的常服,坐在朝阳宫的小花园里喝着酒赏月。 虽说过了十五几日,月亮也变得没那么圆了,可皎洁月光笼罩下,祁景渊身上的气质越发神秘尊贵,姜知意站在远处好好欣赏了一回。 祁景渊早就瞧见姜知意望向他时,毫不掩饰的目光。 这个姜氏在他面前,从不收敛几分。 当下就沉下声来,朝着不远处说道:“还不赶紧过来。” 姜知意好笑地来到他面前,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俊朗的脸:“皇上真好看,嫔妾看得都出神了。” 祁景渊看着她欣赏的目光,心里多少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 第55章 弟弟 不是没有嫔妃侍寝时偷看他,可没有一个像姜氏这样放肆大胆。 她毫不掩饰对他脸的喜爱,祁景渊心里有些恼怒,又有些羞赧。 他说不明理不清此时内心的想法。 姜知意看出他有几分不自在,笑着去拉他的手:“皇上长得好看,还不要嫔妾说啦。” 随即目光毫不掩饰地,将祁景渊从头到脚都欣赏了一遍,欢欣地说:“嫔妾觉得皇上穿紫色衣裳,最好看。” 她看向祁景渊的眼眸明亮,澄澈,在月光照耀下显得格外纯洁,不沾染尘俗。 你很难拒绝一个人如此真诚热忱地夸你,祁景渊也是。 当即他就将姜知意揽进怀里抱住,感受着怀中的软玉温香。 祁景渊一只大手抚住她的纤腰,另一只手把玩着她发间步摇,垂下来的流苏,低声说道:“下药的事,爱妃委屈吗?” 姜知意回抱住他,把头埋在他的胸膛里,可怜巴巴地说道:“开始嫔妾委屈极了,平生最讨厌被人冤枉了。” “嫔妾自知得了皇上宠爱,叫宫里其他姐妹心中不快,这回被李御女陷害了,嫔妾心里不是不恼怒,可皇上您帮嫔妾出了气,叫她降了位,嫔妾心里也就不难受了。” 祁景渊漫不经心地开口:“有人算计你,你也不害怕?” 姜知意听了后,扬起脖子,眸子里露出一抹凶光,恶狠狠地说:“嫔妾才不怕,谁敢算计嫔妾,嫔妾定要好好报复她。” 看着祁景瑜深沉的眼神,姜知意才好像回过神来,她急切地辩驳:“嫔妾不是这个意思,就是……嫔妾不会害人,别人也想轻易害嫔妾。” 说罢,她就眼神恳切地看着祁景渊,生怕他觉得自己恶毒,心思不正。 祁景渊没说什么,只是安抚地摸了下她的头。 他想着姜氏这回被陷害后,没有害怕和羞恼,而是冷静地、有理有据地护住了自己,这样就很好。 姜知意瞧着他没有生气的样子,就知道他根本不在乎这些明面上的算计,她心里也安定下来。 她一副感动极了的样子,看着祁景渊说道:“皇上真好。” 随即有些紧张又害怕地拉住他的袖子,小心翼翼地说:“那皇上能不能让嫔妾,再去瞧一眼姜家的人?” “嫔妾没有为他们求情的意思,只是想着他们如今是庶民了,日后也没有相见的机会了。” 姜知意莹白的小脸上,微红着眼眶,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叫人看得心软。 “明日叫人领你去吧。”祁景渊也不是那种毫不开明的人,当下就同意了。 姜知意听到后,杏眸里洋溢着喜悦,她张开手臂大大地拥抱住祁景渊,“再也没有人像皇上一样,对嫔妾这么好了。” 祁景渊浅笑了一声,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姜家的人都对爱妃不好吗?” 姜知意在他怀里摇了摇头,犹豫了片刻,小声地解释着:“嫔妾还有个一母同胞的弟弟,比嫔妾小上两岁。那时知道父亲和后娘想把嫔妾嫁给上峰后,他着急得不行,拼命地阻拦。” “可最后还是没扭过他们的意思,嫔妾的弟弟留了一封书信就去北边参军了,说要给嫔妾争一口气,做嫔妾的依仗。” “嫔妾进宫四年了,跟他的消息也就断了。” 姜知意从脑海中,回想起原主记忆里的点点滴滴,那个清瘦的少年从还没她高时,就护在她身前,为她遮挡继母的各种刁难,跑上跑下地帮忙,为了帮她拒婚,被姜峦罚跪了一整日。 都说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她跟弟弟相依为命了好多年。 直到她的婚事快成板上钉钉了,他实在没了办法参了军,拼上一条命想立下军功,给她撑腰。原主才咬牙忍着,劝着姜峦让她进宫了。 想到这,姜知意也不由得让泪水打湿了眼眶:“嫔妾从未求过皇上什么事,嫔妾弟弟从此音信全无,只求皇上能帮嫔妾找找他。” “整个姜家,只有他一个在意嫔妾了。”说罢,姜知意就跪下乞求他。 祁景渊将她扶了起来,安慰道:“倒是朕不好,叫爱妃流了这么多眼泪。” “你弟弟叫什么?朕会派人查的。” 姜知意听到后,恳切地看着祁景渊道:“他叫姜奕,博弈的奕,跟嫔妾的名字读起来刚好差了一个字。” “朕记下了,小小年纪参军,倒是有志气。”祁景渊幽暗的眸子映着夜色一点月光,溢出浅浅的笑意。 姜奕,倒是和他姐姐一个脾性,印在骨子里的骄傲。 姜知意心里松了一口气,有姜峦这么个短视自大的父亲在,就像是一颗不知何时会爆炸的炸弹。 姜知意生怕姜家做了坏事牵扯到她,今日之后她跟姜家之间,更是分得一清二楚。 她在祁景渊这里挂了号,姜家就是扶不起的阿斗,根本无需帮扶。 姜家未来能有什么大出息,还是要看她和姜奕。 了却原主最后一桩心事,姜知意如释重负地趴在祁景渊怀里。 手指开始不老实地乱动,撩拨得祁景渊低下头来深深地看着她,眼神里写满了危险。 不远处的全福,看着环抱在一起的两人,心里犯着嘀咕。 这都两刻钟了,怎么皇上和姜才人还抱在一起,也不嫌热? 满宫里就数姜才人会撒娇,皇上也乐在其中呢。 全福正胡思乱想着,下一刻就看见皇上把姜才人一把抱了起来,快速回了寝殿。 姜才人此刻还不老实呢,攀着皇上的脖子说了句话,就瞧见皇上步子迈得更大了,挥手就将所有宫人赶了出去。 全福眼观鼻鼻观心,站在寝殿外把守着。 如今天色还早,也不知皇上什么时候才叫伺候的人进去。 一回到寝殿,祁景渊就将姜知意一把扔在床榻上,俯身下去吻上娇艳欲滴的红唇。 他还没忘记,刚刚这女人说的话。 真不知她的胆子怎么能这么大? 这女人故意撩拨他,诱惑地说着:“皇上秀色可餐,嫔妾还等着吃呢。” 第56章 注意力 就这一句话让祁景渊喉头发紧,迫不及待就想收拾这女人。 姜知意猝不及防被扔在榻上,还没反应过来呢,身子就被祁景渊压住。 想说的话淹没在他的唇间,身子更是掌控不了,只能任由他采撷。 整整过了一个时辰,祁景渊才放过她,姜知意欲哭无泪地倒在榻上,她再也不想随便撩拨这狗男人。 为什么他的精力就这么好? 她的腰都快不是自己的了,腿就更不用提了。 她一副要昏过去的样子,才让祁景渊好心地放过她。 祁景渊一脸餍足,侧躺地看着她,语气慵懒地说:“爱妃可吃饱了?” 此刻已经快戌时了,姜知意晚膳本就吃得早,又一番折腾,早就饿了。 她可怜巴巴地看着祁景渊:“嫔妾不敢欺瞒皇上,嫔妾是真的肚子饿了,求皇上让嫔妾吃点宵夜吧。” 祁景渊刚听见前面一句话,目光顿时幽深了起来。 直到听完她后面那句,才没忍住笑了起来,用手捏了捏她的鼻子,“朕先放你一马,等吃过宵夜再找你算账。” 姜知意没忍住,身子抖了抖,裹着被褥离他远了些,一副害怕的模样,仿佛他要吃人一样。 祁景渊笑着让宫人进来服侍,秋霜也赶紧进到殿里,把姜知意搀扶进净房梳洗干净。 等两人都梳洗好时,御膳房已经快速地送来了一桌。 祁景渊没有吃宵夜的习惯,可御膳房的人不敢放松,就怕万一哪天皇上要呢? 你要是没准备,不就是在找死吗? 因为是宵夜,御膳房的也就没准备,那些让人看着眼花缭乱的大菜。 上了些糕点汤羹,还有些爽口的小菜。 姜知意吃了碗鸡汤素面后,才终于缓过气来。 就着素面,更能品味到鸡汤鲜美,她没忍住把汤都喝完了。 祁景渊看着她吃得欢快,也来了兴趣,也让全服给他上了一碗。 许是刚刚消耗的力气太多,不过一刻钟,两人就将菜肴吃了过半。 放下筷子,祁景渊满意地点点头,他甚少夜间吃东西,总觉得不利于养生。 今日要不是姜氏撒娇,他也难得吃上这么一顿。 “今日御膳房的用心了,赏。”吃饱喝足后祁景渊心情很好地让全福赏了御膳房。 夜间风大了些,也不好出去散步消食。 祁景渊就命人拿出一套棋来,“爱妃陪朕下棋吧。” 姜知意看着已经摆放好的棋盘,头有些大。这个时代琴棋书画是大家闺秀必学的,可她爹一个从九品的芝麻官,俸禄只够养家,哪有闲钱请人教她这些。 “皇上,嫔妾不会下棋。皇上别嫌弃嫔妾,嫔妾也不想的。” “嫔妾愿意学,皇上能教嫔妾吗?”姜知意道。 她没有丝毫遮掩和不好意思,直接了当地表示了我不会,但我乐意去学。 祁景渊听她说完后,也是愣了片刻反应了过来,别的嫔妾就算不精通,也绝对学过这些。 难得遇到一个真不懂的,祁景渊也来了些兴趣,在棋盘上简单教了她些技巧。 姜知意难得抓住个学习的好机会,自然是孜孜不倦地多吸取些知识。 跟着学了半个时辰,她也渐渐入了门,学得不亦乐乎。 祁景渊瞧见她是真的想学,不是刻意讨好奉承他,心里也满意了起来,“这么喜欢?找人教教你。” 宫里有教下棋的女官,专门负责教授嫔妃和公主们。 如今祁景渊开口了,姜知意笑得更高兴了,“多谢皇上,嫔妾学成归来,定要和皇上好好对弈一番,杀得皇上片甲不留。” “还没学会走,就想跑了。”祁景渊好笑地看着她。 “有皇上这个师傅在,嫔妾又怎么能堕了您的名号。”姜知意看着她撒娇。 祁景渊明知道这个女人就是故意说些好听的话,可他的心情此刻好极了。 当下就推开棋盘,在一声惊呼中,把姜知意抱回床榻,“春宵苦短,爱妃可不要耽搁了。” 殿内顿时活色生香,好一番水深火热。 殿外的全福听见里面的动静,站得更远了些,他心想皇上对姜才人兴趣可大着呢,这位指不定有大前程。 姜知意欲哭无泪地用手抵住祁景渊的胸膛,“皇上轻些吧,嫔妾真的没力气了。” 祁景渊将她的手钳住,笑着说:“朕看爱妃刚刚学棋的时候,可是精神得很,怎么这回就不行了?” 姜知意一听这话就知道这狗男人,跟她计较刚刚学棋的事,她注意力全在棋盘上,自然也就忽视了几分这人,谁知他就是个小气的,这会子报复上她了。 姜知意赶紧讨饶:“皇上,嫔妾错了嘛。下棋也不是多好玩的事,还是跟皇上说话有意思呢,皇上放过嫔妾吧,……唔……” 等祁景渊放过她时,姜知意已经感觉自己的身子要散架了。 强忍着难受梳洗完,一句话都没力气说了,就沉沉地睡下,很快就没有知觉了。 祁景渊也困得很,等洗完回了榻上,就看见这女人已经睡得很香了。 她侧躺着,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随着睡姿散落在床榻上,似乎有些有些不舒服,还皱着眉头朝他的方向靠了过去。 祁景渊就看着这女人离他越来越近,他都能清楚地闻到她身上好闻的香味。 床榻上她的发丝也随着她的移动,逐渐和他的发丝融合在一起。 就像最普通的夫妻一般,同床共枕,交颈而卧。 祁景渊也慢慢闭上眼睛,一夜安睡。 等祁景渊都快穿戴整齐了,姜知意才抱着被子慢慢坐起。 她全身好像被重组了一遍,酸痛不已,真是不该撩拨人,说多了都是泪。 看着她无精打采的样子,祁景渊心情极好地勾起她的下巴:“爱妃没精神得很,朕一会让人给你送些东西,好好补补。” 姜知意哼唧了一声,就当应了。 本就是她该得的损失费,她当然要了。 恭送走祁景渊,秋霜也给她梳洗打扮好了,姜知意秀气地打了个哈欠出了殿。 看到她后,福寿笑着给她行礼:“给姜才人请安,皇上派奴才领着您,去刑部大牢呢。” 姜知意顿时来了精神,姜峦,真是久违了啊。 第57章 刑部大牢 坐着福寿准备的轿子,在朝阳宫侍卫的护送下,穿过连绵不绝的朱红色宫墙,经过千步廊,来到了刑部大牢。 落轿后,秋霜小心地扶着她出来,姜知意戴了顶帏帽遮挡住面部,福寿早就知会了牢房一声,刑部的官员都怕冲撞了她,都目不斜视,紧张地避开她。 大牢里多年不见天日,连空气都是浑浊的。昏暗潮湿,到处弥漫着压抑的氛围,牢房的深处,还时不时传来铁链碰撞地叮当声,让人头皮发麻。 姜知意面不改色跟着领路的小吏,朝姜峦的牢房走去。 就连一旁的福寿瞧见她如此沉着的模样,心里都佩服不已,自个亲爹在牢狱里受苦,姜才人也是真坐得住。 很快领路的小吏就停住了步伐,打开了牢房的门,讨好地说:“姜才人到了。” 万顺上前给了他赏钱,喜得小吏眉开眼笑的,“您别担心,姜司狱过去也是咱们刑部的人,底下的人没敢苟待的。” 姜知意啧了一声,真是可惜了。 “今日之后,他会连你也不如。” 一句话,让个小吏愣在原地,摸不着头脑。 姜知意进了姜峦的牢房,仔细打量了他一番,姜峦年过四十,中等身材并未发福,只一双眼睛带着精明的算计。 他盘坐在地上,白色的里衣并未见多少脏污,只不过是面容有些疲态,一看就没受什么大罪。 她进来后摘掉了帏帽,姜峦眯着眼睛仔细看了她一眼,反应过来后欣喜地起身,激动地说:“知意,为父是冤枉的啊,你一定帮为父向皇上求情啊。” 姜知意勾唇一笑:“你贪污受贿,我能有什么法子?” 姜峦瞧着她不似过去那样柔弱,好说话,急得来到她身前:“你是皇上的宠妃,不过几句话的事,就能帮为父摆平了。” “你当我愿意受贿?你虽说是皇上宠妃,可咱们姜家到底比不过世家大族,能给你的助力少之又少,我还不是想谋求高位后,能成为你在后宫的支柱。” 姜峦说得理直气壮,义愤填膺。可姜知意不屑一顾,他一直以来都是利益至上的小人,心里可只有自己的好处。 “父亲不用装作一副疼爱女儿的模样了,你心里想要什么,你我心知肚明。”姜知意一步一步靠近姜峦,笑吟吟地说道:“父亲还不知道吧?皇上还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将你贬为庶民,没有脑袋分家。” 这话轻飘飘的,可落在姜峦耳朵里宛如雷击,他不可置信地说:“庶民?” 姜知意笑得愈发灿烂了:“是啊,一无所有的庶民。刑部可是派了人手清点你收的贿赂,不过你位卑言轻,难怪不知道呢。” “所幸你和后娘二弟,不过三人而已,留下的家产吃个饱饭,还是不成问题的。” “只是日后再想要做官,怕是不能够了。” 姜峦脸色骤然阴沉下来,他咬牙切齿地说:“你就是故意的!你不想进宫,故意报复姜家。” 他深吸一口气,循循善诱道:“你用脑子好好想想,姜家没有一个人走仕途,以后谁能帮你?前朝后宫,息息相关,哪个高位嫔妃没有母家在身后支撑?” “你进宫四年,这些道理应该知道得一清二楚。”随后他压低了声音,“若是日后你生下皇嗣,岂能不争?” 听到这番话,姜知意没忍住捂着帕子笑了,她讽刺地说:“父亲说了这么多,怕是最后一句才是最重要的。 “这宫里尔虞我诈,谁人不争?,我自然是要争的啊,所幸烂命一条,即便有朝一日失宠获罪,也有姜家给我陪葬啊。” 姜家想争?她让姜家连上台的资格都没有。 若是日后她做错了事,姜家一个都别想跑! 姜峦被她破罐子破摔的态度,气了个倒仰。他已经把利害关系说了个遍,可姜知意油盐不进,不识好歹。 “好好好,你这是要和为父,还有姜家断绝关系了。”姜峦心里算计了一番,故意装作气急的模样,“你这是要诛为父的心啊。” 姜知意心里冷笑,姜峦可真是会算计啊,她装作一副破罐子破摔,不管不顾想要争宠的样子,让姜峦心乱如麻,生怕被她连累。 他立刻装模作样地跪下,自责地说,“小人有罪,没有将女儿教导好让她,让她不知天高地厚,愧对皇上圣恩。” 姜知意来到他面前,蹲下与他平视,从远处看就像是姜峦朝着她下跪一般,“父亲自然是愧对皇上,但可不是因为女儿啊。” “你看见我成了皇上的嫔妃,心里没少得意吧?靠着我才出息了一回,立刻就忍不住想要敛财了,你的死路可都是自己找的。” “什么贿赂都敢收,不怪别人做了个局等你去跳呢。你落到如此境地,都是咎由自取。” 姜知意冰冷的眼神,让姜峦不寒而栗,这个女儿完全不似过去的柔弱,变得心狠,陌生。 他呢喃了半天,也说不出任何话。 “父亲过去管着这刑部大牢,如今自个住了进来,想必更是别有一番滋味吧?”说完这句话,姜知意就慢慢地起身,“今日我来见你一面,想必日后也不会再有相见的机会,姜家好自为之。” “姜家最好日夜祈祷,盼着我不要出事,走得越高越好。”说罢,姜知意不理会姜峦的反应,扶着秋霜的手走出牢房。 姜知意伸手掐了自己一把,顿时眼眶含泪,看着悲伤不已。 福寿瞧见她的样子,吓了一跳,急切地问道:“姜才人这是怎么了?” 姜知意捏着帕子擦拭着眼泪,难过地说:“嫔妾劝父亲日后小心度日,可父亲说嫔妾故意不向皇上求情,要和嫔妾断绝关系了。” 福寿听了都震惊不已,姜家只出了个姜才人,就能如此嚣张,连皇上下的旨意都不放在眼里。 他顿时义愤填膺地说:“姜才人放心,奴才定会一五一十地传达给皇上,不让您难做。” “多谢公公替嫔妾说话。”姜知意感激地说道。 不管祁景渊知道后怎么想,至少她这个嫔妃做得可是兢兢业业,大义灭亲。 从此之后,姜家再也不能拖累她了。 第58章 何选侍 出了刑部大牢,姜知意坐着轿子又兜兜转转进了后宫。 回到碧梧轩,连早膳都不用了,就疲惫地歇下了。 等起来再用过午膳,祁景渊安排教她下棋的女官就到了。 许是福寿的话带到了,祁景渊还派人赏了她一副棋具来安抚她。 黑金描金的棋盒里,放着黑白双色的玛瑙棋子,触手温润,叫人瞧着就喜欢。 姜知意高兴地接了后,就跟着女官学起了下棋。 她待人温和,丝毫没有颐指气使,女官心里妥帖,教得更认真了。 当夜是兰美人侍寝,不知多少人咬碎银牙,反正姜知意安稳地睡了。 如今宫里有孕的只有舒昭仪和林宝林两人,不过新人络绎不绝,有孕是迟早的事。 次日请安的时候,兰美人不免就被挤兑了。 容贵妃看着她粉面桃腮的样子,当即就没好气地说:“兰美人深受皇上宠幸,就是迟迟不见好消息啊。” “许是嫔妾不像容贵妃娘娘一样福泽深厚。”兰美人不软不硬地顶回去了。 容贵妃瞧着她不为所动的样子,当下就话头一转,朝着姜知意不怀好意地说:“姜才人你父亲贪污受贿,皇上能留下他一条命,这可是皇上赏的恩情,姜才人可不要心怀怨恨。” 张御女此时像是终于找到机会般,刻薄地开口:“容贵妃娘娘所言极是,要是嫔妾父亲犯下如此错事,嫔妾定没有脸面再见皇上。” 姜知意直接无视聒噪的张御女,不咸不淡地说:“雷霆雨露皆是天恩,嫔妾父亲犯错,自该受罚,皇上处事公正,嫔妾自然服气,又岂会不满?” 容贵妃冷笑道:“但愿姜才人你能一直如此受宠下去。” 她心里恨得不行,废了一个李御女也没把姜才人拉下去,反而让她在皇上面前更露脸了。 还想说些讥讽的话时,就看到皇后出来后,容贵妃只能不甘地闭上嘴,瞪了姜知意一眼。 众人给皇后请安坐下后,就看见何选侍羞红着脸站了起来:“嫔妾今日起身后,恶心得厉害,月事也许久未见,嫔妾怀疑……” 听了这话,皇后也高兴起来:“去请太医来,给她看看。” 容贵妃此刻脸色很不好看,何选侍依附皇后不是一天两天了,如今她有孕,若是生下来,不是叫皇后白得一个孩子吗? 她心气不顺得很,眼神来回在何选侍身上打转,把何选侍看得坐立难安。 很快张太医就到了,给何选侍把脉后,乐呵地说道:“恭喜皇后娘娘,何选侍确实有了两个月身孕,如今母体康健,胎像稳固。” 皇后听了后,高兴地说:“赏何选侍。” 何选侍也是激动地谢恩,和她同住的陈选侍此时也是高兴地向她道喜。 惠妃也笑着说:皇后娘娘仁慈,宫里如今三人有孕了。” 不管众人心里怎么想,此刻面上都露出笑容给她道喜,凤藻宫里其乐融融。 容贵妃瞧着欢喜的何选侍,心里烦躁不已,可在皇后的凤藻宫,她也不能明晃晃地挤兑她,只能憋着一口气。 “何选侍,你好好养胎,缺了什么,都跟本宫说。”皇后笑着说。 何选侍害羞起身行礼:“多谢皇后娘娘,有娘娘这句话,嫔妾就安心多了。” 她心里想得很好,此时宫内已有两人有孕,她再爆出有孕,就没这么打眼了。 况且这胎生下后,要是皇后娘娘抱去,她今后的荣华富贵一定少不了。 只有兰美人看着一脸喜气洋洋的何选侍,心中酸涩不已,明明她比何选侍得宠多了,可偏偏一直不见好消息。 请安结束后,她回了飞霞阁就落了泪。 贴身宫女雅琴着急地安慰她:“美人别哭了,小心伤身啊。” 兰美人的泪像珠子一样落下,委屈地说:“进宫都要半年了,我也算得宠,连何选侍都能有孕,怎么我就不行呢?” 她的祖父虽官至太傅,可已经致仕,如今家里全靠父亲撑着了,其他叔伯都不争气,只是寻常小官,帮衬不了父亲。 可父亲如今只是从三品的国子监祭酒,再想往上走,可全看皇上心意了。 家里人未尝没有更大的野心,没少催促她早日诞下皇嗣,她心里也急得很,喝了不少补药,可就是没用。 一旁的雅颂也跟着着急,她思索半天,小声地说道:“美人,会不会……被人暗中做了些手脚?” 兰美人当下就不哭了,她倒吸了一口气,心跳得很快,眼中满是怀疑:“你是说有人暗害?” 雅琴此刻也附和道:“进宫前,夫人还特意请来了回春堂的郎中给您看过,说您身子康健着呢,家里的老嬷嬷也都说您是宜男相,定能一举得男。” “补药的方子更是花了大价钱才得来的,郎中都说只要您喝上几副,极易有孕。” 兰美人垂眸良久,心里发了狠,此刻眼中都是怒火,“给我暗地里查,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敢来害我,我要让他好看。” 雅颂一口答应了下来,打起精神仔细留意。 凤藻宫里,皇后处理完宫务后,就坐在罗汉床上喝着茶。 抱月给她揉着肩颈,好松快些,“娘娘,奴婢看这何选侍似乎要赖上您了。” 皇后笑了:“此话怎讲?” “奴婢瞧着她那做派,似乎笃定您一定会将她生的皇嗣抱过去,一口一个因为皇后娘娘才安心,真是做的美梦。”抱月不满道。 皇后不屑地说:“宫里的人可都看出来了她的小心思,本宫才懒得搭理她,这宫里无论谁的孩子,都要叫本宫一声母后。” “本宫才没那闲心要别人的孩子,本宫只有一个亲生的孩子,那就是琼儿,她想让孩子有个嫡出的名头,也不看本宫能不能瞧上。” 揽风也帮腔道:“就是啊,奴婢瞧着容贵妃娘娘可是虎视眈眈呢。” “能不能保住这个孩子,就看她的本事了,本宫可不会插手。”皇后道。 宫里谁有孕,谁生子,她都不会干预,端看个人本事了。 她只会牢牢坐在宝座上,看着底下的人“厮杀”。 第59章 月事 后续几日里,何选侍有孕在身不能侍寝,就是兰美人和许才人侍寝了几日。 西北战事吃紧,祁景渊这些时日进后宫的次数变少了,后宫眼见就沉静下来,连争风吃醋的事都消停了。 瑶华宫里,容贵妃来回踱步,面上烦躁不安。 袁充容静静地坐在一旁,慢慢品着茶,没有一句安慰贵妃的话。 “皇后要是护着何选侍,可就不好动手了。”容贵妃皱着眉头道,随即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袁充容,“你有什么好主意?” 袁充容放下茶碗,淡淡地笑了:“娘娘别急,何选侍这胎如今可是万众瞩目呢。多少人心里看不惯,娘娘不妨端看着,她得意不了多久。” 容贵妃将信将疑地答应了,姜才人的事才过去,她也知道此时应该低调些,不能让人寻到错处。 她哀怨地摸着小腹,如今皇上来得是越发少了,连太医都说她如今要好好调养才能有孕。 可太医说话没有不是求稳的,她的身子真能调养得好?容贵妃忧心不已。 袁充容打量着容贵妃忧愁的眉眼,像是不经意间开口说道:“臣妾近日得到个消息,说是兰美人手上,有宫外郎中开的调养方子,能叫人极易有孕。” 说罢她就笑出了声,“臣妾是不信的,兰美人有这样好的方子,能叫她至今腹中还空空如也?” 容贵妃听了后,心中一动,眼眸中闪烁着微光,嘴上却是满不在乎地开口:“这人要是不行,再好的方子也是白费。她折腾了许久不成,可见也是个没福气的。” 袁充容此时羡慕地看着容贵妃,恭维道:“还是娘娘福泽深厚,膝下有大皇子,不像臣妾福薄。” 容贵妃笑了笑,并未开口说什么。 袁充容看着她眼眸越发幽深。 碧梧轩里,姜知意久违地来了月事,此刻小腹疼得厉害。 这具身子本就单薄,更严重的还是在雨中被罚跪,导致她的月事非常不规律,几个月才来一次。 姜知意虽说成了嫔妃后,好吃好喝地养着,但体质这种问题,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调养好的。 她蔫蔫地躺在床榻上,小脸苍白,有气无力的,今日初一的请安都不能不去了,只能让万顺去凤藻宫帮她告假。 秋霜心疼地给她擦着额头的冷汗:“才人,奴婢给您装了个汤婆子,您放在小腹处暖暖吧。” 姜知意困乏地点点头,就让秋霜把汤婆子塞了进来,有了汤婆子释放的暖意,她也渐渐好些了。 雨露忧心忡忡地说:“才人,还是请太医来看看,开些药调理吧。” 姜知意摇了摇头,拒绝了。 现在调理身体,还不到时候。 她从来不会亏待自己身体,等时机成熟,自然要好好调理。 凤藻宫里,舒昭仪和林宝林有孕没来,姜知意告假,一下少了三位嫔妃,也是明显得很。 少了人后,连打嘴仗都没人来。 惠妃笑着说:“今日倒是觉得皇后娘娘的凤藻宫,比往日安静多了。” 她宫里的魏才人也笑着说:“嫔妾也觉得,倒是有些不习惯呢。” 许才人也开起了玩笑:“还是宫里的姐妹太少了。” “西北战事过后,这宫里怕不是要再多几个姐妹了。”容贵妃淡淡地开口,眼神却不怀好意地看着兰美人和许才人,“宫里新人也不新了啊。” “是啊,新人生气蓬勃的,连臣妾这样的老人瞧见都欢喜,更不用说皇上了。”袁充容叹了口气。 这话说完,兰美人的脸色当场就有些不好看。 容贵妃和袁充容虽说是老人了,可身居高位,又和皇上有从前的情分,日子自然过得去。 不像她如今还只是个美人,等新人进宫后,宠爱又要分薄了。 “娘娘们如今都风华正茂,说那些个丧气的话做什么?等嫔妾到了娘娘们的年纪,能学到少些气度,那才是受益匪浅。”许才人笑着说着调皮话。 一时之间,凤藻宫里的气氛也都欢快起来了。 “就你是个贫嘴的。”连许久不出声,稳坐背景板的叶良人都笑着说了句。 她虽说也是潜邸出身,可过去在王府也只是个侍妾,不过中人之资,并不受皇上宠爱,进了宫后还没有新人位份高。 不过叶良人自己豁达,再加上宫里的人见她也是皇上的老人了,也没有过多克扣她,日子还过得去。 皇后瞧着底下嫔妃们的互动,心里也不断思量着,点评着这届新人。 兰美人一举一动都想做“贤妃”,可太急躁,倒是让她有些表里不一了。 许才人面上一派天真,内里也不是完全没有计较的。 其他的宝林选侍们,看了这些日子,也没见哪个出挑的。 倒是有个真出挑的姜才人,今日告了假。 那是个心里有算计,又走得稳的,母家已成了庶人,可皇上对她依旧在意着呢。 对姜才人在意着的祁景渊,知道姜知意请安告了假,倒是特意坐着御辇,去看他“卧病在床”的小才人。 姜知意午膳实在没胃口,只喝了些鸡汤就倒在床榻上歇着了。 祁景渊进到西侧殿,就看见她精神不济地躺在榻上,眉头蹙着,一张莹白的小脸满是憔悴,眼下还泛着淡淡的青色。 他没让人通传,秋霜和雨露瞧着他进来后都大吃一惊,他挥一下衣袖让两人都出去了。 床榻边还有秋霜守着她时搬来的圆凳,祁景渊也不嫌弃,就坐了下来打量着她。 他心想这女人过去在他面前时,一直能说能笑,生机勃勃的,看着就康健。 如今病恹恹的样子,倒是让人看着心里不是滋味。 姜知意早就知道祁景渊来了,虽闭着眼睛,但也能闻到他身上熟悉的龙涎香。 香味一层一层萦绕在她鼻尖,像把她紧紧裹住般。 她慢慢地睁开眼睛,伸手抓住了他一片衣角,露出个虚弱的笑容:“皇上来看嫔妾啦,嫔妾给皇上请安。” 祁景渊伸手将她的小手握住,皱着眉头说:“不舒服就躺着,让太医给你瞧瞧。” 姜知意摇了摇头,杏眸柔和地看着他:“嫔妾没事,月事都是老毛病了。” “皇上来看嫔妾,嫔妾心里高兴极了,比看太医都管用。” “皇上能陪嫔妾躺会吗?” 第60章 调理 她语气柔柔的,眼中像含了一汪春水,叫人无法拒绝。 祁景渊败下阵来,也上了榻,在她身旁躺下,“朕陪你歇会,这下满意了?” “多谢皇上。”姜知意微微一笑,就得寸进尺地往祁景渊怀里钻。 她月事是第四日了,也就不担心会弄脏床榻,放心地就搂住他精壮的腰。 祁景渊捏了捏她秀气的鼻子,低沉地说:“就你磨人得很,老实些。” 姜知意丝毫没收敛,在他腰上来回摸了好几把,嘴上也没个把门地说:“嫔妾好久没吃龙肉了,还怪想的。” 祁景渊被她摸得周身不自在,这个女人这样了,还在撩拨他。 随后抓住她放肆的手,警告般地开口:“姜氏,再不老实些,朕就走了。” 姜知意这才可怜巴巴地说:“嫔妾有名字,皇上不要总叫嫔妾姜氏,嫔妾不喜欢。” 说罢就用眸子偷偷打量祁景渊的脸色,像是在看他是否会生气。 瞧见他没什么波动的面色,姜知意带着一丝害怕地说:“嫔妾知错了,皇上别生气。” “嫔妾肚子还疼着呢,您别走。”随后就拉着祁景渊的大手,放在她的小腹上。 祁景渊阳气足火力旺,身上自然暖得多,有了他在,姜知意感觉浑身都舒服了。 祁景渊看着她此时虚弱的样子,也就没说什么,由着她抱了。 这些日子处理西北的战事,他也疲惫得很,此时也闭上眼睛,好好休息了一番。 全福老神在在地站在殿外,听着里头说话的声音逐渐消失,归于宁静。他心里更是对姜才人高看了一眼。 宫里多少嫔妃来月事不舒服的,能叫皇上亲自来看的,可没几个。 “全福哥哥,您喝茶。”万顺笑着地端了盏茶递给他。 全福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要不是怕把皇上吵醒,他定要骂骂这个没眼色的万顺。 谁是你哥哥啊? 这宫里可没几个敢跟他攀交情的时候叫哥哥,哪个不是恭恭敬敬叫他一声公公,叫爷爷的更不少。 就姜才人胆大,她身边的奴才也跟着一块学。 等姜知意睡醒后,都快酉时了,外面的天色都渐渐黑了。 她去了偏厅才发现祁景渊还没走,正占用着她的书桌批改着奏折,从她的角度望过去,侧脸轮廓分明,抿唇的样子矜贵淡然。 祁景渊瞧见她醒了后,才放下手中的御笔,让全福将奏折运回朝阳宫去。 她穿着雪白的里衣,看着有些单薄,祁景渊皱着眉让秋霜给她披了件斗篷,“身子不舒服,还穿得这样少。” “皇上批奏折的样子,让嫔妾看呆啦。”恢复些精力后,姜知意笑着就开始拍龙屁。 她说得真挚,祁景渊也不好说些什么。 只是拿出一沓她过去的随手乱写的书法,嫌弃地开口:“爱妃的字真是糟糕得很,连大公主写得都比你好。” 姜知意心虚地抱起那沓纸,嘴硬道:“嫔妾入宫后才开始学的,皇上对嫔妾要求怎么能这么高呢?” “行了,朕明日就让人送字帖给你,每日好好给朕写上十张字送到御前来,要是做不到,朕要你好看。”祁景渊深邃的眸子似笑非笑看着她。 “嫔妾知道了。”姜知意无可奈何地应下了。 祁景渊给自己布置的作业,定是在报复她刚刚故意在撩拨他。 瞧着姜知意吃瘪的面孔,祁景渊心里满意极了,“别苦大仇深的,坐下让太医给你好好把个脉。” “皇上,嫔妾不用……”看着祁景渊不容置疑的眼神,姜知意只能收回想说的话,老实地坐下。 殿外等候的张太医此刻进了殿,细细地给她把脉了一番。 “启禀皇上,姜才人脉象沉细而缓,气血两虚,体内有寒症,月事才会疼痛难忍。若是再不好好调理一番,于子嗣上有碍,微臣开一剂药方,姜才人需要好好服药调养。” 姜知意听了后,紧张地说:“那我日后还能有孕吗?” “才人放心,调理些时日后,自是无碍。”张太医道。 “下去开药吧。”祁景渊吩咐道。 “微臣告退。”万顺此刻也担忧地领着张太医出去。 姜知意此时委屈地说:“定是嫔妾过去被罚跪在雨夜时,寒气入体的。嫔妾就说为何皇上如此宠爱嫔妾,嫔妾却一直没有好消息,原因在这呢。” 祁景渊搂住她的腰,安慰道:“爱妃好好吃药,定能调养好的。” 他垂下眼眸,深沉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凌厉,那太监还是死得太简单了。 不一会儿,也到了晚膳的时间,祁景渊也留在碧梧轩用了顿晚膳。 席间祁景渊还指着盅乌鸡汤让她喝了,姜知意自是不会亏待自己的身体,从善如流地喝了。 等用过膳了,她就开始赶人了。 皇后待她宽厚,她自然不会恃宠生骄,在皇后的日子打她的脸,毕竟皇后要是收拾起她来,自然容易得多。 “皇上,今个初一,您早些去凤藻宫陪皇后娘娘吧,皇上都陪了嫔妾一个下午了。” “皇上再不走,嫔妾都要被宫里的姐妹骂一声霸道了。” 祁景渊看着她这么明目张胆地赶人,眼神也危险起来,“你个没良心的,等你身子好了,看朕怎么收拾你。” 说罢,就乘着轿辇去了凤藻宫。 今日是初一,他自然不会留宿碧梧轩,可姜氏懂事,不痴缠着他,也叫他满意。 恭送走祁景渊,姜知意回到西侧殿。 万顺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来,小心翼翼地说:“熬药的事,奴才不敢假手于人,亲自盯着熬的,才人趁热喝了吧。” 秋霜和雨露也都眼巴巴地看着她,宫里的女人要是不能有孕,光靠皇上的宠爱,迟早是一场空。 姜知意吹了吹热气,屏气喝了半碗。 这药又苦又辣,喝下去后全身都热了起来,小腹也舒服些了。 瞧着她停了动作,不继续喝后,秋霜急着说:“才人,要一鼓作气喝完才好啊。” 姜知意看着忠心耿耿的三人,笑着摇了摇头,“不急,明个宫里怕是都知道,我于子嗣上有碍。” “如今少了个心腹大患,才能让她们安睡片刻了。” “剩的半碗药把它处理干净。” 第61章 重阳 雨露担忧地说:“可您的身子耽误不得啊。” “放心,我不是不调理,只是把调理的时间拉长些。我如今位份没上去,如今有孕怕是要给她人做嫁衣了。”姜知意安慰地说。 兰美人和许才人如今也未有孕,怕是都和她打着同样的主意。 高位的惠妃也只有一个二公主,她未必不想再有个皇子往上走走。 舒昭仪如今有孕暂且不提,袁充容也是九嫔,难道她就不想往上走了。 更别提还有容贵妃虎视眈眈着,此时有孕不是最好的时机。 何选侍这胎还前途未明呢。 虽说祁景渊今日让太医给她开药调理,让她措手不及,不过此时把她难以有孕的消息放出去,也是好事一桩。 她如今只喝半碗药,最好调理个一年半载才好有孕,到那时想必宫里的孩子多了些,她也就不打眼了。 重阳节的时候,太后叫人在慈宁宫里设宴。 御花园的人丝毫不敢敷衍,把开得形态各异的各样菊花摆了个遍,好叫娘娘们欣赏着。 每张桌的瓷瓶里都放了应景的茱萸,方便嫔妃们佩戴。 姜知意在碧梧轩里休养了好几日,眼下身子也恢复过来了,她叫秋霜帮她折了枝金丝菊戴在发髻上,倒是和身上的鹅黄裙子相衬。 王美人瞧着她一个人坐着,也来到她跟前:“妹妹身子可好些了?” 姜知意笑着说:“多谢王姐姐关心,姐姐送来的红枣,秋霜可是日日炖一盅红枣汤给嫔妾喝。” “妹妹可要仔细调养,切莫忽视了。”王美人心有余悸地说。 当初她小产后,失血过多,至今都没养回来,留下了病根。 她是真怕姜知意的身体步了她的后尘。 “王姐姐放心,嫔妾心里有数。”姜知意道。 “啧,有的人啊,明知道自个不能生,还整日里霸占着皇上。”不远处的李御女幸灾乐祸的声音。 她此刻正和张御女坐在一起,眼神有意无意地看过来,嘴唇上扬看着心情极好。 张御女也似笑非笑地说:“就是啊,我可不像某些不中用的人。” 姜知意看着她们二人,心里好笑。 过去这李御女还是美人的时候,可是一万个瞧不上张御女,不想如今成了御女后,倒叫这两人形影不离起来。 果然李御女的位份就应该和她的脑子一样向下兼容。 “这日日夜夜里都盼不来皇上,两位妹妹自然是中用极了。”姜知意笑得温婉,说出的话却在警告那两人。 李御女听到“妹妹”两个字,此时智商也回笼了,她不满地瘪嘴后,拉着张御女走远了。 她如今位份比姜才人这女人低,她要是拿位份压人,到时出丑的还是她自己。 王美人皱着眉头看着走远两人,厌烦地开口:“妹妹别理会她们。” “这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呢。”姜知意笑着说,她压根不放在心上,还巴不得这两人帮自己多传播一会。 最好让满宫的人都知道,她难以有孕啊。 姜知意拿起一块做成菊花样式的重阳糕慢慢吃起来,她懒得起身动弹,只一双杏眸饶有兴味地打量着,放置在慈宁宫各处的菊花。 这就看见终于出山的林宝林,她穿了身翠绿色的裙子,四个月的肚子也不明显,头上不过两支普通样式的钗,打扮得十分简单,白皙的脸上没有任何脂粉,越发凸显她眼下的疲惫。 虽说和她宫里的主位娘娘舒昭仪坐在同一桌,但两人挨得并不近,也没有交谈,看着倒是生疏不已。 舒昭仪只和她挨得近的惠妃交谈,连个眼神都不给林宝林,周围的嫔妃碍着舒昭仪也不敢靠近跟林宝林交谈,倒是显得林宝林看着寂寞可怜。 “姐姐看,玉琼宫的人今日倒是一个不少地来了。”姜知意笑着跟王美人说道。 王美人也顺着她方向看过去,细细打量了一番,转头小声说道:“这舒昭仪和林宝林之间,怕是闹得不愉快了。” “物以稀为贵,更何况皇嗣了,如今两人都有孕了,心里计较的自然多了。”姜知意若有所思地说。 王美人叹了口气:“是啊,这样的好事多了,叫人都不懂得珍惜了,可我还记得林宝林被容贵妃娘娘罚跪时,舒昭仪为她挺身而出的样子。” 姜知意赞同地点头。 这宫里有真情吗? 当然是有的,只不过变得太快罢了。 舒昭仪那日硬刚容贵妃,关心林宝林的样子做不了假。林宝林后来感激涕零的样子,也是真情流露。 可同时有孕这一事,就能叫两人分崩离析。 兜兜转转,一句物是人非罢了。 到了酉时末,皇上和皇后扶着太后从慈宁宫里出来,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祁景渊将太后扶到中间的宝座上坐好,就和皇后分别坐在太后左右两侧。 今日是家宴,还有几位太妃也来了,都是生育过皇子公主的,位份也高,那些无宠无子的太妃,也只能三三两两凑在一起,寂寞地过这个节了。 太后坐在上首,看着底下怀孕的舒昭仪,林宝林和何选侍,笑着说:“皇后辛苦了,三位嫔妃有孕,都是你贤惠有加。” 皇后微微一笑,放低了姿态:“本就是儿臣分内之事,当不得母后如此夸赞。” “皇后谦虚了,你不骄不妒,还把宫务打理得井井有条,哀家真是庆幸当初为皇上求娶了你。”太后笑呵呵地说。 太后这番话说出,皇后平静的脸上都浮现一抹羞涩。 “雁行自然是极好的。”祁景渊也笑着说。 “皇上和皇后娘娘自然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惠妃笑吟吟地敬酒。 祁景渊喝了后,也敬太后:“母后平日里待在慈宁宫里不免乏闷,今日也好好热闹一番。” 太后笑着喝了,“哀家一直享福着,哪比得上皇上日夜操劳国事来得辛苦,今日能叫你送快些,哀家也就心满意足了。” “多谢母后体恤,儿臣感激不尽。”祁景渊感动道。 一时之间,慈宁宫里的气氛极好。 姜知意看着上首其乐融融的三人,若有所思地打量了容贵妃一眼。 第62章 莹宝林 只见容贵妃面上淡淡的,虽有些不高兴,但没了平日里的嚣张,今日看着十分规矩。 想必是被太后好好教导过一顿,耳提面命过今日低调这些。 姜知意看了几眼,就不再看了,开始慢慢品尝着今日的宴席。 太后爱热闹,今日还叫了乐府的舞姬表演歌舞。 一阵悦耳的丝竹声后,就看见一个穿着水红色纱衣的舞姬缓缓登场,她的裙边还用金线绣着花纹,旋转起来流光溢彩,叫人目不暇接。 她素手持着一把长柄团扇,头上只是用珍珠簪子挽了个简单的发髻,绕着发髻插了一圈红色的山茶花,颜色浓重却不见艳俗。 舞动起来叫人看不清她的面容,只有那极好的身段暴露在众人眼中,舞姿曼妙,窈窕玲珑,眼波流转间说不出的妩媚动人。 一舞终了,众人无不感叹。 太后笑着看向祁景渊:“皇上瞧着如何?哀家特意让人编排的这出舞。” 祁景渊唇角勾起,带着笑:“让母后费心了,这舞姬倒是跳得出彩,倒是没白费母后一番教导。” “只要皇上喜欢就好,哀家也就心满意足了。”太后满意地说。 祁景渊看着下首道:“你叫什么名字?抬起头来。” 就见那舞姬缓缓放下团扇,将一张妩媚动人的脸露出,含羞带怯地说:“奴家刘氏蕴玉,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祁景渊满意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对着太后道:“刘氏着实是不可多得的美人,太后一番用心良苦,儿臣感激不尽。” “就封她做八品宝林吧,赐莹字做封号。” 太后迟疑了一番:“皇上喜欢刘氏自然是好,可她舞姬出身,初封就是宝林,未免太过了些。” “母后尽心调教她,一个宝林自然合适不过了,也不算辱没了她。”皇后笑着帮腔,丝毫不见一丝妒忌。 连皇后都这样说了,太后自然是点头答应了。 于是莹宝林就这样新鲜出炉了,叫底下的选侍和御女不知道撕碎多少帕子。 一个比宫女身份还低贱的舞姬,如今成了宝林,叫她们看见后还要行礼,哪有这样的道理? 李御女更是气得不轻,一双狐狸眼一个劲地瞪向她,恨不得剜下一块肉来。 新人踩在她头上还没完,一个舞姬也比她位份高了,叫她心里愤愤不平。 宴席还未结束,莹宝林此刻就坐在祁景渊身边,连舞衣都没换,红着张脸为他斟酒。 底下的嫔妃瞧见后,个个心里都是没好气。 谁不是精心打扮过一番才来赴宴,不想叫一个舞姬出尽风头,可偏偏是太后抬举的,她们脸上都不敢露出一丝不满,就太后瞧见了。 宴席结束,今晚自然是莹宝林侍寝,容贵妃终于是忍不住地瞪了她一眼,悻悻地回了瑶华宫。 次日,正是初十,这位妩媚动人的莹宝林最后一个才进凤藻宫请安。 她娇媚地跪下道:“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嫔妾侍奉皇上来迟,请皇后娘娘恕罪。” 皇后丝毫不在意,淡淡地说:“莹宝林起来吧。” 倒是容贵妃不满地说:“莹宝林第一日请安都能来迟,真是叫我们好等,不过莹宝林你舞姬出身,也不怪你不懂规矩。” 何选侍自诩是皇后娘娘的人,此刻也准备好好表现一番,她厉声道:“给皇后娘娘请安都能懈怠,你分明就是不把皇后娘娘放在眼里。” 莹宝林可没被吓到,她振振有词道:“嫔妾不过侍寝了一晚,倒叫容贵妃娘娘念叨到现在,娘娘委实小气极了。” “莹宝林,你……”容贵妃勃然大怒,“本宫堂堂贵妃,岂容你放肆。” 莹宝林不屑一顾继续说道:“嫔妾可是打从心里尊敬皇后娘娘,可不像何选侍这般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你……”何选侍被她气得不轻,随即看着皇后委屈道,“皇后娘娘可要为嫔妾做主,嫔妾对您一片诚心,如今却被莹宝林这样冤枉。” “行了,都少说两句。”皇后不耐烦地说完后,严肃地看向莹宝林,“谅你今日头回请安,本宫也就不罚你了,下回请安定不能迟。” “嫔妾多谢皇后娘娘。”随即莹宝林就坐在林宝林的下首。 林宝林瞧见她坐下后,“哼”的一声就扭开头不看她。 一个舞姬都能和有孕的她平起平坐了,叫人心里不舒服极了。 莹宝林倒是丝毫不受影响,妩媚动人的脸上毫无波澜,开始用起茶。 姜知意好好地打量了一番她,莹宝林长得极美,这样明艳妖娆的美人,如今宫里只有她这一款,自然是有得宠的资本。 美人不只美,还有几分自己的小脾气,也是叫人更稀罕了。 姜知意平心而论她要是祁景渊,自然也会喜欢这样别具风情的美人。 莹宝林不出意外,肯定要得宠些时日。 姜知意喝了几口茶后,这场请安就无波无澜地结束了。 出了凤藻宫的大门,姜知意就瞧见何选侍不怀好意地堵在莹宝林面前。 她也不请安,只是摸着肚子看着莹宝林,嗤笑着说:“莹宝林,嫔妾有些不舒服,不知莹宝林能否让你的轿辇给嫔妾,先送嫔妾回丽瑞轩。” 莹宝林今日来请安,祁景渊特意赏她乘轿辇来,刚准备坐着回宫时,就被眼尖的何选侍看见了。 这回周围的嫔妃瞧见后,也都不急着回宫了,纷纷停下看着好戏。 姜知意也好奇着莹宝林会如何应对,毕竟何选侍如今有孕在身,一般的嫔妃都不会和她起冲突。 莹宝林压根不理会扶着腰的何选侍,她很快就上了轿辇,吩咐着宫人离开。 何选侍气得跳脚,她堵在宫人面前不让他们走:“莹宝林你仗着自己是宝林,就敢欺辱我,我定要禀告皇后娘娘为我做主。” 莹宝林坐在高高的轿辇上,不屑地看着她:“你有孕在身,跟我有何关系?” “你若是有孕不适,自当禀告皇上和皇后娘娘,想必皇上也不会吝啬给你一架轿辇。可你若是故意谎称身体不适,那就是没事找事,欺君罔上了。” “我也不怕跟你到皇后娘娘面前辩驳一番,还不让开!” 第63章 摔倒 说罢就不理会脸色气得青一阵红一阵的何选侍,让宫人直接走。 何选侍看着悠然离去的莹宝林脸色难看极了,更别提此时还有不少看她笑话的嫔妃,她本就没事,自然不敢找皇后讨个公道,只能灰溜溜地回去了。 姜知意好笑地看着这出闹剧,皇后除了抬举过几次她侍寝,别的地方可都是一视同仁,没把何选侍当成心腹,也不知何选侍哪来的自信觉得皇后一定会帮她出头。 就作吧,迟早把肚子里那块肉作掉。 凤藻宫里的皇后听着底下奴才回禀的话,也是皱着眉头地说:“这个何选侍真是上不了台面,本宫都后悔把她抬举给皇上。” “此刻被她黏上,真是惹得一身骚,晦气得很。” 抱月连连安慰:“娘娘别烦心,那莹宝林可不是个好惹的,连个好脸色都没给何选侍。” “莹宝林可是太后举荐的,这个蠢货也敢挑衅,活该丢脸。”皇后边处理宫务边说。 抱月此时笑着说:“娘娘,您是没瞧见刚刚容贵妃娘娘的脸色,可是臭得很呢。” 皇后听了后也笑了:“她不中用,太后也急了想扶持个新人,以后这宫里可就热闹了。” 抱月狡黠地说:“这以后要是容贵妃娘娘和莹宝林起了冲突,太后会帮谁啊?” “自然是谁有用,就帮谁。”皇后笑意不达眼底,冷冷地说。 她倒要看看,太后算盘打得这么好,容贵妃就能耐住她的性子了? 碧梧轩里,秋霜也将刚刚的热闹事说了一遍雨露听。 雨露惊讶极了:“才人,这莹宝林胆子也太大了点吧,她也不怕何选侍动胎气?” “昨日人人都瞧不起她舞姬出身,今日要是再不强硬些,怕是底下伺候的宫女太监都要轻视她。” “况且太后举荐的她,皇上更是叫她从宝林做起,这还不叫得宠?”姜知意笑着说。 “您这样的才算得宠,她……反正奴婢不看好,这么个烈火烹油之势,倒是叫她在宫里树敌呢。”雨露反驳着。 姜知意笑得开怀:“好丫头,说不准人家就是为了树敌呢。” 毕竟要不是有太后在,就凭容贵妃那个脑子,不叫人玩死才怪。 可太后的良苦用心,也不知道容贵妃能领悟几成? 莹宝林果然很得宠,后续两日也都是她侍寝,这加在一起可就是三日了。 祁景渊可是头回叫人连续三日侍寝,一时之间后宫怨言不断,各个宫里像是被打翻了醋瓶,酸得不行。 底下没少传出闲话来,说莹宝林是狐狸精转世,天生就会勾引男人。 姜知意乐得在碧梧轩里看热闹,她只叫万顺把人管好,不叫闲话传出去即可。 还没安生两天呢,十三日夜里就传出话来,才满三个月的何选侍就小产了。 一时之间,众人纷纷赶往她的丽瑞轩,姜知意也不例外,匆匆打扮齐整些就去了。 丽瑞轩里,何选侍哭得伤心,隔着花窗都能听见她悲痛欲绝的声音。 皇后皱着眉头看着从里头端出来的血水,那水鲜红泛着令人作呕的腥味。 “何选侍身子如何了?”皇后问道。 “回皇后娘娘,何选侍已经小产了,皇嗣没保住。”张太医小心地回复。 皇后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了,她看向给何选侍拭泪的贴身宫女春景怒道:“到底怎么回事?” 春景此刻也吓得六神无主,她慌乱地解释:“回皇后娘娘,我家选侍用过晚膳后,就绕着丽瑞轩里散步,可走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 “奴婢赶紧将选侍扶了起来,可选侍一直说肚子疼,等奴婢把太医请回来后,选侍就见红了。” 春景也流着泪,眼神带着绝望,何选侍落了胎,她们这些伺候的一定逃不过刑罚。 床榻上的何选侍哭到声音沙哑,双眼红肿:“皇后娘娘,嫔妾是踩到什么东西后才摔倒的。” “嫔妾身子一直康健,况且都满三个月了,为何摔一跤就能掉呢?嫔妾定是被人暗害了,求皇后娘娘给嫔妾做主。” 皇后心里也窝着一把火,厉声道:“给本宫好好地查!” 皇后身边的大太监元德领命后,领着宫正司的人将何选侍住的轩子仔仔细细地检查一遍。 一刻钟后,元德用手捧着些小果实过来回复:“回皇后娘娘,奴才在何选侍摔倒的地上,发现很多榕树上掉落的果实。” “榕树?”皇后疑惑道。 元德捧着果实上前,好叫皇后看得清楚些:“这个月份的榕树,果实也成熟了,时不时就有不少会落下,何选侍摔倒的地上就有很多被踩碎的果实。” “奴才想何选侍怕是踩到这些,才会不小心摔倒的。” 皇后眯起眼睛,冷声道:“这是底下的奴才不用心办差了。” 床榻上的何选侍听到后,急切地反驳:“皇后娘娘,嫔妾的丽瑞轩四周虽说有榕树在,可底下的奴才们知道嫔妾有孕,打扫得勤快,不敢叫嫔妾出事。” “就算是没打扫干净,可嫔妾这些时日来,也不是没走过有榕树果实的路,可都万无一失啊,怎么今日就出事了呢?” 说完,她就凄凄然地哭起来,身子不断颤抖着,泪水顺着鬓角滑进秀发里,看着可怜不已。 容贵妃此刻痛快地说:“何选侍你到底是年轻啊,这摔一跤再小产的事,又不是见得少了,身子再康健的人,都不敢保证自个一定不出事。” 这话说得刻薄,何选侍哭得更伤心。 皇后瞧见后,颇为不悦地瞪了容贵妃一眼:“”都是后宫姐妹,容贵妃你不说关怀何选侍了,如此落井下石就是你的教养了?” 容贵妃不满极了,立刻辩驳道:“臣妾只是快言快语,有话直说。何选侍明明是自己摔倒,可如今种种行为,倒是想将她小产的事栽赃嫁祸呢。” “皇后娘娘,不如再叫太医给何选侍好好把脉一番。”惠妃也不看过眼说道。 皇后点头答应了:“惠妃所言极是,张太医,你再仔细给何选侍把脉一番。” 容贵妃翻了个白眼,小声地说:“真是丑人多作怪!” 第64章 撞柱 张太医不敢推辞,恭敬地领命了。 姜知意站在何选侍的东侧殿外,好好打量了一番,丽瑞轩太小了,只住了何选侍和陈选侍两人。 此刻陈选侍也一脸无措地陪伴在何选侍身旁,不时小声地安慰她。 何选侍小产后,来看望她的嫔妃,虽说面上都是一片惋惜,可眼底里都藏着笑意呢。 真要叫何选侍把这胎生下来,巴上皇后,那就是多个劲敌了。 何选侍这胎落得好啊,叫她们松了口气。 很快,张太医脸色大变,战战兢兢地说:“回皇后娘娘,微臣仔细把脉一番后,发现何选侍体内有极少量的寒凉之物,何选侍应当接触不多。” 何选侍听了这话,惊恐地说:“嫔妾这些日子总觉得腰酸,本以为是自个坐得太久了。就因为这样,嫔妾才多走动了些。” “这幕后之人心肠歹毒,谋害嫔妾和皇嗣,请皇后娘娘明察!” 这话一出,周围的嫔妃们都停止了交谈,眼神不断来回打转着,好似要找出哪个心怀不轨的人来。 陈选侍听了后害怕极了,正是她提议的何选侍平日里多走走,她生怕何选侍也怪罪她。 她慌乱的表情自然没逃过一直注视着她们的容贵妃,陈选侍,你在害怕什么?莫不是就是你陷害的何选侍?” “嫔妾不是,嫔妾……只是看何选侍一直说自己腰酸,嫔妾就叫她绕着丽瑞轩多走走。除此之外,嫔妾真的什么都没干。”陈选侍被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说。 可此时承受丧子之痛的何选侍,脑海中那根理智的弦忽然断了,她忍着剧痛起身,用力掌掴了陈选侍一巴掌,恶狠狠地说:“一定是你,我和你同住丽瑞轩,除了你我谁也没接触过。” “定是你看我有孕在身,羡慕妒忌我,故意引得我小产,你这个恶毒的人!” 何选侍说得声嘶力竭,掷地有声,叫不少人都怀疑地看着一脸无措的陈御女。 “嫔妾没有,嫔妾一直安分守己,何选侍有孕后也对她照顾有加,嫔妾真的没做过这些事。”陈选侍瘫坐在地上,额间急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可她嘴笨,说来说去都澄清不了嫌疑,倒叫自己陷入困境。 徐良人同情地看了一眼何选侍说道:“皇后娘娘,不如叫人搜陈选侍的西侧殿,她若是下了药,说不定还留着痕迹呢。” 自从她小产后,可就再也没侍寝过了,徐良人后知后觉自己这是失了帝心,心里是越发痛恨心肠歹毒的人。 皇后同意了,宫正司的人立刻就去陈选侍的西侧殿搜查起来。 陈选侍眼泪夺眶而出,委屈得不行,可偏偏丝毫不敢阻拦。 很快,元德就端来一个托盘,上面放了几身陈选侍的衣裳。 “启禀皇后娘娘,奴才们发现陈选侍的衣裳里有股不寻常的香味,叫太医辨别后,乃是麝香的味道。” 何选侍赤红着双眼,怒斥道:“陈选侍你这个小人,装作一副好心的样子陪在我身边,这几身衣裳你日日换着穿,就是故意让我闻到麝香的味道。” 陈选侍慌乱极了,她哭着辩解:“嫔妾冤枉啊,嫔妾哪来的麝香啊?嫔妾陪在何选侍身边,也只是想让她拉嫔妾一把啊。” 容贵妃没耐心地说:“你跟何选侍同住,不仅提议她多走动,还将麝香熏在衣裳上,宫里岂能容得下你这般歹毒之人。” 陈选侍此时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只是坐在地上哭着说冤枉。 她的宫女鸣翠此刻也六神无主,叫人看了就起疑。 果然袁充容就指着她说:“臣妾瞧着这宫女心里藏了不少事呢。” 鸣翠立刻吓得跪在地上,不断磕头:“皇后娘娘恕罪,都是选侍叫奴婢做的。” 陈选侍此刻震惊地看着她,只见鸣翠泪如雨下地说:“何选侍说自己有孕让皇后娘娘都高看她一眼,在丽瑞轩里嚣张跋扈惯了,我家选侍整日里被她欺负。” “我家选侍实在受不了了,就想报复何选侍一把,就让奴婢将衣裳上熏些麝香,好叫何选侍落胎。 “今日也是她吩咐奴婢,在何选侍常走的道上多撒些榕树果实,再撒些水让路滑些,最好能叫何选侍摔倒落胎。” “选侍,如今事发,奴婢实在不敢隐瞒了,您就认了吧。”说罢鸣翠就起身,就立刻撞向一旁的柱子,头破血流,当场毙命。 周围的嫔妃看着鸣翠如此决绝,都被吓得花容失色,脸色煞白。 兰美人更是被吓得尖叫了一声,摇摇欲坠地被她的宫女用力扶住。 容贵妃都惊讶地踉跄了一下,随即面色难看地瞪着愣在原地的陈选侍。 如此血腥的场面出现在众人眼前,触目惊心。 姜知意也忍着难受扭开了头,鸣翠这一出,无论陈选侍认不认罪,都逃脱不了。 可怜的陈选侍离得最近,看得也最清楚,面上还沾上了几滴飞溅而来的鲜血,她此刻瘫坐在原地吓傻了。 皇后眼神冰冷地让宫正司的人将鸣翠拉了下去,折腾了快一个时辰,她都累得不轻。 陈选侍更是个不中用的,连为自己辩解的话都说不清楚,真是愚蠢至极。 皇后恼火地说:“何选侍身边伺候的,通通三十个板子。” “陈选侍降为御女,迁居清凉台,她身边伺候的五十个板子,贬去浣衣局。” 说罢,皇后再也不看陈选侍一眼,带着人回了凤藻宫。 何选侍身边伺候的人纷纷谢恩,三十板子要不了命,打完休养几日也就没事了,既然没说让她们走,那就是还能留下继续伺候。 要知道那些犯错被赶走的宫女太监,干得可是宫里最苦的差事,没几个能熬过一年半载的。 如今三十个板子,已经是皇后格外开恩了。 皇后一走,其余的嫔妃也不多留了,安慰了何选侍几句,也都各自回宫。 陈选侍身边的人此时都在西侧殿前,被宫正司的压着打板子。 皇后盛怒下的命令,宫正司的丝毫不敢手软,五十个板子用了十足的力气。 伺候陈选侍的宫女太监们此刻都怨恨地看着她,眼中的恨意叫陈选侍坐立难安。 第65章 无用 可她丝毫不敢上前安抚她们,最终也是叫宫正司的人领着她去了清凉台,一步三回头。 她也没办法救他们啊,她都自身难保了。 清凉台,那是宫里最偏僻荒凉的宫殿了,跟冷宫没什么区别。 陈御女跟着宫正司的人失魂落魄地来到清凉台,此时里面漆黑一片,连烛火都没有,宫正司的人都嫌这差事晦气,一把将陈御女的包袱扔在地上,唾骂了几声就走了。 陈御女孤身一人,连进去的勇气都没有,她只敢坐在宫门下,将包袱抱在怀中,颤抖地抱住自己。 漆黑的夜里,只能听见呼啸的风声,一丝人气都没有。 陈御女又害怕又委屈,她实在想不明白,她一个无宠的选侍哪里遭人恨了? 为什么要借她的手来对付何选侍? 她心里害怕极了,宫里人人都有一张美丽可人的面孔,可内里到底如何,谁也不知? 陈御女连眼睛都不敢闭上,似乎一闭上就能听见丽瑞轩里传来的受刑声。 一声又一声的,仿佛也敲打在她身上。 姜知意回到碧梧轩时,已经快亥时了。 她和秋霜此时都难看的脸色没逃过雨露的眼睛,雨露问过万顺后,大吃一惊,万万没想到今日会如此惨烈。 不多时她就端着两杯茶来,安慰地说:“才人今日辛苦了,喝杯安神茶定惊吧。” 姜知意没拒绝她的好意,笑着喝完一盏茶,温热的茶水叫身子都暖和起来了。 雨露斟酌着说:“才人,这何选侍就叫陈御女给害了?奴婢总觉得不对劲。” 姜知意摇了摇头:“今日在场的,怕是都看出陈御女叫她的宫女鸣翠给坑了。” “鸣翠是存了死志,那股狠劲叫奴婢看了都心有余悸。”秋霜害怕地拍着胸脯道。 姜知意叹了口气:“着实不好查啊,鸣翠也不是陈御女从家里带来的,宫里错综复杂,也不知她背后的主子是谁?” “这背后之人真是叫人毛骨悚然,这一出手就叫何选侍小产,还废了陈御女,”雨露道。 “是啊,何选侍那胎三个月了,都快坐稳了,如今倒是鸡飞蛋打了。”姜知意皱着眉头道。 秋霜叹气:“何选侍也是太着急了,她一下就将所有罪名都安在陈御女身上,倒是便宜了那幕后之人。” 姜知意沉思了一会才道:“虽说我觉得皇后娘娘,并没有抱走何选侍这胎的想法,可保不齐旁的人就这样认为了,皇后娘娘要是膝下多个皇子,第一个就会威胁到容贵妃的大皇子。” “可我瞧着也不像容贵妃所为,她都被鸣翠吓得不轻,一张脸煞白的。” “其他高位的嫔妃,何选侍一个小小的选侍也难以构成威胁,新人里能把手伸进丽瑞轩还收买陈御女的宫女,怎么看都没人有这么大本事。” 姜知意叹气:“也不怪何选侍,小产后能保持理智的,有几个呢?陈御女自己也是不争气,说话颠三倒四的,皇后娘娘想帮都难。” 雨露也附和道:“明日皇上知道了,说不定要怎么罚。” “怪只能怪她太无能了,叫人冤枉了,连辩解的能力都没有。”姜知意轻轻地说。 陈御女随遇而安,没心眼,用世俗的标准来衡量,是纯粹的好人。 可宫人不需要这样的好人,换句话说宫里容不下无能的人。 你若是无能,就活该成了别人的靶子。 姜知意喝了安神茶,又和秋霜雨露说了好一会话,身体也慢慢安稳下来,躺在床榻上,也渐渐睡去。 只是昨晚做了许多光怪陆离的梦,一早醒来精神看着不怎么好。 万顺提了早膳回来,把打探到的消息说出:“才人,奴才今日去御膳房提膳,好多娘娘都要安神的汤呢,御膳房的汤灶忙得热火朝天。” “奴才还打探到,兰美人半夜起了高烧,她的宫女不眠不休照顾了一整宿,兰美人今早烧才退。连容贵妃娘娘回去后身子不适,请了太医去看。” 姜知意一早也没什么胃口,捡了几个虾饺吃了,就放下筷子,“昨日看来吓到不少人。” “兰美人属实外强中干,还以为她多厉害呢,许才人和她站在一块,也不见人家有事。” 万顺笑着说:“兰美人非要凑到最前头,可不就看得清清楚楚。” 正说着话呢,雨露就从外头进来,小声地说:“皇上知道鸣翠自尽后,赐死她一家老小。” 姜知意“嘶”了一声,鸣翠摆明叫人拿捏住了身家性命,才故意陷害陈御女,她以为她一死,就能让幕后之人放过她一家? 真是天真,祁景渊就不可能放过她。 她一死,让这案子停滞住,根本查不清楚。 更何况宫女自尽本就是大罪,若是以后宫里人人学她,宫里迟早乌烟瘴气,祁景渊绝对会严惩不贷。 丽瑞轩里,何选侍靠着安神药好不容易睡了一晚,一早又惊醒了,汗都打湿她的里衣。 何选侍忍住小腹的疼痛,着急地抓紧贴身宫女春景地手臂问道:“皇上知道了吗?” 春景看着她犹豫地说:“皇上赐死了鸣翠一家,除此之外没说别的了。” 何选侍听了后,大颗大颗的眼泪落在春景的手臂上,她顿时泄力地瘫坐在床榻上,“我小产了,皇上丝毫都不过问。” “徐良人小产后都能晋位,为何我不行?” 何选侍悲恸不已,“是我昨日冲动了,这事不是陈御女做的,她没这个心眼。到底是谁害了我的孩子?” “一个个的心肠都歹毒,这个孩子要是生下来,会是多尊贵啊,她们都见不得我好。” 何选侍哭得伤心,春景手忙脚乱地安慰她,“选侍别哭了,您还会有孕的?” 何选侍摸着小腹慢慢止住眼泪,眼神逐渐变得冰冷,她一定会查出是谁害了她小产的,她一定还会再有孩子的。 祁景渊没去看何选侍,只叫人送了些补品给她,好好调养身子。 皇后也派秋霜看望何选侍,让她好好坐个小月子。 除此之外,皇后还亲自去了朝阳宫请罪。 第66章 助孕 皇后诚恳地说:“何选侍小产,臣妾办事不力,没有查出真相,还请皇上责罚。” 祁景渊亲自将她扶起:“雁行何必自责,朕从未怪过你。” 皇后听了后心里松了口气,可还是担忧道:“原先宫里三人有孕,如今就只剩下舒昭仪和林宝林有孕了,皇上膝下寂寞,臣妾也忧心。” “不如再选些新的妹妹入宫,好帮皇上开枝散叶。” “出孝后已经选秀过了,不必大选,朕预备西北战事后挑些功臣之女入宫。”祁景渊道。 皇后听了后笑了,“臣妾预祝皇上又得佳人。” 祁景渊拍了拍皇后的手,“雁行贤惠,朕才无后顾之忧。” 一时之间,朝阳宫里气氛和睦。 十五这日,姜知意一早就来凤藻宫请安。 凤藻宫里,除了还在养胎的舒昭仪和小产的何选侍,都来齐了。 容贵妃看着憔悴的兰美人,没安好心地开口:“兰美人这是怎么了?脸色这样难看,都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兰美人莫不是做什么坏事了?” 姜知意看向兰美人,她身体有恙还坚持来请安,真是自己做不到的“贤德”。 经过一日的休养,并没有让兰美人彻底休养好,她看着都消瘦了些。 “多谢容贵妃娘娘关心,娘娘不愧心胸宽广,这等血腥的事都未惊动您。”兰美人不软不硬地顶回去了。 这是拐着弯骂容贵妃没心没肺呢,容贵妃听了后自然不高兴,她似笑非笑地说:“兰美人这扶风弱柳的身子,可如何给皇上开枝散叶啊?” “皇上宠着你,你可千万别叫皇上失望啊。” 兰美人被气得涨红了脸,她一直吃着补药,身子自然康健,容贵妃的话像是诅咒她身子孱弱。 说完不理会气急的兰美人,容贵妃调转话头对准莹宝林:“皇上今日最宠的就是莹宝林你了,你可别学兰美人那不争气的样子。” 莹宝林看着她的挑拨离间,只是淡淡地说:“嫔妾不敢强求,只求顺其自然。” 强求两个字 刺痛了容贵妃的心,她为了有孕想尽办法,可不就是在强求吗? 容贵妃当下就变了脸色,刚想斥责莹宝林时,皇后就从内殿出来了。 容贵妃收回凌厉的目光,不情不愿地给皇后请安:“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各位妹妹都坐。”皇后道。 众人坐下后,皇后严肃地看着下首:“何选侍小产,鸣翠罪无可恕,皇上已经赐死鸣翠一家,日后无论谁敢算计皇嗣,本宫和皇上绝不轻饶!” “鸣翠就是最好的例子,各位妹妹都清楚了吗?” 无论心里怎么想,众人都老实地应下:“谨遵皇后娘娘懿旨。” 震慑了嫔妃后,皇后开口道:“本宫已和皇上商议过,日后依旧五日一次请安,各位妹妹也就不用每日起早来凤藻宫了。” “今日十五,美人以上的跟我去给太后请安,其余的都散了。” “恭送皇后娘娘。”姜知意笑着说道,五日请一回安倒是便宜了她们,不过估计皇后也是懒得日日见到她们。 慈宁宫里,来请安的嫔妃们走了后,太后疲惫地靠在宝座上。 她看着一旁奉茶道容贵妃道:“何选侍小产是你做的吗?” 容贵妃听到后惊讶极了,她立刻放下茶碗,急切地说:“姑母,您怎么能怀疑静菡呢?这回真不是我做的。” 太后狐疑地看了她一眼:“真不是你?” “哎呀,姑母,静菡发誓这回真的不是我。”容贵妃认真地说,“虽然不知是谁下的手,不过倒是叫我省心了,皇后休想抱走这个孩子。” “是男是女都不知,你就笃定了皇后一定抱走?”太后厉声道,“一个何选侍小产,倒叫你沾沾自喜起来了。” “你怎么不动脑子好好想想,这宫里还藏了一个本事大的人,能拿捏何选侍宫女的性命。” 太后越说越气,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容贵妃。 “姑母,这个人会是谁啊?”容贵妃这回明白过来,害怕地说。 “回你的瑶华宫给哀家好好想。”太后不耐烦地赶人。 容贵妃没办法,只能含着委屈离开了。 太后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静菡要是有莹宝林一丝沉稳,哀家也就不用为她操这么多心了。” 琼枝姑姑安慰道:“娘娘别急,容贵妃娘娘定能领会到您的意思。” 太后话音一转,眯起昏花的眼睛冷冷地说:“当年两个逆王逼宫后,宫里可是好好清理了一遍,哀家今日觉得,有些钉子埋得深呢。” “只要钉子在那,总有一天要拔除干净。”琼枝姑姑恭敬地说。 太后点头,眸光越发幽深。 容贵妃回到瑶华宫里,气得摔了一套茶具,“那个贱人哄着姑母,如今姑母是越发不待见我了。” 锦绣赶紧安慰道:“莹宝林孑然一身无依无靠的,只能依附着太后娘娘。贵妃娘娘放心,再亲近都不会越过您去,您和太后娘娘才是血脉相连的一家人。” 容贵妃丝毫没被安慰到,她气得胸膛起伏不定:“大皇子身子弱,姑母这是瞧不上了,打定主意要扶持那个贱人了。” 瞧着容贵妃铁青的脸色,几个大宫女都不敢多劝,唯恐容贵妃拿她们出气。 容贵妃皱着眉头思量许久,终是下了决心,“拿着那药方,找外头的郎中好好瞧瞧,若确实是助孕的方子,就煎来给本宫。” “娘娘三思啊,这方子兰美人喝了也不起作用啊。况且是药三分毒,要是让娘娘伤了脾胃,可就得不偿失了。”锦绣急着劝。 可容贵妃打定主意了,丝毫不听劝谏,“这宫里的补药不知喝了多少,压根不起作用,这帮庸医就是会开些太平方子,嘴上敷衍人的话多得数不清。” “况且本宫也不傻,郎中确认后,本宫才会喝。” 锦绣没办法,只能领命。 容贵妃是铁了心要再生一个孩子,来弥补大皇子的孱弱。 宫外的郎中确认过确实是助孕的方子后,容贵妃放下心来,每日都喝上一碗,只盼着自己能够顺利有孕。 飞霞阁里,兰美人听到收到消息后,消瘦的脸上露出一抹精光。 第67章 水涨船高 雅琴走上前来,小声地说:“奴婢一直盯着小宣子呢,这狗奴才还不知道自己暴露了。” “吃里扒外的东西,美人可从没亏待过他,容贵妃给他一点三瓜两枣,就能让他叛变了。”雅颂也唾弃道。 兰美人勾唇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宫里的奴才哪个不是见钱眼开,一点点金钱就能让他们背叛主子,奴才果真是不中用的东西!” 这小宣子当初也是急急巴巴凑上来,她不过冷待了他时日,想考验他一番,小宣子就坐不住了。 容贵妃那递来的橄榄枝,这狗奴才迫不及待就爬上去了。 想要她的助孕方子? 她能不给吗? 容贵妃可要多喝些,这缺了一味药的补药啊。 这苦药汁子她从进宫就喝,喝的她嘴苦心更苦。 容贵妃不是讥讽她传不出好消息吗? 她倒要看看这位金贵的贵妃娘娘有几分中用。 兰美人眼神逐渐冰冷,“继续盯着小宣子,我倒要看看,这奴才后续还能干出什么事来。” “说不定后面,这奴才能帮我一个大忙。”兰美人冷冷地说道。 雅琴赶紧应下,随即气馁地说:“都是奴婢没用,至今查不出来美人的补药,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太医给您把脉了几回,都说您身子无恙,可奇了怪,就是迟迟怀不上皇嗣。” 兰美人目光摄人极了,“我思来想去,既然身子无恙,飞霞阁里更找不出不妥之处,问题只能出在这补药上头了。” “连容贵妃都能收到消息,知道我这有补药,更别提这宫里各处的人精了,怕是早早就让人把我惦记上了,处心积虑要算计我呢。” 雅颂听了后,气得红了眼眶:“叫您白白吃了一番苦头,都是奴婢们没用,帮不上您,这药不喝也罢。” “无妨,只要做了这事,迟早会露出马脚,这药还是继续熬,端上来我不喝便是了,总得让人知道我如今毫不知情呢。”兰美人眼神幽暗极了。 这宫里若是将聪明都显出来,谁知道后面还有多少阴私手段? “奴婢谨记,定会暗中盯着,势必要找出这包藏祸心的小人。”雅琴斩钉截铁地说。 雅颂也跟着重重地点头,兰美人走得越高,她们才能跟着一道水涨船高。 后宫里,奴婢过得如何,可全靠主子得不得宠。 于是乎圣眷优渥的姜才人,不过半个月没侍寝,就被一直惦记着她的祁景渊接过去了。 如今天气凉了许多,空气更是干燥得很,姜知意今日就在外头穿了一件米黄撒花披风。 解开披风后,里面是一身桂子绿绣木樨长裙,花朵虽说都是小小的,可绣得一簇一簇的,叫人看了都要说一句别出心裁。 她梳了个单螺髻,头上插了对金镶玉蝶恋花簪子,耳朵上戴了对金丝花卉耳环。 两只手腕上各戴一只嵌珍珠宝石的金镯,看着整个人金灿灿的。 除了之前她月事来了后,祁景渊去看望了她一次,两人许久都没私下见面了。 姜知意笑着请了安,就凑了上去,“嫔妾今日可好好打扮了一番,皇上瞧着可好?” 她笑得眉眼弯弯,杏眼忽闪忽闪着,祁景渊也笑了,“爱妃自然是好看的。” 姜知意攀着他的脖子,小声咬着耳朵:“可嫔妾觉得皇上才是最好看的,嫔妾今日只能退居第二呢。” 祁景渊今日穿了件月白色的常服,衣裳低调,可他周身的气度藏不住,反而被衬得越发矜贵。 “就你不老实。”祁景渊扶着她的纤腰拍了下。 别的嫔妃虽说也有用爱慕的眼神看着他,可只有一个她,时不时夸赞他的样貌,看着极为喜欢他的脸。 他本不在意自己的样貌,可叫这女人说久了,也难以忽视起来。 这女人就喜欢他穿常服的样子,每次见着,都叫人忽视不了她那亮晶晶的眸子。 姜知意小声地“哼”了一声,“皇上好看还不叫人夸了。” 说罢一双手就不老实地在祁景渊的肩膀上,捏捏揉揉起来。 祁景渊身材高大,背部健硕,捏起来手感极好,姜知意没忍住,捏得越发起劲。 她力气小,捏起来就跟挠痒痒一样,祁景渊有些受不了,将她的手拉了下来,一双凤眸越发危险。 “爱妃捏够了?” “皇上真小气,都不给嫔妾捏了。”姜知意嘟着嘴控诉道,“您是嫔妾的夫君,嫔妾连自己夫君都不能碰了吗?” 说罢一双眸子带着委屈,泫然欲泣地看着他,好像受了多大的委屈。 祁景渊也不知怎的,心里一紧,像是见不得她受委屈的样子。 随即将她的手重新放回自己的肩膀上,无奈地说:朕给你捏。” 姜知意这才破涕为笑,凑上前来亲了一口他的脸颊,娇俏地说:“皇上真好。” 祁景渊瞧着她能闹能笑的样子,嘴角微微勾起,这女人就该这样神采飞扬,而不是病恹恹的。 “太医开的药都喝了?”祁景渊问。 “喝啦喝啦,皇上发话嫔妾肯定听的。”姜知意摇着他的肩膀撒娇。 “喝了就好,你身子要好好调理才行。”祁景渊道。 “嫔妾知道啦,嫔妾还盼着能和您生下咱们的孩子呢。”姜知意笑吟吟的,还拉着祁景渊的大手放在她平坦的小腹上。 虽说孩子还早着呢,但也不妨碍她早早给祁景渊画个大饼。 至少要叫他心里有这么个念头才好。 “要是个男孩,必然像您一样好看,引得京中女儿尽折腰。” 祁景渊无奈地笑了,“又在胡言乱语,男孩自当建功立业,再好的相貌有何用?” 姜知意才不理他,继续说道:“要是个女孩,也定是跟嫔妾一样可以受尽皇上宠爱。” 随后她一只小手附在祁景渊的大手上,杏眼羞涩地看着他,说出话却引人遐想。 祁景渊注视着她的小腹,片刻后才轻挑剑眉,戏谑地说:“若是像爱妃的女孩,怕是要把宫里闹腾得翻天了。” 姜知意当然不依了,她使劲地晃了晃祁景渊的手,“嫔妾哪里闹腾了?皇上又在乱说了,嫔妾文静着呢。” 第68章 撩拨 祁景渊瞧她一张小嘴说得振振有词的,颇有一副你敢反对。她就敢再闹的架势,当下就头大地说:“是朕说错话,爱妃静着呢。” 姜知意这才满意了,哼唧了一声,放过他的手。 全福在一旁看着,心里真是五体投地,这么多嫔妃来伴驾,就一个姜才人动不动就捋虎须,可皇上偏就由着她,丝毫不生气。 “行了,朕还有政务要处理,你自个坐会吧。”祁景渊拍了拍她的手。 姜知意也就从善如流地应下了,没有一点不情愿。 她今日也邀过宠了,此刻毫无心理负担棣坐在不远处的罗汉床上。 上面的小几上还放了些点心和茶,除此以外还有一个棋盘,摆好了棋局,像是专门为她准备的一样。 姜知意看了后笑意更深了些:“皇上准备得真好,嫔妾喜欢极了。” 祁景渊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心里也妥帖起来。 这女人闹归闹,有时候还是有几分贴心的。 至少你做的事,能叫她看在眼里。 于是接下来一个时辰,姜知意和祁景渊就各占据一桌,各忙各的,谁也不打搅谁。 朝阳宫里这会也就安静了下来,就剩御前的宫女太监们大眼瞪小眼。 全福想他今日真是大开眼界了,皇上叫姜才人坐着玩,姜才人还真就心大地自个玩了起来。 这要是别的嫔妃,哪个不是温柔小意地伺候着皇上?哪有姜才人这么悠闲? 姜知意丝毫不知全福心里的嘀咕,她下了会棋,又让奴才找了些闲书给她看。 祁景渊的书房里,自然应有尽有,御前的奴才毫不费力就拿了一摞给她,姜知意笑着道谢,随即兴致勃勃看了起来。 祁景渊批完奏折,抬起头歇息片刻,入眼就是姜知意认真看书的侧颜。 殿外天早就暗了下来,朝阳宫里的太监宫女,早就悄无声息地在殿里点起了灯。 在温润朦胧的光芒下,她越发肤若凝脂,精致的五官娇艳脱俗,像是察觉到他的注视。 她缓缓抬起头来,弯起漂亮的眉眼冲他浅浅一笑:“皇上忙完啦?” 祁景渊还未说话,就瞧见她笑着冲自己走来,拉着自己的手嘟囔着。 “嫔妾饿啦,皇上心疼会嫔妾吧,让嫔妾吃口饭吧。” “朕还能叫吃不上饭?”祁景渊好笑地捏了一下她柔嫩的脸颊。 说完忽视这女人控诉的眼神,揽着她去了偏殿用膳。 姜知意是真饿了,自然也就不客气起来,跟祁景渊联手吃完了大半的菜,直把自己肚子吃得滚圆,才放下筷子。 品着香茗,姜知意这会舒坦地叹了口气,看着祁景渊好话张口就来:“叫嫔妾能过上这样好的日子,皇上辛苦啦。” 祁景渊明知道这女人就是在装模作样,可她装作一副乖巧的模样,让他心里还是很受用的。 “爱妃陪在朕身边,也是功劳一件。说吧,想要什么赏赐?” 姜知意放下茶碗,笑着说:“皇上老是赏赐好东西给嫔妾,嫔妾什么都不缺,您给嫔妾先攒着吧。” “那朕给你攒着,哪天再好好赏赐你一回。”祁景渊道。 姜知意心里满意了,嘴也越发甜了:“皇上大气,您待嫔妾可真是宫里独一份。” 说完她就起身,来到祁景渊坐着的那一侧,紧紧挨着他坐了下来,双手抱住他的手臂,“嫔妾知道皇上心里有我呢。” 祁景渊动了几次还是被她缠着,随即就用另一侧的手戳了戳她的额头,“满宫里就数你会撒娇,也不嫌害臊。” 姜知意抓住他的手指,放到嘴下轻轻咬了一口:“嫔妾给自己夫君撒娇,谁敢置喙?” 祁景渊叫这一口咬的,心里酥酥麻麻的,当下眸子越发深幽了起来,“朕倒要看看,你一会说不说的出话。” 当下就长臂一挥,将她一把抱了起来,快步走向寝殿。 底下的太监宫女们看着,更是加快了手脚,收拾干净后快速出了殿。 皇上正在兴头上呢,谁敢没眼色的打搅? 床榻上的姜知意正被祁景渊好好修理呢。 她咬祁景渊的那口,仿佛给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一个时辰后,姜知意看着自己身上深深浅浅地印子,欲哭无泪。 这个狗皇帝,还真是属狗的! 她和祁景渊梳洗一番后,都疲惫地躺在榻上准备入睡。 姜知意是真怕了他,躺在榻上都离他远远的,两人中间隔的,还能再塞下一个人。 她背对着祁景渊,委屈地睡着了。 祁景渊侧躺着,餍足地看着她身影,这女人就会撩拨他。 可偏偏就爱嘴上逞强,常常不到半个时辰就缴械投降,还一直给他撒娇,说再也不撩拨他了。 结果,还不是明知故犯。 祁景渊大手将她转了过来,就这样让两人面对着面,他这才满意地睡下了。 姜知意闭着眼睛,微微勾起了唇角。 次日,姜知意有些艰难地裹着被子坐起身来,就看见狗男人已经穿戴整齐,换好了朝服。 她自然不能浪费这次表现机会,穿着里衣着急地下了床榻,“嫔妾也要给皇上更衣。” 接过宫女手中的龙纹玉佩,小心地给祁景渊系在腰上。 随即扬起头来,一双眸子亮晶晶地看着他,像是等待夸赞一样。 祁景渊挑眉看了眼玉佩,“行吧,爱妃也算为朕更衣了。” 他看着姜知意衣裙下赤着的脚,皱起了眉头,“太医不是说过,让你注意保暖吗?又不听话了。” 随后就托着她的腰,将她放回床榻上。 “皇上这有地毯,嫔妾不冷。”姜知意还给自己辩解着,“嫔妾心里有数……” 她看着祁景渊危险起来的目光,识趣地认了错,“皇上别生气,嫔妾也舍不得让自个身子受损。” 祁景渊看着她知错的样子,满意地点了点头,“全福,给姜才人安排轿子回去。” “外面风大,你身子不好别生病了。”祁景渊道。 姜知意也不会拿自己身子开玩笑,这会乖的很点头,“多谢皇上,嫔妾必定好好爱护自己身子。” 然后她用手招呼着祁景渊靠近,在她耳边小声地说着:“毕竟嫔妾可是要陪您长长久久的,要是没了嫔妾,还不知您日子有多无趣呢。” 第69章 新人 姜知意她狡黠一笑,也不再说些什么,催促着他去上朝。 祁景渊直到坐上御辇,心里还在思量她的一番话。 这女人着实精怪得很,少了她,宫里的确少了几分生气。 而姜知意说完话,就秀气地打着哈欠上了轿子,一路上都眯瞪着,兜兜转转到了碧梧轩。 宫里抬轿的太监都是练过的,自然抬得平稳,她跟随着这微微的晃动都要睡着了。 一进了碧梧轩,随意吃了两口早膳就回榻上睡着了。 就这么安静了几日,到了二十着日就该请安了。 清早风大了,姜知意一早起来吃了些点心垫着,又多喝了些热茶,外头穿上披风,一路步行到凤藻宫也不冷。 到了后,众人果然都穿得厚了些,各自见了礼后,姜知意就端着茶暖暖手。 许是天气冷,都懒得动嘴皮子干仗,连容贵妃都只瞪了她一眼,随后就慵懒地坐在圈椅上。 不多时皇后就从内殿出来了,众人起身行礼:“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摆摆手,“各位妹妹坐下吧。” 皇后看了眼下首的嫔妃们,笑着说:“西北战事大捷,皇上龙颜大悦,各位将军们也都班师回朝了,皇上准备三十这日在仪元殿设宴,到时各位妹妹们都要赴宴。” 容贵妃当仁不让第一个开口:“这可是大喜事啊,臣妾一定好好准备,不堕了皇上的脸面。若是谁敢敷衍了事,本宫绝不轻饶!” 说罢她就锐利地环顾了一圈,不少嫔妃们被吓得不敢和她对视。 皇后心里烦透了,容贵妃永远分不清场合,嚣张地在她的凤藻宫放肆。 “谁人不知妹妹你这贵妃的风采?妹妹可别妄自菲薄啊。”皇后瞥了她一眼,淡淡地说。 惠妃也笑着说:“容贵妃娘娘自然是威风八面的,咱们再怎么打扮都比不上。” 有孕三个月,已经坐稳的舒昭仪也出山了,她笑吟吟地说:“天子设宴,谁人不重视?容贵妃娘娘自然多虑了。” 容贵妃轻蔑地看了她一眼,自然没忽视舒昭仪已经微微凸起的肚子,“妹妹你啊,可得好好保重身体,谁知道下回还有没有机会呢?” 这个机会自然指的是有孕,舒昭仪听到后脸色难看极了,她用双手轻轻护住小腹,目光凌厉地看着容贵妃。 “臣妾自然能护住,无论是谁敢暗害臣妾,臣妾一定不会放过她!” 容贵妃噗嗤一声笑了,嗔怪地说“瞧妹妹你说的,这宫里像什么龙潭虎穴一样。” “妹妹你既然有孕,自该好好护住皇嗣,不让就是你不惜福了。想必皇上也不想妹妹你,再叫他失望了。” 容贵妃冷冷地看着她,说出的话更叫人毛骨悚然。 “好了,妹妹你这是做什么?要是把舒昭仪吓到了,可就是妹妹你的不是了。”皇后看不惯容贵妃如此咄咄逼人,出言警告。 随后皇后看向舒昭仪安抚道:“舒昭仪,这回西北平乱,你的父亲可是出了大力,真不愧是皇上的肱骨之臣,皇上必定加以奖赏。” 舒昭仪也高兴起来:“臣妾父亲身为臣子,能为皇上分忧,本就是职责所在,当不得皇后娘娘如此夸赞。” “妹妹,你就是太谦虚了。这可是真正上前线的事啊,伯父属实英勇。”惠妃笑着说道。 舒昭仪抿嘴腼腆一笑,也不反驳了:“惠姐姐这张巧嘴,真是说尽好话。” 舒昭仪的父亲是陇西将军,这回西北战事可是打了几场胜仗,只要舒昭仪将这胎生下来,无论男女,一个妃位是注定了。 也怪不得容贵妃看她越发不顺眼,明里暗里都要刺她几句。 “除此之外,还有两位新人要进宫,各位妹妹们可要和新人好好相处。”皇后笑着说完,还不忘欣赏众人各异的表情。 容贵妃自然不用说了,眉头紧锁,面上瞧着更不悦了。 惠妃倒是一副不在乎的样子,依旧乐呵呵地和舒昭仪说这话。 舒昭仪这会倒是全部注意放在肚子上,新人功劳再大,也大不过她去,进了宫还不是要从地位爬起,不足为惧。 底下的低位嫔妃,倒是瞧着焦虑不已,兰美人更甚,秀美的脸上柳眉紧蹙,之间的帕子都揪得紧紧的。 都是功臣之后,进宫的位份自然不会低,怕是不少老人都要叫她们踩在脚下。 姜知意淡淡一笑,新人进宫,日后这宫里不知还有多少热闹呢? “好了,没别的事了,各位妹妹都回去歇着吧。”皇后挥手赶人。 众人纷纷起身告退。 出了凤藻宫,容贵妃心气不顺地上了轿辇,扬长而去。 姜知意走在最后,看着舒昭仪和惠妃两人亲亲热热地往外走,挑了下眉。 惠妃和舒昭仪也是宫里公认的和睦,从潜邸开始就关系极好,进了宫后关系也没疏远,两人相互扶持,倒是让别的嫔妃羡慕不已。 毕竟这宫里单打独斗,容易力不从心,委实太难了些。 姜知意和王美人一同慢慢往回走着,路上时不时吹来的风,让王美人咳嗽不止。 “叫妹妹你看笑话了,我这身子真是不争气。”王美人有些虚弱道。 姜知意扶着她道:“王姐姐别说丧气话,本不是什么大毛病,就是姐姐你太看重它了,这才叫它迟迟不走。” 王美人听了就笑了:“妹妹真会说俏皮话。” “姐姐不妨回去用雪梨加川贝炖些汤喝,多少能舒服些。”姜知意道 “好,我记下了,回去就让竹影照你的方子试试,妹妹就送到这吧。”王美人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转身回了清音阁。 回碧梧轩的路上,秋霜扶着姜知意小声地说:“天渐渐冷了,王美人瞧着更病恹恹了。” “她怕是被过去的事伤到内里了,身子虚得很,不过无妨,好好调理总能好的。” 你让万顺去跟御膳房一起说一声,给王美人多上些平喘止咳的汤,总归我在御膳房还是有几分香火情,这点小事他们也不会拒绝。”姜知意道。 秋霜立刻应下了。 王美人今年不过二十五,放现代是正正好的年纪,如今却被搓磨地有了一丝老态。天冷了,她的手凉得很,整个人虚弱消瘦。 第70章 依靠 王美人失宠之后,祁景渊待她也是淡淡的,宫里的奴才看人下菜碟,她的日子也不好过。 虽说位份比她高,但过得绝对没她这个宠妃好。 王美人既然选择站在她这,她自然要照顾几分。 又走了会儿,姜知意抬起头来,从远处看,碧梧轩已经露出一角,大门外雨露和万顺正站着等她回呢。 用了早膳没多久,就看见福寿领着好几个小太监抬着箱子来了碧梧轩。 一看见她就笑得不见眼,“给姜才人请安,皇上吩咐奴才们给您送赏赐了。” 姜知意对着朝阳宫的方向谢恩,“多谢皇上赏赐。” 起来后,福寿就迫不及待打开箱子给她看,“姜才人您瞧,都是时新的布料和首饰呢。” “奴才可打听过了,旁的娘娘们可没有呢,您是宫里独一份。” 姜知意嘴角一抽,新人还没进宫,这狗男人就把她架火上烧起来了。 今日的赏赐传出去,要她招人恨呢。 不过就跟虱子多了不怕痒一样,宠爱多了,她都能免疫嫉妒的眼神了。 祁景渊既然赏赐了给她,她当然要好好打扮一番,也叫他看了物有所值。 到了下回,他再有好东西了,赏人的时候自然能第一个想到自己。 给了些赏钱给福寿后,就让万顺把人送出碧梧轩外。 如今碧梧轩只住了她一人,自然将上上下下都握在手里,底下的太监和宫女知道跟着的主子有前途,自然更小心伺候了。 当初小喜子的事也是让底下的人吓坏了,万顺没费什么心就将众人都收服了。 西侧殿里,新提起的白沁管着姜知意的箱笼,正和秋霜雨露三人,一起讨论着哪块布料要配哪种花样子。 如今三个丫头知道了她的脾性,无论是份例的还是赏的,都给她裁制成新衣。 姜知意笑着看了会,就看着她上回从祁景渊那拿回来的闲书。 等用了午膳,她们三个兴致勃勃地要给她打扮一番。 才梳了个灵蛇髻,祁景渊就不声不响地进来了,底下的人都愣了一下,随即恭敬地给他请安。 姜知意从铜镜里瞧见他的脸庞,笑着转身道:“嫔妾给皇上请安。” 随后就拉住祁景渊的手,把他拉到铜镜前,按着肩膀让他坐下。 “皇上看看,嫔妾戴哪件首饰好看?”姜知意娇媚一笑,直接坐在祁景渊的腿上。 底下的人片刻不敢耽搁,急忙出去了。 这会姜知意更加肆无忌惮,打开所有的首饰盒,“嫔妾相信您的眼光,皇上帮嫔妾戴吧。” 祁景渊勾起了嘴角,捏着她的下巴打量了会,“爱妃天生丽质,怎么打扮都是好看的。” “皇上今日又赏嫔妾好东西了,嫔妾自然不能辜负皇上的好意,设宴那天可要好好打扮才行。” “不然等新人进宫,皇上怕是连嫔妾住哪都要不记得了。”姜知意抱着他的脖子撒娇道。 祁景渊捏了一把她的腰:“就你不老实,朕听你这话倒是酸得很。” “嫔妾可老实了,整日里不是在碧梧轩里学棋看书,就是想着皇上呢,嫔妾才没成日里惹事。” “您说嫔妾多给您省心啊。”姜知意不服气地哼唧着。 看着她振振有词的样子,祁景渊笑着抚了抚她的后背,“就你整日里跟朕顶嘴,宫里你第一个不老实。” 于是不老实的姜知意听了这话,更不老实了。 一双手就从祁景渊的后背的衣领处伸了进去,她的手微微凉,伸进去的瞬间,祁景渊的眸子就不自觉地变大了些。 “你就是欠收拾。”祁景渊目光炙热地看着她,一把就将她抱起,扔在床榻上。 正好没戴首饰呢,这会儿一乱动,满头的青丝倾泻而下,美不胜收。 床幔里,姜知意自己点的火,自然要自己灭了。 等她灭了火后,早就累得眼泪汪汪的:“皇上欺负人。” 祁景渊这会心情很好,伸手摸着她滑嫩的肌肤道:“你不老实,朕就欺负你。” 姜知意听了后,心里白眼一翻,真是假正经。 嘴上说着她不老实,可他不就是喜欢自己这副不老实的样子吗? 宫里可有真的老实人,也不见他有多喜欢。 祁景渊餍足地摸了摸她的头发:“你之前不是让朕找你的兄弟吗?这回西北战事,他也立下了些功劳。” 姜知意听了后,眼睛顿时一亮:“皇上找到姜奕了?” “他虽然年纪不大,但上阵杀敌毫不逊色,如今在军中也是个百户了。”祁景渊道。 姜知意欣喜地扑进他怀里:“多谢皇上,只要他平安,嫔妾也就放心了。” “爱妃真就放心了?”祁景渊问道。 姜知意在他怀里摇了摇头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虽说保家卫国是他职责,可他上了战场,嫔妾难免牵肠挂肚,担忧他的安危。” “可嫔妾高兴的是,有皇上看着,该是他的功劳就该他的,不能轻易叫人抢走。” 她犹豫了会继续说:“嫔妾不是精于算计,嫔妾只是想给他求个公正的待遇,不要年纪轻轻的,成了旁人的垫脚石。 祁景渊没说话,只是安抚地摸了摸她光洁的脊背。 许久之后才道:“朕既然看着,自然没有人能侮辱他。有朝一日,若是他成为你的依靠,才算报答了你对他的一片心。 姜知意没说话,只是把头埋进他的胸膛里,她可信不过旁人,她的依靠只会是她自己。 她和姜奕之间,谁都离不开对方的帮助。 她就是要在祁景渊面前提上一嘴,日后姜奕的功劳,自然板上钉钉,谁也抢不走。 前朝后宫息息相关,她成了嫔妃,让姜奕早早就入了祁景渊眼。 而日后姜奕立功封赏后,自然也能让她登上高位更顺遂些。 后续的日子,姜知意和莹宝林可谓是平分秋色,除此之外祁景渊没叫旁人侍寝。 等到了请安的时候,她和莹宝林没少被人刺。 所幸众人也知道她不好惹,只是嘴上说些酸话。 姜知意根本不当一回事,新人进宫前她再不去邀宠,等新人进宫后,哪里能寻到机会? 祁景渊就算是装样子,也得好好宠爱几日新人,毕竟功臣们可都看着呢。 第71章 隔岸观火 二十五这日,新人就进宫了,众人早早就聚在凤藻宫里,明里暗里打量着两人。 沈才人和安才人娉娉婷婷地来请安,两人的父亲都是这回西北战事的主力将军,官居三品。 因此两人进宫的位份也算高了,都是六品的才人,倒是叫今年选秀进宫的嫔妃们羡慕得紧。 沈才人粉面桃腮,明眸皓齿,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她出众的样貌倒是叫不少嫔妃心里咯噔了一下,就这样貌,不用说都是要好好得宠几日。 安才人则面如银盘,一副庄重典雅的样子,给皇后请安的样子也是落落大方的好看。 众人给皇后行礼请安后,两个新人也都叩拜皇后,听着训诫。 “沈才人和安才人既然入宫为妃,就要恪守宫中规矩,与诸位姐妹们好好相处,也为皇上开枝散叶。” 皇后满意地看着两人恭敬的态度,还让抱月将准备好两份头面赏给两人。 两人都不敢失礼,连忙谢过皇后赏赐,这才转过身来见过其他嫔妃。 容贵妃打量着这两人秀美的容貌,心里酸涩不已,开口就刺道:“看着都是周正的人,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装模作样了。” 两人心里一紧,连忙称道:“嫔妾不敢,一定会恪守宫规。” 惠妃看不惯容贵妃霸道的态度,开口打着圆场:“两位妹妹都是名门之后,自然做事正派,不会走些歪门邪道。” 容贵妃“哼”了一声,不屑地说:“反正本宫眼里容不得沙子,谁敢在宫里兴风作浪,本宫绝不轻饶!” 无端端的一顿训诫,叫两人心里打着鼓,虽说家里都把宫里的各位娘娘们的脾性都告诉她们了,可亲眼看到后才知道,容贵妃果然名不虚传。 “贵妃娘娘这番话,瞧让新人吓的。今日可是新人的好日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娘娘您看不惯呢。”舒昭仪笑着开口,看向容贵妃的眼神中充满了冷漠。 “就是啊,今日无论是哪个妹妹拔得头筹,都叫臣妾羡慕呢。”袁充容笑盈盈道。 姜知意挑眉,袁充容这句话倒是让两个新人结仇呢。 两人都是武将家出身,父亲们都一同上了战场,按理说入宫后极易相互扶持,同为一派。 可袁充容一句话挑明了,倒是让两人这就明争暗斗起来了,试问都是才人位份,谁不想叫皇上另眼相看,先被宠幸? 毕竟这可关系着,日后“姐姐妹妹”的称呼呢。 这宫里哪里都要争,今日要是落后一步,可就永远落后一步了。 这不沈才人和安才人,肉眼可见的笑容都淡了些。 “袁充容娘娘说笑了,不管皇上宠幸谁,嫔妾绝无怨言。”沈才人抢先道。 “嫔妾也是。”安才人恭敬地开口。 “好了,本宫瞧着你二人都懂事得很,皇上见了后一定喜欢。你们刚入宫,定还不适应,都回去歇着吧。”皇后笑着说。 皇后这样说了,众人也都识趣地起身行礼告退。 出了凤藻宫的门,就瞧见沈才人和安才人结伴着离开,姜知意瞧着她们虽说看着亲近,但眼里都带着些客气和疏离。 不像刚来凤藻宫请安时,看着的亲密。袁充容的那句话到底叫两人心里有了芥蒂。 她停在这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倒是叫嘴贱的李御女瞧见了。 立刻冷嘲热讽起来:“哟,这新人进宫了,也不知这一直得宠的某人以后还有几分宠爱?” 张御女也不怀好意地开口:“就是啊,皇上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又不是非她不可,这沈才人真是我见犹怜,势必要得宠啊。” 李御女夸张地捏着帕子笑起来:“啧,宠爱到头了,怪不得有些人着急了。” 姜知意听见后真是满头黑线,就像你出门时走得好好的,偏偏两只搅屎棍要主动挡在你面前恶心你。 姜知意还没说什么呢,倒是一旁的兰美人听见后,气得胸脯起伏不定。 她扭头看向出言不逊的两人,大步走到李美人面前,气恼地就打了她一巴掌。 这一巴掌叫姜知意看得心里拍手叫好,叫你嘴贱呢,连“贤惠”的兰美人都被气得忍不住了。 李御女也是叫这一巴掌打得愣住了,她虽说降位了,可毕竟是潜邸出身,过去也是皇上的美人,就连容贵妃都没有掌锢过她。 如今却叫一个美人给打了,李御女当然不依。 她捂住被打的半张脸,愤恨地看着兰美人,眼神像是要吃人一样。 兰美人也是因为新人进宫,本就情绪低落,神经紧绷,这会听了李御女的话,真是怒火攻心,一时没忍住掌锢了她。 打了李御女后,兰美人也冷静了下来,她心里不是不后悔,毕竟这实在不符合她平时的做派,叫皇上知道后难免会不喜欢。 兰美人正想着怎么收场呢,就看见李御女看她的眼神越发凶狠,还没来得及反应呢,就被李御女突然发力,一把把她推倒在地上。 虽说宫道上一直有奴才打扫,丝毫不见尘埃,可李御女力气极大,兰美人一个措不及防就重重倒在地上,痛得她顿时红了眼眶。 雅琴吓了一跳,动作麻利地想将兰美人扶起,可兰美人摔得很了,一时之间起不来,只能瘫坐在地上流泪。 “去告诉皇后娘娘,请娘娘为我做主。”兰美人哭得声泪俱下,好不可怜。 雅颂听了后,红着眼点点头,还偷偷瞪了眼李御女就跑去凤藻宫里面通报。 李御女此时也是手足无措,她想着不过推一把兰美人,叫她吃点苦头就好,可实在想不到兰美人能哭得这么厉害。 姜知意离得近,免费看了场好戏,这会儿自然不能装不知道。 她让秋霜帮着雅琴把兰美人小心扶起,还让万顺去请了太医来凤藻宫。 既然打架了,自然要验伤嘛。 底下的人早早给皇后通传了,事儿发生在凤藻宫门口,皇后想装不知道都不行,她烦躁地让抱月把人都带进来断案。 兰美人被扶着踉踉跄跄地进了凤藻宫,一看到皇后就哭哭啼啼地说:“还请皇后娘娘为嫔妾做主,李御女出言不逊,还重伤嫔妾。” 第72章 争先 李御女听见后自然不依,也立刻委屈地反驳道:“皇后娘娘明鉴,嫔妾只是说了几句话,就叫兰美人不分青红皂白打了嫔妾一巴掌,嫔妾脸上的印子还没消呢。” “嫔妾实在是委屈极了,这才没忍住推了兰美人一把,这会儿叫兰美人倒打一耙,嫔妾实在是冤啊。” 她顶着一张红肿的脸哭诉着,看着都难以忽视。 兰美人本来身上就疼,这会让李御女把所有罪责推到她身上,顿时疼得更厉害了。 可她气愤地指着李御女道:“嫔妾打了李御女,也是因为她出言不逊,可李御女是真正下了死手,用了十分力气来推嫔妾,还请皇后娘娘给嫔妾做主。” 瞧着兰美人还这么精神,这会儿李御女也没了刚刚的忐忑。 她也心气不顺得很:“皇后娘娘,兰美人在凤藻宫前都敢如此嚣张,可见平日里为人虚假,压根就不贤。” “嫔妾和张御女说话,可谁的名字都没提,兰美人愣是要对号入座,嫔妾也没办法。” 皇后坐在宝座上,看着兰美人又和李御女吵作一团,顿时将茶碗大力放到小几上。 “砰”的一声,叫两人都安静了下来。 “本宫的凤藻宫也能让你们如此放肆?”皇后怒道。 兰美人和李御女心虚不已,立刻认错:“嫔妾有罪。” “你们一个潜邸出身,一个大选进宫的,宫里的规矩还不清楚吗?如此不庄重,哪有皇家风范,叫新人看了笑话。”皇后重重地拍着小几。 “姜才人,你讲事情的一五一十都说出来。”皇后指着姜知意说道。 无视了两人的眉眼官司,姜知意老老实实地将事情的前后经过说了一遍,没有任何添油加醋。 就算自己不说,皇后也都了然于胸,既然如此,她谁也不帮,反正兰美人和李御女都和她不对付。 皇后听完后,就让抱月将兰美人领进内殿去查看身体了,她伤的地方让太医也不能检查,只能隔着花窗听着雅琴描述兰美人的伤情。 太医又把了脉,兰美人只是情绪起伏有些大,没有内伤,她自己也松了一口气。 身上有些擦伤和淤青,擦些太医开的药膏慢慢养着就行,也不会留疤,这才叫兰美人彻底放心。 出了内殿,抱月就将兰美人的伤势告诉给了皇后,皇后听了后,皱着眉头看着两个不省心的人。 “李御女出言不逊,推搡高位,罚你禁足一个月,宫规十遍,还有三个月月例。” “兰美人掌锢嫔妃,罚你三个月月例,宫规十遍。” “张御女同样出言不逊,宫规十遍。” 皇后谁也没偏袒,各打五十大板。 李御女听到被禁足了一个月,这回的宴席都不能去了,刚想出言辩驳呢,瞧着皇后十分不好看的脸色,她顿时噤声,不敢开口了。 兰美人头回被罚,此刻也是面上无光,悻悻地领了罚。 张御女心里不情愿得很,可也不敢不从,只能小声地应了。 三个人垂头丧气地出了凤藻宫,兰美人更是将李御女恨上了。 她怨恨地瞪了眼李御女,这贱人就是是非多,叫她出了好大的丑,宫里还不知道有多少人笑话呢。 李御女降了位后,也是破罐子破摔了,一顿罚让兰美人不好过,她心里也就畅快了。 两人相看两厌,扭着头朝不同的方向回宫了。 姜知意看了后,心里也是好笑极了,李御女向来如此聒噪,谁没被她嘴过? 倒是兰美人如今越发沉不住气了,整个人看着焦躁不安的,李御女说的话可是说到她的心坎上了。 姜知意看着李御女远去的背影,勾唇一笑,兰美人心里可还憋屈着呢,李御女日后可讨不了好。 碧梧轩里,姜知意看书下棋练字,日程安排得满满当当,日子过得好极了。 今日新人进宫,祁景渊无论如何都不会叫她侍寝,姜知意早早吃了晚膳就睡下了。 晚上,祁景渊果然叫了沈才人侍寝。 拾翠轩里,御前的人刚走,沈才人就喜气洋洋地开始打扮了起来。 一时之间,整个轩子里伺候的人都动了起来,自家才人拔得头筹,叫她们也与有荣焉。 安才人跟沈才人住得近,她那边的动静自然逃不过安才人的眼睛。 安才人正坐在妆奁前仔细打扮着,收到消息后,顿时再没心情梳妆了,她发泄地将簪子丢回首饰盒里。 贴身宫女月华瞧见她不高兴的样子,小心翼翼地安慰着:“才人,来日方长啊。” 安才人心里不满:“她不就是有一张好颜色吗?除了这,我又差在哪?” “才人,沈才人先冒尖了,宫里自然有看不过眼的,自然不会叫她好过。”月华小声道。 “是啊,流水不争先。我既然进了宫,又何必急于一时,长长久久才是最好的。”安才人这会也想明白了,心里也舒畅多了。 她和沈才人都是功臣之后,皇上自然不会厚此薄彼。 果然次日晚上,就是安才人侍寝了。 沈才人正娇媚地打扮自己时,听到皇上没有让自己侍寝后,最终还是失望地叹了口气。 昨晚皇上待她那样的温和,叫她心里都升起一丝期待,或许今晚皇上还会让她侍寝呢。 可皇上还是让安才人侍寝了。 沈才人明知这样怨怼不对,可她心里还是酸涩不已,一晚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碧梧轩里,姜知意收到消息后,真是见怪不怪。 沈才人和安才人都是靠着家里的功劳进宫,祁景渊自然不能忽视。 可再大的功劳,也不能叫两人永远受宠,日后能走到什么位置,全看两人的手段。 接下来的日子,沈才人和安才人又是各侍寝了一日,宫里的嫔妃们私下没少说酸话。 姜知意觉得祁景渊真是会端水,一个都没落下。 她倒是心情不错,有了新人出头,她前段日子受宠,都不打眼了。 果然三十这日,去凤藻宫请安。 才给皇后请安后坐下,容贵妃就没忍住刺人了。 安才人昨夜侍寝,今早来得最迟,容贵妃立刻就拿她开刀。 “安才人真是恃宠而骄,别以为你父亲这回立了功,你就能无视宫规,懈怠请安。” 第73章 宴会 安才人可不是好惹的,立刻就反驳回去:“嫔妾还在家时,就听说过容贵妃娘娘是出了名的勤勉。” “如今进了宫,娘娘您果然名不虚传啊。” 她说完后也不理会怒气冲冲的容贵妃,转身向皇后行礼:“嫔妾今日来迟,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这点小事,皇后自然不会怪罪,况且能叫容贵妃吃瘪,皇后心情好得很:“也没过请安的时间,安才人委实客气了,毕竟伺候皇上才是一等一的大事。” 安才人笑着坐下了:“还是皇后娘娘宽容,您日日处理宫务烦心,还要管嫔妾这等小事,真是让您费心了。” “都是本宫分内之事。”皇后笑着摆摆手。 姜知意笑着看戏,容贵妃可是碰到一个硬茬,安才人可没惯着她,直接讽刺她管得多,皇后都没说什么,容贵妃倒是越俎代庖了。 就连沈才人都是一脸看戏,丝毫不惧,新人都大胆得很。 姜知意就看见容贵妃心里窝着火,看着安才人一副一触即发的样子。 她心里偷着乐,有了新人分担火力,她都觉得自己没那么招人恨了。 至少如今容贵妃的注意力都不放在自己身上了。 姜知意慢慢品着手里的茶,看着好戏。 不过还没等容贵妃出招,皇后很快就让众人散了:“今晚宴会,各位妹妹早些回去准备吧。” 众人纷纷应下,起身行礼退下。 出了凤藻宫,许是顾及今晚的宴会,容贵妃难得没有为难人,只是瞪了眼安才人,就坐着轿辇走了。 这让其他偷偷打量的嫔妃心里失望,还以为能看见容贵妃大战安才人呢。 这会没戏看了,众人只能各自回宫准备去了。 姜知意也不例外,她今日自然是要好好打扮一番。 用过午膳,三个丫头就开始忙碌起来了。 她梳了个凌云髻,戴了对花丝宝石金簪,一支赤金镶红宝石步摇,还戴了同套的红宝石耳坠。 穿了身新做的水红织金撒花长裙,又把眉画得粗些,轻轻上了点胭脂。看着庄重大气,少了些平日里的风情。 毕竟今日除了后宫的嫔妃们,还有不少大臣和家眷来赴宴,她自然不能落下一个轻浮的名声。 等到了酉时,姜知意就慢慢来到仪元殿赴宴。 看着她来了,早就有领路的宫女堆着笑上前行礼,带着她去到位置上。 等姜知意坐下后,环顾四周发现大臣们早都到了,此刻都正襟危坐在右侧,不敢随意打量她们。 又过了一刻钟,就看见容贵妃扶着太后来了,等伺候太后坐下后,就和大皇子一同坐下了。 众人少不得起身行礼,太后也笑着让众人坐下。 这会儿太后来了,众人不免更谨慎了些,只有容贵妃一个放松地和太后开着玩笑。 又过了一盏茶,祁景渊才和皇后带着大公主来了。 容贵妃眼里闪过一丝不快,既有为自己的,也有为大皇子的,可最终还是一同恭敬地行礼。 等众人都落座后,祁景渊举着酒杯笑道:“今日设宴,正是为了西北大捷一事,诸位将军劳苦功高,为大齐立下汗马功劳,朕先饮了此杯。” 说罢就仰头饮尽这杯酒,众人无不说着吉祥话,跟着喝了杯酒。 此次西北战事,正是西北部的几个游牧部落集结了大批兵马,准备烧杀掠夺,抢夺粮食。 毕竟冬日就要来临,那块一向缺粮,这种事年年都有。 只是这回集结的兵马格外多,眼看就要酿成大祸了,祁景渊当然不能忍,选择主动出击,最终大胜。 这也是他登基后,主动打的第一场胜仗,祁景渊自然心情极好。 众人瞧着他心情好,也都敬酒恭维着。 这会儿宫女收到信号后,就捧着各式佳肴送到宴席上。 各种寓意好的菜肴都陆续上桌,很快就将桌上摆满。 姜知意知道这些菜大多都是样子货,只是看着好看,能吃的并不多。 所幸她今日来赴宴前,早早吃了些点心垫了肚子,这会儿也就捡些能吃的,尝个新鲜。 乐府的乐师和舞姬也都陆续进场,表演起排练多时的歌舞,叫人看得眼花缭乱。 酒过三巡后,祁景渊最先对着舒昭仪的父亲敬酒:“此次西北大捷,杜将军功不可没,朕敬你一杯。” 杜将军立刻恭敬地起身:“当不得皇上如此夸赞,保家卫国是臣应尽的本分。” “爱卿客气了,西北大捷你是主将,运筹帷幄才能赢得如此漂亮,自然当得起朕一句夸。此次之外,你将舒昭仪教导得极好,朕心甚慰。”祁景渊道。 舒昭仪听了这话,小心地起身:“多谢皇上夸赞,臣妾惶恐。” 祁景渊笑着让她坐下了,指着桌上的石榴,就让人给舒昭仪送过去:“你有孕在身,不必多礼。” 舒昭仪笑着接下了,轻轻摸了下小腹,脸上道笑意都藏不住。 不少人看到她的笑脸,都觉得刺眼得很。 可偏偏她娘家给力,本人又有孕在身,封妃就是铁板钉钉的事,如此好运,怎么叫人不嫉妒? 祁景渊当然没有厚此薄彼,又给沈才人和安才人的父亲都敬了杯酒。 两人见状自然面色有光,都笑着谢过了祁景渊。 姜知意瞧着他的动作后,当下了然。 祁景渊主动敬酒的可都是武官啊,连容贵妃的母家文国公,都没得一杯酒啊。 这释放的消息不就是祁景渊当下重武了吗? 这也不难想,毕竟哪个皇帝没有开拓疆土的想法?更何况祁景渊就不是那种贪图享乐的人。 从夺嫡成功开始,他的野心就不会小。 这样的他大权在握后,温家就会是第一个用来开刀立威的。 想明白后,姜知意看向容贵妃的目光中就多了一丝幸灾乐祸,这位真是空中楼阁呢。 前头的容贵妃自然不知道,她只是看着祁景渊频频夸赞舒昭仪后,心里更加憋屈。 曾几何时,皇上时常夸赞地可是温家啊。 如今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了。 容贵妃气恼得很,但碍于宫宴只能强压下这口气,整个人看着就不好惹。 离她近的嫔妃,动作间都更小心了,就怕被她撒气。 第74章 出事 这会宴会都到了后期了,张御女早就坐立不安了,她踌躇了半天终于起身:“皇上,嫔妾愿意抚琴一曲,恭贺此次西北大捷。” 张御女实在没办法了,她如今的位份只是御女,只比宫女好一点。 无论要点什么,都要打点一二,她的体己银子再多,也经不起这样消耗。 更何况紫林轩偏僻简陋,跟冷宫也没什么差别了,她实在过不下去这苦日子了。 她实在没办法了,只能搏一搏,只求今日能让皇上高看一眼,摆脱这境地。 祁景渊表情冷淡,看不出好坏。 倒是容贵妃看见迫不及待的张御女后,笑着说:“皇上就允了吧,想必张御女绝不让皇上失望。” “去吧。”祁景渊淡淡说道。 张御女此刻欣喜若狂,立刻就让佩珠帮她把琴搬到殿中央。 又理了理,花大价钱让司衣司新做的衣裙,就施施然上场。 这会儿功夫,别的嫔妃们早就停止了闲聊,不约而同看着张御女,只是眼里都带着戏谑。 一曲终了,张御女期待地起身看向祁景渊。 可祁景渊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摆手让她回去了。 张御女失望不已,她不求马上晋位,可皇上连赏赐都没有,这让她大失所望。 平心而论,姜知意倒是觉得张御女技法进步了,一听就知道下了大功夫,没少练习。 如果这是家宴,祁景渊自然不会吝啬赏赐,可今日不是啊。 当着大臣们的面,出来表演才艺,如此不庄重,叫人看着轻浮。 徐良人的例子可在眼前呢,可张御女丝毫没吸取教训,还以为自个能一鸣惊人。 如此蠢笨,宫里的人都懒得嘲笑她了。 张御女垂头丧气地坐在位置上,周围的嫔妃就跟没瞧见一样,没有一个出来安慰她。 连之前交好的李御女,上回被皇后罚了后,都跟她来往的少了。 又过了半个时辰,这场宫宴终于落下帷幕。 祁景渊跟着皇后回了凤藻宫,这倒是让皇后心里安慰。 毕竟她母家这回西北战事并未出力,可皇上今日在凤藻宫过夜,也是给了她体面。 众人恭送皇上皇后离开后,也就各自回宫了。 姜知意瞧着舒昭仪身边,倒是多了不少恭维的人。 纵使舒昭仪不是个骄傲自满的人,也在一声声夸赞中笑容满面。 衬得旁边挺着腰站着的林宝林尴尬不已。 同样都是有孕,就因为舒昭仪比自己家世好,所有人都围绕着她转,根本没人关心她。 林宝林看着舒昭仪隆起的小腹,神色复杂。 惠妃都对舒昭仪说了不少好话,这让荣贵妃看见后心里堵得慌,愤愤离去。 杜家和舒昭仪这是要起来了啊! 姜知意可没恭维人的心思,她跟舒昭仪也没交情,当下就带着人回碧梧轩了。 累了一晚上,她早早就歇下了。 次日是初一,姜知意还困着呢,就早早地被秋霜叫醒了。 梳洗打扮后,她就睡眼惺忪地去凤藻宫请安了。 等众人来齐了,姜知意就好好打量了她们一番。 容贵妃果不其然精神不济,一副没休息好的样子。 舒昭仪面色红润,眉眼间的喜色藏不住。 林宝林如今有孕五个月了,整个人瞧着还是瘦削,连肚子都不怎么大,一副思虑过度的样子。 容贵妃此刻看着她的样子,积攒的怒气就对准了舒昭仪:“舒昭仪,本宫记得这林宝林是你宫里的人吧?” “容贵妃娘娘有何贵干?”舒昭仪冷冷道。 “啧,你把自个养得极好,倒是可怜了林宝林,有孕的人了看着还是如此憔悴。” “舒昭仪莫不是自个有孕,就不待见林宝林了,这可真是有负皇上托付。”容贵妃嗤笑道。 舒昭仪皱着眉头看了眼林宝林,轻描淡写地说:“林宝林已是孕中期了,自然睡得不好,真是让容贵妃您操心了。” 林宝林也起身回话:“启禀容贵妃娘娘,嫔妾确实是没休息好。” 容贵妃闻言笑着起身,来到林宝林面前,和善地拍了拍她的手。 “林宝林你别怕,若是过得不好,只管跟本宫说,本宫的瑶华宫大得很,再多住一人也是绰绰有余啊。” 这话把林宝林吓了一跳,求助地看着舒昭仪。 舒昭仪面色自然不好,容贵妃当着她的面挑拨离间,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 “容贵妃多虑了,臣妾的玉琼宫可是什么都不缺,林宝林有孕后,臣妾自然小心照料着,哪敢敷衍了事?” 舒昭仪不悦地看着容贵妃,林宝林进了她的玉琼宫,就没有出去的道理了。 容贵妃看着她笑了:“本宫不过一句玩笑话,倒叫妹妹你认真了,真是不该。” 皇后此刻也从内殿出来了,众人起身行礼后坐下。 昨夜皇后侍寝,今日看起来自然气色极好。 “好了,舒昭仪是玉琼宫的主位,自然能照顾好林宝林。” “倒是妹妹你啊,调理好身子后,可要为皇上再诞下一位皇嗣啊。”皇后笑着看着容贵妃,上来就扎心。 容贵妃果然动作一滞,心里泛酸。 兰美人那个助孕方子她日日都在喝,可有孕也不是一日两日就能成的。 再加上皇上来得越发少了,叫她自己心里都没底,容贵妃心里有事,烦闷不已。 “今日初一,美人以上都跟本宫去给太后请安。”皇后道。 恭送走她们后,姜知意就瞧见惠妃宫里的魏才人,此时正扶着林宝林回玉琼宫。 她挑眉,随即转身就走。 没想到这惠妃和舒昭仪是好姐妹,她宫里的魏才人跟林宝林关系也这样的好。 反正她不掺和,就怕被人赖上了。 回了碧梧轩后,就和周公约会了。 一连几日,她要么和王美人去御花园逛逛,就待在碧梧轩里过自己的小日子。 底下的人知道她的脾性后,也都不着急。 毕竟自家才人想要邀宠时,还是很有一套的。 祁景渊这几日除了叫沈才人和安才人侍寝,就是去看了看容贵妃和舒昭仪。 一时间老人新人都照顾到了,就剩半新不旧的人尬在这里了。 姜知意才不不在乎,算算日子,还不到她出山的时候呢。 她待在碧梧轩里躲清闲,可偏有人不让她舒坦。 这不紫林轩的佩玉就出事了。 第75章 陷害 张御女和佩玉同住紫林轩,这回张御女在宴会上出糗了,回来后自然就找佩玉发泄了。 她不过随意找了个由头,抢了佩玉的午膳,结果没过一刻钟,佩玉就晕了过去。 她那宫女小雀慌张地跑了出去,张御女吃着午膳,丝毫不在意。 这贱人装模作样不是一天两天了。 不过少吃一顿饭,能有什么事! 可谁知两刻钟后,小雀竟带着皇后一同来了。 张御女吓了一跳,慌张地起身:“给皇后请安。” 皇后都没正眼瞧她,带着人就去了佩玉的西侧殿。 宫里的嫔妃们很快就收到消息了,都存着看好戏的心态,纷纷赶来紫林轩。 等众人赶到时,就看见太医正在给躺在床榻上的佩玉把脉。 佩玉瘦弱地躺在榻上,小脸苍白,眉心紧皱,整个人看起来难受极了。 张御女瞧见她半死不活的样子,心里也是咯噔一下,难道这贱人真出事了? 这贱人平日里看着康健,还时不时嘲讽她,压根不是逆来顺受的人,没准儿就是装的。 想到这,张御女不怀好意地笑了,大张旗鼓把皇后请来,她倒要看看佩玉该怎么收场。 太医给佩玉把脉后,面色也是一惊,立刻就向坐在一旁的皇后回禀:“启禀皇后娘娘,这位小主已有孕三个月。” “可小主身子虚弱,胎像不稳,需要好好进补才行。 “下去开药吧。”皇后淡定道。 而听到这句话的张御女,心里不亚于多了一道惊雷,佩玉竟然有孕了! 皇后查了彤史,日子果然对得上,佩玉就是那日爬床后有孕的。 她只侍寝了一回,就能有孕。 众人都被惊到了,那日皇上大发雷霆,还让人打了佩玉十个板子,就这都能让她怀上。 一时之间众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个遍,最终只能归根于她天赋异禀了。 小雀这会儿跪在地上哭诉:“求皇后娘娘给我家御女做主啊。” “我家御女和张御女同住紫林轩,明明是同样的位份,可偏偏张御女说她是我家御女的旧主,要御女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 “今日奴婢提了午膳回来,可张御女看见后,就立刻拿去她的东侧殿,还骂御女不配吃。” “御女不愿跟她起冲突,也就没争,之说吃些点心熬到晚膳。可谁知御女身子撑不住了,一会儿就晕倒了。” “奴婢实在没办法,才去凤藻宫求皇后娘娘帮忙。” 小雀不一会儿就哭得声泪俱下,一副衷心为主的样子。 可在场的没几个是傻子,断不会因为她几句话就同情佩玉。 “张御女,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皇后冷冷问道。 张御女出了一身冷汗,她要是知道佩玉有孕,断不会克扣她的膳食。 “皇后娘娘,嫔妾冤枉啊,嫔妾真的不知道她有孕啊。”张御女跪着哭诉。 “她摆明了是故意陷害嫔妾,都有孕三个月了,还能不知情吗?” “她过去是嫔妾的宫女时,嫔妾可从未薄待过她啊。” 这会儿佩玉也悠悠转醒,她虚弱地慢慢起身坐好,有气无力地说:“皇后娘娘,嫔妾月事一直不规律,是真不知道有孕在身。” “就算嫔妾知道自己有孕,也断不会拿皇嗣去算计张御女,求皇后娘娘明鉴。” 张御女听到这,就迫不及待起身,指着佩玉咒骂:“你就是故意的,前几日根本不是今日虚弱的样子,你分明就是在报复我。” 佩玉被她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害怕地避向床榻深处。 “张御女!你这是在干什么?”皇后疾声道。 张御女欲哭无泪,她是真的想不到佩玉会这样算计她,这个狼子野心的贱人。 “张御女德行有失,迁居清凉台,闭门思过。” 说罢,皇后就起身回宫了,压根不理会张御女的哭喊,甚至连句好好养胎的话都没留下给佩玉。 张御女一听到自己要去冷宫了,极度崩溃下更是不管不顾了。 她冲向佩玉的床榻,推开守在一旁的小雀,一把拉住佩玉的衣领,重重的耳光扇过去。 “哎哟,张御女这是怎么了?你们还不把她拉开。”惠妃惊讶了一下,随即指挥着宫正司的人拉开张御女。 大概是因为惠妃的语气并不着急,等宫正司的人拉开张御女时,佩玉的脸上青一块红一块,好不狼狈。 张御女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眼神还是恶狠狠地看着佩玉,恨不得能亲自打死她。 佩玉这会哭得凄惨,一张秀气的小脸都不能看了。 围观的嫔妃们纷纷用帕子遮着嘴角,没有一个同情她。 谁会喜欢一个攻于心计,坑害旧主的人? 许才人就没忍住:“李御女啊,你既然有孕在身,这脸上的伤自然不能用药了,为了皇嗣,你就忍忍吧。” “就是啊,能怀上皇嗣可是天大的好事,如今受些苦算什么。”兰美人妒忌地看着佩玉。 凭什么她想尽办法都不能有孕,偏偏这个李御女如此好运,叫她不禁埋怨上天不公。 众人此时七嘴八舌地安慰着佩玉,可说出的话都藏着刻薄呢。 她们站在佩玉的床榻跟前,用戏谑的眸子不断打量着佩玉。 这样的眼神,自然是叫佩玉愤怒不已,同样都是嫔妃,可她们看自己的眼神就像在看什么玩物一般。 佩玉死死地用手掐住被褥,满腔怒火发泄不了。 张御女嘴上说得好听,过去如何厚待自己,可实际上每日里就跟逗猫逗狗一样,从来都没有高看过她一眼。 如今这群嫔妃,嘴上说着安慰她的话,可实际上的行为和当初张御女有什么分别? 她只想活出个人样,能让人正视她而已。 为何这样的事,都叫她们如此看不过眼? “嫔妾有孕,自会好好养胎,就不劳各位娘娘操心了。”佩玉冷冷说着,不见一丝笑意。 可她说的话没有丝毫威慑力,周围嫔妃丝毫不理会她的送客之意。 依旧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起话来,时不时还要故意讽刺几句她。 皇后的敷衍,嫔妃的嘲笑,让佩玉气得脸色通红。 她实在忍无可忍,大声呵斥:“嫔妾要休息了,各位都回宫吧。” 第76章 看戏 李御女第一个就不待见她,一个宫女出身,卖主求荣的贱人,居然还和她同姓。 其他人还一口一个李御女的叫这个贱人,她听到后脸上都会火辣辣的,仿佛众人嘲讽的是她。 李御女当即就怒火冲天地说:“我们可都是好意关心你,就你不识好歹,果然是宫女出身,上不了台面。” 佩玉最恨他人口口声声说她是宫女出身,她身份再低贱,如今也和她们这些官宦小姐出身的,同样都是嫔妃,谁比谁高贵了? 佩玉指着李御女毫不客气地开口:“我的紫林轩不欢迎你,你给我出去!” 李御女头回被人指着鼻子骂,她脾气也来了,一把抓住佩玉的手腕,目光狠戾。 “真觉得自己成了嫔妃,就能摆脱过去的一切?你当满宫里的人都能忘了你过去做的破事?” “奴婢永远就是奴婢,你的主子张御女再不济,都比你强上一万倍!” 佩玉气愤极了,想把手臂收回来,可李御女握得很紧,根本动弹不得。 周围嫔妃们,看着她们僵持住了,更是没有一个上去帮忙。 只有一个小雀急得不行,可也被李御女的宫女拉住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佩玉被奚落。 袁充容看着佩玉铁青的脸色,忽然笑了:“妹妹你要是缺衣少食的,可千万不要瞒着我们啊。” 众人顺着她的视线,看向佩玉的手腕处。 之间两件截然不同的衣袖,此刻都暴露在外面。 如今天气转凉,众人早都做了秋装,穿了厚厚的缎子防风。 可从佩玉的袖口看去,她将两件薄薄的夏衣穿在一起试图御寒。 这颜色不是配套的,显得格外明显,众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会儿李御女没忍住,直接松了手,捧腹大笑起来:“啧……,哪个嫔妃像你这般寒酸? 兰美人怜悯地看了她一眼:“我回去后就让人给你送匹缎子来,如今都有孕了,自然皇嗣为重。” 佩玉抽回手臂,急忙将衣袖拉好,死死压在被褥下面,试图不让众人看见,好维护这岌岌可危的自尊心。 “你这样子要是传出去了,不就是让皇后娘娘落一个苟待后宫的名声吗?”何选侍摇了摇头。 如今佩玉可是一言不发,当着哑巴,无论众人怎么奚落,都不再回应。 众人觉得没意思,也就三三两两的散了。 出了紫林轩的门,姜知意会不解地摇了摇头。 “才人,怎么了?”秋霜不解地问道。 姜知意叹了口气:“我实在不知道佩玉图什么?” “你看她如今的日子过的,连嫔妃身边的宫女都不如。” 嫔妃们身边的宫女,自然自有自个的体面,不会寒酸到连件秋装都没有。 “你瞧着她成了嫔妃,以为自个就能荣华富贵了,可既不受宠,位份也不高,连趁手的银子也没有。” “如今虽说有孕,可皇后娘娘都反应淡淡的,眼见就不重视她这胎。”姜知意慢慢地说。 秋霜小声说道:“可奴婢瞧着,她是乐在其中呢,当初还在碧梧轩的时候,就削尖了脑袋要当嫔妃。” “如今更是把张御女算计进了冷宫,瞧着比她昔日的主子都厉害三分。” 姜知意“哼”了一声,“宫里的人谁不知道她这点算计,你看看这宫里哪一个瞧得起她?” “都把她当笑话看呢,如此遭人嫌弃的,真是宫里头一份。” 祁景渊收到了佩玉有孕的消息后,更是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照着规矩赏了些寻常的东西。 皇后也被佩玉的自导自演,弄得心烦,为了不落人口实,赏了一大批布料给佩玉做衣裳。 皇上皇后的行为落在底下人的眼里,那就是压根不看重她。 有孕的人能落到这个田地,底下的人可没少笑话她。 等次日就是十月初五,姜知意早早就起身去给皇后请安。 等她到了凤藻宫,发现宫里的人都要来齐了。 不出意外就是为了看佩玉等笑话。 因为皇后并没有让她留在紫林轩养胎,再加上她有孕三个月了,也坐稳胎了。 佩玉实在没办法,只能顶着一张青紫交加的脸庞来请安。 她一直低着头,生怕被人看到。 可最终都是徒劳无功,众人压低的笑声,还是时不时就传进她的耳朵里,让她羞愤欲死。 容贵妃装作不知情的样子:“怀孕的李御女是哪位啊?站出来让本宫看看。” 这话一出,众人齐刷刷将目光对准佩玉。 佩玉尴尬不已,可也不想惹的容贵妃生气,只能站起身来,小声道:“嫔妾紫林轩李御女,拜见容贵妃娘娘。” 她顶着那样一张难看的脸,让容贵妃噗嗤一声笑了。 “张御女下手也是狠,不过也怪不了她,这事放在谁身上不生气啊。这要是本宫,必将人千刀万剐。” 佩玉什么话都说不出,只能唯唯诺诺坐下了。 舒昭仪自然也是看不惯她,瞪了她一眼,就和惠妃说起了话,当她是什么污秽物一样。 昨日奚落得够多了,今日在凤藻宫,众人都懒得理会她了。 都互相之间聊着天,把她当成空气一样。 等皇后出来后,就看见佩玉一个人被孤立的样子。 可她心里也没有丝毫同情,这样精于算计,让谁敢接近她? 众人起身请安后坐下,皇后说了些简单的场面话后,就开始步入正题。 “如今宫里三人都有身孕,三位妹妹可要好好养胎。” “若是谁敢暗害她人,本宫绝不轻饶。” 众人都说着不敢,应下了。 “皇后娘娘处理宫务辛劳,还要为臣妾等人操心,叫臣妾实在过意不去。”舒昭仪道。 皇后满意她一如往昔的态度,笑着说:“都是本宫分内之事,你一直如此客气。” “臣妾能在玉琼宫心安理得的养胎,都是仰仗了皇后娘娘。臣妾这有一支上好的人参,还请皇后娘娘笑纳。”舒昭仪吩咐着玛瑙呈上给皇后。 皇后点点头,就让抱月收了起来:“妹妹如此客气,本宫就却之不恭了。” 姜知意看着上首其乐融融的样子,也笑了笑。 舒昭仪这是在给皇后表忠心呢,明言自己不会恃宠而骄。 第77章 情分 皇后看舒昭仪的眼神果然更柔和了些。 容贵妃自然看不惯这两人的做派,都假惺惺的,虚与委蛇。 “皇后娘娘,可别只关注舒昭仪一个人啊,这林宝林都怀胎五个月了,瞧着还是瘦弱得很,可见舒昭仪委实没照顾好人啊。”容贵妃不怀好意地说。 林宝林猝不及防被点了名,吓了一跳,她心里忐忑得很。 眼看着舒昭仪母家蒸蒸日上,自己又有孕在身,封妃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玉琼宫里的人,哪里还瞧得上她这个宝林,什么东西都是舒昭仪不要了,才送到她这来。 这群奴才面上瞧着恭敬,可眼里的敷衍藏都藏不住。 玛瑙虽然照例每日端一碗安胎药给她,可她看着那黑漆漆的苦药汁,怎么都喝不下去。 三言两语打发走玛瑙,她坐在一旁思索了许久,才让双燕偷偷倒掉。 她是真的担心这孩子叫舒昭仪容不下。 说她敏感多疑也好,斤斤计较也罢。宫里生不出的孩子可太多了,她无论如何都要保住这个孩子。 林宝林忐忑地起身:“回禀皇后娘娘,太医平日里都请了平安脉嫔妾身子无事,容贵妃娘娘多虑了。” 皇后仔细打量了她一会儿,让人扶着她慢慢坐下了:“不必多礼,若是身子不适就请太医,一切以皇嗣为重。” 随后皇后就看向容贵妃,淡淡地说:“贵妃妹妹真是操心人,连玉琼宫的事都操心上了。” “难怪皇上前些日子直接赏了一筐进贡的核桃给你,妹妹可别辜负皇上一片心意啊。” 皇上就算只赏赐一根线,那也是御赐的,珍贵得很,谁敢说不好。 容贵妃虽不满皇后讽刺她,但面上还是一派得意:“臣妾也没想到,皇上还记得臣妾最爱吃这些了。” “贵妃娘娘自然是一等一的得宠,咱们望尘莫及。”袁充容笑着说。 下面的嫔妃见状,也是一人一句夸了起来,只把容贵妃夸得飘飘然。 又过了一会儿,皇后也累了,挥手就让众人散了。 众人出了凤藻宫,姜知意就瞧着舒昭仪和林宝林一前一后回了玉琼宫。 林宝林的品级并没有轿辇坐,只能跟在舒昭仪身后慢慢走着。 只是两人离得有些远,看着并不亲近,最终还是兜兜转转回了玉琼宫。 姜知意看了会,就轻笑了一声,也回了碧梧轩。 玉琼宫里,舒昭仪憋着一股气下了轿,一眼都没看身后的林宝林,回了主殿。 玛瑙小心地扶着她坐下:“娘娘,喝些茶歇歇吧,奴婢特意冲得淡淡的。” 舒昭仪喝完茶,随后将茶碗重重放回小几上。 “你看看她那担惊受怕的样子,好像本宫怎么虐待她一样。”舒昭仪怒气冲冲的,“她如今还是不喝安胎药?” 玛瑙看着她的脸色,小心回复:“奴婢每日都送过去,可林宝林她总是找借口支开奴婢。” “下面的人说,她一直让双燕把药倒了。” 舒昭仪听了更气了:“太医根据她身子开的好药,她倒是疑神疑鬼的不肯喝,这是以为本宫给她送落胎药呢!” 琉璃轻抚着她的后背:“娘娘消消气,身子要紧。” 舒昭仪脸色难看极了:“这个眼皮子浅的东西,不是本宫把玉琼宫守得跟铁桶一样,她还能养胎到今日?宫里多的是人虎视眈眈着。” “本宫要害她,还能让她安稳到今日?真是对她再好,她都怀疑你不怀好意。” 玛瑙也义愤填膺:“娘娘您好心送过去的膳食,林宝林都只吃一点点,成日里让双燕偷偷用小灶,给她熬些补品。” “哪有有孕的人不吃饭,只吃补品的?” “她爱怎样就怎样,本宫索性不管了,我倒要看看她这么作下去,能不能把这个孩子生下来!”舒昭仪冷淡地说。 舒昭仪心里是又气又恼,她平心而论一直对林宝林照顾有加,在她有孕后更是无微不至。 她自己有孕后,本以为是喜上加喜的好事,可谁知林宝林却渐渐疏远了她,连看她的眼神都越来越害怕和冷漠。 这样的事多了,她都觉得寒心不已,就当以前的情分都没了。 碧梧轩里,姜知意算算日子,也有十天没侍寝了。 如今多了新人,她这宠妃的名号更不能丢。 吃过午膳,她就精心打扮一番,带着一沓纸去了朝阳宫。 姜知意带着秋霜慢悠悠地走着,一路上有不少宫女太监看见她后,都行礼避让。 走了两刻钟,来了朝阳宫,就看见靠在柱子上打瞌睡的全福。 姜知意走上前声音不大不小地说:“全福公公,可否为我通报一声。” 全福一个激灵醒了,瞧见是她后笑得合不拢嘴:“给姜才人请安,奴才这就给您通报。” 不过一会儿,全福就笑着请她进去。 姜知意走进殿内,就瞧见祁景渊头都没抬批着奏折。 “嫔妾给皇上请安。”她细声细气的。 “起来吧,今日怎么过来了?”祁景渊看了她一眼后,就移不开眼了。 就看见这女人又是一身没见过的打扮,含苞待放的赤色织金散花长裙,戴了几只红宝石金簪。 最妙的是用胭脂水粉,在额角画了一朵半开的芙蓉花,衬得她越发妩媚动人。 祁景渊的嘴角不自觉地勾起,起身坐到一旁的罗汉床上,眼神示意她靠近些。 姜知意瞧见他眸子亮了,就知道今日这妆算是拿捏住他了。 也就不枉费她费的一番功夫。 姜知意走向前去,伸手拉住他的大手:“皇上不叫嫔妾来,嫔妾只好自己来了,皇上可别嫌臣妾扰人。” 祁景渊伸手就揽住她的腰:“就你不老实,画成这样还不是来撩拨朕。” 说罢就捏住她的下巴,好好欣赏了一会儿。 姜知意勾着他的脖子,就顺势坐下:“嫔妾来是有正经事,怎么就撩拨皇上了?” “你倒是说说,是什么正经事?说不出来,朕可要罚你。”祁景渊眼神幽深极了。 他的手也不自觉的搂紧了姜知意的腰。 姜知意一边笑着一边就灵活地挣开他的禁锢,小跑着去了一旁的小几上。 刚进来的时候,她就将这沓纸顺手放着了。 她拿着纸回了祁景渊身边,就见祁景渊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姜知意满满展示给他看:“皇上,这是嫔妾这些日子练的字,您看看,嫔妾可是一点都没偷懒呢。” 祁景渊接过宣纸,仔细地看着,他要是没记错,这女人可是好些日子没往他跟前送了。 他当时还以为她坚持不下去了,没想到她倒是持之以恒。 “把收着姜才人书法的盒子拿来。”祁景渊吩咐道。 全福应了一声,很快就轻手轻脚的取来一个大盒子:“回皇上,都收在一起了。” 祁景渊点点头,就让他下去了。 他从里面取出几张宣纸出来,点评了起来:“爱妃这字,跟刚开始比起来进步了些,至少能看得见些筋骨了,也算是勉强及得上大公主了。” 姜知意看着她刚开始那些鬼画符,也是红了脸:“大公主可是嫡公主,教养自然是一等一的好,皇上拿嫔妾跟大公主比,真是欺负嫔妾呢。” 她嘟着嘴,脸上不满极了,趁祁景渊不注意就抢过他手里拿的宣纸,一股脑的都塞进盒子里:“不给皇上看。” 祁景渊好笑地捏了捏她的脸:“你才学了没多久,就能有这样的水准,可见平日里练习也算勤勉,没敷衍朕。” 姜知意“哼”了一声:“嫔妾答应皇上的事,自然就会做到,嫔妾可不是食言的人。” “这么乖,想要什么赏赐?”祁景渊戳着她的脸。 姜知意想了会儿,没说话,只是安静地抱住他。 过了一会才说道:“嫔妾不要什么赏赐。” “嫔妾过去家境清寒,读书写字的事又费银子,嫔妾父亲不让嫔妾去学,只让嫔妾弟弟去上学堂。” “可嫔妾着实羡慕得很,每日就偷偷躲在学堂后面听着,再加上弟弟回到家后,又会把学的再教一遍嫔妾,靠着这些嫔妾学会了认字。” “可笔墨纸砚这些,是负担不起嫔妾这份的,嫔妾就一直不会写,还是皇上宠爱嫔妾,叫嫔妾慢慢练着,您对嫔妾真是再好不过了。” 说罢姜知意就用一双亮晶晶的眸子看着他,里面的感恩像是要溢出来一样。 祁景渊摸了摸她的头:“爱妃过去也是受苦了。” 姜知意嫣然一笑:“嫔妾遇见皇上就不苦了。” “嫔妾练字的时候总在想,嫔妾是大人,练字久了都觉得累得很,皇上的字这样好看,小的时候该是练了多久啊。” “嫔妾想到这,都一直觉得您手疼呢。” 她拉着祁景渊的手到自己膝上,轻轻地按着:“皇上练字辛苦了。” 祁景渊瞧着她认真的样子,心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他三岁启蒙,五岁练字,从没有叫过一声苦,只想着这是理所应当的事。 皇子么,哪个小时候不是这样过来的? 他小小年纪想要脱颖而出,自然会更勤勉,练得更多,好叫他的父皇能多看他一眼。 诚然他的字练得遒劲有力,气势如虹,好像也没得过一句父皇的夸。 他的皇兄皇弟即使样样不如他,可他们的书法还是能留在父皇的书房里。 等他登基后,臣子们奉承他的字写得好,是常有的事,多得是臣子向他求一幅墨宝的,他都见怪不怪了。 可今日,他的嫔妃,这样一个小女人,没有奉承他,而是说了一句,他练字辛苦了。 这叫祁景渊心里泛起涟漪,紧紧地抱住了她好一会儿。 许久之后才放开她,摸了摸她的脸:“你去看书吧,朕还有奏折没批完呢。” 姜知意看着他柔和了些的动作,高兴地应了。 她坐到一旁的罗汉床上,心里琢磨着,刚刚她说的话,估计是挠中祁景渊的心坎了。 她居然能在他看她的眼神中,看到一丝柔情。 虽然转瞬即逝,可还是被她敏感地捕捉到了。 可她要是真的信了祁景渊对她有些许情分,洋洋得意起来,日后一定会害了自己。 她从来都没奢望过,从一个皇帝这里得到真心和爱恋。 祁景渊批着奏折,偶尔还抬头看一眼她。 他发现这女人自在得很,看书喝茶吃点心,丝毫不耽误。 她在他的朝阳宫里,从来就没有拘束过。 他看着她如此悠然自得,再看看自己桌上堆得高高的奏折,头回羡慕起这女人。 等到了酉时,祁景渊才批改完所有奏折。 他正闭眼休息一会儿,就有一双柔软的手为他捏着肩膀。 “皇上处理政事辛苦啦,嫔妾给您解乏。” 姜知意虽说使了大力气,可在祁景渊看来跟挠痒痒没什么区别。 很快他就受不了这双无意中四处点火的小手了,祁景渊把她的手握在手中起身:“跟朕用膳去。” 晚膳自然丰富极了,姜知意的面前还摆放着,她每日里都喝的补汤,专门为她滋养身子。 除了常见的菜式,今日御厨做的一道水晶肘子她吃着很好,还夹了一块给祁景渊:“皇上尝尝,嫔妾觉得不错。” “配上这酸辣开胃的蘸水,丝毫不见油腻。” 祁景渊尝了后,也觉得不错,两人把这道菜吃了大半。 用完膳后,祁景渊还叫人去赏了做这道菜的御厨。 御膳房里知道消息后,更是打定主意以后要好好孝敬这位主子。 就这位邪乎,明明都是同样的菜式,可她时不时就能让皇上赏他们一回。 没看见做这道菜的张御厨,喜得要把这二十两银子供起来做传家宝。 御膳房多少人眼红,张御厨巴上姜才人后,都接过好几回赏银了。 御膳房里别的御厨,不是没有动心思想撬墙角的。 姜知意和祁景渊自然不知道底下人这些小心思,他们一同坐着喝茶消食。 正说着话呢,就瞧见全福一脸踌躇地进来,原本讨喜的脸上满是挣扎。 “皇上,沈才人说她精心呵护了一盆昙花,今晚正是开花的时候,请您过去看呢。” 第78章 新鲜事 姜知意听完这话,心里好笑得很,真新鲜的事啊。 沈才人才得宠了几日,今日听见她侍寝,这就坐不住了,来截胡了。 沈才人可真是精心挑选了她这个对象。 她位份低,自然不敢对资历深的老人们动手。 新人里,她和兰美人许才人的宠爱最多,可她的家世最低,位份还和她一样,不就是个极好的截胡对象吗? 要是真被她截胡成功,这不就是宣告,她这个宠妃还比不过一个新人吗? 到那个时候,宫里的人自然对她高看一眼。 沈才人可不就是在宫里立住了吗?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不过她要是真叫人把祁景渊截胡走了,就算这段时间白干了。 直接洗洗早点睡吧,还费什么心思。 姜知意什么话都不说,只一双眸子戏谑地看着祁景渊。 祁景渊闻言就皱起了眉头:“就说朕不去,让她自己看。” 这不耐烦的声音,自然叫殿外沈才人的宫女雪青听见了,她顿时脸红透了。 雪青是沈才人的家生子,皇上前几日对自家才人宠幸有加,雪青本来想着皇上今日定不会拒绝才人这个请求。 可没想到姜才人在这后,皇上真就不愿意走了。 御前宫女太监嘲笑的眼神,叫雪青待不下去,这事叫宫里的人知道后,自家才人一定会被笑话。 雪青一路上避开人,小心翼翼地回去了,生怕知道的人多了。 可宫里根本就藏不住秘密,尤其是御前,宫里的眼睛可都看着呢。 雪青回来后,旁边临照轩的安才人就知道了。 她坐在榻上梳着头发笑道:“沈姐姐这是急了啊。” 月华上前为她通着头:“才人,这姜才人一向得宠,沈才人怎么就挑了人家截胡呢?” “聪明反被聪明误呗,这宫里啊,切莫心急。”安才人笑着说,“还好离请安还有几日,不然沈姐姐可怎么出门啊?” 安才人没有说的是,如今姜才人反借沈才人的手,叫这宫里上上下下可都看清了。 她没有母家支持,完全是靠着自己叫皇上喜欢。 真是不容小觑。 朝阳宫里,姜知意笑吟吟地调侃:“皇上真不去欣赏昙花?如今可是昙花最后开放的日子了,过了这会,皇上想看可就得等到明年了。” “怎么,这么迫不及待想赶朕去别处?”祁景渊边说边起身,“朕仔细想想,爱妃说得有道理得很,昙花一现,确实珍贵。” “不如朕现在就去沈才人处吧。” 姜知意气呼呼地拉住他的袖子:“皇上不准去,嫔妾不准!” 她明明说着霸道的话,可祁景渊一点都不生气,反而饶有趣味地继续说:“你看看你现在这样子,嫔妃该有的大度去哪了?” “嫔妾早就把它丢了,嫔妾就是不大度,就是小气极了。”姜知意一个起身就抱住祁景渊精壮的腰。 “嫔妾就是一点都不贤良淑德,只要皇上在嫔妾这,谁都别想抢走皇上!” “就算皇上不喜欢,嫔妾也不打算改!” 姜知意越说越大声:“昙花算什么珍贵的花啊?嫔妾眼前的可是最最珍贵的花。” “沈才人就是使坏,想把皇上从嫔妾身边抢走。等皇上过去了,那是赏花吗?沈才人早就跟蜜蜂一样围着皇上身边转了。” “她才刚进宫,就这么不懂事,等下回请安,嫔妾定是要骂她的。” 听着她振振有词的话,祁景渊还是没忍住,笑了起来:“促狭,沈才人怎么就是蜜蜂了?” “谁叫皇上您就是天底下开得最美的花,可不就爱招小虫子嘛。”姜知意不要钱的好话,张嘴就来。 “刚刚还是蜜蜂,如今沈才人就是小虫子了,爱妃这张嘴真是不饶人。”祁景渊掐了一把她的鼻子。 “还把朕比作花,真是大胆。”说完就重重地拍了一下她的屁股。 “哎呀,皇上说不过嫔妾就打人。”姜知意睁着水汪汪的眼睛,娇气地说。 祁景渊都要气笑了,他要是不知道她什么本性,还真要被她骗去了。 这女人就是不老实,惯会装模作样的骗人。 随即就一把抱起她回了内殿,扔在榻上就俯身下去。 不一会儿就把人亲得气喘吁吁的,红唇都肿了些,看着更加娇艳欲滴,让人忍不住再次一亲芳泽。 祁景渊今日存了给她个教训的想法,根本没留余力。 姜知意怎么求饶都没有,被收拾了好几回。 她还一直抽抽嗒嗒地说着皇上欺负人,皇上打嫔妾这些话。 更是让祁景渊没忍住,好好孟浪了一回。 等到了下半场,姜知意眼见着怎么都逃不过去时,也存了报复的心思,坏心眼的一个翻身,就将祁景渊压在身下。 她也不管不顾起来了,反正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这两人谁都没想放过谁,一直折腾到了三更天,才停了下来。 草草擦洗了一下,就沉沉睡下了。 等祁景渊被叫醒的时候,精神还恍惚着,算算时间他只睡了两个多时辰。 等宫女服侍他穿衣时,祁景渊才感受到身上有些刺痛。 他定睛看去,就看见身上有些抓痕,微微破皮泛着红。 玉壶瞧见后大吃一惊,刚想开口询问时,就叫祁景渊严厉的眼神给震住了。 最终还是闭紧了嘴,什么话都没说。 御前服侍的人最重要一点,就是管好自己的嘴,不该问别问。 玉壶此时也只敢在心里说上一声,姜才人真是行事大胆,无所顾忌。 等穿好上朝的衣裳后,祁景渊喝了许多浓茶,才勉强压抑住困意。 等上了御辇,他精神不济地撑着头,脸上还是疲惫得很。 他心里暗暗想着,昨夜真是太疯狂了些,他很多年都没有这么尽兴了。 全福瞧着他微微勾起的嘴角,心里咂舌。 这姜才人是真真得宠,旁的新人跟她比不了。 等姜知意醒来的时候,天都大亮了。 她浑身上下像是被车碾了一遍,就没有舒服的地方,全身酸痛不已。 旁边祁景渊睡过的床榻,这会儿摸起来也变凉了,也不知道他走了多久。 姜知意艰难地起身,看着自己身上数不清的红印子,嘴角一抽,这狗皇帝还真是数狗的。 寝殿的宫女们听见她的动静后,都跟着秋霜上前,准备伺候她洗漱。 “才人,已经辰时两刻了,该回碧梧轩了。”秋霜道。 姜知意扶着昏沉的头问道:“皇上起来的时候怎么没叫我?” “皇上说您太累了,嘱咐奴婢们不要打搅您,让您多睡会。”秋霜笑着说。 冰执端着崭新的衣裳上前,也笑着说:“皇上吩咐过了,才人想待多久都行。” 姜知意这会脑子已经恢复了些清明,谢过冰执的好意后,就让秋霜给她简单梳洗后,离开了朝阳宫。 朝阳宫再好,也不能久留。 祁景渊体谅她劳累,让她多待会。 可她要是真的不知好歹,在祁景渊上朝后还赖在这里,一个恃宠生娇的罪名就能安在她头上。 就算祁景渊如今宠着自己,不介意这件事,可保不准日后就会翻出来。 到那时,这样日常里出格的小事,就会让他厌恶。 所幸她做的所有事,只会在危险边缘试探,但绝不出错! 瑶华宫里,容贵妃刚和大皇子一起用了早膳,瞧见锦绣回来后,就让奶娘将大皇子抱了下去。 “娘娘,这姜才人真是无法无天了,皇上都上朝去了,她还在朝阳宫里睡着,刚刚才回了碧梧轩。”锦绣看着她的脸色,小心说道。 容贵妃“哼”了一声,倒是没有多生气:“那就是个不能生的,皇上再宠她又如何?日后总有被皇上厌弃的一天。” “还是娘娘看得清楚,奴婢听说这姜才人,日日都要喝着补药。”锦绣讨好道。 容贵妃嫌弃极了:“连太医都说不中用的身子,她喝再多药有什么用?” 不过语气又随即一转,带着一丝羡慕嫉妒:“不过皇上还真宠她啊,沈才人昨日截胡都失败了。” 锦绣赶紧安慰:“娘娘别看她如今得宠,她没有母家支持,又不能有孕,哪里能登上高位呢?跟娘娘您是云泥之别啊。” 容贵妃这才心情好些,可没过一会儿又脸色难看起来:“莹才人也是没少侍寝,这个贱人一直嚣张得很,要是叫她有孕,岂不是要爬到本宫头上了。” 锦绣小声说道:“娘娘吩咐的事,奴婢都交代过了,莹宝林再用些时日,这辈子就别想有孕了。” 容贵妃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 太后想扶持新人,也不看看她答不答应。 她亲爱的姑母,身边自然只能有她一人。 旁人的人,想都别想! 碧梧轩里,姜知意一回去就睡了个回笼觉。 一直睡到午膳前,才被秋霜叫醒。 她这才感觉自己休息够了,精神也恢复了。 瞧见御膳房送来的各色菜肴,姜知意就乐了。 不但样式精美,还烹饪复杂,一看就费了不少心思。 御膳房的厨子们,简直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万顺笑着说:“这是瞧见张御厨被赏赐后,想走您的门路呢。” 姜知意哭笑不得,这整的像是她在选妃似的。 用完这顿丰盛的午膳后,她窝在小榻上看书消磨时间。 如今天气越来越冷了,她也越发不爱出门了。 等用过了晚膳,万顺就好笑地进来了:“才人,奴才刚刚打探到的消息,沈才人今日又送了点心到御前,皇上说了今晚去她的拾翠轩。” 听了这话,姜知意眸子一亮。 沈才人既然敢截她的胡,那她要是不截一次沈才人的胡,可就说不过去了。 姜知意笑着起身,让三人快速给她更衣打扮一番。 不过一刻钟,她就收拾妥当,让万顺打探着祁景渊的路程,提前在朝阳宫和拾翠轩中间的宫道上候着了。 真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等祁景渊坐着御辇出了朝阳宫没多久,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穿着月白色长裙,在宫道旁仰起头看着月亮。 夜晚风也大了不少,这女人还是穿得如此单薄,叫人看了就想收拾她。 祁景渊叫御辇停了下来,起身走到姜知意背后揽住她。 “爱妃今日不好好待在碧梧轩,在这宫道上做什么?” 姜知意装作惊讶的样子看着他:“嫔妾正欣赏月亮呢,皇上怎么在这?” “还装?真当朕不知道你要干什么?”祁景渊眼神幽暗地看着她。 姜知意见状立马认怂,小心地拉住他的手:“皇上别生气,嫔妾错了,嫔妾不该大晚上的来这。” “可嫔妾就是忍不住了,沈才人可以当着嫔妾的面来抢您,那嫔妾今日也要将皇上抢回去。” 她的手凉得很,祁景渊皱着眉头:“你是一点都不爱惜自己身子。” 姜知意立刻委屈巴巴地看着她:“嫔妾错了,嫔妾不该这样,皇上别生气。” “皇上能跟嫔妾回碧梧轩吗?嫔妾不想请安的时候被人嘲笑了。” 祁景渊瞧着她可怜兮兮的眼神,一时之间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风刮得更大了,姜知意没忍住打了个喷嚏,顿时显得更可怜了。 祁景渊皱着眉头,揽着她上了御辇,语气冷淡地说:“下不为例。” 姜知意立刻大力地点点头,一双手拉住他的手不放。 等到了碧梧轩,祁景渊就让人给她熬了一碗辛辣的姜汤,盯着她全部喝完。 等姜知意皱着眉头喝完后,一张小脸也红润起来,身上也暖和多了。 “还是皇上心疼嫔妾。”她看着祁景渊笑着说。 “你就非要跟沈才人争个高低。”祁景渊淡淡地说道。 姜知意起身就扑进他的怀里,把他紧紧抱住:“这不叫争个高低,这叫争个皇上!” 祁景渊抱住她纤细的腰:“你就不怕朕不来碧梧轩?” “怎么会呢?皇上跟嫔妾的情分,自然要比沈才人多的,嫔妾有这个信心。”姜知意抱着他撒娇,“皇上才不舍得让嫔妾被吹冷风呢。” “下回再敢这样不爱惜自己身子,看朕怎么罚你。”祁景渊警告道。 姜知意就拉住他的大手,让自己的小拇指与他的小拇指缠绕在一起,笑着说:“嫔妾与皇上拉钩,这样的事只有一回。” 祁景渊看着两人交缠在一起的手指,眼神深邃了不少:“这次先放过你。” “皇上真好,虽然您不说,但嫔妾知道您心疼嫔妾呢。”姜知意灵动的眸子闪烁着喜悦。 第79章 恃宠生骄 祁景渊看见后,心里的气也就消了些。 天色也不早了,两人随即上榻休息了。 昨夜委实运动过度,今晚两人十分默契地盖着被子纯聊天。 虽然还没到烧炭的时候,但殿里还是有些凉意。 祁景渊身体好,火气充足,姜知意睡着睡着就不自觉地挤进他的被子里。 等祁景渊睡到半夜醒来,就叫人被八爪鱼似的缠住了。 侍寝的嫔妃这么多,可睡相这么差的,就这一个了。 不过他也没嫌弃,把人手脚整理好,就抱着继续睡了。 反而是姜知意越睡越热,最后实在受不了,挣脱开他的怀抱,又一个翻身回到自己的被子里,睡了起来。 等祁景渊自然醒来的时候,看见自己怀里没人后,没好气地笑了。 这女人真是用到他的时候,什么好听的话都有,要是不需要他的时候,真是离得远远的。 祁景渊伸手就在某个背对着他躺着,睡得正香的人的腰上掐了一把:“爱妃还不服侍朕起身。” 姜知意立刻就被掐醒了,睡眼朦胧的同时委屈地嘟着嘴:“皇上好坏啊,一大早就欺负嫔妾。” 她拉着祁景渊的手放在自己腰上:“嫔妾好疼,皇上还不给人家揉揉。” “就你精怪。”祁景渊没好气地说,“也不知昨晚开始嫌冷挤在朕怀里,半夜热了就推开朕的是谁,真是没良心的东西。” 姜知意听了这话,也不委屈了,扑进祁景渊怀里给他顺毛。 “嫔妾不是故意的,谁叫皇上您身子好,跟火炉一样暖呢。”姜知意贴着他的胸膛道,“况且嫔妾可有良心了,皇上身上这件寝衣就是嫔妾做的。” “您看看,这针角多细密,嫔妾可是用了十足的心做的。” “朕记得这寝衣还是朕吩咐你做的。”祁景渊看着她玩味一笑。 别的嫔妃,哪个不是时时做些衣裳香囊给他,就这个最懒,一套寝衣都能做几个月。 姜知意心里发虚,此刻也不敢再说些什么,就抱着他的腰装作鹌鹑。 昨夜两人睡得早,此刻睡饱了精神十足,而且离上朝还有半个时辰。 祁景渊怀里抱着温香软玉,自然不会亏待自己,当下就将人压住了。 姜知意这回自食恶果,祁景渊昨晚加今早的气还没散,自然把人好好收拾了一顿。 等半个时辰后,祁景渊神清气爽地起身更衣,姜知意欲哭无泪地起不来。 “这寝衣也不能再穿了,爱妃可要再做一套新的给朕,要是这个月做不好,看朕怎么罚你。”祁景渊指着那套已经皱得不像样的寝衣笑着说。 姜知意这会儿丢盔卸甲,作为战败方,没有拒绝的权利,只能咬牙答应了下来。 祁景渊看着她怨气满满的脸,心里舒坦极了,随后就去上朝了。 姜知意看着他的身影离开后,困意又上来了,翻了个身继续睡。 她正睡得好呢,拾翠轩的沈才人一晚上没睡着。 她心里怨念得很,姜才人就是在报复她,才故意截她的胡。 可皇上还偏偏去了她的碧梧轩,根本没给自己一丝脸面。 沈才人满脸泪水,眼睛红肿不已。 雪青拿着热帕子想给她敷眼睛:“才人别哭了,对眼睛不好。” 沈才人这才止住泪水,咬牙切齿地说:“这个仇我记下了,我是一定不会让她好过的。” 雪青心里也是酸得很,经过这一遭,她算是看清了,自家才人的宠爱还是不牢固。 总得让皇上和才人再多相处些时日,皇上才会知道才人的好。 自家才人如此貌美,皇上相处久了,难道会不动心? 雪青心里想得很美,到时自家才人深受皇上恩宠,必定能把姜才人踩在脚下。 虽说次日,祁景渊为了补偿沈才人,又去了她的拾翠轩。 沈才人虽然对昨日他被拉去碧梧轩不满,可丝毫不敢在面上表露出来,依旧是温柔小意地伺候着。 宫里的人知道来龙去脉,可是一个羡慕她的都没有,心里都笑着呢。 嫔妃们巴不得姜才人和沈才人对上,无论谁被拉下来,对她们都是百利无一害。 宫里等着看热闹的人多着呢。 等十月初十这日,果然没让她们失望。 姜知意来到凤藻宫一看见沈才人,就秀气地翻了个白眼。 转身就对坐在她上首的王美人说起话来,“王姐姐,最近天冷了,你可要早些歇息啊,要是为了欣赏那劳什子花,得了风寒可真是得不偿失。” 王美人笑着说:“我身子弱,到了晚上,自然早早就进寝殿里了。” “还是姐姐您心里有数,不像有些人,巴巴地请皇上去赏花,也不怕皇上龙体有恙,真是没安好心。”姜知意撇嘴道。 沈才人一听这话,就知道姜知意是在嘲讽她,当下也没忍住:“沈才人这是什么意思?我既然敢请皇上去,自会将一切准备妥当。” “我怎么可能让皇上龙体受损!姜才人你信口开河,污蔑我。” 姜知意看到她被气得不轻的样子,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开口:“沈才人你这是怎么了?我也没指名道姓说是你啊。” “沈才人你可真会对号入座,气性未免也太大了些。” 沈才人看着姜知意睁着无辜的眼睛看着她,而嘴角却微微勾起时,心里顿时明白了一切。 这个姜才人就是故意的,故意在这么多嫔妃面前奚落她。 她就是欣赏自己气急又拿她没办法的样子! 沈才人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许才人就噗呲一声笑了:“姜才人你这张嘴,谁能说得过你。” “我这个人,从来都是有仇必报,有人敢在我侍寝的时候来截胡,就别怪我全数奉还!”姜知意瞪着沈才人道。 “要是宫里人人都像她一样,在她人侍寝的时候截胡,这宫里还有规矩吗?” 听到这,兰美人也没忍住开口:“姜才人所言极是,宫里的规矩可容不得人放肆。” 她自诩最识规矩,自然看不惯沈才人刚进宫就这么跳,这要是放任不管,假以时日,谁知道她还会有什么猖狂的手段。 姜知意见兰美人都赞同她,心里好笑。 这新人一入宫,倒叫兰美人和许才人都有了危机感。 这会儿倒是跟她联起手来,斥责沈才人。 这要是放在过去,兰美人定是要好好展示一番,她是多么的贤德。 势必会帮着沈才人,说自己太过斤斤计较,哪会像现在这样认同她的话。 毕竟新人的气焰要是不能被打压下去,真要立起来了,势必对她们不利。 姜知意丝毫没有客气,继续开口:“人不要脸天下无敌,用这样不入流的手段争宠,真是上不了台面,那就别怪我骂她!” 姜知意这会儿说的掷地有声,气势十足,倒是把沈才人震住了,低下头不敢和她对视。 她说的有道理,毕竟谁也不想自己侍寝的时候,有这样的变数。 嫔妃们都没有一个出来阻拦她,由着她骂,好震慑一把有这样心思的小人。 她虽没有指名道姓骂的是沈才人了,可底下坐的人谁不知道她在骂谁。 众人都用戏谑的目光,在她和沈才人之间来回打转。 沈才人被她当众呵斥了一遍,脸涨得通红,一向被她精心呵护的蔻丹,都被她齐根折断。 她低着头,根本不敢众人的眼神。 这个姜才人就是和她过不去! 日后她一定要让她好看! “哎呀呀,真是看不出来,姜才人你好大的脾气啊。”容贵妃看完热闹,懒散道。 “容贵妃娘娘明鉴啊,嫔妾平日里可不是这样的啊,这不是被人惹急了嘛。”姜知意收敛起刚刚的气势,装作一副柔弱的样子。 容贵妃看着她这会装模作样的样子就讨厌,这个姜才人真是会顺着杆子爬。 她哪里有一丝一毫柔弱的样子! 袁充容看着容贵妃和她不对付,出来打着圆场:“还是姜才人最得圣心,听说你就站在那,就让皇上跟你回了碧梧轩。” “这样的恩宠,宫里的姐妹,可真是谁也比不过。” 姜知意心里冷笑,这个袁充容真是无风不起浪,没看见众人看她的眼神都多了些审视。 她装作害羞的样子说:“袁充容娘娘真是的,怎么把这种小事都说出来了。” “嫔妾在那赏月,皇上瞧见嫔妾穿得少,于心不忍才跟嫔妾回去了。” “这论起宠爱,嫔妾跟各位娘娘们怎么比啊?诸位和皇上可都是潜邸里的情谊了,嫔妾看着都羡慕不已。” 果然这番捧人都话一出,众人看她的眼神和善了些。 惠妃笑着说:“还是姜才人你会说话,这话本宫听了都喜欢,怪不得皇上宠爱你。” 姜知意只会装害羞,不再开口说些什么。 反正只要嘲讽了沈才人,她今天的目的就达到了。 皇后在内殿听完了热闹才出来,众人起身给她行礼:“给皇后娘娘请安。” “各位妹妹都坐。”皇后笑着说。 沈才人不甘心地看着皇后,想让皇后给她做主。 她眼里的渴望和诉求自然没逃过皇后的眼睛,可皇后压根不搭理。 这种争宠的较量,自然是谁得了皇上的宠爱谁取胜。 她才懒得给这种事做判官。 沈才人见皇后只是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就移开视线,心里着急得很。 可她也不敢此时当众让皇后给她做主,只能硬生生把不甘憋回去。 可那一脸纠结的样子自然没逃过众人的眼睛,众人心里可是又把她嘲笑了一回。 姜知意瞧着她坐立难安的样子,心里都要憋不住笑了。 这个沈才人真是拎不清。 略说了几句话,皇后就让众人散了。 姜知意专门逮着沈才人,跟在她后面出了凤藻宫的大门。 沈才人自然看见她不怀好意的样子,心里也是打着鼓。 姜知意在这掌掴过张御女的事,她自然听底下的奴才提了一嘴。 当初她还觉得姜才人粗俗,对此不屑一顾,这样恃宠生骄,迟早叫她失了宠爱。 可今日看到姜才人蓄势待发走向自己时,沈才人心里惶惶不安。 姜才人可不是软柿子,她心狠手辣着呢。 她要是真的被姜才人打了一巴掌,这往后在宫里还能抬得起头吗? 沈才人加快了步伐,带着雪青急速离去。 姜知意看着沈才人落荒而逃的背影,心里迟疑不已。 她不过是想再跟沈才人放一句狠话。 沈才人怎么突然怂了? 她这会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奇怪得很,只能作罢。 等回了碧梧轩,秋霜把这事一说,雨露有些紧张:“才人,这会不会让沈才人心里记恨啊,奴婢害怕她背地里做手脚。” 姜知意喝着茶笑了:“从她截胡开始,我们之间自然不能和睦相处了。” 谁叫这宫里女人实在太多了,男人只有一个。 想要过得好,你就不能不争。 “她既然敢把脸伸过来,我自然要重重还回去,不然宫里的人都打量着我不敢还手,只是个色厉内荏的草包。” “这回杀鸡儆猴,宫里人可都知道我不是个好欺负的,敢截胡我,我就让你没脸。” 秋霜听了心里服气,可还是有些担忧:“袁充容说的那些话,叫奴婢听了心里害怕,这是给您树敌呢。” 姜知意放下茶盏,慢慢用起了早膳:“无妨,她何时心里没有算计了?心眼子比筛子都多,便是我不得宠,怕都逃不过她不知何时的算计。” “我当众让沈才人没脸,可不就是恃宠生娇吗?” 雨露摇了摇头:“您这就是正常反击,怎么就恃宠生骄了?” 姜知意没忍住笑了起来,周围人也都笑了。 “你对我滤镜太大了些。”姜知意好笑地说,“我这么嚣张,落在别人眼里就是恃宠生骄。” “我也算宠妃,可一个宠妃如此得宠,还能保持清醒与理智,叫人看了都要说我心机深沉,不好对付了。” “如今这样,倒是叫人看着我虽得宠,可也是个急躁,耐不住性子的人。” “这不比心机深沉的,看着简单直接?” 雨露听了后佩服地点头,秋霜万顺和白沁倒是与有荣焉,跟这样聪慧的主子,自然不用愁前途。 “所性这宫里的算计,无论你得宠与否都逃不过。” “不过谁敢算计我,我自然叫她有来无回。”姜知意淡淡说道,眸子里的寒光浮现。 第80章 陈御女 这几日,她就待在碧梧轩里,看书下棋练字,丝毫没有荒废时间。 祁景渊这几日倒是叫了沈才人,安才人侍寝,兰美人和许才人他也没落下。 除此之外,还陪皇后和容贵妃用了几回膳,主打新欢旧爱一个没落下。 真是业务繁忙。 亏的人是龙精虎猛,要是放她,早就累得趴下了。 十四这日,秋霜就一脸复杂的进来了。 “才人,清凉台的陈御女没了。” 姜知意惊了一下:“这是怎么了?” “说是陈御女这几日本来就身体不适,一直咳嗽不止,昨夜风大,她起了高烧一直退不了,张御女一早去串门的时候,发现人这就没了。” “张御女也吓得不轻,哭着喊着求皇后娘娘做主,皇后娘娘知道后,把清凉台所有宫人都杖责三十,陈御女也被拉去妃陵葬了。” “为了安抚张御女,皇后娘娘还叫张御女从清凉台出来了,搬到听雨轩了。” 姜知意听了后感慨不已,陈御女当初进清凉台的时候,身边一个服侍的宫女太监都没有。 清凉台里宫人自然不会用心照顾她,不过一个月,她就香消玉殒了,叫人听着唏嘘。 等十月十五请安这天,果然陈御女的事就被拿出来说了。 惠妃先是叹气,随即惋惜地说:“陈御女也是可惜了,进宫还不到一年,这就没了。” 舒昭仪也感慨道:“是啊,叫人听着心疼,她身上只穿着薄薄的衣裳,连件御寒的都没有。” “最近这些日子又冷了不少,早晚风还大得很,难怪她高热呢。” 皇后脸上也不好看,这宫里到处都有克扣,清凉台这个榨不出油水的地方,自然剥削得更厉害。 虽说她已叫宫正司处死了管事的太监,可陈御女还是救不回来了。 容贵妃盯着憔悴的何选侍,不怀好意说道:“这要不是何选侍一个劲地指认,陈御女就是陷害她小产的凶手,想必陈御女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吧?” 一句话把何选侍说得面红耳赤,呢喃了半天也说不话来。 她自从得知陈御女的死讯后,这几日就没睡过一个好觉。 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看见陈御女出现在她眼前,凄惨地质问她为什么要冤枉自己。 何选侍心里害怕得不行,偷偷摸摸去了宫里的佛堂,给陈御女上了好几次香。 可就算这样,她还是心里不踏实,一整天都精神不好,神神叨叨的。 几日下来,整个人就消瘦了不少,瞧着越发憔悴。 这会儿,众人像是找到由头一样,你一言我一语,一股脑地想坐实何选侍当初是故意陷害的陈御女。 何选侍有口难言,她当初就是急躁了些,才陷入了这幕后之人故意设计的陷阱里,真以为陈御女就是凶手。 可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啊! 何选侍叫众人说得抬不起头,弯着脊背,像是要低到尘埃里一样,不敢反驳。 可她当初信誓旦旦地指认后,随着陈御女去了清凉台,这一切的痕迹早就被打扫干净。 随着时间的推移,更是再怎么查,都查不出什么。 皇后心里也清楚陈御女是冤枉的,可她不是圣母,宫里受委屈遭陷害的人多了去。 她一个个的主持公道,得到什么年月? 陈御女的事,自此只能尘埃落定。 随着她的尸首被埋入妃陵,一切盖棺定论。 这还是首位埋入妃陵的。 等皇后带着嫔妃去了慈宁宫给太后请安,太后也只是淡淡地提了一句。 没有丝毫波澜,毕竟这位也是见怪不怪了。 妃陵中,可不就是时不时多几个人。 倒是各宫的嫔妃们有的还抄了经书,烧给陈御女,期盼着自己这良善的动作,能引得祁景渊的注意。 姜知意也抄了地藏经给她,下辈子别再入宫了。 张御女这回吓得不轻,刚进了听雨轩就发起了高热。 还是佩珠一眼不差地守着她,才叫她把温度降下来,捡回一条命。 张御女更是瘦得就剩一把骨头了,连简单地起身都能气喘吁吁的。 皇后也就免了她的请安,让她好好在听雨轩里养着。 底下的奴才这回不敢克扣,张御女的份例倒是一分不差送到听雨轩。 可张御女养了许久出来后,性子倒是往日消沉了许多。 一个人独来独往的,轻易不开口。 就连在御花园遇到佩玉时,张御女都不再出言奚落了。 连佩玉都诧异她的改变。 陈御女的事就像一阵风,刮过后也就过了。 没过多久,宫里就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莹宝林沉寂了几日,就在御花园的芙蓉花旁穿着纱衣翩翩起舞,引得了祁景渊的注意。 一连侍寝了三日,堪称一枝独秀。 宫里的嫔妃们,把她恨得牙痒痒也无可奈何。 毕竟谁都知道这位背后可是太后呢。 瑶华宫里,容贵妃刚起,被服侍着梳头,听了锦绣传来的话,气得摔了一支碧玉发簪。 “这个不要脸的贱人!御花园众目睽睽之下,都能穿着如此清凉,堂而皇之的勾引皇上。” “姑母竟然要扶持这样的贱人,真是在打本宫的脸!” 容贵妃的脸色阴沉恐怖,殿内的宫女们,此时都抖着身子跪在地上,害怕容贵妃拿她们撒气。 锦绣小心地将簪子拾起,托在手心呈上:“娘娘,这可是太后娘娘赏您的,您往日里最喜欢了。” “就连太后娘娘都夸过的,要是突然不戴了,叫太后娘娘知道了不好。” 容贵妃皱着眉头看了眼断成两截的簪子,深吸一口气:“叫工匠给本宫修好。” 眼下她在宫里还需要太后的扶持,断不能让太后知道她心有怨怼。 “用金丝缠绕修补,做成三尾凤的样式,娘娘戴着更华贵。”锦绣讨好道。 容贵妃不耐烦地摆摆手,让她退下了。 锦绣使了个眼色,让殿里宫女都下去了。 不一会儿,偌大的殿内就只剩容贵妃一人。 她坐在梳妆台前,仔细地看着铜镜里的自己。 铜镜里的美人明艳动人,眉眼上挑,散发出骄矜尊贵的气质,一如过去骄傲的温家贵女。 明明还是同样的脸,可为什么皇上却不爱来了。 容贵妃一双玉手抚摸着脸颊,看着铜镜的眼神逐渐冰冷。 是啊,她如今已经二十有四,比起刚进宫的新人大了七八岁。 再如何精心的呵护,也终究比不过这群鲜嫩的新人了。 她对着铜镜沉思了许久,才下了决心。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地过了,很快就到了十月底。 姜知意坐在花窗旁,月光之下,初雪落在红砖上结成银霜。 秋霜掀开帘子从外面走进来,“嘶哈”地搓着手,放到火炉旁取暖。 “才人,今日又是莹宝林侍寝了。” 雨露给她端了一盏热茶,没好气地说:“这个月就数她侍寝最多。” 秋霜接过后,端着暖手,随即凑上前小声地说:“奴婢听福寿说,莹宝林可真能豁得出去。” “听说她侍寝之时,都要穿上薄薄的纱衣,跳舞给皇上看呢。” 雨露倒抽一口气:“如今这天气……她也太能忍了。” 姜知意摇了摇头:“她也是急了,要是再没好消息传来,怕是太后都要对她不满了。” “可奴婢瞧着,容贵妃娘娘才能忍呢。”秋霜接着说,“这么久都不闻不问,像是放任莹宝林不管了。” 姜知意勾唇一笑:“怕是要来个大的。” 这半个月,就连她和兰美人、许才人都没捞到一回侍寝。 新进宫的沈才人和安才人,直接就熄火了。 皇后、容贵妃、惠妃和舒昭仪这些老人,也只是看着情分去过一回。 剩下的可都是莹宝林侍寝,宫里怨声载道的,没少背地里骂她。 好几回请安都是夹枪带棒的,围攻她呢。 可莹宝林也真就坐得住,不管众人如何奚落,面上始终保持平和,丝毫看不出局促。 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更是叫人恨得不轻。 可没过多久,宫里渐渐就有一种说法流传出来。 莹宝林是靠着些下作的媚药,勾得皇上离不开她。 这是传言最开始在宫女太监之间流传,渐渐地就传到各宫嫔妃们的耳朵里。 这下子可不得了,管它是真是假,只要能把莹宝林拉下来就好。 于是各个都在后面推波助澜了一手。 霎时间,流言越传越烈。 连皇后都被震动了,此事涉及了皇上安危,她自然不能置之不理。 皇后立刻就去了莹宝林的欣华轩,势必要调查水落石出。 各宫嫔妃们听到消息后,也都纷纷赶了过去。 姜知意穿了一件米黄提花斗篷,外面还有一圈兔毛滚边,再捧着一个铜鎏金缠枝海棠手炉,就暖和极了。 等去了欣华轩,就看见莹宝林正泪眼婆娑地,跪在她的东侧殿外面。 “皇后娘娘明鉴啊,嫔妾自从入宫后,一直谨慎小心,虽然侥幸得了皇上几日宠爱,可万万不敢用媚药啊。” 她哭得伤心,原本妩媚动人的脸上满是泪痕。 “这有没有用媚药,自然要搜过你的欣华轩才知道,你再三阻挠,不就是心虚吗?”兰美人冷冷地看着她,率先反驳。 沈才人也幸灾乐祸道:“就是啊,这谁不说自己是个好人?莹宝林你自然是想尽办法给自己辩解了。” “宫正司的一查便知,你若是没做过,自然能还你清白。”惠妃皱着眉头道。 莹宝林边哭边说:“嫔妾实在冤枉啊,这就是有心之人放出的流言蜚语,特意叫嫔妾难堪啊。” “今日要是叫宫正司的人搜了嫔妾的欣华轩,就算没查出媚药来,嫔妾身上都被泼了这脏水,日后怕是连宫人都要瞧不起嫔妾了。” “各位娘娘看热闹不嫌事大,嫔妾身份低微,若不是有幸成为皇上的嫔妃,哪里有今日的日子?嫔妾段不敢用这媚药啊。” 莹宝林一说这话,就让容贵妃想起了她是怎么成为皇上的嫔妃了。 当下就黑了脸,让瑶华宫的宫人拉住莹宝林和她的宫女。 “你在这哭哭啼啼有什么用!有没有用过媚药,岂是你嘴上说了算的!”容贵妃怒斥道。 “如今事关皇上身子安危,莹宝林可不要在这胡搅蛮缠。”袁充容帮腔。 容贵妃瞧着她即便哭得狼狈,可一张莹白如玉的脸上依旧光彩照人,当下心里升起一股怒火。 她指着宫正司的人,毫不客气地开口:“都站着干什么?还要本宫请你们进去搜吗?” 宫正司看到她不容置疑的脸色时,推搡了几下后,就进了东侧殿里搜查。 皇后看着容贵妃如此颐指气使,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心里还是很不悦的。 不过她到底没说什么,毕竟还是皇上安危更重要些。 其他的嫔妃也都站在这欣华轩里,等着看好戏。 宫正司的人将莹宝林的东侧殿,仔仔细细搜查了一遍,一刻钟后才出来回话。 “回皇后娘娘,莹宝林的东侧殿内并未发现媚药。”陈女官恭敬地回复。 一听这话,容贵妃率先坐不住了,她厉声道:“宫正司的人如何办事的?如今连小小的媚药都查不出来了!” “回容贵妃娘娘,宫正司确实将这东侧殿上上下下都搜了遍,确实没有媚药。”陈女官心里再不满,也得回话。 “嫔妾一早就说了,真的没有用过媚药啊。”莹宝林跪在地上哭得真切。 皇后看了眼双眼红肿的她:“扶莹宝林起来吧,这回是你受委屈了。” 莹宝林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还请皇后娘娘彻查这流言蜚语的出处,为嫔妾做主。” 容贵妃瞪了她一眼:“虽说你没用过媚药,可你魅惑皇上的手段定是少不了!” “否则,皇上如何能接连让你侍寝?宫里可没有这样的先例。” 莹宝林这会也不哭了,她不满地看着容贵妃:“以前没有,现在也有了啊!” “容贵妃娘娘自己没有被皇上如此宠幸过,就轻易质疑嫔妾,娘娘您,酸得很啊!” “放肆!”容贵妃勃然大怒,“莹宝林,本宫堂堂贵妃,岂能容你出言不逊!” “去给本宫将莹宝林殿里,魅惑皇上的玩意儿都搜出来!” 第81章 媚药 瑶华宫的宫人,看见容贵妃如此盛怒的样子,丝毫不敢迟疑,就冲进了莹宝林的殿里。 “容贵妃,你这是干什么!”皇后此刻也被容贵妃嚣张的样子气到了。 容贵妃柳眉一挑,盛气凌人地说:“臣妾也是好心帮帮皇后娘娘啊,万一这宫正司的没搜干净,可不就是让莹宝林逃过一劫了吗?” “臣妾不过是以防万一罢了。” “等会要是找不到魅惑皇上的东西,本宫定要治你的罪。”皇后毫不客气地开口。 容贵妃不屑地笑了:“皇后娘娘瞧好了,这乐府出来的人,花样多着呢!” 莹宝林被瑶华宫的宫人挡着,根本阻拦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群宫人又将她的寝殿翻了一遍。 锦绣心知肚明容贵妃的目的,翻找的时候故意不留意,不知打翻多少莹宝林的物件。 更是打碎了不少莹宝林的首饰,还踩断她的簪子。 莹宝林看着她们的动作,心里更是恨透了容贵妃。 容贵妃不就是渐渐失宠后,又瞧着太后举荐她,对她耿耿于怀,一直伺机报复她。 如今借着这个由头发泄出来,就是为了让自己在满宫的嫔妃面前出丑。 可出丑而已,她又有何惧? 莹宝林的眼神逐渐变凉,就算出丑,可有皇上的宠爱在,自然能叫这群道貌岸然的嫔妃咬碎了牙。 锦绣很快就激动地出来了,身后还跟着两个抬着木箱的太监。 “娘娘,奴婢找到了莹宝林魅惑皇上的东西了。” 周遭的嫔妃们听了后,都迫不及待地凑上前来。 “快打开,我倒要瞧瞧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沈才人急切地催促着。 其他嫔妃虽然嘴上没说,可幸灾乐祸的眼神都暴露了内心的想法。 倒是莹宝林自己看了那个箱子后,不屑地笑了。 箱子很快就被打开了,众人此时都伸长了脖子仔细看去。 可里面放的并不是什么物件,而是整箱的衣裳。 顿时,众人大失所望。 “不过些衣裳罢了,这算什么。”兰美人没好气地说。 “各位娘娘别急,奴婢这就展示出来。”只见锦绣又叫了一人上前,和她一起把衣裳拿了出来展示着。 众人定睛瞧去,只见那衣裳都是薄薄的纱制成,还透着光呢。 这要是穿在身上,岂不是朦朦胧胧,什么都遮不住。 惠妃看到后,立刻就扭过头不再看了,她欲言又止了好几次,最终也说不出什么。 兰美人更是瞬间面红耳赤,这样大胆的着装真是她平生第一次所见。 连大大咧咧的许才人都不好意思起来,只敢用余光偷偷打量那衣裳。 姜知意倒是看了好几眼,这放现代不就是透视装吗? 人自个在寝殿里玩,也没妨碍到谁啊。 容贵妃看了后,嫌弃极了,她愤怒道:“莹宝林,如此不像话的衣裳,也敢穿来魅惑皇上,你该当何罪?” 莹宝林倒是面色如常,没有丝毫害羞:“各位娘娘这是干什么啊?嫔妾这衣裳是特制的,穿上起舞极其飘逸。” “虽说是纱衣,可也不是各位想的穿法啊。嫔妾虽是乐府出身,可也懂得礼义廉耻,怎么会单单穿着这个去邀宠呢。” 莹宝林镇定极了,众人瞧见她的神色,也倒没有刚刚的羞涩了。 “嫔妾不过是将这纱衣,和里头穿的单衣分开存放罢了,并没有成套存放,倒叫各位误会了。” 随后她就吩咐身边的宫女盼梦和思梦,一道将另一个木箱抬了出来。 莹宝林也就就近给盼梦装扮起来,先穿上一身毫无刺绣的单衣,配上同色的纱衣,此时在单衣的衬托下,那纱衣上的绣花绣法凸显,生动极了。 莹宝林委屈地解释:“各位娘娘都是被锦绣的一番话,先入为主了,这单衣和纱衣都轻薄,嫔妾穿着才好起舞。” “就是因为嫔妃舞艺出众,皇上爱看了些,倒是叫人污蔑起嫔妾了。” 她边说边抽泣,好不可怜。 周围的嫔妃仔细看过后,也都知道是自己误会了莹宝林,此刻一个劲地推卸责任。 “哎呀,这要不是锦绣突然大呼小叫的,咱们怎么能误会莹宝林你呢?都是我们不好,我先向你赔罪了。”兰美人边说还边向她福礼。 “就是啊,这背后散播谣言的人,真是其心可诛。”沈才人义愤填膺道。 惠妃看着有些慌张的锦绣,笑着说:“你这奴婢,倒是叫我们吓了一跳,真是冒进。” 既然查清楚了,皇后也不耐烦了:“行了,宫正司的好好把这散播谣言的人,给本宫揪出来!” “锦绣,行事毛躁,误导众人,念在你是容贵妃身边的宫女,本宫也就不亲自罚你了。” 随后皇后看着容贵妃斩钉截铁道“妹妹,你身为贵妃,自然要处事公正,才能服众。” “此事涉及皇上龙体安危,想必你也不会徇私枉法,包庇她吧?宫里的人可都看着呢。” 姜知意听见后,心里给皇后叫好。 皇后就是皇后,这是逼着容贵妃处置自己的宫女呢。 此刻锦绣早就跪倒在地,看着容贵妃的眸子充满了乞求。 容贵妃听了皇后的话也是骑虎难下,她纠结地看着锦绣,面露不舍。 可众人都审视地看着她呢,容贵妃为了自己的权威不受损,还是狠狠打了锦绣两个巴掌。 “你这个放肆的奴婢,都没有查证出来,就污蔑嫔妃,本宫还是对你太好了,叫你不知道天高地厚。” 容贵妃真是边骂,心里边在滴血。 锦绣是她身边的大宫女,叫她亲自打她,这跟打自己脸没有什么区别。 “就算你是本宫身边的宫女,本宫也不能轻饶你。” “拉下去,打十个板子。” 容贵妃背对着锦绣,最终说了刑罚。 “容贵妃娘娘,才十个板子,未免太轻了些吧。”沈才人直言道。 容贵妃闻言没说话,只是眼神像冷刀子般狠狠刺向她。 把沈才人吓了一跳,不敢再乱说什么,心里忐忑不安得很。 锦绣很快就被宫正司的拉下去打了。 因着皇后在场,即便容贵妃话里暗示了锦绣是她的贴身宫女,可宫正司的人丝毫不敢放轻力气。 十个板子是重重地打在了锦绣的身上。 更是重重打在容贵妃身上。 十个板子虽然不多,但锦绣还是疼得出了一身冷汗,站都站不稳。 还是被瑶华宫的人,扶着退回到容贵妃身后,她瑟缩着脑袋,没有了刚刚的神气。 贵妃身边的大宫女,被当众刑罚,早就在瑶华宫的人面前失去威信。 便是日后容贵妃依旧重用她,也不会轻易把她带出来。 锦绣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可她丝毫不敢怨怼容贵妃,只能心里不断责怪自己,为了帮贵妃打压莹宝林,太过冲动了。 容贵妃铁青着脸,强压下怒火,狠狠地瞪了眼莹宝林,就带着瑶华宫的人回去了。 皇后丝毫不在意她没有给自己行礼,冷笑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心里舒坦不少。 “本宫还要给皇上上报,你们自便。”留下这句话,皇后就去了朝阳宫。 其余的嫔妃们恭送走皇后后,也都各自回了宫。 虽没看上莹宝林的好戏,但是看了容贵妃的啊。 也是不虚此行了。 姜知意也准备回碧梧轩呢,就听见许才人来邀请她了。 “进宫这么久了,我与姜才人还没好好说过话,我这松风轩可是早就备好了热腾腾的暖锅,姜才人可不要拒绝我啊。”许才人笑着道。 姜知意也笑了:“许才人你既然诚心相邀,我自然不会拒绝,我今日也算有口福了。” 暖锅可不是她们份例里该有的东西,不拿着几两银子去御膳房,压根叫不来。 “兰姐姐也一道吧,妹妹也许久未和姐姐说话了。”许才人看着一旁打量的兰美人道。 兰美人有些迟疑:“这……” 许才人这回不给她犹豫的机会,直接过去挽着她的手:“姐姐难道怕给我吃穷了?妹妹再不济,今日也定能招待好姐姐。” 闻言兰美人也就不再拒绝了,只是看着姜知意的眼神中,还是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轻视。 姜知意才懒得搭理她,她主要想看看,许才人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兰美人不过算个添头。 等来了松风轩,姜知意就看见里面种了好几棵挺拔耸立的松树,雪中也依旧绿意盎然。 松风轩的寓意好得很。 等进了许才人的东侧殿,就有一股温暖的气息袭来,姜知意就看见火盆里充裕的银丝炭。 许才人本身就得宠,家世也高,内侍局的自然不敢克扣。 等她们都解了斗篷坐下后,就立刻有宫女上茶了。 许才人笑吟吟道:“这整日里待在这殿内取暖,身上燥得很,我特意让她们上的菊花茶,咱们喝些也就舒坦多了。” 姜知意从善如流地喝了:“还是许才人你心细。” 许才人装着不高兴:“姜才人跟我客气什么,咱们都是同时晋封的,自然该亲近些。” “我今年不过十六,也不知道你是何时的生辰?” “我倒是比你大了一岁,三月里的生辰。”姜知意道。 “今日知道后,我也就不一直姜才人的称呼了,就叫声姜姐姐了。”许才人笑着说。 “许妹妹。”姜知意笑着点点头。 不过许才人眼力好,倒是瞧出她和兰美人之间不对付,也没有特意说些缓和她们关系的话,倒叫两人都自在。 “今日我也算开了眼,要不是莹宝林亲自解释一番,我还当是……”许才人小声地说。 兰美人也点点头:“真是有误导性,不怪锦绣看见后就急着邀功。” “这位也是厉害,能叫容贵妃吃瘪。”姜知意道。 许才人若有所指:“毕竟能叫太后娘娘看中,定是有些成算的。” 兰美人这会儿叹了口气:“莹宝林如今也是颇得皇上宠爱,沈才人和安才人也是不容小觑。” “姐姐如此品貌,皇上自然上心着,姐姐还需要担心吗?”许才人笑着说。 “妹妹可真会安慰人。”兰美人也露出个笑脸。 “我要是有兰姐姐和姜姐姐这样的风采,那真是偷着乐呢。”许才人恭维道。 “可惜妹妹宠爱平平,如今怕是要连新人都比不上了。” 她突然丧气,倒是叫兰美人连忙安慰道:“妹妹别妄自菲薄,沈才人虽貌美可性子委实一般;安才人姿色寻常,皇上也没多宠爱。” “就算是莹宝林如今这样受宠,也不免过于媚俗,皇上不可能一直宠着她。” “妹妹你的好,皇上自然心里有数。” 这话一出,倒是叫许才人高兴起来。 又说了一会话,松风轩里的宫人,就将御膳房准备的菜品送了进来。 热腾腾的暖锅一上,倒是诱人得很。 姜知意这顿晚膳也吃得尽兴,用过后就和许才人告别,和兰美人一左一右出了松风轩的大门。 秋霜扶着她边走边消食,姜知意吃饱了自然不怕冷,也是慢慢欣赏了会雪景才回碧梧轩。 碧梧轩里,雨露瞧见她进来后,利落地伺候她换了身常服。 如今天冷,天天洗澡也是不现实的事,只能每天擦洗会。 只是今日用了暖锅,难免身上沾了些味,姜知意就让她们多烧了些热水,好好洗了个澡。 雨露烧了足足的炭火,姜知意从净房出来后也不觉得冷。 她坐到床榻上擦着头发,白沁给她的发尾涂了些茉莉发油,头发也就顺滑多了。 “才人,虽说炭火足着,可奴婢还是怕您风寒,就煮了些姜汤给您。”雨露诚恳地说。 姜知意没拒绝她的好意,端着慢慢喝了起来,这下更是浑身都暖和了。 “才人,这许才人今日怎么突然请您过去用膳了?”雨露不解地问。 姜知意放下碗,笑着说:“这是试探我和兰美人呢。” “这……”雨露迟疑道:“她别藏了什么心思,害了您。” 姜知意摇了摇头:“没事,她不过在我们面前挑明了新人不好对付,一个人单打独斗自然没有联手来得强。” “这是存着试探我和兰美人有没有联手的想法,只不过我和兰美人都不接招罢了。” 第82章 莹良人 联手,或者结盟。 这可风险大着呢,谁知道会不会做了他人的垫脚石。 至少祁景渊第一个就不待见她们三个联手。 还是各自为营,互相争宠为好。 “才人,今日还好莹宝林能解释清楚,不然容贵妃娘娘定不会放过她。”秋霜道。 姜知意轻轻一笑:“谁会知道她在皇上面前是怎么个穿法?只要能自圆其说,旁人自然不能说什么,难道去找皇上确认?” “我虽不觉得有什么,可宫里的人只凭纱衣,就想把莹宝林拉下来,也是不可能的事,这不过算闺房之乐罢了,毕竟查不出媚药啊。” 这事到底如何,还要看皇后能查出什么。 今日去了两个轩子,姜知意也难免露出些疲态,雨露瞧见后心疼道:“本就天冷,今日才人还走了许久,奴婢瞧着都累。” “今日倒是收获满满呢。”姜知意道。 三个丫头闻言都好奇地看着她。 “松风轩里,我瞧着兰美人只浅浅地抿了一口菊花茶,不敢多喝呢。”姜知意淡淡地说。 秋霜最先反应过来:“难道兰美人有孕了?” “许才人的松风轩里如此燥热,她都不敢多喝一口,瞧着嘴角都有些干了。”姜知意平静地说,“我思来想去,只能是有孕不敢多碰凉性的茶。” “如今应当月份浅,她也不敢大张旗鼓地暴露出来。” 秋霜小心看了眼她的神色:“才人,您定会有孕的。” 姜知意笑着拍了拍她的手:“我知道你的心,只是眼下不急。” 三个丫头看她心里有数的样子,也都放下心来,就怕自家才人看到兰美人有孕后,心里难受。 姜知意心想,今日兰美人的异常之处,也不知许才人有没有看到? 兰美人的有孕的消息一出,祁景渊看在她的家世上,必定会让她晋位,成为九嫔之一。 如此年轻的兰美人成了九嫔,倒是给上面的娘娘们带来极大的危机感。 又过了半个时辰,因为炭火,姜知意头发也彻底干了,也就沉沉睡下了。 朝阳宫里,皇后特意让太医给祁景渊仔细把脉一番。 随着太医回禀祁景渊身子康健,并未受药物影响,皇后这才放下心来。 她将今日的事仔细说了一遍给祁景渊,随后主动请罪:“是臣妾监察不严,才会让这流言在宫里宣扬开,还请皇上恕罪。” 祁景渊亲自扶了她起来:“雁行处理宫务本就费心,朕不怪你。” “只是这幕后之人别有用心,自然不能轻易放过!” 皇后正色道:“臣妾一定会让宫正司彻查此事!” “莹宝林既然受委屈了,就晋她为良人吧。”祁景渊边处理政务边说道。 皇后笑着说:“莹良人也是无妄之灾,也算安抚她了。” “臣妾也赏她一对翡翠镯子,给她压惊了。” 祁景渊满意地点点头,放下御笔就带着皇后去偏殿用晚膳了。 晚膳后,自然是皇后侍寝。 帝后之间也是气氛极好。 次日,莹宝林晋位莹良人的消息就传遍了宫里。 昨日才看了好戏的嫔妃,今日都呕得慌。 莹良人不过被污蔑一回,皇上都心疼地让她晋位了,真是得宠。 姜知意听到这个消息后,波澜不惊地笑了。 不是东风压了西风,就是西风压了东风。 容贵妃受挫,莹良人倒是晋位了。 如今太后娘娘瞧着,怕是也头疼不已。 良人位份不高,莹良人只用去凤藻宫给皇后磕头谢恩。 皇后瞧见她低眉顺眼的样子,也是照着规矩训诫了几句,就让她回去了。 等莹良人走后,抱月端上热茶给皇后解乏:“娘娘,宫正司的传话过来了,说是找到流言出处了。” 皇后端着茶喝了口:“哦?” “说是容贵妃娘娘宫里的洒扫太监小全子,在下房里跟别的太监嚼舌根,这才传了出去。” “底下的人听到这新鲜事,自然忍不住,你一言我一语的,传得沸沸扬扬,宫里的娘娘知道后,也都推了一把,这才叫这事闹得这么大。”抱月道。 下房是宫里太监们的住所,小全子虽说是瑶华宫的人不住那,可去下房和交好的太监说说话,也是常有的事。 皇后嘴角浮出一抹笑意:“咱们这贵妃娘娘,又是遭谁恨了?” “一个两个都不待见她呢。” 抱月也笑着说:“就看昨日贵妃那急躁的样子,定是和媚药的事无关,就不知道被谁算计了。” 皇后笑得更开怀些:“和媚药的事无关,也定是算计了些别的,不过叫莹良人提前拆穿了,没叫她得逞,昨日可是傻眼了啊。” “太后娘娘可是想让莹良人得宠后,帮扶一把容贵妃的,如今怕是不能够了,两人真是水火难容了。” 抱月附和道:“太后娘娘想得再好,容贵妃娘娘都要拆台呢,这回莹良人心里定是恨透她了。” “去让宫正司的,把小全子拉下去好好审,早些得了口供,本宫还要去给皇上交代。”皇后道。 抱月领命后,就下去吩咐了。 皇后一个人坐在书桌前,静静沉思着。 小全子也不知是谁插进瑶华宫的钉子,此般跳了出来,倒是叫太后和容贵妃之间产生嫌隙。 一个桀骜不驯的侄女,和一个好拿捏的良人,太后最终怎么选?也不难猜。 宫正司的动作很快,就把小全子的口供交给皇后了。 皇后看了眼就笑了。直接坐着轿辇去朝阳宫找祁景渊了。 一进殿里,皇后请安后,就将口供递给他:“宫正司的人过了好几遍刑罚,小全子依旧说自己是在花窗边,听见殿内容贵妃吩咐宫女去散播媚药的谣言。” 祁景渊接过后,快速地看了一遍,眉头紧皱:“朕知道了,皇后辛苦了。” “小全子诋毁嫔妃,散播谣言,赐死!” 朝阳宫的人立刻就去宫正司传口谕了。 皇后瞧着祁景渊兴致不高的样子,也就识趣地告退了。 瑶华宫里,容贵妃在殿内不断踱步,心里焦躁不已。 她也是真的担心当初和锦绣的那些对话,叫这太监听了去。 虽说莹良人目前还不知晓,可就怕走漏风声。 容贵妃急得团团转,锦朝此刻也是焦急地走进殿内:“娘娘,大事不好了。” “小全子这狗奴才,一个劲地诬蔑娘娘您,说媚药的流言都是您让传出去的。” 锦绣原是容贵妃最信重的宫女,可她被杖责后,也是没有脸面在管教瑶华宫的宫人。 这才叫锦朝顶了她的位置。 容贵妃提着的心放下,她松了一口气:“他只交代了媚药的事?” 锦朝点点了头:“这定是别的嫔妃插进瑶华宫的钉子。” 容贵妃眼神逐渐变得冰冷:“到底是哪个贱人三番四次陷害本宫?等本宫查出她,绝不让她好过。” “皇上怎么说?”容贵妃慢悠悠地问道。 锦朝迟疑地看着她,犹豫地说:“皇上看了后,什么都没说,只赐死了小全子。” 容贵妃心里咯噔了一下,六神无主地坐在榻上。 皇上居然连问都不问,就信了这奴才的话,连辩解的机会都不给她。 皇上如今是再也不信她了! 锦朝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娘娘,皇上还叫人赏了不少好东西给莹良人,宣了她今晚侍寝。” 这话一出,容贵妃脸色难看极了,她再也忍不住,把一旁小几上的东西全都扫落在地,厉声道:“这个魅惑皇上的贱人!” 瑶华宫里的宫女太监此刻都吓得跪倒在地,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容贵妃心里又悲凉又气愤,发泄完后一个人站在殿外,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 一片又一片的雪打在她的身上,她像浑然不知一样。 过去的记忆又从脑海深处浮现出来,以前她与皇上这样站在殿外赏雪,往往两人的头发和衣裳上都沾满了雪。 可那时的皇上还会笑着对她说:“朕也算与静菡共白头了。” 可如今,那时说要和她共白头的人,如今却怀抱着她人。 容贵妃看着看着,突然笑了起来,只是笑意丝毫不达眼底。 十一月就这么过了大半。 莹良人几乎是一枝独秀,承包了半数的侍寝。 剩下的,才轮得到别的嫔妃分。 众人如今看她的眼神忌惮不已,宠爱如此之多,又有太后的支持,迟早能爬上去。 媚药的谣言,皇上虽未处置容贵妃,可再也没去她的瑶华宫。 容贵妃则不小心感染了风寒,一直在瑶华宫中休养。 众人请安的时候,眼神在上首空着的位置和莹良人之间来回打转。 可碍于容贵妃平日里的威势,没有一个人敢说些什么。 近来日子稀松平常,淡淡的没意思得很。 外头冷得很,姜知意也就缩在碧梧轩里不轻易出来。 十九这日,姜知意刚用完午膳,万顺披着一身雪从外头进来了。 “才人,奴才刚收到消息,沈才人对自个午膳不满,提着就去找皇后娘娘主持公道了。” 姜知意挑眉放下筷子:“这是怎么了?御膳房克扣她了?” 秋霜倒了碗姜茶给万顺,让他好喝着驱寒。 下雪了后,姜知意就让人去御膳房买了一筐姜回来。 每日里都熬些姜茶给碧梧轩里伺候的人,多少能叫他们喝了后暖一暖身子,减少些得病的几率。 她自问不是圣人,这些小事还是力所能及的。 碧梧轩里管够的姜茶,倒叫不少人羡慕不已。 底下的奴才宫女多得很,得了病谁管你?早就挪了出去,能不能好全看自己的造化。 她这一做法,倒叫碧梧轩上下心都更齐了些。 喝完姜茶的万顺,全身都暖和起来,他仔细地说:“奴才打探清楚了,御膳房给沈才人的午膳,还是整整齐齐六道,只是菜色不怎么好。” “再加上天冷得很,提到沈才人的拾翠轩,看起来就更不行了。” 姜知意听了后,勾唇一笑:“这半个月,她都没轮到侍寝,御膳房的怕是怠慢她了,叫她心里窝火呢。” 秋霜皱着眉:“才人,这宫里多少嫔妃都不敢得罪御膳房,这沈才人怎么就……?” “怎么就这么没脑子?”姜知意笑着补完她的话。 “这事要是闹大,她毕竟功臣之后,皇上不可能不过问,这一来二去,不就让沈才人又重回皇上视线了吗?” 姜知意心里好笑,你若是等着祁景渊给你解决问题,他嘴上不说什么,心里怕是都要低看你一眼。 沈才人真是走了一步臭棋。 万顺也不赞同地说:“这会儿叫御膳房的吃亏了,他们可不是什么宽宏大量的人,以后多得是让沈才人有苦说不出的法子。” “您不知道,奴才去提膳的时候,好多太妃身边的宫女早早就去了,可都站着等呢,丝毫不敢催那些大师傅们。” 姜知意叹了口气,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先帝都没了,底下的太妃自然好欺负了。 毕竟不去巴结宠妃,难道巴结一个太妃? 万顺又笑着说:“您还不知道,今日张御女跟前的佩珠瞧见奴才进御膳房后,立刻跟在奴才身后。” “等奴才提了膳,她也跟着要提,张御厨虽然脸上不好看,但也给了一荤一素两道菜,奴才瞧着也不差,够张御女吃了。” 姜知意惊讶了一下,倒也没说什么。 张御女落到这个田地,身边还有个为她谋划,对她不离不弃的佩珠,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凤藻宫里,皇后心烦地看着跪在下面,哭哭啼啼的沈才人。 她的宫女雪青,将午膳一一摆了出来。 煎豆腐、煨木耳、酱瓜、清炒萝卜、炖羊肉、白糖糕。 六道菜,一个都没少。 但沈才人还是哭着说:“皇后娘娘看看嫔妾的午膳,嫔妾在家里都没受过这样的委屈。” “只有一道荤菜就算了,这炖羊肉上面都结了一层厚厚的油花,叫人怎么吃?” “其他的菜,更是清淡得没味,叫人食不下咽,嫔妃不知怎么得罪御膳房的人了,叫他们这么搓磨嫔妾,还请皇后娘娘给嫔妾做主。” 皇后叫她哭得心烦,没好气地让人把御膳房的管事叫来。 第83章 御膳房 不过一会儿,御膳房的管事衡善就冒着大雪来了。 他看着哭诉着的沈才人和地上的膳食,暗叫不好。 他眼睛一转,飞快地就跪在地上请罪:“都是奴才管理不当,让沈才人受了委屈,奴才回去后,定要他们好好准备膳食给沈才人。” 沈才人不依不饶道:“你轻飘飘一句话,就能叫我这屈辱白受了?” 衡善心里烦透沈才人的胡搅蛮缠,此刻陪着小心道:“还请皇后娘娘明鉴,这六道菜放在平常,自然是慢待沈才人了。” “可今日雪下得这么大,御膳房的食材也不够多,也是尽心尽力给沈才人凑齐了啊。” 沈才人还想说些什么时,皇后就出言打断了她:“行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沈才人你就回去用膳吧。” “御膳房今日也情有可原,本宫就不罚你们了。” 衡善立刻跪倒在地:“多谢皇后娘娘体谅,皇后娘娘仁慈,奴才等感激不尽。” 随后他又赔着笑脸道:“奴才回去后,就催他们给您换一份午膳来,还请沈才人稍等。” 沈才人敷衍地点点头,就算应了这件事。 等都出了凤藻宫的门,衡善看见沈才人远去的背影,才晦气得唾了一口:“真是难伺候。” 他眯着眼睛冷笑,等过了这一关,御膳房多得是整治她的手段。 觉得膳食不好,那您倒是送些孝敬啊。 一个子都没赏过,叫底下的人怎么伺候啊? 这事自然传遍了宫里,祁景渊也不例外。 沈才人是功臣之后,平日里自然会多加照顾。 可这等小事都要闹到皇后那里去,叫他看了都觉得不堪重用。 祁景渊揉了揉疲惫的眉心,正准备继续批奏折。 就听见全福进来传话:“皇上,姜才人来了。” 祁景渊看着外面正在下着雪,诧异了一会儿。 这女人平日里爱偷懒,让她来朝阳宫,不是天热太阳大、天冷冻得慌的找借口不来,今日倒是主动来找他了。 “让她进来。”祁景渊道。 全福应了后,恭敬地请着人进来了。 姜知意先脱了外面的斗篷,叫秋霜拿去拍拍雪。 随后进到殿内给祁景渊请安后,没有第一时间去到他身边。 而是走到火盆旁,烤了会身子:“让嫔妾先暖暖身子,别冷到皇上了。” 等她过来后,祁景渊摸了摸她的手,见是暖的才没说什么。 姜知意笑着抱住祁景渊的手臂:“皇上都半个多月没见嫔妾了,都不想嫔妾了吗?” “天这么冷还要出来,真是不爱惜自己身子。”祁景渊斜着看了她一眼。 “山不见我,我自见山。皇上不来看嫔妾,还不让嫔妾来看您吗?”姜知意睁着委屈的眼睛看他。 “况且万顺给嫔妾打着伞挡雪,嫔妾手里还抱着手炉,一点都不冷。” 祁景渊看着她得意的笑脸,伸手捏了她一把:“给姜才人上碗姜汤,免得她风寒赖上朕。” 朝阳宫的人很快就端着姜汤放到她跟前,姜知意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可祁景渊依旧不退让地示意她喝完。 姜知意败下阵来,只能不情不愿地喝完一碗姜汤。 辛辣的味道弥漫在口腔,一鼓作气下去,倒是让她不由自主出了层薄汗。 见她喝完,祁景渊就指着一旁的罗汉床道:“行了,棋盘都给你摆好了,自己去玩会儿,朕还要批奏折。” 姜知意这会儿坏心思起来了,趁着祁景渊不备,快速地在他脸颊亲了一口,就跑了。 祁景渊好笑地摸着刚刚被亲过的地方,这女人还小声地说了一句:“嫔妾姜汤都喝了,皇上也要给嫔妾点奖励。” 等他再看过去时,就看见这女人开始一本正经地研究起棋来了。 真是惯会装模作样。 祁景渊好笑地摇摇头,就继续批奏折。 朝阳宫地下有地龙,冬日里烧起来火来,殿内十分温暖。 姜知意十分舒服地窝在罗汉床上,惬意地消磨着时间。 等祁景渊处理完政事,都到了该用晚膳的时间了。 姜知意笑着就来到他身边:“今日可是嫔妾安排的晚膳,皇上可要好好尝尝。” 祁景渊知道她会吃,自然也就期待了起来。 等来到偏殿,朝阳宫的人早就把晚膳摆好了。 祁景渊一下子就注意到了桌上摆放的两口铜锅。 姜知意给他介绍着:“天冷了,嫔妾就让他们准备了暖锅。一个锅里准备的是清水,皇上和嫔妾涮羊肉吃。” “还有一个锅备的是酸汤,嫔妾叫他们准备了片成薄薄的鱼片,皇上都试试。” 此时两口铜锅里都冒着热气,祁景渊自然食指大动。 全福看着眼色正想上前布菜时,姜知意就拦着了他:“皇上,锅子自然要自己涮着才好吃,有人服侍着,多少失了些趣味。” 全福进退两难地看着祁景渊,不知该如何是好。 祁景渊倒是没反驳,挑眉看了她一眼:“就你精怪!” 姜知意笑嘻嘻地给他烫了些羊肉和鱼片,祁景渊给面子的都吃了。 羊肉鲜美,鱼片滑嫩,祁景渊吃过后也是胃口大开,不用姜知意伺候就自己烫了起来。 朝阳宫的众人就面面相觑地看着皇上和姜才人,不用人服侍就吃得热火朝天的。 全福真是目瞪口呆,皇上哪回用膳少得了他服侍,也就姜才人能叫他在一旁干瞪眼了。 等吃得差不多了,姜知意又往暖锅里煮了些水嫩的青菜。 如今想吃到这么新鲜的蔬菜,也只有宫里一直烧着炭的暖棚里才有,她稀罕得很。 等最后又煮了些筋道的手擀面进去,这回两人都不约而同地吃多了。 用完晚膳,姜知意就眼眸亮晶晶地看着他,邀功地意思很明显。 祁景渊好笑地看着她,自然又赏了御膳房一回。 这会儿撑得很,他就让人上了些山楂茶来,和姜知意一人一杯喝了。 可刚喝下去当然不顶用,姜知意摸着自己鼓起的肚子,面色忧愁:“都怪嫔妾准备得太好,皇上就劳累些,和嫔妾去园子里走走吧。” 祁景渊自然没有忽视她刚刚打量自己腰身的眼神,这女人真是毫不遮掩! 她打得什么主意,他还能不知道? 祁景渊当下就故意沉着脸:“爱妃觉得今日准备得很好?” 姜知意立刻起身走到他身边,摇着他的手臂:“嫔妾要是准备得不好,皇上能如此胃口大开?” “嫔妾不过多看了皇上两眼,皇上又吓唬嫔妾了。” 祁景渊掐了一把她腰间的软肉:“爱妃既然要散步,朕当然奉陪了。” 听到这话,朝阳宫的宫女太监都忙碌了起来。 酉时过了大半,天早就黑了下来,气温更低了些。 姜知意和祁景渊也没多走,就在朝阳宫后面的小花园里走走停停。 此时雪也停了,倒不用奴才给他们撑伞了。 小花园里的芙蓉花已经全部开放,娇嫩的花朵盛开在枝头。 此刻在雪夜的衬托下,更显得美不胜收。 姜知意兴奋地拉着祁景渊的手走到芙蓉树下:“皇上给嫔妾戴着花吧?” 在宫灯的照耀下,她笑靥如花。 祁景渊也被这一瞬间的风情,晃花了眼。 仔细挑了朵含苞待放的,插在她的发髻边上,如此两相宜。 “皇上不能光赏赐御膳房,就不赏赐嫔妾了。”姜知意笑着说,“嫔妾要皇上画幅最美的芙蓉花,赏赐给嫔妾。” 祁景渊捏了一把她的脸,故作嫌弃:“就你会讨赏,一刻都不让朕放松。” “皇上能者多劳,也好叫嫔妾开开眼。”姜知意笑得眉眼弯弯。 顺便一只手精准地从祁景渊身上的大氅里穿进去,握着他的大手:“嫔妾的手炉不暖了,皇上帮嫔妾暖暖手。” 手炉里的炭自然是够的,可她刚刚伸了一只手出来摸了摸花,此时手也凉了下来。 更关键的是,放个大活人在身边不用,不是暴殄天物吗? 祁景渊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倒是没说什么,反握住她的手就将人带回朝阳宫了。 来到书房,全福早就机灵地让人准备好了笔墨。 祁景渊没好气地看了眼坐在罗汉床上的她:“还不过来磨墨?” “最美的那朵芙蓉花就在嫔妾发髻上啊,难道它加上嫔妾还比不过园子里的花?”姜知意理直气壮地说。 这番厚脸皮的话,叫全福听了都脸热。 全福偷偷摸摸看了一眼祁景渊,姜才人这么指挥皇上,皇上能没脾气? 可皇上只是笑了笑,什么都没说,乐在其中呢。 全福立刻谄媚地上前磨墨。 祁景渊在丹青上也是下过一番功夫,画幅仕女图也不是什么难事。 不知过了多久,等姜知意打了几个哈欠后,祁景渊才放下笔来。 姜知意立刻来了精神,走上前去和他一道欣赏。 就看见仕女图里,她头戴一朵芙蓉花,坐在炕桌前静静地看书,数支盛开的芙蓉花从花窗外伸了进来,真是工整妍丽。 姜知意一看就喜欢极了:“皇上画得真好,真是妙笔生辉,嫔妾一定好好收着。” 祁景渊看着画作,沉思了会:“朕明日提了字,再给你。” “嫔妾一定好好等着。”姜知意眼睛里都是喜悦。 祁景渊目光幽深地看着她:“朕都累了这么久,爱妃是不是要给些补偿了。” 说罢也不理会她的反应,就拉着她回了寝殿。 已经大半个月没见这女人,祁景渊也不得不承认,他确实也是想她的身子了。 姜知意也许久没吃龙肉了,此刻也是想得很了。 这夜,朝阳宫的灯迟迟才落下。 拾翠轩里,沈才人从凤藻宫里回来,就仔细梳妆打扮了一个下午。 今日她受了委屈,皇上肯定会来安慰她一番。 可沈才人左等右等,最终等来的却是姜知意去了朝阳宫的消息。 她气得就把头上的簪子甩了,连那极其丰盛的晚膳都没用,就气鼓鼓地躺在榻上。 可她也不敢主动去朝阳宫,跟姜才人争宠。 这不就明晃晃地告诉皇上,她今日闹事另有所图吗? 姜才人就是故意的,故意挑在她去完凤藻宫后去找皇上,好截了她的宠爱。 沈才人心里恨得要命,一晚上辗转难眠。 次日,她上了妆,才没让脸色这么难看。 等去了凤藻宫请安,就看见满宫的嫔妃都戏谑地看着她。 沈才人谁也不理会,只跟一旁的安才人说这话。 姜知意昨夜累极了,今早自然起得迟了些,最后一个进了凤藻宫。 许才人笑着说:“姐姐昨夜伺候皇上辛苦了。” 兰美人装作不知地说:“原来昨夜是姜才人你侍寝啊,我还以为皇上召了沈才人。” 沈才人立刻不自在起来,偷偷瞪了一眼姜知意。 “沈才人你昨日这么大的动静,怎么都没让皇上去看你啊?”容贵妃可没放过这个奚落的机会。 “娘娘您也真是的,沈才人入宫还没多久,皇上自然偏爱姜才人些了。”袁充容笑着说。 这话不就是在说她的宠爱比不上姜才人吗? 沈才人听了后,脸色难看极了,可也不敢出言反驳。 惠妃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近日雪大,御膳房能凑齐份例就不错了,沈才人也未免太计较些了。” 沈才人立刻反驳道:“惠妃娘娘,真不是嫔妾计较,御膳房的就是敷衍了事,虽说份例够了,可都是糊弄人的。” “娘娘您位份高,自然不能体会到嫔妾的不易。” 舒昭仪也不满起来:“皇后娘娘掌管宫务可没亏待过谁,就你金贵得很,这点小事都要来打扰皇后娘娘。” 张御女也小声地说:“嫔妾位份最低,昨日送来的一荤一素也都不差,虽说冷了些,可也不是不能理解,嫔妾也没说什么,就着热水慢慢吃了。” 沈才人看着众人都一脸不赞同地看着她,她心里也慌了。 不过一件小事,倒叫宫里的人都看不惯她了,联起手来奚落她。 她双拳难敌四手,一时之间也不敢一一反驳。 就跟锯了嘴的葫芦一样,坐在圈椅上当着哑巴。 容贵妃嫌弃地瞪了她一眼,敢做不敢当的东西。 第84章 宝康郡主 昨日那一出,还当她是多么较真率性的一个人。 今日一看,也不过如此。 姜知意笑眯眯地欣赏这出戏,有沈才人石破天惊的一出,都没人酸她昨夜侍寝了。 皇后适时地出来了,等众人给她请完安后,就放出一则大消息。 “腊月初一,齐王妃就和宝康郡主从护国寺回宫,各位妹妹可切莫冲撞了。” 皇后讲得不紧不慢的,可语气里隐含着警告,让众人都不免打起了精神。 姜知意也在心里沉思了片刻,还不知这两位回来后是怎么样的光景。 众人听了后,也都思索了起来,皇后见状也就叫散了。 出了凤藻宫的大门,王美人就邀请她去清音阁里坐坐,姜知意欣然同意。 到了清音阁里,两人都脱去外面的斗篷,各坐在罗汉床两边休息着。 王美人端着姜茶喝了一口,才轻声说道:“齐王妃自从齐王薨了后,一直带着宝康郡主在护国寺祈福,每年都是腊月才回宫,等过了正月又回去了。” “不过我算算日子,宝康郡主今年十四了,也要及笄了,或许此次齐王妃不再回去了。” “这位可真是太后娘娘的心头肉。”姜知意也喝了口热茶,笑着说:“便是容贵妃都比不上。” 王美人叹了口气:“毕竟齐王的子嗣,也就这一个了。” “当年齐王为了有嫡出的长子,可是只守着齐王妃一个,不让别的侧妃侍妾有孕。可宝康郡主出生后没多久,齐王遇刺薨了,就留下这一个独苗苗。” “太后更是当眼珠子一样护得紧,一路娇宠着长大,连先帝的公主都比不上她。” 姜知意听了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又说了会儿话,姜知意瞧见王美人有些疲色,也就告辞了。 等回了碧梧轩,福寿早就眼巴巴地等着了。 一瞧见她回来,就皱着脸委屈地说:“才人去哪了啊?皇上可是让奴才给您送赏来了。” 姜知意想起昨晚那画,也来兴致:“皇上的画送来了?” 福寿堆起笑脸,谄媚道:“皇上说那画瞧着不太好看,说赶明了再画一幅给才人您。” 姜知意听了这话心里翻了个白眼,她要是信了这话,就怪了! 这怕是觉得自己画得好,不想给她! 福寿看着她的眼色,小心地说:“皇上让奴才给您送了十盆芙蓉花,说是您喜欢得很,这样您在碧梧轩也能时常看见。” 姜知意随着他的目光看了眼盛开的花,点点了头。 行吧,也算聊胜于无。 “不止这些呢,皇上知道您畏寒,还让奴才送了二十筐银丝炭给您。”福寿讨好道,“皇上真是一心念着您呢。” 银丝炭自然是好东西,谁也不会嫌多,祁景渊贴补她,她这个冬日自然能过得舒坦。 姜知意这回真心实意地笑了:“多谢皇上赏赐,辛苦公公了。” 秋霜递给他一个厚厚的荷包,福寿笑得眯起了眼睛。 等福寿带着底下的小太监走了后 ,姜知意指着银丝炭:“送五筐给王美人,这二十筐我用到明年开春都用不完。” 万顺利索地应下了,立刻就让手下的小太监抬去王美人的清音阁。 王美人宠爱不多,底下的人自然不会巴结她,她身子也不好,份例里的炭得计算着烧,如此一来,寝殿里自然也就没这么暖和了。 王美人将过去的事给她说清楚,她自然投桃报李,不会亏待她。 进了殿,雨露就服侍着她换了身常服。 秋霜领着花房的人,在她罗汉床身后的花窗外,把那几株芙蓉花栽下了。 雨露笑着说:“这下才人就算不出去,打开花窗也能在殿内赏花了。” 姜知意也笑着看了会儿他们的动,吩咐道:“天冷了,让他们忙完都喝些姜茶。” “您放心,连带着赏钱,奴婢都记着呢,”雨露说道,“给您做事他们都积极得很。” 御膳房今日还给她送来碗燕窝孝敬,姜知意也就笑纳了。 进喜临走前,还隐晦地提了一句:“沈才人那可是用足了心伺候,不敢再叫沈才人那没有荤腥。” 姜知意勾唇一笑,沈才人这回可是提到铁板了。 得罪了御膳房,真是吃不了兜着走。 沈才人不是说自己只有一道荤菜,受委屈了吗? 这以后御膳房就不给您上素菜了,免得您看见了屈辱。 沈才人就是再闹到皇后那去,如此超规格的份例,谁都挑不出错来。 这回啊,让您荤菜吃个够。 秋霜忙完了进到殿里,好奇地问:“才人,这齐王妃跟宝康郡主回宫,咱们要送份礼过去吧?” 姜知意想了会儿:“齐王妃那就送些皇上赏赐的阿胶,至于宝康郡主,送些她这个年纪能戴的首饰吧。” 秋霜犹豫地问:“会不会简单了些?毕竟宝康郡主在太后心里可不一般。” “奴婢打听着,好几位娘娘都开了库房精挑细选。” “无妨,我再得宠位份也不高,何必跟上面的娘娘们比。”姜知意毫不在意。 “况且宝康郡主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我就不打肿脸充胖子了。” 秋霜点点头,下去收拾了。 姜知意起身站在花窗边,隔着朦胧的糊纸看不清花的样子,倒是能听见外面呼啸着风声。 齐王,先帝嫡出皇子,也是太后唯一的儿子。 用国号给他做封号,就知道齐王有多尊贵了。 也就是齐王英年早逝,不然如今的齐王妃就是板上钉钉的皇后了。 宝康郡主自然就是尊贵的嫡出公主。 可偏偏齐王薨了,真是造化弄人。 留下的寡嫂和侄女,祁景渊为了不落人口舌,自然会万分小心对待。 可齐王妃和宝康郡主,难道心里没有一丝怨恨? 姜知意摇了摇头,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不过十日,太后就命人将慈宁宫后头的乐寿堂,打扫得一尘不染。 还开了私库,摆了不少奇珍异宝进去。 如此重视的样子,叫底下的嫔妃更是把礼物又加重三分。 等到了腊月初一这日,皇后带着所有后宫嫔妃,来到慈宁宫给太后请安。 太后只是淡淡地跟她们说了几句话后,就一直期待地看着殿外。 底下的嫔妃见状,也都不好开口交谈,都安静地坐在圈椅上。 巳时过半了,才听见外面传来了动静。 慈宁宫的人掀开了帘子,就见一个身穿深青色团福长裙,头戴几只简单白玉簪的妇人走了进来。 身后还跟了一个身穿桃红绣花百蝶裙的少女,她梳着双丫髻,上面只是用了些简单的琉璃珠花点缀了一番。 一张清丽的脸上,明眸皓齿,有着一股钟灵毓秀的灵气,细看过去,还有三分肖似太后。 “宝康,给皇祖母请安。” 宝康郡主还未跪下去,就被太后身前的琼枝姑姑扶了起来。 太后也是按捺不住情绪,红着眼眶拉住她的手:“这孩子总是如此多礼。” “礼不可废,皇祖母再疼宝康,宝康都该向您请安。”宝康郡主微微一笑,露出脸上两个浅浅的梨涡。 太后也不好再阻止,由得她跪下叩头。 宝康郡主起身后,又拜见了一旁坐着的皇后:“宝康见过婶母。” 皇后笑着就让扶起了她,又让抱月将一套翡翠头面递了过去。 那翡翠的水头极好,便是太后看了,心里都满意极了。 “皇后有心了。”太后道。 “都是儿臣应该做的。”皇后谦虚道。 宝康郡主也是看着太后神色满意,笑着收下了。 随后众人免不了说了一句恭维的话,哄得太后喜笑颜开。 宝康郡主一直坐在太后宝座边的秀墩上,也是好奇地打量着一些新面孔。 又过了好一会儿,皇后瞧着时辰差不多了,就起身行礼告退。 除了容贵妃,众人也不再逗留,跟着皇后一起告退了。 毕竟有了宝康郡主在眼前,太后想必也不想在她们身上浪费时间。 等出了慈宁宫,姜知意就看见舒昭仪带着林宝林慢慢回了玉琼宫。 或许是害怕雪天路滑,两人都没有坐轿辇,由身边的宫女,一左一右扶着慢慢往回走。 林宝林的脸色瞧着还是有些憔悴,脸颊上有些不自然的红润,她身上还是瘦得很,倒是让肚子越发明显了。 算算日子也有七个月了,今日没有告假,也是硬撑着来给太后请安。 看着她居然要被宫女架着走的样子,姜知意摇了摇头。 身子都这样了,也不好好留在宫里休养。 难不成太后还会跟一个有孕之人计较吗? 林宝林真是过于小心了。 等姜知意慢慢回了宫,万顺也是小心地提着食盒回来了。 “才人您不知道,今日慈宁宫里菜像流水一样送了进去,奴才提膳这么久了,还是头回见。” 姜知意笑着净手:“今日我也算见识到了,太后娘娘待宝康郡主真是用心至极。” 秋霜也笑着说:“奴婢瞧着今日容贵妃都被太后娘娘忽略了些。” “这侄女输给孙女,也算不冤。”姜知意慢慢用膳道,“毕竟贵妃娘娘日日都能瞧见,可不就便宜了吗?” “有句话怎么说来的?远香近臭,就是这个道理。” 雨露笑道:“要是容贵妃娘娘那日也去护国寺个一年半载,说不定也能让太后娘娘好好疼爱一番。” 姜知意轻轻瞪了她一眼:“就你会贫嘴,要是被容贵妃知道了,怕是要来我的碧梧轩里抓人了。” “奴婢这张嘴是改不了了,索性给您看家,哪都不去了。”雨露开着玩笑道。 秋霜嗔怪地说:“就你一天天的躲懒,我都快细得跟豆芽菜一样了。” 这话一说,倒叫碧梧轩里都笑了起来。 姜知意听了都乐得吃不下饭了:“今晚叫万顺带些银子去御膳房,好好点两个秋霜爱吃的菜回来。” “多谢才人赏赐,奴婢们也是有口福了。”秋霜笑着说。 等用了午膳,姜知意睡了午觉醒来。 就听见雨露走了进来,迟疑地说:“才人,刚刚您睡下的时候,齐王妃派人送了谢礼过来。” 姜知意听了这话,也来了精神。 让雨露服侍着穿好衣裳,就仔细打量着齐王妃送来的谢礼。 就见两个黄花梨瓜形棋盒里,分别放着以翡翠和玛瑙为材料,雕刻而成的棋子。 触手温润,光滑细腻。 姜知意都不由得感叹了一句:“齐王妃真是好大的手笔。” 雨露也小心道:“来的人也是齐王妃身边的侍女,客气得很,奴婢们说您在午睡,她更是二话没说放下谢礼就走,说怕吵着您。” “奴婢们看到这棋子,都被吓了一跳,这也太贵重了。” “叫万顺去打探一番,看看别的嫔妃都收到了什么。”姜知意皱着眉头吩咐道。 雨露应了后,就快速去找万顺了。 姜知意沉思着,齐王妃今日才回宫,就能知道她平日里喜欢下棋,从而投其所好送了这棋子。 可见她虽去了护国寺祈福,这宫里的事也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今日她向太后和皇后请安后,就一直坐在圈椅上不说话,看着十分沉默寡言,无欲无求。 眼下送了这么一份大礼给她,保不齐就有求什么。 过了半个时辰,万顺就回来了。 “才人,奴才都打探过了。皇后娘娘那送了一套金累丝点翠头面,容贵妃娘娘那送了一柄白玉如意。” “兰美人那送了琉璃金步摇,许才人那送了一对琉璃盏,奴才瞧着除了高位娘娘们,倒是您三位的谢礼最贵重。” “齐王府宝贝真多啊,叫我听着一个个都价值连城。”姜知意道。 “听说齐王私库大半都在齐王妃手上。”万顺道。 “行吧,好好收起来,这样贵重倒叫不敢用了。”姜知意笑着说,“还是皇上赏我的玛瑙棋子用得顺手。” 无论齐王妃所求何事,她总会知道的。 姜知意也就不再多想了,待在碧梧轩里偷闲。 腊月里,皇上和皇后总是得外忙的。 前朝后宫,要准备的事可真多,里里外外都少不了他们。 祁景渊都十余日没进后宫里,嫔妃们知道他这个时候忙,也都不敢打扰他,怕他生气。 皇后更是和内侍局忙得底朝天,累得不行,毕竟要发的年礼实在太多了。 第85章 二皇子 太妃们要发的东西,皇后索性就让容贵妃负责了。 你不是协理宫务吗? 那就去忙太妃们的事吧,省得整日里盯着旁的事。 太妃们的事要是办不好,反正离慈宁宫也近,更是方便她们去找太后告状呢。 容贵妃虽然不甘不愿,可她要是拒了,日后皇后定会拿这事堵她,她再想沾就难了。 腊月初五这日,林宝林用了午膳没多久,就说肚子疼。 稳婆早就备下了,给她检查过后,也是吓了一跳,如今才七个月,这是要早产啊。 连忙禀告给皇后后,就扶着林宝林进了产房。 舒昭仪知道后,脸色自然不好看,她也害怕林宝林叫人被暗害了。 扣住了林宝林用过的午膳,只等着皇后来了。 宫里的嫔妃们收到消息后,此时也是往玉琼宫里赶。 皇后坐着辇很快就到了,舒昭仪一见到她,就行礼请罪“臣妾有罪,没有照顾好林宝林,叫她早产了。” 皇后赶紧让人扶她起来:“你如今有孕五个月了,当心身子,本宫会叫宫正司彻查。” “你就待在主殿别过去了,小心冲撞到你。” 舒昭仪谢过皇后的好意,就让人多拿了几盆炭火过去。 东侧殿里,林宝林疼得不行,她虽说是早产,胎儿还小,可毕竟头回生产,一时之间产道也难以打开。 皇后就在外间的软榻上坐着,边等边处理着宫务。 不多时,其余嫔妃也都来了,各个眼睛都往里瞄。 毕竟这胎要是生下来了,不是皇上的二皇子就是三公主了。 容贵妃这几日也忙得头昏脑涨,听到林宝林早产的消息后,也是没好气地来了。 都说七活八不活,林宝林怎么不多等一个月再生,容贵妃心里不满得很。 舒昭仪虽说没来东侧殿,可还是叫了宫女端着茶水点心过来,惠妃也在主殿陪着她。 宫正司的人检查过林宝林的午膳后,都说一切正常。 舒昭仪这才松了口气。 一直到了快用晚膳,林宝林产道还没打开,只是一个劲地喊疼。 皇后看到这种情况,当下就叫所有嫔妾回自己宫里等消息,众人见状也都回去了。 容贵妃也累得坐不住了,早早回了瑶华宫休息。 不过皇后没有回去,只是去了主殿和舒昭仪一道用了晚膳,又守了两个时辰才回凤藻宫。 回前还严厉地吩咐:“林宝林和皇嗣定要安然无恙,否则本宫唯你是问!” 稳婆们自然战战兢兢地应下了,林宝林这胎只要平安生下,她们的赏赐自然少不了,不然好日子就到头了。 抱月也被留在这,替皇后盯着,稳婆们自然用心极了。 可林宝林瘦得很,骨架也小,折腾了一个晚上产道才开。 皇后卯时就来坐镇了,正喝着浓茶提神,就听见寝殿里传来的动静。 林宝林折腾了这么久,早都力竭了,还是皇后让人给她灌了些参汤吊着精神。 这会儿听到稳婆说产道开了,她也迸发出求生的意志,听着稳婆的指挥,开始用力。 林宝林痛得厉害,可为了省着力气,只能硬生生忍住。 她也知道只有这个孩子生出来了,她下半辈子才有指望,这会儿正是用尽力气。 所幸孩子小,两刻钟后就平安生下。 可毕竟不足月,哭声微弱,稳婆把孩子抱好给皇后看。 “恭喜皇上,皇后娘娘,林宝林成功诞下一个小皇子。”稳婆强挤出一丝笑意说道。 皇后看着这孩子瘦得跟小猫似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怪不得稳婆笑不出来,如此孱弱,能养得大吗? 不过生都生了,自然要赏:“林宝林生下二皇子,赏!” “稳婆每人都赏二十两银子,林宝林这里伺候的,多赏两个月月例。” 众人得了赏赐,自然都高兴地谢恩了。 等林宝林收拾干净后,皇后就进了寝殿:“林宝林你生育有功,皇上自然会好好赏赐你。” “天气冷得很,你好好坐个月子,有什么缺的,都跟本宫说。” 林宝林疲惫地睁开眼睛,有气无力地说:“求皇后娘娘给嫔妾做主,定是有人害了嫔妾,不然嫔妾怎么会早产呢。” 听到稳婆说是个皇子的瞬间,林宝林喜极而泣,她生了皇上唯二的皇子啊。 可随后二皇子微弱的哭声让她心如刀绞,她定是不小心让人算计了,连累了二皇子。 她哭得伤心,皇后见状就让太医给她好好把脉。 张太医仔细把脉后,小心地说:“林宝林有孕后,微臣每隔十日都会为宝林把脉。” “微臣察觉到宝林一直体热体燥,因此给宝林开得安胎药里一直都在针对这点,可直到宝林生产前,微臣还是没能让宝林体质恢复。” “而宝林此次早产,正因如此。” 舒昭仪听到消息,此刻也赶来了。 她听到张太医的话后,立刻说道:“张太医开的安胎药,本宫都让奴才煎好了后,送到林宝林这给她喝。” 林宝林此刻听到张太医的话后,心跳得剧烈,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 “这是怎么了?”舒昭仪吓了一跳。 林宝林眼眶氤氲出泪花,眼泪划过脸颊。 双燕此刻吓得跪在地上,结结巴巴说:“回皇后娘娘,我们宝林没有……没有喝安胎药。” 皇后瞬间就怒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宝林觉得舒昭仪要害她,于是平日里都让奴婢把药倒掉。”双燕小声道。 舒昭仪也被气得不轻:“我平日里如何待你,你难道还不清楚!有孕的人不听太医的话,自作主张!” 林宝林干涩的声音响起:“嫔妾一直谨小慎微,生怕惹您不喜。如今您有孕在身,嫔妾的孩子又算什么?” 舒昭仪疾声厉色道:“糊涂!你出了事,本宫就能好过?同在玉琼宫,自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林宝林此时流着泪,转过头去,不肯再讲一句话。 皇后知道她此时陷进死胡同里,问也多余。 于是眼神冰冷地看着双燕:“林宝林既然不吃安胎药,私下里吃过什么?你给本宫老实交代!” 双燕抖着身子小声说:“宝林日日让奴婢偷偷炖些补品给她吃。” 第86章 补品 皇后气的脸色铁青,她想过很多种可能性,可没有一种是林宝林自己害了自己。 “把吃过的补品都拿过来!”皇后严厉道。 双燕赶紧起身,快速去往库房抱了几个锦盒回来放下:“回皇后娘娘,都在这了。” 皇后眼神示意张太医去查看,张太医看过后说道:“微臣都一一看过了,这些都是上好的补品,没有一点问题。” “微臣只是不知,你是多久炖一次补品给林宝林?” 双燕偷偷看了眼皇后,害怕地说:“燕窝是每日一盅,别的补品是每五日一次。” “宝林都说她吃了后,都不畏寒了。” 张太医听了后,痛心疾首道:“林宝林身子没有大碍,只是有些虚弱,好好用膳自然无忧。” “这些补品药效甚好,林宝林五日一次实在是太补了啊!怪不得林宝林体热,这是虚不受补啊。” 皇后冷眼瞧着这些没吃完的补品,燕窝、黄芪、灵芝、阿胶,真是应有尽有。 就连她赏的人参都在其中。 林宝林这个蠢货,真是拿补药当饭吃。 活该作得自己早产! 真是怨不了别人! 舒昭仪被气得头疼,恨铁不成钢地说:“该吃什么补药,自然要问过太医才好,怎么能由你自作主张?” 皇后冷冷看了一眼林宝林:“这事本宫会一五一十禀告给皇上,林宝林你好自为之。” 说罢皇后就出了殿,林宝林一个人躺在床榻上,不停流着泪。 舒昭仪目送皇后出了玉琼宫,转身回到林宝林的东侧殿。 此刻殿里还有浓浓的血腥味,舒昭仪有些不适地坐下后,神情复杂地看着她。 “本宫自问从未亏待过妹妹你,不知本宫到底做了何事?让你如此怀疑本宫。” “你能有孕也是本宫举荐的,你被容贵妃罚跪,也是本宫去救的你。” “更不用提你有孕后,本宫把玉琼宫管得跟铁桶一样,你只用安心养胎,万事都有本宫。” “本宫一朝有孕,你倒是头个看不过眼,真叫本宫心寒!无论你有什么缘由,玉琼宫都容不下你了,本宫会跟皇后娘娘回禀,让你出了月子后搬出去。” “日后本宫和你再无关系。”说完这句话,舒昭仪再也没有多看她一眼,回了正殿。 床榻上的林宝林,舒昭仪的一番话说得她也回想起当初的种种,也不知是悔恨,还是别的,最终留下两行清泪。 朝阳宫里,祁景渊听了皇后的话后,眉头紧皱,看着十分恼火。 “二皇子身子弱,也就别惊着他了,皇后既然赏了,朕就不赏了。” 说罢他就继续批着折子,没有再提一句林宝林。 皇后心下了然,林宝林生了皇子都没能晋位。 就只能说皇上是真恼了林宝林,毕竟二皇子早产都是她作的。 如今不罚不降位,都能说是皇上开恩了。 毕竟宫里,皇嗣自然更金贵些。 二皇子出生的消息自然像风一样划过宫里,很快众人都知道了。 碧梧轩里,姜知意也不例外,她刚用着早膳,万顺进来就禀告了。 “奴才听底下的人说,才七个月,真是不好养。” 姜知意点点头,又看了看殿外的冰天雪地,心里叹气。 现代早产的婴儿都要住保温箱,放现在寒冬腊月的。这孩子能养得住吗? 一个早上都没见祁景渊给林宝林晋位赏赐,姜知意就知道定是林宝林做了什么错事。 宫里的坏事是藏不住的,林宝林偷偷吃补品的事根本瞒不过这上上下下的眼睛。 很快宫里的人都知道了,没有人心里不在笑林宝林。 这么好的福气,都叫自己作没了,这怪得了谁? 归根结底只能说一句林宝林没见识。 瑶华宫里,容贵妃畅快地喝了一杯酒:“憋屈了这么久,总算叫本宫出了一口气。” 锦朝边倒边说:“都是娘娘聪慧,旁人哪里想得到这样精妙的法子。” 容贵妃已经喝得有些微醺了,不屑地笑了:“好戏还在后头呢。” 林宝林生产后,就这么沉寂了下去。 等到了腊月初八这日,姜知意早早就起来了。 今日腊八,自然要吃腊八粥。 皇后早就吩咐了宫人将粥分了下去,祁景渊也给好些大臣家里赏赐了。 等姜知意收到腊八粥时,还是温热着的,软糯浓稠,香甜可口,碧梧轩上下都用了不少。 等到了快午时,姜知意就换了一身簇新装扮准备去慈宁宫赴宴。 她穿着一身浅白绣红梅的长裙,红梅深深点点,十分引人注意。 又梳了个飞仙髻,用赤金红宝石发钗固定住,还戴了同样式的华胜插在发髻前头。 还戴了一对金玉满堂耳坠,这就很显眼了。 毕竟宫里的女人可都是行家,一看就知道这是今年新做的。 不是那些放了几年的,看着不亮的。 等来了慈宁宫,今日嫔妃们不出意外,都打扮得格外精致。 都盼着能让皇上多看一眼呢。 毕竟二皇子身子弱,难道皇上不想多有几个健康的皇子? 又过了半个时辰,祁景渊才匆匆赶到慈宁宫。 他给太后请安后,众人也起身给他请安。 姜知意就瞧着他面色有些冷淡,想来还是因为二皇子的事。 太后看了一眼了然于心,她叹了口气:“皇后啊,虽说哀家不该在今日说这些,可二皇子身子弱,还是叫哀家忧心不已。” 皇后没办法,只能起身请罪:“都是儿臣的错,叫太后忧心了。” “先帝在皇上这个年纪,皇子也有六个了,哀家瞧着皇上膝下寂寞,也是难过极了,皇后可要劝着皇上多临幸后宫啊。”太后道。 皇后只能应下,神色淡淡地坐下了。 随后太后又看着祁景渊问道:“二皇子身子弱,而林宝林又难当重任,皇上要给二皇子寻个新母妃吗?” 这话一出,倒叫殿内的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 皇后,容贵妃,惠妃,舒昭仪和袁充容可都有资格抚养二皇子。 如今二皇子花落谁家,就要看各位娘娘们的本事了。 低位的嫔妃此时都准备好看戏了。 舒昭仪第一个起身说道:“臣妾没照顾好林宝林,才让她早产,臣妾本就愧疚难安。” “如今臣妾有孕在身,更是不适合照顾二皇子了。” 第87章 冷灶 太后看了眼她隆起的肚子,摆摆手让她坐下了。 “哀家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你照顾得再好,都耐不住她自己乱吃补品,此事跟你无关,你无须自责。” 舒昭仪红着眼圈坐下了:“多谢太后娘娘。” 太后提了补品的事,容贵妃自然不能不表态:“都是臣妾不好,林宝林那的燕窝就是臣妾送去的。” “臣妾送什么不好,偏偏送了这么多给她。” 容贵妃边说边抽泣,好像自己有多自责似的。 太后皱着眉头看着她:“贵妃,哀家记得林宝林刚有孕时,你还罚跪过她,你真是太不小心了!” “太后娘娘说的是,都怪臣妾。”容贵妃抽泣得厉害了。 皇后看着这姑侄俩做戏的样子,心里冷笑,可还是劝阻道:“太后娘娘,当初容贵妃也不知道林宝林有孕在身,这才罚了她。” “更何况事后为了弥补林宝林,才专门送的燕窝给她。” “儿臣也是惭愧,当初也送了些补品给林宝林,此事也有儿臣的过错。” 太后叹了口气,叫人扶了她起来:“叫你们一个两个如此,都是哀家的不是了。” “林宝林如此莽撞,日后定是照顾不好二皇子了。” 祁景渊适时地说:“有劳母后操心了,二皇子身子弱,等满月后,挪到长信宫抚养。” 太后迟疑地看着他:“没有人看着,二皇子能养好身子吗?” “母后放心,长信宫的奴才要是照顾得不好。朕绝不会轻饶。”祁景渊道。 太后看他已经打定主意的样子,也不好再说劝阻的话。 姜知意看着周围人各异的眉眼官司,心里好笑。 倘若二皇子有个健康的身子,此刻怕是要被抢破天,哪里会像如今这样无人问津。 二皇子是个冷灶,没人烧啊。 长信宫是皇子皇女的住所,一般都是八岁过后才会搬过去住。 当然,没有嫔妃抚养的皇子皇女,也就早早挪过去养着了。 祁景渊登基后,二皇子还是第一个入住长信宫的。 “皇祖母,明年这个时候,想必二皇子都能在慈宁宫里走来走去了。”宝康郡主笑着说道。 “哪能走来走去的?你这孩子不懂呢。”太后被逗乐了。 “一岁还走不稳当,郡主还没成亲,自然不懂这些。”惠妃笑着说。 “明年郡主及笄后,太后娘娘定要操碎了心。”皇后也开着玩笑。 宝康郡主听了后,羞红了脸,躲在太后身边不肯再出声了。 被她一打岔,慈宁宫里的气氛顿时活跃了起来。 也到了该用膳的时间,众人都移驾慈宁宫的偏殿。 御膳房用了十足的心,菜肴还是热腾腾的。 一时间觥筹交错,十分热闹。 此刻满宫上下最安静的地方,怕是林宝林的东侧殿了。 二皇子折腾了一个早上,现在才睡下。 林宝林躺在床榻上小憩,满脸的疲惫。 她生产之后一直养着,可面色还是带着不自然的潮红,但正在月子里,太医都不敢给她些清凉的药,只能叫她硬挺着。 二皇子身子弱,林宝林只能一眼不眨地盯着,就怕二皇子出了岔子。 可就算这样小心地照顾着,二皇子还是日夜啼哭,四个乳娘来回换着哄,都不能让他停下。 林宝林真是又心疼又自责,可她也知道要是照顾不好二皇子,她的罪责更重。 慈宁宫里,可是好几个嫔妃都出头了。 难得见到皇上,自然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兰美人就起身念了一首自己作的诗,也是很应景,叫祁景渊夸了一句。 莹良人更是当众弹了一曲琵琶,博得满堂彩,太后都赏了她一个金项圈。 沈才人也想一雪前耻,给太后皇上都送了自己绣的香囊。 姜知意没打算出头,乐得自在地看戏。 太后早说了让祁景渊雨露均沾,她这个子嗣有碍的人上去露脸,不就是让太后不快吗? 不过也不能白瞎她今日的打扮,姜知意就偷偷盯着祁景渊。 又在他看过来的瞬间,转移视线,让祁景渊觉得刚刚是错觉一样。 姜知意没有再看过去,而是嘴角扬起,笑得眉眼弯弯。 祁景渊当下就知道,这个女人是故意吸引他的注意。 他细细打量了这女人一眼,看到她今日的装扮后,嘴角微微勾起。 这女人懒是懒了点,不过在打扮自己这方面,却是从未懈怠。 用过这顿家宴,姜知意头也不回地回了碧梧轩。 等到了晚上,她穿得厚厚的,站在殿外欣赏着那簇芙蓉花时,万顺就来传话了。 “才人,今晚是莹良人侍寝。”万顺小心翼翼看着她的神色,生怕她不高兴了。 姜知意笑了一声:“果然不出我所料,“今晚怕是好多人要被气得睡不着了。” 万顺小声说道:“奴才听秋霜姐姐说,皇上看了您好几眼呢,奴才还当今晚会是您侍寝。” “今日太后娘娘可只赏了一个莹良人,皇上自然要给些面子。”姜知意道。 万顺泄气道:“是啊,毕竟是太后娘娘啊。” “我看太后娘娘也是急着让莹良人有孕,最好再生个皇子呢。”姜知意道。 雨露有些不满道:“容贵妃娘娘也有大皇子啊,太后娘娘怎么偏偏要莹良人的?” 姜知意戳了一下她的头:“傻呀,一个大皇子就万无一失了?齐王的例子就在眼前。” “就算不是莹良人生的,也会有别的宝林御女生的。” 雨露似懂非懂点点头。 姜知意看着她笑了:“行了,我们进去吧,外面还是冷了些,你们值夜的时候都多穿些。” 雨露谢过她的好意,扶着她回了寝殿。 就像万顺说的那样,毕竟是太后娘娘啊,太后要是跟祁景渊张口要个皇子到身边抚养,祁景渊能干脆利落地拒绝了? 一个养在太后身边的皇子,甭管他母妃是谁,自然尊贵得很。 祁景渊叫莹良人侍寝后,就一直忙着政事,也没再叫别的嫔妃侍寝。 这下大家都被一视同仁了,请安的时候都没人说酸话了。 等到了冬至这日,姜知意早早就让万顺去御膳房给她报菜名了。 等快到晚膳的时候,祁景渊就不请自来了。 第88章 冬至 姜知意正准备和碧梧轩的人一起用膳时,猝不及防看到他的身影。 碧梧轩的人都吓了一跳,连忙起身跪地行礼。 姜知意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也放下筷子:“嫔妾给皇上请安。” 祁景渊瞧见她不乐意的样子,好笑地问:“怎么爱妃见了朕,反倒不乐意了?” “皇上也不跟嫔妾打个招呼,嫔妾见她们辛苦,特意准备的晚膳。”姜知意道。 祁景渊看了眼殿里放了两张桌子,此时上面都摆满了菜肴:“朕还当爱妃有多大方,也就赏了些饺子给她们。” 姜知意立刻不服气道:“嫔妾可是让御膳房准备了好几种,这都是嫔妾的心意。” “况且皇上来都来了,也不见您大方一些。” 祁景渊也没多计较,让人把另一张桌子撤了下去:“赏你这碧梧轩的人一个月月例,爱妃觉得怎样?” 姜知意笑着抱着他的胳膊,请他坐下:“皇上最大气了,嫔妾刚刚胡言乱语呢,皇上别在意。” 祁景渊没好气地说:“就你没良心,朕平日里赏了多少东西给你。” 姜知意充耳不闻,夹起一个饺子就放到他碗里:“皇上尝尝。” 祁景渊此时也饿了,懒得跟她计较,夹起吃了。 入嘴就是清香鲜甜的菌菇味道,没有一点荤腥,吃着也不油腻。 姜知意见他默默吃着不说话,笑着说:“嫔妾想着这些时日吃得油腻,就让御膳房做些素饺子,皇上您也吃个新鲜。” 新鲜的素饺子让祁景渊很新鲜,于是乎吃了不少。 冬日里蔬菜本来就少,难得这女人有这样的巧思。 等两人吃饱了后,姜知意就让秋霜上了些山楂水。 “外面雪厚,更何况嫔妾这离御花园远得很,今日就偷懒一回,不和皇上出去散步了。” 祁景渊瞥了她一眼:“朕看你就是不想动。” 姜知意也不说话,睁着一双无辜的杏眼看着他,可坐姿丝毫没变,懒懒散散的。 还不到她会动的时间呢。 祁景渊打量了她寝殿一会儿:“快要过年了,爱妃可缺什么?” 姜知意笑嘻嘻地去拉他的手:“嫔妾贪心极了,什么都缺。” “只要皇上给的,无论什么嫔妾都不嫌多。” 祁景渊没忍住白了她一眼:“满宫里,就你敢这么死乞白赖的。” “依朕看,就数你的脸皮最厚。”说罢还掐了一把她的脸蛋。 姜知意捂着被掐红的脸蛋,坐在祁景渊腿上就开始撒娇:“皇上,又欺负嫔妾了。” “嫔妾凭本事赖上您,您可不能不管啊。”姜知意顺势抱住他的脖子,贴在他胸膛上,“嫔妾最喜欢您啦。” “嫔妾听见了皇上的心跳声呢,它都说喜欢嫔妾。” 祁景渊低下头,就瞧见她水汪汪的眼睛,就像一汪清泉,澄澈洁净。 当下就摸了摸她的脸:“朕什么时候不管你了,你个小没良心的。” 姜知意抓住他的手,求饶道:“嫔妾可有良心了,良心里都是皇上呢。” 祁景渊笑了起来,这女人就会说些好听的话。 下一刻就叫了全福带着赏赐进来。 全福端了两个木盒进来,恭敬地放下离开了。 姜知意好奇地看着他,祁景渊挑眉道:“自己打开看看。” 姜知意就率先打开了那个最大的木盒,入眼就是满盒做成花生样式的银锞子。 跟祁景渊之前赏赐给她的一模一样。 “给你过年打赏人用的。”祁景渊道。 姜知高兴道:“多谢皇上,嫔妾很喜欢。” “皇上对嫔妾真好,连赏赐都帮嫔妾想到了,等过年的时候,嫔妾的赏赐定是最别致的。” 祁景渊笑了笑,示意她打开另一个木盒。 姜知意定睛看向那个乌木盒,从外观看倒是平平无奇。 她伸手打开,入眼就是一套做成芙蓉花样式的头面,静静躺在里面。 在乌黑的盒子映衬下,显得越发耀眼。 姜知意拿起一支簪仔细看了起来,花瓣的部分由层层叠叠的粉玉组合起来。 但看起来又不会过于笨重,反而显得格外精巧。 除了几支簪子外,还有同款的步摇和耳饰,叫人看了就喜欢。 她所有的首饰加起来,怕是都没有这一盒金贵。 虽说她的位份还戴不了这一整套,但只戴几支还是可以的。 姜知意高兴地说:“多谢皇上,嫔妾很喜欢。” “嫔妾定要好好裁新衣,来配皇上赏的簪子,定不会让皇上赏了后觉得吃亏。” 祁景渊也笑了,给这女人的东西,她总能戴得恰到好处,叫他看着也高兴。 又坐着说了会儿话,姜知意就不老实起来,开始动手动脚的。 祁景渊自然不会憋着自己,抱着她就去榻上了。 这些日子还是头回进后宫,祁景渊自然没忍住,好好放纵的一回。 姜知意气喘吁吁的,床榻就这么大,想躲都没地方躲。 祁景渊一把把她抓回来:“不是说喜欢朕吗?躲什么?” 姜知意呜咽了一声:“嫔妾没躲,就是先歇会儿。” 这一开始了,自然由不得姜知意喊停,祁景渊一个翻身就压住了她。 此刻外面寒风凛冽,殿内倒是水深火热的。 等祁景渊放过她后,都快子时了。 姜知意真是累得不轻,闭着眼睛洗漱好就上了榻。 等祁景渊上榻后,她就摸索着过去抱住他的腰,呢喃道:“嫔妾喜欢皇上,是喜欢景渊这个人。” 说完就沉沉地睡下了。 祁景渊看了她好一会儿,伸手给她理了理额间的头发,才睡了去。 次日,等全福叫醒的时候,祁景渊也是困得不行。 可还没到休假的时候,无论怎么样,还是要起来上朝。 姜知意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到更衣的他:“皇上要上朝啦。” 祁景渊应了一声:“睡你的。” 姜知意点点头,翻了个身继续睡。 祁景渊都这么说了,她自然不能辜负他的好意。 她今日也不用去请安,想睡到什么时候都可以。 等祁景渊走的时候,早就睡得毫无知觉了,连祁景渊临走前掐了一把她的脸都不知道。 等姜知意醒来的时候,天都大亮了。 秋霜听见动静,服侍着她起身洗漱。 碧梧轩上下都洋溢着喜气,看着高兴得很。 第89章 除夕 “这是怎么了?”姜知意好奇地问。 秋霜笑着说:“才人您得宠,奴婢们也是沾光了。” “皇上昨日赏了奴婢们一个月月例,不知道多少宫的人都羡慕。” 姜知意笑了笑,没说话。 今早碧梧轩又得赏的消息,各宫都知道了。 虽不知道具体赏的什么,可还是让不少人羡慕嫉妒得不行,宫里不知多少茶杯和帕子遭殃了。 姜才人邀宠手段真是层出不穷,时不时就能哄的皇上赏她好东西,不知道多少人私下骂她。 沈才人知道后,就气得摔了筷子。 皇上好几日不进后宫,一来就去找这个狐媚子。 这个月皇上都没让她侍寝,像是忘了她这个人,沈才人越想越难过。 她看了一眼全是荤腥的早膳,糟心得很。 每日三餐全是荤腥,吃了几日后叫人恶心。 到了如今,她也知道当初冲动了,御膳房就是在故意报复她。 可她送了好几回赏银过去,御膳房的都是笑着接过,可下回丝毫没改。 沈才人进宫几个月了,也长了些脑子,知道就算再去找皇后也是无用,毕竟御膳房丝毫没怠慢她。 她只能硬着头皮吃一些,可冬日里本就动得少,沈才人看着比刚进宫时圆润些。 姜知意用完早膳后,皇后就派人送了赏赐过来。 快要过年了,皇后也少不了给底下的嫔妃赏些东西。 姜知意就收到了一条金镶玉花蝶项圈,两匹织锦缎和一块纳福迎祥玉佩。 都是好东西,光看这赏赐,姜知意就知道皇后对自己还算满意。 当下就叫白沁把东西收进库里,正好留着过年搭配。 祁景渊也忙里偷闲写了些福字,让人分给各宫的嫔妃们。 皇上的御笔书法一出,可叫众人都盯着。 皇后、容贵妃、惠妃和舒昭仪这些老人们,自然不用担心,必定不会少了她们的。 下面的小嫔妃们,可都紧张地期待着,生怕皇上忘了她们。 等福字赏了下去,兰美人、许才人、沈才人、安才人、莹良人和姜知意都有一份。 底下伺候的人瞧见后,也是心里有数了,皇上怕是就记得这些新人了。 姜知意收到祁景渊龙飞凤舞的福字后,也是有些高兴,毕竟也象征着自己得宠。 当下就让秋霜贴在她寝殿的花窗上了。 秋霜有些紧张道:“才人,真要把皇上的御笔贴了?” 姜知意笑着说:“皇上赏的福字自然要贴了,这样才算福到了啊。” “再说了,不贴还把它裱起来?” 秋霜也笑着点点头,万分小心地把福字贴上了。 等到腊月二十六这日,祁景渊终于封笔了,也算能好好休息几日了。 后宫的嫔妃们可都盼着,都等着他召呢。 祁景渊第一个就去看了有孕的舒昭仪,接着又去看了惠妃和容贵妃。 其他的嫔妃心里又酸又涩,果然还是有孕有子的,才能叫皇上记在心里。 熬完了最后几日,终于到了除夕这日。 姜知意天还黑着就被叫醒了,等她收拾一新后离卯时还有大半时辰。 她也顾不得困了,吃了些点心垫肚后,就灌了两杯浓茶下去,好保持清醒。 她是才人,还不够格戴礼冠,就加了些头饰上去,看着比往日里贵重三分。 穿上早就准备好的礼服,比起往日更华贵了些,不敢再耽搁,就起身往太庙赶。 走过玉带桥,穿过凤藻宫和朝阳宫后,又过了好几道宫门,经过千步廊,才赶到太庙。 此刻宫里的嫔妃也都到得差不多了,太后也领着太妃们站定。 外头还有许多大臣携着家眷候着。 祁景渊也带着宗亲来了,就等着进去磕头敬香了。 等姜知意跪了快半个时辰,腿都快不是自己的时候,祁景渊才行完各种规矩,念完祷文。 接着又是宗亲念着各种文章,辞旧迎新了一番。 折腾到了辰时,才结束。 众人还没来得及喘气,就要去太后的慈宁宫磕头说吉祥话了。 她们这些后宫嫔妃们还是第一批,宗室里的王妃和命妇们还要等她们拜见后,才能进去。 去完慈宁宫还要去凤藻宫,皇后早就坐在宝座上等着她们了。 等她们给皇后磕完头,就坐在圈椅上,等着宗亲和命妇来说话了。 真是一整日都不得闲,脸都要笑僵了。 等快到午时的时候,都去仪元殿准备开始宫宴。 这种大日子上的菜,自然是提前好几日做好的,看着好看实则不能吃。 况且就算能吃,也不会有人这么没眼色的大吃特吃。 毕竟这种宫宴,能参加就是一种殊荣,形式大于内容。 姜知意早就饿得不行了,稍稍吃了几口少数能吃的菜就放下筷子了。 席间充斥着这种吉祥话和祝酒词,不断有人起身向皇上、皇后和太后敬酒。 姜知意也不例外,顺势地起身说了一句:“愿我大齐千秋万岁。” 这一句倒是叫祁景渊好好看了她一眼。 姜知意今日也没想着出风头,说完后就低调地坐下了。 一直到申时,这场宫宴才结束,宗亲和命妇们才回去了。 可她们这些嫔妃们还没完,等再过一个时辰又是家宴了。 姜知意回了碧梧轩,真是又累又饿,赶紧喝了碗早让人准备的热粥,就躺在罗汉床上小憩了会。 头都不敢乱动,就怕发髻弄乱了要重梳。 才睡了不到两刻钟,就又被叫起来更衣了。 姜知真是累得睁不开眼,还要强打起精神去赴宴。 换了身新做的淡粉绣芙蓉花长裙,刚好配祁景渊赏的芙蓉花金簪。 等去了仪元殿,不少人都看见她头上显眼的簪子。 兰美人就嫉妒得不行,这样精致的簪子一看就知道不是内侍局那些俗货。 定是哪里进贡的珍品,倒是没想到皇上就这样赏给姜才人了。 她也算得宠,可不见皇上也赏给她。 容贵妃瞧见后也是白了一眼,这样的珍品她自然也不少。 姜才人就算有又怎样? 能像她一样整套戴出来吗? 姜知意坐下后,就看到坐在她后面那桌的佩玉。 算算日子,她也有五个月的身孕了,可肚子看起来还是不明显。 同样五个月身孕的舒昭仪,此时都显怀了。 而且佩玉连今日上午穿的衣裳都没换,还是穿着那身桃红色长裙就来赴宴了,头上也只是戴了两支简单的金簪,再无别的装饰。 第90章 兰婕妤 宫里不是没有嫔妃穿着同样的衣裳来,可那些都是常年不得宠,位份也低的,这样的自然手头不宽裕。 可佩玉都有孕这么久了,还是如此窘迫。 不难看出,就算她有孕,也没人重视。 瞧见她打量的目光后,佩玉立刻低下了头,幽暗的眸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跟她同坐的李御女和张御女,此时都不约而同离她远远的,把她一个人晾在一边。 姜知意看了一会儿,就笑着移开了视线。 有人要活成笑话,你有什么办法。 这么久了,就算佩玉有孕,愣是没有一个凑上来跟她说话的。 可见宫里的人有多不待见她了。 又过了一会儿,祁景渊就和皇后扶着太后到了。 众人给他们起身行礼,祁景渊摆摆手示意众人坐下:“今日除夕,也是家宴,各位爱妃无须拘束。” 众人落座后,就有宫女开始传菜倒酒。 从皇后开始都起身说着吉祥话,轮到兰美人的时候。 她刚说完后就红着脸放下酒杯,端起茶盏:“皇上见谅,嫔妾今日不适宜饮酒。” 这话一出,本来还有些疲惫的嫔妃们,此刻都精神了起来。 “兰美人当真?”祁景渊眼睛也亮了。 “嫔妾不敢欺骗皇上,嫔妾请太医看过了,有孕两个多月了。”兰美人含羞带怯说道。 祁景渊笑了起来:“爱妃真是给了朕好大的惊喜。” 当下就传了太医给兰美人诊脉,不出意外兰美人果然有孕两个多月。 这会儿功夫,皇后也叫人拿来了彤史,仔细查看了一番,确认无误后笑着说:“臣妾恭喜皇上,兰美人定会为皇上诞下小皇子。” 祁景渊拍了拍她的手:“都是雁行贤惠,有妻如此,叫朕安心。” 皇后红着脸坐下了。 “兰美人晋位婕妤。”祁景渊道。 兰婕妤听到后,欣喜地谢恩:“嫔妾多谢皇上。” “还不把你家婕妤扶起。”皇后笑着说。 雅琴也是一脸兴奋地扶起兰婕妤,自家婕妤有孕的时机真是太好了。 太后也笑着赏了兰婕妤一尊白玉观音像,保佑她顺利诞下皇嗣。 “去把兰婕妤的酒,都换成对有孕无碍的茶。”祁景渊道。 兰婕妤再次谢过他后,就小口地喝着茶,可眼角的欣喜是怎么都藏不住。 众人看见她容光焕发的样子,心里嫉妒得很。 兰婕妤不声不响地就有孕了,依着她的家世,等孩子一生下后就是九嫔了。 自个尊贵不说,也能自己养孩子了。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姜知意笑着看着兰婕妤,果然不出她所料。 上回在许才人的松风轩时,兰婕妤果然有孕在身。 姜知意又看向一旁毫不意外的许才人,当下笑意更深了些。 这也不是个蠢的,看来当初也是察觉到了。 许才人察觉到她的视线,就扭头来对她笑了一下。 兰婕妤这会儿倒是脱离了她们的三角组织,向上迈了一个台阶。 不过她和许才人都心知肚明,她们自然不会落后太久。 这顿家宴,吃得不少人是食不知味。 容贵妃就是其中之一,累了一天的她回到瑶华宫后,却丝毫没有睡意。 大晚上的,就让人又熬了一碗补药过来。 锦朝端着药进来,小心地说道:“娘娘您今晚都没吃什么,此时喝药伤脾胃啊。” 容贵妃一把就将药夺了过来:“兰婕妤既然能有孕,就说明这药不会差!” “她能有孕,为何本宫就不能有孕了?” 锦朝看着她气愤的样子,也不敢再阻拦。 药还是有些烫,可容贵妃顾不了这么多了,端起就小口地喝完了。 可她没吃什么东西,喝了药后胃里难受得不行,没过一刻钟就忍不住把药都吐了出来。 瑶华宫里的人手忙脚乱地帮她收拾好,容贵妃躺在床榻上紧闭着眼睛。 等服侍的人都出去后,她终于忍不住了,低声哭了起来。 近身伺候的人,自然听见她呜咽的哭声,可谁都不敢进去劝。 容贵妃最要强了,哪里会看见她流泪的样子。 容贵妃紧闭的双眼流下滚烫的眼泪,为什么她想再有孕就这么难? 容贵妃最终哭累了,沉沉地睡下了。 初一的时候,又要聚在仪元殿里。 连着三日都是国宴,宗室、三品以上的大臣都要来赴宴。 不少人都瞧见了容贵妃的眼睛还有些红肿,可谁都不会作死地去问,只当没瞧见。 容贵妃就算极力克制了,可周身还是低气压,让人不敢凑上去。 关系好的嫔妃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话闲聊,毕竟娱乐活动不多,要是不说话,怎么打发时间? 等初四到初六,又是皇后的凤藻宫待客,此时来的都是女眷了。 各位王妃,命妇们聚在一起,没少恭维来恭维去的,姜知意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等初七太后的慈宁宫再待了一次客后,宫里的宴总算结束了。 这些时日,各宫的嫔妃们自然是都要去的。 像高位的嫔妃们自然衣裳都是不重套的,连带着首饰都是好几套。 底下低位的嫔妃,就算只有几套衣裳,也都打理得干干净净。 也都戴了各自压箱底的首饰,不叫人看了寒酸。 这就衬得佩玉更加寒酸了,她没有母家能贴补,再加上不得宠。 来来回回就三套衣裳换着穿,首饰更是就那一套。 真是没少被奚落,她自己更是日日躲在最后面,生怕被人看出来。 姜知意有祁景渊平日里的赏赐,更是早早就准备好了一切,每日都是新衣和新首饰。 倒叫不少人都羡慕了,对她的得宠又有了更深一层认识。 等到了初八这日,姜知意一口气睡到了午时才起来,好弥补这几日疲惫。 等用过午膳后,她就给碧梧轩里伺候的,每人二两银子赏赐。 万顺、秋霜、雨露和白沁给了五两银子赏赐。 祁景渊给她的银花生,这时就发挥作用了。 就算比起高位的娘娘们,她给的赏赐也不算少。 碧梧轩里的人都喜得给她磕头,说着吉祥话,在心里也祈愿她能再往上走。 这样和气又大气的主子,宫里也是不多见的。 后面几日,高位的嫔妃也能在自己宫中接见母家的人。 倒叫不少人羡慕,毕竟进了宫后再想见面就难上加难了。 第91章 母家 至于姜知意,等她登上高位后,自然会见姜奕的未来夫人。 这些时日祁景渊也是累得不行,在朝阳宫好好歇了几日,就留宿了凤藻宫好几晚。 他对皇后满意,自然不会叫皇后威严受损。 皇后就是皇后,其他嫔妃就是心里再酸,也不会在明面上表露出来。 皇后也是在凤藻宫里,接待了她的母亲定国公夫人李氏和嫂子杨氏。 “娘娘近日来可好?”李氏关切地问。 皇后笑着说:“娘是知道我的,我可不是个受气的,宫里谁不老实,女儿都下手收拾。” 李氏欲言又止地看着她,最终还是小声道:“容贵妃哪……” “她是什么人,娘还不清楚?老样子一个,满宫里谁都瞧不上,只有自个最金贵。”皇后不屑道。 李氏有些忧愁地看着她,容贵妃仗着太后,没少给皇后气受,可她有心无力也帮不上忙。 杨氏看着气氛沉闷起来,赶紧转移话题:“前些日子请安的时候,臣妇瞧着大公主又长高了些,越来越有娘娘的气质了。” 提到大公主,皇后笑得柔和了些:“她还小,能看出什么,倒是两个侄子可还好?” 杨氏装作气愤的样子说道:“劳娘娘惦记,那两个臭小子是一点书都不念,你大哥他不知打断多少棍子了。” 杨氏不过是四品文官家的女儿,跟当初的镇北将军府并不相配。 可皇后的父亲镇北将军执意和杨家结为亲家,毕竟他们赵家有兵权,势大。 要是再和世家贵族联姻,那就是树大招风了。 皇后捂着嘴笑起来:“真是像极了大哥小时候,不过日后带兵,兵书也定是要看的,劳烦嫂子操劳了。” 杨氏摆摆手红了脸:“都是应该的。” 此刻大公主也被带进殿里,李氏和杨氏瞧见后,喜爱极了。 拉着大公主的手上上打量了遍,都掏出准备好的荷包塞进大公主手里。 李氏的目光慈爱极了,大公主跟皇后长得像,她瞧着就像是看到小时候的皇后。 等用过午膳,又说了些贴心话,李氏就和杨氏依依不舍地离去了。 虽说自己女儿贵为皇后,可她们要是不知礼数在宫里逗留许久,会让人挑剔皇后母家礼数不好。 皇后见到亲人后,也是从多日的疲惫里逃了出来,松快不少。 瑶华宫里,容贵妃同样接待了她母家的亲人。 文国公夫人文氏进了殿就满脸不快:“赵家的人可真是傲气啊,都瞧见我们了,愣是不打一声招呼就走。” “要不是为了娘娘着想,我定要好好问问她知不知礼数。” 两人都是国公夫人地位相同,可文氏愣是要跟李氏比个高低。 容贵妃的嫂子刘氏有些尴尬地说:“怕是没瞧仔细,要是起了冲突,倒是叫娘娘不好做。” 文氏瞪了她一眼,不再提这个话题。 随即有些期待地看着容贵妃的小腹:“娘娘喝了这么久的药了,可还管用?” 容贵妃一听这话,那苦涩的滋味就浮上舌尖,她烦躁地说:“同样的药,兰美人如今都有孕了,在我身上却丝毫不管用。” 文氏有些急了:“娘娘,臣妇刚刚拜见太后的时候,那个莹良人可就立在那伺候太后娘娘呢。” “她要是有孕,太后娘娘手里可就多了一个筹码,毕竟有没有温家,她都是尊贵的太后啊。” “娘说的这些,我又怎么会不知道!”容贵妃大声道,“姑母如今眼里,只有那个乐府出身的贱人了。” “亲亲的侄女不帮扶,扶持一个低贱的舞姬。” 刘氏皱紧了眉头,害怕地说:“娘娘小声些啊,这样的话叫太后娘娘知道了,对娘娘您不利啊。” 文氏不满道:“太后娘娘如今是不需要温家了,过去咱家为她做了多少事啊!” 容贵妃深吸一口气,冷笑道:“莹良人那不用担心,她是不会有孕了。” “倒是如今宫里舒昭仪、兰婕妤和李御女都有孕,叫人看了心烦。” 文氏小声道:“娘娘切莫自己动手,叫她们下面等人斗着去,宫里的人可不会坐视不理。” “如今最重要的还是皇上的心意啊,娘娘您要往这使劲啊!” “等下回请安的时候,臣妇带一个医女进来,让她好好为您把脉。” 容贵妃眸子亮了:“宫里的太医总是不说老实话,我是指望不上他们了。” 文氏握着她的手:“家里都支持着您,您再生一个才十拿九稳。” 这个十拿九稳是什么意思,自然不言而喻。 等送走文氏和刘氏,容贵妃疲惫得躺在榻上。 有了莹良人后,姑母是越来越少召她去慈宁宫了。 莹良人是真碍眼啊! 可皇上的心意,她如今是越发看不懂了。 等到了正月十五,又是上元节。 等在仪元殿用过一顿家宴后,这个年总算过完了。 宫里的太监和宫女们,总算能喘口气,歇一歇了。 正月十八这日,祁景渊就上朝了。 宫里一切也都回归往昔了。 这日刚用过午膳,福寿就兴冲冲地来了碧梧轩:“给姜才人请安,皇上宣您去伴驾呢。” 姜知意笑了笑,赏了他几颗银花生:“公公稍等片刻,嫔妾去更衣。” 福寿笑得谄媚:“多谢才人赏赐,奴才等您。” 来到寝殿,姜知意让白沁打开那个乌木盒,从里面挑了一支芙蓉花步摇戴上。 又在殿外,摘了一朵盛开的芙蓉花插在发髻上。 身上换了一件淡粉色的织锦长裙,裙尾用丝线并银线绣了大朵的芙蓉花,整体看着也不会过分华丽。 祁景渊这些日子看多了锦衣华服,她今日打扮得偏小家碧玉,倒是能让他眼前一亮。 此时外头也没下雪了,姜知意披了件同色的斗篷,就慢慢走去了朝阳宫。 这些时日宴席吃得不少,她都胖了一些,走一走正好消一些肉。 进了殿里,就看见祁景渊面前摆放了数不胜数的折子。 封笔了这么久,他今日快叫折子淹了。 姜知意行了礼后,就安静地走到他身侧为他磨墨。 该不邀宠时,她也是很有眼色的。 祁景渊瞧见她懂事的样子,心里也是很满意。 第92章 名字 能让祁景渊带进书房里的嫔妃,自然都是他考量过的。 这女人不痴缠他,也是很合他心意。 祁景渊一气忙了一个下午,等到了酉时末,才把折子批完。 他揉了揉酸疼的手腕道:“今日让意儿好等,意儿饿了吧?” 姜知意正开着小差,被他一声“意儿”叫的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吓得思绪全部回笼。 这男人今日抽什么风啊? 突然来这一出,叫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回话了。 姜知意看着他认真注视自己的样子,笑着问道:“嫔妾当然饿啦,不过皇上怎么突然叫嫔妾意儿了?” “朕突然发现,平日里叫的爱妃太多了,要是都叫爱妃,就不好区分了。”祁景渊道。 姜知意刚才叫了全福拿了药酒进来,此刻听了这话,手沾上药酒,就大力揉着祁景渊的手腕。 “原来如此,嫔妾瞧着皇上一直叫嫔妾爱妃,还当皇上记不住臣妾闺名呢!” 祁景渊欣赏着她咬牙切齿的样子,好笑地说:“朕记性这样好,意儿的闺名自然记得住了。” 姜知意撂下他的手腕,就气鼓鼓地把身子扭到一边去,不再看他。 “这是怎么了?意儿生什么气?”祁景渊看着自己发红的手腕笑了。 姜知意凶巴巴地说:“皇上这样好的记性,怕是宫里所有姐姐妹妹的名字都能记得住,嫔妾的闺名又算得了什么。” “嫔妾喜欢极了您,也只记得住您一个男人的名字,才不像您一样!” “朕记性再好,也不会闲得记住所有人名字。”祁景渊懒懒道。 姜知意“哼”了一声,面色好看了一些。 可脸上还是呈现出一番,我正在生气,你再哄哄的样子。 她很少生气,如今和祁景渊许久没见,来上这么一回,也叫他新鲜些。 也正好叫他知道,她如今是这样喜欢他啊。 祁景渊果然没生气,笑着把玩着她一侧垂下的步摇上的流苏:“意儿这是醋了?果然小心眼得很。” 姜知意装作生气地扑进他怀里,力道不轻不重地捶了他几下:“嫔妾就是小心眼,见不得皇上当着嫔妾的面提他人。” “况且意儿也不好听,嫔妾听着还以为皇上在数数呢,一二三四的,听着别扭。” 祁景渊握住她的手腕,目光幽深地问道:“那你说朕该叫你什么好?” 姜知意装作没察觉到危险即将降临,嘟着嘴说道:“皇上就叫嫔妾知意好吗?” “知意知意,皇上叫得多了,也该知晓嫔妾的心意了。” “况且就算再有别的叫知意的女子,您身边也只会有我一个知意。” 这样撒娇的话说完,祁景渊抱紧了她,过了好一会儿另一只手拔下她的步摇。 顿时她的乌发就撒了祁景渊满怀,头上的芙蓉花也落进他怀里。 “知意再饿也忍忍吧。”祁景渊说完,就一把抱起她回了寝殿。 “知意今日打扮得如同芙蓉花仙一样,朕要是不好好采撷,又怎么对得起你一番辛苦。” 祁景渊素了好几日,今日也是开荤了,就逮着“芙蓉花”吃。 姜知意今日把人撩拨狠了,只能欲哭无泪地灭火了。 等他吃饱后,姜知意早就饿得不行了,五脏庙都纷纷抗议起来。 姜知意艰难地起身,去净房简单梳洗后,戌时都过半了。 早就过了晚膳的时间了,她这会儿也是饿狠了,顾不上说话,就和祁景渊一起大快朵颐起来。 时辰晚了,御膳房的也不敢给他们上大菜,上的都是好克化的。 两人联手吃完了大半,这才感觉身上舒坦了。 姜知意一边喝着茶,一边偷偷瞪了祁景渊一眼。 祁景渊看见后也是失笑,今日也是他理亏,叫人饿了许久。 “全福,去将那只镂空芙蓉花玉镯拿来。”祁景渊吩咐道。 全福立刻就拿来了一个锦盒,小心地放在姜知意身前。 他心里咂舌,这姜才人这么久不见皇上,还能跟皇上闹别扭。 全福心里思索了许久,只能说一句艺高人胆大,旁人学不来。 “你这套首饰朕瞧着也是好看,想着就是少了手上戴的,朕吩咐人专门雕的,刚好衬你。” 祁景渊说完后,就拿起镯子套进她的手腕上,尺寸自然正好。 姜知意也没忍住,被这美丽的镯子吸引住了目光。 这镯子粉白相间,又在上面雕了一圈芙蓉花,做成镂空的样子,瞧着就精致。 姜知意心里喜欢极了,好好欣赏了一番。 可嘴上还是不放松:“皇上别想就这么逃过去了,您刚刚把嫔妾的步摇可是摔掉一角。” 见她提起这件事,祁景渊也是有些尴尬。 他拔下后顺手就扔在桌上了,没想到就摔掉了一角。 这女人这么爱美,自然会跟他计较这事。 “朕叫全福找工匠给你修补。”祁景渊道。 姜知意这才高兴了起来,毕竟一套头面少了一件不能戴,让人难受。 等消食得差不多了,两人就上榻了。 姜知意这回有力气了,就占据了主导位置。 她还坏心眼地调戏了一句祁景渊:“皇上这是芙蓉花下那啥,做鬼也风流。” 祁景渊气得就把她压下,这女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当下就吻住她的红唇,好一通收拾,这会儿自然是再怎么求饶都没用。 等两人洗漱过上榻后,姜知意眼睛都睁不开了。 可她愣是挤到祁景渊身边,小声说了一句,才转身睡下。 “真是喜欢景渊呢。” 祁景渊对她直呼自己名字也是见怪不怪了,毕竟这女人一向这么大胆。 况且她这样喜欢他,这种闺房之乐,他也犯不上跟她计较。 次日,等祁景渊更衣完去上朝后。 姜知意也很快醒了过来,让秋霜给自己收拾妥当,就回了碧梧轩。 祁景渊当然没叫醒她,可毕竟是更衣上朝,还是有不少动静。 她丝毫没留恋,赖在朝阳宫久了,只会让后宫的嫔妃更眼红,对她更不利。 等正月二十这日,姜知意去凤藻宫给皇后请安时,就听见莹良人的宫女盼梦给她告假。 “皇后娘娘恕罪,我家良人今日小日子来了,实在是起不了身,不能给皇后娘娘请安了。” 第93章 活血 众人听了她的话,脸上都浮现一抹意外,毕竟莹良人告假可是头回。 不等皇后发话,容贵妃第一个就嘲讽道:“你家良人是什么金贵身子,来给皇后娘娘请安都起不来?” “宫里月事来了后依旧请安的,多得是!” “本宫看就是莹良人恃宠生骄,故意不来的,皇后娘娘可不要轻信啊!” 盼梦被她质问道语气吓得跪倒在地,带着哭腔道:“皇后娘娘明鉴啊,我家良人月事一直不正常,可这回格外凶险,良人真是痛得起不了身了。” 惠妃皱着眉问道:“可是碰什么寒凉的东西了?” 盼梦赶紧回话:“良人一直谨慎小心,绝不会吃些寒凉的食物。” “若是痛得厉害,还是请太医好好看看,吃些药调理吧。”舒昭仪道。 容贵妃笑了:“这人就是没福气啊,如此虚弱的身子,怎么给皇上开枝散叶啊?” 舒昭仪不客气地怼回去了:“莹良人年纪还小,月事不正常也是常有的事,况且又不是不能调理,容贵妃娘娘未免太刻薄些了。” 惠妃也帮腔道:“容贵妃娘娘这话让宫里的姐妹听着寒心,莹良人自己也不想这样啊。” 兰美人也不赞同道:“莹良人一直得宠,容贵妃娘娘怎么就能断言她不能有孕了?娘娘也太草率了。” 容贵妃不屑地笑了:“她乐府舞姬出身,为了保持纤细,谁知道过去有没有服过什么药。” “这种药,药性强烈,本宫看莹良人怕是根基都坏了。” 这话一出,众人都不讲话了,毕竟这种事她们也有所耳闻。 这种药一吃,可以说断了女子日后的期盼了。 先帝晚年最宠爱的梅妃就是这样,她也是舞姬出身,早年先帝最喜欢她曼妙的身姿。 可等她宠爱渐少,想要有孕后,试了无数种法子。 可最终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皇后沉思了片刻,“让张太医去给莹良人好好把个脉,如今就下结论,为时尚早。” 抱月领命后,很快就带着太医去了莹良人的欣华轩。 张太医把脉后,暗叫不好。 莹良人这是叫人给害了啊。 他来不及跟莹良人过多解释,就来到凤藻宫复命。 张太医跪在地上:“回皇后娘娘,微臣给莹良人把脉后发现,良人是服用了寒凉之物,导致出血过多,所以这次月事格外疼痛。” 皇后深吸一口气,看着下首看戏的嫔妃们,心里烦躁。 又是这群不省心的人! 沈才人惊讶地说道:“哎呀,这莹良人可是得了太后娘娘青睐的人,谁敢这么大胆对付她?真是不要命了。” 舒昭仪似笑非笑道:“这宫里最看不过莹良人的,怕是容贵妃娘娘吧?况且就算您做错了事,太后娘娘也不会怪罪啊。” 容贵妃正喝着茶,听到这话重重放下茶碗,冷声道:“舒昭仪这话可有什么依据?” “若是凭空揣测,就是故意中伤本宫了,别以为你如今有孕,本宫就不敢罚你了!” 舒昭仪脸色难看极了,她用双手护住肚子,眼色毫不示弱地瞪着容贵妃。 惠妃见状立刻帮腔道:“前些时日,就是娘娘您身边的宫女锦绣,诬蔑莹良人用了媚药邀宠,娘娘如今记性也是不好了。” 容贵妃眼神冰冷地看着对面的惠妃:“惠妃,猴年马月的事都要翻出来讲,你是闲得慌,本宫说教了。” 许才人笑着打着圆场:“各位娘娘别争了,此时最重要的还是查出是对莹良人下的手。” 就在这时,莹良人脸色苍白地叫盼梦和思梦扶了进来。 她只梳了简单的发髻,披着厚厚的斗篷摇摇欲坠,看着虚弱极了。 “还请皇后娘娘做主,嫔妾实在不知得罪了谁,叫人如此暗害。”莹良人哭得梨花带雨。 “盼梦都跟嫔妾说了,可嫔妾真的没有吃什么药啊!” “嫔妾的身子好好的,到底是谁如此恶毒,想叫嫔妾不能有孕。” 莹良人跪在地上,边哭边说,有气无力的样子,像是下一秒就要晕厥过去。 皇后皱着眉道:“把莹良人扶起来,冰天雪地的,你还来着月事,本宫绝对会彻查此事,你何必过来?” “多谢皇后娘娘,嫔妾听完张太医的话,实在是忍不住了,嫔妾只想尽早将幕后之人绳之以法!”莹良人止住哭泣,委屈道。 “让宫正司的人,去莹良人的欣华轩好好查!”皇后厉声道。 这会儿虽说早就过了请安的时间,可有了这样的好戏,一时之间没有一个嫔妃说要回去。 都坐在圈椅上,拭目以待着。 姜知意慢慢用着一块杏仁酥,心里不停琢磨着,到底是谁要害莹良人。 她仔细打量着众人,容贵妃此刻悠哉地坐着,嘴角还有一抹得意的笑容,一副稳操胜券的样子。 惠妃和舒昭仪还是如常,凑在一起小声地讲着话,时不时再刺一眼容贵妃。 袁充容瞧见她打量的目光后,回了个友好的笑容。 姜知意看见后,回了个淡淡的笑容后,就移开视线。 其余的嫔妃也是一副看着好戏的样子,时不时戏谑地看一眼虚弱的莹良人。 无论莹良人有没有吃过药,可她如今被人暗害就是不争的事实。 如今捂着小腹,都痛得出了冷汗的样子,明摆着日后难以有孕。 对她们来说,可不就是少了个心腹大患吗? 过了半个时辰,宫正司的人回来了。 这让等了许久的嫔妃们眼睛一亮,这回不知是谁要倒霉了。 宫正司的陈女官将找出的药粉呈上,恭敬道:“回皇后娘娘,微臣在莹良人的宫女思梦,住所里发现了一袋药粉。” “经太医查验后,证实是让人活血的药,药性极烈。莹良人只要服用一点,都会导致月事大出血。” “若是再多服用一些,怕是真会让莹良人从此身子虚弱,再难有孕。” 众人的视线,此刻都看向莹良人身旁的思梦。 思梦早就吓得瘫软在地上,她抱住莹良人的腿哭喊着:“良人,真不是奴婢啊,奴婢从来没做过这件事啊。” “奴婢从来都没有见过这药粉,定是有人故意陷害奴婢啊,良人求您信奴婢!” 第94章 思梦 袁充容眼尖,指着药粉说道:“这药粉旁边可是有个荷包呢,想必就是思梦的吧?” 思梦看着那个熟悉的荷包,表情十分惊讶。 可这确实就是她自己做来戴的,明明确确就是她的针线啊。 莹良人神色复杂地看着她:“这荷包完也眼熟,思梦你……你为何要这样待我?” 她边说边哭,好一副被身边人背叛后,深受打击的样子 “将思梦拉下去好好审。”皇后道。 宫正司的很快就堵住思梦的嘴,将她拉了下去。 耽误了这么久,皇后挥挥手就让众人散了。 姜知意刚出了凤藻宫的大门,就看见袁充容正站着看着她。 “妹妹叫我好等,今日不算太冷,妹妹不如和我去御花园里逛逛,我还从未和妹妹单独说过话呢。”袁充容笑着说。 姜知意心里提高了防备,脸上笑得温和道:“那就却之不恭了。” 路上虽说都叫太监们扫净了雪,可难免有些滑,姜知意走得很慢,就怕不小心摔了。 袁充容也配合着她的步伐,不紧不慢地走着。 走去御花园的路上,两人丝毫交谈都没有,谁也没有先开口。 等拐进了御花园,站在融冰的太液池边上。 姜知意不想再跟袁充容多待,率先开口:“不知袁充容娘娘今日要跟嫔妾说些什么?” 袁充容丝毫不在意她冷淡的态度,笑了一下:“妹妹似乎很不待见我啊。” 姜知意装着糊涂:“嫔妾未和您有交集,又怎么谈得上不待见?” 袁充容也不反驳,静静说道:“思梦是容贵妃的人,这回自然就是她指示的。” 姜知意顿时警铃大作。 她和袁充容非亲非故的,袁充容为何要将这些告诉她? 见她没说话,袁充容笑着开口:“难道上回中秋夜宴,容贵妃设计陷害你的事,妹妹就这么忘了?” “上回要不是妹妹你机敏,这会儿怕是都不能站在这了。” “妹妹便是如此大度?” 袁充容说得轻飘飘的,可话里话外像是蛊惑她去做什么一样。 姜知意装作生气的样子,大声说道:“容贵妃娘娘不喜欢嫔妾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嫔妾自然也不喜欢她。” “这回莹良人的事,嫔妾就等着看她笑话呢。” “虽说立春了,可天还是冷得很,嫔妾就先回去了,您自便。” 说罢也不理会袁充容的反应,就让秋霜扶着她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还遇见了正在御花园角落晒太阳的张御女。 张御女看见她后,小心地行了个礼,也不敢上前来,目送着她走远了。 佩珠劝道:“御女,快到午膳时间了,也该回了。” “你去提膳,我自己慢慢回去。还好有些太阳,晒晒也就不冷了,不然回去烧炭也是一笔钱。”张御女小声道。 经过陈御女的事后,她是长进些了。 同时也越发孤僻了,平日里只和佩珠说些话,不轻易开口。 见她面色寻常,佩珠也就放心地去提膳了。 张御女扭头看着姜知意远去的背影,想了许久。 等回了碧梧轩,姜知意一直想着袁充容的话。 雨露听了秋霜的描述后,小心地将茶放在桌上:“才人,喝些茶暖暖身子吧。” 姜知意这才放下思绪,端着茶慢慢喝了起来。 秋霜小声道:“奴婢瞧着袁充容话里有话呢。” 姜知意冷笑了一声:“她是让我在这事上,也出一份力呢。” 雨露犹豫道:“思梦的事,宫正司的自然也能查到,才人,要不要……” “容贵妃的事我们不掺和,那就是块沼泽地,谁想落井下石,自个就先陷进去了。”姜知意冷静地说。 秋霜和雨露也都点点头,不再提这件事。 虽然她现在还不知道袁充容打什么算盘,可不妨碍她知道袁充容就是没安好心。 容贵妃要是做过这件事,尾巴扫得再好,都会留下痕迹。 皇后更是不会放过这样一个打压容贵妃的好机会,哪里轮得到她操心。 她要是横插一手,保不准一个陷害贵妃的罪名,就栽赃到她头上了。 宫正司查得很快,次日众人就齐聚凤藻宫了。 休养一个多月的林宝林也出山了,看着倒是比过去更清瘦些,脸颊两侧的颧骨都显了出来。 她一个人默默坐在圈椅上,也不和旁人讲话。 出了月子后,她就搬去了丽瑞轩,和何选侍同住。 何选侍虽然觉得她晦气,但也不敢驳了皇后的意思。 而且她住进过去陈御女的地方后,好歹多了点人气,也叫何选侍心里安稳了些。 等皇后出来后,众人给她请安坐下后。 宫正司的陈女官就呈上思梦的供词:“回皇后娘娘,微臣已经查到,思梦家里好几个月前收了五十两银子。” “这五十两银子是容贵妃的母家送的。” 听了这话,众人都看向容贵妃,等着看好戏。 容贵妃坐得四平八稳的,脸上一丝波澜都没有:“许是思梦的家里人,在我温家当差,做得好才得了些赏银。” 惠妃立刻反驳道:“什么样的差事,能赏五十两银子?娘娘您真是说瞎话呢。” “五十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够她一家老小用上许多年了,这要不是提着头的买卖,哪里值这么多赏钱?”舒昭仪道。 “我看这怕是思梦的买命钱了。”林宝林突然开口。 莹良人苍白着脸,愤愤不平道:“嫔妾不知哪里得罪了容贵妃娘娘,叫您这样暗害!” 容贵妃怒斥道:“这没有十足的证据,你们一个两个就想把事栽赃到本宫身上,真是好歹毒的心思!” 陈女官继续说道:“宫正司里已经给思梦过了好几遍刑罚了,她依旧坚持是自己的主意。” “说是为何莹良人一个低贱的舞姬都能成为嫔妃,她却不行?” 容贵妃听到这话就笑了:“莹良人你平日里是做了多少遭人恨的事,连自个的宫女都不待见你了。” 看到她不怀好意的样子,众人都知道十有八九就是她做的事。 可没有证据确实无法拉下容贵妃,只能看着她得意的嘴脸。 皇后也不耐烦瞧见她,当下就挥手让众人散了。 她亲自去了朝阳宫,将这件事禀告给了祁景渊。 第95章 褫夺封号 祁景渊听了皇后的话后,没有什么表情,淡淡说道:“去文国公府,将思梦一家抓起来审。” 皇后得了话后,也知道祁景渊没有想包庇容贵妃的想法,满意地走了。 回到凤藻宫,就下令宫正司办事。 瑶华宫里,容贵妃不安地来回踱步,她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锦朝这时不安地进殿来:“娘娘不好了,府里传话来了,说思梦一家全被带走了。” 容贵妃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是谁下的令?” “是……是皇上吩咐皇后娘娘的。”锦朝支支吾吾地说。 容贵妃顿时大受打击,踉跄了一下瘫坐在地上,六神无主。 皇上如今连她的辩解都不听了吗?是一点情分都不念了吗? 锦朝哭着求她:“娘娘千万别丧气,去求求太后娘娘吧?” 容贵妃恢复了些神采,她咬牙起身:“走,去慈宁宫。” 等她坐着轿辇来到慈宁宫外时,就看见慈宁宫的大门紧闭。 容贵妃忐忑不安地下了轿辇,让锦朝去拍门。 锦朝拍了一会儿,也没有任何回应,一脸无措地看着她。 容贵妃忍了许久,终究是没有忍住,红了眼眶,如今连姑母都不愿意搭理她了。 她在慈宁宫门前站了一刻钟,她失望不已,不再抱有希望,准备回瑶华宫时。 “嘎吱”一声大门开了,琼枝慢慢走了出来。 见到她后,从容地行了个礼:“给容贵妃娘娘请安。” 容贵妃顿时生出希望,急切地抓住琼枝姑姑的手臂:“姑姑,让我进去见见姑母吧。” “太后娘娘有令,这次的事慈宁宫不会插手,还请容贵妃自行解决。”琼枝淡淡道。 容贵妃大失所望放下手来,没有过多纠缠。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琼枝身后那个她最为熟悉的宫殿,转身离开了。 容贵妃心里很清楚,太后既然这么说了,不管她如何祈求都是没用的。 她和温家搞的那些小动作,最终还是没有瞒过太后。 更何况她这回暗害的还是太后扶持的人,太后是打定主意要给她个教训了。 容贵妃魂不守舍地回了瑶华宫,一个人静静坐在殿里。 外面的天渐渐暗了下来,殿里也漆黑一片,黑暗笼罩了她。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股熟悉的龙涎香,突然萦绕在她鼻尖。 她转身回头,就看见祁景渊一言不发地站在她身后。 “皇上来了啊。”容贵妃露出温婉的笑容。 祁景渊神色复杂地看着她:“思梦已经交代了,莹良人的事就是做的。” 容贵妃笑得愈发灿烂:“是啊,臣妾实在是不满,一个舞姬居然成为皇上的嫔妃。” “姑母宁愿扶持她,也不肯帮我这个侄女一把。” “有了莹良人之后,皇上来瑶华宫的次数是越来越少了,臣妾如今一个月也见不了您两回。” “曾几何时,皇上也是日日来我的寝宫啊。” 祁景渊嫌恶地说:“你给莹良人下的药,药性强烈,要不是莹良人及时察觉到了,恐怕就要绝了她日后有孕的机会。” “莹良人根本不配给皇上生下皇嗣!”容贵妃大声反驳道。 “贵妃!你怎可如此心胸狭隘,胆大妄为?”祁景渊怒斥道。 容贵妃看着祁景渊满脸怒容地看着自己,哭得声嘶力竭:“臣妾真心爱慕您,如何叫臣妾看着您和其他女子生儿育女。” “每当看到您和其他嫔妃亲昵的样子,都在剜嫔妾的心啊。” “嫔妾和您,为何就不能回到当初在王府的日子呢?” 容贵妃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泪流满面。 祁景渊失望地看着她:“贵妃,这些也不是你谋害嫔妃的理由。” “在王府的时候,你霸道蛮横,朕都没和你计较,没料到进了宫后,你还是执迷不悟,丝毫不知悔改。” “你太叫朕失望了!” 容贵妃听了这句话,泄气地瘫倒在地上,泪水止不住地流。 太后的态度本就叫她的心沉入谷底,如今皇上厌恶她的样子,更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贵妃温氏,德行有失,残害嫔妃,褫夺封号,责令其闭门思过。” 祁景渊说完后,没有再看温贵妃一眼,就出了瑶华宫。 温贵妃顿时心灰意冷,眼神空洞不已,全身散发着颓废的气息,完全不理会锦朝哭天抢地的样子。 皇上终究是不待见她了啊。 次日,宫里的嫔妃都知道了温贵妃被皇上褫夺封号的事。 宫里明面上没说什么,可暗地里炸开了锅。 姜知意知道后,也是诧异得很。 褫夺封号可是最折损嫔妃颜面的事,十分屈辱。 温贵妃即便还是贵妃之位,可在宫中的威望会大不如前,连文国公府都会颜面扫地。 祁景渊真是下了狠手啊。 等她用完早膳,就听见皇后召众人都去凤藻宫。 姜知意简单收拾后,就快速赶往凤藻宫。 果不其然,其他人也都早早到了,没有人不好奇昨夜的事。 皇后看人齐了后,着重看了下首左手边空出的位置一眼,嘴角微微扬起。 皇后严肃道:“想必各位妹妹都知道,温贵妃被皇上褫夺封号的事了,本宫也就长话短说。” “思梦一家都在文国公府做事,温贵妃以她一家的性命要挟,让思梦在莹良人平日里的膳食上慢慢下药。” “以此让莹良人每回来月事时,血量增加,好叫她气血两虚,长此以往,说不好还会血崩。” “皇上知道她如此恶毒的手段之后,才褫夺她的封号,让她待在瑶华宫里闭门思过。” 底下的嫔妃听了皇后的解释后,都大吃一惊。 尽管温贵妃平日里行事毫无顾忌,可如此嚣张地给嫔妃下药,也是叫她们大开眼界。 惠妃就皱着眉头道:“温贵妃属实是担不起容字这个封号,毫无容人之心。” 舒昭仪也附和道:“还好莹良人身子不适,让太医把脉后发现了,不然真就毫无回旋的余地了。” 姜知意看向莹良人,只见她脸色还是苍白得很,也是一副被吓到的样子。 她哭着说:“嫔妃不知怎么得罪温贵妃娘娘了,叫她如此对待!” 沈才人看不惯她哭哭啼啼的样子,戏谑地说:“谁叫太后娘娘看重你,温贵妃娘娘自然看你不顺眼了。” 这句话叫莹良人更委屈了,哭得更厉害了。 第96章 莹才人 兰婕妤不赞同地看着沈才人:“沈才人属实是铁石心肠,莹良人得太后娘娘看重,也是她自个多缘法,更不是温贵妃暗害她的理由。” 沈才人不屑道:“嫔妾进宫的时日虽短,却也知道兰婕妤你最爱做好人了。” “谁知道你会不会在心里暗自窃喜?” “你!”兰婕妤指着她的鼻子,一副气急的样子。 “好了!”皇后重重地拍了一下小几,“本宫的凤藻宫不是让你们来吵架的!” “温贵妃的例子就在眼前,若是日后还有谁敢做出残害嫔妃的事来,皇上和本宫绝不轻饶!” 随即她看向默默流泪的莹良人:“思梦已经被皇上下令处死,她的家人全都流放边疆。” “莹良人,你受委屈了,皇上跟本宫说过了,晋你为才人。” 皇后的话一出,众人都震惊地看着莹才人。 这才几个月啊,她就升到才人的位份了。 晋位速度如此之快,满宫里都找不到第二个了,皇上就如此宠爱她吗? 不少嫔妃看向莹才人的目光中都带着审视和不善。 莹才人被这个巨大的惊喜砸中后,愣了几秒后,就赶紧起身道谢。 “多谢皇上,皇后娘娘,嫔妾日后定会更加用心服侍皇上。” 皇后面上没变,淡淡地叫她起身了:“这套烧蓝鎏金百宝头面,就给你压惊了。” 皇后送的东西,自然是极好的。 众人瞧见后,心里再不情愿,此时都你一言我一语的祝贺她。 莹才人小心地收了,又打起精神应付着不怀好意的嫔妃们。 等她回了欣华轩后,才松了一口气。 盼梦跪在地上,欣喜地说道:“给才人贺喜。” 莹才人扶了她起来,褪下一个玉镯戴在她手上:“要不是你早早发现思梦得不对,给我提醒,这回也不能轻易打击到温贵妃。” 盼梦看了好几眼这个玉镯,笑着说:“还是才人您有主意,让奴婢换了那包药粉,思梦也是个蠢的,一直都没发现呢。” 莹才人笑了笑,没说话。 盼梦是她做舞姬时相识的宫女,她成了嫔妃后,叫个相识的宫女来伺候,再正常不过。 太后有用得到她的地方,平日里对她和颜悦色,这等小事自然不会计较。 可温贵妃瞧着她和太后日益亲近起来,坐不住了,卯足了劲要来对付自己。 她不过让盼梦私下多留意些,果然发现了思梦,温贵妃放在她这的钉子。 可偏偏这个蠢货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拿着那袋药粉对她蠢蠢欲动。 既然温贵妃都送上门了,她要是不送一份大礼给她,不就白费温贵妃一番心思了吗? 上回温贵妃想用媚药的事陷害她,可她早早就让盼梦将媚药扔进了太液池。 温贵妃以为能陷害到她,多么得颐指气使啊。 可她让温贵妃少了一个大宫女啊。 事发之后,思梦还借机向她投诚,说她被温贵妃胁迫,逼不得已才做的。 她自然原谅思梦了,不然怎么有如今的事。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可惜思梦永远都没机会知道了。 莹才人慢慢喝着一碗阿胶,补养着身子。 这回让温贵妃封号没了,真是不枉费她拿自己身子做筏子。 莹才人眼里没有一丝情绪,却笑得越发妩媚,这只是一个开始啊。 碧梧轩里,姜知意回来后就端着一碗茶慢慢喝着。 雨露为她打抱不平着:“这才几个月啊,莹才人位份都赶上您了,皇上最宠爱的人都变成她了。” 姜知意笑了,放下茶碗道:“这宫里就不存在什么最宠爱的,一切如何,端看皇上心意。” 雨露迟疑道:“可莹才人这才半年,晋位速度这么快,真是前所未有啊。” 秋霜也犹豫地说:“奴婢实在没瞧出莹才人有多与众不同,可偏偏皇上为了她褫夺了温贵妃娘娘的封号。” “这可是一直高高在上的温贵妃娘娘啊,皇上素来对她最为宽厚了。” 姜知意沉思了片刻,勾唇一笑:“是啊,可偏偏皇上为她褫夺了贵妃封号,还给她晋位了。” “这样一来,温贵妃和莹才人可就是一升一降了。” “这可让太后娘娘头疼呢,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雨露幸灾乐祸地说:“若是莹才人的位份还想升,温贵妃娘娘的位份就要降了。” 姜知意高深莫测地点点头。 两个丫头都乐得不行,拍手叫好起来。 姜知意心想,祁景渊可真够坏的。 难道他不知道温贵妃过去那些阴险手段了? 可他偏偏等到太后忍不住再提拔一个新人的时候,才发作了。 他越是新人百般宠爱,温贵妃那就越是宠爱稀薄。 温家想握两个宠妃在手,哪有这样好的事? 祁景渊就不让他们如意,一个无宠有子,一个有宠无子,就看温家要怎么选了。 或者说,祁景渊用他的实际行动,逼着温家从中选一个。 皇帝是你们能拿捏的? 姜知意坏心眼地想着,这事可没完呢。 温贵妃封号被褫夺,难道温家一点怨言都没有? 祁景渊必定要做些什么,叫温家有口难开。 果不其然,就算莹才人身子虚弱,不能侍寝,可祁景渊丝毫不在意,一连去了莹才人的欣华轩歇了五日。 这样的盛宠,叫宫里侧目。 请安的时候,凤藻宫里酸气冲天,各宫嫔妃都不善地看着莹才人。 莹才人倒也坐得住,无论众人如何冷嘲热讽,她都照单全收,丝毫不见羞赧。 一时之间,众人都拿她无可奈何。 毕竟她刚出了事,皇上也盯得紧,此时更不好下手。 不过宫里来日方长,反正莹才人是叫众人记恨住了。 太后虽然对温贵妃被褫夺封号这事有所不满,可皇上毕竟不是她的亲生子,更何况确实是温贵妃做错了事。 再加上莹才人这些时日属实受宠,这让太后实在是进退两难。 于是这件事就这么尬住了,唯一倒霉的就是一个温贵妃。 连文国公府都被太后按住了,丝毫不敢给她求情。 温贵妃听着每日传进来的消息,对莹才人的恨意与日俱增,连对太后心里都有了不小的埋怨。 不过莹才人得宠的日子,很快就被皇后的千秋节打断了。 第97章 千秋节 皇后的生辰在正月三十,一国之母的生辰自然不能敷衍了事。 都不用祁景渊吩咐,内侍局的又忙碌起来了。 还是皇后自己说年才刚过完,没必要铺张浪费,简单地办个寿宴就行。 皇后既然都这么说了,祁景渊自然也答应下来。 不过他也觉得委屈了皇后,寿宴当天送了皇后一顶珍珠凤冠。 凤冠上百颗珍珠由金丝串联在一起,正中间还有一颗偌大的东珠,散发着温润的光泽。 这样精致的凤冠,也叫周围的嫔妃们开眼了。 皇后也很喜欢,笑着说:“多谢皇上赏赐,臣妾很喜欢。” 祁景渊拉着她的手一同回到主位:“雁行喜欢就好。” 惠妃笑着说:“瞧着皇上和皇后娘娘其乐融融,臣妾心里也高兴得不行。” “就数惠妃会说话。”祁景渊听了后也笑了。 舒昭仪抚摸着显怀的肚子说道:“皇上和皇后娘娘夫妻和睦,是臣妾等的幸事”。 皇后满意地看着她,示意琉璃扶她坐下:“舒昭仪有孕在身,快坐下吧。” 底下的嫔妃这时也都一个两个恭维起了皇后。 皇后摆摆手:“你们都有心了,本宫都看在眼里。” 皇后本来心情就好,再看了一眼下首左侧空荡荡的位置后,笑得更真切了。 不用看见温贵妃这个晦气的人,她心里舒坦极了。 此时大公主捧着一个锦盒,跪下说道:“儿臣恭祝母后千秋之寿,愿母后凤体康健。” 看着小大人一般的大公主,皇后笑得更柔和了:“琼儿起来吧,让母后看看你准备了什么贺礼。” 大公主上前将锦盒放在皇后面前的桌上,细声细气道:“儿臣想了个簪子样式,让人做的。” 皇后闻言期待地打开了锦盒,取出一支掐丝点翠凤簪,好好欣赏了起来,脸上露出喜悦的笑容。 “臣妾瞧着这簪子可真好看,大公主真是蕙质兰心。”惠妃夸赞道。 大公主眉眼弯弯道:“多谢惠母妃,要是父皇帮母后戴上,那就更好了。” 瞧着大公主娇憨的样子,祁景渊笑着就把簪子戴在皇后发髻上了。 这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样子,自然刺痛不少人的双眼。 一旁的齐王妃看着上首的三人,眸子里闪过一丝精光,宝康郡主则是羡慕地看着大公主。 她送了亲手做的荷包,工艺精湛,比起宫里的绣娘也差不了,可皇后娘娘只是淡淡地跟她道谢,并未多说什么。 虽说大公主才是皇后娘娘的亲生女儿,可她还是觉得心里有些酸涩。 除了她之外,大皇子孤单地站在凤藻宫的角落里,他眼中是藏不住的羡慕和孺慕。 温贵妃闭门思过后,他是被瑶华宫的宫女锦朝带来的。 说了一句祝寿的话后,他把温家送来当贺礼的孔雀石摆件放下,就不敢再上前了。 锦朝偷偷推了他好几把,可大皇子依旧不敢上前给温贵妃求情。 他看着大公主如此自然地在父皇面前撒娇,不是不羡慕,可他丝毫不敢这样。 母妃说过了他是皇子,不能做这些小女子才能做的举动,想要得到父皇的关注,他必须时刻保持皇子的仪态。 母妃被禁足的事他不是不知道,可他心里对父皇充满了敬畏,连求情的勇气都没有。 等用过了寿宴,众人十分有眼色地告退了,不敢多打扰皇上和皇后。 祁景渊跟皇后说了晚上再来凤藻宫,就回了朝阳宫批折子。 寝殿里,皇后疲惫地让抱月把高高的发髻拆了。 今日是她的生辰,自然打扮得华贵复杂,不过一个上午,脖子就要撑不住了。 抱月手脚很快给皇后挽了个日常的发髻。 揽风拿着册子回禀道:“娘娘,各宫送来的贺礼都登记在册了,请您过目。” 皇后接过后,仔细看了起来。 揽风不屑地说:“文国公府好大的手笔,那孔雀石摆件快有人高了。” 皇后笑了一声:“这是给本宫送贿呢,想让本宫劝劝皇上,早日让温贵妃出来。” “娘娘要管吗?”抱月迟疑道。 皇后满不在乎道:“皇上下的旨意,更何况本宫为何要给她说情?连太后娘娘都没过问一句,本宫才不掺和。” “她要是有本事让皇上改变心意,本宫自然不会阻拦。” “今日大皇子也来了,奴婢瞧着锦朝不少小动作呢。”抱月道。 皇后皱起了眉头,摇了摇头。 瑶华宫里的人真是一点成算都没有,这才几日就急着求情了,还真以为皇上这么快,就能不计较了,真是天真。 瞧着皇后脸色不好,揽风赶紧转移话题:“娘娘,奴婢瞧着姜才人送来的贺礼很是别致。” 皇后闻言好奇地看下去,只见姜才人送了一幅画卷给她。 画卷展开后,里头画了北地的景色和奔腾的骏马。 看着落款就知道,定是宫里的画师画的,姜才人只是动了动嘴皮子,根本没费力。 论起价值,定是比不上别的嫔妃送的珠宝首饰。 论辛劳,也比上有些嫔妃自己做的针线 可皇后瞧了这画后,像是陷入回忆一般,站在画前默默地看了许久,叹了一口气:“姜才人有心了。” 抱月瞧着皇后并不是很高兴的样子,小心翼翼道:“娘娘,这画要收起来吗?” “就挂去我书房。”皇后道。 她不是个会后悔的人,木已成舟的事自然改变不了。 北地的时光,不需要隐藏,她每日都在缅怀。 等晚膳前,皇后又打扮一新,准备迎接皇上的到来。 祁景渊早早忙完政事,来到凤藻宫用膳。 嫡妻的体面,自然不能不给。 祁景渊连续三日歇在了凤藻宫,宫里的嫔妃都眼红不已,可也只敢背后说些酸话。 二月初一,在凤藻宫请安后,皇后就带着美人以上的嫔妃,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了。 慈宁宫里,宝康郡主随侍在太后身边端茶倒水。 齐王妃坐在右侧的椅子上,明明还不到四十,她却华发早生,眼角皱纹十分清晰。 戴着几根简单的银簪,穿青黛色的长裙,这样老气的打扮,硬生生让她看着年纪更大了。 等皇后领着嫔妃们请安坐下后,齐王妃起身道:“儿臣今日是想向母后请辞。” “年过完了,儿臣也该和宝康回护国寺祈福了。” 第98章 自省 皇后吓了一跳,她也没想到齐王妃突然来这一出。 她看着太后明显不悦的眼色,赶紧阻拦道:“皇嫂,何必如此着急?” “眼看着宝康郡主就要及笄了,这及笄礼自然是要留在宫里办的啊。” 惠妃也赶紧帮腔:“就是啊,到时皇嫂你这个做母亲的,自然也要在场啊。” “皇嫂都祈福这么多年了,不如就留在宫里吧。”舒昭仪道。 齐王妃跪在地上,低着头也不回话。 瞧着她这样,宝康郡主急得哭了:“娘你留下来陪陪宝康吧。” 看了一眼哭得伤心的宝康郡主,太后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开口:“哀家懿旨,你就留在宫里!” 看着太后生气的样子,皇后等人也都不敢劝,只能不断用眼神催促着齐王妃留下。 殿里的气氛越发紧张起来,小宫女们都战战兢兢的,生怕受到牵连。 过了一盏茶时间,齐王妃才终于开口:“儿媳遵旨。” 宝康郡主也才止住哭泣,上前扶起她。 太后幽暗地看了她一眼:“你今后就住在宫里,哀家看有谁敢嚼舌根!” 皇后也立刻表态:“儿臣定会让宫正司好好揪出搬弄是非之人。” “多谢皇后娘娘一直以来的照顾。”齐王妃道。 “皇嫂真是客气了,都是本宫该做的。”皇后笑着说。 齐王妃也难得笑了笑。 袁充容笑着说:“宝康郡主选郡马,还要您在场呢。” “就是啊,等郡主成亲后,再过几年就该您含饴弄孙了。”王美人也难得说了一句 这句话说得宝康郡主羞红了脸,躲在齐王妃身后。 慈宁宫里气氛这才又好起来了。 今日慈宁宫的事,自然没有瞒过宫中各处。 姜知意听了万顺打探来的消息后,玩味地笑了。 “之前底下的人都在猜齐王妃和宝康郡主,今年会不会回护国寺。想必这些话不小心传到了齐王妃耳朵里,让她误会了宫里的人不待见她们了。”万顺道。 “也许吧。”姜知意有些心不在焉地说道。 秋霜好奇地问:“才人您怎么看?” 姜知意看着她们探究的眼神,摇了摇头:“或许是我想多了。” “我想着齐王妃刚回宫时,可是给宫里的人都送了重礼。” “求人办事先送礼,这礼到了,事儿还没到呢。” 秋霜眨巴下眼睛,若有所思点点头。 “更何况,如果都要留下,你说是你主动求着留下,来得好;还是旁人求你留下,来得好?”姜知意笑着道。 这话一出,碧梧轩里的人都不笑了,都心里琢磨起来了。 姜知意歪在榻上,心里也想着这一出戏。 齐王妃这一来,倒叫皇上和皇后更不能怠慢她们了。 底下的人叫皇后训话后,也更加恭敬了。 所幸齐王妃和宝康郡主大多留在慈宁宫,私下碰到她们的概率极低,不然要是遇到了,真是不好伺候。 二月里,祁景渊倒是新欢旧爱一个都没落下。 他去看了有孕的舒昭仪和兰婕妤,佩玉自然被他忽视了。 许才人,沈才人和安才人也都侍寝了一回。 有了莹才人盛宠在前,这回祁景渊如此公平,请安的时候自然撕不起来。 你一言我一语说几句酸话,请安就结束了,毫无杀伤力。 看到没人斗嘴,姜知意都觉得日子有些无聊了,有些怀念起温贵妃无差别的攻击了。 毕竟无论是看戏还是演戏,都热闹啊。 瑶华宫里,温贵妃瘦了一圈,以往合身的宫装都有些大了。 她目光含怨地看着朝阳宫的方向,二月初十正是她的生辰。 可皇上丝毫没有要把她放出来的打算,就连一席寿宴都没有。 整个瑶华宫里,也只有身边的几个宫女记得她的生辰了。 她堂堂贵妃,竟然落到如此田地,温贵妃心里难过极了。 “娘娘,都过了这么些时了,您也该出来了。”锦绣端着文房四宝,出现在温贵妃眼前。 温贵妃看到她后,眼睛亮了一下,很快又暗沉下去:“可皇上对本宫不闻不问,宫里怕是都要忘记我这个贵妃了。” “娘娘,您不能跟皇上对着干,皇上对您有情谊,只要您好好认个错,皇上一定会让您出来的。”锦绣苦口婆心劝着。 温贵妃怀疑地看着她:“皇上看到大皇子都不松口,还要我怎么认错?” 锦绣急得很:“娘娘!您要给皇上个台阶下啊,不然皇上平白无事怎么让您出来啊。” “您写封自省书给皇上,好好跟皇上说,您知道错了。” 温贵妃很想说她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可她还是知道过了这么久,只有锦绣出了一个靠谱的主意给她。 温贵妃犹豫地看了下面前的宣纸,最终还是拿起笔来慢慢写着。 她的自省书很快就送到祁景渊跟前了。 祁景渊看过后,嘲讽地笑了笑,就吩咐全福去瑶华宫传旨了。 温贵妃出来的消息,自然迅速传遍了满宫。 最不甘心的就是莹才人,她搭上自己康健的身子,才换得温贵妃闭门思过。 可一个月都不到,温贵妃居然就出来了。 莹才人心里悲愤交加,恨祁景渊对她的凉薄,恨温贵妃手段厉害。 出来后的温贵妃,倒是低调不少。 要不是一个人的本性实在难移,就连姜知意瞧着,都以为温贵妃要改邪归正了。 至少请安的时候,温贵妃一直安静地坐着,再也不咄咄逼人地挤兑得宠的妃子了。 满宫里的人瞧着,心里诧异得不行。 这位怕是真被褫夺封号打击到了,转了性子。 皇后瞧着温贵妃老实的样子,心里冷笑,她才不会信! 温贵妃以前是明着坏,这日后怕是要暗着坏了。 果然没过几日,早就被众人遗忘的佩玉在请安的时候,突然起身跪下求皇后。 “嫔妾想搬去温贵妃娘娘的瑶华宫,还请皇后娘娘同意。” 姜知意挑眉看着佩玉,她七个月的肚子已经十分明显了,可身上还是没胖多少,反而衬得肚子更大了。 佩玉真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啊。 她小声地说完请求后,皇后的脸色自然不好看起来。 “李御女,好端端的为何要搬到瑶华宫去?” 第99章 一宫两花 佩玉犹豫地说:“嫔妾一个人住在紫林轩,也没有主位娘娘能照拂嫔妾,嫔妾这才……” 她欲言又止地看着温贵妃,言语中未尽的意思自然很明显。 皇后严厉地看着她,语气中带着警告:“李御女,这是你自己想搬的吗?” “若是有他人逼迫你,你尽管说出来,本宫给你做主。” 说罢皇后还眯着眼睛看了一眼一言不发的温贵妃。 “是嫔妾自己想搬的,嫔妾也跟温贵妃娘娘提过了,娘娘没有反对,嫔妾求皇后娘娘成全。”佩玉打定了主意,就是硬要去瑶华宫。 皇后看着她这么执迷不悟的样子,心里冷笑一声:“既然温贵妃都答应了,本宫自然不会阻拦,李御女从今日起你就搬去瑶华宫。” 随即她看向温贵妃,开口警告:“温贵妃,李御女既然去了瑶华宫,你自然要担起责任,绝不能让李御女和皇嗣出事!” 温贵妃平静地起身:“臣妾谨遵皇后娘娘吩咐。” 她没有一点反驳的样子,叫皇后都有些不适应。 更不用提周围的嫔妃了,各个都用怀疑和探究的眼神,在她和佩玉身上上上下下打量。 佩玉见自己达成目的后,谢恩后松了一口气。 她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心里苦涩不已。 若不是走投无路,她怎样也不会找上温贵妃。 她如今七个月的身孕了,可内侍局那帮奴才竟然真敢克扣她的东西。 她再怎么精打细算,剩下的炭都不够她过完这个冬天。 而她为数不多的月例,为了过年装点门面,也都用光了,再不想法子,她日子都要过不下了。 况且就算告到皇后那去,内侍局的明面上认错,可背地里定会想尽办法报复她,不会让她好过。 为了不被人算计,她在紫林轩里深居简出,就怕在轩子外出了意外。 可轩子外时常结冰的宫道,让她毛骨悚然,她都这样低调小心了,宫里想算计她的还是不少。 这样难熬的日子她实在是看不到头,离产期越来越近,再不依附一个高位的嫔妃,她是真怕保不住这个孩子。 佩玉心里清楚,只有肚子里这个孩子平安无事,她日后才能靠着这个孩子打一个翻身仗。 就算孩子生下来由主位娘娘抚养,又如何? 她和这孩子血脉相连,是谁都夺不走的情谊。 所以她精挑细选找上了温贵妃。 身在高位却不得宠,也不像惠妃和舒昭仪那样,有底下的人能扶持。 更重要的是,温贵妃才被皇上罚了闭门思过。 这样的她必定会谋求各种法子,再重获圣心。 自己靠过去,只要皇嗣落地,温贵妃手上可就两个皇嗣了,就是宫里独一份了,就算是皇上都不能忽视。 由此佩玉笃定温贵妃不会拒绝自己这个主意,果不其然,她默认了。 请安结束后,佩玉就跟在温贵妃的轿辇后面,慢慢走去了瑶华宫。 进了瑶华宫后,温贵妃一句话没说,就让锦朝带着她去收拾妥当的东侧殿安置下来。 进了主殿,锦绣笑着端茶给温贵妃:“恭喜娘娘得偿所愿。” 温贵妃看着她叹了口气:“今日简直顺利得不像话,皇后根本没阻拦。” “本宫想着,怕是皇上不重视这胎,皇后也跟着有样学样。” “就算生下来是个皇子,这么不受待见,日后如何给大皇子帮忙?” 锦绣放下茶碗笑了:“娘娘真是杞人忧天,只要李御女生下皇嗣,娘娘手里就多了一张牌,只要是牌,日后定有用处。” “况且皇上只是不喜欢李御女这个人,可皇嗣是皇上的亲生子,日子久了,难道皇上真能不管不问?” “如今皇子公主也才四位,只要李御女生下了,那就是金贵的。” 温贵妃听了她的话后,也是长舒一口气。 随后她眯起眼睛,狠戾地看了一眼东侧殿的方向:“把稳婆早日备下,谁也说不好她什么时候生。” 锦绣应了下来,就派人去文国公府里传话了。 佩玉坐在温暖舒适的东侧殿,看着四周华丽的装饰,心里咂舌。 区区侧殿都如此,主殿更不用想,就知道是多么奢靡。 温贵妃派来的宫女,自然用了十足的心伺候她,佩玉被服侍妥帖舒服,她摸着滚圆的肚子,得意地笑了。 一宫两花,各开一枝。 各有各的心思。 二月二十八这日,御花园的梅花到了最后的花期了,姜知意不愿意错过,兴冲冲地去赏花了。 梅园里,底下的奴才打理得好,满树的梅花迷人眼。 姜知意一逛就逛久了,在梅园里头绕了一圈后,随后就在一树红梅下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她也没迟疑,高兴地上前了:“给皇上请安。” 祁景渊怀疑地看了她一眼:“爱妃起来吧,你不待在碧梧轩里,倒是出来赏花了?” 姜知意心里翻了个白眼,这狗男人别以为她没看见他怀疑的眼神。 这是觉得她打探他的行踪了! 姜知意笑着起身,上前就抱住他的手臂,手也伸进他温热的大手里:“嫔妾在碧梧轩里都要发霉了,看着今日不太冷,嫔妾才出来赏花的。” “臣妾走走停停逛了快半个时辰,刚想走时就看见皇上了,没想到皇上没批折子,也来御花园赏花了,这算不算嫔妾和皇上心有灵犀。” 姜知意眉眼弯弯,笑容灿烂看着祁景渊。 心里却冷笑着,听到了吗?我可逛了半个时辰,绝对比你来得早。 祁景渊看着她梳了个简单的单螺髻,只戴了两只钗,除此之外没有任何首饰,这样简单的打扮自然是偶遇。 当下就打消了疑虑,笑了笑:“朕也难得见你这懒鬼动一动。” “嫔妾才不是懒鬼,嫔妾可勤快了!”姜知意抓住他的手臂摇了摇。 又凑到他的耳边小声说:“嫔妾在朝阳宫的时候,可勤快了。” 说完,她就笑眯眯地看着祁景渊,这样的暗示让他眯了眯眼睛。 祁景渊笑着拍了一下她的头:“真不害臊。” 姜知意趁机就黏在他身上:“嫔妾跟自己夫君撒娇,为什么要害臊?” 祁景渊捏了一把她的脸:“回去伺候笔墨。” 第100章 梳发 姜知意笑着应了:“这是皇上主动要嫔妾去朝阳宫的,可不是嫔妾死缠烂打的。” “哪来这么多歪理?”祁景渊拍了一下她的腰。 “要是不说清楚,明日去请安,旁人都要说嫔妾是故意的了。”姜知意嘟着嘴说道。 祁景渊笑了笑没说什么,揽着她回了朝阳宫。 宫里的嫔妃收到消息后,没少骂姜知意是个狐媚子,故意邀宠。 随后也想着明日也去御花园逛逛,说不定就偶遇皇上了呢。 朝阳宫里,姜知意老实地站在一旁给祁景渊磨墨。 她也没亏待自己,瞧见祁景渊墨快用完的时候,再上前来磨一会儿,随后就坐下边喝茶边看书。 就这样悠闲地到了酉时,祁景渊终于处理完了政事,两人一同用了晚膳,又坐着说了会儿话。 过了快半个时辰,姜知意也感觉消食得差不多了。 她起身来到祁景渊一侧,挨着他慢慢坐了下来,随后抱住他精壮的腰:“皇上都一个月没见嫔妾了,就一点都不想嫔妾吗?” 她声音柔柔的,却藏着委屈。 祁景渊一听便知,也回抱了她:“是朕的不是,冷落知意了。” 姜知意贴着他的胸膛,小声说:“要不是今日嫔妾偶遇了您,皇上怕是都要忘了嫔妾。” 祁景渊笑了:“朕能忘了你?就算朕不去见你,恐怕你都要来朝阳宫门外堵朕来。” 姜知意“哼”了一声:“嫔妾才不干这样的事,要是皇上不让嫔妾进去,嫔妾不就成了满宫的笑话了。” “就当不是这法子,就你这么不老实,怕也能想出一万种法子出现在朕眼前。”祁景渊道。 姜知意头又蹭了蹭他的胸膛:“那也是嫔妾喜欢您,要是不喜欢您,嫔妾早就在碧梧轩里待个天荒地老。” “您就是仗着嫔妾的喜欢,为所欲为!” 这话叫祁景渊愣住了,他看着这女人控诉他的眼神,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心里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可也想不明白不对的地方在哪里。 姜知意仰起头来,一双杏眼睁得大大的。 祁景渊甚至能在里面看见自己的倒影,那样的清澈,那样的坦诚。 一缕发丝落在她的脸颊,祁景渊伸手帮她整理在耳后。 这女人素来不爱用头油,一头秀发一直这样清爽,也不见毛躁,祁景渊没忍住就多摸了几下。 姜知意后知后觉知道自己的发髻乱了,又看见祁景渊一直摸着自己的头。 心里有些不爽,乱摸什么?摸狗呢? “皇上,嫔妾的头发乱了,您帮嫔妾梳梳吧。”姜知意扬起笑脸撒娇着。 “就算您梳得不好,嫔妾也绝不会笑您。” 祁景渊不能不承认,这女人装作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时,还是很能唬人的,至少他没有舍得拒绝。 等回了寝殿,就让所有宫人都出去了。 祁景渊取下固定她发髻的两支钗,就看见她的青丝如瀑散落至腰间。 他用着玉梳慢慢梳理着,随后不太熟练地挽了个松松垮垮的发髻。 还没等用簪子固定住,就看见那如缎子一样的青丝滑出他的手掌心。 姜知意当下就没忍住,噗呲一声笑了:“嫔妾再也不为难您了,真是术业有专攻,梳头的事还是让秋霜来吧。” “您的手还是适合用来处理政事。” 祁景渊一点都没被她安慰到,他只觉得自己这点小事都没做好,有些恼羞成怒了。 再看看这个笑出声的女人,当下就抱着她回了寝殿。 随即好好收拾了一番这个嚣张的女人。 姜知意瞧着他有些红的耳尖,也猜到了他心里在想什么,躺在榻上了还是笑得停不下来。 在自己的女人面前丢了面子,便是皇帝也觉得羞恼。 真是一点力都没留,很快还在笑的人就开始哭哭啼啼了。 祁景渊是把她的求饶声当成耳旁风了,等结束的时候,哭哭啼啼的人嗓子都哑了。 等两人都洗漱好,躺在床榻上时,姜知意一个劲地往里面钻。 祁景渊一只大手就将她拉回自己怀里:“知意还敢不敢笑朕了?” 姜知意听着他低沉的嗓音,抖了抖身子立刻投降:“嫔妾再也不敢了,皇上饶了嫔妾吧。” 白旗是没有的,白色的里衣还是能拿来装装样子。 从祁景渊的角度,不仅看见她白色里衣里藏着的红痕,还能看见这女人酡红的脸蛋。 他当下眸光就幽深了几分,很快就又把人压住了。 等这回结束,都快子时了。 两人洗漱好后也是累的不行了,一上榻就睡得很沉了。 结果还没睡个两个时辰,就被吵醒了。 全福忐忑不安禀告:“皇上,沈才人身边的宫女雪青来了,说沈才人突然小产了,求您给做主。” 祁景渊皱着眉头听完后,脸色十分难看。 “雪青说也去禀告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此时去了拾翠轩。”全福看着眼色,小心翼翼道。 “去看看。”祁景渊说完就起身了。 姜知意睡得迷糊糊的,听见这个消息后,脑子瞬间清醒了,她慢慢坐起:“皇上,嫔妾也去看看吧。” 祁景渊边更衣边说:“小产不是什么好事,你回碧梧轩歇着吧。” 姜知意此时也起身,由得宫女给她更衣,她摇了摇头:“皇后娘娘都去了,嫔妾也不好不去,况且都是一个宫的姐妹,嫔妾应该去看看。” 这个时候不去听听一手消息,等明天黄花菜都凉了。 祁景渊也就没说阻止的话,他很快就收拾好坐着御辇去了拾翠轩。 临走前,也叫全福给她安排了轿子。 姜知意更衣后,让秋霜给她随意挽了个发髻就坐着轿子去了。 坐在轿子上,她还沉思着,沈才人什么时候有孕的? 今夜突然小产,保不齐就是旁人察觉到后下手了。 拾翠轩里,皇后皱着眉头看着一盆又一盆往外端的血水。 这种情形一看,就知道沈才人的孩子保不住了。 沈才人躺在床榻上,哭得泪流满面,一看见皇后进来,就急切地说:“求皇后娘娘给嫔妾做主,嫔妾是被人算计了啊。” 第101章 猜测 皇后蹙眉道:“沈才人,你何时有孕的?本宫竟然不知。” 沈才人停顿了一下,她此时也哑口无言,张了几次嘴,都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还是她的宫女雪青上前口齿清楚说了一遍。 “回皇后娘娘,我家才人用过晚膳后,小腹渐渐有些疼,开始还以为是要来月事了,才人也就没太注意,可才人睡下后没多久就疼醒了,而且血越流越多。” “那血量根本不是正常来月事时的量,才人立刻就意识到或许是小产。” “才人想让太医过来看看,可宫门都关了,奴婢们也去不了太医院,这才没办法吵醒了皇上和皇后娘娘,求皇后娘娘宽恕。” 皇后打量了一下沈才人和雪青,她们此刻都急促地呼吸着,焦急的脸上有了汗珠,眸子里还带着一丝后怕,一看就是吓坏了。 “事急从权,本宫自然不会怪罪。”皇后道,“拿着本宫的令牌去太医院,让留值的太医过来请脉。” “是,奴婢这就吩咐人。”抱月答应后就出了殿。 等太医过来后,祁景渊和姜知意也一前一后来到了拾翠轩。 不少嫔妃看到她草草装扮后的样子,都暗自窃喜。 要不是碍于祁景渊就在这里,定要嘲讽一番她。 留值的太医正打瞌睡呢,就被薅来了拾翠轩,他瞧见皇后铁青着一张脸后,立刻清醒了,这定是出大事了。 今夜轮到他留值真是倒霉! 可心里再怎么埋怨,都打起十二分精神开始把脉。 “回皇上皇后娘娘,沈才人有孕还不过月余,但已经小产了,臣还发现沈才人服用过大量活血的药物。”太医回禀道。 祁景渊此时眉头紧锁,看起来极为慑人。 沈才人听了这话就知道自己的猜测对了,她失声痛哭:“求皇上给嫔妾做主。” “嫔妾都不知道自己有孕了,为何会有人知道?” 祁景渊冷冷道:“给朕好好查。” 他看了一圈四周装模作样的嫔妃,不悦道:“除了皇后,其他人都回去!” 众人知道他在气头上,行礼后告退了。 皇后忙应下了:“臣妾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皇上明日还要上朝,您回朝阳宫歇息吧。” 祁景渊点点头,就看见随着人群出去的姜知意:“姜才人随朕回朝阳宫。” 顿时周围的嫔妾一同看着她,一阵冷风刮过,姜知意感觉自己背上的寒毛都要竖起了。 您可真会给我拉仇恨! 生怕宫里的人看我顺眼。 姜知意顶着周围嫔妃传来的死亡视线,一同上了祁景渊的御辇。 兜兜转转,折腾了半个时辰又回了朝阳宫。 一进殿里,温暖的气息立刻包围了四周,本来都不困了,可此刻困意又浮了上来。 祁景渊平淡地说了两个字:“睡吧。” 上了榻,祁景渊立刻闭上了眼睛。 被床幔包围着,姜知意也只能迷迷糊糊看到一点他的轮廓,她伸出手来,小心翼翼抚上他的眉心。 祁景渊抓住了她的手,寂静的夜里,他的声音显得格外疲惫和冷淡:“怎么了?” 姜知意用另一只手慢慢抚平他皱起的眉间:“嫔妾心疼皇上。” 又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小声道:“皇上会有很多孩子的。” 祁景渊没说什么,只是握紧了她的手,抱住她慢慢睡着了。 拾翠轩里,皇后看了一眼哭得要昏过去的沈才人,心里也是一团火。 这幕后之人实在是太猖狂了! “拾翠轩里的宫女和太监,全部拉去宫正司,给本宫好好查!”皇后狠下心道。 沈才人闻言止住哭泣,乞求道:“求皇后娘娘开恩,嫔妾身边的雪青和茶白,都是嫔妾从母家带来的,定不会背叛嫔妾。” 皇后点头答应了,毕竟沈才人身边也要留有照顾的人。 宫正司的人不理会拾翠轩里的宫女太监的哭喊声,立刻把人都带走了。 皇后疲倦地回了凤藻宫,拆了发髻后,由着揽风帮她揉着头。 “娘娘辛苦了,睡得好好的居然发生这种事,明日是初一,您都睡不了多久。”揽风心疼地看着她。 “今夜宫里灯火通明的,真是没人能安睡了。”皇后闭着眼说道。 “这人真是神通广大的,沈才人自己都不知道的事,她居然能知道。”抱月道。 皇后睁开眼睛,冷声道:“这次不管是谁,本宫绝不轻饶!” 宫里也是时候清洗一番了。 不过一个时辰,祁景渊就被叫醒了,他扶着有些昏沉的头由着宫女更衣。 他看着床榻上还睡得不省人事的女人,勾起了嘴角。 满宫里就这个睡相最差。 等祁景渊上了御辇去上朝后,姜知意这会儿才迷迷糊糊地醒来了。 秋霜见状上前服侍她更衣:“皇上走前没让奴婢等人叫醒您。” “您今日要是不去请安,奴婢就差人去告假。” 姜知意睁大了眼睛,看了下殿外的天色,今日请安一定会迟到了:“没事,今日还是照常去,皇后娘娘不会怪罪的。” 她加快了洗漱的速度,收拾妥当后就往凤藻宫去了。 今日要是不去,谁知道会错过什么消息。 等姜知意到了凤藻宫后,就看见满宫的嫔妾都到齐了。 “给皇后娘娘请安,嫔妾来迟了。” 皇后果然没计较这件小事,挥手就叫她起了。 周围的嫔妾知道她昨夜侍寝,可在沈才人小产之事的冲击下,也不说酸话了,只是隐晦地看了她一眼。 姜知意坐下后,就看见满宫嫔妾眼下都有些青黑,可精神都极好,脸上努力压抑着喜悦。 沈才人家世本就出众,正给她生下皇嗣,皇上定会叫她坐上九嫔。 如今不费吹灰之力,就把这苗头扼杀在摇篮里了,不少人都长舒一口气。 皇后上了妆,压下脸上的疲惫,毫不客气地开口:“沈才人小产的事宫正司的在审,无论这次是谁做的,本宫绝不会放过她!” 众人都道不敢,凤藻宫里的气氛也严肃了许多。 温贵妃安静地坐在圈椅上,昨夜她没去,可拾翠轩里的事也是一字不差进了她的耳朵。 她心里冷笑,这宫里也是多了个神通广大的。 她倒要看看,皇后要怎么给皇上一个交代。 第102章 歪打正着 惠妃拍着胸脯道:“昨夜好吓人,臣妾回去都没睡好。” 舒昭仪点点头赞同,昨夜她怕被冲撞就没去,可听到消息后,心里起伏不定的,她摸着滚圆的肚子,脸色十分难看。 袁充容疑惑地说:“臣妾就奇怪了,这人是如何得知沈才人有孕的?明明沈才人自己也是猜测的。” “是啊,嫔妾也想不明白。”安才人也吓得不轻。 她就住在沈才人隔壁轩子,昨夜闹得这样大,她一直提心吊胆着,生怕自己也被算计了。 兰婕妤今日一早就告假了,昨夜知道消息后,她也吓得不轻。 同样家世都好,沈才人不声不响就被人算计了,她不也被人早早惦记上了。 兰婕妤愁眉苦脸地看着显怀的肚子,心里也发狠了,她一定要把这个孩子平安生下。 这会儿宫正司的还没查出什么,姜知意也只能默默观察着众人。 只是那人伪装得正好,藏在众人里面看不出来。 还要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皇后很快就让众人散了。 慈宁宫,太后也是借题发挥,责备了皇后。 话里话外就是宫里出了太多事,皇嗣少得很,都是皇后不作为。 皇后憋着一口气,也不能说什么,回了凤藻宫就下了好几道命令给宫正司,掘地三尺地查。 姜知意回了碧梧轩,就让万顺好好约束底下的人。 连碧梧轩都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就怕有人陷害。 等用过了午膳,万顺就脸色有些不好地来回话。 “才人,奴才刚刚打听到的消息,宫正司将沈才人的拾翠轩查了遍,都没有发现不妥的地方,于是就怀疑起沈才人昨日用的晚膳。” “沈才人用了一碗鸡汤,把剩下的分给她的宫女们了,今日她的宫女都说小腹不适,有的月事还提早来了,太医把脉后发现都服用了活血的药,跟沈才人是一样的。” “这会儿宫正司的去御膳房里,把接触过那盅鸡汤的人全抓了回去审。” 姜知意皱眉道:“御膳房人多手杂的,这怕是要牵连好多人。” 万顺心有余悸地说:“带走了十几个人,御膳房里都慌得不行,还是皇后娘娘说如今只审不上刑,这才把御膳房安抚了下来。” 姜知意点点头:“你继续去打听吧。” 万顺应了后,就出了殿。 一整日,后宫里都人心惶惶的,这样大的阵仗也是少见。 众人都自扫门前雪,生怕自己受到牵连。 凤藻宫里,皇后看着手里的供词眯起了眼睛。 御膳房的人咬死了没做过手脚,因为鸡汤都是一个大锅炖出来的,哪个宫的要,这才装进盅里送出去。 昨日别的宫用过鸡汤的嫔妃都没事,这就肯定不是在御膳房里下的药。 拾翠轩里的宫女太监都过了一遍刑罚,为了洗清自己的嫌疑,全都不敢隐瞒。 给沈才人管箱笼的妙儿,就指认提膳的小汪子。 说他提膳回来的时候,和刚给沈才人送洗好衣物的浣衣局宫女说了一会儿话。 这下又牵连到了浣衣局,皇后立刻就让宫正司把人找了出来。 这人一进宫正司,就指认是姜才人给她的药粉。 要她掐好时间,把药粉交给提膳的太监。 火一下就烧到姜知意身上了。 皇后看了供词后,心里是不怎么相信,就让姜才人来凤藻宫解释清楚。 姜知意刚用完晚膳,就瞧见皇后跟前的太监元德来请她了。 等她疑惑地去了凤藻宫后,皇后就将供词递给她看了。 姜知意接过后看见上面写了是自己指使的,当下就气笑了。 “皇后娘娘明鉴,这浣衣局的宫女墨竹,嫔妾确实认识,可她说嫔妾指使的她送药粉,嫔妾是万万不认的。” “嫔妾还在浣衣局的时候,就跟她有过几次冲突,一直和她不对付,嫔妾身边的秋霜和雨露都能证明,除此之外浣衣局的其他宫女也能证明。” “试问这样的人,嫔妾为何要将如此大的事交给她去办?” “更何况,嫔妾的碧梧轩和沈才人的拾翠轩一东一西,嫔妾都不知沈才人何时有的身孕,更别提让她小产了。” 姜知意一点都没慌,口齿清晰地就给自己辩证了一遍。 “这个墨竹用心险恶,还请皇后娘娘让宫正司严审她!” 皇后让人扶了她起来:“本宫也信这事不是你干的,只是既然牵连到你了,自然需要你解释清楚才好。” 姜知意起身道:“多谢皇后娘娘给了嫔妾一个解释的机会,不然嫔妾就白白让人冤枉了。” 她坐下后,深思熟虑后说道:“不知沈才人有没有察觉到,自己这个月的月事不正常?” 皇后摇了摇头:“沈才人和本宫说过,她本身月事就不正常,三四个月才来一回,因此这个月一直没来月事,她也没想到会是有孕了。” 姜知意听了后,觉得脑海中一直繁杂的思绪,此刻都清晰串联了起来。 她看着皇后谨慎说道:“嫔妾有一个猜想,还望皇后娘娘听嫔妾一言。” 皇后有些好奇地看着她,最终点头答应了下来。 姜知意组织好语言,慢慢说道:“嫔妾猜想,这幕后之人先是看到沈才人这段时日胖了些,于是疑心了起来。” “再来买通了浣衣局的宫女,知道了沈才人这几个月一直没换洗,由此这人猜想沈才人有孕在身了。” “于是就想在汤里下药,让沈才人不知不觉小产,可没想到歪打正着,沈才人是真的有孕了,这活血的汤喝完,立刻就小产了。” “这人心思歹毒,又想嫁祸给嫔妾,可没想到沈才人会将鸡汤分给她的宫女们,如果沈才人没分,这加了药的汤可就被处理干净了,真是一点痕迹都没有了。” 姜知意说完后,小心地瞄了一眼皇后:“这都是嫔妾自己胡乱猜测的,皇后娘娘听听就好。” 皇后沉思了片刻后说道:“你也是好心为本宫分忧,如今天都黑了,你也回碧梧轩吧。” 说罢还指了一个凤藻宫的奴才,给姜知意提灯了。 等姜知意走了后,抱月给皇后上了一盏茶:“奴婢觉得姜才人说得有几分道理。” 皇后笑了:“她一直都是个聪明人。” 第103章 陶太美人 聪明人姜知意回了碧梧轩后,气得想去宫正司把墨竹揪出来打一顿。 她都快忘了这个人时,没想到这人就跳出来陷害了自己一把。 真是倒霉透顶。 要不是她陷害得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疑点重重,又恰好皇后愿意听她解释,不然可真是祸从天降。 雨露小心翼翼道:“才人,皇上应该不会相信墨竹的话吧?” 姜知意没好气地说:“皇上要是真信了,我还费劲争什么宠,早早收拾去清凉台养老好了。” “奴婢实在想不通,都过了这么久了,您也没对墨竹做什么,怎么她突然就来陷害您了?”秋霜皱眉道。 “这是看到胡嬷嬷的下场,打定主意以为我会对她下手了,这是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想先对我下手了。”姜知意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平静如水。 “她以为对我下手后,她还能活?真是可笑,从她陷害我的那刻起,就不可能活着出宫正司。” 姜知意打开了花窗,任由外面的寒气进入温暖的殿内,她深吸了一口气,冷若冰霜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温度。 凤藻宫里,皇后入睡前就吩咐了宫正司严刑拷打。 皇后催得急,宫正司压力也很大,对墨竹自然更不客气了,刑罚像流水一样过了一遍。 一夜之后 ,皇后拿到了新出炉的供词。 墨竹咬死是姜才人给她的药粉,让她交给拾翠轩的小汪子。 还说她自己不知道是什么药粉,就留了一点放在浣衣局了。 皇后立刻就让人去她说的位置,把药粉拿了过来。 太医一验,发现也是活血的药粉。 只是药效没有鸡汤里的药粉强,两种药粉根本不一样。 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 可这幕后之人,又多了一个。 皇后头疼地放下供词,脸色十分难看。 这是有人混淆视听,还是借力打力一同对付沈才人? 皇后一时之间也想不明白,只能又叫宫正司,把拾翠轩上下的关系都摸查清楚,她倒要看看里面有多少钉子。 拾翠轩里,沈才人躺在榻上,一双眼红肿不堪,精神极度疲乏,可就是睁着眼不肯睡去。 雪青上前小声说道:“奴婢刚刚打探到消息,昨夜姜才人被皇后娘娘叫去里凤藻宫,听说过了两刻钟才出来,而宫正司的恰好又在姜才人来之前走了。” “奴婢想着姜才人必定跟您小产有关,不然皇后娘娘为何只单独召了她?” 沈才人双眼猩红,勃然大怒:“定是跟她逃脱不了关系,可这贱人惯会装模作样,哄得皇后娘娘包庇她!” “这个贱人心里一直憋着坏呢,就想着如何报复我!” “我绝不会放过她!” 沈才人用力说完这几句话后,小腹又疼了起来,她痛苦地蜷缩起身子,一双眼里迸发出无数恨意。 次日,宫正司终于审完了,递了厚厚一沓供词给皇后。 皇后一张一张仔细看过,率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小汪子承认自己是陶太美人的人。 奉陶太美人的命,给沈才人下了活血的药。 突然涉及太妃,皇后一时之间也拿捏不准,带着状词就去慈宁宫了。 宫里传得沸沸扬扬的,太后自然也知道沈才人小产的事。 皇后突然来了,也是叫她打起来精神,怕是跟她相关。 皇后请安后,也不多说什么,就把状词直接递给太后了。 太后很快就看完了,随即勃然大怒:“琼枝,带人去寿康宫,把陶太美人给哀家带过来!” 太后气得胸膛起伏不定,周围伺候的宫女吓得立刻从一个小瓷瓶里,倒了一个小药丸给太后服下。 等太后平复好气息后,陶太美人很快就被带来了。 陶太美人今年还不到五十,可却满头银丝,看着比太后都苍老些。 她敷衍地行礼:“给太后请安,不知太后召妾身来有何事?” 太后重重拍了一下宝座旁的扶手:“给哀家跪下!” “宫里何时轮到你兴风作浪了?身为太妃,不好好待在寿康宫养老,倒是把手伸到皇上的嫔妃跟前去了。” “沈才人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对她下手?” 陶太美人听完后,丝毫没有被拆穿得窘迫,她十分平静,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沈才人是和妾身没关系,可她怀有皇嗣,就和妾身有关了。” 这话说得嚣张,把太后气得让宫人按住陶太美人得肩膀,强迫她跪了下去。 陶太美人年纪也大了,自然抵抗不了年轻力壮的宫女太监,“嘭”的一声后就被按倒在地。 “哈哈哈哈,太后在害怕什么?”陶太美人此时发髻半散,狼狈极了,可一双眼睛还是充满恨意地看着太后。 我姐姐和瑞王叫你们害死,世人都被你们蒙蔽了,什么脏的臭的,都往他们身上倒,衬得你们冰清玉洁!” “只要我活一日,就要搅得宫里不得安宁!一个沈才人算什么,我恨不得让这宫里再无婴孩哭啼之声!” 皇后听完后,一双凤眼布满冰霜,她亲自走到陶太美人得面前,将一块帕子用力塞进她嘴里。 “陶太美人,您真是老糊涂了,皇上受命于天,自然是众望所归,民心所向。瑞王一个谋逆之人,如何敢和皇上相提并论?” “您的姐姐陶太妃,更是先皇亲口赐死的,和皇上有何关系?瑞王也是皇上网开一面,叫他自尽,好给他留个全尸。” “就连您能留在宫里养老,也是皇上跟您不计较,否则您也要去净业寺和其他未生育的太妃一起给先皇祈福,哪有如今舒坦的日子?” “您就是活得太舒坦了,这才整日里胡思乱想,这不就让自己得癔症了。” 陶太美人嘴被堵住,只能发出些呜呜的声音,她一脸不服气地瞪着皇后。 皇后笑了一声凑她跟前,用微乎其微的声音说道:“成王败寇,这个道理您不知道?” 说罢不理会陶太美人要吃人的眼神,皇后转身来到被气得不轻的太后面前。 “母后,依臣妾看陶太美人是失心疯了,定是看到沈才人有孕后,不满逆王没有子嗣留下,想报复皇上,这才叫人害了沈才人小产。” 第104章 放人 老糊涂、癔症、失心疯,皇后连用了三个不同的词,反正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陶太美人精神不正常。 太后深吸一口气:“皇后说得不错,这等狠辣的小人自然是不能多留了。” “赐毒酒给陶太美人!” 陶太美人听见后,拼命挣脱开宫人的束缚,扯开嘴里的帕子。 声嘶力竭道:“温翩然,你一生作恶多端,如今还能活得好好的,真是老天不公!” “皇上知不知道赵美人是被你害死的,他是认贼做母啊!” 随即她癫狂地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给我忘了,你的齐王也是死得早啊,只留下个丫头片子,往后连祭祀香火的人都没有!” 太后被她这句话气得倒仰,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让慈宁宫上下吓得不轻,早就有宫人冲去太医院找太医来了。 陶太贵人看到后得意地笑了,可笑着笑着她就落下一滴泪来:“我的命何时轮得到你做主了,想都别想!” “我就是死了都不让你好过!” 说罢她决绝地撞向一旁的柱子,巨大的声响传来,所有人都看了过去。 只见她缓缓倒在地上,头骨都有些变形来,额头处渐渐有不少血渗出,一双猩红的眼睛睁得浑圆。 竟是死不瞑目。 太后看到这血腥的一幕后,终是撑不住了,立刻昏了过去,慈宁宫里顿时乱了。 皇后指挥宫人将太后安置回寝殿,又派人去接应太医。 她瞧着陶太美人的尸体眼中闪过一丝嫌恶,吩咐人将她的尸体清理后,就送去先帝的妃陵埋葬。 祁景渊得知太后晕倒的消息后,也是迅速赶来了慈宁宫。 太后被太医扎了好几针后,才悠悠转醒。 她看到祁景渊的一瞬间,就从锦被里伸出手来,颤颤巍巍地抓住他的手:“渊儿,端诚皇后的死和哀家真的无关啊。” “你千万不要相信那个女人的话,她就是故意在挑拨,你我母子之间的情分。” 祁景渊扶稳她的手:“儿臣自然不会相信她的话,母后好好歇息。” 琼枝赶紧劝道:“太医说您眩晕后,情绪不能起伏过大,要好好静养才行。” “是啊,母后别忧心。”皇后道。 见他们都这样说,太后只能不情不愿地闭上眼睛。 虽然皇上这样说了,可她心里还是有些不相信。 不过眼下也不能操之过急,端诚皇后的死确实不是她做的,皇上的疑心既然被挑起,还是要慢慢打消才好。 因为殿里点了安神的香,太后很快就睡着了。 出了寝殿,祁景渊站在殿前,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他深深朝背后看了一眼。 皇后也出了殿,走上前行礼:“都是臣妾不好,让太后吓到了。” 祁景渊扶起皇后,拍了拍她的手:“朕都知道了,你做得很好。” “这宫里藏了太多魑魅魍魉,该好好清理了。” “是,臣妾定会处理妥当。”皇后应下。 随后祁景渊坐上御辇,去了晨曦阁。 晨曦阁是端诚皇后还是赵美人之时住的地方,祁景渊登基后就下令关了阁子,只留下日常打扫的宫人。 等他进去后,里头的宫人惶恐地行礼后出来了,独留他一人在。 赵美人过世得早,她的阁子后续又给几位先帝的嫔妃住过。 祁景渊看着变动过的装潢,也只能从没有变化的布局,找到记忆深处的影子。 端诚皇后,自然也是他登基后给赵美人的谥号。 他的母亲秉心贞静,纯德至正,可宫里容不下没心计的人。 明争暗斗下,她自然被挫磨地凋零。 祁景渊自己都很清楚,太后根本就没对赵美人出手。 她只是什么都没做,默默看着赵美人咽下最后一口气。 毕竟宫里只少一个嫔妃,都能叫她心里舒坦些。 更别提,她留下一个康健的皇子啊。 祁景渊默默地看了一会儿,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温家他迟早会收拾的。 慈宁宫的事尽管被极力压下,但还是有只言片语传了出来。 太后疑似谋害皇上生母的话,底下的人根本不敢说,只敢烂在肚子里。 毕竟连慈宁宫里的宫人,都被皇上亲自下令放了一批去行宫了。 去了行宫,这辈子算是没奔头了,底下的人有再多心思,此时只敢老老实实做事。 皇后动作很快,就查出一批有问题的人。 都是当年伺候过两个逆王母妃的宫人,虽说当年的亲信都被处死了。 可底下打杂的、扫地的,这些看起来并不起眼的,还留在了宫里。 这些人里,年纪大的自然少不了收几个徒弟,这些年下来数量自然不会少。 皇后没有丝毫松手,直接一刀切,将人全都放出宫了。 就连姜知意的碧梧轩里,有个照顾花的宫女都被放了出去。 这宫女走的时候哭哭啼啼的,她是真的不想出去啊,宫外再好能比得上宫里吗? 这中间自然有无辜被牵连的人,很多人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就被赶了出去。 怡景轩里,吴才人慢条斯理用完晚膳后,轻飘飘说道:“老人家就是行事偏激,抓到一点蛛丝马迹,就迫不及待动手了,也不想想以后。” “是啊,陶太美人真是气性太大了,就这么触柱而亡,死得难看。”茹清道。 吴才人笑了:“是啊,做事难看,死得自然难看。” “如今我也不用费心思给她收拾烂摊子了,能用的人是少了些,可不也更精了些。” 宫里可不是人多就能做成事的,有没有脑子才是最重要的。 凤藻宫里,皇后派人搜了小汪子的住处,果然搜到了和墨竹手里同样的药粉。 墨竹看过后,也是傻眼了,因为药粉根本没少,小汪子就没用。 她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此刻心乱如麻。 可沈才人确实小产了,难道温贵妃好找了旁的人对付沈才人? 温贵妃派来的宫人,可是把计谋跟她说过了,按照这个计谋,能做得毫无痕迹。 只要她做成了这件事,温贵妃就会把她从浣衣局调到瑶华宫去。 墨竹思来想去想不明白,再加上宫正司的刑罚不是虚的,她撑了两日实在撑不住了,就把一切和盘托出。 第105章 生辰 皇后亲自去了宫正司,像看一个死物一样看着墨竹。 墨竹伤痕累累地跪在地上,忍着痛苦断断续续道:“奴婢得罪了姜才人,她连浣衣局地胡嬷嬷……都能弄死,她自然不会放过奴婢,奴婢就想逃离浣衣局。” “奴婢思来想去,高位嫔妃里也只有温贵妃不喜欢姜才人,奴婢借着送洗好衣物的机会,想靠上去。” “刚开始温贵妃身边的宫女对奴婢不屑一顾,奴婢都准备放弃了,想再找个娘娘靠过去。” “可就在上个月,温贵妃身边的春喜就带着药粉找上奴婢了,她说只要奴婢帮娘娘做成这件事,娘娘就将奴婢从浣衣局调出来,……她还给了一根金簪给奴婢做信物。” 讲完这些后,墨竹心里迸发出强烈的生机,她急切恳求:“求皇后娘娘给奴婢一个赎罪的机会,奴婢发誓就是温贵妃教唆的奴婢!” 皇后心里诧异了一下,勾起嘴角:“若你说的是真的,本宫自然会留你一命。” 墨竹眼神明亮了几分,她心里松了一口气:“奴婢多谢皇后娘娘。” 随后宫正司的人,就去墨竹的住所找到了那支金簪。 皇后接过后仔细打量了一会儿,随后随手抛回托盘上。 这就是一根普普通通的金簪,只有一些简单的花纹,就连内造标识都没有。 这样的东西,宫里谁都拿得出来。 就凭这个根本打击不了温贵妃,反而容易被温贵妃倒打一耙。 墨竹看见皇后的动作后,心里也是急得不行:“皇后娘娘,您派人去温贵妃的瑶华宫,春喜就是管瑶华宫内的洒扫。” 抱月早就将册子拿了过来,瑶华宫里温贵妃有几个服侍的人,上面记录得一清二楚。 二十多个人里,就没有一个叫春喜的。 抱月翻遍了名册,满宫里有叫春儿的,有叫喜儿的,就是没有叫春喜的,好似这个人是墨竹随后胡诌的。 到了现在,皇后也明白了,墨竹不过是被人打着温贵妃的名号给骗了。 一个随意找上门的宫女,胡言乱语几句,再加上一支金簪,就能让这蠢货上当。 宫里这么大,底下伺候的宫女这么多,想把春喜找出来无异于大海捞针。 更何况墨竹想了许久,也想不出春喜有什么特征,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人,就好像一滴水汇入大海,悄无声息。 皇后真是一个眼神都不想给墨竹了,让宫正司把人关了回去。 她心里烦躁得要命,小汪子如今被打得就剩一口气了,可依旧不知道指使墨竹的是谁。 他做事小心,墨竹突然套交情地找上他,还给他一包相似的药粉,他就知道宫里又有人盯上了沈才人。 可来历不明的药粉,任凭墨竹说得天花乱坠,许了许多好处,他丝毫不敢用。 他想着幕后之人看到沈才人小产之后,自然就会以为是用他给的药粉做的,这样他一个小太监也不会被人找麻烦。 他想得确实不错,如今进了宫正司,别人自然不敢再找他的麻烦。 一连查了好几天,连宫里伺候的人都被放出去了一批,真是搅得人仰马翻,一点不让人安生。 最关键的是,三月二十就是皇上的生辰了,就剩十几日了。 这件事要是再没个结果,叫皇上怎么在宗亲面前露面。 皇后直接就去朝阳宫找祁景渊了,她就将目前查出的所有说了一遍给祁景渊。 她直接请罪:“臣妾无用,不能为皇上分忧,过了好几日都查不出指使墨竹的人是谁。” 没有直接的证据能证明是温贵妃做的,皇后也不屑把脏水泼到她身上。 她原本就是光明磊落的人啊。 宫里的所有消息自然瞒不过祁景渊,他也知道皇后操劳了好几日,能查的都查了,如今也是实在没办法了。 “朕知道了,你一直做得很好。”祁景渊柔声道。 皇后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她也怕皇上觉得自己无能。 “您的万寿节要到了,今年自然要大办的,臣妾一定会办好。”皇后笑着说。 祁景渊点点头,他对皇后表达满意的方式,就是去凤藻宫歇了好几日。 反正已经死了一个陶太美人,沈才人这回小产的事自然全部推到她身上。 私下祁景渊丝毫没有放松,命人暗地里查。 毕竟谁也不能忍受一个藏在暗处的毒蛇。 有皇上的万寿节在前,沈才人的事早叫众人抛到脑后。 各宫都忙得不行,裁新衣的,打首饰的,应有尽有。 司衣司的这些日子几乎没怎么合眼,不过姜知意要的衣裳还是早早送到了。 别的嫔妃都能迟,她这种宠妃级别的,自然是第一批做好的。 碧梧轩里,秋霜雨露和白沁是来来回回讨论了好几遍,真是撸起袖子就想让她那日一鸣惊人。 雨露怕那日发挥不好,十八这日更是提前为她试妆了。 三个丫头正围着姜知意打转呢,祁景渊就无声无息出现殿里。 姜知意从铜镜里瞧见他的身影,心里翻了个白眼,您老真是越来越喜欢突袭了! 姜知意正要起身请安,祁景渊就一只手把她按回去,另一只手就接过雨露手上的眉笔。 三个丫头看着眼色很快就出了殿。 祁景渊细细打量了一番她上了妆后的脸,心想这女人真是淡妆浓抹总相宜。 他拿着眉笔慢慢为姜知意描起了眉,一下两下轻轻柔柔的。 因为靠得近,姜知意还能闻到从他手心散发的墨香。 她笑着说:“皇上今日不像陛下了,倒像是大家公子,身上还有着书卷气。” 她不错眼地看着祁景渊,笑靥如花。 祁景渊被她看得不自在,很快就画完了,将她的身子移向铜镜,镜里的美人。 他的手艺自然比不上一直为她梳妆的雨露,可姜知意笑得比蜜甜:“皇上画得真好,嫔妾喜欢极了。” 祁景渊看着她的笑脸也笑了:“今日是你的生辰,为何不早些给朕说。” 姜知意挑眉,她是没想到祁景渊还能记得自己的生辰。 毕竟低位嫔妃的生辰,除了自个记得最牢,宫里可没人在意你。 第106章 画眉 多的是自己赏御膳房些银子凑一桌席,邀几位交好的嫔妃一同乐一乐。 虽说以她如今的宠爱,内侍局的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讨好她的机会。 可祁景渊的万寿节就在两日后了,宫里忙得不可开交了,哪里还顾得上她。 不过面前就有一个顾得上她的了。 “您的万寿节要到了,嫔妾何必这个时候麻烦底下的人了。”姜知意笑着说,“嫔妾自己也不觉得有什么。” 祁景渊不赞同地看着她:“毕竟今日也是你的生辰,你有什么想要的?合规矩的朕都赏给你。” 姜知意笑得更灿烂了,巧了,她想要的就是不合规矩的。 她一把抱住祁景渊,钻进他的怀里:“皇上对嫔妾真好!” 她扬起头用水灵灵的眸子看着他:“皇上都为嫔妾画眉了,就让嫔妾也为皇上画一回吧?” 祁景渊真是怎么都想不到,她会提这个。 这真是怎么看怎么不合理! 果然怀里的这个,从来就不是个老实的。 祁景渊似笑非笑道:“爱妃这是何意?” “是知意,知意啊。”姜知意不满他的态度,“皇上不高兴了就不叫嫔妾名字了。” 祁景渊还想开口说话时,姜知意就捂住他的嘴,可怜巴巴道:“是皇上先问嫔妾想要什么的!” “嫔妾为皇上画眉怎么就不合规矩了?规矩里也没写啊。” 她越说越小声,像是底气不足的样子,可看着祁景渊深幽的眸子还是坚持说完了。 “嫔妾真的就这一个想要的,嫔妾也想为自己的夫君画一次眉。” “皇上别担心,碧梧轩可是嫔妾的地方,底下的奴才哪敢说出去?” 为了打消祁景渊的犹豫,她也算是费尽口舌。 祁景渊看着她乞求的眼神,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一个不字。 他轻轻叹了口气:“只有这回。” 姜知意瞬间欢喜地点点头,凑近他的脸颊亲了一下:“多谢景渊公子。” 祁景渊听到她的这句话后,心不由得一颤。 等他再回过神的时候,这女人已经执笔仔细地为自己画起眉。 她离他很近,身上并未有任何香粉的味道,只有清淡的味道袭来,就像她这个人一样,从来都不会突兀得让人讨厌。 祁景渊也不由得收紧了自己的手臂,让她站得更稳些。 姜知意很快就放下眉笔,有些得意地将铜镜对准他。 铜镜里的男子,剑眉星目,藏不住的霸气。 可却偏偏被眉心上方,一朵鲜红的花钿破坏了威严,硬生生多了丝风流。 姜知意没忍住笑了出来,她早在祁景渊闭眼的时候换了支笔,用胭脂画成的。 祁景渊深吸一口气,重重打了一下她的屁股:“朕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给朕画眉?怕是拿朕取乐了!” 姜知意疼得叫了一声,她和生气的人一起出现在铜镜里,振振有词道:“您自己看,嫔妾的美貌自然不用多说,可您也不差啊。” “嫔妾一早就说过,要是嫔妾生个小皇子像您,必定引得京中女儿尽折腰,由此可见您生得好啊,景渊公子世无双啊。” “您要是在宫外,嫔妾必定打晕您,将您抬回家中做夫君!” 祁景渊眯起眼睛:“哪来这么多歪理?你怕是心里也害怕朕收拾你呢,好话说遍了!” “朕今日要是不好好收拾你,你怕是日后要上房揭瓦了!” 说罢就抱起她回了寝殿,一把扔在了榻上。 姜知意皱眉摸了摸有些疼的腰,刚想开口求饶,就被人堵住嘴了。 被堵住嘴的人,今日也坏心眼儿频发。 手脚并用,就将公子身上的衣裳扯了个松松垮垮。 她这么主动,祁景渊自然更不会放过她。 两刻钟后,姜知意都气喘吁吁了,嘴上的胭脂早都没影了,还好没穿新衣,不然衣服都不要了。 她躺在榻上平复着呼吸时,就看见一旁的公子浅紫色的衣裳半褪,一双凤眼波光潋滟地看着她。 此刻正再配上他眉心上方的花钿,越发像是吸人魂魄的妖精了。 凡人被妖精的美色迷惑了,于是主动亲吻了妖精同样水润的唇。 手自然也没闲着,反正主动都快不是她了。 不多时,妖精的衣裳也跟她一样,全都不能要了。 祁景渊未时来的碧梧轩,如今天都黑了,两人都还没出来。 底下伺候的人都站在殿前,就等着里头有吩咐。 等全福和万顺都不知道大眼瞪小眼多少回后,祁景渊终于叫了人进去服侍。 底下的人进去时,眼睛都不敢乱看,就怕皇上和姜才人不自在。 全福服侍祁景渊洗漱后,瞧见他额头模糊的红印子时,闭紧了嘴不敢问。 姜才人真是宫里头一份了,能哄得皇上这样讨她欢心。 被皇上讨欢心的姜才人,此刻洗漱好后全身酸软,坐在桌前用晚膳时,都不敢和人离得太近。 就怕妖精又要吸她魂魄了! 祁景渊自然看到这女人偷偷打量自己的眼神,他嘴角微不可察地勾起弧度。 这女人真是难得主动! “今日你生辰,朕特意让御膳房做了一桌你爱吃的菜。”祁景渊道。 姜知意这时才仔细打量了一桌的菜肴,果然是她平时常点的菜,如今满满当当摆了一桌,看着就让人高兴。 “皇上嘴上说的要收拾我,可心里还是想着对我好呢。”姜知意笑着说,“您真别扭!” 布菜的秋霜和雨露听了这话都快跪了,拿着筷子的手都有些哆嗦了。 才人这么大胆,皇上生气了怎么办? 她们也是今日才上前伺候的,自然也不太清楚姜知意私下怎么和祁景渊相处的。 祁景渊早就习惯了,她素来在他面前没规矩,也不差这一回了。 等两人用过晚膳后,姜知意心满意足地摸了摸吃饱的肚子。 御膳房今日这么费心思,她自然不能不表示,一早就让万顺去给赏钱了。 这个善缘自然是长长久久地结下去啊。 祁景渊好笑地看了一眼这个满足的女人,叫人拿了一个小木盒进来放在她跟前。 这个木盒不过巴掌大,看着丝毫不起眼。 姜知意知道他从来就没有亏待过自己,他私下里赏的东西就没有不好的。 当下就兴冲冲地打开了。 第107章 印章 木盒打开后,柔软的锦缎上躺着一只孤零零的印章。 白里透黄的寿山石料子上雕刻了一朵含苞待放的芙蓉花。 底部是清俊典雅的铁线篆,刻了一个姜字。 很简单,也很出乎她的意料,但她很喜欢。 印章不过四寸长,姜知意拿在手里就把玩起来了:“皇上为何给嫔妾送这个?” “嫔妾又不是什么书法大家,哪里用得上这么好的料子。” 祁景渊轻轻瞪了一眼这个不求上进的女人:“什么时候你的字练得能看了,什么时候再用。” 姜知意看着他笑了:“皇上既然觉得嫔妾的字配不上您送的印章,那您还送给嫔妾?” “朕今年收到的寿山石多得很,匀一块给你罢了。”祁景渊不在意道。 姜知意凑到他跟前,笑得看不见眼睛:“皇上怕是早就为嫔妾准备生辰贺礼了,您不开口,工匠又怎么能雕出这么符合嫔妾胃口的印章呢?” “您心里有嫔妾呢。” 说完这句话后,姜知意什么也不做,就看着他笑。 把祁景渊笑得浑身不自在:“朕不过随口一说,都是底下的人擅作主张。” “是是是,您说得对。”姜知意乖巧地点点头,丝毫不反驳。 毕竟,男人嘛,面子最重要。 你要个皇帝主动承认心里有你,是很难的。 于是嘴硬的皇上先被抛去一边,嘴甜的姜知意先上线了。 她直接就坐在祁景渊腿上,一双手臂搂住他的脖子,头埋进胸膛里,先把狡黠的眼神藏住。 开始扮作小可怜,娇娇柔柔地说话。 小可怜说她进宫四年了,才第一回有人给她过生辰。 还说后日就是他的生辰了,她更是全心全意为他的生辰贺礼绞尽脑汁。 又说了碧梧轩所有人都不知道她的生辰,只有他记得。 把祁景渊说得心里不是滋味,怀抱住她纤细的腰。 小可怜还凑到他耳边说了一句:“祝您生辰快乐。” 说完还觉得没说到位,又补充了一句:“是祝景渊这个人生辰快乐。” 祁景渊听完后把人搂得更紧了。 把姜知意勒得想翻白眼。 碧梧轩里气氛好得不行,反正守在殿外的几个人,瞧见花窗中抱在一起的身影时,都笑得看不见牙齿。 几个奴才早就吩咐人多烧热水了,可殿里一直安安静静的,没传来什么动静。 全福眯着眼盯着殿里,直到寝殿里的灯熄了,皇上都没有叫他的意思后,这才高深莫测地笑了。 这位出息很大。 寝殿里姜知意早就睡着了,祁景渊却没有丝毫睡意,黑暗之中他看不清她的轮廓,却又能真切感受到这个人的温度和香味。 淡淡的,却离他很近。 这个人在他问道,为何要在今日祝他生辰快乐时,秀气地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地说了一句。 “就是想比别人都早祝福你啊。” 说完这句话,她就睡得不省人事了,留了一个辗转反侧的他。 祁景渊的记忆,此刻都控制不住地浮现出来。 很小的时候,赵美人会在他生辰这日,托人将她做好的针线拿给他,可她胆子小,永远都是在长信宫外偷偷看他一眼。 等太后收养他后,每到生辰就是要御膳房给他摆上一桌,再赏赐些奇珍异宝给他,矜贵是有了,却少了些温情。 更大些后,底下的人也是照着规矩给他磕头,嘴上说着祝十二皇子寿比南山,福如东海,年年如出一辙。 更吉祥的话也不是没听过,底下的人为了出头什么好话没说过。 更不用说等他登基后了,满宫张灯结彩忙碌十几日,只为讨他欢心。 可今日有个人跟他说,我祝你生辰快乐。 不为别的,就为你这个人,我希望你快乐。 很简单的话,却让祁景渊难得失眠了。 他打量着眼前的女人,此刻她呼吸平缓,一只手不老实地搭在他胸膛上,一条腿不老实地夹在他腿上,就这么心安理得地睡得正香。 睡得安稳得让他嫉妒。 于是嫉妒的人把人紧紧搂在怀里,用武力镇压下她不老实的手脚,慢慢地也睡着了。 等姜知意睡醒后,都天光大亮了,祁景渊早就上朝去了。 她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脖子,想着昨晚难道落枕了? 正拍了拍自己不舒服的地方,三个丫头听见动静后,立刻高兴地挤在她的榻前,三双眼睛亮得能当探照灯了。 “才人,皇上给您赐封号啦。”雨露激动地说。 秋霜领着人喜悦地祝贺她:“给妍才人请安。” 姜知意眨巴了下眼睛,大脑此刻加载出信息。 哦,我有封号了。 下一刻,她扬起难受的脖子问道:“啥才人?” “妍才人,尽态极妍的妍。”秋霜没忍住,声音都大了些。 榻上的妍才人反应过来了,于是翻了个白眼又倒回去了。 呸!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狗皇帝真是看脸的。 这封号真是不大气! 她还以为再多混几年,能哄的人给她个高贵典雅的封号。 没想到这人今早就来了这么一出。 不过封号有都有了,也是一件高兴事。 至少现在再去凤藻宫请安,她就要坐在没有封号的许才人上首了,更是比看她不顺眼的沈才人地位高了些。 新出炉的妍才人享受了碧梧轩上下的请安,又散出去一堆赏银后,才坐下思考着祁景渊的行为。 这是觉得她的生辰就在他前两日,又有他在大轴,底下的人没准就忽略了她的生辰。 这是觉得她受委屈了?来给她补偿了? 姜知意勾起嘴角,笑了笑。 不管祁景渊怎么想,反正她一个爱人爱到不在意自己的人设,是树立下了。 再根据她时不时没这么规矩的样子来看,祁景渊丝毫不在意她不老实的样子,适应良好。 这样就很好了,底线就是这样慢慢试探出来的。 她要让祁景渊不自觉地对她放低底线,徐徐图之。 祁景渊今早刚赐完封号,不过一个时辰,宫里上下都知道姜知意有封号这件事了。 不少人羡慕得不行,皇上就是区别对待啊。 第108章 万寿节 再一打听,知道昨日是妍才人生辰后,这下就知道皇上这是特意去碧梧轩给妍才人过生辰的啊。 这一想想,心里头就更气了,宫里多少人还没封号呢。 反正今日宫里茶杯茶盏消耗很大。 三月二十这日,皇后早就派人通知了,直接去慈宁宫请安。 今日是皇上万寿节,宗亲们早早就进宫了。 先帝皇嗣虽多,可如今就剩下两个皇子在世了。 一个无所事事的顺王,跟一个面白无须的勤王。 顺王就是祁景渊仅存的皇兄了,打小不爱读书,大了更不管事,连夺嫡都没兴趣的可以,整日里在顺王府里吃喝玩乐。 勤王还年轻,先帝的老来子了,年纪小躲过了夺嫡的风波,他这个勤王还是祁景渊登基后才封的。 两位王爷都带着自己的王妃和孩子们,率先来了慈宁宫。 还有先帝所出的公主们,都带着驸马赶来了。 还有些别的宗亲,血脉远了些,但这样的大日子自然也不能缺席。 很快慈宁宫里坐了一半人了,姜知意开小差想着要不是慈宁宫够大,怕是她这样的小嫔妃都没位置站了。 姜知意与王美人坐在一起,王美人还笑呵呵地恭喜她得了封号。 她也就真诚地谢过了,毕竟这位是真不想得宠了。 她做嫔妃都快一年了,也没见过祁景渊再召过王美人,而王美人自己也是丝毫不邀宠,就这样过着自己的日子。 宫里也是难得有这样的人。 说了会儿话,姜知意就打量起殿里的人,不出所料今日众人都精心打扮了一番。 毕竟今日可是出头的好机会。 姜知意自己也是穿了一身鹅黄色长裙,上面绣了层层叠叠的花,看着繁复美丽。 又梳了个飞仙髻,在几支小巧珠花的点缀下,那只喜鹊登枝步摇明晃晃得十分显眼。 她今日还亲自上妆了,妆容不重,却十分凸显她的美貌,至少那双杏眸更动人了。 反正兰婕妤看见她的打扮后,没忍住哼了一声,转过身去不再看她了,只跟身旁的许才人说话。 兰婕妤此时心里焦躁得很,她有孕后,皇上也不过是一个月陪她用一两次膳,倒是比没有孕之前还见得少了。 兰婕妤心里安慰自己,只要这胎生下来,她早晚能笼络住皇上。 可看见沈才人就这样不明不白被人算计小产后,她心里慌张极了。 虽说皇上和皇后都将罪名推到陶太美人身上了,可兰婕妤也不是个傻的,偷偷派人打听后,才知道原来里头还藏着一个人呢。 她这下更小心了,把飞霞阁里外查了好几遍,就怕遭人算计了。 毕竟沈才人今日都不能出来,还坐着小月子呢。 前人的教训太深刻,叫后人真是提心吊胆提防着。 又过了好一会儿,祁景渊才来到慈宁宫。 众人都起身行礼:“给皇上请安。” 祁景渊叫起后,又给太后请安:“儿臣给母后请安。” 太后激动地扶起他:“今日是你的生辰,快快起来。” “儿子给母后请安自然是理所当然的。”祁景渊道。 这下宗亲们可都夸着母慈子孝,虽说人人都知道端诚皇后才是皇上的生母,但也不会有人不看眼色,在太后面前提起这回事。 等前头其乐融融地坐下后,后头的也才敢跟着坐下。 皇后笑着就让人拿着锦盒过来了:“这是臣妾给您准备的贺礼,还望皇上喜欢。” 祁景渊打开锦盒,就拿出一把泛着寒光的宝剑,轻轻挥舞了几下,都能听见破风的声音。 “雁行有心了,这样好的宝剑也是难得。”祁景渊道。 皇后满意地笑了:“皇上喜欢就好,这样才不叫宝剑蒙尘。” 祁景渊又拿着欣赏了好几眼,才让全福把剑收了回去。 温贵妃此刻柔声说道:“臣妾也为皇上准备了礼物。” 祁景渊点点头后,温贵妃就让人将贺礼抬了上来。 是一架紫檀木雕花福寿屏风,屏风中间的绣了各种各样的寿字,真是别出心裁。 更别提这么珍贵的紫檀木了,温贵妃这份贺礼真是大手笔。 祁景渊看过后,当场就让人抬去朝阳宫,把原来的屏风换成这架新的。 温贵妃和太后自然很满意他的态度,神色都舒缓多了。 惠妃送了一套自己做得常服,针脚细密,祁景渊也夸了一句:“惠妃有心了。” 兰婕妤还是走才华路线,当众写了一首祝寿的诗,也是赢得满堂彩。 毕竟她为了今日能出彩,早就在飞霞阁里做了一个月的诗了。 反正底下的嫔妃真是吹拉弹唱,样样俱全。 祁景渊也没厚此薄彼,都夸赞了。 轮到姜知意了,她这几日也没闲着,就待在碧梧轩练字了。 她写了一句诗经中的句子:寿考维祺,以介景福。 又用祁景渊送的印章,在纸上留下那枚鲜红的印记。 反正祁景渊看到后是笑了:“妍才人有心了,这字还是进步不少。” “多谢皇上夸赞,嫔妾祝皇上万寿无疆,愿我大齐国泰民安。”姜知意笑着说道。 祁景渊脸上的满意是藏不住的,更是看了她好几眼。 反正周围的嫔妃是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妍才人这简单的八个字,都让皇上如此满意? 兰婕妤更是怎么都想不明白,明明她写的字比起妍才人强上不少。 可偏偏皇上都没这么夸过她! 兰婕妤此时气得不轻,可偏偏要顾及到周围人的视线,只能做出一副含笑的样子,努力把怒气憋回去。 最有意思的还是顺王送的礼物。 他直接送了一个自己王府里的驯鸟的人。 就见一个身穿淡绿色褙子的年轻女子上前,身后几个小太监为她搬来了一个铜甲,上面站了一排通体乌黑的八哥。 为了防止八哥飞走,每只的脚上还戴了链子锁住。 顺王笑嘻嘻地说:“这是臣给您准备的贺礼,还请您笑纳。” 说罢这女子嘴中就吹了几声口哨,一排八哥异口同声道:“祝皇上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这下宫里的人也都开眼了。 训练一只八哥讲话不难,可同时让几只一起讲话,还讲得一致,这就很不容易了。 祁景渊笑着拍拍手:“多谢皇兄,这份贺礼着实别致。” 顺王这会儿笑得有些谄媚:“臣送的贺礼皇上满意就好。” “这贺礼自然是连人带鸟都送您了。” 第109章 三公主 顺王低声下气的样子,让祁景渊在宗亲面前也不好拒绝。 不过一个女子,收了也就收了。 “皇兄的美意朕就笑纳了。”祁景渊道。 这女子也是被调教过的,见状立刻跪地磕头:“民女多谢皇上。” 全福很有眼色地将人领走了。 顺王此时一张白胖的脸上笑容满面,他窃喜地跟顺王妃对视了一眼。 送人进宫这个主意,自然不会是顺王想到的。 这是顺王妃的主意。 顺王不上进,皇上自然看不上。可她的孩子们都大了啊,顺王要是再不想办法在皇上面前出头,她的孩子们在宗室里都要排不上号了。 只愿冬青能在皇上面前多美言几句,能让顺王有个正经差事。 姜知意笑着跟王美人对视了一眼,两人都心照不宣了,宫里这是又有新人了。 新鲜出炉的新人今夜自然侍寝了,顺王这一手把满宫嫔妃的计划都打乱了。 众人这回真是白打扮了,就凭这一点,新人刚进宫的日子就不会好过。 次日,祁景渊就封她为选侍了因为孤儿出身,连个正经姓氏都没有,宫里就称她为冬选侍。 冬选侍住进了欣华轩,和莹才人同住。 姜知意听到消息后,没忍住笑了,祁景渊真是有意思啊。 这一个背后有太后支持,一个背后是顺王支持,两个“关系户”如今住在一起了。 就是不知道谁能更胜一筹了? 姜知意摇了摇头,也懒得想了,正在书桌前练字呢,万顺急切地进来了。 他扬起笑脸:“才人,宫正司来了消息,说是墨竹死了。” “死了?”姜知意放下笔诧异问道。 万顺点点头:“上回皇后娘娘亲自审她,她嘴里真是一句有用的消息都没有,宫正司的见证早就把她关回牢里了。” “她受过刑,身上有伤,撑了几日也就撑不住了。” 姜知意挑眉表示知道了,随后继续练字。 皇后知道后就更不当一回事了,小汪子早被皇后下令处死了,如今一个同样犯错的墨竹死了,也是死得其所了。 毕竟她一个宫女敢谋害主子,就是自寻死路。 这些日子,冬选侍侍寝了两日,其余的都是姜知意。 她也不知道狗皇帝突然犯什么毛病了,一个劲地往碧梧轩跑。 虽然他不是日日进后宫,可都来她这里四回了,还是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 姜知意头大得很,请安的时候没少被问候。 是个嫔妃都要酸她两句,宫里人看她的眼神都不对了,那是真的憋着坏呢。 姜知意立马嗅到了危险的气息,正好月事来了,派人跟皇后说一声,就待在碧梧轩歇着了。 如今都四月份了,天也渐渐变暖了,就是雨水多了不少。 四月初三这日,外面雨下得淅淅沥沥,姜知意用完午膳正在殿内看书呢。 万顺就着急地从外面回来了:“才人,舒昭仪娘娘要生产了。” 姜知意放下书点头:“虽说早了些日子,不过也差不多了。” 万顺擦了擦身上的雨水,小声道:“舒昭仪娘娘是不小心摔了一跤,这才见红要生了。” 姜知意皱眉叹了口气,这可跟自然生产不同了。 这摔了一跤可不是小事,至少舒昭仪这次生产绝对要困难些。 等她到了玉琼宫,宫里的嫔妃们也都到了。 舒昭仪早就进了产房,她此刻疼得大汗淋漓,连里衣都湿透了。 她只记得自己不过在雨停了后,绕着宫走了一圈,正想进殿时,突然脚下一滑,人也控制不住地往前栽,还好琉璃和玛瑙赶紧扶稳了她,才没叫她摔在地上。 可这么一遭后,她也被吓了一跳,肚子也不受控制地疼了起来。 舒昭仪被一波又一波疼痛冲击下,也来不及想这是自己不小心的,还是被人陷害的了。 皇后乍然听见这个消息后,也是吓了一跳,她赶紧赶来玉琼宫坐镇。 她来了就让人将舒昭仪今日穿的衣裳全部封锁了,就怕有人在这上面做了手脚。 皇后脸色不好看,众人自然看着眼色不敢说些什么,就坐在主殿里静悄悄地等。 姜知意一一看过去,窃喜的、惊讶的、着急的,可真是应有尽有。 惠妃就一脸焦急,眼神充满了不安和担忧,没坐多久就起身道:“皇后娘娘,还是让臣妾进去瞧瞧舒妹妹吧,臣妾也生育过二公主,多少也能帮得上忙。” 皇后闭着眼点头答应了,惠妃见状立刻就进产房。 温贵妃瞧见她进去后的背影,嘴角倒是勾起一个讽刺的笑容。 不过她什么也没说,就坐在圈椅上品起了茶。 等祁景渊处理完政事来到玉琼宫时,舒昭仪产道还没开。 祁景渊皱着眉头听皇后说完经过后,神色不悦地打量了一圈伺候舒昭仪的人。 不过现在也不是罚人的时候,祁景渊压住怒火坐下了。 又过了一个时辰,里面的稳婆急急忙忙跑了出来:“舒昭仪娘娘疼得厉害,可产道开得慢,羊水都流干了,可皇嗣还是出不来啊。” 太医也跟着出来了:“臣以为还是给舒昭仪娘娘服用催产汤,不然对皇嗣不利。” “去熬。”祁景渊厉声道,“务必要让舒昭仪和皇嗣无碍!” 太医和稳婆忙不迭地答应了下来。 催产汤很快就熬好了,也给舒昭仪灌了下去。 又等了半个时辰,产道总算开了,舒昭仪痛苦的声音也回响在殿里。 宫里这时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产房里,殿里气氛凝重又紧张。 不多时稳婆就抱着一个通红的孩子,出来报喜了:“恭喜皇上,是个公主,身子康健哭声也有劲,舒昭仪娘娘也平安无事。” 稳婆心里也打着鼓,就怕皇上不待见公主。 祁景渊瞧见健康的三公主后也笑了:“好,你们有功,都赏二十两银子,玉琼宫里伺候的赏三个月月例!” 几个稳婆都大喜过望,跪下不断谢恩。 “舒昭仪生育有功,晋位舒妃,册封礼和三公主的满月一起办。”祁景渊道。 这话一出,不少人羡慕嫉妒得不行,舒昭仪从此以后就是舒妃了啊。 第110章 舒妃 琉璃和玛瑙也是喜上眉梢,松了一口气。 自家娘娘知道公主出生后,立刻就担心皇上会不喜欢公主,如今瞧着皇上如此高兴的样子,总算能放下心来。 产房里,惠妃坐在一旁道谢:“恭喜妹妹晋位舒妃。” 舒妃躺在榻上,一滴泪没忍住从眼角划过:“多谢惠妃姐姐,有了三公主,妹妹总算自己熬出头了。” “妹妹本以为此生再无有孕的可能了,不料老天终究是待我不薄,让我终于圆梦了。” 惠妃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妹妹的好日子还在后面呢。” “如今可千万别哭,月子里哭容易伤眼睛。” 舒妃忍住眼泪,点点头。 惠妃又说了一会儿话,瞧见舒妃有些倦色后,就起身离开了。 出了大门,惠妃看着灯火通明的玉琼宫,勾了勾唇角就回自己的华阳宫。 回到寝殿里,惠妃才放松下来,长舒一口气。 晚云笑着给她上了一盏茶:“娘娘如今可以放心了。” 惠妃接过后似笑非笑道:“是啊,本宫今日也能睡个好觉了。” “她家世如此显赫,要是再生个皇子,假以时日,必定会将本宫踩下去啊。” “一个温贵妃叫我屈居人后,我不忍不行,可再多一个那就算了。” 晚云同仇敌忾地点头:“娘娘您放心,这回咱们做得毫无痕迹,皇后娘娘再怎么查都无济于事。” “本宫等了这么久,总算等来了今日。”惠妃道。 晚云讨好道:“还是舒妃娘娘没福气,生不出皇子,倒叫娘娘白白担心这么久。” 惠妃笑容淡了些:“魏才人如何了?” 晚云此时也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她立刻小心回话:“魏才人说自己这个月月事没来。” 惠妃听了才满意地笑了:“不着急多留意几日,不用急着请太医。” 晚云立刻应下了,就去魏才人的东侧殿传话了。 惠妃梳洗后躺在榻上,她一双桃花眼毫无笑意地盯着帐子。 皇上如今都不让她侍寝了,她也是趁皇上来看二公主的时候,仗着以前的情分才让皇上留下。 魏才人就是这样被她推上去侍寝了几回。 她生不出来,但魏才人可以啊。 舒妃有孕后,她整宿整宿地睡不着,一旦舒妃生下这个孩子,就一定会跟自己平起平坐。 这要是个皇子,舒妃日后位份定会在自己上头。 姐姐妹妹都叫了这么久,要她如何能忍妹妹跑到她上头去? 还是老天有眼,叫她只生了个公主。 舒妃生产时,她看见那触目惊心的血量,就知道舒妃日后怕是不能再生了。 不能生了,多好的事啊。 等她有了魏才人的孩子,定会再晋位,倒是她还会是那个时刻照顾舒昭仪的好姐姐。 惠妃是含笑入睡的,做着让人不想醒来的美梦。 四月初五这日,姜知意早早起身就去凤藻宫请安。 歇了这么些日子后,她也忍不住要去打嘴仗了。 就是雨天湿滑,秋霜扶着她小心谨慎地走着,生怕摔倒了。 等到了凤藻宫的时候,绣鞋的鞋面都有些脏污了。 秋霜蹲下为她简单用帕子擦了擦:“才人,这鞋要不得了,沾了些淤泥,真是洗不干净了。” 姜知意看着那双新做的并蒂莲花绣鞋,皱着眉头:“雨天真是废鞋。” 一旁到的王美人,笑着看着她:“是啊,这雨天我都是叫她们拿双鞋底高的给我,就怕鞋面被弄脏了。” “还是王姐姐有巧思,妹妹学到了。”姜知意笑道。 随后就和她一同进殿了。 等坐下后,姜知意就敏锐地察觉到沈才人仇视的目光。 等她看过去后,沈才人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移开了视线。 出了小月子的沈才人,看着倒是清瘦些了。 姜知意心里冷笑,这个蠢货不会真的相信墨竹的谎话了吧? 沈才人要是拎不清对她出手,她绝对让她好看。 等众人到齐后,皇后很快就出来了。 “给皇后娘娘请安。”众人起身行礼。 “各位妹妹多坐。”皇后笑着打量了一下到场的嫔妃。 “前日,舒妃为皇上生下三公主,各位妹妹也要抓紧啊,无论谁能生下皇嗣,本宫都重重有赏!” 众人的目光自然看向有孕的兰婕妤,六个月的肚子也很显眼了。 兰婕妤用宽大的袖子挡住肚子,也挡住众人打量的目光。 她心里有些惴惴不安,舒妃临近生产都出了岔子,更是给她提醒了,宫里的人对她的肚子虎视眈眈着呢。 如今李御女快要生产了,温贵妃就帮她告假,她整日里躲在瑶华宫里养胎,结果她就成了众矢之的。 兰美人笑着说:“我也盼着各位姐姐妹妹早日有孕。” 她虽然笑着奉承的话,可笑意却不达眼底,众人都懒得搭理她,越发衬得她底气不足了。 “舒妃那本宫也派人查了,那日舒妃穿的是旧鞋子,那鞋在殿内穿无事,可去到殿外湿滑的地方不防滑,这才叫舒妃摔了。”皇后道。 “舒妃娘娘身边的人也是大意了,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袁充容摇摇头。 温贵妃嗤笑一声:“一个主位娘娘,连身边的人都管不好,她别叫皇上失望才好。” 惠妃反驳道:“舒妃每日用完膳,都要在绕着宫走走,就怕不好生产,发生这样的事也不是她想的,贵妃娘娘未免太刻薄了!” 温贵妃不屑地看着她:“本宫刻薄?你怎么不看看她做的事?林宝林当初在她的玉琼宫养得如何?就是因为她没照顾好,二皇子如今都病歪歪的。” 惠妃顿时哑口无言了。 林宝林听了后更是红了眼眶,不停用帕子擦着眼角。 温贵妃真是懂得往哪里捅刀子。 姜知意虽然没说话,但心里还是认同温贵妃的话。 因为她这回说得真的对,你身为主位娘娘,就该担起那份责任。 无论你有什么理由,有孕的嫔妃你没照顾好,那就是你不称职。 二皇子都四个月了,一直养在长信宫里 ,林宝林才偷偷去看三回。 她心里是又恨自己又恨舒妃,凭什么她生下的二皇子还不如三公主尊贵了? 第111章 三皇子 “行了!”皇后不耐烦道,“有赏就有罚,虽然皇上赏了玉琼宫上下三个月月例,可没伺候好舒妃,就该罚。” “舒妃身边伺候的,通通十个板子。” 皇后说完后,宫正司的人立刻就去玉琼宫执行了。 玉琼宫里,琉璃和玛瑙刚受完刑就一瘸一拐走了进来。 “叫你们受委屈了。”舒妃心疼地看着她们。 琉璃扬起笑脸:“没伺候好娘娘,本就是奴婢们的错,更何况皇后娘娘开恩,十个板子也不影响伺候您。” 玛瑙点点头:“那日伺候您穿鞋的是碧玉,奴婢旁敲侧击问过了,她觉得外面地上脏,不想让您弄脏新做的鞋。” 舒妃听了后皱起眉头:“难道这次真是意外?” 她越想越觉得奇怪,真会有这么巧的巧合? 可宫正司都查不出问题,她再闹下去,岂不是不信任皇后娘娘了? 更何况她刚成了妃位就如此行事,叫皇上看见以为她恃宠而骄了。 瞧见舒妃脸上游移不定,琉璃赶紧安慰:“娘娘放心,奴婢日后定会好好盯着碧玉,若真是她作为,日后定会再露出马脚。” “到那个时候,娘娘不用再顾及其他,直接让宫正司好好审她!” 玛瑙附和道:“是啊,娘娘您如今最重要的就是自个身子了,月子要是坐不好,影响您日后呢。” 舒妃听了劝,不再想这些烦心事,专心调养身体。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着,要说有意思的事还得是入宫不久的冬选侍。 欣华轩离御花园很近,姜知意那日闲着无事去旧地重游了。 她走到那处繁盛的山茶花下,脑海里浮现的是一年前的场景。 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突然之间山茶树里突然出现一阵咯吱咯吱的声音。 一抹黑色身影就从花丛中钻了出来,随即扑腾翅膀很快就飞上了天。 姜知意一时没反应过来,被那动静吓了一跳,正拍着胸脯压惊时,身后就传来清冷的声音。 “那是喜鹊,不是吓人的东西。” 姜知意转过身去,就看见打扮简单的冬选侍站在她身后,语调平缓,面色冷淡。 平心而论,冬选侍的样貌并不出众,只能算作清秀,可她本人却有一股别样的气质,好似拒人千里之外。 祁景渊宠了她几日后,对她也就冷淡了下来。 “多谢冬选侍解惑。”姜知意笑着说。 冬选侍没说什么,行了个礼就走了。 等姜知意准备回碧梧轩的时候,经过一棵百年榕树时,还是在秋霜的提醒下,才看见坐在树枝上的冬选侍。 她就这么坐着看着远处的落日,时不时吹几声口哨,还吸引了漂亮的鸟儿停在她周围。 叽叽喳喳的声音,衬得又热闹又寂寞。 姜知意这才发现,她居然没有带服侍的人。 她想了想,还是走上前叫万顺帮着冬选侍下来。 冬选侍瞧见她后,没说什么就动作利落地借着树干跳了下来,青色的长裙也没成为她的负担。 下来后的冬选侍也没道谢,反而说了一句:“妍才人未免太好心了吧?” 说完行了个礼,不等姜知意的反应转身就走。 秋霜和万顺诧异地看着她,像是想不通为什么冬选侍这么不客气? 姜知意倒是笑了笑,真鲜活。 这宫里真是难见这么鲜活的人。 四月二十这日,姜知意早起梳妆打扮的时候,万顺就急匆匆地进来了。 “才人,瑶华宫的李御女要生了。” 姜知意睁大了眼睛,佩玉这胎可是足月了,真难得! 简单打扮后,她就直接去了瑶华宫,今日估计要换个地方给皇后请安了。 果不其然,等她到了后,皇后早就收到消息,早早来坐镇了。 温贵妃很不满皇后的插手,她语气很冲地说:“臣妾才是瑶华宫的主位,李御女生产自然要交由臣妾全权负责。” 皇后喝了口茶,长叹一口气:“贵妃妹妹你又不是不知道,皇嗣委实太少了些,无论是谁生产,都不能出一点岔子啊。” “本宫也是为你考虑啊,要是李御女在你的宫里出事了,也是叫妹妹你脸上不好看啊。” 皇后说完也没停,顶着温贵妃暴怒的眼神,就让抱月又带了两个稳婆进去辅助生产。 温贵妃脸色铁青:“皇后娘娘这是防谁呢?本宫对李御女照顾有加,更是亲自服侍她的人,难道臣妾还会害她?” 皇后忧心忡忡看着她:“妹妹你有负责本宫自然看在眼里,可这生产不亚于在鬼门关里走一圈,李御女也是皇上嫔妃,本宫也不想她出事后才追悔莫及。” 惠妃立刻支持道:“皇后娘娘一片仁心,叫臣妾佩服。” 温贵妃瞪了她一眼就坐下了,她的手将扶手掐得死死的,眼神里也是藏不住的焦急。 皇后此时掺和进来,还在一旁虎视眈眈着,她安排的人倒是没办法下手了,真是让人不甘心。 温贵妃隐晦地看向锦朝,后者立刻明白她的意思了,进了产房就没让稳婆按照计划行事。 温贵妃心里很紧张,脑海里一直出现各种乱糟糟的问题。 李御女能生下个皇子吗?皇上能叫她再抚养个皇子吗?…… 这些问题折磨得她心里七上八下的,坐立难安。 时间过得很快,可产房里一直很安静,只有几个稳婆时不时传来的声音,佩玉倒是一声不吭。 就连姜知意不免也佩服起她,别的不说,生产的时候能忍成这样,真是宫里独一份了。 等到了巳时,才传来佩玉压抑着的声音,很快,产房里传来了孩子的啼哭声。 温贵妃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她步伐慌乱地走上前去,一个稳婆就将抱着的孩子放到她怀里了。 “恭喜娘娘,李御女诞下皇子了。” 温贵妃激动地手足无措,她抱着孩子一个劲地看,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 皇后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们一眼:“李御女诞下三皇子,生育有功,晋位宝林。” “温贵妃,你是瑶华宫的主位,可要好好照顾三皇子和李宝林,可绝不能叫他们出事啊。” 第112章 洗三 温贵妃抱着孩子丝毫不认输:“皇后娘娘多虑了,臣妾自然会好好待李宝林,绝不会像舒妃那样不担事!” 皇后满意地点点头,就让人去给祁景渊报喜了。 如今宫里终于有了个健康的皇子,也能堵住太后的嘴了,她也能长舒一口气了。 众人分散在四周,碍于温贵妃紧张的样子,都不敢凑上去看。 只能扬起头,稍微看几眼新出炉的三皇子。 皇后完成任务了,也不在瑶华宫多待了,回了凤藻宫处理宫务。 温贵妃板起脸来看向四周的嫔妃,众人知道她不好惹,也都告退了。 出了瑶华宫的门,袁充容看向默不作声的张御女感叹道:“这人的际遇可真奇妙,过去做奴婢的,如今都比自己的主子位份高了。” 这话一出,众人都知道她说的是谁,纷纷不怀好意打量着张御女。 张御女压根不接话茬,面上始终淡淡的,行了个礼就走了。 打击不到张御女,袁充容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又看向李御女:“皇后娘娘给李宝林晋位后,咱们日后也就好区分两位了。” 李御女气得跳脚,她是真心觉得佩玉跟她一个姓,晦气得要命。 “什么时候宫里要是再多一位姓袁的嫔妃,怕是袁充容你也能体会到我的感觉了。”李御女丝毫不怵就怼了回去,她本就不怕袁充容,更不能由得自己被她奚落。 袁充容就跟看不懂事的小孩一样看着李御女,把李御女气得窝火,直接转身就走了。 当事人都走了,这热闹也就看不下去了,众人都各自回宫了。 等回了碧梧轩,早就饿得不行了,早上不过用了两块点心垫肚,过了两个时辰,早就消化完了。 瑶华宫里是一门心思在佩玉的肚子上,点心啥的都别想了,姜知意慢慢用完一碗鸡丝粥,才觉得舒坦了。 雨露给她上了盏茶,有些愁眉苦脸地看着她:“才人,温贵妃娘娘又有了个皇子,如今宫里唯二的皇子都在她手上了,真是势大。” 姜知意倒是笑了:“宫里不会永远只有两个皇子,兰婕妤这胎再过几个月就要生了。” “更何况,宫里虽说是母凭子贵,可也有子凭母贵的说法。” 这个说法倒叫三个丫头不解,都好奇地看着她。 “母凭子贵我就不用多说了,三皇子的生母是李宝林,那可是皇上所不喜的人,三皇子出生后,皇上也只是照着规矩赏赐她,可连瑶华宫都没去。” “一个生母不受待见的皇子,皇上日后见到他后,难道不会想起他令人厌恶的生母?这样的话,皇上能把目光放在他身上多久呢?” “更何况,温贵妃打的主意就是让三皇子日后帮助大皇子,他能被温贵妃教导成什么样,也不难猜?” 说了这么多话,姜知意一口气就将茶喝完了。 还有句话她没说,皇后突然出手,叫温贵妃今日没将李宝林在生产后弄死,失去这么个合情合理的机会后,日后怕是再难出手了。 等三皇子大了后,生母养母住在同一屋檐下,这才叫热闹呢。 瑶华宫里,温贵妃十分恼火地打碎了一个茶碗:“皇后就非要和本宫过不去!皇上都不喜李宝林了,她还要巴巴地护上!” “本宫算是想清楚了,只要李宝林在瑶华宫出事,皇后定不会善罢甘休。” 锦绣赶紧让人收拾了地上的碎片,安慰道:“您别急,三皇子如今也是看不出好歹,他要不是个知恩图报的,您再想法子把他们赶出瑶华宫。” “您是主位娘娘,想收拾一个宝林也是轻而易举的。” 温贵妃渐渐平息了心里的怒气:“洗三那日,府里都准备妥当了吗?” “您放心,夫人老早就预备好了。”锦绣道。 温贵妃这才放心下来,神色复杂地打量着东侧殿。 四月二十三这日,正是三皇子的洗三礼。 李宝林位份低微,况且母家遥远,是不可能进宫观礼的。 今日来瑶华宫的,自然就是温贵妃的母亲文国公夫人。 文氏知道温贵妃得了个皇子后,心里稍微放松了一些,可还是说不上满意。 归根结底,三皇子不是温贵妃的亲生子。 更何况,白眼狼的例子又不少,李宝林自个就是鲜明的例子。 等她进了瑶华宫,还没跟温贵妃说上几句话,宫里的嫔妃都来围观了。 稳婆行完各种仪式后,才抱着三皇子出场了。 等抱着三皇子在福寿龙凤金盆里边说吉祥话边洗后,稳婆笑眯眯地等着嫔妃们添盆里。 皇后放了块成色不错的玉佩,温贵妃大手笔放了十两金子下去,稳婆都要乐开花了。 姜知意随大流放了二两银子。 等轮到李御女的时候,她直接从荷包里摸了块铜钱出来,扔了进去。 温贵妃脸色难看极了,一块铜钱打发叫花子呢? 李御女双手摊开,一脸无所谓地说:“娘娘您也是知道的,嫔妾不过一个御女,月例不多啊。” 这破罐子破摔的态度,叫温贵妃当着众人的面也不好多说她什么,只能嫌弃地叫她离开了。 等到了张御女的时候,这位刚得很。 她压根就不上前,温贵妃眼神刺了她好几次,她就是不为所动,装没看见。 等温贵妃脸色铁青问她何意的时候,张御女就两个字,没钱。 听得姜知意都想给她鼓掌。 张御女更是顶着温贵妃的死亡眼神,直接离场。 她是能按着规矩来参加三皇子的洗三,可添盆的事,可不是温贵妃一个人说得算了。 她一个铜板都不会给那个白眼狼。 就算温贵妃日后对她不利,她今日也要这么干! 洗三结束后,等满宫的嫔妃都离开瑶华宫了,温贵妃这才小心地回到寝殿,她还让心腹都站在外面把守,就怕把消息传了出去。 温贵妃把手腕搭在桌上,文氏身旁的婢女此时起身上前,为她把脉起来。 温贵妃眼神怀疑地看着那名伪装成婢女的医女,文氏给她使了个眼神让她稍安勿躁。 时间过得很快,那名医女收回了手,有些迟疑地看着文氏。 文氏看到她犹豫的样子,此刻内心就像沉入海底。 第113章 医女 温贵妃咬牙切齿道:“但说无妨!” 医女小心翼翼回禀:“娘娘您当年生完大皇子后……亏损严重,这些年来一直都在调养,可作用都不大……” 温贵妃不耐烦起来:“你就说本宫还能不能生?” 医女被她突如其来的呵斥吓了一跳,害怕地摇了摇头。 温贵妃瞬间大失所望,手酸软无力地从桌上滑落,咚的一声撞上身下的软榻。 “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了?”温贵妃不甘心地看着医女,又问了一遍。 “娘娘气血两虚,脉象虚浮,不易受孕,应当固本培元,好好休养才行。”医女道。 温贵妃柳眉倒竖:“本宫一直都在服药调理,怎么会如此?” “去将补药的方子拿来。” 锦朝应下后,很快就将药方递给了医女。 医女接过后,仔细地浏览了一遍,随后迟疑地说道:“这确实是很好的助孕方子,只是……只是民女觉得里面像是少了些什么。” 温贵妃皱紧眉头看着她,压迫感十分强。 “像是少了……一味主药,其余的药效发挥不出来,娘娘喝了这么久,真是受累了。”医女磕磕绊绊说完后,跪着不敢抬起头来。 她心里十分害怕,得知了这样的宫廷秘密。 温贵妃此刻像是被抽干所有力气一样,她定定地坐着一言不发。 文氏虽说做好了心理准备,可真的听到医女的话后,也是深受打击。 她看了好几眼精神恍惚的温贵妃,干巴巴地开口:“静菡,别灰心,这世上名医多着呢,家里一定会帮你找的。” 可温贵妃不为所动,一直沉默不语着,她的眼眸冰冷,宛若深潭般沉寂。 过了片刻,她挥挥手让人将温贵妃和医女送了出去。 锦朝归来后,上前小声道:“娘娘放心,那医女全家人的命都在府里攥着,她不敢乱讲话的。” 温贵妃这会儿眼神才不易察觉地闪动了一下,急促的呼吸才放缓来。 她这会儿自然想通了,兰婕妤就是故意让这个方子流到她手里。 这个该死的贱人,她一定要让她好看! 已经到了晚膳的时辰了,温贵妃味同嚼蜡地慢慢吃着,就在这时,有想讨好她的宫女急匆匆地端着熬好的补药,放到她面前来。 她讨好道:“娘娘,锦朝姐姐今日竟然忘记给您熬药了,还是奴婢发现不对劲给您熬了,不然就耽误您服药了。” 锦朝看见这个胆大包天的宫女,瞬间吓了一跳,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竟然在娘娘面前给她上眼药! 闻到熟悉的药味,温贵妃的目光瞬间转冷,她面无表情地看向这个自作主张的宫女,像是在看什么死物。 后者立刻察觉到不对,立刻就跪地求饶:“奴婢什么都不知道,求娘娘饶恕。” 温贵妃嗤笑一声,眼底盛满愤怒:“你既然这么关心本宫,那就为本宫试药吧。” 说完温贵妃就眼神示意身边的宫人,立刻就有宫女和太监死死禁锢住这个宫女,任由她怎么挣扎都逃脱不了。 宫女睁大了眼睛,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锦朝端起那碗还滚烫的药,就这么灌进她的嘴里。 等锦朝费劲地灌完药后,这宫女早就被烫得说不出话了,她倒在地上双手捂住自己的喉咙,难受地干呕。 温贵妃轻蔑地看了一眼她,厉声道:“处理了。” 锦朝也不由得打了个冷战,让太监将这个宫女拉了下去。 一个贵妃想处置一个宫女,是多么简单的事啊。 那宫女被扔进宫正司,安了一个偷窃贵妃珠钗的罪名,就被打了五十个板子。 她就是想喊冤,嗓子也发不出声了,只能白白受了板子。 不过在宫正司的牢里待了两日,就一命呜呼了。 皇后收到消息后,没说什么,只是皱紧了眉头,她自然是知道温贵妃定是借题发挥,故意整死这个宫女。 可为了一个宫女,就这么跟她开战,还不到时候呢。 皇后心里冷笑,她都知道的事,皇上能不知道吗? 祁景渊知道这件事后,心里也是厌恶得很。 温贵妃让宫外的医女为他诊脉,这件事他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甚至医女说完后没多久,朝阳宫的祁景渊就知道温贵妃不能再生的消息了。 底下的人禀告时,祁景渊批奏折的手都没停一下,语气冷淡地就让人退下了。 大皇子生得艰难,温贵妃做了个对月子才看着脸色红润了些,当年的太医早就诊断过,温贵妃日后有孕时可能微乎其微。 一直以来都是温贵妃锲而不舍,不知道放弃,想必这回她也不会轻易服输。 祁景渊唇角微微上扬,一个不能再生的贵妃,他也是好奇文国公府还会使出什么手段? 日子就这么慢慢过着,西北又乱了起来。 今年冬天格外的长,到了四月草地也不见冒出新芽。 离大齐最近的月氏先熬不住了,自家的粮草都要见底了。 连战马都饿瘦了一圈,更不用提底下的军队和百姓了。 自家没有,那就上别家! 整个五月,祁景渊都在忙着大齐和月氏的战事,连后宫都没进。 月氏这是发了狠,硬生生想从大齐身上撕咬下一块肉来。 皇后的大哥和舒妃的父亲,都被祁景渊调遣去了西北。 两人这么多年的仗也不是白打的,再加上月氏本就比大齐弱小,西北集结了十万兵马,很快就将月氏挑起的战乱压了下去。 这下可不是休战这么简单,大齐的兵马都要打到月氏的王宫里。 月氏王很有眼色,果断投降。 并献上他的嫡出公主,想和大齐谋得百年和平。 如今月氏公主正飞速送往大齐皇宫。 还没等月氏公主到呢,临阳侯嫡女就率先进宫了。 姜知意正和王美人一同逛御花园时,万顺火急火燎地跑来报信了。 他喘得上气不接下气:“才人,皇上封了临阳侯的嫡女为贞妃,三日后就要进宫了。” 姜知意惊讶地挑眉,新人入宫就是妃位,这位真是第一人了。 王美人听完后,脸色十分复杂。 姜知意和王美人坐在水榭,看着太液池被风吹起一道道褶皱,心里不断谋算着。 第114章 贞妃 王美人叹了口气:“入宫就是妃位,这把多少老人踩在地上了。” 姜知意淡淡地笑了:“她父亲为国捐躯,皇上自然不能怠慢了。” 王美人听了后,更是重重叹了口气:“是啊,听说临阳侯府里,除了她之外,就剩一个幼弟了。” “如今她进了宫多撑几年,等她幼弟长大了,临阳侯府也能慢慢缓过来了。” 临阳侯还是先帝为着他的战功封的,他也算为大齐出生入死,带兵三十余年。 可就算是如此经验丰富之人,战场上也是刀剑无眼。 临阳侯就被月氏一支不知从何处射出的箭,刺伤了心肺。 挺了几日,最终还是一命呜呼了。 他死了后,整个临阳侯府就剩两个人,贞妃和她年仅十岁的幼弟。 临阳侯夫人早早就过世了,这下临阳侯再一战死,整个临阳侯府真是无人能撑起门楣。 祁景渊自然不能让手下的将士们寒心,就封了临阳侯嫡女为妃,日后贞妃若是能生下皇嗣,临阳侯府也能算皇亲国戚了,也算是慰藉临阳侯在天之灵了。 “一个贞字,也能看出皇上对她父亲是何等的满意,想必这位进宫后,定是不容小觑。”姜知意道。 王美人点点头,随即脸色不太自然:“这……月氏公主进宫后,这两人可真是死敌了啊。” 姜知意嘶了一声:“这真是……,真是热闹啊。” 除了热闹,她都想不到别的词汇了。 “月氏公主进宫,皇上最少也得给个九嫔,这两人同在高位,想必真是好一番争斗了。”王美人道。 姜知意勾起嘴角:“这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我是惹不起,但也躲得起。” 这话听得王美人都笑了,一时之间水榭里的气氛也就没这么凝重了。 姜知意又跟王美人说了些别的话,这才散了。 等回了碧梧轩,她就让三个丫头快速给她装扮好,去朝阳宫邀宠了。 三日后贞妃进宫,到时祁景渊必定会盛宠贞妃,到那时哪里她们这些老人连碗汤都会分不到了。 等到了朝阳宫,全福一看见就喜笑颜开地迎了上去:“皇上才处理完政事,您来得真是时候。” 全福很上道,说完就进去请示祁景渊了,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姜知意站定理顺衣裳,全福很快就出来请她进去了。 “嫔妾给皇上请安。”姜知意娇柔地说道。 祁景渊正坐在罗汉床上喝茶,一抬头就看见一抹水蓝色的身影,正笑吟吟地看着他。 “知意今日怎么有空来看朕。” 罗汉床另一边明明空着,可姜知意偏偏就要坐到祁景渊身边,把他挤得往旁边挪了挪,就为了给她空些位置出来。 “因为嫔妾想您了啊。”姜知意一把抱住他,好话张口就来。 “您这些日子一直在为战事操劳,嫔妾也不敢来打搅您。” “可嫔妾一直惦记着您呢,这不一听到我大齐战胜的消息,嫔妾立刻就来看您啦。” 祁景渊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这么乖啊?你说朕该怎么奖你。” 姜知意不好意思地笑了,随即凑到他的耳边,含羞带怯说道:“那皇上这三日都要召嫔妾。” 她说归说,手上也不老实地在祁景渊身上流连,整个人都快要黏到他身上了。 祁景渊早就看出这女人的目的了,不就是觉得新人进宫后,他去看她的时间会少很多。 不然她才不会主动来朝阳宫。 “皇上,您都不挂念嫔妾的吗?”姜知意不满地嘟着嘴,摇了摇他的手臂。 美人什么都不做,就算光坐在那都赏心悦目了,更别提打扮精致又娇俏着撒娇的美人了。 祁景渊心里一动,嘴上还是不松口:“就你贪心。” 姜知意亲昵地贴着他的脸蹭了蹭,语气可怜巴巴的:“求求皇上啦,人家就算贪心,也是贪皇上的心。” 祁景渊没好气地打了一下她的屁股,满宫里就这个整日里胡说八道。 嘴上那是好话一箩筐,实际上心眼子多得很。 祁景渊一时没忍住,就用下巴磨了磨她的脸。 果不其然,娇嫩的美人一下子就站直了,用手捂住自己的脸控诉道:“”皇上好坏啊,怎么能这样对嫔妾。 姜知意委屈巴巴地看着她,一只手抚慰着自己有些刺痛的脸蛋。 这狗男人就是故意的,仗着下巴上的胡茬没刮干净,故意让他不舒服。 瞧着他满意的神色,姜知意也不甘示弱,直接趁他不注意,一口咬在了他的下巴上。 这一口直接让祁景渊都懵了,从来没有人如此放肆。 姜知意也没用力,就轻轻咬了一口,就微微红了片刻,连印子都没有。 可下一秒,这狗男人看她的眼神仿佛要把她吃干抹净了。 祁景渊一把将她抱回寝殿,就压了下去。 他素了这么久,偏偏这个女人今日这样来撩拨他。 美人都送到跟前了,他也不是坐怀不乱的人,自然放心品尝起来。 姜知意这会儿全身上下疼得很,像是被狗啃了一样。 好不容易停下歇了一会儿,她没好气地瞪了一眼祁景渊。 结果在祁景渊看来,真是说不出的妩媚动人,这女人极美。 于是没吃够的祁景渊,一把掐住她的腰,又将人带了回来。 姜知意心里很不服气,不能就这么丢盔弃甲了。 于是她两只手抵在祁景渊的胸膛上,挣扎着想要起身。 结果被狗男人将两只手都按在榻上,反抗不得了。 这下真是城池失守了。 一直闹到酉时末了,祁景渊这才放开她。 姜知意又累又饿地倒在榻上,一旁的狗男人倒是还神清气爽的,反观感觉自己都要低血糖了。 祁景渊瞧见她这副累到不行的样子,好笑地将她拉了起来。 “知意的补药有没有老实喝啊,朕怎么觉得你的身子还是这么弱?要不再让太医给你看看……” 姜知意直接以吻封缄,让某人闭上了喋喋不休的嘴。 一吻过后,姜知意喘着气:“皇上身强力壮的,跟我这个小女子比什么!” “嫔妾每日都在喝补药,真是一日都没落下!” 第115章 校尉 祁景渊被她湿漉漉的眼神,看得心猿意马,还没行动呢,就看见这女人穿好里衣就跑去净房了,急匆匆的样子像是躲避什么洪水猛兽。 他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嘴角的笑意怎么都压不住。 等两人都梳洗后,晚膳早就摆了上桌。 姜知意一张小脸上还带着怒气,她埋头苦吃,一点想和祁景渊沟通的想法都没有。 祁景渊当然没错过她埋怨的小眼神,笑着夹了一块她喜欢的芙蓉鸡片放在她碗里。 姜知意心里诽谤着这狗男人这会儿想起来补偿了,手上还是很老实地夹起吃了。 吃完还不算,端起碗伸到祁景渊跟前,什么都不说就这么停着不动,眼神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 祁景渊眼角微微弯了些,夹了好几样她平日里爱吃的菜放到碗里,直到小碗都盛满了才停。 姜知意扭过头来看了一眼,嘴角微微翘起,满意地端了回来慢慢吃着。 一旁的全福恨不得什么都没瞧见。 平日里都是别的嫔妃服侍皇上,哪有皇上服侍人的份。 妍才人如此骄纵,皇上还真就宠她了。 娇纵的妍才人用完膳后,就被祁景渊抱在怀里了:“知意还生气呢?” 姜知意哼哼唧唧地在他怀里扭来扭去,就是不老实。 这动作一大,原本合身得体的衣裳就松动了些,祁景渊从她露出的脖颈看去,就瞧见了几处红痕,在她白皙的身子上显得格外明显。 祁景渊也是有些不自在,自己还是孟浪了些,这女人如此爱美,这会儿心里不知道怎么骂他呢,他当下就叫人拿了药进来。 寝殿里,姜知意衣裳半褪,祁景渊帮她涂着药:“这回是朕不好。” 姜知意哼唧了一声,就当应了。 不舒服自然就要表露出来,不然还能等到狗男人良心发现? 祁景渊自然不在意她的态度,这女人就是这样,就是当着他的面,也不会委屈自己。 等上完了药,时辰也不早了。 姜知意看着他脸上出现了疲色,眼下还有残留的青黑,就知道这个月他着实操劳了。 于是她拉着祁景渊上了榻,帮他揉着肩颈好放松些。 许是她的力气太小,反正揉着揉着,祁景渊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呼吸也平缓了,就这么坐着睡着了。 姜知意还是从他突然低下头才看出端倪,她也是有些诧异这男人真就累到这种程度。 她慢慢掰着祁景渊的身子,将他平缓地放倒在榻上,拉上床幔后就悄无声息地出了寝殿。 全福瞧见她一个人出来,立刻上前:“妍才人,皇上这是?” 姜知意朝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皇上睡了。” 全福惊讶地朝里看了一眼,闭上嘴点点头。 姜知意继续坐回罗汉床上,又让人拿来了笔墨纸砚。 此刻的朝阳宫安静极了,太监和宫女都不由得放慢了动作,就怕自己把皇上吵醒。 这么合适的氛围下,姜知意也就静下心来练字了。 全福为了讨好她,还为她拿来了祁景渊过去写的大字。 姜知意笑着接了,将他的字摆在一旁,自己照着他的字迹临摹。 她写得很慢,边写边思考着笔锋,就这么过了一个时辰,她写的字看起来也有些像模像样了。 姜知意全心投入练字里,自然就不知道祁景渊在她身后看了好一会儿。 姜知意放下笔来,揉了揉自己有些酸软的手腕,又慢慢伸了个懒腰。 她揉了揉有些疲惫的眼睛,不经意地转身就看见站在她身后的祁景渊。 “皇上醒了也不告诉嫔妾,还躲在嫔妾身后偷看。”姜知意娇嗔着。 祁景渊在另一边坐下后,伸手就拿起了案上的宣纸,一本正经地打量了片刻。 然后眉头轻挑,带着一丝嫌弃说道:“知意临摹了朕的字迹,这字要是被人瞧了去,朕怕是第一个要被嘲笑的。” 姜知意气鼓鼓地就要抢走宣纸:“嫔妾才学了没多久,自然写得不好,可嫔妾日日都在练习,假以时日定不会堕了皇上的面子。” 祁景渊拦住了她要伸过来的手,看她的眼神里带着揶揄:“什么时候知意练好了字,朕什么时候再还给你。” “要是一直练不好,朕就拿出来鞭策皇子公主们。” 姜知意听了这话都要炸了,要是真丢人丢到小辈那,她日后真是不用出碧梧轩的门了。 可祁景渊已经让全福将她写的字全都收了起来,如今当着她的面都装箱锁柜,真是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了。 姜知意泄气地坐了回去:“皇上就会欺负人。” 祁景渊笑而不语,任谁看都知道他此刻心情极好。 “这次跟月氏的战事,姜弈表现还不错。” 姜知意听见姜弈的名字后瞪大了眼睛,也来不及跟他计较:“嫔妾弟弟平安无事吗?” “没有大伤,不过小伤在所难免,这回他也算英勇,战场上一往无前,杀了不少月氏兵卒。”祁景渊道。 姜知意这才放松下来,感激地看着他:“平安就好,多谢皇上看顾。” 祁景渊:“他如今在皇后大哥手下做事,也升了校尉。” 姜知意愣了片刻,随即反应过来,这对姜弈来说也是最好的选择了。 定国公府可是祁景渊天然的拥趸,在皇后大哥手下做事,对她自然是百利无一害。 她和皇后的关系自然也会相较别的嫔妃,也会更亲密些。 更何况有皇后的大哥照拂,姜弈自此之后的路也会走得更顺遂些。 姜知意起身恭敬地行礼:“多谢皇上为他考虑深远,嫔妾实在无以为报。” “只能叫他多历练,他身为皇上臣子,要为皇上分忧,忠君报国。” 祁景渊扶起她道:“朕虽然能帮扶他一把,可未来如何,也要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有皇上这句话就够了,他若有本事,自然能叫皇上倚仗,可若是扶不起的阿斗,嫔妾也绝不会为了他向皇上开口讨赏。”姜知意说得极为真诚。 祁景渊也满意她的态度,两人又说了好些话,才上榻就寝了。 第116章 温存 姜知意累了一天,头沾上枕头很快就睡着了。 反倒是祁景渊先前歇了一会儿,现在没有困意睡不着。 服侍的宫人没将床幔闭紧,借着外头昏暗的烛火,祁景渊能模糊看到身旁这女人酣睡的样子。 他突然起了些恶作剧的心思,用手碰了碰她的脸颊和鼻梁,熟睡的姜知意条件反射地皱着眉扭了扭头。 祁景渊像是找到什么好玩的事,笑着捉弄了好一会儿才停手。 随着困意再度袭来,他抱着她睡着了。 等次日姜知意醒来的时候,身侧早就没人了。 姜知意有些迷糊地抱着被子坐起,守在一旁的秋霜上前:“才人,已经辰时二刻了,皇上已经上朝了。” 姜知意点点头就起身梳洗了,更衣后也不多留就回了碧梧轩。 等用过午膳,就又去了朝阳宫。 她跟祁景渊说好三日,那就一日都不能少。 可别的嫔妃瞧见她昨日的动作,自然不会甘心。 各人有各人邀宠的方式。 这不,沈才人就提着一个食盒在朝阳宫门外候着,她自从出了小月子还没侍寝过,如今眼看着又有两位嫔妃要进宫了,她也坐不住了。 昨日奸猾的妍才人拔得头筹,今日她 可全福也只是为难地将食盒提了进去,并未请她进去。 沈才人不甘心就这么回去,她焦急地对全福说着好话,想让全福再为她禀报一次。 全福为难得不行,瞧见沈才人身后的人时眼前一亮,他直接掠过沈才人来到姜知意跟前,笑得谄媚:“妍才人您请。” 姜知意笑着正要进去时,一旁的沈才人忍不住开口:“妍才人真是不知礼数,皇上都没让你进去!” 姜知意停下脚步,看着她怒气冲冲的样子笑了:“沈才人既然这么说了,全福公公您就去请示皇上吧。” 全福皱着眉头看了一眼搅局的沈才人,脸上十分不悦,他头也不回地进殿了。 沈才人看着她淡定的样子,心里压抑的怒火燃烧了起来,她怒斥道:“别以为我不知道就是你害我小产的,你那些花言巧语能骗到皇后娘娘,可骗不了我。” 姜知意无语极了,这人真是没事找事。 “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这件事到底是不是我干的!” “你对我有偏见,宁愿把所有罪责推到我身上,也不愿相信这背后另有他人。” “可你要是真的从心里认为这事是我干的。”姜知意慢慢走近沈才人,眼神冰冷地看着她,“那你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活该被人算计!” 说完不理会沈才人涨红的脸,就跟着候着的全福进殿了。 她和沈才人争执自然不会逃过祁景渊的眼睛,看着她不高兴的样子,祁景渊笑着问:“和沈才人有矛盾?” 姜知意深吸一口气:“嫔妾也不知道沈才人是怎么回事?她愣是觉得自己小产是嫔妾做的,跟她说了半天都说不清,嫔妾多冤啊。” “嫔妾看她就是嫉妒皇上召了嫔妾。” 该给别的嫔妃上眼药的时候,她自然不会放过。 这不祁景渊也皱起了眉头:“是她不懂事,皇后都将供词给她看过了,她还是执迷不悟。” 姜知意心里满意,她装作担心的样子小心地看着祁景渊:“是嫔妾不好,提这些争风吃醋的事做什么,让皇上烦心真是嫔妾不好。” 祁景渊斜瞥了她一眼,这女人巴不得在他面前说沈才人的坏话,哪里会真的担心。 “行了,老实些。” 姜知意一听这话也就不装了,规矩地坐好后就开始练字了。 反正她的眼药上到位了,祁景渊心里确实对沈才人有些不喜了。 毕竟宫里最忌讳拎不清的,皇上都认定了的事,你还要来质疑? 后宫里的消息自然很灵通,沈才人在朝阳宫碰壁,而妍才人又顺利进去了,宫里的人都看着笑话呢。 沈才人一开始仗着家世进宫,也得了好些宠爱,宫里的人都以为她会走得顺遂。 可小产的事,也让宫里的人对她有几斤几两心知肚明。 这位就是不行。 妍才人虽然家世不行,可就是会邀宠,皇上至今对她有兴趣呢。 姜知意顺利地在朝阳宫待了三日,在贞妃进宫前,和祁景渊多温存几日,对她有利得很。 一时之间宫里的人没少背地里酸她。 除了沈才人来过,莹宝林和何选侍也都打着送点心的借口来过朝阳宫。 可点心是收下了,人却都没进去。 祁景渊直接让全福叫两人回宫了。 莹宝林和何选侍心里即便不满,但也不敢说出来,只能悻悻离开。 等四月三十这日,贞妃终于进宫了。 姜知意今日早早就起身梳洗,来到凤藻宫看热闹了。 还不到请安时间呢,宫里的嫔妃都来齐了。 沈才人看了一眼姜知意春风满面的样子,意有所指道:“这贞妃娘娘进宫后,某些人可不能得意了。” 温贵妃和袁充容都打量了她一眼,放下茶碗等着看好戏。 姜知意自然看见了她的愤恨眼神,毫不示弱地说:“是啊,某些人这怕是更见不着皇上了。” “妍才人为何如此刻薄?”沈才人质问道。 姜知意笑得明媚,眼神却冰冷地看着她:“沈才人这么激动干吗?我不过是顺着你的话说罢了,你这么激动到像是代入到自己身上了。” “噢~”姜知意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哎呀,我不小心给忘了,沈才人你前几日去朝阳宫求见皇上,结果皇上连你的面都不愿意见了。” “难怪你反应这么大呢,都是我不好,我给你道歉。” 姜知意嘴上说着道歉的话,脸上可一点愧疚都没有,戏谑地看着她。 把沈才人直接气得涨红了脸,她恼羞成怒地还想说些什么时,皇后出来了。 众人都起身给她请安。 沈才人这下只能硬生生憋回去这口气,愤恨地瞪了姜知意一眼。 姜知意也不惯着她,也翻了个白眼给她。 把沈才人气得更厉害了,要不是顾及到是请安,都想直接冲过来教训她了。 皇后自然也看到了她们之间的眉眼官司,勾唇一笑后让众人坐下了。 众人略说了几句话后,殿外的奴才就传话进来,说是贞妃到了。 第117章 表里不一 很快一个穿着蜜和色绣花蝶长裙的女子缓缓走了进来,跪下朝皇后行了大礼:“臣妾贞妃周氏,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亲切地叫起了,贞妃这才规矩地起身。 等她抬起头来,众人这才看清她的长相。 平心而论贞妃自然也是个美人,只是美则美矣,却娇小玲珑,一副柔弱的姿态。 姜知意都没想到她会是这一款,原以为她将门出身,定会端庄大气,不料看着扶风弱柳的。 贞妃不仅穿着简单低调,头上更是只戴了两根玉簪,还没她这个才人打扮得华丽贵气。 皇后看清她的打扮后,心里多少也是有些不满:“今日可是贞妃妹妹你的好日子,妹妹打扮得也太素净了。” “抱月,将本宫那匹石榴红织金锦,一并拿来给贞妃。” 抱月带着两个小宫女,将皇后准备好的赏赐端给了贞妃的宫人。 贞妃娇弱地谢恩:“多谢皇后娘娘赏赐,只是臣妾如今还不方便用这些。” 这话一出,众人的脸色都变得不好了,都不怀好意地看着贞妃。 皇后脸上早就没了笑意,冷冷地说道:“本宫赏你的东西,妹妹自然自己做主应当何时用。” 贞妃也不知听懂了没,柔柔地应下后就不开口讲话了。 温贵妃嫌弃地看了一眼坐在她下首的贞妃,这么做作的人她今日也是头回见! 惠妃和舒妃凑在一起说着话,偶尔才掠过贞妃一眼,眼中带着审视。 贞妃既然都进了宫,皇后也就没了耐心继续说话,摆摆手就让众人散了。 等出了凤藻宫,姜知意就瞧着贞妃身边的两个宫女,扶着柔弱的她上了轿辇,朝永宁宫的方向去了。 王美人此刻来到她身边笑着说:“这位贞妃娘娘可真是跟我想的不同。” 姜知意认同地点点头:“临阳侯的英勇倒是一点都没继承到。” 王美人若有所思道:“不管她是不是真的这么柔弱,日子久了总会知道的。” 姜知意笑着跟她告别了,等回了碧梧轩,秋霜有些不解地问道:“您似乎不喜欢贞妃娘娘。” 姜知意眨巴了下眼睛,口是心非道:“这么柔弱的美人,我自然不会不喜欢,想必皇上也会喜欢的。” 万顺帮腔道:“皇后娘娘可是吩咐了宫人好好修缮永宁宫的,可今日也不见贞妃娘娘提上一嘴。” “她太清高了。”姜知意嗤笑了一声,“又当又立的。” “是啊,贞妃娘娘都进宫了,还是不懂规矩呢。”万顺道。 姜知意给了他一个赞扬的表情:“你说得不错,无论如何都进宫了,怎么还能不情不愿?” “你看她打扮得多素净,合适吗?” 一个妃位,就算自身没有气势,今日也要华服珠宝撑起来,不然都叫底下的人看轻。 更何况,贞妃到底是不是真的小白花还有待商榷。 谁知道她本性如何? 宫里的日子长着呢,日复一日,总能知道她的真面目。 姜知意摇了摇头,把她抛之脑后。 不管怎样,祁景渊都要好好宠爱几日贞妃才行,怎么都不能让底下的将士们寒心。 永宁宫里,贞妃用过午膳后,就开始沐浴更衣了。 她一连试了三身新衣,才决定穿那件月白织锦长裙,这种淡淡的颜色衬得她越发楚楚可怜,叫人看了就怜惜。 三千青丝并没有挽成髻,就这么披在身后。 她连妆粉都没用,就这么素淡着一张脸,眼角微微泛红,似有泪痕。 贞妃照着铜镜左看右看,这才满意了。 祁景渊今日早早就批完折子,酉时就来了永宁宫。 他一踏进永宁宫里,就看见贞妃柔弱地出了殿上前迎接他。 “给皇上请安。” 贞妃的声音很轻柔,细听还带着一丝怯意。 祁景渊将人扶起后,就瞧见她泛红的眼眶。 他自然要安慰一句:“临阳侯是朕的股肱之臣,他离世后朕也是心痛极了,你是他的女儿,朕定会好好待你的。” 贞妃眼眶中氤氲出泪花,哽咽说道:“多谢皇上,想必父亲在天之灵看见后,也能安心了。” 用过晚膳后,自然就是贞妃侍寝了。 半个时辰后,两人梳洗过后双双躺在榻上安睡。 贞妃面上带着潮红,嘴角微微勾起安心地睡着了。 祁景渊瞧见她的睡颜,却一时半刻睡不着。 他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悦,贞妃太过了。 他今日来永宁宫前想着若是贞妃状态不对,他也不会硬要她今日侍寝。 可贞妃明明打扮得素净,一双红肿的眼睛看起来也是哭过。 可从用晚膳开始,他总是觉得有违和之处。 明明贞妃才进宫,布菜的时候却总能精准地将他喜欢的菜夹给他。 就连侍寝的时候,也是含羞带怯地主动服侍他。 可她明明不久前还是一副梨花带雨的样子。 前后差异这么大,让他觉得贞妃有些表里不一。 次日,祁景渊起身更衣时,贞妃羞红了脸服侍他。 “不用服侍朕,你昨晚也累了,今日还要去请安,先歇着吧。” 贞妃明明全身酸软,却还是笑着继续帮他更衣:“臣妾不累,服侍皇上本就是臣妾该做的事。” 祁景渊见状也不好再说些什么,由着贞妃服侍他。 可贞妃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她自己也存着小心,动作放慢了来,就怕自己哪一步做错了。 等祁景渊收拾妥当后,已经比平日晚了些。 贞妃也知道耽误了时间,忐忑地请罪:“都是臣妾没服侍好皇上,臣妾有错。” 祁景渊已经很不耐烦了,冷淡地说了声:“起来吧,朕不会怪你的。” 说罢他就坐上御辇上朝去了。 祁景渊心里有些憋闷,他不知道为什么贞妃做的事总是让他不舒服。 他体谅贞妃,所以并没有打算直接宠幸她。 贞妃还是有些感伤,也是在他的意料之内,毕竟临阳侯才过世半个多月,他也没指望着贞妃能立即对他喜笑颜开。 今早他也看出贞妃身子不适,连给他系香囊的时候,手都有些止不住地颤抖,他是真心想让贞妃歇着的,也不知她为什么这么执着,他又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 第118章 朝露公主 祁景渊不由得想起另一个女人,妍才人就绝对不会在自己身子不适的时候,还强打起精神服侍他。 这个女人只会懒散地在一旁坐着,动动嘴指挥着一旁的宫女太监。 明明一点都不懂事,他却丝毫不生气。 不知道自己在祁景渊这里又刷了一波好感度的姜知意,此刻在凤藻宫跟人打起嘴炮来了。 昨晚她坐在花窗边赏花的时候,被风沙迷了眼睛。 当下难受地用手揉了揉,也不知是怎么了,眼睛就有些肿了。 今早用热毛巾敷过后,眼皮子还是没完全消肿,她也没想着上些妆粉遮盖,就这么去请安了。 结果沈才人一瞧见她的样子,就开口嘲讽:“贞妃娘娘得宠,倒叫妍才人你难受极了,我还当妍才人你真的不在意呢。” 姜知意正心烦着眼皮的问题,听见她这么说就直接朝她翻了个白眼:“哪位娘娘得宠都是应该的,难不成谁得宠我都要难受?” “我看沈才人你也没睡好,眼下的青黑就是上了妆都看得见,欲盖弥彰什么啊,真当我们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啊。” 沈才人直接噎住了,不管妍才人怎么想的,她眼下的青黑是骗不了人的。 这不殿里的嫔妃都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 沈才人只能闭上嘴,不甘心地瞪了姜知意一眼。 惠妃出来做和事佬了:“两位妹妹年轻貌美,皇上自然放在心上,又何须担忧。” 姜知意笑着应了:“惠妃娘娘说得是,嫔妾也不知道沈才人在害怕什么。” “我哪里害怕了?妍才人你信口开河!”沈才人急着反驳。 姜知意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不紧不慢道:“你急什么?我难道说错了?你不就是怕贞妃娘娘得宠后,你就失宠了。” “沈才人你自己不敢说,我就帮你说!” 沈才人被她气得脸色涨红,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反驳。 周围的嫔妃有些没绷住的,都直接用帕子捂住嘴笑了起来。 沈才人瞧见众人的样子,真是羞愤欲死。 “妍才人你要是不怕,为何在贞妃娘娘进宫前三日,都去朝阳宫邀宠?你表面一副镇定的样子,怕是心里也害怕着呢!”沈才人眼睛一转,得意地说道。 “哎呀,给你猜中了,可我怎么记得沈才人你也去了啊。”姜知意放松得很,三言两语又叫沈才人急眼了。 可还没等沈才人说什么,皇后就出来了。 她有再多的不满也只能憋回去,老实地给皇后请安。 等众人都坐下后,贞妃才姗姗来迟。 她还是如昨日一样素净的打扮,一进来就行礼请罪:“臣妾来迟,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贞妃眼角泛红,还没等皇后说些什么,她就一副被欺负的样子。 皇后看得都糟心,贞妃服侍皇上才来迟,她能因为这个罚她吗? 皇后冷冷地开口:“你服侍皇上来迟,本宫又怎么会怪罪。” 贞妃小心看了眼皇后,这才起身坐下。 皇后也懒得看她,看向一旁瞌睡的兰婕妤问道:“本宫瞧你眼下有些青黑,可是没睡好?” 兰婕妤被王美人轻轻拍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回话:“嫔妾就是这段日子嗜睡得很,晚上睡不好,白天又困得很。” 惠妃点点头安慰她:“可能是皇嗣夜晚活跃了些,闹腾得你睡不着?” 兰婕妤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肚子:“惠妃娘娘说得没错。” 舒妃也安慰道:“你都七个月了,再忍忍就好了。” 兰婕妤有些勉强地点点头,谢过她的好意。 说完这件事后,皇后也就领着嫔妃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了。 她看在兰婕妤身子不适的份上,还特意让她回宫歇着了。 在涉及皇嗣的事上,皇后从来都不会折腾嫔妃。 反倒是兰婕妤自己犹豫了片刻,才应了下来。 等回了飞霞阁,兰婕妤立刻就疲惫地躺在榻上。 不过就是从凤藻宫出来走了一小段路,她就有些头晕目眩,还胸闷了起来。 雅琴和雅颂也只能在一旁安慰她,等皇嗣出来后,一切都会好的。 兰婕妤自己也是盼着早些到七月,,整日里提心吊胆,她是真的累得很。 五月自然是贞妃侍寝最多,祁景渊看在逝去的临阳侯面子上,去了永宁宫五次。 除此之外,有孩子的嫔妃也都去看过一次。 剩下的就是姜知意、许才人、安才人和莹才人各侍寝了一次。 眼见着贞妃一人一枝独秀起来了,底下的太监宫女没少孝敬。 她自己心里也是得意的,皇上对她如此温和,等她有孕生下个皇子,还能再进一步,那就是温贵妃之下第一人了。 可她还年轻,就算温贵妃挡在前头,她也早晚能将她拉下来。 贞妃在这边沾沾自喜着,可等到了五月底,月氏公主也进宫了。 五月三十这日,祁景渊在仪元殿设宴,宴请月氏来的使者。 姜知意今日自然没含糊,又加了些首饰,打扮得比往日更华贵,才前往仪元殿赴宴。 月氏可是战败国,祁景渊要在他们面前彰显国威,她自然不能掉链子。 果不其然,宫里的嫔妃今日都打扮得华丽精贵。 除了一个还是素净的贞妃,这位好像是沉迷走这种小白花路线了。 满宫嫔妃珠光宝气的,就她一个格格不入。 姜知意敏锐地察觉到祁景渊进殿后,微乎其微皱眉了。 她弯了弯嘴角,让你与众不同,这下玩砸了吧? 月氏来的人一早就被安置在仪元殿前头,来的使者态度放得极低。 他跪在地上行了个大齐的礼,拿出月氏的国书呈上:“我国国君特意献上朝露公主,愿和大齐结两姓之好。” “我国国君也想求娶大齐公主,还望皇帝陛下成全。” 朝露公主此时也离席,在使者身边跪下。 她穿着绣满花草的红色锦裙,头上没有发髻,而是梳满了小辫子。 一张小脸并不像大齐女子的白皙,而是有些小麦色,五官也比大齐女子更深邃立体些,别有一番异域风情。 她用不标准的官话说道:“朝露拜见大齐皇帝陛下。” 一国公主的姿态都摆得这么低,祁景渊心里自然很满意。 “朕也愿和月氏重修旧好,就封朝露公主为我大齐的月昭仪。” 第119章 不省心 月氏使者听了后心里有些不满,本以为凭借公主的出身能捞个妃位,没想到只是九嫔。 可他也不敢再说些什么,和朝露公主一道谢恩了。 至于求娶大齐公主的事,还要从长谋划。 等坐下后,立刻就有乐府的舞姬上场表演歌舞,娉娉婷婷极吸引人。 月氏的使者都目不转睛地盯着看,如痴如醉,姜知意看到后玩味地笑了。 等宴席散了,姜知意头也不回地回了碧梧轩。 今夜自然是朝露公主侍寝了,谁也别想争了。 贞妃看着跟在皇上身后一同去往朝阳宫的轿子,手攥得紧紧的,脸色难看得很。 她纵使有千言万语,难道还能阻止皇上将人纳进宫里? 皇上这些日子对她这样的好,让她心里都生出一丝不该有的遐想。 皇上为了顾全大局封了月昭仪,今日会不会来永宁宫安慰难过的她? 可最终还是她想多了,皇上压根就没想起她,就这么召了月昭仪侍寝。 次日一早,姜知意早早地就来到凤藻宫,跟她抱有同样想法的嫔妃也早早到了。 贞妃跟月昭仪那可是天生不对头,今日请安想不热闹都难。 贞妃进殿后一言不发地坐在圈椅上,任凭谁看都知道她现在心情极差。 她还一改往日的装扮,变得华贵精致。 这就是想在气势上压月昭仪一头啊。 姜知意慢慢品着茶,等着好戏上场。 不用众人等太久,月昭仪就到了凤藻宫。 待她进殿后,众人都不约而同打量了她一眼。 她今日穿了大齐样式的衣裳,头发也梳成了凌云髻,跟宫里的其他嫔妃打扮没有什么不同,只能从面容看出她是异域公主。 月昭仪缓缓走向唯一空着的位置,按照位份她应该坐在贞妃的下首。 贞妃此时极度不满了起来,要她跟一个有杀父之仇国家的女人靠得这么近,真是剜她的心。 月昭仪刚准备坐下时,贞妃开口了。 “本宫让你坐下了吗?” 她的语气严厉冰冷,眼神中的警告之意明晃晃的,月昭仪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她。 随即她用不标准的官话小声解释:“我应该坐这里。” 贞妃明显不满意她的态度,她仰起头怒斥道:“你不配坐我身边。” 月昭仪吓了一跳,六神无主地环顾了一圈四周,可周围没有一个嫔妃帮她说话,全都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月昭仪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就这么窘迫地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皇后这时也从寝殿出来了,众人立刻起身给她请安,月昭仪也跪在地上给皇后行了大礼。 皇后看着她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心里也有些满意,至少这个看起来不是个搅事的。 不然皇上如何对待月氏,她也会如何对待月昭仪。 皇后照例对月昭仪训话,同时也是提点了后宫的嫔妃。 月昭仪代表的可是月氏,虽说如今月氏投降了,可烂船还有三千钉,要是月氏真的全力反扑,大齐能赢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更何况周边的几个小国也是虎视眈眈着,要是在月氏身上耗费太多兵力,保不准他们就要联手在大齐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如今拿到割地赔款,不如稍作喘息,从长计划。 月氏早晚都跑不掉的。 “各位妹妹可要和月昭仪和睦相处啊,切莫叫本宫失望!”皇后严肃说道。 还没等众人应下,贞妃就起身跪在月昭仪身边。 她义愤填膺道:“臣妾父亲为大齐出生入死,可他死后,臣妾却要和仇人和睦相处,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贞妃!”皇后冷冽地开口,这一句话蕴含了浓浓的警告。 可贞妃还是梗着脑袋,就是不低头:“臣妾是绝对不会和月昭仪好好相处,臣妾看她一眼都觉得恶心。” 这话说得难听,月昭仪委屈地在一旁默默流泪。 皇后压着脾气叫贞妃起来,可贞妃充耳不闻就是不起身。 姜知意看着皇后即将爆发的脸色,刻不容缓地起身了。 如今姜弈都在皇后大哥手下做事,不管她愿不愿意,她和皇后都绑定在一起了,如今她就不能不帮皇后说话。 更何况皇后对她不差,也从未为难过她,她也没想着再换一个顶头上司。 姜知意走到贞妃身边,责备地说道:“贞妃娘娘怎可在皇后娘娘面前耍小孩子脾气?” 贞妃气得要命,这个妍才人就差指明说她不懂事了,这叫她如何能忍? “杀父之仇,在妍才人看来就是耍小孩子脾气了?”贞妃冰冷地看向她。 姜知意叹了口气摇摇头:“临阳侯过世是谁都不想的,皇上因此才将您纳入宫,您初封就是妃位,这是宫里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事。” 贞妃嗤笑了一声,用一副我倒要看看你还能说出什么的样子,不屑地看着她。 姜知意丝毫不在乎她的态度:“您起点太高,自然不知底下嫔妃晋位的艰难。” “沈才人和安才人也是功臣之后,可进宫后也是从才人的位份做起。” “就连舒妃娘娘,母家也在西北战事中立下汗马功劳,可娘娘也是生了三公主后才晋为妃。” 温贵妃嫌弃地看了一眼贞妃:“怎么?就你母家有功劳,这在座的,谁不是母家有功的?” “做臣子的就是要为皇上冲锋陷阵,就算是死也是应该的,怎么就临阳侯金贵了?” 舒妃也冷笑道:“更何况,临阳侯也不是战死沙场的,一支暗箭侥幸将他射中罢了。” 她听了妍才人的话后,也有些生气。 贞妃什么都没做,进宫就是妃位,跟她平起平坐,叫她怎么能服? “你!”贞妃看着姜知意气得脖子涨红,这个贱人三言两语,就挑拨的满宫的嫔妃都看她不顺眼了。 姜知意才不理会贞妃,她看着皇后致歉:“都是嫔妾多言了,还请皇后娘娘责罚。” 皇后自然没有生气,她笑着说道:“妍才人何错之有,你一直都懂事得很,叫本宫省心。” 有省心的妍才人做对比,她看贞妃是哪哪都不顺眼。 她也是将门出身,战场上刀剑无眼,谁不是把脑袋掖在裤腰带上拼命。 她自己的叔伯兄长,都有不少战死沙场,怎么不见定国公府的人在皇上面前哭哭啼啼了? 第120章 眩晕 贞妃听了皇后的话后,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 妍才人没错,那有错的不就是她了。 袁充容此刻也起身打着圆场:“既然贞妃娘娘不喜欢月昭仪,那不如就让臣妾和月昭仪换个座位吧?” 皇后点头答应了,还叫人把月昭仪搀扶起坐到原先袁充容的位置。 月昭仪很识礼数地朝皇后、袁充容和姜知意道谢,就是她流泪多了些,此刻两只眼睛瞧着红肿不已。 贞妃一个人被晾在原地,无人搭理,把她难受得不行,还偷偷瞪了好几眼姜知意。 可惜姜知意丝毫不在乎,贞妃能不能坐稳这个位置都难说,得罪了就得罪了。 “本宫最后再说一次,月昭仪从月氏而来,还需各位妹妹多照顾,谁要是敢使些见不得人的手段,本宫绝不会放过!”皇后看着贞妃冷冷地说道。 众人都忙称不敢。 姜知意勾唇一笑,放眼满宫,除了贞妃还真没人会和月昭仪过不去。 因为没必要啊。 这位摆明就是吉祥物一个,就算日后生下皇嗣,对她们都构不成任何威胁。 月昭仪若是敢在宫里使些手段,皇后第一个就不会放过她,更何况她月氏也不是没有别的和亲公主了。 月氏公主在大齐后宫也算不了什么。 既然如此,那就和睦相处。 就算在宫里,也不是谁都要变成敌人。 今日是初一,皇后训完话后,就带着人去给太后请安了。 出了凤藻宫,姜知意就看见沈才人停在门外等她。 见她走近了这才不屑地开口:“别以为你替我说了几句话,我就会原谅你。” 说完她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留在原地的姜知意真是目瞪口呆,这位是不是自我感觉太良好了。 她摇摇头把沈才人甩在脑后,带着秋霜和万顺回了碧梧轩。 进了殿后,秋霜就将一个锦盒放在桌上:“您快打开,看看皇后娘娘送了什么给您。” 姜知意慢慢打开了锦盒,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支嵌珍珠碧玉步摇。 碧玉的水头很好,珍珠个头也不小,还光泽圆润,一看就是进贡的好东西。 姜知意拿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儿,笑着吩咐雨露放在她的妆奁里。 看来皇后是很满意她说得那番话了,不然也不会出手如此大方。 等姜知意用过早膳,祁景渊的赏赐也到了。 他很大手笔的送了一批颜色各异的织金锦过来,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福寿笑得谄媚:“皇上知道您在凤藻宫说的话后,叫奴才给您送些布料,好让您多做些新衣。” 姜知意笑着谢过他的好意,又叫秋霜拿了赏钱给了几个小太监。 等福寿走了后,三个丫头都围着布料欣赏,还不停地讨论着哪种颜色要配哪种花样。 “让司衣司先做好一件,我好穿着去给皇上谢恩呢。”姜知意笑着吩咐道。 三个丫头都忙不迭地答应了。 等用过午膳后,月昭仪身边的宫女阿娜就来给她送谢礼了。 阿娜也是操着一口不熟悉的官话,磕磕绊绊说完来意:“多谢妍才人出言相助,这是昭仪送您的礼物。” 她将一个木盒放下就走,连秋霜给的赏钱都没收。 姜知意好奇地打开木盒,就看见与大齐做工与众不同的首饰。 虽然没有大齐的首饰来得精巧,更大更粗糙些,可也别有一番风味。 更别提这上面的金饰和绿松石,也都是好东西,月昭仪也是出手不凡。 姜知意笑着说:“今日也是发财了,我要是什么时候缺钱了,就再去挤兑一番贞妃。” 碧梧轩里的人听到后都笑了。 她得了三波赏赐,贞妃这回真是坐立难安了。 祁景渊为了安抚月昭仪,又连续召了她两日侍寝。 他虽未说什么,但是也将贞妃吓得不轻。 皇上也是明摆着站在月昭仪身边了,她才进宫几日就被皇上冷落了。 贞妃哭得伤心,泪将帕子都打湿了。 临阳侯府只剩一个幼弟,那还不顶事,要是她再不能得宠,眼看着临阳侯府就要失势了。 明明先前皇上对她颇为怜惜,她今日出头也是想让皇上再怜惜她一回啊,怎么什么都变了呢? 贞妃心里难受得不行,连带着永宁宫都沉寂下去了。 宫里的人瞧着她如今的样子,没少在背后说上一句,真是不中用。 如此好的开局,能叫她弄成这样。 这宫里不进则退,多少人老死在一个位份上。 贞妃一来就是妃位,还如此拎不清,多少人拍手称快。 日子就这样慢慢过着,姜知意还没收到新衣裳呢。 六月初十,就收到了兰婕妤出事的消息了。 这位在御花园散步的时候,突然喘不过气,然后就晕了过去。 一个大活人晕过去本就不是什么好事,更别提兰婕妤都有孕八个月了。 太医把脉后,也是急得满头汗:“回皇后娘娘,兰婕妤有些眩晕和心悸,要是如今不生产,对皇嗣不利啊。” “还请娘娘早些决断!” 皇后听到消息后,也是皱起了眉头,她咬牙说道:“给兰婕妤灌催产药,兰婕妤和皇嗣定要平安无事,不然本宫唯你是问!” 太医赶紧下去开药了,等药熬好后,太医先施针让兰婕妤清醒过来,然后才让她喝了催产药。 皇后也早将飞霞阁的事派人告诉了祁景渊,祁景渊的意思是让皇后先主持大局,他批完折子就过来。 等宫里的嫔妃收到消息来到飞霞阁后,就瞧见皇后十分难看的脸色。 这下不用人提醒,众人都自觉地保持安静,就怕惹到皇后了。 皇后一双凤眸满是寒霜:“张太医,兰婕妤是否遭人暗害才会晕过去?” 张太医战战兢兢回复道:“微臣并未发现兰婕妤服过什么药,想来不是药物所致。” “微臣过去给兰婕妤把脉的时候,兰婕妤就说过她时常觉得头晕喘不过气,可有孕之人,多少都会有些这种症状。” “微臣也就没给兰婕妤开药,只是让她多卧床休息。” 排除了药物这一暗害方式,皇后的脸色依旧难看。 她吩咐宫正司除了产房外,将飞霞阁里外都查一遍,就怕有人在里面做了手脚。 第121章 兰修容 兰婕妤的祖父过去可是皇上的太傅,她在宫里出事,叫皇上在朝上都不好看。 喝了催产药后,兰婕妤也渐渐感觉到了疼痛。 几个稳婆都扶着她绕着产房不停走着,就为了等会儿好生些。 兰婕妤这会儿恢复了神智,她摸着自己滚圆的肚子咬牙坚持着,她才有孕八个月,还没有足月。 都说七活八不活,可兰婕妤就是不信邪,她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养大! 又过了两个时辰,稳婆才说产道开了。 兰婕妤疼得脸色煞白,额头全是冷汗,忍不住痛哼出声。 外面候着的嫔妃听见她凄厉的哭喊,都毛骨悚然起来。 兰婕妤不是自然生产,如今催产,她承受的痛苦是难以想象的。 皇后和惠妃听见动静后,都皱紧眉头闭上了眼睛。 处理完政事过来的祁景渊,也凝神等待消息。 也不知过了多久,产房终于传出一声啼哭声。 稳婆大喜过望地对兰婕妤说道:“是个皇子。” 兰婕妤再也忍不住流下两行清泪,无论雅琴怎么帮她擦拭,兰婕妤的眼泪都越流越多。 她生了个皇子,谢家以后也有了倚仗啊。 此刻她内心所有的酸苦,都化成了甜蜜。 稳婆激动地将皇子抱给祁景渊:“恭喜皇上,皇后娘娘,兰婕妤生了皇子,虽说不足月,可皇子哭声有劲,只要好好养上一个月就无大碍了。” 祁景渊笑着说:“这是朕的四皇子,兰婕妤有功,晋位修容,赐住延庆宫,册封礼和四皇子满月一道办。” “臣妾定会办好的。”皇后也笑着道。 周围的嫔妃听见兰婕妤晋位修容的消息,都羡慕嫉妒得很,如今她成了九嫔,又能亲自教养四皇子,在宫里也就坐稳了。 上面的位置可真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宫里谁不想奋斗上去? 进了宫的,可没几个想一辈子老死在低位上。 想要晋位? 那就争啊! 众人的斗志此刻仿佛都被点燃了,全都摩拳擦掌,蓄势待发了。 莹才人第一个看向喜悦的祁景渊:“皇上累了一整日,嫔妾亲自炖了一盅老鸭汤,汤香味浓的极诱人,还请皇上赏面。” 她一开口,其他的嫔妃也都坐不住了。 沈才人也急着说:“嫔妾亲自给皇上做了一身里衣,还请皇上试试是否合身。” 安才人也低声说了句:“上回皇上跟嫔妾下过的棋局,嫔妾已经想出了解法,皇上可要跟嫔妾再博弈一番。” 除了她们,底下的宝林选侍们,也都睁着期待的眸子,一眼不眨地看着祁景渊。 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希望他去自己宫里。 姜知意瞧着这一幕,没忍住笑了。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皇上也不例外啊,这跟盘丝洞都快没区别了。 在姜知意眼里,祁景渊此刻跟一块肥肉没什么不同了。 周围一群想把这块肥肉抢回自己地盘的山大王们,她们虎视眈眈又互相提防着。 就在她看好戏的时候,这块“肥肉”说话了。 “妍才人跟着。” 几乎是瞬间,姜知意就接收到以她为半径,绕圆一圈看过来的死亡射线。 她顶着众人审视的目光,如芒在背地上了御辇。 直到走出飞霞阁,她才松了一口气。 祁景渊瞧着她如释重负的样子,心里那点不满此刻也平息了下来。 所有的嫔妃都将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时,就这个女人笑得最开心,笑得没心没肺。 叫他看了都生气! 于是他就当众喊了这个女人的名字,果不其然,这女人笑不出来! 祁景渊瞥了眼愁眉苦脸的她,心情大好,嘴角的笑意都要压不下去了。 一进朝阳宫,姜知意就被祁景渊拉进寝殿好一顿收拾。 只把人收拾得眼泪汪汪的,才肯放过。 “知意还敢不敢了?”祁景渊伸手撩起她一缕长发,漫不经心地在拿在手里把玩。 姜知意这会儿也看懂了,这狗男人就是在故意惩罚自己。 就是因为他看懂了她在嘲笑什么。 她语气娇柔,一双眸子弥漫了水汽:“再也不敢了,我错了。” 随即她凑到祁景渊身前,用一只白皙的手,抢回自己的秀发,轻轻瞪了他一眼:“景渊公子,人家知错了,公子真不会怜香惜玉。” 这一眼真是含羞带怯,又有无边的妩媚,勾得人心痒痒的。 反正她是看见祁景渊不自觉咽了口水。 祁景渊垂眸直勾勾地看着她,视线在她白皙的脖颈处停下,深幽的眸子里写满了欲念:“哪里学来的这些?” 姜知意无辜地眨巴了下眼睛,一副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的样子。 “跟景渊公子学的,您是我的老师。”姜知意红唇轻启,说着推卸责任的话。 祁景渊此刻也不再忍着自己炽热的欲念,俯身下去。 于是新出炉的老师,好好给学生上了一堂课。 把学生上得都厌学了。 厌学的学生放学后,真是生无可恋地用膳。 偏偏某个好为人师的家伙,此刻还在喋喋不休地跟她讲着大道理。 “你身子弱,把这盅鸡汤喝了。” 祁景渊让人将汤端到她面前,然后又亲自夹了一块鱼肉放在她碗里。 姜知意已经过了饿的时候,此刻在碗里挑挑拣拣,没好好吃饭。 把祁景渊看得皱起了眉头,又夹了好些菜放到她碗里。 “把这碗都吃了……” 姜知意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立刻夹了一块虾仁塞进他嘴里。 “皇上好烦啊。”她嘟囔了一句。 瞬间朝阳宫里,安静地连针掉到地上的声音都听得到,周围服侍的宫人都屏息凝神,生怕皇上不高兴。 祁景渊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极有压迫感。 姜知意立刻见好就收,乖巧说道:“嫔妾绝对能吃完。” 祁景渊见状轻笑一声,就没再说什么。 等姜知意吃完这碗冒尖的菜肴后,她皱着眉头看着那盅鸡汤,真心是喝不下去了。 她拉了拉祁景渊的衣袖,撒娇道:“嫔妾真的喝不下了。” 祁景渊看了眼她微微凸起的小腹,也心知肚明她确实吃撑了。 可姜知意见他一直没说话,以为他还在生气,于是长叹一口气,委屈巴巴说道:“要是皇上喂嫔妾,嫔妾还能再喝两口。” 第122章 花香 祁景渊瞧见她生无可恋的样子,心里好笑得很。 就这个精怪! 于是他面无表情地用调羹舀了一勺汤,送到她嘴边。 姜知意笑眯眯地喝了,又期待地看着他。 祁景渊没好气地舀了最后一勺。 姜知意喝了后笑得蜜还甜:“皇上对嫔妾真好!” 祁景渊这会儿都懒得搭理她了,起身就去了书房,姜知意当然跟在他身后一起去了。 此时来了些紧急的奏折,祁景渊正忙着处理。 姜知意就让人拿来了笔墨纸砚,她低头沉思了一会儿,随后蘸墨运笔,在纸上一气呵成。 她这段时日不是白练的,至少如今的字瞧着也很能唬人了。 等祁景渊处理完了政事,姜知意就将她写好的字递到了他跟前。 随后她笑着坐下,等着他点评了。 祁景渊看着她得意的样子,还以为她写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哪知道打开后就两个字。 “大仁” 你真是个大好人! 祁景渊都要气笑了,他想了无数种可能,都没想到她只写了这两个字。 不过细细看去,这个女人确实进步了,这字也算能入眼了。 祁景渊用镇纸压住这张纸,缓缓走向这女人身边,掐住她一侧的脸颊:“知错了?” 姜知意抓住他乱动的手,委屈道:“嫔妾给自己夫君撒娇,哪错了?” “您对嫔妾这么好,嫔妾才想着给您送墨宝感谢呢。” 祁景渊笑了:“就你这叫墨宝?朕听了都脸红。” 姜知意顿时眼前一亮:“嫔妾当然比不上您了,要不,您也赐一幅墨宝给嫔妾?” “嫔妾定将它挂在碧梧轩最显眼的地方,好时时刻刻瞻仰您的字,叫嫔妾也被您的墨宝熏陶熏陶。”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眨也不眨地看着祁景渊。 祁景渊叫她看得不忍拒绝:“明日写好赏你。” 姜知意大喜过望,一把抱住他:“多谢皇上,您对嫔妾真好。” “大大的仁!” 祁景渊看她这么欢喜,心里也是说不清道不明。 不过一幅墨宝,叫她高兴成这样。 等两人梳洗好上了榻,姜知意还是一副高兴的样子,看得祁景渊都没忍住说了:“至于这么高兴吗?” 姜知意埋进他的怀里,小声说道:“皇上也没送过墨宝给别人,那嫔妾就是满宫里头一份了。” “这让嫔妾觉得自己在您心里,多少有些不一样。” 祁景渊听了后久久都没说话。 等姜知意都昏昏欲睡的时候,他一只大手才抚住她的小腹,叹了口气说道:“朕也算宠爱你,你说你怎么还没有孕呢?” 姜知意立刻精神了,她伸手抓住祁景渊的大手,柔柔说道:“是嫔妾不争气。” 随后她换了个方向,紧紧抱住祁景渊:“嫔妾跟皇上保证,嫔妾一定会有孕的。” “等嫔妾生下孩子后,定要先教他学会叫您父皇,最好能吵得您日日头疼才好。” 祁景渊轻笑了一声,什么也没说,安抚地摸了摸她单薄的脊背。 他心里想着这女人还是太瘦了。 很快祁景渊呼吸平缓,睡得很沉了。 姜知意看了一眼他的睡颜,放平他的身子,给两人都盖好锦被后才缓缓闭眼。 她位份还没升,生什么孩子。 别护不住孩子也护不住自己。 兰修容一看就是中招了,虽说生下了四皇子,可生得那样艰难,叫人看着揪心。 她要是不做好万全准备,绝不敢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 所幸祁景渊对她心情还算浓厚,她还要再争争宠才好啊。 床榻上的两人此时也睡着了,身子贴得很近,中间连缝隙都没有,瞧着就亲密无间。 可同床异梦不过如此。 次日,宫正司就给皇后回话了,飞霞阁一切正常,并无不妥的地方。 再加上太医把脉后说过,不是药物刺激的兰修容眩晕。 就连皇后都开始怀疑,是不是兰修容体质的问题才导致的。 飞霞阁里,兰修容休息了一夜后,才有精神想问题。 太医跟她说过,她这胎生得艰难,要是不好好调理个两三年,再无有孕可能。 兰修容真是恨得不行,宫里到底是谁出手对付她? 她真是想了又想,总觉得宫里人人都有可能。 温贵妃就不用说了,惠妃和舒妃生的可都是公主,就她的家世早晚也会晋为妃位,这就跟两人撞上了。 就连看着不争不抢的袁充容都有可能,她生下孩子成为九嫔是板上钉钉的事,只是不知道皇上会让她在什么位置。 如今她是修容了,比袁充容位份要高了些,难道袁充容心里就痛快了? 底下的嫔妃更不用说了,哪个不羡慕嫉妒她有孕? 雅琴来到她跟前小声说道:“奴婢收到消息,说是宫正司没查出些什么。” 兰修容轻蔑地笑了一声:“宫正司可真没用!” “你去跟皇后娘娘说一声,我是在飞霞阁的花圃里闻到了花香,这才身子不适的。” 雅琴迟疑地点点头,随后去凤藻宫禀报了。 兰修容躺在榻上,她侧着头看向寝殿里闭得严实的花窗,在花窗外有一大块盛开着各种花卉的花圃。 以往她最喜欢坐在花窗边上,边看这些争奇斗艳的花卉,边绣着给孩子的肚兜。 飞霞阁的宫人瞧着她喜欢,更是每日都剪些花来给她放进殿里,好叫她时时能瞧见。 兰修容开始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直到她身子越来越不适,越来越容易眩晕。 一开始她请了太医来把脉,可太医也没瞧出有什么不对。 她就也以为是自己身子的问题,毕竟有孕之人症状或多或少都有些不同。 等她生下四皇子后,为了避免让她着凉,宫人就将几扇花窗都关了起来,只留下正门换气。 兰修容这时才反应过来,隔绝了花香后,她的身子再也没有难受过了。 她生怕走漏风声,就让雅琴赶紧禀告皇后,就怕花圃里的证据不见了。 皇后听了雅琴的话后,心里也是惊讶得很,她立刻就要宫正司的人,带几个太医去飞霞阁的花圃好好地查。 与此同时,留在大齐的月氏使者也是坐不住了。 在宫外将月氏求娶大齐公主的消息,散布得人尽皆知。 第123章 和亲 等宫里的嫔妃都知道消息后,宫外早就把月氏使者骂了个狗血淋头。 说他们打了败仗还想肖想大齐公主,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月氏使者则到处煽风点火,说他们本就不是大齐的附属国,就算打了败仗,可也付出了极大的诚意,将他们的嫡公主送进了大齐后宫。 结果到头来,大齐根本不把他们当一回事,不想派人和亲了。 难道大齐又想和月氏开战了? 他们月氏再不济也能联络几个周边的小国,一起狠狠反咬大齐一口,叫大齐的人好好看看兔子逼急了还咬人。 朝堂上一堆大臣们也在吵这件事。 有人说不过一个公主,反正月氏也没要求是皇上的亲生公主,找个闲散宗室的女儿封了公主送过去也行。 还有人说实在不行,先帝还有几个没嫁人的公主,如今不正正好? 反对派的则站出来说,月氏不过就是些臭鱼烂虾,何必给面子,直接借着这个由头再打过去。 反对派的反对派站出来吵了,不用征兵?不用军费了? 反正吵来吵去,还没吵出个定数。 吵到后宫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前朝后宫本就一体。 那几个先帝的公主,祁景渊的庶出妹妹们,知道消息后都跑去凤藻宫哭诉。 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不想去月氏和亲。 皇后真是费了好一番口舌,才送走几个公主。 虽然她心里觉得皇上并不会让人去和亲,可架不住众口铄金,传来传去意思早就变了。 底下的人都开始猜是哪一位公主要去和亲了。 皇后按了按疲惫的眼角:“兰修容那查得怎么样了?” 抱月小心回复道:“太医都看过了,兰修容花圃里种的大部分是夜来香,那花香气霸道,若是闻多了,极易眩晕恶心,再严重些还会呼吸困难。” “兰修容的宫女也不知道这回事,最先见她喜欢,还剪了些放在寝殿里,估计就是这样才导致兰修容身子不适的。” 皇后听完后皱了眉:“到底是谁心思如此缜密?” “要不是兰修容自己留了个心眼,怕不是要白白遭算计了。” “好好审花房的奴才!” 抱月应下后,很快就带着宫正司的人去花房了。 皇后刚歇了一会儿,朝阳宫的人传话过来,说是皇上要来用晚膳。 皇后挑眉就让人去准备膳食了,怕是皇上要问她兰修容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酉时初,祁景渊就来了凤藻宫,跟皇后和大公主一道用了顿丰盛的晚膳。 等用完了晚膳,大公主捧着一个茶盏递到祁景渊手里,小心翼翼问道:“月氏是不是要求娶大齐公主了?” 祁景渊诧异地问道:“琼儿也知道了?” 大公主点点头,有些沮丧道:“宫里人人都在说,琼儿自然知道了。” “琼儿是担心几位小姑姑是不是要去和亲?她们平日里都对琼儿很好,还总是做些针线给琼儿。” “下回要不是月氏求娶,琼儿是不是也要去和亲了?” 大公主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祁景渊,小小的人儿眉间都多了一丝忧愁,叫人看着怜惜。 祁景渊将她抱在怀里,耐心解释:“父皇不会让任何一位公主去和亲,琼儿不去,先帝的公主们也不会去。” 大公主这才高兴了起来:“父皇真好。” 又说了会儿话后,皇后就笑着让乳娘将大公主抱了下去。 随后她沉下了脸色,请罪道:“都是臣妾失察,叫宫里多了些流言蜚语。” “这事怪不了你,月氏的人在宫外挑事了。”祁景渊冷冷地说道,深幽的眼眸里不带一丝情绪。 “朕会同月氏的使者说,要是想求娶大齐的公主,务必要让朕看到些诚意,叫月氏的太子进宫跟公主相处些日子吧。” 皇后听了后笑了:“皇上英明。” 随即她冷静道:“兰修容早产的事臣妾还在查,臣妾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祁景渊点点头,端起茶慢慢喝了起来。 今夜祁景渊自然在凤藻宫歇息了一晚。 次日,皇后容光焕发,心情极好。 宫正司的动作很快,就将花房的奴才小叶子揪到皇后面前了。 小叶子早就被打得奄奄一息,一张还算清秀的脸上满是血污。 皇后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就将注意力放在供词上了。 “回皇后娘娘,各宫的花圃都是三四个月换一次花,就为了让娘娘们随时都能看见盛开的花。”陈女官回禀道。 “若是花快要到花期了,为了避免凋零的样子不好看,花房的奴才们都会提前将花圃清理干净,再换一种在花期的花。” 皇后点点头,凤藻宫里的小花园也是时不时有奴才来打理,就为了确保不会让她看见枯萎的花。 陈女官瞪了一眼小叶子:“无论宫正司使了什么刑罚,这个奴才都一口咬定,是他做主在兰修容的花圃里种夜来香。” “他还说是兰修容身边的雅琴特意吩咐,说是兰修容就喜欢有香味的花,他才特意挑了夜来香。” 皇后看完证词笑了:“给一个有孕的嫔妃种香味如此霸道的花,你背后的主子可真是有心了,打量着本宫好蒙蔽?” “不想说就别说,敢对有孕的嫔妃动手,你全家都别想活了!” 小叶子听了皇后的话,一双眼瞪得很大,他拼命摇着头,试图让皇后收回成命。 可皇后当然没有如他所愿,皇后看都不再看他一眼。 “拉下去杖毙,就在宫道上打,叫满宫的人都看看对嫔妃出手的下场!” 皇后微眯着眼睛,眼底有一道凌厉的光芒闪过。 宫正司的人马不停蹄地就将小叶子拖了下去。 宫道上人来人往的,小叶子被杖毙又连累家人的消息,早就传到了各宫嫔妃的耳朵里。 姜知意正在御花园闲逛,万顺打听来了消息就劝她换一条路回碧梧轩,别被冲撞了。 姜知意点头答应了,绕了一圈路准备从玉带河边回去。 皇后也许是厌烦了宫里这些下作的手段,直接来了一个狠的,好震慑宫里一众宵小。 这回真是要底下的奴才好好记在心里,敢效忠主子做这种事,那就先把自己赔进去。 姜知意正在心里默默想着,抬头向前方望去,就看见一个人站在玉带河边上的玉昭仪。 第124章 骄傲 月昭仪一个人沉默不语地站了好久,一双眼眨也不眨地看着被风吹起褶皱的河面。 她的面容憔悴,一双眸子如同死水一般,眉宇间还聚集了阴霾,看着灰心丧气的。 理智叫姜知意别管这么多,直接绕道当看不见。 可如今特殊时期,要是月昭仪在大齐后宫出了事,月氏可就有借口开战了。 无论如何,月昭仪都不能有事。 于是姜知意快速上前,温婉地笑了:“嫔妾妍才人,给月昭仪娘娘请安。” “您怎么一个人在河边,身边也没带个宫女,要是出了意外怎么办?” 月昭仪侧过头来定定地看着她,妍才人是皇上的宠妃,她自然一清二楚。 这也是她第一次在私下见到这位备受宠爱的妍才人,她不免也有些好奇起来。 “妍才人客气了,你起来吧。”玉昭仪柔声说道,“我就是有些心烦,想来散散心。” 玉昭仪语速很慢,就为了将宫话说得标准。 宫里的嫔妃没少嘲笑她的口音,就连底下的奴才都有样学样,故意模仿过。 她很怕这位妍才人也跟那些人一样,当众嘲笑她。 可这位极美的妍才人听她说完后,眸子比天上的星星还亮:“您官话说得真好,想必下了一番苦功。” 月昭仪不知怎么回事,只觉得鼻子有些酸,还是第一次有人夸她官话说得好,就连月氏使者也没夸过她,只是叫她继续练习。 妍才人夸了一句还没够,一张小嘴继续夸她,什么一门语言极难学习,什么只要敢开口就算成功,什么叫她学月氏话她绝对学不会。 玉昭仪被夸得羞红了脸,结结巴巴说道:“也没这么好。” 她刚说完就看见美人夸张地吸了一口气,拍了拍胸脯,还嘟着嘴轻轻瞪了她一眼,“您如此有天赋还这么谦虚,叫嫔妾这种怎么也学不会的如何见人?” 玉昭仪没忍住笑出了声,眉宇间的阴霾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姜知意真心实意说了一句:“您还是笑起来更好看,那样的丧气不适合出现在您脸上。” 玉昭仪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沉思了一会儿苦恼道:“月氏想让大齐公主和亲,还想让我跟皇上说情,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为什么公主就一定要和亲呢?” 玉昭仪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她看向眼前的玉带河,脑海里却想着月氏那条冰山下流淌的护国河,那河水更加清澈见底,也更加清冽冰凉。 姜知意看着她突然愣住了,这个人的悲伤是如此明显,明显到她有多少大道理都讲不出了。 “公主如今是大齐后宫的玉昭仪,月氏的人您若是不想见就不见,不见不听不问,他们也没胆子来逼迫您。” “嫔妾也相信,皇上是绝不会让我大齐公主和亲。” 玉昭仪听了这话,眸子亮了些,她好奇地问道:“为何你会如此笃定?” 姜知意笑了,笑得张扬又自信。 “因为皇上是很骄傲的人啊,骄傲到叫她如何躲在女人身后贪图着一时的平静?” 玉昭仪被她此刻的神采吸引住了,羡慕地看着她好久:“难怪皇上喜欢你。” 这样明艳动人的女子,叫她都生不出一丝妒忌。 姜知意笑了笑没说话,让万顺送玉昭仪回了清漪宫,随后她也和秋霜回了碧梧轩。 她和月昭仪今日的谈话,自然也瞒不过祁景渊的眼睛。 月昭仪是月氏公主,从她进宫那日起,祁景渊就叫人在暗处盯住了她。 月昭仪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会定时呈上来给他过目。 今日她和皇上宠爱的妍才人说了会儿话,底下的人丝毫不敢耽搁,立即整理好呈上。 祁景渊一目三行看得很快,在看到姜知意说的那句他很骄傲处,停了下来。 他来来回回看了那句话很多遍,嘴角微微上扬,一直以来低沉的心情都好上不少,眉宇间柔和了些。 他看向那叠摞高的奏折,这些批过的折子里,几乎所有大臣都明里暗里地试探他。 没有人如此坚定地相信他不会让人去和亲。 就连太后都试探地问过他,要挑哪位公主去和亲。 祁景渊想不明白,这个女人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 可不妨碍,他知道这女人说的话后,心里顿时流淌过了一股暖流。 他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吩咐道:“赏妍才人几道她爱吃的菜。” 全福都见怪不怪了,出了殿就吩咐人去御膳房了。 晚膳的时候,姜知意看着桌上多出的三道菜,疑惑地看向万顺。 万顺笑着跟她解释了是皇上命人送来的。 姜知意也不知道祁景渊派人监视月昭仪的事,就当这男人一时心血来潮,反正她有口福了。 等祁景渊上朝后,就率先给先帝的三位公主都指了驸马。 驸马们虽然不算家世不算很高,但也是门风清正的人家,公主们下嫁后在夫家也能过得自在。 祁景渊这一手,叫大臣们都知道他无意让公主和亲。 他似笑非笑地问了一句:“各位爱卿,觉得朕该让谁家去和亲?” 这下可让朝堂上炸开了锅,疼爱女儿的大臣自然不会让自家女儿进火坑。 那些汲汲营营的,心里默默盘算着嫁一个女儿去月氏能拿到多少好处,至少一个公主的名号一封,每年宫里的赏赐就不会少。 于是等祁景渊下朝后,收到的折子里自荐的,举荐的,应有尽有。 月氏的人知道了祁景渊的态度后,虽然心有不满,可也不敢再多说些什么。 只能派人传话,他们月氏的太子都已经往大齐来了,这和亲的人选就算不是真的公主,也要是身份尊贵的女子才好。 这话传进宫里,多的是嫔妃嘲笑月氏痴心妄想。 可传着传着,皇上什么也没说,这不就是默认了吗? 宫里的人眼睛可亮得很,身份尊贵的,宫里可不是有一位吗? 宝康郡主多尊贵啊。 这位可是齐王唯一的女儿了,除了公主就是她最尊贵了。 皇上沉默不语,是不是就是顾忌着太后娘娘? 这些流言传进慈宁宫,太后直接气病了。 第125章 蛋羹 太后气病可是大事,皇后放下宫务,匆匆赶来了慈宁宫。 太后躺在榻上无精打采的,面色难看还带着浮肿,一看就气狠了,宝康郡主就坐在榻边侍疾。 皇后进殿后,太后更是眼皮都没动一下,只是一脸慈爱地看着眼眶红肿的宝康郡主。 她给太后请安后,太后也不叫起,皇后心里厌烦也不敢在面上表露出来。 还是宝康郡主一脸无措地看着太后,满脸的局促不安,太后这才心软叫皇后起来了。 “没管束好宫人都是儿臣不好,儿臣已经让人将底下嚼舌根的奴才都杖责了。”皇后请罪道。 太后轻哼了一声:“真是好大的胆子,毫无根据的事都敢捕风捉影,哀家看就该狠狠地罚!” “月氏的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连宝康都敢肖想!” “哀家把话放这,只要哀家在一日,就不可能让宝康去和亲!” 宝康郡主感动地看着太后,双眸泪光莹然:“皇祖母……” 太后出言阻止了她想说的话:“你是哀家的亲孙女,哀家自然要为了你考虑,你若是去了月氏,叫哀家怎么活?” “齐王就你一个子嗣了,谁敢动你,就你在剜哀家的心!” 皇后听到这,更不好说些什么,太后明摆着让她当一个传话筒,让她完完整整告诉皇上,谁也别想打宝康郡主的主意。 她干巴巴地让太后保养身子后,就离开了慈宁宫。 皇后亲自去了朝阳宫,将一切都告诉了祁景渊。 祁景渊点点头示意知道了,随后他批完折子才去了慈宁宫。 太后躺在榻上闭上眼睛,连看都不看一眼他。 祁景渊看着她病恹恹的样子,叹了口气:“母后如今连儿臣都不信了吗?” “宝康是皇兄唯一的血脉,儿臣让谁去和亲都不会让她去,这都是底下的人以讹传讹。” 太后慢慢睁开眼睛,神色复杂地看着他:“皇上真没有这个打算?” “月氏不过蝼蚁,儿臣何必让大齐贵女去蹚这浑水。”祁景渊认真地说道。 太后这才长舒一口气,放下心来:“皇上心里有数就好,哀家就是突然知道这个消息,怒极攻心罢了。” 祁景渊慢慢扶着太后起身坐好,“母后好好保养身子,您要看到宝康出嫁生子才行啊。” 太后嘴角勾起,脸上浮现一抹温和的笑:“哀家想着宝康下个月也要及笄了,趁哀家现在还有力气,就先为她择好郡马吧。” “但凭母后做主。”祁景渊一点都不反对。 太后此时才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皇上陪哀家用晚膳吧,你我母子许久没有一道用膳了。” 祁景渊应了下来,慈宁宫里顿时忙得热火朝天。 晚膳时太后絮絮叨叨了好久,还舀了一勺蛋羹进他碗里,笑着说:“这是皇上小时候最喜欢的菜,每日都要用。” 祁景渊没说什么,笑着吃了。 等吃过晚膳后,他就坐着御辇回朝阳宫了。 祁景渊还会想着那勺蛋羹,那时他才被太后收养,第一回和太后一道用膳放不开,只敢用些离他最近的蛋羹。 太后瞧见后以为他喜欢,于是每日都会让人给他上,他也不敢再说别的,只能谢恩。 祁景渊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直到现在太后还以为他喜欢蛋羹。 那不过是给小儿吃的,他也不再是小儿了。 更何况他也从未喜欢过蛋羹。 就像他和太后,名义上的母子,可谁都没有走进过彼此的心里。 六月二十这日,众人再度齐聚凤藻宫给皇后请安。 在皇后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处置了一批宫人后,宫里再也没有人敢妄加揣测和亲的人选。 众人都老实了些,请安的时候都没有打嘴仗的了。 就当姜知意以为今日也要安静过去时,惠妃出来放雷了。 惠妃笑着看向皇后:“启禀皇后娘娘,臣妾宫里的魏才人有孕三个月了 惠妃的话虽短,却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立刻就将注意力全部放在魏才人身上了。 魏才人起身小心地说道:“惠妃娘娘已经让太医给嫔妾诊过脉了。” 皇后笑了:“这是好事,魏才人你坐下。” 温贵妃不屑地看着惠妃:“惠妃瞒得可真严实,不知道还以为你在防谁呢。” 惠妃不软不硬地说道:“不是臣妾不上报,只是前些日子宫里的事多,臣妾也怕冲撞了魏才人,毕竟兰修容就被人算计了。” “臣妾这个主位,自然要护住底下的嫔妃了,也是魏才人坐稳了,臣妾今日才敢说。” 温贵妃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不再说些什么了。 舒妃倒是真心实意地说了一句:“恭喜惠妃姐姐了。” 底下的人各有手段,皇后也懒得说什么,按照规矩赏了魏才人。 魏才人也是看着皇后没有计较,才放下心来,她生怕皇后觉得她和惠妃自作主张不高兴。 皇后扫视了一圈眼神各异的嫔妃,警告道:“本宫怎么处置的小叶子,想必各位妹妹都清楚,如今魏才人有孕,谁敢算计,本宫都一视同仁!” 嫔妃们自然都说着不敢,不过还是有意无意地打量着魏才人,把魏才人看得有些坐立难安。 请安结束,出了凤藻宫的门,姜知意就瞧见惠妃连辇都不坐了,和魏才人一道走回的华阳宫。 王美人笑着走向她:“惠妃娘娘也算如愿以偿了。” 姜知意点点头,回了她一个心知肚明的微笑。 魏才人的孩子生了后,自然要抱给惠妃。 借着这个孩子,惠妃未必不能再往上走一走。 这再往上可就是一品的妃位了,地位可就直逼温贵妃了,难怪温贵妃不待见。 如今日头也晒了些,姜知意和王美人一道走在树荫下,慢慢回了碧梧轩。 等用过了午膳,姜知意也有些累了,就躺在榻上午睡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渐渐被热醒了。 一睁眼就被人紧紧抱在怀里,动弹不得。 动了一会儿发现实在挣脱不了后,她也就放弃了,把所有注意力放在禁锢她的罪魁祸首身上。 十日未见,这男人眼下还有些青黑,想必也是忙着处理政事没有休息好。 姜知意正摸着他挺拔的眉骨时,手就被人攥住了。 第126章 跳河 祁景渊低沉沙哑的声音在她耳旁响起:“又不老实了?” 潮湿闷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脖颈,姜知意不由得缩了缩脖子:“皇上何时来嫔妾这儿的?” “用过午膳后,朕突然想起那批织金锦了,只给了你一个,朕真是越想越亏。”祁景渊答非所问道。 姜知意哼了一声,紧紧抱住他精壮的腰:“您给都给了,可不能反悔。” “只要进了嫔妾的碧梧轩,是人是物都别想回去。” 祁景渊笑着掐了一把她的鼻子:“这么霸道?” 霸道的人什么都没说,回应他的是她越收越紧的手臂。 祁景渊笑了笑,抱着人又温存了一会儿。 等两人起身的时候,都已经申时了,祁景渊霸占了她的书桌开始批折子。 姜知意悠闲地欣赏了一番后,就和三个丫头去到了梳妆台前。 这男人送了礼物后,又来验收成果了,姜知意自然不会叫他失望。 天热了些,她就换了身湖水绿织金锦长裙,梳了个单螺髻,带上两根白玉簪,没有过分庄重,而是看着就清爽 。 等收拾妥当后,姜知意就端着一盏荷叶茶来到祁景渊跟前。 一阵清香袭来,祁景渊看向一旁奉茶的人,真是笑靥如花,让人心旷神怡。 就这么红袖添香下,祁景渊很快就处理完了政事。 等用了晚膳,姜知意就拉着他在碧梧轩里散步。 碧梧轩并不大,不过一盏茶就走完了。 “知意可有喜欢的阁子?碧梧轩还是小了些。”祁景渊问道。 姜知意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笑着抱住了他:“碧梧轩就很好,嫔妾也住惯了。” 祁景渊环顾四周皱了眉:“若是喜欢,就继续住吧。” 姜知意伸手捧住他的脸,认真说道:“嫔妾没有说假话,嫔妾是真的喜欢。” 祁景渊拉下她的手握在手里:“朕就是觉得离朝阳宫有些远了。” 姜知意没忍住笑了:“皇上还说嫔妾惯会偷懒,明明皇上自己也偷懒。” “日后就住到主殿去吧。”祁景渊道。 姜知意知道他什么意思,但什么也没说,装作感动的样子抱住他。 将头埋进他的胸膛里,让祁景渊瞧不出她眼里的冷静。 她要是现在就巴巴地答应下来了,谁知道这男人以后会不会翻旧账? 宫里谁没有野心?谁不想晋位? 可这野心不能亮给皇上看。 抱着抱着姜知意就变成被祁景渊揽在怀里了,两人一同赏着已经不算圆的月亮。 织金锦果然没有白费它的名字,此刻月光洒下,配着绣着的水波纹,像极了浮光跃金。 祁景渊定定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摸了摸她的脸。 姜知意揶揄道:“嫔妾今日仙女下凡了,让皇上看着都走不动道了。” 被揶揄的凡夫俗子有些羞恼,拉着仙女就回了寝殿。 然后就教了对方什么叫做仙凡有别,把仙女教的眼泪汪汪的,保证日后长留凡间了。 次日等姜知意起身后,祁景渊早就上朝去了。 她揉着酸软的腰,把个狗男人骂得狗血淋头。 然后狗男人不知道是找到什么趣味了,一连三日都是用过午膳后来到她的碧梧轩。 然后就是一同睡了个午觉后起身,再霸占她的书桌处理政务。 姜知意忍了一天两天三天,直到她新做的浮光锦衣裳都穿完了,这狗男人才不来了。 他要是再不走,姜知意都要怀疑魏才人没出事,她就要先成靶子了。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莹才人,许才人和安才人侍寝最多。 姜知意恢复了悠闲的日子后,就常去御花园和玉带河边走走,也算是锻炼身体。 七月份的天,已经很热了,早早用过晚膳后,姜知意贪凉就在玉带河边散步。 月氏的太子月底就要到了,祁景渊忙着处理政事,今年也不能去行宫避暑了。 所幸她有宠,内侍局的隔些日子就会给她送些冰孝敬,日子也不算难过。 姜知意正慢慢摇着团扇赏着河景,就瞧见不远处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等人走到她跟前时,她才认出原来是张御女。 也不知道是不是苦夏的原因,张御女瘦了许多,一张瓜子脸更是瘦的只有巴掌大。 看到她后没有不情不愿,反而利索地上前行礼:“给妍才人请安。” 她突然如此恭敬,倒是让姜知意不习惯了。 “你起来吧。” 佩珠这才扶着张御女起身。 许是经历得多了,张御女瞧着倒是很平淡,一点也没有面对她时的尴尬。 甚至还说了一句:“以前是我不懂事,妍才人不要怪罪。” 她突然道歉了,倒叫姜知意愣住了,张御女如今真是脱胎换骨了。 “出了碧梧轩才知道,是我沾了你的光,如今我不住在那了,也没少沾你的光。”张御女道。 姜知意有些不解地看向秋霜,秋霜也正疑惑着。 还是佩珠小声说道:“奴婢去御膳房提膳的时候,总是跟在万顺公公身后。” 姜知意这才明白了,她和御膳房关系不错。 万顺提膳的时候自然十分顺利,跟在他身后的佩珠自然也比别的宫女顺利多了。 张御女看着她微微笑了:“虽说没有宠爱,可日子也过得去。” “至少比瑶华宫那个过得舒心。” 姜知意赞同地点点头,瑶华宫的主位是温贵妃,佩玉如今也算是水深火热了。 “你能想得开自然是好的。”姜知意道。 张御女点点头,也没打算继续说什么了。 她行了个礼后就往前走了。 等她走后,秋霜小声说道:“如今张御女倒是变了很多。” 姜知意叹了口气:“是啊,变得沉稳了,不过对她来说也是好事一桩。” 说完了张御女,秋霜就扶着姜知意准备回碧梧轩了。 只是还没走多久,就听见前方扑通一声,像是有巨物坠入河里。 姜知意快步走向前查看,就看到张御女也跟着跳进河里了。 佩珠来不及阻拦她,只能眼睁睁瞧着她消失在眼前。 此时流淌的玉带河里,一高一低浮着两个脑袋。 一个是张御女,一个则看不清楚。 佩珠一看到她,就六神无主地扑了上来,泪如雨下。 “还请妍才人救救我家御女。” 第127章 救人 “落水的除了张御女还有谁?”姜知意拽住佩珠急切地问道。 “是大公主。”佩珠早就腿软地瘫在地上,眼神中充满了绝望。 姜知意心里咯噔了一下,脸色瞬间白了。 大公主要是出事了,皇后怕是要血洗后宫了。 此时玉带河里张御女拼命地想游到大公主身边,她不断在水里扑腾着,可是距离大公主始终有一段距离,收效甚微。 姜知意此刻急得额头出了一层汗,值守的侍卫还没有巡到玉带河附近。 “快救人啊!”姜知意看着三个吓傻的人喊道。 万顺腿打着哆嗦:“奴才……奴才不会水。” 秋霜也煞白着脸点点头。 姜知意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三人一眼,下一刻她就推开挡在前头的万顺和秋霜跳入水中。 “快去找太医!” 留下这句话后,姜知意就一个猛子扎入水中,向张御女和大公主的方向游去。 万顺这才回过神来,跌跌撞撞地向太医院的方向狂奔。 还好玉带河的水并不湍急,姜知意游了片刻后就游到了大公主身边。 大公主此刻已经没有知觉了,姜知意吓得赶紧抓住她的衣领,把她往上拽,保证她的口鼻都露在外面。 姜知意拖着大公主费力地往岸边游,张御女此刻也挣扎着朝她求救。 “妍才人……救救……救救我!” 张御女扑腾得厉害,喝了好几口河水才把话说清楚。 姜知意瞪了她一眼,不会水跳什么河! 看她跳得这么利索,还以为她水性极好,结果就是现在这副自顾不暇的模样! 姜知意没好气地用另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臂,张御女立刻抱紧她的手臂,喘了好几口气。 姜知意被她抓得手臂生疼,没忍住骂了:“再敢乱动,我就把你丢在这里!” 她的眸子透着寒光,脸色阴沉可怖,张御女立刻老实了,不敢乱动了。 “抓住我的衣袖,腿也跟着一起动!”姜知心里窝着火看向张御女。 张御女此时也冷静了下来,她拽着姜知意拉住大公主手那边的衣袖,跟在她的身后向岸边游去。 所幸她也跟着游,虽然不熟练但也不是纯粹的拖后腿。 姜知意用另一只空闲的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划到了岸边。 秋霜哭得泪眼蒙眬,帮她把大公主拉了上来。 上岸后姜知意才喘了两口气,就立刻去查看大公主的情况。 大公主眼睛紧闭,脸色苍白,嘴唇还泛着青色,要不是摸到她还在跳动的脉搏,姜知意真要吓坏了。 此刻太医还没来,姜知意也顾不了这么多了,她脑海中不断回想着当初学过的落水急救知识。 她检查了大公主的口鼻没有异物后,就单膝下跪,将大公主的小腹放到她的屈膝的腿上,使劲挤压拍打大公主的后背。 大公主很快就吐出了一口水,但她还没有完全清醒。 姜知意害怕她胃里和肺里的水没有吐干净,就把她扛在肩上又跑又跳了好一会儿,随着大公主又吐出了些水,她才放心下来。 张御女、佩珠和秋霜看见她怪异的样子,早就愣住了。 张御女咳嗽了半天,还是佩珠一直拍着她的后背才慢慢缓了过来。 大公主终于睁开了眼睛,此刻她恢复神智,发现自己被救上来后终于忍不住大哭了起来。 姜知意来不及安慰她,瞧了瞧她们三人浑身湿透的样子皱了眉头。 因为天热,她们也都穿得清凉,又因为在河里动作大了些,此刻衣裳不整,还因为湿透后早曲线毕露了。 她是无所谓,可要是被巡逻的侍卫们看见她们此时的样子,难保不会出现流言蜚语。 万一祁景渊小心眼,十分介意这些,对她就不利了。 更何况大公主是嫡出公主,如何能在众人面前出丑。 姜知意一点都不想让这种事有出现的可能,她就是要把这种可能扼杀在摇篮里。 下一秒,她将大公主的脸埋进自己怀里,用宽大的衣袖挡住她的身子,抱着她跑回了碧梧轩。 “把张御女也带回碧梧轩!” 听见她的话后,秋霜止住了哭泣,强硬地拉起张御女,和佩珠架着她跑回了碧梧轩。 万顺气喘吁吁地带着太医来到时,就只看到她们的背影。 他一刻没犹豫,拉着上气不接下气的太医就跑去碧梧轩。 所幸碧梧轩里玉带河不远,不过片刻姜知意就抱着大公主跑进了寝殿。 她将湿漉漉的大公主放到床榻上,用一旁的薄被裹住她的身子。 雨露瞧见她浑身湿透的样子吓了一跳,等看清大公主的脸后更是惊讶得不行。 姜知意此刻浑身都滴着水,发髻也早就散乱了,此刻披头散发狼狈不堪,可她现在顾不上自己。 “快派人告诉皇后娘娘!玉带河边也派人去守着!” “让人赶紧准备热水,再备些姜汤!” 姜知意一连说了几道命令,整个碧梧轩的人都动了起来。 大公主可能被吓坏了,此刻定定地看着她一言不发,眼眶通红委屈极了。 姜知意蹲下身来,摸了摸大公主的头:“公主别怕,这是嫔妾的碧梧轩,皇后娘娘很快就来了。” 大公主紧紧地拉着她的手不放,眼泪止不住地流。 姜知意一路狂奔自然没有逃过宫里的眼睛,底下的人絮絮叨叨说什么的都有,不少人不知道前因后果,等着看她好戏。 白沁还是第一次去凤藻宫,她慌张地闯了进去,被底下的宫女按倒在了殿前。 她急得大喊:“大公主落水了!” “才人派奴婢来告诉皇后娘娘啊!” 听了她的话,再加上她面上的急迫做不了假,按住她的宫女都慌张地松开了。 立刻就有人跑进去告诉皇后了。 皇后正品着茶,白沁突然的叫喊让她一下就手软了,连茶碗都摔得粉碎。 皇后不管不顾地跑向殿外抓住白沁的肩膀,狠戾地说:“大公主在哪?” 等听到碧梧轩三个字后,皇后什么都顾不上了,急速奔向碧梧轩。 凤藻宫的宫人根本拦不住她,只能跟在她的身后也跑向碧梧轩。 碧梧轩里,净房里备好了足足的热水,姜知意亲自把大公主抱进净房。 第128章 喂鱼 看到水的一瞬间,大公主害怕地往姜知意怀里缩,抗拒地直摇头。 姜知意立刻就知道了大公主落水之后,就对水产生了厌拒。 她柔声安慰道:“公主放心,嫔妾就在您身边。” “您落水后,又被风吹了好一会儿,虽然如今身子不冷,可还是洗个热水澡才会舒服些。” 姜知意试探地将大公主放进浴桶里,大公主被皇后教导得很懂事,她也是知道姜知意为了她身体着想,就乖乖由着她帮自己洗了澡。 等皇后赶来碧梧轩后,看到的就是脸色红扑扑的大公主裹着被子,正皱着眉头地喝着姜汤,身旁还有太医仔细地给她把脉。 皇后忍了一路,她在路上想了无数种可怕的后果,可当大公主平安无事地出现在她面前时,她终于忍不住落泪了。 皇后上前紧紧抱住大公主:“琼儿没事就好。” 大公主看到皇后后,也是委屈地哭了:“母后,我害怕。” 听了这句话,皇后将大公主抱得更紧了:“琼儿别怕,母后在这。” 还是姜知意问了一句太医:“大公主身子如何?” 太医把脉后也是松了一口气:“大公主突然落水受惊了,但是没有着凉,身子也无碍,微臣给开一副安神药喝了就好。” 皇后此刻长舒一口气,这才放下心来。 宫里的人也都收到消息了,此时都赶来了碧梧轩。 小小的碧梧轩,此时里三层外三层都是嫔妃。 还是凤藻宫的宫人把守在姜知意的西侧殿外,才没让人进去添乱。 祁景渊收到大公主落水的消息后,也是摔了御笔,紧赶着来了碧梧轩。 宫人们自然不敢拦他,等祁景渊进殿后瞧见平安无事的大公主,才松了口气。 下一刻他就看向瘫坐在地上的女人。 她的衣裳皱巴巴的,头发也一缕一缕黏在脖颈上,十分狼狈,一点都没有往日精致的样子。 可祁景渊还是被她狼狈的样子触动心弦了。 皇后哄着大公主,让她说清今日为何会落水。 大公主磕磕巴巴地说完后,皇后脸色难看极了,仿佛下一刻就要爆发了。 姜知意听清原委后,心里也暗自佩服这个找死的人,惹谁不好偏找上皇后的心尖尖。 原来大公主近日用过晚膳后,都会去玉带河边散步。 她最近发现了玉带河里有小鱼,虽然不像太液池里的锦鲤那样多彩,可大公主就觉得玉带河里的小鱼更有趣味。 于是她近些日子,每日都会去喂鱼。 今日她也是照常去老地方喂鱼,带的鱼食喂完了,她就让身边的宫女再去取些来。 她只带了两个宫女在身边,另一个也被她打发去了摘花。 孤身一人的大公主很享受一个人的时光,正靠在木栏边看鱼时,木栏突然断裂了,大公主也失去重心,跌入了河里。 一旁披着锦被的张御女,害怕地说道:“嫔妾就是看见大公主落水了,才想着下水救人。” “只是嫔妾水性不好,没把大公主救上来,反而叫妍才人救了我们。” 皇后看了看同样狼狈的张御女,点点头没说什么。 她让乳母将大公主抱回凤藻宫,毕竟碧梧轩不是大公主熟悉的地方。 回了凤藻宫也好叫乳母仔细看看,大公主身上有没有别的伤痕。 “本宫如今不能保证什么,等本宫查清这件事,自然不会亏待你们二人。”皇后冷冷地说道。 皇后说完对祁景渊行了个礼:“臣妾回凤藻宫处置大公主身边的人。” 祁景渊点点头,随后只对全福说了一个字:“查!” 可就这么一个字也让全福不寒而栗,皇上是真的生气了。 全福不敢耽搁,立刻就去宫正司传话了。 祁景渊亲自将姜知意扶了起来,拍了拍她的手:“叫太医给你看看,朕明日再来看你。” 姜知意露出了疲惫的笑容看着他点点头。 等祁景渊出了殿,姜知意再也站不住了,踉跄着往前扑。 还是雨露一把把她扶稳,心疼得看着她。 秋霜和白沁也是看着她落泪。 姜知意安慰着她们:“我就是力气用尽了,不是什么大事。” 秋霜哭着扶她坐下:“您下去救大公主,奴婢害怕极了。” 姜知意费力地举起泄力的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怕,我没事了,叫太医进来吧。” 秋霜擦干了眼泪请了太医进来。 太医给她和张御女都仔细把脉了,一点都不敢敷衍。 如今这位救了大公主,日后在宫里的地位可谓是水涨船高了。 “您身子无恙,喝些姜汤就无事了,若是明日手脚酸痛,就让宫女帮您擦些药酒揉揉。”太医道。 太医给张御女把脉后,也说了同样的话。 姜知意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她也怕自己身子出了什么问题。 她让秋霜给了太医一个厚厚的荷包后,就将人送了出去。 姜知意看向一脸后怕的张御女,毫不客气地开口:“你为何会这么巧出现在大公主身边?” 她心里怀疑是不是张御女自导自演,就为了救了大公主后,得到皇上皇后的封赏。 姜知意犀利地盯着张御女的眼睛,不放过她任何一个表情。 张御女被她问懵了,她干巴巴地开口:“不是我,我怎么敢做这样的事。” “我就是在殿里太热了,想在河边吹吹风。” “你有冰用,自然不会知道我的日子有多难熬!” 张御女说着说着就委屈地哭了起来:“行了吧!我承认我就是没安好心!” “我就是想着要是救了大公主,皇后娘娘一定会给我升位份,我就是想日子过得好些!” 在大公主落水后的电光火石之间,张御女就想通了这个道理。 她一直都不聪明,可今日总算聪明了一回。 可等她入水后才发现,家里平稳的池水根本不能同玉带河里的水相比较。 张御女慌了神,直到她呛了好几口水后,她心里害怕了起来。 她又恨自己无能,又恨自己心急,好好的把自己折腾进了死局。 张御女心里都绝望了,想着这辈子也就这样窝囊地死了。 直到妍才人跳进了水,她才看到一丝生的希望。 第129章 人仰马翻 张御女哭得涕泗横流,絮絮叨叨才说完话。 她是真的又委屈又伤心。 她不过有点心眼罢了,又不是十恶不赦的人。 可妍才人居然直接怀疑了自己,张御女难过极了。 她迅速起身,穿着那身已经半干的衣裳跌跌撞撞出了殿。 碧梧轩的一切她都很熟悉,如今瞧见对面一切照旧的东侧殿,她更是忍不住了哭着出去了。 还是姜知意让雨露拿了一件她的披风,让佩珠赶紧给她披上。 等张御女的哭声都听不见时,碧梧轩里总算安静了下来。 姜知意梳洗后,浑身酸软地坐在榻上,她连举起筷子的力气都没有了,就连晚膳都是秋霜喂给她的。 可毕竟在玉带河里拽了两个人上来,又抱着大公主跑了一路,她两只手臂像灌了铅一样,一点力气都使不上了。 她这么疲惫的样子,让三个丫头心里难受得不行,纷纷劝她赶紧歇息。 姜知意靠在靠枕上,思绪万千,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 万顺进殿隔着屏风说道:“才人,皇后娘娘将大公主身边服侍的都罚了二十个板子。” “今日跟在大公主身边的两个宫女,也被赶出了凤藻宫。” 万顺知道她没精神,说完后又立刻出去打探消息了。 “才人,奴婢实在想不通,究竟是何人敢对大公主出手?奴婢记得这两个宫女当初还是在皇后娘娘身边伺候的,如今皇后娘娘丝毫没留情。”秋霜皱着眉头。 姜知意笑了一声:“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管是谁,皇上和皇后娘娘都不会网开一面了。” 雨露附和道:“皇上和皇后娘娘一同出手,奴婢看明早就能查清了,这人就别想跑!” 姜知意点点头,慢慢躺了下去。 秋霜小声道:“太医虽说您身子无恙,可为了以防万一,今夜还是奴婢守着您。” 姜知意对她笑了笑,闭上了眼睛。 秋霜拉好床幔,就在一旁的地上打好铺盖守着了。 榻上姜知意还回溯了一遍今日发生的所有事,今日要不是她和张御女赶巧了,大公主必定九死一生。 可大公主再尊贵也是个公主,也不会对皇子们造成威胁,到底是谁要对付大公主? 姜知意想着想着,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凤藻宫里,皇后铁青着脸罚了大公主身边的宫人后,又亲自给大公主喂了安神汤,把大公主哄睡,这才来到主殿。 她和祁景渊坐在罗汉床上,相顾无言,凤藻宫里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到,底下的人无不是提心吊胆地服侍着。 皇后先喝了口茶,率先说道:“皇上,无论是谁干的,臣妾一定不会放过她!” 随后她认真地看向祁景渊,眼睛里燃着熊熊怒火。 “这是自然,琼儿是朕的嫡女,对她出手就是没把朕放在眼里。”祁景渊道。 有了祁景渊这句话,皇后也放下心来。 不过就算皇上这回包庇了这人,她也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宫正司还需要时间查,祁景渊和皇后也就先歇下了。 可皇后下半夜的时候还是做了噩梦,她紧张跑进大公主的寝殿,看到大公主安睡的样子才放松了下来。 这也让她对这幕后之人恨之入骨,必欲除之而后快。 乐寿堂里,宝康郡主知道大公主落水的消息后,心里又是畅快又是忐忑。 她茶饭不思的样子也引起了齐王妃的注意。 “宝康,若是有什么事就告诉母妃。” 宝康闻言抬头对齐王妃笑了笑:“没什么事母妃。” 齐王妃叹了一口气,摸了摸她的头:“日子过得真快,你都要及笄了,都要选郡马了。” 说到亲事,宝康郡主也没羞涩,反而淡淡说道:“郡马是谁,也要看皇祖母选中了谁。” 齐王妃心疼得不行:“若是……若是你父王还在,什么样的好男儿挑不到。” “如今就算是太后娘娘亲自选的,到底是比不上公主她们。” “大公主突然落水,搅得宫里人仰马翻的,谁还记得你三日后的及芨礼?” 宝康郡主低下头,掩下眼中闪烁的异光,装作担忧的样子:“大公主如何了?身子无碍吗?” 齐王妃嗤笑了一声:“那么小的一个人,落了水还能讨得了好?” “皇后将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召去给大公主把脉了,她那宝贝儿怕是命在旦夕了。” 宝康郡主唇边浮现一抹淡淡的微笑:“琼妹妹真是受苦了。” 等用完了晚膳,宝康郡主趁着齐王妃没注意,就出了乐寿堂前往玉带河边。 她快步走到大公主落水的地方,此刻周围也围着各宫来打探消息的人,宫正司的人将那木栏围得水泄不通。 宝康郡主看着看着就笑了,随后她转身回了乐寿堂。 那处木栏本就年久失修,她不过用力踹了几脚,就开始摇摇欲坠了。 大公主虽是孩童,可一直依靠在那,木栏也终究会断裂。 那处地方本就偏僻,人烟稀少,宫正司再怎么查也不会查到她身上,真是做无用功。 次日,等姜知意艰难地睁开眼睛后,就发现自己还是浑身无力,连嗓子都沙哑了。 秋霜瞧见她起身后,立刻上前:“您昨夜突然发热了,可把奴婢们吓坏了,给您喂了些药丸子,又一直用冷帕子敷着,这才降了下来。” 姜知意揉着发胀的头慢慢坐起身,昨晚她什么印象都没有了。 秋霜摸了摸她的额头,着急道:“怎么又热起来了?奴婢这就让万顺去请太医。” 姜知意倒是觉得还好,让雨露帮她梳洗过后就用了早膳。 她没什么胃口,但为了身子着想还是用了一碗鸡丝粥。 等用完早膳,手臂还是酸痛得不行,姜知意忍着痛让她们用药酒给她搓揉了一遍。 等她彻底收拾妥当后,日头已经老高了。 万顺好不容易才请了一位太医回来,如今太医院里当值的太医,不是在凤藻宫,就是在慈宁宫。 他也是从凤藻宫里向皇后求了一位太医回来。 太医也被折腾得不轻,可态度依旧很好,不敢有丝毫不满,毕竟这位妍才人可是大公主的救命恩人啊。 “您昨日脱力,风邪入体了,微臣给您开服药,您先吃着。” 万顺亲自跟着太医回了太医院取药。 第130章 双管齐下 姜知意心里清楚,她许久没生病了,如今病来如山倒,估计要休养上好一段日子了。 凤藻宫里,皇后面色铁青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宫正司众人:“要你们何用?本宫给了你们一整晚的时间,你们就是这样敷衍本宫?” 陈女官害怕道:“皇后娘娘,微臣查过了那一片的木栏,跟大公主落水的那处一样,都是年久失修。” “木栏中间开始腐烂了,中看不中用,这才让大公主不小心落水了。” “那处地方偏僻,去的人也不多,微臣想着莫不是意外。” 要不是知道宫正司的人也算办事严谨,皇后都以为他们是故意护着幕后之人了。 皇后憋着一口气,让他们继续查。 宫里哪里来这么多巧合? 定是有人蓄意为之。 宫正司的人小心地行礼后出殿了,他们知道皇后如今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就把人查出来。 可没有任何证据,宫正司的也不敢信口开河,要是得罪了人,倒霉的还是他们。 宫正司地走了后,皇后气得摔了茶碗。 抱月小心说道:“娘娘,月昭仪有事求见。” 皇后不耐烦地挥手:“不见!” 抱月小声说道:“娘娘还是见见吧,这还是月昭仪第一次求见娘娘,更何况月氏的人月底就要到了,难保月昭仪有什么正事。” 皇后深吸一口气应了,抱月很快就将人带进来了。 月昭仪规矩地给她行礼后说道:“皇后娘娘能不能屏退左右,臣妾有要事禀报。” 皇后奇怪地打量了她一眼,介于她进宫后一直安分守己,也就让人出去了。 “说吧,有什么事来找本宫?”皇后道。 月昭仪小心地看了她一眼,压低了声音:“臣妾也常去月带河边散步。” 说到月带河,皇后的眼睛顿时就亮了,她死死地盯着月昭仪。 月昭仪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前几日,臣妾瞧见宝康郡主也去过那附近。” “她……她还踢过那木栏。” 月昭仪鼓起勇气说完后,一言不发地看着地面,害怕地不敢抬头。 她昨晚一晚没睡,脑海里一直想着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皇后。 要知道宝康郡主身后可是站着太后,她如今告发了宝康郡主,太后会让她好过吗? 可月昭仪权衡利弊后,还是打算放手一搏。 毕竟太后年事已高,而她在这大齐后宫,日后依仗更多的还是皇后。 果不其然,听完她的话后,皇后并没有一时之间就相信,而是怀疑地看着她:“月昭仪,你可要知道攀扯宝康郡主,太后娘娘可不会善罢甘休。” 月昭仪微不可察地点点头,挤出话来:“臣妾说的都是真的,臣妾不敢骗您。” “本宫知道了,你先回去吧。”皇后示意抱月将月昭仪送出殿。 等两人都走了后,皇后脸色可怖地坐下。 若真是宝康郡主所为,就算有太后护着也无济于事。 “找人给本宫盯着宝康郡主。”皇后眼神冰冷地吩咐着揽风。 揽风忙不迭地出去吩咐了。 朝阳宫里,祁景渊吩咐亲信去查,宫正司毕竟还是事后诸葛亮。 两人也算是双管齐下,事半功倍了。 很快一份名单就交到了祁景渊手里。 里面详细记载了十日内,出现在玉带河边的人和时间,就连做了什么动作都有记载。 祁景渊的手指在宝康郡主的名字上点了点,下一刻脸色带着愠怒。 他拿着名单来到凤藻宫,递给了皇后后闭目养神。 皇后看过后,此刻心里有数了,她试探地问道:“月昭仪先前也跟臣妾说过,宝康郡主动过那木栏,臣妾本来是不信的,可如今倒是跟这名单上对上了。” “敢问皇上,臣妾该如何是好?” 皇后虽然放低了姿态,可眉眼间的凌厉丝毫没少。 大有祁景渊敢把这件事压下来,她就敢闹大。 祁景渊睁开眼睛,不带一丝感情:“去乐寿堂。” 皇后听到后满意地扬起了嘴角,随后帝后二人齐齐出了凤藻宫。 乐寿堂里,齐王妃看着突然驾到的帝后,愣了片刻后迅速行礼:“不知皇上和皇后娘娘有何吩咐?” 皇后看向忐忑不安地躲在齐王妃身后的宝康郡主,努力压制着怒火:“宝康,不知本宫的大公主是如何得罪你了,叫你这样待她!” “若她这有做得不对的地方,本宫代她向你赔罪。” “如今你是不是也要给本宫一个解释,为什么要去踢那处的木栏?” 皇后的话凌厉有力,她目光锐利如刀,叫宝康郡主感受到了深深的寒意。 宝康郡主毕竟年纪不大,心理素质一般,早在皇后慑人的气场下吓得六神无主了。 知子莫若母,齐王妃瞧见宝康郡主的心虚的样子,立刻明白了就是她让大公主落水的。 齐王妃立刻跪在地上请罪:“请皇上皇后娘娘恕罪,都是妾身的错,没教导好宝康,叫她在外面乱发脾气。” “宝康也是恰好碰到了那处木栏,她鲜少出乐寿堂,又怎么会得知大公主常去的地方。” “一切都是巧合,皇后娘娘要罚就罚妾身吧,妾身绝无二话!” 皇后要是再看不懂齐王妃这一出,那就是真的白活了。 她摆明了包庇宝康郡主,在这里胡搅蛮缠。 皇后也来了气:“皇嫂作何姿态?” “就算罚,也跟您无关!” 齐王妃心乱如麻,她是真的不知道宝康不知天高地厚,闯下这样的弥天大祸。 可她也只有这一个女儿了,平日里更是娇宠着长大的。 宝康是骄纵了些,可再怎么样,她也不会做害人性命的事。 齐王妃脑子乱得很,她还是觉得有人嫁祸给了宝康。 宝康郡主也被吓得跪在地上,她连呜咽声都不敢有,无声地落泪。 皇后看不惯她这副惺惺作态的样子,上前就要把她拉起来。 齐王妃瞧着皇后的动作,还以为皇后要对宝康郡主动手了。 她紧张得向前扑,抱住了皇后的腿:“求皇后娘娘明察秋毫,绝不是宝康所为啊。” 宝康郡主瞧着齐王妃这般狼狈的样子,泪如雨下。 在她的记忆里,齐王妃永远都是大方得体的样子,这般低声下气的样子深深刺痛了她的心。 第131章 偏袒 宝康郡主强忍住泪水上前,一把推开皇后,她的眼里燃烧着熊熊怒火:“就是我做的,跟我母妃无关,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皇后一时不察被她推倒在地,疼得脸色发白,还是祁景渊把皇后搀了起来。 他死死盯着宝康郡主,一步一步走到她身前,巨大的压迫感迫使宝康郡主不断往后退,心里的恐惧越来越大。 可她还是硬着头皮把心中的不满全都发泄出来:“凭什么她就能是嫡公主,坐享锦衣玉食,而我每年都要去寺里苦修祈福。” “我比她差在哪了?她不过比我运气好罢了!” “她羡慕玉带河里的鱼无拘无束,不像是太液池里的锦鲤,终日困在巴掌大的池子里,如此矫情,那我就送她去和玉带河里的鱼做伴!” 宝康郡主说完后,瞧着祁景渊铁青的面色心里有一种报复过后的快感。 如今大公主平安无事,皇上和皇后就算再生气也不好跟她一个晚辈计较,更何况还有皇祖母为她保驾护航。 只要她及笄后出嫁,她这辈子都可以不回到这宫里。 就算皇上和皇后要对她痛下杀手,她也丝毫不在意。 匍匐做人,卑躬屈膝的憋屈日子她实在是过够了。 她自出生起就要看人眼色,看太后的、皇上的、皇后的,就连大公主那个小儿的眼色都要看,都要捧着,如今她再也不用顾虑这些了。 想到这里,又看到乐寿堂里的宫人纷纷用恐惧的眼神看着自己,宝康郡主心中的快感被无限放大。 现在轮到众人看她的眼色了! 宝康郡主嘴角扬起一抹讽刺的笑容,毫无畏惧地看向祁景渊:“若不是我父王薨逝,今时今日也该我是公主!” 听到她嚣张的话后,乐寿堂里的宫人全都跪在地上颤抖。 而反应过来的齐王妃,率先爬起,快速给了宝康一巴掌:“宝康,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是谁教你的?” “皇上和皇后娘娘,对我们母女二人一向照顾有加,是谁在你面前乱嚼舌根,让你昏了头,犯下如此弥天大罪?” 齐王妃的一巴掌终于让宝康郡主冷静了下来,她捂着红肿的脸颊,不敢置信地看着齐王妃:“母妃你从未打过我。” 宝康郡主的眼泪滴到齐王妃的手上,烫得她瞬间移开双手,她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攥住,传来尖锐的痛感。 可齐王妃知道,要是再不辩驳,那就谁都救不了宝康了。 她忍着心痛,又大力掌掴了宝康一巴掌:“我今日就是打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你都要及笄了,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 太后被通风报信的宫人吓了一跳,立刻就赶来救人,她一踏进乐寿堂,就瞧见了齐王妃把宝康郡主打倒在地的一幕。 她心疼地加快了步伐,斥责道:“你这个做母亲的,怎么能如此对待宝康?” 宝康郡主瞧见太后后,心里松了一口气,她委屈地扑进太后怀里失声痛哭。 太后的心都要被她哭碎了,安抚地摸着她的脊背,随后凛冽地看向祁景渊和皇后:“哀家看谁敢欺负宝康!” 在宽大的袖子遮挡下,皇后的手死死攥紧,在手心掐出一道血痕,如此明目张胆的偏袒,让她恶心。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太后:“宝康都亲口承认了,就是她设计琼儿落水,母后难不成还要包庇她吗?” “皇后!”太后中气十足地怒喝一声。 祁景渊此时冷眼看着太后,里面的淡漠和无情,叫太后的心不由自主提了起来。 太后放软了声音,几近哀求地说道:“渊儿,你皇兄早逝,只留下了宝康一个女儿,这可是他留下的唯一血脉了。” “哀家老了,再过不了几年就要去见先帝了,你看在哀家的面子上,就原谅宝康一回吧!” 祁景渊像是早就料到她会这么说,讽刺地笑了。 “母后眼里只瞧得见宝康,殊不知琼儿也是您的亲孙女,您自始至终都没提起过琼儿一句,难道在母后眼里就只有宝康一个孙辈了吗?” “琼儿危在旦夕之时,您的好孙女心里还窃喜着,这叫朕怎么原谅她?” 太后听到那个朕字,心里咯噔了一下,皇上如今气狠了,连儿臣两个字都不说了。 可她今日丝毫不能退让,不然宝康该怎么办? “琼儿不是被妍才人救了上来吗?连太医都说她身子无恙,宝康就是性子急了些,你是她的叔父,就原谅她这回吧?哀家保证绝没有下回!” 太后姿态放得很低,说出的话更是带着小心和乞求,自她成为太后这些年,还是头一回如此低声下气。 可不管怎么样,她今日一定要低头。 祁景渊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心里最后一丝情分都消耗殆尽。 “母后,宫中赏罚分明,这个道理想必您应该清楚。宝康既然敢对琼儿动手,朕也不必再留情面了。” “来人,革去她的郡主服制,押送护国寺。” 太后看着他冰冷的眸子,急得上气不接下气:“你……哀家看谁敢动手!” 宝康郡主缩在太后身后,心跳如鼓擂,此时此刻她才真正感到害怕了,皇上连太后的情面都不顾了,谁还能救她? 眼看着宫正司的人就要带走宝康郡主了,太后怒极攻心直接晕了过去。 她这一晕倒,直接吓退了宫正司的人。 一个气病太后的名号怪罪下来,谁都讨不了好。 宫正司的人愣在原地不敢动了,皇后眼眸中闪过一丝厌恶,也没想着上前查看太后的状况。 只有琼枝命令身边的宫女将太后送回慈宁宫,她看着祁景渊斩钉截铁道:“太后娘娘身子本就不好,难道皇上还要逼死她老人家吗?” 说完不理会祁景渊的反应,直接快速出了乐寿堂。 宝康郡主此时瘫在地上喘着粗气,她心里庆幸不已。 祁景渊看向皇后,两人都心知肚明此时不是处置宝康的好时机,不然明日的早朝,祁景渊怕是会被御史的唾沫星子给淹了。 祁景渊临走前冷冷地看了一眼宝康郡主,就命人将她禁足在乐寿堂里。 任何人都不允许进入,就连齐王妃都被安排进别的地方,不准和她见面。 第132章 自裁 齐王妃被拉走前敏感地察觉到了,皇后看向宝康郡主的眼中蕴含杀机。 她心里惴惴不安,生怕皇后一不做二不休就暗害了宝康。 她使出浑身解数,联络在宫里蛰伏着的人手,势必要将宝康救了回来。 碧梧轩里,姜知意用完了晚膳后,就看见万顺煞白着一张脸进来了。 他的声音微不可察,还带着颤抖:“今日皇上和皇后娘娘去了乐寿堂,后续太后娘娘也去了,可没过多久太后娘娘就晕了过去。” 姜知意嘶了一声,脑海中繁杂的思绪瞬间被理清了。 这摆明了和齐王妃或者是宝康郡主有关。 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打了自家人。 “咱们就当什么都不知道,碧梧轩里照旧过日子,让底下的人都警醒些!”姜知意严肃地说道。 “如今宫里无数双眼睛盯着碧梧轩,这等紧要关头可别让人给算计了!” 万顺和三个丫头顿时警惕了起来,都应了下来。 待她们下去后,姜知意看着皇后今日要抱月送来的养身药材若有所思。 抱月今日的态度是前所未有的恭敬,连她要给皇后谢恩都拦住了。 甚至还暗示了她,皇后并没有忘记她的恩情,只是如今不方便赏赐她罢了。 姜知意心里倒是很平静,救了大公主是好事一桩,可她没有想着挟恩图报,只要日后皇后记得这份恩情,不要算计她便是了。 可今日抱月的态度,倒是让她觉得皇后想把她拉进自己的阵营了。 姜知意很清楚,她不会是谁的附庸,她只会是她自己。 等到了亥时,太医给太后扎针后,太后才悠悠转醒。 此刻慈宁宫里寂静无声,到处弥漫着苦涩的药味。 琼枝一直守着她,见她醒了才松了口气:“太医说娘娘您不能再大动肝火,不然于寿数有碍。” 太后看着她担忧的样子叹了口气:“哀家都这个岁数了,活也活够了,如今最让我挂念的还是宝康,要是哀家走了,这孩子还不知道要怎么受委屈呢。” “皇上和皇后也是厌了我,来看都不来看哀家了,静菡也是许久不来慈宁宫了,就留哀家孤零零一个人,要不是宝康每日陪在哀家身边,这日子真是难熬!” 琼枝犹豫片刻后说道:“郡主被皇上禁足了,奴婢看皇上和皇后还没消气,害怕她们对郡主做些什么。” “奴婢瞧着皇上和皇后绝不会善罢甘休,娘娘想想法子吧。” 太后浑浊的眼睛迸发出一抹精光:“宝康绝不能出事!” 随后她对琼枝耳语了几句,就老神在在地闭起了眼睛。 琼枝看见太后最后浮现在眼底的狠辣后,心颤了一下,她心里头不断闪现太后刚刚吩咐的话,小心地退下了。 七月初十,也就是宝康郡主及笄前一日,齐王妃自裁的消息传遍了宫里。 祁景渊收到这个消息后,玩味地笑了,他手上拿着齐王妃留下的遗言。 一个信封塞的鼓鼓囊囊的。 先是千恩万谢自己和皇后对她和宝康这些年的照顾。 又提到齐王早逝,自己和宝康孤苦无依。 最后则是言辞恳切地承认,是她在宝康面前说些天道不公的话,整日里怨天怨地的。 这才让宝康不自觉地学了去,酿下如此大祸。 子不孝父之过,宝康的错都是她教养不当,她自认没有颜面活在世上了。 只求皇上看在她自裁的份上,饶了宝康。 “拿去给皇后。” 祁景渊冷冷地说完后,就处理起今日的政事,不再理会慈宁宫里派来的奴才。 凤藻宫里,皇后看完遗言后,狠狠地将信封摔在地上。 “太后可真会釜底抽薪啊!齐王妃说死就死了,如今她将所有罪责揽在身上,叫本宫都没法动手了!” “她一死,本宫若是不好好待宝康,天下人都能唾弃本宫!” 抱月和揽风也是被太后这一手,吓得头皮发麻。 齐王妃可是齐王的嫡妻,太后说舍弃就舍弃了。 如此心狠手辣,叫人不寒而栗! “太后不愧是太后啊,舍车保帅让本宫佩服。”皇后眯起眼睛,冷笑了一声。 “可怜齐王妃如今和齐王要在地底团圆了!” 慈宁宫旁边的轩子里,此刻宫人忙得热火朝天给齐王妃装殓,嫔妃们也都来给她吊唁。 姜知意虽然还发着烧,但也让两个丫头扶着她去了。 等她上了香,就看见众人都妒忌地看着她。 袁充容笑着说:“等妹妹养好了身子,我们还等着去贺喜呢。” 姜知意不咸不淡地说道:“袁充容娘娘说什么呢,如今可不是什么喜事。” 今日坐完月子出山的兰修容,看着还是一如既往的清瘦,她不怀好意说道:“齐王妃头脑发昏,害了宝康郡主,也让妍才人你恰好赶上了。” “想必过不了多久,九嫔的位置上就要多一个你了。” 还不等姜知意开口,张御女率先呛了回去:“不是嫔妾第一个发现大公主落水的,哪里能让妍才人赶上这时机?” “兰修容娘娘话说得刻薄,也不看看一墙之隔的慈宁宫里,太后娘娘听见你这话,会不会生气!” “你!”兰修容还想说些什么,就被许才人拦住了。 “兰修容再大声些,想必慈宁宫能听得一清二楚了。”王美人冷冷地看着她。 惠妃打圆场了:“大家心里清楚怎么一回事就好,何必说出来,宝康郡主可是太后的心尖尖,齐王妃逝世了,这位指不定怎么伤心。” 舒妃也附和道:“不想太后娘娘怪罪,就散了吧。” 众人听了后,也是闭紧了嘴。 目光在姜知意和张御女的身上打量了几个来回后,才纷纷回宫了。 姜知意看向慈宁宫的方向皱了眉头,她心里疑惑极了。 齐王妃自裁了,怎么不见宝康郡主? 母亲过世了,做女儿的无论如何都要在灵堂啊。 慈宁宫里,宝康郡主哭得声嘶力竭,任何体统都顾不上了。 太后心疼地看着她:“宝康,你母妃做这个决定全都是为了你啊!” “只有她自裁了,皇上和皇后这才不会对你动手,世人眼里孤苦无依的你,才会被怜惜啊!” 第133章 自起炉灶 温贵妃也劝着她:“你母亲对大公主动手,皇上势必会迁怒你,可她自裁了,这一切因果都烟消云散了。” 太后隐秘地和琼枝交换了眼神,就让她带温贵妃下去了。 宝康郡主此刻哭得肝肠寸断,心如刀绞。 她对齐王妃尽管有再多不满,可随着她的逝去也都烟消云散了,此刻心里念着的都是齐王妃对她的疼爱。 她实在想不到自己看似简单的算计,最后竟然让她的母妃赔上了一条命。 宝康郡主拼命掩饰住自己眼中蓬勃的恨意。 许久过后她伏在太后膝头,沙哑地说了句:“宝康错了。” 太后心里一痛,如此低沉消极的宝康真是前所未见,她不忍地摸了摸宝康的脸:“宝康别怕,皇祖母永远站在你这边。” 宝康郡主收起了所有戾气,乖巧懂事的仿佛那个,敢在祁景渊面前口出狂言的少女,只是一场梦。 齐王妃薨逝的消息自然传得宫里宫外都知道了,她的死得不体面,知道的人都讳莫如深。 她在宫里停灵了三日,就被拉去和齐王一同合葬了。 这三日里,除了最后一日宝康郡主出面了,其余的日子都被太后留在了慈宁宫。 太后放出了话,宝康郡主伤心过度病重虚弱,不好跪灵。 太后都这样说了,底下的人心里再嘀咕,明面上也不敢说宝康郡主不孝。 毕竟这位的及笄都没办,各宫嫔妃和宗亲送些礼去慈宁宫就算过了。 不过她沉寂了,太后动作不可谓不大。 她开始暗地里给宝康郡主挑郡马了。 太后觉得自个身子不行了,更害怕皇上和皇后拿捏宝康的婚事,如今她要先下手为强,为宝康挑好郡马。 等守孝三年一过,立刻就送宝康出嫁。 尽管太后的动作十分低调,可还是瞒不过皇后。 如今皇后趁乱在慈宁宫里安插了眼线,如今她和太后算是撕破脸皮了,这种情况下自然要安插自己的人手,防止太后算计到她身上。 皇后听完下面人的禀报后,不屑地笑了:“这事本宫可真没想着插手。” “若是本宫负责给宝康挑郡马,无论人再好,在太后的眼里都能挑出刺来,本宫何必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 “我倒要看看太后千挑万选,能给宝康找个多么出众的郡马。” 抱月点点头,义愤填膺道:“您为了不落人口舌,齐王妃的丧事可没少忙活,奴婢看着都累。” “那边倒是一句话都没有!奴婢都替您委屈。” 那边指的自然是慈宁宫,皇后平静无波的脸上浮现一抹讽刺:“论狠还是太后狠啊,我倒不算什么,齐王妃才是真正的可怜人。” “好歹是齐王的原配,叫太后作贱成这样!” 揽风也心有余悸:“奴婢瞧得真真的,齐王妃在太后娘娘身边侍奉时,那可真是小心翼翼,妥帖极了。” 皇后嗤笑了一声:“齐王早逝,又没给她留下个亲孙子,当婆婆的可不是把怨气都发泄到儿媳妇身上了。” “齐王妃也算聪慧,早年带着宝康去护国寺避风头,可最后还是要回到这宫里,儿女都是债!可怜她赔上自己一条命。” 抱月心疼地看了她一眼,赶紧转移话题:“如今宝康郡主真是轻易不出慈宁宫的大门了。” 皇后挑眉:“这是觉得本宫要对她赶尽杀绝啊?她当日在皇上面前叫嚣,本宫还当她有多大胆。” “宫里闲人本来就多,养她一个也不算什么。” “反倒是她天天杵在那,叫皇上看了才是烦心。 揽风笑了:“您忘了,如今皇上都轻易不去慈宁宫了,太后娘娘身子不好,皇上可是日日派太医去,就连全福日日都去,可皇上就是不去。” 皇后没忍住也笑了:“皇上心里清楚,倒是本宫糊涂了。” 两人又插科打诨逗皇后笑了笑,再提起了正事。 “月氏的太子月底就要到了,可这和亲人选还没有,奴婢也是怕这太子当众在宴席上求娶。”抱月皱着眉头。 揽风思索片刻说道:“奴婢也怕月昭仪挟恩图报,万一她帮月氏求您,您在皇上面前也不好做。” 皇后沉思了一会儿:“叫内侍局的好好筹备,必不能叫月氏看轻了。” “月昭仪有功,本宫自然记得,赏赐是不断不会少的,可要是求别的,本宫也办不到。” “更何况她要是个聪明人,想在大齐安安稳稳地过下去,月氏那边还是少搭理为妙,那条船都快沉了,如今上面的人是拿着漏勺往出舀水,无济于事啊。” 抱月和揽风瞧着皇后胸有成竹的样子,心下打定也就不过多纠结了。 抱月好奇地问道:“妍才人那,您要如何赏?奴婢试探过,那位可是直接撂开话题了,假装没看见奴婢的示好。” 皇后这会儿笑得真切些了:“本宫何必赶在皇上前头赏她,抢了皇上的活,难道皇上心里不埋怨本宫。” “什么时候皇上赏了,本宫自然有重礼。” “妍才人很聪明,不轻易跟人搭伙,她成了嫔妃后,上面的打压过也拉拢过,她可都没应,这是要自起炉灶的。” “等她自起炉灶了,本宫自然会给她加一把柴的。” 抱月有些为难,可还是说了:“不是奴婢不看好她,只是到底根基弱了些,她也没什么能帮得上手的人啊。” “就一个王美人和她关系好些,可也是万年不得宠,不顶用啊。” 皇后好笑地戳了戳她的脑门:“她要什么帮得上的?帮她争宠?妍才人自己就得宠,难不成你叫她把自己宠爱分出去,就为了拉拢几个人?” “跟她关系好的人不多,王美人算一个,今后张御女也……算半个吧。” “可她在宫里这些年,也没跟谁闹得不可开交啊,明面上一个沈才人也就是小打小闹,至于温贵妃这是看谁都不顺眼,也不缺妍才人一个。” “她不害人,却也有手段,不叫人轻易害了,一门心思放在皇上身上,我要是皇上我也喜欢,美人善解风情,又有自己的脾气,可不值得宠一宠?” 第134章 蝉鸣 抱月顿悟地点点头:“可皇上也没叫她升位份啊?” 揽风轻轻瞪了她一眼:“这是皇上给妍才人铺路呢,叫她走的时候稳当。” 皇后赞许地看了一眼揽风:“晋位太快是好事?等引来后宫侧目,那才是让妍才人倒霉呢。” “莹才人晋位多快,你看她被人害的,日日都在服药调理身子,这以后能不能有孕还是个问题。” 抱月这才对皇后心服口服:“娘娘料事如神,奴婢拍马都赶不上。” 皇后笑了:“她一个宠妃和我这个皇后结盟,日后还能过安生日子?” “皇上都将她胞弟放在本宫大哥手下了,本宫和她早就牵扯到一处了,既然这样,明面上哪里还需要多亲近?彼此心里清楚就行。” 皇后稳坐高台,还等着祁景渊早些给人赏赐,不然她都不好率先出手。 朝阳宫里,祁景渊看着眼前的状词一言不发,他眉头紧锁地沉思了良久。 最终还是去了吴才人的怡景轩。 怡景轩里,徐良人瞧见祁景渊的御辇后,欢喜地迎接他。 徐良人心里酸涩不已,她自己都不知道自从上回小产之后,有多久没侍寝了。 徐良人都快不抱希望了,可没想到皇上今日真的来了。 她连衣裳都来不及换,捋了捋额间的头发就出来行礼:“嫔妾给皇上请安,嫔妾那有上好的茶,还请皇上赏面。” 祁景渊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说了声起来吧,就转头朝吴才人的东侧殿去了。 徐良人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走了,她久久都不能回神,心里的所有期望此刻都沉入谷底。 身边的小宫女看着她红了的眼眶,小声劝道:“良人咱们回吧。” 徐良人倔强地摇了摇头,还是站在廊下候着。 万一呢? 万一皇上从吴才人那出来后改了心意,让她侍奉呢? 东侧殿里,吴才人看着突然到访的祁景渊,心里惊讶不已。 可她还是无波无澜地起身行礼请安,也瞧不出什么欢喜。 祁景渊看着她那张平静的脸,心里强压下怒火,将状词摔在她的脸上。 “朕竟然不知你的本事如此之大!” 吴才人摸了摸被砸痛的脸,很淡定地捡起状词就看了起来。 吴才人很平静,她从始至终都没有被拆穿的窘迫,她一如既往地平静。 她看得很快,随后笑着说:“也是托皇上的福,不然嫔妾也进不了宫。” 祁景渊眼眸森然地看着她:“朕的后宫竟然有如此恶毒之人,吴家的教养可真好啊!” 吴才人微微一笑:“皇上想怎么处置吴家都行,嫔妾不在乎。” 祁景渊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了一遍这个铁石心肠的女人。 “徐良人和你无冤无仇,你要害她小产,沈才人也同样被你害小产,你就如此容不下有孕的嫔妃吗?” 吴才人笑得很温婉,可说出的话却让人毛骨悚然:“不是嫔妾容不下有孕的嫔妃,而是嫔妾就不想有人能生下您的孩子。” 这话说得大逆不道,不等祁景渊说什么,全福立刻抡圆了胳膊,打了她两巴掌。 “皇上面前也敢放肆?” 吴才人被打倒在地,嘴角慢慢流淌出一丝血迹,可她依旧冰冷地看着祁景渊,丝毫没有想着低头。 “你为逆王做事。”祁景渊慢慢说道。 这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 吴才人不屑地笑了:“瑞王可没资格让我为他做事!” 吴才人看着祁景渊周身掩盖不住的怒火,笑得很痛快。 “皇上如今在生气什么?是气您明明是皇帝大权在握,却根本不知道嫔妾在这后宫兴风作浪?” “您这皇帝当得,也被嫔妾戏耍啊。” 祁景渊抿起唇,眼里渐渐酝酿出一场风暴。 吴才人很满意他的反应,继续往下说:“皇上怕是不知道吧,嫔妾姐姐是瑞王的侍妾,瑞王待她极好,嫔妾过去也是在瑞王府小住过些时日的。” “嫔妾就这么一个姐姐,可她死了啊,死在瑞王被您赐死的那日。瑞王府连王爷都死了,一个侍妾还能活?” “她是活不了了,可嫔妾还活着啊!您好端端地坐在龙椅上,嫔妾自然要进宫好好侍奉您。” 祁景渊不带一丝感情地看着她:“你靠着瑞王剩下的人手选秀进宫,就为了祸乱朕的后宫?” 吴才人笑了,没回答这个问题。 “徐良人蠢笨,嫔妾不过几句话就让她毫无防备,对嫔妾言听计从,不过几句挑拨的话,就能让她心神不宁,真是无用!” “沈才人更是无知,连自个有孕都发现不了,真是活该!” “陶太美人老了,总想着重创您一把,做事也没了耐性让您发现了踪迹,不过她死了,嫔妾也算藏好了。” “至于大公主,嫔妾不过找人多在她耳边念叨几句玉带河边的景好看,她就巴巴地去了,正好叫宝康郡主暗算她啊。嫔妾可都事先看过了,那木栏可是虚有其表,一点用都没有。” 这些都是那份状词里的内容,吴才人没有一点辩驳,全都承认了下来。 倒是祁景渊听完她的话后,讽刺地笑了:“瑞王宫里的势力可都交到你手上了,人虽然不多,可也足够了。你进宫这些年也不过如此。” 吴才人的脸色很快就变冷了,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祁景渊冷冷地说道:“旁的嫔妃,也不是没有有孕的,可你也够不着她们,心机手段也就这么一回事,除了暗害些比你位份低的,也没有其他建树。” “你说陶太美人想给朕一个重创,怎么你就没胆子了?” “你有再多的话,朕也不想听了,全福,赐毒酒。” 吴才人就这么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她瘫坐在地上看着面前的那杯毒酒,笑了下就仰起头喝了,连一丝犹豫都没有。 可她喝完后,笑着笑着眼角就滑过了一滴眼泪。 真是又苦又咸。 吴才人躺在地上,很安详地注视着花窗外的景色,当空直射的烈日,不曾停歇的蝉鸣。 好几年前的夏日,同样的场景,那个人说了一句。 “你身子不好,叫人把蝉粘走,让你安歇。” 第135章 酸涩 吴才人殁了的消息很快就传得宫里人尽皆知。 祁景渊没有阻拦,下面的人知道吴才人和瑞王有关后,都大吃一惊。 徐良人知道自己小产是吴才人做得手脚后,更是在怡景轩里狠狠哭了一场。 哭自己蠢笨,进了宫还相信姐妹情深这一套,结果让人把她这辈子的指望都毁了。 她小产后本就身子不好,这会儿一受刺激立刻就病倒了。 怡景轩里苦涩的药味是终日不断。 瑞王死了都要在宫里埋了个钉子,也叫人不寒而栗。 祁景渊通过吴才人,很快就顺藤摸瓜处死了一批瑞王的亲信。 虽说上回陶太美人的事后,就赶走了一大批宫人,留在吴才人身边的不过寥寥数人。 可这些人藏得深,还都在关键的位置上。 慈宁宫、御膳房,就连御花园都有一个。 要是不一次性全拔出了,能让人寝食难安。 处理好这件事后,祁景渊又将目光转移到齐王妃的遗书上。 齐王妃也算是个人物了,在太后暗害她之前,这位就想着先动手把宝康郡主捞出来。 宫里蛰伏的人手都用上了,就连吴才人是瑞王的人,都是她手下的人先递上来的消息。 可那时齐王妃已经薨了,她做的这一切最终还是没有成为自己手里的牌,满盘皆输。 齐王妃留下的人手自然也不能继续留在宫里,祁景渊将人全都流放了。 按理说事情也算是完美解决了,一连两根刺都被拔除,他的心情应该愉悦些。 可祁景渊一个人在朝阳宫里坐了许久,他一言不发地看着书桌上那道晋位圣旨。 他心里憋着气,他的脑海中,不断回想起吴才人临死前说的一句话。 “您宠幸的嫔妃很多,可不是所有人心里都念着您,您宠爱的妍才人怕是比我更无情。” 这句话让他顿了一下,可也丝毫没放在心上。 哪有什么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不过是不甘赴死的挣扎罢了。 祁景渊对此嗤之以鼻,可事情却不像他想得那般简单。 吴才人最后一句话仿佛咒语般,在他心里不断回响起来。 “嘎吱”一声,全福小心翼翼地推开殿门。 外头的落日给殿里深处的黑暗,带来最后一丝光明。 祁景渊不适应地眯起了眼睛,看向殿外。 全福很恭敬地问道:“酉时过半,皇上可要用晚膳。” 等了许久,他才听到低沉的一句话。 “去碧梧轩。” 碧梧轩里,姜知意刚用完晚膳。 她白日里睡多了,到了晚间精神倒是好了些,至少脸色看起来好些了。 秋霜端着碗补药进来,殷勤地放在她面前的小几上。 姜知意看了眼药皱了眉头,她这几日一直在喝药,就没停过。 要不是为了自己身子着想,她是真心不想喝那些苦汁子。 可发热归发热,这是一定要喝的。 至于调养身子的补药,她着实是想缓缓。 “今日我不喝了,你倒了吧。”姜知意叹了口气。 秋霜着急了:“您每日都喝的啊,今日也不能少。” 雨露也劝道:“补药也要每日喝才能起作用啊,您本来也喝得不多。” 就连白沁都眼巴巴地看着自己。 姜知意不想跟三个丫头争了,端起来喝了一口,就示意秋霜处理了。 秋霜气得不行,可看着她还虚弱的样子也不敢再说什么,就端着碗出殿了。 可出了殿后,再看到那道高大的身影后,她吓得手抖了一下,温热的补药立刻撒了大半在她手上。 她顾不得失仪,吓得立刻跪下,还不等她开口,祁景渊就从她手中将碗拿走了。 祁景渊看着碗里剩下的补药,讽刺地笑了。 他一言不发地进殿后,看了这女人许久。 久到这女人看见他手中的碗后,意识到发生了何事,随后跪在地上请罪。 沉默了许久后,祁景渊开口了:“你不想有孕?” 他的语气很冰冷,看向姜知意的眼神也不带一丝感情。 姜知意愣了一下,倒是没想到会被祁景渊当场撞见。 她正准备解释的时候,祁景渊失望地看了她一眼后就离开了。 临走前冷淡地说了一句。 “你好自为之。” 等他走了后,三个丫头吓得浑身颤抖地进了殿。 秋霜更是跪下给她额头,她边哭边说:“都怪奴婢不好,偏偏这个时候给您端了补药。” 雨露也是边哭边抽自己巴掌:“都是奴婢多嘴,叫皇上听见了。” 剩下最胆小的白沁,此刻也吓得泪流满面。 姜知意还不觉得有什么,倒是叫三个丫头提心吊胆成这样。 她叹了口气,阻止了秋霜和雨露:“好了,别哭天抢地的。” “皇上就算不是今日看到,早晚也会知道。” 秋霜担忧地看着她:“皇上会不会恼了您?” 姜知意轻笑了一声:“皇上自然生气了,一个嫔妃在他眼皮子底下避孕,他怎么会不恼火?” 秋霜听了后更担忧了:“要不您低个头,跟皇上认个错吧。” “无妨,都别害怕,我自有主张。”姜知意拍了拍三个丫头的头。 如今这三人丧气得不行,眼角眉梢都是担忧。 雨露看着她镇定的样子,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姜知意什么都没和她们说,梳洗后就回了榻上闭目养神。 今日祁景渊来得很不寻常,丝毫没有往日的样子。 像是笃定了她会做什么,不过是亲自确认一番。 她想了又想,祁景渊今日去过吴才人的怡景轩,怕不是吴才人搞的鬼。 姜知意不屑地笑了,这位可真是见缝插针般的算计人呢。 她那一长串罪名,万顺白日里早就打探得一清二楚了,可真是深藏不露啊。 被人算计,姜知意毫不意外,毕竟她也算得宠,更不用提这回救了大公主,摆明了要晋位了,宫里的人可不就是想方设法拉下她。 不过她倒是不知道自己一直被吴才人惦记呢。 虽说祁景渊如今恼了她,不听她解释。 可她到底得宠过,难道日后祁景渊不会给她解释的机会? 就算没有这样的机会,她也会想方设法创造机会。 一个男人觉得自己女人不愿意给她生孩子,放这个时代来说,那就是心里压根不在乎他。 对一个皇帝来说,这种打击就更大了。 可姜知意心里清楚,她不会沉寂太久。 她这碧梧轩已经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势了,也该缓着些了。 今日她也算亲自泼了一盆冷水,不过这熄灭的烟啊,总能缭绕在人的心间。 一颗糖再甜,吃到最后也会腻。 可若是中间突然出现一抹与之相反的酸涩,一口咬下,能让人酸得心里直跳,那才是回味无穷。 第136章 有仇 碧梧轩妍才人被禁足的消息,刹那间传遍了后宫,众人无不侧目。 延庆宫里,兰修容和许才人坐在一起喝茶说话。 “她也有今日,这回就是解禁了,怕是宠爱也不如以前了。”兰修容心情舒畅地抱着满月不久的四皇子。 许才人笑着说:“姐姐可别看轻了她,那位在皇上心里可是不一般。” 兰修容怀疑地看了眼她,不屑道:“我可是让人打听了遍,愣是不知道她怎么触怒皇上的。” “救了大公主这么大的功劳,连张御女都晋位宝林了,她这个出力最多的反而被禁足了,真是越想越奇怪。” 许才人笑了笑没说话,专心看着兰修容逗弄四皇子。 妍才人可不是坐以待毙的性子,她绝对会使出各种手段争宠。 况且皇上有没有真的厌恶她都是个问题,毕竟朝阳宫的人从上到下嘴都闭得严严实实,压根打探不出任何原因。 兰修容瞧着许才人发愣的样子,以为她是在羡慕自己有四皇子,心里委实有些得意,但嘴上还是劝道:“你也进宫这么久了,是时候有孕了。” 许才人回过神来笑着说:“许是妹妹缘分不到吧。” “倒是姐姐把四皇子养得真好,根本看不出早产的样子,白白胖胖的可稀罕了。” 兰修容笑得真切些了,把四皇子抱到许才人腿上:“妹妹你也抱抱,沾沾喜气。” 许才人没拒绝,小心地抱了抱四皇子。 她心里头也谋算着差不多是时候了。 碧梧轩里,姜知意这回可是休假了。 她没啥心理负担,整日里吃吃喝喝,很快就把身子养回来了。 为了防止自己无聊,她不是看书练字,就是下棋插花,把日程安排得满满当当的,压根就不枯燥。 她沉寂的这段日子也是有些意思。 御膳房的刚开始估摸着先观望,万顺提回的膳食倒是丝毫未变。 六道菜样样精致,常喝的汤也是没少,就连冰碗都时常孝敬。 等过了十日,见祁景渊还是没有解禁她的意思后,菜虽然不少但肉眼可见的懈怠些了。 又过了五日,连姜知意都能看出不是她常吃的张御厨的手艺了。 膳提回来后,三个丫头瞧见后都骂了。 秋霜气得不行:“您往日里对他们多好啊,还时不时赏赐的,如今才过了多久,他们就敢这样作践您!” 雨露也是气急了:“那帮人真是没良心!都是忘恩负义的小人。” 万顺更是自责得红了眼眶:“您今日的汤,奴才都没本事拿回来,让您受委屈了。” 姜知意看着明显清淡些的晚膳,笑着摇了摇头,安慰道:“我难道是什么好性子?” “御膳房的既然把脸都凑过来,我要是不狠狠扇回去,怕是叫宫里的人都觉得我好欺负!” 看着姜知意镇定的样子,倒让他们都冷静了下来,心里也不再这么惴惴不安了。 七月三十这日,众人齐聚凤藻宫请安。 皇后看了眼月昭仪说道:“明日就要宴请月氏太子了,各位妹妹也都做好准备。” 众人都应下了。 月昭仪瞧着脸色有些不好,就连眉宇间都有些忧愁,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她的样子自然逃不过众人的注视。 贞妃第一个挤兑道:“你母国来人,月昭仪瞧着没有一丝喜意啊?” “怎么?月氏眼见着不成气候了,月昭仪要弃了?” 这话一出,凤藻宫里顿时寂然无声,无数双打量的眼睛在贞妃和月昭仪之间来回打转,等着看好戏。 贞妃话说得难听刻薄,月昭仪一下子就红了眼眶。 自己的国家再弱小,那也是母国,怎么能容忍别的人出言不逊? “什么叫不成气候?月氏和大齐都停战了,日后是要好好相处的!” 月昭仪话说得很快,经过这两个月的练习,她的官话也说得很顺畅了。 可在贞妃的眼里,月昭仪这番辩驳的话真是不痛不痒,丝毫没有威慑感。 贞妃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如今月氏太子都来了,你这个公主又算得了什么?” “你被送来和亲,在月氏的眼中早就被舍弃了。” 月昭仪听了后,眼泪是止不住地流。 贞妃的话真是深深刺痛了她的心,可她难过极了,一时之间都不知该如何反驳。 还是皇后看不下去了,呵斥道:“贞妃!你太放肆了。” “月氏求和本是一件好事,怎么在你嘴里就成这样了?” “月昭仪向来柔顺懂事,你也不可三番四次欺负她!” 皇后的话还是很管用的,贞妃看着她不苟言笑的样子,心里也是有些害怕的。 贞妃嚣张的气焰立刻小了下去,小声地说道:“臣妾知错了。” 皇后瞥了眼后,也懒得再搭理她了,贞妃口是心非的样子,真是要多明显有多明显。 兰修容瞧着皇后的面色,试探地问道:“这明日就要赴宴了,妍才人能解禁吗?” 温贵妃不屑地看了她一眼:“怎么?兰修容你和妍才人姐妹情深,都求到皇后娘娘面前,让她出来了?” 袁充容笑着说:“妍才人惹怒了皇上,哪有轻易出来的道理?” 佩玉也附和道:“袁姐姐说得是,妍才人恃宠而骄,难怪皇上生气。” 张宝林这回忍不住了:“妍才人做过些什么,也不是你们能下定论的!” 王美人给她使了个眼色,叫她冷静下来。 皇后瞧着闹哄哄殿里,也是不客气地开口:“此事本宫自有定夺。” “美人以上跟我去慈宁宫。” 说罢皇后就带着人走了。 等温贵妃和袁修容走了后,佩玉正一个人要回瑶华宫。 张宝林脾气也上来了,温贵妃和袁修容她得罪不起,一个跟她平起平坐的宝林又有何惧? 张宝林懒得动嘴,直接快速走到佩玉身后,用力推了她一把。 佩玉一时不察,整个人往前扑,直直地摔在地上了。 周围的嫔妃瞧见后,立刻停下来看着好戏。 谁不知道张宝林和佩玉有仇啊? 张宝林夸张地说道:“哎呀,我跟佩珠说话的时候没瞧见你,不小心撞到你了。” “佩珠快,赶紧把你过去的好姐妹扶起来。” 第137章 曼宝林 新进宫的冬选侍还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呢,看她疑惑的样子,立刻就有热心的嫔妃上前解释了。 佩玉心里气得要命,张宝林做事永远都是脑子一热,不管不顾的。 可她对大公主有恩,皇后就不可能不护着她。 就算她告状到皇后面前,皇后都会将这事敷衍下去。 这个当口,温贵妃都不会帮她说话。 佩玉忍着满腔怒火,推开佩珠搀扶的手,由着身边的宫女小雀将她扶了起来。 随后瞪了眼张宝林,就一瘸一拐地走了。 张宝林看着她不敢言不敢怒的样子,心里也是出了口恶气。 可让她找到整治佩玉的机会了。 张宝林到底是聪明些了,知道别的嫔妃不能得罪,关键她和别人也没有矛盾,整日里就盯着佩玉使绊子,坚决不能让她好过。 凤藻宫里,皇后请了祁景渊一道用晚膳。 祁景渊处理完政事早早地过来了,跟皇后和大公主一道用完膳后,就坐着品茶。 大公主偷偷看了他好几眼,欲言又止的样子自然逃不过祁景渊的眼睛。 “琼儿有什么话要对父皇说吗?” 大公主犹豫地看向皇后,皇后笑着点点头,大公主这才开口了。 “儿臣前几日想去找妍娘娘玩,但是却进不去碧梧轩,侍卫跟儿臣说您让妍娘娘禁足了。” 大公主可怜巴巴地看着祁景渊,试图让他给自己一个说法。 祁景渊听了后,倒是愣了一下。 朝阳宫的人知道他这些时日心情不好,自然不敢在他面前提起那女人的名字,以至于他都很久没有听到了。 祁景渊想了想解释道:“因为妍才人做错了事,父皇才让她禁足。” 大公主疑惑道:“可是就算是做错事,改正了不行吗?” “儿臣也做错过事,可母后都原谅了啊。” 皇后适时地说道:“臣妾虽然不知妍才人做错了什么,可明日就要宴请月氏的人了,都过了这么多日子了,皇上就叫她出来吧。” 祁景渊幽深的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面上依旧毫无表情。 可大公主一直期待地看着他,就让祁景渊不忍心拒绝了。 “禁足满一个月就让她出来吧。” 祁景渊声线冷硬,轻描淡写地说完后就端起茶碗喝茶了。 皇后心里满意了,只要人出来了就行,妍才人没本事让皇上回心转意? 大公主开心地抱住了他:“父皇英明。” 看着她喜笑颜开的小脸,祁景渊也笑了。 碧梧轩里,姜知意正懒洋洋地坐在榻上和三个丫头玩着五子棋。 围棋有些难,三个丫头学了些时日纷纷放弃了。 但看着她一个人摆着棋局,总觉得孤独了些。 姜知意知道她们的好意,笑着教她们玩起了五子棋。 这个简单又容易上手,三个丫头还经常合起伙来对付她。 都说三个臭皮匠,能顶一个诸葛亮。 至少有时棋盘还不够用。 就在玩得高兴的时候,万顺激动地进殿了。 “才人,碧梧轩外的侍卫撤了!” 抱月跟在他身后进来了,瞧见姜知意后恭敬地行礼:“皇上说了您禁足一个月就能出来了。” “皇后娘娘让您别担心,来日方长。” 姜知意亲自将她扶起来,笑着说:“多谢皇后娘娘为我求情,嫔妾记在心里了。” 抱月也笑了:“您太客气了,时辰不早了,奴婢也就不打扰您歇息了。” 姜知意让万顺送了她出去。 三个丫头此刻眼睛放光地看着她,多日来的阴霾一扫而空。 “等着吧,皇上可不好哄。”姜知意挑眉道。 三个丫头倒是对她有信心,嬉闹了会儿就开始给她商量着要如何打扮了。 姜知意摇了摇头,一个人下棋了。 次日,酉时不到,宫里的嫔妃都到了仪元殿。 太后依旧身子不适,今日也就没出席。 月昭仪瞧着月氏来的那帮人皱了眉头。 不过两边像是说好了似的,谁也不搭理谁。 等祁景渊到了后,众人都向他行礼,连月氏的太子都行了个大齐的礼,瞧着恭敬得很。 祁景渊照例说了些场面话后,就有宫人流水般上菜了。 酒过三巡后,月氏太子笑着说:“大齐的舞柔美,您也看看我们月氏的舞。” 祁景渊点头后,很快就有一个头插雀翎的女子,穿着红色纱裙的女子登场了,她的手腕和脚腕各戴了一串金铃,踩着节拍翩翩起舞。 金铃声悦耳,美人媚眼如丝,眼波流转间别有风情。 在场的嫔妃看到后,要是还不知道月氏太子的打算就白活了。 一个月昭仪不够,还想再送一个? 月昭仪看见后,脸色也难看得很。 月氏太子是跟她不是一母同胞,是前任大阏氏所出,比她大了整整十岁。 她是月氏可汗现任大阏氏所出,和月氏太子本就不是一个阵营。 如今她的好兄长是不顾父汗的命令,决心送自己的人进宫了。 “不知您觉得我月氏舞姬如何?”月氏太子敦查得意地看着祁景渊。 “舞姿曼妙,确实极好。”祁景渊玩味地说道。 “还请您不要拒绝,这舞姬还请您收下,闲暇时能给您打发时间就够了。”敦查姿态很谦卑。 祁景渊挑眉一笑:“太子都这样说了,朕自然就收下了。” “只是如此美人若只是打发时间,未免暴殄天物,不如就封为宝林,就叫曼宝林吧。” 他的话刚说完,这美人立刻感恩戴德地跪下谢恩。 敦查很满意,他本以为要费一番口舌,不料竟是如此顺利。 心满意足的他挑衅地看了眼脸色难看的月昭仪。 各宫的嫔妃没一个看他顺眼的,连带着月昭仪都收到不少仇视的眼神。 今晚自然是新出炉的曼宝林侍寝了。 这位比起莹才人更加妩媚,又泼辣大胆。 请安的时候有来酸她的嫔妃,那是一个个都呛回去,丝毫不受气。 不过几日的功夫,就得罪了一群人。 不过祁景渊知道后也没说什么,还是照样宠着她,这让众人越发愤愤不平了。 八月十二这日,得宠十余日的曼宝林在御花园,撞见了过去得宠的妍才人。 而曼宝林打了妍才人的消息,引爆了沉寂的后宫。 第138章 打人 御花园里,姜知意带着秋霜逛到了一处茉莉花丛,正想着剪下几束带回碧梧轩里。 就看见远处来了一个妩媚的异域美人,姜知意立刻就知道,这应该是新封的曼宝林。 她虽然是第一次见曼宝林,但也知道这些日子得宠最多的是她。 祁景渊不仅赏赐了多回,就连别的嫔妃截胡都不理睬,继续宠爱曼宝林,宫里没少唉声叹气的。 敦查如今可住在过去瑞王的府邸了,就在祁景渊眼皮子底下。 他也是不甘寂寞,今日去这个宗亲家拜访,明日又去别家大臣府里,真是长袖善舞,所谋求的还是想娶一位大齐贵女。 他也知道祁景渊的公主年纪都小,就把目光放在别的宗亲身上。 顺王的女儿早已及笄,自从敦查表露出想要求娶的意思后,顺王真是躲着他走,生怕被他缠上了。 敦查试探了几回,见顺王不接招,也就放弃了。 顺王就算脾气再好,被一个异域太子烦了这么些时日,早就恼火了。 他一封折子就上奏祁景渊,把个敦查骂得狗血淋头。 祁景渊看了后倒是玩味地笑了,曼宝林和月昭仪倒是两个极端。 月昭仪在他面前非常温顺,多余的话是一句没有,也从来都不讨要些物件,就连争宠的事都不会去做。 而曼宝林就不一样了,她脾气火爆,要是看上什么物件那是一定要弄到手,更是使出浑身解数争宠。 更重要的是,还时常旁敲侧击地问些关于和亲的问题,时不时给敦查吹些枕边风,祁景渊早就不耐烦了。 曼宝林倒是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问题,依旧我行我素。 这回她瞧见姜知意后,立刻大咧咧地走上前,上下打量了一番,不屑地问道:“你是谁?” 这一句倒是让姜知意愣了一下,她都没想到曼宝林如此不客气。 姜知意看了看身上,因为天热她打扮得也简单,一身天青色长裙,简单地梳了个单螺髻,上面戴了两支玉簪,很清爽简单。 可这样简单的打扮在曼宝林那就是寒酸了。 在她的认知里,只有不得宠的嫔妃,才会打扮得如此寒酸。 曼宝林穿了身玫红绣大片花朵的长裙,梳了飞天髻,戴了一套金灿灿的首饰,瞧就着华丽非凡。 她嫌弃地看了姜知意一眼:“我从未见过你,你是哪宫的嫔妃,见了我也不行礼?” 姜知意还没说什么,秋霜就憋着怒气说道:“这是碧梧轩妍才人。” 曼宝林惊讶了一瞬间,就嘲讽地说道:“难怪我没见过,妍才人不是被皇上禁足了吗?不好好待在碧梧轩,怎么出来丢人现眼了?” 姜知意玩味地笑了,这位可真是眼睛长在头顶,丝毫不知道自己的处境啊。 有月昭仪这个正经的月氏公主在,曼宝林就不可能登上高位。 如今得宠,也不过是在麻痹月氏太子罢了。 她的宠爱不过镜花水月。 想清楚这些,姜知意怼起人来就毫不客气了。 “曼宝林都能出来见人,我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我虽是第一次见你,但也一眼就认出你了,因为论起与众不同,宫里你可是独一份!” 曼宝林疑惑地看着她,心里虽然知道她没在说好话,可也有些好奇她接下来要说什么。 接下来的话,姜知意自然没让她失望。 “独一份的嚣张,独一份的眼皮子浅,独一份的丢人现眼。” 这样直白的话,曼宝林自然听懂了。 宫里不是没有别的嫔妃挤兑她,可这样直接骂人的,就只有眼前的妍才人。 说她嚣张,她倒觉得妍才人才是最嚣张的那个! 曼宝林气得脸涨红,气势汹汹地上前就想教训她。 可姜知意丝毫不害怕,她更挑衅地说了一句:“我是才人,你只是个宝林,也该是你给我行礼。” “月昭仪懂规矩,可你曼宝林真是粗鄙,丝毫规矩都不守,皇上总有一天厌烦你。” 这话一出,曼宝林心里恨得要命,她眼里迸射出火花,一把拽住姜知意的胳膊,就想给她一巴掌。 秋霜一见状况不对,立刻挡在了姜知意面前,抓紧了曼宝林的手臂,不让她有动作。 姜知意笑得张扬,得意地看着曼宝林:“你月氏女子不懂大齐规矩,我今日就好好教教你什么是恭敬!” 说完她就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了曼宝林一巴掌。 她特意控制了力度,叫曼宝林并不会觉得有多痛,脸颊只是微红而已,片刻之后就能恢复如常,叫人看不出来。 不过这一巴掌叫曼宝林觉得异常屈辱,她从未如此痛恨一个人。 当即她就不管不顾起来,叫身边的宫女钳制住姜知意,气冲冲地上前就想打她。 姜知意的反应很快,就在曼宝林的巴掌要落下来时,往后退了一小步,让曼宝林的手落在她的肩膀上了。 姜知意顺着这力度,往后跌了一跤,摔在地上。 她瞬间红了眼眶,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流了下来。 “曼宝林你放肆,我不过说了你两句,你就打我!” “月氏的人就是如此放肆吗?在大齐后宫肆意妄为!” 姜知意提高了声音,立刻就吸引了御花园里的宫人,他们纷纷聚集了起来。 曼宝林看到这幕,简直要气疯了:“你胡说什么,明明是你先打我的!” 姜知意哭得更可怜了,她抖着身子呜咽道:“秋霜,我浑身上下都痛,曼宝林打得我好痛。” 秋霜听了后,眼神凌厉地看向曼宝林,她挣脱开束缚,快速来到姜知意身边扶了她起来。 “曼宝林,我家才人脾气好,但也不是任由你欺负的!” “今日的事,奴婢定会告知皇上和皇后娘娘!” 说罢,秋霜就扶着姜知意小心地回了碧梧轩。 姜知意装作虚弱的样子,倚靠在秋霜身上,满脸的泪水瞧着又可怜又委屈。 曼宝林哪里见过这种茶言茶语,姜知意装得太像,连她自己都疑惑地看向双手。 难道真是她力气大了些,伤了妍才人? 御花园发生这么大的事,都不用姜知意费心,早就传遍了后宫。 姜知意还让万顺加了一把火,一定要强调是曼宝林打了她! 万顺重重地点头后,就去外头散播谣言了。 第139章 新欢旧爱 哭了好一会儿,姜知意眼睛都肿了。 三个丫头一个比一个关心她,瞧着她如此难受的样子,都以为她受了大罪,吓得立刻就要去请太医。 还是姜知意让她们先冷静下来。 “我没事,今日跟曼宝林起冲突是我有意为之。” 雨露这才放松下来,轻轻埋怨道:“您怎么能拿自己身子算计人呢?万一曼宝林恼羞成怒,真的打您了呢?” 姜知意倒是不在意地笑了:“她要是敢打我,我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直接就打回去,我是什么手软的人吗?” 雨露气得跳脚:“图什么呀?非要跟曼宝林起冲突!” 姜知意接过秋霜递来的热毛巾敷眼睛:“就图她如今得宠啊,我不跟她对上,选谁啊?” “一个新欢,一个旧爱,你说皇上要不要过问?” “我自认总比曼宝林这个跳梁小丑强些吧,知道我被曼宝林打了,难道皇上真不来看一眼?” “要是皇上真这么薄情,这宠不争也罢,我收拾收拾就彻底在碧梧轩里养老了。” “曼宝林可是头一个在宫里横行霸道,连温贵妃娘娘都敢顶撞的人。”雨露不满道,“温贵妃娘娘都去找皇上告状了,可皇上都没说她什么。” 姜知意笑了:“这么个狗眼看人低的东西,你说皇上心里烦不烦?” “如今她仗着有宠为所欲为,等她失宠了,你看宫里的人会不会对付她?” “如今她把我打了的消息一传,宫里想落井下石的不少呢。” 祁景渊要宠着这么个货色,姜知意都觉得他是工伤了。 瞧着她镇定的样子,三个丫头也是彻底放心了。 “去请太医,就说我被曼宝林打得起不来身了。”姜知意笑着对秋霜说道,“把这消息也传出去,传得越严重越好。” 秋霜听了后眼睛一亮,立刻出去吩咐了。 这段时日她苦夏,瞧着倒是比往日里瘦了些。 因为刚哭过,跟泛红的眼睛一比,显得脸上更白了,再加上委屈的样子,真是楚楚可怜。 等太医来了后,姜知意难受地靠在秋霜身上一言不发。 太医仔仔细细把脉了一遍后,心里有些疑惑,但看着她难受的样子,又重新给把脉了。 这位瞧着脉象平稳康健,并无大碍啊。 不过太医也算是见多识广了,妍才人都说自己浑身疼了,那就开个太平方子喝着呗。 “妍才人您受惊过度,才会头晕目眩,微臣给您开上一服药,您多休息。” 姜知意很满意太医的识趣,让秋霜递了厚厚的荷包后,将人送出去了。 等姜知意在碧梧轩里休养的时候,她被曼宝林打了消息,早就被万顺宣扬得满宫皆知。 众人知道后两眼放光,这新欢和旧爱对上了,皇上会站在哪一边? 朝阳宫里,全福看着处理政事的祁景渊犹豫不决,他虽然不动声色地站在一旁磨墨,可有些毛躁的动作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迟疑。 “怎么了?”祁景渊看了他一眼,挑眉问道。 语气虽淡,但极有压迫感,全福不敢隐瞒:“启禀皇上,这妍才人和曼宝林在御花园起了冲突,曼宝林打了妍才人。” 全福说完后,就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祁景渊,想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些许态度。 “噢?”祁景渊挑眉问道,“妍才人被曼宝林打了?” 祁景渊的语气透露出怀疑,像是根本不信会发生这样的事。 全福看着他的眼色,鼓起勇气说道:“宫里人尽皆知了,妍才人还传了太医,奴才想着这怕是伤得不轻。” “你倒是为她说好话。”祁景渊嗤笑一声。 全福立刻吓得跪地:“奴才绝无二心,还请皇上明鉴。” 瞧着全福吓出了一身冷汗,祁景渊这才放过他。 倒是全福自己再也不敢提了,恭敬地继续磨墨。 他从福寿嘴里听到这个消息后,本想给妍才人卖个好,没想到皇上不顺着台阶下啊。 他心里真是后悔得要命,恨自己多嘴,让皇上都疑心自己了。 等祁景渊忙到了酉时,才算处理完所有政事。 全福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皇上该用晚膳了。” 祁景渊瞥了他一眼:“今日可有后宫的人来过?” 全福来了精神,立刻回禀:“莹才人来给您送过点心,还有曼宝林。” “曼宝林身边的宫女来过,请您去看看曼宝林,说她受了好大的委屈。” 祁景渊眯起眼睛,像是不满意这样的回答。 这让全福更提心吊胆了。 “不是说妍才人受伤了吗?朕去瞧瞧。”说完祁景渊就出了殿。 全福愣了一下,嘴角微微上扬,紧跟在他身后。 他就说皇上知道妍才人受伤的消息,还能坐得住? 没瞧见皇上连曼宝林问都没问,这位的宠爱才是昙花一现啊。 碧梧轩里,万顺一直守在外面,从远处瞧见祁景渊的御辇后,立刻就去殿里通风报信了。 姜知意自然配合地摆出了一副虚弱的样子,魂不守舍地用着晚膳。 等祁景渊进殿后,瞧见的就是美人郁结于心的样子。 等他进来后,姜知意这才慢慢抬起头委屈地看着他。 随后也不顾殿里的宫人在场,扑进祁景渊的怀里直流眼泪。 殿里的宫人见状,立刻退下,不敢打搅他们。 “皇上怎么才来啊?嫔妾受了好大的委屈啊。”姜知意目不转睛看着他,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祁景渊依旧一副淡漠的样子,冷淡地开口:“爱妃本事这么大,哪里会受委屈?” “如今受委屈的,怕是曼宝林吧?” 姜知意眼眶里的泪水,此时滴落了下来,她拉着祁景渊的手不敢抬头看他。 “嫔妾是故意的,故意和曼宝林起了冲突,可嫔妾要不是这样做,皇上会来碧梧轩吗?” “您说禁足就禁足,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嫔妾,无论如何,您也要给嫔妾这个机会啊!” “万一日后有谁陷害嫔妾了,皇上您不给嫔妾辩解,这让嫔妾怎么办啊?” 姜知意说完后还是低着头看着地下,祁景渊倒是从他的角度看见那一颗又一颗晶莹的泪珠。 “说吧,和曼宝林是怎么回事?”祁景渊问道。 第140章 检查 姜知意噘着嘴开始告状:“月氏的人真是不识好歹!有了月昭仪娘娘还不够,又让曼宝林进宫给皇上添堵!” “他们狼子野心想娶大齐贵女,也不看自己配不配!” 祁景渊沉着脸:“放肆,这也是你能说的?” 姜知意装作被吓到的样子,眼眶又氤氲出泪花:“嫔妾不过是担心您罢了,您日理万机多累啊,偏偏被牛皮糖缠上了。” “嫔妾心疼您,只想让您松快些,您别生气,都是嫔妃不好。” 瞧着眼前的人不再像往日里那样大胆活泼,祁景渊心里是说不上来的滋味。 他看着姜知意眼泪一颗一颗地掉,掉在她珍珠白的衣裙上,晕染出一片泪泽。 祁景渊叹了口气,揽过她的肩膀:“下不为例。” 姜知意委屈地抬头看向他:“真的吗?” 祁景渊没说话,只是揽着她准备一道去用晚膳。 他自认没用多少力,可姜知意还是“嘶”了一声,皱起了眉头,面上一派痛苦之色。 “这是怎么了?”祁景渊立刻放开手。 姜知意努力让面色恢复正常,艰难地笑了:“无事,就是有些淤青,皇上刚好碰到那处。” 祁景渊瞧着不太相信,伸手想拉高她的衣袖检查。 可姜知意拉住他的手制止了,她撒娇道:“皇上不饿吗?和嫔妾一同用膳吧。” 祁景渊被她一打岔,也是察觉到了饥饿,拉着她的手就用膳去了。 因为他突然来了碧梧轩,万顺早就跟着朝阳宫的奴才,一道去御膳房提膳了。 就这会儿功夫,宫人们将菜肴摆满了八仙桌。 两人很快就用完了膳,正用着茶,秋霜忐忑不安地端着补药,放到姜知意面前。 补药还冒着热气,蒸腾的水汽阻挡在姜知意和祁景渊中间。 姜知意很干脆地端过来,吹了吹热气,慢慢地喝完了。 她整张脸被苦得皱巴巴的,把空着的碗递给了秋霜。 秋霜有些担心地看了她一眼,还是退下了。 姜知意这会儿还没缓过来,祁景渊给她倒了杯茶放在她手边。 姜知意立刻小口小口喝完了,有了茶水的润泽,这才感觉缓过来了。 她拉住祁景渊的衣袖,可怜巴巴地说道:“真的好苦啊。” 祁景渊捏了她的脸一把:“都是为你好的药,再苦也要喝。” “知道了,嫔妾喝得可认真脸。”姜知意摇了摇他的衣袖。 听到这句话,祁景渊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就把她手里的衣袖抽了回去。 姜知意起身坐到他身旁,一把抱住他:“您别生气,嫔妾跟您保证,日后一定好好喝药!” “要是嫔妾不好好喝药,那您就再也别理嫔妾了!” 祁景渊低头看去,这女人似乎很害怕自己生气,把自己抱得很紧,像是生怕自己离开。 他宠了她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个女人这么多眼泪。 他心里有再多的气,此刻都消了一半。 “你要是不好好喝药,朕就让全福日日盯着你,罚你一日三碗!”祁景渊不紧不慢说道。 姜知意打了个冷战,她心里清楚这狗男人说得绝对是真的,他是真的做得出这种事。 “嫔妾一定好好喝药!”姜知意拉着他的大手,伸出自己的小拇指,跟他修长的小拇指交缠在一起摇了摇。 “嫔妾跟您拉钩,要是不喝药,嫔妾就是小猪!”姜知意娇俏地说道。 祁景渊有些嫌弃地收回自己的手,好笑地说道:“你在碧梧轩里待了一个月,朕看早就变成小猪了。” 姜知意听了后不满极了,她拉住祁景渊的手就往自己的小腹上放:“您摸啊!嫔妾没有胖!” 她不满地噘起嘴,张牙舞爪的样子,让祁景渊回想起幼时见过的炸毛的猫,小小的身子里蕴藏了大大的脾气。 姜知意心里痛骂这个狗男人,什么眼神啊? 她就算是被禁足了,每日也会在碧梧轩里走上半个时辰,无论何时何地,她都不会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 她拉着祁景渊的手在自己腹部摸了个遍,忽略了某人越来越幽暗的眸子。 祁景渊也有几日没进后宫了,此时再被她一撩拨,这一摸就摸到榻上去了。 等半个时辰之后,就变成衣裳变得皱巴巴的了。 姜知意面色通红地应付着,一个月没妖精打架了,她都有些招架不住。 前半场有些狂风暴雨,后半场倒是和风细雨起来了。 祁景渊摸着这女人单薄的脊背,又顺着脖颈滑到她的手臂,与滑腻的背脊相比,此刻他却感受到了些许浮在表面的粗粝,很不寻常。 他立刻就拉开了床幔,让殿内的烛火照耀进来。 祁景渊拉住她个胳膊,仔细检查了遍,就看见这女人白皙如玉的手臂多了几道鲜红的擦伤。 虽然已经不渗血了,但瞧着还是刺眼。 祁景渊沉着脸,又把她身子都检查了一遍,就发现这女人的腿上也有几处瘀青。 “曼宝林打你了?” 祁景渊的声音很冷淡,透露着不悦。 姜知意穿好寝衣,拉住他的手指,委屈极了:“嫔妾不想骗您,嫔妾跟她起了冲突,嫔妾气不过打了她一巴掌,然后她就把嫔妾推倒在地了。” “那处铺着鹅卵石,本来就不平,嫔妾也就不小心擦伤了,幸好不严重,休养些时日就好了。” “要说打吧,她也没真的打嫔妾。” 祁景渊看着她还泛红的肩膀,皱着眉头说道:“这叫没打?” 姜知意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都过了好几个时辰,肩膀上的红印还没有消下去,可见曼宝林当时用了多大的力气。 这样的力道要是真的打在她的脸上,怕是脸都不能看了,曼宝林真是下了狠手。 姜知意没当着祁景渊的面生气,而是笑着说:“这算什么啊?嫔妾都没当一回事。” “您当嫔妾真的任由她打了?嫔妾也是有脾气的,曼宝林被嫔妾气得跳脚,拿嫔妾毫无办法呢。” 祁景渊没再说什么,动手给她整理好凌乱的寝衣,又摸了摸她的头:“梳洗吧。” 姜知意笑眯眯地点点头,此刻心情极好。 等两人梳洗后,重新躺回焕然一新的榻上。 第141章 妍美人 此刻殿里很安静,漆黑的床幔里,静得只能听见两人熟悉的呼吸声。 时而同步,时而分开,时而又纠缠在一起,如此亲密。 祁景渊也慢慢闭上眼睛,有些迷糊的时候翻了个身背对着她。 姜知意动作非常轻柔,从背后环抱住他。 她微乎其微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又过了许久,久到祁景渊都以为她不会再说些别的了。 姜知意又开口了:“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期盼着我们的孩子,是我心里顾虑得太多,害怕得也太多了。宫里小产的嫔妃太多了,熬不到足月生产的嫔妃也太多了,我怕有孕后被害了。” “也是我一直以来都很贪心,不想生下孩子后被抱到别的嫔妃那,也不想他被抱去长信宫,我知道自己位份不高,可我还是贪心了,想要亲自养我的孩子。” “我如今每日都会把补药喝完,真的不再像过去那样了。” “我不是不知道好歹的人,您对我这么宽容,我又怎么会感受不到呢,您这回原谅了我,还来了碧梧轩,我心里欢喜极了……” 姜知意就这么絮絮叨叨说了许久,久到祁景渊在黑暗里睁开了眼睛,他面色复杂地看向这女人揽住他腰身的手。 这女人也是难得说了这么多心里话。 祁景渊久久不能入睡,直到身后的女人安静了许久,久到传来了平稳的呼吸声,他才敢慢慢转过身去将她搂进怀里。 次日,等姜知意醒来的时候,祁景渊早就去上早朝了。 她昨夜说了一段感人至深的话后,毫无心理负担地睡着了。 软话自然要在这种时候说才奏效。 她就不信祁景渊听了她的话后,还能再生气。 听见她的动静后,三个丫头一脸喜色地拉开床幔。 “给妍美人请安。” 姜知意挑眉,这迟来的位份终于升了。 秋霜兴高采烈道:“您升了位份,皇上说曼宝林对您不敬,把她降为御女了。” 雨露欢喜极了:“叫她欺负您,真是活该!” 姜知意笑着叫她们都起来了:“今日是我的好日子,给碧梧轩上下都赏,我禁足一个月,也是叫他们跟我一道受累了。” “都是奴婢们应该的,不知多少宫里的人羡慕咱们碧梧轩。”秋霜笑着应下后就出了殿。 “给我梳洗吧,还要去凤藻宫听训呢。”姜知意吩咐道。 雨露和白沁动作迅速地就给她打扮好了,一身海棠红长裙衬得她气色极好。 如今她是美人,在宫里也排得上号了,至少如今她也能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了。 等姜知意进了凤藻宫,恭敬地皇后行礼听训。 皇后态度很好,只是简单地说了两句,就让她起来了。 “本宫可是等了好些日子,终于等来妍美人你了。”皇后笑着说道。 姜知意羞涩地笑了:“好事多磨罢了。” 皇后和她都心照不宣地懂了,要不是祁景渊突如其来的一遭,皇后早就进言让她晋位了。 又说了会儿话后,皇后让人将大公主带来了。 见到她后大公主掩饰不住的兴奋,朝她行了个礼:“多谢妍娘娘救了我。” 姜知意很快就将大公主扶了起来:“大公主何必客气,举手之劳罢了。” 大公主摇了摇头,小大人一样地慢慢解释着:“母后都跟我说了,要不您在,我怕是凶多吉少了。” “张娘娘也想救我,倒把自己也陷入困境了,还是您一道救上来的。” 听到张宝林的名字,姜知意没忍住笑了。 大公主看见她笑了,也好笑地眨了眨眼睛。 皇后和颜悦色地说道:“今日是你的好日子,本宫也就不多留你了,本宫虽然不知道你和皇上前些日子发生了何事,但皇上让你晋位了,想必也不会和你计较了。” “皇上日理万机,多少嫔妃见一面都难,妍美人你好好服侍,好日子还在后头。” 姜知意恭敬地应下了:“多谢皇后娘娘教导,嫔妾铭记于心。” 等姜知意回到了碧梧轩,此时早膳都摆上桌了。 万顺好笑地指着一盅鸽子汤:“今日奴才去御膳房提膳,张御厨不知说了多少好话,一直给您赔礼道歉。” “昨日晚膳,您没用那道芙蓉鸡片,张御厨一个劲儿地问奴才,是不是不合您口味?他给您做到满意为止。” 姜知意勾唇一笑,慢慢用着早膳。 张御厨可真是墙头草,她多少跟御膳房有些香火情,不过禁足一个月,就能让他如此敷衍,她是打定主意要给他一个教训。 也叫御膳房的看看,她是不是软柿子! “这盅鸽子汤我不用了,原模原样退回去。”姜知意吩咐道。 万顺听了后眼睛一亮,忍不住夸赞:“您的法子妙啊。” “索性奴才也什么都不说,就让他去猜吧!” 姜知意笑着点点头,御膳房御厨多的是,没了张御厨,还有别的御厨。 而她如今什么都不用说,什么都不用做,御膳房看到她的态度后,自然什么都懂了。 想攀高枝的御厨可不少,就这帮人都能叫张御厨好好吃一番苦头。 等用完早膳后,各宫嫔妃的贺礼都到了。 皇后十分大气地送了她一套蝶恋花金累丝头面和两匹香云纱。 那头面做得十分精巧又不会太过华丽,正适合她如今的位份戴。 至于香云纱就更珍贵了,都说一两黄金一两纱,皇后送的两匹就价值连城了。 三个丫头无不赞叹。 宫里的其他嫔妃知道姜知意晋位的消息后,都咬碎了一口银牙。 眼看着就要这个狐媚子被皇上厌弃了,可曼御女打了她后,皇上反而回心转意,让她晋位了。 永宁宫里,贞妃听到这个消息后,就气得将花几上摆放的瓷瓶推了下去。 自从上回妍美人帮月昭仪说话后,皇上就再也没让她侍寝了。 贞妃心里急得不行,妃位上就她一个没有子嗣,对上惠妃和舒妃,她都觉得没有底气。 “妍美人不过宫女出身,不过一年多就走到美人的位置上了,皇上可真宠她啊!” 贞妃的话酸得很,她心里不满极了。 皇上连月昭仪和曼御女都宠爱,为何对她如此刻薄寡恩呢? 第142章 害怕 贞妃独自一人在殿里孤坐了许久,直到天色暗了才被身边的宫女咏荷唤醒。 “娘娘,皇上又去碧梧轩了。” 咏荷小心翼翼看着她的脸色,生怕贞妃拿她出气。 自从贞妃在凤藻宫被妍美人下了面子后,只要皇上去了妍美人那,她总会拿底下的宫女出气。 可这回贞妃却什么都没说,脸色丝毫未变。 不过眼底的寒霜叫咏荷不寒而栗。 碧梧轩里,姜知意梳洗打扮好后就等着祁景渊来了。 天还是有些热,她刚洗完了头发,就坐在廊下看着眼前的花圃,秋霜在一旁为她打着扇子。 碧梧轩里的宫人很殷勤,知道祁景渊要来了,恨不得将整个轩子都打扫得一尘不染。 雨露凑到她耳边,小声说道:“美人您不知道,前些日子您被禁足的时候,奴婢瞧着好几个奴才和宫女都想找门路离开呢。” “这帮眼皮子浅的东西,您不过了沉寂些时日,他们就想攀高枝了。” “奴婢可是将人都记住了,您看要不要找个由头把他们赶出去?” 姜知意顺着她的方向,看见了正热火朝天洒扫的宫人,汗水都将他们身上的衣裳打湿了,她轻轻摇了摇头。 “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他们想另寻出路也无可厚非,也不用赶出去了,谁知道新来的会是哪个宫的探子?” “盯着他们就是了,谁要是敢动歪脑筋,我也不是手软的!” 秋霜点点头感慨道:“您禁足的时候,满宫的嫔妃,也是有王美人和张宝林给您送过东西。” “更别提贞妃娘娘和沈才人了,您禁足的时候还来碧梧轩旁,故意大声嘲讽您,就是欺负奴婢们出不去,不然哪里能叫她们这样奚落您?” 姜知意勾唇一笑:“我本来还觉得有些闷,她们专门上门给我表演了,倒叫我看了乐子。” “王美人也是有心了,她把新做的夏装送进来也是不容易。” 秋霜笑着说:“张宝林也是稀奇了,如今真是转了性子,还特意给您送了几个西瓜,叫您解暑。” 姜知意看向封闭的东侧殿,倒是回想起过去那个骄纵的张宝林,“但愿她是彻底想开了,有了救大公主的恩情在,皇后也会照顾她的。” 秋霜犹豫了会儿才说:“奴婢怎么瞧着,她想靠着您了。” 姜知意愣了下,有些好笑地说:“怪不得这么别扭呢,不过我是没打算跟她合伙,她若是想在宫里安稳度日,还是不要跟她扯上关系才好。” 祁景渊一进碧梧轩,瞧见的便是坐在廊下巧笑嫣然的美人,仿佛跟身旁的宫女说到了什么好笑的事,眉眼弯弯神采飞扬。 “说什么呢?”祁景渊上前问道。 “给皇上请安。”姜知意放大了笑容看着祁景渊,“嫔妾跟秋霜说井里的西瓜呢。” 祁景渊好奇地挑眉看向她。 “秋霜在井里浸了西瓜,等用过晚膳,切了给皇上尝尝,跟朝阳宫放在冰鉴里的,尝起来有些许不同。”姜知意不动声色地就转移了话题。 祁景渊牵着她的手回了殿里,等坐下后又摸了摸她半干的头发,“宫里就你在朕面前没规矩,哪个不是打扮得好好的才来见朕。” 姜知意“哼”了一声:“嫔妾见自己夫君,装模作样地干什么?” “况且嫔妾又不是不打扮,不过今日您赶巧了,碰上嫔妾洗了头发。” 祁景渊拿出一个锦盒,打开后从里面取出一只缠枝牡丹纹玉梳,慢慢给她梳顺被风吹乱的长发。 姜知意背过身去了,还是察觉到他的动作后,才回头看去,于是立刻就被他手里的玉梳吸引了。 那块半圆的玉梳,通体莹白温润,一看就知道是上好的和田玉制成,定是进贡的珍品。 “这是给嫔妾的?”姜知意惊喜地看着他。 祁景渊将玉梳放进她手里,语气淡淡的:“朕瞧着你倒是配得上它。” 姜知意压根不把他的话往心里去,抱住他的脖子,就亲了一口他的侧脸。 亲完后看着不说话的祁景渊莞尔一笑:“您可真是口是心非,明明就是想送嫔妾的。” 祁景渊看着这个胆大妄为的女人,只有她敢对自己动手动脚的。 他收紧了搂在她腰间的手:“就你胆子大。” 瞧着祁景渊深幽的眸子,姜知意狡黠一笑,逃出他的禁锢:“嫔妾饿啦,要用晚膳了。” 祁景渊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这个女人就是故意在撩拨他。 可他也跟着她走远的步伐,一同来到八仙桌前用膳。 今日的晚膳是姜知意吩咐御膳房做的,做的就是简单清爽的鸡丝凉面。 鸡丝鲜香,面条筋道,再浇上红油,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她亲自给祁景渊拌了一碗:“皇上尝尝,天热了就要吃些酸辣开胃的。” 桌上的菜肴并不多,跟他独自一人用膳时相比,可谓是寒酸。 可这些菜都不是照着规矩上的,祁景渊看着新鲜,吃着更是新鲜。 姜知意和他一下没控制住,两人都没动小菜,把御膳房准备的凉面都吃完了。 万顺好几次都想上前阻止,可瞧着祁景渊正在兴头上,最终还是犹豫地没有开口。 等晚膳撤下去,姜知意欲哭无泪地看着自己鼓着的小腹。 她气鼓鼓地看着一旁一脸餍足的祁景渊:“皇上一来,嫔妾都不记得节制了,这样真是不利于养生!” 祁景渊瞥了一眼她的小肚子,一语双关道:“你本来就是个不知道节制的。” 姜知意睁圆了眼睛,无辜极了:“皇上又要平白污人清白了。” “走,出去消食。”祁景渊看不惯她懒洋洋的样子,把她拎了起来。 姜知意哼唧了一声,跟在他身后一步一步走得极慢。 祁景渊为了配合她的脚步,也走得极慢。 两人也不走远,磨蹭了一刻钟才走到玉带河边。 自从大公主出事后,玉带河边的木栏全都更换了新的,就连宫里的侍卫都巡逻得更密切了。 晚间的风一吹过,倒也不太热了。 听着河水汩汩流淌的声音,两人许久都没有说话。 就在姜知意觉得是时候回去的时候,祁景渊开口了。 “大公主落水后 ,知意救她也不害怕?” 第143章 多疑 姜知意听到他的话后,立刻精神了。 来了来了,这狗男人果然敏感多疑,在这儿等着她呢! 她就知道他一定会打破砂锅问到底,一定会亲自问她一遍才会放心。 姜知意迟疑了片刻,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道:“嫔妾是害怕的,知道是大公主落水后怕得不行。” “可周围的宫人都不会水,去找侍卫也来不及了,嫔妾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大公主在嫔妾眼前出事,所幸嫔妾幼时学过凫水,才将大公主救了上来。” “嫔妾也没救过人,心里忐忑不安得很,也怕救迟了大公主,可不管怎样,大公主是您的嫡女,嫔妾就不能不救!” “嫔妾跟您保证,在救大公主的时候,嫔妾绝对没有想着要挟恩图报!” 祁景渊看着她清澈的眼睛,里面倒映着自己的身影,他知道这女人没有说假话。 大公主是皇后唯一的孩子,若是大公主没有了,对皇后来说是莫大的打击。 只要这女人当时心里有一丝不情愿,大公主如今都不可能好端端地在凤藻宫。 可这女人还是不顾自己安危救了大公主,不管她心里想要什么,至少大公主平安无事了。 自小的经历让祁景渊知道,宫里的人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有利可图的。 就算这女人图他的宠爱,他也不是不能给。 祁景渊摸了摸她的脸颊:“朕知道了。” 姜知意心里松了一口气,在大公主落水这件事上,祁景渊应该彻底打消对自己的疑虑了。 谁叫她当时正好就在那,做皇帝的可不就是多疑吗? 两人又说了些话,姜知意摸了摸自己有些平坦的小腹,准备回碧梧轩时。 一道妩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给皇上请安,嫔妾来玉带河边散步,正巧遇见皇上呢。”曼御女一脸惊喜地看着祁景渊。 瞥见姜知意在旁边后,这才不情不愿地行礼:“给妍美人请安。” 姜知意好笑地看着收敛嚣张的曼御女,如今她被降位,过去能用的服饰如今也不能用了,立刻变得朴实无华了。 她穿了身桃红色衣裳,戴了两支金簪,真是在力所能及地打扮自己了。 祁景渊神情不悦:“曼御女,你回去吧。” 语气中的冷淡,透露出他被打搅后的烦躁。 曼御女委屈极了:“皇上,嫔妾知错了,嫔妾不该和妍美人起冲突。” “皇上就让嫔妾陪你散步吧。” 说罢,她还要顺势上前抱住祁景渊的手臂。 姜知意在一旁憋着笑,准备看好戏。 “曼御女言行无状,屡有逾越,禁足一个月。”祁景渊沉着脸说道。 全福立刻指示着朝阳宫的宫女,将曼御女带了回去。 曼御女不敢置信地挣扎着,她从未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问题。 过去她得宠的时候,就是这样撒娇的啊,怎么今日就不行了? 看着一旁忍着笑意的姜知意,曼御女再也忍不住了:“妍美人都是你这个贱人,在皇上面前说我的坏话!不然皇上怎么会这样对我?” 姜知意真是没忍住笑了出来,祁景渊轻轻瞪了一眼她。 “告诉皇后,给曼御女好好教教宫里的规矩,什么时候学好了,什么时候再出来。”祁景渊低沉的声音里浓浓的不悦。 全福忙不迭地就去凤藻宫传话了。 皇后听完全福的话后勾唇一笑,曼御女可真是嚣张到头了。 “本宫知道了,会让人好好教她规矩的,还请皇上放心。” 全福赔着笑脸:“皇上还要奴才伺候,奴才就先走了。” 皇后点点头,让抱月送他出去了。 等全福走了后,皇后心情十分舒畅:“曼御女前些日子上蹿下跳的,本宫看着都心烦,如今可算老实了。” “皇上既然让本宫教她规矩,那就让教导秀女的嬷嬷,给曼御女好好教教!” 揽风知道皇后不喜欢曼御女,笑着说道:“您不点头,曼御女就一直学,最好别出来了。” 皇后满意地勾起嘴角,如今皇上都厌烦了她,曼御女还能有什么指望? 碧梧轩里,一直看戏的人此时正登台唱戏。 祁景渊也是食髓知味,他都一个月没碰这女人了,昨日那一回自然是不够的。 姜知意也来了精神,又亲又咬的,把人撩拨得不轻。 真是你方唱罢我登场。 晚膳虽然好吃,但眼前这个男人也是秀色可餐。 算算时辰,这也算是夜宵了。 姜知意没有吃夜宵的习惯,不过既然加餐了,那也不妨多吃些。 祁景渊就感觉今日这女人真是格外的热情,一点都不像往日懒散的样子。 这女人看他的眼睛里真是带着火星子,勾得他欲罢不能。 结果他这边才咂摸出味道,这女人就餍足地放开了他,还往身后移了一个位置,用手撑着头一眼不眨地看着他。 姜知意欣赏地看着他被自己扯开的里衣,里面白皙的胸膛上多了好几抹她制造的红痕,肩膀的位置也有她情到浓时咬下的牙印。 往日里那霸气从容的眸子里,此刻却染上了丝丝情欲,闪烁着危险的流光。 这男人虽然狗,还疑心多,可这容貌真是挑不出任何毛病。 姜知意是越发满意地看着他那张脸。 祁景渊自然能感受到她炽热的眼神,这女人有多喜欢他这张脸他是知道的。 可他心里总觉得有些不舒服,他总觉得这女人就是心里憋着坏! 于是觉得自己被冒犯的祁景渊,当下就揽过这女人的细腰,将她压在身下。 “知意看够了?” 低沉沙哑的声音在她耳旁响起,姜知意顿时蜷缩了身子讨饶,她撒着娇按住祁景渊的胸膛:“嫔妾累啦,皇上放过嫔妾吧?” 可床榻上的美人娇艳欲滴,说是拒绝,更不如说是撩拨。 祁景渊直接附身吻住红唇,摁住她的挣扎,将人剥皮拆骨吞入腹中。 次日,等姜知意醒来的时候早就日上三更了。 她揉着自己酸软的腰,无力地坐了起来,把祁景渊骂了个狗血淋头。 死男人跟嗑药了一样,把她折腾到了后半夜。 姜知意梳洗好后,正无精打采地用着午膳,起来得太迟,早膳只能略过了。 刚用完午膳品着茶时,万顺进殿神色有些复杂地看着她。 “美人,月昭仪有孕了。” 第144章 荣耀 瞧着万顺愁眉苦脸的样子,姜知意笑了:“月昭仪有孕,好事一桩啊。” 万顺迟疑地看着她,犹豫的片刻后说道:“月昭仪有孕两个月了。” “噢~”姜知意挑眉,“算算日子,月昭仪进宫还不到三个月呢。” “这有孕的速度,可真是让人望尘莫及。” 秋霜压低了声音:“奴婢听说昨日曼御女被禁足后,月氏的太子今日就上书问缘由了。” “说什么曼御女好歹得宠些时日,不过跟嫔妃起了冲突,就能被禁足?……话里话外都对您不满。” 雨露点点头:“奴婢也是担忧会对您不利。” 姜知意放下筷子,不屑地笑了:“月氏算不了什么,曼御女撺掇皇上定和亲人选的事,连我都有所耳闻,她这是干政了啊!” “皇上这是借此机会,让月氏的人老实些,让谁去和亲,可不是他们说了算。” “你看月昭仪多聪明,她就从未理会过月氏太子,连曼御女想去她的清漪宫坐坐,月昭仪都不答应。” “这回曼御女被禁足了,月昭仪也是不理会,无论是请罪还是求情都没有。”秋霜道。 姜知意笑着说:“是啊,她心里有成算。” “等这个孩子生下来,她就彻底站稳了,无论日后月氏如何,对她都毫无影响了。” 况且宫里的人都知道,月昭仪这胎无论是皇子还是公主都无碍。 除了一个明显仇视她的贞妃,宫里别的嫔妃可不会对月昭仪动手。 对于后宫里来说,月昭仪这胎平安生下的概率还是很大的。 清漪宫里,祁景渊处理完政事就来看望有孕的月昭仪。 听到她有孕的消息后,祁景渊诧异了一会儿,也就没有别的情绪了。 他不过宠了月昭仪四五回,月昭仪这么快有孕也是出乎他的意料。 不过有孕也是喜事,宫里的皇嗣本来就不多。 就算月昭仪是月氏女子,也没有什么好介意的,只要生下来那就是大齐的人。 这孩子再笨,也知道该选哪边。 月昭仪捂住小腹小心地行礼:“给皇上请安。” 祁景渊将她扶了起来:“你有孕在身,不必多礼。” 月昭仪小心地打量着他的脸色,就怕他不待见自己有孕。 要不是为了月氏着想,她一定会满了三个月后再说出来。 月昭仪紧张的样子自然没有逃过祁景渊的眼睛,他眸光微动,知道了月昭仪心里在害怕什么。 于是夹了块清炖的羊肉放进她的碗里:“朝露尝尝大齐的羊肉,跟月氏相比可有不同。” 月昭仪小心地吃了,微微一笑:“臣妾觉得都是一样好吃。” 祁景渊点点头没说什么,只是继续给她夹了些别的。 这顿晚膳用下来,月昭仪总算松了一口气。 皇上不排斥自己有孕,真是再好不过了。 等她生下这个孩子,在皇上面前多少能说上几句话了,到那时她再求求皇上,这事也许能成。 今夜祁景渊留宿了清漪宫,也让宫里的人都知道他的态度,至少宫里没少会傻傻地针对月昭仪了。 次日是八月十五,姜知意早早就起来梳妆打扮去凤藻宫请安。 等她进了殿后,好几个嫔妃有意无意地打量着她。 袁充容笑着说:“妍美人可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本宫瞧着你是更妩媚动人了,怪不得皇上喜欢。” 姜知意羞涩地笑了:“嫔妾怎么比得过各位娘娘芳华绝代。” 可袁充容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看着她叹了口气:“本宫瞧着妍美人你啊,再看看本宫自己,只能感叹一句岁月无情啊。” 姜知意脸上的笑容都要绷不住了,袁充容今日专门给她挖坑了。 坐在她下首的王美人也叹了口气:“袁充容你这么一说,倒叫嫔妾想起过去在王府的日子了,那时各位娘娘可都比嫔妾年轻啊。” 王美人和祁景渊一样大,如今也二十有七了,再加上常年抱病,早就没有当初的美貌了。 惠妃眼眸中也浮现一抹怀念:“这日子过得可真快,转眼间咱们都进宫了,新人更是一个赛一个的年轻貌美。” 舒妃也是忧愁地点了点头。 眼看着给她挖的坑,变成了追忆大会,袁充容也没有了挑拨的心思了。安静地坐着不说话了。 等皇后从内室出来后,众人起身行礼:“给皇后娘娘请安。” “都坐吧。”皇后摆摆手示意众人坐下。 “今日是中秋,晚上会在仪元殿设宴,各位妹妹记得按时去。” 众人都应下了,心里都盘算着今晚要如何打扮,才能吸引皇上的目光。 皇后扫视了一圈神色各异的嫔妃,冷冷地开口:“月昭仪和魏才人都有孕在身,本宫不想看到些阴私手段,若有违者,本宫绝不轻饶!” 众人立刻恭敬地说着不敢,可装得再好,眸子里还是流露出些嫉妒。 姜知意看了一眼显怀的魏才人,这位可都五个月了,惠妃也是把她护得严实,生怕她受到一点伤害。 如今她瞧着脸色不错,面上也没有当初林宝林那样的焦躁不安,安安稳稳地坐在圈椅上很淡定。 姜知意坏心眼地想着,等这胎生下后,魏才人可就晋位成魏美人了。 就能独居一个阁子了,再跟着惠妃一道住,也委实有些不合适了。 可她要是出了华阳宫,再想看望皇嗣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到底是独居一阁发号施令,还是为了皇嗣屈居人下,就要看魏才人怎么想了。 “行了,今日就到这吧,美人以上跟我去慈宁宫。”皇后道。 众人都起身恭送她们离开。 姜知意还站在原地不动,就被一旁的王美人推了一把:“妹妹怕不是忘了自个都是美人了。” 姜知意回神后笑了笑:“多谢王姐姐提醒我,我还是头一回去呢。” 两人边走边说,倒是惹得一旁的低位嫔妃们止不住地羡慕。 她们什么时候才能有这样的机会呢? 虽说累了些,可到底能在太后跟前露面了,多少也是种荣耀。 慈宁宫里,皇后打头带着嫔妃给太后请安后,就准备听太后的教导了。 姜知意瞧着太后精神不济地靠在宝座上,一旁的宝康郡主随侍在她身旁。 第145章 贺诗 皇后就跟没瞧见宝康郡主一样。 姜知意瞧着太后也没有让宝康郡主特意避开的意思,就这么让人跟在她身边。 两人像是达成了某种共识,互不干涉。 姜知意晋位美人后,还是第一次来拜见太后。 她照着规矩,给太后行了大礼:“嫔妾碧梧轩妍美人,给太后请安。” 太后瞥了她一眼,淡淡地叫她起来了,再多的话就没有了。 姜知意很规矩地谢恩后,就起身坐下了,也没有说些讨好的话。 毕竟她还没混上高位,也不值得太后多看她一眼。 太后看着月昭仪倒是多说了一句:“你如今有孕就好好养胎,要是掺和进月氏的事里,哀家第一个不放过你。” 凌厉的话吓了月昭仪一跳,她赔着小心:“臣妾不敢。” 月昭仪心里委屈极了,忍了又忍才没有让自己在太后面前失态。 皇后瞧着太后也累了,就主动领着嫔妃们告辞了。 姜知意临走前,瞧着宝康郡主小心地服侍太后用茶,面上是前所未有的恭敬。 齐王妃过世后,太后可就是她唯一的依仗了。 宝康郡主想要等到三年孝期后顺利出嫁,只能祈祷太后这张平安符能再护着她久一些。 毕竟太后本就年事已高,前段日子晕过去了几回,连太医都暗示过祁景渊,如今太后的身子是每况愈下了。 真是听天由命了。 出了慈宁宫的大门,姜知意就瞧着惠妃带着魏才人,正慢慢走回华阳宫。 惠妃为了护着魏才人这胎可真是煞费苦心了,如今她无论去哪都不坐辇了。 只是她们走得快,没有瞧见身后的温贵妃坐在辇上,默默注视了她们许久。 姜知意瞧着温贵妃默不作声,思索的样子,心里知晓她定是没安好心,带着秋霜回了碧梧轩。 等她用过午膳后休息了半个时辰,三个丫头就兴致勃勃地服侍她沐浴更衣。 势必要让她在祁景渊里大放异彩。 折腾了两个时辰,她才收拾妥当。 司衣司赶工了几日,才将皇后送来的香云纱裁制成衣。 姜知意穿了雾紫银丝暗绣香云纱裙,梳了飞仙髻,戴了支金镶玉明珠蝶翅步摇。 步摇上面的流苏随着她的走动,微微摇晃着,动人心弦。 又点缀了几支样式简单的金簪,就这么娉娉婷婷地去赴宴了。 仪元殿里,各宫嫔妃都来得差不多了。 莹才人更是盛装打扮,一身石榴红洒金长裙,梳得高髻上面更是金光耀眼。 她还在额间画了花钿,配合上她 莹才人发现她打量的视线后,轻哼了一声就扭过头不去看她。 姜知意笑了笑,争宠可不就是各凭本事嘛。 又过了两刻钟,祁景渊才带着皇后和大公主姗姗来迟。 众人纷纷起身行礼,等坐下后各个都翘首以待准备出头。 “今日是家宴,各位爱妃不用拘束。”祁景渊道。 等他说完后,莹才人迫不及待地起身:“嫔妾特意准备了红绸舞,还请皇上赏面。” 其他嫔妃见莹才人拔得头筹,纷纷不悦地看着她。 “爱妃既然费心准备,朕自然要好好欣赏一番。”祁景渊笑着说。 莹才人像是得到了极大的鼓励,兴冲冲地下去更衣了。 姜知意端起酒杯笑吟吟地起身,对着祁景渊柔声说道:“嫔妾在古籍里看到一诗,觉得十分应景,说的是……”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嫔妾虽和皇上没有相隔千里之远,可也盼着和皇上长长久久。” 说完,她就饮尽了杯里的酒,隔着遥远距离,巧笑嫣然地看着他。 其他的嫔妃看着她这么赤裸裸地表露心意,杯里的酒仿佛有醋这么酸。 兰修容更是刺了她好几眼,明明过去诗词歌赋上出彩的只有她一个,没想到妍美人今日也装模作样文绉绉的。 兰修容心里不痛快极了,妍美人出了风头,皇上眼里还能看得见旁人吗? 祁景渊叫她这句话说得心里一酥,喝完了手中的酒后,还在不断回味她这句话。 可这女人说了这么一番令人遐想的话后,又若无其事地和身旁的人说话,连看都不看他了,真是故意在撩拨他。 等莹才人换好舞衣,曼妙起舞时,祁景渊总是会走神,继而看向那个女人。 她的样貌不用多说,今日来的嫔妃都是盛装打扮过的,可祁景渊却觉得她像是被一束柔光笼罩,格外地耀眼。 等莹才人跳完后,气喘吁吁地看着祁景渊,那含羞带怯的模样真是动人极了。 可祁景渊只是不走心地夸了一句,那敷衍的样子叫莹才人心里难受得不行。 她这一个月来为了准备这支舞,不知吃了多少苦头,就为了一鸣惊人。 明明连别的嫔妃都被她吸引,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起舞。 可皇上却丝毫没有被触动,就连赏赐都是按着规矩来,让她一腔热血化为乌有。 姜知意看着莹才人泄气的样子,勾唇一笑。 她这千古第一等的中秋贺词一出,莹才人只能望其项背了。 毕竟有她惊艳在前,莹才人表现得再出众,也很难越过去了。 别的嫔妃瞧见莹才人精心准备的舞都没能入皇上眼,也都不准备献丑了。 还是大公主端着茶杯笑着对祁景渊说:“今日阖家团圆,儿臣敬父皇。” “琼儿很懂事。”祁景渊笑着喝了。 有了大公主带头,大皇子和二公主也都说了一句吉祥话敬他。 祁景渊都很给面子地喝了。 如今宫里长成的就这三位了。 别的皇子公主还不会走呢。 等戌时末了,中秋夜宴也到尾声了。 皇后看着疲倦的嫔妃们,也叫她们散了。 今日是十五,按照规矩祁景渊要去凤藻宫。 姜知意只是在祁景渊上辇前,轻眨了下眼睛,随后很快就低下头行礼。 祁景渊心里好笑,这女人现在才有动作了。 刚刚装模作样,老实得不行,可内里还是一如既往! 勾搭过后,姜知意舒心地回了碧梧轩。 今日她累了一天,此刻梳洗后早早就入睡了。 次日,还没等她自然睡醒,秋霜和雨露就着急地叫醒了她,两人慌张得不行。 “美人大事不好 ,二皇子夭折了!” 第146章 风疹 姜知意还眯瞪着,一听这话立刻吓得瞪圆了眼睛,一下子坐了起来。 “这是怎么一回事?”姜知意立刻下地梳洗打扮。 秋霜一边着急地服侍着她,一边解释着:“这事太突然了些,奴婢们收到消息,真是一点都不敢耽搁。” “说是……说是二皇子全身出了红疹,厥了过去。” “今日一早奶娘准备喂奶的时候,才发现没了呼吸,如今整个长信宫都乱成一团了。” “嘶……”姜知意听完这话倒抽一口气,“二皇子好不容易养到八个月了,眼看着快要周岁了,如今发生这样的事,可真是……” 姜知意摇了摇头,喝了杯茶提神后,一点都不敢耽搁就去了长信宫。 此刻的长信宫里真是人仰马翻,满宫的嫔妃没有一个缺席的。 众人都静静地站在殿下,默默注视着喧闹的殿内。 舒妃神色复杂地看着殿内,心中也是怅然若失。 曾几何时,她是如此期待这个孩子的降生。 就算和林宝林形同陌路,可她也从未想过让二皇子出事。 只道是世事无常,终是造化弄人。 二皇子的寝殿里,林宝林披头散发地崩溃大哭,她将早已夭折的二皇子紧紧抱在怀里。 “二皇子醒醒,母妃来看你了。” “我的儿,你睁开眼睛看看娘啊……” 殿下的众人都清楚听到林宝林凄厉的哭喊声,姜知意不由得叹了口气。 皇后头疼地看着哭得声嘶力竭的林宝林:“林宝林,你把二皇子放下,让太医好好瞧瞧。” 林宝林抱着二皇子丝毫不让太医靠近,她狠狠瞪着太医:“嫔妾的二皇子没有生病!你们都是骗子,休想对二皇子不利。” 林宝林防备的样子太狠厉,就像保护幼崽的凶猛母兽,凤藻宫里的宫人此刻都不知道该怎么做了,纷纷迟疑地看着皇后。 皇后心里一沉,林宝林失子之痛她固然能理解,可不查清二皇子的死因,对皇上可交代不了。 “把林宝林拉开。”皇后沉声吩咐着宫正司的人。 宫正司的太监得了皇后的话,心中也有底了,立刻上前钳制住林宝林的胳膊,把二皇子给抱了出来。 “放开,你们这群贱人放开我!”林宝林不断挣扎着,浑身上下都在用力挣开束缚。 皇后冷冷地扫了一眼,宫正司的立刻将林宝林打晕了。 没了失去理智的林宝林后,皇后此刻也不再掩饰怒火,冷声道:“给本宫好好查!照顾二皇子的,一个都不能放过!” “二皇子昨日还好端端的,今日怎么会突然夭折?” 宫正司立刻严阵以待,立刻搜查起了二皇子的寝宫,照顾二皇子的奶娘、宫女和太监,上下十二个人全被压在殿外杖刑。 皇后发了狠,让宫正司的当着所有嫔妃的面,先把这群奴才打上二十个板子杀威。 宫正司的不敢留手,下足了力气,二十个板子下去,十二个人都瘫软在地上,哭喊声此起彼伏。 殿内,小小的二皇子被安置在榻上,明明八个月了看起来却比同龄的婴孩瘦小许多。 他白嫩的脸上,立刻密密麻麻的红疹,等宫正司的女官解开衣裳后,瘦小的身子上也布满了红疹,真是惨不忍睹。 皇后看了一眼就皱着眉头移开了视线,两鬓斑白的李太医不敢耽搁,仔仔细细检查起二皇子的身子。 一盏茶后,李太医才小心翼翼回禀:“回皇后娘娘,二皇子急发了风疹,这才导致全身出现红疹。” “这病就是放在大人身上都不好受,更何况二皇子还在襁褓之中。” 皇后深深皱起了眉:“李太医的意思是,二皇子接触到了些不该碰的东西?” 李太医小心地看着皇后的眼色,犹豫片刻后才说道:“皇后娘娘也知道,二皇子自出生以来,一直 由微臣照顾着身子。” “过去也有过出红疹的时候,微臣都开了药给奶娘服下,二皇子吸过乳汁后,也会痊愈。” 皇后点点头,二皇子时常生病,她也免不了多关心几句,李太医说的是实情。 “本宫知道二皇子身子一向不好,可也精心养了这么久,怎么突然就出事了?” 李太医压低了声音:“二皇子身子实在弱,旁人无碍的东西,二皇子接触后保不齐就出事。” 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不过皇后也知道,太医们都明哲保身,宫里的阴私总是七扭八歪后才说出来。 换言之,这回二皇子就是对某样东西特别敏感了些,这才会比往日更严重,乃至要了命。 皇后纵使不再逼问太医了,可心里头也是气他们不把话说清楚,压根不叫太医起来,继续跪到宫正司查清楚为止。 两刻钟后,宫正司的陈女官来回话了。 “回皇后娘娘,二皇子的寝殿并无不妥,因着二皇子身子虚弱,殿里日日清扫两回,一点熏香都不敢有,就连寝殿外的花圃都不敢有花。” “微臣想着,问题应该出在服侍二皇子的宫人身上。” 皇后环顾了一遍四周,点点头认同了她的话。 “那十二个奴才分开审,本宫要知道他们昨日的一切行踪!” 陈女官立刻应下后出了殿,吩咐宫正司的人将十二个宫人都押了回去。 皇后出了殿,看着底下不时打量的嫔妃冷声道:“都回自己寝宫!” “若是让本宫查到二皇子夭折跟你们谁有关系,本宫绝不手软!” 皇后神色十分不悦,眉眼间更是黑压压地透着深沉,众人都不敢造次,立刻应了下来。 等恭送走了皇后,众人也没了交谈的想法,也都出了长信宫。 姜知意瞧着月昭仪和魏才人的脸色着实不好,两人都苍白着脸率先离开了长信宫。 等回了碧梧轩,姜知意也是一头雾水。 二皇子在这宫里都快成为隐形人了,这一朝出事,直接命丧黄泉了。 林宝林真是最后一丝指望都没有了。 “让碧梧轩上下都警醒着些,别着了旁人的道!”姜知意吩咐道。 万顺和雨露都严肃地应下,出去训话了。 如今还不知是天灾还是人祸,满宫上下都盯紧了长信宫和宫正司。 第147章 饮酒 瑶华宫里,温贵妃闲适地摇着扇子:“本宫说什么来着,好事在后头呢。” 锦绣小心地为她捶着腿,笑着奉承:“娘娘运筹帷幄,奴婢佩服。” 温贵妃得意地笑了笑,随后看向一旁被奶娘抱在怀里的三皇子。 三皇子才四个月大,正是玉雪可爱的时候。 奶娘拿着拨浪鼓正逗着他,四皇子乐呵呵地伸手想要抓。 “倒是有股子聪明劲。”温贵妃看着四皇子黑葡萄一样的眼睛,满意地点点头。 “日后定会是大皇子的助力。”锦绣看着温贵妃的眼色夸了一句。 温贵妃满意地笑了后,又有些厌烦地摔了团扇:“兰修容倒是护四皇子护得紧。” 锦绣眼眸微动,轻声说着:“当初兰修容娘娘和许才人可是好姐妹,如今这一个都是九嫔的娘娘了,一个还在才人的位份上打转。” “娘娘您说,许才人心里能乐意吗?” 温贵妃眼眸中闪过一丝精光,勾唇一笑:“是啊,这过去的好姐妹如今可不一定了!” “本宫想着,这惠妃和舒妃也是同样的道理呢。” 温贵妃对着锦朝招手,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几句,随后笑得越发张扬了。 “谁叫本宫好心,就是看不惯惠妃那些个小人做派,舒妃也该醒醒了。” “娘娘英明。”锦绣和锦朝立刻恭维道。 此刻有宫女进来恭敬地行礼:“娘娘,李宝林求见。” 温贵妃立刻皱起了眉头:“让她回去……” 话还没说完就被锦绣劝住了:“娘娘,二皇子刚夭折,李宝林心里自然不安,您让她见见三皇子也好安心。” 温贵妃转念一想就答应了,于是立刻就有宫女领着佩玉进来了。 佩玉一进殿就迫不及待地盯着奶娘怀里的三皇子,她的目光赤裸裸的,让温贵妃瞧着十分不悦。 “李宝林有何事?” 佩玉自然是听出来了温贵妃语气中浓浓的不满,她放低了姿态,用托盘呈上了一张帕子:“嫔妾多谢温贵妃娘娘庇护,让嫔妾和三皇子能衣食无忧。” “嫔妾无以为报,精心绣了张帕子,还请娘娘收下。” 温贵妃伸手捻起帕子的一角看了一眼:“李宝林你的技法比起宫里的绣娘也不差,本宫就收下了。” 佩玉立刻喜上眉梢:“嫔妾别无所有,这帕子能入娘娘的眼,也是嫔妾的荣幸。” 好听的话自然谁都爱听。 温贵妃也不例外,她脸上也多了一丝笑意:“李宝林跟三皇子见见面吧,本宫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 佩玉压抑住内心的渴望,低眉顺眼地谢恩:“娘娘仁慈。” 等佩玉和抱着三皇子的奶娘退下后,温贵妃就示意锦朝去盯着。 她极少让三皇子见李宝林,就怕李宝林将三皇子哄骗了去。 要不是李宝林出事实在显眼,她早就收拾了。 三皇子的寝殿十分宽敞,比起佩玉的寝殿都大,里面的陈设也是珍贵异常,平心而论,温贵妃是真没亏待三皇子。 可佩玉瞧见后,手死死地攥紧,极力压制自己的恨意。 家世可真是个好东西啊,就连温贵妃那样的蠢货都能登上高位,而她只能做小伏低。 真是天道不公! 佩玉赔着笑脸给奶娘和锦朝塞了个荷包,才换来了片刻和三皇子独处的时间。 她仔细检查了三皇子全身,看到三皇子白胖的身子后才放下心来。 二皇子突然夭折,林宝林的凄惨让她心有余悸。 不亲自查看一番,她终难安心。 凤藻宫里,皇后很快就拿到了证词,她丝毫不敢耽搁就去朝阳宫。 祁景渊看过证词后,脸色铁青,蹙着眉头没有说话。 皇后跪下请罪:“臣妾失察,这才叫长信宫的宫人如此放肆。” “二皇子夭折,臣妾责无旁贷。” 朝阳宫里安静得很,所有宫女太监此刻都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生怕皇上迁怒到他们身上。 过了一刻钟,祁景渊冷声道:“皇后失察,罚俸三个月。” “长信宫所有的宫人全都赶出去,照顾二皇子的全都杖毙!” “林宝林降位御女,永不侍寝。” 一连下了三道旨意,祁景渊这才移开证词,开始处理政务。 古井无波的脸上,眼眸深沉近墨。 “臣妾多谢皇上开恩,定会处理好二皇子的身后事。”皇后道。 出了朝阳宫,皇后就召了后宫嫔妃来了凤藻宫。 殿里坐得满满当当的,除了林御女依旧守在二皇子身边,其他人都到齐了。 “昨夜中秋,照顾二皇子的奶娘张氏偷偷饮了口酒,半夜给二皇子喂过奶后,就熟睡了。” “等被二皇子的哭声惊醒后,这才发现二皇子全身都起了红疹,还没等太医来,二皇子就先撑不住了。”皇后很干脆地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众人听了后都惊讶极了,万万没想到问题竟然出现在奶娘身上。 “皇上依旧下了旨意,照顾二皇子的全部杖毙,张奶娘及其全家处死。”皇后冷声道。 温贵妃不屑道:“臣妾记得照顾二皇子的宫人,可都是皇后娘娘您挑的,怎么就放任张奶娘独自照顾二皇子了?” “依臣妾看,这宫人都杖毙了,皇后娘娘您也不能置身事外啊。” 凤藻宫里顿时寂静无声,不少人都咂舌温贵妃的大胆,温贵妃更是毫不畏惧地看着皇后。 惠妃立刻反驳道:“二皇子本就身子弱,要不是皇后娘娘时刻盯着长信宫,二皇子如何能平安无事到八个月?” “皇后娘娘本就宫务繁多,中秋夜宴更是时刻操劳着,那个奶娘自己贪杯,怎么能怪罪到皇后娘娘身上?” 舒妃也开口了:“臣妾记得,林御女当初早产,正是吃了温贵妃你送的补品,要是皇后娘娘有罪,你也不能置身事外!” 舒妃的话触怒了温贵妃,她怒斥道:“当初林御女就在你的玉琼宫,舒妃你就一点责任都没有了?” “你有了三公主,自然不把林御女放在眼里了,本宫问你,你敢说你真的用心照顾林御女了吗?” 舒妃被她挤兑的满脸涨红,说不出话来,气得胸膛起伏不定。 二皇子夭折后,她内心也有少些不安,毕竟二皇子身子不好,也是她袖手旁观了。 温贵妃“哼”了一声,嚣张地起身离开。 皇后沉着脸一言不发地看着她离开。 很快,太后的斥责就来了。 第148章 和光同尘 琼枝姑姑来了凤藻宫,当着满宫的嫔妃,她淡漠地开口。 “奴婢奉太后懿旨前来传话,二皇子早夭,哀家痛心不已,皇后失察,罚跪奉先殿三日,以示惩戒。” 凤藻宫里的嫔妃此刻全都跪下听着训诫,心中惊起惊涛骇浪。 这还是太后第一回这么不给皇后面子,当众罚她。 太后雷厉风行将知情的宫人全都处理了,宫里没几个人知道,宝康郡主就是大公主落水的罪魁祸首。 以至于在场的嫔妃都以为,太后在为二皇子的夭折所气恼,迁怒于皇后。 皇后心里冷笑,太后果然不会善罢甘休。 当着满宫嫔妃的面,如此羞辱她,摆明了打击她作为皇后的威严。 真要这么重视二皇子,也不见太后派人去长信宫看望。 如今扯着二皇子做幌子,可真是彰显她这个皇祖母的慈爱! “儿臣谨遵母后懿旨。”皇后淡定地说完这句话就起身了,看不出一丝窘迫。 她连认错都不说,仿佛只是碍于太后,才无可奈何接受下来惩罚。 宫里的人精多的是。 这么点蛛丝马迹之中,立刻就看出了太后如今和皇后别苗头呢。 姜知意也敏感地察觉到了不对,她偷偷看了一眼依旧从容不迫的皇后。 皇后面上一片温婉,可眼底转瞬即逝的冰冷,暴露了皇后内心十分恼火的事实。 琼枝姑姑自然也清楚皇后的不满,她为太后找补了一句:“二皇子夭折,太后娘娘委实伤心,她老人家可不就盼着皇上子嗣兴旺吗?” 皇后笑了笑没说话。 琼枝姑姑也不会留下继续看着皇后的冷脸,行了个礼后就出了凤藻宫。 嫔妃们自然也不想留下让皇后心烦,也都行礼后回了各宫。 不过一盏茶的工夫,凤藻宫里又恢复一片寂静。 皇后压抑着怒火,快速处理完了宫务,就去奉先殿了。 奉先殿里,供奉着大齐历代帝王的牌位,庄重肃穆。 皇后的视线从上头的太祖,太宗,一直流连到最下层先帝到牌位才停住。 她嘴角浮现一抹讽刺的笑容,随后又很快恢复平常。 太后果然身在高位久了,越发看不清宫里宫外的现状了。 总觉得自己还是那个积威深重,大权在握的太后娘娘。 不过她跟一个垂垂老矣的人有什么好计较的,早晚不过太庙里的一炷香罢了。 皇后就这么出神地想着,一个时辰很快就过了。 太后虽然没有说让她跪多久,可她堂堂皇后,跪上一个时辰已经足够了。 抱月心疼地扶着她起身,一个时辰不短,皇后起来时都有些站不住,靠在抱月和揽风身上,才慢慢往出走。 等坐着辇回了凤藻宫,掀开衣裙一看,连个膝盖早就青紫了。 抱月边哭边为皇后热敷:“您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罪,太后娘娘就是故意折腾您。” “哭什么?”皇后不在意地说道,“太后如今也是老糊涂了,以为拿着子嗣说话,能压我一头,她也不想想,皇上知道后不生气?” “我与皇上是夫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皇上不过罚俸,她老人家一上来就这么下我的面子,难道要皇上承认他对二皇子的重视比不过太后?” 揽风恨铁不成钢地塞了一块帕子给抱月:“还不擦擦你的眼泪,叫娘娘看了心烦。” 抱月立刻抽噎着止住眼泪。 皇后看着两个宫女的小动作,这才心情好些了。 不过片刻后,全福就大张旗鼓地领着几个小太监来了凤藻宫。 他小心地瞧了一眼坐着的皇后,“皇上特意让奴才给您送些贡品。” 皇后抬眼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全福赔着笑脸,让小太监们将木箱都打开。 里面放着一套流光溢彩的云锦凤袍,极为华贵。 “皇上好些时候吩咐司衣司,给您特意准备的。” 皇后瞧了一眼上面精致的凤纹,就知道全福没有说大话。 这没有二十个绣娘缝制一整年,也做不出这一件。 当下她心里的气也消了些。 全福上前递了一个锦盒给抱月,抱月将它呈上给皇后。 皇后好奇地打开后,就看见里面放了一支玉簪。 由上好的碧玉雕成,簪头雕了栩栩如生的鸾凤和鸣样式,极为惹人喜爱。 皇后拿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儿,“皇上的赏赐本宫收下了。” 说罢她起身准备谢恩。 全福瞧见她的动作后,立刻夸张地扶她坐下。 “皇上可都交代奴才了,让您不必谢恩,您今日要是行礼了,可不就是把奴才架在火上烤了吗?还请您疼惜奴才。” 皇后没忍住笑了:“就你贫嘴。” “皇上政务繁忙,抱月替本宫送一盅补汤去朝阳宫。” 全福听到这话后,笑得更真切些了。 皇上和皇后能和好再好不过了,不然神仙打架,最终还是他们这群凡人遭殃。 碧梧轩里,姜知意从凤藻宫回来后,一直靠在花窗边沉思着。 她总觉得二皇子早夭这事,有些不对劲。 宫里的奶娘可都是精挑细选过的,那可真是要考据到祖上三代的。 不是长久以往的清白人家,内侍局的根本不可能让人进宫。 毕竟是皇子或者公主们的奶娘,日后定会被荣养,一家子的荣华富贵都少不了。 宫里的规矩也不是摆设,试问这样选出来的奶娘,又怎么会犯饮酒这样的过错? 皇子和公主可都配了四个奶娘,为何那日偏偏是饮酒的张氏照顾二皇子了? 谁这么大本事能把买通皇子身边的人? 可惜再多的消息她也不知道了。 也只能靠着这些已知的消息,拼拼凑凑了。 不过今日太后当众训斥皇后,倒是让她脑海中浮现一个念头。 由齐王妃自裁,到太后针对皇后,是否可以推导出,太后想护着的是宝康郡主? 姜知意真是越想越有可能,她眯起眼睛看向花圃里那树开得满满当当的桂花。 一阵清风袭来,将浓郁的花香,吹进她的寝殿,让人心旷神怡。 似乎也吹散了这满宫的污秽恶臭。 这宫里可真是藏污纳垢啊,多少青葱少女被污染了一颗真心。 姜知意笑了笑,她也不例外。 毕竟她也不是什么和光同尘的人。 第149章 狩猎 二皇子的夭折,让祁景渊心情十分不悦,他连续十日都没有进后宫了。 宫里的嫔妃也都使出了各种手段,送汤的、偶遇的真是数不胜数。 可也没有谁能把他请回自己宫里去。 这下子众人都被一视同仁了,请安的时候都吵不起来了,一时之间后宫倒是太平。 不过这种平静很快就被打破了。 皇上准备去北苑围场狩猎。 这个消息一出,满宫的嫔妃可都摩拳擦掌想要争上一争。 这又不可能带上所有的嫔妃,那总会有人不能去。 可谁又愿意做这剩下的呢? 可终究还是让准备献殷勤的嫔妃失望了,祁景渊直接把名单给了皇后,让她安排妥当。 碧梧轩里,姜知意刚睡过午觉没多久,抱月就来了。 她笑吟吟地说道:“给妍美人请安,皇上点了您去,这回围猎要去十日,后日午后出发,您快预备起来吧。” “皇后娘娘想着您没做过骑装,特意让奴婢送套新来的,您让人改改就能穿。” 姜知意笑了:“我知道了,多谢皇后娘娘惦记着我。” 说罢她就示意秋霜给了赏银,又亲自送了抱月出了轩子。 回到殿里,姜知意想了想吩咐道:“多给我准备些衣物,首饰挑些简单轻便些多带上。” “再带些防蚊虫的熏香和常见的药丸子。” “万顺、秋霜和雨露跟我走,再带一个粗使的奴才去,白沁留下看着轩子。” 碧梧轩的人都应了下来,开始忙活着给她收拾行李。 日子过得很快,八月二十八这日,姜知意早早就被唤醒了。 等她再次检查一遍行李后,就让万顺带着碧梧轩的宫人,先送到她要坐的马车上去。 等她用过午膳没多久,就往北宫门去了。 等她到了没多久,这回去围猎的嫔妃也都到齐了。 贞妃、沈才人、安才人、许才人和莹才人,加上她一共六个人。 姜知意上前给贞妃行礼请安,其他才人又给她行礼。 随后她默默思量着人选。 温贵妃有两个皇子要照顾,也不好跟着去。 惠妃要照顾有孕的魏才人,怕是她自己都不敢在这关键时刻离宫。 舒妃和兰修容也要照顾公主和皇子,也离不得。 这回去围猎的,可都是没有身孕,又得宠的嫔妃。 不过贞妃虽说是在高位,可姜知意却不觉得,这回围猎她能管得了事。 等祁景渊到了后,众人向他请安后,也都上了各自的马车。 马车很快就动了起来,等出了皇宫后,就向北出发前往北苑围场了。 宫外的大街上,很快就被侍卫们封锁了起来,姜知意掀开帘子的一角,打量着宫外的景色。 她还是头一回出宫,如今也是看个新鲜。 秋霜和雨露眼中都带着一丝怀念。 “许久没出来了,不想宫外变化如此之大。”秋霜感慨道。 “奴婢刚进宫的时候不过五六岁,如今十来年过去了,也是头回出来。”雨露叹了口气。 “等我是九嫔了,要是你们想出宫嫁人,我去向皇后娘娘求个恩典,把你们放出去。”姜知意笑着说。 宫女能被放出宫的,还是少之又少。 如果是高位嫔妃前的大宫女,倒是能跟皇后求个恩典放出去。 可都做了大宫女的,也都是主子们的左膀右臂,有几个主子会把人放出去? 一辈子老死在宫里的宫女多的是。 更何况大部分宫女说好听些叫采选进宫,不好听的就是被家里卖进宫的。 就算出了宫,还不是回到龙潭虎穴,要被卖到别处去。 雨露和秋霜对视了一眼后,皆是摇了摇头,异口同声说道:“奴婢不出宫。” “跟在您身边,做个体面的大宫女,可比出宫嫁人好多了。”秋霜坚定地说道。 雨露也点点头:“都说贫贱夫妻百事哀,要是嫁去富贵些的人家,奴婢还要担心他们会不会瞧不起咱们。” “要是家世平平的,奴婢忙里忙外,有操不完的心,还要担心他们一家子,会不会就指望着奴婢的银子过日子。” “奴婢要是嫁人了,总不能让您一直给奴婢们撑腰。还不如在宫里过舒坦日子,奴婢和秋霜可都有小宫女给打水服侍的。” 姜知意笑了笑,很温柔地看着她们:“我说的话会一直给你们保留,要是你们日后想出宫,尽管跟我说。” 秋霜和雨露都感激地点点头,旁的嫔妃可不像自家美人这么好说话。 兜兜转转了三个时辰,终于到了北苑行宫。 姜知意拖着一身快要散架的骨头下了马车,她脸色有些苍白,眉宇间都是疲倦。 跟来的嫔妃们,也都跟她差不多,都是一脸的疲态。 平日里养尊处优惯了,突然颠簸了这么久,谁受得了? 众人都看向位份最高的贞妃,可贞妃也没力气折腾了,挥挥手就让她们都回去歇着了。 北苑的行宫建得很简单,除了祁景渊住的那处崇明殿最华丽。 其他的住所都差不多,比起宫里的寝殿小了许多。 姜知意和许才人、莹才人住在同一宫里,她位份高些住了主殿,她们住了两边的侧殿。 一进了主殿,立刻就有行宫里的宫人送来热水。 姜知意疲倦地梳洗过后,连晚膳都不想用了,早早地歇下了。 莹才人瞧见主殿熄了烛火后,倒是诧异地说道:“这妍美人也不怕皇上召见?” 盼梦也有些疑惑:“也许是觉得皇上会先召见贞妃?” “如今都出了宫,哪里还要守什么规矩?端看皇上最喜欢谁。”莹才人打着哈欠说道。 她也浑身疲惫,可也不敢轻易睡下。 万一皇上召见,她岂不是不懂事吗? 莹才人心里还是有些羡慕她的洒脱。 这一夜,祁景渊独自一人歇在崇明殿。 他也不是铁打的,狩猎不是什么轻松事,自然要养精蓄锐了。 次日,正是狩猎的好日子。 一大清早,行宫里的宫人都忙碌了起来。 早就有宫人去后头的林场里,先把棚子扎了起来,候着皇上歇息。 祁景渊带着官员和宗亲,率先去了行宫后头的林场里狩猎。 跟来的嫔妃倒是迟了一步由侍卫们护送着去了。 八月底的天虽然没那么热了,可太阳还是很猛烈。 姜知意一点都没有想打猎的意思,就坐在棚子里歇着了。 第150章 不会骑马 莹才人和她一样不会骑马,也坐在棚子里休息。 不远处,沈才人、安才人和许才人都穿着骑装缓缓走来。 “妍美人你不会骑马?”沈才人像是找到什么乐子一样嗤笑道。 姜知意挑眉:“怎么,沈才人这是少见多怪了?” 沈才人听了后夸张地笑了:“哎呀,我忘了妍美人你的出身了,你可别介意啊。” “骑马这种事对于我们稀松平常,可对于妍美人你来说怕是头回见吧?” 说完,她还左顾右盼看向安才人和许才人,似乎想要获得认同感,可两人都不搭理她。 姜知意毫不客气地开口:“我只知道,越没有什么越想炫耀什么。” “又或者是不会骑术,就不能成为皇上的嫔妃了?据我所知宫里不会骑术的,可不止我一个!” 莹才人也是不会骑马的一员,沈才人嘲讽的话一出,她的脸色也难看得很。 姜知意不屑地说道:“沈才人你的马术要是有嘴上功夫的三成,想必今日定能猎到的猎物定能拔得头筹。” 沈才人听了后气得跳脚,这个妍美人就是在故意激她! 许才人倒是笑了:“妍美人不妨学学,好不容易出宫了,要是没能骑马,也太可惜了。” 姜知意点点头,对她友好地笑了:“多谢许才人,我会考虑的。” 许才人说完后就身手敏捷地上了身旁健硕的马,鞭子一甩就策马奔腾了。 姜知意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倒是多了分欣赏。 许才人哥哥是禁军统领,她也算是家学渊源了。 倒是一旁的沈才人十分不满她就这么走了,也干脆地上了马,瞪了一眼姜知意后也冲了出去。 安才人和姜知意素来没什么交情,点头示意后也就骑着马慢悠悠地走了。 莹才人虽然不会骑马,可也乐意去周围逛逛。 姜知意瞟了眼已经升得老高的太阳,又往棚子里面移了个位置。 棚子里除了她,还有贞妃。 按理说她也是武将世家出身,骑射应该不在话下。 可这位跟她一样,丝毫没有骑马的念头,就坐在棚子里捏着针绣花。 姜知意都愣了一下,出来狩猎怎么你就非得显摆自己贤良淑德了? 贞妃可真是执着走小白花人设了。 姜知意也懒得上前跟贞妃没话找话,她坐下后就慢慢欣赏着远处的林子。 此处的空气十分清新,让她都心情舒畅起来了。 不过半个时辰,就传来了好消息。 祁景渊率先射中了一头鹿,这可是这回狩猎的头个猎物。 不过他是皇帝,底下的人都心知肚明地知道,要把第一头猎物让给他。 等过了两个时辰,棚子外才慢慢传来动静。 出去狩猎的一行人终于回来了,姜知意也无聊到把棚子一周绕了个遍。 祁景渊除了猎到一头鹿,还有数只野鸡和野兔。 猎物最多的还是许才人的兄长禁军统领许成骏,除了常见的猎物,他还猎到一头野猪,很是显眼。 其他的宗室和官员,也都多多少少猎到一些。 倒是许才人真是有两把刷子,她虽然猎到的都是些小个的,可若是算数量,妥妥的第一。 顿时间祁景渊都不免对她刮目相看,“你们兄妹二人可真是家学渊源,不分伯仲。” 许成骏恭敬地说道:“微臣和舍妹不过运气好些罢了。” 祁景渊笑着说:“爱卿真是过谦了,许才人马上英姿可不是一日两日就能练成的,她过去也跟朕提过,幼时你经常带她出去狩猎。” 许才人瞧着高兴极了:“嫔妾没想到皇上还记得。” 这会儿当着众人的面,祁景渊就让许才人在一旁伴驾了。 姜知意看着倒是勾唇一笑,许才人这是要起来了啊。 她倒不觉得有什么,许才人的兄长本就是祁景渊的心腹,她就不可能沉寂在宫里。 倒是一旁的贞妃十分难受,她虽然位份高,可祁景渊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她一眼。 她这个妃子被带出来,就像是摆设一样。 桌上摆了不少野味,可贞妃一点品尝的心情都没有。 她食不下咽地看着上面其乐融融的两个人,心里憋屈得不行。 御膳房跟来的厨子,将众人猎到的猎物都烹饪了。 姜知意看着眼前都冒着热气的菜肴,倒是都尝了一口。 可野味也没有多好吃,她就觉得肉格外的柴。 尝了个鲜后,就索性放下筷子了。 祁景渊看着她百无聊赖的样子,倒是多看了一眼。 午后回了行宫,祁景渊就在崇明殿里处理加急来的政务。 姜知意正梳洗完,全福就来请她了。 许才人和莹才人瞧见全福来了,都很紧张地准备出殿迎接,可刚出了殿门就瞧见他往妍美人的主殿去了。 当下两人心里都是说不出的失望。 隔着中庭遥遥对视了一眼,就灰心丧气地回殿了。 崇明殿里,姜知意笑吟吟地给祁景渊行礼:“嫔妾给皇上请安。” 祁景渊看了她一眼,就招手让她过来。 等姜知意走到他跟前后,就一把拦住她的腰:“野味不合你的胃口?” “哪有?”姜知意抱着他的手臂撒娇,“就是天热了些,嫔妾才没有胃口。” “皇上亲自猎的,怎么会不好吃呢?嫔妾要是放开吃,保管叫皇上吓一跳!” 祁景渊捏了一把她的鼻子:“就会胡说!” 姜知意“啊”了一声,小手可怜兮兮地捂住自己的鼻子,“皇上又欺负人了。” 祁景渊打了一下她的屁股:“叫你不说老实话。” “朕瞧许才人她们都去骑马了,怎么就你不去?” 看着祁景渊压根没提贞妃,姜知意心里偷笑,贞妃可真是一点存在感都没有。 姜知意抱住他的脖子,顺势坐在祁景渊的腿上,她故意放软了声音:“嫔妾不会骑马。” “可嫔妾愿意学,皇上能教嫔妾吗?” 她眼睛睁得很大,一双眸子亮晶晶的,看向他的眼神里饱含了期待。 祁景渊搂紧了她:“瞧着你也不是个笨人,朕就勉为其难教教你吧。” 姜知意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吧唧”一声在祁景渊侧脸印下一个唇印。 “皇上对嫔妾真好,嫔妾可赖上您了!” “要是这回狩猎嫔妾学不会骑马,就赖在行宫不走了!” 第151章 掠食者 祁景渊没好气地轻拍了一下她的腰:“朕亲自教你再学不会,干脆就别回宫了。” 姜知意“哼唧”了一声,委屈地噘着嘴:“皇上舍得吗?” 说罢她的手还不老实地伸进祁景渊的衣领里,眼看着就要往下伸了。 祁景渊的眼神顿时危险了起来,姜知意立刻见好就收,站了起来。 “您先忙,嫔妾就不打搅了。” 她跑得很快,生怕被人抓回来。 等祁景渊恢复如常后,就看见刚刚还在撩拨他的女人,此刻一脸清心寡欲地坐着看书。 真是怪会装模作样的! 祁景渊摇了摇头,开始处理政事。 等过了两个时辰后,他才放下手中的御笔。 抬头望向身旁的罗汉床,这女人一只手垂下,一只手还拿着书,已经睡着了。 祁景渊走上前去,把她手里的书抽走。 她睡得很熟,呼吸平缓双眼紧闭,一看就知道还没从昨日的劳累中缓过来。 祁景渊摸了摸她莹白的小脸,随后捏住了她的鼻子。 睡梦中的姜知意,突然感觉自己呼吸不畅了,来回转着头都没办法摆脱这种束缚。 她被憋的醒了过来,一睁眼就瞧见祁景渊欲盖弥彰的手。 当下发生了什么,难道还不知道吗? 姜知意在心里把他骂了个遍,这行为真是纯纯欠揍。 狗皇帝真是闲得慌! 姜知意眼神一转,就用腿勾住祁景渊的腰,用力拉过他的胳膊,把人按倒在罗汉榻上。 祁景渊倒在榻上的动静太大,中间的小几都两人的动作给踹到地上了。 殿外的全福听见里面传来的动静后,吓了一跳,火急火燎地进殿就为了一探究竟。 结果他心里想了无数种可能,可没有一种是妍美人将皇上压在身下的。 全福瞪大了眼睛,耳朵尖都不免烧了起来,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了殿,还命人将殿门关了起来,又将崇明殿外的宫人给赶远了些。 全福看着天边火红的晚霞,心里感叹道。 还是妍美人会玩! 会玩的妍美人心里火大得很,无缘无故被人恶作剧吵醒,她就不可能没有一点脾气。 被她压在榻上的祁景渊,身上的衣裳都被她撕扯了遍。 就是力气不够,衣裳一点损坏都没有,只是变得皱巴巴的。 不过衣裳终究是死物,比不上活色生香的某人。 姜知意原先就是故意的,可瞥见祁景渊什么阻止的动作都没有,一副任她采撷的模样,她的怒火逐渐被兴趣压制了。 更何况祁景渊领口大开,白皙的胸膛上此刻星星点点都是她留下的红痕,那人的眸子也因为她的动作,幽深中多了丝火热。 姜知意不得不承认,她被美色蛊惑了。 于是在祁景渊还没下第二次蛊之前,她就迫不及待想把人欺负了。 她难得这么主动又热情,祁景渊就由着她动手动脚。 可渐渐地,他心里琢磨出一丝不对劲。 这女人看他的眼神,叫他似曾相识。 那是一种看见猎物的眼神。 写满了势在必得。 祁景渊有些恼羞成怒,这女人真是欠收拾了! 他迅速就抓住这女人四处点火的双手,一只手用力将它们按在榻上。 随后他反身压住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此时猎人和猎物角色对调。 姜知意以为会是猎人如何捕获狡猾的狐狸,可祁景渊心里想着的是怎么吃掉她这只娇嫩的兔子。 他吻住了那张娇艳欲滴的红唇,把人吻得都要喘不过气了。 可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姜知意用力推开他的胸膛,满脸不服气地咬上了他的喉结。 当下祁景渊禁锢的大手就抖了一下,酥酥麻麻的感觉爬遍了他全身。 姜知意勾唇一笑,眼睛亮得惊人:“景渊,你输了。” 这女人很少叫他的名字,或者说宫里就没几个人这么大胆敢叫他的名字。 就连皇后私下和他亲近的时候,都只喊十二郎。 只有这个女人,他看得出来她很喜欢叫他的名字。 床笫之间,亲密无间的时候。 叫的缠绵,又撩人心怀。 他本以为这女人就是娇气了些,没想到还隐藏了一丝桀骜。 他有很多嫔妃,床笫间有的羞涩、有的大胆、有的风情。 可只有这一个骨子里透露着霸道。 她是披着兔子外皮的掠食者。 祁景渊俯下身去,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耳边:“知意,我赢了。” 赢了什么,自然不用多提。 过了一个时辰,外头晚霞都快消散了。 崇明殿里才终于传来祁景渊的声音,全福立刻派人进去服侍。 底下的宫女都被教导过,没有一个敢抬头,都加快了速度,迅速服侍着两人。 等姜知意梳洗过后,摸着饿扁的肚子,没好气地瞪了一眼祁景渊,“皇上不饿,嫔妾都饿了!” 祁景渊自知理亏,夹了块鱼肉放进她碗里:“你午膳用得少,晚膳多用些。” 崇明殿里的宫女先前并不在朝阳宫里伺候,瞧见敢这样跟皇上说话的嫔妃,心里都惊了一下。 她们隐晦的和周边相熟的宫女交换了眼神,开始面不改色观察起这位颇为受宠的妍美人。 妍美人很娇气,这顿晚膳只吃皇上亲自夹的菜肴。 旁人都是服侍皇上用膳,到了她这倒是反了过来。 可皇上没有丝毫不情愿,面上更是一点都没有生气。 崇明殿里的宫女瞧见后,心里都盘算了起来。 行宫里的宫女本就没什么前途,一年才见贵人一面,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清贫。 要是能搭上妍美人,由此回到宫里,那真就再好不过了。 于是乎,姜知意后续几日在崇明殿殿待遇水涨船高。 连她自己都觉得崇明殿的宫女恭敬得有些太过了。 次日,姜知意迷迷糊糊地就被叫醒了。 她睁开朦胧的眼睛,就瞧见床榻边更衣的祁景渊淡淡地说道:“不是要学骑马吗?” “再不起身,朕可就不教你了!” 姜知意听了这话,立刻就清醒了,她利索地下了榻梳洗,“皇上答应嫔妾的事,可不能食言!” 等姜知意梳洗过后,正准备更衣的时候。 祁景渊制止住了秋霜的动作,没有让她换上皇后送来的那件骑装。 而是让人送来了一件崭新的橙红色骑装。 第152章 学习 这件橙红色的骑装做工精致,一看就不是几日的功夫能赶制出来的。 穿上后也非常合身,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姜知意立刻就知道是祁景渊特意吩咐的。 她笑吟吟地来到祁景渊身前,转了个圈让他看得更清楚些。 “嫔妾好看吗?” 姜知意凑上前来,轻轻一笑,眼眸弯弯似月牙。 祁景渊瞥了一眼,答非所问道:“知意学骑马,可别让朕丢脸了。” 姜知意不满地扑进他怀里:“嫔妾这么好看,陪在您身边,这是给您长脸啊!” “再说了,嫔妾说学,就一定好好学!您是嫔妾的老师,嫔妾可不会堕了您的面子。” 祁景渊用手点了点她的脑袋,“学不会别说是朕教的你。” 很快一行人就来到了林场里一处草地,周围十分平坦,并没有什么灌木,十分适合骑马。 祁景渊让人牵来了一匹枣红色的小马,看着个头比祁景渊骑的膘肥体壮的黑马小上不少。 “这头母马叫红玉,性情温顺,正适合你这样初学的。”瞧着姜知意眼巴巴盯着自己的踏雪,祁景渊好笑地解释道。 姜知意点点头,虽然她也眼馋那头更神气的马,但她也不会刚开始就去挑战不适合自己的难度。 祁景渊的踏雪还十分鄙视地对她打了个响鼻,摆明了瞧不上她。 姜知意心里气鼓鼓的,暗下决心要好好学,不能让这破马看轻了。 祁景渊抱着她的腰,让她慢慢坐上了马,又让她挺直腰杆,握好缰绳。 姜知意说要认真学就一定会认真,她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好好盯着祁景渊的示范。 很快她就能稳稳当当让红玉慢慢走了起来。 等又适应了会儿,就能让红玉小跑起来了。 祁景渊见她悟性高,心里也是有些满意,嘴角就不自觉浮现一抹淡淡的笑容。 这女人从不在想学的事上打马虎眼,更不会在这种事上痴缠着他,这就让他很满意。 学了快一个时辰了,姜知意和红玉磨合得也越来越好了。 她翻身下来,温柔地摸着红玉的鬃毛,红玉也亲昵地蹭了蹭她的手。 “若是喜欢,就把它带回宫吧,这样你在宫里也能见到它。”祁景渊瞧着她喜欢的样子说道。 姜知意摇了摇头:“它在这林场多好啊,跟嫔妾回了宫,就不能痛快地撒欢了。” 说完这句,姜知意顿了一下,她看向没有说话的祁景渊莞尔一笑:“回宫后嫔妾有皇上陪着,它又没有别的马能陪着。” 祁景渊没好气地捏了她的脸:“拿朕跟马比,亏你想得出来。” 姜知意立刻顺毛,好听的话张嘴就来:“皇上龙马精神,这多少还是能和……能和马沾边吧。” 这话把祁景渊逗笑了。 姜知意看着他舒展的眉心,就知道她刚刚不经意的一句话,可算是过关了。 她心里翻了个白眼,这男人可真是小心眼,宫里再好还能比得过宫外的自由? 反正她把人哄好了,当下两个人可真是其乐融融。 不过落在远处毫不知情的贞妃眼里,那就是格外的刺眼。 贞妃听闻皇上今日来打猎,正想制造一个偶遇的机会,可没想到皇上居然还带着昨夜侍寝的妍美人。 而皇上居然还亲自教她骑马,这样的体贴入微,让她心里又酸又涩。 贞妃就这么呆呆地站了许久,连手中的帕子被长长的蔻丹划破,都浑然不知。 她瞧着妍美人撒娇卖乖的样子,心里是说不出的愤恨。 凭什么皇上眼里只能看见妍美人呢? 长久以来的不满此刻一点一滴累积了起来,让贞妃看向姜知意的眼神越发的冰冷。 祁景渊的笑声彻底刺痛了贞妃的心,明明先前她是多么期待皇上能多看她一眼,可最终她还是面无表情转身就走。 等回了崇明殿,姜知意全身都酸痛了起来。 她今日骑马的时间比起初学者来说,还是长了些。 祁景渊瞧着她难受的样子,皱了眉:“朕让你下来,你偏不听,这下知道痛了吧。” 姜知意睁着水汪汪的眼睛,委屈地看着他:“嫔妾错了。” “行了,沐浴后好好让人给你按按。”祁景渊没好气地说。 “都听皇上的。”姜知意重重地点头,讨好地看着他。 祁景渊轻轻瞪了她一眼,也就没说什么了。 等用过午膳后,姜知意也回了自己的殿里,泡了许久的热水澡才缓了过来。 等她睡了个午觉醒来后,万顺看着她的眼色小心说道:“美人,皇上将许才人接去了崇明殿。” 姜知意轻描淡写地点点头:“昨日许才人出了风头,皇上自然会让她侍寝,不过让我给抢先了。” “瞧着吧,有她兄长在,皇上还要宠上她几日的。” 秋霜和雨露见她十分平静的样子,也就压下了心里的浮躁。 晚间,许才人对面的莹才人可就没这么平静了。 她比不上骑射亮眼的许才人,可为什么比不上妍美人呢? 同样不会骑马,可皇上对她也连一句询问都没有,她心里难受极了。 自从她算计温贵妃伤了自己身子后,宠爱也大不如前了。 太后对她的态度也冷淡了许多,这让莹才人心里慌得不行。 好不容易出宫了,她说什么都要引起皇上注意才行。 姜知意可没有丝毫不满地安睡了一夜,就是身上依旧有些酸痛。 不过她也算是体验到了骑马的乐趣,连续三日都去了林场里。 这三日也如她所料,祁景渊只让许才人作陪了。 还时不时带着许才人,双双去打猎。 两人打得猎物之多,让姜知意每每都能在她桌上瞧见些野味。 而许才人也晋位成许美人了。 姜知意听到消息后,筷子都没停一下,继续淡定地用膳。 她和兰修容都晋位了,祁景渊自然不会让许美人落下太多。 许美人晋位迟早的事。 不过借着狩猎的机会,提前罢了。 不过除了她之外,跟来的其他嫔妃都要恨透许美人了。 一个妍美人抢了先机,又一个许美人后来居上,压制得她们连皇上的面都瞧不见。 被宫里不能去的嫔妃说了好几日的酸话,却在来了后成了一个笑话,这谁能忍得下去! 贞妃尤其恼火。 第153章 惊马 九月三日,狩猎的第六日,姜知意的马受惊了。 她本来像前几日那样,骑着红玉在平坦的草地上慢慢跑着。 可她不过微微用力夹住马腹,红玉突然发出嘶鸣,随后扬起前腿,向林场内急速跑去。 马背上的姜知意被吓了一跳,她飞快地抓紧了缰绳,就怕自己被受惊的红玉甩了下去。 红玉一向温顺,此刻突然受惊,里面一定有问题。 可姜知意来不及多想,红玉跑得太快,快到她都听不到身后秋霜和万顺撕心裂肺的叫喊声了。 耳边呼啸的风声和周围不断擦肩而过的树枝,让姜知意意识到她落入巨大的困境了。 若是她不能摆脱这种困境,手无缚鸡之力的她不是从马背上摔下,就是被林中的野兽给撕咬。 手中的缰绳勒得她的手心微微出血,而身上不断被树枝划伤的刺痛也在提醒着她,再不想办法自救,她就会先脱力摔下。 姜知意忍着剧痛放低了身子,用抓住缰绳的双手慢慢环抱住红玉的脖子。 联想到她是夹了马腹后才让红玉受惊,她的双腿丝毫不敢用力了,全身的力气都放在上半身了。 姜知意忍住颠簸,不断对红玉说着好话,试图将它安抚下来。 可红玉受惊严重,依旧急速奔腾着。 姜知意实在没办法了,放开让她疼痛难忍的缰绳,手死死地抱住红玉的脖子,手指更是紧紧纠缠在一起,她的脸都贴在红玉的鬃毛上,眼睛紧紧地闭起给自己加油打气。 就在她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红玉终于放慢了速度,慢慢停了下来。 就在红玉停下来的那刻,姜知意终于放开无力的双手,泄力地从马背上滑了下来。 可她一刻都不敢放松,她从未独自一人到过林场深处,就怕遇到大型的野兽。 姜知意立刻踉踉跄跄地起身,掀开马鞍下的垫子。 果然不出她所料,一根绣花针就这么明晃晃地出现在她眼前。 她夹住红玉的腹部,这根针可不就扎进红玉的肉里了,那瞬间而来的刺痛才让红玉突然急奔了起来。 那根绣花针连在垫子的一角,上面还带着同色的丝线。 乍一眼看过去,像是绣娘缝制的过程中,忘记将针取回了。 可姜知意知道,宫里的人做事绝不会如此马虎,这定是有人故意害她了。 她眼里闪过一抹狠戾,有人手段如此阴狠,那就不要怪她了! 姜知意取下那根针,重新坐回红玉的背上,让它慢慢带自己出去。 没了针的干扰,红玉也恢复了温顺,慢慢朝外面草场走了去。 只是此刻速度慢了下来,走了许久还姜知意还没瞧见熟悉的景色。 两刻钟后,她才听见了秋霜和万顺声嘶力竭的声音。 姜知意压下嗓子里的干涩,大声说道:“我在这里。” 片刻后,她就瞧见风尘仆仆的一行人。 秋霜和万顺真是红着眼眶扑到她身边,两个人的眼睛都肿得不像样子了。 “都是奴才不好,让您受累了。”万顺边说边打自己耳光。 秋霜更是哭得停不下来,抽噎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还来不及安慰这两人,就看见祁景渊皱紧了眉头看着她,手指紧握成拳,担忧地盯着她。 “知意可还好?”他虽然极力压制可依旧泄露出了怒火。 姜知意朝他虚弱地笑了:“嫔妾实在没力气了。” 说完她就再也撑不住了,整个人泄力地往下栽倒。 祁景渊立刻眼疾手快地将人抱在怀里。 姜知意此刻狼狈极了,发髻散乱,身上的骑装都被树枝划开了好几道口子,手心的脏污和鲜血混合在了一起,黏腻得不像话。 祁景渊只看了一眼,幽深的眸子里酝酿着极度危险的风暴。 “给朕好好查!” 留下这句话,他就抱着姜知意快速坐上了踏雪,朝着行宫方向策马奔腾了。 秋霜手里拿着她给的那根针线,急得揪过全福:“我们美人定是被暗害的!” 全福接过后细细看了一眼,又亲自查看了一圈红玉,在马腹上发现了那个微乎其微的针眼后,他瞬间面色大变。 吩咐起朝阳宫来的亲信,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崇明殿里,太医给姜知意仔细把脉后,恭敬地说道:“妍美人并无内伤,体力枯竭后才会晕倒,微臣给开上一剂药,让妍美人休养几日也就无大碍了。” 祁景渊点点头,就让太医下去了。 他回头看向她被包扎严实的双手,眼里愠色渐浓。 姜知意整整睡了四个时辰,才清醒过来。 她忍着身上的刺痛慢慢坐起身来,瞧着疼痛的双手,脸上一片铁青。 秋霜听见动静后,立刻端着碗温热的药走上前来:“太医给您瞧过了,说您手上好几道被缰绳磨破的口子,还好口子不深,涂些药就能好。” “您身上的伤口,太医也给开了上好的金疮药,皇上还赏了碧玉膏,不会让您留疤。” 姜知意收起身上的戾气,让秋霜给她喂了些粥后,才用了药。 祁景渊也很快赶来了殿里,一见到他,姜知意的眼泪就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嫔妾还以为再也看不见您了!” “到底是谁要对嫔妾下这样的狠手?嫔妾自问从未害过人,为何有人要这样对我?” 姜知意哭得伤心,脸上满是泪痕。 祁景渊抱住她的身子,慢慢抚摸着她的后背,“朕让人去查了,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姜知意趴在他肩上,边抽噎边点头。 只是她的眸子里布满了冰霜。 等安慰好姜知意后,祁景渊沉着脸出了殿。 姜知意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冷冷地问了秋霜:“我晕过去的这段时间里,有谁来崇明殿打探过消息?” “知道您因为马受惊才晕厥的消息后,四位才人都派人送了些药材过来,要您好好休养。” “贞妃娘娘知道后,倒是第一个差人过来问候您,还问了好几回您的伤情,不过奴婢都挡回去了。” 姜知意躺在榻上,冷笑了一声:“就是她!” 秋霜立刻瞪圆了眼睛。 第154章 攻心 姜知意铁青了脸:“许美人这几日得宠,这就不可能会是她。莹才人无宠,要恨只会恨她对门的许美人。” “虽说沈才人跟我起过冲突,可她会骑马,自然知道惊马后会是多么兴师动众的事,她要是做了这事,哪有这么容易能脱身?” “至于安才人,我素来和她没有冲突,何来这么大的仇恨。” “最重要的是,别的人哪像她一样,一个劲地询问我的伤情,生怕我没被摔死!” 秋霜气得胸膛起伏不定:“贞妃心肠如此歹毒,若是您真的从马背上摔下来,非死即伤啊。” “奴婢求皇上彻查,定要还您个公道!” 姜知意阻止了她的动作,“晚了!只凭一根针如何查得出是谁?” “贞妃也没这么蠢,怕是早已扫清痕迹了。” “红玉跟其他的马可是一同在马厩养着,这几日不知多少人去过了,人来人往的如何查得清?马厩里的宫人怕是都记不清了。” “美人,怎么能让您白白受罪呢?”雨露听了后难过地掉了眼泪。 “不急,我很快就会要她付出代价。”姜知意压制住心里的怒火,面无表情地说道。 行宫的另一处殿里,贞妃来回踱步,面色上急躁和喜悦来回切换,嘴角抿起极力压下内心的激动。 咏荷急匆匆进了殿,小声说道:“娘娘,马厩如今乱成一团了。全福公公带了好多人,一个一个审里头的奴才。” “果然不出您所料,因为许美人这些日子得宠,那几个才人也都派人去马厩里挑过马,马厩里的奴才都快被打得不行了,可依旧说不清楚。” “他们为了活命,可是把您和她们都说了一遍,就指望能逃过一劫呢。” 贞妃长舒一口气,满意地笑了:“都说了好啊,只要把水搅浑,皇上难不成把我们五个都罚了?” “就是不知道这个贱人伤得怎么样?崇明殿都人嘴可真紧!” 咏荷讨好地说道:“娘娘放心,那么大的阵仗,妍美人的身子骨能扛几日?怕是伤痕累累了。” 贞妃勾唇一笑:“把她摔成个残废才好啊。” 崇明殿里,祁景渊脸色十分难看,全福更是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 “马厩的奴才说,去过的宫人实在太多了,他们选马时都挨个摸过拍过,红玉也不例外。” “奴才无能,过了这么久都不能将人找出来,还请皇上降罪。” 祁景渊直接将手里的状词捏成一团扔在地上,他怒不可遏:“这是早就想好怎么算计妍美人了!后宫里竟有如此恶毒之人,要朕怎么” 全福的身子伏得更低了,他生怕皇上一气之下要治他的罪。 全福心里将这幕后之人骂了个狗血淋头,让他好端端地惹了皇上不快。 祁景渊冷静了一会儿,才沉声道:“马厩里的奴才每人三十个板子,流放北地。” 全福心里放松了下来,皇上到底没有给所有人治罪,底下的奴才也不会由此怨恨上妍美人。 “奴才遵旨。”全福立刻出殿吩咐道。 祁景渊直到快亥时,才踏入寝殿里。 姜知意刚喝了太医开的安神药,正疲倦地准备歇下了。 祁景渊坐在榻边,摸了摸她憔悴的脸:“感觉如何了?” “嫔妾身上还是有些疼。”姜知意瘪着嘴小声说着。 祁景渊看了她好一会儿,长长叹了一口气。 姜知意慢慢靠在他的肩上,用裹着纱布的手盖在他的手上,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 “嫔妾都知道了,这回惊马的事牵扯到了一同来的嫔妃,都说法不责众,可也不可能把五位的宫人都拉下去审。” “嫔妾出了事后,心里一直念着皇上才撑得下去,您带着人来救嫔妾,嫔妾心里不知道多感动。” “您为嫔妾做得够多了,嫔妾也不是不懂事的人,更何况跟来的宗亲和官员都看着呢,不好让您为嫔妾坏了规矩,要是嫔妾落下个恃宠而骄的名头,您面上也不光彩。” 姜知意絮絮叨叨地说完后,祁景渊许久都没说话,只是摸了摸她消瘦的脊背,又亲自给她身上的伤口涂了药。 “委屈你了。”祁景渊缓缓道。 姜知意莞尔一笑:“嫔妾不委屈。” “嫔妾不骗您,我不是软柿子,等我知道了是谁算计,定会报复回去。” “祁景渊皱了眉头:“这话也是你能说的?” 姜知意笑得越发灿烂了:“所以嫔妾说过了,我不想骗您。” “这人都让我命悬一线了,嫔妾要是不报复回去,不就白白吃了这番苦头。难道您能忍受后宫里有这么个杀人凶手在?” “胡说什么?”祁景渊十分不悦。 姜知意没有停顿继续说道 :“我会自己慢慢查,一定会揪出这个人!” “我知道皇上您不喜欢后宫争斗,可我不主动害人,也不是让人来欺负的!皇上要是看不过眼,只管降罪我,我绝无二话!” 祁景渊审视地看了她许久,薄唇紧闭,眼中的压迫感极强。 可姜知意丝毫不后退,就这么倔强地看着他。 最终还是祁景渊败下阵来,他起身背对着她,冷冷地说道:“朕不希望还有下回。” 姜知意就这么看着祁景渊拂袖而去,她面上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秋霜和雨露早就被吓得不轻了。 “您怎么能在皇上面前说这些呢?奴婢瞧着皇上都生气了。”秋霜不安地说道。 姜知意轻笑了一声:“皇上就是要习惯啊,我可不是只会撒娇卖乖的一个人,得让皇上知道我眼里容不下沙子才行啊。” “宫里乖顺的嫔妃多了去,多少人在他面前扮贤惠,可爱憎分明的,敢当着他的面就说要报复人的,可没几个。” “皇上难道就信了他后宫中的嫔妃都是纯善的了?宫里的女人明争暗斗,不过在他面前摆出一副和睦的假象,我就是要让他知道我的底线在哪里!” 祁景渊如今再生气,等他回过神来,难道真会舍弃,这宫里只对他说“真话”的人? 她此刻就是要利用祁景渊对她的愧疚,在他心里再谋一座城池。 后宫争宠,可不就是攻心为上吗? 第155章 蜜水 姜知意在崇明殿里休养了两日,伤口总算愈合了些,人也没那么憔悴了。 回宫前一日,祁景渊午时在林场里设宴。 来狩猎的嫔妃自然都出席了,姜知意虽然身子不便,但也去了。 贞妃瞧着她被人搀扶而来的样子,假装关心的样子说道:“妍美人你的身子如何了?怎么不待在殿里好好休养啊?” 姜知意轻咳了一声,面带忧愁地看向她:“宗亲和大臣们都看着,若是只差我一个,未免太失礼了。” 许美人不赞同地摇摇头:“你身子没好,本不该这样劳累的。” “皇上心里清楚,不会怪罪你的。” 姜知意冷笑一声:“我倒是让那小人失望了,如今还能走呢!” 莹才人看着她的眼色,斟酌地说道:“宫外到底没有宫里规矩严,那谋害你的人真是难查啊。” 沈才人不怀好意地笑了:“谁叫妍美人得罪的人太多了,别人可不是寻着个机会就动手了。” “妍美人你也别怪我说话难听,不然为何一同来打猎的嫔妃,就你出事了。” 姜知意立刻沉下脸色,率先将她拖下水:“我看这就是沈才人你做的吧?” “你做了这样龌龊的事情,还敢送药材给我,真是猖狂!” 沈才人立刻急了:“你胡说什么!你摔下马把头摔坏了?” “你就是找不出害你的人,故意把罪责都推到我身上,妍美人你好狠毒的心思!” “论起狠毒,我怎么比得过你!”姜知意故意胡搅蛮缠起来。 果不其然,贞妃绷紧的身子都慢慢放松了起来,可面上还带着一丝关切阻止道:“你们两人别争了,宗亲和大臣们都看着呢。” 姜知意看着不时打量着她的人群,欲言又止地看着沈才人。 最终她瞪了一眼沈才人,放下狠话:“我不会放过你的,回宫后一定要你好看!” 沈才人被她的态度,气得跳脚,妍美人就是故意针对她的! 可姜知意早就坐回席位上了,沈才人再生气也只能憋回去了。 她气得一个劲地瞪着姜知意,恨不得用眼神剜下她的肉。 贞妃瞧着这水火不容的两人心情极好。 妍美人嚣张,沈才人也毫不逊色,叫这两人最好斗个你死我活! 姜知意瞧着贞妃略微上扬的嘴角,心中冷笑。 她难道以为自己能藏好? 真是可笑。 不过片刻,祁景渊就来了林场,众人都给他行礼请安。 他神情复杂地看了一眼那个脸色苍白的女人,最终移开视线,挥手让众人坐下。 “明日就要回宫了,今日朕与你们同乐!”祁景渊举起酒杯说道。 众人也都饮下了手中的酒,唯独姜知意身子没好不能饮酒,用茶代替了。 能跟着祁景渊狩猎的,自然也是他的股肱之臣。 都纷纷起身,你一句我一句地恭维起了他。 祁景渊在林场里办宴席,御厨们就在不远处烤着野味。 等酒过三巡后,就有宫女将御厨烤好的野味端了上来。 姜知意觉得野味油腻,就让秋霜给她端些蜜水过来。 这话被一旁的沈才人听见了,立刻嘲讽了起来:“身子没好就出来扫兴!皇上特意命人烹饪的野味,就你嫌弃。” 姜知意就跟没见这话一样,懒得搭理她。 沈才人的话没人接,被晾在了一旁,把她整个人憋得难受,脸色难看极了。 还是安才人说了一句,给她台阶下,“沈姐姐快尝尝,回了宫里可就难吃到了。” 沈才人应了声,就跟安才人亲亲热热说起话来了。 她故意跟众人聊得热火朝天,像是孤立起姜知意一样。 姜知意喝了口蜜水,压根不理会。 过了半个时辰,姜知意敏感地察觉到身后有些不太寻常,那是一种让人后背发凉的感觉。 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出了什么状况时,就听见对面的贞妃尖利地叫了一声:“有熊!” 姜知意朝不远处的灌木丛看去,就发现里面果然藏着一个黑漆漆的身影,此刻正眨都不眨眼地注视着她们的方向。 林地里顿时乱了起来,尖叫声四起,嫔妃们害怕地四散而逃,宗亲和官员们也都被吓得四处躲藏。 祁景渊发现黑熊后,眸里闪出暴怒的寒光,他立刻让侍卫放箭对黑熊进行围剿。 祁景渊镇定自若的样子,安抚了在场慌乱的众人,他们纷纷都聚集在祁景渊身边。 姜知意趁乱端着那壶蜜水,快速来到贞妃的身后。 贞妃那一嗓子嚎过后,被吓得浑身发抖,她的手脚根本使不上力气,还是被身边的宫女拉扯着往人多的地方赶。 周围的人群混乱不堪,众人只顾得上逃命,哪里看得见旁人的动作? 姜知意二话不说就将蜜水全倒在贞妃的裙角,随后她趁着骚乱将壶扔远了。 那只黑熊被四处射来的箭激怒,从灌木丛里一跃而起,巨大的身影吓得众人尖叫连连。 贞妃被吓得更是身子都瘫软了,更关键的是,那只黑熊不知为何像是盯紧了她一个人,朝着她就扑了过来。 贞妃崩溃到了极点,尖叫着跌倒在地,她发髻散乱,身上的衣裳也肮脏不已,一张脸哭得涕泗横流。 整个人狼狈不堪,哪里还有一丝高位嫔妃的气度。 她身边的宫女此刻再也顾不上她了,吓得拔腿就跑。 眼看着黑熊就要抓到自己了,贞妃突然迸发出力气,顾不上任何礼仪,手忙脚乱地向人群爬去。 周围的侍卫自然不能眼睁睁瞧着黑熊往皇上的方向去,不断用箭射向它的后背。 这下把黑熊彻底激怒了,而眼前的贞妃在它眼里不过蝼蚁一般。 于是它尖利的爪子狠狠抓向贞妃,千钧一发之际,祁景渊拉弓对准它的眼睛就是一箭。 那一箭射中了它的眼睛,黑熊痛得在地上翻滚,周围的侍卫见状纷纷上前攻击它。 等黑熊死于侍卫们的长矛之下时,贞妃早就受伤昏迷过去了。 黑熊的那一掌划伤了她的后背,此刻贞妃的衣裳都被鲜血浸湿了。 祁景渊皱着眉头看着她昏死的样子,命人将贞妃挪去行宫治疗。 第156章 自作自受 林场里乱得很,宗亲和官员早就没有往日里的风度,都被突如其来的黑熊惊扰,所有人狼狈不堪。 而贞妃当着众人的面受了如此重的伤,更是让不少人吓得脸色发白。 祁景渊脸色难看得很,立刻吩咐亲信一定要彻查此事。 林场里虽有不少猎物,可这样大的黑熊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他们身边? 如果是有人故意而为之,那可就是弑君了! 祁景渊的眼神锐利如刀,冷冽的目光让崇明殿里的宫人纷纷提心吊胆起来。 两个时辰后,禁军统领许成骏亲自来了崇明殿回话。 “回皇上的话,微臣让手下的将士将林场巡查了一圈,并未发现任何异常,想必不是人为所致。” “微臣猜测,那只黑熊为了冬眠寻找食物,才会出现在附近。” 祁景渊皱着眉头看着头:“噢?这么说来是碰巧了?” 许成骏跪地请罪:“都是微臣没有事先清理好场地,才会让皇上受惊了,还请皇上降罪。” 祁景渊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幽深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精光。 “爱卿辛苦了,朕倒是觉得大齐境内甚少出现如此巨大的黑熊,这更像是奸人所为。” 许成骏眼眸微转,立刻应下:“皇上深思远虑,微臣不及。” 祁景渊满意地笑了笑,让他起身。 许成骏恭敬地行礼后,立刻出殿安排了。 祁景渊一个人坐在殿里,沉着冷静的脸上一双充满野心的眸子,显得格外熠熠生辉。 贞妃的寝殿外,姜知意和其他的嫔妃都来了。 众人脸上除了逃脱危险后的安心,更多的是等着看热闹的戏谑。 沈才人摸着自己的胸口,害怕极了:“那熊的爪子可太锋利了,看着轻飘飘地一挥,结果贞妃娘娘的后背立刻血如泉涌。” 安才人也是心有余悸地擦着额头的汗:“贞妃娘娘能平安无事吗?我看这血流得也太多了。” 此刻寝殿里,太医正在指导贞妃的宫女,用盐水为她清理伤口。 贞妃硬生生痛得醒了过来,她尖利的哭喊声让人听着不寒而栗。 莹才人被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 姜知意默默说了一句:“应该是上药了吧。” 许美人皱着眉头:“贞妃娘娘身上的伤口这么大,宫里的药再好,也一定会留疤的。” 沈才人嘴角微微上扬:“这若是留疤了,日后可就伺候不了皇上了,贞妃娘娘的宠爱也就到头了。” 莹才人也惋惜道:“哎呀,这可真是浪费了贞妃娘娘一身冰肌玉骨。” “就是啊,真是可惜了,还望太医能妙手回春呢。”安才人摇了摇头。 “不过贞妃娘娘好歹是妃位,就算日后没有宠爱,日子也过得下去。”姜知意也叹了口气。 这话一说,原本还有些同情贞妃的氛围瞬间一扫而光。 众人嘴上说的都是同情贞妃的话,可心里巴不得她日后的宠爱断绝。 殿里贞妃的哭喊声就没停过,她的四肢都被宫女们紧紧抱住,盐水的清洗和金疮药,让她痛不欲生。 她不停地咒骂道:“贱人!到底是谁敢这样害我!” “我一定要杀了这个贱人!” 咏荷都不敢仔细看她皮肉翻滚的后背,她心里彻底凉透了。 这样重的伤,真能养得好? 就算养好了,哪里还能再服侍皇上? 自家主子没了宠爱又没有皇嗣,临阳侯府可就彻底没落了。 等了许久也不见贞妃的宫女出来,众人也就知道今日是见不到她了,留下些药材也就各自回了殿。 姜知意看着自己同样狼狈的样子,立刻梳洗了一番。 她坐在榻上,秋霜为她身上还没好的伤口涂药,“今日真是险之又险,若不是贞妃娘娘挡了熊的路,怕是那头熊就要冲进您在的位置了。” 姜知意看着自己手上渗血的伤口:“估计是我身上有伤,熊鼻子灵,闻见后想来找我吧。” 雨露嗔怪地看着她:“您也不为自己身子着想,才休养了两日就去赴宴了,若是熊伤到您,那真是无妄之灾了。” “我也是想赌一把。”姜知意冷静极了。 秋霜和雨露听了后好奇地看着她。 姜知意垂下眸子,回忆道:“红玉受惊那日,它带着我去了林场深处。” “我害怕遇到猛兽,催促着它回去。结果就在回去的途中,让我看见一个巨大的树洞,一路上还散落着一些野蜂的尸体,我疑心里面有熊。” “算算日子也到了它们蓄积食物的时候了,这几日他们打得猎物也太多了些,熊估计都饿了好几日。” 秋霜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怪不得您让奴婢特意去拿些百花蜜来,还特意让奴婢边走边撒些出来。” “百花蜜香甜,熊极为喜欢。我也没有十分的把握能把它引过来,不过还是要事先做好准备,万一呢?”姜知意淡淡地说道。 熊喜爱蜂蜜,她撒了些蜜水在贞妃的裙角,那味道可不就引得熊的注意都集中在她身上了。 雨露兴奋极了:“您这一手漂亮极了,贞妃娘娘这回真是彻底栽了!” 姜知意轻笑一声:“难道她不是自作自受?若不是她先设计我,我又如何得知这林场有熊?” “贞妃既然算计得我一身伤,那我自然也要回报给她才行啊。” 秋霜义愤填膺道:“要不是您一直坚持着,身上肯定不止这些伤!” “林场里险象环生的,贞妃娘娘就是在要您的命!” 姜知意看着重新包扎过的双手,勾起嘴角:“宫里看不过贞妃的可不在少数,回宫就让万顺好好跟宫里的人提一耳朵。” “贞妃想把伤养好,哪里有这么容易!” 姜知意眯起眼睛,走到殿外看向贞妃寝殿的方向。 她从不主动害人,可有人如此害她,那就不要怪她狠心了! 次日,正是要回宫的日子。 贞妃伤势严重,根本起不了身。 可祁景渊不会为了她一个人,就让大部队都留在行宫。 于是将贞妃留下休养,带着其他人回宫了。 宫里的嫔妃早就收到了遇袭的消息,早早地就在皇后的带领下在北宫门候着了。 等祁景渊下了龙辇进了宫后,第一个看见的就是一脸担忧的皇后。 皇后将他从头到尾仔细打量了一番,见他毫发无伤的样子才松了口气。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后带着众人给他请安。 跟在祁景渊身后的姜知意等人,也给众人行礼请安。 皇后一见到她被包扎过的双手和苍白的面色,就知道传言不虚,妍美人果然伤得不轻。 这回出宫狩猎,先是妍美人惊马,后是贞妃被熊抓伤,前后两个嫔妃出了事,真是祸不单行。 “此次狩猎可真是一波三折,知道有熊袭击后,臣妾和各位妹妹真是日夜忧心您的安危。”皇后皱着眉头说道。 温贵妃也急切地冲上来握住祁景渊的手:“臣妾听到消息后都害怕得不行,又怕奴才们没有说 实话,恨不得去行宫看您。” 祁景渊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朕无事,倒是叫皇后和贵妃担心了。” “贞妃受的伤最重,朕让她先留在行宫休养了,等她好些了再接回宫。” 皇后点点头:“臣妾知道了,皇上也别担心,贞妃妹妹到底年轻,想必不日就能养好身子回宫了。” 瞧见祁景渊眉眼间的疲色,皇后没有再多说什么,恭送他离开了。 温贵妃有心请祁景渊去她的瑶华宫,可犹豫再三还是没有说出口,只能不甘不愿目送他离开了。 底下的嫔妃这么些日子没见到祁景渊,瞧见人无碍后才放下心里的担忧。 可皇后和温贵妃都没有多说什么,她们有再多的心思也只能暂且按下。 去了六个嫔妃,回来了五个,这下众人都把注意放在了她们身上。 温贵妃率先开口:“妍美人不会骑马就不要逞能,你看看你如今的样子,本宫都替你丢人。” 佩玉也是嗔怪地说了句:“妍美人您当着宗亲大臣们的面受伤,皇上面上也不是看啊。” 袁充容轻笑一声:“妍美人到底年轻,旁人都会骑马,她可不就着急了。” 姜知意心里冷笑,这是想把她受伤归结于争宠了,好给她按一个争风吃醋的名号。 “两位娘娘没去狩猎自然不知,这回暗处可藏着个披着人皮的鬼呢。”姜知意不屑地说道。 “什么人的鬼的?妍美人你好好说话。”温贵妃皱着眉头看着她。 姜知意压低了声音,脸上看着委屈极了:“就是藏着个不安好心的人啊!” “嫔妾惊马和贞妃娘娘受伤,都是有小人在背后捣鬼啊。” “您还不知道吧,贞妃娘娘背后的伤那叫一个惨不忍睹。” 姜知意边说边摇头,一旁的温贵妃听了后,眼睛都亮了几分。 袁充容笑了:“一切都是妍美人你凭空猜测罢了。” 姜知意不赞同地看着她:“嫔妾那马鞍下的垫子里可藏着根针啊,如此恶毒的计谋,不就是要嫔妾的命吗?” 姜知意似笑非笑地看着身后的四个才人:“各位娘娘可要多留个心眼啊,万一哪天被人在背后捅刀子了。” 这话一出,沈才人立刻急眼了:“妍美人你没有证据,平白污人清白!” 姜知意戏谑地说道:“我可没有指名道姓,沈才人你急什么?” “难道真是你做的?”姜知意就一脸恍然大悟地看着沈才人,“算计我就罢了,贞妃娘娘又不得宠,你算计她干什么?” 说罢她懊恼地用手捂住嘴:“都是嫔妾乱说话,贞妃娘娘要是不得宠,又怎么会身居高位呢?” 惠妃皱着眉头:“妍美人你不要胡言乱语!” “嫔妾就是太生气了,情急之下口无遮拦了。”姜知意看着愧疚极了。 可沈才人被她气得脸涨得通红:“狩猎可不止我一个去了!” “这么多日都没查出结果,谁知道会不会是你自导自演争宠!” 姜知意立刻反驳:“睁开你的眼睛好好瞧瞧,我自导自演把自己弄得一身伤吗?” “沈才人你蠢,就不要把所有人想得和你一样蠢!” 沈才人气急败坏就想上前打她,可她刚抬起手就被皇后的人拦住了。 “才刚回来,你们二人就要将宫里闹得鸡飞狗跳了?你们眼里还有没有规矩?”皇后斥责道。 姜知意丝滑地认错:“都是嫔妾不好,皇后娘娘别生气。” “嫔妾也是好心提醒宫里的姐妹擦亮眼睛,嫔妾不过多说了两句,沈才人自己偏要对号入座,这可怪不了嫔妾。” 姜知意认错的态度很好,皇后的怒气也少了些,可一旁还不服气的沈才人让她又头痛了几分。 “有错就要罚,妍美人你身上有伤,就罚俸一个月;沈才人宫规十遍!”皇后严厉地说道。 姜知意立刻谢恩:“嫔妾认罚,皇后娘娘仁慈,嫔妾感激不尽。” 沈才人心里有再多的不满,此刻也只能老实地认罚。 不过她不情不愿的样子,任谁看了都知道她心里就是不服气。 沈才人压抑着心中的怒火,偷偷瞪了姜知意好几眼。 皇后娘娘分明就是在偏袒这个贱人,一个月的月例算什么?不痛不痒轻飘飘的。 皇后看了一眼四周的嫔妃说道:“好了,都回自己宫去。” “宫里可不比宫外,谁敢动歪脑筋,就试试本宫的手段。” 皇上也见了,嫔妃们也训完话了,皇后自觉完成了任务,不再理会身后的官司,转身就回了凤藻宫。 众人恭送她离开后,都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其余完好无损的四人。 直觉告诉她们,贞妃和妍美人出事一定跟这四人逃不开关系。 安才人敏锐地察觉到了气氛的凝重,她大方坦荡地说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嫔妾盼着早日将那人揪出来。” 许美人也是一脸正色:“若不是狩猎的日子短了些,也许下一个出事的就该是我了。” “如此心狠手辣,真让人心惊!” 莹才人瞧着她们二人都开口了,也着急了:“皇上命许统领继续查,想必很快就有结果了。” 剩下的沈才人此刻也想为自己辩解,可姜知意看都不看她一眼,直接带人回了碧梧轩。 第157章 暗潮涌动 沈才人心里恨得要命,她说了一长串话,可依旧没有打消众人怀疑的眼神,气得她转身回了拾翠轩。 碧梧轩里,姜知意赏过留下的人后,换了身家常的衣裳,坐在廊下看着熟悉的景色。 秋霜倒了杯热茶服侍她喝下,“美人,奴婢瞧着沈才人气得不轻。” 姜知意勾唇一笑:“被我无端端怀疑一通,可不就又委屈又生气吗?” “多拉些人下水才好,这下谁会想到那位跟我有关?” 雨露也笑了:“那位孤零零一个人在外,等她回来,宫里哪里还有她的位置。” 姜知意摇了摇头:“她可不是个耐得住性子的人,要不了几日就会叫着回宫。” “等她回来后,宫里的人可不会让她好过。” 贞妃若是在宫外,宫里的人就算想下手,那也是鞭长莫及。 可只要她回来了,想把她从妃位拉下去的人可不少。 姜知意待在碧梧轩里休养了好几日,中间也就王美人探望过她。 除此之外,张宝林在碧梧轩外徘徊了许久,最终还是让佩珠提着东西进去了。 姜知意突然收到张宝林送来的参,也是诧异得很。 佩珠红着脸小声解释:“我家宝林身子不舒服就不过来打搅妍美人了,这参是宝林从家中带的,是百年的老参了。” “虽然……虽然不多,也请妍美人用它煮些参茶补补身子吧。” 佩珠说完话后,片刻都不敢多待,立刻出了殿。 她自己都觉得这礼寒碜,拿不出手。 姜知意打开小小的锦盒,里头装了已经切成片的参,加起来也不过两寸长。 她哭笑不得地让秋霜把它收了起来。 雨露憋着笑说道:“奴婢闻了闻这参,香味浓郁,确实是好东西。就是……就是也没见过有人是这样送参的。” 姜知意轻笑一声:“这样的好东西,想必她手里也不多,能送这些来也有心了。” 秋霜若有所思道:“奴婢瞧着她也不像往日在碧梧轩时的跋扈了。” “到底懂事些了,不过她再示好,我也不可能让她再住进来了。”姜知意轻笑一声,很快就将张宝林的事抛在脑后。 因为祁景渊先在前朝抛下一枚炸弹,点燃了朝堂上的怒火。 消息很快就传到后宫,众人哗然。 禁军统领许成骏在北苑行宫外,抓到一群鬼鬼祟祟的月氏人。 将他们严刑审问后,得到的消息震动朝野。 原来那只黑熊就是他们设计的,目的就是为了袭击祁景渊。 只是那到底是一头畜生,行为不可控,没有伤到祁景渊,反而伤到了贞妃。 贞妃可是已故临阳侯唯一的嫡女,伤了她让临阳侯死不瞑目啊。 朝中的大臣纷纷上书请兵讨伐月氏。 月氏太子得知这一消息后,立刻求见祁景渊。 他情真意切地写了一封长长的奏折,表明这群人和自己没有一点关系,又坦言月氏绝对没有不臣之心。 定是有人从众作对,挑拨大齐和月氏的关系。 可祁景渊没有丝毫要见他的意思,敦查急得下重礼请宗亲帮他说些好话。 可这种关头,哪有人会引火烧身? 敦查一座府邸都进不去,他这个时候才真正感觉到了害怕。 他虽是太子,可底下的兄弟也不少。 月氏每一任王都是从杀戮中出来的,他想顺利继位谈何容易。 他主动来大齐,也是为了能得到大齐皇帝的支持,日后顺利继位。 可猝不及防发生的事,不由让他心里打鼓,月氏有人对他出手了! 请奏出兵的折子,祁景渊全都留中不发,宫里宫外都在猜测大齐要不要对月氏出兵。 皇后杖责了数人,才勉强压下宫里的流言。 可背地里依旧暗潮涌动。 不少人的眼睛都盯着月昭仪和曼御女,就等着她们的热闹。 可月昭仪沉得住气,在清漪宫养胎,轻易不出来。 曼御女还在被拘着学规矩,压根就出不来。 日子久了,这事也就慢慢平息了。 等到了十月,姜知意身上的伤才彻底好了。 整整一个九月,祁景渊都极少进后宫。 除了十五那日去了凤藻宫,就是许美人和姜知意侍寝过一回。 别的嫔妃送些炖汤糕点去朝阳宫,他一概不收。 这下就算祁景渊在宫里,体感也和不在宫里一样。 众人心里再难受,嘴上也不敢抱怨什么,毕竟日子也是 如今天冷了起来,御花园的山茶又开了。 姜知意闲来无事,就带着万顺和秋霜去赏花了。 雨露怕她冷,早早就为她准备好了冬装。 如今披上厚厚的披风,一路步行去御花园一点都不冷。 姜知意静静欣赏了会儿形态各异的山茶树,正想让万顺折下几枝带回碧梧轩时,袁充容瞧见她的身影后过来了。 “给袁充容娘娘请安。”姜知意行礼道。 袁充容打量了一番她后,笑着说:“我瞧着妹妹你倒是消瘦了许多,可依旧容貌娇美,真是我见犹怜。” 姜知意轻笑着:“当不得娘娘您这样说,嫔妾才把身子养好,哪里比得上您?” “妹妹此言差矣,大病初愈的哪个不是面色蜡黄,憔悴不堪,像妹妹你这样的才是得天独厚。”袁充容摇了摇头。 姜知意笑了笑没说话,装作一副羞涩的样子。 袁充容突然找上了她,也不知道心里憋着什么坏! 袁充容瞧着她没出声,自顾自地说了起来:“你虽然身子刚好,可该吃的补药还是要吃的。” “面上瞧着不错,可内里的亏空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补得回来了。” 姜知意笑着搪塞过去:“只要是太医开的补药,嫔妾都照着喝。” 袁充容不赞同地看着她:“到底是药,喝多了伤脾胃。” “你多叫她们做些药膳给你,黄芪、大枣和燕窝都是极为滋养的。” 听见她提起这些补品,姜知意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您说得不错,不过补品吃多了,这要是虚不受补,可就不好了。” 袁充容笑着说:“妹妹你向来的谨慎,又怎么会出这样的差错。” “这补品啊,吃多了那可就变成毒药了。” “妹妹你如今受宠,多让太医给你把把脉,这要是有孕了,这些补品可就别吃了。” 袁充容的话刚落下,山茶树后头就突然传来一道清脆的响声。 第158章 自欺欺人 姜知意转身看了过去,就看见只穿着一件单薄衣裳的林御女从花丛中跑了过来。 她的发髻被周围的树枝划乱,连身上都被划了几道血印子。 可她丝毫不理会,冲到姜知意和袁充容跟前,一脸崩溃的抓紧两人的手腕。 “有孕之人是不是不能吃这么多补品?”林御女声嘶力竭地发问。 姜知意瞬间就明白了袁充容想做什么,她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吃惊的袁充容,这是要让林御女跟温贵妃对上啊。 手腕上的刺痛让姜知意回了神,林御女的手十分冰冷,她更是用了全身力气抓紧了两人,手背上青筋毕露。 袁充容皱着眉头大力甩开林御女的手,吃痛地揉着自己的手腕:“林御女你这是在做什么?怎么如此没规矩?” 林御女眼睛睁大,目光涣散,颤抖地张开嘴:“燕窝也不能多吃吗?” 袁充容跟看傻子一样看着她,并未开口回答她的话。 林御女在她这里得不到答案,又扭头看向姜知意。 可她看到姜知意眼中的怜悯后,立刻明白了什么。 林御女松开手,任由眼泪滑过脸庞,她恍恍惚惚地朝长信宫的方向走去,整个人像失了魂一样。 一路上她都在回忆当初有孕的日子,那时她听信了谗言,误以为舒妃要杀母取子,舒妃送来的安胎药她从来都不敢喝。 就连每日的膳食,也不敢多吃,就怕舒妃在里面下药。 于是为了保胎,她让人炖了不少补品,每日都靠吃着补品熬了下去。 可最终害了二皇子,也害了她自己。 林御女泪眼婆娑地来到长信宫前,如今里面并没有住进皇子公主,大门紧闭,她根本就不能进到二皇子曾经住过的殿里。 林御女就这样注视着大门默默流泪,途经长信宫的宫人看见她后,都在心里唾弃。 就是因为她,二皇子才会体弱多病,一命呜呼后连累了多少宫人! 林御女直到天色暗了下来,才回过神来,她坚定地看着长信宫,心里暗自下了一个决定。 御花园里,等林御女走了后,姜知意似笑非笑地看着袁充容。 “您今日是故意在林御女面前说这些话的。” 这是肯定句,不是疑问句。 袁充容自然也听了出来,她不在意地笑了笑:“难道我不是做了一件好事?” “林御女这样稀里糊涂的,怎么能把自个的日子过好?” 姜知意讽刺地看着她:“娘娘的深意,旁人自然是不能轻易领会到的。” “再怎么稀里糊涂过日子,那也是林御女自己的缘法,况且她总有一日会清醒的。” 袁充容看着盛开的山茶,伸手折断了一支,拿在手里仔细欣赏起来,“妹妹你何必仁慈,让她早日清醒也是件好事啊。” “更何况,你又怎么知道她心里不清楚呢?” “我不过是把她故意不去想的真相,展示给她看罢了,不然她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说罢她就将那支山茶斜插进姜知意的发髻里,赞叹了一句:“妹妹果然人比花娇。” 姜知意垂眸,压下心中的不耐:“嫔妾今日出门,倒是没料到自己也有唱戏的时候,时候不早了,嫔妾先回宫了,娘娘自便。” 袁充容连笑容都没变,就这么看着她走远了。 她看向那开满枝头的山茶,伸手用力一扯,连枝带叶被扯下一片,就连地上都掉落了许多花苞。 看着那落入泥中的山茶,袁充容嘴角这才浮现一抹满意的笑容。 回碧梧轩的路上,姜知意在路过太液池的时候,伸手将发髻上的山茶拿了下来,一把扔进太液池。 秋霜瞧着她心情不好的样子,小心翼翼地开口:“您不喜欢袁充容?” “道不同不相为谋。”姜知意低声说道。 “她啊,一肚子坏水,这是给温贵妃准备了一份大礼啊。” “林御女关我何事?袁充容她不该算计到我身上。” “我最讨厌别人算计我了,拿我做筏子,也要看我同不同意!” 姜知意冷冷地看向御花园的方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十月下旬天气越冷,宫里的嫔妃也减少了外出的频率,都窝在自己的寝宫里取暖。 姜知意也毫不例外,她在碧梧轩里看书练字,好不快活。 万顺冒着寒气进了殿,冻得在火盆边打了几个冷战。 瞧他表情十分严肃的样子,姜知意好奇道:“怎么了?” 万顺烤暖了身子,又喝了秋霜倒的热茶,才上前回话:“美人能出大事了!” “月氏王不认那黑熊的事,把一切罪责都推到月氏太子身上,直言他离皇上更近,一切都是他做的手脚。” “月氏王让皇上随意处置月氏太子。” 姜知意听了后眸光微动,她起身走向殿外。 此时北风呼啸,万物萧条,这是要变天了啊。 祁景渊拿着月氏王的国书,嘴角微微上扬,幽深的眸子带了几分戏谑。 “就将这国书给敦查看。” 全福应下后,恭敬地接过国书,就出殿安排了。 敦查看见他父汗的字迹后,眼神一片冰凉,他在寝室里待了一夜才下定决心。 次日,敦查上书。 直言月氏王身边有奸佞小人,请大齐皇帝借兵,他要清君侧。 消息传进后宫,月昭仪去朝阳宫求见祁景渊了。 朝阳宫外,全福看着苦苦哀求的月昭仪不为所动。 “求求全福公公了,让我见见皇上吧。”月昭仪急得官话都说不好了。 “皇上一早就吩咐过了,谁都不见,还请月昭仪娘娘您回宫,不要让奴才为难。”全福避开她的行礼。 大冬日的,月昭仪此时急得鼻尖都冒汗了,她眼眶泛红,不断乞求着全福。 可全福说尽了好话,就是不让她进去。 月昭仪看着近在咫尺的殿门,咬紧牙关跪了下去。 全福瞧见她的动作后,吓了一跳。 月昭仪的肚子已经显怀了,天寒地冻的,她这样跪下去,万一皇嗣出了事,最后倒霉的一定是他自己。 全福深吸一口气,进殿通传了。 祁景渊听见月昭仪的名字后,头也不抬地说道:“让她进来吧。” 全福如释重负,赶紧出殿扶着月昭仪起身了。 第159章 先斩后奏 不过跪了片刻,月昭仪走起路来都有些踉跄。 她跌跌撞撞进了殿,扑面而来的热气让她不自觉地打了几个喷嚏。 祁景渊看了眼她惊慌失措的样子,让人端了杯姜茶给她。 月昭仪忍着眼中的泪水,上前跪在他的脚边。 “求皇上饶了月氏吧。” 月昭仪不会说漂亮话,她看着冷淡的祁景渊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 祁景渊看着她饱含泪水的眼睛,皱了眉头。 “你有孕在身,起来吧。” 可这并不是月昭仪想听的话,她试探地将手搭在祁景渊的膝上,姿态极低地乞求道。 “月氏已经败了,如何敢对皇上出手?这定是有奸人在挑拨大齐和月氏的关系。” “倘若臣妾大哥和父汗相争,定会两败俱伤,更何况父汗年事已高,定承受不住啊。” 祁景渊低头仔细看了她一眼,冷冷地说道:“后宫不得干政,月昭仪你逾矩了。” 月昭仪顿时哑口无言,她看着祁景渊警告的眼神,喉头干涩,内心极度不安。 可她不能就这样放弃了,月昭仪依旧跪在地上,眼巴巴地看着祁景渊,希望他能改变主意。 祁景渊立刻让全福进了殿,“将月昭仪带回清漪宫,直至生产前无召不能外出。” 月昭仪听了后,立刻崩溃地抱住祁景渊的腿,“求求皇上。” “臣妾求求皇上收回成命吧。” 可她势单力薄,又怎么能抵挡得住朝阳宫的宫女太监。 全福指挥着宫人,强硬地将月昭仪带出了朝阳宫。 月昭仪根本逃不过一行人地禁锢,她一哭哭喊着回了清漪宫。 宫里的嫔妃们自然收到了消息,月氏大厦将倾,别说月昭仪是一国公主,就算今日是月氏匍匐在祁景渊脚下,也不可能让他改变主意。 姜知意知道这事后,叹了口气。 月昭仪何其无辜,可两国交战,最先抛弃地也是她们了。 祁景渊到底给她留了一分体面,留下了这个孩子 。 看在他的态度上,宫里的人也不能这个紧要关头,针对一位毫无威胁的有孕嫔妃。 毕竟月昭仪不算什么,可到底肚子里的皇嗣还是值钱的。 可曼御女就不同了,她身份低微,过去仗着几日的宠爱嚣张跋扈,没少在宫里得罪人。 这回她的靠山,月氏太子都被月氏抛弃了,她这个弃子的弃子又算得了什么? 于是曼御女立刻就过得水深火热了起来。 皇后早就让人停了她的规矩,可曼御女依旧躲在自己的寝殿不敢出去。 她的膳食早就被人关照过了,不是冷了就是坏了,就连普通宫女的膳食都不如。 曼御女真是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有苦说不出。 皇后本来就不喜欢她,如今更不会为她主持公道。 而月昭仪压根就不待见她,也不会为她出头。 曼御女看着殿外被风吹落一地的枯叶,内心绝望不已。 天越来越冷了,都到了十月底,贞妃的伤还是不见好,如今距离她受伤都快过了两个月。 贞妃在北苑行宫不过待了十日,她就受不了了行宫的寂寥。 生怕等自己养好伤后,祁景渊就忘了让她回宫这件事。 她还怕宫里的人故意针对她,阻挠她回宫。 拖得越久,变数越大。 贞妃不顾行宫里的宫人劝阻,在寝殿里闹了一日,强硬地吩咐着启程回宫。 她要来一出先斩后奏。 行宫里的人见到她连身边的宫女的劝阻都不听,还当众罚了她们。 于是再也不提阻拦的事,手脚麻利地就收拾好了她回宫的马车。 尽管宫女在她的马车上铺了好几张锦被,可贞妃着实被颠得不轻。 她后背有伤,根本就坐不住,一直趴在榻上养伤。 可宫里的马车再好,也逃不过路上的颠簸。 贞妃刚刚结痂的伤口,就因为颠簸开裂出血。 她身上的里衣都渗出了血印子,吓得咏荷手足无措。 可偏偏贞妃一门心思就想回宫,硬是咬牙忍住了。 摇摇晃晃了四个时辰,贞妃面如金纸地被扶下了马车。 她连站稳的力气都没有了,倚靠在咏荷身上,不停喘着粗气,一副时日无多的样子。 行宫的宫人丝毫不敢隐瞒,贞妃前脚刚走,后脚她回宫的消息就传遍了后宫。 等贞妃想静悄悄地回永宁宫时,北宫门外早就有嫔妃在此等候了。 瞧见她后,沈才人第一个不客气地上前,“给贞妃娘娘请安,皇上让您在行宫养伤,您怎么就回来了?这是不把皇上的话放在心里啊。” 沈才人被姜知意冤枉了一通,心里本就委屈得不行。 她思来想去,总觉得贞妃才是最有可能在马鞍下放针的人。 会骑马的人自然不会干这样风险极高的事,当时就贞妃和莹才人跟妍美人没有去骑马。 莹才人位份低,她也没胆子算计妍美人。 这不是贞妃干的,还会是谁? 不得不说沈才人真相了,可她也知道过了这么多时日过去,仅凭自己的猜测,不可能再把贞妃揪出来了。 可她被贞妃连累了,自然要来好好奚落她一番。 贞妃看着聒噪的沈才人,心里厌烦极了,可她一丝辩解的力气都没有了,连眼皮都无力地耷拉着。 沈才人见状,心里不由得得意了几分,又开口奚落道。 “您说您这么急巴巴地回宫,不就是怕皇上把您忘了吗?可狩猎的时候皇上就没有宠幸您,难道您回宫后皇上就回去了?” “您身上的伤可是贯穿后背啊,这可不是简单的白玉微瑕,这是摔得粉碎啊!” “您这身子还想着服侍皇上,嫔妾都替皇上不值啊。” 该说不说,沈才人这张嘴简直刻薄到底了。 一旁的安才人越听脸色越难看,在沈才人还想再嘲讽贞妃的时候,伸手拦住了她。 眼看着贞妃都快被自己气晕了,沈才人也知道该见好就收了。 她嫌弃地看了一眼贞妃,“这做人啊要有自知之明啊,您都妃位了,怎么还恬不知耻跟咱们这些低位的争宠啊。” “您也该退位让贤啊。” 姜知意来得晚,就听见沈才人说的最后一句话。 因为下一刻,贞妃就彻底撑不住了,晕倒在咏荷身上。 第160章 熨帖 这可把咏荷急坏了,贞妃这个主心骨晕倒了,永宁宫的宫人看着虎视眈眈的沈才人也不敢动。 毕竟不久前,贞妃可罚过她们。 就算贞妃是她们的主子,可到底心里有怨气,这会儿也是故意看着她受苦。 “这会儿让人抬辇过来也来不及了,找个健壮的太监,把贞妃背回去吧。”姜知意看着束手无策地咏荷安排道。 咏荷看见她来了后,心里更是发虚,连跟她对视的勇气都没有。 她来不及多想,立刻指示跟着的太监,按照姜知意的话将贞妃背回去。 “赶紧给贞妃娘娘请太医,你家主子也是心急了。”姜知意热心肠地看着咏荷,仿佛压根就不知道贞妃算计自己的事。 咏荷草率地行礼后,就火急火燎回宫了。 姜知意瞧着那太监跑回宫的样子勾唇一笑,颠来簸去的,贞妃可又要吃一番苦口了。 沈才人看着姜知意还是一副虚弱的样子,就知道她也是硬撑着。 “妍美人过来看人笑话,怎么自己成了旁人的笑话,也不知道呢?” 姜知意此刻心情极好,就连沈才人嘲讽她,她也丝毫不生气。 她笑眯眯地看着沈才人,说出的话却将沈才人气了个倒仰。 “我大人有大量,也就不跟你计较了。” 说完不理会沈才人的反应,转身就走。 沈才人气得就想冲上来跟她理论,还是被冷静的安才人给拦住了。 可沈才人心里着实咽不下这口气,她平生最讨厌被人冤枉了! 妍美人这个卑鄙小人,她一定不会放过的! 另一头,被背回永宁宫的贞妃,早就昏死了过去。 她背上的伤口彻底开裂,鲜血止不住地流。 被拉来的太医给她把脉后,吓得脸色大变。 也顾不得男女大防了,立刻给贞妃施针,先给她把血止住。 太医面色难看极了,让咏荷给贞妃敷上药后,十分严肃地说道:“贞妃娘娘伤口开裂,失血过多。” “微臣帮娘娘止住了血,可后续三日乃是重中之重,要是娘娘高烧不退,恐怕……” 这未尽之语的意思,再配合上太医那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咏荷吓得脸色苍白。 她再也不敢隐瞒,立刻将消息告诉了皇后。 皇后听了后心里也是厌烦极了,贞妃为了争宠,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了,这是何等的蠢笨! 要是贞妃出了事,她脸上也不好看。 有皇后坐镇,贞妃算是有惊无险度过了这三日。 不过皇后也不可能将注意力一直放到她身上,等贞妃恢复了些后,宫里的嫔妃可就对她出手了。 贞妃后背的伤口总是反反复复化脓,一点都没有要好的迹象。 开始只是三道一寸宽的伤口,可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三道伤口逐渐扩大。 贞妃一直趴着,不敢有大的动作,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身上的伤口有多大。 咏荷看着她越来越大的伤口,更是提心吊胆地不敢说。 她怕说了后,让贞妃本就脆弱的心,直接崩溃。 可到了十月底,贞妃又撑不住了,直接昏死过去了。 她伤口越来越大,蔓延到了整块后背,一眼过去,后背连一块好的肉都没有了,看着极为惨烈。 等祁景渊和皇后来到永宁宫瞧见她后背的伤,都大吃一惊。 头发花白的老太医跪下说道:“贞妃娘娘若是留在行宫养好伤后再回宫,定不会遭此大罪。” “娘娘回宫的那日伤口又开裂了,这样反复开裂,着实不利于养伤。” 祁景渊看着把自己折腾得没了半条命的贞妃,心里也是有气。 贞妃连自己身子都照顾不好,委实不堪大用! “尽力医治贞妃。”撂下这句话,祁景渊头也不回地走了。 太医提着的心总算落下了,他看着皇后小心翼翼说道:“如今只能将贞妃娘娘后背的腐肉割掉,再重新上药包扎。” 皇后二话不说就同意了,因为贞妃伤口严重,连她的寝殿里都弥漫着一股不好的味道。 她皱着眉头瞥了一眼贞妃,就出了殿。 等贞妃被灌了些麻沸散后,太医就动手了。 整整过了一个时辰,太医才处理好贞妃后背的伤口。 贞妃被折腾得就剩一口气了,她这个样子日后定是不能侍寝了。 再加上皇后也盯着,宫里的嫔妃也都收了各自的手段。 也多亏了太医医术高明,贞妃趴了两个月后,可算是捡回了一条命。 就是她后背实在不堪入目,坑坑洼洼得沟壑丛生。 贞妃自己崩溃了无数次才勉强接受这个现实,如今不用祁景渊召,她自己都绝了争宠的心思。 就怕皇上瞧见后生厌,她如今就指望着些面子情度日了。 她心里不是不恨,可那熊早就被处死了,她满腔怒火也无能为力。 她这样好的开局进宫,却被一只畜生给毁了。 那么多的人,为何那只熊偏偏就伤了她? 同样在场的嫔妃,个个细皮嫩肉,这畜生为何不去找妍美人这个贱人? 贞妃心中愤愤难平,午夜梦回之时,她总能被吓得又记起那日的噩梦。 无论吃了多少补药,她依旧脸色蜡黄,眼下一片青黑,整个人憔悴不堪,瘦成了一把骨头。 祁景渊忙着和月氏的战事,这两个月来进入后宫的次数也是少之又少。 除了去看过有皇子公主的嫔妃,能侍寝的更是寥寥无几。 都到了腊月中旬,临近年关了,祁景渊更忙了。 姜知意算算日子,也有一个月没跟他见面了。 当下她也不犹豫,梳妆打扮一番后,就去了朝阳宫。 朝阳宫里,全福瞧着她来了后,立刻眼睛就亮了。 “您稍等,奴才给您通传。”全福客气极了。 姜知意笑着点点头,就站在殿外看雪。 今日的雪不大,星星点点落下来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全福很快就出来请她进去了,姜知意抖抖身上沾上的雪,扶着他的手进去了。 “嫔妾给皇上请安。”姜知意放软了嗓音。 祁景渊听见后果然抬头看了她一眼,“还不过来。” 姜知意笑着摇摇头,“嫔妾身上冷,别冻着皇上。” 祁景渊倒是不在乎这些,他身子好火力旺,根本就不会被轻易冻着。 可有人如此为他着想,全心全意为了他,也是让他心里熨帖。 第161章 梨汤 姜知意看到祁景渊微微上扬的嘴角,就知道他心里定是愉悦极了。 她等身上暖了些后才走上前,只是还没走到祁景渊身边,就被他一手拉了过来。 祁景渊摸着她温暖的手:“知意这些日子在做什么?” 姜知意委屈地嘟着嘴:“嫔妾在碧梧轩里日日思念着您,您好狠的心,都不来看嫔妾。” 祁景渊没好气地打了一下她的屁股,“朕不去看你,你就不来朝阳宫里?” “朕看你就是在躲懒!” “哎呀。”姜知意娇嗔着,抱着他的脖子撒娇,“外面天寒地冻的,皇上也不心疼心疼人家。” “更何况嫔妾着实思念您,这不今日就来看您了。” 听了她的话后,祁景渊心情倒是好多了,临近年关,他每日要处理的政事多了许多,也是许久没有这么松快了。 瞧着他桌上还摞着的折子,姜知意很合时宜地起身,准备坐到一旁的罗汉床上给自己找乐子。 只是她临走前,还特意亲了一下祁景渊的侧脸,再俏皮地对他眨了下眼睛。 等祁景渊饱含深意地看向她时,姜知意早就恢复冷静的模样,专心致志地看起了书。 祁景渊心里觉得好笑,笑她撩拨自己后,又装模作样地假装没发生这件事。 真是古灵精怪。 祁景渊摇了摇头,轻瞥了一眼她,就继续批折子了。 姜知意看书很快,翻完一本话本子后,就趴在小几上,用手撑着下巴一动不动地看向祁景渊。 都说认真工作的男人是最帅气的,祁景渊此刻的模样在她眼里显得十分诱人。 姜知意看着不免有些浮想联翩了起来,等她不自觉轻笑了一声后,才瞬间止住自己不该有的想法。 祁景渊听见她的笑声后,倒是抬头疑惑地看了她一眼,见她捂着嘴看着书,就以为她是看到什么有趣的内容了。 当下也没在意,就继续低头批折子了。 等他彻底处理完政事,都酉时过半了,外面的天早就黑了,雪也越下越大。 只是朝阳宫里有地龙,感受不到一丝寒意,姜知意惬意地喝茶。 瞧见祁景渊有些劳累地揉着眼睛,她上前为他按了按太阳穴,“皇上辛苦啦。” 祁景渊的头贴在她柔软的小腹上,猝不及防就听见她这句话,顿时笑了起来。 “朕是天子,有什么辛苦的。” 姜知意软软地说道:“可天子也是人啊,让嫔妾每日坐在书房练上好几个时辰的字,嫔妾也受不了啊。” “更何况皇上日日都要劳心劳神处理政务,怎么就不能让嫔妾感慨一句了?再说了,您可不就是明君吗?” 祁景渊愣了一下笑了,“你倒是有千万种方法夸朕。” 姜知意轻“哼”了一声,“嫔妾都是肺腑之言,可没有半分作假。” 揉了一盏茶时间,姜知意手也有些酸了,她停下动作,委屈巴巴地把自己的手,放进祁景渊的大手里。 “嫔妾手累了,皇上给揉揉。” 算算日子,他都快宠这个女人两年了,可祁景渊还是时不时就觉得新鲜。 “让秋霜给你揉。”祁景渊松开她的手 姜知意听了后委屈极了,继续拉住了他的手,这回还瞅准机会来了个十指紧扣,让他放不开手。 “秋霜又不是嫔妾的夫君,嫔妾自然要找自己夫君帮忙了,难道能轻易叫人碰了嫔妾的手?” 祁景渊明知道她在胡乱说话,可看见她那双亮晶晶的眼睛,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当下就拉着她的手,轻轻地揉捏了起来。 只是他自出生起就是天潢贵胄,自然没有学过该怎么伺候人。 姜知意的手细嫩,他捏了会儿就有些疼了。 她委屈巴巴地将手藏在背后,“皇上手艺不好,一点都比不上秋霜,嫔妾手更疼了。” 祁景渊被这倒打一耙的话,给气了个倒仰,他拿指头戳了戳姜知意的脑门,“这会儿功夫就用不上朕了?” “一开始是谁说要朕给她按手的?” 看着他薄怒的样子,姜知意讨好地摇了摇他的手臂,娇声说道:“都是嫔妾啦,皇上别生气。” “嫔妾用得到您的地方多了去了。” 这话说完,祁景渊就垂眸看向她,眼里一片幽深。 姜知意被他看得脖颈发凉,立刻转移话题,“该用晚膳了,嫔妾饿啦。” 祁景渊看了她平坦的小腹一眼,收回危险的视线,揽着她去用膳了。 正好用了膳后才有力气啊。 用了顿丰盛的晚膳后,姜知意和祁景渊坐着消食。 不多时,全福就带着宫女上了梨汤。 “妍美人说您眼里血丝多了些,该是殿里的地龙让您身子有些燥,于是特意嘱咐了奴才,叫御膳房给您准备些梨汤。” 全福边说边笑眯眯地看着姜知意,这些日子绷得紧,妍美人来了朝阳宫,他们都能放松些了。 祁景渊看着那别致的梨汤,倒是不像往日那样切了块炖煮,而是掏空了梨心,炖煮时让汁水渗入了梨心。 “你倒是在吃食上格外用心。”祁景渊很快就用完了一个梨子,舒坦地说道。 “民以食为天,皇上是天,嫔妾这是借食物来孝敬您。”姜知意也心满意足地用了一个梨子。 祁景渊的朝阳宫比起她的碧梧轩来说,着实干燥了许多。 不吃点滋润的东西,她都觉得自己一直口干舌燥的。 “油嘴滑舌的。”祁景渊轻轻瞪了她一眼。 姜知意微微一笑,“嫔妾才不是油嘴滑舌,这叫甜言蜜语。” “嫔妾都觉得自己说的话,比这梨汤都甜了。” 祁景渊看着她得意洋洋的样子,当下就挥手摒左右,把这小嘴说了个没完的女人捞进自己怀里。 俯身就品尝起她自卖自夸的小嘴。 等把人亲得气喘吁吁后,祁景渊才放开了她,“果然甘甜多汁,知意没说大话。” 姜知意的脸唰一下就红了,“皇上……” 祁景渊挑眉看她,“怎么了?” “皇上好坏。”说完这话姜知意羞涩地避开祁景渊深沉的眸子。 可坏人才尝到甜头,又怎么会轻易放过。 祁景渊一把抱起姜知意就回了寝殿,把人剥皮拆骨吞入了腹中。 第162章 热闹 姜知意哼哼唧唧地推开他的胸膛。 结果祁景渊像是来了趣味,勾着她的发丝,又用了些力气。 把姜知意给气得在他肩上狠狠咬了一口。 过了半个时辰才云雨方歇,祁景渊摸着她光洁的脊背,“倒是没让你留下伤疤。” 姜知意趴在他的胸膛上,看着可怜极了。 “嫔妾可是每日都按照太医的吩咐涂药,真是一日都不敢放松。” “还好嫔妾的伤不深,涂了药后也就不留痕迹了,不像贞妃娘娘,嫔妾听着都觉得害怕。” 想到贞妃那身疤痕,祁景渊也不由得皱了眉头。 “朕的话她都不听,也是自作自受了。” 姜知意微微勾起嘴角,可说话的声音还带着后怕,“也不知是何人算计的嫔妾惊马,嫔妾真是毫无头绪。” 说完她就紧紧抱住祁景渊,“不过有皇上在嫔妾身边,无论是谁,嫔妾都不害怕!” 祁景渊摸了摸她的头,没再说什么,只是他的眼神冰冷了许多。 温存了许久,姜知意和祁景渊各自梳洗了。 等两人重新上了榻,姜知意也困了,很快就熟睡了。 等她睡着了,祁景渊睁开了紧闭的双眼。 他伸手摩挲着姜知意的掌心,心里默默地想着,这女人受伤后,掌心倒是不像往日细腻了。 只是到底没有揪出那人,让这女人心里多少有些害怕。 不过这人只要做过,早晚都能查得出来。 祁景渊摸了摸她的脸,听着她匀称的呼吸声,也渐渐睡着了。 次日,等姜知意起身后,祁景渊早就上朝去了。 等秋霜拉开床幔,就瞧见姜知意正困倦地抱着锦被坐在榻上。 “美人,已经辰时了,该回了。” 姜知意点点头,任由秋霜服侍她梳洗更衣。 等姜知意出了殿,就瞧见屋顶上积了一层厚厚的雪。 清晨倒是没有继续下雪了,不过昨夜的雪还是很大的。 宫道上不断有宫人在扫雪,只为了确保各位嫔妃能通行畅通。 不像别的地,抬头看去,白茫茫的一片。 等姜知意回了碧梧轩,刚用过了早膳,全福就来送赏赐了。 除了十几筐银丝炭,还有一件白底绿萼梅大氅,外圈镶了一层白狐皮,摸着柔软细腻。 这样纯白没有杂色的狐皮大氅,定然是进贡的珍品。 姜知意瞧见后勾唇一笑,看来她昨日的存在感刷得很到位。 “多谢皇上,嫔妾很喜欢。”姜知意笑得比蜜甜,亲自给过全福赏钱后,还送她出了碧梧轩。 那点赏钱对全福来说并不算什么,他直接让跟来的小太监们分了。 如今跟妍美人打好关系,还愁日后没有更大的赏赐? 其他嫔妃知道姜知意昨日侍寝后,没有不难受的。 这个妍美人还真是长盛不衰,皇上至今都如此宠她,贡品也是说赏就赏,叫人羡慕得不行。 跟她同批的兰修容和许美人,如今皇上也不像过去那样宠幸得多了。 兰修容就不说了,好歹有四皇子在手,日后不出错,她凭着家世也能晋到妃位。 可许美人一直没有身孕,就算皇上再抬举她,也不可能叫她无子坐上九嫔。 宫里就贞妃无宠无子还是妃位,不过这位如今宫里的嫔妃都不拿正眼看她了。 她都侍不了寝,日后怕是要老死在妃位上了。 不过若是贞妃老老实实地待在永宁宫,倒是没有这么招人恨。 可她偏偏就不是个老实的,趁着祁景渊来永宁宫看望她的时候,就叫手下的宫女咏荷去伺候了。 看着贞妃明明不熟练,却偏偏要装作一副大度从容的样子,把咏荷推到他跟前。 祁景渊自然如了她的愿,叫咏荷侍寝了。 倒是次日贞妃带着一双明显哭过的眼睛,服侍他用早膳,祁景渊这才觉得有些厌烦了。 他又不是什么饥渴难耐的人,非要咏荷侍寝不可。 可贞妃要是心里不情愿,就不该推人过来。 如今一副难过的样子,倒衬得他像是强取豪夺一般。 祁景渊心里不高兴,自然面上就显露了出来。 贞妃还以为咏荷服侍的不好,她当下就跪下请罪,还当着祁景渊的面斥责了一番咏荷。 祁景渊的脸色更难看了。 怎么? 他是什么很难伺候的人吗? 丝毫不理会贞妃已经煞白的面色,祁景渊当下就拂袖离去。 这可把贞妃吓坏了,生怕惹怒了祁景渊。 可她不敢去朝阳宫请罪,一腔怒火全都发泄在了咏荷身上。 咏荷也不敢辩驳,只能任由贞妃对她又打又骂。 还是皇后知道咏荷侍寝后,让她做了御女,跟着贞妃住在永宁宫。 宫里的嫔妃知道贞妃推了自己的宫女去侍寝后,请安的时候没少奚落她。 温贵妃瞧着跟在贞妃身后小心翼翼的咏荷,嗤笑道:“哟,这不是新晋的荷御女吗?” “宫里的姐妹还不了解呢,贞妃你还不好好介绍?” 袁充容也笑了:“过去没仔细看,不想荷御女也是一位清秀佳人。” 沈才人看着贞妃吃瘪,自然也要抓紧机会了,“这自从妍美人侍寝后,这可是第三位由宫女变为嫔妃的,嫔妾不知何时出现第四位呢?” 沈才人一张嘴就没好话,一句话损了三个人。 佩玉和荷御女位份低,听了沈才人的话也不敢反驳。 倒是姜知意不耐烦地放下茶碗,冷声道:“皇上愿意,皇后娘娘也没说什么,怎么就沈才人你这么多问题?” “你要是实在不解,不如直接问皇上!” 沈才人叫她的话给噎住了,她怎么敢跑到皇上跟前问这些? 还是惠妃出面打圆场,“都是宫里的姐妹,快要过年了,咱们也该和和气气的。” 舒妃附和道:“就是啊,皇上和皇后娘娘本就事多,这些话要是传到两位耳朵里,还不是让他们烦心。” 温贵妃不屑地看着她们:“舒妃你是惠妃的应声虫吗?怎么惠妃说什么,你都要附和一句?” “你就没点自己的主意了?” 舒妃笑着说:“臣妾和慧姐姐可是从潜邸开始的情分,又怎么是贵妃娘娘您这种孤家寡人能比的?” 这话一出,凤藻宫里顿时悄无声息。 众人都暗自感叹舒妃的大胆,既等着温贵妃被惹怒,又准备看着两人的好戏。 只是温贵妃丝毫不生气,反而笑得开怀,“本宫倒是要看看,你们能姐妹情深到什么时候。” 一出好戏还没上场,就被温贵妃自己掐掉了。 不过这场热闹少了,倒是有别的热闹席卷了后宫。 第163章 行凶 腊月二十这日,各宫嫔妃给皇后请安后,正准备和往常一样回到自己宫里。 温贵妃率先走出了凤藻宫,可还未走远,就被身后追赶上的林御女拦住了。 天气冷,再加上起得早,温贵妃一脸的不耐烦,呵斥道。 “林御女难道不懂规矩?竟然敢挡本宫的路,还不退下!” 可林御女充耳不闻,一脸愤恨地盯着温贵妃。 温贵妃被她的眼神激怒了,心里压抑着的怒火瞬间被点燃,她上前就狠狠扇了林御女一巴掌。 “放肆!你这是什么眼神?” 林御女本就消瘦,猝不及防被她一巴掌扇倒在地,她披着件薄薄的披风,后背的肩胛骨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林御女此刻在雪中看起来更加狼狈了。 惠妃正准备回宫时,就看见了这一幕,当下她就不满地走上前:“温贵妃娘娘这是在干什么?林御女哪里得罪您了?” 舒妃瞧见林御女嘴角淌出的鲜血,于心不忍地让人将她搀扶起,还把自己手中的手炉递给了她。 周围的嫔妃都瞧见了这一幕,林御女背对着她们,所以她们并不知晓林御女做了什么,只看到了温贵妃无端端将人推倒在地。 温贵妃低调了这么久,突然恢复以往的性子,这倒叫不少人留下看热闹了。 林御女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眼眶含泪地看向她,“腊月初五本该是二皇子的周岁。” 温贵妃挑眉:“二皇子都夭折四个月了吧,林御女你还未清醒?” “本宫又没有抚养二皇子,你跑到本宫面前发什么疯?” 林御女眼泪夺眶而出,哭得声嘶力竭,“都怪你送的血燕,要不是你……” 林御女还没说完话,就立刻被袁充容打断了。 “你怎么还在胡搅蛮缠,除了贵妃娘娘,也有不少嫔妃都送了你补品,可也没有人逼着你吃啊。” “你如今倒是把全部过错都推到别人身上了,怎么不想想当初不听劝的自己?” 袁充容又将视线转向舒妃,“舒妃娘娘,臣妾说的是不是啊?” 舒妃神色复杂极了,“林御女,本宫能理解你的心情,可宫里日子还长着,你目光放长远些吧。” 林御女眼神空洞,面上一片死寂,“没有了,嫔妾什么都没有了。” “舒妃娘娘说得轻巧,可嫔妾不能侍寝,日子还有什么盼头呢? 温贵妃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撞开林御女的身子往前走。 “你不能侍寝,跟本宫何关?真是让人厌烦!” “一大早让这种没脸没皮的货色缠上了,可真是晦气!” 温贵妃的声音很大,在场的嫔妃都听到了,随即都看向低着头的林御女。 众人不免有些好奇她会怎么回应。 可林御女动作很快,快到让周围的嫔妃都没反应过来时,就拔下头上的簪子,朝着温贵妃扑了上去。 “贱人,把二皇子还给我!” “都是你让我没了二皇子!” 林御女失去理智,十分狰狞地嘶吼着。 她不管不顾地使出全身力气,挥动手上的簪子企图刺进温贵妃的脖子。 可温贵妃身旁的锦朝反应很快,她尖叫着推开温贵妃。 而她自己躲避不及时,脸颊连着脖子被划了一道很深的印子。 血珠顺着簪子,甩出一道血痕在雪中。 耀眼的白芒下,刺眼的鲜红强烈刺激着眼球。 在场的嫔妃都被吓得尖叫连连。 眼见没有刺中温贵妃,林御女丝毫没有要收手的意思。 她体内迸发出强大的能量,眼神怨恨地锁定住温贵妃,拿着簪子硬生生冲开瑶华宫的宫女太监。 就算还有亲信挡在温贵妃身前,可林御女疯狂的动作和暴戾的神情,那不要命的样子让人看了心里发怵。 豁出一条命的林御女,将躲闪不及时的温贵妃的手臂,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连好几层衣裳都能划开,就知道林御女心里的怨恨有多大了。 可她也被赶来的侍卫,束缚住了双手,被压着跪倒在地。 等皇后赶来的时候,就看到温贵妃忍着剧痛,破口大骂着林御女。 “这个以上犯下的贱人,本宫一定要将你千刀万剐!” 瞧着温贵妃疼得额头都冒出了一层冷汗,皇后的心里舒坦极了。 “妹妹你还是回宫处理伤口吧,若是留下伤疤了,那才是可惜了。” 听了皇后的话,温贵妃也想到了这一层,她怨毒地看着不断挣扎地林御女。 当下一脚就重重踹在林御女的脸上。 “温贵妃!”当着她的面如此嚣张,皇后不由得提高了声音警告她。 “有人敢对本宫行凶,本宫倒是要问问皇后娘娘是怎么管理的后宫?您要如何给皇上一个交代?”温贵妃冷眼看着皇后,丝毫不惧。 林御女的脸此时肿得不像话,她还在不甘心地挣扎,双眼猩红地盯着温贵妃不放。 “贱人,没把你杀了,难消我心头大恨!” “你以为你有大皇子和三皇子在手就高枕无忧了?有你在,他们迟早要下去陪我的二皇子!” 皇后看着癫狂的林御女,直接让人堵了她的嘴,防止她说出更加大逆不道的话来气温贵妃。 不然连她都不能保证,温贵妃会不会一气之下,了结了林御女。 林御女被带回了丽瑞轩严加看管,任何嫔妃都不能探视。 舒妃看着林御女被带走时,长长地叹了口气。 惠妃安慰道:“二皇子夭折后,林御女一直精神不好,如今能做出这样的事来也不奇怪。” “妹妹你别自责,这一切跟你没关系。” 舒妃看着她关心的样子,怔怔地看了许久,最终还是什么话都没说回了玉琼宫。 惠妃看着她魂不守舍的样子,心里倒是没太在意。 舒妃对林御女到底有一份香火情在,今日看着林御女癫狂的样子,难免有些不适。 惠妃将这一切都抛到脑后,快速回了华阳宫。 如今魏才人已经足月了,随时都有可能生产。 她连华阳宫都不敢离开太久,就怕有人趁她不在算计魏才人。 她千防万防,可不能在这最后关头出事了。 魏才人肚子里的皇嗣一定要平安无事地出生! 第164章 杀母夺子 碧梧轩里,姜知意目睹全程后,久久不能回神。 秋霜心有余悸地拍着自己的胸脯,“美人,林御女这是不要命了。” 姜知意喝了杯热茶暖了暖身子,有些沉重地开口:“她存了死志,这是拼着鱼死网破的心报仇了。” “不过温贵妃到底没什么大事,林御女可就难说了。”雨露有些惆怅。 姜知意点点头,“看在太后的面子上,林御女都不会好过,毕竟我看温贵妃那伤,八成要留疤了。” 秋霜有些不忿道:“袁充容还在温贵妃娘娘面前装着好人,殊不知就是她给林御女提的醒。” 姜知意冷冷地说道:“拉上了我给温贵妃做了一局,她这是要摆脱温贵妃的掌控啊。” “比起一条路走到黑,这宫里可最忌讳中途变卦了!” 袁充容想跟温贵妃拆伙,她就偏偏让两人靠得更紧! 朝阳宫里,祁景渊听了皇后的话后,脸色难看极了。 “臣妾让人看过了,林御女的簪子打磨得极为锋利,要是真被她刺中身子,定会伤得不轻。” “贵妃妹妹好险只是被刺伤了手臂,不是大伤。” 看着祁景渊沉思的样子,皇后又适时地说道。 “臣妾想着林御女也是悲伤过度了,要是二皇子还好好的,如今都周岁了。” “林御女过去也是每日都在吃着温贵妃送的血燕,想必是因为这点,才会让林御女一时想不通。” 祁景渊心里知道皇后这是在给林御女开脱,他心里同样清楚二皇子身子不好,也逃不过温贵妃的算计。 这两人,一个蠢笨,一个狠辣。 温贵妃也是自食恶果了。 “林御女宫内行凶,还伤了贵妃,罪无可恕。贬为庶人,迁居清凉台。”祁景渊冷声道。 听到林御女保住了一条命,皇后心里也是满意了。 而瑶华宫的温贵妃听到消息后,气得将手边的茶碗重重推在地上。 这套喜鹊登枝的茶具,还是祁景渊特意赏给她的。 也是平日里温贵妃最爱的一套茶具,如今却被她毫不留情地摔得粉碎。 “本宫伤得这样重,皇上就只是把人贬为庶人了?皇上为何对本宫如此绝情?” 温贵妃说着说着就不自觉地流下了眼泪,脸上一片凄惶。 锦朝的脖子上缠了厚厚的纱布,她小心翼翼将祁景渊刚赏的药材端给温贵妃看。 都是些滋补的好药材,个个都是珍品。 可温贵妃只是看了一眼,就伸手将托盘打翻在地上。 “本宫难道还缺这些了?” 锦朝吓得立刻跪在地上,她本想安慰温贵妃,可没想到却让人更生气了。 看着害怕的锦朝,又看向她脸颊和脖子上的伤,温贵妃有些难受地叹了口气。 到底是她从温家带来的人,跟旁人到底是不同的。 她摸了摸锦朝另一侧完好无损的脸颊,“让你破相了,到底是本宫的不是。” 锦朝吓了一跳,“都怪奴婢无能,没能拦住林御女,让您受伤了。” 脸上多了条伤疤,锦朝不是不伤心。 身为女子,最重要的还是自己的一张脸。 可她心里清楚,被温贵妃带入宫中,她这辈子都离不开皇宫了。 既然如此,趁着这个机会帮温贵妃挡了一劫,多少也能让她的家人在国公府里好过一些。 而她自己也更能得到温贵妃的信任,日后比起锦绣也差不到哪里去了。 刚刚的动作大了些,让温贵妃手臂上的伤口此刻开始隐隐作痛。 她皱着眉头看着自己被包扎严实的手臂,虽然太医表面上没有说什么。 可她到底在宫里这么多年,太医那一丝迟疑自然没有瞒过她的眼睛。 这道伤口多少会留疤了。 想到这里,温贵妃垂眸冷笑。 这冰天雪地,林御女要是不好好感受这雪天,岂不是白来这世上一遭。 林御女行凶的事才过了两天,就被另一则流言给压了下去。 这股流言很快就传遍了后宫。 魏才人肚子里的皇嗣惠妃是势在必得,为此想杀母夺子呢。 等姜知意知道的时候,宫里可谓是人尽皆知,传得有鼻子有眼的。 万顺将打听到的消息一股脑全说了,“底下的人都在说,惠妃娘娘要是有了魏才人的皇嗣,无论皇子公主,那都是要晋位的。” “这万一要是个皇子,就直接在魏才人生产的时候将她除去,这样一来,日后小皇子可只有她一位母妃了。” “皇后娘娘知道后,处置了好几个宫人,这才把流言压了下去,可听说魏才人也听到了。” 姜知意听了后笑了,“这样一来,无论惠妃心里是不是想除去魏才人,为了自证清白,惠妃一定会让魏才人平安生下这个孩子。” 万顺点点头,“听说惠妃娘娘就差跟魏才人发誓,绝不是流言传得那样。” 姜知意感慨地说道:“这宫里可真是不少聪明人呢。” “过去我跟魏才人也没说过什么话,不知道她的品性,不过这回她倒是玩得漂亮,至少让惠妃吃了个哑巴亏。” 秋霜有些好奇道:“难道是魏才人自己传出的流言?可她不怕惠妃被算计后不高兴?” 姜知意笑了,“算计就算计了,等皇嗣平安生下,惠妃能压得住她一时,不能压住她一世。” “有她这个生母在,惠妃这个养母到底矮了一头。” 惠妃保了魏才人一路,可这最后关头还是让她最用心照顾的人算计了。 华阳宫里,惠妃面色阴沉,一言不发。 晚云看着她的颜色,小心翼翼说道:“娘娘,咱们先前预备的……” 惠妃嗤笑道:“让稳婆好好给她接生。” “既然这么想平安生下这个孩子,那么自然要多忍忍了。” 晚云点头应下了,立刻出殿嘱咐去了。 惠妃看着灯火通明的东侧殿,嘴角浮现一抹冷笑。 东侧殿里,魏才人摸着已经很大的肚子,看着十分烦躁。 如今快生了,她整个人都浮肿了起来,眼下更是因为这些日子的流言青黑一片。 她紧张地扣着手指,整个人惴惴不安。 惠妃心狠,她从一开始就知道。 这胎要是个皇子,那么这个孩子的生辰,就会是她的死期。 惠妃可远远没有看上去的和善! 她要是不做点什么,哪里能保全自己? 就算算计了惠妃,可她也绝不后悔。 第165章 五皇子 魏才人有些疲倦地按了按自己的眼角,虽说得罪了惠妃,可她毫不后悔。 只有先发制人,惠妃有所顾忌才不会对她动手。 就这么食不下咽了几日,魏才人看着惠妃始终温和的脸,心里的惧怕越来越大。 可开弓没有回头箭,魏才人咬牙保持着平静的姿态,与惠妃维持着表面的和谐。 腊月二十五这日,众人在凤藻宫给皇后请安。 刚坐下没多久,魏才人身边的宫女叶儿就急匆匆跑来报信了。 “给皇后娘娘请安,我家才人要生了!” 天寒地冻的,叶儿跑得急,额头上还冒出了晶莹的汗珠。 华阳宫里,惠妃可是都准备齐全了,保管魏才人能顺利生产。 魏才人自己心里紧张,她半夜三更就觉得有些腹痛。 可愣是忍着不敢跟惠妃说,硬是撑到请安的时候才让身边的宫女来请皇后。 有皇后在一旁坐镇,想必惠妃才不容易做手脚。 惠妃瞧着叶儿害怕地避开她的视线,心里什么都清楚了。 不就是在防着她吗? 惠妃猛地起身,面上恰到好处地带着一丝紧张。 “皇后娘娘,魏才人生产在即,还请您一同前往华阳宫。” 临近年关,皇后本就事多,可嫔妃生产这样的大事,她自然不能缺席。 当下就让抱月将她未处理的宫务一并带过去。 宫里的嫔妃自然也都跟了过去,除了还在抱病休养的温贵妃,跟变相禁足都的月昭仪和曼御女,倒是都在了。 姜知意坐在华阳宫的主殿里,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下主殿的装饰。 华阳宫里的装饰很简单,并没有过多珍贵的摆件。 可细细打量后才会发现,一桌一椅,一花一木都恰到好处。 既不奢靡,又不会让人觉得寒酸。 就跟惠妃人一样,表面看着低调,实则内里大有乾坤。 姜知意慢慢品着惠妃这里的茶,妃位上的份例自然不会差的,这茶也是齿颊留香。 她一边喝茶,一边跟一旁的王美人小声说着话。 “竹影给我提膳的时候,碰见了华阳宫的人来提膳。”王美人压低了声音说道,“给魏才人的可是整整装了两个食盒。” 姜知意挑眉,“惠妃娘娘待魏才人果然亲厚。” 王美人给了她一个赞同的眼神,“魏才人可比过去圆润了不少。” 姜知意仔细回忆起魏才人有孕后的样子,虽然说不上胖,可确实丰腴了不少。 至少比起当初的兰修容和佩玉来说,确实没有控制得那么适宜。 “我可听说了,魏才人月份大了后,惠妃就不允许她去华阳宫外面散步了,魏才人只能每日在华阳宫里多走几圈。”王美人道。 姜知意微微点头,若有所思地看着惠妃,只见她面上还像往常那样波澜不惊,可一直攥紧的手指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这个皇嗣关系着她能不能再往上走一步,她不会不紧张。 产房里不断传来魏才人压抑着的声音,真是听着就痛。 孩子有些大了,她又是头回生产,着实不好生。 魏才人满头大汗喘着粗气,她都能感觉自己的体力一点点在流逝,下身更是痛得没有知觉了。 稳婆检查过她的状况后,也是吓了一跳。 如今羊水都流尽了,可魏才人始终生不下来,再这样下去,可对皇嗣不利啊! 稳婆急得不行,立刻出来告知皇后。 “还请皇后拿主意,皇嗣大了些,魏才人一直生不下来,要是再不……对皇嗣不好。” 皇后皱着眉头听完后问道:“你们都接生过好几回了,有什么本事都使出来,一定要保住魏才人跟皇嗣!” 稳婆看着她的脸色,小心翼翼道:“要不……用剪子吧。” “就是……日后魏才人……” 稳婆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惠妃打断了,“皇后娘娘,就按她说的办吧,皇嗣为重!” 皇后自然明白稳婆的话什么意思,要是用了剪子,魏才人日后可就不能侍寝了。 可惠妃说得没错,宫里确实皇嗣为重。 “去吧。”皇后多看了一眼慌乱的惠妃,很烦心地让稳婆进产房了。 魏才人瞧着稳婆拿出剪子,心里也明白要发生什么了。 可她什么也没说,任由眼泪滑过脸庞。 宫里多少嫔妃没福气有孕,等这个孩子生下后,她日后也有了指望。 稳婆动手后,又叫魏才人使劲。 魏才人自己也知道就差最后一步了,她咬牙坚持着,使出浑身力气。 产房外,此刻都过了午时,可没有一个嫔妃离开。 伴随着稳婆越来越大声音后,姜知意听见产房传来一道啼哭。 与此同时,惠妃迫不及待地站起,她脸绷得很紧,整个人紧张到了极点。 很快,稳婆喜笑颜开地抱着一个大红的襁褓走了出来。 “给皇后娘娘贺喜,魏才人平安诞下五皇子。” 听了这话,惠妃立刻大喜过望地接过襁褓,目不转睛地看着新出炉的五皇子,面上慈爱极了。 五皇子出生了,皇后的任务也完成了。 “惠妃你是华阳宫的主位,好好照顾五皇子和魏才人。”皇后平静地吩咐道。 惠妃十分激动地应下了,“还请皇后娘娘放心,臣妾定会一眼不差地照顾五皇子和魏才人。” 皇后点点头,就派人去给祁景渊报喜了。 周围的嫔妃此刻也都围了上去,姜知意也不例外。 她看了眼胖乎乎的五皇子,就知道魏才人这回可真是遭了大罪。 姜知意看着此刻冷清的产房,心里叹了口气,不再多待。 等回了碧梧轩,早都过了午膳的时间了。 雨露瞧她回来,立刻将放在火盆边的食盒提到饭桌上,将菜肴一一摆了出来。 姜知意看着十分丰盛的午膳,倒是没什么胃口。 吃了些素菜就让人撤了。 秋霜很是担心地看着她,“美人,您被魏才人生产吓到了?” 姜知意摇了摇头,捧着杯清茶慢慢喝着。 “我没事,就是觉得惠妃吃相太难看了。” “魏才人到底是五皇子生母,她倒像把人用完就丢到一边不管了。” 秋霜笑了,“是您仁善。” “宫里别的娘娘只会觉得理所当然。” 姜知意叹了口气。 她仁善吗? 不见得。 只不过没有触犯到她的利益罢了。 宫里要是真的仁善,明儿佛堂里就该有她一炷香了。 第166章 一池春水 二十六这日,皇后照例发年礼了。 惠妃那多了个五皇子,年礼也比往年厚了三分。 有皇子公主的嫔妃,自然少不了赏赐。 其余的嫔妃除了年礼,皇后还很大气地多发了一个月月例。 在姜知意看来,就是年末发双薪了。 大老板之一鼓励众人来年都能平安无事,最好不要给她惹出大麻烦。 皇后还让抱月亲自给她送了赏赐,除了几匹锦缎和常见的赏赐。 抱月小心地将两个锦盒递给她,“皇后娘娘特意给您的,让您留着过年时戴。” 姜知意打开后发现原来是两套头面。 一套猫眼石的,一套金镶珍珠的。 都不是特别华贵,但很符合她如今的位份,皇后着实有心了。 姜知意笑着谢恩了,还亲自给了赏钱给抱月,将她送出碧梧轩。 抱月临走前小声说了句,“姜校尉战场勇猛,又升了一级,等和月氏战毕,皇上定会重用。” 姜知意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姜奕。 如今皇后能跟她说这些,着实是将她看作自己人了。 她再次谢过皇后的好意,送别了抱月。 皇后的赏赐到了后,祁景渊的赏赐也来了。 他在封笔前,照例写了些福字赏给宫里的嫔妃。 除了雷打不动的皇后、温贵妃、惠妃和舒妃外,贞妃、月昭仪、兰修容、许美人、莹才人和她也得了一张。 姜知意拿着欣赏了会儿就低头笑了。 做皇帝也是不容易,祁景渊此刻怕是在朝阳宫里流水线批发写字。 碧梧轩里伺候的人不知道她为什么笑了起来,还以为她是接了皇上的御笔后高兴坏了。 “贴了吧。”姜知意吩咐道。 雨露很快就在花窗上贴好了,红艳艳的纸倒是很有年味了。 姜知意收拾妥当后,就去朝阳宫了。 等祁景渊看见她的时候,还有些诧异。 宫里的嫔妃知道他这几日忙碌,生怕打扰了他让他厌烦,连送东西来朝阳宫的都没有了。 “知意怎么来了?”祁景渊放下手中的御笔。 姜知意笑着提着食盒走了进来,“您放心,嫔妾绝不打扰您。知道您今日忙,特意来给您磨墨的。” “嫔妾带了吃食给您,您看嫔妾是先给您磨墨还是……?” “不急于一时”祁景渊好奇地看着食盒,“先用些东西吧,朕也歇一歇。” 姜知意将两个青瓷碗拿了出来,笑着说:“皇上尝尝,嫔妾叫御膳房做了冰酥酪。” “朝阳宫里燥热了些,您用些这个,身子也能舒服些。” 祁景渊很给面子地吃了,他不太爱吃奶制品。 可这冰酥酪入口冰冰凉凉,又带着桂花蜜的香甜,丝毫不见腥膻,细品之下还有米酒的清香,倒是让人食指大动。 祁景渊很快就用完了一碗,瞧着她微微勾起的唇角,姜知意就知道他心里满意得不行。 “皇上要是喜欢,就让御膳房的时常做些。”姜知意吃着自己面前的这碗,笑着说。 祁景渊点点头,就让全福去赏赐御膳房了。 “你倒是成日里尽琢磨吃食了。”祁景渊垂眸看着她。 “您成日里忧心国家大事,嫔妾又不能分忧,就只好在这上面多琢磨,让您尝个新鲜。”姜知意眼眸澄澈,说出的话像在撒娇。 祁景渊听完后,心里更是熨帖极了。 “吃完了就给朕磨墨。” 姜知意吃完最后一口放下碗,就跟着祁景渊来到书桌前,为他磨起墨来。 果然不出她所料,祁景渊的书桌前摆放了一沓红纸,都等着他往上面写福字。 除了宫里的嫔妃,宫外的宗亲和大臣自然也是不能少的。 姜知意看着他开始流水线作业,心里偷着笑。 等写完了福字,又把最后一些折子批完,总算能封笔过年了。 祁景渊都松了一口气,忙了一整年,总算能歇息几日了。 姜知意看着他停了笔,就牵着他的手到净房,给他好好清洗着双手。 祁景渊看着她认真的侧脸,伸手将她垂在脸颊的发丝拨到脑后。 姜知意感觉他的动作,将他另一只未打湿的手也拉了过来。 “皇上累了吧?” 祁景渊点点头没说话,倒是继续瞧着她的动作。 姜知意洗着洗着,起了坏心眼,在他手心挠着痒痒。 祁景渊被她细嫩的手指挠过,顿时心里酥酥麻麻。 偏偏这人还像是玩上了瘾,可劲地逗弄着他的手。 祁景渊此刻看她的眼神危险极了,如今闲来无事,他可不会这个女人。 当下就弯腰抱起这个女人,直接将人扔进一旁热气腾腾的净池里。 姜知意猝不及防呛了口水,全身上下都湿透了。 她心里把这狗男人骂个半死。 可这池子是按照祁景渊的身高建的,水都没过了她的脖子。 姜知意艰难地倚靠在他身上,才好好地喘了几口气。 此刻四目相对,望着祁景渊幽深的眸子,姜知意的脸立刻烧了起来。 入了水后,宽大的衣裳也遮盖不住她玲珑有致的曲线。 祁景渊也不是什么迂腐的人,当下就将人扒干净了。 满池春水,摇晃的人心痒痒的。 净房外的宫人在两人进去许久未出来后,都心有灵犀地站远了些。 一直到要用晚膳了,姜知意才被放过了。 祁景渊餍足后笑着说:“刚好在净房,梳洗好后就能用膳了。” 姜知意轻轻瞪了他一眼,从池子里起身绕到屏风后给自己梳洗了。 等两人都收拾妥当后,就坐在偏殿用膳了。 姜知意没有挽发髻,披着半干的头发坐在祁景渊身边。 整个朝阳宫就没有不暖和的地方,她自然不怕着凉。 等两人用完了晚膳,祁景渊接过秋霜手里的玉梳,有一下没一下地给她梳着头。 他动作很轻,姜知意困意来袭,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慢慢地靠着他睡着了。 祁景渊见状也没有叫醒她,所幸头发也都干透了,就抱着她回寝殿了。 这些日子他也累得很,难得有了休息的日子,自然要好好歇一歇了。 于是两人头靠着头,都睡得很熟了。 等次日两人起身后,早就日上三竿了,外面天都大亮了,姜知意也是难得睡到这么晚。 祁景渊还没醒,姜知意也不吵他,收拾妥当后就回碧梧轩了。 这还是头回她比祁景渊醒得早。 姜知意心里很清楚,这几日休息祁景渊定会召见别的嫔妃。 他就不可能独宠哪一位嫔妃。 第167章 内讧 果不其然,祁景渊醒来后知道她走了也未说什么,不过又额外赏了她不少好东西。 这几日祁景渊除了去皇后的凤藻宫,就是去了惠妃和舒妃宫里。 都是宫里的老人了,况且都有皇子公主在,底下的小嫔妃们心里再酸嘴上也不敢说什么。 日子很快就到了除夕这日。 姜知意早早就被唤醒,有了上回的经验,这回更是早就做好了准备。 用了点心和浓茶后,就往太庙去了。 这回她位份高了些,自然就排到前头去了。 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别的,总感觉越往前头去就吹不到后头的冷风了。 等太庙里折腾过后,又去了太后的慈宁宫。 姜知意仔细打量着太后,只见她瞧着又苍老了些。 不是面貌,而是精神。 太后经历了一连串事后,眼里的疲惫怎么都藏不住。 瞧着满宫嫔妃跪地给她磕头,也只是淡淡地叫起了,跟谁都没有多说一句。 宝康郡主也随侍在她身边,瞧着更是沉默寡言了。 太后很挑剔,不知看了多少少年儿郎,始终没有给宝康郡主挑到一个她满意的郡马。 也因为宝康郡主算计大公主的事,皇后更是没什么好脸色,多余的话是一句不说。 众人在慈宁宫待不到一刻钟就散了。 等去了凤藻宫,给皇后磕头后,就是和进宫的宗室命妇们说话。 大家都是有眼色的,这样好的日子里没人找不痛快,都热热闹闹地交谈着。 等用过中午的宫宴后,姜知意回到碧梧轩歇了半个时辰,这才恢复些体力。 晚上是家宴,她又重新换了套衣裳。 一身鹅黄绣蜡梅锦裙,再戴上皇后赏的猫眼石头面,显得好看又贵气。 到了仪元殿,沈才人瞧见她头上的首饰后,“哼”了一声就扭过头跟安才人说话了。 她心里酸得要命,皇上还真是宠妍美人啊,赏给她的首饰这样的多。 姜知意倒是没理会她,坐下后就跟身旁的王美人说话了。 宫里的女人什么都争,争宠爱争赏赐,她早都见怪不怪了。 别人没有自己有,这才是最好的。 也没说多久的话,祁景渊和皇后扶着太后到了。 众人起身给他们请安。 祁景渊摆摆手示意众人坐下,“今日是家宴,各位爱妃无须多礼。” 等各宫嫔妃都落座后,立刻就有宫女开始传菜了。 众人按照位份都起身说了句吉祥话,轮到月昭仪的时候,她扶着隆起的肚子也缓慢地说了。 今日是除夕,阖家团圆的日子,祁景渊让她和曼御女都出来了。 月昭仪如今有孕六个多月了,身形变化不大,就是肚子大了些。 她端着茶杯欲言又止地看着祁景渊,可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她人在后宫,对前朝的事了解得也不多。 更何况祁景渊限制月氏的人给她报信,她对月氏的战情一无所知。 虽说有心求情,可就怕自己触怒了祁景渊,让月氏雪上加霜。 到了曼御女的时候,她也是彻底学乖了,声若蚊蝇地说完后立刻坐下,生怕祁景渊注意到他。 等一圈嫔妃都说完后,祁景渊也不过是轻抿了几口酒,连微醺都算不上。 “也是许久没给爱妃们晋位了。”祁景渊轻飘飘一句话,倒是让众人眼睛都瞪大了不少。 皇后笑着说:“皇上可不能有了新人就忘了老人啊,臣妾就先替各位妹妹开口了。” 姜知意知道自己这回轮不上,于是开始看热闹。 最紧张的莫过于惠妃了,祁景渊话落地的一瞬间,她就目不转睛地看着上首,握着酒杯的手都开始轻微颤抖。 温贵妃瞧了一眼严阵以待的她,强力压下心中的怒火。 可她知道祁景渊默认了将五皇子给惠妃抚养,那么她晋位的事就是板上钉钉了。 果不其然,祁景渊让全福拿出一道圣旨念了。 惠妃神经绷得很紧,直到听到自己晋位一品的淑妃后,才松了口气。 “惠淑妃,朕将五皇子交给你抚养,你可别辜负了朕。”祁景渊道。 “还请皇上放心,臣妾定将五皇子视如己出,绝不让他有半点损伤!”惠淑妃激动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众人无不羡慕嫉妒地看着她,如今惠淑妃坐上一品的妃位,温贵妃再也不是独一份的存在了。 曾几何时,这位贵妃娘娘可真是压在众人头上的一座大山。 可眼下这座山再也没有一开始的压迫了。 姜知意心里偷着乐,温贵妃果然笑不出来了,她虽然极力平息着自己的怒火,可面上还是难看极了。 有一就有二,一品的妃位上可还有两个位置呢。 高位上的嫔妃没有一个不想争的。 袁充容默默打量了会儿温贵妃才收回自己的视线,兰修容更是若有所思地看了惠淑妃好几眼。 宫里日子长着呢,她们都还年轻,自然有爬上去的机会。 祁景渊的圣旨还没完,除了惠淑妃晋位外。 还有袁充容赐封号:谨。 王美人晋位婕妤,赐封号:裕。 魏才人晋位美人,赐住流云阁。 一连三道旨意,每一道都砸在人心了。 袁充容不过多了个封号,料想她也是老人了,这倒不算什么。 王美人无子无宠的,晋位成婕妤也还是老样子,不足为虑。 魏才人生育有功晋位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不过皇上叫她搬出了华阳宫,倒是值得令人寻味。 惠淑妃听了后,脸色有些不好,“还是让魏美人跟着臣妾住吧,五皇子也在,让她出去……” 惠淑妃的话还没说完,舒妃就笑着打断了。 “魏美人都是美人了,还叫她跟着姐姐你住,倒是会让人觉得姐姐你霸道,不放魏美人呢。” “更何况,流云阁就在姐姐你的华阳宫后面,魏美人若是想看望五皇子了,就是几步路的事。” 温贵妃也不屑道:“惠淑妃妹妹可真是小家子气,宫里又不是没有地方给魏美人住了,都是美人了还跟着你住,传出去了让皇上的面子往哪放?” 惠淑妃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应下了。 姜知意饶有趣味地在惠淑妃和舒妃之间打量着。 看样子,这是内讧了啊。 惠淑妃和舒妃这对好姐妹,终于有了矛盾。 惠淑妃有些不明所以地看向舒妃,她实在不明白为何舒妃会好端端拆她的台。 可舒妃依旧一脸笑意地看着她,就像往日帮她说话那样笑得温婉。 惠淑妃心里烦躁极了,可这是家宴,她有再多的话想说,也只能憋着。 此刻仪元殿里到处都是贺喜的声音,魏美人还在月子里,对她的贺喜都是一并说给了惠淑妃。 惠淑妃压下所有不满,面不改色地谢过了众人。 就在这个时候,许美人起身羞涩地笑了,“嫔妾也有个好消息要告诉皇上。” “噢?”祁景渊问道。 “嫔妾前些日子有些不舒服,叫太医看过后说是有孕两个月了,嫔妾想给您个惊喜,才特意放到今日才说。” 许美人的话说完后,殿里顿时安静了不少,众人此刻都打量着她还平坦的小腹。 姜知意心里给她鼓掌,许美人可真是挑了个好日子啊。 今日祁景渊正好给人晋位了,乘着这股东风,她未必不能晋位。 等祁景渊召来太医给许美人把脉后,皇后也让人拿出了彤史对日子。 一点意外都没出,许美人果然有孕了,怀相极好。 祁景渊笑着说:“许美人晋位婕妤,你好好养胎,朕等你平安生下皇嗣。” 许婕妤羞红了脸,欣喜地谢恩后坐下了。 周围嫔妃们的眼神,此刻真是毫不掩饰的在她身上打转。 许婕妤如今皇嗣还没生下来就晋位了,她家世又好,等她生下皇嗣自然还要再晋位的。 下回晋位可就是九嫔了啊。 身居高位,还能亲自抚养孩子,谁不说许婕妤真是好算计? 一旁的兰修容回过神来,虽说有些惊讶许婕妤突然有孕,可还是笑着向她道喜了。 她们本就住得近,平日里关系也不错。 就算许婕妤有孕了,一时半会儿也影响不到她们之间的情谊。 有了许婕妤在前面吸引火力,都没人眼红惠淑妃了。 趁着众人不断给许婕妤道喜的时候,姜知意给一旁被众人遗忘的裕婕妤道喜。 “姐姐如今是婕妤了,可见皇上心里还是有您的。”姜知意笑着说。 裕婕妤喜极而泣地用帕子擦了擦湿润的眼角,“我还以为从今往后就这样了,没想到皇上还肯让我晋位。” “姐姐何必妄自菲薄,你也是潜邸出身,资历深厚,你不晋位谁晋位?” “如今成了婕妤,我也满足了。”裕婕妤长叹一口气。 姜知意嗔怪地摇摇头,“姐姐使把劲,再怎么也要去到九嫔啊。” 裕婕妤看了眼祁景渊小声道:“我家世不高,皇上能让我晋位,也是看在我过去小产两回的份上。” “可若是想成为九嫔,没有皇子公主,到底是走不上去了。” 姜知意看着跟温贵妃说话的谨充容,这位也没有生育,可祁景渊也是让她上去了。 裕婕妤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后解释着:“谨充容过去也是得宠的,她家世也不低,又有温贵妃说着好话,皇上自然不会亏待她。” 姜知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由此可见,能不能晋位最重要还是看皇上的心意。 宠爱是决定性因素,可也不是唯一的因素。 明日还要早起忙碌,不到酉时家宴就结束了。 惠淑妃照例跟舒妃一道回去。 回华阳宫的路上,惠淑妃沉默了许久后问道。 “妹妹今日为何赞同魏美人跟我分开住?” 舒妃愣愣地看着她,“惠姐姐怎么了?这不是好事吗?” “若是魏美人一直跟你住在华阳宫,五皇子有了生母在跟前,哪里能记住你这个养母的好?” 舒妃今日多饮了些酒水,说话都比往日直接了些,她此刻一脸迷茫地看着惠淑妃,像是想不通她为何要问这个问题。 惠淑妃看着发愣的她,叹了口气没说什么,拍了拍她的肩膀,让人回去给她多喂些解酒汤。 这回只怕是她自己想多了,舒妃只是好心办坏事了。 玉琼宫里,舒妃慢慢喝着茶,她眼神清明,哪里看得出一丝醉了的模样。 琉璃小心翼翼说道:“惠淑妃娘娘没发现什么吧?” 舒妃冷笑道:“她疑心太重了,若不是我瞧着一副为她着想的样子,她根本不会多问我一句。” 琉璃为她打抱不平:“您真心待她,可她却非要算计您!奴婢都替您不值。” 舒妃揉了揉疲倦的眉心,“宫里就没有真心,过去是我天真了,叫人算计了林氏和我。” 林御女被贬为了庶人,舒妃提起她也是一阵唏嘘。 原本好好的嫔妃,如今提起只能称作林氏了。 “若不是林氏刺伤温贵妃前,来玉琼宫一五一十跟我说了真相,我也不会今时今日才知道她的真面目。” “要不是她让魏美人常在林御女面前说些挑拨的话,林氏又怎么会落到如此境地。” 琉璃看她不高兴,立刻安慰道:“您和她都是受人蒙蔽,这才误会对方了。” 舒妃叹了口气,也不再提起这个话题。 除夕前一日,林氏就在清凉台暴毙了。 她报复温贵妃后,万念俱灰。 再加上温贵妃早就吩咐过不让她好过。 天寒地冻的,搓磨人的法子多得是。 她的身子一直就没调养好过,有了温贵妃刻意的针对,她进了清凉台没两日就开始高热。 一直坚持到除夕前一日,终于坚持不下去了。 临死前,她心心念念地还是早夭的二皇子。 嘴里不断念叨着死了后要和二皇子埋在一起。 没有人听到这些话,可就算有,按着规矩二皇子也是埋进皇陵里。 林氏一个庶人,连进皇陵的资格都没有。 还是皇后知道她暴毙的消息后,让人准备了口棺材,低调地把她埋离皇陵不远的地方。 那是一处小山,叫林氏日后好歹能看到二皇子。 碧梧轩里,姜知意让秋霜帮她揉了揉酸痛的身体。 她趴在榻上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一样,可心里还不断在回味惠淑妃和魏美人的事。 第168章 离间 从魏美人有孕开始,惠淑妃可谓是时刻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这样万全的照料下,才让魏美人瓜熟蒂落。 真是用心至极。 也真是别有用心。 难道惠淑妃不知道养得太好,会让魏美人难产? 可她这么细致的照料下,依旧能让魏美人丰腴不少,摆明了想生产之时舍弃了魏美人。 可宫里的流言让她不敢轻易动手,这才让魏美人只是挨了剪子,没有丧命。 今日席间,祁景渊叫魏美人搬出华阳宫,也是让惠淑妃措手不及了。 试想她这样想将一切都掌控的人,如何能忍受魏美人不在她的视线范围里。 魏美人出去后,她想再动手脚也就没那么容易了。 五皇子一天天地长大,惠淑妃也不可能阻止魏美人来看他。 可出了华阳宫,日后再相见五皇子也没那么容易了,总得经过惠淑妃的同意才行。 要知道魏美人一开始也是惠淑妃手下的人,可搬宫一出,就离间了魏美人和惠淑妃。 尤其生母还在,养母为了母子之情难保不会做些什么。 日后少不了热闹看。 姜知意这么想着想着,渐渐就没了知觉。 还是秋霜察觉到她的呼吸逐渐平缓,身子也完全放松,这才反应过来她已经睡着了。 于是轻手轻脚地把她身子放正,拉上床幔就出去了。 华阳宫里,东侧殿的魏美人躺在榻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五皇子一生下来就被惠淑妃带走了,惠淑妃防她像防贼一样,生怕她和五皇子亲近。 也就是今日除夕,惠淑妃去赴宴了,她让叶儿去打点过了奶娘,才偷偷去看了五皇子一眼。 只是五皇子吃完奶后睡着了,一点也不知晓她来过。 魏美人心里发酸,贪婪地看了好几眼五皇子,才裹紧了身上的斗篷,一步一个回头地回了东侧殿。 就惠淑妃如此精明算计,等她搬出了华阳宫,定是再难上门了。 一想到这儿,魏美人的泪水就氤氲出眼眶,悄无声息地流着泪。 她这样的小嫔妃,在主位娘娘手下讨生活,日子过得好不好,全看主位娘娘的良心了。 惠淑妃心里算计多,她时刻都提心吊胆着,生怕自己说错话做错事得罪了她。 曾几何时,她最羡慕的就是林氏了。 有舒妃这样体贴的主位娘娘护着,林氏日子不知比她舒坦多少。 可没过多久,林氏有孕后一切都变了。 她眼睁睁瞧着上一刻还在和舒妃姐妹情深的惠淑妃,在下一刻就指使她去算计林氏。 她连拒绝的想法都不敢有,就这么忐忑地跟林氏提了几嘴。 她心里是在祈祷林氏不要信的,可没想到林氏还是上了当,开始防备舒妃了。 她冷眼旁观着林氏早产,二皇子夭折,再到林氏暴毙。 一切的一切也有她的手笔。 魏美人哭得更厉害了,她对惠淑妃是又怕又恨。 在她看来,宫里最冷血无情的就是惠淑妃了。 魏美人抽泣的声音还是让守在外面的叶儿听见了,她立刻紧张地来到榻前,给魏美人擦着眼泪。 “美人别哭了,月子里哭对眼睛不好。”叶儿连忙安慰道,“您心里苦奴婢都知道,可您不能这样泄气了啊!” 魏才人伤心欲绝道:“日后都见不到五皇子了,让我怎么不难过!” “您别急啊,五皇子总会长大的,过年过节惠淑妃娘娘难道不带他出来了?这样的大场面下,您去亲近五皇子,难道她能当着满宫娘娘的面拦您?” “更何况,您搬去流云阁后就能单独接驾了,再也不用听她地安排了。等您调养好身子,再给皇上生个皇子,难道皇上真能狠心不给您养了?” “惠淑妃娘娘不是请太医给您瞧过了吗,说您身子极好,很适合受孕啊!” 叶儿这一连串的话,叫魏美人慢慢止住了眼泪,心头的阴霾也逐渐淡去。 “你说得对,我能生下五皇子,定能再生一个皇子!”魏美人摸着自己还没收回去的肚子,眼神中重新迸发出光彩。 叶儿瞧着魏美人重新恢复斗志的样子,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 她找稳婆打听过了,就算用了剪子,这身子还是会慢慢恢复的,就算侍寝也不碍事。 虽说到底比不上未生育的娘娘们,可天长地久的,难保魏美人没有再度侍寝的机会。 就算不能侍寝也不碍事,眼下最关键的还是要让她打起精神。 日子长得很,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从初一到初七,连着七日都要赔着笑脸赴宴说话,姜知意早就累得不行了。 她在宫里也算晋位快的,如今成了美人,在宫里也不是无名小卒了,宗亲命妇们没少恭维她,姜知意都感觉自己嘴皮子要磨破了。 到了初八,可算能休息了,姜知意在碧梧轩里睡了个不省人事。 后面几日,九嫔以上的嫔妃就能接见自己母家的人了。 温贵妃也见了自己母家文国公府里的人。 文氏瞧过大皇子后,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就让人领他出殿玩了。 而一旁被奶娘抱在怀中的三皇子,她不过略看了几眼,就让人赏了荷包完事。 等服侍的人都出去后,文氏这才有些不满意道:“三皇子到底比不上大皇子,瞧着不大气。” 三皇子如今才半岁,不过一双眼睛看着就比大皇子小了些,到底看着平庸了些。 温贵妃不耐烦道:“李宝林不过小家碧玉,三皇子能出众到哪去。” “娘娘您好好教,日后定要他对咱们大皇子马首是瞻。”文氏压低了声音。 温贵妃应下后,皱着眉问:“嫂子呢?怎么不见她来?” 文氏叹了口气,“你父亲和大哥除夕那日着凉了,这几日风寒,刘氏就留在府里侍疾了。” 温贵妃立刻紧张起来了:“派个太医去瞧瞧,风寒也可大可小的。” 文氏摆摆手,“叫郎中瞧过了,没什么大碍,你也别担心。” 随即文氏话题一转,“太后娘娘身子如何?到底比你父亲大了五岁,如今都快花甲之年了。” 温贵妃沉默了片刻,“姑母身子确实没过去好了,人也没往日精神。” 文氏点点头,“宫里什么也不缺,你多在太后娘娘身边侍奉,叫娘娘把身子养好才是正事。” “府里这些年,总归是靠着太后娘娘的。” 一提到这里,温贵妃心里就不痛快了。 第169章 妥协 温贵妃不耐烦起来,“娘你不知道,如今姑母对我都是爱搭不理的,她如今眼里就只有宝康了,我一个侄女,再怎么样都比不上亲孙女!” “要说侍奉,莹才人更是恨不得日日立在慈宁宫,哪里还有我的位置?” 文氏着急劝道:“宝康到底要出嫁的,等她出嫁后哪里能时常回宫了?” “莹才人不过听话罢了,太后娘娘再怎么样心里都是有数的,总不可能放着有两个皇子的你不去支持,反而支持一个下贱的舞姬。” 听了文氏的话后,温贵妃也才心里舒坦多了。 她答应了文氏会多去慈宁宫看望太后,又收下了文氏从宫外带来去疤的药膏,才将人送了出去。 可年还没过完呢,十四那日,文国公就过世了。 一场风寒叫人过世了,也是出乎所有人意料。 听到消息的温贵妃悲痛欲绝,急忙去朝阳宫求见祁景渊请求出宫。 祁景渊自然不会阻止,派人护送着温贵妃去了文国公府。 太后知道噩耗后,也是受不了打击晕了过去。 她这一晕倒可不是小事,祁景渊和皇后立刻去慈宁宫探望了。 高位的嫔妃想去侍疾,不过都让皇后给劝回去了。 碧梧轩里,以姜知意的位份也轮不到她侍疾。 不过太后的弟弟过世,看在太后的面子上,她也叫人把碧梧轩里喜庆些的装饰都换下了,身上的衣裳也都换得朴素了些。 至少不能请安的时候,叫太后看了堵心。 不然日后堵心的可能就要变成她了。 温贵妃的父亲今年不过五十有三,如今过世到底早了些。 至少在温贵妃心里,或者大部分文国公府人的心里,都是以为太后娘娘会走在文国公前头。 可世事就是这么无常,做弟弟的走在了姐姐前头。 而姐姐身为太后,更不可能屈尊降贵送弟弟最后一程了。 只有温贵妃,虽是嫔妃,可好歹也是做女儿的。 在文国公府里待了半日,给她父亲上了炷香,烧了些奠仪。 可宫里的规矩不能不守,她不能留在外头过夜,到底是面容憔悴地回宫了。 祁景渊得知文国公的过世的消息后,也是愣了片刻。 毕竟他当年登基,文国公也是出了大力的。 这些年也算兢兢业业,朝政大事上也从没糊弄过他。 可这样一个人,病里喝了些酒,就彻底倒下了。 祁景渊听了都不免有些唏嘘。 于是吩咐好好操办文国公的身后事,又叫温贵妃的大哥袭了爵位。 也没降位,还叫他继续做着国公。 毕竟太后还在,总不能一点情面都不留了。 不过温贵妃的大哥到底平庸,在官场上碌碌无为,没有建树,日后温家的下一代降位也是板上钉钉的事。 出了这样的事,次日的元宵节,温贵妃是一点赴宴的心情都没有了,她果断告假。 前有林氏刺伤她的手臂,后有自己的父亲过世,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两件大事发生在她身上。 谁都要说一句,真是祸不单行。 祁景渊到底跟温贵妃有多年的情分在,看在她这么悲痛的份上,又把她的封号恢复了。 算是补偿,也算是安抚。 宫里的嫔妃知道后,心里有再多的不满也不敢表现出来。 能让皇上把封号又还回去的,她也是独一份了。 等办完文国公的丧事后,文氏跟新出炉的国公夫人刘氏带着孩子们进宫看望太后了。 太后跟容贵妃都消瘦了许多,不过因为文国公的过世,两人倒是又像过去那样亲近了。 为着文国公府,太后都不能不打起精神,毕竟目前文国公府还是靠她撑着。 叮嘱文氏好好教导她的侄孙后,太后摆手让她们散了。 容贵妃送着苍老了不少的文氏出宫,路上文氏抓紧了她的手,面上闪过一丝狠辣,小声说道。 “李宝林到底是三皇子生母,有她在,三皇子跟娘娘中间到底多了一层隔阂。” “她宫女出身,想必过去也吃了不少苦,抱病也不是奇怪的事。” 容贵妃自然听懂了她的暗示,垂眸思索着。 文氏说完就拍了拍她的手,有些磕绊地说道“家里不比过去了,娘娘也该……多顺着些皇上。” 容贵妃心里猛地一跳,她目送着文氏有些佝偻的身子出了宫,心里五味杂陈的。 她性子不好,家里也是知道的。 文国公府里她这辈,就她一个女儿,自小也是万千宠爱着长大的。 等她及笄后,家里生怕她高嫁受委屈,给她挑的人家都是人口少,家世简单的。 至少她受了委屈后,家里能护住她,能为她讨回公道。 可她偏偏十二皇子情有独钟,无论家里怎么劝,都咬死了非君不嫁。 于是她嫁了,绝无仅有的高嫁了。 刚嫁入王府时她收敛了性子,可那时的王爷对她是那样的好,那样的爱护。 不过几日,她竟然觉得王府跟家里也没什么两样。 她的脾气,小性子,那个人总会包容。 可直到入宫后,她才尝到受挫的滋味,那样的苦涩,叫她想起就心里发麻。 于是她很努力的改了,连宫里的嫔妃都觉得她性子大变。 可那人眼里不再只有她一个了。 容贵妃就这样浑浑噩噩地回了瑶华宫。 到了用晚膳的时间,三皇子也到了该喂奶的时间,此刻哭声可谓是震耳欲聋。 佩玉此刻就神色担忧地站在廊下,不断往三皇子的寝殿探头。 瞧见她进了瑶华宫后,吓得立刻慌张地上前跪倒在地。 “给容贵妃娘娘请安,嫔妾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听见三皇子哭了,才想着过来看看。” 容贵妃低头打量着这女人,她样貌不过清秀,放在宫里的嫔妃里毫不出众,仗着有几分小聪明,攀上了自己。 若不是进了她的瑶华宫,三皇子连带着她早叫人算计死了。 她过去总觉得这个小小的宝林不足为虑,可今时今日才知晓,一个母亲为了自己的孩子能妥协到什么程度。 她的母亲为了温家,或者为了她,叫她向皇上妥协。 李宝林为了三皇子,向她妥协。 果然太碍眼了。 让她瞧着就不顺心。 有了惠淑妃的例子,她觉得还是斩草除根得好。 “李宝林冲撞本宫,就在这儿跪上两个时辰,跪不够,不准起!” 第170章 火力全开 过了酉时,天黑得很快,呼啸的北风吹得人脸颊生疼。 佩玉就跪在主殿外面,来来去去进出主殿的宫女太监,都用余光打量着她。 在经过她时,还时不时就有轻微的笑声和嘘声。 容贵妃不喜欢佩玉,底下的人自然有样学样,她没少被奚落。 可为了保住自己和三皇子,不管明里暗里多少排挤,佩玉都咬牙忍着。 可今日容贵妃当着所有瑶华宫宫人的面,还像罚宫女一样罚她跪着,佩玉心中的恨意到达了顶峰。 她低着头隐去眼中的怒火,成了嫔妃后精心养护的双手,此刻被冻得红彤彤的,僵硬地连雪落在上面都没有知觉了。 容贵妃的命令谁敢不从,她的宫女小雀被人死死压在殿里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她受罚。 雪渐渐大了起来,佩玉的肩头都落了不少。 若不是她时刻眨动下眼睛,远远看过去就像一个真正的雪人。 两个时辰,就算是在夏日也难熬,更不提寒冷的冬日了。 佩玉自己都觉得要撑不住了,可她就是咬牙硬扛着,绝不让自己在这里倒下。 她从张宝林的婢女,到她的宫女,再到嫔妃。 这一路走来,受过多少磨难,可她就是不服输,不服自己永远是个服侍人的玩意儿。 所以不管多少人耻笑她,她都绝不后悔。 因为她做到了,成了这天下最尊贵的人的嫔妃,还生下了皇子。 因为她,她的母家也能挺直腰杆做人了。 主殿里,容贵妃和大皇子用完了晚膳,正边喝茶边说话。 翻过年,大皇子也六岁了,和大公主一道在弘文馆也念了一年的书。 年虽然过完没多久,可小小的大皇子一日也没有放松,日日都在自己殿里背书练字。 他写了好久的大字,精心挑选出最好的一张拿给容贵妃看,那双眼睛带着期待看着她,希望能得到她的夸奖。 容贵妃看过后,严肃的脸上柔和了些,“比过去是进步了些,可也不能骄傲,还要继续练。” “皇儿你要知道,你父皇可是写得一手好字,你是他最大的皇子,也该向你父皇学习,要为别的皇子做表率啊!” “母妃听说大公主可是又得了太傅的夸赞,你怎么能不如一个丫头呢?母妃只有你一个孩子,你要争气啊!” 听了第一句的大皇子开始还有些高兴,可随着容贵妃的话说完,他嘴角那点笑意就荡然无存了。 他头埋得很低,不敢看容贵妃脸上的失望。 只能在心里计划着回殿后,再多背几首诗。 这样明日太傅拷问时,至少他也能得一句夸赞吧? 容贵妃说了好半晌,只觉口干后,才停了下来,她取过一旁的茶碗慢慢喝着。 大皇子瞧见她脸色好了些,犹豫地往殿外看了一眼问道:“李宝林做了何事,母妃为何要罚她?” 容贵妃放下手中的茶碗,严厉地说道:“皇儿你不该分心在后宫,用功读书才是你的正事。” “李宝林冲撞了母妃,母妃这才罚了她。” 感觉到容贵妃语气里的不满,大皇子也不敢再说些什么,当下就行礼告退。 只是他出了殿,经过佩玉身边时停了一会儿,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殿下,您还要温书呢!”身旁的太监瞧着不对,赶紧出言提醒。 “我知道,这就回了。”大皇子终究没说什么走了。 他虽然有些于心不忍,可也知道自己母妃的脾气。 若是他帮了李宝林这回,母妃定然不会放过她。 下回等待李宝林的可就是更严重的惩罚了。 大皇子的身影消失后,佩玉僵硬地转过头,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他离去后在雪地里留下的脚印。 一月二十五这日,众人都来到凤藻宫给皇后请安。 还是正月里,众人穿得都喜庆,没有谁穿得素净的。 除了一个贞妃,穿得像是要去上坟一样。 一身极浅的蓝色长裙,只戴了几支玉簪,朴素地都不像个妃位了。 姜知意瞅了她一眼,就挪开了视线,懒得再去看她装模作样的。 虽说想要俏,一身孝。 可她未免孝了太久了,再俏丽的人,也经不住长年累月的相似。 贞妃感受到了她的视线,愤恨地看了她一眼。 她身上的伤惨不忍睹,摸着更是凹凸不平,满背的疤痕,日后再无侍寝的可能。 可妍美人这个贱人,还是毫发无伤,让她堵心! 容贵妃瞧见贞妃难看的脸色后,惊讶地开口“贞妃妹妹这是怎么了?谁惹妹妹你不高兴了?本宫瞧你的脸色像是要吃人一样。” 贞妃挤出一抹笑,“您看错了,臣妾没有不高兴,不过是天冷了些,冻着了。” 容贵妃笑着说:“原来如此,本宫还以为你不能侍寝后满心怨怼呢,既然妹妹你想得开,本宫也就放心了。” “本宫那里有一件白狐斗篷,皮子可好了,就赏给妹妹你吧。” 贞妃皱着眉头,刚想拒绝时。 容贵妃话音一转,柔和的语气中却带着满满的奚落。 “就是不知这狐皮,能不能比得上熊皮了。” 凤藻宫里原本还在小声交谈的嫔妃,此刻瞬间噤声,容贵妃这是往贞妃胸口插刀啊。 姜知意乐得看热闹,文国公逝去后,容贵妃攻击力都强了不少。 封号恢复了,祁景渊眼下对文国公府也算厚待。 容贵妃也要出来立威了,为了儆她们这些猴,贞妃算是头一只被杀的鸡了。 贞妃脸涨得通红,眉宇间都是戾气,气得怒视容贵妃,愤怒地指着她,“我敬你是贵妃,对你时刻恭敬有礼,可你说的是什么话!” “堂堂贵妃取笑底下的嫔妃,这就是文国公府的教养吗?也不知文国公地下看到后,会不会羞愧!” 容贵妃脸色瞬间变暗,她起身快速走向贞妃,迎着贞妃愤怒的眼神,大力甩了她一巴掌。 “本宫父亲也是你能随口说的?一个无子无宠的妃位,在本宫面前叫嚣,你也配?这一巴掌就让你知道,顶撞本宫的后果!” “临阳侯过世多久了?你还一副守丧的样子,本宫看着都晦气,更不用说皇上了。” 贞妃被这一巴掌打得许久回不过神,脸颊火辣辣地疼。 她伸手捂住自己红肿的脸颊,泪水不受控制得从眼眶里氤氲而出。 第171章 梅香 姜知意听了容贵妃的话,心里都被她辛辣的发言给镇住了。 这位真是火力全开,活生生要把气死贞妃啊。 贞妃果然被气得胸口起伏不定,一副要撅过去的模样。 要不是还残存了一丝理智,她定要好好回敬一巴掌! 容贵妃嫌弃地看了她一眼,“要晕就现在晕,别等回宫后再装得一病不起。” 贞妃听了后,硬生生咬牙忍住了,让人扶着她坐下了。 可一双眼睛此刻带着滔天的怒火瞪着容贵妃。 姜知意心里好笑,贞妃被容贵妃逼到这个份上了,可她连跟容贵妃叫板的勇气都没有。 可见心里着实没有底气,整个人就像飘浮在空中的气泡,一戳就破。 皇后在里面听够了热闹,此刻也从内殿里出来了。 众人给她行礼请安后,皇后看着容贵妃嗔怪道:“妹妹对贞妃也太刻薄了些。” 容贵妃淡定地说道:“皇后见谅,贞妃出言不逊,臣妾也好教教她规矩。” 皇后厉声道:“文国公过世没多久,本宫体谅你心情不好,可你也不能就这样打她,你把宫里的规矩放哪了?本宫不能不罚!” “容贵妃和贞妃在凤藻宫滋事”,罚你二人一个月月例,外加宫规十遍,可有不服?” 容贵妃丝毫不当一回事,这罚对她来说不痛不痒的,她动都不动就应下了。 只有贞妃,脸被打了还要被罚。 真是面子里子都没有了。 可她自然不敢违背皇后,委屈地行礼:“臣妾不敢不服。” 皇后扫视了一圈看热闹的嫔妃后,就把目光放在安静坐着的月昭仪身上了。 过了年,皇上也不叫月昭仪和曼御女继续禁足了。 月昭仪七个月的身孕了,可瞧着倒是没什么变化,全身上下只有肚子大了些。 她眼下有些青黑,瞧着就是没有休息好的样子。 “月昭仪,皇上嘱咐过本宫,叫你好好养胎,若是有什么缺的,只管告诉本宫。”皇后道。 月昭仪规矩地起身谢过皇后的好意,“多谢皇后娘娘,臣妾一切都好。” 皇后很满意她的态度,看她的眼神中都多了一丝真情实意。 别的嫔妃不知道,可她知道月氏如今就是在负隅顽抗了。 要不了多久,就会沦为大齐的附属国了。 月昭仪届时在宫里的处境还不知会如何? 又说了好一会儿话,皇后就让人散了。 出了凤藻宫,姜知意就瞧着月昭仪挺着肚子,在身边宫女的搀扶下,小心翼翼地回宫。 裕婕妤来到她的身旁小声道:“听说她去了朝阳 姜知意叹了口气:“她也是难做啊。” “是啊,到底是一国公主,总不能不为母国求情。”裕婕妤也很忧愁地说道。 “不过皇上还是叫她生下皇嗣的,端看日后会如何了。” 姜知意摇摇头,抛开心里的各种想法,和裕婕妤一同去御花园赏梅了。 御花园里,白雪红梅倒是格外的好看。 她和裕婕妤都穿着厚厚的斗篷,手里也拿着手炉,自然是一点都不觉得冷。 逛了一刻钟后,两人就找了个亭子坐着喝茶了。 万顺叫碧梧轩的人送了火盆来,再加上没下雪,亭子里倒也没那么冷。 秋霜和竹影为她们煮着茶,顺着滚烫的热水,茶香四溢。 再加上白雪皑皑的景,叫人心情都舒畅了许多。 姜知意正和裕婕妤喝着茶时,一旁的叶良人远远瞧见了她们。 犹豫了片刻后,还是上前行礼了。 “见过裕婕妤,妍美人。” 裕婕妤笑着叫她起了,“叶妹妹今日也出来逛御花园了。” 叶良人点点头,“再不赏梅,就要过了花期了。” 姜知意好奇地打量着这位叶良人。 她也是潜邸出身,可一直不得祁景渊宠爱,进宫后位份也不高。 作为老人,许多新进宫的嫔妃位份都比她高。 可叶良人依旧行事低调,一点争宠的想法都没有。 平心而论,叶良人的容貌在宫里也能排得上中游。 柳眉如烟,人淡如菊,怎么都是一位清秀佳人,可祁景渊就是不去。 姜知意都觉得奇怪,祁景渊向来对老人都有一份香火情,可叶良人却丝毫没有。 叶良人喝完秋霜递给她的热茶,客气地道谢后就离开了。 一副不愿再打扰的样子,真是一如既往的低调。 等她走了后,姜知意好奇地问道:“叶良人为何位份一直不高?” 裕婕妤思索了片刻,“她进王府后,也是得了好些宠爱,可有一日皇上突然大发雷霆,然后就再也不去了。” “叶良人自己绝口不提,我们怎么打探也都打探不出来,这事儿也就一直是个谜团了。” “恐怕只有她自己和皇上才清楚其中的缘故。” 姜知意收回好奇的视线,心里也不再多想了。 毕竟宫里秘密多的是,也不差叶良人这一个了。 沁芳轩里,叶良人回去后在火盆旁暖了好一会儿手。 红梅嗔怪道:“外头冷,您赏梅也早些回来啊,手都冻红了。” 叶良人笑着说:“梅园里各式梅花都好看极了,我不知不觉就看呆了。” 随后她在不大的殿里扫视了一圈问道:“蜡梅呢?” 红梅没好气地说:“您身子弱,她去御膳房给您求盅鸡汤来。” 叶良人闻言讪讪道:“去求他们做什么,都是见人下菜碟的东西。” 红梅立刻反驳了:“您要是给些赏钱,他们一准笑着巴结您了。” “您要保重自己的身子啊!家里带的钱都留着买笔墨纸砚了,满宫里没人比您喜欢画画了!” 叶良人说不过她,不过两个丫头都是从家里带来的,自小和她一道长大,都是嘴硬心软的。 这不瞧见她坐到书桌前,就立刻把火盆移到她跟前了。 叶良人画着今日瞧见的雪景,用笔蘸了些朱砂,就开始画着那树红梅。 她下笔很稳,不假思索就画好了一幅雪景图。 红梅像是要从画里伸出花苞一样。栩栩如生。 叶良人看着看着,就陷入自己的思绪中。 曾几何时,她家后院也栽种了许多的红梅。 每到冬日,她总爱到后院赏梅,喝着热茶闻着梅香,总觉得日子惬意潇洒。 直到有日,她家后院的墙角突然伸出一个小脑袋,虎头虎脑神气极了。 她想也不想,用手团好一个雪球,就朝那人的脸砸了过去。 然后她就听见好大一声动静,“咚”的一声,惊了一树的花香,那人嚷嚷得两个府都能听见。 再然后,再想见那人,也只能在梦中了。 蜡梅此时提着食盒回来了,和红梅一道瞧着叶良人发呆的样子,两个丫头也没办法,只是叹气。 可除了叹气,又能做什么? 第172章 拔苗助长 因着文国公过世,皇后今年的生辰都没大办。 文国公并不紧要,可毕竟要考虑到太后,皇后自己也不想成为太后的眼中钉。 她也乐得清闲,既不用受繁重的礼节,又不用看见后宫众人假惺惺地为她祝寿。 祁景渊自然知道她的打算,嘴上不说什么,可心里还是觉得皇后受了委屈。 一连五日都歇在凤藻宫,不叫众人小看了皇后。 皇后自然也是满意的,皇上如此维护她的体面,她也投桃报李,给下面的嫔妃也赏了不少东西。 一时之间,帝后和睦的佳话也是传遍了前朝后宫。 碧梧轩里,姜知意躲懒不出去,整日就待在殿里写写画画。 二月里的天,外头的雪也渐渐化了。 虽说有宫人不断打扫着,可到处都湿答答的,一不小心就弄脏衣裙,因此除了请安,她都不出碧梧轩的门了。 更重要的是,容贵妃也许是水逆了,格外的不顺。 她在自己的瑶华宫里散步时,踩着处没干的地,把自己给绊倒了。 这可把她身边的宫女给吓了一跳,正想把她扶起来。 可容贵妃痛得怎么都起不了身,还是让膀大腰圆的嬷嬷给背回殿的。 等太医来了一检查,脚给崴了。 脚腕子肿得老高,人都痛得冒冷汗了。 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虽说她只是脚崴了不至于,可到底要卧床休养一段时日。 皇后知道消息后,心里也是舒坦多了。 一挥手赐了药,免她三个月不用请安。 皇后也不耐烦见她,最好叫她一直待在瑶华宫里养伤。 凤藻宫来传话的人虽说什么表情也没有,可容贵妃心里知道皇后心里还不知道怎么嘲笑她呢。 她气得不行,可皇后明面上如此慷慨体谅,她有再多的怒火也无法发泄出来。 于是瑶华宫里洒扫的太监和佩玉就倒霉了。 前者被打了三十大板,扔进宫正司里等死。 后者日日侍疾的时候都被搓磨。 佩玉心里恨得要命,容贵妃有无数种法子折腾她,偏偏她还不能反抗。 她无时无刻不想干脆地和容贵妃来个同归于尽,可到底残存了丝理智,强压下心中的怒火,面上依旧保持着恭敬。 祁景渊自然也知道容贵妃脚崴了,不过一直忙着政事来不及去看她。 不过她初十这日生辰时,祁景渊还是早早就来到了瑶华宫。 虽然在养伤,可今日容贵妃也是格外打扮过的。 一身绯红绣蝶锦袍,高髻上的赤金红宝石头面,衬得她格外明艳大气。 瞧着祁景渊进了殿,容贵妃正想艰难地给他行礼。 祁景渊见状,快步走上前,一手扶住了她,“静菡身子不适,不必多礼。” 见他关心的样子,容贵妃心里也是注入一股暖流,她羞涩地握住祁景渊的手,低声说了句“臣妾怎么能忘了规矩呢。” 瞧着容贵妃难得温婉的样子,祁景渊心里实则没什么感觉。 容贵妃守不守规矩,他比谁都要清楚。 过去她见了自己高兴起来,忘了行礼也是时常都有的事。 可今日却故意提起规矩,叫他觉得都有些讽刺。 见祁景渊只是坐着喝茶,也不开口说些什么,容贵妃心里懊恼自己是不是哪些地方出了纰漏。 可此刻皇上就在眼前,她心里的欢喜终究是越过了忐忑。 “皇上,大皇子近日用功读书,连太傅都夸赞了。” 见容贵妃提起了大皇子,祁景渊面无表情的脸上也多了丝柔和。 “好几日未见大皇子了,让他进来。” 底下的人得了话,立刻就领着大皇子进来了。 大皇子面上带着欣喜看着祁景渊,规矩地行礼,“儿臣见过父皇。” 祁景渊点点头问道:“太傅夸你了?” 大皇子羞涩地低下了头,“太傅要求背的诗,儿臣都背下了,虽说不算什么,可儿臣日后会更加用功。” 祁景渊皱着眉头看着大皇子,大皇子眼里的孺慕他自然没有错过。 可他眼下淡淡的青黑,也叫祁景渊十分不悦。 “皇儿还年幼,如今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要早些歇息才好。” 虽说祁景渊尽力放轻了声音,可他严肃的神情还是吓到了大皇子。 大皇子磕磕绊绊地说道:“都说笨鸟先飞,儿臣……比不过皇姐聪慧,晚上多用功也是……也是应该的。” 祁景渊的脸一下子就冷了,他看向一脸不满的容贵妃,“你未免对大皇子太过苛刻了。” 冷冽的语气让容贵妃都失神了片刻,意识到祁景渊真的生气了,容贵妃立刻将手足无措的大皇子拉到身边。 “大皇子是您的长子,日后要对弟弟妹妹做表率,臣妾对他要求严格也是应该的。” 容贵妃心里愤愤不平,皇上的心早就被撒娇卖乖的大公主给拐跑了。 哪里还有多余的目光分给大皇子? 若是再不多下些功夫,大皇子哪有立足之地? 瞧着容贵妃理直气壮的样子,祁景渊眼里愠色渐浓。 “他还小,伤了身子才是得不偿失。” 容贵妃很明显就能感觉到他周身的不满,她心里虽然不赞同,可也知道不能再顶撞了。 “臣妾知道了,日后不会再这样了。”容贵妃放柔了声音。 可祁景渊见她这么快就妥协,心里一点都没放松。 若是在过去,她定是要与他好好争论一番,才不会就这样轻易地答应了。 “今日是母妃生辰,儿臣祝母妃喜乐安康,芳华永驻。”大皇子看着眼色,突兀地岔开了话题。 因着大皇子在场,祁景渊此刻也不想和她再说这件事。 牵着大皇子的手就一道去偏殿了。 容贵妃的生辰宴因着她受了伤,也没大办,就在自己的瑶华宫里整了一桌席面。 可既然是寿宴,就不可能简单。 等三人用过了晚膳,桌上的菜肴瞧着像是没动过一般。 容贵妃做主赏给了底下伺候的人,好叫他们沾沾自己的喜气。 用过了晚膳,祁景渊去了大皇子的寝殿。 他一眼就瞧见大皇子书桌上摞得老高的书,和厚厚一沓练过字的纸。 祁景渊压抑着的怒火一下子就涌了出来,他认真对大皇子说道:“皇儿每日完成太傅布置的课业就可以了,你还小,读书不能操之过急。” “拔苗助长的典故想必太傅也讲过了,皇儿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第173章 不自信 大皇子懵懂地点头应下了。 在他心里,父皇说的话一定没错。 大皇子权衡过父皇和母妃后,还是决定听父皇的。 祁景渊欣慰地摸了摸大皇子的小脑袋,可下一刻大皇子身边伺候的人就倒霉了。 “大皇子身边伺候的,不好好规劝主子,属实失职,给朕拉下去打十个板子!” 大皇子被吓到了,想为他们求情。 可当他想开口时,就瞥见他的父皇眼里稍纵即逝的冷漠无情,大皇子忐忑地闭紧了嘴。 十个板子很快就打完了,也不影响他们继续伺候大皇子。 况且他们打完后,再被全福一提醒,全都知道皇上生气的点在哪儿了。 皇上没叫人打死他们,就是天大的恩情了。 当下都跪着谢恩了。 主殿里,容贵妃听着动静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她气得红了眼眶,死死揪着手里的帕子。 大皇子身边伺候的人可都是她精挑细选出来的,皇上罚了他们,不就是当众扇了她一巴掌吗? 大皇子是她的亲儿,难道她会对他不好吗? 容贵妃满心的苦涩,泪止不住地流。 锦绣急得赶紧劝她:“娘娘,皇上等会儿就回来了,您这个样子,不就是让皇上觉得您对他不满吗?” 锦朝也劝道:“您快擦擦眼泪,皇上也是为大皇子着想啊。” “皇上好不容易才来了瑶华宫,您不是说过要和皇上重修旧好吗?” 好说歹说后,容贵妃才止住了眼泪,锦朝给她又上了层妆粉,这才看不出什么端倪。 等祁景渊回来后,容贵妃忍着心里的委屈小心给他奉茶。 毕竟也是宠爱了多年的女人,她这个样子也叫祁景渊于心不忍,接过茶后慢慢喝着了。 晚间,祁景渊自然留宿在了瑶华宫。 容贵妃心中期待着,可祁景渊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 “你脚伤还没好,早些歇了吧。” 说完祁景渊就闭上了眼睛,政务繁忙,他也累得很,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只有容贵妃不甘心地看着他的睡颜,一丝睡意都没有。 她心里的苦水真是倒都倒不完。 一会儿想着皇上是不是嫌她老了,一会儿又在想皇上是不是还在生她的气。 一整晚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 次日祁景渊起身后,容贵妃立刻就跟着起了。 她服侍过祁景渊梳洗更衣后,就送人出了殿。 可刚出了主殿,就瞧着佩玉站在殿外双手提着一个食盒。 “天冷得很,嫔妾亲手做了肉粥,不冷不烫刚刚好,皇上用些再走吧。” 佩玉姿态放得很低,说的话也很讨巧。 他上朝前多是用些点心就走,正经的早膳也是等下朝后才用。 容贵妃也是知道他的习惯,备的都是他用惯的点心。 不过此时既然有热粥,他也不会亏待自己。 让人将碗端了出来,用了两口。 “你有心了。”祁景渊放下调羹,多看了她一眼。 就这一眼,让佩玉欣喜若狂。 也让容贵妃如坠冰窟。 皇上如今连过去厌弃的李宝林都能夸赞,可偏偏对她不假辞色,这让容贵妃难以忍受。 她用力掐着手保持清醒,仔细打量起了佩玉。 佩玉既然算准了时机来堵祁景渊,自然精心打扮了一番。 她知道自己论长相必定是比不过国色天香的容贵妃,于是选择了相反的方向。 打扮得十分柔弱,看着楚楚可怜让人想要怜惜。 祁景渊本就见她的次数少,再加上天还没亮,一时半会儿也没想起来她是谁,只当是自己哪一个低位嫔妃。 那粥熬得不错,他也就夸了一句。 可容贵妃不这么想,她一脸麻木地送走了祁景渊就回了殿,连罚佩玉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泄气地坐在榻上,久久没有说话。 她和皇上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 容贵妃怎么都想不明白。 这日,祁景渊处理完政事就来了瑶华宫。 可容贵妃面上淡淡的,怎么也提不起精神。 祁景渊检查完大皇子的功课后,就让他早早歇下了。 等回到主殿,瞧着容贵妃出神的样子,还以为她因为脚伤精神不济。 于是祁景渊说了一句:“既然困了,早些歇了吧。” 也不知这句话怎么就刺激到了容贵妃。 她怔怔看了祁景渊许久,赌气般说道:“都怪臣妾身子不争气,不能服侍皇上。” “瑶华宫里还住着李宝林,不如就叫她服侍您吧。” 祁景渊皱着眉头,不懂容贵妃唱的哪出戏。 “不必了,朕也累了。”祁景渊冷声道。 可容贵妃丝毫没有被安抚到,她自嘲地笑了,“没叫您松快些,都是臣妾的不是。” “您不叫臣妾服侍您,怎么也连带着不待见李宝林了?” “臣妾明明今早瞧着您和她有说有笑的,若是顾着臣妾的脸面,您大可不必。” 听了这话,祁景渊的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 他不再说些什么,直接拂袖而去。 既然容贵妃都这样说了,他有什么好犹豫的。 宫里的女人多的是,他让自己的嫔妃服侍更是天经地义。 东侧殿的佩玉瞧见祁景渊踏入自己的寝殿后,大喜过望。 看着他的脸色小心地服侍着,丝毫不敢放松。 这一夜,容贵妃独自在榻上枯坐着。 主殿里的烛火燃了一夜都没有熄灭。 等次日她在殿外送着祁景渊上朝,看着忙前忙后的佩玉,她面上毫无波澜。 可心里有多难受,只有自己知道。 “李宝林服侍得好,锦朝赏她。”容贵妃淡淡地说道。 佩玉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谢恩。 祁景渊瞧了一眼她故作大气的样子,冷着脸就上了御辇。 碧梧轩里,姜知意刚睡醒,万顺就着急地把打听到的消息告诉了她。 “昨夜佩玉侍寝了?”姜知意笑着反问道。 万顺重重地点头,脸上全是惊讶。 就连三个丫头听见后,都傻眼了。 一向霸道的容贵妃竟然能叫他人侍寝,可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不止姜知意,宫里收到消息的嫔妃们全都震惊了。 这是要抬举李宝林了? 多少嫔妃冥思苦想着。 姜知意喝了口茶,看向回不过神的四人笑着说:“这是好事啊。” “咱们这位不可一世的贵妃娘娘,不自信了啊。” 秋霜好奇地看着她,脸上写满了求知。 第174章 空中楼阁 姜知意放下茶盏,看着花窗外洒扫太监忙碌的身影,不急不缓地说道。 “你们都知道容贵妃的脾气,若是过去有人敢抢她的宠爱,她会善罢甘休?” 四个人都摇了摇头。 雨露抢着说:“容贵妃娘娘绝对不会放过她。” 姜知意点点头,“是啊,连你们都知道她会怎么样。可这回她偏偏反其道而行之,没拦着佩玉受宠,要说里面没出问题,我是不信的。” “虽说我不知她跟皇上之间发生了什么,可她没了过去的底气啊。” “过去的容贵妃连皇后娘娘都不放在眼里,她的瑶华宫更是容不下别的嫔妃,可谓是万千宠爱在身。” “可从她把佩玉接进瑶华宫开始,堂堂贵妃娘娘也要借助外力来稳住自己的位置,她早就是空中楼阁了。” 秋霜感慨道:“过去容贵妃娘娘多么神气啊。” 姜知意嘴角浮现一抹淡淡的笑意:“让一个如此傲气的人,承认她没了过去的荣耀,这比杀了她还难受。” “不过花无百日红,连我都没把握一直受宠下去,如今趁着宠爱还在,还是尽力往高处走,至少坐上九嫔,就算失宠了,日子也不会难过到哪里去。” 秋霜嗔怪道:“您好端端的突然说这些丧气话做什么?奴婢瞧得真真的,皇上心里有您呢!” “别的娘娘失宠,也轮不到您!” 姜知意没忍住笑了,她没开口反驳,只是弹了一下好心开解她的丫头的脑门。 宠爱太过虚无缥缈,帝王情爱更是镜花水月。 她若是真的信了祁景渊心里有她,有了不该有的幻想,她的下场比容贵妃好不到哪去。 未知的未来也是由眼下一个个现在组成,她总会让自己过得好的! 姜知意眨了眨清明的眼睛,看着殿里假意打打闹闹的四人笑了。 到了二月底,月氏战败的消息传得后宫皆知。 大齐的军队也要班师回朝了。 月氏王和其所有子嗣嫔妃,全都押送回朝。 后宫的嫔妃如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月昭仪和曼御女身上了,都迫不及待等着看好戏。 月昭仪就算生下皇子,皇上也不见得就会放她一马。 至于曼御女就更不用说了,树倒猢狲散,她一个舞姬能活着就是幸事了。 不过出乎所有人意料,月昭仪没有害怕,也没有急躁,不像过去那样为月氏求情了,而是待在宫里好好养胎。 宫里说什么的都有,有说月昭仪想和月氏切割的,也有说她冷血无情的。 反正各式各样的流言都有,就是没有一句好话。 还是皇后重罚了几个嚼舌根的宫人,才让流言止住了。 不过私下里,所有人都在等,就等祁景渊的态度了。 后宫的嫔妃知道祁景渊这段时日格外的忙,不约而同地不去打扰他。 姜知意也不例外,若是不去请安,她每日就去御花园里走上大半个时辰,全当锻炼身体了。 二月的最后一日,用过午膳后睡了个午觉,她就照例去御花园散步了。 等散完步后,走着玉带河边的宫道回碧梧轩。 此时玉带河早已化冻了,不过流淌的河水还是带着冷冽,透着刺骨的凉意。 姜知意穿了厚厚的斗篷,又拿着手炉,除了脸上有些冷,身上都是暖和的。 走着走着,她就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月昭仪此刻正忧愁地看着流淌的河水,八个多月的肚子十分显眼。 她孕中多思,那张巴掌小脸此刻更消瘦了,凸显得下巴更尖了。 瞧着姜知意慢慢走到她身边,月昭仪露出一抹苦笑,“你来啦?” 看着眼前憔悴的月昭仪,姜知意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总觉得无论她说些什么,都是刺向月昭仪的一把利刃。 迟疑了许久,姜知意才干巴巴地说道:“您自个的身子才是最要紧的。” 月昭仪笑得更真切些了,“多谢你的好意。” 随后她叹了口气,“你跟她们都不一样。” 还没等姜知意问,月昭仪就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自从我进宫,她们没少奚落我,可只有你从来没有取笑过我。” “她们说话总是绕来绕去的,我时常都听不懂,也怕说错了话被她们嘲笑,这宫里好像只有你能说得上话。” 瞧着陷入沉思的月昭仪,姜知意将手炉塞进了她冻红的手里。 也不知道月昭仪是不是出来得急,除了斗篷外也不见别的御寒之物了。 她身边也只跟着一个侍女阿娜,不见别的伺候的人。 手中的温暖打断了月昭仪的思绪,她低头看了一眼手炉,对姜知意露出一个很美的笑容。 明眸皓齿,十分美丽。 只是这份美丽没持续多久,就被身后一道尖锐的声音给打断了。 姜知意转过身去,就瞧见一脸怒火的贞妃,正不怀好意地看着她们。 “本宫可真是倒霉,难得出来一趟,就瞧见了两个晦气的人。”贞妃慢慢走了过来,嘴角浮现一抹冷笑。 因着位份,姜知意和月昭仪都向她行礼了。 看着她们的动作,贞妃心情舒畅了不少,可面上却越发凌厉了,“本宫有叫你们起来吗? 贞妃一开口,果然没好话。 姜知意烦透了她,冷声道:“贞妃娘娘适可而止!嫔妾和月昭仪可都是按照规矩行礼了,就算闹到皇后娘娘跟前,嫔妾都丝毫不怕!” 贞妃被她噎了一下,她不过让这两人重新给她行礼,可妍美人开口就是威胁她要闹到皇后跟前去。 谁不知道皇后护着妍美人了,真闹过去了,吃挂落的一定是她自己。 不过贞妃眼神一转,一双蕴含冷意的眸子死死盯着扶着肚子的月昭仪。 她这辈子也不可能有孕了,可这个贱人就是这么好运有了皇嗣。 老天果然薄待她! “月氏都战败了,你仗着自己肚子里有一道护身符,就以为能平安无事了?” “我告诉你,等皇上腾出手来,你们月氏王族一个都别想逃!” “皇上定会拿你们的鲜血,来慰问我大齐战死沙场的将士们!” 贞妃一字一句说完后,月昭仪的脸色唰一下就白了,身子更是不由得在颤抖。 第175章 以身殉国 月昭仪拼命反驳:“你就是在胡说八道!我父汗已经降了,皇上定会留下他的命。” 瞧着满脸泪痕的月昭仪,贞妃嘴角的笑意更大了,“你怎么这么天真?” “留下你月氏王族,让你们日后再复国?” “等你生下这个杂种,很快就会和你们月氏的人团聚了。” 贞妃慢慢走近月昭仪,带着妒忌的目光掠过她的肚子。 脸上虽说还带着温婉的笑,可说出的话却叫月昭仪不寒而栗。 月昭仪被吓得捂住了隆起的肚子,脸色苍白得不像话。 姜知意皱着眉头隔开了贞妃和月昭仪,一字一顿说道:“皇上都未发话,你就敢杂种地叫着皇嗣?” 贞妃不屑地笑了,“怕是皇上都觉得碍眼呢。” 她的笑声越发的尖利,整张脸都写满了癫狂。 月昭仪此刻再也撑不住了,痛苦地捂住肚子瘫坐在地上。 她疼得小脸皱紧,“我……我好像要生了。” 姜知意心里咯噔了一下,这是要早产啊。 “快,赶紧去清漪宫叫人抬辇过来!”姜知意着急地吩咐着万顺。 “奴才这就去。”万顺也被月昭仪吓了一跳。 可他正想去时,就被贞妃指示着太监拦住了。 “妍美人,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做好人?”贞妃怒斥道。 姜知意紧绷着脸庞,眼神如冷刀子般看着那两个禁锢住万顺的太监。 下一刻,她狠狠甩了他们一人一巴掌。 “你们有几个胆子敢阻拦嫔妃生产?” “若是皇嗣有事,贞妃会不会被问罪我不知道,可你们两个奴才死罪难逃!” 可能是她的眼神实在太有威慑力,也有可能是听到罪责二字,两个太监对视了一眼,逐渐放松了手上的力度。 万顺趁此机会挣脱开了束缚,往清漪宫的方向快速跑去了。 贞妃阴沉着脸看向姜知意,“你要通敌叛国了吗?” “你要是脑子不清醒,不如跳进玉带河好好洗洗!不管月昭仪是谁,她肚子里的都是皇嗣。” “我不过心急救皇嗣,就要被你泼脏水?这话你留到在皇上跟前说!” 姜知意眼神冷冽,毫不畏惧地看着贞妃。 贞妃气得胸脯起伏不定,一双眸子恨不得化身暗箭射死眼前面目可憎的人。 月昭仪此刻疼得厉害,她月白色的斗篷渐渐渗出了鲜红的血迹。 贞妃瞧见后,勾唇一笑,“看来老天爷都认同我的话啊,你便是帮了她又能怎么样?” “她如今的状况还能平安生下皇嗣?” 月昭仪听见后,颤抖着声音大声反驳:“我……我一定会……生下的!” 贞妃不屑地笑了:“真是痴人说梦!” 随后她再也不看月昭仪一眼,心情极好地扶着宫人的手走了。 姜知意担忧地看着一脸痛苦的月昭仪,阿娜更是急哭了,不停用月氏语对着月昭仪说话。 很快,万顺就带着清漪宫的人到了。 姜知意扶着月昭仪上了辇,就跟着她一块去了。 等秋霜去凤藻宫请了皇后过来坐镇,月昭仪已经进了产房。 后宫的嫔妃知道月昭仪早产的消息后,更是前后脚就来了清漪宫看热闹。 皇后听完姜知意说完月昭仪早产的原因后,脸色难看极了。 皇上对月昭仪的态度都一切如常,怎么就贞妃这个蠢货偏偏以为自己读懂了皇上的心? 有句话说得好,母凭子贵。 月昭仪是皇嗣的生母,皇上可还没无情到这个地步! 产房里不时传来月昭仪痛苦的闷哼声,听得就让人揪心。 虽说是早产,可好在月昭仪身子骨不错,两个时辰后倒是平安生下祁景渊的四公主。 四公主出生的一瞬间,月昭仪就着急地问着稳婆。 “是皇子吗?” 稳婆小心翼翼地回复:“恭喜月昭仪娘娘,您生了公主。” 听了稳婆的话,月昭仪那双饱含期待的眸子里氤氲出泪花。 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一滴一滴落了下来。 “怎么会是公主呢?”月昭仪泄力地躺在榻上,眼泪止不住地流。 稳婆对这种情况也是见怪不怪了,这些娘娘们大多想要的都是皇子。 生下公主后失望的,不在少数。 稳婆很快就收拾妥当,抱着四公主就出了产房给皇后报喜。 皇后看着四公主也是长舒一口气,皇嗣总算没出事。 虽说有些瘦小,可多养些日子就行。 其余嫔妃瞧着是公主,面上的笑意更深了些。 不过一个公主,养着便是了。 皇后让人给稳婆赏钱后,就去朝阳宫给祁景渊报喜了。 听着皇后的话,祁景渊脸色未变,拿着御笔的手连停顿都没有。 “月昭仪有功,赏!” 瞧着祁景渊绝口不提晋位的事,皇后心里也有数了。 月氏的事是不会牵扯到月昭仪和四公主了,不过日后月昭仪也算是止步于这个位份了。 清漪宫里,月昭仪哭过后就累得沉沉地睡下了。 等次日清晨,她清醒过来后,就让人把四公主抱了过来。 月昭仪爱怜地看着怀中的女儿,可没过一会儿两行清泪从眼角无声滑过。 阿娜担忧地为她擦着眼泪,“您仔细伤眼睛。” 月昭仪摸着四公主的小脸悲伤不已,“若她是个皇子,皇上会不会就对月氏网开一面了?” 阿娜哭着摇摇头,“昨日贞妃娘娘的话有些道理的。” 月昭仪怔怔地说道:“是啊,我怎么就这么傻?” 阿娜瞧着她万念俱灰的样子,哭得更厉害了,“您要振作起来,四公主日后还要靠您呢!” 月昭仪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为何要像我一样是个公主?” “是公主的话,日后岂不是跟我一样要去和亲了?” 月昭仪难过极了,心疼得像是被剜去了一样。 许是母子连心,四公主也从睡梦中醒来,哭了起来。 整座清漪宫沉浸在悲伤中。 三月初,月氏王族在狱中饮尽毒酒的消息,传进后宫没多久。 清漪宫里,月昭仪吞金自尽了。 留下的遗言里,说她作为月氏公主在国破家亡之际,理应以身殉国。 第176章 避之不及 嫔妃自戕可是大罪,会连累家人。 可月昭仪血脉相连的家人已经所剩无几了,哪里还轮得到连累? 后宫的嫔妃们知道这个消息后,也是大吃一惊,纷纷赶到月昭仪的清漪宫。 清漪宫里,主殿外跪着一群瑟瑟发抖的宫女太监,就怕皇上和皇后怪罪他们。 宫里的人早就等着看月昭仪的热闹,脑子灵活有门路的宫人,早就想法子调出了清漪宫。 就剩下了些说走又走不了,也没胆子偷奸耍滑的了。 昨夜月昭仪不让他们进殿伺候,他们也乐得清闲。 可今早过了用早膳的时辰,也不见月昭仪身边的阿娜传膳。 有胆大的宫女自作主张地进殿想问问月昭仪,可随即就看见月昭仪和阿娜穿着月氏的服饰,躺在床榻上不省人事。 嘴角都渗出了一抹鲜血,瞧着瘆人极了。 这宫女立刻尖叫出声,清漪宫其他宫人都涌了进来。 等瞧见眼前这幕后,纷纷慌乱极了。 有请皇上的,皇后的,请太医的……零零散散都出了宫搬救兵了。 还是皇后最先到的清漪宫,她让宫正司的人好好检查了一遍,如此紧要关头她也怕是有人蓄意陷害月昭仪。 还是那胆大的宫女阿籽在月昭仪的妆奁处,发现了一封压着的信,随后颤颤巍巍地将它呈上给皇后。 皇后皱着眉头打开信,才发现是月昭仪留下的遗书。 月昭仪的字迹连大公主都比不过,她虽说学了大齐的文字,可到底学习时日短,比不了宫里自小就学习的嫔妃。 也多亏她写的是大白话,皇后没费多少力气就一清二楚了。 她也不为月氏的人开罪,只是说自己身为月氏的公主,月氏国破家亡,她也不能因为是大齐的皇妃就幸免。 只是连累了四公主有月氏一半的血脉,还请皇上看在她丧母的面上,别让四公主日后去和亲,让她在大齐永远做个快活的公主。 一片慈母心,皇后看完后都被触动了。 月昭仪终究是为了四公主,才做出这番举动。 皇后重重地叹了口气,去后殿看望四公主了。 四公主不过出生几天,丝毫不知道发生了何事,被奶娘抱着正在喂奶。 皇后看了会儿吩咐道:“这是皇上的四公主,你们不可怠慢!” “如若四公主出了什么差错,本宫不会轻易放过!” 四位奶娘还笼罩在月昭仪自戕的冲击里,生怕她们也被连累了。 可听见皇后的警告后,心里才松了一口气。 当下就急着表态:“谨遵皇后娘娘懿旨,奴婢一定会好好照顾四公主!” 主殿外,皇后派了内侍局负责丧事的宫人,前来处理月昭仪的身后事。 有了她们在,原本乱糟糟的清漪宫此刻也变得井然有序起来。 贞妃嗤笑道:“自戕而死,也配入妃陵?” “皇上刚处置了月氏的人,她倒是紧跟着了,真是显得她了!” 惠淑妃蹙眉道:“到底是皇上的嫔妃,还为皇上生下了四公主,也是有功啊。” “贞妃妹妹何必说话这样难听!” 谨充容立刻反驳道:“惠淑妃姐姐此言差矣,皇上可没对她们月氏的人赶尽杀绝,敦查还活得好好的。” “倒是月昭仪这一出,叫天下的人都误以为皇上冷血无情了,真是辜负圣恩!” 谨充容这顶大帽子扣下来,惠淑妃立刻哑口无言了。 一旦涉及皇上,她也不敢再说些什么了。 谨充容笑了下,随后意有所指地开口:“就是可怜四公主才出生没几日,本就早产,这回没了母妃在身旁看着,能不能平安长大还是问题呢。” 她不怀好意地看向躲在一旁瑟瑟发抖的曼御女。 曼御女接触到她的眼神,立刻就把身子又缩了缩,低头避开她的视线。 顺着谨充容眼神,众人自然都看到了曼御女。 沈才人哼了一声,“月昭仪离世,也不见你去上炷香。” 曼御女结结巴巴反驳:“月昭仪她……她自戕,那就是罪人,嫔妾……才不会给罪人……”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谨充容打断了。 谨充容笑着说道:“四公主到底流着一半月氏的血,日后还要麻烦你常去照顾公主了。” 听到这话,曼御女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嫔妾位份低,哪里能照顾公主?谨充容娘娘真是说笑了。” 谨充容叹气,“可若是让四公主去长信宫,本宫也怕重蹈覆辙啊。” “毕竟二皇子就是……” 剩下的话没说,可在场的嫔妃都知道她什么意思。 舒妃看不惯谨充容这副虚伪的样子,毫不客气地开口:“本宫记得谨充容还未生育,不然你求皇上将四公主交给你抚养如何?” 兰修容也点头,“是啊,九嫔上可就是谨充容你没有皇嗣了,别的妹妹也没资格啊。” 谨充容不急不缓地说道:“我本就不受宠,四公主要是跟着我,难免被皇上忽略了。” “可要是别的妹妹,那可就不一样了啊。” 众人都不接她的话茬,谁不知道月昭仪自戕,等同于打皇上的脸。 放在这种关头,去养月昭仪的孩子,那不就是碍了皇上的眼? 姜知意皱着眉头看着搅事的谨充容,不管别的嫔妃有没有养四公主的打算。 可她这么一说,不就是明摆着让众人认为养了四公主会被皇上忽略吗? 兰修容反应很快,她摆摆手惋惜道:“四皇子还小,照顾他我都累得筋疲力尽了,哪里还有别的精力照顾第二个。” 惠淑妃叹气,“要不是有二公主和五皇子要照顾,本宫也是乐意再照顾四公主的。” 众人看向没表态的舒妃。 只见舒妃不满地看着谨充容,“这事也不是咱们说了算,端看皇上心意。” “谨充容你倒是比皇后娘娘都要操心了!” 谨充容轻笑了一声:“臣妾也是为公主着想,心急了些。” 如今四公主就像烫手山芋一样,若她不是月昭仪的孩子,虽说是公主比不上皇子珍贵。 可到底是皇嗣,九嫔上的定会好好争夺一番。 毕竟手里多个公主,日后也是多了层倚靠。 可到底因为她的生母,叫她被人避之不及了。 第177章 错失良机 皇后从主殿出来,就听见底下的嫔妃在谈论四公主的事。 她冷着脸就叫众人散了。 皇上都没发话,倒是让她们先谈论上了。 真是一天天闲的了! 姜知意慢慢打量了一圈清漪宫,能看得出来里面有些月氏风格的装饰。 当初宫里的人为了讨好月昭仪,也是献过些殷勤的。 只是如今人走茶凉,想必日后这些装饰也会被拆卸一空吧。 姜知意正想走出清漪宫时,就瞥见躲在一旁的曼御女趁着此刻人少,像是逃难一般飞快出去了。 曼御女着实被吓坏了,她就怕月昭仪触怒了皇上,惹得皇上也赐她自尽了。 她成为嫔妃后才过了几天好日子,如今就算再做小伏低,也要保住自己的命。 姜知意还没走多远,就瞧见两个太监抬着一只木箱从清漪宫出来了。 许是木箱沉得很,又或者是因为昨夜下雨导致的地滑。 其中一个太监脚滑了后重重摔在地上,连带着木箱都甩了出去。 另一个太监没好气地踹了他一脚,“要是摔坏了里头的物件,仔细你的皮!” 脚滑的太监吓得立刻爬了起来,也顾不上身上的泥,就将从木箱里甩出的东西再重新放回去。 他赔着小心来到姜知意身旁,讨好道:“给妍美人请安,您拿着的手炉是月昭仪的遗物,还请您还给奴才吧。” 姜知意看了这个熟悉的掐丝珐琅手炉许久,久到这太监都吓得汗流浃背了。 才轻轻说了一声:“这原本是我的。” 说罢,她转身朝着朝阳宫的方向走去。 朝阳宫里,祁景渊面无表情地看过月昭仪的信后,也是许久没有说话。 他并没有要处死月昭仪的想法。 月昭仪既然是他的嫔妃了,就算月氏做些什么,他也不会迁怒她。 可她还是自戕了,这就让祁景渊有些恼怒了。 朝阳宫外,全福看着匆匆赶来的姜知意,立刻上前行礼。 “皇上还在气头上,您要不还是会吧?” 姜知意谢过全福的好意,可还是请求道:“还请您帮我通传。” 全福看着执着的她,虽有些不解地挠挠头,可还是进殿了。 很快,全福就急匆匆出来了。 “皇上还没消气,您可千万别说些不该说的!” 全福压低了声音,边说边把她迎进去。 姜知意点点头,放轻了动作进了殿。 算算日子,她也有大半个月没见祁景渊了。 当下见了人,姜知意很规矩地行礼。 “嫔妾给皇上请安。” 祁景渊听见她的声音后,头也不抬地说道:“爱妃找朕有何事?” 姜知意提高了警惕,这人连她的名字都不叫了,想必心里烦躁极了。 姜知意小心翼翼地上前,看着他的侧脸说道:“嫔妾担心皇上,所以才想来看看皇上。” “您忙着政务,都瘦了一圈了,嫔妾看着都心疼。” 祁景渊放下御笔看着她,幽深的眸子不带有一丝感情问道。 “你担心什么?” 姜知意像是害怕惹怒他生气一样,头越来越低,声音都不自觉带着颤抖。 “嫔妾知道您绝对没有处死月昭仪的想法。” “可她如今自戕了,不知情的人只会污蔑您冷酷无情,嫔妾替您委屈。” 祁景渊看了她好一会儿,才拉着她的手来到罗汉床前坐下。 姜知意没有坐在另一侧,而是和他坐在了一起,伸手抱住了他精壮的腰。 趴在他的怀里,小声说道:“月昭仪自戕,嫔妾知道后也被吓了一跳。” “先前有些气愤她为何如此决绝,连累了您的名声。” “可嫔妾想着想着,倒是有些佩服起她了。”姜知意扬起脸,小心地看着祁景渊,“皇上别生气。” 祁景渊拍了拍她的腰,“说吧,朕不生气。” 姜知意得了答复,这才安下心来,慢慢说道。 “月昭仪虽是女子,可也有一身傲骨,她作为月氏的人宁死不屈,倒是比她那些软骨头的皇兄强些。” “臣妾想着,这样破釜沉舟的勇气也不是谁都有的。” “您是天子心胸宽广,若与她计较自然是她做得不对,可若是放她一马,天下的人都会称赞您的仁慈。” 姜知意说完这句话,就起身跪下,“嫔妾多言,不该谈论朝政,还请皇上恕罪。” 祁景渊看着她好一会儿,笑着说,“你能有这份见地,实属不易。” “若是男子,朕也算多了一个机灵的臣子。” 姜知意羞涩地笑了:“嫔妾若是臣子,怕是那种溜须拍马的臣子了。” “正经事不会,就会说些好听的话哄您。” 祁景渊伸手将她拉了起来,让她坐到了自己的膝上。 一手抚着她的脊背,一手摸着她平坦的肚子。 “还没好消息?” 姜知意羞涩地回抱住他:“皇上要再出些力才行。” 话都这样说了,祁景渊自然不会亏待自己。 当下就把人抱到后面的寝殿里,俯身压了下去。 许久没妖精打架了,姜知意开始还有些招架不住。 还是渐入佳境后,才放开了手脚。 等半个时辰后,两人都有些疲惫地躺在榻上。 姜知意气喘吁吁地趴在他的胸膛上,用手摸着他锐利的眉眼。 “喜欢您的眼睛,生得炯炯有神。” 祁景渊是丹凤眼,可此时深邃冷冽的眼里,却多了一丝炽热的欲念,叫人看着心痒痒。 祁景渊畅快地笑了,捉住她捣乱的手,“确实是个溜须拍马的奸臣,光会说些好听的。” 都被人叫奸臣了,姜知意自然要发挥奸臣本色。 她慢慢亲了一下祁景渊的眼睛,笑得得意张扬。 于是本就红润的嘴唇,又再度透着湿润的光泽。 奸臣太美,明君也要暂时做一做昏君了。 后宫的嫔妃知道姜知意这个关头跑去朝阳宫邀宠,都等着看她惹怒皇上被赶了出来。 可等来的却是她侍寝的消息。 不少嫔妃捶胸顿足,看来皇上也不生气啊。 若是她们也去送个点心汤羹,侍寝的就是自己了啊。 真是白白错失良机! 可次日,良机可又再度错失了。 祁景渊一连下了三道旨意。 第178章 裕充仪 头一道旨意就是追封月昭仪为月妃。 第二道旨意是裕婕妤晋位充仪,赐住永安宫。 最后一道旨意是四公主交由裕充仪抚养。 连着三道旨意,每一道都让后宫众人错愕不已。 冷静下来思考过后,更是追悔莫及。 月妃既然被追封,那就代表着皇上压根就不介意她自戕。 那么四公主自然也不会被皇上厌恶了。 可没等她们出手,裕充仪竟然瞄准时机,抢先把四公主收入囊中。 原先还以为这位早就死了争宠的心思,可她竟然不声不响地就给自己争了个九嫔的位置回来。 果然宫里的人就没有不争的! 看着老实,心里也多的是算计! 就算四公主的玉碟没改,可裕充仪自幼将她养大,这跟亲生的有什么区别? 真是占了好大的便宜! 碧梧轩里,裕充仪带着谢礼上门了。 她一见到姜知意的瞬间,就俯身福了个礼,“多谢妹妹为我指点迷津。” 姜知意连忙侧身,没有受裕充仪的礼,将她扶了起来。 嗔怪道:“裕姐姐这是做什么?真是折煞妹妹了。” 裕充仪感激地拉过她的手,“若不是妹妹你的话,我哪里有勇气会去求见皇上?” “更不用提这九嫔的位份和四公主了,大恩不言谢,日后妹妹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姜知意笑着拉着她坐下喝茶,“姐姐何必客气。” “要说我没有一点私心,那就太假了。” “姐姐你晋位了,对你,对我们都是好的。” 裕充仪点头说道:“宫里谁没有私心?要想过得好,可不得多长几个心眼吗?” “可妹妹你着实对我恩重如山,如果你去求皇上让你养四公主,想必皇上定会答应的。” 姜知意笑着摇头,“姐姐妄自菲薄了。” “论资历,你是潜邸出身,最早就陪伴在皇上身边,早就应该晋位九嫔了。而我才得宠两年,在这宫里都排不上号。” “况且,我也不能完全保证皇上就不会生气,姐姐也是冒着极大的风险去的。” 裕充仪叹了口气,“这宫里想出头,可不就是要搏一把吗?” “皇上当时看我的眼神,那样的冰冷,让我心里都七上八下的,生怕被皇上挪去清凉台了。” 姜知意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自从二皇子夭折后,皇上就将长信宫好好清理了一番,可要说皇上就此放心,我是不信的。” “月氏王族虽然死得七七八八了,可为了安抚月氏的百姓,少不了要厚待剩余的王族,这种情况下,四公主必定不能出事。” “宫里其他的嫔妃都对四公主避之不及,姐姐你突然凑上去,皇上当然会疑心了。” 裕充仪忧愁地点头,眼里还残存着那日的恐惧。 皇上眸光深黑,一眼望不到底,一言不发凝视了她许久,像是想看穿她到底有几分真心。 她那时虽然心里害怕,可到底咬牙看着皇上,一字一顿说着。 “嫔妾小产过两回,连太医诊断过说不能有孕了。” “如今月昭仪逝去,嫔妾斗胆求皇上让嫔妾抚养四公主,嫔妾必定对她视如 己出,若是嫔妾照顾得不好,甘愿受罚!” 说着说着,她眼眶发红,可硬是咬牙忍着不让泪落下来。 皇上似乎也被她的话勾起了回忆,沉默了片刻后才让她回去了。 就连裕充仪自己心里都没有把握,也许她和四公主终究是缘分浅。 可等她回了清音阁没多久,皇上就下了三道旨意。 连全福来清音阁宣旨时,她都浑身发麻,久久回不了神。 还是竹影喜极而泣,在她身旁轻轻推了她一把,裕充仪这才反应了过来叩头谢恩。 等送走朝阳宫的人,抚摸着那道圣旨,裕充仪两行热泪就流了下来。 多少个日月过去,连她自己都不抱希望了。 可希望偏偏发生了。 她也终于有孩子了! 送走眼眶发红的裕充仪,姜知意打开了她放在小几上的那个锦盒。 里头是一支水头极好的翡翠簪子,最上头雕刻蝙蝠和石榴的图案,寓意吉祥。 再加上它通体碧绿,足足六寸长,可谓是珍贵非凡。 秋霜瞧见后“嘶”了一声,“裕充仪娘娘真是大手笔啊,这样好的翡翠簪子便是容贵妃娘娘都少有。” 雨露也点头,“这怕是裕充仪娘娘压箱底的宝贵物件了,看来她是真心谢您了。” 姜知意拿在手中把玩了会儿,就要白沁放回库房,登记在册了。 “我如今的位份若还用不上这簪子,留着日后戴吧。” 秋霜压低了声音,“奴婢瞧着月妃娘娘也是殊死一搏,好给四公主博出一个前程。” 姜知意叹了口气,“是啊,皇上如今子嗣不多,她不在了,四公主总能得到皇上一份怜惜。” “若是皇嗣多了,日后能不能被怜惜也很难讲了。” 永宁宫里,贞妃知道消息后更是恨得不行。 一个小国公主,自戕而死,皇上都能给她追封,真是好不公平! 可还没等她气多久,皇后就派人来训诫她了。 不仅罚了她三个月月例,还罚她抄写宫规十遍。 贞妃气得跳脚,可也不敢当着皇后的人发作。 只能不情不愿地应下了。 皇后不就是看在皇上给月妃追封了吗?不然为何这个时候偏偏来罚她。 就算她不说那些话,以月妃那时候的脸色,早产也是应该的。 而她不过倒霉刚好一头撞上了! 贞妃气得就将身旁的茶具摔了个粉碎,永宁宫的宫人全都跪着瑟瑟发抖,生怕贞妃拿她们出气。 别看贞妃人前一脸柔弱的样子,可背地里没少折磨她们。 永宁宫的人最怕近身伺候她了。 荷御女离得最近,此刻早就被贞妃一巴掌打倒在地。 可她什么都不敢说,捂着自己的红肿的脸庞默默地跪好。 贞妃发泄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喘着粗气。 轰隆一声,外头的雨下得更大了,殿里的宫女纷纷将清漪宫的花窗关了起来。 可到底雨太大了些,不能幸免地淋湿了衣角。 贞妃神色不耐烦极了,外头水汽萦绕,让殿里也不免湿润了起来。 而她背后的伤疤,也开始发痒。 第179章 春雷 贞妃痒得忍无可忍地进了寝殿,她褪下衣裳后就趴在榻上,等着荷御女为她涂些止痒的药膏。 可这药膏治标不治本,只能暂时缓解她的难受。 一到下雨天,后背又会发作起来,叫她像在遭受什么酷刑一样。 荷御女动作很麻利,很快贞妃就放松了紧绷着的神经,长舒一口气。 自从贞妃有了满背的疤痕,她就再也不敢叫别的宫女为她沐浴了。 只有从家里带来的咏荷和咏梅能近身伺候她。 就算咏荷如今成了皇上的嫔妃,可贞妃依旧把她当作自己的宫女, 和从前的态度没什么不同。 荷御女涂完了药也不敢丝毫放松,跪在贞妃跟前准备听她的各种指令。 此刻永宁宫静得很,除了外头的雨声,听不到一丝杂音。 贞妃闭着双眼,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思绪也不由得发散了起来。 许久后她沉默着睁开双眼,仔细打量了荷御女许久,终是下了决心。 轰隆一声,一道春雷就这么打破了殿里的宁静。 惊蛰时节,春雷始鸣。 虽然雷声一样,可殿里的氛围却大不相同。 朝阳宫里,姜知意和祁景渊早早就睡下了。 可震耳欲聋的雷声,也是扰了两人的清梦。 姜知意慢慢睁开双眼,在心里骂了句贼老天后,正想着翻个身继续睡。 可她在翻身没多久,就被人一把又拉进了怀里。 祁景渊安抚地摸着她的后背问道:“害怕了?” 姜知意心里连一秒都没犹豫,就和他贴得更紧了。 “虽说被吓醒了,可有皇上在,我不害怕!” 姜知意抱住他精壮的腰,头也埋进他的怀里,用气音小声说着。 可她喉头有些干涩,说出的话在祁景渊听来像是害怕极了,可又强装着镇定。 祁景渊默默收紧了自己的手臂,把人紧紧箍在怀里。 “再多些时日,雷也就少些了。” “朕还是难得瞧见知意你害怕。” 姜知意在心里默默无语了一会儿,要不是你跟我说话,我这会儿早就睡熟了! 既然如此,大家都别睡了。 秉着不患寡而患不均的想法,姜知意凑到祁景渊的脖颈处,轻柔地说道。 “有景渊公子在,人家什么都不怕。” 娇滴滴的声音叫祁景渊心里酥酥麻麻的,他睁开紧闭的双眼,瞧见的就是姜知意那双狡黠的双眼。 当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个女人哪里有在害怕?分明是在看他的乐子。 祁景渊睡意全无,冷声道:“你倒是会作弄朕。” 姜知意轻笑了一声,拉着他的手紧紧握住。 “我是高兴,高兴皇上醒了后,立刻就担心起来我。” “除了您,宫里别的人哪有这样体贴我的,我是真心感动了。” 祁景渊皱着眉头,“什么你啊,我啊的?没规矩。” 姜知意伸手抚平他皱起的眉头,轻声道:“又不是在人前,皇上就容了我吧。” “虽是您的嫔妃,可我也当您是我的夫君,心里想跟您多亲近。” “就咱们两个人在的时候才说,不让她们知道!” 祁景渊握住她捣乱的小手,虽然心里知道不该这样纵容她。 可还是叫她语气里的可怜,给蒙蔽住了内心。 “若是说漏嘴了,别怪朕没提醒你!” 姜知意笑着大声地应了,随后双手捧住他的脸,重重地在他的侧脸亲了一口。 “皇上对我真好!” “我喜欢您!” 姜知意说完撩拨人的话,也没指望祁景渊能做出些什么反应。 趴在他的胸膛上,仔细观察着他此刻的若有若无的表情。 不过有着床幔避光,姜知意也瞧不清楚他的表情。 不过从他微微扬起的嘴角,倒是能看出他此刻心情不错。 行吧,倒是没有白费她一番口舌。 姜知意支起上身,正想着再亲人时,就被祁景渊的大手揽了下来。 “小心着凉,虽说到了春日,可还没彻底暖。” 姜知意顺从地躺了下来,抱住身旁温暖的人形暖炉。 “皇上比汤婆子都舒服。”姜知意笑眯眯感叹着。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叫祁景渊哭笑不得。 “那朕跟汤婆子比,像话吗?” “不像话!”姜知意立刻说道,“汤婆子哪配跟您比!” 祁景渊没好气地重重拍了一下她的屁股,“就你精怪!” “这个样子日后如何能教养皇嗣了?” 姜知意假意没听出来他的试探,立刻反驳道:“您是父皇,教养合该您也有一半!” “不管是皇子还是公主,定跟我一样善解人意,体贴皇上!” “真是大言不惭!”祁景渊掐了一把她的脸。 姜知意握住他的手指,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我去裕姐姐那看过四公主了,四公主养得可好了,裕姐姐真是时时刻刻盯着四公主,生怕她身子不舒服了。” “可若是四公主在长信宫,哪里会照顾得如此细致?” 祁景渊摸着她的脸问道:“喜欢四公主,为何不来求朕让你养?” 姜知意心里翻了个白眼,您老人家真是时刻犯疑心病。 真是做皇帝的工伤了! “喜欢啊,除了四公主,宫里每一个皇子公主,我都喜欢。”姜知意轻声说道。 “所以求求皇上,若是日后我有了身孕,可不可以自己养?” 说罢她有些不安地打量着祁景渊的脸色。 还没等他说些什么,姜知意就干巴巴地解释。 “就算……就算不能自己养,也求您别让别的娘娘养,若是送去长信宫,也求您……求您让我每日都去看看。” 姜知意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我真的很期待和景渊有个孩子呢。” 这话说完,祁景渊心里不是不触动。 可他终究没说什么,只是摸着她平坦的小腹,叹了口气把人搂进怀里了。 他能看得出来她说的都是真话,这女人是真的喜欢孩子。 从她二话不说就入水救起大公主,他就知道她其实是个很心软的人。 月妃的事她本可以置身事外,可她终究还是为月妃说话了。 就连裕充仪,他也知道是她出的主意。 她有些算计,宫里的嫔妃若是惹怒了她,她也不会手软。 可她对孩子是真的疼爱,没有半分掺假。 祁景渊心里想着,规矩是不可能变的。 可离她有孕生产,也有好长一段时日不是吗? 他宠爱一个人,总不会叫她养不了自己的孩子。 第180章 打嘴仗 三月十五这日,众人又齐聚凤藻宫给皇后请安。 昨夜下了好大一场雨,打落了不少新长出的花瓣。 可落英落进泥里,实在称不上美丽。 一大早就有宫人早早起来清理着宫道,打扫得十分仔细。 就怕宫里的娘娘们谁不小心滑了一跤,到时倒霉得可是他们了。 凤藻宫里,容贵妃坐着轿辇早早就赶来了。 她休养了一个月,脚腕也好多了。 虽说走久了还是有些疼,可她自己终日在瑶华宫里也是坐不住。 还不如来请安,看些乐子。 姜知意到得不早不晚,坐下后就秀气地打了个哈欠。 昨夜听着雨声入睡,她着实睡得极好,今早更是雨露催了好久才起身。 她的动作自然没有逃过,一直观察着下首的容贵妃。 容贵妃勾唇一笑,装作关怀地开口:“妍美人像是没睡好的样子,难不成昨夜皇上歇在了凤藻宫,就让你辗转反侧了?” 姜知意心里好笑,打嘴仗真是久违了。 她喝了口茶放下茶碗,嗔怪道:“嫔妾这点小动作都瞒不过容贵妃娘娘您。” “下回嫔妾有什么小动作了,必定远远避开您。” 姜知意压根不回答她的问题,容贵妃不就是想挑拨她和皇后之间的关系吗? 无论她怎么回答,总有为自己辩解的意思。 既然这样,她才不会从正面回答。 容贵妃自然听懂了姜知意的意思,这妍美人就是在讽刺她管得多。 “妹妹你深受皇上宠爱,若是你都睡不好了,我们这些常年不得宠的,岂不是日日不能安睡了?”谨充容笑着说道。 姜知意真是烦透,这个隔三岔五就为她树敌的人。 当下就毫不客气道:“谨充容娘娘好没道理,您日日精神奕奕的,怎么瞧都不是睡不好的样子啊?” “况且您又不是和嫔妾同睡,怎么就觉得嫔妾睡不好了?” 说罢,她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昨夜雨声大了些,嫔妾才睡不好。” “不想谨充容您这么快就知道了,难不成……嫔妾的碧梧轩里有您的眼线?” “您这事做得不地道啊!” 姜知意气呼呼地说完后,唇角微微勾起,看着谨充容皱起了眉头。 解决不了问题,那就把问题扩大。 当身边的人觉得利益都受到侵犯时,自然会站到你这边。 张宝林第一个跳出来,大声质问道:“嫔妾就想问问谨充容了,嫔妾昨夜也没睡好,您要不是在嫔妾的听雨轩安排了人,又怎么会知道呢?” 看着浑不吝的张宝林,谨充容有些头疼。 她是疯了才会关注一个不受宠的宝林! 明明她在跟妍美人说话,张宝林显什么眼? 裕充仪此时蹙眉看着谨充容,“谨充容,没有根据的事拿出来说,也不怕叫底下伺候的人知道了,说你碎嘴子。” 叶良人笑了一声:“谨充容过去在王府,向来是得理不饶人呢。” “如今进宫后,胡说八道的本事是越发娴熟了。” “妍美人睡得好不好,我是不关心的。就是谨充容你没事找事,让人听着聒噪。” 一连三位嫔妃都帮着姜知意说话,尤其后两位都是潜邸出身的,资历比她还要深。 裕充仪就算了,本就和妍美人走得近。 可叶良人,万年不作声的存在。 居然今日也帮着妍美人说话了,可真稀奇啊! 谨充容此刻有些懊恼,就不应该帮着容贵妃说话。 果不其然,容贵妃丝毫没有想帮她说话的意思。 一个奚落不成,那就换一个。 贞妃就成了第二个奚落对象了。 “贞妃妹妹既然养好伤了,也是时候为皇上开枝散叶了。”容贵妃的话突然间响起。 在座的没有人不知道贞妃因为后背的伤,早就断绝了受宠的机会。 如今容贵妃突然提起,就是在贞妃伤口撒盐了。 贞妃脸色难看极了,重重地放在茶碗,“容贵妃娘娘这是什么意思?” 容贵妃一脸不解地回道:“妃位上可就只有贞妃妹妹你没有生育了,本宫也是替你着急啊。” 佩玉笑着说:“贵妃娘娘您不知道,就算贞妃娘娘不能侍寝,可还有荷御女呢。” “荷御女要是有孕了,不还是贞妃娘娘抚养吗?” “如此可见,贞妃娘娘受不受宠,似乎也没这么重要了。” 听了这话,贞妃死死攥住自己的手,强压下心里的怒火。 都说打狗要看主人。 李宝林这些话摆明了就是容贵妃示意她说的,可容贵妃毕竟位份比她高,要是跟她对上了,还是自己吃亏。 而容贵妃倒是给了个赞赏的表情给佩玉。 她倒是没想到,往日里不多说一句话的李宝林,今日倒是帮她了。 挤兑地贞妃气得脸色涨红,一副想发怒又不敢的样子。 容贵妃彻底被贞妃取悦到了,心里对佩玉更是满意极了。 自从过去的李美人降位成御女后,她身边倒是少了一个替她开口的人。 如今佩玉如此有眼色,再加上三皇子也在自己手上。 容贵妃不由得想把佩玉收入麾下了。 姜知意瞧着容贵妃和佩玉两人如此打着配合,心里也是多了分计较。 自从文国公过世后,容贵妃又恢复了过往的跋扈。 似乎想从中证明,自己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贵妃。 贞妃不敢得罪容贵妃,可也绝不允许旁人也在嘲笑她。 当下没止住笑意的沈才人就成了她的眼中钉。 “本宫记得,这沈才人似乎比本宫还早进宫,就是不知怎么了,迟迟没有好消息啊。” 贞妃的话说完,还在笑的沈才人立刻就笑不出了。 她从上回去行宫狩猎后,就和贞妃不对付起来了。 如今贞妃都欺负到她头上了,沈才人自然也没想着放过她。 “嫔妾说句难听的,至少嫔妾还有机会亲自生下皇嗣,贞妃娘娘您怕是不能够了。”沈才人戏谑道。 贞妃被她气得不行,张了几次嘴都想不到反驳的话。 她心里知道,她若是继续跟沈才人争吵下去,就沈才人这个冲动的人,肯定什么难听的话都能说得出来。 其他的嫔妃眼神里可都闪烁着饶有趣味的光芒,等着她出丑呢。 贞妃心里又气愤又心酸,可此时此刻她最恨的却不是沈才人。 第181章 抢占先机 而是始终沉默地低着头,一言不发的荷御女。 贞妃是荷御女的主子,在她心里,荷御女自然是要为她冲锋陷阵的。 就像容贵妃身边的李宝林一样,荷御女也该和她一样啊。 可这个木头,硬生生看着自己的主子受辱,一点作用都没有。 要不是看在她老实的份上,她绝不会要这样一个人替她生下皇嗣! 贞妃说不过沈才人,于是又调转枪头,对准了另一个和她有过节的。 “这论起宠爱,妍美人才是首屈一指,我也是纳闷了,怎么你迟迟未有身孕?” “若是身子不能有孕,又怎么能整日里霸占着皇上?” 谨充容装作不满地说道:“贞妃娘娘提起妍美人的伤心事干嘛啊?明明妍美人一直都服用着补药调理啊。” 姜知意看都懒得看她一眼,谨充容是巴不得抓住机会打击她。 贞妃则是欺软怕硬,被位份比她高的容贵妃骂了不敢反驳,就专门欺负比她位份低的了。 姜知意指着小几上的赤豆糕问道:“贞妃娘娘用过这点心没有?嫔妾用着极为香甜。” 贞妃虽然不知她这一出是在干什么,可还是皱着眉头说了:“没有,不就一碟赤豆糕,妍美人岔开话题干什么?” 姜知意笑着说:“因为娘娘您像极了吃不到糕点说酸啊。” 惠淑妃立刻就反应过来姜知意什么意思,赶紧用帕子遮住了自己扬起的嘴角。 舒妃也没忍住笑了,不过她倒是大大咧咧的,丝毫不怕贞妃瞧见后生气。 贞妃自然也知道,姜知意这是骂她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得不到皇上的宠爱在酸她。 贞妃心里真是要呕血了。 “给皇后娘娘请安是多重要的事啊,贞妃娘娘您消停会儿吧。”姜知意摇头,看贞妃的样子像是在看什么不懂事的小孩。 恰好此时皇后也听够了乐子,从内室出来了。 贞妃憋着怒气,和众人一道行礼请安。 皇后自然多看了贞妃一眼,这一眼叫贞妃彻底老实了。 若是隔三岔五就被皇后罚抄宫规,她有再多的脸都丢尽了。 “再过五日就是皇上的生辰了,虽说皇上说了不大办,可各位妹妹可要好好准备给皇上的贺礼啊。”皇后道。 这下宫里的嫔妃可都把心思,放在了寿宴当天如何出彩上了。 都没人打量姜知意了。 见众人安静了下来,皇后也满意了。 又多说了几句话后,皇后就示意其他嫔妃散了。 “美人以上,都跟我去慈宁宫给太后娘娘请安。” 如今加上姜知意,可足足有十位嫔妃是有资格去见太后的。 底下的嫔妃自然都羡慕极了。 慈宁宫里,太后一脸疲态,气色极为不好。 她正坐在榻上,看着众人给她请安。 “如今雨天多了些,母后若是腿疼,不如叫太医好好来看看。”皇后道。 太后毕竟岁数大了,过去也没少跪。 这就导致了她一到阴雨连绵的日子,膝盖和腿酸疼胀痛,连站都站不稳。 太后摆摆手,“都是老毛病了,哀家心里有数。” 既然太后都这样说了,皇后完成了慰问的工作,也懒得再开口劝她了。 反正难受的人又不是她! 太后精神不好,略说了几句话,就让众人散了。 来给她请安的嫔妃,几乎都擦了香粉。 各式各样的香粉,若是单独闻着自然让人心旷神怡。 可若是这样好几种都混在一起,直叫人闻得头昏脑胀。 等众人都出了慈宁宫,太后就累得躺下歇息了。 慈宁宫外,姜知意和裕充仪一道慢慢走着回宫。 裕充仪压低了声音,“太后娘娘瞧着不似过去精神了。” 姜知意点点头,“许是文国公过世后受到打击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到宝康郡主成亲。” 裕充仪“嘶”了一声,“齐王妃过世,宝康郡主要守孝三年,这要是太后……,那可真熬成老姑娘了。” “我瞧着太后是把她护得更紧了,想必太后心里自有打算。”姜知意沉思道。 两人也没说几句,毕竟一个郡主,选谁当郡马,何时成亲,都不过是一份礼的事罢了。 慈宁宫里,宝康郡主端着药来到太后跟前,可太后此时早就沉沉地睡下了。 宝康郡主打量着太后的面色,心里越发愤愤不平。 太后背着她给她找郡马,可挑来挑去也不见太后定下谁来。 宝康郡主心里像是被油煎了一样,着急得不行。 可她心里清楚,要不是有太后护着,她也不过一个孤女罢了。 世家大族哪里会乐意娶她回去,她能挑的不过就是些新晋的权贵。 借着娶了她的契机,能叫太后看在眼里。 曾几何时,这些人根本就不入流,可如今竟成了她最好的选择。 宝康郡主脸上晦暗不明,双手死死扣住药碗,她究竟要如何破局呢? 碧梧轩里,姜知意一直待着不出门。 祁景渊的生辰要到了,外头到处都是忙碌的宫人。 她索性不出去,免得被冲撞了。 还没歇几日,十七那日用过午膳,全福就来碧梧轩接她去朝阳宫了。 姜知意倒是没觉得稀奇,她生辰就在明日,想必这几日祁景渊也会召她的。 不过有人惦记着你,还主动邀你过去,自然是高兴的。 姜知意当下就换了身新做的碧霞云锦裙。 还让雨露给她梳了个双刀髻,带了几支累丝金簪,金光闪闪很耀眼。 手上也戴了两只虾须镯,打扮得十分华贵。 到了朝阳宫后,祁景渊瞧见后就笑道:“你今日倒是好生打扮了一番。” 姜知意拉着他的手,歪着头撒娇,“皇上生辰那日各宫姐妹都争奇斗艳的,皇上怕是要眼花缭乱了,皇上哪里还能瞧见嫔妾了?” “所以今日嫔妾要先抢占先机,叫皇上眼里只有嫔妾一人。” “叫她们都羡慕去吧!” 她这番话说完,叫祁景渊觉得好笑得不行。 当下就拉着她的手坐到一旁的罗汉床去了。 “朕倒是发现了,你平日里可甚少这样打扮,真是会偷懒!”祁景渊点点她的脑袋。 “哎呀,嫔妾用心画的妆面,皇上别乱动!”姜知意噘嘴看着他,眼里的嫌弃真是显而易见。 祁景渊也不生气,低着头就好好打量了起来。 第182章 心里都是赏赐 祁景渊不知道怎么说,至少在他眼里,今日的姜知意眼睛更有神了。 也不知涂了什么,眨起眼来忽闪忽闪的。 脸色没有过分白皙,倒是十分贴近她原有的肤色,真是人面桃花。 祁景渊没有违心,这女人确实比往日更美了。 他勾起她的下巴,好好欣赏了一番,笑着问:“你倒是藏拙了?” 姜知意拉下他的手,和自己的手攥在一起,笑吟吟地说道:“嫔妾要是一开始就把功夫都使出来了,皇上岂不是很快就没有新鲜感了?” “又胡说了。”祁景渊捏了一把她的手心。 姜知意吃痛地收回手,皱着眉头看着他,“明明就是,嫔妾没有胡说。” “嫔妾自个新做的衣裳,穿个两三回就不爱了,更何况是人呢?” “若不时时给皇上些新鲜感,嫔妾在碧梧轩里可终日以泪洗面了。” 说完,她还拿着帕子按在眼下,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祁景渊自然知道这个女人在做戏,当下没好气地扯过她的帕子。 一副我等着看你哭的样子。 姜知意被打断了动作,也没有做戏的心思了,扑进他的怀里笑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祁景渊垂眸问道:“笑够了?” 姜知意娇嗔道:“嫔妾都演上了,您也不搭把手。” “您都不疼嫔妾了!” “就你精怪!”祁景渊收紧了抱着她的双臂。 “既然都演上了,那就多做几身戏服吧。” “新进贡的浮光锦都赏给你,这下可不能说朕不疼你了!” 姜知意眼睛瞬间亮了,嘴角扬起大大的笑容,灿烂极了。 “多谢皇上,宫里可再没人比您疼嫔妾了。” 说完这句话后,姜知意笑吟吟地起身,重重亲了一口祁景渊的侧脸。 “皇上您忙,嫔妾先自个玩。”姜知意边说边笑,拉着他起身,推着他回到书桌前。 祁景渊好笑地坐下,看着这个讨赏后就拍屁股走人的女人。 真是古灵精怪极了。 祁景渊摇头失笑,开始处理政事了。 姜知意今日完成邀宠任务,心满意足地在一旁看起了书。 时辰过得很快,等到了酉时,祁景渊也忙完了政事。 起身走到姜知意身边,牵起她的手就去用膳了。 等用完了晚膳,两人坐在一起喝茶。 正安静地喝着呢,祁景渊突然来了句: “不是说朕不疼你吗?” 看着他幽深的眸子,姜知意放下茶盏,眨巴着眼睛装纯真,“嫔妾不知皇上在说什么?” “您对嫔妾是最好的!” 可祁景渊不满意这女人不接茬,当下就伸手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腕。 “既然朕都对你这么好了,知意该如何报答朕啊。” 姜知意羞涩地笑着,凑过去又亲了同一个位置一口。 “嫔妾多谢皇上,满心都是您呢。” 这话说得缠绵悱恻,叫祁景渊心里像是被一根羽毛轻抚了一下。 “朕看你是满心都是赏赐吧。”祁景渊淡淡道。 他是发现了,只要赏些东西给这个女人,她的眸子定会比往日更亮了三分。 “皇上冤枉嫔妾啦,嫔妾心里都是赏赐,可赏赐是您给的,这不就说明嫔妾心里都是您吗?”姜知意撒娇道。 祁景渊看着她狡黠的样子,笑着说:“等着朕一会儿收拾你。” 姜知意端起茶盏,像是没听到他这句话一样。 外头的地还湿着呢,两人也就没去殿外散步。 在殿里走了两圈当作消食了。 然后食消了,自然是要吃些别的了。 床榻上,姜知意正处在水深火热中。 她身上酸软无力,被祁景渊牢牢抱在自己身上。 好几次想逃,可床榻就这么大,又能逃到哪里去? 最终还是被人扒皮拆骨吃了个一干二净。 祁景渊是尽兴了,姜知意倒是累得眼皮子都睁不开了。 半睡半醒间,还是被他抱着去净房的。 等姜知意睡醒后,瞧着身上被打理得干干净净的,心里也是舒坦了许多。 还算狗皇帝有良心,没吃饱抹嘴后就不管她了。 今日是十八,也是她的生辰,更加不用去凤藻宫请安。 姜知意磨蹭了许久,在榻上好好舒展够身子才起身。 殿里的人听见她的动静后,都端着梳洗的物件上前了。 秋霜拉开床幔,一脸的喜气:“美人,皇上上朝前特意吩咐了,让您今日就在朝阳宫里待着。” 姜知意挑眉一笑,“噢~,我如今也有这种待遇了。” “奴婢知道后,立刻让人回碧梧轩,把您要用的东西都拿来了。”秋霜喜上眉梢。 “做得不错。”姜知意满意极了。 既然要待一整日,自然不能傻傻地干坐着。 碧梧轩里她的书有不少呢。 秋霜扶着她起身,帮她梳洗过后,就松松地挽了个发髻在脑后,跟她在碧梧轩里的一模一样。 昨日盛装打扮过来,今日自然要换种口味了。 等祁景渊下朝后,瞧见的就是跟昨日截然不同的人。 身上穿着的淡青色衣裳看着也不是新做的,再配上她格外简单的打扮,倒是多了几分家常的味道。 姜知意瞧见他进殿后,笑吟吟地迎上去,“给皇上请安,嫔妾等着和您一道用早膳呢。” 祁景渊瞥了一眼她平坦的小腹,笑着说:“今日这么乖等着朕?” “嫔妾每日都是这么乖,您要多用心看着嫔妾啊。”姜知意不满地瘪嘴,拉着他坐下了。 朝阳宫的早膳自然是极为丰盛的,两人也都饿了许久,当下也不说话默契地用膳。 等宫女们将用毕的早膳都撤走后,祁景渊就要去前头的殿里召大臣谈论政事了。 姜知意很有眼色,知道什么时候该庄重,当下就规矩地送走了他。 等祁景渊走后,姜知意就坐在罗汉床上喝着茶,一旁的秋霜将从碧梧轩里拿来的闲书摆上桌头。 她这头正优哉游哉地品茶看书时,后宫里炸开锅了。 皇上可从来没有让哪一位嫔妃,第二日还留在朝阳宫的,妍美人可真是头一份啊。 永宁宫里,贞妃气得摔了一侧的茶碗。 骤然碎裂的瓷片,不小心划伤了站在一旁伺候的荷御女。 荷御女捂住流血的手背,没忍住痛哼了一声。 贞妃听到声响后,立刻不悦地盯着荷御女。 荷御女被吓得战战兢兢跪在地上,连求饶都不敢。 第183章 荷御女 贞妃收回了眼神,将手里的锦帕撕了个稀碎。 “这个贱人,就知道狐媚皇上!” “昨夜侍寝还不够,今日还要巴巴地求着皇上留在朝阳宫!” “宫里谁不知道她今日生辰,这是故意炫耀皇上对她的宠爱了。” 贞妃气得跳脚,虽然她嘴上这么说,可她心里也知道皇上是真心宠爱妍美人。 至少她从未被如此优待过。 若皇上不乐意,就算妍美人再怎么哀求留在朝阳宫,皇上也不会答应的。 可心里知道是一回事,嘴上又是另一回事了。 这就是嘴硬吧。 贞妃满肚子怒火没处撒,一旁跪着的荷御女就成了最好的出气筒。 “叫你冲撞本宫,好好跪上一个时辰!” 荷御女连哭都不敢,默默瑟缩着身子跪好。 她是贞妃从家里带来的,自小起就服侍着贞妃。 过去贞妃待她并不算差,可自从她侍寝后,贞妃哪都看她不顺眼。 三天一小罚,五天一大罚的。 她已经十分谨慎小心了,可还是能被贞妃找到惩罚的机会。 跟和她出身相似的李宝林一比较,日子真是一个天一个地。 可荷御女从来都不敢背叛贞妃,她家里十口人全都在临阳侯府。 若是她学着李宝林为自己找个靠山,凭着贞妃的性子,她家十口人怕是都不能活了。 贞妃出完了气,也不管跪在一旁的荷御女了。 她起身走向梳妆台,叫咏梅给她梳些新发髻。 铜镜里的美人我见犹怜,贞妃十分满意自己这张楚楚可怜的小脸。 她伸手摸着自己滑嫩的脸颊,心情还没好上多久,背后的瘙痒就提醒着她如今的状况。 “嘭”的一声,贞妃大力关上了妆奁。 夺过咏梅手上的玉梳就重重地摔在地上。 到底是玉,就算有地毯的缓冲,那玉梳也碎成了两半。 贞妃正想发作的时候,荷御女不省人事地倒在地上了。 咏梅吓了一跳,跪着求着贞妃,“荷御女突然晕倒,定是身子不适,还请娘娘请太医给她看看吧。” 贞妃不耐烦极了:“这才跪了不到两刻钟,能有什么事?” “本宫瞧她就是故意的,还不把她给弄醒!” 贞妃的眼神凌厉极了,咏梅丝毫不敢反抗,快速来到荷御女身边。 可她正想摇醒荷御女时,就瞧见了她身下的衣裙被血濡湿了一片。 鲜红的血迹在淡蓝色的衣裙上极为显眼。 咏梅吓得提高了声音:“娘娘您快看,荷御女是真的不好了啊。” 贞妃烦躁就看了过去,正想呵斥咏梅的时候,那片鲜红的血迹刺痛了她的双眼。 她立刻意识到出了大事,她虽然没有过身孕,可下身出血多半就是了。 贞妃心头狂喜,可很快就被忐忑占有了。 咏荷十有八九有身孕了,可能不能保住这个孩子如今还是未知数。 张太医很快就被永宁宫的宫人带了回来,看着面色苍白的荷御女心里也是叹了口气。 他不敢多看,立刻把起脉来。 很快他小心翼翼道:“回贞妃娘娘,荷御女有孕一个多月了,可如今脉象虚弱,有滑胎之象。” “除此之外,微臣还……发现了荷御女用了些寒凉的药物。” 贞妃本来听完第一句话,心里还松了一口气。 可张太医第二句话说完,他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本来她还以为是自己罚跪荷御女,才导致她有滑胎的迹象。 可张太医的话让她意识到,有人对荷御女出手了。 或者准确来说,有人在对她出手。 不过恰好荷御女倒霉,替她受了一劫。 “能保住荷御女的身孕吗?”贞妃脸色难看极了。 张太医立刻说道:“微臣给荷御女开上副安胎药,您让她好好喝上一段时日,这一个月最好都卧床休息。” 贞妃脑子转得很快,虽然张太医没有明说荷御女的胎能不能保住。 可瞧着他面上并没有多少忧愁,想必荷御女休养些时日也就无碍了。 贞妃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可这事还没完呢。 既然有人出手算计她了,她不把人找出来好好剥掉她一层皮,又怎么会善罢甘休? 贞妃立刻大张旗鼓地带着张太医去了凤藻宫。 很快,荷御女有孕但胎象不稳的消息,就传遍了后宫。 凤藻宫里,皇后听完贞妃哭哭啼啼说完所有事情后,脸色难看极了。 又有张太医的话在,定是有人在算计永宁宫。 可皇上的生辰就在后日了,这个时候也不好大张旗鼓地查。 可偏偏贞妃要把这个消息宣扬得人尽皆知,皇后心里烦躁极了。 “贞妃你回去吧,本宫会让宫正司的人去永宁宫查。” 听完皇后的话,贞妃心里不满皇后有些敷衍的态度。 可她也没底气质问皇后,只能不甘情愿地走了。 瞧着烦躁的皇后,抱月适时地上了盏茶。 清新的茶香,总算叫皇后的心情好上了许多。 “娘娘,贞妃娘娘如今也是如愿以偿了。”抱月道。 皇后轻哼了一声,不屑道:“有几分小聪明,可放在宫里完全不够看啊。” “自个被算计了都不知道,她能护住荷御女的胎真是天方夜谭了。” “如今大张旗鼓地请本宫去查,明面上不敢有人在这个时候算计荷御女,可再过几个月,终究有人背地里会算计的。” 皇后摇头,将贞妃的事先甩在脑后。 皇上的生辰在即,她要忙的事实在是太多了。 就算荷御女小产了,那也要等皇上生辰过了才能查。 朝阳宫里,姜知意自然也收到消息了。 如今宫里的嫔妃们和她一样都在观望着,谁都没有贸然打听。 “叫万顺把碧梧轩上上下下仔细看清楚,别叫人算计了。”姜知意吩咐着秋霜。 秋霜瞧着她正经的样子,心里也知道这事绝不能马虎。 应下后,立刻就回了碧梧轩通知万顺了。 如今消息太少,姜知意也理不清到底是谁算计的贞妃。 毕竟贞妃仗着家里的功劳进宫,初封就是妃位,这可碍了不少人的眼。 如今荷御女有孕,若是皇嗣生了下来,必定会抱给贞妃抚养。 贞妃说不定还能再往上走。 她要是真坐上了一品的妃位,不管新人老人,绝没有服气的人。 姜知意摇摇头,反正她是不看好贞妃能护住荷御女。 第184章 长寿面 姜知意这头思索了许久,久到祁景渊处理完政事来到她身前时,都没有反应过来。 “想什么呢?”祁景渊坐下后好笑地问道。 姜知意回过神来,对他眨眨眼睛,“在想您呢。” “就知道说些好听的话来哄骗朕。”祁景渊挑眉。 姜知意贴了过去,不依不饶道:“皇上要是能住进嫔妾心里,就知道嫔妾没有说大话了。” 她的眼睛水汪汪的,满眼都是眼前的人。 祁景渊自然被取悦到了,亲昵地拍了拍她的手:“朕勉强信你一回。” “什么叫勉强啊,嫔妾一颗真心要错付了。”姜知意撒娇道。 祁景渊装作冷冽的样子,捏住她柔嫩的脸蛋,“要不知意的心剜出来给朕瞧瞧。” 姜知意心里翻了个白眼,狗男人,什么毛病啊。 她一头栽进祁景渊怀里,可怜巴巴道:“嫔妾可就这么一个,皇上要是狠心剜嫔妾的心,日后皇上可再也见不过嫔妾了。” 祁景渊知道这女人又在装模作样了,她那双灵动的眸子此刻饱含着笑意。 怎么看都不是害怕的样子。 祁景渊勾起她的下巴,挑眉道:“朕想了想还是放你一马,要不然日后定会少了许多乐子。” 姜知意轻“哼”了一声,别过头不理会他。 还是全福进殿提醒两人该用午膳了,姜知意这才起身跟着祁景渊去偏殿了。 用过午膳,两人坐了片刻后,姜知意就秀气地打了个哈欠。 “困了?”祁景渊问道。 姜知意点点头,“嫔妾用过午膳后,都会睡上半个时辰,今儿也是到时候了。” “您下午也要批折子,这会儿和嫔妾一道午睡吧。” 祁景渊没有反对,牵着她的手就去了寝殿。 上了榻后,两人谁都没有要撩拨人的心思。 闭上眼没多久,两人就呼吸渐渐平缓了起来。 两刻钟后,祁景渊就被全福小声叫醒了。 他看向一旁还在熟睡的姜知意,正想起身时就瞧见了这女人被他压在身下的一缕长发。 他若是起身时没注意,这女人定会被他的动作给弄醒了。 祁景渊小心地移开她的长发,悄无声息地下了榻。 榻上的姜知意丝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此刻翻了个身又沉沉睡了下去。 祁景渊坐下喝了杯浓茶提神后,才开始批折子了。 等过了一个时辰后,姜知意才悠悠转醒。 她抚着有些胀痛的脑袋,慢慢坐起身,轻轻揉着自己的头缓解着。 床榻边分别挂了些安睡的香囊,她闻着这股若有若无的香气,倒是睡得比往日都久了些。 姜知意梳洗后,踱步到祁景渊一侧坐下。 静静欣赏了一会儿他处理政事的样子,平心而论,祁景渊委实算得上一位勤勉笃行的帝王。 她虽然不爱他,但她欣赏他。 有这样勤政为民的皇帝,才会是百姓的福分。 意识到她打量的眼神后,祁景渊抬头看了她一眼。 “叫全福拿些笔墨给你?” 姜知意摇了摇头,趴在桌子上就这么怔怔看着他。 祁景渊笑了一声,任由她看了起来。 他算是知道了,这女人着实喜欢看他的脸和他处理政事的样子。 祁景渊心里好笑,可还是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杆,收敛了下巴。 姜知意倒是没发现有什么不一样,她纯粹是刚睡醒后还在发懵中,没啥能提起兴趣的事。 祁景渊回笼思绪后,倒是将全部注意都放在了折子上。 今日倒是比往日更快地批完了。 等他揉着自己酸胀的手腕时,姜知意也注意到了。 她上前熟练地吩咐殿里的宫女,将活血的药油拿出来。 等宫女将药油拿来后,姜知意就顺势为他揉了会儿手腕。 等揉到自己的双手都有些变热后,姜知意才松开了他的手腕。 轻轻瞪了一眼祁景渊,嗔怪道:“皇上总是这样不爱惜自己身子。” 祁景渊倒是笑着没说话,指示着宫女帮她净手。 她乖巧的时候,还是叫人心里很熨帖的。 等两人都收拾妥当后,就去偏殿用晚膳了。 今日是她的生辰,祁景渊自然好好吩咐了御膳房。 不仅桌上的菜肴都是她平日里爱吃的,还放了一小碗面在她跟前。 “尝尝这长寿面。”祁景渊示意她动筷子。 姜知意低头看着这一口份量的面,拿起筷子挑起面后就慢慢吃完了。 面只有一根,细长而筋道。 澄澈的汤底虽然看着寡淡,可吃到嘴里却回味无穷。 姜知意一点儿都没剩,全都用完了。 她放下筷子,笑吟吟地看着祁景渊:“叫皇上费心了,嫔妾许久没吃这长寿面了,此刻心里是真欢喜。” “吃了皇上叫人准备的长寿面,嫔妾定要陪伴皇上长长久久的。” “赏御膳房。”祁景渊瞧她高兴,也弯起了嘴角。 全福应下后,高兴地出了殿就吩咐人去御膳房送赏了。 今日妍美人这桌生辰宴,还是皇上吩咐他去办的。 妍美人满意,那皇上自然满意。 御膳房都有赏,那他自然也少不了。 等用过了晚膳,两人就坐着喝茶消食。 “你生辰在朕前头,给你正经过个生辰都难。”祁景渊道。 姜知意笑着说:“嫔妾都不在意,皇上何必忧愁。” “况且要是真在嫔妾的碧梧轩里摆上几桌,嫔妾自己都不乐意见某些人呢。” “还不如就这样,只和皇上两个人过,嫔妾也乐得自在。” 祁景渊失笑:“你这个嘴啊!在朕面前都不收敛。” “还和贞妃不对付?” 姜知意眸光微动,“贞妃娘娘说话刻薄,嫔妾自然不喜欢她。” “今日是嫔妾生辰,您就不要提起别人嘛。” 姜知意抱着他就开始撒娇,不停晃着他的手臂。 “嫔妾爱憎分明,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可喜欢就是喜欢。” “嫔妾喜欢您,可是发自真心。” 祁景渊也很受用她的撒娇,摸了摸她的脸,“这会儿倒是有良心了,知道说些好听的话要朕高兴了。” 姜知意含笑道:“宫里多少人没有嫔妾这样的待遇,您亲自陪嫔妾过生辰,嫔妾自然感动极了。” “可不是要投桃报李一番。” 祁景渊笑着就让全福拿了一个锦盒过来。 第185章 虎头印章 这锦盒不大,不过巴掌大小。 姜知意好奇地打开后,发现又是一枚印章。 只是这回的印章和上回的明显料子就不一样。 青田石的料子上,刻了一只威风凛凛的虎头。 “朕想着每年到了你的生辰,都送了一枚印章。”祁景渊看着她把玩的样子笑着说。 姜知意摸了摸虎头,高兴极了:“可算让皇上偷懒了,这回您送了嫔妾生肖的印章。” “下回嫔妾倒是要看看您能送些什么。” 祁景渊自然不会只送她这一件,碧梧轩里还堆着些赏赐,就等着她回去自己看了。 “这料子多的是,朕送你几十年都送不完。” 姜知意小心将印章放回锦盒里,起身贴在祁景渊身边就亲了一口他的脸。 “多谢皇上,嫔妾很喜欢。” “皇上的话嫔妾可记在心里,您要是不送上几十年,可就失言了!” 祁景渊拉过她的手,眸光加深了几分,“朕是皇帝,自然一言九鼎。” 说罢就将人拦腰抱起,快步走向寝殿了。 不等他动手,姜知意就先把他的衣裳给扒了。 祁景渊被扒得露出了胸膛,还没反应过来时,就被这女人反压在了身下。 这女人今天像是吃错了药,格外得热情。 既然有人热情了,他自然由着她动手动脚了。 姜知意自己舒坦完了,也不理会还盯着她的祁景渊了。 正想着下榻梳洗时,就被人从背后一把掐住了腰,带了回来。 祁景渊压住她,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知意这是用完了朕就要丢了?” 姜知意敏感地察觉到危险即将降临,摇了摇头,身子缩得跟鹌鹑一样。 完了,她动作太明显了。 被这男人发现了! 祁景渊就知道她不老实,心里弯弯绕绕属实多得很。 当下就惩罚似的将人按在身下,好好收拾了一番。 “嫔妾今日可是寿星,皇上不能欺负……” 姜知意眼泪汪汪的,可还没说完话,就被人堵住了嘴。 再多的话都只能变成几句呜呜的声音。 等到了亥时末,祁景渊才放过了她。 姜知意累得要命,可还是挣扎着下榻梳洗一番。 她怎么样也不能放任自己就这么睡过去。 她速度很快地梳洗完后,祁景渊还没回来。 姜知意实在困得不行了,也不等他了,闭上眼睛就进入梦乡了。 等祁景渊上榻后,就发现人早就睡熟了。 他失笑地摸了摸这女人还带着水汽的长发,微乎其微说了句。 “生辰快乐。” 次日,姜知意睡醒后,没有耽搁就回了碧梧轩。 碧梧轩里,堆放着许多贺礼。 有祁景渊和皇后的,也有后宫嫔妃们的。 姜知意只亲自看了祁景渊和皇后送来的头面和布料,其他的就让人登记在册入库了。 她的篱笆扎得很紧,万顺仔细检查过一番后,没有在碧梧轩里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姜知意松了口气,就等明日祁景渊的万寿节过了后,宫里会掀起怎样的狂风暴雨了。 二十这日,跟往年一样,宗亲早早就进宫给祁景渊祝寿了。 各宫嫔妃也是竭尽所能打扮一新,都盼着祁景渊能多看自己一眼。 姜知意随大流,也打扮得十分华贵。 寿宴上,众人送的贺礼可谓是花样繁多。 姜知意送的一幅画混在里面,简直毫不起眼。 不过她知道,祁景渊亲自打开后才会知道内有乾坤。 贞妃倒是频频看向祁景渊,柔弱的脸上,势在必得的眼神暴露出她的野心。 不过祁景渊谁都没有多夸一句,寿宴结束后就和皇后一道去了凤藻宫。 众人送走他们后,虽说心里有些不满,可谁都不敢说出来。 “妍美人的宠爱也不过如此啊,前两日都是你侍寝,本宫还以为今日皇上还会召你呢。”贞妃不怀好意的话此时就响了起来。 姜知意倒是十分淡定地瞥了一眼贞妃,平静地说道:“嫔妾怎么觉得这仪元殿酸溜溜的,您今日专门带了些醋来赴宴?” 这一句话就把贞妃气得跳脚。 她脸色涨红还想发作时,姜知意抢先开口了:“您如今都不侍寝了,也就消停会儿吧。” “皇后娘娘侍寝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别的姐妹一句反驳的话都没有,怎么您就这么多意见了?” “改明儿我帮您问问皇后娘娘,也好叫您知道何时该闭嘴。” 容贵妃扑哧一声笑了,戏谑地说道:“贞妃你真是没事找事,本宫都懒得理你。” 说罢不理会脸色难看的贞妃,笑着就上了辇回瑶华宫了。 此刻也不早了,看了热闹的嫔妃们也都三三两两地散了。 姜知意也懒得再跟贞妃吵架,扭头就回了碧梧轩。 很快,偌大的仪元殿里就剩下贞妃跟伺候她的宫人了。 来来往往收拾着宴席的宫人,都暗自打量着气得不轻的贞妃。 一个妃位叫美人给挤兑的说不出话,多少人心里嘲笑她。 贞妃有些挫败地回了永宁宫,第一时间就去东侧殿看望卧床养胎的荷御女。 荷御女脸色还是有些苍白,无力地躺在榻上闭目养神。 听见动静后,就想挣扎着起身给贞妃行礼。 贞妃看到她的动作后,气不打一处来。 “你不知道自己有孕在身?” 严厉的话叫荷御女吓得手足无措,愣着坐在榻上不知该如何是好。 贞妃问过伺候荷御女的宫女,知道荷御女的脉象平稳了许多后,才松了口气。 随后她不再多待,就回了自己的主殿。 荷御女被她晾着也不见尴尬,等她彻底看不见影后,才放心地躺下了。 知道她有孕后,贞妃对她的态度倒是回到了最初。 虽说偶尔还是有些不耐烦,可到底比起前些日子好上不少了。 荷御女想得很简单,只要她生下这个孩子,她在临阳侯府里的一家老小,定会得到善待。 到那时,她再求求贞妃,想必一家人也能脱离奴籍了。 荷御女长舒一口气,闭上眼睛也沉沉地睡着了。 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嘴角还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二十三这日,皇后就召集各宫嫔妃来凤藻宫了。 众人知道皇后想必是查到了是谁算计的贞妃,纷纷赶去了凤藻宫看热闹。 等姜知意到了后,就瞧见不少人的视线都流连在贞妃身上。 其实不少人心里都疑惑,贞妃都不侍寝四五个月了,荷御女更是受到她牵连才会暴露有孕一事。 谁会在这种情况下算计她? 第186章 线香 贞妃第一个就来了凤藻宫,她心里恨不得把算计她的人大卸八块。 这两日宫正司的人都快把她的永宁宫翻了个底朝天,她的耐心早就消耗干净了。 好几个伺候她的宫女,都被拉去宫正司过了一遍刑罚。 要不是宫正司实在进不去,她定要他们重打那几个宫女! 要不是荷御女晕得早,这个孩子能不能保住都难说! 贞妃压着一肚子火气,脸上却是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 她拿帕子擦拭着自己红肿的眼眶,跪在地上楚楚可怜道: “还请皇后娘娘为臣妾做主!这幕后之人可真是心狠手辣,想要永宁宫所有人都不孕呢!” 这话就说得有些过了,皇后心里有些不悦,瞥了眼一旁的宫女,示意将贞妃扶起来。 “本宫自然会为你主持公道,贞妃你言重了!” 贞妃也被皇后冷淡的态度给吓到了,闭上嘴再也不敢说什么了。 只要皇后不包庇人,她才不会抓着不放。 一旁宫正司的陈女官接收到皇后的意思后,将贞妃宫里的一个宫女给带了上来。 那宫女一看就受了不少罪,压根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被人拖了上来后就匍匐在地上。 陈女官口齿清晰地说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宫正司在永宁宫发现了令人不孕的线香,只要长期点上此香,不出一年,定会不孕。” “而有孕之人闻久了此香,也会有小产征兆,当时荷御女正好跪在了香炉旁,骤然靠近闻着此香,才会有些出血。” 贞妃听了这话,眼睛不自觉地瞪大了,她喜爱宫里的熏香,也不拘什么香味,总是命人在殿里点香。 如今竟然有人在熏香里做手脚,可恨她居然一无所知。 贞妃摸着平坦的小腹心里更恨了,进宫快一年了,她都不知道闻了多久的熏香。 明明她早些时候也算得宠,可却迟迟未有身孕,原来是一进宫就让人算计上了! 陈女官瞥了一眼在地上瑟瑟的宫女,“这是贞妃娘娘宫里管熏香烛火的玲儿。” “据她交代,是去年五月的时候,沈才人的宫女红叶给了她二十两银子和一盒线香,让她多点这线香。” “这盒线香有五十余根,等宫正司查到时,只剩下五根了。” 贞妃听到着,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质问着愣在原地的沈才人: “沈才人你好狠毒的心,本宫哪里得罪过你?叫你这样算计!” “本宫后背受伤后,你就奚落嘲笑本宫,可本宫为了后宫和睦都忍了下去,为何你要让本宫丧失了孕育皇嗣的机会啊?” 贞妃边说边哭,眼泪越淌越多,指着沈才人的手指都在颤抖。 自从红叶被宫正司的人带走后,她委实惴惴不安了好几日。 可打听过才知道,除了她这儿,也有别的宫的宫女被宫正司带走调查了。 沈才人才勉强放下心来,她除了讥讽过贞妃,私下可从未算计过,她就等着宫正司的人将红叶给放回来。 可万万没想到,红叶竟然背叛了她! 沈才人气急了,生怕皇后不相信自己。 跪地飞快地解释着:“求皇后娘娘明鉴,红叶是宫里派来伺候嫔妾的,嫔妾没有十分相信她,只叫她管着拾翠轩的洒扫。” “如果真要算计贞妃娘娘,这样的大事,嫔妾又怎么会交给她来做?” “更何况,嫔妾只比贞妃娘娘早进宫半年,嫔妾一个才人何必大费周章地算计一个妃位呢?” 皇后听了她的话,倒是点点头叫她坐下了。 只有贞妃还不依不饶道:“同样是靠家里功绩进宫的,你才是才人的位份,而我是妃位,你敢说你没有妒忌我?” “正因为你的贴身宫女出面容易被人抓到把柄,你才挑了个面生地替你办事!” 沈才人被她一番反驳的话噎得不行,宫正司都没给她定罪,贞妃就想让她钉死她了! “贞妃娘娘切莫胡搅蛮缠,一切都有皇后娘娘做主,想必皇后娘娘也不会因为你这些颠三倒四的话就冤枉我!” 沈才人阴沉着脸,丝毫不惧地瞪着贞妃。 “都给本宫冷静点!”皇后不耐烦地重重拍了一下小几。 贞妃和沈才人这才收敛了刚刚的针锋相对。 陈女官继续说道:“那线香做得很精巧,只在中间部位加了两寸致使人不孕的药物。” “若不是宫正司的人检查细致,怕是会放过这盒线香。” 姜知意挑眉,若是宫正司的偷懒,只检查这线香的头部,怕是根本就查不出问题。 这线香燃烧到了尾部,不孕的药物早就随着香气蔓延到了主殿各处。 而剩下的香灰,多半每日就被清理掉了,再难寻觅踪迹。 若是这红叶把这线香用得快些,如今根本就查不出了。 姜知意眯起眼睛,扫视了一群表情各异的嫔妃,这法子可真是让人猝不及防啊! 容贵妃“嘶”了一声,意有所指道:“能想出这么个算计人的法子,可真是七窍玲珑之心啊。” “贞妃初封就是妃位,万一生下皇嗣,再晋位可就是一品的妃位了。” “本宫本就是贵妃,一个贞妃还不值得本宫放在眼里,不过……这剩下的人里,觉得贞妃碍眼的可不少啊。” “本宫倒是觉得九嫔以上的,都有嫌疑啊!” 说完,容贵妃着重地盯着惠淑妃,不肯错过她任何一个表情。 惠淑妃依旧很淡定地坐在圈椅上,面上丝毫没有因为容贵妃的话而显得慌乱。 她看向皇后斩钉截铁道:“臣妾本就是妃位,又有二公主在,何必嫉妒一个才进宫的新人?” “况且贞妃初封就是妃位,比刚进宫的新人位份高了不少,难道她们就不妒忌贞妃了?” “容贵妃娘娘说九嫔以上都有嫌疑,臣妾倒觉得九嫔以下的也有可能!” 舒妃脸色难看地看着容贵妃:“都是老人了,哪里还会这样算计一个新人?” “容贵妃娘娘您心里这样想,恕臣妾不能苟同!” 舒妃十分不服气,容贵妃明摆着就想把她们拉下水,她自然不能让容贵妃得逞。 干脆把水搅浑,谁都别想顺利逃脱。 “妍美人怎么成哑巴了?”容贵妃没有理会舒妃的话,调转枪头对准了姜知意。 “本宫记得你和贞妃也不对付啊!” 第187章 银子 姜知意正老神在在坐着思考,猝不及防就被容贵妃叫到了自己的名字。 她没有一丝紧张,笑得温柔可亲,“嫔妾就看不懂了,怎么容贵妃娘娘谁都要怀疑呢?” “宫正司的人不是查出是红叶做的吗?那就好好查查她背后的人啊。怎么听您的语气,是想栽赃嫁祸到嫔妾身上呢?” “皇后娘娘都叫宫正司查了,您就别添乱了。” 她歪头,一脸匪夷所思地看着容贵妃,可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叫容贵妃别做搅屎棍了。 皇后赞赏地看了她一眼,随即沉声道:“贵妃,别添乱!” “本宫知道你也是好心,可你未免太心急了,就这么坐着听吧。” 容贵妃叫皇后的话堵得难受,可皇后也没说重话,她也不能就这么怼回去。 只能瞪了一眼姜知意,不甘不愿地闭嘴了。 此时去拾翠轩搜宫的人也回来了,不过在红叶的住处倒是没有别的药物了。 而沈才人的主殿倒是没有发现任何不妥。 只有玲儿的住所,如今只剩下一个十两的银锞子。 当着后宫嫔妃的面,陈女官冷冽地问着玲儿银锞子的去处。 而玲儿咬牙坚持着,愣是一句话都不说。 皇后冷眼瞧着她负隅顽抗的样子,轻笑了一声:“二十两银子做这样掉脑袋的事,可真是财帛动人心啊。” “少了的银子,想必被你寄回家中了吧?” 听到这玲儿的反应才大了些,她奋力挣扎着,嘴里不断说着乞求的话。 “奴婢家境贫寒,二十两银子是家里五年的嚼用了,这才猪油蒙了心收了红叶给的二十两,有十两银子确实叫奴婢给家里了。” “一切都是奴婢的错,还请皇后娘娘饶过奴婢的家人,他们睁眼不识大字,土里刨食日子过得艰难,奴婢这才铤而走险的。” 玲儿哭得声嘶力竭,可见十分害怕牵连到家人。 一旁同样跪着的红叶,此刻也打开了话匣子。 “那线香是沈才人从家里带来的,奴婢也不清楚它的作用。” “当初沈才人叫奴婢收买永宁宫的人,只跟奴婢说这是叫人难以安睡的香,稍微用几根也不会危害到身子。” “她只是看不惯贞妃娘娘比自己位份高,想给她个教训。” “奴婢要是不做,沈才人绝不会放过奴婢,奴婢不敢不答应啊!” 红叶说完这些话,就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 沈才人早就被气得脸色发青,眼神如冷刀子一样死死盯着红叶。 到了这个话,她也知道有人把算计贞妃的罪名安在了她身上,想来个一石二鸟。 “还请皇后娘娘叫宫正司继续审红叶,这奴婢就是故意陷害嫔妾!” 沈才人虽说行事有些鲁莽,可多少还是有些脑子。 眼下红叶一个劲地指认她,她若是不把指使红叶的人揪出来,就算皇后信她,可她终究不能洗清嫌疑。 皇后应了下来,让宫正司的人将这两个宫女带了回去继续审。 不过当天夜里,红叶趁着看守不备撞墙了。 等看守听见动静后,红叶已经咽气了。 她被宫正司的各种刑罚折磨全身每一块好肉了,也许是想着长痛不如短痛,她愣是用了最后的力气猛地撞向身后的墙。 宫正司的人都没想到奄奄一息的红叶,还能迸发出这样的力气,全都傻眼了。 可人是在他们的牢里自尽,宫正司怎样都逃不过责罚。 为了将功补过,只好将红叶进了宫正司后说过的所有证词,全部上交给皇后。 以此好证明红叶就是被沈才人指使的。 皇后自然看了所有的证词,红叶从始至终说的都是沈才人指示。 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如今沈才人也是百口莫辩了。 不过所幸荷御女没有小产,又看子啊沈家这回有功劳的份上。 皇后只是让沈才人禁足了一个月,又罚了她三个月的月例。 至于贞妃宫里的玲儿,既然敢对嫔妃不利,自然是活不了了。 皇后罚了她五十大板,玲儿都还没熬到,就一命呜呼了。 最终被宫正司拉去宫外的乱葬岗埋了。 不过皇后到底是没有追究她家人,放了他们一马。 沈才人心里虽然不服,可红叶一死,她再怎么生气也无济于事。 只好叫家里暗地里好好调查这两宫女的底细。 可温家的人调查了许久,也查不出个所以然。 就如玲儿所说,她家就是地里刨食的,不过薄薄几亩田,没了她的帮衬,一家老小如今连碗稀粥都要喝不上了。 至于红叶,她家也不过是一户农家,祖祖辈辈也是种田为生,压根就查不出跟宫里谁有勾结。 沈才人知道后大失所望,她实在想不清楚为何有人要借她的手对付贞妃。 只是家里都查不到的事,叫她也无可奈何。 只是越发觉得宫里的嫔妃深不可测。 从此之后她更是不敢相信任何人的话,就连一向交好的安才人都疏远了不少。 碧梧轩里,姜知意也知道沈才人是被冤枉的,她垂眸思索了许久。 “您别担心,咱们碧梧轩没有吃里扒外的人!”秋霜看着她脸色不好,连忙安慰道。 “奴婢和万顺时刻都盯着,绝不会让美人受委屈!” 姜知意叹了口气,“沈才人的事倒是提醒我了,你去和底下伺候的人说,不管谁家里出了事,只要告诉我,我都会帮的。” “可若是因为几两银子就陷害我,我也绝不手软。” 秋霜感激地看着她,“奴婢替他们多谢您。” “想必从此以后,他们伺候您会更加用心了。” 姜知意点点头,让她出殿了。 她自问不是圣人,可进宫伺候的多半家里也贫寒得很。 几两银子对如今的她不算什么,可对贫寒之家来说是笔大数目。 她把话放出去,至少从源头处极大地减少了,碧梧轩的人被收买的可能。 至少底下伺候的人听见秋霜的话后,都跪在殿外给她磕头了。 华阳宫里,惠淑妃洗净手后抱着五皇子逗了逗,嘴角浮现一抹满意的笑容。 第188章 秀才 五皇子过了百日后,越发得白胖了,惠淑妃瞧着他健康的样子很欢喜。 逗过后,她就叫奶娘抱着五皇子回去了。 晚云上前小声道:“娘娘放心,红叶的家里人知道她死了后,问都不敢问。” 惠淑妃笑了:“庄户人家最不缺的就是人了,赚那几两银子艰难,不然也不会叫女儿进宫服侍人了。” “这人死了,可不是最怕连累吗?” “娘娘说得是,可那红叶的相好是个秀才,奴婢也怕他对您不利。”晚云看着惠淑妃的脸色小心道。 惠淑妃丝毫不在意,轻飘飘地说:“过些时日再叫家里动手,一个秀才得场风寒过世,也不是什么大惊小怪的事。” 晚云点点头,应下了。 惠淑妃呷了口茶,看了看自己精心养护的蔻丹,又从发髻上拔下一支珍珠簪子把玩了会儿。 这珍珠簪子可是贡品,上头的南珠玉润浑圆,一颗就价值百金,堪称珍宝,便是寻常勋贵人家都少有这么大的南珠。 惠淑妃把玩够了,重新将簪子戴回发髻上,嘴角露出一抹讽刺的笑。 穷酸秀才果然就是穷酸啊,自个考不上国子监,又没钱送礼。 琢磨了许久,可不就找上曾经进宫的相好了吗? 红叶也是天真,跪在她脚边不断求着她,还许诺帮她办事。 宫里突然来了这么愚蠢的人,惠淑妃都觉得新鲜。 入了宫后,她早就不相信情爱了。 可难得有个傻子,居然相信那秀才会等她得了恩典放出宫后娶她。 惠淑妃的父亲是吏部侍郎,负责百官升迁考核。 若没有这穷酸秀才的指点,她自己都不相信红叶会这么精准地求到她跟前。 这可真是还没做官呢,就惦记着升官了。 惠淑妃都因为他的算计觉得恶心。 不过人既然都送上门了,她不会不要。 恰好贞妃要进宫了,她自然要多一手准备。 若是贞妃有孕,她可要被这新人压上一头了。 给个新人下绊子,对她来说还是十分容易的事。 底下的宫人缺银子是常有的事,银子给到位,不会有人轻易放弃的。 若是红叶被发现,她也不怕。 红叶是沈才人宫里的人,又和贞妃有矛盾,只要是红叶做的,沈才人自然逃脱不了嫌疑。 而红叶敢攀扯她,那秀才的前途和命可都是攥在她手里,由不得红叶乱说话。 “娘娘,魏美人求见您。”晚云出声打断了惠淑妃的思绪。 惠淑妃皱眉道:“就说我正在午睡,不见。” 晚云应下后出了殿,嘱咐外头的宫女回话了。 华阳宫外,魏美人看着敷衍回话的宫女,气得攥紧了手。 “既然娘娘睡了,我就先回了。” 可她脸上依旧一副恭敬的样子,丝毫不让任何人看出她对惠淑妃的不满。 叶儿扶着她慢慢回去了,不过片刻就到了她的流云阁。 可到底不住一个宫了,就算离得再近,也终究是两个地方了。 若是惠淑妃不点头,她压根就进不去。 更别提见到五皇子了。 她去求见惠淑妃,三回能见一回都是幸运的了。 她也不敢求见得频繁,只能算着日子去,生怕惠淑妃厌恶了,叫她日后见五皇子的阻碍更大了。 自从出了月子后,皇上只看过她一回,没有留宿只是说了会儿话就走了。 从那之后,魏美人就知道自己往后算是再无侍寝的可能。 那时叶儿对她说的那些话,也不过是为了安慰她,好叫她养好身子。 魏美人知道她们的心思,自然也不会埋怨。 只是她全部的指望只有五皇子了。 如今惠淑妃都对她如此戒备,等五皇子再大些,她能见到的机会必定更少了。 魏美人当下恨透了惠淑妃,叫她母子分离,只恨自己不能夺回五皇子。 如今大齐的人马都班师回朝了。 月氏那地方实在荒芜,缺水少粮的,连牛羊都养活不了多少。 要不是靠着矿产撑着,连块蚊子肉都算不上了。 如今月氏战败后,俯首称臣,直接成了大齐的附属国了。 不仅有赔偿,每年都要掏出一大半矿产作为朝贡,这下月氏的国库都捉襟见肘了。 日后压根儿就蹦跶不起来了。 敦查还为了表现他的臣服,直接送来了他最大的两个儿子,来大齐做质子。 不送不行啊,他月氏王族被祁景渊杀的,就剩自己这一支了。 别的王兄叔伯早就死在大齐了,尸骨也被处理了。 这可是真正客死他乡了,从此回到故国是遥不可及的梦了。 敦查这般知情识趣,就是祁景渊都有几分满意了。 赏了他好些东西,也算是安抚了。 敦查回月氏前,倒是给裕充仪送了不少东西。 主要还是给在襁褓中的四公主送的。 好歹四公主也是他为数不多亲戚中的一员了,又有一半大齐的血脉,日后说不定能帮上大忙。 除此之外,敦查还想得特别好,他两个儿子都在大齐。 和四公主自小培养感情,日后只要有一个得到四公主的心,叫他娶了回去。 月氏和大齐之间也会更加紧密了。 敦查是看透了大齐的能耐,只想安稳地在月氏做个王,别跟他那些惨死的兄弟一样就行。 不过敦查想得很好,却忽略了祁景渊的想法。 那两个月氏小王子,祁景渊压根就没让他们靠近后宫。 别说培养感情了,直到四公主成年,这两人都没见过她几面。 裕充仪收到敦查送来的礼物,倒是有些拿不准意思。 老老实实求见过祁景渊后,才敢收下。 她还挑了些样式精美的送给了姜知意。 剩下的裕充仪也不收到自己库房,专门让人登记在了四公主名下。 月氏每年都要朝贡,想必都会送一份礼物给四公主。 她都给收好,等日后四公主成亲有了公主府后,也好叫她手里多些银子。 碧梧轩里,花圃里的栀子花香味扑鼻,姜知意正闲着赏花呢,就被全福请去了朝阳宫。 她临走前,摘了几朵戴在头上。 果不其然,这霸道的香味就吸引了祁景渊的注意。 第189章 都尉 姜知意还没走到他跟前,就被他长臂一挥揽入怀中了。 祁景渊用手摩挲着她的脸颊笑道:“知意好香啊。” 姜知意顺势搂着他的脖子坐在他的腿上,笑着说:“嫔妾什么时候不香啦?” “皇上被各式各样的美人环绕着,想必各种香味都闻遍了。 “可怜嫔妾在碧梧轩里可是时刻思念着您,想您想的都瘦了呢!” 祁景渊好笑地捏了一把她的鼻子,“这是醋了?” “朕这些日子忙,进后宫的次数就少了些,这不处理完政事就召你过来了。” “朕看你还是跟往日里一样瘦啊。”祁景渊摸了一把她的腰身,在心里思索了一番手感后说道。 姜知意把头埋在他怀里撒娇:“皇上不要拆穿嫔妾嘛,虽然没瘦,可一个人用膳到底没意思极了。” “您半个多月没召嫔妾了,还不准嫔妾撒个小谎吗?” 祁景渊拍了拍她的背,“行了,就你精怪。” “过几日宫里就要设宴款待我大齐的将士们,你弟弟如今也是正六品的骑都尉了。” “那日朕见了一回,也算得上是良将了,就是品级还不够进宫赴宴,你也难见上一面。” 姜知意抱着他精壮的腰,声音闷闷的,“多谢皇上告知,如今虽然见不着,但只要他为皇上效忠,早晚都能见上的,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 “朕本想赏他个恩典进宫,不过朕还没来得及说,你这弟弟就求朕让他见你一面了。”祁景渊垂眸看着她。 姜知意眸子一亮,急切地摇了摇他的手臂,“那皇上答应了吗?” “朕会是如此不通情达理之人?明日叫人来接你。”祁景渊道。 “皇上对嫔妾真好。”姜知意笑着亲了一口他的脸颊。 不过这对素了许久的祁景渊来说,连点肉渣都不算。 当下就抱着人回了寝殿,好一番折腾。 过了许久,祁景渊挑眉道:“知意不好好谢朕?” 姜知意虽然累得很,可祁景渊都这么说了,自然不能就这么停下了。 “皇上真坏,就知道欺负嫔妾。” 话虽然这么说,可姜知意还是慢慢坐上了他的腿,俯下身亲了他一口。 虽说这回她主动了,可狗男人到底还是没什么耐心。 一个翻身又把她压在身下了,自己动手了。 姜知意眼泪汪汪的,被欺负惨了。 等晚膳时辰都要过了,祁景渊才放过她,姜知意早就饥肠辘辘了。 轻轻瞪了一眼他,就艰难地起身梳洗了。 等来到偏殿,两人也不多说些什么了,让身边的宫女们服侍着就快速用完了晚膳。 两人喝着茶消食时,祁景渊就让人把她送来的生辰礼拿了出来。 也不叫宫女动手,他自己就打开锦盒,将画轴打开铺在桌上了。 画不大,画的是他坐着处理政事的样子。 侧脸线条利落沉稳,抿唇的样子看起来矜贵淡然。 正好就是姜知意常常坐在的罗汉床的那个角度。 祁景渊自然也有许多画像,可那些都是宫廷的画师为他画的。 凸显的也是他的威严霸气,绝不会像她画得这么日常。 “知意怎么想起送朕一幅画了?”祁景渊问道。 “皇上送了嫔妾两枚印章,嫔妾自然要用啦。”姜知意指着画右上角那两个鲜红的印记。 “也好叫您亲眼看见,嫔妾真是用了心去学的,没有半途而废!” “虽说比不上宫里的画师,可也是嫔妾画了好几日才有的,皇上别嫌它不贵重。” 祁景渊笑了,“朕富有四海,什么珍宝没见过?” “知意虽然画技不怎么样,可也算是用心了,朕也就勉为其难收下了。” 姜知意气得不行,这狗男人就是故意在埋汰她! 别以为她没看见他翘起的嘴角。 祁景渊心里头也是满意的,如他所说,天下金贵的东西都在他的私库了。 宫里别的嫔妃怕出错,送他的贺礼自然是贵重之极。 这就越发凸显姜知意的贺礼与众不同了。 不过还有一点姜知意没说。 送些她的墨宝,怎么都不花钱不是? 次日,用过午膳没多久。 福寿就来碧梧轩接她了,笑得那叫一个谄媚。 “给妍美人请安,姜都尉和皇上一道在朝阳宫用茶呢。” 姜知意谢过他的好意,叫秋霜给了他些赏银。 福寿接过后,笑得灿烂了。 一旁的万顺看得是咬牙切齿。 别以为他看不出来,要不是这小子如今是朝阳宫的人,怕是早就想来碧梧轩伺候了。 万顺一个巧劲就挤开福寿,扶着姜知意去朝阳宫了。 姜知意来不及管底下奴才的较劲,越靠近朝阳宫,她心里越是惴惴不安。 到底她不是原来那个人了。 可她一踏进朝阳宫,请安后抬起头的一瞬间。 一个高大的男子就扑在她脚边哭了起来。 挺拔的鼻梁和薄唇,显得坚毅和执拗,脸庞线条分明,显得硬朗又英俊。 姜知意垂眸看着那张和自己有八成像的脸,心里也是不好受起来。 “别哭了,皇上面前怎么能失态呢?”姜知意扶着他起身。 祁景渊也笑着说:“朕也是第一回见姜都尉如此感性啊。” 姜奕这才接着她的帕子把眼泪擦干了,“臣失仪了,许久未见姐姐,一时情急没忍住,叫皇上和姐姐看笑话了。” 瓮声瓮气的,比起姜知意记忆中的声音粗了不少,可姜奕一开口,她心中那些别扭和不熟悉的感觉都消失殆尽了。 “你们姐弟二人许久未见,也去好好说说话吧。”祁景渊吩咐人把他们带去了偏殿。 一进偏殿,姜奕就迫不及待问道:“姐姐在宫里可还好?” “都说一入宫门深似海,姐姐有没有被欺负?” 姜奕才说完,又哽咽起来了。 算算年纪,他如今也不过十七。 可到底上过战场,身上多了一种肃杀的味道,眼神也比过去淡漠了许多,看着像是比她还年长几岁,可看她的眼神还是一如既往的亲近。 姜知意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哭了,我在宫里过得很好,哪有人欺负我?” 姜奕眼泪又掉下来了,“姐,你又骗我了。都是我不好护不住你,叫你进宫了。” “咱们姜家又不是什么高门大户的,你肯定没少被欺负!” 第190章 男儿有泪不轻弹 姜知意无奈地又给他擦着眼泪,“你看你说的什么话,宫里就是龙潭虎穴了?” “如今我都是美人了,皇上也宠爱我,谁敢不着眼睛欺负我?况且我也不是手软的人啊。” “都说女儿是水做的,我怎么瞧着你才是女儿呢?再哭下去,皇上的朝阳宫都要水灾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啊!” 姜奕听了这话破涕为笑,也收起了眼泪。 “我和姐姐也有五年没见了,你进了宫后,我连封信都送不进来了。在边关的时候,我最怕你在宫里受搓磨了。” “本想立功后,凭着军功能把姐姐接出来,可真没想到,姐姐你成嫔妃了。” 姜知意被他说得都一阵恍惚,转眼间她成为嫔妃都两年了。 见她不说话,姜奕还以为她心里也在难受,当下气急了。 “姐姐放心,那两人我绝不会放过!” 姜知意皱眉劝道:“你别做傻事,别为了那不值得的人搭上自己的前途。” 毕竟这个时代,孝道是一等一的大事。 姜奕安慰道:“姐姐放心,我自有分寸。” “接回去往宅子里那么一放,也就那回事。这骤然被罢免官位,可不是伤心欲绝吗?这伤心多了,身子难免也不好了。” 姜奕压低了声音,只敢叫姜知意听见,在皇上的朝阳宫里,他也知道不该说什么话。 姜知意轻笑了一声,都说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 过去他和原主也没少被搓磨,说一句相依为命也不过分。 如今姜奕大了,那点和姜奕的父子情分,早就在岁月流逝中消耗殆尽了。 他如今是六品武将,有出息后若是不把家人接过一起住,叫御史知道后少不了被参上一回。 他虽然不怕,可也不能影响了姐姐的名声。 那新宅子是他得的赏赐,宅子里伺候的人都是他买回去的,卖身契也都在他手里握着,那两人进去后,可由不得他们了。 毕竟关起门来,谁会知道内情? 姜知意踮起脚摸了摸他的头,少年比她都高出一个头了。 “姐,你在宫里小心,别让自己难过受伤,万事都想着自己。你再等等我,我一定会升得更快,我也能给你撑腰!” 姜知意笑了笑,点头应下。 瞧着她笑靥如花的样子,姜奕这才露出一抹笑容。 他的亲人就只剩下这一个姐姐了,她成了嫔妃后再无出宫的可能。 他不懂宫里嫔妃的位份,专门请教了许多人。 这才知道九嫔之上的嫔妃,若是没有家世和子嗣极难上去。 子嗣要靠姐姐了,可这家世他是拼了命也要补足了! 姜知意和他没说多久的话,毕竟就算是亲弟弟,可到底是外臣。 不过一刻钟,就有人来带着姜奕出宫了。 临走前他还一步三回头地看着自己,眼里充满了担忧。 还是姜知意一直笑着看着他,叫他放心地回去。 直到他出了朝阳宫,看不到影儿了,姜知意才转身往回走。 姜奕有心了,可他毕竟是武将,战场上刀剑无眼,谁也说不好会发生什么? 武将是升得快,可那也要有战事才行。 经过月氏这一遭后,大齐周边蠢蠢欲动的小国,想必也会消停段时间了。 太平年间,武将可没多少发挥的余地。 给她选,她也宁愿天下太平,毕竟谁也不想生活在一个战乱的年代。 不过瞧着如今大齐国力强盛,想必她有生之年也不会经历那些灾祸了。 姜奕想给她撑腰,属实好心。 不过,还是叫他先多个宠妃姐姐,为他撑腰的好。 回了朝阳宫,姜知意就行礼谢恩:“多谢皇上叫嫔妾见到姜奕。”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姜奕绝不会让皇上失望的。” 祁景渊对她笑了笑,也是很满意她这番话了。 “过来伺候笔墨。” 姜知意快步上前,褪下手腕上的累丝金镯,就开始磨墨来。 这日自然也是她留在朝阳宫侍寝了。 宫里的嫔妃知道她不仅见到家人,还又霸占了皇上半日,不少人气得撕了帕子。 慈宁宫里,太后知道后讽刺地笑了,“皇上这是要扶着妍美人起来了。” “天子不愧是天子,坐到那个位置后,倒是再也不想有人知道他过去的落魄了。” “可真是狡兔死,走狗烹!” 这话说得琼枝姑姑都没法开口了,实在是有些过界了。 她小心翼翼说道:“贵妃娘娘还在呢,又有大皇子和三皇子在,娘娘放眼以后啊。” 太后叹了口气,“哀家这身子还能撑到大皇子长大成人吗?” “你们和太医都说着好话,可哀家自己知道自己的身子,能看着宝康出嫁都是好的了。” 琼枝姑姑赶紧转移话题,“郡主可盼着您给她找个顶顶好的郡马呢。” 太后闭上眼睛慢慢思索了许久,最后还是下了决心。 凤藻宫,皇后突然听到太后请她去慈宁宫说话,心里倒是奇怪了起来。 先不说来的人前所未有的恭敬,就是太后除了初一十五也不会轻易见她。 这会儿不年不节的突然叫她去,皇后心里自觉没有好事。 果不其然,去了慈宁宫坐下没多久,太后说过几句场面话后,就把话题转移到了她四弟身上。 皇后是家中的长女,也是唯一的女儿,上头三个哥哥,下头就一个弟弟。 这回太后提起的就是她最小的弟弟。 太后耷拉着眼皮里露出一抹精光,“你幼弟也是尽得你父亲的真传,这回月氏战事也是尽显风采,果真是虎父无犬子,都是大齐的好儿郎!” 这话说得皇后心跳如雷,“太后娘娘谬赞了,他也不过是听着战术行事,哪里值得娘娘这样夸?” 太后笑道:“哀家还夸不得少年英才了,就是不知比雁行你小上几岁?” 皇后简直是咬牙才说出下面的话。 “他如今才十八,还是毛头小子一个,正是不懂事的年纪!” 太后见好就收,也没再提起皇后的四弟了。 皇后真是忍着怒火陪她聊了两刻钟,太后可真是要多亲切就有多亲切,丝毫看不出一点锋芒。 可这也让皇后的心沉入了谷底。 等出了慈宁宫,皇后看了眼那悬挂在高处的烫金牌匾,愤然离去。 真是晦气至极! 第191章 叫人恶心 皇后要是再看不出太后的目的,这些年在宫里就是白待了! 不就是看中了她幼弟,想给宝康做郡马吗? 如此拐弯抹角地问她,不就是在试探她的想法吗? 可偏偏她是太后,又没有光明正大地问,她怎么也不能一口回绝了。 可太后明明看出了她脸上的不甘愿,还是想把宝康塞进定国公府。 她定国公府也不是什么臭鱼烂虾都收的! 真叫人恶心! 皇后气得脸色阴沉,叫身边伺候的人连句话都不敢说,轻手轻脚地服侍着,生怕叫皇后更烦心了。 四月十五这日,宫里在仪元殿设宴,款待打了胜仗的将士。 为了安抚月氏,祁景渊虽说没收敦查送来的月氏贵族女子,可也把曼御女提到了美人的位份上。 这个美人的位份,众人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再加上祁景渊不叫她侍寝。 曼美人就是活脱脱的摆设,宫里的嫔妃压根懒得算计她。 可曼美人经历过这些时日的大起大落,心里也是再没有邀宠的打算了。 生怕哪天皇上见她不如意,叫她和月妃团聚了。 反正她如今衣食不缺,干脆就这么熬下去吧,熬到一个寿终正寝。 今日设宴,身份尴尬的曼美人就告假了。 不过显然皇后懒得搭理这种小事,她如今全副心神都放在了不怀好意的太后身上了。 当着朝臣和嫔妃的面,太后还当众叫她四弟起身说话了。 而宝康郡主就在太后身边服侍着,还时不时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她四弟,像是在评估什么货物一样。 皇后气得攥紧了手,任由她保养精致的蔻丹被齐根折断。 一贯保持微笑的脸上,此时都冰冷了许多。 显然太后也是顾及到宝康郡主的清誉,说了两句勉励的话后就叫人坐下了。 并没有表现得很明显。 不过姜知意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 太后放着立了大功的皇后大哥不夸,转身夸起了她四弟,妥妥的不对劲。 而皇后虽然嘴角勾起了适宜的弧度,可她眼里却不带一丝笑意,丝毫没有与有荣焉的高兴。 这下姜知意立刻就知道,太后这是想做媒啊。 那做媒的对象自然不言而喻了。 太后表露了意思,定国公要是拒绝定会得罪太后,也会连累宫里的皇后。 毕竟若是太后想给皇后找麻烦,不要太简单。 可姜知意想着,皇后绝不会任由太后得逞的。 果不其然,皇后父亲定国公知道这事后,又亲眼瞧过太后的举动后。 次日就求见祁景渊,手上拿着这段时日定国公暗中定下的人家,求着他赐婚。 “臣幼子自小顽劣,又不服臣和夫人的管教,委实让一家人费心。 臣如今早就过了知天命的年纪,儿子里就剩下他一个没成婚了,臣也是忧心不已啊。” 定国公边说边叹气,“臣素来仰慕陈御史刚正不阿,又知晓陈家嫡长女素来有贤名,定能替老臣管教这不孝子,于是大胆向陈御史提了这门婚事。” “也许是看在您和皇后娘娘的面子上,陈御史稍作考虑就答应了。如今府里是欣喜若狂,夫人催着臣就来求您赐婚了。” 定国公说得是老泪纵横,还用衣袖沾走了自己的眼泪,看着好不可怜。 祁景渊笑了笑,就叫人扶着他起身了。 定国公还是一如既往的识趣,从不给自家子弟定下家世出众的正妻。 他四个儿子,娶得正妻全都不是什么高门大户。 也就是这样,他才敢放心用定国公一家啊。 御史看着清贵,虽是七品官,可满朝文武没有敢怠慢和轻视的。 可到底得罪的人多,想和御史结亲的是寥寥无几。 可定国公不声不响就给皇后四弟定下了这门亲事,果然是老辣果断。 陈御史可是两朝元老了,为人最是正直,朝堂上的臣子没有没被他唾沫星子喷过的。 他不纳妾不狎妓,就守着自己的夫人过了一辈子,谁都指不出个错来。 可惜晚来得女,因着他的名声,连上门提亲的人影都没有。 拖来拖去都成二十岁的大姑娘,还待字闺中,没少叫陈御史忧心。 定国公这只老狐狸也是掐中陈御史的命门了,一击就中。 就算太后不顾面子想抢亲,那陈御史为了自己亲闺女也是照喷不误。 祁景渊笑着说:“这是好事啊,皇后也跟朕提了,听说两人的八字极为适配,真是男才女貌天生一对,朕听了后都高兴。” 皇后四弟如今都是五品的明威将军了,日后还有得升。 他又长得高大威猛,一表人才,也不怪太后瞧上了。 可祁景渊自己都看不上宝康郡主,自然不会叫她嫁给自己的妻弟。 那宝康也只有太后才瞧得上。 自从大公主落水后,他对这个侄女一丝怜惜都没有了。 叫她嫁个寻常勋贵人家,保证她一辈子锦衣玉食,祁景渊自然是没有意见。 可要是让她嫁给大公主的舅舅,祁景渊自己心里都觉得膈应。 定国公本以为事情不会如此顺利,毕竟若是皇上注重孝道,他定是抢不过太后娘娘。 可当赐婚的圣旨当天就到了后,定国公这才放下了心。 立马就和陈御史定下了一个月后的日子,生怕又有变数了。 皇上的朝阳宫可是被无数人擦亮着眼睛,时刻关注着。 赐婚的圣旨才刚发出去,太后就知道了消息。 慈宁宫里,太后气得就将小几上的物件扫落一地。 “皇上真是不把哀家放在眼里了!” “皇后这个贱人!哀家好意提拔她赵家,她敢这样撂哀家面子,真是胆大至极!” 正殿里服侍的宫人,全都吓得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太后娘娘脾气是越发不好了。 皇上和太后有矛盾了,终究倒霉的是他们。 谁不怕一个呼吸间,就被拉下去处理了? 还是琼枝姑姑皱着眉头叫他们都出去了,殿里的宫人这才如释重负。 “娘娘,太医都说了您不能生气啊!”琼枝姑姑小心地拍着太后的后背,帮她顺气。 一旁的宝康郡主非但没有安慰太后,反倒是自己小声啜泣了起来。 叫琼枝姑姑瞧着心里不舒服。 “宝康你别难过,这武将上了战场,有几个能平安无事?赵家小子下回能不能活着回来都不一定,不和他成亲正好,免得守寡!”太后气得说了好一通话。 第192章 表妹 太后深吸一口气,心疼地看着宝康,这孩子知道皇上赐婚后,哭得停不下来,叫她看着心里难受极了。 她的齐王不在了,叫宝康都被人轻视了,太后心里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 “哀家就不信大齐儿郎都死光了,就剩下他赵家不成!” 宝康郡主哭着扑到太后跟前,“让皇祖母为宝康费心了,瞧着您为宝康操劳的样子,宝康心里难受极了。” “还不叫我绞了头发做姑子去,省得皇祖母再为了我低声下气了。” 宝康郡主一张小脸都叫泪水打湿了,太后心疼极了。 “心肝啊,你这是要剜哀家的心啊。” “哀家说什么都要给你找个大齐最好的儿郎!” 瞧着宝康还在抽噎的样子,太后心里更恨了。 宝康可是金枝玉叶,皇后四弟连嫡长子都不是,嫁给他可不就是下嫁吗? 她都能捏着鼻子忍下,哪里轮得到他们挑三拣四了! 定国公全家都是不识好歹的东西! 太后眯起眼睛,可眼里的寒芒怎么都藏不住。 日子转眼间就到了四月底,宫里正等着新嫔妃进宫呢。 虽说三年一选秀,可每年也会有几个依仗着家世功劳进宫的。 这就是所谓的关系户了。 四月二十这日,新人就娉娉婷婷来凤藻宫请安了。 一共四位新嫔妃。 刘氏和朱氏,是这回月氏出了大力的臣子家的,都封了宝林。 孙氏是太后瞧中叫进宫的,封了良人。 最后一个是祁景渊他生母端诚太后亲弟弟的女儿,也是他的表妹。 赵氏也封了良人。 瞧着是一碗水端平,可宫里的人心里都有一杆秤。 该讨好谁,自然不用多说了。 皇后训话后也就叫她们坐下了,四人虽有些紧张,可也都守着规矩谢恩了。 姜知意仔细打量着这四人,刘宝林和朱宝林瞧着花容月貌,许是家里有功,她们二人倒是大方地由着宫里的嫔妃打量。 孙良人比起宫里的嫔妃,倒是丰腴不少,瞧着珠圆玉润的。 想当初太后盛赞了孙家姑娘是出了名的好生养,力荐祁景渊将人纳进宫。 毕竟如今祁景渊也只有四个皇子和四个公主,对于一个皇帝也不算多。 再加上二皇子的夭折,宫里的孩子能不能养大成人要打个问号。 孙良人这种家中四个姐姐都生育四五个孩子的,那简直是要被踏破门槛的。 太后站在明面上说话,就是祁景渊也说不出个不字。 一下进来了四位嫔妃,众人可都看着好戏。 皇上就一个,召了一个,剩下的三个可就错失良机了。 碧梧轩里,姜知意正闲着和三个丫头下棋,就瞧出了她们都心不在焉的。 “这是怎么了?一个个都无精打采的。”她好笑地问道。 秋霜欲言又止地看了她一会儿,这才小心翼翼道:“四位新人进宫了,奴婢们也是怕您……” “怕我失宠。”姜知意笑着补完她没说的话。 就见三个丫头都忧愁地看着她,眼中的担忧显而易见。 “新人能不能出头,也要看自个的本事。”姜知意安慰道,“这宫里嫔妃这么多,皇上也不是哪一个都宠幸的啊。” “更何况比起她们,我到底和皇上相处了两年,自认也算了解皇上。一两次侍寝不算什么,能叫皇上记住你的不同,时刻被想起才是你的本事。” “新人占着一个新字,皇上自然都会召幸,过些日子也就和老人一样了。” 三个丫头也都松了口气,放下一直提起的心。 雨露还是有些担忧,“那赵良人可是皇上的表妹啊,皇上待她定是与众不同的。” 姜知意点点头,“没听说赵家有什么出息的子弟,皇上为了拉赵家一把也是费心了。” “等着吧,皇上定会护着赵良人,日后九嫔的位置上,定会有这位一份的。” 姜知意自己是接受不了表哥表妹的,可这个时代,这样亲上加亲的事属实不少。 秋霜有些抱怨道:“您这么辛苦都还不是呢,她什么都不用做就是板上钉钉了,奴婢都觉得不公平,替您委屈。” “公平?”姜知意笑了,“宫里就没有这东西。” “不用替我委屈,赵良人虽然有皇上护着,可也不是一帆风顺了。至少这亲表妹可是碍了眼某位青梅竹马的眼了。” “宫里嫉妒她的,委实不算少呢。” 这天夜里,就是赵良人侍寝。 次日,祁景渊就封她为才人了。 虽说侍寝后晋位是常见的事了,可宫里的嫔妃知道后,心里还是酸得很。 这亲表妹果然走得顺畅啊。 人比人能气死。 赵才人侍寝过后,祁景渊就接着让剩下的三人都侍寝了。 可除了孙良人也被晋为才人,刘宝林和朱宝林倒是没变,还在宝林位置上蹲着。 不过算算日子,这十来日里,不是赵才人侍寝最多。 反而是孙才人侍寝最多,得的赏赐也是最多的。 宫里的嫔妃心里又酸又难受,难不成皇上换了口味? 可无论众人心里怎么诽谤,都不影响孙才人的受宠。 一时之间,底下伺候的人把孙才人奉承了个遍,叫孙才人自己都有些飘飘然了。 不过五月到了,天也渐渐热了起来,宫里的嫔妃难免有些燥热。 可一则消息更是让众人心浮气躁了。 “皇上跟本宫说了,再过十日就要去南苑行宫避暑了,这还是皇上登基后第一回去,各位妹妹可要早做打算。” 凤藻宫里皇后笑着说完后,立刻就有嫔妃说话了。 “敢问皇后娘娘,嫔妾们都去吗?”孙才人仗着胆子说道。 皇后摇头,“皇上也没给本宫名单,想必皇上心里早就想好了该带谁去了。” 这话一出,底下的嫔妃肉眼可见的烦躁了起来。 南苑行宫想来是避暑的好地方,能跟着皇上去不仅是享福了,也是极有面子的事。 高位的嫔妃自然不用多心,她们位份在这儿,皇上也不会叫她们难堪。 低位的嫔妃家世一般的,想的是能省下些买冰钱了。 宫里酷暑难耐之时,就算是囊中羞涩的,也会给自己买些冰碗吃着消暑。 如今要是能跟着去,省下的钱也能叫她们多做几身新衣裳了。 于是乎,祁景渊的朝阳宫热闹极了。 第193章 嫌弃 送补汤的、糕点的,针线的应有尽有,叫祁景渊烦不胜烦。 于是就叫后宫的嫔妃,不准送东西进来了。 众人虽然心有不甘,可到底不敢再打搅他了,就怕触怒他后失了这次机会。 于是都翘首以待着名单出来。 朝阳宫里,祁景渊处理完政事,正闭目养神着。 他思索了许久才开口:“妍美人有东西来吗?” 一旁打瞌睡的全福听到这话后,立刻一个激灵就清醒了。 全福在脑海中把送过东西的嫔妃都拉了出来,可怎么就没有妍美人啊。 他看着祁景渊的脸色,小心翼翼道:“回皇上的话,还没呢。” “……想必妍美人没想好送您什么呢。” 全福迟疑了一下,给姜知意找补着。 可祁景渊听了后倒是轻笑了一声,“你这奴才就会为她说话。” “这懒鬼笃定朕会带她,一点心思都不肯花了。” 说罢他就起身出了殿,坐上御辇摆驾碧梧轩了。 随行的全福还在想皇上这是生气了,还是没生气? 他怎么觉得这话听起来有一丝冰冷呢? 祁景渊进了碧梧轩后,也不叫人通传,径直就进殿了。 书桌前没人,也不见她坐在一旁的罗汉床上看书下棋。 反而有些病恹恹地躺在床榻上,榻前也只坐了一个秋霜守着她。 “这是怎么了?”祁景渊皱眉上前。 姜知意有些难受地睁开眼睛,正想起身给他行礼时,就被祁景渊一把按下了。 “行了,不舒服就躺着。”祁景渊看着她有些苍白的面色说着,“太医怎么说?” 姜知意不好意思笑了笑,轻声说道:“嫔妾是月事来了,哪里用得着请太医了。” “况且吃了这么久的补药,如今嫔妾来月事也没那么难受了,就是有些腰酸才躺着的。” “还是叫太医给你看看吧。”祁景渊也知道,若是女子身子无碍,月事也不会这么辛苦。 这女人虽说调理了许久,可看样子还是治标不治本。 “你如今这个样子,怎么跟朕去南苑行宫?” 他正想叫全福宣太医时,就被姜知意着急地拉住了手。 “您可不能不带嫔妾啊!嫔妾一直盼着呢。” “而且皇上来了后,嫔妾自觉比吃什么灵丹妙药都强。” 姜知意睁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嫔妾没骗您,如今真的好多了,就不舒服个两三日而已。” 说完她也不放手,就这么一直拉着。 祁景渊叹口气,大手包住她的手,“会让你去的。” “只是你不让太医来,调理不好,日后怎么有孕?” 姜知意委屈极了,人本来就不舒服,听了这种话后就啪嗒啪嗒掉眼泪,看着好不可怜。 “皇上嫌弃嫔妾了,这又不是嫔妾不愿意。” 祁景渊接过秋霜递来的手帕。给她擦着眼泪。 “朕又没说什么,怎么就哭了?朕是看你一直盼着有孕,这才这么说的。” 姜知意止住哭泣,“皇上就算嫌弃嫔妾也迟了,您就欠我一个孩子呢。” “最好日后无论嫔妾生的是皇子还是公主,都让他像嫔妾,一点都不像您,叫您看着干瞪眼!” 祁景渊好笑地弹了一下她的脑门,“都是朕的孩子,不像就不像吧。” 不过他又低声笑了起来,“还是像朕吧,若是像你……” 祁景渊摇摇头,一脸不可明说。 姜知意看着他这副样子,瞬间都觉得自己不止小腹疼了。 这狗男人当他的面嫌弃自己呢。 看她气鼓鼓的样子,祁景渊上了榻,好笑地摸了摸她的脸。 “不舒服就歇着,朕陪你躺会儿。” 姜知意收起不悦,说了些话后,她也有些疲惫了,当下就闭起眼睛抱住了祁景渊。 他身上阳气足,抱着十分暖和,姜知意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倒是祁景渊闭起的眼睛又睁开了,伸手摸了摸怀里这人散开的长发,轻轻叹了口气。 他知道这女人很喜欢孩子,可偏偏她难以有孕。 不过就算如此,他也不会嫌弃她,不生就不生吧。 热热闹闹陪在他身边就好。 再过几年叫她养个孩子在身边,也是一样的。 睡着的姜知意不知道,祁景渊都有了给她找个低位嫔妃孩子的想法。 若是她知道,定会跟他生气。 养别人的孩子,叫别人母子分离算什么? 她要养也是养自己的孩子! 祁景渊去了碧梧轩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后宫。 姜知意挂红迟了些,所以祁景渊一开始并不知道。 不过这在别的嫔妃眼里,就是妍美人都来了月事,皇上都要赶着去陪。 真是得宠啊。 延庆宫里,孙才人梳妆打扮好之后,就等着朝阳宫来接自己了。 皇上昨日可是答应她了,今夜还会让她侍寝。 孙才人一想起皇上对自己的好,心头就一片火热。 可她左等右等,直到天都黑了,也不见来接自己的人。 孙才人有些心神不宁地出了殿,在外头的花圃里来回转悠着。 她身边伺候的太监打探到消息后,从外头着急地回来了。 “才人,皇上……皇上去妍美人那了。” 孙才人听了这话,气得脸色铁青,朝碧梧轩的方向愤恨地看了一眼。 “真是霸道!我不过才得了几日宠,她就急着抢了。” 伺候的太监义愤填膺地说:“妍美人挂红了,她都伺候不了皇上,就是故意欺负您啊。” “我跟她没完!”孙才人扔下一句狠话,扭头就回了殿里。 不过她的话倒是很快就传进了主殿,兰修容听完后就嗤笑了一声。 “她还没看清自己呢?跟妍美人较什么劲?” 雅琴笑着说:“这位得了这么些时日的宠爱,可不就眼界高了些。” “天真!”兰修容不屑道,“得了宠不低调些,整日里仰着头看人,也不怕被算计。” “刘宝林和朱宝林就被她嘲笑过好几回,那两位脸皮薄,也不敢叫皇后娘娘做主。”雅琴道。 兰修容逗了逗四皇子,就叫奶娘抱下去了。 快一岁的四皇子重了不少,她就抱了一会儿,就觉得胳膊酸得很。 “整日里妖妖娆娆的,一副狐媚子的打扮,恨不得叫宫里的人都知道她得宠。” “让她住进延庆宫,我瞧着都心烦。” 兰修容看着灯火通明的东侧殿,嫌弃极了。 第194章 箱笼 兰修容瞧不惯孙才人的穿衣打扮,她生怕别人不知道她胸脯那二两肉,穿得那叫一个清凉。 向来守规矩的兰修容觉得就是伤风败俗。 委婉地劝她穿得庄重些,反而被孙才人讽刺她既不得宠,又多管闲事。 兰修容被气得好几晚没睡好,恨不得立刻就把这只狐狸精赶出去。 可是这一时半会儿,她还找不到个由头,只能先偃旗息鼓。 “娘娘,四皇子都要周岁了,太医也说过您的身子都调养好了,何不再给四皇子添个弟弟。”雅琴劝道。 兰修容眉眼间出现一抹郁色,“皇上如今让我侍寝是越来越少了。” “到底生了四皇子后,比不上没生育的嫔妃了。” 雅琴张了张嘴,也说不出劝人的话了。 兰修容本来就瘦,怀着四皇子时也不见她胖多少,出了月子后反而瞧着比以前更瘦了。 也是因为瘦,瞧着气色也不是很好,平日里全靠上妆遮掩过去。 跟脸色红润的孙才人站在一起,雅琴都不能昧着良心说兰修容更好看。 “您别忧心,有四皇子在,皇上总会来的。”雅琴干巴巴地安慰着。 “妍美人不过是仗着年轻才敢邀宠,再过几年,皇上也不会像如今这样宠她了。” 兰修容这才转阴为晴,笑着说:“是啊,我何必忧心,她生不了,如今这些宠爱也不过是镜花水月罢了。” 碧梧轩里,姜知意还不知道自己被人嚼舌根。 等她月事过了后,宫里早就预备好去南苑行宫了。 因着去避暑,祁景渊也没小气,宫里的嫔妃去了大半。 皇后,容贵妃,惠淑妃,舒妃,兰修容,谨充容这些高位的嫔妃都去了。 贞妃没去,是她自请留下来照顾有孕的荷御女。 不过就算她不提,祁景渊也不耐烦见她,更别提叫她跟着了。 裕充仪也没去,因为四公主才两个月,实在太小了,裕充仪也担心她受不了路上的颠簸,就自请留下来了。 其他有孩子的嫔妃,如今也算是养住了,都带着一起去行宫了。 剩下的低位嫔妃,姜知意,沈才人,安才人,赵才人,孙才人,刘宝林和朱宝林也都跟着去。 许婕妤都七个月的身孕了,路上颠簸,她也就没去,留在宫里养胎了。 这回可是要去三个月,要准备的东西委实不少。 主要还是衣裳为主,毕竟夏日炎热,换洗得也多。 剩下的首饰挑挑拣拣,就带了一盒去,没必要多华丽,打扮得清爽就行。 又带了不少药丸子和熏香去,就这么些东西,都收拾了一大车出来。 皇上对她还算不错,给她的车算是大的了,所以也都放得下。 不过临走前一日,姜知意正用着晚膳,就听见碧梧轩外传来争执的声音。 她放下筷子,奇怪地看着殿外,想不明白出了什么事。 没过多久,万顺就气得脸色涨红地进了殿。 一见到她就义愤填膺道:“美人,孙才人派人送来了一个箱笼,让您帮着带去行宫。” “那宫女实在没有礼貌,说了几句冠冕堂皇的话后,放下箱笼头也不回地走了。” 姜知意轻笑一声:“她是怎么说的?” 万顺立刻惟妙惟肖模仿了起来。 “我家才人知道妍美人既受宠,又热心肠,一直仰慕着妍美人,正想在行宫结交呢。如今我家才人遇到了些小麻烦,还望妍美人相助。” “才人的位份比不上妍美人,所以去行宫的车也小上不少,如今无论奴婢们怎么塞,可都有一个箱笼没位置放了。” “才人知道妍美人的车大,想求妍美人帮她带上这个箱笼,等到了行宫,必会重谢。” 万顺嫌弃地说完这些话后,气得鼻子都要歪了。 “您向来跟孙才人没有来往,况且听说她因为有一日没有侍寝,还不停说您坏话。” “那宫女嘴上说得好听孙才人会重谢您,可奴才瞧着她就是故意把您架到高处,让您不好拒绝。” “可您要是真的帮孙才人了,非但落不到好,反而叫别人觉得您好欺负了!” 姜知意满意地看着他,“万顺说得不错,孙才人就是故意的。” “可我也不是好惹的。”姜知意勾唇一笑。 “去,多叫些人,大张旗鼓地抬着沈才人的箱笼,把它扔去兰修容的延庆宫前。” “帮我问问兰修容,她这个主位娘娘是怎么管教自己宫里的嫔妃的?怎么出了事,非要找我帮忙了?” “她这个主位娘娘要是做不好,趁早自请降位,我这个做美人的,可懒得帮她管教!” 万顺顿时眼睛就亮了,兴冲冲说道:“美人您放心,奴才一定把话带到。” 说完,万顺就急不可耐地出了殿。 他叫上两个太监,一行三个人大摇大摆就去了延庆宫。 延庆宫离碧梧轩有好长一段距离,一路上吸引了不少看热闹的宫人。 他们知道是妍美人和孙才人之间闹起来后,纷纷跟在万顺身后等着看好戏。 等到了延庆宫外,万顺指示着两个太监,就把箱笼打开后用力扔在宫门前。 孙才人也有些小聪明,她也料到了姜知意可能不会帮她,于是装在箱笼里的也就是些朴素的外衣。 可突然叫人全都扔在宫门外,也是有够丢人的。 “给兰修容娘娘请安,奴才碧梧轩万顺。”万顺尖锐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我家美人派奴才来问问您,为何这做主位的,不照顾自己宫里的孙才人了?竟然还叫孙才人找上我家美人求助了?” “我家美人说,她可不敢越俎代庖,孙才人就一个箱笼装不上,您好心腾个位置帮她放吧。” 说完这些话,万顺也不顾周围窃窃私语的宫人,笑着就回了碧梧轩。 主殿里的兰修容自然听清了这些话,她气得就来到了延庆宫外。 瞧见散落一地的衣物,和周围看好戏的宫人后,气得脸色铁青。 她进宫这些年,从来没像今日这样丢人过! 妍美人这一出,摆明了说她没资格当九嫔。 这些话简直是当众扇了她一巴掌,叫她无比难堪。 可深究起来,她也没做错什么,就算闹到皇后娘娘跟前,她照样无事。 最可恨的还是孙才人这个蠢货! 以为自己得宠几日,就能跟妍美人对上了。 结果反倒被妍美人羞辱一番,还连累她被人耻笑。 兰修容想掐死孙才人的心都有了。 第195章 疹子 闻讯赶来的孙才人,看着自己散落一地的衣物气得跳脚。 “都愣着做什么,还不给我把东西收回去!” 她的宫人被她这么一吼,瞬间动起来了。 “啪”的一声,兰修容上前用力打了她一巴掌。 这突如其来的响动,也是叫延庆宫里的宫人吓得不敢多看。 “咋咋呼呼的,哪有一点嫔妃的样子,宫里的规矩学到狗肚子里了?”兰修容扇了一巴掌还不解气,又怒斥道。 孙才人捂着自己红肿的脸颊,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打我?” “本宫是延庆宫的主位,还教训不了你一个才人了?”兰修容毫不客气地打断她的话。 “你想找妍美人的麻烦不成,倒是反过来被她奚落了,还连累本宫都跟你一起丢脸,真是愚不可及!” 孙才人又羞又恼,眼泪很快氤氲出眼眶,再配上她那双多情的眸子,看着叫人怜惜。 可惜对面是铁石心肠的兰修容,瞧见她这副样子后,心里的火气更大了。 “把孙才人带回她的东侧殿,没有本宫的命令,不准出来!” 听到兰修容的话后,周围的宫女一拥而上,将不断挣扎的孙才人强行拖进了殿里。 “我是皇上的才人,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兰修容你就是睚眦必报,就是嫉妒我的宠爱……” 孙才人趁乱大声说了几句,可还没说完,就被一旁的宫女用帕子塞住了嘴,最后只能发出些“呜呜”的声音了。 兰修容气得脸色阴沉可怖,目光凛冽地环视了一圈在延庆宫外看热闹的宫人,直接将不少人吓退了。 这样的动情,不用多说一定会传进后宫嫔妃们的耳朵里。 明日会被怎样的奚落,兰修容都不敢细想。 她心里是越发想把孙才人这个不省事的贱人,赶出去了。 等回了殿里,在雅琴耳语几句,兰修容勾起嘴角得意地笑了。 她倒要看看这个贱人,还怎么跟着皇上去南苑行宫! 碧梧轩里,姜知意听完万顺绘声绘色的描述后,笑得直不起腰。 三个丫头也是笑得不行,纷纷打趣着万顺。 “你怕是要把兰修容气歪鼻子里。”姜知意笑着说。 万顺促狭地说道:“奴才就是怕兰修容娘娘找麻烦,一说完话就溜了。” “保管让她找不到拿奴才撒气的机会!” “这事做得不错,你有功。”姜知意满意地就让秋霜给了他赏钱。 底下的人尽心尽力为你办事,做主子的自然不能小气了。 万顺拿着赏钱,笑得是更灿烂了。 若是兰修容在场,估计要活撕了他。 姜知意笑过后,也是很快就梳洗上榻了。 明日一大早就要动身,她也要早早休息养足精神。 等五月初十这日,天还没亮,姜知意就被秋霜叫醒了。 收拾妥当后,早膳就用糕点,连茶水都不敢多喝。 等卯时过半,姜知意嘱咐留在碧梧轩的宫人小心守着后,就带着人去南宫门会合了。 这回去的时间长,她把万顺和三个丫头都带上了,还带了两个粗使。 等姜知意来到南宫门前时,宫里的嫔妃也来了过半了。 高位的嫔妃打扮得十分庄重,姜知意看着她们那一身都觉得累。 就这么一小会儿露面的时间,都不能叫平民百姓看轻了,要保持着皇家的风范。 等皇后也到了后,要去行宫的嫔妃也都来齐了。 皇后看着裕充仪说道:“本宫不在宫里,凡事裕充仪你多留心。” “太后娘娘年事已高,这回没有跟着去行宫,你隔些日子就替本宫去慈宁宫问候一声她老人家。” 裕充仪很恭敬地行礼,“还请皇后娘娘放心,臣妾一定会照您吩咐做事的。” 皇后满意地拍了拍她的手。 姜知意看着脸色难看的贞妃勾唇一笑。 这位还是妃位呢,可皇后压根就不交代她,把她当空气看待。 皇后不在,留在宫里最高位份的就是贞妃了。 按理来说应该是贞妃暂时掌管宫里的大小事宜,可皇后就是不待见她,也不会放权给她。 贞妃和裕充仪一比,那自然是裕充仪更老实,更合她眼缘了。 若是放权给贞妃,等她回宫后,宫里怕是要乌烟瘴气了! 一旁的贞妃瞧见皇后的动作后,难堪极了。 可皇后丝毫没有放松,严厉地说道:“贞妃,荷御女胎像不稳,你身为永宁宫的主位,定要好好照顾荷御女。” “若是荷御女的胎出了差错,本宫唯你是问!” 贞妃委屈极了,可也不敢反驳皇后的话,只能低声下气地应下了。 等众人准备起身坐车时,孙才人才喘着粗气赶到。 她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自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更别提她脸上还戴了一块棉纱,显得格外神秘。 皇后当下就不悦了,“孙才人,你迟到就算了,戴着面纱做什么?” 孙才人委屈地看着皇后,跪下哭诉道:“嫔妾不知出了什么事,脸上起疹子了。” “嫔妾不敢吓到各位娘娘,就只能戴着面纱了,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容贵妃挑眉,“你这疹子起得如此突然,难道会传染?” 这话一出,周围的嫔妃瞬间吓得离孙才人要多远就有多远。 兰修容立刻呵斥道:“放肆,你不立刻告诉本宫给你请太医,如今快要出发前过来做什么?” “身子有恙就回延庆宫去!” 孙才人愤恨地看了她一眼,“兰修容娘娘这是干什么?难不成您心里有鬼,不敢叫嫔妾见人,赶着嫔妾回宫?” “昨日您打了嫔妾一巴掌后,嫔妾的脸就不舒服了,以嫔妾看就是您算计的!” 兰修容丝毫不惧,“孙才人无凭无据攀扯本宫,你有几个胆子给你这么放肆?” “若不是你自作主张做蠢事,本宫也不会教训你!” 已经耽误了好一会儿了,皇后早就不耐烦了。 再加上她也知道了昨日孙才人那丢人的事,今日她的脸被谁算计自然不难猜。 可皇后就算知道是兰修容干的,也没打算帮孙才人出头。 就凭孙才人是太后举荐的这一点,她巴不得孙才人倒霉。 皇后冷冷道:“传本宫的话,孙才人仪容不整,有失皇家颜面,撤去她此次南苑之行,留在宫里医治。” 第196章 大漆 听了皇后的话,孙才人像是天塌了一样哭喊着。 “求皇后娘娘开恩啊,让嫔妾跟着去吧,嫔妾去行宫医治也是一样的。” “皇上亲自叫嫔妾去行宫,皇后娘娘怎么能罔顾圣意呢。” 这话一出,皇后还没说什么,兰修容上前就打了她两巴掌。 因为她的动作委实快,连带着孙才人脸上的面纱都被扯了下来。 孙才人尖叫了一声,捂着自己起满红疹的脸就躲进了身边宫女的怀里的。 她原本白皙的脸上,此刻红肿不堪,起了大片鲜红的疹子,甚至还起了一些水泡,瞧着就吓人。 “这副样子出来,也不怕吓到皇后娘娘!”兰修容指着她就骂,“你是活够了,本宫可没活够!” 皇后皱着眉头就要随行的太医上前给她把脉了。 不过片刻,灰白山羊胡的老太医就说道:“回皇后娘娘,孙才人是误触了大漆才会让脸变成这样。” “微臣开上一剂药给孙才人服用,不出一个月定会痊愈。” “大漆?”孙才人不解地问道。 伺候她的宫女石榴小心翼翼说道:“您殿里的花窗前不久就让人修缮过,应该没有干透。” “奴婢想着应该就是您推开花窗的时候,沾了一些到手上,随后上妆的时候沾到脸上了。” 这事发生得突然,虽然石榴是她从家里带来的,可仅凭她的话,孙才人也不敢轻信。 这定是有人故意算计的她! 想叫她失了这张脸,也好失了皇上的宠爱。 孙才人抬头看了一眼太医,“我的脸真能恢复如初?” 太医点点头,“您这一个月绝对不能上妆,还要日日涂抹碧玉膏。” “行了,不是会传染的病就好。”皇后皱眉道,“太医都这样说了,孙才人你就留下养病吧。” “若是皇上瞧见你这副模样,怕不是会吓走,你日后还能有宠爱了?” 皇后这番话一出,孙才人再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留下了。 明明是这样好的机会,她还能乘胜追击再谋取皇上宠爱。 凭借她的身段,再晋位也不是什么难事。 可却偏偏被中断了,真是功亏一篑了! 孙才人无比怨恨地看着兰修容,她想不出还有谁能这么轻易地叫她中招了。 可眼下兰修容一走,她连报复的机会都没有了。 孙才人暗下决心,一定不会放过兰修容! 这回去南苑行宫,有两日的路程。 姜知意上了自己的车后,就把头上的钗环都取了下来。 车里她早就让人铺好了厚厚的毯子,如今坐上去能隔绝一些震动,若是累了,还能直接躺下休息。 祁景渊的马车在前,率先出发。 姜知意等了好一会儿,才感受到自己马车的动静。 她掀起一点帘子,仔细打量了会儿宫外的风景后,睡意就来袭了。 因为马车有些摇晃,她反而睡得更好了。 等午时快到了,马车才停了下来。 姜知意睡了一觉后,精神好多了。 下车活动身子后,就绕着营地走了起来。 直到走到自己身子没有这么酸痛后,才停了下来。 宫里不少嫔妃都是身娇肉贵的,不过半天的颠簸,就叫她们浑身难受了起来。 随行的太医没有一刻歇的,不停地给把脉开方子,忙个不停。 都是平日里锻炼少闹的。 姜知意吃过简单的午膳后也没歇着,专门走了一刻钟消食。 她就怕自己等会儿坐车的时候被颠得不舒服。 半个时辰后,大部队又出发了。 姜知意看了会儿沿途的风景,又觉得没什么意思了。 还是躺着睡觉吧,至少时间过得快啊。 于是乎等她被秋霜叫醒的时候,早就到了别院。 这是底下的大臣知道祁景渊避暑后,特意孝敬的。 叫皇上和宫里的娘娘们住一住他的别院,也好给他带来些福气。 日后这别院不管是留给子孙,还是卖不去,都不亏。 不得不说,算盘打得真精。 等姜知意下了车,就瞧见精神都十分萎靡的嫔妃们。 皇后看着也累得很,话都不想多说了,摆摆手就让众人散了。 姜知意睡了一日,此刻倒是精神不少,慢慢用过晚膳后,就让万顺去提了热水,好好泡了个澡解乏。 别院里伺候的人,也是惯会看眼色的。 他们消息灵通,谁受宠谁不受宠,一清二楚。 姜知意的待遇比起九嫔上的娘娘们,也差不了多少。 倒是别的才人和宝林,又使银子又说着好话,那热水也是三催四请才到。 就这还不够呢。 那水少的就够泡个脚,泡澡就别想了。 沈才人看着那盆热水就气得骂人,“寒碜谁呢……” 可她话都没说完,就叫雪青拦住了。 “您别说了,隔墙有耳啊,要是让皇后娘娘知道了,您落不着好!” 雪青急得跳脚,就怕自家棒槌一样的才人这个时候找麻烦。 沈才人知道她的用意,冷静下来后倒也不说什么了。 只一双眼睛透着不满,把别院里的伺候的人瞪了个遍。 次日,又是一大早赶路。 等到了南苑行宫的时候,都申时了。 “都去自己的住所吧,先休整两日再请安。”皇后摆摆手就让众人散了。 很快就有一个机灵的小太监蹿到了她跟前,热情地开口。 “给妍美人请安,奴才采薇堂夏英,前来带美人去您的住所。” “采薇?”姜知意慢慢说着这两个字。 夏英笑着说:“采薇堂里种了满园的紫薇花,那叫一个漂亮!” “行宫里,采薇堂景色能排前三呢,您去了就知道了。” 瞧着拍着胸脯打包票的夏英,姜知意笑着就让他带路了。 不过一刻钟,姜知意就来到了采薇堂。 里头四个宫女瞧见她进来后,纷纷行礼请安。 “见过妍美人。” “起来吧。”姜知意打量着她们说道,“我要在这住上三个月,这段时日你们都听万顺和秋霜的安排。” “做得好我自然有赏,可若是敢帮着人算计我,我打杀一个奴婢的本事还是有的!” 四人听完后都道不敢。 姜知意让秋霜给过赏钱后,就让她们下去了。 三个丫头帮她收拾着行李,姜知意就绕着采薇堂转了起来。 第197章 安才人 “这采薇堂种的紫薇花多,到了夏日有树的遮挡,内室一点都不热,可凉快了!”夏英积极地给姜知意介绍着。 他是行宫里的奴才,盼了五年才盼来了主子们。 他早都打探过了,妍美人是格外的得宠。 若是能入了她的眼,跟着一道回宫,他也算有指望了。 因此夏英格外的热情,生怕自己没有服侍到位,让妍美人失了游玩的兴致。 采薇堂不算大,一盏茶时间也就逛完了。 姜知意坐在廊下喝茶,微风拂过,紫薇花淡淡的香气也萦绕在她鼻尖,沁人心脾。 夏英讨好道:“您一路辛苦了,这南苑行宫大着呢,日后奴才领您到处逛逛。” “前池一湖的荷花,也差不多到日子开了,到时您坐上小船,游荡在这荷花里,不知多惬意。” 姜知意被他这番话也勾起了兴趣,笑着说:“你可长了张巧嘴,若不是我今日太累,定要去这前池瞧瞧。” “那也是美人您赏面,不然奴才就算是磨破嘴皮子,也不能叫您有兴致啊。”夏英谄媚道。 姜知意笑了笑没说话,让秋霜给了他些赏钱。 夏英喜得结过后,跪在地上就给她扣了个响头。 “多谢妍美人赏赐,奴才定会用心伺候。” 姜知意摆摆手让他退下后,就自顾自地拿着团扇扇起了风。 行宫里的大厨们,许是知道众人车马劳累,做得晚膳大多都是酸辣开胃的,姜知意着实用了不少。 等用过晚膳,歇息了半个时辰后,好好沐浴过后就上榻睡了。 采薇轩里,果然如夏英说的一样,夜里凉快极了,还需要盖着薄被,姜知意睡得很沉。 次日等她一觉睡到自然醒来,都快巳时了,这日头都升得老高了。 姜知意随意吃了几口点心垫肚,正想着在行宫到处转转时,万顺着急地进来了。 “美人,安才人昨夜上吐下泻了一整晚,今早求着皇后娘娘请了太医。” 姜知意挑眉,看着万顺眉眼间的急躁,等他继续说下去。 “太医说……安才人有孕一个多月了。”万顺打量着她的脸色,小心翼翼说完了。 “好事啊。”姜知意笑了,“走,去看看安才人。” 安才人跟沈才人同住在潇湘馆,那里种了满园的湘妃竹。 一走进去,竹子摇晃传来的“唰唰”声,倒是十分悦耳。 潇湘馆不大,里头如今也挤满了收到消息后赶来的嫔妃。 安才人正躺在榻上,眼下的青黑和苍白的面色,让她看着格外憔悴。 “你如今有孕可要小心养着,行宫不比宫里,缺了什么就告诉本宫。”皇后安慰道。 安才人疲惫地露出一丝笑容,“多谢皇后娘娘。” “也是嫔妾身子不争气,宫里这么多姐妹,就嫔妾一人这般模样。” 舒妃笑着说:“你身子有孕,自然受不得累。” “也好在你平日里身子极好,养上几日,也就没什么大碍了。” 安才人摸着小腹感激地谢过了舒妃。 不过别的嫔妃倒是没有这样好的态度。 容贵妃嘴角扬起一抹讽刺的笑,“安才人平日里不声不响的,本宫还当你一直这么老实呢。” “可没想到你也是个不老实的,留在宫里养胎不好吗?巴巴地跟着皇上来行宫,像是生怕被皇上忘了一样。” 这话摆明了在说安才人不顾自己的身孕,急着争宠。 安才人听了这话,眼圈顿时就红了,“容贵妃娘娘好没道理的话,嫔妾身子也没有不对劲的地方,哪里就知道自己有孕了呢?” “若是嫔妾知道自己有孕,说什么也不会让自己受这样的罪!” 容贵妃嗤笑道:“你又不是妍美人那个月事不调的,有什么不知道的?” “当本宫不知道你心里有什么算计?” “妍美人,本宫说得不对吗?” 姜知意正看着热闹呢,猝不及防就被叫到自己的名字。 容贵妃这张嘴也是真毒,一开口准没好话。 她要是不知道自己身子调理得如何了,准会被容贵妃这句话气得戳心窝。 “嫔妾觉得贵妃娘娘说得不对。”姜知意摇摇头,认真说道。 容贵妃脸色顿时就变了,她假笑道:“本宫何错之有啊?” “就算有孕了,这头一个月来月事也不是没有的事,想必安才人就是这样才会不知晓自己有孕。”姜知意道。 躺在榻上的安才人点头,“就是妍美人说得这样。” “嫔妾这个月月事照常,所以才不知道自己有孕了。容贵妃娘娘说得这番话,叫嫔妾委屈极了。” 有太医在一旁背书,姜知意说得自然有理有据的。 容贵妃被她驳了面子,脸色难看极了。 谨充容打趣道:“这南苑行宫也是人杰地灵的,瞧瞧安才人来了后,立刻就有孕了。” “想必等三个月回宫后,还有姐妹有孕呢。” “沈才人你和安才人同住,定是最先沾上她的福气。” 沈才人眼眶泛酸,羡慕地看着安才人,“借谨充容娘娘吉言了。” 谨充容听见她这样说后,笑了笑没说话。 皇后瞧着安才人疲惫的样子,就叫众人散了。 姜知意刚出了潇湘馆,就被容贵妃叫住了。 “妍美人,这安才人可是比你进宫的晚,如今都有孕了,怎么你就是没有好消息呢?” 姜知意听了这话,满头黑线。 “许是嫔妾缘分不够吧,比不上容贵妃娘娘您福泽深厚。”姜知意低着头,说话的语气都带上了些哀伤。 容贵妃听到后更得意了,“多劝着皇上雨露均沾,你这身子,本宫看是吃再多的药都调理不好了。” “再没有皇嗣,皇上迟早厌了你!” 姜知意木着脸,应都不应。 容贵妃见她不说话,以为被自己说中了。 这妍美人果然是中看不中用的。 没有子嗣,她这辈子都别想登上九嫔了。 容贵妃得意地带着人扬长而去了。 舒妃不满地瞪了她一眼,上前安慰道:“你别多心,她嘴一直这么臭,你要是难受了,不就合她的意了?” “多谢舒妃娘娘,嫔妾无事。”姜知意微微一笑。 舒妃看着她这副带笑的模样,还以为她是硬撑着不失态。 叹了口气,也不说什么安慰人的话了。 毕竟她在有三公主前,内心的焦躁折磨不比妍美人少。 第198章 美丽的误会 等人都走光了,天也热了些,姜知意没什么游玩的心情了,带着人就回了采薇轩。 秋霜小心安慰道:“太医都说了您身子比过去好多了,凭着您的宠爱,有孕是迟早的事。” “容贵妃娘娘就是妒忌您得宠!” 姜知意笑了,“我不演得难过点,怎么叫她心里舒坦?” “天热,我才懒得跟她吵。” 秋霜见她没有丝毫被影响,才放下心来。 容贵妃委实满意极了,这就导致妍美人身子调养不好的流言,传遍了行宫。 传到祁景渊都来采薇堂看她了。 他来得不巧,姜知意正在净房沐浴,内室除了守着的雨露别无他人。 祁景渊看了一遍内室后,就坐在书桌前,拿起放着的宣纸就看了起来。 墨还没干透,一看就是这女人才写的。 上面写了诗经中采薇这首诗。 祁景渊自然知道采薇说的是什么意思。 可他在看见最后那行字时,心里还是闪过一丝不忍。 “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祁景渊不自觉地想,这女人听见那些留言后,还是伤心了。 姜知意沐浴完就回了内室,她刚洗过头,眼睛不小心进了些水,看着有些红。 这在祁景渊看来,她就是狠狠哭过一场。 要是姜知意知道他的想法,就知道这是个美丽的误会了。 祁景渊叹了口气,把人拉进怀里,接过秋霜手中的帕子就给她擦拭着头发。 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你若是一直不变,朕还是会宠着你的。” 姜知意是一头雾水,不知道她老人家今日抽了什么风。 这般柔和的语气,听得她是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不过有人伺候自然好了,姜知意就依偎在他怀里撒娇。 “嫔妾知道了,那皇上给嫔妾擦干头发。” 祁景渊此时正是怜惜她的时候,自然没有拒绝。 拿着帕子帮她一缕一缕地擦着,直到把头发擦了半干才停了下来。 “皇上对嫔妾真好。”姜知意笑着就仰起头亲了他一口。 祁景渊瞧着她笑得真诚,不似作假的样子,也放下心来。 时间过得很快,也到了用晚膳的时候了。 因着被容贵妃叫住耽误了些时间,姜知意被太阳晒了好一会儿,自觉有些暑热。 晚间她就叫膳房做了些凉面,吃来消暑。 因着月氏战败,送来了不少牛羊当作赔偿。 如今宫里能吃到牛肉的机会,比过去多了不少。 不过牛肉到底不比猪肉羊肉这些来得轻巧,就是姜知意也是给了些赏钱才有的。 她和祁景渊吃着凉面,把一大盘卤牛肉吃了个精光。 晚膳味道太好,这就导致两人吃饱后动都不想动了。 姜知意自觉罪恶地倒在榻上直哼哼,就怪自己没有管住嘴。 祁景渊瞧着她愁眉苦脸的样子,笑着就让人拿了些山楂丸过来。 姜知意瞧着那老大一颗的山楂丸,压根就不想嚼。 还是祁景渊催了她好几次,姜知意才掰了一点,就着茶水吞了。 “看把你懒的。”祁景渊没好气地说道。 姜知意笑着凑到他身边,没形象地躺在他的腿上撒娇。 “皇上勤勉就行,嫔妾又不考状元,懒就懒点吧。” “所幸做了嫔妃,不然哪户人家能平白养一个懒鬼呢?” 姜知意戳了戳他的肚子,扬起头露出个大大的笑脸。 “还是皇上好心,叫嫔妾衣食无忧了。” 祁景渊轻瞪了她一眼,就攥住了她不老实的手。 “再不老实,看朕怎么收拾你。” 姜知意笑着就用另一只空闲的手,在他精壮的腰上来回摸着。 她边摸还噘着嘴抱怨道:“嫔妾下回再也不叫膳房做那么多好吃的了。” “要是您一直在嫔妾这用膳,嫔妾都怕您变得大腹便便了。” 这话气得祁景渊重重地拍了一下她的屁股,“朕是对你太好了,纵得你肆无忌惮,连朕都敢编排了!” 别以为他不知道,这女人就是拐弯抹角地提醒他保持身材。 别的他不知道,这女人就是喜欢他这副皮相。 祁景渊又羞又恼,他就没见过这么“直言不讳”的嫔妃。 姜知意“哎哟”了一声,装作吃痛的样子拉住他的手。 可怜巴巴地说道:“皇上打得嫔妾好痛,定是伤到内里了。” 祁景渊毫不客气地捏了一把她的腰,只把人痛得叫了一声。 采薇堂外伺候的人听见后,都不约而同离远了些,就怕听到什么不该听的。 内室,祁景渊将她扔在榻上后,就堵住了她喋喋不休的红唇。 吃都吃饱了,自然要做些有意思的事了。 姜知意不甘示弱地搂住他的脖子,迎了上去。 等过了半个时辰,两人都累得不行了。 姜知意更是累得闭上了眼睛,还没梳洗就睡了过去。 祁景渊瞧着好笑,他也不是什么不通情达理的人。 这么亲密的事都做过来了,也不差别的了。 现在不帮她清理干净,明日这女人定会生气。 祁景渊给她穿好里衣,就抱着她去了净房,叫秋霜她们给她擦洗一番,他自己则去了另一头。 等他梳洗好后,姜知意也清理干净了。 祁景渊抱着她就回了内室,等把她放下的时候,姜知意还是毫无知觉。 等次日姜知意醒了,祁景渊早就回了蓬莱殿处理政务。 姜知意打着哈欠下地,率先去书桌前看她昨日消遣时写的字。 只是等她来到书桌前时,上面早就空空如也了。 姜知意瞪大了眼睛看着雨露。 雨露愁眉苦脸说道:“皇上叫全福公公收着了。” 姜知意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因着她住的是采薇堂,所以心血来潮抄了一篇诗经里的采薇。 她用了十足的心,写出的字自觉是她最好的水平。 正想着等晾干墨后,就收起来存着。 可她自己都没欣赏多久,就被这狗男人给拿走了。 姜知意嘴上不能骂,于是在心里把这狗男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吃过早膳后,她就让夏英带路去前池欣赏荷花去了。 此时时辰还早,天还没这么热,前池边上净得出奇,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蛙叫。 池子里青翠的荷叶挤挤挨挨的,娇嫩欲滴的荷花此时还含苞待放。 偶尔清风刮过,也叫满池的荷叶盖住了涟漪。 姜知意闭上眼睛,好好享受着此刻的静逸。 只是她还没享受多久,就被远处刻薄的声音打断了。 第199章 倡家做派 “妍美人可真是好福气啊,自个身子这么不中用,皇上都愿意去陪她。” “咱们这些新人被她衬得越发像黄花菜了。”刘宝林长吁短叹的。 朱宝林有些紧张地说道:“姐姐小点声,要是叫人听到了,传到妍美人耳朵里对你不好。” 刘宝林嗤笑一声,“我怕什么?进了宫不得宠,还不准我多说几句了?” “更何况人家昨夜才侍寝,今早哪里起得来?” 朱宝林叹气,“姐姐别灰心啊,日子长着呢,就算是妍美人,也不可能一直得宠下去啊,皇上总归会瞧几眼新人的。” 刘宝林没好气地说:“刚进宫我还志得意满的,想着自己相貌不输别的娘娘,皇上总能多看我一眼,可没想到啊,就是不得宠啊!” “我时常在想啊,这妍美人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法子。” 朱宝林压低了声音,“姐姐你的意思是?” “她不是宫女出身吗?”刘宝林也降低了声音,“我想着她怕是从宫里的老嬷嬷那,学到了不少伺候人的手段。” “她家世寒酸,那张脸也不是美若天仙,若不是靠着这些法子,怎么能引得皇上这般宠爱她!” “皇上也是男人啊,宫里别的娘娘侍寝时都规规矩矩的,这突然来了一个倡家做派的,可不就新鲜吗?” 朱宝林还没来得及开口,姜知意就从前池的另一侧过来了。 因为荷叶的遮盖,刘宝林和朱宝林怎么都想不到,她们正在说坏话的人就在她们旁边。 并且还把她们的每一句话都听了个一清二楚。 “倡家?”姜知意讽刺地笑了。 “刘宝林你一个官家小姐,怎么会知道倡家的做派?” “难不成你在里面学习过?不然怎么会觉得我是倡家做派了?你倒是好好教教我啊!” 朱宝林和刘宝林被吓了一跳,赶紧给她行礼请安。 朱宝林心里懊悔极了,她就不该答应跟刘宝林一道出来赏花。 结果荷花没赏到,倒是赏到了一朵霸王花。 刘宝林心虚过后,倒也不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 这妍美人反应如此之大,可不就是被她说中了吗? 她不过是今日倒霉,刚好被妍美人撞到罢了。 “嫔妾不过和朱宝林随意聊了几句,妍美人你就不要为难我们这些宝林了。”刘宝林装作可怜道。 “您大人有大量,别欺负我们了。” 姜知意都要气笑了,她就没见过这么倒打一耙的人。 旁人若是不知,还以为她欺负了朱宝林和刘宝林。 她今日要是不给这两人一个教训,日后宫里人人都敢在背后如此编排她了。 “我侍寝的时候是倡家做派,难不成刘宝林你躲在龙榻下面亲眼瞧见了?”姜知意怒斥道。 “我……我不是……”刘宝林有些哑口无言。 “你若不是亲眼看见,就是大言不惭地编排我!你刘家的教养就是这样?”姜知意越说越气,一双美眸狠狠盯着她不放。 “你出言不逊,不仅侮辱我的清誉,还污蔑皇上是个纵情享乐的昏君,刘宝林你该当何罪?” 刘宝林早就被吓得瘫倒在地,诬蔑皇上这顶大帽子扣下来,她不害怕才怪。 “妍美人你胡说什么!我可没说过皇上是昏君,全都是你小题大做,故意给我安上罪名!” 刘宝林为了撇清自己,此刻大声叫嚣着。 姜知意冷笑了一声,“刘宝林顶撞高位,好好在这跪上一个时辰。” “你不是说我胡说八道吗?”姜知意走向刘宝林,慢慢地蹲下,眼睛不带一丝感情地看着她。 “皇后娘娘向来处事公正,我这就将你说的所有话全都告诉皇后娘娘,想必皇后娘娘定不会包庇我们任何一人。” “到底谁有错,自见分晓!” 姜知意说完就立刻起身,正准备去皇后的住所时。 身后的刘宝林突然发疯,大声让她的宫女拦住姜知意。 姜知意猝不及防被一个宫女拉住了手腕,她怒斥道:“还不给我放开!你们有几个胆子敢嫔妃拉拉扯扯?” 刘宝林的宫女绿儿被她冷冽的眼神吓了一跳,瞬间松开了自己的手。 刘宝林见状,猛地推开钳制住她的万顺,朝着姜知意就不管不顾地扑了过来。 嘴上还骂骂咧咧的,“我若是说错了话,你害怕什么?” “不就是怕宫里的人都知道,你为了魅惑皇上,学些见不得人的伎俩!” 姜知意丝毫没慌张,向旁边移了一步,避开刘宝林的动作。 她丝毫没收力,一脚就踹在刘宝林的大腿上。 刘宝林痛得立刻栽倒在地,抱住自己的腿就干嚎了起来。 姜知意犹嫌不解气,又踹了一脚在她另一侧完好的腿上。 刘宝林这下痛得根本就起不来了,可嘴里还是不干不净的。 “你这个贱人,就算是美人了,也不改不了你骨子里的烟花贱质!” 姜知意气得浑身发抖,刘宝林就是指名道姓,说她是从烟花之地学来勾引人的手段。 这不管在哪个朝代,对良家女子来说都是莫大的羞辱。 若是心志不坚定些的女子,定会被她的话气得号啕大哭。 姜知意深吸一口气,拎起她的衣领将她扯了起来。 “这张嘴若是说不出好话,那就不用要了!” 姜知意抡圆了手臂,重重打在刘宝林的脸上。 四记耳光之后,姜知意就体力不支地松开抓紧她的手,扶着自己的腰喘着粗气。 她用了十成的力,此刻刘宝林的脸上红肿不堪,明显的巴掌印牢牢印在了她脸上。 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再加上姜知意眼里的狠辣,叫刘宝林吓得不敢说话了。 一旁的朱宝林早都吓得六神无主了,宫里的嫔妃就是心里再多算计,可表面上也是各个贤良淑德。 像妍美人这般直接动手打人的,可真是绝无仅有。 更不用说她把刘宝林打得都快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 朱宝林立刻老实地跪在地上,一句话都不敢说。 秋霜扶着喘着粗气的姜知意也是吓了一跳,此刻她脸色煞白,瞧着就不太对劲。 姜知意用力咬住自己的嘴唇保持清醒,指着瑟瑟发抖的刘宝林狠狠说道:“别以为我会放过你!” “你不是说我仗着自己是美人欺负你吗?今日若是不叫你降位,都不叫欺负你!” 第200章 晕倒 说完这句话,姜知意脑海里一阵眩晕,她再也撑不住了,倒在了秋霜的怀里。 这下把秋霜和万顺吓了一跳,一旁的夏英也连滚带爬帮着秋霜扶稳了她。 还是秋霜哭着叫高大些的夏英,先把姜知意抱回采薇堂,又叫万顺赶紧去请太医,她自己也是马不停蹄地去请皇后主持公道。 刘宝林和朱宝林看见这样的情形,也是吓得不轻。 可她们阻止的话都不敢说,就这么看着秋霜把一切安排好后离去,最终这前池只剩下她们俩的人。 朱宝林都快后悔死了,她千不该万不该跟刘宝林交好。 碎嘴的刘宝林虽然平日能给她解闷,可关键时刻也能坑她个大的。 朱宝林如今也只能在心里不断祈祷着,希望妍美人身子不要有大碍。 采薇堂里,雨露和白沁瞧见昏迷不醒的姜知意后,也是吓了一跳。 自家主子虽然身子虚了些,可她每日坚持吃着补药,平日里也多走动锻炼着。 可突如其来的晕倒,叫她们心里都没底,就怕是什么大事。 头发花白的张太医来得很快,他连话都没说一句,就被急切的万顺直接拖来了。 一瞧见脸色煞白的妍美人,他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位遇着事了啊! 当下喘了几口气后,就仔细把起了脉。 秋霜是一刻都没敢耽误,冲进皇后的栖凤殿就哭着把所有的事都说了一遍。 皇后瞧着她满脸泪痕的样子,又听见姜知意晕倒了,当下就坐着辇来了采薇堂。 皇后到了后不久,也有看热闹的嫔妃打着关心妍美人身子的旗号,来采薇堂看起了热闹。 毕竟前池那块,在行宫里也是许多地方的必经之路。 不少宫女和太监都瞧见了姜知意和刘宝林的争执。 他们碍着姜知意慑人的气势,不敢靠得太近,都远远地看着。 等姜知意晕倒后,他们为了讨各位娘娘的赏钱,自然又添油加醋说了一番。 这话传来传去,意思早就不一样了。 有传妍美人赤手空拳打死了刘宝林的。 也有刘宝林三言两句就把妍美人气吐血晕倒的。 反正各种离谱的谣言传遍了行宫。 让本就火热的天气,此刻更是火上浇油了。 宫里嫔妃们都闲,这一闲,又骤然听见这么大一件事。 甭管是不是先,这热闹肯定是要凑一凑的。 采薇堂里顿时挤满了看热闹的嫔妃,紫薇花下站满了遮阳的人。 皇后坐在一旁,有些担忧地问道:“张太医,妍美人身子如何了?” 张太医放下把脉的手,恭敬地说道:“回皇后娘娘,妍美人有孕一个多月了。” “因为妍美人有孕时日过短,微臣上回给妍美人把脉才没有发现。” “妍美人情绪起伏过大,有些胎像不稳,这才会骤然晕倒,微臣给开上一副安胎药,叫妍美人好好服用,切记不能再大动肝火。” 雨露擦干眼泪,重重地点头,拿着太医开的药方就去太医院拿药了。 秋霜跪在地上,哭诉着:“还请皇后娘娘给我家美人做主啊。” “若不是刘宝林故意说些诽谤美人的话,美人也不会气到晕厥啊。” 皇后早就从秋霜嘴里听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此刻知道姜知意被气到胎像不稳后,也是气恼极了。 一届宫妃能说出这样的话,刘宝林的好日子也是到头了! “刘宝林出言不逊,挑衅高位,有失德行,传本宫的话,禁足三个月,罚三个月月例,外加十遍宫规和女则女训。” “朱宝林禁足一个月,罚一个月月例。” 皇后冷冷地说完后,立刻就有人去刘宝林和朱宝林的住处传话了。 皇后自知罚得不算重,可她知道如今姜家与她们定国公交好,她自己明面上也不能太过照顾妍美人,不然总会让人说妍美人的闲话。 况且她要是罚够了,皇上罚什么? 外面等候的嫔妃们自然知道了姜知意有孕的消息,最震惊的莫过于容贵妃了。 她昨日才嘲笑过妍美人不能生养,可今日太医就说她有孕一个月了。 昨日的嘲笑还历历在目,容贵妃自己都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十分难堪。 舒妃看着她笑道:“哎呀,贵妃娘娘可真是及时雨啊。” “您昨日刚说完妍美人没有好消息,今儿这好消息不就有了?” 容贵妃瞪了她一眼,抬腿就出了采薇堂,她属实心里窝火。 一个子嗣有碍的妍美人都能有孕,可她却始终不能有孕,真是憋闷极了。 等容贵妃走后,惠淑妃看了眼舒妃笑着说:“妹妹如今倒是跟妍美人走得近。” 舒妃摆摆手,笑着说:“不过替她说了几句话罢了,姐姐多心了。” 惠淑妃闻言笑了笑,也不再多说什么。 兰修容皱着眉头看了眼内室,她心里属实烦躁极了。 依着妍美人的宠爱,等她生下皇嗣,皇上必定会叫她晋位九嫔。 到时都要赶上自己了。 妍美人实在是不容小觑啊! 沈才人摸着自己的小腹,脸色难看极了。 安才人有孕就罢了,可为什么这个牙尖嘴利的妍美人也能有孕? 她被人算计过一次后,一直精心调养着。 可皇上来得是越来越少了,叫她心里失望极了。 等她们生下皇嗣,定会晋位。 到那时,她们和她之间的距离只会越来越大。 同样依着家里的功劳进宫,只有她还在原地打转。 沈才人真是越想越心酸,她又羡慕又妒忌地看着内室,许久没有说话。 等祁景渊来了的时候,采薇堂里围着的嫔妃,皇后都叫她们散了。 姜知意此刻还没醒,就躺在榻上沉睡着。 也许是她情绪逐渐平稳了,此刻的脸色瞧着好多了,嘴唇也有了些血色。 祁景渊摸了摸她的脸,就把视线放在她依旧平坦的肚子上。 也许是身子不由自主的动作,姜知意尽管睡着了,可双手依旧护住自己的小腹。 祁景渊看着她还是有些苍白的面色,叹了口气。 伸手就想把她放在锦被外面的双臂,重新放回被子里去。 他刚有些动作,姜知意就缓缓睁开了眼睛。 第201章 婕妤 姜知意瞧见祁景渊的瞬间,硕大的泪珠就落了下来,“皇上,嫔妾不活了!” 就说了这么一句,她就凄凄哀哀地哭了起来。 姜知意深知哭也有技巧的。 不能一个劲地嚎啕大哭,无声地落泪反而更叫人怜惜。 祁景渊瞧着她红肿的双眼,皱着眉头拿起帕子给她拭泪,“说的什么话?” 姜知意挣扎着就要起身,可她此时手脚发软,一点力气都没有。 还是祁景渊扶着她的腰,慢慢把她抱了起来。 姜知意委屈地扑进他的怀里,哭诉着:“嫔妾是什么样的人皇上还不知道吗?” “宫里人人都讥讽嫔妾出身低微,不应该侍奉皇上,可您这样宠着嫔妾,我一点都不觉得委屈难受。” “可这今日刘宝林,在前池那样人来人往的地方,当众说嫔妾是倡家做派,嫔妾心里难受极了,这么多人都听到了,日后还要嫔妾如何做人了?” “更何况嫔妾是不是倡家做派,皇上还不清楚吗?” 祁景渊听完她的哭诉,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他的眼里一丝温度都没有。 刘宝林可真是好大的胆子! “别哭了,太医说你有孕一个月了,仔细伤到孩子。”祁景渊摸着她的脊背,帮她顺着气。 只是她单薄的身子,叫他都不敢多用力。 喝了这么些时日的补药,这女人的身子还是这么瘦,怀胎十月,他都不知道她要怎么撑下去。 姜知意听了他说的话,立刻止住了哭泣,她低头看着自己依旧平坦的肚子,眼神怀疑地看着祁景渊。 “皇上说大话,诓骗嫔妾吧?” 祁景渊很明显地就感觉到了,那一瞬间她身子僵硬了一下,于是他轻笑了一声摸着她的肚子。 “这样的大事朕怎么会诓骗你?太医说你就是有孕,才会气急攻心晕倒。” 姜知意才止住的眼泪,此时又冒了出来,她将自己的手放在祁景渊的大手上,可怜巴巴地问道,“嫔妾生了这样大的气,会影响着孩子吗?” “好好喝张太医开的安胎药,再卧床休养几日就无事了。”祁景渊为她梳理了一下刚起身后还有些凌乱的头发。 听完他的话,姜知意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即看着小腹的眼神越加柔和,“真好,嫔妾也有孕了。” “这几年皇上这样宠爱嫔妾,对嫔妾好的没话说,嫔妾不知对您有多愧疚,心里一直都觉得自己配不上您的宠爱。” “我仰慕您,喜爱您,如今能生下和您血脉相连的孩子,心里不知多欢喜。” 祁景渊难以察觉地叹了口气,他都不知道,原来这女人对他的爱意这么深。 深到他都不敢多看她明亮的眼睛。 他给不了和她同样的爱意,只能叫这女人继续受宠下去,叫她不被人小觑。 “你刚醒,用些粥后再喝安胎药吧。”祁景渊轻声说道。 姜知意点点头,只是手还拉着他的大手,眼巴巴地说:“皇上别走,陪陪嫔妾。” 她很少会有这样脆弱的时刻,更少说这样留人的话。 祁景渊听了她小心的语气,心里也是一软,“朕不去别的地方,就留在这里陪你。” 姜知意这才安下心来,由着秋霜她们服侍着自己用膳。 她虽然没什么胃口,可为了自己身子着想,也是硬喝下了一碗碧玉粳米粥。 等喝了安胎药后,许是里面有安神定惊的药物,姜知意很快就睡着了。 祁景渊瞧着她安睡的样子,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就怕她思虑过度,影响身子。 他摸了摸她有些憔悴的脸,又看着她即使是在睡梦中也防备的姿态,不由得又叹了口气。 拿下她护在小腹上的双手,攥在自己的手里。 她这般护着这个孩子,若是孩子不好,她怕是要伤心死了。 祁景渊久久不能入睡,就这么看着她的睡颜。 等过了二更天后,他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次日,被玉壶和冰执叫醒后,祁景渊看着依旧熟睡的人,轻手轻脚地下了榻。 等他收拾妥当,准备离开采薇堂时,祁景渊轻声说道:“妍美人晋位婕妤。” “去皇后那说一声,妍婕妤身子不好,前三个月就不去请安了。” “刘宝林言行无状,无妾妃之德,降为御女,立刻遣返回宫。” 采薇堂的人听着这些话,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大,恭敬地送走了他。 祁景渊坐上辇后,吩咐了全福,叫人照看着采薇堂,直至她生下皇嗣。 全福心里惊了一下,立刻应了下来。 妍婕妤果然不同凡响啊,过去皇上可还没让护着其他人呢。 有了皇上这句话,妍婕妤也能好好生下皇嗣了。 采薇堂里,姜知意直到辰时才醒了过来。 等她梳洗好,正准备用早膳时。 就瞧见带来的人,跟原本在采薇堂里伺候的人纷纷进了内室。 一个个喜气洋洋地行礼,“给妍婕妤贺喜。” 姜知意愣了一下,很快就笑了,“起来吧,好好伺候都有赏。” 她示意秋霜给所有人都发了赏银。 接过银子后,所有人都更高兴了。 “如今我有孕,属实是大喜事,在宫里碍了多少人的眼,想必也不用我多说了。都打起精神好好盯着里里外外,待我平安生下皇嗣,你们的赏赐不会少。”姜知意道。 众人立刻应了下来,没有不用心的。 眼见这自家主子离九嫔只有一步之遥了,只要伺候好了,她们也能跟着水涨船高了。 夏英更是卯足了劲,带着采薇堂里伺候的四个宫女,就把到处仔细检查了个遍。 妍婕妤眼见着就要起来了,他说什么都要好好伺候,叫妍婕妤瞧见他的好,带他回宫。 那四个宫女也是同样的打算,就没有想寻高枝的,妍婕妤这儿再好不过了。 等人都下去后,万顺看着她的脸色小心道:“婕妤,皇上还叫安才人晋位美人了。” 姜知意笑了,“好事啊,她家有功,皇上不可能不让她晋位的。” “如今都晋位,又都有身孕,倒是叫我没这么打眼了。” 第202章 占先机 秋霜有些愤愤不平道:“倒叫她沾您光了。” “无妨,皇上先前不叫她晋位,她也沉得住气,眼看着宫里的人都快忘了她有孕了。”姜知意慢慢说道。 “如今皇上可又叫后宫想起了她,她也不能低调下去了。” 雨露点头,“如今宫里,您,安美人和许婕妤都有孕在身,倒是叫她们不敢轻易动手了。” 姜知意冷笑一声,“小心着些,宫里的手段防不胜防,我指不定就被许多人惦记上了。” “您放心,奴婢们定会好好护着您。”秋霜斩钉截铁道。 雨露笑着打断严肃的氛围,“刘御女不仅让皇上降位了,还被送回宫了。” “她这般丢人,宫里嘲笑她的不知有多少。” 姜知意挑眉,“我昨日就说了,不叫她降位,都不算欺负她!” “既然嘴里说不出好听的话,那就叫我不要瞧见她。” 御女和婕妤的位份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远,刘御女想再到她眼前晃荡,可没这么容易。 “我身子还没好,昨日属实麻烦了皇后娘娘,秋霜你替我去给皇后娘娘磕个头,就说我记下娘娘的恩情了,等休养好身子,定会好好感谢娘娘。” 虽说她如今和皇后关系不错,可人家帮了你,该谢的礼数也不能少,不然也叫别人心里不舒服。 秋霜应下后,就去栖凤殿了。 姜知意摸着自己的小腹笑了笑。 从这段时日有些嗜睡后,她心里就有些怀疑了。 虽说因为来了月事看不出来,可突然之间身体跟以往有些不同,她也是很敏锐地察觉到了。 这个孩子来得也是时候,不早不晚的,正正好。 她从宫女走到现在,若是没有祁景渊的扶持,是万万走不到这个位置的。 佩玉也是宫女,生了三皇子后,都还在宝林的位置上打转。 荷御女就算有孕,也还在御女的位份上蹲着。 可若是她真的觉得祁景渊真心宠爱她,那就傻了些。 看后宫的嫔妃们就知道了。 皇后,容贵妃她们代表的是过去帮扶他上位的功臣。 安美人,沈才人代表的是如今打了胜仗的功臣。 她自己更是代表了他亲手扶持的功臣。 祁景渊登基五年了,和过去扶持他上位的那些大臣少不了博弈争斗。 自古不是皇权压过相权,就是权臣压制帝王。 祁景渊自然不会叫这样的事发生,文国公逝去后,那一小撮老功臣们,如今可都夹着尾巴做人,再也没有过去的风光。 拉拢文臣,选拔武将,他越来越是个说一不二的帝王了。 这样的他大权在握,她也借着这股东风,成了他招揽的旗子。 像姜奕这样出身低微又忠勇的人可不少,而他也重用了他们,自然就会有前仆后继誓死效忠他。 前朝后宫本就一体,日后必定还会有像她这样,出身低微又登上高位的。 她不过占了先机。 朱宝林的住处,刘御女正哭哭啼啼地看着行宫里的人给她收拾行李。 她身边的人根本拉不住那群如狼似虎的人,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四处翻箱倒柜。 行宫里能捞得油水本来就少,如今刘御女眼见着就要回宫了,自然是能搜刮多少就是多少了。 朱宝林早就吓病了,皇上虽然没有责罚她,可刘御女的遭遇就在眼前,她是深受打击,根本不敢出去。 来的时候还是宝林,回去就变成了御女,又在皇上心里留下了这么糟糕的印象,刘御女日后的宠爱算是断了。 她虽然没有说妍婕妤的坏话,可到底被牵连了,日后能不能得宠都难说。 刘御女的住处外,沈才人扶着安美人远远地看着,还有一个赵才人也是默默看着。 刘御女再不想走,终究是被强硬地拽上了马车,驶离了行宫。 安美人瞧着她狼狈的样子,面色也十分不好看。 沈才人劝道:“你身子还没养好,赶紧回去歇着吧。” 安美人叹了口气,“我身子好不好又有谁在意?” 沈才人瞪了一眼她,“你别钻牛角尖,刘御女是自己作死,怨不了别人。” “就算她编排的不是妍婕妤,换做另一位高位娘娘,她也讨不了好!” 安美人苦笑道:“我自然知道,只是我如今晋位也是靠她啊。” “在皇上心里,我终究是默默无闻啊。” 沈才人没好气地说道:“好处都拿了管这么多干什么?能晋位就行,管它怎么来的!” “我想有孕还怀不上呢!你就知足吧。” 安美人拍了拍她的手,“你也会如愿的。” 沈才人叹了口气,“我算是想通了,没有就没有吧,我毕竟家世在这,日子也算过得滋润。” “老天到底给过我一次机会,只是我自己没有把握住罢了。” “错过上次,想来也是希望渺茫了。” 安美人瞧着她这个样子,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了。 沈才人摇着团扇想得出神,她想她最初是瞧不上妍婕妤的。 她那样的提不起的家世,怎么配和她们相提并论? 可妍婕妤就这样起来了啊,位份越来越高,高到不知越过了多少家世优渥的嫔妃。 高到叫她连嫉妒都没了,只觉得羡慕。 人与人之间,差不多才会嫉妒,差太多只会羡慕。 沈才人自觉她没有那样的本事,叫皇上如此宠爱她。 赵才人看过好戏后,也慢悠悠地回了自己的住处。 她的宫女绿云小心翼翼说道:“妍婕妤脾气不好,都直接打人了,可皇上对她还是这般宠爱,奴婢都替您委屈。” “您这样温婉贤惠的,也不见皇上多来,偏偏总是去脾气火爆的妍婕妤那。” 赵才人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慢喝着,脸上一如既往的平静。 她慢悠悠地说道:“我有什么好委屈的?皇上总不会亏待自家人,我去肖想那不切实际的宠爱干什么?” “又是皇上亲表妹,又得宠的,宫里的人不把我吃了才怪!” “如今这样就好,等我有孕了,皇上怎么都会把我放到九嫔的位置上,你放心就是了。” 第203章 三人行 赵才人自我认识很清楚,皇上虽是她的表哥,可两人年纪差了这么多,哪有什么感情在?又不是青梅竹马的。 更何况端诚太后故去得早,皇上和赵家也不亲近。 过去皇上登基,赵家也是有心无力,如今她能进宫,也不过是仗着她姑母留下的余荫罢了。 宠爱什么的,她是别想了,老实待着就是了。 要是争宠,她估计得被后宫嫔妃针对死。 容贵妃估计第一个就拿她开刀了。 赵才人不声不响的,如今一个月也就侍寝一两回,在宫里委实不打眼。 她做人又低调,宫里的嫔妃就算知道她的身份,也知道皇上在背后扶持着她,可压根就没有人敢对她动手。 祁景渊自己也是很满意赵才人的做派,是个聪明人。 也没枉费他把赵家的女儿挑了个遍,选中了最稳重的赵才人。 采薇堂里,姜知意在内室歇了十日,身子总算舒坦了。 太医给她把脉后,都说她胎像平稳,没有大碍了。 姜知意松了口气,不过没有丝毫放松。 为了八个月后她能平安生产,她要早做准备才行。 去皇后的栖凤殿谢恩后,姜知意就带着人在行宫里散起了步。 慢慢走了半个时辰后,她也有些累了,就找了个亭子准备坐着休息片刻。 只是一进去就瞧见了安美人和沈才人。 两人瞧见她后也是惊讶了片刻,就依着位份给她行礼了。 “都坐吧。”姜知意摆手示意她们坐下。 安美人跟她怀孕的时间差不多,估计到时两人也是前后脚生产了。 许是她注视着安美人的时间太长,叫安美人有些坐立不安了。 “不知妍婕妤为何一直看着我。”安美人有些不安地问道。 她生怕妍婕妤还生着刘御女的气,准备拿她出气。 姜知意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算算日子,我和安美人你要在腊月生产了。” “天寒地冻的,也是不好受。” 听到她的话,安美人总算是松了口气,她也笑着说:“您位份高,难道还缺炭火了?” “月子里不出殿就是,绝不会受寒的。” 姜知意点点头,没再开口了。 她和安美人关系一般,过去也没怎么说过话,如今说这些话,也不过是缓解尴尬罢了。 沈才人才真是坐立不安的那个,她是有心想缓和关系,可就怕妍婕妤不给面子。 于是想了又想才下定决心说道:“这回四个新人,可真比不上老人啊。” “除了一个赵才人如今瞧着还行,剩下三个,怎么看都不中用。” 姜知意看了眼没话找话的沈才人,难得附和地点点头。 “只可惜孙才人没来,不然这行宫里还有的热闹。”安美人笑着说。 孙才人突然被提起,也是让姜知意心里好笑。 算算日子,这位的脸也该好了吧? 她是没想到兰修容出手这么果断,直接在孙才人最得宠的时候打断了她的势头,真可谓是快准狠。 等回宫后,孙才人的宠爱也比不上当初了。 她们三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早有机灵的奴才提了些茶点过来。 姜知意正好口渴了,就让秋霜给她们泡了些极淡的茶。 就比白开水好那么一点点,尝个味罢了。 坐了半个时辰,三个人也就散了。 不过六月初的时候,四个新人倒真废了三个。 消息传到行宫的时候,姜知意正用完早膳。 万顺十分迅速地进了殿,小声说道:“婕妤,大事不好了。” “孙才人和荷御女都小产了。” 姜知意挑,“这是怎么一回事?” 万顺立刻口齿伶俐地把打探到的消息说了出来。 荷御女有孕四个多月了,如今宫里的嫔妃大多都去了行宫,贞妃也就不限制她出行了。 结果她在御花园闲逛的时候,撞见了散心的孙才人。 众所周知,孙才人是在去行宫的那日被退货了。 又因为脸上的红疹,一个月的时间心情就没好过。 她一看见势单力薄的荷御女后,就没忍住上前斥责了一番对方。 仗着自己位份比荷御女高,硬是要荷御女给她规矩地行礼。 荷御女被她突如其来的斥责吓了一跳,当下就捂着肚子跪坐在地上。 不过孙才人可没有善罢甘休,她咬定了荷御女就是在装模作样。 都四个多月的身孕了,早就坐稳了,荷御女摆明了就是在陷害她。 荷御女身边的宫女瞧着不对,立刻回去请贞妃解救荷御女。 贞妃听着前因后果是怒火中烧,等她坐着辇来御花园时,等待着她的就是一旁趾高气扬的孙才人,和脸色煞白的荷御女。 贞妃心里咯噔了一下,立刻就让永宁宫的人把荷御女带回去。 结果孙才人不依不饶的,就是说荷御女不守规矩,不给她行礼。 贞妃气得要命,孙才人真是脑子坏掉了,仗着自己得宠了几日,就针对有孕的嫔妃。 她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孙才人还指示着自己的宫女拦住永宁宫的人,丝毫不把贞妃放在眼里。 贞妃被气得浑身颤抖,可还没争执两句,荷御女浅绿色的衣裙就开始渗出鲜红的血。 贞妃看到这一幕,整个人像是从头到脚被泼了一盆冷水,心里凉透了。 她没了侍寝的可能后,就把全部希望放在了荷御女身上。 结果她这么努力护着荷御女的胎,可没想到居然毁在了一个贱人的手上! 贞妃顿时怒极攻心,想也不想就一把把傻眼的孙才人推倒在地,就带着荷御女回了永宁宫。 那么大的出血量,就是神医在世都回天无力。 贞妃心中最后一丝希望都破灭了,荷御女四个月的身孕保不住了。 可还没等她想好怎么报复孙才人的手段时,孙才人也叫太医了。 她被贞妃推倒在地后,小腹十分疼痛,回了延庆宫就见血了。 等太医把过脉后,就已经是小产了。 孙才人自己都傻眼了,她月份太小,脸上有红疹的时候,太医没给诊出来。 她又因为喝了不少药,胎像也不稳,这才被贞妃推了一下就小产。 第204章 贞昭仪 孙才人心里恨极了,姜知意、兰修容和贞妃,她是一个比一个恨。 她小产的消息报到裕充仪那去,也是把裕充仪吓了一跳。 裕充仪一点都不敢耽搁,立刻把两人小产的消息送去行宫,交由皇后处理。 姜知意听完万顺的话后,心里着实无语了许久。 宫里都不剩几个嫔妃了,孙才人还能搞出这样大的事,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孙才人可真是跳啊,作没了荷御女的身孕,自己因为贞妃小产也是活该。 终归是害人害己。 皇后知道来龙去脉后,心里也是晦气得很。 隔着这么些距离,都不能让她安生! 皇后当下就下了懿旨。 荷御女着实无妄之灾,晋位选侍,又赏赐了些东西给她安抚。 孙才人是始作俑者,致使嫔妃小产,降位良人,罚三个月月例。 贞妃不知孙才人有孕,不过让她小产也少不了罚。 于是直接被禁足三个月,外加罚了三个月月例。 不过懿旨送到祁景渊那过目的时候,他又在上面添了一句。 贞妃言行无状,德行有失,降位昭仪。 消息一出,行宫里纷纷拍手叫好。 谁叫贞昭仪当初那副仗着自己家世功劳进宫的样子,实在是过于高高在上了。 宫里看不惯的嫔妃多的是。 这下她降位,是合了所有人心意了。 永宁宫里,自从裕充仪把消息传给了皇后,贞昭仪一直惴惴不安。 平心而论,她是真的不知道孙才人有孕在身啊。 要是她知道,一定不会去推她啊。 可如今一切都晚了,荷御女小产了,孙才人也小产了,一切都回不去了。 等皇后的懿旨到了后,贞昭仪听着自己被降位后,当下就承受不住打击晕了过去。 等她悠悠转醒的时候,整个永宁宫里死气沉沉的,一点希冀都看不到了。 贞昭仪看着看着眼泪就流了下来,她一进宫就是妃位。 多好的局面啊,怎么如今就降位了呢? 还是皇上觉得她不堪为妃,叫她失了贞妃的位置。 贞昭仪眼泪越流越多,虽说如今还是九嫔,可若是想重回妃位,该有多难啊! 行宫里,舒妃知道消息后,心里也是畅快了几分。 不过很快,她就皱眉沉思了起来。 琉璃不解地问道:“这贞昭仪不是咎由自取吗?” “荷御女闻了那线香之后,本就怀相不好,就算贞昭仪强行保住了她的胎,她也撑不了多久啊。” 舒妃摇了摇头,眸子里闪过一丝怀疑,“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荷御女实在是小产得太突然了,孙良人又没有打骂她,不过呵斥了几声就能叫她小产?” 玛瑙挠了挠头,“许是她本身就不惊吓。” 舒妃深吸一口气,看着熟睡的三公主轻声道:“当初贞昭仪那的线香,我就觉得不对劲了。” “沈才人对付一个刚进宫的贞昭仪干什么?我自问在宫里也待了这么久了,我实在看不出沈才人会是如此心机深沉之人。” 琉璃“嘶”了一声,小声问道:“那娘娘您怀疑谁?” 舒妃看着花窗外的行宫宫殿,叹了口气,“我也不想把她想得这么坏。” “可她算计了林氏和我,我实在不敢小瞧她。” 虽说我觉得就算荷御女生下了皇嗣给贞昭仪抚养,皇上也不会叫她再晋位。 可保不齐她就是这样想的。 再来一个一品的妃位,她怕是坐不住了。 琉璃和玛瑙看着她沉重的表情,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了。 她们娘娘从潜邸的时候就一直与惠淑妃交好,就算是进宫后,两人都没有因为皇上的宠爱疏远。 可以说自家娘娘属实是对惠淑妃推心置腹了。 可要不是故去的林氏说得那些话,娘娘也不会重新审视她们之间的关系。 更不会发现惠淑妃贤惠外表下的伪善与毒辣。 舒妃叹了口气,天家富贵迷人眼,她都不知道惠淑妃是本性如此,还是叫着宫里同化了。 天越来越热了,采薇堂里除了正午时需要用些冰,其余时候都凉快着。 姜知意穿着单薄的里衣正在午睡时,祁景渊就来了。 瞧着她睡得正香,祁景渊也叫人服侍着换下身上的常服上了榻。 他仔细看了看这女人白皙红润的脸颊,这才放下心来闭上了眼睛。 姜知意正睡得好好的,却突然感觉有些燥热了。 她有些难受地睁开眼睛,就看见了不声不响出现在她身旁的祁景渊。 身边突然多了个大活人,原本适宜的温度都不适宜了。 他阳气足,身子热,放在冬日里自然是再好不过的暖炉里。 只不过如今炎炎夏日,姜知意真是一刻都不想在床榻上多待了。 她有孕后,夏日比过去要贪凉了些。 秋霜她们为了不让她因为内室的冰受寒,没少花心思。 此刻姜知意下了榻后,就去一旁的冰鉴处待了一会儿,好叫自己凉快下来。 秋霜听见动静后,立刻就扶她站远了些。 “哪里这么娇气了?”姜知意哭笑不得。 不过三个丫头都不赞同地看着她,倒叫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她这会儿不困了,就去书房里看些闲书了。 等祁景渊醒来的时候,发现身旁没影了,他倒是愣了一下。 他叫全福留意了她最近的作息,知道她这些日子觉多,午睡不睡够一个时辰都不会起身。 今日看着日头,倒是提前醒来了。 祁景渊梳洗过后就来到了书房。 此时姜知意没有梳妆打扮,松松地挽了个发髻在脑后,连发簪都只戴了一支,身上穿得也是半新不旧的常服。 室外的阳光透过花窗洒进了一些进来,叫书房十分亮堂,她则十分自在地看着书,连他进来都不知道。 “今日怎么醒得这么早?在看什么呢?”祁景渊出声,打破了一室的宁静。 姜知意抬头对他莞尔一笑,拿起手里的书展示给他看。 “嫔妾被小公主叫醒了,实在睡不着才看些游记。” 祁景渊心里一动,走到她身边揽住了她。 “知意怎么就知道是公主,不是皇子?” 第205章 念书 姜知意靠在他身上羞涩地笑了,“梦里那小人硬是要嫔妾给她做石榴红镶金边的衣裳,嫔妾被她缠得没办法就答应了。” “那小人跟长得跟您有八分像,穿上衣裳后,活脱脱像是……” 姜知意闭上嘴看着他的眼色,不过眸子里的笑意叫祁景渊知道她绝对没有好话。 “就像您穿上嫔妾的衣裙一样。”说完这句话,姜知意就再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祁景渊被她笑得无语极了,没忍住轻轻弹了一下她的脑门。 姜知意委屈地噘嘴道:“您欺负人。” 祁景渊没好气地说:“公主跟你性子一样,日后定会跟你一样闹腾朕。” “不过就是爱美些罢了。”姜知意反驳道,“皇上富有四海,难不成舍不得给自己亲女儿些料子了?” 说罢,她就拉着祁景渊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 如今不过两个月,小腹还是平坦的,祁景渊自然也摸不出什么。 可他在手放上去的那一刻,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了些念想。 这女人花容月貌的,公主若是像她些,日后想必会更美。 不过就算跟他像也无妨,他大齐公主就该威严些! 姜知意此刻是不知道祁景渊心理活动这么丰富,她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 她睡眠质量一直很好,刚刚那些不过是随后胡诌了几句。 这些日子以来,除了梦到一次黢黑油亮的大蛇外,压根就没做过梦。 瞧见她又有些犯困的样子,祁景渊摸了摸她的头,“先开花再结果也不错。” “若是困了,再去睡会儿吧。” 姜知意摇摇头,就把手上的游记塞给了他,“若是现在睡了,晚上就睡不着了。” “皇上给嫔妾读读书吧,公主说她想听了。” 祁景渊皱眉,“自己看。” 姜知意委屈巴巴地看着她,眼里瞬间蓄积了眼泪,“皇上给嫔妾念念嘛,您一个人念,我们两个人听呢。” “叫公主也先听听她父皇的声音嘛。” 这话说得既委屈又缠绵,祁景渊看着她亮晶晶的眸子,顿时说不出拒绝的话。 “下不为例!” “您对嫔妾最好了!”姜知意立刻喜笑颜开,重重地亲了一口他的侧脸,随即拉着他到一旁的罗汉床坐下。 罗汉床上的小几此刻也叫雨露收走了。 姜知意脱了鞋就躺在了罗汉床上,头还枕着祁景渊的大腿,给自己调整了个舒服的位置后就闭上了眼睛。 祁景渊看见她如此不规矩的样子,刚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他放在一侧空闲的手,就被她拉着一道放在了肚子上。 “皇上快念!” 祁景渊没好气地说:“满宫里就你敢使唤朕!” 说罢,他就读起了游记。 祁景渊的声音低沉又有磁性,还没念上一页,姜知意就开始犯困,然后不自觉地睡着了。 感受到她均匀起伏的肚子,祁景渊就知道她睡着了。 当下就叫人给她盖了张薄被。 又因为姜知意睡在了他腿上,祁景渊怕弄醒她,就没有给她挪个位置,让她继续这么睡着了。 等姜知意被叫醒的时候,都到了该用晚膳的时候了。 她一睁开眼睛,就瞧见了祁景渊扭着身子,在另一侧的小几上批折子。 “皇上处理政事,也不叫醒嫔妾,这样您腰多累啊。”姜知意拉着祁景渊的衣袖坐了起来。 还伸出手帮他按着有些僵硬的腰。 “您若是身子受累了,嫔妾会心疼的。”说着说着,姜知意就贴上了他的后背。 祁景渊叫她的动作弄得是心浮气躁的,可偏偏这个女人有孕在身,他又不能做些什么。 当下就转身抱住这个不老实的女人,捏住了她的下巴,“朕看你就是故意的!” 姜知意笑了一声,正想扭身挣扎时,就被人重重地亲上了。 被堵住嘴的姜知意哼唧着说不出话,她力气太小也推不开他。 就只能报复般地将手伸进他的里衣,乱摸了一通。 祁景渊叫她摸得是火气更大了,立刻强硬地扣住了她捣乱的双手,亲得是更用力了。 过了好一会儿,祁景渊才放开了她,“再敢撩拨朕,等再过一个月,朕要你好看!” 姜知意被亲得眼泪汪汪的,摇着头撒娇,“嫔妾不敢啦。” 祁景渊这才轻笑了一声,拉着她的手就去用晚膳了。 有祁景渊在,又加上姜知意有孕在身,晚膳就不可能不丰盛。 行宫里的厨子是十八般武艺都用上了,就为了让他们满意。 姜知意特意避开了些油腻的荤菜,多吃些鱼和素菜。 如今这个时代生产,她实在是没有安全感。 只能刻意控制自己的饮食,好叫孩子小些,这样生产时也能顺利些。 祁景渊见她吃得比往日里少些了,皱眉给她夹了块芙蓉鸡片,“行宫的菜不合胃口?” 姜知意从善如流地吃了后,不好意思地笑了:“嫔妾有孕后变挑嘴了不少,更爱吃些清爽的菜。” 女子有孕后口味变得跟过去不同,是常有的事,这一点祁景渊也清楚。 “跟膳房的说一声,日后给妍婕妤的菜都少些油,清爽些。”祁景渊吩咐着全福。 全福心里着实对姜知意佩服得紧,能叫皇上亲口吩咐膳房,妍婕妤可真是头一份。 这传了出去,叫后宫的娘娘们不眼红才怪。 等两人都用过了晚膳,就坐着消食。 姜知意眼巴巴地看着祁景渊喝茶,羡慕得不行,她手边就只有寡淡无味的白水。 祁景渊自然瞧见了她渴望的眼神,放下茶盏笑着说:“等你生了公主后,朕再赏你些好茶。” 姜知意轻轻瞪了他一眼,扭头不跟他说话了。 祁景渊也不生气,边喝茶边欣赏着她气鼓鼓的样子。 坐了两刻钟后,两人就绕着采薇堂散步了。 如今天色还早,太阳还没完全下山,外头还不是很暗。 有太监在前面开路,姜知意也就不怕突然踩到什么跌了一跤。 走了两刻钟后,姜知意都有些流汗了,此时天色也暗了下来,她就缠着祁景渊回去了。 第206章 公主 等两人梳洗好后,就坐在榻上下起了棋。 姜知意虽然跟着教下棋的女官学了一段时日,可到底比不上从小就学的祁景渊。 在他让了三子后,姜知意绞尽脑汁才跟祁景渊下了半副棋盘。 把黑子扔回棋盒后,她有些闷闷不乐地坐在一旁。 祁景渊瞧着好笑,“你学的时日少,能跟朕下到这种程度属实不易了。” “因为嫔妾真有用心学过,才会对自己失望吧。”姜知意叹气。 “跟朕有什么好比的?”祁景渊摸了摸她头,“若是想赢,叫人再多教教你。” 姜知意拉住他的手摇了摇,“皇上属实是嫔妾见过棋艺最高超的人了,输给您嫔妾心服口服。” “嫔妾跟您约好了,日后还要比试一番!等下回,嫔妾定会杀您个片甲不留。” 瞧着她又恢复了神气的样子,祁景渊嘴角也扬起一丝笑意。 他自然有跟别的嫔妃对弈过,其中不乏棋艺高超的。 尤其是兰修容,他能明显感觉到她对他让棋了,生怕他不高兴。 虽然最后是他赢了,可祁景渊却觉得没多大意思。 就算是别的棋艺不如自己的嫔妃,输了后也是一个劲地吹捧自己,丝毫不把自己的输赢放在心上,只想讨他的欢心。 这样下棋的次数多了后,祁景渊也懒得和她们下了。 除了这女人,就算棋艺不如自己,可就是硬生生琢磨着,拼尽全力想赢过自己。 就这股劲头,叫他看着也高兴。 博弈,本该如此啊。 等到了亥时,两人上了榻。 等秋霜和雨露放下床幔后,姜知意就抱住了祁景渊,紧紧地贴在了他怀里。 过了许久她才小声地问:“若嫔妾真的生了公主,皇上会失望吗?” 祁景渊摸着她单薄的后背,轻声道:“公主也好,皇子也罢,朕都喜欢。” 姜知意轻笑了一声,“那皇上可要答应嫔妾,就算是公主,您也要教她骑马射箭!” “嫔妾有些大逆不道的想法,公主虽是女子,可嫔妾不想让她一辈子被规矩压着,被教养得太贤良淑德了,大齐公主,就该活得肆意潇洒些。” “嫔妾每每想起月妃娘娘,心里都有些难受。” 说罢,她抬起头有些忐忑地看着他。 祁景渊虽然看不清她的表情,可从她越说越小的声音中,也能知道她此时心中的不安。 他摸了摸她的脸说道:“朕答应了。” “公主都是朕的女儿,有朕在,轮不到她们受委屈。” 听了这话,姜知意满意地闭上了眼睛。 夜里凉快了些,就算有祁景渊在身边,她也很快睡着了。 不过祁景渊倒是想起了许多事。 因为刚刚的话,他的脑海里总是浮现出先帝的几位公主。 许是先帝本就更看重皇子,那几位公主在他面前也讨不了好,总是唯唯诺诺的,没有一丝公主该有的气场。 两位去和亲的公主,不过两年就香消玉殒了。 先帝知道后,连问都没问过。 只有两位公主的母妃,哭得死去活来的。 当时后宫里有公主的嫔妃们,无不害怕先帝再选人和亲。 所幸后续并无战事,剩余的公主没有和亲,都出嫁了。 可都是因为性子软弱,先帝不重视,被驸马一家欺负的也不在少数。 还是他上位后,亲自下令将拈花惹草的驸马杖刑后,他的几位异母姐姐日子这才好多了。 所以这女人说的话,他是很赞同的。 他的公主是天之骄女,就该是骄傲的。 他想他是很放心这个女人教养公主的,因为她教养出的公主,是绝不会让人欺负受委屈的。 次日,姜知意醒了后,祁景渊早就去处理政事了。 等她梳洗好用着早膳,福寿就笑着命人抬了两个木箱进来。 “给妍婕妤请安,皇上特意教奴才给您送些轻薄的布料,说您自个穿或者是放着给公主都行。” 姜知意笑着就起身谢恩了,“告诉皇上,就说嫔妾多谢他的美意。” “只是公主还小,等她长大了,这布料可都放久了,嫔妾就先替她穿了。” 说罢,姜知意就示意秋霜给他赏钱。 福寿拿着赏钱,笑得眯起了眼睛,“奴才一定好好帮您传话。” 等他带着小太监走了后,雨露疑惑地问道:“您这么快就知道是公主了?” 姜知意笑得一脸高深莫测,“我啊,猜的。” “反正有一半可能就是公主。” 雨露叫她笑得摸不着头脑。 还是万顺机灵,笑着说:“皇上这么重视公主,奴才们知道后会更用心伺候您的。” 姜知意笑着摆摆手,就让他下去了。 不过半日,行宫里就传遍了妍婕妤怀的是公主。 容贵妃知道消息后,嗤笑道:“瞧她这得意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怀的是个皇子。” 谨充容放下茶盏,皱眉道:“这么快就知道,未免也太早了些。” 容贵妃不以为然,冷“哼”了一声:“连皇上都说她怀的是个公主,还有什么可疑惑的。” “这没福气的人就是没福气啊,得宠这些年又如何?还不是生不出皇子。” 容贵妃都这样说了,谨充容虽说还是有些不相信,可也不会再说什么了。 她压低了声音转移话题道:“三皇子都过了周岁,若是再过些时日,只怕要记人了。” “娘娘不如早做打算,那李宝林终究是碍眼。” 容贵妃眼神一转,面色也暗了下来,“你说得对,本宫确实不该手软了。” “拖得越久,越是不利。” 谨充容瞧着她沉思的样子,嘴角也浮现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 兰修容的住所,她正抱着四皇子逗趣时,就从雅琴口中知道了消息。 “公主好啊,如今宫里不过三个公主,妍婕妤这胎生下来,多金贵啊。”兰修容勾唇一笑。 雅琴附和道:“还是您受累,咱们四皇子腿脚可有劲了,奴婢抱久了胳膊都累。” 兰修容叫奶娘抱走四皇子后,露出一抹极淡的笑容。 “许婕妤若是也生个公主,那就更好了!” 第207章 孝顺 兰修容虽然说得慢悠悠的,可语气里的凌厉,叫雅琴听了都心惊。 自己这位主子,自从四皇子出生后,表面上虽然还是一副贤惠端庄的样子,可内里却比过去更冷漠冰冷了。 “娘娘您放宽心,许婕妤的胎不少人都盯着呢。” “九嫔上可就谨充容娘娘没有生养了,奴婢想着再没有比她更着急的了。”雅琴绞尽脑汁才想出宽慰她的话。 兰修容冷“哼”了一声,对雅琴的话充耳不闻,“真是便宜她了,宫里剩的嫔妃不多,倒叫她能平安养胎了。” “她这胎生下来,无论是公主还是皇子,晋位是一定的了。” 兰修容越说脸色越难看,雅琴连劝都不敢劝了。 过去自家娘娘和许婕妤关系还算不错,可自从许婕妤有孕后,娘娘渐渐就疏远了她,如今更是时不时就念叨着许婕妤的胎,暗自希望许婕妤不能顺利生下皇子。 许是皇上来得少了,她怎么看都觉得娘娘变幽怨了不少。 慈宁宫里,太后抱恙在身,精神不太好,今年她的圣寿节自然没有大办。 只叫了些亲近的宗室进宫给太后磕头了,就算是如此简单,祁景渊都怕太后劳累了,吩咐太医院剩余的太医都在慈宁宫里守着。 宗亲们瞧见后,自然是要夸一句皇上和皇后实在孝顺。 可祁景渊和皇后压根就没回宫,还在行宫里消暑。 因为大公主落水的事,他们到底和太后之间有了芥蒂,这回圣寿节只让身边的大太监和大宫女回去,代他们向太后磕头了。 祁景渊还给太后送了一尊半人高的白玉观音,瞧着就珍贵非凡。 皇后也是跟随着他,送了一柄白玉如意。 任谁看了都不能说皇上和皇后不重视。 就连容贵妃的大哥,新晋的文国公都上书夸赞了皇上的孝行,朝上的人精们自然不会自找麻烦了。 于是,唯一心气不顺的就只有太后了。 慈宁宫里刚送走了来祝寿的宗亲,太后立刻泄气地靠在身后的软枕上。 有宫女端着刚熬好的药送进殿,恭敬地说道:“太后该服药了。” 闻着那股熟悉的苦涩味道,太后脸色难看地就挥袖将药碗打翻在地。 “砰”的一声,殿里的宫女太监纷纷吓得跪倒在地。 琼枝姑姑上前拍着太后的后背,帮她顺气,“娘娘消消气,太医都说了您不能动怒。” 太后重重地拍了一下身旁的小几,“哀家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堂堂太后的圣寿节,皇上和皇后都不在场,哀家的面子往哪搁?” “如今宗亲和大臣们,谁还看不出皇上跟哀家较劲?” 太后气得满脸怒容,好一会儿都没缓过来。 “先是皇后把哀家的脸面踩着,如今皇上也要踩一脚了,哀家绝不会让他们这么欺负了!” 太后眼里的狠辣,叫琼枝姑姑都不敢再劝了。 一旁的宝康郡主更是放轻了自己的动作,恨不得当个透明人。 此时此刻,她也知道了自己婚事的艰难。 她虽是皇亲国戚,可等太后逝去了,皇上和皇后绝不会再厚待她。 齐王这脉怕是会彻底没落了。 这让自小就是万千宠爱的宝康郡主,不能接受。 而她在听闻皇后四弟新娶的夫人,过门不到一个月就有身孕后,心里那股嫉妒酸涩怎么都消化不了。 有皇后压着,再加上皇上不点头,就算太后给她选的郡马再好,她都难以如愿。 宝康郡主心里的戾气越来越大,就连一直护着她的太后都渐渐失了耐心。 平日里陪伴太后的时间都渐渐少了些。 她总想着,若是太后再强势些,她是不是不用再蹉跎了。 可现实和美梦之间的差距太大,叫她心里始终憋着一股气。 趁着宫里的嫔妃大多都去行宫了,宝康郡主才敢出了慈宁宫,去御花园喘口气。 慈宁宫里的药味,太后周身衰败的气息,叫她都要窒息了。 日子过得很快,七月的天渐渐更热了,就连晚间吹来的风,都带着灼热和黏腻。 采薇堂里,姜知意还是每日坚持着散步两次。 每次慢慢走上半个时辰,虽然每次都避免不了出汗,可她的气色瞧着也好了不少。 不过十四这日,她还未起身就被瓢泼大雨给吵醒了。 姜知意揉着眼睛慢慢起身了,雨露就在旁边守着,瞧见她的动作后,立刻小心地扶起了她。 外间的宫女们听到雨露的吩咐后,立刻在净房候着了。 如今采薇堂所有宫人,全都一眼不眨地盯着她,生怕她出了问题。 等姜知意梳洗完坐下用早膳时,她还是一副疲倦的样子。 雨露边布菜,边心疼地说:“您用过早膳后再歇会儿吧。” 姜知意摇摇头,“这雨太大了,又打雷闪电的,吵得我睡不着。” 秋霜叹了口气,“奴婢许久未见这样大的雨了,也不知何时能停?” 姜知意轻笑道:“往好处想,到底叫干旱许久的田地,有雨水滋润了。” 过去几个月,雨水属实少了些,她都有些担心宫外的庄稼会不会旱死。 这雨只要别下太久,就算解了燃眉之急。 可直到她用完晚膳了,这雨还是淅淅沥沥地下着,一点要停的迹象都没有。 姜知意不免有些心烦意乱了起来。 外边太湿滑,她也出不去,索性就在内室里走着消食。 可还没走上多久,万顺就冒着雨从外面回来了。 因为跑得匆忙,他的头发都被雨淋湿了。 瞧着他气喘吁吁的样子,秋霜递了帕子给他后嗔怪道:“出了什么样的大事,叫你这样着急的?也不怕冲撞了主子。” 姜知意也好奇地看着他,扶着肚子坐了下来。 万顺狠狠喘了几口气,小声说道:“宫里传了消息过来,说许婕妤要生了!” 姜知意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后,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秋霜和雨露更是面面相觑。 白沁皱眉道:“怎么偏偏这个日子要生了?” 一时之间,采薇堂里众人都神色复杂。 第208章 许充媛 万顺叹了口气,“今日是七月十四,正是鬼门大开的时候,多不吉利啊!” 秋霜点头,“明日更是中元节,这两日属实不太好啊。” 姜知意深吸一口气,始终没说话。 她虽然不信这些,可架不住这个时代,普遍认为这个日子不吉利。 姜知意手肘支着下巴,不断琢磨着。 算算日子,许婕妤确实要在七月发动。 可早不来晚不来,偏偏今日发动了。 她究竟是自然发动了,还是叫人算计了? 松风轩里,许婕妤用过午膳没多久,就觉得肚子有些疼。 她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劲,这下坠的感觉像是要发动了啊。 自从进入了七月,许婕妤几乎整日里心神不宁, 这个月份不好,她心里清楚。 可发动的日子近在咫尺,她也是没办法。 眼看着肚子迟迟没有发动的迹象,为了避开中间那两日,许婕妤甚至提早叫太医开了延迟生产的汤药。 只要熬过这两日,一切都好说。 可偏偏十四这日,她居然要发动了。 许婕妤心里都要绝望了,就算她再能忍,也不可能忍过一日,把孩子生在十八这日。 此刻她都疼得浑身冒冷汗了,眼看着孩子就要出来了。 虽然她极力想把消息压下来,可皇后在宫里留下了不少人手。 许婕妤一叫稳婆,收到消息的宫人立刻马不停蹄地把消息传去了行宫。 行宫里,皇后收到消息后也很无语。 她都觉得许婕妤实在是过于倒霉了。 民间会觉得这两日生下的孩子命运多舛,克双亲。 有些过于愚昧的人家,甚至会选择把孩子丢掉。 宫里不可能把好端端的皇嗣丢掉,可许婕妤日后再想得宠也是难了。 这皇嗣不被人在背后嘀咕才怪! 行宫里,不少嫔妃也都打探到了消息。 一时之间,不少殿里都灯火通明,就等着看许婕妤的热闹了。 兰修容是笑着给自己倒了杯酒,“她是真不争气!” “不过也叫我省心了。” “这孩子可真是会投胎,特意选这一日,也是叫许婕妤日后别想舒心了。” 雅琴瞧着她微醺的样子,有心想阻止。 可最终还是由着她喝完了一壶酒。 毕竟自家主子难得如此开怀。 松风轩里,皇后留下的稳婆都紧张得不行。 这阵仗她们属实没见过啊! 许婕妤痛了半日,宫口可算是开了。 不过这孩子也生在了子时末,恰好是十五这日。 稳婆是颤抖着声音说出贺喜的话,“恭喜许婕妤,您生下了个皇子。” 许婕妤狼狈得不行,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雅琴。 雅琴看都不敢看她,抖着身子说道:“六皇子……生在了……生在了十五这日。” 听完这句话,许婕妤的心沉入了谷底。 她硬撑的那口气顿时散了,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松风轩里立刻人仰马翻。 十五这日,姜知意刚睡醒,正用着早膳。 就看见万顺欲言又止地进来了。 “婕妤,许婕妤夜里生了七皇子,生在了……今日。” 姜知意放下筷子,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本来按照许婕妤的家世,这胎生下了皇子,本该是皆大欢喜的。 可生在了这样的日子,很难算是喜事了。 “去打听皇上的态度吧。”姜知意摆手就让他出去了。 蓬莱殿里,祁景渊也很烦躁。 好端端的皇子,怎么就生在今日了。 就算是明日,听起来也没这么别扭。 “许婕妤晋位充媛,赐住怡和宫。叫奶娘好好照顾六皇子,不得怠慢!”说完这话,祁景渊就开始处理政事了。 全福打量着祁景渊不太好看的脸色,一点都没敢耽搁就下去传话了。 行宫里的嫔妃收到消息后,也就知道皇上接受了六皇子。 不过她们心里都乐着呢,六皇子丝毫威胁性都没有。 他叫皇上喜爱的可能性还是很低的,毕竟除了他之外还有四个皇子,更不算日后还有别的皇子出生。 皇子一多,本就膈应人的六皇子,就更不可能得到皇上的关注了。 这对宫里养育着皇子的嫔妃来说,可真是个好消息! 采薇堂里,姜知意知道后摇了摇头,“许充媛可真够背的。” “皇上到底心里有芥蒂了,不然也不会只叫她做个充媛,依着她的家世,怎么样也该是修字位置上的。” 秋霜点头,“您说得没错,这怡和宫在宫里也算是小的了。” 姜知意摸了摸肚子,虽说许充媛如今是九嫔了,可九嫔上也是有位置高低的,充媛可是最后一位了。 更何况,祁景渊连封号都没给她,属实是不待见了,就剩面子情了。 姜知意轻笑了一声,充字位置上都满了,等她生下这孩子后,最低也是个修媛了。 日子过得很快,到了八月初一这日,祁景渊也要摆驾回宫了。 姜知意提早几日就让人将东西都收拾好了,这些日子她也接了不少赏赐。 若不是祁景渊拨了一辆大的马车给她,东西都要放不下了。 除此之外,她还叫万顺打听了,夏英和采薇堂里那四位宫女的来历。 知道她们都不是被宫里赶到行宫的后,姜知意也松了口气。 求了皇后后,就带着她们回宫了。 她如今是婕妤了,身边伺候的人也能多几个了。 如今把人领回宫,也就不需要内侍局的给她安排人了。 他们五个和宫里没有牵扯,倒是用起来能放心些。 不过还是要留意着才行。 夏英他们知道自己能跟着回宫后,喜得来内室给她磕了好几个头。 做太监的就没有不想出人头地的,有这么个好机会能跟着有前途的主子,他心里属实是激动极了。 那四个宫女伺候的这些日子里,也没少收到赏赐,听到也能进宫后,心里更是一片火热,说了一通表忠心的话。 八月初一这日,姜知意还是跟来的时候一样。 一上马车就卸掉了钗环,闭起眼睡了起来。 她提前叫人铺了好几条锦被在车里,如今马车行走的时候,那点颠簸也就微乎其微了。 第209章 克人 就这么坐了两日马车,虽说颠簸不大。 可姜知意到底有孕在身,长时间待着不动,叫她周身难受得很。 等一到碧梧轩,整个人脸色发白,瞧着疲惫不堪。 秋霜和雨露瞧着她这副样子,吓得不轻,立刻扶着她进殿休息了。 姜知意躺在榻上,整个人昏昏沉沉的,睁开眼睛就犯晕。 “奴婢去给您请太医。”秋霜急着道。 姜知意摆摆手,阻止了她,“没事,我就是坐马车晕着了,歇一会儿就没事了。” “主要太医来了也是给我开安胎药,我实在是不想喝那苦药汁。” 秋霜欲言又止地看着她,可最终也拗不过她的话,没去请太医了。 等要用晚膳的时候,秋霜和雨露慢慢扶着她起身,姜知意也疲惫地睁开眼睛打算用些东西。 可雨露刚把一碗鱼汤放在她跟前时,姜知意就再也忍不住了,抱着痰盂就吐了起来。 她有孕之后,还没有孕吐过。 本以为她自己会安稳地度过孕期,可没想到就坐了两日马车,就把她的孕吐勾出来了。 姜知意难受地吐完后,胃里也没有东西了。 她忍着恶心,就着咸菜吃了一碗白粥后,就不肯再吃别的了。 等梳洗过后,回到熟悉的榻上,姜知意闭上眼睛就睡了个昏天黑地。 秋霜和雨露担心得不得了,也不管她同不同意了,次日就直接把太医请了过来。 张太医把过脉后说道:“您胎像安稳,如今有些孕吐也是正常的,微臣就不给您开安胎药了,好好休养就是了。” 说罢他又对秋霜和雨露说道:“这段时日,妍婕妤有什么想吃的都依着她,等过了这段日子,想必就恢复正常了。” 秋霜和雨露听了后也松了口气。 主要还是姜知意有孕后,一直平安无事的,昨日突然来了那么一遭,看起来怪吓人的。 知道自己没事后,姜知意就示意秋霜给了个荷包给张太医。 “我的身孕一直都是你照看着,后面几个月也要你多费心了。”姜知意慢慢说道。 张太医没有推辞就收下了荷包,这荷包拿着沉甸甸的,他脸上的笑意都多了几分。 这可是正经的油水,他收得心安理得。 更何况凭着妍婕妤的宠爱,等她生下皇嗣,自己的赏赐定不会少。 张太医一想到这,更是下定决心要好好照顾妍婕妤这一胎了。 “还请妍婕妤放心,微臣定当全力以赴。” 姜知意笑着就让人送他出去了。 不过等她用过午膳,福寿就亲自送来了一个姑姑。 “皇上知道您身子不适,特意吩咐奴才给您送个姑姑,日后专门伺候您。”福寿笑得谄媚。 那姑姑很利索地上前行礼,“奴婢颂夏见过妍婕妤,日后定将尽心尽力伺候您。” 颂夏瞧着不过三十出头的样子,鹅蛋脸柳叶眉,发髻梳得齐整不见一丝毛躁,周身收拾得干净整洁。 就凭着这一眼,姜知意心里对她都是满意的。 再加上这人是祁景渊送来的,她用起来自然是更放心了。 “你起来吧,我这采薇堂规矩不多,只要你好好照顾我,自有你的好处。”姜知意道。 颂夏自然应下了,还带来了特意做的酸梅给她缓解恶心。 姜知意尝过后,对她的手艺更是满意了。 福寿瞧着她满意,也是放下心来。 他就怕妍婕妤没看上人,把人退了回去,到时倒霉的可就是他了。 姜知意叫万顺送福寿出去了,也叫了秋霜带着颂夏下去安置。 万顺笑着就递了个荷包给福寿,“皇上这般用心待我们婕妤,婕妤心里高兴着呢,还望哥哥你回去多多美言几句。” 福寿收下荷包后,也笑着说:“不用你说,我也会把话带到的。” 说罢,他叹了口气,又把万顺打量了个遍,“还是你小子有福气,不瞒你说,哥哥我是真羡慕你啊。” “跟着妍婕妤这样的主子,日后你也能怕是很快就撵上我了。” 万顺笑着摇头,“您这话说的,叫我都不敢应。” “我这算什么,哪里比得过在皇上身边伺候的您啊?” 说着还伸出大拇指,对着福寿比划了一下。 福寿听着他的吹捧,笑呵呵道:“伺候皇上自然是不同的,不过咱们可都是绞尽脑汁为主子分忧的。” 万顺压低了声音,“这颂夏姑姑过去在哪伺候的?” 福寿笑了一声,“让你们婕妤放心,过去颂夏伺候的是先帝的蒋美人,那蒋美人可是平安生下了先帝的最后一个皇子。” “要不是那两位逆王,如今蒋美人和小皇子还都在呢。” 万顺听了后,心里也是有数了。 那蒋美人过去有孕的时候,先帝都快六十了,颂夏能把她伺候的平安生下皇嗣,可见手里是有真功夫的。 知道了该知道的消息,万顺也是很满意地将福寿送了老远才回去。 姜知意听完他打探来的消息后,笑着说:“有你们看着,我是放心的。” 她摸了摸已经有些起伏的肚子,虽然已经过了头三个月的危险期,可离产期还长着,自然还需万事小心。 宫里有孕被人算计的,委实太多了。 有了颂夏在,姜知意吃着她做的药膳,渐渐的也不吐了。 秋霜和雨露因为她露的一手,心里也是服气了。 整个碧梧轩都有条不紊地做事,底下的人也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就怕有人做手脚。 不过她这里平安无事的,后宫里不少人可出事了。 先是容贵妃夜里突然闹着肚子疼,随后贞昭仪和兰修容也是同样肚子疼。 这三人在自己宫里闹了一夜,等次日太医来了后,早就腹泻到面如金纸了。 御膳房第一时间就撇清了关系,这三位的吃的东西跟旁人可都是一个锅里做出来的,这事儿就赖不到御膳房。 皇后虽然心烦,可这事也不能不查,于是就叫宫正司好好地查。 突然三位嫔妃同时抱恙,底下可传出了不少流言。 其中被六皇子克了的流言,更是传得人尽皆知。 第210章 换药 许充媛直接就气病了,她本就在月子里,骤然听到流言后就晕倒了。 等醒过来后,本就止住的恶露此刻又开始淅淅沥沥了起来。 可许充媛根本管不了这么多,先把怡和宫里嚼舌根的宫人打了三十大板后,就送去宫正司了。 她虽然出手果断,可管得住怡和宫里的人,却管不住别的宫的人。 甚至六皇子是游荡人间的小鬼转世,这样的难听的话都传了出来。 许充媛知道后,抱着六皇子气得大哭。 她也不顾自己还没出月子,直接去了朝阳宫跪在殿前求祁景渊做主。 “六皇子可是皇子,虽说生辰那日不好,可也是天潢贵胄啊,怎么能跟小鬼这样的字眼扯上关系,还请皇上明鉴啊!” “六皇子还小,不会说话也不能分辨,臣妾实在为他委屈啊。” 祁景渊自然也听到了许充媛哭喊的声音,他起身来到殿外,对着哭得泪眼婆娑的许充媛说道:“朕会彻查谁在背后捣鬼,你回去吧。” 听着他冷淡的语气,许充媛心里七上八下的,她生怕祁景渊听到流言后真的厌恶了六皇子。 可瞧着他面无表情的样子,许充媛实在是不敢再说些什么了。 只能艰难地起身,一步三回头地回宫了。 可祁景渊才开始叫人查,有一则流言又传了出来。 一直照顾许充媛身孕的黄太医吊死在了自己家中,当初就是他给许充媛开了延后产期的药。 这一消息传了出来后 ,许充媛勃然大怒,可想而知她这回生产就是被人算计了啊! 黄太医留下的遗书里,先是说他被皇后以一家老小姓性命要挟,要他把给许充媛延后产期的汤药,在十四那日换成催产的。 他碍于皇后的威势,不敢不听,只能昧着良心照着皇后的话做了。 十四那日,许充媛服了药后,果然腹痛了起来,准备要生了。 若是许充媛不用这催产的汤药,她定能逃过这两日,而六皇子自然也不用背负这样难听的名声。 每当他想到这里,都难以心安,一旦算计六皇子的真相一出,他和他一家都得下狱,他实在是害怕极了。 再加上许充媛也叫许家私下查着,查到是他做的手脚也是指日可待。 为了不拖累自己家人,他选择上吊自杀。 也请皇上看在他被皇后胁迫的份上,放过他的家人吧。 随着黄太医的遗书呈上的,还有五张一百两面额的银票。 以黄太医的俸禄再加上他平日里收到的赏赐,这些银子抵得过他再干十年。 皇后很快就知道了这件事,她第一反应就是宫里有谁要这么算计她? 一个许充媛和六皇子哪里值得她费心思算计了? 可她心里清楚,不代表别人就觉得她不会做了。 黄太医遗书上的内容,在宫里是闹得沸沸扬扬。 很快就有皇后暗中收买了黄太医,知道了许充媛肚子里怀的是皇子后,想把皇子抱去抚养的流言。 而许充媛在拒绝皇后后,就被皇后自此记恨上了,从而被皇后这样报复了。 许充媛本就悲伤过度,又加上皇后确实在她有孕时多关怀了几句。 这就让许充媛心里怀疑着,皇后当初是不是就这样,暗自给自己提醒过。 而她不接茬,才会让皇后恼羞成怒之下,想出这样算计的法子。 许充媛简直是要哭晕在怡和宫,她家里再有功劳,又哪里比得过定国公府? 可六皇子实实在在被算计了啊,她作为亲娘又怎么能咽下这口气! 皇后是皇上的嫡妻,就算皇后有错,皇上八成也会包庇着。 思来想去,许充媛发现只有去求太后,才能把皇上和皇后都压下来。 宫里的流言离谱到皇后不得不亲自去朝阳宫,向祁景渊解释。 一进到殿里,皇后二话不说就跪下请罪,“臣妾有罪,叫宫里多了流言,叫皇上知道后烦心。” “臣妾虽然不知为何会传出自己看中六皇子的流言,可臣妾真的没有想从许充媛身边夺走六皇子。” “这些年来虽然臣妾只生了琼儿一个,可臣妾没有半点不满,更没有算计过任何一个有孕的嫔妃。” “臣妾是皇后,若是真想抚养哪位皇子,直接和皇上说就是了,何必用这样算计人的法子?臣妾自己都不屑做这样的事!” 祁景渊听了后,亲自将皇后扶了起来。 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雁行的为人,朕自然是知道的。” “此事牵扯到你,这背后之人真是好大的胆子!” 他的眼里闪烁着冰冷的光芒,低沉的嗓音中是藏不住的怒气。 瞧着他这般模样,皇后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她就怕他不相信自己。 只是祁景渊和皇后还没有说上几句话,太后就派人来请了。 皇后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到底没说什么,跟着祁景渊就去了慈宁宫。 一到慈宁宫,祁景渊和皇后就给太后请安。 太后一瞧见祁景渊,就对他伸出自己干瘦的手,“哀家许久没见皇上了。” 祁景渊见状拉过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掌心,“母后好好保养自己的身子。” 太后对他苦涩地笑了笑,“哀家都这把年纪了,再怎么保养身子,也很快去见先帝了。” “哀家只要看到你能儿孙满堂,也就死而无憾了。” 祁景渊叹了口气说道:“儿臣如今已有六个皇子和四个公主了,也不算少了。” 太后看着沉默不语的皇后,斥责道:“六皇子的事哀家都听说了,皇后为了一己私欲,竟然敢算计皇子的命格,属实扰乱后宫。” “皇上你可不要被她的三言两语给蒙蔽了!那个黄太医的遗书可都说得清清楚楚,皇后属实是罪孽深重!” 皇后自然知道她在找自己麻烦,她心里烦透了太后,毫不退让地开口。 “凡事都要讲证据,母后说我算计的许充媛,那也不能只凭一个太医的三言两语。” “谁知道有没有人在背后算计臣妾?毕竟臣妾这个皇后,也是许多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啊。” 第211章 针锋相对 太后叫皇后这句话顶的,拍着胸脯喘着粗气。 她怒斥道:“皇后你放肆!” “你身为皇后本就是后宫嫔妃的表率,她们无不敬你,可你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可太让哀家失望了!” 皇后轻笑了一声:“不过就是太医的几句话,连钉死臣妾的证据都没有,母后您历经多少年风雨,难道就凭这些要定臣妾的罪了?” “这样草率的判断传出去,臣妾都怕影响您的威信啊。” 皇后看着气得不轻的太后,心里满意至极,她转身对祁景渊说道:“不知哪里来的小人便要陷害臣妾,还请皇上相信臣妾,别让小人得逞了!” “容贵妃她们腹泻的原因,臣妾已经加派人手去查了,还请皇上再给臣妾几日,臣妾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给皇上一个交代。” “至于臣妾设计许充媛生产一事,就叫宫正司好好查黄太医一家!” “不成!”太后见到祁景渊低头沉思的模样,立刻打断了皇后的话。 她疾言厉色道:“此事若真是皇后所为,皇上如今就是放任她扫清自己的痕迹了!” “这事不能交给皇后,哀家想着出事的三人都是九嫔以上的,不如就以容贵妃为首,叫她们去查。这事牵扯到她们自己的安危,想必定会查个清清楚楚!” “黄太医的事,皇后绝不能插手!” 太后冷漠地看着皇后,丝毫不肯退让。 眼见着太后和皇后针锋相对,慈宁宫里的宫人恨不得什么都听不到。 祁景渊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后睁开,“腹泻的事就让皇后继续查。” “皇上!”太后不满地开口。 祁景渊伸手打断她想说的话,斩钉截铁道:“朕会亲自派人查黄太医一家,无论最后查出谁是背后之人,朕都不会放过!” “不管什么命格,六皇子都是朕的儿子,如今被人恶意中伤,属实无辜。皇后,你将那些在宫里散播流言的,全部杖毙!” 他说到最后,尾音转冷,眼眸中杀气腾腾,极为慑人。 这下太后也说不出反对的话了。 任谁看都知道祁景渊此刻极为恼怒,没人会在这个关头触霉头。 皇后应下后,就行礼出了慈宁宫。 等她走了后,祁景渊看着沉默不语的太后,冷淡地说道:“儿臣左思右想,实在想不通这宫里有谁会对皇后出手?” “儿臣敬重皇后,而皇后素来最识大体,从未叫儿臣失望,儿臣对她十分满意,这个皇后她最合适。” “儿臣忙碌政事,进后宫的次数不多,实在想不通谁会如此痛恨皇后,这样做局陷害她?母后您久居后宫,可否为儿臣解惑?” 太后心里咯噔了一下,不过神色丝毫未变。 她忧心忡忡地开口,“刚刚也是哀家着急了,口不择言了。” “仔细想想,就算皇后再仁善,处事再公正,可只要她一日是皇后,一日就会有妒忌她的人。” “你不知道,皇后这个位置,对后宫的嫔妃来说有多大的吸引力。又有多少人为了它,可以算计一切人和事。” “哀家当初也是皇后,满宫里的算计和陷害,皇上你也是见过的。” “思来想去,怕是有人早就想借腹泻之事出手了。” 祁景渊垂下眸子沉思着,太后瞧着他这副模样,也不知他正在想着些什么。 过了片刻。祁景渊才抬头看着她,轻笑一声,“都是儿臣不好,让这点小事打扰了您休息。” “这事儿臣定会彻查到底,还六皇子和许充媛一个公道。” 说完这话后,祁景渊婉拒了让他留下用晚膳的太后,直接起身回了朝阳宫。 太后瞧着他远去的背影,一阵憋闷,好半晌才缓过气来。 “都处理干净了?”太后目光冷淡地看向琼枝。 琼枝姑姑点头,“您放心,当年牵扯到逆王的案子,要不是您黄太医也不可能平安无事。更别提能置下黄家那份家业了。” “这回您叫他做事,他也是做得滴水不漏,要不是您让宣扬出去,许充媛到现在都不会知道这件事。 太后冷笑了一声,“当初哀家也不过是顺手布置了,也没想着何时会用到。” “也是巧了,谁叫静菡她们突然泄泻了,哀家想着刚好就能用上了。” “本想着打击皇后,可没想到皇上丝毫不信,也是叫哀家白费心了!” 琼枝姑姑安慰道:“您放宽心,奴婢瞧着皇上也不是没有怀疑的。” “一次不行,就两次。皇上总不会一直相信皇后的。” 太后皱眉,摆摆手,“这事先算了,不然就太刻意了。” “这回之后,皇后也会有防备,日后就不好对付了。” “皇上刚刚还试探了哀家,想必对哀家也起疑心了。”太后轻抚着一旁的软枕,眼神幽暗,“不然哀家提议静菡去查,皇上也不会回绝了。” 琼枝姑姑小声说道:“这回容贵妃娘娘什么都不知道,皇上亲自去查也是什么都查不出的,反而还让他知道娘娘私下里的纯善。” 太后嗤笑道:“本宫是不指望她了,她能把大皇子和三皇子抚养长大就行,皇上也不会叫她再抚养别的皇子了。” “孙良人也是不中用,好好的身孕,叫她自己作没了,真是白费了哀家的心思。” “还有那个赵才人,皇上到底要抬举赵家了。到底不是亲生的,哀家再怎么做,都比不上端诚太后!” 琼枝姑姑安慰道:“您别灰心,宫里嫔妃多的是,您再挑个合适的,总会有人有孕的。” “那赵家根本就没多少人,皇上就是想抬举,也没有出色的子弟,您别为了不相干的人烦心了。” 太后叹了口气,“赵才人暂且不提,妍婕妤有孕,安美人也有孕,这宫里有孕的嫔妃只会越来越多,皇子也会越来越多。” “先帝当年有十六个皇子,皇上登基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哀家瞧着大皇子日后实属不易啊。” “您好好休养,大皇子日后看都指望您了。”琼枝姑姑准备给太后喂药。 第212章 冰碗 闻着那股苦涩的药味,太后皱眉接过后一饮而尽,“静菡不争气,只能叫哀家这老骨头只能为她操心了。” 等喝完了药,太后就精神不济地睡下了。 慈宁宫里静得吓人,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发出一点动静。 凤藻宫里,皇后回来之后面色就十分难看。 抱月捧着一盏茶给她,“娘娘消消气。” 皇后将茶饮尽后,沉思了片刻后,面无表情道:“太后想打压本宫也不是这么容易的,若是本宫不还手,怎么对得起太后这番算计呢。” 随后她招来揽风,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 揽风听完后,眼睛都亮了,她和抱月看着皇后受辱,心疼得不行。 连她们都咽不下这口气,皇后自然不会轻拿轻放了。 “皇上都发话了,本宫自然要做了。六皇子的克人的流言没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哪里会传得如此凶猛? “告诉宫正司,把每个宫里嚼舌根最多的那个抓出来,就在他伺候的宫里打!” “叫别的宫人都看着,日后谁敢非议皇子就是这个下场!” 抱月应下后,立刻就下去叫人传话了。 揽风小声道:“此事对您不利,许充媛如今像是认准就是您做的了。” 皇后深吸一口气,皱眉道:“把六皇子的生辰八字送去净业寺,叫元晓住持好好批。” “还是娘娘善心,这下许充媛也能安心了。”揽风道。 “若是几句话真能叫她安心了,本宫也愿意当这个好人,可若是她还是想不通,那就别怪本宫心狠了!”皇后沉声道。 看着皇后眼底的疲惫,揽风心疼道:“您本就宫务繁忙,太后娘娘还要这样折腾您,奴婢都看不下去了。” “说句难听的,又不是正经婆婆,给您摆谱干什么啊?” 皇后自嘲地笑了,“谁叫她是太后,我只是皇后。” “一句孝道压下来,我也无可奈何!” 皇后眼里闪过一丝寒光,快得几乎微不可察。 太后果然闲得很,不给她找些事,她就追着自己不放了! 碧梧轩里,姜知意正用着早膳,突然听见不远处的永宁宫,传来一道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她放下筷子皱着眉头走出殿外,就看见万顺急匆匆地从外面回来了。 瞧见她后,万顺飞快地请安,“婕妤出事了,底下传过六皇子流言的,都被皇后娘娘吩咐按在自个宫里打,传得最狠的,要杖毙啊。” 姜知意“嘶”了一声,“咱们碧梧轩里没有多嘴的吧?” 万顺拍着胸脯说道:“您放心,奴才谨记您的话,从来不叫他们乱说话。” “各位娘娘的宫里都能抓出一两个人来,只有咱们碧梧轩是平安无事。” “因着打板子,各宫里哭闹声是少不了的,让您听着闹心了。” 姜知意轻声道:“不碍事,所幸碧梧轩无人打板子就好。” “等着吧,我瞧着皇上是真生气了,这事没这么快结束。” “你让他们都打起精神,平日里都谨言慎行着,若是出了事,我也保不住你们!” 万顺听了后,立刻应下了,“您放心,奴才定会训诫他们的!” 姜知意转身回了殿,这会她也没了用早膳的心思,就叫人把东西都撤走了。 秋霜有些担心地看着她,还是颂夏笑着说:“奴婢给您做了山药糕,正是养脾胃的,您若是饿了,刚好吃些。” 姜知意点点头,由着她安排了。 宫里发生的事,实在是让她头疼。 姜知意坐在罗汉床上,闭眼沉思着。 先是许充媛被人算计,在中元节那日生下六皇子。 随后是容贵妃她们泄泻,牵扯出六皇子克人的流言。 最后是黄太医自尽,牵扯出皇后指示他给许充媛下催产药。 这里面,一桩桩一件件,真真假假的都有。 可线索不多,叫她也理不清头绪。 不过很快,皇后就查清了泄泻一事。 八月初七这日,皇后就叫后宫嫔妃都来了凤藻宫。 姜知意收拾妥当后,就扶着秋霜的手慢慢向凤藻宫走去。 等她到了后,凤藻宫里早就坐满了看热闹的嫔妃。 昨日后宫里那几场流血事件,丝毫没有打消她们的热情。 见人都到齐后,皇后也不耽搁,立刻就叫宫正司的陈女官说出查到的真相。 “三位娘娘同时泄泻,想必定是因为同种东西导致的,微臣让宫正司的人查了三位娘娘的衣食住行,想从中找出相同之处。” “不出微臣所料,这衣住行都毫无问题,只有食这一项有相同之处。当日三位娘娘都用过了冰碗。” “微臣叫宫正司里关押的几个奴才,也试了跟娘娘们一样的冰碗,果不其然,那几个奴才跟娘娘们的一样,半夜里就肚子疼了,开始泄泻。” 听完她的话,兰修容疑惑道:“只是冰碗?” 陈女官点头,“只有九嫔以上的娘娘,份例里才有冰碗,微臣查过当日的记录,只有您三位用了,所以才会泄泻。” “我那日来了月事,所以才没用,不想倒是逃过一劫。”舒妃庆幸道。 裕充仪也心有余悸,“我向来身子不好,冰碗太凉,我也不敢用。这若是用了,以我的身子,想必今日都来不了了。” 姜知意摸着肚子笑了笑,其实陈女官的话并没有很准确。 九嫔以上份例里确实有冰碗,可你要是终日里不得宠,这冰碗也容易被扣下。 相反的是,就算位份不高,可你若是得宠,御膳房的少不了从克扣的份里,孝敬你一份。 若是她如今没有身孕,御膳房也会孝敬她一碗。 依着她的口味,那冰碗自然会进肚,到时倒霉的人就会多了一个。 冰碗也许送了别的嫔妃,可最终那日倒霉的只有容贵妃,贞昭仪和兰修容三人。 这还真是考验人品的时候了。 贞昭仪立刻就恼火了,“难道这冰不干净?御膳房是怎么做事的,这般入口的东西,都能如此不小心!” “就该把他们赶出宫,让后面的人好好长个记性!” 第213章 正名 皇后轻瞥了一眼贞昭仪,“你稍安勿躁,让陈司正把话说完。” 被皇后当着这么多嫔妃的面说了一番,贞昭仪立刻涨红着脸不敢开口了。 她由妃位降到昭仪,本就丢脸。 如今再不敢做不规矩的事,就怕位份又被降了。 陈司正继续开口,“微臣让宫正司的人去冰窖里看过了,他们把入口的冰和消暑的冰弄混了,娘娘们的冰碗正是用消暑的冰做的。” “这些时日冰窖忙得很,新来的太监不清楚冰窖构造,这才酿下大祸。” 夏日刚过,冰窖里的冰也快用完了,正是清理干净准备冬日里藏冰的时候,免不了事务繁杂。 可事务再繁杂,也不是出错的借口。 更何况这回伤了三位娘娘,又牵扯到了皇后和六皇子,冰窖的人不死也要脱层皮了。 “冰窖可真是会办差啊!”容贵妃脸色难看极了,重重地拍了一下小几,“这消暑用的冰谁知道是用什么水制成的!” “害得本宫难受了好几日,真是一群该死的奴才!” 兰修容冷声道:“今日弄混了冰,不过叫我们泄泻了。” “他日要是弄混了药材,岂不是要害命了?” 贞昭仪见她们都开口了,也怒斥道:“还请皇后娘娘给臣妾们做主啊!” “要是宫里都是这样的奴才,谁知道下回倒霉的是谁啊?” 皇后心里也窝着火,若不是冰窖的奴才惹的祸,也就不会牵扯出后面一堆事。 “把那个弄混冰的奴才杖毙,冰窖的管事都二十大板,其余的奴才也都十个板子。”皇后冷声说道。 贞昭仪第一个附和道:“皇后娘娘英明,不给冰窖一些教训,他们都无法无天了!” 陈司正领命后,立刻就回宫正司执行了。 容贵妃撇嘴,觉得皇后罚得还不够重,这要是她来罚,定要把管事也杖毙,好叫底下的奴才都警醒些。 皇后瞥了一眼不服气的容贵妃,目光转冷,“因着泄泻的事,让六皇子背负了克人的流言,实属无辜。” “净业寺的元晓住持已经给六皇子批命了,元晓住持精通此道,从不轻易给人批命,各位妹妹也是知道的。” “这回他算出六皇子是玄武当权的命格,这乃是贵命,想必也不用本宫多说了吧?” “六皇子是皇上亲子,又岂能因为生辰不吉?” 许充媛接过抱月递来的信函,颤抖着打开看完后,就止不住地流泪。 “臣妾实在不知何人如此痛恨臣妾,叫臣妾耽误了六皇子。” “若不是皇后娘娘仁慈,让元晓住持给六皇子批命,六皇子还不知要被误解多久?” “虽然六皇子如今还在襁褓,听不懂这些话,可伤在儿身,痛在娘心。臣妾这个做母妃的,听到六皇子克人的留言不知有多心痛!” 许充媛越说越难过,哭得泪眼蒙眬。 皇后扫视一圈眼色各异的嫔妃,沉声道:“日后再有人敢拿六皇子的生辰胡说八道,那几个被杖毙的奴才就是例子。” “谁再敢嘴贱,本宫就送他下去见阎王!” 容贵妃轻笑一声,“皇后娘娘别欲盖弥彰啊,这六皇子为何出生在中元节那日,可还没查清楚啊。” “是不是啊,许充媛?”容贵妃转身笑道,“难道你就不好奇是谁害的你?” 许充媛此刻也止住了眼泪,她心里明白,这事绝不会是流言传得那样。 如此大的阵仗,连皇上都派亲信去查了,那就绝不会是皇后做的。 不然皇上要么直接惩罚皇后,要么直接推出个人来顶罪。 许充媛能肯定,这背后之人老谋深算,心肠歹毒想要一箭三雕。 如今皇后为六皇子正名了,她也不会蠢到中了别人的算计。 许充媛擦干眼泪,斩钉截铁道:“臣妾当然好奇了,恨不得把这人挫骨扬灰了!” “难道容贵妃你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不如早些告诉皇后娘娘,也好为娘娘出一份力啊。” 见到许充媛就这么相信了皇后,容贵妃心里也是说不出的憋闷。 她烦躁地开口:“本宫就是这么一问,哪有什么发现?” 皇后本就被这事弄得心烦,听见容贵妃的话后,立刻斥责道:“你堂堂贵妃,不安慰许充媛就算了,怎能取笑她呢?” “你也是做母妃的,为何就不能感同身受了?若是有一日大皇子也被流言攻讦,你也会像今日这样以此为乐吗?” 皇后一通斥责,叫容贵妃气得脸色涨红。 她知道皇后就是故意发泄怒火在她身上。 当下就毫不客气地说道:“您的嫌疑还没洗清呢,何必浪费时间在臣妾身上?” “等您真的清白后,再来教训臣妾也不迟啊!” 容贵妃笃定了皇后难逃此劫,说的话又嚣张,又阴阳怪气的。 皇后看着她洋洋得意的样子就厌恶,当下就挥手让众人散了。 皇上还没查清,她也懒得跟这蠢笨的女人计较。 日后有她哭的时候! 容贵妃表面看着得意洋洋,可内里也是叫皇后的话气得不轻。 整个人死死掐着攥在手里的帕子,强烈地克制住不让自己失态。 她有些敏感地察觉到,这回的事,她的姑母至少在背后推波助澜过。 不然也不会让皇上亲自派人查了。 虽然跟皇后打嘴仗赢了,可她心里到底有些忐忑不安。 只希望姑母扫清了痕迹,别叫这事牵连到她。 毕竟她的宠爱是越来越少,这副贵妃的威严也是不多了。 若是被太后连累了,岂不是让皇上厌恶了。 容贵妃是越想越心烦,面上也带出了不耐,伺候她的宫女也更加小心了些,生怕触怒了她。 容贵妃正坐上了辇,准备回瑶华宫时,就瞧见了不远处扶着腰走来的姜知意。 此时她有五个月的身孕了,正是显怀的时候。 可那隆起的肚子,落在容贵妃的眼里是格外的刺眼。 当下她就摘下了耳朵上的白玉耳坠,丢到了颂夏走来的宫道上。 颂夏正扶着姜知意走得好好的,突然感觉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突然碎掉了。 第214章 碎掉的耳坠 可颂夏还来不及查看,就被突然冲上来的宫女按倒在地。 一旁的姜知意被气势汹汹的宫女吓了一跳,要不是秋霜在另一边扶稳了她,就要被那几个宫女的动作,给带着摔倒在地了。 姜知意拍着胸脯狠狠喘了几口气,指着那三个宫女怒斥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大庭广众之下冲撞有孕的嫔妃,也不怕我禀告皇后娘娘,叫你们都被杖责!” “妍婕妤吓唬我的宫女干什么?”容贵妃扶着锦朝的手臂缓缓走了过来。 “你的宫女故意踩碎了本宫最钟爱的耳坠,难道本宫不该罚了?” 姜知意要是看不出来她是故意的,就怪了! “既然是贵妃娘娘您钟爱的耳坠,又怎么会落在宫道上?”姜知意毫不退让地说道。 容贵妃不屑地笑了,“本宫拂过耳坠的时候,不小心叫它掉落了,不知这个理由妍婕妤满不满意?” 姜知意冷笑道:“您这个理由,恕嫔妾不能满意!” 没有理会容贵妃难看至极的面色,姜知意立刻反驳道:“您坐在辇上,这玉质的耳坠从这高度落下,难不成还会完好无损?” “颂夏不过刚好踩到了那耳坠的碎片罢了!” 此刻,她和容贵妃的争执,吸引来了不少看热闹的嫔妃。 一个贵妃,一个宠妃,无论谁输谁赢,都是场好戏。 容贵妃被她这些辩驳的话,说得哑口无言,可她压根就不想轻易放过,眼眸更是闪过一抹狠戾。 “这白玉莲花金耳坠可是皇上特意赏赐给本宫的,平日里从不轻易戴。就算它落下不是完好无损,本宫也能让工匠修补。” “可如今变成了粉末状,就再也难凑一对完整的了。你的宫女损害御赐之物,真该死!” 颂夏被按倒在地后,动弹不得,支吾了半天想开口说话,可都被人用帕子塞住了嘴。 她极为担忧地看着姜知意,生怕她动了胎气。 姜知意深吸一口气,叫自己平静下来,容贵妃摆明了针对了她,若是被她牵着鼻子走,反而不妙。 于是她恭敬地走到容贵妃跟前,看着一副想赔礼道歉的样子。 就连容贵妃自己都是这样认为的,心里正得意着要怎么斥责时,姜知意动手了。 她飞快地摘下了容贵妃另一侧完好无损的耳坠,用力扔在地上后拿脚碾得粉碎。 直到这一对耳坠变得一模一样后,才停下了动作。 “真是对不住容贵妃娘娘了,嫔妾想着若是您看着那不成对的耳坠,难免会伤心。这才自作主张帮您一把。”姜知意楚楚可怜地说道。 “嫔妾脑子笨,想不到什么好办法,就只能用这个笨办法,让您日后不会看着伤心了。” 容贵妃难以置信地看着不成样的耳坠,气得浑身发抖。 从来没有敢和妍婕妤一样,在她面前如此嚣张! 当下她眼里凶光毕露,冲着踩完耳坠后就远离她的姜知意走了过去。 秋霜瞧着不对,立刻护在了她身前。 可容贵妃身边伺候的宫女多,立刻就有两个宫女上前拉扯开了秋霜。 姜知意冷笑地看着靠近她的容贵妃,双手护住了自己的肚子,正想着等会儿要怎么躺倒在地。 她打定了主意,若是容贵妃敢动她一根手指,她必定要砍下她一只手! 可一旁的裕充仪显然不给她发挥的机会,带着竹影和竹香上前,挡在了她的面前。 “妍婕妤有孕在身,难不成贵妃娘娘想打她了?”裕充仪厉声说道。 容贵妃嗤笑道:“怎么,看着主人要挨打了,你这只狗要上前护着了?” “一个宫女出身的婕妤,也值得你巴巴地抱上了?” 裕充仪气得脸色发白,她本就厌恶容贵妃,此刻更是厌恶至极。 “贵妃娘娘可想好了,若是妍婕妤因着您出事,您这贵妃可就做到头了!” 容贵妃叫她说中了内心最恐惧的事,此刻是满腔的怒火聚集在心头。 她一把就将挡在最前头的裕充仪推倒在地,迎着竹影和竹香恐惧的神情就要上前。 裕充仪本就身子不好,此刻被她这么一推,痛得皱紧眉头,久久站不起来。 眼看着容贵妃的巴掌就要打在姜知意脸上时,张宝林从人群中冲了进来,一把抱住容贵妃的腰,把她往后推。 “妍婕妤你快走啊!”张宝林害怕地哭了出来,“你走了之后,也记得找人救我啊!” 张宝林在人群中看了许久,心里一上一下忐忑极了。 跟在妍婕妤身后,她属实是得了些好处,这买卖做得实在不亏。 这回要是也帮到了妍婕妤,想必她能过得更好些了。 眼看着容贵妃真的动手,张宝林脑子一热,就冲了上来。 可等她真的拦住了容贵妃,心里是数不清的后悔,怕得要命。 容贵妃本就不好惹,她得罪了容贵妃,日后可怎么办啊? 张宝林不理会容贵妃的拉扯和谩骂,哭着抱着她就是不松开。 就算容贵妃的宫女使劲把她拉开,张宝林都咬牙坚持着。 不过很快,皇后就收到消息出来了。 “容贵妃,你未免太放肆了!”皇后怒斥道。 容贵妃挣脱开张宝林的束缚,反手就是一巴掌把她打倒在地。 “皇后娘娘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叫臣妾佩服!” 她指着地上的裕充仪和张宝林骂道:“对高位嫔妃不敬,难不成皇后还要护上了?” 姜知意此刻平复了气息,立刻上前口齿伶俐地将事情复述了一遍。 随后她微红着眼眶,硬是不让眼泪落下来,“害贵妃娘娘失了耳坠都是嫔妾的错,嫔妾愿意赔偿新的耳坠。” “可裕充仪和张宝林都是为了护住嫔妾的身孕,才会对贵妃娘娘不敬。” “她们何错之有啊?叫贵妃娘娘这样羞辱打骂。若皇后娘娘不惩罚贵妃娘娘,日后贵妃娘娘再对有孕的嫔妃动手,致使嫔妃小产滑胎该如何是好?” “还请皇后娘娘为嫔妾做主,贵妃娘娘刻薄对待有孕嫔妃,泄恨掌掴嫔妃,嫔妾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