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1960:我承包了整座大山》 第一章 特殊的年代 “哥!咱娘摔到了!” 关东山山坳处一间小木屋外传来一阵叫喊声音。 张铁军站在小木屋中,眼前的景象让他不禁之间打了一个寒蝉。 因为就在昨天,他还是东北山的装甲旅山君特种大队的王牌突击手,在深林之中抓捕一个亡命徒的时候,为救战友被罪犯推下山崖。 再醒过来,人也就从2024年,来到了1960年的关东山,变成了和自己同名同姓的另一个张铁军,身份也从特种兵变成了靠山吃山的猎户子弟。 门口,一个中年女人昏厥在地上,在她旁边还有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儿,眼神之中闪烁着泪花,看到张铁军来到之后,哭丧着扑了过来。 “哥想办法,别害怕。” 张铁军赶紧上前查看。 原主是家里的长子,下面一个妹妹,上面还有一个姐姐,姐姐据说是为了换二十斤棒子棉被送到了别的村子当媳妇。 父亲曾经是山里远近闻名的猎户,可是在建国前残忍的死在了一群马匪手中,当时原主才七岁。 两个孩子,建国前全靠老母亲给人帮工一个人拉扯。好在政府做主给分了田,日子好歹过起来了。 却没想道,一场饥荒悄然而至,席卷了整个关东山。已经一整年饥一顿饱一顿的张家母女三人长期处于食不果腹下。 母亲眼看着家里再无余粮,才打算冒着寒冬腊月去山上捡些榛子。万没想到,自己刚出门就饿昏了过去。 “娘!” 可能是原主的孝心也可能是张铁军被悲惨童年有所感动,很快张铁军将其搀扶起来,掐着人中。 母亲悠悠醒来,面色枯黄:“娘没事,只是路滑,扶我起来就行了。” 张铁军心里清楚,长时间的脾胃不和已经让这个年逾半百的老人双腿浮肿,要是用这种身体上山那无疑是自寻死路。 将母亲搀扶到了屋内,家徒四壁的茅草屋里面,只有一个散发着暗红色光芒的火盆。 小妹张小花倒是乖巧懂事,端来最后剩下的半碗面黏糊,可也清汤寡水,只能骗肚子。 “娘不饿,你们中午吃。”张母虚弱地摇摇头,那张因为长时间没有沾染过油腥的嘴唇早已经干燥发裂,说话声音更是羸弱蚊蝇。 张小花看向张铁军,张铁军犹豫半晌直接一口将面黏糊灌到了嘴中。 “哥!你干嘛!那是给娘吃的!” 张小花一脸不满,红扑扑的脸蛋上更是多了几分怒气。 张铁军心里清楚,原主并不是一个称职的儿子,因为从小缺少父母的管教,所以原主长时间以来胡搅蛮缠,村里人一直都讨厌他,就连妹妹张小花也颇有微词。 没有过多解释的张铁军走到门口后面捡起一把还算锋利的砍柴刀和一截绳索:“小妹,你和娘在家里等一会儿,我出去一趟,晚饭前回来。” 如此成熟稳重的话语让一直都看不起哥哥的张小花第一次有了一种陌生感觉。 张铁军之所以这个时候上山,那是因为他心里清楚,寒冬腊月能够让一家人生活下去的方法只有一条路。 上山! 对于原主这个十八岁孩童而言,关东山是一个进来容易出去难的是非之地,但是对于张铁军这个野外生存大师而言,却正是如鱼得水的地方。 张铁军心中感慨。 说实话,张铁军还是感恩原主的,虽然自己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要不是原主,他现在就是一缕孤魂,飘荡在这人世间。 唯一能够报恩的方法就是让张家一家人好好活下去。 一场大雪给了张铁军绝好的捕猎机会,要知道许多动物都会在大雪初停之际出来觅食,而脚印也成为了天然的指向标。 张铁军手里的家伙不强硬,想要捕捉一些大型猎物无异于天方夜谭,只好将目光停留在了小型猎物之上。 看了一眼正午的日头,张铁军将目光锁定在了一条没有上冻的小溪附近。 这里海拔较低,靠近人烟,不会引来一些大型猛兽,树林密集,容易吸引一些飞禽,至于小溪更是点睛之笔,不仅可以用来吸引猎物,更可以让张铁军捕鱼。 用砍柴刀削平了两根木棍随后用刀把将其楔入地里,将其余三根木棍一斜一横一竖挂在周围,将绳索打了一个活扣绑在一根短木棍之上,从上穿过一支短小树苗之中,另一头绑在了横着挂钩的横梁之上,小树苗被压弯,形成了一个简单的触发装置。 只要有飞禽踩到横木棍之上,小树苗弹起,绳索就会被触发,随后便紧紧套在了飞禽脚踝之处,这就是简单的“套鸟绳”。 张铁军将沿路捡到的一些不知名小野果均匀地洒在陷阱周围,这种陷阱能不能成功全要看天命。 从地上布置完陷阱之后,张铁军便将目光锁定在了小溪之中,因为在不久之前,他在上游看到了层层浪花,应该是有鱼。 顺着小溪往上走了两三里地,张铁军也发现了一座小潭,这种山坡式阶段性河潭并不罕见,可是想要捕鱼,张铁军并没有合适工具,简单思索一下。 张铁军砍倒了一棵小树,慢慢收拾掉了上面的细小枝条,将其中分别粗细的两根树枝分别制作卡槽,随后将其卡住,将绳索中的一股分离出来搓成细线,形成了简单的钓鱼绳,在细小树枝的两头分别打出一个死结。 用石块将粗枝砸入地里,根据枝干弯曲长度设置机关位置,并不清楚水潭之中鱼有多少的张铁军只是将细树枝夯在了水潭旁边,两个卡槽互相钩住,甩出来的绳索上绑住一小截蚯蚓,等到鱼咬钩的一瞬间,卡扣便会脱落,弯下去的树枝会瞬间弹起,而鱼也会被拉扯上来。 仅用了一个小时的时间,两个户外捕捉陷阱便已经安排妥当,因为没有枪械、渔网、猎狗等其他专业工具,张铁军也不敢贸然主动前去捕猎大型猎物,好在天色尚早,张铁军打算去挖一些能吃的野菜。 第二章 起锅烧油 一年的饥荒让许多老百姓衣不蔽体,能够吃的挖的东西也差不多空了,唯一还没有涉及就是半山腰上的密林之中了。 按照道理来说,松塔是很好的营养品,可是松树太高,一时半会儿也攀爬不上去,而且此时已经寒冬了,松塔已经掉落了不少,野花野果部分已经凋零,好在在张铁军努力之下还是找到了一串小红果子,虽然小红果子没有办法当粮食,可是用来泡水的作用也不少。 好在临下山的时候,张铁军在一棵早已经枯死的树底下发现了一簇野生小榛蘑,这可是好东西,虽然每一株也就张铁军拇指大小,营养价值却是高的离谱,这种喜欢生长在腐烂木块下的菌类很是抗寒,摘取了一小半的张铁军笑眯眯地将榛蘑塞到了背篓里面。 忙碌了三五个小时,有些疲惫的他坐在一块半人高的挡风石下,张铁军迷迷糊糊的便开始打起了盹,朦胧之中他好像看到了很多,梦境之中的一切是那样的真实,却又是那样的虚无。 过去的事情已经逆转不了,将来的事情却又预料不到,现在张铁军唯一能做的就是当下。 “噗噗!” 一阵不断拍打地面的声音响起,睡眼惺忪的张铁军起身看去,捕鱼装置已经被触发,一条两三斤重的鲇鱼正活蹦乱跳地在地上撒欢。 硕大的鱼尾高高翘起,鱼身更是微微弓起,咬住鱼钩的嘴巴不断一张一闭。 “看起来,晚饭有着落了。”张铁军嘴角露出微笑,早上的那一碗面糊糊应该有所交代了。 将鲇鱼扔到背篓里面,看着马上就要日落西山的关东山,张铁军苦笑一声,径直朝着山下走去。 当张铁军来到捕鸡陷阱的时候,发现陷阱已经被触发,几根树杈横七竖八地插在泥土之中,用来做诱饵的野果已经消失不见,陷阱周围还有散落一地的羽毛以及扑腾的爪痕,看起来是自己的陷阱在前,有野兽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看起来在这深山老林之中没有个趁手家伙还是不行。 将两个陷阱拆解下来重新部署后的张铁军朝着家里的方向走去。 当看到哥哥带回来食物的张小花欣喜若狂! “娘!你看!我哥带回来了鱼!” 十几岁的张小花一路小跑来到了张铁军身前,她看着猎物,口水更是顺着嘴角慢慢落下。 不得不说,在这个时候能够吃到这么大的鱼可是不容易。 张小花不断吞咽着口水,若是原来的时候,一两个月张家还能吃上两口荤腥,可是自从一九五九年以来,别说是吃肉了,地里的观音土都快被挖得差不多了。 听到张小花激动的声音,好不容易恢复一些气力的张母便起身趴在窗户上向外看去,得知是自己儿子回来了,眼泪就控制不住地一个劲儿向外流。 儿子好像忽然间长大了!而且还有本事弄肉了! “你没事吧。”张母上下端详着张铁军,生怕自己儿子受委屈。 张铁军笑嘻嘻地将鲇鱼放到地上,笑嘻嘻的说道:“娘,今天出去的晚,打回来的猎物不多,等到明天我早些出去的时候在多准备一些。” 看到忽然一下就懂事的儿子,张母话到嘴边却忽然哽咽了,双手颤颤巍巍地接过张铁军手中的猎物,让张母激动的不仅仅是张铁军懂事了,而是张铁军竟然有不亚于他父亲的能力。 荒旱年饿不死手艺人,凭借这个手艺,就算是自己现在忽然间撒手人寰,也能闭上眼了。 “娘去给你们弄肉。”张母说着就要翻身下炕,却被张铁军拦了下来。 “还是我去吧,我看院子里的柴火也不多了。” 张铁军摸了摸张小花的脑袋,笑着说道:“赶紧去洗手洗脸,晚上准备吃肉!” “哦哦哦!晚上能改善伙食了!”张小花笑着拍手说道。 看到眼前这一幕,张铁军忽然感觉到这一切还是很有意义的。 人这一生说难很难,说简单倒也是简单,吃饭喝水睡觉,仅此而已。 将鲇鱼破肚清洗后扔到了水盆之中。 “哥,你这是干什么?”张小花看到张铁军将鱼一分为二后,不由得好奇问道。 “当然是去换东西了。”张铁军用手指了指桌子上空空如也的盐盒和油罐儿:“而且鲇鱼炖茄子,没有茄哪行。” “那哥你快点回来啊。”张小花砸了砸嘴期待着说道。 张铁军拎着处理好的半条鲇鱼推门而去。 此时落日只剩下了一线,村里的人家也早已经开始烧起来了火。 “大方哥,你看,那不是张寡妇家里的张铁军吗!” “还真是,这小子拎的是什么?” “天黑看不清楚,鼓鼓囊囊的!” 在村落中的空地上,一伙儿少年凑在一起闲聊,看到张铁军走过后,不由得呢喃起来,而这些话也一字不落地到了坐在人群之中的乔大方耳朵中。 张铁军所在的村落名叫乔家铺子,而乔大方的父亲便是乔家铺子的大队书记,凭借这一点,乔大方一直以来可以说是作威作福,也是原来张铁军的死对头。 “走,跟上去看看。” 听到自家大哥开口,众人也是纷纷起身而去。 来到乔家铺子生产大队的后厨之中,厨子看着新鲜的半条鱼陷入了沉思之中。 “怎么样?”张铁军询问道:“半条鱼,换你一个茄子一块猪油一撮盐行不行。” “铁军啊,不是行不行的问题,是我没办法,这些东西都是公家的,就算是想买,也要有粮票啊。”厨子佯装有些为难地说道。 “半个茄子,半块猪油。”张铁军也没有过多为难厨子道:“这些算你借我的,等下个月我们家领了粮票油票我到时候再给你。” 厨子左右一想这笔买卖不亏,只好半推半就道:“行了,就这样吧!你下个月记得把粮票油票给我送过来。” “哥!可以开始了吗,我都饿了。” 面对张小花的连连催问,张铁军也是不慌不忙地朝着灶台里面塞满了干枯的柴火,随着老式风箱杆的不断推拉,火星也从一开始的星星点点,逐渐变得大了起来。 起锅烧油! 第三章 炖肉 白花花整块的猪肉在铁锅的加热下不断融化,上方升腾着些许热气,放入处理好的鲇鱼,呲啦一声,热油包裹着鱼肉,喷香的味道扑鼻而来,只是短短的几秒钟,白皙的鱼肉便变得焦黄起来。 “好香啊!”张小花贪婪地嗅着肉香,忽然提出来了一个有些疑惑的问题:“哥,你是什么时候会做饭了。” 张铁军一愣,随后轻声说道:“看到别人这么做过。” 好在张小花并未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双眼只是一刻不离地盯着锅里的鱼。 老话说得好,鲇鱼炖茄子,馋死老爷子。 只加了一些简单的盐调味,一锅足以勾出馋虫的鱼汤便悄然出锅。 昏暗发黄的灯光下,一家三口围绕在木桌前,看着难得可贵的肉和菜,怔怔出神。 要知道在当时吃饱肚子已经实属不易,更不用说看着难能可贵的两道肉食了。 “娘,哥,能吃了吗?”张小花迫不及待地询问道。 “吃吧。” 得到肯定的张小花再也按捺不住,再也顾不得女孩儿的娇羞,伸手便将一块鱼肉拿了出来。 “慢点吃,慢点吃。”嘴角噙笑的张铁军夹起一块鱼肉放到张母碗中道:“娘,您也吃。” 张母摇摇头,有些慈爱且有些担忧地说道:“铁军啊,你真没事?” “没事啊,娘你就放心吃,我明天多弄一些,然后我去换一些粮食种子啥的,光吃这些东西也总不好,等来年春,我去后面开垦一小块荒地菜园啥的,肯定不会让您在收饿的。” “现在能种的地都在大队里,咱们去哪弄地啊。”张母一脸担忧。 “这你就别管了,我都已经想好了。”张铁军安慰着张母。 虽然现在对于土地管控严格,不过张铁军可以肯定的是,绝对不会有人钻深山老林的,他打算将土地弄在山坳处,具体位置他已经勘察好了。 听到张铁军信誓旦旦的言语,张母却满脸担心,似乎是想到了自己丈夫曾经的遭遇:“铁军啊,要不然你就先别去了,娘明天去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活儿。” 张铁军则是温柔一笑:“放心吧,娘,我是不会去深山里面的,从今天开始,您老就在家里休息着,等我赚了钱,我让小妹去读书,以后寻个好人家。” “我真的能去读书吗!”张小花听到这话十分高兴,甚至连嘴里的鱼肉都暂停了一下。 “当然!”张铁军笃定道:“我妹妹这么聪明,以后肯定是一个知识分子。” 许久没有吃肉的张小花吃得直翻白眼,而张铁军看到张母放心了心情也是顺势询问道:“娘,你知道咱们这里哪有卖枪的吗?” 上一秒放松的张母,此时却变得格外紧张:“你要那东西做什么?” 察觉到母亲脸上的紧张和担忧,张铁军顺势说道:“没啥,就是问问,既然娘你也不知道,那就不说了。” 张母犹豫了一下解释道:“有枪的地方可不少,公社的护林大队,咱们大队的民兵排,还有几个老猎户。” “行,我知道了,娘您吃肉。”张铁军笑呵呵道。 自己刚来这个年代,有些事情还是不能够着急。 寒冬腊月,像是这种寻常茅草屋其实是很冷的,需要大量的柴火烘干,否则冷风会顺着缝隙吹进来,虽然张母已经尽其所能的堵住缝隙,但是效果还是一般。 再有三五天就到三九了,还是要抓紧办法优先解决。 想要在这个年代生活下去,衣食住行样样不能缺少。 张小花自然是没有张铁军考虑的这么多,吃饱喝足的她四仰八叉躺在床上消食。 不得不说,年纪轻轻的张小花食量确实大得惊人,一道汤菜几乎被她吃了一个干净。 张母那个粗瓷碗,挑挑拣拣了几块肉放到了碗中递给了张铁军,而自己只是喝了几口肉汤。 张铁军二话不说,只是将自己碗里的肉夹给了母亲一些。 “你这孩子,跑山是一个辛苦活儿,你吃不饱怎么行。” “放心吧娘,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 张母看着眼前这个格外反常的儿子,总感觉有些不太对劲,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虽然张铁军本性不坏,但是反差如此之大,自己还是不太相信的,若是换做往日,肯定不会表现出来这副模样的,张母刚才也询问了一些,可是很显然,张母不如张小花好糊弄。 就在最为温情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音。 张铁军先是一愣,随后开始有些怀疑,要知道茅草屋是在乔家铺子的最角落之中,再加上被村中人所排挤,不可能有朋友这个时候过来。 还未等张铁军想通,木门随之被一脚踢开。 “哎呦,你家这日子过得真不错啊,还能吃上肉?”乔大方一进屋便开始嘲讽起来,目光更是紧紧盯着桌子上那几块还未吃完的鱼肉。 “乔大方,你来我家做什么?” 张小花并不喜欢这个满脸长满麻子的男人。 “来你家做什么?”乔大方冷哼一声:“当然是发现你家不可告人的秘密!” “你胡说八道什么!”张小花一脸不愿意的说道。 “还敢狡辩,那你们说你们吃的是什么?”乔大方用手指了指桌子上的鱼肉说道:“根据大队规定,一切食物都要交给大队统一制作,你们家可倒好,偷摸自己吃了起来,你们这是背离组织,背离群众!你们要接受人民的审判。” “少戴高帽子了,我们家是正儿八百的贫农,根红苗正!你想吓唬我,门都没有!”张小花一点也不害怕道。 “根红苗正?我看你们是一点也不听话!来人给我带走。”乔大方冷漠道。 说着,乔大方便开始伸手去端桌子上的鱼肉块儿,万没想到的是,自己刚伸出去的手却被一把抓住。 张铁军自然不会给乔大方面子:“谁让你动手了?” 乔大方并没有生气,而是看着张铁军笑眯眯的说道:“怎么?不服管教?你若是有意见就和我去大队部问问大家伙?凭什么你家开小灶! 第四章 新装备 张铁军不屑一顾:“你若是来挑事,那就直接说!” “嘿嘿,我还明着告诉你,我就是来挑事的,不过话又说回来,你能拿我怎么滴?”乔大方继续道:“你们这些外姓人,借住在乔家铺子,那都是看在我爹的面子上!要不是我爹,你们现在一家人还在喝西北风呢!” 可是张母却有些害怕,生怕自己儿子吃亏的她只好劝解道:“大方,我和你说,这盆鱼肉你带回去给你爹,明天给大队上的人一起吃。” 乔大方嘴角洋洋得意,和自己所猜测没错,张家还是会被自己踩在脚底下。 只不过这一次他的算盘打错了,还未等他说完话,就见到一旁张铁军手中的刀已经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真是不好意思,这把砍柴刀我刚磨好。”张铁军冰冷道。 乔大方被吓到了,他不可思议地看向一反常态的张铁军。 要知道张铁军虽然原来曾经和自己作对,但是自己却凭借大队长之子的身份总是能够压他一头,万没想到今天自己竟然会落得这个下场,最重要的是张铁军的眼神冰冷,到处都透露着阵阵杀意,和自己认识的张铁军完全不一样了。 “张铁军,你想干什么!”乔大方佯装镇定道。 “没什么事情,有些话我不想说第二次,原来的事情我不想再说,今后的事情你自己也要有所准备,你要是在打我们家的主意,我就把你手指头一颗颗剁下来,你要是不信可以试试。” 张铁军忽如其来的硬气是乔大方万万没有想到的,在乔大方的记忆力,张铁军虽然经常和自己对着干,可是却从来没有这么狠过。 势成骑虎,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乔大方忽然有些害怕,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能够感觉到张铁军可能真的会对自己下死手,不过这次自己既然过来了,就不能认怂。 “张铁军,你知道你这么做的后果嘛,我可是大队委员会的委员!”乔大方佯装镇定道。 张铁军却是不以为意:“是吗,那我倒想看看是你的命值钱还是我的命值钱,你可别说我没给你机会,我最后数三个数,一,二。” 三字还未脱口,乔大方忽然松了一口气:“好,你要挟我的事情我就暂时不追究了,但是你贿赂食堂厨师这件事情,你必须给大队一个交代。” “哼!交代?我还给你交代?”张铁军反问道:“我们家也是生产大队的一员,可是已经连续好几天没有吃到饭了,如果真的饿出来了什么事儿?你们当真一点都不怕?” 此话一出,乔大芳冷汗直流,他却是一直针对张家,不管是大队上争工分,还是集体分粮食,张家也都是最少的。 “你!”乔大方还想辩解一番,可话到嘴边还是硬生生咽了下去。 张铁军将砍柴刀从乔大方脖颈上拿下:“我后天会去大队上说明原因,可大队部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 “行,张铁军,算你狠!今天就这样,你最好能够给大家伙儿一个满意的答复。”乔大方冷哼一声:“咱们走。” 虽然有些小插曲,不过难得吃饱喝足的张小花很快就躺在床上迷糊着了。 张母坐在昏暗煤油灯下穿针引线:“上山这一趟累坏了吧,我看这几处都破了。” 张铁军嘿嘿一笑:“没事的娘,这些小地方都不碍事,您身体还没恢复,还是早些休息吧。” “这可不行,儿行千里母担忧,更何况你这次还要进大山。”张母犹豫道:“铁军,娘还是在多嘴问您一句,你和乔大方这么闹,会不会不合适啊?” “放心吧,娘。”张铁军笑呵呵笃定道:“这帮人就是欺软怕硬,您这么多年在村里太好脾气了,而且我也已经想好了解决办法了。” 即使张铁军不断安抚,但张母还是觉得自己儿子这么做的还是太极端了。 “你这个性子一点也是改不了,以后会吃亏的。”张母担忧道:“儿啊,你和娘说,是不是在那受委屈了?我怎么感觉你今天有些不对劲呢。” 知子莫如母,张铁军虽然简单蒙混过了妹妹,可是在一个母亲面前还是有些为难。 难道他要说不是她的亲儿子? 肯定不能! 思绪再三的张铁军还是把事情真相给吞咽了回去。 “没啥不对劲的,娘啊,这几年辛苦了,以后家里的大事小情都交给我吧。” 张母在听到此话之后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看起来我儿还真是长大了,不过娘还真有件事儿还要交代给你。” “啥事儿?” “再过一阵子,你就十九了,娘也不求别的,等到你二十二前能结婚,给娘生个大胖孙子就行。” 张铁军一愣:“娘,说这个干啥。” “娘不是高兴嘛。”张母笑呵呵看向张铁军:“行了行了,娘知道你不愿意听,那你就睡觉去吧,我给你缝好了。” 等到张铁军刚一离开后,张母笑容瞬间消失,转而是一脸愁容呢喃道:“铁军他爹,没想到你儿子还真要走你的老路。” 天刚蒙蒙亮,起来的张铁军便看到张母顶着一双黑眼圈坐在炕头上,在张母旁边还放了一口老木箱子。 “娘,您这是?” “你先跪下。” 突如其来的言语让张铁军疑惑万分,不过他依然照做。 张母长叹一口气道:“原来你爹是不打算让你和他一样当个猎户,所以这么多年我也没有和你提过这件事情,你爹临走的时候对我千叮咛万嘱咐,没想到胳膊还是拗不过大腿,娘想了一夜,与其让你去做你不喜欢的事情,不如支持你,你打开这个箱子。” 张铁军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打开了木箱。 看到箱子里面的东西后,张铁军算是明白了张母话里的意思,木箱子里面密密麻麻堆放着各式各样的家伙事儿。 小到套兔子的绳索,中到捕鱼的绳网,大到捕熊的兽夹,可以说是一应俱全,然而最吸引的张铁军的还是那把老式双管燧火猎枪以及一把牛皮匕首。 第五章 再入深山 张铁军捧起老式双管燧发枪,这枪应该是十几年前小作坊的产物,看得出来原主人对它格外的重视,里里外外都用枪油打磨了一遍,牛角袋子里面的火药密封良好,十分干燥,小型弹丸也打磨得格外圆滑。 “这些都是你爹曾经用到的东西,说来也巧,在你爹死之前的头一天,他说不去打猎了,并且将这些东西归置了起来,那天他说去山上最后在转一圈...就再也没有回来。”可能是说到了伤心事儿,张母抽泣了一下鼻头,简单用手擦拭掉了眼角泪水后说道:“我原本只是想留作一个纪念,现在看起来还是把这些东西交给你吧,也算是你进山的时候,你爹保佑你。” 张铁军点点头:“知道了娘。” 将木箱搬到了小院之中,存放了十一年的捕猎套装这才算是重见天日,张铁军仔细打量着木箱里面的东西,木箱内的灰尘暴露在阳光下四散纷飞,半个小臂宽窄的猎熊夹合拢在一起,对于张铁军而言,这些东西虽然有纪念意义,可是在实用角度来说却只是最基本的装备。 这种民用老式双管燧发枪的最远距离不过三十米,有效杀伤距离也才十几米,而且填装一次老手也需要两三分钟,渔网已经出现了多处脱落,而且尼龙线也有磨损,捕兽夹保存得不错,可是弹簧已经有了部分腐锈,看样子夹合力可能会有些许损失,就算是夹住大型猎物,也很有可能使其挣脱。 唯一让张铁军还算满意的便是那把被牛皮刀鞘套住的匕首,虽然相比于现代化刀具或者钨钢打造的匕首锋利度有些缺失,却依旧不失为一把捕猎利器。 带有波折花纹的匕首在阳光下散发着阵阵寒意,十一年未出鞘的它却还依稀能够闻到上面淡淡的血腥气味,猜得出来,曾经死在这把匕首下的野兽也不在少数。 “目前这些装备也够用,只不过等有机会还是要再换一下。”张铁军自言自语道。 因为这一次张铁军要去一趟深山,可能晚饭也要在深山里面解决。 “哥,你这次去那么久啊。”张小花看着穿戴立正的张铁军担忧地说道。 张铁军一边弄着手里的渔网线一边笑着说道:“去年饥荒,好多人都进山了,我看山脚的东西也快没多少了,这次进山,我打算弄一只狍子啥的,那个肉多,一百多斤呢,够你这个小馋猫吃半天的了。” 张小花点点头:“我记得当年咱爹给咱们弄回来了一只狍子,那味道可香了,不过山林里面都是密林,很容易走丢的,而且那边是不是还有狼啊。” “这你放心,我带着咱爹的枪了,就算是有狼,我也不怕,你就在家好好等着吧。”张铁军将老式双管燧发枪挂在后背上说道。 “等一下。”张母的声音传来:“带着点吃的。” 拄着木棍的张母踉踉跄跄走了出来,手里还带着一小个布袋,看起来沉甸甸的。 “娘,这是啥?”张铁军接过小布袋疑惑道:“家里还有些棒子面,我整了五个窝头,给你带了三个,你在路上吃。” 张铁军摇摇头就准备拒绝:“娘,我也吃不了这么多啊。” 这一次张小花解释道:“哥,我和娘一天一个就差不多够了,你进山体力消耗肯定大,我还等着你回来给我带狍子肉来了呢!” 两人殷切的眼神也让张铁军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悻悻道:“行,那我走了,娘!” 张铁军这次要去的地方是小莲子山,关东山高耸入云,余脉更是不少,而这次要去的小莲子山也就是在群山环抱之中。 像是这种山脉腹地,野兽很多,尤其是饥荒的这一年以来,更有甚者还有野狼出现。 好几个公社组织起来了巡山队沿着山脉巡逻,不过对于面积如此辽阔的关东山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猎户按照公社的惯例是不会分配口粮的,所以这几年的猎户也是少了很多,一旦进入关东山,猎户也就相当于把半条命交给老天爷了。 张铁军擦着拂晓上了山,这一次之所以有胆子进深山老林,除了有一部分侥幸心理以外,最重要的还是因为张铁军在那个木箱之中找到了一张牛皮地图。 这是张父所描绘的,上面清晰记录了他多年来进山的路线猎物和心得,有了它,张铁军可以说是万事俱备了。 相比于人与人之间的斗争,打猎的过程与其说是人与兽斗的过程,不如说是人与天斗的缩减版,常话说得好,与天斗其乐无穷。 在冰天雪地之中,寻找蛛丝马迹,渡过小溪,穿过沟壑,用猎刀或者猎枪获得让人生活下去的物质,这是人类的本能,更是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挑战。 话虽如此,可是想要捕猎到猎物却十分需要耐心,和喧闹的集市不同,在寒冷的关东山安静得有些压抑。 张铁军行动小心,每走几里路就会对照地图,确认自己没有偏离路线,观察脚下的植被和树木,有没有被踩踏或者啃食的痕迹。 这种小心可不是无稽之谈,和饿肚子相比,深山的危险更加多样化,就算是经验老道的猎户也经常会回不来。 各种谨慎的张铁军走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在一块巨石下停了下来。 “按照地图,再往前走二三十里差不多就到小连子山了,那里应该会有狍子群。”张铁军感慨道:“一场饥荒,让傻狍子都变得聪明了。” 啃了两口凉窝头,灌了几口山泉水,张铁军取出两颗弹丸塞入到了枪管之中,因为他发现了在小溪两侧有不少被踩碎的树叶,潮湿的泥土之中更是发现了成片的梅花蹄印。 “看起来应该是狍子或者梅花鹿的蹄印。”张铁军蹲在地上观察着说道:“那一片树林稀疏,看样子应该会有一大片灌木丛。” 有了线索的张铁军重新做好了准备,将枪压低,蹲着身子钻入到了一片云杉林之中。 第六章 捕猎狍子 灌木丛低矮且杂枝满地,稍不留神便会发出异响。 好在一场大雪过后,许久没有进食的动物忙于觅食。 扒开灌木丛中的杂草丛,不远处的林地里面还真的露出了几个身影。 是几只狍子! 狍子是群居动物,一般都是由母狍带着几名幼崽组成家族群。 而这一伙儿也不例外,一头母狍子带着几个小狍子正在疯狂翻动着雪丛啃食着贴着地面的草皮。 可能是饿了很久的缘故,这些狍子也并未发现张铁军。 张铁军心里也是一阵喜悦,这样的机会可不多见。 随后张铁军悄悄地平抬起那一杆老式燧发猎枪,这个距离也差不多到了有效射程的临界范围,想要击倒目标,全要看自己的瞄准。 不过张铁军并没有将枪口对准那个最大母狍子。 猎户捕猎毋庸置疑,原本也只是为了养家糊口,并不需要承担太大的心理负担,但是一个猎户最重要的是要讲究规矩。 老式燧发猎枪填装弹药一次差不多需要两分钟的时间,但是只要枪声一响,狍子群肯定四散而逃,这就意味着张铁军只有一次开枪的机会。 如果自己要击杀母狍子的话,其余几只小狍子肯定也活不了多久,但要打一场歼灭战的话,自己有没有合适的搬运工具将数百斤的肉扛回去。 小狍子肉质鲜嫩,熬上一锅浓汤绰绰有余。 张铁军通过机瞄对准了离着自己最近的小狍子,屏住呼吸,将右手食指扣在扳机之上,伸出舌尖用来体会风速和湿度。 就在张铁军叩响板机的前一秒,林子中传来了一阵飞鸟振翅的声音,意外之举也吸引了狍子们的注意。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砰!!! 随着一大团白色火焰升腾而出,烟雾更是顺着枪管四散升起,硝烟的刺鼻味道开始弥漫,强大的后坐力让张铁军单薄的肩膀一阵吃痛。 张铁军顺势看去,一片血雾弥漫而起,一头小狍子应声倒地。 不过张铁军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去拾起猎物,相反他立马重新装置弹药以及火药,这样做的意义是为了防止有野兽突然袭击,也是为了让自己不要看到猎物离去时候的那种眼神。 和张铁军预想的一样,这把老式燧火猎枪因为没有膛线,所以弹道有些问题,张铁军明明瞄准的是头部,可是开枪后受伤的却是颈部。 小狍子倒腾着四肢不断在地上哀嚎,圆滑的弹丸穿破了它的皮毛和跟腱直通血管,如同潺潺不觉的鲜血好似泉水一般涌出,呜咽的小狍子双目已经开始充血,当张铁军来到它身边的时候,已经彻底咽气。 张铁军用手拍了拍小狍子的腹部,以此来表示自己对猎物的尊重。 让张铁军没有想到的是,那只母狍子竟然折返了回来。 狍子本来就是一种好奇心很是浓厚的动物,不过张铁军并没有继续下手,今天的猎物已经足够了。 轰走了狍子们,张铁军将狍子拖拽到了小溪上游的地方。 此时已经将近正午。 “我要抓紧时间了,要不然不赶趟了。”张铁军用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对于猎户来说,扣动扳机是最简单的一项工作,如何处理动物以及搬运动物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张铁军掏出那把祖传匕首,顺着狍子的小腹部慢慢向上划开,尚有余温的血液哗哗流出,还未完全丧失能力的心脏更是还在不断泵动着新鲜血液,锋利的匕首分割着狍子皮毛,很快一张完整的狍子皮便出现在张铁军手中。 处理完皮毛接下来就是内脏,张铁军将狍子心和狍子鞭留了下来,剩下的全部扔到了数百米外的大树下,狍子杂碎按照道理来说是难得滋补品,不过想要处理好这些内脏需要很多的调味品以及大量的食用油,而对于张家现在的情况而言,实用价值并不高。 将剩下的狍子肉放在小溪之中,清凉的溪水冲刷着血腥味,这样方便张铁军将肉带回乔家铺子。 望着逐渐清澈的溪水,张铁军这才吃力地将其搬了出来,只不过在处理骨头的时候张铁军费了不少力气,不了解袍子身体构造的他远远达不到庖丁解牛的境界,好几次都将匕首卡到了骨缝深处。 捡了几根结实的大棒骨扔进了背篓里面,这些用来熬汤可是上好的滋补之物。 张铁军掂了掂其余肉的重量,差不多有个二三十斤的样子,分割成大小相同的状态后,背起背篓便继续前行。 狡兔三窟。 张铁军并不打算将所有的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面,要想将关东山变成他的粮仓,就要做到储备好一切。 小狍子对于张铁军来说只是一个前菜,他的理想目标是一头堪大狂,俗称驼鹿。 背着沉甸甸的背篓,张铁军穿梭在林海雪原之中,临近傍晚,终于让他根据牛皮地图上的标记找到了一处天然洞穴。 关东山连绵数千里,在这些老林子里面的洞窟更是数不胜数,有的深不见底,有的七扭八拐,而张铁军所要找的是一处避风港。 猎户行走在深山老林之中,想要每天回家总归是不太现实,独居野外也有可能遭遇野兽伏击。 当张铁军看到这一处山洞的时候很是满意,六尺宽八尺高的山洞门口足以阻拦住熊瞎子这种大型动物,山洞前空荡荡的草坪更加有利于视野开阔,如同茶壶一般的山洞内部差不多可能容纳下七八个人,最重要的是这片山洞是一个独洞。 找到山洞的张铁军这才松了一口气,此时天色已经擦黑,带着便携火折子的张铁军很快便点燃起了一堆篝火,温暖的火焰照亮了整座洞窟。 用绳子穿过肉排放在几根树棍之上,放在火上烟熏架烤。 这是川蜀之地用来熏肉的手法,将粗盐加上香料炒熟,均匀的涂抹在猪肉之上,用松树叶烘烤熏制,可以存放一年。 目前张铁军手里既没有盐,也没有香料,好在狍子肉不如猪肉厚实,熏烤时间倒是能够少上不少,虽然味道大打折扣,但是对于现在的情况而言,有口肉吃就已经满是不错。 第七章 给全村的老少爷们改善伙食 关东山冬天早晨来得格外晚,几声杜鹃鸣叫宣告着黎明的到来。 简单洗漱完的张铁军看了一眼挂在山洞壁上的腊肉,经过一整夜的熏烤,狍子肉体内水分早已经蒸发殆尽,干瘪的熏肉重量近乎缩减了一半儿。 对此很是满意的张铁军将篝火熄灭,用枯枝烂叶子堵住山洞,一来是可以防止野狼灰熊的发现,二来是可以防止熏肉味道散发。 割下一小块熏肉当作干粮后,张铁军继续朝着山脊而去。 伴随着海拔的升高,温度也下降了不少,葱葱郁郁的树林也被替换成了白雪皑皑的山巅。 张铁军之所以来这里是因为在牛皮地图上看到了一条堪大狂的迁徙路线。 堪大狂俗称驼鹿,可以说是整个关东山最大的肉食来源了。 不过这种驼鹿的行程路线很是虚无缥缈,即使有牛皮地图的指引,却还是不好追寻。 果不其然,在山脊搜寻数圈的张铁军今日份运气不佳,一连搜寻好几次依旧未果,正准备无功而返的时候,一阵悠昂声响席卷而来。 是驯鹿! 喜上眉梢的张铁军连忙凑了过去,驯鹿和狍子一样,都是群居动物,扣动扳机的一瞬间,一头驯鹿应声而倒。 虽然驯鹿不如驼鹿一般巨大,却也算是达成了张铁军的预期目标。 接下来,如何搬运这头数百斤重的驯鹿便成为了张铁军的难题之一。 就这么硬生生搬运下去肯定是不合适的,身后背篓也承担不起这么大的负重量。 张铁军扫视了一下周围,早已经枯死的松树便成为了他最好的搬运工具,将松树砍成整齐划一的形状,用绳子穿引着朝着山下拖拽而去。 当趁着夜幕,张铁军回到家的时候,正准备睡觉的张家母女两人立马兴奋起来。 张小花更是绕着木排欢呼道:“娘!娘!咱们又有肉吃了!” 张铁军往床边一坐,一屁股靠在了土坑之上,虽然有木排帮忙,可是如此长途跋涉还是极大消耗了张铁军的体力。 张母看着驯鹿,人都傻了! 张铁军!竟然真的做到了!老头子,是你在天上庇佑吗?你儿子从哪里学来的这么多狩猎技巧? 不过疑惑终归是疑惑,现在儿子满载而归,张母自然也是没有多问。 就像多年前对待丈夫一样,张母与张小花一起检查起来地上的猎物,熟练地指挥张小花将猎物四个蹄子捆绑起来。 “哥,咱们明天吃了它!”张小花迫不及待道。 没想到张铁军却是破天荒的摇摇头:“不,咱们明天把它送到大队上去。” “为什么?”张小花不可思议道;“凭什么啊?” 看到张铁军没有表态,张母也是打圆场道:“小花,听你哥的。” 眼见张小花要撅嘴,张铁军从背篓里面拿出一大块熏烤好的狍子肉说道:“哥,现在还不能和你说。驯鹿肉你吃不上,不过这个狍子肉怎么吃,你来做主。” 小孩儿就是小孩儿,有了熏肉,张小花刚才的疑惑也是立马被抛掷脑后。 “你累了吧,娘去给你烧一壶热水洗洗澡。”张母颤颤巍巍的准备起身,却被张铁军拦住。 “娘,你腿上的红肿还没有完全褪下去,还是我来伺候您吧。” 望着一夜就忽然长大的儿子,张母一时间语塞,有些游离的目光开始不由自主的扫视起来,直到她的目光注意到了背篓里面那件狍子皮。 “娘,天不早了,要不然您休息吧。”张铁军说着还打了一个哈欠。 张母摇摇头:“娘下午睡了一会儿,你先睡。” 在煤油灯昏暗的烛火下,朦胧的张铁军依稀看到张母翻箱倒柜的找出来了一些针线。 回家之前,张铁军也已经狍子皮熏烤刮毛泡出血水了。 张母现在要做的就是给张铁军缝制一件狍子皮坎肩。 虽然张铁军身上穿的是棉服,可毕竟衣服还是有些太过于单薄,她可不想儿子出什么事。 乔家铺子身处于深山之中,周围都树丛遮挡寒风,再加上屋里有火炉烘烤,所以并不寒冷。但是张铁军需要上山打猎,必须要穿的暖和一些。 这个小狍子体型不大,想要做一件大衣有些费劲,做一件内搭的坎肩倒是富裕。 当张铁军睡醒过来的时候,坎肩已经初具模型了,不得不说张母的鞣制皮毛的手艺当真是一绝。 “娘,我去一趟大队部。”张铁军微微一笑道。 “去吧。”张母也明白了张铁军的意图,只是有些担心道:“儿啊,你想做什么娘不拦着你,不过你可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放心吧,娘。” 张铁军将帽子戴在头上,拖着已经冻僵成冰坨的驯鹿朝着乔家铺子大队部走了过去。 庞大的驯鹿在雪地上摩擦出深深印痕,也同样吸引了众多村民的目光。 这一场饥荒已经持续了太多时间,许久未沾荤腥的众村民不由自主跟在张铁军身后。 “张铁军,你这是干什么?”乔大方带着几个年轻人从一条小巷中窜了出来。 “上山一趟给大家伙儿带回来了一些肉。”张铁军故作高声道。 密密麻麻的人潮很快堆积在了乔家铺子大队部门口,喧闹的声音很快引来了几个老人的注意。 “都聚集在一起闹腾什么呢!”一个颇具威严的中年汉子声音响起。 不怒自威的声音让一众村民左右分开形成了一条通道。 “书记。” “族长。” 通道两边的声音此起彼伏,却无一例外的都表示着尊重。 来人名叫乔抗战,五十五岁,一九零五年生人,原本叫乔三勇,后来参加了义勇军,被打散后回到了乔家铺子,改名叫做乔抗战,现在是乔家铺子的大队书记也是乔家人的族长。 看到张铁军和他身后的驯鹿后,乔抗战语气这才缓和了不少:“铁军,你这是做什么?” 张铁军拍了拍驯鹿头环绕四周后说道:“没什么,前几天上了一趟山,想着给全族的老少爷们改善一下伙食。” 第八章 乔家父子的小心思 听闻此话,许久都不曾见到过肉腥的村民立马聒噪起来,七嘴八舌地表达着内心想法。 “爹,张铁军这是收买人心,我前些日子还看着他一个人吃独食呢,现在拿着公家的财产跑到大队部来邀功,我看他这是右倾地主主义意识牢固!”乔大方立马跳出来指正道。 “是嘛,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只好把驯鹿拉到关东山里面去喂狼了。”张铁军也不纠缠说着就要拉着驯鹿原路而返。 这一举动可是引起了村民的反对,相比于张铁军手里实实在在的肉,乔大方不咸不淡的口水帽子显得不值一提。 乔抗战面色难堪,相比于张铁军的懂事儿,自家儿子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显得更让人可恨。 “住嘴。”乔抗战三言两语呵斥住宛如跳梁小丑的乔大方。 看着叽叽喳喳的人群,乔抗战自然也不愿意丢了自家的面子。 “铁军,首先我代表乔家铺子生产大队对你的施以援手表示感谢!”乔抗战笑呵呵道:“不过现在大队有规定,不能随意上山,一来是你万一出了事儿,我没有办法和你娘交代,二来这也不符合规矩。” “靠山吃山,靠海吃海,这么多年的习惯总不能说废就给废了吧。”张铁军同样是笑呵呵道:“公社的规矩我多少也知道一些,现在全国自然灾害,各级政府都说让大家伙儿自行筹划粮食渡过难关,现在现成的肉摆在大家伙儿眼巴前,咱们不吃是不是有些糟蹋啊。” 越来越兴奋的村民也让乔抗战也不好冒天下之大不韪拒绝:“既然这样,那我这个书记肯定是不能够让全铺子的老少爷们饿肚子的,那咱们就分了!” 乔抗战一番话彻底点燃了亢奋人群的激动,几名厨师早就磨刀霍霍向驯鹿了。 就在众人分割鹿肉的时候,乔抗战却一言不发离开。 “爹!”乔大方还想使坏,却被乔抗战拽回了家。 当天夜里,整个乔家铺子也是难得的升起了炊烟,驯鹿的肉香传遍了家家户户,唯独乔家大院却是冷风飕飕。 “鳄鱼生壁虎,一代不如一代,你们爷俩也真是奇怪,别人家家户户都吃肉,就咱家喝汤。”乔王氏一边捅咕柴火炉子一边在嘴里碎碎念。 “我让我哥带着人回来,把他家全部给封了!”乔大方更是赌气道。 乔王氏连忙打断道:“你快给我老实一点,你大哥好不容易在县城闯出一点名头,你少给他添乱,你说你也是的,总是和一个寡妇家的孩子叫什么真?” “我就是不服气,像张铁军这种人,他凭什么总是上蹿下跳的,乔家铺子是咱们家的天下!”乔大方也终于在这个时候坦白了自己为什么总是针对张铁军。 “胡闹!”乔抗战将旱烟锅子火炕沿儿磕了磕,细细簌簌的火星顺势滑落,落在地上转瞬黯淡起来。 乔大方自然是不敢违抗,立马缩了缩脖子双手插袖倚靠在炕头上的土墙旁边。 “你总是说孩子干什么。”乔王氏也有些不太愿意护犊子一般道:“有什么话你就说什么话呗!” “你个老娘们懂什么!慈母多败儿!”乔抗战解释道:“好勇斗狠有什么用!你再厉害也不过是依仗着我的庇护,村里的人给我几分面子罢了,你看看你今天的表现,上蹿下跳,差点就成为咱们全铺子的敌人。” “还不是你没有开口,你要是开口,他们哪个不敢听你的。”乔大方不解道。 乔抗战无奈道:“你不懂,想要当官要学会恩威并施!我今天要阻挡大伙儿,那就和大伙儿为敌,有人畏你是好事,但是不能过,当官手底下有人听你的,你才是官要是没有人听你的,你还算个屁的官儿!” “那您的意思是?”乔大方疑惑道。 “我的年岁马上就要到了,乔家铺子马上就要换新的大队书记,我和你哥商量了,尽可能把你扶上来。”乔抗战重新点燃了旱烟袋道:“等你当上了大队书记,乔家铺子以后还不是你说了算?” “真的?!”乔大方咕隆一声从火炕上爬了起来道:“村里的那些老人真的会同意?” “你稳重一点。”乔抗战嘬了两口烟后说道:“我还有几个老战友活着,到时候让他们下个文件,按照你的标准制定,到时候让你哥找人给你活动活动,应该问题不会大。” 说完了这样一番话后,乔抗战继续说道:“不过这个张铁军确实有些张扬,如果被这个小子以后拢举了人心后,还真是蛮难对付的。” “就是就是,爹!”乔大方顺竿爬道:“您就找个茬儿把他给踢巴走了就算了!省的他给我添乱。” “话是这么说,不过咱们没有合适的理由,这件事情要是做得太明显也不太好。”乔抗战低头不语思索良久。 乔家大院外一阵急切的脚步传来。 “乔书记!”一个上了岁数的老头吭哧吭哧朝着屋内跑来。 透过窗户缝隙,乔大方也看清了来人:“爹,是放羊的乔老头。” 乔老头是乔家铺子为数不多的几个光棍汉子之一,今年六十三岁,放了差不多小三十年的羊。 建国之后,公社给了乔家铺子三十多头羊,出于信任,这些羊也就一并交给了乔老头,这么长时间以来,乔老头倒也是尽职守则,这一次看到他冒冒失失前来,恐怕是出了事情。 “一会儿你不要说话。”乔抗战嘱咐了两句之后便披上了那件破棉袄走了出去。 “乔老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乔书记,你快跟我出来看看吧,羊圈出事了,十几头羊都被咬死了!”乔老头撕心裂肺地喊道。 这话被后脚出门的乔大方听了一个满耳:“啊?真的假的?老乔头,你怎么能够犯这个错误呢!你这是渎职啊!这可是社会主义的东西!” 上来就被扣上一个大帽子的乔老头沟壑交错的脸上也从担心转变成为了害怕。 第九章 太阴了 “行了,大方,怎么和你乔大爷说话呢。”乔抗战瞥了一眼身边的乔大方,眼睛咕噜一转,装作一脸担忧的模样说道:“乔老哥也不是故意的,走走走,你先回去,我回屋披上一件衣服就过去。” 原本就紧张过度的乔老头自然也没有多加考虑,只是连忙点头,单板木讷道:“我不走,我在这里等你。” 回到屋里的乔大方疑惑道:“爹,乔老头这次犯了大错,公社那边要是追究下来,咱们恐怕兜不住,你干嘛说那话。” 乔抗战翻箱倒柜,终于在一沓新衣服中找到了一件破衣烂衫的老旧棉袄,简单整理了一下衣领后道:“要说你不懂,你还犟。我和你说,你的阶级斗争意识太差劲了,什么叫借力打力知道不?” 乔大方空洞的眼神之中没有半点光泽,越是这样,乔抗战表现得越是生气:“让你平时多看点书你不看,你不是想整张铁军吗?现在就是一个好机会。” 虽然没有领悟到乔抗战的意思,不过一听是针对张铁军的,乔抗战立马来了精气神:“爹,你是说诬陷那些羊是张铁军弄死的。” “我有一天早晚叫你气死。”乔抗战用烟锅袋子敲了敲乔大方的脑袋:“野兽撕咬的痕迹和枪伤的痕迹能一样吗。” “那您的意思是?”乔大方刨根问底道。 “张铁军不是说自己是猎户吗?咱们生产大队不也有一个巡山的角色吗?郎有情妾有意,咱们就顺水推舟给他这个面子。他一旦成为巡山员,于公自然要接受大队在指导,于私要接受乔家铺子所有人的恩情,如果这件事情没办好,那就是他失责,关他禁闭都是轻的,重一点赶他出乔家铺子!”乔抗战阴沉着脸。 乔大方嘿嘿一笑:“爹,要不还是说您老奸巨猾呢。” “滚蛋,有这么说自己老子的?”乔抗战推了一把乔大方说道。 “不过爹,如果张铁军真的把这件事情办好了那咱们该怎么办?”乔大方简单整理了一下乔抗战的衣领询问道。 “你爹是谁?乔家铺子的大队书记,就算以后真有什么功劳,那也是在你脑袋上的。”乔抗战笃定道:“他张铁军再厉害也是属于你爹领导,到时候你就踩着他继承你爹的位置,乔家铺子以后是你的,敢和咱们家作对,我不挤兑他出乔家铺子!” “还是爹厉害,咱爹能把黑的说成白的,白的说成黑的。”乔大方捧道。 “这些事情你也给我上点心,省的叫别人说。”乔抗战撂下一句话后便匆匆离去。 乔老头的家在乔家铺子的最南边,乔家铺子三面环山只有南边是一处草地山坡。 可能是放了一辈子羊的缘故,乔老头喜欢羊胜过自己,自己也不过盖了两处茅草屋,可是却给羊垒了一座全是石头的羊圈。 养羊的味道大,再加上乔老头性格有些孤僻,而且周围还没有什么邻居,事发当时也并没有人看到。 “死了几只?”乔抗战皱着眉头快步凑了过来。 乔老头伤心欲绝道:“一共三十多只,咬死了六只母羊,不见了两只羊羔。” “其余的羊呢?”乔抗战继续询问道。 “都被我赶到屋里去了。”乔老头指了指羊圈下面一个诺大的窟窿说道:“不久前一场大雪应该是把羊圈冻坏了,乔书记,是我不好...” “好了好了,乔老哥,你也不是故意的。”乔抗战故作轻松的拍了拍乔老头的肩膀满脸堆笑道:“羊死了就死了,只要人没事就好,那句老话说得好嘛,这些资产都是同志们创造出来的,只要同志们在就完全有能力在创造。” 听到这句话,一辈子大字不识一个的乔老头这才稍稍放松了紧绷心情,可没想到乔抗战话头在一转。 “不过再有几个月就开春了,到时候公社的领导过来,恐怕咱们不好交代啊。” “那您看怎么办?” “这件事情你先不要宣扬,把这些死羊交给我,我代表大队来进行处理,这样也就没有你什么责任了。” 一听到这话的乔老头立马热泪盈眶,更是感激涕零道:“您放心,乔书记,这件事情我谁都不会说,这些羊都是我照顾起来的,咬死了的那几只还剩下了不少肉,要不然...” “咦!乔大哥可不能这么说,这些都是公家的财产,咱们可不敢动一点歪心思呢!”乔抗战吓唬道:“羊圈是底线,羊是自家同志,那些畜生是敌人,敌人消灭了咱家同志,你不想着报仇,还想调转枪头打自家同志,那你说这和汉奸有啥区别嘞!” 这么一顶大帽子从天而降扣下来,乔老头自然是连忙摆手,汉奸两个字就像是火烙一样烫在他胸口。 看到自己的话术起到了效果,乔抗战停顿道:“当然乔老哥你的为人我还是知道的,你给咱们国家做过贡献,要不是当年你给带路,也消灭不了咱们村子里的反动派。” 乔老头像是个孩子一样拼命点头。 乔抗战故作为难:“这样吧,我一会儿找几个人把羊拉走。对外就说都被狼叼走了,你不说我不说,没有人知道的。” “好!就按你说的办。”乔老头躲还来不及,自然不敢有什么异议。 很快乔大方便带着几个跟班带着架子走了过来。 “爹,人我都带来了,你有啥事?” 乔抗战悄悄的将乔大方拉到一边:“我已经连哄带吓唬的和乔老头说好了,你带着羊去隔壁大队,找个屠宰户把羊肉处理好了拉到公社交给你哥。” “爹,好几百斤的肉呢,都给我哥?” “你又糊涂,咱这是拿公家的钱办咱自家的私事呢,公社里面也闹饥荒,让你哥拿着去跑跑路子,拿了东西谁不念咱家的好?有了这帮人的支持,你以后当大队书记才有希望。”乔抗战继续道:“而且你光明正大的吃咱们大队的羊让别人知道了不戳你脊梁骨?” “要不说还是我爹厉害。”乔大方大手一挥:“弟兄们,走了。” 第十章 骑虎难下 “哥,你刚回来又要出去啊?”张小花啃着嘴里的熏狍子肉嘴里更是含糊不清的说道。 “恩,去山上转转,看看能不能找到些浆果,总是吃肉,容易上火。”张铁军一边说着一边努力收腹,尽量让狍子坎肩能够穿下去。 张小花用力摇头:“完全不用,我觉得现在挺好,我宁愿被肉撑死!” 用力撕扯了一大块肉之后,张小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哥,你这坎肩好像都穿不下去了。” “别胡说八道,就是单纯有些驺得慌,过些日子就好了。”张铁军声音发细,应该是因为裤腰带勒紧的缘故:“咱娘做的手艺能差得了?” “行了行了,你快脱下来吧,这么多年没给你做新衣裳了,都快忘记你身材大小了。”张母自责道:“手艺也退步了,要是当年你娘我只需要看一眼就知道一个一般人的尺寸,老喽...” “没事的娘,我穿不了也没事,等小花瘦下来给她穿。”张铁军扫了一眼正在啃食狍子肉的张小花说道:“你吃那么多小心胖的没人样。” “胖?”张小花立马反驳道:“哥,你啥也别说了,我是宁愿胖死,也不愿意饿死。” 张母摆摆手算是阻拦住了兄妹两人的贫嘴:“铁军,你转过来给娘看看,娘给你缝缝补补。” “没事的,娘,我觉得正好。”张铁军凑到张母面前显摆道:“皮子的衣服好弄,我撑撑就好了。” 张母制止道:“那可不行,你这么大的人穿这样的衣服让人家笑话。” 老话说得好,宁死当官一品的爹,不死沿街乞讨的娘,忽如其来的母爱更是让张铁军浑身一颤抖。 原来的他虽然想要活下去,却是为了自己,可是如今的一句话让他也感受到了久违的那种疼爱,虽然张铁军也清楚这一份并不是完全冲着自己,却依然是让人感动。 “有娘在,最好了。”张铁军顺着嘴角吐露出来。 张母一愣,一种错觉涌上他的心头,似乎自己的儿子好像变了一个人。 “这么大人了,也没个正形,早点去早点回来,省得让我惦记。”张母接过尚有余温的坎肩道。 轻语最是能够破防。 “知道了娘。” 就在张铁军前脚刚准备走出屋子的时候,乔家铺子的打铃声音响起,这是号召大家伙儿过来开会的举动。 “哥,村里是不是又出啥事情了?”张小花询问道。 “不知道呢,算了,反正和咱家也没啥关系。”张铁军拿起捕兽夹就准备离开。 可是前脚刚走,后脚便听到一个铁皮喇叭传来声响。 “张铁军,张铁军同志听到广播后请及时来到村南羊圈处。” “哥,好像是来叫你的。”张小花提醒道。 就在张铁军犹豫的时候,张母也是担忧地提醒道:“铁军,你去看看到底是有啥事儿,别耽误了。” “知道了娘。” 有了母亲的嘱咐,张铁军也不再犹豫径直朝着大队部走去。 乔家铺子上上下下二百余户,数百人围绕在羊圈周围,叽叽喳喳的声音显得有些聒噪。 “铁军来了。” 人群之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原本堵塞的人群立马分开。 “是铁军到了吗?”乔抗战表现出一脸急迫的心情,看到张铁军之后立马快步上前紧紧握住他的手:“铁军啊,你快过来。” 一边说着一边拉着张铁军来到毁坏的羊圈之下,指着泥地上的梅花印说道:“你看看,你看看,这是挑衅,赤裸裸的挑衅啊。” 张铁军蹲下身子俯瞰了一眼后轻声说道:“这应该是狼的痕迹。” “不愧是咱们乔家铺子唯一的猎户,和我所猜想的差不多。”乔抗战故意迎合奉承道。 张铁军自然是不知道乔抗战心里在想些什么:“脚印乱且杂,应该是一个狼群集体出动的,可能是因为一场大雪让狼群找不到猎物了,怎么样,损失大不大?” 乔老头刚想说话,却看了一眼乔抗战,却又立马闭上了嘴。 虽然只是一个小细节,却难以逃脱过张铁军的眼神。 为了不使在大庭广众之下暴露,乔抗战也立马提高了嗓音大声说道:“各位乡亲,这次突如其来的危害,我作为乔家铺子的大队书记表示痛心疾首,这些羊即使是在大灾之年都不曾有人动过可是现在呢,却死在了一群畜生的手里,大家说我们应该怎么办?” “杀死它们!” 毫不知情的村民被乔抗战两三句话煽动起来。 自己顺水摸鱼的目的已经达到,乔抗战也不再藏着掖着装作满怀期待的眼神看向张铁军:“铁军啊,你能够子承父业,当伯伯的我很是欣慰。自从你带回来那一头驯鹿的时候我就在想,大队里面一直还有一个大队委员兼任巡山队长的职位空着,我看整个村里也就你去最为合适,每个月十斤小米五两肉票,大家伙儿有没有意见?” “没有!” 不得不说,乔抗战的转移村民视线的方法还是很有效的,此时的张铁军也可以说是势成骑虎。 面对乡亲殷切的眼神,张铁军也只好应和道:“既然如此,那这件事情就交给我吧。” “好,不仅年轻有作为还有担当,好样的。”乔抗战欲扬先抑:“不过这件事情是咱们乔家铺子的大事儿,以后上面有人追查下来,咱们总要有一个交代,你看...” “既然这样的话,那就五天,张铁军愿立下军令状,五天抓住那些狼。” “你有这份儿心我就知足了。”乔抗战并没有把话说死:“大家伙儿也都听到了,从现在开始所有人都要配合铁军,咱们一定要这帮畜生血债血还。” 一场闹剧很快消散,张铁军回到家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部说清楚。 “哥,让你进大队委员会这是好事,不过让你去猎狼,这件事情我怎么都觉得那么悬呢。”张小花有些担忧的说道。 “儿啊,娘,不想要粮票肉票。娘想要让你开开心心的。”张母也表达着自己的看法。 张铁军背起面前的捕兽夹和猎枪:“娘,你就放心吧。小花,我走的这段时间你好好照顾咱娘啊。” 第十一章 老猎人 和前几次进山打猎不太一样,这一次张铁军可以说是做好了十足的准备,因为他心里也清楚,狼这种动物可不是傻狍子那种明知是陷阱还往前凑合的动物。 羊圈周围的脚印很杂,也很重,看上去应该是有很多狼踩踏上去的样子。 关东山里的狼虽然不如老虎和熊瞎子有破坏力,但却是最狡猾的存在,尤其是这种能够袭击羊圈的狼群,肯定不是什么善茬,就算自己百发百中,这把老式燧发猎枪也不过有两次出手的机会。 狼群是不会给张铁军换弹机会的,所以张铁军打算用陷阱的办法来捕猎。 好在张铁军在那个木箱之中找到了很多铁夹子,虽然有的已经生锈,不过抓狼应该勉强还能够用。 让张铁军主动接下这个人物的原因之一,那就是自己还有一些私心。 乔抗战只是让自己去屠狼,也就是说自己是合理合法的,灰狼的皮毛可不是狍子驯鹿这些动物所能媲美的,只要到之后自己带回来一些狼爪狼牙的证明就行,至于狼皮嘛...那也就自己处理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张铁军家是猎户,按照现在的规矩是不能够种地的,大队自然也不会配发锄头爬犁等农业工具,更不用说种子了。 即便是允许,张铁军一时半会儿也凑不齐那么多钱,人和畜生不一样,如果只是吃肉不吃粮食和蔬菜水果的话,很快消化系统就会紊乱,很多人都已经死在了这场自然灾害之中,张铁军自然也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在自己家里发生。 凭借自己的手艺,完全可以剥下狼皮出去卖。 在这个时代,投机者和非法者可以说是遍地都是,虽然管得很严,黑市的存在却依然不曾削弱。 经济讲究的就是一个供求,既然有需要,那就会有供给,尤其是在这个时候,能够活下去是第一要义,很多时候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不要说这荒无人烟的关东山了。 若是机会合适,没准还能够淘换到一些制式武器和子弹呢。 狼皮也算是稀罕物,最起码一张也能够抵上三张驯鹿皮的价格。 张铁军也没有想那么远,违法乱纪的时候能不做就尽量不做,攒钱买些农具和种子,逐步在深山里面建设一个农业基地是他的正经事儿。 往自己的铁皮行军壶里面灌了一壶山泉水,啃了几口狍子肉,张铁军便朝着半山腰走去。 半山腰地势平坦,树林和灌木丛较多,适合狼群捕食和隐藏。 并不了解情况的张铁军也没有贸然行事,只是找到了一处空地上,将六个捕兽夹按照距离远近的位置放好,便找了一处背风的地方猫了起来。 想要在关东山有所收获,耐心是最重要的一点。 凌冽的寒风随着太阳下山变得更加迅猛了起来,没有时间来得及搭建庇护所的张铁军只好将自己身体蜷缩在一起。 就在张铁军迷迷糊糊刚准备睡着的时候,忽然出现了一阵细细簌簌的怪动静。 虽然动静不大,却很是有节奏感。 作为突击手出身的张铁军对于危险到来的信号十分敏感。 咆哮的狼嚎声音明显是引起了张铁军的警觉,他背靠着石壁竖起耳朵开始判断声音的来源。 嚎叫声音此起彼伏,一个极坏的念头涌上杜平心头。 “是灰狼。” 好在狼群的声音并不是朝着自己这个方向过来,而且刚才还有一阵哀嚎。 张铁军从火堆之中抽出一根木柴,蹑手蹑脚地朝着狼嚎方向走去。 抹黑走了差不多两里地,一股扑面而来的血腥味道直刺张铁军鼻腔处。 是人! 张铁军连忙走上前去,那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白花花的络腮胡子从下巴蔓延到了脖颈。 老人紧紧捂住小腿,两道犬痕伤口内大股大股的鲜血源源不断向外流出。 “该死的畜生!” 老人看起来年轻时候也是硬汉,没有恐惧的他,即使坐在地上依旧是怒骂不停。 “你没事吧。”张铁军低下头看了一眼伤口说道:“只是皮外伤,不过要抓紧时间止血。” 好在老人背囊内的装备齐全,张铁军撕扯下来一整块布,简单缠绕在了老人的小腿处。 张铁军安慰道:“如果你别的地方没有骨折,只要恢复一点时间就好了,捏住伤口上方,从现在开始要节省力气,不要过多消耗。” “小心!” 就在张铁军准备搀扶起老人的时候,不远处三双冒着绿色光芒的瞳孔悠然出现。 三只体态有些消瘦的老狼出现在两人面前。 “这场暴风雪下的太久了,这些狼应该都是被狼群所抛弃的老狼。”张铁军简要说道。 看到火把的老狼并没有贸然攻击,它们只是不断地围着张铁军转圈,露出的犬牙像是一把把凶狠的匕首。 这种老狼是一种极其狡猾的猎人,它们不会讲究一击必杀,它们清楚年迈的体力已经不是它们的优势,在这种情况下,受伤的猎物很快就会因为冰天雪地而丧失反抗能力。 场面一时间僵持下来,随着火把的逐渐熄灭,张铁军心里也十分清楚,自己的底牌越来越小了,一旦火把熄灭,这些老狼肯定会蜂拥而上。 张铁军半跪在地上,绷直的身子像是一座稳如泰山的炮台,此时的他已经将扳机瞄准到了最为凶悍的头狼身上,它的嘴角有血迹,应该就是它咬的白胡子老人。 三头老狼也在这个时候前爪慢慢俯下,做好了进攻的准备。 机会只有一次! 张铁军猛然站了起来,用尽全部力气将带有火星的火把扔出,火把在半空中旋转了三百六十度后直接摔到一头老狼面前,另外两头也是借此机会一个大跳朝着张铁军喉管间扑了过来。 早就有所准备的张铁军借助一个前滚翻躲开致命攻击后,躲在一棵大树后面果断开枪。 嘭! 呼啸的钢珠从枪管中径直而出。 带有余温的血花在空中绽放,一头老狼就这样命丧张铁军枪口之下。 同伴的死亡彻底击垮了其余两头老狼的勇气,它们没有任何迟疑地朝着山顶跑去。 第十二章 人参 “呼呼。” 心跳有些加速的张铁军也是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刚才那一枪他可以说是有不少赌的成分,要知道,在这种完全没有夜视仪加持下的漆黑环境下开枪,生死各一半。 “小子,枪法不错嘛。”白胡子老头半开玩笑,很显然刚才的刺激对他来说并不致命:“你叫什么名字,哪个屯子的?” “张铁军,乔家铺子。”张铁军将其搀扶起来说道:“你没事吧。” 白胡子老头看了一眼大腿:“没事,这几头狼都老了,力气也就没有那么大了,幸亏你来得早,否则我就要在这里喂狼了,小子,我家在这个山坳的对面,赵家屯子,你能不能送我一趟。” 看到张铁军犹豫不决的样子,白胡子老头自报家门:“我姓赵,名叫赵有德,他们都叫我赵老头,我是赵家屯子的老猎户,小子你信不过我?” “没什么信得过信不过的,走吧。”张铁军架起白胡子老头就朝山下走去。 虽然老狼的这一口力道不大,却也是咬出来了两个血窟窿,况且上山容易下山难,等两人快要下山的时候都已经是凌晨两三点了。 “从这里下去还近一些,不过这里陡得狠,我看咱们两个还是等天亮再走吧。”赵有德示意着张铁军搀扶自己在一块巨石旁边坐下。 篝火升起来后,两人也是劫后余生般闲谈起来。 赵有德率先开口称赞道:“行啊,小子,刚才那一枪稳准狠,够老练的哈,师傅是谁啊?” 张铁军摇摇头并没有回答。 “小子人不大,脾气还挺臭,不过老头子我喜欢,看得出来你的枪法很准,可惜的是你的枪限制了你的发挥,这种老枪,春秋两季还行,若是到了入夏和初冬,一暖一寒,火药受潮或者过度干燥很容易出事。”赵有德经验老道的点评道。 “那你呢,猎户上山不带枪?而且就看刚才而言,你周围没有篝火,应该是忽然遇袭的。”张铁军突然扫向赵有德,眼神之中带有些许怀疑。 赵有德先是一愣,随后立马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好小子,有点意思,年纪不大,眼神倒是够毒的。” 只是称赞一声,张铁军自然也并没有往心里去,既然对方不愿意说明,自己自然也不好追问。 就这样,两人一坐便做到了天亮,可能是太累了,张铁军竟然不知不觉迷糊着了。 忽然惊醒的他抬起枪便左右扫视一圈,没想到得到的却是一阵嘲笑。 “行啊,小子够机警的,不过在关东山,光有机警还远远不够。”赵有德端坐在石块上闭着眼说道。 张铁军仔细看去却发现,原本简制的止血带已经重新更换了,这种专业手法就连张铁军都自愧不如。 “咱们走吧。”赵有德吭哧吭哧地从石块上翻身下来,过度失血再加上寒冷,让他嘴角已经开始泛紫。 而这时张铁军才发现面前这个老人承受了很多壮劳力都承受不了的痛苦。 望山跑死马,赵家屯子虽然在乔家铺子山的另一面,可是其中却也相差了将近五六十里山路。 根据划分来说,两个生产大队分别归于不同的公社管理,而根据赵有德所言,他就是赵家屯子的护林员。 将近中午,一老一少这才出现在赵家屯子附近,让张铁军没有想到的是,赵有德的家竟然不在赵家屯子里面,而是远在离着赵家屯子七八里地的山坡上。 那是一间孤零零的林间小屋,一个半人高的烟筒垂直入天。 “宁宁!”赵有德虚弱地喊叫道。 很快张铁军便听到屋内传来一阵着急忙慌的脚步声音。 “爷爷。”一个身材高挑,容貌端庄的女孩儿担忧地跑了出来:“你可回来了,你都快吓死我了。” “路上遇到点小麻烦,是他救了我。”赵有德简单做了介绍:“赵宁宁,我孙女,张铁军。” 相比于赵有德粗狂的长相,赵宁宁却显得异常文静。 坐在老式单人木制小板凳在火炉旁边上的张铁军看着面前噼里啪啦不断焚烧的木柴发呆,几块烤得有些发硬的野菜饼子可能是离着火炉太近的缘故已经有些发糊。 “今天真是谢谢你。”赵宁宁在厨房走了过来:“刚烧好的开水。” “谢谢。”结果赵宁宁手中的温水,张铁军安稳地抿了一口,温乎的水滋润了他的喉管。 一旁的赵宁宁并没有说话,只是端详着张铁军,发红的火炉光倒映在两人脸上还有些温馨。 “你爷爷怎么样了?”张铁军看着玛丽那双还有血迹的手说道。 “血已经止住了,不过现在的他需要休息。”赵宁宁回答道。 张铁军赞赏地说道:“看你刚才包扎的样子也很是熟练。” 赵宁宁停顿一下,白皙的面孔上浮现出一抹红晕:“爷爷经常上山,难免会有所受伤,所以我专门去了公社的卫生院学习了包扎。” 赵宁宁扫视了一眼虽然清贫但是干净的小屋,将目光停留在了炕头上面的一张老旧照片上,那是一张全家福,黑白照片经过岁月的洗礼已经开始有些模糊,不过却还依稀能够分辨出照片中几人的模样。 “这是?”张铁军希望打开有些压抑的氛围。 没想到,事的相反,赵宁宁更加沉默。 好在这个时候,赵有德的声音传了过来。 “宁宁,张小子,来这儿屋。”赵有德声音明显有些兴奋。 当两人来到赵有德屋子的时候,发现赵有德炕头的小桌子上有一个被红布包裹严实的布袋。 “小子,你不是问我为啥不带枪吗?现在我可以告诉你原因了。”赵有德慢慢拆开布袋上的红线,一层一层解开红布。 一棵两寸左右并且满是分叉的人参映入眼帘。 “爷爷,你怎么把它带回来了!” 很显然赵宁宁知道这个人参的价值。 关东山有三宝,人参貂皮乌拉草,人参本就千金难得,一两便是宝贝,更不用说这个人参差不多已经达到三四两的斤数了。 第十三章 山精野怪都有情 “我知道小子你心里在想什么。”赵有德并没有回答赵宁宁的问题,反而是转过头来看向张铁军:“我这一次上山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抬参,猎户和跑山人原本就是两个行当的人,我这也算是呛行了,为了不引人注意所以我没有升起篝火,关东山规矩多,尤其是这种上了年岁的老参,有的都快成精了,我没有带枪,也是单纯怕吓到它。” 简单解释一番后,赵有德有些无奈:“这个人参是我二十多年前发现的,那时候我刚当猎户,日本鬼子来了,日子过得不太平,就算最难的那几年,我也没有动过它的念头,可是现在不行了...” “爷爷。”赵宁宁轻声呼唤了两声。 “小子,你救了我按理来说我应该好好报答你,不过我现在手头确实没有多余的闲钱。”赵有德看了一眼赵宁宁:“我之所以冒险上山取人参,也是打算买了换一些粮食吃。” “黑市?”张铁军下意识说道。 赵有德点点头:“没错,过几天会有一批走马的贩子从长白山过来,途经关东山,最后应该转去老毛子的地方,我看你也割下了灰狼的毛皮,应该也是为了去找黑市吧。” “你想让我怎么做?”张铁军一点就通。 “按照道理来说应该是我去看看的,不过就凭我现在这个样子应该是走不了了,宁宁还小,所以我希望你能和她一起去。”赵有德停顿了一下:“事成之后,人参的钱算你一成,咋样。” 这笔买卖倒是划算,反正自己都要去找一趟黑市的。 “那批人什么时候来?”张铁军问道。 “明天晚上,黑瞎子沟。”赵有德将红布人参推到赵宁宁面前叮嘱道:“宁宁,放好了东西,你先出去,我和小子有两句话说。” 等到赵宁宁走后,张铁军不紧不慢道:“你就不怕我将红布人参据为己有?” “干咱们这一行的,生生死死见到的野兽太多了,老头子我自知还有几分识人相。”赵有德笃定道:“你眼神之中没有那种杀意。” 从赵有德屋里出来的张铁军便坐在火炉前面一言不发,直到天色渐黑,赵宁宁才端着一碗野菜汤和野菜团子走了过来。 “吃些东西吧。”赵宁宁试探道。 张铁军一愣,接过野菜团子的时候,也从背篓里面掏出了一块熏狍子肉递了过去。 赵宁宁一开始本想拒绝,可奈何许久没有吃肉的她一时间没有抵住诱惑便拿了过去。 察觉到自己唐突赵宁宁试探性地看了一眼大口啃着野菜团子的张铁军,发现对方没有生气后才试探性地说道:“爷爷和你说什么了?” 张铁军摇摇头:“没说什么,只是告诉我保护好你。” 赵宁宁羡慕道:“你们男孩子真好...” “这有什么好的?”张铁军疑惑抬起头,这时他才发现从一开始赵宁宁就一直盯着自己身后的这杆猎枪。 “我也想当猎户,可是爷爷不让,爷爷说当猎户寻山员这些都是男人该干的活儿。” 直到这时张铁军才意识到在六零年代的关东山,重男轻女还是极其普遍的存在。 “你爹娘呢?”张铁军想到了那张照片。 “不在了。”赵宁宁轻描淡写地回复道,张铁军也能够感觉到赵宁宁话语之中的委屈和苦楚。 “对不起。”张铁军道歉道。 赵宁宁摇摇头:“没事,都过去这么久了。” 就在张铁军不知道怎么安慰赵宁宁的时候,却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啊啊啊”的声音,声音妩媚妖娆,好像女孩儿撒娇一般。 张铁军眉头忽然皱了起来,他心里清楚,这并不是有人恶作剧,而是狐狸的叫声。 按照常理来说狐狸并不会主动攻击人类,不过现在这个时候谁也保不准出事。 “你别激动,它是来找我的。”赵宁宁抬起手拦住张铁军。 在张铁军不可思议的眼神之中,赵宁宁推门而出,透过门缝,张铁军看到了有什么东西正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 那是一条通体如同缎子一样的白狐,圆滚滚的眼珠子忽然忽然看向赵宁宁。 白狐对于赵宁宁好像也没有恶意,在距离房子十几米的距离它就坐下来了,好像一头温顺的小狗一样。 白狐松开口,一条巴掌大小的鲫鱼便活蹦乱跳地摔倒地上。 赵宁宁看着狐狸,像是好长时间不见的老朋友说道:“好几天没有看到你了,你还好吗?” 白狐很是通人性地点了点头,还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好像在笑一样。 那身发白的皮毛,在月光的折射下,就像水一般柔和。 赵宁宁蹲下身子顺着白狐鼻梁慢慢向后抚摸下去,白狐很是享受,毛茸茸的大尾巴来回在地上扫。 “它是小墩子,是宁宁唯一的朋友。” 张铁军听到声音向后望去,拄着木棍的赵有德一瘸一拐走了出来解释道:“那时候这条白狐狸还小,被一条猞猁要坏了后腿,是我救了它,我本想卖个好价钱,可是宁宁不让,就这么一直养在家里了,前几年大队上总是有人过来,宁宁觉得它们不安好心,就放了它,还真别说,这条白狐狸好像通人性,三天两头的回来看看宁宁。” “按你这么说不应该啊,这么心善的女孩儿怎么会没有朋友呢?”张铁军疑惑道。 “宁宁不是我亲孙女,是我捡回来。”赵有德满脸慈祥地看着远处的赵宁宁:“宁宁的爹是野猪山的土匪,那时候关东山刚解放,闹土改。那边为了搞破坏,找了好多特派员去招安土匪,那些土匪就经常烧杀抢夺,宁宁娘是赵家屯子的人,也被掳走了,后来土匪被剿灭,宁宁娘也就回来了,那个时候宁宁已经三岁了。” “还有这种事儿。”事情的来龙去脉让张铁军万万没有想到:“既然这样的话,那照片是?” “照片上是我儿子和儿媳妇。”赵有德娓娓道来。 第十四章 卖皮子 “宁宁娘从了土匪,还生了孩子,名声一下子就败了,村里容不下她,走投无路的宁宁娘就上吊了,宁宁这孩子命苦啊,那么小,爹死了,娘又没了,屯子里面打算找人把她赶出去。” 听到赵有德欲言又止的样子,张铁军瞬间明白了。 “那个人就是你对吗?” “嗯,那时候有规定,不能弃养孩子。”赵有德道:“不过如果孩子在大山里面没了,谁也不会知道的。” “所以你就救下了她?” “大人的错和孩子有什么关系?”赵有德一脸不满道:“那时候我刚收到部队上的来信,我儿子和我儿媳妇在解放前期被反动派杀害了,是宁宁给了我希望,我还记得在我放手的时候,宁宁喊了我一声爷爷,说我也要不要她吗?” 说着说着赵有德脸上留下了两行清泪;“那么乖的孩子,我怎么会不要呢?我立马将她领了回来,村里不容我,我就搬出来,离着他们远远的。” “她后来知道这些事情了吗?”张铁军询问道。 “哪能不知道,有一天她看到了那张老照片,就用手指着照片说,这才是她的家。”赵有德欣慰道:“我不管别人怎么说,她是我孙女,一辈子都是我孙女。” “老一辈人总说,关东山神鬼多,出马仙也多,那些窃取了天机的山精有了人性,看出来一个人心底的良善。”张铁军说道:“胡三太奶喜欢她,找了一个小辈来陪她。” 赵有德点点头:“你这话说得没错,小墩子隔三岔五就回来,但是从来不进家门,而且我第一次见它的时候才有几斤重,这才过了两年,现在差不多有个十几斤了。” 就在两人交谈的时候,赵宁宁那边也挥手送走了小墩子。 “爷爷,铁军大哥,你们两个聊什么呢?” 面对阳光灿烂的赵宁宁,张铁军岔开话题:“没什么,就是说明天去黑市走哪条道安全。” “嗯,宁宁,你也早些休息。”赵有德拍了拍赵宁宁的肩膀道。 “知道了爷爷,小墩子给咱们送来一条鲫鱼,我去熬一些鱼汤,明天在路上喝。” 说着,赵宁宁便一蹦一跳地朝着屋里走去。 赵有德也准备离开,却被张铁军叫住:“赵爷,有件事情我还希望你能够帮我,我想知道在关东山如何能够找到狼群。” 随后张铁军便将有狼群袭击乔家铺子羊圈和自己这次上山的目的一五一十交代清楚。 “我知道了,关东山上的狼群没有一百也不下五十,哪个狼群都有可能这么做,不过每个狼群都会有属于自己的活动领地,等你们回来,咱们一起去山上看看。” 有了赵有德的保障,张铁军放心了许多,虽然自己捕猎的业务能力没有太大问题,可是关东山太大,要是没有个老人领着,自己还真有可能出事。 天还没有亮,张铁军便和赵宁宁出发了,从赵家屯子到黑瞎子沟差不多需要多半天的脚程,最重要的是黑市只有在晚上的时候才会开,一来是为了躲避残存土匪的注意,二来也是为了出点事情好逃跑。 对于这种情况,公社也是默许的,山区不同于平原,深山老林往返一趟有的时候都需要依靠小火车和马车,交通不方便了,随之而来的还有很多事情。 黑瞎子沟原先是马帮的聚集地,那里四通八达,想要走,一般东西一拎便可以走。 当张铁军和赵宁宁赶到的时候,黑市已经开启了,背着狼皮的张铁军将帽檐压到最低,左看看右瞧瞧,该说不说,就像是平原地区的农村大集一样,买啥卖啥的都有。 没有了粮票的计划经济要求,市场却是容易活泛一些,不过随之而来的还有贫富差异化。 不过这些事情现在都不在张铁军的考虑范围之内,换一些种子粮食才是他现在最重要的想法。 在黑市之中溜达了一会儿,张铁军便发现了一个其貌不扬的酒糟鼻子老头,同别的摊位热热闹闹不一样,他的摊位面前可以说是格外安静,只有一块小破木板上写着几个大字“收皮子山货”。 张铁军停下脚步压低声音说道:“做不做生意。” “我只收好东西,寻常东西你还是去别处看看吧。”白色雾气顺着酒糟鼻子老头嘴角慢慢上升,上好吉林老窖的酒香味随之散发。 “东西是好东西,就看你有没有这个实力了。”张铁军撤下背篓递了过去。 酒糟鼻子老头微微睁开眼,只是扫了一眼背篓里面的东西,立马精神了起来,眼睛突然瞪大,伸手在背篓里面一通摸索,紧接着说道:“这是你打的?看不出来啊,你年纪轻轻,倒是好生聊的,一整张皮子完好无损,可惜的是这是一头老狼,体态还可以,毛色却老了不少。” “二十斤棒子面或者十五块钱。”张铁军也不搭茬,直接报出了价格。 酒糟鼻子老头先是一愣表情很是复杂:“你倒挺会做买卖,这不是一口卡脖子价吗?原来没见过你,新来的?” “怎么样?收不收?不收的话,我现在就走。”张铁军说着就要去拿背篓。 “做做做,当然做。”酒糟鼻子老头笑呵呵道:“能够把皮子收拾得这么好,就单纯这一项就比大多数人强,十五块钱成交。” 张铁军挥挥手示意给钱,酒糟鼻子老头在立马交钱的一瞬间将钱收了回来:“咱们先说好,以后你要是卖皮子,先上我这里来看看,要都是这个货色,你有多少我收多少。” 接过十五块钱的张铁军对于这笔交易还算满意,他刚看了几处买卖农具的,这些钱够买一个锄头,一个铁锨还有不少红薯种子的。 “怎么你不卖?”张铁军看了看站在自己旁的赵宁宁问道。 “我不知道,爷爷让我过来找一个姓韩的,说这个参给他就行。” “你爷爷?难不成你是老赵头的大孙女?”酒糟鼻子老头听到这话也是猛地抬起头。 第十五章 黑市 当张铁军和赵宁宁穿过黑市层层人潮,紧随着酒糟鼻子老人来到一间小破屋内。 在两人诧异之中,酒糟鼻子老人扭动了一下把手,一条能够容纳两个人的通道映入眼帘。 “进来吧。”酒糟鼻子老头摆摆手示意两人跟上。 和赵宁宁不谙世事的好奇相比,张铁军显得很是小心。 抗战时期,日本鬼子的关东军曾经遗留下来了很多秘密基地,看起来这里应该是当时的某一处。 七八名膀大腰圆的汉子放过了酒糟鼻子老人,却拦截住了赵宁宁和张铁军。 “我叫韩有财,是这个黑市的掌柜,你们是赵有德的孙子辈,喊我一声韩爷不吃亏。”韩有财一屁股坐在一把太师椅上,刚才外边那种谨小慎微的神情此时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无形肃杀之气。 张铁军也在此时猜测出来了韩有财的真实身份,建国初期,全国都开展了剿匪行动,短短几年的功夫,十几万土匪被肃清干净,萝卜快了不洗泥,谁也不敢保证就一定有漏网之鱼。 不服管教,拼死抵抗的顽匪自然被时代抛弃,但有一部分“聪明”的土匪却挂起羊头卖狗肉,放弃了打砸抢烧的活计儿,转而干起了黑市的买卖,韩有财便是后者这些土匪之一。 “韩爷,刚才晚辈有些冒失了。”张铁军抱拳拱手故作低姿态。 一番恭维过后,有了面子的韩有财频频点头,看了一眼一旁的赵宁宁:“你爷爷也还好吗?” 赵宁宁微微点头,随后将昨天的来龙去脉娓娓道来。 得知是张铁军出手相救,韩有财也不由得正眼相看:“小子,行啊,能救赵有德,说明你有两把刷子,我认识赵有德这么多年了,第一次看他吃瘪。” 韩有财看到赵宁宁有些不高兴,也是立马解释道:“我和你爷爷当年是关东山绺子里的拜把子弟兄,他是托天梁,我是迎门梁,我们两个都是二炮手,后来日本鬼子来剿灭土匪,我们两个也就没了联系,没想到他孙女和孙女婿都这么大了啊。” 说到这里,张铁军也才反应过来,有德有财... 赵宁宁的关注点明显不在这里,一抹红晕慢慢爬上脸庞,好像要解释什么,不过最后看一眼张铁军后乖巧地闭上了嘴。 “行了,闲话就说到这里,赵有德都多少年没找我了,现在让你过来,肯定有事,说吧。”韩有财询问道。 当韩有财接过那块人参后上下打量了一番,紧接着说道:“这冰天雪地的,还能捡到这么一个好宝贝?” 韩有财仔细地看了一下,紧接着说道:“八十块钱。” “八十块?”张铁军一愣,按照赵有德的意思,自己就算是拿一成的抽成,也有八块钱。 韩有财笑道:“怎么?嫌少?你爷爷和我是老吧嗒了,我在给你加二十,以后你多来,价格方面好说。” 赵宁宁吞咽了一口口水,在赵家屯子盖上一座新瓦房也才一百块钱。 “八十块就行,爷爷临走前告诉我了,做人不能贪心。”赵宁宁倒也实在。 “给你你就拿着,反正这人参也是卖给老毛子的,他们有钱。”韩有财看向一旁的张铁军:“小子,你手艺不错,以后也多来,来人,带他们下去结账。” 两人来到一处皮毛帐篷内,漆黑狭小的帐篷内,放满了各种麻袋。 上面还写满了各种物品的名字。 六十年代的十块钱可以购买大米八十斤,猪肉十五斤,大白馒头两百个,鸡蛋五百个,大白菜一千斤,满足两三个壮劳力半年的伙食。 握住十张大团结,赵宁宁双手竟然一时间有些颤抖。 “铁军大哥,咱们走?” 赵宁宁小心翼翼地叫喊着站在自己身边张铁军。 而此时张铁军目光却被帐篷角落的几根包裹严实的棍子吸引了注意力。 刚一进帐篷的时候,张铁军便被一股枪油子味道所吸引。 “兄弟,好眼光。”给他们钱的男人将油布缓缓打开,一把崭新的三八大盖映入眼帘。 对于早已经习惯了突击步枪和冲锋枪的张铁军来说,这种老式步枪最多也就是在军事博物院见过,日本鬼子投降以后,这种制式武器便很多都流落到了民间。 不过和张铁军手里的这把老式燧发猎枪相比,这把三八大盖足以吸引张铁军的注意力。 张铁军一把抓起三八大盖,熟练的拉了拉枪栓,这种枪虽然威力不大,可是精准度和射程在同等枪械里面都属上乘,在战场上凸显不大,可是对于打猎来说,那就意味着张铁军有更高的容错率。 “这是我们大当家的在黑省几个枪械贩子手里收来的,准备拿到察哈尔去卖的,你要是想要二十块钱一把给你留下。” 张铁军摇摇头:“算了吧,我这把枪也算是我的老伙计了,救了我好几命。” “说到枪,赵大炮头手里好像有一支正经八百的枪,而且是美国货,听大当家的说是早年间两个人一起当绺子的时候,下山砸窑从几个日本人手里抢过来的,好像叫什么春田...” “春田步枪。” “没错,没错,就是那把枪,我的妈,听说那枪老玄乎了,赵大炮头拿着那枪宰了好多小鬼子,杀出了重围!” “真的?”赵宁宁瞪大了眼睛:“我爷爷这么厉害?” “那是当然,按照绺子的话来说,二炮手一个个都是局红管亮的,能够被称作公认大炮头的那更是了不起了。” 张铁军也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随后救下来的一个白胡子老头竟然有这么厉害。 “铁军哥,你想换一把枪吗?”赵宁宁疑惑道。 “没有,只是随便看看,这种制式步枪的子弹不好淘换。”张铁军摇摇头,现在的他没有足够的后勤保障,没有子弹的枪远不如烧火棍,虽然老式燧发猎枪问题很多,但是黑火药和小钢珠的获取来源也相对容易,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张铁军的钱确实也不太够。 第十六章 少女怀春 张铁军和赵宁宁兑换了一些粮食,张铁军接着又兑换了几把铁锹和锄头,花了七八块钱。 韩有财也是大方,给了两人一辆独轮车。 两人沿着蜿蜒的山脊一路行走,独轮车上载满了密密麻麻的粮食。 赵宁宁一面双手揣在衣袖之中,一面看着张铁军还算厚实的后背。 这个和自己年岁差不多相仿的少年,竟然已经可以扛起一个家。 想到这里,赵宁宁有些犹豫,她不知道自己未来的如意郎君什么时候会来到自己身边。 路途走了差不多三分之二,张铁军也是长呼一口气道:“要不咱们休息一会儿?” “好好好。”赵宁宁自然是没有半点犹豫,点点头便同张铁军做到了一块大石头上。 “这次咱们预备了足足一百多斤粮食,吃到过年,肯定是没有问题了。”张铁军心智高昂的看了一眼独轮车上几麻袋高粱米和小麦。 这么多东西若是放在别人家,早就高兴得不得了了,粮票肉票是紧俏货品,只有有了这些票据,才意味着你有买这些东西的资格,花的那些银钱还要再算。 平原地区还好,像是他们这些深山老林的原住民,想要进山下山可以说是难上加难。 “铁军哥,辛苦你了。” “嗨,这有什么好辛苦的,再者说了,要不是因为你的人参,我也没钱买这么多吃的,我娘和我妹妹知道了一定很高兴。” “铁军哥,你这么小就能背起一个家庭的责任,真厉害。” “其实说心里话,要是有别的选择,我宁愿选择不这么厉害,有的时候看到别的人家孩子三五成群地在一起玩,我心里这个羡慕啊。” “娶个媳妇吧。”赵宁宁充满期待地扫了一眼张铁军:“我爷说了,只要长大了就能成家,成家了就有自己的爷们和娃娃,人这一辈子也就有了念头。” 张铁军看向赵宁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才多大啊,就想着嫁人了。” 还以为是张铁军看不起自己的赵宁宁故意挺了挺腰板,凹凸有致的身材将面布衣衬托得格外圆润,张铁军不敢想象若是赵宁宁穿上旗袍该有多好看。 张铁军的发呆让赵宁宁一时间有些不太自信。 “铁军哥,我不好看吗?” 后知后觉的张铁军连忙点头:“好看好看,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孩儿。” 原本只是客套的话术,但是到了赵宁宁的耳朵中竟然变成了类似于表白一样的话语。 不知该回答什么的赵宁宁只是一个劲儿地把玩着耳朵边两个麻花辫,声音也是娇羞了起来:“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你长得这么好看,又会做饭又会收拾屋子,一般的男人打着灯笼找还找不到呢。” 可能是赵宁宁心思单纯,也有可能是六零年代没有套路,取而代之的是很多真诚。 脸蛋红扑扑的赵宁宁像是按了弹簧一样猛地坐了起来,在张铁军的疑惑中跑向了一边。 “铁军哥,你欺负人,人家哪有你说得那么好。” 这一举动一时间让张铁军分不清赵宁宁这是故作扭捏还是真情流露。 “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从来不会说谎。” “我知道,那你想娶媳妇吗?” 赵宁宁的步步紧逼却并没有达到她预想中的效果,张铁军无奈的摇摇头:“不行啊,我娘身体不好,妹妹还没有长大,以后读书看病养老嫁人,这些事情都还没有着落,我又哪里来的心思想这些事情呢。” “那你也不能一点都不考虑自己的事情吧。”赵宁宁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语气之中也略带失望。 “这些就是我自己的事情啊。”张铁军直男一般道。 赵宁宁哭笑不得,笑得是没有想到天底下竟然还有这么傻的孩子,哭的是张铁军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行了,歇的差不多了,咱们要赶紧走了,要不然天黑之前没法回家了。” 两人紧赶慢赶,终于算是在天黑之前赶回了家中。 赵有德本来还担心张铁军会见钱眼开或者在交易完成之后自己直接回家,没想到张铁军竟然把赵宁宁又给送了回来。 帮助爷孙两个将高粱米和蔬菜都搬到了地窖之中,张铁军也顾不上喝水,擦了一把汗之后便准备告辞。 “都这个时候了,你今天晚上就别走了呗。”赵宁宁一脸不舍。 赵有德也是破天荒地挽留:“关东山野兽多,猞猁灰狼野猪这些东西都喜欢晚上出来,你也跑了一天了,好好休息一下。” “不了,一天一夜没回家了,我娘和我妹妹该担心了,而且我还寻思明天一早去找个地方,开垦块地,再有几个月过年了,等过了年,天一暖和了,我就种点东西。”张铁军将锄头和铁锹扛在肩膀上说着就要离开。 “行,你过几天再回来,等我腿好了以后,我带你去找狼。”赵有德嘱咐道。 张铁军转身离开之际,赵宁宁还想略作挽留,却不料被赵有德制止,看着有些沮丧的孙女,赵有德笑着说道:“怎么?这才一天的功夫一会儿看不见就想了?我有的时候一走好几天也没见你想过,还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爷爷!你胡说什么呢!”赵宁宁装作不满的说道。 赵有德咯咯地笑着:“反正我说什么,有的人心里清楚。” “爷爷你最讨厌了,不理你了。”赵宁宁害羞地朝着屋里跑去。 赵有德则是看着天上的那一轮圆月呢喃道:“不过这小子如果做我孙女婿的话,倒还真是不错。” 月色赶路人。 披星戴月的赵有德不仅没有觉得很苦,相反很是享受,旷阔天地没有红尘俗世,安静的森林偶尔响起一两声猫头鹰的鸣叫。 自己不知不觉已经来到关东山半个多月了,有些事情也看开了,现在的生活虽然少了很多现代化方便,心里却不禁没有感觉到烦闷,相反有一种解脱,不需要回复收到也不用担心半夜三更起来工作,接下来自己便只需要给自己找一块地。 第十七章 发现良田 和一望无际的平原相比,关东山可以耕种的土地可以称得上格外贫瘠,然而仅有一山之隔的东北平原却是沃土千里。 耕田的基本要素便是土壤,气象和水源。 农作物不比松树灌木丛等植物,只需要扎下根便可以茁壮成长。 靠天吃饭的东北平原也不过一年收获一季。 关东山的水脉纵横交错,而张铁军这次换回来的种子大多数都是小麦和土豆。 土豆喜欢干燥,在植物发芽时期就要适当控水,再加上在关东山深山老林之中种植农田不仅要防范雪崩大风等自然灾害,更要防止野猪,野鸡等野生动物的破坏。 对于张铁军来说打猎是信手拈来的事情,但是要说种地,自己一时半会儿可就为难起来。 一连找了两三个山坡,结果却是无功而返,不是砂石块过多,土壤贫瘠就是土壤格外潮湿,一捏都能攥出水来。 如今正是灾害之年,为了能够活命那些山民能想到的办法都想了吧,能用的土地也差不多都利用了起来,现在自己再出手,恐怕也已经是晚了一步。 想到这里,张铁军顿时有些沮丧,将独轮车停靠在一处山坡上,望着满天星辰,不由得发起了呆。 “能够从老天爷嘴里面抠出一些吃的来倒也真是不容易。”张铁军感慨道:“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也够难的。” 就在张铁军感慨之际,忽然耳边传来一阵“嗷嗷”的尖锐声响。 立马警惕起来的张铁军握紧手中猎枪,和大多数食草动物有些不同,山林之中的食肉动物便经常昼伏夜出。 如果所料不错的话,这声声响应该是猞猁的声音。 猞猁这种动物性格孤僻,最喜欢独来独往,虽然体型不大,可是却能抓捕狍子这种大型猎物,甚至都能够生食豺狼。 虽然不想干涉大自然的生存之道,可是在黑夜之中,有些警惕性总归不是坏事。 忽然一团身影穿梭而去,纯白色身影对比于茫茫黑夜显得十分格格不入,草丛之中沙沙作响,张铁军猜测草丛之中应该有追击者。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速度奇快地穿过灌木丛,出现在山坡之上,张铁军这时才看清楚那一团白色身影竟然是一条狐狸,最重要的是白狐后腿有些残缺。 “小墩子。” 张铁军也第一时间叫喊出来了白狐名字。 白狐好像听懂人话一般,稍微愣了一下,只是简单的一愣神,却被一直追击它的黑影抓住机会,一把被推搡在了地上。 没有了灌木丛的遮掩,张铁军这才看清楚那一道黑影的模样。 那是一只如同小狗大小的猞猁,鼻子下几根分叉的触须毛向上抬起,但从外貌上看起来,这只猞猁猫应该刚刚成年左右。 虽然猞猁的力道很大,不过在白狐的奋力一踹下还是朝后面仰了过去,两只动物只是短暂的交手便很快再次分开,而此时的小墩子也被猞猁逼到了山坡的一处死角。 猞猁压低身形,像上起的脊梁好像弓背一般,这是其进攻前的信号。 小墩子也是呲牙咧嘴,两枚厚重锋利的犬牙露出。 不过这副凶神恶煞的表情在猞猁眼中却是鱼死网破的前兆。 仅仅是刚才简单的一次交手,两者的实力高下立判,一道三寸左右的血痕在小墩子那条瘸腿上浮现。 对于猞猁来说,寻找猎物的薄弱点并进行在最后一击是它的本能。 就在两只动物准备进行殊死搏斗的时候,躲在一旁的张铁军抬起了老式遂发猎枪,巨大的枪声和火光短暂照亮了漆黑的山坡。 天色黑暗再加上距离过远,这一枪也并未击中猞猁,然而突如其来的声响却还是让它吓了一跳,出于本能的权衡利弊,猞猁也是果断地放弃了唾手可得的猎物。 白狐也想逃,可是瘸腿本就不好行走,现在瘸腿又有了伤,只好看着张铁军慢慢向自己靠近。 张铁军弯下身子,将老式燧发猎枪平放到一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没有恶意。 不过此时的白狐依然还有些应激反应,直到张铁军不断呼唤着“小墩子”,白狐这才放松了警惕。 有些事情难以用科学来阐述清楚,通人性的白狐蜷缩在地上,任凭张铁军抚摸着自己毛发,呜咽的声音好像是一个受了伤的孩子。 张铁军熟练地从口袋里掏出了药膏,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猎枪和急救药品是他长期随身携带的装备。 轻薄的纱布在白狐腿上裹了两圈,固定好药膏位置后,还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整个过程虽然白狐吃痛不已,可是却并没有抓伤或者撕咬张铁军一下。 最后在张铁军想要将白狐放到自己背篓中的时候,意外却发生了,白狐警惕地看了一眼张铁军,一个小跳拉开了一人一兽的身位。 “我带你去找赵宁宁。”张铁军试探性地交流。 听懂这句话的白狐果断摇摇头,凑上前来,撕扯着张铁军裤子的裤脚。 “你是要带我去个地方?”张铁军立马也是明白过来。 白狐点点头,朝着山坡下走去。 张铁军放下独轮车,抄起猎枪紧随而至。 一人一狐顺着一条羊肠小路走了十几分钟,在一处林间竟然发现了一小片空地。 空地之上还有十几个小腿高的草垛子。 “这是!”张铁军欣喜若狂跑到草垛子面前,用手扒拉开上面厚厚的积雪:“乌拉草!” 乌拉草对于东北地区并不稀奇,虽然这种植物不能食用,却能够保温,可谓是穷人度过寒冬的重要资源之一。 马上就要进入三九天,关东山的天气也是说冷就冷,有了这些乌拉草,编织成鞋垫塞入棉靴之中,倒是可以熬过最艰难的时候。 让张铁军最激动的还不光是这一点,这里周围有树木围绕可以极大减缓暴雪,地处深山可以规避外人觊觎,不远处还有几处水潭,最重要的是能够生长乌拉草的土壤足可以种植庄稼。 第十八章 你说这是一点儿钱? 颇为激动的张铁军扫视一圈,本想好好致谢带自己前来的白狐,却发现白狐已经不见踪影。 “嗷嗷。” 嘈杂的声音传来,张铁军顺势走过去,当他扒开一个乌拉草窝子的时候,两只幼狐出现在视线之中。 两只幼狐的年岁不大,此时正在白狐身子底下不断裹奶。 “原来小墩子是一只母狐。”张铁军看着白狐感慨万千。 这场大饥荒的受害者不仅是人,就连这些动物也难逃厄运,狐狸不像某些文学作品中所描写的那样狡猾和不堪,相反对于爱情,它们格外忠诚,恪守一夫一妻制的它们会一起抚养幼狐长大。 既然看不到公狐,说明八九成是死在了天敌口下。 狐狸并不算是顶级猎食者,身上的毛皮又是猎户重点,想要独立抚养两只幼狐,压力不言而喻。 两只幼狐并没有小墩子那样完美的皮毛,只不过是普通白色上面还带有丝丝点点的斑点儿。 张铁军掏出最后的两块狍子肉放到了白狐身边:“多谢你了,我打算在这里种田,你要不要一起?” 狐狸并不善于挖洞,居无定所的它们经常会驱赶走一些小型猎物,鸠占鹊巢占据它们的巢穴,单单这么看起来,白狐目前的生存状况也是颇为让人堪忧。 狐狸并不会一直在一个地方住下去,而且一旦幼崽沾染上了人类气味,就会被母狐所抛弃,白狐能够带着张铁军来到这里,说明对张铁军也有了初步的认可,胡三太奶的传说在此时已经得到了升华。 折返回来的张铁军将马铃薯和高粱种子藏好,锄头和铁锹也塞到了一处缝隙之中,用乌拉草将独轮车遮盖住,差不多三分地的土地也成为了张铁军最新的战场。 这一趟上山的效果也很是显著,虽然没有找到狼群痕迹,却阴差阳错得到了一块未开垦的农田以及农业工具,只等到下一次上山来的时候,准备好住宿所用的物品,便只等开春了。 张铁军刚才简单试了试,被冰雪冻透的泥土赛过钢筋混凝土,一锄头下去更是纹丝不动。 今年的时机可能过去了,最后一块狍子肉也留给了小墩子,在关东山上呆了三天两夜,看起来现在到了应该回去的时候了。 “呦呵!我当时谁呢,原来是张大猎户啊,两天不见人影,我们还以为你被狼吃了呢。” “你可千万别这么说,人家现在是大队委员,小心人家给你穿小鞋。” “我记得某些人当初可立下了军令状,说五天找到狼群,今天都第三天了,连一根毛都还没见到呢。” “说大话谁不会,我还说十天能猎回来一头东北虎呢。” 刚进大队门口的张铁军便遭受到了几个闲散懒汉的排挤,说出这些话,自然也是一旁乔大方所授意的。 张铁军也不搭理,转身就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几个懒汉也不依不饶,纷纷跟在张铁军屁股后面扯着破锣嗓子敲锣打鼓喊道:“都出来看看啊,张大猎户空手而归啦,五天之约已经过去三天了。” “你们几个干什么呢,一大清早就嚷嚷,赶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背着手昂首挺胸的乔抗战忽然出现。 大队书记在大队几乎有着绝对的权威,刚才还气势汹汹的众懒汉顿时作鸟兽散。 看到张铁军回来,乔抗战也松了一口气,故意提高声音道:“铁军啊,你千万别和这帮人斗气,谁要是觉得自己能上山就去,要是出了事情,可别怪我没提前说。” 乔抗战毫不留情地劈头盖脸一顿骂,张铁军也没拦着,接下来的一番话可是让张铁军万万没有想到。 “公社那边刚刚传来消息,说有一头东北豹一连吃了不少牛羊,在离着咱们几十公里山路外的马家堡。为了大家伙儿的安全,我已经宣布不允许大家上山了,不过这件事情我还是要咨询你的意见。”乔抗战摇摇头:“铁军啊,让你上山找狼也是无奈之举,作为咱们大队的书记,我必须要表态,五天也只不过是一个意思,这种事情我是不会强求的,一山更有一山高嘛。” 绵里藏针比破口大骂更加恶心,乔抗战虽然看起来是步步后退,可实际上却是步步紧逼。 如果张铁军不愿意上山,就算是乔抗战用官方说明堵住悠悠众口,却也难免那些懒汉在大队里面传播谣言,在大队里面一旦没有了威信,想要抬起头做人都难,可是如果上了山,生死的事情也都和大队无关。 因为狼群的事情架高张铁军逼他立下军令状是第一步,巧妙运用上级指示将张铁军逼到进退两难的地步是第二步,可以说乔抗战将权谋斗争计算进入了脑子之中。 最重要的事情是,马上就要变天了,一场暴风雪即将来临。 看到张铁军不说话,乔抗战继续拆台道:“其实这件事情本来也和你没有太大关系,狼群袭扰山民的事情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一直都没有办法,这件事情你也别有压力,好几天没见到你娘了,赶紧回去看看吧。” 张铁军回到家的时候,张母正在清扫院子,看到自己儿子回来了,也是松了一口气,儿行千里母担忧,每一次上山,张母的心都会提到嗓子眼处。 “回来了?” “嗯,小花呢?” “还没起呢。” 接过张母手里的扫帚,张铁军主动清扫了起来:“娘,我这次上山发现一些乌拉草,割了一些回来,你塞到被子里面,省得冷。” “儿啊,村里人说的话,你也都别放在心上,嘴长在别人身上,说什么你都管不了。”张母做了些许铺垫后这才安慰道:“现在上山不容易,听话,咱们先不去了” 张铁军左右瞧了瞧发现没人后,从口袋中掏出了一小沓钱塞到了张母手中:“娘,这趟上山换了点儿钱,你留好,有时间给小花买点吃的。” 看着足够维持一个五口之家一年生计的几张大团结,张母显得有些不可思议,不知过了多久才呆呆道:“你说这是一点儿钱?” 第十九章 猎狼传说 “恩,您存好了,等有时间我找几个人给咱们重新翻盖一下,或者买点肉...”张铁军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这钱应该怎么花,只好苦笑一声:“娘,这钱还是你看着吧。” 张母虽然很是激动,不过这种态度转瞬而过,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担心。 “铁军啊,咱们穷有穷志气,有些事情咱们可千万千万不能做...” 张铁军一愣随后连忙点头:“娘,你想什么呢,这些钱都是正经钱,你千万别多想。” 说到这里,张铁军低声说道:“娘,等到明年开春,我就去开垦一片荒地,到时候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弄什么。” “真的?”张母一脸激动。 “这件事你先不能说,我还没有谋划好。”说着张铁军背上了背篓。 “你还要出去啊?看天气一会儿可就要下大雪了,你这身子骨行吗。” “没事,您老啊就在家里好好休息。” 张铁军推开栅栏门,他这一次下山就一个目的让张母看到自己好安心,然后就是把钱给张母。 张母一面握住扫帚,一面看着儿子越发宽厚的身体。 养儿防老,他还是个孩子,却已经替自己扛起了这个家。 张铁军去了一趟赵家屯子,把独轮车送了回去,顺便还把白狐的事情和赵宁宁复述了一遍。 “小子,这个给你。”赵有德从炕头上拿出了一个包裹严实的牛皮纸袋:“狼群的领地意识很强,这里面都是一些诱捕饵,你就去我告诉你的地点,把这些诱饵均匀地铺在陷阱上,应该问题不大。” 准备完毕的张铁军刚准备离开,却被赵宁宁叫喊住。 望着一路小跑过来的赵宁宁,张铁军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 “这是我刚烙出来的肉饼,还热乎,你赶路的时候吃。”赵宁宁虽然有些娇羞却还是一把拉开了张铁军的棉花套子上衣将肉饼塞了进去。 冰冷娇羞的小手揣着温热肉饼虽然隔着一层毛衣,张铁军却还是能够感受到那一抹异样的情感。 看到张铁军没有反抗,赵宁宁立马红了脸,低着头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小孩,两条马尾辫自然下垂下来,两根食指在小腹前面不断勾绞着。 “谢谢。”张铁军微微一笑,高大的身影遮住了不少太阳光。 “不...不用谢。”赵宁宁愣了一下呢喃的说道。 这种吃苦也像享乐似的岁月,简单来说便叫做青春。 冷暖人间不可知,风餐露宿,唯有佳人俏,玉手冰肌芳香绕,暗香芳动知音少,情郎远去艳阳照,寂寞枝头,只等春来报,梦里追思千百绕,醒来却是空房了。 按照牛皮地图上所标记的位置,张铁军来到了一处山洼野地。 这里叫做骆驼坡,两座山坡凸起,中间向下凹陷,形状如同骆驼的后背。 在这里风吹不到,雨挂不着,倒是一处适合群居的地方。 狼群一般规模大概在二十头到三十头之间,而且分工明确,头狼负责指挥,强大的公狼负责狩猎,母狼则需要带幼崽。 一开始张铁军所布置的捕狼夹一连三天都不曾被触发,如今也只好更换地点。 犬科和猫科一直都是自然界两大实力团伙,狼在爆发速度和力量之下都略微稍逊同等猫科野兽,之所以两者一直能够分庭抗争的关键便在于,狼群有着近乎严苛的种群制度,并且狡猾程度远超猫科。 布置好捕猎环境的张铁军趴在了一个雪窝之中,这个雪窝在山坡之上,张铁军挖开一条山洞,用杂草覆盖在其上面。 短暂的阳光是最后的绝唱,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感觉呼啸而来,在关东山从来不会下雨,零下的温度很快便让雨滴变成了雪花。 天气变化莫测是关东山的常态,一场暴风雪转瞬而至。 对于张铁军而言,这场暴风雪对他来说很是时候,大雪会埋没他的痕迹,也会掩盖他的气味。 单枪匹马和整个狼群对抗显然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十几头野狼蜂拥而至,转眼之间就可以将一个人撕成碎片。 张铁军要做的便是等待捕狼夹成功后,抓住几个漏网之鱼,只要回去能够交差就行了。 昨天晚上发现的乌拉草此时也派上了大用处,将周围覆盖严实有效隔离了逼人的寒气。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不得不说,赵有德在狩猎方面造诣很高,那一坨坨不知道什么东西的诱饵腥臭无比,刺激性的味道甚至就在暴雪天都能够散发很远。 如今食物如此匮乏,狼群只要在附近很快就会被吸引过来。 没有目的的等待是一个煎熬的过程,好在耐心是张铁军手里为数不多的底牌之一,曾经的他为了完成任务,在一个草窝之中趴了三天两夜。 冰冷寒风很快将张铁军的视野所遮盖,短短几个小时的功夫,洞窟外边就掩盖了一层厚厚的雪。 功夫不负苦心人,一声狼嚎让张铁军顿时惊醒了起来。 “兔崽子们,终于算是给我上钩了。”张铁军在嘴角叼了一根稻草,屏气凝神地瞄准不远处的野狼。 狼嚎声音越来越近,和张铁军所预想的不太一样,这可不是一个小的族群,而是一个拥有几十匹狼的大族群。 它们争先恐后地在雪地上撒欢,张铁军大概数了一下,大概二十头左右。 虽然撒欢,可是队形却不乱套,就像是特种小队的三三队形一样,它们一共分为了四个梯队。 几头年老病弱的老狼慢悠悠走在最前面,这些都快成精的老狼可以控制队伍和把控方向,第二梯队是几头正值壮年的青年狼,它们是一个狼群之中的主要战斗力,遇到突发事件,他们将会负责整个狼群的安全。还未成年的小狼和母狼是最受保护的群体,没有任何压力的它们只需要保证不掉队就好。第四梯队的狼体型明显要比所有狼都大一圈,他们是捕猎的精英。 整个队伍最后面的是一头体格硕大的公狼,威风凛凛的它眼角上有一道凶狠的疤痕。 第二十章 狼于狈 头狼在狼群之中的地位不言而喻,不仅享受整个狼群之中最优先的食物,而且还可以享受配偶。 不过和人类社会之中一样,获得权力来源的唯一途径那就是争斗,狼王的争斗更加残酷,只有胜利的狼才会获得这一切,相反失败的狼,最后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离开狼群。 独眼狼昂首阔步地跟随在队伍最后方,仅剩下一只眼的它却显得更加凶狠。 暴风雨越来越严重了,呼啸的狂风压得众狼抬不起头来,几个狼崽子更是躲在母狼身下瑟瑟发抖。 独眼狼咆哮一声,前进之中的狼群戛然而止,训练有素的它们主动围成一个圈,将老弱病残围绕在中间。 可能是因为许久都没有进食的缘故,几头狼崽拼命地挤出狼群的怀抱,朝着张铁军所布置的陷阱方向跑去。 眼见即将进入圈套,一声咆哮却让狼崽突然停下脚步。 张铁军不由得心里开始嘀咕起来,难不成这是两个狼群的聚集地? 这一声咆哮也引起了狼群的注意,独眼狼更是如临大敌的站了起来,朝着声音的来源方向呲牙咧嘴。 在弥漫的暴风雪之中,一头高大伟岸的银色巨狼踱步出现,银色巨狼的大小是寻常野狼的两倍,尖锐的獠牙更是令猎物胆寒。 银色巨狼的出现让原本安静的狼群一时间躁动起来,不少母狼更是相互呼应着。 感觉到权威受到了挑衅,独眼狼也是大步向前,两狼遥相呼应,就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下一秒,两只巨狼开始朝着对方奔去,再相距几丈处的时候,后腿用力高高蹦起。 两具身躯在半空之中碰撞,血盆大口互相啃食一嘴毛发之后立马分开。 “长这么大倒还真是第一次见到狼王争霸。” 如此近距离观瞧的机会可是十分难得,这也让看戏的张铁军来了十足的精神。 野性的呼唤足以所有动物体内基因开始躁动,狼群开始不断咆哮着给两狼加油助威。 相比于独眼狼的步步紧逼,银色巨狼并不迎战,从不主动攻击的它目光一直盯在狼群之中。 终于找到一个机会的银色巨狼,一个翻身,躲避了独眼狼的扑击,下一秒的它像是离开了弓弦的利箭,冲向狼群。 半人高的猛兽用力冲来,就像是肉搏战中开进来了一台主战坦克。 狼群立马分散左右,银色巨狼用鼻梁挑飞了一头不打的小狼崽。 张铁军第一时间是有些疑惑,不过很快他就发现了小狼崽的不同之处。 相传数万只狼之中便会有一只特殊的存在,它生下来的时候四肢残疾,寻常的狼是前肢长后肢短,可是它却不一样,前肢短而后肢长。 虽然这种小狼不能独立猎食,可是狼群却对它宠溺有加,不是因为别的原因,而是因为这种小狼崽智商极其高,不仅可以为狼群出谋划策,更是拥有了超乎寻常狼的智慧。 对于这种小狼崽,人类也想出了一个合适的称号“狈”。 “还真是没有想到,能够在这种地方竟然还能够碰到传说中的狈,这些畜生还真是畜生,就这么窝里斗了起来?”张铁军有些疑惑下一秒却想到了些什么:“开什么玩笑!” 没错,张铁军一直在猜测能够在老乔头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的能够将羊圈拱开,并且叼走羊的狼群肯定不一般,却从来没有想过指挥狼群的竟然是一只狈。 “可是那为什么它们要内讧呢?”一个念头在张铁军脑海中闪过。 一个最为完美的答案随之出现,银狼是为了防止狼群自寻死路。 如今是饥荒年,很多人和动物都在面对生死存亡之际,狼群袭击了羊圈虽然满足了一时口欲,可势必也会引来村民的报复。 赤手空拳的人在狼群面前不值一提,可是当人类利用武器之后,狼群的生存空间便会压缩,就像是《狼王传》中所记载的那样,真正能够利用战术的动物只有狼。 狈的出现在丰收之年对于狼群是好事,可是对于饥荒之年,狈只会加快狼群的衰退。 张铁军思索的这段时间内,银狼身陷囹圄。 狼王的争夺有着铁一样的规则,对于寻常狼而言,狼王是可以保护它们的存在,不管如何狼王都不可以将利齿转移到族群之中。 明显是犯了忌讳的银狼很快便被几头巨狼围攻,很快便伤痕累累。 张铁军慌了,他没有想到这些畜生竟然有了思考。 一直都听别人说,野狼这种动物非常狡猾凶狠,但是一直都没有见识过。 “该死。”张铁军用拇指往下拉动枪扣,一声枪响过后,那只狈也躺在了血泊之中。 火光突然乍现,惊醒了本就狂躁的狼群。 张铁军也不敢有少许迟疑,连滚带爬地朝着陷阱区域跑去,有陷阱帮忙,他还有可能有一条活路。 不得不说张铁军的动作很快,几个箭步便冲过了陷阱区域。 与此同时,独眼狼也带着几头老狼蹿了过来,甚至张铁军还能够听到些许喘息的声音。 终于,一头老狼按捺不住杀心飞奔过来,捕猎架子被触发了机关,立马收拢了起来。 咔嚓一声巨响,老狼哀嚎躺在雪地处。 独眼狼一时间也不敢向前,只能够利用嚎叫来发泄自己心中的不满。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张铁军再次将老式燧发猎枪弹药装好。 枪声响的同时,一头老狼再度倒下。 独眼狼狂吠两声后,也不敢贸然前进,调转身形消失在了丛林之中,头狼既然已经离开,其余众狼自然也没有留下的理由,就这样,张铁军这才算是捡回了一条命。 高度紧绷的精神压垮了他最后的气力,在面对狼群的时候,自己还是没有办法保持绝对的镇定。 只是将狈扔到了背篓里面,两头老狼张铁军并未选择剥皮,这一次它们在张铁军眼中不是猎物,而是对手。 对于对手,张铁军愿意给它们最起码的尊重,等到自己离开口,狼群会将两句老狼的尸体带走,没有了狈的出谋划策,狼群自然也不敢在轻易袭击羊圈。 第二十一章 大队书记的公子一手遮天? 在六零年代的关东山,多子多福是一种固定观念。 若是一家上下没有几个男丁,就好像是一种很丢人的事情。 一家夫妻两个,膝下没有个两三个男孩儿,总是避免不了被人家指指点点一番。 人口基数一旦大了起来之后,对于一个村庄来说是一把双刃剑,大量的农活有人来干,可是在农闲时候几百个年轻汉子聚拢在一起,无疑是一团炸药桶。 乔家铺子上上下下几百户,进入族谱的男丁也有不下几百人,对于猫冬的他们来说,摇骰子,推牌九,喝酒侃大山便是唯一的乐趣。 按照道理来说,建国之后对于这种行为早就做了判定,是被令行禁止的。 但是乔家铺子在深山老林之中,所谓天高皇帝远,就只能够靠着大队书记来督导。 可要是这赌场是大队书记儿子所开设的呢? 乔家铺子外面的一处老平房内,人声鼎沸,大笑声,痛哭声,埋怨声络绎不绝。 偶尔不时的还能看到几个妇女怒气冲冲闯进来,随后骂骂咧咧跑出去,嘴里还嘟囔着“死鬼”“混账东西”这些词语。 没错,这是乔家铺子的赌场。 此时已经日薄西山,吃饱喝足不愿意早些睡觉的乔家铺子众村民便会齐聚于此,人数增多让即使没有火炉的屋内也变得热气腾腾。 输急眼的村民有甚者更是脱下了棉袍,抵押在了桌子上。 “买定离手,买定离手啊。”乔大方摇晃着骰盅站在桌子后面,在他面前还有一群痴痴傻等村民。 这也算是乔大方的天赋了,十赌九胜,也是凭此他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庄家。 不过今天他算是棋逢对手了,这几个月来,乔家铺子赌坊的名声越来越大,更是吸引了不少别的大队的村民,不过能够高高兴兴赢回去的很少,大多数都是无功而返。 万事都有例外,今天的乔大方看起来脸色有些沉重,因为他棋逢对手了。 两个外姓村民天不亮就来到了赌场,整整赢了一天,乔大方一手调教的不少小兄弟都倒在了他们的面前。 两个人三毛钱起锅,短短一天便豪卷了五十斤小米,二十斤大豆,三十斤猪肉,五块钱以及三十斤面粉的粮票。 如此战果在当时已经堪称大胜特胜。 乔大方对于这些能够救人一命的东西倒是不以为意,从小就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他也从未饿到过肚子,他更在意的是名声。 如果今天这两人就这样得胜而归,那自己的面子便会一扫而地。 骰盅一顿上下翻滚,刚才还热闹要死的赌场此时却鸦雀无声,对于那些早已经入迷的赌客来说,骰子摇晃的声音无疑是天籁之声。 当乔大方重重将骰盅扣在桌面之上,这无疑是牵动着所有人的心思。 “大大大!” “小小小!” 起哄架秧子,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村民们也开始一如既往大声吼叫了起来。 乔大方满头大汗地盯着两个样貌普通的外乡人,故作镇定道:“怎么样?最后一把了,能下的赌注都到位了,赢了,你们的东西翻倍,输了...嘿嘿,就别怪弟兄们不讲道义了。” 如此确定的话语,让两个外乡人一时间也开始揣测起来。 对于绝大部分人来说这门“娱乐”最刺激的地方就在这里,忽上忽下的紧迫感让人心潮澎湃。 前期的渲染和精神的劳累已经让两个外乡人双眼遍布血丝,一整天不吃不喝的他们身体更是止不住的一个劲儿发抖,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就在两人刚准备开口的时候,一个小毛孩子闯了进来。 “大方哥,不不不,不好了。” 被打断精气神的乔大方冷哼道:“怎么了,大呼小叫的?” “张铁军回来了,还拎着一头狼,现在正从祠堂里面呢。”小毛孩子还不忘再说上一句:“村里的大家伙儿都围着看呢。” 乔大方不屑一顾道:“怎么样?你们两个快点吧,老子我还有别的事情呢。” “压大。”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之后,将代表所有家当的纸票全推到了写着“大”字的桌子上。 乔大方志得意满,在大庭广众之下亮开骰盅,只见三粒骰子整齐划一地摞在一起。 “三个六!通杀!”乔大方哈哈一笑道。 “哎!”两兄弟抱怨一声,就在乔大方准备身后去抓钱的时候,两兄弟用手一指乔大方:“你耍诈!” 本就暴脾气的乔大方自然是不会同意:“输急眼了?想跑过来赖账?我再说一句,赌桌上无父子只有输赢,你们要是在闹事,哼。” 乔大方话音刚落,十几名小弟便摩拳擦掌。 两兄弟中年纪较小的弟弟拉住年纪较大的哥哥,示意其千万不要冲动。 “行,今天算你狠,不过咱们丑话说在前面,这件事情不算完!” 两兄弟前脚刚走,屋子里面便爆发出欢呼声音。 乔大方也是格外享受这种感觉,心情不错的他大手一挥:“走,跟我去大队部看看。” 此时的大队部内,几名老者看着张铁军背回来的那头狈品头论足。 “铁军啊,你现在可是越来越厉害了,这么难搞的猎物都能被你弄回来?” “没错,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要说反应最大的当属养羊的乔老头了,亲眼看到害死自己羊的罪魁祸首在自己面前,更是上前踢了两脚去去心火。 乔大方也是在这个时候带着一众村民大步走了进来,刚才赌桌上的胜利让他一时间扬扬得意起来:“谁说这头狼就是咬羊的狼?” 大队书记的儿子,在乔家铺子里也算是半个少书记了,而且乔大方在村里一众年轻人之中又格外充满威望,此话一出,刚才还欣赏张铁军的几名老者立马闭口不谈,只是乖乖重新坐到了椅子上。 乔大方慢悠悠走到张铁军身边,用力踢了踢一旁的尸首:“这么小的狼和狗差不多,铁军啊,邀功可不是这么算的,你这可是拿大家伙儿当三岁小孩儿骗喽。” 第二十二章 一浪接一浪 此话一出,人群之中顿时骚乱一片。 不过张铁军似乎也早就想到了乔大方回来这一手,从背篓下面扔出一个早已经被啃食干净的羊头。 “这是从狼群嘴里找出来的。” “你说是就是啊,我还说这是你不知道从哪翻出来了的呢。”乔大方不屑一顾。 张铁军也没有搭理乔大方,只是将羊头递给了乔老头,万没有想到,乔老头这个半辈子饱经风霜的老人竟然抽泣起来。 “老大啊,你走的真惨啊。” 那种极具渲染力的哀嚎很快也吸引了全部村民的注意。 乔老头打了一辈子的光棍,所有的心血也都放到了这几头羊的身上,那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伤感愈发浓烈。 乔大方有些厌烦地上前扒了扒乔老头:“乔老头,你可看好了,可别哭错了。” 本就伤心的乔老头听到这话更加激动:“你看这个犄角,是我那年在羊圈之中给母羊接生的时候不小心磕的,后来那么长时间也一直没有好,我心疼它,每天都会让它多吃一些,这我还能记错。” 哭到伤心处的乔老头用力挣脱开乔大方,抱着羊头朝着羊圈方向走去。 张铁军在杀死狈的时候,也在周围找到了几只被啃食殆尽的羊头,本想带回来做个纪念品,没想到还真的起到了作用。 自己刚刚升起来的疑惑很快被推翻,得知村民支持张铁军的呼声越来越高,乔大方一时语塞,也只好将矛头转移到了一开始的问题上。 “张铁军,你说是这玩意吃了羊,这么小的玩意怎么吃得狼?” 张铁军蹲下身子,用手抬了抬狈的后腿:“说你没见识,你还不相信,我来问你,这是什么?” “狼腿啊。” “你家见过后腿长的狼?这叫做狈,狼狈为奸的狈。”张铁军看了一眼五短身材的乔大方略带嬉笑道:“你要是确实不知道,倒还真不如回去照照镜子。” 短暂的沉默片刻后,人群之中爆发出热闹的笑话声音。 玩鹰不成反被咬了一口的乔大方立马也来了脾气。 “张铁军,你敢笑话我?你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干什么呢,都干什么呢!” 场面有些难以收场的时候,依旧是乔抗战解围。 “我这刚准备睡觉,你们就给我来这一出,全村的老少爷们都来了?怎么你们是想开个大会?正好,我今天刚从公社回来,领回来了不少指示,本想着明天和大家伙儿说的,既然如此,那种咱们就现在说道说道。”乔抗战再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挂着严肃的神情。 要知道大队书记在自家大队之中那可是说一不二的人物,有了这话,众人也不敢说些什么。 想要在山脉之中找到一处平地本就是难上加难,更不用说容纳上千人的村庄,大队部本来也就不大,现在更是挤满了看热闹的村民。 乔抗战也不搭理张铁军和乔大方,只是扯着嗓子说道:“乔家铺子生产大队的队员们,你们都静一静,有件大事儿要通知一下大家伙儿。” 大家也立马安静了下来,竖起耳朵好像想要听些什么。 “咱们生产大队已经三年了,眼看着明年就到四年了,公社的意思,大队委员会要更新一下,等到明年六月份正是选举,这段时间大家伙儿都好好准备一下,有能力的上我这里来报个名,党支部也要重新推举。”乔抗战大声地说道。 此话一出,人声鼎沸,这可是乔家铺子的大事儿,讨论议论的声音此起彼伏。 趁着大家伙儿交头接耳之际,乔抗战背着手来到了人群之中,蹲下身子看了看地上的狈,朝着乔大方竖起了大拇手指头:“别看你叔我不怎么上山,不过早年间你叔我也是多少见过些世面的,狈这种动物可不常见,你也算是让大家伙儿长了见识了!” 有了乔抗战的话也算是给这件事情有了一个判断。 对于几个还有些不太服气的张铁军小弟,乔抗战也没有搭理他们,紧接着说道:“我知道,大家伙儿原来对铁军有些误解,甚至对于铁军这个外姓人当猎户,进入大队委员会有些不满。甚至还有些人抱着看热闹的心态,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我今天想要和大家伙儿说,张铁军同志成功猎杀了袭击羊圈的凶手,有效的保护了咱们乔家铺子生产大队的公有资产,这是有功的!是值得大家尊敬的!我建议大家伙儿应该给他有一些掌声!” 忽然而来的掌声让张铁军有些不知所措,紧接着乔抗战看向村民说道:“我在重申一遍,马上就要过年了,为了防止出事,谁也不能上山,铁军啊,你上山的时候也要注意安全,我看你捕杀了一只狈,狼群可是记仇的动物,你的安全很重要。” “乔书记,马上就要过年了,咱们大队上的肉咋弄啊。” 人群之中立马传来了询问声音。 这话一出,好不容易安静下的人群立马再度爆发起新的话题。 按照道理来说,每年过年都会从乔老头那里拉出几头羊宰了包饺子,可是今年却是不太一样。 羊刚遭了灾,剩下的几头母羊要留着下小羊羔,公羊要留着配种。 乔抗战眼神也看向了一旁的张铁军:“铁军啊,咱们铺子的事情你也是知道,看起来这件事情还要落在你的身上,你放心,你替大队猎狼的事情,我一定在村里的账本上给你记上一笔,公社那边的我也会替你请功。” 说着乔抗战朝着张铁军鞠了一躬,众多村民看到乔抗战如此表示,纷纷对着张铁军感谢。 “铁军啊,村里的老少爷们能不能吃上肉可全靠你了。” “铁军,等你打回来吃的,婶子我多给你包一些。” “就是啊,就是,你现在可是咱们乔家铺子的大人物,虎子和妞妞好久都没沾过肉腥了,还指望你给改善一下伙食呢。” 面对悠悠众口,张铁军也立马下了保证:“各位乡亲,大家放心,我一定会上心的。” 第二十三章 新的任务 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 张铁军虽然知道自己好像上了套,可是却又不知道如何反抗,原主骨子里面的良善和张铁军曾经当兵时候的服从让他再一次掉入了乔抗战精心挖好的大坑。 上千人的村庄,要是想要每家每户都吃上肉,那最起码需要数百公斤的庞然大物,要知道上次自己为了寻找驼鹿,足足找寻了一天一夜。 乔抗战拍了拍张铁军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铁军啊,知道你为难...不过你现在是大队委员会的一员了,不比以前了,有些事情终究是要做的,有些责任也是不可避免要承担的。” 这句话让张铁军感觉到自己好像是上了梁山的及时雨宋江,只是这个时候的张铁军还并未察觉出来乔抗战的心思,他想象不到,这个看似面色和蔼的老人有什么理由会拿自己开涮。 “我休息一天,趁着大雪停了,上山去看看。”张铁军点点头。 乔抗战听到这话立马开始翻找起来身上的口袋,将几张票据塞给了张铁军。 “铁军啊,这是你这个月的粮票,你的工分叔叔也给你记得满勤。”乔抗战安慰道;“我和食堂说了,你是功臣,厨子给你准备了点吃的。” “行。”张铁军接过粮票,看了一眼站在角落不服气的乔大方。 不得不说,乔抗战对于人情世故的把握拿捏很是到位,低声呵斥道:“乔大方,你给我滚过来。” “爹。”乔大方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乔抗战一个眼神制止了回去,蔫蔫地凑了过来。 “给你铁军兄弟当着祖宗画像道歉。”嫌说不管用,乔抗战抬脚踢了乔大方的屁股一下,也算是给足了张铁军面子。 乔大方呢喃道:“兄弟,对不起,是我小肚鸡肠,有些事情做得太过火,你大人有大量,可千万别和我计较。” 当众道歉的面子,粮票肉票工分的里子,一进一出,张铁军自然也不好说些什么。 “行了,寒冬腊月大冷天的,老少爷们都回去吧,在冻出一个好歹的。”目的已经达到的乔抗战摆摆手示意村民都回去。 回到乔家大院的,受了冷落的乔大方一言不发,宠溺儿子的乔母看到了父子两个人之间的别扭。 “你们两个大老爷们这又是怎么了?” 这句话不提还好,一提乔大方就像是炸了毛的猫:“娘,你给我评评理!我爹让我当着那么多人下不来台,是不是看不起我?” 乔母看了一眼乔抗战,似乎也是想要听到他的一个解释。 “蠢笨东西,让你多看看书你不看,让你多长点见识你不长,就知道整天围着骰盅打转。”乔抗战先是一番讽刺,随后看着不断朝自己翻白眼的乔大方这才呼出一口气道:“今天村里的老人都看出来了那个东西是一只狈,乔老头都证明了,他们之所以不反驳,那还是因为我。你可倒好宁愿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让张铁军下不来台,以后这件事情要让人说起来,还不说你气量狭隘?当大队书记的第一要素就是要服众。” “那就让张铁军那么出风头?”乔大方虽然察觉到了自己不对劲,却还是不愿意承认道。 “不是出风头,是给咱们帮忙。”乔抗战一语点醒梦中人道:“我之所以让张铁军这么高调,给足他面子,第一就是表达咱们家的心胸开阔,第二就是表现咱们家的知人善用。一切都在为你铺路。” “爹,我想不通。”乔大方继续道。 “上次处理羊的事情我已经和你解释了,而且效果很好,你哥已经笼络了不少公社的干部,只等明年的任命形式走个过场。”乔抗战说道。 “可是你当着那么多人还说要给张铁军记一笔呢。” “那是大队部的账本,你的站位一定要高,要从全局看齐,这才是一个领导者,要不然一辈子就是一个炮灰,张铁军的功劳就是咱们家的功劳!”乔抗战沉吟一会儿说道:“我之所以让他去打猎,是因为公社领导会在过年前来咱们大队视察,别的村子都吃糠咽菜,咱们村子能吃肉喝汤,那公社领导对你的看法会怎么样?” 乔母率先明白过来:“大方,这件事情你还是要听你爹的,你爹当了大半辈子的大队书记了,官场的这些事情他都懂,而且这个人一旦上了岁数以后,浑身上下都是天气预报。” “主要是我爹总是不相信我,明明我也有办法去弄肉来。”乔大方说道:“我也能上山。” “有个屁的办法。”乔抗战猛地站了起来:“我实话告诉你,你可千万不要想些什么鬼主意,还上山?只有那些走投无路的穷小子们才会上山,你要是出点什么事,我和你娘还怎么过!” 人和人在很多情况下,命运是截然不同的,当乔大方还在想证明自己的时候,张铁军已经负重前行了。 “哥,你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披着棉袄蹲在门口刷牙的张小花看到张铁军的时候疑惑道。 “没什么事儿,娘睡了吗?”张铁军侧了一下脑袋看着昏暗的屋内。 “钠了一晚上鞋底子,刚睡下。”张小花吐出了满是肥皂泡沫的漱口水道。 张铁军悄悄地从口袋中掏出几张粮票肉票和毛票塞到张小花手里:“这些钱,你拿着,没事的时候出去玩用。” 第一次拿了这么多钱的张小花兴奋不已:“哎呦呵!哥,你现在怎么这么有本事了?哪来的。” “大队上发的,你就快拿着用吧。”张铁军掏出一个吊坠,那是一块被打磨好的狼牙,一条小细绳穿过其中。 “这也是给我的?” “嗯,上山的时候打死了一头狼,砸下来了一个犬齿,送给你。” 不管是什么岁数的小女孩儿在接收到礼物的第一瞬间都表现得很是兴奋。 “哥,这是这么多年来,你第一次送我东西哎。” “这是第一次,但肯定不是最后一次。” 第二十四章 媒婆上门 劳累的身体在温暖火炕和被窝的舒缓下很快便陷入了睡眠,略显嘈杂的鼾声响起像是被堵塞了管道的萨克斯。 本就睡眠尚浅的张母很快便被惊醒,可是当她隔着那层纱帐看到了熟睡的张铁军,浑浊的老眼却很是安心,伴随着鼾声,这个年过半百的老人竟然很是舒缓地睡了过去。 对于常年在山里到处跑的张铁军,家里有一盏给自己留着的灯,也是最幸福的。 当张母再度睡醒过来的时候,张铁军已经开始往外倒木头渣滓了。 煤炭虽然在物产丰富的关东山不算事,可是在现在这个大环境背景下,却依然很是紧俏。 勒紧裤腰带还外账是当时最响亮的口号,大批资产阶级的家产被查抄,这股风向也似乎蔓延到了关东山。 “娘,你醒了,我熬了一些米粥,还有馒头,我切了几片熏肉。”忙活了一早晨的张铁军对着张母小声说道。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晚上,看您睡着了,我也就没叫您,小花现在正吃着呢。” “这些东西你从哪弄来的?” “乔老头的羊不是被狼咬死了吗,我把罪魁祸首给带回来了,乔书记说是奖励。” “哥,你真的把狼给打死了?” 后知后觉的张小花在得知这个消息后,还有些不太相信。 “你没事吧。”张母一脸担心。 “没事的,娘。” “那就好,这次下山就先不上去了吧。” “嗯,先不上去了,在家休息几天,反正家里吃的应该够坚持到过完年的了。”张铁军摸了摸张小花的脑袋道:“我想着带小花出去转转,去一趟公社,看看能不能买点花布回来,过年了,给小花做两身新衣服。”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不用说还正是好时候的张小花。 “真的啊,哥,那咱们现在就走吧。” 兴奋的连饭都吃不下去的张小花拉着张铁军便要走,可是还未出门,便听到一阵轻巧的脚步声音,伴随着的还有一串乌鸦般的笑声。 拉开门帘看去,张铁军才看到一个穿着鲜亮的中年妇女,脑袋上插着一支花,嘴里磕着瓜子,肥胖的身段走起路来却是一扭一扭的。 “张大嫂,在家不?”中年妇女站在院子中大声喊道。 “是齐大妈!”张小花一眼就认出了来人,表情也有些扭曲。 能够让张小花感觉到犯愁的人不多,齐大妈便是其中一个。 齐大妈原本不是乔家铺子的人,祖辈是闯关东过来的,随后落在了乔家铺子,后来老伴儿死了以后,自己也就成了寡妇,娘家也没人,就一个儿子在外地学染织,逢年过节才回来一趟。 听铺子里的人说,齐大妈年轻的时候也是一枝花,只是因为快要饿死,这才嫁给了大自己十几岁的老汉,如今身子虽然不在,可是能说会道的嘴却日渐厉害。 凭借这张嘴,齐大妈也是干起了一个特殊的行当。 媒婆! 在六零年代,媒婆是一种很尴尬的职业,虽然婚姻自由的口号已经传遍了大江南北,可是略微保守性格的人还需要一些助力,只有中间人在其中传话才算是一段完美的恋爱。 媒婆在封建残余时代是下九流的行当,可是在上不了台面的事情也总需要有人来做才行。 在张铁军的记忆之中,齐大妈已经来了好几次,目标也是自己的亲妹妹,张小花!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本无可厚非,不过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一来是张小花舍不得母亲,二来也是媒婆讲究门当户对,自己拿不出嫁妆,自然也不好太多索要聘礼。 “哥,你先出去替我抵挡一会儿,我躲一躲。”张小花说着就要朝着厨房跑去。 还未反应过来的张铁军刚撩开门帘,却发现齐大妈已经走了进来。 “铁军在家呢。”齐大妈一上来便是笑脸相迎。 没有来得及躲藏的张小花只好悻悻一笑。 “齐妹子,你怎么想起来到我这里来了?”张母连忙下炕道。 “嗨,这不也是闲得慌吗,来你家串串门,小花,好几天不见,你这是又胖了。” 齐大妈这一副自来熟再加上伸拳不打笑脸汉的模样,也不好让张母下达逐客令,只好将她请到了上座。 眼见铺垫得差不多了,齐大妈也开始了自己的回访工作:“小花,上次跟你说的那几个,你考虑得怎么样了?要不要你齐大妈给你们撮合撮合安排安排见见?” 张小花有些为难,还好张母在一旁解围:“你齐大妈问你话呢,你有没有想法直接和人家说一声。” “这个...那个...”张小花欲言又止。 “哎。”张母长叹一口气:“齐妹子,不是我说,小花的事情...” 常年都在察言观色的齐大妈又怎么不知道张母接下来要说的话,干他们这一行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学会抛砖引玉。 而在齐大妈眼中,张小花是砖,而张铁军才是那块玉。 “我知道我知道。”齐大妈摆摆手打断了张母:“小花今年才七八岁吧,现在和原来不一样了,不讲究童养媳,而且咱们小花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段有身段,以后肯定找一个好婆家,我这一次来主要是为了铁军。” 听到是为自己而来,张铁军眼神之中立马也带有了几分不可思议,张小花倒是一脸,幸灾乐祸并且看热闹的样子。 “为我?”张铁军反问道。 “对啊,当然是为你了。”齐大妈微微一笑:“铁军啊,你就别瞒着了,村里都快传遍了,你现在都是大队委员会的了,算是咱们乔家铺子生产大队的骨干力量了,每个月粮票肉票就差不多十几斤,这么优秀的老爷们,身边要是没有一个知冷知热的女人哪行?” “啊?”张铁军先是一愣,随后露出了一副很奇怪的样子看向张母。 张母却很是激动:“多谢齐妹子心里还能想着铁军,实话实说,我现在也就这么一点点心思了。” 第二十五章 找个理由赶紧跑 不谋而合的齐大妈很是兴奋,原本还觉得此事有些难办的她万没想到张母答应得这么快。 既然有了主家的同意,齐大妈说起话来也更为眉飞色舞:“这不光是老姐姐你的心思,也是我的心思啊,我也算是从小看着铁军长大的,他什么脾气秉性,我心里清楚。” 女人如果要是唠起家常来,有些话便也很是方便。 从张铁军小时候光着腚到处跑,到长大了调皮捣蛋,再到现在独当一面,在齐大妈那张能言善辩的嘴里,张铁军简直成为了浪子回头金不换的典范。 说亲这种事情,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嗨。 张小花一看知道不是因为自己而来的,心里自然很是兴奋,不仅拖着腮帮子兴致冲冲一字不落地听着,听到激动处还不忘点评两句。 “铁军啊,你喜欢什么样子的?和你齐大妈说。” 要是说上山下水,张铁军一点不怵,但是要说恋爱相亲,这可是有些为难。 难得有些娇羞的他为了自家不落下一个不好相处的面子,只好狠心说道:“没事,我娘乐意就行。” “你瞅瞅,你瞅瞅,多好的小伙子!”齐大妈乐得其所:“张大嫂,我真是佩服你啊,我家小栓子要是有铁军一半儿优秀就好了。” 张母现在最为骄傲的事情就是自己的儿子,这样一番拍马屁自然也是拍到了张母的心窝里面。 “哪有那么好,都只不过是你们夸赞而已。”张母一边说着一边吩咐道:“小花,你去厨房,切下几块肉给齐大妈带着走。”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齐大妈得了好处是真办事:“行了,我手里还真有几个不错的女孩儿,有几个外村的,明天就让铁军和我一起去吧。” “这个可能不太合适。”张铁军伸手制止住:“我一会儿还要上山呢。” “你不是说这几天你暂时不用上山吗?”张母疑惑道。 有些尴尬的张铁军为了避免几人的察觉只好指了指天边的云彩说道:“我看艳阳天来了,我答应乔书记去打一些肉食回来的。” 齐大妈在媒婆界也是饱经风霜的人物,被迫相亲和主动相亲在她眼中看起来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这种两情相悦的事情不能催,也不能着急。 有些男人就像是毛驴一样牵着不走打着倒退,有些女人就像狗熊爬山一样一山望着一山高。 “行,男孩子有些闯劲是最好的,有了自己的事业,才能有底气。”齐大妈称赞道:“那等你回来?和齐大妈走一趟?” 张母也知道张铁军是一个轴脾气,自己逼得太着急了,也很有可能得到一个适得其反的效果。 “那就多麻烦他齐大妈了,您受受累,给我们寻一个好人家。”张母将一大块熏狍子肉递了过去。 喜笑颜开的齐大妈一脸答应:“张大嫂,您就放心吧!” 趁着张母外出送齐大妈的时候,张铁军也立马借此时候穿戴好了上山的衣服。 “娘,我出去了啊。” “等一下,你给我站下。”张母看着张铁军探查道:“你为什么不和齐大妈去相亲?” “我不是和你说了吗,我要上山打一些猎物回来。”张铁军虽然接受过最为强势的心理战学习,但是在面对自己母亲的时候,不得不说还有些害怕。 好在张母只是看了一眼张铁军并未在说什么,只是幽幽地说道:“行了,既然这样那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你自己的事情也要上点心,我岁数大了,也活不了几年了,要是一伸腿,一蹬脚,不知哪天就咽气了,我死不要紧,我是害怕到时候我去下面没脸见你爹。” 这种软刀子对于张铁军来说更加难以承受,不知道说些什么的他只好一个劲儿点头:“娘,你就放一百个心,等到时候我肯定给您带回来一个儿媳妇怎么样?” 有了这种保证,张母才算是稍稍放下了心。 “哥,你不是说带我去集市吗。”张小花不知道什么时候蹿了出来说道。 “这种天气如果再不上山,可能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有了。”张铁军连忙安抚道:“等我再回来就带你去逛街。” 张小花虽然心有不情愿,却也知道张铁军做的事情是正事,不好反驳的她只是伸出小拇指:“哥,拉钩。” 张铁军也是宠溺的半蹲下身子,兄妹两人对视而站:“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小狗!” 放下心头上的一些琐事,张铁军也重新收拾了心态,徒步前往了关东山之中。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磨合,张铁军也逐渐摸索出了一条安全的上山通道,可不小看这个通道,对于猎户们来说,关东山遍布机遇和危机,如果不了解地形的闯入了飞禽走兽的地盘,运气好的捡回一条命,运气不好的可能就当场暴毙了,碰到野兽这还是算好的,如果碰到鬼打墙,那可就坏事了,兜兜转转出不去,最后也就只剩下了一具尸骨。 张铁军也在那张牛皮地图上随手勾画了几条道路,这种安全地标建筑有的时候能够救人性命。 看着牛皮地图,张铁军一时间也陷入到了沉思之中,根据地图上的标识,都是一些一二百斤的小猎物,想要找到几只大家伙儿,可能真的需要另辟蹊径。 站在一条分叉道口,张铁军犹豫片刻后还是走向了一条自己从未走过的岔道路口。 今天的他没有太大狩猎负担,趁着天气不错,张铁军准备探索一条新的道路。 一路上做好标记的他不敢掉以轻心,呈搜索状态的慢慢前进。 正午时分,张铁军半坐在一条小溪旁边,掰着手里的馒头,松软的馒头经过一整个上午已经开始变得有些梆硬,不过张铁军却吃得依旧是津津有味,手里的铅笔更是在勾画着什么。 “来人啊,救命啊!” “哼哼哼。” 张铁军刚准备起身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了一阵女人的哭喊声。 第二十六章 好大一头野猪 要是放在原来,张铁军肯定会上前去凑凑热闹,可是今天他却有些不敢。 没有什么其他的原因,只因为那片地方叫做野猪嚎。 野猪嚎,这是乔家铺子当地人的叫法。 实际上,那个地方就是一大片还从未有人涉足到的原始森林。 根据那张牛皮纸上的地图标记,张铁军看到了上面赫然写着野猪的字体。 在关东山中流传着那句老话“一猪二虎三熊”,和家里所圈养的家猪不同,野猪攻击力和破坏力甚至可以远超野狼。 那种长着青面獠牙的畜生没有忌口,野草野果可以下咽,腐烂的动物尸体也可以果腹,就算是活兔活鸡也在它的菜单之上。 成年的关东野猪,体型可以达到两三米,体重更是简简单单超过大几百斤。 这种野猪虽然不喜欢群体行动,但是危险性极其恐怖。 最重要的一点是,为了止痒,野猪经常会找到一些粗壮的松树枝干来不断摩擦,松树上分泌下来的松油也会日复一日地沾染在它身上,粘手的松油会将野猪本就扎手浓密的毛发给沾染起来形成铠甲。 那种特质的铠甲,就算是刚刚开刃的刀尖也起不到什么作用,要是想就凭他手里的这一把老式燧发猎枪想要干掉成年关东野猪,那就是打着灯笼上厕所,找死。 只不过,野猪虽然皮糙肉厚,可是主动袭人的概率却不大,而且现在也不是野猪发情的时候。 张铁军自我思索的这一段时间里,女人传来的叫喊声音也是不断变大。 本想不管的张铁军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选择查看上前。 按照常理推断,野猪栖息地也是有变换的,为了躲避天敌和寻找食物,成年关东野猪经常会一天跋涉几十公里,不确定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就算自己过去,能不能处理好这件事情也是一个未知数。 但不管怎么说,终究还是一条人命。 张铁军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枪套,和野狼不同,自己的猎枪很有可能打不死野猪,此时的他心里更是一个劲儿打鼓,想着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应对。 如果野猪真的调转矛头攻击自己,别说救人,就算是逃命也都很难。 小心翼翼地摸索着上前,顺着声音翻了过了一座小山包,终于看到了惊奇的一幕。 一头体长将近三米,体重更是数百公斤的野猪正不断拱着一棵还未成年的小松树。 在松树的树冠之上有一个已经吓得脸色苍白的女孩儿。 虽然女孩儿已经被吓得花颜失色,不过精致的妆容以及干净的套裙都在证明着,这个女孩儿的来历不凡。 张铁军推测应该是在大城市过来的,可是明明有官路,为什么女孩儿会来到这种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呢? “来不及多想了。”张铁军已经看到那棵松树已经被野猪拱开了根脉,再有三五分钟差不多就会轰然倒塌。 “救人。”张铁军很快便展现出来了自己强大的心理耐心。 救人肯定是要救人的,不过如何救人,该怎么救人就成了张铁军所要考虑的问题。 杀伤力不足的老式燧发猎枪,虽然能够给业主造成伤害,但是这种小铅弹,杀伤力还是远远不够一枪打死野猪的。 左思右想后,张铁军也不得不铤而走险地说道:“也就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野猪浑身上下的皮毛坚不可摧,可是唯有眼睛,是相对薄弱的地方。 而且猪的视力很是奇怪,它们无法抬头,更没有办法看到天上,张铁军背着枪果断爬上了一棵松树。 爬树可是一门技术活,尤其是对于松树这种十分挺拔的树,好在腿脚很利索的张铁军很有经验。 双腿将树干夹住,形成圆圈,双手不断用力,慢慢磨蹭着向上而去。 在张铁军马上要爬上来的时候,不远处的女孩儿也发现了张铁军,不断挥手并大喊希望张铁军能够发现自己。 但是这一举动却也引起了野猪的注意。 这一场景让那个张铁军不由得想起了那句老话。 “不怕老虎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野猪已经将近癫狂,哼哧哼哧就朝着张铁军狂奔而来,地上的树叶不断被席卷而起。 猝不及防的张铁军被野猪一个“背推山”差点摇晃下来。 面对如此危险的场景,张铁军是绝对应付不来的,毕竟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完全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 箭在弦上,已经不得不发了。 张铁军趁着野猪准备第二次进攻的时候,立马抬枪瞄准了它的眼睛。 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却出了岔子,需要给火枪引燃的火药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撒了出去,火药的引燃量不足,就无法按时扣动扳机。 松树已经出现在了微微断裂,如果再也没有办法的话,恐怕张铁军没有死在狼嘴之中,却要死在猪蹄之下。 “我!我这里有枪!”小女孩似乎也发现了张铁军所担心的问题急忙大声呼喊。 张铁军也是在这个时候终于想起了哪里不太对劲,是这个小女孩儿的口音问题! 有些拗口的声音在女孩儿嘴里发出,平仄声音不仅不押韵,甚至还有一些倒口的声音。 “日本人!”张铁军一阵惊叹,不可思议地看向小女孩儿。 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张铁军趁着野猪迟疑的瞬间,立马将从三米高的松树上一跃而下。 先是一阵吃痛感,紧接着是一阵全麻发酸,在肾上腺素的推迟下,张铁军的奔跑并没有因此减慢,相反还有了一阵加强。 女孩儿看到张铁军过来,也是朝着他扔了一把手枪。 看到手枪的那一眼,张铁军心都凉了半截,这是一把柯尔特911式近战防卫手枪,弹容六发。 因为精致好看被大部分人收藏,虽然精准度和速射都能够达到标准,但是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威力。 三十米有效射程,只适合在近距离搏斗时一展身手,只不过他们现在面对的不是人,而是一头发了狂的野猪! 第二十七章 飞鸟渡 感觉受到了蔑视的野猪,不断用四个蹄子摩擦地面上,看起来应该是为自己下一步冲撞而加快速度。 “快,快开枪啊。”女孩儿拼命地叫喊道。 张铁军并没有搭理女孩儿,反而是紧盯着野猪。 野猪和东北虎,东北豹这些食肉野兽还是有本质上的区别,杂食性野兽和食肉性野兽相比,对于即将来临的危机有一股莫名其妙的感知。 怒视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加重他们的这一份恐惧。 只不过对于现在的野猪而言,这份恐惧已经无法抹平它心中的怒火。 “嘶吼,嘶吼。”野猪大声地吼斥着,不断加速度地朝张军冲来。 这是一段隐藏在山坡上的小路,两棵松树更是在一前一后的位置上。 地动山摇般的声响传来。 五十米,四十米,三十米,二十米。 在一旁女孩儿不断地提醒下,张铁军倒是一反常态地闭上了眼睛。 越是紧张就越容易出错,只有在心神合一的时候,枪才能发挥其最大的作用。 手枪的杀伤力有限,唯一的机会也就只有把枪当作自己的延伸。 “欧吼吼!!” 在野猪离着两人不足十米的时候,害怕的女孩儿早已经紧闭上了双眼。 千钧一发之际,张铁军忽然睁眼,极速速射。 六发子弹在三秒的时间全部打出。 野猪忽然失控,打滚儿似的在地上一连翻了几个跟头。 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女孩儿这才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呼哧呼哧正在深呼吸的张铁军此时在她眼里宛如神兵天降一样。 可能是因为过于紧绷的身体忽然放松了下来,本就摇摇欲坠的松树再也坚持不住了。 “轰。” 在女孩儿的惊呼中,张铁军一个背滚,将女孩儿抱在怀里。 巨大的冲击力让张铁军吃了一惊,他想象不到看似娇弱的女孩儿竟然这么重。 “多谢。”女孩儿用着蹩脚的中文发音说道。 张铁军刚想站起来,脚下却是一软,竟然半跪了下去。 猝不及防的半跪并不是重点,重点是失去平衡的张铁军竟然一头栽到了女孩儿怀中。 就这样两人用一种极其尴尬的姿势相拥在了一起。 感觉到如同沙包一般的胸脯,张铁军这才知道女孩儿的体重都长到哪里去了。 “哎呀。” 女孩儿面色潮红,下意识地抬起手掌。 “啪!” 清脆响亮的声音丝毫不亚于子弹出膛的声音。 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张铁军脸上已经多了一片红肿。 后知后觉的女孩儿这才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张铁军虽然有些生气,不过现在的他没有时间多想这些事情,因为那头野猪竟然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刚才自己竟然失手了?不应该啊? 疑惑的张铁军瞪大眼睛观瞧,野猪头上多了几处弹孔,深红色鲜血顺势流出,不过弹头却并没有打穿进去,而是停在了野猪表皮上面,而本应该一举必杀的枪口却也偏远了半寸,从野猪的眉宇之间擦肩而过。 这可坏事了!要知道现在张铁军已经没有任何反抗措施。 好在野猪也明白了面前人类不是自己能够轻易对抗的,留下一个没完的眼神奔跑离开。 松了一口气的张铁军好半天才缓过神来:“我说差不多了,你能在我身上下去了吗?” 女孩儿被张铁军这么一催,也连忙起身。 白蓝相间的套裙,漆黑的女士皮鞋,纯白色长筒袜看起来应该是一个女子高中学院的学生。 女孩儿连忙解释道:“我叫樱井明,是珲椿女子高中的学生,您怎么称呼?” “张铁军。”张铁军自报家门后,满脸疑惑:“你是日本人?” “我的母亲是日本人,我的父亲是中国人。”樱井明感谢道:“多谢您刚才的出手相救。” 对于樱井明的身份,张铁军很是疑惑,按照道理来说,建国之后很多日本人都回到了自己家乡,最重要的是她为什么会出现在关东山之中? 还没等张铁军询问,女孩儿便关心起来:“张先生,你的腿没事吧。” 不说张铁军还没发现,自己在跳树的时候,右脚被扭了一下,刚才是有肾上腺素的加持,自己才没有表现得很是明显,现在当肾上腺素退下去之后,肿胀感和疼痛感随之而来。 撩开裤脚的张铁军这才发现伤势比自己想的还要恶劣。 自己脚踝处已经出现大面积淤青,短暂的跋涉应该不行了,而且如果不加以防范,恐怕伤势会更加恶化。 “你的腿受伤了,要固定,否则话会严重的。”樱井明也看出来了张铁军目前的窘态。 在她左右遥望一圈后,找到了几根大小合适的松树棍子,将其贴到了张铁军小腿处,随后开始脱鞋,将两条袜子连接着几根木棍紧紧贴在小腿处。 也是趁着这个功夫,张铁军才有心思打量樱井明。 其实樱井明的身上也有不少擦伤,上衣和裤裙甚至有几处地方有了一定的开裂。 小腹上的赘肉若隐若现,蹲下身子的樱井明有些部位一览无遗,再加上本就丰腴的身姿,让张铁军只觉得小腹间一股无名火气上蹿下跳。 “张先生,已经给你固定住了,休息几天就好了。”樱井明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不自觉地向上,却也正好碰到张铁军向下的目光。 莫名的尴尬在两人周围传播。 “多谢您了,张先生,您的救命之恩我一定不会忘记,不过现在我有事在身,就不留下来陪您了。”樱井明转头就要离开。 张铁军出言制止:“这里是关东山,虽然我不知道你有什么事儿,可是等到天一黑,很多野兽都会出来的,你一个外人,很容易迷路的。” 被张铁军这么一吓唬,樱井明也立马驻足,她知道张铁军说的是对的,内心犹豫再三后还是转回身来:“张先生,您能帮我一个忙吗?带我去飞鸟渡。” “飞鸟渡?”张铁军不解道。 飞鸟渡曾是一座喧闹的码头,后来因为侵略落入日本人手中,再后来被当地一支抗日队伍一把火烧得干净,如今早已经废弃。 “你去飞鸟渡做什么?” 第二十八章 在逃公主(一) 被张铁军这么一问,樱井明先是愣了一下,语气有些紧张并且不安:“没什么事儿,只不过要去飞鸟渡见个朋友。” “见朋友?”张铁军自己都有些不太相信。 很显然,樱井明不太会说谎,飘飘忽忽的眼神中带有几分躲躲闪闪。 “虽然战争已结束,红旗依然飘在我心。” 在部队之中便已经开始接受爱国教育,所以当张铁军察觉到有些不对劲的时候,自然也没有拒绝,在他的意识之中,位卑未敢忘忧国从来不是一句空话。 “这里离着飞鸟渡,还有三十多里山路。”张铁军故作低沉声音道:“而且野猪最为记仇,刚才那几枪没有打死它,它很有可能会报复,最重要的是在关东山,野兽可不会因为你脸蛋好看就不吃你。” 张铁军连哄带吓唬一番后,樱井明立马老实了下来,她也清楚,张铁军所言非虚,若不是..... 深知想要弄明白面前这个日本女孩儿心里想些什么,一定是要用些手段的张铁军也开始玩起了欲擒故纵,他摇晃地站起身来:“刚才我救了你一命,现在你又帮了我的忙,咱们两个也算是两清了,你从这边走,翻过两个山坡就到了。” “等一下。” 樱井明看到张铁军没有回头的意思心有余悸地立马叫住了他。 “我可以给你钱。” 张铁军故作神秘:“钱?这里是关东山,钱可买不回来命,再者说了,你一个穷学生能有多少钱?” 樱井明立马开始在身上胡乱摸索起来,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是身无分文。 张铁军玩味一笑:“看起来你身上并没有让我留下来的理由。” 感觉到自己救命稻草马上就要飘走的樱井明立马恳求道:“张先生,拜托,我的朋友很有钱,他会送给你很多很多钱。” 察觉到火势正旺,就差临门一脚的张铁军故作轻佻状:“我对钱还真不太感兴趣,我对你倒是很感兴趣,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啊。”樱井命连忙后退两步,用手紧紧勒住自己脖领,此时的她看张铁军比看野猪的时候恐惧感觉还要强烈。” 张铁军一步一步地逼近,而樱井明只好不断往后退步:“你别过来,我可要大声喊了。” “这里是关东山,没有人回来救你的。”张铁军忽然间脑子一抽,一句经典的电影台词脱口而出:“就算是你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因为过度害怕,樱井命没有回头看,一根树藤立马将其绊倒。 摔了一个屁股蹲的樱井命不断向后搓,直至靠在一块巨石后面,捡起了地上手枪,哆嗦地瞄准张铁军。 “你再过来,我可要开枪了。” 张铁军友情提示道:“你这一把枪的保险没有打开,而且弹匣也没有更换。” 雄壮的身躯一点一点朝着自己靠近,樱井明认命似的闭上了眼睛。 “行了,起来吧。” 张铁军略带磁性的声音响起,樱井明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他。 “刚才和你开玩笑的,我带你去飞鸟渡,一张大团结。”张铁军也报出来了自己的标准。 劫后余生的樱井明呆呆望着这个一脸正气的少年,不知该如何回答。 “你不走是吧,我先提醒你,这里一等到天黑,到时候这里可有狼。” 被张铁军这么一吓唬的樱井命立马弹射而起,虽然她不知道张铁军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但总好过于一个人在这里好。 “我们这是去哪?”樱井明小声提醒道。 “去我的安全屋,天彻底黑下来之前,我们必须要生起火堆。” 张铁军口中的安全屋正是他第一次上关东山所找寻的山洞,有着门口的松树枝作为掩护,山洞并没有遭受野兽袭击。 很快,一团篝火便在张铁军的鼓捣下升腾而起来。 在此时候,樱井明也借此机会看清楚了洞窟的大概。 一连好几天的风干,让狍子肉早已经脱水。 “吃些东西吧。” 用匕首割下一块狍子肉的张铁军将肉递了过去。 樱井明本想拒绝,可最后还是按捺不住饥肠辘辘的肚子还有狍子肉散发的肉香,捧起肉块大口品尝起来。 “这个真好吃,比萨希米还要好吃。” “生鱼片最好是生鲜,和这个不太一样。” 樱井明放下手里的狍子肉,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张铁军。 “张先生,你懂日语?” “简单的会几句。” “真是了不起,河川先生说中国人是学习能力吃苦能力最为坚韧的民族,现在一看却是不同凡响,一个山民竟然懂得这么多。” 张铁军也并没有将这样一番阿谀奉承放在心里,他询问道:“你去找朋友,为什么会来到关东山?” 樱井明欲言又止:“我是和我朋友一起来的,不过我们失散了。” “是那位河川先生?” 樱井明惊恐地看向张铁军,还以为是自己哪里说漏了。 “您是怎么知道的?” “观察,我见过女子高中的学生,为了上课整齐,她们会将所有的东西放在自己斜挎包里面,而你身边没有斜挎包,这里离着珲椿差不多有一百五十多里地,看你现在这个生活样子,肯定是大户人家的孩子,你能够走到这里来,不可能是一个人,最重要的是你刚才再说河川先生的时候,语气很是肯定,他应该对你很重要,是你的爱人?” “不,他是我的管家。”樱井明赞赏道:“张先生,如果不是因为您穿着这一身衣服,我都不敢相信您是猎户,我和河川先生走散了。” “那你为什么不去找他?”张铁军反问道。 “他不让我去找他,不过我们都已经约好在飞鸟渡那里相见。”樱井明低着头道。 “飞鸟渡早已经废弃,你们如果约定的那里,那就意味着你们要做的事情不能够被政府发现,珲椿离着飞鸟渡有官路,你们没有走官路,而是走的关东山,说明你们做的事情很是隐蔽。”张铁军继续分析道:“你确定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 第二十九章 在逃公主(二) 飞鸟渡虽然被一场大火焚烧殆尽,却还遗留下少数的几个轮船泊位。 此时一艘商船停靠在岸边,几个渔夫打扮的中年人面色凝重地看向不远处葱葱郁郁的关东山。 虽然几个人看起来穿着朴实,却难以掩盖住身上散发的霸道及冷漠气势,最重要的是这艘商船上没有一点货物,仅有几只大木箱子里面也是装着十几条被称作芝加哥打字机的汤姆逊冲锋枪,最为铺张的是船头位置上竟然有一只被草席掩盖住九二式重机枪。 “还有没有樱井小姐的消息吗?”一个嘴角带有疤痕的中年壮汉冷漠说道。 “山口少佐,暂时没有,不过根据咱们给河川君约定的时间,大概明天才会到。” “找几个人沿着规定路途去观察一下。”被称作山口少佐的中年壮汉担忧道。 “可是家主有过嘱咐,不允许咱们上岸,更不可以和支那人有交集。” “现在是紧急突发情况,河川已经足足一天没有和咱们发电报了,樱井小姐的身份不能出任何纰漏,否则你我只有抛腹谢罪。”山口少佐担心道。 “河川君是家主最为得力的护卫,应该不会出现什么问题吧。” “我并不担心支那人,我只是担心那些右派分子,咱们好不容易盼到战争失败,绝对不能再引起战火。”山口少佐道:“中国有一句老话说得好,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鸟山君你带几个人接应一下,在保证不会引起发现的前提下,探查一下,不要带武器。” “是!” 等到几名斥候里开口,山口少佐身后的黑衣女人幽幽开口:“看得出来你很担心樱井小姐。” “恩。”山口少佐肯定地点点头:“如果不是这一场该死的战争,我们完全不用这么担心。” “是啊,谁能想到当初老家主因为参加反法西斯联盟而背起家族的女儿竟然和支那人结婚生女呢。”黑衣女人继续道:“不过按照樱井家的血脉,再找一个出任新家主的血脉不难吧。” “樱井家是最古老的家族之一,甚至可以追溯到德川幕府。到现在为止,也就只有樱井小姐血统最为纯正。”山口少佐轻声说道:“现在局势动荡,右派极端分子能够喊出一亿玉碎的口号,肯定会再起波澜,想要维护两国平衡,只有找到樱井小姐,请她回去接任老家主之位,才能够平息家族之中好战分子的念头。” 黑衣女人应承道:“樱井家目前是黑道八家实力最为强势的一家,战和双方谁能够找寻找樱井小姐,才能够掌握到最后的话语权。” “没错,家族中的右派分子和一些激战分子也会以此为契机,如果樱井小姐真的消失在了这片土地,后果......” 想到这里,山口少佐竟然不由紧张起来,并未回答黑衣少女的问题,只是一个劲儿呢喃道:“我的公主殿下,您究竟在哪里啊?” “少主,快走。” “河川叔,咱们一起走,你不是说要带我去看樱花吗?” 梦境之中,耳边爆炸声音络绎不绝,枪林弹雨之中,河川君将樱井明紧紧呵护在身后。 当一颗跳弹从河川身体中钻出,喷薄的鲜血溅射在樱井明脸上。 恐惧的感觉萦绕全身,樱井明一个后仰,直接磕到了石壁上,又冰又凉的石头立马惊醒了樱井明。 想到这几天的遭遇,又想到自己未来的生活,本就伤心难过的樱井明在此时终于按捺不住哭泣了起来。 “喝口水吧。” 忽如其来的安慰让不断抽泣的樱井明可算安静了下来。 张铁军看了一眼难过的樱井明安抚道:“好了,按照咱们这个速度走,差不多明天下午就能到达飞鸟渡。” 抽泣的樱井明低声说道:“张先生,您能帮我去找一下河川叔叔吗?我把事情全部都告诉您。” 得知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张铁军强压住心里的不可思议,故作镇定道:“你是说你是日本樱井家族的掌门人?然后有人想要追杀你,引起新的战争?” 樱井明郑重地点点头:“没错的,张先生,请原谅我一开始的谨慎,河川叔叔叮嘱过我,我的身份不能告诉任何人,可是现在事出紧急。除了您,我已经找不到别人。” “你们这些官二代对待下属生命不应该是无所谓的态度吗?怎么看着你这么上心?”张铁军好奇地问。 樱井明摇摇头:“河川叔叔是母亲的家臣,母亲来到这里之后,一直是河川叔叔照顾她,在我心里河川叔叔和我父亲一样重要。” 眼见张铁军一动不动,樱井明还以为张铁军还想什么过分的事情,没有多言的她只是将手伸向了自己衣服的纽扣处。 “张先生,拜托你了。”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樱井明轻轻咬住嘴唇,紧闭双眼。 张铁军微微一笑:“看你这个样子,就感觉我占了你多大便宜一样,好了,赶紧出发吧。” 看着张铁军慢慢离去的背影,樱井明的心里却有一丝异样的酸楚。 开什么玩笑,自己怎么好像还很期待一样? “你确定你们两个就是在这里分开的?”张铁军趴在一个小土坡上用手指着樱井明询问道。 “恩,当时有一伙儿冲出来说打劫,河川叔叔为了保护我就让我先跑了,我跑累了,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没想到就碰到了那一头大野猪。”樱井明回忆道。 “这中间大概多少时间。”张铁军还不忘补充道:“关东山太大了,如果咱们两个漫无目的和无头苍蝇一样乱窜,很快就会迷路的。” 樱井明犹豫片刻后肯定道:“三个小时,最多三个小时。” 张铁军闻言后摊开地图:“这里是溪水坡,是一个三叉路口,往北往东往西都可以走,你还有什么线索吗?他们这些人说的什么话,拿的什么枪?” “当时我也慌了,只记得他们说什么过堂,花垛子。” 第三十章 张铁军,快去找人 张铁军想了想,接着说道:“根据我的猜测,你碰到的可能不是你说的那些人,也有可能是马匪。” “马匪?” 听到马匪这两个字,樱井明的脸色微变。 “没错,在东北战场结束之后,大批的散兵游勇还有特务组织因为没有及时离开,也就留在了东北,建国之后虽然开展了很长一段时间的严打,不过总的来说还是大网抓小鱼,好多人也就随了绺子,关东山是天然的场所,我听说山里面经常能够看到马匪出没,这些人可不一般,到现在还没走的,每个人身上哪个不是背了好几条人命?” “那河川叔叔?”樱井明听到这话也是格外担忧。 张铁军安慰道:“话不能这么说,这些人出来都是为了求财的,没有几个喜欢杀人的。” “那咱们还呆着做什么?咱们赶紧去找人啊。”樱井明一听便有些担心。 人心都是肉长的,更何况她和河川手上从来没有沾染过人命。 一想到这里,樱井明就赶紧拉住张铁军。 两人忽然的肌肤之亲让彼此都猝不及防,张铁军不知所措:“你别着急,事情已经过了一整晚,咱们的时间也不太多了,走错了路可就抓瞎了。” 对于进山找人,张铁军还是很有信心的,关东山虽然大,可人终究不是动物,不会长途跋涉一整天就为了吃上一口饭,所以交通便利的地方和水源充足的地方便是首选。 张铁军手里拿着猎枪,为了避免发出声音两人嘴里还吊着了两根树枝。 “你们遇袭的时候是中午,这些马匪一般来说都会上午的时候才会出来拦路抢劫,所以他们的活动半径最多也就是二三十里的。”张铁军顺着地图开始勾勒起来,终于在一处半山坡上停了下来:“这里是胡子岭,中间高四周低,三条水脉贯穿始终,看现在的情况,他们很有可能在这里。” “那咱们出发啊?”樱井明催促道。 张铁军无动于衷,好像是在做什么心理鼓励一般。 “怎么了?” 面对樱井明的询问,张铁军也并未说明,只是用手指了指地图上的一颗熊头:“这里有人头熊。” “人头熊?那是什么?”身为外国人的樱井明自然不清楚这个动物意味着什么。 “人头熊是一种熊,也是黑熊的远房表亲,不如棕熊凶狠,也不如北极熊高大,但是它会一种极其特殊的能力。”张铁军压低声音道:“它会装人。” “装人?”樱井明不可思议道:“真的还有这种动物吗?” “嗯,这是牛皮地图上的痕迹,应该是真的。”张铁军解释道:“这种熊我也只是在报纸上见到过,听说它不需要冬眠,总是会在晚上的时候出现,它可以长久地站立,而且还会和人摆手,借此来吸引人的注意,等把人吸引上前之后,就会吃了他,因为很少有人能够在人头熊的嘴下逃生,所以那头熊具体长什么样子,没有人会知道的,我说的这些也只不过是很多人七嘴八舌说出来的编纂罢了。” “那我们还上吗?”以为是张铁军害怕樱井明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张铁军肯定道:“上还是要上的,这些话是不是谣言咱们还不确定,毕竟关东山里面这种传言太多了。” “张君,谢谢你。”樱井明感动道;“除了河川叔叔,你还是第一个对我这么好的人。” “这件事情和一般事情不太一样,你不要说话,如果遇到危险你不要管我,直接跑就行。” 张铁军一边嘱托着,一边仔细观察周边的蛛丝马迹。 两人顺着小路走了半个多小时,张铁军便发现了周围的地标,他忽然停了下来,抓起一把土壤用舌头舔了舔:“你看,这里的泥土是干燥的。” “这有什么区别吗?” “如果这里没有人来的话,就不会踩到上面的雪,雪就会融化到泥土里面,泥土就会是湿的,反之,有人的话,泥土就是干燥的。”张铁军如临大敌地将猎枪取了下来:“胡子岭只有一条路能够上山,山下能够进山的路,也就只有这一条小路。” 樱井明顺着张铁军手指的方向看去:“张君,你好厉害。” 突如其来的奉承也让张铁军很是开心,笑了笑说道:“不是我厉害,主要是我爹把他的那张牛皮地图给我了。” 有了大概方向,剩下的事情就只剩下追击了。 如果是全副武装的自己,一些小毛贼他还真的不放在眼中,可是现在不仅硬件装备有些跟不上,就连自己的腿都受伤了,硬来是肯定不行了,只能来软的了。 张铁军左右看看,根据自己多年的山地丛林作战判断,他将目光锁定在了一个方向。 “那些马匪进山的时间长了,肯定坐不住,而且绑票了之后,就要赎人,他们肯定还会下来。” 樱井明听到张铁军这话之后,立马身上的汗毛都立了起来:“那怎么办?要不然咱们先躲起来?” “不行,现在咱们缺少时间,只是一个劲儿的被动等待可不行。”张铁军下定决心道:“咱们要做的还是要主动出击,从现在开始我要一个人行动,你去那个位置接应我,找几个坑把这个埋起来。” 樱井明从张铁军手里接过那几个捕狼器:“我可以吗?” “不可以也没有什么办法,现在只有你能够帮我。” 过了几秒之后,樱井明果断点点头:“张君,你就放心吧。” 只剩下一个人,张铁军也直接开始加快了速度。 红肿的脚踝在涂抹了草药之后已经消肿了不少,只是还没有达到能够快步走路的地步。 就这样,张铁军沿着山路加速前进,不一会儿便来到了胡子岭的小路上。 不得不说这里确实是躲藏的好地方,这条小路幽暗狭长,如果不是刻意找寻,也很难发现。 在上山的途中,张铁军俯下身子仔细地观察,果然发现了一排脚印。 第三十一章 人头熊 脚印并不整齐,而是杂乱无章,还有不少挣扎的痕迹,很明显,河川应该就是被带到这里的。 小心翼翼地走上前,一处营地便展露在张铁军的眼前,和张铁军想象不同的是,营地周围并没有人把守,就好像是一座空城。 围着营地等了很久的张铁军终于壮着胆子凑了上去,一番搜查之下却也并未找到马匪和河川。 营地面积不大,看起来也就只有三五个人的样子。 地上散落着几个空瓶子,余温还未燃烧殆尽的篝火,几件欢喜的衣服,看起来这里应该是那些马匪临时驻扎的营地,按照道理来说他们不会走多远。 想到这里,张铁军内心深处不由得生出一阵不好的感觉,果不其然,在一处泥地上张铁军发现了一个碗盆大小的脚印,圆鼓鼓的脚印在泥地上嵌进去了不少。 “人面熊。” 一个谨慎并且有证据的推断浮现在张铁军眼前。 顺着脚印走了几里地,一股腥臭的味道扑面而来,张铁军一时有些作呕。 那是三具尸体,浑身伤痕,最为严重的内脏流了一地,被熊爪拍烂的脸已经看不出来具体长相。 不过从他们破衣烂衫的服装和几把已经被拍折的枪杆来看,他们就应该是绑架河川先生的马匪。 根据张铁军的推测,当马匪绑架河川先生来到这里的时候,本想着简单过夜,却遭遇到了人面熊的袭击。 张铁军的心也在此时提到了嗓子眼处,野兽和人可不一样,没有金钱束缚的野兽所想的只是自己本能野性。 腐烂的气味吸引了不少乌鸦和小型食腐动物的前来,血刺呼啦的肠子,腥臭无比的肝脏,都成为了这些动物嘴下的饕餮盛宴。 好在这里面并没有河川先生。 “看起来又要干老本行了。”张铁军苦笑一声。 毕竟,自从来到这里以后,张铁军便一直和关东山的飞禽走兽做斗争,虽然张铁军年纪小,但是表现的实力却不容小觑。 不过张铁军也知道人面熊也不是善茬,贸然出手,只会害了自己。 吃人的野兽和不吃人的野兽在张铁军心中是截然相反的两个概念,野兽一旦品尝过人肉味道,体内原始的野性就会被唤醒,从而将人类列在它的食谱之上,轻则会隔三岔五的袭击人类,胆子大一些的甚至会袭击村庄。 一些山林猎人也会主动将这些臭名远播的本地祸害彻底除掉。 这些事情对于张铁军来说也从未有过,一来是自己遇到的机会不多,二来也是因为这种吃人的野兽少之又少。 大多数的动物都会秉承着好奇的想法袭击一下人类,但是闲着没事吃人的例子,实在是太少了。 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竟然会碰到这种奇葩野兽,在数千年的争斗过程之中,敢于把人当作狩猎对象的,基本是一些老弱病残,毕竟没有武器的人类是斗不过长有凶牙利齿的猛兽的。 看到场面如此血腥,拖拽痕迹格外明显,这个人面熊肯定不是第一次干了。 越是阴险狡诈的动物,对于生存空间也格外警惕。 有一种传说,山里吃了人的野兽最容易成精,如果一旦有人前去猎杀它们,就会给引起野兽的警觉。 如果不是因为樱井明,张铁军肯定不会主动招惹这些野兽,在守山人的眼里,野兽崇尚的是武力,贸然招惹总归是得不偿失的。 又沿着小路走了片刻,张铁军又在路上找到了一些星星点点的血迹。 粘起来一小块血液,凑上去闻了闻,张铁军肯定道:“看地上的痕迹,应该是刚走没多久,出血量不大,看起来河川还活着。” 观察了片刻的功夫,张铁军忽然一愣,看向了不远处几棵大树上。 几棵大树星罗密布,上面更出现了不少抓痕。 张铁军仔细地看了一下心中有了一个想法:“抓痕的大小不一,高度不一,毁坏树木的力度也不一,位置之间的间距明显过小,难不成这个人头熊养了幼崽?” 这不扯犊子嘛! 面对一只人头熊,张铁军本就有些怵头,如果说一只带着幼崽的母熊,那不是送死啊? 想到这里,张铁军额头上的冷汗也顺势而下,灰狼和野猪在凶狠也只不过是一些野兽,但是人头熊可不一样,它们在一定程度上已经开智。 狗熊并没有储存食物的习惯,它们一般情况下都会将猎物就地储藏,如今它将河川拖拽走了,目的就只有一个那就是训练幼崽来捕猎。 可怜的河川,不仅被人头熊抓走,甚至还有可能会被当作联系的工具。 发现了抓痕之后,张铁军立即加快了速度。 对于猎人来说,奇特的氛围让人惶恐,越往里面走,张铁军就越感觉周围不太对劲。 此时此刻,张铁军已经有了一种不安的感觉,可能那几头人头熊就在自己身后。 现在是下午一点左右,张铁军却总觉得阴森森的,就像是进入了一片乱坟岗子之中,这片森林之中到处都充斥着一股肃杀和冤魂气息。 山脊上的部分积雪还未融化,一脚踩入积雪之中,浑身上下一阵冰凉,再加上一部分心理作用,张铁军行走得也变得异常艰难。 一阵飞鸟扑腾而起,张铁军忽然抬起左手,握成拳头状,这已经是肌肉反应了,虽然目前只有一个人,战术动作却依旧标准。 张铁军的脸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顺着有动静的草丛看去。 在不远处的石头缝之中,好像蹲着一个人,不断朝着自己招手。 但是距离过远,隐隐约约地只能够看个大概。 虽然很像,不过张铁军知道,那绝对不是人! 人头熊! 不过这头人头熊体型不大,也就是不到一米五的长度,和张铁军所预想的差不多,那是一只人头熊幼崽,它正在学着大熊的样子不断招手。 既然找到了幼崽,那就说明大熊应该也在周围。 张铁军盯着山坡上的人头熊幼崽立马变得紧张了起来。 第三十二章 熊口逃生 这只人头熊看起来并不大,可是虱子再小也是肉,更别说一头熊了,而且谁也不知道它妈妈在不在。 而且,人头熊敢在这里逗留,那就说这是它们的地盘。 现在的张铁军看似危机四伏,实则一点也不安全。 一动不如一静,现在张铁军唯一的优势就是那只人头熊并没有发现他,借此机会,张铁军也是认真观察起来。 不得不说,这只人头熊幼崽也真是不小,看样子也足足有一人多高,单单是蹲在这里就就好像一座小山丘。 “樱井小姐,看起来你的河川先生处境不太好啊。”张铁军看到不远处的一滩血迹心里咯噔一下。 好在人头熊幼崽并没有发现张铁军,吃饱喝足的它依旧是有些贪玩,满嘴是血的它停顿片刻后就朝着山北面溜达去了。 张铁军捏住脚步小心翼翼沿着林间小路而走,生怕是会招惹到不必要的麻烦。 终于,张铁军来到了刚才人头熊所驻足的地方,并且发现了什么东西。 “呃...” 张铁军皱起眉头,那是一个早已经咽气的人,应该也是被人头熊带回来了的。 就像是动物世界之中,动物母亲会将还活蹦乱跳的小动物带回来给幼崽磨牙一样,这个人也不幸成为了人头熊幼崽的“玩具”。 根据樱井明的描述,河川一头白发,而这个人一头黑发。 这个人被咬得很惨,全身上下的衣服都被撕咬破烂,大片大片的血痕流露出来,张铁军都懵了,这个人应该受到了很多痛苦,身上还有不少抓伤,伤口更是深浅不一。 和一开始发现的那几具尸体一样,这个人的内脏已经被掏空,只剩下了一副皮囊。 “看起来这里的人头熊嘴还挺刁。” 不过这对于张铁军来说,也算是一个好消息,人头熊既然会将人带回来,那就说明不会第一时间将河川处死,这就说明河川还有活着的可能性。 “呜呜!” 张铁军靠近一处山洞的时候,听到了一阵哀嚎声音,声音音调高低不同,明显有一种关西大阪的口音。 终于找到了! 这个好消息好似强心针一样,张铁军像是幽灵一样隐藏在雪地之中。 当张铁军绕后找到声音来源处的时候,这才算是看清楚了具体情况。 一头白发的河川遍体鳞伤,满脸污泥,那件还算体面的西装此时也已经破破烂烂。 看得出来河川因为重伤而陷入了昏迷,之所以还能发出声音那是因为另外一只人头熊幼崽正在舔舔着他的伤口。 如同砂纸一般的熊舌上面长满了倒刺,每舔一次都会刮下一层皮肉。 “时间不多了。” 张铁军有些着急,最多再有一个小时天就要黑了,自己本来就身体不便,如果在拖拽着一个重伤的中老年人,能够活着回去的机会不多。 现实问题是这头人头熊幼崽虽然不如刚才那只膘肥体壮,如果自己随意开枪会不会引来注意? 开枪还是不开枪这是一个问题。 张铁军犹豫的这几分钟内,河川的呼喊声音已经越来越弱。 玩心儿逐渐消失的小人头熊忽然张开血盆大口直逼河川喉管。 河川心如死灰没想到自己大风大浪了一辈子,最后却在这条小河沟里面翻了船。 “轰。” 一声巨大的枪响之后,一阵尘埃落定。 河川虚弱地看向火光出现的地方,张铁军利索地收枪。 没错,张铁军简单改造了一下老式燧发猎枪,加大了火药浓度,同样也增加了弹丸的体积。 弹丸击碎了人头熊幼崽的头骨,做到了一击必杀。 “这位好汉多谢相救...”河川虚弱地感谢道:“在下河川一郎...” “行了行了,废话少说,这里不是是非之地,赶紧走,要不然一会儿走不了了。”张铁军将河川肩膀搭在自己脖颈上:“我是樱井明的朋友,她让我过来救你。” “大小姐?你认识我家大小姐?”河川一郎顾不得浑身是伤地说道:“我家大小姐怎么样?”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等咱们到了安全的地方你让她和你说,不要让我分心,我需要保持体力,要不是你家大小姐,我才不会主动的招惹这些怪物。”张铁军说完这句话气沉丹田。 人头熊是关东山传说中的一种动物,它的皮毛按照道理来说应该是非常昂贵,可惜的是,张铁军此时已经没有时间精力和体力来处理这张皮毛了。 熊这种动物的嗅觉格外机敏,几公里以外的气味都可以闻到,更不用说如此巨大的硝烟火气和血腥味道了。 “多...多谢。”河川一郎也乖乖闭嘴不再言语。 和张铁军所预料的不错,在两人离开山洞十几里外的时候,一声类似于人类幼儿啼哭的哀嚎声音传入。 “是那个怪物。”河川一郎提醒道。 而河川一郎口中的怪物正是人头熊。 “先别说那么多了,你能自己走吗?咱们最起码还要走二十多里山路。”张铁军询问道。 河川一郎点点头:“跑的话应该不行了,不过走的话,应该还有力气。” “那就快走,我可不能保证,那只人头熊追上来的时候,我会不会逃命。” 河川一郎赶忙点点头,随后跟着张铁军在早已经做好记号的小路上连忙逃窜。 不少的伤痕已经结痂,只不过就是有些太过于疼痛而已。 两人跑得雪花飞扬,虽然天寒地冻,不过河川一郎总是觉得自己嗓子甜丝丝的,发痒的要命。 跑了五六里地,河川一郎便气喘吁吁,可是他看着张铁军,却没有任何事情。 河川一郎有些吃不准,他明显感觉到这个少年不一般。 张铁军没有走小路,而是带着河川一郎走上了绕远的大路。 人头熊善于偷袭,主动攻击的次数不多,大陆上的人类气味会让它有所警示。 张铁军一边跑,一边观察周围的情况,谨慎是他的秘诀,也是在关东山生活下去的法宝,谁也不敢想象,痛失幼崽的人头熊会做出什么疯狂举动。 三十三章 敌人和援军 河川一郎气喘吁吁,但是去看张铁军,却没有任何事情。 虽然两人年岁差了几岁,但张铁军身上还有伤,河川一郎自愧不如,他不知道面前这个少年到底还蕴含着多大的力量。 一口气跑了七八里地,河川一郎跟在张铁军身后,已经有点支撑不住了,一下子没站稳趴在了一处雪窝之中。 “不行了,不行了,我跑不动了。” 河川一郎有气无力道。 “马上了,樱井明还在山的对面等着你。” 河川一郎抬头一看,张铁军已经在距离自己不远处停了下来,但他并不是等待自己,而是警惕地看着不远处。 “小姐。” 河川一郎晃动身子挣扎着想要爬起来,遍体鳞伤的伤痕再加上摧残多时的折磨已经将他的精气神摧毁了七七八八。 “你家小姐好像遇到麻烦了。” 张铁军抬起枪,就像是冻住一样。 河川一郎猛的一出溜从雪地上连滚带爬站了起来,和张铁军所说的一样,远处还能够看到两个黑影。 那是两个日本人,手里正在拿着日本指挥刀正在不断劈砍着樱井明。 樱井明则像是一只兔子不断躲闪。 “小姐!” 河川一郎不知从哪里压榨出来了最后的一丝气力,直接窜了起来,张铁军甚至都能够看到河川一郎受伤处骨头缝隙之中磨损咔咔作响的声音。 在生死之间的紧要关头时,从来不是身体机能能够占据主导地位。 三公里的距离竟然被河川一郎跑出来了百米竞速的速度。 此时张铁军也终于明白了那句“龙有逆鳞,触之即反,狼有刺骨,碰之必亡”的各种道理。 什么战略战术,在玩命儿前都是弟弟! 以一敌二?不可能!纯单方面碾压! 河川一郎在距离两三米的时候,飞身一跃将一个日本浪人扑倒在了地上,随即两人便扭打了起来。 “河川叔叔!” 受了很多委屈的樱井明再也遏制不住眼角泪水,哀嚎地哭泣起来。 “八嘎!死啦死啦的!” 趁着樱井明来不及躲闪的一瞬间,一名日本浪人抬起武士刀挥舞下来。 “嘭!” 同那些随随便便就可以达到数百斤的野兽不同,不足一百斤的日本浪人在冲击力巨大的老式燧发猎枪下就像是薄纸一样。 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倒飞出去的日本浪人直到撞了一棵断了的果树下才停了下来。 这是张铁军第二次救自己了。 樱井明看着张铁军不可思议,此时此刻的张铁军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 有些人活了一辈子,却从来没有杀过鸡,更不要说杀人了。 如果不是冲动杀人的话,很多人也只是在纸面或者口头上说出一个杀字。 张铁军表情波澜不惊,好像对于杀人这种事情一点也不放在心上,扣动扳机的时候脸上更是云淡风轻。 可怕都无法来描述他,可怖才是最好的形容词。 “张先生,你杀人了?” 张铁军并没有放下猎枪,而是快步走了几步来到和河川一郎正扭打在一起的另一个日本浪人面前,将黑黝黝的枪口塞到了日本浪人嘴巴里面。 外界的压力瞬间打破了僵持的斗殴场面,在樱井明的搀扶下,河川这才勉强站了起来。 “支那猪,你不要命了吗!”气焰依旧嚣张的日本浪人赌气道:“最后和你说一句,不关你的事儿,滚远一些。” 张铁军看了一眼被护在自己身后的两人,愣了一下,将手里的猎枪主动撂了下来。 “人你是带不走的,趁着我还没有生气,你可以赶紧滚。” 有了张铁军的忽然插手,日本浪人也知道这次任务失败了,只好悻悻离开。 可下一秒,背对着张铁军的他只觉得额头一阵发烫,再用手一摸,一行鲜血顺势而下,眼睛一闭,便再也起不来了。 “张先生你...” 张铁军笑了笑,接着说道:“这里是关东山,会吃人的关东山,你放心,就这些杂碎,比狼那些畜生好弄多了,他千不该万不该说那句混账话。” 看到张铁军如此冷漠,樱井明也在多说什么,连绵不绝的大山之中死上个把人无伤大雅。 倒是河川一郎很欣赏张铁军,这个时候不能犹豫,任何犹豫都会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我们走吧,这里离着飞鸟渡不远了。” 张铁军背着猎枪就要离开,但是三个人刚走几步,樱井明就看到张铁军忽然停下脚步,随后发现他的耳朵轻微晃动。 “有人来了,而且人还不少。” 张铁军毫不迟疑,他突然起身,背带上的老式燧发猎枪顺势落下,手臂伸直,另外一只手搭在枪管之上。 就是一霎那的时间,张铁军已经做好了还击准备,抬枪的速度很快,几乎是肌肉记忆一样。 在枪口对准的瞬间,几个人也露出头来。 “等一下!” 樱井明连忙制止住准备要开枪的张铁军:“他们是来找我的。” “找你的?”张铁军没有丝毫放松。 “嗯。”樱井明点头道:“他们就是要在飞鸟渡接我的人。” “是大小姐吗?属下宫本次郎,你不要担心,我们马上就会来救你。”一个矮小男人操着一口地道的北海道方言说道:“支那人,放下我们大小姐。” 张铁军不懂日语,只是稀里糊涂听了一个大概,可是看他们的表现,却没有一点温和的态度。 “他不是敌人,他是我的救命恩人,你们不要无礼,河川叔叔需要治疗,山口君在哪?”樱井明也没有了那股乖巧模样,取而代之的是君临天下的无比霸道。 “山口少佐在飞鸟丸上,我们也是听到这里枪声过来的。”矮小男人看了一眼地上的两具尸体:“他们是东条家族的家臣。” “他们想要杀我,我是被张先生救下来的,你们要有礼貌。”樱井明忽然换了语言对张铁军说道:“张先生,感谢你一路上的帮助,请给我一个表达感恩的机会。” 说罢,樱井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第三十四章 分别(一) 阳光明媚的下午,若是放在高楼大厦的二十一世纪,正是一个野餐的好天气,不过山口少佐可没有心思欣赏美景,他目光凶狠地紧紧盯着不远处坐在废旧码头上的樱井明和张铁军,手里的南部十四式手枪保险已经打开,如果被他发现张铁军有什么不好的举动,他会立马开枪。 其实不光是山口少佐,整个飞鸟丸上上下下都散发了严肃整齐的杀气,除了躺在船舱被包裹成粽子的河川,几乎每个人都如临大敌,那一挺九二式重机枪已经被插上了供弹板,随时都可以吐出火舌。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一个人的到来,日本黑道未来的公主,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比肩天皇的大小姐,樱井明。 作为主角的樱井明却并没有显得那么开心,只是和张铁军坐在码头上看着被夕阳照射出鱼鳞波纹的海面。 樱井明优雅地朝着嘴里塞了几块面包,整整好几天的亡命奔波让她有些太过于劳累。 “这种黑面包,远不如狍子肉好吃。” 樱井明开始寻找话题来打破这有些尴尬的环境。 “嗯,有时间的话再回来。”张铁军宽慰道。 此话一出樱井明本就低沉的心思更是一下子跌落到了谷底,黑道公主的名誉会给她带来无尽的荣誉和权力,却也成为了她无尽的枷锁。 “如果我回不来的话,张君你会想我吗?” 不知在什么时候,对于张铁军的称呼,樱井明从张先生改变成为了现在的张君。 张铁军并没有回答,只是抬起手将身边的一小块石头子扔到了旷阔无垠的大海之中,圆圈状的水波纹不断朝着四面散去。 码头是最美的风景,没有任何遮挡和阻碍,此时已经到了黄昏,波光粼粼的大海上也渡上了一层金色外衣,寒风吹动着松树林,使其在风中缓慢的起伏,万壑松风。 “有的时候我也怀疑我是什么人,河川叔叔说过我只是一个普通女学生,好好生活,好好学习,以后嫁个好人家,没想到现在要去做什么樱花家的少主...”樱井明第一次吐露心扉。 “能理解。”张铁军安慰道:“有些时候时间会推着人向前跑。” 这些话本来就一直被樱井明憋在心口处,好不容易有人能够理解自己,当然不会放弃这个机会。 “没想到,张君你说话还有几分哲学。”樱井明赞赏道:“张君,你真不一般,虽然生活在大山里面,可是我却能够很清楚的感觉到你想要什么,不像我,在我所认知的世界里,那个遥远的地方我从来没有踏足过,按照河川叔叔的意思,我其实本来就不该出现的,我的父亲是一个教书先生,我母亲是他的第一个学生,这样的关系在这个国家不太能够被接受,所以从小我就没有什么朋友。” 说到这里,樱井明蜷缩在了一起,百褶裙顺势而落,张铁军不经意之间也看到了白皙圆润的大腿根。 “这些话我还从来没有和别人说过,听起来很奇怪,可我是一个记忆力很好的孩子,我还记得第一次在回家路上被几个小男孩儿围在一起,他们说我是杂种,是日本人的后代,我们家一家人都是汉奸。” 有些委屈的樱井明将脑袋一头砸入到大腿内侧,很快抽泣声音便隐约传来。 张铁军深有同感,身上只有一半日本血统的樱井明到了日本,肯定会再次面对这样的困境。 而日本皇宫内部斗争只会更加残酷并且无情。 “大小姐!” 山口少佐看到樱井明不断抽泣,立马勃然大怒冲了过来,眼神怒不可遏,就像下一秒就能够把张铁军生吞活剥一般。 “山口君,张君是我的客人。”樱井明也是猛地抬头,用手擦了擦眼角泪痕,尽可能地让自己看起来很是镇定。 “可是大小姐!”山口少佐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樱井明打断。 “我的性命都是张君救下来的,张君如果想要害我,我根本活不到现在。” “是,大小姐,属下知错。”山口少佐白了张贴军一眼道:“大小姐,船已经准备好了,咱们的时间不多,您还是要抓紧时间。” “知道了,河川叔叔怎么样?” “我们已经进行了一些治疗,没有问题了。” “好,辛苦你们了,再给我十分钟。” 听到樱井明这样说,山口少佐也不再说些什么,只不过在他转身离开之际,留给了张铁军一个异样的眼神。 “张君,马上就要分开了,这个留给你做个纪念。”樱井明抬手将那把柯尔特手枪递给了张铁军。 “这不合适吧,无功不受禄。”张铁军摇头并打算拒绝。 樱井明也不给张铁军反应的机会,直接将手枪塞到了张铁军手中。 “张君,你救了我一命,这把枪送给你也是应该的,而且你在这深山老林之中,没有一把枪防身总归也不太安全。”樱井明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还颇为有些害羞:“我希望你能够一直好好维护好这把枪,等你看到这把枪的时候要时时刻刻想起我来。” “嗯,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海上颠簸,自己要多加注意。”张铁军点点头。 樱井明深呼吸一口,吐出一大口浊气之后,语气也变得轻快了起来,有些泛红的眼眶却挤出了一点笑意:“放心吧,要是说一开始我有抵触情绪没错,但是现在我又有奔头了,我母亲告诉过我,有缘者天南海北皆可到,张君,咱们还会再见面的。” “嗯,到时候我请你吃正宗的野山猪肉酸菜炖粉条。” “好,答应你的钱我已经让山口少佐去准备了,他是我父亲的近卫也是一个反法西斯同盟的战士,他手里从未沾染过你同胞的鲜血,他只是担心我,所以刚才话有些过火,还希望张君你不要在意。” 张铁军摇摇头:“我很是欣慰,有了他们的保护,你的安全最起码有了保证。” “时间不早了,他们还在等我。”樱井明看着缓缓落入大海的夕阳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