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女法医》 第1章 俊俏公子 悬崖,山涧,小径,溪流。 这是一处险峻的山峡石路,两旁高耸的悬崖间一条小溪淌过,小溪旁石子铺成的小路。 此处被称为匪窝十八涧,不只是地形危险,山崖危险,加上人更险。 几十年前,这里的山头就聚了许多山贼,每个山寨以抢劫过路商旅为谋。不过到了现在,山贼们只是劫财,从来不伤人。 山贼在山林间神出鬼没,加上地形不熟悉,官府们束手无策,渐渐的这条小径就人烟罕迹了。 如果,不是遇上什么紧急的事,没人会踏上这条山贼盘踞的小径。 石子路上,血迹满地,一路上横七竖八十多具尸体。 树荫落在尸体上,四周寂静无声,只是偶尔听见盘旋在天空的飞鹰鸣叫。 偏远的小径处,两男缓缓朝这而来,这两人是附近小村里的村民,苏葭儿和苏小七。 苏葭儿是这匪窝十八涧出名的神医,苏小奕是她的助手。她本是女儿身,为了方便便打扮成男子。 她不仅是神医,还是个破案高手,谁家丢了个东西,哪里出了什么事,只要找她都能解决。附近的官府遇上什么解不开的案子,也会将她请去帮忙。 总而言之,在这一带,她十分的受人敬仰。 今儿个,她和苏小奕趁着天气好,出来采集药材。 大老远,她就闻到熟悉的血腥味,她不惊动苏小奕,只是拎着药篮往血腥来源的方向走。 走上石子路,苏小奕看到了满地的尸体,惊呼道,“公子,你快看,前面好多尸体。” “瞧见了。”略微冷淡的女声。 苏小奕吐了吐舌头,他怎么忘了公子的鼻子比他眼睛还厉害,肯定早知道这里有尸体了。 苏葭儿走到尸体前,扫了一眼四周围的环境,立即心中有数。 “公子,他们是被山贼杀了吗?”苏小奕蹲下来看着尸体,眼睛瞪得老大,“可是山贼不是只劫财吗?” “恩。”苏葭儿将药娄递给苏小奕,查看了一下每个尸体的伤口,又将尸体的手摊开,看见他们手上的茧,淡然的神色之中多了一丝了解。 “公子,要不要报官?”苏小奕问道。 “不用报官,一会官府就到了。”苏葭儿站起身,拿回药篮,“我们回去吧。” “咦,公子你不管吗?”苏小奕不明白的跟上苏葭儿,平日里若是碰上这种事,公子一定会解开谜团的。 苏葭儿侧眸看了他一眼,“想活命吗?想活命今儿个撞见的事都不要说出去。” “公子?”苏小奕一头雾水的瘪了瘪嘴,公子不知道他脑子不好使吗?每次都打哑谜!可公子说的话准没错,他不能把今儿个看到的说出去。 忍了许久,苏小奕还是忍不住了,他问苏葭儿,“公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只说一遍。”苏葭儿冷淡道,她信的过苏小奕,他跟了她十年了。她知道他的性子,若是不弄个明白肯定茶不思饭不饮,“你看四周没有很剧烈的打斗,说明对他们下手的人十分快很准,一定是经受过精良训练的。我方才查看尸体的伤口,每个伤都是致命伤,尸体的手上有长期拿武器磨出来的茧,说明他们是兵营里的。” 苏小奕疑惑道,“长期拿武器的有可能是官府的或者是镖局的,为何公子这么确定是兵营的?” “有个人身上带着兵营令牌。”对于苏小奕这么迟钝的反应,苏葭儿无奈的耸耸肩。“再者他们倒下的姿势,说明他们在保护一个人,将那个人团团护在中间,一定是在保护重要的人。而那头倒下比较远的尸体,说明被保护的人已经成功逃出杀手的重围了。” “不就是普通的杀人案吗?为什么不能说?”苏小奕还是不明白。 苏葭儿耐心解释道,“能被青龙军营兵将保护的人,你觉得身份如何?杀手会选择这里下手,是因为可以将他们的死推给土匪。再者,杀手们训练有素,刀刀致命,说明他们是知道了尸体们的身份的。你觉得,谁有胆杀青龙军营的人?” “青龙军营?”苏小奕倒抽了一口气,那是当今十九王爷麾下的军营。他瞪大眼睛看着苏葭儿,“公子,难不成他们保护的人是十九王爷?”如此说来,公子说不能说今日之事是对的。敢刺杀王爷,一定不能走露风声。 “是不是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们行色匆匆,是着急着赶路,否则也不会冒险走这条小径。”苏葭儿顿了顿,“当然,也有可能是被人引导进来了。” “公子的意思是说他们当中有叛徒?” “差不多吧,总而言之,这些事不关我们事,不要去涉及,否则会招来横祸。” 苏小奕这下老实多了,也不敢多问,要知道这可不是小事,说不定知道太多小命就没了。 苏葭儿的担心不无道理,一个王爷的军队将士死在这山涧中,其中的事谁能说的清? 两人回到了村子里,隔壁的花婶端着一碗鸡蛋笑意盈盈的往村长家走。 “花婶,你这是去哪呢?”苏小七问道。 苏葭儿瞅了花婶一眼,打趣道,“花婶这小脸微红的,想必是看见了比花伯还俊俏的人了?” “小公子,你回来的正好。”花婶亲热的拉住苏葭儿的手,“走,花婶带你去看了俊俏的真公子。” “俊俏的真公子?”苏葭儿脸色一沉,心底约莫清楚了个大概,“哪里来的俊俏公子?” “今儿个你们出门不久,村口来了一位公子,他说他和书童不慎坠入崖,让我们收留他们一晚,他们歇息好就走。”花婶笑的皱纹一皱一皱的,“村长立即就答应了,村里的姑娘们第一次瞧见这么俊俏的公子哥,现在都堵满了村长家。” 花婶才说完,发现已经不见苏葭儿的影了,她笑着点点头,看来小公子的取向还是正常的。 来到村长家,果然女孩们将门里门外堵个水泄不通。 苏小奕气喘吁吁的跟在苏葭儿后头,看着苏葭儿一本正经的神态,他知道是要出大事了。也许,也许花婶说的俊俏公子就是那十九王爷!完了!完了!要是惹来杀手可怎么办? 苏葭儿拨开人群,走到屋前,正巧听见村长的话,“那两位就先去歇息,等晚些时候我们的小公子回来,再给两位治疗伤口。” 苏葭儿立即喊道,“不能让他们留下。” 她步入屋内,椅子上坐着一名男子,五官斯文俊逸,面色如玉,黑眸中透着一丝傲然不群。他身上的衣衫沾染了不少尘土,还有血污,多出撕裂开。但不难看出这衣衫用的是上好的绮罗锦缎,这类料子向来只供给宫里,普通人家哪里能用。不仅如此,袖口上还绣着流云,绣工精湛,绝非出自小户。 他手握一把玉骨扇,扇边掐着金丝。有些凌乱的发丝让他看起来有些狼狈,却不失尊贵的仪态。 苏葭儿顿时心中有数,这是一个翩翩君子,却又有些看不起尘世俗人。 第2章 看不透他 “小公子,你回来了。”村长笑着朝苏葭儿迎了过去。 苏葭儿皱了皱眉,对村长说道,“村长,他们不能留在这里。” 村长一时语塞,看看那俊俏公子又看看苏葭儿,左右为难。他已经答应人家要让人家过夜,可苏葭儿这头又说不行。他知道苏葭儿从来不会说没有道理的话,一定是有什么理由。 听了苏葭儿的话,俊俏公子打量了苏葭儿一眼,白皙清秀的五官上有着与年龄不相仿的淡然神情,一身月蓝色衣衫,长发以雕着鸟兽的银环束起,她的眸光清幽而透彻,仿佛能洞彻人心。 他嘴角勾起淡笑,有趣,明是女儿身,却要扮作男儿身。看她的气质,不像是这山村荒野里的人。 一旁的书童见苏葭儿这副逐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他不高兴的说道,“我和公子只是借住一晚,等歇息好了就走,姑娘何必驱赶人。” 苏葭儿瞥了书童一眼,细皮嫩肉,指甲修整的很整齐,衣裳料子光滑,说话声音尖细,站立时背微微弓着。 “我们村子小庙容不下大佛,还请两位移步,哪里来的哪里去,不要祸及无辜。” 俊俏公子和书童听了苏葭儿的话,都微微楞了一下,两人相视一眼,俊俏公子正要说话,苏葭儿鼻子吸了吸气,顿时脸色略变,她走到俊俏公子身后,伸手食指在他衣背上滑了一下,然后将食指放到鼻子那闻了闻。 她神情有些严肃,“玄松花。” 旁人是不懂这玄松花是何物,可苏小奕跟着苏葭儿十年了,大概的奇花异草都了解了个遍,他倒抽了一口气,看来真如公子说的,事情可悬着呢。玄松花是一种西域一种无色无味的花,但是这种花能吸引一种罕见的蜜蜂。所以很多人专门训练了那些蜜蜂,用玄松花磨成的花粉洒在人衣服上,放出蜜蜂去追踪。只要沾染了玄松花的花粉,除非是烧了那件东西,否则不管是天涯海角,还是上天下地,只要玄松花粉不消失,就能追踪到那个人。 而玄松花花粉沾染在衣服上,会让衣服发出类似汗水的微酸味道,如果不是高手,是分辨不出来这其中的区别。 俊俏公子还没领会苏葭儿说的是什么意思,就听见苏葭儿大声喝道,“赶紧脱下你的衣服烧掉。” 俊俏公子皱了皱眉,这女人怎么回事? 这时,他旁边的书童说道,“这人脑子有病不成,凭啥让我家公子脱.衣服烧了?难不成是看上了我家公子的华服,想要据为己有。” 苏小奕一听就来火了,“你才脑子有病!我家公子是在救你们,你们这两个傻子被人下套跟踪还不知道!” “什么?”俊俏公子和书童面面相觊,眼前这清秀的小公子不仅看出了他们的身份,还知道他们被人跟踪。 就在这时,花婶慌慌张张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村长,小公子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她缓过了一口气接着说道,“外面一队铁骑围住了村子。” “什么?”村长一下子惊慌起来,村子与世无争这么多年了,怎么会忽然有铁骑来这。他的目光落到俊俏公子和书童身上,对!一定是他们招惹来的!怪不得小公子不让他收留他们! 他冲俊俏公子和书童说道,“你们快点走,那些人一定是来找你们的。” 苏葭儿阻拦了下来,“不行,他们身份敏感,如果他们就这么走出去,我们村子也会遭殃的。”她当机立断道,“小奕,你将这位公子的衣服马上烧了。村长,你马上带他们两个去菜窖里藏着。” 俊俏公子和书童听说外面大队人马时,都微微色变,听见苏葭儿要搭救他们,俊俏公子站起身就要道谢。 苏葭儿瞥了他一眼,淡淡说道,“矫情的话等你还能活着的时候再说。” 苏小奕知道要速度快,他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上前就拔了俊俏公子的衣衫。 村长向来都听苏葭儿的,他知道苏葭儿的话一定是对的,他连忙带着俊俏公子和书童前往后院的菜窖。 苏葭儿走到院子中拍了拍手,“姑娘们,切记我的话,咱们村子里从没有出现过什么俊俏公子和书童。” 村子里的姑娘都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否则也不会看见苏葭儿如此严肃的神色,上一次她出现如此严肃的神色是因为暴风雨要来临,她劝大家到附近安全的山洞去躲避。也幸好都听了她的,否则整个村子都被洪水淹没,他们早就去和阎王爷报道了。 “赶紧去通知不知道的人,千万不能走漏任何风声,外面的铁骑我去应付。” 姑娘们都迅速展开行动,花婶临走前叮嘱了苏葭儿一句,“小公子可要小心。” 苏葭儿缓缓往村口走去,以她的推算,外面的铁骑有两个目的,一是真的寻找那天家皇子的下落,二是要杀人灭口。又或者还有第三个目的?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还没走到村口,大老远就瞧见银光闪闪。 苏葭儿微微蹙眉,看来村子已经被包围了。她瞥了一眼离她稍近的一名士兵,顿时心中有数。 这身铠甲,要么是穿别的军营的,要么就是不是来找那位天家皇子的。 她比较倾向后者,否则这么大阵仗来找天家皇子,难不成不怕落人口实?皇家的争斗,永远比所知道的还要可怕和黑暗。她经历过了,所以知道这其中的浑水。 村口前,三名青衣男子和一名蓝衣男子骑在马上,为首的蓝衣男人骑着汗血宝马。 苏葭儿的目光落在蓝衣男人身上,一时间,她晃了神,他的眉宇和她心心念念的人十分相似。只不过他的眉宇间的气质和她所心念的人差很多,她的他如春暖煦日的凉风,而他是寒天冷冬的冰雪。 好一会,苏葭儿才缓过神,她上下打量了一下蓝衣男人,俊美阴冷的脸庞教人不寒而栗,雍容稳敛的气度,一双摄人心魂的淡雅黑眸,如黑曜石般闪亮深沉。头戴紫缎金玉冠,身穿蓝底绮罗锦袍。身上散发出来的牡丹般优雅、尊贵的气质,冷而似一头沉睡野兽般的男人。 苏葭儿皱了皱眉,她居然看不透他!她从他身上的任何细节都看不出他这个人到底是怎样的人。当她对上他的眸,那眸光似一汪深潭,要将她吸入其中,然后随着漩涡旋转。 三百多年来,她第一次看不透一个人的情绪和内心。 不是这个人太善于伪装,就是这个人太善于隐藏,隐藏掉了真实的自己。 第3章 什么凶案 蓝衣男人居高临下的看着苏葭儿,眼眸之中波澜无惊,如古寂的深潭。 苏葭儿对上他的眸时,感到一股深沉冰冷的压迫感。她的心猛地跳动了一下,她微微一蹙眉,有些不可置信的抚了抚心口。平静了许久的心,这一刻居然掀起了一丝涟漪。 直觉上,她不喜欢这个人,她不喜欢还可以挑动她心绪的人。 将心中多余的情绪摒弃,苏葭儿问蓝衣男人,“公子身份尊贵,不知到我们小村子来有何事?”蓝衣男人身上的衣着已经出卖了他的身份,和村子里那位一样,是位天家皇子。况且,这蓝衣男人率领的铁骑是宫中皇子才能调遣的玄武铁骑营的铁骑。今儿个可真是热闹了,小小村子迎来了两位天家皇子,还是那个男人的后人。 “你是苏葭儿?”男人声音低沉而不温不火,让人听不出其中情绪。 “我是。” 虽然男人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变化,苏葭儿还是在男人的神情中捕捉到一丝满意,看来这男人是来找她的。 只是,那个男人的后人来找她做什么? 那个男人,不痛快的记忆涌上心头,先是憎恶,再是甜蜜,后是心疼,无穷无尽的心疼,疼的她心跳有了剧烈的起伏。 也只是瞬间,她敛起所有的情绪,看着蓝衣男人的眼神更加冷漠。 男人看着眼前的苏葭儿,早在画像上看到她的模样,却想不到真人比画像上的气质更加的冷,清秀的五官透着与年龄不相仿的淡然神情,浑身洋溢着一种与世无争的云淡风轻,清透如明镜的眼眸,似能洞悉一切。 男人翻身下马,他身后的铁骑将领也紧跟着翻身下马。 他走到苏葭儿面前,“我想请你随我去破一桩二十年前的凶案。” “哦?”苏葭儿捻了捻衣角,抬眸看着足足高出她一个多头的他,“我为何要答应你?公子不远万里从大晋兰陵国都来到这山村荒野,身份又如此尊贵,想来不是件好解决的案子。”她干脆一语道破他的身份,大晋国,那是她有过最美好时光的地方,亦是她最伤心之地。那个男人,还活着吗?会不会为他曾经做的事感到歉疚?算时间,那个男人也该是花甲之年了。 男人对苏葭儿识破他的身份并不感到意外,他勾起嘴角,报上了自己的名字,“祁夙慕。” 姓祁,整个大晋国也只有皇家才是这个姓。苏葭儿对于这个看不透又是那个男人的后代的人不抱有任何好感,连之前的一丝涟漪都化成冷淡,“哪里来哪里回去,我对你说的凶案没兴趣。” 祁夙慕看着苏葭儿,这苏葭儿正如传言中一样冷淡又性子古怪,只不过,他相信是人都有自己的弱点,更何况是个女人。他需要她,只有她才能帮他得到他想要的东西。而她,也一定会有她需要的东西。 他朝身后的铁骑将领打了个手势,其中一名铁骑将领从马背的包袱中取出一个华贵的紫木盒子,捧着盒子走到祁夙慕身旁。 苏葭儿瞥了一眼盒子,很华贵,也很精致,无非里面就是奇珍异宝之类的。 她淡淡道,“想必你是千方百计打听找到我的,既然如此,你就该知道我对钱财没有任何兴趣。” 祁夙慕甚是满意,不喜钱财。他又打了个手势,又一名将领端着盒子走到祁夙慕身旁。 苏葭儿打量了一下将领和盒子,盒子用金丝掐边,上头还刻着象征身份的龙纹和祥云,将领一脸恭敬,双手托在盒子上,姿势肃穆。 她对盒子里装的是什么了然于胸,但这一次,她没说出盒子中是什么,而是问祁夙慕,“你是在考验我吗?” 祁夙慕淡淡道,“被你猜中了。” 苏葭儿冷嗤一声,走到金边盒子跟前,一手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件黄马褂,“你先是用财富,再是用权力,你想证明什么?”如她所想,这盒子里的东西一定和权力有关,否则那端着的人姿势和神情不会这么恭敬。 祁夙慕毫不掩饰的说道,“我只是想知道你是否真如传说中那般无欲无求,我要你帮忙查的凶案,需要你对财富和权力没有任何念头。” “真不是个好办法。”苏葭儿合上盒子,“我不会跟你去的。” 祁夙慕再打了个手势,最后一名将领取来一个盒子,祁夙慕接过盒子,对苏葭儿扬了扬,“我相信你需要它,为了它你会愿意跟我去破这个凶案。” 苏葭儿看着那做工粗糙的木盒子,心底泛起一丝异样,难不成里面会是…… 祁夙慕打开盒子,苏葭儿有那么一瞬间呼吸卡住了。 果真是! 果真是她一直在寻找的东西。 木盒子中躺着一块绿色断玉,绿色断玉上雕着歪歪扭扭的文字,上头的圆球上刻着一只狮子的猛兽,猛兽栩栩如生,狰狞无比,眼睛用红宝石点缀而成,看起来就像是目露凶光。 “你怎么会有?”苏葭儿有些不可置信。这些年,她一直在收集这东西,颠簸多年,托了各种关系渠道去找,也只找到了三件。 “我说过你会需要它的。”祁夙慕低沉而自信的语气。他也是无意间在西逻国瞧见这玩意,当初只是觉得有趣就顺手买下来。后来打听到苏葭儿这号人的时候,听闻她在找寻这类型的断玉,所以他算是买对了。 “条件是帮你破案?”苏葭儿问道。她的眼神直勾勾的看着那木盒中的断玉,她不想去大晋的国都兰陵,可她又想得到这块断玉,这对她来说十分的重要。这是唯一能让她恢复正常的东西,若是错过了,她相信祁夙慕宁愿毁了都不会送给她。因为这是他交易的条件之一,交易不成功的话,这对他来说是没用的东西。 “没错。”祁夙慕不可置否,“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去。” “我不去你会毁了它对吗?” “或许。” 没有任何威胁的话语,没有任何威胁的语气,苏葭儿还是感到压迫人的威胁感,她淡淡的瞥了祁夙慕一眼,这个男人藏的很深,心思也很深。即使他在笑着,也是那种要随时吞噬你的冷酷野兽姿态。 去?不去? 这对苏葭儿来说是很艰难的选择。 沉默许久,她还是问了,“什么凶案?” 第4章 黑衣铁骑 祁夙慕没有直接回答她,“虽然你很出名,也很多人夸你,但是你有没有真材实料,我并不知道。” “所以?”苏葭儿问。 “安州一带有三个陈年旧案没破。” 苏葭儿知道祁夙慕的意思,她淡淡瞥了他一眼,“你要我将这三个案子破了?” “没错,只要你将这三个案子和我说的案子破了,这盒子里的东西就归你。”祁夙慕微微一笑,一种胜利的王者之气。 苏葭儿思索片刻,说道,“让我来猜猜这件案子,一定和权势有关,这么久都破解不了,一方面是有人干涉,一方面是没人敢破。我说的对吗?”否则,他怎么会特地来找她,还用权势和财富试探她,只怕这案子不是官场就是后宫。 呃,后宫。她不想回到那里,只是为了断玉,她只能选择回去。 祁夙慕露出赞赏之色,“这案子发生在后宫,二十年来无人敢去探究这其中的缘由。” 果然是后宫,苏葭儿清淡的神色中闪过一丝复杂。 正要说话时,她听见嗡嗡的声音,这声音!是用来追踪玄松花的蜜蜂! 紧接着,马蹄声接踵而来。 祁夙慕和铁骑们都听见了马蹄声,祁夙慕冷眸扫向马蹄声来源的方向,至少上百人。 苏葭儿顿了顿道,“公子,只怕我要多一个条件了。” “对付来人?”祁夙慕问道。 “正是。”苏葭儿抬眸看向祁夙慕,“这可不是山贼,保下村子,我帮你破案。” 祁夙慕笑,“你就断定我一定会帮你保下村子?” 对于这点,苏葭儿非常有信心,“你既然能不远万里来这里,说明你非我不可。” 尘土飞扬,也只是瞬间大队黑衣人将村口堵住。 当黑衣人首领看见祁夙慕时,眼眸闪过一丝吃惊,苏葭儿看在眼里,看来这黑衣人跟祁夙慕有些渊源。 祁夙慕看着黑衣人首领,嘴角勾起淡笑,“三哥的黑衣卫在这荒山野岭做什么?” 黑衣人首领没想到祁夙慕认得他是谁,他立即翻身下马,朝祁夙慕行了个礼,“属下不知七王爷在此,叨扰了七王爷,罪该万死。” 祁夙慕不买账,薄唇轻启,“说,来这做什么。” 那一瞬间,苏葭儿感到祁夙慕浑身上下泛着渗人的冷意,冷的能让人心头哆嗦。 “这……”黑衣人首领手心直冒汗,众多王爷之中,唯独这七王爷最为可怕。没人能捉摸透他的情绪,没人能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冷血无情,杀伐果断。 这时,旁边一名黑衣人接话道,“回七王爷,这本是机密之事,可七爷不是外人,奴才就直说了。昨儿个十四王爷在回京路上被歹徒袭击,三王爷接到消息,立即派我们来找十四王爷。” 祁夙慕淡淡挑眉,“哦?三哥在国都兰陵,你们就算是日夜兼程,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赶到这里。” 黑衣人首领接话了,“七王爷忘了,皇上让三王爷在边关接十四王爷。” 祁夙慕身旁的将领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祁夙慕这才说道,“那你们找去吧,找到十四弟告诉我一声。” 苏葭儿仔细瞧了瞧黑衣人首领,又瞧了瞧那些黑衣人,看来那十四王爷招惹的可不是一方势力。昨儿个追杀他的是一方势力,今儿个靠蜜蜂追踪他的这些黑衣人又是一方势力。皇家的争斗,还是这般激烈。 黑衣人首领瞅了瞅村子里面,赔笑道,“七王爷,可否让我进去村子里找找看。” 祁夙慕不说话,看了苏葭儿一眼,苏葭儿淡淡说道,“我们村子没有任何外人进来,既然你们是来找人的,那人总该不会躲着你们吧?” 苏葭儿一语让黑衣人首领接不上话,脸上虽是笑容,心中早把苏葭儿杀了千万遍。三王爷吩咐他死活都要找到十四王爷,结果这让七王爷搞砸了不说,连这女扮男装的女人都阻止他,难不成这十四王爷真在这村子里?蜜蜂跟踪到这一带就找不到方向了,附近只有这家村子。 祁夙慕说道,“听见她说的了?” 黑衣人首领不死心,“七王爷,万一这小娘皮在撒谎,想藏着十四王爷要挟官府要钱。”如今看来,要完成三王爷交代的事是不可能了,身份已经暴露了。 “她是我要请去京城的人。”祁夙慕的语气之中透着不悦。 黑衣人首领连忙道歉,“小的该死,无意冒犯七王爷。” 苏葭儿看了一眼村子里苏小奕打的手势,她说道,“你们进去搜,不要惊扰了村民。” 黑衣人首领看了看祁夙慕,祁夙慕微微摆手,他这才率领身后的黑衣人进去搜村子。 一番搜索,没有找到想要的人。 黑衣人首领再次给祁夙慕赔罪,祁夙慕也不刁难他,让他继续去找十四王爷。 黑衣人首领瞅了瞅苏葭儿,谄媚的笑道,“不知七王爷接这位姑娘去京城做什么?” 祁夙慕冷哼,“难道我做事还需要向你报告?” “不不不,不是,属下这就去找十四王爷。”生怕惹怒祁夙慕,黑衣人首领带着一众黑衣人扬长而去。 苏葭儿看着远去的黑衣人,她悠悠说道,“他们很怕你。” 祁夙慕低沉一笑,“他们怕的不是我,而是七王爷这个身份。” “这么说也对。”确定这队黑衣人不会再回来,苏葭儿说道,“容我回去收拾收拾。” 苏葭儿正要转身离去,祁夙慕拉住她的手臂,直勾勾的看着她,“十四弟在你这?” 苏葭儿看了一眼抓住她手臂的手,“我说不在,你相信吗?” 她的手臂柔软似无骨,祁夙慕不由得舍不得放开她,“不信。”他说。 苏葭儿盯着还没放开她的手,那手心传来的炙热的温度让她有些无所适从,是有多久没有这样被陌生人碰触过? “那么,我能信你吗?”她抬眸,对上他的眸。 眸光交映,那么一瞬间两人的心一丝悸动。 祁夙慕放开了她,但还在怀念抓着她的柔软触感,他移开目光,望向村子里,“如果他在,你留下他在村子里,只会给村子招来横祸,这点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第5章 准备离开 “或许吧。”苏葭儿思索一番,“你要怎么带走他?”她直觉相信眼前的男人,但同时也担心一件事,会不会还有人找来村子。 祁夙慕低沉一笑,“你不都算计好了?” 这男人!真是聪明的让她没有好感!苏葭儿白细的手指指了指祁夙慕身旁的两名将领,“把他们的衣服脱了,让他们留下来保护村子,我不知道哪方的势力还会不会找上门。”她故意把话说的很直白却又有些含蓄,是想让祁夙慕知道她清楚朝堂上那些事,但是她不想参与那些纷争。 祁夙慕眸中迅速闪过异色,看着苏葭儿的目光也多了一丝审度,这女人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厉害。他不喜欢带着利爪的猫,利爪迟早要修整干净。 祁夙慕挥了挥手,他身旁两名将领迅速脱下盔甲。 苏葭儿略微失神,眼前这个叫祁夙慕的男人,她捉摸不透,但是从方才黑衣人对他的畏惧和这两名将领无言的服从,她大约知道眼前这男人平时的处事手段,一定是杀伐果断。 两名将领拿着盔甲跟着苏葭儿进入村子,祁夙慕看着苏葭儿离去的背影,三哥和太子那边已经出手。他得尽快将苏葭儿带回宫里,不能节外生枝,三哥的手下回去后一定会告诉三哥他来这里找苏葭儿的事。 祁夙慕摩挲着手上的扳指,支开身边的将领,往林子那靠近了些,侧头低声道,“暗夜,让银狐阻击黑衣卫,不留任何活口。” 林子内应了声,“属下遵命。” 一道黑影一闪而过,消失在树林里。 苏葭儿进了村子,苏小奕便迎了上来,他瞅了瞅苏葭儿身后的两名将领,问道,“公子,他们跟着来做什么?” 苏葭儿粗略把事情说了一遍,苏小奕连连称赞,“果然是公子,公子出马,没有什么搞不定的。” 苏葭儿瞥了他一眼,“少拍马屁,回去收拾东西,跟雪娘说一声,咱们要出去一趟。” “好咧。”苏小奕对于又可以出去破案这事差点没欢呼的手舞足蹈起来。 瞧见苏小奕那乐呵呵屁颠屁颠的样子,苏葭儿嘴角微微勾起,还是这般小孩子心性。 村长正焦急的在大厅里来回踱步,瞅见苏葭儿回来了,他才松了一口气,可一看见苏葭儿身后的两人,又立马紧张起来。 感到村长的紧张,苏葭儿解释道,“没事,他们是来接那位公子的。” 村长这才完全放下心,他在前头领着路,打开菜窖后,那俊俏公子和书童看见是苏葭儿,俊俏公子正要谢她救命之恩。 苏葭儿身后两名将领异口同声道,“属下参加十四王爷。” 俊俏公子楞了一下,看清那两人的脸后,脸上露出狐疑的神色,“韩武,韩文,你们怎么会在这里?”这韩武和韩文是玄武铁骑营的人,难不成宫里头收到消息了,派人找他来了? 韩文和韩武相视一眼,韩武为难的说道,“我们是奉了皇上之命,随同七王爷来找这位……”韩武抬眸看了一眼女扮男装的苏葭儿,“这位公子。”暂且就称之为公子吧。 “哦?父皇不远万里来找一位小公子,这可说不通。”俊俏公子笑道。 “这……”韩文和韩武不知如何作答。 苏葭儿出声解围,“他们能知晓何事?你要问,不如出去问那位七爷。” 俊俏公子不说话了,目光落在了苏葭儿身上。 苏葭儿见他闭嘴了,她指了指韩文和韩武手中拿着的盔甲,“你和你的书童把这换上,到村口去等我。” 她又交代了一下村长,“村子,这两位大人会暂时在村子里住一阵子,我有事要出去一趟,要是来了外人你知道怎么做了。我先回去跟阿修道别。” 村长连连点头,“小公子,放心去忙。” 苏葭儿正要转身离开,俊俏公子叫住了她,“等等。” 她回头看了他一眼,他说道,“本王叫祁景珞。” “哦。”苏葭儿冷淡回应。 祁景珞身边的书童可就不乐意了,“啥态度这是,好像不稀罕爷你似得。” 祁景珞倒是笑的开心,“很难找到不稀罕我的人了。” 苏葭儿才走回自家院子,一名年约四十多的妇人迎了出来,长着皱纹的脸上净是担忧之色,她走到苏葭儿身旁,一手挽着苏葭儿,将苏葭儿拉到一边小木亭里,“阿娘,听小奕儿说你要去兰陵?” 苏葭儿冷淡的神色之中多了一丝柔情,声音也软了许多,“雪娘,不要担心,时隔多年,已经物是人非。”雪娘是她当年和阿修在强盗手下救下的孩子,两人找不到雪娘其他家人,便将雪娘收养了。 “阿娘,难道那断玉就真的这么重要?”雪娘急的眉头紧皱着,“阿娘你去了兰陵,真的不会想起往日的事?你好不容易从阿爹去世的阴影中走出来,又要走回去过去吗?” 雪娘的话像是一根刺,刺破了苏葭儿的苦水,那苦涩从心头蔓延开,直到连呼吸都是苦的。 许久,她缓缓说道,“雪娘,总是要去面对的。而且那断玉对我来说多么重要,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雪娘知道苏葭儿心意已决,是无法劝得动她的,她叹了口气,“阿娘,每个人都想活着,唯独你想死去。” “我不是想死去,我只是想过正常人的生活。”苏葭儿拍了拍雪娘的背,“孩子,其实有时候永久的生命带给人的只是无尽的枯燥和孤独。” “阿娘……”雪娘眼眶红红的看着苏葭儿,她是阿娘收养的孩子,陪伴了阿娘四十年有余,她知道阿爹的死对阿娘打击很大。 苏葭儿敛回哀伤的思绪时,忽然想起件事,她说道,“雪娘,初二家的三叔不错,是个过日子的人。”自从雪娘丧夫后,就一直陪着她,她知道雪娘是怕她一个人孤单,可日子总是要过的,不能因为陪着她浪费自己的一生。 “不,雪娘此生只要陪着阿娘。” 见雪娘如此坚定,苏葭儿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一会离开前去找初二他三叔一趟,让他在这段时间里好好关照一下雪娘。 第6章 须去解开 两人又聊了一会,都是些要对方照顾好自己的话。 叮嘱完,雪娘去给苏葭儿收拾衣物,苏葭儿去侧堂拿了香烛纸钱,又去厨房里炒了两个小菜,热了壶酒,把菜和酒放到篮子里。 穿过屋子,来到一片鸟语花香的山樱林中。 风吹动山樱花瓣飘落,似粉色花雨摇曳。 林中,一座坟墓。 苏葭儿来到坟墓前,将两碟小菜摆好,倒上酒。上了香烛,一边烧着纸钱,一边望着墓碑。清幽的眼眸流泻出浓浓柔情,风轻云淡的神情也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笑意。 “阿修,我这躺出去约莫要十天半个月,不能每天来陪着你了。” 烧完纸钱,她一手抚上墓碑,似在轻抚着心爱的人脸庞似得,身子挨在墓碑上,头轻轻靠在了祁兰修三个字上。 这一刻,她不再清冷漠然,而是一副小女人家的娇态,仿佛靠着的不是墓碑,而是心爱的男人怀中。 “阿修,或许我该回去看看他了。”她眼神变得迷离,记忆恍惚间回到了那一年御花园中,语气瞬间充斥着一种无尽的哀绵,“他的后代来找我,或许这就是冥冥之中注定我要回去面对一切。” 那一年,血流成河的兰陵皇宫,那一年,城门上的九五之尊。 春去秋来,夏雨冬雪,他还欠她一个解释。 如果说这几百年来她心中还有什么心结,也许就只有这个。 窸窣的落花声,树枝摇曳沙沙声,低语呢喃的爱恋。 许久,苏葭儿才缓缓起身,轻拍了拍墓碑几下,收起篮子回去前院。 房中雪娘在给苏葭儿收拾衣物,苏葭儿走到梳妆台坐下,打开最底下的抽屉,拿出一个紫色木盒,又从腰间取下一枚玉钥匙,用玉钥匙将玉锁打开。 啪嗒一声,木盒弹开了,雪娘听见声音朝苏葭儿这头看过来,她的目光落在盒子里的东西时,一阵不安,“阿娘,你要带这两件东西出去吗?”她知道这两件东西的意义,不到了绝境,阿娘是不会拿出来。 “它们闲置太久了,或许此行能用上。”苏葭儿说着,将两件东西收入坏中。她有种直觉,这一趟没那么轻松。更何况,她到时候要面对的是那位在深宫之中曾经的九五之尊。 “阿娘,会危险吗?”雪娘不禁皱眉。 “没事的,我能化解任何危险,不是吗?”苏葭儿冲雪娘微微一笑,“难道你不相信阿娘吗?” 雪娘摇摇头,“不,我不是不相信阿娘,我只是担心阿娘,毕竟宫中人心险恶。” 苏葭儿收起盒子放回抽屉,起身走过去帮忙着整理衣物,“再险恶的我都经历过了,还怕什么?他没亲口告诉我答案,我心中的心结一日都无法解开。我本想着这一生也就将这个心结永远埋着,直到死去,可是他的后人找上了我,这不正是冥冥之中注定我要知道答案吗?” 雪娘放下手中衣物,心疼的看着苏葭儿,“他知道了呢?他承认了呢?阿娘,你要如何做?” 苏葭儿敛起笑容,神情透着淡淡的严肃,“知道了,至少解开了心结。至于其他的事,我没想过。” 雪娘心中无奈叹气,希望阿娘是真的放下了。 收拾好衣物,苏小七也把要带上的东西都打包好了,整整三大箱子。 苏小奕乐呵乐呵的走进苏葭儿房间,“公子,我都打包好了。” “恩,去让那位七爷的手下来帮忙抬出去。”苏葭儿说道。 “咦?不用我自己抬吗?”苏小奕挠了挠耳朵。 苏葭儿说道,“不用,既然人家找我们办事,我们就要物尽其用。” “葭儿,小心点。”雪娘嘱咐道。在苏小奕和外人面前,她不能称呼苏葭儿做阿娘,否则一定让人觉得怪异。 “好好照顾自己,等我回来。”苏葭儿笑着抱了抱雪娘,“放宽心。” 雪娘这才微微露出笑容,她对苏小奕说道,“小奕儿,好好保护你家公子。” “得令。”苏小奕淘气的眨眨眼,“大娘,我一定把公子毫发无损的保护好,任凭谁都不能伤公子一根汗毛,要想欺负公子,首先踏过我苏小奕的尸体。”他虽是说笑的口气,但其中包含的是无可撼动的坚定。他十岁时,家人被山贼屠尽,自己也身受重伤奄奄一息,是雪娘和苏葭儿路过将他救起,并带回了村子里。这一住,就是十年。 雪娘被苏小奕逗得乐开,“就你贫嘴。” 苏葭儿带着笑意的眸看了一眼苏小奕,“还愣在这做什么,赶紧去让人来搬东西。” “好咧。”苏小奕冲苏葭儿施了个礼,往外头走去。 “有小奕儿在你身边,我也放心多了。”雪娘笑道。 苏葭儿打趣雪娘,“到底谁是娘亲,感觉你比我还要像娘亲。” “那还不是上了年纪,爱唠叨了。”雪娘说着,忽然间想到什么,一下子不说话了。她知道不能在阿娘面前提到老,阿娘会不开心。 苏葭儿倒是没什么介怀,“知道你是关心我。” 跟雪娘告别后,苏葭儿绕了个弯子去跟初二他三叔聊了一会。 出村子时又瞧见了花婶,花婶见苏葭儿背着包袱,笑着问道,“小公子又要出去破案了?” 苏葭儿点点头,村子里的人都知道她经常外出破案。 村口,铁骑已经将她的箱子搬到那了,苏小奕坐在箱子上跟祁景珞的书童在斗嘴。 祁景珞盔甲里穿的是粗布麻衣,却丝毫不损他的高贵气质。 苏葭儿走近,就听见祁景珞在问祁夙慕,“七哥,父皇让你来找这小丫头做什么?” 听到小丫头三字,苏葭儿觉得亲切,却又觉得好笑。他祁景珞可知她活了三百多年?三百多岁的小丫头,也是罕见了。 “为了十九弟的事。”祁夙慕简短回答,瞥见苏葭儿走过来,他将要问祁景珞的话收了起来。冲苏葭儿微微点头,“苏姑娘,麻烦你这趟了。” 苏葭儿仍旧是淡淡的,“不麻烦。” 祁景珞转过身冲苏葭儿热情的打招呼,“苏姑娘。” 很亲切,很热络。苏葭儿懂祁景珞这种态度,他是认可了她,认可她可以作为他的朋友。否则,他对她一定不是这样的态度。 第7章 无意偷听 苏葭儿只是冷淡回应了一下祁景珞,祁夙慕问她,“要带这么多东西?” “嫌麻烦?”她反问。 祁夙慕微笑,“有何可麻烦的。” 正跟祁景珞书童吵架的苏小奕见到苏葭儿,立即窜到她身边,“公子,你来了。” 苏葭儿看了他一眼,“多大年纪了,还吵吵闹闹。” 苏小奕调皮的吐了吐舌头,“公子教训的是。” 祁景珞的书童朝苏小奕哼了一下,“就是,也不害臊。” 苏小奕对祁景珞的书童翻了个白眼,又立马乖巧的依偎到苏葭儿身旁。 祁夙慕让人搬走箱子,又多留下两名铁骑保护村子,也顺道空出两匹马给苏葭儿和苏小奕。 祁景珞的书童得知苏小奕也要去,他嫌弃的看了苏小奕一眼,“怎么他也要去。” 苏小奕不等祁夙慕说话,抢答道,“我可是我家公子的得力助手,怎么能不去。” 祁景珞叫了一下,“小海子。” 那书童立马收声。 苏小奕得意洋洋的朝小海子做了个鬼脸,苏葭儿看着他,淡淡问道,“小奕,你喜欢的是女人吗?” “当然是女人。”苏小奕脸一下子烧红了,难不成公子发现了他心中的小秘密? “可是你看起来对小海子很感兴趣。”苏葭儿说道。 苏小奕欣喜,没头没脑的抛出一句,“公子你吃醋了吗?” “脑子长地下去了?”苏葭儿撇了苏小奕一眼,“若是脑子没长地里,怎么会问这种没脑子的话。” 小海子和祁景珞都被苏葭儿的话逗笑了,祁夙慕眼底也露出淡淡笑意。 苏小奕知道自己不小心犯了苏葭儿的忌讳,苏葭儿不喜欢谈什么感情之类的东西,他无辜的摊摊手,“公子,人家只是开个玩笑。” 苏葭儿也不让苏小奕尴尬,“还贫嘴,准备出发了。” 祁夙慕这才问苏葭儿,“苏姑娘可懂骑马?” “除了不懂死。”苏葭儿说着,走到马儿前,翻身上马。 苏小奕跟上去前跟祁夙慕说了一句,“以后千万别问我家公子懂不懂,你该问她还有什么是她不懂的。” 祁夙慕好看的眉微微一挑,这个女人给他一种感觉,无法掌控,像个谜团。心底好像排斥这种感觉,又好像期待这种被挑起兴趣的感觉。 祁景珞欣赏的看着苏葭儿,对祁夙慕说道,“七哥,这个苏姑娘真有趣,不是吗?”他相信,这一趟一定会很有趣。 说完,他忙过去选了一匹最靠近苏葭儿的马,翻身上马。 一路上,苏小奕兴奋的说个不停,祁景珞一直跟在苏葭儿身边,祁夙慕在最前头,苏葭儿偶尔瞥见他的背影,忽然会有种感觉,他很孤独,但是这种感觉往往随着他转头看着她而消失。 花了一天一夜的时间走出了大山,又接着赶路去安州。 期间除了休息时间,苏葭儿和祁夙慕基本上没有任何交集,倒是祁景珞和她渐渐热络起来。 不得不说,祁景珞挺见多识广的,跟她说了不少没听过的奇闻趣事。 苏小奕看着祁景珞跟苏葭儿热乎,他时不时就搞一下小破坏,拿一些医理上的问题去问苏葭儿。 苏葭儿自然不会冷落他的问题,见苏葭儿心无旁骛的教他,他这才开心的笑了。 不过他那点小心思哪里逃得过苏葭儿的眼睛,她只是不去点明,二来他若是能学进去,她也乐意教。 他们一行人到了镇上,为了不招人耳目,祁夙慕的铁骑都换上了便衣。 他们没有在小镇的客栈里落脚,而是出了小镇,在附近的林子歇息。 这一路上铁骑都小心翼翼的,苏葭儿自然知道他们在堤防什么,只怕不仅是因为祁景珞,还因为她。 苏葭儿喝了水,正靠在树干上小憩,祁景珞朝她走了过来,在她身边坐下,“苏姑娘,你这么聪明,猜到了我的身份,猜到了我遇上刺杀,难道都不想搞清楚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听了祁景珞的话,苏葭儿睁开眼睛,她整了整衣袖,“我没兴趣知道,你们皇家之间的斗争与我无关。” “可你要去宫里破案,那案子只怕水更深。”祁景珞说道。 “哦。”苏葭儿冷淡回答。 这时,祁夙慕走了过来,“十四弟,过来谈谈。” 祁景珞耸耸肩,八成又是让他自己回去京城先。 祁景珞走后,苏葭儿本想继续小憩,可无奈人有三急。 看来真是天不给她歇着,她站起身,往旁边的林子走去,想寻个僻静的地方。 没走几步,就听见祁夙慕的声音,“前面是分叉路口,一条通往京城,你该回去复命了。不管有没有找到父皇要的东西,也该让他知道你平安无事。” 祁景珞笑道,“七哥,你真是绝情,这样把我赶走就不怕我被三哥和五哥的人逮着了?” “据我所知,十九弟的人已经在前面的边界等你,有十九弟的人在,你还怕出什么事?三哥和五哥的胆子再大,也不敢真惹怒十九弟。” “七哥,难道你就不好奇父皇让我去找的是什么东西?或许真的是三哥和五哥认为的传国玉玺。”祁景珞语气仍旧是开玩笑的意味,却还透着一种询问。 呃,她似乎听见了什么不该听见的东西。苏葭儿抬着脚,这下走过去也不是,掉头走回去也不是。 祁夙慕冷冷道,“你找什么,我没有任何兴趣。我只知道你跟我只会更危险,没多久他们会知道我带着苏葭儿要回宫,你以为他们会让苏葭儿活着进宫?” “其实有一点挺奇怪的,为何会是你?”祁景珞的语气忽然变得严肃,“父皇为何让找你去找苏葭儿?按理来说,父皇会找十九弟。” “你认为父皇会让十九弟涉险?”冷冷的语气有了一丝松动。 祁景珞忽然安静了下来。 苏葭儿皱了一下眉,倒不是因为她会遇上危险,而是关于祁夙慕,听起来祁夙慕应该是个不受宠的皇子。 这让她想到那个男人,仔细想想,祁夙慕跟那个男人还真是有点像。 而这也让她对祁夙慕又多了一分排斥。 第8章 遇上杀手 “你既然知道带着她危险,为何不直接回京城?而是先去安州。”祁景珞又问。 祁夙慕回答,“是父皇的意思,他说他要知道她有没有能力。” “不能回宫再试探?这样她很危险。”祁景珞透着一点担忧。 “我不能忤逆父皇的意思,更何况我会用生命护她周全。”祁夙慕的语气不容置疑的坚定。 我会用生命护她周全,这句话每一个字都如木槌敲打在苏葭儿心口上,她心儿砰砰的跳着,那低沉的嗓音回荡在她耳边。她一手抚上心口,似乎情绪波动了? 三百多年前,曾经有一个人这么对她说过,后来他死在她面前。 祁景珞有些吃惊,“七哥,你认真的?” “你说呢?” 苏葭儿克制下心中翻腾的情绪,告诉自己要淡然,要冷静。 她转过身去寻找地方去找地方小解,她再也不想再听下去,她不喜欢祁夙慕,不喜欢看不透的人,不喜欢能掀起她情绪波动的人。 这就像是只想一帆风顺的船,大风大浪偏要朝她袭来,那厌恶那种起伏的波动,厌恶那种晃动的感觉。 这一生能牵动她情感的三个人,两个已经死了,只剩下雪娘一个人。苏小七虽跟了她十年,他总有一天也会离开她的。 苏葭儿的身影渐渐消失林子内,一颗茂密的大树后,黑眸盯着她消失的背影,那冷冽的眸中寻不到任何情绪,像是十二月的冰窖,毫无生气。 小解回来,苏葭儿的心又恢复了平静,她知道她一向如此,总是能很快就恢复冷静。 祁景珞和祁夙慕也从林中出来,祁景珞朝苏葭儿走去,正打算告诉她,他要先回去兰陵。 这时,寒光闪过,一支箭朝祁景珞而去。 “有杀手。”小海子一下子尖叫起来。 祁景珞挥动手中扇子,挡开了那支箭,铁骑顿时将祁景珞和苏葭儿保护起来。 苏葭儿十分的从容,她看了一眼箭发来的方向,那是很隐蔽的丛林,能选这样的位置一定是事先埋伏好了。 可是为何现在才出手?刚刚祁景珞和祁夙慕在林子里谈话的时候下手不是更好? 当听见四周树叶的唰唰声,苏葭儿总算是明白了为何不是刚才动手,因为对方在等人来,等人支援。 她指了指那隐蔽的丛林,“射箭者在那里,只有一个人。” 祁夙慕看着苏葭儿波澜无惊的表情,眼底闪过异色,寻常女子家遇上这种情况,不是吓得哆嗦就是躲在他人身后等被保护,而她却能冷静如此。 他收回目光,从铁骑手中接过弓箭,对着隐蔽的丛林飞快拉弓,银光闪过,只听见一声惨叫,丛林那头咚的一声倒地声。 快、狠、准,苏葭儿看了祁夙慕一眼,这个男人总能让她看不透却又感到意外。 随着倒地声,几十个奇装异服的彪形大汉手拿弯刀将苏葭儿一等人团团围住。 苏葭儿看着彪形大汉身上的衣着,织成的锦布上绣着鸟兽,头上戴着小帽,小帽顶上一根赤色羽毛,耳朵挂着两个银色大环,露出的双臂纹着古老的语言。呃,她皱了皱眉,这是无煞国的人。 回想了一下行程,他们似乎是走到大晋国和无煞国的边境上了。大晋国和无煞国隔着一座山,无煞国的人还特意翻了一座山来,很显然就是有目标而来。 为首的红头发彪形大汉指着祁景珞用生硬的大晋语说道,“我们只要他,你们走。” 苏葭儿轻笑,倒是很符合无煞国的风格,虽是强悍善战,但是目标很明确,不会伤及他人。 祁景珞耸耸肩,又是冲他而来,连山那头的无煞国都来找他,看来想要他身上的东西的人可不少。只是,这些人知道他身上带的是何物? “不可能。”祁夙慕冷冷的看着红头发大汉。 红头发大汉和祁夙慕对视,他硬生生吓出一身冷汗,这个人的眼神太可怕了!就像是地狱里的魔鬼,死寂的渗人,他仿佛在他眼中看到了自己成为一堆白骨。 好一会,他才缓过心神,却再也不敢看着祁夙慕,“你们要是不走,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他话刚说完,祁夙慕的剑就抵在他喉咙上了,“你太啰嗦。” 苏葭儿看见过无数的死亡,无数种死法,却从未有一次像这样干脆利索。 只是一个眨眼间,祁夙慕的剑就划破了红头发大汉的喉咙,血喷涌出来,红头发大汉没来得急喊出声,瞪着眼睛就倒在了地上。 咚的倒地声,让苏葭儿淡然的神情有了一些波动,她望着祁夙慕的背影,她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此刻他给她一种感觉,冷酷而无情。 可一想,这个时候若是不痛下杀手,那不是等死吗? 周遭的无煞国人瞧见红头发大汉被杀了,一个个都愤怒的瞪着眼,似乎要将苏葭儿他们挫骨扬灰似得。 祁夙慕激怒了他们,一场厮杀就此展开。 苏小奕从包袱中拿出九节鞭,将苏葭儿护在身后,“公子,小奕会保护好你的。” 苏葭儿淡淡道,“先保护好你自己。” 迅速扫了一眼四周,只怕铁骑抵挡不住这凶悍的无煞国人,更何况……她看了一眼远窸窣的树叶抖动,无煞国的大部队正朝这来。 祁夙慕不知何时到了苏葭儿跟前,他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不要离开我保护范围之内。” 苏葭儿坐到了箱子上,悠闲的拨弄了一下耳后的发丝,“如果你愿意听我的劝告,分开逃走。” “哦?”祁夙慕收回剑,站着挑眉看着苏葭儿,“为何要逃?” 这时,一名无煞国人挥着弯刀朝祁夙慕而来,祁夙慕一手挥剑刺中那人,抽出剑,他瞥了一眼倒地的尸体,“找死。” 苏葭儿瞅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很完美的剑法,一剑穿过心脏。她不慌不忙的说道,“就算你能以一打十,你能以一敌百?” 听出苏葭儿话外的意思,祁夙慕目光投向远处的林子,是大部队朝这而来。 他收回目光,问苏葭儿,“你似乎一点都不会感到害怕,也没有任何的紧张感。寻常的女子遇上这种事,只怕已经惊吓到。” 苏葭儿冷淡的看着地上几具尸体,“我是个剖尸验尸的女子,能和寻常的女子比?” 第9章 分开逃走 不知为何,祁夙慕隐约从这句话中听出淡淡的感伤,而那抹感伤一点一点侵蚀着他的心,他握紧了剑柄,又松了松手,“照你说的,分开走。” 苏葭儿知道他会答应,“你跟祁景珞走?” 祁夙慕看了祁景珞一眼,“不,我跟你。” 这点倒是让苏葭儿感到意外,“无煞国的人要的可是他。”忽然想起他那句话,拼死护她周全,她心底异样的感觉爬开。 “铁骑会护他周全,前面有人等着他。”祁夙慕剪短说道。 “你也冷静的让我意外……”苏葭儿说着,一把弯刀忽然从后面砍向她,祁夙慕眸光一冷,一手拉起苏葭儿,一手挥剑刺向那人。 苏葭儿措不及防撞入祁夙慕的怀中,她猛地一下子甩开祁夙慕的手,后退了两步,像是碰见了什么恶心的脏东西似得。 她脸色变冷,眸光中闪现寒意,语气变得更加冷淡,“我一定没跟你说过两件事,第一,不要碰我的东西,第二,不要碰我。” 祁夙慕正要说话,又一把弯刀朝苏葭儿而去,苏葭儿拿起箱子上的剑,一把挡开弯刀,弯刀正好卡在剑鞘处,苏葭儿握着剑柄往后一使力,剑出鞘,剑鞘往地上掉去,电光火石间,握着弯刀的大汉倒在了地上,剑鞘也同时啪嗒一声落在地上。 大汉瞪着眼睛,喉咙不断涌出血,那不可置信的神情像是在诉说他的不解,不解为何就这样死了。 苏葭儿瞥了一眼地上的大汉,淡淡道,“似乎慢了些。”照她的计算,应该是在剑鞘落地之前杀掉他,而不是同时落到地上。 祁夙慕清冷无波的星眸掠过一丝暗淡,眼角微微上挑,她总是能轻而易举让他感到意外和吃惊。就像是一个不可定因素,不可掌握的鹰。她不是被养在囚笼里的金丝雀,也不是高傲在枝头的凤凰,她是鹰,展翅在天空翱翔的鹰,有着锋利爪子的鹰。看来之前认为她只是只带爪的小猫,是他估量错误了。 此时,铁骑和无煞国的人已经陷入了大混战,苏葭儿瞧见祁景珞有些吃不消,她对苏小奕说道,“小奕,保护好祁景珞。” 说完,她楞了一下。本来祁景珞的生死和她无关,她却忽然关心起他的生死。 苏小奕见苏葭儿手里握着剑,他点头道,“得令。” 苏葭儿一面和挡开弯刀,一面打量四周环境,迅速分析出逃走的路线。 祁夙慕看着打斗的得心应手的苏葭儿,心中泛起异样,头一次,他想要去读懂一个女人。但很快,这种感觉就被他否定了。不过是没遇上过这样的女人,所以有了兴致而已,女人不过是女人。 苏葭儿确定了路线,靠到苏小奕身边,对他说道,“你跟祁景珞往东边走。”她要苏小奕跟祁景珞走,是因为不管他们走多远,她都能找到苏小奕,他们之间有着可以联系上的暗号。而且她等下要用的东西只有苏小奕才和她才能分辨方向。 苏小奕不答应,“雪娘让我保护好你。” “如果不分开走,一起死在这里。”苏葭儿说道。 苏小奕这下没话反驳了,他知道苏葭儿从来不开玩笑,她说死在这里,肯定就是死在这里。 见苏小奕沉默,苏葭儿知道他是答应了,“三声。” “一,二,三。” 言罢,她从腰间的小袋里摸出一个拇指般大的小球,将小球摔在地上,顿时一股橙色的浓雾蔓延开,直至整个林子。 橙色烟雾是她从一种花中提炼出来的烟雾剂,能模糊人的视线。浓浓的橙色雾气让周围的人分不清方向,视线也变得模糊,无煞国的人噼里啪啦叫骂着。 苏葭儿迅速闪到祁景珞跟前,一手夺过祁景珞的扇子,将手中的剑交给祁景珞,推了祁景珞一把,“跟着小奕走,他带你走出这里。” 说完,拿着扇子回到祁夙慕身边,她拿出一个玉瓶,在祁夙慕眼前晃了晃,祁夙慕的视线渐渐变得清晰,她问他,“做好准备了吗?” 祁夙慕看着她手中的扇子,笑着挑了挑眉,“你是准备让我做替死鬼?” “你可以选择。”她说道。她让祁夙慕拿着扇子诱敌,是因为她有信心他们能逃过无煞国的人追捕。 祁夙慕只是笑,他接过她的扇子,“如你所愿。”他不明白她在想什么,只是他很期待她下一步怎么做。 他的笑,有些炫目迷离,苏葭儿怔了一下,又迅速收回目光,“我们往南边走。”南边林子,他们的马都在那。她没让祁景珞他们骑马逃走,因为骑马会更吸引对方。 祁夙慕拿着扇子,高举一晃,那些无煞国人隐约瞧见扇子,立即朝祁夙慕和苏葭儿的方向追过来。 祁夙慕回头看了一眼在烟雾当中的箱子,他说道,“你的箱子。” 苏葭儿解了缰绳,翻身上马,“等你能活着,我们再操心箱子的事。” 她的话让祁夙慕觉得奇怪,“为什么不是我们活着?” 苏葭儿拉着缰绳的手停顿了一下,她只是习惯性的话,因为她根本就死不了,所以从没想过自己会死。 她目光看向远方,闪开祁夙慕略带探究的眸光,“那就等我们活着再说。” 祁夙慕扫了一眼追来的无煞国人,“或者,他们是你招来的?” “你在怀疑我?”苏葭儿在祁夙慕神情中捕捉到了怀疑的意味。听见逼近的脚步,她冷淡道,“有时间怀疑我,不如省下时间逃。” 她整个人都很淡然,眼眸里没有任何的慌张,似乎天塌下来都不会让她的表情掀起一丝波澜。祁夙慕翻身上马,望着苏葭儿的背影,他神色变得复杂,现在看来那个人挑中了她,的确是因为她真的与众不同。 “走吧。”苏葭儿调转马头,朝林子深处而去。 祁夙慕离开之前,一手负到背后,做了一个手势。 大树后,男人寒冰的目光展现嗜血的杀意,嘴角勾起的冷笑,让人如置身死亡神殿。 第10章 他中毒了 无煞国的人一路追捕苏葭儿和祁夙慕,见苏葭儿和祁夙慕跑远,他们拿起弓箭朝苏葭儿祁夙慕射去。 靠着听力的灵敏性,苏葭儿躲过了箭雨,祁夙慕挡开身后的箭,跟上苏葭儿,微微一笑赞赏道,“看来我小看你了。” 苏葭儿撇了他一眼,淡淡应道,“哦。”她又加快了速度,往前面跑去。无煞国的人熟悉这种丛林作战,若是不尽快跑出他们的追捕范围,很快就会被他们追上。 对于她的冷淡,祁夙慕早已习惯,他正要跟上她时,林子后一声尖锐的声响,银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苏葭儿而去,眨眼之间,银色弩箭已经到了苏葭儿身后。 苏葭儿听见声音,感到后背寒光一现,她知道这是躲不过了。如果她没判断错误,这是无煞国军营中使用的夺命弩,速度之快让人措不及防。 苏葭儿已经做好了受些皮肉伤的心理准备,可忽然听见哐当一声,她回头一看,祁夙慕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色。 在看地上,弩箭和祁夙慕手中的剑落在了地上。她收回目光,探究的扫了一眼祁夙慕,他能用剑挡下这夺命弩箭,身手不可小觑。 她问了一句,“还好?” “还好。”他答。 苏葭儿回过头,不再说话。 祁夙慕低头看了一眼手腕上蔓延着的血,弩箭划过了他的手腕,那血是黑色的,看来弩箭上抹了毒。 他眸中寒光乍现,是谁想对她下手?那弩箭分明就是冲她而来。 不过,他也要谢谢那个下手之人。想到这里,他握紧拳头,再松开,使劲让毒扩散开来。 感到整只手如蚂蚁啃咬的痛楚,他望着苏葭儿的背影勾起玩味的笑,他要赌一件事,他相信他会赢。 两人跑了一段路,来到一片湖泊前,苏葭儿看了四周环境一眼,勒住缰绳,翻身下马。 她牵着马儿到湖边,让马儿喝水,她一边摸着马儿,一边说道,“在这里让马儿歇息一会。”她观察了一下,刚刚来时有三个分叉路口,无煞国的人就算分开追他们,他们也有时间歇息一番。 听不到回应,苏葭儿转头的瞬间,咚的一声,祁夙慕从马上摔落。 “死了?”苏葭儿松开马儿的缰绳,朝祁夙慕那头走去。 只见地上的祁夙慕双眼紧闭,嘴唇泛着青黑,她蹲下来身子,摸了他的脉搏一下,很微弱,看来是毒发攻心了。 瞥见他手腕上流着黑血的伤口,苏葭儿顿时明了,他挡开弩箭的时候被伤到了,那弩箭上抹了毒,而且还是剧毒。她没有马上给祁夙慕解毒,而是端详着祁夙慕的脸,那精致俊逸的五官,没有醒着的时候那么带着寒意,反倒是多了一种柔和。 只是,这个男人一直在隐藏自己真实的一面和克制自己真实的情绪,总是让她捉摸不透,这种感觉让她一点都不喜欢。 她不明白,他为何要隐瞒她中毒的事。 他不知道毒发会死? 还是他跟她一样想死? 感到祁夙慕的气息变得更加微弱了,苏葭儿这才敛回心神,呃,再不给他解毒,他真要去西天陪如来诵经了。 苏葭儿拿起他的手腕,他的手指很好看,如白玉雕切,她凑近手腕处的伤口闻了闻,冷淡的神情多了一丝不解,无煞国的弩箭为何抹的是西逻国的毒药黄泉泪? 这黄泉泪是西逻国风家的独门毒药,剧毒进入人体内,会渐渐腐蚀到心脉,然后毒发身亡。黄泉泪虽然不是马上就能置人于死地的毒药,可倒也只是缓刑的毒药,因为风家的人至今都没有研究出黄泉泪的解药。 苏葭儿不慌不忙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瓶,对昏迷不醒的祁夙慕说道,“算你走运,黄泉泪的毒我能解。”她楞了一下,又说道,“不过,这世间应该还没有我不能解的毒,你真是走了大运。”要是换做他人,估计他祁夙慕就一命呜呼了。 从玉瓶中倒出一枚紫色药丸,她将紫色药丸塞进他的嘴里,又将玉瓶收回怀中。 看着祁夙慕这在鬼门关前徘徊的样子,她更想不通他为何要瞒着她。 无煞国的人一路追着苏葭儿和祁夙慕,走到分叉口时,他们产生了分歧,有些赞成分开追,有些认为应该一起追。他们正吵的激烈时,周围的树枝一阵晃动,树叶齐刷刷掉落。 一道黑影迅速闪过,等黑影站稳了脚。 马上的二十名无煞国人倒了下马,喉咙皆被割开,有些人还保持着争吵时的表情,有些人还张着嘴。 或许,他们到了地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森冷的眸光瞥了一眼地上的尸体,眼中净是嘲讽和轻蔑,如地狱而来的沉冷声音,“一堆没用的废物。” 听见远处传来的马蹄声,他眸光一暗,看来十九爷王赶来了。 一个闪身,他消失在了林子内,一切快的就像是一场梦。 支援的三十名无煞国人来到苏葭儿的箱子旁,箱子附近倒地的尸体有无煞国人,还有大晋铁骑。 其中一名无煞国人用无煞国语言说道,“让那个白皮王爷跑了。”他挥着弯刀指着地上的箱子,“这定是他们留下来的,说不定那东西就在这里面。” 为首的无煞国人点点头,翻身下马就要去打开箱子,可他的手还没碰到箱子,一支箭就射穿了他的喉咙,血喷涌而出,洒在箱子上。 无煞国的人见到他倒下,立即拿起弯刀,愤怒的叫骂着。 银光在树林中闪过,顿时,身穿银色盔甲的百名士兵将无煞国人的团团围住。 远处,一面轿子朝这而来,轿子左边一名英姿飒爽的黄衣女子,轿子右边妖媚的白衣男人,他手拿银色弓箭,脸上挂着比相貌还要妖媚的笑容,射中无煞国人的箭,正是他所发。轿子前头,刚毅俊朗的金色盔甲男人。 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妖媚男人对轿子里的人说道,“十九爷,今儿个的老鼠可真多。” “悠着点,留个活口。”清灵温和的声音像是不沾染半点俗世尘韵似得。 第11章 十九王爷 “遵命。”妖媚男人说完,直接上了五箭,五箭发出,五名无煞国人倒下。 士兵没有金色盔甲男人的命令,只围着无煞国的人,丝毫不动半分。 黄衣女子嫌弃的看了妖媚男人一样,“屠森,爷让你悠着点,你别都弄死了。” 妖媚男人不以为意的笑着,“茹乐,难道你不杀?” “杀。”黄衣女子朝无煞国的人扔出十枚暗器,十名无煞国的人倒地。 金色盔甲的男人看见又倒下十名无煞国的人,他开口骂道,“他奶奶的,你们两个留点肉给我。” 言罢,挥起大刀杀了过去。 手起刀落,手动人倒,手拉箭发。 无煞国的人再骁勇善战,可他们遇上的是大晋国鬼见愁三人组,除了等死也只能等死。 当轿子到了士兵包围圈前,士兵们立即让出一条路,让轿子进去。 此时,正好剩下一名无煞国的人,他想要自尽,被金色盔甲男人发现了,金色盔甲男人把大刀往旁边一扔,揪着他,掐住他的下巴,“你奶奶个腿,老子选了这么久才让你留下,你居然想给老子玩自尽。” 轿子内温和略带指责的声音飘出,“关霖,前些日子教你的礼数,你可是都忘了?” 轿子旁边的黄衣女子扑哧笑出声,“爷,您可别说他忘了,我估计他连学的是什么都不记得。” 金色盔甲男人朝黄衣女子骂道,“你奶奶……”话到了一半,他噎住了,嘿嘿干笑了两声,然后对轿子那头说道,“爷,我这不是粗糙习惯了。” 还未等轿子里的人答话,北面的士兵让出一条路,祁景珞、小海子和苏小奕在几名铁骑的保护下朝轿子走来。 祁景珞瞧见轿子,一洗狼狈之色开心的朝轿子那头喊道,“十九弟。” 黄衣女子翻身下马,掀起轿帘,轿子中人,斜倚在紫色软榻上,一手拿着书卷,一手放在腿上,手指在腿上轻点,举手投足之间优雅至极。 他的相貌俊秀清俊出尘的几乎可以说是柔和漂亮,温和的眉眼,直挺的鼻梁,好看的薄唇噙着儒雅的浅笑,那笑似和风煦日,不食人间烟火。黑眸因笑而微弯,犹如星空那轮清雅明月。清透的黑眸中光华流转,带着三分温润、三分笑意、三分优雅与一分与世无争。 他轻放下手中的书卷,黑眸看向祁景珞,“没事吧?” “我没事,十九弟,你怎么来了?”祁景珞屁颠屁颠的朝轿子走去,“这里很不安全。” “我收到信号知道你出事,便带人来了。”轿中人见祁景珞没有受伤,笑意也多了一丝安心。 “就知道十九弟对我最好。”祁景珞笑的开心。 轿子人笑着微点头,他目光越过祁景珞,落在了苏小奕身上,好看的眉微微皱起,“他是?” 感到视线落在自己身上,苏小奕抬眸迎上那人的视线,身子硬是打了个哆嗦。那双带着笑意的清透黑眸,似乎能看透人心似得,让他有种无处遁行的感觉。但他身上的气质又是那么的温和与世无争,笑容迷人而无害。 在苏小奕看来,这样的人比祁夙慕更可怕,祁夙慕是冷漠看不懂,而他是温文儒雅,能在谈笑间令强敌兵败如山倒那种,却又看不出有任何争名夺利的念头,很淡漠如清风。 日光洒落入轿子中,映在那张清俊的脸上,美得像是一幅画。 这便是市井中热议的那位十九王爷祁凤曦,最受宠的皇子。 祁景珞进了轿子中,低声在祁凤曦耳边说道,“他是七哥找的那位小公子的助手。” “哦?那那位公子和七哥呢?”祁凤曦问。 祁景珞将事情原委说了一下,祁凤曦温和的笑容渐渐敛起,金色盔甲的男人压着无煞国的人到了轿子前,一脚踢了那无煞国人一脚,让他老实跪下。 祁凤曦用无煞国话问那人,“是谁派你们来,你们为何而来?” 无煞国人对祁凤曦如此流利的无煞国话感到吃惊,但他依旧是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 祁凤曦知道肯定问不出什么话了,他温温的说道,“让他去吧。” 金色盔甲男人一个使劲,那无煞国人就倒在了地上,抽了一下,然后一命呜呼了。 苏小奕点点头,好狠毒的身手。 可忽然想起了正事,他冲轿子里的祁景珞说道,“十四王爷,可否派人去找一下我家公子。”他担心苏葭儿,毕竟带着祁夙慕那个累赘。 小海子看了苏小奕一眼,“大胆苏小奕,见到十九王爷还不跪下。” 苏小奕正要顶回去,可一看那黄衣女子、金色盔甲男人和妖媚白衣男人无言的冷光扫向他,他只能大丈夫能屈能伸,扑腾跪下,“草民苏小奕参见十九王爷。” 祁凤曦声音一如往常的温和,“苏公子请起身,出门在外,无需这么多繁文缛节。” 苏小奕一面谢着,一面站起身。对祁凤曦少了一分好感,祁夙慕都没摆架子让他跪,这个祁凤曦的架子真大。 祁景珞训斥小海子道,“小海子,谁让你擅作主张让小奕跪拜。” 小海子干笑两声,他不过是想灭灭苏小奕的威风。 祁凤曦笑道,“十四哥,小海子也是照宫里规矩。” 祁景珞这才作罢。 苏小奕才不关心这些,他只关心苏葭儿。 祁凤曦让金色盔甲男人带领一队人去找苏葭儿和祁夙慕,苏小奕也带了一队人去找苏葭儿。 考虑到无煞国还会来人,祁凤曦和祁景珞先撤回前面镇上的客栈等。 路上,祁景珞一直在夸苏葭儿,“十九弟,她可真是个厉害的女子,我纵横花丛这么久,第一次遇到一个让我能如此佩服的女子。说来也巧,她救了我,结果是七哥要找的人。” 祁凤曦听着祁景珞的话,脑海中一直在想着能让祁景珞如此心服口服的女子究竟是怎样的女子? 只不过,那女子既然性子淡薄,为何会答应入宫破案?为了权势?为了财富?不,他觉得两者都不是。那就只有一种可能,软肋被七哥握住了。这倒像是七哥的做事风格,蛇打七寸。 祁景珞说着说着,又提到了安州之行,他不解道,“我真不明白父皇偏偏还要七哥带苏姑娘去安州一趟。” “安州?”祁凤曦目光落向祁景珞,“据我所知,父皇并没有让七哥带苏姑娘去安州。” 第12章 脆弱的他 祁景珞瞬间愣住,“父皇真的没有让七哥跟苏姑娘去安州?” “我像是在开玩笑吗?”祁凤曦虽是在笑着,神情之中却多了一丝不解。七哥为何要将那苏姑娘带去安州?父皇并没有让他这么做。 “难道七哥想对苏姑娘下手?”祁景珞有些坐立不安。要知道当年那件事有可能涉及到七哥的母妃,难不成是昭妃知晓了此事? 祁凤曦思索了许久,父皇让七哥去找苏葭儿,是秘密进行的,除了他还有父皇和父皇身边的人知晓。因为父皇知道,一旦走漏了消息,只怕人还没接到就已经死了。 想通了一切,祁凤曦轻轻拍了拍祁景珞,“你莫要担心了,七哥不会把那苏姑娘怎样。” 祁景珞拧着眉,瞪大眼睛看着祁凤曦,“十九弟,你似乎一点都不担心,要知道那苏姑娘有可能是解开你母妃过去的关键人物。”否则父皇也不会让玄武铁骑营的人跟着七哥过来。 听祁景珞提到母妃,祁凤曦拿着的书的手放到腿上,眸光飘向轿帘,眼神逐渐蒙上一层淡淡的哀伤,“景珞。”他只有在私下的时候才会这般叫祁景珞。 祁景珞知道自己提起了祁凤曦的伤心事,他猛地拍打了自己脑袋一下,“瞧我这大嘴巴,净乱说话。”那件事一直都是祁凤曦的痛,若不是父皇威严,又对十九弟宠爱至极,只怕宫中的流言蜚语早传的更猛烈了。 祁凤曦敛起哀伤的神色,温温的问道,“景珞,你觉得七哥如何?” 祁景珞沉思状,“七哥处事心狠手辣,冷酷无情。”据他所知,朝廷上下官员看不起七哥,却又无一不畏惧他。七哥现在主刑部,只要是落到他手中的人,定是生不如死,却又不能死,七哥的残忍令囚犯闻风丧胆。 祁凤曦摇头一笑,抬起手,继续翻阅手中书,他意味深长的说道,“十四哥,七哥的心思可是缜密的很。” “你是说?”祁景珞恍然大悟,吃惊的看着祁凤曦,他身上还是那种与世无争的淡然暖意,可他又像是洞悉了全局的智者。祁景珞想了想,如果这天下交给十九弟,一定是最好的。只不过,父皇是绝对不会将皇位交给十九弟,更何况,十九弟根本无心眷恋那皇位。这样淡泊名利的性子,倒适合十九弟的逍遥王封号。 一生逍遥,一世无忧。 祁凤曦温和如熙日的笑容中充满自信,“所以你别再担心苏姑娘会出事,因为七哥不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小溪潺潺流水声,林中鸟语花香。 苏葭儿舒展了一下身子,如果不是在被追杀的情况下,这里确实很合适来散散步。 她看了一眼地上还在昏迷的祁夙慕,目光落在他手腕上的伤口许久后,才蹲下身子,往腰间小袋子里掏出黑色玉瓶。她拉起他的手,从黑色玉瓶中倒出粉末在他手上,那伤口处结痂的黑血顿时化开,黑色的血流尽后,鲜红的色缓缓流出。 苏葭儿收起黑色玉瓶,从他袖子上扯下一块布,帮他包扎好。算时间,他也该醒过来了。 她正要收回手,忽然手腕被紧紧握住,他手心的炽热的温度在灼着她的肌肤,厌恶感涌上心头,她想要用力甩开他的手,却怎么都甩不掉。 “母妃,不要……”惊恐而颤抖的呓语响起。 苏葭儿皱了皱眉,目光移到祁夙慕的脸上,他双眼紧闭,俊脸皱成一团,眉头如裙摆皱褶,拧到了一起。 她能感到他的恐惧,他的无助感,他的害怕。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冒出,他的身子变得更加紧绷,整个微微颤抖,握着她手腕的手劲也更加的用力,似乎是在承受什么巨大的痛苦。 他此刻就像是一个彷徨充满畏怯的孩子,她甚至能感到他的绝望。 直觉告诉她,他有过不好的过去。 许是他的绝望让她感同身受,许是他的彷徨无助让她心生怜意。她一手轻柔的拍着他的心口,轻声道,“不要怕,一切都过去了。” 说完,她吓了一跳。 自己何时也变得这般心肠软了?她收回手,坐到他旁边,双膝卷起,一手任凭他握着,一手搭在膝盖上,她脸颊搭在膝盖的手上,歪着头看着他。 这样的脆弱的他,跟平日里那个冷酷的他差之千里。不过也是,生在皇家,又怎么能随便表露自己的情绪。 似乎是她那句话安抚了他,祁夙慕渐渐松开了她的手腕,苏葭儿收回手,看着被握红的印子,自嘲道,幸好他没有用尽全力,否则她骨头都得给他捏碎。 她站起身,揉了揉发疼的手,目光始终在祁夙慕身上。他的脆弱一面让她看见了,但是她不能让他知道,因为她看不透醒着的他。一个人有着黑暗的过去,又将过去隐藏的如此之深,说明他不想让过去成为他的软肋。 收回目光后,苏葭儿微微一皱眉,林中内没有任何动静,也就是说无煞国的人并没有追上他们。 如今回想起来,那只弩箭是射向她的,她才是目标,有人想杀了她。 是谁? 把事情前后连起来想了想,苏葭儿略带怀疑的瞥了一眼祁夙慕,然后微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是谁想杀了她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居然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这个叫祁夙慕的男人,竟然能隐瞒她如此之久。 安州之行?安州的陈年旧案? 苏葭儿嗤笑,想不到自己也有这么一天,完全看不透一个个人,然后被他蒙骗。 “咳咳。”细微的咳嗽声将苏葭儿的思绪拉了回来,她看也不看祁夙慕,“你醒了。” 祁夙慕感到喉咙跟火烧似得,浑身一阵阵的酸痛,他抬起沉重的眼皮,往旁边一看,映入眼帘的是负手而立的苏葭儿。他脸上闪过玩味的笑意,看来他还是赌赢了。 不等他说话,苏葭儿问道,“为何不告诉我你中毒了。” 她转过身,低头,眸迎上他的眸。 他黑眸中带着冷意,像是千年化不开的冰山。 这才是他,冷而捉摸不透,苏葭儿心中道。 祁夙慕笑颜逐开,“第一,当时那种情况不允许我说,第二,我相信你能解毒。”他眸中闪烁着真挚的信任,那笑也真诚无比。 “哦?”苏葭儿嘲讽一笑,眸中寒光迫人,“你就这么信任我?把你的命交给我?” 第13章 互不信任 祁夙慕勉强一手撑着地坐起身,抬头注视着她,黑眸灼亮,表情坚定说道,“我的命交给你,我很放心。” “你对我可真是有信心。”苏葭儿的话听不出是嘲讽还是质疑,“你身份如此尊贵,竟然愿意把性命交给我掌握,你凭什么认为我能解你的毒?又或者说,你凭什么把性命交给一个不熟悉的人?” “苏姑娘,我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我说过,我信任你。再者不是谁都能被称之为神医。”祁夙慕嘴角微勾。 苏葭儿嗤笑出声,“也是,你的心思如此缜密,又怎么会做没有把握的事。可你该知道凡事都有意外,万一那毒我不能解。” “如果我猜的没错,我中的是西逻国风家的黄泉泪。”祁夙慕虚弱的站起身,他看了一眼被包扎好的手腕,“你曾经救过一名中了黄泉泪的江湖人士。” “你将我调查的很清楚嘛。”苏葭儿淡淡瞥了他一眼,“想不到你对毒药也有研究。” 听出苏葭儿语气中的低讽,祁夙慕笑了笑,只是那笑显得略微僵硬,“中了黄泉泪的人身子会渐渐麻痹,有种蚂蚁啃咬的刺痛痒感,一旦毒发攻心会窒息而死。”他低下头整理衣袖,故作不经意的问道,“我很好奇,连风家的人都没有研制出解药,你又是如何研制出解药的?”他不是怀疑她,而是她总是能超出他的意料之外。 苏葭儿意有所指,“要想了解一个人,必须懂他,要想了解一种毒药,也必须懂它。” “哦?”祁夙慕黑眸流光闪动,她是在说看不懂他? “我能研制出来解药,只能说明我够了解这解药。” 祁夙慕笑而不语,目光掠过林子内,算时间暗夜应该搞定了无煞国的人。 “刚刚你可以抛下我走,逃开无煞国人的追杀,但是你却没有抛下我走,还为我解毒,你就不怕无煞国的人抓到你?”要知道无煞国人抓到女人,那下场可不是能用惨来形容。 这么一问,苏葭儿的心思被扰得有些混乱,当时是为何要救他?出于医者本性?出于本能?还是……不忍看他死?想了许久,她得出了一个结论,“你若是死了,你父皇会放过我这个见死不救的?” 听苏葭儿提到父皇,祁夙慕灼亮的眸中迅速掠过一丝黯淡,脸上笑意依旧,“不一定,在这种情况下是你死我活,谁能顾及他人。” “所以你想听什么答案?我看上你了,因而舍身救你?”苏葭儿不悦,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感到情绪波动的如此强烈,她有些生气了!“七王爷,我不过是作为一个臣民应尽的责任,尽力的救下自己的主子。” 她的语气透着浓浓的冷漠和疏离,又贬低自己为奴才。 不知为何,祁夙慕由心的觉得好笑,淡然凉薄性子的她似乎被他逼得情绪激动了,看来她也并非断情断念。 他岔开了话题,“苏姑娘,这世上有你感兴趣的东西?” 见祁夙慕不再纠结中毒的话题,苏葭儿平复下躁动的心绪,又回到了往日的心如止水般冷静淡漠,“有,死人。” “看来我想要引起你的兴趣,是不可能的。”祁夙慕微冷的语气听不出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 “当然有可能,你成为死人。” 苏葭儿又补充道,“还得是意外死亡。” 祁夙慕顺口一问,“作为你的夫君,也得是意外死亡的死人?” 他问她这些问题作何?苏葭儿有些不解,却还是回答了他,“我夫君确实是个死人了。”想到阿修,她的心口一疼,淡然的神情上布上哀伤之意。 祁夙慕眸光微眯,善言观色的他知道他戳中了她的软肋。看她年纪不过二八年华,竟已成了寡妇。 苏葭儿很快就敛起了那哀伤之意,不在外人面前表露过多情绪,是她的习惯。 她打量一眼祁夙慕,中毒让他脸色有些苍白和憔悴,可那神态依旧冷的让人不寒而栗,如凿刻出来的五官带着淡淡笑意,只是那笑意给她的感觉是透凉的生着几分寒意。 她还是看不透他,他给她的感觉就是冷,她唯一能读懂的就是他杀伐果断、毫不留情的冷酷。 危险,对,他还给她这种感觉。 他很危险。 明明是在说话,可她总是捕捉不到他的真实情绪,明明他是在笑,她却看不见他的笑答至眼底。他刻意的隐藏真实的自己,他的笑也不过是最佳的疏远障碍。 这个男人或许远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就像是一张铺开的大网,而她是在网中挣扎的猎物,一瞬间,苏葭儿竟然有了这样的想法。 许久,她眨了眨眼,如扇的睫毛扑了扑,眸光落向林子,淡淡的语气,“根本没有什么安州之行,对吗?” 祁夙慕冷眸闪过诧异,声音寒而低沉,“你这么快就知道了,比我预计的早。” “既然知道找我回宫会被重重阻拦,甚至事关性命,却不低调行事,而是高调的带着铁骑来接我,说明在国都还未有人了解你为何带着铁骑出兰陵。反之,如果你低调带着铁骑出兰陵,反而会引起他人的怀疑。”停顿了一下,苏葭儿又继续说道,“带着玄武铁骑出城一定会让有心人留意,所以你们一路快马加鞭赶到村子,为的就是争取时间在有心人发现真相之前找到我。那有心人也只是怀疑你的目的,她一定不会轻举妄动。因为按照你的路线,极有可能是去接十四王爷。” 祁夙慕笑,“照你说的,我不带铁骑不是就不会暴露我此行的目的了?” “不,你只能带铁骑。”苏葭儿侧头,她不说原因,因为不想道破那些彼此心知肚明的事。祁景珞曾偷偷跟她说过,祁夙慕是最不受宠,甚至是被厌恶的皇子。皇帝会派铁骑,是因为不信任他!可又不能派遣皇家影卫跟着他,害怕会被他收买。从始至终,皇帝一直不信任他。会派遣他来找她,皇帝一定是拿捏住他的短处。 想到这些,苏葭儿对祁夙慕的排斥感少了一分,她望着他的目光多了一抹同情,现在的他就像是当年的阿修,都是不被自己的父皇信任。 被看穿一切,祁夙慕神色之中有些不自然,她懂他的处境,这让他心底既有一丝欢悦,又有一些抗拒。他似笑非笑,“那为何你会说没有安州之行?” 苏葭儿略带同情的目光渐渐变得凌厉,一字一句淡淡道,“因为你同样也不信任铁骑。” 第14章 活了很久 祁夙慕黑瞳冷绝,有那么一瞬间,苏葭儿感到一股杀意扑面而来。 低沉冷冽的嗓音荡开,“你这么说是何意?” 苏葭儿无畏他的冷酷和威严,“你怕铁骑当中会有人泄露我们的行踪,所以才一开始,你就告诉我,我们要去安州。” 见苏葭儿没有说中他心中所想,祁夙慕的眸中的冷绝才稍微缓和。 苏葭儿又说道,“其实我们根本不是去安州,我们是直接去京城,开始你用权势和金钱试探我是真的,但你说要试探我的断案能力是假的。因为你早就调查清楚我,我有没有本事,你应该很清楚。” 她收回目光,蹲下身子,捡了三块石头并列放着,她指着第一块石头说道,“如果我猜的没错,你原本是要带我从边关回京城,但是黑衣卫队的出现,你为谨慎起见,你放弃了这条路。”她捡起那块石头扔到一边,又指着第二块石头说道,“这第二条路,是要从之前的小镇上官道去京城。我们从村子出来,也只有这个小镇,但你还是没选择从这里上官道,反而让一队铁骑先返回京城。说明你已经做了精细的打算,这个小镇不过是你计划的一个环节。让铁骑回去京城,你是为了蒙蔽人耳目。” 她又捡起第二个石头扔掉,然后指着第三块石头说道,“这第三条路,就是从通往安州和京城的分叉口去京城,跟十九王爷汇合。你故意在人前将祁景珞叫去林子里谈话,说明你是想要引起有心人注意。或是对祁景珞带着的东西,或是对你跟我的行程。然后让人确定你我一定会去安州,不管多么凶险。” 苏葭儿捡起第三个石头,站起身看着湖面,将石头投入湖中,“所以你的第三条路,亦是唯一的一条路,与十九王爷接头,然后直奔京城。不会去安州,更没有什么安州陈年旧案。” 她分析的头头是道,很清楚,很清晰,除了某些事她没料想到,基本上都符合了。祁夙慕看着她的侧影,那淡然的神情,如一朵恬淡高雅的静莲。 他嘴角浮现不易察觉的诡笑,“你怎么知道我和十四弟在林子里说的话?” 苏葭儿小楞一下,很快就淡定道,“人有三急,我并非有意偷听。” 很显然,她没有欺骗他。祁夙慕收回在她身上的目光,看了一眼林子,才说道,“有没有说过你聪明的让人不自在。” “如果我的聪明会让不自在,那个人一定是凶手。”苏葭儿回道。 祁夙慕淡笑,她很伶牙俐齿。顿时,一种想要狩猎的心态顿时被激起,这盘局到底谁是局中人,谁是局外人,也就看谁能笑傲到最后。 有一种厮杀,没有销烟,没有兵器,有的只是看谁更胜一筹。 苏葭儿侧回身子看着他,“你们之间那些纠葛,我不想知道,我也不想卷入,我只答应去破案,然后得到我该得到的东西。至于你,到底是什么心态要将我安全送到京城,我不会去多想。”她知道,他如此谨慎要将她送到京城,肯定不是因为要完成皇命。宫中那个案子,定和他脱不了干系。 祁夙慕不看苏葭儿,眸光落向远处,变得有些迷离,“或许我跟你一样,有着想要所有事情都真相大白的心态。”她的疏离,她的清冷,她如空谷幽兰般的无欲无求姿态,让他眉头微微一蹙,有那么一晃神的时间,他不忍了,不忍将她这样白花一般的人儿卷入那泥沼深潭之中。可惜,从她踏出村子那一刻,她就注定要走上漩涡的中心。 苏葭儿才不相信祁夙慕的话,他让她看不透,但是她知道他不会那么简单,因为简单的人不会隐藏自己。 察觉到林子中有动静,祁夙慕神色警惕,下意识的站到苏葭儿跟前,护住她。 苏葭儿对祁夙慕这般举动有些不解,可仔细一听,马蹄声正朝这而来。 呃,似乎还有急促的步子声。 当下,苏葭儿就做出结论,“不是无煞国的人。” 祁夙慕也说道,“如果无误,是十九弟的人。” 林中树木繁密,关霖带着人往祁景珞说的方向找过去,一路上看见落地的箭,有些土地上还有杂乱的马蹄印。 一直走到了分叉路口,只见那里倒着一堆无煞国人的尸体。 关霖翻身下马,查看了每具尸体,嘴里骂骂咧咧道,“见鬼了,这刀法真他奶奶的完美。” 骂完,他神情严肃的翻身上马。坐在马背上,他撇了一地上的尸体,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祁夙慕果然是跟扶苏阁来往密切,杀人不见血,除了扶苏阁的第二杀手暗夜,还能有谁? 这时,苏小奕也气喘吁吁的跟了上来,看着地上尸体,他下意识的就要去做检查。关霖喝住了他,“赶紧去找你家公子和七王爷,迟点无煞国那帮草包又来人了。” 苏小奕被关霖这一喝,吓得一哆嗦,他瞪了瞪关霖,“不能温柔点说话?吓死我了。” “我一糙老爷们温什么温?”关霖吼着,指了指其中一条岔道,“你走这里,我走这里。” 苏小奕不答应,“凭啥我要听你指挥,我走那里。”说着,就往岔道走过去。 关霖也不跟他争,率领众人踏上另外一条岔道。 随着马蹄声和步子声越来越近,林子中也银光一闪一闪的。 苏葭儿越过祁夙慕,说道,“看来我们走出困境了。” 祁夙慕轻笑,嗓音醇厚而深沉,“我一点没看出来你有在困境中的心态。” 苏葭儿回头撇了他一眼,“如果这是夸我,我收下了。” “你不怕死吗?”他问。 “我怕活太久。”她答。 “人人都想活更久,你却怕活太久。”低沉的如醇酒的笑声,祁夙慕眉角也微微上勾,他似乎真的被她这句话逗笑了。 “生命有始有终,那才叫生命。不老不死,经历花开花谢,春去冬来,看尽世间红尘世事,蓦然回首,却还剩自己独留,那种孤寂可比死难熬多了。” 很轻的声音,很淡的语气,祁夙慕却感到一种无形的悲戚感,似乎她是那经历了千万年孤寂的人,那种不知从何而起的压抑让人心中一阵阵发堵。 他渐渐敛起笑容,神情变得认真,“你这话给我的感觉像是你活了很久。” 苏葭儿转过身,清淡的眸光看不出任何情绪,如亘古而来的绵延空透声音,“没错,我活了很久。” 第15章 入住黑店 祁夙慕不以为意,只当她是在说笑,“你的笑话真冷。” “也许。”苏葭儿说着,牵起马儿缰绳,“活了二十多年,确实是挺久了。”她到底活了多少个二十多年?她也忘了,这漫长而悠久的岁月,磨掉了太多对生活的热情。 “关爷,湖泊旁有人。” 随着声音传来,银晃晃的光线闪烁。 马蹄声落,马儿一声低叫,一片阴影笼罩苏葭儿。 她抬头,马上一名相貌刚毅俊朗的体格壮硕男人,金色盔甲将他张狂气势表现的更加明显。 男人翻身下马,对祁夙慕颔首,“七王爷。”声音浑厚而大声。 苏葭儿上下打量了一眼男人,粗犷的外表和粗鲁的言行给人的感觉像是个邋遢而有勇无谋的人,但那身盔甲却擦得无比光亮,说明他只是在某一方面粗鲁,在战场上或是敌人面前,一定是精细无比。眼神坚毅,嘴巴习惯性的抿成“一”字,性格一定是坚强的实干派。只要将任务交给他,一定能圆满的完成。 见到来人,祁夙慕又恢复了往日里那般的冷漠气息迫人,黑眸如蒙上一层寒霜,“关护卫。” 感到祁夙慕的异常,苏葭儿回头看了他一眼,冷!很冷!而且是那种让人心声寒意的冷,俊逸的五官渗透出一股她从未看到的狠厉。 这或是才是这个男人真实的一面,冷酷而逼人。 随后,祁夙慕给苏葭儿介绍关霖,“这是关霖,十九弟的私人护卫。” 苏葭儿淡淡道,“见过关护卫,在下苏葭儿,若关护卫不嫌弃,跟其他人一样叫我苏小公子便可。”虽是淡然,但语气之中有着微微的强调。 关霖看了苏葭儿一眼,他也算是见过无数女子,唯独这女子那种超脱的淡然气质让他为之震撼,就像是一缕清风,拂面无痕。她跟他家爷真是很像,一个淡然脱俗,一个逍遥脱尘。他实在想象不出这样的女子竟然会治病救人,剖尸破案。 他冲苏葭儿微微点头,粗鲁的声音也变得柔和了一些,“苏小公子。” 有趣!苏葭儿觉得这关霖真是有趣极了,对她是恭谦有礼,可对祁夙慕是客套有加。看起来态度都差不多,实际上还是有差距,关霖对祁夙慕抱有警惕之心。 祁夙慕,看来真是不讨喜。 “十四弟安全了吗?”祁夙慕问。 关霖答,“已经和爷他们回镇上。” 听到祁景珞已然安全,祁夙慕神色稍微缓和了一些。他思索着,究竟是谁通知了无煞国的人?想必除了三哥和五哥,还有人参与其中,是谁?忽然脑海中闪过一个人的名字,他嘴角微勾,这局可是越来越有趣了。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间,天色渐渐暗下来。 轰隆! 一声雷鸣,只见天空乌云凝聚,风掠过树林,树枝树叶沙沙作响。顿时闷雷阵阵,风越吹越大,像是在预告风雨欲来。 苏葭儿抬头看着天空,由心而生一种感觉,前面的路不太平静。 “要下雨了,我们赶紧回去。”关霖说道。 此时,林中朝这跑过来一队人。 苏葭儿定睛一看,跑在最前头的不是苏小奕还是谁。 苏小奕跑的气喘吁吁,瞧见苏葭儿了,咧嘴一笑,“公子,我可算是找到你了。” 说着,就要扑上来抱住苏葭儿。 苏葭儿后退一步,伸出食指顶住他的胸膛,“给我站好了。” 苏小奕守住脚步,嘿嘿傻笑,“公子,我这不是激动吗?”他差点忘了,苏葭儿不喜欢跟雪娘以外的活人有过多的肢体接触。 “老是这吊儿郎当的德行。”苏葭儿虽是口气严厉,却也没有训斥苏小奕的意思。 苏小奕喘着气,一手挠了挠头,“每个大侠身边必须有个逗乐的徒弟嘛。” “就会耍嘴皮子。”苏葭儿淡然的神情之中有着一丝柔和,她收回手,“来了正好,一起走。” 苏葭儿的神情变化全都落入祁夙慕的眼中,他眼角带着笑意,她不是没有表情,而是对人。 众人也没有拖拉,立即启程赶路回去镇上。 刚走出林子,小雨飘起,小雨变大雨,大雨变暴雨。 所幸士兵们都带着挡雨的连帽胶衣,才没有被大雨淋湿。找不到地方躲雨,他们只能继续前行。 比起其他人的狼狈样子,苏葭儿、祁夙慕、关霖和苏小奕倒是丝毫不被这大雨所影响。 关霖皱眉道,“爷他们也不知道到了镇上没有。”算着时间,只怕还在路上。 随着黄昏来临,暗沉的天更加阴暗,雨势越来越大,他们一行人已经无法继续前行。 忽然间,苏小奕瞧见了前面有亮光,他指着前面说道,“那说不定有人住着。” 关霖顺着苏小奕的手看去,说道,“那是一家客栈。”他隐约想起,他们之前经过时那里有一家客栈。 苏小奕冲关霖翻了个白眼,“既然你知道前面有客栈,怎么不早点说,我们好快些到客栈落脚。” “没记起。”关霖应道。他确实是没记起,一般勘察周围的情况这种事都是屠森在进行。况且当时他一直在跟茹乐吵嘴,压根没仔细留意。 一行人撑着走到了客栈前,苏葭儿瞅了一眼客栈的牌匾,赫然两个大字:黑店。 而左右两柱分别有题字,左柱:黑天黑地,右柱:黑人黑心。 “好一家黑店。”她难得一句赞扬。 这时,关霖说了一句,“爷他们也在这落脚。” 祁夙慕和苏葭儿顺着关霖目光望去,栅栏内十几匹战马,而棚子那头放置一顶轿子。 站在门口撑着油纸伞的店小二,哈着腰笑着迎了出来,“官爷,打尖还是住店?” 关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你奶奶的瞎了还是瞎了?这么大雨天能走吗?” 店小二依旧哈腰笑着,“是是是,小的愚钝。” 苏葭儿他们翻身下马,牵着马往马棚走,关霖接过苏葭儿的缰绳,对那店小二说道,“赶紧给这位爷撑伞,别让她淋到了。” 店小二狗腿的走到苏葭儿旁边,撑着伞为她挡去扑在脸上的雨水。 虽然说穿着胶衣撑伞有些多此一举,可正常来说不是给祁夙慕撑伞才对?苏葭儿看了祁夙慕一眼,他没有丝毫不悦,还是那般的冷漠神情。 苏葭儿收回目光时,她的目光无意掠过店小二的手,他手背一道结疤的伤口不是被一般兵刃所伤,看来这店小二还是个练家子。 黑店,真是不白。 连一个店小二的身份都如此不同寻常,她倒是想知道这客栈的老板究竟是何许人物。 到店门,苏葭儿脱下胶衣,接过店小二递过来的干巾,擦掉脸上和脖子上的雨水。 入店内,她一眼就落在二楼左边座位上。 或许是那是入店的第一视线,也或许是那人太过吸引人目光。 —— 第16章 小庙鱼多 一袭月白锦缎绣祥云衣袍,仙姿风华流泻。温润如玉的眉眼透着脱尘气质,唇边那抹淡笑柔似泉水清透。墨丝用紫色缎带束在背后,星眸之中温雅明澈。 精致的五官如同画中仙人,眉心透着的那抹与世无争淡然气质,让他看起来就像是佛陀座前一朵绝世出尘的青莲,不沾染一点俗世红尘半点纷扰。 他跟她一样,与世无争,无欲无求。这一点让苏葭儿为之一动,那种感觉就像是找到了知音,找了一个可以彼此惺惺相惜的人。 不过,他跟她还是不完全一样的,她是无心的与世无争,他是想要避开尘世纷扰。 似乎是感受到她的目光,那男子视线落了下来。 眸光相撞,像是流星划过天际,明亮而不留痕迹。 那双星眸蕴含的是智者的温雅,是俯望尘世的清明。 甚至,跟她的阿修有些相似,她的心淌过一丝暖流。 祁凤曦有些出乎意料,眼前的女子远比他想象的要好太多太多,一袭男装难掩她的清秀灵雅,盈盈流光秋水眸幽透人心,白皙肌肤如玉雕,绛唇未点如粉桃,光华犹如初落的雪。淡然无求的神色更让她似污泥而出的莲,不染半分尘埃。 他想,她若是笑起来,定是一笑胜星华。 她不是美的绝世倾城,亦不是妖娆魅.惑,但她身上那种从容娴雅的气质让他喜欢。 祁凤曦冲苏葭儿温雅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苏葭儿微微颔首,回了祁凤曦的招呼。 他们都知道彼此的身份了,那是十九王爷祁凤曦,那是苏葭儿苏小公子。 而后,苏葭儿将目光移到男子旁边的白衣妖媚男子身上,白衣胜雪,让任何女人都会妒忌的妖媚相貌,眉如画,薄唇似滴血,微眯的丹凤眼透着寒光看着苏葭儿。 白衣上一点脏了的痕迹都没有,他是个严重洁癖者。妖媚的脸上总是挂着笑容,伪装好的笑容。那不经意的眼神,实则是在留意四周的一切。那寒光透着强大的阴狠杀意,在昭示着他随时能要了她的命。 这个男人不简单。 苏葭儿目光又落在男子身旁的黄衣女子身上,有些英气的五官让她看起来更加的英姿飒爽,一袭黄裙十分的宽大,腰间两个小袋,腰带上别着许多小玩意,元宝髻上插着十根簪子。 她神色坦然,浑身透着一股凌厉劲儿。双手环胸,手紧握成拳,说明她一直在保持警惕,而微微左倾的身子,是在保护那位月白色衣袍的男子。 这女子也不简单,有着干净利落的手法和果断。 从女子身上收回目光,苏葭儿才扫了一眼楼上楼下,这客栈很大,约莫百名士兵坐在这里都不显得拥挤。 除了士兵,二楼窗边一男一女,女人身穿绿纱水袖裙,平凡无奇的五官,男的一身青衫,样貌倒是算的上俊逸,他们的桌上摆放两把剑,两人你一杯我一杯的喝着酒,偶尔发出低笑。 距离的远,苏葭儿看不到他们身上的细节,但他们仰头喝酒那一刻,眼神却在迅速打量着四周,扫过苏葭儿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一楼角落一名带着斗笠黑衣女子,斗笠沿垂下的黑纱将她的脸遮住,苏葭儿目光掠过她时,黑纱下的脸勾起一抹笑。 原来是她,苏葭儿淡然的移开目光。 黑衣女子旁边那桌一名蓄着三绺长须的老者,胡须白花花,可那在帽下的发根却不是全白,他左右两边两名衣着华贵的男女,男女相貌一个模子刻出来,那对男女面无表情的吃着东西,老者对面是一名独臂中年男人,他手中紧握宝剑,神情一丝不苟。 老者和男女看起来像是赶路的商人,实则不然。 而柜台前方坐着一对异族服装的男女,女子身着红色无袖上衣,棕色麂皮小裙,裸露的手臂和双腿,蜜色肌肤如涂着一层蜂蜜。脚蹬兽皮短靴,短靴内贴着一把匕首。她红色的头发编成小辫,用一枚刻着兽纹的银环高高束着,垂下来的小辫尾上系着小铃铛,随着她的动作,小铃铛一响一响的。 那男人一身褐色衣袍上披着虎皮背心,髡发大耳,耳垂上挂着两个大银环,粗狂的五官,面上剺割。他大口大口的吃着肉喝着酒,女子则是一只筷子敲击着碗,似乎是在盘算什么事,压根没留意到门口来人了。 这对男女是南蜀部落的人,看男子面上的剺割,应是赫拉部族的人。剺割是用尖刺状舞刺伤脸部肌肤,然后涂上赫拉部族的圣土,等伤口愈合后,会形成凹凸不平的瘢痕,这是赫拉部族圣女护法的标志。 赫拉部族的圣女,圣女的护法。 这家黑店,今儿个凑的可都不是简单的人物。 这时,关霖和祁夙慕走了进来,关霖冲小二喊道,“去给老子热几壶酒。” 小二忙点点头,去后头给关霖弄酒去了。 关霖这一喊,整个客栈的人目光齐刷刷落在他们身上。 身后的士兵们在楼下找位置坐下,苏葭儿,祁夙慕,关霖和苏小奕走上二楼。 期间,苏小奕凑到苏葭儿旁边,想跟苏葭儿说这客栈里的人怪怪的,被苏葭儿瞪了一眼。他立马闭嘴了,他又犯傻了!他都看出来不对劲了,她能看不出来吗? 到了祁凤曦的桌前,黄衣女子和白衣男子让开位置,祁夙慕在祁凤曦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他对苏葭儿说道,“苏姑娘也一起坐吧。” 苏葭儿也不矫情,直接坐下。 白衣男子和黄衣女子讨究的目光顿时扫来,苏葭儿不为所动。她知道他们定是在想,她这样一个女子怎么会是传说中那般厉害的人物? 坐下的瞬间,苏葭儿隐约感到两股无形的强大气场,像是棋局对决,不分伯仲。 她看了一眼神色冷漠的祁夙慕,如孤傲掌控天下的王者之姿。而祁凤曦一脸温雅笑意,气场却不输祁夙慕,有如俯瞰苍穹的圣者之姿。 这两人若是争斗,只怕是不相上下。 祁凤曦给苏葭儿介绍了白衣男人和黄衣女子,“这是屠森和茹乐。” 鬼见愁三人组,苏葭儿听说过,屠森箭法例无虚发,茹乐天下第一暗器,关霖大刀战百人。当然,这还不是他们最厉害的手段。 想起一直不见祁景珞人,苏葭儿顺口问道,“祁景珞呢?” 说曹操曹操就到,祁景珞和小海子从客栈后头走了进来,见到苏葭儿,他冲苏葭儿笑道,“苏公子。”他本是想叫苏姑娘,可一看客栈内还有其他人,苏葭儿又一身男装,实在不好叫姑娘。 祁景珞和小海子正上楼,门口马车声传来,浑厚的声音飘了进来,“小二。” 第17章 暗流涌动 店小二端酒出来,听见叫喊,连忙把酒放到柜台上,往外头跑去。 不一会,门口进来一位约莫不惑之年的男人,碧色绫罗绸缎长衫,眉宇间透着正义之气。 紧接着,他身后进来两名女子,前头的女子一袭蹙金绣大红罗裙,金线勾出孔雀花纹,黛眉如柳叶,唇瓣抹着绛色唇脂,肤白赛雪,双颊粉嫣,三千青丝绾成惊鹄髻。 另一位女子背着包袱,收着油纸伞,左半边身子已然湿透,她身着青布衫,十字髻上插一只银簪,未施妆的小脸算的上小家碧玉的长相。 客栈众人的目光都落在这三人身上,男人倒是不介意,大步朝着其中一张空着的桌子走去,两名女子紧跟其后。 苏葭儿扫了一眼三人,男人看似浑身上下正义凛然,可目光却内敛神晦,大步的步伐在刻意压制着他的功底,说明他一直对外界保持警惕性。从他的衣着面料看来,非富即贵。 而大红罗裙女子,柳眉微蹙,神情透着浓浓的忧郁之气,整个人心神恍惚的样子。从她髻上插的掐丝镶嵌金花钗更加确定她和男人的身份富贵,钗子正面嵌着白玉牡丹花,花心嵌红宝石,周边点缀红、蓝宝石,背面为掐丝锦鲤双鱼。那钗子所用的红宝石色泽血红,蓝宝石色泽蔚蓝,具是珍品也。 至于那背着包袱的丫环,也就是普通的丫环。 男人坐下后对进门的小二说道,“小二,来壶茶先。” 大红罗裙女子默默走到男人对面坐下,男人让丫环取了披风给她披上,“婷婷,你身子弱,可别着凉了。” “谢谢爹爹。”女子娇柔的嗓音软绵绵的。 听见女子的声音,才坐下的祁景珞整个人跟被雷劈中似得,身板子直了直,目光不可置信的落到女子身上,然后跟瞧见了什么毒蛇猛兽似得,立马收回了目光。 不仅是苏葭儿,祁夙慕和祁凤曦也发现了祁景珞的异常。 这时女子侧头看上楼,看着祁景珞的目光幽怨中带着丝丝恨意,还有一丝狠意。 这怨可是很深呐!苏葭儿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茶,瞅着祁景珞目光闪烁,又刻意躲着女子目光浑身不自在的样子,想必不仅是旧识,而且有上一段渊源的。 祁夙慕只是冷冷的看了祁景珞一眼,什么都没有说。 祁凤曦悠闲自得的倒着茶。 祁景珞坐在那简直是如坐针毡,小海子看见女子时,差点大呼出声,幸好及时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关霖沉不住气,低声说了一下,“这娘们该不会是十四王爷你的相好吧?”要知道十四王爷的风.流名声在外,花丛踏过不留痕。 若不是习惯了关霖这德行,否则这念叨主子的话,指不定就被训斥了。 听了关霖的话,祁景珞差点跳脚,也幸亏他平日里素养好,才忍住了跳起来给关霖一拳的冲动。这个关霖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没好气道,“只是个旧识。” 苏葭儿淡淡补充道,“还是个不想见到的旧识。” 对于补刀成功的苏葭儿,祁凤曦笑意更加盎然,祁夙慕冷冷的表情也有了一丝柔和。 茹乐和屠森瞧见第一次有女人治得住这风.流成性的十四王爷,感到意外的同时也佩服苏葭儿能一句话让祁景珞吃瘪。 祁景珞本想反驳,但这是苏葭儿,他说的过她吗? 所以他默默埋头喝茶,祈祷雨快点停下,那女人赶紧离开,否则他今晚就算是吃了蒙汗药都睡不着。 这天就跟故意和祁景珞作对似得,雨势完全没有小的意思,最让他抓狂的是,那对父女跟小二要了两间上房,也就是说他们要住下了! 祁凤曦也让店小二给苏葭儿和祁夙慕准备了两间上房,苏小奕则跟小海子住一间,两人那是万般的不乐意,可苏葭儿说了,不乐意可以一个出去睡柴房,两人才消停了下来。 本就不缓和的气氛,因为这对父女的到来变得更加紧绷,空气中有股暗流涌动。 这一餐,吃的很安静,静的像死寂的森林。 除了祁凤曦偶尔说让她多吃点的客套话,其他人都没有说话,连苏小奕嘴巴那么闲不住的人都埋头默默吃饭。 他们都看出了客栈内的异常暗流,安静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吃饱后,苏葭儿一行人回房休息,关霖安排士兵守夜和守住各个门口,其余士兵在大堂休息。 而奇怪的是,客栈的老板从他们进店开始,从未露面,一直都是小二一个人在做一切。 苏葭儿正准备关门,苏小奕一个闪身,灵活了窜了进来。 “你何时成了属猴儿的了?”苏葭儿把门关上说道。 苏小奕干笑两声,“嘿嘿。” 苏葭儿知道他肚子里藏不住事,非得要找她说一通,“说吧,方才可是要憋死你了。” “还是公子了解我。”苏小奕挠了挠头,“公子,你说他们这些人到底有什么目的?难不成是对付公子你的?” “对付我?”苏葭儿敲了苏小奕的脑门一下,“你是如何觉得我需要别人如此大费周章来对付我?” “不是对付公子你还能是谁??”苏小奕瞪大眼睛,“难道是?” “不是他难道是你?” 苏小奕猛拍了拍脑袋,“我该想到的,除了那位十四王爷还有谁能招惹这么多麻烦。” 或许是职业性的习惯,苏葭儿开始思索起祁景珞的事,他招惹的可不仅仅是一方人马,无煞国的人对什么传国玉玺压根不感兴趣。而无煞国又碍于两国从不干涉,派来的人都是一些乌合之众。这些乌合之众定是在为随后的精兵探路,一旦确定祁景珞在这里,精兵必定赶来。若是精兵没赶到,让祁景珞逃脱了,无煞国可以搪塞是山匪作乱。 祁景珞手上究竟有什么东西?不仅能让宫中想要抢夺,还能让素来不踏上大晋国地盘的无煞国人翻山而来,更能让江湖人士争相前来。好奇心一旦被勾起,就会忍不住探究,直到得到结果。 回过神,苏葭儿对苏小奕说道,“知道太多没好处,赶紧回去睡。” 苏小奕撒娇道,“我还想陪陪公子。” “我不想陪你。”苏葭儿下逐客令。 苏小奕知道苏葭儿说一不二,嘟囔着往门口走去。 看着苏小奕那满是不愿的神情,苏葭儿嘴角勾起,微微摇头,她让他早些回去休息是不想他知道太多皇家之事。皇家这个漩涡,只要陷入其中,就会慢慢一点一点被吞噬掉,骨头都不剩下。 第18章 金玉夜访 苏小奕走后没多久,敲门声响起,苏葭儿还以为是苏小奕去了又折返,不等外边的人说话,她说道,“不是让你回去,怎么又返回来了?” 这时,门外答话,“苏小公子,我们是奉了十九王爷的命令将苏小公子你的东西搬过来。” 呃,原来不是苏小奕。 苏葭儿前去开门,几名士兵抬着箱子站在门外,那些箱子正是她的。 苏葭儿侧开身子,让士兵将箱子抬进里面。 关上门,苏葭儿打开箱子,从里面找出一本名为《胭脂制》的书,坐在案桌旁翻阅。 目光是落在书上了,但心思却不在书上。 她一直在想,祁景珞身上的究竟是何物?纵使她识人透彻,可仍旧找不到一丝关于祁景珞带的是何物的蛛丝马迹。 看来,祁景珞也是个聪明人。 夜深,雨终于停下。 为了想出祁景珞身上带的东西,苏葭儿正进入她的推理思维模式当中,忽然空气中传来的声音波动,打断了她的推理。 收起思维,苏葭儿循声望去,窗户外细微的声响还在继续。 苏葭儿起身走到窗户前,打开窗户的瞬间,一道黑影窜了进来。 寒光掠过,一把匕首搭在苏葭儿的脖子上,“别动,否则要了你的命。” 刻意压低的女声显得有些粗糙,苏葭儿毫无畏惧,一副淡然的神情用两根手指捏住匕首移开,然后转过身看着来人,“若你是来要我命的,只怕你已经一命呜呼了。弄出声响不说,连匕首位置都没放准,哪个杀手会这么傻?” 苏葭儿眼前的女子正是在客栈内带着斗笠黑衣女子,不同的是,她此时斗笠沿垂下的黑纱收在斗笠上,约莫双十年华,娇媚如花的小脸上有着不符合年龄的老成,嘴角带着似笑非笑的笑意,眼神之中饱含一丝毒辣的狠意。很明显,你若是没惹急她,便是长命百岁,若是惹急了她,只怕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正是江湖中大名鼎鼎的飞贼千面观音柳金玉,不仅是偷东西在行,还善于用毒,武功更是不在话下。 “你就不怕杀手真来杀你?”对于苏葭儿的淡定,柳金玉无法直视。像她这般武林高手,压根都没有苏葭儿十分之一的淡定。 苏葭儿淡淡道,“杀手不会下手这么轻。” “这倒也是。”柳金玉点点头。她和苏葭儿虽然算不上是朋友,也算不上是陌生人。当年她被西逻国风家的人暗算中了黄泉泪,九死一生时遇见了苏葭儿,是苏葭儿帮她解了黄泉泪,将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所以,苏葭儿算是她的救命恩人。 也正因如此,今儿个她才会冒着违背江湖规矩的风险来找苏葭儿。 “无事不登三宝殿,我这里也没什么珍宝给你偷,你要说什么就说。”苏葭儿心知肚明柳金玉不会吃饱了闲着来找她谈天说地,一定是有话要跟她说,还是不能让别人知道的话,否则怎么会不从正门走。 她敢断定,柳金玉要说的一定和祁景珞有关。 “你还是像以前一样能读懂人心,真是太可怕了!”她很佩服苏葭儿,年纪轻轻就能如此看透人。而且苏葭儿身上透露出来那种神一般的淡然态度,就像是活了几百年尘埃落定,一切都归根于平定的感觉。 柳金玉依稀记得,苏葭儿救醒她时说的第一句话:我只是救人,不会带你去官府。当时她装傻问苏葭儿什么意思,苏葭儿回答她:鼎鼎大名飞贼千面观音柳金玉,官府万两悬赏。 当场她就觉得不可思议,没人知道她的长相,每次她都会易容出去,所以人家才送她外号千面观音,而看见她长相的人,估计已经到地府跟孟婆讨汤喝去了。 本来她是该杀了苏葭儿,跟以往一样。 可苏葭儿既然知道她是千面观音柳金玉,却还救了她,不将她送到官府。她柳金玉做不出杀了救命恩人这种事,更何况苏葭儿压根没有害她的心思。 于是,那时起,她就欠下了苏葭儿这个情。 不过今日,这个情总算是能还上了。 想到这里,柳金玉压低声音问苏葭儿,“你怎么会跟十四王爷走到一起去了?” “我去办件案子。”苏葭儿不隐瞒,却也不直白道出是什么案子。 “赶紧离开,这客栈可要不安宁了。”柳金玉声音压的更低了。 “哦?何故?” 柳金玉小心翼翼的扫了一眼四周,才又说道,“你可知那十四王爷身上带的是什么东西?” “是什么?”苏葭儿问。 柳金玉凑到苏葭儿耳边,“宝藏,大晋国在关外的宝藏地图!据说那宝藏至少能买下十个国家的兵马!” 说完,她停顿了一下,又说道,“我这可是拿着性命跟你说这事,从今往后,你救我一命的恩情算是抵消了。总之,你赶紧有多远走多远,客栈里那些个角色都不是好对付的。” 能买下十个国家兵马的宝藏!怪不得无煞国人会来抢夺,也怪不得武林人士也来凑热闹。 权势,财富,不死,不正是许多人想破脑袋都想要得到的吗? 按照柳金玉的话,祁景珞带的肯定不是什么藏宝图。兰陵几路人马找祁景珞,是因为认为祁景珞身上带的是传国玉玺,而无煞国人找祁景珞,是因为认为祁景珞身上带的是藏宝图,无煞国人穷,宝藏对他们来说很重要。而这些江湖人士是因为藏宝图,齐聚黑店。 想来,是有人发出了不同的消息。 祁景珞身上是不可能有传国玉玺的!因为传国玉玺就在她手中,当年那个男人亲手交给她的。 至于藏宝图,那便是有人想借他人之手除掉祁景珞而散布的谣言,皇家的争权夺位还是如此可怕。 “谢谢了。”苏葭儿语气虽淡淡的,却是真诚十足。因为她知道,对于柳金玉的处境来说,这确实是冒着生命危险来告诉她。柳金玉并非自己偷盗,而是为他人偷盗。那偷盗之人能控制柳金玉这样的武林高手,说明武功和手段非凡。照目前的情形看来,江湖上还未传开祁景珞身上有藏宝图,不然黑店这可就热闹了。 所以柳金玉告诉她这件事,倘若让控制她的人知道了,下场确实非同小可。 “不用谢,你我之间一笔勾销。”柳金玉说着,往窗子走去,“我要走了,不能呆太久。” 即使知道不能阻止柳金玉,苏葭儿还是问了柳金玉,“若那不是藏宝图,值得你用命去拼吗?” 柳金玉楞了一下,随即笑道,“这是我的任务。” 苏葭儿又问,“即便没了性命?” “对。” 那笑饱含苦涩,那对字无尽苍凉。苏葭儿无奈摇头,为柳金玉感到惋惜,本该是大好年华的女子,却要时常用命去拼搏。 而柳金玉说了藏宝图的事,她反倒不去想祁景珞身上带的是何物了。也许什么都没有带,也许只是带了一些无足轻重的东西。 今夜,是猫抓老鼠,还是老鼠偷米得逞? 第19章 命案发生 雨后不见繁星,一勾明月挂夜空,浮云缓缓飘过。 林中,一抹冷魁身影负手而立,清风吹起他华贵的衣袍下摆。 月光洒在他的脸上,冷冽的教人不寒而栗,深邃的眼底含着淡淡的杀机。 一阵寒风掠过,他身后站立一名黑衣男人,黑衣男人开口,“银狐来信,黑衣卫全数杀尽,已将一切推给山匪。”冷如冰窖的声音包含恭敬。 “好,让银狐回去京城准备一切事宜。” 见黑衣男人不动,他问,“还有事?” “今儿个在林子里要杀苏葭儿的是天道宫风家那女人。”黑衣男人说道。 淡而不带半分情绪的声音,“我知道。”从他知道自己中的是黄泉泪那一刻,他便知道了。 黑衣男人问,“要让红潼去问天道宫宫主是何意?” “不用,天道宫要杀一个人,不会选择这种手段。” “主上是说风四娘擅作主张?”黑衣男人顿时明了。 “装作不知道便是。”天道宫那位,才是最可怕的对手。风四娘竟敢违背那位的意思,擅自来杀苏葭儿,只怕这其中大有文章。这盘局,谁手执棋子,谁当棋子,还未成定局。 而苏葭儿是这盘棋的最重要一颗棋子,下错,便是棋差一招,一败涂地。下对,便是…… 黑衣男人又问,“十九王爷那边?” “井水不犯河水。” 领会男人的意思,黑衣男人道,“属下告退。” 言罢,瞬间消失在了林子中,像是从未出现过似得。 男人抬头,月光柔和了他的冷冽,他看了一眼无星的天际,一手摩挲着玉扳指。 这天,要不太平了。 许久,他收起心思,往客栈走回去。 上楼时,守门的士兵恭敬道,“七王爷,你回来了。” 柳金玉走后,苏葭儿又回到案桌旁继续翻阅书。 这时,一阵冷风刮进来,苏葭儿抬头一看,窗子没有关上。 她放下手中书,走过去窗户旁,正伸手搭上窗子,无意间瞥见院落中的祁凤曦。 月光流泻的银白光芒落在他身上,他就像是画中的仙人,和周围的精致都融合在一起。 院落中山樱树花瓣被风吹落,池塘中的荷叶上都是晶莹发亮的露珠,他站在木桥上,背对着她,萤火虫飞舞在他周围,他伸出一只手去触碰那些萤火虫。 月胧云淡银光凝,老树粉樱落花馨。池中绿荷水莹露,小桥俊影画中仙。 苏葭儿忽然有一种冲动,她想下去院落中将他这如世外仙人的姿态尽收眼中,而她也是这么行动的。 来到院落中,她看见小桥上他的侧影,薄唇微微勾起,柔和而清逸的笑意,更增添了他的不凡气质。 眼前的一切就像是一副画,让苏葭儿不忍心去打破这画的宁静祥和。 若说这一生,有谁惊.艳了她的时光,一个是阿修,一个是他。 她喜欢他身上那种和阿修一样的气质,不争不夺,无欲无求,与世无争。 似乎的是感到有人在注视他,祁凤曦转过身,映入眼帘的是站在月色中的苏葭儿。 月光让给她看起来更加的清淡素净,那双眸中淡然的看不出任何情绪。 她在看着他。 “你也被这里的精致吸引了?”祁凤曦问。 “不,我是被你吸引了。” 直白的话让祁凤曦脸上迅速闪过一丝红晕,他笑的更加温和,“这是在笑话我吗?” “当然不是,你让我有冲动将你画下来。”苏葭儿实话实说。那一年,阿修也是这样站在小桥上,也有山樱,也有月光,也有池塘,还有好多好多的萤火虫。遗憾的是,她一直未将那天的场景画下来。 原来她是这个意思,祁凤曦脸上又闪过一丝红晕,他误会了她的意思,“夜深了,怎么还不歇着。”他问。 苏葭儿看了一眼天空,“我习惯性看书到自然睡着。”有时候就在案桌上趴着睡着了,基本上是雪娘过来给她披件雪貂斗篷,或者是小奕会将她抱到床上。 “这个习惯可不好。”祁凤曦看着眼前女子,她会为他解开一切吗?他忽然有一种感觉,不想她这般清静的女子卷入那些是非阴谋当中。 “没办法,都已经成了习惯了。”苏葭儿淡然道。从阿修离开后,她的每个夜晚几乎都是这样。 祁凤曦也不再说什么,只是温温笑着,那笑比天上月亮还要柔和上几分。 “你怎么还没休息?”苏葭儿问。 祁凤曦看了一眼房间的方向,仍旧是笑着,“老鼠太多,会吵。” 苏葭儿顿时领会祁凤曦的意思,她目光撇向远处,“祁景珞可好?” “屠森和茹乐在。” “哦。” 苏葭儿觉得自己也许真的是很不善于交际,因为接下来她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可转念一想,她何时有过这种想要跟别人交际的心态? 呃,也许是祁凤曦给她的感觉跟阿修太像了。不像祁夙慕,只会让她心生厌恶。那张冷冽的俊脸迅速在脑海中闪过,苏葭儿不悦蹙眉又舒展开。 忽然,一道闪电划破天际,四周瞬间亮的跟白日似得。 苏葭儿才回过心思,便听见一声尖锐的惨叫,“啊!” 不好!出事了! 苏葭儿立即顺着叫声的方向跑去,祁凤曦好看的眉皱了皱,也跟上苏葭儿。 拐到后面的阁楼前,其中一间房房门大开,门口青布衣裙女子扶着门,一手捂着嘴巴,浑身在颤抖着,眼睛瞪得大大的。 空气中透着一股淡淡的异味,苏葭儿嗅了嗅,是血腥混合着化骨水的味道。 有人要毁尸灭迹!她第一反应。 等她冲进房中,床榻那头尸体已经被化骨水腐蚀的血肉模糊,化骨水还在继续腐蚀尸体,再这样下去尸体都会化为尸水了。苏葭儿从腰间掏出一个小玉瓶,扒开瓶口迅速将小玉瓶里的黄色粉末倒到尸体上。 收起小玉瓶,苏葭儿眉头微蹙,希望这能阻止化骨水将尸体全部腐蚀了。 这时,祁凤曦也进来了,瞧见那血肉模糊、内脏流出的尸体,他下意识的用食指挡了挡鼻尖。 第20章 疑云重重 看着尸体的腐蚀慢慢消缓下来,苏葭儿对祁凤曦说道,“能劳烦十九爷去找一下我的助手苏小奕?” 祁凤曦很快应道,“好。” 苏葭儿楞了楞,一是,她未经思索一下子简略的叫祁凤曦十九爷;二是,祁凤曦堂堂一个王爷竟然毫不考虑的任她差遣。 反应过来后,她又说道,“让他带上工具。” “只要说带上工具就行了?”祁凤曦问道。 “对,他知道要带上什么。” 祁凤曦转身走出门,走到门口时,他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在对着尸体沉思的苏葭儿。 她认真的模样,让她看起来多了几分灵动。 他嘴角勾起温柔的笑,他竟然愿意给她使唤,她估计是大晋国第一个胆敢说劳烦他的人。 不过,这种感觉并不坏。 想罢,他收回目光朝着前头走去。 苏葭儿打量了一下床榻,大红罗裙被扔在地上,看起来像是被人扯下,床柱上系着一条红色绸带,枕头旁边的掐丝镶嵌金花钗尖处带着血迹,凌乱的被褥,床上一块带血的水渍。 她做了个推理,凶手见色起坏心,闯入屋内将女子绑在床柱上,扯下她的衣服,对她施暴,女子挣扎出一只手,拔下掐丝镶嵌金花钗将凶手刺伤。可凶手依旧没有放手,仍旧继续施暴。那么凶手应该是一手捂住女子的嘴巴,如果女子是因为窒息而死,那她脸上的印痕就能指正谁是凶手。 所以凶手用化骨水想要将尸体毁尸灭迹? 化骨水是江湖中物,加之床上的欢爱痕迹,凶手是女人已经排除,凶手是士兵也排除,那就剩下那些个江湖人物。 不,不对! 苏葭儿微微摇头,看起来很连贯,可有些地方还是说不通。按照这化骨水的腐蚀程度,证明凶手离开还不到一刻钟。 可榻上那水渍和血迹干涸情况至少是半个时辰前留下的,难不成凶手是在屋里等到一刻钟前才打算毁尸灭迹? 她环顾屋内一圈,并没有任何异常之处。 瞧见门口的丫环,她走到那丫环面前,丫环还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她声音放柔了一些,“别害怕,我是验尸官,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丫环颤抖着声音,结结巴巴,“小姐姐……每每次……沐浴……都都要一个……个时辰,又又……不喜欢……人人打扰,所以……所以我先先……回房间……” 见丫环已经说不下去,苏葭儿接过话,“所以一个时辰后,你来敲门,发现门没关,你推门走了进来,发现了尸体,然后大叫。” 丫环猛地点点头。 苏葭儿微微蹙眉,按照丫环的说法,是什么原因让凶手要等这么久才打算毁尸灭迹? 假设她是凶手,那只有一种可能,凶手是一时冲动犯案,犯案后对着尸体不知道怎么办,踌躇了许久,才打算毁尸灭迹。 这样问题又来了,凶手究竟是想隐瞒手印毁尸灭?还是打算真的毁尸灭迹? 看似都是毁尸灭迹,其实大不相同,推理出来的凶手心态和特征也不相同。 为了掩盖证据毁尸灭迹,说明凶手是惯犯,但是中间隔开这么多时间不下手,这点解释不通,就像是刻意等到丫环来发现尸体。 冲动犯案,纠结许久才打算毁尸灭迹,那凶手一定是处于惊慌的情绪中毁尸灭迹,化骨水一定会溅到旁边。但是化骨水完完全全只浇在身体上,说明这个人当时十分的冷静。 许是听见了丫环的尖叫声,身着碧色绫罗绸缎长衫的男人焦急的朝房间走过来,瞧见苏葭儿,他不悦的皱了皱眉,目光移到丫环身上,“怎么回事!” 丫环一见来人,扑腾的跪了下来,猛地叩头,“老爷,小姐她……” 男人嗅到一股血腥和腐朽的味道,他转头看向床榻那边,望见那躺在地上血肉模糊的尸体,神情略变,像是刻意营造出来的伤心欲绝,他顿时呢喃道,“不可能,那一定不是我的婷儿。” 苏葭儿仔细看着男人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得出一个结论,这个男人的伤心都是假装的。 怒意,她在男人眼中看到了一丝隐藏的怒意。 她问男人,“你是死者什么人?” 男人悲伤的完全没有了刚刚那股气势,低喃着,“我是她爹,我的婷儿,我的婷儿怎么会这样!是谁,是谁做的!” 死了女儿,不感到悲伤,甚至没有上前去看女儿的遗体,更不去确定是不是自己的女儿。即使是关系再不好的父女也做不出这样的事,这男人有问题。 苏葭儿打算等祁凤曦和苏小奕过来再去勘察尸体,毕竟她没有任何的官职在身,不能强行去勘察尸体。 只不过…… 苏葭儿眼中迅速闪过一丝怀疑,她从上到下打量了男人一眼,目光落在了他脚上的泥土上,客栈内并没有黄色的泥土。 这时,祁凤曦和苏小奕来了,他们身后还跟着关霖和三名士兵。 苏小奕见到苏葭儿,立即小跑到她跟前,“公子,工具已经带齐。” 苏葭儿点点头。 身着碧色绫罗绸缎长衫的男人回过神,警惕的看着苏葭儿他们,“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祁凤曦看了一眼关霖,关霖掏出令牌,“官家办案。” 男人看见令牌,连忙跪下,“官老爷,你可要为草民做主。” 关霖从来不吃文绉绉这套,“起来。” 祁凤曦走到苏葭儿旁边,冲她温柔一笑,眼似弯月撩.人,“苏小公子还有什么吩咐?” 男人起身不解的看着苏葭儿,关霖说道,“看什么看,这是负责此案的苏小公子。” 男人这才移开目光。 苏葭儿说道,“让士兵把这家黑店围起来,不能让任何人进出,把所有的人召集到这里。” 男人插嘴道,“难道凶手不可能是士兵?或者是混迹在士兵当中。” 苏葭儿撇男人一眼,淡淡说道,“没有可能。”青龙军营的每个士兵身上都会有一块檀木军牌,这种檀木用赤汶花浸泡七七四十九天,取出来后刻成军牌,军牌散发出来的香味会吸引黑姝蝴蝶。当年那个人为了让士兵忠于他,训练出黑姝蝴蝶追中军牌,谁敢擅自离开范围内,黑姝蝴蝶就会去追踪。所以领兵者只要带着黑姝蝴蝶,士兵一旦离开,马上就被发现。那时,士兵时常说,只要入了青龙军营,到死只能是青龙军营的人。 再者,士兵如果有异常,关霖应该去解决士兵的事,不会出现在这里。 【注:由于版权限制,请移步微信公众号阅读】 已关注ddxsw公众号请直接回复:6735继续阅读。 没有关注的亲,请按照下列步骤关注阅读: 01:打开微信,选择添加朋友,选择公众号 02:完整输入【ddxsw】,然后点击搜索 03:关注后,输入6735即可继续阅读。 或者扫描下方二维码(手机用户,直接截屏二维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