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惊悚：原来我是npc》 第1章 烟罗小区4栋401号 林献穿越第三天，决定搬家。 没办法，原主的人际关系太复杂了，林献前世是个孤儿，根本理不清也搞不定。 原主十八岁，辍学两年。 父母双亡，有车有房。 糟心亲戚一大堆，惦记着林献父母的遗产。 他穿越后的三天里，平均每天接四五通电话，都劝他搬去和亲戚一起住。 但据他所知，这些亲戚从小就没搭理过林献。 原因是林献是被林父林母收养的。 林父林母两年前车祸去世，留下的遗产不少，但是遗嘱上说成年前每个月领两千，其他的车和房子不能买卖。 事实证明，他们太有先见之明了。 原主待在叔叔家里时婶婶就把两千块钱全拿走了，还天天说屋子小人多，想搬进原主的家里。 原主在父母去世半年后，在学校和人打架，被记过处分。 又因为轻微的抑郁症，原主干脆退学，从叔叔家搬了出来，回到了原来的家。 之后的一年多里开始写小说赚钱。 赚的不多，不过因为不怎么花钱，倒也还算收支平衡。 直到十八岁，遗产到手后，各路亲戚开始轮番骚扰。 其实，林献到现在都没想明白他是怎么穿越的。 他和原主都是单纯的在床上睡了一觉而已。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 本打算继续好好生活，结果这些亲戚扰得他根本没时间写小说了。 烦不胜烦的他被迫下定决心搬家。 林献决定了的事一般都会迅速解决，两天后就签好了一年的租房合同。 租的房子在烟罗小区4栋401，两室一厅，次卧用作书房，主卧睡觉。 签好合同当天他就收拾好东西搬了进来。 为了庆祝搬了新家，也为了以后新的人生，林献特意买了许多菜，决定做一顿大餐。 刚做好饭菜，敲门声响了。 林献有点纳闷儿，人生地不熟的，是谁会敲门？ 他是第一次租房子，自己又是独居，脑海里一时之间全是各种开门杀。 “外面是谁啊？” 他一边问，一边扒着猫眼朝外看。 第一眼没看到人。 林献瞬间就吓得出了冷汗。 一道低沉的声音从下方传来。 “你好，我住在隔壁，今天听到401搬进人来了，特意来拜访一下。” 林献顺着声音往下一看，才知道对方坐着轮椅。 原来是邻居啊。 林献打开门，邻居先生穿着一身黑西装，戴着金丝眼镜，脸庞棱角分明，黑发板正地向后捋顺在发顶，一副成熟可靠的精英模样。 他拿出一袋水果，自我介绍道： “我姓沈，叫沈鹤，丹顶鹤的鹤。以后有事可以找我帮忙。” 林献接过水果，略扫了一眼，有苹果香蕉和葡萄。 他跟着介绍：“沈先生好，我叫林献，只要人人都献出一点爱的那个献。” 听他说完后，沈鹤眉头微皱：“你一个人住？多大了？家里人不担心吗？” 听着对方关切的语气，林献略感动，这几个问题在签合同时也被房东问过了。 林献看起来就像个高中生，不过说起来，他也确实是高中生的年纪。 林献笑了笑：“今年十八了，哈哈，但我已经开始工作了。” 沈鹤眉头这才舒展开来。 林献压根就没想到拜访邻居这件事，此时收下礼物，不知道拿什么回礼。 他灵机一动，问道： “沈先生吃饭了吗？我今天晚上做菜做多了，一个人实在吃不完。沈先生如果没吃晚饭的话，就来我家吃吧。” 沈鹤略犹豫了一下，就点头应下了。 一进来，满屋飘香，饭菜的香味让这件公寓染上了温馨的感觉。 桌上很快就摆满了菜。 糖醋里脊，牛肉饼，炸鸡腿，红烧茄子，醋溜白菜，再加上两碗米饭。 有肉有菜，荤素搭配，对于一个人来说确实有点多了。 “沈先生，我做的都是家常菜，你尝一尝味道怎么样？” 沈鹤拿起筷子夹起一块里脊肉，放进嘴里，酸甜的味道填满口腔，让他难得起了食欲。 抬头一看，林献还在期待着看着他，沈鹤轻声说道：“味道不错。” 林献开心地笑着说：“那就行。” 内心深处升起一种厨师被肯定的满足感。 他还是第一次被人夸做饭好吃。 俗话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 林献和沈鹤最后将饭菜吃得一干二净。 目送沈鹤坐着轮椅离开后，林献打开了小说网站，准备工作。 林献和原主很相似。 如果真的存在平行世界的话，他们一定互为自己。 他们长相相同，性格也同样很软。 只不过林献比原主多了一点躲避技能，只要跑得快，麻烦就追不到他。 他们都有些孤僻，不爱社交。 他们还都写小说。 事实上，林献在穿越前也写了两年了，也因为跟着热点题材写，已经能够自力更生了。 原本挣了不少钱，不过他本来打算考大学，攒学费来着。 林献看了看原主写的小说，都是青春疼痛文学。 挺符合原主的自怨自艾的性格，也符合当前流行的风向——狗血流产挖子宫，“莪嫒沵沵嫒彵”三角恋非主流。 不过现在的林献不擅长这种文风，他打算准备写一篇灵异小说。 原因在于这个世界的恐怖小说盛行，但是没几本文笔好的，很多恐怖小说一点都没有代入感。 贞子，伽椰子，楚人美三巨头这里可没有。 略一思考，林献就有了打算，直接做文抄公不太道德，就当是写同人吧。 第一卷就写男主角苏哲看完同学寄来的录像带后，得知同学看过录像带后都死了，惊恐之余寻找各种方法求生的故事吧。 灵感来了之后，文思泉涌，挡都挡不住。 【苏哲本来是不信的。 他将所谓“被诅咒的录像带”视作恶作剧……】 ps:大家，请一定要看作者有话说！ 第一卷林献是写小说的，有少量文中文，不喜可以跳过，因为后面写着写着就忘了文中文了。 排雷请看作者有话说，一定要看！ 第2章 像是指甲挠玻璃的声音 【苏哲原本是不信的，他将所谓“被诅咒的录像带”视为恶作剧。 类似的闹剧他在中学时期时常遇到。 只不过那时他身在闹剧中，作为恶作剧中的受害者。 所以他清楚，那些人期待着看到别人的狼狈和恐惧。 用了几年的时间，他总结出一个逃避似的招数，那就是不搭理他们。 无趣的自己会让那些渴望着欣赏弱者们可笑挣扎的人们转而寻找下一个目标。 至于在他之后，被盯上的下一个可怜人？ 关自己什么事呢？ 他不是英雄，甚至拯救不了自己。 他只是个懦夫罢了。 苏哲用这样漠然置之的态度对待同学会上的话题中心——传说中被诅咒的录像带。 对参加所谓的试胆大会毫无兴趣。 在所有人或出于好奇、或出于从众参与了的情况下，只有他一人称家里有急事，率先独自离开。 但他没想到，半个月后，警察上门询问。 ——那场同学会之后，有四个同学接连意外死亡。 有迷信的同学担惊受怕下，报了警。 苏哲觉得嘲讽：相信鬼神的人，被鬼神威胁，最终却还是向现实中伸出了手，祈求援助。】 写了一部分，林献听到一阵刺耳的声音。 像是指甲挠玻璃的噪音，让人听后难受地忍不住皱眉头。 他停下手中的动作，惊疑不定地循着声音，看向书房的窗口处。 夜风吹起紧闭的窗帘，垂落的帘布如倒立的水面，泛起波纹。 都说高处不胜寒，四楼的晚风确实有点凉。 林献眼里露出对于未知的恐惧：什么情况会发出这样的声音？ 他联想到了无数恐怖电影和小说里的经典画面： 窗外贴着玻璃的一张扭曲的，或惨白、或血淋淋的鬼脸…… 扭曲干枯的手指，扒着窗户，长长的尖指甲划过玻璃…… 他深吸一口气，一步一步慢慢靠近，心脏因为紧张嘭嘭直跳，身体因为不安轻轻颤动。 缓缓抬起胳膊，林献一点点靠近，在手指触到窗帘的那一瞬间，鼓起勇气一把拽开。 “喵嗷！！！” 一道黑影尖叫着窜过去，踩着窄窄的边际，跳过空调室外机跑走。 林献松了口气：原来只是一只猫啊。胆子可真大，四楼这么高还敢乱窜。 放下心的林献一口气码字码到十点多，实在困得不行了，才停下。 林献洗完澡躺床上的时候，已经困得迷迷糊糊了。 但他却在浅眠的状态下感到一道如芒在背的视线。 那视线停留在他身上，将他从困意中硬生生拉出来。 他不爽地转身，正对上一双绿莹莹的眼睛。 林献只觉得一阵毛骨悚然。 窗外趴着的黑猫，不知何时去而复返，如今正用那双冷冷的竖瞳，幽幽地注视着他。 银白的月光映得它的绿眼睛晶亮无比，若是白天林献可能会赞叹它的绿眸像是剔透玲珑的绿宝石，但现在是北京时间晚上十一点十八分。 黑色的毛发融入了夜色之中，只剩悬在窗外的两抹绿光。 要不是月色照出它的身形，林献觉得自己可能会一口气撅过去。 林献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光着脚丫来到窗边试图驱赶黑猫。 黑猫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林献的身影，在林献站在窗前时，它突然张开嘴，突兀地拖长了声音，凄厉地嚎叫一声后，咻的一下迅速离开了。 林献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始终回荡着一声声悠长的猫鸣，好一阵儿功夫才进入梦乡。 不是什么好梦。 那梦境中也有只黑猫，在窗边咧着嘴冲他怪异地微笑。 第3章 夜半三更惊醒时 梦不是好梦，好歹没有失眠。 林献以为搬家第一天他终于能睡个觉了。 但天意弄人，他注定要失望。 在一片寂静中，一阵奔跑的脚步声响起，将熟睡的林献惊醒了。 据专家科学研究表明，人类在睡觉之时，细胞加速代谢，身体会产生大量氢气等可燃气体，此时的人类属于易燃易爆物品。（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简而言之，林献有点想炸了。 脚步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 林献恍惚觉得那声音就在不远处，甚至觉得，好像就在卧室门外边。 ——有人在客厅跑步？！ ——什么人？小偷？！ 林献无措之余又有些无语，就算是小偷，半夜三更在别人家里跑步也太大胆了吧？或者该说有点无厘头？ 但很快林献的小脑瓜里又冒出来另一个答案。 ——难道小偷要灭口，所以才如此明目张胆？ 思及此处，林献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在被窝里拨打了报警电话。 于是乎，沈鹤半夜里也被隔壁警察踹门惊醒了。 “小同学，报假警是不对的。以后不能这么做了知道吗？如果以后再有这样的情况，是要被拘留的哦。” 林献面前的警官姐姐语气和蔼可亲。 实在是林献看起来又小又乖，白白嫩嫩的，神情拘谨，让人舍不得大声训斥。 不过该说的还得嘱咐明白，这是警官的职责所在。 林献尴尬地点点头，认错态度诚恳： “可能是我搬家了不适应，晚上还写了恐怖小说；也可能是睡迷糊了。对不起啊，警察姐姐，给你们添麻烦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折腾到两点，林献才回家。 刚打开家门要进去，隔壁的门就开了。 沈鹤穿着一身灰黑色的睡衣斜倚着门看了过来。 他没坐轮椅，只用右脚着地。 这时林献才知道，原来对方是左脚受伤了才坐轮椅的。 沈鹤的眼底带着青黑，一看就是没睡好。 至于没睡好的原因…… “我听到有人在踹门？怎么回事？” 果然，是因为被踹门声吵醒了吗？ 林献心里愧疚，语气也变得弱弱的，没什么底气。 他小声回答：“不好意思啊沈先生，吵到你了。我半夜听到客厅有脚步声，就打了报警电话。” “门是警察姐姐踹开的。” 沈鹤长眉一挑： “所以呢？调查结果是什么？” 林献这下头都抬不起了，说话声更是小的像蚊子哼哼：“调查结果是我幻听了。” 沈鹤看他这副鸵鸟样子，嘴角微勾，拿出手机，问道：“手机号？” “啊？”林献一时没反应过来。 沈鹤：“你的手机号是多少？” 林献呆呆地回答：“嗯，1＊＊＊＊＊＊＊＊＊＊。” 沈鹤保存好后，又拨了出去，林献衣服口袋里的手机瞬间响了起来。 林献连忙将手机掏出来，只听沈鹤的声音从面前和手机分别传入耳中，低沉的嗓音透露着沉稳与成熟，回荡在走廊里： “以后有事情，可以先给我打电话，我最近一直在家里。” 这一句话，太有安全感了。 让林献一觉睡到了天亮。 一夜无梦。 明明两点才躺下，第二天早上不到七点就醒了。 起床后却毫无不适。 他昨天晚上一定是进入了传说中的深度睡眠状态。 一想到是昨天沈鹤的话给了他无穷的安全感，他就想要好好感谢他。 林献从床上爬起来，迅速洗漱，开始做早餐。 昨天林献就发现，沈鹤比起蔬菜更喜欢肉食。 所以今天早上林献包的小馄饨，煮好后加了一点醋，香油调味，最后撒上一把小葱花。 他怕沈鹤不吃香菜，就把香菜单独装在了盘子里。 敲门前才想起来，昨天晚上看到的沈鹤眼下的青黑。 担心沈鹤没睡饱，林献又退了回去，拿出手机给沈鹤发短信问他起了没，顺便搜索了他的微信。 ■shen 微信昵称是shen，头像是全黑的图片。 看起来很严肃。 添加后等待对方同意。 同时收到了短信回信。 【可靠的沈先生：起了。有什么事？】 可靠的沈先生是林献给沈鹤的手机号改的名称。 林献回复：沈先生通过我的微信好友申请吧？可以吗？ 过了几秒，微信通过了，可以互相发消息了。 于是林献拍了一张馄饨的图片发了过去。 【林献(?￣ ? ￣?)：馄饨.jpg】 【林献(?￣ ? ￣?)：沈先生吃早饭了没？没吃的话我做了馄饨！】 【林献(?￣ ? ￣?)：沈先生太可靠、太有安全感了，多亏了你，我才睡了个好觉！太感谢了！】 【■shen：好，你进来吧，我打开门了。】 【■shen：不用谢。】 林献收到消息后，立马端着馄饨走进隔壁。 隔壁的房间结构相似，也是两室一厅，装修风格也大体一致。 沈鹤坐在轮椅上。 林献一开门就看到他了。 “沈先生喜欢吃香菜吗？” 林献将馄饨放到餐桌上，向沈鹤询问道。 “不放。” 林献点点头：“幸好我没放，其实我也不喜欢吃香菜，但是以前学校食堂的好多菜都有香菜，所以我练了一手挑香菜的好本事，又快又准！” 林献不知不觉说了许多。 对于沈鹤，他有些依不自知的依赖。 毕竟沈鹤身上有他向往的成熟可靠，能给他安全感，又是穿越以来接触时间最长的人，这两顿饭的时间是孤独的他多年不曾有的温馨。 沈鹤默默听着，偶尔轻声回应。 对他来说，这种温馨，同样难得。 第4章 不顺心 吃完早饭后，林献回到家里，哗啦啦的流水声从厨房中传来。 林献愣了愣，连忙来到厨房把水龙头关上。 水池溢出不少水，用拖把清理干净后，林献有些懊恼地想着，是他忘了关水龙头吗？ 吸取了昨天晚上写小说写到幻听的教训，这次他打算白天写。 晚上早睡，早上早起，保持健康作息。 结果来到书房，林献找不到笔记本电脑了。 “怎么回事啊？” 林献撅着嘴，不开心地嘟嘟囔囔：“我昨天明明就放到书桌上了啊？” “怎么会不见了？” 整个书房角角落落都翻了个遍，还是没有找到。 心里止不住地烦躁，林献觉得搬到这里后处处不顺心。 唯一能让他笑出来的只有认识沈鹤这件事了。 “难道我昨晚睡迷糊了，带到卧室了？” 咔哒。 一声响，林献抬头看，原来是书房门被风吹地闭上了。 窗帘呼地一下飘起，书桌上的几本书被刮动起来，一页页张合。 林献不甚在意地站起身，准备去客厅和卧室继续寻找电脑。 门却打不开了。 “唉？” 书房门把手坏了。 林献觉得有点倒霉。 无奈之下，开锁电话走起。 只是在拨出去之前，林献又想到了隔壁的沈鹤。 “如果能从外面开门的话，其实没必要打开锁电话的。” 比起和陌生人交流，果然还是认识的邻居先生比较好相处吧。 犹豫了一下，林献还是选择给沈鹤打了电话。 “沈先生，你在家里吗？” “在家里，怎么了？” 清冷的男声从手机听筒里传来，像是贴在他耳边说悄悄话，让林献不自在地红了耳朵。 “我，我书房门锁坏了，出不去了。你能不能来我家里，试试看能不能从门外面把门打开？” 这么麻烦别人，林献有些羞怯，语气也变得磕磕巴巴。 “好。”沈鹤干净利落地答应下来。 过了会儿，电话里传来开门声，应该是沈先生打开了房门。 “大门密码是？” “＊＊＊＊＊＊” 很快，书房门把手开始转动，然后缓缓打开。 林献舒了一口气，高兴的把门开到最大，然后用凳子抵住。 “谢谢沈先生啦，又麻烦你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了！” “不麻烦。”沈鹤顿了顿，又说道：“你做的饭菜很好吃。” 林献被夸得嘴角上扬，心里高兴，嘴一秃噜就开口邀请：“不如沈先生以后都和我一起吃饭吧！我也不喜欢一个人吃饭。” 说完期待地看着他。 沈鹤“嗯”了一声，然后微信转账了元。 “这是伙食费。” 林献不想收，这也太多了。 不过转念又想，他在这里租了一年呢，以后不再收钱了就行。 而且可以给沈先生买点好的食材，毕竟他看起来就有一个娇贵的胃。 “那我就收下了，不过这些钱一个月可用不完，等什么时候用完了我再问你要好了。” 沈鹤点点头没多说什么。 送走沈鹤后，林献继续寻找笔记本电脑。 最后竟然在卧室找到了。 林献心想，所以果然是昨天晚上困迷糊了吧…… ps: 第一卷的故事将以主角为例，向大家展示错误的租客行为。 请大家引以为戒！ 目前主角租客已经犯下许多错误： 1,嘴瓢，自我介绍把自己情况抖搂了个遍，连家里没大人都说了出来。 2,允许陌生人进家门。 3,泄露自己的密码锁信息。 4,颜狗。须知，人不可貌相，咳咳。 第5章 潜藏之物 【……苏哲被绑在在椅子上，眼皮被扒开，被迫面对着前方的电视机。 屏幕里播放着的正是被诅咒的录像带。 今天，他在回家路上被袭击，在这家旅馆醒来后才发现袭击者是他的老同学们。 大约有十几个人，合谋将他绑架，为的不是钱财，而是由于嫉妒。 嫉妒着唯一没有参与试胆大会的苏哲，在他们这些天惶惶不可终日的时候，可以悠然自得地享受着平静美好的人生。 凭什么呢？ 如果他们注定堕入地狱，那么下坠之前一定要做的事，就是把苏哲这个幸运儿拖下去，拖入深渊里。 苏哲面无表情地看着录像，每当他移开眼，都有人用刀子刺入他的大腿，用疼痛逼迫他服从命令。 被刀刺了一次，意识到无法逃避录像带之后，苏哲干脆地看了起来。 但鲜血似乎激发了人们潜藏在心里的魔鬼，下一刻，明明没有移开看录像带的目光，还是有刀子落了下来。 ——是单纯的发泄，或是满足个人的施虐欲，究竟为何变得不重要。 苏哲只是悲哀地发现，自己仿佛回到了中学时被堵在厕所，被冷水泼了一身时，只能无助绝望地痛哭着祈求。 他逃避了那么久，还是没有逃开。 这些年的人生就像一个闭环，兜兜转转，他又回到了原点。 他想到了遥远的记忆里，有个爱笑的女孩曾经安慰、鼓励过他，但后来她就失去了踪迹。 他明明没有勇气如女孩说的那样反抗，这些年却总是在夜深人静时想起她的话语。 他空洞的眼神映着电视机闪烁的画面，一个用头发挡着脸的白裙少女对着镜头梳头，她的胳膊上满是青紫的伤痕。 举着镜头的人在嘻嘻哈哈地笑着，命令女孩跳脱衣舞，镜头暂停地一卡顿，不知道威胁了什么，女孩僵硬着身体脱下一件件衣物。也没有几件衣物，只有上衣，鞋，袜子，内衣，内裤。 等她一丝不挂时，一个女人闯进了房间，扯着少女的头发，愤怒地骂着污言秽语，狠狠地甩了她几个耳光。 少女不断挣扎求饶，崩溃地哭喊。 镜头再一转，已是落在地面的角度。 满屏都是血，远处是少女沾满血迹的脸，漆黑如黑洞的涣散的瞳孔。她躺在地上，胸口已经没有了起伏。 “苏哲也看过录像带了，我们一样了，哈哈哈哈……” 苏哲听着他们话里的庆幸和认同，心里有些恶心。 “对了，录像带里的人，是那个谁吧？” “谁啊？看不太清楚。” “那个我们学校辍学了的女生啊，叫余珍珍的那个。” “嗤，原来是去卖了啊，贱人死了都不安分！”】 正当林献写的欢快时，闹钟响了。 是他定好的十一点的闹钟。 到做午饭的时间了。 林献保存好写好的文档，再发送到小说app，设定好更新时间，准备去厨房。 一走出卧室门就听到厨房里流水的声音。 林献赶快跑过去关掉水龙头。 一口气还没松，又提了起来。 他记得自己明明是关好水龙头了呀？ 有些时候，有些事情，越是深想，越是可怕。 但人类的大脑很是奇怪。 越是想忽略，内心的不安却鼓动着大脑加速运转。 林献清楚地记得，自己这次把水龙头关紧了，可是现在，它被别人恶作剧般拧开了。 联想到昨夜疑似幻听的客厅跑步声，甚至连好不容易找到的笔记本也平添了几分悬疑。 ——家里还有人，有其他人在自己的房子里。 这个念头一诞生就再也无法消失，在脑子里不断闪动。 刚刚送沈鹤出门的时候，厨房还没有水声呢。 从自己进卧室之后，是不是有人偷偷跑进了屋里，拧开了水龙头？ 他现在离开了吗？ 还是藏在某一个房间？ 能藏在哪里呢？ 这栋房子只有两室一厅一卫。 他一直在卧室，厨房现在没有人，客厅是一眼能看到空旷。 所以说，不是在书房就是在厕所。 可是书房门一直大开着，还被凳子抵在墙上。 里面也没有藏人的地方。 林献踮着脚尖偷偷向里面张望，除了书架和书桌什么都没有。 林献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走向厕所。 第6章 我不会生孩子 林献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走向厕所。 他右手里攥着菜刀，左手握着手机，界面是报警电话。 如果真的有人在厕所，他一定第一时间报警，然后用菜刀保护自己，等待救援。 从书房穿过客厅再走到厕所门前的路不远，林献却觉得好长好长。 一路上他因为紧张而想了很多。 这个人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他想干什么？ 还有…… 昨天晚上听到的脚步声真的是幻听吗？ 如果不是幻听，而是真的有人在客厅跑动，那么对方到底要干什么？ 无论是昨天晚上的跑步声还是今天拧开水龙头，感觉都是只为了吓人，像是孩子在恶作剧。 但陌生人的存在的确让他毛骨悚然。 林献努力不让自己的思绪飘散，写小说这份职业让他有些懊恼，因为他爱幻想的脑袋里已经出现一幅幅惊悚的画面了。 无论是夜里趴在卧室门外，透过门缝偷窥的布满血丝的眼睛，还是亦步亦趋偷偷跟在他身后模仿他的行为，甚至怀着挑衅的心态留下一个个直白的破绽…… 林献：大脑在颤抖…… 厕所门半掩着，里面没开灯，里面有些暗。 突然，厕所传出了什么东西被碰倒了的声音。 吓了林献一跳。 果然有人在厕所里面！ 他鼓起勇气推开门。 一道黑影窜了出来，迅速越过林献跑向了客厅！ “啊——” 林献被吓得身体一抖，感觉灵魂都要被抖散了。 他实在没想到，让他今天担惊受怕的，竟然只是一只老鼠！ 所以说，水龙头是被老鼠蹭开的啊。 唉，原来他昨晚真的幻听了。 林献从小到大还没有这么近距离的看见过老鼠。 更没想过老鼠能跑这么快！ 真的是眨眼就不见了。 手机响了起来，是沈鹤的电话。 林献接起电话，放到耳边，沈鹤的声音传来：“我在隔壁听到你在叫，出什么事儿了？” 这房子隔音真不好。 林献手还有点抖，说话的声音仿佛风雨飘摇的小船一样不稳：“没事儿，沈先生，刚刚窜出来一只老鼠，吓我一跳。” 沈鹤：“你等会儿，给我开门。” 说完就挂了电话。 不一会儿，门铃声响起。 林献打开门，屋外的沈鹤驱动轮椅进了屋。 他的腿上放着很多东西，用一个黑色塑料袋装着。 进来后，沈鹤问道：“老鼠去哪儿了？” 林献摇摇头说：“我只看到它从厕所窜出来，往客厅这边跑了。具体在哪儿我也不清楚。” 沈鹤点点头，让林献关好卧室和厕所，开始转动轮椅，四处走动。 林献忍不住询问他：“沈先生，你是不是要帮我抓老鼠啊？” 沈鹤顿了顿说道：“我在大学宿舍的时候也遇到过老鼠，那时候抓住好几次。” 林献难掩钦佩：“沈先生，你好厉害啊，你是不是什么都会？” 沈鹤嘴角一勾，又放下：“有一件不会的。” 林献疑惑：“什么啊？” 沈鹤语气平淡：“我不会生孩子。” 好冷的笑话啊。 林献一噎，然后看到了沈鹤眼中淡淡的笑意，惊讶不已：“沈先生，你居然也会开玩笑的吗？” 沈鹤微微一笑：“怎么，很惊讶？” 林献：“当然了，我一直觉得沈先生很……”正经严肃又成熟…… 林献还没有说完，就被打断了。 沈鹤拉开了角落的矮柜，老鼠瞬间窜了出来。 林献一看老鼠又跑那么快，沈鹤坐轮椅肯定追不上，就想自己可算能帮上忙了，立马追了上去。 虽然比不上老鼠小巧灵活，但每当老鼠钻到家具底下，林献总会将它赶出来。 它逃，他追。 林献突然想到了“抱头鼠窜”这个成语。 这只老鼠小小的身躯确实有大大的能量，可惜，它没有地方躲藏。 这时林献才发现，沈鹤刚刚和他聊天的时候，已经把书房门全闭好了。 如今老鼠它插翅难飞了！ 突然老鼠吱吱吱疯狂叫了起来，声音尖锐刺耳。 “怎么了？”林献问。 沈鹤不急不慢地用两根细长的手指从角落里捏起一张白色的纸张。 纸张下垂，粘在上面的老鼠努力扭动身体却还是牢牢地贴在上面。 “我把粘鼠贴放到它喜欢躲藏的角落里了。”沈鹤说话时的语气波澜不惊。 林献只觉得他像是运筹帷幄的大将军，统筹全局，分析战况，最后在混乱的战场冷静地布下陷阱，凉凉的给敌人致命一击。 林献星星眼，心里佩服不已，赞叹道：“沈哥，我可以叫你沈哥吗？你太厉害了！和你比起来我太笨了，我只想着撵上他，累的不得了还抓不住它，沈哥你没怎么费力气就成功了！” 沈鹤轻笑一声，说：“我去把它扔掉。” 林献连忙道：“还是我去扔吧，沈哥，你等会儿，我回来就做午饭。” 说完一把就将黏鼠贴接了过来，匆匆下楼了。 因为时间有点不够了，都已经十一点半了，所以林献就下了青菜鸡蛋面条，再切好买的卤牛肉，凉拌拍黄瓜，十分钟就出锅了。 沈鹤吃完饭就回家工作了。 林献中午有点吃撑了，就打算出去散散步，顺便消消食。 菜市场离小区很近，走了不到十分钟就能到。 进去挑菜时，林献突然听到背后的人说话，内容还与他有关。 他有些好奇，悄咪咪地偷听。 “4栋401住进人了，我听齐林那老小子说他把房子租出去了。” 第7章 那间屋子死过人 “4栋401住进人了，我听齐林那老小子说他把房子租出去了。” “啊？还有人敢住那间房？” “齐林说了，人家是小年轻，胆子大，一个人住，我瞅着说不定是孩子闹脾气离家出走，被他给忽悠了。” “老齐可真没良心，房子有问题不说明白，租金也没降价。” “可不是嘛，要是再出事儿……” “唉，缺德玩意儿……” 林献见她们不说了，连忙转过身子，拉住她们问：“大姐，我就是401的租户，你们刚刚说……” 大妈表情讶异地将胳膊抽出来，退后了几步，连连摇头：“你听错了，我们没说啥！我还要买菜，先走了。” 林献急忙追上去，拿出平生最高的演技，红着眼睛，语气哽咽： “大姐，您行行好，告诉我吧，您这么善良，也不忍心看我出事儿对不对？” “我不会和房东说您的，我就是想有些心理准备。” “呜呜，我爸妈刚出事儿了，我才十八，一个人住特别害怕……” 林献本就长得乖，这么一哭，让家里有个叛逆儿子的大妈心软了，她将林献拉到一个角落，偷偷跟他说： “你住的那间屋子，三年前死过人。” 烟罗小区刚开始卖房时，大妈就买了，如今住了五年了。 她家就在林献所在的4栋3楼，所以记得很清楚。 三年前401发生命案的时候，她们这些邻居都被警察问过话。 那可是王大妈人生中第一次近距离接触人民警察。 现在想起来简直就像是在做梦，那可是电视剧里面演的警匪片、刑侦剧一样的离奇曲折的命案啊。 当年让王大妈一家提心吊胆了好长时间，就怕杀人犯狂性大发杀个回马枪，伤到他们这些无辜的邻居。 “小伙子，当年401住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单亲妈妈，和她四岁大的女儿贝贝。” “她们娘俩生活不容易，全靠小刘一个人的工资生活。” “我记得有几次小刘要赶夜班，还把贝贝托给我照顾，白天的时候贝贝一个人待在家也会自己乖乖的。” “然后那年冬天，快过年的时候，警察上门，我们才知道她俩死了好几天了。” “我没进去看过，听说那房子全是血。” “监控里也没有陌生人进去过，警察到现在都结不了案。” 林献着实没想到背后隐瞒的事情这么血腥，但他不觉得屋里死过人就不能住了。 王大妈多眼尖儿啊，一眼就看出了林献的不以为然。 她紧接着说： “你以为这事儿就完了？” “像你这样觉得不碍事的人多了。后来隔了半年这房子又住进去了一个二十七八的小青年，结果一个星期人家就匆匆搬走了。” “从那以后，来来回回搬进又搬出了四波人。大家都觉得那房子有脏东西。” “小林啊，大姐劝你最好换个地方住，不行就找人合租，千万不要继续一个人住了。” 林献点头应下了，送给大妈一把青菜，好生谢过大妈后，匆匆回家了。 他认真思考了一下，还是不想找人合租，除了渐渐熟悉的沈鹤，林献对这个陌生的世界一直持拒绝的态度。 晚上睡觉时，林献还很不安。 虽然从小信仰科学，但也不耽误他看灵异小说，他甚至还亲自上阵创作鬼故事。 而且有句话说的好啊，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他害怕再听到什么奇怪的声响。 然而接下来几天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儿。 他渐渐忘了刚搬来那天的幻听和疑神疑鬼，和沈鹤在饭桌上更加熟悉，来往的更加频繁了。 他知道了沈鹤目前的工作和股市有关，太具体的林献也听不明白，专业词太多了。 林献也给沈鹤说过自己写的小说。 两人经常分享生活中遇到的事情，偶尔会聊到小时候的事情。 林献感觉自己在这个世界有了锚点，不再孤独，和此处有了羁绊。 就这么过了两个多月，林献一直安安稳稳的住着，让一楼的王大妈大吃一惊，她还专门解释过，她说的是事实，不是搬弄是非骗他离开的。 林献当然相信了。 这种事情大部分老住户肯定都知道，一打听就明白真假。 林献住满一个月的时候，房东还打电话隐晦地问有没有发生什么怪事。 他现在经常和王大妈等一群大妈一起组团去抢菜，大妈们看他才十八就一个人出来闯荡，都很照顾他，纷纷传授自己的砍价本领和各种做菜方法。 林献只觉得时间过的很快，沈鹤的脚也早就好了。 等林献快要忘记搬家当天夜里的惊吓时，他又陷入了新一轮的惶然。 那天他买菜回来，打开门后，愕然发现客厅的沙发上陷进去一块儿，好像有人在沙发上坐过。茶几上的杯子歪倒在桌面。 在林献的视线里，一个圆柱体的杯子无风自动，像被人推着一般，慢慢滚动着落地。 杯子的滚动即使触地也仍未停止，一直骨碌碌滚进了厨房。 林献后知后觉嗅到了空气中混合着的血液与鱼腥气，恶心难闻，嫌弃地捂住鼻子。 厨房中杯子的滚动声停止了。 林献拿起一个花瓶，举在身前，确认身后门还开着，自己随时可以逃跑后，放轻脚步，朝着厨房走去。 案板上放着林献今天准备熬汤的鱼，此时已经被咬地残破不堪，鱼腥气就是从这里传出的。 地上放着一只死老鼠，与鱼身上的咬痕相似。脖子上流着血，在地面留下了拖拽过的赤红痕迹。 曾经看新闻说有人故意寄出死老鼠的尸体恐吓，林献还吐槽“只有活的老鼠才吓人”，可今天他发现他错了，死老鼠一样可怕。 这样猝不及防的血淋淋的画面映入眼帘，鼻尖还搭配着浓郁血腥味和鱼腥味驱之不散，林献连忙捂住口鼻，忍住想要呕吐的冲动。 是谁干的？ 沙发上的坑也是他坐出来的吗？ 是想要恐吓他吗？ 可他不记得得罪过谁，难道是那些糟心亲戚？ 但他才搬家几天，怎么可能这么快被找到？ 不是他们又是谁？ 就在林献疑神疑鬼的时候，头顶上响起一声猫叫。 一只眼熟的黑猫从冰箱上方轻盈地跳下来，飞速地窜出去，几步跳到了阳台开着的窗户处，再次惊险地跳了出去。 林献跟过去向下一看，原来有棵三楼高的歪脖子树，昨天夜里只看到它沿着楼外面的窗沿跑了，倒是没注意到这棵树。 转过身来后，他看着这一室狼藉，无奈地叹了口气。 只是野猫他都觉得难搞，所以他才从未想过要养宠物啊。 确认了是小黑猫的杰作后，林献惊跳的心脏方才平缓。 只是，由于白天收到了惊吓，夜晚他又做梦了。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林献认为他便是如此。 因为他梦到了王大妈说的关于三年前住在401的租户，一个看不清脸的白裙子女人，牵着小女孩的手一起回家的场景。 他就这样飘在半空跟着她们，从小区门外回到了家里。然后，一个高大的男人气势汹汹地敲门，女人隔着门惊恐地问他是谁。 男人说：“我是你老公啊。贝贝，我是爸爸，让你妈妈开门，我给你买了新的玩具！” 林献确认他空着手说瞎话。 “你骗人！我报警了，你快走，我老公不可能来的！”女人惊怒不已，拒绝开门。 醒来后，梦里的画面依然清晰，林献却摸不着头脑。 难道他潜意识里觉得三年前的命案是入室抢劫案？ 第8章 清纯男高中生 一觉醒来，梦境渐渐模糊。 林献也不太在意，梦总是有无限可能。 以前他还梦到过自己是核弹发射员，手一抖炸平了某个岛国呢。 这场梦就像突然滑过夜空的流星，很快就连尾巴都不见了，没留下一丝痕迹。 这天，林献出门买菜时，听王大妈说最近附近出现了连环杀人犯。 这段时间，林献和王大妈相处地不错。 他还成功打进了烟罗小区中年妇女团交流群。 之后不管是哪家超市打折还是哪里送优惠券，就连哪家蔬菜水果新鲜划算都有消息渠道。 林献总觉得自己加入了什么收集信息的帮派，实在是太灵通了。 “献献哪，你可长点心吧！” 王大妈语重心长地说： “这些坏人就喜欢盯着你这种一个人住的小年轻，最近没事儿别出门，想买菜也叫上大姐一起。” 林献忙不迭点头。 事关人身安全，不容疏忽。 对啦，晚上还要记得提醒沈先生才行。 “王姐，我记得了，有事儿肯定叫你一起，您也别光顾着提醒我，也要注意自己的安全。” 王大妈欣慰地笑了。 不怪她喜欢照顾林献，这小嘴甜的，真招人疼。 快到小区的时候，路过一个小巷子，里面传来一阵争吵声。 奇怪的是，明明说话声挺大的，传进林献耳中却只有一阵嗡嗡声，像隔着一层墙壁，听不清到底他们在说什么。 林献好奇地望了一眼，对上了一双忧郁的双眼。 那是个和他差不多大的高中生，穿着陌生又熟悉的校服。 陌生是因为，他记忆里没有见过哪一家学校有相同的衣服。 熟悉是因为，全国的校服都大差不差，都是不同色彩的麻袋。 男生身边站着几个比较成熟的男男女女，看上去是踏入社会的青年。 这样的组合很奇怪，引得林献多看了几眼。 林献不好意思地冲他笑笑，转回头继续迈步。 家里还炖着猪蹄呢。 ＊ “沈先生，今天下午一楼的王姐和我说了一件事。” 林献趴在厨房门框，露出一个脑袋，一边看着沈鹤慢条斯理地清洗着碗筷，一边和他聊天。 “她说附近可能有连环杀人犯，最近外面不安全，让我小心。” “沈先生，你每天一个人出门，也要注意安全啊。” 林献有些担心。 他自己不是每一天都出门。 就算出门也不是一个人，有一群大妈当保镖。 倒是沈鹤，有时候因为加班很晚回家。 想想阴森森的地下停车库，林献总放不下心。 不得不吐槽一下，沈鹤这个霸总好像一点也不潇洒，经常加班到很晚。 “嗯，我会注意的。” 沈鹤停下手里的动作，嘴角噙着一抹轻笑，温和地回应着。 家人般关心，他很久没有体会过了。 从他咬牙独自在风雨中生长，多久没有感受过温暖？ 但自从林献出现，好像每天都是阳光灿烂的晴天。 “谢谢献献的关心。” 心中的思绪翻涌，沈鹤眼里藏起的情意不自觉泄露了冰山一角。 看着他柔和的眼神，林献抓着门框的手不自觉地紧了几分。 胸口有些喘不过气，脸上热热的。 林献不自在地扭头，讷讷道：“不用客气，沈先生也很照顾我。” 他试图转移话题，摆脱有些陌生的、仿佛带着细小电流的氛围。 “对啦，沈先生的生日在什么时候啊？” “农历十月二十三。” “哎，那就是还有两个月了？” 林献微微瞪大了眼睛，惊讶地说，“那天沈先生如果有空的话，一定要回家，我给你过生日！” 怎么会没空呢？ 除了林献，没人会给他庆生。 他已经十年没过生日了。 “好。” 沈鹤按耐住心中的期待。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总是猜测林献会怎么给他庆生，数着日子等那一天的惊喜，手机界面上甚至多了个倒计时。 ＊ 三天后，王大妈特意来林献家里和他报喜。 “哈哈，那个杀人犯被抓了，以后不用提心吊胆了。” 王大妈喜不自胜地说。 “真的吗？那太好了！” 林献软软地跟着笑了。 王大妈看了看林献乖巧的小白兔模样，最后还是忍不住叮嘱： “不过也要时刻记得警惕啊……” 林献迷茫地眨眼，懵懂地点头应下。 虽然不知道王大妈为什么自相矛盾，一会儿说不用提心吊胆，一会儿又说记得警惕，但总归是发自内心地为他考虑，这样的真诚的建议他当然牢牢记得。 “警察叔叔效率可真高。”林献赞叹不已。 “这次可不是警察叔叔的功劳，是几个小年轻见义勇为。”王大妈知道内情，反驳道。 看着她一本正经地喊着警察叔叔，林献忍俊不禁。 还真是什么年龄的人都叫警察叔叔啊。 林献摆出一脸认真倾听的模样，王大妈也不卖关子，开始讲述。 “……哎呦，也不知道他们胆子怎么这么大，最小的那个男孩子年纪和你差不多，另外还有几个女人，居然把那个杀人犯抓住了，一路扭送到公安局……” 王大妈滔滔不绝，林献却突然想起一双眼睛。 三天前，在小区外面的巷子里，看到的那群人。 其中就有个清纯男高中生来着。 那双忧郁的眼神，加上一身高中生校服，让林献十分亲切。 活脱脱一个被作业压垮的苦逼学生嘛。 第9章 血色之夜 都说世事无常。 穿越快半年了。 林献也没想到，平平淡淡的生活有一天突然被打破。 很巧的是。 出事的那天正好是沈鹤生日前一天。 那天晚上，林献早早上床休息了，想要在明天早点起床，给沈鹤做长寿面。 亲手织好的围巾被精致地包装起来，躺在床边的台灯下，等待明天送到沈鹤手中。 台灯昏黄的光亮柔和地洒在蝴蝶结丝带上，林献看了好一会儿，不理解自己为什么这么激动，明明过生日的人是沈鹤不是吗？ 良久，林献看得眼睛都干涩了，才关灯睡觉。 谁知，这一夜并不平静。 ＊ 沈鹤今天上午发现公司账务有问题，然而上午还要开会，下午还有一个项目要和其他公司的负责人商谈。 等到终于把工作结束有空闲的时候，想要查账却发现已经快下班了。 沈鹤只好让秘书把公司这两年的账务都整理一下发给他，今天晚上加班加点理一理。 给林献发了消息，告诉他今天晚上加班，不回去吃晚饭了，不用等他。 【林献(?￣ ? ￣?)：那沈哥你记得吃晚饭啊！】 【林献(?￣ ? ￣?)：不要只顾着加班，要多注意身体。】 【林献(?￣ ? ￣?)：要有肉有菜，荤素搭配，营养均衡】 【林献(?￣ ? ￣?)：图片.jpg】 【林献(?￣ ? ￣?)：看，上面是我今天的晚饭，你就照着这个来吧】 沈鹤看到林献的消息，脑海里出现了对方气呼呼又关心担忧的眼神，嘴角微勾。 手指飞速在外卖软件下单，截图。 【■shen：好】 【■shen：外卖点了，和你一样。】 【■shen：截图.jpg】 【林献(?￣ ? ￣?)：嘻嘻嘻，那我们还是一起吃一样的晚餐】 【林献(?￣ ? ￣?)：转圈圈撒花.jpg】 沈鹤一点也不觉得林献黏人，也不觉得两人这么做奇怪。 他喜欢、也已经习惯了有人关心他关注他。 如果有一天林献远离他的话…… 沈鹤眼眸一暗，他都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事。 加班到十一点多，沈鹤对于账务问题已经有些眉目了。 是财务部经理做了假账，至于钱转向了哪里，他背后有没有其他人，公司有没有内鬼等还需要明天继续查证。 沈鹤来到地下车库，正好遇到了秦修。 秦修是他的同学，室友，好朋友，一起创业的合伙人，如今公司的元老。 秦修愣愣地站在车边，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沈鹤联想起他连续失败的情史，以为他又失恋了。 “秦修？” 沈鹤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秦修却吓了一跳。 “有这么吓人吗？在这傻站着干嘛？” 秦修揉了揉脸，说道：”没干嘛。” “对了，你今天晚上加班查账了？结果怎样？”秦修低头点上一根香烟，烟雾缭绕间向沈鹤询问。 “查出来了，是财务部的问题，但背后应该有人指使。”沈鹤凝声道。 秦修似乎有些疲惫，他闭着眼问：“明天继续查？查出来怎么办？” 沈鹤冷冷地说：“从明天起公开调查，查出来就报警！” 秦修叹了一口气，摆摆手，道：“我有点累，这几天加了不少班。我去车里眯一会儿，你先走吧。” “等等。”沈鹤叫住他。 秦修侧头看他：“还有什么事？” 他看到一向冷漠的沈鹤嘴角扬起微笑，笑得竟然有些甜蜜，身后好像有无数粉红泡泡冒出。 “明天我不来公司了，有事你先主持大局。” “什么事？”秦修有些猜测。 “人生大事。”沈鹤郑重其事。 “行，”秦修神情复杂地背过身，“路上注意安全。” 说完他径直走向车里，趴在方向盘上睡了。 沈鹤也转身，脚步轻快地打开车门。 车灯亮起，照亮地下车库的一角。 沈鹤此刻的心情比这还要明亮。 ＊ 今夜，林献睡得很不安稳。 先是仿佛泡在水里差点窒息，又觉得身体不受控制地僵硬。 一个接着一个噩梦袭来。 梦里有血红的浓雾，天空飘着血雨。 他怎么也走不出来。 正当他焦急不已时。 “嘭！” 一声巨响，将他惊醒。 不等他松口气，耳边就传来噼里啪啦连续不断的声音，像是什么不停掉落。 这声响来自门外。 林献打开灯。 如昼的灯光瞬间驱散了林献心中的惧意。 手机屏幕显示现在十一点五十二分。 他第一反应是—— 啊，还有八分钟，就是沈先生的生日了。 但客厅的动静夺走他的注意力。 他想象不出那究竟是什么动静。 林献打开门。 愕然发现，客厅声响的来源竟然是不断脱落的墙皮。 一块块斑驳的墙皮碎裂开来，露出黑红色的内里，密密麻麻地坠落在地。 整个客厅瞬间变得诡异阴森。 “你住的那间屋子，三年前死过人……” 王大妈语重心长的告诫在耳边重响。 “听说那房子全是血……” 林献吓得手脚都麻了，不等他动作。 就见书房的门砰的打开，里面穿出一阵孩童尖细的笑声。 “咯咯咯咯！” “啪嗒啪嗒。” 脚步声响起，地板上出现了一个个血染的小脚印，迅速向林献靠近。 林献极速后退，刷的关门。 扬起被子，将全身覆盖，拿着手机，蜷着身体瑟瑟发抖。 被角扫过床边的柜子，精致的礼物砸到地上，板正的蝴蝶结被压塌了。 林献努力忽略“砰砰砰”的砸门声。 他颤着手，在拨号界面，有一秒的犹豫。 最后，还是略过110，选择了“沈先生”的名字。 ——这一秒的犹豫，让他想清了很多事。 报警可能来不及了。 他有预感，这次不像第一天租房子时遇到的情况，有时间让他等待警察的营救。 记得看过一个帖子。 如果生命最后一刻，能打一通电话。 那么，你想打给谁？ 明明相处了几个月的时间，现在死亡逼近，他却突然有好多话想跟对方说。 他织好的围巾还没送给沈鹤。 沈鹤交给他的拼饭钱还没花完。 他还没去过沈鹤的公司。 沈鹤今天晚上加班不知道吃没吃晚饭。 他还学了几个新菜式想让沈鹤尝一尝。 脑海里想的全是沈鹤，林献这才发现，他们两人的生活早就像藤蔓一般缠在一起了。 他早就离不开沈鹤了。 他早就喜欢上沈鹤了。 “嘟——” “嘟——” 林献从没有觉得几十秒的等待有如此漫长。 终于，在门板碎裂的声音传来时。 电话接通了。 “喂——” 沈鹤的声音有些沙哑，夹杂着电流声，显得有些艰涩。 但林献没时间仔细思考。 沉重的脚步声慢慢靠近床边。 愈发浓郁的血腥气隔着被子都能闻到。 还有小女孩的尖叫声：“陪我玩！出来，陪我玩！！！” 林献深吸一口气，听到沈鹤的声音后，眼泪一下子绷不住滚滚流出，但他还是压住嗓子，坚定又迅速地向沈鹤告别。 “沈哥，我……” 第10章 染血之眸 北京时间，晚，11:51。 这个时间，市内的路上车辆很少，沈鹤一路上又恰好没有遇到红灯，一路通行，很快就要到家了。 突然，转角处一辆末班公交车冲了出来。 沈鹤立马踩刹车，小汽车速度却丝毫没有下降。 刹车居然坏了！ 那一瞬间他的脑海里闪过秦修在地下车库神情恍惚的脸。 沈鹤急转方向盘，但已经晚了。 距离太近，他没能错开，两车相撞，沈鹤的车被撞到了路边的花坛上。 被震碎的玻璃碎片划破了沈鹤的脸，划开了他的喉咙，头被撞向了侧门，安全气囊弹了出来，沈鹤被弹的头晕眼花。 公交车头的一角撞进了沈鹤左边的门上，把门撞的变形。 他的腿好像断了，扭得不成样子。 沈鹤眼角的余光看到公交车司机也不省人事。 血从沈鹤的脸上，头上，脖子上的伤口处，汩汩流出。 很快染透了衣服，在白衬衫上开出一朵血之花。 他听到有车停了下来，脚步声渐近，又错乱着脚步跑远，“嘭”的一声车门打开又关紧，停下的汽车再次启动远离。 万籁俱寂。 这时，手机专属铃声响了起来。 ——是林献。 沈鹤用尽全身力气，打开了免提。 从喉咙中挤出一声， “喂——” ＊ 林献带着哭腔的话从手机里传来： “沈哥，我呜呜呜，沈哥，生日快乐！” “我舍不得你！” “我要死了，我好害怕！” “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 “我好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 林献一股脑儿地把心里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他怕再不说就来不及了。 明明是个穿越者来着，好不容易想要接受这个世界，为什么不给他时间去珍惜喜爱的人呢？ 沈鹤听到林献表白时，心脏就停了。 是真的停了。 不是什么夸张的修辞，用来表达收到表白的激动心情。 而是生理意义上的，失血过多，大脑缺氧，心脏停跳。 有人说脑袋掉下来后，还能有接下来几秒的记忆传入脑中。 所以他听完了林献后来的所有话语。 “我怕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呜呜——” “啊——有鬼在抓我的脚——” “沈鹤！我喜欢你！” 残存的意识迟钝地运转。 他急切，他担忧。 可是嘴巴却发不出什么声音。 他想，确实，如果死了，他就再也见不到林献了—— 沈鹤死了。 下一刻，他又睁开了眼。 那双沉静又温柔的双眼，一瞬间变得血红，又褪成浓郁的黑。 全身上下所有的伤痕迅速愈合。 扭曲的腿骨被无形的力量掰正。 沈鹤拿起手机。 手机瞬间变得信号不稳。 他收敛身上的气息，对着手机那头的林献说道： “等我。” ＊ “等我。” 林献听到手机里沈鹤的声音先是激动，然后又担心沈鹤赶回来遇到危险。 可是通话被挂断了。 刚才卧室的门被砸的越发震天响，这称得上扰民的动静除了自己好像没人听得到。 就在林献想再打一通电话的时候，他身上的被子被鬼往下拽。 那鬼力气大得惊人，林献用尽全身力气才能保住被子。 小女孩的声音隔着被子传来：“哥哥，出来陪我玩啊。” 咵嚓—— 卧室门被砸开又被甩回去，发出“彭——”的震响。 一只大手一把攥住了林献的脚踝，把他从床上往下拖。 林献死死抓住床单，与他对抗。 “妈的，臭娘们，你能藏到哪里去！” 一个陌生的粗厚的男声大骂。 “快跑！贝贝！快跑！啊——” 女人的尖叫声又响了起来。 “妈妈！不要打妈妈！你是坏人！(⊙o⊙)哇啊啊啊——” 小孩子的哭喊声震得林献耳朵疼。 忽然，一瞬间，所有声音消失不见，周遭变得寂静无声。 被子回到了自己身上，脚踝上的大手也没了。 林献立刻缩回腿。 听到卧室门被轻轻推开。 “献献。” 一道熟悉的嗓音轻声道： “别怕，我回来了。” 林献一下子掀开了被子。 他想。 就算是有鬼假装沈鹤来骗他，他也认了。 反正肯定是一骗一个准。 林献从床上跳了起来，飞奔到沈鹤面前，扑进他的怀里。 “沈哥……” 他颤声问：“真的是你吗？” 沈鹤回抱他，低声温柔道：“是我，我回来了。” 林献张嘴，明明刚才打电话时有许多话想说的，此刻面对面，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趴在沈鹤的怀里，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然后他有些害羞地问道：“沈哥，我，我刚才在电话里说的，你都听见了？” 沈鹤“嗯”了一声。 林献把头埋进沈鹤的怀里，继续问道：“那你答不答应，和我谈恋爱。” 等了一会儿，林献都没等到回答。 他猛地从沈鹤怀里退出来，想抬头，又害怕看到沈鹤脸上的表情。 只低着头，紧攥着拳头，深深吸气，维持着力气，不安地说道： “沈哥，你要是讨厌我，觉得恶心，就拒绝我好了。” “我，我不会缠着你的，反正我也不想在这个房子里住了，我……” 泪水滑了下来，林献心里好难受。 他想质问，你之前对我那么好干什么？！ 现在把我掰弯了，又不打算负责了！ 可他知道，这些想法都是无理取闹。 他懊恼又无助。 好像一只在狂风中被吹来吹去的风筝，唯一扯着自己的人好像要松开手里的线了—— “我没有讨厌你，我也喜欢你。” 第11章 冰凉的吻 “我没有讨厌你，我也喜欢你。” 沈鹤凝声道。 林献倏地抬起头。 他的眼睛因为刚哭过而红红的，泪珠半挂在长长的睫毛。 “我只是想和你说，如果和我在一起，就一辈子不能分开。” 沈鹤的神情严肃认真，说到“分开”的时候眼神滑过冷芒。 他直视着林献亮起来的双眼，声音缓慢又郑重： “答应了，就不能反悔。” 林献一下子笑了灿烂，眉眼弯弯，也对沈鹤说道： “我这辈子都不会和你分开。” “我绝不后悔！” 沈鹤也跟着笑了起来。 他环住林献的腰。 低头，深深地吻上林献的唇。 衣服上的血“滴答”落地，又很快消失。 血色慢慢染上了他的眼睛。 林献被吻得迷迷糊糊，晕头转向。 他闭着眼睛想。 沈哥是不是一路吹冷风赶回来的？ 嘴巴好凉啊。 ＊ 做了一夜被人注视着的梦，第二天，林献被冻醒了。 昨天晚上因为连续惊吓，身体格外疲惫，最后居然在接吻时晕倒了。 林献想到这里，有些害羞，再看这里似乎是沈鹤的卧室，自己还躺在他的怀里，脸更热了。 林献后知后觉自己感受到的寒冷似乎是从沈鹤身上散发出来的。 他有些担忧，怀疑沈鹤生病了。 于是，林献伸出手，慢慢探向沈鹤的额头。 刚要碰到的时候，沈鹤睁开了眼睛。 林献吓了一跳，随后直视他的双眼，问道： “沈哥，你身上好冰啊，是不是生病了？” 沈鹤不动声色地回道：“你醒来之前我洗了一个冷水澡。” 林献疑惑：“现在可是冬天，你不冷吗，为什么洗凉水……” 没等说完，林献意识到了什么，脸瞬间红到了脖子。 眼神有些躲闪，却还是坚持说完后面的话： “你快去再洗一次热水澡，多穿点衣服，我给你熬点姜汤，预防感冒。” 他穿好衣服，推开卧室门，走出去后，略微犹豫后，又扒住门框，探进一个脑袋，支支吾吾地小声说道： “下次别洗冷水澡了，我，我可以帮你的。” 说完就红着脸关上了门。 沈鹤眉头轻挑，勾唇露出一个略显邪肆的笑容。 他的眼睛染上红色，视线透过门板。 清楚地看到林献捂着脸跑进厨房，又顶着红彤彤的脸颊开始做姜汤。 唔，确实可爱。 所以他才舍不得死，舍不得离开林献。 不过，他看向自己的双手。 没有温度，异常冰冷。 刚才虽然找到了借口，但时间长了难免不会漏出破绽。 虽然成为厉鬼只有不到一天时间，但他对于力量的掌控出乎意料的顺利。 就好像，天生合适一般。 既然鬼都能操控幻象才吓唬人，那么他也可以用鬼气模仿活人的体温。 他用鬼气覆盖在皮肤表面，模拟出人体的温度。 他想，以后要时时注意保持这个状态。 他不想暴露自己已死的事实。 他不想看到林献那双充满依赖、关怀、爱慕的眼睛在望向自己时出现一丝一毫的恐惧。 ＊ 林献一边煮姜汤，一边在心里谴责自己不矜持。 才第一天谈恋爱，就想快进到哪一步？ 会不会让沈鹤以为自己满脑子都是不健康的内容？ 希望沈鹤待会儿不要提这件事。 不过，林献暗暗想到，沈哥那么正经的人，怎么可能会主动说这种事。 想到这里，林献松了口气，开始做早餐。 沈鹤再次打开门出来后，身上穿着厚毛衣，头发还湿着，冒着热气。 林献把做好的饭菜放到餐桌上，递给沈鹤一杯姜汤，不赞同的看着他： “怎么不吹干头发再出来？” 说完不等沈鹤回答就跑到浴室拿出了电吹风，给沈鹤吹起了头发。 沈鹤感受着头上的热风，和穿插在头发里的纤细柔软的手，将姜汤一口喝完。 热意涌入身体，冰冷的身体一时间仿佛真的重获新生。 下一刻，一颗果脯被填进了嘴里。 甜意驱走了口中的辛辣，柔和地占据了整个口腔。 好甜。 就像是林献。 他心里想，猝不及防闯入他的生活，又悄无声息地占据了他的全部。 温柔，又霸道。 当然，也很甜。 沈鹤开口道：“待会儿我和你去隔壁把东西搬过来吧。” 林献手微顿，同、同居？ 昨晚半夜才告白，今天就开启同居生活？ 好快！ 沈鹤继续说：“隔壁的屋子根本没法住了吧。” 林献“嗯”了一声。 确实，客厅里墙皮都脱落了，卧室门也被砸坏了。 还有昨天撞鬼的遭遇，林献已经不敢再住下去了。 “不然你想去哪里住？另外找房子吗？那得多远？我们可是刚刚交往，需要培养感情吧？” 沈鹤循循善诱：“还有，你不是说要帮我吗？不住在一起怎么帮？” 林献“啊”了一声，没想到沈鹤居然说了出来。 沈哥居然是这样的沈哥。 好不正经。 不过，他也喜欢就是了。 沈鹤找了那么多理由，林献干脆答应了下来。 吃完饭后就把东西搬到了沈鹤家里。 “今天上午我去一趟公司，下午回来。” 沈鹤摸了摸林献毛茸茸的脑袋，歉意地解释： “本来想一整天都在家陪你的，可是有些事还需要处理。” 他的车祸现场还没有处理。 他倒是可以把监控录像毁掉，让他人遗忘自己。 但公交车上那些人总不可能全部抹除吧？ 他只是个新生的鬼罢了。 在沈鹤出门上班后，林献气呼呼地拨打了房东的电话。 有些事，他不能忍。 第12章 复仇之心 沈鹤看了看外面的阳光，信步走了出去。 在他踏出大楼的时候，天空变得乌云密布，阳光被挡了起来。 因为车已经坏了，他和常人一样坐上地铁，来到了公司。 公司内，秦修坐在办公室里面，看着突然阴暗的天空，心里有些不安。 每一个走错路的人都会有这么一段焦虑的感觉。 尤其是他故意而为之时。 他默默安慰自己。 他也不想那么做的，是沈鹤逼他的。 他只是钱不够了，先借一点公司的钱花花罢了，他是公司的创始人之一，公司也有他的一部分。 再说他又不是不还了，等过一段时间他赚到钱了一定会还的，难道他还会眼睁睁看着公司出现资金问题倒闭也不管吗？ 都是沈鹤多管闲事，没事查什么账务！ 要不是他逼的那么紧，如果再晚一个星期，不，只要再给他三天时间，什么事情也不会暴露！ 他给自己找了一个又一个借口，把错误都推到了沈鹤身上，内心的愧疚感慢慢减轻。 “都是命啊，”秦修低语，“是你倒霉，不怪我。” 他只是想让沈鹤出个车祸住几天院，目的在于推迟几天公司审查时间。 可是上天都在帮他，沈鹤居然这么倒霉被车撞死了。 这不能怪他。 秦修缓缓舒出一口气，嘴角上扬，但下一秒，他得意的神情僵在了脸上。 他听到办公室外有人说： “沈总来了！” “沈总终于来了，听说今天要查账唉？” “我早就看出财务部的经理不对劲了，我和你说……” 秦修的脸色难看至极，他已经听不到门外还在继续的话题。 他一脸的难以置信，沈鹤来了，怎么可能？ 他昨天可是亲眼看到沈鹤死了！ 那么重的伤势，流了那么多血，绝对坚持不到救护车的到来。 今天早上他还远远地看到了烧毁的车辆，被黄色警戒线围了起来。 所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秦修匪夷所思，却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一道声音从门外传来。 “秦总，沈总说召开紧急会议，十分钟内到达会议室。” 秦修调整好表情，整理好衣服，打开门，微微一笑：“好，我知道了，麻烦你来通知了。” 门外是个实习生，她看到秦修笑的这么温柔，脸上微红，忙道：“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 她说完就跑去通知其他部门的人了，心里则分神想着秦总看起来好平易近人啊，比沈总每天板着脸好多了。 秦修来到会议室时，人不多，但很快一个接着一个推门而入。 气氛渐渐沉肃。 到九点整。 沈鹤走了进来，面无表情地开始说昨天晚上他加班核对出的财务报表问题，说到最后，剑指财务部经理杨兴。 杨兴从沈鹤说话后就开始额头冒汗，到最后浑身都已经湿透了，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了出来。 他略带茫然地四顾，发现周围的人都把座位挪得离他远了。 而那个指使他的背后之人连头都没抬。 恐慌化作了怨恨。 “我已经报警了，杨经理，有什么想说的告诉警察吧。” 沈鹤冰冷无情的声音传入杨兴耳中。 同时，两个警察推门而入，拿出证件，说道： “谁是杨兴？有人举报你做假账，转移公司资金，请跟我们回警局接受调查。” 杨兴瘫在椅子上，无力回天，被警察架起来带走。 走出办公室时，杨兴鬼使神差地回头一望。 秦修眼神暗含威胁地看着他。 而沈鹤则凝视着秦修。 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带着摄人的气势。 仿佛从地狱中爬出的复仇的恶鬼。 杨兴轻嗤，冲秦修嘲讽一笑。 蠢货，自己露馅儿了都不知道。 会议室一片冷凝。 沈鹤淡淡的说道：“散会。” 说罢率先起身离开会议室。 一室的寂静瞬间被打破，众人三两结伴窃窃私语着跟着离开。 秦修也混在人群中应付着几个凑过来和他说话的人，心里微微放松。 他刚刚注意到了，沈鹤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多看自己。 这说明他没被怀疑。 不过他还是有些不解。 沈鹤昨晚脸上被划破地那么深的伤口呢？ 除了脸色苍白了一点，沈鹤完好无损，看起来和以前没什么不同。 难道是他昨晚看错了？ 第13章 白雾起时 林献拨打了房东齐林的电话。 电话被接听后，林献噼里啪啦地就开始质问房东。 如果前几次被吓到搬走退房的人都是遇到了和他一样的事情。 那么房东此人隐瞒真相的欺骗行为也太可恶了。 可没想到的是，林献气愤地说完后，房东却赔笑着说： “哎呀，那正好，你退房吧，我不要你的违约金。” 常言道，事出反常必有妖。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房东之前为了把房子租出去遮遮掩掩的行为，与现在豁达大度视违约金为粪土的表现，截然相反。 难道他还能幡然醒悟不成？ 林献试图打听清楚，可惜房东也不打算说出来。 半小时后，房东就带来了合同，退房成功后急匆匆地带来了施工队，把隔壁屋紧急装修了一番。 林献大概猜出来，隔壁可能是有新租户要急着入住。 而能让房东说出不在乎违约金的话，绝对是因为对方给的太多了。 没见过上赶着花钱送命的人啊，太作死了。 临近中午，林献发消息问沈鹤要不要给他送午饭。 发完后又感觉自己太粘人了，想要把消息撤回。 没想到下一秒沈鹤的消息回了。 【■shen：地址是xxx路xxx号xx大厦四楼】 【■shen：到了以后给我发消息或者打电话】 【林献(?￣ ? ￣?)：好的，沈哥。】 【林献(?￣ ? ￣?)：等我，撒花转圈.jpg】 林献看了看时间，十点了，连忙开始做饭。 用高压锅炖上玉米排骨汤，再炒上几个菜，用保温饭盒一一装好，林献来到楼下停车场，坐上自己因为经常宅在家而被冷落只开了几次的车。 车辆行驶在路上，林献看着外面飘渺的像是薄纱一样的雾气，感到奇怪。 这可是中午，怎么会有雾，再加上现在是冬季。 林献合理推测，难道说是雾霾？ 越临近中午下班时间，道路上越拥挤。 林献赶到公司时刚好十一点半。 给沈鹤打电话后，林献径直来到公司四楼。 走出电梯后，一眼就看到了等在外面的沈鹤。 林献笑的开心：“你出来接我了啊～” 他跑过去，一下子扑倒沈鹤怀里。 沈鹤也张开手自然而然地抱住他拍了拍，宠溺地眼神看着林献： “你是第一次来。怕你感到陌生。” 沈鹤多少有点看出来林献的轻微社交恐惧症。 林献感动道：“嗯，看到你我就不怕了。” 两人结伴走进了沈鹤的办公室，开始享用午餐。 林献吃饭时，说起了街道上的薄雾。 “太奇怪了，沈哥，中午了居然有雾，你说是不是空气污染严重，出现雾霾天气了啊？” 沈鹤眉头微皱，然后对林献说道： “可能会出现连续大雾天气，献献回家后多买点食物，以后尽量少出门吧。” 林献听后，眼神担忧地看向沈鹤：“那沈哥开车来公司时多危险啊。” 沈鹤微笑，心中一热，安慰林献说：“明天开始我就准备在家工作了。” 林献惊喜不已，眼睛都瞪圆了：“那我可以天天看到沈哥了？！” 沈鹤点头道：“我也想陪着献献。” 吃完后，林献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 沈鹤送他出门，正好看到吃完饭回来的秦修。 秦修看到他俩牵着的手也是一愣，却也不敢直视沈鹤，只是打量了一番林献，调笑道： “呦，不给我介绍一下，铁树开花了啊老沈。” 对方的语气一听就是沈鹤的熟人，林献不自觉有些紧张。 沈鹤不想搭理秦修，拉着林献直接越过秦修坐电梯下楼了。 电梯里没人，沈鹤低头对林献解释：“你不用在意他，他不是什么好人。” 竟是连名字都不想介绍。 林献松了口气，他能感觉到沈鹤对那人的不喜，然后吐槽了一句： “他笑的好假啊，我也不喜欢他。” 沈鹤笑了笑，然后语气不明地说道：“很快就见不到他了。” 林献以为沈鹤说的是那人会离开他的公司，不在这里上班，自然是见不到了。 来到车前，林献有些不舍，明明晚上就能再见到了。 再次感慨自己矫情，然后和沈鹤说了一声再见，林献就打算驱车离开。 没想到在关车门时，一只手阻拦住他。 沈鹤拉开车门，附身下来，大手按住林献的肩膀，缓缓逼近。 林献不自觉闭上了眼，渐渐沉溺在沈鹤温柔又霸道的吻中。 一吻结束，林献迷离着双眼，大口喘着气，像一只被汹涌的波涛冲上海岸后即将渴死的鱼。 等回过神来后，就看到沈鹤已经给他系好了安全带，车门也闭上了。 正衣冠楚楚地现在车外，静静地看着林献，还冲他摆了摆手。 林献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挺了挺略微有点软的双腿，默默开车走了。 脸上红红的，心里有些愤愤不平。 为什么同样是接吻的人，沈鹤看上去一点事也没有，自己却缺氧腿软。 回去的路上，林献发现雾又大了几分。 路过超市顺路买了许多蔬菜水果肉蛋奶等等，再加上几大袋零食饮料，准备囤起来。 如果真是连续大雾天气，出门太危险了。 不如早早地做好准备，以防万一。 林献买的多了，一趟趟乘了三次电梯，才把买来的东西全部搬进家门。 乘电梯的时候，遇到了陌生人。 三个男人两个女人。 他们都提着行李箱，在地下车库围在一起。 其中一个穿着蓝白色高中校服的男生，看起来有些眼熟。 林献在这栋楼里住了半年了，在一楼王大妈的带领下跟谁都能搭上话，差不多都认齐了。 所以这些陌生人应该都是新租户吧。 第14章 新租户到来 等看到电梯按好的楼层后，林献才发现都是去四楼的。 他顿时明白了。 这些人就是在他之后的新租户，也是花钱作死的人了。 本着一颗良心，林献还是想提醒他们一下：“你们是要租401是吧？” 其中有一个女生目光警惕，质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林献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你们不是去四楼吗？我先前住在401，现在住在402，房东今天刚跟我谈的退房。” 无端被人提防，林献心情也有点差。 校服男生“哈哈”笑了一声，努力缓和气氛：“那为什么搬出去了？” 说着，把林献提着的一大包蔬菜放在了自己的行李箱上，解释说：“这样就不重了，我看你手指都勒红了。” 林献对这个爱笑的男孩子印象很好，因为年纪差不多大，很像自己的同学，性格也不错，热情阳光。 于是他就简单说了一下自己昨天晚上死里逃生的事，说完后劝了一句：“你们不信就算了，我只是好心劝你们一句，不想出事的话，就别住在401。” 随着林献诉说，电梯里变得寂静，那五人也面色沉重。 最后，还是一个年纪看起来最大的男人绷着脸开口，打破了沉默： “我们本来就是因为这里闹鬼才来的。” 林献点了点头，没再多讲。 他已经把自己能说的能劝的话都交代了，至于其他人怎么选择就不关他的事了。 好言难劝死鬼。 再说了，说不定他们命大或者运气好，啥事也没遇到呢。 他一开始住的那半年时间也确实没有什么生死危机。 他只是奇怪，明明这几个人看起来怕极了，却还是坚持住下来。 感觉…… 像是被逼迫的一样。 因为那份眼熟，林献多关注了蓝白校服的男生几分。 对方很敏锐地察觉了。 林献向他搭话，“你是高中生吧，不上学吗？” “嗯？学校停课了。” 他笑得腼腆。 说话间，四楼到了。 “对了，还没有自我介绍一下呢，我叫纪帆，扬帆起航的帆。” 林献：“我叫林献，奉献的献。” * 【副本：红房子】 【任务一：逮捕连环杀人犯。（已完成）】 【任务二：鬼屋试胆三天。（进行中）】 * 纪帆睁开眼睛后，发现自己在一辆房车里。 周围还有四个二十多岁的陌生人，看起来都比他年纪大的样子，两个男人，两个女人。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完好无损，穿着一身校服，手里握着手机。 他明明死了。 死在夏天的雨夜，被人捅了好几刀，失血过多死掉的。 现在是什么情况？ 穿越？重生？ 一道声音出现在脑海，他明白了。 原来是无限流。 他现在作为新人参加了惊悚游戏的副本《红房子》。 需要完成任务通关，根据任务完成期间的表现获得评分和奖励。 他还在思考，就听到有人问：“你们谁是新人？” 是一个样貌柔弱的女生，穿着驼色的大衣，一身的气质一看可能就是踏入社会的人。 她继续说道：“我不是新人，但也只经历过两个副本。我们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王瑶。” 第二个开口的是一个穿着白色短款羽绒服的女人，她长相有些凌厉，自带强者气场，应该是常年身处高位：“我叫杨雅，第三次参加副本。” 剩下的都是新人了，这样算起来，三个男人都是新手，两个女人反而都是老资历。 纪帆看了看另外两个男人，一个沉默不语，一个眉头紧皱，都没有开口的意思，自觉先开始介绍：“我叫纪帆，今年十八，刚刚高考结束。我是新人。” 刚才沉默的、鼻梁上粘着创可贴的黄毛青年懒懒地开口：“吴康，新人。” 最后是一个面相有些刻薄的男人，他的眉头还在皱着，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天生就长成这样。 他一说话就让人不适：“我叫刘宇，新人。不过既然两位美女都经历过几次副本了，想必有些经验了吧，能不能多照顾一下我们这些新手？” 王瑶轻声细语地推辞：“我前两次副本都是被人带着躺赢的，没多少积分，道具就算想买也没积分。” “我太弱了，不像杨雅姐姐，她可厉害了，听说前几个副本都是她自己推理出了结果，肯定有很多积分和道具吧。” 杨雅翻了个白眼，冷冷道：“只要不主动惹麻烦，前三个副本都不会有太大危险的。至于想让我提供保护？” 她斜眼看向刘宇，不屑地说：“长得挺丑，想得倒美。” 刘宇被嘲讽也不恼，咧嘴：“别急着拒绝嘛，姐姐，通关以后，价钱好商量。” 杨雅：“你叫谁姐姐？不熟。” 气氛一时凝滞，纪帆为了转移话题，主动提出：“我们要不先下车？” 众人下车后看到了车外的行李箱，箱子外面贴着各人的姓名。 这次的副本背景是，一群想要爱好灵异事件的青年们听说这里有个凶宅后，主动来探险。 但是为了经费更充足，他们准备先抓捕最近恶名昭彰的杀人犯，用警方的奖金交租金。 “是不是感觉槽点满满？一般副本背景总是设定地很敷衍，不用太关注。” 几人一番斗智斗勇，才抓到凶手。 任务一完成后，几人连带房车被传送到了地下车库。 他们需要试胆的地点就在这栋楼的第四层。 五人刚进电梯后就听到有人喊等等。 一个长相乖巧的少年提着一大袋蔬菜跑过来。 少年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个子一米七几左右，穿着厚厚的羽绒服，浑身洋溢着着一股青春的气息。 纪帆眼睛一亮，是他，那天在巷子里看到的人。 不过，他很快意识到，对于他来说是昨天，可对这个少年却过去很久了。 不过纪帆还是很想认识他。 刚进入游戏副本后，纪帆整个人浑浑噩噩，迷茫不已，分不清现实虚幻。 夜里再怎么困也睡不着，失眠之时总觉得这只是一场醒不来的梦。 还是在看到林献的那时，他善意的笑容，同龄人的亲切感，让他瞬间清醒。 他意识到，自己刚结束高考，还可以有光明的未来。 就当这场惊悚游戏，是加时的高考吧。 第15章 照片里的人 林献打开402的门，关门前提醒了一句： “今天开始可能有连续大雾天气，出门不安全，你们最好多买点菜。” 五人面面相觑，最后决定先进屋安置好再说。 进来后，他们傻眼了。 一共一室一厅一书房，加上一个厨房和卫生间，他们五个人怎么睡？ 王瑶捂着鼻子，摸了一把墙，手心一片白色涂料。 “咦！” “看来叫林献的那个小男生没撒谎，这墙是急匆匆刷好的，还没干呢。” 纪帆不赞同地反驳:“好端端的人家骗我们干嘛？” “拜托，弟弟，你想想我们在哪儿，又要干嘛好吗？这里是惊悚游戏副本，我们脚下的房子是鬼屋，我们要在这里待三天，你以为这里是真善美的学校吗？” 看来，王瑶只是长相柔弱，嘴挺厉害。 纪帆被她说的哑口无言，最后只憋出个：“学校也不是真善美的。” 但他还是不愿意把林献往坏的方面猜测。 现在他们需要商议的是夜晚的床铺问题。 纪帆提议道：“要不然三个男生一起睡客厅，两个女生睡卧室？” “不行！” 刘宇立刻反对，“凭什么她们睡卧室？就因为是女人？那论资历她们还是前辈呢！应该让着我们才对！” 他发现了，这两个女人都是冷心冷性的，危急时刻一定是自保，不能指望她俩好心帮他们。 所以，为了安全，为了更大可能通关，他寸步不让地维护自身利益。 纪帆有些无措，又看向其他人：“那怎么分？” 吴康淡淡地说：“那就一起睡客厅吧！” 刘宇又拒绝：“客厅不安全！” 杨雅有些无语地丢下一句：“我睡书房。”就提着行李走了。 王瑶嘴里说着“男女授受不亲”也跟了上去。 刘宇也不吼了，提着行李就打开了卧室门。 纪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去看吴康打算睡在哪里，就见吴康也进了卧室。 纪帆看着空荡荡的客厅，不敢一个人睡在这里，于是也进了卧室。 人多心里也安稳。 刘宇一个人霸占了床，吴康和纪帆也不在意，大家都没有被子，睡床睡地毯没啥区别。 放好行李后，大家又聚在客厅。 杨雅正站在阳台，隔着玻璃向外望去。 薄雾如烟飘渺，轻纱般环绕在半空。 “杨姐在看什么？是有什么发现吗？”纪帆问她。 杨雅回神。 “我在看雾。” “雾？雾怎么了？”刘宇凑了过来，以为杨雅找到了线索。 “你们不知道，我第一个副本是一个封闭的村庄，第二个副本是封闭的幼儿园。这两个副本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外面环绕着浓雾，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那种。有玩家大胆走进去，再也没有回来过。” 杨雅眼神复杂，“我从来没想过，副本之外的人是怎么看待这些雾的。” 副本之外是真实的世界吗？ 副本里的npc是不是活生生的人？ 那她算不算已然双手沾满鲜血，身负真实的罪孽？ 这样的她，就算脱离惊悚游戏回归现实，还是当初的她吗？ 不过，很快她就在心里给自己泼凉水，这才几个副本就飘了？ 都不一定有命活到最后。 “想那么多干嘛？” 王瑶只瞟了一眼窗外就不再看，“趁现在雾还算小，早早出门把该买的全买好才是正事，不然，到时候雾浓了就晚了。” 杨雅提出分配一下工作： “我看了看，厨房里没有食物，要想住七天不能只靠外卖，还需要去买菜。如果隔壁的林献没说错的话，大雾天气可能外卖都不会配送，出行也不方便，所以我们需要在今天去买一些易存储的食物，比如方便面。” 王瑶补充道：“书房里没有空调，我们需要买一个热风扇。” 吴康也说道：“卧室没有被子。” 纪帆看向杨雅，询问道：“我们是不是也应该打听一下这栋屋子的情报啊，以前发生的事啊之类的。” 刘宇发现自己居然没得说了，沉默。 杨雅赞赏地看了纪帆一眼：“不错，能多问些情报才有可能更快推理出副本剧情，化解怨气，提前离开。不然的话，时间越往后，危险越大越多。” 她略作思考后，看向纪帆：“你和隔壁的林献搭过话，年纪相仿，你去隔壁看看能不能打听出什么消息。既然他刚从这里退房，又劝我们离开，一定还知道不少事。至于我们四个，去买食物，被子和热风扇。大家同意吗？” 没人反对。 于是各自行动。 纪帆来到隔壁门前敲了敲。 很快林献就打开了门。 林献心里失望，他还以为是沈鹤提前回来了，没想到是隔壁的纪帆。 纪帆进门后有些局促，不过想到此行的目的还是向林献询问。 “林哥，你能跟我说一说隔壁的事吗？” “不用叫我林哥，叫我林献就行，我今年十八。咱们应该差不多大吧。” 林献看了他一眼，虽然不喜欢他们往危险的地方闯的莽撞行为，但他还是认真仔细的说了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毕竟当初他也不安过，也费尽心思打听过消息。 “……我知道的就这些了，具体的你可以问一楼王大妈，她在这住了好几年了，和401当年死去的母女关系还算好，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去问她。” 纪帆拿出手机，说：“那咱们加个微信吧。” 林献同意了，说：“有什么怪事发生的时候记得打报警电话，或者赶快跑出来，来这里找我也行。不过你们最好早点搬走。” 扫完纪帆的二维码后，林献抬头就看到纪帆愣愣地抬着头不说话。 “你怎么了？” 林献疑问，说着纪帆的目光看过去。 是沈鹤的相片。 在正对着沙发的墙壁高高挂着。 相片里的他穿着一身西装，一脸严肃，好像随时都能去公司开会的样子。 林献笑着介绍：“这是我男朋友的照片，他叫沈鹤，是不是很帅！” 内心自豪。 “呃，哦哦，你有男朋友了啊，确实很帅。” 纪帆挠头一笑，觉得自己眼花了。 照片而已，怎么会动？ 又不是动图。 第16章 原来你早就死了 聊了一会儿，看看时间不早了。 纪帆也不打算多待，起身告辞。 林献送他到门口，纪帆在门外转过身： “不用送了，林献你太客气了，到隔壁也没几步路。” 说着，纪帆鬼使神差地又看了眼沈鹤的照片。 只见照片中沈鹤的眼睛变得血红，阴沉地看向自己。 与那双血色的眼眸对视的一瞬间，纪帆只觉四肢僵硬，周围的空气变得冰冷。 一片血红出现在他眼前，黑色的浓郁的鬼气扭曲成诡异的形状，让人看一眼都吓得喘不过气。 等沈鹤将目光移向林献时，纪帆才重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 楼道中不知何处而来的风吹得他打了个冷颤。 不用摸纪帆也知道自己背后被冷汗湿透了。 沈鹤正看着林献，眼神炙热无比，充斥着温柔，深爱，偏执，满满的占有欲。 纪帆想提醒林献，却发现自己张不开嘴，仿佛有什么无形的力量不让他开口。 最后，纪帆只能垂头丧气地回到了隔壁。 * 中午，沈鹤从送走林献后就一直坐在办公室里一言不发，静静地等待着。 一点半，警笛从楼下传来，很快四楼一片躁动。 “笃笃——” 敲门声响起，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传来，“你好，我是警察，请问沈鹤在吗？” 沈鹤嘴唇勾起，起身打开门询问道：“你好，我是沈鹤，请问……” 门外面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警察，他习惯性地打量了一番沈鹤，他办案二十年的锻炼出的直觉告诉他，面前的男人有些违和，但想起前来的目的，还是解释道： “你之前举报的杨兴已经供出背后指使他的人了，其他警官正在逮捕嫌疑人，这次来是想请你到警局配合调查。” 沈鹤语气淡淡，又给人一种平和的感觉：“没问题，配合警察是公民的义务。” 说着就从办公室走了出来。 “你们要干嘛！” 不远处，一道慌乱又愤怒的声音响彻整个走廊。 秦修挣脱了两个年轻警察的手臂，看着周围惊讶的目光，意识到自己失态了。 他努力恢复到原来温和的模样，笑了笑开始解释：“抱歉，我不是不配合警方调查，我只是想知道找我的原因。” 站在沈鹤身旁的年长警官皱起眉头，训斥那两个愣在一旁的年轻警官：“还傻站着干嘛，请秦先生去警局接受调查！” 那两个年轻警官又抬起手准备带秦修下楼。 秦修撑开手臂，拒绝道：“不用，我可以自己走。” 他一步步迈向电梯，心里越想越觉得不安。 为什么他会被带去警局？ 警方掌握了什么证据？ 他从没亲自动手，绝对不会有把柄。 还是杨兴那个废物男人供出来了什么？ 不，他不敢，他的一家人都在自己的掌控下。 想到这里，他变得自信从容起来。 “等一下。”沈鹤突然开口，“我有话想对秦修说。” 中年警官犹豫了一下，看向秦修：“你想听吗？可以拒绝。” 秦修心里也好奇，点头说道：“没关系，我也想听听。” 他们两个走到走廊进头的窗口，停了下来。 秦修率先问道：“老沈，有什么想说的？” 沈鹤看他毫不惊慌的脸，心里带着深深的恶意，问他： “你好像一点也不慌？” 秦修脸色一顿，心中暗忖： 沈鹤这话是什么意思？ 面上却还保持着镇定自若，甚至还有一丝微笑： “哈哈，慌什么，只是配合调查而已。” 沈鹤深深地看了一眼秦修虚伪的笑容，嗤笑一声： “你还是不够了解杨兴。” 说完，转身头也不回离开。 他身后的秦修脸色阴沉了下来。 沈鹤的笑不曾落下来，看到秦修眼神开始惊惶，他更高兴了。 就是这样才对，秦修凭什么一直从容淡定？ 他应该时时刻刻被各种猜测折磨才对！ 从此刻开始活在无尽的恐慌中…… 自己差点死去，差点再也见不到林献，林献也差点死在昨夜的危险中。 秦修必须付出代价。 莫非沈鹤知道了什么？ 他知道了多少？ 一路胡思乱想，秦修脸色明显变得疲惫。 来到警局后，看到杨兴眼带恶意，扭曲着脸说出秦修和他的交易时，他才想到。 是啊，沈鹤说得对，他还是不够了解杨兴。 他不该用杨兴的妻女威胁的。 杨兴这种人，到了自己坐牢的时候，山穷水尽的情况下，还顾得上家人吗？ 恐怕他恨不得拖更多的人下水。 秦修无力回天。 杨兴偷偷录好的通话录音，信息的截屏，分次转账的账户信息，等等证据摆在面前，他只能看着自己的双手被拷上手铐。 回头，他看向了人群之中，站立着的沈鹤。 沈鹤此时没有笑，面无表情地回视他。 沈鹤眼角缓缓流下血泪，脸上浮现的深深划痕，脖子上伤口汩汩流出血，干净的衣服被层层侵染。 空气中仿佛弥漫着浓浓的汽油味和烧焦的气息。 秦修看着警局外面阴沉的天气，一如那天晚上，是他心中见死不救的阴暗。 “哈哈哈哈哈哈！！” 秦修大脑一片混乱，“原来你早就死了！死了！” “你为什么要回来！死了就是死了！你怎么能活下来！” “这不公平！那我做的事情算什么？还有什么意义！” “啊——原来死了和活着没有区别！” “你哭什么？假惺惺的哭什么？” “啊啊啊！放过我！我错了！我后悔了！” 秦修疯狂地怒吼，被警察按倒在地，服帖的发型和衣服此刻凌乱不堪，失去了之前的整洁。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发疯了！” “是不是在装疯啊！” “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死了活了的。” 周围的警察一边制止秦修的挣扎，一边议论纷纷。 那名请沈鹤来警局的中年警官敏锐的意识到秦修回头前后的异常表现，侧身看了沈鹤一眼，悄悄来到警局的监控室。 “调出十分钟前的大厅监控。” 他对监控室里的警员命令道。 ps： 守法新任鬼王boss沈鹤：他必须受到法律制裁！反手一个报警！ 第17章 我锁住你了 “调出十分钟前的大厅监控。” 他对监控室里的警员命令道。 “好！这就是了。” 中年警官看着监控里的画面. 秦修突然回头看了沈鹤一眼，然后开始疯疯癫癫的大喊大叫。 而画面中沈鹤始终没有说话，也没有做出任何动作。 所以秦修到底看到了什么？ 中年警官带着疑惑走出监控室后，来到了做笔录的地方。 里面有个年轻警官正在问话。 其实也没什么需要问的，沈鹤是报案人，不是犯罪嫌疑人。 中年警官走进来，那个年轻警官立刻站起来问好： “赵队，您怎么来了？” 赵队点头，然后拿出一份文件。 “沈先生，今天早上我们在xx路拐角处发现了您的车辆遗骸，请问您昨晚发生什么意外了吗？” 这也是一件奇事了，两车相撞，公交车司机奇迹般只磕破了头，所有乘客只是擦伤。 另一辆汽车驾驶座更是没人。 一场车祸，双方毫发无伤。 沈鹤眉头一皱，眼中流露几分苦恼，状似不解地诉说： “我也很疑惑，其实我只记得自己晕过去了，但睁开眼睛时就躺在公寓楼下。” “今天早上因为担心公司的事情，我还没来得及调查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请问警方是查到什么了吗？” 赵队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他没想到对方把问题扔了回来，只好略带遗憾的说： “事实上，我们发现昨天晚上十一点之后一个小时内的监控全都是黑屏。如果你想要深入调查的话，我们可以为这个事故建档立案，如果想要私下解决，那么我们可以提供肇事司机的联系方式。” 沈鹤点头，脾气很好地说道：“既然我没有遇到危险，那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那位公交车司机是过错方？他生活也不富裕吧，不用赔偿了。” 沈鹤说完，一旁的年轻警官就笑着称赞：“您可真是太善解人意了，不过请放心，我们会对他进行一定的其他处罚，疲劳驾驶害人害己啊。” 赵队“咳”了一声打断了小警官，继续道： “我还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一下沈先生。” 沈鹤垂眸，语气真诚：“是警方还有什么需要调查吗？” 赵队回答：“算是吧，我发现你似乎一直很平静。据我所知，你和秦修是几年的好友吧。” “大概是早有预料吧。”沈鹤叹了口气，继续说：“昨天晚上，我的车刹车坏了。” 他点到为止，不再细说。 所有问题问完，沈鹤离开。 小警官唏嘘不已：“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隐情，幸亏沈先生走运，被人救了，不然的话，那么严重的车祸现场，要想活下来可太难了……” 赵队捏了捏眉心，不去看旁边单纯的年轻警官。 他只觉得沈鹤身上有一团迷雾。 虽然解开了一个疑问，却又有更多的疑惑诞生，没有答案。 沈鹤先回了一趟公司，宣布从明天起，因为大雾天气，全体员工线上工作。 然后归心似箭的他装模做样收拾东西，其实只要他想，可以瞬间出现在家里。 可为了林献，他也要假装自己正常。 这样与他生前一般无二的行为，让他有种还活着的错觉。 出门路过秘书处，沈鹤看了眼秘书手上的戒指。 想到白天透过家里的相片看到的情景，他觉得必须让林献身上有自己的标记，让其他人意识到林献是他的人。 他今年27岁，林献才18岁。 他们之间差了九岁。 而那个隔壁新来的男生和林献差不多大。 自己平时话少，林献会不会觉得和那个男生更聊得来。 林献那么好，他看得出那个男生也对林献有好感。 沈鹤感到了焦虑，危机感油然而生。 他迫切的想要宣示主权。 路过戒指店时，他停下车走了进去。 “欢迎光临！先生您好，请问您是打算买什么戒指？” 看到柜台里摆放的各式戒指，最后选了一款样式简单的戒指，他开口说：“这个，两枚男士戒指。” 服务的员工热情推销着其他服务：“请问您需要刻字服务吗？等待一天即可。” 一天？太长了，他等不及。 “不用。”沈鹤拒绝了。 他可以自己刻。 接过那对锁链状的银戒，沈鹤驱车回家。 他一只手划过银戒，在戒指里侧留下双方的名字。 “我回来了！”沈鹤开门后说道。 “沈哥，你回来了！” 林献笑着跑过来，想要帮他脱衣服、拿公文包，围着他团团转。 沈鹤却舍不得他劳累，自己挂好衣服，一把抱住他。 他真的越来越不想离开林献了。 对公司也失去了奋斗的欲望。 毕竟他已经死了。 他恨不得时时刻刻黏在林献身边。 哪怕是一句话也不说，仅仅只看着他也行，所以会通过墙上的照片偷偷摸摸地窥视。 他知道自己的心态不太正常。 可他死前的执念就是林献。 所以现在才不想浪费时间去公司工作了。 可是，他需要一个社会上的身份，还需要赚钱养家。 看来，他需要好好考虑一下了—— 化鬼的那一刻，在脑海里响起的声音，所谓的惊悚游戏副本boss邀请。 沈鹤从怀里拿出戒指，给林献戴上。 戴好的那一瞬，鬼气变成无形的锁链，圈住林献纤细的右手。 看着林献红红的耳朵，情不自禁地低头，亲了一下。 他轻笑着在林献耳边低语： “我锁住你了。” “以后可就再也离不开我了。” 第18章 玩家们的纠结 傍晚，杨雅等四人采购回来了。 他们的表情或多或少带着一丝兴奋，让纪帆有些疑惑。 刘宇是个性子急的，他脸上满是压抑不住的庆幸与得意，第一个张嘴说：“我们或许不用待在这个鬼地方了。” 纪帆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配合地接话：“为什么？我们不住这儿还能去哪儿？” 刘宇咧嘴笑道：“这个小区里的房子随你挑，只要你有办法，甚至你想去隔壁找那个小白脸都行。” 纪帆听到刘宇对林献的贬低的形容，眉头紧皱，不悦地说：“什么小白脸儿，你能不能礼貌一点，他叫林献。” 听到纪帆这个小屁孩儿反驳自己，刘宇觉得没面子，嘴硬回道： “你管我怎么叫他，不就是一个npc吗，你这么在意他干嘛，不会吧，你不会是看上他了吧！哈，这才多长时间，他魅力这么大，把你的魂儿都勾……” “够了！”纪帆努力压住心底忽起的怒气，转头问其他人：“到底怎么回事？” 杨雅说：“是这样的，我们出去后发现，白雾只是在街道上，其他地方没有一丝一毫，特别是这个小区，一开始还能看到楼下薄薄的一层，现在白雾已经向小区外扩散了。” 纪帆问她：“所以说，副本范围是这个小区？” 范围大了是不是难度也变大了？ 杨雅轻轻吐出一口气：“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你要知道，逃跑和躲避的地方也扩大了。” 听起来有些可悲，但是事实就是如此。 对他们来说，优先考虑的绝不是副本隐藏的另一条通关方式——寻找线索，破解谜题。 而是活着——努力活到副本结束。 就算只留一口气，只要副本结束，就能用奖励的积分治疗身体。 怕就怕到时候，连苟延残喘，也是一种奢望。 王瑶弱弱地说：“我觉得我们可以分两队，一部分人出去住一晚，一部分人留在这里。如果第一晚没出意外，以后都轮着来怎么样？” 刘宇首先呛声说道：“这种性命攸关的事怎么分？这栋房子有危险是一定的吧？留下来出事了谁负责？” 王瑶嫌弃地看他：“都说是惊悚游戏了，你还想什么万无一失的安全？” 杨雅站了出来，主动说道：“别吵，我有一个技能，阴阳眼。” 她环视所有人的脸，然后声音坚定地问：“我可以鉴定这座房间的鬼气如何分布，但每天的机会只有一次，我待会儿使用技能，然后我负责选择出去住的人，怎么样？” 纪帆有些犹豫，倒是从回来后就瘫在沙发上一直沉默的吴康忽然说话： “地图大了，自由度高了，遇到危险的地方也会变多。外面的居民会不会异变，除了401是不是其他房间也闹鬼……以及，最重要的是，副本中心肯定是401，所以不管外出探索还是留守在这里，都是一样的危险。” 纪帆这时才发现吴康虽然看起来吊儿郎当，懒懒散散，还染了黄毛，一副不良青年的模样，观察力却意外的强，提出的问题一针见血。 现在想想，他一直很冷静。 潜藏的危机确实不可忽视，众人被他说的哑口无言。 刘宇急了，他心情几次起起落落，经不起折腾了，好不容易找到疑似安全性高的通关方法，心里正激动万分，突然被人一盆凉水当头浇下来，整个人感觉哇凉哇凉地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这个副本不止这栋房子有鬼？” 听到他的问题，纪帆突然想到了下午时在隔壁看到的会动的照片。 他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了出来：“我觉得隔壁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他们这才记起来纪帆下午单独去隔壁打听来着，王瑶问：“纪帆弟弟，你下午打听出了什么情报吗？全都说出来我们可以一起分析。” 纪帆不理她茶里茶气的话，先说了林献告诉他的这栋房子三年前发生的命案，然后脸色凝重地开始说他遇到的事：“林献说具体的内容可以去问一楼王大妈，三年前死去的女人经常把孩子送到王大妈家里照顾，关系好。”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继续说：“林献扫我的二维码时，我眼角的余光看到了他家墙上的相片动了。不是风吹的相框动，而是相片里的人像动了。” “我以为我眼花了，林献介绍说那是他男朋友的照片。然后等林献送我出门时，我抬头和照片里的男人对视了。” 纪帆咽了口唾沫，他还能记起那时的恐惧：“这次我看的清清楚楚，他狠狠地盯着我，我浑身冰冷，感觉不到四肢，眼前充满黑色与血红色。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反正林献的男朋友绝对有问题，他不正常！” 王瑶递给他一块纸巾，纪帆才发现自己额头又冒冷汗了，光是回想也很可怕啊。 其他人听完他的话面面相觑，刘宇木然地问： “所以咱们不如先想想今晚到底怎么睡？” “我突然觉得，大通铺也不错。” 第19章 烛光晚餐 林献现在实在太开心了。 沈鹤今天为他戴上了戒指。 他眉眼全是温柔，还对他说了结婚的誓词。 他们不会有婚礼，但林献不在乎，他只觉得今天太幸福了。 其实，从他那天遇到灵异事件开始，一直发生的所有事都像梦一样不真实。 先是沈鹤答应和他交往，然后两人同居，今天晚上沈鹤就向他求婚了。 他感觉就算什么时候和沈鹤有个孩子都不奇怪了。 林献心里高兴，由衷觉得今天值得纪念。 于是问道：“沈哥，家里有酒吗？” 沈鹤闻言拿出一瓶红酒和两个高脚杯。 林献接着摆上蜡烛和花瓶，两人在餐桌对坐。 因是临时起意，来不及煎牛排，两人便吃着做好的家常菜。 一顿简陋的烛光晚餐，林献却一直吃得笑意盈盈。 不知不觉喝了不少酒，林献有些收不住话头。 他说了很多，沈鹤一直认真地听着。 他问，沈鹤就答。 一个有说不完的话，一个始终没有一点不耐烦。 林献喋喋不休地说着对他们以后生活的期盼和规划： “过段时间我们可以搬到我以前的家里，那里离你的公司更近。” “等我们老了，可以领养一个孩子。” “以后我们每年都去旅游好不好？我有很多地方想去。今天编辑和我说，想找写作灵感，可以多出去采风收集素材。我还想走遍全世界，可是我一个人不敢，沈哥你要陪我。” 沈鹤嘴角噙着笑，显然心情不错：“以后我大部分工作都线上完成，有很多时间陪着你，你一年想要旅游几次都可以。” “真的吗？”林献笑眯了眼，他不说什么推辞的话，沈鹤为他们的恋爱所做的努力他感受的到，他会一一接受，并且化作自己爱对方的动力。 “当然是真的。”沈鹤温柔又执着的眼神仿佛能望进林献的心底。 林献忍不住问：“以后每年的今天都庆祝我们的结婚纪念日好不好？” “好。”沈鹤郑重地应下，“我不会忘记的。” 林献看得出他神情无比郑重。 像在宣誓，像在隔着时空和以后每年的自己认真叮嘱。 此刻的沈鹤太温柔，太成熟，太有魅力。 林献觉得自己能想到的所有美好的形容词都可以用在此时的沈鹤身上。 对方充满爱意的目光让林献意识到，沈鹤爱他不比他爱沈鹤少。 那浓浓的珍视，让林献觉得自己是野兽的心脏，化作了玫瑰，被他捧在手心，藏在怀里。 或许是因为，摇曳的烛光晃了眼。 或许是因为，珍藏的红酒醉了头。 或许是因为，坚定的誓言迷了心。 也或许仅仅是因为，他也同样压抑不住对沈鹤的爱。 一句话忍不住脱口而出： “那我们要入洞房吗？” ***拉灯*** （具体过程省略一万字） “啊——” 一声男人的尖叫划破了清晨的宁静。 林献被吵得蹙了蹙眉，沈鹤见状伸手捂住了他的耳朵。 林献向他的怀里缩了缩，继续沉睡。 沈鹤低头亲了亲林献脖子上的红痕，一缕缕常人看不到的鬼气蔓延，包裹住林献的全身，一点点渗入他的身体。 林献眉头舒缓，在梦里，仿佛来到了温泉，疲惫的身体越泡越舒服，浑身的酸痛消失得一干二净。 做完这些事后，沈鹤抬起头望向了传出尖叫的隔壁。 透过墙壁，他看到新来的五个租客正被先后惊醒。 其中一人的腿上正源源不断地流淌着鲜血。 第20章 玩家们的遭遇 “啊啊啊啊，快、快叫救护车！” 刘宇抱着腿蜷缩在地，他的左腿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利器伤口，鲜血淋漓，染红了地面。 纪帆连忙安慰他：“已经打了电话了，只是现在外面有大雾，救护车开的慢，要不要给你处理一下伤口啊。” “这里是副本，还是省省力气留着逃命吧。” 吴康被刘宇尖利的叫声吵得头疼，捂着耳朵自顾自地向卧室走去。 “救护车不一定会来，来了你敢坐上去吗？”杨雅递给刘宇一卷绷带。 刘宇已经被腿上的疼痛刺激的有些神志不清，听到救护车还没到，忍不住口不择言、破口大骂： “杨雅，都是你害的！你说这里不安全，出去住，结果呢！老子被你害成这样！你是不是故意的！是不是心里使坏，瞒着我们不说！” “少在那里假好心！” 说着，他挥舞胳膊，打开杨雅的手。 绷带掉在地上，孤零零打着转。 杨雅心生烦躁，也不客气地冲他怒吼：“你说够了了没有！昨晚是你非要出门的！我逼你了吗？你自己做的选择凭什么赖在我身上！” 前两次副本她是靠躲躲藏藏度过的，第二次运气好捡到了关键性物品，得到了不低的评价，才能有一个低级技能阴阳眼。 本以为这不难过关的，没想到第一晚就出了岔子。 第三个副本不是属于新人副本吗？开局难度为什么这么大？ 毫无头绪，前路不明又路途坎坷。 杨雅快要承受不住心理压力而崩溃了。 “都是成年人了，玛德！谁稀罕伺候你！” 她一脚踢开还在打转的绷带，将它踢到了墙边。 王瑶凑到杨雅身边，声音温柔地说道：“雅姐，别生气了，你好心好意使用技能帮我们，是他白眼狼，不识好歹，咱们以后不理他了。” 说着就拉起杨雅的手向书房走去。 杨雅听她安慰自己的话，心里不禁升起几分好感，原来因为对方之前的绿茶发言而产生的厌恶也消失了。 她自己也受到了惊吓，此时安静下来忍不住对王瑶说起之前的经历。 王瑶微笑着倾听，不时点头，一副最好树洞的样子。 偶尔不动声色地引导对方的话题。 她能看出杨雅还有什么底气，到底是什么呢？ 她实在太好奇了。 ＊ 客厅里，纪帆好心给刘宇捡起绷带。 刘宇已经疼的没力气了，抖着手一道道地给自己缠绷带。 难言的沉默在空气中蔓延，掺杂着血腥气，让纪帆有些窒息。 他搞不懂事情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昨夜，众人不知道要不要离开这栋房子出门住，最后决定先让杨雅用阴阳眼技能观察一下。 等到昼夜交替时分，杨雅使用了技能，只见整个客厅包括地板和四面墙，到处都是血雾与黑色的鬼气，然后是书房的墙。 只有卧室比较干净。 于是杨雅决定带一个人一起出去试着住外面，留下三人躲到卧室。 只要不出卧室门，应该没什么问题。 等到杨雅要开始选的时候，她本来想选择纪帆的，毕竟这几个人里只有纪帆比较听话，但在她开口之前，王瑶先说了自己的想法： “雅姐，我是女孩子，留我一个人和他们几个大男人一起睡不太好吧。” 杨雅没有冷漠到冷眼看一个女孩子陷入这种潜在危险。 “那你和我一起出门吧。”说完对三个男人说，“看看今晚情况，外面安全的话，或许明天咱们都不用待在这里了。” 然后，她和王瑶出门了。 她们等电梯时，刘宇偷偷溜了出来。 杨雅不太想和这个脾气暴躁的男人一起走，但刘宇理直气壮地说： “我就是想出门又怎样，你管得着吗？！我又不傻，明知道屋里有危险还待在里面。” 看着他那副恶心的嘴脸，杨雅懒得搭理他，三人先是跑到物业询问还有没有未出售的房子，就算是毛坯房也好，起码没有命案留下的厉鬼。 可惜，物业关门了。 最后三人转了一圈，杨雅决定睡在车上试试。 纪帆倒是注意到了刘宇的偷溜，但他把这件事告诉吴康后，吴康只是闭着眼说道：“你要是想走，就一起去吧，还追的上。” 说完他就直接躺在了床上，只占了一半的位置。 纪帆愣了愣，还是跟着心里的直觉躺在了另一半床上。 他俩一觉到天亮，清晨被刘宇的尖叫吵醒了。 出来就看到三人在客厅，刘宇躺在地上哀嚎，两个女生还坐在沙发上，一副不清醒的样子。 杨雅他们只记得做了一个记不清的梦，梦里一直被什么追赶。 脑海中还残留着一丝恐惧。 梦醒后她就发现自己躺在401房间的客厅，四肢僵硬。 而刘宇的腿也莫名其妙地出现了伤口。 她不知道几人是怎么回来的，又回来了多久。 只是后知后觉身上很冷。 伴着刘宇凄厉的声音，杨雅的眼眶泛湿。 内心深处一阵阵的悲哀与绝望。 才第三个副本就这么困难，以后该怎么办？ 她的未来就像外面的浓雾—— 迷茫，不知归途。 第21章 儿童画本 救护车到底是没有来。 刘宇没什么人缘，其他四人没有一个选择陪他，他只能一个人艰难地去了小区卫生所。 留下四人开始思考接下来的计划。 夜晚肯定是要一起躲到卧室了，至于白天也不能浪费时间，争分夺秒调查三年前的事才是最应该做的。 杨雅经过了刚才刘宇的指责，已经不想多管闲事，替别人操心了。 只说了一句各查各的，便转身去行李箱拿出了笔记本电脑。 王瑶凑了过去，杨雅也没赶人，反而向旁边靠了靠，让出了一个位置。 纪帆下楼准备去问问一楼王大妈。 吴康则去了卧室，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临时的队伍一碰就散了干净。 纪帆来到一楼101，敲了敲门，开门的正是一位中年阿姨。 他开口问：“您就是王大妈吧？” 王大妈疑惑地问：“啊，对对对我是，你是谁？找我有事？” 纪帆拿出一袋水果，笑了笑说道：“我是401新来的租户，来跟您打听点事。” 王大妈看了看纪帆手里的水果，接了过来，让纪帆进了门。 “唉，你是来打听三年前那事儿的吧。” 王大妈已经习惯了，提到401就能联想到当年那件命案和这些年闹鬼的传闻。 纪帆连忙夸道：“大妈您可太敏锐了，一猜就对。” 王大妈哈哈一笑，接着又问：“是不是林献和你说的。” 纪帆这次是真佩服了，他竖起大拇指，对王大妈夸赞道：“大妈，您是这个，我先问的林献，但他知道的也不多。” 王大妈被夸的合不拢嘴，调侃道：“那你可不如林献懂事啊，他一直都是叫我大姐。” 纪帆也乐了，没想到王大妈这么幽默，回道：“姐姐，我叫您姐姐行了吧，您给我详细讲讲当年的事情呗？” 王大妈也不隐瞒，她把自己知道的有关于刘小兰和她女儿刘贝贝的事儿说了出来。 纪帆总结了一下，单亲妈妈刘小兰为了养活女儿刘贝贝在外打工，值夜班的时候会把刘贝贝送到王大妈这里来。 结果临近过年刘小兰打工的老板发现她几天没上班，电话也打不通，敲门没人开门。 去调了监控发现刘小兰和她女儿好几天没出门，这才知道是出事了。 警察破门而入的时候母女俩已经死了好几天了，尸体就硬了臭了。 听说死状凄惨，满屋子全是血。 不愧是警察也破不了的疑案，纪帆听完也理不清头绪。 他又追问道：“王姐还有其他的事儿可以说说吗？比如刘贝贝在您家的时候有什么表现？” 王大妈有些警惕道：“你干嘛问这么详细？” 纪帆说出提前准备的借口：“大姐，我是大学生，学新闻的，以后要当记者，这不是和同学们准备写新闻稿，弄明白这件案子，才来采访您的吗？” 王大妈信了，这话说的在理，索性对方也没问什么隐私问题，她仔细想了想，一拍大腿说： “还真有！” “贝贝来我家的时候挺乖的，我有事忙，她在一边画画就能哄着自己玩很长时间，不哭不闹，所以我就给她专门买了本子和蜡笔。蜡笔早就找不着了，本子倒还在。” 说完她就风风火火地去了书房，把刘贝贝的画本拿了出来，递给纪帆： “小纪啊，你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纪帆伸出双手接了过来。 画本已经三年没被打开了，一直放在书房的角落，封面浮了一层灰。 纪帆用力拍了拍，露出上面的字，“刘贝贝”，字迹很稚嫩。 听说刘贝贝那时才四岁，能够写出自己的名字也算是个十分聪明的小孩子了。 打开第一页，是画的一个黑色长发穿着白裙子的女人。 王大妈也在旁边看着，嘴里说着：“这就是刘小兰，贝贝的妈妈。长头发，齐刘海，没错。” 小孩子画自己妈妈很正常，这说明孩子在画画的时候想念母亲。 纪帆又翻开第二页，是娃娃头发型的小女孩牵着妈妈的手，身边开满了花，在一栋房子前。 房子有点像是农村的瓦房。 王大妈指着小女孩说：“这就是贝贝。” 纪帆点头，翻开第三页，是一个一身漆黑的男人。 不只是衣服漆黑，就连四肢和头都是黑色，只能通过轮廓看出这是个人形。 像人的影子。 王大妈疑惑地嘀咕：“这画的是谁啊？没见过。不会是她爸爸吧！” 纪帆打开第四页，是一个红黑色相间的小皮球和一把刀。 刀子插在皮球上，乍一看像是插在流血的脑袋。 这幅画有点诡异了。 第五幅画是黑色的高大影子和穿着红裙子的黑长发女人并肩站着，面无表情，但手却掐在了对方的脖子上。 纪帆看到这里，打了个冷颤，这时他感觉四周有点异样的安静。 他突然意识到，王大妈从打开第四幅画开始就没再说过话。 难道被画吓到了？ 他抬头想安慰王大妈，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 他后知后觉有些窒息。 他的眼睛有些迟钝地向下瞥，只看到一双苍白的女人的手从画册里伸出来，正死死地掐着自己的脖子。 第22章 是不是有大病 纪帆努力去掰脖子上的手，却发现怎么也掰不开。 他被掐的眼花耳鸣，晕晕乎乎的时候突然想到，手是画本里伸出来的—— 他用尽最后几分力气，合上了画本。 “咳、咳咳咳咳——” 王大妈略显惊惶的声音从耳边传来，纪帆方才觉得周身阴寒的气息散去。 “小纪啊，你别吓大姐啊，你这是怎么了啊！” 纪帆被晃得头晕，不由伸手制止：“停停停停！王大姐，别晃了，我没事了。” 王大妈拍了拍胸脯，惊疑不定地看着他：“小纪啊，你刚才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地就开始翻白眼了？” 看来是幻境之类的恐吓，王大妈都没看到，纪帆松了口气。 “你实话告诉大姐，是不是有哮喘这种大病？你看你把我吓得、呃——” 王大妈的话戛然而止，她直愣愣地看着纪帆的脖子不再言语。 纪帆不由自主的说着她的目光摸了摸脖子，问道：“怎么了？大姐？” 这突然顿住可有点吓人，刚刚死里逃生的纪帆可经不起惊吓了。 王大妈一把拉起纪帆，不由分说地拽着他往大门口走，神情有些慌张： “小纪，不是大姐不留人啊，实在是我胆子小，你也别问了，这画本给你自己回去看吧。” 她一把将纪帆推出大门，关门的时候匆匆说了一句：“你照照镜子吧。” “彭——” 纪帆看着大门在自己眼前关上，差点撞到自己的脸。 想到大妈的话，他把手机相机调到自拍模式，看着镜头里自己那张帅气的脸，纳闷道： “没什么变化啊，还是一样帅唉——” 而后镜头向下扫，纪帆也突然瞪大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脖子上狰狞青紫的手指印，一看就是被人掐出来，不下死力气掐不出这种程度。 纪帆慌了，他还以为刚才自己只是遇到了幻境，结果居然影响到了现实，这已经不算幻境了。 此时，纪帆觉得手里的儿童画本突然有些烫手了。 他恨不得立刻丢掉，又怕一撒手后鬼手被放出来。 而且这也算是线索吧。 纪帆站在电梯前陷入了两难。 ＊ 林献今天在学习怎么用烤箱烤东西。 这几天天气不好，不方便出行，甜点没了，只能自己做了。 林献倒是不觉得连续好几天的浓雾很怪异。 他打心里觉得这是霾，是空气污染。 先从烤饼干和甜点开始，还算简单，林献跟着视频上的讲解一步一步来，很快就沉浸在做甜点的快乐之中了。 等林献回过神来，他才发现从中午忙到了傍晚。 自己仅仅是试吃就已经饱了。 林献看了看沈鹤身前的几个空盘子，已经超出了他平时的饭量了。 他又看了看餐桌上凉了的饼干和小糕点，叹了口气，太多了，吃不完了。 “沈哥，我把这些糕点分给邻居们吃吧。”林献拿出几个纸盒，开始打包。 沈鹤有些不情愿：“我能吃完。” 这些都是林献用心做的，他不想和别人分享。 而且他用鬼力消化，来多少就能吃多少，可惜这种理由不能告诉林献。 “不行。” 林献抬起胳膊在胸前比划了一个叉，“沈哥你吃不下的。如果你想吃，我以后再给你做，而且这只是为了给你做蛋糕练手的作品，我怕你吃多了腻了，到时候不想吃了怎么办？” 沈鹤只好点头，嘴里还是坚持道：“不会腻的，你做什么我都喜欢吃。” 林献先来了一楼王大妈家，开门的是王大妈的女儿莎莎。 莎莎接过甜点道谢，然后和林献说道：“我妈妈不在家，她今天被吓到了，我爸陪她去了医院。” 林献不解：“被吓到了？” “是啊，我问她也不说。”莎莎不开心地撇嘴。 林献向她道别，然后来到了401。 第23章 吃了软饭? 纪帆开门后看见林献有些惊喜和讶异。 林献一眼就看到了纪帆脖子上的痕迹，不禁问道：“你这是怎么了？被人掐了？” 纪帆把毛衣领子向上拉了拉，可惜还是挡不住。 他有些尴尬，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最后支支吾吾只憋出了一句：“要不要进屋坐坐？” 林献犹豫了一下，跟着纪帆走了进去。 他心里生起一丝新奇。 几天前他还在这里住着，今天却是以客人的身份走进来。 房东请的装修队不错，那么短的时间里就把客厅恢复到以前的模样，涂料干到没有痕迹的速度有这么快吗？还没有异味？ 不过林献瞅了一眼就明白了，原来大部分地方是贴了壁纸。 客厅里沙发上两个女生在看笔记本电脑，看到林献进来也只是抬头打了个招呼，就又低下了头。 纪帆给他倒了一杯水，然后不知道说什么好，与林献面面相觑，气氛越来越尴尬，纪帆绞尽脑汁找话题，还是林献忍不住问了一个问题：“我记得你们是五个人？” 纪帆心里一松，回答道：“是啊，吴哥在卧室玩手机，刘宇他受伤了在小区的诊所。” “受伤了？”林献惊讶地问：“严重吗？他是怎么受伤的？” 纪帆叹了口气说：“他是被砍伤的。” 纪帆看到林献想问，想到林献说过自己在这里遇到过鬼的经历，也不瞒了，半真半假地说：“我们来这里是想调查出一些真相。没想到第一晚就有人受伤。” 林献很轻易地接受了他的说法，前世那些直播鬼屋探险解密的主播可不少。 他倒是对所谓真相很感兴趣：“那你们调查出多少了？” 纪帆摸了摸鼻子：“我去王大妈家找到了刘贝贝的画本，结果被攻击了，我脖子上的伤就是被鬼掐的。” “啊，我刚刚去王大妈家送吃的，她女儿莎莎告诉我王大妈被吓到了，现在在医院，原来是你呀。”林献恍然大悟。 纪帆有几分愧疚，他到底是个十八岁的少年，刚从象牙塔里走出来，心性纯白：“我等大妈明天回来就去道歉。” 林献还是劝道：“你们必须要在这里调查吗？太危险了，安全第一啊。” 纪帆无奈地说：“这件事必须调查清楚，你可以当做一个必须完成的任务，原因我不能和你说。” 林献想了想说：“那我问问沈哥有没有办法帮忙查一下，你们早点查完离开，早点远离危险。其实我也想离这里远点，只不过是临近过年不想搬家。” 想起之前的遭遇，他心生惧意，不欲在这里多待。 看外面天黑了，就回了家。 沈鹤已经结束了工作，在沙发上坐着，腿上放了本书，静静地坐着。 在林献进门的那一刻，便抬眼紧盯。 林献不知怎么有点怂，总感觉自己是晚归的男人，老婆在那里兴师问罪。 他哒哒哒跑过去，坐在了沈鹤身边，讨好地笑了笑：“沈哥，你忙完了？” 沈鹤似笑非笑地看向林献，问：“是啊，不如你忙。” 林献抱住他的胳膊，连忙开始解释：“我这不是已经回来了吗。” 这对话的走向越来越糟糕了，好像渣男回家对上苦等的原配，然后嘴硬狡辩。 林献连忙转移话题：“沈哥你知不知道隔壁三年前发生的命案啊？或者认识调查这种事的人吗？” “纪帆他们必须调查清楚这件事的真相才能离开，不然太危险了，今天他们已经有人受伤了。” 沈鹤挑眉，抓住了重点：“查出真相他们就离开？” 沈鹤觉得如果真是这样，帮个忙也不算什么。 只要那个纪帆早点离开就行。 林献点头：“纪帆是这么说的。不然他们干嘛冒着生命危险就在这里？” 他天马行空地猜测：“沈哥，你说他们会不会是小说里龙\/组这样的组织，专门来调查灵异事件的部门？” 沈鹤摇头：“就算是什么组织，应该也不是国家派来的。而且不在乎他们的生命安全，可能不是什么好组织。” 起码对这些调查员不怎么友好。 想到那个惊悚游戏的邀请，沈鹤沉吟，那对boss的态度怎么样呢？ 还需要好好考虑。 林献想了想，觉得确实是这样。 不过他也没想去劝纪帆离开那个貌似邪恶的组织。 他们没有熟悉到那种程度。 再说了，谁知道那个组织是威胁了纪帆还是纪帆自愿加入的。 他不想去管那么多，他只想像现在一样，和沈鹤好好过日子。 林献窝在沈鹤怀里，对他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们等过年后也搬家吧，我对隔壁有阴影了，总感觉心里毛毛的。我有很多房子，或者我们再买一套，好不好？” 最近事情太多了，他一直没有认真想过这个问题，如今对纪帆说出口后，搬家的想法倒是越来越明显了。 遗产里有好多钱和房子，林献也算是个富二代。 现在他的行为，实在很像富婆包养男大学生。 林献：内心有些膨胀了，嘿嘿。 “你想搬，我们就搬。” 沈鹤轻抚林献的头发，认真地看着他：“只要你喜欢就好。” 林献嘟起嘴反驳：“才不是只要我喜欢，沈哥你也要喜欢才行。” “我们还是买一套新房子吧，我们一起设计，一起装饰。买个带花园的怎么样？我们可以一起种花！我喜欢月季花，每个月都开花，当然也要种沈哥喜欢的花。” 他抬起头看着沈鹤深邃的双眼：“你觉得呢？好不好？” 沈鹤笑了起来：“这样很好，我很喜欢。” ＊ 今夜有人梦里再次遇鬼。 今夜有鬼注定不能安息。 隔壁401一家三口鬼正兢兢业业为惊悚游戏打工，将所有人拖进梦境，然后去吓去追，去举着斧头乱杀。 猝不及防，毫无征兆。 被沈鹤揪住暴揍并且威胁了一顿。 而纪帆几人则是一头雾水地从梦里脱离了大逃杀，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然后不等天明，他们又被拖入梦里，被迫看了关于刘贝贝记忆的电影。 陪刘贝贝玩了一场又一场游戏，捉迷藏，老鹰捉小鸡，跳房子，翻花绳…… 接下来，系统提示，副本通关了。 【恭喜玩家们找到隐藏任务——消除刘贝贝的执念，主线任务取消，玩家顺利通关！】 纪帆只来得及给林献发了一条告别的消息，就消失在这个世界了。 纪帆：“雅姐，你比我们有经验，你觉得这个副本咱们到底是怎么通关的？” 这通关的速度——迅雷不及掩耳之盗铃之势，简直就像吃了炫迈。 杨雅心累且麻木：“不晓得，别问我，我也不知道。” 她觉得惊悚游戏的副本简直太烧脑了，每次她试图找出规律，就会被无情打破。 而刘宇却在心里松了一口气，暗自庆幸，要是副本都是这么容易就好了。 ＊ 一觉醒来，林献发现大雾散了。 手机上有纪帆发来的消息，林献惊讶不已：“纪帆他们已经离开了？！” 沈鹤不满地捏了捏他的嘴，问：“你舍不得他走？” 林献笑了两声，调侃他：“沈哥，你是不是吃醋了啊。” 没想到沈鹤点头承认了，坦然自若：“没错。我比你大八岁，你和他一样大，你们聊得来。” 林献抱了抱他，对他说：“我不喜欢他，我只喜欢你，你这么成熟，可靠，稳重，英俊潇洒……” 他很清楚，这一生，除了沈鹤，别人都是他生命里的过客。 他的世界很小，不想也容不下更多人。 “而且，我又不是万人迷，怎么会遇到个人就喜欢我？” 林献觉得好笑，又有些甜蜜。 沈鹤不语，他觉得林献很好。 事实上林献被很多人喜欢，也值得这些喜欢。 起码他看出来纪帆对林献有好感。 他恨不得把林献藏起来，藏在自己怀里，心里，谁也不准看。 但也不愿折断林献的翅膀，去限制他的自由。 手机铃声响了，是大伯母的来电。 林献不情不愿地接了起来，电话那头大伯母尖细的嗓音传来：“林献，你最近跑到哪里去了？快过年了不知道啊？” “年夜饭去白家吃，别忘了提前去。” “听到了没有？喂？你说话啊！” 林献说了一句“知道了”就不管那边的骂骂咧咧直接挂了电话。 他心情不好，扑到沈鹤身上，沈鹤一把把他捞在怀里，摸摸他的脑袋，安慰他：“不想去就不去，咱们两个一起过年。” 林献有些心动，但想了想还是说：“去吧，白爷爷是我爷爷的好朋友，一直挺关心我的，正好把你介绍给他，也算是见家长了。” 第24章 他碰过你哪里? 既然林献这么说，沈鹤当然要认真准备一番，他问：“白爷爷喜欢什么？” 林献在记忆里翻找，说道：“喜欢酒，红酒白酒都可以，年份越高越好，他喜欢收藏。” 到了除夕这一天，两人提着礼物在傍晚来到了白家。 白家的年夜饭摆在老宅，是典型的苏州园林，白墙灰瓦，回廊亭台。 白爷爷很热情，看到林献就招手让他过去。 林献拉着沈鹤走到他身边，把礼物递上去：“白爷爷，提前祝你新年快乐。” “哈哈，新年快乐，献献啊，你好长时间不来了，我一个人在家太寂寞了，你以后常来找我玩啊。” 白爷爷的性格很像老顽童，说话从不板着脸，爱开玩笑，林献也不觉得紧张。 他给白爷爷介绍说：“爷爷，这是我男朋友，沈鹤。” 沈鹤也递上包好的酒，跟着林献叫道：“爷爷，过年好。我是沈鹤。” 白爷爷认真打量了沈鹤一番，笑着说：“嗯，不错，待会儿和我去书房，我们谈谈。” 沈鹤也不惧，点头应下。 白爷爷一看沈鹤泰然自若的样子，就满意了三分。 他们来得不早不晚，还有其他白家人来给白爷爷问好，林献就拉着沈鹤来到了一旁的沙发。 “沈哥，待会儿你可不要喝太多酒。”林献看到人越来越多了，他和沈鹤肯定是要坐在主桌上的，沈鹤少不得被爷爷他们劝酒。 “你不用担心我，”沈鹤笑了笑，握着林献的手安慰他：“我酒量大。” 他又不是活人，不怕酒精中毒，也不怕胃穿孔。 林献不同意：“酒量大也不行，喝多了伤身体。” “好。”沈鹤听林献的。 七点，众人落座。 林献坐在白爷爷左手边，沈鹤在林献另一边。 白爷爷说了几句话，就开始让大家吃了。 坐在白爷爷右手边的白涵突然举起酒杯，说道：“沈鹤是吧，听说你是献献男朋友？你们认识多久了？” 他一口喝完，翻转酒杯向沈鹤示意。 沈鹤也端起酒杯，一口饮尽，说道：“我们认识快半年了。” 他倒是能说出具体时间，精确到分钟的那种，可没那个必要。 白涵开了个头之后，又有几个人接连和沈鹤拼酒。 而白涵对林献说：“献献才十八，怎么就谈恋爱了？” 林献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觉得白涵的话有些奇怪，只能应付道：“我成年了，不算早恋。” 说完后，他觉得白涵有些轻视沈鹤，好像沈鹤可有可无似的，心里顿时不高兴了。 于是林献举起自己的左手，指着上面的戒指强调说：“他已经向我求婚了，我们这就算结婚了。” 白涵眼神变得越发奇怪，好像是生气，又像是在忍耐，最后化为了不以为然。 显然，他不觉得求婚算什么。 林献更生气了，干脆埋头吃饭，不再理会白涵。 白涵是白爷爷最喜欢的孙子，一直放在身边培养，目前已经担任家里公司的总经理半年了。 “林献”，或者说原来的林献对白涵很有好感。 因为白涵在知道林献被人辱骂时维护过他，原主一直把这件事放在心里感激。 但此时林献已经决定适当远离白涵了，他不是原主，对白涵喜欢不起来。 只是有些替原主感慨，这份没能说出口的暗恋，终究是无人可知。 “献献，我记得你喜欢吃这道菜，我特意吩咐厨房做的，你尝尝。”白涵用公筷夹起菜来放到林献碗里。（不要纠结够不够得着，就当是白涵胳膊长吧） 林献看了看，确实是原主喜欢的菜，但刚才白涵轻视沈鹤的样子他还记着呢，他觉得心里有些别扭，赌气般不想吃他夹的菜。 正当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时，沈鹤已经剥好了几个白灼虾放进了他的盘子里。 林献对沈鹤笑了笑，然后夹起一只虾来，放进了沈鹤的碗里，说道：“你不要只喝酒，也吃点菜。不然小心胃疼。” 看着这相亲相爱的一幕，白涵的手在桌布底下紧紧攥了起来。 怔愣间，他对上了沈鹤双眸，对方的眼神淡漠，带着一丝警告，和几分嘲讽的笑意。 白涵连喝了几杯酒，心里空荡荡的，脑海里想的都是不应该。 ‘不该是这样的……这个沈鹤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林献应该是喜欢我才对，我们才应该在一起。’ ‘他应该在今晚和我告白的，这次我一定不会拒绝他。’ ‘那个沈鹤，说不定只是个替身，是个假男友。’ 前世白寒拒绝了“林献”的告白，却因为爷爷的要求不得不和“林献”结婚。 婚后他一直冷暴力“林献”，让林献郁郁而终，那时自己才发现自己早就被他吸引了视线，悔恨莫及下重回到了这一晚。 此生重来，他一定要和“林献”幸福一生。 “我去趟厕所。”林献虽然喝的是果汁，但也喝了不少。 他和沈鹤说了一声就起身离开。 等他出来洗手时，眼角余光瞥见一个人进来了。 林献没太在意，只当来者也是来方便的。 谁知竟被人从身后抱住了。 衣服颜色不对，手上没有戒指。 这不是沈鹤！ 林献挣扎，可对方力气很大，他根本挣不开。 “献献……” 这人一张口，满嘴酒气，林献觉得声音熟悉，想了想，认出是白涵。 “献献，你不是喜欢我吗？为什么还找男朋友？” 林献的胳膊都被对方压住箍在怀里，只能抬起腿，用力踩对方的脚。 一边踩，一边质问：“白涵！你喝醉了！放开我！” “嘶——” 白涵疼的吸气，却抱着林献不肯放开，嘴里一直念叨着： “我不会再放手了，献献。” “我好后悔啊……” “那个沈鹤是不是假扮的？” “你只要向我表白，我就答应你，我们结婚后——” “彭——” 白涵被人硬生生地从林献身上撕扯开，扔到了地上。 “没事吧，献献！” 林献抬头，看到沈鹤的一瞬间就扑到了他的怀里。 他眼眶红着，泪水不禁流了下来，气的浑身发抖，向沈鹤哭诉：“沈哥，我好害怕，我们走吧，我不想待在这里了。” 他从来没想过会遇到过这种事，此时只想回家。 沈鹤也紧紧抱着林献，轻声安慰他，语气温柔：“好，我们回家。” 林献贪婪地嗅着沈鹤的气息。 明明都是一样的沾着酒气的怀抱，刚才他惊慌不已，如今却像倦鸟归巢，心里依赖不已。 沈鹤弯腰，一手穿过他的腿弯，一手揽着他的后背，直接把林献抱了起来。 他大步向前，跨过白涵，走了出去。 一缕鬼气钻入白涵的身体，让他情不自禁打了个冷颤。 向白爷爷告辞后，沈鹤带着林献离开了。 白老先生冷下脸，让人去查查刚才究竟出了什么事。 回到家里后，林献不停地缠着沈鹤索吻，沈鹤也轻柔地回应他，让他不安的心慢慢缓和下来。 但林献还是比平时更黏人，连洗澡都要和沈鹤一起。 沈鹤看着格外乖巧的林献，眼神温柔，藏着林献发现不了的占有欲。 他轻声诱哄道：“他碰过你哪里？我再碰回来好不好？” “献献身上只能有我的味道，对不对？” 林献点点头，像只傻兔子，就这么跳进了大灰狼的嘴里。 “他碰了这里、那里……” “哦？是吗？” 对话渐渐糟糕起来，作者就不细说了，因为小孩子不可以看。 嘿嘿嘿～ 第25章 失忆之人＋刘贝贝番外 接下来的日子里，林献和沈鹤像平时一样生活。 年夜饭发生的事像是浪花一样，翻动一下后就消失地干净。 两人看好了新房子，是一栋带花园的别墅，一直讨论怎么装修设计。 正月十五那天，两人还去了一趟林献原来的家，度过了元宵节。 除夕夜里发生的不快渐渐被林献抛到了脑后。 白涵在第二天也就是春节当天就给林献发消息道过歉，林献态度冷淡地回了他，就不再理会了。 对方倒是锲而不舍，隔几天就要发一次消息。 林献只会出于礼貌回一个字“嗯”。 就这么冷处理，林献的生活也没起波澜。 直到五月，林献和沈鹤搬进了新家。 因为只有两人生活，这栋别墅不是很大，一共两层。 一楼除了卫生间，厨房，餐厅之外，是大大的客厅。 二楼是主卧，一间客房，书房，杂物室，健身房。 别墅前后都有院子，他们在后面种满了各色的月季花，前面是草坪和桂花树。 月季花是林献喜欢的，桂花树是沈鹤喜欢的。 沈鹤对林献说过自己的过去。 他老家住在农村，父母在他小时候就去世了，之后先是吃了两年百家饭，后来大点了开始勤工俭学，种地卖菜，下河捞鱼，上山采草药，卖各种山货。 再之后，沈鹤学习优秀，有了奖学金，甚至学费全免，生活逐渐宽裕。 大学时他开始创业，一路艰辛，才有了现在的成就。 林献听了之后感叹他的经历好励志，和自己失学少年+啃老无为青年一比，沈鹤简直像是书里的男主角。 新小区叫天怡苑，住的人不多。 他们的别墅周围只有左边的别墅里面有人住。 所以，林献搬家第二天就做了一些蛋糕和沈鹤一起去拜访了。 隔壁住了一对同性恋人，林献感慨缘分真是奇妙，对邻居有了几分亲近和好奇。 给他们开门的男人大约二十多岁，叫江期，长相清秀，为人温柔，性格开朗，和林献很聊得来。 他让林献和沈鹤进门后，指着二楼说他的爱人叫莫轩，是个画家，现在正在二楼作画，一般会待在画室很久。 不过他话刚说完，莫轩就下楼了。 快的仿佛一直注意着楼下的动静一样。 莫轩径直走到江期身边，紧贴着江期的身体坐下，然后一根胳膊绕过江期的背，把他圈在了自己怀里。 林献能够感觉到莫轩似乎对他们很警惕，还有对江期的浓烈的占有欲。 江期却似乎习惯了，在莫轩靠近的瞬间，放松身体靠在了对方的胳膊上。 莫轩有些寡言，一直沉默着，将话语权交给了江期。 林献和沈鹤没有多待，互相留了联系方式就回家了。 回家坐在沙发上，林献对沈鹤说道：“感觉他们两个人感情很好啊。” 沈鹤端了一盘切好的水果放到桌上，同样坐到林献身边，胳膊伸到林献背后搂着他的腰，林献也自然而然地靠在沈鹤的怀里，吃着水果，自己吃一口，再喂给沈鹤一口。 吃着吃着，他就发现，自己和沈鹤的姿势，神似刚才看到的江期和莫轩的姿势。 林献的脸微红，然后和沈鹤说：“我们两个人感情也很好。” 沈鹤疑问：“当然好。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林献握住沈鹤落在自己腰上的手，有些害羞地说：“刚刚看到莫轩一直圈着江期，我才说他们两个人的感情好。” 沈鹤的眼神落在林献与自己相握的手上，看着两人的姿势，明白了林献的想法。 他心情不错，笑着亲了亲林献的额头，也攀比起来：“我们感情比他们好多了。” 他刚才在隔壁可是感受到了一些有趣的事。 林献还以为沈鹤故意这么说，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沈哥，你太骄傲了。做人还是要谦虚一点。” ＊ 林献在接下来的几周里逐渐和江期成为了朋友。 这还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第一个朋友。 王大姐的大妈团不算朋友，算战友。 一开始林献和沈鹤也想做朋友，但是后来友情变质，成为爱情了。 后来遇到了还算聊得来的纪帆，结果对方很快就离去，匆匆告别之后再也没回过消息，就这么断了联系。 编辑和他聊的都是工作，属于同事。 他除了逛超市就不怎么喜欢出门，更别提与陌生人交际了。 如今认识了江期，林献感觉和这个世界的联系也越来越深了。 江期很会养花，在花园里种了各种各样的花，不像林献只种了好养活的月季。 江期还会自己做毛毡玩偶，他的手很巧，又喜欢毛绒绒，就干脆来了一个网店，卖自己做的毛毡玩偶。 在认识林献第二天就送了他一个熊猫的挂件，特别可爱，林献很喜欢，当场就挂在了手机上。 两人熟悉后，两人聊的话题也越来越私密。 这天，江期忍不住和林献交代了一件事情。 “什么？你失忆了？还没完全想起来？”林献惊呼。 ＊ 《番外 · 刘贝贝的回忆》 贝贝三岁之前的生活很幸福。 爸爸外出打工，是村子里最有出息的男人。 妈妈温柔美丽，是村子里最漂亮的女人。 而刘贝贝是村子里所有小伙伴们都羡慕的孩子。 直到那一天，快过年了，爸爸突然回家了。 平时不喝酒的爸爸，那一次却满身酒气。 贝贝偷偷跑到厨房门外，听他们说话。 爸爸要把贝贝送走，妈妈不同意，和爸爸吵起架来。 刘贝贝不懂，送走是送去哪儿呢？送到姥姥家吗？ 最后，留在贝贝记忆中的画面，是妈妈专门用来烹饪美味的那把菜刀刺进了爸爸的脑袋。 血是红色的，从爸爸黑色的短发里流了出来。 贝贝想起了夏天她最爱吃的凉凉的西瓜。 也想起来了爸爸给她买来的小皮球。 黑红色搭配的花纹，和爸爸现在的脑袋真的好像啊。 妈妈的表情很可怕，爸爸的眼睛瞪得很大。 贝贝吓得从门缝里缩回了脑袋。 一晚上，贝贝都没睡好觉，听着院子里沙沙的声音，她从床上爬起来，掀开窗帘往外瞧，是妈妈在挖土。 贝贝很熟悉这件事，妈妈要种小青菜了。 只是这一次为什么要在夜里种呢？ 她还是更喜欢妈妈在白天种菜。 那时候她总是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托腮静静地看着妈妈亲手栽种，阳光暖融融的，风儿轻轻柔柔。 第二天，妈妈带着贝贝离开了家门，和邻居一一告别，妈妈说她们要去城里住，爸爸在那里等着她们。 贝贝被妈妈拉着手往外走，她回头一看，邻居家的小虎用羡慕的眼神望着她。 来到城市后，贝贝却不觉得开心。 妈妈每天都出门工作，回家时看起来很累，不再做好吃的饭菜，总是把贝贝一个人锁在家里。 贝贝每天都在怀念村子里的小伙伴，做梦都在和他们一起玩游戏。 一年过去了，贝贝四岁了，又到了过年的时候。 那一天，爸爸回来了。 贝贝冲上去叫爸爸，他却不理她。 直到妈妈回到家，关上门。 爸爸突然冒出来，给了妈妈一个惊喜。 不过妈妈看起来不怎么喜欢，她张着嘴巴，眼珠子瞪得特别大。 两人又要打架了吗？ 这次妈妈没有菜刀了，爸爸却拿出了一把斧子。 爸爸一定是又喝醉了吧，不然怎么会把妈妈当成柴火一般劈来劈去呢？ 妈妈的裙子染红了。 不过很快妈妈又穿着红裙子站了起来。 她和爸爸打架打的墙壁都红了。 空气中弥漫着难闻的气息。 一把斧子飞了过来，贝贝感觉身子轻飘飘的，飞了起来。 那一刻，贝贝想飞到窗外，像天上的鸟儿一般自在，可惜她离不开这栋房子。 她不懂大人的烦恼，唯一的想法就是出去玩，最好回到村子里，和小虎他们一起，在树林里，在阳光下，在柔软的风中，玩各种游戏。 捉迷藏，老鹰捉小鸡，跳房子，翻花绳，丢手绢，一二三木头人…… 她只想，像那时候一样开心。 每天都开开心心…… 她还是村子里最幸福快乐的小孩儿…… 第26章 你陪我去，好不好嘛 “嘻嘻，很惊讶吧？”江期笑着说，脸上是恶作剧成功一样的得意。 “一点也看不出来，你没骗我吧？”林献努力观察他的神情，试图找出他开玩笑的痕迹。 “没有，是真的。大约是一个月前，我有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站在别墅前，只记得自己叫江期，然后看到眼前的别墅很眼熟，就按了门铃。进门后越看越觉得自己住在这里，莫轩说我们结婚三年了，婚后一直住在这里，他怕我不相信，还给我看了我以前的生活用品，门口的监控录像。” 林献觉得有哪里不对，他想了想，不解的问：“那你不觉得自己失忆很奇怪吗？你没好奇过自己失忆的原因？还有医生怎么说？” 江期笑着，不甚在意：“哈哈，莫轩带我去检查过了，还有医院的检查报告，身体也没什么问题，记忆会慢慢回来的。我也没觉得有什么不方便，因为家里的一切都很熟悉。” “对了，”江期想起一件事，连忙对林献说：“过几天莫轩的几个朋友要来家里聚会，那天你也来吧，毕竟我对他们不太熟悉，我怕到时候尴尬。” 林献点头答应了，他平时也没什么事，当然有空陪朋友。 而且他也担心江期失忆后会被人欺负。 回到家后，林献手机响了。 是白涵发起的视频电话。 林献不想和对方视频，就转为了语音电话。 “献献，还在生气吗？”对方温和的声音传来。 “都多久了，早就不生气了。白涵哥，有什么事吗？” 林献不想和对方虚与委蛇，直接问道。 “最近快到爷爷体检的时候了，献献也知道爷爷的脾气，所以我想拜托你劝爷爷去医院检查身体，有你陪着的话，爷爷肯定会去的。” 林献想了想，答应了，他也希望白爷爷身体健康，毕竟白爷爷是真心对他好的。 “几号去检查？” “就这两天吧，这两天天气好，过几天就要进入雨季了。” “好。我还有事就先挂了。”林献随便找了个借口就挂了电话。 接着，他又给白爷爷发消息，连哄带劝约好了体检时间——明天上午九点。 林献握着手机哒哒哒跑进书房找沈鹤。 “沈哥，明天陪我去医院好不好？”林献凑到沈鹤身边。 沈鹤合上电脑问他：“去医院干嘛？身体不舒服吗？” 他当然知道林献是要陪白爷爷体检，因为他一直关注着林献的一举一动。 “明天要陪白爷爷体检。”林献顿了顿又说道：“我怕明天会遇到白涵，沈哥，你陪我去，好不好嘛？” 林献扯着沈鹤的袖口开始撒娇。 “好，陪你去。”沈鹤捏了捏林献的鼻尖，心里对林献的依赖感到由衷的喜悦和满足。 他喜欢林献对他依赖，喜欢林献的坦白。 就好像把自己的全部都交给了他，包括跳动的心脏，鲜活的生命。 没有一丝隐瞒。 如此纯净透彻的爱。 也让他越发珍惜，越陷越深，无法自拔。 ＊ 第二天，林献拉着沈鹤早早地来到了白家老宅，和白爷爷一起来到了医院。 “爷爷，你快进去检查吧，我在走廊里等你。” “好好，哈哈，你要是无聊就去外面逛一逛。”白爷爷对林献叮嘱一番就在管家的陪同下进门了。 林献坐在走廊上，把玩着沈鹤的手。 沈鹤的手背看起来白皙如玉，手指修长如青竹，可手心却很粗糙，十指的指腹都有一层茧子。 林献先是把自己的手放在沈鹤的手上比了比大小，然后微微一错开，插进了对方的指缝，与沈鹤十指交叉相握。 林献晃了晃紧紧相连的双手，抬头冲沈鹤一笑，正好就撞入了沈鹤同样笑意盈盈的双目。 林献被他看的耳热，愣了会才开口道：“我还担心白涵会来，没想到他这么识趣，不然见面也太尴尬了。” 沈鹤略带深意地笑了笑，说道：“献献不想看到他，就不见他。” 林献以为沈鹤在安慰自己，无奈地叹了口气：“那他想找我，我也拦不住啊。” 他应该没空来找你了，沈鹤心想。 这么想着却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沈鹤的脸瞬间变黑，然后又迅速恢复正常。 在林献看过来时站起来说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去一下厕所。” 沈鹤摸了摸林献的头，迈步离开。 林献乖乖等在座位上，过了一会儿，有个小女孩抽泣着靠近了林献。 “呜呜，哥哥，我找不到病房在哪里了，你带我回去好不好？” 第27章 一败涂地 白涵这段时间一直很疲惫。 白天的工作对于重生拥有工作经验的他来说没什么难度，但到了晚上，一旦入睡，他就会陷入无尽的噩梦。 梦到他回到了过去，改变了悲剧，到最后却发现这一切不过是一场梦。 梦到他每次靠近林献都会给对方带来厄运甚至是死亡，就像是被下了诅咒，两人注定走不到一起。 梦到他被林献厌恶，对方毫不犹豫和别人结婚。 梦到大厦将倾，公司一夜破产，他流落街头，落魄无比，郁郁而终。 梦到无数种可能，无数种选择，都没有好结果。 梦到他的人生只是作者笔下的一个笑话，他的喜怒哀乐被人随意左右，他的努力坚持或是颓废绝望被人高高在上的观赏。 越不想梦到的情景，越是在梦里清晰不已。 每次惊醒，白涵都是一身冷汗。 慢慢地，他对睡眠产生了恐惧，只能用咖啡来消减困意。 每当他抵挡不住困意之时，都意味着新一轮的噩梦将他拖入恐惧的深渊。 如此，便形成了一个恶性的、无解的闭环。 一开始他还能催眠自己，一切梦境都是虚假的，是他的不安造成的错觉。 但后来，梦境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多，他怀疑了，难道梦里的事情都是真的？ 又或者他所谓的重生、那些让他痛苦的前世记忆，都是他的臆想，是无数噩梦中的一个？ 终于，他按耐不住，联系了林献，想要见见他，让自己搞清楚他和林献到底是什么情况，梦里和现实又重合了几分。 白涵知道自己直接提出和对方见面，会把人惹恼。 于是他采取了迂回的方式。 借口爷爷的体检，让林献陪爷爷到医院；自己再以担忧爷爷的健康状况，赶来医院，林献就算生气，碍于礼貌也不会直接表现出来。 至于他那个男朋友，那是谁？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物，前世听都没听过，他不会放在眼里。 唯一需要注意的是爷爷的态度，上次除夕夜的事被他老人家知道后，生气好几天，逼他以后少和林献见面。 所以他算好了时间，等爷爷九点去检查，他才匆匆赶来医院。 白涵一眼就看到了走廊里坐着的林献。 阳光散落在地砖上，像是调皮的小孩子乱拍的气球，弹跳到了他的脸上。 远远地看去，林献白的发光，阳光也好似沦为了他的点缀。 他看起来开心极了，正笑得开怀。 白涵不知道多长时间没见过林献发自内心的笑容了。 他有一瞬间的犹豫，是不是现在林献已经过的很好了，不需要自己的打扰？ 但很快他就注意到那个叫沈鹤男人向他这边走了过来，牢牢地挡住了林献的身影。 刚才的犹豫被他抛到脑后，他恼怒地想，林献和他一起才会更幸福，比现在更好。 现在，他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沈鹤，让他离林献远一点，林献不是他应该觊觎的！ ＊ “呜呜，哥哥，我找不到病房在哪里了，你带我回去好不好？” 绑着双马尾的小女孩大约只有五六岁，穿着儿童病号服，哭得眼睛红肿，好不可怜。 “好，好。哥哥带你回去。先不哭了好吗？你看这是什么？” 林献同情心泛滥成河，他从书包里拿出一颗糖，试图哄一下女孩。 但结果很不理想—— “不、不可以吃陌生人的糖！” ——他被拒绝了。 林献有些无奈，自己被小孩子警惕了。 他扶额叹气，继而不懈地想让女孩停止哭泣。 “你还记得你的病房在哪里吗？” “呜呜呜～” “小朋友，你别光顾着哭啊……” “呜呜呜～” 林献一时头疼不已，余光看到了自己手机上挂着的小兔子的毛毡小玩偶。 他把小兔子在小女孩眼前摇了摇，吸引了对方的注意力，然后轻咳一声，说道：“小妹妹，乖一点，不要哭，哥哥带你找到病房后，就把它送给你好不好？” “嗯！我们快走吧，哥哥，我叫王娜娜，在xx病房，我们快走吧！” 她立刻不哭了，甚至拉着林献的手主动向前走。 王娜娜的病房在二楼，这个房间都是得了重病的小孩子，王娜娜是先天性心脏病。 林献心软，立马忘记了刚刚对王娜娜的不配合的头疼。 等送她回了床上，王娜娜困了还拉着林献的手。 林献抽出手，把小兔子的毛毡玩偶放到她手里，轻笑着祝她做个好梦，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 就在林献起身准备离开时。 一道强烈的视线投射到林献的手上，让他不自在地回视。 隔壁床下，一个脸色苍白的小男孩，缩在黑暗中正直勾勾地看着他。 林献没有被吓到，因为他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心情不好或者害怕的时候，也喜欢躲到狭小的空间，比如衣柜和床底。 这个小男孩脸色青白，身材瘦小，看起来就不太健康的样子，一定是病情严重，害怕地躲了起来吧。 林·大聪明·献蹲下身子，掏出一颗糖，笑着对男孩说：“小兔子没有了，给你吃糖果。吃完糖果，心情好，病也好得快。” 小男孩没动，只是视线挪到了林献的笑脸。 林献以为小男孩也担心“陌生人的糖”，又拿出来了一块，填进自己嘴里，说道：“你看，我的糖没有毒，可好吃了。” 说着还用彩色的糖纸折了个蝴蝶结。 他把糖纸蝴蝶结举起来，透过窗户的阳光将糖纸照耀地闪闪发光。 明明是廉价的糖纸做成的蝴蝶结也瞬间变得高大上，仿若成了昂贵的饰品。 “好不好看？”把蝴蝶结和糖果放进手心，林献又向前伸了伸手。 好一会儿，小男孩才接了过去。 小男孩的手很凉，林献心想，他一定在这里待了很久了，说不定刚才伸手伸的慢都是因为蹲麻了。 小男孩一直看他的手，林献了然地伸手，也摸了摸男孩的头。 “摸摸你的头，一辈子不发愁。” 小孩子总喜欢攀比，一个摸头也要公平的每个人都摸。 这孩子的头也挺凉的。 林献看他还是一动不动，问道：“是不是蹲麻了？要不要我把你抱出来？” 小男孩茫然地抬手蹭了蹭林献刚才摸的地方，一言不发，只是把头低下了。 林献把他的沉默当成了小孩子的倔强和无声的拒绝。 “好吧，不要在床下待太久，腿麻了就慢慢伸腿缓过来再爬出来，冷了就到床上盖上被子睡觉，我先走了，拜拜！” 林献今天哄了两个小孩，充满了成就感，心情不错地走出病房，没有看到床下的小男孩在他离开后顷刻消失的身影。 林献回到原来的走廊，沈鹤背对着他沉默地站在那里，不知道等了多久。 林献还想跑过去捂住他的眼睛呢，沈鹤却在林献出现的同一时刻，就已经转头看向了他。 林献遗憾地放弃“猜猜我是谁”的互动，笑着奔向他。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笑了起来，他就是单纯地高兴。 心里隐隐有一种感觉—— 沈鹤好像总能第一时间看到他，即使他没有出声，即使他毫无预兆，不管哪个方向。 他莫名地相信，就算他被层层人群包围，就算他戴上了面具，沈鹤都能无比准确找到他。 然后，就像此刻，不问缘由，张开双臂，回应他的拥抱。 楼梯间，白涵被一层黑气笼罩着，有人路过也看不到他，他却能清楚看到那个笑着奔向沈鹤的身影。 林献乖巧可爱，沈鹤高大俊朗，两人拥抱在一起，般配无比。 真是刺眼。 白涵脖子上的勒痕在隐隐作痛，窒息时残存的痛楚提醒着他的一败涂地。 沈鹤，那个魔鬼，那个非人的怪物的话语还回响在他耳边： “你该庆幸林献对白家的感情。” “以后离林献远一点，他不是你该觊觎的人！” “不然，以后就别想睡个好觉了！” 白涵的眼里还残留着不甘，但看到沈鹤的身影后还是条件反射般地颤抖了一下。 他如败犬舔舐伤口一样安慰自己，沈鹤不是人，自己怎么和他斗。 至于林献落到非人的手中会怎么样？ “呵——” 白涵无力又迁怒地想，是林献自己选的，就算有是恶果，林献也只能自己咽下去。 ＊ 王娜娜醒来后发现自己的小兔子玩偶不见了，正好护士姐姐进门，她哭着让对方帮自己找。 可是她们找遍了房间也没有找到。 入夜，医院的天台上。 一个小小的身影一只手高高举起，月光洒下，他手中的糖果纸折成的蝴蝶结熠熠闪光，像是天上的星辰落入指间。 他的另一只手中，紧握着一颗完整的糖果。 以及一只小兔子的毛毡玩偶。 第28章 他藏着什么秘密? 白爷爷体检结果不错，身体很硬朗。 林献担忧了的情况没有发生，白涵今天一直没有出现。 林献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忍不住想，难道上一次真是白涵喝醉了酒后胡言？ 这样也好，以后就当是普通人相处吧。 三天后，中午就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 江城的天气就是这样。 七月前后将近一个月都是阴天下雨，甚至偶尔会有暴雨。 下午，林献和沈鹤说了一声就来了隔壁。 几乎是他一按门铃，江期就冲出了别墅门，打着伞跑了过来。 “你可算来了，我一个人好尴尬啊，莫轩的朋友已经来了，我都不太熟悉。” 江期苦恼地轻皱眉头。 林献见不得自己的朋友难过，立刻安慰道：“我这不是来了吗？到时候我们两个一起玩，不理他们就好了。” 一想到江期需要自己的保护，林献的心里涌起了无限的勇气。 进门后，客厅的说话声一瞬间静了下来。 九个人一共十八只眼睛一起看了过来。 林献社恐发作，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缩了缩身子，躲在江期身后，刚才心里的勇气现在瘪了回去。 “呦，这是哪里来的乖弟弟？江期！不给我们介绍介绍？” 一个红头发的男人端着一个酒杯声音兴奋地问道。 江期握住林献的手，对男人轻佻的语气感到不悦，皱着眉介绍：“这是林献，住在隔壁，今天是来陪我的。” 说完看了一眼莫轩，拉着林献直接去了二楼。 上楼梯时，林献能听到一楼客厅里的嘻嘻哈哈和窃窃私语，以及时不时投向他后背的各种目光。 他不自在极了。 直到他俩来到江期的工作室，看到一屋子的毛绒绒，林献才松了一口气。 江期脸色带着歉意和尴尬，不好意思地对林献说：“对不起了，林献，我没想到他们这么没礼貌。” 林献想到江期还在失忆的debuff中，不太在意地说道：“没事，你又不记得，而且我没和你说过，我有轻微的社恐，本来还想给你撑腰，没想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有社恐？一点也看不出来啊。”江期有些惊讶。 “啊，我的社恐不太严重，只要不是一群陌生人盯着我看就行，平时和熟人聊天或者遇到人少的情况完全没问题。” 林献说完才注意到江期眼下的青黑，仔细观察，他的脸色也有些苍白，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你身体不舒服吗？”林献关心道。 “啊，你看出来了？这么明显吗？”江期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犹豫了一下才开口对林献说：“我这几天发现了一些事情，觉得哪里不对劲。” 江期实在找不到诉说的人了，他失忆后才发现自己以前好像没有朋友，唯一认识的人就是林献了。 至于莫轩……他莫名地不想和他倾诉这几天发现的蛛丝马迹，毕竟这是莫轩的房子，他也有嫌疑。 江期烦躁地用拿起针戳了戳桌子上人形的小玩偶，开始缓缓吐露内心的不安。 四天前，他和林献约好了今天莫轩朋友们来聚会时来陪他。 从那时候开始，莫轩就不常露面，把自己锁在画室里。 加上他从失忆后，莫轩怕他心理抵触就一直住在客卧。 平时除了晚餐时能看对方，其他时间别墅里都只剩江期一个人。 做饭的阿姨也是工作完就离开。 如今莫轩不出画室的门，就连中午都是提前发消息和江期说不下楼吃饭了。 江期路过画室敲门时，莫轩有时会隔着门和他说话，有时干脆不理他。 江期觉得他们的感情出现了危机，心里偶尔觉得空荡荡的，心脏像是年久失修的老房子在风雨中四处漏风漏水，摇摇欲坠。 难过，又觉得习惯了。 他第一次开始思考失忆前的生活究竟是怎么样的，他和莫轩怎么认识和相处的呢？ 趁着莫轩不出门，他认真的从二楼开始每个房间都打开门查看，试图刺激自己找回原来的记忆。 这个方法没有生效，他能觉得每个房间都很熟悉，但更深入的内容就没有了。 当天夜里，他辗转反侧，失眠了。 没想到，他打开门想要下楼喝水时，听到了走廊里的脚步声。 他下意识地蹲下身捂住嘴藏了起来。 他看到莫轩从客卧出来下了楼。 江期等了半个小时，腿都有点麻了，莫轩也没有上来。 他站起来揉了揉腿，嘴巴更干了。 他不想委屈自己，打开了门，开灯时惊讶地发现自己视力不错，黑暗中看的清清楚楚。 他应该没有夜盲症，他想。 下楼喝完水，江期转了一圈也没看到莫轩。 别墅的门关着，他去了哪里？ 江期此刻清晰地意识到，莫轩有事瞒着他。 他藏着什么秘密？ 第29章 玩家又出场了 “所以，莫轩半夜总是偷偷下楼，然后消失不见？”林献听糊涂了，不解地问。 “没错，”江期脸色凝重，“我发现后持续好几天了，不知道以前有没有这种情况。” “会不会是梦游？”林献想到了一个可能。 “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但是，他白天又为什么藏起来不见我呢？”江期还是有点怀疑。 “那你有没有进他的画室看看？干嘛猜来猜去、疑神疑鬼？”林献问道。 “啊，没有。”江期一怔，然后恍然大悟，“对啊，我去看看他在干嘛不就行了？” “可是，莫轩不喜欢别人进他的画室，除了回来第一天他给我开门让我看过，其他时间一直锁着。”江期又犹豫了。 林献怂恿他说：“你又不是别人，你们是恋人。或者你干脆直接去问莫轩好了。” 这时，楼下传来一阵巨大的惊叹声，紧接着有人在外面喊：“江期！快出来看！” 江期面色疑惑地开门，林献跟在他身后，开门就愣住了。 只见走廊里每隔几步就挂着一幅画，画里是江期喜欢的各种小动物，毛绒绒的特别可爱。 他俩一路走，一路看，直到来到楼下，一块幕布遮挡着巨大的画框。 江期走下来时，莫轩一拉，幕布下落，画里的人是江期。 江期看着画作，羞红了脸，问莫轩：“你这几天都在忙着画画啊？怪不得不愿意出门，我还担心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林献惊叹地看着这幅画，画里的江期身边飘浮着彩色的泡泡和五颜六色的花瓣，有一种梦幻的不真实感。 画里的人笑的和平常一样温和阳光，只是样子有些不一样，可能是艺术加工吧，画里的人是长发，不过确实更好看了。 四周一片静默，只有江期和莫轩在说话。 林献看到其他人的脸色有些怪异，然后一人说道：“我的天，这也太那啥了吧。” 另一人悄声说：“莫轩喜欢，你可别乱说话。” 吃瓜人克服了社恐。 林献凑了过去，好奇地问：“你们怎么看起来这么奇怪？” 一人脸色恢复了正常，看着林献说道：“莫轩这搞得太浪漫了，显得我们有些渣了。” 其他人笑着附和。 林献觉得也是如此，他一个有男朋友的人，此时看着这场景也羡慕不已，有些事就怕比较，那些对女朋友不好的人心里可能不自在吧。 想到刚才众人奇怪的表情，林献不禁露出了鄙夷的眼神，他们不会都是渣男吧？ 那个莫名热情的红发男人给林献介绍了一下众人。 他叫秦旭，其他三人分别叫王群爱，曲平，南岳。 除了秦旭，他们三人都带来了自己的女朋友。 秦旭带的是男朋友。 此时林献才发现，他们带来的恋人都待在较远的一旁沙发上，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神情有些严肃。 有一瞬间，林献以为他们都是假扮的恋人。 但想到刚才对秦旭他们“渣男”的猜测，他不纠结了。 ＊ 沙发上，四人凑在一起，神情严肃，若是林献近距离看一下，就能发现他们眼神焦躁不安。 “怎么搞得啊，不是恐怖游戏空间吗？这真不是恋爱游戏？” 一个长发飘飘的女人忍不住吐槽。 “不要急啊，没看到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了吗？这种天气最适合恐怖剧情了。” 一个短发女生神色笃定地说。 一个鱼骨辫的女生不安地问：“我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和npc有亲密关系的身份，待会儿怎么办？还要装作情侣吗？” 最后一个青年表情崩溃不已：“我也想知道啊，我可是个直男，可是现在天降男友，今天晚上怎么办？难道要睡一张床？我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 “江期，我准备了很久，就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你失忆之前，失踪了很久，那个时候我才知道我有多么爱你。” “谁也替代不了你。” “我们结婚后你总说感觉我不爱你，我想了很久，不知该如何向你表达我心中的爱意。” “最后，我选择了画画，用我热爱一生的艺术，画出你在我心中的模样。” 莫轩深情地对江期表白，话里的情意作不得假。 莫轩说着话的时候，目光还在凝视着画里的江期，像是舍不得挪开视线，又像是不愿离开美好的幻梦进入现实。 江期感动不已，但心里还是顾虑重重。 那是他还没来得及和林献说出口的事。 关于他在午夜时分听到的，别墅中传来的声音。 像是呻\/吟，又像是求救的呐喊。 隐隐约约，断断续续。 不知何处而来。 那是他的幻听吗？ * 【副本：死亡聚会】 【主线任务：活到聚会结束。】 第30章 暴雨之夜 晚上七点。 众人把那幅巨大的画作摆在墙边后，来到餐厅。 晚餐已经摆好了。 家里请了保姆，三餐时间来别墅负责做饭，结束后离开。 餐桌上一共有十个人。 “少了一个人。”莫轩突然开口。 莫轩和江期在这里。 林献坐在江期旁边。 莫轩的四个朋友也坐好了。 他们带来的四个人里少了一个人。 “李芬芬呢？她不见了！” 鱼骨辫的女生突然神色恐惧地尖叫，有点刺耳。 他的男朋友王群爱脸色难看地低吼：“不见了就不见了，她不能去厕所吗？赵玫玫你瞎叫唤什么！丢人现眼！” 林献注意到几个陪着男朋友来的人好像形成了一个小团体，有着莫名的默契。 短发女生孙梦看到气氛尴尬，出声提醒：“要不我和赵玫玫一起去找一下，今天感觉和李芬芬还挺聊得来的。” “你们先吃吧。” 她说完给了赵玫玫一个眼神，两人站起来一起挽着手去了厕所方向。 林献感慨万千，这就是女孩子的友谊吗？ 好快哦，认识短短不到半天就可以一起结伴上厕所，甚至有人吃饭迟到了都要结伴去找人。 这就是“不抛弃不放弃”的闺蜜情吗？ 林献突然有了灵感，他决定下一本小说就写这个主题——情比金坚的姐妹情。 “她们女人就是麻烦！来来来，大家先喝一杯！”秦旭早就等得不耐烦了。 他自顾自地倒了一杯酒，端起来朝着莫轩和江期说道：“祝轩哥得偿所愿！” 说罢，仰头喝酒，一饮而尽。 接下来曲平和南岳也给江期和莫轩敬酒。 “江期，你和轩哥以后好好过日子。” “轩哥，江期，祝你们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莫轩听到这些话，总是面无表情的脸有了一丝笑意。 江期听到这些话后，虽然心里开心，但同时有另一种复杂的心情。 有一种心愿终于实现了的满足感。 在满足的同时，怅然若失的失落越来越大。 他压下心下的复杂，夹了一筷子菜，却没有给莫轩，反而是给了林献。 林献顶着莫轩强烈的视线，默默扒饭。 友谊终于胜过了爱情？ 为什么有种小三对上正室的心虚感。 “啊——” 两道尖叫声突兀地响起，打破了餐桌上的觥筹交错。 “咳咳咳——” 林献被吓了一跳，一口气没上来，咳嗽不止。 一道白光在窗外一闪而过。 “咔嚓——” 暴雨如注，霹雳轰鸣。 江期的筷子从手中滑落，掉到了桌子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他的心里隐隐约约有一种“终于来了”的感觉。 和谐美好的假象被撕扯下来，露出了残酷血腥的现实世界。 餐桌上众人各异的神色好似人间百态，在灯光照耀下粉墨登场。 悬在头上的不好的预感终于应验，江期心头的盘绕了几天的烦躁感不减反增，反而越来越浓重。 就像江市的雨季，乌云汇集，渐渐密布，雨点由小到大，最后变成了如窗外一般的暴雨。 阴云中潜藏着可怖的霹雳，不知何时就会毫无预兆地落下，携带着致命的危机。 “死人了！！！” “啊——” 无尽的血色模糊了他的双眼，伴随着头部剧烈的疼痛，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声。 心里充斥着恐惧！绝望！不舍！ 他在下坠—— “江期！你怎么了？！” 林献一把扶住歪倒在他身上的江期。 江期表情愣愣地出神，莫轩神色难辨地看着他，其他人则是冲到了厕所方向。 餐桌上转眼间只剩三个人。 隔着客厅，这边的餐厅安静的死寂。 那边的厕所热闹不已。 混乱的喧哗声响起： “艹！好诡异！” “报警！先报警！” “靠！没有信号！” “我们先走行不行？太特么危险了！” “这是什么死法？！不会是撞鬼了吧！” “别胡说八道吓唬人啊！相信科学好不好！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这里有点不安全啊！” “拜托，外面是暴雨！你看看这个天气怎么开车！” “什么事儿这是！好好的日子！倒霉！” 林献听的清清楚楚。 他最近越来越觉得身体好了不少，五感变得敏锐多了。 以前他的听力没有好到能够隔着二十多米捕捉分辨七八个人的话语。 但此时他来不及多想自己身体的变化。 听着他们话里的内容，一个词语在他脑海中久久停驻—— 暴风雪山庄。 所谓暴风雪山庄是侦探小说长青的一类。 不是狭义地看表面意思、只是暴风雪天气下的山庄，而是代表一种模式，命案发生后，众人与凶手被困在一个和外界联系不上的相对封闭的空间。 正如此时此地。 暴雨夜里，没有信号的别墅。 有人死了，凶手或许就在这十人之中。 “叮咚——” “叮咚、叮咚——” 门铃突然响起。 众人面面相觑。 林献听到一道熟悉男声穿透了骤急的雨线，通过门铃的扩音器回响在空荡的别墅上空。 “你好，我是隔壁的沈鹤，我来接林献回家。” 安全感油然而生。 林献突然不担心什么暴风雪山庄了。 有谁还记得林献是个写小说的？哈哈，不瞒大家，我反正是差点忘了。 第31章 我一个人会害怕 “沈哥！” 林献惊喜地喊，然后把怀里的江期扶到莫轩身边。 他就是这么重色轻友，男朋友来了，他当然要迎上去给一个抱抱。 至于朋友？ 嘻嘻，他不是有自己的对象吗？ 一直在旁边眼巴巴地等着呢。 看向从厕所走出来的神色各异的众人，林献介绍道：“外面是我男朋友沈鹤，我们住在隔壁。” 说完，林献撑起伞，冲出别墅，奔向大门。 磅礴大雨重重地砸在雨伞上，坠落在地上，溅起水花，荡出波纹。 密密麻麻的水珠飞起，好似形成了一层白雾，沿着雨伞的形状蔓延。 大门刚刚打开，林献就撞入沈鹤怀里。 雨伞倾斜，雨水被甩落，溅湿了鞋子。 沈鹤接住飞奔而来的林献，手里的雨伞一直稳稳地支撑着。 伞很大，可以容纳两人并立。 林献干脆关上自己的小伞，雨淋湿的手轻抬，搭上沈鹤握伞的大手，两人并肩，穿过雨帘，进入别墅。 收伞换鞋的时候，林献悄声对沈鹤说：“沈哥，这里出事了，有人死了。” 沈鹤神色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心中却是早就了然。 他虽然只来过这栋别墅一次，却发现了一些端倪，所以对于发生命案早有预料。 在林献今天和他告别说要来隔壁参加聚会后，他就一直没有收回放在林献身上的目光。 一看到有人出事之后，担心林献害怕，他立马就赶来了。 沈鹤仔细看了看林献的神色，发现他并没有恐惧，才松了口气。 林献趴在沈鹤耳边偷偷说：“沈哥，我还没去厕所看命案现场什么样呢。” “你待会陪我去，我一个人会害怕。” 沈鹤无奈一笑，问道：“既然害怕，就不要去了，晚上做噩梦怎么办？” 林献坚持地说：“不行，我好奇。我也是为了了解死亡原因，找出凶手。” “而且有你在，我才不会做噩梦呢。” 林献拉着收拾完毕的沈鹤走了进去。 所有人都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气氛沉闷，无人说话。 莫轩坐在双人沙发上，怀里揽着江期。 江期还有些神色恍惚，但看起来好了许多。 看到林献后还对他点头笑了笑。 他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林献却更担心了。 只因那笑容带着脆弱，像是破碎后重新粘起来的人偶，又像是折断了翅膀的蝴蝶。 林献还是更希望江期露出往常温柔阳光的笑容。 秦旭，王群爱，曲平，南岳坐在一个长沙发上。 他们带来的人坐在另一个沙发上，孙梦和赵玫玫脸色苍白，身子微微颤抖。 和她俩隔了一个空位的是秦旭的男朋友孟森，正仰着头发呆。 林献和沈鹤一进门，南岳就问：“沈鹤是吧，隔壁有信号吗？” “没有。”沈鹤回道。 “为什么刚死人你就来了？掐着时间啊？”王群爱的脾气有些暴躁，此刻看着沈鹤出口质问。 沈鹤看了他一眼，神色平静：“我在隔壁发现信号没了，雨又越下越大，担心林献，就过来看看。” 王群爱还想发脾气，发泄心中的恐慌，却被沈鹤的一个眼神定在了原地。 沈鹤的眼睛漆黑一片，对视的一瞬他浑身冰冷，那是来自灵魂的恐惧，生命层次的压制。 王群爱的脾气憋了回去，他在心里强行为自己挽尊，这不是怂，他只是觉得平心静气对身体好。 “我想去看看厕所里面的情况。”林献对他们说。 第32章 狰狞 江期站了起来，略微晃了晃身子，说道：“我也一起。” 莫轩也跟着站了起来，扶着江期的胳膊。 沙发上的人互相看了看，又站起两个人，分别是秦旭和孟森。 “我再去观察一下。” “我也去一趟。” 两人同时开口，说完对视一眼。 林献看出来了，目前所有人分成了四派。 莫轩和江期是别墅主人，自成一派。 林献和沈鹤都来自隔壁，也是一派。 秦旭他们四个作为被邀请来参加聚会的人，都是莫轩的朋友，互相认识，知根知底，四人一派。 剩下他们带来的男女朋友，也就是赵玫玫他们三人，也成了一派。 如今不清楚凶手是谁以及如何作案，没有排除危险的情况下，自然要互相提防。 最保险的方法就是互相监视，特别是去看尸体这种比较敏感事情，要是有人偷偷破坏现场的话就糟了。 六人前后向厕所走。 队伍最前方是秦旭和孟森。 “喂！你干嘛离我那么远？我难道还能吃了你吗？” 秦旭看到孟森避之不及的样子有些气恼。 孟森听到这话，下意识离他更远了一步，反应过来后才挪近了几分。 他慌忙解释说：“没啊，我就是……” 他实在是想不出借口，毕竟不了解对方，他只知道秦旭的名字。 他一来到这个副本后就在秦旭的车里，系统面板只说了他是对方的男朋友，今天来参加聚会。 但看到秦旭此时一副非要追究的样子，实在想不出借口的他最后只憋出了一句： “我就是觉得自己配不上你！” 说出来后，话就越来越顺了。 甚至他突然想到，一切都可以用卑微的爱来解释，等晚上要是对方非要和他一起睡，他也可以推辞说自己不配。 天啊，孟森觉得自己就是个绝世大聪明！ 秦旭眼神复杂，看着孟森清秀的面孔，缓声说道：“没想到，你这么喜欢我，我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 孟森嘴角微抽，心道，自己也只是知道秦旭的名字而已，本来就是一场意外的不期而遇，副本结束后他就会离开。 然后他听见秦旭叹了口气，说出了渣男经典发言：“可惜，我以后一定是要联姻的。” 心里不免有些怜惜和感动，秦旭从没遇到过这么爱他的人，这份感情太沉重了，压地他心头微动。 他决定今天以后对他好一点，起码结婚之前，他可以付出自己的一点真心。 孟森低下头，轻声说：“我不奢求那么多，只要看到你就足够了。” 所以更多的你也别想。 此时的孟森演技大爆发，杀疯了。 “你叫什么名字？”秦旭好奇地问。 “孟森，孟子的孟，森林的森。” “好名字！” 秦旭捧场地说，然后问：“孟子是谁？有点耳熟。” 不以为耻的他，不耻下问。 孟森一噎，略有些无语地说：“孟婆汤的那个孟。” “噢噢，这个我知道。” 秦旭难得这么有耐心，一个接一个问题问出来：“我记住你的名字了，在森林里喝孟婆汤，你就是孟森。我不会忘的。” 然后他问：“你感动吗？” “我太感动了，你能记住我的名字～” 孟森微笑地看了他一眼，又连忙低下头。 毕竟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这一连串的动作看在秦旭眼里，就是对方既感动又羞涩，激动地要哭了，低下头是为了藏起自己的泪水吧。 秦旭进一步体会到了孟森的深情。 以往都是听说别人如何爱的死去活来，如今近距离观察，对象还是自己，他压抑不住好奇心，又问： “你是怎么喜欢上我的？” 孟森“呵呵”一笑，随口说： “只因为在人群里看了你一眼，从此再也忘不掉你的容颜。” 孟森看秦旭还想问，直接说了一声“到了”，打断了他的话。 秦旭还在心里想着孟森的话，说起来那么押韵，听起来那么好听，他一定想了好久才想出这句话吧。 说不定还藏在心里好多年，今天终于忍不住才和他表白。 没错，秦旭坚定的认为，孟森是在对他表白。 因为他笃定对方憋不住那么浓烈又深沉的爱意。 秦旭再次感慨自己魅力太大，他一捋自己颜色张扬的红发，侧头看着孟森，越看越觉得他顺眼。 前面的人上演渣攻贱受狗血剧情，后面的人就正常多了。 莫轩和沈鹤两人本就话少，此时更是沉默着不说话。 林献则是关心江期的身体，问他：“你刚才怎么了？头晕？” 江期苦笑着摇了摇头，然后认真地看着林献说：“林献，你很好，是我的好朋友。” “谢谢关心。” 林献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干嘛突然这么郑重啊。” “想说就说了啊。”江期笑了起来。 温和阳光的笑容又回到了他的脸上，然后转身跟上前方的脚步。 “我好像不只是失忆那么简单啊……” 江期的最后一句话是轻声的呢喃，消失在空气中。 林献没听清，对莫轩来说更是几道气音。 只有沈鹤神色微动。 ＊ 厕所内开着灯，惨白的灯光照在李芬芬姿势怪异的尸体上。 李芬芬是被淹死的。 飘柔的长发如今浸泡在水里，湿成一缕缕，像是泡在水里的章鱼触手，乱糟糟地张牙舞爪，再也看不出原来的飘逸。 她的双手背在身后，手腕还有勒痕。 尸体僵直，保持着站立的姿势。 普通平常的弯腰动作，放在尸体身上立刻显得得怪异起来。 她的脸朝下泡在水里，又有头发挡着，林献看不见李芬芬的脸是什么样子。 但他能想象出她挣扎时的绝望和痛苦。 那是生命与死亡的斗争。 一定很狰狞。 让人想落泪。 ps: 很久之后，秦旭又遇到了参加副本的孟森。 对方消失许久，秦旭还是一眼记起来了这个对他爱的死去活来的男人。 是他，在森林里喝孟婆汤！ 孟婆汤是姓，森林是名。 秦旭激动喊道：汤林！ 孟森：盯—— 死亡凝视.jpg 第33章 另有其人 林献觉得自己不是破案当侦探的料，他只能看出李芬芬是被人淹死的。 关键是这一点所有人都能看出来。 他有些挫败，不由期待地看向沈鹤。 沈鹤注意到林献的眼神，拉着他的手往外走。 边走边和林献解释：“还需要问一下李芬芬出事的时间，以及众人的不在场证明。” 江期他们也走了出来。 众人落座。 秦旭看到孟森一个人坐在沙发角落，和赵玫玫、孙梦离得远，看起来孤零零的，像是被孤立了，好不可怜。 他不由出声说道：“孟森，坐这里。” 孟森刚坐下一口气还没舒出，就听到了秦旭的话，呛住了。 “不用那么激动。” 秦旭心里得意，面上依旧桀骜不驯。 瞥到南岳三人诧异的神情，也不解释。 他认定孟森爱惨了他，于是心里隐隐把他当成自己人，不想让孟森被人看轻。 就算要嘲笑也只能出自他的口。 孟森慢腾腾地移到秦旭身边，一坐下，秦旭的胳膊就搂上了他的腰。 他浑身一僵，然后在心里对自己说，被男人搂一下又能怎么样。 直男无所畏惧，想想以前和舍友在公共澡堂互相搓背啊，这算什么。 想到这里，他放松了下来，甚至还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所以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南岳开口问，眼神扫了一圈，最后停在莫轩身上。 这场聚会毕竟是莫轩提议举办的，而莫轩今夜也一直沉默，属实反常。 莫轩还是一贯地面无表情，凶杀案也不曾让他面色变动，他的声音冷静，带着一股让人信服的力量，说道：“先说说刚才每个人都在干什么，然后留下三人守夜，剩下的两到三人一起睡，客房随便你们选。” “轮流守夜，轮流睡觉。” “保持警惕，等雨变小，或者有了信号，就报警。” 无人异议。 “我在七点多，江期和林献上楼时，去搬了画架，让大家帮我在墙上挂了画。” 莫轩率先开口说了自己做过的事情，然后话题一转，看向曲平：“李芬芬是你带来的吧？” “哥几个从来到这里就一起喝酒聊天，根本没有单独离开过。挂画的时候也是一起的。” 曲平慌忙解释，“我和李芬芬不熟，是听说大家都要带伴儿，才找了一个，我连她名字都记不清。” 林献一直奇怪，为何李芬芬死了，却没有人伤心，现在才明白过来。 原来是这样，之前觉得他们不像真正的情侣反而像假扮的，是他猜对了。 他们真的是陌生人。 然后他就看到王群爱，秦旭和南岳脸色都有些不自然。 他不禁开口问道：“不会你们都是单身、然后在今天临时找的人吧？” 到了这时候，面子已经不重要了，先把事实说出来为妙，免得增加自己的嫌疑。 王群爱，秦旭和南岳点了点头。 只不过秦旭心里觉得自己和他们不一样，孟森可是爱惨了他。 林献瞄了一眼秦旭和孟森在沙发上贴贴的姿势，心里佩服，这是入戏了？一定是专业的吧。 “我和林献七点多一直在二楼，然后下来看了画，在餐厅吃饭，一直和人呆在一块，没有一个人离开过。”江期也开口，他这会儿已经恢复了往常的模样。 林献点头附和，确实如此。 众人的视线落在孙梦和赵玫玫身上。 王群爱皱着眉头问：“赵玫玫，我记得你在吃饭前发现李芬芬不在时很害怕吧？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赵玫玫是他带来的，此时他毫无同伴情地严词质问。 好吧，同伴情这种东西也确实是没有的。 林献想到赵玫玫在餐桌上的慌乱的尖叫，也觉得奇怪。 正常人发现有人没出现在餐桌上，第一反应一定不会是惊慌失色，而是以为对方有事耽搁了，例如在外面接个电话，或者在厕所。 赵玫玫不知道怎么解释，难道她要说这是惊悚游戏，不出事才奇怪？ 何况惊悚游戏的事情不允许透露出去的，而且说出来也会被当作胡言乱语吧？ 她沉默着不说话，其他人的视线汇集，仿佛有无形的压力让她身子颤抖，脸色变得苍白难看。 最后还是短发女生孙梦开口缓和了气氛，替赵玫玫说话：“我们四个开始时一直在一块，在你们去挂画的时候，李芬芬自己离开的。一开始我们都没有注意，一直到餐桌上，你开口说了少一个人，我们才发现。” “那赵玫玫那时的表现呢？为什么不解释一下？这么说不出口？你在隐瞒什么？” 王群爱噼里啪啦地甩出一个接一个问题，看得出来，他想发脾气了，而目前他找的出气筒就是赵玫玫。 秦旭戳了戳孟森，让他快说，就剩他一个了。 孟森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说：“我没什么好说的，一直和大家一起行动，我也不喜欢在陌生的地方乱逛。” 很明显，所有人都有不在场证明。 有人呼吸急促了几下，有人眼神乱瞄，有人坐立不安。 所有人都有不在场证明，侧面指出了一点，凶手大概率不是他们。 也就是说—— 别墅里还有其他人。 众人或前或后地想到了共同的一点：凶手或许潜藏在别墅里。 进一步想到，不知道李芬芬的死是唯一，还是开始？ 这个不速之客的目的是什么？ 仇杀？情杀？还是肆意疯狂地想要杀死所有人？ 未知危险似乎隐在黑暗中，从视线的盲角窥探着一个个脆弱又鲜活的生命。 恐惧与不安环绕着，伴随着窗外的暴雨，重重地落在心头。 此夜，注定无人安心睡眠。 第34章 守夜 就在大家准备分配守夜人选的时候。 林献提问：“大家为什么不先一起排查一下别墅的房间，有人藏在这里的话，还是应该先找出来为妙吧？” 说完后，有几人面色看起来不太情愿。 但为了安全，大家最后还是决定挨个房间检查。 一楼有从东向西分别是厨房，餐厅，客厅，卫生间，杂物室。 二楼是主卧，书房，画室，江期的毛毡玩偶工作室，三间客房。 大多数房间都带有卫生间。 大家检查了一遍什么都没发现。 这也在众人意料之中。 现在的情况分明，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有陌生人藏在别墅，暗中杀人。 这样一来，凶手一定不会这么容易被找到。 另一种可能，大家就算想到了也不希望是真的。 那就是凶手就是他们中的一个或更多人。 而且他拥有能够逃过众人眼睛的方法杀人，并制造不在场证明。 两种情况都意味着今夜的危险。 最后大家选出了守夜人。 莫轩表示自己作为别墅主人理应留下来守夜，江期不想一个人睡，就和莫轩一起留了下来。 赵玫玫作为唯一一个形迹可疑的人被强制留下守夜，而孙梦在她的祈求以及思考之后也留了下来。 她是这样说的：“毕竟只有我和赵玫玫两个女人，她守夜，我难道一个人去客房睡吗？太危险了，还是在客厅一起吧，起码人多。” 然后是王群爱烦躁地说不想睡觉，也留下守夜。 守夜的有五人，剩下六人去睡觉。 客房三间，绝对足够，接下来无非是怎么安排哪几个人一起睡。 林献牵着沈鹤的手说：“我们睡一间房。” 说完他和沈鹤就进入了离楼梯口最近的一间客房。 曲平看了看秦旭和南岳问：“那咱们三个一起？” 秦旭拒绝了，说：“我和他一起吧，曲平你和南岳一块儿。” 说完拉着一旁站着显得孤零零的孟森去了最里头的房间。 孟森心里微松，说实话，他刚才以为秦旭他们三个会一起住，毕竟他们各自熟悉。 但那样的话就剩下自己一个人了，他第二次参加副本，还没锻炼出一颗强大的心，他是不敢一个人睡的。 他刚才还想，干脆下楼守夜吧，没想到秦旭居然愿意和他这个陌生人一起。 不得不承认，秦旭此时给了他很大的安全感。 孟森略有感动，问他：“你为什么和我一起？你们更熟悉不是吗？” 秦旭下巴抬了抬，一副骄矜的模样，理所当然地答： “你不是喜欢我吗？给你一个亲近我的机会感不感动？你一定激动坏了吧！” 孟森内心无语，没想到秦旭真的信了他编的假话。 他差点笑出声来，这也太好骗了吧。 孟森连忙点头：“是啊，我太感动了，没想到您居然肯屈尊降贵陪我一夜，委屈您了。” “什么尊什么贵？你不要老是说些我听不懂的话。” 秦旭恼羞成怒，总是这样听不懂岂不是显得他很没有文化。 “好，我不说了。”孟森点头应下了。 “真是的，既然那么崇拜喜欢我，我怎么能看你可怜兮兮地站在那里。”秦旭随口说道。 孟森是真的没想到秦旭这么……呃，单纯，善良。 他面色复杂地看着前方秦旭的背影，心里开始担心，这人以后会不会被骗财骗色，被骗的一无所有？ 他心里“啧”了一声，告诉自己不要想太多。 秦旭只是一个副本中遇到的npc罢了。 以后可能再也遇不到了，想那么多也没用。 第35章 停电 林献进屋后身子一扑，在床上卧倒。 沈鹤在他之后进屋，关好门，抱起他来为他洗漱。 林献乖乖地任他伺候，就像是个没有感情的芭比娃娃一样乖巧。 等两人在床上躺好，林献侧身，面朝着沈鹤，叫了一声：“沈哥？” 沈鹤闻言转过身来，两人在黑暗中相对而卧。 屋里留了一盏台灯，昏黄的灯光只照亮了卧室的一角。 “嗯？”沈鹤出声表示自己听到了。 他看着林献的一双水润眼眸，黑暗中，灯光似乎被他的双眼吸去，化作了夜里的星，明亮不已。 林献故意压低了声音，说悄悄话似的，营造出了一股偷偷摸摸的气氛： “你说，一开始我让大家搜一下别墅的时候，为什么有人不愿意啊。” 沈鹤也配合他轻声回道：“人不被直接威胁，总是心存侥幸，首先想的是躲避，典型的逃避心理。” 林献想了想，明白了。 那些不愿意搜查的人应该是怕搜出凶手后激怒他，可能会直面死亡。 那么，还不如先度过今夜，毕竟下一个死的人总不能那么巧是自己吧？ 想明白后，林献觉得人的想法好复杂，他社恐不是没有原因的。 “哎，要不是担心江期，我才不会来参加聚会呢。” 林献向沈鹤吐露内心的想法，“我果然还是喜欢和沈哥两个人待在一起。” 沈鹤轻笑：“怎么？想回家了？” 林献点头：“是啊，可是我们现在还是嫌疑人呢，现在不可以离开。” 沈鹤握住林献的手，漫不经心地说：“你要是害怕，我们就走。” 林献晃了晃两人相连的手，开心的笑了笑，对沈鹤说： “没事儿，我不怕。我心里有种感觉，总觉得这件事和我们没有关系。我也想弄明白事情的真相，咱们待到警察到来吧。” 一楼客厅的沙发上，江期到了九点就开始犯困了。 他和莫轩说了一声，躺在一旁睡下了。 王群爱拿出一根烟，刚要点燃，就被莫轩制止。 “别在这里抽烟，去门口抽。” 莫轩一直看着江期的睡颜，为谁开口不言而喻。 王群爱心情更不好了，他烦躁地忍不住嗤笑一声，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轩哥这么看重他？” 意有所指的说完后，看着莫轩陡然阴沉的面孔，王群爱不敢多言。 他是不敢忤逆莫轩的。 起身来到别墅门口，看着外面暴雨磅礴，王群爱点燃了烟，吸了一口，吐出一口烟圈。 他伸手接了一把雨水，沁凉的雨水让他冷静了几分。 烟圈和雨水的遮挡，让视线变得模糊，世界仿佛一片朦胧。 一根烟抽完了，接着抽下一根。 缭绕的烟雾让他恍若梦中。 王群爱短暂地忘记了死亡的威胁，思考起了过往的人生。 他们五人从高中开始一起玩，一直以莫轩为首。 莫轩也确实配得上他们一句老大。 虽然都不务正业，但莫轩在美术界小有名气，而且他本人其实是个金融天才。 平时不显山露水，关键时刻一出手就是天翻地覆。 就比如，只用了半年时间，莫轩就让卜连他家破了产。 那可是国内排的上名号的集团啊。 莫轩以前不是这样的脾气，他喜怒无常，肆意妄为的耀眼，在江期失踪那半年更是疯到了顶峰。 这样一个人，如今变得面无表情，似乎变得平和起来。 王群爱不相信一个人能变得这么快，变得彻彻底底——毕竟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他认为，莫轩只是在隐藏真实的自己，为野兽披上了一层无害的外衣。 他怀念以前的轩哥。 以前的轩哥有脾气就发出来，想笑就笑，有生气儿，有个人样儿。 现在的轩哥仿佛是拉紧的一根弦，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断； 又好似平静的大海，不知何时毫无征兆地掀起一场狂风巨浪。 更何况，王群爱还有件事一直藏在心里。 让他面对江期时总是有些心虚，也在面对莫轩时害怕暴露。 江期可真有本事啊。 半年前谁把江期放在眼里？ 谁又能想到他对莫轩的影响这么大？ “啪——” 别墅瞬间陷入了漆黑。 停电了。 “哎？” “怎么回事？” 赵玫玫那个女人一惊一乍的声音传入耳中。 环境突兀的变化总是让人无法适应。 王群爱也慌了一下，然后他拿出手机准备打开手电筒。 但一只手从他身后伸了过来，在他反应过来之前把手机夺走了。 同时紧紧捂住了他想要骂人的嘴。 重重的力道落在他的颈后。 手里尚未燃尽的香烟从手指间脱离，掉在了雨湿的台阶。 飘忽的一点红光很快被水浸湿。 烟头灭了。 王群爱在晕倒前想了三个问题—— 原来打人的后颈真能致晕？ 雷雨天行凶不应该有闪电照出凶手的脸吗？ 以及，他还能醒过来吗？ 第36章 罪行在身边 夜，漆黑，不见一点星辰。 暴雨中的别墅在停电后彻底融入了黑夜。 很快，一块块手机屏幕的微光亮起，继而亮起手机自带手电筒的灯光，范围不大却安全感十足。 远远地看去，是零零散散的星子，努力驱散着浓郁的黑暗。 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被黑暗重新侵染。 “停电了！” 赵玫玫抖着身子，紧紧地靠着孙梦，她不安地说：“怎么办？是不是又要死人了？停电一定不会发生好事的，恐怖电影里面都是这么演的。” 像是征求身旁之人的意见，像是渴求别人的安慰之语，其实压根没想听到什么回答，只是排遣内心惊慌之情的自言自语。 她努力压低声音，怕惊扰了未知的怪物，却还是因为心中的恐惧和身体的颤抖破了音，听起来带着几分怪异。 沙发上莫轩稳坐在江期身边，轻抚他的脸颊，替他挡住来自手机手电筒的强光。 “你们两个可以叫上王群爱一起去客房通知一下睡着了的人，顺便点一下人数，注意安全。” 他的声音有着一丝喑哑和慵懒，与白天的表现有很大的差异，却又莫名地符合此时浓稠的夜。 他条理清晰的安排让人不自觉信服，一只无形的手挥退了心头的恐惧。 孙梦听后一把拉起稍稍冷静的赵玫玫，问了一句：“那你呢？” 莫轩不语，一直看着熟睡的江期。 孙梦了然。 两人放轻了脚步，来到了玄关。 若有若无的烟草味和雨水混入泥土的腥味融合在一起。 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 黑漆漆的没有一点光亮。 赵玫玫有些不满地嘟囔：“不开灯也不说话，真是的。就知道抽烟，什么坏习惯。” 孙梦意识到一丝违和。 她朝外面叫了一声“王群爱”。 无人应声。 唯有倾盆大雨坠击地面的声响，霸道地吞噬了所有的声音，成为了响彻天地之间的唯一的动静。 直面过死亡的两人早就变成了惊弓之鸟，遇到一丝一毫的不对劲都要犹豫半晌。 别墅的门半开着，两人一步步慢慢挪到了门口。 门外无人。 只留一地的烟头。 王群爱失踪了。 他是逃走了，还是遇害了？ 一阵冷风吹进来，激地孙梦和赵玫玫打了个哆嗦。 两人急忙关紧门。 “彭”的一声，接着是踢踏的脚步声。 江期被吵醒，睁眼一片黑暗。 他能清晰的看到周围一切，包括莫轩凝视着他的眼神。 接着一道刺目的灯光投射过来，晃得他禁闭起双眼。 “王群爱不见了！” “他是不是逃走了？” 逃跑此时已经不是一个鄙夷不屑的词语，而像是一个饱含祝福的祈祷——起码不是遇害了。 与死亡相比，逃跑显得不再狼狈可耻。 “要不要去楼上看看大家是不是安全？” 江期有些担心林献，他今晚最后悔的就是邀请林献来别墅了。 四人匆匆来到二楼，分别敲门。 林献打着呵欠问：“怎么这么黑？沈哥把灯打开吧？” 沈鹤打开手机手电筒，照亮了房间，说道：“停电了。应该是出事了，我们先出去吧。” 林献和沈鹤很快出门了，稍晚一点的是曲平和南岳。 而走廊尽头的客房门始终没有打开。 秦旭和孟森竟然还没有走出来。 曲平皱着眉头用力砸门，南岳扯着嗓子喊人名字。 “客房的钥匙交给秦旭了，只能从里面打开。”江期担忧地看着毫无动静的门。 而房内，秦旭已经睁开了眼，但他的身体却不允许他回应门外的呼喊。 身体乏力，头晕眼花，嗓子干哑。 浓浓的窒息感袭来，他大口呼吸仍却感觉氧气不足。 一个念头出现在脑海。 他的情况有点像煤气中毒。 他看向紧紧闭着的窗户，用尽全力翻身滚下了床。 平时轻而易举的动作如今成了剧烈的运动，他缓了好一会儿，拽着窗帘，伸手摸向窗户开关。 手滑了几下，才终于打开。 一股冷湿的空气扑面而来，秦旭大口的呼吸，不顾随风而入的沁凉的雨滴，任由它低落在脸上，激起几分大脑的清醒。 身体恢复了几分力气后，他彻底打开窗户，一瞬间，他被吹入的雨淋了个透。 然后，他赶紧冲回去，把昏迷的孟森拖到窗边。 孟森的呼吸有些微弱了。 就连冰凉的雨落在脸上也毫无反应。 秦旭张口想要呼救，还是发不出声音。 跑去打开门也来不及了吧…… 秦旭恍惚地想，孟森快死了，他那么喜欢自己…… 他得救他。 说不出什么心情，只凭着这一刻的冲动，秦旭深吸一口气，低头吻了上去。 得益于以前从同样纨绔的朋友口中吹嘘的泡妞大法，其一便是美女落水后的人工呼吸大法。 此时他没心思感慨孟森嘴唇的柔软，忙着用力按压孟森的胸腔，为他一口一口渡气。 不知过了多久。 “哐——” 房间的门终于被踹开了。 孟森睁开了茫然的双眼。 秦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手脚后知后觉的感到脱力，直直地倒下，压在了孟森身上。 两人被雨湿透的衣服贴在一起，窗帘摆动，遮遮掩掩下两具身体距离极近，好似在纠缠。 破门而入的众人一时被镇在原地。 气急的曲平低声怒吼：“靠！你俩玩的开啊！” “麻烦挑个时候好吧！” 秦旭和孟森微微侧头，双唇擦过，又是一愣。 但是两人都没有力气动作了。 秦旭没力气解释，孟森也没力气推开他。 空气一片静默，只留曲平的怒吼在回荡。 林献嗅了嗅空气中的怪味儿，急忙说：“不对！他俩应该是出事了，这屋里全是煤气！” 可是，卧室里又怎么会有煤气呢？不用多想也知道是杀人凶手的动作。 话落，曲平他们才反应过来，一群人冲进去，把地上不能动作的两人抬了出来。 想到刚才赵玫玫说的王群爱失踪的事，又看着前方被抬着移动的秦旭和孟森。 林献跟在人群身后，心头郁闷。 刚才嗅到的煤气还隐约在鼻头，明明不在那个房间却觉得有种窒息感。 睡前的自信已经消失。 他意识到，就算凶手的目标不是他和沈鹤，但这栋别墅中的其他人却有危险。 短短不到一夜，一死一失踪，两个差点出事儿，现在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 这不是他想要忽略就不存在的。 罪行就在他身边。 第37章 连杀 或许是自己别墅里接二连三的出事，莫轩的脸色有些难看。 他盯着秦旭和孟森神色难辨地看了好一会儿。 安置好秦旭和孟森后，众人各自看了看门口的痕迹。 林献用手机向外面照了照，灯光穿不过厚重的雨幕，台阶下的道路满是被雨拍打得凌乱的水湾，看不出有人经过的痕迹。 莫轩，沈鹤，曲平三人打着伞在别墅外的草地和花园绕了一圈。 别墅的大门现在因为停电打不开，倒是不用出去查看。 最后他们在花园里找到了王群爱。 尸体是曲平发现的。 他被绊倒在地，低头看到一双穿着皮鞋的脚。 花园的泥土被雨水浸泡成泥泞，一脚踩下去整只脚都要陷进去。 盛夏绽放的各类花朵不是闭合了花苞，就是零落在地，与落叶一起铺在地上，被雨溅成了泥。 在这样脏乱的花园里，一双脚直直的露在雨中，沿着脚腕可以看到埋在土里的腿，进而知晓土下连着的身体。 ——王群爱被头朝下埋起来了。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被活埋，但曲平还是被吓得不轻。 他的心情很复杂，朋友死去的悲伤和不敢置信，直面死亡的惊恐，对事态的绝望，对其他人的猜忌怀疑。 “我们是不是应该把他挖出来？”曲平终于找回了声音，他的声音有些嘶哑，在雨中显得模糊。 沈鹤一直保持着沉默，他从头到尾都不想掺和这件事。 冤有头债有主，一切都是注定，挣扎也不一定拥有，世上哪有十全十美之事。 用谎言与欺骗编织的幻梦迟早会破碎，强硬占有的陪伴终将逝去，没有能力守护不可能得到永恒。 莫轩拦住曲平说：“保留现场，等警察来了，才能查出真凶，替群爱报仇。” 客厅的沙发再一次聚满了人。 但人数又减少了。 在场的只有十人，其中有两个还歪在沙发上喘着气。 连续出事带给他们的打击很大。 气氛很低迷。 曲平忍不住提出建议：“信号还是没有，要不大家一起离开这里，去报警吧！” 原本死的李芬芬不是熟人，他还不是很怕的，也没有很大的危机感。 可是经常一起玩的朋友死了，尸体那么脏乱不堪，给他冲击不小，他有一种急切的逃离这里的渴望。 莫轩拒绝道：“外面更危险。而且，现在停电大门打不开。” 确实，外面下暴雨，开车很危险。 而且，万一凶手在外面发起袭击，那才是真的无法躲避。 林献看了看时间，凌晨两点多。 “要不大家一起先在这里等到天亮吧。”林献建议道。 分散开还是太危险了。 孙梦：“大家节省一下手机电量吧，轮流开手电筒。” 最后，客厅里，只留了莫轩的手机开着灯。 手机倒扣着，灯光朝上，照亮一方狭小的天地。 停电后空调不再运转，坐久了就有些冷了。 赵玫玫突然说：“我想去厕所了。” 孙梦也想去了，她们刚才一直在守夜，还没来得及去厕所，说：“我们一起。” 一楼有两个卫生间，隔的不远，一个离客厅近的是李芬芬死亡的地点，这会儿尸体还在里面，她俩不敢去，就去了另一个稍微远的。 林献则是拉着沈鹤站了起来去二楼拿了四张被子，给沙发上的几人分了分。 曲平则是焦躁不安开始思考凶手会是谁？ 他想了一圈，最后在记忆里找到一个人，一个消失了有些时候的人。 会是他吗？ 南岳拍了拍曲平的肩，安慰他说：“别乱想了，大家一起总不会再有危险了。” 他看曲平脸色凝重，就拿起桌子上的水壶，给曲平倒了一杯水，递给他说：“你缓一下，再急也没办法，现在只能等待了。” 曲平接过水杯，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忍不住喝了几口，他放下水杯，凑到南岳耳边悄声说了一个名字。 南岳脸色一变，呢喃道：“真的会是他吗？” “大家快来看啊，李芬芬的尸体不见了！” 厕所那边传来赵玫玫的喊声，除了还瘫在沙发上的秦旭和孟森，大家都站起了身子，准备去一探究竟。 曲平感觉有些头晕，晃了晃身子。 他是站起来得太急了吗？ 不远的距离，很快就走到了。 李芬芬死去的厕所门前，赵玫玫用手机向里面照着，洗手台上的镜子反射着光线，卫生间里面洁白的瓷面墙砖与角落的黑暗对比鲜明。 原本干净圣洁的白色如今看着倒是比夜的黑更加诡谲。 林献走进看了一眼，原本僵立的尸体消失不见，洗手台还剩几缕黑发昭示着发生在此地的命案，让人恍然知晓那不是幻觉或梦境。 地面没有脚印，一点多余的痕迹都没有，李芬芬的尸体就好像是自己凭空消失了。 这场景多少有些诡异了。 “啪啦——” “呃——” 毫无征兆地，玻璃的碎裂声响起。 与此同时，还有一声不太明显地闷哼。 曾经林献看电视剧的慢镜头时总觉得龟速前进的武器那么滑稽。 如今才知道现实中原速度的子弹有多快。 对于人类来说就是一瞬间。 躲不开的一瞬间。 几乎是同时。 人类无法反抗的速度。 子弹精准地射中了孙梦的心脏，穿透了她的身体，嵌入了墙里。 强大的冲击力将她带倒在地。 血液迅速染红了她的衣服。 死亡来的猝不及防。 有些危机确实不是想躲就能躲开的。 “是枪！！！”赵玫玫惊叫着蜷缩在墙角，她捂着头，揪着头发，鱼骨辫早就散开了大半，看着就是一副疯癫的模样。 她语气崩溃，哭喊着说：“怎么办啊！他有枪！我们怎么躲得开！我不想死！！！” 林献喊了一声：“快关灯！躲起来！” 众人关上手机，在黑暗中跌跌撞撞地散开，林献拉着沈鹤躲到窗户下面，也就是视线的死角。 他觉得有些违和，但是，到底哪里不对呢？ 他一时想不到关键。 其他人开始向客厅跑，想要躲到沙发后面。 “啊——我，我好像……”曲平突然捂着肚子跪了下来，他的异样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但大家现在都散开了，只能出声询问。 南岳拖着曲平来到墙边，慌忙问道：“怎么了？” 曲平痛苦地叫着，南岳忍不住打开手机。 只见曲平脸色苍白，表情因为疼痛扭曲，额头满是汗水。 最明显的是他紫黑色的嘴唇。 “他中毒了！” 南岳起身给他倒水，曲平一扬手把水杯打落。 南岳顿时反应过来，“水里有毒？” 曲平刚才喝过他倒的水。 如果—— 南岳慌乱地想，如果曲平死了，是不是因为自己…… 他冒着被狙击的危险，快速跑到厨房，拿了几罐没开封的牛奶和饮料。 “快喝！曲平！”南岳扒开曲平的嘴，想要给他催吐。 可惜，迟了。 曲平脸色青紫，渐渐没了呼吸。 捂着肚子的手没了力气，缓缓落了下去。 南岳愣在原地，手里的牛奶洒了一地。 “曲平！！！” 南岳抱着曲平悲鸣。 这时，别墅来电了。 客厅的灯亮了。 刺眼的光亮让人忍不住流泪。 南岳双目通红，大声朝着别墅外面喊叫：“卜连！是你对不对！你到底想干什么！” 曲平之前对他说的猜测占据了脑海。 他被连续的死亡刺激地失去了理智。 没有考虑外面的狙击的危险，或许考虑了，可是他觉得待在别墅是一样的死亡结局，外面说不定有一线生机。 他实在是受够了这个地方！ 明明是来参加聚会，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地狱！ 他跑到车库，乘上汽车，油门一踩，逃离了这个弥漫着死亡的噩梦般的别墅。 一连串的事情紧锣密鼓地发生，从孙梦被狙击，到曲平毒发身亡，最后是南岳冲出别墅。 事态极速发展，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曲平和孙梦的尸体还在地上躺着，嘲笑着众人可笑的逃避心理，预告着死亡的步步紧逼。 “卜连是谁？”江期突然开口，他看着莫轩问：“为什么我感觉这么熟悉？” “你朋友？我认识吗？” 话音刚落，一道剧烈的爆炸声从别墅外传来。 玻璃被这声巨响震得直抖。 所有人都能看到，黑暗的雨夜里，多么明显的火光冲天。 此时，正是凌晨三点。 第38章 凶手是谁 爆炸声震得耳膜有些痛。 林献的眼看着远处的火光，震惊却了然。 没人出门查看，大家已经默认了一个不需确认的事实——南岳死了。 南岳之前的呼喊林献还清晰的记得。 卜连是谁？ 为什么南岳刚才语气愤恨地喊出这个名字？ 他究竟是不是凶手？ “咳咳，卜连和轩哥算是有仇吧。”秦旭声音沙哑，虽然依然有气无力，但起码恢复了大半的行动力。 林献都忘记他和孟森了，这时才看到，刚才混乱时，秦旭和孟森都卧倒在沙发上。 此时秦旭用手撑着身体，缓缓地坐起，他嗓子不舒服，说话的速度很慢，声音干涩难听，但所有人都没在意，他们都在聚精会神地听他话里的内容。 毕竟与自己的存亡息息相关，总要弄明白为何陷入现在这种危险的境地吧。 “卜连破产了。” “轩哥做的。” 秦旭顿了顿，看着江期说：“因为卜连绑架了你，然后你失踪了半年，警方找不到你，记录了失踪。轩哥查到是卜连雇人绑架的你，所以就把卜连家的公司弄破产了。” “之后我们再也没有见过卜连。” 秦旭的内心充斥着埋怨和迁怒，却不知道应该朝谁发泄。 埋怨卜连发疯？ 可是他被轩哥搞破产了，失去了优渥的生活，如今落魄无比，更是消失了很久时间没见过面了。 他报仇是有理有据，不过是他挑什么时间，而秦旭他们是不是倒霉撞上罢了。 迁怒江期？ 可是江期才是那个夹在中间被牵连的无辜之人。 说句不好听的大实话，秦旭觉得莫轩挺缺德的，江期要不是遇到轩哥，他的人生决不会遇到如今波澜起伏，或许一辈子不能大富大贵，但一定会平平安安。 哪像现在，先是被绑架，然后失踪半年，回来后又失忆，安稳了一个多月又遇到卜连报复杀人。 至于莫轩？ 这个邀请他们来聚会的人，他也预想不到这种事吧？ 想到今夜里莫轩除了看那幅画，就是看江期，全程没看过几眼其他人。就连王群爱几人死了，都没看他变过脸色。 秦旭心里叹了口气，他算是明白了，轩哥可能不在乎他们这些以前的朋友了。 他现在变了，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四个好友，死的只剩下自己一人，也没有看到莫轩皱一下眉头。 或许真正疯了的不止卜连，还有轩哥吧。 从他当年遇到江期时，从他对江期动心时，从他向江期求婚时。 从他拒绝承认江期死亡，向警方施压继续以失踪案调查搜寻江期开始，他就疯了。 林献总觉得违和感越来越强。 耳朵里的轰鸣以及冲天的火光提醒了他，他疑惑不解的问： “你们有没有觉得奇怪？” “之前死去的四个人，每个人被害的方法都不同。” “他都有枪了，干嘛费那么大劲安排各种死法？” 江期从秦旭开始说话就低头沉默着，听到林献的疑问也说：“确实，之前四个人死去的时候都没有闹出那么大动静。而且凶手切断了信号和电源，枪也装上消音器，就是不想让我们向外界求助，也不想引起外界的注意。” 他看着窗外在雨中渐熄的火焰，出神的模样让大家的目光都跟了过去。 是了。 之前几次遇害或者说是谋杀全是悄无声息，但这一次闹出的动静着实有些大了。 “警察会来的吧？”赵玫玫倏然跑到窗边，她趴在玻璃上，紧紧地盯着窗外。 她现在迫切地想要看到警察到来。 来之前她信心十足，不过是低级副本罢了，听说最近有一个低级副本全员通关无人死亡，因为低级副本是为新人和通关次数少于十次的人们准备的，灵异度低，存活率高。 想要安全通关不难，只要不主动招惹鬼怪，不触碰一些副本的关键线索和鬼怪的禁忌，大多数人都能通过存活天数而过关。 尽管这样做，参与度低，评分也只有基础分。 可是赵玫玫本来也没有什么雄心壮志，只想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罢了。 可是，这个据说存活率很高的副本，为什么会一夜之间死去五个人。 而且死法各异，连枪都出现了。 她甚至庆幸这次副本里遇到的npc人数多，要是只有他们四个玩家，岂不是全灭还不够凶手凑数的。 “滴～呜～” 警笛声响起，由远及近。 悠扬又熟悉的旋律伴随着若隐若现的蓝红色交替的光让阴暗的天空也变得微亮。 像是破晓。 众人眼中有了希望，期盼地互相望去。 “我们快出去把警察叫来吧。” 赵玫玫已经开始幻想待会儿警察到来，干脆利落地破解案情，她可以抄答案提交给系统，然后立刻离开这个副本。 等她回去，一定要好好休息几天，缓和一下紧绷的心情。 林献拉着沈鹤向别墅大门走去，准备冲出去找警察。 他们身后是反应慢了几秒的几人，但也都起身开始行动。 根据南岳出门到发生爆炸时间很短，所以警车可能就在附近，他们几分钟就能到达。 离大门还有几步的时候，一道轻微的声音响起。 林献想了想，有点像是杀虫剂喷出雾气。 声音越来越大，别墅里四处开始弥漫白色的雾气。 林献晕倒的时候确认了一件事。 不管那个卜连是不是凶手，莫轩绝对是凶手之一吧。 自己家住的别墅被人改造成这样，他不可能不知道吧？ 这些带有催眠效果的药雾对沈鹤起不了丝毫作用。 沈鹤黑沉沉的眼看了一眼莫轩，就装作中了招的样子也躺在了地上。 并且在下落的过程中调整了一下倒下的速度和方位，先一步倒下正好接住了林献。 既然决定隐瞒死亡的事实、以后和林献一起作为普通人生活下去，那么他就必须一定程度上遵循人类的行为标准。 在林献没有生命危险的情况下，他不想暴露自身的异常。 不过是演戏，装晕罢了。 一缕鬼气围着屋子转了几圈，最后扩散开来。 两个一身黑衣的高壮男人从角落走出，将几具尸体抬起来。 莫轩环视了晕倒的几人，不自觉地忽略了靠近门口的林献和沈鹤。 他沉声吩咐道：“先把尸体送下去，再上来把这几个活着的绑起来。” 莫轩身旁的江期此刻已经消失不见，他却没有半分惊慌之色，似是早有预料，似是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他拿出手机按了几下，客厅中央的地板滑开，一道阶梯延伸向下。 竟是一个隐藏的地下室。 他缓步走在前面，后面跟着两个黑衣男，以及扛着的尸体。 地下室内一片光亮，一个被锁链绑在墙角的长发身影不由自主地发颤。 强烈的灯光刺激地他眼角滑下两行清泪。 第39章 番外:回魂夜 江期站在一栋别墅前不知所措，他不记得自己是为什么站在这里，但还是觉得这个地方很熟悉。 他按了按门铃，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口的扩音器传出，带着电流同化的几分僵硬。 ”是谁？“ “我是江期，能给我开一下门吗？” 江期听到什么东西撞翻了的声响，余光看到别墅二楼有人拉开了窗帘向这里看来。 大门打开了。 江期走了进去，草坪上放着一把巨大的遮阳伞，伞下是一把摇椅。 空白的大脑开始回放些许记忆的碎片。 他有些印象，这是他放在这里的，他喜欢在午后躺在摇椅里休息。 他推门而入，下意识地拿出了一双兔子头拖鞋，穿上之后大小正合适。 他又记起来了，这是他的鞋，他最喜欢毛绒绒的东西了。 走到客厅，他看到了一个男人坐在沙发上，坐姿矜持又高高在上，带着几分不动如山的理智和冷静。 江期轻声问道：“你好，我是住在这里吗？我好像失忆了，你认识我吗？” 那个男人转过头，江期看到了他英俊的脸庞，对方深邃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半晌后，那人把头转了回去，留给江期一个侧脸，看不清表情。 江期看到这张脸的那刹，一股汹涌的爱意从心里冒出来，淹没了所有的失忆带来的不安。 男人对江期说道：“当然，你就住在这里，我们结婚三年了。” 人在交谈时总会不自觉观察对方的神情，江期看不到他的脸，自然而然地绕到了他的面前。 “那么，”江期的目光描摹着对方的五官，轻声问出了心底那个名字， “你是莫轩吗？” 莫轩眼睫颤动，嘴角动了动，不知道说什么。 最后他一把抱住了江期，抱的很用力，把头深深地埋进了他的颈窝。 江期在他的拥抱里找回了熟悉的感觉，他不自觉地做出了习惯的动作，轻拍两下莫轩的背，然后从上往下捋了捋，回应了对方的拥抱。 颈侧的衣领被泪水打湿，莫轩环在他腰后的双手微微发抖，没有了刚才的理智和冷静。 他哽咽地说：“欢迎回家。” 这天江期没有做其他的事，一直沉浸在这个温暖的怀抱里。 直到月上柳梢头，直到肩膀的泪水被蒸发干净，直到莫轩脸色恢复如初，眼眶褪去了深红。 接下来的几天江期听莫轩说了一些他以前的事情，他的爱好，给他看了他们的结婚证明，两人的戒指。 “为什么家里一张合照都没有？” “我是个画家，我不喜欢拍照。” 莫轩表情不变地解释：“速成的刻板印象，毫无艺术的加工，那是对艺术的侮辱。” 江期看着手机里的美颜相机不语。 他潜意识里觉得自己最好不要反驳莫轩在艺术上莫名的坚持。 他把莫轩拿出来的戒指，细细打量了一番，普通的男士银戒，内侧刻着一行字，似乎有些磨损了，看不太清。 “为什么有戒指我们都不戴上？” 江期有些疑惑，他对这戒指没什么印象。 莫轩把戒指重新装进盒子，合上盖子，回答说：“我画画的时候不方便，你工作的时候也觉得不舒服。” “你的工作是做毛毡玩偶，还开了一家网店。” 莫轩把盒子放进怀里，拉着江期的手来到二楼的一个房间，打开门，里面是与外面格格不入的温馨，一片毛绒绒的海洋。 江期几乎是立刻走了进去，他摸着或大或小的玩偶，开心地笑了。 他开始一点点渐渐适应了失忆后的生活，还和隔壁搬来的林献成了好朋友。 他以为他会一直这么悠然自得地生活下去，直到那一天莫轩突然说要邀请几个朋友来家里聚会。 他对所谓的莫轩的朋友毫无印象，心里没底，就和林献约好了那天一起作伴。 接下来的几天，他的生活开始乱了套。 莫轩开始整日躲在画室。 而他在那天半夜惊醒，躲在门后看着莫轩从房间走出来，消失在一楼。 他的生活开始混乱起来。 又仿佛这种混乱才是现实，之前的闲适美好是乌托邦的梦境。 “啊啊啊啊，放我出去！！！” 一声隐约的声音乍然响起，模糊地像是隔着几层墙壁，传进了江期的梦里。 第二天晚餐时他说起这件事，莫轩只说是为了找灵感看电影时声音外放。 江期应下，心里疑神疑鬼，毕竟莫轩这几天的行为太反常了。 雨季如期而至，聚会的那天也到来了。 原来莫轩躲着不见人的这几天是一直在忙着给他画画。 看着眼前巨大的画作，听着莫轩深情的告白，江期有一种等待已久、得偿所愿的情绪自心底爆发，却在下一瞬变成了不屑一顾的决然和空荡荡的失落。 矛盾的情绪纠缠撕扯。 他好似被分成了两半，一半是昏黄温暖的霞光，一半是漆黑冰冷的夜色。 截然不同。 就连美丽的画中之人也梦幻得和他毫无关联。 然后是猝不及防、毫无征兆的死亡，接二连三，在这暴雨的深夜，让他忘去的记忆打开了一个洞，复杂的情绪压抑不住地往外涌出。 绝望和失望，爱意和恨意，相互交织缠绕，分不清彼此。 明明坐在椅子上，却感受到不断的失重感拉扯着他向下坠，坠往哪里呢？ 明明他最见不得死亡，可是他却没有产生一丝害怕，还困得想睡觉。 明明此时最应该依靠的是莫轩，可是他心里的想法却截然相反，有一个声音咆哮着怒吼着让他离开。 离开，他又能去哪里呢？ 他这一个月的岁月静好终是蒙上了厚重的阴影。 迷烟遍布别墅时，看着众人晕倒在地，看着莫轩挺立的身影，他只觉得好累。 既然在下坠，为何不停止？ 他已经被残酷的现实打击的遍体凌伤，不想面对莫轩虚伪的脸庞。 干脆坠落到底好了。 就这样，他失去了意识。 ＊ 莫轩对青梅竹马的卜连有好感，在被拒绝之后，好感变成了执念，随着年岁日益变深。 直到四年前，他在招聘模特时遇到了暑期找兼职的大学生江期。 和卜连有三四分像的江期。 执念就成了魔念，邪念。 偏执就变成了疯狂。 先是雇佣江期做模特，然后一步一步让江期爱上他，他也用婚姻锁住了江期。 在他只打算和江期玩一玩的时候，对江期编织的美好嗯谎言，最终把他自己也绕了进去。 等他意识到自己落入情网时，他早已深陷其中，越挣扎越深。 他庆幸对江期的隐瞒，又害怕江期哪一天知道真相离开。 为此他从来不让江期见他的朋友，因为他之前对卜连的追求人尽皆知。 他小心翼翼地用纸包着火，用谎言遮掩着真相，就这么沉迷在虚假的幸福里。 直到江期被绑架，又失踪在深山里。 警方带着一具尸体和他说江期死了。 他不信，这是阴谋，江期只是失踪了，暂时回不来而已。 尸体上的戒指也是江期掉落在山林里被人捡到而已。 说起戒指他还有些愧疚，那是他曾经追求卜连时订做的，对他来说意义很重要，里面刻着卜连的英文名。 结婚前几天他才发现忘记买戒指，就用这对戒指顶上了，内里的英文也被他划去，谎称是自己刻的时候刻坏了。 江期信了，傻傻地一直珍视着，天天戴着它不摘下来。 莫轩后来想买新的换下来江期都不肯。 他等了江期好久，可是江期毫无音信。 在等待的时间里，他查明了真相。 原来是卜连。 为什么？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龌龊的心思，你把江期当替身的事情，所有人都一清二楚，少在那里道貌岸然装好人。”卜连看着莫轩，表情嫌恶，不屑。 哪有那么多理由？他只是觉得莫轩恶心。 虽然没想到那个江期会失踪…… 他可以容忍莫轩对他的迷恋，装作看不见，却无法忍受莫轩找来一个替代品，这种行为太让人膈应了。 难道自己可以随随便便被人替代吗？ 据他所知，那个江期好像还一直不知道自己是替身。 莫轩办的这件事太恶心了，他看不下去。 所以他就让人去和江期说明白替身的事情，如果对方不同意，就威胁一下江期，最好让他自己离开。 都怪那些自作主张的人，误以为他要绑架，结果把人给弄失踪了，让他心里愧疚不已，但是到现在都没有找到对方。 这是莫轩自结婚以来第一次再见到卜连，他悲哀的发现自己还是喜欢这张脸，又在心里厌烦他恶毒的性格。 如果，他是说如果。 如果江期有卜连的脸，或者卜连有江期的性格，那就完美了。 内在美和外在美缺一不可，江期美在灵魂，卜连美在肉体。 当年他画江期时想的是卜连的脸，如今思念江期却只能靠近卜连。 莫轩越是和卜连相处，就越是想念江期的温柔阳光。 当他终于接受了江期死亡的事实。 新的野望在他心里燃起。 他开始沉迷宗教文化，搜集了大量的杂书。 终于，他找到了一个实现愿望的方法。 这是一个夺舍的阵法，可以让灵魂进入活人的身体。 招魂，找好宿体。 血肉为引。 用五行锁魂大阵固魂锁魄。 所谓五行锁魂大阵，需要集齐金木水火土五个属性的残魂。 就像溺死的水鬼可以淹死人，死亡时的原因可以影响死后灵魂的属性，而尸体中的残魂就是五行锁魂大阵所需的材料。 于是他先是费尽心机用了将近半年整垮了卜连家的公司，在他无依无靠的时候将人掳走，锁在地下室里。 然后在那天夜里，用江期的骨灰招魂。 魂兮归来，魂兮归来。 第二天，江期果然回来了。 第40章 雨后天晴 第二天，林献一睁开眼睛就在医院。 沈鹤在他身边陪着他。 林献揉了揉惺忪的双眼，问道：“今天几号了？我睡了多久？” 沈鹤回道：“不是很久。” 然后主动把昨天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当然是删减版的，完整版会吓到林献。 林献听后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天啊，莫轩疯了吗？” 一切竟然只是莫轩精神失常，迷信邪|教？ 随后警察接到通知，来到医院做了一个简单的笔录。 而在警局内，和沈鹤有过一面之缘的中年警官赵队长正在拿着莫轩的供词观看。 这起十分恶劣的连环杀人案，是主犯莫轩在爱人江期离去后因为精神失常而蓄意策划的。 帮凶是他雇佣的两个国际雇佣兵，负责舍人和处理尸体。 审讯室内，莫轩十分配合地伸出手，被扣上了手铐。 他沉默不语但又十分顺从地跟着警察走出去，眼神空洞，似是沙滩上干渴的鱼，失去了希望。 莫轩确实是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他的缪斯，心中完美的恋人没能诞生。 那个夺舍的阵法本来万无一失的。 他都打听好了，有人确实依靠这个阵法活了下来。 五行的尸体也是一天内凑齐的，残魂没有消散。 他的计划万无一失。 李芬芬死于水。 王群爱死于土。 孙梦死于金，子弹。 曲平死于木，专门提取的植物毒素。 差点出错的火，在秦旭逃过一劫后，也用南岳车祸爆炸顶替上了。 只是闹出的动静大了一点，有些麻烦，但这不是最重要的。 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功亏一篑的原因居然是，江期自己不愿意活下来。 夺舍阵法需要的就是灵魂强烈的求生意志，这是所有想用这个阵法的将死之人共有的的内心深处的渴望。 都想夺舍了，还能不想活下去吗？ 可真有人不想，江期就不想。 所以阵法的决定权交给了有求生意愿的卜连。 因此看到卜连醒来后依然怨憎的目光后，莫轩就后悔了。 招魂只能用一次，江期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了。 这一刻的怅然若失，他分不清来自于计划的失败，还是与江期的天人两隔。 内心的空洞感让他像是行尸走肉般说出了自己天衣无缝的计划。 荒唐的证词也让警察们给他扣上了精神失常的帽子。 “疯了吧，死人怎么活过来……”有警察嘀咕道。 莫轩听到了他们的话也不在意，他心里生起了新的念头，江期回不来了，他可以去找江期啊…… 可是他被警察包围着，找不到寻死的机会，只能恼恨地想，这些警察到底是为什么来的这么快的？ 守法鬼王沈鹤深藏功名，笑而不语。 他不过是不想林献在外面睡的不舒服罢了。 雨天夜凉，感冒了怎么办？ 中午的时候，江期打来了电话，向林献告别。 “哈哈，我准备出门旅游啦，记得给我朋友圈点赞啊。”江期的语调一如既往的阳光，听起来似乎没什么影响。 但林献还是有些心疼他，毕竟江期那么相信莫轩，失忆了都要找回来，现在莫轩出事了，他一定很很难过吧。 “嗯嗯，你所有的朋友圈我都会看的。你一定要记得，以后的生活会更好的！”你可一定要看开点啊。 林献还是有些不放心，觉得自己唯一的好朋友未免太过多灾多难，失踪失忆凶杀案等等，普通人一辈子都遇不到一次的事，他全部经历了一遍。 他心里暗想，以后一定要经常关注江期的思想问题，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还要不着痕迹地给他灌点鸡汤才行。 天怡苑内，一个长发男子挂断电话，回头看了一眼被黄线封起来的别墅，提起行李箱大步离开。 若是林献在这里，就会发现这个男子和江期外貌有几分相似，继而想起莫轩表白时揭开的巨大的画像。 “怎么？不舍得离开？”这个男子脸上露出嘲讽的表情，轻声自言自语道。 “确实有点舍不得，哈哈，毕竟有很长一段时间的美好回忆。虽然一切都是骗局。”他脸上的表情突兀地变幻成温和的笑容，自己回答自己的问题，显得有些奇怪。 “不过，卜连，你为什么要留下我？”江期本来想的是，自己已经死了就算了，压根不想夺取他人的身体苟活。 “哼，江期，我欠你一条命。你就用我的身体活下去吧。以后没有重要的事我就不出来了。” “别啊，你没欠我的命。当时我被绑匪追到悬崖上，又一时想不开，觉得自己一直被莫轩耍的团团转，想着活下去没意思，就跳了下去。” “那也是我的原因，如果我理智点，把你约出来谈一下，就不会被人钻空子绑架了。” “不是你的主要原因啦。还有，以后我们干脆一人半天时间好了，自己做喜欢做的事，怎么样？我们可能要一起过一辈子了，以后请多指教啦。” “哼……” 卜连没有明说，但心里想着，还是要努力赚钱才行，自己破产了，江期也没多少存款。 又想到江期给林献打电话时说起旅游时的向往，他暗自决定，起码要带江期来一次环球旅行才行。 一场暴雨刚停，太阳短暂地回到了天空之中，雨水冲刷的天空干干净净，明亮透彻的蓝色让人心情舒畅。 虽然没有见到彩虹，但这一天的景色，足以深深地留在江期记忆之中。 他以后的人生，就如空中自由飞翔的鸟儿，没有了束缚。 天大地大，任我翱翔。 雨后天晴，新的人生从今天开始等待他去探索，等待他大步向前。 ＊ “喂？是林献吗？我是秦旭，我想问一下你有没有孟森的手机号，他居然不跟我打一声招呼就离开了，是不是没把我放在眼里！” “啊？哦，你没有啊……唉，那算了吧。” “反正我也没什么重要的事……” 第41章 梦里有了娃 林献很快就出院了。 身体没什么大问题，只是吸入迷雾后晕倒罢了。 不过，他出院后连续三天都梦到同一个小孩子。 梦里他看不清孩子的脸，只依稀记得他和那个男孩在梦里一起玩。 他也没当回事，不就是个梦嘛。 （违规情节已删除，没有假怀孕情节。 更改设定为，医院里的鬼娃娃偷偷跟着林献，并且因为能力特殊没被沈鹤发现。后来附身在一个刚死去的孩子身上，借尸还魂被林献收养。 所以以后变成收养的孩子了） 林献想要出去玩，又不想去人多的景点，人山人海的，去了以后是看人啊还是看风景啊？ 所以，沈鹤决定带林献回老家一趟，正好去给父母上坟。 林献其实来过一次大湾村了。 今年清明节给林献父母扫墓后，两人就回过一次沈鹤的老家。 但那一次他们只待了一天就匆匆离开，都没遇到过几个人。 这次他们计划待一个月。 米市离江市不远，中间只隔了一个筝市。 两人开车花了两个多小时的时间。 大湾村早就不是沈鹤年幼时贫困的模样了。 村子在小泉山山脚下。 近年来靠着小泉山景区旅游业，村子已经富裕起来。 沈鹤一路开车到村口，被人拦下了。 因为经常有游客出入村子购物或是租民宿，村内停车的地方总是不够用，所以干脆在村口建了个大门，除了村子里村民们的车辆以外，外来车辆不能进村，需要停到村子外面新建的停车场。 沈鹤摇下玻璃，还没来得及开口，看门的大爷就眯着眼睛问道：“哎呦，是沈鹤吧？回来了啊？” 沈鹤点头应下，客套着互相问候了几句，就被放行了。 尽管村子才富裕了几年，但也就是小康生活罢了。 沈鹤的车开进来后，有识货的、眼尖的人一个个地挪不开眼了。 毕竟在一个三轮车和面包车最多，轿车少有、最贵不超过十万价位的村子里，这辆几十万的车子十分的引人注目。 在村子里车速不能太快，沈鹤慢悠悠停下车时，不远处已经有三三两两围着的人在那里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了。 住在沈鹤家隔壁的李婶子和她女儿依依倚着门看热闹。 “是沈鹤吧！” “没想到好几年没回来，原来是发达了啊。” 隐约能听到空气中细碎的话语。 李婶子她们只见车门打开，一身休闲西装的沈鹤迈步下来，没有立刻打开家门，反而是来到车后门，牵着一个人的手出来。 “嘶——” “沈鹤不是说带对象回家给爹妈上坟吗？？” “这是他对象？” “长得可真俊哪！” “不对啊，这是个男娃子啊！” 短发的男生肤色白皙，长相清秀可爱，看起来年龄不大。 驼色大衣，内搭洁白的高领毛衣，下面穿着黑色牛仔裤，以及一双小皮靴。 林献站在沈鹤旁边，看到周围的村民后，腼腆地笑了笑。 当天，一个大消息传遍了整个村子。 “天啊，沈鹤找了个男老婆！” 第42章 小泉山 第二天大清早沈鹤就带林献去扫墓上坟了。 一路上遇到不少早起劳作的村民，大家都很友好地打招呼，沈鹤也向他们介绍了林献。 虽然不太理解为什么沈鹤找个硬邦邦的男人结婚……好吧，这个男生感觉软乎乎的。 但众人还是纷纷夸赞沈鹤找了个好媳妇，这称呼…林献听得是又害羞又不自在。 大湾村习惯将坟墓设在自家田地里，沈鹤的父母就埋在了山脚下一块田里。 扫完墓后，林献看向田地边缘的小路。 “那也是上山的路吗？”林献问道。 “对，村子里有好几条这样的小路，不过这边是山北侧，景区售票处和入口都不在这边，而是在山的东侧。” “所以从这里走就是逃票喽？”林献悄声问。 沈鹤听后一笑，否定说：“不是的，当初建立景区时就说了，大湾村的人都依旧能上山，可以走小路，也可以去售票处免费拿票。” “那我们去爬山怎么样？” 林献兴致勃勃地建议。 沈鹤自然同意了。 两人慢慢前行，一路上林献向沈鹤询问。 “沈哥小时候经常上山吗？” “不会进山里，只会在靠近山脚下的地方捉兔子野鸡，摘草药，挖野菜。”沈鹤皱着眉头望着山里，缓缓诉说童年的回忆。 林献眼里郁郁葱葱、静谧的山林，在沈鹤眼里环绕着灰黑色的烟缕。 要知道，在山外面可是一点异常都看不出来。 山内外的反差，让沈鹤意识到，可能有结界一类的东西包围着小泉山。 他没有制止林献继续上山。 因为他感觉山里的鬼魂不强，而且，如果这时候拦住了林献，万一之后林献自己偷偷来怎么办？ 还不如此时和他一起爬山，先解了林献的眼瘾。 他知道的，林献不爱爬山这种运动，这次提议进山，是因为这是附近有名的景区，沈鹤也在这里长大，才心生好奇。 “那时候小泉山可没有现在这副景象。夜里和清晨山里都会起雾，越往山里走，雾越浓，一旦深入，就会迷路，要么饿死，要么被狼和蛇咬死。” 林献心疼地握了握沈鹤的大手，抚过他掌心的茧子。 沈哥小时候吃了好多苦，为了活着冒生命危险来山里采草药赚钱。 沈鹤无声一笑，示弱什么的，他可不会觉得有碍尊严，有用就行。 林献的眼睛瞄到一处泉眼，泉眼不大，只有两个拳头大小，流出的水不到三米就渗入了土地里。 林献猜测道：“一定是山里泉水太多，水汽也多，才会有雾吧。” 沈鹤摇头回答：“不是的。以前小泉山只有山顶一处泉眼，特别小，所以叫小泉山。而且以前泉水少的时候，雾几乎天天都有。前几年泉水多了起来，雾气反而少了，一年都没几天。” “这么奇怪？”林献思索着，但想破脑袋也搞不懂这种天气和泉眼之间的关系。 他自觉不是自然地理方面的专家，也没深究。 最后只问道：“这山里还有狼和蛇？太危险了吧！为什么有那么多人来这里旅游？” 沈鹤笑着解释：“以前确实有，而且很多。但是现在恐怕找遍山里也找不到了。” 他没说的是，恐怕不只是狼和蛇，如今山里可能没有活的动物了。 “哦哦，我知道了，一定是景区建设的时候把狼和蛇赶走了吧？”林献自己想到了原因。 走到半山腰时，林献听到了流水声。 “是不是有小溪？”他拉着沈鹤，循着哗啦啦的响动，果然发现了一条不到半米宽的溪流。 小溪蜿蜒曲折，绕过一棵棵树，一颗颗石头。 溪水清澈见底，阳光穿过树叶的间隙照射在水流上，光芒也随着流水起伏不定，像一条舞动的银色丝带。 “哇，这水好干净啊！”林献想弯腰去撩一撩溪水，却被沈鹤阻止了。 “乖，不要碰这些水，太凉了。也不要喝，水里有细菌。” “好吧。”林献嘟着嘴遗憾的说：“可惜了，听说小泉山最有名的就是山上的泉水特别甜，我还想尝尝呢。” 但他知道沈鹤说得对，欣赏了一番趣味横生的景色后，就继续向上爬了。 越往山上爬，泉眼和溪流越多。 因为小泉山北侧不在景区范围内，没有铺好的台阶，所以路也越发难走。 好不容易快到山顶，抬头只看到一间房子。 大门正上方的黑色牌匾上书三个朱色汉字“山神庙”，笔迹行云流水，古朴大气。 庙宇不大，甚至称得上简陋，只有一间屋子，里面也没有神像，只在屋内供奉着一个牌位，牌位摆的很高，字迹也很小，还是繁体字。 林献认不出来。 他只是奇怪，这山神庙不像庙宇，反而像是祠堂。 绕了一圈，途中翻过了栅栏，林献和沈鹤成功进入了景区的范围。 在景区范围内，山顶建了好几座亭子，是个看日出的好地方。 这时已经九点多了，林献和沈鹤干脆走景区的台阶下山。 毕竟上山容易下山难，北侧泉眼太多，也没有路，上来都费劲，更别说下去了。 还是台阶好走。 春日阳光正好，微风宜人。 林献心情很好，哼着歌一步步走着。 台阶两侧随处可见泉眼细流，汇成溪水潺潺，又被石块草木分隔开来。 林献看着山上的风景，突然想到，这泉水里一条鱼虫也没看到。 又联想到，刚才从北侧上山，也没有看见过野鸡和兔子。 最后暗自猜测，可能是景区建成后，人多了，动物都跑了。 至于没有鱼，那就是没放鱼苗吧。 溪水窄小，确实不易养鱼。 下山后，林献身上有些疲惫，他短时间内不想爬山了。 身体的疲劳让眼前的景色失去了吸引力，他抱怨：“也没有多好看啊，除了泉水多，没什么特色，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来？” 小泉山的名气毁誉参半，有人也像林献这样吐槽，但还有很多人称赞这里泉水甘甜沁凉，甚至成为回头客，隔段时间就要重游一遍 回到家里，吃完午饭后，沈鹤拿出一沓红色的请柬，开始写字。 林献凑过去看了看，上面写着“x年x月x日，沈鹤与林献喜结连理，天赐良缘，特邀请xxx先生到泉山饭店赴宴。” 沈鹤不等林献开口问，就边写边说：“三天后，我准备邀请村子里的人吃饭，以后要在这里生活一段时间，还是要交代一下，让他们照顾你。而且，村子里的习惯就是结婚后要请全村人喝酒吃饭。也是一种承认和祝福吧。” 林献点头，接过沈鹤写好的请柬，一份份摆好摞起来。 沈鹤写的很快，重复的字早就打印上去了，只需要填写村民的名字就行。 一家人只写户主的名字，很快就写完了。 然后两人就在晚上，从村东头跑到村西头，挨家挨户送请柬。 之所以选晚上，是因为这个时间所有人都会回家吃饭，不会遇到家里没人的情况。 村子里安装了路灯，数量少，灯也不太亮，只能照耀一小圈范围。 但林献走起夜路却不怕。 一点是因为沈鹤正握着林献的手，一点是因为路灯下三三两两有人或站或坐在聊天。 这种乡村的生活气息让林献很是新奇。 第43章 玩家来啦 “欢迎大家来到小泉山景区！我是你们的导游千千，接下来我将带领你们游览整个景区，请大家跟紧队伍，不要掉队。” 一位身穿白色运动服的年轻女性拿着小旗帜挥了几下，身上的扩音器将声音传播到远方。 现在是三月初，春寒料峭，山上的风比较凉。 （这个时间不太对好像，大家忽略吧） 一行游客只有十个人。 众人沿着台阶缓缓前行，一路上可以看到杏花开放，白茫茫似雪。 树下野草新出，不知名的小花星星点点地缀着，野趣横生。 台阶两侧是随意摆放的怪石。 十个游客里，有三个拿着相机或是手机兴致勃勃地拍照，而其余七个则是面色谨慎地四处观察，全然不像一个游客。 来到半山腰的时候，泉水多了起来，台阶也分成了好几条，离地面半米高，方便观看各处泉眼。 一个拍照的游客放下相机，拿出一个矿泉水瓶，开始舀水。 边装水边和其他人说道：“哎，早就听我姨妈说小泉山的水特别甜，我特意留了一个空瓶子来尝尝。” 说罢，他拿起装了半瓶的水，仰头喝了一口，喟叹道：“果然很甜啊！好喝！” 一个蹲着身子拿手机拍泉眼近照的女生听到他的话，忍不住劝说：“哎呀，你太着急了，越往上面的水才好喝，而且上面的泉水更多，都成小溪流了。” “啊？你来过？”男子问道。 “当然啦，我差不多一两个月来一次，这里的水一年到头都不会干枯，每次来我都要喝上一瓶，时间长了还有些想念。”女子笑着说。 一个面容青涩，看起来像是十七八岁高中生的男生听到两人的对话后凑了过来，问道：“姐姐好，你刚才说山上有小溪，山下反而没有？” “是啊。”女子看着这个面容帅气的小伙子，想到了家里年岁差不多大的弟弟，心生亲切，还推荐给对方这里的泉水。“你也喝一口尝尝吧，来这里旅游不就是看泉眼喝泉水嘛。” 男生摇了摇手婉拒道：“谢了姐姐，我先不喝了，我喝凉水会拉肚子。” “行叭。”女子遗憾地说，“可惜了，这水真的特别好喝。” “哈哈，是我没有口福。”男生一副懊丧的表情，逗得女子咯咯直笑。 “哇，真的很甜哎！” “我也尝尝！” 不远处又有几人蹲下身捧起泉水喝了起来。 导游千千眯着眼笑，神色骄傲地介绍着小泉山泉水矿物质多么丰富。 刚才婉拒的男生看了眼地上一个个密布的泉眼，又看着喝水的几人，皱了皱眉，又很快松开，恢复淡然的神色。 他走到导游身边不着痕迹地询问有关于泉水的问题。 一行人继续跟着导游向山上走。 快到山顶时，果然看到了半米宽的溪流，溪水清澈见底，阳光下银光闪闪。 经常来这里的女子从包里拿出两个空瓶子，按进溪水，再捞出来时瓶子就满了。 女子大口喝着水，神色带着迷恋与满足，一口气喝下大半瓶才停了下来。 随后，她将瓶子重新灌满，塞进背包。 导游小姐看大家玩的差不多了，就带人来到了山顶。 山顶有几座亭子，游客们都坐下来开始休息。 一位游客开始兴奋地拿手机拍照，拍了几张后就无趣地停下，抱怨道：“小泉山不是很有名吗？就这？除了泉水和山上的凉亭，毫无特色，没啥看点。” 导游千千有些尴尬，然后皮笑肉不笑地说：“我们小泉山景区就是靠泉水出名的，来这里旅游的游客也是看到这样的介绍才来的呢。不知道这位先生是为什么决定来这里旅游的呢？” 那个男人装作没听见，没有回答她的问题，重新拿出手机划来划去，装作忙碌的样子，心里尴尬的想着，他当然是图便宜啊，他在路上捡到了他一张门票，觉得免费的票，不来白不来。 下山时就快多了，等到来到出口时，时间是十一点二十分。 “游客朋友们，今天我们的旅途到此结束，队伍自行解散。小泉山景区期待您再次到来。在回家的路上请注意安全，祝您一路顺风。” 导游千千说道，“有七人订购了大湾村民宿，请留下来等待，十分钟后会有司机带你们前往大湾村。” 她说完后就径自离开。 只留下原地七人，五男两女，面面相觑。 一个身穿黑色长风衣，绑着丸子头的男人率先开口：“这次副本的七人都在这里了吧？” 他环视一周，仔细观察各人点头时的神色，确定没有发生npc误入的情况后，继续说道：“大家或许听过我的名字，苏阳。” 他话音刚落，一个女生惊呼：“苏阳？那个新人榜第一名？” 疑惑地目光转为惊讶、崇拜、嫉妒，所有人目光都集中到了苏阳的身上，他脸上带着自信的微笑，也确实拥有自信的资本，轻而易举地获得了话语权。 “那么，大家先自我介绍一下吧。” 刚才那个惊呼出声的女生抢先说道：“我是李楠，苏神，您需要队友吗？考虑一下我，我很乖的，绝对听话！” 苏阳冲她点头微笑，李楠看到后立马捂起嘴笑的眯起眼睛，活脱脱一个追星少女。 他又看向其他人，虽然眼神平静，但是被注视的人却感到了一股压力。 于是一个接一个的说了起来。 “安尔雅。”这是一个涂着烈焰红唇的女人，身穿红衣，浑身上下透着锋利的气势，一举一动好似带刺的玫瑰，与她娴静的名字截然相反。 “大家好，名字不想透露，你们可以称呼我为读者。” 一个戴着黑框眼镜，黑发柔顺的格子衫男人慢吞吞地说着，他眼睛半睁着，额前的刘海有些长，盖住了眼镜边缘，气质有些颓废，但他那忧郁的深邃眼神，让这股颓废变成了遮掩的神秘。 他没有说出名字，而是说了一个代号，让在场的人忍不住猜测对方到底是本身的名字不好听还是害怕暴露身份有人寻仇。 读者身侧是一个身高一米九的寸头男人，脸上有一道五厘米左右的疤痕，从眉骨斜入鬓角，棱角分明的脸显露几分凶悍。 他的肤色是健康的古铜色，四肢修长，身材极好，环抱着双臂，隔着衣服都能看出鼓鼓的肌肉。 他吐字短促又清晰，语气也因此生硬，说：“应寒。” “哈哈，我叫庞奇，你们可以叫我胖子。”说话的人是一个摸着后脑勺的身材肥胖的男人。 “严峰，严格的严，山峰的峰。”一个看起来有三十多岁的国字脸男人说道。 轮到最后一个人，那是一个年纪不大，十七八岁的男孩子，笑起来阳光灿烂，很有亲和力，让人一看就想起邻家弟弟。 他也是自上山起最活跃的一个人，和npc交流起来毫无障碍，其余人或多或少地关注着他，或者说是关心他打听的情报。 “我叫纪帆，纪律的纪，扬帆起航的帆。” 第44章 村宴 村宴这天很快就到了，林献和沈鹤早早地来到大湾村附近的泉山饭店。 因为人太多，怕饭店忙不过来，干脆分成了两批。 中午是女人和孩子一起吃，晚上轮到男人们喝酒。 沈鹤牵着林献的手，在各个酒桌旁向众人简单介绍林献，每个酒桌都会重复一遍，也不嫌烦。 “要不咱们用话筒在前面统一说一次吧？你这样多累啊？”林献忍不住悄声劝道，他心疼沈鹤。 “没事儿，还是这样近距离介绍比较好，这样接地气，用话筒的话距离感太大，心不诚。” 沈鹤轻轻揉了揉林献的发顶，向他解释。 就在十二点多的时候，村长带着七个人走进了酒店。 “你们也是赶巧了，今天有人请全村人吃饭，中午是妇女和孩子，晚上是爷们，所以忘了留下人给你们做饭了。”村长洪亮的嗓门隔的很远就传了进来。 有几个四十多岁的女人一脸恍然和懊恼，心想，游客租自家民宿时，说好了包饭来着，没想到自己光顾着来吃酒席，把游客给忘了。 村长本以为让他们来饭店吃一顿就行，结果问了之后才知道，泉山饭店的食材被沈鹤全包了，就为了今天中午和晚上两顿酒席。 所以，他们想点菜吃，还得问沈鹤同不同意。 “村长，今天是有什么喜事吗？”苏阳笑眯眯地问。 “嗨呀，我们村的沈鹤从大城市回来了，还带回来了媳妇，这回是要带着老婆认人。” 纪帆听到一个有些熟悉的名字沈鹤，一时想不起到底在哪里听过。 正在这时，他们已经来到了沈鹤两人附近，村长过去和沈鹤商量食材问题，沈鹤想了一下，说道：“可以，让他们一起吃吧，我去和饭店后厨的人说一声，加一桌菜。” 和村长说完后，沈鹤和林献交代了一声：“我去看看晚上食材够不够，不够的话下午还要再去买点。” “嗯嗯，你去吧，我等着你。”林献不喜欢后厨的气味，就打算留在原地等待沈鹤。 等沈鹤走后，林献一个人玩了会儿手机，眼角的余光瞄到了没上菜的空桌上坐着的几个人。 刚才村长说的话他也在一旁听到了，林献有些好奇这些游客们为什么要住民宿，毕竟小泉山两个多小时就能逛完，干嘛要待在大湾村这么久？ 他慢慢踱步过去，结果看到了一个熟人。 “纪帆？”林献试探着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纪帆听到有人叫他，也应声抬起头，然后看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面孔。 “真的是你啊？你来旅游还是执行任务？”林献问道。 他话音刚落，在座的七人都变了脸色，显然没想到一个副本内的npc能堂而皇之地说出“任务”二字。 纪帆同样如此，他问道：“你是？” “我是林献啊，你不记得我了吗？”林献有些尴尬，没想到人家已经忘记自己了，他还把纪帆当朋友来着，那是他穿越后第一次能愉快交流遇到同龄人。 此时沈鹤不在身边，面前七个人神色警惕紧张，紧盯着他，林献只觉得自己的社交恐惧症又要犯了。 他不自在地把一侧头发掖到耳后，看着自己的脚尖，努力忽略身上的目光，说：“就是前年冬天，你们五个人租了隔壁的闹鬼的公寓，你和我说你们来自一个组织，来调查灵异事件。” “是你啊，林献？” 纪帆也有些激动地站起来，林献是他经历的第一个副本里遇到的剧情npc，也是当时初入恐怖直播间时唯一的寄托。 他在后来经历的副本里经常想到林献，特别是每次遇到脾气暴躁或者变态的npc时，每次都忍不住拿林献做对比，次数多了，林献都快成为他的白月光了。 可是，时间长了，记忆里属于林献的面容已经有些模糊。 但他有一点还是清楚地记得的—— “你怎么在这里？”纪帆震惊地站了起来。 纪帆的声音有些大，林献吓得赶紧回头看向身后那些吃酒席的村民们，看到没人注意这边，他才松了一口气。 “还有，你男朋友是沈鹤对吧？我听村长说今天是沈鹤和他老婆请客，你和他结婚了……” 纪帆一把攥住林献的手，显然有些激动，不停地问他问题。 “献献，在和谁说话呢？” 林献身后传来沈鹤低沉暗含不悦的声音。 林献一听沈鹤来了，就快步走向了沈鹤身边。 他对沈鹤说道：“我遇到纪帆了，你还记得他吗？” 沈鹤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然后拿出一块纸巾，给林献擦手。 他的力度轻柔，却一下又一下擦了个遍，没有落下一处地方。 林献又开始尴尬了，当着纪帆的面这样擦手，好像嫌弃纪帆脏，会不会很没礼貌啊？ 林献想把手抽出来，没想到沈鹤没用太大力气攥着，自己却挣不开。 他只好冲纪帆干笑着转移话题：“纪帆，你上次离开后，我给你发过消息，怎么没回我？是不是在执行什么危险的任务？” 因为久别重逢，又近距离接近林献、甚至握了林献的手，而变得微红的脸，在看到沈鹤后就迅速变白了。 其他六人神色各异，苏阳反应最大，审视着林献和沈鹤，特别是沈鹤，苏阳已经敏锐地意识到了沈鹤身上传来的压力和威胁感。 “哦，我，我不知道你给我发消息了。”纪帆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难道要说收不到消息是因为自己回空间了？ 林献能听出纪帆话里的遮掩，心里有些失落，他垂下眼睫，淡淡地说：“今天沈鹤摆酒席，你和你朋友多吃点，别客气。” 纪帆显然也看出了林献态度的变化，他还想说几句话解释，却被沈鹤打断了。 “你们的午饭很快就会上菜了。晚上也可以再来泉山饭店，我今天请客，不差你们这几个人。” 沈鹤看了看桌子上的几人，最后打量了纪帆一番，眸色微暗，他说：“晚上还有酒席，男人爱喝酒，醉了，嘴也松了。” 这是在暗示他们可以在晚上来打听情报？ 安尔雅挑了挑眉，笑着说：“谢了，祝你们百年好合～” 余下几人也纷纷祝福。 沈鹤笑着点点头，胳膊环着林献的腰离开了。 第45章 猜测 泉山饭店效率挺快的，在林献和沈鹤离开之后，纪帆他们这里新加的一桌菜陆陆续续端了上来。 虽然大家都饿了，但经历过多次副本的他们却能忍着饥饿不动筷。 在饮食方面能动的手脚太多了。 不论是下毒还是放药，更有玄幻的情况，比如，十分经典的、影视中常见的将蛆虫化作食物的幻术。 而玩家也大多数拥有自己规避危险的方式，或是直觉，或是传统但有用的银针试毒，或是“死道友不死贫道”法——观察同样吃了食物的其他人。 这些方法各有优缺点，而最完美的方法则是： “大家放心吃吧，我用了探测卡，这桌菜没有问题。”苏阳说完，自己先吃了一口，以示无碍。 “探测卡？” 李楠若是去说相声，绝对是一个优秀的捧哏，她惊叹地说：“不愧是苏神，大气！”边说还比了一个大拇指。 “这简直是一次完美的凡尔赛表演。”纪帆内心暗自吐槽。 探测卡需要使用系统积分购买，一张卡要价1000积分，虽然可以重复使用，但每次都要花费积分，而且根据探测范围和强度的不同，积分也大不相同。 这就是相对完美的规避食物方面危险的方法了，之所以说是相对完美，就是因为它贵，一般人用不起。 其余六人的脸色都变化了一瞬，有人羡慕，有人嫉妒，有人不以为然，有人觉得浪费。 但不管心里如何评价苏阳的行为，大家最后都朝苏阳道谢了。 无他，毕竟苏阳分享了这个本可以瞒下来不说的情报，所有人都承他的情。 既然确定了饭菜的安全性，早就饿着肚子的大家都开始吃了起来。 虽不至于到达狼吞虎咽的程度，但下筷子夹菜的速度都挺快的。 只有一人动作缓慢，在一群手速快的人中间，显得突兀极了，其他人或多或少地注意到他并且瞄了几眼。 俗话说得好，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纪帆在干饭人的队伍中消极怠工，就是因为心不在焉。 一心二用的纪帆，身体想着吃，心里想着林献…… “这副本挺开放啊，还有同性恋结婚？”胖子好奇地说。 一开始村长说沈鹤请客的原因就是喜宴，可林献明显是个男生，胖子觉得惊讶，居然是两个男人结婚。 “真是难以理解。”国字脸中年男人严峰说道，脸上有些厌恶。 “男人结婚怎么了？真爱不分性别！”李楠不开心了，她觉得严峰就是见识少。 她以前是耽美小说的忠实读者，爱好就是嗑各种cp。 即使是到了惊悚游戏，也偷偷在心里yy，比如，她就很萌新人榜第一苏阳和第二郑焱，家族出身富高情商贵公子x自力更生狠辣冷漠穷小子，一个是除妖，一个役鬼，强强相遇，相爱相杀，她还起了个cp名“阳焱”。 “这就接受不了了？”安尔雅用纤长的手指卷了卷发梢，意味深长地说：“一开始谁也没有想到，人死之后会进入惊悚游戏。而且，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副本有那么多，只会有我们更加想不到的。” “会不会林献就是这个副本的关键npc？你们看，村宴是为他办的，沈鹤作为他的男朋友一看也不简单……”李楠大胆猜测道。 “不会的！” 纪帆听到林献的名字后总算脱离了神游的状态，他眉间微蹙，有些愤愤不平地说：“要说有问题，那肯定是沈鹤！” “首先，他肯定不是人，其次，大湾村是沈鹤的老家，要不然林献怎么会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 众人听到纪帆语气激动却又有理有据的分析后，面面相觑。 不得不说，纪帆说的真的很有道理。 苏阳点头说：“沈鹤不简单，林献也是。” “肯定都是鬼吧？”严峰还是接受不了同性恋。 “那关性别什么事？苏阳的意思是，林献和沈鹤都有鬼气吧？”李楠觉得严峰混淆了概念，她十分较真地理清楚事实。 苏阳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这么说也算对。” 但他认为林献的情况更复杂。 他身上附着两种截然不同的鬼气，一股来自于身边的沈鹤，还有一股连接着远处。 那股未知来源的鬼气，有点像是鬼童。 苏阳不再深思，转而问了一个大家都好奇的问题：“纪帆，你之前就认识林献？” 纪帆沉默了几秒，似是不愿意说，又像是在组织语言，最后感觉身上汇聚的目光越来越强烈，才说出了和林献相识的过程。 说完后，不等其他人开口，纪帆就先一步问道：“不同的副本会有相同的npc吗？或者说新手副本里出现的林献怎么会再次出现在这个副本？” “连环任务副本。” 应寒一直保持着沉默，如今却出声说：“我之前就遇到过一次，连环任务的副本之间有联系，会遇到熟悉的npc，他们也会记得你，如果你留给他们足够深刻的印象的话。” “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纪帆呢喃道。 读者从口袋里出一支笔和一个本子，快速写了几句话。 他嗤笑一声，漫不经心地说：“与其这样解释，不如说所谓的连环副本是在同一个世界，那些npc们也不是高级的人工智能，而是活生生的人。” “我们这些本应死去的玩家，才是打破他们生活的人，是这些副本所在世界的入侵者和破坏者。” 这样的言论听起来有些惊世骇俗，但大家隐隐觉得这或许没什么不对。 纪帆潜意识地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对林献念念不忘，而不是像对待npc那样可有可无。 但同时他也不愿意相信这一点，因为那样的话，就意味着林献有自己的生活，有属于他的、与自己无关的人生。 意味着林献永远不会和纪帆生活在同一个世界。 他们短暂的相逢或许是六月飞雪那样罕见的偶然与意外，如昙花一现般转瞬即逝，无比美好，无比珍稀。 而后，昙花凋零，来年再开时，人已不在。 飞雪消融，不留一丝痕迹。 第46章 捉迷藏 中午的酒席一直吃到两点多才结束，一些孩子干脆留了下来，等晚上父亲或哥哥来喝酒时再蹭一顿，待在饭店前面的院子里玩耍。 林献想到自己做过的那个梦，梦里的男孩子很爱玩耍，于是也凑了过去看他们玩耍。 “你拍一，我拍一，一个小孩穿新衣。” “你拍二，我拍二，两个小孩扎小辫。” 两个小女孩唱着拍手儿歌，玩得正起兴。 沈鹤走了过来对林献说道：“我要去买些东西，先离开一会儿，你是和我一起去，还是留下在这里等我？” “你要买什么？”林献不解的问：“昨天不是刚买了不少东西吗？” “要买水，这次干脆多带点吧。而且晚上的食材不太够了，我顺便买点捎回来。” “远吗？远的话，我就不去了。”林献不太想来回折腾。 “那你一个人待着要注意安全。” 林献忍俊不禁，嗤嗤地笑着说：“这里这么多人呢，能有什么危险？” 说着林献推着沈鹤往外走，边推边说：“好了，你快走吧，早去早回。” 目送沈鹤开车离开后，林献搬着凳子，找了个树荫坐着，看到七八个孩子围成了一圈，其中有个小女孩哒哒哒跑到了林献身边，仰起头问：“婶婶，你来陪我们玩捉迷藏好不好？” 虽然她奶声奶气求人的样子很萌，但林献还是不能忽视她嘴里的称呼。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大丫。” “哈哈，大丫啊，为什么叫我婶婶啊？”林献从未想过自己会被人这样称呼，就算他谈恋爱了，成家立业了，他还是认为自己是个年轻人，事实上他今年才二十岁啊。 “妈妈说你是沈叔叔的老婆，所以要叫你婶婶。”大丫歪了歪脑袋，年纪不大的小女孩察言观色的本领却很强，她继续说道：“那我叫你哥哥可以吗？” 看着大丫忐忑的脸色，他笑着应下了。 他听沈鹤说过，大湾村以前因为地处偏僻所以封闭性很强，重男轻女的思想很严重。 沈鹤小时候年纪相仿的女孩子，十个里有七个叫大丫。 她们的家长不会在乎重名的缺点，也不会在乎孩子会不会喜欢、有没有什么好的寓意。 在他们看来，家里第一个女孩子只要在家好好干活，以后弟弟出生认真照顾弟弟就行了，不用多出门。 起一个名字也是为了使唤人时方便，哪会费那个心思去想什么与众不同的好名字？大家都不是文化人。 面前的大丫看起来对人的脸色很敏感，态度有些小心翼翼，一看就是在家里不受重视，经常干活。 说不定这次她出门还是因为全村人都来吃饭，她心里一定很期待这次出来玩吧？ 林献越想越怜惜她，也就下意识地不想拒绝她的邀请。 “来，让我数数，一共有几个人？”林献让他们不要乱动，数了数一共八个孩子，不多。 “你们想怎么玩捉迷藏？”林献笑眯眯地问。 “哥哥，我们藏起来，你负责来找我们吧？”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孩子大声说道。 大丫已经把“称呼改变”的事情跟小伙伴们说了，如今林献成为了孩子们的“哥哥”。 “行啊，我待会儿闭着眼数一百，然后开始找你们怎么样？”林献四处看了看，迟疑不决地说：“院子里没地方藏啊。” 饭店前面的院子很大，修建的主要目的也是为了停车，只在靠墙的一圈栽了几棵树。 整个院子空荡荡地，一目了然。 真要捉迷藏，除了树上面是真的没有地方藏起来。 但林献不能让孩子真上树，那样太危险了。 “要不我们干脆去饭店里面玩吧？”林献建议道。 “可以吗？”孩子们虽然这么问，但都是一脸的跃跃欲试。 林献带着他们来到了饭店一楼，和经理说了一声就行了。 因为林献他们今天是泉山饭店的大客户，经理也不愿意为难林献，尤其是为了这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小事闹的不愉快，真的是没有必要。 “哦！我们开始捉迷藏吧！” “我还没有在这里玩过捉迷藏呢！” “待会儿你们肯定谁也找不到我！” “大丫我们一起藏起来吧？” 八个孩子听到经理同意后，都欢呼了起来，叽叽喳喳地说这说那，兴奋不已。 林献咳了几声打断他们后，叮嘱他们道：“你们只能在一楼藏起来，不能去二楼，也不能去厨房。听到了没有？” “好！”x8 “那你们快开始藏吧？”林献闭上眼睛开始数数：“一，二，三……五十六，五十七……七十三，七十四……九十九，一百！” 林献数完后睁开眼，大声说道：“我数完了，要开始找了，你们藏好了没有啊？” 第47章 诡事 四周静悄悄的，林献早有预料，他也不着急，用力跺着脚行走，脚步声清晰不已。 他一边掀开餐桌上又长又厚的桌布，一边故意开口诈他们说：“哈哈，我知道你在哪里了，在桌子底下对吧？” 林献看了两个桌底，都是空的，其他的桌底没有动静，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没有人躲藏。 他继续说：“你怎么这么大胆，藏的离我这么近，我肯定从离我近的地方开始找啊。 “快出来吧，非要我把你找出来那就输了，要是你主动出来，我就不算你输怎么样？” “你看，这桌布越掀越少，离你也越来越近，你还要藏吗？” “我、我自己出来，你不要算我输……” 一个声音弱弱地说。 林献循着声音看去，一个瘦小的男孩子慢慢爬了出来。 林献“噗呲”一声笑了出来，他没想到真有孩子被他说的话给逼了出来。 他有些无奈，自己真的好坏，和纯洁的孩子比起来，他确实是肮脏的大人了。 “好，你来帮我找吧？找到一个，我就给你一颗糖怎么样？”林献诱哄道。 不是林献不想找，他只是有些害怕找人时，会有孩子突然跳出来吓他，他可不经吓。 刚才一片万籁俱寂时，他有一瞬间真的以为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掀桌布时不敢想桌子底下有什么，越想越害怕，多年来看过的鬼片中的惊悚镜头在他脑海里来回闪现，他只能大声说话来安慰自己，幸亏真有孩子信了。 “嗯……能换成辣条吗？”这个叫狗蛋的男孩因为敌方的利诱而迅速叛变，他倒向了敌方，甚至还有勇气提条件。 林献觉得他可真是个人才，大胆的性格和瘦弱的身躯截然相反。 狗蛋这个名字在村子里也算抢手了。 所有想给身体不好的孩子起个贱名的家长，都会争抢这个名字的归属权。 大湾村的男孩子是不会取相同的名字的，因为大人们觉得重名的孩子会被当作替身，被鬼捉去当替死鬼。 眼前这个狗蛋是村长的孙子，这个抢手的名字村长当仁不让地替他早产的孙子占了。 林献手一挥，大方地许诺：“到时候想要什么你自己挑！” “那太好了！我藏起来的最晚，其他人往哪里跑我都看到了！这边是虎子！” 紧接着，虎子等四个男孩都被狗蛋找了出来。 效率相当高，林献佩服不已。 不仅是佩服他的速度，更佩服他的胆量。 看着其他四个男孩愤愤不平的样子，林献感觉狗蛋接下来的日子不好过了。 真是为了口吃的，置兄弟情义于不顾，舍生忘死，一往无前。 “还有三个女孩子没找到啊。”林献看了看在场的男孩们。 “这可不怪我，她们以前在家里不出门，从来没和我们一起玩过，人都不熟，我也猜不到她们会往什么地方藏。” “还有什么地方没找？”林献问道。 “厕所。” “男厕所没有，我一直在里面，没看到有人进男厕所。” “厨房？” “还有二楼。” “不会是跑出去了吧？” 五个男孩子纷纷说道。 林献扶额，最后说道：“虎子你带一个人去院子看看，狗蛋你带两个去厨房找一下。我去厕所，还有二楼。” 说是去厕所找人，但林献也没打算进去，那可是女厕所！ 林献拜托了个一女服务员，让她帮忙进去找人，两个女孩走了出来，她们一个叫大丫，一个叫小花。 但此大丫非彼大丫。 没错，有两个叫大丫的，不过一个住村东头，一个住村西头。 之前邀请林献去捉迷藏的那个是村西头的大丫，也是到现在还没找到的女孩子。 林献让她们出去等着，自己则来到了二楼的楼梯口。 他高声呼喊道：“大丫？快出来。别藏了，咱们结束了。” “你赢了，是藏的最好的一个！” 林献的声音在二楼盘旋回荡，突然，走廊尽头的一扇门从内侧打开，一个小小的人影探出了半个脑袋。 “你是在叫我吗？” 林献一眼就看到了她垂在肩膀上的麻花辫。 林献回答道：“是啊，大丫，就还差你一个人了，待会儿我带你们出门买零食吃，咱们不玩捉迷藏了。” 这会儿天阴了，像是要下雨，乍一看以为要入夜了。 虽然才三点多，但四点开始，饭店就要开始准备晚宴了，忙碌起来，他们在这里会碍事的。 大丫“嘻嘻”笑了一声，跑到了林献身边，刚要拉住林献的手，虎子和狗蛋从楼梯跑了上来，嘴里嚷嚷道：“大丫和她妈妈回家了，不用找她了，咱们去吃零食吧！” ps：（今天更新三章，字数绝对有五六千了，下面浪费一下口舌，可以不看） 分析一下纪帆的感情问题，我给大家说说我的想法。 接下来的内容我本来打算在第一卷末开个番外，没想到造成了大家的困惑，还是直接在这里说吧，就当是加更了，嘿嘿～ 纪帆对林献是有好感的，是那种类似白月光的感觉。 他死后经历的第一个副本没怎么有危险，林献和他年龄相似，又聊得来，林献心地善良给他提供了帮助。 这些本来是很正常的交流，但在接下来经历的八个副本里，他遇到的npc都很变态，玩家都很复杂。 这种与他生前学生时期的象牙塔生活完全不同的副本经历给了他很大的冲击。精神上的巨大转变，加上肉体上可受到的伤痛，让他在黑暗中渴望光明，如溺水的人抓住浮木一样，抓住了林献。 他把林献和其他npc做比较，告诉自己好人还是有的，他也遇到过。 如果不这样想，那全是坏人的暗黑世界还有什么活着的盼头？精神上多么疲惫？ 而在时不时思念林献时，纪帆也不自觉地美化了林献的形象，把他当精神安慰。 我设定的这个无限流是新人经历十次副本才会成为正式玩家。 其实十次副本又分为九次初级副本和一次晋升副本，第一卷严格来说全是低级副本。 纪帆和林献只相处了几天时间就被沈鹤送走了，没来的及和林献告别本身就是一种遗憾。 他只和林献相处了很短的一段时间，之后连续胆战心惊地度过了八个副本，八个副本加中间他们休息的时间，很久了，肯定记不太清了。 种种情况下，纪帆会模糊和美化林献是很正常的事。 就好比，清穿文里经常会写康熙对赫舍里皇后多么深情，不就是因为康熙把她美化成白月光了吗。还有纯元皇后和菀菀类卿……只是举例子哈哈。 美化后的林献的形象就是纪帆心中的天使，圣子，是不染尘埃，纯洁善良的代表。 所以沈鹤的存在就让重逢后的纪帆觉得如鲠在喉，一个是弱小对上强大的憋屈，一个是内心深处的美好被人圈占。 就像白纸写上了黑字，失去了原来的干净，重逢后的林献变了，或者说是林献不符合他想象的那样了。 这种复杂的心理让他有些针对沈鹤，如果把过错推到沈鹤身上，那么错的就不是林献了，亦或者，错的就不是他纪帆了。 总的来说，纪帆有些不正常了。 不过经历无限流副本的人，能有几个不是疯批？ 正经人都在前几关就凉凉了吧。 我是个新手，有些东西有些感情我想写但是文笔不够，不知道怎么表述，大家见谅啊。 我只有一个主线，那就是本文主要描写“林献和他的死鬼老公误入无限流副本”的故事。 三卷的主线都是这样，不同的是时代和副本，下一卷是林献的校园生活。 第48章 无面 大丫“嘻嘻”笑了一声，跑到了林献身边，刚要拉住林献的手，虎子和狗蛋从楼梯跑了上来，嘴里嚷嚷道：“大丫和她妈妈回家了，不用找她了，咱们去吃零食吧！” 林献猛然回头看向身旁的这个“大丫”，退后一步避开“大丫”伸出的手。 天色阴暗，走廊没开灯，视野不太清晰。 仔细一看，面前的“大丫”只有麻花辫和大丫相似，但这样的发型是大湾村的女孩子都喜欢编的，没有发饰的她们只有在发型上玩花样，而麻花辫是最容易学会，也是最方便、不妨碍干活的发型了。 他第一时间猜测又是个重名的孩子，虽然不是村子里如今唯二的两个叫大丫的小女孩，但也说不定是泉山饭店工作人员带来的孩子，或者村子里哪个人家里的亲戚。 林献问：“你也叫大丫？”他决定在心里称她为大丫三号。 “是啊，我是大丫哦。还有人也叫大丫吗？你带我去找她好不好？我想看看她长什么样？”“大丫”一直是笑嘻嘻的表情，歪着头萌萌哒地问道。 “你要去找大丫？那我……”林献刚要答应下来，虎子已经爬完楼梯，跑到二楼了，他急冲冲地跑到林献身边，看着大丫三号问林献：“这是谁啊？” “她也叫大丫。”林献介绍说。 大丫三号听到林献这么说，嘴角的微笑更大了。 “她才不是大丫呢，我们附近就没有第三个大丫！”虎子生气地转头看向大丫三号：“你在骗人！” 大丫三号的嘴角缓缓下落，没有看虎子，反而不高兴地问林献：“你觉得我是大丫吗？” 林献不觉得虎子是说谎的，他直来直去的性格不太可能说谎，他也没有理由说谎，所以林献对着陌生的大丫三号说： “你不是大丫吧？为什么要说谎啊？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名字，你是不喜欢自己的名字吗？” 随着他的话，大丫三号，哦不对，是陌生的小女孩慢慢低下了头，看起来很低落，倒是一旁的虎子似是想起了什么，有些害怕地退后了几步。 林献也不忍心苛责一个小孩子，说：“你说出你的名字，我带你一起去买零食好不好？” 女孩“嘻嘻”笑了出来，再次抬起的脸上赫然没有了五官。 像是没画好的人偶，偏偏她不是人偶。 她没有嘴巴，却能说出话，她幽幽地开口，低缓的声音逐渐变得尖利：“不是大丫也没关系，我觉得你的脸也不错！！！” 说着这话，她抬手就要往林献身上扑，林献没有防备她，此时离得近他也躲闪不及，被她一下子撞在了身上。 林献近距离看到无脸的女孩这么恐怖的场景，大脑一片空白。 林献想到了他最开始来到这个世界后，在租住的烟罗小区的房子里，那惊魂未定的半夜。 这种玄幻灵异、一点也不科学的存在，为什么总让他遇到，又恨自己无能为力。 “呀——”女孩子尖细地刺耳的声音颤抖着说：“这是什么东西！！！” 她迅速从林献身上弹跳而起，用忌惮加恐惧的目光看了看林献，或者说是林献背后的那个半透明的小男孩，愤愤不平道：“哼！偷袭算什么本事！今天算你走运，咱们走着瞧！” 说完后她原地消失不见了。 “哇啊啊啊啊！！！” 虎子从刚才女孩抬起头来时就被那张惊悚的脸吓得愣在原地，此时他才反应过来，哭喊着向楼下跑去：“妈妈～我要找妈妈～” 他后悔没听妈妈的话了，果然不应该跟小女孩一起玩耍！真的会遇到没有脸的替身鬼！ 虎子的小短腿迈得飞快，林献被留在原地，看着越来越黑的走廊，不敢一个人多待。 他追上下楼梯的虎子，打开了楼梯口的照明灯，洁白的灯光瞬间照亮了四周，抹去了角落的黑暗。 林献松了一口气，对虎子说：“你慢点下楼梯，小心别摔了。” 虎子听后不仅没停下，反而下楼下的更快了。 等走到一楼，看到明亮的大堂，还有来来往往的忙碌的服务员，林献才真正放下心。 他也不敢去别的地方了，老老实实地找了个灯火通明的地方坐下，开始等沈鹤回来。 看到虎子还抹着泪在大门口被小伙伴们追问地窘迫不已，林献冲他们招了招手，从口袋里摸出了五十块钱，安慰道： “你们不要再问虎子了，是我给他讲鬼故事吓到他了，如果你们不再问他，我就把这张钱给你们，你们明天再一起买东西怎么样？” “哇！是五十块钱！” “能买多少包辣条啊！” “为什么不能现在去买？” 林献面色严肃地对他们说：“你们看外面要下雨了，而且很快就要吃晚饭了，等你们爸爸来吃饭的时候，和爸爸待在一起不要乱跑，不然这么多人，万一有偷小孩的人贩子把你偷走都没人发现。” “这五十块钱就交给狗蛋同学吧，你爷爷是村长，你也要学会怎么分配和保管这五十块钱，不懂的就问你爷爷吧。” 四点多，快要五点的时候，沈鹤回来了，林献一直在张望着，看到有车进来停到了院子里，就立马奔了出去。 沈鹤忙着往外搬菜，林献帮不上忙就在旁边看着。 他虽然有一肚子的话想和沈鹤说，但也不想打扰沈鹤，就这么不远不近地缀在沈鹤身后，像个黏人的小猫咪。 走在前面的沈鹤忽然停下脚步，把手里的一箱蔬菜放到地上，转过身子看向林献。 他瞄了一眼角落里那个小鬼。 林献还有些懵懂地问：“怎么就放在院子里了？不搬进去吗？” 沈鹤无奈地摸了摸林献的脑袋，说道：“我不搬了，让服务员出来搬吧。” 说完他就冲院子里几个歇息的员工招了招手，让他们把车里的几箱菜都搬出来。 沈鹤也是拉着林献来到了院子的一个寂静的角落，离得人们比较远，大概不会被人偷听后，看着林献说道： “你不是有话要对我说吗？现在可以说了。” 林献吃惊道：“沈哥你怎么知道？” “我早就看出来了，你围着我打转的样子太明显了。” 沈鹤宠溺地轻叹了口气：“我一直在等你开口，结果你却不说话，我只好来问你了。” 第49章 问心 “沈哥，我好像又撞鬼了。” 林献哭丧着脸说：“虽然距离上次，已经过了一年了，但我这遇到鬼的频率也不算低吧？” “大部分人一辈子都不会经历的事，为什么我如此有幸遇到？” 他不知道的是，不仅仅是两次。 不说远走旅游的江期，面前这个男人也早就不是人了。 他从死亡现场离奇复生，从地狱爬了回来，只为永远守护在林献身边。 林献对沈鹤讲述了刚才的经过，疑惑地问：“你说那个女孩儿为什么说我偷袭她？” 沈鹤轻飘飘地朝那个小鬼瞟了一眼，说道： “不管是什么原因，总之她离开了就好了。” 林献有些苦恼，毕竟他们还打算在这里待很长一段时间呢。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如今危险出现在身边，他已心生离意。 “要不我们离开这里吧？”林献喃喃自语。 “离开这里然后去哪里？”沈鹤问他。 “去其他地方？不行不行，其他的地方万一也有鬼呢？” 林献沉思了一会儿，最后得出结论：“还是回家吧，家里安全。” 沈鹤看他“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样子，轻笑着说道： “家里就没有危险吗？你不能因为未知的危险就拒绝出门了吧？你这是要因噎废食？” 林献有些焦躁地问：“那怎么办？万一她回来找我呢？她离开时那么生气的样子，我又没有办法对付她。” 沈鹤知道，如果现在不开解林献，以后他可能永远留下心理阴影。 其实林献已经有这样的苗头了。 自从上次撞鬼后到现在，他一直没有再提过那件事，像是选择性遗忘一样，是典型的逃避心理。 “你可以想一想怎么对付她。怎么可能没有办法对付鬼呢？” “如果鬼魂真的无敌，那世界上活着的人怎么生存在唯物论的世界里？” “这只能说明，鬼魂对整个人类群体影响小到忽略不计。” “也就是说……” 林献着急地问：“也就是说什么？沈哥你不要卖关子啊！” 沈鹤觉得林献着急的模样也可爱极了。 他哼笑一声，直到林献快要恼羞成怒时，才适可而止地开口：“你可以想一想，听说过的、看到过的降妖除魔的方法，那并不全是杜撰。” 林献心想，看到过的，那不就是沈鹤吗？ 当时他在公寓里，快要被鬼拖下床时，沈鹤一来鬼就消失了…… “你说的也对，鬼确实怕我。”沈鹤淡淡地说。 灯光照不到院子的角落，沈鹤的脸藏在黑暗里，林献看不到他似笑非笑的神情。 林献只是有些懊恼：“我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吗？”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管不住自己的嘴。 林献喃喃自语：“我是不是变傻了？” 沈鹤想了想傻乎乎的林献，一定和糯米团子一样软糯可爱，给他一个亲亲就会开心一天，遇到鬼怪就会吓得可怜兮兮地躲进自己的怀里。 啊，他有点想看那样的林献了。 这样的想法有些过线了。 “傻点也行……”沈鹤低语。 林献听到这句话后生气了。 “沈哥，你怎么能这么想？还有，你怎么不哄哄我？” “我的意思是，就算你一辈子都傻傻的，我也不会嫌弃你。”沈鹤解释说。 “什么？傻一辈子？” 林献听后丝毫没有感觉被安慰。 他更委屈了。 片刻后，沈鹤开怀大笑，林献捂着耳朵装作听不到他的笑声。 等沈鹤终于不笑了，林献破罐子破摔地说：“既然鬼都怕你，我干脆一直和你在一起不就行了？” 沈鹤一怔，问道：“永远和我呆在一块，你真的不会烦吗？” 他一直觉得应该给林献属于他自己的空间，林献是活生生的人，需要社交。 所以他努力按耐着内心的占有欲，放任林献去交朋友。 “那沈哥，如果你一直和我一起，会不会觉得我很烦？”林献反问。 “当然不会。”永远都不会觉得烦。 只要待在林献身边，不，是只要能看到林献，就算离得远远地，心里也会涌上一阵一阵的满足与幸福。 但那样还不够。 有潮起就会有潮落。 满足过后是更大的空虚。 他心里有一个填不满的沟壑，欲望和贪婪驱使着他来到林献身边。 继而想要抚摸他，亲吻他，拥抱他。 把他的骨血揉进自己的身体，合二为一，永不分离。 “那我也不会。” 林献一脸倔强与自信：“你要相信我，沈哥，我爱你，不比你爱我少。” 林献字字铿锵地许下承诺：“如果有下一世，那我还要找到你，和你在一起。” “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情爱中的誓言总是如此真挚美好，所以从古至今有无数恋人心甘情愿为爱化作扑火的飞蛾。 沈鹤的心里涌上无限柔情，早已冰冷的身体仿佛重新复苏了生机，由内而外地感受到了温度。 他情不自禁地弯下腰，缓缓靠近林献。 林献也察觉到了沈鹤的动作，默契地闭上了眼。 两唇相接的一瞬间，两颗心脏也隔空拥抱在了一起，灵魂与灵魂没有了距离。 沈鹤在心里轻叹，他想，每当自己快要压抑不住心里的恶念时，林献总有办法将他安抚下来。 比起傻乎乎的样子，还是这样的林献更让他心悦。 他们就是天生一对，一个是凶恶之犬，一个手握锁链。 哪一个人离开都不行。 ＊ 晚宴与午宴流程相似，除了穿梭在酒桌间的几人—— 纪帆他们趁村民们喝醉，忙着打听消息。 快到九点时，林献有些困了，沈鹤直接和所有人说了一声就离开了。 在一片觥筹交错的饭店外，沈鹤和林献手牵着手慢慢地往家里走。 因为阴天，夜空没有月亮和星星，一片浓郁的墨色。 夜里的风有些凉，林献的手有些凉。 沈鹤脱下大衣，披在了林献肩膀上。 村里的路灯很少，隔了好远才有一个。 沈鹤打开手电筒照亮前方的路。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走着，谁也没有说话，一切恰到好处，怡然自得。 走着走着，林献忽然问道：“沈哥，鬼怕你是不是因为你不一样？异于常人？” 沈鹤问：“嗯，和你不一样。” 他不想骗林献，又怕真相吓到他，只能挑着回答。 他鄙视自己的虚伪，但这是他能做到的最大的退让。 林献“哦”了一声，不说话了。 沈鹤却开口问道：“你对鬼魂怎么看？” 林献想了想，说：“鬼啊，我觉得他们就和人类一样，有一套自己生活的标准和规则。” “人分善恶，鬼也分好坏。没有恶意的鬼和人也没有什么不同。” “或者说，就因为鬼也分好坏，才显得和人类相似。不过鬼本来就是人死后变化的嘛。” “只是平时双方遇到了，鬼能随意伤害人类，人类却对鬼一无所措，因此才会恐惧。” “可是沈哥你就不用担心了，你是纯阳体质，鬼遇到你都会退避三舍……” 沈鹤听着前面的话还觉得正常，甚至松了一口气，毕竟林献没对鬼魂一类的存在产生偏见。 但后面突然冒出一个“纯阳体质”是怎么一回事？ “你怎么会觉得我是纯阳体质？”沈鹤哭笑不得地问。 听到沈鹤的语气，林献意识到自己想岔了。 他嘟囔着说：“你不是说你异于常人吗？再加上鬼魂还害怕你，这不就是小说里说的阳气重嘛？” 作为一个作家，这么想不是应该的吗？ “那你觉得我阳气重不重？” 林献想了想两人的每个夜晚，小脸通黄。 他神色凝重，笃定地说：“重，你阳气特别重。” 沈鹤此时莫名地接上了林献的脑回路，他笑了：“那你喜欢我阳气重吗？” 林献“嘿嘿”笑了，也不说喜不喜欢，只是手攥得更紧了。 沈鹤嘴角上扬，回握林献的手。 就快要走到村口处时，林献停下了。 “沈哥。” 林献语气严肃地问：“车是不是还停在饭店？所以我们为什么不开车回家？” 沈鹤一愣，他不想承认自己忘了这件事，避重就轻地说道：“你不觉得散步也不错吗？” “好吧，确实还不错。”林献说。 人在黑暗又安静环境里，总爱胡思乱想，此时的林献就是这样，一个又一个奇怪的问题在他脑海里冒了出来，然后他又说给沈鹤听。 路上两人敞开自己的内心，一个说，一个听。 偶尔没有话说，他们就享受宁静。 到家里后，林献叹了口气：“哎，听说不能在晚上说出“鬼”字，说了就会被鬼听到，找上你。” “我今天晚上可说了不少。” 沈鹤意有所指地说：“就算你不说也已经招惹上了。” 林献以为沈鹤说的是下午遇到的无脸鬼，他一想起当时的情景，还有些心慌。 但他不知道，沈鹤说的其实是他自己。 他就是林献招惹的鬼，一辈子也甩不掉的那种。 他凶恶至极，像恶龙用庞大的身躯遮蔽了林献的天空，为林献准备好了牢笼。林献却把他当作依靠，将牢笼视为自己的家。 就像现在—— 林献主动靠了过来，抱紧了鹤的胳膊，请求道：“沈哥，今天晚上你一定要抱着我睡，千万别撒手！” “鬼都怕你，我就靠你保护了。” 到了深夜，沈鹤抱住熟睡的林献。 替身鬼顶着大丫的脸出现在了卧室，沈鹤只看了她一眼，她就吓跑了。 沈鹤心想，明明自己才是最可怕的鬼怪，可是林献却如此依赖他。 怀里的林献在梦中呓语：“沈哥，别撒手……” 沈鹤依言紧了紧怀抱，即使是林献的一句梦话也没有忽略。 林献眉头缓缓舒展，一副安心的样子继续沉睡。 所以……沈鹤心想，他是不是可以再放纵自己一点？ 第50章 嫁衣 “这个村子不简单。”应寒直言道，“他们在隐瞒一个共同的秘密。” 这是十分明显的事情。 虽然村民们都对小泉山的变化闭口不言，但在所有人都遮遮掩掩时，秘密的存在就已经昭然若揭。 回村的路上，玩家分成了四队。 苏阳和李楠一起，庞奇和严峰一队，安尔雅和读者一队，应寒和纪帆一队。（唉？咋成了八个人了，不是七个吗？作者摸头.jpg） 纪帆也眯了眯眼，严肃地说：“嗯，应该和小泉山有关。” “我听村里的老人说，大概是七八年前吧，小泉山里面环境很恶劣，每天有大雾。整座山也只有一口泉水，藏在深山里，没有人真正见过。” 另一边苏阳也在对李楠说：“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今天在山上喝泉水了吧？” 没有人能一直保持警惕。 处于美丽的景色中，人们总是习惯放松精神。 除非脑海中形成了条件反射，比如所有玩家会对副本中提供饭食警惕，那是因为见过甚至亲身经历过被食物暗害。 而对于其他的事物，那些与原来的生活类似的，尤其是身边有人做的事情，玩家总会由于潜意识的信赖和从众心理而忘记警惕。 李楠的脸刷的一下变白了，她忐忑地问：“苏神，泉水有问题吗？” 苏阳点头道：“没错，泉水里有鬼气。” 李楠一颗心提了起来，苏阳看到她眼中的绝望，还是不忍心地安慰了一句：“鬼气不多，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影响。你也听那个游客说了，她除了好喝之外没有其它的感觉。” 泉山饭店位于大湾村和泉山景区出入口之间，距离不远。 村门口很快就到了，李楠走进村口的一瞬间打了一个哆嗦，一阵冷风呼啸而过。 苏阳警惕地朝村外望去，一个身穿中式嫁衣的身影现在村门外的柳树下。 她的面容被绣着“囍”字的红盖头遮挡着，只能看到垂在胸前的长发飘飘。 明明盖着脸，却能感到一股阴冷的视线扫过两人的面孔。 她没有多看苏阳和李楠，继续望向村子里面的方向。 苏阳额头冒出冷汗，这是他参与无限流副本后第一次有这么恐怖的感觉。 他清楚地意识到，这个女鬼不是现在的他能招惹的。 之前靠着生前在族中学习的道法，苏阳经历的所有副本都结束的轻轻松松。 一帆风顺的路上，突然降下一座高不可攀的大山。 攀不过去就只能绕路了。 虽然苏阳心有不甘，可也分得清轻重，他好心地对李楠说：“这个女鬼我也只能退让三分。所以遇到后保命为上。” 两人就此分别。 他们八人是分开住的，他们都没有异议。 或许初入副本时还会觉得人多才安全，但后来所有人都只会独善其身。 毕竟有时候人心恶毒，鬼都自叹不如。 遇到鬼后，不一定非要玩家多么强，跑的多么快，只需要自己不是最后一个人就行了。 就算自己是最后一个人，只要没被抓到，就有无数的机会，让倒数第二成为倒数第一。 苏阳他们是最早回来的，其余七六人还在后面。 庞奇和严峰是第二个，两人来到村口时没有看到与他们一臂之隔的嫁衣鬼。 然而当他们踏入村子里的一瞬间，齐齐打了个寒颤。 紧接着，断断续续地吟唱声响起，隐隐约约，随风而逝。 只是婉转清脆的声音在这漆黑的冷夜中失去了温度，呼啸的风也扭曲了悦耳动听的歌喉。 曲调似是戏腔，时远时近，隐隐约约，却让人一听到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洞房昨夜停红烛～ 待晓堂前拜舅姑～ 妆罢低声问夫婿～ 画眉深浅入时无～”［1］ 明明诗词内容充满了新婚的甜蜜喜悦，但她的语调却与之截然相反，凄凉哀怨，无限愁苦。 两人不敢回头，抬腿就跑。 若是此时苏阳在这里，就会发现那女鬼已经不再原来的柳树下站着了。 她的身影已经来到了村子大门三步之外。 之后的两个玩家也在进入村子后，听到了女鬼的声音。 安尔雅嗤笑一声：“呵！又是渣男搞的鬼！” 读者则是继续在本子上写写画画，那笔记本在夜里散发着微凉的光，柔和又不失明亮，所以读者在夜间写字也看得清晰。 除了他们这些玩家，一群结伴归来的吃完酒席的汉子也在踏入村子的一瞬间僵住了。 直到有人发现那女鬼在村口徘徊不敢入内后，才有几个人行色匆匆地离开，看方向是去往村长家。 纪帆和应寒是玩家里最后来的，看着村口的村民和村外的女鬼，两人同时皱了皱眉头。 若是没有猜错，这女鬼与村民们隐瞒的秘密相关。 只是这女鬼和小泉山景区有什么联系呢？ 在村口有些慌乱的村民，在看到纪帆和应寒进入村子的一瞬间都静默了下来。 随后他们窃窃私语，对着纪帆和应寒指指点点。 虽然听不清，但看到村民们不好看的脸色，以及身上刀刮一样的目光，纪帆两人都知道，那一定不是什么好话。 接下来，玩家们的日子必然不会好过了。 ＊ “怎么回事啊？” 一个叫钱穆的年轻人问道，他每个月都要出去打工，不常回家，没想到这次只是来蹭顿酒席还能撞鬼。 关键是全村人似乎都知道某件事，可是他却一无所知。 被人瞒着不太美妙，因为那种众人皆醒我独醉的感觉像极了傻瓜。 钱穆甚至在他爸爸的脸上也看到了忌惮和了然。 “等回家再说。”钱父一脸讳莫如深。 村口村民们在深夜聚集，影影绰绰的身影，加上昏黄的路灯，不远处徘徊的女鬼，再搭配古典凄凉的戏腔背景音乐…… 像极了举行神秘仪式的邪\/教现场。 钱穆非常害怕，他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的父母，甚至全村大多数人，一起做了一件坏事儿，他们作为彼此的共犯，心照不宣地隐瞒了下来。 而如今，或许即将东窗事发。 ＊ 村长穿着拖鞋急匆匆地赶了过来，先是招手让大家先围成一圈，然后才示意众人听话。 村长几十年的威严让村民们都听话地遵从了。 “今天没有事，她进不来。先回家，关好门，好好睡一觉，有什么事明天再商量。” 有个精瘦的中年男人突然开口说：“村长，是不是那群游客惹的祸？” 他的话引起了共鸣，绝大多数的人都赞同地声讨起来。 “干脆把他们赶出去吧！” “对啊，他们一来就出事了。” 钱穆看着这幅场景觉得迷惑不已，同时也由内而外的感受到一股彻骨的寒意。 他看到村长沉默的脸一半被光照亮，一半藏在黑暗中。 村长沉声说：“既然是他们惹得事，那就用他们摆平吧。” 大家想了想，立刻赞同了，纷纷称赞村长想的周到。 钱穆傻站着，直到村长让大家散去，他还愣在原地，最后是钱父驾着他的胳膊把他拖回去的。 村长回到家后，先去看了看孙子的睡颜，给他掖了掖被子后，他站在床前看着狗蛋瘦弱的小脸，叹了一口气。 “造孽啊——” 他的表情掺杂着后悔与痛惜，最后定格在了决然。 而狗蛋全然不知他爷爷的纠结与惆怅，他咂了咂嘴，睡的正香。 在梦里他用林献给的钱买了数不清的辣条，吃完一包又一包，林献看他这么能吃，又奖励了他五十块钱。 狗蛋在美梦里笑的口水都流了出来。 第51章 孽缘 大湾村之所以叫大湾村，是因为村里以前有个大水潭。 潭水源头是地下的清泉，是活水，水质清亮。 每年夏天都有许多孩子在潭水边玩耍，或是捞鱼，或是游泳，所以这里是孩子们心中第一好的去处。 虽然潭水很深，但却从来没有发生过溺水而亡的事，村子里老一辈的人说了，这潭水有仙人住着。 小时候孙建军不信这些话，嚷嚷着：“新龙国都成立了好几年了，不许再说封建迷信！” 直到那一天，他真的见到了仙女的存在—— 仙女穿着一身白衣，是他不认识的衣服样式，布料看起来很光滑，月光下一身衣裙闪着银光，好像把月华穿在了身上。 后来他长大了，娶妻生子，才在电视机里知道，那样式的衣服叫旗装，是满洲贵女的打扮。 但当时的他只觉得那一定是仙女特有的裙子，就像军人们穿军装一样，仙女穿的那就是仙女裙。 仙女把掉进水潭的孩子抱了起来，轻轻地放在地上。 孙建军看到了孩子的脸，那是村西头的孩子，比他大两岁，名字是闫爱国。 闫爱国比他大胆。 他只敢藏在树后面偷偷地看着，闫爱国却敢直接开口问仙女是不是住在潭水里？ 仙女笑了起来，一瞬间眉间的清冷褪去，美丽的笑脸仿佛让天地都失去了颜色，月光也不及她灵动的双眼。 一明一暗，两处的孩子都被这个笑容迷住了，这抹姝色也被两人铭刻在心多年。 仙女的声音清脆婉转，好似喉咙里住了一只黄鹂鸟，她笑意盈盈地说：“我可不住在这里，我住在小泉山里面呢。” 闫爱国睁得眼睛大大地问：“那我以后还能见到你吗？” “嘻嘻，我住在小泉山的泉水里，你可找不到它在哪儿。” “我能找到！”闫爱国大声吼道。 孙建军心里觉得闫爱国傻傻的，明明只要掉进潭水里，仙女就会出现救人了。 这么简单的道理，他居然还不明白。 孙建军握了握拳头，鼓起勇气打算从树后面走出来向仙女问个好。 他连说什么都想好了，先夸夸她漂亮，再让仙女也抱一抱他，最后请仙女去他家里玩。 他有许多珍藏的好玩意儿可以分享给仙女，只要她待在他家陪他玩，他可以全都送给她。 但当他走出来后，潭边已经没有了那抹白色的身影。 只有一身湿哒哒的闫爱国坐在水边，看起来狼狈可怜。 但一想到仙女和闫爱国又说又笑，还抱了他，孙建军就觉得对方碍眼极了。 闫爱国听到脚步声立刻紧张地回头看，看到不是大人而是同样孩童的孙建军后，松了口气，紧接着又忐忑地问：“你刚刚看到什么了吗？” 孙建军冲他嗤笑一声，也不说话，只望了眼幽深的潭水，便离开了。 他一开始有一种冲过去跳水的冲动，但他考虑了一下，还是放弃了这个好主意。 闫爱国还在这里呢，现在仙女再出来，岂不是又要被闫爱国占去注意力？ 孙建军打算挑一个绝对不会被打扰的时候再来见仙女。 只是他当时没想到，第二天他就被姨妈接去了城里，然后被那里的生活迷了眼，等他再想起这件事时，已经是半年之后了。 姨妈对他说，大湾村有个小孩儿不见了，第二天早上被发现躺在小泉山山脚下。 听说这件事的人都后怕极了，生怕自家孩子有样学样。 要知道小泉山在附近可谓凶名远扬，名副其实的吃人—— 因为走进小泉山迷雾的人，从没有一个出来过。 至于是谁进了山，又是为什么进山，这倒是没人说得出来。 这是老一辈人的叮嘱，但偶尔听着山内的狼嚎，看着日日弥漫的浓雾，从没有人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 ＊ 夜半，村外的红色嫁衣消失了。 而在这时，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了家门，向着村门口迈步。 仔细一看，这两人一高一矮，一男一女，相距的不远，都沉默地低着头，脚步却是如出一辙，有些踉跄僵硬，别扭至极。 这两人在迈出村子大门的那一刻，齐齐打了个冷颤，眼皮掀了掀，好似要清醒，最终却还是合了起来。 继而快步离开，一路爬上了小泉山。 明明闭着眼，脚步也不稳，两人却没有摔倒一次，顺顺利利地来到了山顶北边的庙宇。 门无风自动，“哐”地一声响，重重地打开又闭上。 那高处的牌位上，飘着一身红嫁衣的女鬼，盖头底下嘴角微勾，露出一个嘲讽的笑。 ＊ 第二天，玩家们被村民们吵醒了。 村民们态度都不太友好，或是幸灾乐祸，或是嫌弃厌恶，这一夜之间，态度骤变。 因为玩家们住得分散，等到了村口才真正凑到了一块，但看着村子大门，纪帆他们才意识到，他们少了一个人。 但没人疑问那人为什么没来—— 因为他们看得分明，他就躺在村门口的血泊之中，四肢僵硬，脸色青白。 严峰死了？ 玩家们脸色变得凝重。 这时村民们终于开始说话了，一人脸色难看地说：“这人死在了村门口，他和你们是一起来的，现在死了肯定也和你们脱不了干系，所以在没查明白真相之前，你们都不能离开。 ” 这人语气强硬，咄咄逼人，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就是凶手就是他们这些外来的游客，与村民们无关，而且还要把他们软禁在村子里。 任谁大清早遇到这么一出都不乐意，安尔雅有轻微的起床气，这会儿被人从床上拖起来，柳眉一竖，开口就是责问： “你们怎么回事？我们就是来你们村子里租民宿的游客而已，也不过认识了不到一天，现在出了事有人死了，你们不报警，还想软禁我们，怎么想违法犯罪啊？” 姗姗来迟的村长听到这话后打了个哈哈，语气半是安慰半是威胁说道：“不好意思了，我们村子的信号塔倒了，电话拨不出去，报不了警。” 安尔雅笑了：“打不出电话就不能报警了？警察局离得也不远吧？” 村长一副为难的样子，偏他的语气又是有恃无恐，说道： “哎，我们也是这么想的，可是村子外面那座桥塌了，车子走不出去。所以这段时间你们还真得待在村子里。希望你们能和村民们和谐相处，毕竟你们还需要他们照顾呢，你说是不是？” 安尔雅这次没有在报警的问题上抓着不放了，她看得出来，这次村长是铁了心不放他们走，她也不想自讨没趣，于是转移了话题说： “我们来这里是体会农村生活的，可是你们村里的民宿不太行啊。” 村长好脾气地笑着问：“哪里不行，你说出来我们也能改正一下。” “就是房子的隔音问题啊，昨天晚上本来换了床就睡不着，谁知道好不容易快睡着了，一阵二胡声把我吵醒了。” 安尔雅说着说着真情实感地怒了：“二胡拉的挺好的，就是能不能换个时间？这要在城里你这么干，早就因为扰民被人报警了！” 村长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半落不落的样子很滑稽。 安尔雅眉头一皱，觉得事情不简单，因为村长的表情明显不对劲。 村长沉着脸看向村民们，问：“她是住在谁家来着？” 一个村民举手了，他脸色苍白地说：“她、她住我家。” “可是我没听见啊，叔——” 接下来的事情出乎安尔雅的意料。 本是为了转移话题的抱怨，结果众人听了脸色大变，惊恐、凝重、严肃、懵懂…… 安尔雅不是傻子，她当然明白这里面藏了事儿，虽然想弄明白，但现在众目睽睽之下，明显不是打听的好时机。 这个排外的村子已经对他们这些游客产生了敌意，这会儿要是问些戳他们肺管子的问题，恐怕他们都要炸了。 神色各异的村民在把严峰的尸体抬到村头的老屋里后就匆匆回去了，只留下玩家们面面相觑缀在后面，被落得远远的。 第52章 村西头 “我、我走不动了——” 李楠喃喃道，说着就坐在地上。 她脸色煞白，眼下青黑，一副体虚至极的模样。 苏阳皱了皱眉问：“你昨天夜里应该是被鬼迷了魂，不过现在鬼气已经散了，只要晒晒太阳就行了。” 李楠感激地扯了扯嘴角，然后听到不远处的纪帆问道：“你和严峰都喝了山泉水吧？” 他觉得严峰的死亡应该是泉水的问题。如今看来泉水有很大嫌疑，因为喝了水的李楠也出现了异状。 李楠一僵，然后说：“我喝了，苏神说水里有鬼气，所以我才成了这样。至于严峰是不是因为这样，我不知道。” 她低着头轻声说：“毕竟喝泉水的可不止我们两个，我记得当时还有胖子也喝了不少。” 众人目光看向庞奇，他心中暗恼李楠将问题抛给他，面上干笑了几声，解释说：“不要说的那么奇怪啊，我确实喝了，可我体质特殊，吃喝不怕鬼气。” 这是实话，他的体质有点特别，曾经在生前深恶痛绝，现在在副本闯荡却庆幸不已。 气氛有些凝滞，不太熟悉的玩家因为怀疑导致本来就不太牢固的合作濒临破碎，摇摇欲坠。 不过也正常，每个人都先考虑自己，在这个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副本里，原本就属于竞争关系，不争不抢只会加速死亡。 苏阳看了看李楠，她被鬼气影响颇深，现在还没有缓过来，想了下还是替她周旋道：“大家有记得关注水源问题吗？” 不等有人回答，他就说了自己的发现：“昨天沈鹤出门买了许多矿泉水回来时，我听到有几个村民说家里的水也快用完了，最近也得买些回来。” “没猜错的话，这个村子里的人都不喝山上的水。这也说明，对于小泉山泉水的问题，他们知道的一清二楚。” 纪帆挑了挑眉，没想到苏阳说出了这些线索。虽然是听起来很简单容易找的线索，但也需要细心和观察力。 他也发现了，但却没打算说出来，归根到底他没打算靠其他人通关。 纪帆今天还需要打听昨天的女鬼，肚子也有些饿了，不想再待下去了。 他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 其余人有样学样，也都走了。 只剩下李楠还坐在原地，低着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几个年轻村民吃完饭出来遛弯，看到坐在地上的李楠后，冲她吹了个口哨，却被她抬眼看来的阴冷目光吓了一跳。 等李楠起身踉踉跄跄地离开后，那个年轻人才感觉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同伴调笑说：“怎么？强子，看上这个城里妞了？” 年轻人也就是强子冷哼一声，心里恼怒自己被个弱女人给吓到，嘴里的话也有些冲：“城里人怎么了？还不是才进村就惹了麻烦事，这种祸害也就长得好看点，给我也不要。” 他话音落下，几人沉默了。 他们都知道一部分内情，昨天也看到了那个女鬼，现在心里多少有些慌乱。 但年轻胆大的强子还是问了一句：“你们说闫二胡是不是回来了？” 他声音很小，却掩不住兴奋好奇，怂恿地说：”要不我们去那里看看？” 他看其他人犹豫，便说道：“这可是白天，怕什么？” “再说了，大师年年来做法事，说是布下了有什么阵法，鬼进不来也出不去，这快十年了，可一次事也没出过！” “你看昨天晚上，村长可没慌！” 这话说得有理，起码在场几个人都深信不疑。 于是强子打前头领着四五个人，兴冲冲地向村西头走去，看方向是安尔雅居住的地方。 ＊ 狗蛋一早就想出门了，五十块钱拿着有些烫手，不是觉得为难担心如何保管，而是忍不住想要花钱的手。 等吃完饭他就一溜烟跑了出去，他爷爷也就是村长在后面喊：“狗蛋！今天不要乱跑，还有不要去村西头！” “听到了没有？！狗蛋！” “孙平安！！！” “知道了！”狗蛋一听爷爷喊他大名了，知道他这是要生气了，连忙回应：“我就是去小卖部买吃的！” 狗蛋先去找了虎子几个平常一起玩的小伙伴，然后几人打算去找昨天那三个女孩子。 虎子有些不情愿，说：“为什么还要找她们？” 狗蛋挺了挺胸膛，骄傲地说：“林献哥哥给我们钱时说了要平分，我回家问了下爷爷，他说一共八个人，每个人6块两毛钱，还剩下四毛一起买糖吃。” “如果咱们不平分，下次林献哥哥不给我们奖励了怎么办？” 最后他们还是去挨家挨户叫了离得近的小花，和村东头的大丫。 去的时候她们都在自己家里洗衣服，想去买零食却不敢出门，还是狗蛋这个大红人——村长的孙子出面后，她们的家长才放行。 七人集合后向村西头前进，就剩下村西头的大丫了。 走着走着，狗蛋突然慢了下来，他想起了爷爷的叮嘱，可是他只是去村西头叫一下大丫而已，然后就会和小伙伴们一起去买零食了。 再说了，村西头他以前也不是没去过，又不会走丢，能出什么事儿？ 想到这里，他又快步走了起来。 与狗蛋相反的是虎子，他越走越慢，最后从最前面成了最后面，两个女孩子都比他走得快。 昨天下午的那个自称大丫的无脸鬼给他留下了浓厚的心理阴影，就算知道大丫只是重名了而已，也不耽误他的联想和害怕。 叫伟伟的男孩想和虎子说话却找不到他时，四处扭了扭头才看到了磨磨蹭蹭走在最后的虎子，他大声问：“虎子！你怎么走得那么慢？” 几个小朋友都看了过来。 虎子支支吾吾说不出话，看他这幅模样，伟伟冥思苦想，然后恍然大悟道：“虎子，你是不是肚子疼想上厕所？” 虎子猛地呼出一口气，点头说：“没错，我要回家上厕所！” 狗蛋吃惊地问：“零食你不去买了？” 伟伟趁机一脸为他着想的贴心模样，说道：“哎，虎子肚子疼怎么能吃零食？我替他吃了吧！” 又一个男孩说：“伟伟你这么瘦能吃多少？我在家能吃两大碗饭，还是我替虎子吃！” “两碗饭怎么了？我能吃三碗？” “那我还能吃四碗呢！” 几人吵了起来，最后还是虎子怒了，说：“吵什么？！你们想什么好事儿呢，该我的还是我的。狗蛋，你给我买成和你一样的！” 就这样，虎子溜回了家门，可是等到了中午，都没有等回自己的零食，最后只等来了脸色可怕的村长和其他小伙伴的家长。 ＊ 林献和沈鹤吃完早饭就出门了，他们要去泉山饭店把车开回来，顺便把矿泉水搬进家。 林献其实有些奇怪，为什么大湾村不用自来水，就算离水库远，可小泉山不远吧？那么多泉水，就算不能直接饮用，煮沸了喝开水总行啊？ 可沈鹤也离开十几年了，他走的时候村子还很贫穷，如今他也只是暂时回家一趟，根本不了解村里人的想法，只能入乡随俗。 两人一路走来才发现今天家家户户都闭着大门，出来闲逛的人也没有几个。 狗蛋带着几个小孩从不远处跑了过去，林献略一猜想就明白他们是要去买零食了。 走到村中心的时候正好遇到村长，他把沈鹤叫了过去，低声说了几句话，林献看到沈鹤脸色变得严肃了几分。 等沈鹤回来后，林献好奇地看着他，一副“我很好奇、我也想知道”的神态，沈鹤笑着戳了一下林献的脸，慢悠悠地说：“村子里出事了。” 林献问：“出什么事了？” “信号塔倒了，桥塌了，”沈鹤望了望小泉山接着说：“死人了。” “什么？”林献惊呼：“怎么会这样？”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实在是这些事情也太巧合了，死亡加封闭，像极了上次在江期家里的遭遇，只不过是别墅变成了村子而已。 “其实，也不是没有出去的办法，毕竟桥也只是为了通车才修建的。”沈鹤说道。 林献想了下，问：“是不是从村子里爬上小泉山，再从景区出去？” 沈鹤点头，然后又说：“不过可惜，起雾了。” 林献随着他的目光眺望，只见远方的山巅已经被白雾掩盖，白雾奇迹般地只飞腾在山上，没有进入村子一分。 小泉山就这样消失在了视线中，只隐约露出黑色的轮廓，像是一只潜伏的巨兽，伺机而动。 第53章 旧房子 狗蛋七人一路跑跑闹闹，来到了村西头，路过一家年久失修的老旧房屋。 自从八九年前小泉山发展旅游业开始，大湾村这些年陆陆续续起了许多新房，便是没有盖新房的，也把屋子重新修整了一遍。 因此，这家又矮又小的红砖房就很是显眼了。 破旧的红木门由于日晒雨淋而裂开一条条缝隙，长年累月地侵蚀使缝隙越来越大，到现在，从门外面就能清晰地看到院子里破败的景象。 ——以及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狗蛋凑过去隔着门好奇地问：“强子哥，你们在这里干嘛呢？” 强子他们几人被小孩子的声音吓了一跳，没好气地说：“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 狗蛋气哼哼地离开了这里，隐约听到后面院子里传来一阵阵吸气的声音。 他攥了攥手里的钞票，还是觉得吃进嘴里的东西更重要。 伟伟几个虽然有些好奇，但他们今天本来也是求了好久才被允许出门玩耍的，今天的父母都格外严肃，他们也不敢多在外面停留。 所以先办正事——买零食要紧。 大丫的家很快就到了，她家的大门紧闭着，狗蛋他们在外面大喊着大丫的名字。 喊了几声后，大门才打开一条缝隙，狗蛋他们只能看到一个个子不高的小小的身影，一道细弱地声音透过缝隙传出：“我是大丫，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啊？” 狗蛋催促着说：“大丫，我们今天要去买零食吃啊，你去不去？” 大丫问：“什么零食啊？” 狗蛋撇了撇嘴说：“就是昨天玩捉迷藏的奖励啊？虽然你离开了，林献哥哥可没有忘记让我们来叫你呢。” 门后的声音等了好一会儿才问：“那林献会和我们一起吗？” 狗蛋皱着眉头说：“你怎么能直呼林献哥哥的名字呢？很没有礼貌。林献哥哥他和沈鹤叔叔出门了，再说了，买个零食而已，我们自己去就行了，为什么要麻烦大人们？” 一旁的小花也说：“你怎么能不叫林献哥哥？” 伟伟几人也生气道：“对啊，你太没有礼貌了！” 大丫一下子拉开门，然后从缝隙里钻了出来，紧接着迅速将大门关闭。 从门外能隐约看到一闪而逝的院子空无一人，小花问：“大丫，你今天没洗衣服啊？” 大丫笑嘻嘻地说：“我才不洗衣服呢～” 小花有些羡慕，因为她每天都要干很多活，洗衣服是每天都要做的事情。 尽管家里买了洗衣机，但妈妈觉得洗衣机洗的不干净，还费电，所以还是人工洗更好。 人工就是她。 “那我们快去买零食吧？”大丫说道。 “好啊好啊！” “我们快走！” 几人嘻嘻哈哈地又原路返回，大门在村子南边，小卖铺也在那里的附近。 他们又路过那栋老房子，凑过去看了一眼，几个年轻人已经不在院子里，撬开了大门。 脏兮兮的玻璃上，映着几人在屋里翻找的身影。 一人看到孩子们过来了，从屋里探出头来驱赶他们：“走！快走开！再看把你们眼珠子挖出来！” 说着他作势要追出来，吓得狗蛋他们一溜烟跑了。 反倒是这人看着大门的缝隙揉着眼睛。 强子凑了过来问：“大军，干嘛了？迷了眼？” 大军停下动作说：“嗨，别提了，刚才眼花了。” 当然是眼花，不然为什么他会看到一个孩子没有脸呢？ “要不要哥们给你吹一吹？”强子调侃道，顺便还嘟了嘟嘴。 大军后退几步：“yue～你别特么恶心我！” “哈哈哈哈！”众人纷纷笑了起来。 ＊ 因为泉山饭店离得村子不远，林献和沈鹤很快就走到了。 站在这里能看到不远处坍塌的桥梁，也不知道是怎么断开的。 林献和沈鹤开车回到家的时候，隔壁李婶子和他们说，村子里丢了几个孩子，还有村西头有一家人都死在了房里。 “哪家人啊？”林献下意识地问，问了之后才想起来，就算他知道是谁也不认识。 “方建国他家，”李婶子看到林献尴尬的神色也意识到林献不认识了，她善解人意地说：“哎呀，忘了你不认识了，这么说吧，我看你昨天和几个小孩玩了吧？就是他们几个都失踪了。里面的那个大丫，村西头那个，就是方建国他家的。” “可真是造孽啊，一家人大的都没了，小的找不着了，可不是绝了户了嘛。” 李婶子唏嘘不已。 林献愣了愣问：“我和沈哥出门的时候，走到村子中心时还看到狗蛋他们了。” 李婶子一脸神秘：“哎，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都怪这些孩子非要去村西头玩干嘛，那边……呃，风水不好，反正你最好也别去，最近好好呆在家里别出来乱转。” 说完她就转身回家了。 林献回到家里，有些难过和自责：“狗蛋他们出门是不是因为我给他们钱的原因？” 看他愧疚的模样，沈鹤眉头微锁，而后又舒展开来道：“说不定是偷偷躲到哪里吃零食，你别担心，肯定能找回来。” 林献还是兴致不高，碗里的米饭被他用筷子戳得全是洞洞，他嘟着嘴抱怨：“要不是信号塔倒了，现在这会儿报警的话，肯定很快就能找到他们了。还有，村子里死了这么多人，为什么还是没人去报警？” 沈鹤捏住林献的嘟嘟嘴，笑了笑说：“那怎么办？我们出门帮忙找一下？” 林献的眼睛亮了起来，赞同地点头：“好啊，我们吃完饭就去找，正好走走路，消消食。” ＊ 村子里的大喇叭响了起来，村长让所有村民吃完饭后在村中心集合。 林献他们的寻人行程被打断，但到了之后才发现，村长说的就是这件事。 “咱们村子孩子不见了八个，方建国一家人也都出事了，所以我主要说几点，你们一定要注意。” “先说一件事啊，就是每家都出一个人，待会咱们分开找人。这关系着全村孩子的安全问题，你们要认真对待。” “再一个是最近有事没事都最好待在家里，少出门闲逛。非要出门，也要有人陪着。” “最后一点，陈大师今天傍晚来，大家到时候在村门口一起迎接大师。” “都记住了没有？” 村长一双眼睛布满血丝，看起来有些狠厉。 他心里满是后悔，早知道他孙子会出事，他就不会带人去把…… 现在，想报警都不行。 他抬头望了望小泉山的大雾，心里充满了复杂。 林献听说他的孙子狗蛋也失踪后，也能理解村长的心急。 哎，听说狗蛋可是村长家最后一根独苗。 村长的媳妇早就去世，他的儿媳妇在生下狗蛋后大出血人也没了，他的儿子也就是狗蛋的爸爸，也年纪轻轻就得了怪病离开了人世。 这些年狗蛋都是村长一把屎一把尿给拉扯大的，狗蛋对于村长这个孤寡老人来说跟命根子一样重要。 村长嘱咐完后，开始给留下的村民分配任务。 每家留下的大都是男人，沈鹤也在其中。 林献倒是想一起去，但村长觉得他对附近也不熟悉，唯恐他帮倒忙，直接就拒绝了。 林献只好对沈鹤说一声“注意安全”，才磨磨蹭蹭地回了家。 第54章 二胡 孙建军莫名觉得那个在山下找到的孩子就是闫爱国。 他问姨妈：“是谁啊？” 姨妈冥思苦想说了一声：“姓闫吧？叫啥我忘了，那个命硬的、家里就剩他一个的小孩。” 那就是闫爱国了，孙建军想，在他们这些孩子里，闫爱国是个很“出名”的人。 因为对方没爸没妈，一个人生活，这份特别足以让他和同龄的孩子格格不入。 “那，那他后来怎么样了？”孙建军问。 姨妈无所谓地耸肩：“还能怎么样？那孩子就是睡了一觉冻着了，打了几天喷嚏就没事了。” 孙建军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感受，但他隐隐觉得，自己是不想让闫爱国找到仙女的。 “不过，你以后少跟他一起玩，”姨妈又说：“那小孩小小年纪就学会撒谎了，嚷嚷着自己找到小泉山上的泉水了。” “净说瞎话，小泉山夜里全是雾，大人进去都出不来，他一小孩要是进去了还能啥事没有就出来了？” “我倒是觉得他是睡迷糊了，做梦梦到的。” 孙建军听到姨妈的话心里咯噔一下，然后升起了一股迫切的想要回村子的想法。 终于，在一个月后，快过年了，他被爸爸接回了家。 当天，他就跑到村西头，找到了闫爱国。 闫爱国的家是一间红砖房，带着小院子，在这时是少有的好房子。 不过现在这房子只有一个孩子住，村民们即使有再多的羡慕也变成了可怜。 孙建军到的时候，闫爱国正在院子里蹲着，拿着树枝戳戳点点。 这个年代农村的大门白天一般不关，就算是种种原因让村民约束克制后营造的景象，也颇有路不拾遗的大同意味。 孙建军直接跑到了闫爱国身边，然后看到，闫爱国原来是在拿着树枝在地上写字。 孙建军被姨妈接到城里就是为了上小学，她托关系把孙建军塞到工厂里的小学了。 据他所知，闫爱国是没去上学的，他也上不起。 “你怎么会写字？”孙建军冷不丁地问他。 “呜哇！”闫爱国练字太投入了，被耳边的声音吓了一跳：“孙建军？你怎么会在这里？” 孙建军挑眉不语，只盯着地面上的字—— “季婉淑，闫爱国。” 孙建军指着前头的名字说：“这个就是教你写字的人吧？” 闫爱国结结巴巴地否认：“不、不是！” 孙建军反问：“那这是谁的名字？” 闫爱国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骗过去，最后只嗫嚅道：“好吧，是教我写字的人的名字。” 孙建军没问他季婉淑是谁，他头脑聪明，一下子就联想到了仙女身上。 他最后只问了闫爱国那天在山脚下被找到的事情：“你那天真的上山找到泉水了？” 闫爱国有时候脑子会转不过弯，比如他心里一直觉得仙女那么好，就应该让所有人都知道她的好，所以孙建军问他，他就如实说了—— 他在山上迷路后，晕倒在一汪清泉边，然后被仙女救下，送到了山下。 从那次以后，他和仙女约好了每隔一段时间就去找她玩耍。 说了仙女多么漂亮善良、懂得也多，浑身上下全是优点。 也说了仙女这几天教他写字和拉二胡的事情。 “她还说等我学会了，就送我一把二胡，嘿嘿嘿。”闫爱国摸着头笑。 ＊ “发了！发了！发大财了！” “早知道有这些好东西，还能等到今天？” “还是强子哥英明！” “强子厉害啊！” 强子几人摸着口袋小心翼翼地快步离开。 走出很远后，才一一道别，互相使了个眼色，往家里赶。 强子等走到家门口后，又偷偷摸摸绕了个圈，回到了那栋旧房子。 熟练地翻墙后，他来到刚才翻找的地方，在那个二胡的肚子里，拿出了一条项链，揣进了兜里。 金项链在他的口袋里和什么相撞，发出清脆的声音，在他身后被抛下的二胡上，原本装饰着什么的地方，只留被抠挖的孔洞。 良久之后，屋子里二胡一声音响，似是被人用力的拉了一下，弦声又急又厉，充满了怒气。 ＊ 沈鹤带着四个人在村子里乱转，无论哪一条小巷子或是谁家的菜地都找了个遍。 沈鹤通过林献手上的戒指看到他此时应该是困了，头一点一点的，却不肯去睡，时不时向屋外看。 也不知道是一个人不敢睡，还是在等沈鹤回来。 沈鹤看着林献瞌睡的样子，情不自禁地嘴角上扬。 一旁的中年男人看到了就问：“沈鹤，你人聪明，能猜出来那群孩子在哪里吗？” 沈鹤也不想再耗下去了，虽然他知道那群孩子没事，但还是早些找到为妙，毕竟，林献困了，他还要回去陪睡呢。 他看了一圈四周，装作沉思的样子，然后语气严肃地说：“叔，小泉山那边找了没？” “哈？他们能去那边？”中年男人疑惑地问：“那边可是有坟地，小孩子从来不去。” 沈鹤说：“这不是起雾了吗？我听说这几年小泉山没怎么起雾吧？说不定他们就是好奇才想去看看？” “那行，咱们去山脚下找找看。”中年男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去看看。 一路脚步匆匆，很快他们就到了。 “快看！”一人眼神尖，指着前方惊呼。 众人望过去，只见六个孩子躺在小泉山的山脚下，那条能上山的小路上。 ＊ 事情以村西头的大丫失踪，其余六个孩子被找回来为结果。 狗蛋和小花他们一直睡到下午三点才醒过来，然后大哭起来。 特别是村东头的大丫，哭着非要改名—— “我不要叫大丫！就算叫小狗也不要叫大丫！” 她妈妈不耐烦地说：“行了，都依你！以后你就叫小狗！” 大丫的哭声截然而止。 “也、也不是非要叫小狗，叫别的也行——” “你怎么这么多事？贱名好养活，就叫小狗了！” 大丫又想哭了。 另一边，狗蛋看到爷爷来了，顿时有了底气，也不再哭了，他擦了擦红肿的眼，气愤地说：“爷爷！你快把那个没有脸的鬼抓起来！她骗我们上山，还要剥了我们的脸皮！” “你一定不能放过它！！” 村长连连点头，应声说：“好好好，爷爷听你的，今天下午陈大师就来把它抓起来！” “嗯。”狗蛋哭累了，缩在爷爷的怀里不动，眼睛微阖，一看就是困了。 村长现在是除了孙子什么事也不想干，嘱咐了几句，就让大家各回各家。 ＊ 替身鬼觉得最近诸事不宜。 它本来就诞生不久，没什么经验，结果第一次上场就翻车了，它遇到了林献和跟着他的那只小鬼。 第二次想报复林献，结果被沈鹤一个眼神吓回来了。 第三次，好不容易顺顺利利，它说服了哄骗了那个大丫，又遇到了送上门的六个孩子，它觉得这才是正确的发展。 结果万万没想到只是因为想稳妥点，把他们哄出村再解决，它又翻车了。 明明那个林献都离开了，为什么又会跑出一个嫁衣鬼？ 而且，她不是来复仇的吗？为什么还要从它手里救小孩？ 呜呜呜，太难过了。 但它越挫越勇，他不信这个村子所有人都这么强。 难不成除了嫁衣鬼和林献沈鹤，村子里还卧虎藏龙了？ 它不信。 这次它不挑了，虽然偏爱小孩子，但大人也不是不行，面前这个柔弱的小白脸就不错。 关键是他一直拿着笔写写画画，看起来就不是个能打的。 于是，替身鬼莽了上去。 第55章 大师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傍晚的天空布满金色的光辉，金灿灿的光芒，为大湾村添上几分富贵的气息。 村口，几百人聚在一起，频频望向村子外面，翘首以盼。 村长叫过几人走到一旁轻声问：“陈大师来这一趟，我不希望有外人打扰。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让他们好好待在家里，别出来掺和。” 几人连忙点头：“放心吧，孙叔，家里有人拦着呢。待会儿我们就回去亲自盯着。” 村长颔首，没再多说，回到了村门口，站在众人前。 “叮铃铃——” “叮铃铃——” 一阵铃铛声从远方传来，仿佛响在耳边。 所有人只感觉精神一荡，心生信服，窃窃私语道：“不愧是大师啊！” 从村口只看到远处一个身影慢悠悠地迈着步伐，却随着铃铛声一瞬间出现在了眼前。 这称得上诡异的一幕震慑住了村民们，村门口陷入了寂静，只剩下村长苍老却有力的声音：“哈哈，陈大师，多年未见，容貌依旧，法力更厉害了吧？” 陈大师没有搭话，反而是仔细看了看村门口外的柳树，又看了看村门口的土地，最后扫了一圈众人，停在了村长的脸上。 “村子的门锁坏了。”他明明是中年人的面貌，开口的声音却好比七八十岁的老人一样苍老。 “你也大难临头了。” ＊ 纪帆想要出门，却发现大门挂了锁，打不开。 看来是刚才出门的男主人关的门。 他心里一沉，意识到恐怕想要出门是不容易了。 他一回身就看到了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刘大婶，她一半身子在屋门里，正沉着脸直勾勾地盯着纪帆推门的手。 纪帆装作没发现异常地打招呼：“大婶，这门怎么锁了？我还想出门买点东西呢。” 刘大婶看了看纪帆的表情，没发现不对劲后，缓和了神色，笑着说：“小纪要买什么啊？今天可不能出门，你也知道村子里出了这么多事，村长之前给陈大师打过电话，这会儿就快到了。” “陈大师说了，外人在场难免会有冲撞，所以你得先在家里待着，等明天陈大师离开就行了。再说了，村子里需要商量的事和你们也没啥关系，你不用担心。” “有啥需要的，跟婶子说一声，保证你不缺。” 纪帆挠了挠头装作不好意思地说：“我想买个本子笔什么的。” 刘大婶说：“哎呀，我还当是啥呢，这还用买吗？家里有，我给你拿。” 她笑着转身，门后另一半身子露了出来。 她晃了晃手，握着的菜刀在夕阳下反射着金光，刺得纪帆眼睛疼。 纪帆微微撇开头。 “哈哈，婶子还做着饭呢，小纪有什么想吃的？” 纪帆傻笑着说：“婶子做啥都行，我不挑。” 等她走后，纪帆吐出一口气，一摸额头全是冷汗。 他看了一眼身后紧锁的大门，重新回了房间，躺在床上思考。 信号塔倒下是今天早上的事，村长却在这之前——也就是死人之前，就打电话通知了所谓的陈大师。 难道是因为昨天晚上村外的女鬼？ 那么又为何不允许他们这些游客出门呢？ 大婶说明天就可以出门了，也就是说今天晚上他们要做什么吗？ 他要不要在夜里冒险出门看看？ 危险与机遇并存，他该如何选择呢？ ＊ 人群中，林献激动地拉住了沈鹤的手说道：“沈哥，你看到没，这个大师是真大师啊，刷的一下就过来了。” “你说他还缺不缺徒弟？我去拜师怎么样？” 沈鹤语气淡淡，暗藏着林献不知的不屑，说：“是不是真的厉害，今天晚上看看就是了。” 林献听后也稍稍冷静，他又有些不安地问：“那，沈哥，这个大师会不会看出你……”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不安，或许潜意识已经有所预料了。 沈鹤微微一笑：“没事，不用担心。” 他想了下，还是按下内心对林献夸赞他人的不爽，鼓励林献说：“你要是真想学点本事也好，万一我不在你身边，也能自保。” 虽然他能在林献遇到危险时随时出现在他身边，但一来那样就会暴露自己非人的身份，二来，学着手段也能让林献有些安全感，不再整天战战兢兢。 尽管，沈鹤恨不得林献一直躲在他怀里，但他明白林献还是想和他并肩携手同行的。 这个道士还算有些本事，虽然不干好事，但林献学的也不是这人的德行。 所以，万一这人真要没命，他可以在他死去之后将他的灵魂拘来。 给他找个徒弟，不让他一生的修行失传，不过分吧？ ＊ “以水为引，内有魂助，血煞破阵……今夜必有大凶。” 陈大师感觉有些棘手，他一看村长的表情就知道对方听不懂他文绉绉的话，只好又耐心解释： “她当年心怀不甘，将鬼气融入了泉眼，冲击阵法多年，已经能影响外界。” “本来大阵隐藏了村子，她发现不了这里才对。”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带着她的鬼气的游客进了村子，让她一下子找到了这里。” “之后，村子死人了吧？”陈大师指着大门口问：“这血冲破了我留给村子的最后一道锁，已经拦不住她了。” “你们这里鬼气冲天，没了她也不得安宁，也不知帮助她的是谁？” 他说完后看着村长难看的脸色，忍不住压低声音问：“当年说好了，我帮你们村发家致富，十年后我收走厉鬼，如今厉鬼提前破阵，你怎么打算？” “是让我提前出手把厉鬼带走？” 村长皱着眉头，语气不满：“十年还没到呢！” 陈大师嗤笑一声，在村长的脸上转了一圈，嘲讽他：“怎么？不舍得？现在假惺惺的样子做给谁看？当年狠心的时候可没有这幅表情。” “难道人老了还真的能变好？我这么大年纪怎么没有这种变化？” “缘分这种东西可真是奇妙，缘分有了也不一定是好事，缘分不够生痴缠，缘分强求造孽债。有些事早就注定，兜兜转转说不定哪天还是回到原点。” 陈大师意味深长地说。 “不过，你还有个孙子吧？就算你拿命赔给她，你孙子怎么办？” 村长低着头，良久，哑着嗓子干笑了几声，笑声充满凄凉又决绝：“那就麻烦陈大师了。” “还有村子里的其他脏东西，拜托陈大师顺个手一块灭了。” 陈大师得意地哼笑，算是答应了。 夕阳下沉，晚霞映红了天际，金色的光辉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赤红。 红色随着时间推移，越发深沉浓重，将村庄染成了朱色，小泉山起伏了一天的雾气也好似被血浸得发红。 直到日落月升，夜色侵袭。 这暗得深沉的墨色，与干涸后发黑的血迹又有什么不同？ 第56章 玩家们的高光时刻(1) 有时候，别人领先众人的原因不仅是天赋，还有努力。 中午两点半，苏阳偷溜出村子，来到了小泉山下。 根据他跟村民们打听的内容，一条小路映入眼帘。 小泉山已经布满了大雾，明晃晃地告诉众人，这里已经变得危机四伏，或许有进无出。 若没有猜错，那个让他感到高山般压力的嫁衣鬼，她的老巢应该就在小泉山。 本来没有把握的事，他是不会蹚浑水的，但他不是一个人。 “出来吧。”苏阳回头说。 一个穿着格子衬衫的瘦弱男人和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走到他身边，赫然正是读者和应寒。 苏阳看着天色眯了眯眼，郑重地说：“本来正午出门最好，鬼气会受抑制。不过今天是阴天，鬼气不会受到多少削弱。所以，我们如果被发现，逃命第一。” 应寒拿出了一条绳子，缠在了自己脖颈之上，瞬间就消失在了苏阳和读者的眼中。 但只要看向地面，就能看到他脚下不太明显的压痕。 “你们两个先别动，我给你们系上绳子。”应寒的声音从空气中传来，苏阳伸手摸了摸，摸到了他的身体。 下一刻，苏阳感觉自己脖子上缠绕着一根粗糙的麻绳。 同样感觉的还有读者，然后三人的身形就此隐没。 “这条绳子只不过是障眼法的一种，无法隐藏声音，以及留下的痕迹。所以我们需要速战速决，尽量不要发出声响。” 应寒嘱托道：“不过不用担心绳子会被树木绊住，它是只针对人的。逃跑时也不用担心被勒到脖子，它会自动延伸。” 三人迈步上山，进入雾气的一瞬间，苏阳意识到了不对，这雾气十分汹涌活跃，但却一点都没有扩散，完全盘踞在小泉山。 这说明要么是雾气的范围只能这么大，要么是有阵法结界封锁住了这里的空间。 前者还好，说明鬼魂实力不强，但这显然与苏阳之前感应到的女鬼实力不符；后者就麻烦了，那意味着阵法压制下鬼魂就有那么强大，若是阵法解除…… 苏阳一把拉住两人，退回了小泉山外，他赶紧将自己的发现悄声说出。 读者推了推眼镜，说道：“这应该就是替身鬼说的八年前村子里干的大事了。它说这样的阵法大湾村也有一个类似的。” 没错，替身鬼此刻正被困在读者的道具里。 苏阳瞄了一眼读者的怀里，那里有一个黑色的笔记本，他还是有些羡慕这个道具的。 虽然是辅助型，但它的用处真的很大。 推理线索，构架剧情，围困敌人…… 但这样的特殊道具只能在副本中获得，也不知道读者是有怎样的际遇。 “我的笔记本现在需要的线索其实主要有三条，一个是小泉山，一个是闫二胡，最后一个是村长。”读者继续说道：“闫二胡交给安尔雅和纪帆他们调查了，我们负责小泉山也不能掉链子，毕竟我的道具获得线索越多，推理越正确。” 至于村长，那人白天一直被人围着，不好下手，倒是其他两个地点，白天更安全，夜晚更危险。 三人冲入白雾，根据地势，由地处往高处爬。 直到一座庙宇映入眼帘，苏阳一眼就看出这庙宇建的不合规制。 不说屋子小，材料粗糙，毫无修饰，只说这形状，前窄后宽，倒活像一座棺材了。 庙门无风自动，打开了。 一阵刺骨的寒冷由内而外散发了出来，即便是身体最好的应寒也打了个哆嗦，更别提瑟瑟发抖的读者了。 苏阳心里一紧，他感受到一道阴冷的目光在他们的身上逡巡了一圈—— 被发现了，他忐忑地想。 却不想，那女鬼竟是毫无动作。 大开的黑门像是鸿门宴，三人没人进去。 应寒眼神一凝，庙宇内黑暗中的景象全部看清后，他们立马转身准备下山。 废话，线索到手了，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就在他们跑了几步，一声哼笑在背后响起。 三人头皮发麻，苏阳主动落后一步，将风衣一翻，只见那黑色风衣内是黄色的道袍，一个玄妙的八卦图绣在背后。 “轰——” 一股鬼气似强风，裹挟着巨大的力量与速度向他们飞奔而来。 所过之处树木折断，枝叶飞扬。 就在鬼气触及到排在最后的苏阳时，八卦图一亮，鬼气被悉数弹开。 第57章 玩家们的高光时刻(2) 安尔雅在早上看到村民们的异样后就意识到了二胡曲的不对。 在有着灵异元素的副本世界，这种异样十有八九是遇到鬼了。 不想放过这个显而易见的线索，她本就想打探一二，没想到苏阳几人居然想和她合作分工，事后分享情报。 一件自己原本就打算做的事，换一件自己做不到的事，划算。 因此她斥巨资向民宿的大婶打听出了关于二胡的事。 在这种与现实世界毫无区别的副本里，npc的行为逻辑与真人无异，安尔雅有的时候会有片刻恍惚，觉得这里好似一个真正的世界，继而发自内心地担忧，有一天她会迷失在副本里。 钱真是个好东西，成功撬开了民宿大婶的嘴，安尔雅也听到了一个不太详尽的故事。 村子里有且仅有一位会拉二胡的人，名字是闫二胡。 “怎么会叫这么个名字？”安尔雅挑眉。 民宿的大婶打了个哈哈，说：“这是个诨号。这不是大家都这么叫他吗？叫了几十年，都没几个人记得他的真名了。” 闫二胡在大湾村是个怪人，平日里沉默寡言。 他年轻时就一直拒绝相亲，不结婚，打了几十年老光棍。 他沉迷拉二胡，每天早上和入夜都要拉一阵，每次都是一个曲子。 拉了一辈子，早就出神入化了。 可即便再好听，邻居们天天听也烦了，背地里给他起了个外号“闫二胡”。 一开始偷偷叫，后来有一次，有人喝醉酒当面喊了出来，他听到后也没有生气，这个外号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过了明路，到最后竟是取代了原来的名字。 后来闫二胡老了，总是整天阴沉沉地望着天，本来话就少的人更是死气沉沉，一点也不讨喜，八年前的一个夜里，悄无声息地死在了小泉山下。 谁也不知道他为何他为何大晚上跑到荒郊野外，尸体在清晨被人发现时已经僵硬，落满了露水，狼狈不堪。 “他家就在这里不远，”大婶指了指斜对面的小矮房和破木门，“一眼就能找到，八年了，除了村长给他办葬礼的时候开过门，后来就没人去过，早就成危房了，说不定哪天就塌了。” “他也是没福气，穷了一辈子，都没享过福，但凡他多活一年……” 闫爱国死后不久，小泉山景区建了起来，村子渐渐富裕，一户又一户宽敞明亮的新房立起，闫二胡的破旧的小砖房就格格不入起来，仿佛被时光抛弃在了原地。 ＊ 苏阳几人狼狈逃下了山，代价是苏阳一身装备全部报废，读者抓住的替身鬼嘎了，应寒的隐身麻绳断成好几截。 在踏出小泉山范围的一瞬间，温暖重回了他们身上。 急急地喘了几口气，读者拿出他的笔记本，看了看最新的一页，那上面满是血红色的字词，词语之间连着箭头，远看着乱糟糟一片。 但读者看了看后却笑了：“差不多了，加上安尔雅的消息，差不多有九成把握推测出副本剧情主线了。” 晋升副本与之前的副本略有不同。 之前副本中，存活任务多为主线任务，晋升副本却是不是如此，主线任务多是在存活的同时探索副本，根据参与度和完成度给予奖励。 “你这个道具可真有用啊。”应寒感慨了一声。 读者谦虚的笑了笑：“不过是辅助道具，在危险情况下一点忙也帮不上。” ＊ 安尔雅找到了其他人，一起去查看闫二胡的家。 李楠的状态不太正常，安尔雅喊她时连面都没露，只在门里面出声拒绝了。 安尔雅耸耸肩，转身离开，这种合作冒险的事本就是你情我愿才行。 庞奇和纪帆答应了，这一趟却是有惊无险。 因为他们到达目的地后发现，这座老房子很明显被人光顾了一番，院内的杂草不正常地倾倒，满是灰尘的屋内遍布杂乱的脚印，柜门大开，抽屉半拉，卧房的床上躺着一把二胡。 这把二胡遭受了无情的掠夺，能看出来原本的装饰被抠挖殆尽，弦也被扯断几根，二胡的肚子被掀开，反正是彻底废了。 几人面面相觑，找不到更多线索，最后只能离开。 然后他们三人，加上苏阳三人，六人在约好的地点汇合。 汇合的地点是另一个村民很少去的地方，在村子靠近大湾村的一处地方，高高的栅栏围了一大圈，栅栏内却是没有种地也没有养殖，只有空落落的干涸的土地，和零零星星几根野草。 安尔雅几人到时，苏阳他们还没下山，几人站在这里无聊，就说起了这个地方。 “这里就是大湾村名字的由来，一个被填平的大水湾？”庞奇看了看这里荒凉的景象问道。 “没错。”纪帆消息是最灵通的，虽然没有读者那样逆天的道具，但他靠着自己的社交牛逼症，也从村民们打探了不少零碎的信息。 “这个湖从来没有淹死过人，却在八年前被村长带人填平了，据说是风水不利。不过填平后不久，小泉山的雾就消散了，无数泉水冒出来，景区建了起来，村子也富了，因此大家都对这个说法深信不疑。” 纪帆心情不错，因为他们和读者的合作可以白嫖一次剧情主线任务，胜利在眼前，他也不吝啬这些小道消息。 “不过有些年轻人说，原本这片湖是连通了小泉山的地下水，这里堵了，山上的泉水才冒了出来。科学和迷信，都有理有据。” 安尔雅看了看小泉山的方向，突然说道：“我们其实一直围着死物打转，不管是探索小泉山也好，打探闫二胡的消息也好。不过，整个大湾村的村民就不需要在意了吗？” “当然需要在意。”一道声音从远处传来，安尔雅几人警惕地转身，看到了搀扶着走过来的苏阳几人。 苏阳冲他们点了点头，继续道：“大家下午的时候都被拦住不让出门了吧？” 纪帆想起大婶手里的刀光，心有余悸地说：“没错，我是翻墙出的门。” 其余几人也大同小异。 “这不就是需要调查的最后一件事吗？他们今天反常的举动就是主线剧情的最关键的临门一脚了。” 读者推了推眼镜，说：“不过今晚的行动需要大家各自行动了。我们之前商议的合作就是分享小泉山和二胡的情报，然后我会向大家说出道具的推理。” 安尔雅如实说出了闫二胡的故事，读者面容严肃地拿出一支笔记在了本子上。 然后他嘴角微勾，说道：“嫁衣鬼叫季婉淑，小泉山背面有一座庙供奉着她的牌位。” “整个小泉山是一座牢笼，有阵法镇压着季婉淑。” “闫二胡的二胡曲是季婉淑教授的，他俩关系不一般。” “这座村子也有大阵，这个大阵目前知晓的功能是镇压，我抓住的替身鬼说了，她积攒了数年的怨气，本来早就可以诞生，却被阵法硬生生耽误了好几年。” “昨天晚上季婉淑已经能冲破大阵，今天或明天她或许就能进入村庄了。” “而今天下午来的陈大师就是一切的罪魁祸首，夜里应该会有一场激斗。” “一切的巨变都发生在八年前，推测应该是陈大师伙同村民对季婉淑做了一件事，不出意料应该是阴亲冥婚，只不过具体细节不清楚。” 读者一条条说出自己的分析，剧情主线渐渐明朗，他又说道：“现在的线索已经有82%，可以提交结果了，你们自己选择吧。” 说完，他直接提交给系统，然后消失在原地。 苏阳和应寒也都提交离开了。 走之前，两人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那就是季婉淑的实力相当强，正面对上是必死无疑。 事实上，这次推理主线剧情的难点就在季婉淑的名字上，如果想知道她的名字，就必须进那座庙，而即将复苏的季婉淑就在庙里等着，进去后就是必死的结局。 庞奇和安尔雅听后，也离开了。 “哈哈，我一心求稳。” “晋升副本能这么容易已经很好了。” 转瞬之间，这片空地只留下了纪帆。 他犹豫了半响，还是决定再等到晚上看看情况。 ＊ 入夜，各家各户大门紧闭。 有孩子的家庭，母亲都紧抱着自己的娃。 而他们家里的壮汉都集中在村口，目光集中在中心的祭坛。 黑红的液体弯弯曲曲地画出未知的巨大图案，陈大师站在中间，腰间挂着银铃铛，手持黄符与木剑，闭目静待。 村长在阵法外不远处，一双浑浊的眼睛看着村门口的柳树。 众人在这肃穆的氛围里连呼吸都不自觉放轻，只有阵阵夜风刮过树梢的呼啸。 不知过了多久，圆月升空，柳树下凭空出现一抹朱红。 清冷皎洁的月光与鲜艳夺目的红裙相映成辉，泾渭分明却又诡异的融合。 “洞房昨夜停红烛～ 待晓堂前拜舅姑～ 妆罢低声问夫婿～ 画眉深浅入时无～” 这次吟唱结束后，她却并未如同昨夜一般消失，反而换了曲调，另起新曲。 一曲肝肠寸断，叫人伤心欲绝。 “花烛夜勾起我绵绵长恨，恨难抑，思前因，恶缘成仇更填膺，苦命女偏遇着负心人～” 声音越唱越凄厉，划破寂静的夜，所有村民都被迫听的清清楚楚，无论是捂着耳朵还是已经入睡，震得人耳鸣目眩心慌慌。 往日但凡有点动静都要叫喊不停的土狗，如今在这尖利的嗓音下缩着尾巴瑟瑟发抖，大气不敢喘一声。 第58章 绝情噬心 “花烛夜勾起我绵绵长恨，恨难抑，思前因，恶缘成仇更填膺，苦命女偏遇着负心人～” 戏腔幽隐凄厉，带着步步紧逼的决绝，听得人心惶惶。 陈大师却是看出了嫁衣鬼此时的虚张声势，他气定神闲地说：“不用慌张，时机未到，她还进不了门。” 众人将信将疑，看向徘徊不定的红色身影，果然是只围着村口打转，实际上一步也无法入内。 就在大家松了一口气时，一个人影飞快的冲出了人群，扑倒在村门口的地上，紧接着二胡声音响起，似是附和着村外的歌声，弦音重重地砸在人耳边。 二胡急促有力，一声落下，又一声续接，而在这声音之下，村口卧倒的人脖子上也凭空多了一道深深地伤口，看起来是被什么细长的利器割伤，血流不止。 纪帆刚刚混入村民中间，就看到了这血淋淋的一幕，看着李楠倒在血泊中双目绝望，想要说什么却因喉咙割断只能发出“荷荷”的喘息声，他只觉得一切都在意料之中，早在今早她面色异常，下午又拒不出门时，纪帆就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此时看她被控制着死在这里，纪帆心生感慨。 在副本世界里，真的是需要步步谨慎，一步行差就错，就将万劫不复。 李楠说到底也只做错了一件事，那就是昨天在小泉山喝了一捧水。 想到昨天她品尝甘甜时的毫无防备的笑容，谁能想到今天她就要为此付出死亡的代价呢？ 李楠从冲出去到丧命只在电光火石的短短一瞬，反应最快的陈大师也来不及阻止，只能恼怒地大叹一口气，大声对村长说：“唉，坏了，阵法要破了，让村民都散开，最好是躲起来，不要让她找到。” 这次不用村长吩咐，听到这句话的村民都慌乱的四处奔走，村长想到自己的乖孙，这会儿正在家里一个人睡的香甜，心里也担忧不止，急匆匆地向家里赶去。 乱象丛生之时，二胡声却没有停止，本是凄凉的二胡曲没有了让人痛哭流涕的共情，反而因为李楠的死亡染上了血色，渗得人瑟瑟发抖。 弦起弦落，每一声都带走一条生命，接连六七个人倒下，又引发新的惊恐，尚且温热的尸体被人慌乱地踩踏，这个宁静的小村庄如今全然一副地狱的景象。 强子就在二胡曲调响起的一霎那白了脸，可不等他深思，脖子上就出现了一道狰狞的伤痕，他茫然无措地跌倒在地，被惊叫的村民们踩踏过去，身边小伙伴们一个接一个地随着他倒下。 血染红了一片，土黄色的尘土融了红褐色的血液，混合成了深沉的黑，与夜色相称。 强子口袋里的金项链滚落出来，他恍惚间看到了有一只苍老的手将项链拾了起来，仔细擦拭后放入了二胡的肚中。 二胡破旧不堪，断了的弦上还挂着血珠，半挂不落。 强子在生命散去的最后一刻想着，他脖子上被细长的丝线勒过的疼痛，就是来自于这根脆弱的丝弦吗？ 明明一扯就断，为何却能结束自己的生命？ 琴弦和生命，到底哪一个才真的脆弱？ ＊ 转瞬之间，女鬼就突破了大门，飞入村民中，抬起尖利的手指，划破数人的喉咙。 长发飞舞，不断收割生命，柔软的秀发此刻嗜血成性，没人敢赞叹她黑发保养地好。 陈大师急了，他不是担心村民死亡，冷漠的他自私自利哪管他人死活。只是这女鬼被绝情噬心阵锁了八年多，一身戾气逼人，若再添上无边血煞，他就无可奈何了。 可他一心筹谋数年，哪能放过即将到手的一员大将？ 所以才要制止女鬼的杀戮。 “叮铃铃——” 陈大师一晃铃铛，季婉淑的身形便略一停滞，奔跑躲避的众人也心神恍惚。 她实力强横，魂铃虽厉害，但也分人，对她来说也只能影响短暂。 但对陈大师来说，一瞬也够了，他将黄符一撒，数十张黄符漂浮成阵，将女鬼围困在原地。 两人斗法一开始，村民们趁机散去，村门口倏然空荡荡，只剩一人一鬼对峙。 眼看黄符开始被鬼气侵蚀发黑，陈大师抽出腰间一条长鞭，一甩一拉，将女鬼拽入画好的阵法。 两人实力相仿，女鬼经验不如身经百战的陈大师，短暂相斗女鬼便被陈大师压制。 陈大师心中得意激动，脚下红光泛起，妖冶不似正道，这阵法竟比女鬼还要诡异三分。 女鬼原本挣扎的动作在这红光下渐渐放缓，陈大师心下稍松，他对这阵法十分信服，也曾凭借阵法驯服过许多厉鬼。 季婉淑只是他见识过的鬼魂中最强大的一个罢了，可如今还不是被他算计，落入圈套。 这么想着的陈大师，下一秒就看到一把二胡极速地飞了过来，一下子把季婉淑撞了出去。 而季婉淑脱离阵法的同时，围困她的黄符也被鬼气侵蚀成黑灰。 季婉淑此时在符阵外无声静立，就像一个静待的淑女。 陈大师却冷汗直流，又慌又怕，因为他能感到季婉淑蓬勃的怒气，正如惊涛怒浪隐藏在平静的大海之下，即将喷薄而出。 季婉淑浑身鬼气涌动，发丝飞扬，头上的红盖头无风自动，美丽的脸庞若隐若现。 只是怨毒的目光加上双颊的血泪让人心寒胆颤，不自觉忽视了她的容貌。 “我好恨哪！！！” “我恨！！！” “啊！！！” 季婉淑的理智已经快要消失不见。 她被绝情噬心大阵折磨了八年。 八年，谁能她是怎么度过的？ 日日夜夜回忆被爱背叛的绝情之苦，身受钻心剜骨之痛，她后悔过，疯狂过，哭喊过，声嘶力竭，杜鹃啼血。 最后，不太清醒的她只留下一个执念，那就是复仇。 她本与大湾村的人井水不犯河水，甚至多有照拂，两厢安好，为何要如此对她？ 本以为百年难遇一个知心人，两情相悦之时，便忘了人鬼殊途，忘了人心复杂多变，看不出对方虚与委蛇，犹豫不决，最终落得个身陷囹圄，日夜煎熬，悔不当初。 她看了一眼濒临破碎的二胡，透过二胡看到了内里苍老的身影，想起了这人从幼时到暮年一生的陪伴…… 有了对比，就有了差距。 是她当年眼瞎，分不清虚情假意，看不清真心，即使悔恨，可有些错过的人终究是错过了，缘分不够如何强求？ 她木然放任脑海中的杀意，让积攒的恨意充斥占据全部的心神。 今夜，她只求消除执念，哪怕以后万劫不复，哪怕以后魂飞魄散—— 第59章 要掉马吗? 季婉淑哼着歌，心情不错地坐在山头。 她因百年前被泉水溺死，之后便困于水中，除了小泉山顶一眼清泉之外，只能偶尔到达山下泉水通过地脉汇聚之处的水潭。 她死后也不知道父母做了什么，整个小泉山弥漫着大雾，与她生前见到的小泉山完全不同。 大雾保护她不被道士和尚捉去，拦住了心思不纯之人，却阻挡了她与外界的交际，她一人孤寂地在这里待着，偶尔去潭水里看一看不远处的村子，感受一下人间烟火。 但一切从她救了那个孩子开始不同了。 那个男孩难得一颗赤诚之心，竟然不顾迷失在山间浓雾中的危险，以幼小的身躯孤身前来，差点命丧黄泉。 还好他寻到了她所在的地方，季婉淑才能及时救下他来。 季婉淑想着，孤独了这么久，或许这个孩子可以悄悄陪伴她一段时间，排解内心的寂寞。 她在心里说服自己，既然他能寻到这里，就说明了他们之间的缘分。 于是，在男孩渴求的目光之下，她也放纵了两人之间的来往。 她教他写字，教他乐器，他为她讲述外界乡土的生活，逗她开心。 男孩在学习音乐当年天资不足，堪称愚钝，一首曲子学了好几年才断断续续能拉完，当时季婉淑立刻就宣布他出师了，心里有种解脱的感觉，她转身拍着胸脯松了一口气，却不曾看到男孩，哦不，已经是少年失望不舍的目光。 她给了少年一把二胡，然后对他说：“爱国，你走吧，以后就不要再来了。” 不是她冷漠，而是她觉得少年在山里待的时间越来越长了，可这是不应该的。 少年有他自己的生活，或是恣意昂扬，或是平淡幸福，但绝不是隐于荒山之中，整日对着一个百年的女鬼。 “你是不是嫌我笨、嫌我烦？”闫爱国沮丧不已地问她。 “怎么会？”季婉淑笑得真诚，回答说：“就是为你好，才和你说再见。就算之后不能相见，我也会记挂着你，盼你平安顺遂，祝你生活美满。” 闫爱国总是不敢违背她的话，在他心里，季婉淑永远是初见时那天夜里高悬的明月，他则是一个乡野村夫，只能仰视着可望不可即的月亮，在暗地里因为洒在身上的月光暗自窃喜。 他最大胆的一次也是最长的一次欺骗就是故意装笨，拖了好几年才学完一首曲子。 最后，拗不过的他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夜里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第二天大清早就后悔了。 他连忙赶去小泉山下，一头扎进雾里，却怎么也走不到山顶了。 他不甘心地转了许久，最后无奈下山。 之后几天都是如此，他终是认了命，却坚持每天清晨和入夜时拉一曲二胡，日日夜夜从未停止过一天，心里期望季婉淑哪一天来到山下的小潭时，能够听到他的曲音，知道他从不曾忘了她，也希望她不会忘记他。 ＊ 陈大师这次差点翻车，谁能想到眼看着就要收服这个女鬼，可关键时候却被一个不起眼的残魂给捣乱了。 他一开始都没注意到这个二胡里的残魂，之前二胡杀人时，也只以为是被女鬼操纵的冥器，毕竟这二胡透着一股阴冷，与女鬼气息相近，谁知道就这么一个二胡，搅了他的局。 但无论他如何恼怒，终归是不敢再大意了。 季婉淑明显是失去了理智，周身鬼气大涨，实力远超出他，不能再凭借经验压制她了。 陈大师此刻只想保命，厉鬼千千万，为了眼前这个而丧命的话，不值得。 尽管他等了将近十年，可他全国各地广撒网，实在是不差这一个。 就算季婉淑是他遇到最厉害的一个，但以后的事谁知道？说不定他能遇到更厉害的呢？ 他摸了摸自己压箱底的法宝——一块破旧的护心镜，可以抵挡厉鬼攻击三次。 他心里默念法决，晃动铃铛的同时将之前收服的所有冤魂一口气全部放了出来，下一瞬就刷的消失在了原地，眨眼间窜出百米远，赫然正是他来村子时尽显高人风范的“瞬移”，不过此时一心逃命的他却是失了风度和从容，全然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 他心里哀嚎着“亏了”，脚步倒是一刻不停，跑出老远还不放心，买了火车票连夜离开米市。 季婉淑被陈大师催动的铃铛声影响恍惚了不到一秒，丧失理智的她自认为受到了攻击，怒而转向，却迎面遇上了几十只强弱不一的鬼魂，他们全都眼神呆滞，被控制着阻拦在前。 等季婉淑挨个撕碎这些拦路鬼后，陈大师早就跑路了。 与陈大师相比，欺骗她的村民才是她的心头之恨，于是她挨家挨户开始上门，见人就杀，抛去了理智也挣脱了凡俗的束缚，没有丝毫不忍，随着她不断杀戮，一层层血气围着她舞动，气势不断增强。 惊叫哭喊一声声响起又戛然而止，为静寂的夜添上无尽的寒意。 ＊ 林献是真的怕了，他听力远超常人，此时清晰地听到远处一声声哀鸣，离他家越来越近。 沈鹤搂着他不断安抚，林献还是心里虚，问道：“沈哥，你有把握吗？实在不行咱们就跑吧，她现在在村南头，我们向北边跑……” 沈鹤摸了摸他的脑袋，一点也不紧张，还有闲情笑着调侃：“男人不能说不行……” 林献被他的态度弄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感觉自己就是替皇帝着急的太监，叛军眼看着就要杀进皇宫了，皇帝还不急不慢地纠正太监的说辞…… 他紧张到极致后，内心反而生出一股摆烂的冲动，毕竟再紧张好像也没什么用，目前好像只能寄托于沈鹤身上，最终的结果无非就是沈鹤抗住了，他们活下去；或者沈鹤没能抗住，他们一起翘辫子…… 哎，林献内心哀叹，自己的穿越生活为何如此多灾多难，没啥穿越者的福利金手指，却是体验了一番穿越者的艰难险阻。 就在他一面心里吐槽，一面牢牢关注远处的惨叫时，他家的大门被敲响了。 “林献——” “开一下门行吗？我是纪帆，我有话对你说——” 第60章 掉马了 “林献——” “开一下门行吗？我是纪帆，我有话对你说——” 门外传来纪帆焦急的声音。 沈鹤脸色猛地变黑。 林献听后一愣，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起身准备给他开门。 本来昨天遇到后有些尴尬的，他心里也觉得郁闷死了，可他忽然想到，纪帆是经常处理这种灵异事件的人，应该有丰富的经验吧？ 林献打开门后，让纪帆进来说话。 纪帆笑了笑，刚想进去，就听到沈鹤说：“今天晚上情况特殊，有什么事说完就走吧。”言外之意是拒绝纪帆进门了。 林献闻言也面色紧张地对纪帆说：“是啊，你还是快找个地方躲起来吧？” 纪帆本是想告个别的，可看到沈鹤暗搓搓使绊子的阴险态度，又看单纯善良的林献一副全然相信的模样，忍不住心生恶意。 他低头笑了笑，轻声说道：“林献，我要走了，上次没来得及和你告别，这次我可没忘。” 林献没想到纪帆还记得特意来告别，在这么危急的情况，他心里的闷气一下子就散了。 但他还记得目前面临的危机，询问纪帆道：“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办才好？你经验丰富，有什么建议吗？” 纪帆“呵”地一声冷笑，语气淡淡，话里却是尖锐至极：“哎？你是说外面的女鬼吗？可是有沈鹤在，你担心什么？” 林献有些意外，难道沈鹤体质特殊的事是公开的秘密吗？还是他们组织有特殊的鉴别方法？ 沈鹤立刻意识到纪帆即将说出口的话，他阴冷的视线直勾勾地盯着纪帆，巨大的压力险些压弯纪帆的腰，一股力量作用于他的喉咙，让他发不出声音。 纪帆心里的不甘涌动，他心道既然都说到这个地步了，不揭露沈鹤的真面目他咽不下这口气，反正系统任务随时可以提交，打不过他还跑不过吗？ 他用积分兑换了一张屏蔽鬼气的符咒，喉咙顿时一松，他不敢耽误时间，迅速说道：“沈鹤又不是人，他比外面的女鬼还凶，你怕什么？” “不会吧？你不知道！难道沈鹤瞒着没有告诉你吗？” 沈鹤此时已经顾不上针对纪帆了，他的眼睛紧盯着林献的侧脸，一眨不眨，双目因为忐忑不安不自觉变得血红。 他想，林献会怎么想？会不会害怕地离他远远的？ 一定会吧，林献本来就怕极了鬼魂，得知自己和鬼朝夕相处一定会吓晕的吧？ 若是林献晕了—— 沈鹤攥了攥拳，指尖用力戳着手心，咬牙切齿地想着，那么他就把林献关起来吧。 他无法接受拒绝自己的林献，他想了无数种不让林献离开的方法，软禁，欺骗，威胁…… 可他每想到一种可能，心里就泛着密密麻麻的疼痛。 林献后退了一步，沈鹤喉头一堵，解释的话突然哽住说不出口。 但林献却并没有露出厌恶恐惧的表情，反而下意识地抓住了沈鹤的手，紧紧握住。 他听到纪帆的话后第一反应是恍然大悟，如果纪帆说的是真的，那么就能解释的通为何鬼怪惧怕沈鹤了。 想起昨天晚上沈鹤问他对鬼魂的看法，本以为是闲聊，原来是沈鹤小心翼翼的试探吗？ 林献侧头看向沈鹤，只见他双目染上血色，红的通透，但林献却从这不详的红眸里看出了不安慌乱和委屈，就连沈鹤微张的唇也透着可怜巴巴的意味。 林献故作生气地一叉腰，瞪着眼睛凶巴巴地问：“沈哥，纪帆说的是真的吗？” 沈鹤沉默地点头承认。 “好啊，你居然不告诉我！实话实说，你骗了我多久？不会我们一开始见面你就——”林献说着说着真有点气了。 “没有！”沈鹤打断他无端的猜测，说出了真相：“是你打电话和我表白的时候，我当时出了车祸——” 林献什么气也生不起来了，他踮起脚摸了摸沈鹤的头，沈鹤也配合地低头，任他的小手在头上作怪。 林献慌乱地问：“是我打电话的原因吗？” 开车接电话，亲人两行泪？！ 沈鹤回道：“不是，是我的刹车被人动了手脚。” 他顿了顿，又忐忑地问道：“你不怕我吗？” 林献反问：“那沈哥会伤害我吗？” “不会，永远都不会。”沈鹤坚定地说，不带一丝犹疑。 “那我还怕什么？”林献扬起头，露出今晚第一个笑容，笑容满是信任与情意。 说完他又看向沉默地纪帆：“纪帆，谢谢你告诉我，不过沈哥不会伤害我的。” 他不是傻子，此时已经反应过来纪帆是故意揭露真相，但不管怎么样，纪帆确实是担心他的安全，虽然对沈鹤有莫名的敌意，总有些针锋相对的感觉。 不过，林献想到纪帆的调查员身份，担忧沈鹤被他们组织盯上。 为了沈鹤，林献还是决定以后遇到纪帆就远离吧，而且纪帆本来就忙忙碌碌，像之前一年多都没有联系过。 虽然心里有些遗憾，第一个朋友就这么即将失去了…… 纪帆带着一肚子郁闷提交了任务离开了副本，想到临走时看到的沈鹤的眼神——得意、挑衅还有一丝感激…… 他一点也不想知道沈鹤为什么感激他！ 最后，他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为何叹气。 说到底，他和林献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啊。 ＊ 事实上，沈鹤确实很强，不再遮掩自己的实力后，他瞬间就制止了季婉淑无休止的杀戮。 百年女鬼，积攒了十年戾气，却逃不开沈鹤一只手。 林献没有再问这件事的结果，他将事件的处理都交给了沈鹤。 这也本就不是他能掺合的事。 沈鹤制止季婉淑的时候，她正一手穿透了村长的胸膛，一手提着断弦的二胡。 孙建军倒在地上时，眼神复杂，不甘、后悔、疑问等等，独独没有怨恨恐惧。 他不甘于季婉淑对闫爱国的青睐，后悔因为贪婪策划了一场诡计，还想亲口问她，为何他当年效仿闫爱国跑进大山，却只会原地打转？ 季婉淑当然不会知道他的疑问，他到死也不知道，因为白雾拒绝心思不纯之人，因为从始至终孙建军的心都不如闫爱国纯净。 失去意识前，孙建军看着沈鹤出现，一只手就制止了季婉淑，心神一松，看了一眼床上还在睡梦里的乖孙。 都说人死前会走马灯般回忆一生，他却只看到了那年夏天大湾村潭水边月色下的朦胧身影。 他只记得月色皎洁，衣袂飘飘，原本忘却的面容此时清晰不已。 陈大师的话响在耳边： “缘分这种东西可真是奇妙。缘分有了也不一定是好事，缘分不够生痴缠，缘分强求造孽债。有些事早就注定，兜兜转转说不定哪天还是回到原点。” 他觉得陈大师说的可真对，他能遇到季婉淑是有缘分的，只是缘分不够，他又一心强求，化作了求而不得的执念。 而他谋求一生，汲汲经营，最终还是落得如今的下场，失去了亲生儿子，也没能得到心中的明月。 果然一切天注定，那场铭记了一辈子的仲夏夜之梦，原来一开始就是孽缘一场！ ＊ 常年盘踞在小泉山的浓雾散了，一夜之间，山上数不清的泉水消失殆尽。 这件地理学奇迹，加上数十人被杀的谜案，让大湾村彻底出了名，各大报纸争相报道，大家议论纷纷。 林献和沈鹤走出警局，结束了笔录。 他俩又回到大湾村，收拾好东西，驱车离开。 狗蛋的爷爷死了，与他一样失去亲人的小孩子还有好几个，他们哭得伤心欲绝，哭声里装满了对未来的惶然。 林献问过警察，狗蛋他们将会送往米市福利院，或是被亲戚收留，他心里决定多去看望他们。 来时内心期待，走时满心唏嘘。 林献觉得他不宜出远门，最近几年都不打算乱跑了。 车子驶过警察临时铺设的木桥，将大湾村和小泉山落在了车后，越来越远。 让大湾村百年来望而却步，又在近几年来带来无数财富和名声的小泉山，失去了浓雾，失去了清泉，如今泯然众人矣，只剩满山郁郁葱葱的古树在春风中摇曳，与其它山丘没什么不同。 一只鸟儿飞累了，轻盈地落在枝头，鸟鸣婉转，为沉寂多年的小泉山唤醒了生机。 或许来年此地，会迎来新的生命，往复循环，生生不息。 十年，或是百年之后—— 谁还记得大湾村血腥的一夜，贪婪终是付出了代价？ 谁还记得曾有一位惊才艳艳的女子丧身此地，孤寂百年后，经历刻骨铭心的一段情？ 谁还记得曾有一人从童年等到老年，从春天等到夏天，从生等到死，痴心不悔，从一而终？ 谁还记得清晨划破大湾村上空的二胡曲音，穿越了时空，与她最后的绝唱相应相合，化作独属于二人的缠绵合奏？ 这些不为人知的事迹，终将化作一阵风，吹起时光的浪花，卷走无数人的哀愁。 最后消散在这片天地，一如百年之前，一如千年之后，人间不曾改变，仿佛从未来过。 * ——关于小男孩鬼的后续补充情节 孙平安，也就是狗蛋，在他妈妈肚子里的时候，就受到了阴气侵蚀，自小体弱。 进入孤儿院后，他举目无亲，心情抑郁之下，身体迅速衰败。 在一年后，就悄然在一个深夜死去了。 而第二天，所有人都没有意识到他的消失，因为他依旧出现在了福利院的餐厅。 没人和他熟悉，也没人知道，这个男孩儿的身体被一个小鬼占据了。 小鬼就是林献曾经在医院遇到的床底的男孩子，也是清泉村里，保护林献的那个小鬼。 如今，他借尸还魂后，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和林献成为一家人。 他偷偷地溜了出去，寻着林献的气息来到了一栋别墅。 他趴在窗户上往里瞧的时候，正好和林献对上了眼睛。 林献要被他吓死了。 回过神来以后，他把小孩儿带进屋里。 “你是狗蛋？你怎么来这里了？”林献对这个男孩子还有印象。 “我不是狗蛋，我叫小元。我们在医院里见过的。”说着，他拿出那只毛毡小兔子玩偶。 林献还在回忆，沈鹤就回来了，他看着自称小元的孙狗蛋：“借尸还魂？你可真是执着啊。” 他向林献解释了一切。 林献摸了摸小元的脑袋。 一个星期后，林献从福利院里把他收养了，并给他改了名字。 大名沈悦林，小名还是小元。 而他们把孙平安的衣服送回了清泉村，葬在了他爷爷旁边。 第61章 番外:喜事 孙有文趁着夜色偷偷来到水潭边，左右张望一番，确定没有人之后，从怀里拿出一个堵着塞子的玻璃瓶，里面装着一张字条。 他用力将瓶子掷入潭水正中央，瓶子落水的力道不小，发出“嘭咚”的一声响，惊得夏夜的蛙鸣蝉噪戛然而止。 不一会儿，一道白色的身影出现在潭水上空，美人踏月而来，孙有文眼里闪过一丝痴迷，又很快隐去，恢复了阳光开朗的神情。 季婉淑一只手藏在背后，走到孙有文跟前才将手拿出来，手心里握着的是一个打开的瓶子，里面的字条消失不见，俨然是被她拿出阅完。 “有文，你叫我过来干嘛？有什么事急着说？” 自从有一次季婉淑来到潭水边听闫爱国拉二胡时偶然遇到孙有文之后，孙有文单方面提出了这种联系方式，类似于笔友，漂流瓶。 季婉淑欣然同意了，这种不会对他人生活产生太大影响的交流方式太符合她的心意了，她甚至觉得有些可惜，为何当年和闫爱国分别前没有想到这种方法。 孙有文面色严肃地说：“我想问你，你想出去吗？” “不是从小泉山到这个水潭，而是彻底摆脱小泉山的束缚，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季婉淑一怔，继而点头说：“当然了，谁不想要自由呢？” 从闫爱国给他讲述新龙国的建立，到孙有文给他看报纸新闻，她就一直想看看外面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的世界了。 孙有文腼腆地一笑：“我今天得知了一个让你离开小泉山的方法——” “真的？！” 季婉淑的心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激动地不能自已，听着孙有文缓缓道来：“我听陈大师说的，他说只要你和一个人结亲，有了婚姻的羁绊就能打破死亡地点的束缚。” 季婉淑内心失落了一下，哪里会有人心甘情愿娶一个女鬼呢？ 接着她就听孙有文磕磕绊绊地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愿意和你成亲。” 他面带羞涩，季婉淑看着他的脸，心里又跳了起来，大起大落又大起，她情绪有些失控。 “好。”她听到自己不由自主地回答道。 后来，她无数次后悔过这一天的冲动，错把得到自由的激动当成了初尝的爱意，导致了凄惨的结局。 或许是觉得自己对孙有文存着利用的心思，季婉淑不自觉地因为内心的愧疚关心孙有文，对他言听计从，两人无话不谈，夜夜相会。 她有时恍惚觉得孙有文符合了她生前对夫君的臆想，想到不久的婚礼和即将获得的自由，她放任了这种暧昧的想法，从此一发而不可收拾。 九月九日，今年的重阳节，也是一个宜嫁娶的好日子，她和孙有文的婚礼在这一天的晚上，子时。 地点在潭水岸边，是孙有文选的。 他说家人想要参加婚礼的话，只能在这里，小泉山太危险了。 季婉淑自是同意，她早从孙有文说愿意娶她的那天开始就数着日子期盼今天了。 或者说，她是盼着明天的到来，到时她要去京城逛一逛，去她江南的家乡看一看，还要看看闫爱国现在过得怎么样…… 说到闫爱国，她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 今天早上和晚上都没听到熟悉的二胡曲音。 她心里有些担忧，因为闫爱国几十年都没有停过奏曲，无论风吹日晒雨淋。 她心里存着事，时间也过的飞快，子时到，她穿上一身红嫁衣，准时出现在潭水上。 岸边站着同样红衣的孙有文，还有两个中年男人，其中一个应该就是孙有文的父亲，另一个倒是不知道是谁了。 孙有文的父亲脸色不太好看，季婉淑有些理解他的心情，因为自己不是人，和孙有文结果后对方就没有后代了。 “一拜天地——”一个中年男人开口喊道。 季婉淑了然，原来是请来的司仪。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季婉淑的手微颤，她就要解脱了吗？这一刻她觉得无比感激孙有文，甚至觉得自己要一辈子对他好，这就是动心的感觉吗？ “阵起——” 司仪最后一句话变了，季婉淑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潭水上泛起红光，化作巨网，将她缠绕在内，动弹不得。 网越缩越小，她化作了一团鬼气，被装入一个刻有法阵的陶罐中。 ＊ 陈大师刚拿起陶罐，就见陶罐剧烈抖动起来，差点从手里摔落。 他紧张地用两只手握住，转头对村长说：“我能困住她三天，你们赶紧照我说的做，把祠堂盖好，再把村外的潭水填平。” “不用担心山里的雾，你且瞧瞧，现在哪里还有雾？” 祠堂盖在小泉山唯一一抹泉水处，还有填平潭水一事，只有三天的时间，村长动员了全村人才将将完工，借口是改风水聚财。 陈大师也在这三天时间里布置了两座大阵，一座在小泉山上，名为绝情噬心大阵，意在困住季婉淑，积攒戾气；一座在整个大湾村，名为地煞隐踪大阵，能隐去村子在鬼魂眼中的踪迹，隔绝内外的联系。 这三天，村长格外忙碌，不仅要督促村民们的工作，还要抽空举办闫爱国的葬礼。 村民们盛赞孙建军村长的仁德，却不知他是做贼心虚罢了。 他也不是故意的，可谁让闫爱国偷听到了他们的秘密谈话，还想和季婉淑告状…… 他最初只是想阻拦住对方，可没想到争执之下将他推倒了。 那么巧，他倒下的地方有块尖锐的石头…… ＊ 陈大师心满意足地离开了，他早在看中此地后就调查了一番，本想自己一人闯一闯，没想到这个村长见他显露几分真本事后，就自己巴巴地凑了上来。 哈，自己都不用多费心力，人家就把事办成了。 代价只是改一改风水，这不是动动手指就能办的事吗？ 而在陈大师离开后不久，小泉山冒出了许多泉水，有旅游局在这里选址建设风景区，他们的村子顺着这阵风赚了不少钱，所有村民都对改风水一事深信不疑。 原本觉得潭水有灵从未溺人而不赞同填平潭水的老人们也不再反对了。 说到底潭水在不在没啥不同，潭水是否真的有灵的事谁也不清楚，但村子富起来才是实实在在的看得见的。 但村长一家日子却不开心了，主要是他的儿子孙有文夜里总是做噩梦，梦里是二胡曲子，自己被什么东西勒得满身伤痕，醒来后身上疼得厉害，却怎么也找不到伤口。 渐渐的，孙有文夜里不敢睡，白天提不起精神，身子日渐消瘦。 村长听到儿子的描述后就想到了闫爱国，没想到他死了也不消停。 看到儿子备受折磨，村长心痛不已。 可陈大师离开时没有留联系方式，村长只能请别的道士和尚来除鬼，到最后，也不知道起效没有，只能听从道士的建议，给儿子娶个老婆冲喜，起码还能留个后…… 一年多后，儿媳妇难产，生下了一个体弱的孙子，儿子也熬不过病逝了。 他悲痛欲绝，只盼孙子平平安安，就给他起名孙平安，小名狗蛋。 村子越来越富裕，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容，仿佛有什么喜事—— 对他们来说也确实是喜事，可对他来说，却是喜事变丧事，弄巧成拙，好好的家散了个一干二净。 午夜辗转，孤枕难眠，他也只能安慰道自己没有做错，这样才能让难安的心脏悄悄平复，才能心安理得地把日子过下去。 他还是村民们威风的村长，是孙子崇拜的爷爷。 第62章 日常1:江期归来 在外面经历了一场惊险刺\/激的旅游后，林献回到家中，仿佛倦鸟归巢，看这一亩三分地哪里都亲切万分。 他也不矫情了，老老实实在家里写小说，想出门就去附近的公园转一圈。 日子就这么平淡温馨地过着，直到某天，江期回来了。 江期一直没有和林献断过联系，他每到一个地方都会给他发照片，遇到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也会第一时间和他分享。 “如果哪一天你想要出来旅游了，有我的攻略，就能知道哪里好玩，哪里有坑了。”江期是对林献这么说的。 所以他们就这么隔着网线无话不谈，江期算是林献这辈子最好的朋友了。 因为和江期联系频繁，要不是沈鹤知道他俩清清白白，他都要吃醋了。 就连林献之前想出门旅游的想法，也很难说没有受到江期的影响。 江期回来后，林献问他： “你这次回来待多久啊？” “嗯……多在家待一会儿吧，天天在外面野，偶尔也得歇一歇嘛。”江期摆了摆手说道。 “我还要去一趟监狱。”江期突然说。 林献愣了愣，问：“你放下了？” “嗯，怎么也得让他知道我自己过得特别好才行。”江期聊了一会天就离开了，他还急着收拾东西。 他买下了林献隔壁的别墅，是另一边的一栋，不是原来和莫轩住的那一栋，原来的别墅他也不喜欢，住着膈应。 林献已经知道了发生在江期身上的事了。 那是有一天，江期旅游时给他打了个视频电话，让他看动物园里的小荷兰猪跳水表演。 憨态可掬的小猪猪排队跳水的画面很搞笑，林献隔着屏幕和江期一起笑的开怀，然后在江期要挂断的时候，林献说：“唉？别急着挂电话！我还想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呢！” “好几个月不见了，你也不发自\/拍，只发风景照片美食照片，你倒是让我知道你自己的变化啊？” 江期犹豫了好一会儿，林献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提出了毁灭世界这种难为人的要求，他才慢吞吞地把手机换成前置摄像头—— 林献：“帅哥你谁？” 江期：“是我啊，江期。” 林献大惊失色：“你整容了？！” 好一番解释，林献才接受了江期现在的。身体状况，脑子还晕晕乎乎的转不过弯。 人鬼情未了，替身文学，一体双魂…… 一系列词语划过脑海，林献唏嘘不已，直叹江期是主角。 “这样的主角生活给你要不要？”江期气笑了。 林献摇头拒绝：“不要不要，我还是喜欢小甜文，虐恋情深不适合我，真的。” 江期想到沈鹤，欲言又止，觉得林献现在其实就在甜宠文和虐文中间徘徊，在越界的边缘跃跃欲试，要是林献知道沈鹤身份后害怕他的话，沈鹤会疯吧？ 江期最后也只憋出一句：“祝你和沈鹤幸福，有什么事要学会包容和理解，你俩好好过日子吧。” 林献美滋滋地点头收下朋友的祝福，傲娇地扬头：“还用你教我怎么做？” ＊ 现在回想起来，林献磨了磨牙，怒视沈鹤：“江期肯定早就知道你是鬼了，合着所有人都知道，我是最后一个呗？” 沈鹤伏低做小安慰他说：“我是怕你离开我，不敢说。” 林献只是抱怨一下而已，看到沈鹤隐忍的表情，立马就不气了，安慰他说：“我懂的，我不怪你。” 沈鹤抱住他，在林献看不见的地方笑了起来。 不得不说江期一眼就道出了真相，林献确实被沈鹤吃得死死的。 不过反过来说也是一样的，一个实力强大到能够顷刻之间毁灭一座城市的鬼王级别的厉鬼，心甘情愿蛰伏在林献身边，掩盖自己身份，每日陪伴，不怕天不怕地就怕林献厌恶离开他，沈鹤这又何尝不是被林献吃得死死的呢？ 所谓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他俩这样的相处模式，无非就是天生一对罢了。 第63章 日常2 在回家两周后，江期骂骂咧咧地重启自己的旅游大计，这次他准备去国外了。 之所以气愤地离开，是因为莫轩的骚扰。 在他去探监后，莫轩一改死气沉沉的模样，一顿操作，把自己弄出了监狱，凭借精神疾病证明被送往精神病院隔离。 之后消停了一段时间后，他又买通了医院看护人员，每天都要给江期打电话。 一开始江期还不知道莫轩出狱了，所以毫无防备地接听了电话，然后被迫听了一箩筐的莫名其妙的话。 什么“原来我没有失败，我的缪斯”，什么“你还爱不爱我”，什么“虽然卜连还活着，但是他不介意三人在一起”…… 江期被莫轩的豪言壮语震碎三观，加上换了两次手机卡都被莫轩不知道怎么得知了，他干脆直接出国了。 ＊ 白爷爷在林献住院时见了好几次面，每次白涵都不在。 林献本着良心问了一句白涵是不是很忙，然后就听白爷爷一顿抱怨，这才知道，原来白涵这段时间不仅是忙碌，他还焦头烂额得不得了。 他从白爷爷这里听说“烂桃花加上今年水逆”只是一部分罢了，白涵真正的经历是他想象不到的复杂坎坷。 白涵因为被沈鹤恐吓，又被林献拒绝，自觉重生的人生目标倒塌了，于是郁闷的他连续几天在酒吧流连宿醉。 然后他就遇到了前世的情人，也是在和林献结婚时出轨的对象，楚桃。 前世他对楚桃一见钟情，然后两人迅速在一起，但那是两年之后的事情了，今生猝不及防的提前相遇，他才知道，楚桃原来家境不太好，在酒吧里做服务生。 而他吃惊的是，自己对他完全没有感觉，甚至觉得楚桃长相一点也不出挑，不禁怀疑前世自己是如何对他一见钟情的。 但出于曾经相爱过的情谊，在楚桃被为难时，白涵帮了他一次。 然后他就被楚桃缠上了，若是两情相悦，他或许会欣喜于楚桃的主动，可此时白涵对他无感，楚桃的行为就成了纠缠。 就在白涵苦恼的时候，他对楚桃的同事，另一位服务员齐美一见钟情了。 爱情来的猛烈不已，心脏像是被一团火烧的炙热，白涵找回了前世恋爱的感觉，被爱情的浪涛裹挟着前进。 他整天都和齐美待在一起，无法忍受两人分离，也不忍心她受一点委屈。 虽然有时候会疑惑，自己不是弯的吗？为什么会对齐美这个女孩爱的刻骨铭心，但这种想法在看到齐美后就被抛到脑后—— 爱情是凌驾于性别之上的，同性恋的他被爱人掰直也不是不可能的对吧？他只是恰好喜欢上了齐美，而齐美是女人罢了。 直到他在大街上被一个年轻人拉住，指着自己的额头说自己遇到了桃花劫，被人下了蛊。 唉，爱情的浪涛裹挟着他前进，把他一下子狠狠地拍在了沙滩上，倒地不起。 那个年轻的小道长是个急脾气，看他不信的样子，当场给他贴上一张符，然后他立刻一顿呕吐，吐出了一条虫子。 “这是蛔虫吧？”白涵不敢置信，试图欺骗自己。 “你家蛔虫长翅膀啊？还要上天不成？”小道长嗤笑一声，无情地揭露了真相：“这是合、欢蛊，中蛊之人会疯狂迷恋蛊虫的培育者，就像你之前那样。” 他恍惚想到，原来这一段烈火灼心般的爱情是虚假的，一见钟情也是虚假的，那么前世的事也说得通了。 怪不得他对楚桃没了前世的热情，怪不得两次一见钟情的爱都是一样的感觉，怪不得前世楚桃车祸死后自己一点也不难过，别人说他冷心，他自己都信了…… 他给了小道长丰厚的报酬，收下了小道长的联系方式。 但事情没有结束，这件事就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接二连三的诡异事件找上了他。 分公司负责的游乐园项目频频发生命案，自己创业的娱乐公司内部灵异事件不断，就连他自己也在那一天遇到了鬼打墙，差点出不来…… 他都没心思也没时间回忆前世的事情，包括林献，包括自己的烂桃花。 说到烂桃花，从齐美之后，他又遇到了四朵，有男有女，每次都是不怀好意，让他现在对恋爱有了深深的恐惧。 现在他每次一遇到人表白都要先彻查一遍对方来历，分析对方的目的，实在找不出来，就会打电话拜托小道长算一卦，起码求个心安…… 因为各种倒霉事，他日夜操劳，终于累倒了。 他顶着黑眼圈从小道长那里得知了一件事，原来重生也是有代价的，他这重来的一生，因为命格诡变，阴气缠身，通俗点讲就是注定一生倒霉，遇到灵异事件的频率也变得高。 “除非你遇到一个命格贵重的人，比如功德无量的人，身带紫气的人，这样你能蹭一蹭功德或紫气……”小道长说出了解决办法。 “可是这样的人在哪里啊？就没有其它办法了吗？” “这样的人一般都大富大贵，但也很难相遇，即使遇到了，也不一定愿意帮你。”小道长幽幽地说： “所以，你不如以毒攻毒，找一个天煞孤星，这样起码能压住你的命格，降低你撞鬼的机率。” “天煞孤星就不难找了吗？”白涵疑问。 “哼～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小道长咧嘴一笑：“你可以试着，求求我～” 白涵是谁？两辈子的霸总，他还能不知道对方的意思？ 他气恼地怒视对方：“靠，你早就盯上我了吧？！” ＊ 三年后，沈悦林小朋友被林献罚站面壁思过。 林献背着手，一脸威严，气势汹汹地问：“说！为什么一个人偷跑？” “你知道学校老师找不到你的时候，爸爸有多担心吗？” “你胆子可真大，还敢一个人打出租车！” “你就不怕司机把你卖了？” 今天是沈悦林上二年级的第十天，他在中午午睡时间趁老师不注意，居然胆大包天地偷溜出幼儿园，打了出租车逛了一圈。 老师给林献打电话时，林献吓坏了，幸亏一个小时后沈悦林又坐着出租车回来了。 但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林献打定主意要让他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所以就算他可怜兮兮地偷瞄自己，林献也只是不忍心地移开了眼睛。 不远处的沙发上，沈鹤拿着一本书静静地阅读，但他正在看的一页已经半个小时没有翻过去了。 看到林献在那里犹豫不决，眼看着就要松口让沈悦林休息，沈鹤轻咳了一声，漫不经心地说道： “是该教育一下，前几天新闻里报导了一个四岁半小孩儿一个人出门玩耍时，被一个骑着摩托车的男人掳走，现在都没有被找回来……” 沈悦林心里叹了口气，知道自己逃不过这次惩罚了。 果然，就听到林献又瞪圆了眼睛，开启了新一轮的教育。 等八点多，到了小朋友的睡眠时间，林献给他讲完睡前故事，轻轻关上门离开后，沈悦林悄悄睁开眼，掀开被子爬下床。 他没有开灯，却能清晰地看到房间内的一切，不仅仅是因为透过窗户的淡淡的月光，还有他自己的原因。 他拿起书包，拉开拉链，轻轻捧出了一个木盒。 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小兔子毛毡玩偶，两张糖纸。 月光的颜色是珍珠白，落在糖纸上成了褶皱的彩虹色，苍白的月色有了五彩缤纷的活力，是他最喜欢的颜色。 小兔子玩偶上沾染了薄薄的一层灰尘，还有一股潮湿腐朽的气味，沈悦林有些心疼。 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礼物，也是因为这份礼物，他选择了林献，有了家人。 今天他终于可以一个人出门，虽然是偷溜，但他不想让他藏好的宝贝一直待在医院的角落里，所以他今天就去了医院一趟，把它们带了回来。 他是一个灵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沾染怨气，他似乎生来就比其它的鬼婴更聪慧成熟一些。 所以在压制了杀戮的本能后，他奇迹般的长大了，从一岁到四岁，他在医院里将近呆了四年，不断地学习，也最终发现了自己内心深处，比杀戮更深刻的来自于本源的愿景和渴望，那就是拥有一个母亲，拥有家人，做一个真正的孩子。 沈悦林做了正确的选择，林献很好，他很喜欢现在的生活。 要说他唯一有些不满的就是另一个父亲了。 这个实力上碾压他的男人，在争抢林献这方面也胜他一筹。 就如今天傍晚时，诡计多端的沈鹤一句话就让原本快要原谅自己的林献重新硬下了心肠。 这也是让他迫不及待上学的原因，听说上学可以交朋友，交朋友可以增加情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等他学成归来，沈鹤还怎么霸占林献？ 到时候就是他和林献坐在沙发上，看着沈鹤面壁思过了，哈哈！ 他再次看了看桌子上摆放的报纸上的那篇文章——《论上学对情商增加的巨大帮助》（飞鸟着），视若珍宝地用手捋了捋，摆的端端正正。 怀揣着对未来的期待，宝宝睡梦中都带着微笑。 主卧里，林献拿着手机惊呼：“哇，沈哥，你写的那篇文章被龙国日报转发了哎～笔名飞鸟，是根据你的名字取得吧？” “你还打算继续写吗？你这方面很有天赋唉，第一次就大获成功了。” 沈鹤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下一篇？等沈悦林上初中前再写。” “题目就叫《论初中生涯对家庭和睦的巨大影响》吧。” * 他们的日常生活就是《聪明机智宝宝与诡计多端父亲的斗智斗勇》，以及《如何在亲亲爸爸心中做一个乖宝宝》 对于白涵，我最后安排了这样的结局，说起来他也是个可怜人，上辈子活得没什么自我，虽然管理公司有一套，但在其他方面不是很成熟。这辈子重生后有点飘了，嗯，有人会摁住他的。 之所以没有写打脸的剧情是因为那样的话，我的文章里渣男元素就过多了…… 每个人的人生都是一本属于自己的故事，而自己是这本书的主角。 白涵就是一个在感情上不断被套路的人吧，重生后也在被套路，就连我安排的这个小道长也在套路他…… 好可怜啊，白涵，可是我写的好开心，对不住了呜呜呜（鳄鱼的眼泪.jpg） 咳咳咳，这卷到此为止了，林献和沈鹤的故事很长，有一辈子那么长，大家知道他们很幸福就对了。 让我们将目光转向平行时空的他们，啧啧，校园，青春，纯纯的恋爱～ 还是他俩的灵魂，攻换了个名字，脸都没变那种。 第64章 日常3:孟森和秦旭(上) “孟森，我知道你深深地爱着我，爱的死去活来，我太感动了，所以我决定取消联姻，和你结婚，你感动吗？” “你感动吗？” “你感动吗？” “你感动吗？”xn “我不敢动！！！”孟森猛地从梦里惊醒，秦旭一往情深的脸还在他脑海里徘徊。 一想到梦境最后他被秦旭生拉硬拽拖去了民政局领证的场景，孟森就忍不住一阵恶寒。 他紧了紧眉心：“为什么突然梦到新手期的副本情景？” 说起秦旭，这是让他记忆深刻的一个npc了。 母胎solo的他，第一次有对象居然是副本安排的假情侣，还是个男朋友，属实是太有冲击力了。 再加上秦旭这人多少有点大猪蹄子渣男的属性，孟森那时还编了个自己爱的卑微的人设。 因此，这个副本对他来说，是真正的黑历史，秦旭也算是他的心理阴影了。 孟森的两个眼皮跳个不停，心里更是滑过一丝不祥的预感：“哈哈，想那么多干嘛？秦旭只是个副本的npc罢了，以后肯定遇不到了，说不定再过段时间我连他是谁都忘的一干二净了……” 【玩家孟森请注意，您的休息时间即将结束，请在半小时内选择下一个副本】 孟森挑挑拣拣后，选了随机——据说这是玄学选择，随机选择比自主选择的副本难度更低。 当然了，惊悚游戏从标题上根本看不出难易程度。 【玩家已选择随机抽取副本……恭喜玩家抽中副本：《医患关系》】 ＊ “孟医生，这是你需要负责的病人，你的任务就是保证他的生命安全。” 孟森和其他的玩家分到的身份都是医生，正跟随陈院长分配病人，而这次的主线任务就是让病人的康复。 为此，所有人眼前出现了一个代表生命的数字，生命值。 100是满分，病人会痊愈。 60是及格，病人生命处在临界值，低一分的话，病人身体就会出现突发情况。 10分濒临死亡。 0分就要送进太平间，通知家属准备后事了。 这是一间单人病房，孟森打量了一番，配置齐全堪比小公寓，墙上甚至有液晶电视，可惜病人没法享受了。 孟森踱步来到床头的矮柜，上面放着一个打开的病历本，最新的一页是病人的检查结果——未苏醒，脑电波微弱，心脏跳动缓慢，肌肉轻微萎缩……（俺不是医学生，也不晓得该怎么写病历，各种读者老爷就当作私设吧） 植物人？ 孟森在心里琢磨着这些症状，合上病历本，放回柜子上。 待他眼角的余光扫过病历本的封面时，注意到病人名字后，瞳孔顿时一缩。 姓名：秦旭。 孟森呼吸一窒：秦旭？！ 他猛地转头，看向那个静静地平躺在病床上的身影，呼吸机遮挡住了对方半张脸，眼角新添了几道刮蹭的伤痕。 但露出的眉眼还是和今天早上那个梦里的面容别无二致。 所以，为什么秦旭会躺在另一个副本的病床上？！ 难道这两个副本的npc设计师是同一个人？还是经费不够，从其他副本里抓了壮丁？ 唯独他不愿想的是，秦旭是个真正的活生生的人，这两个副本是个真实的世界。 ＊ “怎么办？我的病人是心脏病，我说话的声音稍微大点，他生命值就减一减一……” “皮肤病该怎么治疗？系统商城有什么道具能用吗？” “谁是医学生啊？我一个小时后有一台手术，割盲肠该怎么割？我踏马是厨师专业啊？！” 中午，西红柿医院的食堂，几个玩家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分享情报。 孟森松了口气，自己的植物人虽然不好医治，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起码不用自己给秦旭动手术，他怕在手术台把秦旭亲手送走。 他慢吞吞嚼着饭菜，副本里的大妈也会颠勺，他盘子里的胡萝卜炒鸡蛋没有一块鸡蛋，西葫芦炒肉也只有西葫芦。 这样与他生前的经历毫无区别的场景，让他有些恍惚。 纵观他经历的十几个副本，如今想来，竟是每个副本都与现实世界息息相关，和他看过的无限流小说中npc的行为逻辑不可用常理推测不同。 就比如在副本里拨打110是真的能叫来警察的…… 那秦旭呢？他出现在这里，又成为自己的任务对象，又是什么原因呢？ 那个病人有皮肤病的医生突然神神秘秘地说：“你们知道吗？这家医院真的是医术高超，前段时间有个小男孩，呼吸都停了半小时了，又被救活了！” 孟森看着他，忍不住皱眉问：“你脖子很痒吗？都抓出血了……” 那人对脖子上的血印毫无所觉，手从脖子上放下来后，又开始不自觉地挠胳膊，越挠力气越大，转瞬间，胳膊成了棋盘。 孟森立刻站起来，离得他远远的，其他几人也是同样的动作。 “原来该羡慕他的任务简单，皮肤病只需要涂药就可以吧，没想到还传染……” “靠，刚才我离他不远，不会也被传染了吧……” 孟森转身走出食堂，将那些或是幸灾乐祸，或是忧心忡忡的声音抛到身后。 他急匆匆朝秦旭的病房赶去，就在刚刚，秦旭的生命值突然下降了十点，如今只剩51了。 第65章 日常4:孟森和秦旭(下) “明天晚上你记得回家，七点有一个聚餐，你和冯家的千金认识一下。” 电话里男人的声音生硬冷漠，明明是亲生父子，话里话外却无关亲情，只有强硬的命令。 秦旭也以冷冰冰的态度回应：“知道了。” 冯氏和秦氏两家集团最近开始合作，两家的业务交叉密集，以后可能会更加紧密，为此，为了确保合作，为了给利益上一道道德上的保险，一场联姻势在必行。 对于自己家族联姻的命运，秦旭早有预料。 作为家中次子，不是在公司挑起大梁的长兄，也不是承欢膝下的幼弟，无论自己有什么作为都不被重视的家庭地位，比起家人，更像是个从小精心培育的联姻工具。 商品总有上架的那一天。 如今，自己这个工具也到了发挥作用的时刻了。 只是有时候，只是偶尔。 秦旭心里总会有一丝幻想，能和自己合心合意的人走完后半生，能有一个温馨的家庭——至少不要如自己前半生一样毫无温情。 所以，真正遇到那个说着深爱自己的人时，他才会瞬间相信并且为之感动。 哪怕他明白，那样深沉卑微的爱大多只是夸张的表达；哪怕他知道，孟森很可能只是在说假话骗自己。 秦旭还是想要让自己相信，让自己假装相信，他能拥有一份深情。 然后，不奢求一段短暂的交往，只是诚恳地坦白自己注定的命运，让那份属于自己的真情里不掺杂一丝背叛。 唯独这件事上，就算被当作渣男也罢。 ＊ 那时，秦旭叹了口气，然后嘻嘻哈哈地对孟森说：“可惜，我以后一定是要联姻的。” ＊ 【生命值：51】 【生命值：47】 【生命值：36】 “嘭——” 孟森猛地推开秦旭病房的门。 一路疾行，也赶不上秦旭生命值下降的速度。 他有些懊恼地想着，不该有一丝一毫松懈的。 只是离开这么一小会儿，秦旭就差点凉了。 病房内看起来毫无异常，孟森不放心地使用了阴气探测卡。 果然，检测结果显示，秦旭的头上有一团阴气凝聚盘旋，像是一朵乌云，又像是一只章鱼紧扒着他的脑袋。 秦旭紧皱着眉头，眼球在眼皮底下不停地转动，这是做梦的表现。 孟森沉思：“所以秦旭做了什么噩梦导致生命值下降？” “还是他没有求生意志，不想活了？” 他走到秦旭病床前，一手掐他人中，一手扒他眼皮，还不忘俯身凑到秦旭耳边，大声喊着：“秦旭！别做梦了！该起床了！” “起床了，起床了，起床了！！！” 人中都掐红了，眼皮扒不开，秦旭还是没醒。 孟森只好两手并用，左右开弓，扇他耳光。 左左右右。 左右左右。 左右左右左左右，右左右左右右左。 啪啪啪啪…… 秦旭脸都肿成猪头三了，孟森才后知后觉，要先把阴气驱散才对。 他心虚地看了眼秦旭，对上那张肿脸，不忍直视地撇过头，也不心疼积分了，花了998积分，买了一张中级驱邪符（高级的买不起哈哈），贴在了秦旭脑门儿上。 慢慢地，秦旭眼珠不转了，生命值也不下降，开始慢慢恢复。 孟森搞不懂为何秦旭头上会有一团阴气，而接下来的几天里，秦旭脑袋上反反复复出现那团让秦旭噩梦连连的阴气。 逼的孟森只能在秦旭头顶不断贴符，又因为次数太多，符纸档次降低，换成了初级符纸，破旧的符纸，二手符纸，过期符纸…… 这些符纸便宜，效果也差了点，不过质量不够数量来凑。 最终的结果就是，秦旭头上贴满了符纸。 孟森看着自己的杰作，忍俊不禁：“哈哈，这是符纸上长了个头啊！” ＊ 在用符纸保证秦旭生命不再下降后，孟森开始调查阴气的源头。 期间遇到了其他玩家，负责皮肤病患者的玩家第一天就凉了。 那个厨师专业却要做切除盲肠手术的玩家勉强做完了手术，他下刀切的动作倒是快准狠，就是缝合得不太好，血也差点止不住，代价就是他本人身体上出现了同样的伤口。如今那人和他的病人并排躺在病房，这几天伤口一直反复发炎。 还有负责心脏病人的玩家，需要给病人寻找匹配的心脏，不过他发现病人枕头底下有一张检测报告，上面写着该玩家的心脏和病人的匹配度高达91%，这几天病人看那个玩家的眼睛越来越绿了。 这人啊，就怕有了比较。 探索几天也没找到头绪的孟森，和其他玩家一作对比后，惊喜地发现，秦旭居然如此好伺候。 为了奖励堪称乖巧的秦旭，孟森抢走了一个小孩的童话故事书——该行为不建议学习——给秦旭念了好几篇童话。 不过孟森没有读正经的故事，他加了点新元素，让童话故事变得“妙趣横生”，直接导致念完故事后的第二天，秦旭睁开了双眼。 ＊ 秦旭只记得自己出了车祸，晕了过去，再然后就不受控制地陷入了记忆的深渊。 他开始重复从小到大的经历，越是心理抗拒的痛苦和悲伤之事，就越是清晰地从第一视角再度感受。 是梦吧？可为什么在梦里他做不到反抗，只能被动接受？ 不是梦吗？可为什么这些记忆中渐渐淡忘的情绪会变本加厉地出现在他的内心？ 他在记忆的深渊里沉溺窒息，差点迷失自我，选择沉沦。 千钧一发之际，他手腕上出现了一个电话手表，刺耳的铃声突兀地响起：“起床了，起床了，起床了！” 而后场景转换，他在树下装死，狗熊使劲扒他眼皮想要确认他是不是假死，吓得他不敢睁眼。 狗熊因为手指头太粗扒不开，又开始扇他耳光，秦旭只觉得脸颊火辣辣的疼，他心里发誓，以后他一定要点餐——熊掌十八吃！ 最后，狗熊把秦旭带回了家，用被子把他的脑袋捂的严严实实，差点没把他憋死。 而后，他在被子里听到狗熊开始读书，内容是一出又一出荒诞故事。 比如，白雪公主被她的后妈蝙蝠侠赶走，路遇七个葫芦娃，七兄弟合体成为变形金刚，差点毁灭世界，幸亏关键时刻没汽油了，原来是白雪公主开的公司掌握了全球石油命脉，她垄断了汽油，汽油的价格飙升。变形金刚只好解体为葫芦七兄弟，为了生存辛勤打工。 再比如，来避雨的公主睡醒后腰酸背痛，原来是十八层床垫下有一颗豌豆。公主捡起了豌豆，向王子推销背背佳，她认为身娇肉贵的王子同样需要背背佳来缓解背痛。王子拒绝了背背佳，生气的公主把豌豆变成了豌豆射手，击败王子后强占了城堡，改名为“背背佳童话世界分公司”。 还有人鱼公主出海后被打捞，然后发现自己穿越到了星际时代，陆地上人类只剩男性，他们繁殖后代全靠人造人鱼，于是她这条自然人鱼伪装自己，混入其中，后来靠直播成为了火爆全星际的人鱼歌星。 这是什么无厘头的童话故事？ 秦旭感到深深地震撼及无语。 情绪上头，一时激动的他居然一下子从噩梦中醒了过来。 也算因祸得福了吧。 ∠( ? 」∠)_ ＊ “嘶——” 秦旭清醒后，先是在脸上感觉到了梦里被狗熊掌嘴的痛楚，紧接着是眼前的黑暗，只透过一丝丝缝隙看到外界的光亮，让他不至于以为自己瞎了。 “咳咳咳，有人吗？” 秦旭试探着喊道，长久不曾使用的喉咙干涩嘶哑。 “嗯？” 让秦旭觉得略耳熟的声音在身边响起，紧接着眼前的遮挡物被揭开。 骤然间接触光亮的眼睛有些恍惚，秦旭模糊看到挡在自己眼前的东西是黄色的。 等视线恢复，秦旭只看到一张殷切的笑脸。 这个男人我曾见过的…… 秦旭脑海里想到了一个身影，那是一个卑微的求爱者。 是他！ 他的名字很好记！ 在森林里喝孟婆汤！ “汤林？！” 闻言，孟森的脸顿时一垮，眼神变得犀利，凝视着秦旭，试图用眼神杀死他。 可惜，秦旭是看不懂别人的眼色的。 或者说，秦旭看懂了一半——孟森在凝视他。 秦旭叹了口气，神色复杂中带着感动。 两人短短地对视之间，秦旭想了很多。 他觉得自己猜到了事实。 “唉，你真的是……为了我，居然成为了医生？” “我太感动了，汤林，我决定取消家族联姻，和你结婚！” “等我出院我们就领证！” 孟森：…… “玛德，老子叫孟森！！！ ” ＊ 副本结束后，孟森身心俱疲，喜忧交加。 好不容易摆脱了秦旭，可以后…… 孟森看着脖子上的玉佩久久不语。 【恭喜玩家获得特殊绑定道具：千年传家宝。】 【因检测到特殊绑定道具的存在，绑定者存在的副本，出现概率增加50%】 孟森：……可恶，真香。 ［千年传家宝：承载了一个家族的部分气运（毕竟这样的玉佩还有好几个），可寄宿和蕴养阴魂，可抵挡厉鬼攻击，可凭借日月精华修复，自带一立方空间。 ——唯二绑定者：秦旭，孟森］ 第一卷到这里结束，后面那一章是第二卷的，不小心发错卷了。 第二卷就是新的林献新的穿越的了，先把沈鹤忘掉哈。 第66章 怪同桌 第二卷正式开始： （注意，攻没换人，我只是换了个名字，因为我怕写的时候写串了。 因为是同一张脸，后面还会出现纪帆认错人的情况。） 上午八点钟。 花市，玫瑰大学（严禁未成年人恋爱，所以本文全部修改为大学，如有违和感，都是这个世界的私设。）。 林献板着一张脸走进教室。 “今天我们班转来了一位新同学，林献同学，来介绍一下自己吧。” 讲台上，班主任刘海韬笑得热情，努力想营造出热烈欢迎的气氛，可惜底下的同学们实在是兴致缺缺，不想捧场。 林献走到讲台上，听到教室里的同学们都发出吸气的声音，一道气音并不明显，但几十个人一起吸气的话，就难以忽视了。 他知道原因，因为他这张脸太精致漂亮了。 林献是一个月前穿越到这个世界的，当天在学校里被好几个男生女生纠缠，回到家里后立刻决定转学。 转学的原因也是因为这张脸。 他的五官明明和前世相似，却好像加了十层滤镜一样，看起来精致的不像活人，漂亮地像个人偶娃娃。 原主在开学前做梦梦到自己是一本书里的男配，因为长相好看在大学被封为校草，是许多人心中的白月光。 但也因此遭受了许多人的嫉妒，在书里，原主的下场很凄惨，被一群心怀不轨的人合谋绑架，脸被划伤，腿被打断，关进一个密闭的房间，失踪了一个月后，才被警方找到尸体。 原主本来以为只是一个噩梦的，但开学第一天他就见到了梦里或熟悉或陌生的人，紧接着梦里的事一一应验，吓得他半夜在梦里死去，而林献的灵魂就此到来。 林献穿越当天在校园里待了一天后，果断请假离开学校，火速办理转校手续，直接跨省来到了花市，转入了玫瑰大学。（因为修文，转学当成私设） 笑死，傻子才会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摆脱男配命运的第一步就是远离原着事故多发地。 一个月的时间，林献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雇佣了四个保镖，又重新给自己立了一个人设——高冷、冷酷、不近人情、孤僻…… 他心想，如果一直冷着脸，话少，不搭理人的话，应该会清静一点吧？ 热脸贴冷屁股的人总归是少数的，希望大家可以忽视他的脸，离他三米远。 听到讲台下的窃窃私语，林献面无表情地介绍自己的名字，在黑板上写下“林献”二字，然后就沉默不语地看向了班主任。 他心里其实很忐忑，远不如表面看起来那么云淡风轻。 林献有轻微的社恐，这会儿这么多人盯着他看，导致他鞋子里的脚趾正在疯狂乱抓。 苦恼秦始皇多年的匈奴防御工事万里长城就快要被林献凭一己之力竣工了——被他用脚趾头抠出来了。 班主任刘海韬摸了摸自己锃亮的脑门，没想到林献的自我介绍这么短小无力。 他尴尬地看了看教室，目光落到最后一排靠近垃圾桶的位置。 “额，这个，林献同学，你看教室里只有一个空位置了，你就先坐在那里怎么样？” 他表情有些为难，那个座位的地理位置着实糟糕，所以一直没有人愿意坐在那里。 说完他怕林献不满意，还劝说道：“如果有同学愿意和你换座位，只要和我说一声就行，随时可以调整。” “不用，我坐在那里就行。”林献说道，声音略显急促。 林献冷着脸快步走向角落处的桌椅，内心其实有些雀跃。 他一点也不嫌弃这个位置，他可太喜欢这里了。 虽然离垃圾桶近，但他可以把垃圾桶挪走嘛。 他最看重的还是这里的隐蔽性。 只要他坐在这里，上课时除了老师应该不会有人再看他，下课他可以装作睡觉的样子不理会别人。 唯一担心的就是这个同桌了，不知道对方的性格怎么样？ 他坐下后瞄了一眼同桌的位置，此时座位上无人，桌面倒是很整洁，书本全部由高到低摆放的整整齐齐。 应该是个爱干净的人吧？林献想。 说曹操曹操就到。 此时已经快到八点十分了，刘海韬已经开始打开ppt讲课，教室的前门却突然被敲响。 “报告！” 一个低沉的嗓音在外面喊道，像是大提琴般厚重悦耳，比起讲台上老师尖细的声音好听多了。 林献听到这个声音后不自觉动了动耳朵，看向门口。 一个男生推开教室门，走了进来。 男生与林献想象的同桌形象完全不同。 他个子很高，有一米九左右，林献觉着他进来的时候脑袋都快要碰到上方的门框了。 男生一身衣服很不合身，不过不是衣服太宽大，而是衣服太小了。 现在是十月份，秋老虎名不虚传，白天有三十多度，好似夏天太长，拖着不走，霸占了秋天。 学校里大家都穿着夏季统一发放的衣服，上衣是白色蓝领的短袖衫，男同学们下身是配套的黑色过膝短裤，女同学们则是黑色过膝裙子。（大学校服也是私设） 这身衣服穿在同桌身上太短小了，活似姚明穿错了潘长江的衣服。 只见他的上衣紧贴着胸膛，下摆随着他走动露出一圈肉色的细腰，贴合的衣物将他的身材勾勒出来，林献还能看到一块块腹肌。 而下身短裤变成了紧身的裤衩。 他居然把青春活泼的衣服穿出了搞笑的风格！ 林献嘴角微微上扬。 不过，谨记自己高冷人设的他迅速抿了抿嘴巴，掩去笑意。 但等男生走近后，林献笑不出来了，他小嘴微张，吃惊地看着男生的面容。 进门后男生一直低着头，头发略长盖着眼。 林献之前的关注点都在他的身高和衣服上面，现在离得近了，男生的一张脸映入眼帘，林献瞪圆了眼睛—— 这人居然有一脸胡须！（五章之内会刮胡须的！） 这个人，他真的是一个十八九的大一新生吗？ 第67章 赔钱 （已修文，跪求审核通过） （声明：第二卷全文恋爱背景为大学生，十八岁以上已成年） 林献在心里给他起了个外号——同桌大叔。 同桌大叔看到林献的身影后愣了愣，然后径直走到自己的桌椅处坐了下来。 讲台上刘海韬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裴乾道：“裴乾！你又迟到了，这个星期你必须搬进宿舍，学校要求住宿舍，你每天来回浪费多少学习时间！” 没错，这所学院要求所有学生不论大学几年级都必须住宿舍，倒是很奇怪的一点。 林献也关注的是另一点：原来他叫裴乾？ 这个名字听起来好像“赔钱”哦。 “这次就算你说家长不同意你住校也不行，这样吧，你今天放学就收拾东西搬进宿舍，你家里由老师负责联系。” “听到了没有？” 班主任的态度很矛盾，明明语气很不耐烦，话里的内容却是实实在在的关心。 看来这个班主任是个面冷心热的人？ “嗯。”同桌大叔垂着眼眸低声应下，低沉的声波震得林献耳朵发麻。 他耳朵悄悄红了，面上却不动声色，内心却在羞恼地质问自己：我什么时候变成一个声控了？ ＊ 因为跨省，课本都不一样了。 林献还没有领到书，现在只能干坐着听讲。 虽然播放着ppt，但书上的知识点老师没有重复展示在ppt上面，所以还是需要同学们自己去看课本内容。 林献没有书，好在他虽然成绩不太好，但好歹对这部分还算有些印象。 “打开第xx页，我们看一下这个例题……” 刘海韬在上面滔滔不绝，林献空白的桌子上多出了半本书。 同桌大叔一言不发地将书推过来一半，示意林献一起观看。 林献弯了弯眼睛，撕下一张便利贴，写下“谢谢”二字，递给了同桌。 裴乾接过去看到感谢的话后，身体一僵，内心则是有些无措，第一次有人对他说谢谢，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同桌很漂亮，好像童话里的王子，统一发放的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却与众不同起来，平添了几分昂贵。 他皮肤白皙的好像在发光，不起眼的教室角落因为他的存在变得耀眼，他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了。 他在心里构思了一句又一句回话，又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一一推翻，心思涌动的他因为不断纠结，直到下课了，也没在便利贴上写字，手指紧紧捏着浅黄色的纸条。 他有些懊恼于自己的讷言，然后就听到漂亮同桌轻声介绍说：“你好，我叫林献，以后请多指教了？” 裴乾接过林献又递来的纸条，上面写着两个娟秀的字——林献。 裴乾也低声说：“裴乾。” 说着翻开书本第一页，露出写好的姓名，字迹透着一股狂放不羁。 他偷偷地将这张纸和之前的纸条放到一起，夹在了书里藏起来。 做完这些事后，裴乾搓了搓手指。 感觉，有点烫啊—— 刚才接纸条时，不小心碰到林献细滑的手的地方。 ＊ 林献心里对这个同桌很满意，沉默的样子看起来就话少，而且也没有一直盯着他看。 主动分享书说明对方性格体贴，还会关心人。 事实上，林献觉得今天一上午都过得不错。 裴乾也如同他观察的那样，一直认真学习，不曾搭讪。 休息时间有人来林献旁边时，林献就会趴下睡觉，就这么清静地到了中午放学的时间。 林献站起来后，一个男生走了过来，对林献说：“我是咱们班班长，叫武鸣，班主任嘱咐我让我带你去食堂。” 林献没有拒绝，他对这里还很陌生，有人帮忙带路当然方便，更何况武鸣都说了，班主任安排好的领路人，他干嘛不用？ 他们上课的教室在一号楼，学生食堂就在二号餐厅楼的第一层，第二层是老师的用餐区。 整个二号教学楼的一层都被打通了，有几根柱子负责支撑，内部明亮干净，运转的空调让空气中的饭香都泛着凉意，几十个窗口前排着长长的队伍等待打饭。 武鸣带着林献急急地赶过去，就这么一会儿，队伍又长了几分。 “每个窗口卖的东西都是一样的，除了最南边那个窗口，那里是免费取餐处，是为贫困生准备的，不过你就不用了。” 一楼的饭菜还算不错，荤素菜各有六七种，米饭馒头，好几种粥，味道比不上饭店，但也比那些因葡萄炒玉米而闻名的食堂好多了。 林献吃完后端着餐盘准备放到回收处，路过免费取餐处，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对方一米九的大高个以及过于紧绷的衣服实在太显眼了，就算只是背影，林献也认了出来。 这对林献来说很难得，毕竟不到一上午的时间，林献对于班上的其他同学连名字都叫不上来，就连身边的武鸣，几个小时不见他肯定会忘记他的样貌了。 只能说，裴乾给林献留下的印象着实深刻。 林献瞅了瞅他的侧脸，果然看到了标志性的大胡子。 同桌大叔似乎遇到了麻烦，站在取餐处窗口不远处站着不动。 走近后林献看到一个剪了短发的瘦小女生正指着地面咄咄逼人： “……每个人只能领一份饭菜，你打翻了我的饭菜，我吃什么？” “你得赔我午饭！” “还有，打坏的盘子你也给食堂赔钱才行！” 光洁地面上此刻布满污浊，青菜、汤汁与散落的米饭混合着淌了一地，油腻腻地脏污不堪。 林献注意到，地上有摔碎的有两套餐具。 裴乾一语不发地沉默着，他没有钱，而且，是这个女生自己撞到他身上的，他的饭菜也被撞翻了。 他早上本来就没有吃饭，现在肚子空落落，胃部好似有一把火在燃烧，这样的感觉他不算陌生，一般等一个多小时就会消失了。 不善言辞的他辩解不过对面喋喋不休、蛮不讲理的人，只能用沉默的态度表达自己无声的反驳。 可是，他眼角的余光看到了林献越来越近的身影。 他心脏倏然一紧，头皮发麻，说不清楚是因为什么原因，但他就是不想让林献因为女生的话而误会他。 裴乾攥了攥拳头，仿佛这样就能抓住无形的勇气，他抬头问：“凭什么我给你赔钱？明明是你自己……” “我说，你到底赔不赔？” 裴乾感到一股无力和愤怒，握着的拳松了紧，紧了松。 他侧着头，不敢看林献的表情。 这时，一股橙子的清香飘了过来，霸道地驱赶了附近空气混杂的油腻。 一道清亮的嗓音在裴乾身后响起：“我替他赔吧，多少钱？” ＊ “唉？那不是裴乾吗？”武鸣说着叹了口气：“他是贫困生，家里情况特殊，应该是没带钱吧。” 竟是一种有些习惯的、见怪不怪的语气。 仔细想来，裴乾的个人形象也不像是有钱人。 武鸣：“他连衣服都是买的二手的，所以才不合身。” 高高大大的裴乾站在那里，看起来有些窘迫和可怜。 心性善良的林献实在看不下去了，此刻他也顾不上刚刚维持了半天的高冷人设，径直走了过去。 拿出自己的饭卡，去窗口处刷卡，赔偿了摔碎的碗碟，又买了两份饭菜放在一旁的餐桌，替裴乾赔了，才转身去买自己的午饭。 留在原地的裴乾红着眼眶，默默偷看林献离开的背影。 他不敢直勾勾地看，怕被林献本人注意到，于是便迅速瞄过一眼，再移开视线，不断重复着这样的动作。 他每次偷看都是短暂又克制。 所以，对视线敏感的林献一直没有感到不适，也不知道，他的同桌其实早就暗戳戳地在脑海里描摹了无数次他的脸。 那个女生或许是意识到自己态度不好，不好意思地跑走。 最后两份饭菜被裴乾吃了个一干二净，就算胃撑的难受也没有剩下一丁点儿。 这是林献给他买的，怎么能浪费？ 他在心里慢慢地、字正腔圆地念着林献的名字。 林、献。 两个字翻过来覆过去在他唇舌间滚动，又因为浓烈的自卑，不敢真正吐露出口，怕自己粗哑的声音将这两个字玷污。 只敢在心里默念。 念一遍，心都要抖一下。 第68章 图书馆的传说 （已修文：主角是大学生） 回去的路上，武鸣觑了一眼林献的脸色，解释说：“咳，不是我不帮裴乾哈，实在是另一个女生也是贫困生，我不知道帮谁。” 林献面上只是点点头，一副不是很关心的样子。 毕竟他刚来，和裴乾也不熟，刚才只是随手一帮。 只是心里还是对裴乾的形象更新了，不再是一个形象邋遢的大叔，反倒是一个为生活所迫的小可怜了。 他们没有回教室，因为武鸣提议在学校逛一逛，林献也有些好奇，就顺势同意了。 大体知道具体每栋楼的用处后，武鸣带他来了图书馆，他一脸骄傲地说：“我们学校的图书馆是整个花市第二大的图书馆，就比花市图书馆小一点。” 这会儿是午休时间，但玫瑰大学却不会阻止学生们在这段时间看书，只不过需要到图书馆里看。 一排排书架上放着整整齐齐的书，琳琅满目，尽头是阅览区，摆放着桌椅，此时坐满了一半人。 “现在人不多，快考试的时候，这里人就多了，有时候来晚了都没座位。”武鸣不敢大声喧哗，轻声说道。 图书馆内一片安静，众人都安稳地坐着看书，或是静静徘徊在书架前找书。 因此，一阵脚步声加上齐齐叹息的声音让林献蹙了蹙眉头，看向那几个聚在一起的身影。 好在她们也知道这里不是吵闹的地方，各自散开了，但仍然在继续穿梭在书架之间，翻翻找找，动作迅速扫过一排又一排，让人怀疑她们真的看清楚书脊上的字了吗？ 武鸣嘿嘿一笑，凑到林献耳边轻声说：“她们这是在找愿望笔记呢。” 说完后，他感觉一道凌厉的视线投射到自己脸上，这快要实体化的视线仿佛凝聚成了一把锋利至极的匕首，狠狠朝他的脸划了一刀又一刀。 武鸣脸皮隐隐作痛，下意识后退一步，远离了林献的耳朵。 他顺着视线来源处看去，什么人也没有。 林献挑眉看他，一副对这个话题感兴趣的样子，示意对方继续说。 武鸣摸了摸脑袋，将刚才的视线当作错觉，抛到了脑后。 “这是我们学校的一个传说，内容就是这座图书馆里有一个笔记本，藏在书架上。只要在上面写上自己的愿望，就一定会实现。” 林献有些无语地问：“真有人相信？” 这不明显是骗人的吗？ “怎么没有？大一开学时我就信了，也来找过，可惜没有找到，我和笔记本没有缘分吧。不过我在寻找笔记本的时候，倒是找到了一本好看的小说，后来就经常来图书馆看书了。” 说话的时候武鸣还一脸遗憾。 林献有些怀疑这是老师骗同学们来图书馆编造的故事。 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一个不知真假的神秘笔记本，一个美好的能实现愿望的神奇作用，吸引学生来图书馆寻宝。 而他们在寻宝过程中总会有一些人被图书馆的书籍所吸引，这样其实已经达成了老师们最终的目的。 林献在书架上找了一本感兴趣的历史故事书，侧头看了看，武鸣也拿了一本书，书名是《厉鬼吹蜡烛》。 这是学校图书馆该有的书吗？ 武鸣看出了林献的疑惑，笑着说：“哈哈，这种小说只能在图书馆看，不能带出去。” “那也很人性化了。”林献回了一句。 两人来到阅览区，林献习惯性地找到一个不易被人发现的角落处的位置。 坐下后，他又看到了熟悉的一圈露出来的腰肢——裴乾正隔了一个座位坐在他的右手边。 真巧啊，林献想道。 第69章 我不打呼噜 （已修文，跪求审核通过） （声明：第二卷全文恋爱背景为大学生，十八岁以上已成年） 真巧啊，裴乾想道。 没想到会在图书馆里面遇到林献，裴乾躲在书架后面，从书本之间的空隙里看着林献笔直的身影。 或许是越在意就越观察的细致，裴乾发现林献好像对人的视线很敏感，不喜欢被人紧盯着。 所以他就藏在这里，努力隐藏内心的焦急与渴望，把炙热压在心底，用尽量平静的目光轻轻地擦着林献看过去。 每次只敢看一小块地方，看完就移开视线，在心里细绘后，再看下一个地方。 细长的眉毛、明亮清澈的眼睛、又黑又长的睫毛…… 圆润坚挺的鼻尖、朱红湿润的嘴唇、雪腮上一枚小痣…… 一点点、一块块，在裴乾心里拼凑成林献好看的模样。 直到看到武鸣居然凑到了林献耳边说话，他心底涌上一股愤怒，将视线投射到武鸣的脸上，不再压抑自己的视线。 心里想着如果能有有一把刀就好了，割烂武鸣的脸，哪里碰到了林献的发丝就割烂哪里！ 直到将人瞪得后退，裴乾才舒了一口气。 但他很快就被自己刚才一闪而过的阴暗狠辣的想法吓到了。 特别是想到林献清澈干净的双眼，想到他在食堂里挺身而出为自己解围—— 林献一定是一个正直的人吧？ 裴乾想道，他和林献本来就是云泥之别，如果自己变得卑鄙，就更不配站在他身边、和他成为朋友了。 但就算自知自己不配，他还是有一丝渴望，希望林献能注意到他。 然后他就感觉到林献从他身边经过，坐在了自己一臂之外的地方，并且将目光转向自己。 嗅着周身空气里属于林献的甜甜的橙子味，裴乾的身子不禁渐渐僵硬起来。 这个时候，他听到武鸣说道：“林献，你宿舍老师安排好了吗？” 林献低声回答：“安排好了，在414。” “哦，414啊，咱们班男生宿舍好像就排到413啊，那你岂不是一个人住了？” 武鸣羡慕地说：“那也太爽了吧，一个人多宽敞啊，也不会因为有人打呼噜而睡不着了。” 414？ 裴乾捏着书角的手指一颤，想起了班主任对他说的话。 如果他要是这两天就开始住宿的话，直接拿行李搬进414就行。 裴乾听到林献带着笑意的声音，即使压低嗓子还是那么清脆悦耳，他觉得这是他听到的最好听的声音了。 让他光是听一听，就想到世间一切美好，想到春天遍地的野花，夏天午夜的萤光，秋天火红的枫叶，冬天消融的初雪。 林献说：“嗯，确实不错。我不喜欢别人打呼噜，那样我会睡不着。” 一个人住的话，林献不会害怕吗？ 裴乾已经下定决心今天就搬进宿舍，之前和老师说的家里人不同意其实根本没这回事，他家里只有自己一个人，那个“家里人不让住宿”的理由只是为了回家方便打工。 兼职的工作要换一换，起码十二点之后的工作先推掉。 裴乾垂眸，默默地在心里对林献说：“我睡觉不打呼噜的。” 像是推销商品的售货员，努力诉说他的优点，希望顾客能够给予青睐。 ＊ 大一晚自习时，林献发现同桌不在，他后知后觉地记起了今天早上班主任还在劝裴乾住校。（这玩意儿真有，我妹妹大学里就有晚自习，可怕） 原来裴乾是走读的通校生啊，林献想道。 不知道为什么，林献总觉得待在裴乾身边有一种很舒服的感觉，没有别人身边时的坐如针毡之感。 明明知道身边有一个人，可是却感觉身边的是一团云。 默默地停驻在那里，不动声色，却让人无法忽视。 而云朵柔软舒展，让人不自觉放松身心。 林献想着想着，突然笑了。 如果裴乾是一朵云，那么会是什么云呢？ 想到裴乾下午磨磨蹭蹭说的那声谢谢，还有他满脸胡子都盖不住赤红。 他觉得裴乾一定是朵一样的云。 还是粉红色的，嘻嘻。 ＊ 晚自习下课后，所有人都迫不及待地离开教室向外走。 教学楼一楼的走廊灯坏了，一片漆黑，靠着教室里未熄的灯光才能看清道路。 有人偷偷拿出了手机，打开了手电筒照明。 熙熙攘攘地人群拥挤前行，三三两两的同学嬉笑玩闹。 突然，走廊上所有人都向两边退散，为后面走过来的几个女生让出了道路。 林献心想，这是什么明星出场的排场。 “是楚婷！” “校花好漂亮啊！” “听说她签了约要当明星了……” 林献听到身边的学生们窃窃私语道。 ——原来真是个明星啊。 楚婷缓缓前行，面带微笑从走廊中间走过，还会向认识的人问好，看起来很有亲和力。 容貌加性格相辅相成，给她点满了魅力。 怪不得这么受欢迎，林献心想，她以后肯定有特别多粉丝。 倒是楚婷后面跟着几个女同学，和她有说有笑，看起来是好朋友。 最显眼的除了楚婷就是李纤了。 李纤长的又黑又矮又胖，几乎是和楚婷反着长的，但看她们关系还不错。 丑小鸭和白天鹅走在一起居然一点也不自卑。 ＊ 414房间的门没关，灯光从门缝里泄出来。 林献一惊，他不是自己一个人住吗？ 所以现在：房间里是谁？ 他推门而入，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林献一怔，迅速反应过来： 裴乾今天就打算开始住校，还刚好被分到414宿舍。 他对裴乾印象不错，因此看到裴乾有些拘谨的神情，就对他安抚地笑了笑，问道：”你从今天开始就要住校了吗？” 却没想到，在他开口的同时，裴乾也说了一句：“我、我不打呼噜。” “唉？”林献愣了。 又听裴乾局促不安地说：“我不是故意偷听你说话，只是离得近就听到了。” 裴乾第一次直视林献的双眼，露出了略显凌厉的凤眸。 只是那双眼中的情绪满是惊慌与害怕，加上他不自觉搓着的双手，合成了畏畏缩缩的样子。 林献想了好久才想起他在图书馆里说过的话，他没有生气，反而惊讶于自己随口一句话就被裴乾认真记住。 这种被人放在心里珍重的感觉很好，心里热热的，让他不自觉忘记了自己的高冷人设，露出了几分真性情。 他声音没了清冷，显得有些温柔，带着些许鼻音，慢吞吞地好像在撒娇： “那我们以后就是室友了——” 林献叫出了对方的名字，没有一点轻视嘲笑。 含着笑意，语气亲昵。 “裴乾。” 裴乾的脸“轰”的一下炸红了。 第70章 辅导 （已修文，跪求审核通过） （声明：第二卷全文恋爱背景为大学生，十八岁以上已成年） 之前说过，林献成绩只有中游，所以在班主任刘海韬询问过他是否想在学习上更进一步后，得到肯定答案的班主任给了林献许多建议。 除了好用的辅导书和习题册之外，刘海韬还给他隆重介绍了一个人。 “裴乾？”他居然是年级第一？ 林献讶然之后便想明白了。 怪不得裴乾作为贫困生还让势利眼的班主任这么关心，害怕他经常迟到就强制让裴乾住校，甚至打算亲自下场和裴乾的顽固亲人争论。 “报告！”一阵低沉的声音穿透了办公室的门板。 刘海韬居然直接把裴乾叫了过来。 裴乾看到林献也是一怔，然后听到班主任征求他的意见。 “那个，林献同学想要提高自己的成绩，你是我们整个年级的第一名，所以我想让你俩组成一个学习互助小组，你觉得怎么样？” 裴乾：竟有这种好事？ 他立刻就答应了，让刘海韬准备的一肚子劝解的话都用不上了。 刘海韬一时有些郁闷，不过既然裴乾答应了，那么他的目的就达成了。 他笑着说：“你们可以自己选一段时间，对了，我记得你们是一个宿舍吧？那么可以在宿舍里补课嘛。” “还有，这周末裴乾可以带林献去附近的书店买辅导书之类的，你们多相处，多配合，才能把成绩提上去。” 林献点头应下，走出办公室闭紧门后，他转头对裴乾说：“会不会太麻烦你了？要是耽误你自己的学习时间的话，你可以和我说一声，我再找别人……” “不会！”裴乾坚定地说道，然后语气一变，略带委屈地问：“还是，你嫌弃我？” “我怎么会嫌弃你？你可是年级第一，多少人想让你补课都做不到呢！”林献笑着回答，他感觉裴乾有点可爱啊。 “我只是不想给你添麻烦。” “不麻烦，”裴乾说道，他又绕回了原来的话题，只不过关注点跑偏了：“如果你不让我给你补课，你会找谁？武鸣吗？” 这语气有点像争风吃醋的小姑娘。 两人都没有意识到这种语气不对。 林献还认真思考裴乾的问题： “当然不会了，如果真的因为耽误你的时间才拒绝你的补课，那么说明其它学生同样会被耽误时间。所以当时候我可能会找家教吧？” “哦。”裴乾又变得沉默了起来，一点也没有方才那样的生动了。 林献心里滑过一丝可惜。 林献和他约好周末一起去书店买书的时间地点后，然后两人一起回到了教室。 当天晚上，回到414宿舍后，林献有不会做的难题就直接转身来到裴乾旁边求教，而裴乾虽然紧张地有些结巴，但他总是能够一针见血地指出林献思路上的错误，让林献醍醐灌顶般明白下一步该如何去做。 不愧是年级第一啊，林献感慨万千。 而裴乾则是痛并快乐着了。 烦恼于自己不善言辞每一次开口都要斟酌一下，但紧张让他说不出话。 高兴在可以近距离和林献光明正大的相处。 第二天下午，裴乾扭捏着递给了林献一个写得密密麻麻的本子。 本子是很土气的印着荷花的封面，纸张的质量也不好，有些破旧，透着廉价的气息。 但林献看见过裴乾平时有多节俭，草稿纸从来都是用铅笔，用完后拿橡皮擦干净，往复循环使用。 林献猜测这个笔记本可能是裴乾最好的一个本子了。 如今他打开一看，里面写得密密麻麻的全是字迹—— 是重新隽抄过得笔记，要知道裴乾原来的笔记都在书上呢。 原来他从昨天开始课堂上埋头苦干其实是一直在忙这个啊？ 林献诧异地扭头看向裴乾，正巧对上了裴乾看过来的双眼。 他的眼神很复杂，装满了激动与喜悦，忐忑与不安，卑微与坚定…… 林献一时愣在原地，想不明白裴乾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眼神。 但不等他仔细去瞧，裴乾已经一如往常地垂下了眼，细密的眼睫遮住了他眼里的光。 林献心头一软，有些感动于裴乾的一片赤诚之心，和认真负责的态度。 可他也意识到一点，这场名为互助的补课，其实对裴乾来说一点也不公平。 裴乾劳心劳力，付出劳动成果，林献也从他那里学到知识，可林献付出了什么呢？裴乾又获得了什么呢？ 什么都没有！ 裴乾他在倒贴。 不说无形且珍贵的时间、精力、独属于他自己的学习方法等等，单说看得见的就有用掉的笔墨纸张，而这对于家境困难、连衣服都不肯新买一套的裴乾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所以这天晚上，裴乾磕磕巴巴给林献讲完题后，林献没有离开，反而又凑近了几分，托着下巴侧头望向裴乾，柔声说了自己的想法： “我想了一下，还是应该给你报酬才行。你教的太好了，不给你钱我会心里愧疚的。” 裴乾的身子在林献靠近的瞬间就僵硬了，他不敢看林献，只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只觉得林献歪头的样子好可爱，耳朵里传来的声音也好温柔。 他本来不想要钱的，他觉得能给林献补课就已经实现了当初的心愿。 让林献注意到他，是他最开始奢求之事，现在可以朝夕相处，每天帮林献提高成绩…… 这就足够了。 可看到林献蹙着眉头苦恼不已的样子，裴乾不忍心拒绝了。 ＊ 就这么平平淡淡地来到了周末。 林献和裴乾来到了“师焉”书店。 这家店名取自“三人行必有我师焉”这句话，里面学生不少，越来越大了，一进门，热情的售货员围了上来，对林献和裴乾说道：“你们想买什么书？” 林献说了刘海韬推荐的所有书名字，又问裴乾有什么其它的建议。 裴乾摇头：“这些就够了，太多了反而不好。” 售货员卖书也是有提成的，这次十几本书卖出去，又是一笔丰厚的入账。 她笑得合不拢嘴，欢声道：“这是您爸爸吧？你们感情可真好啊，爸爸还专门陪你来买书。” 林献努力抿住上扬的嘴角，否认道：“他不是我爸爸。” 售货员正在打包书籍，手头忙着，注意力也不集中地随口问：“那是叔叔喽？” 林献忍俊不禁，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也不是叔叔！是我……” 他想说这是同学，可看到裴乾窘迫到红通通的脸，和盯着地板恨不得钻进去的眼神，担心他会伤到自尊，还是忍不住改口说：“是我哥哥。” 裴乾征愣着看向林献。 他正和售货员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 “那你哥哥可有点老成啊？” “哪里老成，我哥哥这是成熟～” 一声声的哥哥听在裴乾耳朵里好似带着灼热的温度，砸在他心头，烫得裴乾心口发热，热气腾腾地熏得脸红似滴血。 裴乾木着脸等待着，心神却早已随着“哥哥”二字飞向天际。 走神的后果很快就来了。 林献好奇他胡子地下的面孔，所以想给他刮掉胡子。 裴乾神游时下意识地点头答应了。 第71章 刮胡子 （已修文，跪求审核通过） （声明：第二卷全文恋爱背景为大学生，十八岁以上已成年） “来来来。”林献冲裴乾招手，带他来到了理发店，让理发师给他剃了胡子。 裴乾是不太注意外貌的，不然也不会在学校每天穿着一身紧身衣一样的小码衣服，还年纪轻轻就留了络腮胡。 但可能是今天被书店售货员的称呼刺激到了，所以林献拉他进来刮胡子时，虽然有些别扭，裴乾还是同意了。 随着刮胡刀一下下地贴着脸颊移动，他的胡子渐渐掉落，皮肤久违地感受到了清爽的空气。 裴乾略微有些不习惯，垂着细长的眼睫有些羞赧。 不过注意到林献眼中的惊艳后，裴乾默默挺直了腰背，罕见的不再低下头，而是任他打量。 “帅哥你谁？” 林献看着眼前这个剑眉星目，棱角分明，可以原地出道的裴乾大吃一惊。 林献直呼奇迹：“你这么好看为什么要留胡子？还是络腮胡？” 裴乾第一次庆幸自己有一副好样貌，他低着眼一板一眼回答林献的问题：“没有刮胡刀，所以胡子就长了，有时候用剪刀剪几下。” “而且这样也好，以前因为长相被很多人纠缠，留了胡子后就清静了。” “那你以后还要留胡子吗？” 林献一脸可惜，他好像不但声控还有些颜控。 发自内心地觉得，如果每天能看到这张脸，心情绝对十分美妙。 “你可以用我的剃须刀。”林献为了自己的眼福努力劝说。 “那我就不留了。”裴乾干脆地答应。 他暗自决定，以后每天都要刮胡子，就算那些女生的纠缠很麻烦，但是只要能让林献的视线停留在他脸上—— 像现在一样，就算有多少麻烦他也心甘情愿去应付。 ＊ 被裴乾刮完胡子后的“变脸”震惊的人不止林献一个，应该说是所有见过裴乾的人看到现在的他后都不敢置信。 林献替裴乾开心，这是一种自己第一个发现的宝藏被众人称赞的隐秘的快乐。 裴乾的学校生活肉眼可见的有了变化，他变得比平时忙碌起来，因为长相吸引了不少注意，还有很多女生告白。 随着林献和裴乾两人每天相处时间越来越长，两人私底下已经成为了无话不谈的朋友，但明面上还是保持一个高冷孤僻，一个沉默寡言的相处方式。 这是林献特别拜托的，他也和裴乾说了自己以前学校里遇到的事情。 裴乾爽快地答应，甚至在林献遇到鼓起勇气搭讪的同学时，他会主动给林献解围。 他心里有着不可言说的窃喜——只在自己面前显露真实、卸下心防的林献，是别人不知道的林献，独属于自己一个人的林献。 这种想法光是粗略一想，都要呼吸急促几分。 而裴乾家里的情况，林献也在熟悉之后听裴乾说过了。 他什么也不会瞒着林献。 他清楚自己的卑微，所以唯有一颗真心以诚待他。 林献问，他就说。 裴乾十岁之后的家庭还算正常，家里生活不算拮据。 可十二岁的那年，他妈妈出了车祸，当场死亡。 他和父亲只得到一具冷冰冰的僵硬的尸体，和一大笔赔偿金。 后来，他爸爸染上了赌博，赔偿金一分钱没剩下，还欠了外债，他爸爸本人也被骗去黑\/矿，几年没有出现。 中学结束后，裴乾因为优异的成绩被玫瑰大学招进来，学费全免，包吃包住，每学期都有奖学金。 可他还要生活，还债，能省就省。 空余时间他忙着兼职挣钱，胡子也是那时候开始留的。 一开始觉得留胡子显得年纪大，看起来更成熟，好找工作。 后来开始留胡子后，他又发现了另一个好处，学校里经常来向他搭讪、问题的人几乎没了，让他多出好多空闲时间可以提前写作业和学习，晚上也能有更多时间去兼职。 ＊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过去，期中考试要到了，林献紧张又期待地准备着考试。 裴乾教的认真，他自认学习态度也很好，就是不知道会有多少进步，这次考试就是对这段时间辅导的一场检验。 但是，考试当天，学校出事了。 一辆辆警车开进学校，期中考试被迫延期举行，全体同学待在教室里上自习。 有人死了。 第72章 美梦 （已修文：主角是大学生） 女生宿舍楼前面被黄色警戒线包围，地上残留的血迹隔着老远就能看到。 教室内人心惶惶，还夹杂着好奇和兴奋。 自习期间，同学们都心不在焉，等老师出门后，全部心照不宣地拿出了手机。 裴乾没有手机，林献就让他趴下在桌面上，两人挤在一起，两人头碰着头，共同看学校论坛。 裴乾耳朵微红——这次他十分争气地没有红透整张脸，毕竟和林献一直在一起，他有些习惯了。 一开始的时候，胳膊不小心碰到，就算隔着衣服，裴乾都控制不住心跳。 论坛已经杀疯了，有自称“内部知情人士”的楼主发了帖，被顶的飘红。 里面盖起了几千层高楼，林献直呼好家伙，他估计今天全校人都在自习课玩手机吧？ 林献直接点击“只看楼主”，楼主不愧是内部知情人员，他说了不少内情。 这次出事的人是楚婷。 她在今天凌晨跳楼了，尸体直到清晨时宿管阿姨起床开大门时才被发现。 楼主还搞了两个投票，一个投票是“楚婷是自杀还是被谋杀”，一个投票是“嫌疑人是谁”。 两个投票都有很多人参与，第一个投票选择被谋杀的人更多。 楼主也说了自己的分析，楚婷家庭富裕，生活幸福，刚刚签约成功，即将踏上星途。 她哪里会想不开去跳楼自杀呢？ 林献觉得楼主说得有道理。 而第二个投票，列了十几个名字。 有八个是和楚婷有矛盾的同学，都有作案动机。 有四个是和楚婷玩得好、走得近的女生，毕竟也不排除熟人作案。 最后两个让林献目瞪口呆，一个是裴乾，被怀疑的原因是，裴乾其实是个隐藏的黑社会，有一天楚婷惹到他了，然后奋起杀人。 还有一个是林献本人，有犯罪嫌疑的理由是和楚婷争夺校花之名，属于竞争关系。 林献：？？？ 先不说他和裴乾的这些无厘头的犯罪嫌疑原因，就说他俩用什么方法进女生宿舍楼，把人从顶楼推下去后，再轻松离开？ 再往下看，好家伙，楼主也说了，一个男生做不到，所以他大胆猜测——据他所知林献和裴乾是一个宿舍——他俩完全可以团伙作案！ 林献：…… 林献怒点举报。 帖子被封了，论坛管理员为了控制舆论，发布公告，声称警察调查完毕，楚婷是梦游跳楼自杀。 经过警方、校方以及亲属同意后，还附赠了几段视频，是宿舍楼道和天台的监控录像。 在楚婷跳楼的前后一个小时间，也就是23:00-1:00。 视频内显示，宿舍楼道和天台出现过的，只有她一个人的身影。 诡异的是楚婷行为，明明是闭着眼，却一步又一步稳稳当当地走上楼梯，来到了天台。 随后灵活地翻过了天台边缘围栏，张开双臂，面带微笑地信仰一跃—— 如同飞翔自由的小鸟一般。 可惜她不是小鸟，没有真正的翅膀。 小鸟可以自由展翅翱翔，她却是被重力拽着身体垂直坠落。 小鸟飞向了蓝天白云，她倒在了赤色的血泊。 ＊ 楚婷的离奇死亡给学校的氛围平添了几分肃杀。 尽管警方已经调查结束，甚至公开了死亡原因，但学生们并没有被安抚下来。 原因无他，因为接下来的日子里又有两个女生先后死亡。 一个叫江娜，一个叫蒋芯。 两人都是楚婷的朋友。 江娜是和楚婷一样的死法，在楚婷死后第二天夜里，梦游一般跳楼自杀。 于是警察又来了。 这件事无解，就算大家都知道整件事情很诡异，但监控录像表明，她们确实是在梦游。 不过经此一事，学校不敢耽搁，封校了一周，期间每人背着一书包试卷，在家里学习。 封校期间，学校把通往天台的门焊死了，不仅是女生宿舍，还有男生宿舍，各大教学楼的天台如今都不能进入。 但事情并没有结束，接下来蒋芯也死了。 她是在回校的第三天死亡的。 这次不是跳楼而亡，或者说她想跳楼也没办法，因为学校紧急施工，连所有窗户都安装了防盗窗，远看着就像是监狱的铁窗，让人压抑。 宿舍也有老师连夜在走廊巡视，确保没有下一个梦游出宿舍的同学。 蒋芯死在宿舍内的卫生间里面。 她打碎了镜子，用尖玻璃割腕自杀了，死亡时同样带着微笑，闭着眼睛，一副美梦成真的模样。 而与她同寝室的三个人都说自己睡的很熟，没听到卫生间有玻璃打碎的声音。 “不可能，我女儿不可能自杀！我家芯芯来学校前还说这周五要给我过生日的！” 蒋芯的父母来学校闹，坚称她们说谎，说她们三个合起伙来谋杀，但警察说了，镜子上只有蒋芯一人的指纹。 不说警察这边百思不得其解为何三人死亡时都带着迷之微笑，单说学校这边，一大群家长汇集，力争带学生回家住宿，甚至有人已经火速转学了。 与此同时，一股暗地里不息的议论在学生之间疯传——这绝对是诅咒，所有与楚婷关系亲密的人都会接连死亡。 剩余两个与楚婷一起玩的女生被这传言吓得躲到家里不敢再去学校，而那八个和楚婷有过矛盾的同学现在处境艰难。 所有人都用看杀人犯的眼光看他们，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每次他们走在路上周围都自动空出三米距离。 第73章 救命 （已修文，跪求审核通过） （声明：第二卷全文恋爱背景为大学生，十八岁以上已成年） 就在学校内的氛围暗潮涌动时，有人又往不平静的湖水里扔了一颗炸弹，把水搅得更浑。 新的一股流言出现并且迅速传播，甚嚣至上，以极快的速度压过了前一条传言—— 这一切诡异自杀的源头在于那个图书馆里的笔记本。 那个可以实现愿望的笔记本真的被人找到，然后许愿了。 “你觉得这是真的吗？” 林献有些动摇，实在是楚婷几人死得太蹊跷，让他抛弃了唯物的世界观，转而向唯心方面思考起来。 “不知道。”裴乾乖乖回答。 不过他希望是真的存在可以许愿的笔记本。 那样的话，他就可以许愿让林献永远和他在一起，不用担心被分开。 林献看出了裴乾眼神中的希冀，他没有嘲笑裴乾的意思。 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无法实现的心愿，不然又怎么会有“集齐七龙珠就可以向神龙许愿”这样的美好愿景呢？ 但林献还是笑着给裴乾泼了一头冷水：“可是，愿望实现会有代价吧？” 裴乾：就算有代价他也心甘情愿。 裴乾没有说话，但他明亮的眼睛里明晃晃地透露出这个意思。 林献挑眉，看出了裴乾的不以为然。 他冷酷无情地打破他的幻想：“可是，一个笔记本真的能理解你的愿望吗？他会不会扭曲你的意思呢？” “就像是许愿世界和平，结果世界只剩下你一个人，这样是你心中的和平吗？又或者世界上所有人都失去了负面情绪，永远都不会冲突和战乱，可这样的人还算是人吗？” 裴乾一时愣住，陷入沉思。 林献问：“不如你说一说你的愿望是什么？” 裴乾含糊了一下说辞：“我、我有，一个很想要一直在一起的人……不想和他分开。” 林献了然：“是对你很重要的东西吧？是怕弄丢吗？” 裴乾点头，是怕自己被丢下了。 “那假设笔记本实现了你的愿望，让那个东西直接长在你的身上，或者把你和那个东西合二为一，这样你也愿意吗？” 林献还以为裴乾说的是一件物品。 裴乾有一点点心动。 真的，只有一点点。 （有点疯批偏执狂那味儿了） 林献又接着说：“现在好多人在找这个笔记本，想要写上自己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裴乾呼吸一滞，被说中心思了，他其实就是这些人中的一个。 “可是，他们一点也不尊重对方的意见，太过分了，如果笔记本把对方变得失去意识，那和一个玩偶又有什么不同？可他们喜欢的难道不是一个活生生的有自己独特思维的人吗？” 林献生气地抱胸。 他对于爱情看法是纯粹的，不能理解这种为了心底欲望变相强迫的行为。 林献的话如同一把利刃劈向裴乾心头。 他心慌地想，当然还是活生生的林献最好了，会关心他、逗弄他的林献，有各种生动表情的林献。 一想到自己惹得林献生气，厌恶自己，无尽的恐惧差点把裴乾淹没。 林献的话还在继续：“说到底，这种许愿机制是有bug的，如果有人让我只喜欢张三，又有另一个人让我只喜欢李四，那我到底喜欢谁呢，总不能把我劈成两半吧……” “不会的！” 裴乾打断林献的猜测：“这、这种事情不会发生的。” 如果真的发生那种情况呢？ 裴乾怒气上涌，仅仅是假设，他都无法忍受。 此刻他对笔记本的厌恶达到了极点，他不再期盼这种实现愿望的捷径了。 如果他真的凭借笔记本得到了林献的感情，那么其它人也同样可以。 这样的感情太廉价了，他不要这种感情。 但要是真有这样的笔记本，也是潜在的威胁。 万一呢？ 万一真有人写了关于林献的愿望呢？ 林献怎么抵抗这种玄幻的力量？自己又如何阻止？ 这样想来，这个笔记本倘若真的存在，那就是一个定时炸弹。 魔法要用魔法来打败。 所以，不如直接把笔记本握在自己手里，这样裴乾才能心安。 “不过，也只是猜测啦，哪里会真有这样的笔记本呢？” 林献呼出一口气总结道：“所以一定是催眠吧？楚婷她们一定是被人催眠后，才自杀的。不然为什么焊死天台门后，蒋芯就被迫转移死亡地点了呢？如果真有灵异事件，区区铁门如何阻挡？” 裴乾觉得对…… 林献说什么他都觉得对。 不过，裴乾还是把笔记本的事放在了心上，并且决定接下来好好调查一番。 ＊ 林献没想到刚刚说服了自己和裴乾灵异事件不存在，他就遇到了。 他很确定，现在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但同时他又保持着清晰的意识。 因为睡眠是禁闭双眼的状态，但林献察觉到身体异样后就开始努力睁眼。 或许是他的意识太强烈，他成功了。 不过只成功了一半，最后林献只是半睁半闭着眼。 他看到自己一步步从床上爬下来，穿好拖鞋，踮着脚尖走到了卫生间。 楚婷自杀的监控录像在林献脑海中闪过。 她穿着宽松垂地睡裤，遮住了脚上的异样。所以她也是和自己一样踮着脚尖吗？ 她当时有自己的意识吗？ 是清楚知道自己不受控制地坠楼吗？还是失去了意识沉溺在美梦里一睡不醒呢？ 她最后感受到疼痛了吗？ 林献胡思乱想着，看着“自己”抬起胳膊打开卫生间的门，又在走进去后轻轻闭上。 惨白的月光洒在林献的脸上。 林献从卫生间的镜子里，看到了自己微睁的眼皮，被银辉映得苍白的脸，以及翘起一个弧度的嘴角。 像是在回忆着什么美好的事情，那笑容充斥着甜蜜喜悦。 偏偏他本人心情其实一点也不美妙，反而是不安、惶恐以及愤怒—— 被人愚弄的愤怒。 林献感到“自己”抬起胳膊，双手攥住了镜子的边缘，用力一扯，将整块镜子扯了下来。 紧接着他又不自控地高举起镜子，向下一摔，镜子碎了一地，月光下晶莹璀璨。 诡异的是，整个空间里一直保持着寂静，镜子的碎裂也没有一丝声音。 这样的画面像极了上世纪的默片。 “救命——” 林献在心里呐喊，可是嘴巴一直紧闭着，保持刻板的微笑，发不出一丝声音。 他想要阻止“自己”拿起镜片的手，却毫无作用，只能亲眼看着那块碎镜片尖长的一角离脖子越来越近。 “天要亡我？！蒋芯不是在卫生间里割手腕自杀的吗？怎么轮到我就是脖子？” “割手腕好歹还能抢救一下，刺脖子真的还有救吗？” “救命救命救命——” “啪——” 林献被突然亮起的白昼般的灯光刺得闭上了眼。 卫生间的灯被打开了。 手上的尖锐的玻璃片被一只粗糙的布满茧子的大手轻轻移开。 “林献？” 这一句疑问，把林献从默片拖回了现实，那股诡异的操控自己的力量即刻消散退却。 随着裴乾低沉的声音传入耳中，林献的心脏因为劫后余生扑通扑通地狂跳。 他从未有现在这般，觉得裴乾的声音如此悦耳动听，连对方睡眼惺忪的模样也帅气地不得了。 “……林献，你这是在干嘛？” 第74章 诅咒 （已修文，主角大学生，已成年） 刺目的灯光让林献的眼眸湿润，冰冷僵硬的四肢在裴乾握住他的手指后重新回温。 林献抖着手紧紧拉住他，借力后才勉强站起来。 长时间保持踮着的脚尖有些麻，林献迈不开步子，一头扎进了裴乾的怀里，感受到裴乾胸膛的热度后，才反应过来灵魂回归了身体。 无限临近死亡的恐惧在此时爆发，林献刚刚努力维持的理智瞬间崩溃。 泪水汹涌而出，从眼角滚落，浸湿了裴乾的肌肤。 裴乾在发现林献哭泣时，顿时慌乱地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明明害怕地浑身颤抖，可林献只是默默流泪。 ——这一刻最浓烈的悲伤与庆幸吞噬了林献一切声音。 裴乾只能试探着抬起双臂，搭上了林献的腰背，在感到林献的依赖之意后，将胳膊缓缓收紧。 ——这一刻最温柔的安慰只需要一个拥抱。 良久，林献哭得双眼红肿，掀起沾满盈盈水光的泪眼看向裴乾，带着鼻音声音哽咽地说： “我以为我要死了。” “差一点、差一点就！” “呜呜，我好害怕！” 裴乾抬起宽大的手掌，轻轻放在林献的头顶，摸了摸他的秀发。 粗粝的指尖穿过一缕缕发丝，温柔又霸道地摩擦着发根，激起头皮一阵战栗。 “没事了，别怕。” 裴乾又把林献的头按在自己胸前，不让他看到自己的眼神。 那是珍宝险些丢失的后怕和狠厉，是林献不曾见过的另一面。 镜子的碎片倒映出无数相同的重叠的黑眸，与地面瓷砖上洁白的光亮形成鲜明的对比。 这一夜，林献是哭着睡着的。 他怕自己再一次控制不住自己“自杀”，坚持要和裴乾一起睡，就算睡在里侧他还是不放心。 最后裴乾用修长的四肢圈住林献的身体，林献这才安心地睡了。 看着林献闭眼后滑落的最后一滴泪，裴乾发誓以后不让林献再哭泣。 他不喜欢林献的泪水。 裴乾的手指划过林献的眼角，然后放在唇畔，舌尖舔过，是苦咸的滋味。 不好吃。 他更喜欢带着甜橙味的林献。 裴乾看了林献的睡颜半晌，他肆无忌惮地一寸寸阅过林献的脸。 与他之前的每一夜那样，在黑暗中贪婪地窥视他心里的珍宝。 秋高气爽，明月高悬。 夜风习习，林间虫鸣。 今夜与往夜并无不同。 但在这个午夜，裴乾感觉心里有什么和以前不一样了—— 沉睡已久的猛兽睁开了睡眼，破旧的铁笼还能拦住它几时？ ＊ 午夜，某寝室床上，一个身影缩在被子里，借着手机屏幕微弱的灯光，看着纸张扭曲的字迹，不解又愤怒。 这是一个黑色的笔记本，内里是洁白的纸页。 若是从第一页开始看，上面全是不同的字迹。 【希望期末考试不要挂科】 【希望明天食堂有红烧肉】 【雨能不能早点停？】 【希望妈妈的病痊愈】 …… 到了它被打开的最后一页，上面是同一个人的笔迹，画风突变，由希冀与祈祷变成了恶言与诅咒。 【楚婷去死去死！】 【江娜也陪她去死吧！】 【蒋芯去死！她一样让人讨厌！】 以及最后一行扭曲的渐渐消散的墨迹—— 【林献也去死！】 看着最后一行字扭曲着消失后，她不甘地坐起来。 ——怎么会失败？ 被子从她身上滑落，手机的亮光照亮了周遭。 她临床的女生皱着眉头不耐烦地看向她低吼： “喂！你怎么还不睡觉！你手机的光照到我的眼睛，我怎么睡得着？你不睡我还想睡呢！” 抱怨的女生揉了揉眼睛，然后对上了她死气沉沉的眼神。 倏然间女生闭上了嘴，不敢再说话，掀起被子躲了进去，瑟瑟发抖。 那是怎么样的眼神？ 满是阴郁的恶意，将所有人都看作随手摆弄的玩具，带着高高在上的睥睨与戏谑，让女生情不自禁打了寒颤。 女生心里嘀咕道：“她真是……越来越不正常了，简直就像个……” ——像个杀人犯。 第75章 搜身 （已修文，第二卷主角是成年大学生） 林献醒来后，映入眼帘就是一片胸肌。 他的鼻尖正贴在上面，随着对方呼吸起伏而蹭来蹭去。 想到昨夜里自己抱着裴乾哭泣，泪水全都流到了裴乾身上，动作不禁一滞。 他抬头看到了裴乾闭着眼睛的脸。 （已删） 林献红着脸轻轻动作，想要离开，但裴乾手臂一拢，林献刚刚抬起来的身子又压了回去。 （删） 裴乾一睁开眼就看到了一脸羞涩的林献，看他僵着身体的姿态，他后知后觉。 林献看到裴乾醒来后，推了推他的胳膊，裴乾下意识地一紧，林献又撞了回去。 林献泄气般把头埋在自己羡慕不已的胸肌上，声音模糊不清：“昨天晚上，多谢你了。” 他唇齿间喷出的热气激得裴乾一抖。 经历了昨夜心灵之间的互相慰藉，两人之间的感情悄然改变。 气氛渐渐暧昧。 他们向前迈出一大步，友情被甩在身后，爱情或许在前方不远。 ＊ 裴乾直觉那个传言中的笔记本与林献差点遇害脱不了关系。 他早就有把笔记本握在手里的想法，为了杜绝他人乱用的可能。 因此发生了昨夜的险情后，裴乾决定立即行动。 他先是暗中推动笔记本的流言更盛，然后引导学生关注自己的同学们有什么偷偷摸摸的举动，因为或许对方正躲着使用许愿笔记本呢。 而裴乾早就有了几个怀疑人选，只要盯紧这几个人的行动，就能找到被逼无奈的幕后之人，和他试图藏起来的笔记本了。 裴乾不怕那人把笔记本带出校门，据他猜测，这个笔记本有限制。 之前楚婷三人全部是在学校死亡，蒋芯和江娜更是曾在死亡前待在家度过了安全的一星期。 所以笔记本应该是只能在学校里发挥作用。 不然的话今夜出事的应该是剩下的两个楚婷的闺蜜。 可是她们没事，因为她们回家了，不在学校。 这是一场心理的博弈。 就看对方沉不沉得住气了。 ＊ “大家，我们应该齐心协力找出那个能许愿的笔记本才对。”某班一个男生站起来说道。 他一说完，就有人附和他的话。 “对啊，找出杀人凶手是谁，我们也能安心。” 也有人小声反驳：“可是，也不一定就是笔记本害人的吧？一直都是大家乱猜，根本没有证据啊？” “那他也不该独占笔记本！”有人嚷着：“笔记本是属于大家的，他找到后许愿结束应该还回图书馆才对，自己藏起来是什么意思？” 这话说得有理，起码戳中了众人暗藏的心思，纷纷赞同道：“是啊，太自私了。” “笔记本算是共有财产吧？” “我还想写个愿望呢。” 甚至有人建议道：“找到后干脆放到校长那里，作为奖励怎么样？表现好就可以在笔记本上许愿？” 这个提建议的人遭到了无情地拒绝。 “不公平！那学渣岂不是一直没机会？” “万一校长自己许愿全校师生一起内卷呢？” “哇，那样的日子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最开始站起来开启这个话题的男生突然走到李纤身边，未经同意擅自翻看她的书本。 “李纤，你有嫌疑吧，你不会就是藏了笔记本暗戳戳报复楚婷她们的凶手吧？” 男生话里话外全是质疑。 李纤闻言眼睛发红，用力揉了揉，为自己辩解：“没有，不是我，楚婷是我的好朋友。” 她旁边的女生阴阳怪气道：“也不一定吧，你这副尊容，你难道没有嫉妒过楚婷吗？” 李纤百口莫辩，这样随意的臆想简直就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男生却因为李纤的沉默变得理直气壮，仿佛得到了什么确凿不疑的证据一般，嚣张地要求李纤把她所有的本子拿出来检查一遍。 “……好吧，你们过来检查吧。” 李纤沉默了一会儿妥协了。 面对他人强硬的态度，李纤退让了。 一圈人涌了上来，一个个仔细翻阅每一个笔记本，可是一无所获。 众人散开后，李纤的桌面上是凌乱不堪的书本。 李纤一言不发地把书本一本本地摆好。 看着李纤平静的眼神，男生因为之前的怀疑而有些心虚和不自在。 恰好在这时，一个不起眼的身影正悄悄地打开了教室的后门准备溜走。 男生一身恼火正无处发泄，眼前这个人的动作正好撞到火山口。 撞见他鬼鬼祟祟的身影后，男生一把拽住她，语气不好地问：“你要去哪儿？” “你也有嫌疑，是不是想逃跑？” 说着他还在她身边绕了一圈，怀疑地说：“不会是把笔记本藏在了身上吧？” “为了大家的安全，也为了洗清你的嫌疑，你还是让大家先搜一下呢？” 他似在征求意见，但语气却是一贯的颐指气使，没有一点耐心。 “你觉得呢，王莉？” 第76章 我们继续 （已修文，主角是大学生谈恋爱） “我有事先回宿舍了啊。” 王莉表面上赔笑着离开，心里其实很是愤愤不平。 刚刚她被迫被几个女生检查了全身，桌子上书包里也被男生翻了开来。 她不禁庆幸自己没把笔记本带来教室里面，不然刚才就要被他们翻出来了。 到时候众目睽睽之下她怎么狡辩也没用了。 这些人总是这样，毫不顾及他人内心的感受，只顾自己开心与否。 和楚婷她们压根没什么不同，一丘之貉。 王莉来到了宿舍，宿舍管理员阿姨正在接电话：“……哦，知道了。” “今天下午一定完成任务，把所有宿舍检查一遍。” “保证一个违禁品都不会放过！” 王莉一惊，难道藏在宿舍里也不安全了吗？ 这是要打着检测违禁品的噱头突击检查？ 王莉脚下速度加快，匆匆走进宿舍，从枕头底下抽出一个黑色的笔记本。 她面无表情实则内心迷茫地走出了宿舍大楼。 她不知道应该把笔记本藏在哪里。 教室内有同学虎视眈眈，时刻紧盯着周围同学，等待有人露出马脚；图书馆因为流言和剧增的探秘学生而临时闭馆；宿舍里即将迎来大检查…… 她怀里揣着笔记本，漫无目的地走在校园里，直到她不知不觉地走到了校园的花坛边。 玫瑰大学的景点之一就是这片“百花园”和学校后面的玻璃花棚“玫瑰园”。 她灵机一动，寻找着摄像头的死角处，又左右看了看四周没有人后，把笔记本放在花丛里，用手盖上一层薄薄的土。 片刻后，确认看不出痕迹的她若无其事的离开。 在她走后不久，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花坛里。 他宽大的布满茧子的手翻开土层，拾起了笔记本，打开后略一翻阅，视线扫过在最后一页，停留在最后一行。 那里看得出曾经写过字，却没有墨水的痕迹。 像是被人擦去，只留下了字迹的凹痕： 【林献去死！！！】 他捏着笔记本的手指一紧，漆黑的眼神骤然变得冰冷无比。 半晌，他把笔记本合上，装进了书包，径直离去。 只留花坛里凌乱的土壤，和风中摇曳的花草。 ＊ 没了？！ 她藏好的笔记本没了？！ “怎么会没有了呢？！”王莉喃喃道。 她不敢相信地跪在泥土里，双手不停翻找，却毫无收获。 “是谁偷走了我的笔记本？！” 她低吼出声，余光看到有人走过来，立马闭嘴，低着头站起来迅速离开。 “那是王莉吧？她在花坛里干嘛？挖土？”一个女生奇怪地问。 她身边的另一个女生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王莉留了一地呢脏兮兮脚印，在心里想，王莉真是越来越阴沉和不可理喻了。 她还是无法忘记那天夜里看到的王莉恐怖的眼神，每次回想都要抖一下，从那之后，她从来都是躲着王莉走。 另一边独自离开的王莉一脸阴郁，恨恨地咒骂那个不知名的小偷。 她无法忘记之前得到笔记本后为所欲为的快感，那种高高在上、高人一等的感觉让她上瘾。 如今笔记本就这么消失了，她原本的计划怎么办？就这么放弃再做一个普通人吗？ 她越想越不甘，心脏却突然不受控制地重重跳动了几下，她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呼吸急促。 她来不及惊慌，就看到不远处走来的林献和裴乾。 特别是林献，一如既往干净纯洁的耀眼。 还有裴乾，他居然长的那么英俊。 她愤恨地瞪了两人一眼，换了个方向快步离开。 她讨厌林献，衬托得自己像个恶心的小丑。 她也讨厌裴乾，学习常年第一，如今脸更是帅得过分。 大家都是穷困生，凭什么你这么潇洒？ 她要赶快找回笔记本，她还要继续写下林献的诅咒，还要加上裴乾，加上所有她看不顺眼的人—— 最后，她还希望自己可以考年级第一，希望自己天降横财，希望她和父母能有快快乐乐的人生…… “扑通——” 她的心脏又重重地跳了几下。 王莉摸着心口，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可她急着抓住属于她的稻草，暂时顾不上骆驼的疲惫。 ＊ 林献感到有一道阴恻恻的目光恶狠狠地盯着他，下意识望去，看到了第一次去食堂时遇到过的王莉。 他连忙推开裴乾，慌乱地问：“糟了，她不会误会我们吧？” 裴乾说道：“她没有看见。” 林献反问：“你怎么知道她没看见？” 裴乾抿了抿嘴，淡定地说：“就算她看见了，也没事。不耽误我们继续。” 林献瞪他一眼，凶巴巴地说：“继续什么继续，你手凉的话揣衣服里不就行了？！” 说完，林献顶着通红的耳廓，加快步伐越过裴乾不再搭理他。 裴乾落后林献几步，默默笑了，眼里尽是宠溺，随后也抬脚追了上去。 第77章 寒假 （已修文，主角是大学生谈恋爱） 林献的生日那天，裴乾给林献买了很多礼物。 书，手表，玩偶，球鞋。 全是林献曾经说过的喜欢的东西。 林献发现，这些礼物的价钱差不多刚好是他给裴乾的辅导费。 林献感动的同时，又好笑又无语。 他本来是想改善一下裴乾的生活，让他不要过得那么辛苦。 为此，当初他为了让裴乾收下给他辅导的工资，可是准备了不少话劝对方。 没想到裴乾那时候答应的那么痛快，原来是早就打算把钱用另一种方式还给林献。 他伸出两只手分别揪着裴乾的脸颊，向外一扯，嘟着嘴抱怨：“你可是个大聪明啊！是不是早就这么打算了？” 裴乾笑了笑也不解释。 林献无奈，只好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同样买各种东西送给他。 刮胡刀，新的衣服，午饭加餐，手机…… 裴乾没有拒绝，只是加快了为林献整理笔记的速度和补课的深度。 两人现在处于一段特殊时期，每次单独相处，每次不经意的对视，都弥漫着朦胧的暧昧。 他们各自心知肚明，却都默契地没有挑明。 林献是在纠结，裴乾是想先成为更好的自己。 每次林献送他东西时，他没有拒绝，是因为林献眼中的期待和忐忑让他无法拒绝。 其实裴乾有能力给林献买东西，也是由于债务早在前段时间还清了。 之所以一直不舍得花钱，只是他还要攒钱考研或者创业，自己也早就养成了节俭的习惯。 贫穷几年的经历让他知道金钱的重要性，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现代社会，没钱真的是寸步难行。 如果他有钱，有很多钱，就可以把想要送给林献的东西全都买下来，而不是挑挑拣拣，最后还是选择那些便宜到他买得起的礼物。 ＊ 时间被秋季的凉风刮得飞起，迅速流逝，转眼寒假就要开始，这年度上学期也结束了。 林献期末考试考了全年级第六十三名，前进了许多，这多亏了裴乾一直以来从不曾停止的补课辅导。 林献的成绩让班主任都在考虑把一对一帮扶模式推广到全班了。 这几个月里，只发生了一件大事，那就是其他班有个叫王莉的同学因为心脏病发猝死了，死在一个平常的夜里。 传的沸沸扬扬的笔记本事件也随着时间沉淀，被各种新发生的事情掩埋。 而楚婷三人的死亡依旧是不解之谜，倒是形成了新的校园怪谈故事——“诅咒接力”。 ［诅咒接力：当你收到一份诅咒的话，请复制诅咒内容转寄给她人，否则你将不得好死。］ 非常笼统的说法，却因为模糊不清的说辞更引人遐想，和之前接二连三的疑案，让不少人信了。 ＊ “裴乾，你寒假打算干什么？”林献问道。 “打工。”裴乾眼神执着：“给你买礼物。”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裴乾在林献面前越来越放得开了。 林献欣喜地点头：“好啊，那我等你给我的礼物。” 裴乾回到家里，正要推开斑驳破旧的大门，却突然被人叫住。 原来，楼道角落里蹲着一个邋里邋遢的中年男子，之前缩在阴影里，裴乾并没有察觉。 “你个赔钱货，劳资是你爹！怎么才回家，劳资腿都要蹲麻了！” 裴乾闻言有些恍惚。 这种熟悉的语气，还有那个令他自卑又愤怒的蔑称…… 裴乾抬眼细细打量面前的人。 枯黄的头发，干瘦的身体，衣服满是污渍，散发着一股异味。 越过那张胡子拉碴的脸，忽略那几道饱经风霜、历尽沧桑的皱纹，裴乾勉强看出了他有几分熟悉的五官。 记忆回到了十二三岁的时候，那段时光是裴乾最灰暗绝望的时刻，所有回忆都失去了色彩，只有无尽的阴暗。 这个男人，是他的父亲，也是将他推入人生低谷的罪魁祸首。 在消失六年后，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他面前。 第78章 裴父 （已修文，第二卷恋爱背景是大学） 看着这个习惯性地在他面前抖威风的男人，裴乾眼神一暗。 这人不是已经被骗去黑窑了吗？怎么跑出来了？ 尽管内心不太情愿让这人进入家门，但裴乾还是默默开了门。 ——邻居家的大门那条门缝，从他父亲咒骂时开始，越开越大了。 再者说，即使让他进门又如何？ 裴乾已经不是当年懦弱无能的他了。 ＊ 几天后。 裴乾打完工回家时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他的父亲正歪着身子躺在客厅沙发上，眼皮惺忪，看样子是在打盹。 电视机还在播放着抗战电影，一个留着小胡子的叛徒正谄媚地笑着。 地上是堆积的啤酒瓶，凌乱不堪。 垃圾桶里的外卖盒溢了出来，油污撒在地面，既难看又难闻。 裴乾视若无睹，拖着疲惫的身体进走向卧室。 他关上卧室的房门，放下书包，把脏衣服拿出来泡进水里准备清洗。 听到动静后裴父慢吞吞地醒来，盯了裴乾好一会儿才说：“学校放几天假？” 裴乾眼皮都不抬一下，回道：“一个月。” “哦，那你能挣多少钱？家里快没钱了。”裴父就这么看着裴乾忙里忙外，一点儿帮忙的心思都没有。 裴乾停下手中搓洗的动作，语气不容置疑地低声说：“我只给你留了三百块钱，是你这个月的生活费，花完了别再问我要，问我要我也不给。” “什么？一天就十块钱？”裴父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问：“这些钱我吃饭都不够吧？！” 而且他今天一天就花的不剩多少了。 裴乾冷笑道：“呵，当年我一天就吃一顿饭，只有一个馒头，连热水都是人家看我可怜送我的，家里没钱交水电费，饿到不行我只能喝凉水充饥，那时候你在哪儿呢？” “家里为什么会这样你心里没点数吗？怎么不想想你欠了多少钱呢？” “你有手有脚，怎么就不想想自己能赚多少钱？” 裴父语塞，心虚地不敢再问。 等了好一会儿，裴乾衣服洗完了，裴父又问：“那你剩下的工资呢？你花的完吗？” “你不用管。”裴乾懒得理他。 “好啊，你个不孝子，欺负你爸我腿断了揍不了你了是吧？” 是的，裴父逃回家也是付出了代价的，断了一条腿。 裴父一再被裴乾顶撞，加上这几天在裴乾这里受到的冷遇，有种裴乾不受自己控制的愤怒，这和他想象的回家吃香喝辣、奴役裴乾的生活完全相反。 他悲愤怒吼：“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翅膀硬了？不管劳资信不信劳资去你打工的地方闹？” 裴乾静静地看了他一眼，不搭理他，然后把洗好的衣服晾在阳台，又拿下了晒干的围巾，爱惜地摸了摸——这是林献给他买的围巾。 裴父骂骂咧咧地不住嘴，突然瞥到了这一幕，他反应过来，问裴乾：“是不是你的小情人跟你要钱？” “玛德，就知道天上掉馅饼的事儿不存在，谁会光给你花钱送东西不要回报，你可真是没出息，人家才送你几样东西就巴巴地要花钱还回去了？” “你是不是傻？他愿意送是他的事，你收下就是了，为啥还要还回去？” 裴乾紧皱眉头，沉着脸凝视裴父，裴父嘴臭他不在意，就当是在放屁，可说林献坏话那就不行。 站起来一米九的身高极具压迫感，起码被他盯着的裴父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不敢多言，只能憋屈地闷头喝起了酒。 裴乾回到卧室，这是一个只有大约十个平方米的小隔间。 客厅其实也比这里大不了多少。 当年那个属于他的家……那栋房子早被裴父赌输后赔了进去，后来他们才搬到这个出租屋。 沦落到如此落魄的地方，裴父却丝毫不曾后悔，反而在泥潭中越陷越深。 小隔间里面塞了一张一米宽的小床后就没多少空间了。 裴乾高大的身体蜷缩着在小床上躺下，拿出手机看着相册里保存的相片。 这是他在林献睡着后偷拍的他的睡颜。 课间趴在桌子上，午休躺在床上，深夜在他怀里…… 看着他精致的眉眼，睡着后舒展的笑颜，乖巧柔软的模样，裴乾的眼神温柔偏执，良久都不舍得移开。 “啪嚓——” 隔间门没啥隔音效果，外间响起清晰的玻璃碎裂声——醉意加深的裴父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暴脾气，狠狠地朝地上摔了一个酒瓶，嘴里的辱骂一直没停。 “……玛德，劳资真没给你起错名，你就是个赔钱货，你看你要是个女的，找个有钱人嫁了我哪还用受这种罪？现在彩礼钱得有多少？” “男孩儿有啥好？以后结婚还得买房买车！我可先和你说，别想让我花这个冤枉钱！” 刻薄的话语沿着门缝钻入房间，裴乾眼神冷冽，手机屏幕暗了都没反应过来。 在粗鄙不堪的背景音下，裴乾心情沉郁地想，这样的自己怎么能配得上林献呢？ 就像他的名字，乾坤的乾，看起来多么高大上，但这个名字，只是他悲剧人生外，一层轻易就能撕裂的遮挡物。 无论名字写出来多么好看，读出来都是“赔钱”。 就像如今他本人，学习优秀又怎样呢？ 成绩只是一层朦胧的光辉，他本人其实只不过是一块黑漆漆的毫无特点的煤炭，碰着了就会沾上一手灰。 他努力学习，努力赚钱，露出过人的外表…… 全是他在挣扎，他只是在尝试着努力多添加几层光亮，尽量遮挡一身的污秽。 裴乾起身狠狠踹了一脚卧室的门，门板震动，带着巨大的声响，成功让外面的醉鬼安静了下来。 裴乾又缩回床里，继续思考。 现在自己好不容易抓住林献这道光芒，可不能被裴父拖了后腿。 不能让裴父继续留在家里了…… 裴乾冷酷地想，这人本就不该回来的。 第79章 失联 （已修文：主角是大学生） 自寒假开始后，林献一直保持着和裴乾的联系，每天晚上都要和他来一次视频电话。 每次看着裴乾疲惫的神情，他总是不忍心聊太久。 可是他想要提前挂断电话的时候，裴乾总是露出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 有时候林献不打电话，只发消息让裴乾休息时，裴乾一点儿都不听，甚至主动打给林献。 林献觉得裴乾好像一只黏人的大狗狗，越看越觉得可爱。 就这么离春节越来越近，在腊月二十那天，林献打给裴乾的视频电话，第一次没人接听。 他以为裴乾连着几日打工，劳累过度，今天晚上早睡了。 可接下来几天，给裴乾的留言他不回，电话、视频都不接，好似人间蒸发了。 林献不知为何心慌地厉害，他独自一人来到裴乾家，是花市的一处城中村的老旧楼房，林献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开门。 他的邻居听到动静后出来说：“他家不在这边过年，回老家了。” 林献恍然，道了一声谢。 想起裴乾说过的自己老家的地址，担忧至极的他鼓起勇气踏上了寻人的路。 （这种行为不建议学习哈） ＊ 冬日里冷冽风难缠的紧，带着钩子似的往人骨头缝里钻。 林献穿着厚厚的羽绒服，脑袋缩在一圈圈的围巾里，一身臃肿像只小企鹅。 “咚咚咚——” 林献敲了敲大门。 “你好，有人在吗？” “吱呀——” 门开了。 一个眼下青黑的中年男人瘸着一条腿探出头来，神色警惕地问：“你谁啊？来这干嘛？” 这人好像是裴乾的家长，他听裴乾提过一嘴，也曾远远地见过这人一回。 那时是怎样的情景呢？ 裴乾遥遥地指着这人，面无表情地介绍：“那是我爸，不是什么好东西，你遇见后不要搭理他，最好离他远远的。” 那时的裴乾语气认真又冷漠，看不出一丝亲情，可林献是了解他的。 知晓裴乾过往悲惨遭遇的源头就是这个男人，所以不觉得裴乾的态度有什么不对。 如今，看着大门内佝偻着身体的裴父，林献搓了搓手，有些局促地问： “我是裴乾的同学林献，你是裴乾的爸爸吗？我来找他有事——” “裴乾不在家。” 裴父刚要关门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抬眼打量林献一番，咧了咧嘴问：“裴乾的衣服手机啥的是不是你送的？” “哎？”林献听到他不着边际的问题后一愣，然后点了点头说：“是啊。” 下一刻，林献又想到，不会是裴乾的爸爸有意见吧？他会不会为难裴乾？ 林献连忙解释：“不过那是因为裴乾给我补课，算是我给他的工资，是他应得的报酬。” 却不想裴父摆了摆手，毫不在意林献的解释，一把拽住林献的胳膊，拖着他进门。 林献反射性地挣扎着想把胳膊抽回来，但裴父的力气可比他大多了，像铁钳一样紧抓着不放。 “你不是找裴乾吗？进来等吧。裴乾出门了一时半会回不来。” 一句话就让林献不再挣扎了，乖乖跟着他进了家门。 裴父：赔钱货，你为啥不是的女孩，我的彩礼啊，亏了！ 林献：男孩？我要啊，给我我不嫌弃，彩礼钱直接给裴乾让他当嫁妆吧！ ps：献献你可长点心吧？！就这么跟着一个“不是好东西”的陌生人进屋，你真的是……大家记得不要学他 第80章 归来 （前文已修改，主角是大学生） 林献醒来后，眼前一片黑暗，被布料束缚的双眼无法睁开。 手腕上粗糙的麻绳勒得紧紧的，娇嫩的肌肤被摩擦地生疼，他猜测那里一定被磨得破皮了。 脖子后面还传来一阵阵的疼痛，头也晕晕乎乎，有一种自己在旋转的错觉。 老实说，林献有点后悔在安保公司的四个保镖雇佣期结束后没有续约。 他侧卧在座位上，听到车辆行驶的声音——自己应该是在后座。 空气中弥漫着劣质香烟的刺鼻气味，林献屏住呼吸，倾听前排两人的对话。 一人的声音很熟悉，他还有大概的印象，是昏迷前见过的裴父。 另一人则十分陌生，是个嗓音尖细的女人。 “……你可真有本事啊，老裴，一周前把儿子送来，今天又把他同学送来。一个比一个长得好，你怎么就这么能耐呢？”女人似笑非笑地说。 “别提那个赔钱货，这个名字真没有叫错，眼看钱就要到手了，他还能出事儿。”裴父一脸晦气地嫌恶道。 女人沉默了一会儿，似乎也被裴父的人渣发言震住了：“你可真不是个东西啊，亲儿子死了都没掉过一滴泪，听说你离开几年都是他给你还的债吧？你是不是都没给他收尸？今天就是他头七，你也不怕他来找你？” 裴父“嘿嘿”笑了：“他赚钱孝顺老子天经地义，没有我的话能有他出生？” “收尸干嘛？还想我给他火化办葬礼？我哪来那么多钱，又不是大风一刮钱就来了，我可舍不得花在他身上。” 裴父还在遗憾，他也遗憾这件事十几年了：“哎，我为啥偏偏生了个儿子，没有生个女儿呢？要是女儿的话我早就赚大钱了……” “好不容易找到个要男人的富婆，不就是陪一陪吗？他还能掉块肉咋的？居然跳车，这下好了，他死了，我的钱也没了，定金还得退回去，亏大了……” “嗯？”女人突然意味不明地说：“后座的小可爱醒了？怎么不说话？” ＊ 林献早在听到两人说裴父的儿子出事了的时候就忘记了呼吸，他绷紧着一根弦，努力用不太清明的脑瓜思考，裴父的儿子是谁？ 他有几个儿子？ 出事的人……是裴乾吗？ 然而随着两人的对话进行，仿佛拨开了重重迷雾，林献大体知道了真相。 可迷雾里藏着的不是古堡，不是奇花异草，不是童话里的糖果屋，甚至不是野兽，而是死亡，是生命的消逝，是裴乾的尸体。 这真相血淋淋的，好残酷，林献一点都不想相信。 可两人说得信誓旦旦，特别是裴父，说得真情实感，林献听后大脑一片空白，前几天的不好的预感原来是真的，裴乾死了。 怎么会这样呢？ 无尽的悲伤化作浓浓的墨滴，坠入心湖的清水，层层晕染，一圈圈盘旋着，扩散着，直到墨色拥抱所有清澈，整个心头充斥着浓浓的凄怆与伤感。 林献一直屏着的呼吸在这一刻情不自禁地泄了一口气，就这么暴露了自己清醒偷听的事实。 可他来不及紧张，因为心头的难过已经化作势不可挡的洪水，淹没了他所有的理智。 ＊ 接下来的行程，驾驶座的两人一言不发，一路沉默。 不知道行驶了多久，车子停了下来，车门被打开，一只手伸进来，粗鲁地把林献扯了出去。 看不见路的林献被一路强硬地带着向前走，跌跌撞撞，然后眼前蒙着的布被掀起。 林献睫毛轻颤，慢慢张开了眼睛，不太适应光亮的双眼被刺激地微湿，他茫然四顾，观察着周围的景象。 这是一个很像酒店的房间，他正背对房门站在客厅，眼前两米远处是沙发，和一个端坐的地中海老男人，挺着硕大的啤酒肚，一脸横肉的脸正猥琐地笑着，笑得牙不见眼： “嘶——这次的货可真不愧是极品啊，这张脸确实值这个价钱，嘿嘿嘿嘿——” 林献害怕地向后退去，一直退到门口，他努力用绑住的双手拉下门把手，打开房门。 在这一过程中，地中海猥琐男好整以暇地看着林献，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林献的心一沉，等打开门后，果然看到了两个西装墨镜的壮汉，在他开门的一瞬间齐齐盯了过来，不着痕迹地隐隐靠拢，堵住出门的路。 林献沉默着关上门，转回身来看着男人。 “嘿嘿，不跑了？”男人笑得露出一嘴黄牙：“别怕，小弟弟，咱们先聊聊？” 林献无奈向现实低头，正想拖延时间呢，男人就送上了台阶，聊天总比被ooxx好吧。 他绞尽脑汁和男人虚与委蛇，看着时钟走向了八点半，地中海的神情越来越不耐烦了。 林献欲哭无泪，能拖这么久对他来说真的很不容易了，快到极限了。 “弟弟，时间不早了，咱们准备准备，洗洗睡吧？” 林献才不管他说得恶心话，他拔腿就跑，两人围着沙发乱转，林献灵巧的身体成功甩开肥胖的地中海。 地中海恼羞成怒，气喘吁吁地挺着啤酒肚，和林献隔着沙发对峙。 他气愤地怒吼：“你别逼我，我抓不住你，有的是人能抓住你！” “小样儿，我看你待会儿怎么跑！” 地中海走到门口要开门摇人，林献急了，外面两个保镖，随便进来一个他都打不过，也躲不开。 就在林献看向阳台的落地窗，准备大喊一声“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时。 房门开了，却不是地中海打开的，而是从外面被踹开的。 地中海被门板砸在脸上，他捂着鼻子哀嚎，然后被人打晕在地。 一个高大的身影迈步走进来，林献呆呆地看着熟悉的身影，心思涌动，好多问题想要问他。 比如：“你这些天为什么失联了？” “你知不知道我好担心你？” “你父亲说你死了是真的吗？” “那么你为什么会站在这里？” “你还活着吗？” …… 等等等等，好多疑问堵在林献的喉咙。 可是，看着裴乾担忧的眼神，听到他一向平稳的声音失去了镇静，急切地询问林献的状况…… 看到他挺拔的身姿站立着，而不是如他想象的躺着的尸体—— 林献把所有疑问咽下去，只笑着问他： “裴乾，我的礼物呢？” “说好的，下次见面就给我的。” 他说出口，才发现自己早已哽咽。 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裴乾冰凉的手指擦过林献湿润的眼角，指腹的茧子蹭出一片胭脂似的红晕。 林献一把抱住裴乾，动作急切。 他不问裴乾为什么身体这么冷冰冰，不问裴乾身上带来的浓浓的血腥气。 只埋首在裴乾的怀里，带着几分明显的委屈，闷声闷气地说： “我一直等着你送我呢。” “一直等着你。” 第81章 没什么不同 （已修文：主角是大学生） 花市警察局门前，一个大肚子的油腻男人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撕心裂肺地大喊：“我是人渣，我忏悔，我有错，我罪不可赦……” 一个值班的年轻警察走出来，摸不着头脑，他左右看了看，问：“这是在拍电视剧吗？” 怎么没看到摄像头？ 地中海看到警察出来后，猛地扑过去抱住他的大腿，激动万分地对他说：“警察叔叔，我来自首，我曾经……” 他喋喋不休地自曝过去犯下的罪行。 闻言，本来被一个能当他爸爸的男人喊警察叔叔而尴尬的小警察，逐渐被对方话里的内容吸引。 紧接着他意识到，男人说的话可能是真的，因为那些失踪或是自杀的少男少女他有印象，确实与前些年的悬案相吻合。 小警察一把拽住中年男人，把他带进警局。 一个月后，花市警局破获了数起多年沉积疑案，连根拔起了好几个人口买卖的非法场所。 花市市长引咎辞职，相关部门人员动荡。 花市大型拐卖案件连续十几天霸占热搜榜和社会新闻…… 但这些和林献没有太大的关系，他只不过是在初期被警察询问被绑架的经历罢了。 之后，他就和裴乾离开了。 这个春节对于许多人都将是不眠之夜。 对于林献和裴乾，则是意味着失而复得，同样难以忘怀。 两人踩着薄薄的雪，留下并行的两列脚印。 朝阳缓缓升起，洒下一地金光，雪花晶莹剔透，好像碎钻铺在脚下，折射着四射的光芒。 逆光的两人的影子拉的长长的，中间紧紧相连的是交叉相握的双手。 一个女警站在门口呼出一口白气，感叹道：“青春啊，多美好。” 同样目送两人渐行渐远的男警察跟着叹息：“加班啊，多苦恼。” 女警察“噗呲”地笑出声：“你还挺押韵。不过以后你就习惯了，在破案的时候不加班才是真的难受。” 男警突然想到里面大吵大闹的几个人：“那个裴大山，为什么说自己的儿子死了？” 女警挑眉一笑，一副了然的神情：“你不会真相信他的话了吧？” “被抓的罪犯总是有各种奇葩的行为，谁知道他说得话几句是真几句是假？说不定他是想装疯，用精神病逃脱罪行。” 男警思考了下，点头赞同：“是啊，那顺着他的话来看，他可能接下来几天要说他儿子是鬼，归来报仇了？” 审讯室里，裴父双目布满血丝，面容扭曲狰狞，他紧攥着拳头：“那个赔钱货死了，我看着他咽气了，亲眼看着！” “你们在开什么玩笑？他怎么可能还活着？！” 对面的警察面面相觑，最后调出今天大堂的监控录像，给裴父看：“这不是你儿子裴乾吗？” “他今天刚和他同学一起做了笔录，你就是撒谎也考虑一下事实吧？” 监控里一个高大的男生稳稳地走在另一个精致可爱的男孩身边，高个子男生面相和裴父有五六分相似，一看就明显有血缘关系。 不知道他身边的男孩说了什么，他轻轻笑了，抬起手摸了摸男孩的头。 裴父死死的看着监控里的裴乾。 有那么一瞬间，他和裴乾侧头无意间扫过的视线对上了。 裴父心中升起一股寒意，那一瞬间他从裴乾深不见底的眼中看到了嘲讽与了然，似乎笃定他会看到他一样…… 裴父猛地喘了一口气，原本的理直气壮变成了气短心虚，巨大的惶恐不安包围了他的心头。 他想起裴乾死的时候那张被血染红的脸，那双饱含着不甘怨恨的漆黑瞳孔…… 他浑身颤抖，浑浊的泪水不自觉流出，沿着皱纹歪歪扭扭地流淌。 他的瞳孔被恐惧影响倏然缩小，神经质地抓着头发，嘶哑地低声道：“鬼……” 警察询问：“你说什么？” “鬼！！！” 裴父突然大吼大叫，警察被他猝不及防吓了一跳。 “他死了！他死了！他是鬼！” “啊啊啊，我知道了，头七！昨天是他的头七！他回来了！” “他是不是要来找我报仇？！” 裴父惊慌地想逃出去，藏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警察看他想逃跑，一把扣住他，给他戴上手铐，困在原地。 “来人！带他出去鉴定一下精神状态，可能是受了刺激，情绪不太稳定——” ＊ 林献把裴乾带回了他的房子。 他从穿越后到现在一直一个人住。 原主在林市时家里倒是有保姆，但他不习惯家里有陌生人，所以搬家后就没请保姆，一个人做饭，一个人生活。 如今，他家里要添一个人了。 这次他倒是没感觉不适，毕竟在学校和宿舍裴乾就和住在一起。 吃完饭后，两人坐在客厅的沙发，挤在一起看着热播的电视剧。 是一部古代的悬疑灵异剧。 前几集讲述的是主角被送到大户人家冲喜，然后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逐渐发觉这个大家族隐藏着极为恐怖的秘密。 一集结束后，广告时间到了。 林献突然问道：“你好多天不回我消息了，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裴乾一时沉默不语。 林献扯了扯嘴角，心里难过。 裴乾的沉默仿佛是无声的默认，默认了林献心里的猜测，他无法欺骗自己裴乾一直安好了。 就在他想要说自己不在意裴乾是人是鬼的时候，裴乾突然开口：“……我只是因为一些事，弄丢了手机，不能和你及时联系。” “抱歉，以后不会再有这种情况了。” 林献侧头怔怔地看向裴乾，他这是什么意思…… 是了，裴乾不知道林献已经从裴父的嘴里得知他死亡的真相。 林献也装作不知，抿嘴笑道：“是吗？我很担心你，之后可不要再这样了，就算丢了手机也可以借用别人的手机给我打个电话嘛。” 如果裴乾打算瞒着他的话，他接下来一定会小心翼翼地伪装自己吧？ 是觉得自己会害怕吗？ 林献想着裴乾绞尽脑汁小心翼翼的模样，眼里的笑意越发深切。 感觉会很有趣呢。 ＊ 裴乾休整一天后，继续了他的打工生涯。 照他的说法，是他还没有存够钱，想买的礼物还没有买来。 “我出门了！”裴乾打开门，对林献说了一声。 “再见！中午我去找你一起吃饭？”林献歪着头问他，模样可爱。 裴乾咽了咽口水，原本迈出的腿退了回来，快步走到林献身边，有力的胳膊一揽，低头亲了亲林献的额头，低声应了一句“新的一年开始了。” 林献笑着眯眼，抬起头亲亲了裴乾的下巴：“乖，快去努力工作赚钱吧！” 裴乾乖乖走了，林献的嘴角落下，看着他脚下扭曲的影子。 那天—— 也就是裴乾破门而入的那天，裴乾在灯下是没有影子的。 这几天，在他不经意的提醒下，裴乾的破绽已经越来越少了。 体温不再冰冷，身上的淤青和伤痕隐没，也没了血液的异味，身下的影子虽然怪怪的但起码不是空白。 每次他状似不经意地发出疑问时，裴乾都会一惊一乍地藏好自己露出的马脚，殊不知他炸毛的样子让林献越发热衷于给他纠错。 随着裴乾出门，天空上太阳被乌云迅速挡住，光影的变化让室内同样先明后暗。 林献静静地看着窗外，嘴角又微微提起，安心又愉悦地想： 和以前没什么不同，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前进。 ——他和裴乾还有美好的未来。 第82章 华容悦貌 （已修文：主角是大学生） 林献打车来到“落日咖啡厅”，裴乾在这里当服务生。 一米九的高大身姿，穿上整洁的衬衣西裤，裴乾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一个学生，倒像是小说里描写的霸道总裁。 特别是最近他身上渐渐增强的气场，普通人都不敢和他黑漆漆的眼眸对视。 林献和裴乾四目相对，脸上都漾起一个默契中透着欣悦的笑容。 ——林献不觉得那双漆黑的眸子可怕，在他看来，裴乾现在的眼睛像是剔透的黑曜石，纯黑色，没有一丝杂质，很有魅力。 他走进咖啡厅，习惯性地找了一个角落的桌椅，静静坐在那里等待，看裴乾忙忙碌碌。 “你好？”邻桌的一个女生探头探脑地问道：“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林献点头，问道：“什么问题？” “咳，我想问一下，你的脸这么好看，是不是也去了‘华容悦貌’？” 林献的脸上浮现几分不解：“华容悦貌？那是什么地方？” “哈哈，你不知道啊，没什么。”那个女生略微尴尬地摆了摆手，转过头去。 林献听到女生对面的同伴嗔怪：“你太没有礼貌了，人家的脸一看就是纯天然的啦……” 林献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看到裴乾似乎快要结束了，他急急地举起手，像是课堂上为了吸引老师注意力努力抢答的学生： “服务生，我要点单——” 裴乾拿着菜单，信步来到林献桌前，嘴角勾起一抹轻笑，十分专业地问：“这位先生，请问您想喝点什么？” 林献勾住裴乾垂着的手指，冲他眨了眨眼：“我不知道唉～你帮我选好不好？” “咖啡太苦，不适合你，我觉得店里新推出的香芋奶茶不错，很甜，另外再加一块橘子蛋糕怎么样？” 林献故作惊讶，小声说：“这位服务员，你怎么这么了解我的口味？是不是偷窥我？” 裴乾眼神一深，缓缓点头，他弯下腰，靠近林献的耳朵，声音低沉，好像情人的呢喃：“你说的没错——” 我确实偷窥你，从很久以前就开始，从第一天遇见就盯上你了。 ＊ 【《明日飞升》主演官清颜值实力出演千年难得一见的美人】 【素人官清一跃爆红，背后原因有哪些？】 【官清疑似整容，与学生时期照片变化巨大】 …… 林献寒假无所事事，最近宅在家里追剧看小说。 《鸳鸯交颈两相隔》那部古代灵异剧已经追平了，每周只更新两集。 所以在等待期间，林献又追了最近大火的《明日飞升》。 《明日飞升》一个悬疑修真剧，讲述了女主角紫翡真人被困在渡劫飞升的前一天，开始在这一天无限循环。 尽管林献追剧主要看这部剧的烧脑剧情，但也不妨碍他粉剧里演员的颜值。 这部网剧不是什么大制作，突然爆火不只是引人深思的剧情，还有就是女主演官清那张倾国倾城的脸。 官清作为一个素人，最近因为《明日飞升》一炮而红，免不了备受争议。 在欣赏她的魅力的同时，少不了暗地里的汹涌揣测。 炮火集中在她的脸上，事实证明这确实是她的弱点，善泳者溺，人们似乎总是在最擅长的地方摔跤。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官清因为脸爆红，也因为脸陷入整容丑闻。 就在今天，一个采访视频突然被顶到热搜榜第一。 ＃官清的脸与华容悦貌＃ 视频里官清眼角带泪，脆弱的让人怜惜，她一脸难过地说了自己丑小鸭变白天鹅的经历。 “……我上学时期脸上很多青春痘，又矮又丑又胖，一直很自卑，我有一段时间自暴自弃，一度想要自杀，一了百了，觉得活在这个世界没有意思……” “……是华容悦貌这家美容店给了我希望，我一开始不抱希望，因为我吃过很多减肥药，没有一点用，反而让我脸上的痘更多了。可我没想到的是，我抱着最后一次尝试的想法，却成了我这辈子最庆幸的选择……” “……店里面具体的项目我不方便泄露，但我真的不是整容，不信你们可以看一下……” 视频里的美人揉了揉脸，捏了捏鼻子下巴，做出各种搞怪的表情，也没有丝毫僵硬，反而俏皮可爱。 不管什么角度看，她始终眼波似水颖颖，眉目如画，雪腮细腻，红唇如火。 一个漆黑的房间里，只亮着电脑屏幕的光，映着一张平凡普通的脸。 屏幕里，官清美目流转，嘴巴张张合合。 屏幕前，她的眼睛紧盯着“华容悦貌”四个字，满是希冀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她心想，楚婷和她说过这家店的，她签约的那家公司有很多人来这里做过美容。 关清被曝光的那张十几岁的照片她看过了。 关清能变得这么好看，她也能吗？ 所以，她要不要去试试呢？ 第83章 玩家来了哈 （已修文：主角是大学生） 这天，林献一如既往在中午出门找裴乾，待在咖啡厅里的时候，突然有一道热切的目光黏在他的脸上。 林献循着目光看过去，一个带着墨镜的男人正站在在窗外不远处，发现林献看过来也毫不躲闪，还直接朝咖啡厅走了进来。 作为一个社恐，林献最担心的事情就是这种了，看到那人推开咖啡厅玻璃门径直朝他走过来后，连忙喊外援：“裴乾！” 裴乾听到后快速把手中的托盘放到客人桌子上，与墨镜男前后脚来到林献旁边。 裴乾皱眉看了墨镜男一眼，觉得这人哪里不对。 他敏锐地感知到了此人身上散发着异类的气息。 墨镜男却对裴乾的打量毫不在意，用同样热切的目光看了看裴乾俊朗的五官，开口说道：“我是‘华容悦貌’美容院的经理，我想邀请你们去我们美容院参观一下。” 说着话的同时，他拿出来两张名片递给林献和裴乾。 裴乾皱了皱眉头，想要开口拒绝，那人却先一步说道：“这位先生，你在咖啡厅打工对吧？我们美容院最近在招前台，你这张脸完全没问题，工资可比咖啡厅服务员高多了，你考虑一下？” 裴乾一顿，现在他的死穴就是钱了。 就算变成厉鬼后实力超强，但还是要为生活所迫勤恳打工。 他问：“我还有半个月就开学了。”言外之意就是工作时间不会太长。 “学生？哪家学校？” “玫瑰大学。” 男人听后明显笑得更灿烂，却不解释，只是摆了摆手说：“没问题，或者你可以拍照片，一张1000元怎么样？” 裴乾心动了，他觉着就算大概率会在那里遇到麻烦，也不耽误他赚钱。 林献看着名片，有些好奇地问：“官清真的在你们店里做过美容吗？” 这已经是第三次他听到华容悦貌的这个名字了，特别是还上过新闻，他实在是好奇，暂时让自己忽略眼前这个陌生人时不时注视他的眼神。 “没错，你也可以去店里看一看。我们美容院平时采取预约制度，只有购买套餐的人才能进入，但是你拿着我的名片可以免费参观。” 林献有些犹豫不决，对方又说道：“你长得这么好看，就算不做美容，也可以当模特替我们做宣传。而且，你参观一下也不要钱，还能遇到很多明星，可以要签名。” 林献眼睛一亮，点头说：“当模特就算了，但我想去参观一下，咳，我是想问，有哪些明星？” 墨镜男，名片上的名字是季同，笑了笑说：“哈哈，这个可不能直接告诉你，我们不能透露客人的信息，但我可以说，我们的客户人群70%都是娱乐圈的人，你要是去绝对不会失望。” 回到家里吃晚饭的时候，林献兴致勃勃地说：“那个华容悦貌，我想去看看，你去不去？” 裴乾皱眉：“你也要去？” 林献疑惑道：“怎么了嘛？” “没什么，什么时候？” 那个人不太正常，但裴乾自认为可以保护林献的安全。 “就这几天吧，你不是要去赚钱吗？当然要趁早去了？” “好，我明天就跟店长请假。” ＊ 华容悦貌位于花市郊区，美容院占地面积很大，这家疗养院更像是一座庄园。 洁白的大楼没有一丝杂色，绿色的玻璃在阳光下闪着光辉。 这里进进出出的所有人都各自散发着一股独特的魅力，像清水芙蓉，或是像富贵牡丹、空谷幽兰、寒日雪松…… 就连前台的小姐姐也各有各的特点，这让林献目不暇接地同时，思维不禁联想到了一个词，百花齐放。 “您好，你们是要先去参观还是先去拍照？” 前台接待有八人，四男四女都是样貌出众。 林献牵住裴乾的手，说：“我和你一起走。” 裴乾“嗯”了一声，然后对前台说：“先去拍照。” 拍照花了一个多小时，期间林献因为精致的外表被摄影师恳求也为他拍一张。 “唉？”林献连连摆手，坚决拒绝：“我不想让照片曝光给别人看。” 社恐哒咩！ 但摄影师还是因为他的脸给了优待，林献在等待的过程中一直被投喂，吃吃喝喝没有停嘴。 结束后，两人跟着工作人员逛来逛去，林献最期待的就是看明星和看花房，然后果然遇到了一个名人，是个二线的演员，罗凭，演了《明日飞升》的男四号。 他看起来比在电视上好看多了，林献跑去问他要完签名后，回来对裴乾说悄悄话： “看来这家美容院有点厉害哎，我差点没认出来是罗凭，他皮肤比前段时间的采访里看起来好多了。” 裴乾捏了捏林献的脸，说道：“你不用羡慕，你最好看。” 林献得意地说：“嗯嗯，不错，你很有眼光，我确实天生丽质。” 这点他是承认的，穿越过来后，他每次照镜子都被这张开了强效美颜的脸美到恍惚。 ＊ 华容悦貌所有产品都是取自植物精华，因此，前台给的宣传册上说里面有很多花房，一些不容易运输的植物都在花房中培植以供不时之需。 花房在美容院后面的位置，去往那里需要穿过一条木栈道，两侧是一片梅林，红梅映雪，美不胜收。 林献侧头对裴乾说：“我们这像不像旅游？” 裴乾微笑：“像。以后你想去什么地方，我们可以一起旅游，不过那要到假期还有毕业之后了。” 林献眯着眼睛高兴地说：“好啊好啊，我有很多地方想去呢！” 花房很大，里面温度高，一走进去就有一股热风扑面而来，特别是一些热带花朵，它们生长条件苛刻，花房里的温度要保持在很高的状态，林献热的脱了羽绒服，只穿毛衣还是出了一身汗。 花房有四个，热带植物一个，温带、寒带各一个，最后一个被黑布围起来，门口有个标识—— 禁止入内。 “这是我们美容院种植的特殊花朵，是最贵的套餐才能用到的秘密武器，所以不可以透露哦。” 林献好奇地问：“最贵的套餐是什么？” “这个也不可以说呢，只有我们店里的svip用户才可以……” 好吧，林献不问了，他又不想做美容，更不想花钱办会员。 等他们往外走时，迎面走来由工作人员带领的四个穿常服的人，一个男生，三个女人。 男生看起来年纪不大，像个大学生，但却有一种与年轻容貌不同的沧桑感。 他看到林献后，有些激动地走过来喊道：“林献？” 林献歪头疑惑：大兄弟，你谁啊？ 他努力从原主的记忆里搜索，也没能找到这张脸的印象。 “我们认识吗？”林献问。 男生错愕不已：“你不记得我了？我是纪帆啊。” 林献看他有些激动的样子，吓得后退几步，躲到裴乾身后，只露出一个脑袋冲他摇头：“我不认识你，你认错人了。” 裴乾侧身挡住林献，隔开纪帆的视线。 纪帆这才注意到不对劲，林献的脸比他印象中精致多了，而且眼前这个挡在前面的男人也没有记忆中那么成熟…… 他试探地问：“沈鹤？” 裴乾冷淡地看着他说：“我不叫沈鹤。” 纪帆摸了摸头，干笑了几声：“哈哈，不好意思，那就是我认错人了。” 裴乾拉着林献快步离开，纪帆一直现在原地看他们的背影，周身的气息有些黯然。 果然呐，他在奢望什么呢。 这里只是个游戏副本，npc关于玩家的记忆会被定期删除的吧。 又或者，npc的建模脸也被借用？ 第84章 历尽千帆 （已修文：主角是大学生） 两天后，裴乾来“华容悦貌”的前台上班了。 “要不要我也来陪你上班？我一个人在家好无聊啊，而且也不能像在咖啡厅一样坐在那里等你，看不见你。” 林献嘟着嘴抱怨。 “你真的想来？” 裴乾眉梢一挑问道：“工作也会无聊。在家还能看电视剧，来这里工作就要一坐一整天了。” 经理季同神出鬼没地出现在了大厅，哈哈一笑，十分热情地对林献说：“怎么会无聊？我们对美人是有优待的，你要是想来工作，只要把脸露出来，你想玩手机电脑都依你。” “唉？”林献惊讶：“真的吗？我不信。”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这不是你长得好看吗？你把脸一露，就是绝对的招牌。客人一看你的脸，能不想办会员卡吗？” “好吧，那我今天就开始上班好了，和裴乾一起。”林献充满干劲，他还是第一次打工，有些新奇。 裴乾看了一眼远处的花房，那里异样的气息最浓重。 他无奈一笑，弯腰在林献耳边轻声叮嘱：“记得不要离开我一个人乱跑。” 呼出的热气熏红了林献的耳廓，他想，裴乾可真黏人啊，居然一刻都离不得他。 “知道了，知道了。”林献的脸上浮起一抹薄薄的粉色，他偏头躲开裴乾，“我原本就是为了陪你一起工作的嘛。” ＊ 【副本：《华容悦貌》】 【主线任务：（选择其一） 1成为美容院会员并购买任意套餐。2找出华容悦貌隐藏的秘密。】 ＊ 纪帆来到副本后，看到对面三个女玩家偷瞄他，眼神奇奇怪怪。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问道：“怎么了吗？为什么一直看我？” 其中一个女玩家反问：“你为什么选择这个副本？” 纪帆有些摸不着头脑，照实说道：“我就是看这个副本存活率高啊？我不该选吗？” 那个女玩家捂嘴笑道：“你不知道吧？这个美容院副本是常驻副本，其实有通关攻略。” “只要选择任务1，购买最基础的美容套餐，完成后迅速退出副本，然后使用积分修复身体就ok了，而且，还能提高颜值，已经成为积分有余的女玩家们必选副本了。” “哈？”纪帆扶额：“这不是包过吗？” 女玩家摇了摇手：“怎么可能有这种好事？” “我说的那种通关方法是只能得到很低的积分，完全不够修复身体的积分，你必须倒贴不少才行。” 纪帆了然的点了点头，就是花积分包你及格呗。 怪不得她们一副开开心心要过节的样子，一点紧张感也没有，完全看不出是在无限流副本里。 等逛了一圈后，他们在休息区等待工作人员拿合同，几个女玩家聊着天，突然话题转移到纪帆身上。 “咳，纪帆，你认识刚才那两个npc？” 纪帆一愣，然后摇了摇头：“我认错人了，他们长得很像我之前的副本里遇到的两个npc。” 可惜，只是外表相似罢了。 这就是npc和玩家泾渭分明的区别吧？ 他们玩家的记忆一直存在，而npc的记忆会被删除。 有个女玩家惊讶地张大嘴，然后一副神秘兮兮的语气地说：“我听到过一个说法，跨服本的npc一般都是高等级npc，身上的支线任务特别多，甚至可能开启关联副本的系列任务。” 她怂恿道：“你要不要试试？” 纪帆有些犹豫：“可是他都不认识我了。” “不认识也可以再认识嘛～” “再说吧。”纪帆模棱两可的回道，心想却想，还不一定能再次遇到呢。 如果再遇到的话，那就说明他们有缘分，这样的话，他一定要再和林献认识一遍。 昔日里暖阳般的青葱少年，终究还是被惊悚游戏磨平了棱角，变得功利。 ＊ “你好，我想来咨询一下这里有哪些美容项目……” 一个戴着口罩的女生小声询问，她声音闷闷的，身材臃肿，口罩遮不住的脸部肤色暗淡，额头上还有七八个青春痘。 穿好西装的裴乾站在前台后，理了理整齐的衣袖，拿出一个文件夹，把登记表和签字笔递给她，淡淡地说：“先登记。” 女生认真填写每一项，在中间顿住，抬头轻声问：“还没有工作的话，工作单位怎么填？” 裴乾回道：“还在上学就填学校，在家里待业就填待业。” “哦，好的。”女生继续填写，林献则趴在裴乾旁边的工位上，侧着头枕着胳膊，静静地看着裴乾认真工作的模样。 一身黑色西服，内里搭着白衬衣加蓝色领带，普通的毫无特色的衣服穿在裴乾身上却无端显得格外有魅力。 常年工作也少不了体力活，让裴乾锻炼出一副好身体，胳膊上、胸前的肌肉鼓鼓的，窄腰长腿，脊背挺直，活生生的衣架子。 此时他正板着脸，面无表情，一副公事公办的冷酷模样。 从林献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他棱角分明的侧脸，高挺的鼻梁，飞扬的剑眉，长长的睫毛。 真帅啊，林献心里暗自嘀咕，怪不得有句话说认真工作的男人最帅了。 “我填好了。”女生突然开口，打断了林献脑中的想法。 “好的，请到那边休息区，会有工作人员向您讲解美容项目。”裴乾指着右手边说道。 林献站起身来抢答：“我来吧我来吧，我带你过去。” 他歪头看向裴乾：“我就带她到那里，很快就回来，不会乱跑的。” 裴乾颔首，确实像他说的那样，休息区离前台很近，一眼就能看到。 “那我们走吧！” 林献欢快地走出来，他迫不及待地领着女生朝休息区走去。 要不是顾及形象，他都想蹦蹦跳跳，毕竟他已经坐在前台很久了，整整一天，除了上厕所和吃午饭，他就没离开过座位。 这还是一直玩手机和看着裴乾发呆呢，要他和裴乾一样工作的话，光是和陌生人说话他都不太行，更不用说裴乾一个上午都接待了十几个客人了。 林献带女生进来后，想起裴乾因为说话多，嘴巴干，瓶子里的水又快要喝完了，贴心地替他用纸杯在休息区接了一杯水。 “嗨，又见面了……” 一个声音突然在林献身后响起，猝不及防吓了林献一大跳，手里的纸杯滑落地面，水洒了一地，溅湿了他的裤脚和鞋子。 “啊，对不起，吓到你了？” 林献闷闷不乐地循着声音回头看，是昨天那个认错人的男生，好像叫……纪帆来着？ 纪帆摸了摸自己的头，不好意思地道歉：“要不要我带你去卫生间烘干一下？” 林献摇头，烘干还要脱裤子，太麻烦了。 他默默蹲下身子，拿出纸巾，按在裤子上吸水，不一会儿裤子就干到只是有些潮湿的程度了。 至于鞋子，因为是冬天，林献穿的是小皮靴，水落到的地方是鞋子的皮质外壳，溅上水了也无所谓。 在他用纸巾擦裤子时，男生也跟着蹲了下来，自我介绍说：“认识一下吧？我叫纪帆，纪念的纪，历尽千帆的帆。” 紧接着他又问：“你呢？叫什么名字？” 林献心想，这人可真是自来熟，这就是传说中的社交牛逼症？是他这个社恐一生只能仰望的人了！ 他不好不回答，只能回道：“林献，双木林，奉献的献。” 低头擦鞋的林献没有看到，在他说出自己名字后，纪帆露出了十分复杂的表情。 林献擦了好几遍鞋了，他心想这人怎么还不走，他真的很尴尬，不知道怎么聊天。 纪帆确实没有要走的意思，继续说道：“我是这里的客户，这两天都能看到你在前台，是在这里打工吗？” 林献点头，这种事不是一看就能看到嘛。 “和你一起的那个男生呢？你哥哥吗？” 林献摇头道：“是同学。” 他同时在心里不着边际地胡思乱想，记得那次裴乾还被书店售货员问是不是林献的爸爸或者叔叔，没想到现在就降了辈分，成了哥哥了。 哈哈哈！ “只是同学啊？”纪帆嘟囔了一句。 林献听到后也不做声。 裴乾当然还是他现在的同居人，和现役男朋友啦，但他和纪帆又不熟，干嘛要说出来。 他站起身，发现那个矮胖女生已经跟着工作人员去体验美容套餐了。 林献拿过纸杯，重新接了一杯水，端稳后缓步向外走，纪帆跟在他身旁不远，还在喋喋不休地说话，林献胡乱“嗯”着敷衍他，同时默默加快脚步。 直到裴乾看了过来，纪帆和他对上眼神后身体一僵，和林献道别后离开了。 没办法，纪帆对沈鹤已经有阴影了，如今这个年轻版小沈鹤尽管外表稍显青涩，但气势倒是一点也不弱。 那双黑漆漆没有一丝光亮的眼睛，好像一个看不见底的深渊，与他对视时，思维凝滞，仿佛灵魂被深渊拉扯着想要吞噬。 同样的恐惧，熟悉的感觉……纪帆一点也不想重新体验。 “怎么去了这么久？”裴乾问道。 林献把水递给他，讨好地笑了笑：“我没有乱跑，只是给你接水时，洒到裤子上了，擦裤子浪费了时间。” 裴乾点头，然后状若无意地问：“刚才那个人是谁？你认识？” 第85章 会员卡 （已修文：主角是大学生） 裴乾点头，然后状若无意地问：“刚才那个人是谁？你认识？” “本来不认识的，但刚刚认识了。”林献感叹：“他话好多啊，应该是一个社牛吧？” “不过，他一个男孩子居然还挺爱美，也是这里的客户呢。” 裴乾看他一直在说纪帆，为了转移话题，抽出一张表格给他看，道：“刚才那个女生，是我们学校的学生。” 林献果然一下子就被转移了注意力：“哇，真的吗？” 他接过表格，看着上面写着“玫瑰大学”的地方，视线上移，停在姓名处，诧异地说：“李纤？” “我知道她……” 开学第一天晚自习结束时，在一楼走廊里见过。 那时候楚婷闪亮登场，李纤跟在她身后，显得又黑又丑；后来楚婷自杀时，她又被怀疑是杀人犯，挂在论坛里了一阵子。 林献一叹：“希望她可以在这里变成白天鹅吧。” ＊ “我再也不做丑女了。”李纤坚定地想。 她这次是抱着决心来的。 自从在网上看了官清的采访视频后，“华容悦貌，”四个字就种在了她的心里，在夜里不断扎根，扰的她心神不定，辗转难眠。 官清的自白，让她联想到了自己——她们都曾经因为容貌而自卑，那么官清变美了，变得耀眼自信，她又为何不行呢？ “您考虑好选择什么套餐了吗？” 面前的工作人员也很漂亮，一头长发烫成波浪，性感的红唇散发着芍药般的魅力。 李纤咬了咬牙，问她：“我要选和官清一样的套餐。” 工作人员讶异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扬起笑容，语气也变得格外热情起来： “好的，那我们需要先办理会员卡，另外，顶级套餐费用不少，不过一分钱一分货，它可以让您脱胎换骨呢，绝对物超所值。” 听到她的话，李纤双目亮晶晶地，仿佛看到了自己成为官清那样的美女，心里充满了期待。 ＊ 林献看着刚才离开的身影咋舌：“不愧是明星都要来的店，这效果太好了吧。” 在这里，他确实见过了很多明星，连一线演员都见过几次，正如季同说的那样，在娱乐圈里华容悦貌很有名。 这另一方面体现了华容悦貌美容成效卓越，比如李纤，一周下来，她变化很大。 脸上的痘痘不见了，皮肤没有那么黑了，身材也变苗条了。 “等开学后，她一定会让所有人大吃一惊的。”林献说道：“就和裴乾你当初刮完胡子一样。” 林献趴在前台，捧着脸好奇地说：“我好想看看他们到底是怎么做美容的唉，这么短的时间就让人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他们是按摩、点穴、运动还是吃药？” 他暗自嘀咕，猜来猜去也不确定答案，所以他在休息区再次遇到纪帆时，就忍不住问他：“你们到底怎么做美容啊？” 纪帆惊喜于林献主动和他说话，自然知无不言：“我选的最基础的套餐，就是第一天吃了一粒药，然后躺在床上睡了一觉，每天都要再喝一杯他们提供的营养液，也不知道是什么成分，特别好喝，喝完后一整天都不会口渴也不会饿。” “我再有四五天就会结束了，不知道接下来的这几天还有什么项目。” 第86章 异常 （已修文：主角是大学生） 这天，华容悦貌的前台。 林献和裴乾一如既往地一站一趴，时不时聊几句。 “啊啊啊啊啊——” 一个长相妖艳的女子推门走进来后，突然狠狠掐住自己的脖子，摇摇晃晃地大叫起来。 林献清楚地看到她手上暴起的青筋，一看对方就是用了很大的力气。 她因为窒息面目狰狞，眼球微凸，再好看的五官也扭曲得凶神恶煞，让人不忍直视。 这种情况要报警还是叫救护车？ 林献拿起手机就要打电话，却被人阻止了。 是季同经理，他带着几个工作人员快速制服了红发女人，并拿出来一小瓶浅绿色的浓稠液体。 看到这瓶子的瞬间，女人挣扎起来，双手成爪状向前伸去，眼里满是渴望。 瓶子一到手，她就低头吸吮，大口吞咽，最后发出一声餍足的叹息。 她神情镇定了下来，望着手里的空瓶子，眼神矛盾，既惊恐又贪恋，最后还是化为了坚定。 眼角余光注意到林献等人的目光后，她一撩头发，风情万种地笑了笑，解释说：“不好意思，吓到你们了吧？” 可惜她之前狰狞的脸还在林献脑海中挥散不去，他不觉得这个女人有多好看，满脑子都是手机上看过的?隐发作的视频。 林献心里有些怀疑地嘀咕：“该不会这家美容院其实是隐藏的?品交易窝点？” 季同与她对视一眼，也轻笑着朝林献点头：“赵小姐经常这样，我们都习惯了。不过第一次也吓了一跳。” 林献愣愣地“啊”了一声，随后摇了摇头，桌子底下却悄悄握住了裴乾的手。 十指交叉的瞬间，他才渐渐放下了心。 回到家后，林献还在想今天遇到的那个发病的女人，他忐忑地说：“美容院里不会用了什么违禁药品吧？” 裴乾一言不发，沉默着捏着林献的手指，听林献絮絮叨叨的猜测。 “那个女人好像吸?上瘾哦。”林献心里不安，想了好久还是匿名给警察局递了一封举报信。 第二天，纪帆等人一脸懵逼地看着警察上门，而同时，系统提示“受外力影响，副本暂停一段时间，各位玩家将在三分钟后回归空间，对于此次中止任务，系统将作出赔偿……” 纪帆：每次遇到林献总是莫名其妙躺赢…… “华容悦貌”被封闭一周，林献和裴乾被迫下岗。 不过本来就剩十天要开学了，季同早就给他们结算了半个月工资，所以林献和裴乾就待在家里为开学做准备。 开学前一天，裴乾神神秘秘地出门一趟，拿回一个盒子，是一枚雕刻着玫瑰花的戒指，用银链挂着。 林献捏起来对着灯光看了看，内侧是裴乾的名字，他笑了：“你可真是，哈哈，戒指里为什么是你的名字？不是应该刻两个人名字的缩写吗？” 裴乾不语，只是把银链连同戒指系在了林献纤细的脖颈。 林献垂首看了看胸前的戒指，心情愉悦地扯着裴乾的衣服说：“低头，我也给你戴上。” 裴乾乖乖地配合林献伸着脖子弯腰，让他方便动作。 林献系好后，打量了裴乾一眼，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胸膛，狡黠地问：“你知道送我戒指的意思吗？” 裴乾“嗯”了一声，看着林献灵动的眼睛，心里有些紧张，问道：“你答应吗？” 林献叉腰，故意谴责他：“好啊，你这个坏蛋，我把你当朋友，你居然对我有这样的心思！” 裴乾看着林献充斥着笑意的眼，知道他在逗他，心下一松，也轻抿嘴角，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 就像是墙角的小草，努力舒展身体，想去触碰那一束透过缝隙的阳光。 林献看着他的微笑，眼眶一酸，他突然意识到裴乾好像没怎么笑过，想到他从小到大的经历，林献手指轻点他的唇畔，心疼地说： “你笑起来真好看，我很喜欢。以后你可不可以多笑一笑，可不可以多开心一点？” 林献本来还想再逗一逗裴乾的，现在却没了捉弄他的心思，他抬眼，望进裴乾的眼底，承诺道：“我答应你，就不会反悔的。” 裴乾一怔，然后嘴角的笑无声扩大，整颗心都泡在了阳光下，温暖又悸动。 入夜，林献勾着裴乾脖子上的项链一夜好眠。 月光下，他手指勾缠着的银戒内侧，“林献”二字闪着微光。 与林献脖子上戒指内的“裴乾”相映，在黑夜里同样熠熠生辉。 ＊ 开学当天，李纤的改变果然轰动一时，论坛上关于她的帖子被高高顶起。 李纤以前的相片和今天被偷拍的照片一对比，丑小鸭变白天鹅的即视感太强了，甚至有不少男生因为好奇而专门跑到她所在的教室，趴在前后门的玻璃瞧她。 只是第四天，论坛上的帖子就变了风向。 《惊！变美的后遗症？可怕！》这个帖子迅速窜上来，压过了第一天的《美女你谁？》。 帖子里以一个同班同学的角度描述了李纤最近的异常：“……一天喝了三十几瓶水，居然没有水中毒，而且一次厕所也没去过，就想问一句，那些水去哪儿了？！” 底下还有跟帖，“我听李纤室友说，她白天不吃饭，但等到半夜三更时，又躲在床上偷吃东西，也不知道吃得什么。” “我看到她每天都会去花坛那里转，有时候蹲在那里不知道干什么……” “那天无意间我发现，她盯着我养在窗台上的多肉的眼神好可怕，吓得我都不敢继续浇水了……” 李纤身边又恢复到了之前的冷清，不，还不如之前的生活。 她心里恼恨地想，之前她又丑又胖又黑，他们对她轻视、或是冷淡地无视。 而现在，她漂亮了，成了众人目光的中心，可又因为自己怪异的行为，回落到从前的孤独。 甚至更加不堪！ 她清晰地感受到他们暗中窥视地眼神，如影随形，在她抬头的一瞬间又消失不见。 这种类似被监视的恶心感如同附骨之疽黏在她身上。 所有人出于猎奇，或是嫉妒等心理，都摩拳擦掌地想找出她如今有什么奇怪的行为。 比如她一喝水，就能听到隐隐约约地计算她今天一共喝了多少的窃窃私语；有人课间上厕所，也总会在出门前看看她到底去不去。 李纤烦躁地想，太可恶了这群人。 无奈地只能随波逐流走进厕所，起码装作合群的样子吧。 结果她从厕所回来后，听到不远处有一个女生嘻嘻哈哈地小声说：“她只是在里面蹲着，没有尿——” “彭！”李纤用力一砸桌子，刷的站了起来。 她扭头瞪了那个女生一眼，忍无可忍地气冲冲走出了教室。 憋着一股气走了老远，一直到路灯下，她才停下。 晚自习她不想回去教室了。 她眼眶微红，想哭却哭不出来。 李纤抬起右手，手背因为碰在桌角有一道细小的伤口。 她没感到丝毫疼痛，紧接着用长长的指甲沿着伤口用力一划。 只见伤口随之变深，变长，却没有流出一滴血。 李纤埋头发出呜咽，心中悲伤难耐，眼眶里没有流出一滴泪水。 灯光下，她手背上的伤口缓缓愈合。 隐约可以看见，伤口内处的皮肉，不是红色，而是不正常的半透明的白。 里面没有血液，反倒是流动着浅绿色，透着一丝诡异的荧光。 第87章 死不瞑目 （已修文：主角是大学生） 《官清片场事故》 《官清意外》 《明日飞升剧组布景倒塌》 …… 今天热搜榜前三都被官清和明日飞升剧组霸占了。 新闻内容主要围绕着“剧组发生意外坍塌，官清等人被压，三人重伤”。 官清倒是没有受伤，只是受到了惊吓，网友纷纷感叹她的好运。 ＊ 花市新市长走马上任了，三把火烧下来，最近兴起许多工程建设的地方。 听说新市长打算一年内改造花市，打造花市新的标志性景观。 不过路边确实多了许多种植花花草草的工人。 玫瑰大学的校长似乎也受到了什么启发，打算打造学院专属标志性景点，把学校花坛的花全部移植到其他地方，大花坛则是改种玫瑰，各色各样的玫瑰。 为了保证玫瑰的生长，原地建了一座玻璃花房，维持12c以上的温度，以免玫瑰被冻伤。 虽然现在还未盛开，但可以想象五六月份时，层层叠叠的花海，满园馥郁的芬芳。 ＊ 李纤请长假回家了。 这件事也登上了学校论坛贴。 林献看完帖子后，心情复杂道：“唉，真是搞不懂他们怎么想的，逼得人家女孩子都待不下去了。” 接着他话音一转，问裴乾：“谁给你打电话啊？有什么事？” 裴乾刚接完电话，听到林献的话，回答：“华容悦貌又开放了，警察没检查出什么异常情况，季同问我周末要不要去上班？” 林献皱眉道：“我不想去了，感觉那里怪怪的。” 他有心理阴影了，那个赵姓女人发病的样子以及李纤怪异的行为，让他产生了不好的联想，总觉得那里是什么实验基地，研究奇奇怪怪的药品。 “那你还要去吗？”他担心地看着裴乾。 裴乾笑了笑说：“没事，真有事我还不能跑吗？”其实不用跑，他有实力应对一切危机。 林献也想到了裴乾现在的身份，他不是人了，那似乎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好吧，那你注意安全。”林献犹豫地点头。 ＊ 季同把用来应对警察的药品封起来，拿出了一包种子。 从里面取了一粒，再用淀粉包裹起来，压成药片。 拿起桌上倒好的绿色营养液，走出办公室，来到美容室，里面坐着一位一脸期待的女士。 “这就是特效药了吗？”她急切地问：“吃了它后我就能变美了吗？” “当然。”季同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我给你看过使用套餐成功的案例了吧？” “你也会像她们一样，成为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美丽的花朵。” 不是最美的花。 最美的花朵还没有被培育出来，但培育它所需要的养料他已经物色好了，现在还不急，他需要等待。 等那个人再成熟一些…… ＊ “……打造现代花都，让花市之名走向国际……” 新市长最近几天出尽风头，不知道从哪里拉来的资金，大刀阔斧改造花市街区，甚至鼓励各大小区内响应号召，种植花木，绿化城市，各家各户积极参与还可以领取补贴。 这一忙碌还是很有效果的，从四月樱花盛开开始，花市就没有缺过各色鲜花，不得不说乍一看相当悦目，也因此吸引来了许多游客。 马路上随处可见学生、上班族、旅客等驻足观赏花草，拍照分享，嬉笑打闹的样子让人不自觉地心情愉快。 花市一片欣欣向荣，新市长确实带来了新气象。 可很快新市长笑不出来了。 因为从二月底开始，差不多每三天就会出现一起意外死亡案，经法医查验，他们都死于心脏骤停。 每具意外身亡的尸体，都瞪大了眼睛，仿佛看到了什么无比恐惧的事情。 他们的眼球瞪得快要脱落，瞳孔紧缩成一个小圆点，死亡后瞳孔都没有扩散到原来的大小。 诡异的是，他们都保持着回头的动作。 就好像有人在背后喊了你一声，你很平常地回头去看—— 结果却是，死不瞑目。 第88章 交换生 （已修文：主角是大学生） 当第一起猝死案发生时，死者的亲属都以为是单纯的心脏病发，因为那人有家族遗传心脏病。 第二起猝死案的死者是个社畜，他的朋友只是暗道工作都是狗屎，然后帮他把公司赔偿的钱给了死者家人。 第三起、第四起猝死者同样不引人注目，毕竟这个世界上每天都有人死去，他们的死亡犹如大海里的一滴水，毫不起眼。 直到一家殡仪馆接待了三位这样的尸体，他们的家属都要求入殓师帮他们整理遗容。 在整理的过程中，这样如出一辙的遗容引起了一位入殓师的注意，忍不住偷偷报了警。 说实话那位入殓师已经连续几晚做了噩梦，只因为那几位死者眼中的恐惧太过浓郁，极具感染力。 入殓师只是仔细观察了一会儿，那双满是惊恐的眼睛已经刻在脑海挥之不去了。 警方一介入调查，才发现不到一个月，这样的死者已经有七例之多。 新市长头都要愁秃了，他在立案第二天得知的这件事，立马就想让人先压下新闻，以免引起民众恐慌。 可如今自媒体兴盛，就算各大媒体没有第一时间报导，但网络上还是有人讨论这件事情。 七人死亡不是小事，加上这件事很有些诡异之处，还登上了热搜，虽然只是倒数第几个，但还是影响到了花市形象，让人怀疑花市的治安问题。 花市警局也在连夜调查，网络舆论的施压让他们忙得晕头转向，但调查结果还是自杀。 七个人不认识，人际关系也毫无关联，监控录像没拍到死者有什么异样——其中三人是在大街上死去的，剩余四人是在家中，半夜逝去…… “等等，他们三人都是看完手机后才回头的对吧？” 一位警官提出疑点，不过死者的手机已经被检查过，并没有什么异常信息。 案件陷入僵局。 这样不尽人意的答案瞬间引爆了关注这件事的网友们，特别是喜欢看鬼故事恐怖片的灵异爱好者们，开始自发宣传这起案件，还有人以案件为原型写了短篇小说。 但世界何其之大，社会各处随时随地都有新闻发生，人们的注意力总是会被新奇的事件吸引，然后转移。 过了不久，这起案件就埋没在了其它引爆娱乐圈的头条之下了。 ＊ 大一结束后的暑假期间，裴乾继续在华容悦貌打工，他已经断断续续打在这里工作半年了，存款已经不少。 他打算存够钱后租一家店面，雇人开一家商店。上学期间，他的主要精力还是要放在自己和林献的学习上。 八月二十号这天，裴乾的店铺开业，是一家零食铺子，裴乾负责进货，销售由店员负责。 里面的商品都是咨询和参考了林献和同学们喜欢的零食，很符合年轻人的品味，生意还算不错。 九月一日，玫瑰大学开学了。 班里也没什么变化，林献和裴乾还是同桌。 不过第三天时，班里来了三名交换生。 ＊ “没听学姐们说过学校有交换生项目啊？” “不止我们班，还有其它班级，每个班里都有一两个呢。” “这么多？得有一二十人了吧？” “咱们学校这是出名了？成了香饽饽？” …… 同学们都在讨论这件事，但林献虽然好奇但却不会过多关注。 直到几天后一个转学生主动来找林献。 这是一个女同学，名叫邱秋，长相可爱，绑着高马尾，蓝白色校服穿上后透露一股青春的气息。 但林献总觉得她不像个学生，反而像是个社会人——不是不良青年，是在社会上工作的人，处事圆滑成熟，才三四天的时间就已经和同学们打成一片。 相比起来，另外两个一起转学的男同学倒是有些孤僻，总是一个人来来往往，不怎么说话，参与同学们的讨论也是打听学校里奇奇怪怪的传闻。 有一次他们还问林献来着，不过林献也只转来不到一年，平时不怎么关心这方面的事，所以推荐给他们学校论坛后就没说过几句话。 再之后，林献偶尔看到他两人也是沉默着抱着手机，往学校角落里钻。 邱秋的突然搭讪让林献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先是对裴乾说老师找他去办公室，像是单纯来通知裴乾的。 等裴乾走之后，邱秋却没有离开，反而在裴乾的座位上坐下了。 林献一向抵触不熟悉的人的近距离行为，更别提她坐在了裴乾的位置上，他眉头微皱，有些不悦地问：“你有什么事吗？” “咦？你好冷淡啊。” 她吓着眼睛，有些夸张地捂着嘴巴，故作惊讶地说： “打扰你了吗？不好意思哦，我是个颜控，看到你的第一眼就想和你做朋友，纠结了好久才下定决心开口。” 邱秋眼眶微红，有些难过地说：“看来我搞砸了，你会不会讨厌我？” 天啦噜！这是什么发展？ 林献麻爪了，他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对，毕竟刚才他只不过是说了一句话就把女孩子弄哭了？！ “你别哭，没有讨厌你。”林献别开眼睛硬声道，心里却说着未尽的话—— 但你再哭哭啼啼的话就很讨厌了。 邱秋不知道林献的心里话，在她眼里，林献的表现就是别扭无措，十足的青涩男孩。 她抿着嘴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声音带着黏腻的甜意，开始一东一西地和林献聊天，不动声色地套话。 表面花痴的邱秋，内心却在冷静地分析。 没错，她是一名惊悚游戏玩家，目前正在探索副本《玫瑰大学》。 第89章 林献绝不是普通人 （已修文：主角是大学生） 据她观察，林献的外表过于出众，平时一副冷面寡言的冰山模样，其实是校园风云人物，是继楚婷之后的新任校花——当然校花只是背地里的称呼。 从教导主任那里打听来的消息可以得知，林献是去年来的转校生，给学校捐了一栋楼，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不是副本的关键人物？ 她有一个鉴定道具，是一次性的，刚才已经使用过了。 现在她确定林献是个人类，不是什么鬼怪，所以才大胆过来套话。 可惜，问来问去，她渐渐有些看不透了，这个林献除了嗯嗯啊啊地敷衍，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有说，全然一副三好学生的架势。 难道他真的只是一个路人角色？ 邱秋将信将疑。 就在这时，一道冷漠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 “起来。” 邱秋不禁打了个寒颤，一股冷意袭上心头，这样的感觉并不陌生，她在以前的副本中经常有这样的经历，一般来说都意味着鬼怪即将到来。 她警惕地转头，就对上了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像是人类无法涉足探索宇宙深处的黑洞，一切物体靠近的同时都会被瞬间撕碎。 邱秋的牙齿打颤，四肢僵硬，身体渐渐失去了知觉，灵魂好像被一股力量拽出了身体…… “裴乾，你回来了！” 林献清亮的声音响起，裴乾立刻移开了视线，邱秋猛地松了一口气，呆愣愣地坐着回不过神。 林献的声音一如往常的冷淡，别人听不出来，裴乾却听出了他的急切和喜悦。 再看他眼神里的求救之意，以及旁边的邱秋，裴乾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林献的意思。 裴乾看向这个转学生，低声道：“这是我的位置。” “哦，哦哦，好的！” 邱秋反应过来后刷的站起来，努力作出平静的表情却有些失败，勉强对林献笑着道别： “和你聊天很开心，我先回去了，我们以后再聊啊？” 林献默默扭头，装作没听见。 他一点也不觉得和她聊天很开心，明明都是她在自说自话。 裴乾坐下，一只手借着桌面的遮掩伸了过去，抓住林献的手，粗糙的拇指摩挲了几下后，悄声问：“她来干嘛？” 裴乾心里有些不悦，但却不是针对林献，而是刚才那个没有眼色的女生。 同时心里苦恼，林献太优秀了，他耀眼的光芒怎么能挡的住？ 像那个女生一样被林献吸引过来的人以后只会更多。 林献反手握住裴乾，看了他一眼，然后低声道：“她说自己是颜控，喜欢我这张脸，但又一直问东问西的。” 最后林献撇了撇嘴，满脸拒绝：“我一点也不想和她聊天。你知道的。”他社恐嘛。 裴乾“嗯”了一声，闷闷地说：“我也不喜欢你和她说话。” 这是吃醋了？ 林献一乐，一颗心好似泡进了蜜水里，整个人都甜滋滋的。 他捧起裴乾低垂的脑袋，凝视着裴乾的双眼，仿佛能透过他黑漆漆的瞳孔看进他的眼底和心里，像是拜托又像是撒娇地说道：“那你替我拦着他们好不好？” 说着，林献还轻轻挠了挠裴乾的手心。 裴乾其实不怕痒的，他手心里布满了以前打工劳作时留下的厚茧，但林献细滑的手指一勾，密密麻麻的痒意便诞生，顺着血液沿着血管涌上心头。 他难耐地攥紧林献作怪的手。 班级里人来人往，谁也不知道并肩而坐的两人在桌子底下亲密无间。 裴乾应下，心里不再失落，重新高兴起来。 似乎每次他患得患失时，林献总有办法让他的心安定下来。 ＊ 邱秋跑回自己座位，面无表情地看着黑板认真听课，其实内心一片惊涛骇浪，激动不已。 她想起裴乾那个恐怖的眼神，身体因为惊惧而微微瑟缩，可转瞬她又兴奋于自己的发现—— 裴乾很可能是副本boss，就算不是boss，也绝不简单。 那么说来，林献这个角色同样深藏不露了，她果然没有猜错。 你问她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当然是因为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和裴乾这样的人物做朋友，现在还活得好好的，林献他能是普通人吗？ 林献：确实是个普通人的我真是抱歉哦┐(′-｀)┌ 第90章 自燃和水仙花 官清带着墨镜和口罩，长发披肩，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哒哒哒从车上走下来。 她今天是来华容悦貌拿营养液的，但不知道是谁泄露了消息，她还没有进门就被一群记者围住，争相举着话筒摄像机采访： “官清小姐今天是来美容的吗？” “可以透露一下您购买的美容套餐吗？” “一周前你在剧组被布景埋在下面为什么没有受伤？” …… 官清心里不耐，但为了形象和知名度，还是摘下墨镜口罩，红唇一勾，态度友好地回答说： “不是来美容的，只是来保养而已～” “不可以透露哦，当然，我是这里的svip。” “是我运气好才没有受伤的。” …… 就在此时，一个打开的小水桶瓶从天而降，挥洒出的液体落在官清头上，洒了她一身。 紧接着一个打火机被扔了过去。 “呼——”的一下，官清身上着起火来。 周围被溅到油滴的记者迅速退散，而摄像头忠实的记录了接下来诡异的一幕： “啊——” 官清尖叫着扑打身上的火苗，但火势汹涌，不到半分钟，她就被烧成了灰。 要知道，即使是火葬场火化，得到的也是骨灰——带骨头的那种灰。 而在不到一分钟内，官清就自燃成灰，一点骨头都没留下。 好似一根干枯的稻草一般遇火即燃，迅速化成灰烬。 这条新闻再次引爆热搜，花市又一次闻名了。 ＊ 花市警局内，警察们头疼地听着面前的女生诉说自己的苦衷，但她的话太过胡扯，没人相信。 “李纤同学，我希望你能认真、如实回答，你为什么要焚烧杀害官清？” “以及你是用了什么方法让官清死后尸骨无存？” “警官先生，你为什么不信呢？我知道我说的事很奇葩，很像胡编乱造的假话，但我说的都是真的，所有在华容悦貌美容的人都会变成植物一样的人！所以我泼了汽油后她被烧的一点骨头都不剩，因为她就是一棵花，一株植物，哪来的骨头？” “你是想通过这种玄幻发言逃避罪行吗？”警察质问。 “不是的，我说的都是真的，都怪她，为什么要在网上宣传华容悦貌，我以为我找到了希望，可是我现在变成了怪物，再也回不到从前……” 李纤神经兮兮地抓挠着桌面，想要哭却哭不出来，她现在后悔万分，为何要鬼迷心窍地踏入华容悦貌。 现在她躲在家里不知道如何向父母掩饰身体的异样…… “你说那是真的？那你有办法证明吗？”警察扶额，无奈地说。 “我有！我只希望，你们能够彻查华容悦貌，让它关门，以后再也不要祸害别人……” 李纤说着，伸出手来，稍微用力一掰，掰断了一根手指。 像是掰断了一根鲜嫩的黄瓜，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警察惊愕失色，看到李纤毫无痛色，面色如常地指着断口处说：“看到了没？官清和我一样，没有血液，没有骨头，就像是植物一样……” 她神经质地抓了抓头发，如今美丽的面孔狰狞不已：“好渴啊，我想喝水，每天都要喝好多水……” “看到泥土就觉得好饿，你知道我晚上偷偷吃土的感受吗？身体上叫嚣着饥饿，理智挣扎着拒绝，好难受啊，为什么我要受这种折磨？！” “我好恨，官清她没有心！自己变成怪物就算了，为什么还要让别人跳进火坑！” 审讯室内的警官咽了咽口水，绷紧了一根弦，他几乎是立刻联系上级和各部门，因为这次的案件牵扯太广，还可能要颠覆三观…… ＊ “你说什么？”季同咬牙切齿地问：“警察知道了？” 他没想到居然有这样愚蠢的女人，她得到了美貌，为什么不好好享受别人的追捧，反而选择鱼死网破？ “哼，你问我怎么办？她不是渴的很吗？作为一个医生，你应该建议警察满足嫌疑人的需求……” 他的店开了二十多年了，从没有出过差错，因为所有变美的女人男人都不约而同地隐瞒了自己的异常，他从没想过会有人主动透露自身的异常。 她不怕被当成妖怪、外星人做实验吗？ 她不想正常生活吗？ 季同不知道的是，那次因为林献举报突然闭馆一周，李纤作为新客户并不知道需要购买营养液，极速生长的花朵需要大量养分，因此李纤在学校遮不住自身的怪异，大量喝水，偷偷吃土，回到家后更是不敢出门。 若是她知道可以服用营养液满足日常需求，可以像正常人一样活着，或许就不会崩溃发疯自曝了。 只能说，一饮一啄自有天定，一切因果循环往复，报应不爽。 等警察查封华容悦貌时，那里已经人去楼空，季同携款逃跑，黑布围起的神秘花房内也空空如也，但专业人员检测后发现，泥土里有大量人体组织，并且有植物根系生长痕迹。 而三天后，李纤的脸上长出了皱纹，并且在极短的时间内，迅速变老，就像一朵花一样盛开之后便迎来了枯萎。 等警察从监控中发现她的异样，并赶过去的时候，李纤已经消失了。 原地只剩一朵水仙花，静静地躺在那里。 第91章 举旗手 玫瑰大学，校长办公室内。 快要退休的老校长接通了一个电话。 “喂？”来电是未知号码，但随着电话那边的人说了什么，老校长的神情变得惊慌又拘谨，最后瑟缩着问：“真的要这么做？” 电话里一道沙哑的声音响起：“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你只有一次机会。” ＊ 班主任刘海韬站在讲台上宣布今年提前召开秋季运动会。 他其实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明白为什么运动会提前举办。 但底下同学们都兴奋了，他们可想不了那么多，只知道运动会期间不用上课，而不上课就约等于放假了。 “校长说各班级入场时要找长得好看的同学举旗，咱们班就选林献怎么样？” 看着林献那张夺目的脸，没人不同意，林献其实很想拒绝，但班主任又说了，举旗就不用报运动比赛项目了，而男生必须至少报一个项目。 林献：为难.jpg 最后还是选了举旗，因为举旗时他走在最前面，只要安慰自己是一个人在走路就可以了，比起报名比赛，在阳光下挥洒汗水，举旗更容易一些。 ＊ 邱秋下课后拿出手机，打开玩家建的群聊，看到里面热烈的讨论： 【运动会突然提前，绝对不正常！】 【到时候肯定会发生什么事。】 【有办法不参与吗？】 邱秋看到这里发出一条消息：【举旗手不用报名！】 【真的？那我要当举旗手！】 【我也想】 邱秋又说道：【举旗手要求长得好看。】 【啊，我有道具，增加魅力的，嘻嘻，我们班的举旗手是我的了！】 【羡慕！】 【羡慕加一】 【有句话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 【你是想？！】 …… 邱秋放下手机，露出一个笑容，得意地想着：这次应该能淘汰不少人了吧？ 她在听到“长得好看”这个词后，就想到了林献，果然林献被选中了。 如果她没猜错，林献这种重要人物怎么可能活到最后，应该会中途惨死，让裴乾黑化。 这也意味着，举旗手会遇到危险，甚至是必死危机。 邱秋微笑着和同桌商量该报什么运动项目，心里淡漠地想着： 副本评分是有一条潜规则的。 那就是，最后完成任务的人数越少，每个人的评分越高。 ＊ “裴乾，你要报什么项目？”林献问道。 “看看最后剩下哪个项目报的人少吧。”裴乾对运动会没什么兴趣，他只对林献有兴趣。 “那等你比完赛，我去给你送水好不好？要是你报了跑步，我就等在终点线那里等你！”林献期待地说。 裴乾想了想自己冲过终点线一把抱住林献的画面，手指微动。 又想到，到时候或许可以透露两人的关系，这样就能挡住一些狂蜂浪蝶纠缠林献了吧？ 只要想到林献这个名字和裴乾绑在一起，让人提到林献就想到裴乾，好似给林献打上了属于裴乾的标记一般，他就兴奋不已。 等班长武鸣过来让裴乾填报名表时，裴乾不顾武鸣让他跳高跳远的劝说，坚定地在3000米填了自己的名字。 “你不如再填一个？跳高还没几个人报名，你腿长别浪费啊！”武鸣苦口婆心劝说。 “还能再填几个？”裴乾问道。 “几个都行，只要你时间能协调好。” 裴乾听后，在短跑、接力跑都写下了名字，最后扫了一遍还意犹未尽地问：“就这些跑步项目了？” “对啊，你真的不跳高？”武鸣不甘心地问。 “不跳。”裴乾拒绝，他已经找到了想要参加的项目了。 ＊ “靠！天天上课，特么的线索怎么找！”一个叼着烟的男人一脚踹倒厕所里的垃圾桶，暴躁地骂道。 “天哥，消消气，咱们可以直接问同学们嘛。”一个黄毛青年点头哈腰地建议，然后拉过一个上厕所的戴眼镜的男生，一路拖着来到楼梯口，关上了逃生门。 男生身材瘦弱，被拽着离开，双手挥舞也无法挣脱，黄毛一把把他掼在墙上，恶狠狠地问：“小子，问你话，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听到没！” 男生背部痛地厉害，只能喏喏点头，黄毛转身道：“天哥，您请，您来问吧！” “嗯，不错。”天哥赞赏的看了黄毛一眼，然后问道：“这学校，有没有发生过什么诡异的事情？” 男生低着的眼睛闪过一丝光，然后低声说道：“你们听说过诅咒接力吗？” “啥玩意儿？”x2 “一年前，玫瑰大学的校花和她的同伙接连微笑着自杀死亡。”眼睛男生感受着背后的擦伤，咧嘴笑了起来：“从那以后，玫瑰大学流传着一个说法，如果被诅咒了，不把诅咒传播下去的话，诅咒会应验的。” “什么样的诅咒？”天哥追问，这应该是很有用的信息了，没想到随便拉个人就能问出来，真是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 “我发给你看看吧，就是这样的。”男生要来天哥手机号后发了一条短信。 【请在三天内将这条短信传给另一个人，否则的话，诅咒你死不瞑目！！！】 这条短信的格式非常普通，可看在天哥眼里却邪门的很，尤其是那几个叹号，让天哥心里跳的七上八下。 短信在几秒后就自动删除了，仿佛从没出现过，而那个给他发短信的男生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空荡荡的走廊不知道哪里刮来一阵穿堂风，冻得黄毛直哆嗦。 天哥感到一阵头皮发麻，黄毛色厉内荏地说：“这人就是在那里装神弄鬼，肯定都是他编的吧！” 天哥问道：“你手机号多少来着？” 黄毛立刻明白天哥要干什么，吓得连连后退，“天哥，不要啊！” “哼，是不是诅咒你自己体会一下不就行了，别怕，我很快的……” 第92章 与时俱进的诅咒信 “叮咚”一声响，林献拿出手机一看，手机提示收到一条新短信。 林献打开一看，是条诅咒短信，要求三天内发给其他人，否则会被诅咒。 “哈哈，我记得小学的时候就有这种诅咒信，那时候还是写在信纸上，放到信封里，还会故意用红色的字写，弄得血淋淋的。” “没想到，这诅咒信还与时俱进，用了短信哈哈！” 林献乐了，随手就转发给了裴乾。 裴乾点开一看，并且截了个图——这是林献给他发的诅咒信，是第一次，需要留个纪念。 两人都没把短信放在心上。 ＊ “叮咚！” 黄毛的手机亮了，一条新的短信提示出现在锁屏页面，可他不敢点开，神情惊慌的把手机反扣。 他心里暗恨，都怪天哥，居然把诅咒短信转发给自己，而且为了验证诅咒的发生过程，居然没收了自己的手机，还时刻盯着自己不让他偷偷发送…… 自己果然被诅咒了，今天已经过了三天的期限，天哥也把手机还给了他，他今天除了收到几条短信，没有任何异常，所以天哥一脸可惜地不再理他，转而去其他地方搜索线索了。 真的没有异常吗？黄毛满脸苦涩。 不，异常是有的，就是那几条短信，他从短信的内容里发现了一个规律，也因此心生恐惧，因为猜到结局后，短信就是夺命的前摇和预告罢了…… “叮咚！”又一声响。 黄毛吓得缩回被窝里去。 “叮咚！” “叮咚！” “叮咚！” 短信的声音越发密集，间隔的声音越来越短，黄毛被这急促的声音刺激地心脏抖动，压力越来越大，最后他咬牙下了一个决定—— 把手机静音。 他身子还缩在被窝，只伸出一只手在外面摸索。 把手机拿到被子里面后，黄毛（还没有名字哈哈）不可避免地，在调静音时瞄了一眼。 只这一眼，黄毛就感觉浑身的血液都要被冻住了。 他目眦欲裂地回头看去…… ＊ 玫瑰大学又一次染上血色，警局的警察们已经对这所学校印象深刻，虽然并不是什么好的印象。 这次的调查结果因为与之前的连续猝死案有牵扯，调查时格外严谨。 收尾的小警官被校长亲自送出校门，走出不远后侧头看了一眼。 玫瑰大学的大门上雕刻着逼真的玫瑰花，红色的花瓣在阳光下栩栩如生，黑色的栏杆衬托得玫瑰像是被血浇过一遍。 ＊ 这次意外并没有影响运动会的如期举行。 到了这一天，所有学生不约而同脱去校服，穿上自己的私服，老师们也睁只眼闭只眼，默认他们的行为。 从清晨开始，校园里到处都是欢声笑语，空气中充斥着愉悦，林献也被这样的氛围感染，眉目之间透着怡然。 两个女孩子嬉笑着从裴乾林献两人身边呼啸而过，过了一会儿，又有几个男孩子推搡着笑骂着路过。 林献鼓起勇气，也拉起裴乾的手，向着教学楼奔跑起来。 九月底的热风扑在脸上，他抛去了伪装的冷脸，开怀地畅笑，裴乾跟着他的脚步，看着林献的笑颜，嘴角也勾起来。 少年人的天空，充满青春的气息，一挥手就是一片骄阳，奔跑起来像一阵勇往直前的风。 一路跨过楼梯，直到教室门口，两人才停下。 林献喘着气，裴乾则是呼吸没有丝毫变化。 班主任走了过来，看着林献欣慰地说：“不错，年轻人就要开朗一点才对嘛。” 可是人的悲喜并不相通，林献只感到了在走廊奔跑被老师抓到的尴尬。 林献努力平复呼吸，就听到班主任说：“待会儿集合前，去办公室拿咱们班级的旗子。” “哦，对了，中午的时候，所有举旗手要去校长室开会，午饭不用急着吃，校长会给你们准备。” “应该是让你们这些班花班草撑门面吧。” 第93章 裴乾加油! “……迎面走来的**专业xx班的三十三位同学，他们铿锵有力的步伐，朝气蓬勃的……” 林献举着旗子走在最前面，绷着脸机械地的抬脚、落脚。 路过主席台的时候，一位同学拉开花炮，“嘭”的一声，漫天花瓣飘飘扬扬，随风飞舞在空中。 在他们之前的每一个班级进场都有这样一个流程，这一块地方已经积攒了厚厚的一层花瓣，远远看着好似一条斑斓的地毯。 无情的脚步踩压下，花瓣残破不堪，花朵的汁液浸染地面，留下一块块斑点。 林献放空着大脑，紧绷着身体走过去，胡思乱想着有的没的，试图转移注意力，忽视跑道两侧的目光。 这次运动会好隆重啊…… 为什么用鲜花的花瓣，到时候打扫起来多难啊…… 今天天气不太好，没有阳光…… 终于走完，全程放空脑子的林献放下旗子，手心一片濡湿，可见他刚才有多么紧张。 将写着“xxx专业xx班”的旗子立在班级前方，林献和班主任打了一声招呼后，来到后方。 裴乾因为个子高大，排在最后面，林献小心翼翼穿过同学之间的缝隙，来到裴乾身边。 两人自然而然地牵住手，身边的同学们都在聚精会神地看着前方，没人注意他俩的亲密接触。 所有班级全部入场后，校长开始讲话，这次校长看起来也很紧张的样子，只说了很短的几句话，期间还不停地擦汗。 有同学笑着打趣说这次有摄像机全程录像，校长这是不好意思了。 ——这次运动会的录像会刻成光盘送给同学们留作纪念。 接下来就是一个个运动项目开始，今天是个人项目，上午有男女短跑100米，铅球，跳远。下午是长跑，女子1500米，男子3000米；跳高。 明天是集体项目，上午是4x100米的接力跑，下午是班级之间的拔河比赛。 后天是教师运动会，项目有跳绳，乒乓球，足球，接力赛。 林献没有参赛，但裴乾报了好几个跑步项目，他今天上午要短跑100米，下午是3000米长跑。 还有十分钟就轮到裴乾了，喇叭里念着裴乾的号码，他要去提前报到了。 林献来到主席台播报处，拿出写好的加油稿，攥着拳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哎，同学是来投稿的吗？”一个女生抬头就看到了林献直愣愣地站着。 她看到林献的脸后眼睛一亮，她问道：“你是林献吧？” “啊，对，我是林献。”林献看着面前这个认识他的女生，努力回想也不知道对方是谁。 “哎呀，你不用想了，我是单方面认识你，我在学校论坛上看过你的相片。” 她摆了摆手不欲多谈这方面的事，她是林献的颜粉，与她一样的不在少数，经常在论坛里一个隐秘的帖子里分享林献的盛世美颜。 “哦，这是我写的稿子，还有七分钟我同桌就要上场了，到时候可以读一下这个吗？”林献期待地看着她，眼神巴巴地问。 女生笑了，接过稿子后扬着头道：“放心吧，一定给你读出来！” ＊ 全国中学一百米跑的记录是10秒35，就算不如记录那样迅速，也很快结束一轮又一轮，每一组跑完大约只用十几秒。 很快就轮到了裴乾他们一组。 “预备——” 一旁的体育老师吹起哨子，然后高喊。 这时扩音器里响起了一个悦耳的女声： “裴乾加油！我在终点等着你！ ——**专业xx班林献来稿。” 蹲着准备起跑的裴乾耳朵一动，呼吸一促。 “啪！” 一声枪响，裴乾和其他班级的几个男生一起跑起来。 本来没打算认真的他如闪电般冲向红线，他忘了计算好的正常人类的速度，远远地甩开身后的男同学。 林献几乎是刚从主席台来到终点线附近就被奔来的裴乾一把抱住。 他脚步不停，直接抬起林献，一个公主抱，继续往前跑。 红线还在裴乾腰间挂着，随着他快速的脚步飞扬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 身后是记录成绩的体育老师的高声呼喊：“哎！这是短跑！” 还有喇叭里传来的惊呼：“让我们鼓掌庆祝xx专业xx班的裴乾同学打破了百米跑记录——” “哦！！！” 观众台上，注意到两人身影的学生们开始起哄，不知道是谁从地上抓起一把花瓣扬手一撒。 花瓣纷纷扬扬的，好看极了—— 林献眯着眼，把头埋在裴乾颈侧，耳朵红彤彤地想。 第94章 校史里的百花徽章 林献和裴乾回到观众台所属班级的区域的时候，班里的同学们看到他们又是一阵欢呼。 裴乾听到一声声对他破纪录的恭喜，淡然自若地点头，只是一直紧抓着林献的手不放。 林献红着脸，靠在他身上，有人注意到后，开始打趣。 刚才宠辱不惊的裴乾这才露出笑容，一一回答同学们问他们什么时候在一起了之类的问题。 此时的裴乾好似一只示威的雄狮，散发着圈占地盘的信息，又好像一只求偶成功的孔雀，面上不动声色，身后的尾巴却早就开屏了。 “咳咳——” 刘海韬背着手走过来。 同学们一哄而散，各回各自位置。 班主任看着两人交握的手，一脸严肃地说：“注意影响！” 林献抽了抽手，裴乾的大手几乎包围了所有可以退回的角度，林献没能抽出来。 刘海韬虚点着裴乾，表情有些无奈地说：“刚才你俩太张扬了，主任发了好大的火，一直问是谁在光天化日秀恩爱。” “我也不多说，反正不能影响学习成绩，能保证吗？” 林献低着头，脚趾扣地，讷讷地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愣愣地点头，一副乖宝宝的样子。 “能保证。”裴乾自信地回答，说着还晃了晃两人的手。 刘海韬最后只说了这一句，听到两人的保证就慢悠悠离开了。 主要是裴乾的保证，他对裴乾的能力很放心。林献一看就像个害羞的小媳妇，太乖了，他都不忍心多说，怕吓到对方。既然裴乾保证了，那么林献的学习裴乾肯定会上心。 ＊ 运动会期间，几乎所有人都在操场上，几栋教学楼空荡荡的，对于有心人来说，这简直就是天赐良机。 玩家们除了正好参加比赛的人，不约而同地各自找了借口离开操场，奔向想要探查的地方。 姚力和杨珉两人一起行动起来，他们目的性极强地来到了学校档案室。 看到门锁着，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姚力拿出一条铁丝，伸进去捣鼓几下后—— 铁丝断在了里面。 “我去！你不会开锁你瞎弄什么！”杨珉无语地吐槽。 “哈哈，我这不是为了趣味性嘛。” 新手副本之后，他们每个人通关过程都会被空间直播出来，连通不知名位面的观众。 观众的打赏会有一部分化为积分打入玩家积分账户。 但他们不是游刃有余的大佬，光是通关就要费尽心机了，没精力关心身上的直播，更别提很少有观众爱看他们乏味的经历。 但姚力以前做过主播，总是习惯性地营业。 杨珉看了看周围，最后抬起头，看了看门上方的小窗口。 …… “吸气，吸气，吸气……”杨珉站在档案室内，抬着头望着卡在小窗口的姚力，给努力缩着肚子的姚力加油打气。 姚力表情痛苦：“人是不可能一直吸气的……” “算了吧，”姚力退了回去，踩着课桌落地，站在门外说：“杨珉你在里面找吧，我在外面给你望风。” “好吧。”杨珉看着塞的满满的几个柜子，找到最早的档案袋，打开后看到： 【姓名：董欢，性别：女，一寸照片.jpg …… 第一届新生…… 1982年入学，1986年毕业……】 “这学校居然建了二十多年了！”杨珉惊呼，继而头疼看着这么多柜子：“那我得看到什么时候？” 姚力在外面说：“你找找最开始几年的学生吧，我从宿舍老头那儿打听了一件事，最开始几年，玫瑰大学毕业时会颁发什么徽章，后来取消了这个活动。” “我们班里有个学生的姑姑曾经得过徽章，但她研究生没读完就生病死了，她死前天天都要拿锤子砸徽章，咒骂玫瑰大学，而且看不得花花草草——如果让她看到花，不管是衣服上的印花还是花盆里的鲜花，她都要发疯扔东西……” 杨珉一个接着一个翻找，直到打开一个档案袋，里面的评价栏写着： 【第四届优秀毕业生，获得百花徽章……】 杨珉激动地说：“找到了！” 档案袋里还附带着一张照片，上面是一个女生的半身照，胸前别着一个花朵状的徽章，笑的一脸灿烂。 “那个徽章是不是叫百花徽章？”他问道。 但门外却没有传来姚力的回答。 “姚力？姚力？” 他意识到不对，倏然回头，姚力不见了，他只看到门上方的小窗口处，露出一个陌生人的脑袋，直勾勾地看着他，咧着嘴笑的诡异。 ＊ 邹文文从图书馆里走出来，她拿着手机，皱着眉头盯着屏幕，戳戳点点，发出一条消息： 【图书馆没发现线索，那个传说中能许愿的笔记本没有找到。】 一条消息紧接着回过来： 【赵虹：据说是拥有强烈的许愿想法的人才能找到。】 邹文文：【我特么恨不得立刻离开这个副本，如果这都不算强烈？！】 【赵虹：有情况！】 【赵虹：校长室速来！】 邹文文：【怎么了？】 邹文文：【你小心啊！】 邹文文：【喂！还在吗！】 赵虹没有回消息，邹文文心里担忧，捏着手机急匆匆往那边赶去。 奔跑着的她没看到手机屏幕又亮了一瞬。 【赵虹：！别 g6hy头次lmbh】 【赵虹：玫瑰.jpg】 ＊ 校长室外不远处拐角处，赵虹缩着身子，把一枚硬币放在耳边，神奇的是硬币内传来清晰的谈话声。 【带响的硬币】：真的能听到响哦。 “先生，您来了！”一道全校师生熟悉的声音响起，就在今早八点多，这道声音还在开幕式发表了讲话，此时他的声音里却满是卑微。 能让校长卑恭鞠膝的人是谁？赵虹激动地发给邹文文消息，她估计自己是钓到大鱼了。 不过，校长门一直没开，那人怎么进去的？ 愣神间，赵虹听到一阵轻轻地脚步声，紧接着硬币内传来带着笑意的陌生男音： “偷听可不是好孩子呦～” 同时，赵虹眼前一黑，一道身影挡住了光线，她抬头看到一个人，逆着光看不清脸。 他手中抛着与赵虹耳侧相同的硬币，声音年轻磁性，轻笑了一声，说：“坏学生要被惩罚才行～” 赵虹瞳孔一缩。 片刻后。 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捡起落在地上的手机，看到聊天信息后，漫不经心地动了动手指，发过去一个表情： 【玫瑰.jpg】 第95章 笔记本被偷了 十一点半，上午的运动项目都比完了。 “我先走了！”林献冲裴乾摇了摇手，一个人去校长室。 校长室在三号教学楼的最高层，林献爬的气喘吁吁的同时，不免吐槽校长五十多岁天天爬楼不累吗？ 哦，校长有电梯啊，那没事了。 林献到的时候，里面已经三个同学在了。 校长正笑的一脸慈祥，看到站在门外的林献后，向他招手说：“快进来，有个采访需要你们配合一下，不过记者要晚点来，你们先吃吧，我给你们点了外卖，都看看有什么想吃的。” 桌子上摆满了食物，有汉堡薯条披萨，也有盖浇饭、麻辣烫、牛肉面等，还有甜点饮料，是学生党喜爱下单的一类了。 先林献一步进来的三个学生已经开始吃了，林献也有些饿了，跟着拿起一份汉堡吃了起来。 校长一直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吃，还亲自给林献端了一小杯冰激凌。 三十分钟后，校长室一共来了六个人，少了两个举旗手。 “哈哈，咱们就不等他们两个了，我们一起去会客室，记者已经到了。”校长率先站起来，带领着他们出门右转来到一个装潢精致的宽敞房间。 路上有人问校长到时候发挥不好怎么办？ 校长摆了摆手，随意说道：“自由发挥就行。” 林献觉得奇怪，明明校长之前还特意选长得好看的举旗手来撑场面，现在又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前后矛盾的表现让林献迷惑不解：校长到底看不看重这次采访吗？ 会客室里沙发上，坐着一个穿着黑衬衫的男人，两手搭在沙发上，两腿交叠，气质矜贵。 他样貌阴柔，脑后长发变成了一条麻花辫，斜搭在肩头。 要不是胸前扣子解开，坦露着胸膛，恐怕大家都会把他认成女人。 等校长介绍这位男士就是《丽人》杂志的记者时，林献恍惚地想，现在记者这么卷吗？ 这样的样貌就算是当模特也足够胜任了吧？ 还有，这种听起来像是女性杂志的记者为什么要来采访他们男大学生啊？ “我们杂志和玫瑰大学合作了多年了，每年都有板块就给你们学校。” 不知道什么时候，校长已经离开了，而沙发上的男人开口打破一室的沉默。 “我叫季月，下面我会询问你们一些问题，并且拍几张照片，很简单，你们不要太拘谨。” 他随手一指一个男生开始询问。 林献默默听着，觉得确实简单，他一共问了三个问题，对于玫瑰大学的玫瑰园怎么看，自己喜欢什么花，以及自己认识的人里有没有像一株花的人，可以做个比喻。 林献趁着自己没被点到，坐在一旁头脑风暴，这时听到一句嗤笑：“什么花啊草啊的，男人要什么花，娘娘腔才喜欢！” 季月眼神不明地看了一眼言语放肆的男生，嘴角公式化的笑落了下来，冷冷地直言道：“既然你这样觉得，那你走吧。” 三个问题，两张照片，很短的流程，所以每个人大约只用三四分钟就结束了。 林献是最后一个人。 现在只剩下自己和季月对坐着，他感觉社恐症状反而比刚才人多时更严重。 季月身上有一股浓郁的花香，整个会客室内的空气都沾染了这股气息，林献呼吸时被迫吸入，他不清楚这是什么花的味道。 “我觉得玫瑰大学的玫瑰很漂亮，因为我很喜欢玫瑰，也觉得自己像是玫瑰。”林献不等季月开口就自觉地回答那三个问题，想要快点结束早点离开。 季月看着林献乖乖坐着的样子，一改刚才的疏离冷淡，笑了起来，这笑容比之前公式化的微笑真实多了，与此相比，刚才那只能称得上“抬起嘴角”。 他从头到尾地打量了林献一番，最后眼神黏在林献的脸上，热切又肆意。 林献觉得这样的目光有些熟悉。 季月开口：“你觉得自己和玫瑰很像？” 林献点头，他社恐，对陌生人很抗拒，这不就是带刺的花——玫瑰嘛。 “玫瑰配不上你！” 季月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绕着林献走了两圈，缓缓道：“这个世界上找不到一种花可以代替你，你是独一无二的花！” 他眼神迷蒙，表情沉醉地说：“啊，我真的好奇你会开出什么样的花朵，它得多么美丽迷人，它又有怎样的香气……” 林献在沙发里缩了缩身子，他觉得季月脑子不太正常，行为好像一个变态…… 呜呜呜，他不想呆在这儿了。 季月转了两圈后就紧挨着林献坐了下来，他凑近林献问：“那你觉得我是什么花？” “曼陀罗——”林献脱口而出。 “真的吗？你觉得我很让人着迷？”季月笑着问。 林献心想：我觉得你有毒！ 感受着季月那像是饿了三天没吃饭后看到一个热气腾腾的肉包子一样的贪婪目光，他又在心里补充：不仅像曼陀罗，还像食人花。 季月过于靠近的距离让林献心里不适，而且对方身上太香了，靠这么近后好像有人拿着一大束花塞在了他的鼻子下面，他鼻子实在是有些不舒服，快要忍不住了—— “啊秋——” 林献喷了季月一脸。 最终，季月冷酷无情地让林献离开，连拍照都省下了。 ＊ 十点四十分。 邹文文握着手机看着屏幕上赵虹最后几条消息，神色凝重地开始向上爬楼梯，等到喘着粗气来到校长室所在的顶楼时，却发现校长室锁着门，里面没有声音，楼道也没有人影。 她挨个检查这一层的房间，都被锁着，她最后忍不住轻喊赵虹的名字。 没人回应。 她只好转身离开，看到拐角处一个蓝色的裙角一闪而逝—— 赵虹今天穿的就是这样的蓝裙子。 她急忙跑过去，却看到拐角处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手里提着失去意识耷拉着双臂的赵虹。 对方冲他咧嘴一笑。 ＊ “哼～哼哼哼～哼～” 种满玫瑰花的玻璃花房内，一道若有若无的哼歌声盘旋着。 地上躺着四个人，身上被玫瑰花刺划出密密麻麻的细小伤痕。 男人拿着布满花纹的华丽匕首在地上一人的脖颈比划着，似乎在纠结用哪个地方放血。 ＊ 黎涛抱着一个黑色的笔记本冲出了宿舍，躲在一处角落里，神情激动地翻开。 看着上面的一个个愿望，还有最后一页的诅咒，联想到打听到的去年三人离奇死亡的事情，他十分确信这就是那个传说中藏在图书馆里的愿望笔记。 他和被分到同一个班级的另外两人组成了一个小队，三人商量着分工合作，他负责在宿舍楼寻找线索。 他挑了“4楼”这个听起来就事故频发的楼层，没想到随便翻了几个宿舍，就有了这样巨大的预料之外的收获。 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之前持有这个笔记本的人没有许下新的心愿，但他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 他拿出手机，隐瞒了笔记本的事，在三人小群里发了一句： 【宿舍里没有找到线索。】 然后不看其他人的回答，就拿出一支笔落在纸面。 既然现在笔记本落在了自己手上，决不能让人知道，因为这个笔记本就是一个吸引飞蛾扑来的火源。 据他所知，一个叫读者的大佬从副本里带出来了一个笔记本道具，虽然是辅助工具，但也让他的副本探索之路几乎一路顺风。 他手中的这个可以实现愿望的笔记本听起来好像有过之而无不及。 所以，他写下了发现笔记本时瞄到的书桌主人的名字—— 别怪他心狠，只怪这人知道的太多了！ 笔记本现在的存在只能被他一个人知晓！ 【裴乾去死！】 ＊ 刚和林献汇合的裴乾眉梢一挑。 第96章 其人之道 三号教学楼。 第七层。 校长室内。 此时还是中午，厚重的窗帘却被严丝合缝地拉起来，不让一丝阳光穿透进来。 屋内没开灯，一片昏暗。 季月坐在校长的座椅上，坐姿慵懒，背部舒适地倚靠着椅背，双腿抬起，交叠着落在办公桌上。 一副这间屋子的主人架势。 对面，五十多岁快要退休的校长弯着腰恭敬地站着，额头上因为紧张生出了一滴滴汗水。 “啊——”季月发出一声喟叹。 校长情不自禁地抖了抖。 季月的手指轻点着桌上的一份学生档案，漆黑的房间内他的瞳孔闪着幽绿色光芒。 “他真漂亮，你觉得呢？” 说话间季月的指尖慢慢摩挲着档案上一寸照片的边缘。 屋里几乎没有光线存在，校长再怎么努力睁大眼睛也看不清季月说的是谁。 但也不耽误他附和着说确实好看，不愧是被先生看上的人。 “今天上午，我在学校里发现了几只不老实的小老鼠。”季月淡淡地说。 校长想起季月出门一趟回来后身上的血腥气，呼吸一滞。 “虽然之前生意做遍全国，可玫瑰大学是几十年前我一手创办的。” 季月在黑暗里泛着荧光的眼睛瞥向校长，语气略重地警告说：“我是看你做了这么多年的校长没有出错，才让你继续安稳地待在这个职位上。” “但也不是非你不可。” “不要让我失望。” 季月轻飘飘的话，重重地砸在校长心头，让他感觉心脏被一只大手用力攥紧。 但他不敢反抗，因为他亲眼看见过季月是怎么处理那些搞小动作的人。 那也是他午夜梦回之时，被惊醒的源头，是他一辈子忘不了的噩梦。 ——那开在血肉之上的，肆意生长的，巨大的神秘之花。 ＊ 黎涛死死地盯着笔记本上未干的墨迹。 【裴乾去死！】 在他写下诅咒之后，这个笔记本就开始剧烈地抖动。 黎涛还觉得这是放大招之前的前摇，毕竟是实现愿望的道具，怎么也要在发动之前搞点特效是吧？！ 这四个字在他的注视下扭曲着，像是被一股力量扭成一条，紧接着又像是被看不见的水滴浸染扩散。 最后黎涛目瞪口呆地看着笔记本裂开了。 字面意义上，真·裂开。 从脊部分成两半。 书页失去了束缚，纷纷扬扬落了一地。 黎涛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绝对不是道具发动的正常现象——谁家道具使用后会自毁啊？！ 他愣愣地退后几步，犹豫了不到三秒，转身就跑。 在他身后的地面上，杂乱无章的书页之中，有一页的字迹缓缓变化。 墨滴艰难地移动，每动一分，纸张都要颤动一下。 好像被什么恐怖的存在威胁，又好似是垂危之际不甘的挣扎。 半响，裴乾二字终于转为了另外两个字，黎涛。 笔记本也脱离了消散的危机，抖动着身体，吸回了所有零落在地的纸页。 虽然书脊处还是存在着无法愈合的裂缝，但它自我安慰地觉得已经不错了。 活着就很不容易了，还要啥自行车！ ＊ 林献走出三号教学楼不远，就看到了等在玻璃花房外的裴乾。 裴乾正站在玻璃外面望着花房里的玫瑰出神。 然而，林献刚一靠近，他就发现了，转过身来自然地牵住手。 “你等了多久了？” 林献不好意思地解释：“那个记者把我留到最后了，本来我以为很快就可以结束的。” 裴乾嘴角扬起，晃了晃两人的手，说道：“不是很久。” 走了几步后，他突然挑了挑眉，眼里露出一丝兴味，不经意间问了一个问题：“如果知道有人要对你做不好的事，你要怎么做？” 林献一愣，想到了让原主恐惧到猝死的囚禁画面，又想到了裴乾的父亲的恶行，抿了抿唇，问道：“什么程度呢？严不严重？” “谋杀的程度吧。”裴乾漫不经心地说。 “报警可以解决吗？”林·守法公民·献问道。 “不能。”裴·鬼王·不受法律约束·乾直接否定道。 林献垂着眼睛说：“那就让他也体验一下吧？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裴乾笑了。 “好。” 第97章 血流了一地 下午两点半，本就阴沉的天气很闷热。 林献抬头观察过天空后，觉得手机的天气预报不准，明天不太像是会晴天，反倒可能要下雨了。 下午只有长跑和跳高两项运动。 “呦，来了，给男朋友送水？” 这次等在终点线旁的林献一过去就被体育老师认了出来，感到对方略有深意的视线，林献一僵，握着毛巾和矿泉水的手紧了紧，鞋子里的脚趾开始抠地。 但等到裴乾开始起跑后，林献就顾不得尴尬了。 田径跑道上裴乾跑了一圈又一圈，林献的目光始终追随着他的身影。 对比其他呼吸急促、面红耳赤的选手，裴乾不急不慢、游刃有余的姿态太出众了。 就算没有阳光，裴乾也能自己发光。 在林献眼里，裴乾永远是最耀眼的那一个。 裴乾还是第一名。 余光瞥到体育老师眼里“这次怎么没抱起来跑”的疑惑，林献暗自庆幸，幸亏和裴乾提前说好了不要在大庭广众下秀恩爱了。 嗯，起码不要让主任看见，让他老人家的暴脾气歇一歇。 林献踮起脚给裴乾擦汗，然后发现，他好像压根没出汗。 emmm… 林献装作没注意到这一点，自顾自地擦了擦裴乾干净的额头。 又贴心地递给他一瓶水。 两人并肩慢慢走回班级所在的座位，刚坐下不久，就听到一阵嘈杂声。 操场上的一角围起一群人，观众台上也站起来不少同学面色惊惶地张望。 林献听到有人喊：“靠！死人了！” ＊ 祁景下午来到班级集合的地方后，一个和他混了个脸熟的同学凑过来问他：“你们去校长室干嘛了？” 祁景想起中午的事，顿时拉长了一张脸。 他没好气地说：“就是采访呗，你问那么多干嘛！” 想他浪费了一张增加魅力的一次性道具，本以为能碰上什么特殊任务——他当然不是为了什么逃避运动项目才做的举旗手，没想到居然就因为一句话，被人赶了出来。 他气愤地低骂：“死娘娘腔！” 他们班的班长在前面点名：“……赵虹？” “赵虹呢？” 有一个女同学不确定地说道：“赵虹和隔壁班级的邹文文上午九点多就离开了，之后一直就没见过她了。” 班长颔首道：“行了，我知道了，待会儿和班主任说一下就好。” “对了，祁景，你是报了跳高对吧？注意听广播里面喊你号码！” 祁景耷拉着眼皮，懒散地应下。 他后悔报名比赛了，操场上能发生什么意外？还不如趁这个时间去校园里找线索呢。 档案室、教师办公室等，这些地方平日里可不好进去检查，这次运动会举行期间就是最好的机会了。 又想到中午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事情，他心里再次颓然想着：这次亏了，亏大发了。 祁景的号码比较靠后，轮到他上场的时候已经四点多、快五点了。 长跑的选手都跑了好几组了。 跳远是三步跳。 祁景加速助跑之后，大跨三步，弹跳起来。 多次副本带给他的身体素质的增长让他很轻松地跳入空中，目测落地之后绝对是很好的成绩。 但就在他升到顶点之时，操场上急急地刮过一阵风，地上的花瓣被风激起，恰好有一两片落在了祁景眼前，挡住了他的视线。 他落地时失误了那么一丁点儿。 可就是那么一丁点儿的差错，他脚一崴，就磕在了身侧的一块石头上。 脆弱的太阳穴被石尖一顶，殷红的血液就流了一地。 沙子红了，石头红了。 飘荡的花瓣也在落地后被染红了。 “怎么回事？” “沙坑里怎么会有石头？！” “同学没事吧？还有意识吗？” “快打120！” 周围迅速围起了人群，体育老师和负责记录成绩的学生会成员忙着疏散人群、打电话求救。 没人注意到，那块堪称罪魁祸首的石头下，舒展着身姿的小草。 贪婪地吸食着泥土里的血液，开出了一朵洁白的小花。 第98章 天降之物 半个小时后，操场上所有学生都已经被疏散离开，而在救护车到来之时，祁景已经没有了呼吸。 校长匆匆赶来时，第一时间就看到了那朵无风自动的小白花。 他瞬间意识到一件事，那就是季月出手了。 就算大庭广众之下发生一起死亡事件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但那个睚眦必报、喜怒无常的男人，完全不在意这一点。 他内心无声叹气，面上还是严肃冷静地指挥各位老师去安抚已经回到班级的同学们，通知祁景家人，顺便压下新闻。 由于是众目睽睽下的意外事故，警察询问一番后就离开了。 他们都习惯了，这个玫瑰大学多少是有些水逆的，也许是风水不对吧。 一位与校长年龄相差不大的老警官笑着说：“这算什么？玫瑰大学刚建立那些年，发生的事才多呢，发疯的，失踪的，自杀的……可调查结果就是毫无异常。” “也就是玫瑰大学教学条件好，不然恐怕都没人敢去那里上学。” ＊ 讲台上刘海韬摸着光秃秃的脑门解释了一番这次的意外事件，或许是经历过大事的人了，同学们也没有惊讶很久，反而都在打探明天后天的运动会还会不会继续举行。 毕竟那可是整整两天没有课的日子啊。 “这个嘛，等通知吧，不过明后天的运动项目没有什么危险性，应该会如期进行下去吧？” 林献不关心这些问题，他现在关心的是老师什么时候离开，他出门接水，他好渴啊。 裴乾蹙眉问道：“你还想喝水？不是喝了两杯了吗？” 林献也很疑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几天没喝水一样，两杯子完全不够，我还能再喝十几杯！” 裴乾挽住他的胳膊，然后举手道：“老师，林献不舒服，我要带他去医务室。” 班主任点头同意。 两人走出教室，还能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此起彼伏的呻.吟：“老师，我也难受！” “老师我头痛！” “老师我腿疼，好像骨裂了……” “老师我拉肚子，憋不住了，十万火急啊老师！” ＊ 裴乾面无表情地看着林献喝了四瓶矿泉水。 在他要喝第五瓶的时候，抬手制止了他无节制的饮水。 林献现在的表现明显是不正常的。 他不动声色地用鬼气探查着林献的身体，不放过每一个角落。 最终在他的胃部找到了一颗刚刚扎根的种子。 他眼神一沉，带林献回到了宿舍。 “你先睡会儿吧，这可能是中暑的征兆……”裴乾温柔地哄着林献。 林献听着对方的话，感觉越来越困，眼皮终是不堪重负，闭上了双眼，陷入了梦乡。 裴乾用鬼气包围住那颗种子，扯出它的根系，不顾它的挣扎，将它取了出来。 他抚平林献因为疼痛皱起的眉心，手掌覆在他的肚子上，片刻后，林献的面容恢复了平静。 裴乾撤去鬼气，握上种子的一瞬间，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他仔细观察后，讶然发现，种子身上连接着一条比头发丝还纤细的丝线，延伸向远方。 伤害了林献的存在，他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留下一部分力量保护林献后，裴乾沿着丝线追寻它的源头。 他不急不慢地前进，路上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连他都要触碰种子本身外加仔细观察才能看到这条丝线，可见它的隐蔽性特别强。 那么这个城市，又有多少他看不见的丝线呢？ 是不是在不知不觉中，周围已经布满了被忽略的丝线？ 花市的人们全部一无所知的生活着，哭着，笑着。 全然不知，自己已深陷蜘蛛网中，暗中猎手的弥天大网早就包裹住了整个花市…… ＊ “这个鼻子歪了，pass～” “这个一看就是假脸，整容怪pass～” “这个脸上麻子好多啊，pass～” “哎，见过国宴后，谁还看得上清粥小菜？” 季月忧伤地叹道。 说话间，他将一根手指伸入水杯，紧接着里面的液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 这样诡异的一幕，季月早就习惯了。 以前他还会恐惧，现在嘛，就和人类需要呼吸一样，他又怎么会害怕生存必须的本能呢？ 活了几十年的他最不缺的就是耐心了。 越是珍贵之花，越需要等待。 就像是等待一年才能欣赏一瞬的昙花一样。 昙花短暂的盛开，会用妍丽之貌抹平漫长等待的所有枯燥。 一切都是值得的。 ＊ 1973年春。 季月家中从天而降一个不明物体，极速落地时产生的冲击力把他家院子砸出一个大坑。 当时，他还以为是隔壁国家入侵，飞机空投的炸.弹呢。 但等了许久院子里也没有动静，于是季月犹豫着从桌子底下钻了出来，推开屋门，探头探脑地向坑底看去。 只见飞舞的灰尘散去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坨球状的透明果冻。 果冻里流转着莹绿色的液体，日光下闪着奇光异彩，晶莹剔透。 当然了，那时候的他不知道什么是果冻，也不知道这坨不明物到底是什么。 他只觉得这是一件宝贝，能够能卖个好价钱，改善他贫困的生活。 更甚至，他还能攒够彩礼钱，买齐四大件，风风光光地迎娶隔壁村的村花陈环环。 第99章 玫瑰牢笼 某班级，班主任在教室里问道：“还有几人没回教室？” 班长站起来回答：“还有两个，赵虹和黎涛。” “他们两个都是上午就离开操场了，下午也没有回来。” 班主任紧拧着眉心，心情烦躁地说：“嗯？是不是逃学了？” 出事的祁景是他们班新来的转学生，去年楚婷几人自杀的时候，他还幸灾乐祸、暗地里嘲笑她们所属的班主任是倒霉蛋，没想到今天就轮到自己了。 现在自己班级里有两个下落不明的学生，他预料接下来的几天他都要不停地忙碌了。 就在这时，一人推门而入。 那人看到讲台上眼神犀利的班主任后，慢半拍地说了声“报告”，班主任语气不快地说了句：“黎涛？去哪儿了？这么晚才回来！” 黎涛本来还因为教师对学生的本能压制而心虚，现在听了班主任的问题后，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他沉默着走回自己座位，趴在桌子上，一副困顿的样子。 但他其实清醒不已。 自从一点多时，目睹了笔记本发癫一般自己裂开，他就吓得远离了那里。 下午，一直担心笔记本的异常情况会影响他的黎涛浑浑噩噩的在校园里乱逛，就听说了操场上祁景死了。 黎涛心里越来越慌，祁景他是知道的，在这个副本的他们这群玩家里算是最强的，因为他有一个哥哥是玩家里的前辈，有些用不到的道具都转给了祁景。 这样手段丰富的祁景居然因为跳高死了。 这只是中级副本，就这么难通过，那以后高级副本又有多么难？ 说真的，他还有机会见识一下高级副本吗？这次副本他就没多大把握顺利通过。 玩家群里有好几个人已经联系不上了，在副本里出现这种情况大概率是出事了。 他们还要待十天，或者冒着危险寻找线索，推理出这个副本的剧情主线。 两条路，选择哪一条都不简单。 更何况，还有一个不明的笔记本如同炸弹悬在他的头顶上。 不过，一下午都没有遇到什么事，只要安全度过了今晚，那么应该就安全了吧？ 听着讲台上班主任生气地数落着赵虹这种不告而别的行为，黎涛抖了抖。 赵虹就是群里面联系不上的几人之一。 不出意外，她应该已经遇害了。 突然班级同学们一阵惊呼。 “停电了！” 黎涛反射性抬头，看到了一室的昏暗。 同学们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略显兴奋地叽叽喳喳地说着话。 班主任接了个电话出门了，离开前吩咐他们不要喧哗。 手电筒的光亮晃来晃去，好似闪闪的星星，近距离没了遥不可及的灿烂，反而刺眼的很。 窗外夕阳西下，带走最后一寸红霞。 阴云密布，挡住了月光。 玫瑰大学陷入了黑暗。 ＊ 所有玩家都注意到了一点，那就是玫瑰大学这所学校的名字。 玫瑰大学。 一个与学校毫不相关的花卉来命名，很是奇怪。 不仅如此，学校里还专门建立了玻璃花房，种满了玫瑰。 这样的联系足以引起众人的深思：玫瑰园多少是有点问题的。 可为了防止玻璃房被学生恶作剧打坏，又为了避免学生们偷偷折取玫瑰花，玻璃房内外都有全天候开启的摄像头，监控室内有两人轮流值班盯着屏幕，一有异常就会及时给保安室打电话。 所以有心想要探索此地的玩家们，结成一个临时小队，两人负责切断学校的电源，还有五人来到了玫瑰花房之外。 黑夜里，外侧的玻璃不再透明、明亮，失去了光芒的照射，晶莹的玻璃房看起来就像一个巨大的牢笼。 牛兴撬开花房的锁，带着身后的四人进入后，望着眼前的漆黑有些无语地说：“草率了，这么黑咱们怎么看得见？” “打开手电筒啊？”一人嘲讽道。 这么简单的问题不知道怎么办？ 牛兴语气中的无语快要溢出了：“咱们打开手电筒确实能看清楚了，可别人在外面也一看就发现我们了……我们关闭摄像头的目的不就是不被发现吗？” 躲过了监控室和保安，但被老师或学生发现也没什么区别吧？ 话虽这么说，牛兴还是退回花房外面，说道：“算了，我守在外面，如果有人过来我就在群里打电话，到时候你们要及时关手机，藏好自己。” 贝悠悠识趣地笑着道谢，和其他三人打开手电筒走了进去。 花房内全是浓郁的花香，闻久了还有种窒息感，让人怀疑这里面的氧气是不是不够充足。 贝悠悠犹疑道：“这么大，咱们怎么找？” 楚政举着手机照了照周围，玫瑰园内密密麻麻的生长着一株株玫瑰，只有两条小径可以行走。 “咱们两人一组，从小路上走一圈吧。”楚政建议道：“论坛里说那个叫李纤的怪学生曾经在花坛里蹲着挖东西，还有之前玻璃花房还没建好时，有人在这里的花坛里埋东西。” 他从背后书包里拿出两根伸缩杆和小铲子，递给其他三人。 他压低眉眼，眉宇间闪过压迫感：“我提供工具，但希望大家发现线索后能够分享出来。” 三人自然无不应声。 楚政和贝悠悠一组，走在左侧；刚才嘲讽牛兴的男人叫蓝穆，他和另一个女生白晴一起走右边的小路。 左边的路上，贝悠悠负责用伸缩杆拨开密集的花株，楚政则是蹲下身子拿着铲子翻土。 二人分工合作了一会儿，就听到右边不远处蓝穆暴躁的声音：“靠！你搞什么！连拿个杆子把花分开都不行？！” “你是三天没吃饱饭饿的没力气吗？” 白晴饱含歉意的声音响起：“抱歉！抱歉！我手滑了，你是不是受伤了？没事吧？” “差一点就戳瞎老子的眼，现在也破了相了！你说有没有事？！”蓝穆生气地吼道。 白晴拿出纸巾想要帮他擦血，刚靠近手里的纸巾就被蓝穆一把夺了过去，蓝穆直接将纸盖在额头，抹了几下然后扔在了地上。 “离老子远点！” 蓝穆浑身散发着低气压，表情抗拒地对白晴说：“这次你再敢手滑我就把你扔进玫瑰花里，让你感受一下被刺儿扎的感觉！” “不会了！我这次一定不会手滑了！”白晴连忙保证道。 两人继续一步步翻找前移。 一道悉悉索索的细碎声音响起，微小到被人的耳朵忽略。 两人背后落地的带血的纸巾被拖入了黑黢黢的花海。 ＊ 四十分钟后，牛兴远远地看到有几人打着远光手提手电筒远远扫过附近。 他急忙按响了群里的语音电话。 隔着花房大门以及十几米的距离，他听不到花房里几人的声音。 但回头一看满意地发觉花房里没了灯光，便以为大家都躲起来了。 于是他也按灭手机，蹲入草丛，藏了起来。 第100章 菊花灵 “检查完了吗？周老师，是电路出了问题？”一位老师举着手电筒照向电箱。 “没，电线被人剪断了。”周老师是玫瑰大学的物理老师，父亲是电工，所以会解决一些简单的电路故障，以往学校里电路有了问题，周老师大部分都能恢复，但这次明显是人为因素…… “而且不只是断了一根……”周老师感觉对方的目的在于拖延时间。 “谁这么缺德？”旁边另一位老师生气地说道。 三人举着手电往回走，周老师轻咦了一声：“那边好像有人？” 随着他的话落，三条手电筒同时调转了方向。 “那边是玫瑰花房吧？” “没看到有人啊？” 周老师略微不解地说：“那是我看错了？刚才看到那边有光。” “嗨，肯定是玻璃反光啦！” 三人继续沿着小路离开。 在他们走后，花房不远处藏在草丛里的牛兴窜了出来。 他打开手机，在群里@全体人员后，拨通了视频电话。 ——没人接。 牛兴也不在意，他只是负责提醒他们罢了。 在群里发消息告诉他们老师离开后，牛兴蹲在地上，抬头仰望星……呃，一颗星星也没有的黑夜。 又过了会儿后，他站起来扭了扭腰，转身时突然发现，花房里仍然一片漆黑。 “搞什么啊！”牛兴有种不好的预感：“不会是出事了吧？” 他犹豫着又打了一次视频电话。 这次接通了，他提起的气猛然松开，但不等他说什么，视频又被挂断了。 屏幕上停留着最后的画面——一束束仰天盛开的玫瑰花——明明是深夜，玫瑰应该闭合； 以及，手机的视角是从下而上拍摄，像是躺在地上，倒在玫瑰花下…… 凭借丰富的副本经验，牛兴没有进入花房一探究竟，而是拔腿就跑。 他在副本里学会了两条真理，一是死道友不死贫道，二是好奇心害死猫。 回去的路上，刚好遇到一个个班级有序排队出校园，在教学楼前分成两个队伍，一个队伍都是通校生，离开的方向是学校大门；一个队伍是住宿生，拐了个弯准备去宿舍楼。 牛兴鬼鬼祟祟溜回了自己的班级，有人问他去了哪里，他只是摸着后脑勺爽朗地笑着说去厕所了。 单看他若无其事的样子，谁能想到今夜玫瑰大学的停电是为了他们几人的行动做掩护呢？ ＊ 时间回到七点，刘海韬在讲台上很欣慰的看着底下全班同学没有一个缺席。 “哈哈，不错，大家还是很有纪律的。” 据他所知，其他班级点名的时候人都不全，或多或少地少了一两个学生，还刚好都是转学生。 有了其他班级的对比，他们班真是过于优秀，一枝独秀。 刚夸完呢，有两个男同学站了起来，说要去厕所。 刘海韬心情不错地挥手让他们去。 然而等到八点，学校通知各班级有序离开的时候，那两个男同学都没有回来。 刘海韬：草率了，刚才放心地太早了。 “武鸣，你再叫上一个同学，去厕所找一下郑明和庄岭，不管有没有找到都要在手机上和我打声招呼。” 武鸣应下，和舍友一路小跑着去了厕所。 刘海韬摸着脑门嘀咕道：“郑明和庄岭也是转学生啊……啧，这次的转学生怎么回事？” ＊ 七点十分，供电处，两个形迹可疑的身影悄悄离开。 庄岭问：“咱们接下来干嘛？去花房和牛兴他们一起？” 郑明道：“你是不是傻？我们就负责断电，探索花房是他们的任务，我们只需要等着他们跟我们说线索就可以了。” 郑明说完，看着空荡荡的校园道：“现在学校都停电了，我们要不要趁这个时候找情报？” 庄岭拄着下巴沉作思状道：“嗯……可以，我们去档案室吧？那里我今天白天就想去了。” 郑明同意后，和他一起往那边走了几步，突然说：“唉，要不咱们分头行动吧，我想在外面小树林逛一逛，那里偏僻，一般人不会想到，我去说不定可以找到稀有的线索。” 庄岭说了句ok，两人分开了。 待几分钟后，郑明却没有像他说的那样去小树林，反而是来到了教学楼后面，拿着手机将光亮投到地上，寻觅着什么。 终于，他眼睛一亮，看到了一株野菊花。 郑明有一个很鸡肋的道具，名叫“菊花灵”，不要误会它是某种药膏，它其实是一种药片…… 好吧，这么描述好像还是不太对。 嗯……反正吃了这个“菊花灵”药片后，可以短暂的获得与菊花沟通的能力。 这是一个打探情报的利刃，但因为只能针对菊花生效成了半废道具——无他，恰好有菊花的副本哪会那么巧遇上。 这个道具已经在他背包里躺了很久了，这次还是他突然想到玫瑰大学花花草草种类繁多，才想试试看能不能找到菊花。 没想到还真有…… 他心情激动地吞下一枚药片，然后他听到了面前的菊花说道：“……” 第101章 哀鸣 裴乾沿着纤细的、若有若无的丝线一路来到了花市元华小区。 越走近，越能闻到淡淡的植物气息，不浓，却有很强的存在感。 从未被人摸上门的季月正在阳台上的躺椅上吹着夜风，一手摆弄盆盆鲜花，突然听到一阵门铃声。 他警觉地抬起头看向房门。 季月确信自己从未透露过一丝一毫关于自己住所的房间。 这时候找上门的人会是谁？有什么目的？ 长时间没人搭理，门外的声音停了。 季月只当对方走错地方。 但下一瞬，阳台上凭空出现了一个人影。 季月吃惊地看着眼前之人，对方很眼熟，毕竟他还是上一个身份季同时，对方陆陆续续兼职了半年的华容悦貌前台——裴乾。 第一次见面时，他还觉得裴乾长相不错，可有了林献珠玉在前，他就没打过裴乾的主意。 现在看来，裴乾才是深藏不露的人。 季月佯装淡定，面色从容地打了声招呼：“裴乾啊，这么晚来我家干嘛？” 话音刚落他就意识到自己还是大意了，他现在的身份可是季月，不是季同，不该认识裴乾的。 但接下来他就明白自己的伪装或许从一开始就没有用，他听裴乾开口道： “我以为华容悦貌倒闭之后你就逃走了，没想到你这么大胆，换了张脸又回来了。” 裴乾也是看到季月后发现了他与季同身上如出一辙的腐烂腥臭味。 去年寒假时，季同在咖啡厅里邀请林献去参观时裴乾心里就警惕了起来。 但他一向是遵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准则，所以在确定自己可以保护林献后，答应兼职，只是暗中一直防备。 后来就觉得有钱不赚是傻蛋，在华容悦貌打工半年，攒下第一笔创业基金，这方面还要感谢季同。 他能猜到华容悦貌使用了不正当的手段给人美容，也能猜到那些变美的人之后的人生不会有多美好。 可那又关他什么事？ 渴望获得不属于自己的容貌，就要付出高昂的代价。 一切都是自作自受，因果循环。 但是，季月的手伸得太长了，这次迫害到了林献身上。 这是他绝对无法忍受的事情。 ＊ 郑明趴在地上，努力倾听菊花细小的声音。 ［哇，这几天天气都不太好，好久没看到最爱的太阳了～］ ［今天没人给我浇水，这怎么可以？！］ 最开始是几句关于天气和环境的吐槽，郑明耐着性子听了好久才听到有效信息。 ［今天有个哥们儿不得了了，得到了王的力量，我也想尝尝人血什么滋味儿……］ 王？这样的称呼…… 还有人血？ 是今天白天失踪的玩家吗？还是操场上死掉的祁景？ ［花房里的玫瑰凭什么这么好命，有玻璃房住着，不怕冷不怕热，不怕风吹雨打，还有人自己去给它们加餐……］ ［今天白天刚刚饱餐一顿，夜里好像又有人送上门……］ 郑明瞳孔一缩：看来牛兴他们大概率会遇险，那么今夜花房探索行动要虎头蛇尾地结束了。白瞎了他和庄岭为了断电付出的力气！ 不过他转念一想，现在他起码知道了玫瑰花房不简单，可以规避危险。 接下来又是大段大段的无意义的话语。 郑明坐起身来，拿出手机给去花房的五人挨个发消息，最后只有牛兴回了讯息。 【牛兴：我负责在花房外放风，等我发现的时候，里面四个好像都凉了。】 郑明看着意料之中的答案，没有感到意外。 现在他觉得自己的“菊花灵”真是个好用的道具。 看着瓶子里剩下的两颗药，郑明一时间畅想起来未来好运地在副本里遇到菊花，情报那不就和这次一样不费力气全都到手？ 他痴痴的笑着，突然间，身旁的菊花停下了碎碎念，紧接着花朵剧烈地颤动。 它爆发出一阵尖锐刺耳的叫声，不复刚才需要趴着才能听到的微弱，这次的叫声穿透力强大，郑明感觉自己的耳朵要被刺穿了。 ［呀啊——］ “啊！！！！” 郑明跪倒在地，双目鼓出血丝，双手用力捂着耳朵，也挡不住那道叫声，耳膜好像震碎了，血液从他的手指间渗出。 他分不清自己和菊花谁的叫声更凄惨，也来不及思考菊花为何突然崩溃般尖叫哀鸣，因为下一秒他就失去了意识，倒在了草地上。 ＊ 1973年春。 季月用铁桶装着不明的团子，藏进屋里。 被那声炸响吓到的邻居们跑来询问，也被季月糊弄过去。 等大家散去后，季月难掩激动地走进屋里，看着铁桶里那颗球在昏暗的角落里散发着微光。 这难道是什么夜明珠？季月暗自猜测。 看起来更值钱了，他兴奋地想。 他没注意到铁桶壁上消失的水渍，也没注意到那个外壳坚硬的团子在某一瞬生动了许多，就像是干巴巴的海绵吸收了水分后舒展开来，从休眠状态转变成了清醒。 他毫无防备的用手摸了一把果冻团子，刚才在外面被划破的掌心掠过团子表面，留下一串血迹。 晶莹的团子上多了黑红色的脏污，就像碧玉有了瑕疵一样让人觉得可惜。 季月没什么文化，也不懂玉石，但他的审美还是觉得他的血渍有些碍眼。 可不等他擦拭，那个团子轻轻颤动，血迹便消失了，像是被吸收一般。 季月被这离奇的一幕惊得毛骨悚然，他愕然地直起身子，想往后退，但下一刻，团子依然一动不动、没有动作，浑身的光芒却更亮了。 季月努力平复心情，死死盯着铁桶里的绿团子，内心陡然生出一个想法。 这东西要是卖钱的话，肯定是越亮越值钱吧？ 贪婪不可避免地压倒了恐惧。 兴奋刺激地季月眼睛瞪大，瞳孔微缩，长时间的瞪视让他的眼球布满血丝。 季月颤着手，拿起一把刀，轻轻划破了一根手指。 一滴血落到莹绿色团子上，幽光下，不像红色的血液，反倒像是黑色的墨滴。 房门紧闭着，门缝里隐约透出一缕绿色的光。 光芒一点点地变得越来越亮。 “嘿嘿、哈哈哈……” “真的有用……” “更亮了……” 一道道模糊不清的声音隔着门板传出，飞到院子里，被风儿一吹就散了。 第102章 晚安，好梦 裴乾压抑着怒气，冷冷地说道：“我以为华容悦貌倒闭之后你就逃走了，没想到你这么大胆，换了张脸又回来了。” “怎么？碍到你的眼了？”季月笑着试探。 说着说着，他灵光一闪，忽然想到了什么，动了动手指，然后沉下脸色，没了笑脸。 他声音阴沉地说：“没了……林献身上的……” 他话还没说完，裴乾就红了眼，周身布满浓郁的黑雾，手指隔空一划，季月刚才用来感应林献身体内种子的手就被平滑地切断了。 秀美白腻的手掌在空中滑过一道弧线，从打开的窗户掉了下去。 季月扯了扯嘴角，不见动作，腕间的伤口便蠕动着像是植物生长一般，分出五根长短不一的枝桠，很快就化作了新的手掌。 季月从裴乾身上感受到了蓬勃的愤怒，也亲身体验到了两人不同等级的力量。 几十年了，他在普通人中肆意妄为，如今遇到了裴乾，倒是能体会那些普通人面对他时的恐惧了。 碾压。 纯粹的碾压。 毫无胜利希望的碾压。 不给敌人留一丝情面的碾压。 裴乾压抑着心中的暴虐，眼中红地像是滴血，看着季月，他才意识到自己之前托大了，嘴上说着能保护林献，但其实自己不是万能的。 他发现了，阳台上的花草隐约能看到一张张扭曲狰狞的脸，无时无刻不在哀嚎，而在季月修复手掌时，一朵盛花迅速枯萎化成了灰。 裴乾心中后怕，如果他没有及时发现林献的异常，是不是林献也会和这些脆弱的小花小草一样，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瞬间湮灭，风一吹就散个干净，抓不住，再也看不见他…… “我们都是异类，和人类不是一个物种，那个林献对你那么重要吗？他会生老病死，早晚有一天要死掉，不如你把他交给我，我有能力让他永远活下去，你不想和他一直在一起吗？” 季月努力说服裴乾，试图停战，因为短短一句话的时间，裴乾就攻击了十几次，他也已经修复了十几次身体，阳台上的花草枯败了一大片。 但没想到，他刚说完，裴乾像是被哪一个字眼彻底触怒，不再压制自己，周身的黑雾瞬间扩散，包围住整个花市。 整个城市的所有人失去了意识，陷入了沉睡。 但同时，没有一个人倒下。 他们像被按下暂停键时间停滞，又像是身体被看不见的东西托住，维持着原先的动作一动不动。 软绵绵的黑雾在触及季月的瞬间就化作硫酸一般，带着强烈的腐蚀性，季月全身迅速碳化，碎裂，只留一地的碎屑。 但黑雾却没有停止行动，整个花市大小街道上的花花草草，甚至是树木灌木，时不时被黑雾围击，传出一声又一声惨叫。 一棵又一棵花木消失不见，只剩下一堆又一堆的黑灰色渣子粉末。 直到一个小时后，整个城市一片寂静。 裴乾这次没有步行离开，他心念一转，下一刻回到了宿舍里。 花市弥漫的黑雾瞬间消散。 所有人又毫无所觉地进行着一个小时前的事情，或快或慢地惊讶于时间过得好快。 看着林献皱起的眉头，裴乾脱衣、上床，张开手臂环住，慢慢地在林献后背捋了捋，像哄小孩一般，眼神是掩不住的温柔。 怀中的人也感到了熟悉的气息，耸动着脑袋蹭了蹭，眉间的蹙起渐渐舒展。 晚安。 好梦。 第103章 笔记本怂了 庄岭和郑明分开后，直奔档案室，没想到手电筒一照，看到了里面一室的狼藉。 装满档案的柜子被打开，里面的档案袋散落一地，乱糟糟的。 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翻窗进入，蹲在地上，不断翻找。 但毫无头绪的他看不出有什么信息，只能得出玫瑰大学建校已久的消息。 等他翻完，才发现过了快两个小时了。 他微微疑惑时间过得好快，然后联系今晚去花房的五人分队以及说好要去小树林的郑明。 但最后回复消息的只有牛兴。 【牛兴：兄弟，临时小队只剩咱俩了。】 【牛兴：郑明两个多小时前还和我聊过，但之后我敲他就没回过讯息，估计也凉了。】 庄岭有些感慨，副本中简直每时每刻都在死人，上一秒和你说话的人，下一秒可能就没了。 但经历许多的他习惯了，说不上是不是麻木。 只是苦恼地想，今晚上白忙活了。 他有些想做躺平玩家了。 苟过生存时间好像也没什么不好，只不过是积分少一点罢了，总比和死神赛跑强一点。 看着玩家群人数从二十多个变成了六个，庄岭唏嘘不已。 ＊ 宿舍楼，631宿舍。 黎涛睁着眼，躲在被子里，静待时间飞逝。 时间确实过的很快，他一眨眼后，就到了一小时之后。 所以，今夜很快就能熬过去了吧？黎涛想道。 他拿出手机看了看玩家群。 里面现在只有小猫三两只。 他自己，牛兴，庄岭，邱秋，王兰兰，单缇。 除了他，牛兴和庄岭，剩下三人都是女玩家。 据他所知，她们好像对寻找线索不感兴趣，一心想混过去，熬过通关时间。 刚才庄岭和牛兴话里话外也有点想摆烂。 搞得他也没有进取心了。 黎涛在被子里翻了个身，暗道只要能活到明天，他也要安心咸鱼。 午夜，黎涛绷紧了神经。 这个时间是最容易出事的时间。 可是，有些事情不是有所防备就可以躲避过去的。 黎涛就这么清醒着看着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翻身下床，来到厕所，摔碎了镜子，捡起尖利的碎片，怼上了脖子。 他恍惚间想起校园论坛里关于楚婷三人自杀的帖子，第三个女生就是这样自杀的。 想起写下【裴乾去死】后笔记本的一系列异变，他骤然间想起一个词语—— 反噬。 副本中使用道具需要提前预估使用对象的实力，如果超出道具本身能力范围，轻则道具毁坏，重则反噬玩家。 如果那个自杀的女生就是笔记本使用成功的结果的话，那他现在就是被反噬了吧？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那被副本磨砺的冷硬的心忍不住后悔： 如果，当时得到笔记本后，自己没有想要赶尽杀绝的话，是不是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 书桌上，笔记本无风自动，露出了最新被使用的那一页。 【黎涛去死】四个字凝实在最后一行。 纸张翻动的声音让裴乾睁开眼。 他沉默地看向书桌。 笔记本立刻不敢再多动作，怂怂地合上。 裴乾也重新闭眼，他的额头贴紧林献的眉心。 刚刚在花市肆意横行的黑雾现在老老实实地凝结成一条细线，牵住两人的手腕。 裴乾悄然进入林献的梦乡。 ——就算是你的梦里，也必须有我在。 第104章 副本结束 第二天清晨，人们来到马路上，看到光秃秃道路两侧，都感觉哪里不对。 一堆堆夹杂着碳化物的草木灰随风而逝，泥土上留下或多或少的痕迹。 直到有人恍惚记起这里的桂花树消失了，那里的月季花没了，惊讶一瞬，然后又投身工作中。 除了城市环境管理部门纳闷儿外，人们一如既往地忙忙碌碌，花市与昨日一样运转着。 玫瑰大学，宿舍楼，414宿舍。 林献醒来后一手揉了揉眼睛，另一只手下意识摸了摸肚子。 “怎么了？”裴乾问道。 林献“哼唧”一声，说道：“我昨天睡着后，总觉得肚子疼，好像有虫子钻来钻去。” 裴乾眼里藏着紧张，在林献肚皮轻按几下，问道：“还痛吗？” 林献看他小心翼翼的样子笑着说：“不痛了，可能做梦吧？” 裴乾“嗯”了一下，垂眸不再言语，抚在林献身上的手掌却没有收回。 ＊ 这天玫瑰大学的运动会没有继续进行。 因为昨天失踪了十几个学生。 二号教学楼后的小花坛里郑明七窍流血的尸体被学生发现后，立刻报了警。 加上死去的祁景，老师学生们就算心再大也不再叫嚣着继续运动会了。 这次事件太恶劣，玫瑰大学被迫封校。 警察局彻查后，发现玫瑰大学开办期间发生过多起大小案件，从最初几年十数人疯癫到后来每年失踪几人，累积到现在，将近百人之多。 学校的小花坛以及新建的玫瑰玻璃花房下，挖掘出了尚未被分解的尸骨，泥土中检测出了大量人体组织。 校长被审问三天后，终于自首认罪，并供出季月暗中操纵植物谋害人命的事实。 可惜，警察局公开发布逃犯季月\/季同的照片和悬赏，却始终没有发现他逃窜的线索。 玫瑰大学自封校后，没有了重开的机会。 花市教育局引导学生们分流进入其他同等级大学。 ＊ 玩家群内。 【牛兴：今天还活着的同志们，大家报个数，一！】 【庄岭：二！】 【邱秋：三！】 【王兰兰：四！】 【单缇：五！】 半个小时后。 【庄岭：看来咱就剩五个人了。】 【牛兴：黎涛昨晚十点多了还在的，啧。】 邱秋放下手机，不再去看冷清清的群聊。 她倚着床，拿出一个巴掌大的小木盒。 木盒是空的，她按下一个按钮，一张张两指宽的纸条从窗外飞来，直到塞的木盒满满的，木盒自动关闭。 她勾起一个笑容，再次掀开木盒的盖子，里面的每一张纸条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 【黎涛……笔记本……裴乾……】 【祁景……跳高……花……季月……】 【杨珉……档案……徽章……季月……】 【赵虹……校长……季月……】 【蓝穆……花房……玫瑰……】 她向玩家们塑造了一个不思进取、胆小怕事、只想苟命的形象，但事实上，她也确实没有去亲自搜集线索，从未脱离过集体活动。 因为她早在玩家们一起进入副本后的第一时间使用了道具。 【一盒染血的便条：贴到人身上，对方不会发现，死亡后可召回，染血的纸条或许会带回消息哦。ps：最喜欢在背后贴纸条了，嘻嘻。】 邱秋把纸条摆满桌面，一一理清各条线索，脑海中关于这次副本的剧情主线渐渐明晰。 瞄了一眼玩家群里打算苟完副本生存时间的几人，邱秋随波逐流地发出一句“加一”，然后向系统提交了线索和剧情猜测。 系统判定任务完成，将在十分钟后返回空间。 这次副本积分大户绝对是她邱秋的了，不枉她筹谋许久。 第105章 诡异短信 9:23【我在xx街】 9:29【我在yy街路口】 9:37 …… 林献还没从玫瑰大学突然封校关停的消息中回神呢，就听到裴乾的手机提示音一直在响。 打开一看，是一条陌生号码的信息，隔几分钟就发过来一次。 看完以后，手机和中了病毒一般，没过几秒就自动删除短信，这条来历不明的短袖仿佛从未出现在手机中一般。 一开始林献不以为意，认为这是垃圾短信、骚扰短信。 直到他把几条短信的地址联系起来，他顿时变了脸色。 这不是他和裴乾经常走的那条回家的路吗？ 他们是被人跟踪了？ 那发送这条短信的人会不会已经知道他们的地址了？ 甚至已经在来的路上…… 或者，已经藏进家里了？ 林献拿出自己的手机，开始拨打报警电话。 ＊ 裴乾从超市出来时，一辆警车鸣着警笛，呼啸而过。 他漠不关心地回家，直到看到警车停在家门口，他才慌了。 不过仅仅心慌了一瞬间，他就通过就在家中的黑雾感应到林献身体很安全。 这才放下心来。 但他还是加快脚步快速跑进家门。 无论如何，献献报警的话一定很害怕吧？ 他要赶去安慰和陪伴林献！ ＊ 裴乾的手机被警察接管了，在征得其家属林献的同意后。 因为需要排查手机内是否有病毒和监控软件，负责信息技术的警员把从里到外手机翻了个遍。 于是，不出意外地，裴乾偷偷加密的，偷拍林献的各种各样的图片也被翻了出来。 警员：“玩的挺花，小情侣感情不错哈哈。” 林献：……并不是什么情趣，谢谢。 林献默默红了脸，心中羞恼，既为警员的调侃，又为裴乾这种偷拍照片的行为。 裴乾竟然在自己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偷拍了这么多照片，手机那么多内存一大半全都是…… 林献磨了磨牙，最可恶的是，因为是偷拍，所以有许多照片是死亡角度，多亏了自己那张盛世美颜的脸撑得住，不然的话…… ＊ 裴乾一走进家门，就看到了正在忙碌的警察们，和坐在沙发上默默等待的林献。 林献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那里，宽大的沙发把他的身影衬得格外瘦小可怜。 裴乾咳了一声，内心急切地想去抱一抱他，不过他首先要做的是配合警察的询问。 终于结束后，裴乾来到沙发上，紧贴着林献坐下。 林献抬起了脸，裴乾讶异地看着他红通通的脸蛋，不等他担心林献是否身体不适，比如发烧。 就被林献瞪了一眼，紧接着又被踩了一脚，掐了一把后腰。 裴乾：？？？ 不该是扑到他的怀里求安慰吗？ 他胳膊都准备张开了，连什么姿势才更帅都想好了？！ ＊ 警察们分成几队，一部分潜伏在林献家门口，一部分藏在家中各个角落，还有一名和裴乾与林献一起坐在客厅，守在手机前。 短信一直没停过。 内容也是越来越接近林献家里的地址。 看着短信，就像是有人一直在报告自己的实时位置一样。 可警察之前调查了卫星和各街头的监控录像，短信上的地址所在位置上，并未出现可疑人员，甚至有些地点一整天都没人路过。 所以是故布疑阵？警察们疑惑地思考。 林献则是想了更多。 毕竟他身边坐着的这个就不是活人了。 还有这些诡异的短信，让他从脑海里的犄角旮旯里，扒拉出一件差点忘记的小事。 就是那条他开玩笑转发给裴乾的诅咒短信——内容大概是，在三天内转发给其他人，否则诅咒会应验。 林献眉眼带着烦躁不安，他的无心之举，竟然造成如今的结果，把诅咒转发给了裴乾。 那时候，裴乾只是点开看了，还趁短信消失前眼疾手快地截图了下来，保存到了相册里，说要留做纪念。 看样子，裴乾后来也没有转发给其他人。 是了，裴乾平日里没什么朋友，除了林献，他的手机列表里只有班主任，之前兼职的老板，后来小超市的员工，进货渠道的联系电话。 这些都不是能开玩笑般发诅咒短信的对象。 现在想想，今天就是第四天了。 诅咒要应验了吗？ 第106章 组织成立 10:38【我在gg街道番茄小区106号门口】 这条短信一出现，所有人都端正了态度，紧张起来。 因为，番茄小区就是林献和裴乾现在居住的小区，106号是他们家的别墅。 ——到门口了！ 所有人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 林献则是脑洞飘到了另一头，想着：这诅咒短信速度不太行啊，一天了才到他家，平时他和裴乾走路都用不了这么久，难不成它…… 是爬着来的？ 想到这里，林献打了个寒颤，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 “全体注意！一级警戒！” “xxx收到！小区门口无异样！” “xxx收到！别墅门口无异样！” …… 耳机里传来各位潜伏的同事的回答，沙发上留下来的李警官擦了擦额头上的薄汗。 提起心神的同时，不忘安抚一旁的林献和裴乾这两个年轻的学生。 “不要紧张，也不要害怕，目前没有可疑人物出现。” 林献搅动着手指，忍不住告诫：“警察叔叔，我还是觉得这和之前的诅咒短信有关。” 李警官想要坚定地反驳他，可却突然记起一件事，那就是不久之前一件发生在警局里的疑案。 那位身体构造异于常人，又诡异消失在警局内，只留下一朵水仙花的女学生。 这件案子他则是负责调查的一员，因此他犹豫了。 这个世界上，不知何时起，似乎多了一些不可以用常理解释的事情。 “……不用担心，就算是一些不可预测的情况发生，我和我的队友也会第一时间保护你们的人身安全！” 李警官说的掷地有声。 叮咚—— 又来短信了。 10:44【我在你身后】 看到这条短信的同时，沙发上三人同时向后转头。 转头的瞬间，李警官想起来之前的连续猝死案。 那些受害人也是在街道上看完手机后，突然回头后猝死的…… 糟糕！李警官想要提醒林献和裴乾，阻止他们回转，可惜来不及了。 裴乾猝不及防地回头，看到了一张紧贴着眼皮的腐烂的脸。 没错，因为被诅咒的人是裴乾，所以中招的也是裴乾。 诅咒也只针对他一个人。 李警官和林献回头就看到了一个半透明的人影紧贴着裴乾的脑袋。 李警官还好，只是惊疑不定地想是不是什么全息投影，试图把碎掉的三观粘起来。 林献就不行了，他心中怒火中烧，气愤地一巴掌扇了过去：“你离他远点！” 离那么近干嘛？！ 都要亲上了！！！ 这他还能忍？ 裴乾眼里并未出现一丝一毫的恐惧。 如今的他对林献之外的人或者事物并没有存在太多情绪。 “啪！”一声脆响。 众所周知，透明的鬼魂和不透明的人是两种生物，甚至可能不在同一个空间和维度。 于是。 林献的巴掌穿过透明的鬼魂—— 扇在了裴乾的脸上。 林献：哈，哈哈，哈哈哈，扇错人了。 这时透明的人影开始变换，下一张脸是裴乾父亲狰狞的脸，再下一张是躺在地上的中年女人的尸体，再然后是一张九十七分的试卷，一个摔碎的水杯，一只跑的飞快的老鼠…… 裴乾后退几步，不顾在那里不停转换忙得团团转的影像。 淡定地发言：“是恐惧，它想要吸取人类的恐惧或者其他负面情绪。” 李警官的视线在影像和裴乾面无表情的脸之间来回凝视，最终通知所有警察收队。 裴乾带着手机去了警局，身后不远处坠着一个“循环幻灯片”。 幸亏这时候已经接近午夜，路上没几个人了，所以没引起注意，顺利到达了警局。 林献不知道他们怎么处理的，反正裴乾回家后，手机和“幻灯片”都不见了。 他紧张兮兮地围着裴乾转来转去，双手在他身上乱摸。 “你没事吧？” 裴乾一把按住林献作乱的手，把他拉进怀里，安抚地一吻—— 终于，他终于完成了这个动作，从上午回家在门口看到警车后他就这么预想了……可真不容易。 “我没事。” 裴乾的指尖慢慢地摩挲着，看着林献求知的眼神，透露道：“国家的力量是庞大的，以后会多一个专门处理这类事件的组织了。” 而他，可能要挂名在组织内，成为一个顾问。 林献好奇又纠结，“这是机密吧？怎么可以告诉我？” 裴乾扬起一抹微笑。 “家属可以知道。” 第107章 毕业 1973年春。 季月花费了一个星期用鲜血培育团子，直到它的荧光强到夜晚不开灯屋里也被照得如同白昼。 他满怀着对未来的美好祈愿进入梦乡。 在他睡后，晶莹的团子突然动了，它跳出桶外，一路直奔季月的床。 它蹦到季月身上，像是融化般，化作一滩液体，包裹住季月的身体。 季月从一阵窒息感中被憋醒，眼前一片模糊的绿，他艰难地抬手，却发现自己被什么黏住了。 他惊恐地叫喊，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 反倒是让绿色的粘液趁虚而入，从口中侵入。 “yue——” 他想呕吐，可惜身体渐渐失去了知觉。 失去意识前，他只感觉身上的粘液突然收缩。 再次醒来，季月之以为那是个噩梦，可铁桶里的绿色团子消失了。 他恍惚意识到，“噩梦”里的绿色与绿色果冻团子十分相似，却不敢深想。 但接下来的日子里，季月身体上的异化，让他无法忽视。 不再吃食物，反而喜爱吃花花草草，甚至泥土。 每天喝大量的水，就像一棵处于极速生长期的植物一样—— 不是人了…… 一个月后，他与心仪的女孩发生争执，意外把她变成了一朵花。 是一株三色的菊花，他想了一夜，把它搬到集市卖了个好价钱。 尝到甜头后，他开始用能力报复那些看不起他的人。 再后来，他为了挣钱，开始对长相好看的人下手。 攒够钱，他开办了玫瑰大学。 花季雨季的学生是即将绽放的花骨朵，等待他去挑选。 每个戴上百花徽章的学生，几乎都会成为他收藏的花儿。 再过了数年，他研究出了反向使用“把人变成花”的能力—— 用花朵改造人。 他套上美容的壳子，改换身份，开办华容悦貌美容院，大肆捞钱的同时，寻找那些美人，满足他变态的收集癖。 直到遇到林献和裴乾。 ＊ 大四那年的六月。 毕业如期而至，就在两天后结束。 毕业论文答辩结束后，紧绷了几个月的神经骤然放松。 林献和裴乾戴上学士帽，穿上学士服，拍完毕业照片后，一路散步，不知不觉走到了玫瑰大学附近。 远远看去，高耸的教学楼依然挺立。 林献感慨道：“没想到，大学四年我换了三所学校……” 他笑着说：“要不要过去看看？” 待裴乾应下，林献快步流星地向熟悉的地方走去。 裴乾跟在他身后，也想起了在玫瑰大学的时光。 对他来说，那段时光是割裂的，前半段灰暗，后半段绚烂。 但不得不说，玫瑰大学的日子，他永远不会忘记。 “哇！”林献惊叹地看着玫瑰大学的大门。 铁栅栏上爬满了藤蔓，从缝隙看去，里面的空地长满了花草，比起校园，更像一个野花盛开的公园了。 “快来给我拍一张照片！” 林献站在大门前，身后是绿色的青藤，头上是“玫瑰大学”四个刷着金漆的大字。 裴乾按下快门。 林献阳光的笑容定格在照片里。 “拍的怎么样？我看看！” 林献跑来，拿过手机。 嘴里还嘟囔着：“让我检查检查你学习摄影的成果，再敢给我拍死亡角度，我可不会饶你！” 锁屏上推送了一条新闻，是一条国际快讯。 林献随手划掉，没去细看。 “嗯，不愧是我，怎么拍都好看！” 裴乾笑着看他自恋的模样，心痒痒地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嘴角。 “对，献献最好看！” ＊ 【国际快讯：美丽国上市公司flower最新研发的beauty系列美容胶囊，效果超绝，一经推出，销售一空。下面是视频采访几位购买者……】 第108章 番外:大学生活1 玫瑰大学关闭后，林献和裴乾被分到花市商学院继续学业。 时光荏苒，转眼间大四快要结束了。 将近一年的花市商学院生活总的来说还不错，宿舍里舍友们性格都很好，唯一的缺点是不讲卫生。 但每次裴乾来林献宿舍后盯着他们的脏衣服超过一分钟，舍友们就会乖乖搬着脏衣服下楼找洗衣机。 林献曾经问过他们为什么这么听裴乾的话，得到了三双幽怨的眼神。 “你不知道裴哥眼神多可怕！”刘西抽着鼻子委委屈屈地说。 那种无形的压迫感，总感觉头皮发麻，手指发抖，好像不立马离开就会死掉一样…… “不过，都是错觉啦，裴哥只是眼神可怕，人还是很不错的，他一定从小因为眼神遇到很多误会吧？” 刘西自己脑补了原因，并生出一咪咪怜悯，虽然这微弱的怜悯会在下一次遇到裴乾后消失地一干二净。 林献：…… 你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裴乾他可能是真的凶呢？ ＊ 离开玫瑰大学后不久，林献便无情地揭掉了裴乾的马甲。 因为那层马甲他一开始就知道，甚至马甲穿歪了的时候都是他帮忙摆正的。 但裴乾还是被吓得不轻，生怕林献害怕他，离开他。 在林献不知道的时候，两人居住的整栋别墅被黑雾牢牢包裹，一只苍蝇也飞不进逃不出。 那一夜，林献以为说开了就行了，到点就上床睡觉。 然后半夜被尿憋醒后，一睁眼就看到了紧盯着他的裴乾。 黑夜里对上一双红眼睛是什么体验？ 林献：谢邀，当时尿差点没憋住。 林献急匆匆地上完厕所后，无奈地问：“你不会一夜没睡吧？” 裴乾沉默着不说话，明明没有表情，可林献就是看出了他的委屈。 “哎呀——”林献最后举手投降，躺在床上，把裴乾的手拉过来放在自己身上安慰道：“我不会离开的，你不放心就抱着我别撒手！” “我没有不放心。”裴乾嘴里说着，手却暗暗锁紧。 林献翻了个白眼，但也没有指责裴乾口不对心，因为他知道裴乾内心深处的寂寞，和脆弱到一碰就碎的安全感。 第二天，林献拉开窗帘后看着外面一片漆黑、没有丝毫光亮，吃惊地看了看时间。 上午9点30分。 什么情况？ 日全食？ 他打开手机，没有一点关于天气异常的报导，正好一个附近的主播直播，看着对方镜头里的大好天光，林献开门想要出门，却被无形的屏障拦住了。 他回头就看到了心虚的裴乾。 裴乾：糟糕，黑雾忘记收回来了。 林献：很好，不打自招。 林献生气地跳起来给了裴乾当头一拳。 “你还想把我关起来是吧？！” “我没有！” 裴乾说着硬气的话，动作却十分从心地撤回了别墅外浓郁的黑雾。 明媚的阳光瞬间穿过窗户照亮了房间。 “靠！”林献捂着流泪的眼睛。 你别突然一下收回来啊！ ＊ 但大学生活也有些困扰—— “听说月圆之夜在楼顶能看到月亮里的人……” “是真的吗？” “真的真的，你看这个帖子里有图有真相……” 林献抱着书匆匆路过，心里有些尴尬。 他每次觉得社恐要好一点的时候，都会出现一件社死的事让他重新缩回脑袋。 不过也怪不得别人，论坛里的怪谈帖子这次是林献自己作出来的。 上个月，林献突发奇想，向裴乾询问：“你会不会飞？” 裴乾看到了林献眼里的好奇，转念一想就知道林献想干嘛。 他用行动告诉林献他可以。 正好附近没有摄像头，裴乾抱起林献踩着黑雾腾空而起，一跃就升到大约二十多米。 林献低头向下看去，身体因为兴奋轻颤—— 人类自古以来就对飞翔渴望已久，林献亦然。 小时候看到电视里的人腾云驾雾的时候羡慕死了，没想到今天晚上还能体验一把空中飞人。 “飞快一点！飞快一点！” 林献拍着裴乾的胳膊兴奋地催促。 感受着呼啸而过的风，林献开心地大笑。 这一天，裴乾陪林献在大学上空绕了几圈。 最后还是林献打了个喷嚏，两人才结束。 没想到过了几天，论坛里一个帖子爆了，帖子在灵异板块。 有人发了一张图片，并大放厥词称这个世界是有神仙的。 底下一片哈哈哈哈，吐槽楼主p图，还调侃应该去搞笑板块。 林献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帖子里的图片已经被证实是没有修改过的原图了。 因此，有图有真相的情况，除了楼主的神仙说法被屏蔽掉，校园怪谈倒是多了一个。 刘西那天跑来问他：“林献，楼主拍照的时间好像是一周前，那会儿你和裴乾也在致远楼附近吧，有没有看到天上会飞的人啊？” 林献看着刘西怼上来的手机屏幕里的图片：一轮圆月中一个黑色人影，放大后能看出那人抱着一个人。 林献：…… 这不就是他和裴乾吗？ 原来那天隔壁楼顶有人在吗？ 听着刘西嘻嘻哈哈地说：“现在谈恋爱的人也太卷了吧，都能上天了……” 公、公开处刑？！ 林献内心害羞尴尬地尖叫，面上冷冷地说：“没看见。” 林献：感谢之前在玫瑰大学里的那段时间锻炼出来的高冷人设，撑住了场面呜呜呜～ 第109章 番外:大学生活2 “叮咚——” 手机屏幕弹出一条消息。 裴乾：【事情解决了，具体的情况回去再和你说吧。】 林献回了一句“ok”，将手机放回衣兜。 裴乾在处理一件灵异事件。 事情起源于两人打算在学校外面租房子。 因为花市商学院大四可以申请离校租房。 临近大四上学期期末，林献和裴乾两人已经物色好一栋离学校近的房子了。 但是看房那天，裴乾悄声告诉林献，这个小区不太对劲。 林献本来觉得既然有危险那就换个地方呗，可是其他的房子要么离得远，要么不合心意，裴乾就说干脆还是去九原小区算了。 九原小区就是裴乾说不对劲的那个小区。 “我先调查一下，有危险就处理一下。”裴乾昨天就出门了。 林献抱着书，一个人回到宿舍。 推门后，被漆黑的房间吓了一跳。 现在是傍晚，但天空还有落日的余晖，不至于让宿舍里变得跟半夜一样吧？ 林献刚要开灯，就看到宿舍中间一张小桌子上，亮起一片光晕。 原来宿舍里的三个舍友都在的吗？ “别开灯！”苏尚喊道。 “干嘛不开灯？”林献问道。 刘西嘿嘿一笑，解释说：“这不是营造氛围吗！” 接着他邀请林献：“来来来，三缺一，就等你一个了！” 林献放下书后，走了过去，桌子上放了一张纸，纸上写满字和拼音。 刘西拿出一支笔说：“我们玩笔仙吧！” 林献：？？？ “你们要作死？” 林献拒绝，他可是知道这个世界真的有鬼的，笔仙这种请鬼的游戏大概率会请来真的鬼。 裘宇一脸自信道：“我们已经查过许多资料了，准备充分，甚至预先排练了好几次，绝对不会出问题！” 林献想到裴乾对自己说过大学校园内绝对没有鬼怪之类的存在，都被他提前驱赶过了，于是便放心地加入了。 他也好奇嘛。 ＊ 太阳落山后，一个个房间、教室都陆陆续续亮起了灯，而有一间寝室，明明宿舍人全了，却依然漆黑一片。 刘西打开那盏台灯，亮度调到最低，光晕堪堪只照亮了桌子中央的白纸。 “现在七点半，咱们开始吧。”裘宇说道。 林献举手：“不是应该午夜开始吗？” 裘宇轻咳一声，一副有备而来的模样：“据说午夜之前请的是神，午夜之后请的是鬼。虽然这样的说法不一定准，但我们商量后还是决定越早越好。” “要不是没人在白天玩过，我都不想在黑天玩。” “咳，稳健行事。” 刘西和苏尚也跟着说道，话里满是从心。 林献高度赞扬了他们的谨慎。 四人轻握笔身，笔尖向下落在纸面。 “前世，前世，我是你的今生，若要与我续缘，请在纸上画圈。” “前世，前世，我是你的今生，若要与我续缘，请在纸上画圈。” “前世，前世，我是你的今生，若要与我续缘，请在纸上画圈。” “……” 重复了八九遍，笔一动不动。 林献心道，裴乾说得对，这学校连个鬼影都没有，怎么请笔仙。 他开口说道：“哈哈，好像缘分不够，请不来……” 话音未落，笔就动了。 林献：！！！ “来了！” “靠！真有！” 几人心里又兴奋又害怕，但总的来说还是好奇占据了上风？ “我先问我先问！”刘西激动地说道。 “笔仙，你是男的女的？” 笔尖不受控制地在“男”上画了个圈。 “男的！”刘西惊讶地说：“电影里好像都是女的……” “你挑什么啊！”苏尚瞪他，然后谄媚道：“笔仙大哥，请问我期末考试会挂科吗？” 笔尖落在“是”上，画了一个圈。 苏尚一脸生无可恋，本来压抑的气氛都被冲淡了几分，林献忍不住笑道：“那你还要不要复习？” 苏尚：“我也不知道啊，如果复习了都会挂科，那不是白白复习吗？” “咳，轮到我了。”裘宇开始提问道：“笔仙笔仙，请问——” “圆周率是多少？” 笔尖一顿，似是没想到会有人在玄幻片场问数学问题，然后开始在数字一栏快速画圈。 3.…… “停停停！”眼看着快要到小数点后三十几位数了，几人的手都快握不住笔了，裘宇连忙喊道：“笔仙大哥是个文化人，佩服佩服！” 轮到林献时，他不知道该问什么问题。 刘西怂恿道：“你问问爱情呗，咱们宿舍只有你一个人脱单了。” 林献抿了抿嘴，有些不好意思地问：“笔仙，请问我和我男朋友能在一起多久？” 问出口后，他心里却早就有了答案。 笔尖在几个字母上画圈。 “f-o-r-e-v-e-r——”刘西跟着读。 “哇，笔仙大哥不愧是文化人，中英文切换贼六！”裘宇赞叹不已。 “啧啧，浪漫，笔仙大哥好懂啊！”苏尚看着林献调侃。 林献也笑了，这个笔仙怪会说话的。 几人来回问了三轮问题后，刘西道：“咱们该送走笔仙大哥了吧？” “对对对，这个环节可不能出问题！”裘宇连忙说道。 “前世，前世，我是你的今生，若要离开，请将笔尖离开纸面。” 笔尖缓缓外移，快要离开纸面时，门板“哐啷”一声响。 四人正高度紧张呢，被吓了一跳。 握着笔的手松了。 四人：…… “哈哈哈！你居然敢推我！” “食我黯然销魂掌！” “饶命啊，大侠，小的错了～” 门外打打闹闹的声音远去。 门里四人屏着气，一室寂静。 “笔仙大哥走没走？”裘宇弱弱地问。 “emmm……不知道。”刘西呆滞地说。 “艹，这难道是什么诅咒吗？关于玩笔仙必不会顺利结束的诅咒？！”苏尚抓狂了。 林献也有点慌，毕竟笔仙大概率是鬼，触犯了笔仙游戏的禁忌后会遭到报复。 但他还是努力安慰道：“没关系，或许我们可以再请来一次笔仙，说不定新来的笔仙就是刚才那位笔仙大哥，我们好好道个歉……” “林献说的有道理，咱们要不要试试？”刘西有些意动，毕竟林献的话很有道理的样子。 “可要是下一次来的不是笔仙大哥呢？”裘宇幽幽地问道。 “哈，哈哈……是啊……”苏尚笑容僵硬。 四人心慌慌地坐着，努力思考对策，就在林献打算让裴乾和笔仙大哥友好地谈谈的时候，宿舍的门自己开了。 “吱呀——” 四人被声音吸引，不约而同地看向宿舍门。 门缝越来越大，外面的灯已经灭了，黑黢黢的走廊一片静默。 林献低头看了眼时间。 “十一点多了——” 已经熄灯了。 寂静中一点点声响都会被无限放大，正如此时门开的声音，化作锁链缠紧了四人的心脏。 他们心里都是同一个想法：笔仙大哥这就来了？ 门开到一半时，忽然一阵狂风刮过。 宿舍门被摔到墙上。 一道黑影现在门前，沉默着，无声中给人强烈的压迫感。 黑影抬起了手，向门内伸了过来。 刘西害怕地闭上了眼。 苏尚瑟瑟发抖。 裘宇看似最淡定，其实他的眼神已经涣散。 林献则觉得哪里怪怪的。 “啪——” 灯亮了。 只见裴乾站在门外，问道：“怎么不开灯？” ＊ 事后，林献和裴乾说：“我们玩笔仙的时候，结束时没送走就松手了，你能找到那个被我们请来的鬼吗？” 裴乾道：“是我。” 林献：…… 他就说嘛，他问在一起多久时，为什么笔仙不说具体多少年，而是说“永远”…… 原来那个懂浪漫的文化人笔仙就是您啊。 笔仙·裴乾：告白！此时不说，更待何时！ 第110章 番外:梦境1 林献意识到自己在做梦时，正从树叶上一脚踩空，然后极速下坠。 高空坠落的感觉并不好受，脚底下没有踏实的土地，四周全是呼啸的气流，心脏紧紧缩着，眼睛不敢睁开。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献终于落地了。 林献摇晃着脑袋晕乎乎地站起来，就看到了自己站在五根长短不一的柱子围着，自己在不大的地方，他扒着柱子向下瞄了一眼，发现这里是一处悬空的怪模怪样的平台。 高空中传来一阵闷笑：“小笨蛋，有翅膀都不会飞？” 声音轰隆隆地响起，林献抬头看去，一双巨大的眼睛正透过树叶盯着他。 林献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是被一只巨大的手接住了。 他想道谢，不管自己渺小的声音能不能被对方听到：“谢谢你救了我！” 轰隆隆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好像打雷一般，震得林献耳朵发麻。 “嗯，你想怎么谢我？” 林献呆愣在原地，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谢。 “你缺什么东西吗？”林献最后只能怯怯地问。 “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正好我缺一个老婆——” 轰鸣声又响了起来，林献觉得这次真的要被震晕了，不管是对方巨大的声音还是话里的内容。 现在他又忘记在做梦这件事了，一心只想要让对方换个要求。 但不等他开口，对方的手就动了起来，林献连忙抱住一根手指柱子，“巨人”从树里起身，步伐缓慢地离开，林献这才偷偷去看对方的面孔。 黑色蜷曲的长发，古铜色的皮肤，黑色的瞳孔，眉如飞剑，鼻梁高挺，五官英俊，棱角分明。 林献：怎么这么眼熟？ 可他太高大了，林献觉得自己还没有巨人的鼻孔大。 一片被巨人蹭掉的树叶落了下来，把林献整个人埋在了叶子下面。 ——原来不是“巨人”高大，而是林献自己太小了。 他只有叶子那么小。 林献努力“嘿咻”着从叶子下爬了出来，这会儿才有时间打量自己。 金色的长发垂落在肩头，抬起手看肤色白皙，四肢纤细，他侧头看向背后，那里有一对透明色的翅膀，在他的视线下微微颤动着。 原来他真的有翅膀啊，林献感叹道。 难道他是一只小精灵？ 可这也太小了吧？ 他想到“巨人”的要求，为难地说道：“恩人先生，我太小了，怎么做你的……嗯，妻子？我们不合适，你还是换个要求吧……” “哼，我是艾尔斯大陆的最强者，不缺钱，不缺权，天下的珍宝唾手可得，你觉得我缺什么？” 不等林献回答，对方又抢答道：“我只缺老婆～” 林献无奈地叹了口气，暂时答应了下来。 识时务者为俊杰，自己的小身板可经不起对方的轻轻一握啊。 “那我们先来个自我介绍好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林献。树林的林，奉献的献。” “献献，你好，我叫——” “佩尔·钱别克。” 林献：噗——哈哈哈哈！（笑喷.jpg） 林献从梦里笑醒了。 ＊ “哈哈哈！” 林献醒来后不记得梦里的事了，但心里保留了过量的愉悦，特别是看到裴乾惺忪的睡眼后，他笑得更欢了。 “怎么这么开心？”裴乾问道，顺便给差点笑岔气的林某人拍了拍背，给他顺顺气。 “呜——”林献努力压下翘起的唇角，眼里是明晃晃的笑意，他幸灾乐祸道：“虽然记不清了，但我做了一个关于你的梦，你好搞笑哦，哈哈哈哈！” “不行了，我看到你就想笑，我现在看你就像一个搞笑男，你究竟在我的梦里干了什么？哈哈哈！” 看着林献捂着眼睛笑到不行的样子，裴乾眼睛一眯，紧接着又恢复正常，装作不在意。 但当天夜里，裴乾就在林献睡觉后，第一次进入了他的梦。 并成功阻止了林献梦里的搞笑续集。 ＊ 巨人：“我说错了，我的名字叫裴乾。” 林献小精灵：“嗯，我记得你不叫这个，你叫佩尔·钱别……” 巨人（打断）：“不，我叫裴乾！” 林献小精灵（遗憾）：“好吧，裴乾。” ＊ 所以有些人嘴里说着去林献梦里是为了爱情、为了心中的占有欲，其实初衷只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形象罢了。 指指点点.jpg 第111章 番外:梦境2 （新的梦境哈，没换世界） “踏踏踏——” 盘旋的阶梯好像没有尽头，明明光亮就在前方，却可望不可及。 “吼——” 身后压抑的低吼声断断续续，却始终保持着不远的距离。 “踏踏踏——” 林献在楼梯上向上跑，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流进了眼睛里，一阵刺痛。 肺部像是破了一个大洞，每一次呼气吸气都隐隐作痛。 双腿已经没了力气，可他还是僵硬、机械地迈动双脚，不敢放缓速度，因为一旦停下，等待他的就是怪物利爪的撕扯与啃噬，正如他半个小时前躲在柜子后面看到的那样—— 年迈的老管家不断挣扎着被怪物扯断了胳膊，老管家因为疼痛眼睛瞪得老大，林献怀疑眼珠下一秒就要掉出眼眶时，老管家就失去了呼吸。 因为怪物把他的脑袋揪了下来，放进嘴里啃了两口后，似是嫌弃肉少不好吃，随手一扔，头便“骨碌碌”滚到了林献躲藏的柜子几步前。 老管家稀疏的头发连带着头皮被怪物的利爪撕扯地不成样子，额角露出皑皑白骨，两颗眼球暴凸着，眼神涣散无神，林献却总觉得老管家的冤魂还附在上面阴狠地盯着他，似乎在质问为什么自己不去救他，为什么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死！ 林献闭上眼睛不再看他，逃避似的扭头，埋首膝间，用腿上的布料抵住鼻子，过滤血腥的空气。 他在心里为自己辩解：就算他冲出去也是白给，他没有能力救人。 林献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一个星期前他和十几个少男少女一起来斯贝瑞特城堡应聘男仆女仆，成功留下的只有林献在内的六个人。 他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但为了生活他只能用娇嫩的双手辛勤地工作。 他听其余五人抱怨过他们之前在城堡外面的生活，污浊的看得见泥沙的河水，又干又硬能砸破头的黑面包，衣服全是补丁，每天晚上都不能睡熟，因为要防备半夜闯屋的流浪汉杀人放火——当然了，是用黑面包当自卫的武器。 好在分配工作时，因为林献样貌出众、手上没有茧子，管家让林献负责整理衣物，叠衣服、铺床单、被子等，一天下来不算特别劳累。 特别是有了被分去扫地、洗菜的同事作对比后，看着他们累弯的腰背、红肿的双手，林献不止一次庆幸自己的“娇生惯养”，得到了最轻松的活计。 一个星期下来，林献渐渐习惯了城堡里的生活，清晨七点进卧室收拾床铺，上午下午则是清扫衣服上的灰尘、把脏衣服挑出来送到洗衣房，夜晚八点再去卧室铺床。 但没想到，今天晚上，他完成一天的工作后，回佣人房的时候，遇到了神情异样的管家。 管家上下打量了林献几眼，就拉着他的手臂不由分说地拽着他向地下室走去。 林献在工作第一天就被要求禁止进入地下室，如今看着地下室门后黑漆漆的台阶，感受着迎面而来的潮湿阴冷的空气，他本能地不想下去。 “管家伯伯，”林献挣了挣手，意料之中没挣脱，他只好用另一只手指了指门上的标识，面色无辜地说：“这上面写着‘不得入内’。” 管家举着烛灯，暼了他一眼，不置可否道：“‘不得入内’说的是你们，不包括我。” 接着就扯着林献向下走去。 一层层台阶向下延伸，林献一开始还慢慢数着，但后来管家越走越快，林献跌跌撞撞地好几次差点摔倒，等回神时早就忘记数到几了。 通往地下室的路很长，很窄，林献只记得一路摇曳的烛火，台阶也仿佛随着这一点光亮晃动不停，偶尔会踩到湿滑的青苔，第一次走在这里的林献一路艰难，倒是管家脚步又稳又快，甚至没怎么低头看路，一副好像走过千遍万遍的熟稔的表现。 终于，他们来到了一扇铁门前，锈迹斑斑的锁被管家用钥匙打开。 管家把墙上的烛台点亮，昏黄的光照亮了房间，一张小圆桌，一把扶手椅，一张小床，还有几个紧闭的柜子摆在墙边，出乎意料的整洁干净。 管家把林献按在椅子上，然后道：“你就等在这里好了。” 说完不等林献反应，迅速退出了房间，厚厚的铁门“彭”的一声关严，紧接着是铁锁被扣上的声音。 “喂！”林献连忙跑到门前，用力拍打着铁门，着急地叫喊道：“放我出去！” 没人回答。 林献蜷起泛疼的手心，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最后打开了柜子的门。 全部都是红酒和酒杯。 红酒的瓶子外面写着花体字，林献辨认出了似乎是酒名的两个单词。 spirit wine. 这样的名称排列让林献想起了刘家饭馆、王氏麻辣烫、李大妈包子铺…… 他记得城堡的名字就是斯贝瑞特，spirit。 难道城堡的主人——斯贝瑞特伯爵家里产红酒吗？ 林献这一个星期的睡眠时间都在九点左右，因为这里没什么打发时间的娱乐，他也只能被迫养成健康的生物钟。 现在他的生物钟响了，林献打了个呵欠，犹豫的看了小床一眼，最后还在缩在了柜子后面和墙面之间的狭小空间。 很快林献就睡了，等他被房间里的响动吵醒，睁眼时，就看到被扼住喉咙、喘着粗气、面色痛苦的老管家，和他身后高大的、浑身鳞片的怪物。 怪物是人形，大约有两米多高，管家一米八的身高在它面前像个小孩子，一米七的林献可以预料到自己在它面前就是个弟弟。 它的爪子尖锐至极，力气也很大，不经意间碰到墙壁后，留下了几厘米深的划痕。 它身上披着黑色的斗篷，烛火下，斗篷的布料闪着细碎的光，看起来很昂贵。 接着是一场残忍血腥的虐杀，林献蜷缩着身体躲在柜子后面，不自觉颤着身子。 突然，林献意识到，耳边一片寂静。 让人心寒的咀嚼声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一道热气从上方呼出，滑过林献的脖子，激起一片小疙瘩。 林献缓缓抬头，看到了柜子上趴着向下看的怪物，莹绿色的竖瞳盯着林献的身影，带着捕猎者一般的冰冷凝视。 林献吞咽了一下口水，看着伺机而动的怪物，不多犹豫地穿过了狭小的缝隙，用此生最快的速度冲出了房门。 没了管家提着的烛灯，长长的台阶路特别难走，黑漆漆一片看不清楚，林献只能扶着墙防止摔倒。 他能听到身后铁门被摔开的声音，和怪物的怒吼声。 一路踉踉跄跄，终于，离地下室出口还有七八步，一楼的光亮透过出口照亮近处的三层台阶—— 身后传来一阵风声，林献被重重地压倒在地。 “呜——” 林献被台阶硌的前胸、腰侧生疼，他努力向前伸手，想抓住地下室出口那道光，深吸一口气大喊：“救命！” 但他只来得及说了一遍，粗粝的爪子就捂住了他的嘴巴，另一只爪子则是攥住了他的胳膊。 林献不敢动了，生怕重演老管家被撕下胳膊的那一幕。 怪物的头靠近了林献后脑，在他颈后耸动着轻嗅。 冰冷的鳞片擦过林献温热的皮肤，他微微颤抖着，随后倏然睁大了眼睛—— 一条湿热的舌头舔过了林献的脖子。 第112章 番外:梦境3 “你们说，斯贝瑞特城堡的spirit是哪一个意思？”皮尔斯问道。 林献想了下，回答说：“姓氏啊，还能有什么意思？伯爵家族的人都姓这个吧？” 皮尔斯不赞同道：“这个姓氏是一百年前国王赐给斯贝瑞特家族的那位伯爵的。当然有特殊的意思了。” 兰伯特加入了对话：“是心灵、精神？国王赞赏伯爵高贵的品质？” 肖恩则是一副激动的神态道：“我、我听奶奶说过，几十年前她有幸见过被国王封赏的那位伯爵大人，四十多岁的人了，还是俊美地如同神明一般。我觉得spirit是指伯爵大人的非凡的容貌，像神一样……” 林献问皮尔斯：“你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为什么莫名其妙说起伯爵的姓氏？ 皮尔斯神秘兮兮地低声说：“我今天不小心听到花园里的一个老花匠说，伯爵是恶魔之子，他的姓氏就是这样来的。” 林献心里一跳，连忙道：“我们还在这里工作呢，你不想被开除的话就不要再讨论这种话题了！”这不就是背后议论老板的作死行为吗？！ 肖恩不满道：“你是不是故意和我作对？我说神明你就说恶魔是吧？” 皮尔斯皱着眉头反驳：“喂，我说得可不是什么你们那样的无端猜测，我是有依据的。” 肖恩犟嘴：“我也有依据，我奶奶就是依据，伯爵绝对长得好看，她记性特别好，我小时候……” “停！我不想听你小时候的事情！” 皮尔斯在胸前比了个叉说：“我在来城堡应聘之前，看到有一家人在城堡闹事被赶走了。我悄悄跟了过去，听到他们说自己的女儿半年前进入城堡工作，一个月前失去了联系，直到那天城堡公开招聘佣人——” “那对夫妇说半年前他们女儿也是这样被招进城堡的。” “我们来城堡工作之后，我还打听过之前在这里工作的人，结果管家说他们已经被遣散回家了。” 事关自己，兰伯特和肖恩都安静了下来，凝神屏息、聚精会神地听皮尔斯的讲述：“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不等别人回答，皮尔斯便开口道：“这意味着或许那些前辈们，根本没被放回家，而是被囚禁在城堡里，或者已经被杀死了。” 几人呼吸一滞，半响，伯爵的颜粉肖恩道：“就不能是那个女孩儿自己拿着遣散费逃走了吗？” 皮尔斯：“天真！” “你说我天真？哼！既然你知道了真相，为什么还不离开？”肖恩冷哼道。 皮尔斯：“我想离开就能离开吗？还有，外面的生活什么样你不知道？在这里有吃有住，有热水，还有钱赚，我为什么要走？” “那你干嘛说出来？” 这不是故意吓唬人吗？也不怕大家胡思乱想、心不在焉地做错事丢了工作！ 两人的火药味越来越浓，气氛因为佣人前辈的失踪也渐渐压抑，兰伯特试图说什么缓和一下气氛： “好了好了，我们不说这个了。对了，林献，你还没说你觉得spirit这个姓氏是什么意思呢！” 林献：你转移话题为什么要扯上我？！ “哈哈哈，”林献干笑着道：“我猜不出来，总不能是酒精的意思吧？国王觉得伯爵家的红酒好喝？” ＊ 林献不知道为什么又梦到这件事——两天前他和室友们关于伯爵姓氏斯贝瑞特的讨论。 他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佣人宿舍的床上，身体完完整整、毫发无损，仿佛昨夜被管家带到地下室、目睹怪物杀死管家、被怪物追逐扑倒的惊险刺激全部都是林献的臆想。 墙上的钟表显示现在是7:10，其他三人早早地到自己的岗位去了，而林献已经迟了——他本应该在早上七点准时到达卧室收拾房间的！ 林献来不及多想，从床上爬起来迅速穿衣洗漱，急匆匆开到三楼的卧室。 他推门而入，来到床前后，才发现床上躺着的身影——伯爵还没起床？！ 往常伯爵六点多就离开城堡巡视产业去了，林献七点到卧室后看到的只有掀开的被角，椅背上被脱下来的衣物，他看了看窗外阴沉的天空和淅沥沥的小雨，猜测伯爵今天因为下雨不打算出门工作，所以赖床睡懒觉了？ 他脚步轻轻地转身，不敢吵醒伯爵，但他的手刚碰上门把手，背后就传开了一道声音。 “是你啊——” 声音不是来自床上，而是耳侧，很近很近。 与此同时，一根胳膊穿过腋下环住他的腰间，颈后一阵湿热，林献想到了昨夜被怪物扑倒后的那一刻，也是同样的感觉—— 猎食者细嗅着怀中无法挣扎的猎物的美味，在品尝食物之前漫不经心地戏耍，欣赏小羊羔恐惧与绝望地无力轻颤…… “好甜——” 小羊羔林献弱弱地说道：“我还没洗澡——” ＊ 肖恩的奶奶没骗他，斯贝瑞特伯爵真的好帅啊，林献默默地想。 说来奇怪，他们几个佣人，工作了一个星期了，没有一个人见过城堡的主人，所以那一天大家乱猜时，对于肖恩奶孙两人所吹捧的伯爵的美貌将信将疑。 现在林献信了，伯爵一动不动的时候真的好像一尊神明，但神明现在动手动脚的样子好像一个变态。 “你的手好白好滑，献献。” 伯爵一本正经地说着骚扰之语，一身华贵的礼服端坐在床边的沙发上，两只手却很不正经地在林献的手背手心摸来摸去，时不时会有手指钻进林献的指间摩擦、抽.插，暧昧的动作让林献面红耳赤，手也抖个不停。 他想逃，可伯爵的力气特别大，现在又拽住了林献的双手，大手牢牢地包着小手，像是套上了锁链，将林献困在了原地。 林献现在能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拒绝了伯爵让他坐在腿上的邀请，像棵青松一样在一旁挺直地站着，却也无法阻止伯爵越来越肆意的语言和行为。 奇怪的是，林献心里不觉得讨厌，只觉得有些害羞，甚至心底还泛起淡淡的欢喜。 怎么回事？他的节操在哪里？ 林献看着伯爵冷淡的俊美侧脸，不确定地想，自己可能也是个颜控？ ＊ 最后，林献肚子里的哀鸣声拯救了他，伯爵摇了摇铃铛，不一会儿，就有人敲门进来送餐。 这一天，林献享受了伯爵般的待遇——起码，他吃了和伯爵一样的饭菜，比一个星期的三明治好吃多了。 除了伯爵炙热的视线外，用餐期间十分愉快，因此，吃饱喝足后心情愉悦的林献没有计较伯爵的摸手行为，大胆地坐在沙发上，眯着眼睛偷懒。 心里还理直气壮地想，自己的手被伯爵征用了，还怎么整理城堡的衣服？ 他的好心情持续到中午十一点半，一个上午他都在卧室里应付粘人的伯爵，直到卧室门被敲响，一个熟悉的声音隔着门板响起： “伯爵大人，赫尔斯子爵来访，请问您要和他一起享用午饭吗？” 这个声音，是属于老管家的。 几乎是同时，林献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滚动的、头皮被扯烂的狰狞的头颅。 和怪物身上泛着光芒鳞片、淡漠的绿色竖瞳、以及阴暗的走廊里一声声的粗吼。 ＊ 管家还活着？ 昨天夜里的事情真的发生过吗？ 是他荒诞的梦？ 还是被掩饰后的真实？ 第113章 番外:梦境4 老管家亨利站在伯爵的卧室前说完后，就准备转身离开。他知道伯爵今天需要休养，所以现在过来只负责通知一下消息罢了。 未曾料到卧室的门打开了，里面的人不是伯爵。 “林献？怎么是你？你在伯爵大人的卧室里干什么？” 亨利眼神一沉，有些浑浊的眼珠子锐利起来，紧紧盯着林献的神色。 林献现在对他的脸有心理阴影，被亨利的眼睛盯着，林献顿时变得面如菜色，亨利看到他这副不安的神情反而满意又平静地移开了目光。 “伯爵大人今日休息，你不用过来整理了。” “好的，那我走了。”林献闻言，如蒙大赦，急忙溜回宿舍。 工作内容是负责扫地的肖恩在宿舍里休息，林献看到他后问道： “我昨天晚上几点回来的？怎么回来的？” 他现在急切地想要搞清楚昨夜惊魂动魄的经历究竟是不是梦境。 肖恩道：“啊？这我也不知道啊，我很早就睡了，我和兰伯特都需要很早就起床，你问皮尔斯吧，他睡得最晚。” 午饭时，林献在花园找到了皮尔斯，问他：“皮尔斯，我昨天夜里几点回宿舍的？” 皮尔斯上下扫了林献几眼，最后笑着说：“我睡前你还没回来呢。” 林献有些泄气，但这起码证明了昨夜他确实遇到了突发的事情，没有按时回宿舍。 皮尔斯紧接着又问道：“怎么了？你是不是也遇到了什么怪事？” 林献抬头看他：“也？你遇到什么事了？” 皮尔斯左右看了看，确认附近没人后，凑到林献耳边神神秘秘地吐露秘密：“我昨天晚上回来的时候，在地下室外的走廊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林献咽了咽口水，紧张地追问：“什么样的声音？” “是——嘶！”皮尔斯突然捂着头退开，骂骂咧咧地说：“什么东西？”他低头一看，原来是一块小鹅软石砸到了他的头。 皮尔斯气急地骂骂咧咧：“谁？！眼瞎了！到处乱扔石头！” 他余光瞥到林献还站在一旁，迁怒地推了他一把：“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看我笑话？” 林献委屈地摆手否认：“没有！我就是等你说奇怪的声音是什么……” “够了！就是野兽的咆哮声！你可以离开了！” 皮尔斯此时没了在宿舍时的热情友好，显得脾气急躁，一点也不好相处。 但林献隐约觉得，这才是真正的皮尔斯，之前的友好热心只是伪装。 林献心情复杂，匆匆离开此地，临走前看了一眼三楼紧闭的窗帘。 是他记错了吗？那里的窗帘他不是打开通风了吗？ ＊ “赫尔斯子爵大人，欢迎来到斯贝瑞特城堡。”亨利管家躬身对着马车上弯腰下来的青年，恭声问候。 “亨利，好久不见。”赫尔斯对亨利微笑，一手扶起亨利：“你可是我叔叔最得力的管家，不用对我这么客气。” 金发蓝眼的赫尔斯言行举止十分优雅，待人处事也温和，在贵族圈名气很好。与他相反的是斯贝瑞特伯爵，出现在人前总是神情冰冷，处事狠厉，风评很差。 “亨利，我叔叔呢？我本来打算去他名下的酒庄找他的，可那里的负责人告诉我，叔叔今天没去巡视。” 赫尔斯脸上一直挂着笑容，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说起斯贝瑞特伯爵时语气亲昵。 “哦，伯爵大人今天在城堡休息，我已经通知伯爵大人您的到来，现在临近中午，或许你们可以一起享用午餐？”亨利管家回答时，下意识地落在赫尔斯身后一步。 “当然，我此行就是为了叔叔而来。”赫尔斯面色从容不迫地走进城堡。 ＊ 林献徘徊在地下室外的走廊，很想要进去查看一下是不是真的有一个摆着酒柜和小床的小房间。 如果真的存在，那么说明昨夜他看到的事是真的。 也就是说，这座城堡里有一个吃人的怪物，而管家也离奇地死而复生。 可他又担心怪物就在地下室里面，他一进去就会被怪物抓住撕碎…… 他可没有管家那样的本事，被啃成那幅模样，第二天还能活蹦乱跳地出现在人前。 “献献，原来你在这里。”磁性的嗓音突然出现在身后，两根强壮有力的胳膊搂住林献的细腰。 林献看着身前交缠的胳膊上华丽柔软的布料，听着熟悉的声音，立刻意识到身后之人是伯爵。 “伯爵大人……”林献礼貌地问候了一声，然后开始挣扎—— 说话就说话，为什么非要抱着他！ “我找了你好久，你在这里干什么？”说话间，他凑近了林献耳侧，热气全都呼在了上面。 “唔……”林献一抖，耳朵上敏感的皮肤被热气一碰就红透了。 眼看着自己力气不够大挣脱不开，而气氛逐渐暧昧起来，林献连忙左顾右盼，寻找话题转移注意力道：“伯爵大人，我在看地下室。” 伯爵的手一紧，然后握着林献的腰一转，将林献转过身来面对着他，问道：“献献看地下室做什么？黑漆漆的，没什么好看的，我们去书房好不好？我给献献讲故事……” 林献觉得不好，他觉得伯爵心里有鬼，难道他知道什么隐情？林献转念一想，也对，城堡是他家的，他能不知道吗？ “我就是好奇，地下室里面有什么……”林献装作好奇道。 “下面啊……”伯爵沉吟了一会儿道：“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只是有个放酒的房间罢了，但是台阶太长了，里面又黑又滑，很容易摔跤，献献一个人可不要偷偷进去。” 林献愣愣地点头，满脑子都是昨天夜里的遭遇，慌乱地想着怪物的吼叫，它的兽瞳，管家的尸体…… 晃神之间，林献连伯爵和他说话也没怎么听，就这么没有反抗地被对方牵着手上了楼。 拐角处，赫尔斯子爵从阴影处走了出来，侧身向亨利管家询问：“那个少年是谁？” “他是一个星期前新雇佣的男佣，林献。”亨利只看到了林献的侧脸，倒是没注意到牵着他的人就是伯爵。 “男佣？”赫尔斯语气不明道。 刚才他那出了名的冷面叔叔笑得和朵花儿一样，他可不信林献只是一个男佣…… 第114章 番外:梦境5 “叔叔，我可以进来吗？” 书房门被敲响，一道温润的陌生声音传来。 林献身体绷紧，眼神慌乱地要站起来。 “献献，坐好，不要乱动。”伯爵箍住他的腰，拍了拍他的手，然后道：“进来吧。” 伴随着轻轻一声“咔”响，赫尔斯进门了，他一眼就看到了斯贝瑞特伯爵怀里坐着的人，似乎因为陌生人的到来而害羞，正轻颤着趴在伯爵的肩头。 赫尔斯一眼就认出了他是林献，或者说，赫尔斯本就是故意挑选这个时间过来的。 他扫了一眼宽大的书桌，在正中间倒扣的书籍封页面停留了一瞬，然后若无其事的移开目光，注意到伯爵隐约不耐的眼神，调侃道：“这位就是我未来的婶婶吗？” 感到怀中的人略微一顿，伯爵轻笑着点头道：“嗯，婚礼过段时间就会举行。” 看在赫尔斯这么会说话的份上，伯爵心情愉悦地赏他一个面子，咽下了那句“不熟、别叫我叔”。 赫尔斯已经看到自己想要观察的东西了，便十分识趣告辞：“叔叔，既然你还有事要忙，我就先离开了，关于凯尔特山脉内矿产的开发我下次再来商谈，今天先不打扰了。” 说完，赫尔斯微微躬身行礼，转身离开书房。 老管家亨利等在不远处，赫尔斯出来后，温和的面容变得淡漠阴郁起来，亨利瞥见后打了个寒颤。 赫尔斯瞄了他一眼，不甚在意地继续下楼，听到不远处渐近的脚步声后，他才重新挂上万年不变的笑容，对迎面走来的女仆温柔地打招呼问好，女仆受宠若惊地红了脸，讷讷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等赫尔斯的背影消失后，她才心神恍惚地想着，赫尔斯子爵大人真好啊…… 和传闻中的一样温柔阳光，好像太阳神阿波罗一般，明媚耀眼，又包容善良…… ＊ 书房里，林献过了害羞的那一阵时间后，认命坐在伯爵怀里听他念书。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对伯爵有出乎意料的好感，明明今天早上才认识，伯爵还一见面就动手动脚，可他就是无法拒绝，甚至心生欢喜。 有人说，一见钟情约等于日久生情，因为第一眼就心生欢喜，仿佛已经认识了许久，一瞬间就计划好了未来，只等待互通心意的现在。 林献就有种和伯爵老夫老妻的错觉，他捂着嘭嘭直跳的心脏，努力不去注意滑过自己肌肤的略有粗粝的滚烫指尖。 他安慰自己不是道德底线过低，也不是节操碎了一地，而是伯爵和他同样是东方人的面孔。 以及，伯爵的脸太蛊了，他有些上头，他可能是醉脸吧…… 书名叫《佩德罗》，讲述的是恶龙、公主与勇士的故事，但这只是主线。 主线之外的支线剧情写的一点也不落俗套，很吸引人，并且，这本书的主角佩德罗不是勇士，也不是公主，而是恶龙，林献从一开始的坐如针毡到后面听得津津有味。 毕竟只是一本童话书，就算加再多剧情也免不了很快迎来结局。 “我喜欢这条龙……作者写得很有趣。”林献听完故事后不禁感叹道。 书里的恶龙其实并不算恶龙，它只是长相狰狞吓人，但内心其实很温柔，却因为和公主语言不通、种族习性不同闹了许多误会。 它喜欢每天早起看朝阳从海平面升起的璀璨光芒，特意向公主分享，结果公主被海风吹得感冒发烧，晕乎乎地什么也欣赏不了。 它喜欢吃森林里一种呦呦兽的肉，特意和公主分享，结果生肉的血腥气让公主干呕不止。 林间的清泉水喝了拉肚子，最甜的野果也不如宴会上随便一块糕点宣软。 所以勇士利用智慧设下陷阱困住恶龙后，公主欢天喜地地离开了恶龙的洞穴，没有一丝不舍。 在故事最后，恶龙交了一个朋友，在分享食物时中了剧毒眩晕昏迷不醒，勇士无法杀死恶龙，却砍下了恶龙的双角带回王国，得到了众人的赞扬。 无人知道，恶龙昏迷时的心情。 只知道洞窟所在的山头，再也没有风和日丽的天气，从那之后一直下雪。 “是吗？献献喜欢佩德罗？”伯爵问道。 “对啊，可惜佩德罗结局不太好，这可真不像是童话，没有一个美好的结局……” 林献不喜欢这本书的结局，和千篇一律的勇士打败恶龙救出公主没什么区别。 而这本书主角可是恶龙，在最后被配角打败，抢走了女主角，自己被下毒沉睡，完全称得上是一个悲剧了。 “那献献觉得结局怎么改更好？”伯爵的下巴轻放在林献头顶，微微地蹭着柔软的发丝。 “嗯……要改的话就从一开始改，不要抢这个公主，它一个人独美。” “如果感到孤独，非要抢人的话，也一定要抢一个喜欢它、起码不怕它的人才行！这人要聪明一点，看日出记得穿暖一点，生肉自己会烤熟，会煮沸泉水……当然了，佩德罗学习一下怎么和人类相处就更好了。” “好，都听献献的。” ＊ 而在城堡的角落里，两道身影蜷缩在不被人注意的花丛，秘密地交谈着。 “你确定他看到那一幕了？” “我确定，他今天还慌慌张张地问我了。” “那他今天为什么要和……在一起，不怕吗……” “要是你的话，敢拒绝他的命令吗？” “不敢不敢。” “那不就得了？也可能是没有联想到一块去，这几天再找个时间进行下一步……” “好，我也会加把劲的，事成之后别忘了说好的报酬！” “放心，计划成功了的话，我们两个都是大功臣，不会被亏待的！” 天空乌云密布，云中隐约闷响，预示着雷雨的即将到来。 昔日阳光下亮堂堂的城堡如今在黑沉沉的天气下变得阴森压抑。 黑暗的角落处，阴谋的影子酝酿着，潜伏着，伺机而动，隐藏着的爪牙早就已经伸出，却不知勾住了谁的要害，要扯开谁的伤疤，又是为了填饱谁的肚子？ 第115章 番外:梦境6 尽管林献默认了和伯爵的交往一般的亲密关系，但他还是坚持晚上回到宿舍居住。 这天，皮尔斯突然说道：“今天那个老花匠又发疯了。” 这句话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兰伯特好奇地问道：“他发疯起来是什么样子？” “就是胡言乱语啊，说得都是一些很夸张的话，让人一听就知道不是真话。” 皮尔斯笑着说，“老花匠总是在夜里发疯，看到黑暗里的人影，有时候甚至只是一棵树的影子，都会大呼小叫着，说怪物来了，要吃人了……” 林献听到这里心神一动，就听到肖恩说道：“说不定是真的看到有人在那里？我今天下午就就遇到这种情况了，明明听到有人说话，感觉那里也确实有人，结果等我走过去，那里只有几棵树，说实话真的吓了我一跳。” 林献听着他们三人一起说着各自的猜测，内心暗自决定找个机会去老花匠那里看看，有时候疯子的话也不一定是错误。 于是接下来两天，傍晚后，林献都会去城堡后面花海旁边的小木屋附近，想要听一听老花匠发疯时吐露的话语。 但没等到老花匠的“胡言乱语”，林献回去的路上就看到在一楼聚集的神色各异的几人。 “林献，你去哪里了？”管家亨利问道，同时，剩余几人的目光也向林献凝视。 “我？我去城堡后面的花海那里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兰伯特皱着眉头担忧地说道：“肖恩不见了。” “唉？”林献一怔，不等他细想，就听到皮尔斯愤怒地指着一旁，吼道：“我看到了，肖恩是被人拽进去的，我们为什么不进去找一下？！” 林献顺着他的手指看去，一侧的走廊里，一个不大的门竖在那里，旁边立着警示牌：禁止入内。 ——是地下室。 ＊ 最后，肖恩被找到了。 管家还是带了两个人一起进入了地下室，他们在地下室里面的小房间里，找到了肖恩残破不堪的尸体。 像是被野狗啃咬之后的痕迹布满全身，万幸肖恩的头部还算完好，能够让人辨认出尸体属于谁。 林献看着肖恩瞪大的双眼，凸出的眼球，看着那熟悉的狰狞表情，仿佛也感受到了那股恐惧与绝望的痛苦。 这个城堡存在一个吃人的怪物。 林献想道。 或许它白天就披着人皮，站在某个人的身边，面带微笑与人交谈，毫无破绽。 等到入夜，饥饿的本能就会驱使着它撕下伪装，将白日里相处的同伴吞吃入腹，毫不怜惜。 ＊ 管家总是习惯将事情处理好后再向伯爵报告，因此，伯爵反而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 “亨利，这不是第一次了。”伯爵沉声道。 没了林献在身边，他又成了那位不近人情、一脸冷酷的伯爵。 “是的，伯爵大人，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亨利额上滴落冷汗，伯爵的目光犹如实质一寸寸割破他的皮肤，像是看穿了他的内心深处。 “行了，加强城堡的巡逻，等雨季结束，再雇佣一批新人。你做了几十年的管家，不需要我手把手教你吧？”伯爵不耐地挥了挥手。 管家低着头表忠心道：“会的，从今天开始就加强巡逻，保证不会再出意外……” “或许，不需要等待雨季结束，真相就会大白。” ＊ 因为每天晚上，都有两人一组轮流巡逻，林献找不到时间再去老花匠那里了。 但今夜，和林献一组的皮尔斯突然说道：“我们巡逻结束后，我要去老花匠那里一趟。” “唉？这么晚了，你还要去那里干什么？”林献不解地问。 “哈哈，我是为了学习照顾植物啦。”皮尔斯摸着头不好意思地说：“我不想再做现在的工作了，而且我对花花草草也很感兴趣，就打算每天晚上和老花匠学点经验，之后也可以当一个花匠了。” 怪不得皮尔斯总是能遇到老花匠发疯，原来是夜里经常去学习。 林献点头说：“这样也不错啊。” 皮尔斯又道：“你能不能和我一起去？我一个人害怕，你知道最近城堡里戒严是因为什么的……” 因为有食人的怪物…… 林献顺势答应了。 他也想接触一下老花匠，他到底知道什么呢？ 第116章 番外:梦境7 穿过幽暗的鹅卵石小径，皮尔斯和林献一前一后提着油灯来到老花匠单独居住的小木屋。 说实话，能够有一个独立的房子，老花匠算是佣人里的独一份了。 当然了，管家不算在其中，但管家和花匠的地位可千差万别。 事实上，老花匠从数十年前就时而发疯，那时候所有人都以为他会被伯爵辞退，但没想到，伯爵并未这样做，反而只是把他迁出了佣人宿舍，还为他建造了一栋小木屋，尽管偏僻、寒酸，但无人不羡慕他的优待，也都纷纷赞扬伯爵的仁慈。 老花匠清醒的时候是个寡言但憨厚的老人，教皮尔斯关于花卉的知识时算得上尽心尽力，连林献这个旁听的人都能学会了。 但他总觉得皮尔斯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往窗外看。 这几天时不时下一阵小雨，天空一直乌云密布，林献不觉得黑漆漆的夜空和阴森的树林有什么好看。 “皮尔斯？你在看什么？”趁着老花匠去烧热水，林献试图挽回皮尔斯的注意力，不然的话，老花匠费心讲述的知识岂不是浪费了？ “嗯？”皮尔斯从窗外收回目光，为自己刚才的行为辩解：“我只是担心……” 林献从他未尽的话语中想到了这几天都没有抓住的食人怪物，再看向窗外后，只觉得摇曳的树枝好似舞动的利爪，风吹树叶也像极了凄惨的哀嚎。他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老花匠回来了，他继续用平缓的声音地授课，放松的神情透露出对植物的喜爱，林献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 直到皮尔斯指着窗外喊道：“那是什么！” 林献反射性抬头顺着他的话看去，只见五六米外，一道黑色的身影站在树林间静静地向木屋这边看着，不知道已经在那里驻足了多久。 木屋的灯光透过窗户照射在外面，凭着昏暗的灯光，林献只能看出那是一道模糊的、披着斗篷的身影。 他又想起了地下室里遇到的那个怪物。 是它吗？ 黑影隐于夜色之中，但林献猜测，那身斗篷下，是密密麻麻的鳞片，如同蛇一般的冷血动物的细鳞爬满了整张脸，还有锐利的爪子，碧绿的瞳孔。 此时没有月光。 否则，月光照耀下，那身斗篷绝对遮不住鳞片反射的冷芒，和莹绿色满是贪婪的双眼。 林献想了很多，但思维千思百转只在一瞬间罢了。 也是他看向窗外的同时，老花匠也跟着望去。 “啊！！！” 老花匠几乎是在看到那道人影的同时便抖着身子惊恐地叫喊了出来，凄厉的声音中的畏惧一听便知。 “别过来！别吃我！” 他捂着脑袋蹲下身，蜷缩着窝在桌子底下，眼睛里的平静与清澈被疯狂与浑浊代替。 林献被老花匠陡然的变化吓了一跳，皮尔斯似是很有经验，从一旁的小矮桌上拿起一块叠好的黑布，手一抖，把整块黑布盖在老花匠身上。 视野一片黑暗后，老花匠反而渐渐平静下来。 林献再看向窗外时，那里已经没有了穿着斗篷的身影。 良久，天空淅淅沥沥下起小雨，他才拉着皮尔斯，提着灯离开。 林献小心翼翼地左顾右盼，提防怪物突然袭击。 皮尔斯这时候倒是胆子大了起来，大步流星地走着，嘴里说道：“刚才它都跑了，现在干嘛还要再出来？” 听他这么一说，林献觉得有道理，怪物真要吃人还挑时候不成？ 他转念一想，叫住皮尔斯，两人来到怪物停留过的地方。 皮尔斯突然道：“快看我发现了什么！” 他从低矮的灌木丛上拿起一块黑色的布料，林献看了看，布料只有两指宽，有几条金线绣的花纹，边缘被棘刺刮脱了线，但不可否认，这块布料无比细滑，绝对不是如同料子。 城堡里，有谁会穿这么昂贵的斗篷？ 林献心底一沉，有一个猜测呼之欲出。 “哇，刚才那人穿着黑斗篷对吧？！这一定就是他不小心留下来的布料！我们可以抓住怪物了！”皮尔斯激动地大呼小叫。 林献知道他为什么激动，不只是因为城堡潜在危机即将消失，还因为管家对抓捕怪物作出贡献之人的奖励，100个金币，也就是个银币。 这对家庭年用10银币以内的平民老百姓来说绝对是一笔巨款。 “我们快走吧！”皮尔斯迫不及待地冲向城堡。 林献在后面浑浑噩噩地跟着。 管家看到这块布料表情也是一惊，然后给了皮尔斯100金币，甚至也给了林献100金币。 管家看起来并不开心，他阴沉的视线扫过林献二人，沉声道：“杀害肖恩的人我已经知道是谁了，明天他就会被逮捕，但为了城堡的秩序和伯爵的名誉，我希望你们拿着奖励也不要炫耀，最后什么也不要宣扬，明白吗？” “当然明白，管家先生。”皮尔斯紧抓着沉甸甸的钱袋，大声立誓道。 林献也愣愣地跟着点头，心里想着，这和封口费有什么区别？ 回到宿舍后，林献和皮尔斯翻来覆去都没有睡着。 皮尔斯在被窝里数钱，数了一遍又一遍。 林献则是在脑海里天人交战，他怀疑那道斗篷是伯爵的，管家认了出来，想要瞒下来。 可伯爵对他这么好，是人都有偏向，林献心里拼命为伯爵找借口，比如说伯爵的斗篷被人偷穿了…… 不是他不理智，只是林献打心眼里觉得，伯爵不像是一个杀害人类只为满足自己食欲的怪物。 想了一夜的林献第二天清晨推开伯爵卧室后没看到熟悉的身影，床铺旁的柜子上压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急事，三日后归，勿念。 林献松了口气，他还没想好用什么态度来面对伯爵呢，这样暂时不见也好。 他叠好被子，又打开衣柜，开始整理衣服。 然后他毫无防备地看见了衣柜角落里的那条黑色斗篷。 林献颤抖着手捏着微湿的斗篷，看着沾着泥水的下摆、划破了的洞和凌乱的金线，心脏嘭嘭直跳。 昨夜让他辗转难眠的猜测此时不可抵挡地占据了他的整个脑海。 ——那个食人的怪物、残忍地杀害了肖恩的凶手，难道就是伯爵吗？ 那他接近自己，频频示好是在演戏吗？ 第117章 番外:梦境8 纸是包不住火的。 单纯的封口费并没有堵住皮尔斯的嘴。 皮尔斯偷偷摸摸用分享秘密的口气和其他佣人们讲述那天夜里的经过——从看见黑影到捡到一角布料、最后被管家给了一大笔钱的事情。 林献看着他得意的笑脸，心里有些难受。 他恍惚觉得，皮尔斯愉悦的眼神里藏着一股恶意。 皮尔斯也确实不怀好意。 高高在上的伯爵在他的嘴里变成了藏头露尾的吃人的怪物，即使不能也不敢光明正大地贬低对方，但仅用模糊不清的三言两语，就能挑起其他人的怀疑。 人们看到天上飞的鸟儿时，总想着折断它的翅膀，让它落地，落入泥里，看它在脏污里挣扎，看它的羽毛凋零、不再美丽。 他也享受这样的感觉。 ＊ “管家不是让我们不要把那件事说出去吗？”林献趁着皮尔斯独自一人时拦住了对方。 皮尔斯不甚在意地笑道：“你看管家罚我了吗？” “再说了，我只是为了大家的安全着想，让他们知道真相，有所防备，难道你觉得我应该眼睁睁看他们送死吗？像肖恩那样被人咬死？” 皮尔斯嗤笑一声，不再多言，推开宿舍门走了进去。 林献挎着肩膀，呆立在原地。 他当然不是想让别人送死，他只是觉得这件事不太对。 像是来势汹汹的海浪，不给他睁开眼睛的机会，就不可阻挡地拍了下来。 他把手搭在宿舍门把手上，隔音不好的门板内传来兴致勃勃地讨论。 “我早就好奇了，老花匠当年到底看到了什么才会吓到疯魔这么多年？” “哈，我恰好知道一些。” 皮尔斯得意的声音传来：“当年城堡里运来了一批奇花异草，特别稀有，是国王赏赐给伯爵的。有一种花夜晚开放，老花匠为了了解它夜间的习性，特意守在那里。没想到，那天夜里，被一个浑身长满鳞片的怪物袭击了。” “老花匠侥幸没死，花却是被毁了个一干二净，但伯爵大人并没有怪罪他。后来他夜里看到人影就会发疯，伯爵也只是让他从宿舍里搬出去。” 兰伯特唏嘘道：“难道伯爵真是那个怪物？听起来伯爵对老花匠不错啊……” “你懂什么？！”皮尔斯讥讽道：“我倒觉得伯爵大人是心虚，出于补偿心理让精神失常的可怜的老花匠能有一个安身之地。” “这倒是说得通了，没想到伯爵竟是……伪装地可真好，谁也看不出来……” 说得通吗？ 林献心里不赞同。 若伯爵真是心狠手辣之辈，又怎么会留下一个走漏消息的人呢？ 但此时所有人都兴奋于抓住主人家的把柄，他跳出来反驳不会有人相信，只是自讨苦吃罢了。 林献有些疲惫了，他缩回打算开门的手，走到一旁的小窗口处，静静地眺望远方。 风雨欲来，站在漩涡里的人，谁能从中脱身？谁会被拽入深渊？ ＊ 俊美高贵的伯爵与食人的怪物牵扯上了关系！ 有理有据的推测加上天马行空的臆想，甚至还有纯粹的恶意和妄语，各种各样的猜测传遍了都城的大街小巷。 谣言愈演愈烈。 三天时间不到，伯爵就沉着脸一身寒意地回来了。 在他身后，跟着三位一身军装的陌生人。 伯爵没有心情寒暄，他径直去了楼上的书房。 徒留三人和管家面面相觑。 最后，他们向管家自我介绍说道：“你好，我们是国王殿下派来调查的。” 至于来这里调查什么，显而易见。 第118章 番外:梦境9 虽然不知道他们来自哪里，但不愧是身着军装的人，纪律性很强，执行力也很强。 不等午饭，他们就开始问话了。 “你好，你就是林献？”军官先生面无表情地询问道，看着林献点头称是，他继续问：“x月x日，那天晚上八点之后，你没有按时回宿舍，根据你的舍友的回答，你很晚才回去。这段时间，你在哪里，干了什么？” 林献瞳孔一缩，这样的反应被军官敏锐地注意到了，他微微调整坐姿，压低眉眼，语气变得严肃起来：“希望你能配合我们的调查，不要试图隐瞒真相。” 林献垂下头，心情复杂地开口诉说。 他没有隐瞒那天的遭遇。其实直到现在，他还觉得不真实，和他相处的伯爵温柔粘人，但种种迹象却都指向伯爵，让他无法忽视伯爵可能是怪物，是凶手。 “原来如此，事情我已经清楚了。从现在开始，你最好待在这个屋子里不要外出。毕竟根据你的表述，怪物可能盯上你了。” 林献沉默地待在房间里，午饭也是被管家送来在这里吃的。 他自嘲地想，被管家送饭的待遇，今天又享受了一次。 ＊ “斯贝瑞特伯爵，请问x月x日晚上，八点之后，您在哪里？” “……我在卧室。” “那么，您衣柜里的这件黑色斗篷有印象吗？” “……有。” “两天前的晚上，您穿过这件斗篷吗？” “……穿过。” “五天前，城堡内死去的肖恩，他是被野兽咬死的，你觉得是什么样的野兽呢？” “……不知道。” “伯爵大人，请您配合调查，端正态度，不要消极应对！” “……。” “目前来说，您依然有很大的嫌疑。关于斯贝瑞特伯爵的谣言已经传遍王都，群众们议论纷纷，这严重影响了贵族甚至是国王大人的威信。请您理解我们探察真相的急切之情，如有冒犯，还请谅解。” ＊ 等军官们向所有人都问过话后，林献又被从房间里放出来了。 在他一个人走在走廊，想要回宿舍时，又碰到了管家。 这副场景过于熟悉，让林献提起一口气，生怕管家又拉他去地下室。 “你去把这盆花放到伯爵卧室吧，顺便整理一下卧室。” 听到这里，林献松了一口气。是正常的任务啊，那他就不怕了。 管家先生还是那副沉稳的模样，但林献却从他的眉眼里看出一丝高兴。 林献从他手里接过花盆。 花盆精致小巧，只有巴掌大小，不重。林献有些疑惑，为什么突然要换戴花盆的鲜花呢？以前都是在花瓶里插从花园里剪下的带着露珠的鲜花的。 林献低头一看，就被花朵惊艳到了。 花瓣的样子有些像百合花，颜色从下往上由深蓝色渐变为水蓝色。整棵花被撒了金粉银粉，烛火一照，金灿灿的星光点缀在花上，在叶间，漂亮又富贵。 林献惊叹地问道：“这是什么花？” 他本来没指望老管家会搭理他，没想到，对方居然真的回答了。 老管家今天真的很高兴吧？ 可他为什么高兴？ 伯爵摆脱嫌疑了吗？ “这是夜容草，国王后来赐名‘星语’。这种花唯有在凯尔特山脉最深处才盛开，稀有珍贵，每年国王也只能有两三株罢了，国王今日赏给伯爵，也是为了安抚。”这是表态，示意国王的仁慈，和对伯爵的信任。 “上次获得夜容草的赏赐还是在数十年前，那时候我还没在城堡工作……” 林献小心翼翼地双手捧着夜容草向卧室走去，他慢吞吞地走着，不敢迈大步子，生怕把这盆花给摔了。在他眼里，花已经不是鲜花，而是金枝玉叶的镶钻宝石花。 伯爵还没回来，林献将花盆放在窗台。窗户留了一道缝，清风溜进来扫去一室闷热，顺便将花香布满房间。 他早就发现这株星语花特别好闻了。 林献哼着曲儿，闻着花香，心情不错地开始铺床。 卧室门“咔哒”一声轻响。 伯爵捏着内心，满脸疲惫地走了进来。 “献献，你果然在这里。”伯爵从背后抱住林献，鼻音有些重，轻声问道：“你想我了吗？” “……想了。”林献停下手中的动作，沉默了一下道。何止是想，这几天他都快要愁秃了、想疯了。 “我也想你。”伯爵闷闷地笑了。 “我能问你一件事吗？”林献咬着唇问道。 “……你问吧。是不是听了什么谣言？” “不是谣言。我，我那天晚上，被管家带到地下室……我看到了……”林献说得磕磕绊绊，但伯爵还是听懂了。 伯爵深吸一口气，将林献转过身来，直视着他的双眼。 伯爵的眼神复杂，却又十分坚定诚恳，他摇头想说什么，突然皱着眉头掐住脖子，呼吸急促、表情痛苦地问：“什么味道？！” “你怎么了？”林献拉住他掐紧脖子的手，防止伯爵窒息，他慌乱地问：“味道？我，管家让我放进来一盆花，是国王赏赐的夜容草、星语花！你不能闻这个味道？过敏？” 伯爵捂住口鼻，踉跄着来到窗前，一把将花盆挥了出去。 “啪嚓”一声，花盆坠下窗台，落在城堡外面的地面上。 林献赶紧把窗户开到最大，让房间尽快通风。 但伯爵神情依然异常，脸色潮红，浑身颤抖，努力睁开眼睛道：“你快走！快走！” “好、你有药吗？或者我这就和管家说，让他找医生！”林献急切地问。 “不行，不能和别人说。”伯爵一把拽住林献，阻止他出门，紧接着表情一阵变换，眼神时而清醒，时而变得空茫。 “你快走！” 短暂的清醒之时，伯爵推着林献离开，但又在林献出门之际，将他拽回来。 “不要看我！” 最后，伯爵发出一声哀鸣。 在林献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伯爵潮红的皮肤冒出密密麻麻的鳞片，黑色的瞳孔涣散又缩成一条竖线、眼角流下血泪，随着骨头噼啪作响，白皙修长的双手被宽大尖利的爪子取代。 烛火倒映在他莹绿色的眼眸中窜动，蕴含着深情的黑眸此刻变得冷漠。 “吼——” 连呼吸都是粗犷的吼叫。 ——俊美地不似凡人的伯爵大人，几息之间变成了丑陋不堪的怪物。 ＊ 怪物、不，是伯爵，他一步步向林献走来。 莹亮的眸子紧紧盯着林献的脸。 林献不自觉后退，背抵上了卧室的门。 他其实是有心理阴影的。 看到这张狰狞的鳞片脸，就联想到那天晚上他抱着管家血淋淋的尸体撕咬的情景。 他这些天在心里为伯爵找的各种借口都化为了泡影。 伯爵他就是怪物。 “吼。” “吼、吼。” 怪物步步紧逼，林献吓得闭紧了眼睛。 直到冰冷抚上了他的脸颊。 嗜血的怪物没有如他想象的那样啃咬，而是轻轻地碰了碰他的脸。 他无法从那淡漠的兽瞳分辨对方的情绪，但随手一击就能打碎墙壁的怪物在小心翼翼地触碰他，真的很轻，碰一下就离开，魁梧的身躯动作十分克制。 若不是冰凉的温度提醒他，或许闭上眼睛的林献真的无法发觉这样轻微的触碰。 “呜……”林献的眼泪就这样流了下来，他忍不住哭泣，心里既苦涩又甜蜜，复杂的感触让他思绪混乱，只能哽咽着问：“是你吗？” “你还有意识对不对？” 回应林献的，是额头上的、怪物试探着给出的、一个冰冷坚硬的吻。 ——不管如何，伯爵对林献的喜欢，从来不是伪装和欺骗。 林献想道，这就够了。 仅凭这一点，伯爵被抓进监狱时，他就愿意陪他一起赎罪。 ＊ “咚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 敲门声如同激烈的鼓点响起，林献被惊醒，紧张地看着卧室，想要寻找一个能把伯爵藏起来的地方。 “林献？你在里面吗？” “你是不是遇到了袭击？” “管家，快点开门！” “哦哦，好的，我先在就拿钥匙……” 伯爵一言不发地将着急的林献搂进了怀里，细嗅着林献的脖颈，最后忍不住舔了舔。 他这副形象的时候，脑袋总是不太清醒。 即使如此，他也隐约意识到，自己可能被算计，不得不离开林献了。 他舍不得，但也知道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反抗，静静等待。 等待他褪去这副模样，回归人类的智慧，再从蛛丝马迹中，找出那个幕后之人。 第119章 番外:梦境10 “啊啊啊啊！” 跟着前来的男仆女仆们惊叫着，软着腿或是逃离，或是跌倒。 “怪、怪物！”军官们也被伯爵现在的样子吓到失语，他们只以为那些食人怪物的传言是假的，心中觉得那是杀人犯的遮掩。谁能想到真的近距离面对一只怪物呢？ 仅仅只是看着，就能感受到怪物强有力的身体，凶悍的武力值，那层锃亮的厚实的鳞片，恐怕连刀剑都劈不开，如何与之搏斗？ “住口！放开他！”最前方的军官抖着手拔.出长剑，指向怪物。他以为怪物想要咬林献。 尽管由内而外地恐惧着，他仍然坚强地为正义声张。 “它穿着伯爵的衣服！”管家捂着胸口大叫，一副站不稳的样子退后几步，倚在了墙上。 听到熟悉的声音，伯爵抬起头，将目光转向管家。 管家额头冒出冷汗，被这冰冷的视线盯得不敢多言。 林献微微挣扎，抬起头来，对军官们说道：“伯爵他不会伤害你们的，他还有意识……” 一道阴冷的视线瞪过来，林献打了个哆嗦，敏锐地看回去，只看到走廊里白着脸惶恐不安的仆人和管家。 林献握住伯爵的爪子，轻轻摇了摇，示意军官们看：“如果你们不信，我可以和伯爵待在一起。只希望你们能继续调查下去，伯爵他是闻到星语花才不对劲的……” “星语花？”军官们渐渐冷静了下来，疑惑道：“凯尔特山脉的星语花？这里怎么会有？那不是王室特供的吗？” “管家说，是国王赏赐的，让我摆进卧室……” “我可不记得我有让你这么做……你在诬陷我！今夜我和皮尔斯一起去了老花匠那里，我有人证！” 林献看向皮尔斯，他无辜地说：“是啊，老花匠又发疯了，这次有点麻烦，我一个人止不住他，只能向管家先生求助……” 军官们听完管家和皮尔斯的解释后，又看向林献，而林献则不敢置信地望着皮尔斯，只见对方露出一个满是恶意的眼神。 记忆快速流转，从进入城堡第一天，到今天，数天的情景闪现，梳理，他抓住了一点灵光。 皮尔斯似乎一直在引导城堡的言论。 从刚来几天时皮尔斯就在宿舍里和大家讨论斯贝瑞特这个姓氏的意思，说出失踪的女仆的故事，引出spirit有“恶魔”的含义；到后来不顾管家封口费散播谣言，甚至妄加猜测老花匠是被伯爵吓疯的、伯爵留下他是为了安抚……如今，他又为了管家编造不在场证明…… “你看管家罚我了吗？”——关于那天皮尔斯堪称嚣张地底气的来源，林献终于明了，那就是他和管家是一伙的，谣言是管家默许散布的。 既然如此，那一次地下室的遭遇是管家故意让林献看到的一幕，也是故布疑阵，都是假的。 怪不得管家第二天“死而复生”，让林献疑神疑鬼好几天……怪不得皮尔斯悄悄告诉他，曾听到地下室里传来吼叫声……怪不得恰好今天他就在衣柜里看到了那件黑斗篷……恐怕那天捡到的碎布料也是皮尔斯明知道在那里的…… 他们一步步引导是为了什么？ 林献看着面前等待回答的军官们，心里有了答案：是为了今天，面对军官们的询问，有一个被吓坏的小仆人亲口指证伯爵变成怪物、杀害他人的罪行。 可惜，他们没料到林献和伯爵之间的相互信任。 林献攥紧了伯爵粗糙的大手，努力平复激荡的心情，对军官们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管家心理素质不错，除了一瞬的阴冷，很快敛去表情。 但皮尔斯到底是个小混混，就算被管家收买了、觉得计划万无一失，这会儿计划暴露也免不了慌张。 军官们看着他的表情若有所思。 ＊ 一个月后，王都处刑场，两人被施以绞刑。 管家亨利和男仆皮尔斯以谋杀佣人、陷害伯爵的罪名死去。 半年前失踪的女仆和肖恩都是无意间发现了管家与人密谋的踪迹而被杀害。 而密谋之人就是赫尔斯子爵，如今已被剥夺爵位，赶出了王都。 赫尔斯觊觎斯贝瑞特伯爵百年累积的财富，在抓住管家亨利贪墨的把柄后，加上他家人性命的威胁，让他与之内应外合。 恰好老管家认识老花匠，共事过程中隐约猜测出了伯爵每年化身怪物的真相，便以此为基础，谋划了这出大戏。 只要伯爵因为怪物之名失去爵位，那么作为侄子的赫尔斯就有九成可能继承伯爵爵位…… 可惜，有些事情只要做过，就会留下痕迹，经不起推敲。 真相还是大白于众。 也在行刑的这一天，伯爵向国王辞行，离开了这个国家。 ＊ 马车“哒哒哒”行驶在大路上，跨过了国家边境。 马车里，林献一把夺走伯爵手里捧着的书本，问道：“亲爱的伯爵大人，所以说，几十年前的老花匠到底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我父亲。” 伯爵被抢了书也不恼，淡淡地说：“我们家族的人就是这样，从十六岁开始每年都会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当年国王赏赐了一株星语花，只在夜里开放的花，老花匠很感兴趣，夜里也一直照看，但没想到，我父亲闻到那股花香后，提前发作了，变成怪物扑了上去……” “变成怪物后，你会想吃肉吗？”林献纠结地说：“虽然我知道那是管家演的，可我当时真的在地下室看到你啃来啃去……” “你不知道吧，那是管家请人制作的蜡像，上面涂了蜂蜜和果酱……” 林献：？？？ 伯爵不好意思地扭头道：“咳，我喜欢吃甜……” “噗哈哈哈！伯爵大人，你怎么这么可爱！”林献乐了，他没想到真相会是这样。 “不要叫我伯爵大人。” “那我叫你什么？” “你还记得我们一起读过的故事吗？” “《佩德罗》？” “嗯。” “……” “……” “你倒是继续说呀？那篇故事怎么了？” “我的名字，就是佩德罗。” ＊ 林献醒来时，天蒙蒙亮。 他刚一动作，裴乾就凑了过来，轻轻咬住了林献的耳垂。 敏感之地被衔住，仿佛有看不见的电流在身体窜来窜去，林献忍不住战栗。 裴乾闭着眼，似乎没醒，但他流畅的行为却毫无昏睡之感。 裴乾握住林献的腰，唇部移向颈后，蹭了蹭后，伸出舌头留下一片黏腻。 “唔……”林献被他的动作刺激地脚趾微抓，手臂抬起，抵住裴乾温热的胸膛，侧头一躲道：“大早上的，干什么呢！” 但他此时刚醒，声音软绵绵的，毫无威慑力，配上微红的脸颊和水润的眼眸，化作了欲拒还迎的小钩子，轻而易举地勾住了裴乾躁动的心。 裴乾单手一撑，翻身覆在林献身上，与他额头相抵，直视着林献羞涩的双眼，双唇轻触又离开，低声问道：“不想要吗？” 林献不语，只是闭上了眼。 但是，此时的沉默等同于无声的邀请。 星星和月亮躲在了云后，羞答答地不敢再看；太阳也缩在山的那头，不肯升空。 卧室里的呜咽与呻.吟断断续续，缠缠绵绵。 隐约听到一人道：“别不出声……” “和梦里一样，叫我伯爵大人……” 第120章 冲喜 “快点！快点！” “扶新娘子上轿！” “别耽误了吉时～” “……” 林献摇了摇晕乎乎的脑袋，浑身酸软，无力地半躺在晃悠悠的花轿上。 花轿外面是欢快喜庆的唢呐声，还有跟轿的喜婆逢人说着吉祥话。 林献穿着一身大红的喜服，盖着红盖头，手里捧着一个红苹果，看着肩头垂落的长发，他感慨万千。 林献是三天前穿越的。 他当时醒来后就发现了自己来到了古代，原身记忆全无，他只能摸着阵痛的后脑勺假装失忆。 原身的父母倒是一点也不担心，还安慰他记忆没了也不着急，慢慢想就行。每天给他喂药照顾他，把林献感动地不行。 万万没想到，他们都是演的，昨天晚上灌下药后，一觉醒来他就被抬上了花轿，身上也被换上了女子的嫁衣。 现在他被下了不知道什么药，想要逃跑也没有力气，更别说花轿前前后后跟着十几个壮汉…… 根据街道上人们的贺喜声和喜婆回话，林献大概知道了自己这是要去给病秧子富家大少爷冲喜。 高门大院里少不了仆人护卫，今天大喜的日子肯定也少不了宾客，林献估计暂时没有机会逃跑了，只能老实待在轿子里，跟坐船似的，一路颠簸地昏昏欲睡。 ＊ “新娘到，迎喜轿——” 鞭炮齐鸣，将林献从睡梦中惊醒，手里的苹果差点砸地上。 林献有些紧张地坐在轿子里，听喜婆喊道：“一射天，天赐良缘，新人喜临门——” 紧接着“咻”的一声破空响，林献意识到外面是新郎在射箭。 可新郎不是病的起不来床吗？他能拉得动弓箭？ “二射地，地配以双，新人百年好合——” 又是一道弓响。 “三箭定乾坤——” 这次久没有弓响，林献暗自疑惑，就听外面有人大声喊道：“小少爷，你可要射得准一点，射偏了，你大嫂就没了！哈哈哈哈！” 话里的意思颇不吉利，但却没人打断，甚至有人偷着哄笑。 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哼！我又不是你，几步之远还会射不中轿门！” 林献大体明白了，大少爷病的不轻，不能亲自前来，只能让小弟代为迎亲。 他微微松了口气，便宜相公身子弱对他来说暂时是件好事，起码不用担心自己的贞操；但下一刻他又担忧起来，要是对方知道自己是个男人，会不会吓得病情加重嗝屁了？ “咻——啪！” 长箭深入轿门，林献还能听到箭身震动不停的嗡嗡响。 “先射天，再射地，地久天长，天长地久！” 跨门槛、跨马鞍、跨火盆，林献都由喜婆扶着完成，倒也算顺顺利利。 直到拜天地时，小弟要替大哥拜堂的时候，被人塞了一只公鸡。 “这是干什么？！不用公鸡，我替我大哥！”小弟弟气愤地嚷道。 “明霄！听话别闹！”一道浑厚的中年男人的声音呵斥道。 “父亲！”小弟弟到底是小孩子，被父亲训斥后委屈巴巴，却也不敢多言。 原来是公公、呃，岳父？还是叫便宜爹吧。 于是，林献就和公鸡拜了堂。 “一拜天地谢姻缘，跪——” 林献本以为只需要鞠个躬，没反应过来就被扶着自己的喜婆顶着腿弯压在了地上。 “二拜高堂养育恩，跪——” 额头碰上冷硬的地面，林献心里有些不适。 “夫妻对拜，琴瑟和鸣，跪——” 这次喜婆使劲摁着林献的头抵在地上，等了好一会儿，听到便宜爹满意的声音“不错，进了我家的门，要安分守己，以夫为天”，才把他扶起来。 他后知后觉，在古代女子地位低下，这行为明明堪称侮辱，却被所有人习以为常。 林献气抖冷，心里大骂封建主义。 “送入洞房——” 林献被人驾着离开，后面观礼的宾客纷纷赶去吃酒席。 ＊ 林献被人往屋子里一送，没等他坐在床上，就关紧了屋门。 “大少夫人，大少爷病重，老爷吩咐今夜不折腾闹洞房了，您安歇吧。” 然后利落地挂上了锁。 林献早就隐约从老爷的态度语气发现自己这场冲喜并不受欢迎，这会儿还是被这锁门的行为震惊到了。 这是怕他逃跑还是咋的？ “咳咳咳咳咳——” 一阵闷咳声从前方传来。 林献兀自掀开盖头，就看到床上躺着一个男人，正捂着胸膛咳地撕心裂肺。 林献看得害怕，生怕这人就这么撅过去了，那他这个冲喜把人冲死的人就要背锅了。 “你没事吧！”林献飞速倒了一杯水，跑到床前把男人扶起来，把水递给他。 对方喝了一口水，慢慢地喘着气安静了下来。 良久，他轻笑着看着林献说道：“多谢，只可惜没能亲自为你掀盖头……” 林献在他喝水时也暗暗打量对方，这人一看就病了很久，面色苍白，毫无血色，形销骨立，瘦弱不堪，眼窝深陷，一副随时可能断气的样子。 林献提起心来，把对方当成了花瓶，这可不是他不尊重对方，而是不敢不尊重、太尊重了、恨不得捧起来——这花瓶眼看就要碎了啊！ 便宜相公要是没了，他这个冲喜的人不会有好下场的，想起以前看过的古代封建陋习，他仿佛看到了自己被拉去陪葬的凄惨结局。 “盖头多重啊，我自己掀就好，你负责躺着看就行！”林献看着男人皮包骨头的纤细手腕，安慰他道。 “恐怕也不能喝交杯酒了。”男人又遗憾地说。 “没事没事！我本来也不喜欢喝酒！”林献连忙道。 “娘子，我身体不行，今夜也没法洞房了。”男人诚挚的眼神看过来，林献心里愧疚不已地想着，这人果然不知道自己娶了个男人，扭头不自在道：“你别叫我娘子！” 在林献看不见的地方，男人眼眸一深，嘴角勾起的弧度缓缓消失，盯着林献的脖颈，幽幽地问：“是我没用，我不怪你嫌弃我……” 林献听他声音消沉，连忙解释：“不是，我没有嫌弃你，不是你的错，是我有事瞒着你，我、我说出来怕吓着你！” “哦？什么事？”男人循循善诱：“我们可以一起解决。” 林献想了下，认为他说的对。 之后还不知道要一起生活多久，瞒下去多累啊，掉马后再解释也麻烦。 而且，他回头看了看男人清澈真挚的眼睛，觉得他人应该不错，算是可信，就犹犹豫豫地小声说： “我是个男人！” 第121章 新婚夜话1 这是一间喜房，屋外挂着红灯笼，屋里面能看见的布料多多少少带着点正红色，乍一看很是喜庆。 但同时，这又是一间不太合格的喜房。 床上没有桂圆花生，桌子上没有交杯酒，就连合该同燃的喜烛也因为下人疏忽而一高一低，种种迹象似是昭示了不祥之意。 洞房花烛之夜，新郎一身病态躺在床上，新娘自己掀了红盖头，没有一点成亲后的娇羞，反倒是一脸愧疚地说道：“我是个男人！” “咳咳咳咳咳——” 新郎一阵猛咳，新娘惊慌失措。 良久，新郎目光复杂地看着“新娘”：“既然你不喜欢我叫你娘子，那我就叫你的名字如何？” 林献惊喜地看着他：“好好好！我叫林献，双木林，南犬献。你的名字呢？” “明霁，日月明，上雨下齐的霁。” “明霁，光风霁月的霁？”林献问道。 明霁一怔，自从三年前开始生病之后，他很久没听到人用这个词语形容他了。 曾经众人追捧的光风霁月的明家大少爷早已消失人前，只有一个疾病缠身、形如恶鬼的他了。 就连冲喜，他也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新婚之夜，才发现新娘是个男人。 他这短暂的十八年人生先甜后苦，甜的时候尚不自知，苦的时候是真的苦，如蚁蚀骨，度日如年。 明霁不自然地笑了一下，在林献看来那笑容满是苦涩。 林献的视线扫过对方瘦脱了相的脸上，了然于胸，病人总是爱胡思乱想，于是他略过这个话题，开始询问关于接下来的生活。 “你家里有几口人？我明天要去敬茶对吧？我该怎么做？”在林献看来，现在他和明霁是一边的，自然也要像他打听一下明府的情况。 “咳咳，我母亲八年前去世，留下我亲弟明霄，今年八岁。父亲第二年娶了继室，继母生了个弟弟明雷，今年六岁。除此之外父亲还有两位妾室，我没有庶弟，倒是有一个庶妹明霏，今年十三岁。” 明霁许久没有说过这么多话了，喉咙又痒又干，闷咳了几声。林献见后，连忙递上一杯水，顺手捋了捋他的背。 明霁看了他一眼，林献眼眸清澈，暗含关心，体贴的动作让他的心里一暖，很久没人这么关心他了。 父亲原来因为他出众的才华对他关怀备至，如今对他的病体渐渐失望，来他院子看望的时间隔地越来越长； 继母本就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对他不过是面子功夫，没一分真心。 亲弟明霄倒是对他依赖亲近，可年纪小，不懂怎么照顾人。 下人们见风使舵，如今越发没了耐心。 就如同今夜，仆人不想守夜，就干干脆脆地落了锁，把院子的主人和新婚夫人关在了房间。 明霁看着林献眼中的好奇与不安，眼中泛起笑意，阴郁的心情明朗了一些，他努力压抑喉咙的不舒服，安抚道：“明天你只需要跟着我认人，给父母敬茶就行，如果有人为难你，也不用担心，我会替你解围。” 烛火映在林献眼里，让清亮的眸添了几分光辉，吸引了明霁的视线。 林献开心地笑道：“那真是谢谢你了，明霁！” 林献打了个呵欠，有些困了，他自己慢慢地拆解掉发饰，脱掉绣着凤纹的嫁衣，只剩下暗红色的里衣。望了望四周，林献纠结道：“我今晚睡哪里？” 明霁指了指里侧道：“我习惯睡外面，你睡里面可以吗？” “好的！我不挑！”林献高高兴兴地爬上床，越过明霁的身体，钻进了被窝。 他本以为只能睡地上呢，没想到明霁真的不介意他分享床铺，不愧是大少爷，有风度。 或许是身体里残留的迷药发威，林献几乎是沾到枕头就睡着了。 明霁放下床帘，将红烛挡在帐外，只借着透过来的微光细细打量着林献的脸庞。 林献…… 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呢？ 那林间小鹿般清澈干净的眼眸下，藏着的心脏到底是污浊还是纯洁？ 他的好继母为他挑选的冲喜对象真的这么简单？ 他的父亲又到底知不知道林献是男人的真相？ 思绪纷杂万千，一个接一个问题冒出来，像烧沸的水咕嘟嘟的冒出一堆泡泡，扰地他心烦。 但听着耳边节奏和缓的呼吸声，被病痛折磨、多日失眠的明霁眼皮缓缓落下，不知不觉间陷入了沉睡。 第122章 新婚夜话2 半夜，林献听到身边的声音后被惊醒，迷迷糊糊地问道：“怎么了？” 一道陌生的声音传入耳中：“我要去起夜。” “起夜？什么意思？”林献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是出恭，如厕……”声音中多了一丝窘迫，但还是认真地回答道。 “哦……”上茅房啊。 不对啊，这人谁啊？怎么在他身边？ “彭——”重物落地的声音响起。 林献揉了揉眼睛，看到大红色的床帐后终于清醒了，自己穿越古代后和人冲喜结婚了。 他掀起被子，跳下床来，小心地扶起跌落在地的明霁道：“摔疼了吧？你以后那个呃、如厕的时候记得叫醒我，我和你一起。” 说完又怕他不好意思，就随口说：“正好我一个人如厕有点害怕，你正好陪我！” 明霁垂眸答应，林献只觉得他乖巧，殊不知自己扶着的人完全没有病重到下床都没有力气的程度。 这只是一次对林献性格人品的检验罢了。 淅淅沥沥两阵水声过后，两人回到床铺。 床帐垂下，隔绝帐外的红烛，床上二人眼前同时一黑。 林献一时有些睡不着，于是侧过身来，静静地看着明霁在昏暗中模糊不清的侧颜。 注意到那颤动的眼睫毛后，他噗嗤一笑，问道：“你也睡不着？” 明霁睁开眼，无奈地“嗯”了一声，也跟着侧身，二人对卧。 林献找回了高中时宿舍夜谈的感觉，忍不住问道：“你今晚不生气吗？就是我是男人这件事？” 他知道古人对成亲的看重，也知道他们对子嗣的看重，娶个男人对古人来说堪称侮辱吧？ “说不上有多生气，我其实有所预料，这次婚事不会太顺利。” 只是没想到是性别这方面罢了，当时听林献坦白后也着实吃惊，那会儿的咳嗽是真的没忍住。 “哎呀，那我岂不是以后要扮成女人啦？”林献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嗯，确实如此，如果被我父亲知道你是男人，恐怕他会对你不利。”明霁听出林献声音中夹杂的懊恼，不禁在昏暗中勾出一个微笑。 “怎么不利？让你休了我？”林献觉得这样处理也不错，以后他天高任鸟飞，明霁也可以再娶个大家闺秀。 明霁听出林献的迫不及待，眉心一拢，不悦地想，这么想离开吗…… 一个刚刚认识的人也会嫌弃他想要远离吗？ 他心里升起一股压不住的暴躁和烦闷，但声音依然淡然：“父亲看重名声，嫡长子之妻若是男子，定会视为家丑。” 林献呼吸一滞，凝神屏气地倾听。 明霁察觉到林献的紧张，也知道接下来的话会让他害怕，但却没有丝毫犹豫地继续说出口：“家丑不可外扬，你暴露之后只有病逝这一个结果。” “什么？！”林献果然吓得惊呼，而后轻声问道：“真的吗？就不能让我偷偷离开？我可以隐姓埋名、绝对不会到处宣扬……” 林献果然早就想要偷偷离开…… 明霁眼神一暗。 之前还在怀疑他的来意不纯，现在听到对方一心逃离这里后，明霁反而不愿放他走了。 说不出什么心理，或许是在黑暗中沉溺时渴望留住一抹光，或许是隔着笼子嫉妒自由飞翔的小鸟，又或许是人生将要走到尽头想要任性一回…… “天真。只有死人才不会说出秘密。” 明霁试图用恶毒的话语恐吓着林献，用恐惧的丝线铸成牢笼锁住林献那颗向往天空的心。 “啊，那你可千万要帮我瞒好啊！”林献揪住明霁的袖口，仿佛抓住了希望。 穿越后漂浮不定的心第一次切切实实地感到空茫，就好像无根无萍飘荡的蒲公英，不管何处都是漂泊的远方。 此时遇到了危险，躲也无处躲，藏也无处藏，无依无靠之际，也只有眼前的明霁可以寻求帮助。 于是，小兔子就这样自己跳进了陷阱。 第123章 奇怪的一家人1 第二天，天蒙蒙亮，房门的锁不知何时被人打开，丫鬟下人们鱼贯而入，林献被吵醒后就看到明霁已经收拾好了。 他穿着一身墨蓝色的锦袍，上面用银线绣了白鹤展翅、祥云瑞气的花纹，头上一顶玉冠，倚坐在床边，乍一看好一个如玉君子。 只是他消瘦的身形和枯骨般的脸庞，生生破坏了如画的景象，就连一身墨蓝色也平添几分诡谲。 “醒了？先更衣洗漱，我们去给父母请安。”明霁一看到林献睁眼就问道，也不知他看了多久。 “嗯……”林献不会穿复杂的古装，于是乖乖地任人摆弄着穿好衣服，一身花团锦簇的淡红色衣衫，映得他小脸白中透粉，好似一朵盛开的桃花。 十八岁的少年骨架尚小，林献本就长相阴柔，此时披着长发，穿着裙衫，不知实情的人看到他的模样也只会赞一句“窈窕淑女”，谁能想到这是一个男扮女装的少年？ 看着坐在妆镜台前让人梳头的林献，明霁不自觉走到他身旁，被他一头乌发吸引了视线，轻轻撩起一缕，在指间细细摩挲，柔顺丝滑。 突然，明霁的手一顿，他注意到了乌发下属于自己的手，像干枯的树枝。这一停顿之间，乌发从指间滑落回到林献肩头。 “怎么了？”林献睁开昏昏欲睡的双眼，从镜子里看向身后之人，与明霁对上了眼。 明霁看着镜子里明媚美好的林献，再看着自己青白枯瘦如恶鬼的脸，只觉得镜子分成两半，两人之间有一道深渊，林献那边阳光灿烂，自己这边暗无天日。 明霁垂眸不敢再看，脚步外移退出镜像，抬起的手也默默收回，淡声道：“无事。” 他怕林献再问，便提起另一个话题道：“你有什么忌口的食物吗？” “没有，我不挑食，什么都吃。”林献回答。 等戴好发饰，林献轻轻摇了摇头，听着步摇脆响，笑着问：“我好养活吧？” “嗯，好养活。”明霁牵起林献的手，感到林献不自在地缩了缩，也不放开。 只轻声道：“在外面我们还是亲密一些。” 林献对他人的目光很敏锐，此时自然是感受到了身后不远处的下人们隐晦的视线。 听到明霁的提醒后，林献不再挣扎，甚至在明霁走的不稳时扶住他，让人一看就觉得两人新婚燕尔，亲密无间。 明霁抬了抬嘴角，又悄然回落，向林献道谢后，眼看正院就要到了，在林献耳边嘱咐：“记得叫我相公或是夫君。” 呼出的热气让林献耳廓生红，闻言一惊，又安慰自己不就是一个称呼嘛，就当他姓夫名君呗。 ＊ “父亲，请喝茶。” 林献心里不太情愿地跪下，端起茶杯奉上，但说完这句话后神奇的联想到了现代社会“茶”的引申含义，差点笑出声来，眉眼之间没了郁气，倒是明父满意地点头，给了他一个大红包。 “不错，你和阿霁好好过日子，我们明家就不会亏待你。” “母亲，您也喝茶。” 继母王氏笑的温婉贤淑，也跟着送上了一副华丽的蓝宝石头面，亲切地拉着林献的手说道： “我请云清大师看过你们的生辰八字，说是天作之合，我今天一看阿霁就觉得他气色仿佛好了许多，如此看来，你们两个简直心愿天注定，等阿霁身体好了，你们两个再圆房生个大胖小子，我和老爷也就放心了。” 林献被她的话里的圆房吓到，抬头就看到王氏意味深长地冲他笑了笑，握着他的手开始用力。 王氏的长指甲掐得林献手心一痛，没等他痛呼，又迅速撒开手，若无其事地端着茶水抿了抿，高兴地说：“这儿媳妇的茶可真香甜。” 这、这继母果然大多是要作妖的。 难道她知道自己是男人、想要威胁他？ 林献有些生气，想到以前看过的小说、电视剧，忍着众目睽睽下的视线，捏着嗓子翘起兰花指“嘻嘻”一笑：“母亲这么喜欢我，我一定要把您当亲生母亲一样孝顺，只怕您要烦我呢～” 说完后，林献还拽住王氏的手，超常发挥地摸了一把，在继母一脸嫌恶地甩开后，惊讶地躲到明霁身后，控诉地看着王氏，仿佛她是十恶不赦的坏女人。 “母亲还请见谅，献献年纪小，有些调皮，她能有什么坏心思呢。”明霁敛去眼中笑意，配合地解围。 “你母亲自然不会和小辈计较。”王氏还没说什么，明父就抢先乐呵呵地说道，王氏也只能装出一副大度的样子。 第124章 奇怪的一家人2 紧接着明霁开始介绍他的弟弟妹妹。 首先是他的嫡亲弟弟明霄，也是昨天替明霁射轿、拜堂的男孩子，他比一旁静静被乳母抱着的幼弟明雷要活泼，凑到林献身边说：“大嫂，叫我小霄就好，你可真漂亮啊。” 明霁将他从林献身边拉开，拿出一块玉佩递给他道：“小霄，这是你大嫂送你的见面礼。” 明霄挣开他大哥的手，跑到林献另一边，舔着脸说：“哇，大嫂，你送我的玉佩真好看，我以后一定天天戴它！” 可爱的小正太谁会不喜欢呢？林献反正挺喜欢的，他摸了摸明霄的头，回了他一个笑容。 “咳咳咳咳咳——” 林献收回笑容，转身关切道：“快喝水！”一边递水，一边拍了拍明霁的背。 明霁低头递给弟弟一个轻飘飘的眼神，明霄看不懂眼神里的含义，只觉得有些不爽。 “好了，小霄回去坐好。这是妹妹明霏。”说完也递给明霏一根玉钗。 明霏有些羞涩地冲林献一笑，接过了玉钗，又回赠了一个荷包。 “谢谢大嫂，这是我绣的荷包。” 林献看着绣着荷花和鲤鱼的荷包赞叹不已：“你绣的可真好。” 他还想了个成语：“栩栩如生。” “这是小弟明雷。”明霁递给明雷，明雷侧头趴在乳母肩头不理，乳母连忙倒腾出一只手替他接下来。 但没想到的是，一直沉默的明雷一把夺过玉佩，扬手冲林献摔去。 “啊！”几道惊呼声先后响起，林献没想到会有这样的转折，看着玉佩飞来，闪躲不及，只好闭紧了眼睛。 千钧一发之际，居然还是明霁这个病人反应最快，袖子一挥，挡住了玉佩。 “啪——”玉佩碎成几块，场面一时有些寂静。 林献睁开眼睛，不禁又靠近了明霁几分，感觉他身边可真有安全感。 “哈哈哈，小雷又调皮了。”看起来和善又明事理的明父居然毫无怒意，轻轻揭过了明雷堪称无理取闹的行为。 王氏皱着眉头让乳母抱着明雷先回去，而刚才“大发神威”的熊孩子明雷这会儿倒是老实了，始终不哭不闹，安安静静地趴着被抱出门去。 明父又道：“天色也不早了，都回去吧，阿霁身体不好，你以后不用每天来请安，好好陪着阿霁养病就行。” 这一大早上的一出戏终于唱完，林献回到他们的院子后关紧屋门，坐在椅子上长出了一口气。 “不用去请安可太好了！”林献觉得除了这件事外，也只有那个大红包让人高兴。 “你弟弟明雷可真熊！”林献想起来还心有余悸，那块玉佩可不是塑料制品，是实实在在的玉料，就这么冲他脸砸过来，试想一下被这么块石头砸中会有什么后果…… 反正肯定特别疼。 “三弟自小便阴晴不定，脾气难以捉摸。”明霁没有替明雷开脱，看起来也不喜欢这个弟弟。 明霁不想继续提这些扫兴的人和事，转而问道：“你饿不饿？” 林献：……当然饿了。 昨天上花轿就没吃饭，饿到昨天晚上都没知觉了，现在明霁一说，林献感到胃里有一把火在烧。 他直勾勾地盯着明霁，眼里全是对食物的渴望，无声胜有声。 明霁扬声让下人将早饭摆上桌。 林献看着满桌的粥菜，还有一盘盘糕点，咽了咽口水。 此时的他哪还有冲喜的不情愿，想到穿越后几天的苦药和菜粥窝窝头，再看着这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林献觉得是自己赚了。 真香！ 用筷子夹菜时手心疼痛，林献才记起来要向明霁告状：“你继母今天掐我，还有，我觉得她知道我是男的！”他细细道来当时王氏的神情。 明霁看着林献手心的红肿，心头无端生起怒意，面上维持着平静，低声回答道：“我的婚事就是她一手操办的。” 明霁托住林献的手，轻轻抚摸着，不等林献瑟缩，就开口问：“你说你失忆了，有没有可能，你不是你父母的孩子？仔细想来，你的手不像是干过粗活的手，你的头发也不像穷苦人家能养出来的色泽……” 林献也顾不得收回手，他顺着明霁的话想下去，不自觉碰了一下后脑勺，还是一阵刺痛。 是啊，他头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呢？ 第125章 回门诡事1 回门，又称归宁，指新婚女子第一次回娘家，一般在结婚后第三天。 一大早，林献就被叫了起来，因为大杨村离得远，出了王灵镇坐马车还要将近两个时辰，而按规矩回门必须要在午时之前回娘家，所以林献必须早早出行。 明府大门前，林献坐在马车上，撩起窗帘向明霁摇手告别，明霁问道：“真的不用我和你一起回去吗？” 他心绪复杂，既担心林献偷跑再也不回来，又担心他一人回去会被人嘲笑。 明霁不得不承认，短短几天相处，他就被林献吸引了。 林献劝他：“不用了，你快回去休息吧，身体最重要，等你养好身体，你想去哪里我陪你去哪里。” 开玩笑，明霁要是和他一起出发，回来就得瘫在床上。 就明霁这身体状况，说几句话就得咳嗽，走几步路就摇摇晃晃，顿顿离不开药汤，还是不要逞强了。 “好。”听到对方关怀备至的话，明霁弯了弯眼睛，目送马车离开。 跟随马车的队伍中，一个不起眼的仆人回头与明霁对视一眼，明霁面无表情地点了一下头，那仆从便如同得到了什么隐晦的命令般转回身去。 一切只在眨眼之间。 “咳咳咳咳——” 待马车消失在视野之中，明霁终于忍不住咳了出来。 拿出手帕擦拭后，明霁看着上面的一道血丝眼神黯然。 他恐怕无法养好身体了，但即便不能陪林献游遍大好河山，他也不可能放林献离开。 在他的人生到达终点之前，林献都要待在他身边。 他绝不会放手。 ＊ 马车内的座位上垫了厚厚地几层毯子，坐上去柔软蓬松，马车行驶速度不快，倒也不是很颠簸。 林献坐在车里有些无聊，便随手一翻，找到了马车的暗格。 里面有茶水和瓜子、花生、蜜饯等零嘴儿，还有几本书。 林献悠然自得地吃吃喝喝，同时兴致勃勃地翻开了其中一本书。 书名为《恰似故人魂归》，林献慢慢翻看，讲述的是人鬼情未了，和《倩女幽魂》套路相似，都是书生与女鬼相爱的故事。 虽然林献觉得俗套，文言文加繁体字看起来也有些艰难，但不妨碍他用来消遣时间。 看到最后几页处的折角，林献乐了。 这是明霁自己的专人马车，只是最近几年用的少了，所以这车里的书籍也是属于明霁的。 哈哈，没想到明霁也会看这种情情爱爱的话本吗？ ＊ “大少夫人，前面就是大杨村了。” 听到马车外的禀报声，林献揉了揉眼睛，把手里的书放回抽屉，撩起窗帘向外探头看去。 只见大杨村外有一条两三米宽的河流环绕，进村要从石桥上过。 “嘻嘻嘻！” “哈哈哈！” “哇，不要泼我水！” 听到孩童嬉闹的声音，林献望去，只见四个五六岁的小孩子在河流边的浅滩处玩水。 林献眼神好，一眼就看到几个孩子不远处的水面上，一条绿色的蛇吐着芯子越游越近。 林献连忙对马车外跟随着的仆从喊道：“那里有蛇，谁会抓蛇？把蛇赶走或者让那几个小孩儿离开！” 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立刻三两步跑到桥上，纵身一跃而下，溅起一米多高的水花。 几个孩子被这边跳水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力，抬起头好奇地盯着桥这边看。 跳水的汉子脱下一层外衣，朝水蛇一罩一拢一拧，几个简单动作就将水蛇抓住了。 紧接着汉子又游到孩童身边，将他们赶回岸上才返回。 “大少夫人，那三个孩子已经安全了。” “三个？”林献诧异地问，眼睛向岸边瞄去，果然只有三个湿漉漉的小孩。 林献打了个寒颤，下意识抬头望天，太阳当空照。 阳光照射在水面上，波光粼粼，闪烁着细碎的金光。 偶尔飘过几朵白云，将阳光挡住一部分，落在水面上一片片暗影。 河水清澈见底，河岸也只有三个小孩子。 “或许是我看错了……”林献喃喃道。 “大少夫人，这条蛇怎么处理？” 看着在衣服围成的布兜里扭动的蛇，刚刚被惊到的林献一时之间竟然联想到了精怪。 想到白蛇传里的小青，林献就随口说道：“放生吧，记得找个远点的地方再扔。” 第126章 回门诡事2 大杨村村子不大，约莫三四十家、总共不到两百人。 村子里大多是土房子，只有一两家是青砖房。 林献记得他穿越过来后的那个家就是砖房。 马车进村自然是引起轰动，几个中年妇女凑在一起远远地站着，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有几个孩子，特别是刚才玩水的三个小孩，大着胆子跟着马车跑。 有仆从问路，妇人们一听是找林大河的，面色同时一变，互相对视一眼，指完路就躲躲闪闪地想要匆匆离去。 仆从觉得有隐情就拦住她们继续打听，然后就得知了一个不太妙的消息。 林大河夫妻两个前天就连夜跑路了。 林献听完后，深深地无语了。 看来两人也是做贼心虚，把林献冲喜“卖”了后，第二天就携款逃跑了。 但此时已经中午了，他们一行人都没吃饭呢，只能先去“人去楼空”的林大河家里休整一番。 好在林大河夫妻跑的急，锅碗瓢盆反正是没带走。 林献：“回门礼呢？打开看看有什么能吃的，不够再拿钱找乡亲们买。” 林献进屋后里里外外翻了个遍，最后在他穿越后醒来躺着养病喝药的屋里找到了一封字迹模糊被水泡了的信，和一本破破烂烂的羊皮纸做成的图册。 信和图册都在一个料子细滑的包袱里，一看就不是小村子里该出现的。 照包袱大小来推算，里面原本肯定不止这两样东西，应该是被林大河夫妻拿走了。 信实在没法看，字糊成一团，纸都粘在一起了。 羊皮纸图册倒是还能看，就是被磨损地有些易碎，翻看时都要小心翼翼。 图册没有封面，林献翻了翻，大体是讲剪纸人的。 但林献看到最后，惊讶地发现上面说纸人可以动、可以操控。 怎么可能？ 可这是古代啊，架空的陌生朝代，说不定这个世界还有内力、修仙呢！那纸人术什么的也不是不可以…… 想到这里，林献按耐住嘭嘭直跳的心，暗喜道：难道这就是我穿越的金手指了？ 但此时人多眼杂，林献没有仔细看，用包袱装好后揣进了怀里。 仆从们做好饭先让林献吃，他推辞说一起吃，却没人敢照做。 林献吃完后才发现自己的存在让他们不自在了。 林献向来比别人更容易感到尴尬，于是借口遛弯，踱步来到院子里，留仆从们在屋里吃饭。 刚来到院子走了两步，林献就看到有位老爷爷在门外探头探脑。 老爷爷看到林献后，冲他招手道：“小兄弟，出来，我有事和你说。” 林献面带疑惑地走到门口，突然想到自己可是穿着女装，这位老人家却称呼自己为“小兄弟”…… 要知道，刚才仆从向村妇们打听时，透露过林献今天回门，那些人都知道三天前花轿从林大河家出门的事，也不像是知道自己是男人的样子…… 所以这位老人家绝对知道一些真相…… 林献跟屋里的仆从说了一声后，走出大门，就见老爷爷已经在村子中央的大槐树下等着了。 “小兄弟，你不用多问，我只是要告诉你一件事，你不属于大杨村，好孩子，早些离开吧……” 林献追问道：“我是什么时候来这儿的？” 老爷爷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回答道：“这不重要……好吧，一个月前，林大河从村外把你带回来的，对村子里的人说是来投奔的远亲。” “那林大河夫妻去哪儿了？” 老爷爷却不肯再多说，只重复道：“好孩子，早些离开吧，以后也不要再来……” “大少夫人！大少夫人！” 仆从的喊声从身后传来，林献回头回应道：“我在这儿！” “大少夫人，您一个人在这里干什么？”仆从跑过来纳闷道。 一个人？ 林献心一跳，槐树底下没了老爷爷的身影，他四处看了看，村子中央除了一棵槐树之外，空旷无比，一个人影也没有。 一句话的功夫，身边的老人就这么不见了踪迹。 太诡异了。 烈日之下，林献身上竟出了一层冷汗。 想到那个老爷爷重复叮嘱的话，林献急忙往回走，一边说道：“你们吃完了？那咱们早点走吧。” 很快，马车重新启程，走出大门口时遇到了一行十几个青壮年的村民，个个扛着麻袋从桥上走来。 马车与他们擦肩而过时，双方都好奇地相互打量。 等马车渐行渐远，林献白着脸不顾马车颠簸让他们快走。 就在刚才，林献从那一行人身上闻到了浓郁的血腥气…… 也看到了麻袋滴落的猩红液体，在石板上染出一排凌乱的墨迹…… 林献不敢多想，只一心回到明霁身边去。 这个世界太危险了，只有待在明霁那里才安心。 第127章 回门诡事3 在林献坐着马车一心生死逃亡的同时，大杨村这边一行十几人扛着麻袋进了村子中央的槐树下乘凉。 麻袋被放在地上，堆积在一起，渗出的血液汇聚在一起，在土地上蜿蜒出扭曲的路线。 刘安水用手给自己扇风，顺便拐了身旁之人一胳膊，挤眉弄眼道：“刚才马车里的人看见没？古代纯天然美女……啧啧啧！” 王德发翻了个白眼，冷笑道：“你也不想想这里是哪儿？！副本里越漂亮的npc越厉害，小心她今天晚上变成鬼来找你！” “靠！别瞎说好吧？我提前打听好了，这个副本主线剧情是对抗野狼山的野兽的报复，根本没有女鬼。”刘安水没好气地反驳。 “哈哈，是吗？我这不是和你开个玩笑吗，别生气别生气，我去给你倒碗水喝！” 说着王德发站了起来，三两步离开槐树树荫，朝属于自己的房子那边走去，身后有村民npc让他帮忙多带点水来，王德发都好脾气地应下。 等他转入屋后，躲开村民们的视野后，随和的笑容立刻消失。 王德发没有进入自己家大门，而是兜兜转转来到了一家青砖瓦房前，看了眼关闭的木门和门口的两块青石，纵身一跳翻墙而过。 看着还温热的灶炉，洗好的碗筷，和堂屋里用过的桌椅，院子里凌乱的脚印，王德发脸一沉，有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他在几间屋子里翻找后什么也没找到。 王德发也是花了大价钱才买来一份消息，又找了好几个人验证，这个大杨村副本有一家门口两块青石的砖房里，可以找到一本羊皮书，带出副本后花费积分就能转化为道具。 万万没想到，居然被人捷足先登了。 他黑着脸重新翻墙离开，迅速回到家里提着一桶水，拿着几个木碗小跑着回到槐树下。 “怎么这么慢？”有人不耐烦道。 “尿急，上了个茅房！”王德发赔笑道，完全看不出来他内心的烦躁。 等一行人歇好了，麻袋被打开，一具具动物的尸体一字排开，有几个人跑走挨家挨户叫门。 “婶子，分肉了！” “大爷，去老槐树下面！” “娘，快走，记得带盆啊！” 乌拉拉一群人很快聚在小广场上，看着地上的狼尸、死鹿、野鸡、兔子，大家伙儿都是笑容满面。 “哎呀，这次大丰收啊！”有大娘拍着大腿高兴地喊道。 王德发不会剥皮，他负责分肉，边分边不经意间询问：“今天村子里来人了？” “是啊，林大河家三天前出嫁的亲戚回门，结果他两口子人早跑了。” 王德发手一顿，追问道：“林大河家？那边的砖房？” “可不是嘛，你问这干啥？快给我分肉！” “好好好，这就给你！” 王德发内心大骂wtf。 他们玩家今天早上降临副本，一开始就在野狼山里，需要和村民们一起猎狼和野物，他本来的计划万无一失，只需要进村后第一时间找到羊皮书，就不会有人截胡，毕竟大家都是同一时间进村，互相在眼皮子底下，更别说知道这个消息的人真不多。 可没想到，居然被一个不知道哪里乱入的npc抢先带走了羊皮书！ 他骂人都不知道该骂谁！ 只能勉强安慰自己，起码别的玩家也得不到，大家都一样…… 这么想着，王德发还是恨恨地拿刀猛剁，切下一根根带肉的骨头往木盆里装。 “乓乓乓！” 尚未凝固的血液溅了一地，野狼死不瞑目的眼珠子从眼眶里脱落，骨碌碌滚的老远，滚入拥挤的人群，最后被一脚踩爆，只留一地黏液。 正午的阳光晒得喜气洋洋的村民们额头冒汗，热风吹落汗滴，吹得槐树叶子哗哗作响，似是有人在叹息。 ＊ 林献回到家后仍然惊魂未定，明霁听完他断断续续的描述后安慰他道： “野狼山内野物盛行，附近的村子会定期进山打猎，如果真是谋财害命，躲着都来不及，怎么会明目张胆让你看见。” “那，那个转眼就不见了的老人呢？还有，我一开始以为我看错了的四个小孩呢……” 林献嘟囔道：“你是不是不相信我的话？” “没有，我是信的。” 明霁偏头看向窗外，现在已是傍晚，天空被落日余晖染成渐变的昏黄，院子里的景色也仿佛罩上了一层朦胧的金纱，普普通通的竹林和碎石也看起来神秘莫测。 他深深地看了林献一眼，继而垂下眼眸，细密纤长的睫毛遮住眼中的神色，语气飘忽又带着几分矛盾的坚定，轻声道：“子不语怪力乱神，但也有句话叫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那么多神鬼异闻传说，怎么可能全无根据？” 林献没有发觉明霁的异样，反而是表情怪异地看着明霁，要笑不笑地问：“嗯……你是说《恰似故人魂归》？你也想和美女幽灵来一段人鬼情未了？” 明霁一愣，心思一转便明白林献的意思，哭笑不得地说：“没有……那本书只不过是书生臆想罢了。” 他当然不会像书中只知道情情爱爱的废物书生一样了。 他有一个更神秘且伟大的想法……明霁看着林献想道。 ……不过还需要完善一下。 第128章 庶妹落水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回门发现爹娘跑路这件事还是走漏了风声，传遍了明府上下。 回来后的当天晚上，明老爷就黑着脸来到明霁的院子里指桑骂槐地训斥了明霁一顿。 当然了，“桑”是明霁，“槐”是林献。 不过林献不太在意明老爷的态度，他只是对连累明霁被骂有些歉疚。 之后的日子平淡如水，林献每天就是待在小院里陪明霁聊天，吃吃喝喝睡睡，也不用他外出交际，这样的生活简直是社恐天堂。 不知道是不是冲喜真的有用，明霁的身体真的一天天好了起来。 最明显的就是几个月后，明霁的脸上有了肉，看起来英俊极了，真有几分光风霁月的意味。 只不过病弱导致他整个人都有一种弱柳扶风的脆弱感，让林献保护欲爆棚。 这一天，将近中秋佳节，林献和明霁在花园里赏菊花，就见几个下人们火急火燎地往前院跑去。 “出什么事了？”林献让人去打听，不一会儿那人小跑着回来，擦了擦汗道：“大小姐出门游湖时落了水，被一位书生救了，现在正昏迷不醒，夫人叫人请了大夫和老爷。” 大小姐就是明霏，明霁的庶妹，今年十三岁，家里正给她议亲，听说前段时间和茶商赵家的小少爷交换了庚帖…… 林献这段时间也了解古代对一些世俗规矩的看重，明霏落水后大庭广众之下被陌生男人救起来，肯定已经传到赵家人耳朵里了。湿身加肌肤相亲已经没了好名声，明霏的婚事怕是要凉凉。 明霏是个很腼腆的小姑娘，林献和她相处的还算愉快，也把她当成妹妹看待，如今她落水昏迷不醒必须要去看看。 一进明霏的院子，就听到女人的哭喊声：“我苦命的女儿啊，眼看就要嫁人了，怎么就出了这样的意外啊！你往后可怎么办啊！姨娘心疼你啊！” 男女有别，明霁等在外间，就见去叫明老爷的下人们回来说：“老爷在前院接待赵家的老爷、少爷……” 明霁对林献道：“我去前院看看，你看完明霏后就回我们院子吧。” 林献点头后就想看看明霏现在的情况，正好大夫来了，他就跟着一起进了明霏闺房。 明霏的姨娘正在床边趴着擦眼泪，看到林献后红着眼有些疯魔地骂道：“你这个扫把星来这里干什么！克死整个村子还想来害我女儿？！你给我走！” 林献被她那副恨不得扑过来的神态吓得后退，有些郁闷地想：大杨村也不是我家啊。 没错，在林献回门归来五天后，大杨村全村人死绝了。这事儿闹的沸沸扬扬，而不久前从大杨村嫁过来的林献就成了明府下人们议论的话题中心。 那段时间，林献总觉得明老爷看自己的眼神十分凶恶，似乎在想如何让自己病逝…… 要不是明霁说自己的身体好了许多，林献不详的冲喜儿媳妇可能就要没了…… 李大夫不愧是王灵镇最好的大夫，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他此时老神在在地把完脉，拿起笔唰唰写药方，然后摸着胡子咳嗽一声吸引在场所有人注意力道： “这位小姐脑部有淤血，加上落水受了凉，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我先给她施针，再照这个药方服用三天，到时候自然会醒来……” 林献听到这里总算是放下心，也不继续站在这里碍眼了，干脆地转身出去，带着院子里等候的下人们回了自己院子里。 第129章 纸人 林献一回到小院，就摆手让下人们退下，自己鬼鬼祟祟地左右看一圈，才心虚地进了屋。 门一关，就见边边角角处冒出一个个巴掌大的小纸人，撒丫子朝他跑来。 最先跑到他跟前的是一个长着翅膀的和一个有着四条腿的，最慢的是一个腿脚一长一短，走两步摔一跤的。 林献蹲下身，面带微笑一个个伸出手接住，纸人们也乖乖地躺在他的手心，直到最后一个纸人躺下，他的手掌里已经有了一摞纸人了。 这就是他这几个月的学习成果了，那本羊皮书上的内容是真的。 这些小纸人是最简单的一种剪纸术，剪好之后只需要点上一滴血，再用朱砂画一个图案、或者说是符文即可。 这样的纸人只有简单的思维，能听从命令行动，但也是一次性的，损坏后不可修复。 即便知道它们没有自己的灵魂，但林献不可避免地产生了怜爱，把它们看作自己的孩子，每天拿出一定的时间让它们放风。 明霁当然知道这件事了，甚至林献第一次成功的时候也第一时间和他分享了喜悦之情。 那一天晚上，明霁看着那个走两步摔一跤的小纸人眼睛亮极了，好似坚定了什么想法。 林献以为他也想学剪纸术，不吝分享，但明霁却拒绝了。 后来林献需要什么材料，明霁都会帮他弄来，也帮他遮掩，只是白天待在书房里的时间也变长了。 林献收起一摞纸人，揣进怀里，拿起话本看了起来。 这些话本都是他在明霁的书房里找到的，大部分都与神鬼精怪有关…… 林献觉得，明霁这个人多少是有些迷信的…… 可他转而又想到了自己的大杨村撞鬼经历，和怀里的小纸人，无奈地想，在这个世界迷信也正常…… ＊ “咳咳咳——” 明霁轻咳着推门而入。 林献习惯性地给他倒水喝—— 这几个月都是这么过来的，可不就成了习惯吗。 “赵家是来退亲的。”明霁咽下水润了润喉咙后，缓声道。 林献叹了一口气，随口感叹道：“赵家的人来得也太快了，好像早就知道了一般……” 明霁端着茶杯的手几不可察地一顿，复又抿了抿茶水。 “不过也没什么不好，赵家人太不讲义气了，一出事就要退亲，这样的人没担当，嫁过去也是一地鸡毛蒜皮，过不了舒心日子。” 林献愤愤不平地说：“再说了，妹妹那么好，总有不在意这些莫须有名声的好男人娶她。就算没人娶，我们家也不是养不起她，对吧？” 林献说完眨巴着眼睛，看向明霁，得到一个点头的动作后，继续批判道： “我早就看不惯这些虚头巴脑的规矩了，凭什么女人处处受束缚，有个伟人说过，妇女能顶半边天……” “要是明霏不嫁人，我第一个支持她，我还能帮她找小白脸儿，她想要几个给她找几个……” 眼看林献越说越没边儿，明霁打断他道：“你在府里过的不开心？” 本是用来转移话题的话，说出来却觉得说到了点子上。 明霁心里有些不舒服地问：“你是不是想离开？” 这几天他经常看到林献望着半空发呆，时不时叹气。 林献低头扣着桌子，讷讷道：“也没有……就是一直待在府里有些无聊……” 这里好吃好喝地供着他，怎么可能想离开？ 只不过是想念现代社会、最主要的是手机和游戏了。 “明天我们去广济寺吧，那里我点了母亲的长明灯，顺便还个愿。”明霁淡淡地说道。 “哎？”林献惊喜地看着明霁。 这样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真好…… “可是，你身体可以吗？”林献矜持地推让道：“要不还是算了吧，我们在镇子上逛一逛就行。” “哦？你确定？”明霁看着林献眉眼里的期待和故作不在意的表情，挑眉问道。 “当然了，不过还是母亲的长明灯更重要，你也不想当个不孝的儿子吧？所以我们还是先去广济寺吧！” 林献一看明霁似乎真要应下，连忙改口。 毕竟镇子出门就是，随时都能逛，可寺庙他一个人怎么去。 明霁被林献瞪圆的眼睛和生动的表情逗笑了。 林献看得一呆。 明霁这几个月身体似乎越来越好了，不像刚成亲那会儿皮包骨头，现在脸上有了肉，除了脸色格外苍白之外，剑眉星目，双眸乌黑深邃，殷红的唇半点不似病人，棱角分明的脸不笑时带着几分冷峻，一笑起来，天地失色。 林献仿佛身在盛放的百花丛中，被翩翩起舞的蝴蝶迷了眼。 “你看什么？”明霁看着林献呆愣的神情问道。 “看你好看！”林献脱口而出。 第130章 吻 等林献反应过来说了什么后，懊恼不已地捂住嘴巴。 可亡羊补牢，早就晚了一步。 林献的话和一系列动作明霁已经全部都看见、听到。 “哈哈哈！”明霁难得朗笑出声，又因为呼吸急促以咳嗽声结束。 “你笑什么？！还不都怪你，大男人长这么好看做什么？” 看了几个月话本的后遗症出现了，林献脑子里蹦出一个词，嘀咕道：“狐狸精！” 明霁也不恼，反而调侃道：“我是狐狸精，那你是什么？书生吗？” 林献想到话本里关于书生和狐狸精之间露骨的描写，红着脸呸道：“说什么呢，不理你了！” 等到了晚上，两人躺到床上。 一片漆黑中，明霁愉悦了一天的心又渐渐冷却了下来。 他想到自己白天时连大笑都要咳嗽，心中扫兴，郁闷不已。 这样残破的身体又奢求什么？ 他只是表面上看起来越来越好而已，但实际上内里五脏六腑早就尽是沉珂。 黑暗里，明霁突然开口道：“献献，我不想死。” 林献本来都要睡着了，被他一句话给吓醒了。 他知道明霁又开始胡思乱想了，但他理解。 重病三年，每天喝三大碗巨苦乌漆麻黑的药汤，吹一吹风都要着凉，说多几句话都要大喘气，要是林献自己这样也受不了。 他想和往常一样靠过去拍拍明霁的胳膊，安慰他，但明霁的话却没有停止。 “如果我死了，献献，你就走吧，走的远远的，找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隐姓埋名好好生活……” 明霁的声音平平淡淡听不出情绪：“找个女孩儿成亲，生几个儿子、女儿，承欢膝下，一生喜乐……” 林献没想到明霁这么替他着想，甚至替他想到儿女双全的中老年时期…… 他其实是喜欢男人的，这辈子也不打算祸害女人。 但听明霁这副交代遗言的样子，只想着让明霁安心，于是说道： “好好好，我听你的，我以后肯定会幸福的……唔！” 林献没想到他一说完，明霁就翻身扑到了他身上，咬住他的嘴巴。 血腥味布满口腔，林献能感到嘴唇伴着明霁重重的碾压愈发刺痛。 他挣扎的动作被明霁紧紧箍住，也不知道明霁这个卧床多年的病号力气怎么这么大。 “我就知道，你一心想离开我……” 良久，明霁抬头，双唇分别时舔过林献嘴角的血渍，咬牙切齿地说： “你想得美，你进门时跨过马鞍，你要记得，好马不配两鞍，一女不嫁二夫，这辈子除了我你谁也不能娶，谁也不能嫁！” “我……”又不是女的！ 林献抓住话里的漏洞，试图反驳。 但柔软的舌头趁机钻了进去，在湿热的口腔扫荡，不放过一寸一分。 林献只能仰着头被迫承受着，窒息感迫使他在偶尔唇舌分离时贪婪地呼吸新鲜空气。 两人青丝纠缠，分不清你我。 林献大脑一片空白，思维僵硬凝滞。 他晕晕乎乎地想着，不是你先说让我娶妻生子的吗？ 合着原来是诈我？ 这不是把人骗进来杀吗？！ 明霁靠着爆发力一开始占据上风，后来就没了力气，趴在林献身上咳个不停。 林献轻拍他的后背，无奈地想，他这个被占便宜的人还得继续伺候人，这可真是…… 明霁咳完后，室内一阵静默。 林献的生物钟催着他睡，他推了推明霁，嘟囔道：“还睡不睡？你不睡我要睡了！” 明霁默默翻身躺回去，但手还是倔强地攥着林献的手腕不放。 林献也不在意，他闭上眼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听着耳边清浅的呼吸，明霁有些挫败。 同时更期待自己的计划。 等计划成功，他再也不用被病体拖累了。 他要和林献永远在一起，永远恩爱缠绵，生死再也不是他和林献的阻隔。 第131章 水鬼索命 第二天，林献醒来后眼神躲躲闪闪，看天看地就是不看明霁。 他被昨天明霁突如其来的亲吻吓到了，而且现在他的嘴巴还疼着呢。 明霁察觉到林献拒绝的态度，有些失落地说道： “是我唐突了，抱歉，我以后不会……咳咳咳咳咳咳！” 还未说完，就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声。 林献吓得过去给他端茶倒水，拍背顺气，等明霁平静下来后，林献避开明霁伸过来的手，又缩回自己的座位里当鹌鹑。 明霁眸色深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地转身：“我去书房。” 但他没走两步就摔倒了，还撞翻了一旁的屏风，噼里啪啦地带倒了花瓶。 瞬间，卧室里一片狼藉。 看着明霁无助地躺在地上的模样，林献还能怎么办？ 只能过去扶人呗。 “不用了，我自己就可以。” 明霁眼神复杂地看着他，倔强地想要自己起来，有意无意间一手按在了花瓶的碎片上，手心几乎是立刻被划破流出血液。 林献伸出的手顿住，继而妥协地说：“你给我点时间想想好不好？先不要闹脾气了，我们先起来。” 不是他投降太快，而是敌人太狡诈。 攻身攻心，苦肉计、美人计等计谋轮番上演，他实在是撑不住啦。 就比如刚才明霁的那个眼神，好像有无尽的孤独寂寞，让他觉得自己稍微有点拒绝的意思都罪大恶极。 这次明霁不作了，乖乖被拉起来。 明霁伸出血淋淋的手，感受着金疮药抹上后的疼痛，手抖着，心却雀跃不已。 他知道自己自私卑鄙，利用了林献心软，用伤害自己来赢得林献的关心…… 但是，有效就够了。 这三年疾病苦楚，终究还是杀死了当年那个霁月光风的君子。 如今留下来的，只有不择手段、阴暗无耻的他。 ＊ 用完早饭不久，林献就拉着明霁一起来到明霏的院子里探病。 明霏还没有醒来，林献进去时只看到她白着脸皱着眉躺在床上。 旁边一位十来岁的婢女端着热水拿着毛巾候着，有些眼熟。 林献想了一会儿，认出来她是明霏的贴身侍女碧桃，看来是来给明霏擦脸的。 但林献走近后却愕然发现，明霏的被子居然湿淋淋地往下滴水，显然是湿透了。 “怎么回事？被子上面怎么全是水？” 林献蹙眉质问，他联想到了宅斗剧里下人们以下犯上虐待主人的画面，瞪向碧桃。 碧桃脸色惊惶地跪下，盆里的水洒在了地上，她脸白地比明霏还严重，颤着身子喊冤： “大少夫人，奴婢也是刚发现，昨天夜里是红梅负责给小姐守夜的……” 她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小姐正昏迷着却被泼了一身冷水，这事往大了说就是谋害人命。 “行了，先给妹妹换一身干衣服干被子！” 林献摆摆手不想听她辩解，他叫人把红梅喊来，顺便请大夫再来诊治，自己则是来到外间，和明霁说了里面发生的事。 “府里的下人们近日松懈了不少。” 明霁听后也是狠狠皱了眉头，但他清楚，一切的源头在他父亲那里。 父亲近年来对下人们犯错总是一副大度包容的态度，渐渐养大了他们的心，明霁劝过，父亲却执意道积德行善…… 片刻后，去叫红梅的下人阿辉惊慌失措地跑进来，六神无主地说道：“少爷，少夫人，不好了！红梅她、她死了！” 他似乎看到过什么可怕的场景，眼神残存强烈的恐惧，有些疯癫地呢喃道：“水鬼！水鬼索命！” 第132章 广济寺 红梅的房间大开着，狂奔而出的人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关门。 红梅作为明府的一等丫鬟是住的单间，换做二等三等的下人都是几人合住。 下人房间不大，即便是单间也一览无余。 只见红梅房间里像是发了涝，寸余深的水没过地面，浸透了放在床边的绣鞋。 红梅的尸体就静静地躺在床上，也是湿淋淋的，被水泡过一般浮肿，口鼻中咕嘟嘟往外冒着泥沙水草。 墙壁上、床上、柜子上，大大小小的灰绿色霉点密布。 整个房间好像是被水洗过又扔到墙角数十天后的纸盒，潮湿发霉，全是水腥气和腐臭味。 但这个房间仅仅用了不到一夜的时间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着实不合常理。 这也是为何那名前来喊红梅的阿辉嚷着“水鬼索命”的原因了。 是什么让红梅离奇地溺死在床上，又将房间变得如此诡异。 除了水鬼，似乎没有其他缘由可以解释。 继母王氏第一时间就把事压了下来，给了红梅父母一笔钱安抚，顺便封口。 但由于红梅死的过于匪夷所思，事情还是在下人们中间口口相传，十之五六听后都相信了水鬼索命的说法。 紧接着，那名第一个发现红梅死亡的下人阿辉也被人发现死在草丛里，口鼻中亦然满是泥沙，身体浮肿，俨然溺死之象。 这次阿辉周围的环境倒没什么奇异变化，但他尸体上却出现了密密麻麻的青灰色霉点。 而明霏屋里的下人们也惊恐于床铺自己变得濡湿，换了几次干净被子也只能徒劳看着重新潮湿。 明霏的呼吸渐渐变得微弱，大夫看后也只摇着头说没救了。 “这根本就不该找大夫！” 说完就不肯再说，讳莫如深地离开。 明父一回府就听闻此事，向管家询问一番后，脸色难看地怒骂：“装神弄鬼！去衙门报案，让知县大人派捕快来查案！” 他褪去了往日的温和，整个人暴躁易怒，管家却面不改色地退了出去，似乎已然习惯了。 ＊ 却说林献早上看过明霏后，因为得知红梅死的蹊跷，本想在小院缩着不出门来着，但明霁却道： “广济寺的云清大师佛法高深，如今事情既然如此异常，我们合该去请教一番。” 林献一想，对啊，应该去请专业人士咨询一番才行。 于是二人依旧踏上了前往广济寺的旅程。 将近午时，明霁的马车慢悠悠地停在广济寺外。 广济寺坐落在王灵镇外不远处，但香火旺盛，名声远扬，前来参拜的香客可不止王灵镇附近的人，着实不少。 明霁让下人们留在马车边守候，只带走了一个下人，林献看着对方眼熟，回想片刻后记起来此人正是回门那天的抓蛇壮汉。 明霁适时介绍说：“他叫李达，有什么事都可以放心交待他。” 林献点头明白了，这人算是明霁的心腹。 一走进广济寺，听着佛音袅袅，林献只觉得烦躁的心湖一下子平静无波。 光是体会到这样的感觉，说广济寺有佛祖转世林献都信。 “阿弥陀佛，这位施主似有愁绪，相逢即是缘，不妨说给老衲一听？” 第133章 夫君～ 明霁正带林献前去看亡母的长明灯，走在小径上，就见转角处走出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僧。 小径之所以叫小径就是因为它窄小。 此时两人正是一前一后行路，明霁在前，林献在后。 老僧本是对着明霁发言，待林献从明霁身后探出脑袋后，老僧打量了林献的脸庞后大惊失色道： “怪哉！怪哉！你的命数不该如此！你从何处而来？” 林献也惊讶地躲到明霁背后，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这位一定是得道高僧，一眼就看出他是穿越者，魂穿相当于夺舍还是借尸还魂？ 想到这里他更是不敢再露头，生怕被“法海”捉走！ “云清大师？何出此言？” 明霁张开手臂，护住背后的林献，向老僧沉声问道。 “施主好生聪慧，一眼就认出老衲。” 云清大师的注意力被明霁转移到自己身上，他看着明霁感慨道： “本来还担心你以后造下杀孽，没想到上天竟赐你一段良缘，老衲可以放心了。” “小友，既来之则安之，万般皆是命中定，因缘际会且珍惜。” 这话是对林献说的，说完老僧便飘然而去。 “他说的什么意思？”林献表示不懂。 “让你珍惜眼前人。”明霁笑道。 “啊？” 林献怔愣着看着明霁略有狡黠的笑容，佛音下平静的心再生涟漪。 是啊，不如怜取眼前人。 明霁对他好，长得也俊，家里有钱，文化高，还喜欢自己，哪儿哪儿都不错，自己也不排斥和他亲密，又为什么不接受呢？ 远处的许愿树上红丝带飞舞盘旋，藏着美好愿望的竹筒碰撞摇曳。 风动了，心也动了。 “好啊。”林献听见自己说。 明霁惊讶地抬眼，就看到林献笑得既羞涩又灿烂。 林献抬起手来，将风吹乱的鬓发别到耳后，美目流转地瞥了他一眼。 而后，踮了踮脚尖，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露出红彤彤的耳尖。 “我们本来就成亲了嘛。” 林献咬了咬唇，叫出那个早就在下人们面前喊过无数次的称呼： “夫君～” ＊ 不再纠结之后，林献轻松地笑了起来。 林献主动牵住明霁的手，而后推着他往前走。 “不是要看母亲的长明灯吗？快走吧！” 明霁不由自主地握了握手，感到手心的柔软后，心里泛起一股愉悦。 他动了动手指，与林献十指交叉相握，拉着林献前行。 穿过重重叠叠的竹影和垂落扭动的柳枝，豁然开朗，眼前是一座专门供奉长明灯的大殿。 在小沙弥的带领下，两人来到一处写着“明霁之母云氏”的牌位前。 明霁接过沙弥递过来的灯油，亲自添进灯里，拉着林献一起鞠了鞠躬。 “母亲生前不喜屈膝跪拜之礼。”明霁解释后，开始轻声诉说，小沙弥也识趣地离开。 “母亲，这是吾妻林献，与我成亲已有四月有余，之前我缠绵病榻，不曾有空前来告知……” 王灵镇的嫁娶习俗之一就是新嫁娘一年之后才能上坟扫墓，因此林献想要祭拜也不能前往。 “母亲，我是林献，我会好好照顾明霁，他的身体近日来越来越好了，等他彻底康复，我就和他游遍千山万水！我们一定会每天快快乐乐……” 林献弯着眼睛笑眯眯地说着话，这也是他心里的期许。 或许明霁之母在天有灵，希望她能保佑明霁，幸福安康。 明霁侧首看向林献，长明灯的火光映在他深邃的黑眸中，明明灭灭，掩去内里复杂地情绪。 他抿着嘴，背在身后的手紧攥着，青筋暴起，压抑着心里的酸涩。 明霁自知，此生已然不能再康复，甚至余寿不过三载。 林献的期盼很美好，让人向往。 明霁也向往着，所以他阅尽千书万卷，找寻着留存于世的方法。 求神不行，那就问鬼。 无论代价有多么巨大也要试一试。 他有赴滔倒火也要破茧成蝶的觉悟。 “说完了？再求个平安符就回府？” 明霁面色如常，把难过的心情埋进心底，用袖子挡住指尖刺破的手掌。 “好，我们走吧。”林献把手放在明霁伸出的大掌，相携离去。 两人背后，一只飞蛾奋不顾身投入烛火之中，片刻后被火焰吞噬，只留余烬。 长明灯跃动几下，渐渐平静。 ＊ 回到府中已是黄昏，天空一片橘黄色。 明府气氛有些沉重，下人们也是行色匆匆，神色仓皇。 林献两人回到院子后，一个叫竹元的下人说了两人离开后府里发生的事。 下人阿辉横死草丛，尸体满是青霉。 明霏衣被尽湿，病情加重。 明老爷派人报官…… 挥手让竹元退出房外，明霁兀自坐在塌上沉思。 林献忧愁不已，叹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是人为？还是……” “霏妹妹落水的湖是王灵镇南郊的秋月湖。”明霁突然道。 秋月湖之名取自一诗： 渌水明秋月，南湖采白苹。 荷花娇欲语，愁杀荡舟人。［1］ 每到八月，王灵镇秋月湖中荷花盛开，常有人结伴乘舟游玩。 白日看花，入夜赏月。 “但秋月湖也是女子魂销之地。每年都有女子亡于湖水之中。” 或许是荷叶连天的风景太过梦幻美好，女子自杀也多是选择投湖而亡。 加上浸猪笼死去之人，和每年意外落水之人…… 其实秋月湖美景之下是累累枯骨。 但人们总是被眼睛欺骗，每每荷花盛开之时，趋之若鹜。 也只有冬日里残花败柳映衬下的死水，微澜中透漏几分萧瑟凄凉。 林献打了个寒颤，追问道：“你是说……这次真是水鬼作祟？” “十之八.九。” 明霁看了看窗外。 昏黄的天际出现了火烧云，殷红的云海翻腾，红的滴血。 明府沉重的氛围下，再看着天空，那朵朵红云莫名多了几分不详之意。 注：［1］引自唐朝诗人李白的诗歌《渌水曲》 第134章 明府疑云 副本：《明府疑云》 副本背景：王灵镇首富明府大小姐自溺水后一直昏迷不醒，与此同时，明府下人陆续离奇死亡，人心惶惶之下，明老爷派人报官，知县大人派出一队捕快前来查案。 主线任务：救醒大小姐明霏，解决下人死亡事件。 本次玩家人数：8 ＊ “咚咚咚！” “吱呀——” 明府漆黑的大门缓缓打开，看门的下人探出脑袋一看，十几个人乌压压一片站在门外，皆是身穿官服，腰佩长刀。 “这不是王捕头吗？快请进，我家老爷等候多时了。” 府门大开，王捕头带着身后十几个捕快一齐入内。 一路上，不用王捕头打听，带路的下人便把今天的事情说了个遍，满心期待王捕头能尽快破案，抓出装神弄鬼之人，让他们有个心安。 等到了前院，王捕头让身后的捕快们等在院子里，一人去了客厅之中。 “王捕头快请坐，给王捕头奉茶！” 王捕头一进门，就看到明老爷坐在主座上端着茶水发呆。 直到他出声问候三次，明老爷才回过神来，态度恳切地让王捕头调查府中的疑案。 院子里，下人们搬上几条长凳，捕快们就坐在长凳上等待。 十几个人里泾渭分明，有七个人面色严肃端坐着，还有八人神色警惕地张望。 后八者就是参与副本的玩家了。 “这次主线任务怎么不是推导剧情了？”一人悄声问道。 “哈，你是第一次进高级副本吧？高级副本的主线任务当然难度更高。再说了，解决问题之前你不得弄懂问题怎么来的？”他身边的玩家嗤笑一声说道。 “大佬，您几次了？有经验啊！”那人立马上道儿地给人抬轿子，但却没得到回答。 他也不失望，都是恐怖空间的老玩家了，心早就冷硬无比，没有好处的事儿谁也不会做。 等了半刻钟，王捕头出来了。 他大手一挥，招呼着捕快们向后院走去，边走边嘱咐道： “这次大家伙儿把头上那对招子（眼睛）都给我放亮了，谁找到关键线索，我给他记一大功，赏他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 那可足够一家三口人好几年的嚼用了。 除了玩家外所有捕快都激动万分，摩拳擦掌地想在接下来的调查过程中大显身手。 而玩家坠在队尾，各自准备道具和技能，准备应对随时可能出现的危机。 天色越来越暗了。 明府各处已经挂上灯笼。 两具尸体都放在红梅房间内。 一进屋，与夏末时节严重不符的潮湿阴冷的空气扑面而来，带着难闻的腥臭味。 地面上的水仍有寸余深，没人敢来打扫，美其名曰保留原状、便于调查。 掀开盖着尸体的白布，惨白、肿胀的脸丑陋不堪，口鼻满是恶心的淤泥，臭味更加明显。 几个捕快忍不住干呕。 房间内毫无打斗的痕迹，尸体面部俱无表情。 王捕头走到墙壁前，盯着灰绿色的霉点看了一会儿，用手捻了捻，确认是自然生长的普通霉点，不是被人为造假的图案。 将边边角角检查了一遍后，王捕头离开房间，跺了跺湿透的鞋子，忍不住啧声道： “钱虽多，也不好赚啊。” 总结来说就是毫无线索，活似溺水死亡之后的尸体被人放回房间和草丛一般。 但有一点又可以证明两人都不是溺水而亡，那就是没有挣扎的迹象。 两人指甲缝隙没有泥沙，表情没有窒息的痛苦…… 这样看来，好像还真是“水鬼索命”…… 起码查案多年的他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办法如此杀人、布置现场。 王捕头进去一刻钟而已，就被腌入味儿了，苍蝇蚊子围着打转，他烦躁地挥了挥手。 他转身要叫屋里面尽职尽责搜寻却毫无所得的小弟们出来，却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屋里的腐尸竟没有蝇虫环绕…… 别说是尸体旁边，就说整个房间里，也没见过一只苍蝇。 站在院子里，王捕头任由蚊蝇骚扰，也没了驱赶的意思。 他看着小小房间里昏暗的烛光，人影摇曳投射到透过窗纸上好似恶鬼。 捕快们踩踏的水声也变得刺耳，稀里哗啦地犹如人在哭泣呜咽。 敞开的门，好似张开的大嘴，等着人进去吞噬。 王捕头不敢进去。 炎热的风中，他硬是出了一身冷汗。 第135章 月上柳梢头 王捕头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心里默念“阿弥陀佛”“无量天尊”。 等头皮发麻的感觉消失后，动了动酸麻的手脚，朝红梅房间里的众人吆喝—— 不论怎样，他暂时是不敢再进这间诡异的房间了。 “行了，留下两个人守在这里，其他人跟我去府中各处转一圈。” 张大郎和赵二虎两人自觉胆子大，也知道保护这里的安全很重要，便留了下来。 剩下十三名捕快跟上王捕头的脚步踏出院门。 不远处，管家提着灯笼静静等候，见王捕头等人出门，便上前迎道：“王捕头可有头绪？” “咳，还需要再在四处查看一番。” 王捕头不愧是老油条，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丝毫不提进度为零的事实。 但管家几十年工作经验也不是吹的。 他从后面几名捕快心虚的表情里看出端倪，却也不拆穿，只一副十分信任的模样看着王捕头，领着他在明府转了一圈。 月上柳梢头。 王捕头看了看夜色，肃声道：“杜管家，依我推断，今夜凶手恐怕还要作恶，所以我想安排捕快们在明府潜伏盯梢，也希望明府让下人们巡逻时多加注意。” “王捕头高见，自当遵守。” 杜管家笑眯眯地拱手道：“先请各位兄弟饱餐一顿，一会儿也有力气抓贼。” 一行人吃过晚饭后，由王捕头分成两人一组，除了张大郎和赵二虎在红梅房间守着尸体外，捕快们十三人分成六组，余一人和王捕头一组，共七组。 但实际上，他们大多数人也就是八个玩家们，在分配好盯梢地点后，却并没有老实待在原地，而是默契地分头行动起来。 杨袅一人沿着墙角阴影潜行，来到明府鲤鱼池岸边。 两名下人都是溺死，他第一时间就是好生查探一番明府之中唯一一处水潭。 他来到岸边后，就发现了其他玩家的身影，显然这样的想法别人也有。 几人对视一眼后，各不打扰，开始了自己的行动。 杨袅拿出一张纸，放进水里，浸湿后再拿出来，纸张变成了浅红色。 ［阴气试纸：科学测鬼气，你值得拥有。颜色越红，鬼气越浓。（什么？你问变成黑色咋回事？恭喜你遇到了鬼王，你的人生也到头了！）］ 浅红色代表的阴气不重，或许只是水鬼在这里停留过的痕迹罢了。 杨袅收回试纸，又迅速前往水井处。 依样画葫芦，打捞一桶水后用试纸测试，仍然只有浅红色。 他打算接下来去明霏那里看一看。明霏落水昏迷不醒时，明府疑似水鬼索命，两者绝对有联系。 但他走了没两步，就一脚踩空。 鞋底触碰的泥土像水一样泛起波纹，杨袅直直地下坠，口鼻中有水流急急地灌入。 杨袅猝不及防下没来得及深呼吸，在水中很快就感到窒息。 眼前一片黑暗，四处无光，他只能凭感觉向上游去，但划了几十下还在水中。 情急之下，他甩出一根褐色的绳子，绳子在水中并没有胡乱飘摇，而是违反常规的斜着飞窜出水面，几秒之后，绳子绷直，一头似乎拴住了什么，一头也在杨袅手中。 借着绳子的拉力，杨袅努力向上游蹿，终于，在他憋不住气的前一刻离开了水面。 原来，他是在一处湖泊中心。 第136章 登徒子 湖面荷叶交接，严严实实地挡住了月光，因此水下一片漆黑。 杨袅不知此地是何处，但他可以肯定这里不是明府。 明府只有一座不大的鲤鱼池，里面也并没有种荷花。 绳子延伸向岸边，杨袅此刻疲惫不堪，干脆顺着绳子缓缓漂去，只用双腿微微搅动湖水，起起伏伏地省着力气。 他从没想过这条绳子还能救他一命，毕竟它没什么攻击力，只能勾住周围某样东西罢了。 脱离死亡后的庆幸与后怕之情交织着，杨袅眼前发花，微阖着眼顶开一株株荷花的茎叶。 随着他向前游动，两侧泛起层层涟漪，荡向远方。 远处的游船中的欢声笑语虽然微弱，但也安抚了杨袅鼓动的心脏。 仿佛有人，就有了安全感。 绳子快到头了，杨袅懒懒地抬头一看，愕然发现绳子的另一端绑住的不是什么他想象中的岸边大树，而是在一个人手中。 离得越近，杨袅看的越清晰。 那是一名女子，身穿蓝衣。 月光洒落在她身上，好像在流淌，与波光粼粼的湖面相映成趣。 不，杨袅看得真切，那是真的在流动。 蓝衣流动的月光上，有朵朵闭合的荷花，片片敞开的荷叶，几艘湖心的游船，还有一个拨开莲叶、留下一道水线的人影。 再看那人影，好似牵着绳子直直向前…… 女子身上映出的画面很有即视感，杨袅一想，这不就是他身处的这片湖泊吗？ 所以那道握着绳子的人影就是他？ 他在湖里游动的身影怎么会出现在这人影的衣服上？ 三米，两米，一米…… 离湖岸越来越近，杨袅脸色也愈发难看。 他看到，女子根本没有脸…… 他看到蓝衣之上投映的画面倏然变动，画面里与他相对应的小人也来到了岸边，绳子连着的是一张大嘴…… “啊啊啊啊！” 饱含恐惧的惨叫声惊起一树的睡鸟，扑啦啦飞向夜空。 游船里的男男女女隐约听到戛然而止的痛呼，犹疑地探头探脑。 半响，船外再无二音。 方才暂停的乐器重新弹奏，丝竹管弦声甜腻缠绵，笼罩了一湖月色。 ［拉我一把：坠崖的旅人向朋友求救，谁也不能先撒手。绳子自动寻找一定范围内一处固定点。ps：小心拉到奇奇怪怪的东西哦～］ ＊ 林献想让竹元把求来的平安符交给明霏，转念一想，觉得不放心，最后还是决定自己亲自给明霏戴上。 “我陪你？”明霁看着外面浓稠的夜色，不放心地起身，被林献按回椅子。 “你在房间等我，我很快就回来。我多叫几个人跟着我去不就行了？” 若是真遇到危险，明霁才是跑不动的那个。 他不放心林献，林献还不放心他呢。 廊下每走三步都挂着灯笼，光晕连成一片，远看像是一条星河落了地。 林献沿着一路的灯笼来到明霏的香蔻院，同时两个青年男子一前一后从院子里翻墙出来，看到林献等人渐渐接近的身影后急忙藏到院外墙下的竹林里。 “谁在那里？” 林献惊得驻足大喊，身后六个仆人举着灯笼围过去，竹元为首威胁道： “何人行迹鬼祟？若躲躲藏藏不出来，我就叫巡逻的侍卫们堵人了！” “哎哎？别呀，我们是来查案的捕快！” 两人面色从容地走出来，扯着身上的官服道：“这不是来院子里调查嘛。” 林献怀疑地审视对方：“那为何不走门口偏要鬼鬼祟祟地翻墙？” “哈哈，这不是要隐藏起来不被凶手发现嘛，走大门多显眼啊。” 长相憨厚老实的男人摸着后脑勺嬉笑道，说完后，这人仔细盯着林献的脸道：“我怎么觉得你这么眼熟？” 竹元挡在林献身前，瞪着眼睛道：“登徒子，乱看什么呢！” 林献则以为对方认识原身，好奇地从竹元身后露出一个脑袋问：“真的吗？你认识我？” 那人又看了一会儿后，不好意思地赔笑道：“记不起来了，是我看错了，我哪能认识您这么好看的人哪！” 在林献等人进入香蔻院后，男人收回憨笑，深深地望了院子一眼，转身离开。 他说谎了，他其实记起来了。 他叫王德发，是个玩家。 上次副本在大杨村村口他遇到过林献一次，那时候林献坐在马车里。 之所以对林献记忆深刻，是因为他想要寻找的道具羊皮纸被林献等人截胡了。 如今重逢，何尝不是老天再给他一次机会呢…… 第137章 这样的大嫂很好 走进明霏卧房内后，林献有些不适，因为这房间里十分潮湿闷热。 再一看，明霏的床榻旁边，几个婢女轮流替明霏更换被褥，时刻注意着帮她擦拭身上的水汽。 “大少夫人。”碧桃眼尖，看到林献走近后第一时间便向他问好行礼。 “我来给妹妹送平安符。” 说明来意后，林献从袖袋里掏出一个小巧的锦囊，求来的黄符叠成三角状装在里面。 “你给妹妹戴上。” 碧桃殷勤地接过锦囊来，拉起锦囊上的红绳，绕了一圈后系在明霏的脖子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林献只觉得明霏戴上锦囊的同时，这屋里的空气清凉干爽了许多。 叮嘱她们照顾好明霏后，林献暂且安心，带着人离开香蔻院。 却没料到，刚出院门，就遇到了几步外躲在树后面探头探脑的明霄。 说实话，大黑天的，碰到小孩子还是有些毛骨悚然的。 尤其是明霄沉默着不说话，躲在树影里，只留一张在月光下惨白的小脸，还有两颗黑漆漆的眼珠子。 林献试探着喊他出来，明霄听话地“啪嗒啪嗒”跑过来。 站在灯笼下面，温暖的烛光洗去了他一身黑暗中的诡谲，短短几步的路，好像从地狱来到了人间。 “嫂嫂～”明霄牵住林献的手。 “小霄这么晚了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 林献不解地问，心里担忧与气恼并存。 要知道今夜连捕快都待在明府，可知事态严重，危险随时可能发生。 甚至根据明霁所言，府中之事的起因可能不是人，而是鬼…… “我来看姐姐……” 明霄眼神乱转，吞吞吐吐地说道，一副没说实话的心虚神态。 “是吗？”林献表示怀疑。 “……他们说，姐姐身上带回来了水鬼，还害死人了，我、我想过来看看……”明霄低头喃喃道。 明霄是个诚实的孩子，不会撒谎，一问就抖露出心里话。 林献叹了口气，虽然对于乱嚼舌根被明霄听到的下人失望愤怒，但此刻还是先关心明霄才行。 他轻轻拍了拍明霄的脑袋，顺手摸了摸，手感不错，很好揉。 他轻声安慰道：“我今天和你大哥去广济寺求来了平安符，刚才给你姐姐戴上了。放心吧，一切会好起来的。” 明霄小嘴微嘟，别扭地说道：“男子汉大丈夫的脑袋不可以摸！” 话虽如此，身子却老老实实地没动。 “我送你回去吧？今夜早点睡觉。” 林献牵着他的小手，迈向明霄的昀草轩，临到院门口时，明霄却突然扯着林献的手停了下来，不愿再前进。 林献看着他脸上的不情愿，突然意识到他只是个八岁的孩子，今天听了关于水鬼的话，一个人睡理所当然会害怕。 他摇了摇两人握着的手，扬起笑容，邀请道：“要不今天晚上和大哥大嫂一起睡吧？” “哎？” 明霄似是没想到林献会这么说，呆呆地抬头，眼中撞入一个温柔的笑脸。 明霄犹豫地问：“可以吗？” “当然可以啦！” 林献看出明霄眼底的期待，干脆拽着他调头去自己的院子。 明霄快走几步，越过林献，僵着脖子不回头，直言道：“我可不是害怕了！” “是是是！是我害怕，想请小霄保护我。” 林献努力憋笑，想要维护对方脆弱的自尊。 “不是还有我大哥吗？”明霄嘟囔道。 “可是你大哥身体不好，恐怕跑起来还没有你快。”林献故意说道。 “如果真的遇到什么脏东西，小霄一定要挺身而出，拦住它，替我和你大哥争取逃跑的时间啊！” “你可是男子汉大丈夫！一定可以做到吧？” 明霄：…… 突然觉得去大哥大嫂那里还不如自己的昀草轩。 等林献忍不住笑出声来，他才意识到林献是在逗他。 “哼！”明霄扭头不再说话。 半响，他才恍惚发现，内心的惶恐在与林献的插科打诨过程中散了个一干二净。 一行人很快来到无言斋。 “我回来了！” 林献快步奔向正屋，和听到林献声音后急急起身开门的明霁撞了个满怀。 明霁顺势搂着林献转了个圈，靠着这动作机敏地缓和了冲击力。 林献开心地笑着，回头招呼明霄进门。 明霁也看到了院子里的明霄，聪明绝顶的他瞬间就想明白了林献的打算。 明霁笑容缓缓消失，脸色一垮。 明霄看着眼前这一幕，正惊讶着二人之间的相处，就看到明霁看过来的嫌弃的眼神，顿时不乐意了，昂着头道： “我是嫂嫂请来保护你的！” 林献噗嗤一乐，明霁则是居高临下地嘲讽道：“就靠你这副小身板？” 明霄跳脚：“嫂嫂说了，你跑的还没我快呢！” “哦？”明霁闻言挑眉看向林献。 林献一僵，干笑着说：“你听我狡辩、呃解释……” 望着明霁似笑非笑地神情，林献嘴硬道：“我说的不对吗？你就是跑得不快！” 说完他动如脱兔地窜向屋内，还挑衅地给了明霁一个眼神。 明霁下意识地追了上去。 明霄惊讶地张着嘴巴，在门口看着两人一前一后嬉笑着你追我赶。 最后林献被喘着气的明霁堵到角落，咯吱窝受罚，痒的哈哈大笑。 直到躺在床上，明霄还回不过神来。 床帐隔烛昏。 明霄听着耳边两人平缓的呼吸，有些感慨：嫂嫂和府里的人不一样。 笑眯眯却很可怕的父亲，皮笑肉不笑的继母，心思缜密看似温和实则冷漠的大哥，腼腆乖巧的姐姐，脾气暴躁阴郁的弟弟…… 林献和他们都不一样。 他就像是一束灿烂的阳光，破开厚厚的云层，驱散了寒冬的冰冷； 像一缕清风，吹走凝滞的闷热，带来凉爽与花香。 如同刚才那样，在不知不觉间改变了大哥…… 他不由得抬手摸了摸头顶，想着回来的路上被抚摸的感觉，勾起一个高兴的笑。 明霄想，这样的大嫂很好。 真的很好。 ＊ 明霏自落水后就被困在梦中，梦里是一片黑暗，没有光，没有声音，只能感到冰冷的水包裹着她的身体。 在这样只能感受到水流的环境中，明霏的思维好像也被水流同化，渐渐忘记了呼吸…… 就在她快要变成水中的一滴时，一道金光闪过，她的梦终于开始有了变化。 第138章 窗户上的人形 正院的卧房内，王氏斜躺在拔步床上，表情慵懒地任大丫鬟月华按压脚掌的穴位。 酸麻的腿脚渐渐变得舒适，她伸了个懒腰，轻轻扭了扭脖子，赞叹道：“还是月华你的手艺好！” “夫人这么夸我，我可要害羞了！”月华亲昵地笑着回道。 “哦？害羞还能说出口吗？”王氏打趣道。 恰在此时，王氏的奶娘周氏推门进来。 凑到王氏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月华眼观鼻鼻观心地安静按摩，只隐约听到断断续续的几个字，也不敢深想。 因为她晓得，秘密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大少爷……林氏……广济寺……” 王氏柳眉一竖，保养的极好的脸蛋一沉，眼睛里闪过一道厉光。 她挥了挥手，月华识趣地退出房间。 等房内只剩她和周氏二人，王氏立马抓住周氏的手，不安地说： “他要好起来了是不是？！他现在都能出远门了，以后会不会越来越康健？！” 周氏看着自己从小奶大的小姐露出惊慌失措的神情，心疼不已。 在她眼里，三十岁的王氏依然是那个依偎在她怀里的娇娇小小的女孩儿，善良天真。 周氏安抚道：“小姐，莫要担心，他好了又能怎么样？你是他的母亲，他只要住在府里，还不是任你拿捏，他不敢不孝。” “不，你不知道，老爷以前那么看重他，若是他好了……我不甘心！我的雷儿只不过是生的晚了些，就要处处被他比下去。等他继承了明府，我和雷儿岂不是要看他脸色生活？！” 王氏突然脸色一变，直勾勾地盯着周氏的双眼道：“奶娘，你会帮我的对不对？” 周氏被王氏眼眸里积攒的阴暗吓得一惊，讷讷不言。 王氏收起外露的情绪，转而垂头丧气道：“是小兰不懂事了，不该拿这样的事为难奶娘。” 周氏一听王氏自称“小兰”这个乳名，顿时想到了王氏云英未嫁、待字闺中之时。 她看着王氏憔悴的脸庞，怜惜道：“奶娘会帮小兰的……” 王氏放下心来，发泄般唾弃：“不是说林献的八字是天煞孤星吗？怎么没有克死他？” “他知不知道林献是个男人？如果知道了会不会气死？” 说着说着，王氏咯咯咯笑个不停。 带着恶意的笑声传出好远，月华守在门外听的分明。 看着月光下影影绰绰的树影，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 “那群捕快调查地怎么样了？” 明老爷坐在书房的椅子上，脖颈靠在椅背上，手里转着两个文玩核桃。 “回老爷，进展不大，现在王捕头他们两人一组在府内蹲守。”杜管家躬身回答。 “什么人在外面？” 明老爷余光瞥到窗外一道黑影，惊得大叫。 杜管家身先士卒地冲出去，院子里一个人也没有。 “老爷，外面没人。”杜管家回到书房回禀。 “哼，身手不错啊，肯定是今天来的那些捕快吧！” 明老爷很不满，案情查不出什么线索，满府乱窜倒是跑得欢快。 说着，他起身来到窗边，却愕然发现窗纸上湿了一片，湿了的地方刚好凑成一道人形的痕迹，好似有人浑身湿透趴伏在窗上向书房里窥视着。 明老爷吓了一跳，继而恼怒道：“欺人太甚！” 杜管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却是有些疑惑。 在他看来那些捕快就算大胆跑到书房来，也不至于留下如此明显的痕迹。 看着那些水渍，他联想到了白天惨死的红梅和午夏。 明老爷不曾见过两具尸体，管家却是亲眼看过的，也知道两人死的诡异，尤其是红梅的房间里满墙的青霉。 府里下人们议论纷纷的关于水鬼索命的言论他也知道。 他突然觉得有些冷。 明明是八月份的大热天…… 明老爷生气地坐下，杜管家不再多想，体贴地倒了一杯茶递过去。 明老爷抬起茶杯，抿了一口，勉强压下心中的火气，再要喝一口，却像被蛰到一样避之不及地扔掉了茶杯—— 他竟然在茶杯中的水面上看到了一个蓝衣服的女人！ 只看了短暂一眼，那不合常理的画面却深深印在明老爷的脑海里。 蓝衣女人披着凌乱的黑发，泡的发白的皮肤上有着凹凸不平的伤痕，痂皮的边缘翘起，能看到底下的红肉，衬托得口鼻之中溢出的黑色淤泥越发脏污。 眼珠子突出眼眶，满是红色的血丝，瞳孔紧缩成一点，视线阴冷，光是对视一眼就觉得如坠冰窟。 杜管家讶异地被泼了一身水，抬头就见明老爷白着一张脸，眼珠子瞪的老大，里面装着慌张与惊恐，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物。 “去、去请云清大师来！你亲自去请！” 明老爷捂着扑通扑通直跳的心脏，抖着嘴唇喊道。 杜管家看着短时间内态度大变的明老爷，恍惚明白了几分。 他匆匆出门，叫了一队下人连夜往广济寺赶去。 路过秋月湖时，他听到一声短促的惨呼声，却不敢停留，一个劲地催促马车快赶路。 只是，他心里那股不好的预感，越来越重。 ＊ 齐宁在探测了鲤鱼池后，与杨袅的选择不同，他并没有赶去勘测水井阴气的浓度，而是直接赶来了明家大小姐的院子。 因为他觉得死亡的二人脸上有淤泥，大概不可能是在井水里死去的。 手里握着的怀表在靠近香蔻院的同时，指针便开始飞速转动。 如果说在鲤鱼池附近转速是一秒一格的话，如今就成了一秒一圈。 齐宁心一紧，既高兴找到了阴气源头，又有些犹豫于会否直面厉鬼。 最后，看了看天色，大约九点多。 他暗道：犹豫就会败北。 齐宁穿上一件黑色的雨衣，顿时产生了奇怪的变化：明明他人还站在那里，却变得毫无存在感。 ［杀人狂的雨衣：雨夜猖狂的杀人魔为何永远不会被人第一时间发现？因为他有这件逃跑必备的雨衣。穿上它后，你的存在感无限降低。］ 就这样，齐宁光明正大地溜进了明霏的卧室，就蹲在明霏床脚处。 他看着丫鬟们忙忙碌碌为明霏擦水换衣服被褥，看着两个玩家偷偷摸摸地从窗口探头缩脑，看着林献来送平安符…… 一直到临近午夜之时，明霏床前的地面上，出现了一对湿淋淋的脚印。 第139章 邪气作祟 临近午夜之时，齐宁蹲的腿麻，干脆坐在地上。 百无聊赖之际，听到“啪、噗叽”的一声响。 他顿时联想到了下午时分，一群捕快搜查完红梅房间后，湿透了的鞋子踩在地上的声音。 抬头望去，只见明霏床前的地面上，出现了一对湿淋淋的脚印。 脚印和他的巴掌大小差不多，看起来像是女子的脚掌。 紧接着，如同有人行走一般，一串脚印蔓延开来，在屋子里溜溜达达。 看行径好似大家闺秀起床后在卧房闲逛。 碧桃正打着哈欠昏昏欲睡，眼角余光瞥到满屋子的脚印，顿时惊得大叫。 几个丫鬟都不敢逃跑，因为看不见的水鬼正在屋里晃悠呢。 她们哆嗦着后退，此时也顾不得尊卑，爬上了明霏的床—— 这里没有湿脚印，可见是安全的。 “来人啊！快来人啊！” 但无声的寂静下恐惧也慢慢堆积，眼看脚印快要布满所有空地，碧桃几人冲外面喊了起来。 而齐宁坐在床柱旁边的地上，紧张地盯着脚印走走停停，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直到脚印停在他周围，阴冷的寒气吹在他的脸上，他才意识到一点。 除了床上，好像只有他这一块地方是干燥的了…… 不管是人是鬼，大约都会对一张白纸上的唯一一块墨滴感兴趣。 齐宁骇然站起身，头顶却撞到什么东西，冰冷的像个冰块。 然后，他的道具雨衣被一只泛着凉意的湿滑手扯了下来。 一个大男人凭空出现确实让人震惊，况且这间屋子刚刚有“水鬼”散步…… 众丫鬟惊恐地大叫之余，碧桃灵机一动，以为是这男人用了什么戏法在地上留下的脚印，故意吓人。 于是干脆鼓起勇气直接冲出屋子，遇到了刚刚准备破门而入的下人们。 齐宁最后看到的画面就是碧桃气愤地指向自己，然后诧异地瞪眼的样子。 他又记起来前辈们说过的一句话。道具虽然效果神奇，但也不是天衣无缝。 别把npc和鬼怪当傻子。 如今，他的遭遇印证了前辈们的警言。 ＊ 明老爷自管家离开后就心神不宁。 他总觉得喝下去的那口茶水有问题，想多了之后，肚子真的难受起来了。 前后左右围着一圈人，勉强有了安全感后，明老爷急急忙忙赶向正院那里。 “芳兰？芳兰！” 王氏正做着美梦，就听到明老爷叫她的名字。 “老爷，怎么了？”她努力压抑心中的不耐烦，看着明老爷那张油腻的老脸，温柔地问道。 “我记得阿霁成亲前，你找人给他测算了生辰八字，那人是谁？”明老爷直视着她的眼睛急切地问。 王氏的脸一僵，说道：“当然是云清大师……” “呵——”明老爷似笑非笑地乜了王氏一眼。 他压低声音冷冷地说：“你当我不知道？实话实说！” 王氏不去看明老爷那仿佛看透一切的眼神，垂眸低语道：“是一个云游的老道士，住在城西头的破道观里……” 王氏心里一阵发寒，原来他都晓得…… 那前些年他宠爱明霁的样子难道都是演的？ 她突然觉得自己看不懂他了。 而且，有这样冷心冷肺、深不可测的父亲，他的雷儿会不会也被玩弄于股掌之间？ 明老爷得到答案后转身就走，出门之前顿下脚步，随口问了一句：“你给他们两个算出来的结果是天作之合？” 王氏沉默不语，明老爷也没等她回答，出门就派人去找那个老道士。 明霁的身体确实看起来越来越好了…… 他也不担心，因为知道明霁娶的是男人…… 明老爷虚握了握手心，抬头望着天空的那轮明月想道。 所以，那道士还是有点水准的吧…… ＊ 今夜明老爷注定无眠。 因为他未等休憩，就有人来报，说明霏院子里出事了，有个捕快死在了房里。 “老爷！我等一直伺候小姐，不敢松懈，临近午夜之时，屋子里突然出现了湿脚印，后来那男人突然出现在床边，我以为是他故弄玄虚，谁知道他竟突然倒地不起、没了气息……” 碧桃屈膝跪行，向走进院子的明老爷辩解道。 明老爷身旁的杜柏，杜管家侄子凑过来说道：“那脚印和那捕快的脚掌大小不符。” 明老爷看着屋里小巧的脚印，衣袍遮挡下的腿脚俱是一抖。 他想到了茶杯里看到的蓝衣女鬼。 但是，看着院子里的人们脸上的惊恐，他知道自己不能这么说出来，只能先保持面上的冷静，安抚众人的情绪。 “这人耍的戏法罢了，没想到贼人竟藏在捕快之中，去把王捕头找来，问他要个交代！” ＊ 广济寺的大门外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值夜的沙弥揉着眼睛打开大门，就看到眼里全是血丝的杜管家现在门外。 他看到沙弥后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问道：“云清大师呢？我家老爷请云清大师前往，事态紧急！” “咦？你来晚了，云清大师今日中午便出门远游了——” “什么？！”杜管家万没有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愕然向后踉跄一步。 “你家出了什么事？或许可以找主持？”沙弥好心地给出建议。 杜管家连忙点头，没了云清大师，也不能一个和尚也不请回去，找个替代之人也好。 而另一边，城西头破道观里，一行八人来到达了。 王灵镇因为广济寺声名远扬、生意太好，致使这家道观多年门可罗雀，甚至前几年唯一的老道长死后，直接就荒废了。 八人以为会看到杂草丛生、断壁残垣。 未料，进门后却见院内开满鲜花，就连反季节的花朵都违反常规地绽放。 几人神情一肃，心里升起希望，更是不知不觉间对那不知名的云游在此的老道士多了几分恭敬。 “进来吧，我恭候多时了！” 一道飘忽不定的声音悠长地传遍小院，几人听后惊疑不定地对视一眼，由年龄最大的赵平安打头，进入了正殿。 正殿三清像下，中间的蒲团上，一位须发皆白的老道士盘膝打坐。 威严肃穆的三清像后白雾升腾，多了几分神秘感。 赵平安被这样的场景震慑住，不禁先跪在蒲团上磕了三个头，才开口向道士请求：“老道长，我家老爷有请……” “您能算出来发生了什么事吗？”他试探道。 “邪气作祟。”老道士掐指一算，肯定地说道。 “嘶——”赵平安一怔，身后几人倒吸一口凉气，窃窃私语道：“还真是……” 还真是能掐会算！ 第140章 一滴清泪滑落 “道长，那咱们启程？” 赵平安搓了搓手，迫不及待地想带这位大佬回去。 到时候老爷一高兴定会打赏自己。 “不急，时辰未到。” 他闭着眼，摇头讳莫如深地说。 于是一行人都在这里默默等候。 眼看天越来越亮，赵平安急不可耐地催促了几遍。 直到鸡鸣三遍，老道长才慢悠悠起身，甩了甩拂尘，整理一下衣衫，一步跨出几米远。 赵平安心情古怪地想：他不会是故意等鸡叫吧？ 而他身后的众人看见这缩地成寸的一幕都惊讶不已，心中的怀疑顿时消散。 道长法力高强，一定是在等待吉时。 ＊ 林献和明霁兄弟都醒来后才知道昨夜府中发生了许多事。 听竹元说了一件又一件事，就是没说到明霏这个病人，林献打断他绘声绘色的叙述，问道：“妹妹没事吧？” 竹元愣了，这他还真不知道。 事实上，昨夜里从齐宁死在明霏房间后，看着房内杂乱的脚印，没人敢上前伺候。 明老爷去书房见王捕头了，管家出门还没回来，碧桃为首的丫鬟们没人压着，你推我让，没一个站出来。 这偌大的明府就像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却从根部开始腐烂。 无人注意光鲜亮丽的外表下面早已松松散散。 一遇大变，乱象横生。 ＊ 明霏暂时没事。 雪姨娘，也就是明霏的生母，叫了大夫前来诊治。 事实证明，血脉亲情是很复杂的一件事。 雪姨娘在明霏刚被抬回来时曾是歇斯底里的，等传出她带回来水鬼的言论后却不见她来关心，现在明霏被他亲爹忘在脑后、无人照料的时候，雪姨娘又站了出来。 如此反反复复的态度，让人不知她内心如何纠结。 妾室居住的院子叫抚琴居，明老爷的三个妾室都在这里，生有一女的雪姨娘住在正屋，其他两个姨娘住在东西厢房。 看着正屋窗台飘出的青烟，厢房两个姨娘嗑着瓜子，翻了个白眼，嘲讽道： “又开始了！成天关在屋子里吃斋念佛，也不知道是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错事，搁那心虚忏悔～” “说不定人家担心闺女呢？听说前天她还冲着大少夫人发火呢，可凶了～” “哈哈，笑死我了，就她还担心闺女？昨天你看她出过一次门没有？大夫都说快没气了，可人家就是不出门！” “大少夫人脾气多好啊，有次遇到我还和我打招呼，笑得又软又乖～” “我看她就是欺软怕硬，要是遇见太太，你看她立不立的起来！” 毫不掩饰的嘲笑声顺着没关严的窗棂跑进雪姨娘的耳中。 此时的她神情平和，没了林献所见的疯魔，难听的贬低之语她毫不在意，心如止水，不为所动。 但那些话到底还是勾起了她沉年的回忆。 一滴清泪滑落。 她敲着木鱼，默念着佛经。 心里轻问：是你回来了吗？ 良久，嘴里念着的佛经断了。 “都是孽债啊！” 独留一声哀叹伴着青烟盘旋升空。 ＊ “嫂嫂，我要去学堂了！” 明霄嘴里说着要走，脚却跟粘在地面上一样。 林献看着明霄眼底露出的期待，抿嘴笑着摸了摸他的头，亲了亲他的额头，柔声道：“乖，好好学习，以后才能有出息哦。” 不是不想替他请个假期，但这几天府里乱的很，还不如让明霄白天出去避一避。 明霄摸着额头傻笑了一声，就被大哥明霁拽着领子拖出了门。 明霁冷冷地看着他说：“走吧，别迟了。” 明霄瘪了瘪嘴，就听到林献在屋里喊道：“晚上小霄再来一起吃饭啊——” “好～” 明霄冲大哥得意的哼笑，迈着欢快的步伐离开。 而明霁则黑着脸回到屋里，苦口婆心地劝道：“男女七岁不同席，明霄八岁也不小了，你不要把他当作小孩子对待。” “是吗？我是不是做错了？”林献紧张地蜷起手指。 “当然错了。” 明霁狠心道，如果这些常识林献不注意，等以后……他不在了的话，很容易被人抓住把柄。 “好吧，那我以后会和小霄保持距离的。”林献说着飞快地看了明霁一眼，小声说道：“从明天开始。” “毕竟都和小霄说好了，不能言而无信。”林献说完肯定地点了点头，这个理由不错。 明霁：…… 他还能怎么样？宠着呗。 但也要收利息才行啊，明霁暗自想道。 指了指额头，林献立刻会意，踮着脚尖凑上去用力mua地亲了一口。 ＊ 王捕头这次搜查行动大失败，几乎毫无所获，还折损了两名捕快，又被扣上窝藏嫌犯罪的大帽子——毕竟有捕快闯进了明府大小姐的厢房装神弄鬼。 简直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老婆又折兵的典型。 败兴而归的王捕头心情烦躁，特别是发现捕快队伍又少一人后。 “王德发呢？他什么时候掉队的啊？” 大家摇头都称不知。 人群里，剩余的玩家互相对视一眼，达成了某种默契。 于是，等回到衙门时，王捕头身后只剩下了七人。 王捕头：……玛德。 ＊ “大少夫人安，李家小姐和吴家小姐递了拜帖，想来探望大小姐，夫人身体不适，请大少夫人去招待一下。” 月华低眉顺眼地恭声传话，作为王氏身边伺候的人，眉眼之间难得没有戾气，毫无仗势凌人看不起林献和明霁的意思，说完后蹲身行礼后便快步离开，没有多待。 “唉！” 林献瞬间没了精神气，未开始见人就满身疲惫。 他幽幽地看向明霁，对方正躺在摇椅上，半卷着书，闲适地阅读着，一片岁月静好。 林献羡慕不已，但为了在明府的生活，他还是和明霁打了声招呼出门工作了。 走进明霏的小院后，林献看到了对坐着的两位年龄与明霏相仿的罗裙小扇的少女。 两人神情各不相同，一位身穿浅绿色衣裙的少女看起来心事重重，心不在焉，时不时望向卧房那边，应该是很担心了。 另一位少女穿着鹅黄色衣裙，左顾右盼地四处张望，有些无聊地玩着扇子。 她第一个看到林献进门，起身问好： “表嫂安好，我是吴家三女，母亲出自明府，所以要叫明霁哥一声表哥、明霏一声表妹呢。表嫂要是不介意，叫我表妹或是小桐吧。” 她这一出声，将神游的另一位绿衣少女惊醒，也跟着介绍说： “大少夫人好，我是李家嫡长女李清溪，这次前来打扰是为了看望霏儿，不知道她醒来没有？” 第141章 妹妹是个舔狗 听到对方询问明霏的病情，林献自然要如实相告。 他心里有些欣慰，明霏平日里一贯是内向的性格，没想到今天有两个真正关心她的友人专门前来探望。 但想到明霏如今的状况，林献不禁忧愁地叹了一口气： “妹妹现如今正昏迷着呢，本来大夫说三天就能醒的，可后来因为一些缘故，现在也不知道以后要如何了……” 府里的一系列诡事不便对外宣扬，林献只能含糊其辞，一略而过。 “这样啊……那霏儿妹妹回家后一直没有醒吗？” 李清溪追问，语气略有些急切，然后又扭着帕子不好意思地解释：“我也是担心她，那天霏儿被救上来后脸色就不太好看……” 吴桐用团扇遮住自己的白眼。 她最讨厌李清溪这样做作的人了，明明和明霏关系没有多好，在别人面前却装作姐妹情深。 听她拐弯抹角地说话，吴桐都替她累。 吴桐转了转灵动的眼睛，不等林献回答，抢着说道： “表嫂，你还不知道吧？这次明霏落水与李清溪有关呢！” “唉？”林献诧异地看向李清溪，只见她正一脸错愕和委屈地看向吴桐。 李清溪没想到吴桐会大咧咧地说出来这件事，强笑着找补：“那天多亏了霏儿推了我一把，不然落水的就是我了……” 林献对李清溪的印象有些改观了，这个女孩子心思没那么单纯。 他不傻，明霏救了李清溪，可她未曾上门拜谢，今天来探病也没有道出这一事实，直到被吴桐曝出来。 想到她一直问明霏有没有醒过来的举动，林献试探道：“妹妹回来的那时候醒过一次……” 李清溪提起一口气，紧张地说：“是吗？” “是啊。”林献眨了眨眼，有些明白了。 明霏落水一事另有隐情，而李清溪害怕明霏说出什么话…… 林献不再问李清溪，问她也得不到实话，她转而看向吴桐，他觉得这位是一个嫉恶如仇、心直口快的女孩子。 “小桐，那天妹妹落水的意外，你知道多少？” 李清溪后知后觉地白了脸，她意识到林献察觉了她的异常，此时坐如针毡。 又怕一向看不惯她的吴桐说出什么对她不利的话，紧张地看向吴桐。 吴桐觑了李清溪一眼，看到她眼里的警惕防备，心里不屑。 李清溪自己心思龌龊，也总是把别人想得恶毒。 也就只有明霏这样纯真的傻丫头看不透，如今也算自食恶果。 她将自己那天目睹的前后经过说了出来，语气平淡，用词遣句也尽量客观，没有丝毫加工： “那日天气晴朗，秋月湖荷花开的正盛，我们姐妹七个相约游船。上午租的船，船到湖心不久就临近晌午，正午时分我们在船舱吃了一顿点心，接着到甲板消食散步。” “我和三个姐妹一起吟诗作对，明霏妹妹向来不喜欢这些，就一个人拿着点心碎屑在船头喂鱼，不一会儿却突然变了脸色，有些焦急地扔下手里的点心碎末，直直地奔向船尾。” 说到这里，吴桐扫了一眼对面的李清溪，只见她眼神在空中聚焦，似乎沉浸在了回忆之中。 “那时候船尾只有李清溪在，她看起来心情不好，一整天都不怎么说话。明霏妹妹过去和李清溪说话，不一会儿船突然一晃，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摇的厉害。我们都站不稳，有人甚至摔倒在地，我手快地抓住了栏杆，然后大家都听到了落水声。” 吴桐叹了口气，“李清溪在船尾喊着明霏的名字，船工跳下去也没找到人，原来是明霏已经沉了水。不远处有艘小船上跳下来一个水性好的书生救了明霏，船才终于平静了下来。” 林献听完后，疑惑不减反增。 明霏为何突然变脸？她找李清溪说了什么？船为何突然摇晃又突然停止？在水上劳作多年的船工为何水性还不如一个书生？ “李姑娘，那天妹妹到船尾处和你说了什么？” “那天……那天霏儿妹妹也没说什么重要的事，只不过是想要向我学习作诗，因为她打听到赵家小公子喜欢知书达礼、才貌双全的女子……” 李清溪低眉垂眼解释说，“那日意外发生地太快，我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这几天我心里想的念的都是霏儿妹妹落水的场景，辗转反侧，满心愧疚，真是恨不得当日出事的是我……” 吴桐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明霏妹妹就是太把赵三儿当回事了，听说他喜欢蓝色，就开始穿蓝裙子；听说他喜欢文静温柔的女子，本来就话不多，最近更是要快变成锯嘴葫芦；这次又要为他学习自己不喜欢的诗词……啧。” 林献惊讶于明霏的恋爱脑和委曲求全，难道她是讨好型人格？ 不然为什么还没有成亲就这么执着？说的难听点那是跪舔了…… 他沉吟道，“莫非那个赵家小少爷长的倾国倾城？或者才高八斗？” 所以明霏对他一见钟情、一往而情深？ 第142章 唯一对不起的就是明霏 吴桐明白林献未尽的话语，一言难尽地说：“他长相也就普通，至于才华，十七岁刚考上童生……” 林献无语地说：“哦，就这？” 那明霏被他退亲或许还是件好事儿。 首先那人不算出众，人品也不太好——一听说明霏落水就退亲，可见其没有担当、看重世俗。 其次是随意宣扬自己喜好，嘴里把不住门，处事不谨慎，这样的人无论以后做什么事，做官、经商，都走不远。 最后，就是明霏的性格太软，这样上赶着讨好，恐怕成亲后就是忍耐着心里的痛楚，看着妾室一个个往家里抬的结局…… 正庆幸着呢，林献就听到李清溪忽然开口，言语之间竟然是替赵三公子辩解。 “赵公子虽然不似潘安，但五官端正。他才华不出众，却也不算平庸之辈，而且听说他已经谈成了几笔生意……” 李清溪越说声音越小，因为她发觉林献和吴桐皆是惊诧地望着她，意识到自己话说多了。 她心里懊恼，今日频频出错，真是不该来的。 李清溪强笑着为自己解释，“毕竟赵三公子是霏儿妹妹的未来夫婿，怎么能一直贬低？” 啊这…… 老实说，对于她说的几点林献都不认同。 林献不甚在意地摇了摇手：“我家妹妹和赵家公子的婚事取消了，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因为明霁说过，赵家这次退婚的态度很坚决，基本没有重来一次的可能性。 所以林献也没有瞒着的意思，现在不说，之后赵家那边也会传出去。 “所以，赵家公子怎么样，咱们照实说就行了，不用替他遮掩。” 这两句话说完，两女又是不同的反应，吴桐拍手叫好，李清溪欲言又止。 话聊到这里打住，林献带着她们两个到卧房看了明霏一眼。 明霏这会儿还是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地像一张纸，没有一丝血色。 她气息微弱，不仔细观察根本看不到胸口的起伏。 吴桐看完后忧心忡忡，而李清溪面上担忧，心里却是暗自松了一口气。 两人带着不同的心思向林献告辞，林献挽留了几句，看二人去意已决，就目送她们离开。 出府后，吴桐坐近马车后，越想越不对劲，她刷的一下掀开帘子，凝视着慢她一步的李清溪，眼神怀疑，语气微凉地质问道： “李清溪，往日里你最爱穿蓝裙子，今日怎么突然换了颜色？” 李清溪袖中纤手一颤，她用力握了握，压下心虚和恐惧，微笑着说：“我也不是只有蓝裙子。” “是吗？”吴桐不信她的解释，冷声警告她，“你心思弯弯绕绕向来复杂，我不管你怎么想的，但请你记住，明府不是你能得罪的起的，做事前最好三思而后行。” 说完后放下帘子不再看她，心里吐槽：不想笑就不要笑，难看死了！ 李清溪眼睫飞颤，在吴桐走后红了眼眶。 她家里只是小富，比起吴桐略显拮据，更不敢和明府相比，家里只有一辆马车，主要供父亲使用，今日里就是如此，所以她是走路来的，幸亏她家离这里不远。 她走在路上，心里难堪至极。 吴桐又怎么懂她的为难之处呢？ 她多思多想也是被生活所迫，谁不想单纯美好？ 可她没有那样的条件，没有富裕的家庭，没有宠爱她的亲人…… 所以她想要过得好，就得为自己谋划。 快到家的时候，路过一条小巷，一根胳膊突然伸了出来，把她拉进巷子里。 “溪儿，你去哪儿了？”身着锦袍的少年一把抱住她，嗅着她发丝的幽香，眼神痴迷地问道。 “你怎么来了？”李清溪不答反问。 “我想你了。你知道吗，我已经说服父亲了，过几天就去你家提亲！” 少年起身，捧着李清溪的小脸，激动地说着，就看到一双湿润的眼眸，顿时紧张地问：“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没有，我只是高兴地想哭了。” 李清溪心里的巨石落下，眼泪再也憋不住。 她终于要逃离那个贫瘠的家了…… 李清溪唯一对不起的就是明霏，她跑来救自己，自己反而把她推了下去…… “你今天怎么穿了绿衫？我还是最喜欢你一身蓝裙的样子……”少年打量了李清溪一番后，评价道。 “怎么？我穿绿色不好看吗？”李清溪转了一圈，鼓着脸问。 “好看好看！”少年想到这么好看的李清溪要成为自己的新娘，心底的高兴化作泉眼汩汩流出。 他抱住她转圈。 她搂住他轻笑。 路过的人看了也是会心一笑。 谁又知道这样美好一幕，代价居然是一个少女的命不久矣？ 第143章 都是生活所迫 八月十一日，明霏赴约前往秋月湖，与友人们同舟游玩。 上午光是租船以及把船行驶到湖中心，就花费了不少时间。 临近中午，艳阳高照，几人在船舱内用了点心，才去甲板散步消食。 表姐吴桐一向善于交际，明霏十分羡慕。 这会儿吴桐领着三人赏荷吟诗，明霏不感兴趣，就拿着糕点掰碎了撒在湖水里喂鱼，看鱼群涌动着争抢的画面。 没过一会儿，她突然听到一道尖细的嗓音阴恻恻地说道：“我的替身……我的替身来了……” 又有一道沙哑的声音道：“你等了这么多年了，替身可算是来了，她死后，你就能投胎了……” 两道声音都来自船下的水中，话里的内容竟是水鬼找替身。 明霏屏住呼吸，心里害怕，却还是忍不住仔细倾听。 “你的替身是哪个？”沙哑的声音问。 “船尾那个蓝裙女子就是了……” 尖细嗓音回答说，“待会儿我去撞船，把她撞到水里来，让她溺死，就可以了……” “我来帮你……”沙哑声音附和着。 明霏脸色大变，转头望向船尾，心情低落的李清溪半趴在船尾的栏杆上，她身上穿着的衣服正是一身蓝裙。 明霏顿时顾不上喂鱼了，扔掉手里的糕点，扑通一声，溅起水花。 急匆匆赶到船尾后，明霏对李清溪说了自己听到的事，想要拉着她离开。 但事情过于匪夷所思，李清溪将信将疑，加上她最近有些不待见明霏，今日心烦也是因为明霏，更是不愿动弹。 就在她们僵持的一瞬间，船突然摇动起来，幅度很大，李清溪差点就被甩出去，还是多亏了明霏拉住了她。 水鬼不达目的不罢休，仿佛李清溪不落水，船就一直晃。 明霏与李清溪皆是摇摇欲坠，死死攥着栏杆，就在生死存亡的时刻，李清溪看着明霏的背影，突然鬼迷心窍一般伸出了手。 “扑通——” 落水声响起，船似是停了一瞬，紧接着又开始摇起来。 李清溪飞快地爬向船中心，边爬边喊：“明霏落水了！” 之后她一直恍恍惚惚，直到看着明霏惨白着脸被抬回去，她才抖着嘴唇，颤着十指，软着双腿跌坐在地。 她想着明霏向后倒去时不可置信的神情，心脏像是挖了一个大洞，冷风呼呼吹过心头，冻的她全身僵硬地颤抖。 她既后悔，又害怕。 接连几天晚上做梦一会儿自己落水的场景，一会儿是明霏在水里拉住她的场景，全是噩梦。 直到赵宗山告诉她，已经和明霏退了亲，直到赵宗山来她家提亲，直到她穿着喜袍嫁给赵宗山，成了赵家三少夫人…… 她亲手杀死曾经的天真，戴上完美的纯善面具，告诉自己没有做错。 否则，她早就成了秋月湖中一缕亡魂…… 又何来如今的美梦成真？ ＊ 林献招待吴桐和李清溪的同时，明老爷在书房里会见了一僧一道。 广济寺的云清大师离寺远游没请到，说实话明老爷有些失望，即便来的是广济寺主持。 主持法号云空，年纪有些大了，今年五十九岁。 云空其实不想来，他在听管家说与秋月湖有关时就意识到了大麻烦，但明府是镇上有头有脸的人家，也是广济寺的香火大户，不能轻易得罪。 他与师弟云清的理念不同，云清性格纯粹，无欲无求，是真正的出家人。他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正好给寺里做宣传的典型。 他则是立志将广济寺做大做强，也付出了实际行动。 自他成为主持，兢兢业业二十余年，让广济寺如今声名远扬，也算不负自己的努力。 秋月湖中亡魂太多，是个有道行的人都能看出不对劲儿。 但广济寺这么多年从未处理过，原因就是“鬼有鬼道”，里面多是水鬼，潜伏多年只为等到自己的替死鬼然后投胎转世。 另外，想要超度所有的亡魂，耗费心力太多。 要知道，一个人办丧事，请人超度都要念经七七四十九天。 这秋月湖中有水鬼甚至等了百年之久，这么长时间内又积攒了多少新的冤魂？ 双方向来互不干扰，这么多年来相安无事，如果广济寺此次掺合的话，恐怕秋月湖里的水鬼也要炸了。 云空看了看对面坐着的道士，垂眸捻着佛珠想道：此人道行尚可，既如此，此事交予他就行了。 而老道长道号玄非，一直老神在在地坐在座位上，任明老爷和云空主持打量，愣是拿捏住了仙风道骨、不为外物所动的姿态。 其实他内心很慌的，因为对面那个老和尚道行可比自己好深多了。 居然邀请了这样的高人，自己是不是牵扯进什么了不得的大事里去了？ 嗯……待会儿他该如何不失体面地迅速离开？ 他精通的都是幻术方面。 比如昨夜明府仆人去请他时看到的院内的鲜花、三清像的烟雾缭绕、今早他一步就到了远处、甚至他的白发白胡子，都是他用幻术造的假象。 这也是生活所迫，他今年二十几岁，不包装一下也赚不到钱。 没办法，人家就爱找年纪大的道士，看起来法力强。 什么？你问他又是怎么算出来明府“邪气滋生”的？ 这不废话么？ 家里要是没点神神鬼鬼的事儿的话怎么会来请道士？ “两位大师，我府上自顽女落水之后，便一直没有安宁，今日请您二位前来，是想问问如何解决？” 明老爷看着书房中的两位，越看越满意，主要是那种处变不惊的态度。 他现在觉得府里这事儿稳了。 “咳——”玄非道长刚要找借口先撤，就听到对面云空主持先他一步推脱： “老衲正要和明施主说此事交给这位道长即可，他足以解决问题。之后可以去寺里听一听佛经，洗去身上的晦气。寺中事务繁忙，先行一步，告辞。” 说完人已来到院子外。 玄非目瞪口呆，暗叹自己慢了一步，而明老爷已经抓住了他的胳膊，“和善”地说道：“既如此，道长就留下来吧，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嗯？玄非打起精神，说到钱那他可就不困了。 “贫道刚才正是想说，我已经知道邪气在哪里了。” 他仔细考虑一番，发觉老秃驴说得有理，就目前观测到的阴气浓度而言，他觉得他可以一试。 “什么？” 明老爷大惊失色，对于这些怪力乱神的事情忌惮不已，也不说一同前往的客套话，只让管家带路： “道长请便，事情解决之后再和我细说，我身体不适，先去休息一会儿，失礼了。” 第144章 木牌 明霏自从脱离了在水中沉溺的状态后，梦境终于发生了变化。 她又回到了那日落水时的场景，船在剧烈的摇晃，她紧攥着栏杆随着船一起摇摆，偶尔危险地前倾出半个身子。 身后突然传来一股大力，她跌落水中，一双冰冷的手抓住她的脚腕往下拽。 骤然落水的茫然，被朋友背叛的难以置信，被水鬼抓住的恐惧，无论如何挣扎也到不了水面的痛苦，眼睁睁看着船工被不知名的力量阻挠的绝望。 那一天，是她短短十三年的人生中，情绪最激烈的一天。 那一刻，从前不曾有过的陌生复杂的情绪一齐袭来，化作惊涛骇浪，把她狠狠地拍进海水里。 姨娘曾恨铁不成钢地指着她的鼻子尖训她没心没肺，训她不知道长脑子，训她整个人寡淡的像是白开水，心跳都没什么起伏。 她那时觉得自己没什么不好。 如今落得这样的下场，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以为她要这么沉没，成为水鬼泄愤的亡魂，但没想到的是，有一道身影笔直地冲她游来，从她的角度看去，那人背后伴着金光，好似天上神。 水鬼对他极为避讳，因他到来，不甘地离去。 梦境到这里戛然而止，但身体被束缚的感觉越来越轻，恍惚间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 “明霏——” “王灵镇明府长女明霏——” “明霏——” 再次恢复意识时，她飘在空中，眼前是一处小型的祭坛，三个人手握长香，青烟盘旋升空，合在一起围在明霏身侧旋转着，跳着奇奇怪怪的舞蹈。 “明霏小姐，你该回去了！” 这几个字铿锵有力，震在她的脑海里，下一刻她像是被什么拉扯着极速远去，眼睛里的景象飞快变化，秋月湖岸边的垂柳离她越来越远。 直到最后，熟悉的明府一草一木映入眼帘，而她回到了自己的卧室，看到了自己躺在床上，身边碧桃等人照看着她，还有管家和一位老道长站在不远处—— 天旋地转，明霏睁开了眼睛。 后来她才得知，自己一个梦做了将近两天。 ＊ 明霁看着林献出门后，褪去那副闲适的样子，放下手中的书卷，从摇椅上站起来，一个人快步去了书房。 他提起笔，苍劲有力的字一个个跃然纸上，很快，几张纸写完，他盖上自己的印章，装进信封里，封好后交给李达，嘱咐道： “一定要亲自交给他，让他当场看完，若是有什么要你带回来的……” 明霁望着李达带着信件离去，目光渐渐变得空茫，良久，他的视线才聚焦。 拿出一个带锁的木盒，打开后，里面放着一封信件，最上面竟是“遗书”二字。 ‘又活过了一天……’ 明霁将昨日写的遗书烧掉，重写了一份放进去。 ‘今天的又比昨天的多了几张。’ 明霁有些苦恼地想，‘每天都比前一天想说的话更多一些，若真的有幸活到明年、后年，这遗书岂不是一个盒子都装不下？’ 将木盒重新锁好后，明霁又打开书房的机关： 左下角的书格其实是可以整个抽出来的，后面的墙壁上凿空了一个暗格，里面放着几本书，两块木牌，再放上木盒，满满当当地正好。 若是林献看到这几本书，定然不会再嘲笑明霁书柜上摆着的十几本妖魔鬼怪的话本了，因为这几本书可比那些话本更夸张。 如果说那些话本是记录与编纂，那么这几本就是讲述了理论与实践——全是记载了旁门左道的书籍。 明霁没碰这几本书，毕竟他早就倒背如流。 放好木盒后，他拿出那两块木牌，一大一小，全都写着明霁的生辰八字。 大的是牌位的正常大小，约半臂长，木料是槐木，背后刻着繁复的纹路，像是随手的涂鸦毫无根据可言，但看久了就会觉得恶心反胃，给人邪恶的感觉。 明霁划破食指，将这些纹路用自己的血涂了个遍。 然后又拿起未完工的小木牌，用刻刀小心翼翼地刻画。 小木牌大约只有大拇指长，在这样窄小的地方刻上同样复杂的花纹更加困难，明霁每天刻一点，刻了十几天了。 本来他只准备了一个大木牌，早在半年前就做好了。 谁知，短短半年不到，他的人生中就闯入了一个新的身影。 势不可挡，裹挟着一身甜蜜与阳光，一来就让他无法拒绝，不舍离去，只能想办法把他留住。 第145章 道长背锅 想到林献，明霁就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 他从来都不动声色，也只有遇到林献才会让他露出更多的不一样的表情。 而现在，他一个人时，脸上最多就是一个浅笑，无论心里是多么浓郁的的愉快和满足。 他将复杂难画的图案压缩的更小，只为留出一块空白的地方，写下林献的名字，还画了一个笑脸—— 一个圆圈里添上三道弯。 形象生动，简洁明了，是林献画过的大作，他很喜欢。 于是，这件至阴至邪的鬼牌诞生了，前面是明霁的八字，后面是符文，“林献”和（^_^）。 要是被那些邪修知道，恐怕难以理解制作鬼牌的人为何留下这人的姓名和这个不明的图案。 小木牌的木料很罕见，颜色黑中泛着血红，小小一块放在手里竟像个实心的石头一般有些坠手。 做好小木牌后，明霁将它放在一个精巧的锦囊里，用红绳缠了一圈又一圈，系好后，编上好看的绳结，做成项链，揣进了怀里。 ＊ 高级副本的玩家们分为两类，一种是刚来高级副本，思维转不过弯，一心想要搞清楚“是什么、为什么”，忘记了主线任务是解决问题。 另一种则是直截了当冲着主线任务去的，他们会调查，但不多，只寻找主线任务有关的线索，大概知道需要解决的是什么事或物或鬼，就干脆利落地展开行动。 像这次副本，有人傻乎乎地去到处检测鬼气浓度，去明霏卧室蹲守，好比毫无头绪地乱转，全靠运气通关怎么可以？ 而资深高级副本玩家柳国就不一样了，他从副本提示语中，就了解了大体剧情，顺着这个方向，结合下人们嘴里的议论，他很快就抓住了这次副本的主线任务如何完成—— 让明霏醒来，配合治疗，才能康复；消灭或者打退水鬼。 两者之间互为因果，明霏醒了，水鬼察觉到后必会出现。 相反，直接击杀水鬼后，没了它作乱，明霏自然会好转。 柳国和其他两名玩家合作，一人检测到明霏是离魂症，一人确认了明霏生魂被困在何处，柳国则负责叫魂。 不出所料，明霏的生魂在水中被阴气困住，浑浑噩噩不知道回归，在他们将她的魂魄送回身体后，系统显示主线任务完成度达到了50%。 而紧接着，明府突然阴气冲天，那里出现的蓝衣水鬼，就是主线任务剩余的50%了。 ＊ 今天日头正好，暖洋洋的阳光给了玄非很大的底气，那微薄的阴气被阳光一晒，几乎就要散去。 玄非自然是先去阴气的源头之处，也就是明霏的香蔻院了。 一路上，管家也不隐瞒，把香蔻院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里面死过一个人？”玄非面色微变，感觉有点凶啊。 “对啊，香蔻院死了一个，下人院里还有两个……” 管家还不知道捕快失踪了一个，他看着脸色难看的玄非，讷讷道：“去请您来的人没说吗？” 玄非：……那会儿自己一直不让他们说话来着。 谁知道居然是敢害人的鬼啊，还是乱杀！ 戾气这么重，究竟是为何如此？ 他随着管家看了看昏睡着的明霏，一眼就明白了原因，这些基础的知识他还是知晓的。 “生魂离体！魂魄不归来，就不会醒。” 玄非刚说完就看到一个透明的身影出现在了床上，下一刻，昏迷的明霏倏然睁开了眼。 “道长法力高强！” 管家下意识地赞叹，以为明霏苏醒是因为道长施法。 但玄非却恨不得管家住口，因为明霏苏醒的同时，冲天的鬼气纷涌而至。 尖锐的声音怒号：“该死的臭道士！你敢阻拦我，不得好死！” 被迫背锅的玄非欲哭无泪：这回可真是有口莫辩了！ 第146章 良缘 玄非自知没什么除鬼的本事，眼见蓝衣女鬼将仇恨都记在自己身上，正不知如何是好，就见院墙上跳下来三个男人，一人手持血色的大刀，一人甩出一根黑色的铁链，最后一人拿着一把半米长的巨大剪刀。 黑色铁链明明被甩上天，可下一秒却隐没于空中，又突然出现在女鬼身后，穿梭了空间，锁了女鬼一个措手不及。 被锁链困在原地的女鬼努力挣扎，但另外两人可没闲着。 两人动作不停，血色的大刀一触及女鬼的魂体，就让女鬼变得和人一样受伤流血。 女鬼能感知到，每添一道伤口，流出一点血液，自己就变得虚弱一丝。 虽然速度慢，可架不住那人刀法飞快，一眨眼间挥了八九刀，积少成多的话自己也耐不住砍。 而那把怪异的大剪刀则在给自己剪头发，同样每剪下一缕发丝，自己的鬼气也消散一部分。 张张合合给女鬼做洗剪吹的玩家正剪的起兴，他自从得到这个逆天的道具后，进入的副本好巧不巧全是现代，boss也是男的，头发短的都不好下剪刀。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长发女鬼，他激动不已：这次击杀他参与度这么高，结算的时候积分要暴涨了吧！ 女鬼奋力挣扎，突然，握着锁链的玩家提醒了一句：“锁链要断，我要收道具了！” 他不想把道具用废了。 下一秒，锁链消失，女鬼怒极，扑向三人，与之缠斗。 卧室里的床上，此时坐满了人，明霏和她的丫鬟们，管家，甚至还有玄非都躲在这里，瑟瑟发抖地看着发狂的女鬼。 管家诧异地看向玄非：“道长？您怎么不出去降服女鬼？” “我这不是为了保护你们嘛。你要知道，柿子还是挑软的捏，我一出去，你们这些毫无抵抗之力的人不都能亡命？”道长大义凛然地说道。 “那您抖什么？” “哎，你看你外行了吧？我要维持幻术不被他们发现，这么大一个范围和这么长的时间，你知道有多困难吗？”玄非大言不惭道。 “多谢道长搭救！”小丫鬟们都感激不已地看着玄非，让他有些飘飘然。 管家心里撇了撇嘴，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货。 但他也不拆穿，毕竟他们确实需要依靠玄非的幻术隐藏才能保命。 百年女鬼确实厉害，与三个身经百战的玩家斗了个旗鼓相当。 但鬼是不会累的，随着时间推移，玩家必然落入下风。 然而，玩家不止他们三个，远在秋月湖岸边举行了招魂仪式的三人也终于赶了过来。 后来的三人趁着女鬼被缠住，布下了阵法，用红线将女鬼捆了个利落，只需要再将她封印在罐子里，放进秋月湖就可以了。 也就是这最后一步出了差错，女鬼死活不愿进入罐子，即使罐子里传来巨大的诱惑与吸引力。 “哎呀，几位是要封印这厉鬼？” 玄非看出些门道，此时终于撤了幻术，大着胆子走出来。 这女鬼心神不是一般的坚定，需要让她松懈才可以顺利封印。 玄非摸着下巴颏儿对女鬼道：“你可知杀人后罪孽缠身，积攒到一定程度，要去地府受刑，这个罐子能消去你身上的戾气，难道你非要魂飞魄散也不愿投胎转世？” 女鬼恨恨地说：“投胎转世？我也想啊！可我等了百年之久，眼看着一个个后我而死的水鬼先我而去转世，你知道我有多难受吗？” “好不容易！好不容易等到了我的替身，我该投胎的，可她毁了我唯一的机会！你说我该不该杀人？！” 这小姑娘竟然和它有了这样的因果？ 阻人投胎，真是欠下了天大的因果，此鬼有仇报仇天经地义，按理来说他也不能再管。 玄非为难地不知道说什么好。 “都是我的错。” 明霏有些自暴自弃地说道，要是她没有多管闲事就好了，她救了李清溪，却好心没好报，不仅被她推的落水，又被水鬼报复，连累死了好多人。 “是我的错，我欠你一条命，你就拿走我的命去吧，但请你不要滥杀无辜，继续等下去，或许多年以后就没了水鬼寻替身的规矩呢？” 她是真心实意地后悔了。 “你以为我不想杀你？”女鬼恼怒地说道：“你要谢谢自己身上天定的良缘，有人护着你，我也最多只能把你困在水里罢了。” “良缘？”明霏喃喃细语。 第147章 绝对不可以摘下来 “可，可赵家已经退婚了啊。”管家闻言大惊。 女鬼想到那让所有水鬼避之不及的一身功德金光，忌惮不已，心神一时恍惚，等反应过来时半个身子已经被吸进了罐子里。 这个时候想逃跑也晚了，她只能愤愤不平地怒吼：“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呐——” 良久，罐子停止了摇晃，归于平静。 明霏看着陶罐默然垂泪。 玄非叹了一口气，语气沉重地感慨：“要怪，就怪这世道吧，让你落水而亡成了水鬼，还要剥夺你们投胎的自由，定下‘水鬼必寻替身方可转世’的规矩。” 装着女鬼的陶罐被沉入湖心，兜兜转转，她又回到了这里。 她百年前在这里落水而亡，又在几天前在这里遇到自己的替身，现在又被封印在此处，似乎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事情解决后，明老爷终于放松了心情，给了玄非道长一大笔钱。 明老爷满意，玄非也满意，此次明府之行，虽然中途受到了大惊吓，但全程躺赢，收获也颇丰。 不错，不错。 离开明府时，他与明霁擦肩而过。 出了大门就连忙向王灵镇外疾行。 想到刚才看到的面相，虽然他不精通，也看出了一个“大凶”。 “可真是多事之秋啊！” 他是不敢在这里多待了。 玩家们或早或晚地回归空间，最慢的一人，是王德发，他还惦记着他的羊皮纸道具呢。 毕竟曾经是唾手可得的道具，突然被人捷足先登，让他郁闷了好久，这次副本结束，有最长三十分钟的滞留期，足够他去重新夺回来了。 ＊ 不得不说，林献和明霁的运气好，两人刚好都错过了蓝衣水鬼大闹香蔻院的事。 那会儿林献正在无言斋的正屋里练习自己的剪纸术呢。 现在他在练习进阶版纸人，可以为纸人凝聚一缕残魂，这样的纸人就有了攻击力，有了自主的行动力，有了成长性。 至于最后一种纸人术，是将自己的魂魄转移到纸人身上，以这种方法续命、替死等，他不敢也不想尝试。 但他没想到自己一个人在屋里，院子里好几个下人呢，居然也能遇到危险。 “当头棒喝”下，林献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他和明霁都躺在床上养病。 “你怎么了？”林献着急地问道，这次明霁脸色很难看。 “咳咳咳咳——” 他很久没有咳得这么厉害了！ 想到这里，林献眼里的担忧快要溢出来了。 “没事，咳咳咳，只是被贼人推到了地上。”寻常人摔一跤没什么大事，可明霁身体内里早就破败不堪，这一摔就把他险些摔坏。 真要说惊险的话，当时看到林献躺在地上，他才是心脏都要停跳了。 “哎，就是喝的药又要再添一碗了。”明霁故作愁眉苦脸。 这让林献松了口气，能治就行。 “那你多吃几颗蜜饯，或者干脆喝一口药就吃一勺蜂蜜吧！” 林献也知道药苦，他喝过一口，到吃饭时嘴里都泛着苦意。 “想要我不苦，我有个办法，就是要拜托你了。” “什么方法？”林献问道。 “你戴上它，我看了以后心里欢喜，就不怕药苦了。” 明霁从怀里掏出一条项链。 说是项链其实不太符合，只是一条红绳系着一个小巧玲珑的锦囊。 “哎呀～你想送我礼物就直说，为什么还要编这么个话。”林献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明霁努力坐起来，抖着手给林献挂在脖子上，在颈后系了一个死扣。 期间他因为没有力气，手颤地实在系不上，林献说要自己戴，都被明霁拒绝了。 “这种事情，怎么能让你自己来。” 等终于戴好，林献努力低头打量，可他怎么也看不到。 “看都看不到，这我怎么解开？”林献纳闷地问。 “我能看到就够了。”明霁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刚才其实没有编瞎话。 因为现在的他，看着林献把自己的生辰八字挂在颈下，离他的心口如此近，嘴里就泛起了甜意。 至于如何解开？ “不用解开。这布料我选的是防水的布料，几年装的东西也不怕水泡。” 明霁抬手，手指伸进红绳与林献之间的空隙，动作间摩擦到林献敏感的脖子，让他整个人都抖了抖。 “所以，你永远戴着就好。吃饭的时候，睡觉的时候，洗澡的时候……” 明霁露出一个略有深意的笑： “绝对，不可以偷偷摘下来。” ＊ 小剧场：《装着女鬼的罐子》 一天，在秋月湖捕鱼的渔夫捞起了一个罐子，他打开后放出了一个女鬼。 女鬼说：我等了一年的时候，许愿来人救我，就送他黄金百两，可是没有人来。 女鬼又说：我等了十年的时候，许愿来人救我，就送他白银百两。 女鬼最后看了看渔夫，说道：我这次等了十五年，终于把你等来了。 渔夫高兴搓手手：那你要送我什么！铜钱我也不挑！（不要白不要！） 女鬼摇头，手抚上渔夫有力的胳膊，说道：我决定，以身相许！ 渔夫看着女鬼狰狞的脸，大惊失色：你不要过来啊！ 退退退！ 第148章 春天就要来了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 “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 “天上的星星流泪，地上的玫瑰枯萎～” “冷风吹，冷风吹，只要有你陪～” 林献哼着歌，桌子上的小纸人跳着舞。 这会儿小纸人已经进阶成动作十分灵活的程度了。 明霁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听着林献柔柔的歌声。 半晌，他问道：“献献，你从哪里来呢？” 这一句话说完，明霁就咳了三次。 林献一心二用，一边给明霁倒水，一边操作小纸人跳舞。 只是不免动作慢了几分，明霁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惊惶：“献献？林献？你在哪儿？” 林献连忙应声：“在呢，在这呢，我在给你倒水，这就过去！” 桌上的小纸人失去指挥，舞步乱了套。 林献脚步匆匆往明霁床边赶，只见床前竖着一排屏风，把床上的明霁遮地严严实实。 林献见怪不怪地把茶水放在旁边的木制小推车上，又拿起一条黑布，遮住了眼睛，然后一手摸索着向前走，一手拉着小木车。 “阿霁，我给你倒了水，你快喝些，润润嗓子。” 林献摸索到床榻后，轻轻坐下，找到明霁的手后，摩挲着他骨瘦如柴的指头，心疼地劝他。 “好，我听献献的话。” 话落，林献等了很久才听到茶杯挪动的声音，他眼角沁出几滴泪，林献知道，现在明霁的身体连端水都费劲。 就在这时，林献听到杯子落地的声音，反射性地要掀开眼前遮挡的黑布条。 刚要动作，明霁就出声阻拦：“不要摘！” “咳咳咳咳——别摘……献献，你别摘，我不想你看到我现在的模样咳咳咳咳咳咳咳——” 明霁虚弱无力的声音响起，林献的动作顿时停止。 林献无奈又难过：“我不会嫌弃你的。” 明霁自嘲：“可我嫌弃我自己……献献，我想让你记忆里留下我最好的样子，算我求求你，满足我这个心愿好不好？”说到最后，明霁的语气已然变得卑微。 “好好好，我答应你！”林献心疼地不得了，听他说几个字就要咳，便劝他少说话，“省着些嗓子吧，多休息一会儿。” 这次明霁不听话了，他平静地说：“不能省，我要趁现在多和献献说几句话，不然以后就不能说了。” 林献这次是真的哭了。 黑布条也挡不住他的泪水。 “胡说八道，大夫说只是冬天难熬罢了，还有一个多月就是春天了，最冷的时候就要过去了，等春暖花开时，我们一起去种花，你不是问我玫瑰花是什么花吗？到时候就给你看看，可好看了……” 林献从来不知道，生命这么脆弱，活着如此艰难。 怪不得古代人迷信，就连他现在也祈祷着上天，希望明霁能早日康复。 ＊ 有人说，明天和意外，不知道哪个先到来。 林献和明霁两人便是如此。 中秋时明霏落水，差点命丧黄泉，又惨遭退婚，幸亏有个得道高人出手相救。 时来运转，明霏的身体渐渐康复的时候，在湖中救她的一命的书生上门提亲了。 那人年方十八，相貌堂堂，年纪轻轻就是举人，人品敦厚，只是家境贫寒，需要帮衬。 这件亲事就定了下来，预计来年春末夏初时节完婚。 秋风渐起，冬日渐近，天也越来越冷。 意料之内的，身体虚弱的明霁感染了一场风寒。 只是这风寒死活赖着不走，拖拖拉拉地不消停，竟是把明霁的身体拖累到只能卧床的地步。 大夫说，全看这个冬天能不能熬的过去。 林献坐在外间，垂眸对着小纸人戳戳点点，心里思绪万千。 他心里想着，这世界上都有了纸人术这种奇异的术法，是否说明霁的身体也有救呢？ 是不是吃了千年人参、天山雪莲这种药材，他就能痊愈呢？ 又或者……林献想到纸人术里面的替死纸人。 为明霁制作一个替死纸人的话，是不是也是一道保险呢？ 有了这个念头后，这些天林献一直反复练习剪纸术，就是为了学习更高级的替身纸人术。 “献献，你还在吗？” 明霁见不到人，心里又时刻牵挂着林献，只能频繁地询问，就为了听林献的声音。 “我在呢。”林献毫不厌烦，次次都及时应声，就怕明霁担心和乱想。 比如又猜林献想要逃离他这种想法。 第149章 你给我暖暖手吧 冬天的时候总是有一群天鹅飞的很高。 鹅毛从高天之上的云彩里飘落，渐渐变成了纷飞的大雪。 林献叹了一口气，心情却不怎么愉快。 明霁耳尖地听到了这声叹息，连连追问怎么了。 林献：“外面下雪了，明天天气又要变冷了。” 明霁倒是难得起了兴致，问他：“雪下的大吗？” “挺大的，再过会儿地上就要多一层雪白的棉被了。” 林献起身离开，叮嘱道：“你把被子的边边角角掩好，我去再给你的火炉里添点炭。” 林献这个穿越者唯一苏出来的也只有这个铁皮炉子了。 就这还是怕明霁吸多了火盆里炭烧出来的烟，熬了好多天才画出的图。 等林献回来，就听明霁说道：“献献，外面现在雪下的还大吗？” “挺大的，不过比刚才小点了。” 明霁又说：“今天我咳的少了，看来献献的火炉很管用。” 这声夸赞让林献既得意，又欣喜——欣喜于明霁身体有了起色。 接下来的时间，明霁又问了几次，直到雪渐渐小了，他才开口问：“献献之前和我说过，你会堆雪人，雪人是什么样的？” “你想看？”林献惊讶，又不想拒绝他难得的期盼。 “那我这就去堆一个雪人吧，你要是想看也只能等我叫你一声时从窗户缝看一眼。就一眼，看太久不行，冷风吹得你病情加重不好了。” 明霁话里满满地喜悦：“献献总是这么迁就我。” 林献傲娇地哼笑：“什么迁就你，我可是要收报酬的，等我堆完雪人回屋，你要帮我暖手，劝你最好在被子里把自己捂的热一点！” 明霁笑着回答：“好啊，献献回来我给你暖手。” 外面雪快要停了。 院子里的地面上积攒了大约三指深的雪毯子。 团好一个雪球后，林献推着它慢慢滚动，雪球越滚越大，大概到了小腿高时，林献才停下，把雪球固定在地上，开始滚第二个。 一小一大两个雪球上下放好，林献又折了两根树枝插在两侧当雪人的胳膊。 等他想回屋找个东西当眼睛嘴巴的时候，就发现房间的窗户开了一条小缝，隐约有道身影现在窗后往外看，不知道看了多久了。 林献气的跳脚：“明！霁！快点回床上去！你站在那儿吹了多久冷风了！” 他作势要进去逮人，吓得如今“没脸见人”的明霁手忙脚乱关了窗户。 林献这才安下心来。 只是，余怒未消地他在这个雪人脸上画了一个愤怒（╰_╯）的表情。 等林献进屋后，先把红彤彤的手放在火盆上烤了烤，又用热水泡了泡，才向卧室走去。 ——他当然不能真地用冰凉的手去刺激明霁病弱的身体。 他嘴里喊着：“明霁，我回来了，快点给我暖手！” 便大跨步朝屏风走来。 还是系上黑布条，然后熟门熟路地摸到床边。 明霁不回答。 林献气笑了：“好啊，装睡着是吧？” 林献摸到枯瘦的手后，顺着胳膊往上摸，最后摸到了明霁的脸。 很瘦，却暖烘烘的。 “看来还是乖乖地把自己捂热了啊，哼哼，那就用你的脸给我暖手吧！” 明霁还是不回答。 林献捏着明霁脸蛋的手突然一顿，然后颤抖着，慢慢向下移动。 ＊ 第二天。 明府挂起了白幡。 第150章 假摔 “明老爷，节哀顺变！” “真可惜啊，令郎生前也是惊才绝艳的一名人物了……” “是啊，我记得当年才十五岁就考上举人了吧？” “哎呀呀，真是天妒英才啊！” …… 林献跪在漆黑的木棺前，双腿已经麻木了。 此时正是寒冬，冰凉的地面冻得他骨头缝都在泛着疼。 林献却始终没有抱怨，只是沉默着，垂着头跪在那里，良久都没有动作。 要是以往……他早就撒娇说自己好疼啊想回卧室休息了。 可现在，那个总是笑着倾听他的诉苦并且满足他所有要求的人不在这个世界了。 漆黑的棺材不知是什么木料做的，看起来阴沉沉的……也是，棺材本来就是放尸体的，当然不可能喜庆起来。 只是，这副棺材看起来又冷又硬，明霁躺在里面会舒服吗？ 一阵寒风吹了进来，林献打了个寒颤，一旁的火盆没有丝毫作用，他的心和身体同样冰冷。 那个老大夫一语成谶，明霁终究还是没有熬过这个冬天。 林献想着，冬天真讨厌啊。 毫不留情地带走了他的爱人，从此天人两隔，再也无法相见。 “大少夫人，您该吃早饭了，跪了一夜了也该休息了。” 一个眼生的下人凑了过来。 林献张了张干裂的嘴巴，哑声道：“……好。” 林献撑着地面慢慢站起来，迈动僵硬的双腿，踉跄着走了几步。 那个下人慢了几秒想要来扶林献，却没料到，这下人碰到林献的手后，像被蜇到了一般，夸张地弹跳着后退。 然后不停甩着手，眼神惊恐地在林献和自己的手之间来回凝视。 林献：怎么回事，难道是静电？！为什么自己没有感觉？ “怎么了吗？”林献询问。 “没事儿！没事儿！”那人摇着头摆着手否认。 林献懒得继续问他，尽管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没事儿的样子。 现在的林献陷入了emo的状态，什么也不想关心， 满目皆苍茫，何处是吾爱。 整个人抑郁到不行。 就在林献转身后，突然一声虚伪做作的惊呼声响起： “呀！我摔倒了～” 随之，“碰——”的一声，林献猛地回头，就看到那个下人竟然以一种清奇的姿势和奇异的角度撞在了棺材上。 巧之又巧地把棺材盖儿掀开了。 林献：！！！ 林献目眦欲裂。 “明霁！！！” 尽管灵魂来自一个唯物主义的世界，但也不耽误他在这个世界用唯心主义去思考。 难道明霁死后都不能让他安息吗？！ 林献气愤地腿也不疼了，腰也不酸了，气咻咻地冲了过去，挥舞着拳头，打算给明霁报不能安息之仇——别以为他看不出来，这个下人就是故意假摔！ 可是冲过去了，林献僵住了。 一是因为，他的拳头打在这下人身上，好像打在了石头上，石头疼不疼他不知道，不过他的手好疼啊。 二是因为…… 棺材里一片红艳艳的景象…… 林献抓狂不已：是谁给明霁换的寿衣！ 怎么把结婚时的婚服给明霁穿上了啊！！！ 第151章 面具 乌漆麻黑的棺材里，一具身着红衣的尸体静静地躺着。 双手交合置于胸前，大红的衣袖上用金线绣着一对戏水的鸳鸯，还有并蒂莲的花样。 精湛的绣工下，那鸳鸯和莲花都好似活了过来。 再往上看，尸体看不见脸，因为一块面具盖在上面。 看着那块面具，先前举止奇怪的下人面容扭曲，林献也是哭笑不得。 （???） 居然是他之前画过一次的笑脸颜文字…… 就算林献再怎么悲伤，果然还是哭不出来了啊！ ＊ ‘我叫游密，曾经是个十八线演员，现在是个玩家。目前正在参加惊悚游戏的副本《丧事血变》，身份是明府新招的下人。’ 演技不太好的前演员游密在使出十八般演技后，终于靠着三百五十八两白银的贿赂，成为了有幸进入灵堂喊大少夫人吃饭的人。 ‘按照我多年小说影视的经验，以及看标题写作文的能力……这次副本绝对和棺材里面的死人有莫大的关联！’ 事实也确实如此，他在碰到大少夫人的手的那一瞬间，一股被电流击中的感觉产生。 别误会，不是那种小说里心动的触电感，而是社会新闻里被高压线打到的击毙感…… 疼得游密直冒冷汗的同时，心里也诞生了果然如此的想法——没错了，这个副本绝对和这个大少夫人这个亡者遗孀有着莫大的关联。 而通过大少夫人这个名头，联想到她刚死的对象也就是棺材里躺着的那位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了。 游密又使出了他数年打磨的“精湛”演技，摔在了棺材上，把棺材板儿掀飞了…… 有一说一，棺材板儿挺沉，他腰快断了。 不过看到棺材里面的景象后，游密懵了。 什么情况？ 一个戴着颜文字面具、穿着红嫁衣的尸体？ 这是什么造型啊？！ 不等他多想，一直绷着心神又经历过极度悲伤的林献被刺激到不行，翻了个白眼晕了。 而迟迟不见大少夫人来用膳的下人们来察看，就看到了这一幕。 之后事情挺混乱的，反正最终结果是，游密的三百五十八两银子贿赂了一个寂寞。 他被罚了，地位一落千丈，工作内容变成了倒夜香。 游密：yue～ ＊ 林献醒来后也只是吃了副安神的汤药，便继续来灵堂跪着了。 汤药很苦，很难喝，他一边喝一边吧嗒吧嗒地流泪。 没人强求他一个“新寡妇”一直跪着，林献纯粹是自愿——这是明霁死后他光明正大离他最近的办法，也是为数不多他能为明霁做的事情。 醒来后，林献曾问过明父：“相公他为什么穿着嫁衣？” 明父沉默良久，只是叹了声气，然后沉沉地看着窗外挂着残雪的枯树枝，说了一句：“这是他自己的要求。” 他无可奈何地想起来明霁死前大概一个月的那段日子。 那天他听说明霁派下人来请他去明霁的小院，屋子里只有明霁一个人，死气沉沉地半躺在床上。 对于明霁和林献两人恩爱的相处传言，他有所耳闻，两人几乎形影不离。 明老爷一看就知道，这是特地把林氏支走了，有话想单独对他说。 对这个儿子，明老爷真心疼爱过，也真心厌恶过。 兜兜转转，两人心照不宣，维持着表面上的和睦，但其实心里都有疙瘩。 不过，他没料到明霁已经病到这种程度了。 多日不见，明父此刻乍一看，只觉得床上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具人皮包着骷髅。 那喘口气都费劲的样子，真的很像一根在风里随时可能熄灭的蜡烛。 明霁低咳着，声音断断续续，好似雨后被打的七零八落的蜘蛛网，支离破碎。 “父亲，我有一事相求……” 第152章 菀菀类卿 在明家所在的地域，关于丧事是需要将棺材摆在灵堂七天的。 这七天，每天都会有亲朋好友来吊唁死者，走之前还要招待一顿饭，把客人伺候地舒舒服服送走。 不可避免地，这明府客人一多，就显得热闹多了。 寒暄的寒暄，醉酒的醉酒，吵闹的吵闹。 林献心里觉得讽刺，可真不像是办丧事。 真要论起来，倒是比当初他和明霁的婚事还要隆重。 第三天，林献跪在灵堂的时候，广济寺来人了。 不是明父请来做法事的那批和尚，法事从明霁离世当天晚上就开始了，往生经一遍一遍地念，那些念经的和尚还住在明府没离开呢。 这天来的小和尚是来报信的。 “明施主，住持让我告知您一声，三天前，您亡妻的牌位突然裂开了，守着长明灯的小沙弥怕被罚就不敢上报，今天才东窗事发，还望您谅解，我寺会为先夫人重新点灯的。” 听着小和尚的话，明父一时没反应过来。 亡妻……云氏？ 他怎么会给那个女人点长明灯？ 是了……定是明霁做的。 明老爷念着死者为大，不甚在意地摆手道：“不劳烦贵寺了，我们在府上自己设置吧，有下人照料也放心些。” 就在这时，一个风尘仆仆的男人冲了进来，语气尖锐地质问：“哦？明老爷当真不是说说而已？只怕你心里想着糊弄过去就再把我姐姐抛之脑后吧！” 明父看着进门的男人，尤其是他的脸，怔愣良久，神色复杂地盯着他：“之洲，你来了啊……” 男人名叫云安珉，字之洲，是明霁母亲云氏的弟弟，也就是云霁和云霄的舅舅。 明老爷感慨：“多年不见，你变了许多……” 云安珉冷笑：“你倒是没怎么变，还是和当年一样的虚伪……我姐姐戏言道你这种性格叫腹黑，仔细想来也没错，毕竟你的心肝脾肺肾全都黑透了！” 明老爷听着他的话，脸色在黑红绿三色来回变幻。 云安珉继续说着，刀刀杀人不见血：“再说了，这才几年，我姐姐死了，大外甥又死了，我再不来只怕明霄的命也不长了！” 明霄此时就在明老爷身后不远处呢，听到这里，终于意识到来了给自己撑腰的人了，压抑着内心的激动和酸涩，仗着人小个子不高，悄悄退出门外，然后快步朝灵堂溜了过去。 厅内，这场对峙还没结束。 明父最看重的脸面被人撕扯下来扔到地上踩了又踩，气的浑身发抖，最后看着悄然私语议论纷纷的宾客们后，才努力压下蓬勃的怒气，皮笑肉不笑地低声威胁： “云之洲，我还叫你一声小舅子，你再闹就不要怪我撕破脸皮，你也不想你大外甥的丧事成一场笑话吧？” 云安珉又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到底是忍气吞声了下来，但他心里也给明父记了一笔，只等……到时候再跟明府算总账。 ＊ “大嫂！大嫂！” 明霄一路小跑飞奔而来，气喘吁吁地冲到林献身边，把眼神虚无的林献从半梦半醒的状态吵醒。 林献幽怨地看着明霄，他刚刚恍惚间又看到明霁的身影了，刚要追过去，就被明霄打断了。 “大嫂！我和大哥的舅舅来了，刚才和父亲差点吵起来！”明霄围着林献转圈，手舞足蹈地说道：“他是不是来给我们撑腰的？太好了！”这样他就不用担心以后他护不住大嫂了！ 只不过……明霄兀自兴奋了一小会儿，就冷静了下来，再然后，看着明霁的棺材，伤心地喃喃自语： “可惜……舅舅为什么不早点来呢？” 到底还是来晚了，大哥都不在人世了。 林献也是感到一丝喜悦，真好，明霄和明霁是有关心他们的亲人的。 很快，林献就见到了云安珉。 都说外甥像舅，林献不得不承认，这话说的太对了。 云安珉的长相和明霁有七八分相似。 当云安珉逆着光走进来，从他身边经过时，林献怔怔地看着他的侧脸，恍惚间觉得明霁又回来了。 这一刻，一句经典台词在林献脑海里托马斯回旋转360度徘徊不停。 “菀菀类卿！” 第153章 给他陪葬吧 然而，再怎么菀菀类卿，甄嬛也不是当年的纯元皇后。 正如这个舅舅，长的再怎么和明霁相似，也不是真正的他。 果不其然，这人一开口，林献给他强加的滤镜就碎了个彻底。 只见云安珉盯了跪在地上的林献一会儿，突然抬手一指，询问道： “这就是我大外甥的媳妇吧？” 明父捋着胡子点头道：“确是我大儿媳妇，我儿生前与她十分恩爱。” “哦？是吗？”云安珉意味深长地轻声疑问，不等他人回答，就直言道：“既如此，何不成全他两人情深一片？” 明老爷捋着胡子的手一顿，林献懵懵地抬头望去，明霄也丈二摸不着头脑。 只见云安珉勾起一个恶意满满的笑容，云淡风轻又理所当然地说： “让她陪葬吧，也免得我外甥一人在黄泉路上孤孤单单。” 他话音一落，整个灵堂陷入了难言的寂静。 明霄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喊道：“不行！我大哥让我好好保护大嫂的！他一定不会同意大嫂陪葬的！” 林献被古代人的想法吓到了，也对这人莫名其妙的恶意针对很是不理解。 林献袖子里的纸人们蠢蠢欲动：这个仇我先记下了！ 明老爷一直沉着脸没说话。 就在这时，一个高高大大的壮汉走了进来。 是明霁身边见过的下人，李达。 李达进门后恭恭敬敬地跪下，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木盒和一封信，双手呈上。 “回禀老爷，这是大少爷就在书房里的遗书和遗物。第一封遗书是给老爷的，剩下一盒子信是给大少夫人的。” 明父看着给自己薄薄的四五页纸，再看给林献塞的满满的一盒子纸，突然很是心塞。 同样写着遗书，分量轻重就能看得出明霁心意的轻重。 明老爷草草看完信，然后无奈地摆手，叹道：“什么陪葬不陪葬的，我们明家没有这个规矩，再说了，明霁一个多月前曾拜托过我，一定要照顾好林氏……” 明老爷颠了颠木盒，轻飘飘的没什么重物，就交给了林献。 “之洲啊，你多年没来，随我到书房叙叙旧如何？” 云安珉打量了一番林献，把林献看的浑身难受，才回答明父的邀约：“却之不恭！” ＊ 关于明霁的遗书里到底写了什么…… 【挚爱吾妻亲启： 献献，我知道你不喜欢咬文嚼字，很爱白话一般的言语，所以如今也这样写了。 记得你总是嫌那些话本看起来不明不白，让我替你念成白话。 可当你打开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去世，没有我给你念出来，我又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些自己的心里话，只好写了这么一封白话家书。 若让我的老师们知道我作了一篇如此的文章，怕是要立刻夺过信去撕成碎片，再一把火烧成灰，在风中一扬，让它飞向天际。 遗书听起来就让人难过，我不想你难过，就叫它家书好了，这里面字字句句全是我想对你说的心里话，有些事当面说总是有些难为情，隔着纸就简单多了。 信封上的遗书二字也是为了堵住父亲等人的嘴，这世俗总是对死人格外宽容，家书或许会被他们强行打开，可变成遗书他们就会允许你一个人阅读。 呵，何其可笑。 我是一个很冷的人，或许曾经热过，但我娘离世之后，我就彻底冷了下来。不仅我的心里冷，身体感觉到的四周也冷。 那段时间，父亲对我变得十分冷淡，直到我不到十三岁就考中了秀才，他才渐渐缓和了态度。后来我十五岁中举后更是要把我捧在手心，对我听之任之。但我知道，不过是因为我为他带来了荣誉，他图的是我的名声。 这样的“好日子”也只过了两年，我就一病不起，大夫看了也只说我为了考科举熬了多年，身体亏空太过，已经废了，往后多活一天都是白赚。 那一段时间，我几乎不敢睡觉，就怕闭上眼后看不到第二天的阳光。 十八岁时，我熬过了生辰，又艰难地度过了一岁。 那天，小霄突然跑到我的院子里，对我说他会替我拜堂成亲，我才知道自己在三天后要冲喜了。 偌大的明府，竟无一人通知我这个新郎官。 外面张灯结彩，此处凉风瑟瑟。 自我病重以来，外面的热闹从来与我这个病秧子无关，也难怪我不知道喜事将至。 而我这破败的小院，说起来还是多亏了要迎接献献你的到来，才有人整理一番。 （未完待续）】 第154章 他们自称……玩家? 莫名其妙被明霁的亲人针对了，林献心情不太美妙。 明霄见他恍恍惚惚，脸色苍白，整个人摇摇欲坠，强硬地拖着林献站起来，来到了外面。 明霄一个男孩儿随手一拉居然拉得动林献这个大人，可见林献如今身体无力到何种程度了。 明府处处可见枯干的树枝上趴着的积雪，像是白色的珊瑚，千奇百怪的造型，别有一番趣味。 走在树下，不可避免地会有点点雪花跌落，一路走走停停，林献就被染白了头。 凉丝丝的雪花触之即化。 林献想起明霁作过的诗歌，那是他曾在明霁书房翻找出来的随笔之作。 繁体字书写笔画与现代简体字有很大不同，但他一眼就看到了几个眼熟的字。 缠着明霁给他念过后，林献终于把各句诗对应的词搞懂。 再然后，他就把这首诗记得牢牢的。 那时，午后的阳光暖融融的，风轻轻吹动，树叶和窗户都轻轻地摇。 光影跳跃在明霁和林献并躺在榻上的身上，一切和谐又美好。 现在回想起来，记忆都染着静谧和梦幻。 【一片江山阴岭秀，恰似积雪浮云端。 初晴林表明霁色,王灵镇中增暮寒。】 林献始终坚信，明霁在与他相遇之前写下这首诗，巧合般暗含两人名字，是他俩缘分深切的预兆。 可谁料，世事无常。 有情人阴阳相隔，两人的人生只短暂重合，之后一人的人生戛然而止，永远停在了这个冬天，徒留林献被时间推着向前，形单影只， 林献眨眨酸涩的眼睛，突然注意到假山后边三个人围在一起，鬼鬼祟祟不晓得在做甚。 明明穿着明府下人的服饰，见到林献和明霄二人路过，也不打招呼，就随意扫了一眼，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窃窃私语。 好像……笃定林献和明霄不会在意一样。 明霄顺着林献的视线看去，疑惑地问：“大嫂，那里有什么吗？” 林献呼吸一窒，明霄的话竟是看不见这三个下人的意思。 林献收回视线，摇头道：“没什么，只是之前从没注意过这个假山。” 明霄摸了摸后脑勺，他信了：“哦。” 林献和明霄的身影渐渐远去。 而后，在林献看往假山时就绷着脸的三人方才收起警惕的目光。 “……玛德，吓死劳资了，我以为那个npc能看到我们。” “什么啊，怎么可能？！我们可是使用了屏蔽符的，不可能有npc注意到我们，人家都说了是看假山而已。” “哼，小心总没错，万一出了意外呢？” “还能有什么意外，总不可能那人不是npc吧？屏蔽符介绍说了，屏蔽所有副本世界有生命的npc！” “行了行了，别吵了，咱们继续讨论的，这次副本已经开始三天，但一个玩家都没遇险，情况不太对……” “也不是没人遇险，不是有个玩家身先士卒去掀棺材板儿了吗？现在还被npc盯着倒夜香呢哈哈哈……” 假山底下的缝隙里，一个小纸人贴在上面悄悄待着。 回到房间里的林献，此刻屏住呼吸，仔细聆听。 直到后面玩家们讨论结束，林献仍然躺在床上没回过神。 良久，他紧紧抱着明霁的衣服，喃喃自语道：“他们自称玩家……那，有让明霁回来的办法吗？” 第155章 失踪的小纸人 林献在床上翻来覆去，脑海里一直盘旋着种种念头。 玩家……npc……副本世界…… 他总结着这些信息，迟疑不定：“到底是游戏世界还是无限流？” 因为不确定，所以他又派出了数只小纸人，散布到明府边边角角，开始监视那些行为举止异常的人，打探关于玩家的消息。 在这打探的过程中，不可避免地了解了一些不为人知的隐藏在明府内部的秘密。 ＊ 抚琴居。 自从明霁去世的消息传来，雪姨娘就日渐沉默，而第三天云氏牌位裂开的消息传入她耳中后，雪姨娘更是时常精神恍惚，盯着半空发呆。 而前院里，明老爷身体出现了异样。 他频繁打瞌睡，睡着后就会迎来噩梦，梦里有什么他记不清楚，只记得醒来后肚子疼得厉害。 明霁的继母王氏这几天也是如此，噩梦折磨得她精神疲惫，身体上腹部的疼痛也难以忍受。 心理生理双重不适，结果就是，在明霁停灵第五天，明府两大主人已经病的起不来了。 自然而然，明府暂时交给了……管家管理。 林献自然是没有管家权的，他是个男人的事实，明老爷和王氏可是心知肚明，自然不会把偌大的家业交给一个外姓男人。 管家到底不是名正言顺的明府主人，压不住流言蜚语。 很快，一传十十传百，大少爷死不瞑目回来索命的消息，就像是一点火星子落在三伏天干透的稻草上，烧了个遍。 林献当然听说了，他也怀疑过明霁病重多年的原因，是不是宅斗剧里常见的下毒，可是明霁说过并不是的。 他是从十五岁中举之前就偶尔有咳嗽的症状，因为久治不愈也心有怀疑，出远门科举时便在一路各地寻医问药，得到的结果大差不差，都是身体亏空，熬过了头。 明府再家大业大，也没有改变各地数十家医馆口径的实力。 至于如今明老爷和王氏的病重是不是所谓的明霁归来复仇…… 林献既希望是，又希望不是。 若是的话，那明霁为何不来见他？ 若不是的话，那岂不是叫他连一丝可能重遇的盼头都没有？ 正想着呢，一个小纸人被人发现了。 菊云轩。 这是云氏生前居住的地方，现在云氏的亲弟弟来了，在云安珉的强烈要求下，这个女子闺房被简单收拾一番，迎来了男性住客。 小纸人不动的时候只是一张轻薄的纸片，轻飘飘地随着风飘进了院子。 落地后，小纸人踮着脚尖蹑手蹑脚把自己塞进了门缝。 一抬头，就看到了一个蹲在门后的身影。 一双眼睛正死死地盯着它看。 ＊ “咦？” 林献惊讶地数着自己外派的小纸人们，去的时候有43只，回来的只有29只。 失去的14只小纸人里，有13个小纸人在被发现并且摧毁之前，都把之前观察的信息传送了回来。 只有1只失踪的彻底，生不见人死不见……传回来的信息。 好似凭空消失了一般。 第156章 绿帽子 枯萎到褪色的干巴巴的杂草丛生。 一条长长的小路，怎么也走不出尽头。 天空是血色的，哗哗的落着黑雪。 林献伸出手，白皙的掌心很快落满了黑色的雪粒，接触了温热的皮肤，融化成了黑红色的液体。 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平原上，静悄悄没有一丝声音。 仿佛只有林献一个生命存在一般，无尽的孤独与寂寞弥漫着。 林献就这么机械地迈着步子一直前行，不知道什么什么时候才停。 他知道这里大概是梦境，四周的景象既清晰又诡异。 可鼻尖嗅到的血腥味，黑色的雪花在肌肤融化的凉意，映入眼帘的草叶细密的纹路……一切又那么真实。 渐渐的，林献越发焦急又绝望。 焦急于无尽的路途，绝望于前路漫漫。 突然，林献胸前一阵发烫，脑海里那股逐渐尖锐的负面情绪顿时消散，他从梦里惊醒。 随后，他握着明霁留给他的木牌，内心一阵后怕。 刚才，差点就沦陷在梦里了。 不过……林献轻轻抚摸着木牌，心里甜蜜又酸涩。 木牌保护了他。 那他可以认为，明霁还陪着他吗？ 第二天，也就是明霁停灵的第六天。 竹元神神秘秘地向林献分享他们下人的小道消息，抚琴居的雪姨娘竟然害喜了。 林献闻言惊讶不已，明老爷真是老当益壮。 不过竹元带来的消息不可能这么简单，他一爆就是一个大料：“可是，老爷他多年不去抚琴居了。” 林献长大了嘴巴，瞪大了眼睛，好大一顶绿帽子！ 事实上，这顶帽子不仅颜色鲜艳，还带着刺。 明老爷本来都卧床不起了，绿帽子一戴，硬是垂死病中惊坐起，扬言要把雪姨娘和肚子里的孽种都活埋。 抚琴居里，雪姨娘干呕后就晕倒了，被大夫诊断出怀孕三月后，神情先是一怔，继而像是放下了什么一样，不见慌乱反而是笑得释然。 “去把大小姐叫来，就说姨娘有要事找她。” 前院里，明老爷气急败坏地沉着脸。 最终叫来管家，愤恨地掐着棉被，低声吩咐一句，火盆里暗红的光芒映在他的脸上，岁月沉淀的皱纹在光影中扭曲如蛇。 管家得了吩咐，立刻退出房门。 严冬时节，他的额上却布满汗水。 他回房取出一个小瓶子，揣进怀里，面无表情地向抚琴居走去。 快到抚琴居时，遇到了明霏和她的丫鬟，看方向是从抚琴居出来。 明霏眼眶红通通的，吸着鼻子，一看就是刚哭过。 管家躬身问好，明霏点头回应，两方人错身而过。 等管家从抚琴居再出来后，不仅叹了口气。 当年，先夫人也是…… 如今倒像是因果轮回，报应不爽。 只是老爷手段决绝了许多。 一个时辰后，抚琴居传出消息。 云姨娘摔倒后小产了，失血过多，没能熬过去，不幸离世。 因为只是个不受宠的姨娘，又死的太晦气，云姨娘没有办丧事，只是一副薄棺，匆匆入葬。 要不是明霏去求了明老爷，恐怕连薄棺都没有，顶多一卷草席。 虽然没有再加办一场丧事，但接连两条生命逝世，到底还是为明府平添了几分悲伤。 第157章 买一送一 菊云轩内，云安珉听说了这件事情，眼里没有任何意外，只是勾起一个冷冷的笑容，似有无限的嘲意。 聪慧如他，早就看清了明老爷的本性。 明老爷爱的只有他自己，所有让他受到伤害的人或事，他都会极端处理。 恰如当年她姐姐的遭遇，再如如今的雪姨娘，还有即将出事的…… 云安珉神情带着一丝癫狂，紧攥着拳头，嘴角咧的老大，对着虚空呢喃：“姐姐，小珉会帮你报仇的……” “明府这个让你痛苦让你丧命的地方……我不会让它再存在了！” 明霁停灵第七天。 这天又下起了雪。 鹅毛大雪在天地间飘飘荡荡，像极了明霁去世那天的景象。 停灵第七天这天的习俗是亲人们给亡者送灵。 四人抬着棺材，并两人一路挥洒着纸钱，男客女客并排着掩面而泣，前方有法师摇着铃铛，旁边有人吹着唢呐。 送灵的队伍最前边是明老爷和王氏，之后是明霄和林献，再之后抱着明雷的奶娘和明霏…… 送灵据说是为了给亡者引路，让亡者的魂魄从生前的住所移动到坟墓中去。 而为了展现亲人的挽留与不舍，送灵的队伍需要来来回回从家里到坟头走三次。 这样的运动量对于常年不运动的人来说是非常巨大的。 第三趟送灵时，刚出明府大门，就出现了意外。 王氏脚酸没走稳，加上雪天难免路滑，一个没注意就摔倒了。 队伍不可避免地一停。 一旁的法师急切地催促：“哎呀，送灵不能停的！” 明老爷只觉得王氏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大庭广众下摔了个狗吃屎，平白丢了脸面，脸色不太好看。 只不过，王氏爬起来后，没走两步，突然一阵腹痛，只觉得汩汩流出许多液体，紧接着她身下的雪地就被血水染的茵红。 远远看去，好像洁白的纸上开出一朵红艳艳的杜鹃花。 王氏白着脸，抖着腿跪在了雪地上，狡辩道：“老爷，你相信我啊，我从来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啊！” 明老爷的脸这次是真的黑了。 法师铃铛也不摇了，嘴里嘀咕见血了，这次送灵绝对成不了。 林献撇过头不敢去看明老爷，他怕自己忍不住把视线集中到明老爷的头顶上方。 祸不单行呐。 两顶了吧……绿帽子。 天冷了，多戴一顶保暖效果更好…… 明老爷哆嗦着嘴唇，恶狠狠地盯了王氏一会儿，最后只挥手让人把王氏带回明府，“送灵不用王氏跟着了，本来也只是继室，不是明霁的亲生母亲，来不来无所谓。” 接着，不顾法师的劝阻，执意要继续第三次送灵。 王氏就这么被半拖着离开了。 雪地上留下长长的血迹，又很快被不断下坠的雪花掩埋。 王氏心如死灰地垂着头，自认对明老爷有几分了解的她，再清楚不过自己的下场了。 明老爷心冷的很，他只会做一件事，把污渍去掉，要么洗白，要么把脏了的地方全部剪掉。 送灵的队伍继续缓缓前行，王氏感到一股恶意的视线袭来，忍不住回视。 正对上男客队伍后半部分，属于外客位置上一个男人嘲讽的笑容。 那张熟悉的脸让王氏开始颤抖。 她知道，这是那人对自己的报复。 当年的事…… 终究是纸包不住火，东窗事发了。 第158章 当年先夫人…… 因为王氏而停止的队伍又开始前进。 路再长也有走完的时候。 于是，大概半个时辰后，明氏祖坟到了。 因为明霁生前是举人，也算光宗耀祖，因此埋葬他的地方比较靠近祖坟中心。 看着棺材放进墓穴，被土掩埋，最后立上石碑。 明氏嫡支第十八代嫡出长子明霁之墓。 林献和明霁，从此就是一个在里头，一个在外头了。 回去的路上林献垂头丧气，开始担忧以后的生活。 走进明府大门，看着明父步履匆匆急切地离开，林献才想起来明府还有件大事呢。 王氏今天小产了，看明父和王氏的表情，可猜测出几分事情真相。 明父又被戴绿帽了。 想要吃瓜的心躁动了起来，林献忍不住放出几个小纸人跟上了明父的脚步。 看方向，那是王氏的院子。 ＊ “玛德，今天早上管家派我们去挖坟，差点把我累瘫，现在又要去挖一遍，你知道在冻土上下铁锹有多么不容易吗？” 游密不满的嘀咕。 自从他来到这个副本，就开始水逆。 先是被罚去倒夜香，总有个叫李达的壮汉时不时去监督他被惩罚的实际情况。 捏着鼻子应付过去后，管家又派他去挖坟坑，可恶，什么脏活累活都让他干，吃的最不好，干的最多，给的钱最少，要不是这是惊悚游戏副本，他绝对撂挑子不干了。 “大兄弟，不要发牢骚了，你不愿意去就不用去了，不过不出力那也别怪我们不和你分享情报。” 游密闻言立马变脸：“看你这话说的，伤感情了吧，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今天你们的队伍不能少我一个！” 路过的小纸人听到这段对话，如实传达给了林献。 林献闻言焦急万分，来回踱步。 他们居然要挖开明霁的坟头，这可如何是好。 是了，他们是玩家。 在玩家眼里所有副本里的人都不是同类，为了完成任务可以随时随地化身杀人犯，现世的道德与法治是无法约束副本内的玩家的行为的。 那他之前的通过玩家来找回明霁的想法恐怕只是个奢望。 就算将来可能有办法，也绝不是短时间内能达成的了。 就在林献心思几番回转的时候，小纸人传来了新的消息。 消息的内容有关王氏和明父，一如既往的劲爆，一个大瓜接着一个大瓜，把林献都砸懵了。 ＊ 王氏回房后简单换洗一番就抖着身体躺在床上，缩进棉被，鹌鹑鸟一般自欺欺人地想躲着明老爷，仿佛她不出来明老爷就不会为难她。 可明老爷早不是二十几岁那个怜香惜玉的年纪了。 多年当家做主累积的威严，让他习惯了被人讨好奉承，很难做到将心比心体谅别人心情。 明老爷如今只有火山爆发的愤怒。 他这一生，最恨绿帽子。 当年的云氏，后来的雪姨娘，接下来轮到了王氏…… 自己的女人怀了别的男人的孽种…… 任何男人都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 管家揣着袖子，现在外面的回廊，看着一片苍茫大地。 自当年先夫人的事情被雪姨娘揭发之后…… 老爷便对此类事件深恶痛绝。 第159章 一见钟情 明老爷狠狠掐着王氏的脖子，王氏呼吸困难，挣扎着却无可奈何，都要开始翻白眼了，管家突然在外面大声喊：“云先生，还请等候片刻，我替您通传一声。” 明父用力掐脖子的手一顿，只听外面似乎发生了争吵。 “哼，规矩真多！” “毕竟这是夫人闺房，还请云先生见谅。” “你是嘲讽我没有规矩。” “不不不，我没有这个意思。” 吱呀——门从里面打开了。 “之洲，你来找我有事？” 明老爷面色如常地走出来，审视着云安珉的神情，恨不得透过云安珉的皮囊看清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云安珉眼神扫过明老爷颤着的指尖，尤其是他手背上明显的划痕，缓缓地勾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没什么，只是好奇如今的继夫人吃穿住行和我姐姐生前有何不同。”云安珉不甚在意地摆手，转身离开。 明老爷恨恨地盯着云安珉的背影，只觉得云安珉是在嘲笑奚落他。 因为今天的事，明父难免勾起藏在记忆深处的陈年往事。 云氏背叛他的事一直是他心底的一根刺。 要不是明霄确实长的和他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绝对是他的种，他绝不会让明霄活到这么大。 至于明霁…… 这个孩子是他和云氏最浓情蜜意时诞生的，可是……长相一点也不像他。 抓住云氏怀着孕和别的男人私会后，明霁本来肖母的长相，在明老爷这里就耿在心里。 如今，明霁去世，死者为大，暂且不提。 不过，云安珉顶着一张和明霁七八分相似的脸就着实碍眼了。 明老爷又特地回到房间，对着瘫在床上久久不能动弹的王氏，阴狠地低声交代：“这段时间府上不宜再添丧事，你最好给我老老实实待在这里，别出门丢人现眼，听到了没？！” 王氏连连点头，身体抖如筛糠，面如土色。 明老爷见她貌似吓破胆了，这才冷哼一声离去。 好一会儿，奶娘周氏才推门进来。 王氏眼神依赖地看向周氏，紧紧攥住周氏的手，却被冰凉的肌肤冻得一缩。 王氏一顿，还要去握，周氏却主动缩回手，笑着说：“老奴的手凉，小姐快把手放进被子里暖着。” 刚才明老爷罚所有王氏院里伺候的人跪在雪地里，她冻得浑身冷气，真担心让小姐冻着了染了风寒。 王氏听话地点头，周氏看着明媚骄傲的小姐如今瑟缩地躺在这里，心疼不已。 想到王氏如今遭遇的冤屈，周氏莫名想到了一个可能。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周氏就忍不住呼吸急促，头冒冷汗。 她哑着嗓子，艰难地开口，似乎向王氏询问，又似乎在自言自语。 “小姐……你说会不会是云氏她回来报仇了？！” 年纪大了，便越发轻易相信这些神神叨叨的事情。 更何况，王氏此事本就是常理不能解释的。 周氏每夜都在王氏床边小塌陪睡，她觉轻，王氏一有动静她就能立刻醒来，她自然知道王氏是清白的。 至于王氏，她本人还能不清楚自己有没有出轨吗？ 所以周氏的猜测一出，王氏眼神绝望了。 她木楞愣地看着床帐，喃喃道： “以前我还能和她斗，我也斗赢了。恐怕她到死也不知道是我这个未出阁的小姑娘陷害于她，只因为对风流倜傥的老爷一见钟情，上赶着做继室……可是现在我能怎么办，活人怎么和鬼斗？” 角落里，小纸人的嘴巴灵动地张大，小手手夸张地捂住嘴巴。 明府另一角，林献也因为这个大瓜瞪圆了眼。 第160章 缺德玩意儿 林献很失望。 这几天他一直暗自观察着明府内所有玩家，但玩家嘴很严。 他们会分析所谓剧情情报，可这些大多都是林献知道的。 玩家们从不会轻易透露自己的道具和能力，更遑论底牌。 林献没考虑过和玩家合作，因为玩家们戒备心很重，连同一个阵营的玩家之间都会防备。 真要暴露自己有什么不同，林献恐怕会被拆骨分食。 所以……林献抬头越过高高的墙头，看向灰蒙蒙的无边天际。 不管是为了以后的生活，还是那份与明霁相守的奢求，待在明府恐怕一辈子也做不到。 ……是时候考虑离开明府了。 ＊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有玩家的地方就有公会。 无限流玩家们中常年在死生边际来回蹦迪的玩家们，自然希望可以抱团取暖。 除了少数独行侠，大多数玩家都加入了公会。 同一个公会的玩家们若是在相同副本相遇，都会短暂结盟，互通有无，消息自然灵通。 “你听说了吗？” “啥啊？有个玩家倒了三天夜香，这个我听说过了。” “嗨，你这消息过时了，那个夜香男，他昨天不是和另外两个野狼公会的玩家组队去挖坟了吗，你猜怎么着？” “怎么了？别卖关子！” “他们三个都倒在明府门口，昏迷不醒，而且被发现的时候……都大了肚子！” “我的天，这副本还有鬼婴呢？” ＊ “这……这脉象是滑脉啊！” 老大夫惊愕地喊着，激动之下差点把手里捋着的胡子扯断。 “老夫平生从未见过男人有孕，还是一次三个，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咦？不对啊，你们三个的肚子怎么都是六个月大？难道是一起……” 老大夫的眼神逐渐不对劲了起来。 “咳咳！”一旁静候的管家见话题要跑偏，赶紧用力咳嗽一声，转移老大夫注意力。 “呀，杜管家这是喉咙不舒服，平时经常有这样的症状吗……” 老大夫跟着管家的步伐走出门外。 啪的一声，门外被挂上了大铁锁。 随后是“邦邦邦”的响声，屋里光线一暗，原来是窗户用木板钉死了。 屋里只留下三个男妈妈，此刻面面相觑。 “那啥，巧了哈哈？” 游密试探着发言，干笑几声打破了愈发尴尬的场面。 这话一说，三个人下意识地都去摸肚子，等反应过来后，又都若无其事地缩回手去。 游密：“我们昨天翻出墙后，我就晕了，做了一个梦……” （懒得起名）玩家大甲：“我也是，梦里有个女人骂我……” 玩家小乙：“我也同上，骂我缺德玩意儿，竟敢刨他儿子的坟……” 游密拄着下巴，语气深沉：“看来没错了，我们挖人坟墓的行为惹到了明府大少爷的亲妈，现在被搞大了肚子……” “玛德，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别说的我们好像被人强了一样啊！” 游密不理会他们的吐槽：“没错了，这个副本的大boss绝对是……王氏！” 游密的脑袋挨了一拳，大甲翻了个白眼，无语地说：“王氏是人家大少爷的后妈！” 游密：“哦哦哦，原来如此。” ＊ 明霁去世第七天，也是他被埋葬的第一天。 这天夜里。 明府几乎所有人陷入了沉睡。 林献抱着明霁留给他的木盒，穿着一身明霁的衣服，坐上了离开明府的马车。 李达在前面赶着车，马车渐行渐远。 林献忍不住掀起车窗布帘的一角，朝后望了一眼，明府坐落在那里，被黑暗渐渐吞噬。 恍惚间，林献似乎看到明府上空飘起了黑色的雪。 像梦一样。 “嫂嫂，你在看什么？” 明霄揉着眼睛，半梦半醒的姿态，懵懵地问。 林献放下布帘，摸了摸明霄的脑袋。 “没什么，小霄继续睡吧，等天亮了，我们就离开王灵镇了。” “哼哼～知道了～”明霄咕哝着又沉沉睡下。 林献却无论如何都睡不着。 他抬手抚摸着明霁就给他的木牌，这已经是他如今思考时标志性的动作了。 ＊ 【（关于明霁的遗书到底写了什么——续） 献献，我曾问过你，想不想离开我，离开明府，你笑着说不离开，要陪我到天荒地老。 我心里其实既开心又难过，仔细想来难过远大于开心。 因为我不仅难过于你心甘情愿折断了自由的羽翼，还难过于自己做不到与你长相厮守。 我有一个宏大的计划，若是能实现，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 献献，这个世界远没有表面上风平浪静，它比人的梦境还要瑰丽神奇又毫无逻辑。 如果相信我，请在心里等一等我。 我很清楚，我满是沉珂的身体和痴恋于你的感情拧成一股绳，把你捆在原地。 当你看到这封家书，就是解开绳子的时候了。 这次，就算你说自己要娶个媳妇，儿孙满堂，我也不会扑倒你咬破你的嘴唇了。 我早早给你准备好了契书，原谅我的占有欲作祟，也是我由衷的请求，我把契书改成了这个模样。 ［林献，年十九，xx年生……亡妻明氏……］ 我希望让自己通过文字的形式，永远在你人生里占一席之地。 （未完待续） 】 第161章 下一站，合折镇 “大嫂，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明霄睡醒后，天已经大亮。 马车已经停止了晃动，现如今停在地上。 外面是宽阔的大路。 偶尔呼啸而过的寒风刮在脸上像刀割。 李达在马车旁生了火堆，袅袅炊烟浮升，热量烤化了附近的积雪。 林献见明霄醒来，笑眯眯地向他道了一声早安。 明霄看着林献脸上的笑容，惊觉他变了许多。 以前在大嫂身上约束着的东西，现如今消失不见，整个人就好像一往无前的雄鹰一般，浑身洋溢着自由的明媚。 林献摸了摸身侧的木盒，小心翼翼打开后，从中取出一张地图。 “你大哥给我留了舆图还有我们的路引，从今天开始，你我就要用新的身份行走于世间。” 林献犹豫片刻，还是对他说出了自己的身份。 “我……我其实是个男人，你大哥也知道的，他一直帮我瞒着。如今我们外出闯荡，女子身份不便，我就要恢复男人身份了。” 林献拿出自己的路引和新的身份户籍，摩挲着上面的几个字。 “你大哥给我办的新户籍里，他是我的亡妻明氏，你是我的小舅子，你要叫我姐夫……” 明霄的眼睛随着林献的话，越瞪越大。 后面林献说的什么明霄已经听不清了。 他的小脑袋里盘旋着“嫂子是男人”“大哥帮他瞒着”“亡妻明氏”“小舅子”“姐夫”，几大要素转的飞快，把他脑子转迷糊了。 明霄只觉得，大哥和大嫂又在玩什么很新的东西。 最后，晕晕乎乎的明霄傻愣愣地点着头，气若游丝地重复着： “好的，姐夫，我晓得了，我是小舅子。” 林献看着明霄的傻样，笑弯了眼，眉眼是说不出的轻快。 他朝马车外喊道：“李达，粥热好了吗？咱们快点吃饱，接着出发吧，下一站，合折镇。” ＊ “我看看哈，阿霁在信里说，合折镇是个很有特色的地方，那里几乎人人都会纸艺。” “那里流传着一个凄美的爱情传说，镇上的居民也认为纸是有生命的，人的思念能把逝去的爱人留住，亡者的灵魂可以通过纸人继续生存于世间。” 林献捧着信，对比着地图，细细研读。 明霄好奇地问：“纸艺？是剪纸吗？我记得大嫂的小纸人剪的很好。” 林献神色一顿，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的剪纸术是从那个疑似原主所拥有的包袱里的羊皮书里学来的。 纸艺，剪纸，听起来很像。 难道原主是合折镇的居民吗？ 那会不会遇到原主的亲人？ 另外，值得深思的是，自己学会的剪纸术这么神奇，如果合折镇真的人人都会，那自己班门弄斧的初学者技艺，在那里能保护好自己一行人吗？ 要不先绕路不去了？ 林献冷酷地想：明霁，抱歉了，走同一条路的浪漫想法，等我们绕过合折镇再说吧。 ＊ 【……献献，我前往京城赴考前，游学了一段时间，路过几个地方，在那里遇到过一些事情，让我印象深刻。 若你有天离开明府，不知该去往何方，就请你沿着这条路走一走吧，路过山高水长的小镇乡村，终点是一片繁华的京城。 这样的话，时隔多年我们也能欣赏同样的风景。 走过同一条路，是否也意味着我们在并肩而行？（未完待续）】 第162章 借宿 既然做好决定，林献当然要说出来。 “李达，我们先不去合折镇了，绕过这个镇子。” 李达自然听命，拉着马车调转方向，从朝北的大路转向朝西北的小路。 两个时辰之后，马车被迫停止前行。 “少爷，前面这条路被大雪封住了，暂时不通。” 林献裹着披风，哈出一口白气。 他看着栽倒在地的两棵树，还有半米多高的积雪，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样深的积雪，马车行驶过去，车轮只怕会陷在雪里无法前行，更别说还有乱石和拦路的大树。 “算了吧，李达，咱们还是往合折镇那边走吧。” 林献回到马车上给了李达一碗热汤，李达感激地接过来一饮而尽。 “李达，你要是冻的难受，一定要停下车子进来车内，里面有炭火取暖。” 李达摆了摆手，拒绝道： “少爷不用担心我，我是北方人，耐得住冷。再说了，我手少爷赐我的皮制的皮手套，还有一壶好酒，这些就足够了。” 马车又晃悠悠继续朝着王灵镇北方的道路行驶。 明霄疑惑地问：“所以还要去合折镇吗？” 林献捧着脸，不开心地撇嘴：“是啊是啊，不过路有点远，我们会先路过几个村子。” 从王灵镇向北，只有一条路。 这条路依山傍水，也因此除非横穿深山，或者坐船渡江，否则都得老老实实走这一条路。 李达赶车的技术不错，时间把握得很到位。 天色变暗之时，马车刚好在一个小村子停下。 这个村子很小，远远看去大概只有一二十座土屋。 李达把马车停好后，敲响了最近的一栋房门。 站在门外看不清内里是何情况，李达敲了好一会儿都没有人来开门。 就在林献想着要不换一家的时候，木门颤巍巍地从里面打开了。 一个小男孩儿露出一个脑袋，漆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林献三人看，那双眼窝凹陷的大眼睛满是麻木毫无神色，过于肥大的衣服因为不合身而拖在地上，四肢过于瘦小显得他脑袋极大，在这阴暗的天色里，看起来像个小怪物，真的很瘆人。 起码，明霄就吓得躲到了林献身后。 小男孩不说话，林献三人面面相觑，最后林献开口问他：“你好，你家里有多余的房间吗？能否留我们借宿一晚？” 小男孩僵硬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回了屋，林献便和李达明霄跟着他进去了。 屋里没有点灯，黑漆漆地看不太清。 小男孩儿早就坐在床上了，屋里没有桌椅板凳，林献站了会儿也凑到男孩儿身边坐下。 这床大约是土炕，没有烧热，大冬天自然是冷冰冰地像块大石头。 床上似乎放着许多杂物，坐下有点硌屁股。 明霄紧紧依靠着林献，等李达回到马车拿东西。 屋子里连喘口气都要结冰的感觉，林献把明霁抱在怀里，相互依靠着取暖。 小男孩儿从始自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要不是还有轻微的呼吸声在身边响起，林献都要以为这屋里只有自己和明霄两人了。 “少爷，久等了，我拿了被褥，火炭和一些热汤，且等我点上蜡烛，再布置一番。” 林献答应了一声，突然想起一件事，转头问小孩儿。 “你父母呢？家里怎么就你一个人？” 小男孩儿转了转眼珠子，抬起手，指向身后。 恰在此时，李达也点燃了蜡烛，灯光抖动一下后逐渐平稳下来，柔和的烛光照亮了房间内的情况。 林献顺着小男孩儿的手指看去，只见两个人影正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烛火亮度有限，但林献还是看到了他们赤条条的身体已经泛青僵硬，显然已经死去。 一支硬邦邦的胳膊此时就在林献屁股底下。 “啊——” 林献一把捂住明霄的眼睛，同时也忍不住尖叫一声，嗖的一下从床上弹跳了起来。 第163章 噩梦 “少爷！”李达被惊叫声吓了一跳，戒备地看向四周，然后也看到了床上的一幕。 “大嫂？！怎么了？” 明霄被捂住眼睛什么也看不到，又听到林献满是惊惧的声音，内心焦急地不行，一时都忘记林献嘱咐他改掉称呼的事情了。 林献心惊肉跳地抖着一身鸡皮疙瘩，但还是不愿意松开捂住明霄眼睛的手，自己是个大人都心悸不已，更别说明霄这个弟弟了。 男孩儿还坐在床沿上，歪着脑袋看着哆嗦的林献，身后是父母冷冰冰的尸体。 老实说，这一幕很是诡异。 勉强平复一下七上八下的心跳后，林献对此大概有所猜测，应该是男孩儿的父母被冻死了，男孩儿的宽大的衣服也是父母的衣物。 “砰砰砰！”小土屋的门板被拍的震天响，外面有人询问：“狗子，出什么事儿了？” 原来小孩儿叫狗子。 刚刚林献那声尖叫声随着风响遍了整个小村子，其他人从梦里醒来，或多或少担忧地不敢沉睡，离狗子家最近的一家之主刘田放心不下，干脆披着衣服，缩着脖子，冒着寒风前来打探。 万万没想到，一辆一看就是贵人们才配坐的马车停在狗子家门前。 想起刚才的尖叫声，刘田害怕狗子一家惹怒贵人连累全村人，连忙加快脚步拍响大门。 ＊ 李达开门后，一个穿着满身补丁的中年汉子挤进门来，一眼就看到了跳跃的烛火，白色的烛泪在火光的映衬下晶莹闪烁，是他们一辈子都用不起的东西。 长身玉立的公子和年画娃娃般的仙童神色惊惧，高大威武的壮汉警惕戒备地看过来。 刘田缩了缩脑袋，不自觉地弓起了背。 眼神乱瞄时看到床上凉透了的狗子爹妈时也只是讶异片刻，随后又不甚在意地扭头不再多看。 在他们村子，冬天冻死人是常有的事情，所以看到同村人冻死了，刘田惊讶的情绪是有的，但也不多，大概也就和“今天居然下雨了”差不多吧。 麻木又冷漠，可怜又可悲。 和两具尸体一起睡一晚？林献不敢。 在李达的金钱攻势下，一块碎银就让男人喜笑颜开地将所有人接回了自己的家里。 包括狗子也被一块带走。 刘田家里烧了炕，本来一家人挤在炕上，如今林献他们来了，立刻就要起身把这个大炕让出来，被林献拒绝了。 “不用了，我看你们隔壁房间就可以，再说了，我们带着炭盆，不用烧炕就可以，打扰你们好眠已经很不好意思了。” 明霄沉默着不说话，紧握着林献的手。他是个聪明的孩子，已经从刚刚刘田和他媳妇的感慨声中猜出了事情的经过，心情正复杂呢。 铺上被褥，又燃上火盆，大家裹着厚厚的衣物开始打盹。 李达今天赶了一天马车，林献看他实在劳累，坚持让他先休息。 “李达，你先睡，到午夜再换过来，下半夜我再睡。” 李达犹豫片刻，觉得后半夜更危险，而且他确实打不起精神了，就应声躺下。 前半夜没什么异常，林献盯着火盆里跳动的火苗，怔怔地出神。 到午夜，李达自己就醒了过来，开始守夜。 林献闭上眼睛，攥着胸前的木牌，也陷入了梦中。 亲眼目睹人被活活冻死的场景，对于林献这个一向活在温室里的花朵刺激很大，晚上不出意外做起了噩梦。 第164章 肩头 “一，二，三……” “一，二，三……” “一，二，三……” 黑暗里，虚无缥缈的呢喃声传入林献的耳中。 有人在数数。 明明只是重复着一二三，可不知为什么，林献心里却清楚地知道，这是在数林献李达明霄三个人的数量。 “一，二，三……四。” 多了一个？！ “你是谁？” 那人在向第四人询问。 没人回答，林献想睁开眼睛，但刚刚睁开一条缝，就被无形的压力给压回去，最后只隐约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床边。 明明只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可林献就是认出来了。 是明霁！ 林献心脏倏地一紧，下一刻他猛然坐起来，向四周寻找明霁的身影，却在张望时发现，他正坐在土炕上。 朦胧的月光透过窗户缝照射进来，在地上作着不规则的画。 一个红灯笼正放在手边，散发着金红色的光芒。 林献想起身却发现腿被压住了，抽也抽不出来，只好拿起灯笼看一看。 红灯笼一提起来，里面蜡烛的火苗就变小了许多。 林献借着暗红的灯光向前一照。 只见明霄和李达脸色青白、死不瞑目地瞪着他，两人的尸体死死地扒住了林献的双腿。 林献倒吸一口冷气，然后把自己呛醒了。 林献睁开眼，正对上一张倒着的脸。 狗子不知何时过来的，趴在他床头直勾勾地盯着林献看呢。 林献瞳孔一缩，接连的惊吓到底是忍不住了，大脑空白之际，袖子里的纸人呼啦啦飞了出来，将狗子一下子推开。 雪白的纸人在房间里盘旋着，像极了一场暴风雪。 等林献冷静过来后，小纸人们化作白色的洪流，重新回到林献的袖中。 狗子呆愣愣坐在地上没有回神，明霄还没醒，李达却是睁着眼的。 林献和李达四目相对，没从李达眼里看出一丝恐惧。 李达眼神平静地交代：“以前在大少爷身边见识过很多。”眼神竟是历尽沧桑后的平淡如水。 林献撅嘴：好啊，明霁，你到底还有多少秘密是我不知道的。 “狗子，你刚刚在看我？”林献将目光移向地上的狗子。 狗子身上还披着三层衣服，他自己的，他父母的，补丁罗补丁，勉强能挡风。 幸亏这屋里有火盆取暖，不然狗子很可能在今夜步上父母的后尘。 “好看，阿母阿父都喜欢……”狗子拍拍肩头，指着林献说道。 林献摸着自己的脸蛋害羞地笑了笑，无论如何，被人夸奖总是心里高兴地。 林献吃了一顿简餐，便收拾东西要离开了。 临走前，林献问狗子要不要跟他们一起走。 不是林献圣父，只是狗子一个人生活太过艰难，他看着不忍心，就想力所能及帮他一点。 刘田的媳妇凑了过来，谄媚地说：“没事儿，我们会好好照顾他，就是这钱不太凑手……” 林献抽了抽嘴角，让李达给了刘田夫妇几两银子——这可是足够一家四口三四年的开销了。 刘田夫妇拿着银子笑的牙不见眼，狗子不为所动，仰着头看林献。 林献真的不懂小朋友的脑回路，也猜不出他到底是有什么想法，最后只是趴在狗子耳边叮嘱了一句。 因为那些钱的缘故，刘田一家人把林献送出村口，林献刚要和他们告别，突然发现了不对劲，瞬间白了脸。 直到马车又路过两个村子，林献都坚持不去借宿了。 李达和明霄都以为林献是昨晚被两具尸体吓到。 其实不然。 林献脑海里全是狗子站在村口的身影。 他不大的肩头上，一边站着一个高大的虚影。 两张虚影的脸，分明就是狗子死去的爹妈。 眼神贪婪又忌惮地望着林献，笑的诡异。 第165章 合折镇的传说 “唉——” 林献又叹了一口气。 这个世界水好深啊，亏他还怕留下的钱财会被刘田夫妻夺去，然后虐待狗子，所以偷偷告诉他，在狗子家里藏了五两银子，让他不要告诉刘田夫妇。 结果……人家小孩有自己的爹妈护着呢，总觉得需要保护的人反而应该是刘田一家人了。 “嫂、姐夫，你今天叹了十几次气了。” 明霄清澈的大眼睛里藏着关心，林献心里一暖，捏了捏他的婴儿肥。 软软的，很好捏。 随后林献冷酷无情地问他：“今天该背的文章背过了吗？” 明霄哭丧着脸，以每秒一毫米的速度拿起书籍：为什么都要出门闯荡了还要背书学习？我以为离开了私塾就能真正迎来自由的。 “唉，我也想叹气了。”明霄小声嘀咕着。 林献不知道明霄的想法，这会儿他正在回忆昨夜的梦境呢。 那会儿明霁的身影，到底是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还是说……明霁其实没离开过呢？ “吁——” 马车慢慢减速，李达在外面汇报：“少爷，前方就是合折镇了。” 林献掀起帘布，露头去看，只见路上多了许多行人，面上带着喜气，或是挑着扁担货物，或是挎着小篮子，结伴朝着不远处的镇子走去。 林献他们进来合折镇后，才知道为何路遇的人们都是喜气洋洋。 原来是合折镇五年一度的“纸会”就要开始了。 镇上张灯结彩，这氛围比得上春节了。 他们休整时，客栈的小二拿着赏钱把这镇上的事儿说了个大概。 林献才晓得，合折镇上的纸艺不是剪纸而是折纸，不得不说林献是松了口气的。 “……每到这个时节，其实会有很多外地人来游玩，他们喜欢到纸冢那里去。” 小二滔滔不绝地讲着，林献好奇地问：“纸冢是什么？” “这位客官，您有所不知，我们合折镇纸艺有名也是有源头的。相传在百年前，一位秀才文采过人，可惜天妒英才，英年早逝。她的妻子与他伉俪情深，时时惦念与丈夫生前的时光，在他死后，经常翻看丈夫遗留的书籍。” “有一天，她抱着书睡着，居然梦到丈夫回来了。醒来后发现，书籍中夹着的丈夫曾经作下的诗歌字迹竟然少了一半。” “女子研究多年，终于有一天，用残留丈夫的笔迹的纸，折出一个纸人，当天夜里，纸人活了过来，与丈夫生前别无二致。” 小二说到这里戛然而止，林献和明霄都听入了迷，追问道：“后来呢？” 小二摸着脑袋，“什么后来？就是她丈夫借着纸人活了过来呗。” “那座纸冢就是女子和秀才生前居住的地方，有一天女子和他的丈夫消失了，一夜之间，整栋房子变成了纸屋，里面一应家具也是如此，折纸栩栩如生，简直就像被仙人施了法，变成了纸做的一般哪！” ＊ 晚上躺在床上，林献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满脑子全是小二讲的故事。 他觉得这个故事里简直就是他和明霁的写照，如此相似，也给了他莫大的期望。 夜里，林献半梦半醒之间，又感觉到了熟悉的鬼压床。 他的手被紧紧握住，一双冷冰冰的手掌正抚摸着他的眉眼，一股熟悉的木香随着林献的呼吸吸入肺腑。 这股木香是明霁身上带着的，那段时间他总是偷偷在书房雕刻什么东西，身上染上了那股奇特的木香，就和……他脖子上戴的锦囊里的小木牌一个味道。 明霁……这就是明霁！ 他回来了，来找他了！ 第166章 小别胜新婚 第二天夜里，林献睡前把房间的角落里藏满了小纸人，带着忐忑的期待，辗转许久才入眠。 午夜时分，一缕青烟从林献胸前挂着的锦囊里飘了出来，青烟凝聚，化作一个人影。 刚一出现，他身上带着的威压就遍布了整个房间，角落里的小纸人们纷纷弯了腰。 高大的人影站在床边，暗含思念的眼神细细描摹着床上沉睡的林献。 良久，看了个够，这才伸出手摸了两把，又凑上去亲了个爽。 看到小纸人们偷偷摸摸打量自己时，明霁知道，林献已经猜到了。 既然如此，那他也不再压抑自己，抛去沉重又羸弱的身体，如今的他可以永远和林献在一起了。 ＊ 林献红着脸醒来了，摸着自己刺痛的嘴角，眼神虚无，脑海里全是那个春意盎然的梦境。 梦里面，明霁对他…… 林献捂着脸害羞地在被窝里打了个滚，不料自己浑身酸痛，他掀起衣服一看，只见身体上种满了草莓。 小纸人们被林献一股脑收了回来，以小纸人视角的画面也开始在林献脑中回放。 仅仅看到明霁俯身的那一刻，林献就急急断开了和小纸人们的视角链接。 哎呀，这可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接下来的一天，林献时不时走神，吃着饭都有时候无意识开始笑起来，明霄问他怎么了，林献便红着脸心虚地笑着敷衍过去。 明霄：这不对劲。 可他想要和林献谈谈心时，林献却匆匆回了客栈房间，一脸迫不及待地关上房门，活像是房间里藏了什么大宝贝。 明霄简直就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大嫂今天到底怎么了？ 连续两天，林献都是打着呵欠出的房门，一副睡不醒的模样，吃饭的时候差点栽进碗里。 “姐夫，你是不是病了？”明霄担忧地看着林献，尤其是林献的黑眼眶。 “没有，哈哈……”林献干笑着，心里发虚。 终于知道话本里被女鬼缠上的书生什么感觉了…… 是身体被掏空的感觉。 ＊ 林献在合折镇待了几天都没走的原因，一个是意外发现明霁回来了，小别胜新婚。 再一个就是对合折镇传说里纸人复活的在意。 现在明霁只能夜里出现，而且自己想见到明霁只能在梦里。 众所周知，春\/梦了无痕。 每天林献醒来后，心里都空落落的。 人总是有无尽的贪欲。 所以林献想着，若是这个明霁真能借助纸人活过来就好了，起码白天也能看到他。 明天就是合折镇的“纸会”，会有人给来参加纸会的人们讲述折纸教程，林献想学一学，看能不能学会。 要是学会的话，那就太好了。 ＊ 【副本《合折纸会》】 【副本背景：偏远的小镇上，有一个传说，纸承载思念，纸人可以承载灵魂。合折镇五年一度的纸会上，演示的折纸通灵术是真是假？纸冢百年不腐不烂的原因又是什么？】 【主线任务：破解合折镇的秘密。】 【玩家人数：17】 第167章 合折纸会 “客官，您的菜。” “店家，你是不是弄错了，怎么都是凉菜？！”大冷天的吃凉菜属实是有些过分了，有位食客一摔筷子，不满地质问。 “实在抱歉，这位客官，我们合折镇纸会期间不能点明火的。” “那你们街上不是正在挂灯笼吗？咋滴，晚上不点蜡烛啊？” 掌柜的这时露出了一个骄傲的笑容，颇有几分有恃无恐地说道：“那您就不用担心了，我们合折镇的纸灯笼是永远不怕明火的。” 林献倚在二楼的窗边，留出一条小缝，观察着街道上忙碌于悬挂灯笼的人们。 灯笼是白色的，乍一看，林献想起了明霁停灵那几天的情景，那时候明府也是满目皆白。 林献好奇掌柜所说的灯笼不怕明火的原因，便关上窗户，拿起今天清晨小二在客栈房间里更换的灯笼看了看，里面的蜡烛竟然是纸做的。 纸蜡烛肯定一烧就没了吧？ 但想起掌柜的信誓旦旦的语气，林献将信将疑，若是真能让这个蜡烛燃烧又不会危及灯笼罩子，那这合折镇肯定是有点真本事的。 ＊ 今天是个大晴天，明月初升之时，合折镇的灯笼也开始点亮，从上空看去，一盏盏灯火簇拥成了银河。 林献看着纸灯笼里缓缓燃烧的纸蜡烛，赞叹不已。 明黄的光亮带着一丝幽绿，给洁白的纸灯笼添上了色彩。 他虽然学了剪纸术，但还处于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的阶段，看不懂这是什么原理，只知道自己做不到，所以佩服极了。 长长的灯笼河汇聚在合折镇中心。 因为“纸会”有百年传统，合折镇早在多年前就建造了专门的广场，就在合折镇的中央。 广场上搭着高台，高台下面人头攒动，几乎所有人都在向上张望。 高台大约有两层楼那么高，任凭底下的人如何踮脚或是蹦跳，都看不清内里有什么构造。 突然，一声钟鸣，吸引了台下人们的注意力，广场上瞬间寂静。 下一刻，从高台之上飞出一群蝴蝶，围着周围转了几圈后，纷纷向下飞去，停在观众们的头顶或是肩膀。 林献肩上也有一只，他侧眸去看，这居然是一只栩栩如生的纸蝴蝶！ 这样的手法，像极了剪纸术的点灵。 林献怀里的小纸人或许是感应到了自己的同类，蠢蠢欲动地想要探出个脑袋瞄一眼，被林献无声地镇压。 就在这时，林献听到旁边传来一声嘀咕。 要知道，这时几乎人人都屏住呼吸欣赏纸蝴蝶，广场上一片安静。 因此，这声嘀咕清晰地传入林献耳中。 “靠，这么多npc，待会儿打起来多碍事啊。” 林献一僵，反应过来后立马紧张起来。 玩家在这里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合折镇是一个无限流副本…… 也意味着这里潜伏着危机。 他们不能多待了，尤其是明霄，待会儿要是乱起来，他的小命就危了。 林献给李达使了个眼色，又攥住明霄的小手，不着痕迹开始后退，悄悄将其他游客护至身前。 第168章 一如当年 林献三人退到会场边缘之际，纸蝴蝶们有了异动。 它们纷纷起飞，在半空中汇集，然后朝着同一个方向飞去。 众人的目光不自觉地跟着蝴蝶群移动，最后聚集在…… 被蝴蝶包围的林献身上。 被许多羡慕嫉妒的眼神盯着，林献真的很想说一句这福气给你们吧。 可惜，周围所有人都催着他上高台呢。 每次纸会期间，被纸蝴蝶选中的人都有幸去高台之上，观看纸人术表演，甚至可以让纸师帮忙复活自己的爱人。 这种殊荣从未有人拒绝过。 林献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众所周知，类似无限流副本里面，大出风头的人一般都是炮灰的。 李达在一旁护着林献，防止林献被人群挤到，明霄紧紧拉着林献的手。 林献悄声在明霄耳边叮嘱：“待会儿你和李达回到客栈后不要出门，听到怪声也不要出门察看。” 说完，朝着身边盯着他所有动作的人们解释道：“唉，我这小舅子肚子不舒服，让我家侍从带他回客栈休息一下，我自己去高台吧。” 然后把明霄推出了会场，义无反顾朝着广场中央的高台前进。 前方的人群自动给林献让出一条路，他心中忐忑地迈步向前。 ＊ “什么情况？有请c位选手入场？” 人群里隐藏的玩家们窃窃私语。 “静观其变吧，看待会儿有什么变故。” ＊ 林献踩着嘎吱作响的木制楼梯，一步步踏入高台楼顶，这处平台空荡荡地，只有一个披着黑袍看不清五官的人站在那里，旁边放着一块两米高的黑布，盖住了什么东西。 “你就是今年被选中的人？”苍老嘶哑的声音响起，听起来是个老妪。 “嗯。”林献紧张地点头。 “跟我上前吧。”老妪步履蹒跚地往高台边缘走去，林献也跟着上前。 站在边缘，往下看去，人群密密麻麻像是一碗芝麻洒在了地上。 他们一露头，下面的人们就激动地开始欢呼。 老妪问他：“你有没有你爱人的笔迹？” 林献从怀里摸出来一张信纸，上面写着明霁的一首诗。 这是他来参加纸会前鬼使神差装进怀里的，没想到真的用上了。 林献期待地把这张纸递给老妪，对方伸出干枯的手指，接了过去，又将这张纸叠成三角形。 黑布一掀，林献才知道，下面盖着的是一个没有五官的纸人，不是在木架子上糊上纸张的那种纸扎人，而是一块块几何形状拼接成的人形纸塔。 老妪嘴里低声念着听不清的咒语，将林献递给他的明霁的笔迹折成的那个纸三角往纸人心口一插。 霎时间，纸人抖动起来，原本空白的脸上开始浮现五官，身体更是开始一键换装。 几秒后，林献愣在原地，看着站在他面前的明霁，一身青袍，浅笑地看着自己。 “献献。” 一如当年，翩翩少年。 林献颤着手伸向他的脸，想要摸摸眼前的明霁是不是真实的存在。 林献没注意到胸前的小木牌在不停地震动。 远在王灵镇的明氏祖坟内，一副棺材也同频剧烈震颤着。 面戴面具身着喜袍的尸体身下压着的黑红色木牌开始溢散黑红色的血气。 就在林献抱上纸人的一刻。 红衣尸体面具下的眼睛倏地睁开。 第169章 你真的是明霁吗 林献再次从高台上下来时，手上牵着一个人。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这里，林献不得不从呆愣中清醒。 “这位小兄弟，他就是你的爱人吗？真的复活了？” 听着耳边的询问，林献张了张嘴还是回答说：“应该是吧……” 刚刚因为亲眼看到明霁的面容而一时激动，直到黑袍老妪开口让他下去他都没反应。 还是“明霁”拉着林献的手下楼的。 现在，纸人变成的明霁牵着林献的手穿过人群向外走去，林献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停下脚步。 纸人明霁回头，疑惑不解地问道：“献献，怎么不走了？” 林献便问他：“你真的是明霁吗？” “当然是了。” “当然不是。”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声线都几乎相同。 林献一怔，循着声音望去，一道红色的身影站在不远处，不知何时来的，站了多久。 他穿着一身红色的喜袍，绣着鸳鸯戏水的图案，纹着并蒂莲花的花边，戴着古怪的面具，赫然是明霁当日下葬时的打扮。 男人一双眼睛漆黑如墨，此刻正凝视着林献和纸人明霁相握的双手。 “献献，过来。” 林献有如被烫到一般把手抽了出来，心脏也砰砰直跳。 虽然看不见脸，但直觉告诉他，这个好像从棺材里刚爬出来一样的才是真正的明霁。 围观的人群窃窃私语，这两男争一男的戏码可太有意思了。 尤其是其中一位打扮奇怪，活像是从婚礼现场逃婚赶过来的。 众人吃瓜，越吃瓜越香。 玩家看戏，越看心越凉。 “我的天，刚来这个绝对是副本的大boss！” “靠，我的阴气示警装置怎么突然炸了，什么假冒伪劣产品？” “完了，系统居然提示副本难度开始直线上升……” 种种变故，林献是不知道的。 他朝着明霁走去，一开始还克制着步伐，离得越近了，脚步越来越大，最后干脆扑进了明霁的怀里。 两人相拥的那一刻，林献眼圈红了，低低地喊了一声：“相公……” 纸人明霁在林献转身那一刻就要伸手去拦，明霁抬眼淡淡地看过去，纸人明霁就僵在原地不能动弹。 离别多日不曾见面的两人还有许多话语要诉说，这里人多眼杂不是谈话的地方，林献和明霁自然不在此处久留，相携离去。 剩下的人们面面相觑，注视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 突然，有人注意到一件事，惊呼一声：“快看！这里怎么有一个纸人！” 只见人群里站着一个折纸拼搭而成的纸人，没了五官，浑身惨白僵硬，被人一碰就散开落满了地。 看到这堪称诡异的一幕，在场所有人毫无惧意，眼里的热切和渴望愈发深刻。 纸人术是真的！ 纸会还在进行，只因这个小变故打断了一会儿罢了。 玩家们有胆子大的默默溜出人群，看方向竟是林献二人离开的方向。 也有稳扎稳打地，开始靠近高台，想要一探究竟。 而高台之上，众人看不见的地方，黑袍老妪看着失去灵力散了一地的纸人，呼吸急促了起来。 第170章 以后永远陪着你 合折镇最大的客栈，洋柿子客栈，二楼，天字一号房。 林献推开自己的房门，让明霁先进去。 “我去和小霄说一声，让他不用担心了。” 等明霁点头，林献方才依依不舍地松开紧握的手，明明只是隔着几步的距离，硬是一步三回头，好像牛郎织女隔着一条银河一般遥远。 林献敲敲隔壁房间，几乎是下一刻，门就开了，明霄一把抱住林献的腰，小心翼翼地朝四周张望，轻声问道：“姐夫，没出什么意外吧？” 林献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安抚道：“没事了，没事了，天色不早了，尽快睡吧。” 明霄嘟着嘴，撒娇地祈求着：“姐夫～今晚我想和你一起睡，好不好嘛？” 出乎意料的是，一向好说话的林献张口拒绝了。 “咳咳，小霄，你已经是个小男子汉了，是时候学会独立了……实在怕的厉害，让李达睡你旁边给你守夜吧。” 林献说到最后，看着明霄不可置信的眼神，心虚地蹭蹭鼻子，趁机将呆立的明霄推进了房间，顺便替他关上了房门。 然后，搓了搓手，像个要去掀盖头的新郎官一样，怀着期待又激动的心情，走进自己的房间。 刚刚掩上房门，就被一条有力的胳膊按在了门板上，紧接着冷冰冰的身体靠近，霸道的吻袭来，两人的呼吸顷刻之间交缠在一起。 “唔……好凉……” 林献嘟囔着抱怨，下一秒陷入的怀抱开始升温，像是自动加热一样。 “好了……再继续就要烫嘴了……” 良久，林献把明霁推开，“不亲了不亲了！喘不过气了！” 明霁顺从地退开，也不说话，就这样安静地看着林献，嘴角是浅浅的微笑。 他的眼神里盛满了缱绻的温柔，林献被这样的目光包围着，像是掉进了温泉里，脸热的不行。 但心里又是甜蜜蜜的满足和安全感，好比独身在风雨里飘摇的孤鸟终于回到了暖洋洋的巢穴，从此重新有了依靠。 一室静谧温馨，两颗心相互依偎。 最后还是林献率先开口问道：“你……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 这话说的像是挽留经常出门远游的人，可话里的意思两人都心知肚明，真实的意思跨越了生死的距离。 “嗯，不走了，以后永远陪着你。”明霁轻声说着，语气十分郑重。 这话一出，林献喜极而泣。 明霁抬手，白皙修长的手指擦拭林献的泪滴，喃喃道：“我总是让你流泪……” “我这是高兴的。”林献反驳，他刻意忽略明霁去世那段时间的难过。 他不提，明霁也没多说，只把这滴泪攥进了手心里。 林献这次只哭了一小会儿，泪水就没了，心里也只剩下喜悦。 他到底不是自怨自艾，多愁善感的性格。 “那……要告诉小霄吗？” 林献犹豫地看向明霁，该怎么和明霄解释这死而复活的事情呢？ “还有……你接下来用什么身份行走呢？” 毕竟，“王灵镇明霁”这个身份已经在官府登记死亡了。 第171章 信了林献的鬼话 “不必告诉他，明霁还活着这件事，这个世界上有你知道就行了。” 明霁垂着眼眸，略显冷漠地说着。 他看林献微微蹙眉，以为自己的语气太过无情，又解释道：“知道的人多了，就不叫秘密了。你也见过合折镇纸会上人们的狂热。” 只是传说就已经如此趋之若鹜，要是真让人知道有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存在，那到时候估计苍蝇虱子要甩不掉了。 林献蹙眉的原因倒不是明霁以为的觉得他冷漠，而是觉得不甘心。 这么好的明霁，从今以后只有自己才知道，就好比把璀璨的珍珠埋进泥沙里，再也见不到天日。 但事实就是如此，明霁死而复生是万中无一的奇迹，倘若没有这个奇迹，他的的确确已经亡故，过段时间，尸身都要腐烂。 日月交替，化为枯骨。 时光流转，化为一抔黄土。 “不要皱眉了，我喜欢你笑起来的样子，看在眼里，我也同样开心。”明霁轻轻抚平林献的眉心，低声细语。 “那等明天早上，明霄看见你后，怎么介绍你？”林献又问。 “不用介绍。”明霁说着，消失在林献眼前，声音却凭空传入林献的耳内。 “我不会让他看见我的。” 林献惊讶地伸长胳膊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乱摸，可是摸了个空，只有空气。 “你是怎么做到的？” “献献想学？”明霁挑眉笑问。 “我能学？”林献闻言，惊喜不已。 明霁勾起一抹笑容，温柔的笑意染上几分邪气，饱含深意地说：“当然可以学，只不过要先交学费才行。” “学费是什么……唔！” 细碎的声音响起，夹杂着暧昧的喘息，月亮羞红了脸，躲进了云彩里，只偶尔露出一角，隔着窗棂偷看帐中交缠的人影。 ＊ “姐夫，一晚上不见，你嘴巴怎么肿了。” 明霄眨巴着纯洁无瑕的大眼睛，好奇又关心地问道。 林献支支吾吾地说道：“昨天被……弄的。” 声音嗫嚅，明霄没听清，只听到了一个词——昨天。 “昨天？”明霄讶异地捂住嘴，警惕地四处观望后，压低声音问：“难道是昨天夜里发生了什么事吗？我记得姐夫见我时嘴巴还没事的。” “咳，你猜的没错。” 林献压下心虚，严肃着脸，故作深沉地叮嘱：“昨天夜里在你睡着之后，我确实遇到了一个十分危险的存在……” “总而言之，经过好一番缠斗，我才精疲力尽地摆脱他……” “所以我不仅嗑红了嘴巴，还浑身腰酸背痛，很是劳累。” 明霄这傻孩子真信了林献的鬼话，佩服地竖起大拇指，还不忘夸赞：“姐夫最厉害了！” 林献得意洋洋地昂首挺胸，又听明霄指着他的脖子询问：“(⊙o⊙)哇，姐夫，你脖子上也有伤口，青青红红的，这是被掐的吗？” 林献：…… 他下意识一缩脑袋，往上扯了扯衣领遮盖起来，敷衍地嗯嗯啊啊回答着。 就在这边其乐融融之时，李达一把推开房门，神色焦急地禀报：“少爷，不少人堵在下面要找您呐！” 第172章 信口雌黄 “找我什么事？” 话音刚落，林献就反应过来了，肯定是昨晚被纸蝴蝶选中的缘故了。 “哎，我就觉得出风头不好，现在果然出事了……” 林献叹了口气，原地踌躇不决。 要不跑路吧……二楼也不是很高。 可明霄还在隔壁呢…… 林献最后还是磨蹭着下楼了。 他拒绝了明霁说的让楼下所有人都忘掉昨夜事情的建议。 其实林献有点心动啦，但仔细想来做的越多、万一暴露也会暴露的也更多，林献最后还是独自一人面对。 失去明霁过一次后，林献现在对明霁有关的事情都极其谨慎。 明霁隐去身形陪在他身边，有人陪伴总归是让林献多了几分勇气。 一楼大堂坐得满满当当，客栈掌柜的乐得牙不见眼，今天的生意太火爆了。 对于间接导致客栈赚的盆满钵满的林献，客栈老板报以最大的敬意。 这不，林献刚一露头，客栈老板就高声喊道：“就是他！” “他出来了！” 林献满头黑线地看着恨不得敲锣打鼓迎接他的客栈老板，哭笑不得。 不过，也让林献稍微松了一口气。 大堂里坐着的人们在林献露头的一刻先是猛地一静，有昨天离得林献近的人已经认出他来了，于是便向他身后张望，想找什么人的样子。 显然，他们是没见过那堆消散的纸人，或者说是见过却还不信，抱着怀疑的心态，看看那纸人能不能再活过来呢。 在好一会儿也没看见其他人影后，大堂里便响起来了悉悉索索的窃窃私语。 有几个胆子大的推推搡搡地凑到一起过来问：“这位小兄弟，你就是昨天被请到台上的人吗？” “哈哈，是啊。” 林献不好意思地回答，脚趾头不禁疯狂抓地，和陌生人说话真的很难受，好想披上床单把自己遮起来啊。 “那你昨天复活你的爱人是吧，他在哪儿？” “它啊……是纸人变得，根本不算复活吧，就是个冒牌货……”林献撇嘴，明霁说了，那是个承载了一段记忆的载体，说到底就是个模仿地很像的假冒伪劣品罢了。 “闭嘴！不许胡说！” 一道洪亮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怒气，突然响起。 “族长来了！” “居然惊动族长了！” 合折镇上，白姓占了五分之四，因此在这个镇子上，族长比起县令说的话都更重要。 白族长来势汹汹，开口就是咄咄逼人的语气：“你就是昨夜破坏纸会的人吧，今日居然还敢胡言乱语，年轻人还是不要信口雌黄，小心祸从口出！” 白族长今年五十六岁了，但说起话做起事来完全没有虚弱的姿态，是个精神奕奕的老人。 他身边跟着一个人，大白天的穿着黑袍，赫然正是昨夜那个施展法术，赋予纸人记忆和外貌的老妪。 老妪一开口，是熟悉的嘶哑难听的声音。 她伸手拉过林献的胳膊，把他拽到身前，林献才惊觉，原来她的手竟然细腻光滑地一点也不像个老人的手。 “这位小哥，你想不想学我的纸人术？” 林献：这种被高人看中非要传授绝世秘籍的情节为什么会发生在我身上？ 绝对有诈！ 第173章 猝不及防 “还有这种好事？不过不好意思，我不想学这个……” 林献拒绝的话没说完呢，那边白族长就开始吹胡子瞪眼睛。 “你这个后生真是不识好歹，你知道多少人想学都学不了吗？你居然还要拒绝？” 林献不耐烦地皱起眉头，不想惯着这个老头：“怎么，你们要强买强卖逼我做不愿意的事情吗？既然有那么多人想学，我把这个机会让给他们！” 林献随手点了个人，道：就他好了，把我的机会让给他！” 被指中的人露出一个激动的表情，但很快，被无数嫉妒和恶意的目光包围的他开始瑟瑟发抖，抬不起头了。 黑袍老妪，好吧，林献也不知道她年芳几何，就叫黑袍女好了。 黑袍女被拒绝了也没在意，只是意味深长地留下一句：“你会后悔的。” 说完就转身离开。 白氏族长阴沉地看了林献一眼，也离开了这里。 先前被林献指着的年轻人犹豫片刻，还是咬咬牙朝着黑袍女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无缘无故被人说教一番，林献心情不太美丽，对这个镇子的感观愈发不好，不顾客栈老板的挽留，直接回了房间。 明霄在房里等着他，一见他回来，就马上上前迎接，问他：“姐夫，下面的人干什么？” “呵，姐夫？”明霁磁性的声音带着几分玩味，在林献耳边响起，震得林献耳朵都酥了半边。 林献清了清嗓子，先是安慰了明霄一番，然后对李达发话：“我们在这里也待了好多天了，不如趁早启程去下一站吧？” 李达点头，问道：“下一站是去府城了。” “嗯，就按照原先规划的路线走，我们中午吃完饭就启程。” 林献深知抽身要趁早的道理，眼看着玩家就要在合折镇大闹一场，到时候还不知要生出什么乱子。 自己也莫名其妙被盯上了，眼看要被卷入泥潭。 干脆说走就走，打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到时候离开这里，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他们可奈何不了自己！ 于是，午时刚过，客栈老板一脸懵逼地看着林献几人退了房，把行李往马车上一放，马蹄哒哒哒地带着马车和几人驶向了镇外。 白氏族长，玩家，黑袍女，还有其他对林献心怀不轨的人得到消息后，马车已经出了镇外，再追过去也来不及了。 这些心有不甘的人无一例外不是被林献突然离开的消息感到猝不及防。 一般不是拉开大幕，你方唱罢我登场的流程吗？ 怎么戏台子都没搭起来，唱戏的人就先溜了呢？ 林献：我预判了你们的预判。 黑袍女恨恨地盯着合折镇外的方向，眼里的疯狂快要溢出来了。 多少年了，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合适的人，怎么就被他逃走了。 这样一来，等到下一个合适的人出现，又得多少年。 他已经受够这副老迈的躯体了。 这时，敲门声轻轻响起。 一道年轻的声音传来，带着忐忑和期待。 “您好，纸师大人，我有事问您。” 黑袍女打开门，正对上一张青涩的脸。 “先前那位少爷说，把学习纸人术的机会让给我……” 黑袍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突然笑了。 “虽然不如他完美，但你也凑合，进来吧。” 年轻男人跟着黑袍人进门，小心翼翼地不敢抬头乱看，嘴里卑微地讨好：“纸师大人，我今年方才及冠，年轻没有经验，但我会认真学的。” 黑袍人嘿嘿笑了。 “年轻好啊，就得年轻才行……” 第174章 像不像人 因为白天身边有明霄的存在，明霁为了隐藏起来，自然是不能现身。 于是到了晚上，他来到了林献的梦里。 “你让小霄叫你姐夫？”明霁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林献。 林献曲起手指，不好意思地蹭了下鼻尖，“这不是……你给我安排的身份吗？我有个亡妻明氏，目前带着小舅子和仆人去外地……” “再说了，我都决定以后以男人的身份生活下去，那小霄肯定不能再叫我大嫂了，早点改口习惯了也好过以后不小心说秃噜嘴了。” 林献越说越理直气壮，明霁笑笑不再提这件事，他也不是在意身份称呼的性格，只不过拿这件事逗逗自己的小妻子罢了。 “哎，今天想看你都看不见……”林献憋屈地抱怨：“还得偷偷摸摸在梦里才能见面，整的跟偷情似的……” 明霁忍不住笑了起来，握起拳头挡在嘴前，“那我明天就现身。” 林献眼睛一亮：“真的？你要怎么现身？” 明霁神秘一笑，“等明天你就知道了。” 林献再问，明霁也不肯多说。 今夜马车是停在树林里的一块空地上，搭了个帐篷凑活过的。 幸好此时已不再是严寒的天气，温度上升，春意盎然。（季节主要看作者设定啦，大家把脑子先放在我这里保管一会儿） 第二天，马车继续赶路，没走多远，突然急急地停了下来。 因为惯性，林献和明霄都是一个趔趄，差点摔个狗啃屎。 “少爷，路中间躺了个人。” 林献和明霄都探出头去看，林献惊呼：“明霁！” 只见明霁就闭着眼睛躺在路中间。 怎么回事？不是说好要瞒着明霄他们的吗？ 怎么就这么大咧咧地出现了，除了换衣服外也没在脸上加个痦子啥的，林献还以为昨天他说的办法是易容换个身份呢。 林献有些慌乱地回头去看李达和明霄的反应，却发现二人都用怜悯同情的表情看着自己。 林献：？？？ “大嫂……啊不是，姐夫，我懂你的痛苦。” “是啊，少夫……少爷，大少爷他不在了，也不要总是沉浸在过去。” 听着二人左一句“要走出过去”又一句“逝去之人回不来了”，林献都要晕圈了。 然后就听明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像在耳鬓厮磨般悄声道：“献献真可爱，不过还是要和你解释一下，我的脸在别人眼里是另外一副模样。” 林献：！！！ 所以，在李达和明霄的眼里，自己岂不是对着一个陌生人喊了明霁的名字？！ 再加上二人那副明晃晃的担心的表情，林献扶额，无力地解释自己并没有因为思念爱人导致精神恍惚到认错人了啊！ 他有气无力地说：“将他搬上车吧，总不好见死不救，这荒山野岭万一被野兽拖走了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就在林献帮着李达把尽职尽力扮演昏迷人设的明霁搬上车后，一道细细的声音传来：“这位兄弟，你看我像不像人？” 林献一僵，回头看到了一个人立状的黄皮子，穿着一大一小两只草鞋，头顶着一只破碗，身上围着一块抹布，怪模怪样地双手合十朝林献这边鞠了一躬。 第175章 替身戏码 对上那双绿油油的小眼睛后，林献想了很多。 古往今来关于黄皮子讨封的或褒或贬的各种小故事，总结起来，无非两种结局。 要么被黄皮子连累或是报复，非死即残，结局悲惨； 要么是被黄皮子报恩，非富即贵，结局爽翻。 林献在短短三秒内想了许多，却没发现黄皮子抖着的腿，和时不时瞄向马车那边的恐惧的眼神。 什么？小眼睛也有眼神？ 林献：不好意思，占地面积太小，没看清呢。 不知道黄皮子鼓起多大勇气才开口的林献，也不知道黄皮子已经在思考要不算了先跑路保命的林献，还担心拒绝后被黄皮子记恨或者应下讨封后被黄皮子连累呢。 斟酌再三，说出了广大网友们总结出来的、堵死漏洞的说法： “嗯，你像个心地善良、大慈大悲、与人为善、乐善好施的身高一米五、身娇体软的可爱小正太！” 这样总不会因为黄皮子作恶多端而连累了吧。 林献话音刚落，眼前的黄皮子就哭着跑走了。 林献挠头：哭什么啊，整得我跟坏人一样。 在马车里躺着的明霁终是忍不住扯动了一下嘴角，憋不住笑了，也被关注着他的明霄第一时间发现，大声喊着：“姐夫，这个男人嘴抽筋了！” 林献大惊失色，咋还抽筋了？ 这是什么剧本，明霁给自己安了个什么人设？ 也顾不得黄皮子为何流泪，急忙上了马车，就见明霁一副忍笑的表情。 林献翻了个白眼，“什么呀，他这不是挺精神的，正高兴呢。” 明霁不再装晕，睁开眼睛，开始了表演：“谢谢你们救了我，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在下齐明，家住京城小有产业，等我回去之后必有重谢！” 林献听他一本正经地介绍自己才想起来，明霁在其他人眼里就是个陌生人呢。 也只好介绍回去。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我们相遇也是一场缘分，不必重谢。在下林献，这是我亡妻明氏的弟弟，我们也是去京城的，正好顺路，若是齐兄不介意，不若一同前行。” “那便再好不过了。” 接下来的几天，林献就和明霁化名的齐明迅速熟悉了起来。 不过明霄总是在两人一起聊天时突然冒出来，每每明霁一脸不在意的表情，但熟悉明霁的林献知道，他这是想揍弟弟了。 “小霄，你这几天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老是针对明哥呢？” 明霄用“看破不说破”的眼神瞅着林献，沉痛地摇头：“大嫂，他不是我大哥，你不能再继续在幻想里越陷越深了。” 这几天，明霄眼看着林献对这个齐明越来越熟悉，甚至总是无意间流露出几分亲昵，那副表情分明是以前大嫂冲着大哥撒娇时才有的神态。 他承认，齐明言行举止很像他大哥，可不得不说，这人行事毫无边界，大嫂亲近他是寄情于思念大哥，可齐明来者不拒一点也不知疏远就让双标的明霄很是看不顺眼了。 晚上，明霄趁着林献兴致勃勃自己动手烤野兔没留神自己，悄悄跑到了明霁身边，绷着脸表情严肃地告诫： “哼，齐公子，你不要得寸进尺，我大……我姐夫亲近你只不过是因为你长得像我……姐姐，你不过是个替身罢了。” 第176章 明府没了 明霁看着一脸怜悯加防备的傻弟弟，心里又好笑又无语。 “你就这么确定我是替身？” 明霁只是说出了事实，明霄却觉得此人野心勃勃，竟然想把他大哥取而代之，替身上位。 气的明霄浑身发抖，说不出一句话来。 林献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提着烤兔子过来招呼他们吃饭了。 “明哥，小霄，你们快过来吃烤肉啊！” 明霄冷哼一声，率先朝林献跑了过去。 明霁摇摇头，不急不缓地踱步。 明霄还在得意于不仅抢到了林献撕下的兔腿，还成功隔开了林献和明霁之间的距离。 可怜的他并不知道，在他吭哧吭哧啃肉的脑袋上方，林献和明霁两人眼神对视都能拉丝了。 马车路过几个小村庄，驶向府城。 府城全名月新城，整个城池依山而建，从山顶向下看去，像极了一弯新月，月新城之名也由此而来。 府城四通八达，消息总是比偏僻小镇村庄灵通的。 刚到府城的那天傍晚，李达就悄悄接触了明府一些产业的线人，得知了关于明府的消息。 “你说，咱们离开的第二天，明府就没了？” 林献惊愕地站起身来，向李达追问。 “回少爷，确实如此，死的挺蹊跷的，所有人都被冻死在睡梦里……还有一件奇事，明府的雪都成了黑色的。” “黑色的雪……”林献呢喃地说着，脑海里回想起来那天他们坐着马车趁夜离开，回头时貌似看见过明府上空正在落黑雪。 他不寒而栗地想着，是不是走晚一步，自己几人也要和明府所有人一起陪葬。 “别怕。”明霁拉住林献的手，安抚地握了握，“以后有我在，我会保护你。” 明霄听了这话可不乐意了，硬生生挤进他俩中间：“姐夫有我保护就够了！” 明霁：……懒得搭理这个傻弟弟。 “对了，明霏妹妹呢？”林献倒吸一口冷气，莫非她也…… “大小姐啊，倒是没事，那天下午她去给雪姨娘和大少爷点长明灯，在寺庙里住了一夜，恰好躲了过去。” “那就好。”林献这才放下心来，只不过…… “明霏妹妹接下来岂不是成了孤女？她一个人怎么生活？” 明霁见不得林献皱眉头，指间轻柔地划过林献掌心，引起他的注意力，再传音给他说：“莫要担心了，我给她留了人手。” 李达也接着说：“大小姐的未婚夫张琦玉，已经和热孝期和大小姐成亲了，婚后第三天回了门，就启程去了京城，据说是为了赶考。” 林献最终还是担忧：“她人生最重要的时刻都没人陪着。” 只能说世事无常，谁能想到明府说没就没了，等他们得到消息时明霏已经嫁人了。 “还会相遇的。”明霁也有些怅惘，他从坟墓里出来后就立刻找上了林献，也没关注明府的事。 如今乍然得知明府几乎全灭，明霁内心恍惚一瞬。 犹如大梦一场终成空，往日种种或悲或喜，都随着那场诡异的黑色大雪落了幕。 结束的突然，消失的干净。 第177章 来自另一个世界 “明霁，我和你说件秘密。” 晚上，林献蜷缩在被窝里，悄悄拉住明霁的手，趴在他耳边，用气音小声说道：“你去世之后……这么说好奇怪啊哈哈！” 说到一半就被自己逗笑了，明霁眉目柔和地看着林献自顾自地在那里乐。 “那几天，府上多了一些下人，他们行为举止很奇怪，和其他人格格不入，来这里只是为了完成一个任务，完成了就会离开。” “他们可能来自另一个世界。” 明霁的手猛地攥紧，不用林献再说下去，聪明如他，已经懂了林献的未尽之语。 “你……也是来自另一个世界吗？” 明霁想问的其实是，你会和他们一样离开这个世界吗？ 他迷茫地想着，他好不容易才跨越了生死和林献长长久久地在一起。 为了一丝渺茫的希望，他博览群书，苦心钻研，带着一半的赌注，一半的不确定。 可跨越一个世界……他毫无头绪。 只要一想到林献有一天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明霁就感到心脏像是破了一个大洞，联通着无尽的深渊，从里面吹出呼啸的寒风，冷的他牙齿都要打颤。 患得患失的绝望让明霁的眼睛变得血红，一丝黑气在空中浮现，继而越来越多，越来越浓。 可惜本就是夜晚，屋里只有一点昏黄的烛火，周围本就黑暗，恰好隐藏了肆无忌惮的黑雾。 林献可不知道房间的异状，他感受到了明霁的异样。 “哎，我和他们不一样……”林献察觉到了明霁的难过，连忙一把抱住他，拍了拍他的脊背，感受到明霁紧绷的身体慢慢舒缓，最重要的是攥疼自己的大手松了开来，才继续解释： “我倒是和他们不一样，他们是有组织有目的的来到这个世界，我是误入的。就像一个房间锁着门，他们有钥匙可以进出，我就不行了，没有钥匙，只好永远陪着房间里同样出不去的你了。” 明霁低低地应了一声，似乎是安心了。 但动作上还是把林献拉进自己的怀里，抱的严丝合缝。 “邦邦邦！” 就在静谧的气氛渐渐染上暧昧之时，门突然响了。 明霄没什么语调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齐公子，你要在我姐夫房间待多久？” 明霁几乎能想象出来明霄那副咬牙切齿的样子。 林献红了脸：“小霄，我今晚要和齐公子抵足而眠。” 明霄：“他没有自己的床吗？” “你年纪小，不知道我们大人睡觉和小孩子是不一样的。” “哼，有什么不一样？”明霄嘀嘀咕咕地不甘离开。 明霁还要抱他，被林献一把推开。 “算了吧，被明霄这么一掺和，总觉得自己是个刚死老婆就拈花惹草的渣男。” “以后在小霄面前，我们还是注意点距离。” 明霁：…… 默默缩回手，明霁心里淡淡地想着。 明霄还是功课太少，太闲了，闲得多管闲事，管到自己头上了。 天暖了，是时候敦促明霄头悬梁锥刺股了。 第178章 一室温馨 春天的身影已经在月新城的树枝和墙角初见，干巴巴的树枝上冒出新叶，光秃秃的墙角钻出几棵小草，几抹浅淡的绿意点缀着冬日余留的素白单调。 林献推开窗，泛着凉意的风调皮地在他的脸上打了个转，带走了他的困意。 他深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然后缓缓吐出。 身后有脚步声靠近，林献知道，那是明霁故意弄出的声音，自从被对方毫无动静的出现吓了一跳后，明霁再也没有悄无声息地出现。 林献突然放松身体，向后一倒，下一刻就跌入一个带着凉意的怀抱。 林献抬眼与明霁四目相对，两人同时默契地笑了。 相爱之人，无需多言语，有时候只要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就能懂得两人相同的情意绵绵。 林献想起刚才看到的几抹绿意，只觉得春天似乎早就来了，让人伤心欲绝过的冬天似乎在明霁复活又出现的那天悄然离开，自己再也没有感到过寒意。 “真好啊。”林献感慨。 “嗯。”明霁感受着怀里的温热的身体，也满足地回应。 来到月新城的第三天，伴着一室温馨开启了。 “小霄，《大学》还有哪里不懂？”明霁笑眯眯地问道。 明霄僵着脸，生硬地回答：“没有！” 明霁一点也不在乎傻弟弟的脾气，慢声细语，不急不缓地继续问他：“那你说说这句话什么意思？”细长的手指翻开书本，移到某一处，示意明霄解答。 明霄：…… 这句话好巧不巧正是他有点拿不准意思的。 林献在一旁一脸期待地看着他，鼓励道：“小霄，快说说自己的想法，明大哥学识渊博，十几岁就是举人了，你什么不懂的多请教他！” 明霁一副好脾气地点头，嘴里谦虚：“在下哪有献献说的那么厉害，不过是读过几年书罢了。” 说罢又转头继续刁钻地给明霄出题，仗着林献听不出难度高低，光明正大地为难明霄，让明霄憋屈的不行。 偏偏林献听明霄回答地磕磕绊绊，而明霁讲的头头是道，天花乱坠。 鲜明的对比下，即使知道明霄还小，林献也佩服的不行，连声夸赞不愧是少年举人！ 明霄一口气梗在心里，只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居然连天才程度都像极了自己的大哥，更让人讨厌了。 但偏偏大哥离开人世了，留出个大空子让人钻。 明霄：大哥啊大哥，你为什么就早早地没了，小弟我真的拦不住这个狡猾的男人撬墙角了！ 好像老天爷把这个人送到大嫂身边一样，天时地利人和，这他一个小孩子怎么拦得住？ 林献不知道身边的两人之间看不见的硝烟，只感觉这一天过的真是温馨又快乐。 他还天真地想着，血缘的纽带可真是伟大，没想到明霁换了个身份，还能和明霄相处的这么愉快和谐。 不过似乎是老天看不下去他们过得开心，李达突然敲门，带来一个让林献不太高兴的消息。 “少爷，云老爷来访。” 第179章 一颗心栽倒 云老爷，就是云安珉，也是明霁两兄弟的亲舅舅。 林献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时，差点把他认成明霁，不过这人一开口就给了林献很不好的印象。 没有谁会对张口就让自己去陪葬的人有脸色的。 不早说林献不够深情，说他自私。 他不是恋爱脑，他来自现代生活的教育深深地刻在脑海。 生命是宝贵的，而一个人的生命并不全是爱情。 一个人完全为了另一个人而活，和倒映在地上的影子有什么区别？ 更别说，云安珉对他有着不知从何而来的很深的恶意。 如今一听这人要拜访，林献第一反应就是撇嘴，心想真是阴魂不散。 明霄倒是看起来开心多了，这小子因为离家，现在对自己的亲人总是带着几分亲近。 林献不由自主地偏头去看明霁的表情，却发现他面无表情，眼神毫无波动，没有一丝称得上欣喜的情绪，与明霄相比，态度堪称冷淡。 注意到林献疑惑又好奇的表情，明霁心里不由无奈一笑，还像个小孩子一样。 紧接着唯独明霄听不见的声音，传入林献的耳中，带着一丝笑意：“明霄已经死了，生前的亲人就不需要留恋了。” 林献本就不好的心情愈发郁闷，这话说得，自己这个遗孀也不用留恋了呗，那还巴巴地来找自己干嘛？ 明霁见林献眉毛一耷拉，顿觉不好，这是生闷气了，连忙拿出考科举时的敏捷才思开始花言巧语，好不容易才把林献重新哄开心了。 等林献整理好心情起身去见客，明霁松了口气，只觉得比当年从贡院里出来时都累。 松完气，明霁一顿，才恍然刚才紧张地都忘记不是人了，不需要呼吸了。 心情复杂的明霁释然一笑，早就知道了不是吗？ 自己见到林献第一眼，就开始沦陷了。 新婚夜，林献自己掀起红盖头，小心翼翼地四处张望时，自己的一颗心就栽倒了，落在了那双灵动清澈的眼睛里。 从那以后，栽倒在地的自己再也没爬起来，每一天沦陷的程度都深一分。 不过，这样的日子有趣多了，自己再也没有百无聊赖到策划一场大事的心情。 丝毫不知道大哥大嫂开了私聊频道的明霄，在开心之后也想起了云安珉当初想让林献陪葬的言行。 一时有些为难地看向林献，他心里有些抱歉地想着，对不住了，舅舅，比起你，果然还是大嫂更重要。 正想说要不然找个理由把舅舅忽悠走吧，就看到林献的嘴角从向下慢慢开始上扬，显然不需要安慰了。 明明小院子里的石桌边坐着三个人，不知为何，明霄总觉得自己有点多余。 这回，郁闷的人轮到明霄了。 ＊ 《关于明霁曾经谋划过的大事之一》 在林献和明霁成亲前的半年左右，身体日渐破败的明霁还是撑着病躯，前往广济寺，看一看母亲云氏的长明灯和牌位。 清晨的钟声伴着梵音涤荡人的心神，让离开明府的明霁感到难得的放松。 然而好心情并没有维持多久，一个不长眼的人蹿了出来，对着明霁大放厥词。 “什么天妒之才，学问再高又有什么用？” “等你病的爬不起来的时候，还不是只能看着我驰骋官场！” “怎么，是不是疑惑我连秀才都不是，怎么做官？哈哈哈，我有钱，我大伯我二叔我三姨夫都是官员，你们累死累活挑灯夜读，就算考上状元只能做的七品官，我在家里动动嘴皮子就能走马上任。” “明霁，我看不爽你很久了，不如跪下求我，我开心了也就罢了，不然以后等我发达了，你摇尾乞怜我都不会放过你！” 对于这个连名字都不配让作者起的炮灰龙套男，明霁当做空气一样没看见。 一个月后，刚刚上任的炮灰龙套男就得知了一个让人崩溃的消息，他家完了。 他大伯二叔三姨夫因为站错队，又蹦的太高，被朝堂纷争牵连，当做出头鸟杀头了。 新官服还没有穿热乎，就被换成了囚服。 他恐怕到死也不知道，自己家族的倒台只是因为那天一时兴起的大放厥词。 明霁只是递了一封作者也不知道内容的信给朝中某位大臣罢了。 三天后，明霁在书房里欣赏着一幅画，画作是聘请的有名的画手描绘的，画里的人意气风发以后一脸崩溃的丑陋模样栩栩如生。 明霁看了一眼就把画随手一扔，任凭这副画因为主人的不爱惜开始生潮霉变，又被打扫卫生的下人当作垃圾收走，没在书房留一丝痕迹。 这些都是林献不知道的。 所以说啊，明霁这人压根不是病弱小可怜，而是个隐藏极深的大魔王，啧啧。 第180章 回忆 云安珉一身书生衣袍，背着手静静地站在客厅的窗边，正盯着外面一只啄食的鸟儿。 实话实说，从这个角度看去，他真的很像明霁。 只不过等那鸟儿被来人的动静惊走，云安珉转身过来后，那相似的感觉就消失了。 更不用说这人一开口，就是一如既往的恶意满满：“呵，我大外甥一死，你就原形毕露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上下打量着林献身上穿的男装，仿佛林献是什么男扮女装骗婚，等老公一死立马开始拈花惹草的绝世渣男。 属实把林献给气了个仰倒，加上明霁回来后林献又有了小脾气，毫不客气地反问：“舅舅消息可真灵通，我们来月新城第三天就找上门了。” 云安珉一点也没有打探人行踪的愧疚感，毫不在意地回答：“这栋小院是我姐姐留给我大外甥的产业。” 这话说的林献不知道怎么争辩，脸皮薄的他有些脸红。 林献：我走，我马上走行了吧！ 不过一道声音将窘迫的林献拯救出来，“既然是外嫁女的嫁妆，那娘家的人也不能随意出入吧。” 来人正是顶着齐明的脸的明霁，林献顿时不再紧张。 自己的话被不软不硬地顶回去，云安珉一怔，看向来者。 “在下齐明，京城人士，有幸被林弟相救，于是结伴同行。” 云安珉死死地盯着明霁的脸，表情有一瞬的扭曲，林献没看见，明霁倒是看得清楚，可他装作没看见，对上云安珉地震的瞳孔也保持着淡然，两人都知道对方清楚自己的秘密，却没拆穿对方，维持着表面的和谐。 于是，林献惊讶地发现，在明霁出现之后，云安珉收敛了许多。 莫非是不好意思在陌生人面前败坏形象？ 云安珉很快就走了，匆匆离开前还问怎么没见明霄。 林献想开口让明霄出来见见他舅舅，却不料明霁率先出言：“小霄还在读书，以后考个状元，舅舅也不想打扰他学习吧。” 云安珉冷冷地应了一声就甩袖离开了。 林献看不懂二人之间的交锋，但他明白了一件事，明霁之前果然是敷衍他。 说什么之所以对舅舅冷淡是因为斩断生前亲缘，明明是两人关系不好，他一眼就看出两人之间有事儿，还是大事儿。 不想说就算了，编什么瞎话敷衍他！ “哼！”林献瞪了明霁一眼，气呼呼地走了。 明霁只觉莫名其妙，以为林献只是小脾气来了，没想到晚上林献吵着要分床睡。 明霁追问，才知道缘由。 他哭笑不得地扶额，然后一把抱住别扭的林献，把他扔上了床，按住林献挣扎的手，亲了亲他的唇角，将他安抚下来。 “哎，不是什么有趣的事情，你听了也只是徒增烦恼。” 林献委屈地说：“我想多多了解你，你不想说就算了。” 明霁神色满不在乎，躺在床上，拉过林献的手，开始回忆，明明是在讲自己的童年记忆，语气却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那是我八岁的时候，我娘难产去世，停灵第三天，舅舅闯进了家中……” 第181章 小明霁一身冷汗 “哎，你是谁啊？有没有拜帖就闯进来！” 一群下人拦不住那个脏兮兮的人影。 “姐姐——” 云安珉满面风霜，一身的狼狈不堪，一看就是马不停蹄地赶来，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只看到满府白幡，黑漆漆的棺材摆在冰冷的灵堂。 云氏下葬的那天，云安珉哭得撕心裂肺，衬得旁边面无表情的明老爷越发无情无义，被人指指点点的明老爷回家还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小明霁那时再聪明天才也还是个孩子，母亲去世，留下个襁褓中的弟弟，再加上父亲的疏远，府中下人的怪异眼神，只感觉天都塌了。 所以听说舅舅打算先住在王灵镇一段时间时，他开心的不得了，隔几天就要去云安珉那里住一天。 可几个月后，小明霁身体开始虚弱，有一天半夜睡不着觉，却发现了自己虚弱的秘密。 那天夜里，打更人刚喊了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一道黑影悄悄进入自己的卧室，静静地站在床边，小明霁屏住呼吸紧闭双眼，不敢动弹。 他能感到那道黑影的眼神，似乎在打量自己是不是装睡。 良久，听到黑影离去的脚步和关门的声音，小明霁才松口气翻了个身。 不料却正对上床榻下的一双眼。 淡淡的月光照在了那人的脸上，映的那双眼睛诡异的晶亮。 正是小明霁的舅舅云安珉。 原来刚才他根本没有走，只是模仿了离开的脚步声，其实最后关上门又悄无声息地爬了回来。 小明霁不由庆幸自己自己是半闭着眼的，从舅舅那个角度应该看不到自己睁着眼。 云安珉似乎是终于确认了小明霁是沉睡的状态，站立起来，从袖子里拿出一个怪模怪样的木笔，将手伸向明霁。 小明霁紧张的不行，因为刚才自己被吓出了一身冷汗，云安珉只要一碰到他湿漉漉的寝衣绝对会暴露的。 万幸云安珉只是掀开他的被子，然后隔着衣服，用尖锐的笔尖穿透了他的衣服和皮肤。 ＊ “……笔尖应该是浸泡了类似麻沸散的药，扎进肉里没有疼痛感，第二天毫无异样，所以我不知道舅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抽我的血液的。” 明霁说着小时候的遭遇，面色如常，看不出异样。 可当年的小明霁是如何的心情呢？ 满心欢喜的亲近自己的舅舅，却在夜里被亲人当作取血的工具。 林献心疼地抱住他，揉了揉他的脸，“呜，给你揉一揉，不疼了。” 明霁本来不难受，可被林献心疼的眼神注视着，心里突然泛起了密密麻麻的酸意。 此时这个暖烘烘的拥抱好似穿越了时间，抱住了那个八岁的自己。 心突然乱了起来，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他说：“你揉错地方了。” 好好的气氛被打破，林献无语地看着明霁躲闪的红眼眶，顺着他的话语问：“那该揉哪里？” 明霁脸有些微红。 他懂林献，林献也懂他。 刚才林献了然的眼神，让明霁知道，林献知道自己别扭了。 “这里。” 明霁拉着他的手来到左胸前。 然后，揉着揉着，两人之间的气氛就变了。 第182章 大嫂已经没救了 第二天，看着明霄苦着脸写写画画，腰酸背痛的林献躺在摇椅上吃着点心，旁边明霁和他是同样的动作，只不过他是喂林献吃。 忽然，林献脑海里冒出一个想法。 “明霁，你能不能画出来那个奇形怪状的笔？” 这些天的相处把林献的警惕心磨没了，嘴巴一秃噜说漏嘴，把明霁的名字喊了出来。 林献连忙去看明霄的神色，却见他神态自若仿佛没听见一般，这才放下心。 明霁扫了一眼明霄紧紧抓住书本的手，不甚在意地起身去作画。 明霄眼睛看似放在书上，其实心思早跑到天外去了。 他眼里装满了忧伤，心里叹道，大嫂已经没救了，完完全全把齐明当成了大哥，现在连名字都能搞错。 而这齐明竟然能面不改色应下来，这份卑微真是可怜又可悲。 林献不知道小小年纪的明霄内心戏如此充足，他凑到明霁身边，看他提笔蘸墨，挥袖作画，几笔画完，林献看着画纸上的物件惊呼：“这不是针筒吗？！” 云安珉怎么会有这种东西，难道他也是个穿越者？ 这是林献的第一想法，可他很快就自己否定了，因为他想到这个世界水很深。 有鬼怪灵异，有无限流玩家，有自己这个不知道是第几个穿越者，有个死而复活的相公，说不定云安珉是从哪里搞来的呢。 却不料明霁说：“原来这就是针筒？” 林献转头看他，明霄指尖滑过细腻的宣纸，轻声道：“幼时曾听母亲提起。” 那时，自己生病不愿喝苦涩的药汁，母亲就用遗憾的语气抱怨着：“要是有针筒就好了，给你打一针，就不用喝药了。” 那时自己和母亲都没想到过，以后舅舅用针筒抽自己的血，而自己几年里喝了不下千碗药，喝到最后麻木，喝到面不改色当水喝。 “原来，献献是和母亲一样的人。” 明霁眼睛倏地变黑，像是墨滴入了水里，将眼白都染透，阴森森的寒意降临在小院里。 “母亲死前说，自己会回去的，献献是不是也会回去。” 然后，自己上穷碧落下黄泉，再也找不到林献。 只要想到这里，明霁就觉得人生没了意思，与其以后找不到林献，不如现在和林献毁灭。 “阿嚏～”林献打了个喷嚏，紧了紧衣服：“好冷啊！” 下一刻，明霁眼里的墨色消散，院里温度回升，他牵着林献的手往屋里走去。 “可能是倒春寒了吧，我们不要在外面多待，小心风寒。” 林献看着明霁去给他拿披风的背影，捂着嘴偷偷笑了。 院子里的明霄吸了吸冻出来的鼻涕，茫然四顾，他大嫂和那个男人呢？ 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 然后，林献推开门，探出脑袋对着明霄喊：“小霄，今天给你放假，回去自己玩吧，记得穿厚点别感冒了！” 明霄眼睛一亮，无论那个时空，对于学子，放假都是他们期待的事情。 明霄欢呼一声，把书本放回书房后，带着李达出门了。 他计划着要去月新城有名的“月宫”去看看，听说是模拟了月亮上的广寒宫，尤其是那棵巨大的桂树，是众多学子期盼蟾宫折桂的寄托。 不过，他刚走出一条街，就很巧地碰到了云安珉。 “小霄，过来，舅舅有话要问你。” 云安珉在明霄跟前儿还是很温和的，是个合格长辈，也符合明霄的想象。 所以，明霄毫无防备地过去了。 云安珉说话不方便被人听到，于是李达只好远远跟在他们身后。 只不过，李达对月新城不如云安珉熟悉，拐过几个街角，云安珉和明霄就不见了身影。 第183章 害死了你的母亲 明霄对亲人不怎么防备，谁又能早知道自己的舅舅有什么坏心思呢。 他就这么走上前，跟着云安珉的脚步，在月新城绕来绕去，绕到了月宫旁边的一座宅院。 明霄看着月宫前成群结伴的学子们进进出出，眼里盛满了好奇，但因为舅舅貌似已经到了家，想着舅舅大概有什么要紧事，于是强压下心中的对于游玩的渴望之情，亦步亦趋进了家门。 已然找不到明霄的李达急切地在附近寻找明霄的身影，却是徒劳无功，最后慌忙跑回去告知林献和明霁。 “少爷，不好了，小少爷不见了！” “什么？”林献刷的站起来，眉头狠狠地拧着，“怎么会不见呢？” 李达：“小少爷本来出门要去城里有名的月宫游玩，不料出门不远就遇到了云老爷……” 话说到这里，林献和明霁对视一眼，神色凝重。 李达不自觉屏住呼吸，不明白为什么林献二人为何听到云安珉出现是这副神情。 他确实不知道，林献和明霁都想到了昨夜的谈话，云安珉把明霄带走后能干什么好事？ 林献不想用最大的恶意揣测他，可云安珉此人行事风格太过异于常人，不可捉摸。 明霄现在一身安危全系于云安珉一念之差，林献总要考虑到最坏的情况。 林献顾不得隐藏，放出一大群小纸人，让它们贴着树叶飞遍月新城。 纸人很小，在树叶的遮挡下并不起眼，只是凭空飞起众多树叶到底还是引人注目了——这会儿毕竟是早春，树叶有但是不多。 从高空往下看，以林献所在的院落为中心，一股绿色的旋涡扩散开来。 明霁也并非无动于衷，不论如何，对于云安珉想要对明霄下手，他不能坐视不理。 无人可见的地下，缕缕黑丝从明霁脚下蔓延，偶尔冒出头来，藏进行人不起眼的影子里，不断探查是否有云安珉和明霄的踪迹。 ＊ “舅舅，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明霄怯怯的问。 后知后觉自己独自和云安珉离开的行为有些不妥，小小年纪的他终于是有些怕了。 闻言，本来在前面带路的云安珉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笑了起来。 “哈哈哈，小霄，舅舅找你确实有事，有急事，有大事，一刻也不能耽误！” 明霄看着云安珉脸上兴奋到扭曲的表情，不由自主地后退几步。 云安珉丝毫不在意他的退却，自顾自地说着话。 “小霄，你知道吗？你出生的那一刻，害死了你的母亲！” 他的眼神时而落在半空时而盯着明霄的脸，眼球里布满了血丝，眼睛又瞪的老大，好像不大的眼眶里塞进去一颗红山楂，要掉不掉地半凸着。 云安珉的脸色苍白，腮上却泛着诡异的潮红，说话时手指打着颤，额头鼓动着青筋。 这副模样着实吓坏了明霄。 “你出生就是一个错误，现在我来纠正这个错误。” “别怕，小霄，舅舅问你，你想不想见见你的母亲？” 第184章 绝望 明霄有一瞬间的失神。 母亲……从未享受过的母爱的明霄顿住。 说不清什么心情，只是心里又酸又疼。 从小锦衣玉食长大的他，却总是羡慕家境贫寒的同窗。 羡慕地听他们面色骄傲说着家中母亲为他们做的饭食。 羡慕地看着他们小心翼翼爱护素白衣物上的一块突兀的花样的补丁。 读书读到孟母三迁都要敬佩到不理解这种感情，明霄却会偶尔在深夜里啜泣，他知道这辈子大概不会拥有一份母爱了。 看明霄恍惚，云安珉猛地抓住他的胳膊，不顾明霄挣扎，生拉硬拽把他往屋里弄。 可怜明霄小小一个人，又怎能挣脱得了云安珉一个成年人的力气。 眼尖地看到屋子里地面上画着诡异的八卦阵，摆放着不知盛放着何物的瓶瓶罐罐，嗅着迎面而来的血腥气，明霄眼里渐渐升起绝望。 就在他想着要不要认命的时候，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一个稚嫩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有人吗？” 明霄刚想呼救就被云安珉捂住嘴，眼里涌起的些许希望乍然消散。 不过门外的人似乎认定了院子里有人，由敲门变为砸门，大有一副“你别不开门，我跟你杠上了”的态度。 “开门哪！开门哪！” “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家！” 云安珉烦躁地额角青筋鼓起，眼里全是被打断好事的狠厉，他低低骂了一声：“胆大包天的小畜生！” 门外的敲门声在这句话落下后突然停止。 紧接着，墙头上窜出一个小男孩的脑袋，眼睛是幽绿的竖瞳，“你骂我！” 云安珉早就看出了门外是精怪，没想到是一只黄皮子，只是这只黄皮子有点奇怪，有股违和感在身上。 怎么化形了还是个小孩模样？ 不过一只刚刚化人的黄皮子还不足为惧，云安珉冷笑一声，就要了结它的性命。 只见小男孩的竖瞳一缩，猛地跳起，在半空中化成一只黄鼠狼，迅速落地。 而他原来趴着的墙头，此时已被一堆泛着刺骨寒意的黑色粉末占据。 它忌惮地看着那里，身上黄色的毛发炸起，更显蓬松。 云安珉本来要笑它不自量力，它确实也低估了云安珉的实力。 云安珉钻研数年的邪术，偏门的很，也防不胜防的很。 可是，这时候，一片绿叶从半空飘落。 一只小纸人歪歪扭扭地落地，而后憨态可掬地打了个滚儿。 看着眼熟的小纸人，院里两个人脸色都变了。 明霄想到了大嫂，他曾给自己剪过小纸人来着。 目睹过黄皮子大变活人的明霄已经淡定接受了自己大嫂也藏了一手的可能，满心都是自己即将获救。 而云安珉则是脸色难看起来。 上次见到这玩意还是在明府，他以为那是那群来历神秘的下人搞出来的。 现在他知道了，绝对是他的外甥媳妇搞的。 而小纸人找到这里，意味着林献找到了明霄。 也意味着—— “唉……舅舅，你何苦为难我们兄弟二人。” 明霁的声音凭空在云安珉的耳边响起。 第185章 原罪 伴随着这句话而来的是无形的压力，如风雨欲来之前凝滞的空气，让人喘不过气。 云安珉突然苦笑一声，“阿霁，姐姐总夸你绝世聪明，我不喜欢听，也不信，姐姐那么笨的人能生出什么聪明蛋。” “可是，你种种行事却在证明，姐姐说的没错。” “万千学子奋斗终生的科举考试，你信手拈来，十五岁就轻松考了个举人回来。” “我苦心钻研多年的邪术，你死后归来，就有了压制我的实力。” “我就像个笑话，哈哈哈。” 云安珉笑着笑着就哭了，好不可怜。 明霁淡淡地看着他说着示弱的话语，可胳膊始终没有放开明霄。 倒不用担心明霄，他正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明霁的身影，心里在呐喊，震惊之外又觉得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叫门的小男孩是黄鼠狼成精，舅舅练邪术，大嫂的小纸人会动，大哥明明死了如今又出现…… 这个世界水真的很深，就算现在来个人和他说自己家里人突然死绝了他也不意外了呢。 “舅舅已经毁了明府，也放不下心中的戾气吗？” 明霁眼神复杂地说着，而明霄……眼神虚无。 明霄：……所以明府真的死绝了？ “煞亲轮回大阵……当年舅舅用我的血研究过，失败了不是吗？为何今日又来诱拐小霄。” 明霁扫了一眼屋里的残阵。 “没有失败，成功了一半，还需要仇人的血液。” 明霄心神剧震地听云安珉的话，不想继续听下去，可耳朵老老实实地接受着那些让人不敢置信的信息。 云安珉又恨又怜地看着明霄：“我本来以为害死我姐姐的是明是非那个渣男，又以为是王氏那个贱妇，更甚者，所有牵扯其中的下人们，可他们的血流干了，我姐姐也没有活过来。” “后来我想明白了，我姐姐是难产而死的，所以她的仇人该是她的孩子啊。” “若是不曾生产，哪会难产而亡呢？” 云安珉捂着明霄的手骤然紧缩，五指成爪，几乎掐进明霄的肉里。 他狠狠抬起明霄的脸，逼他与自己对视。 一字一顿，字字铿锵，“你、就、是、原、罪。” 随着这句话，明霄终于接受无能，在连续的惊吓和刺激之后，翻了个白眼晕过去了。 而后，不见明霁有什么动作，只是一个眼神，明霄就消失不见。 远在月新城另一边的小院内，本来坐在石凳上借着纸人视角旁观，焦急万分地等待的林献，抱起忽然出现在石桌上的小明霄，回到他的卧房。 早就被李达一路背来的老大夫静候在床边，望闻问切一套路程走完，得出明霄壮的和小牛犊一样的结果，只不过受到了惊吓，需要喝点安神的汤药。 可怜的明霄还不知道，等他醒来就要面临连续数日的苦药汁。 他正陷在梦里，飘在空中，看着一个自信昂扬的女人，穿着衣着暴露、样式奇怪的衣服，在一个令人震撼的世界里的生活。 那个世界，人们可以坐在铁皮盒子里一日千里，能在天上飞 那个女人面容和大哥与舅舅极为相似。 明霄对她身份亲切，一个念头在他的脑海里盘旋，这是他的母亲。 第186章 怪叫 明霄睡了整整三天。 林献差点以为他丢了魂，没想到第四天明霄就醒了。 醒来的明霄变得成熟许多，他只说自己做了一个梦，至于是什么梦却没讲出来。 “大嫂，你和大哥也有秘密不是吗？”明霄梗着脖子理直气壮，林献一听，没了反驳的底气。 “好吧好吧。”林献嘟囔着不再询问。 “那只小黄鼠狼呢？”林献转头问明霁。 “跑了。”明霁端起茶杯，轻抿一口，不甚在意地回答。 林献感慨，“幸亏它拖了一会儿，不然你被推进那个阵法之后，我们想救你也来不及了。” 明霄提起精神，“我总觉得它是来救我的。” 明霁轻哼一声：“当然，否则它哪里能那么轻易溜走。” 还不是明霁装作没看见它偷溜的行为。 三人坐在饭桌上，倒没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就这么东一句西一句聊着。 饭毕，明霄呲牙咧嘴灌下一碗药汁，就听林献好奇地问：“那谁，你舅舅……怎么样了？” 明霄也竖起耳朵。 “执迷不悟，已生魔障。一朝梦碎，生不如死。” 林献(ー_ー)!!：“说人话。” 明霁乖乖换了大白话：“我告诉舅舅，母亲的灵魂不在这个世界，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召唤回来，舅舅无法接受真相，吐了一口血，我看他眼神疯魔，便封了他的邪术，此后他不能再用邪术害人了。” “为什么不把他送去官府？”林献不解地说，在他心里，犯罪分子应该由官方处罚。 “说什么呢，舅舅他一夜之间用邪术杀死明府数十人？不说别人信不信，单凭毫无证据，就不能定罪。” 明霁心想，献献还是太过天真，不知道这个世界有多么黑暗，只要云安珉清醒过来，他庞大的家财，能保他再杀穿几个明府也不被刑罚。 不过，他很喜欢林献与他人格格不入的纯粹就是了。 明霄愣愣地听着两人的对话，良久没有动作，直到嘴里的苦意难以忍受，才抓起几个蜜饯塞进去。 不在这个世界上，那就在另一个世界里了，那个梦境真的只是一个梦吗？ 离开月新城的前一天，林献和明霁兄弟三人结伴爬上山顶，向下看去。 “果然很像一弯月牙呢！” 林献笑的开心，然后突然举起手放在嘴边，作喇叭状，深吸一口气大喊：“明霁——” 顿时幽幽的无数个同样的回声盘旋在耳边。 然后，他踮起脚尖，在明霁耳边，悄声道：“我好喜欢你啊。” 加在一起，就变成了无数个“林献喜欢明霁”。 明霁刚要不顾自小学习的矜持和礼仪，学林献大胆地说出自己的爱意。 就听到一道洪亮的童声，“大哥——大嫂——” 于是乎，无数个“大哥大嫂”的回声冒了出来，打破了暧昧与旖旎。 明霁一句话梗在喉头，林献看了他的表情，乐的笑弯了腰。 “大哥，你怎么不喊，你真不合群。”明霄在亲人面前不设防，也没什么眼色，起码此刻他看不出自己大哥想揍他。 林献：“哈哈哈！” “小霄，今年的童生试必须过，不然的话，罚你抄《春秋》十遍。”明霁冷声吩咐。 于是这天，月新城所有居民都听到了一声凄厉的哀嚎自山巅传来。 几天后，月新城诞生了一个关于“山里的怪叫”的鬼故事。 第187章 月桂 “明天就要离开了，可我还没有去看看月新城的那棵有名的桂树呢。” 自从上次想去月宫看桂树却被云安珉骗走之后，明霄一直老老实实待在家里没出门，也没机会再去一次，于是越发地念念不忘起来。 “既然你想去，那我们今天下午就去吧。”林献大手一挥，决定了下午的行程。 明霁若有所思地看着激动不已的明霄，眉心一皱。 “从山上往下看，都能隐约看清那棵桂树所在呢，这么想来，这棵树真是巨大。”林献眺望一番后赞叹道。 明霁点头：“这棵树有数人合抱之粗，没人说的清是什么时候开始生长的，但起码有百年多了。” “说起来，这几天能在月新城内闻到桂花香呢，这才初春吧，居然就有了这么浓的花香。” “毕竟这树年岁长了，越发巨大，花也越发浓密……” “不对吧，”林献打断他，“一般来说，树龄高了以后，花应该越少才对吧？” 明霁唇角轻轻勾起，“你也说了，是一般的树。这树可不一般。” 林献一惊，莫非树成精了？ 这么想着，再往下看去，林献不觉得那树巨大的伞盖好看了。 因为他突然觉得，从他的角度，月新城就像一只弯起的笑眼。 那巨大的桂树正在月新城中央，像极了一枚瞳孔。 林献吞吞吐吐地说：“小霄啊，要不咱们不去月宫了吧？” “哎？那好吧，都听嫂嫂的。”明霄面露失望，但还是乖乖答应。 林献：自己终于变成小孩子心里的出尔反尔的大人了吗？ 下山途中，林献内心疯狂谴责自己，最后咬咬牙，拉着明霁退后几步，悄悄问他： “你给我透个底，要是在月宫里出事了，你有把握带我们全身而退吗？” 明霁眼里尽是无奈，他屈起食指，轻轻敲了一下林献的额头，“当然有了。” 对于明霁的话，林献是非常相信的。 于是，得了准话的他欢快地快步追上明霄。 明霄正好奇的东张西望，他短暂的人生里绝大多数的时间都在王灵镇甚至是缩在明府里，如今实打实第一次爬山，上山时就看来看去，下山了也没停下眼睛。 连一块造型别致的石头都想驻足一观。 “小霄，我想了想，我们待会儿吃完午饭，就去月宫吧？” 林献倾身，偏头看向明霄，看着他骤然亮起的眼睛，顿时觉得这次“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也值了，反正明霁说了没问题的不是吗？ 再说了，哪有那么倒霉，月宫平安这么多天，他们一去就出事？ “真的吗？”明霄开心地蹦了蹦，反应过来后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刚刚有些失礼了。” 林献俏皮地眨了眨眼，反驳他：“哪里失礼了，不过是开心的情绪表达而已，你才几岁呢，不需要太过压抑。” 说完他自山路上往下跳了两层台阶，轻盈落地后回身一笑，冲着落在两人后面的明霁喊道：“明霁，你觉得我失礼了吗？” “不失礼。”宠妻无度的明霁捧哏接话。 “你看吧，一点也不失礼哈哈！” 明霄听着二人的打情骂俏，偷偷翻了个白眼，却也扬起了笑容。 下午，三人饭后溜溜达达，来到了月宫。 李达留在家里收拾行李，毕竟月宫里存在潜在的危险，还是留在家里安全。 站在月宫外面，隐约可见延伸舒展的桂树枝桠。 林献吸了吸鼻子，有些恍惚地捂住鼻子：“这里的花香也浓了吧？” 第188章 不会这么倒霉吧 明霄跟着耸起鼻子闻了闻：“我觉得不浓啊？” 林献和明霁对视一眼，他心里咯噔一下，有了不好的预感。 林献：不会这么倒霉吧，今天要出事？ 脚步顿时停了下来，脚尖不由自主开始后转180度。 “大嫂，你走错了，大门在这边。” “哈、哈哈。”林献干笑两声，然后恼羞成怒地撸了一把明霄的狗头，“喊什么大嫂，大庭广众、众目睽睽的，注意称呼！” “哦哦，好的姐夫。”明霄连忙抱住脑袋逃离林献的魔爪，他可不想顶着一个炸毛被人围观。 明霁轻轻咳了一声，明霄一僵，然后快步走到前面，“姐夫，我给你们带路。” 说着，同手同脚地朝月宫大门里走去。 林献噗嗤一笑，斜睨了明霁一眼，嗔怪地说：“你作甚吓他？” 明霁背着手，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只是提醒他不要太张扬，给他紧紧性子，这是我这个大哥该做的。” 林献被他逗乐了，哼笑着拐了他一胳膊，“合着他还得谢你呗？” 明霁抬手，轻松地接住他袭来的胳膊，然后手腕一转，与他十指相扣，藏进宽大的袖子里。 身边行人匆匆，也只以为两人只是离得近，并不知晓这两个外貌出众的男人在大街上牵着手。 ＊ “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 月宫内，蟾桂阁，数位文人雅士汇聚，他们正在斗诗。 一个书生打扮的青年昂然挺胸，自信满满地诵诗，诗句里满满的豪气引人侧目，引来满堂喝彩。 “这位兄台好文采！” “好诗好诗！” 于是这人脸上得意洋洋地继续扬声道：“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 话音刚落，满堂一静。 “这成吉思汗是哪位英雄好汉？” “是啊，怎么没听说过啊。” ——这个世界上显然并没有成吉思汗和他建立的元朝。 青年显然没料到这样的情景，一脸空白，支支吾吾地解释： “额，这个嘛，是个异族的帝王……” “哪个异族？有什么功绩能与秦皇汉武相提并论？” 青年：“大概蒙古族的吧，功绩嘛，好像是很会打仗，打到西方去了。” “西方？” 青年急的抓耳挠腮，偏偏历史和地理都不太好，含含糊糊地说：“对啊，老西边了呢。” 最终，他在一片喝倒彩的声音里被迫下台。 接下来偶尔窜出来几个出口就是绝句的人，让参与这届斗诗的文人个个赞叹不已。 “那句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真是绝句啊！” “我更喜欢那首，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这届诗会，人才济济，质量真高啊！” 除了此起彼伏的窃窃私语，还有那几个大放光彩的书生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偶尔透露的几个字——月宫副本、npc、boss等等——无一不在说明他们的身份。 林献站在角落里，一脸懵逼加崩溃：“不是吧，又被我撞到玩家们了吗？” 这个世界是被穿成筛子了吗？怎么处处都能遇到他们。 正在吐槽呢，林献就感到手被紧紧攥住，那力气有些大。 抬头就对上明霁低垂的双眼，里面尽是沉沉的墨色，浓浓的阴郁几乎要凝成实体。 “就是他们吗？和献献来自同一个世界的人？” 第189章 一缕慧光 林献一听这话的语气，加上明霁的表情和眼神，立马就晓得，他又在患得患失没有安全感了。 甚至都能猜出，他下一句肯定就是会不会有一天和玩家们一起离开。 于是，不用明霁多说，林献直接堵住他的话，“我不会离开的。” 林献抿了抿嘴，有些落寞地说道：“那个世界没什么值得我留恋的人。”……好吧，没有留恋的人，但留恋的物还是有的，比如手机和电脑，空调和冰箱。 “可这个世界上有你和小霄呢，我怎么会舍得你们而孤身一人回去呢？” 明霁勉强压下内心深处浮动的烦躁，不过接下来的路上，始终没有放开过林献的手。 “对了，小霄呢？”说到这里，林献才发觉明霄不见了。 明霁冷哼一声，“怕是在树底下做梦呢。” ＊ 初春沁凉的风在空中打着旋吹过，却吹不散桂花的芬芳，反倒使这香气愈发的浓郁。 月宫里，交谈的学子们肉眼可见地变得神思不属，时而神色恍惚。 这样的情况，越靠近月桂，越发明显。 就算有人注意到了这种情况，眼睛里也没有流露出惊惶，反而是羡慕嫉妒。 在他们心里，这些神色恍惚的人们在神游学海，在入定感受那一丝的灵光乍现。 “不知道今年会否有人得到一缕慧光。” “今年入定的人格外的多，估计会有几个幸运儿诞生。” “真要说起来，还得是二十几年前的那位，一路高中，三元及第，这月宫里月桂的名声才真正传遍全国了。” 明霄听着这些议论，忍不住朝着月宫桂树那里靠近。 从来到月新城开始，他就感觉到一股吸引力，这几天心里焦躁又急切地想来这里。 真正踏入后，心里没有如愿以偿的宁静，反倒是越发的兴奋。 仿佛有一个声音，在他心里唆使他“再近点，再近一点”…… “难道，我就是即将得到慧光指点的幸运儿？”想到这里，明霄既激动又怀疑——前段时间的教训，终于还是让他长了记性，不再偏信偏听。 不过，到底是孩子，智商涨了一点，但不多。 他能想到的能有多复杂。 ＊ 林献拉着明霁的手，一路朝月宫中心的桂树走去。 经过旁人的时候，也被众多明显中招的人惊到了。 “这也太多了……”林献喃喃道，眼里全是震惊。 明霁的手背上细滑的手指慢慢地力度变大，他知道林献动了恻隐之心，在犹豫，在挣扎。 林献是个胆小从心的人，面对危险从来都是及时躲避。 但他也不是冷漠到无视那么多人在自己眼前死亡的人，他的良知，他受过的教育不允许他毫无触动。 明霁看不得他纠结，主动开口毛遂自荐：“献献不要为难，你想救他们？我会帮你。” 林献却并未答应，反而问道：“如果你不出手干涉，他们会死吗？” 明霁笑了，心里悬而未坠的石头在这一刻砸进了心湖，荡起层层波纹。 他明白，林献话里的意思。 第190章 我中了 于是，明霁好心情地回答：“不会，只不过是昏睡一段时间罢了。” 林献闻言，立刻摆手，不甚在意地说着，“既然如此，我们就不掺合了。说到底，他们来到这里本也是为了求个功名利禄，现在无非是为了那些奢望或贪婪付出一点代价而已。” 再说了，因为自己一点心情波动，就让明霁去掺和一些本于他无关的事情，又是什么道理呢？ 不止现在，就算以后，林献也不会因为自己那点恻隐之心便大包大揽，又因为自己能力不够，让比自己强大的明霁去替自己冒险。 这个世界对明霁并不温柔，明霁对自己似乎也不太关心，林献只好替他多着想几分。 林献从来不会掩饰，他的眼神和表情一直很好懂。 所以，明霁才一瞬间就明白他的想法。 也在明白的那一瞬间，眉目浸满了脉脉温情。 明霁不知如何形容现在的心情，同样的心情自从林献出现在他的人生后便时时迸发。 大约是一朵花从冰冷的土地里钻出来，静静地绽放在心田，然后是一树的花开，满园的花开，一片万紫千红的盛景。 花儿越攒越多，亿万锦绣铺满了光秃秃的土地，引来了蝴蝶与清风，让一直寒风冷冽的心，迎来了春天。 真想拥抱他，亲吻他，抚摸他，想…… “嗯，那等找到小霄，就离开吧。” 明霁说着，突然加快步伐，两人的站位调换了过来，原先都是林献在前，现在明霁牵着林献的手主动迈步。 “你急什么呀？”林献快走几步，和明霁并行，偷偷去瞧明霁的神色，可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实在看不出什么破绽。 可他太好奇了，明霁的性格并不主动，除了床榻之上的时候，性格并不强势。 明霁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自己担忧胞弟。 林献：（ →_→）你猜我信不信？ 他不乐意地轻哼了一声，“算了，不想说就不问了。” 明霁抿了抿唇，俯身耳语：“……” 林献红了脸，恼羞成怒地甩开明霁的手，自顾自地往前冲。 真是的，亏他还是个读书人呢，不正经！ ＊ 金色的桂花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馥郁的芬芳引人入梦。 一场梦境，里外春秋。 梦里已然翻天覆地，梦外仍在寒门挑灯。 梦醒时分，几人能接受现实，又有几人能抓住那缕所谓的慧光，将梦境化为现实。 恐怕绝大多数都是接受不了梦醒的人吧。 “我之前很喜欢桂花的，花瓣那么小，香气却那么浓，像是用尽全力去散发芬芳。”林献对明霁说，“可惜了，今天却觉得这香气不是那么美好，太浓了，因为引人沉迷。” 看看那些梦生梦死的人们吧，全都是被桂花香冲昏了头脑的表现，或是咧嘴大笑，或是丑态毕露。 撕碎了伪装以后，众人竟是如出一辙的难看。 若是凭借此时众人的仪态评分，只有寥寥几人能够勉强及格。 值得欣慰的是，及格的人里面有明霄。 他正握着拳头，逼近双目，满脸喜悦地低语。 靠近了去听，不出意料和科举有关。 “我中了！大哥大嫂，我中举了！” 第191章 车队 在这个月桂盛开的小院内，和明霄相似的、梦里重现范进中举情景的人不在少数。 这些书生所求不过是金榜题名，洞房花烛，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 名，利，钱，权。 林献凝视着这棵默默开花的大树，不明白它想干什么。 看的时间长了，竟觉得半空中漂浮着金色的星星点点，从桂树上散发出去，又被在场所有人吸入口鼻，继而天灵盖处升起淡淡的雾气，化作一缕缕青烟般的飘渺的线，缠在桂花树上融入进去。 林献下意识闭住呼吸，然后发现他和明霁周身像被屏蔽一般干干净净。 他回眸对上明霁处变不惊的视线，两人会心一笑，他知道是明霁保护他呢。 至于明霄…… “让他长个教训罢了，不用担心。”明霁淡淡的声音响起。 林献才发现，明霄也吸入的花粉量与他人相比可谓十不存一。 不过他还是用手帕捂住了明霄的口鼻，然后明霁拎起傻笑的弟弟，两大一小穿过那些表情癫狂痴迷、神志不清的人们，走出了月宫。 月宫外，月新城内的大街上，由于桂花的香气随风扩散，也时有行人出现同样的症状。 在他们出来后，几个神情严肃的书生也冲了出来。 林献瞄了一眼，瞳孔一缩，想起了这几个人就是一开始在斗诗大会上大出风头的几个玩家。 不管怎么样，少管闲事是上上之策。 眼看这里就要化为玩家的游戏场或战场，他们还是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 ＊ 不再吸入花粉后，明霄渐渐清醒。 然后他就发现，自己和大哥大嫂坐在一个小房间里。 这房间和马车相比大不了多少，布局也像极了马车…… 明霄一把掀开窗帘，外面向后倒退的景色让明霄明白这确实是在马车上。 可却奇迹般没有丝毫颠簸，这也是他一开始没意识到这里是马车的原因。 不过想到自己的死鬼大哥，他有些无奈，真是一点也不掩饰了。 “小霄，你感觉怎么样？” 林献关切地摸摸明霄的脑门，虽然明霁说他身体没事，但林献还是不放心。 明霄摇摇头，“只是有点累，还有些头晕。” 然后他逐渐想起了睡着之前的事，不解地瞪大眼睛：“我记得，我们不是在月宫里吗？” 怎么眼一闭一睁就坐在马车里出城了？ 明霁嗤笑一声，毫不留情地嘲笑弟弟：“你在桂花树下睡得挺香的，做梦都在傻笑着说自己中举了。” 明霄听到自己的糗事，顿时不再纠结为何突然离开，气愤地握拳，大喊不可能。 “我、我从来不说梦话！” 说完就有些心虚，他模糊记得之前的梦境，貌似还真有他高中状元后骑马游街的印象。 莫非他真是太激动不小心把梦话说出来了。 就在这时，马车突然停下来了。 李达在外面禀报：“少爷，前面不远有个车队。” 明霁不用出去便已经知晓了那队人马的来历，开口吩咐：“先停在路边，让他们先行。” 第192章 宋家车队 “明霁不用眼睛去看，林献却是需要的。 他把车前的布帘揪开一条小缝，小心翼翼地朝外偷看，只见大约有将近百人的队伍在前方向这边行进，看方向正是前往月新城。 不过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如此浩浩荡荡，估计身份不会低。 知道林献疑惑，明霁朝他介绍说：“那是京城宋家的人，当朝丞相宋舒的宋家。” 什么京城四大家族林献不清楚，但要说到丞相宋舒他就知道了。 无他，只因这人在月新城太有名了。 作为靠一己之力让月新城闻名全国的人，在月新城居民眼里那就是妥妥的偶像。 宋家居然有这么多人回老家，林献纳闷的同时想到了月新城内香气扑鼻的桂花树，忍不住感慨：“幸好走得早。” 这多事之秋，偏偏各路人马凑在一起，明显是风雨欲来的走向，林献庆幸他们溜的快。 “我以后也要和宋丞相一样，扬名立万！” 明霄眼里全是向往，志气昂扬地发下誓言。 他不懂那些风诡云谲，只是如同多数学子般崇拜宋舒的才华。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宋舒的人生里，前半生是十年寒窗，后半生是荣华富贵，完美的贴合了读书人的生活与理想，所以才被众多书生追捧向往。 林献联想到了月新城的传说，不禁发问：“听说宋舒成功发迹是因为月新城的月桂送了他一缕慧光，所以他脑清目明，才思泉涌？” 明霄悄悄竖起耳朵。 明霁眼里浮现几分笑意，看林献托着腮侧趴在小桌上，清澈的眼里满满的全是好奇，以及全心全意的信赖。 雪白的软肉被指骨挤压出形状，红唇张张合合，亲昵地吐露着诚挚的心声。 一小缕碎发凌乱地贴在前额，乌黑的发丝衬得肌肤如雪。 他们两人的手在小桌下纠纠缠缠，越扯越紧。 “算是吧。”明霁点头，他曾经有一段时间想要给世间带来毁灭——不管是战乱还是瘟疫，甚至是造一个无可匹敌的妖魔等等，为了制定和实施计划，他经营了一些势力，消息还算灵通。 车外嘈杂的马蹄声渐行渐近，林献闭口，安静又耐心等他们经过。 车队中间，一辆豪华的马车里，跪坐着品茗的男人突然睁开眼，侧头朝外面看去。 “那里有人？” 一旁负责倒茶的侍从低眉顺眼的回复，恭敬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回大人，有一辆小马车，停在路旁让车队先行。” 男人屈起手指敲了敲茶杯边缘，最后还是闭上了眼，轻轻吸了一口气，嗅到空气里隐隐约约的桂花香，表情满是回忆和沉醉。 “罢了，不用探查了，免得多生事端，当务之急是回月新城，本相已经等不及了。” 说着，他拿起茶杯，冲着茶水里泡着的桂花茶露出一个迫不及待的笑容。 ＊ “大哥，大哥。”明霄期期艾艾地看着明霁，“月桂赐予的慧光到底是什么，我身上有没有？” 明霁仔细端详了他一会儿，明霄在这样严肃的视线下逐渐有些僵硬，过了好久，明霁闭上了眼睛，始终没说话。 明霄期待了半天，顿时急了，”所以到底有没有？” 明霁呵笑，“你该庆幸你没有，那不是什么好东西。” 明霄有些沮丧，林献安慰他：“小霄，你要知道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情，所有命运的馈赠都在背后明码标价了代价，所以还是需要小霄自己的努力，你看你大哥，他不就是从小苦读才换回了十五岁中举的风光吗？” 明·天才·霁：就不说自己过目不忘，出口成章，七步成诗的光荣事迹了，毕竟是亲弟弟，不好刺激他太过了。 第193章 重逢 马车看似摇摇晃晃实则四平八稳地驶向远方，月新城带着许多人的秘密静静地矗立在原地，林献他们和月新城的距离就这么越来越远。 宋家一行人的到来势必会给月新城带来一番新的变化，或许风起云涌，或许柳暗花明，不过那变化是好是坏，与林献等人没了关系。 或许是明霁在车上的缘故，一路上没再遇到什么诡异的事件。 这辆普普通通的马车一路行走，所过之处一片清明，所有邪祟要么远遁要么消散了干净。 简直就像是橡皮擦过了铅笔画一样。 半月后，他们到了京城。 “哎，还是得注意点儿，速度也太快了，再快的马车也不至于半个月就到京城啊。”林献无语地吐槽。 “无碍，没人注意。”明霁想，因为林献坐马车坐的无聊了，所以他们当然得快点到达目的地。 半个月已经是他收敛的结果了，若不收敛而是按照他的想法，他和林献可以瞬间出现在京城。 明霄不知道他们的速度快地异于常人，现在正兴奋地左顾右盼，不愧是京城，全国的权力中心，繁华极了。 “……大哥大嫂？是你们吗？” 身后，一道极为惊讶的声音颤抖着响起。 林献转身看去，正是一脸不敢置信的明霏。 此时她梳着妇人的发型，看起来比以前稳重成熟，不过脸色带着红晕，气色看起来不错，眉眼间洋溢着幸福，一眼就知道她过得不错。 “霏儿，你大哥不是已经……”明霏身边的男人诧异地看向林献和明霁，眼里充满怀疑和警惕，身体隐隐挡在明霏身前。 看二人亲昵的语气，林献有所猜测，“你就是妹夫吧？” “霏儿妹妹，这大街上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我们找个歇脚的地方，再坐下来叙旧？” 他们一行人都是俊男美女，站在路中间久了，已经引起过往人们的注意力了。 尤其是明霏刚刚冲着一身男装明显是个男子的林献喊大嫂，狗血八卦的气息太吸引人了。 “少爷，大小姐，姑爷，这边走。”李达适时地站出来，在前面引路。 于是明霏压下心里的激动和困惑，拉着夫君来到不远处的府邸。 这是一座三进的宅邸，在京城寸土寸金的地界上，价值可想而知。 “献献喜欢大宅子？那过几天我们搬去西城，那里还有一座五进的府邸。”又得知了林献的一个喜好，明霁心情愉悦地开口。 “还有个更大的，改天我得去参观一下，不过住的话就算了，咱们没几个人，那么大房子显得空荡荡的，住的不舒服。”或许是血脉里的执念吧，对大房子林献有一种无法拒绝的喜爱。 等一切休整好，几人在茶厅落座。 一坐下，明霏迫不及待地开口，向林献询问，“大嫂，你们知道明府发生的事吗？你们这段时间去了哪里？还有大哥他……” 骤然得知自己还有亲人存在，内心的激动让明霏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地冒出来，说话间眼神不时瞄向明霁，她早死的大哥站在活生生地坐在椅子上，默默品着茗，看不出一点异样。 林献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说：“霏儿，我和小霄是在你大哥头七那天晚上走的，后来……因为一些原因，你大哥回来了，我也才知道明府遭了难，那段时间辛苦你了。” 林献不知道怎么解释明霁的事情，只好含混过去，大概说完后，就把目光转向了在场唯一不熟悉的人。 “这是我那妹夫吧？” “赵鳞，字跃之，见过……大哥大嫂。” 林献尴尬地想，这称呼，难为赵鳞一本正经地喊出来了。 第194章 明府后续 一行人来到赵鳞的家中。 他的家坐落在京城外城，这不是明霏的嫁妆里的房产。 明霏忍不住给他们介绍，言语间有些自豪： “这是夫君自己赚的钱买下来的小院，虽然不大，但容纳我们两个人加上两个下人，是绰绰有余的。” 小院有两进，外面看来平平无奇，走进去一看，才知道别有洞天。 前院种着两棵桃树，左边是一棵桃树，右边也是一棵桃树。 此时距离会试举行还有不到一个月，正是二月初。 桃花还没绽放，但能想象到三月来临后，会是怎样一片美景。 定然是如红霞般盛开，一阵风来，乱落如红雨。 前院是会客的厅堂，两边是茶水间和书房。 后院里是卧房和客房，东边是一所偏房，是下人们住的，西边是厨房。 院子里还有一个池塘，里面有几尾红鲤鱼，正在水里嬉戏。 整个小院给人一种宁静美好的气息，再看明霏眼里的光亮，和嘴角的笑意，便知道她一定喜欢这里的生活。 明霏带林献几人转了一圈后，来到了前院的会客厅。 一坐下，她便目光灼灼地盯着林献和明霁来回看。 她太多的疑惑和好奇，等着两人解答。 为何大嫂一身男装，为何大哥死而复生，为何那日大嫂他们早早离开了明府…… “妹妹，看到你如今过得不错我们就放心了。” 紧接着他便说了自己的事情，至于明霁的事，就说不明白了，只好任由明霁在那里胡说。 但明霏还是觉得信息量过大。 原来大嫂一直是个男人，之前是男扮女装。 原来大哥是假死，为了离开明府…… 原来大哥是断袖啊，怪不得成亲之前总是一副断情绝爱的样子…… “我可不是断袖，不过是遇到献献后，心悦的他恰好是男人罢了。” 明霁的话打断了明霏的思绪，她才察觉自己居然不小心把心里话嘟囔出来了。 赵鳞坐在一旁，也接着说了当时明府遭遇变故后的事。 那日，明霏离府躲过一劫，回来后全家都死光了，大嫂他们不知所踪，官府都想把灭门惨案的名头按在林献身上了。 但明霏据理力争，她不信大嫂会这样做，她更觉得是大嫂被妖怪抓走了，生死不知。 哦，那日明府下的黑色大雪附近的人都看到了。 死去的人没有中药的痕迹，但死的时候也没有挣扎，活像是在梦里猝死的。 种种迹象太过诡异，人们议论纷纷，所以官府也只能按照疑似有妖邪作祟的结论了结了案子。 明霏一人给全府人送了葬。 那段时间棺材铺可是赚的盆满钵满，钉棺材的钉子都砸出火星子了，加班加点给明府做棺材。 这事闹的沸沸扬扬，未婚夫赵鳞自然也得知了此事，放下书本便义无反顾去帮忙。 明霏见到赵鳞上门的时候，还以为他来退亲的。 之前她落水后，对人情冷暖多了许多认知，现在自己是个孤女，或许赵鳞是觉得自己命硬克亲有妨碍，退亲也好，她相信自己一个人也能把日子过好。 没想到，赵鳞却是来帮她主持丧事的，怕明府旁支的人说他是外人没资格，还主动提了入赘的事。 两人在热孝期间就成了亲。 之后的日子，明霏心里的防备慢慢地消失，赵鳞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 或许那时女鬼说的她有一个天定良缘，便是赵鳞了。 第195章 一出好戏 既然遇到了明霏，再加上明霁在京城有房产，他们干脆留在京城暂时住下了。 接下的日子里，赵鳞为会试做准备，这方面明霁倒是能给他些帮助，交流些见解。 他昔日同窗，如今也有如今做官的，多少说了些当年会试和殿试的注意事项。 林献把明霄送进了附近的学堂，无情地忽视了他的撒泼打滚不想上学。 “小霄，你这个年纪正是读书的大好时光，怎么能在家里闲玩呢？” “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 最后，明霄受不了唠叨，只能乖乖地每天去上学了。 倒是林献每天和明霁腻在一块儿，在家里待了好几天。 还是明霏上门，才把林献约了出去玩。 “可不能去人多的地方啊。”社恐林献叮嘱道。 明霏无奈应下，“好好好。” 她当然知道大嫂最怕见人了，只爱待在熟悉的环境下。 可也不能一直不出门啊。 “我订了一间包厢，保管你不用被人盯着瞧。”明霏笑得促狭。 林献才不在意她的打趣，不过心里还是感慨，明霏嫁人后居然活泼了不少。 “去什么地方？” “去京城有名的戏班子，那里的戏真是绝了，看完一遍还想再看一遍。” “听戏啊，我还没听过呢。” 林献不想扫兴，在一旁捧场地说着。 心里暗自祈祷着，一会儿可千万别听睡着了。 戏班子倒是占地面积不小，因为有女眷，一过去就有人往内堂引了。 得知他们包了房间，更是殷勤地不行。 包厢在二楼，一进包厢，林献就看到了几张躺椅，上面铺着软软的垫子。 “嫂嫂，哎不是，是林哥，快躺下，刚好能看见戏台子呢。” 确实如此，戏台子虽说搭在一楼，但底架搭的高，二楼的视角正好在戏台斜上方，倒是一楼二楼都能看的清楚了，设计有些巧妙。 躺下后，一伸手就能摸到旁边案几上的茶水瓜果点心，这也太舒服了。 林献：坏了，更觉得一会儿会睡着了。 “林哥，我偷偷告诉你，今天唱的这一出戏，是我夫君写的话本子改编的呢。” 明霏凑过来，悄声说道。 “妹夫还会写话本子？可真有才。” “他呀，就写过这么一本，毕竟和四书五经比起来是旁门左道，不好让人知道。” “叫什么名儿？” “《鱼跃龙门》。” * 一开嗓，林献就被吸引了注意力。 戏台上，一个背着书箱的赶考书生，唱着戏曲的背景。 家境贫寒的书生，为了上京赶考，准备渡船过河。 这家戏园子可真是不得了，竟还请了口技大师，配上了湍急的河流声，河边码头的呼号声，小贩们的叫卖声，让人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好不容易蹭上了一艘商船，已经花了书生大半的盘缠。 大船开动，书生满怀着祈盼进入一间狭小的房间，捧着书卷孜孜不倦。 林献正看的出神，门外面有人的谈话传了进来。 声音一个尖细，一个粗哑，都挺难听的。 “宋丞相不幸遇难了。” “听说是老家走水了？” “不晓得是怎么回事，但我住在新月城的兄弟姐妹们可都给我传音了，说是那姓宋的自作自受。” “哎呀呀，我家三姨婆还住在宋家老家的厨房呢，没被牵连吧，我得快回去问问……” 话里的内容诡异极了。 他们靠着明霁施展的术法，花了半个月才从月新城来到京城的。 可正常人坐船坐马车都得一个月起步。 就算宋相一进城就出事，这消息也不该传的如此快。 还有，什么三姨婆住在厨房啥的…… 林献想着，不会是什么精怪吧。 他看向明霏，她还在看戏呢，什么也没听见。 又看向明霁，明霁冲他眨了眨眼睛，抬起手指，然后做了个嘘声的动作。 “一会儿再说，继续看戏吧。” 他的声音在林献耳边轻响。 而接下来，那些谈话声就越来越低，直到彻底听不见了。 第196章 前世今生 林献在穿越前，只听过京剧，只能说，可能不适合他这个年纪吧，一听就犯困。 没想到，这次听的戏，腔调倒是十分婉转动听，和唱歌似的，林献听得投入。 戏里， 书生坐的大船出了事，一阵风浪袭来，大船摇晃着，船厢里人仰马翻。 “此番，怕是遇上了河神发难，须得祭河神呐！” 船长一声念白，目光却瞄向了孤身一人的书生。 柿子挑软的捏，这人形单影只，在船上无依无靠，岂不是任他们拿捏。 书生无力抵抗，只得跳了河。 跳河的书生掉进河里，却意外俯身到了一条鲤鱼上。 但他却始终没有忘却深为人类时，想要进京赶考，位极人臣的夙愿。 于是，接下来就是鲤鱼辛苦修炼，想要修成人形，再战科举。 期间他遭遇了好几次劫难，所幸他运气好，都化险为夷。 但临到化形前夜，他却被一个道士捉了去。 这扮书生的戏子，演的活灵活现，有一种特殊的魅力，让在场所有人都跟着他的声音沉浸在戏里，到这里，也纷纷都为书生惋惜。 林献也明白了为何这部话本会卖得好了，因为这是一部以妖怪视角打开的小说，放在古代，算是想法新颖。 关键是里面许多妖怪的描述，太逼真了，像是作者亲历一般。 再回到戏里。 道士捉锦鲤却不是为了杀他，而是为了进献给一位高官。 当朝丞相过寿，一众官员自然搜罗礼物。 可怜书生被困在水缸，就被当作寿礼了。 丞相府的千金最爱这尾锦鲤，因她读书时，锦鲤会探出头来，仿佛在倾听，通人性的样子惹人喜爱。 一人一鱼，陪伴数月，互相把对方引为知己。 书生觉得千金见识非凡，实在是比许多男子还要厉害。 千金觉得这条锦鲤，颇具灵气，把它当作了朋友。 可，女大不中留，转眼间千金还有两天要成亲了。 她好不容易才有时间和锦鲤告别。 没想到，第二天，也就是成亲前一天。 丞相被下狱，择日问斩。 千金也成不了亲了，她知道以后恐怕要沦为官妓，不堪受辱，便打算服毒自尽。 服下毒药后，她一路跌跌撞撞跑来池塘，把那条锦鲤捞了出来，放入了井水中。 井水通着地下的暗流，锦鲤得救了，回到了大河里。 他修炼成人，一路高中状元，又步步高升，位极人臣。 可他一直未曾娶妻，一生为民请命，做尽善事。 最后鬼差终于发现书生的阴魂没有入地府，前来勾命，却发现他一身功德。 书生来到地府后，用功德换取了与那位千金的缘分。 愿来生相遇，两人的缘不要再断。 全戏完。 “呼——”林献突出一口气，可真是曲折离奇。 明霁却看向了还在出神的明霏，了然于胸。 大概是—— 戏里戏外，前世今生。 （这一章算是交代了那个时候女鬼说的天定姻缘，赵鳞和明霏前世的缘分没有尽。然后在秋月湖相遇时，救明霏时一身金光也是他前世留下的功德，水鬼可不敢碰。 接下来，还写一写月新城和宋丞相的故事，第三卷大概就结束了哈，再更点番外。我再看情况，要不要写第四卷。 统计一下，第四卷想看什么 修仙界，攻是鬼修 民国文，攻是千年老鬼 西幻文，攻是邪神 想看哪个，在评论区说） 第197章 躲了二十年 林献看完戏，回到家中后，思考了很久后，对着明霁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你说，我也和妹夫一样，写个话本子怎么样？” 说完后他就把自己否定了。 “我只会写大白话文章，肯定是不行了。可是，整天无所事事，太无聊了。” 林献会的技能在这古代似乎没什么厉害的，唯一突出的剪纸术还不能轻易公然示众。 看他垂头丧气，明霁忍不住迁就他，“不如你来说故事，我给你润笔？” “啊？还是算了吧。” 林献连忙摇头，在熟人面前创作，那真是想想头皮都发麻。 （作者我就是这种类型） “献献，我给你说点事情你就不无聊了。” 明霁不想看林献愁眉苦脸的样子。 他记得，林献在明府的时候，最爱听竹元他们给他禀报府外的新奇事了。 “什么事？”林献趴在桌子上，软乎乎的脸蛋压在胳膊上，歪头去看明霁。 “听戏的时候，你不是还问来着？”明霁的话果然勾起了林献的兴趣。 “对啊，忘了问你了，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包厢门外面的两个，是戏班子的成员，不过他们不是人。” “啊？”林献懵了。 “一只老鼠精，一只黄鼠狼精。” 林献一如既往地抓住错误重点：“妖怪都要出来打工赚钱了吗？” “嗯，毕竟他们都有一大家子人要养活。” 明霁顿了顿，才把林献带偏的话题拧回来。 “他们说的，是月新城最近发生的一件事。” “月新城失火了，火灾中心是月宫的桂树。但这场火灾不太寻常，不合理之处两点。” 林献催促他：“你快说，不要卖关子。” “咳咳，好，我这就说。”明霁一手握拳抵在唇前，挡住了笑意。 看来献献现在是一点儿也不无聊了…… 不敢再拖，明霁很快就说了起来。 * 那日，林献他们离开之时，正好遇到一列车队，是宋相带着家眷回到了月新城。 宋相全名宋玉泽，如今已年过不惑。 二十年前高中状元后，他某次在酒宴，说漏了嘴，他登科及第之路竟是走了捷径。 不要误会捷径二字，可不是什么贿赂主考官之类的。 而是，他曾经在月新城内的月桂树之下，获得了一缕慧光，从此开窍了。 自此月新城的桂树彻底出了名。 都说“衣锦还乡”，宋玉泽却再也没有回过月新城。 不仅如此，他考中之后就把家里人都接到了京城里，之后还暗示自家人不要回来。 时隔二十年，这是他在中举之后第一次归来。 不提那些心中有攀附之意的远亲近邻，宋相回来当天就表示要在月宫大摆宴席，祭拜月桂。 “叔叔，祭拜之时，帮我跟月桂仙人说点好话，也赐我一些慧光。” 与宋玉泽有几分相似的年轻人一脸谄媚地说道。 “不光想着找歪路子，打铁还需自身硬，你得多在读书上下力气。”宋相对这个唯一的侄子很是语重心长。 侄子宋汇连忙转换了神色，十分感激地说：“多谢叔叔关心，我不会让叔叔失望的。” 等宋汇出了门，立刻沉下脸，心里不屑地嘀咕着：“真是小气，明明自己也是没走正道，多亏了月桂赐福，怎么却不让自家人沾点光。” 室内，宋相心里是有些得意的，不过脸上是看不出来，官场沉浮多年，这点面不改色早就练出来了。 二十年前，他在月新城发现了一个秘密，又和月桂树做了交易。 但他违约了，在京城躲了二十年不敢回来。 如今大摇大摆回来，是因为他找到了应对方法。 第198章 识人不清 （普天同庆，敲锣打鼓，这本书终于解封了！！！给我评论区点烟花！） “宋相摆下宴席，月宫中宾客欢聚一堂，但就在那一夜，月宫失火了。” 明霁继续讲着，林献看着他的侧脸，偷偷笑了。 他们两个人，经过生离死别，竟然还能和以前一样相处生活。 真是老天保佑。 “尤其是那月桂，着起的火烧了三天三夜，任凭人们怎么泼水埋土，都无法将火熄灭。” “那么大的月桂树，怎么会轻易点燃？”林献皱眉，而且，明霁说过那棵桂花树并不普通，可还是葬身火海。 联想到宋相回城的举动，“莫非和宋相有关？” “嗯，献献真聪明。”明霁轻笑着刮了刮他的鼻子，“所以宋相的府邸也失火了，一报还一报。” “唉，到底是有什么仇怨才会同归于尽？” 林献不解，明霁不语。 一切的答案，恐怕只有当事人知晓了。 不过无非是离不开那几种了。 ——生老病死，爱怨憎，恨离别，求不得。 * 宋玉泽还是弱冠之时，多次参与科考，归来仍是童生。 直到那日登高望远，看着不远处的悬崖，心起了死志。 坐在山头纠结了许久，也没下定决心一跃解千愁。 此时天已大黑，月上中天。 宋玉泽被山顶的冷风吹得瑟瑟发抖，想下山时不经意间向下望了一眼。 便看见了震撼的一幕。 皎洁的月辉凝聚着，汇聚成一条银色的河流，从九穹之上飞流直下，那条垂落的银河之上，星光闪烁，好一片神仙景象。 而银河的降落之处便是月新城中央。 远远看去，月新城是一只眼睛，银河落入了它的瞳孔。 “那个位置……是月桂树！” 宋玉泽疯狂向山下奔去，顾不得黑暗，顾不得寒风，顾不得野兽和危险。 他只有一个念头，一种直觉，在大脑里震颤着。 属于他的机遇，或许就要来了！ * 月桂果然有灵，虽然未曾有身形，但它有一道清澈的少年音。 它叫月锦。 从未与人交谈的他很快在宋玉泽的刻意讨好下与他称兄道弟。 后来，月锦的一切几乎都透露了出去。（不要学它啊） “你是说，你可以利用月之精华激发一个人的潜力？”宋玉泽的声音里努力压抑着兴奋。 “对啊，我的桂花香还可以引人入梦，在梦里有天赋的人会得到些许提升。” “你可真是棵好树！” “谢谢夸奖，玉泽兄，我们认识的时间不短了，一直是你帮我许多，如今我也帮你一回。” 桂树一阵抖动，树桩里流出一滴闪耀着银色光辉的液体。 “玉泽兄，快将它喝了吧。” “虽然我化形之前无法移动，但我想和你一起游遍大好河山，你愿意和我结下契约吗？” “什么？”宋玉泽感受着头脑的清明，整个人开心地要不顾仪态地跳起来了。 “定下契约之后，我可以借助那滴月华和你共同使用身体，放心好了，我不会乱用的。” 少年的声音空灵如山涧，但宋玉泽硬是流下了冷汗。 这只精怪，在说什么？！ 他想夺走我的身体？！ 宋玉泽先是装作荣幸，但很快就故作犹疑。 “可是，锦弟，科举对你来说无趣至极，还会进入京城之中，你不是说京城有龙气吗？我怕你会被伤到。” 月锦叹气：“是啊，我要是个绝世大妖或者鬼王就好了。现在王朝势微，只能镇住我们道行浅的妖怪。” 宋玉泽却在瞬间有了逃跑的计划。 骗到了宝贝，这只妖怪没用了，更别说还有被夺舍的危险。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锦弟，等我科举归来，定和你结下契约，游遍大江南北！” “好，你一回来新月城，我就能感知到你，可别让我久等啊。” 宋玉泽笑了：“安心，科举过后，我立刻回来找你。” * 等了三年的时候，月锦意识到自己被骗了。 等了二十年的时候，宋玉泽才回来。 带着一个邪道，想要杀树取月华。 月锦第一次杀人，沾染上血液的那一刻，心也染上了心魔，它走上了不归路。 宋玉泽仗着月锦被道士重伤，自己又有护身符保护，拿出了专门向国师求来的雷火符，朝着月桂树丢去。 * 火焰里的月桂树，努力伸展着枝桠，将宋府和宋玉泽包裹起来。 大火沿着枝桠把宋府一家人烧毁，月锦也收回了断枝。 望着天上的明月，散去了一身灵力。 也许在最后，月锦都在后悔吧。 怎么就识人不清。 （接下来是第三卷番外） （隔了一年，说实话都忘干净了，还是自己把书又看了两遍才想起来第三卷的构思，结尾仓促了。感谢大家这一年的陪伴支持，真的是，每次看见你们对我说加油我就感动到不行。特别是，断更那么久，发出新的一章后，居然还有人当天欢迎我回来，给我催更，我的天，眼睛尿尿了。） （请大家期待第四卷，让我们一起走下去，一起见证献献新的人生！） （对了，书可以多书名推荐了，帮我想新名字！拜托了！） 第199章 番外1:假如林献来晚了 睁开眼睛后，林献察觉自己在一个废弃的宅子里。 后脑勺还在疼着，他记得自己穿越到这个世界后不久，就被一群刁民绑起来了。 他们说着什么“鬼王”“献祭”，总之就是要把好看的人类献上去。 看他们避之不及的样子，大概是龙潭虎穴. 林献心里又郁闷又委屈。 为什么他会穿越啊？ 明明只是睡了一觉而已，却孤身一人在古代醒来，再也回不去了。 甚至，又被人打晕，送到一个貌似十分危险的地方来。 如今，他只觉得这个时代，落后愚昧至极，没一处让他喜欢。 等他缓了缓发麻的手脚，才揉着脑袋从地上爬起来。 视线扫视着周围的景象，腐烂的木桌木凳，倒塌的木门，破碎的窗户纸，墙角的蜘蛛网，还有站在角落的人影。 人？ 林献一下子感觉心情好了许多，他暂时不是一个人了。 那人静悄悄地一直没有发出声音，林献觉得和这人相比，自己也算是社牛了。 “社牛”林献朝那边走过去，嘴里轻声询问：“这位大哥你好？你也是被抓到这里来的吗？” 背对他的人穿着一身黑色的衣袍，上面什么花纹也没有，看起来很普通。 那人慢慢转过头来，露出一张俊美的面孔。 目似寒星眉似剑，人如寂寂残雪。 颜控的林献都看呆了，这下子，不用那人回答，他也确信他一定也是被抓来的。 因为，刁民们抓得就是好看的啊！ “我叫林献，双木林，献祭的……啊呸，是奉献的献。” 都怪那群刁民说什么‘献祭’，让他说秃噜嘴了。 “大哥你怎么称呼？” 那人只是淡淡地看了林献一眼，就又转身抬头去看窗外了。 他在看什么？ 林献走过去，也跟着往外看。 夜空漆黑如墨，月亮藏在云后，繁星挂满了夜幕，星星点点，极为好看。 “真好看啊。”林献呢喃道。 穿越前，他似乎很久没有抬眼看过星空了。 看了一会儿后，林献饿了，只想离开这里，出去吃点热乎的。 “这位大哥，咱们快走吧，一会儿那个什么鬼王要是来了再跑就来不及了。” 说完后，见这人没反应，林献一跺脚，干脆一个人走了。 “好言难劝死鬼。” 出乎意料的是，这个破落院子一个人都没有，林献转了好久才转出去。 可出门后，林献惊呆了。 我到底是在哪里啊……林献长大了嘴巴。 这座破败的院子外面，沟壑遍地，枯骨、蛆虫和干涸的血液随处可见。 目之所及，断壁残垣，荒无人烟。 林献后退一步，两步，三步…… 林献转身跑回原来的屋子，好歹这里还有房顶…… 就见那个好看的男人还站在原地呢，姿势竟然一点也没动。 林献后知后觉有些不对劲，可面前的男人是他唯一能询问的人了。 他一把抓住男人的袖子，急切地问：“外面是怎么了，怎么、变成那样了？” “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啊？”林献想，我知道还用得着问你？ “现在居然还有人不知道……”男人突然笑了，他终于把目光放在了林献的脸上。 “这个镇子已经被毁灭了，被……” 林献抢答：“一定是鬼王！我记得那群把我弄晕的村民说过什么鬼王。” “没错。”男人的笑意更加深了。 真是个傻乎乎的笨蛋，鬼王就站在你面前呢。 林献想到外面那副光景，不禁打了个寒颤。 “太可怕了，鬼王一定很凶残……” “是啊，他杀人不眨眼。” “那我们快点一起离开吧。”一个人的话，他不太敢。 男人答应了，他想看看，小笨蛋发现自己是他惧怕的鬼王后会是什么表情。 一定，会十分有趣。 “你还没说自己的名字呢。” “明霁。日月明，雨齐霁。” 第200章 番外2:假如林献来晚了 林献跟着明霁，两人一步步走出了镇子。 一块断掉的石碑立在镇子外，上面的部分已经不在了，只留下下半块上刻着“灵镇”二字。 林献问：“明霁，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王灵镇。” “亡灵镇？”林献回忆着刚才目睹的惨烈景象，感慨道：“这名字不怎么吉利啊，不过挺贴切的。” 明霁没有解释是那两个字，虽说他刚才起了兴致，想看林献的笑话。 可走出镇外，他又觉得无聊了。 要不然，待会儿就杀了他吧。 到时候，林献一样会露出惊惶的神色，会哭吧？他哭起来是什么模样？ 那双清澈如秋水的眼睛，一定会被红晕包围，衬得眸子更黑更亮，如墨，如黑夜。泪珠会滴滴溢出，沿着白嫩的脸庞，滚动下坠，像珍珠，像碎玉。 凄凄惨惨戚戚，如落入虎口的林间小鹿，发出哀鸣。 想想，就觉得期待。 不过，明霁很快就看到林献。 林献此刻又累又饿，频频遭遇惊吓，脑后的伤口还没好，心神恍惚之下，左脚踩右脚摔了个狗吃屎。 手掌被尖锐的石子擦破，整个手掌血淋淋地。 尖锐的刺痛传来，手心火辣辣地疼。 从穿越之后积攒在心头的委屈顿时爆发了。 林献嚎啕大哭。 明霁看着林献哭的悲痛欲绝，沉默着捂住了耳朵。 感到明霁动作之间展露的嫌弃，林献哭的更大声了。 “为什么我这么倒霉，要来到这个古代世界，我要回去！” 林献哭累了，觉得渴了，看向一旁呆呆站着的明霁，“你知道附近哪里有水吗？” “……嗯，跟我走。”明霁想着林献刚才的话，有了猜测。 看着林献咕嘟咕嘟灌了一肚子凉水，抬起袖子擦了擦嘴，就恢复了原本的正常。 明霁想，这人的情绪怎么如此……收放自如？ 林献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他只觉得哭过一阵后，自己心里舒服了。 现在，他才想起来，自己大哭的形象被明霁看见了。 他不好意思地低着头，埋头跟着明霁走，根本不敢和明霁对视，免得看见明霁惊讶或是嫌恶的眼神。 “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明霁突然这么说。 林献被吓到了，装作听不懂的样子：“你在说什么啊我不知道我耳朵不好。” 明霁忍不住勾起一抹笑，看他那一副眼神躲闪、语无伦次的样子，一看就是在说谎。 “我都听见了，你说这里是古代世界。” “哦哦，是吗，你耳朵比我好使多了。” 林献四肢变得僵硬起来，脚步也越来越慢，试图和明霁拉开距离。 “你似乎很想回去？我略懂一些方术研究，可以帮你试试，研究回家的路。” 明霁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里的情绪，说话的语气似乎十分诚恳，林献感动极了。 十八岁的准男大学生就是这么好骗。 “明霁，你人真好。”林献真挚地看着他，那目光似乎有极烫的温度，明霁侧身躲开。 当然了，林献看在眼里，觉得明霁可能是比自己还要社恐的存在。 一时间心里有些高兴，觉得自己还是很厉害的。 这么形容吧，就是倒数第二看倒数第一的那种开心。 第201章 番外3:假如林献来晚了 明霁是想知道是不是真有另一个世界，因为他的母亲便是意外来到这个世界的，母亲是不是回去了他不知道，但有一个可以研究的对象，他的生活一定不会无聊。 两人没有回大杨村，林献说了，那里的刁民可坏了，他们回去就是自投罗网。 于是，明霁带着林献来到了一座小镇。 “我们走的这么快？”林献只觉得走了不到两个小时就到了。 不过也只是随口一问，他没什么方向感，是那种出门不看导航就回不了家的十级路痴。 所以他不知道，两人兜兜转转其实压根没有走出王灵镇。 一切都是“鬼迷心窍”，是明霁施的法术迷了林献的眼睛。 在林献眼里百姓安居乐业的小镇，还是那个尸骨遍地、断壁残垣的破败之地。 林献就这么住进了“明霁找来的房子”，其实还是那座被毁坏的宅院。 每天有明霁出门买吃的喝的，半月过去，林献被养的白白胖胖，也心生歉意。 “要不我出门也找份工作吧，不然白吃白喝怎么行？” “没事，你不是要配合我研究吗？我们明天就试试那个阵法。” 明霁说不上为何，每天投喂仿佛上了瘾，他想着原来养宠物这么快乐的吗？怪不得都爱养宠物。 林献嘴上答应了，心里还想着出门赚点钱，不然心里过意不去。 什么配合研究？明霁分明是在帮他找回家的路。 不过，每次明霁出门都会把门锁上，林献又不会爬墙，只好暂时按下想法。 时间久了，明霁的阵法实验间隔越来越长，一开始三天一次，到后面十天一次，再到一个月一次。 反而是每天和林献待在一起，聊天，看话本，画画…… 而林献每次走到大门处，就觉得一阵恍惚，呆呆地走回去，把想出门的想法忘的一干二净。 明霁这时候就会出现在阴暗的角落里，阴郁地盯着林献迷茫的眼神，心里思绪翻滚。 明霁不知不觉对林献产生了占有欲，不舍得林献离开，才一再拖延所谓的阵法研究。 可是，林献竟还想着离开，明霁狠下心来，让林献做了一场大梦。 梦里，两人成亲，生活美满。 一个是光风霁月的明府大公子。 一个是他青梅竹马的林家小少爷。 两心相倾，深情不移。 醒来后，林献时常觉得自己还在梦里。 恍惚时，总是忍不住对明霁做出一些亲近的举动。 再次不自觉靠在明霁的怀里后，林献猛地惊醒，触电般立刻跳了起来，道歉声有些无力：“明哥，对不起，我最近老是冒犯你……” “我不是故意的，是我分不清梦和现实。” 明霁心里其实美滋滋，但面上一本正经地说着不怪罪。 但他不知，林献有了疑心。 因为，异常之处越攒越多，再神经粗的人也会发现不对。 晚上，林献躺在床上，努力咬着舌尖，保持清醒，不敢再睡。 没想到，深夜之时，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 一道黑影立在他的床头，一双血色的眼眸紧紧盯着他瞧。 是谁？ 林献似乎有了答案。 第202章 番外4:假如林献来晚了 林献猛地坐起来，正对上那人影的脸。 “明霁！” “你在这里做什么！” 明霁也没想到往日里倒头就睡的林献，今夜这么晚了还没醒着。 疏忽之下，自己竟也暴露了。 他沉默着站在那里，听林献犀利地问：“你半夜来床头盯着我，不会是对我有意思吧？” 明霁抿了抿嘴，心里纠结，想他一开始只把人当宠物，到现在自己才像是林献的狗，真是世事无常。 他无奈地点头承认了。 林献心里头有些高兴，但更多的还是生气。 “喜欢我为什么不告诉我？反而是偷偷摸摸地、藏着掖着？” “……怕你知道后，拒绝我。” 明霁卑劣地想要让林献爱上他，是爱上梦里那个曾经的自己也好。 只要林献对现实的他有一点移情，他就有把握替身上位，取而代之。 林献注定无法理解明霁的心思，只是把人赶出去后，约定好第二天再把话说清楚。 然后，依旧倒头就睡。 明霁在外面自然知道林献干脆利落地动作，心里患得患失了一晚上。 一会儿想，林献一定是不在乎他，不然怎么丝毫没有纠结。 一会儿又想，林献没有害怕自己，这就是万事大吉了，自己不能贪心。 第二日，林献收拾好，打着哈欠走出房门，被眼前那个一脸僵硬、目光幽幽的明霁吓了一跳。 “你干嘛啊！” 林献大大的眼睛里是满满的无语，明明被夜袭的人是他啊，怎么明霁是一副受害者的模样。 哈！一定是他的阴谋诡计！ 大聪明林献一脸防备，不过咕噜噜叫着的肚子更重要。 “我饿了，吃完饭再和我继续解释昨天晚上的事，不许撒谎！” 明霁老老实实地用法术翻了两座山，去那边的镇子上买饭。 饭桌上，明霁动作殷勤地不行，林献吃完一口饭，明霁立刻给他续上一口菜。 吃饱喝足，林献的气也消了大半。 他懒洋洋地往靠椅上一躺，抬了抬下巴： “犯人明霁，这段时间你都做了什么坏事，请你如实交来，否则大刑伺候！” 明霁站在他对面，心想，可不能再骗林献了，不然献献会讨厌自己的。 于是乎，明霁摊牌了，结果一句话就让林献的下巴差点掉在地上。 “你不是人？！” 我的天啊，林献没想到这个古代世界居然不简单，还带灵异元素。 林献打量了他的容貌一番，一脸肯定地说：“你肯定是狐狸精吧！” “咳，献献，我是鬼……” “鬼？！” 这可是早上。 大白天的见鬼了？ 林献将信将疑地跑到窗边，朝外一看，天色虽然不暗，但确实灰蒙蒙地。 仔细一想，好像这段时间，白日里一直都是阴天。 真是个鬼啊？林献刚想抖个腿，突然想到一件事。 这只鬼他很厉害是没错，但他喜欢我唉…… 林献转了转眼珠子，确认道：“你不会想着把我也变成鬼吧？” 可别想着人鬼殊途，但鬼鬼就可以恩恩爱爱，然后把自己也变成鬼，他可还没活够呢。 明霁眼神黯然：“献献，我做不到，你的灵魂我抓不住。” 因为献献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所以，一旦死亡，恐怕会立刻消失。 林献松了一口气，小命保住。 他轻咳一声，“明霁，鉴于你认错及时且诚恳，长得也好看，我可以考虑和你交往的事情。” 明霁一喜，林献就反复强调： “是考虑！考虑的意思就是……你先别靠这么近！” * 第二年。 林献已经彻底融入这里的生活，主要是有个几乎无所不能的老公啦。 没有空调，明霁也能让他冬暖夏凉。 没有电视，但明霁亲自操刀给他写话本。 没有零食，明霁从各地买来小吃大餐…… 林献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至于明霁说的穿越阵法，一次都没有成功过。 后来，林献才知道。 明霁一开始就没想过启动它。 那个阵法，一直都缺着一角…… 所以，怎么可能成功呢？ 第203章 番外:与妻书(完整版) 挚爱吾妻亲启： 献献，我知道你不喜欢咬文嚼字，很爱白话一般的言语，所以如今也这样写了。 ……（重复部分不能重发，详见153章末，或评论区） 而我这破败的小院，说起来还是多亏了要迎接献献你的到来，才有人整理一番。 你出现以前，我也猜过，你会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知继母面慈心苦，定不会给我找什么良缘，或许是唯唯诺诺，或许是粗鄙野蛮，或许是心狠手辣。 只希望她不要犯到我的头上，当陌生人一般相处便是，否则定会让他们不得好死。 直到我看见你，献献，只看了你一眼，我就知道你定不会是我猜测的那些人。 成亲之后的每一天里，我都在感谢上天，把你送来我身边。 这一定是命运给我的赠礼。 你像坠入人间的星辰，恰好落进了我的怀里，从此我就有了私心，想把你永远藏在心里。 我记得我们之间的点点滴滴，你的每一个笑容，每一次失落，每一个眼神。 哈哈，还有你被裙子绊倒的模样，你和我下棋几乎每次都输掉的赌气表情，你每到夜里心情就不好的神奇规律…… 这些趣事都是我珍藏的回忆，时常在我的脑海中反复回想。 你的一切，都是给我无趣的人生点缀上闪闪发亮的珍宝。 献献，我曾问过你，想不想离开我，离开明府。 你笑着说不离开，要陪我到天荒地老。 ……（详见160章末，或评论区） ［林献，年十九，xx年生……亡妻明氏……］ 我希望让自己通过文字的形式，永远在你人生里占一席之地。 如果我的计划失败，这一别将是永别 而这是我最大的让步，你永远别想忘了我！ 还有，虽然我说你可以在我死后再娶，但你非要给我守寡的话，我也不会拒绝的。 我相信我们两个人之间的感情，不是其他人能插足的，可是有句话这么说，“人不如新，衣不如旧。” 还有话说，“只闻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献献，我只是有点怕，怕你忘记我们的情谊，你莫要嫌我烦。 总而言之，献献，你真的打算娶妻生子吗？ 要不仔细斟酌个十几年？ 毕竟是人生大事，像我这样人美心善，博学多才，爱妻护妻，从一而终，一心一意的人毕竟是极少数，全天下可能找不出第二个。 如果，你真的下定决心了，一定在坟头和我说一声，我会祝福你们的。（祝福二字太用力了，把纸戳烂了） 咳咳，不说那些扫兴地话题了。 献献，我前往京城赴考前，游学了一段时间，路过几个地方，在那里遇到过一些事情，让我印象深刻。 若你有天离开明府，不知该去往何方，就请你沿着这条路走一走吧，路过山高水长的小镇乡村，终点是一片繁华的京城。 这样的话，时隔多年我们也能欣赏同样的风景。 走过同一条路，是否也意味着我们在并肩而行？ 虽然我即将驻足不前，但你的人生路还漫长。 献献，大胆地往前走，只要你回头看，我永远站在原地，看着你，朝着未来不断前行…… 纸短情长，道不尽我予献献的万千言语。 跪求满天神佛，我临终遗愿一定应验。 愿你未来，昼皆晴空万里，夜是繁星无云， 而我，有幸能在你某天路过的缱绻春风里，与你于人山人海之中，再度重逢。 （今天白天把前面没写完的遗书补全了，那接下来就开下一卷吧） 第204章 富德酒店 【第四卷简介： 林献穿越了，刚考上大学的孤儿必须成为打工狂魔才能养活自己。 饭店服务员，发传单，玩偶熊演员，捡垃圾，主播助理…… 还好似乎有个阳气很足的金手指，附赠超大的力气，才勉强忙得过来的样子。 可他的运气不太好，送菜的时候刚好目睹大屏幕上的诡异录像带；传单里有一部分奇奇怪怪的宣传单；每次在游乐园都要穿着玩偶服逃生；捡垃圾捡到替身钱；陪恐怖主播探险时不小心一头栽倒在不知名坟头…… 总而言之，林献穿越后的生活相当地丰富多彩呢。 林献：呵呵。】 * ??? 正文开始 ?！?！?！?！?！ 林献穿越了。 他穿越成了一个十八岁的孤儿，刚刚考上大学，为了赚取生活费疯狂兼职中。 甚至刚刚穿越过来的时候都是蹲在地上刷碗的状态。 当时，大堂经理突然进了后厨，巡视一圈后盯上了正在出神的林献。 “前面服务员不够了，你！就是你！” 林献抬起手，黄色橡胶手套上湿漉漉地滴着水。 他茫然地指着自己：“我？” “你叫什么名字？以后你负责去各个房间送菜，现在跟我去换身衣服。” 林献回神，连忙跟上经理的脚步，介绍自己：“我叫林献，双木林，奉献的献。” 经理走得很快，风风火火地带着林献来到更衣室，递给他一身衣服。 白衬衫，黑马甲，黑西裤，黑皮鞋。 “抓紧换好，然后去306包厢上菜。今天晚上306包厢的服务都由你负责，不懂就来问我，知道了吗？” 经理嘴皮子飞快，林献插不上话，只能连连点头。 等经理走后，林献松了口气，开始换衣服，脱下上衣后，露出嫩白的肌肤，附着一层薄薄的肌肉，腰背挺直得像棵青松。 却在此时，林献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迅速抓起衣架上的衬衣，披在身上，惊疑不定地挡住胸前的春光，眼神在更衣室内来回扫视。 “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有种被偷窥的感觉？”林献紧张地想着。 确认没有发现偷窥者存在后，林献才匆匆把剩下的衣服换好，急急地冲出更衣室——他还要赶着上菜呢。 ＊ 富德酒店，306号包厢。 苏哲面色沉郁地坐着，默默地喝着饮料。 说实话，他不太喜欢参加这次高中同学聚会。 本来他性格孤僻，在高中就是个独行侠，没什么聊得来的朋友。 多年不见，故人重逢，如今更是陌生的很。 因为之前遭遇过一些很不好的经历，他对青春时的自己很抵触，连同那段回忆也藏在记忆最深处，多年未曾翻阅。 今天猝不及防遇到了这些老同学，倒是被迫揭开了尘封的记忆。 不太美好，也并不怎么值得回忆。 他大学和工作地点都是在外省，今天只是回老家出差，图方便就来了离得近的酒店吃个便饭，却不料被人认了出来。 最终，他坐在了这场同学聚会的餐桌上。 “哎？服务员怎么还没上菜啊？谁去催一催？” 一个涂着烈焰红唇，烫着大波浪的女性看了看时间，不耐烦地嚷着。 苏哲记得她叫刘蜜莹，当时在高中是个女校霸。 其他人都在相互攀谈，屋子里闹哄哄的。 这时大门被推开，菜香先一步溢满了房间，所有人一静，不自觉追着香味看向门口，果然看到服务员推着餐车进门了。 清蒸鱼，红烧肉，麻辣小龙虾，蒜泥白肉，木须肉……（评论区里大家上菜吧） 因为是每人都点了几两道菜，这会儿上菜的顺序也不是常见的先冷盘后热盘。 林献轻松地推着巨大的餐车进门，也不知是不是穿越者都有的金手指，他如今是个怪力少年，身体看起来瘦弱，力气却大的惊人。 按照经理教他的台词，老牌社恐·林献用背课文的语气，干巴巴地说： “富德酒店，为您服务，306号房间共四十八道菜品已全部备好。” 第205章 恐怖视频 “小帅哥！再给我们拿点饮料！” 上完菜后，嘈杂的人群里有人高喊一声。 人着实不少，各聊各的，包厢里声音十分混杂。 林献迷迷糊糊地张望，努力分辨是哪位宾客出声要饮料。 找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是谁，林献只好看向最近的一位男士，向他询问： “请问你们需要哪一种饮料？数量多少？” 苏哲看了一脸青涩的林献一眼，这一眼就猜出来林献是个不谙世事的大学生。 他正好在房间里待够了，于是干脆站了起来，对身边的人低声说一句： “我去和他说拿什么饮料，顺便透透气。” 说完后也不顾听者什么反应，径直向门外走去，林献连忙跟上。 “这位先生，您要亲自去饮料区挑选吗？”林献追上去轻声细语地问。 “哼，不用那么麻烦，就照之前上的种类数量再上一遍就行。” 苏哲眉眼淡淡地说着，从怀里拿出一根烟，夹在左手食指和中指之间。 “吸烟区在哪里？” “在这边！” 林献从记忆里翻找出来位置，给苏哲指完路，便小跑着冲向饮料区准备上酒水了。 “听说了吗？咱们q市的太子爷在前段时间出了车祸，现在成了植物人……” “(⊙o⊙)哇，那q市岂不是要变天了？！” 林献心里暗自嘀咕：q市太子爷出事关他们这些升斗小民什么事？ 饮料区躲着两个偷懒的服务员在闲聊，一人还举着杯酒水喝着，看到林献来后，心虚地把饮料往背后一藏。 不过林献已经看清了，那瓶饮料是饮料服务区摆放的一种，专门给客人们喝的。 林献没说什么，假装没看见，匆匆搬好饮料，单手推着被压的吱吱响的车子向货梯走去。 林献走后，两人的目光追着他的背影出神。 一人喃喃道：“以前没发现过，林献原来长的这么好看。” 另一人嗤笑一声，毫不留情地怼他：“怎么？看上了？你有没有注意到他的力气，一只胳膊抱起了五捆啤酒都不带喘气的，招惹他小心被打爆了头！” 富德酒店，306号房间外。 林献推着车车和苏哲相遇了。 可真巧，苏哲想着，礼貌地冲林献点点头，率先推门而入。 林献推着车子，跟在他身后进去。 一进屋，只见包厢里的大屏幕打开了，正放着影片，原本嘈杂的人们现在都静悄悄地。 气氛好像从春节跳到清明节。 林献还有些不适应呢，差点以为走错房间。 苏哲则是暗自警惕。 俗话说得好，孩子静悄悄，多半在作妖。 虽然这群步入社会多年的青年们年龄上已不再是孩子，但心理上确实不太成熟。 苏哲一进门，就有人招呼他：“来来来，我们在玩试胆比赛，观看这一部据说相当恐怖的视频，看谁先被吓得尖叫。” 林献一边摆放酒水，一边竖起耳朵偷听。 原来是恐怖电影吗？ 他不解的想：不是同学聚会吗？怎么看起鬼片了？ 城里人可真会玩。 苏哲内心无语，但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还是默默坐下了。 暂停的视频开始继续播放。 林献开始给每张桌子上饮料，其中一张桌子上的几个宾客脸色不太对劲。 他们身体紧绷，眼神警惕地盯着大屏幕，那种如临大敌的表情好似屏幕里会窜出怪兽来，让林献忍不住开始偷瞄大屏幕。 看得出来这部视频是随手拍的，画面一直在小幅度抖动，画质也不太清晰。 只见一个低着头的女人出现在画面里，披头散发看不清脸，穿着白裙站在那里。 苏哲突然站起来道：“家里有急事，先走一步。” 说完，他离开了这个无趣的聚会。 林献看着他匆匆离开的身影，有些感慨，这人看起来冷冰冰的，感觉不太好相处。 等他专心把饮料摆好，视频就快结束了，能听到视频里传出的争执不休和吵闹声。 最后，林献听到在场所有宾客都倒吸了一口冷气，有几个胆小的低声叫出了声。 在关门退出房间前的那一刻，林献瞄了一眼，正好对上大屏幕那张死不瞑目的脸。 第206章 惊悚游戏 屏幕很大，所以占据了屏幕四分之三的脸也显得格外巨大。 杂乱的头发滴答着不知名的液体，湿漉漉地像是一缕缕滑腻腻的海草，搭在脸前。 透过发丝的缝隙，可以看到惨白的脸，好像寒冬夜里月光下不化的积雪。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黑洞般的眼睛，直勾勾地看向镜头。 已经涣散的瞳孔带着强烈的恨意，仿佛化作利刃，能够穿过屏幕扎死人。 看着这双眼睛，就能感受到刻骨的寒意。 林献打了个寒颤，终于理解为何在场的宾客刚才突然冷了场。 “这部鬼片叫什么名字，从哪里下载？” 他还挺想知道全片到底是什么样的剧情的。 ＊ 林献忙碌了一整天，回到家里躺在床上后，终于有时间好好梳理一下原主的事情。 原主林献是幸福福利院中的孤儿，十八岁考上大学后，为了养活自己，就开始了自己的打工生涯。 找了份富德酒店后厨洗碗工的工作，每天从中午十一点工作到晚上十一点。 就这样还不够，每天上午十一点之前，原主都接了各种兼职，发传单，扮玩偶熊，送外卖…… 一整天的时间安排的满满当当的。 大多数工作都是原主拜托孤儿院前辈们找的，林献如今穿越过来，也不好贸然辞职。 一方面经济状况确实堪忧，一方面这些人情不好随意割舍。 想了许多，林献因为身心疲惫陷入了沉睡，等再次睁眼，已经是被闹钟吵醒，需要起床了。 林献挣扎着从被窝的封印里逃离，叹了口气，跑去洗漱。 待会儿，他还有一份兼职呢。 ＊ “您好，大番茄影院新开张，扫码预约首次观影免费！” “这位美女，新开了一家大番茄影院，扫码即可免费看电影！” “这位小朋友，新开的大番茄影院，扫码让家长带你看动画片！” 日头越来越高，阳光越来越毒。 林献顶着额头的汗水卖力吆喝着，分发传单。 “小孩子才看动画片，我要看恐怖片，有没有吓人的？” 五头身的小屁孩抱胸，仰头拽拽地问道。 林献摸了摸后脑勺，干笑着回答： “呃……恐怖片当然有了，不过小孩子的话还是看这种比较好吧，你看这个介绍，一群爱吃番茄的小动物们有一天番茄吃多了……” 迫于小屁孩旁边站着的两百多斤大家长的淫威，林献老老实实地讲述了一个美好有趣的儿童电影剧情。 还好小屁孩好哄，最后拿着传单屁颠颠跑走了，也让林献松了一口气，终于有机会喝口水歇一歇了。 “小林，今天发了多少？” 兼职的同事凑过来询问，林献客气地谦虚着。 “不多，才发了三分之二。” “你好快啊，我才发一半，我得抓紧时间了。” 应付完不太熟悉的同事，林献慵懒地坐在花坛边缘，随手拿起传单看了起来。 【大番茄影院开业大酬宾，扫码免费预约影片，只要你想看，只要我们有！】 彩色的大字印在宣传单正面，花里胡哨引人注目，反面则是各种影片及介绍。 宣传单其实是折起的小册子，整个儿展开后纸张很大。 林献拿宣传单当扇子扇了两下。 “啪嗒”一声。 从里面掉出来一张小卡片。 林献蹲下身，捡起来，那张黑色的卡片上面写着红色的字： 【惊悚游戏有限公司招募临时员工，日薪三位数，待遇高，工作轻松环境好，胆大者请前往红果果游乐园sdz鬼屋面试】 第207章 末班车 忙活了半天，林献发传单挣了七十块钱，中午草草吃了一块压缩饼干，又挤上公交车赶去富德酒店。 转职成为服务员后工作其实更轻松了，这份工作所需要的力气林献现在是不缺的，只是每天跑上跑下罢了，比起之前把手泡在脏水里几个小时好多了。 今天在更衣室换衣服时，林献又一次感受到了被窥视的感觉。 他找遍了房间，仍旧没找到视线的来源。 心里惊疑不定地想起了前世看过的社会新闻，大概就是《女子换衣服被针孔摄像头偷拍后隐私被暴露》这种。 林献一想到这样的遭遇可能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就不寒而栗。 他暗自下定决心，以后换衣服也不能全脱，要穿着背心才行，男孩子也要保护好自己。 握拳！ 结束工作后，已经晚上十一点多。 正好赶上末班车。 林献昏昏欲睡地坐在空荡荡的公交车上，十分想念自己的小床。 深夜时分，人和车总是较少的。 林献侧头，额头抵在车窗上。 微凉的夜风透过车窗拉开的玻璃吹在林献长长的睫毛上，柔软的发丝调皮地飞舞着，扰地林献不耐烦地把头发向后一抹，露出精致可爱的脸蛋。 吹了一会儿，他才将窗户关了起来。 车上只有默默开车的司机先生和孤零零在座椅上的林献。 公交车上静悄悄的。 只有偶尔车辆响起的喇叭声，以及公交车行驶时车厢的晃动声。 就在林献迷迷糊糊地快睡着时，车子猛地一停，惯性使得林献向前一扑，额头撞在了前面的椅背。 “嘶……” 林献捂着泛红的额头，这下子彻底不困了。 他以为是到终点站了——他租的房子就在偏僻的终点站附近，只有11路汽车经过，每次他都是赶最后一班车，坐到最后一站。 等他揉着脑袋抬头，才惊讶地发现，这车上居然坐满了人。 什么时候上来这么多人，自己睡着了居然一直没发现？ 几乎是他感到惊讶的下一秒，闹哄哄的声音像是穿过了薄膜一般传入了他的耳中，紧接着这层薄膜就像是被风吹破的泡泡一样，啪的一下没了。 “妈妈，妈妈我要吃糖！” “吃什么糖，你牙掉的还剩几颗？” 林献坐在倒数第二排靠窗的座位上，身后是一对母子，小孩儿大概只有三四岁，要不到糖吃就开始扯着嗓子冲天嚎啕大哭，吵得林献耳朵痛。 “小伙子，你不能这么没良心啊，我年纪大了腿脚不好，不能长时间站着的！” “你这个老婆子能不能不要倚老卖老，我肚子难受起不来了，你是老我还是病呢，怎么就不能坐老弱病残专用座了？！” 公交车座位满了，一个老人在和一个黄毛青年极限拉扯，互相卖惨。 “a-b-a-n-d-o-n，abandon，放弃……” 林献前方坐着一个穿着蓝白校服的高中生，戴着耳机背英语单词。 巨大的书包几乎半人高，占满了他旁边的座位。 看被撑爆的拉链里露出的一角，就知道里面估计全是书和试卷。 “喂？小李，我车子抛锚了，现在公交车上，待会儿可能赶不上这次会议，让宏图集团的负责人下午三点再来吧。” 林献旁边，坐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手腕上隐约露出的手表和袖口，让林献越发缩起身子，不敢碰到此人一丁点儿身体。 就怕不小心蹭坏蹭脏了什么地方，打工一辈子也赔不起。 也许是林献过于防备的动作太过引人注目，身旁的精英男侧头看了过来。 林献就对上了一双清凌凌的丹凤眼。 第208章 你又来了? 这个男人长的可真帅啊…… 林献想道。 浓眉如剑，黑目如夜，鼻梁高耸，五官立体。 薄薄的唇抿成一条直线，没有一丝情绪外露；短发三七分，一丝不苟地向后梳，真是连头发丝儿都透露着严谨。 几乎是在看到这人的脸的下一秒，以前看的小说里霸道总裁就有了具体的脸。 不过霸道总裁和公交车的搭配有些奇怪。 听他话里的意思，似乎是车抛锚了干脆坐了公交车，还赶着参加今天下午的会议…… 咦，不对呀，现在不是半夜吗…… 车身一个拐弯，刺眼的阳光透过晃荡的车帘子照射进来，晒的林献闭上了眼。 林献可顾不得他揉撞疼的脑袋了，他已经开始擦冷汗了。 什么情况啊，他这是一觉从半夜睡到第二天上午了？ 可就算自己睡到现在，司机总不可能对一个睡在车里的人视而不见吧。 林献打了个寒颤，警惕地望了望四周。 身边的男人已经看了他很久了，林献还没发现呢。 丝毫不知道自己从睁开眼睛后又是对男人避之不及，又是吓到擦冷汗的奇怪举动多么引人注目。 男人就被吸引了目光，他觉得林献很活泼，像极了可爱的……狗子。 对于男人在心里的比喻林献当然不会知晓，他正对着空气斗智斗勇呢。 他严密分析了一遍：昨天半夜自己坐上末班车，在中途睡着了，醒来后自己在白天的公交车上。 莫非……自己又穿越了？ 带着几分不确定，林献拿出手机想要翻翻看，找一找新闻是不是换了世界。 下一刻，汽车猛地前倾，林献的脑袋又一次惨遭撞击，林献捂着撞的酸疼的鼻尖，小声斯哈地吸着气。 等他再次睁开眼，愕然发现公交车恢复了空旷的模样，窗外又挂上了夜色。 司机大叔骂骂咧咧地踩着刹车，躲过马路上的大坑，“玛德，又忘了这里有个大坑了，差点和前些天老张一样出车祸了……” 林献一个激灵从呆愣中回过神来，触电一般从后排的座位上跳了起来。 刚才那个是梦？ 太真实了吧？ 他壮起胆子来到司机附近，向他搭话：“这位大哥，你刚刚说的之前有车在这里出了车祸？” 听见这话，司机大叔分神看了林献一眼，正好开车挺无聊的，他也升起一股倾诉欲： “是啊，出车祸的就是这辆公交车。” 林献的心里咯噔一下，只觉得眼前的司机的脸似乎在扭曲，车上摇晃的灯光让他的脸在光影之间明明灭灭，看起来有些可怕。 司机这句话，加上林献刚才如同真实经历的“梦”，让此时此刻的气氛变得阴冷起来。 司机的话却没说完：“说来也奇怪，这辆车倒是坚强，修了一下照常上路，可车上的人就惨了，死了三个，残了四个，啧啧啧。” 林献：说话能不能不要大喘气啊？！ 差点以为这是什么恐怖片场景，就是那种，身边的人突然变脸，告诉你自己其实不是人！ “为什么发生了车祸？是那个路上的大坑原因吗？” 不害怕的林献又有了好奇心。 “哎，听说是因为……咳咳，小伙子，这事儿还真不能透露，我们都签了保密协议。” 司机说到一半突然想起了什么，之后对于车祸的事情闭口不谈。 林献抱着满肚子的疑惑和好奇，意兴阑珊地回到座位上。 晚上回家后，林献在梦里又回到了公交车里。 依然是上午的阳光灿烂，依然是那辆拥挤的吵吵嚷嚷的公交车。 青年和老人还在为了老弱病残专用座拉扯来拉扯去； 后排的小孩子依旧哭得震天响； 前方高中生英语单词书又翻了一页； 上班族学生党或是嬉笑或是发呆挤满了车辆。 林献听到身边的男人问：“你又来了？” 那双好看的眼睛凝视着林献，眼神锐利地让林献浑身一震。 强烈又真实的情绪伴着箭一般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梦境与现实的壁垒。 那眼神，好像在看什么不得了的宝贝一样。 梦境戛然而止。 林献被惊醒了。 第209章 警察问话 第二天，林献心不在焉地发着传单，呵欠连天。 眼熟的小屁孩又来了，“哥哥，你昨天也没睡好吗？” 林献笑了，蹲下身子摸了摸小朋友的脑袋，“怎么？小朋友也有黑眼圈了？熬夜对身体可不好哦。” 小男孩装模作样叹了口气，然后捂着心口，神情哀怨地说道：“哥哥，我昨天晚上做梦都是你给我讲的鬼故事。” “咦？可是我没给你讲鬼故事啊？”林献眨了眨眼，疑惑地问。 小孩子的童音幽幽地讲述起来：“哥哥，你不是说了吗，一群爱吃番茄的小动物的故事。我昨天梦到了哦，我是一颗小番茄，被一只小鸟一口吞掉了呢，就像这样张开嘴……” 说着，小男孩张开了他的嘴，不合常理地越张越大，然后他跳起来，深渊巨口咬掉了林献的头，一口吞下。 “啊！”林献一个激灵差点跌倒。 发传单的兼职同事罗安凑过来问：“我看你刚才累的都坐着睡了，这是做噩梦了？” 林献心有余悸地点头。 罗安是个挺自来熟的人，这会儿和林献搭上话了，就干脆在林献旁边坐了下来。 “你胆子不大吧，可惜了，本来还想叫你一起去兼职呢。” “什么兼职？”还需要胆子大？ “你不懂了吧，正因为胆子大的不多，所以有些岗位人才稀缺，工资也比较高，反正哪，”罗安扬了扬手里厚厚的一摞传单，“肯定比发传单挣得多。” 林献想到了之前那张卡片的招聘广告，好像是鬼屋来着。 他摇了摇头，拒绝道：“我有另一份工作，从中午忙到晚上，还是发传单时间比较灵活。” 罗安遗憾地叹了口气，也不再劝说。 就这么每天忙的像陀螺一样转，林献都要忘记有关那天公交车上的诡异梦境，也不再提心吊胆这个世界水是否很深的问题时。 富德酒店被警察上门调查了。 ＊ “林献是吧？” “是。”林献缩着脖子低声回答。 问话的警察是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人，板着一张脸，连眼角的细纹都透露着严肃，让从小到大除了办身份证就没进过警局的林献害怕极了。 “这个月3号，晚上七点五分，你去了306号包厢送餐对吧。” “对。” “你进去之后有什么发现？” “我送完餐后，有人让我再拿点饮料上去，然后我就出门拿了饮料，又送回306号包厢。送完饮料我就出门了，再进去就是收拾垃圾剩饭。” 林献忐忑地想：送个饭也能成为嫌疑人，可真是倒了大霉。 “嗯……”警官先生沉吟片刻，又问道：“期间有什么不对吗？” “有一点很奇怪……“听林献这么说，警官眼睛一亮，聚精会神地倾听。 林献犹豫地说道：“我听说他们是同学聚会，可是我去送饮料的时候，他们好像再看恐怖片，我关门出去的时候，还记得看见屏幕上有一张死人的脸紧盯着镜头。” “又是这个视频……”警察皱着眉头，轻声嘀咕，然后让无辜群众林献离开了。 林献走出警察局的时候，被风一吹才发现后背都是冷汗。 他迈着步子往公交车站走去。 从穿越到今天一周左右的时间，林献居然是第一次迎着夕阳回家，难能可贵。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不停震动。 林献拿出来一看。 原来是富德酒店的员工群里聊嗨了。 第210章 来电提醒 【我的天，今天警察叔叔上门，可吓死我了。】 【谁知道内幕，咱们酒店究竟出什么事了？】 【不知道……也不敢打听……】 【好像和某个包厢的客人有关。】 【说是好几个人陆续都死了……】 【真可怕，不会是连环杀人犯吧。】 【他们是不是同学聚会来着？】 【啧，同学下手可真狠，我以后不敢参加同学聚会了。】 【唉，我记得，那次应该是林献去上菜的吧，@林献，出来说两句】 【@林献，出来说两句】*n 林献看见这么多人@自己，只好实话实说。 反正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只是，突然被这么多人@，总觉得隔着屏幕有很多只手伸出来抓自己一样，怪不自在的。 所以说完后，林献就干脆设置了消息免打扰模式，不再关注那群八卦的人了。 所以，他不知道，群里有人冒出来说了一句： 【那天播放的恐怖视频，包厢里的监控摄像头应该录下来了，谁想看看？】 * 林献以为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 自己不过是送了次菜和饮料，又没有多待，和自己也没什么关系了。 但过了几天后，有人给他打电话，告诉他，自己最近需要警惕一下。 打电话的人是苏哲，他几经辗转要来了林献的电话，是为了提醒林献这个无辜之人。 最近他住院了。 伤势很严重，全身中了十几刀，失血过多。 行凶之人是他的好同学们。 伤他的原因是十分无理取闹的。 因为他们嫉妒，以及不甘心—— 当时同学聚会，苏哲没看完恐怖视频就走了，目前苏哲也是唯一一个没有遇到灵异事件的幸运者。 而其余同学聚会的参加者，要么死了，要么已经遇到了不妙的事情，似乎随时可能死去。 苏哲被他们骗来q市后，关在一家旅馆里，被迫看完了那个恐怖视频。 一开始，他只要移开眼睛，就有一把刀落下，刺入皮肉里。 后来，那群见血后变得疯魔的同学们，不管苏哲是不是在看，都要捅他…… “他们就是一群脑子有病的疯子，你最近注意安全。” “苏先生，太谢谢你了，还记得提醒我这个一面之缘的服务员。”林献既害怕，又感激。 林献感激苏哲的善意，但也害怕他带来的消息—— 恐怖视频看完后可能会撞见鬼；自己可能会被一群神经病盯上，被逼着看视频。 他想到了前世一部十分有名的恐怖电影，名叫《午夜凶铃》。 女鬼也是杀了所有看过录像带的人，她从电视机里爬出来的镜头，吓哭了无数观众。 如今，女鬼可能会变成真的…… 那天退出306包厢时，无意间看到的毛骨悚然的脸突然出现在林献脑海里。 明明过了这么多天，如今想起来，不论是湿漉漉的头发，还是怨恨的眼睛……那张惨白的脸的所有细节他竟然依然清晰记得。 林献心不在焉地端盘子上菜，期间还不小心上错了菜，好在客人是好脾气的，自己及时把菜换对后，客人并没有追究。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白天胡思乱想地多了，晚上他果然睡的不安稳。 第211章 你又来了 深夜，林献坐在柔软地像云一般的沙发中央，对面是巨大的壁挂液晶电视。 客厅里没开灯，黑漆漆的，只有电视散发的光芒，变幻着色彩，照射在林献的脸上。 电视机中，正播放着什么，但似乎是信号不好，画面时不时花屏。 林献不自觉被吸引了注意力，他想知道电视机里到底在播放什么。 终于，花屏消失，林献终于看清了屏幕上的内容。 一张占满整张屏幕的脸庞。 黑发之后藏着青白色的脸，阴冷的视线穿透了屏幕，投射到林献身上。 不同于当日看到的，静止的画面。 此时她的脸动了起来，她离屏幕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林献抖着身体，生怕她要爬出来。 心里忍不住想，要不要拔下电视插头，物理打断施法。 可又想到，他看过的恐怖片里，电话线没插也拦不住鬼来电，那电视机拔插头可能也没用。 林献越来越绝望，眼看着女鬼的头发已经从电视机里钻出来了。 千钧一发之际，林献的小脑瓜灵光一闪。 他这么穷，租的房子都是合租的，客厅里连个沙发都没有，哪里来的电视机？ 贫穷如他，根本不配拥有这么大的电视机！ 想到自己的贫穷，林献越想越伤心，悲愤之下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自己小破屋的黄色天花板，身下还是自己的小床。 没有女鬼，没有电视机。 只能听见隔壁房间合租室友的声音，透过墙壁传来，他叫艾一马，是个主播，每天晚上都要直播到凌晨。 那一声声谄媚的“感谢美女姐姐的打赏”“感谢老铁的鼓励”，让林献安心地闭上眼睛，重新入睡。 * 虽然苏哲的来电提醒吓得林献做了噩梦，但为了感谢苏哲的善意，他特意抽了半天时间去看望苏哲。 林献斥巨资买了一只鸡和配料，炖了一锅香喷喷的鸡汤，又买了几斤苹果，装在包里，背着去了医院。 医院是生与死的搏斗场，一走进去，严肃沉重的氛围便包裹住了他，林献喘气声都小了许多。 来到苏哲的病房，苏哲身上各处缠着绷带，看起来惨兮兮的。 正好他要去检查，林献将食物放下后，跟着忙前忙后。 在某个楼层的走廊里，一群医生和护士护着一辆手术推车走过，林献连忙往墙边避了避。 一行人从林献眼前走过，林献先是看见一个中年女人，一身打扮看起来很贵，林献不懂什么品牌，但他觉得这个阿姨很像那种贵妇。 贵妇却哭的狼狈，她脚步飞快地追着手术推车，期间她一只手一直攥着推车上病人的手不放，嘴里呜咽着说： “元元，你一定要挺过来啊，妈妈陪着你，你一定会醒过来的！” 林献沿着女人的手看过去，看到了病人的脸。 林献倏地睁大了眼睛。 推床上的人脸色苍白，透着不健康，他双眼紧闭，嘴唇没有一点血色。 那张俊美的脸熟悉无比，赫然正是公交车上梦到的那位坐在他身边的男人。 怎么会这样？ 在他梦里的人，怎么会出现在现实里？ 难道是自己撞邪了？ 推床经过的速度不慢，林献神色恍惚地看着推床越走越远。 梦里的景象和现实里男人的脸逐渐重合。 男人锐利的视线向他看来，声音低沉又压抑着一丝兴奋。 他说：“你又来了……” 第212章 克星救星 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不断颠覆着林献的世界观。 不提什么诅咒视频，单刚才这一幕，林献就觉得吓人。 提前梦到了一个陌生人，有人可能认为自己有什么金手指，比如预知梦之类的。 但林献却开心不起来，总感觉自己要被缠上…… 如他所料，林献又做梦了。 梦里还是那辆吵闹的公交车，林献刚反应过来，身边的男人就一把抱住了他。 修长的手抚摸着林献的脸，离得极近的凤眼里，灼热的眼神好似翻滚着岩浆，男人嘴里呢喃着：“是真人……” 林献可是喜欢男生的，被陌生人这么近距离抱着，还被摸脸，他只觉得被骚扰了。 “你谁啊！”林献怒然出拳，一时忘了自己的大力气。 “嘶！”男人被一拳命中眼窝，立刻就青了一只眼，疼地呲牙咧嘴，但紧接着却哼笑起来，笑声越来越大。 只比黑魔仙小月差一点点。 林献怕极了，这人是不是变态受虐狂，被打了还笑得这么开心。 坏了，刚才那一拳岂不是在奖励他。 “我叫凌鸢，亲爱的，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也就是凌鸢开口就让林献想再给他一拳，让他的黑眼圈变得对称。 但是，不能奖励他，林献忍住了。 看着凌鸢的手又想伸过来，林献抬起手臂挡住，被他顺势握住了手腕。 林献气的手臂一甩。 他小脸紧绷着，表情严肃，声音凉凉： “这位先生，请你自重！” 哼，这个男人白长了一副清冷的帅脸，一张嘴那么不正经，还爱动手动脚，像个流氓！ 林献藏不住眼神，凌鸢一眼就看透了他的想法。 眼看着林献对他的印象要变差，凌鸢连忙开口解释：“抱歉，我太久没见到活人了，看到你活生生的，太激动了才……” 太久没见到活人？ 林献听到他的话，脸倏地变白了。 对啊，这个叫凌鸢的人，身体还在医院里躺着呢。 难道他变成鬼后来缠着自己？ 凌鸢还没有说完：“那天，我车子抛锚，搭了公交车，却出了车祸。” “再次醒来，我就被困在公交车里，不断重复车祸前的一幕，我清醒地意识到在循环，但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死了192次，还是193次……” “直到你出现后，我才开始慢慢控制住自己的身体……” 凌鸢说到这里，再次激动起来，伸手捧住林献的脸，力气不小，把林献挤成了嘟嘟嘴。 “你就是我的救星！” “你就是我的克星！” 林献撕开他的手，解放自己的脸蛋，“你怎么老是对我动手动脚的！” 凌鸢侧脸，将另一个眼窝凑到林献的手边上，“你可以打我，没关系的。” 林献狐疑地看着他，这人是不是被打上瘾了？ 想到一面之缘的苏哲能善良地提醒自己，林献还是和他说了医院看见的那一幕。 凌鸢藏起眼里对林献的偏执和炙热，面上装出一副落寞的模样：“对不住，我……我只是很害怕，我母亲还等着我。你是唯一能救我的人，请你帮帮我吧。” 虽然变脸很快，但凌鸢这副模样太可怜了，林献也没那么排斥他了。 “我不知道怎么才能帮你，再说了，我为什么一定要帮你？”林献小声嘀咕。 梦境忽然开始扭曲，男人紧紧握住林献的手指，铿锵有力地说： “一千万，只要你帮我，我醒来后就给你一千万。” “我不骗你，我是凌氏集团继承人，你可去查一查。” 林献眼睛一亮，反手把男人的手抓得紧紧的，客气道：“不用一千万，兄弟相遇都是缘分，五百万就够了！” 梦境破碎，林献醒来，手机一搜索，看着新闻上凌鸢的介绍，他兴奋地在被窝里扭成一条蛆。 * q市**医院。 凌氏集团董事长夫人，接到电话立马赶了过来。 “李院长，护工刚才说元元……凌鸢他身体出现了异常……” 李院长头疼地看着凌鸢脸上那一个青黑的眼窝，上面有十分明显的拳头印。 病房监控里，这个拳头印是莫名其妙出现的，并没有人偷溜进来给他一拳。 “我会安排专家会诊……” “太麻烦院长你们了……” 第213章 玩家来了～ 林献觉得，凌鸢应该是掉魂了。 前世，他小时候有次发烧特别严重，打吊瓶七天都不退烧，整个人都要烧糊了。 邻居家的爷爷知道后，请来了一位神婆，神婆奶奶给他叫魂后，第二天他就退烧了。 回忆当时神婆的做法，林献第二天上午没去发传单，去了香烛店，买了一些黄表纸。 说起发传单这份兼职，林献已经想要辞掉了。 每次开口对来往的陌生人分发传单，林献都有鼓起很大的勇气。 买好东西后，林献摸了摸包里的两个碗，一双筷子。 这就是他叫魂的装备了。 （大家可以说说自己家乡叫魂的方法，本文将使用我妹妹亲自经历的方法） 叫魂还需要在病人附近才行，他还得去一趟医院。 在林献想着顺便看望一下苏哲的时候，三个人已经去了他租的公寓门口，守株待兔。 他们三人都是无限惊悚游戏副本的玩家。 * 【副本：同学聚会】 【背景：一次时隔数年的高中同学聚会上，你和你的老同学们相遇了。但这次同学聚会之后，陆续有人死去，剩余的人也都看见了恐怖的幻影。一切，都要从那个被诅咒的视频说起……】 【任务：死亡前找出视频背后的真相\/死亡前杀死女鬼】 * 祁学是个经历过几次副本的老玩家了。 这次副本一睁眼就坐在饭桌上，也就是同学聚会的餐桌上。 他们这一桌有八个人，五个是玩家，三个是npc。 祁学一个都不认识。 但他是个老玩家，有道具可以用，于是，他很快就和npc们打成一片。 不等得到多少有用信息，屏幕上开始播放视频了。 看过了背景介绍，祁学知道这个视频是有诅咒的，谁看谁死那种。 第一时间他就想闭眼睛，但闭眼一秒后他立马主动睁眼了。 原因是，闭眼那一刻，游戏系统通知他： [检测到玩家主观意愿不配合副本剧情引导，惩罚启动：将以千分每秒的速度进行积分扣除] [积分－1000]的提示一出来，祁学不敢逃避了。 可恶的系统，竟然学会了资本主义那一套，拿打工人的血汗钱威胁人！ 祁学：那我也只好忍气吞声、乖乖配合了！ 被迫看完视频，祁学一直警惕着，生怕吃的饭菜里伸出一只手、桌子底下有鬼咬住他的腿。 疑神疑鬼、四处警惕的样子，连npc服务员·林献都注意到了。 ——这一桌上的八个人胆子都挺小的，看个短视频吓成这样…… 同学聚会结束后，祁学他们刚走出富德酒店，眼前就一阵恍惚，再次醒来他们五个玩家连同十几个npc在一家隐蔽性极好的旅馆群聚。 系统提示姗姗来迟——副本此刻才正式开始！ 旅馆里挤进了近20个人，满当当的屋子里，却没有一点热闹的氛围，反而沉重的可怕。 终于，有人忍不住啜泣起来：“怎么办啊，我不想死……” 这句话犹如一个开关，整个房间乌嚷嚷地吵了起来。 “到底是谁把那个视频带去的？！这不是害人吗！” “不知道啊，那时候到底是谁提议看恐怖视频的啊？” “我记得当时提议的声音是个女的，是刘蜜颖吗？” “刘蜜颖死了……前些天出车祸，连人带车从桥上跌进了丰栖泽，打捞队费了两天才找到尸体，捞出来的时候已经快泡烂了。” “死了四个人了……下一个会是我们中的一个吗？” 议论声虽然嘈杂，又夹杂着宣泄的情绪，让听的人心里也抑郁起来，但刚好方便了玩家们收集情报。 祁学忽然大声咳嗽一句，让周围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脸上。 “这人谁啊，我们班有这么丑的人来着吗？” 一道很小的声音传出来，但偏偏此时房间正安静，祁学听见了，黑着脸说道： “老同学们，我是祁学，我有个想法，想告诉大家。” “你们是不是忘了一个人，他没看完视频就走了……他是不是没被诅咒？” 这么一提醒，众人也想起来苏哲提前退场的事了。 当场就有人给他打电话。 果然，人家压根不知道视频有诅咒这事儿，一点影响也没受到。 “凭什么……” 这是大家共同的心声。 凭什么你那么幸运，凭什么我们这么倒霉！ 最后，在玩家们推波助澜下，苏哲被骗来了这里。 祁学心想，对不住了，苏兄弟，谁让你在我被系统胁迫着看诅咒视频的时候潇洒离开呢？惹玩家不高兴了，一般下场可是很惨的…… 第214章 玩家被打 林献来到医院里的重症监护室走廊里。 因为凌鸢的房间有两个人高马大的黑西装保镖，这个房间很好找，但也不好溜进去。 林献顶着两位大哥的死亡凝视，战战兢兢地在离病房三米远处停下了脚步。 礼貌地笑了笑，从包里拿出一瓶水和两个碗：“不好意思，我先吃个饭。” 说完后，努力忽略对方看傻子的眼神，林献背过身去，面对墙壁蹲下，在一个碗里倒满水。 悉悉索索的声音再次响起，两位保镖再次转头，林献尴尬地拿出一沓黄纸：“大哥，我擦个嘴。” 取出一张薄薄的黄表纸，平铺在没装水的空碗上，林献拿起筷子，开始用筷子往黄纸上夹水。 嘴里低声嘟囔着：“凌鸢，老有钱的凌鸢，不要待在公交车上了，快点回来，回到q市**医院，*号重症监护室的床上……” 只要黄表纸上能接住一滴水，没有立刻浸湿塌陷，就算叫魂成功。 一连好几张纸都湿透了，林献嘴里快没词了，连“你妈喊你回家吃饭”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终于，第七张纸时，筷子上的水落在黄表纸上，竟然真的被那么薄的纸接住了。 看见那抹晶莹剔透、颤颤巍巍的水珠，林献激动地都要哭了。 他连忙小心地将那张纸从碗口抬起，把这张黄表纸折成了三角形，把那滴水包在中间。 按照神婆的说法，最后将这块三角形的黄纸放在凌鸢的枕头下，一晚上魂就稳了。 收拾好东西，林献跑到护士站，好说歹说才让一个实习生护士小姐姐同意帮他把“情书”放在枕头下面。 没错，情书。 林献为了不引起怀疑，把折成三角形的黄纸放进了粉色信封里。 甚至，为了取信于护士姐姐，他还借了姐姐的口红，涂抹在嘴上，狠狠亲了一口信封，在上面留下了一个醒目的烈焰红唇口红印。 一看就是一封热情大胆的告白信。 可转念一想，病房里那位大概率醒不过来了，看来这深情告白结局要无疾而终。 林献紧张兮兮地做完一切，直到走出医院大门，才松了口气。 不过心中的偷感依然很重，一有风吹草动，他都要停下脚步，缩着脑袋，偷摸打量周围。 一路鬼鬼祟祟回到自己家，林献刚摸出钥匙要开门，身后突然闪出三个人。 楼道里的灯光将三人的影子拉的细长，投射在门上，林献一路的警惕的心终于爆炸，“嗷呜”一声，闭着眼睛就是一拳打过去。 玩家谁也不在意npc林献的这一拳，一个瘦弱的普通人罢了。 祁学轻笑着抬手，漫不经心地准备拦住这个拳头。 但是，不大的拳头，却有着极大的力量。 两手相触的瞬间，祁学就变了脸色，紧接着倒飞出去，正好落在门对面下行楼梯的拐角。 “我擦！”*2 另外两名玩家齐齐退后两步。 林献看了看自己的拳头，又看了看倒在楼梯下，挣扎着爬起来的祁学，慢慢扬起一抹阳光的笑容。 他不害怕了。 但在玩家眼里，那笑容可一点也不阳光。 昏暗的灯光照在林献的脸上，因为他侧着身子，脸上一半是光亮，一半是黑暗。 笑容也好似被明暗分割，只剩半张嘴在笑一样。 怪异，扭曲，恐怖。 玩家们心想：坏了，这个难道是boss？ 第215章 哎呀妈呀旷世绝恋 不算宽阔的走廊里，林献和两个玩家对峙着。 林献发现自己的身高不占优势，悄悄踮起脚尖，试图让自己更高大一些，来震慑意图不明的三个男人。 玩家：他踮脚尖了！绝对是被厉鬼附身了！ 玩家甲从心地回答林献的问题： “哈哈，我们也没啥事，我们想问个路，一楼怎么走？” 林献指着楼梯：“往下走。” 玩家乙：“感谢感谢，我们这就走！” 玩家甲乙飞速下楼梯，经过祁学的时候还好心地一人一边，架起他的胳膊，三人十分拥挤地离开，踢里夸啦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林献的脚后跟重新接触地面，顺便捋了捋胸口：“可吓死我了。” 想起那个摔下去的男人，一时又有些担心，可别摔出什么毛病了。 一打开门，只见空荡荡的客厅里摆满了白蜡烛，烛火窜动，一道人影躺在蜡烛中央，白色长裙，黑色长发。 “嘭”！ 林献闭上门，又重新打开。 白裙黑发的人影换了姿势，她煞白的脸此时转了过来，恰好冲着大门的方向。 原本闭着的眼睛也睁开了，正阴森森地注视着进门者。 红唇似血，她幽幽开口： “林献……” 林献却安下心来。 只因这道声音粗犷浑厚，正是他隔壁的主播，艾一马。 林献小心翼翼绕过蜡烛，好奇地问：“艾一马呀，你不是深夜陪聊主播吗？怎么整这一出啊？” “林献，我说过了，要么叫我小艾，要么叫我老马，不要叫我全名。叫我全名就跟说哎呀妈呀似的，多不好听啊。” 艾一马的白眼和身体一起翻转，他摆出妖娆的姿势，躺在蜡烛阵正中央，嘴皮子嘚啵嘚，说个不停： “我准备换个小众的赛道，女装+灵异+探险+东北唠嗑儿，我有预感，我会爆火！” “林献，你觉得咋样？” 林献无语地看着他：“我觉得你要么别张嘴说话，要么买个变声器。” 林献觉得，和艾一马这个社交恐怖分子待久了，自己的社恐都快被治好了。 不得不说，东北人说话就是幽默，和艾一马说了几句话的功夫，林献的“偷感”以及刚才的“害怕”消失的一干二净。 美美的睡了一觉。 第二天，打工人林献精神饱满地奔赴发传单前线。 而医院里的某人，终于睁开了双眼。 说来也是奇妙。 凌鸢困在公交车上，听见有人叫他，若隐若现，时远时近，似有似无。 那声音十分亲切又有吸引力，他不自觉地抬脚，大脑里混混沌沌地跟着那声音走。 等回过神来，凌鸢发现自己正站在林献身边，整个人轻飘飘的，环顾四周，看到了q市**医院的名字。 他终于从公交车上走出来了！ 凌鸢激动极了，伸手就要去抱林献，却穿过了他的身体。 原来自己只是一道魂体。 接下来，他亲眼目睹了林献如何向自己激情“告白”，如何印上那个饱含爱意的唇印，如何“黯然”又“不舍”地离去。 自己随着那封情书回到了身体之中，陷入了黑沉的梦。 清晨六点，他准时睁开双眼。 躺久了的身体没什么力气，但他还是坚持不懈地伸手，摸向枕头下面。 实习生护士小姐姐一进门就看见了下面一幕。 卧床多日、药石无医的植物人，在接收到满含爱意的告白信后，终于睁开了眼睛。 就像是被王子吻醒的睡美人一般，奇迹降临了这间病房。 凌鸢拿着那个信封，将上面那个被枕头磨蹭地不像样的唇印，轻轻放在了自己脸上，露出一个痴汉的笑容。 小姐姐震惊地托住下巴，竟然！是双向奔赴！ 她真是见证了好一段旷世绝恋啊！ 第216章 二维码 “这是什么东西？” 林献从传单里抽出一张a4纸，上面打印了一个二维码。 二维码几乎占据整张纸，下方写着：“扫码有惊*”。 最后一个字印的模糊，林献用他2.0的视力保证，是真的看不清。 “应该是扫码有惊喜吧？” 林献将这张混进来的a4纸扔进垃圾桶，继续发传单。 来历不明的二维码千万不要扫，可能是诈骗。 林献想，如果扫了，诈骗分子会惊讶地发现，他的银行卡余额只有两百块钱了。 在他离开后，一阵风吹过垃圾桶，那张a4纸随风飘走，像只白色的鸟儿，在天空中飞翔，最后落到一个大学生脸上。 眼神清澈的大学生好奇地拿出手机一扫，页面开始快速加载，进度到达100%的那一刻，他整个人凭空消失在原地。 手机“吧嗒”落地，破碎的屏幕上的画面是黑与红。 黑色的背景上，两行血色的字—— 惊悚游戏， 欢迎你的加入。 三秒后，手机画面开始闪烁，最后归于漆黑。 碎屏的玻璃上，反射出蓝色的天空，以及一张继续飘飞的a4纸…… 林献中午来到富德酒店打卡上班，却被大堂经理拉到一边的角落。 “林献，今天上午有几个凶神恶煞的人来酒店找你，你是不是惹到什么人了？” 经理想起那几个穿着黑西装带着墨镜、肌肉鼓鼓囊囊的壮汉，面无表情地问林献上班时间是几点，整个人就害怕地不行。 他瞄了一眼年轻漂亮的林献，只觉得林献凶多吉少了。 再次开口，他语气变得疏离起来，“林献呐，哥待你也不错，把你从洗碗工提拔到服务员，你可不能拖累哥啊。” “你来的晚不知道，以前有个员工，被追债地找上门来闹事，砸坏了不少东西不说，还吓走了很多客人，这事闹得沸沸扬扬，严重影响了酒店，我们公关了很久才把事情压下去。” 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警告林献，不要让私人恩怨影响到酒店。 林献面色难看，他想到了苏哲的话。 莫非是他那群神经同学们找上门来了？ 向经理道歉加保证后，林献颤着小心脏去工作去了。 虽说穿越后他力气变得极大，但有句话说得好，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那群人似乎认定自己没命了，所以做出的行为像极了法外狂徒。 苏哲这个亲同学都被捅出进了医院，他们会对自己这个非亲非故的路人做出怎样残忍的行径？ 想想就可怕。 这回他可不敢大半夜回家了。 林献干脆请了假，早早回去躲着。 平安无事到明天。 天亮后，林献的胆子又回来了。 发传单得在人群拥挤地地方，那群法外狂徒总不至于众目睽睽之中行凶。 被人群包围着的林献第一次感到了安心。 可…… 今天这人是不是有点多啊…… 不用林献一张张拿起传单来，就有无数人一拥而上，主动从他手上拿走一张。 短短一个小时，兼职需要发的传单全被抢完了，好像在他们眼里，那不是一张张传单，而是一张张钞票。 但林献并不开心。 因为这份兼职是按小时给钱的。 这下好了，少挣了两个小时的钱。 人群散去后，露出来对面一辆黑色的轿车。 轿车上下来两个黑西装大哥，林献越看越眼熟。 那不是凌鸢病房前那两个看门的保镖大哥吗？ “林献，我们老板请你过去一趟。” 凌鸢真醒了啊？ 是要给他马内吗？ 林献眨了眨眼睛，乖乖坐上了这辆看起来就很贵的车。 第217章 钱多人傻 路上，车里的三人都一言不发，林献忍不住问：“两位大哥，昨天，你们是不是去富德酒店找我了？” “是。” 简洁地一个字，让林献噎住。 “……你们昨天找我干嘛？” “老板想见你，我们去接你，但你不在。后来老板说打扰你工作不好，我们就离开了。” 林献一脸黑线地问：“那今天这是？” “老板想出了给你提高工作效率的办法。” “……不会是，花钱雇他们来抢我传单吧？” 副驾驶上的保镖震惊地回头：“你怎么知道的？” 林献也很震惊：“你们老板是不是钱多人傻？” 凌鸢在林献心中，继“帅哥可惜长嘴”“动手动脚大流氓”之后，又多了一个“人傻钱多”的标签。 总之都不是什么好形象。 好歹不是那群疯子们……林献心里安慰自己。 病房里，凌鸢半躺在床上，一台笔记本电脑放在手边，看起来像是刚刚结束了工作。 林献一进门，凌鸢立马坐直了身子，调整姿势，不经意间露出完美的侧脸。 声音像是拔丝的蜜糖，粘腻腻的，让林献打了个寒颤。 “亲爱的，你终于来了……” “我叫林献。”林献自我介绍。 凌鸢点头：“我知道。” 林献强调：“叫我林献就好。” 所以，别叫什么亲爱的，又不是多熟的人，叫这么腻歪干嘛。 被子里，凌鸢的手悄然握拳。 他面上依然保持着笑，声音温柔： “林献，你救了我，我们说好的，1000万。” 林献眼神亮晶晶地，期待地看着他：“嗯嗯！” 凌鸢拿出一份赠予协议，和一张银行卡。 递给林献后，他突然开口：“救命之恩，以身相许。我觉得，除了1000万，你还可以再有一个我这样的男朋友。” “啊？” 林献懵了，试探着问：“可以只要钱吗？” 凌鸢像个把好货砸在手里的销售，急切地说：“我条件很好的，你再考虑考虑！我今年22岁，身高190，身价百亿，清清白白没谈过恋爱……” 林献惊呼：“你22岁？看着真不像！” 凌鸢一喜，在那群老总里，他是最年轻的一个！ “……我以为你都有二十六七了呢，毕竟看起来很成熟的样子。” 凌鸢颜色不断变幻，林献声音越来越小。 最后，凌鸢憋出一句： “是工作太繁重，摧残了我的脸。” 说着，他还去拉抽屉。 “我没有谎报年龄，我给你看身份证吧。” “不用了不用了。”林献连忙摆手。 “我觉得我们两个挺合适的。”凌鸢发自肺腑这样认为。 林献：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我可以拒绝吗？” “不行……”凌鸢低垂着头，嘴里轻声呢喃。 藏在被子里的手死死攥紧，疼痛刺激他那颗早已偏执扭曲的心。 那次公交车祸后，他被困住的次数不是192次。 只是数到192次后，他就不想数了。 绝望之后麻木，麻木之后一心想毁灭自己，毁灭一切。 他早已清醒着疯狂。 偏偏，林献出现了，将他这个扭曲之人救了出去。 像个天使一样……这样的林献，他绝不会放手。 林献看他情绪不好，也不说话，有些失望地说：“是我太贪心了，其实我也没做什么。” 只不过是叫了个魂，怎么能狮子大开口要一千万呢？ 林献心里羞愧万分。 “对不起，我还有事，先走了。” 林献只失落一秒，又打起精神，再过两天，就要发工资了。 还是自己挣得钱拿的踏实，想想就开心。 “别走！” 凌鸢刚才只是犯病了，此刻被林献一句话吓得清醒，他扯住林献的袖子，祈求地看着他： “我只是和你开玩笑的，这钱你拿好，丢了也没事，我再给你新的。” 他定定地直视林献的双眼，执着的视线看清了林献隐藏在内心深处的自卑。 “你拯救了我，这是毋庸置疑的。”如果你不出现的话，我早就崩溃了…… “我的命可不止1000万，我其实给少了。” 凌鸢把银行卡和赠予协议塞进林献的怀里，手却没松开，林献还没反应过来呢。 “你真给我啊？！” “嗯，我凌鸢送出的东西绝对不会收回来，你拿着吧。” “对了，我们加个好友吧，相识一场都是缘分。”凌鸢状似豁达开朗，拿出手机，加了林献所有app的好友。 十分钟后。 林献弱弱地问：“拼夕夕好友也得加啊？” （攻就是凌鸢，他精神上有亿点点问题，目前还是个普通的有钱人，后面会给他开金手指，这次我有了新想法，不把他写死了，但还会是无限流boss ） 第218章 消息提醒 朋友们，暴富是什么体验？ 林献今天体会到了。 轻飘飘的银行卡和没多少重量的协议书放在包里，林献背着包，好像背上生出一双翅膀，飞进了太空里，有种缺氧的感觉。 经过atm机，他特意走进去，数了数银行卡余额，小数点前八位数，现在一共是.65。 什么？你说林献为什么收下钱了？ 开玩笑，都赠予了，为什么不收？ 林献高兴地拿着银行卡，想着自己现在的经济危机解决了，可以考虑一下未来了。 他不打算立刻买车买房，而是留出500万，找个时间捐给福利院，也算报答福利院对原主的养育之恩。 剩下500万，留十万块钱做大一一年的生活加学费，剩下490万存进银行里，每年吃利息也有七八万了，足够在大学里每年都花销了。 等毕业以后，还可以用这笔钱创业，开家小店，雇几个人经营，自己坐等收钱。 想想就美的冒泡，林献回家的步伐都像是在蹦哒。 “叮咚”一声，是手机消息提醒。 林献拿出手机一看，凌鸢发来的。 [你到家了吗？] 林献回复：[在路上。] 又发了个小熊背着书包一路奔跑的表情包。 都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收了来自凌鸢的巨额打款，林献看着凌鸢的头像，眼神都柔和起来。 凌鸢发来一个小猫打滚的表情包，紧接着问： [■l：我们现在是朋友对吧？] 朋友？ 林献心底重复这两个字，来到这个世界后，他还没有朋友呢。 [林献(?￣ ? ￣?)：算是吧。] 凌鸢立刻追问： [■l：那我以后可以找你吃饭，或者出来玩吗？] [林献(?￣ ? ￣?)：嗯，当然可以。] 林献想，朋友的话，是要一起吃饭一起玩的。 虽然，他没有那样的朋友，但是他上学的时候见过，他很羡慕那种友谊。 别的不说，凌鸢性格很接地气的，一点也不像上位者，人品也挺好的。 尽管有些缺点，但人无完人嘛。 如果和他做朋友……林献有些期待。 又一条消息，是兼职的同事罗安发来的。 [安全帽：林献，我找到了个更好的兼职，要不要一起？] [林献(?￣ ? ￣?)：什么兼职？] [安全帽：红果果游乐园知道吧？他们招鬼屋员工，我面试成功了，日薪特别高，你也来吧。] 林献可不敢进鬼屋，太吓人了，他胆子小。 [林献(?￣ ? ￣?)：还是算了吧，我不敢。] [安全帽：先别拒绝啊，我面试完后，听他们说游乐园还招其他临时工，就是穿上玩偶服，发气球、传单之类的。是在室内，有空调，不热。] [安全帽：我向他们推荐了你，和他们说你有丰富的发传单经验，曾经达成千份\/小时的高效率。] 林献一脸黑线，那可不是他的功劳。 不过这份工作听起来还不错，有空调不会热，工作的时候还可以理直气壮不露脸。 距离开学还有一个多月，要是没事干，也挺无聊的。 [林献(?￣ ? ￣?)：好啊，那我明天就去面试。] * 富德酒店的工资发了以后，林献就辞职了。 每天在红果果乐园兼职半天玩偶熊，发发传单和气球，和小朋友们和大学生们合照。 而这几天里，早上凌鸢都会发来问好，晚上也会和他说晚安。 白天里他也偶尔会发一些有趣的日常。 林献渐渐开始喜欢上和他聊天了。 慢慢熟悉起来后，得知凌鸢竟然还在医院里休养，林献决定去看望一下他。 做好饭菜，装进保温桶，林献坐上公交车，向医院出发。 可没想到，在医院的大厅里，遇到了苏哲。 他一身是血，跌跌撞撞走进来，引起一阵骚乱。 顶着浓重的黑眼圈，苍白虚脱的脸庞，他眼神涣散地倒在了地上。 * “祁哥，苏哲去了医院。” 玩家耿左咋咋呼呼地闯进了祁学的房间，谁能想到，那个苏哲这么疯，竟然拼着一身伤逃走了。 这几天里，发生了许多事。 他们通过种种手段，查到了诅咒视频里女人，名叫余珍珍，曾经是q市一中的学生，也是苏哲等人的同学。 但高三时，突然退学了，之后消失无踪。 根据死去的刘蜜颖等人的亲友们描述，余珍珍是被当时几个校霸头头逼得退学的。 那几人是刘蜜颖，钱舜，简鹏程。 而这三人，全部意外身亡。 哦，不，也不能这么说。 因为钱舜的母亲坚信，儿子钱舜的死是遭报应了。 第219章 霸总的刻板印象 余珍珍很在意她的老同学苏哲。 他俩也算是青梅竹马，从初中开始就是同班同学，两人都属于脾气很好的人，都是语文课代表，慢慢熟悉起来。 某天，苏哲申请了贫困补助。 不多，每年只有1250元，稍微缓解了他家里的压力，但也让苏哲成为了某些人的嘲笑对象。 苏哲仅仅是忍无可忍，反驳了一句：“贫困生怎么了？这是国家给我们的补贴！” 这一次的硬气，换来的是霸凌。 整整三年，苏哲都遭受着大部分的冷暴力，和校霸们无情地捉弄。 被锁进厕所里泼一身水，错过上课；或是课本桌子被写辱骂的言语，被人冷眼旁观；走在路上被人推搡，指指点点…… 只要苏哲抬起头，处处都是风霜刀剑。 慢慢地，苏哲不得不学会低头，自己在深夜里，独自把坚硬的骨头揉软捏烂，把愤怒的喉咙挂上锁，变成了一个懦弱的哑巴。 而余珍珍却与他不同。 凭着一腔热血，和向往正义的心，她总是勇敢地替苏哲告诉老师们，阳光温柔地安慰苏哲，在学校外也会假装报警帮他吓唬那些霸凌者们。 这是苏哲可以熬下去的唯一依靠了。 初中三年的时光，他自学成功了如何默默承受，他不再反抗。 进入高中后，所学终于有了成效。 无趣的自己激不起霸凌者们欺压的兴趣，几次之后，他们就转移了欺负对象。 苏哲从曾经的老师和同学们身上学会了冷漠，冷眼旁观着那个人代替自己承受痛苦…… 他退缩不前，他无视无闻。 苏哲内心深处的自己，紧闭起双眼，双手捂住耳朵，蜷缩着，沉默着。 只要假装看不见，那就是没有发生。 只要时间前进，自己总有一天会忘记所有的不堪。 咦？ 如今想来，苏哲有些惊讶。 那个代替自己的人，是谁来着？ 如今，他竟真的想不起来了…… * “那个叫苏哲的，绝对是重要人物，是事件关键所在，不能让他跑了！” 在祁学联合玩家耿左和耿右再次绑架苏哲，却被他逃跑后，剩余的玩家也在找苏哲。 “那小子竟然是女鬼的青梅竹马，他肯定知道视频的秘密。” 夏善思和殷山晴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整理目前探查出的线索。 “女鬼叫余珍珍，是被刘蜜颖几人逼着退学的。她是被录视频的人们，也就是钱舜几人杀死的。” “如今，几个罪魁祸首都死了，为什么她还在继续杀人？” “她的执念到底是什么？” * 眼看着一身狼狈的苏哲被医生护士带去急救，林献抱着保温桶，跟了上去。 “病人失血过多，需要包扎伤口，尽快输血！现在测试血型！” 目送着他进入急救室，林献和护士说了自己的联系方式，便满心担忧地上楼了。 天啊，苏哲的那群疯子同学太可怕了。 什么仇什么怨，要屡次重伤苏哲？ 幸好他们没有把自己这个服务员放在心里…… 林献掏出手机，帮苏哲报了警。 * “凌鸢？我来看你了！” 林献努力调整情绪，不想让自己的坏心情影响到凌鸢这个还在休养的病人。 但凌鸢眼神尖，一眼就看出林献试图掩盖的惊惶。 他没有贸然询问。 既然林献想藏起来，他就不问。 凌鸢可以自己查。 他要了解林献的一切——他的快乐，他的不安，他的生气，他的伤心…… 凌鸢都要清清楚楚地知道。 他面上挂上大大的笑容，语气惊喜地说：“林献，你真的来了？” 林献这才发现凌鸢换了个发型。 原本后梳的头发如今自然垂落，少了那份冰冷的成熟，多了几分年轻人的活力。 记得第一次在公交车上对视那一眼，凌鸢面无表情、眼神锐利的样子，十分唬人有气势。 如今头发一放，笑容一扬，真像个大学生了。 “我一个人待在这里太无聊了，你能来真是太好了。” 被人需要的感觉很美妙，林献也抿着嘴笑起来，略微羞惭地回答： “我、我其实不怎么会聊天。” 凌鸢想，没关系，你来了就好。只要看见你，春风就会吹进我的心里，那灰暗荒芜的心田便会百花齐放，漫山遍野。 凌鸢也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没关系，我也不怎么会说话，在公司里，经常把员工说哭。” 林献挺感兴趣的，“在公司里，你很毒舌吗？” 凌鸢才不承认，“没有，我只是说话语气比较冷。新来的员工都是刚毕业的大学生们，他们的承受能力太弱了。” “有一次，我说了一句开会，没想到他一咧嘴就开始哇哇大哭，当时我都懵了。最后还是小李，就是我的秘书，给了那家伙一根棒棒糖才哄好的。” 凌鸢说到这里，眉毛都要打结了，脸皱成一团，眼神迷茫，似乎到现在都没想明白，那人为何嚎啕大哭。 林献被他生动的表情逗笑了，“凌鸢，你真有趣，和我想象中的霸总一点儿也不一样。” 凌鸢见林献终于笑了，心里也高兴，自称不会说话的他开始抖露朋友的笑料。 “我知道，你是不是以为我是那种，小说里的霸总？” 林献点头：“是啊，是我刻板印象了。” 凌鸢摇头，“不，我有个发小，他用自己的生命去践行着霸道总裁，是一个行走的霸总语录。改天带你见识一下，特别搞笑。” “比如说？” 林献歪头，棕色的瞳孔被午后的日光照耀地晶莹剔透，像是星辰落入其中，凌鸢看得入了迷。 凌鸢根本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嘴巴自己动了起来，脑子里满满地都是林献的双眼。 “他称呼别人，要么说呵男人，要么说呵女人，就没有正常说话的时候。” “有次他发烧了，非说自己心里有一把火，无处发泄，要医生立刻给他灭火，吓得医生捂着屁股跑了。” 林献哈哈大笑，病房里充满了欢声笑语。 （交代完苏哲的故事以及玩家，我准备再来点恐怖的，吓吓林献， ─=≡Σ((( つ??w??)つ 嘿嘿） ?? つ ??? ?つ 第220章 余珍珍＼/玩家推理 六年前。 q市一中毕业生，钱舜家的卧室。 窗明几净、宽敞的卧室，加上衣帽间，大概有五六十平米。 墙上贴着篮球明星的巨大海报，壁橱摆着钱舜笑得开朗的照片，床铺上散乱摆放了几件女生的衣物，整间屋子静悄悄的。 而地面上…… 一件天使形象的金属摆件倒在地上，天使高举的长剑已经染血。 在它不远处， 大片的黑红色的血液，像大丽花一样盛开，地板仿佛成了它生长的温床。 这朵罪恶之花托举着一具几乎赤裸的尸体，青色紫色的伤痕，如同它的枝与叶。 “咚咚咚”的急促脚步声打破了一室的寂静。 那人冲了进来，看着房间内的一幕，瞬间踉跄一步。 他失声般，嘴巴张张合合，什么话也说不出。 崩溃的少年跪在地上，正好看见了滚到床底的相机。 * 彼时，余珍珍还是鲜活的生命，正是青春年少好时光。 笑容里藏着骄阳，眼眸里满是希望。 她曾经说过： “向阳而生，奋斗不止，梦想就在眼前。” 她坚信—— 心中有梦，脚下有路。 勇往直前，无惧风雨。 * 从护士站得知苏哲的病房后，林献告别凌鸢后，匆匆赶了过去。 敲门后进去，两位风格不同的漂亮姐姐一坐一站，朝门口看过来，眼神里藏着警惕。 “那个，不好意思……我以为苏哲先生一个人在病房里。” 林献攥紧门把手，退后一步，想先离开。 苏哲见到来人是他，紧绷的脸色变得缓和，他开口叫住林献： “林献，你进来就行。” 说完，他又转头对那两位女士点头，神情带上了几分严肃：“就按照你们说的做吧，我会配合你们的。” 等她们离开，苏哲对林献笑了笑，很是友好地让林献坐下。 “她们是我暂时的合作伙伴。” “哦哦。”听起来是工作上的事情，是商务谈判吗？林献似懂非懂地点头。 “我今天来看我朋友，在大厅看见你受伤好像很严重，有些担心，就想着来看一下。” 林献打量了一下苏哲，虽然脸色因为失血苍白，但精气神不错。 这么想着，却见苏哲突然变了脸色，眼神慌乱地朝着房间四周寻找着什么。 房间里有什么吗？ 林献跟着他的目光扫视一番，什么也没有…… 他突然觉得有点冷。 “林献，等帮我把外套拿过来吗？” “好的，给你。”外套就挂在门后的钩子上，版型修身的西装脏乱不堪，满是褶皱和破洞，还蹭着不少血迹和泥土。 苏哲从外套口袋中拿出一片药片，含在嘴里，不喝水便直接吞下去了。 “这是含有镇静剂的药片，上次绑架事件后，心理医生给我开的。” 药片起效很快，苏哲很快重新恢复了冷静。 只是和林献闲聊时，眼睛不自觉瞄向一个地方。 是被风吹动的白色窗帘。 微风穿过打开的窗口，窗帘被吹得扬起又落下，像少女灵动的裙摆。 “需要我关窗吗？” 林献以为苏哲是想关窗户，但苏哲拒绝了，他冲着窗帘的方向抿起一个笑容，又很快将笑意隐藏，快得让人看不清。 林献总觉得苏哲怪怪的，好像房间里有自己看不见的存在一般，想到这里，林献坐立不安起来，甚至想将苏哲连人带床抬出病房。 “林献，我想问你一件事。” 临走前，苏哲状似无意地开口，问了林献一个问题。 “你相信这个世界有鬼吗？” 林献一愣，然后点头。 “虽然没见过鬼，但我知道，人的灵魂是存在的。” 他还给人叫过魂呢，林献心里有一点点骄傲，他也是懂玄学的。 林献关上门，门后的苏哲发自内心地笑了出来，眼神再次看向窗边那抹舞动的白色。 * 离开医院后，夏善思和殷山晴慢慢走在回出租屋的路上。 “据钱舜母亲说，钱舜意外杀死了一个女同学，也就是余珍珍，好在他家里有钱有势，用手段和封口费让余珍珍的父亲闭了嘴，余珍珍成了意外死亡。” 夏善思声音冷静，将事情再次复盘。 “而根据简鹏程的日记，那天他和钱舜遇见了辍学后打工的余珍珍，两人威胁余珍珍陪他们回家，不然就让人打断她爸爸的一条腿。” “余珍珍妥协后，跟着他们来到了钱舜的家中，被带到了钱舜的卧室，之后……” 被要求脱掉衣服录视频后，余珍珍反抗的结果就是一顿暴打，在右手要被踩中时，余珍珍同意了。 余珍珍的父亲说过，余珍珍虽然被逼退学，但一直没放弃学习，她还想着将来参加成人高考，考大学。 想必，她是担心右手受伤。 视频刚开始录了没多久，刘蜜颖闯了进来。 殷山晴卷了卷耳边的长发，接着她的话说道： “刘蜜颖暗恋简鹏程，她的好友们几乎都知道。简鹏程也知道，但他故意装作不知，恶劣地看着刘蜜颖吃醋的表现。” 殷山晴说到这里，不禁嘲讽一笑。 “那天录视频前，他还特意打了视频电话，透露了一些似是而非的消息，引来刘蜜颖。” “但他没料到，刘蜜颖一进门就发疯一般抽打余珍珍，余珍珍还受着伤，无力反抗，最后被刘蜜颖死死掐住脖子。” “钱舜和简鹏程拉都拉不住，几人推搡之间，余珍珍倒下了，头正好落在金属摆件上，被刺穿了脑袋。” 夏善思抬手，竖起一根手指，提出了一点：“简鹏程的日记不确定是否属实，这里的死法不一定是真的。” 谁知道是不是简鹏程故意在日记里把自己的过错摘出来，将来若是事发，好凭借这日记作证。 殷山晴颇为赞同，“不错，善思姐，能做出威胁女生拍不雅视频，简鹏程的人品可见一斑。” “日记里说，余珍珍倒下后，钱舜还拔出了那座摆件，可惜脑袋开了个大洞，再怎么救也来不及了。他们惊慌失措跑下楼去，刘蜜颖逃跑了，钱舜和简鹏程去追她，追了好久。” “他们商议好，钱舜负责毁掉照相机，简鹏程和刘蜜颖负责处理尸体。” “不过，他俩处理尸体时被钱舜的妈妈撞见了，只好坦白一切。钱母最宝贝钱舜这个独生子，决定息事宁人。” 日记在这里断开，隔了几星期才再次有记录。 记录的内容很简单，只有两句话： ——钱舜死了。 ——一定是余珍珍的报复！ 而根据钱母回忆，钱舜的头被割下来，挂在吊灯上，客厅的墙上印满了血手印。 经过法医验证，血手印的血是钱舜自己的血。 这事闹得沸沸扬扬，钱母怕警察调查再牵扯出余珍珍的事，加上正好怀了二胎，便制止了警察的调查。 钱舜死后，简鹏程或许是因为恐惧，精神上出了问题，被家里人送进了q市阳光精神疗养院。 第221章 毒舌老板 【■l：不想上班。】 林献正要穿上小熊玩偶服呢，看见凌鸢的抱怨，抿嘴笑了起来。 霸总居然也讨厌上班。 【林献(?￣ ? ￣?)：摸摸头.jpg】 【林献(?￣ ? ￣?)：上班=赚钱，赚钱=快乐，所以上班=快乐】 【■l：你怎么能说出这么……有逻辑的话】 【■l：?(?︵?)?】 一个脸上涂满粉底和油彩的男人过来催促林献，看见林献满脸的笑意，声音顿时变得揶揄起来。 “林献，还不走？别和女朋友聊天了。” 他叫桑时，负责扮演小丑，给小朋友们发玩具。 他大概是沉浸式表演，一旦开始工作就进入一个放飞自我的状态，表情乱飞到狰狞，偶尔发出恐怖的“嚯嚯嚯”的笑声，经常把小孩子吓哭。 林献有次问他，他说自己跟着电影学的表演，小丑的角色他是学的《小丑回魂》…… 有一点颇为奇怪，园长多次收到投诉也从来不训斥桑时，还和桑时签了正式合同。 林献来这里兼职后，都是和桑时一起行动，两人比较熟悉。 听他这么调侃，林献面上一热，不好意思地放下手机，解释道：“不是女朋友。” “我懂，是男朋友吧，放心，我很开放的，不搞歧视。”桑时不以为意地摆手。 看着桑时那副认定了的表情，林献无力地说道：“也不是男朋友啦，是好朋友。” 出门前，林献又想起还没和凌鸢说一声，怕他等自己消息。 【林献(?￣ ? ￣?)：我先去工作了，拜拜。】 凌鸢果然在等他回消息，几乎是秒回。 【■l：工作顺利！】 更衣室门外的桑时撇了撇嘴，就这放在心里的态度，还说不是对象。 * 凌鸢放下手机，笑容立刻褪去，抬头看向各自低着头的下属们，又变成他们眼里冷酷无情的大魔王。 这是凌云集团一家分公司，凌鸢只是来这里待一个月。 这才半个月就让他濒临爆炸了。 “弘向文，让你出一份关于传统古风度假基地的设计方案，里面这个小天使尿尿的喷泉是怎么回事？！” 凌鸢冷笑一声，话里像是藏着不见血便封喉的毒箭。 “这么向往西方的天堂？我强烈建议你，下班后去两元店买个地球仪。世界那么大，你不仅可以看看，还可以转转。” 弘向文刚抬起的头重新低下。 凌鸢说死一个，冷漠的视线转向下一个。 “白学，你的审美是怎么回事？有人的设计方案是好看的，有人的方案是难看的，只有你的方案是好难看！” “你的名字真没叫错，美术都白学了。” 白学的头低到了桌子上。 “米竹……” 米竹没等凌鸢开口就开始崩溃大哭。 凌鸢皱眉，看向身边的李华池，“怎么回事？她怎么还在这里？” 李华池无奈地叹气：“老板，我让财务多给她一年的工资她都不走，撒泼打滚就要留下来，说走了就活不成了。” 凌鸢捏住眉心，不能皱眉，万一有了皱纹，那不就更显老了。 这群奇葩到底是谁招进来的？ 哦，是js公司送进来的。 （js公司，全名为：惊悚游戏有限公司） js公司和凌云集团有许多深度合作，尤其是房地产方面，像是一些游乐园、度假村等等，虽然是js公司设计和经营，但盈利如果下滑严重，凌云集团随时可以收回土地。 不过，js公司经营的不错，凌云集团和他们合作很愉快。 早知道当初就应该婉拒js公司的塞人行为。 现在好了，请神容易送神难。 凌鸢深呼吸，“散会！” 他率先起身，离开会议室。 会议室的人们呼啦啦离开，只剩下三个人，正是刚才被一顿批评嫌弃的弘向文，白学和米竹。 他们三个是第一次进入惊悚游戏，副本名为《社畜地狱》。 巧的是，他们三个都是体育生。 不巧的是，这个特长都无法帮助他们做好社畜。 副本任务说难也不难，要干完一个月，领到工资才能离开副本，否则就要死。 可这个该死的老板，太难伺候了。 弘向文捏着ai制作的方案，头疼万分：“连ai都满足不了他的要求……” “这是什么鬼畜老板！” 白学神秘兮兮地冲他俩招手：“我发现了一个秘密，老板似乎谈恋爱了，我们或许可以从这方面下手，刷一下老板好感度。” 米竹皱着鼻子，满脸不解：“怎么刷？贿赂他对象？” “你是不是傻！” 大学生弘向文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这个愚蠢的女高中生，“听我的，我们先这样这样，再那样那样……” 男高中生白学和女高中生米竹一脸赞同地点头，“高啊，实在是高明！” 第222章 复仇之路 苏哲按照夏善思的计划，没有报警，等着祁学等人再次前来。 一旦他们出现，夏善思和殷山晴会解决他们，只希望苏哲后续配合他们查清楚余珍珍的事情。 住院一天后，苏哲没有等来祁学三人的袭击，反倒是等来了警察。 “你好，苏哲苏先生是吧？” 陈警官礼貌地问好，然后表明来意： “一位热心市民昨天报警，说你从同学聚会后，被老同学绑架甚至多次严重伤害，你可以向警方求助……” “不用……”苏哲垂下头，不去看站在阳光下，磊落正义的警官，他握紧拳头，声音低到只有自己一个人听清。 “苏先生，不好意思，我没听清，可以……” “我说，”苏哲低声发出一阵嘶哑的吼声，“不用你管！” “……是以前有人身为公职人员，却让你失望过吗？” 陈警官被人强硬拒绝也没有生气，他十分郑重地向苏哲道歉：“我替那位警官道歉，虽然他让你失望了，但我希望你继续相信警方，遇到困难不要一个人硬抗，及时向我们求助。” 陈警官因为自身的经历，对这类拒绝报警的人很是包容态度也诚恳极了。 苏哲没有抬头，只是声音恢复了冷静： “抱歉，警察叔叔，刚才我情绪激动了。另外，绑架的事，我会与他们私了，就不麻烦你们了。” 陈警官劝了一句：“私了的时候，记得要保持冷静啊。” 警察走后，被子上已经湿了一小片水渍，苏哲红着眼睛抬头，看向窗边那一抹轻纱，眼里满是偏执。 他问： “你也会支持我的，对吗？” * 祁学最近很慌。 他最近时常看见诡异的红色幻影，就在眼角的余光里，等他回头去看，那幻影又消失不见。 和他之前经历过的某个差点团灭的副本boss很像。 那是他不敢回忆的恐怖记忆。 为什么它会在这个副本里出现？ 祁学眼眶里泛着红血丝，躲在出租屋里，不敢出门。 系统中兑换的黄符一张张贴满在卧室里。 客厅里，耿左和耿右窃窃私语。 “那家伙怎么了？” “是不是被鬼盯上了？” “可是我怎么一点儿鬼气也没检测到啊？” “难道是检测仪坏了？” “喂，耿左，我看见了，窗户外边，有个人影，穿着紫色衣服……”耿右突然抖了起来，眼神瞄向窗户，小声地说。 这可是八楼啊。 而且，紫色衣服的鬼，不是他之前经历的一个副本boss吗？ 为什么会再次出现？ 耿右陷入无尽的恐惧之中，难道，他根本没有逃离副本，一切都是他的一场梦。 紫色衣服的鬼张开怀抱，崩溃的耿右举起一张紫雷符，朝紫衣鬼冲了过去。 “扑通”一声，地上多了一滩肉泥。 “耿右……你后面……” 耿左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兄弟已经死了，反而指着沙发后面某处，颤抖着声音：“你不是死了吗？小霞，你成了副本boss吗？” “我不是故意杀你的，其实我也死了，现在成了惊悚游戏的玩家……” “不要过来！” 耿左哀嚎着，冲出了房门。 * 六年前。 高中毕业后的假期即将结束，大学的美好生活将开始。 钱舜渐渐将那一天忘记，开始期待起将来。 本来爱好摄影的他，现在极其厌恶摄像头，甚至到了想到摄像头就烦躁的地步。 所以，他拆除了家里所有的监控。 一想到自己被监控摄像头录着视频，他就头疼。 一个夜晚，他独自待在家中时，一个穿着一身黑衣，手持斧头的人潜入了。 戴着耳机的钱舜沉迷打游戏，dj音乐轰炸着耳朵，对身后高高举起利斧的闯入者毫无察觉。 上一秒他还在操控着游戏里的角色大杀特杀，下一秒他就被砍断了半边脖子。 鲜血喷涌而出，被黑衣凶手用准备好的袋子接住。 电脑屏幕里，失去操控的角色被敌人一个大招送走人头。 大大的“game over”弹出来，占满三分之二的屏幕。 而屏幕之外，钱舜的血被放干，凶手拿起一个假手，沾上血浆，印满了墙壁。 最后，他提起斧子，像是劈柴一般，将钱舜的头彻底砍落。 飞溅的血液不可避免地溅到了黑衣男子的脸上。 * 在今夜，一个黑化的少年，走上了复仇之路。 第223章 在你身后＼/追人计划 黑衣少年完成对钱舜的复仇后，便想着对简鹏程下手。 不过，之前对钱舜的报复太过成功，把简鹏程吓得神经兮兮，从不一个人单独行动。 他本想着放缓计划，等简鹏程按耐不住一个人待着的时机。 可是老天都在帮他。 简鹏程太过疑神疑鬼，一点点风吹草动都能把他吓得魂不守舍，时间一长，简鹏程把自己弄得神经衰弱。家里人也被他折腾的烦了，干脆就把他送进了q市阳光精神疗养院接受治疗。 黑衣少年在摸清了疗养院的地形和轮班制度后，再次行动。 而这一次行动之后，他沉寂许久，甚至完全改变了复仇风格。 只因一个胖胖的精神病患者拦住了他。 “老弟，你女朋友真漂亮。” 黑衣少年抬手拉了拉帽檐，把自己的五官遮挡地严严实实。 一开始少年没在意这人的疯言疯语，绕开他想直奔简鹏程的病房。 “她就在你后面跟着你，你看不见吗？” 少年脚步一顿，震惊地回头：“你说什么？” 那人反反复复只重复着这两句话，少年却神情激动地不行。 “珍珍，是你吗？” 继续前行的少年脚步乱了节奏，心中诞生了一个想法。 原来珍珍一直看着自己，只是自己看不见她。 早晚有一天，他要亲眼看见她！ 于是少年暂时放过了简鹏程，他脚步匆匆回到了家里。 大一结束，他转了专业，新专业学的是药剂学。 * 胖胖的精神病患者在少年走后，却是每遇到一个人都要说这两句话： “老弟，你女朋友真漂亮。” “她就在你后面跟着你，你看不见吗？” 两名巡逻的护工送他回房间，其中一名护工是新入职的，他忍不住问前辈：“这话说的我心里毛毛的，他不会真能看见什么脏东西吧？” 老员工嗤笑一声：“你还真信了，他遇见谁都这么说。” 傻子才信。 * 殷山晴拧着眉，看着手机推送的新闻报道。 “这不是祁学他们吗？” 新闻上报道某栋楼房有人跳楼死亡，警方进入死者住处后发现，还有一人在卧室内的床上猝死了，另一名合租人员在小区外的马路上遇到了车祸。 “他们都死了？” 夏善思沉思片刻，“或许是遇到了女鬼袭击吧，你看新闻里的描述。” [……屋内死者死于极度恐惧之中，卧室内更是贴满了黄符；车祸死者则是神情惊恐冲出大门，快步跑进了十字路口；加上坠楼死者手持黄符，主动跳窗的行为，专家认为，这或许是误食某种致幻毒蘑菇……] 殷山晴叹气，“我们得尽快去找苏哲，完成副本推理任务。” 至于击杀女鬼的任务？太凶了，不敢上了。 * 凌鸢坐在总裁办公室内的办公椅上，身后是明亮的落地窗。阳光从他背后照进来，用光与暗描绘出他的剪影。 他双腿交叠，姿势放松地倚在椅背，一手摩挲着下巴，一手轻轻敲打着桌面。 “这是你给我设计出的追人方案？” 凌鸢面无表情，眼神犀利：“不会是ai代劳的吧？” “毕竟你实在不像是有过恋爱经验的。” 弘向文反驳：“老板，你要说我工作不行，我认了；可你要是质疑我的恋爱经验……” 看着凌鸢冷漠的表情，弘向文弱弱地说：“……那我拿什么证明呢？” 他从心地转换语气，谄媚地神态像是去东厂进修过，且是魏忠贤亲批的优秀毕业生。 “老板，你相信我吧，我可是体育生，篮球场掀起衣服擦个汗，就有数不清的学姐学妹问我要电话。” “再说了，我人还在您手底下呢，给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耽误您的人生大事啊。” 凌鸢犹豫地拿起文件，翻开起来。 “那我借鉴借鉴？” “那哪儿能叫借鉴，那是我汇报工作，老板您不辞辛苦给我指点~” 凌鸢嫌弃地“啧”了一声：“你正常点，衬托的我好像是个昏君！” 弘向文调整表情，一脸康慷慨赴死的正义凛然： “不，老板，您当然是大大的明君，我是您小小的的忠臣之一！” 片刻后，办公室里响起了激烈的讨论声，一个小时后，弘向文连蹦带跳地走出了办公室。 焦急等待的白学和米竹，看到弘向文溢于言表的喜悦之情后，终于松了口气。 “文哥，你这模样也太夸张了吧？” 弘向文翘起鼻子，叉腰道：“哼，老板慧眼识人，发现了我的过人之处，说下个月要提拔我，给我升职加薪！” 两名听众热烈鼓掌。 米竹突然发现盲点：“可是文哥，我们下个月就要离开副本了啊……” 弘向文：…… 第224章 副本结束了 “苏哲，祁学他们死了，现在同学聚会的人里，加上我们，只剩下三个人没事了。” 殷山晴一脸急切地冲进病房里，她的人设是没主见，想要激起苏哲的恐惧，促使他乖乖配合。 报警也没查出什么，他们都是自鲨或者发生意外。 撞鬼？谁信。 可玩家们知道，这里是副本，所以鬼是真的。 苏哲叹了口气，“竟然如此，那个视频的诅咒看来是不死不休了。” 他犹疑地说：“可是，我有些记不清以前的事情了，你们说的余珍珍是谁？” “她是你好朋友啊，你真的不记得了？” 夏善思眼里藏着怀疑，又没有撞伤过头，也不是年纪大，怎么会忘记一个人？ 除非…… “其实，在大学的时候我就发现了，我有时候记性很差，时常忘了刚才在干什么。” 苏哲眉眼带着忧虑，“我去医院检查过，最后得知我之前受过很大刺激，大脑会选择性地忘记一些事。” “你们说的余珍珍，也是被我忘掉的一个人吧。” 苏哲眼里莫名流起了泪水，感到脸上的湿润，他抬手一摸，摸到了眼泪。 怔愣地低头，片刻后，他声音极轻地问了一句话：“我记得，高三有个女生被学校开除，理由是什么来着？” “偷窃班费、多次偷窃他人财物。”夏善思抿嘴，补充道：“那个女生就是余珍珍，这明显是冤枉。” “是吗？冤枉？” 苏哲发出古怪的笑声，疑问里的情绪极为复杂，让那笑声像极了夜枭的鸣叫。 他缓缓抬头，漆黑的眼睛里满是血丝，他恨恨地盯着两人，歇斯底里地喊：“可是，明明你们都作证了啊……” 夏善思听到身后传来嘎嘎的声音，警觉地回头，却见殷山晴正掐住自己的脖子。 她连忙把殷山晴的手撕扯开，可下一瞬，一把尖刀刺穿了夏善思的脖颈，殷山晴发出得意地笑声：“千面鬼，我能杀你一次，就能杀你一千次。” 夏善思张嘴，想说你认错人了，可声带被毁，嘴里全是血沫，什么说不出。 殷山晴自认为杀死了千面鬼，可下一瞬，她又对上了紧闭的窗户，玻璃上映出来，一双青紫的手再次环在她的脖子上，用力攥紧。 “呃！” 看着殷山晴陷入幻觉，把自己掐死后，苏哲淡定地起身打开窗户，屋内的血腥气散去。 病房里的监控录像可以证明自己没有动手，是她们自相残杀后又自鲨。 苏哲轻声呼唤：“珍珍？” “珍珍，你藏在哪里了？” “我找不到你了，珍珍，快点出来好不好？” 窗帘后，床底下，柜子里，最后，苏哲来到了卫生间。 看着镜中，苏哲满足地笑了。 余珍珍正站在自己的身后呢。 她低着头，黑色的长发挡住了脸，身上穿着一身q市一中的蓝白色校服，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珍珍，我把他们全都杀了！那些嘲笑过你的，诬陷过你的，伤害过你的，杀死你的……我全都给你报仇了！” 苏哲笑得开心极了，眼下的黑眼圈都在笑容之下隐去。 “对了，还有一个人……” 苏哲目光沉寂下来，盯着面无表情地自己的脸。 他抽出一片剃须刀，在手腕上比划着。 * 苏哲曾经想到了一个躲开霸凌的好办法，那就是让霸凌者们的目光转移。 那些霸凌者们找到了更有趣的玩具——时刻反抗着的余珍珍。 对那些人渣来说， 将一只向往着阳光的鸟儿折断翅膀，扔进泥潭，是多么有趣的事情啊。 苏哲懦弱地捂住眼睛，捂住耳朵，不去深想余珍珍的遭遇。 余珍珍总是坚强地笑着，把伤口藏起来不给苏哲看，永远重复她坚持着的人生真理。 被开除前，余珍珍说：“向阳而生，奋斗不止，梦想就在眼前。” “等我们将来考上大学，我就告诉你一件事！” 被开除后，余珍珍一边打工一边学习，想着还可以参加成人高考。 她的口号变成了：“心中有梦，脚下有路。勇往直前，无惧风雨。” 苏哲等着她，他也有话要说，他也要道歉，要赔罪。 可等来的却是余珍珍的死亡…… * “……本台报导，近日q市**医院内有三人死亡，查询监控后得知，一名女子杀死另一名女子后自鲨，而病房内的病人没有制止，最后却走进厕所，割腕自鲨。一系列的死亡到底是为何？他们背后究竟牵扯了什么恩怨……” “……本台插播一条消息，某匿名男子上交给国家某药剂，实验表明，该药物可以治愈神经性疾病，这名爱国人士只希望保留药剂名称，‘珍爱’。 “其副产品则是一种无色无味的毒药，具有上瘾性，可以放大恐惧等负面情绪，被其命名为‘赎罪’。 “这位匿名人员还附赠了大量未发表的论文，全部为生物神经方面的理论，科研院表示，该理论十分超前，或许有望获得国际奖项……” （副本结束了，玩家全灭了，哈哈） （附赠大家苏哲的图） 第225章 情侣装 【林献(?￣ ? ￣?)：今天兼职半天，好累啊。】 忙一天和忙半天的疲劳感竟然是一样的。 这不科学！ 到底是谁偷走了他的精力！ 【■l：献献，我们以后每天晚上夜跑吧？这样也能锻炼身体。】 凌鸢想，那样每天都能见到献献。 献献会给他擦汗吗？他给献献擦汗也可以。 运动后也能顺理成章去献献家里坐一坐，要是下雨了还能留宿…… 就在凌鸢端着高冷的脸想入非非时，林献看到这句话，却瞬间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运动？他才不要！ 【林献(?￣ ? ￣?)：运动是一种享受，但我不是个贪图享受的人，所以婉拒了哈。】 【■l：??o?；? （惊）】 凌鸢放下手机，握拳抵住扬起的嘴角，献献真可爱。 而林献看着凌鸢的惊讶颜文字，眼里也泛着笑意。 他不敢想象凌鸢的霸总脸作出这副表情有多搞笑。 【■l：献献，你今天下午有事吗？】 凌鸢当然知道林献没事，但对林献，他习惯伪装。 他丝毫不敢暴露自己的扭曲偏执，以及对林献的变态掌控欲和占有欲。 【林献(?￣ ? ￣?)：没事啊，我上午兼职，下午就没什么事了。】 【■l：那我是否有幸邀你共进晚餐？】 凌鸢怕林献拒绝，连忙补充了一句。 【■l：毕竟我们现在是朋友啊。】 林献想着从意外遇见凌鸢开始，两人的点点滴滴。 林献将聊天页面向上滑动，滑了好久也没有到头。 原来，他们之间这么能聊吗？ 他穿越后才不到两个月，认识凌鸢也才不到一个月，仔细想来，除开兼职的时候，自己的私人时间，几乎都是在凌鸢的陪聊中度过的。 林献说不清心里什么感觉，但几乎是立马答应下来。 一起吃饭的话，也可以看看凌鸢……的身体是否健康。 嗯，作为好朋友，当然要关心他的身体健康了，就是这样！ 【林献(?￣ ? ￣?)：好啊好啊，今天几点？在哪里吃饭？】 最后，定下来在林献家附近的一家网红餐厅。 凌鸢看着手机上搜出来的“情侣半价”活动，露出心机地笑容。 * “林献林献林献，帮帮忙，一会儿帮我把垃圾捎下去扔了吧~” 艾一马苦苦哀求，垃圾不多，林献顺手就提了起来。 林献知道他为何不自己扔垃圾，因为他刚才撞到了脚指头，疼得嗷嗷叫。 艾一马今天中午吃了外卖，两人曾经约定，吃味道大的东西一定要及时清理垃圾。 林献来到楼下，将垃圾扔进垃圾桶。 负责打扫楼下卫生的阿姨已经把垃圾桶周围扫了一遍，很干净，除了角落里落下的一个红色的长方形纸条。 林献蹲下，把它捡起来，拿在手里才发现这是个红纸折成的纸包，有点类似红包。 轻飘飘地，大概没装什么，林献将它扔进垃圾桶，心里表扬自己： 今天是爱护环境卫生的文明好少年！ * 林献在镜子前照了照，这是他发工资后买的一身新衣服。 一件鹅黄色带黑色字母的短袖，和浅蓝色的牛仔短裤。 午后斜阳照进小窗，镜子里的男生短发蓬松柔软，五官精致可爱，大大的杏眼清澈如秋水。 鹅黄色的短袖衬托地他皮肤更加白嫩，仿佛从校园小说里走出来的主人公，青春年少，正如将要绽放的花苞。 浅蓝色的短裤露出一手可握的小腿，圆润的膝盖，还有一掌宽的大腿，显得腿又细又长。 林献弯下腰，去系鞋带，动作之间衣服贴紧皮肤，隐藏在衣服里的纤细腰肢显露出来。 林献平时总是穿那几身旧的，新衣服买来只是洗了洗，还没穿过。 今天要去和凌鸢吃饭，林献下意识就穿上了这身新衣服。 想到凌鸢总是西装革履的成熟模样，他捏着自己的衣角，有些犹豫地想着，会不会太幼稚了一些？ 可他的衣柜里没有一件正式一些的衣服，林献咬咬牙，还是没有换。 希望凌鸢到时候不会失望…… * 【林献(?￣ ? ￣?)：我到了。】 林献摘下头盔，将他的爱车停在店外的停车位。 【■l：我也到了，你回头看。】 林献转身，恰好看见马路对面的凌鸢，眼睛顿时亮起，灿若星辰。 真是巧了！ 凌鸢竟然没穿西装或者衬衫，而是穿了一件黑色带黄色字母的t恤，搭配一条深蓝色的牛仔裤。 短发自然垂落，正是22岁刚毕业的大学生的模样。 看见林献转身又扬起的惊喜笑容，凌鸢也笑了。 他笑的灿烂，心想林献还是太单纯，表情一看就明白在想什么。 世上哪里来的那么多巧合？ 不过是他早有预谋罢了。 在林献走出门后，等在商场的凌鸢便得知了他的穿着。 随后他走进一旁的服装店，快速选好一套衣服剪掉吊牌换在身上。 好似情侣装的衣服，让此刻的凌鸢心神暗自荡漾，嘴角比ak还难压。 如果让人知道了，或许会吐槽凌鸢小题大做。 凌鸢：为博林献一笑，再费尽心机他也甘之如饴。 第226章 买命钱 “两位帅哥好，今天本餐厅有活动，情侣用餐半价，还会赠甜品一份。” 迎宾的小姐姐眼神多尖啊，一眼就看出两人有苗头。 她最喜欢磕cp了，今天有幸看见这么一对养眼的帅哥，那不得打趣一下，说不定就成了呢。 林献闻言连忙摆手，刚要说他们不是情侣，凌鸢的手便覆了上来，包住林献略小的手，握紧，摇了摇。 “我们是情侣。” 林献瞪大了眼睛，凌鸢凑到他耳边，悄悄说：“这家店有些甜点必须要有活动才能吃，拜托演一下，我想尝尝。” “好吧。”见他说的真诚，林献好脾气地同意了。 “两位，请看活动要求。”小姐姐指着她旁边一人高的立牌，“请模仿一下立牌动作呢~” 立牌上印着两个人的剪影，两个剪影紧紧抱在一起，脸部、尤其是嘴巴重合在一起，在做什么不言而喻。 林献的心扑通扑通地跳，要亲亲吗？不可以，他的初吻要留给他未来对象！ 凌鸢已经搂住了林献的腰，脸慢慢下落，林献双手撑住他的胸膛，刚要使出一招“大力金刚掌”，就听到凌鸢用气音说：“借位！是借位！” 在灼热的呼吸触碰到脸时，林献紧张地闭眼，凌鸢微微侧身，挡住了迎宾小姐姐的视线。 在外人看来，两人就是在亲吻，但实际上，凌鸢只亲到了林献的下巴。 下巴上的柔软的触感传入神经，回传到大脑，林献睫毛一颤，心脏像是落了一只蝴蝶。 轻轻地，痒痒地。 这顿饭吃的林献那叫一个心不在焉，稍不留神目光就朝凌鸢的嘴巴上飘去，吃到q弹的焦糖布丁时，更是满脑子柔软的唇。 “像在吃凌鸢的嘴唇……”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林献咽也不是，吐也不是，最后还是红着脸吞了下去。 凌鸢笑的越发灿烂。 用餐结束，两人分别，林献走路都在飘，他可没喝酒，可能是醉“吻”吧。 从没和人这么亲密接触的林献，今晚上受的刺激还是大了。 凌鸢这次突击，可谓是大成功，在林献的心湖里激荡起一圈圈的波澜，久久不能平静。 不过，很快林献就要没时间纠结凌鸢了。 林献睡觉时，在被窝里摸到了什么东西。 “啊！” 打开灯后，昏黄的光线照射出那样东西的面貌，让林献一惊，直接扔在了地上。 “这不是我在垃圾桶里捡到的红纸吗？” 林献还有印象，毕竟是今日做的好人好事。 明明亲手扔进了垃圾桶里，为什么它会出现在自己的床上？ 不，林献自我安慰，说不定只是艾一马的恶作剧。 他刻意忽略了自己的卧室上锁的事实，将红纸颤颤巍巍捡起来拿在手里，敲了敲隔壁的房门。 艾一马很快出来了，“什么事啊，林献？” “艾一马，你、你今天，有没有进我卧室啊？” 林献说话时结巴了一下，加上他脸色难看，艾一马以为是家里遭贼了。 “没有啊，我直播了一下午，现在还没结束呢。我一直戴着耳机，也没听见外面有什么动静，你丢东西了？” “不是。”林献苦笑着伸出手，给他看那个红纸包，“我房间里多了东西。” “不是我多想，可我确定我房间里没有这种东西。偏偏我出门扔垃圾时还亲手捡过一次……” 艾一马眉头皱起来，他也觉得事情不对劲，手指捏起红纸包，轻轻一搓，“这里面有东西！” 红纸包是被胶水粘住的，他撕开外皮，露出来一张红色钞票。 林献松了一口气，开玩笑道：“老天爷给我送钱啊。” 艾一马脸色变得凝重，他将红包彻底撕开，露出里面那一张纸钞，“这不是给你送钱，这是要买你的命。” 一张大额钞票静静躺在他手心，林献浑身都冒了一层冷汗。 那是一张任何一家商店都不会收的钱。 上方写着天地银行，面值元! 冥币！ 林献吓得后退一步，欲哭无泪地说：“我只是想做好人好事，看见有人乱扔垃圾帮忙捡一下而已，怎么就这么倒霉！” 艾一马试图安慰他：“要不有句话说好人没好报呢……哎呦我这破嘴！” 他拍了自己的嘴巴一下，“兄弟，这事儿赖我，你是帮我扔垃圾才遇到的这事儿。我有个姨婆在老家那边有些道行，等我替你问一下该怎么办。” 他进屋匆匆下播，紧接着给他爸爸打电话，让他去找姨婆。 艾一马老家在东北，那边有许多出马仙，他姨婆就是一位，虽然说不是很厉害，但对这些神神鬼鬼的事见多了，隔着电话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 “小马，你快让你旁边那个小伙子把钱捐了吧，找个人气儿多的寺庙，那张冥币重新包好，和捐的钱一起放进箱子，诚心跪拜，只要佛祖收了，自然会帮你解决。” “那姨婆，我们什么时候去？” “废话，当然是明天中午了，大晚上的你去寺庙，人家也不开门啊，你个傻狍子。”姨婆快七十的人了，骂起人来那叫一个中气十足。 “那今晚上不会有什么意外吧？” 艾一马谨慎地问。 “放心，这种买命钱，从捡起来到索命，至少要三天。这三天你要是甩不掉它，那才是注定要给人做替死鬼的。” 将冥币重新用红纸包好，又用宽胶带把它粘在客厅地板。 林献在红纸上写满了“富强文明民主……”，艾一马甚至翻出来柯南的画像，压在了上面。 这一系列动作忙完，两人这才放心睡觉。 第227章 化苍寺 这一晚上林献睡的不安稳，梦里时而是一座暴雨之中阴森恐怖的别墅，时而是唱着戏词的鬼新娘。 大梦醒来，那些恐怖的记忆如指尖的流水通通散去，不留一丝痕迹。 夏天的日光霸道地穿过窗帘，给室内的一切装饰上朦胧的亮。偶尔几缕阳光强硬地挤进窗帘缝隙，如剑指向床上睡懒觉的人。 愣愣地盯着阳光看了一会儿，林献才想起来，今天他请了假，得处理一件生死攸关的大事。 来到客厅，地上的柯南依旧推着发光的眼镜微笑着，他身下那个写满二十四字真言的红纸包还被牢牢粘在地板上。 仿佛就是个普普通通的红包。 艾一马打着哈欠出来，“林献，咱们早点去吧，坐我的车。” 林献摇摇头，“我前段时间买了一辆电动车，我自己骑车吧。” 简单吃了早饭后，两人各自骑着小电驴，一前一后朝着q市最有名的化苍寺驶去。 化苍寺建于六百年前，历史悠久，信众众多，香火旺盛。 正值暑假，来旅游的人不少，门前排起了长队。 林献拎着书包，里面装着那个冥币红包，他神情紧张，像是拎着炸弹。 两人进去后，一直等到正午。在烈日炎炎之下，他们在主殿的蒲团跪下。 林献捐了888，艾一马随了666，和买命钱红包一起扔进了功德箱。 两人神情严肃地磕头，心里想着请佛祖帮忙，收钱了就得办事才行。 走出大殿时，林献回头望了一眼庄严肃穆的佛祖，心头好似卸下了担子，整个人轻松不少。 “行了，这事儿算是解决了。”艾一马也是放下心来，商量着一起吃午饭。 林献赶紧说：“艾一马，今天真是谢谢你了，陪我一起忙前忙后。对了，你捐的666，我微信转给你吧。” 艾一马摆摆手：“兄弟，客气了，你这事儿也有我的责任，你要真觉得过意不去，就请我吃午饭吧。” 林献用力点头，“好！你看看你想吃什么。” 两人骑着电动车出发，而寺庙内，大殿上，住持和沙弥，以及跪拜的香客们都听到了一阵杂音。 “嘎——吱——” “主持，什么动静？” 有人下意识向德高望重的主持询问，主持捋了捋长须，高深莫测地回答： “施主，你的心乱了，切莫被外物饶了你的虔诚。”快把手里的钱放进去啊，不要被莫名其妙的声音打断了捐款啊。 “嘎——吱——” “嘎——吱——” “嘎——吱——” 接连不断的嘎吱声响起，越来越大，越来越快。 声音的来源竟是端坐高台的佛祖金身像，定睛一看，其上慢慢布满了裂纹，尤其是金身的脖颈之处，像是有一只大手在掐着佛像的脖子一般。 诡异的变化让所有人都跑了出来，但八卦之心又不允许他们跑太远，最后纷纷围在殿外，探头探脑往里面看。 此起彼伏的“嘎吱”声最终连成了一片噪音，在某一刻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骨碌骨碌”声音。 “快看！” “佛祖的脑袋！” 是的，佛祖的金身被扯掉了脑袋，骨碌碌滚了出来。 “啊啊啊！” 目睹了无法用常理解释的未知现象，大家在拍完视频或照片后，拔腿就跑。 住持一屁股坐在地上，嘴里呢喃着：“完了，化苍寺的名声啊。” * 林献和艾一马一起去还得捞吃了一顿。 “艾一马，这次多亏了有你和你姨婆，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林献自觉小命安全，心里激动之下，话也多了起来。 “林献，你看你又客气，对了，你快开学了吧。” “是啊，q市大学，9月7日开学。没想到，开学前还能经历这么惊心动魄的事。” 林献感慨了一句，习惯性地掏出手机，和凌鸢分享了日常。 凌鸢立刻打了电话过来，“献献，你没事吧？” 急切之下，他声音没控制好音量，连旁边的艾一马都听见了，他嘟囔一句：“没事就吃溜溜梅。” 林献捏着手机远离耳朵，“我没事，事情已经解决了。” “那就好，这个世界很危险，你一个人住，我真不放心。”凌鸢的手紧握着钢笔，无意识地乱画着，语气也满是焦躁不安。 闻言，林献忍不住笑了起来，心里痒痒的，像是有什么在破土发芽。 聊了好一会儿，林献才挂电话。 艾一马打了个长长的饱嗝，林献不好意思道歉，“让你听了这么久，对不住对不住！” “嗨，一点儿也不耽误我干饭。” 林献饭量小，早就吃饱了，他起身去结账。 付钱时，掏出手机来，一张眼熟的冥币掉了出来。 它轻飘飘、晃晃悠悠地落在地上，又重重地砸在林献和艾一马的心上。 两人一时语塞，像是被人暂停了时间，一动不动地看着那抹红色。 收银员扫了一眼地面，提醒道：“先生，您的钱掉了，快捡起来吧。另外，后面还有人排队，请你们尽快付款。” 林献抿了抿嘴，勉强镇定下来，扫码付款，眼神频频看那张仿佛有gps的冥币。 艾一马拉着他朝店外走，嘴里说着：“不是我们的钱。” 收银员这才发现那张钱是冥币，“真是晦气。” * “唉？那张冥币呢？” 付款高峰结束后，收银员休息之余，再次看向地面，便发现那张冥币不见了踪迹，以为有人捡走了。 “这年头，冥币都有人捡啊。” 第228章 猫眼 回到家里，林献还有些害怕那个红包再次出现，小心翼翼地在卧室里翻找，确定它不在后，那颗忐忑不安的心终于落下来。 艾一马也帮他找了找客厅，“没有，我们的客厅空荡荡地，一览无遗，它想藏也没法藏。” 林献小声地说了句“谢天谢地”，反应过来他们拜的是佛后，又急忙改口：“佛祖保佑。” 艾一马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想要征求林献的同意：“林献，我能不能把这件事在直播间里面说？放心，我给你用化名，不透露你的真实信息。” 林献：“啊？当然可以啊。不过会有人信吗？” 艾一马笑的得瑟：“你得相信哥们的口才，这个故事保证精彩！” “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打断了艾一马的话，他问林献：“找你的？” 林献摇头：“没点外卖，也没有快递，其他人也不知道我的地址。” 艾一马寻思他也是啊，他一边朝门口走，一边扯着嗓子喊了句：“找谁啊？” 一道沙哑的声音在门外说：“你们的东西掉了，我给你们送过来。” 林献皱着细眉，他没掉东西，肯定是艾一马掉了。 艾一马却一个箭步冲到门后，趴在了猫眼上，朝外面瞅去。 “我去！” 他吓得从门后弹开，像只突然发现身后有根黄瓜的猫。 林献意识到不对劲，也想去看一眼，艾一马连忙拉住他，声音压到最低，几乎只剩气音：“……外面没有人。” “什么？”林献打了个寒颤，不会这么倒霉吧，刚刚逃过鬼买命，又遇上了灵异事件？！ 他绞尽脑汁，勉强找了一个可以说得过去的解释：“说不定他走的快，或者他只是个子矮，你把他忽略过去了呢？” 艾一马才不信呢，“他不是要还东西吗，怎么会直接走？而且那声音像个老头儿，除非是个侏儒，可这附近才没有年纪大的侏儒呢。” 林献壮起胆子，“我去看看。” 一指粗的猫眼里，折射出门外的情景，正对面是一条楼梯，两边是走廊，此刻空无一人。 凹凸透镜将视野扭曲地怪异，林献特意向下看了看，确实没人。 而且，艾一马在那声音说完后，立刻跑了过去，就算那人想跑，也得走楼梯，会被看个正着。 他的猜测不攻自破。 林献咬了咬嘴唇，刚想直起身子，那道粗哑的声音再次响起。 可外面明明没有人啊！ “……好了，放进去了。” 林献僵着身子，往后退了几步，眼角的余光看到一抹红色，从门下的缝隙里慢慢变大。 那个十分眼熟的、包着冥币的红纸包，被缓缓推进了屋里，从门和地面之间！ 恰好一阵风从不知何时打开的窗户吹了进来，红包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掀开，露出红色的冥币。 明明是夏天的热风，林献和艾一马却齐齐打了个寒颤，只觉得从骨头缝里都透着凉意。 艾一马结结巴巴地说：“今天晚上直播间里我先不说这事儿了，因为我感觉还没结束呢。” 林献揉了揉泛酸的眼睛，“还真是盯上我不放了。” “那啥，佛祖光收钱不办事啊，林献，要不我们去我老家一趟，请个先生看看。” “麻烦你了，那我们快买票吧。” 打开app一看，火车，高铁，飞机都没票了。 坐长途汽车或者开车的话，两天绝对到不了。 林献想了半天，认识的人里，似乎只有凌鸢可以帮忙了。 或许凌鸢认识很厉害的大师，可以除掉这个恶鬼。 第229章 道士收徒 很快，凌鸢就来了。 开门前，林献还壮起胆子看了眼猫眼，确认来的人是他。 凌鸢也着实没想到，第一次来林献家里，是因为灵异事件。 “献献，你说的那张冥币在哪里？” 林献指了指地上，柯南海报重出江湖，正端着那副自信的笑容压着那张千万元冥界大钞。 凌鸢径直走过去，捡了起来，放在了自己的口袋里，然后拉着林献往外走。 林献连忙抬手，想要把那张冥币拿出来，手刚伸过去就被凌鸢抓住，按在了自己胸膛上。 他轻轻笑道：“献献，虽然你摸我我很开心，但现在可不是玩笑的时刻。” 林献也不和他开玩笑，大力气一使，反手就把他的手挣脱，把那张冥币掏了出来。 “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还敢抢！非得团灭才行是吧。” 凌鸢不服气，可是林献的力气有亿点点大，他抢不过。 可恶，自己好弱啊。 下楼上车，一路来到凌鸢的家里，一位看起来五十多岁穿着道袍的老人坐在客厅，身后还跟着两位稍微年轻点的道士。 老道只是坐在那里，气势已是不凡，身后两人更是神情严肃。 六只眼睛朝着林献投射过来，林献走路的步伐越来越慢。 老道的神色一变，激动的红光满面，他直直地站起来，三步并作两步朝林献走过来。 林献拖着凌鸢后退几步。 “好好好！真是难得一见！” 老道失态地大喊，说实话，有点吓人，林献已经想要抱头蹲下了。 凌鸢抬臂拦住老道士，有些不悦地说：“何老，你冷静点。”都吓到他的献献了。 何老，名为何正文，是q市，或者说s省玄学界的魁首，是凌鸢特意请来的。 之前他因为车祸失魂被困，醒来后便有意结交玄学界的人。 何正文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轻咳两声，恢复了矜持，但还是迫不及待地想问：“这位小友，有没有兴趣了解一下玄学？我可以教你。” 林献：“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我不骗你，老道我在道术这方面还是有些研究的。” 何正文挺直了背，脸上自傲地笑着。 林献犹豫着看了凌鸢一眼，“学这些还能谈对象吗？” 凌鸢立刻紧盯着何正文，生怕他说不行。 “当然可以了，先不说那些正经道门还分出家道士和火居士，单说我是自学成才，自成一派，就没那么多要求。” 何正文说完又犹豫着说，“只不过，我这一门，犯着三缺五弊中一种，可能以后子嗣艰难。” 林献立刻答应下来，他要学点东西，在这个水很深的世界里有自保和保护他人的能力。 至于什么子嗣艰难？ “师傅好，我喜欢男的，孩子本来就没缘分。” 何正文更开心了，竖起大拇指，“没事徒弟，放心去爱，师傅很开放的。”不经意间，他瞄了一旁的凌鸢，眼里透着了然。 凌鸢终于按耐不住，问了一句为什么非要收林献为徒。 “这小子可不简单，他一进来我就看见一轮烈日高悬，阳气多的惊人！” 这要是放在聊斋里面，那就是万妖迷。 林献有了不祥的预感，“那我是不是很容易招鬼？” “不怕不怕，那些馋鬼也只能馋馋，你对他们来说很烫嘴。” 何正文乐呵呵地说。 林献拿出口袋里的红包，给他看那张冥币，“那这张……” 何正文接过冥币，看了看，收起了轻松的笑容，“好重的怨气。” 听林献把经历说了一遍后，何正文道：“你可不能说人家收钱不办事啊，是这只鬼太凶了，你是不是没看新闻？化苍寺今天大殿里的佛像金身裂了，佛头都被拧了下来。” “啊？”林献大吃一惊，这只鬼未免也太凶残了吧。 凌鸢在心里盘算着，这件事解决后，就给化苍寺捐一座金佛。 林献也是有些愧疚，自己这上一趟香，给人家毁了佛像，实在是不厚道，得补偿人家。 何正文继续道：“不怕，好徒弟，为师摆下符阵，今夜或是明天那怨魂应该就会前来，让我会一会他。” 凌鸢看着何正文带着两个徒弟忙活着摆阵，就拉着林献来到了厨房，打算显露一手。 “献献，你还没吃过我做的东西吧，我专门学过，一会儿让你尝尝。” “我也做几道菜，到时候，我吃你的，你吃我的。” 凌鸢心里甜蜜蜜的，林献给他做爱心晚餐，他心里一定有我吧。 林献心想，不能什么也不干啊，大家都很忙的样子。 做了两道老人喜欢的清淡菜，林献想起凌鸢说过自己爱吃甜的，下意识就想做个小蛋糕。 反应过来自己的动作后，林献先是一愣，然后迅速给自己找到了借口，凌鸢帮他这么多，又是好朋友，做点他爱吃的怎么了。 嗯，就是这样！ * 客厅里，跟着师傅布置符阵的一位徒弟，小声问：“师傅，小师弟真有那么厉害？” 何正文捋了捋胡子，点头肯定：“那当然了，他就是那种小说里会出现的纯阳之体，金乌转世的程度。” “说实话，在除鬼这方面，我可能还比不上他随便一拳，但其他方面我总是能教一教的。” 大徒弟嘴角一抽，“合着您老这一通布置，其实没什么用？” “怎么能叫没用？！”何正文胡子一翘，气的跳脚，“得让林献看看师傅的本事啊。” 二徒弟吐槽：“您就是显摆。” “逆徒，为师不和你计较。”何正文背着手去了二楼，上楼之前，他朝厨房的位置看了一眼，摇了摇头。 他没说的是，其实凌鸢也很特殊。 命格贵重，但是得死后才贵重。 上次大难不死，但后福没有多少，反而魂体濒临溃散，活不了多少，除非补足灵魂，可灵魂岂是那么容易修补的？ 只希望新徒弟，一辈子不要开窍，否则和自己一般，又是一段爱人生死相隔的悲剧。 （那啥，不会是悲剧，不虐哈，后面有反转，擦汗.jpg） 第230章 鬼上门 一切准备就绪。 大家也吃饱喝足。 就等那只怨鬼上门。 林献和凌鸢坐在沙发上，身前是何老，身后是他的两个徒弟。 他微微侧头，看向阳台的落地窗，窗帘捆在两侧，窗外的夜景一目看尽。 今夜似乎要下雨了，夜空中看不见一颗星星，月光更是被乌云盖的严严实实。 外面的草坪被大风吹得摇摆，像是起伏的水面，层层叠叠。 虽然无月，但路灯，草坪灯，室内的灯，处处有光。 “当——当——当——当——当——当——当——当——” 别墅里的钟声突然响了。 是正厅里一座老式座钟，接连响了八下。 随着钟响，院外的光开始闪个不停。 每响一声，外面就有几盏灯熄灭。 黑暗伴着钟声，一步步向别墅吞噬。 钟声停止时，别墅内外彻底陷入纯黑。 黑暗中，一只手握住了林献的手。 “凌鸢，别怕。” 林献一边安抚地拍了拍凌鸢的手，一边单手打开手电筒。 “献献，我可以牵你的手吗？”凌鸢不好意思地问。 你不是都牵上了吗？ 林献想这么问，忽然察觉到了不对劲。 握着他的手异常冰冷，林献一个激灵，使劲一甩。 手机屏幕的光终于开始扑闪，闪烁间，林献看见一只血红色的手被他甩了出去。 只有一只手！ 竟然没有身体，像是菜市场刚刚在案板上剁下来的一样。 这一瞬间，连手机屏幕都熄灭了。 别墅里一片寂静。 “凌鸢？” “何老？” “大师兄？二师兄？” 林献轻声喊着几人，但没有得到回应。 他心里咯噔一下，有了不好的预感。 没给他多久的反应时间，那只被甩开的手又飘了回来，朝着林献的脖子掐了过来。 林献的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勉强看见一团黑影冲了过来。 他用了平生最大的力气，一个巴掌扇了过去。 一股灼热的气息自他的手掌发散，“轰”的一声，那团黑影炸开。 与此同时，别墅恢复了光明。 林献被光刺的闭眼，一个身体抱住了他。 “献献，你怎么了？” 是凌鸢。 林献连忙收回力气，差点把凌鸢也打爆…… 他眨了眨眼睛，看清了凌鸢焦急的脸。 以及，一根横在凌鸢脖子上的血红色胳膊。 胳膊上青筋鼓起，向后勒去，凌鸢被扼住喉咙不能呼吸，立刻就憋红了脸。 林献伸手撕扯那根胳膊。 于此同时， 一个没有皮肤、只剩肌肉组织的脸从空气中浮现，他开口，粗粝沙哑的嗓子笑地阴森，“这具身体也不错……正好他的灵魂——” 不等无皮鬼说完，一个不大的拳头正中他的面门。 万万没想到，凌鸢因为自己被连累到差点死亡，林献只觉得心口中猛烈复杂的情绪爆发，手也烫的惊人。 这一拳之下，无皮鬼的头都裂开了，胳膊也没了力气，松开了凌鸢。 凌鸢眼里闪过兴奋，尽管差点死亡，但此刻他有点犯病，满脑子被林献占据，居然还有心情装可怜。 他柔弱地倒在林献肩膀，不经意间露出脖颈上青紫的勒痕，大鸟依人，楚楚可怜地喊了一声：“咳咳咳咳林献……” 林献眼里满是心疼和愧疚，以及愤怒。 无皮鬼现在有些后悔了。 面前两个人都很香，一个是身体阳气超赞，对鬼来说是大补之物，要是占据了林献的身体，他几乎可以无副作用还阳； 另一个是个有钱的大帅哥，而且灵魂很虚，他可以轻易占据，然后就能有一张帅脸和无数钞票，开启完美人生。 可是，他没想到，今天一拳加一巴掌后，魂体变得透明了。 要知道，他可是百年老鬼，魂体早就凝实了。 这样濒临死亡的体验，像极了他还在人世时，不小心惹到一个姓林的海归少爷后，当天就撞到千年老鬼的感觉。 说起来，那个姓林的少爷，和这个人，有点相似啊…… 唉？这个有钱帅哥，也越看越眼熟。 这不是那只千年老…… “急急如律令，收！” 何老刚才也被魇住了，好在他一身道行，无皮鬼不敢硬怼，只用出看家本事，让何老陷入昏迷。 好在何老清醒的快，不然，林献就要完成单杀了。 何老心想，好歹赶上了，露了一手。 林献看见无皮鬼被收服，马上就转移了注意力，安慰起怀里的凌鸢。 “凌鸢，是我害了你。”说着，林献就红了眼眶，鼻子一酸，想哭。 凌鸢捂住林献的眼睛，暗自露出一个疯狂的笑容，语气却还是该死的温柔， “没事的，献献，为了你，我愿意做任何事。” 很快，他又阴沉下脸，可是他太废了，只会拖累林献。 除了给林献钱，他什么也做不到。 这怎么行！ （民国时期的千年老鬼和留学归来小少爷林献的故事，以后某卷会开，可以看成本世界凌鸢和林献的前世） 第231章 游乐园副本 “林献，恭喜恭喜，还很健全。”艾一马看着林献安全出现，那叫一个惊喜。 “哎，那只鬼，似乎不是很厉害的样子，我只是打了他一拳加一巴掌，就差点把他打散了。” 林献挠挠头，早知道就不捐那888块钱了，现在想想，有些心疼。 艾一马睁圆了他的眼睛，“尊嘟假嘟？” “尊嘟。”林献模仿他的口音，说完把自己逗笑了。 “那我以后遇上鬼了，一定call你~”艾一马哈哈哈说笑，林献却认真点头。 艾一马人很义气，在自己撞鬼时没有避而远之，反而帮着他又是给姨婆打电话，又是陪自己去化苍寺。 既然自己有实力保护他，万一艾一马遇上什么灵异事件了，他当然义不容辞帮他。 * 红果果游乐园。 某员工更衣室。 “林献，来来来，看看这个剧本，咱们游乐园打算搞活动，到时候我们员工需要按照剧本演戏，会有人参与游戏。” 林献刚要套上玩偶连体衣，桑时递给了他一沓a4纸。 他仔细翻看，眉头蹙起，语气迟疑：“这剧本是谁写的？” “是不是有些……血腥？” 剧本上，又是杀人魔，又是食人魔，又是精神病，又是厉鬼索命…… 真的会有人来玩游戏吗？ 就算来了人，万一出什么意外怎么办？ 桑时笑嘻嘻地摆手，脸上小丑的夸张笑容大的过分。 “哎呀，你就不用担心这些了，反正我们只要演好我们的部分就行。” 林献一想，确实如此，他就是一个打工的，干嘛操心这些。 合上剧本后，林献心里还有些小激动，这是他第一次演戏，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方面的天分。 他的角色是一个杀人狂，总是穿着一身血污的玩偶服，提着一把沉重的大刀，在游乐园里游走着，见人就追着砍。 “穿着玩偶服”这一点很贴心。 林献想，要是露脸，他肯定演不了。 但套着玩偶服，谁知道自己是谁啊？ 有句话说得好，戴上面具何尝不是摘下面具？ 林献套上玩偶服后，能够拉着小朋友在大庭广众之下跳舞，露脸的话他就做不到。 想着，他戴上大熊头，卷起a4纸，假装那是一把大刀，对着镜子比划起来。 * 一周后。 红果果游乐园闭园一天，不对外开放。 林献从员工通道走进来，发出一声惊叹。 “哇，变化好大。” 所有设施上都涂上了锈迹，原本修剪地整整齐齐的草坪换成高低不一的杂草荆棘，大路小路上布满了黑红的颜色，像是血迹。 要不是有些地方是他帮忙泼的颜料，他都要以为是什么杀人现场了。 今日恰好是多云转阴，昏暗的光线下，整座游乐园死气沉沉，阴沉恐怖极了。 八点时分，一道道光柱在游乐园亮起。 桑时不知何时出现在林献身边，笑得古怪，“他们来了。” 林献：“谁来了？” 桑时：“玩家。” 林献心想，他们来头一定很大，不然游乐园也不会如隆重准备。 瞧瞧，还给人准备出场特效。 光柱消失后，游乐园角落里开始亮起灯光，有红色，有绿色。 红色灯光的角落有种血腥压抑的气氛，绿色的角落则是幽暗灵异。 桑时蹦蹦跳跳朝着一个方向跑去，声音飘荡在空中。 “嘻嘻嘻嘻，我们开始行动吧。” 林献：总感觉桑时的表演之路越跑越偏了。 * “凌总，今天我们游乐园不开放。” “胡说八道，献献今天去上班了，你和我说不开放？” “是……是被一群人包场了。” 凌鸢还是坚持，刚才一个很厉害的大师给他算过了，今天在游乐园告白的话有百分百成功。 不过会有一些小意外发生，但他吉人天相，不会受伤。 那个叫“天青行”的道士真的很厉害，把他从小到大的所有糗事全部说了出来。 凌鸢犹如上头的秦始皇，现在是八百头牛都拉不住他。 听出游乐园的拒绝之意，凌鸢握拳，再次开口，幽幽道：“你们js集团不是很想要在蚌阴山开发吗？” “只要你同意我今天去游乐园，那块地我们可以合作。” “……好吧，这可是凌总您说的，可不要后悔啊。” “我绝不后悔！” 第232章 玩家＼/npc 【副本：《疯狂游乐园》】 【副本背景：你是一名受邀参加游乐园一日游的玩家之一，园内今天举行主题派对，所有员工将和你们一起陷入狂欢。】 【任务：存活12小时】 弘向文，孟森，盛彬，车丽，安尔雅，一共五人围在一起。 盛彬穿着白色风衣米色长裤，长相俊美，举手投足很有气质，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给人一种干净温柔的感觉，不自觉便对他有了好感。 他从容地笑着，第一个出声：“大家好，我是盛彬，参与游戏副本有几次了，大家一会儿要是遇到困难，可以来找我。” 老实人弘向文信了，“盛哥人真好，一会儿可得带带我，我才第二次副本。” 弘向文左手边是一位穿着休闲运动服的青年，脖子上挂着一条红绳，隐约可见一抹翠色。 孟森瞄了一眼弘向文，心底嗤笑，第一次见到这么傻的，比秦旭还傻。 “孟森，我喜欢一个人行动，先走一步。” 他一直板着一张脸，说完便干脆利落地转身，选定一个方向，快步离开。 安尔雅撩了一下大波浪长发，烈焰红唇轻轻一勾，弘向文这个男大兼体育生有些躁动，眼神痴痴地盯着她看。 安尔雅红唇一张，吐露冰冷的字：“小弟弟，眼珠子不想要了吗？” 弘向文终于清醒，这里不再是平和美好的现实世界，而是残酷的惊悚游戏副本。 安尔雅经历过不少副本，对于盛彬，她敬而远之，因为他说的话好似说了很多，实则全是陷阱。 说是参与副本几次，可到底几次十分模糊，她估计次数应该不少，而经历过许多次的玩家，没一个手上不沾血的。 如果真信了盛彬的话，有危险去找他，恐怕只会死的更快。 毕竟盛彬只说了可以找他，却没说会不会帮忙。 副本里唯有利益长存。 为了利益，玩家们可以握手言和、互帮互助；为了利益，玩家们会竞争、死斗，背叛、决裂。 安尔雅心底轻叹，她早就习惯了，不是吗？ “安尔雅。” 她说的更为简洁，说完就回归沉默。 她本想直接离开，但还是留下了。 有时候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她需要初步判断一下哪些人可以短暂合作，哪些人需要远远避开。 最后一人是个约莫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她穿着土气的花棉袄，头上包着方巾，脸上是饱经风霜的皱纹，嘴唇有些干裂起皮。 “俺叫车丽，你们说的啥子，俺听不明白，俺在家种地来，这是哪里嘞！” 弘向文默默靠近大娘几分，他和这位大娘都没什么经验的样子，顿感亲切，热心地对大娘解释起来。 盛彬从一开始就在打量众人，只是他眯着眼睛，视线似有若无，没有引起其他人反感，弘向文更是一点儿都没察觉到。 知道所有人的名字后，他再次睁开眼睛，说出的话让人如沐春风： “这个游乐园面积不小，员工一定不少，如果每个员工都是危险角色，那我们就是少数，不占优势，不如大家一起行动？” 安尔雅皱着眉头，看了其他人一眼，“这次副本是逃生任务，人多了反而不方便隐蔽，你们一起行动好了，我就不奉陪了。” 弘向文和车丽眼巴巴地看向盛彬，盛彬笑容里带上几分无奈和包容，“那我们三个走吧。” * 玩家们自我介绍时，凌鸢也进入了游乐园。 园长亲自前来迎接，看着凌鸢身后一大车玫瑰花，嘴角抽了抽。 “凌总，您这是要？” “我今天来是为了告白，我专门做了攻略，你们游乐园有个爱神喷泉小广场是吧？我打算在那里布置一番。” 园长不情不愿地把人带过去，凌鸢一进门，就有些嫌弃。 “你们游乐园怎么这么破旧，地上这是……血？” “凌总，这只是今天的限定皮肤。” “……算了，我相信天青行道长不会骗我，今天的告白一定成功。” 园长将人领进广场后，就用警戒线将广场围了起来，还插了许多告示牌——前方禁地，玩家不得进入。 凌鸢可是还没签蚌阴山开发的合同呢，还不能死。 而这时，园长接到讯息，有人已经击败了好几个员工，实力不弱，于是嘱咐了一句不要离开此地，就匆匆离开。 * 盛彬，弘向文还有车丽三人躲在一座蘑菇形状的小房子后面。 就在刚才，一道刺耳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那是利器在地上拖拽的声音。 不知何时，园区内飘起薄雾，黑色的人影从薄雾里缓缓走出。 一身卡通的大白熊玩偶服，身上沾满斑驳的血迹。有些血迹颜色发黑，显然已经陈旧；有些血迹却颜色鲜红，绝对是新鲜的。 尤其是那把拖在地上的长刀之上，粘稠的血液沿着刀锋流淌，偶尔滴落在地成一朵朵血花，大部分则沿着刀刃染红地面，拖出一条断断续续、红色的线。 三人屏住呼吸，蹲在蘑菇屋后面，周围一片安静，只有长刀拖地的声音。 忽然，某一刻，那声音停了。 一道利刃破空的声音，紧接着一道银白色光芒在三人头顶划过。 蘑菇屋的房顶被丝滑地切开，斜斜地滑落。 弘向文“嗷”地一声，发挥了体育特长生的潜力，拽起车丽就是一个疾走。 盛彬自然有自己的方法逃离，他早在刀拖地声停止的一瞬间就意识到危险，瞬间逃跑，速度比弘向文还要快。 要是细看，就会发现他的鞋子散发着微光。 [悍马宝靴：穿上它，你可以追上汽车，但是它比较废腿。] 三人分成了两个方向，跑了很远才停下。 所以不知道，那个杀人玩偶熊压根没有追上他们的意思。 玩偶服里的林献傻傻地看了看手里的刀，又看了看眼前被削秃的蘑菇小屋，连忙给园长打电话。 他没想破坏公物啊，是这把道具刀太锋利了。 所以死掉的蘑菇房算是工伤，不用他赔对吧？ 第233章 电话打不通 正在和孟森战斗的园长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园长没空去接，任由手机响个不停，直到自动挂断。 这个玩家很难缠，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那么多道具，大把大把地撒出来。 孟森再次撒出一把黄符，天雷勾动地火，金光夹杂狂风，五花八门的攻击如潮水一般袭来。 园长嘴上忍不住破口大骂：“玛德，你不讲武德！” 孟森嘴角微勾，说出的话让园长更气。 “不好意思啊，托我对象的福，我从不缺道具。” 第一卷最后，秦旭和孟森通过一枚玉佩绑定，更容易随机到秦旭所在的世界内参加副本。 在那些副本之中，秦旭有权进入副本，以npc的身份。 秦旭可是那个世界的有钱人，一般都是他以钞能力帮助孟森通关。 副本积分就和刷来的一样，容易的很。 不知不觉间，他积攒的积分有好多零了。 所以道具基本是随便买，随便用，一点儿也不心疼。 这么一想，孟森忍不住笑出了声。 “哈哈哈。” 园长：“你在嘲笑我吗？真是嚣张！” 园长想要发动大招，手机又响了。 孟森笑得更大声了，“你真不打算接电话，好像是很重要的事情呢。” 园长暗自积蓄力量，打算给他来个大的。 这期间，手机自动挂断，并且时隔不久，再次响动。 园长忍无可忍，拿出手机接通，忍着暴怒，迅速问道：“到底他么的有什么急事！！！” 林献缩了缩脖子，小声告知：“园长，你给我的刀太锋利了，我不小心把一座蘑菇小屋给砍坏了，需要我赔钱吗？” “靠！就为了这事儿？不用你赔，你就算把游乐园拆了都不用你赔！” 林献抢在园长挂断前说道：“这可是你说的，我都录音了！” 园长气急败坏地把手机摔在地上，还跳起来踩了几脚。 “我擦*********！！！” 抬头时，孟森已经离开，不知去往何处。 不过很快有人跑了过来，速度远超正常人。 园长冷冷一笑，给他出气的人来了。 画着小丑妆容的脸上勾起狰狞扭曲的笑，今天受的气他一定要撒出来。 * “那是什么……鬼、鬼、鬼吗？！” 弘向文和车丽躲在阴暗的角落，看着不远处的鬼屋门口，一只只幽灵从中飘出，四散开来。 车丽也害怕地瑟瑟发抖，“咋会有鬼，俺今天要死啦！” “咱们快点走，去、去那边！”车丽随手一指，反拽着弘向文跑了起来。 这条路意外地安全，没有杀人熊，也没有幽灵鬼，更没有其他恐怖的东西。 唯有尽头围着警戒线，竖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前方禁地，玩家不得入内。 弘向文很是听劝地停下脚步，“大娘，咱们不能再往前走了，里面一定更危险。” 车丽却认定里面没什么危险，执意要进去。 “小文呐，你在这外边等着，大娘进去看看。俺这么大年纪，死了能提醒你一次，也算值了。” 车丽说着就要往前迈，弘向文感动地眼泪汪汪，拦住了她。 “大娘，别，要去也是我进去，我跑得快。” 弘向文小心翼翼地跨入警戒线，走了一小段路，又穿过浓密的灌木丛，眼前豁然开朗，是一片广场。 广场中央有一座爱神喷泉，爱神雕像下面摆满了玫瑰花，一个人正站在花前，嘀咕着什么。 “……献献，我发誓以后会好好对你。不对，重来。” “……我发毒誓……” “还是不对……献献……” 声音该死的熟悉，弘向文小心翼翼地凑近一看，腿登时一软：“老板！你怎么在这里？” 你不是上个副本的boss吗？ 来这里串门？ 不对！上个副本结束前，他们几个人绞尽脑汁给老板想恋爱计划。 再看一片玫瑰花……不是吧，老板，我都进下一个副本了，你还没告白成功？ 这也太拉了！ “你是……弘向文？” “今天游乐园不对外开放，你是员工？” 凌鸢挑眉，js集团前段时间费力气塞进来的员工，回去后被辞退只能跑游乐园打工？ 一定是js集团发现给他们发工资还不如买个ai软件的会员了吧…… 弘向文挺了挺胸膛，“不，我今天是尊贵的客人。” “尊贵？我看你像是被狗撵了。” 凌鸢的话一如既往地一针见血，弘向文确信老板和以前没什么不同，还是普通的霸道总裁。 撇了撇嘴道：“老板，你知道怎么出去吗？这里太危险了。” 想必老板一定知道出去的方法，吓吓他，到时候他急着离开，捎上他们玩家肯定也易如反掌。 “危险？”凌鸢想到游乐园莫名其妙的布置，特别是那些血迹，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是啊，外面现在群魔乱舞，有杀人狂还有鬼，我说的可都是实话，你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凌鸢心慌地拿出手机给林献打电话，却没人接。 林献一般会在上班时间给手机静音，可能没听见自己的电话。 还有一种可能……凌鸢不敢往坏处想，一边往外跑，一边给园长打电话，也没打通。 毕竟园长的手机已经碎掉了呢。 第234章 npc是真是假是可爱? 凌鸢告诉自己，林献身怀巨力，还有专克鬼怪的一身阳气，一定不会出事的。 可是，万一呢。 关心则乱，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林献被人背后捅刀子或是被众鬼魂包围的场景。 顾不得精心布置的告白现场，凌鸢拔腿就跑出了爱神喷泉广场。 “老板，你现在是要跑出去吗？带上我啊！” “出去？不，我不出去。” 他要快点找到林献。 是林献带他离开了那个死循环的困境，将即将崩溃疯狂的他拽回了现实世界，他恨不得每时每刻粘在林献身边…… 所以，死也要死在一起啊…… 凌鸢勾起笑容，脸上是平静的癫狂。 眼看着他头也不回地往游乐园中心走去，弘向文连忙刹脚，不敢追上去。 想也知道，游乐园中心一定是重灾区。 “我还是回去找车大娘吧。” 弘向文又原路返回，穿过灌木丛和小路，找到分别时那块警示牌。 可是，那里已经没有了车丽的身影。 “是遇到什么危险了吗？” 弘向文挠了挠头，转了两圈，无奈离开。 在他走后不久，一道身影从树上一跳，轻盈地落地。 正是弘向文寻找的车丽。 她将手伸向耳后，摸到一条极为隐蔽的线，撕扯之下，那张被日光晒得黝黑的农村妇女的脸被揭下来 ，露出一张白皙年轻的脸蛋。 同样的操作，又发生在她的脖子上，手上。 她心思极为缜密，所有可能暴露的皮肤，都被她盖上了伪装。 之所以如此操作，自然是为了她的任务。 与其他人的逃生任务相反，她的任务是阻止其他玩家的逃生。 她一开始的设想是，以一个憨厚的农村妇女形象隐藏在他们中间。 要么关键时刻添麻烦、拖后腿， 要么乱指路、将他们引向可能存在危险的地方， 要么在众人放松心神之际，来个毫不留情的背刺…… 总之，她能想到的操作有很多。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其他四个玩家中，安尔雅和孟森是独行侠，压根不给她靠近的机会； 盛彬是个阴险狡诈的伪君子，心眼子恐怕比蜂窝都多，贸然靠近可能会露馅； 只剩下一个傻子弘向文，她特意把他骗进所谓“禁区”，可人竟然完好无损的出来了。 既然如此，农村妇女a计划算是失败了，接下来，启动npc美女路人b计划！ 她调整出一个可怜兮兮的表情，揉红了眼睛，又将衣服弄得凌乱脏污，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 * 林献十分竟敬业地拖着刀继续游荡在游乐园的街道上，见人就举起刀一顿乱砍，又很小心地注意不会砍到人。 只是可怜了周围的花花草草、房屋树木，遇到他也算是倒了大霉。 孟森注意到了这个npc的特别之处，明明大刀又快又猛，却会故意砍偏。 给人的感觉……像在摸鱼划水，又像在演戏。 孟森试探性地一侧身，似乎要撞在大刀上了。 林献急了，他急忙一个撤回，熊头下的声音闷闷地，但其中的嗔怪还是能听出来。 “你这人，怎么连躲都不会！” 孟森：“那咱们再练练？” “啊？你想练这个？那好吧。” 林献一边再次砍去，一边心想，这群能包下一个游乐园玩过家家的富二代们，果然不太正常。 两人一追一逃，一路烟尘滚滚，看起来很激烈的样子，园长偶然看见，还十分欣慰地点头。 到头来，竟然是一个临时工干的最投入。 不枉他之前一顿哄骗把人拉进来。 之前打电话的事情，先不和他计较了。 欣慰地园长丝毫不知，他眼里的优秀员工正在干什么。 又是一刀将一棵大树砍倒，大树倒地激起一阵尘土，扰乱了视线。 林献生怕烟尘影响视野会不小心砍伤孟森，乖乖地停下动作，嘴上还提醒他： “先等等吧，我看不太清楚，要是砍到你就坏了。” 孟森憋笑着“嗯”了一声，心道：哪里来的小可爱npc，这样的npc请给他来一沓！ 烟尘变小后，孟森再次拔腿就跑 ，林献愣了一秒连忙追上，这人体力可真好，跑这么久都不累。 凌鸢就是在这样的场景下遇见的林献。 别问他怎么隔着大白熊头套认出的林献。 他早在林献面试成功游乐园的那一天，就知道了他要穿的玩偶服是什么样子。 他手机还有一沓林献扮演玩偶熊的照片加视频。 多日观察，早已细致入微。 他的眼力就是这么变态。 林献还活蹦乱跳地，凌鸢松了一口气。 他本该邀请林献去小广场开始他的告白。 但，电光火石之间，他心生一计。 第235章 告白时分 林献正要举起大刀，眼角的余光发现了一个眼熟的身影，视线一瞥，竟是凌鸢。 虽然人在玩偶熊里，一点儿脸也没露出来，林献却忽然觉得和什么也没穿似的，手里轻若鸿毛的大刀似乎也提不动了。 心脏紧张地咚咚直跳，像个被老婆发现私藏零花钱的男人。 凌鸢他肯定不知道我在玩偶熊里面…… 林献安慰自己，想要假装陌生人，可眼神不自觉就往那边看去。 忽然，林献瞳孔一缩，突然抬腿朝那边冲了过去。 十米的距离，几秒的时间，林献发挥了此生最快的速度，将凌鸢推倒，同时一手接住了倾倒的路灯。 凌鸢重重地跌倒，手心被地面蹭破，火辣辣的痛觉自掌心灼烧着，他丝毫不在意，眼神炙热地看着那个身形笨重、行动灵活的大白熊。 在刚才，脑子一热的他想到了一个吸引林献的方法，整个人站在了摇摇欲坠的路灯底下。（凌鸢犯病行为，还有老婆兜底，不建议大家学习） 他有几分把握可以在路灯倒下前挪开身子，要是林献能救下他那就更完美了。 现在，听着林献问他怎么进来的，凌鸢压抑着激动的声线，嘴里的话半真半假： “我有个很喜欢的人，想和他表白，今天是为了来游乐园彩排，等明天就约他来这里。” “是吗？” 林献不知怎的有些不舒服，胸口闷闷的，是在玩偶服里待太久了吗？ 对了，现在是八月，虽然今天反常的凉爽，但闷了太久，总归是不好的。 一会儿摘下大白熊头套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大概就能好了吧？ 林献抿了抿唇，声音也变得沉闷，“我送你出去吧，今天游乐园里的场景不太适合告白的彩排。” “好。”凌鸢没有犹豫地答应了。 孟森早在瞥见凌鸢长相的那一刻就遁走了。 那张脸…… 流传在玩家群体内，有一条极为隐秘的传言。 相传，有一张副本内出现率极高的建模脸，他在不同副本内可能有不同的身份，但相同的是，他一定是隐藏的大boss。 残忍，弑杀，血腥，邪恶……所有负面词语都可以用来形容他。 在秦旭的那个世界，那张脸就是一个出场自带阴雨天气的鬼王。 孟森可不敢在此逗留。 * 一人一熊并排走在出游乐园的路上，偶尔传来一声声惊恐的尖叫，显得这段路格外寂静。 凌鸢忽然开口，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明天的告白，说实话我有些害怕。” “从小到大，不管是什么，考试，比赛，我都要拿第一，也很容易就拿到了第一。” “这是我第一次患得患失，为了一个结果辗转反侧许久，也没有把握得到肯定答复。” 林献沉默不语，心想替他抱不平，凌鸢这么好的人，谁要是拒绝他，才是真眼瞎。 “我们互相不认识，说出来也没什么压力，你能不能帮我分析一下，我们两个会不会在一起？” “……好吧，不过我的意见仅供参考。” “嗯。”凌鸢笑着点头，语气变得如蜜糖一般甜蜜又粘稠。 “我喜欢的他，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他善良，可爱又勇敢。他像个小动物一般，有时警惕，有时又单纯。” “对我来说，他就是沙漠里的甘泉，悬崖上的劲松，深渊里误入的阳光。” “我对他来说，可有可无；他对我来说，不可或缺。” “每时每刻，每分每秒，我都想黏在他身边，哪怕是看他的睡颜，看他的一呼一吸，我都甘之若饴。” “遇上他以后，本就不正常的我愈发难以克制，这样的我像是一条有疯病的野犬，如何肖想他的青睐？” 不知不觉，已走到了游乐园门口附近。 凌鸢问出最后一句话：“你觉得，我的告白会成功吗？他会答应我吗？” 林献有些心疼地说：“你是不是太卑微了？” “不要把自己想的那么一无是处，或许在有人的眼里，你不是自认为的尘埃，而是天上高悬的明月，是繁星汇聚的银河，光是看一眼，就已经让人觉得世间如此美好。” 看着凌鸢怔愣的样子，林献忽觉自己在他眼里或许是个陌生人。 深吸一口气，他快步走到游乐园的大铁门前，握住相邻的两根杆子，往两边一扯，扯出一条可以出去的通道。 “你快走吧。”林献推着凌鸢出去，然后转身离开。 凌鸢看着林献离开的身影，急了。 他说的不明显吗？ 林献是没听出来？ 那他要点名回答了。 “林献——”凌鸢大喊。 大白熊应声停下，僵硬地转身。 “我的想法都已经告诉你了，请问，你会答应我的告白吗？” 林献十分庆幸此时他还有大白熊的皮肤，成功遮挡了自己的表情。 他心情实在是难以言喻，复杂地像是七七四十九根线缠绕地不分彼此后，又打了八八六十四个死结。 林献站了许久，久到凌鸢手心都出汗了。 他才回答：“我考虑一下，明天告诉你答案好吗？” 凌鸢既喜又忧，喜的是林献似乎不排斥自己的暗恋，忧的是…… “献献，要不你再多考虑几天？” 多考虑几天他的优点，不要太早下结论啊。 万一，他是说万一，献献明天和他说两人不合适怎么办？ 林献噗呲一下笑了，他摘下头套，微微汗湿的头发被他向后一捋，酷帅的动作做完，脸上露出一个腼腆又害羞的微笑： “算了，不考虑了。” “我直接答应好了。” 他忽然发现，自己早在不知何时，也对凌鸢心动了。 既然如此，索性不再犹豫。 从下一章开始，他林献就是有男朋友的人了。 第236章 危险? “正好我快下班了，你回家等我，我下班就去找你。” 林献拿出手机看时间，才发现有两个未接电话，一个来自凌鸢，另一个来自罗安。（一起发传单的兼职同事，后来去了游乐园鬼屋那个） “阿鸢，我手机静音了，你给我打电话了啊？” 凌鸢握拳挡住上扬的嘴角，轻咳了一声。 献献有时候真是坦诚直率地可爱。 比如发现自己有好感，就直接答应了告白。 再比如，开始恋爱关系后，直接就改口叫得这么亲密。 “没什么事，因为听说游乐园里有杀人狂，我担心你。电话没打通，我直接去找你了。” 林献轻轻“哼”了一声，“你早就知道我这里做什么工作，还假装不认识骗我。” 凌鸢心想，生气地献献也好可爱。 “下次不许这样，我不喜欢你骗我。” 林献把大白熊的头套再次套在头上，声音由清脆变得沉闷。 “我发誓，再也不会骗你了。”凌鸢心中一凛，态度端正起来。 或许是大白熊玩偶服软绵绵的吧，他觉得玩偶打扮的林献就像躲在棉花里的。 等等，这副打扮，献献还要回去？ “你还要进去里面？里面有杀人狂啊。”凌鸢张开手臂拦住林献。 “呃，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就是那个杀人狂？” 林献从背后抽出一把刀，配上大白熊身上黑红点点的血渍，确实很像。 凌鸢提起的心微微放下，他抱住大白熊，低头蹭了蹭大白熊的鼻子，也不嫌脏，“献献，就不能旷工吗？” “不行哦，我可是爱岗敬业的好孩子。” 才刚刚套上头套没一会儿，林献又想起来还没给罗安打电话，只好又“嘿咻”一下把头套摘下来。 电话很快打通。 “喂？罗安吗？” 林献刚问了一句，罗安就压低声音急切地说起来。 “林献啊，你今天来游乐园了吗？” “我完了我完了我完了，这个傻*游乐园坑死我了，我就说一个鬼屋临时员工日薪为什么250，现在想想我明白了，我特么就是个二百五，这是为我量身定制的薪水！” “呜呜呜呜，这鬼屋是真有鬼啊……” 林献一惊，“真的假的？” “真的啊，林献，我今天大概要栽在这里了，你快跑吧，以后也别来了。” “对了，我还有遗愿，我有个网恋的对象，是个东北的甜妹，可惜一直没有面基，我和你说我的账号密码，你帮我和她道别吧。” “账号是1*********，密码是s******！。” “啊，我擦，什么东西！！！” 电话就这么挂断了，再打过去就是无人接听。 林献想着罗安好心给自己找兼职的事，又想着自己超雄的体质。 让凌鸢在游乐园外面的车里面等他五十分钟。 “安心吧，阿鸢，没什么鬼是我一拳头解决不了的，实在不行还有第二拳第三拳。” 林献一手按住凌鸢，他发现了，他可能是主角。 穿越后有了金手指，又有了高富帅男朋友，加上偶尔出现的灵异事件，这一定是一本微恐纯爱小甜文！ 所以，肯定不会有事的。 凌鸢知道自己去了反而可能添麻烦，他既不想给林献拖后腿，又心里着急害怕林献遇到意外。 只能坐立不安地坐在驾驶座。 林献给他系上的安全带，仿佛是孙悟空给唐僧画的圈，让凌鸢十分听话地没有擅自出圈。 （好弱啊，两章之内给他安排变强） 罗安刚要尖叫，一只热乎的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他正躲在他的工位上——他之前的工作就是躲在衣柜里，给进入的游客一个衣柜开门杀。 正偷偷和林献打电话呢，一只大手打开了衣柜把他吓得破防。 一个一脸青涩的阳光男大也被他吓了一跳。 不过，两人年纪相仿，不吓不相识，很快一起缩进了衣柜里。 “你也怕鬼？”*2 “好巧啊。”*2 “我去。”* 罗安暴躁，“你踏马先闭嘴听我说！” 弘向文捂住嘴，点头。 “你是什么人？今天的游客？” 弘向文点头。 “你也遇上鬼了？” 弘向文指指自己的嘴，罗安：“好了，你可以张嘴了。” “哥，我是被鬼拖回来的，现在后背还火辣辣的疼呢。” “不过也值了，毕竟我保护了一个柔弱小姐姐。” 想到那清纯又可怜可爱的小姐姐，弘向文花痴地笑了。 小美，这名字真好听。 “不是，你有病吧，都要死了，你还舔，你是沸羊羊吗！”（梗，非歧视沸羊羊） 罗安完全忘了自己在网上和小爱聊天时多么舔狗，也忘了看到对方发来的无p图照片时多么激动。 “因为我知道我没有活的希望啊，所以还不如早点死了算了。” 弘向文算是见识过副本世界的危险了，第一个副本遇上凌老板是他们赚了便宜，如今惊悚游戏才向他揭开残忍冷酷的现实。 只要随便一想，就知道自己将来一定会在担惊受怕中度日如年，然后某天被鬼怪杀死，尸体都不一定能拼起来的那种。 总而言之，弘向文玉玉了。 两个大色迷加舔狗开会的时候，林献还在赶来的路上。 而凌鸢浑身一抖，有种透心凉的感觉。 是车里的空调坏了吗？ 他没有看见，后视镜里有一双流着血泪的眼睛贪婪地望着他。 第237章 黑白天空 安尔雅在刚才目睹了一场傻子被耍的团团转、被人卖了还数钱的戏码。 警惕的目光扫过那个身穿白色长裙的女孩子，她迅速离开。 对一个大傻子敌意这么大，非要置人于死地…… 如果这个女孩儿是npc，那也是对玩家恶意满满的npc。 还有一种情况，这个女孩子是隐藏的玩家。 这种玩家会使用副本介入卡进入副本，不与其他玩家一同出现。 他们往往有不同的任务。 安尔雅皱着眉头，难道这次是阵营对立的任务？ 那得快点躲起来了。 * 孟森坐在一处长椅上，悠闲地看着天空。 短短半天不到的时间内，他靠着撒道具，成功在游乐园内有了极大的名声。 游乐园园长亲口说了，“不要和资本玩家斗。” 而今天的天空也格外有趣。 明明炎炎烈日挂在高空，偏偏游乐园里凉爽舒适，气候宜人。 没过多久，天空更是神奇地分成了两个颜色。 一边是阴沉沉的灰黑色，一边是白云和蓝天。 * 车丽，哦不，现在她改名叫小美了。 小美弱弱地呼救，眼神祈求地看着盛彬，“帅哥，救救我，救救我！” 盛彬假笑着，退后一步。 “抱歉，今天心情不好，不想做好事。” 小美继续可怜兮兮地扮演着柔弱无力地女生，不经意间透露出一个消息。 ——救了她，她就能出去游乐园。 盛彬瞄了一眼系统任务，惊讶地发现系统的任务变成了二选一。 原本的存活十二小时没变。 还有了一条新任务和解释： 检测到游乐园被人破开通道，玩家可以选择找到游乐园出口，提前退出副本，但奖励只有少的寒酸的100积分。 盛彬想，这种需要寻找的通道，一定藏在一个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地方。 至于游乐园的大门，他想都没想就pass掉。 要是救了这个女的，能获得线索的话，也算是有了保底的路。 这么想着，盛彬把小美拉出了坑底。 至于她会不会骗人，盛彬笑得像一朵纯洁的百合，要是骗他，那就送她下地狱。 小美同样露出一个风中残荷的笑容，感激地说着谢谢。 她想，待会儿就送这人去死，那什么从这里出去的办法，她才不知道呢。 她只知道游乐园有大门，总不可能是那里吧。 * 游乐园外。 一辆车牌号为8888的黑色豪车内。 凌鸢感到了寒意，干脆关了空调。 在他身后，一只恶鬼趴在驾驶座后面，狰狞的鬼脸贪婪地打量着凌鸢的身体。 这是一只浑身布满拼接痕迹的鬼，他的四肢和躯干，甚至头顶，遍布利器留下的深切伤口。 他是在这附近死去的。 某天，和女朋友在游乐园玩完，他们决定去附近的宾馆继续玩。 可没想到，这一晚，他的生命也玩到头了。 一个壮汉突然闯进宾馆内，手持剔骨刀，看见床上的人二话不说就是一顿乱砍。 砍得血肉飞溅，砍得他破碎不堪，砍得他命丧黄泉。 杀人凶手将他埋进了宾馆后面的树林里，他含恨而死，浓浓的不甘让他化为了厉鬼。 不就是给你戴了个绿帽子嘛，虽然不小心怀孕了，可两个孩子还叫你爸爸啊，至于这么赶尽杀绝吗？ 人渣鬼恨恨地发誓，一定要离开这片困住他的区域，为自己报仇！ 他盼了许久，终于等到了机会。 “嘻嘻嘻——” 人渣鬼激动地全身上下的每块肉和骨头都在抖。 “老天都在帮我，竟然有灵魂这么虚弱地人，看身份还是个富二代，等我夺走他的身体，嘿嘿嘿……” 他迫不及待地朝着凌鸢的后背一头钻了进去。 凌鸢打了一个激灵，突然有点反胃地“yue”了一声。 而人渣鬼却惊恐地发觉自己在融化，想要逃也逃不出去。 在他眼里，那具破烂地漏风的灵魂，好似化作了密不透风的牢笼，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魂体一点点化为鬼力，慢慢填补这具身体。 “不！！！放我出去！！！” 可惜，他叫的再凄惨也没人听见。 在第一缕鬼力被凌鸢吞噬的同时。 某个深埋地底的棺材震动了一下。 封死棺材的铆钉一枚枚松动，脱落。 漆黑的棺材盖缓缓滑动出一条缝隙。 浓郁地仿佛可以滴出墨汁的黑气汹涌而出，极速穿透土壤，融入空气之中，拧成一股绳，升到高空里，朝着一个确定的方向直直飞去。 远远看去，黑气像一条长长的黑蛇，又像是翻滚的墨龙，在天空之际遨游。 所过之处，电闪雷鸣，乌云扩散，好似有一个巨人拖着黑布在宇宙之外行走。 天空之上灰与白界限分明，白色逐渐被灰色吞噬，整个q市的天空由白转阴，黑压压的乌云如海啸一般势不可挡地席卷而来。 终于，黑气在凌鸢头上正上方的高空停下。 盘旋着，翻涌着。 蓄势待发。 第238章 辞不辞职 天空之上，风云变幻，底下的人们却没人太过在意，顶多只是抱怨一句天气预报可真不准，或者吐槽老天爷的脸真是说变就变。 凌鸢只是有些反胃，坐在车里的他甚至不知道天气的骤变。 而林献已经来到了红果果游乐园的sdz鬼屋。 他躲在一棵树后，看着鬼屋门口进进出出的鬼魂们。 他们还穿着鬼屋里的道具衣服，有全身缠着绷带cos木乃伊的，有画了一身腐烂妆扮演丧尸的，还有披头散发吐着长舌头的女鬼…… 他们扮相不一，各有千秋，但都不是人。 有的身子是半透明的，有的干脆直接飘着，最奇葩的是那只丧尸，走着走着，眼珠子掉了下来被自己踩碎了。 或许是同为游乐园员工（npc），这些鬼魂对林献竟然没有攻击意向。 林献小心翼翼地挤进鬼屋，去了罗安的“工位”。 罗安负责扮演一只鬼娃娃，好吧，应该是“鬼巨婴”。 他需要躲在柜子里，等有人经过，就突然打开衣柜尖叫着扑出来。 * “罗安，你有没有觉得冷？”弘向文搓了搓胳膊，打了个哆嗦。 明明是夏天，为什么这么冷啊。 罗安疑惑，“没啊，兄弟，你有点虚啊。” 弘向文条件反射地反驳：“你才虚呢，我可一点也不虚。” 他解释着，“肯定是因为这里是鬼屋，阴气重，所以我才觉得冷。” “外面没什么动静，你又是这里的员工，有没有出去的办法？”弘向文愈发觉得寒冷，不想继续躲藏在衣柜里了。 他觉得罗安对这里熟悉，肯定知道哪条路出去方便。 “我们这里鬼屋虽然大，但总的进出口只有一前一后两个啊。” 也就是说，想要出去，还是得和鬼魂斗。 “唉，那继续躲下去吧。我大概有三种结局，要么被鬼杀死，要么顺利活到晚上八点，要么得被冻死。” 罗安不解地问他：“你胡说什么呢，是不是吓傻了。” 活到八点就行？九点你就不打算过了呗？ 还有，冻死也太夸张了吧，虽然这里开了空调，但也不至于冷成这样吧。 还是说，“你是不是发烧了？” 罗安抬手摸向弘向文的额头，弘向文瞬间打了个大哆嗦，黑暗里中，他的瞳孔因为惊恐而迅速放大。 怎，怎么回事？ 罗安他的手，怎么会这么冰冷？！ 弘向文咽了咽口水。 现在想想，他一开始在鬼屋里根本没觉得冷，而是从钻进衣柜后，才变得冷的…… 而寒意的来源，正是身旁的罗安！！！ “嗷——————” 弘向文尖叫一声迅速出柜，把刚刚进门的林献吓得一激灵。 看到提着大刀静静地堵在门口的杀人熊，似乎在嘲讽他的异想天开，竟然有逃跑的幻想？！ 弘向文再次受到惊吓，内心的绝望和恐惧淹没了他，第二声尖叫没过两秒就戛然而止。 因为人晕了。 “啊——” 林献摘下有些碍事的头套，蹲在弘向文的身边，担心地拿出手机想要拨打急救电话。 “哎呀，不用打电话，他就是吓晕了。”罗安给弘向文探了探鼻息还有气。又给他把了把脉，脉搏强劲有力。 他在这里工作一月左右，竟然就成了熟练工，虽然是检查晕倒游客的熟练工。 林献这才放下心来，他好奇地戳了两下弘向文的脑袋，“这人看着不像是游乐园的员工啊。” “他是今天来游乐园玩的人之一，他本来和我一起躲在衣柜里，忽然和犯病了一样冲了出去，想拦他都反应不过来。” “他看见我就吓晕了？可真胆小。”林献收回手指，眼神扫视着屋内，“空调开的多少度啊，怎么这么冷？” 罗安一愣，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不会是自己身体出了问题吧，失去对温度的感知？ 他下意识撇开话题：“你怎么进来的？那么多鬼，你不害怕？” “哎呀，那些鬼根本就不用怕，我怀疑大家都是游乐园的同事，所以他们不会伤害我们。” 林献说着，表情很是轻松，尽管事情诡异，游乐园貌似也揭露了它的神秘，但好在对他们没什么危险。 “所以，咱们快点离开这里吧。” 林献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还有不到半小时下班了，咱们先去游乐园门口等着，下班时间一到，我们就走。” 之前，他们就是这么干的，冲出去的时候归心似箭。 罗安笑了起来，“好，顺便，老子要辞职，这什么死的早鬼屋，老子再也不来了！” 林献把弘向文捆了起来，挂在了刀上，像是挑着担子一样，把人挑走了。 鬼屋里为了营造恐怖氛围，光线一般很昏暗，大门外的光亮格外明显。 临近鬼屋门口，林献下意识加快脚步走出，一回头却没看到罗安。 “罗安，你……” 林献转身，看到罗安怔怔的站在门口，目光盯着自己的右手，那只手伸向大门外。 光线下，那只手，竟是半透明的，隔着手，罗安能看见林献不可置信的眼神，林献也能看见罗安缓缓崩溃的表情。 * “林献，看来我辞不了职了。” “你走吧。以后记得，找工作的时候小心被骗。” 第239章 车上 林献垮着脸，拖着弘向文走出了游乐园。 他心情很不好。 罗安对他不错，知道他拼命打工攒钱上大学，在应聘到高薪兼职后，积极地向面试官推荐了他。 要是没有凌鸢出现，这份游乐园的工作就是林献最好的工作了。 可是，罗安如今却永远地留在了这里，失去了生命。 走出游乐园后，林献回头望了一眼。 淡淡的薄雾在游乐园里飘荡着，身处其中时不觉得如何，等出来后，才发觉那雾虽然薄，却牢牢盘踞着，将游乐园吞噬，看不清内里的模样。 铁门外是车水马龙的现代都市，到了明天，数不清的人们会买上门票，走进游乐园，开心地度过一天。 谁也不知道，今天里面发生了什么。 “献献！”凌鸢推开车门，热气呼地一下迎面而上。 林献已经脱下大白熊的衣服，连同那把刀一起，放了回去。 凌鸢接过他手中的弘向文，嫌弃地放在了车后座。 穿越前后的林献都没学过驾照，自觉地上了副驾驶。 凌鸢本想给他系上安全带，就像他刷的偶像剧剧情一样。在系安全带的时候，两人会离得极近，视线纠缠，呼吸也在纠缠，心跳共鸣…… “咔哒”一声，林献动作利落地自己系好安全带，眼角余光看到凌鸢身体先是靠近然后僵住。 “阿鸢，你要干嘛？” “……我想要给你系安全带来着。”凌鸢没有隐瞒，老实说了。他今天才发过誓，不会骗林献。 “哦哦，那你来吧。”林献说着，又把安全带打开，示意凌鸢再给他系一次。 他想，电视机上，似乎男朋友给女朋友系安全带的画面似乎不少见。 现在，他们是情侣，当然要满足凌鸢的想法。 林献以为的系安全带就是把安全带拉出来，扣上。 实际上，凌鸢的手确实也只做了这两个动作。 只是在凌鸢靠过来时，林献就开始紧张了。 凌鸢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林献，眼里好像藏着炽热的岩浆，要把他烤化。 仿佛时间被放慢了，他动作缓缓地捏住安全带，整个人好似要覆在林献身上。 林献可以清楚看清，凌鸢双眼之上根根分明的长长睫毛，像一把小刷子一般眨动着。 那小刷子好似能扇起躁动的风，吹进林献的心里，裹挟着无数羽毛飞过，蹭地他心里痒痒的。 林献只敢吸气，不敢呼气，生怕呼气时给凌鸢吹迷了眼……想到这里，他忍俊不禁，直接笑出了声。 凌鸢震惊。 这种气氛下，林献为什么可以笑出来？！ 是自己太好笑了，还是林献笑点低？ 他挫败地低头，把安全带插好，脸上忽然觉得一热，那抹柔软只轻轻一碰，如同蜻蜓点水，但荡起的波纹，一圈圈地，经久不息。 凌鸢捂着右脸，猛地抬头，看到林献正侧头看向窗外，双手紧紧攥着安全带，发丝下的左耳红彤彤的，暴露了他不平静的心情，可爱极了。 结结巴巴的声音欲盖弥彰：“咳，你、你系好了吧，那我们快走吧，我我我饿了！” 凌鸢克制着没笑出声，他薄唇轻抿，压抑住笑意，故意严肃着声音：“好，这就出发。” 启动汽车，打开音乐，舒缓悠扬的轻音乐响起。 车上一时陷入了宁静。 因为凌鸢伪装地太好，林献以为自己刚才动作太轻太快，凌鸢压根没发现。 他有些失落和懊恼，瘪了瘪嘴巴，眼角忍不住偷偷瞄向凌鸢，又怕被人发现，迅速收回视线。 次数多了，凌鸢便发现了他的小动作，脑子一转就明白了林献的想法。 嘴角已经无法压住，快要窜到天上去了。 可惜正在开车，要遵守交通规则，否则，凌鸢说什么也要亲亲抱抱他的献献才行。 二人丝毫不知的是，随着车辆行驶，天空之中，浓郁的黑气带动着漫天乌云，与他们同行。 “唔……”弘向文醒了，发出一声轻吟，把林献吓了一跳。 他之前太紧张，一时间忘了车上还有第三个人。 幸亏这人刚醒，没看见他偷亲凌鸢的事。 “小爱啊，既然你醒了，那就下车吧，我们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凌鸢见弘向文醒了，直接路边停车，不远处就是公交车站。 一会儿要约会呢，怎么能带着电灯泡。 弘向文无语地看着他：“……老板，我叫弘向文，不叫小爱。” “是吗，可能是你总是用ai办公的缘故吧，总觉得你应该叫小ai。” “……你是老板，你说得对。”弘向文被讽刺习惯了，忍气吞声地下车。 等车尾气喷了他一身，才突然反应过来，“唉？不对啊，我都不在他手底下当牛马了，凭什么还要受他的鸟气！” “你给我回来！！！” 第240章 交往第一天 吃完饭后，两人即将各回各家。 毕竟是交往第一天，凌鸢还有些矜持，没有说出什么同居之类的话。 尽管破班是一天也不想上，尽管对献献是一秒都舍不得离开。 凌鸢还是克制住了自己。 他很矜持地只把林献送到了家里面。 客厅只有一张折叠桌子和两个塑料凳。 凌鸢也不嫌弃，曲着双腿，坐了下去。 又和林献聊了好一会儿，才依依不舍地道别。 “阿鸢，明天见！” 林献站在门口和凌鸢道别，眼里满是期待。 第一次谈恋爱的林献打算参考凌鸢分享给他的恋爱宝典，和凌鸢进行下一步——看电影。 门关上后，一道幽幽的声音传来。 “哟哟哟~明天见~~” 艾一马和幽魂一样，从他的房间飘了出来，表情与声音是一致的揶揄调侃。 林献害羞地说：“那是我男朋友。” “好哇！林献竟然这么早就脱单了！兄弟我还单着呢！算了算了，我一心搞事业，决不能入爱河。” 艾一马眼里燃起熊熊斗志，说起了自己的事业历程。 在十分小众的赛道上，艾一马可谓是一骑千里，独占鳌头，还真让他有了热度。 林献发自内心地为他感到高兴。 林献是知道的，艾一马这段时间受了不少嘲讽，可他一直没有放弃。 朝着目标坚持不懈的前行的人，经历了孤独和艰辛，能够获得好的结果，得到其他人的肯定，真是一件喜事。 林献也提醒他，“红果果游乐园里有鬼，以后尽量少去吧。” 艾一马也知道了林献今天辞了最后一份兼职，即将成为无业游民。 “最近，有个综艺邀请我录节目，报酬不少，还包吃包住。” 艾一马挠了挠后脑勺，试探着问：“要不，你给我当助理吧，到时候我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 林献的身世他知晓些许，一直兼职也是为了攒钱上大学，如今没了收入来源，一定很焦急吧。 直接给他钱的话，似乎有些伤自尊，艾一马想出了曲线救国的办法。 林献到时候作为助理和他一起去工作，结束后他也有理由把报酬分给林献。 帮忙而已，艾一马而帮过他，林献自然不会拒绝：“可以啊，什么时候？离q市远吗？” “大概是半个月后，地点就在q市，具体位置还没通知，大概率是郊区吧。” 林献好奇地问：“什么类型的综艺？” “没什么新意的旅游直播啦。”艾一马不在意地耸耸肩。 那么多人凑在一起，应该很安全，林献想着，至于社恐的问题，到时候就戴上墨镜和口罩好了。 * 恋爱脑凌鸢坐在车里，静静地看着属于林献的房间亮起灯光，又熄灭，他才开动汽车，离开了这里。 而今天，对凌鸢来说注定不平静。 惊心动魄的告白成功了，凌鸢怀揣着喜悦躺在床上。 入睡时嘴角都扬着笑。 就在他入睡的那一刻。 高穹之上，黑气瞄准，猛地俯冲而下，像一支离弦的箭，又像是捕猎的蛇。 落在凌鸢的周围后，黑气化作了墨色的海，凌鸢的身体一点点被淹没在其中。 夜色中的某一刻，凌鸢眼皮微张，赤红的瞳孔发出血色的光芒，但很快红光便消散，他又重新闭上眼睛。 重新入眠的凌鸢，做了一晚上噩梦。 第二天，凌鸢醒来，只觉得神清气爽，原本畏寒的身体没有了时时刻刻的寒意。 一定是和献献在一起的原因吧。 年轻的霸总凌鸢自己找到了答案，笑着开始洗漱。 他没发现的是，洗脸的时候，指尖划过水滴时，飞速凝聚又极快消散的朵朵冰花…… 好似错觉，却不是错觉。 第241章 约会啦 今天，林献从睁开眼睛起，笑容就一直挂在脸上，洗脸的时候嘴角都压不下来。 【( ???? ?)l：献献，我到你家楼下了。】 林献连忙给他回消息：我这就下去。 他的指尖停留在凌鸢的新头像上，那只大白熊的图片正是林献在红果果游乐园的工作服。 凌鸢说，他永远也忘不了那天的林献，所以把头像换成了这个。 出神之时，手指无意识的点了两下。 回过神来，他才发现，屏幕上的聊天界面多了一行字。 林献(?￣ ? ￣?)拍了拍l说：凌鸢是献献男朋友 啊啊啊！ 林献瞪大眼睛，连忙点撤回。 但凌鸢已经看见了，发现林献撤回后，凌鸢自己拍了拍自己的头像。 l拍了拍自己说：凌鸢是献献男朋友 林献干脆合上手机不再看，红着脸想，凌鸢竟然把拍一拍自定义成这句话。 那样他的好友们，只要拍了他，岂不是都知道他谈恋爱了？ 胡思乱想着，林献下楼出去，凌鸢正倚着车门，正对着大楼出口，也不嫌晒。 一看到林献的身影，他立刻笑着迎上来，拉住林献的手。 林献惊讶地攥紧他的手，只觉得凉凉的，很舒服。 “你是传说中那种，冬暖夏凉的体质吗？！” 芜湖，那样自己有福了，一年四季都有人形空调！ 凌鸢一愣，然后点头肯定，“没错。怎么样，和我谈恋爱不亏吧？” 林献笑眯眯地抱住他，“嗯嗯，我赚大便宜了！” 两人坐上车，一路驶向q市中心的平安商场。 这座商场是一栋七层的大楼，从地下一楼开始，包含了超市、服装、美妆、美食、休闲娱乐等等，是年轻人们逛街约会的首选地点。 凌鸢22岁，还是大学毕业生的年纪，可他从业四年了，心理上成熟。 对他来说，刚满十八岁不久的林献，和小孩子一样，干脆带林献从一楼开始逛。 尤其是电玩城，不出他的意料，林献玩的很开心。 电玩城里人不少，一开始林献还放不开，凌鸢给他戴上口罩，表现地比他还要兴奋，林献见了，也慢慢地放松下来。 节奏欢快的音乐里，五彩的灯光下，两人时不时对视。 林献眼眸弯弯地，脚步轻快地穿梭在一台台机器之间，看到想玩的就拉着凌鸢的手去玩，失败了胜利了，都会第一时间分享自己的心情。 他最喜欢玩双人的游戏，那样两个人就能一起上场，而不是自己玩，凌鸢在旁边看着。 穿越前后，林献从没这么快乐过。 是凌鸢带给他这份欢乐。 所以，他也想把这份快乐，传递给凌鸢， 而凌鸢满眼里全是林献。 激烈的战斗音乐里，绚烂的屏幕特效光下，凌鸢有种微醺之感。 林献就是他的酒，而自己遇到林献后，就变成了世界上酒量最小的人，只是待在一起就要醉了。 可他又是世界上最贪婪的酒鬼，想要把独属于他的这份美酒，一口一口地，全部吞入腹中，即使醉死过去，也无妨。 直到走出这片电玩城，两人的耳朵里还回荡着激烈的鼓点和节奏。 “凌鸢，谢谢你，今天是我最开心的一天。” 林献微微用力，将凌鸢的身子拉低，自己则踮起脚尖，隔着口罩，在凌鸢的脸上，轻轻落下一吻。 凌鸢的手指转动，穿过林献的指缝，交握的手改为十指相握。 他低笑一声，嗓音像是磁铁交缠，产生丝丝电流，酥麻了林献的耳朵。 “献献，从认识你的第一天起，我就一直很开心。” 闻言，林献的耳朵红透了，脸上热热的，他猜自己口罩下的脸肯定红透了。 他眉眼更弯，瞳孔里满是喜悦的光辉。 像是弯月里装满了星星。 林献摇了摇两人交缠的手，轻声开口，声音柔软地像是一片雪花，一根羽毛，一朵云彩。 “那我们从今天开始，一定要一直这样快乐下去！” * 电影院是二人今天约会的最后一站。 凌鸢不想被人打扰，特意包场了。 他们坐在巨大的荧幕之下，欣赏一部十分经典的影片。 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林献看完后，静静地坐在座位上回味，他想，昨天之所以会答应凌鸢的告白，也是因为自己在某一时刻，早已为他怦然心动。 影片结束，字幕开始滚动。 凌鸢忽然一阵头晕，闭了闭眼睛。 再次睁开眼睛，他眼睛里染上墨色，瞳仁一片血红，神情变幻莫测。 他哑着声音说： “献献，闭上眼睛。” 第242章 鬼王＼/副本变动 昏暗的电影院中，只有荧幕的光照射着，映出第四排中间两个并排而坐的人。 林献正沉浸在电影之中，听见“凌鸢”的话，听话地闭上了双眼。 强烈的视线凝视着自己的脸，是“凌鸢”在看他，林献睫毛轻颤，试探着问：“阿鸢，我可以睁眼了吗？” “不可以。” “凌鸢”的声音依旧沙哑，凉凉的大手覆上了林献的双眸。 林献只好保持不动。 “凌鸢”借着微光，描摹着林献的脸，是活着的林献，是年轻的林献。 他做到了，他做到了…… 一如林献死前，他许下的誓言，他会在时间中安静等待，等待林献投胎转世归来。 无论何时何地，即便记忆全无。 他的残魂转世也对林献一见钟情。 “献献，我们两个，注定永不分离。” 林献：看个电影，给凌鸢感动成这样？ 林献抬手，想要拿开“凌鸢”的手，看看他是不是被电影感动哭了。 “可以睁眼了吗？” 献献的力气怎么这么大了？ “凌鸢”连忙说：“不行，我要亲你了……” 林献一愣，不再掰他的手，屏住了呼吸，心跳声震耳欲聋。 “凌鸢”低头，吻向那片朝思暮想的唇，在即将触碰到那一刻，眼里的血色褪去，一滴泪流下。 意识回归的凌鸢毫不犹豫地吻了下去。 他心里对着那缕残魂说，“既然已经决定好成为我的力量，那就不要再做一些让我困扰的事情了。” “如今的林献属于我凌鸢，而不是前世的闻钧。” 闻钧沉默片刻，说了一句：“明明是我先来的，你少得意了。” 凌鸢无语，他们是同一个灵魂好吧，要不是为了获得保护林献的力量，他才不同意两人灵魂融合呢。 闻钧叹了一口气，开始了融合。 在林献和凌鸢忘情相拥之时，一道极为强劲的鬼力从凌鸢身体里爆发而出，绕过了林献，瞬间扩散至整个q市。 浑厚阴冷的鬼力如同海啸一般，势不可挡地席卷城市的大街小巷。 虫鸣，鸟叫，犬吠，蝉鸣，所有噪音在此刻消失，它们匍匐着，静默着，不敢高声语。 所有人也冷不丁打了个哆嗦，不禁想：“怎么突然这么冷啊。” 游荡着的鬼魂邪物纷纷臣服，有所反抗的，顷刻烟消云散。 那股庞大的鬼力久久回荡着，在霸道地宣布，这座城市，鬼屋降临。 电影院的灯光打开了，凌鸢拿开手，林献迷蒙着双眼，趴在凌鸢的肩头，微微喘着气。 “你怎么，怎么这么厉害？” 不等凌鸢调侃几句，林献就自己找到了答案： “你体测的时候，肺活量一定很高吧！” 凌鸢哭笑不得地抱着林献，“献献，你真的是……” 好可爱。 他好喜欢。 * 惊悚游戏主空间内。 副本任务大厅。 一道道光柱出现又消失，有人从中走出来，有人往里面走进去。 无数玩家在广场中行走，或独行，或成群，他们交换着情报，交易着物品。 正中间高悬着一面巨大的光幕，上面滚动着无数副本名称。 《红房子》《死亡聚会》《华容悦貌》《明府疑云》…… 《疯狂游乐园》《综艺惊魂》《民国血案》《尸变》…… 《夺命旅游团之祭祀日》《夜色中的呓语》《光明教会》…… 忽然，一条消息出现在顶端，用红色加粗字体标注，异常醒目。 “某世界力量波动中，正在测算……” “测算结束，该世界出现新鬼王，相关副本正在调整危险等级……” 底下的人们议论纷纷。 安尔雅正和一个熟人交流着，“才通过那个游乐园副本，感觉怪怪的，明明一开始挺惊险的，各种鬼怪冒出来，道具差点用完。” “没想到，副本突然变动，说是可以找到逃生通道离开，不过积分太少了，我还是咬牙坚持了下来，最后竟然全员通关了。” 对面一个样貌年轻，大概二十岁左右的男生，眼神透着不符合年纪的沧桑，他指着屏幕说：“安姐，你看屏幕。” 只见屏幕上写着： “等级变动副本如下：《疯狂游乐园》《综艺惊魂》《q大校庆》……” “副本等级变动后，首次通关玩家可获翻倍积分奖励，请大家踊跃参加~” “啧，这种事遇到好几次了，之前的小泉山那次，民国那次……就好像。” 就好像，随着副本所在的世界发展，物是人非，副本内容也在改变。 究竟是副本的世界是真实的，还是他们原本的世界是真实的？ 还是……一切都是是虚拟的？ 安尔雅不敢深想，她吐出一口气，看向对面的男生：“纪帆，积分翻倍，要去闯一闯吗？” “当然了，安姐，我已经选好了。”纪帆没什么表情地点着手表。 “我没上大学就死了，正好这次体验一下大学生活。” 纪帆点下选择按钮，《q大校庆》。 第243章 直播综艺 “您好，您就是王导吧，我是这次受邀参加直播综艺的主播小艾。” 艾一马对着一位中年男人客气地问好，这人就是综艺导演，名气不小。 “哦，你就是小艾啊，你后面这位是？” 王导眼睛多尖啊，一眼就注意到了林献，即便戴着口罩，王导也有八成的把握，他是个美人。 艾一马拉过林献，开始介绍：“这是我弟弟，也是我助理，林献。” 王导来往打量二人，语气肯定地说：“不是亲生的兄弟吧。” 艾一马点头，“王导真是火眼金睛，不过我们两个确实帅的风格不同。” 这人真有自信啊，也算是个卖点，王导拍了拍小艾的肩膀，鼓励道：“不错，一会儿直播开始，你要继续保持这样的状态。” 艾一马立正，敬礼，高声道：“收到！保证完成任务！” 这一嗓子喊的，半个节目组的人都往这边看了过来。 林献低头，默默退后几步，假装和艾一马不熟。 救命啊，艾一马平时还算正常，只不过是活泼开朗一些，没想到他竟然是个人来疯。 总感觉，接下来的三天综艺时间，会很煎熬。 * “献献，你到了吗？” 电话里，凌鸢的声音温柔关切，林献口罩下的脸红了几分。 “我到了，节目组的人好多，但这里不是录制节目的地点，一会儿所有主播来齐后，我们再一起出发。” 这次直播综艺是国内三大直播平台联合推出的节目，邀请各个板块的主播一同来到现场。 有粉丝百万的大主播，也有艾一马这种小主播。 而综艺的主题一直没有公布，主播们想提前准备都不知道准备什么，大家都是赤手空拳，综艺开始后各凭本事。 加上综艺宣传时声称绝不加滤镜，观众们都说，敢出镜的都是勇士。 “献献，我会去探班的，节目组那边我也会打招呼，真要有不长眼的人为难你，你记得找王导他们。” 凌鸢语气平缓，手指却不停转动钢笔，眼里闪过一丝烦躁，为什么自己还要上班开会，而不是陪在林献身边？ “嗯嗯好的，阿鸢，我会等你的！” 说这话时，他声音轻软，好似在撒娇，林献不好意思地听着凌鸢的轻笑，手指不自觉地对着身边的一棵树戳着。 挂电话前，林献瞧了瞧四周，确定没人后，他飞快地对着电话说：“我今天会想你的，男朋友，mua！” 直到通话结束，林献捏着手机，红着耳朵，脚尖蹭了蹭地面，眼角的余光忽然瞥到树上，顿时，整个脑袋都红了。 只见，斑驳的树皮上，多了十几个小洞，大约手指粗细。 正是林献无意识时，在树上戳出来的洞洞。 林献连忙百度：“树桩上戳了很多洞，会影响树的生长吗？” 还好还好，自己用的力气不大，戳出来的洞不深，只有一两厘米。 林献把手揣在口袋里，鬼鬼祟祟地离开了。 艾一马正好出来找他，看见林献后，朝他招手：“林献，快来，人都到齐了，咱们准备坐车走了。” “好的好的，老马，我给你提行李。”林献轻松地提起行李箱，跟上艾一马，却见一向开朗的艾一马，此时脸上没了笑容，满是愁苦。 “老马，怎么了？” “唉，林献，我总觉得，这次综艺不太对劲。” 艾一马挠了挠头发，眉间聚起纹路，“来的都是些没什么名气的主播也就算了，王导他们到现在也不肯说要去哪里，要做什么。” 林献安慰他：“别担心了，来都来了，先看看节目情况再说。” 艾一马深呼吸一口气，重新振作起来，“没错，说不定只是为了营造神秘感呢，一个直播节目，还能有生命危险不成？” “林献，接下来三天麻烦你了。” “不麻烦，我就当旅游了，挺有意思的。” 两人走到车队所在地，王导正在训斥一个小年轻，语气十分严厉， “我说没说过，节目是有保密协议的！谁允许你私自谈论节目内容！要不是我从你身边走过，发现你侃大山，你是不是连我今天穿的什么裤子都要说出去！” “对不起，王导，对不起！我我我不是故意的！”被训斥的人也很纳闷，他平时也不是个爱聊天的人啊，怎么那个主播递给他一根烟后，他就管不住自己的嘴了？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某辆车上，一个参与节目的男主播皱着眉头，心情不太好。 道具都用了，却没成功套出npc的话来，真是得不偿失。 那可是五百积分一根的道具啊。 【来根华子】：两个男人从陌生到熟悉，只需要一根华子。为他点上这根华子后，你会瞬间成为他两肋插刀的好兄弟，他会对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需注意，情报越重要，华子燃烧速度越快，燃尽后，可能引起npc警觉） 第244章 大别墅 林献和艾一马到这里的时候，是下午两点半，直到四点，人才来齐。 王导向大家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又让大家互相介绍认识，就花了将近一个小时。 节目组出发的时候，已经快四点了。 车队平稳地行驶在马路上，越走越偏。 “这是去哪儿啊？林献，你从小住在q市，你知道这是去什么方向吗？” 艾一马趴在车玻璃上，朝外看去。 车身开始颠簸起来，这段路明显年久失修，崎岖不平，路的两边杂草丛生，看起来很是荒凉。 林献想了想，面色有些古怪地回答道：“这好像是去q市西边的蚌阴山吧？” “蚌阴山？”艾一马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再次询问：“不会吧？” 即使是个外地来的，生活在这个城市几年，但蚌阴山的大名他还是听说过的。 因为，那里有一个巨大的乱葬岗。 一到夜晚，那里鬼火遍地，加上一些诡异的传闻，乱葬岗连游客都不会去。 林献之所以面色古怪，也是想到了蚌阴山的乱葬岗。 放在膝盖上的手紧了紧，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该不会，又要遇上灵异事件吧？ 没等他再次肯定艾一马的询问，坐在副驾驶的导播小姐姐声音欢快地说： “bingo~答对了哦，从现在开始，我们的综艺正式确定名为《有胆你就来》，以恐怖解密为主题。” “对了，我记得小艾你正好是灵异这一块的主播吧？” 导播小姐姐的话一说完，艾一马原本心里升起的惊惶和紧张顿时烟消云散。 他得意地笑着，抬头挺胸，“没错，在下不才，正是这一板块的主播。” “那你岂不是比别人更占优势？” 导播小姐姐为他鼓掌。 她介绍道：“出发前王导也说了一些注意事项，我再强调一下。” “我们这次是去一栋别墅录制，并且是无剧本、无滤镜，全程直播。” “别墅里除了卧室之外，其他地方安装了不少针孔摄像头。卧室只有一个外露的摄像头，可以遮挡。卫生间属于绝对隐私场所，大家可以放心洗漱。” “导演等工作人员如无必要不会进入你们的视线，只会有一名主持人在需要你们做任务时出现。” “还有不明白的吗？” 类似的对话也发生在其他车辆之上。 所有人都同意了。 车队在别墅外的荒地上，扎好了很多帐篷，是工作人员们在拍摄期间休息的地方。 所有主播以及他们的助理一起进入别墅，别墅的大门是一扇巨大的黑色铁门，上面雕刻着繁复的花纹，来不及仔细打量，大门便被打开，露出里面的庭院。 荒草丛生，只有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小路，鹅卵石间夹杂着拦腰斩断的草茎，一看就是特意清理过。 整栋别墅呈白色，用灰色点缀，看起来宁静美好。 别墅有两层，节目主持人就在一楼的大厅等候着他们。 脚下厚重的地毯一路延伸，头上悬挂着一顶巨大的水晶吊灯，虽然没有亮起，但也能想象它亮起的情景，一定如星河汇聚，耀眼梦幻。 古朴的木质家具，摆放着各式各样的装饰，有花瓶、相框、摆件等等。 林献还看见了一个老式电话，在如今手机电脑流行的时代，还用电话的已是稀奇。 所有人都在打量着周围，直到主持人拍了拍手，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欢迎大家来到我们的直播，请大家调整状态。因为从你们进门的那一刻，直播，已经开始了。” “我叫徐旭，大家叫我老徐就好，这三天里我负责给大家发任务。” “在开始任务前，请允许我向大家介绍一下这栋别墅。” 说到这里，老徐忽然压低声音： “……这是一栋凶宅。” 明显是主持人故弄玄虚，营造恐怖的氛围，但这栋别墅里确实死过人。 而且是不少人。 大家都认真听着，一般这些背景都和任务有关。 * 三十年前，这栋别墅建成，是一对夫妻设计的，二人生活甜蜜幸福。 可好景不长，别墅男主人破产，又正值二人感情破裂之际，两人为了离婚和财产分割的事情吵了一次又一次，最后一次吵架，二人在争执间滚落了楼梯，双双丧命。 别墅被拍卖，新入住的一家三口于半年后，父母上吊自鲨，儿子精神失常，变成了只会阿巴阿巴的傻子。 后来q市发展，别墅的地段离市中心太遥远，没人愿意花钱买这么一栋偏僻的别墅。 后来，一群大学生租了这栋别墅一个星期。 二十多个人，在开派对的时候，全都葬身火海，事后调查显示，应该是他们在派对中没注意，造成了失火，加上喝醉了，都没逃出来。 从那以后，别墅一直无人打理，残破不堪，直到节目组打算借用这里，请人来装修，才焕然一新。 第245章 分房间 徐旭带大家转了一圈后，众人都回到了客厅。 “今天受邀来参加节目的共有八名主播，这是个吉利的数字，可不巧的是，别墅只收拾出来七个卧室。” 他不怀好意地扫视一圈，“所以，有一个人得去外面和节目组一起住帐篷。” 林献心里吐槽，真是老套，综艺开始就一定得争房间吗？ 刚才他们看过了，别墅里的房间都安装了中央空调，还有驱蚊装置。 能住室内，谁想住帐篷啊？ 现在可是八月啊。 艾一马举手发问：“一会儿我们的助理住在哪里？能不能和我们一起住啊？住在外面也太遭罪了吧。” 需要在外面遭罪的主持人以及导演等人：…… 真是好心机啊，一位主播暗自想道，这人不可小觑。 这个主播网名叫大哥爱做菜，本名蔡德容，是个有二十多万粉丝的美食主播。 他长的还算小帅，平时直播也不怎么露脸，全凭手艺和人设吸粉。 有没有滤镜对他来说不重要，但上节目肯定会增加曝光度，为了流量，他才大胆报了名。 他给自己设计的直播人设，是一个心善且老实的家庭煮夫。 他下意识给艾一马的话进行了解读：这是想要展现自己体贴助理的优良品质？ 但可以拿来巩固人设，他当然要支持了，反正只是说句话而已。 “对对对，我的助理是我妹妹，外面蚊子多，要不到时候我们两个换换？” 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剩下的主播纷纷发声，想要助理留下。 而主持人也没拒绝，只说了句：“可以，但助理留下的话，不可避免要出镜，并且非任务要求不得出别墅。” 林献：？ 这么好说话的吗？ 总觉得，这个节目从头到尾透露着一股奇怪的感觉。 很快，大家来了一轮抽签。 抽签之前，徐旭拿出来给大家看了一眼。 八根签，七根底部上面写着一个数字，从1到7，只有一根上什么也没写。 很明显，有数字的是有房间的，数字表示房号，而空签是没房间的人。 在众人抽签的同时，一股浓雾渐渐形成，自远处而来，朝着蚌阴山包围过来。 艾一马用湿巾擦了擦手，又双手合十，朝着半空拜了拜，嘴里念念有词： “姨婆保佑，姨婆保佑，单抽出金，单抽出奇迹！” 念完，艾一马又做了几个意味不明的动作，然后自信满满地对林献说：“放心好了，林献，今天我们一定有房间住！” 1号是主卧，2、3号是侧卧，4号往后是客房。 艾一马心里的目标是7号，因为7号是双床房。 他还记得林献是个有男朋友的人了，两张床分开睡最好。 一名男主播掏出一个小瓶子喝了一口，然后面容扭曲了一瞬，但眼里的势在必得清晰可见。 还有一名女主播戴上了一双粉色手套，摇了个花手。 其他人倒是没什么动作，只是多少有些紧张。 “谁先来？” “我先来！”*3 艾一马看了看另外两人，正是喝不明液体和摇花手的两位。 林献：看来都是信抽卡玄学的，是不同流派的碰撞啊。 “一起？” “好。”*2 三人一同闭眼伸手，艾一马很快就摸到一根签后就收回了手，睁眼一看，开心地给林献看：“太好了，是7号！” 姨婆真灵验！ 另外两人却同时抓住了一根签。 女主播率先开口：“哪儿的？” 男主播冷笑一声，很有底气地回答：“奇迹。你呢？” 女主播压低嘴角，不情愿地撒了手，选了旁边的一根。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惊悚游戏内部的玩家也有抱团的情况，组成了一个个玩家协会，期望协作共赢。 奇迹组织，是惊悚副本有名的玩家协会，他们的会长是玩家综合排行榜的第一名，大家只知道他自称“代号七”，神秘又强大。 “1号。”男主播理所应当地拿起了最中间那根签，然后给主持人看。 “2号。”女主播撇着嘴，也将竹签给了徐旭。 剩下的人也干脆一起，结果如下： 1号房间：邱成。 2号房间：余盈。 3号房间：袁辰。 4号房间：杨夏云。 5号房间：蔡德容。 6号房间：石唐。 7号房间：艾一马。 无房间：申洛。 （为方便区分，这次副本里的玩家名字都是用的两个字，npc名字是三个字。当然了林献不算，他是主角。） 申洛面色惨白。 他是个玩家，也经历过几次副本，所以很清楚，副本里搞特殊的，一般死的快。 和那些工作人员待在一起，要是他们半夜全变成鬼怎么办？ 那和一只小羊羔走进了狼群之中有什么区别？ 他握着拳头越来越紧，想着一会儿无论如何撒泼打滚也要留下。 他不需要床那种高贵之物，他不配。 但客厅的地毯挺不错的，打地铺他觉得完全没问题啊。 第246章 副本进行中 【副本：《综艺惊魂》】 【副本背景：作为一名主播，你受邀前往q市参加一场直播综艺节目，你和你的助理一起踏上了路程，却不知这场综艺会有亿点点惊悚……】 【主线任务：活着，直到综艺节目结束。】 【支线任务：趁着直播节目，多多涨粉吧~（根据节目期间粉丝数量提升程度给予积分奖励，最高奖励积分）】 * 就在申洛有所动作之时，一道犹如天籁的声音传入耳中。 徐旭轻咳一声：“申洛先生很不幸，没有获得房间权，但我们也不是什么魔鬼，你有一个机会，可以获得客厅居住权，你，敢选吗？” “敢？” “是的，在你做出选择之前，我不会透露这次机会的具体内容，请在三分钟内做出选择。” 林献已经提着行李箱一马当先走向了7号房间，就在一楼。 主卧和侧卧当然是在二楼的阳面，采光好，面积大。 客房在二楼的背阴面有三间，在一楼有一间。 数字7的标牌挂在门上，推门而入时，林献听到申洛做出了选择。 “我选择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主持人带申洛走了，走之前艾一马等人说道：“三餐辛苦各位自力更生，食材在冰箱和厨房里，都准备齐全了。” 蔡德容摸了摸脑袋，一副腼腆内向的样子，主动说道：“我是美食主播，晚餐我来做吧，大家也尝尝我的手艺。” 玩家表面笑嘻嘻地答应了，实则心中戒备。 谁知道这个npc会不会下毒？ 艾一马踩着稳重的步伐来到房间，关上门后就蹦了两下。 “我去，我竟然可以住这么大的别墅！” 蹦哒完后，忽然意识到不对，僵硬地看着正对着他的摄像头。 一个虎扑，他捂住了镜头。 “坏了坏了，这下丢脸丢到全村了。” 要知道，他上电视这件大事，可是被他爸在村里吹了个遍。 一想到全村人都在电视机前看着他，他的脊梁就弯了几分。 林献赶紧拿过一块毛巾，把镜头严严实实包裹起来。 “老马啊，你得注意形象啊……”林献说完，又泄气道：“算了算了，你还是别装了，你的粉丝都知道你什么性格。” 而且，他觉得艾一马装不了多久就得露馅，还是做他自己就好。 艾一马捏着下巴，沉思片刻，“你说得对。” 他扯开毛巾，叉腰道：“那我先和观众老爷们唠一会儿。” 林献无语：“你对着镜头，和自己聊吗？” “没有弹幕，我也知道他们想知道什么！” 艾一马热情地对着黑漆漆的摄像头打招呼，林献摇了摇头，坐在镜头照不到的地方，摘下了口罩。 这么热的天，戴口罩好闷啊，一点也不舒服。 艾一马自问自答了一会儿，给自己聊口渴了，出门找水喝之前，还怂恿林献也去摄像头前面说话。 他信誓旦旦地说：“林献，你男朋友说不定就在看直播呢，你不去和他打声招呼？” 林献犹豫，心里还有点小兴奋。 要不，过去试试？ 反正，只是摄像头而已。 直播间的弹幕他也看不见，那些网友也不认识他。 * 申洛后悔了。 在得知所谓“机会”是什么后，他想穿越回去，抽烂自己那张嘴。 什么“单车变摩托”，他要“活人变死人”了！ 徐旭道：“只要你完成一个试胆小任务就可以了。” “试胆……小任务？”申洛抖着嗓音问。 “对的，需要你去一个地方待10分钟。很简单吧？” “哪里？” “乱葬岗。” 这一刻，申洛的小心脏爆炸了，平生积攒的所有脏话恨不得全部喷出来。 谁想的这狗屁任务？！ 又为什么非要搞神秘主义！ 你要是早他么的说是去乱葬岗，打死所有人他都不会选这个！ 现在他觉得客厅地板太贵，他也不配。 他就想去睡帐篷，和汗水蚊子相伴，行不？ 可惜…… 要么乖乖做任务，要么弃权退出综艺。 可对于玩家来说，退出综艺，就意味着放弃主线任务，会被抹杀的。 申洛咬牙切齿地说：“好好好，去乱葬岗。” * 大家规整好行李后，接连从房间里出来。 林献想要去帮忙做饭，被蔡德容请了出来。 蔡德容心里暗骂，这可是他展露手艺的好机会。林献顶着一张顶配的脸站在那里，观众肯定去看他的脸，还剩几个人看菜的？ 林献摸摸鼻子，总觉得蔡德容的笑容里藏着刀子，没想到他鼓起勇气的一次外向，换来的是继续内向。 其他人也没闲着，有人在二楼的书房翻找线索，有人在一楼各处转悠。 艾一马站在旧电话旁边捣鼓着什么。 无所事事的林献凑过去一瞧，原来艾一马手里拿着的是电话线。 艾一马摇了摇手中的电话线，解释道：“咱们手机不是交上去了吗？我瞅着这里有台电话，想试试能不能打出去。” 第247章 别墅诡变 艾一马插了好几遍，那电话线借口都怼不进去。 他仔细观察，才不乐意地把电话放回去。 “我去，原来根本不是配套的。白期待了。” 林献安慰了他几句，“可能只是个电话模型，导演不是说了，尽量还原当年的别墅。而且，手机都收上去了，肯定是不想让我们联系外界。” “行吧，我饿了，咱们吃饭吧。”艾一马的肚子一叫，注意力立刻转移，恰好厨房里传出诱人的香味。 两人离去后，玩家石唐走了过来。 他早就注意到这两个npc在这里嘀嘀咕咕了，他倒要看看，这里有什么好东西。 他扶了扶左眼前的单边眼镜，绿色的光芒一闪，视野内的一切事物都标注了颜色。 白色的花瓶、相框等等被他略过，目光锁定了红色的电话和浅红色的音乐盒。 如临大敌地看了几眼电话机，石唐拿起了淡红色的音乐盒。 相比起怨气深重的电话，还是这个弱一点的音乐盒更好拿捏。 比起其他玩家在副本里为了保全自己而躲避危险，石唐更倾向于主动出击，以小伤换大利。 音乐盒不大，只有巴掌大小，在手中略轻，因为它的外壳是木制的底座加雕像。 身穿晚礼服的一男一女摆出跳舞的姿势，没有五官的脸相对着。 石唐试探着摇动了几下后面的把手，发条上动的声音响起。 在他撒手的那一刻，舞会男女雕像开始转动，悠扬的音乐响起，是经典的《致爱丽丝》。 别墅里一直很安静，只有厨房里做饭的动静。 这也是林献觉得奇怪的地方。 明明是来录综艺的，怎么没一个人主动交谈，反而是都在转来转去，敲敲打打，好似这里不是节目组租借的别墅，而是藏着金银珠宝的密室或墓室。 安静被悠扬的叮咚声打破，所有人都看了过去。 音乐虽然突兀，但确实悦耳，杨夏云跟着哼了起来，石唐却仿佛看见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将音乐盒扔回了桌子上，连连后退几步。 只因在他眼中，音乐盒上的雕像转动的同时，一根红色的丝线延伸向了一旁的电话机。 紧接着，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急促又响亮。 艾一马瞬间白了脸，他可是知道的，那电话机压根没插电话线啊！ 怎么会有电话打进来！ 林献也被吓了一跳，虽然他一身阳气专克鬼魂，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但是他本人胆子不大啊。 “是、是不是节目组的整蛊道具？”林献不想往灵异方面想，试图说服自己，科学依旧存在。 “呦呦呦有可能啊。”艾一马结巴地更厉害，一个有字，让他差点说出rap的感觉。 经验丰富的石唐搬起凳子朝着电话砸了过去，凳子碎了，电话还完好无损。 来电铃声依旧刺耳。 “怎么回事？不就是个接个电话吗？怎么忽然砸东西？”杨夏云一脸不解地问。 在她看来，这些主播大多都不正常，一个个冷着脸转来转去，神情严肃地像在盗墓。 这个石唐更是像极了精神病，还有暴力倾向。 妈妈，她想回家了。 “那个，你不知道，那个电话没插电话线的……” 杨夏云一愣，眼里浮现恐惧，她强颜欢笑地说：“开玩笑的吧？你们是不是在演我？” “没有没有！”林献连忙摆手，而石唐有了新动作。 他一把按住音乐盒的手摇把手，音乐盒停止了转动，《致爱丽丝》戛然而止。 神奇的是，电话铃声也消失了。 众人松了口气。 石唐想办法把音乐盒的把手固定住后，转过身来一脸轻松地开始安抚npc们的情绪。 “哈哈，节目组真会整活儿，把我吓一跳。” 说着他擦了擦头上的冷汗。 林献，艾一马和杨夏云干笑了几声，“哈哈。” 一无所知的蔡德容端着两盘菜出来，“大家，来吃饭了！” 杨夏云自告奋勇去二楼叫剩余的人，林献和艾一马去帮忙端菜、摆好碗筷。 十道菜，把蔡德容累的不轻，既要快又要好，他差点翻车。 但这顿饭吃的并不愉快。 先是几个主播迟迟不肯动筷，让蔡德容有些恼怒，还是艾一马几句插科打诨把气氛活跃了起来。 然后大家发现，除了林献，所有的助理莫名消失了。 最后就是，饭吃到一半，主持人徐旭进来了。 并带来了一个消息。 “申洛已被淘汰。” 几个玩家对视一眼，心中有了较量。 淘汰……对于玩家来说，意味着死亡。 这个副本果然不简单。 这才几个小时，已经有人淘汰了。 袁辰心中既庆幸又后怕。 庆幸的是，自己在抽签的时候用道具改了竹签。 后怕的是，差一点，死的就会是自己了。 还好……最后抽到空签的人不是他。 林献皱眉，发现了怪异之处。 主持人动作有几分僵硬，脸上的笑容有点机械，像是皮笑肉不笑，看起来不协调极了。 他抱着一个音响，放在了客厅正中央。 “因为不可抗力，节目作出调整，任务会由这个蓝牙音箱发布。” 说完，他扭头就走，丝毫不搭理艾一马的问题。 “徐哥，我想回家，我不想继续录节目了呜呜呜~” 艾一马连滚带爬地从餐厅追出来，但大门已被死死关住。 林献紧跟着跑过来，用力一推大门。 大门不知什么材质，竟纹丝不动。 林献收回手，门上只是多了两个一厘米深的手印而已。 “林献，你是武林高手啊！” “不是，我只是力气大一点。” 接下来，林献等人又尝试了开窗、爬天台等方法。 可惜的是，根本出不去。 绝望的情绪弥漫在别墅内，只有五个人气定神闲，若是细看，就会发现他们眼里深藏的嘲讽。 这可是副本，不通关当然出不去了。 这些npc就是逊啦。 但为了节目继续录下去，邱成还是站出来给大家灌鸡汤。 希望啊，坚持啊，不要放弃啊…… 好说歹说，大家的情绪才平稳下来。 “这是不是类似鬼打墙啊……”有家学渊源的艾一马提出了玄学猜测，“之前介绍的时候不是说过，这里不是凶宅吗？” 蔡德容心情不好，忍不住刺了一句：“你这话还不如不说呢，要是真有鬼，我们就是一盘菜，光等着被吃吧。” 艾一马反驳：“小说里不是经常出现那种情节吗？找到鬼死去的原因，化解鬼的怨气，说不定最后我们被放过了呢。” 几个玩家面面相觑，不愧是npc，让他给圆上了。 不过，他们也赞同艾一马的“有鬼论”，这样一来，他们接下来的行动就会合理起来。 也能避免npc们添乱。 别问为什么不把npc豆沙了。 二话不说就屠杀npc的话，会被扣积分的。 林献眼睛一亮，艾一马不愧是混迹灵异板块的主播，很有想法啊，他连连点头， “老马说的有道理。而且要是有鬼的话，我会出手的。” 他这话说的真诚，但没一个听进心里。 看林献那小身板，瘦胳膊瘦腿儿的，给鬼送上门加菜都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玩家们想，指望林献出手，那胜率大概是一九分。 鬼一拳，林献含笑九泉。 第248章 直播间事故 申洛带着他的直播助理，以及一位跟拍的摄像师一起从车上下来。 此时黄昏刚过，夜色赶走晚霞，携星月共舞。 数不清的植物肆意生长着，如一块厚毯子覆盖于荒野之上，或许还有野花，隐没于黑暗之中。 外围有零星的小土堆，无碑无名无供奉，在地面起伏，如沉默的骆驼，载着一段段往事，沉眠于此。 越往里走，地面反倒是平坦了起来，只是脚下偶尔硌脚，是石头还是骨头，他们不敢看。 默默无言地走了一段路后，摄影师哆嗦着说了一句：“行了，咱们就在这里开始直播吧。” 申洛深呼吸一口气，应了一声，站在那里开始数着时间。 1，2，3，4，5…… 三人都没有说话。 这一片旷野之上，寂静地可怕。 虫鸣，鸟叫，风声……什么声音都听不见。 只有心跳声和呼吸声。 摄影师紧盯着时间，不知不觉间背上起了冷汗，夏日的热风一吹，他却冷的打了个寒颤。 不知何时，直播助理消失了。 摄影师却毫无反应，像是没注意到，又像是彻底遗忘了助理的存在。 淡淡的雾气包围了这里。 “申先生，时间到了。” 他提醒了一声，可申洛保持着站立的姿势，一动不动，他只看得见申洛的背影。 摄影师举着摄像头，又叫了两声，申洛还是没反应，着急离开的摄像师拍了申洛的肩膀一下。 只是轻轻一拍，申洛的身体却像是支撑不住，直直地面朝大地倒了下去。 摄影师一惊，连忙去察看申洛的情况，但将申洛翻过身来后，他惊恐至极地瞪大眼睛，失声地后退着，连摄像头落在地上也没注意到。 镜头正好拍摄到申洛的脸……不，那已经不叫脸了。 只见申洛的脸已经消失不见，整个脑袋的前部像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一样，凹陷着露出脑浆血液的混合物。 打个比方，一个咬了一口的泡芙，里面的奶油缓缓流出。 摄影师被这一画面刺激地反胃，干呕了两声，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周围浓重的血腥味。 这下是真吐了。 他连滚带爬地朝外跑去，冲进了雾里。 摄像机丢在原地，直播画面也停留在申洛残缺的头部。 而直播间里的弹幕已经炸了。 * 节目一开始，不少知道王导的人慕名而来，当然还有几个主播的粉丝们。 大家进入别墅后，观众们看到这次主播阵容后，就感到了好奇。 真的没加滤镜啊，看来节目组没骗人，那直播间的名称是什么意思呢？ 有胆你就来…… 等主持人介绍完别墅的凶宅历史后，观众们已经有了猜测。 看来是灵异解密类的。 接下来，主播们的迷惑行为，让观众们惊讶极了。 八个主播里，除了申洛需要做任务之外，剩下的七个里，一个在收拾东西（杨夏云），一个在和大家隔空唠嗑（艾一马），一个在做饭（蔡德容），其他四个竟然都在敲敲打打，神情凝重地查看着别墅的角角落落。 [不是，他们真的是主播吗？为什么一句互动也没有啊？] [不理解+1] [不理解+] [没意思，我要去看云云了，碎碎念的云云好可爱] [蔡哥做饭隔着屏幕都闻着香，下饭啊] [走了走了，去和东北老铁聊天] [我去，那个没房间的，要去乱葬岗！] （含弹幕，所以这一章字数我会多写点，不要说我水文哦） 观众们大多停留在艾一马、蔡德容、杨夏云和申洛的直播间里。 尤其是艾一马这里，他说一句弹幕就接一波，配合地竟然十分默契。 在他去喝水的时候，观众们开始疯狂截屏。 弹幕更是变成清一色的—— [老婆！这是我的老婆！] [老婆，我说你怎么不在家，原来是上节目去了。] [楼上的，你开什么玩笑呢，那明明是我的老婆！] [老婆，早点回来，我正在给你暖被窝] [斯哈舔斯哈舔斯哈舔斯哈] 林献摘掉了口罩，露出来精致的脸蛋，秀眉轻蹙着，微微抿着嘴，似是有些紧张。 他斟酌片刻，抬起手对着镜头晃了晃手，然后笑意盈盈地说： “阿鸢，你在看直播吗？能不能看见我？” “我的手机上交了，不能及时回复你的消息，你不要担心。” 说完后，林献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轻咳了一声后再次摆手： “拜拜~” 白皙的皮肤上，些许的红晕极其明显，林献不好意思地退出了镜头。 [拜拜老婆] [我改名了，我现在就叫阿yuan] [老婆别走啊] [你们也太不要脸了，上来就叫老婆，你们知不知道他老公其实是我吗！] [忽然觉得这个节目还可以啊] 就在这时，所有人的手机画面里弹幕消失不见，一轮明月出现在中央，紧接着月亮缩小，化为万千星辰之一，一同拖着银色的尾巴划过，绚烂闪耀。 这是直播间最贵的礼物“流星璀璨”特效，一场华丽的流星雨。 一场流星雨之后，特效并没有停下，一连下了十场后，五彩特效的一句话出现在屏幕中央：你们没有自己的老婆吗？！ 至尊vip出场了，顶着“献献正牌男朋友”的id，开始刷弹幕： [刚才出镜的人已有男朋友，不是单身，请大家注意言辞] 五彩的弹幕刷屏后，网友们也开始反击。 [哦？有男朋友？有趣。我姓曹。] [刚才的小哥哥叫献献吗？真好听，献献，我的献献~] [我不是来破坏这个家的，我是来加入你们的~] [已改名：献献副牌男朋友] [大家注意，就是这个刷礼物的人，他仗着有钱横刀夺爱，抢走了我的青梅竹马，现在我只能躲在直播间默默窥屏，点击就看剩余1314字] [我可以做小，我不介意，一周分给我一天就行] [我偏要叫，老婆，老婆，老婆] 凌云集团总裁办公室内，凌鸢狠狠地一拍桌子，被那些放肆的言论气了个仰倒。 “你们没有自己的老婆吗！” “不要脸！” 他想要摔手机来着，可是手机里还有刚才录屏和截图，他舍不得。 只好对着桌子狠狠发泄心里的憋屈和怒火。 直播进行到客厅里石唐转动音乐盒导致电话机响了起来。 因为很多观众是跟着林献和艾一马看的，所以都知道了电话机没插电话线。 所以，电话机响起来的时候，他们也吓了一跳。 [玛德吓老子一跳] [我老婆的脸都吓白了] [整蛊道具吧？这可是直播……] [他怎么忽然砸东西啊？不明白] 有不知情的，也被弹幕告知了诡异之处。 毕竟是直播，在石唐说出那句是节目组的道具后，观众们就接受了解释，心大地继续看直播。 直到申洛的直播间里，看到了那血腥恶心的一幕。 [yue~我踏马在吃饭] [这是真的假的？！] [@q市公安局] [假的吧？可是看起来好真啊] [这么血腥能直播的吗？？？] [把我妹吓哭了……] [已报警] [什么时候死的啊？我可是一直看着呢，什么动静也没有啊？] 申洛的直播间内，观看人数直线上升，十万，二十万，三十万。 节目组的人没有任何解释，也没有关闭直播间。 最后，还是平台前来封禁了这个直播间。 这些观众们转战别墅内的直播间。 他们带着一腔惊恐和激动，涌入直播间后，在弹幕里说了申洛死亡的事情。 一石惊起千层浪。 正好这时，主持人说了申洛淘汰的事情。 弹幕此时已变疯狂。 新老观众一交流，才发现目前好几个疑点。 申洛死亡。 助理们消失。 节目组的沉默。 再加上不像是演出来的情景——众人无论如何也出不去别墅。 最后是平台发出来的公告： 【直播间发生未知故障，无法封禁，平台技术部门正在火速修正。直播内容可能涉及未成年不宜画面，请大家谨慎观看。】 种种异常加在一起，这个直播间登上了热搜。 《有胆你就来》这个综艺，彻底火了。 * 蚌阴山，别墅客厅里。 除了四个玩家外，大家勉强冷静下来。 林献的“戏言”没人在意，艾一马都以为林献在活跃气氛，心想近朱者赤，林献也变幽默了。 八人开始分工合作。 邱成摇身一变，成了八人之中的话事人。 “我分一下小组，蔡德容和杨夏云一组，负责探索厨房和你们各自的房间。” “艾一马和你的助理一组，负责检查客厅，留意大门和音响。” “我们四个，负责搜查别墅的剩余地方。” 邱成四人身上自带一股与众不同的气场，林献等人没有拒绝这样的分配。 等人们散开，各自去往自己负责的地方。 留在客厅的林献和艾一马缩在单人沙发上，面面相觑。 “林献啊，哥真对不住你，要不是因为我，你本来应该好好地待在家里。” 艾一马抹了一把脸，眼里的自责和后悔快要溢出来了。 “老马，当时我被那个诡异的红包缠上的时候，你不也陪我去上香拜佛，没有远离我吗？” 林献的话让艾一马感动万分，眼睛都快要尿尿了。 忽然，艾一马脸色一变，如临大敌地看着不远处的电话机。 “我靠！那个电话！肯定不是什么整蛊道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