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三国开始征服全球》 第一章 开局买个郡守 光合六年,秋,洛阳。 一雅致院落内,竹椅上,凉风袭人,程流紧了紧衣服喟叹,“唔……春去秋来,三年了啊。” 三年前,程流毫无征兆的来到了这个年代——东汉末年。 天见可怜,他怎么也想不到看完一本三国同人后,嘟囔一句“彼可取而代之”,书中竟有蛇纹亮起荧光。 一眨眼,他成了洛阳城落魄士族的独苗。祖辈最大也不过区区一侍郎,但总归是有了个拿得出手的正统身份。 家道中落,原身父母郁结成疾,撒手人寰。 原身倒也争气,省吃俭用,悬梁刺股,期待着未来被查举做官后能够振兴程家。 可惜,原身还未及为官,就营养不良加上劳累猝死。 程流苏醒。 三年来,程流每念及此,心中都甚是感激。 “程兄,若非你省吃俭用,留下些许银两,我怕是连赚钱的启动金都困难。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振兴程家,到时候取个十房八房老婆啥的,嘿嘿嘿...” 东汉末年,在后世眼中魅力十足,朝廷腐败,诸侯并起,群雄逐鹿,三分天下,大好男儿谁不想立马横刀征战天下! 而程流,亦是如此,可直到他融入东汉,才意识到这个时代的残酷。 既来之则安之,回不去,便闯荡一番! 程流轻抚左胸,一条银色蛇纹笔直,唯有尾尖些许勾起,这便是他的依仗——衔尾蛇,汲取篡改历史的气运,进而强化主人的实力。 前世同人书中最强秘宝。 一年时间融入和适应东汉生活,次年,稍有积累,程流第一件事就是购置改进蒸馏设备,以现代蒸馏工艺后打造程家酒坊。 初酿,“五粮春”,赚个盆满钵满。 轰动全洛阳,生意火爆,也招人惦记迫害,几经波折,横纵联合扯虎皮,让出一部分利益后,程流在洛阳立稳根脚。 五粮春畅销,程流也没有故步自封,而是雇佣了不少酿酒师,开始着手研究其他酒品。 五粮春热潮未散,程家酒坊又相继推出各种酒品。 有着绝对的质量,程家酒坊在两年间,碾压洛阳城本地所有酒坊,分酒坊陆续开业,程流的影响力也向各地散布而去。 凭借着程家酒坊,程流的资金比之初至时翻了不知多少倍,而美酒这样的特殊产物,也是让他积累了许多人脉。 程流坐在竹椅上微阖着眼,感受着秋风的吹拂,不禁有些得意。 “三年前的今天我来到了这个世界,也算是我的新生,如今,该进行下一步了,前些日子布下的棋子也该起作用了,算算时日,应该快来了吧。” 程流沉吟。 庭院中土地里种着的植物,心形的叶子被风吹着轻轻晃动,起风了—— …… 院门被敲响,程流半眯的眼陡然睁开,嘴角勾起,“来了。” 慵懒起身去开门。 门外,手持圣旨的太监领着几个小太监。 “何公公,我就说今天树梢上怎么有喜鹊儿叫个不停,原来是有贵客临门,快请。” 阎王好惹,小鬼难缠,两世为人的程流不介意对这些小鬼笑脸相迎。 何公公脸上也是堆满了笑,走进庭院:“程公子真是客气,过了今天,杂家就要叫你程大人了,恭喜,恭喜啊。” “哈哈哈,何公公客气了。” 何公公正想打开圣旨,却被程流眼疾手快一把按住,又不动声色的将一个锦囊放在何公公手中。 “何公公,入秋后在下这腿受了风吹,不太方便...” 他可不想随随便便给别人下跪。 何公公掂了掂手中的锦囊,又捏了捏,脸上的的堆笑更为浓厚,像一朵盛放的菊花。 “那杂家就回宫复命去了,程大人可择日上任。”何公公把圣旨放在了桌上。 “何公公慢走,待在下上任,一定给公公送几坛好酒。” “程家酒坊的佳酿现在可是闻名天下,咱家就等着程大人的美酒了。” …… 将何公公送走,程流这才放开了压抑在心底的喜悦,高兴的蹦了起来。 他的计划已经有了完美的开端! 目标很简单,他想要看看最高处的风景! 刘备?曹操?孙权? 呵。 酒坊敛财,买官下放,掌握兵权,等待董卓事起! 计划的第一步已然完美,但洛阳是非之地不可久留,明年就是甲子年,黄巾军已经在准备造反了,后续还有董卓火烧洛阳。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躲一边猥琐发育它不香嘛? 至于去哪,程流早有谋划。 丹阳郡,处于长江以南,位置险要,地势更是崇山峻岭,地下更是有这丰富矿藏,在后世吴楚相争之时,丹阳便是江南重镇。 地势险恶就导致这里民风剽悍,黄巾起义,天下大乱后,丹阳兵更是天下闻名,只要握住这一块地,以后争霸天下便不成问题。 至于以后孙权去哪,呵呵,你让现在才刚出生的仲谋来咬我啊。 确定了第二步,就要思考怎样才能合理的将丹阳握在手中。 不得不说,汉灵帝在西园开的“卖官铺”简直太方便穿越者了,程流只是笑呵呵的掏出了足够的钱,就顺利的成为了一地郡守。 这不,圣旨批文已经送到了程大官人的府上。 将批文揣进怀里,程流哼着小曲打算去程家酒坊安排一下他上任之后的具体事宜。 正准备出门,门外就传了一阵急促的跑动声。 几个家丁慌慌忙忙的推开了门。 “程公子,大事不好了!” “京兆尹家的公子把咱们的酒坊砸了,还抢走了咱们的一套蒸馏设备。还有,刘师傅,贾师傅都被京兆尹府招揽了,咱们的技术啊...” 程流的脸色一下阴沉了下来。 他不是没有想到过这种情况,可没想到居然发生在了现在! 早在两年前,程家酒坊刚开起来的时候,程流就知道蒸馏工艺带来的绝不只有利益,还会有数之不尽的麻烦。 而今天,麻烦再次上门。 “被招揽的不用管,贺师傅呢?” “贺师傅拒绝京兆尹府招揽,被...被打断了腿。” “他们怎么敢!??”程流死死握着拳,声音嘶哑。 “程公子息怒,小的已经为贺师傅找了医师...” “吩咐下去,找最好的医师!不管花多少钱,都不能让贺师傅落下一点毛病。” “是!” 程流坐上马车,向程家酒坊赶去。 第二章 突变 赶到程家酒坊,程流下了马车。 原本富丽堂皇的程家酒坊现在已然是一片废墟,甚至还有几处焦黑。 看到他下马车,酒坊的管事一瘸一拐的走了上来。 “程公子,酒坊损失...” “酒坊不重要,你们有没有事,有没有人伤的严重?” 这些酒坊的工作人员,大多都是原先的程家家仆。程流穿越过来后,就打发他们去运营酒馆。 程流毕竟不再是之前的那个程流,怕被身边的人看出什么破绽。 另一个就是他还不是很习惯被别人服侍,初至陌生世界的紧迫感也让他无法安心享受。 虽然程流跟他们也没有什么感情,但他还是不想看到自己身边的人出事。 酒坊管事听了,顿时泪流满面,哽咽道:“多谢公子关心,我们都只是轻伤,就是贺师傅他...” “你放心,我都知道了,我已经让人帮贺师傅找了最好的医师,你们以后也去账上提五两银子,好好养伤。” 一众家仆顿时叩首,“程公子菩萨心肠...” 将家仆安抚好,程流才走进程家酒坊,细细打量着这一栋受伤的建筑,这一栋他曾经倾注心血的建筑。 程流咬着牙,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这个仇,我一定会帮你们报的!” …… 程流回到家,细细思量。 仇一定要报,但怎么报?这是个问题。 这一次突如其来的变故也算是给程流上了一课,这是个吃人的时代,他必须要警惕才是。 程流正思量着,院门又被敲响了。 怎么这么多事!? 程流眉头微皱。 打开门,又是一个急匆匆的家仆。 “又有什么事?” “程公子,不是小的故意打搅您,是又有大事啊,典大人,典大人他回来了!” “他看到酒坊被砸了,怒不可遏,现在正往京兆尹府去,说是要砍了京兆尹全家呢,只有您能治他了,您快去看看吧。” 程流骑上马,向京兆尹府赶去。 …… “你们不要再阻拦了,程公子侠义无双,居然被京兆尹家的那狗东西如此欺辱,吾定要打将上去,要了他的狗命!” 一个相貌魁梧,膀大腰圆的壮汉手持两把重戟,在路上走着,周围是几个带着伤的程家家仆。 家仆们各个火急火燎,眼看着壮汉离京兆尹府越来越近,害怕他闯出什么祸来,却又不敢上前阻拦。 “典大人,京兆尹府家的公子咱们可惹不起,他出门都会带着许多护卫,您这是要害了程公子啊!” “哼,那就是他和他的那些护卫砸了程家酒馆,我正好能一并收拾了。待吾为程公子报仇后,就独自离去,绝不会牵连了程公子!” 程家酒馆谁人不知这位典大人的勇武,他们也只好跟在身边,若是典大人闯出什么大祸还能及时通报。 这位壮汉,自然就是“古之恶来”典韦。 典韦,陈留己吾人,因襄邑刘氏与睢阳人李永为仇敌,典韦便为刘氏报怨后独自离去,后加入张邈帐下。 这,只是原本的轨迹。 陈留可就在洛阳城旁边,知道这些信息的程流,怎能不把这位大将收入毂中。 程家酒坊的第一家分店就选在了陈留,分店一开,就在当地搜集典韦的消息,在典韦解决李永后,程流就当场截胡了这位还没有名气,无处可去的大将。 典韦也是个性情中人,既然程流收留了他,他就为程流尽心竭力,程家酒馆的行商有他庇护后,行商路上几乎没有了伤亡。 …… 洛阳城郊的一处花船,这就是京兆尹府公子平日里寻欢作乐的地方。 典韦来到岸边,停住脚步,周围的程家家仆还当时他放弃了报仇,谁成想,典韦将双戟重重顿在地上,站在岸边,大喊:“京兆尹府里的狗儿,快快上岸受死!” 声震百步,离得近的人脑中都被震到嗡嗡作响。 岸边的吆喝声,花船中的人声,琴声,萧瑟声,尽皆销声匿迹,就连水面上都以典韦所在的岸边的圆心,散开一道道波纹。 还未等众人反应,典韦又是一声断喝,“昨日敢砸我程家酒坊,现在却不敢应声,畏畏缩缩,真乃鼠辈!鼠辈,快快上岸受死!” 这次众人才算是反应过来,这凶人是在叫谁?京兆尹家的公子!??他不怕死吗,居然敢对公子口出这般狂言。 众人纷纷离去,生怕麻烦上身,原本热闹的堤岸一时间空空如也。 未等典韦再喝,京兆尹公子的护卫总算是反应了过来,紧赶慢赶下了花船,十几个护卫手持兵器,向着典韦冲杀过来。 护卫距离典韦已近十步,却见典韦还未提起双戟。 五步,典韦双手在怀里一掏,扬手向护卫一撒,最近的几个护卫便扑地倒下,他们的胸口,赫然都插着一柄小戟。 典韦这才从地上拔出两柄重戟,一寸长,一寸强,典韦只是挥戟一扫,护卫就飞出两三个,一横,护卫又倒下五六人。 反手挥戟向后一架,挡住背后劈来的长刀,转身斜劈,竟把那护卫从肩到腰劈成两段! 八十斤的重戟碰着就死,擦着即伤,双戟随意挥洒间,就没有了站着的护卫。 这些不过是稍微受训的普通人,怎么可能打的过典韦恶来呢? “哼,土鸡瓦狗尔。”典韦再次将双戟顿在地上,带着浓浓鄙视意味的话语,清晰的传到了还在花船上的黄通耳中。 黄通,这位京兆尹府公子现在面色阴沉的像是能滴出水来。 他和他老爹眼馋程家酒坊的利润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一个项足以垄断天下酒品的技术,居然只掌握在这样一个小商人里,这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只是因为洛阳城毕竟天子脚下,再加上美酒和其他商品不同,万一程家酒坊靠着这个结交上哪个大人物... 至于现在? 京兆尹已经知道了程流买官的消息,他买官,就代表要进入体制。 那程流区区一个郡守,还是个铜臭官,那还不是任由京兆尹捏扁搓圆? 再加上程家酒坊的收益...实在是太香了。 第三章 怂? 抱着这样的想法,黄通对程家酒坊动了手。 可谁能想到啊,程家就坊都已经被砸了,不知道又从哪里跑出来这么个凶人。 你这么牛逼,怎么不早点出现在程家酒坊,就凭他那些废物护卫也砸不掉啊。 黄通欲哭无泪。 花船距离典韦很远,可典韦的叫骂声在依然能被船上的人听的一清二楚。 花船里不少游女听着典韦的叫骂,看着黄通一脸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样子,一个个都噤若寒蝉,生怕一个憋不住笑了出来,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黄通自然能看到游女们辛苦憋笑的窘况,可是...他也没办法啊! 他之前把这艘船上的船夫赶了下去,现在就算他想跑也已经没人能划船。 黄通也只能盼着父亲能早点收到消息,率领京兆尹府护卫队赶来,好让他把这个凶人挫骨扬灰! 典韦一番叫骂后,发现那艘花船还停在河面上动也不动,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你这鳖孙!有胆子砸酒坊,怎么没胆子上岸了?” “看你典爷爷下河去捉你!” 说着,典韦就真的准备下河,看到这一幕,花船上的黄通两股战战。 眼看典韦已经下河游了一截,突然一阵马蹄声传来。 马蹄声由远及近,来人自然是程流程大官人。 典韦走的真是够快,程流骑着马都快跑遍了洛阳城,最后还是寻这典韦的叫骂声找过来的。 这就是过早招募武将的坏处了,虽然也不能说他们没有脑子,但大部分武将都喜欢用拳头解决问题。 就像今天这样,典韦抱着主辱臣死的想法来给程流报仇,却给程流带来了不少麻烦。 不过还好,他来的还算及时。 看到程流赶到,典韦非但没有停下,反而加速向黄通所在的花船游去,一边游还一边看向程流所在的方向,好像是在说,老板,看俺帮你报仇! 程流:? “典兄!典兄不要冲动,且先上岸。” 程流连声呼唤,才算是将典韦喊回了岸边。 典韦上岸后也是一脸不情愿,“程公子,你喊我上岸做甚?我今天定要帮你报了这仇!” “典兄,都说了你我二人当以兄弟相称,你又不是我的家仆,喊什么公子?”程流试图岔开话题。 “公子就是公子!公子莫要诳我,我正要去为公子你报仇,呼我上岸做甚?” 这也不傻啊... 虽被识破了话术,程流表情却没有丝毫波动,沉声道:“典兄,此是我自有打算,怎能让典兄你为了给我报仇而陷入险地。” “可是...”典韦还想再说,却被程流强行打断。 “典兄,我问你,你可信我?” “程公子,你侠义无双,我自然是信你。” “既然信我,今天便忍一忍。是我的酒坊被砸,我都忍得,你怎么忍不得?” “嘿!”典韦一阵语塞,显然还是不服气,但出于对程流的敬意与信任,还是重重叹了口气,站到了一边。 典韦这边暂时安抚住了,可被典韦羞辱一通的黄通眼看典韦这个凶人居然被治住,便乘上了另一条专程过去接他的船,急不可耐的凑到了岸边,又放了一通垃圾话。 “呦?怎么听不见狗吠了?原来是主人来了啊,还真是一条听话的狗。” “既然主人来了,就...” 垃圾话还没放完,黄通就被吓到失了声。 “狗儿,先前你畏畏缩缩避而不出,现在又再次狺狺狂吠,看吾生撕了你!” 本来被安抚的典韦再也忍不住了,一边掏出两根小戟准备掷出,一边大步流星向河边走去。 一边的程流想死的心都有了,这个黄通,真是不知火舞的弟弟,不知死活,他安抚典韦容易吗!?好不容易安抚住,又被他几句话就激了起来。 但是没办法,之前就已经有人去给京兆尹府报信,说不定现在京兆尹府上的高手已经带着几百号人在往这边赶,典韦再能打,打的过几百号人吗? 如果真的今天真的杀了黄通,程流大概率连洛阳城都出不去了。 现在换是程流吃了死苍蝇,拉着一张司马脸,却也只好再次拦住典韦。 “典兄,忍!” “忍个屁,吾本以为你颇有侠义,却没想到竟是这般怂包软蛋!” 艹!真tm操蛋,黄通这个狗东西,一番作死操作居然还降了典韦对他的好感度。 程流强行拉住了典韦,大喊道:“典兄!你说,我可曾骗过你,我可曾害过你!?” 典韦被他拉住,喘着粗气,一脸愤懑,却又半天都说不出话来,重重哼了一声,将手里的小戟丢在地下,转头就走。 程流看着典韦离去,却也没有去追。 在典韦看来,他这个老板太怂了,已经不值得他去效力,不做点什么,就很难改变他在典韦心中的怂比形象了。 但程流也没有太过担心,按照他的计划,典韦大概率还会回来。 即使典韦真的不回来了,那也一定只会是典韦自己的损失,这,就是他身为穿越者的自信! 虽然程流不在意典韦的去留,但他看向黄通这位罪魁祸首的目光,就像是在看死人一样。 而黄通还完全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他只知道典韦走了,所以自己又安全了,正想再开口放两句话,就被笃笃两声闷响惊的坐在了地上。 原来是两柄与之前一样的小戟被甩到了黄通的脚下,稳稳将黄通的两只鞋子都钉在了船身上。 小戟是典韦的小戟,而甩出小戟的人...居然是程流! “黄通,你不不知死活!我放你一命,你居然还敢羞辱典兄,再吠一声,便要了你的狗命!” 程流说话很大声,主要还是想说给还没走远的典韦听。 典韦闻言脚步一顿,侧目了一眼黄通脚上那熟悉的小戟,迟疑,还是沉默离去 黄通已经被程流这一手惊掉了下巴,要不是他亲眼看到程流掷出小戟,他一定不相信掷出这柄小戟的人居然是程流,这样一个...商贾!? 感受着脚趾缝中冰冷的触感,还有程流看死人一般的眼神,黄通感到胯下一阵温热,他吓尿了。 他从未感觉到死亡如此接近,如果程流掷出小戟的目标不是地面,而是他的心脏... 一股尿骚味弥漫开了,程流一脸嫌弃,还没等黄通反应过来,他就已经离开了。 如果被京兆尹府的护卫抓到他,那麻烦是一定少不了的。 更何况,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第四章 连夜跑路?诛杀汉灵帝! “就是这样了,那个程流不是一般人,你可一定要帮我报仇啊父亲!” 京兆尹府,黄通正在向他老爹诉苦。 “报仇,报个屁仇!”黄成,也就是黄通的老爹,当朝京兆尹一拍桌子。 “平日里老子让你多多习武,是哪个废物一直叫苦叫累,如果你听了老子的话,还能怕一个小小的商贾?” “不是啊父亲,他不是普通的商贾...” “闭嘴!不成器的玩意,要不是老子就你一个儿子,早就拿你喂狗了。” “那个商贾已经买了官,不是平头老百姓。更何况你砸了他的酒坊,他不但不敢找你麻烦,还不惜得罪自己的手下也要保护你。” “这说明什么?说明他怂了,他在向你老子我示好。” “只要他想做官,他就必须要给你老子当狗,你懂个屁!” 黄通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看的黄成气不打一处来,踹了他一脚。 “让你读书,你能把先生气跑,让你练武,你说你全身都疼。老子堂堂京兆尹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废物,赶紧给老子滚!” …… 程流已经出了城,虽然他不知道京兆尹对他的判断,但也能猜个大概。 无非就是说他怂了,屈服了,不需要理会了。 被人想成这样,程流不但不觉得屈辱,甚至还隐隐有些开心。 因为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 尽管如此,程流也没有想过让这件事就这样结束。 呵呵,我高高兴兴吃着火锅唱着歌,你上来把我家砸了,这怎么能忍得了!? 他早已经有了详细的复仇计划。 基于他金手指的特性,程流曾产生过一个大胆的想法。 而现在,程流就要将这个大胆的计划付诸实践。 刺杀汉灵帝! 既然要做,那就做一波大的,大到让天下都害怕的! 程家酒坊被砸,蒸馏技术被抢,这让程流没了一条重要的资金来源,可也斩断了他的羁绊,消除了他的顾虑! 没有顾虑的人往往最可怕。 “所以说,这都是你们逼我的啊!” 傍晚时分,众目睽睽之下程流骑着马出了洛阳城。 不在场证据有了。 众所周知,刺杀行动最难的不是杀人,而是脱身。 而程流却不需要为这脱身发愁。 每当他对历史造成干预时,他的衔尾蛇纹身都会弯曲,身体素质也会变强。 “呵呵,让汉灵帝提前暴毙,不知道会对历史造成多少干预呢。” …… 入夜,程流身形入猿猴般灵巧,三两下就爬上了城墙,轻盈的掠过守卫,又跳下城墙,向皇宫赶去。 他只顾躲避守卫的视线,却没注意到暗处那一双瞪大的眼睛。 灵思宫。 程流不知道汉灵帝的寝宫,但这不妨碍他守株待兔。 灵思宫,就是这当朝皇后的寝宫。 何皇后为汉灵帝诞下皇子刘辩,从此母凭子贵,被封为灵思皇后,程流这次的目标,就是她! 皇后寝宫的防守远没有皇帝那么严密,程流很轻松就潜入了进来。 时间是深夜,何皇后已经休息,汉灵帝却没有在这里。 这依然在程流的意料之中。 即使何皇后母凭子贵,汉灵帝也不可能天天来临幸她。 没有赌到运气,程流便在这灵思宫中潜伏起来。 他当然可以现在就叫醒何皇后,然后问出皇帝寝宫的位置。 但之后呢?以皇帝寝宫防卫的严密程度,他过去刺杀无异于找死。 必须将汉灵帝引出来,但程流肯定不能傻等。 山人自有妙计,汉灵帝的死期,就在明天! …… 次日。 程流摸进了何皇后的房中,没有旖旎,他直接捂住何皇后的口鼻,将她从美梦中惊醒。 “唔唔...” 醒来的何皇后有一瞬间的慌乱,却又很快就停止了挣扎。 只能说,能当上皇后的人,果然不简单。 程流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何皇后顺从的点了点头。 “你是谁,我可以给你黄金万两,佳人无数,甚至你想要我都可以,只要你不伤害我,我就当你没来过。” 程流刚放开手,何皇后就连珠炮般说了一大堆。 程流听到何皇后的话,微微有些尴尬,张嘴就是“想要她都可以”,是不是有点太聪明了。 主要是现在的程大官人正骑在何皇后的身上,屁股就坐在人家的胸口。 虽然尴尬,程流面上却是毫无反应,甚至还扭了扭屁股,坐正了些。 堪称面厚心黑的典范! 何皇后也是面色微红,一副欲拒还迎的样子,不过多半都是装的。 程流清了清嗓子,用沙哑的嗓音开口道:“我想要的你可以给我,但就看你够不够聪明了!” “只要你想办法把刘宏给我叫过来,我就放过你!” 何皇后一下瞪大了眼睛:“你是想...” 说到一半就又被程流堵住了嘴。 “不要大惊小怪的,不就是杀个皇帝吗?” “再说了,难道你就没有盼着刘宏早点死?” “刘辩可是长子,刘宏一死,你就是皇太后!” “你是个聪明人,你可以想一想,你能做到今天的位置,是因为谁。” 何皇后的眼睛瞪的更大。 “没错,那位‘史侯’可不在宫里啊。” 听到程流加重的那两个字何皇后的内心惊涛骇浪。 他怎么知道?他怎么可能知道!? 这位史侯,其实就是何皇后的儿子,汉灵帝的长子,刘辩。 在刘辩幼年时,她将刘辩寄养在了宫外,收养的人不敢直呼刘辩的名字,便称他为“史侯”。 这个少有人知的秘密,成了程流威胁何皇后的底牌。 听到眼前这个男人用自己的儿子来威胁她,何皇后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 那不仅仅是她儿子,更是她地位的基石,这块基石如果出事,那她站的多高,就会摔的多惨。 …… “爱妃,你真的有喜了?” “皇上,妾身已经让御医验过了。” “哈哈哈,天佑我大汉啊!快传御医...呃。” 刘宏低头看见从自己胸口刺出的利刃,一脸的迷茫与疑惑,好像不敢相信,自己作为这天下主人,当朝皇帝,居然死在了这里。 可惜事实不会骗人,汉灵帝得意忘形,程流又怎么会错过这天赐良机。 汉灵帝,死! 杀了汉灵帝,程流就感到身体得到了一次前所未有的强化,一股酥**麻的感觉从胸口纹身出扩散到全身。 身体更加轻盈,肌肉里充满了力量,他感觉自己可以一拳打死一头牛,尤其是思考时,头脑也变得更为清醒敏捷。 没有时间研究身体变化,程流赶忙离开了灵思宫,向城外赶去。 天下,要乱了。 第五章 五个月 汉灵帝遇刺身亡的消息一经传出,天下震动! 洛阳城蔡府,一老者收到了消息后唉声叹气,“唉,真是天不佑我大汉啊。”书房外,玲珑剔透的小女孩看着自己的爹爹,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难受。 并州刺史府,大汉听着手下的汇报,仰天大笑。 “那狗皇帝居然死了,天助我也。告诉那些夷族,让他们开始备战,汉家的天,要变了!” 巨鹿一雅致院落。 男子唾沫横飞,“大哥,天赐良机,天赐良机啊!现在汉家的朝廷已经乱来,反倒是咱们太平道上下万众一心。只要大哥你一声令下,吾等四面包围洛阳城,改朝换代,触手可及!” 男子心血澎湃,被男子称作大哥的人倒是显得很平静,面色颇为悲苦。 “此事突发,是凶是吉还尚未可知,你吩咐下去,天机未变,太平道还需待甲子年方可起势。” 朝廷震慑,四野动荡。 预见到了乱象的聪明人们,或出世避乱,或入世投机,普通百姓只知皇帝遇刺,惶惶不可终日。 倒是还有一位聪明人,何皇后。 那日程流没有杀她灭口,一是程流从头到尾都蒙面示人,二是他感觉何皇后也是个聪明人,这个世界上的聪明人还是要多一点才有意思。 再说了,汉灵帝死在了何皇后的灵思宫,她难辞其咎,能不能活下来都不一定。 显然,最后何皇后还是活下来了,甚至还活的很滋润。 程流前脚走,她后脚就杀了那个去叫汉灵帝的小宫女。 然后事情就很简单了,汉灵帝来找她时遇刺,跟他一起死的还有一个小宫女。 她慌慌张张的捅出了灵帝遇刺的消息,哭的声嘶力竭,又一副受惊过度的样子晕了过去。 这样她的嫌疑就又洗刷一层。 不是没有人怀疑她,但她的身份已经不一样了。 汉灵帝一共两个儿子,刘协话都说不利索,那少帝自然就是刘辩。 何皇后,可是这位刘辩的亲妈。 刘辩称少帝,一连串的命令从宫中发出,何皇后不,何皇太后也过上了幸福快乐的新生活。 不过这一切何程流已经暂时没有什么关系了。 …… 五个月后,丹阳郡。 年关将至,丹阳郡的百姓们今年的春节格外快乐。 因为他们终于吃饱了肚子,那是被神仙赐给这位新郡守的天赐美食。 还记得五个月前,新郡守上任时,他们每个人都惶恐不安。 这位郡守是个怎样的人?会增加税赋吗?会迫害百姓吗?会强行纳妾吗? 直到新郡守上任那天。 他们还记得那张年轻的不像话的脸,还记得那清澈的声音。 “上天感念百姓艰难,众生皆苦,向我托梦,任命我为丹阳郡守。” “自我上任起,丹阳全郡可免税赋三年,三年后税赋也减免五成。” “为改善百姓生活,神仙特赐我‘天上瓜’,此瓜可使天下百姓,不再忍饥挨饿。” 当时他们还如处梦中,直到郡守府免费发放‘天上瓜’,感受到那沁人心脾的后,才知道相信这是现实。 狂喜! 从那时起,每一个百姓吃过“天上瓜”的百姓,都狂热的崇敬着这位被神仙任命的郡守。 整个丹阳郡都沉浸在这种欣喜的情绪中,百姓出门都多了一分自豪。 咱们丹阳郡,那可是神仙眷顾的地方! …… 新郡守给人们带了了希望与幸福,倒是郡守府中还颇显几分冷清。 “嗷,啊...” 程流舒舒服服的趴在床上,享受着小侍女的按摩,转头张嘴,让另一边侯着的小侍女喂上一颗蜜饯。 惬意。 那“天上瓜”其实就是程流从穿越时带来的一个红薯。 穿越后,这个红薯被程流小心的育苗后栽进了程家的院子里——就是那心形的叶片。 程流上任郡守后,又命人在本地种植,这才让百姓过上了一个肥年。 红薯在这个时代的作用可是不容小觑,轻松达到亩产近千石,是程流问鼎天下的一大臂助。 程流正享受这软玉温香的服侍,突然院子里传来一阵骚动。 “这处府邸可是丹阳郡守的家宅,怎能让你一个莽汉进去!” “就是,若是污了郡守的眼,整个丹阳郡都饶不了你!” …… 一壮汉赤着上身,背着荆条走入郡守府,而路过的百姓没见过这壮汉,正在自发拦截。 至于家丁,程流不需要那东西。 刺杀汉灵帝后,他的身体素质得到了一次巨大强化,再加上上任丹阳郡守,程流现在的身体素质已经达到了人体极限,可以和美队五五开了。 现在的程流单凭身体素质就已经能吊打一大批武将。 …… 嘈杂声没有停止,程流探出头来一看,顿时喜笑颜开。 典韦回来了,负荆请罪。 典韦光着膀子站在门口,看到程流出门后,当即推金山,倒玉柱,跪了下来。 “程公子,典某有眼无珠,还请程公子责罚!” 程流刺杀当晚,那双暗处的眼睛,就是默默跟在他身后,想要最后护他一程的典韦。 典韦也没想到,一次临别时的护送,却让他看到了这样不可思议的景象。 潜入皇宫! 他没敢继续跟上去,在皇宫周围等了一晚也不见程流出来,只好先行离开。 可不久后的几天,汉灵帝遇刺身死的消息就传遍了洛阳城。 再结合那天晚上所见的景象。 典韦不敢相信。 可经过这几个月的调查,或者说是适应,他终于接受了这样的事实。 程公子,刺杀了皇帝! 那日窝囊的程公子居然干出了这种事,此时,就算他再傻也已经想到——他险些坏了程公子的大事! 于是便有了今天这一幕。 …… 不过程流对此倒是早有预料,还没等他说完,就把自己身上的大氅脱了下来,披在典韦身上又将他扶起。 他又与好奇的百姓解释了一番,重点突出了他程大官人的宽宏大量与爱财之心。 让百姓各回各家,程流相信,很快就会有“程公披氅”的美谈。 程流:没有人,比我,更懂,名气建设。 回过头,典韦已是热泪盈眶。 “典兄,快进屋吧,小心受了风寒。” 不说还好,这一说,典韦又跪了下来。 “程公子,那日只怪典某愚钝不堪,不仅没能理解公子您的深意,还险些坏了大事!” “公子您不但侠义无双,菩萨心肠,还如此有勇有谋,未来必定能问鼎天下。” “典某有眼无珠误会了公子,典某不求公子宽恕,只求能在公子身边端茶送水,称您一声主公。” 程流内心狂喜,脸上却写满了无奈。 “典兄,你这是做什么...” “主公,您折煞我一声典兄,我便跪死在这里。” “好好好,老典,快把这些荆条扔掉,进屋吧。” 一番曲折,典韦终是归心。 程流心里很舒服。 虽然他自己也很能打,甚至身体素质可能比典韦还好些。 但,是大将不香?还是小侍女的身子不软? 他作为主公干嘛要自己冲锋陷阵。 身未动而战局已定,这才是王道。 第六章 三年大计 今天程流整日待在府中,伏案挥笔,看这架势像是奋笔疾书,实则是在画草图。 侍女立于一旁研墨,好奇问道:“公子,画的可是何物?” 自打程流郡守上任以来,郡守府内人人都喊他大官人,作为受过义务教育的现代人,听到大官人这名讳就自然而然的将西门大官人代入进去,所以便叮嘱他们,依旧喊他公子。 “这啊,是咱们往后三年发展大计的重中之重,兴修水利的重要工程。” “庄稼入地,天上瓜产量丰富,可灌溉技术太过落后,产量至少减少了一半,这不是浪费水资源吗?” “对了红薯,你去把老典叫来,我有事要跟他说。” 被叫做红薯的侍女微微愣神,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叫的是自己,扭着纤细的腰肢回了声是,便出门喊人去了。 丹阳郡地势偏低,众多丘陵,且水源丰富,只不过水利工程实在落后。 江河顺势而下,到了以南地势更偏低的地方汇入成湖,而他的丹阳郡范围内连存水的设施都没有,水流便顺着辖区穿插而过。 一旦入冬,或是干旱几月,土块硬的跟石块一样,别说是种红薯,饿的吃土了都咬不动。 这草纸上的图画,便是灌溉设备。 加以改良之后,上游储水,一旦遇到旱灾,便泄闸将水送入中下游,而中下游的灌溉设备会将水源送到每家每户的田地里。 当然,最复杂的工序是送入家中的水源要保证干净,所以程流画了半天,就是做了一套净水设备的工序出来。 红薯引着典韦从门外进来,魁梧的身形将外面的日头都挡住了大半。 “主公!” 程流顿时有些头疼,这种称呼虽然听着很爽,但很是别扭。不过见他坚持,也懒得去解释那么多。 “老典,我给你一个任务,丹阳郡你应该很是熟悉,哪家的工艺好你就找哪家,把这个水利设施敲定下来,最终落户在每个佃户地里。” 典韦拿起来看了看,满头问号。 “主公,这画的是何物?” 程流又是解释了一番,见他半懂不懂的出门了,还是有些不太放心。 “红薯,你也跟着吧。” 红薯道了声是,也跟了上去。 程流落户郡守府之后,又悄悄将整个府邸改造了一番,不过从外面并不能看出来。 原先是没有单独的内院,只有后院一个大的院子,但是现在又多加了一个内院,并且从后院路过的话,需要单独进一道门。 这里面,是程流打算训练第一批士兵的地方。 将典韦招入麾下之后,剩下的武将便由他手中挑选,为之后的黄巾之乱做铺垫。 不过…… 程流走到外面,深吸一口气,听着外头嘈杂的人声,微微有些失神。 衔尾蛇微微发烫,乱世之中,要改变历史,增长自身气运,谈何如意? “这天下疆土,凡日月所照,山河所至,都应当为我乱世之储备,可武将有典韦无人能出其右,谋士却无人可用呀……” 程流文绉绉的感慨了一声,这年头文人士子可比美人稀缺,胸无点墨的士子上不了台面,那些光会纸上谈兵的矫情士子拿不出手,剩下具备条件的谋士此刻还在深山老林里韬光养晦,细想之下,这一统大业任重而道远啊…… 临近黄昏,典韦怀揣着图纸,武功盖世却粗人一个的武夫吃了一个大大的闭门羹。 “主公,兴修水利怕是行不通哦,能做出你图纸的作坊所剩无几,但要是做出来恐怕得要有一年半载的时间。” 程流微微点头:“并不着急,吩咐他们去做就好了,钱财无所谓,利国利民的大事,得从早抓起。” 典韦挠了挠头,愣在一边,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我听闻南山附近的官道时常有山匪出没,虽不做打家劫舍的勾当,却让通商的商贾交出过路钱。” 典韦脸上立马露出了怒气。 “小的这就将山匪头子擒来!” 程流笑了笑:“人是一定要抓的,但是以招降的名号,他们要是主动下山你便无需出手,若是负隅顽抗,你就直接清剿吧。” 典韦露出了一口大白牙,迫不及待就要上山了。 “不着急,明日早上吧,我同你一起。” 说完,程流转身便进了屋子。 图纸还在案前,程流又拿起笔修修改改了一番。 红薯不解的问道:“公子,丹阳若是现在就开始实施水利,下辖县治也要一同修改吗?” 程流点了点头,不过还是郑重其事的说道:“首先开始实施的地方一定是丹阳,之后便是陵阳,然后就是石城等等各地。” “整个丹阳郡大约十七个县,可要是真算起来的话,到我手中直辖管理的最多不过十个,得以扇形呈北边扩散修改,然后才能一步步的同步工程。” 说到这里,更令程流头疼的其实不是别的,而是作为江南重镇,丹阳郡往后群雄并起,直到孙权掌权之后,这边才渐渐趋于稳定。 而此时他先接过手来,虽然先一步掌权,可在历史中,丹阳郡内也有名人名将,但此时大都没有起势,要找出他们并收入麾下属实困难。 所以目前他得先积攒声望,一步步的打开自己贤君的人设,好让百姓爱戴,民心所向之后,还缺手下大将吗? 红薯性格纯朴,自打进了郡守府以来,虽然和程流走的近,但也恪守本分,平时也就按按摩之类的。 “好了红薯,这些你无需理会,我有些累了,你帮我按按肩膀。” 红薯纤细的双手轻轻放在程流肩膀,小心翼翼的揉捏着。 “呼……” 程流重重的呼出一口热气,红薯以为力道过重,连忙就放缓了一些。 “明天你在郡守府外的墙上贴一张告示,招募一批侍女,会琴棋书画的最好,能舞刀枪棍棒的也行,不用太多,十个就够了。” 红薯轻轻回道:“请公子放心,红薯一定会严格筛选,身材姣好者才让入府。” 第七章 定南山 天刚微亮,典韦便在府外等候。 原先丹阳郡的驻军都分散各地,留守于郡守府的只有区区千人,平时驻守城内兵营,这一次典韦以程流的名义直接拉了五百人过来。 “主公,人都齐了。” 典韦不愧是一代名将,穿上厚厚的盔甲之后,沙场中无可睥睨的战意让人不寒而栗。 程流笑了笑,表示自己知道了,正要上马,却被典韦一把抱下。 “主公,山路不好走,沿途颠簸,小的给您备了一辆马车!” 程流双脚刚刚落地,就被典韦拉到了马车边上。 看着身材魁梧,眼神带着杀意动作却又无比轻柔的典韦,程流心中忽然浮现出了一个外号。 铁娇娇? 坐在马车里虽然不至于像马背上屁股容易颠的生疼,却也因为沿途山石摇晃的厉害,程流只觉得自己当时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自己非要跟着来干嘛呢? 不过这也是他计划中的一部分,山贼是他精兵的奠基石,所以他得瞧好了。 丹阳郡的丹阳兵在历史中享有盛誉,例如袁术也曾夸赞过‘此地精兵辈出’,而因为父亲战死而失去自家根据地的孙策也曾经招募五百丹阳兵投奔自家舅父吴景。 这说明丹阳郡内无论是山贼还是普通武夫,在战场上都有极强的战斗力,这或许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的最佳典范,毕竟当时的其它地方士兵就算不上精兵…… 行至一半,典韦骑马跟在侧边,一边朝着程流解释道。 “南山贼匪分为两拨,其中以温良为首的山贼在南山东侧,而陈遂为首的山贼则是在西侧,两方各据山势,一人一条官道,平日里也时常会有摩擦发生。” 废话,这东侧是来路,温良赚大便宜了,陈遂自然是不满。 “温良手下约有五百人左右,陈遂只有三百五十多人,可都是精兵,几次摩擦,两方都没有明显上下风,这一次我们来,要先去哪一边?” 程流笑了笑:“那当然是先去陈遂那边了,被压这么久,心中肯定满肚子火。” “所有人听令,往西侧进发!” 南山西侧有一个小小的隘口,地理位置比较特殊,所以程流带着人刚到山下的时候,就被陈遂的人发现了。 不过都穿着盔甲,俨然就是官服,山贼平日里捏软柿子习惯了,见到这种仗势顿时吓坏了。 好在这些精兵也不是吃素的,很快便将情报传了回去,陈遂立马下山,在隘口的险要位置和程流互相对立。 典韦立于阵前,朝着山匪喊道:“丹阳郡招安,若有意归降者,可免于一死!若是不想成为我刀下亡魂,速速下山受降!” 隘口不利骑马,所以程流也直接下了马车,不过只是站在后面,远远的看着。 典韦气势汹汹的喊完话,对面只站出来了一人,不过光看身形气势,此人并不简单。 “吾乃黑风寨陈遂,要想招降我们,首先就得拿出你们的实力,光凭口上一说,不拿出真正的实力,如何让我们听令于你!” 陈遂手握巨斧,看起来像是战神一般。 不过典韦听完却没忍住的笑了。 “是吗?那你尽管放马过来,我要是输了,你把我头砍了当尿壶都行!” 程流捏了捏鼻子,这武夫就是武夫,说话也太实在了一些。 典韦手握大刀,气势根本不用说,光看这后背就有一人可挡百万师的气魄。 而陈遂虽然在历史中并不出名,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山匪头子罢了,程流却对他忽然来了兴致。 两边拉开阵势,不过丹阳兵没有任何动作,那些山匪也没有任何的动作,看来都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人,单挑的时候都不会主动出手。 程流最为清楚的一点便是这个,两军对峙,将军先卖……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典韦拿着大刀直接冲了上去,身形魁梧的他,每踏出一步,都会有一种地动山摇的感觉。 砰砰砰…… 陈遂巨斧想要招架,可刚抬起来,便被大刀直接劈断了,之后便是只能借着灵活的身形辗转挪腾,四处躲避。 如果是在马上,恐怕他已经被典韦斩于马下了…… 眼见着典韦举起的大刀就要落在对方头上,程流直接捡起地上的一根树枝,借着巧劲直接打在了典韦的大刀上,刀口顿时偏了过去,只削断了几根头发。 陈遂本来都已经闭上的眼睛顿时睁了开来,看着刀口落在自己脚边,顿时有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感觉。 程流一步步的走上前去,典韦手被震的发麻,可还是恭敬的说道:“主公,他输了。” “以后当着外人在场,你还是别叫我主公了,就叫我公子吧。另外,我不是跟你说了吗?别动杀心,咱们是来招降的,他们要是宁死不从咱们再清剿。” 好在他来了,不然以典韦这脾气,恐怕只能带首级回去见他了。 典韦脸色憋的通红,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程流只好换了一种语气,又夸赞道:“不过你身手不错,非常厉害!” 典韦憨笑了一番,站在程流身边,以防有人突然偷袭。 看着陈遂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程流干咳了一声,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陈遂,你是个聪明人,可越是聪明的人,越是不懂得如何分析当下形势。” “本官为郡守以来,一直处理民生问题,而你截取官道为自己谋福利,却不顾丹阳郡的众多百姓,贵为三百五十人的大哥,却没有做出好的榜样,你若是安心归顺于我,你的这些兄弟我自然都是会好生照顾。” “不过,你还有另外一条选择,就是继续留在这里,本官今天不会杀你,可你要是再断人生路,也就是你自寻死路的时候。” “而且,我可以好心提醒你,在南山,你的黑风寨,永远会被温良压一头。他吃肥肉,你吃树叶,他拿大头的钱财,你只能捡他看都看不上的东西。” 陈遂恍惚间回过神来,问道:“您此话当真?” 第八章 以武服人 程流大手一挥。 “千真万确,本官以官职担保,绝无半句假话!” “行,那我归顺于你。” 程流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以后你们这些人就都在典韦麾下,听从他的号令。” 陈遂刚刚在典韦手下连三招都没有过下,此时佩服不已,这自然是没有任何异议。 “主……公子,咱们还要去温良那边吗?” 程流点了点头,脸色恢复了正经。 “温良手下有一军师,名为徐左,原为李员外的账房先生,后来不知为何被赶出来了,之后便落草为寇,一直跟着温良直到现在。不过年入古稀,身体不是很好。” 陈遂主动解释了一番。 原本程流就打算问一下温良那边的情况,见他主动说起之后,便顺着往下问道:“你还知道什么?” “温良手下的那五百余人,原先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大多都是自愿上山的,所以我们虽然一直有过节,但从来没到生死关头。说实话,如果您以郡守的威名将他招安,想必他也不会负隅顽抗的。” “这么自信?” 程流看着他,带着审视的目光。 陈遂笑了笑,只是淡淡的回道:“大官人大可以放心,我与温良从不做杀人越货的勾当,只拿货,不杀人,所以我相信他和我是同一类人。” “再说,徐左贵为师爷,以他的聪明才智,入伍也是军师之才,这些道理是想的明白的。” 程流心下顿时后悔不已,就应该先去温良那边的。 南山东西两侧相隔不过几里,这边连绵不绝的山脉可当天然防御屏障,入夜之后山岭之间还能互相做掩护,所以先前几次有过清剿行动,但都无奈的以失败告终。 由温良带路,过了隘口之后便是上山的路,程流走在前面,一路上听陈遂不停的介绍,程流也算是对这两股山匪有了大概的了解。 “大官人,现在又无战事,为何要招募参军啊?” 程流顿时翻了个白眼,唉,这就是古人思维啊……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我上任郡守之后,整个丹阳郡下辖范围内,无战事,无饥荒,百姓安居乐业,文人有雅兴诗词歌赋,武人能施展拳脚,这才是我要的太平盛世。” 陈遂有些意外。 “可这十六县内,按照大官人的说法,都要做到这一点恐怕有些难啊……” 虽然刺耳,但的确在理。 程流摆了摆手。 “所以现在我的要求就这么简单,先把眼皮子底下的你们给清理了,之后再壮大自己的实力。虽无战事,可也要居安思危。这种太平日子能持续多久,还真不好说。” 程流虽然知道战火很快就会引燃,但时候未到,仍然不想说出口。 陈遂三百多人加上典韦出门带的五百余人,汇聚于东侧时刚好占领了一个山头,声势壮大,浩浩荡荡。 温良的寨子无名无姓,虽说势力庞大,可对待手底下的这些人都跟亲兄弟一般,所以只是有名义上的大当家二当家之分,事实上更像是一个小村庄。 虽然只有五百人,可是看到程流的士兵和陈遂的山匪都聚集起来之后,也快速的拿起了武器,站在自家寨子底下,形成了一道防线。 程流直接喊道:“请问你们家的大当家在不在?” 陈遂小声说道:“温良不在此处,应该是下山了。” 典韦直接回道:“上山之前特意打探过了,你和温良都在山中,我们才上的山。” 程流有些疑惑,难道是温良怂了,收到消息之后提前跑路了? 可是转念一想似乎也不太可能,他的兄弟们都在这里,像他这么重情重义的人,不可能坐视不理这些人。 没想到片刻之后,温良摇摇晃晃的从里面走了出来,推开了挡在他前面的人之后,直接站在了程流的面前。 闻到这股酒味,程流差点吐出来。 “找我……何事?” 典韦直接上前将温良推了个趔趄,然后又颇为嫌弃的搓了搓手。 “山贼就是山贼,平日里除了酒足饭饱和寻欢作乐,也没什么别的事情可干了。” 陈遂顿时有些尴尬的低下了头。 程流将典韦往身后拉了一下,自己往前站了一步问道:“本官是来招安的,听闻你有五百精壮兵马,与其待在山里暗无天日的虚度光阴,倒不如跟我下山大展宏图。” “呕……” 温良直接扶着一棵粗壮的树吐了出来,转而脸色潮红的看向程流,眼中的杀意丝毫不掩饰。 “大展宏图?历任丹阳郡守除了寻欢作乐之外,还有别的什么伟大宏吗?而你……叫什么程流?洛阳酒坊十二家,酒香飘满城,声誉之盛人尽皆知,却跑到这历来被看作军事重地的丹阳郡,难道不是为了养老,是为了施展抱负?狗屁的抱负!” 典韦摩拳擦掌,忍不住就要上前教训他。 程流立马拉住,一边深吸一口气,看着温良酒后失态,却句句说在心坎里,脸上不怒反笑。 “你说的是,这番话,是你们师爷常说的吧?乱世出英才,你的抱负,不会只是落草为寇,当一个五百人的山贼头目吧?” 温良冷哼一声,朝着背后喊道:“给爷拿壶酒来!” 程流微微皱了皱眉,这鬼小子,嗜酒如命? “程大官人,说归说,但要别人信服你,至少得做点什么吧?我知道你这手下很能打,我不跟他打,咱俩打一场,你赢了,我们这寨子你要什么我拿什么,可如果我赢了,从今日起,这南山便是我温良的山头,你们官府不得再来!” 他能说出这番话来,程流并不意外,他意外的是,先前已经喝醉了,但是刚才又喝了一大坛子酒,居然还能站稳,这酒量真乃神人也呀! “没问题,你想怎么比试?” 温良将酒坛子直接摔在地上,然后捡起一片破罐子,举起来说道:“战场之上,能在万军之中取人首级者方为上将,我们就比试这破罐子当做箭,百步之外我们谁能射穿这块瓦罐,谁就赢了。” 这不仅是考虑准头,还要考虑臂力,更为关键的是,这百步可不是一个小距离,一百五十米的距离,要射中这么小一块的东西,还真是不简单。 第九章 百步穿歪脖子树 程流深知,自己身体素质强,强在对抗,而不是这些缺乏体能的技能对抗上,这么一来的话,自己优势完全发挥不出来。 温良见他迟迟没有说话,忍不住揶揄道:“程大官人这是怕了?” 寨子后头的山匪顿时嬉笑一片,挥舞着手中棍棒刀枪起哄。 程流大手一挥:“就这么定了!” 虽然满口答应了下来,可程流属实不太自信。 温良朝着大喊了一声:“取我长弓来!” 在长弓还没有呈上来之前,程流的脑海已经开始紧密的分析了。 汉代最善用的就是反曲复合弓,简单来说,就是射程最多也就一百五十米左右。当然,欧洲英国长弓可以达到一百五到一百八左右,但实际射有效程差不多也是一百五十米。 不过,程流看到温良手中的长弓时,却大吃一惊,这长弓完美臂展拉开之后,拉力拉满后射程最少能超过一百五十米,也就是说,用尽全力的情况下,或许能达到一百六十米的距离。 这或许是和史实记载的有些出入,可程流心里却不怎么认为。 汉室国力式微之时,弓箭以秦朝的攻城利器加以改良,原本需要两个人张弓射箭,后来衍生到臂力惊人的武夫一人可使。 并且在后期的逐渐改良之中,又新生了连弩更为灵活的利器。 但在之前,温良手中的长弓,绝对是威力巨大的反曲复合弓之一,可在丹阳郡却几乎没有怎么见到。 “这是一把好弓箭!” 程流忍不住赞叹,心里已经在嘀咕,等将温良收入麾下之后,这制造技艺得在丹阳郡推行起来,配上自己对连弩的理解,重新做出一套战争利器。 温良却是哈哈大笑道:“我这把弓可是祖父留给我的,当年战场之上,他用这把弓杀敌无数,只是可惜……” 说到这里,他眼神顿时有些浑浊。 “也罢,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这长弓真正的厉害。” 风吹草动,而两边人马同时屏息凝神。 一人拿着破瓦罐快步走出一百步之外,将它挂在一棵树上,因为是背着日光,所以只要瞄准那个破罐子就会被阳光刺眼,可温良举起手中弓箭,几乎是瞬间拉弓,咻的一声,箭矢直直的射了过去。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另一边也响起了破罐子破碎的声音。 “恭喜大当家,瓦罐碎了!” 温良很是满意,将长弓朝着程流的方向顺手一扔。 “到你了,小白脸。” 程流无奈的苦笑,在古代,自己这一身好看的皮囊确实有些清秀了,即使自己看了三年,每日清晨洗脸的时候还是会被自己帅到。 “这张弓最远的射程是多少?” 程流看着温良,一本正经的问道。 温良何许人也,这把宝贝弓箭连睡觉的时候都抱着,对它比自己还熟悉。 “最远不过一百二十步,只是需要舒展的臂力是百步的一倍之多,也就是说,最有效的射程是在百步之内,不然就容易失去准头。” 程流点了点头,很是装逼的说道:“那就挂在后面两棵树那里吧,对,就是那颗歪脖子树!” 温良愣怔了片刻之后,终于忍不住笑了。 “我说公子哥,您应该是误会我刚刚说的了,这距离可是超过一百二十步了!” 程流嘿嘿一笑:“如果只是同等距离下,我赢了你只能算是实力相仿,可我比你多出这几步,再赢你这个人,你应该是没什么好说的吧?” 既然是招兵买马,那就要让部下心服口服。 像这种山贼,平日里自由散漫惯了,不服从领导安排也是常有的事。 所以程流干脆就一不做二不休,既然比试,就让他们输的心服口服。 “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过你要是输了,前头说的话可算数?” “自然算数,你就瞧好了吧!” 此时典韦悄悄靠了过来,小声提醒道:“主公,这弓箭不是那么好拉开的,这弦如果我没看错的话,是一种动物的筋。关键是这弓,是他祖父传下来的,竹制弓哪能用这么长的时间,所以射程的确是有限……” 程流没有想到,典韦懂的还挺多。 立马夸赞道:“不错不错,你还是很聪明的,这把弓的确跟你说的一样,但你漏了一点,这把弓弦可不只有动物的筋,上面还有麻绳,所以在长时间的使用下,依然磨损不算严重。” “另外,这的确是竹制的弓箭,不过中间加了角质材料来增加弹力,应该是从草原那边传过来的,又或者他祖父当年可能是在边关杀敌,所以传到了他的手中。” 程流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发现典韦一脸懵逼,顿时联想到这个时代还没有这些说法,只好让他站远点,免得待会儿不小心伤到他。 温良看的惊奇,因为这把长弓到了程流的手上,居然完美的搭配上了,就好像这把弓箭本来就属于他的一般。 他顿时联想到祖父曾经告诫他的那番话。 “善弓者,只无形于搭弓,便如同箭在弦上,威风八面。弓不在好坏,善用者……” “喂,温良,箭呢?光给我弓啊!” 温良顿时反应过来,都怪看的太入迷,忍不住就被这种别具一格的人格魅力征服了。 “把箭袋给他!” 程流接过箭袋,直接背在后面。 屏气凝神之后,直接搭弓,迎着耀眼的日光,咻的一声,将箭矢射了出去。 砰! 瓦罐破碎的声音响起,典韦等人立马就开始了欢呼。 不过程流并没有放下弓箭,又取出一根箭矢,直接对准了刚刚射出去的箭矢位置射了过去。 约莫是半盏茶的功夫,程流直接射出了三根箭矢,这颗歪脖子树竟然直接被射穿了一个大洞,可并没有倒下,只是那个洞口令人触目惊心。 “好!” 温良已经看傻眼了,喊这话的人是年入古稀,步履蹒跚的老者,即使不用旁人介绍,程流已经明白,这便是师爷徐左了。 “长弓经久失修,精度和当年不可同日而语,这一口气射出的箭矢居然都不偏不倚全射中,准度和臂力缺一不可。老朽佩服,要是不嫌弃的话,就带着我们一起下山吧。” 第十章 女设私塾 日上三竿,典韦清点人数之后,便拉着大部队下山了。 考虑到徐左年纪大,腿脚也不太利索,骑马和走路都不太合适,程流便将他请上了马车。 “师爷,您说您这么大年纪了,与其在山上整日提心吊胆,为何不早点下山,随便谋一份差事呢?” 徐左摸了摸花白的胡须,闻言只是苦笑道:“大官人有所不知,私塾不需要账房先生,普通商贾有自己的账房先生,何况我上了年纪,没人要我这把老骨头呀。” 程流看着他浑浊的双眼,当下便决定道:“师爷,您放心,我最近在研究一项新的东西,到时候可以让您来管账。” 徐左浑浊的双眼顿时精明了几分。 “这好差事铜板多不?” 程流嘿嘿一笑。 “管够,金山银山的大买卖!” 要不说徐左经验丰富呢,听闻程流打了包票,满口答应了下来,这账房先生没人比他更合适了。 原本程流是想让这师爷入军中施展才华,可是转念一想,丹阳郡私塾确实不多,身边各类贤才紧缺呀,放入军中谋划军政,还不如就放在身边随时调用,更何况年纪大了,程流确实也不想他如此颠簸。 敲定了这些之后,差不多也到了郡守府。 未入府中,程流看着大批人马驻扎门外,引来无数百姓围观,顿时兴致高昂,冲着典韦喊道:“老典,过来一下。” 典韦连忙下马,大步跑了过来。 “主公何事?” “从今日起,典韦为我丹阳郡步兵统帅,号令步兵三千,南山贼匪并入步军,每日需以校场操练,养精蓄锐,待到上阵杀敌时,扬我丹阳军雄威!” 典韦热泪盈眶,将大刀插入地下,大喊道:“属下定不负众望,将三千步兵养成精锐兵马!” 程流很是满意,大手一挥,让他领着人下去了。 红薯早早守在门外,今日她没有穿平常的侍女服,看上去倒有些像是男儿身。 “我离开郡守府,没有出什么事吧?” 红薯回道:“公子要的人我都找好了,在后院等您。” 程流拍了拍脑门,差点把这茬忘了。 “我去看看。” 临行前,程流特意交代过红薯,让她找十个侍女,必须聪明伶俐的那种,没成想一天的时间就凑齐了。 到了后院,程流顿时便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 这十位侍女果然各个貌美如花,气质非凡,其中有三人看上去就是练家子,站姿都不太一样。 “见过大官人!” 十人几乎是同时出声,脸上带着稚嫩的笑容。 程流微微点头,开口问道:“你们中有多少人是会琴棋书画的?” 约莫一半的人站了出来。 程流又继续问道:“有多少习武的?” 哗哗又站出来五个人,这倒是让程流有些意外。 红薯解释道:“告示刚贴出去,就来了大约百来人,男的女的都有,不过经过层层筛选,就留下了这十个人。” 程流很是好奇的问道:“你是如何筛选的?” “一方琴棋书画比试,诗词歌赋样样精通者方可过关,另一方则是武功切磋,剩下的获胜方就是那五人。” 说完之后,红薯又递上来了几张字画。 字迹清晰工整,画风别具一格很是传神,程流心中忍不住偷笑,要是把这些字画带回去…… 不过眨眼间便回过神来,看着先站出来的五位美女说道:“从今日开始,丹阳郡十方街会设立私塾,从最简单的琴棋书画到战场上的纵横捭阖之术都由你们教授,不过我带来了一位老先生,你们要是没有教过书也不要紧,他会告诉你们怎么做。” “剩余的五人会留在我的身边,在内院习武,但是学习的,不是普通的功夫。” 红薯有些诧异,忍不住出声提醒道:“公子,可是女流进了私塾,会带坏风气的……” 程流深吸一口气,他差点忘了,这个社会并不是自己那个时代,男尊女卑的思想依旧严厉,教书的只能是教书先生,一介女流也只能学学女红或者是三从四德。 不过,他要做的,就是打破规则,制定规则! “你只要按我吩咐的做就好了,另外,私塾招生按田地缴纳学费,地主佃户正常收,一些穷苦人家就少收一点。” 红薯微微点头,将那五人带了出去交给了徐左,然后又折返到了后院。 “好了,从今天开始,你们就忘记过去的身份,有一个全新的身份,名字我已经帮你们想好了,以后,你们就叫这个名字。” “你叫春蝶,你就叫夏蝉,还有你……就叫绣冬吧,你叫秋红。” 那五人顿时一脸惊讶,摇了摇头:“大官人,我们可以拒绝吗?” 程流嘿嘿一笑:“我叫的不好听吗?” 五人顿时噤若寒蝉,不敢多说。 程流恢复到了一本正经,沉声道:“你们一定疑惑,为什么你们需要一个新的外号,还要抛弃曾经的身份,其实很简单,我需要你们做的,就是时刻保护郡守府的安危,以及我个人的安危。” 红薯踌躇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问道:“可是公子,咱们不是有兵马吗?” “那是战场之上,战场之下呢?往后的郡守府一定会充满各种斗争,再加上我这作死的性格,以后怕是会引来不少仇人呀,你们训练好了之后,就是我的护卫队,知道了吗?” 五人同声道:“是,大官人。” 程流笑了,既然要教,还是自己的贴身侍卫,无论是谁都信不过,便只能自己亲手教了。 此时已经临近黄昏,程流直接和五人过招,先试探一下这五人的实力,发现虽然实力不俗,但胜在灵活,力量上依旧无比薄弱,便研制出了一套科学锻炼的方法,先将她们的力量练上去。 因为长相甜美的关系,看着她们练武,倒是别有一番风情。 入夜,月亮高高挂起,程流也累的够呛,便先让那五人回屋,自己也要准备休息了。 可是刚进内院,便听到楼顶有声响传来,听这动静,对方的轻功非常好。 第十一章 密探谍报网 红薯已经跑到了院子里,程流立马按住她,先别让她出声。 自己虽然武力值爆表,但现在还不是暴露的时候,典韦也不在府中,那新招来的五个人恐怕三招都扛不住,此时还是按兵不动的好。 可是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楼顶上的声响仿若消失了一般。 此时程流也按耐不住,直接上了房顶,只看到一个黑影快速的朝着远方掠去。 红薯正打算让人去追,程流又拉住了她。 “只是城中暗桩,应该是其它郡县的勾子暗网派来的谍探,抓到了也没用的。” 汉末,各方势力养精蓄锐,时刻注意周边领土的动静,而程流刚刚上任,一定会有人来查探。 可不管是哪方势力,都会视程流为眼中钉,那五人,实际上要做的不止是护卫,而是程流往后密探的根基。 军中有斥候,可郡守府往后也需要谍报网来收集各方势力的信息,通晓天下可不能学诸葛孔明的夜观天象,他也没这个本事,只有将谍报网做大,才有利于自己率先取得先机。 红薯不放心,跟着程流进了屋内。 “公子,今晚我就在门外守着吧。” 程流心思并不在这里,而是郑重其事的问道:“红薯,我现在身边需要死士,你愿意做我的死士吗?” 红薯先是惊诧,可瞬间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愿意,公子要什么红薯都愿意!” 程流干咳一声,轻声说道:“那五人往后也是死士,但你跟我最久,从洛阳到这里,我一直将你当成我的亲人,所以这往后的计划,我也直接跟你说了。” “十六县内,丹阳郡最大,物资最丰富,可兵不强马不壮,半月内,我会先取得周边诸县兵马权,之后调动北防,筑起一道防线,从南到北的资源互通有无。” “而在这期间内,我必须要先取得他们的情报,军中斥候过于显眼,城内还有暗桩随时观察着我们的动向,而那五人就是我的探子。” 红薯瞬间明白了。 “公子的意思是,她们派出去打探情报,之后将密报传回府内,我经过筛选之后,再将密报传递于你,对吗?” 程流忍不住拍了拍她的小脑袋瓜子。 “不错不错,就是你说的这样,所以今晚这种情况,以后时有发生,你就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到。等我们情报网铺展开来之后,先调查这些人的背景,确定之后,我会亲手解决。” 红薯微微点了点头,可还是有些不放心的问道:“可他们万一对您出手的话怎么办?” 程流冷哼了一声,直接一掌拍向茶盏,后者顿时成了粉末。 “这就是他们的下场。” 红薯目瞪口呆,转而吞咽了一下口水。 “公子好强,看来是不需要红薯保护了……” 程流看着单纯的红薯,忍不住笑道:“自然是不用,你先回房,安心睡觉,出不了什么大事。” 红薯乖乖的走了出去,等门关上之后,程流才轻轻的解开自己衣服。 衔尾蛇弯曲的弧度又增大了一些,并且随着自己每次运功,浑身的燥热感越发明显,就像是血脉喷张热血沸腾的感觉。 今天所做的两件事都是违背传统历史的,比如女子开设私塾,以及身边培养死士护卫,往后还有科学先进的谍报网,不管汉室如何衰微,三国如何进展,董卓何时被讨伐,他必须要在这漩涡之中找出能安身立命的本事。 然后一步步的扩大自己优势,成为这天下的霸主! 脑海中慢慢的浮现出一道道刀光剑影的画面,沙场之上,黄土漫天,战鼓擂动,而他身披战甲,立于万军从中,手握长枪,征战四方! “等爷的情报网做起来了,什么三国乱世的名将,统统都是我麾下大将,到时候这天下,就如我所愿了!” 先前程流差点就将自己真正的目的说出口了,谍报网是建立在搜寻名将之上,要是光靠自己一个个去找,还真是有些难。 可也不能贴张告示出去,毕竟丹阳郡是自己说了算,可是这天下还是汉家天下呀…… 一夜无话,谍探走了之后便没有再来过。 晨起雾霭,程流刚推开门,便听到后院有练功的声音。 红薯居然也参与了练功的行列,在昨天程流画出的科学练功的办法之后,五人顿时学的有模有样。 不过既然是往死士培养,程流最终的目的一定是为了杀人,所以最终的大杀器,他打算让另一个人来教,只是可惜的是,这人到现在都还没有找到。 见程流起床了,红薯顿时放下了手中的长剑,小跑着走了过来。 “公子,今天要来指导我们练功吗?” 程流连忙摇了摇头:“今天恐怕不行,晚点我让老典来教你们,我得去一趟十方街,私塾刚开,我担心出什么乱子。” 红薯眼神毫不掩饰的带着一些失落,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那公子小心一点,我们继续练功了。” …… 十方街距离郡守府隔着两个四方街,之所以被叫做十方街,正是因为这里连着两个四方街的主街道,中间还有两道沟渠,加起来正好十道。 从桥上经过的时候,程流刻意停下来观察了一番,水利工程开始施工之后,河里的水流确实大了一些,只是上游还没有完全开发,所以水流看起来大,但是要分到田地里就所剩无几了。 虽说古井不少,程流的净水设备也是设置在了井里,可水源少了之后,井里的水入冬之后恐怕也会慢慢变少。 只是驻足片刻,程流便发现了一系列的问题,看来石城得尽早拿下来,最好得在入冬前。 那边地势高,水量充足,可以借着地势引到这边来,有水源灌溉,能种的农作物可不少,也不至于到每天吃红薯的地步…… 好不容易走到十方街刚刚开设的私塾门口,就见里面吵闹,还伴随着儿童的哭声,声嘶力竭,嗓子都哭哑了。 程流拨开围观的群众,也顾不得那些吃瓜百姓的行礼,大步走了进去。 第十二章 学问第一 私塾门口,先前招募的五位美女都低着头不言不语,唯独是有一人趾高气昂的站在一边指指点点。 此人上了年纪,看起来和徐左差不多大,满口黄牙都快掉光了,可说话的态度和气势依旧。 程流刚进门,便听到他说教。 “古往今来,女子如何能进的了私塾?更何况让你们教出来的学生能安心看书吗?” “再者说,都说红颜祸水,祸水红颜,你们还未待嫁就留在深闺,少在外面抛头露面的不是更好吗?” 程流干咳一声,朝着他大步走了过去。 “这位老先生此言差矣,待嫁闺中的女子为何出不了门?是小脚被裹上了步,还是被人禁了足?这天底下但凡是有人烟的地方,为何女儿家就去不得?” 老先生转过头来,正想看看是谁这么不谙世事,敢出来顶撞他这位老先生。 这打眼一瞧,看出是程流,张了张嘴叹息一声。 “大官人,您有所不知,这做学问呐,没有这么简单……” 程流直接摆了摆手,看着那五人说道:“从今天开始,你们要负责教授礼乐知识,无论男女,只要有人报名你们就让他们进来。另外,有军师治才的人也务必留下,你们教不了,我会让徐左来教。” 老先生听到这番话,显然是知道程流没有将他放在心上。 顿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大官人,万万不可啊!这天下奇才若都是出自女人手中,天下必乱啊!” 程流微微皱了皱眉,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外面围观的人群看的兴起,却没想到里面的程流已经怒火中烧,直接冲着老先生开始骂。 "开堂授课所教之学并不只是四书五经,还有礼乐,还有你口中的文化,还有战场上的纵横捭阖之术。" “你上了年纪,只知道女人入不了学堂,女子出不了闺房,可这天底下的事儿,都是人制定的规则。今日我是丹阳郡守,我是这里的规则制定者,你不服从,大可以离开丹阳郡!” 老先生老泪纵横,含糊不清的回道:“大官人……老朽自幼熟读兵法,做了一辈子学问,难不成,在丹阳郡连容身之处都没有了吗?” 程流冷哼一声,语气颇为冷厉。 “有自然是有的,可你要是再阻挠我,就休怪我不尊老爱幼!” 开堂授课,岂止是做学问这么简单,外人只知道他随便找了五个女人来教课,却不知道这背后的含义是什么。 整个丹阳郡的男人要么入伍参军,要么上了年纪从战场之上退下来的。 现在小小年纪的孩子有多少是上不起学的?即使是有钱人,在家里面请了先生授课,也只是短暂的,真正的教育和科技之所以停滞不前几百年,最根源的问题就是没有着重这方面的教育。 老先生还未起身,程流也稍微冷静了一些。 “老先生,如今田地灌溉,兵器改良,都需要知识的力量。这五位是我特意请来的,善于琴棋书画,知书达理,她们授课,有何不妥?若只是碍于女子身份,那你也无需多言,我已经做了决定。” 围观的人群中忽然走出了一人,他的皮肤黝黑,手中还握有一把破旧的锄头。 “大官人,小的在牛背上学认了几个字,可我家的小孩从出生到现在,还未习字,请问还能入您的私塾吗?” 程流微微点头,同时加大了音量冲着后面的人喊道:“这私塾不比以前,穷苦人家可以免费上,地主家的孩子也只要缴纳一部分的钱就够了,本官希望整个丹阳郡都能加入学习的浪潮中来,只有这样,我们才能越来越好,发展的越来越快!” 众人欢呼,老先生忽然也站起了身,嗫嚅着嘴唇,想说什么,可又欲言又止。 “老先生,你留下来吧,她们只会琴棋书画,我见过您的字,非常好看,以后你可以教大家认字。” 老先生有些意外。 “您从何处看过老朽的字?” 程流笑了笑,从怀中掏出了一本郡县志,指着上面的字说道:“整个丹阳郡,也就您老人家能写出这般好看的字来了。” 老先生再次老泪纵横,差点当场跪下,好在程流拦的及时。 “好了,既然你也同意了,我们也无需多言,从今天开始,这学堂交给你了,有什么事情可以跟我说,需要什么经费之类的,都从我们郡守府先扣。” 有他的这番话,老先生顿时鞠了一躬。 “替所有丹阳郡的读书人,谢谢大官人!” 程流嘿嘿一笑,摆了摆手,大步往外面走去。 围观的群众各个神采奕奕,他们知道,这天底下读书人的种子就要从丹阳郡生根发芽了。 春秋末年礼乐崩坏,原先打仗都是先下战书,然后告知于当地城主才能开战。 打不过也能挂一个免战牌在城外,甚至别人说今天喝多了,改天再战,便在战场外的五十里地大动干戈的安营扎寨。 可自礼乐崩坏之后,多少读书人放下笔拿起了长枪,又有多少人穿上了战袍跨上了战马之后,没有凯旋归来。 程流一边走,一边感慨,这天底下的事,没有比读书更重要的了。 从四方街沟渠上的桥经过时,程流因为走神的关系,没有注意到前面的人,直接撞了上去,两人同时都后退了一步。 程流下意识的抬眼看向前面的人,见他举止怪异,穿着的服侍好像也不是中原人,心中顿时产生了疑惑。 可还没等他发话,另一个人又直接将他拖走了,在不远处还回头看了他一眼。 “这服饰……好像是……” 程流一时想不起来,再加上人又走远了,只能无奈的继续往回走。 后院还在练剑,程流没有打扰他们,直接回了书房,将地图拿了出来。 这是红薯之前整理出来的,上面标记了丹阳郡十六县的地理位置,可以作为战时的行军图。 程流右手食指划了一道横线,最终画出的地形便是整个颍川郡。 第十三章 匈奴人 十四天后。 阴雨绵绵,看天气,恐怕还有几天的雨。 程流派人将红薯找了回来,把重新标记好地理位置的地图交给了她。 “这张地图你交给绣冬,让她去这几处好好打探,把我说的那些人都找出来。” 红薯有些疑惑的反问道:“公子,你不亲自去吗?” 程流看了窗外的小雨,轻声道:“我暂时还不能离开这里,有消息之后再传回来,我会第一时间动身。” 红薯点了点头,随即正要出门,程流忽然又开口道。 “等下,第一个去的地方,是颍川郡。” 颍川郡,距离洛阳最近,而且历史中的徐福,也就是后来改名的徐庶,正是出自颍川郡。 虽说地理位置没有洛阳优越,可历史上自从颍川郡设立以来,是仅次于首都之外最繁华的地方。 红薯点了点头,便带着地图出去了。 程流正打算坐下,便听到典韦的声音从院外传了进来。 “主公,最近石城的守备空虚,咱们要不要直接去?” 程流看向他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沉声道:“有多少人?” “大约只有两千余人,我们的兵马足够了。” 石城县的位置并不好攻,可典韦信誓旦旦,程流也不好多说什么,便让他直接立下军令状,三天之内直接拿下来。 典韦兴致冲冲的出去了,毕竟这段时间让他呆在丹阳郡里练兵,早就手痒了,趁着现在下雨,石城应当也不会有太多的注意,这个时候正是最好的时机。 程流重新坐下,案前放着一本本的折子,上面都是一些各县的报告,说的最多的还是粮食产量的问题,当然,也有在入秋之后屯粮的问题。 天上瓜虽然多,但也不是每个地方都适合,短时间内也没有让灌溉的设备大范围沿用的办法,所以想到这些,程流也只能将希望寄托于拿下石城之后,将那边的水源引至各县。 直到黄昏临近,红薯才回来。 “已经送绣冬出城了,该交代的也交代了,另外,我回来的时候,发现有人在我们郡守府的附近鬼鬼祟祟,看着装,似乎不是我们中原人士。” 听到这个,程流一下便想到了之前在桥上撞到的那名男子,衣着也很是另类。 “有让人去调查了吗?” “已经让春蝶跟着了,但或许会跟丢。” “为什么?” 程流有些奇怪的问道。 “他们只有两人,但是行动很是诡秘,我这一出一进的功夫,他们就不见了。” 听到这个,程流顿时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他们最终是往哪里去了?” “十方街。” 十方街? 那天从私塾出来之后,也是看到他们从四方街回十方街,那里是他新设立的私塾,最近也让衙监营的人多去那边走动,以免有闹事者。 可是这行事诡秘的两人如果就住在十方街的话,不可能没有人发现。 “去把最近入城的碟子拿来我看看。” 入城之前,城门下会有士兵或者官员例行登记,比如从哪里来,要去哪里来,是来做什么,做生意还是走访远方亲戚等等。 红薯想了想之后问道:“现在吗?” 程流没有时间解释,便让他赶紧去拿。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红薯才带着厚厚的几本册子回来。 “这是几天入城的登记列表,您看看。” 程流立马翻阅了一遍,近三天都有外人出城的记录,写的都是匈奴人。 此时虽然和匈奴没有正式开战,但已经是虎视眈眈了。 更何况,他们不是去洛阳城,而是来他们丹阳郡做什么? 程流还没有想通,红薯忽然一拍脑门,好像想到了什么。 “对了公子,我想到了,那天您让我招募那几个人的时候,这两人也出现过了,只是我现在有些忘了,是不是他们,或许也只是衣服相似而已。” 程流依旧在查看名单,等几本碟子都看完之后,已经发现了一个端倪。 “进城的不只有两个匈奴人,他们是换着身份进来的,城内最少有十个以上匈奴人,可是我们在大街上,似乎很少遇到过他们。” 说到这个,红薯也点了点头。 “对的,我这几天出去,都没有看到街上有这些人的影子。” “那他们会躲到哪里去呢?而且,他们为什么要躲着呢?” 这一点程流也很是疑惑,他们进城的时候没有隐藏信息,恐怕是知道隐藏信息也没用,所以干脆是轮换着身份,比如两个人进城之后,换一套城里的衣服,然后又出城,再让两个匈奴人进来。 这样轮换下来之后,按照名单上的列表可以猜出,最少是有五批人次,几乎是每天都有,这既不会引起他们察觉,也不容易暴露自己的身份。 “可还真是行事缜密。” 红薯此时已经开始担心了。 “公子,春蝶去追了,会不会出事?” 程流也没有多少的把握,虽然春蝶最近武功有所长进,但也不知道这些匈奴人的本事到底是多大,而且敢混进来,恐怕是有些真功夫的。 想了想,程流还是说道:“你带着夏蝉去外面打探一下,记住,不要打草惊蛇,也不要引起恐慌。” 红薯点了点头,也不敢多耽搁,立马就出去了。 外面的雨还在下,程流的心思也跟着躁动了起来。 叫来了另外的侍女泡了壶茶,心神不宁的站在窗边等着消息。 可一壶茶喝完,外面还是没有任何的动静。 就在程流彻底没了耐心之时,红薯带着夏蝉回来了。 “找到了吗?” “去了十方街,进了一家当铺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了。” 当铺?十方街有两家当铺,一个在南一个在北,正好对称。 “去的是哪一家?” “南边的当铺。” 夏蝉接话道。 南边正好连接其中一个四方街的沟渠,沿街都是闹市,现在还没有宵禁,恐怕这个时候人还不少。 “你们留在府里,有什么事情先稳住,等我回来再说。” 红薯顿时有些慌了,连忙问道:“公子,你要出去吗?” 第十四章 追击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春蝶现在已经到了他们的手中,这在十方街的消息,怕也是他们放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引我出去。” 夏蝉听到这句话,顿时也有些担心。 “公子,我们跟你一起去吧。” 程流看着两位美人儿无比担心的模样,心里顿时也高兴了几分。 “放心吧,我有分寸,再说,他们都是外人,还能比我们还熟悉这里的地形吗?” 虽然他说的是实话,可是心里依旧没底。 十方街是城里的中心点,这里跟其它的街道不一样,两方连接的四方街是主要的交通枢纽,包括进城出城都要打这边经过。 而下面的沟渠又是程流兴修水利的重要措施之一,加上最近的不断改革,已经隐隐有了雏形,所以程流都当成了宝贝一般供着。 而这些匈奴人的位置恰好又在十方街里面,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程流都不能再按兵不动,必须要亲自过去看看。 离开了郡守府之后,程流便发现背后有人在跟着。 这人善于跟踪,距离把控的也非常好,但是从这个时候可以看出,这人有可能不是匈奴人,但和他们也脱离不了干系。 程流想了想,直接从四方街绕到沟渠的桥上,这时候他正打算经过桥底,心里忽然忐忑了一下。 整座城因为自己兴修水利和灌溉设施,所以每座桥下几乎都有沟渠,这些沟渠连接着地下水道,四通八达,难道说,匈奴人这些日子就躲在这里? 他小心翼翼的往南边的当铺走去,可是走到一半,发现当铺的灯忽然关了,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到来。 虽然黑灯瞎火,可是程流凭借着自己良好的听力,发现里面有人上房的声音。 这踩着房顶瓦片的声音非常轻,听起来就像是穿着棉花走在雪地里,声音非常的沉闷。 程流连忙一个箭步冲了上去,直接上了房顶,循着声音来源,看到一个人穿着夜行衣背着一个人跑的飞快。 “一个匈奴人,对于城里的地形为什么这么熟悉?” 此时程流才意识到,这人飞檐走壁几乎没有任何的停顿,要么就是瞎走,要么就是对这里的地形无比的熟悉。 很明显是后者,因为程流看到,这是出城的方向。 此时正面城门虽然关了,但是南面城门还开着,是为了晚上经商的队伍方便进城特意留着的。 程流加快了速度,两人的距离又拉近了一些。 可此刻那人忽然纵身一跃,跳入了河水里面,而他背着的那个人因为始终背对着程流,所以程流也不敢断定是不是春蝶。 河水荡起了涟漪,顺着水流是一座座的桥连接两岸,这条河通往的是北边的四方街,从四方街的沟渠能通往四处的沟渠,到时候想要抓到他几乎是不可能了。 程流深吸一口气,也立刻跳了下去。 水流不急,毕竟是小河,也不会很深。 入水之后,视线瞬间模糊了,只能看到前面有人背着一个人往前拼命的游动,速度虽然不快,但借着先入水的契机,此时想要短时间内追上他也有点费劲。 程流暗暗较劲,离那人越来越近时,却发现他忽然浮出了水面,然后只响起一连串的水声之后,便消失不见了。 “靠!” 程流拧了下衣服上的水,看着地上的水印,是进了沟渠,可这里已经是四方街,四处都是沟渠,要想找到他光靠水印根本判断不出来。 不过就在此时,程流的余光瞥到了有一侧的沟渠好像躺着一个人…… 此人衣衫褴褛,是趴在地上的,双手撑开,看起来好像是喝的烂醉的人醉倒在路边不省人事。 “喂,你刚才有看到这里有人经过吗?” “喂,跟你说话呢,听见没有?” “喂!?” 程流一连叫了几声,但是那人一点反应都没有,程流顿时有些急了,用脚直接踢了踢他的后背。 这时候程流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脚底刚刚好像沾到了什么东西。 他用食指沾了一点之后放在鼻间一闻,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这人已经死了! 程流看向四周,这么晚了已经没有人从这边经过,本来就是下着小雨,路上的行人更是少,这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死在这里的,恐怕要不是自己追人的话,要到明天早上的时候才会被人发现。 程流将他翻转了过来,在他的头顶有一处很深的伤口,另外在他的心脏处还有一道伤口,看这刀口,应该是弯刀,伤口才会形成一道弧线往外撕裂。 “如果他是刚才死的话,应该就听到响声了,难道是在自己上岸之前?” 这个时代只有匈奴人喜欢用弯刀,所以程流直接将矛头指向了他们。 此时也得出了一个结论,匈奴人在每个沟渠处都设置了人,之后有人经过或者不小心发现了他们的话,就会直接灭口。 难怪他们进城这么久以来都没有人注意到,隐藏的这么深,要不是因为找春蝶,程流也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他们。 雨势忽然变大,程流刚从水里爬出来,再加上夜风一吹,现在雨再一淋,忍不住就打了个喷嚏。 “谁?” 喷嚏刚刚打完,忽然有人在桥上喊了一声,而且这声音,听着为什么这么熟悉? “春蝶?”程流下意识的问道。 “公子!” 桥上的人也很兴奋,立马就跑了下来。 春蝶衣服有些脏乱,看起来也是从沟渠里面刚刚爬出来,身上还带着一股味道。 “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问题几乎是两人同时开口。 春蝶解释道:“我追着那些人,从沟渠里一直钻来钻去,后来就不小心跟丢了,于是只能回来,没想到看到你了。” 程流忽然想到了什么,立马指着那具尸体问道:“之前你来的时候,这具尸体在不在这里?” “在,而且不止是一处,另外一边也有,我当时发现的时候,看到那几个匈奴人去了当铺,就立马故意放出消息,让人知道我进了当铺,想说你们要找我的话,也能顺着这条线索找到那些匈奴人。” 第十五章 调虎离山 事情越来越复杂了,这些匈奴人到底在丹阳郡想要做什么? 难不成沟渠里埋了宝贝? 程流想不通,如果只是为了破坏这些工程的话,也不用这么大费周章,直接在晚上的时候弄坏就行了,何必要这么浪费时间,又是潜伏又是杀人呢? 思索半天之后,他得出了一个结论,他们是在等,不知道是在等一个机会,还是在等什么人。 春蝶可能是受了寒,一直在发抖,程流只好先送他回去。 到府中之后,又派人去把尸体处理了,然后安排仵作去查看死因,这些结果恐怕得明早才能送上府中。 程流泡了一晚上的水,疲惫不已,正想躺在床上的时候,红薯忽然来敲门了。 “公子,我给你熬了一些姜汤,你喝完再睡吧。” 程流只好再次起身,点了灯之后才去开门。 红薯熬的姜汤味道很浓,程流喝完之后只觉得自己浑身冒火。 “你先睡吧,明天开始就要忙了。” 红薯知道指的是什么,微微点头之后便离开了房间。 程流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匈奴人的背影。 …… 翌日早上。 红薯将洗漱的水端来之后便去拿仵作的公文,等程流弄好之后,红薯也回来了。 程流接过来一看,内容很是详细,但重点是死亡的时间和真正的死因。 这人心脏口的刀伤直接贯穿了心脏,要不是尸检的话,恐怕都看不出来。 “这人的武功很高,看当时的出血量,即使被雨水洗刷了一些,但也会在草地上留下一些痕迹,可是我昨天仔细看过,那上面的血迹非常少。” 不过,此时他还有一个疑问,既然是一击必杀的话,为什么他头顶上还有伤口? 红薯下意识的回道:“公子,如果那个人不是在沟渠下面死的,而是从别的地方被人敲了一下头,然后爬到那附近,之后才被人发现,又补上了一刀呢?” “聪明!” 程流思路大开,接着说道:“所以这个死者肯定和当铺有关,当天可能就是在当铺里面出来之后才被人跟上的。你找人把当铺的掌柜找来!” 红薯立马跑了出去,而程流则是找春蝶去了。 她也刚刚起来,气色并不是很好,程流找她是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 “昨天去当铺的时候,你看到有几个人进去了?” “回公子,奴婢看到的时候,只有两个人,可是天黑了之后,里面点了灯,奴婢隐隐约约看到了三四个人的人影,似乎是在交谈。” “那你看到尸体的时候,是在这之前还是在这后面?” “当时红薯姐让我跟着他们,可是一眨眼的功夫他们就不见了,奴婢连忙顺着他们消失的方向去追,后来在桥上看到了他们,奴婢也连忙跟了上去,就是在那个时候,发现桥下有个人躺在那里,但是当时距离有些远,奴婢没有办法断定他是不是已经死了,就没有理会……” 这倒是正常的,程流深吸一口气,继续问道:“另外一处尸体是在哪里?” “是在另一处沟渠那里,应该是十方街和北边四方街连接的那座沟渠,奴婢回来后也和红薯姐说过了。” 可是在尸检报告里,那另一边的尸体是被冻死的,因为身上没有明显的外伤。 程流想了想,还是说道:“好,这件事我会自己亲自去办,你就先好好休息,要是你还想起了什么,到时候再跟我说。” 春蝶微微点头,因为气色的关系,整个人看起来很不精神。 刚刚走出内院,迎面走来便看到了秋红。 秋红手上还拿着一个竹筒,直接从里面拿出了快马加鞭传回来的情报。 “典韦统帅那边战事吃紧,原先出城的兵马忽然又倒转回来,现在典韦统帅陷入了被左右包夹的场面。” 程流顿时有些吃惊。 “我们的斥候没有回报吗?” “时间太紧了,加上典韦统帅一心想要拿下石城,所以就没有顾虑那么多……” 程流微微叹了口气,先让他喊来徐左。 “师爷,现在老典的情况你应该知道了吧?” “刚收到温良传回来的消息,照目前的形势来看,顶多还能再撑一个时辰。” 程流直接回道:“一个时辰是最多了,他们连夜奔袭,这个时候已经是筋疲力尽,我们得赶紧去支援,去晚了就没用了。” 没想到徐左一把拦下了他,欲言又止的张了张嘴。 “有话快说!” “典韦统帅临行前说过,这一场战役他只能带这么多人出去,因为丹阳郡的驻军不多,精锐都在他的手中,要是大官人再带人走,怕是会被人趁虚而入。” 程流顿时反应了过来,匈奴人还虎视眈眈,要是自己把人带走了,他们不知道还会闹出什么乱子来。 此时他忽然也意识到,老典被困,难道是和匈奴人有关? 为了引出他们,所以用了一招调虎离山,想必也不是没有可能。 “那按照你的意思,现在应该怎么办?” “从丹阳出兵。” 程流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丹阳现在守城本就空虚,要是再调人走,我们的地理位置就等于彻底暴露在他们的眼前,要是丹阳被趁虚而入了,整个丹阳郡的中部地区就是一团泥浆,我们之后想要再拿回来几乎是不可能!” 丹阳和宛陵可不太一样,那里的地势没有天险,也没有易守难攻的特性,关键还是连接着这么多重要的枢纽,要是那边没了,那程流都能料想到之后整个丹阳郡的形势。 徐左也有些无奈。 “那按照大官人的意思,还是要自己去解救典韦统帅?” 程流忽然冷静了下来,摇了摇头。 “不一定,从建邺过去有多远?” 徐左算了一下,回道:“粗略估计一下,大约也是要一个时辰。” “飞鸽传书,告诉他们,调一半的骑兵出去侧面应援。作为交换,之后整个建邺的赋税减去一半,以后的农耕和商业措施都率先从建邺开始。” 徐左立马拄着拐杖走了出去,这建邺离这里并不远,飞鸽传书也只要一盏茶的功夫,时间完全足够。 第十六章 好消息 此时程流还未意识到真正的问题并没有解决,城中陆续发现了七具尸体,有普通的流民,也有一些商铺的老板。 四方街当铺的老板被直接带到了郡守府,程流坐在高位上,冷眼注视着这个人。 “匈奴人进城,和你有没有关系?” 当铺老板是个中年男人,大腹便便,一双眼睛又小又贼,听到程流的问话,立马磕了个响头。 “大官人,与草民无关啊!昨晚我一直呆在当铺里面,从未出去过,家眷可以作证!” 很快,他的家眷也被带了过来,程流再次问道:“昨晚有两个匈奴人进了你们当铺,你们看到了吗?” 这女人是当铺掌柜的夫人,她连忙摇了摇头,脸色有些惊慌。 “回大官人,没有见到。” “可是昨天傍晚,有人看到两个匈奴人进了你们的当铺,而且交谈了大约半个多时辰,这么长的时间,你们难道都没有看到?” 程流心中有气,很明显掌柜一家人都是在撒谎。 闻言,掌柜带着哭腔喊道:“昨天傍晚确实有人进来要当东西,可是我们看了一下,只是普通的玉镯子,根本当不了几个钱,就让他们先回去了,可是他们还在讲价,小的是做生意的,总不能赶人家走吧?” 程流冷哼一声:“那你刚才为什么不直接说?” “小的没有发现他们是匈奴人,因为他们的口音,确实是丹阳郡这边的,就没有联想到那一点。” 一听到这个,程流顿时有些惊讶。 “丹阳郡十六个县这么大,你能听清楚是哪个地方的吗?” “就是咱们宛陵这边的,而且,大官人,昨晚见到的那两个人,我几乎可以断定是咱们这边的人,如果是匈奴的人,口音一听就能听出来。” 这倒是真话,程流先前还查找过这方面的资料,匈奴人即使在中原生活久了,口音依旧很重,这跟他们的发音有关,这边的官话确实说不流畅。 “那你知道他们是从什么地方来,要去什么地方吗?” “大官人,小的只是一个生意人,这种话也不好意思去问,不过,昨晚下雨,所以很早就天黑了,于是小的早早就点上了灯,借着灯光,看到其中一人的脖子上好像有一块印记。” 印记? “什么样的图案?” “好像是一种动物,看起来好像是蛇,又好像是蚯蚓,总之就是那一类的东西。” 此时有人将所有尸体的尸检报告呈了上来,这个时代的仵作并没有多精通解剖尸体,因为对于人体内部也不太熟悉,只能是断定被杀,和被什么武器所杀,却不能印证是在什么时间段。 其中有一项让程流有些惊讶,这些人都是被一种武器所杀,而且这种弯刀城里并没有卖,甚至在整个丹阳郡里面,除了一些猎人家里会放这种弯刀,平时都很少见到有人佩戴。 所以程流便想到了什么,直接问道:“昨晚上你见到的那两个人,有佩戴弯刀吗?” 掌柜细想了一下之后,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到底有没有?” “有是有,但是其中一个有。那个人也不太爱说话,只是站在一边,然后时不时的看向门外,当时我的注意力都在玉镯子上,也没有注意这个人,不过他手上的弯刀一直紧紧握着。因为我胆小,所以就看了几次。” 这么一说起来的话,前因后果便想通了,城里的匈奴人和城里的人勾结了一番,至于要做什么,或许是和水利设施有关,又或者只是想制造一些动乱。 掌柜的此时摸了摸额头上的汗水,有些忐忑的问道:“大官人,这些命案,都是他们做的吗?” 程流微微点头:“是的,而且他们人也不少,这段时间你们当铺还是别开了吧,等我查出这些人究竟在哪里之后,再恢复。” 掌柜的连连点头。 徐左已经回来了,程流便先让掌柜的回去。 “大官人,飞鸽传书有回信了。” 程流接过来之后立马打开来一看,建邺派出了一万精兵,并且兵分三路,一部分直接跨过丹阳横插石城,另一部分则是去解困典韦,从时间上来看,这个时候已经到了典韦那里了。 “照这个形势发展下去,石城应该能在今天功下来,你准备一下,石城攻下来之后,就交给你了,先让老典回来。” 徐左微微点头,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有些诧异的问道:“那老朽去了石城,这宛陵怎么办?” 程流笑了笑,轻声道:“你年纪大了,郡守府平日里事情多,还要多走动,你不太方便,去石城那边,你就好好治理,等以后有时间了我会常去看你的。” 徐左眼神有些浑浊,片刻之后才微微鞠躬。 “先谢谢公子了。” 听到这个称呼,程流只是微微一笑,挥了挥手示意他先退下去。 将尸检报告都收起来了之后,程流重重的叹息一声。 红薯贴心的泡了壶茶端了上来。 “公子,已经让秋红出去找他们了,军中的斥候和密探也都在搜索,应该不用多久,就能找出他们的藏身之处。” 程流很是无奈的苦笑道:“他们只要一天在城中,我就一天睡不了好觉。” 红薯轻轻的揉捏着他的肩膀,半晌之后才柔声道:“绣冬从颍川传来消息,公子说的那个人,找到了。” 程流微微有些意外,没想到时间这么快,这才两天的时间。 “消息确认了吗?” 红薯微微点头:“郡守府里已经确认过了,再加上颍川郡本身也有我们的暗桩存在,消息很快便得到了证实。而且公子放心,并未打草惊蛇,只是派人注意着。” 程流原本有些郁闷,可现在却无比兴奋。 整个颍川郡贤才层出不穷,而程流第一个要找的人之所以是徐庶,是因为要治理好十六县,并且吞并周边郡县,必须得有一个军师坐镇。 武有典韦,文有徐庶,这两人配合下来,那之后的三国乱世,岂不是由他一人说了算? 红薯见程流这么高兴,也忍不住笑道:“公子,这徐庶,究竟是谁啊?” 第十七章 愚民 按照时间推断,此时徐庶应该自称徐福,单名一个福字。 “他啊,是一位旷世之才,很是聪明。只是人生波折起伏太大,不过我可以断定,他是一个好人。” 在古代是出了名的孝子,连史官都忍不住给他发了个好人卡,程流自然是可以毫不犹豫的这么夸赞他了。 红薯听闻只是笑了笑:“那红薯以后一定要见识一下,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让公子这么夸赞。” 程流回过神来,不免有些着急的说道:“这匈奴人的事情一定要尽早解决,吩咐衙监营的人,让他们挨家挨户的搜查,如果百姓问起来,就说在通缉一名外邦罪犯,如有私藏包庇者,以同罪论处!” 红薯手中的动作停滞了一下,有些犹豫的问道:“可这么一来的话,会不会闹的满城风雨?” 程流自然也是想过这个问题,但相比于之后的麻烦,这件事必须要快刀斩乱麻。 “放心吧,全城搜捕,效率高的话,晚上就有结果了,你陪我去城门口。” “去城门口做什么?” 红薯下意识的就问了出来,但随即意识到自己话多了。 程流笑道:“自然是守株待兔。” …… 夜晚,石城传来消息,城门攻破,建邺留一半士兵守城,另外城外压阵的士兵压着俘虏去了建邺,之所以没有留在石城处理他们,一是担心这些人不老实,二是典韦要快马加鞭的赶回去,带着俘虏多少有些不方便。 程流看完情报,随手便撕了个粉碎,一边说道:“让老典在城门口等我,我马上出去。” 红薯领命而去,而程流回到房间,脱掉了上衣,衔尾蛇又弯曲了一些,看来寻找徐庶之后,历史的进程已经慢慢发生了改变。 换上新的衣服之后,程流便直接去了城门外。 此时天色渐晚,城门外只有守城士兵在驻守。 夜晚进出的人并不多,只有三三两两的人,而程流特意换了一身普通的衣服,站在城门口也没有人发现。 红薯先前已经打过招呼,这些人即使是认出了程流,也不会当场揭穿他。 大约在半个时辰之后,典韦骑着一匹马到了城门外,远远的便认出了程流,正要开口,红薯已经先一步上去将他拉开。 交代了几句之后,典韦才憨笑着跑了过来。 “公子,要不要我帮忙?” 程流一脸邪笑。 “自然是需要你帮忙,现在城里搜查,消息也早就放出去了,他们一定会趁着天黑偷偷出城,所以我们就在这里等着,我让你出手的时候你才能出手。” 典韦嘿嘿一笑:“公子放心,我办事很牢靠!” 想到石城这件事,程流顿时没好气的问道:“这次损失了多少人?” “有一百多的兄弟战死,三百多的兄弟负伤,这些天我都让他们驻扎在城里,先安心养伤。建邺那边派来的人都被我拦下了,只放走了一半的人,等过段时间再让他们回去。” 程流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事你还真做对了,避免石城出去的那批士兵杀个回马枪,人多一点我还能放心一些。” 两人正说笑间,红薯忽然干咳了一声,程流下意识的便看向不远处的城门口,一队人马缓缓的走了出去。 典韦正要往上冲,程流立马拉住了他。 “这些人不是匈奴人,应该只是障眼法,红薯,让守城的兄弟们去刁难一些,故意放后面想要蒙混过关的匈奴人出去。” 红薯立马走了过去,和守城的将士低声说了几句之后,那名将士忽然就红了脸。 “你们给我停下,马车后面拉的什么?稻草?这不是酒吗?都给我停下!” “官爷,我们都是商人,这些酒是要拉到洛阳去的,里面真的没有东西!” “少废话,把酒坛子都给我打开了!” 程流依旧在耐心等着,可那些匈奴人似乎也很有耐心,就这么僵持了一盏茶的功夫,守城的将士正想放行的时候,四辆马车骑了出来。 “是他们吗?” 红薯刚刚回来,就忍不住问道。 程流点了点头:“果然是城中有人接应,这几辆马车是那个李员外家的吧?” 红薯微微点头:“确实是,要直接上去拦住吗?” 程流摆了摆手:“不只有四辆,后面还有。” 果然,程流的话音刚落,后面随即又出来了几辆马车,按照红薯之前的吩咐,守城的将士都当做没有看见,继续和之前卖酒的商人扯皮。 约莫算了一下,大约是有七辆马车,上面放着的都是木桶和箱子,还有一些稻草铺在上面,天一黑,确实看不太真切。 不过,典韦很快便说道:“那马车后面有一叠弯刀,应该是匈奴人!主……公子,我们直接上去吧?” 程流微微点头,嘱咐道:“留一个活口带回来。” 典韦很快便跟了上去,这里人多眼杂,也为了不让城里的百姓惊慌,只能是在城外的树林里面解决了。 回到了郡守府之后,程流长舒了一口气。 “红薯,你有去过颍川郡吗?” “未曾去过,但也曾听闻,很是繁华。” 程流笑了笑,说道:“明早你跟我去一趟,不是也很想见识一下那位叫徐庶的人吗?” 红薯顿时眉开眼笑,做了这么久的婢女,还从未出过远门,只听说书先生提起过,那颍川,可是一个富饶之地。 见她尤为憧憬,程流也没有打搅她,一个人去了后院。 典韦已经将人带了回来,是一个满脸胡渣的中年男人,脸上还有刀疤,脖子处正是有当铺掌柜说的那种印记。 “他们有多少人出了城?” 典韦回道:“约莫八人,除了他之外,其余的人都在树林里解决了。” 程流微微点头,看着这位面露凶光,满脸不服气的男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对方冷哼一声,甚至还往地上吐了一口痰。 “愚民!” 典韦顿时一个耳光打了过去。 “怎么跟我们家主公说话呢!” 第十八章 转折 被挨了一巴掌的匈奴人顿时满脸不服气。 “只会偷袭,算什么英雄好汉!” 这话一听就有故事,程流拉住了还想要打他的典韦,问道:“偷袭是怎么回事?” “害,这人见他的同伴都被我杀了,顿时想要逃跑,我就直接捡了块石头打了他的后脑勺,然后人就被我带回来了。” 程流的脑海中已经有画面了,不过这不是重中之重,他要问的可不是这些幼稚的问题。 “你们匈奴人为什么要来丹阳郡?” 这人冷哼一声。 “为什么?听说丹阳郡刚上任了一个郡守,我们想着你对这里肯定也不太熟悉,所以就打算在这里先驻扎一批人,至于原因,这个跟你们无关。” 程流顿时暗骂道,我靠,这还跟我们无关,这可是我的地盘! 可表面还是笑嘻嘻的说道:“那既然来了,为什么又要杀人呢?” “那些人不是我们杀的,我们先前丢了一把弯刀,所以这几天一直去找,可惜都没有找到,我根本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通缉我们这些匈奴人。” 不是他们杀的? 程流顿时有些头大。 “第一,这里没有卖弯刀的地方,所以除了你们匈奴人之外,应该不会有第二个人有。另外,你说你们的弯刀丢了,可为什么这么巧,弯刀一丢,就有人因为弯刀丢了性命?” 匈奴人虽然胡子拉碴,可是心思细腻,此时连忙解释了一番。 “你根本没有找我们调查过,平白无故就通缉我们,即使是有证据,我们也不可能第一时间给你。另外,弯刀之所以丢,是因为下雨的时候,我们没有带着刀出门,等回到家才发现,弯刀已经被人偷走了。” “而且自从弯刀丢失之后,我们也在找,但一点线索都没有,直到你们说到了这个问题,我们才想到,如果继续留在这里,恐怕嫌疑会越来越大,就让我们以前通商的伙伴将我们送出城外。” 程流见他分析的头头是道,便直接说了重点。 “可是那天傍晚在四方街,你们当了一个玉镯子,而在当铺不远处的沟渠下面就有一具尸体,你们应该是知道的吧?” 这人思考了一下,似乎是在回忆。 “那天傍晚我们其实不是为了当玉镯子,本身这玉镯子也值不了多少银子,所以压根就没有想要当,只是想看一下我们的弯刀在不在当铺里面。” 的确,如果弯刀丢失,是被窃贼偷走的话,很有可能第一时间会拿去当铺换钱。 可是这么一来的话,线索似乎从他这里断了。 “好吧,即使人不是你们杀的,至少你们留在这里的目的我还是要知道的吧?我是丹阳郡守,于情于理,都应该要知道外邦人在我的地盘上做什么事情。” 这人叹息一声,似乎内心正在挣扎,片刻之后才回道:“唉,我们听说丹阳郡新上任的郡守在大刀阔斧的改革,比如兴修水利和建设了一些工坊,我们就是想来看看,顺便学习一下,你们是如何治理郡县的……” 就这么简单? 程流虽然有些不相信,可是这么听起来的话,似乎也很合情理。 “既然这样的话,为什么要来那么多人?一两个人就可以了吧?” 匈奴人顿时笑道:“哪有这么简单,虽然只是表面上将这件事记录下来,可是您治理的措施是长久的,我们必须要轮换,一人待个几天就回去,而且这里很排斥外邦人,要是一个人在这里长久居住,难免会抑郁。” 原来是这样。 可这时候匈奴人忽然又提供了一个线索。 “我们从当铺出来之后,你派了人来跟踪我们?” 程流没想到他会直接问出来,顿时有些尴尬,但还是点了点头。 “其实除了你们之外,还有一批人也在跟踪我们,但不是你们丹阳郡的人。因为跟我们的计划没有任何关联,也没有注意到,所以我们也没有仔细调查,但是那天晚上,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另外一批人。” 也就是说,那晚雨天,有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你是怎么发现的?” 匈奴人立马回道:“很简单,你们原本是跟着我们的,但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就跟偏了,本来雨天,加上路不好走,又是在大晚上,所以跟丢很正常,但我现在听你这么说,再联想了一下,这批人似乎故意要将你们引到尸体那里去的。” “这样一来,所有的矛盾就集中在我们这些匈奴人的手里,即使说再多也没有用,毕竟你是亲眼看到,那尸体上的刀伤是弯刀所致,整个丹阳郡也找不出几家铁匠会打造弯刀,所以根本不需要调查,就可以将矛头指向我们。” 他说的的确很有道理,可程流现在懒得纠结这个,直接跟他说道:“我现在可以放你走,但是你以后不能再出现在丹阳郡,不然引发的后果你应该清楚。” “放心吧,发生这样的事情,你觉得我还会留在这里吗?可惜了,我的朋友们死的冤枉啊!” 程流懒得听他哭诉,让典韦将他的绳子松开之后,便打发他走了。 “主公,你相信他说的吗?” 程流笑了笑,反问道:“你有见过匈奴人官话说这么好的吗?这人有问题,不管人是不是他杀的,都有问题,你找人跟着,短期内虽然不会有收获,但务必要摸清楚他们留在丹阳郡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典韦点了点头,立马拿着长刀跟出去了。 红薯在后院的门外等了半晌,终于见程流出来了,把外衣给他披上之后,关切的问道:“公子,天气转凉了,颍川或许更冷,我们过去,要多备一些厚衣服吧?” 程流嗯了一声之后,便自顾自的往前走着。 等走到一半,才说道:“明早备两辆马车,让夏蝉和春蝶跟着。” 红薯愣了愣,嘴角挤出一丝微笑:“是,公子。” 这五人除了绣冬武功最高之外,每个人他都没有见识过真功夫,程流还有些小期待呢。 第十九章 点将 晨起雾霭,看情形,今天或许能放晴。 一大早便有两辆马车停在郡守府前,有各地的官员前来送行,以及宛陵的百姓也都聚集在府邸前,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拢着。 程流打了个哈欠,刚从里面出来,便看到这些百姓纷纷跪下,口中喊着青天大老爷,早日归来。 再看马车上,有当地的水果以及各种小食点心,甚至连马都在吃着上等粮草。 “大家快快请起,今日一别,下次再见的时候或许就是几十天,要是大家遇到什么困难,就去衙监营,或是直接来府上,有专门的人会帮你们处理的。” “大官人慢走!” 程流朝着众人挥了挥手,便一头钻进了马车。 红薯作为贴身侍女,自然是坐在另一侧。 “公子,我今早出门的时候,不小心说漏嘴了……” 程流笑了笑:“不碍事,春蝶和夏蝉呢?” 红薯恭敬回道:“回公子的话,在另一辆马车候着呢,要将她们叫到这辆马车来吗?” 程流摆了摆手:“不用,只是这第一次出远门,怕不会这么轻易的就到颍川,你跟她们交代一下,机灵一点。” 红薯微微点了点头,让车夫停下之后,便跑到后面的马车上,跟她们说了一会儿话之后才回来。 马车继续前行,程流微微闭着眼睛,感受着自己体内的气息运转,屏气凝神。 红薯不敢打搅,也不敢掀开帘子,只能也学着程流的样子闭着双眼,但不知不觉中便睡着了。 等她醒来的时候,马车刚好停下。 “公子,怎么了?” 她刚睁开眼睛,便发现这马车上哪里还有自家公子的影子? “公子!公子!” 连喊了几声,红薯直接拉开了帘子,刚想跳下马车,马车上面就有人敲了敲顶蓬。 “我在这儿呢。” 红薯长舒一口气,跳下了马车之后,看着站在马车顶蓬上的公子,问道:“公子为何站这么高?” “而且,车夫和两位妹妹呢?” 这里虽然是官道,可是按照红薯脑海中的记忆,这条路很快就要偏离官道了,虽然也能到达颍川,但要花费不少的时间。 程流指了指旁边的树林。 “他们进这里面帮我找吃的去了,你也饿了吧?” 说到饿,或许是刚刚睡了一觉的缘故,的确是有些饿了。 “有一点点……” 程流跳下马车,嘿嘿笑道:“等着吧,刚才马车走到一半,我就闻到了野味的香气,所以也顾不得赶路了,让他们赶紧去帮我抓几只野味回来。” 话音未落,便听到远处有人走来的声音。 红薯脸上一喜,说道:“妹妹们回来了!” 她正要往树林里面走,却被程流一把拉上了马车。 而且程流在情急之下,直接捂住了她的嘴。 “嘘,别说话,这不是我们的人。” 这一次出门程流并没有带贴身的侍卫,真正算得上侍卫的也就红薯,以及春蝶和夏蝉。 另外的就是两名车夫。 可是听这脚步声很是奇怪,再仔细听那人走来的动静,只有轻功非常好的人,才能走路这么规整,和心跳声融为一起。 这人绝对是高手! 程流虽然表面严肃,可心里却乐开了花,正想着怎么给夏蝉她们历练,没想到这时候有人主动送上门来了。 红薯忽然拍了拍他的手,示意她要喘不过气来了,程流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还没松开,连忙放了下去。 两人都仔细听着外面的声响,而脚步声离马车越来越近,就在程流看到一双男人的靴子时,一把箭忽然破空而至,直接从马车前擦过,响起咻的一声破风声。 前面的人影顿时一闪,转而又有几道箭矢飞了过来。 “什么人!” 喊这话的是夏蝉,而她也是最先到这边的人,紧接着春蝶也过来了,外面响起了混战的声音。 红薯有些担心的问道:“公子,咱们不下去帮忙吗?” 程流微微一笑,将帘子拉开一个缝隙,将眼睛也眯成一条缝往外面看去。 “放心吧,这人的轻功虽然厉害,气息也很稳,可这种习武方式注定拳脚功夫难以施展开来,以夏蝉的实力应该能打个平手,加个春蝶绰绰有余了。” 的确和程流说的一样,即使打的很痛快,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陌生男子落败是时间问题。 可就在这个时候,树林中忽然又窜出了几道黑影,将所有人都围了起来。 此时程流也坐不住了,他先拿出地形,首先确认这里的地理位置和地图上的没有偏差,便直接下了马车。 红薯也快步跟上。 夏蝉和春蝶一左一右将那名神秘男子围在中间,而其余蒙面的黑衣人又将他们围在中间。 程流先是看向黑衣人,问道:“请问是甘宁的部下吗?” 甘宁,三国时期的名将,但在这个时候也只是一个落草为寇的山匪罢了。 在他二十岁的时候,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街溜子,正事不干,打家劫舍的事情倒是做的不少,而这个时期正是他落草为寇的生活,在孙权之后拿下丹阳郡之后,便跟随了他。 只是现在,连丹阳郡都是我程流的了,你这未来的吴国大将,岂不是先落入我手中? 程流傻笑了一番之后,才听到那伙黑衣人在互相交谈。 “是咱们首领的朋友吗?” “不是,首领朋友要是打这里经过,怎么可能一点好处都不留,就直呼名讳?” 程流尴尬的挠了挠头,这附近的村民已经用‘锦帆贼’来称呼他们了,正是因为他们的铺张浪费,什么事情都需要排场来解决。 不过程流研究了一晚上的地图,特意从这边绕路,就是为了把甘宁收下。 要知道,从这里到颍川等于是包了个半圆,即使是快马加鞭也要好几天的功夫才能赶到,所以没有办法,今天他故意将马车停在这里,为的就是被他们打劫一次。 “喂,问你呢!偷笑的那个,你跟我们首领是什么关系!” 程流嘿嘿一笑,甘宁最喜欢别人夸他已经送礼,他早有准备,便直接说道:“很快就是朋友了。” 第二十章 就怕流氓有文化 红薯还有些摸不着头脑,直到黑衣人略微有些不耐烦的喊道:“带了什么东西!通通交上来!” 此时被夏蝉和春蝶围困的那人脚底抹油想要开溜,夏蝉正要去追,程流立马喊道:“不用管他,这人以后还会再见面的。” 天色放晴不过半日,此时又阴沉了下来,厚厚的黑色云层中电闪雷鸣。 程流抬眼看了一下,往前走了几步。 “带我去见你们的首领吧。” …… 历史中有着‘江表之虎臣’称呼的甘宁此时大大咧咧的坐在一张太师椅上,膀大腰圆,一看就是一名战场虎将。 “我未曾离开过巴郡,也未曾在临江见过你,为何说我们相识?” 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却能听出不俗的威严。 程流此时也不敢嬉皮笑脸,甘宁在历史上的名声并不好,简直就是一个流氓,虽然为人仗义,可是邻里百姓见到都要绕道走的存在。 “吾乃丹阳郡守程流,打从临江经过颍川,知道你喜欢一些玉器,特意在当地准备了一些,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心意。” 说完,程流心中又叹息一声,唐唐郡守,为了招兵买马放弃尊严,这是何等的求贤如渴啊! 甘宁脸上的表情一悦,手指一勾:“快快呈上来!” 玉镯并不精贵,可加上成套的玉扳指就不一样了。 以及各种酒盏金银器,装了满满一箱。 甘宁看的目瞪口呆,脸上的兴奋难以抑制。 “来,程大官人里面请!” 虽说山上住的都是山寨,可山寨中的极品便是正版府邸。 甘宁虽然是一介粗人,但因为喜欢奢侈品,各种铺张浪费,将山寨装修的很是奢华。 “没想到临江县居然有如此奢华的地方,算是开了眼界了。” 程流一边看,一边忍不住赞美,只是这番话明显是有抬高甘宁的意思。 作为当事人,甘宁笑的比程流还开心。 “嘿,都是乡里乡亲爱戴,这些日子也送了不少的东西,钱财乃身外之物,可这住的地方就要讲究多了,程大官人,您说是不是?” “言之有理!” 甘宁嘿嘿一笑。 “我甘某人最喜欢结识****的朋友,若是不赶时间,今晚就在这里住下如何?小弟设宴款待!” 程流也跟着笑道:“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想要将甘宁放下手中实权,收入麾下可没有这么简单,必须得花费一点时间。 不过要让他心服口服,这顿晚宴,程流打算表现下自己。 虽是山寨之名却有着山庄之型的甘宁‘别墅’今晚热闹非凡,程流坐在客座,主位上的正是甘宁。 几杯酒下肚之后,甘宁才问道:“今日不知程兄是贵客,多有怠慢,这杯酒弟弟敬你。” 看年纪,两人应该是差不多大才对,可古代就是这样,尊称喜欢以兄弟相称,而最有礼貌的正是自称弟弟。 甘宁说完之后,痛快的举起大碗酒,随口就干了。 程流看了眼碗里的酒,咽了口口水,随即也只能端起来一口喝完。 烈酒入喉,程流的胆子也稍微大了一些。 “甘兄盘踞临江诸山头许久,可有为日后打算?” 甘宁爽快的笑道:“那还有啥打算!甘某是一粗人,斗大的字不识一个,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平日里除了站在山头看看有没有商人经过外,并没有别的想法。” 程流微微点头,借着微醺的酒劲将话说了出来。 “丹阳郡地大物博,与其余诸郡县群雄相比,要安乐多了。甘兄一身雄胆,有见识有远见,可不是一般读书人能比的,若是在山头拥兵自立,倒不如入军征战天下,以甘兄本事,往后必有一番大作为。” 此时甘宁没有想到程流会直接开门见山的说出来,可今日交谈深得他心,对程流的印象也是无比的好,这番话自然也不会当作冒犯之意。 “其实甘某若是想从军,早些年就拥兵自立了。可这天下大势,武夫打天下,文人守天下,我手下的这些兄弟除了空有蛮力,脑子都还没有我这没写过字的粗人转的快。” “自打各地明着推行卖官封爵之后,甘某确实有想过这类问题,可思来想去,为别人卖命还没有我坐在山头稳当,哥哥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不怕流氓会打架,就怕流氓有文化。 显然甘宁看着粗人一个,心思却极为细腻。 这山上也并不山外寒碜,最起码这‘别墅’修的别致,换入军帐还不一定能适应。 可程流的话可不会因为甘宁这番说辞而委婉的转移过去,直接顺着往下说道:“甘兄,程某在丹阳郡虽然贵为郡守,可手下武将骁勇善战者少之又少,若是能得甘兄青睐,入我帐中,自当是如虎添翼。不知甘兄是否愿意?” 这番话很是直接,甘宁的那些兄弟直接看了过来,眼神里都带着一些不悦。 废话,他们可以为甘宁卖命,但要是为官府或者朝廷卖命,就不一定了,不然也不会屈居山头,宁愿做着打家劫舍的勾当。 “哥哥的好意甘某心里明白,可这既是入了兵营,恐怕咱们这性子也待不习惯啊!” 程流只是淡淡一笑,当初甘宁一直做着打家劫舍的勾当,后来经人劝导才改邪归正,学了兵法,上了战场。 而这人现在还未出现,甘宁之后身上会出现的事情也到此为止,程流想做的,就是从这个时期开始,将甘宁的历史翻篇。 “哥哥这么跟你说吧,倘若你继续留在山头,拦截各路商人,做着打家劫舍的勾当。有一天去一趟市集,原本门户大开的商铺避而远之,唯恐你上门买货,各路商贾虽口头不说,但心里恐怕要将弟弟的脊梁骨戳断。” 甘宁没有说话,但他的手下此时拔出长刀,威胁道:“切勿断言!大当家上街是何等的威风八面……!” 程流笑了笑,直接打断道:“对,游临江水有轻舟护送,衣着锦帽貂裘好不气派,路人见此也都纷纷注目行礼,可这衣着光鲜亮丽的背后呢?是对你恶行的鄙夷,是对你平日里嚣张跋扈的畏惧,可说到底,他们是打心眼里佩服你吗?” 第二十一章 骁骑营 甘宁抬手倒了一碗酒,直接一口喝光。 可程流的话题才刚刚开始。 “不受人尊敬,地位再高又如何?你手下兄弟众多,甘愿为你卖死命的也不少,可你出去问一下,他们有多少是打心眼里真正佩服你的?都是因为你平日里的胡作非为给了他们一种心理暗示。” “你这不是大当家,是恶霸,是穷乡僻壤里的毒瘤,是……” “够了!” 甘宁重重的将碗摔在地上,门外的兄弟全部一齐冲了进来,拉出开打的阵势。 程流依旧面带微笑。 “程某说了这么多,只是想让你能够明白,这天底下,除了读书人治理朝政之外,同样也少不了武夫征战天下,军功傍身,天下人谁不仰视你?位高权重,又何须欺行霸市硬抢?” 这最后一句话说完,程流也给自己倒了满满一碗酒,然后一口气喝完。 “这一碗,敬甘兄的热情款待!” 一口干完之后又倒了一碗。 “这第二碗,便是为程某刚刚有些过重的话道歉,可程某依旧认为刚才没有说错。” 这一碗喝完之后,程流只觉得自己头重脚轻,不愧是上等的烈酒,这几碗下肚不仅喉咙肚子烧的慌,整个头都要爆炸了。 可他依旧保持着清醒倒上了第三碗酒。 不过他抬手正要喝的时候,甘宁忽然直接按住了他。 “这一碗弟弟敬程兄,这一番话令弟弟醍醐灌顶茅塞顿开!” 程流嘿嘿一笑,两人碰了一下之后,同时一口气喝完。 没想到此时刚好酒劲上来,程流即使再想保持清醒,意识也在逐渐模糊…… …… “呼……” 程流呼出一口酒气,揉着太阳穴微微睁开眼睛,已经日上三竿,太阳晃的他眼睛生疼。 “夏蝉?红薯呢?” 虽说这些人都是他的死士,可与红薯相处的时间最长,至于其她五人平日里连话都没有。 此时见夏蝉站在床边,程流下意识的就往身上摸了一下,然后才发现自己的这个反应简直秀逗了。 夏蝉见程流醒了,立马微微躬身。 “公子,红薯姐准备去了。” 程流立马翻身坐起,疑惑的反问道:“准备啥?” 他还健在,不可能是准备他的后事,难道说甘宁愿意跟着他走了? “不知。红薯姐交代过了,若是你醒了,就把这碗醒酒茶喝了。” 随即,夏蝉轻轻将醒酒茶递到床边,毕竟生疏,连正眼都不敢看一下程流。 此时近距离接触,她的一双眼非常灵动,即使是低着头,可这半边侧脸也有上等的姿色。 红薯不愧自身条件俱佳,看人的眼光也是一等一的好。 可惜是死士,若只是普通的贴身侍女,每天带出去养养眼也好。 一边喝茶一边胡思乱想了一通,程流逐渐清醒了一些。 夏蝉端来了水洗漱,等一通忙完,已经是到了午饭的时候。 昨晚只顾喝酒,程流虽然手中握着筷子,可还没抬起就要去拿酒碗,根本没有机会夹菜,所以这一晚上肚子里除了酒水之外,什么都没有装。 而且昨天喝断片,不知道有没有说什么梦话之类的,要是说到了现代的事情,旁人一定会当成神经病看他吧? 稍稍整理了一下衣物之后,程流走了出去。 这里很是气派,鸟语花香,养老倒是一个不错的去处,只是因为装修的太过豪华,破坏了不少原始的气氛。 刚走到一半,前面带路的夏蝉忽然顿住了脚步,随即便回过头问道:“公子,是先用膳还是去找红薯姐?” 程流摸了摸肚子,违背良心的回道:“我不饿,去看看红薯是在做什么。” 今天的山庄人少之又少,一路上都没有见到几个,等到了甘宁修建的演武场之后,才发现这里大约有一千多人聚集在一起。 原来人都到了这里。 程流往前凑了凑,原本只是打算看看在做什么,但前头的人发现之后,立马跪了下来,高声道:“主公!” 夏蝉下意识的就往前站了一步,但听到这两个字之后,也有些发蒙。 别说是她,连程流自己都差点没有反应过来。 在演武场的最高处有一个搭起来的木台子,此时甘宁直接从上面跳了下来,然后直接跪下,也喊了声主公。 程流算是明白了,这甘宁是愿意追随自己了。 而不远处,红薯正在写着什么,前面已经有厚厚的一叠纸张。 程流先将甘宁扶了起来,随即问道:“你决定好了?” “决定好了,甘某愿意永远追随主公!” 一千多人气壮声势的同时喊道:“吾等愿意永远追随主公!” 说实话,作为一个现代人,见到这么大的场面之后,难免心潮澎湃,血脉喷张,热血沸腾,甚至也有高喊一声的冲动。 好在程流及时抑制住了,他回道:“好了,你们就先起来吧,在我这里不兴这一套。” 众人起来之后,红薯也走了过来,手上的纸张都是记录的名单。 “这是所有入伍的名单,都记录在案,同时收编步兵。” 程流点了点头,红薯做的很好,效率很高。 夸赞一番之后,程流才想到正事。 “这山庄可以留着,只要不是特殊时期,你想回来的时候都可以回来。但是人只能留一部分,剩下的人都要去石城,而你从今天开始,就是石城步兵营的统帅,将这些人都收入进去之后,还是由你带领。” 甘宁重重抱拳:“请主公放心,我手下的兄弟个顶个的好,绝不给军中添麻烦!” 程流微微点头,又接着嘱咐道:“你到了石城之后,尽快组织起一批骑兵,也可以从你这些人中挑选,用以担当军中斥候,游骑兵,并命名为骁骑营,同样由你统帅。” 甘宁嘿嘿一笑:“主公,弟弟虽然骑马不多,但还是知道战场之上马匹的重要性,石城良驹多吗?” 程流伸出了右手的大拇指。 “岂止是好,简直就是个顶个的好!” 因为石城地理位置特殊,骁骑营之后所处的作用都会大幅度提升,作为战时最灵活的部队,能不能发挥作用,就看甘宁往后的成果了! 第二十二章 铜板不够钱 晌午十分,程流上了马车,继续往颍川前进。 因为是在路上的关系,所以并不能收到颍川传来的消息。 从临江县绕过之后,直接往颍川郡是要绕一个大弯,而且中间官道甚少,只能是继续绕开一些山道,免得再次碰到被劫情况。 马车刚行驶出去不久,程流便问红薯:“昨晚我没有失态吧?” 红薯略微尴尬的回道:“回公子,没有任何不妥之处,只是昏睡过去,甘将军将你送回屋之后,便留下奴婢在那里照顾。” 程流笑的也很是尴尬。 “还真是……有些麻烦你了。” “没什么,都是奴婢应该做的。” 虽然昨晚喝醉,可今天头疼的感觉已经慢慢消散了。 不得不说,这时候的酒就是好,容易上头,但不会宿醉,第二天起来还是跟没事人一样。 “春蝶和夏蝉还是在后面的马车上是吧?” 红薯微微点头:“在的。要将她们找来吗?” “不用,让她们小心一点就好了,前天我们碰到的那个人,不是善茬,虽然不知道是敌是友,但忽然出现,一定是另有所谋,我们得当心一点。” 红薯微微点头:“临行前与她们说过,会注意四周的动向。” 马车上的帘子忽然被掀起一角,春蝶在外面忽然问道:“公子,前面有一家驿站,要停吗?” 此时烈日当空,大中午赶路确实有些闷热。 程流拿出地图,仔细看了一下先前所标记的地点,这一处没有标记过,说明这里并无名将。 可要是不休息的话,待在马车里也确实太热了一些,便让车夫在前边的驿站停下。 驿站旁边是一家茶铺,卖的有酒水和糕点,来往的人并不多,先前落脚的人似乎刚走,茶碗都还没有收。 “掌柜的,来碗茶!” 掌柜披着毛巾跑了出来,一见程流打扮就知道,此人非等闲之辈,便换上了笑脸,忙里忙外的招呼着。 这里糕点不错,茶的味道就差了一些,或许是水源的关系,总觉得是有些怪味。 休息了大约三盏茶的功夫,程流正打算动身,掌柜的忽然走了出来。 “官爷,这边一共五两,这位姑娘给的铜板不够啊……” 程流微微皱了皱眉,三盏茶一盘糕点就要五两? “掌柜的,你是欺负我外地人是吧?我可提醒你了,这条官道来往的人虽然不多,可都是要去建邺或是颍川的达官贵人,你别不识好歹啊!” 程流这番是真的有些生气,本来今天出门开开心心,可是这半路被讹,心思全没了。 “官爷有所不知,前往颍川的路因为连日来的大雨都塌了!山路过不了,只能是走官道。您别说是贵人,就算是那谁来,该给的茶水钱都得给,不然小的这糕点所剩不多,临了还得回家拿一趟,得亏多少银子啊……” 这话刚说完,便有一队人马从远处过来,统共三匹马车,前边还有一队扈从开路。 看这仗势,很明显是真正的达官显贵。 掌柜眼尖,手脚麻利儿的迎了上去。 “几位官爷,是要上等好茶还是点心糕点呀?” 轿子里传来了一声女声。 “来碗茶吧。” 话音刚落,从轿子里面丢出来一袋银两,这估计得有几十两了。 掌柜的立马接了起来:“哎呦,这可不少呢!姑娘出手阔绰,指定给您泡一壶上等的好茶!您是下来喝,还是我给您端来?” “我就在这儿,你端来吧。” “得咧!” 掌柜的立马转身就回了自家茶铺,一边还看着程流嘲讽道:“官爷,您看到没有,这轿子上虽然坐着的是一名女子,可这出手,可就比您那几个铜板阔绰多了吧?” 程流冷哼一声,不就是要钱吗?他现在有的是,主要是咽不下这口气。 “你少给我废话,这东西卖这么贵,傻子才给呢!” 这话一出,原本在三匹马车四周警戒的扈从立马回过头来,眼神中都带着杀气,而那双手全然都按在刀上,随时准备发起进攻。 红薯干咳了一声,又从怀里拿出了十两丢在了桌上。 “公子,我们距离颍川还有些时日,舟车劳顿不免疲乏,前边还有家客栈,我们可前往那边歇息。” 程流嗯了一声,随即起身。 她这话显然是打圆场,毕竟程流在情急之下说的都是气话,不管这轿子里头坐着的是谁,这里不是郡守府和宛陵县,为了少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倒不如自己离远一些。 春蝶和夏蝉一左一右跟在后边,车夫早早的就坐上了马车,随时准备出发。 不过,在路过三匹马车的时候,轿子里的女人忽然开口了。 “慢着。” 语气不急不缓,倒有些气定神闲和大家闺秀的做派。 程流停下了脚步,先前郁闷的心情还没有散去,所以只是不耐烦的问道:“有事?我刚才说的可不是你,你也不要对号入座。” 没想到轿车里的女人并没有理会这番话,而是转而问道:“也是去颍川?” “嗯。” “官道因为山塌了过不去,若是走山路,就凭你带着三名姑娘家家,恐怕也少不了一些麻烦,倒不如跟我结伴同行,互相还有个照应。” 这话虽然很实在,可程流听着总觉得怪怪的。 带着三个女人怎么了?就活该被抢劫吗?就活该不能抄小道吗? 不过红薯已经替他婉言拒绝了。 “不好意思,感谢姑娘善心,可此去不知要耽误多少时辰,我们并不赶时间,为不担心姑娘行程,还是先行一步,若是有缘再相见。” 红薯的话音刚落,轿子里沉默了一会儿。 “也罢,不过,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了。” 一路上小道众多,程流很难想象她们还会再遇到的场景,除非真是时运不济…… 上了马车之后,茶铺掌柜也已经端了茶过去。 两人似乎是在小声谈话,掌柜等了片刻之后才离开。 程流放下帘子,有些纳闷的说道:“这茶铺设在这里并不合理,虽说也是官道,可这不前不后的,能赚到多少银子?更何况,这附近山匪不多,可凶猛野兽肯定不少,他敢直接在这里摆,太不对劲了。” 第二十三章 鱼姑娘 红薯接话道:“我刚才看过了,这茶铺并无稀奇古怪之处,而塌方也实属正常。这一带经常会出现地质灾害的现象。至于将茶铺开在这里,或许是因为别的官道都有驿站和客栈,想找个好位置太难,只能是选到这里了。” 程流摆了摆手。 “不可能,既然都是在官道上做生意,这地段的好坏可决定了太多的因素,要不然还不如给地主家放牛呢。而且,你们刚才注意到没有,掌柜的衣服还是新的。试想一下,即使不远处是他的家,能换身新的衣裳,可这连下几日的阴雨,整个茶铺还是新的,我看,他们是刚摆出来不久,这或许就是个幌子。”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红薯已经明白了。 “那奴婢再去调查一番!” 程流微微皱了皱眉:“不必了,他们留在官道,与我们无关,何况,这十两钱对于那个掌柜来说,或许还真算不上。只是方才那名女子,来历不浅,谈吐间有种独特的气质,不知道长相如何……” 红薯无可奈何的笑道:“可奴婢刚才拒绝一同前往的时候,公子也没有拒绝呀……” “那是因为你说的有道理,咱们这一行,得防范的人不少,如果跟这女人睡同一家客栈,我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就在说话间,马车行了大约十里地 果然是出现了一家客栈,门头的幌子和招牌都歪歪扭扭,甚至还结了层厚厚的蜘蛛网。 春蝶和夏蝉先下马车进店打探,半晌之后才从店里出来。 程流一看两人脸色就知道,这里面或许有些复杂。 “回公子,客栈人不少,客房基本都满了,只留有两间上房。” 程流跳下马车,摆了摆衣袖,直接走了进去。 客人果然不少,楼下几乎都坐满了。 小二跑堂来回端茶倒水上菜。 红薯将那两间客房订了下来,随即又找了一桌空位。 程流的屁股刚刚落座,便看到门外尘土飞扬,有一队人马在门口停下。 红薯余光扫了一眼,脸色有些难看。 “是先前见过的那名女子,我们……” 程流也发现了,他只是摆了摆手,示意没什么关系,他们吃他们的。 看似一位丫鬟的小姑娘刚准备订房,就听到掌柜的说最后两位客房已经被定下了,顿时火冒三丈。 “掌柜的!我们每月都会来往一次,大约都是在这几天,好歹都是老主顾,你们为什么不留一间房间下来?再说,我们家小姐哪次不是出手阔绰,可曾亏待过你们?!” 掌柜面色铁青,想来也是和她们接触久了,知道对方是什么性子,就差没跪下来磕头赔礼道歉了。 程流看不过去,正想起身说话,马车上的那名女子忽然走下车里。 她脸上戴着薄纱面具,脚步轻缓,自打她下了马车,客栈里的食客便放下了筷子,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 此人气质非凡,身上还带有一种非常好闻的香水味。 和现代的香味不一样,这种香味入鼻之后,很容易就能让人沉静下来。 随着程流的视线转移,那名女子似乎没有注意到坐在角落里的他们,只是直接走到掌柜的面前。 “掌柜的,这里有五十两,山体塌方,继续赶路恐怕有危险,就休息一宿,明早就走,你看,能不能行个方便。” 掌柜的嘴唇都在颤抖,艰难的从牙关里挤出了几个字。 “鱼姑娘……小的倒是想给你行个方便,可这……确实客房都满了啊。” 被叫做鱼姑娘的女子忽然抬了抬手,身后的扈从顿时跟了上来。 “清间上房出来!” 一位看似扈从首领的人立马就发话了,说完便带着人直接上了二楼。 掌柜想要上前去阻拦,被那人一脚踹开了。 鱼姑娘仿佛视而不见,纤纤玉指摸了摸怀中的手帕,再次开口道:“有什么好吃的,都端上来吧。” 掌柜此时躺在地上支支吾吾的,三名小二连忙将他扶了起来。 可人还没站稳,就听到还要吃饭这几个字,小二们顿时也忍不住了,可是还没有开口,就被掌柜拦下来了。 “好,鱼姑娘楼上请,这就吩咐厨房给您做好。” 鱼姑娘拿起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正打算往楼上走去。 可在角落中却传来程流的声音。 “姑娘真是好大的威风,这客栈没有空房,你换一家就得了,为难掌柜,你良心不会痛吗?而且这最后的两间上房,是我定下来了,钱已经给过了,你不是有钱吗?再出更高的钱买回来啊!又或者,你直接把这客栈买了多省事?” 掌柜的脸色铁青,他一开始都没有说最后两间房是被谁定了,可这客官倒好,自己说了出来,他是不知道鱼姑娘何许人也吗? 此时他也想搭话,可这话,谁敢接?就连在场的客人能走都走了,小二甚至都没去收他们的银子。 “哦?原来是你,我说的对吧?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了,而且还是以这种方式。既然那两间房间是你的,那正好,我给你出高价,住一个晚上,然后你再另外去找一个好点的客栈住,不是正好吗?” 程流冷哼一声,满脸不屑。 “多高的价格?几百两还是几千两啊?若换做是别人,我或许还会客客气气的让出来,可你,抱歉,你钱再多也买不来我这两间房。” 恰好此时楼上被清出来的客人连滚带爬的跑了出来,总共是两人,一男一女,此时还衣衫不整。 程流心中怒骂,坏人好事啊! 鱼姑娘斜眼看了一下,等那两人落荒而逃之后,才冷笑一声,往楼上走去。 “这位公子,既然都是前往颍川,一路上朝夕相伴的时光不少呢,咱们后会有期。” 程流冷哼一声,懒得搭理,看了眼掌柜问道:“你没事吧?” 掌柜哭丧着脸,摇了摇头。 “这一脚都是好的,没有要我的老命!鱼姑娘是富可敌国的大财主于飞恒的养女,这于飞恒虽然有权有势,可从来不买官,而那些官员实则都是他买上去的,小到地方县令,大到郡守,都有拿他恩惠之人。所以这种人,不是我们这种草民能得罪的起的啊!” 第二十四章 送上门 东汉末年富可敌国的大财主之一有叫于飞恒的吗?程流想了想之后,发现好像并没有。 那么这个人为什么从来没有在历史中出现过呢?又或者出现过,只是因为在历史中做了什么事情,然后被除名了? 无论是哪一种都有可能,此时程流并没有心思思考这个问题。 该吃的也都吃完了,程流便打算上楼,再次被掌柜的拦下。 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外面等待的扈从和楼上的楼梯转角处,发现没有人看过来之后才小声说道:“客观,忘跟您说了,您住的那间是甲字一号房和二号房,鱼姑娘住的是天字一号房。” “额,然后呢?” “她就住您隔壁……” …… 夜晚悄悄来临,程流依旧在研究地图,晚饭只随便吃了一点,因为白天的事情,现在也全然没有心思去看地图了。 此时官道不能走了之后,为省去不少麻烦,程流特意绕了一条弯弯曲曲的小道,这些小道同时只能容一辆马车经过。 虽然路小,可是也能省去不少的危险,比如这些小道都是人们常走的山路,一些驿站人员以及调兵遣将的时候都需要走这些路,所以就导致了这些路比一般的人要安全的多。 毕竟山贼总不能抢官府的,于是程流便信心满满的将计划敲定了。 可没想到才走了一天,就遇到了这位叫鱼姑娘的女人,虽然她坐在马车里的时候温文尔雅,但下了马车之后,简直就是刁蛮任性的典型代表。 不过,隔壁一直很安静,红薯她们是住在对面一个房间,只是为了方便观察楼下那队扈从的动向。 将地图收起来之后,李凡让小二打来了一桶热水,舒舒服服的泡过澡之后,正打算上床睡觉,楼下忽然传来了几声动静。 程流精神高度戒备,此时连忙穿好衣服,然后靠在窗边往下看去。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啊! 先前在临江看到的那个神秘人就在楼下,只不过此时没有蒙面,但程流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可这人……为什么那么像女人?” 其实并不是像,确实就是一位姑娘家,手中的佩剑就可以看出来,男性一般不会用这么花里胡哨的佩剑…… 这吵闹声,似乎正是一匹马引起的。 程流听了个大概,总算是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姑娘从原本在客栈买了一匹马,说是血统纯正的汗血宝马,日行千里都是洒洒水的那种,可这才过两个驿站,所谓的汗血宝马就口吐白沫了。 客栈的掌柜说是太赶路了,这马跑了一天能不累倒吗? 那位姑娘继续说,中间停下好几次,喂的也都是上等草料,这怎么算是没有休息过呢?怎么能算是累倒了呢? 掌柜的又说,可能是马上了年纪,老骨头跑不动了。 这时姑娘才急眼了,嚷嚷道:“老马还卖给本姑娘!你还有天理吗?” “姑娘,老马好啊,老马识途啊!这不,您也安全回来了吗?” 听到这里,程流忍不住笑出了声。 与此同时,隔壁忽然听到了关窗户的声音,看来鱼姑娘也在偷听。 楼下的吵闹声越来越大,最终连红薯都过来了程流的房间。 “公子,鱼姑娘的扈从转移了,或许是怕这边出乱子,在后院等着了。” 后院是厨房,那里楼上便是天字一号房,刚好是在红薯她们房间的视野盲区。 “不碍事,这些人对我们没有敌意,倒是这楼下的小姑娘,要是她还记得我的话,不知道会不会直接上来杀我。” 红薯看了一眼,冷声道:“那我先解决了她。” 程流笑了笑:“没事,客栈没有客房,掌柜的不会留她过夜的。” 可就在此时,那位姑娘忽然喊道:“那我现在已经回来了,天色已晚,你让我怎么办?” 此时楼下的掌柜也只能回道:“那这样吧,姑娘,客栈已经没有房间了,但有一位客观是定了两间房间,我帮您去问问,您随我一起来。” 这时那位姑娘才冷哼一声,算是和解了。 眼见着人马上就要上来了,红薯满脸着急。 “公子,他们要上来了,咱们怎么办?” 程流嘿嘿一笑:“这里好歹是客栈,人多眼杂,我还怕她直接动手不成?就让她上来吧,到时候我的房间腾出来,晚上就在马车上过夜。” 红薯还想说什么,可是掌柜已经带着人上来了。 敲了敲门之后,红薯过去开门。 掌柜的在门外说道:“能不能跟你家的公子说一下,我有点事情想要跟他商量一下。” 程流其实就在身后,此时直接站了出来说道:“掌柜的,你是想让我腾出房间给这位姑娘住是吧?” 掌柜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 “是的,请您放心,这间房的银子会退还给你们的,另外再补偿一些,真是不好意思。” 理论上来说,程流会直接拒绝,甚至掌柜的也只是走个过场,到时候说人家客官不愿意,想来跟那位姑娘也好交代一些。 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程流居然答应了! “行,我这就把东西放到另外一间房去。红薯,收拾东西。” 红薯有些不情愿的收拾去了,而程流站在门口,等掌柜走了之后,一直站在掌柜身后的那位姑娘才露面。 “姑娘,可还曾记得在下?” 程流饶有趣味的看着她。 而那位姑娘睁大了眼睛,刚才听到声音的时候她就已经猜到了,可是没有想到,居然真的是他。 她手里的佩剑下意识的就抬了起来,可是看了眼四周之后,又悄无声息的放了回去。 “进来吧,难道你想在走廊里动手?” 这位姑娘脸色憋的通红,可还是听话的走了进去。 程流关上门之后,还未转身,背后就有一道凛冽的剑锋从后脖颈处袭来。 嗖的一声,程流身形未动,直接用两根手指捏住了剑尖,随即轻轻一弹,剑身划了一道弧线弹向背后的人。 “行了,不着急动手,而且,以你这身实力,逃跑没问题,但要杀我,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第二十五章 误会解除 那位姑娘显然是意识到了,可依旧举着佩剑,一副提防的样子。 “说说吧,为什么要杀我,什么人派你来的?” 那位姑娘冷哼一声,脸上风尘仆仆,可是底子好,精致的小脸气的鼓了起来。 “你知道我要杀你便好,知道太多对你没有任何的好处。” 程流微微耸肩。 “你都要杀我了,我还想你对我好?更何况,以你这实力确实不是我的对手,更不用说我那些手下的,所以你的目的是什么也不妨告诉我,或许我可以放你离开。” 那位姑娘冷哼一声。 “我要走,你拦得住我?” 程流指了指窗外。 “这下面有一队扈从,虽然不是我的人,可这里只要发生动乱,他们会第一时间封锁客栈,然后将可疑的人带走,你上来的时候应该都看出来了,他们可不是等闲之辈。” “第二,我那贴身护卫就在对面房间,你要是这个时候动手,她们能第一时间赶过来,既然你不能跳窗走,也不能从这门外大摇大摆的离开,你说,除了我放你走之外,你还有别的什么办法吗?” 这么一解释,对方彻底懂了。 “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要一个女孩子,为什么要好端端的刺杀别人?” 程流先前在洛阳得罪过的人不少,甚至不少达官贵人,只是随着时间推移,那些人或许早就不打算追究了。 而在丹阳郡,他奉行的政策的确是对一些财主不是很友好,但也只是不友好而已,根本没有到结仇的地步,所以这人忽然会想到杀自己,程流还是有些难以理解的。 “如果我说,只是误会的话,你相信吗?” 程流点了点头:“我可以听你解释。” “我从丹阳郡一路跟着你到这里,目的其实不是为了刺杀你,那天在临江,是因为意外,实际上我没有任何的坏心思,只是那个时候……或许是因为心虚吧,就下意识的跟你的人打起来了,但我知道,我的目的不是为了刺杀你。” 程流有些惊讶,他设想过很多结果,但是没有想到是这种结果。 “可你不杀我的话,刚才我问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呢?” 这姑娘也是心直口快之人,直接回道:“我其实是想说,可是一想,你们这种当官的人,是不会管平民死活的,我当初被当做刺客,现在你看到了我,一定会第一时间除掉我,所以这个时候我解释再多也没有用。” “与其这样的话,我还不如不解释呢。” 程流听完,忍不住笑道:“可是刚刚那把剑离我的喉咙可只有分毫之差,我要是反应不过来的话,岂不是命丧当场了?” 她也跟着笑道:“你身边带着护卫,那几个人我都交过手,我知道打不过她们,而你明知道我在,还故意支开你那贴身侍卫,想来是对自己的实力有自信,才敢这么冒险,我那一剑只是试探。” 程流其实已经明白了,毕竟那个位置,还是很容易躲开,只是反应问题。 不过此时重点又被绕了回来,程流继续问道:“那你接近我的目的是什么?” “很简单,我想加入你的护卫队。” 护卫队? 程流有些发蒙。 “谁告诉你我有护卫队了?” 这位姑娘顿时换成了委屈的面容,气嘟嘟的说道:“那天,我去你的府上参加考核,可是第一场就被淘汰了,所以没有办法,只能出此下策。” 程流有些疑惑,这人的功力应该比那几个人刚进来的时候要好很多,为什么没有选上? 此时那位姑娘主动解释道:“其实只能怪自己,我看不懂字,所以就……就去了琴棋书画比试的那里,得要我动笔的时候才知道……” “噗……” 程流彻底没忍住…… “抱歉,我不是故意笑出声的。” 那名姑娘哼了一声,继续说道:“可是我想重新比试,刚刚那位姐姐就不让我比试,说什么都不愿意,我无奈之下,带着怒气就去找你,可是刚听说你离开丹阳郡了,我只能快马加鞭的去追,好不容易到了临江追上你了……” 原来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程流终于缓缓松了口气。 既然知道对方没有恶意,他也将自己的防备心理卸下来了。 “你叫什么名字?” “江雪。” 她说完之后,又补充道:“不过你可以叫我小雪,因为……” 程流连忙摆了摆手:“额,不用这么细致,我只是随口一问。那小雪,我看你的轻功也不错,我可以将你留在我的身边,可我的身边,并不只是保护我这么简单。” 江雪点头表示明白。 “你的武功这么高,显然是不需要保护的。” 程流继续说道:“既然待在我的身边,比保护我更为安全,而是需要去刺探情报,当然,现在不需要,所以暂时只能是我的护卫,可之后便要你离开我的身边了。” 江雪点了点头:“没关系,我知道。” 将大致的情况说完之后,程流便打算离开房间,忽然又想到了什么。 “我还是很好奇,你为什么会忽然想到要跟随我?” 江雪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你来丹阳郡没几天,就让百姓津津乐道,那些本身民风彪悍的地方都对你赞誉有加,我偶尔道听途说一些,也知道你的确是为了百姓好的好官,所以我就打算跟着你了。” 原来理由就是这么简单,被自己的人格魅力**里。 程流心里暗爽,这要是放在现代,应该就是自己的粉丝吧? “那你的家里人呢?” “我……我其实是个孤儿,从小到大都是一个人,以前跟了一位街头卖艺的师父,所以学了一些本事。” 程流微微点头,该说的也说完了,应该去马车上过夜了。 走到外面,随手关门之后,便直接往楼梯下面走。 可他越走越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劲。 “哎嘿?不对,那既然没有害我之心的话,可以让她跟红薯一起睡啊,那我不是就可以住这个房间里了?” 第二十六章 秘密 于是他又折返了回去,敲门喊她出来之后,又带到红薯的房间里。 正想解释的时候,红薯说她们已经知道了,因为刚刚一直在门外偷听来着…… 既然这样也省的程流去解释,便又回到了房间。 经过这次插曲之后,程流的睡意全无,只能是站在窗边透透气。 楼下正对着的正是厨房,那一伙扈从并未休息,依旧是兢兢业业的站在那边警戒着。 程流开窗的动作立马吸引了他们的注意,下意识的就看了上来,不过看到是程流之后,便没有继续理会。 夜晚的风有些凉,程流吹了一会儿风之后,便打算关上窗户,可旁边的窗户却在这个时候打了开来。 那边戴着面纱的鱼姑娘忽然探出了一个小脑袋,问道:“已是深夜,公子还未入睡,许是金屋藏娇,还未到春宵时刻吧?” 程流微微皱了皱眉,这话虽然说的隐晦,可在这个时代来说,依旧是非常开放的言辞。 原本程流并不想理会她,可没想到这位鱼姑娘却是说个不停。 “你去颍川做什么?探亲还是买官?整个颍川郡有一半的官都是我父亲买下来的,你要是想去买官的话,或许我可以帮你照应照应。” “恐怕还要两三天的时间,都是要走小道,有些地方马车还不能经过,到时候可能要换马匹,你这细皮嫩肉,能坐上马背吗?” “我跟你说了这么多,也没听你说一句话,反正也睡不着,你就陪我聊聊吧。” 程流此时满头黑线,她可真是刁蛮任性的小丫头片子。 “你说你挺好看的一姑娘,怎么脸上就长了一个会说话的嘴呢。” 程流吐槽完,直接关上了窗户,真要在这窗边闲聊,怕是要吹成风湿关节炎。 可这才过了一会儿,就听到了敲门声,鱼姑娘直接从房间里出来了,站在她的门边敲门。 对面房里的红薯她们已经出来了,程流担心她们在走廊里吵闹,只好开门。 红薯和夏蝉一左一右站着,显然是想把鱼姑娘带回房里。 程流摆了摆手:“你们先回房,这里没事。” 红薯还有些不放心,可程流作势要生气,她们只能无可奈何的回去。 等关门声响起之后,程流才不耐烦的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哟,看你这样子,难不成这里面真藏了个人?” 别看她说话轻浮,可是这动作和举手投足之间,确实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明明是带着性感的声音仿佛是在魅惑你一般,可你就没有任何歪的心思。 程流直接翻了个白眼。 “时间不早了,你也回房吧,我要睡了。” 说完,正准备要关门,可鱼姑娘忽然提高了音量问道:“难道,你就不想问问我去颍川做什么?或许,跟你也有关系也说不定哦。” 程流关门的动作一顿,抬眼冷漠的看了她一眼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倒是想说,可要是在这走廊里,被人听见也不太好吧?” 程流只好将门拉开了一些,好让她进去。 两人进屋之后,鱼姑娘直接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也不废话,直接放在了桌子上。 程流手下意识的就想去拿,可是伸到一半还是忍住了。 “鱼姑娘,我们应该素未谋面,也不曾有过交集,你去颍川还能跟我有关?” 鱼姑娘呵呵一笑,自己倒了一杯茶,很是悠闲的回道:“你在洛阳有几家酒坊吧?虽然你不认识我,可是我却认识你的。洛阳很是繁华,我先前长居洛阳,去过你酒坊几次,可从来没有见过你。” 废话,这么多酒坊,他又不会分身术,怎么可能每一家都有他? “这封信里的内容,你看了便知。” 既然是提到了酒坊,就一定和酒坊有所关联,但酒坊又怎么能联系到颍川郡,和这位鱼姑娘呢? 带着这些疑问,程流打开了信封。 里面其实只有简短的几行字,可是在程流看完之后,背后却惊出了冷汗。 “洛阳酒坊十二家,程家上乘,陈酿酒香盖桂花。掌柜者程流,于光合六年秋入宫,行刺汉灵帝得手,以酒坊之事欲盖弥彰,后买官丹阳郡郡守,府设宛陵县,于同年秋前往颍川,绕道临江,又收山匪首领甘宁入帐中。” 程流想要装作若无其事,可手心的汗水已经沾湿了信纸。 “程公子,你是否还记得,在你的郡守府有神秘人出现过,那是我的探子。当然,这上面的信息,我先前已经知道了。” 程流微微摇头:“你的身份究竟是什么?如果只是一个大财主的女儿,不可能知道宫里的事情。” 鱼姑娘笑了笑:“宫里的事情,我一个外人肯定不知道,但要知道你的事情,还是易如反掌。这些罪名,足够将你打入天牢了吧?” 任何一项罪名都足以让程流死个几次,何须打入天牢? 杀汉灵帝和拥兵自立,再联想到买官之事,这不就是起兵造反的节奏吗? “鱼姑娘,这上面写的东西,你有证据吗?” 程流故作镇定的看着她。 鱼姑娘微微起身,这才说道:“有没有证据并不重要,我无需揭发你,因为我去颍川,和你的目的地是一样的,你要找的人,我也知道。” 这一下程流真坐不住了,要是徐庶被抢走,他的整个计划就会出现断档,短时间内还很难找人填补上这个空缺。 “既然你都知道,为什么还要跟我说?直接去不就行了?” 程流知道瞒不住,便直接嘲讽了一番。 鱼姑娘起身走到门边,语气悠然的回道:“记住我的名字,我叫鱼幼夔,是大鱼小鱼的鱼。等着吧,很快,我们就会再见面的。” “等下!” 程流跟了上去,紧接着问道:“你还知道多少?” 鱼幼夔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你就这么沉不住气?这你要问自己了,你身上有多少秘密?” 程流只觉得脑袋轰的一声,仿佛有根弦断了。 出了门的鱼幼夔直接下了楼,带着扈从离开了客栈,只留下那封信安安静静的放在桌上。 第二十七章 命案 翌日早上,一宿几乎没怎么入眠的程流精神状态并不好。 红薯早早的便端来洗漱的水,然后将昨晚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通。 鱼幼夔已经带着扈从连夜走了,按照掌柜的说法,每个月的中旬大约都能见到她从这边经过,即使官道没有塌方,也会在这家客栈休息一晚。 听掌柜的语气,鱼幼夔虽然表面刁蛮,但每次出手阔绰,昨天的状况似乎是第一次,但也是第一次他家客栈的生意如此之好,连续几天的房间都是满的。 程流听完之后,没有多余的表示,红薯这才发现,他的精神并不是很好。 小二将早饭端来时,江雪等人也已经起来了。 与程流的疲惫不同,江雪倒是睡的很好。而且一晚上的时间,就和红薯等人混熟了。 吃过早饭,几人上了马车,此地距离颍川郡还有一些距离,最快也是需要一天的路程,要是中途再发生什么意外的话,恐怕要到明天才能到达。 因为着急赶路,今天车夫稍微加快了一些行程。 程流坐在马车上,双腿盘膝,眼前放着一张地图。 由于后面一辆马车已经坐不下了,所以红薯一直便待在程流的身边。 “从临江绕路之后,我们沿途会经过巴郡多地。现在绕了一些官道,所以会去的地方都是和这里的道路一样的小道,虽然小路众多,可是相对安全的路就这么几条,我重新筛选过之后,你让车夫按照这条路走。” 程流将地图上的标记重新给红薯看了一遍,后者微微点头之后,又将地图上的路线告知了车夫。 微微闭眼之后,程流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 鱼幼夔在历史上并没有出现过,这是一个巨大的伏笔,若是乱世名将,或者又是一些比较耳熟能详的名字,程流还能依靠自身优秀的九年教育弥补过来,但若是一个陌生的名字,只能是一步步的去看。 身体上的衔尾蛇自从甘宁入石城之后,一直没有任何的动静,这说明现在的历史进程是正常的。 程流微微有些担心,若是有一天这历史还是照常发展,即使改变了细枝末节的情况,但历史中并没有详细记载的事情突然出现怎么办? 该如何应对呢? 红薯见程流即使是闭着眼睛也皱着眉头,犹豫再三之后,还是忍不住问道:“公子,昨晚鱼幼夔是否说了一些不太好听的话?” 程流微微睁开眼睛,摇了摇头。 “并没有,她说的都是一些实话,只是这个人,太过于高深莫测,等回到丹阳郡之后,我要调查一下这个人。” 此时再传消息回丹阳郡,即使是知道一些鱼幼夔的资料,也不能完全打探到真正有价值的情报,所以程流打算自己亲自去查。 上午的路途还算顺畅,可下午走的路就开始颠簸了。这里并非是行军之路,所以路上石块众多,车夫时不时的还要跳下马车去搬石块。 折腾的时间并不少,等到了傍晚的时候,程流依旧只能是选择在一家客栈休息,晚上赶路太过于危险,他此刻不想冒这不必要的风险。 江雪轻功极好,到了晚上的时候特意去前面探路,这一走便是两个多时辰。 吃过晚饭的程流坐在房间里,从怀里掏出昨晚鱼幼夔给自己的那封信,上面的信息重新跃入眼帘,脑海中顿时脑补出了昨晚他们说话的画面。 等江雪回来,便敲了敲程流的房间,然后直接走了进来。 程流回过神来,将信封放回怀里,然后才问道:“前方可有异样?” “没有,而且一路人家极少,少数的村庄都没有几户人家,公子,明早出发,大约中午就可以到颍川了。” 程流微微点头,忽然想到绣冬应该会给他留一些线索,便将红薯叫了进来。 红薯拿出一张纸,上面有一个地址,东坊茶楼。 “绣冬明日中午会在此等候,算了一下我们的时间,大约也是这个时辰到达。入城之前,江雪会先入城打探,确定没有危险之后,才会让您进城。” 程流微微摇了摇头:“不必了。” 目前来看,真正的危险并没有发生,先前出现在郡守府的密探已经找到了,正是鱼幼夔的人,那么最大的危险应该就是这个女人。 但自从上次分别之后,他们再相遇的地方,应该就是在颍川,等入城之后,或许就能见到。 不知道为什么,程流有种奇怪的想法,或许这鱼幼夔,并不希望自己死,不然昨晚那些话,也不会说的这么绝对。 深夜时分,程流正打算入睡,窗外忽然传来一声异响。 程流顿时清醒了过来,穿好鞋子之后便到了窗边,但没有迅速离开窗户。 这里是二楼,要是真有人在窗外的话,他的轻功一定是极好的。 可片刻之后,窗户外面却传来一声绣冬的声音。 “公子,奴婢是绣冬。” 程流微微有些意外,她不是应该在城里等候吗?怎么会到了客栈里头? 将这些疑问都暂时放下之后,程流快速打开窗户,只见绣冬穿着夜行衣,拉着窗户外面的木栓,半挂在窗外。 “绣冬?你……算了,你先进来。” 深秋之后,夜晚有些凉爽,只是一关一开窗户之后,房间里的温度顿时下降了一些。 “公子,你说的那位先生,出事了。” …… 绣冬潜伏颍川郡多日,一直打探徐福的消息。 可有一天,绣冬发现徐福有些不太对劲,连忙快速的跟了上去! 那天夜里雨大,绣冬举着纸伞亲眼看到徐福从一户人家冲了出来,手握着一把匕首,惊慌失措的冲到了大街上。 闻着这血腥味,绣冬回过头将视线锁定在徐福身上,逐渐下移之后,她发现地上全是血迹。 同时府里有下人大喊:“杀人啦!杀人啦!” 这声音尤为的刺耳,可绣冬见徐福跑远,连忙将纸伞一丢追了上去。 可远远的便看见他被官府的人控制,虽说在夜里好行事,可绣冬思考再三之后,还是打算不与当地衙役冲突,便暗自跟到了官府,而此时徐福已被关押了起来。 第二十八章 历史进程加快 光合六年深秋,即将入冬的颍川越发的凄凉。 此时的颍川郡长社县(今河南许昌长葛东),百姓怨声载道,民不聊生。 入秋之后郡县以上的长官颁布新的政令,苛重赋税,导致地主以下的贫民与外地流民勒紧了裤腰带,依旧食不果腹,连地主家都没有余粮。 在混乱之中,当地官吏当街将一男子绑在石柱上,市集上人来人往,对此毫不意外。 这年头做偷鸡摸狗事情的人多了去了,将人绑在石柱上也不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事。 可今日围观的吃瓜群众议论,咱们长社出了命案了! 日上三竿,鼓槌震天,那官吏指着被绑在柱子上的男人,朝四周围观的群众喊道:“你们可认识这人?” 围观群众可知晓昨日雨夜发生的命案,哪有人敢出声? 官吏见无人应答,只能再次问他。 “你到底叫什么名字?是何处人士?为何要杀了刘员外?” 绑在石柱上的男人正是徐福,脸上抹着白灰,看似有些奇怪,但从昨夜开始,他就想好了这次若是下了地牢,就算是死,也不会招供。 所以他从昨晚一直备受酷刑,但一字不说,到了早上,整整忙碌了一天的衙役实在没有办法,便找了这位官吏。 而他想出了一个办法,便是将徐福绑在柱子上,还是当街行刑,一是让徐福的自尊心受挫,或许他会招供。 二是,让围观的群众也好辨认此人是谁,方便他们签字画押。 可围观群众无人敢应答,这可让官吏的脸面挂不住,他立马朝着后面嘶吼了一声,让人把**的刑具抬上来! 这可是市集之中,当街小贩众多,此时也顾不得做生意了,胆战心惊的看着这男子被架上刑具,身上早已伤痕累累,可眼神依旧刚毅无比。 “哎呦,这是要动刑了啊!” “听说昨晚的刘员外死的并不冤枉,他那小妾,抢的是别人的老婆!” “可不是,更重要的是,刘员外光要人不说,还把她丈夫给杀了,进了官府,不吃官司,连状纸都没写,就被放了出来。” “是呀,没法子的事,哎,这现在又搭上了一条人命。” “也不知道这人是谁,为何突然为那男子出头?” 咚咚咚! 连续三次鼓击之后,四周的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甚至连小贩都不做生意,驻足旁观。 “大胆刁民!半夜私闯民宅,刺杀刘员外之后,又匆匆潜逃,被我们捉拿归案,拒不认罪,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刑具?” 被绑在柱子上的徐福直接吐了一口唾沫,冷哼一声,撇过头去。 这一下可大大刺激了官吏,手中的鞭子大力扬起,朝着徐福的身子就鞭打过去。 从昨夜到今天上午,徐福几乎没有休息过,不是被打,就是在被打的路上。 等出完心里的恶气之后,官吏才大声道:“这刑具是用于五马分尸,你抬眼看看,只要我一声令下,这刑具便会刺穿你的腹部,割过你的喉咙,截掉你的四肢!” 徐福无力理会,虚弱的闭上眼睛。 官吏大喝一声,指着徐福怒骂道:“还嘴硬?长社县怎会有你如此穷凶极恶之徒!也罢,既然你不肯认罪,就别怪本官当街行刑了!” 他手中的长鞭高高扬起,只要他一声令下,那**的刑具便会让徐福五马分尸。 围观的群众顿时都别过头去,一些带着小孩的妇人也立马转过身去,避免小孩看到血腥的一幕。 就在这紧要关头之下,程流快马加鞭未下鞍,冲着那官吏远远喊道:“且慢!” 那高举的长鞭并未落下,见那策马而至的人有些面生,官吏冷声问道:“来者何人?” 程流牵着马走到徐福跟前,见他还活着,提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下。 转而又看向在场行刑的官吏,解释道:“本官是丹阳郡郡守程流,这是批文,另外,此事有些蹊跷,犯人并未伏法,本官提议,押回官府择日再审!” 虽说是丹阳郡的郡守,并非颍川郡的大官,可官阶在那儿,这小小的官吏哪敢忤逆犯上,便同意了程流的请求。 红薯领着春蝶夏蝉还有绣冬也到了,江雪则是弃马直接施展轻功,此时也站在了左侧街道的房顶。 昨夜绣冬连夜赶到了客栈,与程流诉说了徐庶身上发生的事情。 刚开始程流有些奇怪,徐庶当初事发的时候,可是中平六年(186年)。 而现在才光合六年(183年),差了整整三年的时间。 按理来说史记不可能出现记载年份的错误,可程流当下也来不及细想,连忙放弃了马车,连夜骑上快马就往长社县赶。 这半途因为对于地形的不够熟悉,即使是拿着地图,也绕了不少的远路,要不是有江雪在前边开路,绕过了一些深山老林,或许还要耽误不少的时间。 但好在,来的正好。 程流几人一齐到了官府,当地官吏起了壶好茶好茶招待。 “程大官人可知这人犯的是死罪?” 程流摆了摆手,红薯直接拿出两袋银两放在桌上,这约莫估计得有一二百两了。 “本官知道,他犯的可是掉脑袋的罪。但乱世之下,谋人钱财取人性命的勾当错综复杂,要追究根源,错只能错在李员外的身上。更何况,整个颍川郡每日都有命案发生,上头只会关注你们的财政税收,可不会关注你们的批文诉状。” 这小官吏顿时明白了,将这两袋钱收下之后,眉开眼笑的问道:“那大官人,午间留下一起吃饭?” 程流摇了摇头。 “把那犯人送到东坊,对外就说处死了。” 小官吏连连点头:“请大官人放心,这事不会有外人知道!” 赶了一夜的路,程流虽然疲困至极,但想到徐庶身上的伤,也顾不得休息,便先到了东坊。 约莫是半柱香的功夫,徐庶也被送了过来。 程流看着躺在床上的徐庶,心情百感交集。 此时徐福又叫单福,就是不叫徐庶,待他从军之后,才会改成徐庶二字。 但现在他微微一笑,既然历史加快了进程,那他也提提速吧。 第二十九章 快刀斩乱麻 黄昏时分,徐庶才微微睁开眼睛,一身的伤口几乎处理了半个多时辰,还是两名大夫互相打下手配合完成的。 程流一直呆在房里,等他醒了之后,才微微撇过头去看他。 “你醒了?” 徐庶想要起身,可很快便发现身上传来伤口撕裂的痛感,只能躺回到床上。 “你先躺着,这里很安全,我是来救你的。” 程流说完,搬了条椅子在他床前坐下。 “你是何人,为何救我?” 程流简略的介绍了一下自己,之后才说道:“你的乱党朋友没有来救你,或许在人群中,也已经到了,可他们并未出手,我不忍看着你当街被**,所以出手救了你。” 徐庶眼神黯淡了几分,或许早已预料到这种情况。 程流其实也不是很理解,按历史的发展,徐庶最终会被他的党羽朋友救下,可今天江雪到了之后,很快便传回消息,附近没有乱党,围观的群众也没有发现异样。 房间沉默了半晌之后,徐庶才微微嗫嚅着双唇,微微叹息一声。 “你天生大义,可你习武,练刀枪棍棒究竟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出人头地还是行侠仗义?你杀李员外,只是因为他抢了你朋友的妻子,又杀了你的朋友,所以一时气愤,为解心头之恨杀了他。” “但你做的这一切,最终的意义是什么?如果只是为了解恨,大丈夫生于天地间,为区区一个女人和手足同胞就将自己置于险境,你这不是在帮死去的兄弟,倘若他在世,你还会害了他。” “我知道你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所有的事情都是公平的,你杀了人要偿命,我救你,你这条命就是我的。” 徐庶动了动身子,示意要坐起来。 程流将他轻轻扶起,等他稍微喘了几口气之后,又给他递了一碗水。 片刻之后,才听到他略微虚弱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可以跟随你,可我要做的,是大事。” 程流微微一笑,下意识的就想拍他的肩膀,可转念之间又想起他身上还有伤,便轻声回道:“我程某做的事,都是大事。” …… 两日之后,徐庶终于可以下地自由行走。 东坊茶铺内,他时不时的还会打打下手。 绣冬是这间茶铺的掌柜,用她的话说,要刺探情报,得有一个立身之地,所以买下这家茶铺,既可以当藏身之处,又可报销额外的吃食住行,这是一举两得的赚钱买卖。 由于她说这话的时候是冷着脸,程流才忍着没有笑出来,不然还真会打趣她一句小财迷。 可今日,茶铺内的气氛冷冽了一些,鱼幼夔怀中多了一只宠物,是一只红眼睛的兔子。 她翘着二郎腿,好看的眼睛眯着一条缝,看着故意离她老远的程流,勾了勾手。 “本姑娘又不会吃了你,躲这么远做甚?你过来,本姑娘有话要说。” 程流暗地里吞咽了一下口水。 “鱼姑娘,今天你一来,茶铺的生意都跑光了,你有事说事,我坐这儿挺好的。” 不知为何,看着眼前知晓自己几乎所有秘密的女人,程流就跟见了鬼一样的害怕。 这种恐怕是从潜意识里萌发出来的,只要是下意识的靠近她,整个人都会不自在。 鱼幼夔脸色微怒,拍了拍桌子喊道:“给本姑娘麻溜儿的滚过来!” 程流叹息一声,只好起身走了过去,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 “我过来了,你说吧。” 鱼幼夔这才满意的伸出手,说道:“把先前我给你的信还给我。” 程流干咳一声:“就为这事?有必要大张旗鼓吗?” 这信留着给程流也没用,还会膈应着慌,听到鱼幼夔想要,直接从怀里掏了出来。 鱼幼夔打开看了看,确认无误之后,才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 “你身上的秘密一定要小心保护好,我会时刻注意你的行动,当然,在暗中我也会派人保护你的。” 程流虽然早就预料到了,可还是有些惊讶的问道:“我对你,到底有什么利用价值?而且,为什么我看到你的时候,总觉得咱们在哪儿见过呢?” 这可不是一句玩笑话,更不是搭讪的话。 每次见到鱼幼夔,他总觉得,他们之间的关联好像很密切,似乎是和衔尾蛇有关,又或者和自己在东汉的身世有关,总之玄之又玄,可又不懂要如何说出来。 鱼幼夔忽然摘下了面纱,露出了一张足以祸国殃民的倾世容颜。 程流倒吸一口凉气,这……这是仙女吧? 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程流连忙找补:“我从未见过如此楚楚动人……哦,不是,应该是倾国倾城的大美女,恕我先前冒昧。” 鱼幼夔重新戴上面纱,正色道:“我们从未见过,但你必须得活着,只有你活着,我才能做我想做的事。所以,我帮你扫除了障碍,徐福乱党已经被我清除了,你可以随时带他走。” 程流张大了嘴巴,难怪先前在街上他的朋友都没有来救他,原来是被这小姑娘给清除了…… “我觉得,用不着这样吧,即使他们还在,我也有办法带走他。” 鱼幼夔翻了个白眼。 “大丈夫做事能不能麻利点?快刀斩乱麻,也省的后面麻烦。行了,我之后会再通过你的死士联系你,走了。” 程流刚露出笑脸,忽然就僵在了脸上。 原来他们之后还会一直联系,这对于程流来说,简直就是噩梦啊! 鱼幼夔微微起身,身后的侍女帮她拉着裙子,刚转过身,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回过头来。 “回到丹阳郡之后,把徐福送到这个地方,会有人教他兵法。” 鱼幼夔放下一张纸之后,正要离开,程流在后面说道:“忘跟你说了,他以后就叫徐庶了。原来的徐福已经死了。” “你爱叫什么就叫什么,记得送过去,有人在那边等他。” 第三十章 布局 次日天晴,程流租了三辆马车,一前一后往丹阳郡而去。 约莫三天功夫,一路上走走停停终于是到了丹阳郡宛陵县,入了郡守府,徐庶的身体彻底垮了下来。 医师诊断,路上舟车劳顿,外加身上的伤需要静养,精气神不够,所以垮掉是必然的结果。 程流有些愧疚,先让徐庶安心养伤,郡守府的事情先不让他操心。 回到郡守府以来,连续几天都没有鱼幼夔的消息,程流有些奇怪,这纸上的地址也不知真假,便先让红薯去探查了一番。 等她回来之后才告诉程流,的确是有一位老先生在那里授学,应该就是鱼幼夔口中的那位先生。 程流原本是打算将人请到府上,可红薯解释,他座下弟子众多,怕是抽不开身,程流只好将这件事放缓了几天,等徐庶稍微伤好一些的时候才过去。 这半个多月以来,石城一直安安静静。 典韦回复说,甘宁自从接手之后,一直在操练兵马,外加骁骑营,同时大约有七千人左右的步兵营,都在他的统领下。 而典韦自回到宛陵之后,也片刻不得闲,徐左上了年纪,有些跑腿的活便落到了他这个老实人的身上。 水利工程已经逐渐成了规模,大约在入冬之后,便能实现程流第一阶段的成果。 面对这种情况,程流还是尤为开心的,说明自己的部署已经慢慢走入正轨,很快就能让丹阳郡安定下来。 今日他难得有了雅致,把春蝶等人召集了起来,想看一下她们近日习武的成果。 后院地方宽敞,程流搬了张椅子坐下,便让他们捉对‘决斗’。 为了能彻底激发她们的积极性,程流特意开设了赌注,比如赢的人可以满足她们任意一个条件,输的人要扎一晚上的马步等等。 典韦作为裁判,程流还跟他详细解释了一番规则,比如这个时候需要怎么去判定,胜负达成的条件是什么等等。 不过为了加大难度,程流特意用凳腿摆了梅花桩,如果有人掉落下来,也判定为输。 第一对上场的人便是春蝶和夏蝉,两人实力接近,各自用的都是一把普通的剑,拉开阵仗之后,便直接打了起来。 女子动武果然非比寻常,气势不输男性同胞,几次惊险的避让追击之后,夏蝉还是更胜一筹,将春蝶击落于梅花桩。 第二对则是秋红和绣冬,两人的实力也接近,打了近五十个回合,惊险刺激,连红薯都忍不住鼓掌叫好。 不过最后胜出的还是绣冬。 原本比试到这里就结束了,可程流兴致高昂,忽然开口道:“红薯和江雪,你俩先前还未对战过,正好借着今天这个机会,让我看看你俩的水平相差多少。” 其实程流这一番话的主要意思还是试探,因为江雪先前并没有使出全力击败夏蝉和春蝶,甚至为了不伤害她们还故意放水了。 所以这一番对战,程流看的尤为认真。 拉开架势之后,两人身上的气场和刚才的对战完全不一样,更有种江湖侠女论剑切磋的韵味。 程流嘿嘿一笑道:“这场比试,可最有看头了。” 两人打的有来有回,一开始江雪明显是收着劲的,可到后来发现红薯比她想象的要强上许多之后,也开始使出自己的全力。 就这么不分上下的打了一盏茶的功夫之后,用以摆放梅花桩的桌腿几乎全部折断,程流担心两人上头,连忙让人就此收手,算是打了个平手。 这一幕连典韦都看呆了,虽然这些人中,他无疑是最强的,但是看到女流之辈能打成这样,还是忍不住感慨万千。 “主公,这两位女娃可以啊,动作潇洒,进退自如,是一棵习武的好苗子啊……” 程流得意的笑道:“那是。” 两人将剑放下之后,便主动站立在程流的面前。 看着眼前的五人,程流开口说道:“从今天开始,绣冬就要离开郡守府,前往洛阳。春蝶则是北上到建邺城,而秋红则是留在石城,夏蝉和红薯继续留在郡守府,帮我整理情报网。” 绣冬和春蝶还有秋红直接跪下,重重的磕了三个头。 至于缘由,先前已经提过,她们的心里都明白。 典韦心里痒痒的问道:“主公,那我是不是也要出去了?” “就这么不想呆在郡守府?” 典韦憨厚的笑道:“也不能这么说,主要是这里太闲了,我还是喜欢打打杀杀的生活。” 程流点了点头:“下一战马上就要到了。” 典韦顿时兴奋的问道:“是哪里呀?” “南下江宁县。” 典韦顿时有些无奈:“可那里人烟稀少,拿下又如何?” 程流看着远方,忽然莫名其妙的笑道:“那里海产丰富,我以后自有妙用。放心吧,那里驻军不多,加上你赶路的时间,半个多月的时间,应该足够了。” 虽说都是在丹阳郡内,可人人都能买官之后,这些地方官员可不会都听郡守的话,所以程流上马之后,必须要将这些人全部换成自己的人,方便以后的大一统事业。 毕竟是谋逆之心,不是自己的人,始终不太能信任。 “半月时间足以,主公就等着好消息吧!” 典韦立马带兵前往,精兵七千,横插直入南方。 石城作为据守北防的重要地点,甘宁训练出来的骑兵和步兵也从石城动身,把周边两个县地一并吞下,包括春谷和郡县,筑起一道长长的北防战事防线。 自此,丹阳郡十六县中,囊括于程流手中的已经占据一半以上,小县地方官员知道程流一脉异军突起,要么放任不管或附属他军,只能暗中递上投名状表述自己忠心。 这一日,鱼幼夔终于出现了。 徐庶伤好的已经七七八八,上午才去老先生那里学习兵法,晚上才回来,跟着他一起回来的,还有鱼幼夔。 进入府中之后,鱼幼夔便自然的摘下面纱,和程流两人在后院搬了条板凳坐着聊天。 第三十一章 国运 “南下有江宁据守,北边有石城稳固北防,这东西两侧你想好怎么下手了吗?” 程流没想到鱼幼夔这么直接,有些心虚的说道:“这几日连续出兵,剩下的精兵还在兵营里操练,我不想太操之过急,怕引起某些人的注意。” 鱼幼夔呵呵两声。 “你要是怕的话,就不会如此着急动手了,选择再韬光养晦两年不是更好?” 这话言之有理,不过程流想的可没有这么简单。 群雄并起之后,所有的精兵都会汇聚一处讨伐董卓等人,到时候洛阳被围之势会引发天下大乱,谁手中握着的兵权最多才最有话语权。 而地方制度只要完善一些,根本不担心没有人入伍从军,所以他现在唯一担心的是,自己地盘不够大,人口不够多,民心不够稳固。 但这些话若是说与鱼幼夔听,她倒觉得太墨迹了。 所以程流只好换了种说法。 “这几日丹阳郡的一些小地方已经有不少的风声传来,给了我很多投名状,甚至连建邺都有,只是我没有收而已,剩下的小官小吏大多惜命,我现在敲打南北两侧的地方,不也一样能达成敬畏人心的效果吗?” “更何况,我们兵强马壮,和其它郡县有着天壤之别的战斗力,只要我想,那些郡县不过都是我囊中之物。” 这可不是吹牛,以石城的战斗力已经足够吞并周边数十个县了,加上典韦在江宁一带稳固军事之后,南方诸郡县本身战斗力不强,士兵薄弱,收服也不过是时间上的问题。 鱼幼夔拨弄了一下头发,沉声道:“即使你没有任何的动作,但是人家都看在眼里,本姑娘可提醒你了,这要是乱起来,我可顾不了你。” 程流一听,脸上的表情微微有了异样。 “哪位郡守看上我的地盘了?” 鱼幼夔扔出一张纸条,上面的内容写道:“丹阳郡守程流惯行土地兼并,各地郡守虎视眈眈,为担心地方如此效仿,遂各州郡以为,联名上书一封,请求天子定夺,赐罪程流。” 程流看完只是呵呵一笑,忍不住说道:“凭本事定天下,他们要是只有嘴皮子的本事,我倒是一点不担心。” 鱼幼夔脸上的表情淡然了几分,转而又开口说道:“十常侍乱于草野,地方百姓深受疾苦,各地已经开始偷练兵马,最终的目的或许和你差不多。” 程流估算了一下时间,距离黄巾之乱不过只剩下一年的时间,这个时候有人屯兵倒也是正常的。 “我现在手上骁勇善战的武将还不够多,等我再找些来,明年大乱之时,正是我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鱼幼夔微微点头:“别忘了,战乱劳民伤财,以你现在的财力,恐怕再养一些兵马就不富足了,先想办法弄些银两补充军饷吧。” 程流先前一直没有往这方面下心思,现在鱼幼夔一提醒才醒悟过来,连连点头。 “是啊……” 入夜。 鱼幼夔走后,程流直接去了徐庶的房间。 他手上捧着一部兵书,见程流进来之后,微微的躬身。 “不用多礼,今日学习有何感悟?” 程流一屁股坐下,很是认真的看着他。 “先生说,天下大势,兵书里只能瞧见个七八分,剩下的便是国运,他还说,这国运,怕是难越鸿沟,要流星陨落了。” 程流大吃一惊,真没想到这位老先生这么胆大,这番话都能教给学生听。 不过转念一想,这学生可都是培养在丹阳郡的,有这种老师授学,他这里的士子后生可畏啊! “老先生的敦敦教诲,你可要铭记在心呐!” 看着如此稚嫩的徐庶,程流心中感慨万分。 若是按照历史洪流的推进,他此刻应该也是刚刚放下手中的刀枪棍棒,放下了生活中的狐朋狗友,入了军中,从底层做起。 甚至还迟迟得不到赏识…… “徐庶,我问你,最近这段时间,习惯吗?” 徐庶眼里有些诧异,但还是恭敬的回道:“主公对徐某一直很好,如亲朋挚友,徐庶感激涕零。” 程流想要的回答可不是这个,他轻声说道:“我当初救你,实际上是看重你身上的潜力,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和你认识的那些人没有区别,你还会追随我吗?” 徐庶微微点头:“自然,徐庶这条命都是主公的,定当竭尽全力为主公出谋划策!” 程流嘿嘿一笑,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下了。 原本他认为鱼幼夔不会这么好心让徐庶去学习兵法,但是今天试探了徐庶一番,发现他对自己依旧衷心,那么鱼幼夔的最终目的便不是为了徐庶才接近程流。 可程流直到这个时候都没有想通,他身上究竟有什么东西值得鱼幼夔在他身上浪费时间呢? 难道,往后的天下,她也想分一杯羹? 收拾了一番心底的小心思之后,程流离开了徐庶的房间。 翌日,程流喊来了红薯,给出了一张图纸,上面明确了几种需要用的植物。 红薯有些意外,下意识的便问道:“公子,这是用来做什么的?” 上面列举的几种植物都是用以美容皮肤的,可在这个时代并没有人注意到皮肤的重要性,又或者虽然知道,但是还没有达到真正需要刻苦研发的地步,这便让程流忽然意识到了一种巨大的商机。 “你先把这几种东西找来,顺便查一下整个丹阳郡哪里最多这种植物,之后我一直有用。” 红薯很快便领命而去,到了下午的时候,便给出了所有程流需要的植物。 而程流在房间里忙碌了一个下午,终于是将这些植物的汁水都提炼了出来,当然,用的还是比较传统的办法,比如人工挤压以及泡水等等工艺。 可是制作完成之后,程流一闻味道,似乎有些不太对。 于是只好加入了一些花粉,这下他便完成了这个时代还未开发的芦荟膏…… “红薯,你试用一下这神仙水,三天之后给我反馈。” 第三十二章 跨时代化妆品 红薯莫名其妙的接了过去,打开闻了一下味道,毕竟是女孩子心性,顿时开心的不得了,往身上随便擦了擦。 程流立马提示了一遍,只要擦手和脸上就行。 因为没有加化学药剂,程流倒也不担心会皮肤过敏之类的。 做完了第一款护肤品之后,程流又马不停蹄的利用花粉开始制作香水,但这里的花粉味道太过浓郁,并且有人天生就对花粉过敏,程流又改良了一下,让花香不会那么刺鼻。 为了喷洒方便,他还制作了一个木盒子,将细铁丝做成了可供按压的弹簧,等成品一出来之后,顿时发现逼格上去了一大截。 红薯照样成为第一批小白鼠,爱不释手。 同时夏蝉也好奇不已,程流便给她用了一瓶试试效果。 好不容易等到三日的时候,程流很是郑重其事的接受两人的反馈。 红薯说:“公子,这神仙水倒是有护肤的功效,可是收效甚微。不过晒伤之后,敷上这个倒是有很快的护肤作用。” 夏蝉则是郑重其事的说了一长串。 “香水的味道太过单调,公子目前所做的两款花香虽然大众,可是众人沐浴的水里都会放花瓣,也是这种清香味,恐怕有些人反倒不会有好奇心理。” 程流听完之后,又加紧研发出了几种味道,并且除了芦荟膏之外,程流还研制出了更为精致的口红。 只是这口红的质量并不是太好,程流改进了几次之后,才发现这里的蜜蜡质量太低,主要还是纯度不够,口红一会儿就融化了。 再加上这里的油,涂上嘴唇之后反而会有一种恶心感,别说是给女人用了,他自己用了一下都觉得有些恶心。 所以口红的计划只能暂时搁置了,转而继续改进香水和护肤品。 大约半个月之后,郡守府门庭若市,敲锣打鼓的程流前面摆放了两张长桌,旁边还贴了个告示,说明了一下自己产品的特性,以及会带来的美颜效果等等。 百姓们近日疲于劳作,可对于郡守府发生的事情依旧无比好奇,大都围过来看程流表演。 “这里面装的便是神仙水,只要轻轻一抹,无论你在太阳底下暴晒多久,皮肤有多干,不消半个时辰,便能恢复到水嫩嫩的肌肤。另外一款,也就是我手里这看起来形状有些特殊的东西,她叫香水,姑娘们平时上街妆容精致,可一到夏天农作之后,身上的味道久久散不出去,现在根本不用担心,只要轻轻一按这上面的按钮,喷洒出来的水雾顿时就能让你身上的味道沁人心脾!” 紧接着程流又展示了一番,花香味顿时吸引了很多姑娘家争相适用。 到了后来,几乎不用程流多做推广和念广告,桌前放着的几瓶香水和神仙水顿时一扫而空。 此时还有没抢到的姑娘家顿时叫嚷着还有没有,程流先让红薯登记了名字,然后又交付了定金之后,才让她们在家里耐心等待,不出十日,这些产品很快都会补上。 忙碌了一个上午,程流回到府中之后,片刻不得闲。 这些东西并不能一直在郡守府门口卖,不然他这官当的也太没有威严了,最好的办法还是在十方街租一个门面。 名字程流已经想好了,就叫女人香坊。 红薯不到片刻便拿出了一张地契,这是当初彻查匈奴人留下的当铺老板地契,自那之后,当铺掌柜和他的夫人就离开了宛陵,地也自然就落入郡守府中。 程流画了一张草图,让红薯按照这上面的风格来装修,务必要显得高大上,又不失女人味。 等做完这些,许久不见的鱼幼夔忽然又上门了。 不过这一次,她的脸色可不太好。 程流连忙放下了手中的事情,让人泡了一壶茶之后,恭恭敬敬的坐下听她讲话。 “你武功有多高?” 程流正耐着性子等她的问题,可只听见了一声没头没尾的问题。 “额,你问这干啥,我这武功还凑活吧。” 鱼幼夔再次拿出了一张小纸条,轻声说道:“这个人,你帮我杀了。” 程流干咳一声,回道:“女侠,我是一方郡守,又不是你的杀手,这种事情你交给扈从去做就行了,为啥要找到我?” 鱼幼夔冷笑一声道:“这人就在你的丹阳郡辖区里面,我难道直接在你的地盘上动手?这事你出马方便一些。” 程流还是有些不解的问道:“你为什么要杀他?” “他知道了我们的秘密。” 程流一时愣住…… “他是怎么知道的?” 鱼幼夔此时已经显然没有耐心了,回道:“他原先是我的扈从,可是被人收买了,我最近的行踪都被他知道了,但我发现的又太晚了,所以你动作要快一点。” “他武功高吗?” 鱼幼夔点了点头:“比你手下那几名死士高很多,所以这件事最好你亲自动手。” 临走前,她还提醒道:“晚上我会再来找你,今天必须要动手,你准备一匹马车,我跟你一起去。” 说完之后,便直接蒙上面纱离开了,程流脑袋依旧是一团懵。 打开了信件内容之后,有一张大大的画像,程流看了一眼之后,便想起这人是鱼幼夔先前的扈从首领,没想到居然是个叛徒。 程流将信封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红薯也已经回来了。 装修的事情已经让那些人去做了,所以剩下的事情也只是监工而已。 程流和红薯说了一声,晚上有事情要出去,另外再让她准备一匹马车。 可这小丫头片子好奇心贼重,死活要跟着,程流只好撒了个谎,要去的地方可是花街柳巷,女孩子去不得。 红薯这才作罢。 晚上,程流换了一身普通便服,上了马车之后,便在车里等着鱼幼夔的到来。 约莫是一盏茶的功夫,鱼幼夔从后门绕了出来,转而便直接跳上了马车。 程流正打算直接离开,鱼幼夔忽然又按住了他的手。 “等等,还有一个人。” 第三十三章 玉佩 “还有谁?” 程流下意识的问道。 而就在这个时候,马车上忽然落下一人,差点将马都惊翻了。 程流掀起帘子看了过去,这人穿着夜行衣,身材不算魁梧,但很是健壮,不过蒙着脸,看不到是长啥样。 鱼幼夔将程流往边上一拉,示意那人进来。 “这位是洛阳第一高手,名叫顾关,不过这并不是他的真名,哎呀,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等会儿他会跟你一起行动。” 程流张了张嘴,想了想还是问道:“你这扈从有这么厉害吗?还要找洛阳城第一高手出来帮忙?” 鱼幼夔眉头微皱,少见的忧心忡忡。 “你对付我那个扈从,他对付幕后指使,那人的武功很强,我部下调查过之后,已经给出了明确的划分,即使是这洛阳第一高手碰上他,恐怕也会有些危险。” 说到这里的时候,那所谓的洛阳第一高手终于有了反应。 “剑道他比不过我。” 程流这才发现,他的背后背了东西,看起来像是一个长长的匣子,不过用布包裹着,只能看到是一个长方形的东西。 鱼幼夔只是翻了个白眼,没有直接理会他的不服。 “你去前面驾车,我有话要单独跟顾关说。” 程流撇了撇嘴,但想到鱼幼夔也帮了自己不少的忙,就当做是还这个人情了。 坐在马车前头的时候,程流才发现这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一位车夫,此时马车已经动了起来,他连看都没有看程流一眼。 不过程流发现这人也穿了夜行衣,看起来和里面那位洛阳高手的款式一样,只是这位年纪明显是偏大了一些。 只是观察了一会儿之后,程流便感受到了头顶炙热的目光,连忙收回视线。 里面隐隐约约传来两人的谈话声,顾关的声音不大,话也很少,几乎都是鱼幼夔一人在说。 “记住,得手之后,你别去其它的地方,直接带到郡守府,那里守卫森严,别人追不进去……” 程流迷迷糊糊中便听到了这么一段,连忙掀开帘子问道:“什么东西呀?为什么要放在我郡守府里面啊?” 鱼幼夔懒得理会他,继续说道:“但是明早一定会引起轰动,到时候我会让程流将此事压下去,等风头一过,你再回洛阳。” 有着世外高人风范的顾关只是嗯了一身,便闭上了眼睛。 马车拐了个大弯,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 程流正想跳下马车,一旁的车夫说道:“还没到。” 马车停了大约半柱香的时间,直到程流有些忍不住想要问一下什么时候动身的时候,车夫才扬起了长鞭,继续驾着马车前行。 此时前面的声响顿时热闹了一些,这里是整个宛陵最大的青楼所在地,不过并不是后代所描述的那样整栋楼都是青楼,只是花街柳巷中站着几位好看的姑娘,手中拿着丝巾,一边朝着来往的男人招手。 程流有种想回马车里的冲动,刚转身,马车便在其中一个女人的面前停了下来。 只听见车夫说了一句程流听不懂的话,这位姑娘忽然捏着兰花指,指了指对面不远处的深巷。 这里刚好是一个转角,车夫灵活的转了个弯之后,顺着那位女人手指的方向驾车过去。 程流下意识的回头看那个女人,才发现那个位置已经没人了。 越往里走,越是漆黑,程流心中举棋不定,他不知道自己是暗杀,还是明面上去杀这个人,所以一颗心都提在了嗓子眼上。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马车停了下来,车夫示意他下车,程流只好先一步跳下马车。 紧接着鱼幼夔和顾关也一齐下了车,鱼幼夔和车夫说了什么之后,马车往来路回去了。 程流有些纳闷的看了眼四周,这里只有三座大宅子,但只有一家亮着光。 四处静悄悄的,连风声都没有。 鱼幼夔刻意压低了声音说道:“人就在这里面,程流,待会儿顾关会先进去,等他进去之后,会有人追他,你再帮他拦下。” 程流微微点头,事已至此,他也没什么好说的。 宅子大门紧闭,顾关直接跳入院子里面,转而便听见里面传来一声声响,紧接着便是打斗的声音。 鱼幼夔和程流站在角落,等顾关出来之后,有一高头大马的人顿时冲了出来。 程流早就做好了准备,瞬间冲了出去,直接撞飞了那个人,顾关顺势拐入深巷不见踪影。 那人气急败坏,朝着程流冲了过来。 他手中还握有一把长刀,借着刀光,程流发觉这个人就是鱼幼夔的那位扈从。 两人瞬间交手,程流有衔尾蛇的加持,战力根本不虚,很快便占了上风,将那人击退。 不过就在他准备乘胜追击的时候,这名扈从又跳入了院子里面,程流看了眼角落的鱼幼夔,见她暗示追进去,只好咬了咬牙,也追了进去。 院子里面静悄悄的,房间里的灯不知道什么时候熄灭了,程流小心翼翼的看着四周,往那个房间走了进去。 可就在这个时候,程流忽然意识到,那人或许是在房顶之上,正打算后撤一步往房顶上去的时候,背后传来一道凌厉箭矢破空的声音,他立马下意识的弯腰躲过。 而此时门内冲出了三人,清一色的猛男阵容,直接将程流紧紧的包围在了其中。 “你是谁?和刚刚偷走玉佩的人是什么关系?” 原来要偷的东西是玉佩?程流有些郁闷,这东西有那么重要吗?值得鱼幼夔浪费这般心思? 这三人见他不答话,正打算冲上前,可一直在外面的鱼幼夔忽然也走了进来,直接站在了程流的前面。 “把他叫出来,东西我已经拿到了,他再对付我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了。” 话音刚落,里面的灯再次点燃,一声苍老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们退下,让这两位不识好歹的贵客进门。” 那三人瞬间低下了头,转而伫立在一边,让程流和鱼幼夔进门。 第三十四章 鱼幼夔身世之谜 而程流看了鱼幼夔一眼,只见她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似乎根本就不担心里面有什么危险。 等进了里面之后,程流才发现这里面一团乱,看来这所谓的高手先前已经和顾关打过了,但是很明显,顾关占了上风,因为这老头子坐在椅子上,嘴角微微溢出血渍,怕是受了重伤。 “那玉佩本来就是我的东西,你派人来偷走之后,我现在不过是用你的手段还回来而已。” 鱼幼夔掷地有声的说道。 没想到那老头子只是冷哼一声。 “你那位义父可不敢这么跟我说话,小丫头片子,你知道这玉佩是什么东西吗?” 鱼幼夔微微动容,但还是沉着的回道:“不管是什么东西,但也是我的东西,除了我之外,别人都不能碰。” “咳咳……” 老头子忽然开始剧烈的咳嗽,鲜血从掌心里渗了出去,可他的目光依旧带着一种令人不得不臣服的威严。 “你迟早会死在这玉佩的手里,我这是为你好。” 鱼幼夔冷笑一声:“这种话我从小到大听的够多了,义父说过,你不是什么好人,这次又偷我的东西,我不知道你说这话还有什么意思。” 老头忽然站了起来,身形消瘦,而且脸色惨白,可还是中气十足的说道:“那年大雪天,我跟你义父一同发现你躺在雪地里,四肢几乎都冻僵了,我连忙抱起你,把自己的外衣披在你的身上。” “当时的你几乎命悬一线,我将你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可是你知道,当时你义父说了什么吗?这年头,女娃的命比狗都不值钱,让我丢了你,是我,以他的把柄要挟,让他养你到现在。” 鱼幼夔脸色微微有了异样,可依旧没有开口。 “大约一个月之后,你义父要走,我给你留了一样东西,就是那件玉佩,上面写着一个鱼字,也就是你现在的姓,我嘱咐他不要告诉你真相,让你安安心心的长大,可是没想到,他居然还是让你走上了这条道!” 这条道是什么道?程流忽然被勾起了兴趣,饶有兴致的听着老头的故事。 “我前日拿走玉佩,只是想让你早日脱离这漩涡,可你……哎,现在你拿走了,我也没能力再拿回来,但是我要你记住,这世界上,谁都不可信,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利益,他抚养你,也有自己的目的。” “我只是后悔,若是一直将你留在我的身边,恐怕你现在依旧是天真烂漫的小女孩……” 鱼幼夔终于抬起头,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一把短刃,忽然一个箭步上前,在老头话音刚落的时候,刺向了他的心脏。 “你知道吗?我应该早就死的,也不会平白无故受了十六年的折磨,你不应该救我,更不应该跟我说这些话。” “咳咳……” 老头后退了两步,终于站立不住,倒在了椅子边上。 他的眼里带着一种心灰意冷的绝望,面如死灰,嘴巴嗫嚅着,只是干咳了几声,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外面冲进来三人,见到这副场景,顿时要对鱼幼夔出手,但程流眼疾手快,直接带着她一路飞檐走壁,跳到了深巷后面的街道上。 这里人多,那三人恐怕也没有心思追过来。 马车就在前边,鱼幼夔吹了声口哨,车夫顿时将马车停在旁边。 上了马车之后,程流这才注意到,鱼幼夔的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添了两道泪痕,那短刃依旧被她紧紧的握在手中,微微颤抖着,鲜血早就沾满了她的双手。 程流张了张嘴,忽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便只好乖乖坐在一边。 “刘管家,去郡守府。” 半晌之后,鱼幼夔终于开口说道。 马车七拐八拐,终于到了郡守府。 刚下马车,便看到门口有一人走了出来,正是顾关。 他将手中的玉佩丢了出去,鱼幼夔一把接住,随即立马收了起来。 “走吧,有什么话等进去再问。” 程流微微点头,三人一齐走了进去。 红薯见到三人时,被吓了一大跳,刚要开口,程流便让她去打盆热水来。 鱼幼夔将双手浸泡在热水里,闭上眼睛之后,不知道在想什么,而顾关始终站在窗边,似乎对郡守府的安全有些担忧。 只有程流百无聊赖的看着两人,今晚都是被人牵着鼻子走,现在心里很是不爽,可看鱼幼夔的表情,她似乎极为难过,便只好将心底的苦恼压制住。 红薯泡了一壶茶,给每人倒了一杯之后,小心翼翼的问程流:“公子,有什么需要奴婢帮忙的吗?” 程流摆了摆手:“没事,你先去休息。” 红薯微微点头,刚打开门,程流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嘱咐道:“这两天郡守府的密探在府外交接,其余的人不要放入府内。” “是,公子。” 红薯出去之后,程流才轻轻喝了口茶,但这口茶还没吞下去,就被鱼幼夔一句话给喷了出来。 “有吃的吗?” 程流擦了擦嘴角,又喊来夏蝉吩咐厨房做一点夜宵之类的点心。 鱼幼夔坐下之后,顾关还是站在窗边,程流没有理会他,而是耐心等着鱼幼夔说事。 “这枚玉佩,关乎我的生死,但我并不知道,一个玉佩会给我带来什么磨难。” “十二岁那年,义父府上来了一位壮士,他开口第一句便是要带走我,说我不应该留在府中,应该去更广阔的世界。当时义父拦下了那人,或许也把他杀了,总之,我没有走,但是自从那天之后我发现,义父每天都要见一批人,而且一批比一批凶神恶煞。” “我忽然意识到,义父的身份或许并没有这么简单,他不止是一个富可敌国的财主,他在密谋着什么,直到有一天,府上来了贵客,义父让我也参加了宴席,在宴席上,我终于知道了一切,有关于玉佩和我的身世。” “刚刚那个人,就是当初府上来的那个人,也就是在那天,义父大动干戈的买了很多官位,声称要让我享受荣华富贵。” 第三十五章 人情 程流打算继续听着鱼幼夔往下说,可话到这里却哽咽了。 “本姑娘不服气,凭什么我要听他们的?于是我开始自己着手布局,调查自己的身世,以及调查我的义父,直到玉佩的秘密终于被解开了,我才知道,原来我不该活在这世上。” “这个玉佩是身份的象征,而我全家被灭门,始作俑者就是想得到这块玉佩,他说这是前朝留下的,说是能调动兵马,所以就将我的全家杀害了,直到今天,我仍然没有找到凶手是谁……” 程流倒吸了一口凉气,难怪她说自己活不久了。 鱼幼夔没有找到对方的线索,但是对方这么多年以来一定不可能什么都没有做,肯定也在调查她。 两边取舍之后,鱼幼夔决定先用她的义父当挡箭牌,可没想到半路老头子杀了出来,抢走了玉佩,想要阻止义父的行为,可最终,鱼幼夔还是将玉佩拿了回来,并且,老头或许活不过来了。 鱼幼夔说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泣不成声。 不可一世的大小姐,面对真正未知危险时,即使心里释怀了,但本能还是会存在恐惧心理。 “我现在算是明白了,你之所以潜伏洛阳,并且我还不知道你,但是你一直在打探我的消息,甚至掌握我的情报,就是当初你布局的时候,我恰好杀了皇帝?” 鱼幼夔也不掩饰,直接点了点头。 “因为你出现的时机太巧妙了,之后我发现你到了丹阳郡之后,所做之事都是为了百姓,我知道,这世上你是唯一能救我的人了。” 程流顿时觉得有些头疼,先前不知道鱼幼夔的底细他整日睡不着觉,但现在知道了,心里更不是滋味。 她能说这么多,是打定主意要将程流当成一枚棋子,而且还是明面上的,但程流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总不能护她一辈子吧? 何况灭她满门的人,到现在都没有找到,程流根本不知道对方是谁,即使现在是丹阳郡守,但不过是刚刚有一席之地,恐怕没有这么简单。 见程流犹豫,鱼幼夔擦了擦晶莹的眼泪,轻声说道:“你继续做你的事,等你强大之后,我才会利用你,在这期间,我会一直保护你。” 程流微微点了点头,这便是她的最终目的,除非他真的能一统三国,不然他的宿命啊…… 鱼幼夔说的差不多了,一直站在窗户边上的洛阳第一高手顾关,此时已经回过头来了,似乎有话要说。 “鱼姑娘,答应你的事情我已经做到了,这人情我也还完了,短时间内他们是不会追过来了,顾某先行告辞。” 鱼幼夔立马喊道:“你不用回洛阳了,就留在这里,跟着程流。” 程流和顾关两人的脸色同时都有些诧异。 首先这人是洛阳第一高手,虽然史书没有记载,但从鱼幼夔嘴里说出来的人物一般都不简单,比如当初她就已经先一步找到徐庶,说明她这些年的情报网做的很大,至少比程流做的要大一些。 而现在要将顾关留下,这明面上是补充了程流的实力,但也算是一种监视。 顾关则不是这么想的,只是淡淡的回道:“你的人情我已经还完了,继续留下来没有任何的意义。” “可若是本姑娘告诉你,即使你回了洛阳,这件事也和你脱不了干系,你还回去吗?” 这一番颇有威胁的话顿时让顾关原本冷若冰霜的脸颊多了几分怒气。 “鱼姑娘,你这是在耍我?” 鱼幼夔直接站了起来,双手负立。 “别忘了,你之所以能成为洛阳第一高手,这最后一步,可是我帮你的。” 顾关彻底败下阵来,干脆闭着眼睛靠在窗边,也不搭话。 鱼幼夔见他算是默认了,才回过头对程流说道:“接下来你要抓紧时间,那攻下的几城还不够形成你的势力,需要更多的领土来积攒威望。” 这和程流的想法如出一辙。 说实话,鱼幼夔对于时势的把控恰到好处,就好像也是从现代穿越过来的一般。 程流晃了晃脑袋,想什么呢?要是人人都能穿越,那这三国岂不是乱套了? 天色已晚,鱼幼夔打开门走了出去,在院子里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提醒道:“之后,我会主动联系你的。” 程流摆了摆手:“知道,慢走不送。” 送走了鱼幼夔,就剩下一个高冷的面瘫怪了,程流看了他一眼,很是客气的说道:“顾兄,去偏房休息休息吧。” 顾关连正眼都不看他一眼,直接走了出去。 程流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但也知道他不会离开自己的范围太远。 一夜无话,程流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半夜时分,他忽然听到房顶上似乎有些动静,虽然声音不大,但确定是人走路留下的声音,但是这个时候他还是不敢有所动作,只是将身子放平,努力听着房顶上的动静。 终于安静下来的时候,程流忽然有些着急了,越是安静的氛围,就越是让人浮想联翩。 程流按耐不住,直接翻窗跳了出去,动作很是轻缓,屋檐上的黑影顿时一闪而过,可是没有跑出去多远,身后就中了一把匕首,直接摔了下去。 程流连忙跟了过去,才发现顾关也在。 “我靠,原来你也在啊,早知道我就不出来了。” 程流明知故问的说道。 顾关没有理会,而是直接蹲下来将那人蒙着的黑布揭开,随即又嗯了一声,似乎很是疑惑。 “这人你认识?” 程流好奇的问道。 顾关摇了摇头,转而又将黑布蒙上。 红薯已经带着人赶了出来,正要将尸体带回去,顾关忽然开口了。 “他是中毒死的,送到官府让仵作来处理吧。” 中毒? 可是最后明明是顾关的匕首刺中了,难道说,他嘴里含着毒药,担心被抓,所以干脆一死了之? 程流越想越觉得这种想法非常靠谱,情不自禁又高看了他几分。 “顾兄眼神真好,他的口中没有黑血,死状也和普通死者无异,居然一眼就能看出是毒发身亡,佩服佩服!” 第三十六章 坐井观天 在回去的路上,程流忍不住夸赞了一番。 不过顾关只是轻轻冷笑了一声。 “虽然死状看不出来,但你闻不到味道吗?这种毒药在口中口中扩散之后,会直接进入人体,毒发的速度非常之快,特别是刚刚活动筋骨,更会加快血液流速,导致毒素加快。” 原来是这样,程流笑了笑,挠了挠头。 “我其实还是不知道鱼姑娘为何会找到你,作为丹阳郡守,你虽然治理恰当,可看一眼就知道是草包一个,像你这种人,丹阳郡遍地都是。论才学,多少文人志士才高八斗,她麾下更是不少,论武力,平平无奇,甚至还没有自己的死士气息稳,如你这样的人,往后还有千秋大业吗?” 程流一边听着,一边笑,终于好不容易等他吐槽完,才接着他的话说。 “顾兄,鱼幼夔布局甚广,她找上的人,一定是经过精挑细选的,至于你刚才挑我的毛病,至少有一半是错误的。我若是不学无术,胸无点墨,丹阳郡的治理,水利工程和地方官员的政策落实都会一团乱,可你现在也看到了,井井有条。” “再者,武力要见分晓,不是得动真章?顾兄尚未和我交过手,只以气息评判武力高低,是否太以偏概全,盖棺定论了?当然,您是洛阳第一高手,声名远扬,可在我程某人的面前,也只是在洛阳,到了丹阳郡,还未必是呢。” 顾关停下脚步,还未转头,手上的拳风就到了程流的耳边,而后者只是微微往后一闪,直接一个侧踢将他逼退,转而双拳直接出手,只用了五分力道,便再次将顾关击退十步有余。 “天下习武之人,若只是坐井观天,武道修为如何长进?顾兄,鱼幼夔让你留在我的身边,真的只是当护卫?你用脑子好好想想吧。” 顾关靠在墙边,只觉得腹部一阵翻江倒海,眼看着程流进了府中,想抬腿去追,却差点站立不住,一口淤血终于压制不住,喷了出来。 “噗……” 他顾不得擦拭嘴角,只是缓缓坐地,然后一点点的调节自己的气息。 顾关知道,刚刚还是在自己偷袭的时候出的手,但瞬间就被化解掉了,甚至还转守为攻,将劣势转化为优势,这出拳的速度和力道都是恰到好处,虽然他硬接下来,但之后的力道还是将他五脏六腑都震慑了一遍。 若不是程流收着力,恐怕他就直接倒飞出去了,而不只是倒退十步。 “坐井观天……呵,有意思。” 顾关终于将那股气压了下去,拍了拍屁股也进了府内。 这一次没有在选择房顶了,而是直接去了偏房。 程流的武功这么高,还需要他的保护?被保护的人应该是他才对…… 刚刚回到房间的程流脱下了衣服,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衔尾蛇,嘿嘿一笑,照这个速度发展下去,他似乎真的有可能打遍天下无敌手…… 一夜无话,翌日早上,程流早早的起床,今天还有正事要做。 死者的身份已经查清楚了,是陵阳人。 整个宛陵县城里面有不少都是陵阳人,所以查起来还算是比较麻烦,大约花了两个时辰的时间,才找到他在宛陵的住处,但是只找了一个有用的信息。 就是他的衣物,这种衣物似乎是在陵阳很流行,但在宛陵这边几乎没有人穿。 程流拿起来看了看之后,发现这身的味道闻着有些熟悉,好像是一种香料,之前自己做化妆品的时候好像闻到过。 “红薯,你来闻闻,这味道是什么花香味吗?” 红薯接过去,放到鼻尖,等了一会儿之后才回道:“是栀子花的味道,整个宛陵城只有一户人家有栀子花的香料加工!” 程流连忙问了地址之后,几人同时出发,顾关休息了一夜之后,稍微好了一些,骑着一匹马跟在后面。 红薯坐在马车里,一边细想一边说道:“这家栀子花的香料加工厂是近期才搬迁过来的,去官府备案时是有两个人,应该是和昨天的刺客有所关联。” 程流没有说话,他倒是觉得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 陵阳在丹阳郡并不老实,主要是归功于当地的官员油水居多,但从不上交,以前的郡守从来不管不顾,实则也管不到,但是程流上马之后,严加管控了一番,这倒是让那些人有所收敛,但也怨声载道。 如果陵阳的地方官员要刺杀自己的话,似乎也很合情理。 想着这些,终于是到了那户人家宅子门口,地方不大,但人流不少,虽然过了闹市区,但是这边居住的百姓还是很多。 一队随从先上去敲了敲门,但是里面并没有应答。 此时正好有路人经过,红薯连忙问道:“请问一下,这户人家出去了吗?” “还没呢,今天早上到现在门都是关着的,生意也没做,不知道是不是生病了……” 程流忽然皱了皱眉,喊道:“不好,快进去!” 随从直接冲了进去,而顾关已经先一步进了院子,直接站在了其中一间门口。 程流也跟了过去,还没进门,便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随着木门被打开,里面的尸体也映入眼前。 此人死状惨烈,一双眼珠似乎要掉出来了一般。 随从连忙进去搜查了一番,程流只是挥了挥手让他们先别忙活了,这人昨晚就死了,凶手肯定早就逃脱了。 有不少的百姓围了过来,都在小声议论着。 程流先让人将尸体带回官府调查,之后又带着红薯去四周转了一圈。 这里的人非常聚集,也就是说,昨晚那人死前只要发出一声惨叫都会有人听到,可奇怪的是,附近的百姓都说,一晚上都安安静静的,从未有什么怪异的叫声。 况且,夜深人静的时候,哪怕一坛子酒摔在地上附近的人都能听到,那种惊叫不可能听不到。 程流打探了一番之后,已经大概有了定向思路。 这人死的虽然蹊跷,但应该是被自己人杀了。 第三十七章 奔赴洛阳 等待仵作检查完了之后,程流的猜想得到了证实。 几乎是同一时间,郡守府收到了最新的消息,关于此人身份的谜底也被揭晓了。 死者同样来自陵阳,和昨天的刺客情形差不多,此时所有的矛头都指向陵阳。 晌午时分,陵阳的地方官员马秋入府,颤颤巍巍的在程流眼前跪下,将手中的情报递了上去。 根据入城的官文,这两人大约是半月之前进入宛陵,之后便一直居住在宛陵。 根据入城和出城的公文显示,只有死者两人结伴而行,那么就还有另外一个人依旧潜伏在这城里面,或者是更早的时间离开了陵阳,但是查不到有关的信息,说不定并不是陵阳的人。 马秋手下的官员并不多,但都是明哲保身的主,知道此时不会有任何的战事发生,都想着惜命要紧,快马加鞭的调查这两人的关系架构。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他们最终找到了一条可疑的线索。 虽然是来自于陵阳,但他们在陵阳待的时间并不久,只是去年入了城,之后一直都是经商,走官道,极少留在城里。 红薯将公文一收,看着有些惆怅的程流说道:“公子,此时整个丹阳郡尽在您的一手掌控之下,南北两面也都筑起了防事,不应当会有人主动刺杀才对,所以这件事,或许还是有些蹊跷。” 程流微微点头。 “洛阳那边有动静吗?” “已经找人确认过了,他们虽然经商都是前往洛阳,但是一直以来都没有任何的风波,一直本本分分。按照秋红和绣冬给出的消息,或许是因为密探的缘故,有人想要拔除郡守府里的情报网结构。” 程流皱了皱眉,这是他没有想到的。 从他着手布局到现在,吞并的都是一些不老实的地盘,丹阳郡十六县,几乎都在他的掌控之下,甚至南有典韦北有甘宁坐镇,按理来说不可能会出现什么变节才对。 但恰恰就是这种极强的防御体系之下,才让他们萌生出了从内部瓦解的念头。 “能摸到最后的那根线索吗?” 红薯微微摇了摇头:“不知道,石城那边的探子回报,两天前查到了一队奇怪的商队,在石城停留了大约半个多月,直到两天前才出城,并且方向正是宛陵,按照时间推断,前晚就能进城。” 程流仔细听着。 红薯继续说道:“那两人,很有可能就是这商队出来的,也就是说,他们从陵阳离开之后,先去了石城,之后从石城绕道宛陵,但是只离开了两个人,一直呆在宛陵城里,等到时机成熟之后,才想入府中刺杀。” 程流点了点头:“或许本身只是打探情报,刚好凑巧被发现了。” 这么一解释,那些前因后果基本也都了解了,程流也不再理会这个人,只是让红薯准备一下,他得亲自去一趟洛阳。 鱼幼夔收到消息之后,黄昏便赶了过来,打算和程流一起出发。 此次夏蝉坐镇郡守府,所有的情报网同时展开,将洛阳的信息和动态实时的传给程流。 这次程流摒弃了马车,直接快马加鞭往洛阳赶,之所以如此着急,是想求证一件事。 两人一路几乎没有歇息过,等到了洛阳之后,程流拿出关文,直接进了城。 绣冬和秋红已经汇合了,两人将程流和鱼幼夔接到了一处偏僻的宅院内。 “情报上说的如果是真的,那么这些人都是从洛阳出来的,或许是和宫中有关,我的人已经在调查了,但是现在还没有重要的信息传回来,只能依靠你们的情报了。” 鱼幼夔坐下之后,喝了口茶,直接坦诚公布。 程流微微点头,而秋红此时也开口解释道:“建邺已经在布局了,他们的兵马总人数大约是在两万以上,还只算城里的驻军,周边的辖区加上或许还要再翻一番。” 绣冬也直接说道:“洛阳宫中并没有任何的动作,但一些官员已经着手准备了,似乎也是打算招兵买马,不知道是针对哪一边。” 就现在来看,程流唯一担心的一点是黄巾起义的时间提前,而他没有做两手准备,现在的兵马还不足以坐守丹阳郡,所以现在唯一的方法便是将其余的势力都打压下去。 但现在的问题关键是,所有的情报都在传递一个信息,宫中有人主动挑事。 并且洛阳在近期重新颁布了一道政令,赋税再次增加。 加上入秋之后百姓收成并不好,地主家都没有余粮,眼瞅着要过冬了,如此情形之下,百姓一片哀嚎,可宫中依旧不管不顾。 “宫中的消息打探不到吗?” 鱼幼夔微微摇了摇头:“即使能打探到,也传不出来,那些官员虽然有一些实权,但是和宫里那位比起来差的远了,此时也不敢主动出手,所以你们知道的和我知道的都差不多。” 这就等于白说了。 如果照此情形推断,或许不止是他丹阳郡守被刺杀,其余诸郡的郡守同样面临同样的问题。 也就是说,时局真的改变了,并且加快了,在明年春夏一定会有战乱发生。 想到这里,程流下意识的就隔着衣物摸了摸自己衔尾蛇的印记。 不行,得阻止历史的进程,至少还要再放缓一些,不然他就真的要错过了。 “现在洛阳令有何动作?” 最终,程流发现还是得从这些官员里面入手。 绣冬想了想之后,回道:“还未现身,但应该是和宫里差不多的意思,所有的政策实施之后,百姓们虽然怨声载道,连地主的利益都受到了损坏,但是最开心的,或许就是洛阳令了。” 程流下意识的问道:“为何?” “洛阳令不仅手握实权,甚至还有一系列的政策帮助,自然是高兴万分,这些赋税他并不会直接上缴,甚至会匀出一半培养兵马,所以若是洛阳动荡,他可以借机搜刮钱财,或许也已经这么做了。” 所以,难怪董卓当初带走汉献帝的时候,连洛阳令都不放过…… 第三十八章 线人 程流原本直接打算去洛阳令的府上,可转念一想,这时候的目的性不能表达的太过于明确,便放弃了这个念头。 鱼幼夔的探子很快来报,整个汉中除了丹阳郡之外,所有的城池都加重了赋税,这似乎是和买官有关。 各地的郡守和地方官员想方设法的搜刮钱财,原本当官为民,现在虽然也是,但只是为了多赚一点。 想到这里,鱼幼夔忽然开口说道:“原本来洛阳只是为了打探情报,但是现在看来,所有的地方官员想法都如出一辙。” 程流微微点头:“汉室衰微,当下的国力远不如之前强盛,于是在这种情况之下,原本应该还能保持一点清廉的官员都被钱财买下,变成了为祸百姓的贪官污吏。” 两人正说着,忽然绣冬拿来一封信,是今天他们出发时典韦飞鸽传书到郡守府的情报。 江宁县已经被稳稳拿下,并且战损不高,除了一些攻城器械的损耗之外,剩下的都是人员伤亡,只占到总兵数的百分之二十不到。 整个江宁县土壤肥沃,气候宜人,适合种植的植物和粮食非常多,所以典韦已经开始着手城建,并开始实施和宛陵一样的政策。 看到这则情报,程流还是尤为的欣慰的,虽说典韦现在的作用还没有体现出来,但是慢慢往下发展,程流还是相信他能扛起大旗。 此时天色已晚,程流原本想要连夜赶路至江宁,但依照绣冬和秋红的要求,要直接前往春谷。 “春谷守军动荡,我们的政策并没有落实下去,百姓们怨声载道,原先的地方官员似乎也已经被山匪杀了,现在群龙无首,已经有些动荡了。” 秋红说完之后,微微的低下头。 程流并不怪她,只是问道:“春谷距离洛阳有多远的距离?” “快马加鞭半天足以。” 鱼幼夔估算了一下时间,忽然开口说道:“我就不过去了,这是你们自己家的事情,我就不跟着瞎掺和了。我会先留在洛阳,若是洛阳令有什么问题的话,我也好第一时间先手反应。” 程流笑了笑:“那你可要小心一点,现在你的身边没有顾关,要是真在洛阳城出了什么事情,没有人能救你。” 鱼幼夔微微撇了撇嘴。 “那你也太小看我的护卫了,即使是顾关,要想解决掉我的护卫然后再找到我,都是有些困难,何况是那些小喽啰?” 程流下意识的看向顾关,只见顾关微微侧头,或许是前晚的关系,现在顾关看到程流之后的眼神都有种细微的变化。 先前只是冷淡,现在倒是有了一种稍微服气的感觉。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之后,程流并没有选择快马加鞭,而是租了一辆马车,这是因为春谷的地形也不太适合快马加鞭。 顾关就坐在一边,看着程流观察地图,微微撇头看着马车外。 “你放心吧,这里沿途的山贼一般都是有线人的,除非是大队的商人才这条官道上经过,不然他们是不会出手拦截的。” “线人?” 顾关疑惑的眼睛里装满了大大的不解。 程流干咳了一声,只好换了一种方式说:“我的意思是,让你放下心来,这里没有危险。对了,你对春谷熟悉吗?” 顾关点了点头。 程流继续说道:“春谷离这里虽然只有半天的距离,但是沿途多山脉,我们迫不得已要绕路,等到春谷的时候应该是明日午时左右了,所以我才连夜赶路。” 顾关表示明白。 “你一定很奇怪,春谷虽然资源富饶,但也不是必争之地,为何要这么劳师动众。可你看这地图,石城泾县刚刚拿下不久,陵阳、芜湖和宣称都在旁边,这些守卫不多,战事不断的地方正是容易起叛乱。” “我的势力只扩张到了一半,比如宣城的地方官员虽然在实施我的方针,但是那里的地方官员依旧还是那股子势力,即使是我买官上任,这些人也不会给我几分好脸色。” “我这次去春谷,一是为了敲打他们,二,则是想看一下这些地方官员能拿出多大的诚意。” 顾关听的入神,忽然开口问道:“可若是他们不将你放在眼里呢?” 程流冷笑了一声,将几座城市用手比划连接了起来,一边说道:“那就简单多了,直接把他们清除干净,我手底下能用的人虽然不多,但现在已经在找人了,迟早有一天这里的官员阶级都会换成我的人,之后别人想要再买官,也得经过我。” 说实话,程流虽然老奸巨猾的开始布局,但他心里也是明白,若是这个时候主动出手,恐怕几城的动荡会同时展开,本身他们的势力坚固,只是民心不向着他们。 但要是程流主动挑起战乱,那么一切就会变味了。 比如石城,在甘宁的手下控制了半个多月了,甚至比江宁县整整多出了一个月的时间,但那里的民心依旧没有办法归拢。 这就好似程流心中的一颗刺,若是不顺手解决掉,总是会一直膈应人。 连夜赶路,程流几乎睡不着,加上顾关冷着脸坐在一边,程流的睡意顿时跑走了一大半。 索性一直盯着作战地图看了一晚上,第二天天明的时候,只睡了半个时辰的顾关发现程流的双眼跟被人打过了一样。 “你看了一晚上?” 程流微微点头:“等到了春谷,得让老典把这江乘也拿下来。” 两地虽然只隔着一座山,却由不同的地方官员构造起来的,程流想了想,为避免夜长梦多,还是让典韦直接接管好一些。 眼见着太阳高照,程流直接收起了作战地图,转而看了眼外面,问车夫现在到哪里了。 “大官人,我们刚过丹阳,现在从背后绕道直达春谷,大约需要两个时辰左右。” 这比程流预计的要快上不少,不过也是因为这之后的路会稍微好走一些罢了。 一路无话,程流闭着眼睛养精蓄锐。 第三十九章 鸿门宴 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晃动了一下之后,缓缓停下,程流睁开眼睛撩起帘子,抬头便看到了大大的两个字。 春谷。 来往的商队络绎不绝,虽然比不上建邺和洛阳,但是作为交通要塞,这里连接着不少的官道,所以一些商人为了安全都会绕道春谷,转而往洛阳或建邺而去。 守城的士兵看过公文之后,连忙恭敬的将马车放行。 春谷没有自己的嫡系部队,虽然也是丹阳军,可程流陌生的很,春谷县令陆淐先前已经到过郡守府,但也只是匆匆一瞥而已,路程早已经忘了他的面容。 此时只有两人走在城中,顾关的警惕性自然是更高了一些。 没想到刚入城门不远,便看到一队列恭恭敬敬的站在主城街道的两侧。 其中一人身穿官府的县令瞧着有些眼熟,等走近一些程流才拍了拍大腿,这不就是当初跟着陆淐一起到郡守府的那位小官员吗? 此时官阶划分并不严谨,程流只知道这人是陆淐的助手,在陆淐死之后,整个春谷应该都是他在管辖。 “大官人一路风尘,小的孟文特意在府上设下接风宴洗尘,大官人可随我一起来!” 程流跟在后面,顾关就在他的身后,两人的距离又稍微拉进了一些。 刚刚下马车不久,程流又上了这位小官员的马车上。 一路上有不少的百姓站在街边两侧看热闹,但程流根本都没有理会。 他和顾关两人一前一后一辆马车,同时分开坐着的,而顾关的马车在前,他的马车则是在后面。 大约是行驶了两盏茶的功夫,马车终于是在一座府邸停下。 看这府邸,倒是有些像私人宅院,而不是县令府。 程流下了马车,孟文连忙走了上来,恭恭敬敬的比划了一个手势。 “大官人里边请。” 孟文很是油滑,脸上表情看似真诚,但程流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顾关走在侧边,刚想开口说话,便被门口的守卫拦了下来。 程流转头一看,正想发话,孟文又开口说道:“大官人,无需担心,这是小的自家府邸,不会有意外发生的,护卫就留在外面等候吧。” 呵,程流冷哼一声,没有多说,只是脚步加快了一些。 进了里面,才发现今天的接风宴还真是豪华。 按照春谷平均的收入来说,这一桌子的山珍海味怕是穷人一辈子都赚不来的钱。 “本官只是来看看,听闻陆淐意外身亡,本官痛心疾首,但无奈公务繁忙,虽然有心来吊唁,但实在是脱不开身。听闻近日春谷民心动荡,特来视察了一番,可这看了之后才发觉,都是人云亦云,是本官狭隘了。” 这一番看似夸奖但实则敲打的话顿时让孟文的脸上有些尴尬,他连忙示意程流坐下。 刚刚坐下,便有婢女将酒水满上,孟文主动端了起来,一边说道:“大官人,自陆县令走后,下官彻夜难眠,这春谷百姓众多,商人来往频繁,又是在几条主要的官道上,若是出现什么意外的话,岂不是让大官人为难?” “更让下官为难的事,山匪众多,听闻县令意外逝世,趁虚而入,连续几日的打家劫舍,实在让百信们苦不堪言。” 程流笑了笑,忽然端起了杯子,可并没有喝酒,只是轻轻的将酒盏捏在手里,饶有趣味的问道:“这山匪打家劫舍,为何不见你出兵降服啊?” 孟文虽然一口一个下官,但此时他坐在主位上,气场更为强劲,显然是不将未带护卫的程流放在眼里。 而程流顿时也明白了,陆淐的死或许并不是意外,或许在剿匪的途中就被孟文暗算了。 更何况,看这孟文的表情,他有心要接过县令的位置。 听闻程流的话,孟文面露难色,有些为难的说道:“下官已经派兵前往,但无奈山上的匪徒众多,地势极好,易守难攻,实在没有办法拿下来。” 程流嘿嘿一笑:“孟文,你说了这么多,是想要更多的兵权吧?” 孟文手中的杯子一顿,但脸上的表情还是不变的回道:“大官人说的是哪里的话,下官是心系百姓,担心山匪滋扰影响百姓民生,这兵权大官人随时也可以收回去。” 程流不动声色的将酒杯放下,冷声道:“春谷自古以来都是重要的交通要塞,这里的关口隘口意义重大,你将山匪置于战略要地,即使我们现在有更多的兵马拿下,可这损失你如何计较?” “此外,陆淐上一次来郡守府,我特意提过,要清理门户,能留的就留,不能留的就下野,与其让这些官员占着茅坑不如让出来,能者居之,可这之后不过十几天,就因为讨贼意外身亡,你让我如何不联系起来?” “再者,他逝世到如今不过半个多月,春谷的山匪数量加了一倍有余,并且数量还在逐日递增,百姓们怨声载道,这些你可都管过?” 孟文此时额头上有些细汗渗出,不用多想,后背肯定都已经湿透了。 程流看着他的眼睛,继续说道:“今日你大摆筵席,用的可是前几天从百姓家中掠来的钱财置办?孟文,你直接说吧,这外面,到底有多少人在等着我。” 此时孟文虽然心里慌了,但他早有准备,并且已经想好要怎么做了。 “大官人,您说的确实是实话,孟某原想放你一条生路,可你看的太透彻了……” 他的话音刚落,外面呼啦啦的冲出来一队人马,看这身上厚厚的盔甲和装备,孟文还口口声声说打不下几个山匪寨子,不由得有些可笑。 “既然你都准备好了,就大大方方的来吧,不过,这饭,咱们不能浪费。” 程流重新坐下,端起碗筷直接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这赶了一晚上的路,路上除了干粮之外,还真是什么都没有吃过,现在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不急,吃饱了才有力气打架。 程流上下翻动筷子,一桌子的菜不到眨眼间就剩几个盘子的残羹…… 第四十章 将功补过 孟文眼见着程流一点都不将他放在心上,顿时有些疑惑,但此刻他也不着急。 程流只带了一名护卫,此时还在门外,即使等会儿真的打起来,他也派出了高手特意拦截他,连门都进不来。 这一招瓮中捉鳖他思考了整晚,在昨晚接到线报之后,他就已经在着手准备。 与其之后重新调动一任县令上来,倒不如他先下手为强,直接坐住这位置。 更何况,程流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个小白脸的模样,放在这世道中,连土地都抢不到,要不是依靠钱财铺路,能坐上现在郡守的位置? 他心里多少有些不服气,要说到领兵打仗,整个春谷的丹阳军都要听他号令,论说到治理民生,他利用山匪坐镇极佳的地理位置,形成了一道天然屏障,并且特意拨款扶持山贼练兵,自己的军事素养哪一点不够坐上这个位置? 程流终于吃完,看着慈眉善目却目露凶光的孟文,微微一笑说道:“你确定不吃一点吗?” 孟文懒得废话,直接挥了挥手,外面站着的一队人马直接冲了进来。 程流不紧不慢的拿起板凳直接拍了过去,冲在最前面的两人顿时被拍飞在门外。 同时外面也传来了打斗声,顾关直接撞开了外面的门,和程流汇聚在了一起。 此时孟文忽然意识到,这些人根本留不住程流。 此时已经东窗事发,绝对不可能放虎归山,他立马下令让更多的兵马赶过来,就连城里的守军都调动了过来。 顾关冷哼一声,看了程流一眼问道:“要活口还是就地正法?” 程流摆了摆手,示意道:“杀了太便宜他了,我还要慢慢玩。” 这一队人马不到片刻功夫躺下大半,剩下的人也都是从鬼门关里走了一趟,根本不敢靠近。 程流看了看孟文,见他已经面色惨白,直接说道:“你现在已经没有回头路了,花这么大手笔扶持山匪,我倒是想看看,他们在你最需要救命的时候,会不会管一下你。” 说完之后,便一个箭步直接冲向前,而他身边的护卫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顾关打翻在地。 孟文忍不住后退,但是背后就是一堵墙,已经退无可退。 程流直接一个耳光打了过去,沉声道:“这一巴掌,是为城里的百姓打的。你不顾百姓安危,将军民置身于水火之中,这一巴掌,该打!” 啪! “这第二个耳光,是替你死去的上级大的,他如此信任你,上次不止一次在我面前夸赞过你,但你却为了一己私欲直接将他杀害,你这是恩将仇报,小人之心!” 紧接着又是一个响亮的耳光,孟文直接倒在了地上。 “这最后一巴掌,我是要你记着,这春谷,永远都是我程流的,这里的兵马,也只有我能掌握,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当城里守军的大部队赶过来时,程流已经押着衣衫不整破破烂烂的孟文回到了县令府。 已经有不少的群众看到这么多人集结,小心翼翼的围观着看热闹。 而那些士兵没有一人敢上前,只敢举着长枪挡在胸前。 程流目视众人,转而直接一脚踹在孟文的腿上,早已失魂落魄的孟文哪里还能招架的住,直接跪了下来。 “自本官上任丹阳郡守以来,春谷形势从未放在心上,正是因为你们有一个好的父母官,陆淐县令。他死后,为虎作伥的孟文欺压百姓,鱼肉乡邻,甚至拨款练兵扶持山匪!” “今日我知晓陆淐惨死与他有关,遂不带一兵一卒,单刀赴会,为的就是手刃贪官污吏,让春谷县的百姓看看,什么样的父母官才是真正的好官!” “至于山匪,在官道上横行无忌,目无王法,本官即日启程,捉拿山匪头目,平定春谷!” 百姓们先是愣怔了好一会儿,直到有人开始小声议论,众人逐渐明白,此人正是刚刚上任不久的丹阳郡守程流,顿时爆发了雷鸣般的掌声。 失魂落魄的孟文想要起身,再次被程流一脚踹翻在地。 “春谷众军听令,本官不追究你们过往失责,但要你们将功补过,虽本官一同捉拿山匪,平定叛乱!” 众士兵纷纷倒戈相向,将孟文捆绑了起来,直接押进死牢。 围观的百姓还未散去,程流重新颁布了一道政令,商贾行商需缴纳出城费,但沿路丹阳郡官道上会有沿路护送,每个驿站也会派人把守,保证货物平安送达。 另外,城中流民需要加入户籍,无论是丹阳郡各辖区还是春谷本地的户籍都可以一并加入,并且有户籍者能分到一份田地,明年初春便可开荒。 大地主之下的佃户缴纳税款扣除一半,剩下的补贴穷人或还未开垦荒地的百姓。 这一举措顿时让百姓们兴奋不已,这就意味着明年之后就可以不用高价买粮,商户们也不用担心山匪作乱了! 做完这些之后,程流直接领兵出城,往山匪聚集的山头行军。 顾关一脸的敬佩,原先他所认为的程流和今日所见完全不同,这敢为天下先的态度直接让他震惊了。 但不止是这样,今天所发生的一切似乎也早已经被他预料到了,不然这些新的政令也不会直接颁布。 况且这胆识,单刀赴会,好大的魄力。 程流骑马在先,见顾关还在后面,便刻意降低了速度。 等顾关上前之后,才小声问道:“本官今日作为你可满意?” 顾关有些不太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实话,他性格孤僻,话语极少,当初要不是接触到了鱼幼夔,恐怕他这辈子都只会和兵器打交道。 对于为人处世和人情世故这方面,简直就和刚刚出生的婴儿一般,没有半点感悟。 程流打趣道:“先前我说你坐井观天,可不止是口头上说说而已,你所见过的世面,只是洛阳城,这天底下的高手多了去了,你即使在洛阳城打遍无敌手,但出了这个城,难道你还要追求天下无敌吗?” 第四十一章 平定叛乱 “对于武夫来说,武学的最高造诣并不是提升自己的武功,而是一人可当百万师,用之所长破敌之短,驰骋沙场奋勇杀敌!老典是这样,甘宁是这样,往后你一定也是这样。” 孟文微微抬头,眼神中带着疑惑。 程流笑了笑,这番话不用接,他心里明白就好。 日上三竿,好在中午吃了一些饭,所以即使行军仓促,程流并不觉得劳累。 等到了山下,早已收到风声的山匪已经聚集在了一起,甚至煞有其事的摆出了一道阵法。 要不是熟知历史,程流甚至会以为对方是黄巾贼了…… “请问大当家是哪一位?” 程流直接在阵前喊道。 里面缓缓出来一匹马,座上之人浓眉大眼,双手握着巨斧,络腮胡上还有酒水,看来他们打仗前都喜欢喝酒壮胆。 程流直接拍了拍马屁股,随手从队里抓起一把长枪冲了出去。 等顾关反应过来的时候,程流已经将他们的大当家按在马背上带了回来。 “春谷特意拨出军饷练兵,你们都算是春谷的士兵,所以从即日起,你们要将山寨修成要塞,作为军事领地,而你们依旧可以在山上练兵,但要统一听从春谷县令的号令。” 这些山匪没有一个人敢吭声,此时城里的守军便留下了一部分修建要塞,剩下的人跟着程流一起回去了。 此时山匪的问题解决了,但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 那就是春谷的县令应该让谁来做? 程流坐在县令府中,百无聊赖的看着公文,全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但是夹杂在一起就复杂的很了。 此时没有县令,这些事情都等着人去处理,程流思来想去,春谷的位置不一般,只能从城里挑选。 城中兵营是在东侧门那边,程流想了想,只能去里面找一个人来做这个位置。 可是还没有出门,便看到一名士兵冲进来,慌慌张张的说道:“大官人,外面有人求见!” 程流顿时翻了个白眼,要是自己想见就能见的,那这县令府的门槛岂不是要被踏破了? 但那名士兵又补充道:“外面已经被百姓们围的水泄不通,那人脖子上抵着一把刀,说大官人要是不见他,他就当场割破喉咙!” 程流微微有些意外,这种时代都流行以死明志吗? “带我去见他。” …… 县令府外热闹非凡,人群中有一人高举着长剑,剑锋直接抵在自己的喉咙,无论围观的群众怎么劝,他都不愿意将剑放下。 直到程流出来之后,他才微微侧目看了一眼,但手中的剑握的更紧了一些。 程流走了过去,有护卫顿时让人群散开了一些。 “你这是在做什么?” 程流耐着性子问道。 眼前这人无论怎么看,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落魄书生,长相清秀,身材瘦弱,恐怕一阵风吹来就倒了。 可他的眼神中又带着一种坚定,似乎有种破釜沉舟的气势…… 那人脸色潮红,开口说道:“大官人,山匪为虎作伥,可您不仅没有惩罚他们,甚至将他们编入军中,要知道,因为这些人,今年入秋之后城中百姓饿死了多少人?又有多少流民甚至已经几天没有吃饭了!” 这人说的掷地有声,围观原本吵闹的群众顿时也安静了下来。 原来是因为这事,程流忍不住笑了。 “你先起来,你不过就是要我给你一个解释吗?那我给你解释便是。” 这人不为所动,程流只好接着往下说。 “山匪虽然嚣张,可他们在战时依旧能发挥作用,城中百姓不少,春谷刚刚修改的户籍当中,有两万三千多人,算是一个大县。当然,这里面一定也包含了经常行商的商人,所以折算一下,少说也有一万多人吧?” “但这些人中,像你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占了三成,老幼妇孺占了三成,食不果腹和穷苦百姓也占了一成,还有一成是商贾或者是大地主,要么就是奴婢仆人。” “你自己拿算盘算一下,真正可上场战斗的壮丁有多少?其实根本不到一成。” 围观的群众倒吸一口凉气,这也难怪当初山匪作乱的时候,陆淐连续三次率领士兵剿匪都没有打下来,正是因为兵力不足的关系。 程流见他没有回话,便继续说道:“若还有战乱呢?还有山匪自立山头呢?你去剿匪吗?或者是让那些只会赚铜板一身铜臭味的商人上场?又或者再临时强制征兵?” “我知道你的想法是什么,他们应该受到惩罚,但最残酷的不是生死,而是否定一个人。他们过去偷盗为生,鱼肉百姓,甚至横行霸道嚣张跋扈,目无王法,他们身上有很多的缺点,可现在是他们赎罪的时候。” “他们在前线流血负伤换取你们的太平岁月,难道还不足以弥补先前的过错吗?” 一次性说这么多话,程流顿时觉得有些口渴,摆了摆手,懒得废话,直接将那人的剑从脖子上拿了下来,转而又吩咐了一番。 “你先回去吧,本官做事从来思考再三,不会贸然下决策。” 没想到那人愣怔了半晌之后,忽然重重的磕了个响头。 “请大官人收留!小人自幼熟读兵书,记忆力过人,但凡只要见过的事物便能牢牢记住在脑海中,若是入军,一定会挥发特长!” 程流微微皱了皱眉,转而沉声道:“你跟我进来。” 那人跟了进来,或许是因为紧张,满脸依旧通红,甚至连双腿都在颤抖。 “你知道入伍意味着什么吗?是刀尖舔血,是生死一线,那你连双腿都站不稳,即使入了军中,又有何作为?” 程流知道,这人的记忆力好或许是一个特长,但只有一个极大的优点和不太适合的性格,注定没有办法相互结合一起。 比如行军打仗的时候,他可以直接作为斥候深入敌后,然后将兵马粮草和地形全部记下来,回来之后再把这些写下来,这样或许能发挥最大的用处。 可他胆小如鼠,真上了战场或许双腿都迈不开…… 第四十二章 北防 程流心知肚明,但对方刚刚的举动却又是一道加分项。 说他胆子小,可又敢把剑架自己的脖子上…… 此时他再次开口说道:“我虽然胆子小,但是我以后一定会慢慢成长的,大官人,您相信我好吗?” 程流此时有些犹豫,但忽然想到春谷不是还没有县令吗?就先给他个一官半职让他磨炼磨炼再说。 “这样吧,现在并无战事,你就继续留在春谷,之后或许会让你去前线,比如刺探情报,诸如斥候一类的密探,总之你先在这边磨炼一番,之后再做打算。” 只要肯收留,他顿时无比感激。 “对了,说了这么多,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小的叫广子墨……” 广子墨,程流忽然觉得这名字有些熟悉,似乎从哪里听到过。 但此时也没有想那么多,只是先让广子墨下去,然后又找到了这里的官员重新交代了一番,在临行前将广子墨嘱托了一番,让他好好练兵,之后这春谷的位置很是重要。 一连待了三日,程流派人送信去了江宁,让典韦把附近的地形都展开之后,慢慢的铺展自己的势力,同时也嘱咐他多练兵。 石城慢慢稳定下来之后,一系列的事情终于是慢慢有了起色,程流也逐渐放下心来。 顾关原本是计划重新回到洛阳,把先前还未处理的事情都处理完了之后再回到丹阳郡,但是鱼幼夔忽然飞鸽传书,那边的事情暂时先告一段落,她已经回去了。 此时颍川似乎也出了什么事情,并且也是叛军作乱,程流只是感觉到了什么,可鱼幼夔不说,他也不好瞎猜。 顾关也不太想回洛阳,干脆就直接跟着回丹阳郡去。 此次路过陵阳的时候,程流停了半天的功夫,询问了一下最近的近况,虽说都有公文,但还是没有实际考察来的更为直观一些。 大概看了一圈之后,发现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便直接坐上马车离开了。 陵阳和其余诸县不太一样,这里的百姓和春谷几乎差不多,并不追求兵马,只是喜欢做一些小生意什么的,所以发展农业和商业的政策一旦落实之后,他们也腾不出时间去做别的事情。 从陵阳出发,程流没有选择绕道,而是顺着官道直接去了丹阳郡。 这一次官道上的塌方几乎都已经修好了,只是那家驿站已经不见了。 看来当初的猜想是对的,那家驿站或许真是临时搭建起来的。 但是后来问过鱼幼夔,这家驿站她并不认识,不然也不会拿出这么多的银两故意去吸引他的注意力,直接让掌柜帮忙不是更好吗? 因为没有绕路的关系,所以在傍晚的时候便到了丹阳郡宛陵。 红薯早就在城外等候,等他们回来,立马清理了两边的街道,几乎是畅通无阻的进了郡守府。 不过程流还没来得及休息,红薯便将一堆公文直接摆在桌上。 “公子,你走了之后,这是其余郡守联名上书的公文,大部分都是要求交出兵权,共同筑造防御体系。” 程流随便打开了一本,上面书写的内容很是简单,要求北边和南边的防御工事继续拓展,最好是连接整个扬州的郡县版块。 这说起来简单,可做起来绝非易事。 东汉末年十三州,此时丹阳郡虽然属扬州,但之后就要并入徐州,并且因为三国时期战乱的关系,最终迁入建邺(江苏南京)。 此时所有的防御工事虽然可以展开,但是对于现在积攒声势和积攒民心韬光养晦的程流来说,非常的不利。 后来的江东六珺一半都是靠海,程流可不想自己的结局和东吴一样,需要沿海作战,那样成本太高了。 所以西北的荆州和豫州还有徐州最终都会形成以洛阳为中心点的作战区域,作为程流之后想要将丹阳郡的直辖改成建邺,那就需要将徐州的北防战事做好。 红薯见他面露难色,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只是静静的站在一旁。 程流沉声说道:“把地图拿来。” 红薯哪敢耽搁,连忙将地图在案前铺开。 程流一边看,一边深思,此时扬州的郡守即使跳的再欢,最终还是会北上连接徐州一脉,将洛阳和建邺按在一处,最终会师洛阳。 而之后的董卓之乱和黄巾贼起义围攻火烧洛阳,应该就是从此时的战事开始布局的。 程流不禁开始疑惑,按照现在的历史进程推断,明年宫里应该就会派出刺史接管州郡,并且改成州牧,原本的州郡县三治会彻底改变。 只是不知道这小皇帝敢不敢做出这种改变来,还是遵从史实。 这一坐,便直到天色完全暗了下来。 程流从未像今天这样如此担心未来局势超出自己的手掌心,从明白自己已经要从古代占得一席之地后,他便恍惚中意识到,自己要成为的人或许就是统一天下的王者,可当历史的洪流再次将他推向现实中,他才发现自己有些像是螳臂当车。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摸了摸自己的前胸,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那里好似有百挠心一般,有炙热的灼痛感。 红薯端来饭菜,程流只吃了两口,直到烛光亮起,他才发现自己眼前多了一个人影。 鱼幼夔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进了郡守府,此刻就站在他的案前,看情形,不知道已经站了多久。 “你在想什么?” 终于,沉默的气氛被打破,鱼幼夔的嗓音有些沙哑,或许是赶路的关系,听起来有些疲惫。 “扬州的四位郡守已经联名上书,这一份公文虽然也给我留了一份,但是他们之后的动机恐怕和近日洛阳的动作有关。” “现在宫里主事的怕不是小皇帝,而是何皇后。” 鱼幼夔自己伸手倒了一杯茶,轻声道:“你说的没错,主事的的确是何皇后。并且,开春前,宫里会传出御召,各州由刺史管辖,宫里挑选州牧。郡设太守一职,统领各县。” 程流呼出一口热气,沉声问道:“消息属实吗?” 第四十三章 挥师北上 “用三条人命从宫里传出来的,错不了。” 程流好似想到了什么,忽然开口问道:“并州如何?” “悄无声息,但越是安静,越是有预谋,只是时机未到,又或者是在操练兵马,总之,明年开春初,应当会有所动作。” 程流此时已经明白了,自己已经等不了了,必须要加快自己的速度。 “这是各郡守的公文,应该有一份已经到了宫里,你看一下。” 鱼幼夔接了过来,只是稍微看了一眼,便问道:“你会按照他们说的做吗?” 程流直接摇了摇头:“不可能,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扬州刺史没有发话,我便不会有所动作,若是连刺史都想要我帮他们,那我便并入徐州,将宛陵的政治迁移到建邺,作为洛阳的第二大城市,我还不相信,以我的能力建不起来。” 鱼幼夔微微皱了皱眉:“丹阳郡本来就靠北,徐州和豫州同时虎视眈眈,若是洛阳乱了,丹阳郡肯定首当其冲。” “我明白,可现在没有别的办法,若是乱,我定不会阻止,只会趁乱起势,反正江宁一带已经被我牢牢的控制在手中,有了退路,我根本不担心。” 听到程流这番壮志凌云的话,鱼幼夔忽然笑了。 “你好像很紧张?” 废话,这能不紧张吗?原本是打算屯个几十万的兵马,但是现在整个丹阳郡加起来也不过只有三四万的兵马。 而且还极为分散,加上石城甘宁的守军和典韦那边的丹阳军,根本就不够。 但是现在在两人的操练之下,外加徐庶一直以来给两人灌输的理念,同时传导在军中,历史中最为强大的丹阳军怕是更无人能敌。 即使是这样,程流还是有些担心,若是这中间出了什么意外,那他想找到一点点的机会来翻盘,几乎是不太可能了。 这便是身在江湖和庙堂的关系,进退两难的局面。 “这已经不止是紧张的关系了,我必须要加快速度,对了,绣冬和秋红一人在建邺,一人在洛阳,等到那边真的出现什么问题,我便直接调动兵马北上。去他的防御军事,我只要这天下!” 看着犹如魔怔一般的程流,鱼幼夔往前走了几步,将茶杯放下之后,柔声道:“我手底下还有一万精兵,分别潜伏在洛阳和建邺,你若是要起势,我定能助你。” 程流有些意外,鱼幼夔身上没有一官半职,这精兵是如何拉起来的? 看他这副疑惑的样子,鱼幼夔忍不住笑道:“这些人原本的作用本来是帮我逃避仇家追杀的,或者是将来有机会复仇的,但是现在看来,或许复仇的事情交给你就信行了,但前提是你不能出事。” 现在扬州个郡守已经有些苗头了,豫州和徐州更不用说,甚至十三州里,至少有一半都已经有了反了的心思。 从洛阳开始增加赋税开始,百姓怨声载道,这便是一个合适的时机。 更何况,自己一不小心杀了汉灵帝,这不就是让他们有可趁之机了吗? 入冬之后,自己担任丹阳郡守就整整一年的时间了,刘辨这小皇帝不可能有什么作为,加上何皇后掌权,恐怕汉室式微,只是时间问题了。 没想到已经过去了一年,程流忽然又有些感慨万分。 鱼幼夔忍不住出声提醒道:“你就不问问,我忽然造访有何贵干?” 程流这才回过神来,问道:“那请问你,大小姐,有何贵干?” “这是扬州个郡守的资料,只要你想,这些人会在悄无声息中死掉,他们手中的兵马也会为你所用,但只要他死了,所有人都能想到是你动的手。” 程流有些意外,直接问她:“别的人怎么知道是我动的手?” “很简单啊,因为你的公文没有上交,这上面少了你一个人的名字。如果你是站在宫里的那边,这北防的战事肯定就不做了,反而是要帮他们一起清理这些不太听话的臣子,所以你杀他们不是很理所应当吗?” “我靠!” 程流忍不住暗骂一声,这不是开玩笑吗?自己杀了汉灵帝,转而又为皇帝办事,那他先前计划招兵买马这么多有什么用呢? 兜兜转转还不是为人臣子? “不行不行,咱们先按兵不动,反正那些郡守之后也会找我的麻烦,我再想一些计策把祸水东引,反正最终我是要去建邺,那么这洛阳谁来打都无所谓,我只是管出力。” 鱼幼夔深吸一口气,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你真要打洛阳啊?” 程流翻了个白眼:“不然呢?你以为我是在愁什么,只是现在时机不对。” 鱼幼夔早该想到了,程流所包含的计划当中,洛阳正是最重要的一环。 “那什么时机才是对的?等他们内讧?” 程流没有直接说出来,只是转而说道:“先留着这些郡守吧,之后我会想办法把他们化为己用,而且要是打洛阳的话,光靠我一个人也不太行。” 鱼幼夔没有多说什么,放下各个郡守的资料后就离开了。 程流忽然冲着她的背影喊道:“并州那边帮我留意一下,现在我不能光看丹阳郡的内部了,得看各州的态度了。” 鱼幼夔点了点头,离开了郡守府。 只是随意看了一眼,程流便将这资料放下,对于这些人他没有丝毫的兴趣。 这其中的一半最终会在黄巾之乱时葬身于郡守府内,剩下的一半也会在攻打洛阳的时候被连带进去,之后的乱世除了州牧之外,恐怕没有人能独善其身。 所以只有大约三个月的时间,程流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坐上州牧的位置。 不过,镇压黄巾起义时,刺史才改成州牧,并且全力比现在的刺史要大的多,难道要等到那个时候? 程流仔细一想,那时候恐怕黄花菜都凉了…… “不行,得挥师北上,先占住建邺再说。” 建邺距离洛阳并不远,而且丹阳郡最有钱的地方就是建邺,要资源有资源,要兵马有兵马,可谓是天时地利人和。 第四十四章 迁入建邺 连续一夜,程流几乎没有怎么睡着,研究了一晚上的军事作战地图之后,整个人的精神越发的衰弱。 早上时,便让红薯偷偷将宛陵县的东西转移到了建邺,并且他在安排好了郡守府的事宜之后,偷偷挥师北上。 此时宛陵的驻军只剩下了三千人不到,这些人都只是为了专门固守城池,作为后路。 典韦在收到了消息之后,大部队留在了江宁一带,同时也去了石城与甘宁汇合,带上他的骑兵一起前往建邺。 徐庶跟随着程流坐在同一辆马车上,对于目前的这种做法,虽然他不是很理解,但是从近期的种种见闻可以看出,汉室要变天了。 而从他跟随程流的那一刻起便已经知道,程流是不甘于平庸的人,所以他才这么心甘情愿的为他做事。 此时马车上只有两人,整个行军也不过只有千人左右,剩下的大部队都从石城出发,到建邺才汇合,所以这一小队更像是拆分了几队的大商队在前行。 徐庶忽然开口问道:“主公,若是刺史问起来了怎么办?” 这个问题程流想了无数遍,但是之前和刺史也从没有打过交道,现在来看,这刺史压根就没有将丹阳郡放在心上,即使知道建邺城的危险,也不敢贸然对他有所作为。 “他问起来自然是有我应付,总之去了建邺之后,我们要悄悄练兵,之后等待时机,这段时间里,所有的兵马都驻守城内兵营,但是对外不要说。” 徐庶微微点头,随即又再次问道:“那石城过来的骑兵怎么办?” 这么多的骑兵浩浩荡荡的进城,恐怕会引起不少人的围观,这个时候程流一时间也没有想好对策。 徐庶直接说道:“主公,属下倒是有一个好办法。” 程流连忙让他说。 “建邺城外有一大片的荒地,那边距离官道很远,一般也很少有人经过,我们直接在那边建立一个要塞,一边在城内秘密招兵买马,一边将丹阳郡其它辖区的兵马集结起来,驻守城外,这样发生什么事情的时候,也有一个保障。” 说实话,驻扎城外很是冒险,历史中有很多将领都是将兵马驻扎在城外,然后城内失火的例子。 可此时程流并没有多余的办法,这似乎是最好的方法了,要是直接进了城内,恐怕引起别人的注意力,依旧会引起不小的麻烦。 好不容易到达了建邺城之后,那些地方官员都在瑟瑟发抖,毕竟忽然转移宛陵的资源,这让他们觉得有些奇怪。 程流也没有一一解释,只是让他们不要对外说,另外重新设置了一个郡守府,找的理由也很是简单粗暴。 “扶持建邺城,毕竟临近洛阳,要是这边内乱,能够第一时间解决。” 这种说法只是告诉别的郡守,他没有别的意思,也不是跑路,只是为了离洛阳进一点而已。 其他人心知肚明,但也管不到,而此时的扬州刺史府内, 此时的扬州刺史还是宫里的人,在历史中并没有存在多久,所以程流并不认识。 刺史府内,刚刚收到程流离开宛陵的消息,顿时大惊失色。 一调查,连驻守几座城池的守军也一并调走了,就只留下了部分守军,虽然人没有完全撤走,但是这个信号还是让刺史府上下有些慌乱。 难道说要直接北上前往徐州? 要知道,虽然郡守之间没有任何的关联,但是最近几位郡守的动作刺史可都是看在眼里的,不单单是联名上书宫里那位,甚至点名道姓的要集结兵马,平叛内乱。 可此时最为内乱的则是洛阳,难道天子脚下的乱还要各路郡守来平叛吗? 宫里没有直接回应,但是也侧面印证了这种猜想。 想光明正大的派兵进入洛阳?没门! 于是乎,各路郡守都开始集结兵马,能往北的就继续往北,不能往北的也和其它郡守一同驻守一道城池,总之,北防的整个防线直接扩张到了洛阳脚下。 这天子底下小动作这么多,宫里不可能知道,但此时的洛阳兵强马壮,并不担心这些内乱会引来战火,则是担心另外一个条件。 此时发生了一件更为让宫里吃惊的事,甚至刺史府一时间也没有任何动作。 洛阳令刚颁布的政法不过半月,便出现了农民暴动,越来越多知晓丹阳郡土地法的百姓开始纷纷抗议,说要效仿丹阳郡的土地法,人人都有土地! 可洛阳并不是丹阳郡,这里作为商业文化的中心点,只有商业才是王道,所谓的农业以及穷人阶级的利益根本不会考虑,于是,矛盾越来越大,最终要抑制不住的时候,洛阳令终于站了出来。 新的法令诞生了,但只是加入户籍的人才能分得田地,而且那一亩三分地还得靠赋税去买。 也就是说,有钱的商贾人家交的税越多,能分的田地就越多,这就导致了穷人和富人阶级的地位差距越来越大。 程流坐守建邺,此时听到洛阳城传来的消息,微微有些惊讶。 没想到还没入春,农民暴动就已经隐隐有了苗条了。 而此时的抗议还都是理智的,至少是因为洛阳令依旧在行动,没有坐着等事态的进一步发展,但是要平息农民的怒火,光有洛阳令一人的努力是没有用的,还得看宫里是怎么想的。 而恰巧这个时候,并州最先积攒怒气,并且一气之下南下,其中以并州九郡共九十八县率先出现内乱,即使并州刺史尽力安抚,但是内乱持续的时间依旧很长。 大约有一个多月之后,眼见着这一切都要形成真正的暴乱之时,宫里忽然传出消息,新的土地制度将在开春之后实施。 并且一同颁发的政令还有土地改革制度,但是可惜的是,几乎和洛阳令说的差不多。 百姓们依旧不满意,认为是在拖延时间,先处理并州局势之后,再做民生打算。 也不知道是谁起了一个头,顿时,这种说法很快便不易而走了。 第四十五章 博弈 程流依旧按兵不动,并且同时让典韦和甘宁加快练兵的速度。 距离开春不到三月的时间,程流心急如焚。 原本是想找齐三国名将之后再跟随黄巾之乱一同起义,但是现在一切都超出了他的计划,原本所有的计划只能暂且搁置。 鱼幼夔一边关注洛阳的局势,一边帮程流继续找人。 郡守府越来越忙碌,各种情报铺天盖地的袭来,有并州的,也有扬州的,甚至徐州和益州的情报也开始往郡守府塞。 一连几天的时间,程流几乎没有怎么休息过。 好在有鱼幼夔帮忙,有些信息在外面的时候就被她筛选过了一次。 终于,程流在情报中发现了一个心心念念的好消息。 许褚的位置被找到了! 他立马叫来红薯,让她准备一下,他要亲自去找他。 可是红薯转而便说道:“或许现在不太方便……” 程流连忙问了一番,是因为什么。 原来是许褚此时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大部分都是农民,想要揭竿起义。 程流一听这还了得,许褚真正威名远扬的时候应该是几年后。 当时汝南葛陂贼兵万余人攻打许褚,许褚寡不敌众,战得精疲力尽,箭矢也用完了,下令男女都去找大石御敌。 当敌兵冲上来时,许褚飞石退之,于是贼兵便不敢靠近。直到粮食将尽,许褚假意与贼请和,商量用牛换取食物。贼兵把牛迁走后,又自己跑了回来,许褚便去阵前,拉着牛的尾巴行走百余步,贼兵大惊,不敢再来取牛。 从此淮、汝、陈、梁之地,听到许褚之名都感到畏惧。 这便是连史书都称赞的能够让牛倒着骑的许褚,程流印象深刻,同时也明白,这个时候还不到他扬名立万的时候,连忙吩咐人准备好马车,打算亲自去找他。 可这时候徐庶忽然开口说道:“此时洛阳安危未知,建邺距离最近,此时要是发生叛乱,定会影响到建邺安定,主公应当留下,这番招贤由属下操办就好。” 既然他都主动请缨了,程流自然是没有什么话好说,好说歹说,虽然许褚长的怪吓人,但他不是那种十恶不赦之徒,让徐庶不要有畏惧心理。 而此时程流忽然也意识到,自己现在依旧在改变历史,那么从这个阶段可以看出来,有些东西他还是可以改变的。 并且历史上很多事情依旧没有改变,比如许褚真正开始出现的时间,似乎也是差不多这个时候。 黄巾之乱大概是在明年的三月份初左右,如果还是按照这个阶段演变,历史又惊人的对上了。 程流倒吸了一口凉气,不得不佩服历史的车轮厚重感,也感慨以一己之力改变历史到底有多难…… 徐庶出门之后,程流便让春蝶先在目的地等着,共同协助,一同将许褚带回来。 郡守府依旧有做不完的工作,公文一天比一天多,十三州的公文几乎都能将一桌全部堆满,而程流看了一番之后,真正有用的信息其实并没有多少。 情报网散开之后,郡守府里面的信息筛选顿时有些跟不上,只靠红薯和夏蝉两人根本就来不及筛选,而程流除了批改公文的时间,连重新筹备人才的时间都没有,只能是让红薯操办。 于是红薯顶着压力又找了几位护卫,只是接触到情报网的边缘,并且和军中的密探斥候一起,随时游走,比如偶尔出现在洛阳,偶尔又出现在并州或徐州,总之行踪飘忽不定,这样别人也不容易引起怀疑。 就在程流觉得洛阳的局势已经缓和了不少之后,扬州刺史忽然找上门了。 而在这之前,他原本的目的地应该是洛阳,所以程流从未怀疑过。 他只带了一队的人马,其余的人都驻扎在城外,并没有直接进城。 程流好生招待,特意设了一道晚宴。 因为两人先前都没有交集过,所以明面上他是程流的上级,但到了这种时候,官威根本压不住人,所以也只是给个面子的问题。 “刺史大人忽然造访,不知道是因为何事?” 酒水摆上之后,程流率先抛出问题。 “扬州各郡的郡守联名上书,你为何不参与?” 只是简单的一个问题,但却直接让气氛沉闷了下来。 程流笑了笑,既然他问的这么直接,倒也直言不讳的回道:“郡守职责就是守住自己辖区各县,各地官员都没有这方面的诉求,而我这么做,岂不是将整个丹阳郡往火坑里推吗?” 刺史大人可是一把老狐狸,他这可不是买下来的官,而是一步步往上爬的,所以顿时也知道程流这话是什么意思。 “本官其实一直很好奇,为何你能率先一步提出土地改革,并且做的有模有样,连其余州郡的人都羡慕不已。” 好奇?只是来探口风的吧? 程流微微一笑:“这土地改革只不过是属下一心为国为民,想到丹阳郡地大物博,贤者居多,先前一步就将这里的地理位置发挥到最优的地步,那么引水灌溉之后,土地资源也能得到有效的利用,便直接宣布政令推行改革了。” “另外,刺史大人是不是还想问一声,这土地改革制度为何在洛阳施展不开?” 刺史大人微微皱了皱眉,但还是冷笑着问道:“但说无妨。” “整个洛阳城都是商业和政治中心,这里生活的百姓几乎没有贫民。也就是说,推行土地改革主要受益的是农民,而财主一类会被大大的削弱,那么一旦在洛阳实施改革之后,一定会引起地主的反对,这些依靠土地生存的佃户就更不用提。” “想必此时大人也能想通,这之间的关联虽然细微,可要是被政令放大之后,其中的利益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刺史大人整张脸都不太好看了,略微带着怒气问道:“难道你就不担心,我是皇上派出来的吗?” “那最好了,洛阳脚下就是建邺,我能将建邺治理好,不给圣上添乱,若是换了个人,洛阳恐怕已经失火了。” 第四十六章 入冬 扬州刺史老奸巨猾,可面对程流这副一脸风轻云淡的表情,忽然心里就好像被什么压制住了一般,想发作也发作不出来。 “堂堂偌大的扬州刺史,不会去为难一个小小的郡守吧?” 程流看着他,语气略微调侃。 扬州刺史何时被人这么揶揄过? “建业是扬州主要的资源州,你想直接安营扎寨,有问过我扬州刺史的资格吗?” 终于将话题引到正题上了,程流冷笑一声,将地图铺展开来。 “那就请刺史大人好好看看,扬州各地从南边的江宁到北防洛阳和建业之间的防线,驻扎了不下三位郡守的兵马,剩下的郡守不是调不出来兵,而是等最先出头之人的人头落地之后,再趁机行事。” “下官从宛陵县出发,行至陵阳颍川,区间未调动任何兵马,那些兵马都是直接从石城调过来的,与其他人的相比较,下官所作所为还过分吗?天子脚下,叛贼四起,身为朝廷命官,自然有义务责守洛阳城,将叛军拦在城外,不知这么做,何罪之有啊?” “还是您堂堂刺史大人见我兵强马壮,又占据最有资源的建业,心中有了间隙隔阂,私自处置我吧?” 扬州刺史脸都被气晕了,他冷哼一声说道:“这建业原本就在你丹阳郡手中,本官只是依宫里之意问问而已,你休要凭空污蔑本官清白!” “切,那是最好了,下官愚昧,还以为刺史大人也想分一杯羹呢。” 程流端起茶盏,气定神闲的说道。 扬州刺史先前来的时候本就底气不足,再加上丹阳郡治理确实井井有条,百姓们也安居乐业。 原本到他刺史府中的公文能堆成山一般高,可如今连桌子都摆不满,这些都是在程流上任之后才改变的。 除此之外,他之所以气急败坏,最主要的因素就是被程流戳中了痛点。 这建业原本是他的后手,可现在,程流先行一步占住,要让他滚蛋,除非武力拿下,不然绝无半点可能。 可身为老狐狸又怎么能不明白?洛阳令已经派兵清扫城边势力,只要有一点点的战乱,直接当叛贼清剿,并且可以不经过宫中同意。 建业离洛阳最近,若是真打起来,他派出的兵马恐怕会被直接调到洛阳的城防守军上,简直就亏到姥姥家了! 程流见他一副深思,却迟迟没有接话,直言不讳的说道:“好了,刺史大人,下官一片忠心,日月可鉴,虽说是在天子脚下,但只有护主之意,没有逆反之名,也决不会让扬州被安上逆反之名。” 扬州刺史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细汗,反问道:“你将郡守府搬到建业来,宫里已经知晓了,调动兵马的事情宫里也知晓了。本官此番应召入京,你以为是领赏啊!无论你有没有这个心思,只要宫里那位想,你这罪名就跑不掉了!” 程流直接起身,指了指地图上的标记,一字一句认真的说道:“先不提洛阳局势,若是我不将兵马调动出来,其余郡守调兵北上的时候,整个扬州局势就会扩散到并州、豫州、徐州。” “我先一步占据北边防线,刺史大人难道不应该放心一些吗?至少徐州兵马要想从建业门前经过,有下官拦着。” 扬州刺史冷哼一声:“你最好知道,时下格局动荡,朝中命官人人自危,就连宫里的大红人都自顾不暇,你若是有心,就离这些远一些,别将祸水引到本官头上!” 先前虽然有过争吵,但近一年程流递交的公文政绩很是好看,宫中那些当官的都眼红不已,正是因为这样,整个扬州近一年所有的改革措施都没有被洛阳阻拦,他作为刺史大人,也得到了不少的好处。 只是这番局势之下,要是在天子脚下的建业出了什么乱子,他这扬州刺史就等于做到头了! “小的知道,请刺史大人放心,绝对不会出什么乱子!” 扬州刺史叹息一声,转而说道:“我即日入宫,之后绕道颍川回去,就不从建业路过了。” 程流微微点了点头,在他临行前,又准备了一副地图送给了他。 “这上面有其余各郡守驻军位置,你先拿着,迟早用的到。” 扬州刺史轻轻接过,看了一眼之后,手掌微微一颤,连忙合了起来。 这上面的兵马分布已经将豫州还有徐州和并州连接起来,若是洛阳城乱了,恐怕这些驻军都会成为叛军。 也就是说,程流已经将眼前的形势看透了,比他这个老头子要透彻的多。 扬州刺史离开时,上马车差点摔倒,好在有侍女搀扶,颤颤巍巍的坐上了马车。 待他离开之后,程流挥了挥手,示意红薯出来。 “近一个月,跟紧所有郡守的动作,若是发现有和别的州势力接触,直接回报。” 红薯点了点头:“女婢已经在准备了,只是这情报太多,若是都将重点放在外面,咱们丹阳郡的信息就不太及时了……” 程流叹息一声:“不碍事,现在若是起内乱,也不是我们能阻止的,对外的信息才是最为关键的,只有这样掌握了情报之后,才能在后面的动乱中占据一点优势。” …… 近半个月,洛阳刚刚平息内乱,并州和徐州的农民再次抗议,有了先前洛阳城的教训,两州的刺史都在最快做出了反应。 但其中以并州为例,农民起义非但没有平息,反而是有了武装力量的加入,导致城防军损失惨重。 入冬,距离开春不到一个半月。 红薯屋内沏茶添柴火,整个屋子终于是暖上了一些。 闲来无事,便问正在看公文的程流:“主公,如今的并州形势岌岌可危,其余各州也都出现这种情况,可他们针对的目标,为何不是朝廷,而是那些官僚地主?” 程流从案前抬起头来,有些奇怪的问道:“你怎么会忽然对这个感兴趣?” 红薯挑动了一下木头,等炭火更旺一些的时候,干脆直接将炉子搬到了程流这边,然后她也坐在了旁边,满脸好奇。 “行行行,那我就跟你说说。” 第四十七章 太平道 “按照郡守府近日来的情报可以看出,这次农民所针对的都是官僚地主,原因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 “入秋之后,只有丹阳郡因为引流灌溉的关系,加上天上瓜,所以并没有出现干旱的情况。可其他地方就不一定了。” “比如徐州和豫州,因为地势比较高的关系,再加上入秋干旱,收成大减。宫里那位推行的土地改革制度虽然有消减地主的利益,但最惨的还是农民阶级,他们家中余粮不多,马上入冬,收成还得等来年的秋收,这么长的时间过渡,简直度日如年。” “若只是这样,农民阶级还不会将矛头直指官僚地主,但朝廷腐败不是一天两天,外戚宦官争斗不休,边疆战事又不断,朝中大臣人人自顾不暇,又怎么会将重心放在颗粒无收的农民身上?” “于是便顺水推舟一般将制度强行推行了下去,这时候主要的矛盾集中点都是在朝廷身上,因为赋税不减的关系,农民才意识到要和朝廷做斗争。” 红薯听的入迷,到这里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插话道:“可这么算下来的话,主要矛头依旧是和宫里有关,要没有这项制度,根本不会出现这种因素。” 程流笑了笑,用力的搓了搓手。 “国势越发疲软之后,真正受益的人并不是农民,而是地主阶级,他们可以肆意的敛财,借着土地兼并的趋势,迅速压榨农民,以豫州为例,干旱当下,颗粒无收,田地还被收了,穷者愈穷,而富者愈富,商贾名流表面上开仓赈济,但对于老百姓来说,只能得过且过的苟活,并不能解决根本的温饱问题。” “外战的情报你也看到了,西羌战事持续数十年,将国力都打没了,此时对抗朝廷还能解决根本问题吗?” 红薯微微摇了摇头。 “所以,按照公子的意思,这天下大势之所以会演变至此,朝廷的外戚宦官干政脱不了干系,对外数十年的战事脱不了干系,地主阶级兼并土地脱不了干系,但压死农民最后一根稻草的,其实是土地兼并,在干旱导致颗粒无收时,地主成了最后的刽子手。” 程流脸上难掩悲哀之情,东汉末年之所以在史书留下了浓重的一笔,正是因为朝野上下不顾百姓死活,导致张角迅速站队穷苦百姓笼络人心,创立了太平道,迅速将势力扩张到了八州。 最后不到两个月,这股势力将会蔓延至全国各地,程流已经做好了应对打算,趁势揭竿而起。 红薯也忍不住微微叹息一声,有些难过的说道:“汉室式微,已经无可救药了……” 程流眼见气氛越来越沉闷,便转移话题问道:“徐庶还要多久回来?” 许褚已经找到了,只是刚好他所在的地方爆发了内乱,徐庶为了安全起见,便主动避开了战场,一路绕道,到今天为止已经延迟了大约十几天了。 红薯拿出一份文书,回道:“大约明天上午就能到了,只是沿途的驿站已经被拆的差不多了,所以现在赶路会稍微慢一些。” 程流把桌上的公文一收,重新摆上地图。 “青州、徐州有什么动静吗?” 红薯解释道:“徐州郡县已经顺势笼络兵马,并且近段时间还推行了太平道,源于洛阳叛乱时,朝廷无所作为,祈求天下太平。” 程流呢喃了一声,太平道? “对的,公子不是看过那篇公文了吗?他们还喊出了‘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太平’的口号。此时不止是徐州,就连青州也加入了,并且很快将南下,这股趋势或许要停留在交州。” 程流摆了摆手:“不会,到咱们丹阳郡就已经足够了。” 张角出现的时间差不多是这个时候,按照历史的发展,这时候应该不会出现什么意外,那么以张角推崇太平道的速度,此时已经笼络了不少的人心。 而程流此时忽然察觉到,在刺杀汉灵帝之后,很多股势力并没有直接压制住,比如张角趁此机会救人,本身就有医术,为人也大方,直接开仓赈济,笼络了不少的人心。 再加上此时的朝廷早已失去民心,百姓都需要一种新的信仰支撑他们活下去,张角选择了这个时候起势,真是巧妙。 程流深吸一口气,轻声说道:“或许等不到开春,张角就会以太平道席卷全国,之后东汉的朝政即使有闲工夫管,恐怕也很难压制住了。” 红薯有些不解。 “朝廷的兵马不是很强壮吗?为何会管不住呢?” “将近十年持续对西羌的战事早已耗费了不少的国力,现在真正的兵马强壮或许还不如各州郡县呢!但你现在仔细看看,这驻军虽然紧紧包裹着洛阳,但只不过是一种假象,真有叛乱他们会出手,但也只是形式上的,并不会彻底打压。” 黄巾起义真正被打压的时候,是朝廷派出何进来打压的时候,但后来随着时间的推进,这只是暂时的。 程流忽然想到,若是这个时候跟随起义或许因为声望不够,只能帮张角提提鞋,所以便有了一个新的打算。 这差不多还剩一个多月的时间,多方势力都在隐忍,看农民能坚持到什么时候,以及太平道的扩散速度会不会被直接打压,即使驻守了大批兵马,也都按兵不动。 翌日,徐庶带着许褚一起回来,程流立马吩咐许褚镇守建业北门,并且统领步军五千,与典韦等人驻守城中。 徐庶则是被他带出城外,程流在最后的时间里得想办法积攒一点声望。 去的地方便是荆州,因为张角起义的地方正是冀州,要想绕开张角,只能是顺着北上到荆州了。 其中位于新野的腹部,正是程流此次的目标。 红薯派出了五十名死士暗中保护,剩下的夏蝉和红薯一同前往,再加上轻骑军一队,由甘宁带领在后方压阵,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前往荆州新野。 第四十八章 闲话 此时的新野信众同样不少,大多数都是农民出身,经过张角‘点拨’之后,万分开心。 但这一路北去的路上,程流发现越来越多的贫穷百姓衣不蔽体,步履蹒跚,难民与流民形成了一道凄惨的风景线。 在最长的一条官道上,程流目睹着成千上万人往冀州而去,前赴后继,浩浩荡荡。 红薯和夏蝉坐在马车里,面对眼前的这一幕,视觉冲击太过于震撼,连忙将帘子放下。 程流的马车上,徐庶一边看着,一边暗中握紧了拳头。 “好一个‘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太平’!” 徐庶冷笑着说完,程流连忙劝慰道:“至少冀州还有生存的希望,洛阳城看起来光鲜亮丽,但已经内里腐败,里面的官民或许还不如这些逃难者的信仰呢。” 难民的队伍一眼望不到头,可程流没办法在路上耽误太长的时间,便加紧了前进的速度。 可此时,马车忽然往旁边翘起,似乎是因为拴着的马失控了,整个马车都要翻转下去了。 好在车夫是个老司机,一把拉住缰绳,才阻止了翻车的悲剧。 “你是何人?!” 车夫气急败坏,虽说眼前的这一幕足够震撼,但这些顶多算是贫民,与马车里坐着的那位相比,简直就一个天一个地。 程流掀开帘子,发现前面站着的男人面黄肌瘦,看起来已经几天没有进食,但眼睛却是炯炯有神,看着倒有几分神采。 “我是何人?与马车里的大官人相比,草民自然是蝼蚁!” 这话说的很有气势,程流直接跳下马车,虽然难民众多,但都是绕道而行,只有这人挡在前面,好像并不惧怕程流的士兵。 “怎么回事?” 程流直接开口问道。 “我从旁边过,马车忽然就一个左转,差点撞到我了,可我没有发火,倒是这车夫不识抬举,开口怒吼。” 程流顿时觉得这人有些意思,接着问道:“这条官道这么大,你为何要与马车同走啊?” “另一边是逃难的百姓,而我不是。” 程流微微有些意外。 “你不是?那你去冀州是因为什么?” 这人冷哼一声,直接转身头也不回的说道:“我去做什么不用官爷管,你们若是手头富裕且有关心我这等人的闲工夫,倒不如赈济一些食物给这些难民吧。冀州之远,何止三五天啊!” 眼见着他的背影越来越远,程流的脑海中忽然出现了一个名字。 田丰! 当年田丰假意扮成乞丐,寻求明君,最后跟了袁绍,依旧不得志。 可在朝廷,因愤恨宦官当道,忠良难善忠,才辞官回家。 但此时还未到时间,这一幕居然提前上演了! 程流连忙上了马车,随即冲着车夫喊道:“快,追上那个人!” 车夫有些懵懂,但还是下意识的挥动了缰绳。 田丰速度并不快,或许是身上的衣物实在太过破烂,干脆解下了一边,拦腰包裹住,只裸了个肩膀,从后面看,倒是有些非主流的味道。 程流看着他的背影,很难想象,就是因为这一个人,硬生生几次将袁绍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 并且为人正直,从此时褪下官衔之后,面对官人依旧不卑不亢就能看出来,他胸中依旧意难平。 马车很快跟了上去,田丰转头一看,只见马车又跟了上来,直接站在一边,想要等马车先过。 但没想到,马车就在他的旁边停了下来。 “兄台,此去路途遥远,倒不如上马车休息?” 田丰撇了撇嘴角:“官爷同路?” 程流干咳一声:“差不多差不多。” 田丰也不客气,直接跳上了马车。 新野离冀州各郡可都非常的远,但程流此时也管不了那么多,先把田丰‘拐’来再说。 等他坐稳之后,程流便直接开口问道:“请问兄台该怎么称呼?路途遥远,总不能一句话不说吧?” 田丰直接回道:“田丰。” 作为曹操都要说一声‘刚而犯上’的人,田丰似乎压根就没有将程流放在眼里。 不过程流也能理解,时至今日,汉室式微与朝中官员脱不开干系,地方官员更不用说,除了大肆敛财之外一件正事都不敢。 像田丰这样的人能给出好脸色才是奇了怪了。 “田兄,可曾听闻太平道的故事?” 既然是往冀州,程流得先试探一下有没有听过张角这个人,心中才有底。 没曾想田丰直接丢过来一本书,封面写道:太平要术。 这本书在张角的手中发挥了重大作用,正是因为这本书,直接将太平道的中心思想含括在内,算是张角此时为数不多能够利用的武器之一。 程流假意随便翻了翻,转而开口问道:“这书上的内容,田兄都看过了?” 田丰并不避讳,直接说道:“大意了解了一番,但与我想法并不谋和,只当打发闲心了。” 马车上的徐庶微微有些惊讶,这本书可是一本奇书,但他之前一直是听闻过,并没有真正翻阅过,此时被田丰这么评价,心中顿时将这本书的好感度降低了不少。 张角如此有威望的一个人,若是知道田丰这么评价这本书,恐怕要气的吐血三升。 程流干咳一声,轻声说道:“既然如此,不是受这本书的影响,那自然也不是因为太平道的因素了?田兄这番去冀州,总不可能是因为逃难的人都去往那边,也跟随人流一同去了吧?” 田丰呵呵一笑。 “我等虽没有雄心壮志,但也不是随波逐流之徒,冀州囊括了汉中大地,有更丰富的信仰存在,田某只是想去见识一下,究竟是怎样一个人,能积攒如此多的民心,又用如何计俩,做到他口中喊出的口号。” 程流有些吃惊,田丰的思维可是很超前啊。 在东汉末年之初,汉灵帝还在世时,就已经有人提出过这种理论,关于真正惠民惠利的举措有哪些,比如属于贫苦百姓的信仰等等。 第四十九章 五万兵马够不够 但在三国鼎立时期,这种信仰很快便被权力镇压下来,那时候的兵强马壮也没有阻挡下历史的洪流,直到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一种真正的君王思想才从各路豪强中树立起来。 见程流不知道在想什么,田丰忽然想到了什么,忽然开口问道:“这难民万人有余,为何偏偏请我上了马车?” 程流有些尴尬的干咳一声,心虚的回道:“观你面相与众不同,惊为天人,与难民有天壤之别,所谓身先虽死,可魂犹活于天地,田兄正是有浩然正气立于双肩,绝非……” 田丰直接摆了摆手,打断道:“莫说笑了,田某一身狼狈衣不蔽体,和那些难民即将死无葬身之地没有任何区别,哪来的魂?早在路上被汗水磨没了。” 徐庶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田兄话中言语令人醍醐灌顶,徐某不才,想要请教一二。” 程流微微瞄了一眼徐庶,见他满脸红光,想必是见到如此有才之人心心相惜了…… 也难怪,先前拉着徐庶回建业,这一路奔波都是和粗人武夫在一块,心中的大道理和抱负全当对牛弹琴了,现在好不容易见到一个能说得上几句话的人,当然是不吐不快了。 “你请说。” 或许是见到徐庶眼中的光芒,田丰的语气也跟着软和了几分。 程流也不插嘴,只是静静的看着,当一名老老实实的吃瓜群众。 “土地兼并之后,百姓们越发贫困,穷难之人可排十里长街,原先资源上佳的洛阳城都成如此,各地州郡更不必多提,如此影响之下,为何朝堂之上不理政绩,反而依旧与西羌持续作战呢?” 田丰回道:“内耗之根本,无非就是宦官手握实权之后,文武百官能在朝堂之上言之一二的不过都是外戚,忠良之臣即使有这份心,可面对如此权威笼罩,说与不说和选择生死有着相同道理。” “明眼人都知道对外战事并未取得效果,加上土地兼并和买官之后,好官更是少之又少,庙堂之上的那位会不懂得这个道理吗?可没有人能改变,国力甚微之下,做什么都无力回天。” 说到这里之后,田丰重重的叹了口气。 “可惜我汉室天下,穷苦百姓想要揭竿而起,要依靠那太平道传出来的信仰,却不是因为自己本身被压榨和欺凌之下做出的抉择,并不遵从本心的起义,真是为民而起的吗?” 程流闭上眼睛,脑海中似乎有无数的荒地无人开垦,百信们目视着这些连锄头都挥不下去的土壤掩面哭泣,唯一剩余的地主家的肥沃土壤也被兼并,他们除了剩下一条苟延残喘的性命,两袖清风。 战,何为战,朝堂之上的那位不懂,位居下野的官民也不懂。 只知道饿怕了,穷疯了,得把镰刀锄头换成长矛大刀了! 徐庶沉默了半晌之后,终于开口说道:“那依照田兄之见,这天下大势,往后又会如何?” “往后会战乱频频,朝堂能派出的军队被西羌磨的一干二净,剩下的还有什么呢?不过都是一些弱军装腔作势镇压一番,这汉室的天下到头了。” 能说出这番话,且说的有理有据,程流对田丰的看法又加深了不少。 史书上对于田丰的记载褒贬不一,但是后人称赞的却是不少,大概可以统称为天才少年。 他在这么年轻的时候就将天下大势研究的如此透彻,说明平时不止是高居庙堂之上,而是时常接触百姓,知道民生不易才会有如此复杂的感触。 马车缓缓行驶到转弯处,田丰忽然掀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一大批的难民都走在身后,有不少的人已经倒在了路上。 “真不知这天下明主何时出现……” 田丰感慨了一声,重新坐回在了马车上。 程流命人停下马车,转而又拿来一些干粮递给了田丰。 田丰并没有直接接过,而是笑道:“这是何意?” “田兄自谦与难民无异,可本官先前所说确实发自肺腑,这天下明主尚未出现,若是出现了,也是在这马车上。” 这一番话尤其大胆,田丰愣了半晌之后才反问道:“汉室式微,可这还没到变天的日子,你这么说,就不怕这汉室最终的江山又起死回生吗?” 程流直接将干粮放在一边,一本正经的说道:“就算是起死回生,也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田兄刚才那番话掷地有声,若是贤才,便无需自谦,我以建业据守,兵临洛阳,横扫天下,岂不快哉?” 田丰直接站起了身,冷笑道:“就算汉室衰亡,也是尔等可以乱之?” 程流点了点头,笑道:“吾等不可,为何祸乱朝纲的宦官和外戚官员可以?吾等不可,那兼并土地以权谋私的地方官员和官僚地主就可以了?吾等不可,这天下大乱为何引起?是朝政,还是百姓自作自受?” 这一番连环问话,直接让田丰有些呆愣住了。 他嗫嚅着嘴角,话到嘴边欲言又止。 “是,你深明大义,可你难道不明白,这一切因果都是因何而起吗?别忘了,你褪去官服,正是因为如此!” 田丰震惊的抬头。 “你为何如此清楚!?” 程流此时已经不再是嬉皮笑脸的表情,连带着音量都提高了几分。 “我是丹阳郡守,如今坐镇建业,距离那洛阳只有不到百余里,我如何不知晓宫中之事?你田丰高风亮节,可在这事上,你被腐朽的落后思想蒙蔽双眼了!” 田丰坐倒在地,先前还带着光芒的双眼顿时黯淡了下去。 “田丰,你回头看看歪歪扭扭踉踉跄跄朝你走来的难民流民,你选择愚忠,还是将这天下痛苦的百姓解救于水火之中?” 程流双手负立,浑身上下散发的浩然正气连徐庶都觉得有些刺眼。 田丰终于回过神来,迷茫的抬起头,看向程流。 “建业有兵权吗?” 程流终于如释重负的笑了,一把将他拉了起来。 “五万兵马够不够?” 第五十章 天下如棋 田丰抹了抹衣角,手上的干粮残渣大都粘在了衣角上,可他不以为意,脸上难掩兴奋之情。 “这五万的兵马足够压下任何一队洛阳城外的驻军,只要时机成熟,咱们顺势而起,就能解救于洛阳万名百姓于水火之中!” 程流微微笑了笑,将他扶上了马车。 “若只是五万,刚好只够拿下洛阳,可这张角的信众已经超过了十万人,随着时间推移,将会衍生出三十几万人的兵马。虽说都是农民百姓,可群起攻之依旧不容小觑。” 徐庶此时也接话道:“并且,张角以巨鹿为核心点持续将信仰输送到南下百姓,西北两侧的州郡越来越多的势力加入到他们之中,虽说我们有万全之策,可若是张角一家独大,对于我们往后北上的道路有些绊脚。” 田丰嘿嘿一笑,问道:“有地图吗?” 程流连忙命红薯呈了上来,在马车上铺展开。 这是一份程流经过精心布局的地图,上面已经标记出了巨鹿人张角太平道的扩散路线,从西北直接南下,并且以扇形趋势朝着洛阳包围。 其中影响最深的还是并州,毕竟是在巨鹿之间,之后便是兖州、青州、徐州、幽州、冀州、荆州、扬州、豫州,每个地理位置都有程流标的点,表示时间分界线。 田丰指着一条线路说道:“是从这经过?如此看来的话,这兵马未免也有些太过于分散了。” 程流解释道:“并不会一直如此,张角之后会划分好势力地点,并且设立主帅统领兵马,只是这时间或许还有半月有余,应该不会这么快。” 张角是个聪明人,从确立自己的信仰开始,每走一步都等同于下棋,而那些信众便是他的棋子。 南下之路虽慢慢迢远,可他将八州兵马整合成三十六方,程流的脑海中回想起了《后汉书卷一》的记载,手指轻轻点在地图上。 “这八州的势力会划分为三十六方,这三十六方又分大小方,其中大方有万余人兵马,而小方也有七千余人,并且每方各设一名渠帅,由他统一指挥行事。” 徐庶顿时有些咂舌:“这么加起来的话,这几十万的兵马已经将南北的势力分隔开了,即使洛阳的反应再快,也没有办法让各州郡统一作出部署啊!” 程流摇了摇头:“这是最终形成的结果,而且事情的发展远远没有你们想的这么简单,宫里那些人虽然腐败,但也不是白痴。” 田丰有些好奇的问道:“不知大官人是如何知晓这一切的呢?据我沿途所知,此时的信众加起来也不过万余人,要发展成几十万的农民军,最少还需要几个月吧?” 程流笑道:“田兄这话说的在理,可你别忘了,信仰对于百姓们来说是久旱逢甘霖,这凝聚的速度远远超过了你想象。” 马车还未动,红薯忽然走了上来,手上拿着一张纸条,一看就是前方的暗桩给出的情报。 先前绣冬和秋红迟迟没有从洛阳离开,便是北上直接在徐州、豫州、兖州各州郡铺设密探,并且设立义庄和暗桩,但并不是由程流个人调动和指挥,而是在红薯的命令下灵活行动。 这看起来倒是有些像战场之上斥候的作用,可偏偏又隐于世间,化整为零,比战场之上的斥候要灵活多变许多。 程流连忙将纸条接了过来,轻声问道:“还有交代什么吗?” 红薯左右看了一眼,欲言又止。 程流只好下了马车,走在另一侧,跟流民保持了一个恰当好处的距离。 “北方冬雪降临,起义军以头绑黄巾作信号,张角为扩张信众,派出马元义南下,直入扬州和荆州,此时声势浩大,信众超过一万人有余。” 程流双手负立,紧接着问道:“还有呢?” “公子,还有的,就不是好消息了。” 红薯看着程流,虽见他依旧自信,但眉宇间多了一些阴霾,微微有些心疼。 “无碍。” 程流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便将头转向另一边,眼中是长长的人流。 “宫中宦官外戚被收买了不少,其中封谞、徐奉二人已被收买,只等着里应外合。并且,有洛阳宦官做勾结,张角以甲子年三月五日为起义时间,先让马元义屯兵建业,直击洛阳。” 这便是程流早已心知肚明的坏消息,只是在历史的推波助澜之下,程流忽然发现自己少算了一点。 便是这天下大势与国运相当,汉室式微,洛阳苦的并不止是百姓,还有宫中忠良,如今建业若是交出去,程流都可以预想到,即使黄巾军不再聚集多少人马,光这马元义的一万兵马都能将洛阳烧个精光。 不过,这局势只能消耗在洛阳以外的地方,程流还得等一个时间节点。 张角与张氏三兄弟密谋了十几年,就是想以宗教信仰对抗朝廷,借着农民的痛点揭竿起义,所以程流对他们并无好感,甚至从某方面来说,恨不得与朝廷兵马共同对抗黄巾军。 可衔尾蛇依旧炙热,程流依旧保持着理智。 红薯沉默了半晌之后,才小心翼翼的问道:“公子,这建业外城的兵马,是否要将他们拦截在外?还是顺势与他们会师,共同对抗朝廷?” 程流叹息一声,有些无奈的说道:“再等等,朝廷还有明眼人的,很快就会重新布局,我们不着急。” 回到马车上,田丰依旧在研究地图,徐庶时不时的也会搭话。 “形势所逼之下,不知会有多少英雄豪杰顺势而起。” 徐庶也有些感慨,摸了摸胡须,沉声道:“我们的机会转瞬即逝,我们这沿途有不少的义庄,倒不如直接明目张胆的招募兵马?” 若是没有收到红薯的情报,程流或许还真就这么做了,但此刻他想了想之后,才重新决定了一番。 “招募兵马是一定的,但还是要打着义庄的旗号,而不是我们丹阳军的旗号,这件事可以交给田兄去做。” 第五十一章 替罪羔羊 田丰微微点头,这本来也是他的想法之一,此时朝廷还以为他告老还乡了,殊不知他已经被程流收入麾下,正好可以掩人耳目。 “再往北,就是冀州了。” 程流撩起帘子,此时马车已经缓缓动了起来,沿途依稀可见两边有不少的流民尸体,即使有过路的人看到,也都只是轻轻一瞥,自顾自的赶路了。 马车行进了整整一天,夜色笼罩之后,车队才进入驿站,这里也是红薯布局中的一个暗桩。 虽然官道上有不少的流民经过,也有不少的乞丐想要进来讨饭吃,但平日里都是大门紧闭,只有在程流来的时候才会开门做生意。 程流下了马车,先是回了房间,然后将东西放下之后,才去后院的厢房。 餐食已经准备妥当,程流坐在主位上,示意众人动筷子之后,徐庶和田丰才拿起筷子。 而红薯等几名死士始终在外面守着,外面的扈从也都借着夜色隐蔽了起来,随时注意周围的动静。 流民越多,越是鱼龙混杂,不消的程流多吩咐,红薯也明白,要小心谨慎一些。 “从今日起,田丰便入我帐中,为我军中谋士,冀州起势由他一人主导,建邺五万军马随时应对。路漫漫其修远兮,希望田兄能顺利招募良将,共襄盛举!” 田丰端起酒杯,也不多说,直接一口喝完。 “感谢大官人抬爱!” 徐庶撇了撇嘴角:“要么就随红薯丫头叫公子,要么就跟我一起喊主公,大官人他不爱听。” 程流嘿嘿一笑:“在理。” 酒过三巡,三人又吃了一些菜,等差不多的时候,红薯才拿来新的一份情报,把残羹撤下之后,摆在桌上。 情报内容很是简单,张角的势力一路北伐,但依旧是暗中积攒,除了一些本地流民之外,地方官员没有任何一人阻拦,甚至还有不少兵马并入一列。 加上此时徐州和兖州两地的山匪众多,顺势加入,张角的势力再次强大了不少。 因为州郡之间也在暗中积攒势力,所以张角的势力几乎没有人上报,就连洛阳城都跟封闭似的,对于这八州形势闭口不提。 原因其实也很简单,即使知道,先前的买官情况下,有不少的财主势力也在暗中积攒了兵力,并且在朝中也有重臣把持,互相利益之下,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也都知道。 再加上宦官当政,何皇后和刘辨即使明知道外头的世道要变天了,也分不出心思和能力来应对。 徐奉和封谞二人自然不用多说,恐怕早就将势力准备好了,随时接应张角等人的兵马,那么剩下的宦官不管知不知道,被这两人堵着,也不好明说。 这些情报汇聚在一起之后,程流忽然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历史中的汉灵帝并没有束手就擒,并且在此时也做出了相应的应对,比如对一些拥兵自重的州郡给出了强有力的回应,能收买的都收买了,不能收买的也骗入宫中,至少是限制了其领导者的行为。 可汉灵帝被他刺杀之后,何皇后似乎少了那几分魄力,宦官参政比之汉灵帝更为嚣张了一些,就连整个洛阳城都被封锁了。 红薯将情报上的信息梳理了一遍之后,又告诉了程流另外一个消息,鱼幼夔已经到了汝南。 汝南位于荆州腹地,鱼幼夔为何要先行一步占据荆州? 程流不敢细想,若是她还有后手,可能就连他都被摆了一道。 可这并不能影响到自己的生命危险,所以程流也并不是很担心。 田丰砸了咂舌,有些不知所以的问道:“这鱼幼夔,可是于财主的干女儿?” 程流有些意外,连田丰都知道这于财主? 不过他便紧接着说道:“可惜了,于财主几天前死于非命,听说尸首分离,场面可谓是无比凄惨啊,也不知道这凶手究竟是为了他的钱财谋财害命,还是因为看不下去他的所作所为,才将他杀害了。” 程流下意识的问道:“可是于财主向来低调,按理来说是不会得罪人才对,若不是因为钱财,难道还是因为寻仇?” “这可说不准,光合五年,于财主就和一位京师官员发生冲突,虽然最后也是利用官银摆平了,但是这仇算是结下了。当时他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想让他的干女儿做那洛阳令!” 这话连程流都大吃一惊,有些摸不着头脑。 一年前鱼幼夔应该是已经开始了布局,所以这种要求一定是鱼幼夔为了方便自己的势力扎根洛阳,才出此下策,但是没有想到宫里与当初洛阳令关系深浅不一,有人支持自然是有人反对。 于是当初的矛盾闹的巨大,最后于财主虽然舍弃了钱财,但是和这宫里的那位可就有了敌对关系。 若是按照时间线来分析,这官员应该一早就对他出手了,至少是在去年就对其下手,不会等到今年冬天。 可这件事最为怪异的是,田丰又透露出了一个重要的消息,连程流背后都出了一声冷汗。 “灵帝被刺杀于宫中,何皇后当初虽然没有彻查此事,但是与之有关的人通通都处死了,剩下的便是那位官员,因为那最后的奏折之上,可是明着暗里指责灵帝,甚至拿出自己的性命相要挟,说汉室将倾,国运不再来。” “何皇后当即利用奏折这物证,直接派人将他拿下,这官员一身傲骨,即使是在何皇后面前,也大有不卑不亢之气势,直到刑罚用尽,他终于是支撑不住,透露出灵帝死亡内幕。” “于财主先前花费大量银两要买下洛阳令,并且收买宫中官员,目的就是为了杀死灵帝!” 听到这里,程流吞咽了一口口水,紧接着问道:“然后呢?” “之后,何皇后不知怎么的,就放了这人,并且还让他连升三品,直到今年入秋之后才告老还乡。” 程流倒吸一口凉气,那么在退休之前,何皇后一定是给了他一道命令,让他替灵帝‘复仇’,就是杀了于财主。 第五十二章 天下得要一半 难怪,难怪前段时间鱼幼夔一直没有出现,原来是回了颍川,那么现在突然造访汝南也并不奇怪。 汝南和新野并不远,甚至两地相隔还有关隘作为兵家防御枢纽,而新野正是鱼幼夔的大本营,按照她先前的说法,最精锐的兵马都是养在了新野。 荆州与扬州可大不一样,荆州刺史拥兵自重,手下兵马众多,地方官员自买官之后,主动交出兵权,等于是荆州刺史一家独大,那么鱼幼夔在他眼皮子底下练兵,只要买通了地方官员便行了。 程流想到了这一点之后,深吸了一口凉气。 这鱼幼夔要等的人,怕是自己啊…… 但此时改道已经来不及了,明天就会经过汝南,然后绕道冀州北,之后才会一步步的壮大自己的声势。 田丰见程流听完之后一直在深思,连忙问道:“主公想起了何事?” 程流摆了摆手:“鱼幼夔的事先放一边,咱们研究一下洛阳地形。” 洛阳城的形势目前已经到了最危险的边缘,但这兵马要如何入内,已经程流要想办法先拦住黄巾军入建业,最关键的办法就是掌握洛阳地形,以险境据守,将他们困在建业城之外,又不会引起黄巾军的反感。 红薯将情报收了起来,重新铺上洛阳城的城防图。 首先,皇都之外所有的关口目前都没有重兵把守,但之后会因为黄巾军北伐而设立都尉驻守,程流现在疑惑的是,如果按照史实发展,做出这项举措的应该是汉灵帝,那么现在何皇后还有没有这种魄力呢? 田丰的话将程流拉回到了现实,只听见他开口说道:“京都关口并不少,函谷关、大谷、广城、伊阙、轘辕、旋门、孟津、小平津等都是主要的兵马驻防之地,各路方便骑兵斥候游走,但目前形势来看,皇宫并没有下令驻守重兵,田某以为,城外那五万兵马可分别驻扎在函谷关和大谷以及广城。” “黄巾军要入城,这几条要塞一定需要经过,我们驻守于关口之中,可以将他们的兵马挡在外面,即使他们一定要求入内,我们也可以顺水推舟做个人情,总之进可攻退可守。” 程流微微点头,接着说道:“函谷关不同于其它要塞,这个关口有地理位置优势,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放。” 马元义此时还未到建业,只是南下扬州顺势招募兵马,但他军中的密探已经传出情报,下一步便是建业。 那么在他之前就要将兵马驻守进去,接手的原因也很简单,京都城防空虚,这是补上兵马。 “那若是原先的兵马不愿意撤走呢?毕竟洛阳令软硬不吃,若是闹到皇宫……” “那就更简单了,我们的兵马可以并入,等起势之后再混入其中,一同进攻洛阳。” 徐庶微微点头:“此计甚妙,既不会引起宫中怀疑,更不会导致黄巾军的矛盾,只要不失民心,我们起势之后,以建业为根据地,便能执掌半个洛阳城。” 田丰眉头紧皱,随即还是有些担忧的问道:“可此时若是将所有兵马都驻守在京师关口附近,万一州郡内乱,又当如何应对呢?” 程流深吸一口气,有些无奈的说道:“州郡此时已经没有办法掌控局势了,顺着这种形势往下,之后的半个月别说是州郡,就连洛阳都岌岌可危,这短短的一两个月里,就能亲眼见到汉室的兴亡。” 徐庶毕竟是读书人,文学士子,此时见到国家兴亡,无论因为某种原因,依旧难掩悲伤之情。 而田丰刚刚提到的问题,州郡最终之所以会失守,和如今的局面有直接的关系。 大约是在半月之前,程流便收到了联名上书的请求,并且要依照‘规矩’签字画押,表明北上的决心。 扬州尚且如此,其余各州郡更不用多说,在张角起义之后,已经明着暗着积攒声势和兵马,就等着这天下大乱时趁机起义。 紧接着的群雄并起,诞生了无数的英雄豪杰,程流此时也热血沸腾,作为古代历史上规模最大的一次宗教形式组织的民变之一,黄巾起义这场农民战争浩浩荡荡随着历史的车轮前行,在不远的将来留下了厚重的车轮印,供后人评判。 田丰一时兴起,喝了不少,此时脸色潮红,端着酒坛子就喊道:“吾辈有意气风发之人,可生不逢时,要在当今乱世苟延残喘!京师十万兵甲如同纸糊,不及巨鹿卖药者张角!汉室衰微,吾辈如何当兴,兴在何处啊!” 最后一声可谓是声嘶力竭,红薯大老远的跑了过来,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 徐庶或许也受到了感染,随口也附和道:“乱世出英雄,这当下,我徐某人也去蹚蹚浑水!” 看着雄姿英发的两人,程流也干咳了两声,冲着远方的山谷喊道:“那……那我程某人也不甘落后,这天下至少我得要一半!” 红薯站在边上,尴尬的用脚指头钻地,程流再说两句话的功夫,可能都能钻出一幅洛阳城防图出来了…… 那两人喊话,毕竟是文人谋士,又路途颠簸,彻底将精气神喊没了,程流连忙让两人先去休息。 等他们回房之后,程流才将红薯喊到一边,轻声问道:“扬州的局势,刺史一声不吭?” 红薯苦笑着点了点头:“还真是一声不吭,原以为至少是要将驻军留一部分下来,但其余郡守的兵马北上之后,似乎担心京师发现,不敢再改政令,只能视若无睹了。” 程流微微握紧了拳头:“这老头,也是怕引火烧身,算了,我好不容易在丹阳郡养出一片净土,不能让战乱全毁了。你让暗桩直接接管地方官员的兵马,人不够就从颍川借,派人给鱼幼夔送信,让她出面搞定。” 红薯有些诧异,但又有些欣慰。 “知道了,可是公子,咱们万一要是掺和一下的话,若是后方真的有人趁虚而入,怕是腾不出手脚啊!” 第五十三章 韬光养晦 后方空虚还不算是什么大事,主要让程流无奈的是,按照此势头发展下去,洛阳和建业的局势就变得有些微妙。 鱼幼夔身在荆州,却以汝南作为据点,将冀州和徐州都放在唾手可得的位置,别的不说,在这种情况之下,她的确更占有主动权。 红薯想了想,还是说道:“公子,要不然,您先去休息,奴婢再将勾子放出去,把北边的情况打探清楚。” 程流摇了摇头,面色有些凝重。 “没必要了,明天去了新野之后,直接去找鱼幼夔,不管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都必须得问清楚。” 翌日天明,程流一晚上几乎没怎么入睡,起床之后瞪了个熊猫眼,面无血色。 红薯略微有些担心,上了马车之后,打算跟徐庶换辆马车。 程流拦住了她,说还有事要与两人商量。 红薯虽然担心,可也没有办法,只能照做。 三人虽然同坐一辆马车,但并不拥挤。 田丰首先开口问道:“公子昨夜可是没睡好?” 程流微微点了点头。 “黄巾起义事关重大,目前群雄并起的局面俨然已经形成,只不过各方势力按兵不动。” “我先前设下情报网,有义庄探子无数,甚至派出了不少勾子去往宫中,就是想先发制人,占得先机。” “可如今张角的势力局面已经形成,这个时候只能顺着他的势力范围之内寻找契机。” 田丰笑道:“公子这是庸人自扰了,张角速度越快,就越容易引起宫中注意,这件事我们倒可以分个轻重缓则,只是那鱼姑娘,与公子可是朋友?” 程流皱着眉细细思考了一下,这所谓的朋友如果不算先前过节的话,应该算得上吧? 田丰见他这种表情,已经算是明白了过来,笑道:“既然是朋友,她既然占据汝南和新野,已经拥兵自重,我们何不在她的地盘上,收拢人才呢?” 能将拆台说的如此清新脱俗,恐怕也就只有田丰了…… 不过程流转念一想,这种办法似乎可行。 鱼幼夔本身的目的就是为了扶持他上位,从现阶段的情况来看,似乎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再让鱼幼夔奉献一些兵马,似乎也有些道理。 日上三竿,程流一行人终于是到了新野,只是这城门紧闭,各路隘口也有重兵把守。 程流不太确信是不是鱼幼夔的兵马,便先让红薯派人进去打探一番。 大约等了半柱香的时间,城里终于是传出了消息,有一队人马出城迎接。 跟上前面的军队之后,程流虽然坐在马车里,但还是忍不住撩起了帘子看着外面的情况。 和他想象中的略微有些不一样,这新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富裕,至少是与丹阳郡对比,差了几个陵阳县。 按照史实的记载,新野和汝南都是富饶之地,但眼前的景象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期。 军队路过几条街道之后,停留在主城府面前。 程流剩下的兵马都驻扎在城外,跟随着的也只有一队扈从。 进入府内,与外面的喧嚣对比,沉寂了许多。 鱼幼夔在大厅等候,外面也站了不少的侍卫,等程流进去之后,这些人转移到了厅门外,守着四方院子。 徐庶和田丰自然也是紧紧跟着,等程流入座之后,这二人才怀着忐忑的心情坐下。 “没想到你的速度还挺快,我以为依旧最少需要一天的时间才能到达。” 鱼幼夔说完之后,又吩咐婢女上茶。 程流收回视线,问道:“你不在颍川,为何来这新野?” “新野和汝南我都去过了,你不是已经收到线报了吗?说实话,这荆州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除了起义军之外,剩下的都是我的兵马,所以在这里你可以肆意妄为。” 程流可没有这么想过,但既然鱼幼夔自己主动开口,他自然也只能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张角一脉已经起势,从冀州南下,路过的兖州、豫州、徐州都有他的势力扎根,恐怕最后要绕到荆州,然后转青州,总之,这洛阳西北地区已经在他的掌控范围之内了。” 鱼幼夔有些好奇的问道:“那你知不知道,他派了马元义去了扬州,要将建业一并收入囊中?” 程流点了点头:“知道。所以驻扎在建业城外的五万兵马已经直接驻守在京师各个关口之中了,为的就是防止马元义突然跳过建业,直逼洛阳。” 鱼幼夔两根手指轻轻叩着桌面,转而有些淡然的问道:“按照你这意思,在明年开春之际,不打算让洛阳的兵马出来了?” “很难说,能拦便拦,若是拦不住,我大不了再退守建业,反正扬州刺史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即使在他的头上调兵,也不会多说什么。倒是你,荆州屯了这么多的兵,之后南下该怎么办?” “我自有我的办法,这你无需担心。但你要记着,从现在开始,荆州的兵马你可以随意调遣,但主要是为了拦截黄巾军南下的兵马。你已经从冀州出来,应该也知道冀州的兵马大多都是农民军,他们若是南下,扬州和江夏大部分地区都会沦陷。” 程流微微点头,鱼幼夔的意思很明白。 南下的兵马她可以盯着,该拦的时候也会拦,但是最主要的还是他能不能趁着这个机会收拢人心,最好是将声望积攒到如张角一般,将北防以上的徐州和豫州笼络人心。 “此时各州郡都不会有什么大动作,一是担心被发现,二是各刺史也明白,最晚明年开春前,就会出现真正意义上的官职变动,到时候他们现有的职位恐怕都会变动,最保守的办法便是在这之前屯养兵马。” 程流直接回道:“宫里的消息是,三月初会颁布新的政令,现有的刺史将直接改为州牧,并且统领各郡县,到时候兵马的调动就由州牧一人主导,在这之前,我们的兵马得万分小心。” 徐庶和田丰先前一直没有插话,但是听到程流忽然提到这个问题之后,徐庶便忽然开口了。 第五十四章 格杀勿论 “既然我们的目标都是一致的,发兵洛阳,那么往后就要互相合作,荆州就在扬州边上,江夏更是,照应起来也尤为的方便。徐州和豫州大可以交给我和田丰,收集天下有志之士,应当不在话下。” 原本田丰只是想安静的做个美男子,莫名其妙被点名了,但又不能不表示,随即便微微抱拳回道:“自然是……不在话下。” 于是田丰和徐庶连午饭都没吃,就被程流派去徐州和豫州,一人一边,以程流丹阳郡守的名义招兵买马。 丹阳郡目前是整个汉家天下最后的乐土,百姓安居乐业,入秋之后也不愁食粮,现在入秋到现在过冬干旱几个月,其余的地方早就闹旱灾了,可丹阳郡却不一样。 这都得利于程流先前兴修水利和灌溉设备,将水源引到各县。 虽然耗时耗力,但成绩很是喜人。 这也是为什么两个极其聪明的人敢打包票的关系,有这成绩,不是有大把的人跟着丹阳郡守混? 更何况,程流打出的口号是‘明主’,而不是所谓的官僚主义,更为深得民心。 在新野待的两天,程流几乎就没闲着,要么就是跟着鱼幼夔去见一下地方官员,要么就去城中四处转转。 但这样闲着的好处也很快表现了出来,他有大把的时间可以直接面对贫民。 在他的接触中发现,义庄大部分集中的都是贫民,这些都是鱼幼夔从四面八方拉到一起的人,对于之后的局势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从这些人中,程流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魏延。 先前与鱼幼夔交谈时,程流给出了一份名单,包含了郭嘉魏延以及一系列算是东汉末年刚刚起势的贤才猛将,鱼幼夔不声不响的派人去寻找,找到魏延时,他正在汉中吃草……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便是:那天将牛全放了出去,地主家没有余粮,告诉他等放完牛回去之后,便可以吃一个热乎馒头。 可是牛全部收入牛栏,刚要吃热乎馒头,牛不知怎么的,全跑了出去,一下跑出去好几十里地。 于是魏延心下一紧,若是这些牛出事了,这当口岂不是会被地主活活打死? 魏延不但是一名猛将,更是一位聪明人,甚至当初能评价诸葛亮一声懦夫的人没有几个,魏延便算是一个。 不过他非但没有逃走,还将地主家的牛全部找到了,但此刻他已经不打算回地主家,三思之下,还是决定领着这三头牛开始逃亡生涯。 可身上分文没有,一路上见到的难民多了,他瞬间明白,这世道还得找一个管饱的差事。 可整个汉中,包括荆州他都跑了个遍,最后三头牛都卖了也没有找到一个好差事。 一路上将卖牛的钱也花光了,没有办法,便只能跟着难民一起往扬州而去。 听说那里的郡守很是厉害,深得民心,反正他有勇有谋,入他帐中应该不算什么大问题。 鱼幼夔派去的人找到他时,正见他和难民一起蹲在地上拔野草,身上衣衫褴褛,看面色就知道已经好几天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了。 程流欣喜万分,当初找到许褚的时候,也正是他最为艰难的时候,而找到魏延,似乎也差不多。 这两位在三国历史中都是非常正面的人物,也是程流此时最想招入麾下的大将。 刚刚见到魏延时,只见他胡子拉碴,高大威猛,这一看便知道是智勇双全的大人物。 随即又派给了他一个任务,让他去接应建业,随时和许褚两人配合。 一听说可以离开这里的义庄了,魏延很是开心,毕竟虽然被收留,但每日都是平白无故受人照顾,早就想做点什么来回报。 此时红薯再次收到一份丹阳郡传来的消息,经过典韦和甘宁不分日夜的训练,这第一批大约三万余人的丹阳兵已经形成了规模,完全可以拿到战场上御敌厮杀。 剩下的两万多人已经完全进入了洛阳各个关口,虽然受到了不少的盘问,但程流毕竟是有一个郡守的身份,虽然官阶不大,但表明忠心之后,自然是被一同收入关口的驻军当中。 随着魏延的会师,程流的势力规模已经逐渐形成,剩下的就是将新野的部队完全渗透到丹阳郡中,并且还是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 随着丹阳郡的名声大噪,越来越多的有志之士前来投奔。 当然,这种声名传播的办法都是徐庶和田丰两人一路北上又绕道西北之后,一步一站传播出去的。 所以辐射范围非常的广大,就连程流都没有想到,不止是流民投靠,甚至还有一些地方官员也打算跟着程流回到丹阳郡。 此时程流除了建业和洛阳的兵马,在外所招募而来的农民军也已经超过了五万人。 为了安全起见,这些人分批次进入丹阳郡,但又不全都是在建业一处,比如依靠鱼幼夔的关系,和颍川各县的兵马汇聚在了一处,直接驻扎在陵阳一带。 半月之后,春节,沉寂许久的洛阳热闹非凡。 街道上人流汇聚,和外界流民的逃亡之路相比,这更像是另一个世界。 程流漫步走在街上,左边是甘宁,右边是许褚,前边是徐庶和田丰,而他慢悠悠的走在中间,就像是一名过客一般观察着四周路人。 “龙凤吉祥……龙凤吉祥嘿!” “来咯!火球……!” 人流实在过于吵闹,程流捂着半边耳朵,朝着一处耍杂技的人群中走去。 甘宁分开人群,好让程流顺利挤了进去。 此时正好表演到最精彩的时刻,其中一长相委婉的男子手中端着一碗酒,随即高举火把,朝着半空中吐了一大口酒,火势瞬间蔓延出一条龙的形状,转而又快速熄灭。 人群中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和叫好声。 程流正要转身,忽然街上传来了马蹄的声音。 “让一让!让一让!亥时起全城宵禁!胆敢违抗者,格杀勿论!” 第五十五章 宵禁 一队官兵匆忙骑马走了过去,只有声音从前方传了过来,随即又淹没在人海中。 亥时,也就是九点。 程流估算了一下时间,虽说洛阳最近管的严,但都是子时才宵禁,也就是十一点才开始,但今天春节却提前了整整一个时辰。 周围的人群刚刚热情高涨的气焰顿时被提前宵禁的消息浇灭,大人抱着小孩打算回家,而这卖艺之人刚刚端出收铜钱的破碗,便要准备收摊了。 程流走过去,拿出一袋银两直接丢在了他的碗中。 “很精彩,今日岁首,早些回家和家人团员吧。” 这卖艺之人抹了抹嘴上的烈酒,嘿嘿一笑:“官爷,小的靠卖艺为生,城里没有家人。” 说这话时,他的眼神清澈,一张脸唯独那双眼睛,令人心情平静,好似站在了山巅之上,又感觉世间万物如同刍狗,只剩下自然的凉风。 “那回我府中,今日岁首,我家里也还没团圆呢。” 江湖卖艺人腰杆挺直了几分,嘿嘿一笑,回了声好,继续收拾东西去了。 程流抬头望了眼天,若此时是宋朝,这漫天的星光之下,应该有无数绚烂的烟火炸开,红的黄的蓝的绿的…… 看着看着,两颗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落了下来。 是啊,我也没有家人呢…… 随着他呢喃一声,卖艺人喊道:“官爷,都收拾好了,咱们走吧!” 程流回过神来,自顾自的走在前面,其余的人跟在后面,也不知道他心里想着什么,都没有人敢靠前。 今日红薯亲自下厨,绣冬和春蝶打下手,只有秋红和夏蝉两人要盯着情报,腾不出空,直到饭菜上了桌才姗姗来迟。 今日这团圆饭分成了两桌,男女各一桌。 典韦喊着粗狂的声音,直接搬了几坛子烈酒放在桌下,一边嚷着来划拳,一边给自己倒了满满的一碗。 徐庶和田丰则是不想划拳,宁愿玩行酒令。 这还是程流升级改造过的飞花令,两人上手也很快,对诗对不上的时候也学会了耍赖,直接自己作诗补上…… 比如以鸟为题,田丰说了一句‘恋鸟归故里,清风伴相随’。 而徐庶老脸一红,也自作一首。 ‘斜枝挂鸟窝,孩童树上搂’…… 程流看着众人喜气洋洋,顿时也将阴霾抛到了九霄云外。 卖艺人倒是生疏,只是坐在一边,看着众人笑,偶尔会附和几声,但也都是没头没尾的话。 程流看不过去,拉着他一起玩行酒令。 子时很快便到,门外忽然响起越来越多的马蹄声,有不少的民众还来不及回到家中,在大街上被官兵直接拖走了。 隔着一堵墙,外面的吵闹和喧嚣和屋内的暖和气氛格格不入。 酒过三巡,程流脸色通红,只觉得自己身上的衔尾蛇越发的滚烫,可他又不敢脱下外衣,怕人发现,只能是敞开衣领,撩起长袖,振臂欢呼。 这一幕属实有些滑稽,红薯看乐了,坐在另一桌捂着嘴偷笑。 直到门外忽然走进来一名不曾见过的密探,红薯才微微起身,不动声色的走了出去。 “查到了吗?” “宵禁之所以会设成子时,是因为今晚城外有动静。” 红薯有些诧异。 “直说。” “大约有五千骑兵从汉中绕道徐州直接到了洛阳,宫中为了掩人耳目,将宵禁时间提前了整整一个时辰。” “消息是从哪里来的?” 密探蒙上脸,轻声回道:“鱼幼夔。” 红薯回到屋内,这里面的气氛依旧高涨,但红薯却坐立不安。 之后,源源不断的情报从城里各处送了过来。 马元义的一万兵马并未入建邺城中,但驻守在城外,并且声称要见程流。 五千骑兵已经进入洛阳,直接入了皇宫,似乎编入禁军,统帅不祥。 张角信众已在除洛阳外的各州郡的地方官府门前贴出了告示,告示上书写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的口号。 自此,甲子年刚过岁首,黄巾军彻底将势力规整到了一起,朝着洛阳进发,势必要将这天下改写。 当晚,程流席散之后,只留下徐庶和田丰待在洛阳,带着魏延和典韦等人回到了建业。 马元义等候多时,此时已过子时,他的兵马已经安营扎寨,在距离建业大约三十里处设下驻防线。 程流坐在府中议事厅内,居高临下看着马元义,这位农民出身,却有着极高胆识的张氏兄弟亲信,此时手握一万兵权,腰杆自然挺的板正。 “丹阳郡坐拥京师脚下,原先兵马奇缺,只有官道通商天下一绝,以建业为首的商贾自发捐出军饷粮草响应此次起义,阁下如何看待?” 此时居然不以官相称,果然,马元义已经将洛阳当成了囊中之物了。 “无论程某如何看,张角以信众几十万的规模足以将洛阳城掀的血雨腥风,我的看法还重要吗?” 马元义并未坐在椅子上,依旧是站着,似乎这样气场能更强一些。 “阁下说的不错,可这捐出来的军饷到头来还是入了您的口袋,这您不会不知道吧?天公将军这是为顺应天道,起兵不为谋反,是为穷苦百信平凡,阁下身在军营,殊不知这天下已经乱了套,大几十万的流民无家可归,食不果腹。” “若是长此以往,汉室不知兴衰,百姓却苦不堪言,您将建业放开,马某兵马顺势接手您在洛阳关口的军队,之后顺利推翻汉室,您也是劳苦功高,后世定会千古流芳,名垂千古啊……” 程流笑了笑,喝了口醒酒茶,反问道:“你从哪里看出我不知的呢?程某从宛陵县出发,一路北上,到了你们冀州北,南下去过徐州,之后又绕回到了荆州,你口口声声说的大几十万流民,有一半的路我都走过!” “推翻汉室是好事,可你知道今晚洛阳有骑兵五千入城,并且在我的关口中还未收到任何的编入消息,这说明这五千兵马是禁军。” 第五十六章 马元义 “而你们先前的行动恐怕已经露出了破绽,宫里那位小皇帝年纪虽小,但别忘了他身边还有何皇后,你今晚若是要进城,我即使不阻拦,可明日这五千禁卫军就会将你这一万兵马悉数困在建业,农民军即使声势浩大,可能和禁军相比吗?” 程流脸上带着一丝丝的怒意,眼下的局势发展的太快,但他知道,这一万兵马若是放进城中,自己难辞其咎。 洛阳据守关口的五万兵马也许会直接调动出来,宫里会直接逼建业交出兵权,那自己先前所下的一盘大棋就会前功尽弃,自己费尽心思招募而来的兵马还未上场杀敌就要死在自己的前面。 这种场面他一辈子都不想见到,所以他今晚必须要阻拦马元义进城。 此时气氛凝重了许多,典韦和魏延就在程流的两侧,无形之中也给了他极大的信心,同时也给马元义极大的心理负担。 沉默了半晌之后,马元义终于开口问道:“那敢问阁下,若是黄巾军起义,你是阻拦,还是顺势而为?” 这是一个程流从刚来这个时代开始就在琢磨的问题,事实上中途有过动摇,但他从没有像今天这般如此坚定。 “自然是顺势而为。可这建业,不可能让出去,城外一万兵马我保下了,你可以直接去洛阳,作为张角城中的内应,我不会揭发你。” 马元义看了眼程流,见他目光坚定,也知道这兵马是进不来城了。 可他老奸巨猾,此时也想拖程流一同下水。 “既然如此,马某也不为难阁下了,这就前往洛阳,可这洛阳宵禁已经开始,此番进不了城,不知道……” 程流冷笑一声:“我派人送你进去。” 程流可是知道,这人的危险性有多高,并且身为张角最为亲信的内部人员,要是他出事了,张角恐怕也会受到不小的打击。 安排马元义进了洛阳之后,程流彻夜难眠,此时距离三月五日只剩下一个月的时间,心中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翌日,红薯便着急的叫醒了程流,并且去了议事厅之后,程流发现今天人几乎都到齐了。 红薯说道:“昨晚进城之后,马元义被安顿了下来,但是今天早上的时候,忽然收到密报,张角信众有人告密,马元义便被带到了宫中。” 这个消息让程流忽然意识到,张角计划中的漏洞似乎已经在慢慢出现了。 “告密者是否叫唐周?” 红薯点了点头,随即又补充道:“从宫中传来的消息中,有一份密报,马元义即将在午时三刻时,当街游行,并且执行车裂酷刑。” 程流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着安静。 此时建业没有任何的动静,说明马元义并没有揭发自己,但是这一切的形势已经逐渐急转直下。 史料记载,张角黄巾军起义前一个月同样被唐周揭发,作为京师内应的马元义被当街车裂,但虽然对照上了史实,却跟实际情况有些突兀。 比如昨晚进入洛阳的五千骑兵究竟是不是禁军?时间线上几乎是跟马元义完全统一,这显得有些奇怪之外,更让人有些疑惑,何皇后有如此大的气魄吗? 此时红薯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继续说道:“昨晚的宵禁解开之后,洛阳城已经完全关闭,并且城中彻查一切与太平道有关的信众,一经发现,立即处死,并且……并且……” 程流直接问道:“继续说!” “并且洛阳城发布诏令,命冀州全力追捕张角!” 程流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看来张角也没有办法继续等了,联系鱼幼夔,让她马上来见我,越快越好!” 红薯马上去办,徐庶和田丰此时对视了一眼,几乎是异口同声的问道:“我们是否要去洛阳?” 程流摇了摇头:“不必承担这个风险冒险进去,马元义不可能活下来了,整个洛阳城太平道信徒少说也有一千多人,这两天难免整座城里都是腥风血雨。” 魏延此时上前了一步,拿出将令说道:“这是马元义城外驻扎的一万兵马,我们是……” “放进城里,对外就说,建业城防都调去京师关口,为避免天子脚下先被沦陷,这一万兵马先驻守建业。” 魏延顿时领命而去,剩下的田丰和徐庶对视了一眼,也问道:“那我们呢?” “你们是我军中谋士,这往后的每一步棋都由你们跟着我一起商讨,另外,要格外注意的一点是,咱们丹阳郡先前的调兵看来已经被知道了,但是宫里面的人还没有传话出来,所以具体是什么情况还不知道,咱们得想一个办法蒙混过关。” 徐庶回道:“主公,若是要怪罪下来,咱们还是有很多理由可以搪塞的,比如早就知道洛阳百姓群起激昂,所以已经早做打算了,将兵马都调遣了过来,也算是为之后的起义做了铺垫。” 田丰附和道:“此时宫中要处理太平道的信众,应当是不会对我们出手,依属下之见,倒不如先撒手不管,等张角起义之后,再做打算?” 程流先前也是这么想的,但是转念一想,张角此时应该正式起义了,只是消息还没有传过来。 等晌午时分,冀州的信息终于传递了过来。 张角自称天公将军,张宝和张梁各称地公将军和人公将军,从冀州北部开始起兵,由先前收留下来的逃亡流民作为群众基础,一路往洛阳城而去。 为壮大自己的声势便表明自己要推翻汉室的决心,太平道信徒将官府烧毁,杀害官吏和士子,并且从冀州到徐州以及豫州的过程当中,大肆敛财,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可在这些流民的心里,这些都是太平道的东西,是原本就属于穷苦百姓的,官府只不过是仗势欺人搜刮百姓钱财之后积攒起来的,此时也不过是顺应天命正大光明的取回而已。 程流知道这些消息之后,已经察觉到黄巾起义已经朝着历史的洪流进发,但比之当年史书上记载的,恐怕还要更残酷万分。 第五十七章 狼烟四起 开春不过几日,各地狼烟四起,整整一个月内,汉家天下七州二十八郡战事不断,以张角为名的太平道信众一路势如破竹,接连攻陷沿途州郡。 其中影响最为广大的徐州和豫州,以及兖州等地士子纷纷逃亡,剩下不死的官吏也都拖家带口的南下。 此时京都上下才猛然意识到,原来这场农民起义的硝烟如此之大,震惊朝野。 宦官接连抚慰京中官员,一群农民手中拿着锄头就是武器了?那咱们这州郡内每年花费万两养出的部队岂不都是纸老虎? 可让京都没有意识到的是,在席卷了全国的太平道之后,张角瞬间聚集了约莫三十万余人的部队,与各地流民汇聚,将拿下的各州郡作为据点,源源不断的输送兵马。 如此长的筑防线将京都各位朝中重臣直接看呆了,洛阳城百姓此时终于意识到,这先前绞杀的一千余信徒根本就是九牛一毛,真正的黄巾军还在洛阳城外等着呢,随时有可能攻打进来。 程流收到了不少来自宫中的消息,其中最为严重的便是让关口的部队驻防,其中荆州剩下逃亡的部队也都一并塞到了各个关口当中,宫里下了一道密令,将这些兵马重新整合,并且整日训练,以达到对抗黄巾军的实力。 于是程流颇为无奈的将手中的兵权放出了一半,但也只是一半而已,京都关口剩下的一半全都归为朝廷。 徐庶建议放弃洛阳,若是此时与黄巾军参杂在一起,恐怕会引起宫中怀疑。 程流接受了他的建议,剩下的部队重新退回到了建业,并且和先前马元义的一万兵马重新整合,都由甘宁和典韦两人训练。 扬州刺史被宣召入宫,在临行前特意去了一趟建业,并且见到了程流。 “张角手下虽然没有精兵,但是沿途吸收了不少的有志之士,这些兵马一旦壮大之后,丹阳郡会岌岌可危,建业一定要守住。” 听闻扬州刺史的话,程流看着他微微有些慈善和悲哀的目光,点了点头。 两日后,张角正式对外宣布,黄巾军与朝廷之间的争斗,不是权力争斗,而是农民与富人官僚之间的争斗。 他们信仰着这天下能回归于自然和平淡,而不是人人位居高位,能买官能放权,将穷人压迫极其惨烈。 汉家天下除了丹阳郡之外,无一例外都被黄巾军席卷了一通。 此刻从江宁传来消息,丹阳郡南下半区的百姓都知道程流侠肝义胆,并且为丹阳郡做出了极大的贡献,在黄巾军大肆敛财的时候,依旧守住了丹阳郡的门户,不少有志之士都自愿加入。 其中不乏一些隐于林间的士子学子,一并跟着出山了。 程流感动不已,把这些人都收入麾下。 于是他乘机铸就黄金台与青铜鼎,声传天下,募集人才。 黄巾之乱依旧还在持续,但是程流手中的兵马已经突破了十五万,逐渐向着二十万进发。 此时徐州刺史忽然来了建业,并且说有要事找程流相商。 这段时间里,程流一直在密切注意着各州郡的动静,除了被黄巾军沦陷的七州之外,剩下的州郡也都人人自危,但是很明显,也有不少人趁乱揭竿而起,想要趁着乱世分一杯羹。 徐州刺史或许正是其中之一。 “你们徐州不是早早就被黄巾贼攻破了吗?你现在还能坐在这个官位上,属实不容易啊!” 程流刚见到面,就忍不住揶揄了一番。 徐州刺史还是个中年男人,胡子并不长,看着很是清秀。 此时听到程流的话之后,只是有些无奈的笑道:“我倒想守一下,可是无奈啊,这眼下的局势不是我能控制的了的,所有的兵马都还没有调过来,这徐州的郡县就已经失去了一半,索性,便让他们去了。” 程流明白他的无奈,这放手,同样就意味着这父母官并没有保护好老百姓。 可说实话,这七州之中,只有徐州没有被完全沦陷,不然他这刺史的位置也算是到头了。 “既然这样,宫里那位怎么说?” 程流先是试探性的问道。 徐州刺史压低了声音,回道:“宫里那位还真没有怎么说,不过,他们也有自己的计划,但就不是我们能问的了。” 程流有些疑惑的问道:“刺史大人,你可要清楚一点,这七州已经都被沦陷了,你这徐州现在也快了,若是再不拿出一些有效措施来的话,恐怕我这丹阳郡也守不住了。” 没想到徐州刺史只是会心一笑。 “那你大可放心,将心安安稳稳的放到肚子里都行。你们扬州刺史上次进宫之后,似乎商讨了一些对策,当然,这就不是我该问的了,但想必也会为你们着想。” “更何况,你手下的兵马可比扬州加起来总量的兵马都还要多,还担心什么呢?” 这么一说,程流便会心一笑。 “有刺史大人这番话,程某就放心了。若是没什么事的话,倒不如就在建业多玩几日,现在的洛阳,可不比建业风光哦。” 徐州刺史摆了摆手:“本官心系百姓,公务在身,改日,改日吧,哈哈哈哈!” 程流命人将他送出城后,独自一人去了后院。 婢女打扮的死士夏蝉正在勤奋练功,程流走了过去,将她拉到了一边。 “函谷关的统帅是谁?” 夏蝉有些疑惑,不知道程流问这个干嘛。 但洛阳的密探都是在她的手中掌握着的,区区一个函谷关的统帅,她自然是知道的。 “应该是柳善,公子为何问这个人?需要奴婢去打探吗?” 程流嘿嘿一笑,摆了摆手。 “不用不用,将他请到府上来,就说有要事相商。” 京都各个关口当中,函谷关的地理位置最为优越,也是最不容易被攻破的地方。 并且,按照程流先前看洛阳城防图的布局,函谷关最少能驻扎三万余人,那么其余的关口即使放了也无所谓,就将典韦和甘宁训练的精兵往这个关口驻扎即可。 第五十八章 上将何进 话是这么说,但是程流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如果是以自己的名义将兵马驻扎进去,恐怕会引起京都注意,但原本就是驻守函谷关的统帅下令呢? 既不会把自己的兵马可吞了,也可以让自己的兵马进去,这不就是一举两得的事情吗? 于是程流决定之后,便让夏蝉联系函谷关的统帅,让他来府上一趟。 本来程流是打算自己进城,可是转念一想,现在洛阳人心惶惶,官兵看谁都是太平道信徒,这个时候还是不去蹚这个浑水了。 黄昏时分,刚刚脱去盔甲的函谷关统帅收到部下的消息,丹阳郡郡守程流请他去府上一叙。 这程流他可是晓得,听说深得民心,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郡守,但是手下的兵马已经有十五万人了,并且各地还在增加中。 京都也尤为忌惮他屯兵,可此时太平道信众如此嚣张,有一人能把持一方,不让黄巾贼继续肆虐,倒也是一件好事。 说起来,柳善也极为佩服此人。 他出身卑微,为了当上这一个关口的统帅,身上的战功无数,从西羌前线立下了赫赫战功,双手都是沾满了鲜血,之后西羌战争告一段落之后,他才接手函谷关。 这不上战场的日子属实无聊,可他本就是粗人,见对方邀请,也很是爽朗的便答应了下来。 入夜,他只带了一队扈从,缓缓行进了建业郡守府内。 程流大摆筵席迎接,两人入座之后,其余的人都退到了门外。 柳善爽朗的问道:“不知道今天阁下何故找我来喝酒?这所谓的要事又是何事?” 见他如此爽朗,程流也不客气,直接给他倒了满满一碗酒,随即便开门见山的说道:“函谷关有精兵驻守,虽兵强马壮,但眼下的形势无法预料,为了安全起见,程某设想起义军以关口作为突破口,以此长驱直入洛阳城内,故打算……” 这话才说到一半,便听到柳善笑道:“既然如此的话,别的也不多说,阁下是想让建业先前退出来的兵马再驻守回去?” 程流连连点头:“正是此意!” 没想到柳善却微微摇了摇头:“来之前我已经想过,若是将你的兵马和我的混在一起,若是起义军真从函谷关进洛阳,那我该如何调遣兵马呢?” 这话一语双关,说明了起义军也许会从函谷关进,同时也从侧面暗示了程流的部队会不会直接攻入洛阳。 毕竟程流最近招兵买马,还是在天子脚下,不得不防啊! 没想到程流也早就预料到他会这么说,只是淡淡的说道:“当然是听从调遣了,更何况除了函谷关之外,大大小小不下十个关口,都驻守在京都之外,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若是起义军想要此时入城,恐怕也没有这么容易。” 柳善喝了一大口酒,微微皱了皱眉:“话虽然是这么说,但以后的形势,谁能预料到呢?” 原本程流只是想会有一些些的棘手,但是现在看来,是尤为的棘手啊…… “柳兄难道信不过我程某人?” 程流知道此时要是再客气的话,也根本没有任何作用,倒不如反将一军。 果然,这话说了出来之后,柳善的脸色顿时变了。 “倒不是不信,主要是……这属实有些难办啊!” 程流眼见着有戏,紧接着说道:“对于别人来说是很难办,可是对于您来说,这一切就简单多了。函谷关本身就是由您在驻守,这几个大大小小的关口都知道,函谷关的地理位置更为优越,但是这里的驻军却和其余关口一样。” “别的不说,若是真没有守住函谷关,上面怪罪下人,您也难辞其咎吧?” “倒不如相信程某一回,总之这兵马放在关口也不是什么坏事,最少能帮忙分担压力嘛,若是真出现什么意外,还能有一个一同分担的人,你说是不是?” 这话确实让人无力反驳,琢磨了半晌之后,只听柳善回道:“那行吧,但是说好了,从这里之后,以后的事情都由我来做,你只要负责将兵马带进去,但是军令在我身上。” 程流点了点头:“自然,一切都是您来做主。” 柳善微微一笑,两人互相碰杯之后,算是大局已定。 第二天,程流便让甘宁将兵马调离进去,并且要求柳善给他一个副将的职位。 柳善心想也不是什么大事,再加上确实程流派来的兵马比较多,比自己足足多出了一倍,便答应了下来。 可就在今天晚上,红薯收到了一份宫里传出的消息,消息并不太好。 “京都派出一位猛将,加上此前入城的五千兵马,直接将各关口的兵马都拿下了,柳善虽然不肯,但毕竟是宫里的规矩,只能老老实实的答应了下来。” 这一点倒是让程流没有想到的,他连忙问道:“那我们自己的兵马呢?” 红薯解释道:“一并收入,但也只是这个时间段来看是这样,往后就不知道了。” “并且各地的州郡也在开始行动了,由朝廷派出一位将士,直接统领剩下州郡的兵马,直击张角的黄巾军,看起来朝廷也不想继续忍让了。” 程流再次问道:“这将士,叫什么名字?” 其实他的心里已经隐隐有了预感,但还是有些难以相信。 毕竟以何皇后的为人,她若是有这番魄力和胆识,在丹阳郡的这两年他根本就别想过一天安生日子。 可自从杀了汉灵帝之后,他来回去了几次洛阳,并没有出现什么意外的情况。 反而是鱼幼夔的义父成了背锅侠…… 红薯看了眼情报,确认道:“何进。” 何进…… …… 鱼幼夔深夜造访,原本两天前就应该到了,但沿途关卡众多,都在核实身份,她不想多生事端,几乎是一路乔装打扮进城的。 刚刚坐下,程流便问道:“何进的信息你为何没有第一时间告诉我?” 鱼幼夔宫中耳目众多,何进拿到军令之后,她不可能不知道,那为何又要故意将这事隐瞒起来呢? 第五十九章 兵马牵制 程流眼前是最后一张公文,洛阳密探冒死在封城前传了出来。 公元184年三月五日,张角正式发起对汉室的征伐,其中以‘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字,天下当立’为口号兴兵反汉。 建立太平道之后,信众多达三十多万,并且与日俱增。 张角命张梁张宝两兄弟从冀州北边南下直通兖州,豫州和徐州,声势浩大,并一路过关斩将,拿下七州二十八郡,震惊京都。 朝廷之上有人谏言,若是此时不出兵,黄巾贼与建业程流起兵谋反,从京都各关口横插直入,禁军当难以抵挡。 何皇后惊慌失措之下,听从建议,在三月戊申日命何进为大将军,率左右羽林五营士屯于都亭,并广开国库,将苛政赋税所得的钱财充入军饷,借以整点军备,蓄势待发镇守京师。 何进得令之后,以京师各关口,自函谷关、大谷、广城、伊阙、轘辕、旋门、孟津、小平津等各京都关口,设置新都尉,并且加强驻防。 何皇后依旧不放心,下诏各州郡协同作战,先前所屯兵马可从国库领得军饷,以军需和训练士兵专用,并花费大手笔银两召集义军。 同一时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鱼幼夔匆忙入了建业城,将何进的消息带给了程流,但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程流怒不可遏的问道:“为什么此时才将何进的消息传出来?” 鱼幼夔一脸风尘仆仆,刚坐下来不及喝水,便被程流的话吓了一跳,手中的茶盏差点也掉落在了地上。 稍微平复了一些心情之后,她才缓缓开口说道:“宫中所传的消息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命何进为大将军,另一部分则是将建业的兵权交给何进,之后统一归纳于都亭和各个关口之中。” “我先得知何进为大将军的消息,原本想传出来,可身在洛阳的密探几乎无一逃生,我两日乔装打扮潜入进去,冒着极大的风险才将这份情报传出来,你现在还怪罪于我?” 程流深吸一口气,脸色极差。 何进不比一般人,他专擅朝政,马元义的死或许真的和他有关。 可自己的死士和密探几乎一个消息都没有收到,在洛阳城完全封闭之时,只送出了何进为大将军的消息,此时城中的密探若是还有大动作,都会以黄巾贼罪名当街车裂。 程流不敢让他们冒险,便传令让他们潜伏下来。 而此时魏延也从关口撤退,函谷关的兵权已经被朝廷掌握,剩下的兵马虽然告诫按兵不动,除非性命攸关之时才能动武,不然一切听从何进号令,但程流依旧隐隐察觉到宫里的这些大动作似乎是冲着自己而来。 “你还知道什么消息,一并说了吧。” 鱼幼夔放下茶盏,见他脸色奇差,还是忍不住问道:“你要不然先好好休息?” “说!” 程流一拍桌子,怒吼道。 没有人知道他的愤怒是来源于何处,或许是源自于那两万名函谷关生死未卜的将士,又或是驻守建业的一万多兵马,总之他的愤怒溢于言表,连一向有恃无恐的鱼幼夔都噤若寒蝉。 “其它的已经不是宫中传出的消息,黄巾军势如破竹,取得那些州郡之后,很快便引来了反扑,其中一部分的流民已经被关押了起来,和太平道有关的信徒都被处死,剩下各州郡的兵马零零散散,唯一算得上主力军的,便是依旧待在冀州的张角一派,可此时也被追击,不知下落。” 红薯拿出一张地图铺在桌上,并贴心的给他倒了一碗姜茶。 “公子,天冷,喝碗姜茶暖暖身子。” 程流接过之后,只是微微抿了一口,随即便放在桌角处,拿出一根棍子指着地图上的豫州说道:“现在汝南的兵马还能调动吗?” 鱼幼夔微微摇了摇头:“眼下是不行了,郡守和刺史将兵马看作粮草一般,一旦有风吹草动便以起兵谋反之罪逮捕,不仅官吏人人自危,朝堂之上的人也都是草木皆兵,主管兵权的各个将军都主动上交兵权,由何进统一调配。” 程流又指了指远在徐州的下邳,说道:“下邳的兵权应该也都是在何进手中,那么现在黄巾军要入扬州,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是直接打通豫州,要么就从荆州横插扬州,直逼洛阳和建业,可是这么一来,他们冀州的后方形势将会越来越艰难,大部分流民只会继续往西北逃亡,西羌不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鱼幼夔瞬间领悟了他的核心思想,连忙问道:“你的意思是说,张角不会坐以待毙?若是直接将兵马放在洛阳这重心之上,那后方的西羌就会趁乱出兵,并且直接绕到后方,将他们的残兵收了?” 程流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扬州郡守联名上书之时,恐怕何进就意识到了什么,只是那个时候他的地位还不像现在这般,朝堂之上又无人敢先蹚这浑水,于是他只能利用别人的说辞,将其余各州郡的兵马先笼络起来。 之后再装聋作哑,随便你各州郡如何调配,在马元义死前的那天晚上,进入京师的怕不是别人,正是何进,即使不是他,也是他的棋子。 在各处埋下伏笔之后,他便先斩马元义,当街车裂,给城里百信一种心理上的警告,随即继续调动兵马,把关口占住之后,往各州郡源源不断输送兵马,原先放出去的州郡很快便会出现裂痕,之后再由他一点点的收回来。 程流先前低估了何进,正是因为在汉灵帝那个时期,何进并没有多少名望,虽然同样官拜慎侯,但手握的兵权远远没有像今天这般厚重,能做出翻盘的后手。 鱼幼夔沉默了半晌之后,忽然问道:“宫中起了疑心,虽说你有两万兵马驻守函谷关,但他们依旧不太放心,现在你应该怎么做?” 应该怎么做?程流冷笑了一声。 第六十章 乱了辈分 “呵,张角不会这么简单的,他不是兔子,更不是软柿子,被逼到绝境的时候,或许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 鱼幼夔则是反驳道:“可是现在他的兵马毕竟只是流民,和朝廷的禁军对比起来,根本就不是同一档次,真交手下来,必定会损失惨重。” 程流忽然起身,指着地图的上半部分说道:“整个北防以上的区域,都是张角的囊中之物,只要他想,朝廷想拦住他几乎不太可能。” “更何况,现在朝廷的小动作越多,就说明越心虚,这些兵马,实则杯水车薪。” 程流还有一点没有明说,对西羌持续数十年的战事,直接让汉家兵马的精气神都打没了,短时间内想要重振旗鼓,几乎不太可能。 “黄巾军若是打建业,我们守着便是,但是关口的两万兵马,我会想办法调出来。” 鱼幼夔大惊失色,喊道:“你疯了吗?若是这个时候调兵,你的动机岂不是就暴露了?” “当然不是这么光明正大的调出来,我自有办法,等着吧。” 两人沉默了半晌之后,红薯再次走了进来,手上拿着厚厚的一叠公文。 “是宫里的情报?” 鱼幼夔有些奇怪,洛阳城被封之后,程流的情报网就收缩在了建业,死士也几乎调了出来,这个时候的情报是从何处传来的? 大约是两天前,程流最后一次见到黄成,他的头发白了许多,看到程流时,依旧目露凶光,他恨不得亲手将程流杀了! 可是程流凑在他的耳边说了一句话,便让黄成打消了这个念头。 并且在程流将死士调出洛阳的时候,命他打探宫里的情报。 老爷子虽然上了年纪,但还是照做了。 红薯手中的公文,全都是他从宫里传出来的。 “皇甫嵩今早谏言,提议解除党禁,并将国库的钱财赠给军士,用以提升士气。” “朝中大臣纷纷附和,其中以吕士等人为先,上交上等马匹布料,并在少帝提案后,同意推举众将领九族及先前所招募的义军有深名谋略之人到公车署接受考核。” “在对北防线上,少帝派出卢植亲率北军五校士与张角主力周旋,另外……另外颍川一带的兵马交由皇甫嵩和朱儁各领一军,总共精兵勇士大约四万余人。” 听到这里,程流深吸一口气,这些消息有一半是死士带出来的,但是一半是黄成冒着生命危险传出来的,不过剩下的,则是让程流没有想到的是,居然是以颍川郡开刀。 鱼幼夔无奈的笑道:“所以本姑娘先前说的没错吧,这些兵马放在颍川郡,还是便宜了朝廷的人……” 程流顿时翻了个白眼。 “当初你可不是这么说的,说新野和汝南那一带的兵马都可以直接从徐州绕道洛阳,还让我放心,这后手你都想好了,但是这结果呢?兵权说没就没了!” 鱼幼夔心虚的撇过头去,嘴上却不服气的说道:“我还不是看你对朝廷没有多少信心,才会误以为不可能这么大手笔的调兵,甚至夺走我的兵权,现在看来,是我有点想太多了……” 红薯此时再次开口说道:“还有一份情报。” 程流收起笑脸,严肃的问道:“说吧。” “下邳兵马最多,联合了泗水淮水一带的精兵,看起来是准备直接将张角一派处理在洛阳以外的地方。” 程流将手按在地图上,一边说道:“朝廷如此派兵出去,洛阳整个驻防就只剩下了何进一个人,也难怪,此时的何进,可是何皇后最后的底牌了。” 若是不发生内乱的话,洛阳一定是最后一个倒下的。 鱼幼夔不知道为什么程流会对何进如此上心,当然这些也都不是重点,所以她也懒得询问。 反而将话题一转,重新开口问道:“京师如今士气大涨,张角一派能守住吗?” 程流点了点头:“打仗比拼的可不止是战力,而是民心,只有得了民心之后,才能持续性的作战。在对西羌的战事之上,就是因为汉室不顾民众反对,持续打了数十年,所以才会将守备都打虚了。” 也是从这个问题上之后,何皇后可能才明白,要是这个时候再按兵不动,不止是张角会打入洛阳,甚至汉室最后的天下都要没了。 此时的少帝还小,何皇后独掌大权又如何?千古罪人的骂名最终还是要落在她的头上。 于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派出了精锐的兵马前去抵御张角,只是这步棋,注定是下错了。 程流无奈的说道:“汉室已经是强弩之末,这现在所有的布局看似强悍,不过都是表演给外人看的,张角不可能不知道,所以在他看来,只是托时间罢了,只要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他们的机会也就来了。” 鱼幼夔冷哼一声。 “呵,你说的倒是轻巧,这些可都是精锐的部队,张角的民心再稳固,也不能以锄头对抗上等军备吧?” 红薯略微尴尬的插话道:“听说张角一派,得知朝廷派兵追杀到了冀州之后,已经将兵马都重新升级换代了,不再是农民装扮了……” “这……” 鱼幼夔话到嘴边,欲言又止。 程流嘿嘿笑道:“你就等着吧,朝廷军和黄巾军一定会两败俱伤,咱们现在就是坐山观虎斗,反正占据着建业,别的人也不敢随意找我们交出兵权,即使是何进,我也有办法堵住他的口。” “行吧,反正你都这么说了,我只能是选择相信你了,这步棋反正是落在你的身上了,下一步你要如何折腾,折腾到什么时候,都跟我无关。” “无关?” 程流立马瞪了她一眼。 “好吧,我说错了,不是无关,是关系不大。” 鱼幼夔摆了摆手,直接站了起来:“本姑娘得回一趟颍川。” 程流立马苦笑道:“姑奶奶哎,您是要把命都豁出去是吗?” 鱼幼夔转身怒气冲冲的喊道:“本姑娘警告你,别乱了辈分!还有,我又不是去要兵权的,颍川先前的官都是我买下来的,现在那些人怎么说也得发挥一些余热!” 第六十一章 二进宫 说完,便直接出了门。 程流连忙喊红薯跟出去,准备一辆马车送她出城。 “哎,女人呐,还真是不管哪个时代都一样……” 程流感慨完,继续低下头研究地图去了。 …… 何皇后看着满朝的文武百官,至少有一半都是宦官外戚,心中不禁有些冷漠。 自汉灵帝被刺杀以来,宫中各部人士对权力更为敏感,各地方官员依靠买官上位之后,宫中又派出专门人士暗中收拢,一方面是继续将朝政大全掌握手中,另一方面,也将此次的黄巾起义埋下了深远的伏笔。 何皇后如何不知?少帝年幼,由他继位之后,便顺利成为了何太后,外官看来是垂帘听政,可只有她自己知道,为了将权力继续掌握在刘氏宗亲手中,为此付出了多少努力。 近日黄巾起义,命何进操练兵马,以平叛天下为责,将兵马大权重新掌握在自己手中,这看起来是好事,可接二连三的谏言不由得让她头疼。 若是坐视不管,朝中文武大臣不少便会以死相逼,那些看起来像是忠臣义士的朝廷命官,不过是以死要挟,继续榨干汉室最后的辉煌。 少帝今日得空去后花园赏月,亲近护卫只隔五十步之外,其中各官眼线就占据了一半。 宫女太监更不用多说,身边几乎没一个亲近之人。 少帝赏月才到一半,便嚷着要回宫。 可那些侍卫拦在前面,说今日月圆,宫中无事,明日也无需早朝,要在花园多待上一小会儿。 何太后冷哼,她心里对此鄙夷,但脸上却不能有任何的表示。 汉室将倾,她得守住自己的儿子。 “也罢,那你们端些点心来,另外,你们都退下吧,本宫有话与少帝说。” 侍卫宫女对视了一眼,纷纷退下。 少帝懵懂,待她们走远之后,才轻声问道:“母后,他们为何不让孩儿离开?” 何太后此时虽然已是太后,但皮肤保养极好,并且和普通的妇道人家不同,出身于卑微屠夫家庭的她,更懂得如何保养自己,到了这个年纪,依旧是美艳动人,不输待嫁闺秀。 “辩儿,母后须告知于你一些重大国事,关乎百姓,可这汉室天下不知道还能支撑多久,也不知道是否还能继续由我们刘家掌握,所以母后接下来说的每一句话,你可都要记在心里。” 少帝抬头,紧接着用力的点了点头。 “请母后放心,辩儿已经长大了!” “张角逆贼起兵谋反,归根结底是我们失民心在先,这根源本不在你我母子二人身上,但事已至此,也无需计较这些因果。朝中官员向你我二人者都是人微言轻的普通大臣,两日之后,我会召见一个神秘人进宫,他现在在洛阳,无论汉室如何兴衰,他不在朝政,不引人注意,或许能帮我们度过此劫。” “这人是谁?” 少帝稚嫩的声音响了起来。 何太后一把搂住了自己的儿子,双眼中有泪水在打转。 “此人姓程名流,记住了,母后之后会安排你们单独见面,到时候你可不许说错话了!” 刘辨笑了笑:“辩儿明白,一切都听母后安排!” …… 两日之后,程流打了个哈欠,今早居然一点消息都没有,外面风平浪静,安静的着实有些可怕。 红薯早在门外等候,等他起床之后便带到府上用膳。 婢女退下之后,红薯才轻声开口道:“宫中有旨,召公子进宫。” 程流原本正喝着粥,感慨今日终于没什么公文要他过目了,红薯这一番话直接被滚热的粥烫了舌头。 “你……你说……什么?” 程流吹着气,一边有些震惊的问她。 红薯只好再次复述了一遍,说道:“何太后亲自下的旨意,让公子吃过早饭便进宫,京师来的马车已经停在府外了。” 程流叹了口气,这该来的始终会来的。 随便吃了一些东西之后,程流也不敢耽搁,既然是何太后,他倒也不是很怕。 上了马车之后,程流原本放着的心忽然忐忑了起来。 何太后可不是等闲之辈,或许是遗传了她父亲屠夫的基因,在汉室即将衰亡的时候也做过几番大事,难道说,她是要让自己搭把手? 不对不对。 此时宫中宦官外戚盯着格外紧密,这个时候要是找他说一些国事,难免引人注意,难不成是小事? 程流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进宫的路上还不能撩开帘子去看外面的情况,但是京师格外安静,或许是城中百信都躲在家中的缘故,街道上也冷冷清清。 好不容易入了宫,直接去了何太后的那里,驾车的是一位太监,到目的地之后,才开口喊了一声。 “程官人,这里便是太后寝宫,她在偏殿等您呢。” 声音细细的,程流听不习惯,直接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一路七拐八拐,终于是到了何太后这里,远远的便看到一群侍女围着她,不知道是在做什么,等程流走近之后,那些侍女才散去。 两人并不是第一次见面,只是这两次见面大有一种玄妙的感觉。 第一次是刺杀汉灵帝,两人见面机缘巧合。 可这第二次见面,何太后明显成长了许多,不止是身材,全身上下的气质都不太一样了,倒是有一种母仪天下的感觉。 程流看着她,正准备行个大礼,只听何太后柔声道:“不必了,你我不是外人,请坐吧。” 程流倒是也不客气,大大咧咧的坐了下去,反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你儿子呢?” 这话倒也直接,何太后反而是宽慰了一些。 “在后花园,待会儿你就可以见到了。” 程流点了点头,直接说道:“开门见山,我大概你找我的目的,说实话,建业城的兵马是你保下来的,即使你不说,我也能猜到,所以你有什么要求就尽管提。” 何太后有些诧异,但转念一想似乎又在情理之中,忍不住笑道:“你还真是特别,不过,你猜对了,我的要求很简单,洛阳失守,带我们母女二人离开。” 程流微微眯了眯双眼,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第六十二章 镇国神兽 此事说大不大,但是说小也不小。 如今董卓的消息还没有彻底查出来,若是之后董卓打入洛阳,那这京师安危肯定不同现在,要想董卓的手底下抢人,程流还得细细斟酌一下。 见他如此犹豫,何太后忽然轻轻一笑:“哀家差点忘了,程官人的兵马还是哀家保下来的,如今若是再乱下去,想必也是自身难保,是哀家唐突了。” 程流尴尬的笑道:“何太后此言差矣,不是兵马的问题,而是黄巾起义之后,汉室如此大张旗鼓的领兵作战,和当初打西羌的时候可有异曲同工之妙啊,难道就不怕步入后尘吗?” 见他识时务的换了一个话题,何太后也没有继续为难他,只是淡淡的说道:“话是这么说,可这汉室的天下,如今可不是哀家说了算,与普通民众不一样的地方,只不过是在金砖玉瓦的宫殿里头苟活罢了。” 此时,远处忽然传来一声稚嫩的声音,少帝循着声音赶了过来。 “母后原来是在这里呢,这位就是母后口中说的贵客吧?叔叔好!” 程流干咳一声,心里暗道差了辈分了,但脸上还是笑嘻嘻的点了点头。 “小的参见皇上,吾皇……” 何太后直接摆了摆手:“繁文缛节就免了吧,辩儿,你先下去,母后与程官人还有话要说。” 少帝闻言微微皱了皱眉。 “入冬之后,花园里的草木皆渐渐凋零,没啥可玩,更没啥可看,母后,程官人是从城外来的吧?能跟辩儿说说外面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的吗?” 刘辨此时虽然稚嫩,但隐约有了帝王风范,或许正是生在帝王家的缘故,骨子流淌着的血脉就天生高人一等。 作为二十一世纪有着高情商和高智商的现代人,程流看着眼前稚嫩的半大小子,心里竟然会隐隐有种畏惧。 也是,搬出族谱往上翻,或许这人还是和自己的祖宗有不少渊源呢…… 何太后轻轻搂过少帝,柔声劝慰:“辩儿,在宫外可不比宫内好,人世间的复杂可都如同这金砖玉瓦的高墙一般呢,先生所闻所见天下之事,是以另外的身份接触,辩儿不同,是宫里的定海神针,这外面的世界再大,再精彩,全都是因为辩儿在宫中坐镇呢。” 少帝闻言,紧皱着的眉头轻轻舒展开来。 “那依照母后所想,辩儿就是镇国神兽咯?” “噗……” 程流一下没忍住,笑出了声,顿时刘辨和何太后同时看了过来。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们说你们的,我只是忽然想到了一些好笑的事情……” 何太后收回目光,继续搂着少帝。 “辩儿乃是九五至尊,这护国神兽乃是坐镇四方的神兽,切不可胡乱说笑!” 少帝半了个鬼脸,一把挣开了何太后,转而又投入到旁边吃瓜群众程流的怀里。 “程官人,朕且问你,外面好玩不好玩?” 程流下意识的就转头看向何太后,见她双眼带着一丝丝警告的韵味,立马知道自己应该怎么说了。 “这外面的世界就如同你母后说的那样,复杂的很,说起来,皇上待的皇宫,可比外面精彩多了。入冬之后花草凋零,每个地方都是一样的,但是唯独有一点不同,皇上的花园可有专门人打扫,枯萎了还有换,外面的人想要换,可都买不到花了呢。” 程流一本正经的说完,才看到何太后暗地里松了口气。 “可是朕并不太爱花花草草,只是想看看这天下究竟有多大。在皇宫里待久了,朕总觉得,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笼子,坐在轿子里能看到的都是高墙,可不是和牢笼一样吗?所以呀,朕刚才说自己是镇国神兽,可不是开玩笑的,是真像一只兽呢!” 一时间,程流居然不知道应该怎么反驳他,话到嘴边,又硬生生的吞下了。 “好了,辩儿,你是一国之君,休要胡闹,去玩吧!” 少帝似乎也来了倔脾气,喊道:“就不!母后老说朕是一国之君,可朕何曾管理过一国之事?不说国事,朕想去郊外骑马,母后拦着,文武百官拦着,连婢女太监也都拦着,说着顾朕的安危,可朕都要憋出病来了!” “母后也曾说过,朕乃九五至尊,可这尊体现在何处?连太监都不将朕放在眼里!” 此时的刘辨并非历史说的那么不堪,至少在思想方面,依旧保持着自己的想法,或许汉灵帝如果存活至今之后,再让他继位,这汉室就大不一样了。 可遗憾的是,程流杀了汉灵帝之后,汉室衰微已成既定事实,只不过时间长短的问题,不然,程流还真想让这刘辨像历史那样,过过皇帝的瘾之后,就让何太后带着他离开洛阳。 “辩儿!” 程流回过神来,才看到何太后一双好看的眼睛已经噙满了泪水,这一声‘辩儿’也有一些哽咽。 “母后,辩儿知道了,以后不说便是了。” 说完,少帝转过身,离开了程流的怀抱,一步一个台阶,朝着后面的花园走去。 走廊内站满了太监婢女,全都跪倒在地,将头直接磕在了地上。 可程流明白,真正死心塌地愿意为他好的,始终只有何太后一人。 “程官人,你也看到了,少帝年幼,还不够成熟稳重,若是继续留在宫中,恐怕……” 程流点了点头:“宫中大臣不管是舞文弄墨还是舞刀弄枪的,几乎没有一个善类,看似全为了家国,但天下事他们都跟个明镜似的,若是洛阳有难,这些人一定是携带着家眷第一个跑路的人。” “所以刚才太后的要求,程某答应了。” 何太后有些意外,原本还想再说几句悲惨的例子演演苦情戏,但是现在好像不太需要了。 “程官人,能否说说理由?” 程流笑了笑,看着刘辨离去的背影,感慨的说道:“少帝刚刚说对了一句话,他若是那镇国神兽,只能被囚禁在皇宫中,可这天下终归是他的,即使往后失去的时候,难道还不能知道自己的江山有多大吗?” 第六十三章 身负重伤 “再者说,往后千年必会以史明鉴,汉室若是有一皇帝连宫门都没有出过,遭天下人耻笑不说,或许还会跟前朝对比。” 程流说的很是大胆,但是何太后一丝怒气都没有。 因为他说的都是实话,和宫中大臣不一样,程流像是一个掌握她们母女的局外人,很重要,但又不是那么重要。 似乎有些矛盾,可何太后真实的心思的确是这样的。 “行了,太后召程某入宫,想必也是为了这件事,既然程某答应了下来,一定会做到。晚上我会派两名死士入城,你们可当做自己的贴身侍女,时机成熟之后,她们会带你离开的。” 何太后忽然起身,重重的鞠了一躬。 程流摆了摆手:“过往的事咱们各自心里都清楚,你不揭发我,甚至还将我的兵马保下来,也不全是为了自己的政权,这些程某心里明白,救你也算是还一个恩情,就这样吧。” 说完,程流微微松了口气,转头便走,没想到何太后又在后面喊道:“程先生!” 程流脚步顿了一下,但并没有停下来。 “程某明白,请太后放心,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从原路出宫返回建业之前,第二次见到少帝。 他坐在轿子上,或许是花园实在玩腻了,要去后头的假山上。 宫里的路太过于复杂,程流原本想要跟过去,跟他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可转眼又自嘲的笑了,帝王家的孩子,跟普通人注定是不一样的。 马车缓缓出了宫门,街道倒是比来的时候热闹了许多,小贩的吆喝声不绝于耳。 程流问打扮成车夫的太监。 “今日洛阳好像比往常热闹,是有什么好事发生吗?” “程官人还不知道吧?何进坐镇京师之后,黄巾贼哪里敢踏入京都一步?百姓们自然是高兴不已,已经慢慢的恢复到先前繁荣热闹的场面了。” 毕竟是洛阳的百姓,心脏就是不一样。 按照时间估计,第一批出战的卢植等人应该已经和张角部队交上手了,此时各有胜负,但损伤来看,朝廷军更甚,甚至几倍之多。 不过程流也不多嘴,道了声真好之后,便靠在马车上,闭目养神。 不知道行进了多久,马车忽然开始颠簸起来,程流立马睁开了眼睛。 “咱们这是出了城吗?” 这一声问话并没有听到人回答,程流连忙揭开帘子,这时才发现,原来的太监不见了,而是顾关。 “你怎么来了?那太监呢?” 顾关淡淡的回道:“放心吧,已经送回皇宫了,他是宫里的人,秘密出行也一样会被人盯梢,何太后现在草木皆兵,不想冒这个险。我来找你,是因为鱼姑娘要见你。” 程流更是摸不着头脑了,反问道:“她不是刚离开建业,要去颍川吗?” “嗯,回来了。” 想到之前顾关一直留在丹阳郡也没什么事情,再者说兵马的问题已经解决了,和朝廷也不可能打起来,所以得知鱼幼夔要去颍川的时候,便让顾关跟着了。 没想到兜了这么大的圈子,鱼幼夔又绕了回来。 “她现在在哪儿呢?” “城外的紫秋岗。” 程流无话可说,只能是让顾关拉着自己去了。 天色已经越来越晚,程流的心里也越来越忐忑。 到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道:“天都要黑了,她为什么不进城来呢?” 此时顾关才终于回头看了一眼,这时候程流才发现,他的额头上有一道刀疤,虽然伤口处理过了,但是现在看起来依旧触目惊心。 “这……” “她受伤了,但是你放心,我已经找了大夫看过了,只是不能再颠簸了,我便先来找你了。” 程流深吸一口气,原本还想再继续问,没想到已经到紫秋岗了。 顾关走在前面,等他下了马车之后,才将马车停在侧边的一个转角处,将缰绳系在树上。 程流看着四周,这里有大片的枫树林,因为史书上没有记载洛阳城外有什么好的地方,现在忽然被眼前的风景震慑到了,顿时觉得有些震撼。 果然,古代的大自然是真美…… 收回视线,只见顾关已经朝着一个木屋过去了。 打开了篱笆之后,还能看到几片栅栏围起来的菜园子,不过因为入冬的关系,这些菜也没来得及收,都枯在了地里,着实可惜。 “我先前就是住在这里,并不是住在洛阳城里。” 程流点了点头,像他们这种人,应该会有不少人上门寻仇,住在外面还图个清静。 到了门前,顾关忽然停下了脚步,转而低沉着嗓音说道:“其实她并没有找你,是我自作主张,待会儿你别说漏嘴了,这就当我是欠你一个人情。” 程流下意识的问道:“你为什么……” “你进去看了就知道了。” 顾关直接转身走了,程流只好收起心中的疑问,轻轻的敲了敲门,但是里面并没有回应。 等了有一会儿之后,程流只好自己主动推门进去。 屋子里的桌子上还摆着几个药罐子,药味很是浓郁。 目光一转,程流径直看向床的位置,鱼幼夔面无血色的躺在床上,身上盖着被褥,两只手放在外面,闭着眼睛,似乎是在沉睡。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一幕的时候,程流心里忽然紧了一下,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去。 等靠近之后才看的分明一些,鱼幼夔应该是受了很重的伤,嘴唇都发白了。 程流轻轻拍打了一下她的手指,昏睡中的鱼幼夔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 但只是看了他一眼之后,就忍不住使命咳嗽。 程流一下就更慌乱了,连忙给她倒了一杯茶水,嘴上一边情不自禁的喊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弄成这样……” 鱼幼夔一把就按住了程流有些慌乱的右手,轻轻握住之后,强颜欢笑道:“靠,本姑娘行走江湖这么久,这一次终于是湿了鞋,挨了刀了!” 这一声靠虽然模仿的很像,但远远没有程流这么精髓,反而显得有些令人冷俊不俊。 第六十四章 摔成重伤 不过程流刚刚扯了扯嘴角,就感觉自己的鼻子一酸,想流眼泪。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是去颍川的路上,还是回来的路上啊?” 鱼幼夔摆了摆手,示意他先坐在床边,然后才慢慢悠悠的开口。 “此事啊,真是说来话长了……” 黄巾起义之后,这所谓的太平盛世并未瞧见,倒是一些流民四下作乱,比之山贼还要可恶。 这些人本身就没有受过多少教育,配上武器,有了粮食,直接将苦寒的日子抛到了一边,对这种即将到来的荣华富贵的日子摇旗呐喊。 只是这呐喊的方式,却不是口头上的,而是行动上。 并且,他们迈上繁荣道路的方式,并不是依靠推翻朝廷政权,则是要巧取豪夺,无论官僚地主,还是普通老百姓,都没有躲过。 程流大约在半月前已经收到了这消息,只是没有想到会演变的这么快,连颍川郡都遭殃了…… “所以呢?你是跟他们打起来之后,被他们所伤?” 鱼幼夔抿着双唇,冷哼一声:“就她们?哪里是本姑娘的对手!伤我的人,是朝廷军的人!” 程流顿时有些疑惑。 “你不是说不抢兵权吗?怎么会被朝廷的人伤了,他们伤你做什么?” 鱼幼夔说着说着,眼眶泛红。 “看到自己的家乡变成那副样子,你不心疼啊?你不心疼我心疼!我当时就在想,要是本姑娘的手里还有这些兵权,什么都不用多说,这些流民我迟早收拾他们!所以我就去了一趟刺史府,人家闭门不见,我心急,便直接翻墙进去,没想到……没想到里面还有高手在。” 听到这个,程流顿时笑出声来。 “那顾关是怎么伤的呢?他也跟着翻进去了?” 鱼幼夔摇了摇头。 “非也,他听见里面的打斗声,立马就准备进来救我了,可是我自己头铁嘴硬好面子,想着自己好歹也是一高手,虽然比不上顾关,但打不过逃总是逃的过的吧?于是我便飞檐走壁,没想到……没想到屋檐太滑,我从上面摔了下来。” “噗……” 程流彻底没有憋住,直接笑了出来。 “不是,大小姐,合着闹了半天,这是你摔的?” 鱼幼夔正想扯着嗓子解释,才发现声音一大胸口闷,只好继续保持那个音量解释道:“摔的能摔成这样吗?顾关带着我离开时,那些高手又追了上来,问我进去之后听到了什么,我当时才刚刚进去,哪里能听到里面有什么声音?更别说是在那种情况之下!” “后来再次打了起来,这一次我或许是因为从屋檐上摔下来的缘故,更打不过他们了,顾关拼死把我救了出来。这里是他的草屋,我实在不能再继续颠簸了,他便将我安顿在此次。” “难怪……” 程流自顾自的呢喃了一声。 “什么难怪?” 鱼幼夔看着他,一脸疑惑。 程流叹了口气,原来顾关不说的原因是因为这个,还说自己看了就知道了,他也没有细看,要知道她在打架之前还当着人家的面摔了一跤,他指不定都不会有那种伤心的表情,但是现在听到,确实有些想笑。 “没什么,你好好休息,我还得赶回去。” 鱼幼夔不能翻身,只能招着手说道:“赶什么赶,天都黑了,现在到处都是流民作乱,我知道你有武功,可是暗箭难防,你现在的小命很珍贵的,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杀你呢!” 这话一出,程流顿时有些奇怪。 重新回到床边问道:“他们为什么杀我?” “各州郡的郡守手中都没了实权,将自己的兵权都集中在了刺史那里,你倒好,最终自己还有不少的兵马,跟别的郡守比起来,你这兵权可是不少人眼红的很呢!” 这话一出,程流顿时也想到了,自己先前一直没有注意到的情况,那就是兵权这个东西或许不止是对自己重要,对于某些要行动的人来说更为重要,比如张角。 可是马元义之火,张角便没有派人来找过自己。 难道是被朝廷军打的溃不成军了?并不太可能。 张角有民心凝聚,义庄也有不少贤才志士,当然,庸才相对比较多,但也不至于被朝廷军一冲就散。 “好吧,那你先好好休息,身体要紧。” 鱼幼夔挣扎着要起身,程流连忙扶了她一把。 聊了一会儿之后,她的气色倒是好了一些,看起来也不再那么憔悴,只是这眼神,程流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劲。 “你这眼神,我怎么觉得看着总是不太舒服呢……” 鱼幼夔轻轻拢了下头发,微笑着说道:“扶本姑娘起来。” “嗯?” “快扶我这个为了偷听情报一脚没有踩稳摔在了地上的弱女子一把!” “嗯?你不是说没有偷听吗?” “还在费什么话呀,快!” 程流将手搭了上去,鱼幼夔哎呦了几声,一瘸一拐的走到茶桌边上,一边倒茶,嘴上还没闲着。 “本姑娘是偷听吗?是大门打不开,我才选择翻墙的,只是进去之后开始没人,我想着就去找吧,然后不小心就绕到了后院,正巧里面有人在谈事,我一听里面似乎是在说你,便停了下来,听了几句。” 这一下程流也坐不住了。 真是人在建业城,锅从颍川来啊! “他们……他们提我干啥?不会是为了暗杀我吧?” “一开始我也是担心这个,但是我听了一下之后,发现不是的,他们说的是兵权,以及你是哪边的人。” 程流顿时汗颜,忍不住问道:“然后呢?” “说着说着,两人越来越小声,没有办法,我只能上了房顶,刚听到说你的兵权是何太后保下来的,就有高手追了过来,我因为听的太入迷,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被踹下了房顶。” 原来是这样,那先前还是误会鱼幼夔了。 也难怪这些杀手要追杀她了,果真知道的不少啊…… “何太后的事情,他们颍川郡是怎么知道的?” 第六十五章 朝廷的人 鱼幼夔微微叹息一声:“宫里现在分成了好几个党派,传出消息也不奇怪,只是我不知道的是,这件事究竟还能有什么样的说法,要是这么说起来的话,倒是会影响你手中的兵权。” 程流一下就蒙了。 “不管是什么说法,总不能光明正大的要我兵权吧?” 鱼幼夔冷哼一声:“呵,那你可真是太小看他们了。” “他们现在要么就直接陷害你,要么就直接从你的手中抢走兵权。先前马元义路过建业时留下了,这件事虽然没有多少人知道,但是当时即使没有传出风声,之后也有可能会被人找出来,所以这就是把柄之一。” “更何况,我总觉得之后张角还会派人与你接触,即使知道你明面上是朝廷的人。” 程流顿时更为无奈了。 “谁传出我是朝廷的人了?顶多算是何太后帮了我。” 鱼幼夔喝了口茶,又润了润喉咙,一本正经的说道:“就算是何太后,难道她就不是宫里的人了?再者说,你秘密进宫,要不是我让顾关先处理那个小太监,恐怕你现在已经有危险了。” 程流有些不解的问道:“有什么危险?那个太监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他当然不会直接刺杀你啊,但是宫里的太监有多少是何太后身边的人?这人虽然一直是跟着何太后的人,但并不忠心,若是有人从他的口中要得知一些消息并不难,所以我为了解除后患,先把这人除掉了再说。” 程流挠了挠头,顾关原来刚才骗了他,这太监并没有回宫,以后也回不去了。 “说吧,太后找你有什么事情?” 刘辨继位之后,何皇后的地位一下便跃居太后,这是体制上的问题,但也暴露出了很多问题。 比如汉灵帝一脉的人一向野心勃勃,自她坐上太后的位置后,又没能将朝政大权紧紧握在手中,刘辨年幼,虽然已经是半大小伙子,但是对于宫中之事完全没有一丁点的掌控能力。 身为女人,何太后既要保护自己的儿子,又要与宫里那些宦官大臣作思想斗争,根本就腾不出手来收拾汉灵帝留下的烂摊子。 于是矛盾越发多了之后,何进便成了一个重要的一步棋。 虽然何太后依照谏言将他留在宫中,并且掌握宫中最大的兵权,连关口都由他镇守,黄巾贼是不敢来了,但整个朝堂之上的官员都明白,何太后手上的硬权已经被完全架空。 今日宣程流进宫,便是她做的最后一步打算,保下他的兵权之后,以他为棋子,给她们娘俩一条活生生的后路。 程流没有任何掩饰,将宫里的事情全盘托出。 鱼幼夔只是时不时的点头,表情有些凝重。 半晌之后,茶水也凉了,鱼幼夔才说道:“原先我一直以为少帝才是免死金牌,现在看来,何太后才是,你这次进宫,应该是做对了。难怪颍川郡的那些人还要商量一番,若是平时的话,恐怕会直接将你的建业城接管过来。” “毕竟扬州刺史一向心慈手软,那些刺史大人会逼着他交出实权,转而将兵马慢慢分散到各州郡,就算你不同意也没用。” 这是一句天大的实话,但是上次见过扬州刺史之后,程流反而是相信他了。 “鱼幼夔,扬州刺史的为人我还是相信的,是个聪明人,几次进宫也没有选择站队,如此看来,整个扬州都是朝廷的命门,只要我不放手,何太后在宫中保住我的兵权,京师乱不乱,几乎是我和何进两人说了算。” 鱼幼夔点了点头,但还是有些不放心的说道:“自古以来,有两种人死的最快,一种是功高盖主之人,另外一种便是拥兵自重之人,刚好,你现在占到了第二种。” 程流此时已经满脑门子的汗了,悔不该当初拒绝看宫斗电视,要不然这个时候还能学点经验。 “那依照你的意思,我现在应该怎么做?” “很简单,让各州郡人马自由调度,反正现在的兵权已经散发出去了,朝廷也管不了那么多人,眼瞅着这些人都是去打仗,但谁都知道,真打起来的时候,这些人根本派不上用场,兵马只不过是明面上好看一些。” “何太后也知道这个道理,所以即使广开国库,一句废话都没有多说,说给多少银两充军饷就给多少两,眼睛都不眨一下,是打算破罐子破摔,这汉家天下不要也罢。” 程流此时也悟出了这个道理,微微点了点头。 “你放心,我虽然明面上没了兵马,但这件事不会难做,我的情报网独步天下,任何地方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我都知道,只要各州郡传出战败的消息,我便煽动各方群众,让他们支持你的出手。” 程流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就我这几万兵马跟别人几十万的打?” 鱼幼夔摆了摆手:“你想啥呢?我上次去你郡守府的时候,徐庶提过建议,要等坐山观虎斗,就得有耐心,若是黄巾军只剩下残兵败将,你只要破一路兵马便能积攒声势,到时候你在函谷关的兵马朝廷之上不是乖乖交出去?” 程流明白这个道理,但现在的问题是,或许并没有这么快。 “现在他们还在僵持阶段,我能等到那个时候吗?” 鱼幼夔皱了皱眉,半晌之后才回道:“大约是有的,要是没有的话,也只能认命了。对了,你让顾关弄点吃的来,本姑娘一天没吃东西了。” 程流叹了口气,出去喊了顾关去买点吃的去,顾关冷着脸,一句话不说,直接骑马去了。 回到屋子里,鱼幼夔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而问道:“你这么着急的回去做什么?” 程流一拍脑门,喊道:“我是打算让红薯派两名死士进去,就待在何太后的身边,要是真有人下毒手还能防范一下,去晚了就来不及了!” 没想到鱼幼夔笑道:“放心吧,这一点我早就想到了,何太后身边早就已经安排了我的人了,并且暗地里最少已经解决了三批刺客,只是没有对外说起而已。” 第六十六章 不吃鸡屁股 程流翻了个白眼。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哎呦,告诉你有用吗?我的人跟你的人始终是不一样的,我的人是给钱才办事,你训练出来的人是替你卖命的,最好是你自己再安排人进去,不然我的人怕是保不住。” 可都这个时间点了,程流即使现在赶回去,也来不及进宫了,想想还是等顾关回来之后,给红薯带个消息,让她早上派人进去吧。 两人说到这里时,气氛顿时沉闷了下来。 鱼幼夔忽然问道:“前面我躺在床上,看你的眼神,好像都快哭了,怎么,我要是死了,你很难过吗?” 程流摆了摆手:“只是兔死狐悲罢了,鱼姑娘千万别多想!” “切,还装蒜,我知道,在你的心里一定是红薯姑娘最为重要的,本姑娘这种江湖侠女,不值得浪费感情。我指的是友情啊!” 程流也端起茶杯,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一口气喝完之后,才慢悠悠的回道:“我其实有一件事一直不明白,如今你的仇家还未现身,甚至都不知道那些人是死是活,这个时候你还帮我,不是太亏了吗?” “亏吗?你不懂,这叫防患于未然,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哪天仇家就上门寻仇了。反正我现在也无亲无故,从小就是孤儿,也无所谓了。” 鱼幼夔说完这话,接着继续说道:“你呢,也别多想,我知道你不是一般的人,而且你身上还有一个图腾,虽然我不知道是做什么的,但是我用手一摸,无比滚烫炙热,所以我知道,你不是一般的人。” 程流顿时站起身,后退两步,右手指着鱼幼夔问道:“你……你什么时候看见的?” “就在那天客栈啊?你自己当然没有发现,但是在你睡着之后,我进过你的房间,因为那天你一直捂着,我就看了看,发现这图腾还是有些奇怪的……喂,你脸红什么?” 鱼幼夔拍了拍他的手,一脸贼笑的说道:“难道,那是和青梅竹马的定情印记?” 程流重新坐下,一本正经的说道:“什么青梅竹马,我告诉你,这印记你可不能对外说。” 鱼幼夔点了点头,很是认真的保证道:“放心吧,我也是突然想到的,再者说,每个人都有秘密,这句话还是我说的呢。” 程流顿时笑了,和鱼幼夔相处久了之后,还是发现这女孩还是挺有意思的。 别的不说,在她做每一件事之前,似乎都能找到理由,无论这理由成不成立,她便要直接去做。 比如耗费财力买官颍川,又大手笔的练兵屯兵,并且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布控自己的义庄暗桩密探等等。 程流刚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时候还没有发现,但是现在相处久了之后,才发现这个人身上的闪光点越来越多,能够吸引人的地方也越来越多。 等等…… 他在想什么? 程流忽然清醒过来,正巧跟鱼幼夔两人对视了一番。 “你……你怎么又脸红了。” 鱼幼夔说完,忽然也意识到这是今天第二次了,主动转移了话题。 “这顾关,不就买个吃的吗,去哪儿了?到现在都没有回来,不会是去山上现抓野味吧?” 程流笑了笑,刚想说顾关不至于会这么做,转眼便看到顾关提着烧鸡从院子里经过,然后又敲响了房门。 “进来……” 鱼幼夔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顾关,我先前真是小瞧你了……” 顾关直接将刚烤好的烧鸡放在桌上,然后就站在一边。 程流连忙问道:“你为啥不直接去买一只呢?” “额头上有伤,怕被人认出来。” 程流刚想问为啥怕被人认出来,就听见鱼幼夔揶揄道:“好歹是洛阳城第一高手,传出去还怎么在洛阳城混?” “你们吃,我先去外面守着。” 顾关没有接两人的话茬,直接往外走去。 程流撕下一只鸡腿,冲着他的背影丢了过去,毫不意外的被顾关接下了。 他停下脚步,冷声道:“说。” 程流摸了摸鼻头:“跟红薯说一声,明日派两名死士进宫,安插在何太后的身边,春蝶夏蝉最合适不过,但派谁去她自己决定。” 顾关没有回话,关上房门骑马走了。 鱼幼夔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开口说道:“他这辈子都没有什么朋友,因为从小到大都是被欺负大的,要不然也不会想着学最好的武功,说起来,他的性格孤僻,似乎和我也有一些关系,总是让他一个人独处。” 程流一边吃着烧鸡,一边附和道:“反正跟我是没有什么关系。” 见程流都快将一只鸡吃完了,鱼幼夔顿时忍不住跺了跺脚,可这一跺,才发现自己的下半身几乎已经麻了。 “你……你就光顾着自己吃?本姑娘去颍川原本是为了自己的事情,恰巧听到了你的消息才去偷听,才变成了这副德行,你就没心没肺是吗?” 程流连忙放下鸡腿,给她扯了一大块肉放在她的碗边。 “不好意思,从宫中出来的时候,没有吃什么东西,所以现在饿的慌,你快吃。” 鱼幼夔闻言抬起了,两条胳膊,上面明晃晃的缠着两条纱布。 程流对视了一眼之后,顿时明白了,这是要他喂呀! “行吧行吧,看在你是为了我的份上才伤成这样,你要吃哪块肉,我喂你,总行了吧?” “这块,这块……” “这太肥了,你现在是伤员,不能吃这些油腻的高热量的食物,还是吃一些瘦的肉吧,这块就挺好的。” “高热量?靠,又是我听不懂的词,你把鸡屁股放下,我不吃那个。” “鸡屁股才是最营养的东西啊!比整只鸡的营养价值都高!” “本姑娘听不懂,不吃不吃就不吃!” “呜呜呜,本姑娘再也不吃烧鸡了!” …… 三里地外,骑着快马的顾关捂着胸口,压抑许久的淤血一口喷出。 好在天色已晚,这条官道入夜之后不会有人经过。 脸色惨白的顾关放慢了速度,小心翼翼的擦拭了一下嘴角。 第六十七章 陶谦 颍川郡,郡守府内,一位高头大马手握长枪的密探站在议事厅,脸上有两道今天才刚留下的伤疤。 “紫秋岗?你确定是这个地方吗?” 男子握紧了手中那杆长枪,面部狰狞。 “千真万确,同行的还有丹阳郡守,程流。” 坐在高位上的颍川郡守忍不住笑了。 “这小子有什么好的,鱼幼夔大费周章的甘愿为他牺牲自己,真是可笑至极!” 坐在左侧的中年男子抚了抚略微有些发白的胡须,沧桑的嗓音带着几分孤傲,瞥了眼高位上的那人说:“有能耐之人必然受人器重,你堂堂扬州刺史的私生子,可曾有过这种待遇?” 被当场揭了老底,颍川郡守脸色微微一变,眼中含有杀气,可转瞬即逝后,只是淡淡的笑道:“邱某不才,何德何能有这种待遇?不过话说回来,您老人家可是坐镇徐州多年,程流这种货色,也会看走眼?” 不过才到中年,却被人称之为老人家,陶谦脸色不变,语气却是凌厉了几分。 “徐州黄巾贼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本官放着徐州不管,来你颍川郡听你放屁?” 邱亮好歹也是扬州刺史的私生子,气质这块还是拿捏的死死的,即使被粗鄙之言挑衅,依旧耐得住性子。 “程流得死,不死在宫中,便死在宫外,您是何太后派出去的刺史,想必是能明白我的心思吧?若是程流胆子大一些,直接绕过洛阳,将兵马屯守在您的下邳,不知您作何感想啊……” 下邳便是陶谦的家门口,不说几万的兵马,放几个人都膈应的慌。 可他也是老狐狸精了,人人都知道他是被何太后派出来的,殊不知这是何太后为了自己的逃生之路做谋划。 而深夜至此,原本程流生死与他无关,可从宫中传出的消息指出,程流得活着,不仅得活着,徐州的下半部对接洛阳的地方,都交由他掌握兵权。 不然邱亮这小子哪儿敢当着他的面直接说出这番话来? 被戳到心窝子里去了的陶谦端起茶盏,只是轻轻抿了一口,随后便淡然起身。 “你拿了人家的兵权,却不尽心尽力剿匪,那太平道的信众都快将告示贴到你家门口了,可你无所作为,若是这样下去,倒不如将兵权交还给那女娃,至少人家还会平乱,平民心。” “紫秋岗附近有我的暗桩,你军中也有我的勾子,我丑话说在前头,要你的人头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但看在你家老爷子的面子上,我不打算这么做,也希望你识时务,放过程流和那女娃,不然,呵,这颍川郡的兵马,你还没捂热就要转手送人了。” 直到陶谦离开郡守府,邱亮两手按在椅子两侧,指关节因为用力过度微微泛白,心中憋着的一口闷气才缓缓长舒于口。 庭下密探微微躬身,不敢正视。 “罢了,你且回,杀人,未必有诛心来的痛快。” …… 陶谦上了马车,打算连夜赶回徐州,一旁坐着的是一位佩剑侍卫,看不清正脸,微微低着头,靠在马车上。 “徐州黄巾只是暗伏,并未有所动作,与其它州郡的大肆敛财不同,他们似乎是在等待什么。” 侍卫终于抬起头,从宫中一直跟着陶谦到徐州,他话虽然少,但每次说话都极有分寸,恰到好处。 比如此刻,听到陶谦自言自语,他便见缝插针的补话道:“各州郡的兵马各处都看在眼里,除了黄巾贼以外,群雄并起之后,如今的局面恐怕也会重新割据,比如下邳玄德那边,顶多再三五年,便有了兵强马壮之格局,能当一方霸主。” 陶谦微微点了点头:“但是在那之前,我会让兵权都交托于程流手中。” “刘玄德可不一定会答应。” 陶谦看着眼前这人,忍不住笑道:“你先前也说了,他兵马尚未成型,若是程流先一步呢?不好说不好说,何况有我在,整个徐州都在我的掌控范围之内,无论何人,敢阻挡我的计划,便当黄巾贼一般教训便是。” 一直低着头的侍卫终于抬起了头,眼中有道光微微亮起。 “为了她,值吗?” 陶谦摇了摇头:“为她,不值,可若是为了徐州百姓,值当!” 马车缓缓前行,在夜幕中只有挂在车头上的油灯在微微跳动,车夫半眯着眼,微微有些困意,但还是强打着精神拉着缰绳。 翌日。 程流伸了个懒腰,在桌子上趴了一宿,半边脸都是麻的。 桌上凌乱的骨头还没有收拾,昨晚鱼幼夔一时兴起,秉着做学问的人念了几首诗,之后又趁着兴致喝了几杯。 可没想到她酒量奇差,三杯就倒,程流只能自顾自的喝着闷酒。 等到他也不省人事之时,好不容易回来的顾关拖着沉重的脚步敲了几下门,也体力不支倒在门外,吹了一晚上的冷风。 程流打开门,一道黑影笔直的躺在门槛边上,发丝微微有些潮湿。 “顾……顾关?!” 惊呼声将鱼幼夔也一并吵醒了,她揉着两边太阳穴,也跟着走了出来。 “他……怎么会躺在外面?哦!该死,本姑娘昨天双拳难敌四手,他似乎帮本姑娘挡了一杆长枪!” 程流一边扶着顾关,一边往屋里走去。 “那你昨天怎么不说?我要早知道,昨晚就不会让他去报信了!” 鱼幼夔也很是无奈。 “我昨天脑子不清醒啊,再说,你忽然来看我,就忙着感动,哪里还能想到他身上也受着伤呢……” 程流没搭话,小心翼翼的将他上衣解开,左胸口一道伤口触目惊心,因为只是简单包扎的缘故,昨晚骑马一定又撕裂开了。 “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回来的,哎,就不能在我府上住一晚吗?这么见外!” 程流一边吐槽,一边烧了一壶水,然后在他家里随便翻了翻,果然是找到了针和一些缝合伤口要用的工具。 习武之人最不缺的就是这类东西,程流深吸一口气,仔细的将这些东西都用热水消毒了一遍,然后才小心翼翼的清理伤口。 第六十八章 宦官 过程中顾关醒了一次,但理智并不清醒,只是来源于本能的抗拒,被程流按住之后,不一会儿又昏迷了。 鱼幼夔依旧还是有些担心,拿着热毛巾站在一边,手足无措,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帮忙。 “你别光愣着,把这水倒了,再去烧一盆来。” 鱼幼夔提着盆出门了,而程流将伤口重新缝合之后,才用布条将他的伤口一点一点的包起来。 屋内弥漫着血腥味,程流等下一盆热水来了之后,才将他的伤口附近擦拭了一遍。 顾关虽然是在昏迷中,但还是满头大汗,看起来气色很差。 “要不要找一个大夫过来?” 鱼幼夔始终是有些不放心的问道。 程流摇了摇头:“伤口我已经处理好了,等他好一点的时候,直接将他送到我郡守府里,在那里养伤会比较好一些。你先在这里守着,我得先回建业了,这两天不在,不知道有没有什么新的情报。” 鱼幼夔顿时有些无奈。 “你就直接将他放在这里不管不顾了?” 程流笑着问道:“那不然呢?你俩都是伤员,我就在这里照顾你们呀?放心吧,我会让红薯过来的。” 鱼幼夔这才放心了一些。 骑上马之后,程流又交代道:“紫秋岗并不安全,你们注意一些。” 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了之后,程流才快马加鞭的赶回建业。 他心里有种特别不好的预感,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抵着自己的喉咙,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没有任何的安全感,这也导致了他第一次如此不讲义气的抛下他们。 黄巾起义的周期并不短,朝廷出兵的时间比历史上稍微快了一些。 而现在两军已经交上手了,他倒是很想知道,目前谁占上风。 不过程流骑着马刚刚离开紫秋岗,还没有到建业城外,前面便有一个商队拦住了他的去路。 这商队似乎正是张角的信众,不知道为何出现在这里,但是看起来倒是有些像是逃难。 原本程流打算直接经过,但是路过他们的时候,这商队的每个人表情怪异,虽然没有直接拦下来,但都主动停下了脚步,从背后死死的盯着他。 吁……~ 程流直接拉住缰绳,下意识的滚下马来,左右两侧顿时有两道箭矢射了过来。 这是树林,视野位置非常不好,有两伙人躲在树枝上,拿着箭居高临下的进攻。 左右看了一眼之后,程流躲在了一个视野盲区,不过先前看到的那队商队已经折返了回来。 看此时的情形,这不过是张角信众打扮成了商队的样子,实则就是黄巾军。 眼见着被包围了,程流直接冲了出去,几道箭矢破空之后,朝着他的背后射了过来。 程流直接躲过之后,和前面的商队顿时交上手了。 就凭这些人哪里是程流的对手,不到一会儿便全部倒下了。 此时树上的弓箭手也不藏着,直接跳了下来。 虽然各个都蒙着脸,但眼中的杀气还是藏不住。 “你是程流程大官人?” 古人说话做事就是讲究,这开打之前还得先确认一遍名号,仿佛是担心自己杀错人一般。 程流点了点头:“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就是程流,咋的,你们是哪一派的?” “劳烦您跟我们一起走一趟,有人想要见你。” 程流的第一反应便是张角,但是想到他还在冀州厮杀呢,等着张宝和张梁带他出去,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便直接问道:“是哪位?” “说了你也不知道,跟我们走吧,不然你身手虽然好,但这里可是人迹罕至,四周还都是我们的人,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你要是想活命的话,就少说废话。” 程流冷哼一声,但是这背后之人,他倒是想见一见。 跟着他们的商队往前走了不远处,同样是一个小树林,只不过此时这里停着一辆马车,看马车,似乎很是精致,不像是黄巾军。 这他倒是有些意外了,张角的信众不可能有这么大的手笔弄这么一辆精致的马车,所以这应该是朝廷的人。 可是朝廷的人找自己还能有什么事情呢?秘密进宫的事情有何太后压着,如果真有人想对付自己,以她现在的处境应当是第一个不答应。 所以来人很大程度上激发了程流的好奇心,他站在马车外问道:“在下程某,不知有何贵干?” 马车上传来一声太监尖细的嗓音。 “程官人,自宫中一别,你可还好?” 这嗓音非常的熟悉,想了半天之后,程流才想起来,这人先前在宫里见过一面。 当时他坐着马车出宫,走到城门口的时候,被人拦了下来,那人的声音跟这位公公的声音倒是有些相像。 不过他当时并没有刁难,只是问了一句马车里的是谁之后,便离开了,只不过因为声音以及气场的关系,程流即使没有见到他的真面孔,依旧印象深刻。 “好倒是很好,承公公挂念了,特意出宫来找我,不会只是叙叙旧吧?” “程官人是个爽快人,咱家也不废话了,您和太后宫中闲聊不少时间,当时太后身边连个亲近太监都没有,咱家想了一层您和太后的关系,只能以非比寻常来对比了,不知道合不合适。” 这话一语双关,程流心中冷哼一声,嘴上却回道:“我和太后也的确是叙旧,公公的意思是何意?不妨直说,我还要赶路回去呢。” “那好,咱家问你,太后有没有交代你什么事情?” 程流眯着眼睛看向马车,心中微微了然。 终于要切入正题了,这死太监,前边故意客客气气的套话,不就是想知道当天他和何太后说了什么吗? “交代的倒是不少,不知道公公想知道哪一件事。” “程官人是个聪明人,宫中大小事务虽不是经过咱家的手操办,但至少也有出三分绵薄之力,您是一个局外人,入宫本就不合时宜,若是强行将宫中之事带到宫外,小心引来杀身之祸呀。咱家倒也不是非要你说个清清楚楚,你只要告诉咱家,有没有提到太后去留的问题?” 第六十九章 政权相争 这个问题很是尖锐,这位太监应当是不知道当时的情况,所以这一次来,只是想确认一下,朝廷派出了这么多的兵马阻击黄巾军,有没有留有后手。 若是没有,那何太后会如何抉择,是放弃汉室江山远走高飞,还是此刻就拱手相让? “公公,您也说了,这宫中之事不便带到宫外,太后去留不是我这一个小官人决定的,得看她的意思,您说是不是?至于我们说什么,实在不好意思,程某想与您说,可怕你不敢听啊!” 到了此刻,程流已经打算反客为主了。 马车沉默了半晌之后,那太监才悠悠的说道:“前面有间茶馆,程官人赶路劳累,倒不如先去那里歇歇脚?” 程流倒是想拒绝,但是身边都是站着这太监的人,而且看他们的气势,应当不是太监,也许是禁军护卫一类。 既然都是宫中的人,这身手可不是刚刚见到的那些人能够相比较的。 “喝茶可以,但我只有一炷香的功夫。” “哈哈,那程官人请吧!” 程流骑上马,跟着马车往前走。 在另外一片树林里,有几人趴在地上检查尸体,片刻之后,才听到有人问道:“还追吗?” “那些是宫中的人,和这些黄巾军不一样,我们的身份不便行事,先回去禀报。” “那程公子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不会,这暗中有几股势力跟着呢,即使他想动手,也会有人拦着。” 说完,几人轻功了得,一溜烟的功夫便窜到树林里不见了。 茶铺其实并不远,但马车行进的速度不快,硬生生拖到了半柱香的功夫才到。 程流心急如焚,额头上还有豆大的汗珠滚落,可对于此人的身份捉摸不定,虽说是宫中的人,但是先前和黄巾贼共同对付自己,即使不是一伙的,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好人。 至于这宫中太监,程流接触的一向很少,只是情报收集的多了之后,才明白宫中大小事务,真正决定权是在外戚宦官的手里边。 坐在高位上的人即使权力再大,也要吩咐他们去做,若是不做,只要这些人守口如瓶,太后和少帝便什么都不知道。 心里胡乱想着,前边马车上已经下来了一人。 他的太监官府和电视里演的稍微有些不一样,看起来华丽许多,并且本身自带的阴柔气场,给人一种很是怪异的感觉。 这种感觉直到坐下喝了一盏茶之后,才稍微稳定下来。 这名太监就坐在他的对面,兰花指扣着茶盏,似笑非笑的盯着他看。 程流感觉自己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赶忙问道:“茶也喝了,人也见了,公公,有话就直说吧。” “宫中派出禁卫军延京师关口严查了一遍,程官人有两万军马驻扎于函谷关,何大将军听闻恼怒不已,这京师的关口还需要你一个丹阳郡守来驻军?于是当天就告了御状,扬言要撤了你这郡守的官位!” 这事程流还不知道,原来是何进这外戚要撤了自己的兵马,还要拿自己的官位。 可这件事何太后虽没有表明,但也暗示了这兵马她已经保下来了,这太监为何还要这么说起呢? 此时那兰花指扣着的茶盏被公公直接拍在了桌上。 “咱家心里可是明白,何将军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是这个节骨关头来,说他没有谋逆之心,咱家信,要说他没有私自揽权,朝堂之上没一人相信。于是咱家气不过,与太后商量了几句,便保住了程官人您的兵马,才没被编入何将军的关口守军里。” 程流忍不住干咳了一声,有些诧异的问道:“那我反倒是要谢谢你了?” 这件事究竟是不是这样,事实也已经不重要了,程流更为奇怪的是,这些话直接告诉他,难道还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成? 果然,公公挥了挥衣袖,将袖口扁平的卷了起来,一边说道:“咱家刚才的问题,其实是试探,若是您更何将军一伙,那今日这碗茶是白喝了,可您若是站在太后这一边,那这茶就喝出了味道来了。” 程流摸了摸满脑门的汗水,问道:“这话又是有什么说法?” “何进进京,朝廷兵马全在他一人手中掌握,而何进是谁?宫中外戚关系最深的人,别看平时不在庙堂之上,可一介武夫若是莽撞起来,这天底下就没有他们不敢做的事。比如,他将兵马驻守在各个关口之中,咱们宫中之人以后若是要想走,都得过他那一关。” “换句话说,他掌握着咱家生杀大权啊!张角逆贼何时打入洛阳,有无这个机会,没人知道,可大家心里都明白,屋顶上悬着一把利剑,随时有可能掉落下来,不偏不倚正好砸在我们头上。” 程流现在算是明白了,这太监并不是何进的人,也不是何太后的人。 他不过是宦官政权中的一枚棋子,目的就是为了保全宦官。 可先前党羽废除之后,外戚宦官之争已经尘埃落定,如此格局之下,何进即使有自己的小心思,也不会当着朝堂各位文武百官的面表露出来,这太监担心的,恐怕并非如此。 “何大将军程某先前并未了解过,不知道他最近有何动向?” 想了想,程流还是保险起见,试探一番再说。 “程官人当真不知?” 眼见着精彩好戏要来了,程流先前也属实憋的慌,便直言不讳的说道:“何大将军能进京师,不是太后发话的吗?他能官拜大将军,不是仰仗太后的宦官政权吗?说句实话,如今京师的局面,虽然人人自危,可你们宦官政权最为牢固,明面上和太后不和,可私底下呢?” 抛开历史上何太后在灵帝死后不得已而为之,将宦官政权和党羽作为自己的左膀右臂,就如今的形势之下,程流依旧能感觉到何太后依旧无比信任宦官。 前些日子进京,太监虽然各自心怀不轨,但毕竟是太后亲手培养出来的党羽,用以对抗外戚的争斗中,牺牲最多的自然也是宦官利益,但是说起来,他们手头上最稳定的秘宝依旧是何太后。 第七十章 冬寒好添衣 “何进驻守京师,官拜慎侯,以大将军之威名抵御外侵,这原本是一件好事,可依照公公的意思,如今何进的心思全然不在外敌上,似乎是想将宦官外戚政权一并笼络。” “而作为公公的你们,自然是影响最大的人,原先是最大的受益人,可现在要看别人的脸色,还得依靠别人的手段来保全自己的性命,不止是外戚政权分裂,连你们宦官政权也不够稳定,在这种情况之下,公公,您去请求的不应该是程某,而是何太后。” 说完,程流端起茶盏,一口喝完。 眼前的这位太监一脸匪夷所思,宫中对此事的消息把风非常严谨,若不是身在漩涡之中的人,恐怕无人知晓。 况且何进以宦官祸乱朝纲为缘由,明着暗里已经在削弱了,何太后如何去管? 好在他们在朝堂之上经营多年,身边自己的党羽逐渐羽翼丰满,倒也没那么快被扳倒。 所以联想到今日之事,加上前些日子何太后忽然召见自己进宫,程流察觉到了这里面有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 何太后如今自身难保,少帝年幼,把持朝政也难得民心,何太后还是皇后的时候就开始培养自己的党羽,但身边无一人敢亲近,当时的外戚比之现在更为嚣张。 无奈之下,她选择了以宦官政权辅佐国事,这便演变成了如今的局面。 “程官人,咱家今日该说的也就这些,不该说的也说的差不多了,不知道程官人是何表示?” “宫中争斗与我无关,要拿下外戚政权还是诛杀党羽,又或者托太后收回何进兵马显然已经为时已晚,此时你们若是还想着保全自己,这汉室衰微之势恐怕只会日益严重。” “程某不问国事,但说句良心话,何进大将军此时根本不敢动你们宦官政权,满朝都是你们的势力扎根,如今的外戚虽然也翻不起巨浪,但在党羽废除之后,你们的势力已经有融合之处,除非何进是真想揽权想疯了,不然不会急于一时。” “公公大可以安心回宫,只要何太后不出事,何进便不敢乱来。” 说完之后,程流微微起身,忽然想到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 “程某忽然想起一事,那天在城门外,感谢公公您的不杀之恩。” 放下银子之后,程流便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太监的兰花指再次扣着茶盏,在掌心旋转了半分之后,朝着程流的背影丢了出去。 旋转的茶盏犹如一道利箭,破空之势带着极大杀气。 程流头也不回,只是旋转半身,左手接过之后,硬生生将旋转的茶盏停在了掌心,随即暗自使劲,原路抛了回去。 茶壶虽然不转了,可这力道已经加重了不少,那太监捏起一道兰花指,直接在半空中接了下来。 “程官人,身后跟着不少尾巴,得提防着点啊。” 程流摆了摆手,直接坐上了马背。 待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宫里出来的那位太监先是起身,转而忽然晃晃悠悠的倚在桌子上。 后面站着的人眼尖,连忙扶住。 “公公……” “无碍,这小子的力道不小,先前是咱家低估他了,不用派人保护他了,进宫回话,这保下的两万兵马值当,建业可以为后路。” “是。” 待身后之人领命而去,公公捏着的兰花指忽然微微颤抖,紧接着再也握不住手里的茶盏,眼睁睁看着它裂成碎片。 “原来是不破不立,呵呵,好兆头啊!” …… 程流快马加鞭,额头上的汗越来越多,可他顾不得擦拭,只想赶回郡守府。 红薯还在府外等候,见程流快马来到,立马将马拉到一边,命人拉走之后,拖着程流就往里面赶。 “连续两日,颍川郡动作不断,派出的斥候从冀州北边南下到下邳和洛阳,又绕道丹阳郡江宁一带,然后再兜了个圈子回到颍川郡。” “徐州刺史陶谦以粮草为由,让我们将建业所剩下的粮草移至下邳,并且驻守下来之后,兵马粮草以您郡守为名调动。” “近两天,郡守府总共来过两批刺客,一批是宫中,事败服毒自杀,另一批则是颍川郡来的,是活口,但问不出什么东西。” “秋红和春蝶入了宫中,并且从今早传出的消息得知,宦官政权依旧稳固,但何进大将军有削弱之势,只是还未开始有所行动,或许要等到黄巾军彻底解除之后才会有所动作。” “另外,这是一道给您的密信,除奴婢之外,只经过夏蝉的手。” 程流接过,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陶谦还有说什么?” “别的并未多说,只是嘱咐建业安危迫在眉睫,不可因小失大。” “因小失大?嘿嘿,这是在暗示我呀。” 程流到了屋内,一屁股坐下,先喝了口热茶,转而打开了密信。 信很长,但程流看下来之后,才发现这道密信看起来不太像是宫中传出来的。 “这是徐州刺史陶谦给的吗?” “不是,夏蝉在院子里练功,这道密信是从天上落下来的。” 程流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再看了一遍。 信里内容并不复杂,但也不太简单。 其中提到了两点,简单点来说,就是希望程流不要参与朝中之事,另外一点,则是说接下来他的势力会越来越大,但是与之相对比的是,麻烦也会越来越多。 暂且还不知道这些麻烦是什么,程流现在倒是对这个陶谦很敢兴趣。 将密信烧了之后,他便将红薯拉了过来,看了眼因为过度劳累,又不喜抹自己研发的胭脂的红薯已经有了黑眼圈,顿时有些心疼不已。 “红薯,你去一趟紫秋岗,鱼幼夔在那边,他们受了伤,我怕有人也会去找他们,你去守着点。” 红薯微微点了点头,随即抽回了手,小声说道:“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知公子。” 程流点了点头:“说吧。” “冬寒,夏蝉为您做了一件衣裳,还在后院等您呢。” 第七十一章 粮草先行 说完之后,红薯微微躬身,退了出去。 程流也紧跟着起身,直接去了一趟后院。 夏蝉还在练功,见到程流进来,连忙想要行礼,但程流直接摆了摆手。 “我看看你做的衣裳。” 夏蝉点了点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转身去屋里拿了出来。 衣裳是貂毛做的外套,手一摸就知道用了上等的衣料,非常柔软。 程流迫不及待的穿上,发现很是贴身,于是一个新的问题出现了。 “夏蝉,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衣料尺寸的?” 夏蝉踌躇了半晌,才回道:“是找红薯姐问的。” 红薯知道并不奇怪,当初官服就是让她找人订做的。 只是程流还是想不通,她一个死士不好好练功,为啥要做针线活。 很明显有极大的反差萌呀…… 似乎感受到了程流疑惑的目光,夏蝉小声解释道:“奴婢上次去洛阳,鱼姑娘说,洛阳城的姑娘们都会做一手好女红,奴婢虽然一心练功,可……可……” 程流笑了笑,知道她接下来的话不好意思说出口,便接话道:“手工很巧,你看看,是不是?” 夏蝉脸色微红,有些害羞的低下了头。 程流叹息一声,将衣服叠好抱在怀里,轻声说道:“当初让你做我的死士,也不知道是不是对的。” 夏蝉有些诧异,随口问道:“公子为何这么说?” “你和江雪不一样,她找上我,是主动要求的,但你们说到底都是走投无路才入我麾下,并且女儿身却要做最危险的事,说到底还是有些不公平。” “可公子难道忘了吗?正是因为我们是女儿身,才不会引人注目,况且,江雪如今跟着徐先生学习兵法,又和魏延将军学习武艺,即使她之后不做死士入了军中,也是一等一的好手,公子所做的抉择是对的。” 一说到这个,也确实是有些时间没有见到她了。 “这段时间她有回来过吗?” 夏蝉摇了摇头:“江雪妹妹忙,徐先生还打算让她去冀州一趟呢。” 程流大吃一惊。 “为啥?” “冀州战事不断,正是磨炼之时,按照徐先生的意思,这冀州的战事八成是会持续很长的时间,江雪妹妹正好可以在那里观战,反正那边也有我们不少的暗桩,应当也是安全的。” 安全是安全,可她的性格可不太适合呆在前线。 若是年长一些的时候还好,但是现在完全太过于孩子心性。 “晚上你把他们喊过来,让徐庶也一起来,我问问是怎么回事。” 夏蝉点了点头。 程流回到自己的房间,静静的拿出一张地图观看。 如今这汉室的天下他已经完全了然于胸,现如今唯一他要提防的便是宦官和外戚政权之后,遗留下来的历史问题,比如袁绍等人。 何进兵马被何太后按着,即使是有了一些声威,但在朝堂之上依旧不够权势,这宦官的政权在何太后的手中养了这么久,从皇后到太后的这个阶段里,都是互相利用的作用。 此时若是过河拆桥,那些宦官也指不定会使出一招釜底抽薪。 所以宫中之事唯一担忧的便是外戚政权,也就是袁绍那一批人马,虽然远远没有到起势的时候,但毕竟已经知道了历史,便要多加防范一手。 再想到陶谦先前所做的决定,将粮草运送到下邳,那可是刘备的地盘,虽然现在他的官衔不大,也没有遇到刘关张等人,但是说起来可不是个小人物。 陶谦这么做的目的,是想先一步将程流之势驻扎在京师两侧,以达到进可攻退可守的局面,所以这陶谦明面上是徐州刺史,或许算盘里打的也是汉室兴亡之后,如何从乱世之中分得一杯羹。 至于刘备,此时他们的关系还没有到这么好的地步,程流笑了笑,这老小子,要是知道历史,不知道会不会后悔当下的决定。 前往下邳的兵马粮草已经出发,那边陶谦已经安排好了人马接应,程流并不担心。 只是这颍川郡。 程流微微叹了口气。 因为特殊的地理位置关系,程流没有办法绕过扬州刺史直接对付他,于是便出现了这种局面,扬州刺史被夹在了中间,而这颍川郡便是虎视眈眈的一方,眼睛看着洛阳,手中的动作也不闲着。 程流手握建业兵权,他三番五次的出手想杀他,也是情理之中,毕竟天子脚下,又是扬州境内,有这么一位父亲掌权,瞒天过海并不难。 这也是为什么扬州刺史先前要亲自登门拜访两次,或许也是预料到了后面发展是如何,既然阻挡不了,也算是给程流一点心理安慰。 他是帮不了什么忙了,你好自为之吧! 想到这里,程流忍不住深吸一口气,看着偌大的汉室江山,如今已经到了群雄割据的局面。 眼下最安全的地方,居然是京师和他镇守的建业,说出来也真是令人唏嘘不已。 天色渐晚,程流伸了个懒腰,直接走出了书房。 夏蝉从远处赶来,说徐庶和江雪两人已经在大厅等候。 程流走了进去,徐庶还是那副谦恭的样子,只是江雪一改往日的淘气性格,乖巧的站在一边。 坐下之后,等侍女上茶,徐庶先一步开口说道:“听说公子先前遇袭了?” 程流微微点头。 徐庶接着说道:“或许是上了京师有关。” 程流摆了摆手,有些无奈的笑道:“这一步迟早是会来的,要么就是颍川郡那些人,要么就是京师那些宦官,总之要么两个都来,要么最少都会来一个。” 江雪此时忽然插话道:“听说回来的时候,一位公公拦住了公子?是宫里的哪位宦官大臣?” “还不知道,但应该是何太后的宦官政权,他没有心思杀我,不然那天从宫里出城,拦下我的马车之后,应该就会对我出手了。他的实力,应该非常高强,比你们所有死士加起来都厉害。” 江雪有些诧异:“宫中真有这种人?” 第七十二章 心事 程流摊开了手掌,笑道:“以前我也不信,但是今天临行前,他特意试探了一番,我们两个只是过了一招,你看我现在这掌心。” 清晰可见的茶盏底座的印记,原先是红,现在已经微微泛紫了。 江雪气不过,怒喝道:“这阉狗,好大的胆子!” 程流收回手掌,淡淡的说道:“这天底下就没有他们不敢做的事,不过我也回击了,这一下乱了他的气,恐怕也得调息好几天,这段时间宫里的消息最好是能尽快传出来。” 宫里最近的确是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唯一的事情便是程流入宫,还是秘密之中进行的,几乎没人知晓。 徐庶许久不见,此时已经沉稳了许多,闻言便开口说道:“公子,今日找我们来,是因为这事吗?” 程流连忙摆了摆手:“额,不是的,就是想到你们不是计划要去冀州吗?我是问问什么情况。” 徐庶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这才想起先前忘了汇报了。 “公子,冀州北的形势事关南下各郡县,虽说有不少的暗桩密探在收集情报,但毕竟没有一个主心骨,属下便想着能让江雪姑娘去看看,也好知道这兵书上的计谋如何应对在战场之上。” 徐庶先前是老先生教出来的,和田丰原本就足智多谋不一样,他是后天培养的。 所以机会对他来说无比重要,程流自然也是明白这个道理。 “好吧,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准备何时启程?” “越早越好。” 程流点了点头:“江雪,去了那边之后,可不能胡闹,一切都听徐先生的,若是有不懂的地方就多问,不要擅作主张。” 江雪乖巧的站在一边,回道:“是,公子。” 程流到现在都没有适应她这番变化,虽然是好事,但是原本俏皮的人最终变成了跟红薯或是夏蝉一般成熟的人,说实话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开饭吧。” 饭菜已经备好,几人落座之后,席间便只是闲谈,很少扯到国事上,一顿饭倒也和谐。 而此时的另一边,鱼幼夔却痛苦的哀嚎大叫,嘴上还塞着一条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布条,双手抓着床沿,满头大汗。 “疼吗?” 鱼幼夔摇了摇头,咬着牙闭上眼睛。 咯吱。 随着一声骨头清脆的响声落下,鱼幼夔喘着粗气,将布条从嘴上拿了下来。 红薯也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有些无奈的问道:“先前公子在,你为何不让他帮下忙?” “靠,本姑娘的身子,岂是别人随意可碰的!哎呦,说实话,早知道你正骨这么厉害,早该找你来的。” 红薯没忍住笑道:“你能坚持一晚也是不易,把这碗汤药喝了吧,我去看看顾先生有没有醒。” 鱼幼夔接过碗,闭着眼睛皱着眉头好不容易喝完,喉咙处苦涩的回甘差点让她的眼泪直接掉了下来。 “姓邱的,给本姑娘等着,迟早有一天会让你加倍奉还!……哎呦!” 折腾了半天,正打算好好休息一下,隔壁的屋子忽然传来碗摔在地上的声音。 鱼幼夔顾不得刚刚移正的骨头,一翻身坐了起来,拿起佩剑就往隔壁冲去。 门是虚掩着的,鱼幼夔直接推开门冲了进去,正好看到顾关猩红的眼睛瞪的老大,一只手已经抓住了红薯的喉咙。 而红薯担心碰到他手臂上的伤口,只是用肩膀借力压着,见鱼幼夔进来了,连忙喊道:“快……快把他……拉开!咳咳咳……” 鱼幼夔连忙冲上前去,把顾关直接按在床上,转而又打了一个耳光。 “你不知道昏迷的这两天,都是她在照顾你吗?刚醒就要对人家动手啊!” 这一巴掌彻底让顾关清醒了过来,先前刚醒便看到自己的屋子出现了一个陌生女子,话也不说,就要撕开他伤口上的布条,情急之下才出手的。 “我……我……” “你什么你,好心没好报!红薯,咱们别管他,走,烤天上瓜去!” 顾关颤抖着伸出了手,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吞了吞口水,从牙关里挤出了三个字。 “我也要……” 半柱香后,香味扑鼻,或许是美食的诱惑,昏迷了两天的顾关踉踉跄跄的下了床,循着味道找到了吃独食的两位美女。 鱼幼夔和红薯两人几乎同时抬头,见顾关过来,立马指了指还在炭火中的‘天上瓜’。 “自己拿。” 顾关忍不住又吞咽了一口口水,抬了抬手臂,左手伤口的疼痛立马让他清醒了过来,下意识的就用右手捂住。 “活该,谁让你欺负红薯姐!” 鱼幼夔嘴上吃着也不忘吐槽。 红薯笑了笑,起身将顾关扶到她们的旁边,又搬了条小木凳给他。 “已经清醒了吗?” 顾关微微点了点头:“还要多谢姑娘的照顾……” 红薯的脸颊映着木炭的火光,她小心仔细的拨动着天上瓜,手上拿着的竹棍仿佛悄悄伸进了顾关的心里,一下翻转,一下挪腾,每一下都在他的心里轻轻回响。 直到他的眼前多了一双上下舞动的手,顾关才回过神来。 “你看啥呢?红薯姐可是程流身边的人,你再多看两眼小心他找你算账!” 顾关收回视线,与此同时,红薯已经挑出了一块最大的天上瓜,这个在二十一世纪和她名字相同的食物正散发着热气,香味已经从她的掌心发散到了顾关味蕾里。 他情不自禁深吸了一口。 “呐,给你的,这两天滴水未进,饿坏了吧?” 顾关接过,嘿嘿一笑。 鱼幼夔原本还想打趣一番,但是忽然想到,顾关何时笑过? 即使那年成了洛阳城公认的第一高手,即使打败了无数想要前来挑战他的人,似乎都没有像今晚这么笑过。 鱼幼夔似乎想到了什么,低着头,看着手中的天上瓜。 红薯见他狼吞虎咽,忍不住笑道:“你吃慢一点,炭火里还有呢。鱼姑娘,你也吃吧。” 鱼幼夔将手中的天上瓜比划了一下,低声道:“外面冷,我先回屋了。” 炭火明亮,如同日光,冷吗? 第七十三章 不速之客 月明星稀,木屋不远外的树林里,埋伏了数十位好手。 其中一人即使是在月光下,也能依稀分辨出棱角分明的脸庞,那一双好看的眸子借着月色,宛如伺机而动的凶悍野兽,直勾勾的盯着木屋,仿佛要将外围的篱笆看穿一般。 “副统领,男子是声名显赫的洛阳城第一高手顾关,而那先前从建业赶路而来的女子,是程流身边的侍女,名为红薯,剩下一人,则是颍川那边的人,可奇怪的是,从颍川郡离开时,带着一身伤到了这里。” 说话的这人隐于草地中,手上拿着一把小蒲扇,并未扇风,只是用以遮面。 介绍完屋子的情况之后,他口中的副统领微微眯了迷眼睛,拔出了手中佩剑。 “有伤正好,抓了他们,自然能吸引程流出来!都给爷听好了,里面有两人已经受伤,剩下一人只是侍女而已,大家速战速决!师爷,你留这儿吧,我们冲。” 话音刚落,他的身影便快速的闪了出去,转眼间便越过了篱笆。 数十位好手一身夜行衣,在黑夜中飞快穿梭,紧紧的跟着前面的副统领。 这不过百步的距离刚好,副统领换了口气,在墙角蹲下,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 不过,除了炭火燃烧的声音之外,里面静悄悄的,好似人已经入睡了。 他朝后打了个手势,决定直接冲进去。 手中的佩剑在月光中闪过一片寒光,他后撤两步,将佩剑挥舞了一下,整个人犹如猎豹一般冲了出去。 可与此同时,里屋飞来两块碗碟,不偏不倚,正好朝着副统领飞来。 有两名属下甘愿想为他挡下,但无一例外,两人直接被飞来的碗碟穿插而过,血水流了一地。 年纪轻轻却官拜副统领的男子冷哼一声,提剑破门,可门里突然又飞来一张桌子,他气不过直接劈成两半。 但很快,椅子筷子还有一些瓶瓶罐罐入箭矢一般朝着他的位置夹角功去,心知这里面所蕴含的力道有多强,副统领也不逞强,带着满脸怒气退守门外。 剩余八人此时也不敢随意乱动,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小心翼翼的警戒着。 “姑娘身上还带着伤,如此不要命的逼退我,小心动了肺腑之气,得不偿失啊!” 副统领手上拿着佩剑,剑尖指向右侧,眼神却直直的看向屋里唯一剩下的椅子上坐着的姑娘,眼中肃穆的杀气倒是淡然了几分。 鱼幼夔心随风动,又随身动,双脚踩地飘飘然的落到了门外。 虽说本就只有几步的距离,可这出色的轻功还是让剩下的八人不禁感慨,若是她身上没伤,或许这几位袍泽都要死在她的手上。 但这世道哪来这么多的如果,几人对视一眼,暗暗积攒了力道,只要副统领一声令下,这八人便会像洪水之势形成夹攻,轻功再好也逃脱不得。 “既然生怕本姑娘动了肺腑之气,难道就不怕本姑娘大动肝火?把你们这些不速之客打成落水狗?” 鱼幼夔双手负立于身后,一副淡然的表情,难以将受伤这词和她联系起来。 副统领比划了一下手中的佩剑,冷声说道:“谁是落水狗,得打完才知道!” 剑尖直直的朝着鱼幼夔胸口刺去,而她往左侧一闪,身形趁势后撤,副统领的佩剑并未落到她的身上,反而被另一只剑给挑开了。 “哟,传说中的洛阳城第一高手,原来剑道也如此高超,看来,这一趟定然不留遗憾了。” 说完,他继续进攻,剩下八人也不甘示弱,提着自己的刀剑也冲了上去。 好在院子够大,即使容纳了这么多人,依旧施展的开。 就在胶着之时,红薯赤手空拳冲了出来,先是逼退了副统领,随即也将那八人中的三人掀翻在地,场上的优势反而翻转了过来。 鱼幼夔拍了拍手,一副意犹未尽的表情说道:“原来这么不经打,看你们埋伏这么久,还以为是绝顶高手呢,没想到啊没想到。” 此话一出,手握长剑的副统领直接将佩剑横在胸前,想要越过红薯直接杀了鱼幼夔,但他没想到的是,这小小的侍女武功竟然如此出色,即使是赤手空拳,但并不落下风。 加上一旁的顾关已经顺利将剩余的小厮都处理掉了,副统领直接后撤一步,放弃了先前的计划。 “看来程流身边的人,都不容小觑啊,是我想的太简单了,今日一别,希望日后再见的时候,能分出生死。” 说完,他便收起佩剑,转身想走,可红薯借出顾关佩剑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将他直接拦下。 鱼幼夔和顾关两人也在两侧将他围了起来,院子内侧的炭火还在滋滋作响,所谓的天上瓜也已经成了木炭。 知道已经走不掉的副统领干脆放弃逃跑的打算,这两人身上有伤,也倒是想看看,能撑多少的时间。 于是双方再次交手起来,这一次几乎都没有留后手,几个回合下来之后,顾关和鱼幼夔身上的旧伤果然发作了,加上体力的关系,动作越发的缓慢。 副统领眼瞅着找到了一个机会,正要出手,红薯忽然一拳将他逼退之后,直直的朝着他冲了过来。 事实上,如果是单打独斗,红薯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但这一股气势直接将他吓退了半步,就是这半步的距离,粉嫩的拳头直接打在了他的胸口上,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倒飞了出去。 噗…… 鱼幼夔和顾关几乎是同一时间将压抑着的淤血吐了出来,两人半跪在地上,喘着粗气看着被红薯一拳打翻在地的副统领。 红薯再次挥出一拳,将他打的七荤八素之后,又找来一根绳索,将他绑在了椅子上。 鱼幼夔和顾关俨然已经失去了作战能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红薯做这一系列的动作。 把这人绑好之后,红薯先扶两人回各自的房间休息,单独守着这所谓的副统领。 身在郡守府的程流睡梦中忽然被惊醒,窗台外有一道人影跳下,紧接着便不见了踪迹。 第七十四章 一丘之貉 此人轻功了得,府上的死士此时才发现有人来了,但来人早就跑了。 桌上放着一封信件,程流拿起来扫视了一眼,看完才知道,原来是从徐州送过来的。 与此同时,门外忽然响起夏蝉的声音,声音有些急迫。 “公子,紫秋岗出事了!” 程流连忙披上了外套,直接打开了门。 “怎么回事?” “紫秋岗遇袭,有数十人围困木屋,其中领头之人已经被红薯姐制服了。” 听到前半段程流还有些紧张,但是听到后面这句话,顿时就准备松一口气。 没曾想夏蝉继续说道:“刚收到沿路暗桩消息,有另外一队人马正朝着紫秋岗赶去,看样子是和前面十人队一伙的。” 程流微微皱了皱眉,除了红薯之外,顾关和鱼幼夔都是负伤状态,先前对付这十人应该也是险象环生,这再来一队怕是招架不住。 “走,带上护卫队,我们直接去一趟。” 此时夜半三更,屋外的树梢上有一道黑影见程流出发之后,便将身形隐匿了下来,待他们走远之后,身穿黑色夜行服的这么男子才远远跟上。 紫秋岗离建业还是有些距离,从西侧出了城门之后,程流的心始终是揪着。 他问道:“已经过去多久了?” “大约只有半盏茶的功夫,那一小队应该不会这么快到,差不多是在我们前头的功夫,相差半柱香。” 这半柱香足够要了他们的小命,程流情不自禁的就加快了挥马鞭速度,马蹄之下尘土飞扬。 此时的小木屋内,红薯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位副统领,应当是宫中之人,看他所穿官靴,一般地方官员还真没有资格踩在脚上。 另外,在他的身上搜出了一个令牌,羽林监副统领,胡苏。 一时间气氛有些沉闷,红薯捏着这块烫手的令牌,这名神秘的男子应当就是羽林监副统领,可不知是骑军还是步军,但无论是哪一种,都和何进脱不了干系。 想到这里,她径直走到这人身边,将他戴着的黑色布条拿下,极为硬朗的脸庞倒是有几分英姿飒爽的感觉。 红薯踢了他一脚,冷声问道:“你们羽林监的人不好好待在都亭,来我们这里做什么?” “呵。” 羽林监副统领很是不屑的看着眼前女人,宫里人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习武之人不是刁蛮就是俏寡妇,可眼前这女子不仅样样全占,似乎还尤为精通。 这在他的形象中已经大打折扣,与这类女子对话,身上的傲骨比之先前更甚。 “羽林监是朝廷分派都亭的驻军,你抓了我,就不怕朝廷将你家公子的官职给下了?” 红薯嘿嘿一笑,抽出一条鞭子,眼神中带着几分玩意,一鞭子抽打在凳腿上,有着偌大的官职副统领被吓的高抬双腿,差点从凳子上摔了下去。 “朝廷现在还顾得上我们这些么?不过,话又说回来,我一直很疑惑,何大将军与我们道不同,更不相为谋,其中更是鲜有过节,甚至连面都没有见过,却为何还要派出你来对付我们?总不可能是因为他是何太后的弟弟,就可以胡作非为吧?” 这一番揶揄的话,顿时让这副统领脸色憋的通红,肚子里有气却撒不出来,只能用眼神化作利箭,脑海中幻想出一个万箭穿心的画面。 “不肯说啊?我可是给过你机会的啊?是你自己不好好珍惜,别后悔哦!” 说完,红薯面色一沉,高高举起手中的长鞭,正要挥下,门外一道弩箭破空而入,不偏不倚正好将长鞭定在旁边的墙上。 因为事出突然,红薯此时才反应过来,立马后撤了一步,紧接着又是有几道箭矢射了进来,几番辗转挪腾之下,倒是没有一箭是射在她的身上。 而此时先前的疑惑也越来越大了,何进忽然出手,并且第一个宫外的对手居然是程流,这让红薯怎么也没有想到。 先前一队失手之后,下一队马上就到,这是标准的小规模作战方针,一般只用于关口隘口之中,由先锋敢死队先上,以狼烟为信号,后头压阵的兵马再来清扫战场。 别看用了两个方阵,可是对小规模作战的意图来说,战损可以降到最少,最后一队扑杀几乎可以不费一兵一卒之力,直接拿下。 红薯细细回想了一遍,战场之上如此,难道这紫秋岗还是什么重要地形不成? 唯一的解释是掩人耳目,人越少,离开京师的计划就会越简单,几乎不会有人发觉。 门外传来了几声脚步声,红薯抬头看向胡苏,只见他闭着眼睛,脸色淡然,似乎早已想过会演变成如今局面。 鱼幼夔和顾关刚刚休息了没多久,便听到箭矢破空的声音,虽说是两位绝顶中的高手,但是先前几番战斗下来近乎透支了体力,加上负伤状态下精神消耗巨大,每一个动作都要使出比先前更为强劲的力道,好不容易翻身下床,自己的房门就被攻破了。 不到一会儿,鱼幼夔和顾关两人双双被押在了院子里,身上被五花大绑,动弹不得。 “里面的人出来吧,你的同伴已经在我们手上了!” 卑鄙! 红薯怒目瞪着绑在椅子上的副统领胡苏,一口气连说了十余句脏话。 “不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已经被绑在这里了,这是我们的作战方案,你要是想骂得换一个人骂!” 红薯冷哼一声,一脸不屑。 “一丘之貉!” 骂完了眼前这人,红薯微微提了口气,稍微整理了一下身上衣物,走过去开门。 门外只有十人,而后头一位贼眉鼠眼的家伙看到里面被绑着的副统领,立马冲了进去。 “哎呦,副统领,你没事吧?好狠心的女子,竟然想要鞭笞你!” “别废话了,先帮爷解开!” “副统领,我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师爷啊,这绳子都快赶上我的手臂粗了,我……我有心无力啊!” 胡苏换了个姿势,刚好翘起一脚,直接踹在来人的脸上,一脚将他踢开了。 第七十五章 左右羽林军 “废物,搬个救兵去这么久!” “副统领,倒是想要快一点,可是马背颠簸,属下现在走路还晃呢!” 胡苏懒得理会他,转眼看向了外面,这一队人马并不受他的控制,是来自于宫中的另外一队羽林军,为首之人受何进直接统帅调动。 今日计划的压轴之所以是他,正是因为此人心狠手辣,没有他不敢做的事,在关口如此,宫中如此,在这等地方,更加没有束缚。 只见此人大手一挥,冲出五人将红薯围住,剩下的人进屋帮胡苏解开绳索之后,也上前围住。 “在下左羽林副统领王奉,奉宫中之命取程流首级,以及他手下党羽。姑娘莫怪,王某办事一向爽快,您走时一定不会痛苦。” 红薯瞥了一眼鱼幼夔和顾关,两人面无血色,倒不是怕死,主要身上有伤,又被五花大绑,喘气都难。 特别是顾关,手臂上的伤口撕裂开来之后,血水顺着手臂到了手腕,再一点一滴的落在地上。 “王副统领,你们人多势众,我自知不是对手,倒也认命,可不想死的不明不白,若是王副统领真想成全我们,死前我想知道几个问题,不知可不可以?” “当然可以。” 王奉双手抱肩,静静的站在红薯面前。 这等凶悍武夫,只是光站着,都能感觉到周遭时时刻刻都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 “第一个问题,你们所行之事,是大将军何进的命令?” 王奉只是点了点头,多的一句话都不说。 “第二个问题,我家公子与你们大将军并未有过节,为何要取他性命?” 王奉看着她,淡淡的回道:“先前他与宫中宦官相见,所言之事对将军不利,因而取他性命有何不可?” 红薯只是冷声笑了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再次问道:“第三个问题,也是最后一个问题,杀了我们之后,你们打算下一步怎么做?” 原本这是军令,外人不可知晓,但今日王奉忽然来了兴致,倒是想逗逗眼前可怜之人。 “很简单,再杀程流,紧接着调动建业兵马,将关口原本就属于羽林监的两万兵马兼并,驻守京师,对抗黄巾贼。” 这话说的很是简单,连过程都省略不说,不过红薯想要知道的,已经听明白了。 “你的问题问完了,现在,我可以动手了吧?” 王奉所握大刀,在手中舞的呼哧作响。 红薯往前一步,表明了得先杀自己的决心。 王奉冷笑一声,大刀往前,直直的朝着她的面庞砍下。 不过,这一刀却是直截了当的空了…… 红薯看似乖乖立正等死,但身为死士,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有消息要烂在肚子里。 见她躲了,身边几人顿时一拥而上,想要再次将她抓住。 可红薯就像一只泥鳅一般,闪过几人之后,冲进了屋内。 胡苏长剑已出,但红薯早有了打算,侧身闪过之后,忽然踢翻了桌子,将窗户破了一个洞。 “想跑?呵呵,有意思。” 王奉忽然右手伸出,手下立马递上一张弓箭。 张弓搭箭之后,他的箭头直直的指向红薯,啪嗒一声,使出全力拉出满弓的箭矢朝着红薯后背刺去。 但是没想到,这根箭在半空中被断成了两截,身后有一队人马赶到。 而程流早早的就弃了马匹,光靠双腿跑步竟然先一步到了,那根箭便是他破的。 正打算翻身下窗的红薯停了下来,看清身后所站之人后,心中顿时一暖。 “公子,他们是何进的人……” 这最重要的一句话,说完便死而无憾了。 程流拢了拢袖口,从里面拿出一个药瓶递给了红薯。 “你先服下,这边交给我了。” 夏蝉从后方也赶了过来,下马之后直接和程流汇合。 原本占有人数优势的王奉这才发现,刚刚红薯是在拖延时间。 不过也怪不了他,因为他的确也是在等,等程流也会拍马赶到。 这一番两人上的心理博弈各占一筹,但王奉明显更为自信一些。 “程大官人脚程不慢呀,原以为要再多等半个时辰呢,不过这样也好,省了我们几位好多功夫。” 鱼幼夔和顾关此时挣扎着,冲着程流喊了几声救命之类的,而后者只是看了他们一眼之后,便将目光转向王奉和胡苏两人。 “你俩深夜造访,只是为了杀我的手下,是不是有些太大费周章了?直接来我府上找我多好,想我程某人也不是缩头乌龟,何必要将灾祸移至旁人?” 王奉冷笑一声,看着程流,一字一句的说道:“都是该死之人,就不必分先后吧?程大官人,你府上高手众多,还有不少势力暗中保护,一个一个杀太麻烦了,今晚就挺好,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最适合不过了。” 胡苏抱着长剑,俨然是一副看戏的表情。 他素来和王奉不对付,后者是杀人如麻,视情义二字入粪便,手下之人更不用说,还未入宫之前便臭名昭著,跟他实打实的宫中禁卫出身有着天壤之别。 可何进也不是等闲之辈,越是心狠手辣之徒越是加倍器重,官至副统领还不算完,连右羽林军的事都要横插一脚。 今日他压轴登场,有了大将军何进的密令傍身,注定胡苏只能当做绿叶陪衬。 不过这样也好,沾上程流的血,可不是什么好事。 “先放了我那两位朋友吧,既不是我的手下,也跟我没有多大的瓜葛,你抓他们,实在说不过去。” 王奉笑了笑,直接一摆手,命手下给两人松绑。 他有万分自信,今日要杀之人,已是将死之人,根本无需挟持旁人。 “你来的太是时候了,要是再拖一会儿,本姑娘就要香消玉殒了……” 鱼幼夔眼睛通红,都是因为抓着她的两名护卫很是用力,绳子都勒到她脖子上去了,差点就要因为窒息死在这里。 程流给她和顾关一人一瓶药,说道:“你们先去后面休息,这件事与你们无关,看着就好。” 第七十六章 以战养战 鱼幼夔接过之后,有些犹豫要不要真进去休息,顾关却直接微微躬身,说了一句多谢之后,走进屋内。 “你这个死没良心的……” 鱼幼夔看着他的背影,转而又略微抱歉的看向程流,见他摆手示意进去之后,也跟着顾关进了屋内。 王奉至始至终只是看着,等院子里只剩下程流和他的护卫时,才向前一步,将手中的大刀横在胸前,气势昂然。 程流暗暗运气,衔尾蛇在近日虽无变化,但是程流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素质正在稳步提升,唯一的缺憾是,少了一些对敌技巧。 先前和魏延交流过,原本是想找他学习一些战斗技巧,或是武功招式,但魏延只是轻描淡写说了一句,一力降十会,武夫上了战场,招式都是虚的,只有力量才是根源,一拳一掌有劲道便能克制大部分的武功。 于是在路上时程流就想清楚了,那不妨以战养战,以他现在的身体素质,和改造过的机器人差不多,只要中枢神经不死,应该也不至于毙命。 王奉一个踏步上前,手中大刀横扫一片,直逼程流身前。 而后者不退反进,左手一掌拍在了刀身上,右手顺势轰出一拳打在了王奉右侧手臂。 之所以没有朝着头部打,是因为程流发现他的下盘很稳,只要放低重心之后一个矮身就能躲过,到时候自己的下盘便是一个极大的破绽。 于是这一拳打在王奉手臂之后,借势再往前一步,左掌继续按着他的刀身,右手连续轰出两拳。 这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王奉回过头防守右侧时,程流故技重施,左掌化左拳,直接将他的大刀打落在地。 此时不过才一个回合,王奉便丢了兵器,这让在场的所有羽林军有些诧异。 在军中王奉可是一等一的好手,和人过招前三招稳占上风,五招就能定人生死,但今晚好像有些不一样。 连续使出连环拳的程流再次欺身上前,这一次没了刀的王奉不敢进攻,只敢乖乖防守。 可眼前程流细皮嫩肉还长着一张小白脸,力道加上巧劲居然如此凌厉,别看此时僵持着,都是因为他凭着充足的沙场经验疲于招架罢了,根本腾不出手进攻。 这就意味着程流已经立于不败之地,而王奉已经在思考要如何才能让自己输的不那么难看。 但他还没想通,程流的拳头已经到了他的面庞,一拳下去王奉感觉自己的鼻子都已经歪了,身体踉踉跄跄的情不自禁往左侧倾斜,但这弧度只是刚好倾斜到一半左右,左拳也打到了他的面庞。 这刚刚还有些歪的鼻子似乎矫正了,但整张脸已经完全麻木。 剩下的羽林军们见状,连忙想要出手相救,但夏蝉早已恭候多时,抽出自己的纤细佩剑杀入他们十人中的包围圈,场面极其凶残,与其貌美的姿色格格不入。 胡苏下意识就往后撤了几步,这姑娘比里面自称只是小侍女的红薯还不好惹啊…… 而位于最中间战场形势已经呈现出了一边倒的趋势,王奉已经被打蒙了,虽然人还站着,但脚步已经虚了。 程流打的起劲,一边打一边琢磨着该如何运用巧劲,身体间的幅度应该和左右手如何配合等等。 殊不知王奉已经被打的不成人形,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又被程流灵关一闪自创的飞毛腿给踹下去了。 这一口气没上来,王奉像是烂泥一般倒了下去。 红薯一直捂着脸,此时才敢睁开眼睛上前,看到躺在地上的王奉之后,胃里一阵翻滚,再次捂着脸跑开了。 胡苏至始至终没想动手,剩下王奉带来的十人也差不多都已经倒下,他才慢悠悠的上前一步,一剑了结了还在喘息的羽林军。 之后又蹲在王奉的尸体面前,探了探鼻息,确信死了之后,又补上了一剑。 程流对此并不意外,接过红薯递来的毛巾之后,擦了擦手上的血渍,转而又丢给了夏蝉。 “看来屯于都亭的左右羽林军并不像外界所传闻的那样,如何团结啊……” 只是揶揄的讽刺了一声,程流进了屋子,端起茶壶就喝了一大口茶。 而鱼幼夔和顾关吃下药之后,已经好了许多,两人都走出了屋子。 院子里就剩下胡苏一人,也不进门,就在外面看着。 扈从还在清理这些尸体,似乎只当他是个透明人。 半晌之后,程流才冷声道:“进来吧。” 胡苏将佩剑收了起来,双手抱肩,信步缓缓走了进去。 “原函谷关守将是你什么人?” “亲兄弟。” “何太后在何进接手兵马之后,我那两万兵马都是你安顿的吧。” “嗯。” “那今天咱俩扯平了。” 程流笑了笑,再次端起茶壶喝了一大口茶。 听到程流这番像是放过自己的话后,胡苏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突然开口问道:“你为什么不问问我是不是太后身边的人?” 程流觉得此人有些意思,饶有趣味的说道:“这个啊,太后身边的人我都门儿清,你不是她的人。” 说到这个,程流脑海中出现了春蝶和秋红的影子,也有些日子没见了呢,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进宫。 微微叹息一声之后,程流才接着说道:“你既不是太后的人,也不算是何进的人,虽然受他的军令,可心里并不当他是大将军,这从你今晚的行动就可以看出来,这些袍泽,没有一个是你的心头肉,所以死就死了,不过你做了一件好事,没让他们走的太痛快。” “既然你不服何进,为何又要接受右羽林军副统领的官职?别告诉我只是因为何进权势滔天,你忤逆不得而已只能如此为之。” 胡苏愣怔片刻,将佩剑搁在门边,忽然跪下。 “各州郡兵马强壮者不再少数,可胡某观之,唯有程官人乃是百年良将,丹阳郡更是汉室天下唯一的一块乐土,胡某佩服不已,今日一见,更是如此!” 第七十七章 明君 程流挥了挥袖子,干咳一声:“接着说。” 胡苏润了润喉咙,似乎是得到了鼓励,言语间多了一股气势。 “各州郡兵马倘若拥兵自重,京师看在眼里乐在心里,虽然往后有数不尽的麻烦事,但眼下最关键的事不是黄巾贼?可程官人不一样,有武艺傍身,有谋士划策,有民心汇聚,汉室国运式微,但程官人气运冲天,有明君之相啊!” 这一番马屁功夫正巧拍在了点子上,宫里那几位忌惮的不是别人,此时应该看重的正是他名不经传的小小郡守。 坐镇建业的小小郡守和远赴前线督战的各将军相比,自然天子脚下更有说法一些。 明君?好一个明君。 “胡苏,你可知这番话说出来之后,京师就再也回不去了?” 胡苏点了点头:“嗯,略知一二。” “狗屁的略知一二,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何进将左右羽林军屯于都亭,反而让关口由都尉统帅,他再统一指挥,看似放权,实则拢权,宫中宦官外戚全都看在眼里,却又无可奈何,谁让他是何太后的弟弟?你今日没杀了我,何进不会明着使绊子,但是背后肯定少不了闲话。” “我独守建业,兵马全归我一人管,明摆着要将权力集中在自己手中,即使丹阳郡没有民心汇聚,如此兵马强壮的一人就守在天子脚下,反与不反其实没有太大关系,对于宫里重臣来说都是威胁。” “所以何进看起来像是忤逆宫中宦官,因为我只是和宫里那位位高权重的宦官大臣见了一面,便要取我性命,但说起来,宦官政权下的那些人又盼着我死,鹬蚌相争总好比最后渔翁得利,所以你只看到了我与宦官联合,却不知宦官与何进暗中也在勾搭。” 胡苏睁大了眼睛,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应该如何接话。 “是不是明君先两说,但就现在这种情况,你即使待在我的身边,也不是最明智的抉择。当然,我不会赶你走,你想留便留,想走便走,这是朝廷的政权交替,与你无关,我是无端被卷进去的,你若是要横插一脚我也无话可说。” 胡苏忽然拱了拱手,一本正经的说道:“不愧是程大官人,一番话醍醐灌顶,胡某明白,这就回宫。” 在场众人同时翻了个白眼,就差朝着他的脸上吐唾沫星子了。 程流只是微微点头:“回去之后,宫中那两位死士想必你已经见过了,不管如何,今天之事算是扯平,但是宫中就拜托你了。” 说完,程流微微躬身。 胡苏重重的点了点头,抱拳而去。 待他离开之后,鱼幼夔才问道:“为何不将他留下?” “死了一个王奉,正是他上位的好时机,留在我身边也派不上什么太大的用场,但是在羽林军中,之后或许能为我所用。” 这一步棋所承担的风险巨大,胡苏或许不是聪明人,但一定是明白人。 何进之所以敢明着开始对付宦官,正是因为宦官政权太过于强大,而他又自诩兵强马壮,马上功夫不虚任何人。 所以要对付这种人,程流很难找到别的办法,若是按照史实进展,最终他的下场便是被宦官杀害,可这一步,程流想让他改写。 宦官的确可以做大,但还未到时候,程流只是心想,既然做不了敌人,那不妨就做个好邻居,老老实实牵制住何进。 “看来你已经想好怎么做了?” 鱼幼夔看着程流,眼中有些释然。 “明天应该宫里就会再次召见我,原本以为那是最后一次,但是从今晚的情形来看,太后也得做点事情了。” 不管是好事坏事,程流在没有见到太后的时候都不敢断定,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这一晚众人疲惫不堪,特别是红薯,武功在这些人中不是顶尖,但今天对付的可都是好手,虽然没有受什么伤,但也累得够呛。 一夜无话,第二天,扈从送众人回府,一路上好在没有发生什么特殊情况,平平安安的入了府中。 田丰在府外等候,将已经烂背于心的口谕传给了程流,让他午时前进宫。 看了下时辰,大约还有两个多时辰,时间倒是不怎么着急,于是他先沐浴一番,然后更衣换上新的官服。 夏蝉和红薯实在有些不太放心,既然何进的人已经准备动手了,那么这番进宫一定是很危险,所以两人都打算跟着。 可是没有宫中口谕,连大门都进不去,程流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浪费时间,只是让她们安心在府中等候。 这一次来接程流进宫的,正是先前有了一面之缘的大太监。 他身上的衣物和普通太监不太一样,应该是宦官政权里的重臣,只是程流无需打探此人的消息,要杀他早就杀了,根本不会等到现在。 “程官人可是准备好了?咱家启程吧。” 程流上了马车,衔尾蛇自昨晚之后,已经再次多移了细微距离,虽然肉眼看不出,但是程流还是能感觉到。 真没想到和鼎鼎大名的何进大将军第一次过招,居然没有分出胜负,看似占了上风,把他羽林军的副统领直接杀了,但主动权依旧是牢牢在何进的手中。 “昨晚之事可吓到程官人了?” 隔着一道帘子,老太监的声音尖细,从车夫的位置传了进来。 “只当是山贼滋扰了,不是什么大事,倒是宫中,今早没传出什么说法吧?” “自然是有一些的,太后之所以要召见您,应该也是和这有关。” 程流笑了笑:“说实话,你们的政权相争,我是真不适合插手,你啊以后就别拖我下水了,要是哪天我死了,建业丢了,这汉室的大门就没人守了。” 外面的大太监呵呵一笑。 “请程官人放心,不是还有何进大将军吗?” 这一番揶揄的话顿时让程流一时间无力反驳,只能尴尬的笑了几声。 半晌之后,或许实在过于沉闷,大太监没话找话的问道:“你可知要杀你的势力不只有宫中的何进,还有颍川郡郡守,甚至连徐州刺史都参与了,只是不知道他是要帮你,还是要害你,总之,这次进宫之后,再出来,你得好好打算一番了。” 第七十八章 镇守国门 程流冷声道:“无需多做打算,来多少便杀多少,颍川郡我压根就没有放在眼里,只是现在没有腾出手对付他们,不然,呵呵……” 他说的可是实话,张角的大军势必会绕过颍川郡,到时候各州郡的兵马最终都汇聚成一条线,牢牢的驻守西北两侧,如今的弱方之后便演变成牢固的防御线,包括颍川郡守在内的一众兵马都要将兵力调拨至前线。 而这后方,程流北边有徐州下邳接应,此时刘备还没起势,自己掌握着兵马主动权,横插洛阳的防线,即使关口布置的兵马再多,程流已经先一步占领了建业,进可攻退可守,根本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大太监之所以会问出这番话来,是压根就没有将张角等人放在眼中,毕竟是农民军,和朝廷每年花费百万雪花银实实在在军饷养成的部队有着天壤之别。 而在历史中,张角失败最根本的因素也正是如此,打不过,装备也无法升级,等着硬拖战局,朝廷已经广开国库,把钱用在了刀刃上,越来越多的兵马战马投入到正面战场之上,此时无论是兵力的悬殊,还是装备的差距,都不是在同一水平线上。 更何况,张角部下没有几个谋士,能打的武将也就那么几个,跟之后起势的各诸侯兵马想比,实在差的有点多。 大太监继续沉默,程流也没有继续找话题,直到进宫之后,他也没有离开程流的身边,一直在后面紧紧跟着。 见程流疑惑,大太监解释道:“太后吩咐的,宫中形势复杂,程官人每次进宫都难免带着风险,这一次并非是秘密进宫,所以需要咱家来保护。” 程流笑了笑,转过头去,跟着前面宫女到了何太后的寝宫。 大太监见到何太后之后行了个大礼,随即便听到太后说道:“好了,你先退下吧,哀家有话要与他说。” “那老奴先行告退。” 大太监离开了何太后寝宫,剩下的宫女有一半都跟着出去了,只剩下另外一半伫立在两侧。 寝宫背后是一座巨大的台子,往下能看到花团锦簇的花园,往前便是整个京师的风光。 台子很大,倒是有些像露天的广场,最前面的栏杆边上还摆上了一张桌子,看成色应当是玉石一类砌成,程流看着只觉得大气,殊不知为何要在这种地方摆这么一张桌子。 此时有宫女上前摆放了一些果盘,随即又在头顶上面搭建了一个巨大的‘遮光板’,看起来有些像是凉亭。 “程官人,请吧。” 何太后先走一步,站在了台子边上,轻声说道:“这原先刚建造的时候,多露出来的一块都是大石头,哀家寝宫就在乱石堆的旁边。” “后来得先皇宠爱,要将哀家带到养元殿后面的寝宫,可哀家早就在这里住习惯了,冬暖夏凉,晚上还能看看星光赏赏月,于是便请求先皇将乱石处理了,继续住在这里。” “有天哀家忽然心血来潮,若只是站着,未免太煞风景,于是命人重新修建了一座台子,也就是如今你所见到的这样。随着时间流逝,这台子也越来越大,但这上面所能看到的风光却越来越小了。” 程流一开始还没有会意,直到何太后再次补充了一番话。 “汉室就如同这台子,下面原先是乱石堆,先皇花费了很长的时间清理了乱石,可最终台子摆上去的时候,还是会有人不满意,于是只能继续修建,到最后台子越来越大,能看到的东西却越来越少了。” 这台子如果是汉室,那这遮蔽眼前风光的,不是别人,正是宦官外戚。 何太后能说这么直接,显然是没有将程流当外人。 “太后这番意思,程流明白了。” 何太后笑了笑,脸色与上次对比,倒是释怀多了。 “听说何进大将军派出羽林军要杀你?” 程流一时间有些尴尬,但还是点了点头。 “也许是个下马威,但程某既然活下来了,何将军动没动杀心也无所谓。” 何太后还是那副表情,又命人泡了一壶花茶,转而才开口说道:“汉室的天下已经看不清了,如今谁掌权都不如哀家掌权,宦官和外戚始终都是外人,我们汉家的门户,除了自家人,都不可靠。” 这一点程流也无比赞同,比如某位枭雄,借着匡扶汉室拥兵自重,不也是为了一己之私么? 此时不该追究这些,程流也不说废话,直截了当的开口说道:“太后此番找程某来,想必是因为昨晚的事,怕我将罪名扣在何将军头上,让您难做,所以才打算舒解一番,也算是替他在我面前说说好话吧?” 何太后点了点头:“是的,他掌权,也算是哀家自家人掌权,这个道理,程官人能明白吗?” 程流笑了笑。 “这话不假,可若是他以后再想杀我呢?” 何太后眯了眯眼睛,恰好此时花茶呈了上来,香味十足,和浓郁的上等好茶不一样,花茶多了几分清香。 “哀家会与他说,实在不行,就把这花茶送到你的府中,我让他亲自登门。” “不必了不必了,太后既然都这么说了,程某也不是不识抬举之人。总之,之后的麻烦事越小,我便能更专注一些,对于太后来说是百利无一害。” 何太后没有正面接话,只是轻飘飘的将话题引到了另外一边上。 “徐州刺史陶谦你可认识?” 陶谦在认识中同样赫赫有名,此时不认识,但是在千年后程流还是了解过这个人的。 “不曾见过,但有所耳闻。” 何太后接着说道:“话说回来,你将兵马屯于下邳,是受了他的旨意吧?从你将兵马都驻守建业开始,下邳就成了宫中重点关照的对象,若是京师前后都是你的兵马,身在庙堂之上的宦官外戚如何睡的安稳?” 程流淡淡的回道:“这话不假,可太后有没有想过,关口有您弟弟把守,建业门下是我的驻军,而您的身后是下邳,同样有我的兵马,这国门都是您信任的人在守着,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第七十九章 礼尚往来 何太后笑了笑:“哀家没有想过,你会主动划分在哀家的阵营里,哈哈!” 程流意识到,刚刚自己似乎说错了一句话。 若是真守汉室国门,就意味着要和群雄并起的枭雄们过招,这从一开始就想着猥琐发育别浪的理念产生了突兀,程流抹了抹脑门上的汗水,一脸苦笑。 “罢了罢了,哀家不需要你这么做,只希望你记住,宫中大小事务我会帮你看着,我那莽撞的弟弟之后也不会与你有任何过节,但颍川郡和下邳那边,你该如何做也无需我多说,是走是留,是打是杀你看着办。宫中不会有人说闲话,即使有,也是不痛不痒的废话。” 程流苦涩的笑容顿时和煦了几分,一脸窃喜的回道:“太后早说呀,那颍川郡的兵马虽然不多,但蚊子再小也是肉,丢给那些草包属实浪费,那我这……” “你看着办,还要哀家怎么说?” 程流狡黠一笑。 “还请太后颁布旨意,让我先荡平颍川黄巾贼,既能顺利接管颍川兵权,又能替太后解忧,一举两得。” 见程流如此高兴,何太后也微微一笑。 “行了,你现在还生气吗?” 程流本来也没有想过要继续找何进的麻烦,再说函谷关那两万兵马撤与不撤也没有多大的区别,就算是驻守建业,也留不下那么多人,交给何进还能养肥一点,自然是不会和他撕破脸皮。 何太后为了送这个人情,算是将颍川都交出去了,这让程流受宠若惊。 可这既然人家都明着送了,他自然也不会惺惺作态,矫情委婉的拒绝,只能顺水推舟的接下了。 “程某从未生气过,何将军所做之事都是为了汉室复兴,是为天下人所想,程某理应高兴,理应高兴呀!哈哈哈!” 身旁的侍女都哭笑不得,但又只能忍着,唯独何太后心思缜密,不露声色。 “要去见见你那两位好不容易养出来的侍女吗?” 程流笑了笑:“自然是要的。” 何太后往后一指,说道:“平日里她们都是在那门后站着,背后是少帝,前边是我,不管发生任何事情,都能照应的上。你放心,哀家不会使唤她们,这是你的一片好心,哀家也不是不识抬举之人。” 堂堂的一国之母说出这番话来,还是让程流小脸一红。 即使是真做奴婢之事也无妨,但不做是最好的,程流虽然嘴上不说,但内里还是心疼。 谁不知道宫里侍女没日没夜的操劳,睡觉都只能打着盹站着睡,要是被发现,轻则仗打几十大板,重则发配前线,给前线将士鼓舞士气。 “好的,那程某就先行告退了,请何太后保重身体。” 虽然不远,但何太后还是指派了一位侍女在前边带路,一是防止有人跟着,二是怕程流误闯别的地方。 这皇宫可不同于私人宅院,要是出现了生面孔,可能当场就会被当做刺客抓起来。 七拐八拐之后,程流是终于到了何太后刚刚所指的那扇门,侍女乖巧的退了下去,而程流则是一掌将眼前的门推开。 春蝶和秋红一人手中握着一把长剑,站在楼梯的最上面。 这是一个半圆形的楼梯结构,刚好和台子对应,视野极好,下面也能看到少帝最喜欢去的花园。 听到里面有响声,两人顿时拔出长剑跳了下来。 “公子!” 几乎是异口同声,两人朝着程流飞奔而来。 不知道为什么,有许多天没见,程流再次见到她们的时候,忍不住鼻子泛酸,红着眼眶张出了双臂。 可下一秒,先前飞奔的两人直接扑通一声跪在程流的面前。 “女婢春蝶见过公子。” “奴婢秋红见过公子。” 程流的动作还来不及收回,只能尴尬的挠了挠头。 “快起来快起来,地板凉,我只是路过这里,恰好没什么事情就来看看你们。” 春蝶和秋红对视了一眼,几乎是异口同声的问道:“刚好路过皇宫?” 今日一早宫里早就传遍了消息,何太后要亲自接见程流,这似乎是向外发出的第一个公开透明的信号,也算是告诫何进一派,这程流是跟太后走的最近的外人。 于是从清晨到现在,宫里大小消息都在沸沸扬扬传着奇怪的说辞,比如程流手握这么大的兵权,太后不仅不削弱,反而还变本加厉的重视了,这似乎表明了在朝堂之外,太后想要获得更大的主动权呢? 对此春蝶和秋红只是安安静静的听着,然后默默记在心里,回到此处之后才通过太后将密报传出宫外。 所以程流一句玩笑话说完,两人都不约而同的笑了。 “我去这上面看看。” 春蝶和秋红走在前面,这一条半圆形的楼梯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弧度,所以即使站在楼梯上往下看的时候依旧没有视野盲区,不得不说,这地方设计的还是很巧妙。 程流站在最顶端的位置,这里顶多也只能站下三五个人,而且风大的时候衣袍都会被风高高扬起,很容易就被外面的人看到,所以一般情况下秋后和春蝶都是站在最里侧的楼梯口,既能看到外面,又能隐藏自己,降低风险。 冬天的风果然凌厉,只是吹了一会儿,程流便将头一缩往回走。 “过两天或许会下雪,衣物有带好吗?” 重新回到下面之后,程流开口问道。 春蝶和秋红对视了一眼,说道:“有的,太后派人特意专门给我们做了披风,极为保暖,而且晚上时我们只要在寝宫里面守着就好了,每个时辰都会有婢女添柴火,倒是一点不冷。” 没想到这待遇比府里还要好上许多。 程流笑了笑,忽然开口说道:“你们的江雪妹妹在昨天的时候已经启程去了冀州北,往后有徐庶跟着,或许能在冀州北学习到一些东西。” 听到这个消息,春蝶忍不住问道:“冀州北的暗桩体系似乎并不太完善,还是张角余众的大本营,似乎有些太冒失了?” 第八十章 好奇心害死猫 程流解释道:“正是因为不完善,她去了之后才能亲手做一些事情,不然只是光看,永远不知道什么才是保命的根本。在所有死士中,唯一能将暗桩密探全部分析清楚的,除了我贴身的红薯之外,就只剩下夏蝉一人了,总不能以后事事都需要她们两人安排吧。” 听到这个,秋红顿时难过的说道:“是秋红没用,先前即使去了一趟洛阳,但是主要事物依旧都是夏蝉姐在安排。” 程流忍不住笑道,看着两人说道:“你们俩是最小的,而且待在皇宫里面,几乎没有外应,如果有一天我和太后闹掰了,你们怎么撤出来都不知道,所以你们才是最危险的。” “而且相比于她们,你们所做的作用或许还会更大一些,因为目前张角的信众都还没有打进来,但是这里面的党羽之争废除之后,宫中宦官外戚的势力就变得尤为重要,只要你们多传递一份情报出来,我在作下一步打算的时候,就会简单许多。” 听到这个,两人顿时会心的笑了。 此时进宫已经有了半日,程流不好在宫中久留,便让秋红和春蝶好好照顾自己,然后直接出了何太后的寝宫范围,大太监早就在外面候着了。 “程官人,跟咱家出宫吧。” 程流点了点头。 “怎么这来回都是你送的?” 身穿红服的大太监笑道:“有些小太监不懂事,毛手毛脚,容易出乱子,咱家跟着铁定出不了什么乱子。” 这倒是实话,一路上见到的宫女侍卫见到他都要低着头让路,虽然嘴上没有问好,但是这种无形之中的威压还是让程流微微有些好奇。 此人是谁?在东汉末的历史记载中,宦官中出现了几位位高权重的大太监,但是最终随着汉室兴衰也渐渐沉沦,历史中鲜少有他们的史实记载。 所以对于此人,程流忽然有了几分好奇心。 但好奇归好奇,好奇心害死猫的道理程流还是明白的。 马车缓缓前行,离开了洛阳之后,大太监跳下了马车。 “程官人,去建邺的人还要劳烦您自己走一遭,放心吧,沿途不会有任何的危险,就算是何将军,此时都将羽林军安置在城内,所以放心大胆的回去吧。” 程流接过缰绳,一边笑道:“您急着回去,可是担心宫中的流言蜚语?” “嘿,程官人难道忘记了,先前可是您说要咱家离你远一些,最好是脏水都泼不到的地方,这不,咱家可是顺了您的意啊!” 程流脸上笑嘻嘻,心里却问候了他十几遍。 说的这么好听,还不是担心宫里的那些宦官外戚又会拿这件事开刀,何进杀不杀程流不知道,若是这位大太监再这么嚣张,恐怕何进就要拿他第一个开刀了。 坐在车夫的位置上后,程流喊了声‘驾’,马车平缓的朝着建业而去。 先前都是坐在马车里,根本就无心观察外面的风景,此时换了个位置,才发现这一路还真是有不少的美景。 特别是路过紫秋岗时,枫树叶掉落一地,几乎看不清地上的路,但风一吹,马车一过,卷起的落叶随风而起,真是美如画的场景。 程流看的兴起,殊不知背后总有一人在跟随着。 这人是出了京师之后才跟上的,从京师彻底解禁开始,原先的商道已经正常通商,剩下外地的人员只要拿出关碟在守将那里登记一下也可放行,所以来往的人越来越多,此人出城之后并未引起程流的注意。 等到了这里之后,他忽然加快了追赶的速度,并且背了一把弓箭,沿着两旁的树林快速穿行,不到一会儿就绕了近路,跑到了前边。 程流的马车还在缓缓前行,而他本人沉醉于美景之中,一边吟诗一边唱歌,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正在一点点的逼近他。 也怪不了他,谁让出城的时候,那宦官故意给了他一剂强心剂,说沿路不会有危险,让他放心大胆的前行…… 树上的刺客已经灵活的张弓搭箭,箭头对准的正是唱歌兴起的程流。 咻! 手中的利箭还没有射出去,但自己的后背却莫名其妙中了一箭,箭头直接穿过了心脏,露在了前边。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胸前的箭头,两只眼睛睁的铜铃一般大,想要回过头看看是谁偷袭的他,可整个人已经不受控制的往下坠落。 砰……! 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程流在陶醉之时好像看到了一个人影从树上跳了下来。 不对,程流擦了擦眼睛,看他这个落地姿势,应该是摔下来的…… 程流警惕的查看了一眼四周,只觉得气氛有些诡异,但也没有看到第三个人,只好小心翼翼的下了马车,然后走到尸体的旁边。 一只细长的箭直接穿过了他的身子,鲜血顺着箭尖流了一地,搭配上枫叶的红色,别有一番意境。 看这箭尾羽毛的材质,肯定是大户人家才能有的好箭。 这人虽然死了,但是手中还握着一把弓箭,并且已经搭好了箭。 程流估算了一下距离,忍不住暗骂一声,这瞄准的是自己啊! “喂,有人吗?这人是准备刺杀我的吗?哪位侠士出手相助的?可否露个面?” 喊了几句之后,树林中只传来几声风声,连鸟叫声都没有。 程流深吸一口气,只好作罢,重新回到了马车上。 此时他也不敢再过分陶醉于沿途美景,将心思都放在两边容易埋伏人的地方。 索性这一路之上,终于没有再碰到危险了。 而那位帮程流杀了刺客的人一路跟到了郡守府前,见他进入府中之后,才转头离开。 此人先前和陶谦同坐一辆马车,那晚下马车前,陶谦吩咐这名忠心耿耿的侍卫,若是宫中有任何的动静,都要第一时间保证程流的安全。 侍卫没有多问,向来这位刺史说一不二,他问了也等于白问。 今日眼见他入宫出宫,心里很是忐忑,入了紫秋岗之后,才发现了有名刺客也在跟他。 索性将那人杀了,反正护他周全,也不管这刺客背后是谁主谋。 第八十一章 家底殷实 程流回到府邸之后,先是让人去紫秋岗去查验刺客的身份,虽然人已经死了,可线索不一定只能在活人身上找。 红薯还在沏茶,程流直接问道:“颍川郡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近些日子没有再收到消息,他们似乎老实了许多。” 程流并不这么认为,联想到太后说出的那番话,这颍川郡怎么说也是个礼物,得花点时间精心琢磨一下。 红薯很是好奇,以为刺客是颍川郡派来,程流只好将宫中和太后的对话说与她听,这才明白,太后是想让整个扬州和荆州的连接点都交给程流。 看似器重,但何尝不是一种考验? 第一次见面时,让程流准备一条后路,好护送她们母子离开,但是到了现在之后,这条后路是否存在好像没人在意,太后不在意,宫中之人倒是在意了许多。 这么一来,程流肩上的担子就更重了一些,三次进宫之后,即使这里信息不太发达,也没有报纸等媒介传输信息,恐怕也早已传到冀州北。 原先马元义先到建业之后,兵马被程流挡在城外,等他进城之后,又将兵马归为己有,而马元义自进了京师之后也没有再出来。 虽然这一切都是何进的功劳,但是说起来,程流在张角一派的心目中,或许就是和朝廷的走狗无异。 午后时,宫中发出昭告,颍川郡邱亮调至扬州刺史府任职,治下丹阳郡交由程流管辖。 兵权调令皆有程流一人指挥调度,有违令者,军法处置。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是点亮了徐州、扬州、荆州三地的火要桶一般,迅速席卷全国,甚至连战乱不断的冀州都察觉到了朝廷对于程流的重视,似乎超出了常理。 最开心的莫过于鱼幼夔,颍川郡除了驻守的兵马之外,还有她扎根已久的情报网,甚至能对接京师,义庄暗桩密探更是无数。 西接凉州,北通冀、幽两州,南以益、交两州为核心点,此时再将东边的扬州和荆州相结合起来,情报网铺天盖地,就连程流都要忍不住赞叹一声。 所以别看是在古代,各种媒介信息并不发达,甚至消息传递的需要很长时间的功夫,可是鱼幼夔的眼中,或许只是一个晚上的时间,南下益州和交州的消息就会直通冀州北,或是直接传到了扬州这边。 这都得归功于鱼幼夔先前花费大量人力物力布置的义庄和密探,现在虽然都放在了程流的身上,可他也不敢瞎用,只是让红薯一人调度。 “公子,此时豫州的颍川郡到了您的手中,那这荆州岂不是也可以充当扬州的大门了?” 这话虽然狂妄,但却一点不假。 虽然颍川郡不比汝南或是新野,可是在战略位置上,是仅次于这两个地方的存在。 而在荆州之中,唯一能对接的便是襄阳,可别忘了,现在汝南和新野正有张角部队打仗呢,襄阳也岌岌可危,那么所剩下的汉室江山中,最为牢靠的就是颍川郡,虽说不是在荆州境内,可防线是直接接壤,拿荆州当扬州的门户,听起来狂,可事实上,就是这样。 程流嘿嘿一笑:“鱼幼夔,你现在可以老实告诉我了吧?你在颍川藏了多少兵马?” 鱼幼夔比了个手势,程流差点没有惊掉下巴。 “怎么?这就惊讶了?他张角能拉到这么多人,凭什么本姑娘就不行?不过有一半是你座下田丰这位足智多谋的军师功劳,很多声势都是借着你堂堂丹阳郡守的威名吸引来的贤才,这个功劳我也不跟你们抢。” 程流哭笑不得,但她刚刚比的那个手势,说明最少是有五万的兵马,这在张角信众包裹着的颍川来说,属实难得。 虽说这有将近两万的驻军,但是每个义庄之间都有千人驻防,想想就不可思议。 于是程流回过头来想了一下自己在丹阳郡的兵马,肉眼可见的稀少,甚至连骗来的两万兵马都被按在了关口,动弹不得,想想就心塞。 正聊着,府外传来新的情报,郡守府有专门核对情报的部门,并无外人知道,甚至那些来查看过郡守府的刺客,即使是有幸离开了郡守府,但是没到多久也会被郡守府查出来。 比如昨天那位直接将纸条放在桌子上的刺客,红薯派出去的探子查到了是陶谦的人,但因为轻功了得,除了这个信息之外,一无所获。 不过既然知道是陶谦的人,程流也稍微放心下来。 而此时的新消息,居然是扬州刺史府传来的。 鱼幼夔愣怔了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 “靠,你还在刺史府里插了勾子?” 程流干咳一声,有些尴尬的笑道:“这有什么,连皇宫都有我的死士,这不是很正常吗?” 鱼幼夔连连摇头,直言程流实在太可怕了。 原先她的情报网独步天下,转交给程流之后,仿佛是得到了质的飞越,渗透的越来越深,并且还是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 就连一直呆在程流身边的鱼幼夔都没有察觉出来,更不用说那些大官了。 程流收回心思,等着府中将这份情报的真实性考察出来。 半晌之后,红薯拿着公文走了出来,这是重新摘抄下来的文件。 “嘿,这老家伙,现在就按捺不住了?” 鱼幼夔好奇的将头凑了过来,只见上面只有寥寥几个字,但是透露的信息却和邱亮有关。 邱亮晌午启程,宫中昭告发出之后,便将兵权交了出去,这也难怪,多待几分钟就丢几分钟脸,所以他早早的就去了扬州投奔他鲜为人知的亲爹去了。 可与此同时,刺史府也没有闲着,接连上奏,总的原因就是指程流并无实质战功,手中却掌控如此大的兵马,不平乱,不北上对抗冀州,等等一系列的罪名。 宫中只驳回了一句话,接管颍川就是为了平乱,至于北上,他军中谋士徐庶已经领着兵马到了冀州北,张角虽然南下,但是残余部众依旧留在冀州,此时断了他们的后路,怎么会有不平乱,不北上冀州的说法呢? 第八十二章 往西去 刺史大人不服气,接连上书。 诸如‘程官人不入军帐,不知战火险恶,兵马虽多,可无一用武之地啊!’ ‘程官人只是小小郡守,如此拥兵自重,正当天子门下,居心不良啊!’ 程流笑着直摇头,宫中传出的消息更是气人。 “丹阳无战事,再守天子门户,丰功伟绩,何来居心不良一说?” 据说当时刺史大人被这句话气的直哆嗦,可抬起笔,仔细想了想还是放下了。 邱亮来扬州并非什么坏事,程流只是让甘宁接手颍川郡,反正他原先就是那边过来的,也能熟悉那边的军民,相对融入快一些。 而他只需要继续坐镇建业,等着黄巾贼的势力慢慢被朝廷消耗干净之后,再出兵做收尾工作。 “呵呵,战场之残酷?不知道您老人家位居刺史,上过几天战场?” 程流自顾自的说了一句之后,又自嘲的笑了。 紫秋岗刺客的身份已经查出来了,让程流没有想到的是,居然是凉州那边的人。 可是按照鱼幼夔的分析,这应该是西羌的密探。 “西羌想要趁火打劫?” 鱼幼夔解释道:“西羌此时的国力并不足以支撑再继续打一场持久战,可是面对汉室的江山如此岌岌可危,他们自然是想要一口吞掉凉州,并且还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程流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 张角兵马从冀州起势之后,整个凉州的大势几乎被他窃取了一半,虽然朝廷依旧有重兵放在西凉防线上,可也只是做做样子。 攘外必先安内,何太后想着先处理国事,再处理外战,但是现在的情况看来,西羌倒是有了先手的动机。 气氛顿时沉默了下来。 鱼幼夔半晌之后才问道:“我们该如何做?” “靠,这凉州就算不是汉室江山,也不能被西羌抢了去,再说最北端的匈奴向来虎视眈眈,若是凉州被开了先河,并州、幽州、冀州的防线都会溃散,张角的余众忙于抵御朝廷军,这后院着火了肯定也不管不顾。” 鱼幼夔叹息一声。 “即使是想管,也有些无力,而朝廷军就更不要想了,所以他们派出刺客来刺杀你,或许不是因为别的,正是因为你目前除了何进之外,是最受汉室朝廷最器重的人。” 这一点程流并不否认,黄巾贼肆虐,群雄并起的局面顶多再等两年就要彻底揭开,可在这期间,程流并不想将地盘分给外人。 狼狗还知护食呢,何况程流还是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有为青年! “小鱼,这凉州你熟吗?” 鱼幼夔咦了一声,感觉自己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不熟,不过你若是要调遣兵马的话,有点难,附近的州郡几乎都被张角的黄巾贼拖着,还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呢,你现在若是要调遣兵马就为了一凉州,宫里不可能放弃汉室来帮你的。” 这么一说好像有些道理,但程流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小鱼,我得去趟西凉,你去不去?咱们把西羌挡在西线之外,怎么样?” “靠,你是真想守国门啊?” “守不守得住另说,但不能就这么平白无故送出去了!” …… 寒冬雪在官道铺上厚厚的白妆,一行马车沿着白妆缓慢前行。 车上有炉子,炭火不旺,两名女侍一左一右靠在白衣锦帽貂裘的男子边上,每人手上还盖着厚厚的毛毯。 车夫哈着热气,让手心能够暖和一下,需要路过陡峭山道时,都会朝着后面的马车队大喊一声,小心矮脚(崖脚)咯! 沿途义庄为躲避暴风雪,都将大门紧闭着,拒不接客,一些客栈人满为患,小二只好在院子里烧上柴火。 马车行至一客栈门前,小二双手拢在袖中,垫着小碎步走了过来。 “哟,来大客咯,院外候着咯!” 程流摸了摸手中炉子,只剩下余温,又看了眼炭火,尽数熄灭,只剩下零星火光,恐怕半盏茶的功夫后就成了他暖炉子了。 魏延从最后的马车队跟了上来,两名副官引着扈从往里走着。 “下马车休息一下吧,添些炭火。” 程流拍了拍还在熟睡的红薯和夏蝉,随即撩开帘子。 大雪纷飞,冷风穿进马车内,一路保持的暖意顿时成了刺骨的寒冷。 程流下了马车,扈从已经将四周警戒了起来,红薯和夏蝉也跟着到了前面。 魏延走至跟前,问道:“公子,里边休息?” 程流微微点头,把手藏在袖子里,跟着魏延和小二进了里屋。 外面临时在院子里搭建起来的茅草屋,此时正烧着一堆堆的柴火,上面还摆了一口大锅,像是在烧水。 当地人民风彪悍,吃饭也带着家伙事儿,横七竖八的摆在桌上,和碎骨头相得益彰,倒是有些像程流前些年看过的武侠小说里描述的场景。 收回目光,程流一头钻进了客栈里头。 里头的酒气冲天,划拳声大过跑堂的招呼声,见程流一行人进来之后,只是斜眼看了一眼,便继续低头做自己的事,吃菜的吃菜,喝酒的喝酒,划拳的继续划拳。 “小二,您受累,帮我添些炭火。” “得嘞,客官,看你这小炉子很是精致,不像咱们北方这边的物什,是打从南方来的吧?” 程流将炉子递了出去,笑了笑:“好眼光。” 红薯和夏蝉此时也跟了进来,毕竟是两位大美人,顿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一双双眼睛都忍不住上下打量着她们。 “江雪呢?” 程流转过头,问站在自己边上的红薯。 “说外面太冷,死活不肯下车。” 程流看了眼门外的魏延,招呼一声,让他带着江雪进来。 小二此时插话道:“客官,您看要不要吃点什么?炭火马上就帮您添加,另外小店还有烧酒,暖身子正好,前边那位姑娘不愿意下马车,喝上一口烧酒就不怕这天寒地冻了。” 说完,小二又笑着补充道:“不要银子。” 程流双手接过,这酒温过,酒坛子也微微有些烫手,他转而带着笑意问道:“看你们这生意,若是每人一壶烧酒,也要不少钱吧?” 第八十三章 西线防事 “嗐,咱们冬天都是关起门来做生意,您打官道路过能特意岔进来,就说明咱们有缘,一壶酒,不贵不贵。” 江雪从外边被魏延推着走了进来,满脸不情愿。 “早知道这地界这么冷,说什么我都不愿意来了。” 江雪原本在冀州待的好好的,听说程流要去凉州,二话不说死活要跟过去,可怜徐庶一把年纪老骨头,拉都拉不住,只能随她去了。 可没想到在并州汇合之后,一路往西都是冷空气,大雪纷飞几日,一刻都没有停过。 程流拍了拍她头上的雪花,柔声道:“还不是你自己要跟过来的?你先喝口酒暖暖身子,魏延,让他们去院子里的茅草屋坐着,烤烤火,吃点东西,好生休息。” 魏延领命而去,很快就在外头招呼了。 程流转头四顾,这大堂也没有能空余的桌子了,便问小二:“楼上的空房还剩下多少间?” “近日大雪封山,楼上客房几乎都住满了,不过还剩下三间,只不过不是上房,不知道客官能不能瞧上眼。” 程流看向红薯,后者立马会意,跟着小二去楼上安排了。 从扬州先往北到豫州,鱼幼夔在汝南和新野重新布控了一些兵马,并且将义庄的情报网重新编织了一下,不传回建业,只按程流沿途目的地上的义庄传送。 出发已经五天,绕过汉室大部分疆土,并且包括豫州在内,兖州的地形也了然于胸。 只不过张角信众依旧活跃,朝廷兵马在大雪下没有着急进攻,趁着这段时间,程流快速的绕过几个关口,免于战火,并且一路乔庄直到如今的凉州安定郡。 魏延终于招呼完了部下,走进客栈,略带威胁的看向了在场的众人,其中有几人的目光带着凶狠毒辣,可也知道程流一行人不是等闲之辈,只是不再划拳,而是一直将目光紧紧的锁住他。 “公子,这家客栈鱼龙混杂,扈从都守在外面,原本打算入院歇息,可仔细想了一下,大雪封山之后,夜晚应该还会有住客进来,得防着。” 程流揉搓了一下双手,看了一眼楼上。 不到片刻,红薯已经往下走来,示意程流已经安排好了。 “走吧,楼上说。” 程流走在最前边,夏蝉临走前又看了眼客栈众人,随即带着佩剑也跟上了楼。 等他们走后,楼下果然传出几声异动,不起眼的角落里,有一男一女坐着,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在他们的桌上放着两把大刀,都是当地自制,刀尖断裂出一个豁口,铸上铁环。 女人额头上有个明显的图腾图案,像是一种原始部落的印记,因为皮肤黝黑的关系,在外穿的兽皮映衬下,显得戾气十足。 男子头发凌乱,大约有几年没有修理过,胡子拉碴,吃相难看,手上脸上都是油,不过肥头大耳,气势汹汹,看似邋遢,双手上的老茧一眼就能看出是习武之人。 半晌之后,两人风卷残云的将桌上食物一扫而空,又舔了舔手中的油,抬眼看向门外。 门外是程流带来的扈从,一部分在烤火,一部分在院子外的围墙下站着,一边看着客栈,一边看着外面大雪铺满的山道。 两人对视了一眼之后,说了一通很难听懂的话,便拿起桌上两把大刀,走向门外。 与此同时,楼上的程流和魏延坐在桌前,前边放着草图,这些都是凉州各郡县的山河图,就连花草树木都画出来了。 “公子,你看了半天了,还要看到什么时候?” 屋内的炉火有些过于旺盛,魏延总觉得这里边憋的慌。 “看归看,但琢磨也是要琢磨的。你看,西线的防御隘口到这儿就停止了,这是朝廷去年才修建起来的几座要塞,大雪之后便封住了,别说物资进不去,鸟屎都找不到。” “可若是从西羌的边防地界往这儿经过的话,正好可以把这些关口要塞重新修建起来,朝廷花了几万两雪花银到头来给他人做了嫁衣,西羌不傻,趁着大雪封山,把地界占了之后,开春西线的驻军想抢回来简直比登天还难。” 魏延撇了撇嘴:“公子,你说的在理,但咱们这次出行才带了多少兵马?别说过这些隘口,要从西线防御措施站稳脚跟都不容易,更何况,这里有一半的驻军都是原先何进留下的,咱们现在是在人家的地盘上,你跟他还有过节……” 这话一听,程流顿时猛的一拍桌子,好似被人揭了伤疤,直接跳了起来喊道:“那都是以前的事情,现在何进还敢来刺杀我吗?更何况,我有少帝的口谕,有太后这免死金牌,就算没有兵权,要调动几千兵马也不难吧?” 魏延干咳一声,略微尴尬的回道:“公子,现在西线防事不过就大几千人……” “靠,都怪朝廷先前花费了这么久的时间,西羌没打下来,入冬之后防御工事还让了出去,自己的国库给了打黄巾贼的军饷,这西边就是一个大窟窿,拿什么都糊不上!” 眼见着程流气急败坏,魏延也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可不是,汉室如今本就是纸糊的,破了的这个洞总不能再用纸糊上吧?匈奴虽然没有动静,可真打起来,他们在雪地作战可比我们强太多了。” 现在程流都懒得去想,将山河图重新规划了一下,说道:“朝廷的口谕并没有直接点名要让我接管兵马,现在那边的统领是谁?” “原左右羽林军五营的人,现在应当是三军统帅,步兵骑兵和重骑兵。” 程流有些纳闷的问道:“就这几千人,还有重骑兵的装备?” 说到这个,魏延也情不自禁老脸一红。 “西羌骑兵凶悍,所以朝廷当初的确是派出了几个营的骑兵接战,打着打着轻骑的马匹扛不住气候,只有重骑兵的马匹保留了下来,所以现在的骑兵主要还是重骑兵为主,加上一部分的步兵,适合山地作战。” 第八十四章 西羌人 大雪天要如何打,程流一时间还真想不到对策,但若都是重骑兵的话,冲关口是不可能的了,没有压阵的弓兵,去了也是送死。 见程流面色难看,魏延把山河图转了过来,指着上面的鸿沟说道:“这边是一片延绵山脉,在雪山之下,若是骑兵冲阵会引起雪崩。” 程流一拍大腿。 “靠!我怎么没有想到!魏延你可真是智勇双全啊!就这么办,到时候咱们从这儿绕到后方,他们一定是用骑兵来追我们,马匹不能上山,可我们只要绕一圈就够了,然后将他们困在山上,这时候他马上再强,下了马不还是跟我们一样?” 魏延笑了笑,反问道:“公子,您有兵权吗?” 程流的笑脸僵在脸上,很是尴尬的摆了摆手:“去去去……” 砰! 楼下忽然传来打斗的声音,程流和魏延脸色一变,立马就走到窗边往下看。 只见先前吃的油光满面的魁梧大汉手中举起一名扈从,直接摔在了火堆里,好在因为下雪的关系,身上都带着雪花,火势烧不起来,很快就熄灭了。 剩下的人一拥而上,但另一边长相怪异的女人力大无穷,抬起地上的石板就砸向了众人,转而又回身抽出大刀,冲向了人群。 “这种打斗方式,应该是……西羌人?!” 程流怒骂一声,直接下了楼。 红薯等人也出了房间,此时都朝着楼下赶。 这一队扈从不过只有三十余人,此时损失了大半,后面压阵的骑兵恐怕要天黑之后才能到这边。 好在对方只有两人,不然程流还真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见程流到了院子里,这一男一女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朝着程流走了过来。 魏延从随身的扈从腰间抽出一把刀,直接迎了上去。 红薯和夏蝉此时也到了他的身边,开口问道:“这两人什么来头?” “魏延说是西羌的人,在这个地方,能出现他们的人并不奇怪,呵,只是我想不到,他们难道连这点气都沉不住了么?” 这背后的山脉绕过之后,便离开了安定郡的范围,直达西侧的金城,顶多是一天的功夫就可以到达西线防御工事,满打满算,顶多两天的时间到金城。 只要进了金城,对他下手的机会何其多?居然要在这种地方动手? 程流想不通,魏延更是想不通。 在雪地里打架需要一些特定的技巧,只有北方游牧民族狩猎时才能感觉到和实地对战时的不一样,魏延这一出手便明白,这两位可都是雪地里打架的好手。 程流看向红薯和夏蝉,淡淡的说道:“帮一下。” 两人几乎是瞬间出手,三人一同对抗两人,局面慢慢的被扳了回来。 程流不急着出手,这两人顶多算是死士密探一类的人,生死都不影响大局。 若是西羌真有人沉不住气,此刻或许还真是好时机。 就在程流的想法刚刚落下,果然,从客栈大堂里穿出一箭,攻势如虎,直抵程流面门。 江雪手握毛毯,快速在程流脸前一卷,箭矢只穿透了毛毯,但并未射出去。 不过惯性实在过大,江雪也被带入到了院子里,而程流见状只是往侧边一闪,下一道箭矢快速的从他耳边飞过,笔直的插入茅草屋的栋梁上。 大堂里面不断涌出人群,这些人手中拿着刀,但都没出鞘,晃晃悠悠的朝着马棚赶去,骑上自己的马匹之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有些速度慢了的,眼见着别人骑走了自己的马,只能气的在原地跳脚骂娘。 一时间,大堂里面只剩下一个人,一次性将手中的箭都射出去之后,手握匕首冲了出来。 程流不慌不忙的一一躲过,等他到了跟前之后,浑身上下积攒的力道化作一拳打在了此人的胸口上,虽然来人反应也很快,双手挡在胸前,但整个人还是直直的倒飞出去,砰的一声撞在马棚柱子上。 魏延那边还在打,程流捡起掉落的匕首,一步一步朝着那两人走去。 可就在这时候,外面忽然来了几队兵马,看这仗势,是军营里的人。 程流停下脚步,转头看去。 一匹高头大马在他身前停下,剩下的人立马将那两个西羌人围住。 “敢问阁下是程官人?” 程流抬起头,冷笑道:“来的真巧,不过,这两人是我的。” 高头大马之上的人叫栾堂山,密报称,此人武艺高超,原先是左右羽林军的人,何进接手羽林军之后,他便成为何进的部下,针对西羌的战事中,这十年至少是有五年他领导前线。 不过历史中对于这人却少有记载,原因也很简单,他有才智,却不用在刀刃上,反而是用在了怎么捞油水上。 与何进的性格相比较,此人阴险狡诈,难怪何进先入京师,却从未提起过此人。 两人对视了一眼之后,只见栾堂山右手微微抬起,示意围着的众人散开。 程流握着匕首直接往前,魁梧的男子还想要反抗,程流根本不躲闪,匕首直接插进了他的胸膛,转而有旋转了半圈,在那人的耳边说道:“战事十年载,袍泽皆白骨,这挖心的痛,也得让你们体会一遭。” 魁梧男人紧紧按着程流双肩,可是无济于事,匕首抽出来时,血溅三尺。 女人张大了嘴巴,咿呀的怒吼着,冲上来打算与程流拼命。 只不过夏蝉的动作比她快,双手锁住他的脖子,轻轻一拧,那人便倒在了地上。 “听京师那边好不容易传过来的消息,程官人慈眉善目,不好斗不争抢,有兵马也只为固守京师,今日一见,原来程官人也有如此嗜血的一面。” 夏蝉拿来毛巾,擦了擦程流手上和身上的血渍。 而程流一把丢掉了匕首,转头便回客栈。 “你可以滚了,明天在金城城外接我。” 栾堂山看着程流的背影,阴恻恻的笑道:“是。” 地上的血迹不一会儿便被白雪掩盖,马蹄声远去,躲在柜台后的掌柜和小二同时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 第八十五章 阴谋 晚间风雪更甚,厚厚的白雪没入膝盖,院子不能再继续待人,所有人都挤在了大堂里,即使不生火堆,温度也足够。 自下午打完之后,客栈里的人基本都躲在了房间里,所以大堂倒也清静,除了程流带来的扈从之外,就剩下掌柜和小二。 上房忽然空出一间,程流立马提包入住。 因为足够宽敞,便直接铺了三张床。 红薯收拾好了之后,将火炉升起,烧了一壶开水。 江雪和夏蝉两人始终站在窗边,心里始终有些不太放心。 “公子,那两人为何不留活口?” 江雪憋了半天,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 程流一边看着地图,一边回道:“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从他们的口中一定问不出什么有用的问题,可是转交给栾堂山之后,就不太好说了。” 江雪更是不解,紧接着又抛出一个问题。 “为什么?公子不信任栾堂山?” 听到这么直白的问话,程流终于抬起头,看着她说道:“我为什么要信任他?西羌战事能持续数十年,不是没有道理的,这边的兵马并没有多少狼性,反而连统帅都如此阴柔,放在战场之上,打架不行,却知道怎么从朝廷里面捞油水。” 此时开水已经烧好了,红薯一边泡茶,一边轻声回道:“公子的意思是,之所以会持续这么久,或许是和栾堂山有关?故意不想这么快结束?” 程流嘿嘿一笑:“还是红薯最懂我。其实朝廷也不是不知道,可养兵马无非都是要用银两砸出来,放哪里养都一样,放前线或许还能练练兵。所以他们甘愿充当冤大头,而这也是栾堂山最希望见到的。” “先前有何进压着,即使他不是待在前线,这些兵马的调动都不是栾堂山能控制的,但是军饷却不一样,他始终身在前线,这些都要经过他的眼睛,难免会忍不住诱惑,装一点在自己的口袋里。” “若只是这样,黄巾贼起的时候,能捞油水的地方应该是再往冀州北去了,毕竟冀州的州牧虽然有先天的地理优势,但已经失去朝廷信任,他再出兵也是名正言顺,可是他没有这么做,反而是继续留在金城,将凉州的兵马控制在自己的手里,这或许也是凭着能从乱世中分出一杯羹的道理。” 江雪忽然拍了拍手,恍然大悟的说道:“所以公子故意杀了那两人,算是下马威?难怪,在回客栈之前,故意说了一句让他滚,就是想树立自己的威信?” 程流被她天马行空的想法逗笑了,反问道:“如果按照你这么说的话,栾堂山会乖乖听话吗?” “这小子看着挺娘娘腔的,我都有点怀疑他是宫里的太监,满脸阴柔之气,公子那番话带着极大的威严,他不可能不听!” 程流摇了摇头。 “若是按照你先前的猜测,我杀那两人只是为了下马威,并且那一句看似气势如虹的‘滚’字,根本就震慑不住他。” “金城可是他的门户,手握大几千的兵马,即使不如当年,也不容小觑,何必会怕我这只带扈从来观光一般的游客?他根本不会在金城外等我,甚至我进不进城,他压根也不会放在心上。” “但是如果你换一个思路去想,我这么做,实则是为了激怒他,让他注重自己的兵权,面对我的到来,忽然有了好奇心,那我到金城的目的,就变得尤为重要了,他不可能不管不顾。” 江雪还是一脸迷茫,但红薯已经恍然大悟了。 “公子原来是试探,既然他早早的就收到了消息,并且一直有一队兵马就在不远处候着,但来的不偏不倚,非要等你出手之后才现身,时机也太凑巧了。” 程流喝下一口热茶,冷声道:“我们两人都已经开始了第一波试探,但很显然,都没有猜透对方的心思,所以我才让他在城门外候着,不管我想做什么,是要他的兵权,还是直接杀入西羌,他都得早做打算。” 夏蝉一直没有开口,此时忽然低声道:“那两人或许不是西羌人?” “也许是,但应该也是栾堂山派出来的人,所以真实的身份也不必考究,但我杀了他们,也算是一种警告,今晚应该可以睡个好觉。” 夏蝉忽然又开口说道:“那也不一定。” 程流抬头,半眯着眼睛看向她。 “有人来了。”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外面的视线很差,但是能看到一条长长的队伍马上就要到客栈门口了。 夏蝉主动让出一个位置,能够让程流的视野更开阔一些。 “看起来像是商队,但这是北上的路,难道是往西羌送毛料?” 红薯和江雪也凑了过来,与此同时,那一长串的人马在客栈门口停了下来。 小二一溜烟的跑了出去,跟最前边的一个大胡子男人交谈着,因为距离有些远,只能听到一些零碎的声音,总之不是官话,倒有些像今天下午那两个西羌人说的话。 只交谈了几句,这一行人继续前进,但其中有七八个人跟着小二往客栈里面走去。 “这商队好像没有要停的意思,难道是要在外面露营?” 程流摇了摇头:“如果是对路线熟悉,应该能够在今晚就到达金城,他们是想早点进城,然后在城里休息。” “那这几个人为什么不跟着一起?” 江雪就像是一个好奇宝宝,小小的脑袋装满了大大的疑惑。 红薯只好解释道:“既然商队能够入城交货,这些人应该只是负责运送的护卫,不用入城,送到这里就够了,明早之后应该就沿路返回。”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红薯注意到了一些细节,进客栈的那些人腰间都有弯刀,并且外面包着兽皮,一看就是常常走这种路的人。 “红薯说的对,这后面的山路应该十分安全,不用护送,所以他们再进城也没有什么意义,这里交货就行了。” 第八十六章 西羌谍网 在程流的印象当中,西羌的商队行事风格历来都是这样,护送车队的人马一般都不会跟着进城,而是就近找一家客栈住下,然后原路回到出发的地方。 根据史料记载,似乎这些人都不太愿意抛头露面,城里人多眼杂,担心自己会被什么人盯上,回去的时候恐怕会引起什么麻烦。 不过程流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现在可没有空房间了,除了对门自己刚刚空出来的普通客房,但他们这么多人,怎么住的下? 红薯忽然抬起头,她似乎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两人几乎同时看向门外。 果不其然,外面响起了一连串的脚步声之后,对面的房间门打开了,紧接着便听到放东西的声音,吵闹了好一阵之后,小二才从房间里退了出来。 红薯顺手将窗户关上,轻声踱步走到门边,想要听一下外边的动静。 但此时尤为安静,那些人进了房间之后,除了小二在的时候说了一些话,直到现在都没有任何的声响。 要不是刚才看到人影从门前经过,程流都会以为这些人又换了个房间。 空气沉闷了一会儿之后,程流收回心思,吩咐红薯回来倒茶。 其实夏蝉就在边上,但程流已经使唤习惯了,换个人倒是有些别扭。 红薯刚刚离开门边,门外就忽然响起了三声敲门声。 屋里的人同时看向门外,红薯停下脚步,转身问道:“谁?” “我,魏延。” 程流翻了个白眼,让他赶紧进来。 “下面的人都安排好了吗?” “嗯,掌柜的说没问题,就是晚上烧的炉子要另外加钱,大堂里的桌子椅子都可以睡。” 程流放下心来,即使是扈从,他也不想让他们在冰天雪地里冻一宿。 “那你晚上睡哪里?” 魏延挠了挠头:“就站在门外。” 程流笑道:“外面可没有炉子,这样吧,你晚上跟我一起睡,反正你现在也是我的保镖,得在我的身边保护我。” “保镖是什么?” 不止是魏延,几人同时都有些疑惑。 程流好说歹说解释了一番,终于是说清楚了。 而魏延这才想起自己来敲门是干什么的。 “对了,公子,这是鱼幼夔姑娘留在这里的信件。” 不用多想,一定是是暗桩特意将信放在这里,等晚上人都休息之后,才让掌柜将这信封交给他。 把信放下之后,魏延便退出了房间,下面还有这么多的人,临睡前也都得交代一下。 程流打开一看,果然是暗桩的情报。 信中提到了三个情报,一是从宫中传出来的,春蝶和秋红第一次和刺客交上了手,对方是宫里的太监,成功将其击杀,但她们的身份或许已经暴露,太后有意想要先让她们撤出京师,但还在犹豫,没有下一步动作。 第二,栾堂山两日前刚抓到西羌的密探,从他们的口中得知,有不少的勾子潜伏于金城,但彻查一番之后,依旧没有头绪,勾子还在,危机并未解除。 第三是金城的暗桩传出来的消息,今天下午那两人是西羌人,不过很难断定是为哪一方服务,不过按照出发路线判断,暗桩更倾向于金城收买的人,或许是栾堂山,或许是他的手下,总之跟栾堂山脱不了干系。 这三条情报说实话都很有价值,没想到金城的暗桩也在暗中观察这边的形势,并且在栾堂山离开之后,立马就开始着手调查了。 虽然最终没有验证出来,但至少能证明程流猜测的方向是对的。 看完之后,程流直接将信件丢在了火炉里,一边沉声说道:“金城有西羌勾子潜伏,我们这次去金城,不仅要拿到兵权,还得把这些勾子找出来。” 红薯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开口说道:“先前在荆州的江夏,就有密探回报,两方勾子都在互相渗透,但西羌的勾子掌握着主动权。” “是从宫里那边传来的消息吗?” 红薯点了点头。 这原本并不奇怪,但看栾堂山的面相,此人阴柔至极,应该也是擅长用阴谋之人,怎么会被人占了先手? 太不科学了…… 程流使劲搓了搓脸颊,一边低头继续看着地图。 “这里离金城不过几十里地,要不是雪太大,或许我们早就进城了,但是这么一来,势必会给那些勾子们机会,这种情况之下,他们也不可能坐视不管,也许会在路上准备一番也说不定。” 红薯却是持反对意见。 “照现在的情况来看,这似乎不太可能,城里也有我们的暗桩,虽然还不知道勾子的动向,但至少有一点风吹草动都能看出来,越是老勾子,越怕打草惊蛇。” “更何况,鱼姑娘先前建立谍网这么长的时间,此时应该也在关注着这边的形势,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应该不会出现这种漏洞,如果真有漏洞的话,今天那二人也不会在客栈动手了。” 这么一说,倒是也有些道理。 可程流还是依旧有些不太放心。 “不管如何,今天大家好好休息,明天我们一早出发。” 夏蝉推开窗户,一阵冷风吹了进来,夹杂着大片雪花落在地板上。 “风雪依旧很大,恐怕明早还在下雪,马匹不好赶路。” 虽然先前做了防范,给马匹都添上了毛料,但毕竟也在雪地之中走了这么久了,耐久肯定不如当初刚出门的时候,这么大的雪,恐怕会走的尤为艰难。 “那也得走,在金城的西羌勾子恐怕也已经将情报传出去了,我们要是再不抓紧时间,恐怕之后就没有主动权了。” 事实上,程流一直就没有过,但最终的结论得跟栾堂山亮招之后才能见分晓,在这之前,程流一直信心在握。 魏延再次走了进来,这一次手上多了一袋红薯。 “没想到在凉州也有咱们的天上瓜,看来咱们家公子的主张都已经传到了大江南北了。” 程流笑了笑,原本正打算收地图了,见他来了,又指了指地图说道:“咱们明天就要到了,有什么计划没有?” “有兵权没?” “你着啥急,山人自有妙计,你先说出有了兵权之后,打算怎么做?” 第八十七章 拦路之人 先前的一招‘骑兵崩雪山’显然是失效了,下了这么久的雪,无论是骑马还是弃马都不可能在雪地里走多远,这时候的骑兵作战能力或许还不如猎狗。 要想先取得开门红,必须得从长计议。 “公子,你也知道,金城西侧的要塞已经有了西羌的驻军,这条道的关口咱们都得绕过去,若是没下雪,我就直接带着重骑兵冲进去了,但现在显然是行不通,人家不出来,我们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程流接话道:“那按照你的意思是,咱们得想办法绕过去?” 魏延点了点头,同时将食指点在了西北侧的位置。 “这里是另一条山脉,大雪封山之后,咱们只要过了这片山,就能越过要塞,直接去他们后方,可问题是,咱们的士兵能不能扛住天寒地冻,能不能坚持这么长的时间行军。” 这个问题可太大了,首先要明确的一点是,如果只是高山倒也还好,但是下雪之后,那山脉之后一定缺氧,按照魏延指出的距离,大约有三十里,如果是平地倒也还好,但是要先上山,然后再下山。 缺氧之后需要很长时间的补给,而且一旦有人昏迷,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拖着一个人走很有可能就死一片人。 魏延不可能不知道这个道理,但从他的眼神中,程流明白,这似乎是唯一可行的办法。 “现在最担心的是,西羌在知道我们来了之后,也做了两手准备,中间要塞放了,就等我们钻进来,然后前边两个关口的驻军一同进攻,我们刚从山上奔波下来,体力不支,供给不足,应该毫无还手之力。” 程流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所以我们进城之后,得先有西羌的情报。” 魏延打了个哈欠,似乎有些疲惫。 “这个不着急,只要有兵权,我有自信,能一次性把这几个要塞和关口一起端了。” 程流叹息一声,看了众人一眼,说道:“先休息吧,明早还要赶路呢。” 一夜无话,程流躺在床上无论如何都睡不着。 倒是魏延睡的跟死猪一样,鼾声四起,若是真有什么刺客,第一时间依靠他保护怕是不可能了…… 翌日。 大雪停歇了一些,但地上已经堆满了厚厚的白雪。 临行前掌柜的还嘱咐了一番,从这条路进城,不能走偏,晚上恐怕还会有暴风雪,要是迷失在了雪地中,恐怕就要被活活冻死。 一行人都打点好了之后,终于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车夫手上拿着地图,因为没有找当地的向导,所以赶车的时候他也格外的上心,担心走错了之后把自己的小命都搭进去。 大雪地里赶路,看什么东西似乎都一样。 因为从昨晚下了大雪之后,前边有人走过的痕迹已经被覆盖了,看哪里都是一个颜色。 魏延没有坐在马车里,而是自己单独骑了一匹马走在最前面,走一段路就得停下来等马车过来,然后等车夫指路之后,他再继续向前。 速度虽然缓慢,但也更为稳妥了一些。 坐在马车里的程流抱着暖炉,两眼放空,脑子里都是乱糟糟的。 或许是昨晚没睡好的缘故,他总觉得今天衔尾蛇的印记总是有种异样感。 这种异样感很以言语形容,程流早上起来的时候特意查看了一下,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坐上马车之后,那种不适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 马车上除了程流之后,还有红薯跟夏蝉一人坐在一侧。 原本江雪要跟过来,但实在是没有位置了,中间还要放暖炉,三人也都是硬挤。 夏蝉原本要主动让出马车,可江雪似乎也不太好意思,便坐在后面一辆马车上。 心乱无章的程流最终还是只能打开地图,然后看着上面的标记,按照行进路线,鱼幼夔应该也快跟上来了。 她和顾关两人一起,危险倒是不大,可顾关因为先前有伤的缘故,所以在时间上拖延的会稍微久一些。 马车差不多才走了十里地,最前面的魏延忽然就停了下来,转而骑着马到了马车边上。 程流撩开帘子,问道:“怎么停下来了?” “公子,前边有一人。” 有一人? 这可是冰天雪地,出现什么动物还比较正常,出现一个人倒是不太正常了。 何况现在的时辰依旧还是早上,这么早跑到这冰天雪地里,属实有些奇怪。 “看清楚是什么人了吗?” “应该是猎人,但这是凉州的地界,但是看对方的打扮,倒是有些像昨天我们见到的那两个西羌人的服饰,而且在他的耳后根,也有一个印记图腾,跟昨天那女子有些相像。” 听到这个,程流差点没在马车里面站起来。 “我还真高估了他们,这时候居然还真忍不住,你先让后面的人停下,我跟你去看看。” 魏延朝着后面喊了几声,扈从随即原地停了下来。 江雪从后面远远的跑了过来,虽然是踩在雪地里,但好歹会武功,并没有受多大的限制,很快便到了程流的身边。 “怎么停下来了?” 程流指了指前边那个人说道:“有人拦路。” 江雪正要往前,被程流一把拉在身后。 “看你这毛手毛脚的样子,我们一起去。” 说实话,程流隐隐察觉到,昨天见到的两人或许还真和栾堂山无关,西羌的人也许在宫中也有潜伏的勾子,已经提前放出了消息,所以他们才会在对的时间出现在了对的地点,刚好拦住了他们。 而眼前这个人,似乎也是为了拦住自己去金城的步伐,可转念一想,他们图什么呢? 难道程流这个响亮的名声已经传到西羌去了? 程流虽然自信,但并不自恋,宫里的人对自己了解都非常少,何况是他们外人。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性了,有人联合西羌,或者说拱火比较恰当一点,要将他拦在金城之外。 程流这么一想的时候,忽然又觉得栾堂山的嫌疑最大,真是令人头大。 第八十八章 不分伯仲 此时那人已经回过了头来,看了程流一眼之后,拿起手中的弓箭,高高举起之后,砰的一声,极为响亮的拉弓声响起,紧接着,在程流的面前便掉下来了一只鹰。 魏延和红薯几乎是同时将程流护在身后,但那人只是放下弓,然后一步一步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夏蝉已经将手放在了剑柄上,随时准备杀了眼前这个人。 此时那人靠近了一些,程流才看清楚此人的长相。 相比于昨天那两位粗狂的西羌人,这人虽然魁梧,但看起来很是面善,更为关键的是,他脸上没有胡子。 这人到了程流跟前的时候,忽然低下身子,然后从雪地中捡起了那只插着箭矢的鹰,顺便还拍了拍上面的雪花。 老鹰移开之后,雪地上顿时出现了一滩血渍,那人忽然又低下头,食指伸了下去,将那一片沾着血的雪花都笼络到了一起,然后放在嘴边舔了舔。 这一幕让程流本就不适的身体更为难受,直接开口问道:“你是什么人?” “猎人。” “那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他举起了手中的老鹰,笑道:“当然是打猎了。” 程流吞咽了一下口水,一时语塞。 好在红薯此时接话道:“这些是不是你的东西,能不能麻烦你将它们移开?我们着急赶路。” 程流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里的确是有几袋东西,就横在路上,里面似乎还装着活的猎物。 “这路呀,是在你们的脚下,可不是在我的脚下,要怎么走,得问自己呀,问一个过路人,问不出结果的。” 程流半天才反应过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总结起来就是,这条路又不是你家的,我把东西放在这里,顶多算是挡了我的路,但你们的路是不是在这里他并不知道,要是真觉得挡了路,就得扪心自问一下,这条路是你家的吗? 于是程流差点气的没直接动手,不过外面天冷,他并不想纠缠这么多,只是淡淡的说道:“你要是不移的话,那就我们自己动手了。” 说完,程流招了招手,一直在背后随时待命的扈从顿时上前,扯着那些袋子就要搬走。 这猎人忽然冷笑一声,拿起弓箭就射出了三箭,刚好都插在每个人脚下的雪地里,离脚尖只剩一个指甲盖的距离。 “狂妄至极,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人能不经过我的同意,就动我的东西!”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怒吼一声,瞬间又搭上了三支箭矢,直接朝着程流射了过来。 而程流只是轻描淡写的将那些箭矢通通接了下来,直接插在了雪地里,冷笑一声。 “听你的口音,不像是凉州这边的,西羌的?两边打了这么久,你还能在这里生活这么久,也实属不容易啊。” 此人应该就是金城的勾子之一,或许在西羌的谍网中,位置不一般。 即使把胡子剃了,形象收拾了一番,但口音终究是改不掉的。 “你想说什么?” “我知道,今天要是不杀了你,是不可能从这里过去了,放马过来吧,闲话也少说。” 程流摆开架势,红薯和夏蝉两人都有些担心,还想继续上前,但是程流一个眼神,红薯顿时拉着夏蝉停下脚步。 此人既然是勾子的话,就得留着他的性命,但这附近难道就只有他一个人吗? 程流用脚指头想都不可能,这个眼神便是让红薯带着人警戒,随时注意周边动向。 至于眼前这个中年男人,很是厉害,但既然不是一般的人,程流就更有兴趣了。 只见那人想要飞快的搭弓射箭,程流已经先一步动身了,往前窜了一下之后,又往侧边一闪,直接抽出腰间佩剑,横劈出去。 等那人躲过之后,再用左手撑地,原地旋转了半圈之后,利用剑身不断辗转挪腾。 大雪已经停下,可是地上的雪花却一片片的吹起来了,随着两人战斗范围不断缩小又扩大,雪花仿佛成了一种现实中的特效,将两人打斗的精彩程度又加上了几分。 等真正交过手之后,程流才意识到,此人的功力深不可测,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雪地中的缘故,他总觉得自己的动作好像被放慢了一般,每次出手都能被对手率先察觉到。 程流有些奇怪,自己有衔尾蛇的帮助,无论是在力量或是在速度方面,肯定不落下风,可现在却有些僵持住了。 场外的众人也看出来了,两人虽然是在僵局之上,但程流一直想要找到突破口,都被对方巧妙的化解了。 红薯越发的担心,时不时的看向周围,若是此时有人再次出手的话,程流恐怕就要招架不住。 没想到这好的不灵坏的灵,红薯这念头刚想起来,草丛里面忽然传出了声响,几道利箭顺着被溅起的雪花直逼程流胸前。 红薯此时想要出手也已经来不及了,但还是第一时间冲了上去。 就是程流闪身的空档,眼前那人猛然发力,趁着他还没站稳,直接打出两拳,正中左侧肋骨。 程流快速的倒退几步,刚刚站稳,就见到那人再次冲了上来。 红薯和夏蝉刚好赶来,一左一右配合着将程流拉了回去。 树林中再次出现几道箭矢,此时魏延已经找准了方位,大手一挥,喊道:“朝正南方位,射箭!” 这些扈从带着的都是程流改装过的弩箭,隐蔽于双臂,射程远,穿透强,就是蓄力的时间要稍微久一些,不能达到瞬发。 这是因为发力的装置缺少了一种材料,弹性不够,所以要想射程远,必须要蓄满力。 噗噗噗几道弩箭穿过树林之后,里面顿时安静了下来。 那猎人忽然笑道:“真没想到,你年纪不大,力气倒是不小,可惜了,你缺乏经验,跟我这种老江湖对决,就算空有一身蛮力,也无法施展开来,再说这是雪地,我从小就是在雪地里长大,你如履薄冰,我可如履平地。” 程流被气得干咳了几声,朝着夏蝉和红薯使了个眼色,三人一齐冲了上去。 与此同时,树林里也冲出了一队人马。 第八十九章 买卖 双方瞬间缠斗在了一起,只是这种缠斗之下,原本是属于优势方的程流等人的兵马并没有发挥出优势,双方依旧在持续僵持。 程流继续出手,依旧在拖着那名猎人,看起来不分上下,但先前被击中了肋骨之后,程流发现自己的气息已经紊乱,很难再调整过来,此时不过是在勉强支撑着。 而那名猎人的速度却越来越快,连续抓到了几次他的弱点,将优势进一步扩大。 好在夏蝉和红薯先解决掉了树林里冲出来的兵马,剩下的都交给了扈从,一心一意的对付着这名猎人。 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即使这个人很是厉害,但是面对这种情况之下,依旧没有办法保持稳占上风,不到一会儿,便逐渐的失去了主动权。 眼见打不过,他便想脚底抹油直接开溜,但魏延直接带着人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将他夹在了中间。 “还想跑?” 程流喘着粗气,右手捂着胸口,冷眼看向了他。 “我想你大概是猜出了我的身份,但又如何?从我的口中是问不出你想要的答案,即使被你们抓走了,也和尸体一般,若是今天有本事就杀了我,不然,我就直接走了。” 这人语气不小,但程流知道,他可不是开玩笑。 要想抓活口显然是有些难,雪地里作战可不是占有人数优势就能稳操胜券的,而是在钻入丛林之后,对于地形的把控能力。 看他这副自信的样子就知道,对于这里的地形显然是无比熟悉的,要抓住他显然没有这么简单。 只是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程流终于是开口说道:“咱们做个买卖吧。” “买卖?” 猎人重复了一声,忽然冷笑道:“与我这西羌密探,能做什么买卖?交换情报?” 程流也跟着笑道:“西羌韬光养晦了这么久,见黄巾贼动荡,要想抓住此次机会,光靠拿下一个凉州就足够了吗?还是你们在高位上的那人野心就只有一个州郡这么大?” 那人沉着脸,没有第一时间回话。 “我交换的条件很简单,凉州兵马据守天险,你们想要攻进来,至少在这个冬天不太可能,但我可以带着兵马拿下西线要塞,这几乎是我们凉州所有的兵马,若是你们有机会拿下我们,不仅是凉州,凉州以北持续动荡的冀州,甚至继续南下的荆州、扬州都会敞开一条路,在汉室没有反应过来之前,联合黄巾军,一路高歌猛进。” 这人终于是反应了过来,合着这个买卖是沙场上见分晓,直接让出西线的要塞给程流,然后他们再派兵重新拿回要塞,趁此机会北上或南下。 听起来似乎很诱人,不过这人并不上当。 “凉州西线已经弃守,甚至连防御工事都不要,直接退守金城,这时候我们要是再让出要塞,岂不是让你们挺兵而进的空档吗?暂且先不说你们有没有这个实力突破西羌的东部防线,你们凉州的西线至少回来了,对我来说,这是买卖吗?” 程流搓了搓双手,认真回道:“可你若是不答应的话,我留着你的性命的确没有用了。我这扈从虽然不过几十人,但每个人装有高精准弩箭,百步之内一箭穿心并不难,你现在孤立无援,死在这里整个金城的勾子都如同摆设,而我接手兵权之后,第一件事便是拔出你们的勾子。” “他们手中还有不少情报没有送出去吧?大雪封山之后,就连你们西羌朝廷都默认他们是一具尸体了,我不过是让他们死的痛快一点,但你今天要是死了他们可就一点后路都没了。” “我可以给你一炷香的时间考虑,若是乖乖跟我合作,主动放开要塞,我们驻军进去之后,第一个目标便是西北防线重新拿回来,至于你们勾子,留在金城的目的是什么,都跟我没关系。” 这一番话显然是很直白了,那人只是冷眼直勾勾的盯着程流,而后者再次搓了搓手,似乎觉得有些冷,重新回到了马车上。 除了红薯跟上之外,江雪以及夏蝉依旧死死盯着那人。 后路有魏延守着,根本不用太担心。 红薯小声询问道:“公子,你没事吧?” 程流摇了摇头,一边解开自己的衣领,往衔尾蛇的方向一看,中间有一块已经变成了青紫色,似乎被什么东西压制住了一般。 越接近西羌之后,他身上的不适感便越来越重,一开始只是以为寒冷的关系,导致衔尾蛇的热量散不出去,所以才让他整个人都不舒服,但是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这样。 西羌有什么东西是抑制衔尾蛇的吗?程流的脑洞奇大,开始思考天马行空的东西了。 红薯等了片刻之后,才听到程流开口说道:“我刚才仔细思考了一下,西线固然重要,但要是我们直接兵马潜行拿下要塞,若是西羌忽然反扑,我们回金城的路已经被大雪封山了,只能是硬着头皮跟他们正面对决,这种情况下不到三成的胜算。” “但要是他们主动放弃,凉州几千兵马直接驻守下来,西羌的东部防线兵马一定也所剩不多,若还是想硬着头皮吃下凉州西线的要塞,我就有信心能顺着这个机会直接冲破他们东部防线,把西羌东部的关口全部收回来。” 红薯微微有些担心的说道:“可是,公子,这么做的风险实在太大了,这人能信得过吗?看他的实力,应该是金城谍网头子。” “我们尚且不知道在进城的西羌谍报网有多大,但一定不小,放过如此危险的人物,他会乖乖听命于我们吗?” 程流嘿嘿一笑:“这可由不得他,这接下来的路,得让他跟我们走一趟,在到金城之前,所有勾子的名单都要罗列出来,我可以暂时不杀他们,在我攻西线的空档他也有机会将人撤出来,若是不信我,今天他就算白死了。” 红薯有些无奈的笑了,程流这么做,就是看在建立谍网的不容易,像那猎人一般的人物,一定将这看的比命还要重要。 第九十章 最后一位拦路人 马车外有一人的脚步声靠近,程流微微撩起帘子,问道:“想好了?” “嗯,但你若是反悔,就算剩下一个勾子,也足以将整个京师搅的天翻地覆。” 程流不疑有他,微微点了点头:“后面还有一辆马车,你就先在那里坐着吧,跟我们到了金城之后,你把所有勾子的名单都列给我。” “放心,我要他们的信息不是要找他们的麻烦,是免于误伤。进入要塞之后,这些人你可以带走,但若是继续留在城里,安全方面我就不可能兼顾了。” 这话略带着一些威胁,总之这名看似猎人的西羌人不可能不同意。 脚步声走远之后,程流又对江雪招了招手。 “看好他。” 江雪无奈的苦笑道:“若是看不住怎么办?” “后面有一队轻骑跟着,他跑不了多远的,除非是你故意放走他。” 江雪没说话,往后面走去。 红薯坐在车上,微微活动了一下筋骨。 “大约只有十里地了,栾堂山不知道会不会在城外接应。” 程流笑了笑,将帘子放了下来,一边说道:“无论会不会,其实都是一种折磨,要让他从这个时候开始服软不太可能,但能恶心他也不错,等入了城,你们少说话,一切我做主。” 红薯点了点头。 马车继续前行,有了前面的插曲,魏延带着扈从再次放慢了速度,并且因为打头阵的关系,每回等待的时间都会先让扈从从两边探查一番,确保万无一失。 此时城中勾子想必也收到了消息,栾堂山若是服软,便会出城接应,确保这位从宫中‘派来’的官人能顺利进城。 若是不管不顾,那这几千兵马也说明是为了拥兵自重,要对付西羌?也太不切合实际。 绕过山路之后,长长的一条被雪覆盖的官道上有不少的商队经过,虽说是位于北方,但也算是西北重地,毛料出口占比较大,大半商队都是从金城出发,或南下或北上,在冬季之时将毛料运往各地。 最后一里地,已经能看到金城两字高高悬挂在城门之上,守城士兵位列两侧,但依旧不见栾堂山的踪迹。 红薯轻声问道:“公子,要入城吗?” 程流看了眼城门口四周,有不少小贩支着小摊烤着火做生意。 “先在这边停下吧。” 魏延已经在前边停下,策马跑了过来,问道:“公子,下马车吗?” 程流微微点头,随即放下小火炉,下了马车。 江雪和那位金城谍网头子也走下马车,与程流汇合在一起。 “坐吧。” 程流挑了一家酒坊,虽说是酒坊,幌子够大,迎风招展,但实际上也就只有三四张桌子摆在路边,偶尔有商队经过的时候会暖一壶酒带走,平时的时候应该没什么人会在这里停下。 “几位客官是南方来的?正好,俺这有上等的烧刀子烈酒,从你们南方来的,好入喉,尝尝?” 程流笑了笑,伸手接过一壶,直接灌入口中之后,反问道:“从洛阳传来的?” 掌柜有些诧异,一看程流就是懂行之人,音量也提高了几分。 “可不是,经过我们重新温煮一遍之后,既适合北方人的口感,南方人喝的时候也好入喉,是我们这里卖的最好的。” 听到这里,程流的嘴角微微上扬。 当初在洛阳开酒坊的时候,这些酒都是经过层层筛选,就连嘴刁的洛阳本地百姓都喝上口了,酿酒的文化也进一步传开。 但这里面依旧是有当初酒坊的影子,无论怎么改,万变不离其宗,程流一口便喝了出来,是来自洛阳。 “再上两壶!” 程流大手一挥,或是想到了过往,脸上格外的开心。 一旁的红薯却一直紧紧盯着城门口,等程流再次喝了一大口之后,才有些担忧的问道:“这栾堂山真不出来?” 程流斜眼瞥了一下,沉声道:“不着急,江雪,那名单列好了吗?” 金城谍网头子将手中写满名字的纸递了过去,一边说道:“在没有接到任务的时候,他们也只是金城的普通百姓。” 程流摆了摆手,接过信纸之后才回道:“无需多说,这谍网是你的心头肉,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拿他们开刀的,好了,你可以走了。” “记住,若是你们上头要塞不肯放,最好劝一劝,这金城上下的百姓生死与你谍网勾子的生死,可都压在你身上了。” 那人点了点头,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入金城。 红薯有些无奈的问道:“要不要派人跟着?” “他回西羌,我们的人跟不上的。” 说完之后,程流下意识的看向周围,直到两壶酒喝完了,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情况,这倒是让他有些没想到。 从在最后一家客栈时,便派出两名高手拦截,之后沿途又让谍网头子对付自己,论武力值已经算是程流目前见到最和自己旗鼓相当的人。 既然有了先手,那这后手又是什么? 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进城,无动于衷吧? 正这样想着的时候,魏延忽然腾的一声站了起来,紧接着他坐的板凳便从中间断裂开来,一条极长的铁鞭从地上抽起,将魏延逼退在左侧之后,一辆马车忽然朝着程流的位置直直冲撞过来。 马匹似乎受惊了,程流将酒壶一摔,直接跃过桌子,两手按住马头,紧接着用力一踩,跳进马车里边。 紧接着便听到两边传来几声打斗声,只听到砰的一声,马车四分五裂,程流退回到先前的桌子前,而马车上那人滚落在地,手中的大刀横插在雪地中。 红薯和夏蝉两人正想出手,但程流摇了摇头,说道:“你们不是他的对手。” 刚才马车里的情形只有他自己知道。 此人与那谍网头子不一样,那人是沉稳,几乎找不到破绽,程流是输在经验上,而不是武功。 但这人程流明显能感觉到,要不是因为自己也有不小的力气,刚才冲进马车的那一下,或许就真成了羊入虎口。 第九十一章 翻天覆地 “没想到汉人有如此武功高强之人,呵……” 这人浓眉大眼,表情凶狠,即使是冷笑一声,都带着一种震慑人心的效果。 红薯几人顿时忍不住后退了几步,程流反倒是笑了。 “阁下的身份我想必已经明白了,汉室中朝将军与阁下交手不下百次,互有胜负,可最终以你一人之力,拖垮了西线所有驻防工事,并且将谍网部署至洛阳附近,黄巾之乱如此强横,和你们所散播的消息也脱不了干系吧?” “但你们西羌不过是乌合之众,以部落为首的战将即使神勇无敌又如何?切断与北匈奴的勾结之后,你们又剩下多少兵力?如今黄巾贼四起,你们原本可以安安心心与金城联合驻守西线,可你们偏要割据凉州,呵呵。” 程流说完之后,心中感慨万千。 在历史中的西羌远远没有如今强悍,若不是汉室朝廷当年宦官外戚当政,对西羌战事也不会持续这么长的时间,即使现在已经恢复了大半,但在历史中汉室对此耗费的国力巨大,几任皇帝加起来至少斥资百亿。 但最终西羌依旧到了洛阳城下,京师上下岌岌可危。 若不是汉室底蕴在,恐怕早就没了。 抛开当时北匈奴的勾结,西羌当时的战斗力根本不足为惧,这也是为什么程流一直以来,都不将西线放在眼里的关系。 眼前此人听到这句话之后,只是冷笑道:“我们被压制了这么久,难道就不能有一点点的反抗之心?回头看看你们汉室治理的国家,有什么值得令人骄傲的?况且我们羌族愿意招降,只是生活在西线以外的地方,你们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命我们驻守金城。” “可笑至极!这西线的工事你们花费巨资建造,不就是将我们西北羌族抵挡在汉室之外吗?既然你们都不承认我们羌族是自己人,我们一族为何要入你们汉室?” 程流张了张嘴,这一段历史中并没有体现出来,而且在他的印象当中,事实上关于西羌的记载少之又少,甚至还没有匈奴的记忆多一点。 所以当眼前这人提起这话之后,程流果真不知道应该如何接话了。 “你们还想将我们往外看,那好,就斗个鱼死网破,不死不休!我们羌族,何曾畏惧过你们汉人!” 靠! 程流暗骂,都是炎黄子孙,这天下最终不都是一起的吗? 但程流还来不及解释,那人的怒火似乎已经被点燃了一般,横冲直撞朝着程流袭来,红薯和夏蝉想要上前阻拦,顿时被一下撞飞了。 在他们部落中,像这样的勇士不多,但是单个拎出来站力都是爆表! 程流不敢大意,抬起桌子就砸了过去,随即趁此机会冲了上去,两人拳脚顿时一齐招呼上了。 空气中只传来拳拳到肉的声音,既刺激又血腥。 足足半柱香的时间,两人都不分胜负,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而程流还没有下命令,魏延只能带着扈从将人群隔开一个空地,避免被误伤。 红薯和夏蝉刚刚被野蛮冲撞之后,感觉浑身都要散架一般,此时也只能坐在椅子上缓缓。 战斗还在继续,魏延却有些等不了了。 此时这里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要是中间混入一些西羌的人,那这事情的变化可就难以预料了。 “红薯姑娘,咱们要不要上前去帮忙啊?” 红薯摇了摇头,现在这些人一拥而上,不仅占不了什么便宜,可能还会乱了程流的阵脚,在他没有发话之前,最好还是以静制动。 “先等着,看好附近的人,咱们只要保证不添乱就行了。” 魏延随即大喝一声,先让周围的人再散开一些,然后带着扈从直接围了个圆形,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屏障。 程流身在战场中心,先前的旧伤隐隐发作,肋骨的位置越发疼痛,好几次差点没忍住吐出淤血。 这丹田憋着的一口气若是散了,即使是呼吸之间,也会出现很大的麻烦。 刘琦不敢冒险,更不敢让对方有任何喘息的机会,只能是继续压制。 两人虽然势均力敌,可程流因为旧伤的原因稍稍放心了一下,就被对方抓住了一个机会,主动出拳。 这一拳打在了腹部,程流顿时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裂开一般,连忙拉开身形。 可这时也不知怎么的,这人见程流后退,忽然杀心一起,手掌直直的劈了下来。 程流的身形还未止住,见对方不依不饶,但因为操之过急的缘故,身下有一大片的破绽,连忙趁势往旁边一闪,膝盖直接顶了上去,撞在了他的下巴处,然后右肘直接击打在那人的后脖颈处。 顿时,那人还未反应过来,意识便逐渐消散,整个人如同一滩烂泥倒在了地上。 程流终于是松了一口气,抬眼看向四周,并未出现什么乱子,看来他是单枪匹马来的。 可就在这个时候,城里忽然缓缓走出一列士兵,高头大马上有一人格外显眼,栾堂山。 将人疏散之后,栾堂山轻松跳下马背,随即又沉声道:“程太守一路艰辛,好在栾某来的及时,才没有让这名西羌刺客伤您性命,请放心,栾某一定会从他的口中知道更多关于西羌的线索,请程官人入城歇息!” 那一队士兵也喊道:“恭迎程太守,请程太守入城歇息!” 程流有些疑惑,难道封官制度已经改革了吗? 按照时间推断,确实也快了,但是自己居然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 如今各刺史改为了州牧,但有些称谓仍然沿袭之前,比如还是以刺史大人相称,只是入宫之后,若是以官爵排名,是需要州牧为官名。 程流脑海中细想了一遍,刚想清楚,就见那些人把这位西羌勇士抬走了。 魏延想要阻拦,程流摆了摆手,示意随他们去了。 若是封官制度已经推行,那么如今的西羌格局完全变了,程流先前的那一套方案等于作废。 第九十二章 酒桌过招 很快,羌族的叛乱会逐渐平息下来,根本用不着程流出兵,那他这次前来,似乎扑了个空,这金城依旧不是在自己的掌控范围。 稍微抬眼看了下眼前的栾堂山,程流心里有怒火在燃烧,表面却依旧得装作若无其事。 “本官坐不习惯高头大马,便去后面的马车上歇息,随你们入城吧。” 栾堂山微微躬身,笑道:“那就请程太守好生歇息,随我入城!” 两边队列忽然严阵以待,紧接着便有锣鼓响起,城门大开。 程流上了马车,红薯忍不住开口说道:“这栾堂山,明明是抓到刺客才现身的,还把功劳都归在自己头上,真是……” 噗…… 程流一直压抑着的鲜血顿时从口中喷了出来,面如黄腊。 “公子,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红薯连忙拿出手帕,将程流嘴角的鲜血都擦拭了一番。 “羌族叛乱已经平息,朝廷同意各州郡拥兵自重,和当初的土地分封差不多,就是为了平息各地黄巾叛乱。” 程流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如此一来,也足以表明先前朝廷的所作所为已经失败了。” 红薯一时间没有明白过来,但相比于国事,更担心程流的安全。 “公子,咱们先进城好好歇息,这些事情自有鱼姑娘作打算。” 程流搓了搓脸,忽然开口问道:“按照时间,她今晚能入城吗?” “不出意外的话,可以。” 程流微微点头,随即又忍不住笑道:“盘算了这么久,天南地北的跑到了这里,早知道呀就不来了,什么好处都没有捞到,反而是落到了一身的伤痛。” 红薯正要开口说话,马车已经停了下来。 栾堂山也下了马,直接走到了程流的马车前边,喊道:“程太守,府邸到了,可以下车了。” 红薯有些担心的抓住程流手臂,后者只是微微吸了一口气,然后假装若无其事的撩开帘子走下马车。 这已经不属于金城的闹市区,反而是有些僻静,光看府邸,倒也不是有多奢华,不过眼前的护卫队倒是让他有些惊讶。 只是一个自家府邸而已,若是普通扈从倒也还好,但看他们应该是军中步兵,用来看门,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见程流一直盯着那些人看,栾堂山笑着解释道:“这些都是从西线退下来的士兵,没有家人,一身伤病,栾某一想府中也没有空缺职位,便将他们纳入家丁,最起码衣食无忧。” 程流没有直接回话,而是跟着他进入府中。 前边都是长长的走廊,七拐八拐之后,还能看到宽宽的池塘,上面有荷花,水里有锦鲤,走廊之后便是一个小庭院,后面才是正厅。 饭菜已经准备好了,宴席之上没有外人,看来单纯是为了给程流接风洗尘。 程流入座之后,心中提着的一口气才慢慢放下。 “程太守应该还不知,此时自己的身份已经改为太守了吧?” 程流只是微微一笑,没有接话。 栾堂山继续说道:“原先所有人都认为,朝廷之上的那位少帝所派出的兵马足以将所有黄巾贼尽数消灭,但是随着时间推移,发现即使广开国库,也无济于事,各地传来的捷报越来越少。” “就连宫里的大太监都说,难道真要如同当年打西羌一样吗?持续数十年的时间才能镇压?” 程流笑道:“于是干脆将兵马都分散于州郡,让他们拥兵自重,继续镇压黄巾贼,但事实上,黄巾贼并没有多少招架之力,朝廷这么做,只是不想重蹈覆辙罢了。” 栾堂山微微有些意外,没想到程流一下便说到了点子上。 他直接开封了一坛酒,沉声说道:“我不知道应该如何说,但事实上,的确如此。正是因为西羌战事带来的阴影,导致朝廷不敢继续冒险,而这么做的后果,显然,程太守已经知道了。” 栾堂山说完,一边倒了一碗酒,放在程流面前。 程流接过之后,答道:“看似权力下放,州牧能行使更大的权力,甚至绕过朝廷,所以包括栾副将在内,很是开心,各地兵马的兵权掌控者,也格外开心。” 栾堂山嘿嘿一笑:“程太守明事理,的确是这样,那么,这几日便在我府中好好玩,栾某一定竭尽全力,为您这些贵客服务。” 说完,他便端起自己的酒碗,一口喝完。 说实话,程流第一次和如此阴柔的人很久,但是对方爽快,一口便一碗酒,入喉之后伴随着粗狂笑声,倒是和程流心中的形象有些不太符合。 “既然栾副将都这么说了,我程某也不能在这里赖着不走了。但是在离开之前,我想见一个人。” 栾堂山似乎对这个人也有兴趣,饶有趣味的问道:“是羌族的人,还是我们金城的人?” “西羌在金城的谍网头目,名字我不知道,但你应该也认识。” 程流看着他,脸色淡然。 栾堂山拍了拍脑门,哈哈笑道:“哈哈,原来是他啊,不过太不凑巧了,今日我出城的时候,看到他刚刚入城,就被一辆失控的马车撞翻在地,死相凄惨,简直没有人样了啊……可惜。” 程流暗中捏了捏拳头,皮笑肉不笑的问道:“他还有勾子在城中,你知道吗?” 栾堂山靠着椅子,右手食指一下一下的敲击着桌面,冷笑一声道:“勾子?就连洛阳城里面都有他们的勾子,在我城中出现,不是也很正常吗?” 眼见着这人就要死皮赖脸将这事混过去了,程流也打算破釜沉舟,既然拿不到这里的兵权,那就让西羌的人入城,将这里的兵权弄的再混乱一些。 这是栾堂山最不想看到的局面,所以即使和羌族之间的争斗已经结束,并没有将凉州的西线放开,彻底让羌族的人进入凉州。 既然他有顾虑,程流便要当这是他的弱点。 “既然栾副将知道,就应该明白勾子对整个城里布防的危害,既然对西羌的战事也已经结束了,何不让羌族的人进城?自古以来西羌防线本来就可以放开,将重点布防的兵力完全放在北匈奴那边,而不是留在这,小小的金城之中。” 第九十三章 转折 栾堂山抬起头,那种阴险狡诈的脸终于能看的一清二楚。 “我金城的事务,用不着你丹阳郡插手,守好你的建业,看好你的兵马不乱跑就行,金城应当如何,我自有打算。” 他的语气冰冷,显然是连最后一层窗户纸都捅破了。 程流倒是平淡的回道:“一路上你对我试探了不少,西羌的勾子实则都是你自己的人。今天入府中的时候,我看到你帐中步军布控在府中,只是简单地问你一句,可你从那个时候开始,嘴上就没有实话。” “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如今府外都是你的兵马吧?只要等我们彻底撕破脸了,他们就会冲进来将我拿下,或是直接找个罪名就地正法,是这样的吗?” 程流看着他的眼睛,而栾堂山的目光却越发的阴险狡诈。 “既然你知道,还敢进来?” 程流大手一挥,笑道:“有何不敢?你知道我身上有伤,今天两次与人交手,都没有占到多少便宜,也知道我如今在这里坐着也是强弩之末,可你别忘了,如果我死了,何太后会直接杀了你。” “哈哈哈哈哈哈!” 栾堂山忽然大笑道:“所以,太后是你最后一张底牌?这里山高皇帝远,京师的手永远不可能伸到这边,你或许不会知道,西羌的人,可比汉室那些宦官有良心多了!” 程流双手抱胸,反问道:“所以因为有你这样的人,西羌战事才会持续这么长的时间。别的废话咱也不说了,要杀要剐,动手吧。” 栾堂山微微皱着眉,扣着桌子上的手指忽然停了下来。 “程太守,不妨吃完再说?” 程流低头看了眼饭菜,的确是有些肚子饿了,夹了几块肉之后,快速的往嘴里塞。 “程太守,当真不怕我在你的酒里菜里下毒?” 程流口中含着饭菜,含糊不清的回道:“……怕的要死,但我更怕饿死。” 栾堂山很是爽朗的大笑了几声,仿佛有种小人得志的感觉。 红薯和夏蝉两人就在门外,但这里面的情形并不知道,只能听到不断发出的爽朗笑声,还以为里面是相谈甚欢的场景呢。 半晌,程流放下筷子,揉了揉滚圆的肚子,问道:“好了,吃饱喝足,也该谈正事了。” 栾堂山几乎没有吃多少东西,但是听到程流的话之后,还是放下了碗筷。 “麻烦程太守这次回去,能说明一个事情。” “羌族不会再继续扰乱,若是有的话,不用您特意来,这西线的防线我主动放开,能者居之,朝廷派谁来我栾堂山都不会有任何的意见。” “再者,我也希望您能明白一个道理,今日我不会杀你,城外之人要杀你的人也不是我派去的,他们有足够的理由杀你,比如愤恨不平,比如要以你的死来祭奠他们在西线死去的将士,这些都跟你无关,却跟整个汉室有关。” 程流没有搭话,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栾某说这些,并非是为自己开脱,大约在两年之前,我第一次见到羌族一个部落的首领,他带来了一个孩子,非常精明,能言善辩,巧舌如簧,我被他天花乱坠的说辞捕获了,我告诉他,西线不会再打,若是不相信的话,可以派人来西凉的防线看看。” “后来他们也的确派来了碟子密探,这些人在我的府中进出自如,我不会杀他们,只是想让他们知道,汉室的征伐和杀戮都是有缘由,不过是自我防备罢了。” 听到这里,程流终于开口问道:“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我知道你几次进宫,有些话太后想必也跟你说过了,这汉室的江山最终如何,我栾某不感兴趣,但这西线会守好。” 此时程流隐约明白了,为什么他来的时候,那些羌族人要杀他。 正是以为他是朝廷派来的走狗,来这里是接管兵权,并且直接突破西线之后,大举入侵西羌。 这看似无厘头的猜测,也正是程流来这里的原因之一,难怪,难怪那些高手前赴后继的来送死。 程流想起客栈里的那两人,死到临头之时,因为栾堂山的出现,忽然就放下了武器,似乎想着能让栾堂山带走他们,但程流并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当场诛杀。 想到这里,程流似乎还能闻到指尖的血腥味。 “府外的那些兵马,不是为了杀你,是为了保护你的,一路上要杀你的西羌勇士太多了,我即使想要出面,也没有多少机会能断定你一定能活着到金城,可你若是入了城,便不会死,我栾堂山说到做到。” 说到这里,他微微起身,紧接着又用力的行了个大礼。 “不知今日饭菜是否合您的胃口,但栾某已经准备好了客房,你们可以在此住下来,至于住多久,是你们的事情,栾某不会多问。入夜天冷,回屋歇息吧。” 程流同时也微微起身,感觉自己的脚步沉重了几分。 打开门,红薯和夏蝉迎了上来,程流只是柔声说了两字。 “回屋。” 北方的夜里属实寒冷,程流泡了热水澡之后,便换上新的衣服。 红薯和夏蝉大约是在半个时辰之后来到了他的房间,给出一张密信,鱼幼夔到了,但并没有入府。 程流想了想,还是开口说道:“让她进来吧,我刚才试探过栾堂山了,他没有要杀我的心。” 红薯和夏蝉微微有些意外,但并没有多问。 夏蝉去接鱼幼夔,红薯则是坐下,有些不自然的开口问道:“我始终觉得栾堂山这人不太可信,或许是我太过于多疑的关系,总觉得……他没有我们看到的那么简单。” 程流轻轻一笑,捂着腹部上的旧伤,稍微揉了揉才开口说道:“要杀我的话,入城的时候是第一次机会,吃饭的时候是第二次机会,这两次天大的机会他都没有出手,之后恐怕也不会再动手了。” “难道他就不怕公子真的要夺他的兵权吗?” 第九十四章 州牧拢权 程流摇了摇头。 “他是个聪明人,所以饭桌上的时候干脆坦诚,这兵权他之所以看的重,或许还有另外一层含义,但跟我没有多大的关系,或许跟整个汉室都没有关系,我也不去深究,随他去吧。” 红薯顿时也有些无奈,这一趟看来的确是白跑了。 不过程流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大吃一惊。 “但是,从栾堂山的口中,我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红薯连忙问道:“什么?” “虽然黄巾贼并没有多少回旋余地,但此时汉室式微已经尤为明显,若是西羌的战力更强一些,恐怕此时突破西线是最好的方式,但是他们驻扎在要塞之后,却没有大举进攻。” 红薯有些诧异的回道:“可这不是因为与北匈奴的联合破灭了吗?中间隔断之后,两边的军事实力都在下降,根本就不能对边线造成多大程度的进攻。” 程流摇了摇头:“并非如此,羌族虽然都是一群乌合之众,但勇猛无比,加上朝廷现在对于各地的把控越来越弱,州牧兵权更为重大,以后群雄割据的局面会越来越大,这个时候若是西羌有一些想法,从中作梗的话,汉室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们之所以没有这么做,或许真的就像栾堂山说的那样,是因为西线的关系。” 这一点红薯并不知情,想要继续往下问,可此时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夏蝉领着裹了一层厚厚大衣的鱼幼夔走了进来。 “你知道为什么会忽然加快封官制度的颁布吗?” 还未坐下,鱼幼夔便开口问道。 程流虽然心里已经猜到了几分,但还是示意她接着往下说。 “在镇压黄巾农民的起义军中,各地豪强趁机扩充自己的势力,包括我们在内,现在所有的州郡都有自己的兵马,并且越发壮大,即使黄巾军只剩下残余人马,朝廷想要收拢兵权也不大可能。” “从宫中传出来的消息声称,刺史改为州牧的原因,原先的刺史官职是想借用低等级官员监督高等级官员,以达到制衡的目的,但是从效果上来看,权力依旧过于分散,土地兼并制度越发难以抑制之后,才爆发了黄巾军。” “于是宫中大臣建议,将刺史改为地方官员,也就是说,在州郡县之上,又加入了一个官衔,统领州郡县,变成了四级阶层,并且州牧还拥有极为强大的兵马,掌握一州的兵马军政大权。” 这些程流都已经猜测到了,但是鱼幼夔接下来的话,才是最令他担心的。 “但这样一来,各州郡纷纷利用黄巾之乱割据势力,此时这官职改革还未彻底实施开来,有些州郡已经利用这一点开始笼络兵权了,他们趁机扩大自己的兵权和势力,把先前残余的黄巾贼或义军联合起来,盘踞一方。” 程流微微皱了皱眉,没想到历史的进程忽然又加快了,原本这段时期要在两年之后才会出现,但是现在还没有开春,便到了这种关键时候。 “目前哪些州郡有州牧官职了?” 鱼幼夔拿出一封信件,上面似乎都是从宫中传来的消息。 “荆州牧,刘表,益州牧刘焉。目前为止知道的就这两个,至于朝廷之后的抉择,恐怕会继续实施下去。” 程流倒吸一口凉气,这两人都是在历史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历史人物,可现在历史推展过渡到了两年之后,他没有机会再继续等待了。 “益州牧刘焉是自己主动上任这一官职的,太后虽有怨言,可宫中没有人阻拦,也只能顺着他去了。” 鱼幼夔说完之后,忽然又继续说道:“咱们扬州和旁边的荆州,也有一人,名为孙坚,先前的资料中鲜少提到,在这次战乱之中拉起了不少势力,之后恐怕是一个麻烦。” 程流顿时觉得有些头疼,这段时期对于汉室来说尤为黑暗,而程流先前的布局当中,早就有针对孙坚这一手的了,毕竟一开始就打算占着人家地盘。 但因为北上的关系,程流离开的这半个月,或许正是他拉起势力最关键的时期。 鱼幼夔虽然知道,但是也不可能明着压制,只能是先将消息传到程流这边。 如此看来,三国鼎立的局面恐怕很快就会形成,如今已经进展到了东汉末年,这些群雄撑起一片天之后,程流忽然少了些许自信,要同时间对抗这么多人,光靠太后一人完全不够。 更为关键的是,鱼幼夔这次来,还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宫中十常侍和何进的矛盾彻底激发了,当初你离开的时候,何进就扬言,若是大太监再如此嚣张,插手宫中政务,他便要将左右羽林军横在宫前,取代宦官的位置。此话一出,十常侍本就积攒的势力也彻底惹恼了,虽没有明着动手,但已经在处处限制着何进的兵马。” 若是如此,十常侍之乱恐怕也很快会到来,对于程流来说,这并不是一个好消息。 因为程流隐隐察觉到,太后还有什么事情在瞒着自己。 何进进宫,时机虽然是对的,但是目的却没有这么简单。 何太后自汉灵帝死后,少帝刘辨手中政权很难真正掌握在她的手中,以她当初的魄力来看,能将汉灵帝的死瞒天过海,也能将刘辨辅佐上位,她的思维异于常人。 黄巾贼还未攻打洛阳,便先让自己的弟弟何进进宫,这事太蹊跷了。 “我现在担心的倒不是群雄割据的局面,而是宫中怕要出大乱子。” 鱼幼夔有些奇怪的反问道:“不应该啊,何太后不是在中间调解吗?他们应该不会打起来吧?” 程流摇了摇头,冷笑道:“何太后可没有表面上的这么简单,你还记得董太后吗?” 鱼幼夔微微皱了皱眉。 “可她不是一直在冷宫,连宫门都未有踏出过吗?” 程流解释道:“这汉灵帝死后,何太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掌权,而董太后见自己儿子死了,心中一定知道了一些什么事情,有了猜测,何太后担心事情败露,干脆才将她软禁起来。但宫中除十常侍外,外戚的势力一样庞大……” 第九十五章 争权夺势 鱼幼夔有些奇怪的看了眼程流。 “可按照你的说法,难道何进进宫,就是为了十常侍?” 程流微微点了点头。 “先前我并不确定,但是从现在宫中一系列的反应来看,似乎真是这样的。那位大太监为何要找上我?以及现在所发生的种种迹象表明,何进进宫之后便拥有了京师的兵权,就是为了限制宦官外戚的权力。” 鱼幼夔摇了摇头,认真的说道:“这似乎有些说不通啊,宦官政权是何太后赢得董太后的关键,也是她政权的根本,难道就因为现在宦官政权太过于庞大,要将他们瓦解吗?如果是这样的话,外戚是董太后一派,她人虽然是在冷宫,但宫中的势力依旧存在,何太后这么做,等于是激发了矛盾。” 程流并未反驳这一点。 历史中,何进也是因为此要将宦官政权彻底打破,一是十常侍过于权力滔天,他即使手握兵权,但并不能很好的利用在朝堂之上,依旧还是宦官外戚干政的局面,即使后来有了改观,但从上次刘琦见过那位大太监便能看出来。 这种政权会持续很长的时间,何进似乎也看出了这一点,所以才一门心思的要掰倒对方。 何太后不可能任由这种情况发展下去,就像鱼幼夔所说,这宦官政权是从她手心里一点点的发展至今,之所以权力滔天,也都是因为她当时放权造成现在的局面,就是为了对抗灵帝死后外戚一家独大的局面。 董太后深处冷宫,所以程流一直将她的存在遗忘了,可这个女人在历史中一样不简单。 微微叹息了一声之后,程流忽然觉得自己的后背发冷。 “要先将春蝶和秋红撤出宫外,你现在就将消息传回去,让何太后安排她们出宫。” 鱼幼夔解释道:“若是真像你所说的那样,何太后不一定会放人,宫中要是出现变故,她们或许会成为棋子,之后少帝要出宫,总不可能继续带着太监。” 也是,先前程流已经答应了何太后,要给她留个后路,这个后路或许是在下邳,又或者是建业,无论是哪里,都不可能带着宫里的人出去。 “原来第二次进宫的时候,何太后所说的,是那个意思……” 程流现在虽然恍然大悟,但发觉的似乎有些晚了。 “哪个?” 鱼幼夔越来越听不懂程流的话,只能郁闷的再次问道。 程流只好解释道:“第二次进宫时,她告诉我,要帮她留一个后路,这个后路无论是在哪里,都只有我能帮她打开。第三次进宫时,她将我带到了寝宫后的台子,那是先皇灵帝为她建立的,她似乎有些怀念曾经,说了很多怀念以前的话。” “如果把这两次结合起来就可以发现,她叫我进宫的目的,有两次明显的变化,第一次应该是黄巾军起势,原先我以为她是担心黄巾军攻入洛阳,所以这后路是为黄巾军起义铺的,可我现在一想,似乎不太对,她真正怕的,不是外部势力,而是内政。” “第三次时,她似乎已经释怀了,那些掏心窝子的话都是以前,从没有说过以后要如何,我当时以为朝廷之上的矛盾已经解决了,可现在再次回想一下,似乎是因为情况更加糟糕了,她已经觉得自己处境非常危险。” “之后宫中传出消息,春蝶和秋红杀了两批刺客,但是你可曾记得,何进驻守京师,什么人能随随便便进宫?这两名刺客,或许就是宫中之人!” 鱼幼夔恍然大悟,脸色泛白的问道:“所以你的意思是,刺客也许是那些宦官,也许就是董太后的外戚势力?” 程流点了点头。 “如果这么推算的话,事情的严重程度已经超出了我的想象,何进应该会有一番大动作,何太后将封官制度彻底改革之后,应该是最后一次对抗朝堂之上的政权,但不一定能拿回来,这州牧的位置,我们必须要抢回来!” 鱼幼夔深吸了一口气,刻意压低了音量。 “你疯了?你现在坐回州牧的位置,就明着是要起兵造反了!宫里那些人盼不得你做出这样的行为,好收回你的兵权!” 历史上的群雄并起也许是因为单个原因,但是在程流将历史进程加快之后,似乎全都是用来针对他。 那么何太后现在想的到底是什么?只给了他兵权,但没有给他官衔,这兵马迟早会被荆州和益州两个州牧吃掉。 程流头脑风暴一番之后,终于是想到了一个关键问题。 这一切看起来仓促,但似乎有迹可循,从半个月之前就已经能看出来了。 那半个月何太后将所有的兵权都下放给了建业,以及自己的弟弟何进手中,彼时京师朝堂之上或已经出现变故,为了保存何进和他的实力,将颍川让给了程流,都亭和关口全部交给了何进。 转折点是在程流西去的路上。 见程流走后,朝廷之上有人施压,迫不得已之下,何太后颁布新的政令,修改了封官制度,同时加强了各州郡的兵马,这是她最后一次为程流做的事情,目的就是让程流的兵马能够光明正大的屯着。 “我应该想通了,靠!” 程流一拍桌子,满脸通红。 鱼幼夔喝了口茶,此时看着程流一脸心急的样子,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这场争斗是由何进展开的,但是诱因,或许就是那两批刺客,何进查出了背后的主使,一定是宦官。但朝堂之上的主动权依旧是在权势滔天的十常侍手里,所以他接下来走的每一步,都是在挑战宦官政权。” “如此说来,何进之后恐怕会有一系列的动作,暂时不能让秋红和春蝶出宫。” 鱼幼夔有些奇怪的问道:“为什么?” “我要将整个扬州拿下,若是何进失败,带何太后和少帝离开。” 鱼幼夔更为奇怪了。 “现在何进虽然不参与政权,但他手握京师兵权,谁能动的了他?” 第九十六章 悲壮 程流冷笑一声,看向门外。 “我忽然想到那天见到的大太监,身上的杀气尤为凛冽,若是没有猜错的话,他就是十常侍之首,张让和赵忠两人之一。我与他过招才发现,此人武功奇高,而且那股子阴柔劲,不比栾堂山弱。” “何进与宦官的争斗,说到底就是和十常侍斗争,以他现在京师的兵马,若是真光明正大的宣战,或许还有机会,但就怕,这中间出现什么变故。并且,何进的脾气你应该是知道的,他连杀我的心都没有隐藏过,那些宦官同样也知道,这人进宫就是冲着他们来的。” 鱼幼夔也倒吸一口凉气。 “所以按照你的猜测,宫中宦官会先动手,比如十常侍之首张让和赵忠两人?” 程流食指叩了叩桌角,沉声道:“不,何进会先动手,但应该不会自己亲自动手。” 如果历史进程依旧还是在持续加快中,那么现在要对照的就是中平六年,何进专权时期。 程流仔细在脑海中思考了一番,此时何进手中最为得力的手下是谁,他需要做的事情是什么? 一是要快速掌握朝中大权,先前以十常侍为首的宦官将自己的亲信放在各州郡,以买官的方式获得封地和权力,这才导致了黄巾起义的根本,何进以此缘由将他们的党羽悉数剔除,这背后是何太后在撑腰,董太后一派虽然气的要死,但无济于事。 二是何太后获得朝政大权之后,兵马军政实权落在了自己哥哥何进的手中,但董太后虽然被打在了‘冷宫’之中,也不可能面对这种情况坐以待毙。 “何进第一步便是要诛杀宦官,并且这一步并不是一蹴而就,而是有计划的先布局。” “如今并州牧有人选吗?” 鱼幼夔轻轻摇了摇头:“虽然没有公开颁布,但是宫里已经有了消息,是董卓。但我调查了一番,此人并不仁义,如今掌握的兵权并不多,大多数都是自己起来的兵马,并非朝廷给的,所以这州牧的位置,说实话也只是给个面子罢了。” 程流对此并不意外,作为十常侍之乱的最重要人选,除了何进之外,便是董卓。 但现在一切既然都是在何进计划之中,说明这一条路究竟会不会按照史实发展依旧难以预料。 不过可以猜出来的是,何太后依旧冷静,即使何进已经动了杀心,也在中间缓和了一下,不然以现在的程度,恐怕早就爆发了大批矛盾。 鱼幼夔沉默了半晌之后,忽然开口问道:“那……会不会马上就开打?” 程流笑道:“你以为是过家家呀,最早也要等到明年开春,若是晚一点的话,应该是在五月左右,其实何进并不着急,他现在有兵马,何太后有实权,灵帝死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面,何太后什么都不做,就光收拢政权了,现在已经完全能控制朝堂局面了。” 鱼幼夔叹息一声。 “可按照你的推理,她最终不还是得逃亡……” 程流很是无奈的苦笑道:“十常侍之乱后,何进手握兵权,但宦官是杀不完的,这是汉室朝廷一直以来的根基所在,何太后不能颠覆,何进也没有办法。” 鱼幼夔似乎也想明白了。 “那何进,或许会死的很惨烈……” 程流搓了搓手,反驳道:“应该用悲壮形容更为合适。” 此时已经到了三更天,程流看了眼时辰,若是再继续说下去,这一晚就别想睡觉了,便先让红薯给鱼幼夔安排一间房间,而他晚上也喝了不少的酒,衣服都没有脱,躺在床上便睡着了。 清晨,程流醒来时身上已经盖好了被子,桌上有一张纸条。 是鱼幼夔留下的。 “我去金城四处转转,顺便安插暗桩,你起来之后去找栾堂山,我昨晚跟他说好了,借一个人。” 纸上并未提起借的是谁,但程流心想,应该是和他的暗桩有所关联的人,也懒得计较这么多,稍微洗漱一番之后,便出了房门。 栾堂山的府邸很大,七拐八拐之后,才找到正厅,一路上都没有看到红薯,应当是和鱼幼夔一齐出去了。 “昨晚睡的好吗?” 栾堂山坐在里面喝茶,见程流进来,主动开口问道。 “还行,就是有些头疼。” 栾堂山放下茶盏,吩咐下人也给程流倒一杯,一边说道:“宫中之事想必你也清楚了,昨晚你那朋友找我借一人,但是这几日他不在金城,我给他留了信息,到时候直接让他去建业。” 程流喝了口茶后问道:“此人是谁?” “鱼姑娘没说?她若是没说的话,我也不太好告诉你。” 程流一想,果真是暗桩的人,才会这么保密,便笑了一声,掩盖了自己的尴尬。 沉默半晌之后,栾堂山看了眼程流,问道:“什么识货动身?” 程流没想到对方这么直接。 “明日吧,得尽早赶回扬州。” 栾堂山嗯了一声,随即说道:“扬州刺史这人你觉得怎么样?” 程流喝茶的动作一顿,微微抬眼看着栾堂山。 “不好不坏。” 栾堂山中指旋着杯沿,继续说道:“你若是想控制扬州,刺史以下的官员,都必须是你自己的人,不然,以后势必会有大-麻烦。有些事你不好做,我可以帮你。” 程流看向他:“你在西线,如何帮我?” “这天底下呀,就没有我栾堂山去不得的地方,放心吧,我不是白帮你的。杀了他,你坐上州牧位置之后,先帮我把冀州的黄巾军清剿了,我看着都头疼。” 程流嘿嘿一笑:“小事一桩,我回去时,可以绕道冀州。” 两人同时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这一桩买卖,可是长久生意。 红薯和鱼幼夔是在中午回来的,两人似乎买了不少东西。 两人直接回了房间,程流跟了进去,才发现她们买的好像都是吃的。 “你们这么早去逛街?我还以为是铺设暗桩呢。” 鱼幼夔白了一眼:“急什么,都准备好了。你名单上的那些勾子我都清理了一遍,放心,只是赶出去,然后……改成了我们的人,嘿嘿。” 第九十七章 借兵 “什么改成了我们的人?” “当然是那些原本属于名单上的人物,都改成了我们的人,放心吧,栾堂山心里也应该清楚,但他不会明着说出来。” 这一点程流倒是没有想到,连忙问道:“你怎么能那么确定?” “别人我不知道,但是我昨天试探了他一下,发现他这个人还是挺有意思的,找他借了个人之后,只说出这里的暗桩并不是用来对付他的,而是用来牵制之后进驻金城的羌族人,他便同意了。” 程流顿时无奈的笑了,他这能有意见吗?高兴还来不及! “对了,我们明早就要动身,然后直接去冀州。” 鱼幼夔微微点了点头:“行,那边我来的额时候已经打点好了,剩下的黄巾贼都是残军,我们直接过去扫荡一圈就行了。” “张角有消息吗?”程流忽然开口问道。 “原先南下,到了荆州之后,忽然又折返了回去,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不过冀州的官员已经放松了对他的追捕,我们的人已经找到了他藏身的地方。” 程流直接问道:“是哪里?” “巨鹿,但是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他居无定所,也不一定会在那里呆多久,我们过去需要三天的时间,到时候先按着义庄的线索去找,总归是要找到的。” 程流微微点头,张角一众不能放弃,只有杀了他之后,才能赢得民心,到时候才能名正言顺的坐上州牧的位置上,看起来似乎也是这个道理。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扬州此刻已经完全变天了。 时至晌午时分,程流正在打点明日要出行的东西,栾堂山的人带来了一份密信,是城外客栈派人送来的。 打开一看,有厚厚的一叠信纸,最晚的还是十天前从洛阳发出的。 红薯顿时关上门,三人围坐在桌子前,等着程流看完。 “说的什么?” 鱼幼夔见程流脸色有些不好,连忙问道。 “孙坚在荆州拉起一支兵马,总共千余人,已经将荆州的黄巾贼都悉数清剿完毕,并且将兵马逐渐壮大,算是荆州一家独大,并且占据宛城。” “另外,边章和韩遂两人也马上要到凉州了,不知道栾堂山有没有收到情报,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就这两条消息已经让鱼幼夔和红薯两人大惊失色,先前的布局恐怕又会出现一些些的漏洞,但是程流明白,此时已经没有办法补上了。 后面的很多消息都是鱼幼夔说过的,程流便将信纸烧掉,转而对鱼幼夔说道:“边章和韩遂两人的部队必须要拦截在凉州之外,不然以现在栾堂山现在的兵马,恐怕也对付不了。” 鱼幼夔点了点头:“我去和栾堂山商量一下。” “等一下!” 程流忽然想到了什么,说道:“还是我去说,你还有一件事更重要,只有你能办。” 鱼幼夔停下脚步,有些好奇的看向程流。 “帮我保护孙坚。” 不止是鱼幼夔,连红薯都有些意外。 这孙坚之后必定会成为一个重大隐患,虽说现在还不足为惧,但以后若是放任不管,必会酿成大祸。 “你疯了吗?我们现在不杀他已经够仁慈了,你还要我保护他?” 孙坚在历史中无论有多少人抹黑,但是对于程流来说,此人一身正气,真正算得上是为汉室鞠躬尽瘁之人,等何太后从宫里撤出之后,或许将少帝交给他最为合适。 并且,在之后讨伐董卓的过程当中,也就只有他最为尽心尽力。 “你不用管其它,按我说的做。” 鱼幼夔叹息一声,事到如今,也只能相信程流了。 “好,我会派人入他军中,之后要是出现什么变故的话,或许也会直接杀了他。” 程流冷声道:“除非他是要杀我,不然,绝对不能杀他。” 红薯见空气都要凝固了一般,连忙出来打圆场说道:“先按公子说的做吧,他自有打算。” 鱼幼夔看了一眼程流,没有多说什么,径直走了出去。 此时孙坚还在豫州,之后会官拜刺史,这些都是由他勇猛的战功换来的。当然,历史中也有很多记载,对半褒贬,可在程流之后的版图中,此人将有重大作为。 这也算是为了提前占了他的地盘做的一些弥补吧。 “走吧,和栾堂山聊聊。” 刺史的栾堂山悠闲的坐在池塘边上的小亭中,看着成群结队的锦鲤戏水,时不时撒一把鱼饵。 “栾副将真有雅致啊。” 程流走上前去,在他的对面坐下。 “难免懈怠,总不能一直坐在公文案前吧。” 程流笑道:“边章韩遂准备来凉州了,你做好打算了吗?” 他手中的动作一停,有些诧异的问道:“消息属实吗?” 程流微微点了点头。 “这可有些难办了呀,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程流想了想,还是直接开口说道:“在途中杀了就行,我明日启程就去冀州,杀了张角,这黄巾贼便只剩下残军,有各州牧的兵马镇压,应该也翻不起什么大浪。不过你这几千兵马,能守住金城吗?” 栾堂山忽然站起身,看向满池塘的锦鲤,笑着问道:“我能让他们死在金城外。” 这就行了,程流微微起身,便打算告辞。 “稍等。” 栾堂山回过头来。 “你去冀州,若是兵马不够,我这儿有。” 说这话时,他脸上没有那股子阴柔劲,反倒很是认真。 程流微微失神,笑了笑:“多谢好意,但我只要有一队扈从外加一队骑兵就足够了,冀州那边也有我的义庄,兵马粮草不在话下。” 没想到此时栾堂山干咳一声,略微尴尬的问道:“我看你那骑兵都是精兵,兵强马壮,跟我这些骑兵完全是天壤之别,若是不介意的话,能不能借我用用?等击败了边章和韩遂两人,立刻就归还给你。” 程流差点笑出了声,搞半天是想找他借兵。 “没问题,但是说好了,这骑兵可都是我的心头肉。” “那位骑兵统帅,是叫甘宁对吧?” 第九十八章 远去冀州 程流脸色一变,一拍桌子,喊道:“你别蹬鼻子上脸!那可是我费了好大功夫才找来的!” 栾堂山摸了摸鼻头,似乎也很不好意思。 “我就是想请他帮我练练兵,等骑兵归还的时候,他一同带走嘛。” 程流憋着一口气,但是也无可奈何,这凉州之后也是自己发展重地,若是真被韩遂和边章两人攻破了,那自己的计划又要往南偏移,如今鱼幼夔铺的暗桩又是白费功夫。 想到这些,程流只能忍着心痛嘱咐道:“早点归还啊!” 栾堂山嘿嘿一笑,还是那副标志表情。 “放心吧,他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用,只是帮我练兵,很快就还你了。” 程流这才放心的离去。 第二天,骑兵送至金城门口便回去了,临行前鱼幼夔还将暗桩的一些密探告知了甘宁,让他有危险的时候随时准备好接应。 等做完这些,栾堂山忽然派人送来了一个东西,是羌族的弯刀,程流见着眼熟,这才想起,好像是那位羌族勾子头目的弯刀。 上面的血迹已经清理干净,看起来虽然有了些年头,但无比锋利。 随这弯刀一起来的,还有栾堂山亲笔写的一封信。 “程兄亲启:这弯刀想必能让你回忆起不少金城往事,沿途的颠簸和危机四伏,虽然不够美好,但也算是凉州送给你的厚礼。” “这是第一次称呼你为程兄,羌族勾子死于冲撞的马匹之下,是我一手安排,原本不想说,但想到你能猜到几分,我也没必要矫情,之所以杀他,是因为他不可能听你的话,那安插在金城的勾子我一直都有名单,你清理的是一部分,剩下的一部分我清理了,也感谢您的帮忙。” “出了凉州,你的生死便不再与栾某关联,希望你好生保重,一路顺风。” 程流看完,情不自禁笑了。 马车缓缓前行,大雪停歇之后,路上的积雪已经开始融化,车队的速度加快了不少。 此行除了红薯一人与程流同坐马车之外,剩下的人都是跟在后面的马车。 一是因为鱼幼夔好像在生闷气,独自坐在一个车厢,二是夏蝉换了马匹,和魏延两人一前一后护送。 剩下的就只有红薯了,她始终不太放心这一路能安稳度过,所以强烈要求要和程流同坐马车。 将信纸收好后,程流问道:“给宫中的密信传出去了吗?” “传了,大约需要五天的时间才能送进宫,时间上应该来的急。” 程流微微点头,忽然又想起一事,问道:“冀州的谍网你接手过来了吗?” 红薯摇了摇头:“还是鱼姑娘在掌握,她没有开口,奴婢自然也不好直接说明。” 程流叹了口气,恐怕这小妮子就是认准了程流要找她帮忙,所以故意摆出了一副大小姐架子。 不得不说,鱼幼夔还是这样子才有当初的大小姐气概,第一次见面时,不也是因为这样才对她刮目相看的吗? 沿途花费两日功夫,终于是离开了凉州的地界,到达并州。 此时按照先前鱼幼夔的打算,车队放缓了速度,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又雇了几辆马车,随便放置了一些货物,打扮成了商队。 并州如今的形势并不复杂,真正的豪门军队并未真正起势,所以程流路过的时候,能低调的时候尽量低调。 若是此时被卷入并州的势力,恐怕会拖很长的一段时间,而这个时候要在孙坚完全主导扬州和荆州形势之前,将他据为己有,然后再将自己的棋子铺在荆州那边。 先前已经和红薯等人讨论过,但按照鱼幼夔的说法,孙坚或许并不会谋求合作,除非是朝廷出面,但现在看来,朝廷出面的可能性极低。 当然,唯一的例外是孙坚获得战功太多,并且深受百姓爱戴,程流只要将这层关系和何太后挑明,或许也不会太麻烦。 只希望那个时候不会宫中不会率先出现什么变故。 正想着的时候,魏延忽然骑马到了马车边上,轻声说道:“公子,天色已晚,这是今日能到达的最后一家客栈,下马歇息吧。” 程流撩起帘子看了一眼,天色已经很黑了,前头的扈从甚至已经在打着灯笼开路。 这一家客栈是这条官道上最后一家客栈了,先前程流的标记当中,这也是鱼幼夔沿途设下的暗桩之一,掌柜和小二都是自己人。 此时马车刚刚停下,程流双脚刚落地,便看到掌柜和小二赶了出来。 “主公,已经备好了,您是先歇息还是先用膳?” 听到主公两字,程流的虚荣心瞬间得到了满足。 不过背后忽然传来不合时宜的声音。 “他不爱别人叫他主公,我们都叫公子,你们也这么叫吧。” 鱼幼夔说完之后,也不管掌柜和小二的脸色惨白,径直往里边走去。 红薯和夏蝉站在程流两边,想笑又不敢笑,只能努力憋笑。 “劳烦掌柜的帮我温一壶好酒,先吃饭,再休息。” “好嘞,您里边请!” 进入客栈,因为没有客人的缘故,空荡荡的大堂显得有些冷清。 程流坐下之后,正好对上另一张桌子前的鱼幼夔。 “你过来,我有话要说。” 鱼幼夔冷哼一声,冷笑道:“程大官人,我可不是你的奴婢侍女丫鬟,随你使唤,您就在那儿歇着吧,吃好喝好,我回房了!” 这阴阳怪气的腔调,听的程流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你这一路上都没有吃什么东西,若是此时回了房,晚上可不许吃宵夜,更不能去厨房翻东西吃。” “凭什么?” 程流嘿嘿一笑,一副欠揍的表情。 “凭我的官威!掌柜的,你听到没有?晚上把厨房锁好了,要是不小心进了贼,动了饭菜,哪怕是剩菜剩饭,都有下毒的嫌疑,你们都很危险哦!” 掌柜和小二同时摸了摸脑门上的汗,小鸡啄米似的疯狂点头。 已经上了一半楼梯的鱼幼夔进退两难,程流适时的给她递了一个台阶下。 第九十九章 矛盾 “一起吃吧,冀州形势你比我熟悉,有些问题还得请教您呢,鱼大美女~” 鱼幼夔冷哼着下了楼,但脸色总算没有那么难看。 等她坐好之后,程流才吩咐掌柜的将饭菜端上来。 “你想问什么就快点问吧。” 程流干咳一声,随即便直接开口:“张角现在身边还有谁?” “张梁张宝两人已经南下了,现在恐怕也已经战死了,他身边原先还有韩遂等人,但是现在往凉州去了,或许是想在后路留一个伏笔,等张角带着剩下的信众往那边撤,所以张角现在身边几乎没有人了。” 程流想了想,再次问道:“冀州现在哪位算得上豪强?” 鱼幼夔摇了摇头:“群雄割据,都挺强的,但是现在对你来说,这些人都跟你八竿子打不着,只能是先在南边稳固下来形势之后,再想吃这北防的肉吧。” 程流点了点头,随即饭菜也上来了,他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问对面的鱼幼夔腰不好小酌一杯,见她没有拒绝,便也给她倒了一杯。 “本姑娘得先把话放在这儿了,之后你即使收了南边剩余黄巾贼的残军,也没有办法跟孙坚共谋。” 程流有些意外,反问道:“原因呢?” “孙坚先前有三县民心,所到之处不仅百姓爱戴,那些有着一些兵马的豪强也很敬佩他,跟不用说当地的势力一直都和他有数不清的关联,现在即使是在豫州和荆州一带活动,但是扬州也有他的兵马,若是长此以往下去,即使你驻军最多,也没有办法跟他抗衡。” 程流笑了笑,回道:“我知道你想的是什么,但是你放心,扬州依旧是我的,只是我跟他合谋的是荆州和豫州,这两州他不可能一口气吃下,只要有合作的机会,跟这种人打交道,不能当做敌人。” 孙坚酷爱交朋友,鱼幼夔不知道,但是程流是看过历史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 所以和这种豪强联手,既能保证他多活两年,也能让程流在三国初期站稳脚跟。 “随你吧,反正我话就说到这里了,人我是帮你看着了,能不能保护就另外一回事。” 程流指了指桌上的饭菜,说道:“先吃吧。等冀州回去之后,你想办法帮我跟他搭一根线。” 鱼幼夔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便只顾着吃菜。 程流大口大口的喝酒,或许是之后所肩负的压力会越来越多,感觉衔尾蛇的不适感越发强烈。 先前以为是凉州或是西羌的关系,但现在细细思考一下,应该是一种不好的预感。 如今各豪强算得上兵强马壮之人并不多,大多都还是在朝廷可以控制的范围之内,但是现如今刚过春节不久,只是开春,真正的形势划分最少也要等到五月份左右。 程流不着急,但随之而来的压力无疑是会越来越大。 红薯见程流一直在喝酒,都没有主动吃饭菜,便帮他夹了一些菜在碗里。 “之后你在冀州的暗桩密探,都交由江雪打理吧,谍网的事务也慢慢转交给她。” 红薯微微有些诧异,而听到程流这句话的江雪忽然抬起头,这两天她隐隐察觉到鱼幼夔和程流中间似乎出现了隔阂,或是间隙,两人的态度在细微之上有些差别。 虽说鱼幼夔是大小姐脾气,但也不会因为这种小争执就冷落程流两天,更不会以冀州的谍网来以此做要挟。 而程流更不会因为一个谍网,便让鱼幼夔交出冀州的谍网实权,但这些话又是从他的口中说出来的。 于是,除了鱼幼夔和程流这两位当事人,其余的人都呆愣了。 鱼幼夔再次嗯了一声,随便扒了两口饭菜之后,便回了房间。 江雪壮着胆子问道:“公子,为何要这么着急啊,咱们这次去冀州,不是为了对付张角吗?这谍网的事情,徐先生还没教给我呢……” 程流头也不抬的回道:“有鱼幼夔在,她会教你的,另外,徐庶之后会一直呆在我的身边,冀州的形势稳定下来之后,你也回建业。” “哦……” 江雪不敢再多问,只能低着头吃饭。 一直不说话的夏蝉忽然放下了手中的碗筷,抬头看着程流问道:“公子,冀州谍网一直是鱼幼夔苦心经营下来的,现在您让江雪妹妹接手,不是直接让她的努力付之东流吗?奴婢知道这是您计划的一部分,可这不是过河……” “闭嘴,吃你的饭。” 程流冷冷的说完之后,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转而也上了楼梯。 红薯微微叹息一声,看了眼江雪和夏蝉,轻声道:“你们吃饱了再上来,我去看看公子。” 推开门,只见程流站在窗口,右手抵着胸口,额头上都是冷汗。 “公子!” 红薯连忙走了过去,但程流直接将她推开了。 “去打桶冷水上来!” 红薯有些诧异:“可现在天寒,公子你……” “快去!” 红薯不敢再耽搁,快速的跑下了楼。 等她走了之后,程流才掀开自己的衣服,衔尾蛇居然发出耀眼的红光,头尾弯曲的弧度即将接壤。 历史的进程若是继续加快,这衔尾蛇的进展速度势必会超过他的身体承受能力,程流忽然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欲速则不达,先前没有察觉到,但是现在看来,过快的改变历史,对身体的副作用会越来越明显,这直接提前了四年的时间,就已经足够让他难受了…… 不行,得想办法缓缓! 程流红着眼睛,扶着窗台,看向窗外。 一阵冷风吹进来,他终于是一点一点的恢复了理智,将衣服重新装束好,等红薯打冷水进来。 不到一会儿,红薯提着满满当当的一桶水倒在了大桶里,程流褪下衣物,整个人浸泡在冷水里。 红薯站在屏风外,将他的衣物都挂着屏风上面之后,才有些哽咽的问道:“公子……您……” “好了红薯,我没事,你先出去,我冷静一会儿就好了。” 第一百章 什么都没看到 红薯迟疑了一会儿之后,才走出门去。 但并没有就此离开,而是守在门外。 这冷水是刚从井水里打上来的,冰凉刺骨,逐渐将他心底里压抑着的火焰抑制下去。 半晌之后,他才缓缓睁开眼睛,衔尾蛇已经退去了红光,他伸手摸了一下,虽然还是滚烫,但至少不会再那么难受了。 穿好衣物之后,他便打开门,没想到一直等在门外的红薯一个站不稳,差点倒在他的怀里。 红薯大惊失色,连忙后退了两步,脸红的更西红柿一般。 “对……对……对不起……公子。” 程流摆了摆手,示意没事,忽然开口问道:“都回房了吗?” “对,除了夏蝉妹妹还在下面。” 程流微微点了点头,转而走向楼梯,一边轻声嘱咐道:“你好好休息,有事我会叫你。” 红薯并不放心,嘴上答应,却在楼梯边上小心翼翼的偷看着楼下,万一公子责怪夏蝉妹妹,得第一时间拉着。 夏蝉待在楼下并不是因为没有吃饱,只是静静的靠在柱子上,看着门外,似乎是在想什么心事。 程流走了过去,还没等他开口,夏蝉便微微起身。 “坐吧,我们谈谈。” 夏蝉没有回话,只是静静看着程流。 “冀州一事,并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简单,不然我会让徐先生一直留在冀州吗?江雪先前说是历练,实则徐先生也有心,有些事情想安排我们最亲近的人自己去做,江雪是,你也是,甚至鱼幼夔也早都算是。” “可是真要说起来的话,你们是我的死士,可她是吗?她在颍川还有自己的家,她在洛阳还有自己的买卖,甚至说句不好听的,她家里还有那么多的土地钱财等着她处理呢。” “有些话我一直想找个机会说,但是找来找去,根本没有机会,她已经被我拉下水了,但从以前到现在,她的仇家都没有出现过,我也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出现,但以她现在的实力,根本不足为惧。” “我想让她离开这趟浑水,她不应该被卷入进来……” 夏蝉忽然抬起头,她刚才一直在想,公子今日为何会突然暴怒,会与鱼幼夔撕破脸皮。 仅仅只是因为孙坚的分歧并不会导致这种结果,相反,鱼姑娘根本不是小肚鸡肠之人,这些话饭桌上一旦说开,便一点事都没有。 可今天公子如此暴怒,鱼姑娘最好居然也没有生气,或许是真气着了,但也只是上楼,没有争执。 这两人的脾气,好像对调了一般,夏蝉想不通,所以才会一直在楼下坐着。 “公子,可是你这些想法,有跟鱼姑娘说吗?或许……或许,她甘愿这么做呢?” 程流叹了口气。 “我的脸皮已经够厚了,要了她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谍网,若是还要她以身犯险,未免也有些过于死皮赖脸了吧?” 夏蝉瞬间明白了程流的意图,微微点了点头:“奴婢明白了。” 可此时没有想到,二楼的楼梯口边上,与红薯站在一起的鱼幼夔忽然开口说道:“你凭什么替我安排,谍网是我建立起来的,在你的心里也知道,可你为什么要赶我走?” 程流摸了摸鼻头,看她身边站着的红薯表情,就知道鱼幼夔已经将悄悄话都听完了。 “程流,虽然你在我心里不是什么君子之流,但也绝对不是小人,你要我的谍网我无话可说,因为不是第一天认识你,谍网的作用就那么几种,你也全都知道,但我希望你知道,本姑娘从在你身上布局开始,就没有想过全身而退。” “此时是最危险的时候,你放弃我选择孙坚,是不想让我这个小女子一同与你只身犯险,但你想过吗?我根本不在乎这些,因为我早就拿你当我的朋友了!” “再者说,红薯等人,你真的将她们当成死士了吗?她们甘愿为你卖命,但入西凉之时,两次面对劲敌你都是首当其冲,哪有死士在旁边警戒,主人冒险的道理?” “这些不止是我,她们也都明白,但是今日之事,我生气不是因为你擅作主张,而是要赶我走……” 鱼幼夔红着眼睛,说完这些话之后,已经站在了楼梯口,离程流只有五步之遥。 而程流笑了笑,再次摸了摸鼻头,感觉鼻子发酸,眼眶也跟着湿润了。 “我……我不是……” “你闭嘴!本姑娘是你的朋友,不是你的婢女,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但我只有一个条件,带上我,去哪儿都带上我!” 程流重重的点了点头。 “一定!” 夏蝉从两人中间穿过,小跑着上了楼,拉着红薯进了房间。 而楼下两人对视两眼之后,同时情不自禁的笑了。 “快把鼻涕擦擦,沾到你嘴唇上了。” 程流故作嫌弃的说道。 鱼幼夔冷哼一声,忽然埋头上前,使劲往程流胸口上一蹭,将鼻涕眼泪直接擦在了程流的衣服上。 “喂,我这可是刚换的衣服!” “那又怎么样?” “明早你早点起床,给我洗干净些。” “我不洗。” “洗!” “不洗!” 鱼幼夔一边说着,一边继续追着程流蹭。 就在这时,也不知道是因为程流下来的急,没有将束带绑紧,还是鱼幼夔的动作和力气太大,把这束带挣脱开了,直接将头埋在了程流的胸口。 一股暖流瞬间将鱼幼夔清醒过来,可整个人的动作却僵硬的动弹不得,双手想要借势推开,却不小心再次放在了程流胸口裸露的那一块。 衔尾蛇的红光再次一点一点的亮起来,就像是有细小的血管将这图形串联起来了一般。 程流干咳一声,问道:“看完了没有?” 鱼幼夔惊慌失措的收回右手,终于是回过神来,后撤了一步。 “你身上的这个……这个是什么?” 程流想了想,这个东西似乎很难解释,说是纹身吧,这个时代还没有这么栩栩如生的工艺,说是胎记吧,这也太精致了一点…… 还没等他解释,鱼幼夔便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路小跑着往楼上冲。 “本姑娘什么都没有看到,什么都没有看到!” 第一百零一章 冬去春来 将腰带重新系好的刘琦看了眼外面,此时天色已晚,山中无犬吠,漆黑的夜色浓重的可怕。 冀州自古以来虽算不上兵家必争之地,富产良田屈指可数,可与南下的江南士子不同,冀州彪悍的民风以及独特的地理环境很容易便能拉起一队不少于千人的兵马。 张角以冀州起势,一是看重了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二是顺水推舟借民愤囤积良田和大肆敛财。 可普通民众却没有这么好运,在接连吸收了无数无地可耕的‘难民’之后,整个冀州的人口迅速爬升,许多豪强也借此机会屯粮招兵,除了拉动内需之外,还带动了不少外地贤才,可当地百姓终日惶恐不安。 朝廷接连派出冀州驻军不下三万兵马进攻张角余众,接连捷报,汉室式微,可眼下张角更为孱弱,一些民众原先信奉张角太平道,可如今形势却难得太平。 程流回到房间后,依旧按照惯例打开地图,上面标记的下一站便是常山,以便长驱直入挺近巨鹿。 路线用红色标记划分,可程流思来想去,决定先去找找赵云。 先前给鱼幼夔的名单中,五虎将是放在首位,但这么长的时间以来,鱼幼夔都没有查找到他们的下落。 古时消息闭塞,村里黄花闺女足不出户,少壮男丁不是响应征兵就是在做庄稼活,即使周围村子不过百里有这么一号人,也很难会有人知道。 随缘吧。 程流收起地图,明天应该就能到达常山真定县。 这是赵云的家乡,可程流心里并没有底。 历史中虽然有籍贯记载,但有可能是后人记载时主动划分,有可能会将县混淆,这也是程流的担忧之一。 …… 清晨伴随着鸟叫声,程流微微睁开眼睛,下意识摸了一下衔尾蛇的部位,不再像昨晚那样滚烫,心里才稍微安心了一些。 鱼幼夔吩咐好掌柜准备路上的干粮之后,一行人便重新开始赶路。 此时冀州混乱,各豪强拉起强军都是以村为据点,难免会因为一件小事大动干戈,掌柜的找来一人,熟悉当地地形,能绕过那些地方,直接到常山。 看来鱼幼夔做了多手准备,将眼下冀州的形势看的透彻。 这一次为了方便几个人同乘一辆马车,掌柜的又特意准备好了一辆大马车,好在沿途平坦,也没有过多山路,即使换了大马车,也依旧不影响赶路。 坐在车里,程流呢喃道:“就算是这乱世当下,我们一路走来也能看到不少的茶楼酒肆,当时的文人士子到底经历了什么能写出‘哀民生之多艰’这种流传千古的佳句出来……” 鱼幼夔下意识的撇过头去,旋即回道:“你也知道乱世当下,能平平淡淡的过日子比什么都强,能写出这种话来的人,或许是见民生,知民意。” 程流嘿嘿一笑,轻声开口:“那照你这么说,你也见过不少民生,也知晓了不少民意,你写一个出来看看。” 鱼幼夔翻了个白眼。 “懒得理你。” 冬去春来,冻死的花草迎着春风飘荡。 程流深吸了一口气,嘿嘿一笑:“这冬天总算过去了。” 鱼幼夔伸手一指,所指的方向能看到一名农妇低着头采摘野草,旁边还有一个只到膝盖大的孩子。 “也许春天播种了才算冬天过去了吧。” 程流没有搭话,自顾自的想着曾经的生活。 那个时代的人和这个时代的人不仅生活方式不同,观念不同,每天的劳作也大不相同。 像那妇人一般,最开心的事莫过于春天能安安心心的播种,夏日炎炎忙于劳作,等待秋天硕果累累,一年四季总归如此虽然单调,但能归于平淡,也是最幸福的事。 可这放在二十一世纪物欲横流的时代,就只能解决温饱问题。 每人疲于奔命于早晚高峰,数着为数不多的加班费,忙于工作后瘫坐在柔软的席梦思床上,只会感觉浑身被掏空了一般。 程流微微叹息一声,使劲搓了搓脸,要做乱世枭雄,一个脚印不容易,但是为了能在这里活下去,无名小卒显然没有这个资本,他得造势! “红薯。” 红薯就靠在后面,听到程流的话后,立马往旁边挪了挪,看向他。 “常山赵子龙,这个名字你应该还记得,此时他应该正值壮年,真定县古往今来出过不少英雄好汉,此人也是。但既然找不到消息,我想是因为因为黄巾军的关系,所以这次我们到了真定之后,得明着招兵买马,若是有张角余众闹事,正好杀了壮壮声威。” 红薯点了点头。 “奴婢明白,请公子放心,昨夜里与夏蝉江雪商量过了,到了真定县之后,我们先以公子在丹阳郡的威名做开场,之后再引出公子,有您在,一切都好办。” 这…… 程流挠了挠头,古时候的征兵其实很简单,要么就是贴布告,要么就是直接大街上演讲,又或者以村中义士一同投军。 可是很显然,红薯等人选择的是第二种,让程流当街演讲。 可他又不是成功学大师,口才放在现代来讲都蹩脚的很,更不用说这是在招兵买马,还是当街…… 鱼幼夔见他面露难色,便劝慰道:“放心吧,都安排好了,真定的义庄在我们从凉州出发的时候就开始准备了,已经拉拢了一批同乡义士,到时候你不方便出面,他们代劳。” 还是鱼幼夔想的周到,程流嘿嘿一笑:“那好办,顶多露个脸,我可没有舌战群儒的本事。” 鱼幼夔呵呵一笑:“我对你的期望可没有这么高。” 此去不过半天,车夫撩起帘子,说已经到了真定的地界,再有半柱香的时间就能到达城里面。 程流微微点了点头,收起玩笑的心思,开始闭目养神和祈祷。 原计划只停留两天的时间,希望这两天时间能碰上赵云,不然这一趟可算是白来了,往后要再找他就只能去找公孙瓒或者刘备…… 第一百零二章 当街演讲 真定作为先前黄巾起义的冀州内,是最早一批开始招募义士之地,以乡为单位,不少义士同乡互有来往,以太平道为义揭竿而起。 马车队进城之后,便吸引了诸多群众围观。 虽说先前见过不少流民进城,但如此奢华的排场对于许多人来说还是第一次见。 刚进城便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程流心想,无心插柳柳成荫,对自己的行事应当大有裨益,殊不知,一队人马自他们进城之后便远远跟随着。 马车到一处义庄门前停下,程流等人先行下了马车,里面有不少义士早就在此等候,虽说没有出城迎接,但早已在府中准备好,就等程流来招揽。 大约有七十多余人,几乎都是同乡。 程流与众人客气寒暄了一番之后,便开始了下一步工序。 “公子,告示昨晚就已经贴出去了,加上先前进城的时候,确实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想必现在城内都在传你的消息。” 程流点了点头:“此次负责招揽的人是谁?” “田丰。” 程流有些惊讶:“他不是一直在建业吗?什么时候也跟过来了?” 鱼幼夔回道:“先前你们在凉州,我在冀州的时候,担心事情拖的过久容易多生事端,便差人给他送了封信,到此地集合。他是顺着我们义庄路线一路到这里的,所以比我们要快上一天。” “他人呢?” 立马有人回道:“元皓先生一早便去集市准备了,算算时辰,此刻应该也差不多开始了。” 程流转身往外走,一边说道:“走,我们去瞧瞧。” 城中集市位于中心区域,是本地贸易交流中心,先前义士招揽都是靠集市区域,鲜少有人会直接在集市里面招揽,田丰便是一个例外。 今日他特意穿了一身宽大绣袍,举手投足间颇有气场。 早上造势前,已经在城中贴满了小布告,响应征召的口号是‘将天下变成丹阳郡一般的乐土’。 虽说有些老土,可效果尤为显著。 不少从汉中赶来的义士都很是向往丹阳郡的治理政策,不止一次的提到过这个地方,再加上徐左等人先前在建业城外斩杀匪徒,以三千人马斩杀一万敌军,一时间丹阳军的威名远扬。 暖阳高照,田丰站在临时搭建起来的台子上,一把蒲扇轻轻扇着。 眼见着人差不多了,他便直接润了润嗓子,朝下面围观的人群喊道:“吾乃巨鹿人,生在冀州,大乱之时,又回到了冀州。可今日为何要为那丹阳郡说话?” “与丹阳郡守的一面之缘是在逃亡路上,那时田某终日反思,何处是乐土,何处是我家?丹阳郡守程流坐在一辆马车里,他在马车上与田某交谈的第一句话,便是问我要不要同坐马车。” “而在那马车背后,是成千上万流亡的难民,他们骨瘦如柴亦步亦趋,与马车上意气风发的这位郡守大相径庭。我先前不加理会,可同坐马车之后,与他几番交谈之下,田某忽然明白,这天下为家,有的是胸襟,难得的是作为。” “对那万千流民田某心有戚戚,便主动开口让其施以怜悯,可他说,这万千流民只是冰山一角,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有不少饥肠辘辘食不果腹的流民倒在北上的路上!与那马革裹尸的战场将士不同,他们不是死在敌人的刀剑之下,是被这世道活活逼死的!” “田某不以为意,有太平道为贫苦百姓撑腰壮胆,又有万千流民垫以基石,这天下很快便会迎来太平盛世,这世道最终会在太平道的手中改变!可你们瞧见了吗?寒冬过去,万物复苏,可这天下依旧是破破烂烂,死气沉沉!” “吾辈当有天下兴亡之责!可这太平道,当不起这责!田某离开汉室,寻求天下明主,可这明主人人可称,却无人可做!无人能担此重任!” “可田某相信,那丹阳郡能开辟出一方乐土,咱们冀州也能,这天下也能!如今群雄并起,豪强割据,吾辈之人理应跟随明主,以天下兴亡为己任!以黎明百姓为根本!” “吾巨鹿人田丰,甘愿以血明志!” 哗! 台下人惊呼。 田丰将食指轻轻划破,随即滴了一滴血在酒碗里,仰起头一口喝干。 程流就在不远处看着,默默的拍了拍手。 鱼幼夔忽然靠了过来,附在程流耳边说道:“太平道残余信众收到消息聚集一小队人马朝这边赶来,被红薯和夏蝉拦了下来。” 程流微微点了点头,随即问道:“这里面有他们太平道的人吗?” 鱼幼夔没有回话,表示默认了。 田丰将酒碗摔碎之后,大手一指,人群顿时主动散开了一条道,程流的身影一点一点的浮现在众人面前。 “他就是丹阳郡守,程流!” 随着群众的欢呼声,程流只觉得自己的脸上微微发烫,感觉耳后根都要燃烧起来了一般。 可这气势已经起来了,程流无论如何也不能在此刻熄火。 随即深吸一口气,站上了台子。 “感谢大家听了这么久,也很感谢元皓先生一直在夸赞丹阳郡。” “如他所说,我们第一次相见的确简单,简单到三言两语就能说完。俗话说道不同不相为谋,很明显,我们走的是同一条道,至于对不对,有丹阳郡的成果在前,往后会如何做想必也不用多说,总不会比丹阳郡还差。” “太平道自创建初期便寄予厚望,可他们拿下州郡之后,一路烧杀掠夺无恶不作,今日我也说句实话,当时身在建业,徐将士手底下那一万人命,几乎都是黄巾军。” “为何会起纷争?建业城外的不少村落小镇几乎被掠夺干净,无论妇孺老少,无论是否身披官职。那天连下几日大雨,血流成河,一路到了建业城的护城河。” “如此作为为何不杀?不仅要杀,我还要让天底下的人都知道,要想入丹阳郡,得是真正为了苍生,而不是杀生!” 第一百零三章 年轻人不讲武德 群众忽然沉寂了下来,但不消片刻,便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田丰站在一边,也铆足了劲鼓掌! “今日义士相助者,便为往后的富饶冀州奠定了根基,你我皆是英雄,报名者,还可领丹阳郡天上瓜瓜苗,可去建业或丹阳郡任何一地谋划天下!这乱世当下,命只由己不为天!” 此时恰好先前田丰招揽的义士拿出先前布告,引台下群起激昂者按下手印,一时间,布告上便盖满了红手印。 程流并不食言,报名之后的人可以先登记入册,之后由义庄统领,虽在冀州境内,实为程流兵马。 这番广招天下豪杰的言论顿时在冀州各处蔓延开来,如同声名鹊起的程流一般广为人知,来往报名的义士络绎不绝,以同乡者居多,短短两日,整个真定便收揽了三千余人。 这是最后一天,程流伏在案前,眼前是白纸黑字一大摞的花名册,但在里面并未找到赵云的名字。 鱼幼夔此时也有些心急,她问道:“明日我们就要动身了,若是还找不到,怕不能在此地久留。” 程流明白,今早已经收到了一份文书,官宦世家‘汝南袁氏’同一时间也在汝南招揽义士,并且有着先前攻打黄巾贼留下的声望,再加上朝廷内部的地位加持,声势自然好大。 张角最终的下落已经找到,就在巨鹿一个小镇上,但具体位置还不清楚,义庄密探在查,但似乎有人在处处帮着遮掩。 程流现在还不想与袁氏撕破脸皮,并非惧怕袁绍,而是时机未到。 可要避开他此时的锋芒,就要先一步找到张角,要么带回京师,要么就地正法,但无论哪一种,都必须要加紧动作,不然以袁绍现在积攒的声势,这北部就他一家独大了。 等于先前陶谦在徐州为他铺好北上的路完全作废,毫无用武之地。 程流食指叩着桌面,沉声道:“红薯那边还没有回话吗?” “对,昨夜出发,已经一天一夜了,可还未送回消息,恐怕也没有找到。” 程流忽然站起身,快速的翻阅着桌上花名册,一边开口问道:“他同乡好友有报名的吗?” 鱼幼夔摇了摇头:“并未发现,布告上已经清清楚楚写好了时间,第三日报名便要去我们设下的义庄处,之后或许能看到他的踪影。” 绝无可能。 赵云此时要么就不在真定,要么就史实记载错误,他是在渤海一带。 如果是这样的话,中途需要花费的时间更久了,而且,此时的渤海也有袁氏一脉人,虽说没有直接挑明,但是先前对抗黄巾军的兵马就是从渤海出发的。 “明早出发前,若是红薯等人没有回来,我们便驾着马车去村里四处逛一圈。” 鱼幼夔有些担心的说道:“如果是集市上,即使人多眼杂,但我们耳目众多,能保证安全,可是到了那种地方,要是真有危险的话,只能依靠着直觉反应了。” “不碍事,赵云不可能不现身,对于当下时势已然有了判断,如果不入我们帐中,或许是因为不知道,我们去每个村子里转一圈也无需耗费太多的时间。” 这是原本程流想出来的无奈之举,方法虽笨,但地毯式搜寻很快便能找到漏网之鱼。 现在他最担心的,就是用这种方式都没有找到赵云,那恐怕真得要去一趟渤海了。 正说着的时候,门外忽然停下一辆马车,紧接着便是两串脚步声。 砰……! 门被人直接从外面推开,红薯和夏蝉几乎是一路小跑着过来。 “已经找到了!可是,那人袍泽约有三十余人,与人起了争执,似乎是邻乡,此时已经打起来了!” 程流听完,连忙跑出屋外,一边喊道:“带上魏延!我们去看看,扈从就不用跟着了!” 马车缓缓前行,约莫是三分之一柱香时间后,马车停在了一处桥头上。 “在那!他们似乎还没打起来!” 红薯率先跳下马车,伸手一指。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两方人数差不多,都是二十余人,其中一方为首的手拿长棍,一袭白衣,虽然朴素,可这威风模样即使隔着老远也能猜出,这人便是赵云。 另外一伙人看起来则像是山匪,为首的是滚圆肚皮的胖子,赤-裸着上身,头发凌乱,手上拿着一把长矛,背后的那些弟兄看起来更像是他的手下。 “这不是没打,是打完了……” 程流观察了一会儿之后,解释了一番。 鱼幼夔回道:“看样子,你口中的那个赵云虽然强悍,但是他兄弟们可有些凄惨了……” 可不是,几乎人人身上都挂着彩,反观另一边,只有那领头之人略显狼狈,其余的打手依旧完好无恙。 正说着的时候,双方再次交手了。 赵云出手迅捷,但毕竟是年轻,打的凶狠可也容易顾此失彼,不到眨眼功夫,旧伤添上新伤,便逐渐的顾不上身旁兄弟。 最后就剩他一人,但那些人也没有逃得过他的一顿毒打,这一下除了领头的胖子之外,其余的人都倒地不起。 “这人应该没有正统学习过传统的拳脚功夫,光靠蛮力打架,虽说勇猛,但要是对方拿的是刀枪,恐怕小命就交代在这了。” 鱼幼夔一边解说,一边笑道:“但看背影,应该是俊朗青年,我倒是有几分兴趣了。” 程流摆了摆手,一边往前走一边说道:“剩下的人交给你们了。” 红薯和下铲除也不废话,一路助跑之后,直接冲了上去,原本还想要起身的打手们再次倒地,这一次恐怕要睡上一整夜才能醒过来。 为首的胖子朝眼前吐了口唾沫,先是满嘴脏话,之后又气急败坏的骂道:“你爷爷的,你这年轻人不讲武德啊!说好了双方各二十人,怎么还带帮手来?!” 赵云有些发愣,眼前之人并不认识,更别说是自己的帮手了。 “你别胡说,这些人我都不认识,我带来的弟兄就这些人!” 第一百零四章 常山赵子龙 胖子肥头大耳,大口喘着粗气,喊道:“行!赵子龙!你给爷等着,马上就回来收拾你!” 程流看着此人背影,忽然喊道:“别装了,你的人就躲在这桥下,我们过来的时候都瞧见了,怎么?还想趁我们不备的时候来一招偷袭?” 只是假意离开的胖子忽然回过头来,伸出食指指了一圈程流等人,却被气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但桥头之下果然是出现了很多人,这些人光看衣物就知道是某位府上的家丁护卫,人人手中都拿着大刀,气势汹汹。 “好啊你王麻子!果然还留有后手!” 赵云此时也气急败坏,挥舞着手中的木棒就冲了上去。 原本身上就挂了彩,体力也耗费了不少,这一番上去也没有打到多少人,便被他们团团围住。 其中一人挥舞着大刀就要落在赵云的头上,被他躲过之后,忽然其余人等同时进攻,刀光剑影之间,赵云身上被同时划开了几道口子,虽说不是什么致命伤,但也足够疼的他龇牙咧嘴了。 彼时赵云不过是少年郎,一声不吭的想要继续再战,程流一个箭步往前,伸手替他当下一刀致命伤,转而拉着他后撤了两步。 “打架,不是光用蛮力,得学会随机应变。” 说完之后,程流接过他手中的木棍,全身上下的力道都挥舞在了木棍上,那些刀剑还未近身便被击飞,这些家丁顶多算是山贼的武力值,不到一会儿便全部躺下。 赵云看呆了,但更呆愣的则是先前气势汹汹叫嚣着的王麻子,此时哑口无言,嘴巴大的能塞下一个完整鸡蛋。 将木棍还给赵云之后,程流径直走到王麻子面前,冷声问道:“哪家的公子?” “我是……镇上王家的二公子。” 程流撇头看向红薯,只听她回道:“王家先前是地主,后来黄巾起义,也收了不少义士,但从未与黄巾军正面打过,我们先前收的人中,就有在他们府上做事的。” “如此说来的话,连军阀都不算?” 鱼幼夔笑道:“约莫我们半个义庄吧……” 王麻子脸上挂不住,但嘴上却不敢多说,脸上的肥肉随着他呼吸间上下颤抖着,看着很是油腻。 程流转过身,淡淡的说道:“你走吧,不过,以后不要再为害相邻了,若是还有以后,你的下场,只会比这些人更惨。” 王麻子擦了擦满脸的汗水,踉踉跄跄的往家里跑去。 月亮高高挂起,田里有不知名的小虫在鸣叫,程流与赵云对视了半晌,两人都没有说话。 红薯轻咳一声,打破了沉默。 “公子,天快亮了。” 程流忽然就笑了。 “没想到你还是少年郎时,相貌不凡,仪表堂堂,只是这拳脚功夫,未免跟我想象中的有些不太一样。” 赵云疑惑的反问道:“你……认识我?” “先前谈不上认识,现在算是认识了。这些都是你的同乡?” 赵云这才想起自己带来的兄弟,连忙将他们小心扶起。 几人都没有大碍,但难免受了些皮肉之苦,脸色不是很好看。 “子龙,这对方好歹会一些三脚猫功夫,咱们这些人平日里除了逃跑快,打架还真不是人家的对手……” “是啊,不过王麻子不知道会不会找我们家的麻烦,若是被我娘亲知道了,手心还得挨十几板子……” 赵云一脸愧疚,挠了挠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见场面有些尴尬,程流出来打圆场说道:“看你们年纪也不大,不会拳脚功夫没关系,关键是仗义,而且你们几人身材也很是魁梧,稍微学一下,就能比他们厉害多了。” 彼时练武是他们这个年纪最喜欢做的事情,可打不过对方并不是身体上的原因,而是因为家里有护院,有会拳脚功夫的人,经常与他们厮混在一起,多多少少也能学到一点皮毛。 反观这些人,程流一时间感慨万千。 “这样吧,我在附近有义庄,你们平时没事的时候,就去义庄练练,不用教学费,以后若是想从军了,就来我麾下。” 赵云有些奇怪的问道:“敢问阁下……是何人?” “程流。” 赵云等人顿时大吃一惊,转而忽然全部跪下。 “两日前我们便看到了布告,想要入伍从军,可这王麻子偷走了阿七的一头牛,说是他们家的。阿七气不过,就去他们府上理论,但现在还在家中躺着,饮食起居还得托人伺候。” “原本我们打算昨天处理了这件事之后就去找你们,可是王麻子今天早上又来找我们的麻烦,并且约好了今晚在这里决斗,我们约好了人数,没想到他暗中还藏了后手,若不是阁下出手,恐怕今日我们也……” “程公子,您不仅是我们的大恩人,还是我们所崇拜的英雄,您在集市上说的要将冀州变成如丹阳郡一般的乐土,正是吾辈这些人的志向,若是不嫌弃的话,我们同乡约三十四名壮丁,六十多名入我一般的少年郎都愿意加入你们!” 程流半晌才回过神来,先将赵云扶了起来,说道:“入我帐中,只以兄弟相称,不用跪拜。既然如此,你们今晚先好好休息,明日来我府中。” 红薯适时的给出一张纸条,上面清楚的写好了程流暂时落脚的地方。 赵云小心翼翼的收起来,便扶着同乡们回去了。 等上了马车,红薯才忍不住问道:“公子,先前从你口中听闻这位赵公子武艺高强,可今日一见,并未领教出来啊……” 程流笑了笑,轻声解释道:“此时他还未经磨炼,玉不琢不成器,也许只需要一年,或许只需要短短几个月,你就能在他身上看到潜力了。” 红薯微微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鱼幼夔一边擦拭着衣服上沾染的泥土,一边说道:“明早咱们就要动身了,回去之后我会先派人给各义庄送信,布下天罗地网,他想跑都跑不掉。” “不着急动手,在他死前,我还有话问他。” 第一百零五章 借口 春光明媚,赵云带着同乡义士一早便来投靠,给每人登记入册之后,程流只留下赵云跟随着自己,其余人等都留在义庄习武,等待时机。 出发之时,程流为了方便,让鱼幼夔去后面一辆马车,同坐马车的只剩下赵云和红薯两人。 “咱们先去巨鹿,之后不发生意外的话,你会随着我们的路途回到建业。” 赵云微微点头,随即轻声问道:“去巨鹿,是找张角吗?” 程流没想到他问的这么直接,赫然一笑。 “自然是的,先前一直在打探他的消息,现在有了眉目,得先找到他。” 赵云想了想,紧接着说道:“这里离巨鹿需要一天的路程,若是走官道的话,晚上也许不用留宿。” 此时冀州虽然乱,但乱的有章法,各路豪强征召兵马,或留身边,或打击山匪和黄巾贼积攒声势,官道上倒是显出汉末江山难得的太平景象。 “伤势好些了吗?” 赵云点了点头,回道:“已然无碍,还得感谢公子您,若不是昨晚出手相助,恐怕今日就难以追随您了。” 一路上他也没少说感谢的话,程流只觉得这人实诚,和史料记载中的‘忠肝义胆’评价终于是吻合了一些。 可程流并不想要将他培养成这番知书达礼之人,战场上的形势瞬间万变,他有大将之风,能统领万千兵马,身上的气势固然少不了。 “今晚会先在客栈留宿,等一个人。” 赵云有些好奇的问道:“是哪位先生?” “他叫甘宁,原先跟着我北上到了凉州,带了一队轻骑,准备应付西羌战事,可后来平息之后,金城三军统帅栾堂山让他留下训练将士,便耽搁了几日。不出意外的话,今晚便能跟我们汇合。” 程流说完之后,又补充道:“若是之后没有什么变故,你需要跟他学习沙场应敌之策,此后少不了与敌军兵戎相见,得有一点保命手段。放心,他平易近人,虽说是山匪出身,但为人仗义,你跟他应该合得来。” 赵云微微点了点头,不担心,反而是满脸期待。 “先前就听坊间传闻,公子手下谋士有田丰徐庶,武将有甘宁魏延典韦之大将,各个骁勇善战,战场之上所向披靡,从未想过有一日能切身与他们并肩作战……” 程流深吸一口气,沉声说道:“这或许不是什么好事,几个月之后必然会发生战乱,到时候可能需要你统帅兵马,近期你要快速成长起来。” “听说你棍棒功底不错,以后就使长枪吧。” 赵云嘿嘿一笑:“可行!” 路上光景不错,但马车一路都未曾停歇过。 待天色将晚之时,才在一处驿站停下马来歇脚。 原先程流真打算直接连夜赶路到巨鹿,先抓张角,在决定是否带回京师,可是想到晚上还要与甘宁汇合,若是他先一步到了,两人似乎又要重新调整汇合时间,属实麻烦。 行军重在兵贵神速,田丰一路上都在谋划捉拿张角一事,好不容易到了驿站,正好可以找程流商量一番。 此时除了他和程流之外,屋里并无其他人。 “这是巨鹿地图,我所标记的地点,就是张角如今的藏身之处,甚是隐蔽,先前有探子回报,几十里之外还有一处驻军,但并非黄巾贼,应当是袁氏的兵马,不知有没有发现张角行踪。” 程流手搭着下巴,食指在地图上的标记处点了点,问道:“现在他还剩下多少人?” “不到五百人,而且极为分散,亲信大约只有一百人左右相伴,都在镇上他居所附近藏着。” “他府上呢?” 程流再次开口问道。 “人不多,大约只有十几人,我们若是想抓他且不被他发现的话,最佳的时间应该是在晨起之时,那时外围的亲信部队正值疲软之际,攻之可不费吹灰之力。” 程流摆了摆手,忽然笑道:“不用这么麻烦,直接大张旗鼓的杀进去便可。” “公子,为何如此?难道是想借此机会积攒声望?” 程流点了点头,顺着他的话往下说道:“这是一方面的原因,但也并不只是因为这个。田先生,您应该想过,如何将他带回京师是一件极为棘手的事情,一路上少不了麻烦,无论是已经在冀州积攒了不少势力的袁氏,还是在徐州以及荆州谋划的各路军阀。” “他们或许已经猜到了我们的行踪,也知道了我们的目的,但要找到张角的藏身处并没有这么简单,所以他们干脆就伺机而动,以张角为鱼饵,钓我们上钩。” 田丰沉思了一会儿之后,回道:“若是回京师途中光明正大的抢,岂不是失了信义?” 程流笑道:“的确如此,可是汉室自顾不暇,颓势已成定局,不管哪方人马先动手,都是借着清理黄巾余孽的幌子,京师顾不上,军阀们乐的开战,算起来,信义已经拴不住他们了。” 兵行险着,若是回去的路被堵死,程流必须要先到徐州避难,要么借陶谦还未成气候的声势,要么就干脆与袁绍等兵马汇合,可是如此一来,这之后的天下局势他又会再次失去先手。 这一路舟车劳顿还是前功尽弃,程流似乎没有多余的选择。 “鱼姑娘的义庄一直在时时刻刻观察张角动向,若是不出意外的话,我们是从这个豁口进去,之后先解决掉府外的亲信,然后把张角余众困在府中,再借正义之名杀了他。” 田丰看了看,随即又快速的摇了摇头:“除非我们的速度够快,不然驻扎在几十里地之外的袁氏兵马也能快速赶过来,如今冀州是在他的势力范围,我们如此高调,他一定会软硬兼施,到时候恐怕会更加麻烦。” 程流抓了抓头发,有些无奈的问道:“那依你之见,应该如何?” “可以光明正大的打,但得带他走,途中可以杀了他,总之不要让他落到各路军阀豪强手中就行。” “找一个什么借口呢?” “舟车劳顿,水土不服,因病在途中逝世。” 第一百零六章 大势已去 程流拍了拍手,似乎和历史吻合了,那么这样一来,似乎还能放缓历史推演的进程。 只要能拖住时间,不率先开战,历史的进程就还会照常进行,而他要做的,就是一点一点的改变历史,继续招收各路上将谋士,扩充兵马等等。 两人说完之后,一看天色也不早了,程流便先让他回房间休息,而他只是靠在窗户边上想着之后要走的每一步棋。 不知过了多久,驿站外的官道上响起了马蹄声,程流抬眼望去,虽然天黑,但听响声就知道是甘宁的轻骑兵到了。 打开房门,正巧看到赵云也刚走出屋子,两人随即便一同下楼。 甘宁风尘仆仆,看起来似乎已经几天没洗澡了,身上也是浓重的汗味。 “这位便是原先的石城步军统帅,骑兵之师,也曾跟随我一同北上的上将,甘宁。” 甘宁此时才注意到站在程流边上的白衣少年,有些好奇的问道:“主公,这是冀州新招揽的义士吗?” 程流立马白了他一眼,甘宁立马改口:“哎呦,在马车上颠久了脑子有点混乱,应该是叫公子,嘿嘿。” 赵云此时上前拍了拍甘宁的肩膀,喊道:“吾乃常山赵子龙,公子先前说过,让我以后跟着您!” 甘宁投来疑惑的目光,直到程流点了点头才醒悟过来,合着自己刚刚收了一位徒弟? 但转而便明白过来,看他跟程流的关系,若是收他为徒,恐怕要乱了辈分,便主动收他为弟弟,两人商量着等回到了建业之后,便要结义。 “好了,子龙,你先回房,我与他有话要说。” 赵云微微点了点头,径直上了楼。 “赵兄器宇轩昂,有大将之风呀,恭喜公子,又招揽一名猛将。” 程流差点憋住笑意,若是被他看到那日晚间在桥头时赵云的打斗,恐怕当场就会断了这个念头。 “说说西凉吧。” 言归正传,两人都收起了笑意。 “韩遂等人已被我们击破,剩下的就只有张角亲信一派还在继续逃亡,但是西凉后路一断,张角只能被围困在巨鹿,此刻应该也收到了消息。” 这一点程流并不担心,他知道或许也并非坏事。 “好,这件事你做的不错,离开前,栾堂山可曾说过什么?” “他说,如今各地都在拥兵自重,豪强军阀都在扩张势力,眼下的形势他拿不下凉州,金城也难以招揽义士,但若是公子以后去西凉,上兵伐谋之事他会助力。” 有这句话便已表明决心,程流终于是放宽了心。 栾堂山在历史中寂寂无名,虽说不知因何原因,但先前总归这人阴柔的让人难以相信,如今看来,或许还真不能以貌取人。 “好,你先吃点东西,然后早些歇息,最好是洗个痛痛快快的热水澡。” 甘宁提起自己的盔甲内袍闻了一下,顿时眯着眼睛回道:“确实应该洗个澡了,没法子,赶路急,又带着轻骑,客栈不好住,只能是一路赶路,这不,味道确实有些重……” 程流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往楼上走去。 但在转角处,他还是特意停了下来,说道:“这边有魏延坐镇,你大可放宽心的休息,无需操劳。” 甘宁原本坐在椅子上,听到此话立马站了起来,可五大三粗,想了半天也找不出什么好词来,直到程流进了拐角,才想起一句话。 嘴上喃喃道:“愿效犬马之劳,永远追随主公……” …… 位于巨鹿县偏远外侧的小镇中,程流在常山招揽义士的消息不胫而走,距离最近的袁氏并未有任何响动,小镇之中的一处偏僻院落内,却有阵阵骚动。 曾风光一时的张角此刻无半点昔日荣光,披头散发的坐在院内一处,靠着门柱子,眼神空洞。 身前跪下之人是他一路提拔起来的太平道信徒,将手中的一封密信交于张角手上之后,便打算先行告退,不曾想张角忽然发话了。 “这位程流,就是当初与马元义有过交谈,又将他送入虎口的那位丹阳郡守吧?” “是。” “私吞我兵马数万不够,还要来我的地盘招揽义士,真可谓是……后生可畏啊!” 这名心腹不知该如何应和,浑身上下颤抖着,只能将头埋的更低。 “后生可畏吾衰矣,哈哈,他会趁此机会来杀我吗?” “先前曾派出探子跟随行踪,可并未回报,不知是否往巨鹿而来……” 张角勃然大怒,起身之后将刚刚坐着的椅子一把摔了出去。 “都是饭桶!当初起兵之时就曾警告过他们,切勿失民心,乃我军立民意之根本!可他们倒好,不仅失了民心,还要失我的天下!” 心腹不敢动弹,颤抖的更为激烈。 “也罢,你先退下,我想独自静静。” 跪下之人踉踉跄跄的站起身,转而一路小跑着退了出去。 看着眼前光景,张角只是自嘲的笑了笑。 曾几何时,他兵马强壮,到一处便下一州,一路摧枯拉朽直逼京师,那朝堂之上的少帝整日惶恐不安,垂帘听政的何太后连夜调集何进兵马驻守京师各个关口,联合禁军守着宫门不敢轻举妄动。 最意气风发之时,他三十万兵马各占州郡,即使面对京师围剿也绰绰有余,可如今…… 张角挺直了腰杆,看向了堂前梨花树,只剩干枯枝丫,即使冬去春来也没有发芽迹象。 “真到了油尽灯枯的局面么?” 他缓缓前行,终于到了梨树前,一伸手摘下一根枝丫,放在鼻尖闻了闻,转而又丢在了地上。 门外忽然响起一阵骚乱,他整了整衣冠,再次挺直了腰杆,往前门走去。 还未到门前,便看到一行人冲破了大门,自己养着多日的鹰犬没有一人出声,也不知是在府中,还是早已死在了门外。 但此刻他居然一点都不心慌,干脆席地而坐,看向眼前来人。 “你就是程流?” 程流刀上鲜血还未擦干,滴答滴答的落在地上。 距离张角很近,那血便溅到了他的裤脚上。 第一百零七章 吾身虽死,明志尚存 “是我。” 程流低着头看向他,眼中没有欣喜,反而有些哀戚。 若是张角手下谋士有一个给力,这三十万的兵马就算拿头撞,也能撞开京师的城门。 可这已然是注定的事实,兵败如山倒,甚至连府中不少的心腹都连夜潜逃,先前探子回报说有一百府外护卫,最终只见到了十余人。 而这府内,却只有张角一人孤家寡人坐在地上。 “久闻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我大势已去,回天乏力,这汉室江山打不下来,贫苦百姓依旧被豪强军阀压的喘不过气,可我尽力了,张某无愧于心。” 程流命人搬来两张椅子,一张自己坐下,一张递给了张角。 “确实无愧于心,但你原本可以做的更好。” 张角看着他,浑浊的目光看似有些呆滞,满脸颓废之下,暮气凝重。 “兵家之势,去时容易收回难,我已经输的不能再输,如今我身前光景你也看清楚了,权当我是黄土埋了半截的人,要么现在给个痛快,要么就游街先折磨一番,总之成王败寇,任君处置。” 程流深吸一口气,忽然没来由的问了一句。 “张角,你知道自己输在哪里吗?” 张角努力张开浑浊的双眼,转而自嘲的笑了笑,摇了摇头。 “知或不知,无关紧要。” 程流接着说道:“你借着农民旗号搜刮钱财供你起势,可你知道有多少奔袭南北两线的信众食不果腹?他们手中拿着的武器最贵的也不过是一把镰刀,却为你打下了北边局面。” “可你最后是如何对待他们的?农民摇身一变,他们的身份确实变了,嘴上说的为民,手上做的却是为一己之私,这是你的兵马,可有更多的农民家破人亡,为天下,可这天下公平吗?你用他们的鲜血铸就了你的辉煌,这层因果关系你逃不掉。” “这是你的信仰,可乱世天下你用信仰铺路,只会让你的信仰不再纯粹,你的神权不要说对抗朝廷,即使打下洛阳,拿下这汉室江山,到你手中也得毁于一旦,你根本就治理不好这个天下,你身边也没有人能治理这天下!” 一番话说完,张角冷笑一声,忽然开口说道:“万千难民北上驰援我声势,有的饿死在路上,有的马革裹尸战死在沙场上,可他们就算不死,继续苟活于世,又能多活几日?比艰苦和穷困潦倒更为绝望的,不是饥肠辘辘,不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是始终行于黑夜,不知为何前行,不知路在何方,不知前路漫漫终点在何处!” “吾身虽死,但明志尚存!若有一日能让百姓脱离苦海,死又何妨?!” 程流看着他的眼睛,虽然浑浊,但是说到最后一句时,眼里的光芒依旧带着星光,如同他口口声声说的那条夜归路上指引的北极星。 好一个吾身虽死,但明志尚存! “程先生,终有一日你会明白,这打下来的江山,不是你想怎么守便可以如何去守,就如同汉室国运,一朝衰败,即使政权如何更替,也很难回到顶点,这便是守出来的路。” 程流笑了笑。 他终于明白,后人对张角的评价褒贬不一,但无异都在夸赞他开辟了一个新时代。 这一场农民战争,规模最大的宗教形式民变之一,成也张角,败也张角。 但无异于在给身处乱世中的程流敲醒了警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走吧,回京师。” 程流再次看了他一眼,淡淡的开口说道。 张角无动于衷,片刻之后才喃喃道:“张某好不容易落叶归根,不想再离开了。” 程流头也不回的说道:“那我便满足你,来人,带进去!” 一行人瞬间一拥而上,将张角团团围住,但是这些人还未动手,张角便主动朝着里面走去。 程流打开院子里的大门,外面已经围了很多人,先前所谈恐怕大家也都听到了。 他并不忌讳,原本就是想闹的轰轰烈烈一些,只是没想到这过程会比他想象的顺利太多。 赵云跟在身后,小声开口问道:“接下来咱们怎么办?” 程流指了指远方,说:“他不愿意离开这里,但我们也得回去了。” 午时三刻,集市中忽然多出一张布告,张角因病死于家中卧榻,死前未受过多折磨,走前很是安详。 小镇中残余的黄巾军无不掩面哭泣,有些则是跑回家关起门嚎啕大哭。 这一场轰轰烈烈的农民起义,最终比历史中少了四年风光,在程流的推波助澜下土崩瓦解。 剩余残军余孽四处逃窜,即使还信奉太平道,也不在头绑黄巾,只是将张角的画像偷偷藏于家中。 四月,草长莺飞,程流一行人继续南下,路过徐州时,刻意停下,去见了曾暗中帮助过他的陶谦。 陶家不大,也并不气派,府上家丁婢女闲杂人等也不多,相比于各州牧府的奢靡,陶谦的家显得倒是寒酸了许多。 可他门下士子众多,并且此时结交了刘玄德,也就是刘备。 当晚见面,陶谦原先打算引荐,可后来被程流拒绝了。 原因无他,时机未到。 在他府中还有一位真正的高手,看情形是贴身侍卫,但又和陶谦保持了奴仆之间的正常距离,让人摸不清两人的关系。 此刻就站在府中院子里的高墙上,身上背了一把老旧的弓箭,目光四处查看着。 程流忍不住问道:“这人一看就是武艺高超之人,是你府上护卫?” 陶谦摸了摸茶盏边角,一脸欣慰的回道:“算是吧,不过我待他如子侄,说起来,你们还有些缘分呢。” 程流笑了笑:“是吗?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他应该从颍川郡郡守手下救过我的命。” “看来你都知道了?” 程流端起茶盏,一字一句说道:“数次出手相助,没齿难忘。只是一直没有契机亲自跟您道谢,今天难得有这机会,这一杯,全当我一番心意了。” 第一百零八章 过徐州 一口喝完之后,程流再次端起一杯:“这一杯是为陶先生广开徐州门户,接纳我军中密探以及各路义士屯兵扎营。” 第二杯喝完,程流再次倒了一杯,这一次则是不紧不慢的说道:“这一杯,是为了陶先生今日设宴款待,并且派人在徐州各地随时开路护我,我敬你。” 三杯下肚,程流感觉抑制许久的衔尾蛇好似又有了反应,可这一次并非难受,反而带动了血液的流速,有一种血脉喷张热血沸腾的错觉。 “程兄不必如此,徐州作为京师之上的关键门路,无论从道义和情义上来讲,理应帮你。” 程流有些不懂了,问道:“为何如此?” “如果陶某没有猜错的话,你是太后一派的人吧?即使如今群雄并起,汉室式微,可我依旧相信,你是要帮太后的人。” 陶谦看着程流的眼睛,半晌之后继续说道:“事实上,少帝自从上任以来,手中并无实权,宦官专政,外戚专权,如此形势之下,汉室不衰微才不可能。所以即使到了这种时候,陶某仍然不认为这是他们母女的错误。” 程流忽然笑了笑:“可是你知道的,宦官本身就是何太后养出来的。” 这话一出,陶谦顿时愣了一下,转而才问道:“可这又能说明什么?光靠何太后自己的力量笼络政权?不消几天就会被朝堂党羽弄的四分五裂!” 见他有些生气,程流只好解释道:“说实话,我几次进宫,说的都是同样的问题,我想,你能猜到我们聊的是什么,所以下邳的兵马愿意让给我,我很开心。” 陶谦笑了笑,一脸淡然。 “只要能为汉室江山做点什么,陶某死而无憾,做的这些又能算的了什么?” 是,的确算不上什么,但对于目前的处境来说,却无疑是利好的。 程流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酒过三巡之后,两人都有些微醺。 陶谦忽然开口问道:“张角一死,黄巾贼难有作为,接下来你会如何行事?” 如果是别人,程流或许还真懒得开口,毕竟忌讳太多。 可问出这问题的人是陶谦,程流不想有任何的隐瞒,便直接回道:“光明正大的拥有扬州兵权。” “可这就要坐上州牧的位置。” 陶谦看着他,眼神有些涣散。 程流点了点头,有些无奈的笑道:“只怕现在何太后帮我压了兵马一事,若是再主动让我接手扬州州牧,恐怕会引起朝廷之上的那些人不满。” 陶谦自然也是这么认为的。 “实不相瞒,你去西凉时,朝廷为了方便捉拿张角,直接给了袁氏一族极大的权力,这在冀州的地方兵权上,几乎都由他们掌控。之后即使你先动了手,把张角的战功拿到,但袁氏不可能没有发觉。” 程流心知肚明,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 “当然是知道的,但我现在到了徐州之后,距离京师或建邺只有一步之遥,他想动手已经丧失了最好的机会。” “若是沿途要对我动手,那我也用不着客气。” 陶谦哈哈大笑道:“不愧是年轻人!既然如此的话,你放心,在徐州你是暂时安全的,如果你要回扬州,我也会派兵马暗中保护你。” 没想到程流直接拒绝了这一番好意。 “顾关马上要跟我汇合了,加上我身边死士,袁氏想要动手也找不到好的机会,我倒是觉得无所谓。” 之所以不领陶谦的情义,是担心这香火情最后越续越多,反倒是会越来越麻烦,所以按照他的心思,这些东西都只能暂时抛在后面。 陶谦并未勉强,对于他来说,要在这种时候帮助程流,本身就冒着极大的风险。 军阀豪强不同于地主财阀,他们手握兵权,若是此时开战,还真是有些不太好说。 “几时出发?” 沉默了半晌之后,陶谦开口问道。 程流想了想,也回道:“只打算在徐州留一天,明天就回扬州。” 陶谦只是微微叹息一声,对于这位后生,他反倒是很看重。 暂且不提他有执掌几万兵马的魄力,单单敢于带一队轻骑往西线而去,然后回来途中又折返冀州,先杀张角再回扬州,这种行事风格恰恰是他最喜欢的。 两人又喝了一会儿酒,多说了一会儿话之后,程流便先回去休息了。 没想到红薯几人一直等在房间里,赵云也在。 “公子,荆州那边传来消息,孙坚想要见你。” 程流先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或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口干舌燥,便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告诉他,自然是会有机会见面的,但是回到扬州之后,我还有事情要做,见面这事,往后推推。” 红薯立马说道:“公子,现在荆州的大部分形势都是他在掌控,又是在我们扬州边上,若是一声招呼都不打,恐怕会留下后患。” 程流叹了一声气,回道:“回到扬州之后,我要先进宫,朝廷的政权越是动荡,越会影响我们之后埋的伏笔。你们只要记住徐州以北的势力调动和成长就行,周边的无需多担心。” “此时他找我,无非就是一个原因,要我出兵帮助他清剿荆州残余的黄巾势力,或是跟着南下,但这种方式又不可能是结盟,所以暂时还找不到对策,等我有了实名之后,再想办法能不能跟他们合作。” 在没有进宫之前,或是没有明白朝堂之上的政权交替之前,程流还不敢轻举妄动,必须要手握实权,汉室即使名存实亡,但起势还得要有一个由头。 “春蝶和秋红如何了?” 夏蝉回道:“还没有出宫,宫中的形势瞬间万变,最近一次传回来的消息提到,何进似乎是在谋划什么。” 难道时间又要加快到十常侍之乱了? 程流顿时觉得脑袋有些沉,摆了摆手,轻声问道:“有查到什么线索吗?” “还没有,这是最后一次传出来的消息,但是现在宫中或许很乱,如果频繁的传消息出来,难免会被何进发现。” 第一百零九章 红甲亲卫 即使是何太后的人,但何进在宫中的权力已经过于巨大,手上拥有的兵权直接影响了宫中那些人的安危。 虽然受制于何太后,但何太后明着暗着都只会帮他,并不会打压他,这是由他们本身的亲情关系造成的。 “还需要两天的时间才能到扬州,需要从下邳过吗?” 程流点了点头:“需要,我要第一时间先进宫一趟,摸清楚里面的动向。” 红薯有些担心的问道:“要不然先等她们传出消息?此时或许有些危险。” 程流笑了笑:“明天开始赶路,一路上都会有危险,既然还需要两天的时间,我再思考一下要如何布局。” 如今每一步都很关键,目前最为稳妥的棋子有两个。 一是凉州栾堂山,即使拿不下凉州,但是驻守西线,随时可以让朝廷派出兵马支援,只要不生变故,栾堂山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是程流的后路。 之后便是从冀州一路南下的义庄和暗桩,这些都是谍网组成的一部分,这些棋子已经串联了起来,北方袁绍若是想要率先对自己发难,这些义庄就足够他们头疼的了,何况中间的徐州也会拦着。 目前对程流来说问题最大的,不是别人,而是陶谦。 即使他一再的帮自己,但是说实话,程流并不认为他是自己的棋子之一,或许他也将程流当成了棋子。 何种情况之下,程流无法完全足够的信任他。 先前原想在朝堂之上布局,可宦官外戚政权虽然削弱了一些,但势力已经根深蒂固,程流若是要此时进场,太浪费时间,他也没有这个实力和那些剩余的党羽对抗。 想到这些程流便感觉有些发蒙,心口也是一阵难受。 他看向众人问道:“你们还有什么事情吗?” 众人微微摇头。 “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红薯带着众人出去,而鱼幼夔临走前还是嘱咐道:“北边我和红薯会注意动向,你无需过多担心,若是你要进宫,我会安排一下。” 程流不知道她在宫中布了什么局,但既然这么说了,他也只能答应下来。 人终于都离开了,程流疲惫的倒在床上。 脑海中都是东汉末期军阀割据的局面,如今隐隐有浮上水面的势力都是在往后大有作为之人,无论是袁绍还是孙坚,又或者宫中的何进,他们手握兵权,无论是不是按照历史的推演走接下来的每一步,对于程流来说都是一个不确定因素。 乱世之下,最为重要的是兵权,程流手握兵权已经不少,但依旧没有安全感。 此次进京,他得要的更多,无论何进到时候会说什么,或是何太后愿不愿意放,即使是找一个借口,也要再增几万兵马。 程流想着这些,嘴角带着笑意,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天一亮,程流便被喊了起来。 阴云密布,恐怕又是下雨天,得抓紧时间赶路。 陶谦在暗中派了几队人马守着官道,防止冀州北部的势力暗中对程流造成威胁。 行至半晌,果然是下起了瓢泼大雨。 一行人只能暂时先去义庄避雨,原本计划于晚上前到达下邳,明日便能进入京师,但是现在看来,似乎不太可能。 程流手中拿着地图,一边研究一边说道:“你们觉得,最先对我们发难的,是哪方势力?” 众人凑过头去,看着上面密密麻麻做的势力标记图,红薯第一个回道:“应当是荆州的孙坚。此时他声望最盛,风评也是极好,对公子的威胁最大。” 鱼幼夔则是来了个逆向思维。 “应该是宫中的何进,他那左右羽林军只要呆在关口,就能限制建业的兵马了,所以之后他的动向无论是不是对公子发难,都不会让公子好过。” “可是太后不是站在公子这边吗?” 夏蝉忽然开口问道。 程流忍不住笑道:“非亲非故,只是口头上答应保她性命,最终我能不能做到还不一定,只不过是放了一线希望在我身上而已。说起来,何进此时应该顾不上我。” 鱼幼夔摇了摇头:“先前我一直也是这么以为,直到想到宫中局势,他想打破突破口,必须要先找一个人下手,你是离京师最近的兵马,手中还没有实权,拿你杀鸡儆猴是最简单的,不费事。” 程流顿时翻了个白眼。 “怎么说话呢?杀我跟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对吧?” 没想到此时一直搞不清楚形势的赵云忽然问道:“公子,我倒觉得,北部的势力虽然远,但因为张角一事,恐怕会优先试探你。” 这所谓的试探,便是看看做朋友还是做敌人的意思…… 田丰顺着赵云的话主动回道:“不太可能,如今他只要保住北边势力,便能在这乱世当下有立足之地,他不可能不知道这个道理,所以现在看来的话,无论是哪一种,都没有宫中何进带来的威胁大,因为就像鱼姑娘说的,他此时要杀你,并不难,甚至要理由有理由,要实力有实力。” 听两人都是这么说的,程流忽然也意识到,何进的威胁已经在稳步提升,无论他想怎么做,都能影响到最后的汉家局面。 “无论如何,等我进京再说。” 程流收起了地图,微微叹息一声。 要想在群雄之间找到一块自己的立足之地,好像并不容易。 忽然,一人从大雨之中奔袭而来,闪进屋檐下。 “胡苏来了。” 刚刚站稳,顾关便开口说道。 随着他话音刚落,官道上有一队兵马正朝着义庄缓缓走来,马上的人身披盔甲,雨水打在身上溅起好看的水花。 眼见着顾关身上还带着雨水,程流沉声说道:“你先去换一身干爽的衣物,我来会会他。” 顾关身形未动,只是张了张嘴:“这一队约二十人,实力很强,应当是宫中最核心的红甲亲卫。后面还跟有一队,不知来路,但应当也是冲着你来的。” 红薯拿起佩剑,正要出去,程流忽然开口说道:“既然是两队两马,应该是做好了准备要杀我,不用着急。” 第一百一十章 卷土重来 说完那两句之后,顾关便进了屋子。 程流抱着肩站在屋檐下,再次开口问道:“子龙,这几天学的怎么样?” 赵云看了门外甘宁一眼,随即回道:“进步不少。” “那好,这第一队,你跟着甘宁一同破敌。” 赵云嘿嘿一笑,提起了自己的长枪,翻身上马,冲着甘宁跑了过去。 马蹄声越来越近,大雨之后路上泥泞不堪,但厮杀之声已经响了起来。 鱼幼夔忽然开口说道:“不对,不止是这两队两马。” 程流点了点头:“前面还有在等着我们呢,胡苏应该在最后面。可真是大手笔,连红甲亲卫都出动了。” 这些人个个身手不凡,好不容易从前线退下来之后,反倒是有了契机进入宫廷,平时鲜少见到刀光剑影,可骨子里就带着沙场上的暴戾之气,打斗之间喊声震天。 “走吧。” 程流微微起身,敲了敲门,示意屋内的顾关跟上。 吱呀一声,顾关换了身干净的衣物,还戴了蓑衣。 “魏延,你带一队前边开路,顾关驾前候着。夏蝉殿后,江雪,你和红薯还有鱼幼夔与我同坐马车,剩余的马车只需在后面跟着。” 说完这些,程流率先进入马车,拍了拍身上不小心沾到的雨水,将帘子撩了起来。 红薯和江雪一同坐了进来,两人都对外面的战斗尤为好奇,眼睛直直的看着外面。 “放心吧,待会儿有你们出手的时候。” 马车在大雨中缓缓前行,路过甘宁和赵云一队时,路上已经汇聚了不少鲜血。 甘宁并未受伤,倒是赵云手臂被划了一道口子,但此时的他却是越战越勇。 而且确实进步很大,看的出来有在刻苦用心练习。 “再往前是哪里?” 红薯轻声回道:“牝江。” 行至不过半盏茶的时间,背后的响声逐渐远去,程流忽然叫停了马车。 同时顾关也到了马车前面。 “有几人?” “三十余人,依旧是亲卫。” 程流冷哼一声。 “难不成何进联手了宦官?” 鱼幼夔皱了皱眉:“不太可能,也有可能……是何太后的人。” 程流叹了口气,轻描淡写的说道:“杀了。” 顾关策马而去,江岸两边同时响起了打斗声,若不是雨声太大,这刺耳尖锐的声音恐怕难免会让马匹受惊。 马车继续前行,红薯始终握着佩剑,身上的杀气越来越重。 程流笑了笑,缓解了一下沉闷的气氛。 “他们天真的以为,只要我死在外面,这兵马就能为他们所用,可惜啊,我们若是在这里发生意外,春蝶和秋红在宫中恐怕也不好过。” 鱼幼夔已经料想到了。 “陶谦送行的兵马此时已经没有任何踪迹,可他们是比我们先行半柱香,一路上连影子都没有瞧见,恐怕刚出城就……” 程流点了点头:“大概是死绝了,此时回城报信也来不及,我倒是想看看,他们有多少决心想要我的命。” 这一路过来,程流唯一可惜的便是没有准备多余的后手,而敌方来势汹汹,比他先前所设下的伏笔还要凶狠一些。 从当前情形来判断,前面还有伏兵,即使不是红甲军,也不会比这档次更低了。 大雨渐缓,程流将头探了出去,沿着江岸之后,便是一片青青草地。 早有一袭黑色盔甲的兵马在此等候,为首之人不是别人,正是胡苏。 想来这最后的后手,便是传说中的羽林军亲卫了。 讽刺的是,羽林军居然不是老老实实待在宫中,而是到了这徐州地盘上,并且只为了杀一人。 程流大大方方的走下马车,身后红薯和鱼幼夔一左一右跟着,夏蝉带着扈从也到了两侧。 “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胡苏往前走了一步,重重的盔甲响起一连串刺耳的声音。 “是挺久不见,没想到自从上次见过之后,即使你没杀了我,在羽林军的地位不减反增,带着这些红甲军又卷土重来了。” 胡苏只是淡淡的笑道:“胡某先前以为也是如此,即使回去之后也难逃一死,可是最终大将军什么话都没有说,反而让我接管了那位死去的右羽林军统领位置,如你所见,我又卷土重来了,这一次,可不会再重蹈覆辙了。” 程流拍了拍手,同时也往前一步。 “你就这么自信?光凭你身后的羽林军亲卫?” 胡苏没有多说废话,拔出长刀冲向前去,一挥一砍拉开架势。 红薯和鱼幼夔正打算出手,被程流一把拦住。 “你们在这里等甘宁他们回来,杀他,我一个人就行。” 雨水顺着发梢流到身体各处,短暂的冰凉之后,逐渐温暖起来。 “打算赤手空拳?” 胡苏看似好心的问道。 程流并不搭话,一个箭步向前,一拳轰出! 近几日衔尾蛇就没有安分过,这似乎是一种好战的信号,促使他再与人交手,以战养战。 此时他更迫不及待,想要会一会历史中赫赫有名的左右羽林军。 这一拳并未打到胡苏,被他侧身躲过之后,长刀挥砍至身前,左脚一个旋转带动腰间弧度,顺势借力劈出一刀极为有声势的致命一击。 可同样也并未伤到程流,两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往前一步,一个出刀,一个出拳。 砰的一声,胡苏忍不住后退了几步,而程流只是摸了摸手臂上刚刚被划开的一道伤口。 “不错,功夫有长进。” 程流冷笑一声,若不是他故意试探,这一刀他未必会接。 但只是一些皮外伤,相比于刚刚那一拳带着巧劲轰进了他体内,效果可是天差地别。 果然,胡苏一口鲜血没有抑制住,直接喷了出来。 羽林军瞬间冲上前去,想要借着人数优势拿下程流。 可程流在热身之后,身上的杀意明显比之更甚,怒吼一声,直接迎着众人冲锋,将前排几人撞飞之后,又连续打出几拳,硬生生打开了一个缺口。 胡苏忍不住后退了几步,可这背后是江水,他已经无路可去。 最终,手底下那些羽林军并未撑多长的时间,几乎只有几个呼吸之间。 “前边还有人在等着我么?” 第一百一十一章 纵死侠骨香 程流一步一步走到他的面前,冷声问道。 胡苏只是笑了笑,将刀口一转,直直的插入自己腹部,转而翻身跃下江水。 只听扑通的一声,水花四溅,转而便涌出一滩鲜红色的血水。 程流收回视线,往上面走去。 红薯和鱼幼夔同时走了过来,但程流只是摆了摆手,示意手伤无碍。 “前边应该还有人,夏蝉和红薯跟着我,鱼幼夔,你要么就留在这里,要么就倒回去找他们,往下的路,我得自己走了。” 这话听起来格外的见外,鱼幼夔想笑却笑不出来。 “你去吧。” 最终,她还是嗫嚅着双唇,同意了程流的做法。 但她并没有继续留在这里,而是提起佩剑上马之后,朝着后方去了。 程流会心一笑,也翻身上马,借着马上高度往前看,一边问道:“你们准备好了吗?” 夏蝉和红薯两人对视了一眼,沉声道:“准备好了!” 微风和煦,前路却杀机四伏,程流一马当先走在最前边,夏蝉和红薯两人一左一右跟着。 前边不远处的河岸口,只有一人在等着程流。 这位衣着黑色华丽官服,袖口还绣有美丽花纹的俊朗男子,手上提着一柄细长的佩剑,头上戴着斗笠,双脚立于桥头之上。 雨水顺着他头顶斗笠滴落在双肩,官袍已经浸湿,见所等之人终于出现,他才微微抬起了头。 原先他不过是汝南其中一个小县的官员,主司法文职,因大将军何进征召贤士,将他带入宫中。 和他预想的礼贤下士不一样,宫中水深,宦官外戚折磨的他当头欲裂,于是毛遂自荐,亲自参与今日刺杀一事。 胡苏死不死跟他没有多大干系,但眼前这人必须要死。 汉室兴亡不在忠勇武者身上,却在他眼前这位丹阳郡守身上。 见程流行至跟前,他沙哑的嗓音才微微响起。 “大将军下了密诏,要取你程流性命,我虽为文职,幼时起便习武,至今已有二十载,不当国事,却要报效朝廷。今日雨水良多,虽不是清明,胜似清明,明年的今日是你的忌日,倒也不冤。” 程流看了眼此人装扮,已经料想到是朝廷里面派出来的人,可没想到,居然自己便先开口是何进派来的人,可真是爽快…… “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这人只是轻轻拔出手中佩剑,淡淡的回了一句:“伍孚。” 东汉末年第一刺客,伍孚。 程流搓了搓双手,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觉得荣幸,能被历史上鲜有记载,却广为人知的第一刺客伍孚所杀。 他笑了笑,并不着急拔剑,轻声问道:“是为了报答何进?” 伍孚没有开口,反而是沉闷了下来。 先前不过是小小文职,如今是高高在上的越骑校尉,都要感谢何进大将军,连程流都有些佩服他升迁的速度,宛如开了挂一般。 但现在他第一个要刺杀的人居然不是董卓,反而是自己,倒是有些令他没有想到的。 看来自己的出现,在一定程度上还是改变了历史。 “程某平乱,灭黄巾,屯兵马驻守建业,守天子国门,如此忠肝义胆,为何要杀我?” 若是没有猜错的话,先前左右羽林军也是何进下的密诏,可是话又说回来,这些人中,隐藏了一些宦官高手,虽没有交过手,在马车上看他们出手动作便能猜到一些。 倘若眼前这人也是为了取自己性命,那何进这一步走的可是尤为冒险,他担心兵权夺势,将程流当成了眼中钉,可唯一不能解释的是,当政者是何太后,不知她有没有参与一份? 正想着的时候,伍孚已经高高跃起,凌厉的寒光一闪,轻剑直接截断雨水,朝着程流喉咙横扫过来。 红薯最先出手,手中的剑也出手了,利用巧劲将这一剑给格挡开,随即挡在程流身边。 夏蝉也瞬间发起进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出凌厉攻击,将伍孚逼退了五步,但也只是五步。 紧接着,伍孚手中的剑便只能看到残影,上下挥舞着,不到三两个回合,夏蝉手腕和肩膀各中一刺,鲜血顺着手臂哗啦啦的流了下来。 原先程流心有仁慈,伍孚在历史中的评价广受好评,对他也早有敬仰,但如今的局面却由不得他惜才。 暗暗积攒了力道之后,一个箭步踏了出去,同时接过夏蝉,将她往后一推,借势往前一跃,直逼伍孚。 一个空手,一个手中挥舞着轻剑,两人前十个回合并未分出高下,但在十五个回合之后,程流的优势越发的明显。 短暂的僵持后,程流一掌将他的轻剑拍飞,转而控制着他的手腕,将他往下一压。 可这么一来,他的下盘便露出了极大的破绽,转眼间,便看到伍孚抓住了机会,一把匕首划过程流的小腿,而他也趁势拉开了身形。 红薯和夏蝉连忙迎了上去,而程流只是低头看了眼自己小腿上的伤口,无奈的摇了摇头,刺客就是刺客,危险性比一般的卫士要强的太多了。 伍孚拉开身形之后,似乎也想明白了,他擅长的是刺杀,如此光明正大的行刺,似乎不能奏效,便纵身一跃,想要借机逃跑。 可远处刚刚骑马而来的江雪正好与他当面撞上,伍孚踩上马头再次纵身一跃,眼看着就要逃脱了,江雪忽然弃马,双脚踩在马背上,同时双手抓住了伍孚双腿,将他往下一拉。 砰的一声,两人几乎是同时坠地。 伍孚正要起身,一把剑抵在了他的喉咙上。 “想必你就是最后一位刺客了,等了这么久,能等到你来,也算是不亏,走吧,你是逃不掉的。” 其余的人也都纷纷赶了过来,集合之后,甘宁和魏延点了一下花名册,发现这次刺杀事件,己方战死半数以上,这是极为可怕的数字。 就算是在战场之上,这个比例也尤为残酷了。 赵云伤势不轻,又一直淋着雨,扶上马车之后,他的意识逐渐陷入昏睡状态。 第一百一十二章 调虎离山 雨水停歇,官道恢复了往日的宁静,战死的尸体都抛入了河里,并将马匹重新归置了一番。 大约半柱香的时间后,车队缓缓出发。 马车里的众人衣物重新换上,只有伍孚的黑色华丽官袍带着雨水,滴答滴答落在马车的板子上。 鱼幼夔拿出地图,指了指距离下邳最近的一个义庄,说道:“今晚到这里休息,明早入下邳。” 这个义庄是鱼幼夔潜伏在徐州最大的义庄,义士大约有七百多人,其中徐州三百多的密探都直接受令于这家义庄,剩余的人以勾子身份进入徐州各部,同时组成在徐州极其强大的谍网。 安插于此地的义庄谍网头子名为蒯祯,有出色的反侦察能力,先前西凉内乱时,一举捕获了西羌密探,并且北上利用北匈奴和西羌的联合战事,成功安插进去了不少勾子密探。一身战功无数。 只不过这样的人物,注定无法在青史留名…… 收回资料后,鱼幼夔忽然开口问道:“他怎么办?” 程流微微抬头,正好和伍孚对视了一眼,两人眼里都是淡然的神情,好似谁也不在乎一般。 “这里到义庄还需要多久的时间?” “两个时辰足以。” 要不是下了雨,官道不好走,或许只需要一个半时辰。 程流摆了摆手:“你们都坐后面的马车,我有话要问他。” 红薯原本在闭目养神,听到这句话之后,微微睁开了眼睛,有些担忧的看向程流。 “放心吧,就算他想杀我,也不是我的对手。” 鱼幼夔先让马车停下,然后率先跳了下去,夏蝉和红薯也紧跟在后面。 等马车再次缓缓前行的时候,程流看着他,问道:“宫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伍孚只是冷眼看了一眼,缓缓闭上眼睛。 “你可以不说,但你知道何进为什么杀我吗?又或者说,他下的密诏里面,给我安的罪名是什么?我相信你也只是为了报答他,对我并没有恶意,更不用说了解我,但是我希望你能够明白,即使我该死,也应该有知情的权力吧?” 伍孚闭着眼睛开口说道:“三日前,你安排在宫中保护少帝的两名死士想要刺杀何太后,被大将军的人马拦了下来,经招供,这一切都是受你指使。” 这话简短,可隐藏的信息却不少。 刺杀何太后?程流微微握紧了拳头。 春蝶和秋红断然不可能这么做,那么这个罪名是怎么扣在她们头上的呢?肯定是有人嫁祸。 既然是有人嫁祸,何进或许不知道真相,但是何太后不可能不知道,她没有阻拦或许只有两个原因。 一是因为朝政大权彻底旁落,她手中已然没有了实权,并且兵权即使在何进的手里,但是因为处处掣肘,何太后不敢明目张胆的利用何进兵权。 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来的人是红甲兵和左右羽林军,作为少帝的亲卫,这些人应当保护少帝为主,却被安排了一个刺杀任务,说明宫里的格局或许已经变了。 第二,何太后并未阻拦,她手中依旧掌握着政权,但刺杀一事是她故意安排的,目的就是为了处理掉程流,转而接手程流驻守在建业的兵马,保护京师安危。 毕竟何进和程流对比起来,何太后一定更为相信何进。 这两种原因都极有可能,可现在,程流还想要确定另一件事。 “既然你们被派来刺杀我,那少帝的安危呢?” 伍孚整个身子忽然颤抖了一下,瞬间睁开了眼睛。 “宫里的兵权一直都是在大将军何进的手中,但政权是在十常侍的手中,何太后虽然名为垂帘听政,可十常侍功高震主,何太后也要忌惮几分。若这是假密诏,看起来是要杀我,实则是为了将你们调离京师呢?” “而且,若是何太后或是大将军要杀我的话,不可能派出宫里的人,应该只是会让各州郡的人动手,毕竟方便快捷,还能让刚刚坐上州牧位置的军阀抢抢功劳,何乐而不为呢?” 程流说完,静静的看着伍孚。 半晌之后,才听到伍孚重重的叹息一声。 事到如今,如果真是调虎离山,恐怕宫里已经发生了政变。 “我那两名死士现在在哪里?” 伍孚抬了抬头,嘴唇张了张,犹豫着还是开了口。 “被何太后软禁起来,任何人不得靠近。” “位置。” 程流提高了音量。 “椒房宫后侧庭院,悬书阁内院,就这两个地方。” 程流闭上眼睛,脑海中将后宫位置全部查阅了一遍,按照记忆中的地图,椒房宫目前就是何太后的寝宫,而悬书阁内院,似乎是连接着少帝刘辨和何太后的内院长廊位置。 这里原先就是红甲兵驻守,现在红甲兵离开之后,似乎只剩下了秋红和春蝶两人。 “靠!” 程流忍不住暗骂了一声,双眼因为激动而变得猩红。 “何太后应该察觉到了什么,这是保护两人的方式,但是现在看来,似乎有人要对付的不是太后,而是我那两名死士,如果她们死了,何太后和少帝就完全暴露了出来,除了宫女侍卫之外,真正能接触到他们的人,只有十常侍!” 真正被软禁的人,可不只有春蝶和秋红,还有何太后和少帝刘辨! 十常侍虽然对何太后很有感情,但如今局势动荡,程流也无法选择相信已经发生过的历史,要是十常侍此时要顾全大局,当然不会最先动手,因为即使将何太后软禁起来,也不可能掌握兵权。 可别忘了,此时的董太后还活着,她原先的党羽在被何太后倾力废除之后,并不能断定没有漏网之鱼! 若是董太后在此时趁机联合宦官政权,拿下十常侍在朝廷中的地位,即使何进有兵权又如何?朝廷一道政令便能废除他在京师的职务,即使何进不从,也能以谋乱之罪堂而皇之让刚刚建立起来的州牧政权把何进困死在京师。 伍孚此时终于想通了,他喃喃道:“如此看来,汉室是要变天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宫中政变 “早变了,先前董太后之所以没有动手,恐怕是因为何进一直在施压,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我不在京师的罪名,逼迫何进调开人马来对付我,他们趁虚而入,既不会有谋逆之罪,又能将手中的权力重新拉拢起来,一举两得啊……” 不得不说,董太后一直被程流忽视了,并且在历史中,董太后确实也不如何太后的威名,可汉灵帝死的太早,少帝过于年轻,远远没有天子气魄,即使想要护主太后都没有任何的办法。 再加上此时的十常侍确实过于强悍,何进为了打压十常侍,根本腾不出手来对付董太后剩下的党羽,并没有彻查干净。 这一系列的铺垫好似连锁反应一般,直接在当下最紧张的关口-爆发了。 吱呀…… 马车停了下来,红薯在马车外喊道:“公子,驿站到了。” 听外面的响声就知道,义庄的人员重新聚集了起来,或许就是听到了路上程流遇刺的风声,一直在周围警戒着。 程流下了马车,一边往里走一边说道:“你们随我来。” 所有人一同前往,义庄大厅里顿时挤满了人。 程流看着这些人,跟随自己一路往西,又踏过北上的路,如今南下也依旧跟着,算是自己的忠臣心腹,心里顿时一阵慰藉之意。 其余人等都被安排在门外驻守,除了身负重伤的赵云之外,从丹阳郡出来的人几乎都在这里了。 “原先我们一直忽视的董太后如今有了起势的苗头,不管这火有多旺,都会在宫里骤变,引起巨大反响。我原先一直以为这种势头会暂缓许多,但是现在的情形看来,并非如此。” “刺杀我们的是宫中禁军红甲兵和左右羽林军,他们原先职责是守卫京师,但现在被突然派出只是为了刺杀我一人,或许正是董太后的调虎离山之计,从明面上的形势来看,何太后已经被软禁了起来,当下局势就看何进能否破局。” 田丰似乎已经料想到了这种结果,当初从宫中辞官回乡,似乎也是不堪十常侍与宦官外戚的斗争,想要远离这种是非之地,寻一位明主共谋大业。 “主公,这对我们来说,或许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若是此刻把握住了,挥师北上,直接攻下洛阳,纵使州牧和各军阀都有闲散兵力在京师周围部署,也无济于事。” 程流摇了摇头,此时心急便是中了董太后的计谋,步了张角的后尘。 “各州牧想必也蓄谋已久,并且从当下立出的州牧和各军阀来看,不难排除是不是董太后的人,所以咱们得慎重,田丰,按照你先前的推测,若是宫中虚弱,最先出手的人会是谁?” “董太后。” 田丰毫不犹豫的开口说道:“只有董太后或许能和十常侍板板手腕,但这毕竟是何太后树立起来的威风,她或许也掌控不住,但现在的问题是,若是京师空虚,那么十常侍就可以依靠手中大权,将何进打压,即使我们来得及赶回京师,也不能彻底的将董太后势力彻底绞杀。” “如今之际,只有一人能破局。” 程流顿时有些头大,这一人不用多说,一定是何进。 若是此时和十常侍开火的话,最先出手的人一定只能是何进。 缘由也很简单,他手握兵权,对外可以说是阻止政变,从而将大权继续控制在何太后的手中,但可以彻底削弱如今十常侍的实力,或许何进也早有后手,重新替代掉一批人,或者将这些人都变成自己的心腹。 由此可见,即使何进知道少帝和何太后被软禁,他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照做,甚至将计就计,把兵派出京师就是为了杀程流。 此时的程流生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宫廷里的政权交替最终会落在谁的手中。 “我最担心的不是别的,而是十常侍中,有董太后的人。” 半晌之后,田丰忽然开口。 而这也提醒了程流。 此时鱼幼夔忽然有些落寞的说道:“义庄已经很久没有收到宫里传出的消息,不知道春蝶和秋红两人……” 程流看向伍孚,忽然问道:“你先前一直呆在宫中,何进没有出宫,那么这红甲兵也是你在统领,你收到的密诏,只提到了我吗?” 伍孚虽然双手被捆住,但依旧给他赐座了,所以此时他依靠着背椅,仔细想了一下之后,沉声回道:“只有这一个密诏,是以太后的名义发出,但是调动兵权一事,是大将军下的令。” 也许两人是在被胁迫之下无奈之举,但似乎已经断定,何太后已经决定放弃程流这条后路了。 如果是一道假命令,何进不可能不知道…… 毕竟调动京师的兵马,对于他来说可是重中之重,也是他立于朝野的根本,若是有什么闪失,可就是全盘皆输的局面。 田丰继续说道:“咱们最快也要等明天才能到达京师,若是今日他们就动手了,这一切就晚了,或许我们连京师都进不去。” 这也是程流所担心的,一下便将前路截断了,就算猜出了董太后的意图,但是没有任何的办法来应对。 因为前方无路可走。 “今晚还能传消息进宫吗?” 程流看向鱼幼夔,而后者依旧还在担心春蝶和秋红,半晌才回过神来。 “不行,即使快马加鞭到达京师已经是宵禁时间,入不了城。” 程流又转头看向伍孚。 “现在你应该已经清楚想要祸乱朝纲的人是谁,也知道汉室江山是落在我的手上,还是宫里那位。如今放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条最为简单,宵禁时间,以你的身份可以随意进出,可以帮我托个口信。” “第二个选择,就是你当下什么都不做,任凭京师乱成一锅粥。” 伍孚低着头,沉思了许久。 程流并不着急,这两种选择在今后会对伍孚造成天差地别的命运,他也有权利给自己做选择。 又过了一会儿,才听到伍孚说道:“带给谁的口信?” “告诉何进,杀了董太后。” 第一百一十四章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众人脸色各异,气氛忽然沉重了下来。 田丰犹豫一番之后,还是开口说道:“董太后或许只是一枚棋子,真正的幕后主使,或许是十常侍之中的任何一位。” 程流点了点头:“我明白,但是现在对付十常侍并不理智,何进的兵马虽然足够,但是并没有实权,何太后有实权,但是现在被软禁了,十常侍还在观望状态,后宫空虚,即使现在找到何太后和少帝也没有任何用处,唯一能破局之人便是何进。” “无论董太后是不是幌子,只要她死了,那这一切就少了一个源头,就算幕后主使是十常侍中的其中一个,此时也会继续潜伏下来,再找机会。” 田丰虽然不了解历史真相,但他何其聪明,转瞬间便懂了程流的意图。 想要利用何进当一次鱼饵,把宫里的大鱼都钓上来。 因为水太深的缘故,现在的朝堂形势不好推断,这是最稳妥的方法之一。 伍孚点了点头,这一次没有犹豫。 红薯上前将他身上的绳索都接了开来,离开之前,程流还是交代道:“进了宫中之后,不管是谁让你去他的府邸,都不要答应,只找何进,谁都不要管。” 伍孚再次点头,翻身上马,快马加鞭的往京师而去。 等他走后,鱼幼夔开口问道:“若是董太后死了,局势会怎么样?” 程流摇了摇头:“尚未可知,所以明天你们留在下邳,我得先回京师。” 这一招只能延缓,可是这矛盾始终还在,若是不尽快处理的话,依旧会造成严重的后果,这也是程流最为担心的情况之一。 其它的都好说,只要历史发展的进程慢下来,他身上的衔尾蛇不会有再过激的反应,就说明一切都还是在他的掌控范围之内。 入夜,忽然又下起了小雨。 甘宁和魏延一前以后守在义庄外,而典韦就坐在门口,以防有人突然袭击。 夏蝉和红薯帮鱼幼夔整理义庄的信息,不过夏蝉弄不太懂,只是整理了一会儿之后,便只能束手无策的站在一边。 程流只是一直在查看地图,何进成为关键人物之后,所有关口的驻军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如果真像田丰推测的那样,那么如今确立起来的州牧,比如袁氏一脉,比如孙坚等人,都有可能是和董太后有关。 无论这关系是不是有直接关联,要是董太后出了意外,这些人不可能无动于衷,可能会率先发难,比如从关口进攻,一路往京师而去。 而此时程流更为担心的一个人,则是董卓。 义庄收集了不少他的信息,可是对于程流来说,还远远不够。 此时的董卓还是被罢免的中郎将,并且历史记载中,他是在中平六年才被何进征召入京,并且秘密对付十常侍。 按照时间推算,现在还未到时间节点。 何进最终的破局,恐怕是要依靠董卓,但他现在的实力并不够。 鱼幼夔给出的简报中显示了他近些年的战功,在接管冀州战区的主要事务之后,因放弃围攻张角据守的广宗县,转而率主力部队头铁要北上攻打张宝据守的下曲阳县,可惜的是围攻两个月之后,依旧没有打下来。 此时朝廷以何太后为首的宦官政权命皇甫嵩继续北上冀州,而董卓则是被罢免至廷尉受审。 此时的他不过是阶下囚,根本没有能力与何进联手对抗十常侍。 所以历史的进程到此之后忽然又有了一个巨大的裂痕,董太后的崛起又弥补了这道裂痕,并且将十常侍的权力划分又提高了一个层级,甚至达到了能直接架空何太后的地步。 这对于程流来说,又是一个巨大的坏消息。 也意味着即使有了少帝做护身符,但何太后掌权之路也不会这么简单。 看完鱼幼夔给出的简报之后,程流按了按两边太阳穴,刚刚抬头,便看到典韦走了进来。 “公子,陶谦送来的密信。” 典韦将信件放在了案前,转而又走了出去。 夏蝉原本就站在程流这边,听到是密信之后,转而又绕到了红薯的旁边。 打开之后,程流一字一句看的极为认真。 信件提到,西羌和北匈奴再次联手,并且将兵马驻守在西线和最北边公事,看样子近期就会大举进攻。 程流吓了一大跳,而陶谦在最后也劝慰了一番,说这是北边战事,朝廷此时即使有很多矛盾,也会先处理边境战事。 但是这么一来的话,程流忽然意识到了一个严重问题,那就是历史的进程似乎重新来了两次。 第一次是程流刚进宫的时候,何太后以十常侍的威名刚刚掌权,担心权力过大的十常侍会转头对付自己,所以便找程流安排后路。 而现在过去不到一年的时间,依旧是这样的情形,何太后处境堪忧,边境又受到西羌和匈奴的滋扰……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可是这未免也太巧合了。 难道说,先前的衔尾蛇燥热,是因为战事临近的缘故? 相信不久之后,凉州那边的栾堂山也会送出密信,说出边境形势。 如今看来,就看朝廷是先攘外还是先安内了。 红薯和鱼幼夔忙完了之后也走了过来,程流将密信内容一说,两人都有些疑惑。 “时机过于凑巧,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程流解释道:“现在黄巾军根本就剩余不了多少,再加上张角已经死了,剩下的乌合之众顶多是一两个月就会被清理干净,西羌和匈奴此时出兵,时机不太对。” 红薯也是这么认为。 “先前一次的时候,我们去凉州,西羌并未有所动作,那个时候按照栾堂山的说法,他们是因为大雪封山的原因,若是要将兵马直接跃过大雪山,恐怕中途就会折损不少,但是现在雪化了之后,时机也不太对,就算要重新挑起战事,恐怕还得等一等吧?” 程流笑了笑,冷声道:“除非,是有人想借着外力,将权力收缩在自己的手中。” 第一百一十五章 暗流涌动 义庄一夜之后,车队重新出发,这一次因为加快了进度,只花了半天时间便到了下邳。 按照原计划,其余人等都在下邳休整,而程流独自上京。 红薯担心路上会有麻烦,想要护送到京师,可是程流声称并不需要,若是路上还有刺客的话,恐怕昨晚就不可能睡一个安生觉了。 于是,程流单枪匹马往京师而去,直到夜幕降临,才到洛阳城门口。 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通文,守城将士原先只是草草看了一眼,发现是程流之后,立马恭敬了许多。 “近日洛阳城重新恢复宵禁了?” 程流看着逐渐减少的人流,开口问道。 守城士兵连忙回道:“是的,官人可能刚刚才回京,还不知道。” “这近日呀,不仅是宵禁时间又提前了,连带着城里的驻军都开始紧张起来,日夜巡视,并且遇到官府兵,在城内百姓必须主动接受盘问。” 程流皱了皱眉,微微点头,转而问道:“那,是在查什么吗?” “这查的呀还能是什么,当然是户籍了!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咱洛阳城不是早些年就开始户籍登记了吗?近年来流民也没有来多少,增长的都是一些商贾商队之流,并不会在洛阳城置办家财之人,查来查去,不都是以前的人嘛。” 进城的通文登记好了之后,守城士兵连忙让前边让出一个够马车通行的位置,示意程流可以进城了。 但上了马车的程流忽然又探出了头,有些奇怪的问道:“近日洛阳城可有什么大案子发生?或者有没有大队人马入城?” 守城士兵摇了摇头。 程流心想也是,若是有大队人马入城,走的就不是正门,恐怕是关口绕道。 坐在马车里,程流始终心里不太舒服。 又行了一段路之后,车夫将马车停在了黄府门口。 “公子,到了。” 程流只是轻声应允了一声,便拿起东西下了马车。 待马车淹没在夜色之中后,程流才敲了敲黄府大门。 顿时有杂役赶来开门,一看是程流,顿时慌不择路进去禀报黄成。 程流并不吃惊,黄府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来了,轻而易举的就找到了正堂位置,并且与急匆匆出门的黄成撞了个正着。 “程官人,我正要去找你呢。” 黄成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眼中带着一丝畏惧。 程流只是淡淡的摆了摆手:“不用这么客气,进去吧。” 黄成作为程流随手安插在宫里的一枚棋子,除了勾子密探之外,几乎没有主动联系过。 一是因为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让他发挥自己的长处,二是,在某些时候,程流对于黄家还是有些愧疚之心,所以见到黄成这么配合,心里更不是滋味。 两人坐下之后,黄成主动开口说道:“宫中近日来一直都戒备森严,我的人进不去,所以宫中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并不知情,但是那两位姑娘我们却查到了一些消息。” 程流示意他接着说。 黄成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可是得到的消息并不好,即使知道宫中骤变,是因为宦官和何进的政权交替有关,可明面上这一层窗户纸并没有捅开来,无论是何进的禁军和宦官在朝廷之上的作为都在隐忍,谁也不想率先发难,被他人抓到把柄。” “于是眼见着宫中局势要缓和下来了,何太后和少帝忽然被刺,矛头恰好指向了那两位宫女,也就是官人安排的两位死士身上。原本她们的身份并不会有人知道,可是因为刺客一事,将这祸水转移到了您的头上。” 程流点了点头,接着说道:“这些事情我已经知道了,还有呢?” “我先前查到这次刺杀并非是她们所做,但这些证据不足以说服朝堂之上的那些重臣,更何况,唯一能作证且说话有些分量的太后和少帝又被软禁起来,宫中之人已经默认官人是幕后的主使人,何进派出兵马要将你捉回去,他给出的理由是要当庭对质。” 程流忽然冷笑了一番,这似乎不是要捉自己回去,而是要在路上就杀了自己。 但他没有明说,示意黄成继续往下说。 “刺杀本就大罪,有了何进率先出手,宦官等人自然也是高兴,但却默契的形成了一种极为难得的合作方式,何进只管出兵,政权依旧是落在十常侍的手中,只是不再限制何进的兵马,在长达四天的拉扯中,何进将各个关口的驻军编入了到了左右羽林军中,先前的编制扩大了一倍,几乎占据了整个京师的禁卫军。” “而且这个数量依旧在上升当中,慢慢的替代掉了宦官先前所安排在椒房宫外的禁军,并且将城内的驻防也替换掉了,只留下何进的人。” 没想到何进的动作这么快,看来他的确是想好了退路,并且要将十常侍给直接按在桌上,任他宰割。 可这些都是明面上的交锋,暗地里十常侍绝对不会如此隐忍。 “昨天,十常侍之一的张让和赵忠两人同时面见少帝和何太后,说的什么不为人知,可是自从那日起,椒房宫和内廷院以及宫中禁卫军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特意避开了这两个地方,只留下官人安排进去的两位宫女。” 程流微微皱了皱眉,此时他有些意识到,太后这是打算弃车保帅还是准备让何进做最后的后手? “今天有什么动静?” 眼下才是程流最为关心的。 “今日并未发生什么事情,宫中也并未传出一些消息,唯一可以甄别的是,越是风平浪静,暗地里就有多波涛汹涌。” 程流同意这种看法,两人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程流才再次开口打破了沉默。 “宫中的戒备既然开始森严了,关口那边为何还调兵进京?这两者稍微有些矛盾,何进若是担心十常侍对宫中的兵权有觊觎之心,应当不会用自己的兵权正面施压,目的性太强烈了,十常侍的人也都不是傻子。” 第一百一十六章 黄府遇刺 黄成也想过这一点,回道:“黄某想的也是这样,可大将军有太后这层保护伞,也真是不好说。另外,董太后那边,我也调查了一番,但是并未透露出任何消息,也就是说,最近的风波或许都是十常侍在自导自演,至于缘由,要么就是确实针对您,要么就是针对何进现有的兵权。” “无论是哪一种,大将军出兵讨伐你,已经说明他也在担心这一点,所以故意试探,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重兵依旧留在了京师中。” 这和程流先前想的稍微有些不一样,原以为连红甲兵都出动了,京师空虚才对,但是今天回来之后才发现,何进做了两手打算。 或许真如黄成所说,杀他只是一个幌子,目的还是要压制十常侍的朝堂政权。 但说实在,十常侍是何太后一手扶持起来的政权势力,这一脉先前有了何太后坚持不懈的推波助澜,在朝堂之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盘根交错的势力已经复杂的无法想象,要想连根拔起,谈何容易? 况且,程流忽然有了种预感,太后为了自保,一定不会让何进对付十常侍。 毕竟如今她最大的依仗就是十常侍,昨天与张让赵忠两人相见,恐怕就是一个信号。 黄成知道的也就这么多,毕竟他不是在京师担任要职,查的太多容易起疑。 程流很是感谢,说道:“等这件事结束之后,你可以继续洛阳,但这里并不是久留之地,有些实权的人为了蝇头小利都会对你们这种边缘‘命官’下手,或是招揽或是清理,要么站边,要么就离这些是非之地远一点。” 黄成点了点头:“如今还真是不好站边,所有人都知道十常侍位高权重,可大将军手握兵权,又是坐镇京师,两边都得罪不起。” 程流没有多说这个话题,黄成是个人精,他知道接下来的打算应该怎么做。 便随口问道:“今晚我住这里,方便吗?” 黄成连忙点头:“方便,非常方便,这几日一直派人在城门口等候,知道您要来,将府上的人都打发了。” 这一路上被刺杀的事情程流都选择没有交底,即使黄成是个可信任的人,但毕竟是一枚棋子,往后能发挥多大的用处也无关紧要,知道太多反而对他不利。 程流还不想让黄成这么早就被人抓了把柄,转而顺藤摸瓜找到自己。 黄成找了一个内院让程流住下之后又让厨房准备了一些点心。 等做完这些,才敢闭上眼睛休息。 对于他而言,如今没有什么是比保命要紧。 乱世当头,整个黄家在京师的分量将会越来越轻,最终告老还乡。 只希望回家的路上不会出什么乱子,能顺利到达老家。 这些都是他所希望的,但是这一切必须要等待一个特别的时机,不然哪怕是他这种小人物,恐怕也会惹出大乱子。 半夜,程流忽然被大门外的敲门声惊醒了。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上次从凉州回来之后,他的听力就长进了不少,特别是睡梦中的时候,听力反而比平时还要警觉。 过了一会儿有人出去开门,紧接着便没了动静。 程流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再加上前些天一直提心吊胆,精神也是高度集中,或许是过于紧张的缘故,他摸起了床边的匕首,一翻身下了床,趁着夜色摸了出去。 出了内院之后,便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并没有看到有人经过,但如果是有人从外面进来,这一条走廊是必经之路,但现在却空无一人。 内院有左右两侧,一侧原先是黄府妾室以及家眷所住,另一侧就是黄成自己住的院子,如今只是分了一间房间给程流。 不过用了两条长廊隔开,中间还有一处假山等山水装饰物,看起来颇为雅致。 今晚连夜色都没有,偶尔有威风吹起,但着实安静的可怕。 程流靠在走廊里的柱子边上等了一会儿,见前边没有任何动静,似乎没有人进来,开始怀疑自己先前听到的敲门声是不是幻听。 这个时辰应当是下半夜了,程流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紧紧握着匕首之后,一路弓着身沿着走廊到了外院的院子中,从这里可以直接看到黄府大门。 大门开了一条可供一人身位通过的的间隙,但府中的小厮却不见踪影了。 连忙都没有关就出去了?程流嘟囔一声,微微起身,准备去关门。 刚到院子里,鼻子尖便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他立马蹲了下去,伸手往地上一摸。 粘稠的血水顿时沾染在了他的手上。 几乎是下意识的,程流往侧边一闪,两道弩箭咻咻的射在了他刚刚所站的位置,响起了破空声。 紧接着便听到有人沿着房顶穿行的声音。 程流握紧匕首,也上了房顶,在夜色中只看到有三人分开三路逃跑,不一会儿便没了踪迹。 追踪到一半的程流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赶回黄府。 大门还是那样开着,地上有两名小厮的尸体,先前因为视线关系,并没有看到,但如果从门外进去,这两具尸体则是尤为明显。 他顾不得管这两人,直接往内院冲了过去。 黄成房间的油灯没有开,仿佛刚才的声响没有将他吵醒一般。 程流轻轻敲了敲门,里边没有回声。 砰砰砰! 连续三声,里面还是没有任何的动静。 程流已经猜到黄成或许出事,直接将门一把撞开冲了进去。 黄成就躺在床上,一副熟睡的样子。 胸口上插着一把匕首,直接连带着被子一同被穿了个洞。 将油灯点燃之后,程流看向房顶,那里不知何时破了一个洞,一条绳子在夜空下晃晃悠悠。 黄成刚死不久,临睡前似乎还在桌上写了什么东西,并且装在了一道信封里。 程流搬来椅子,轻轻打开信封之后,上面的内容却是令他大吃一惊。 这封信不是黄成所写,因为开头那两个字,就说明特意留给程流的。 第一百一十七章 死有余辜 大致内容,可以分为事情的前因后果和警告。 黄成死因不难猜测,宫中肃清党羽,他被当成了十常侍一派,给他安了一个逆臣贼子的罪名,并且评价也很是刺眼。 ‘死有余辜’。 今晚若是不住在这边,或许还能让黄府上下多活几天,但也没想到宫里的动作居然这么快。 至于警告,只是让程流不要进京,不要面圣。 这一切看起来都像是何进的作为,联想到先前的红甲军和左右羽林军,也就何进才有这么大的手笔。 可是转念一想,那这一切也太理所当然了。 何进有杀自己的理由,但似乎不是他的作风。 对于他来说,杀一个人的手段大可以明目张胆的安一个罪名,然后光天化日之下带人抄家,何况是黄家这种不起眼的小官吏。 况且对于他来说也影响不到任何人的根基,除了程流之外,没有人在乎他的生死。 联想到这些,何进的嫌疑一点一点排除了,十常侍倒是极为有可能。 今晚那三名刺客看身形动作很是飘逸,恐怕也是宫中大宦官的手下,至于是哪位也不太重要,都是同属一窝。 将信纸烧毁之后,程流也没有了睡觉的心思,便去府上查看了一番,看看还有没有活口。 不出意外,除了先前被黄成打发走的那些杂役之外,现如今府上没留一个活口。 天明,程流先沐浴更衣了一番,然后再去报官,之后,准备进宫。 没有太后和少帝的御召,想要进宫并非易事,程流被挡在了宫外。 但他并不着急,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总有人会出宫接自己。 果不其然,半晌之后,一辆马车缓缓停在了宫门外,车夫还是那位大太监。 “让程公子久等了,里面请吧。” 换了个称呼,程流反而是习惯了一些。 笑了笑,直接上了马车。 “首先咱家得先恭喜程公子,顺利抵达京师,这一路恐怕吃了不少苦吧?” 程流只是淡淡的回道:“倒是磨炼了不少心性,值得的。” 大太监尖锐的笑了几声,转而说道:“今日是先见太后,还是先见少帝?” “两人不在一起?” “程公子有所不知呀,少帝偶感风寒,如今在陈太医的别院里养着呢,反正都是在宫里,待哪儿都一样嘛。再者说,太后如今也有自己的要紧事要办,少帝跟着,不太方便。” 这番话可真是话里有话。 程流回道:“先见太后吧,之后,再见少帝。” “见少帝恐怕要择日,昨夜少帝嚷着要见太后,一宿没睡呢。” 程流冷笑一声,不再搭话。 马车缓缓前行,这条入宫的道路程流并不是第一次走,可如今只觉得物是人非。 驶入椒房宫之后,大太监在前边说道:“咱家就送到这里了,近日太后不喜见人,还请程公子早些出来。” 程流只是嗯了一声,然后便下了马车。 四周看了一眼,果然,先前这里守卫森严,但现在除了几名宫女和太监之外,几乎没有侍卫。 一位宫女走了过来,冷淡的说道:“请程公子随我来。” 眼前的路绕了几圈之后,终于是带着程流进了椒房宫。 这里面的宫女侍卫更是少之又少,加起来都不足二十人,但是这一路过来,倒是没有见到春蝶和秋红。 到了后面的大台子上,何太后坐在庭院里,于先前相比,憔悴了不少。 可毕竟美人坯子摆在那里,此时看上去倒是多了几分楚楚可怜的弱女子模样。 先前发生的事情太多,程流已经不习惯以貌取人。 宫女退了出去,而何太后在院子里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 “听到程公子还活着的消息,哀家甚是欣慰。” 何太后看着他,微微笑道。 程流却一点笑不出来。 “黄成在昨晚死了。” “哀家知道。” 何太后只是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转而继续说道:“朝野上下能在哀家掌控中的,也只有十常侍,所以,大将军那边压着,可终有一天矛盾会爆发,程公子,你今日来,想必也是为了这事吧?” 程流丝毫不掩饰。 “的确,宫中之事与我无关,但红甲军和左右羽林军都要取程某性命,加上昨晚一事,十常侍的眼中似乎也容不得我,何太后,您应该也看出来了,即使拿下颍川的兵马,似乎远远不够。” 至少要立足于朝堂之上,分量远远不够。 不过这些心里话,程流还是留了一个心眼,没有直接透露出来。 何太后紧接着回道:“这一点你无需担心,若是他们真想杀你,哀家自然会出手,只是现在格局不一样,为了暂避锋芒,哀家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少帝了。” 这一点倒是没有撒谎,从她眼中的落寞便可以看出来。 程流没有搭话,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你想当扬州的州牧使?哀家拟了一道密诏,答应你可以在扬州一带拥兵自重,可你尚且如此,宫中那些宦官可不会干闲着。幽州、青州、并州,甚至连益州都在着手布置兵马,他们同样也扶持了一批豪强起来。” “哀家的手伸不到那么长,也不能明目张胆的对付他们,所以这些事情,得你来做。” 程流毫不意外,只是点了点头。 “西羌战事吃紧,你应该也知道了吧?” 程流先前刚从凉州回来,但那时候格局还远远没到开战的地步,再加上栾堂山在,先前听闻战事之火,依旧不太担心,但现在何太后忽然主动提起,似乎在隐晦的表明什么。 “朝廷会派出兵马前往凉州,先前哀家知道你在那边也有屯粮驻兵,那个栾堂山,现在算是你的人了吧?哀家可以帮你留着,但是那边的兵马,就要收归于朝廷派出去的将军手中,想必你也不会有意见吧?” 程流笑了笑:“自然是不敢有意见。” 何太后也跟着会心一笑。 “既然如此,一切都好办了,扬州先前就是你的领地,现在名正言顺给了你权力,北上冀州的袁氏一家即使对你们虎视眈眈,也顾不上对付你们,朝廷这边我会压着,只要你不死,扬州就会一直在你的手上。” 第一百一十八章 肃清 “可若是要主动挑起战事,哀家自然不能保你,无论是针对益州,还是荆州,希望你都能明白,眼下的形势不是你能定夺,最要紧的事,得先练兵,屯粮,以防我在宫中事变,你能接应我。” 何太后这一番话隐喻的颇多,仿佛是在试探他的忠诚一般。 程流顿时觉得有些好笑,如今宫中主动权依旧是在十常侍和何进的手中,这两股势力归根结底都是何太后手中的棋子,可她此时不但不调和,反倒是要暂避三舍,自己给自己软禁了起来。 不就是将主要的矛盾和激发点都当皮球一般踢给了程流吗? 别人他不知道,但是现在何太后这一番做法,属实有些不太仗义。 可就像她口中说的那样,如今程流最想要的领地和兵马,何太后闭着眼睛都能帮他得到,若是连这点都不明白的话,那程流似乎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程某明白了,不过,春蝶和秋红,她们现在在哪里?” 该说的和该问的都问完了之后,程流最为担心的还是这两人。 何太后轻声说道:“你是不是以为,前些日子的行刺,是我安排的?” 程流一时语塞,的确是这么想的,但是当着人家的面,总不可能直接挑明了吧? “哈哈,其实你能这么想,说明你还算聪明。可是哀家要解释一下,这件事,的确不是哀家做的,那几名刺客,可是真的行刺。” 程流皱了皱眉,先前虽然想过,但这件事始终存在漏洞,他的逻辑思维根本转不过来。 何太后接着解释道:“那日行刺的,正是宫女,令哀家觉得奇怪的是,如果是太监宦官这些人倒也说的过去,但若是宫女的话,恐怕不止是要哀家的性命,还要嫁祸于你那两名死士身上。” “当然,她们虽然赢了,但是都受了一些伤,我支开所有人,就是想让她们安心养伤。” 程流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说感谢的话太矫情,若是什么都不表示,似乎也显得他太清高了。 “太后这么做,不怕那些刺客卷土重来吗?” 既然如此,程流只能将话题一转。 何太后摇了摇头:“卷土重来未可知,不过哀家知道,身边那些人,没有一个可信的。在逐渐收拢权力之后,董太后那边恐怕要坐不住了,昨夜黄成死了,董太后也死了。” 这个消息着实让程流没有想到,心中就像是落下了一块石块,激起了千层浪花。 “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吗?” 何太后笑着说道:“关联一定是有的,那些刺客都是董太后派来的,虽说嫁祸于你,但你那两名刺客当时可是奋勇杀敌,若不是因为他们,哀家虽说不一定会死于刺客之手,但也不会好过。” “你派人给大将军送信,宫中有人知晓了,伍孚原先就是他的人,所以昨晚便直接动了手,你一定很惊讶,为何连这点时间都等不了?” “若是继续等下去的话,恐怕这件事的争端会越来越多,到最后哀家好不容易掌控的权力,都要分她一半,你的生死,哀家自然顾不上了。” 原来是这样。 不过听起来是为了程流,实则也是有自己的小心思。 只不过对于程流来说,这一切似乎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董太后死了之后,后顾之忧顿时减少了一半。 “那些党羽怎么办?” “肃清了,所以黄成的死,跟哀家也有一定的关系,你无需继续往下查,一个死人而已,无足轻重。” 程流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没有接话。 这一切虽然早有预料,但是知道真相的时候,依旧有些震惊。 何太后跟他想的越来越不一样,她正朝着历史中的那位何太后靠近,原先没有手腕,不够有统治力,可程流离开的这段时间,所表现出来的魄力,已经超过了程流的预期。 虽然都是程流所希望见到的那样,但心里始终不安。 “少帝不在椒房宫,是哀家派人将他送出去的,如今位高权重者只能有一人,不然朝野上下只会有越来越多的声音,对我们两人都不安全,你若是要见他,得等到董太后这件事过去之后才行。” 程流点了点头,这倒是无所谓。 如今若是和少帝走的太近,董太后原先党羽的人,肯定会将这一切矛盾都集中在程流的身上,而他也不想自讨苦吃。 “我想见见春蝶和秋红。” 何太后点了点头:“哀家可以派人带你去。若是你不放心的话,也可以带走,留在宫中始终命悬一线,前些日子大难不死,但往后就说不准了。” 程流微微抬头,忽然笑道:“她们的性命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我将她们比为死士,可从来没想过她们要因我而死,更不希望为她人而死。” 何太后没有正面应答他的问题,只是喊来了宫女,让程流去见见春蝶和秋红。 她们住的地方是在宫里一处极为偏僻的院落内,外面只有三三两两的宫女,看起来都是普通人,只负责日常的起居和照顾。 这些应该都是何太后的人,即使没有明说,但是想必也能猜到,不过是为了让程流安心一些而已。 进了屋子之后才看到,春蝶和秋红伤的虽然不重,但两人身上各中一剑,已经调养了一段时日,只能下地行走,但不能久站。 见到程流之后,两人匆忙要起身行礼,都被程流按下了。 为了方便照顾,两人共处一室,毕竟是宫里面,除了这两姐妹之外,她们谁也不信任。 这也是程流上一次离开前的千叮咛万嘱咐。 “下次若是再遇到这种情况,就带着太后跑。” 程流看着两人没有血色的脸庞,顿时无比心痛。 春蝶柔声道:“那不行,太后一走,宫里岂不是要变天了?” 秋红也说道:“请公子放心,先前只是大意,下一次若是有刺客,我们也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宫里的刺客可不比外面的,做事心狠手辣,下的也是死手,两人能死里逃生,一方面是命大,另外一方面,也足以说明两人的武功又精进了不少,这对于程流来说,算是唯一值得欣慰的一点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见风使舵的小人 “倘若再遇到刺客,无需冲到最前边,太后身边又不是没人,你们只要管好太后安危就行了。” 春蝶和秋红没有继续纠结这个问题,而是转而问道:“我们没有将消息传出去,也不知道外面现在如何了,失去联系之后,我们每天都无比担心,也不知道……” 程流轻轻笑道:“外面可比宫里安静多了,除了洛阳戒严之外,其余的地方也都是招兵买马,豪强林立的当口,谁也不会主动挑起事端,偷摸着发育呢。” 春蝶和秋红两人都长舒一口气,自住进这个院子之后,要传递消息出去显然没有这么简单。 先前是在何太后身边,所以一般情况下都能依照何太后的声势利用别人将消息传出去,也不会有人阻拦。 可在这边不一样,不是经过自己的手,万一消息落在别人的手中,也许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即使很想跟外界取得联系,但也只能克制。 程流去找了纸笔过来,然后在桌上铺开,一边问她们:“你们有没有想跟红薯姐说的话,我帮你们带出去。” 春蝶和秋红对视了一眼,两人眼睛通红,几乎异口同声的说道:“请红薯姐照顾好公子,奴婢两人若是以后还能活着走出宫外,再当面喊一声红薯姐……” 程流刚刚抬起的手臂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转而认认真真的记下她们说的话。 “我会尽快将你们带出去的。” 春蝶摇了摇头:“不着急,宫中事多,公子需要我们。” 秋红也回道:“若是我们离开了,宫中的高墙定然会将消息拦在里面,消息闭塞,对于公子的大事来说,很是不便。” 两人越是懂事,程流就越是心有愧疚。 毕竟不是土生土长的古人思维,在他心里没有什么比人命更重要了。 这也是为什么刚才差点因为秋红和春蝶跟何太后吵起来的原因,程流对于两人的担心,一天比一天重。 “放心吧,我自有安排,等你们伤好之后,会安排你们出宫一趟,红薯和夏蝉她们很是想你们,就连鱼幼夔,听到你们受伤的消息,两天都没有怎么吃饭。” 秋红和春蝶嘿嘿一笑,可眼里又带着泪花。 “也请她们放心,春蝶和秋红定不负众望。” 程流微微点头,他不能在宫里待的时间太久,再加上红薯她们还在下邳,一直在等程流的消息。 临行前,春蝶和秋红还是勉强起身送到了门口,两人的身影在宫中略显单薄。 程流知道她们一直站在门口,却始终无法鼓起勇气回头看。 那位大太监一直等在门外,见到程流出来之后,连忙将马车赶至他的身边。 “程公子,可以出宫了吗?” 程流微微点了点头:“走吧。” 一路上还是来时的风景,等彻底离开了椒房宫之后,侍卫和宫女也多了起来。 除了太后的寝宫外,其余地方驻扎的兵力依旧许多,所以即使椒房宫没人,也根本就无所谓,外围的安全措施显然已经足够到位了。 “我先前一直想问,你是十常侍里的哪一位。可是一直没有机会,今天忽然再次心血来潮,不知道能不能得到答案。” 程流坐在马车里面,忽然开口问道。 车夫位置上的大太监只是呵呵一笑:“难道在程公子的心里,这个答案比命还要重要?” “倒也不是,只是见的多了,忽然就觉得,像你们这种似乎也非常好。看起来无事一身轻,心里盘算的也很是简单,无需做乱世当下的枭雄,只要懂得权衡利弊就行,无论是不是见风使舵的小人,都能活的精彩万分。” 前边的大太监再次笑道:“程公子所言极是,可依照您的意思,咱家是属于趋炎附势的小人,还是见风使舵的墙头草呀?” 程流也跟着笑道:“那自然是全占齐了。第一次见面时,跟你过招我才意识到,这宫中并不是只有权力这么简单,像你们这种高手,应该也不少吧?只是鲜少抛头露面,练一身武艺又是为何呢?” 车外一直没有回话,不知道过了多久,才传来一声奸细的嗓音。 “程公子,咱家呀没有大智慧,若是连拳脚功夫都比不了别人,那在宫里如何安身立命?与那城外的宵小之辈不同,咱家做的可都是把头拴在裤腰带上的勾当,一个不小心就身首异处,这嘴皮子和心思可以简单,但做起事来,得要和拳脚功夫一般,您说对吧?” 这一番可是暗指程流,但现在程流也顾不上这么多,在某些时候对他来说,这些话也根本就上不了台面,但要是不说的话,心里又不痛快。 对于宫里面的人来说,说话做事都有讲究,可他并不是宫里面的人,安身立命的勾当是在城外做,顶多被宫里的大人物关照一番。 但昨晚黄成就死在他的面前,心里憋屈不说,一张警示信更是让他先前积攒的怒火彻底爆发了。 既然连太后都没有给好脸色,这大太监就自然更不用说了。 “程公子还有什么问题要问吗?” 程流刚想开口,可太监这么一说,想说的话顿时又吞回到肚子里面。 “送到城外就行。” 大太监回了一句得嘞,便再次策马扬鞭,速度飞快的往城外赶去。 等到了城门口,程流下了马车,目送着大太监离开之后,便又在城外的驿站处租了匹马。 从这里到下邳顶多是傍晚前就可以到,为了赶时间,程流不想再坐马车磨磨蹭蹭。 骑上马之后,程流快马加鞭的往下邳赶去。 …… 此时的红薯正端坐在案前,桌面上放置了一张地图,以及从各地传来的消息。 冀州袁氏一脉忽然动手,将一些豪强的兵马据为己有,当地官员有些上奏朝廷,但就像是石沉大海一般,没有任何回复。 在西边的羌族有不少部落已经开始进攻凉州,刚刚打下黄巾贼的栾堂山应付不过来,从凉州大本营借了两万兵马堪堪支撑着金城,但周围的关口显然是只能一放再放。 第一百二十章 天时地利人和 所收到的消息并非只有这么一些…… 西线局势转变之火,防线由西羌蜿蜒的山脉退守到了金城门口,凉州的家门口都被羌族占领,凉州各地的地方官员联合上奏,请求朝廷主动出兵。 朝廷并未回复,但已经开始调遣兵马,并且发动不少义军勇士,继续广开国库,打算与西羌决一死战。 西北各处烽烟四起,反观南方表面平和,但是暗地里的波涛汹涌丝毫不逊色。 程流终于坐上了州牧位置,全国公文刚刚发布,荆州和益州的兵马忽然增长了数倍,甚至连带徐州兵马也有波及,不少豪强终于明目张胆的开始屯兵,陶谦即使想要压制,但是收效甚微。 正是这个节骨关头,主心骨程流还没有回来。 鱼幼夔嘴上说着没事,但眼底却满是关心。 原计划程流会在下午前到达,现在按照时间推算,恐怕要到傍晚去了。 “伍孚和他会面了吗?” 红薯再次确认了一遍消息,摇了摇头:“公子出宫时只有一人,伍孚自回了京城之后,便没了消息。” “另外,公子昨夜遇到行刺,早上传出的消息说,黄成和董太后在昨晚都死了,或许是何进动的手。” 鱼幼夔轻轻叹息一声。 “最终的局面尚未形成,何进先破董太后,保全何太后的势力根基,之后再拿十常侍下手,看来每一步都走的很稳,也不知道这背后给他出谋划策的人是谁,几乎毫无破绽。” 红薯也有些诧异的说道:“宫中还有谁能料想到这些呢?更何况,何太后现在一心不在朝政之上,摆明了是要让何进和十常侍斗个你死我活,这种反应之下,十常侍也应该不会坐以待毙,张让和赵忠已经找过何太后了。” 此时坐在另一侧的田丰开口说道:“我想,即使找了何太后,也只是缓兵之计,现在的何太后根本不会让权力完全放在一方势力上,她只想互相掣肘的局面,所以明面上会限制何进和十常侍的朝中政权势力,但是背地里或许还是会不管不顾,只是做做表面功夫罢了。” “比如少帝以身体抱恙为缘由,彻底离开了宫中各政权党羽的视线,就说明朝中政权若是真要交替,何太后绝对不会插手,但最重要的一脉,一定是要听从她的指令。” 鱼幼夔问道:“那按照田先生的说法,现在应当宫中局势会如何发展?” “难说,各地拥兵自重后,朝野一定会变得更为敏感,一旦有风吹草动,恐怕都会引起巨大的骚乱。此时最为明显的一个特征便是西羌大举入侵,但朝廷按住兵马两日之后才发兵增援,就是想看看各地的豪强是什么反应。” 田丰解释了一番之后,又补充道:“但这一切最后都是要朝廷来承担,西羌也是朝廷来面对,但不会伤其本身,也就是说,何太后现在想保的是根基,让汉室再苟延残喘多拖一会儿。” 红薯和鱼幼夔瞬间明白了,难怪要将少帝隔离起来,目的就是这么简单,但又很奇妙。 鱼幼夔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才开口说道:“只要现在的情形不变,等我们回到扬州之后,我们的兵马一定是南方最强的,只要先守住丹阳郡,其它的一切都好说。” 红薯接话道:“就怕公子没有沉住气,先拿荆州和益州,那么眼前的局势或许就要翻转过来了。” 田丰摇了摇头:“只要汉室还有一口气在,公子都不会先动手,这是他和何太后之间的香火情,不到最后一刻,这香火不可能就此了断。” 难怪何太后最近做的事情越发难以预料,她是笃定了程流不会调转马头对抗朝廷,反而是会帮着她对抗各地豪强,这么一来的话,即使朝廷现在只有纸面实力,但是门口被守着,别人想要冲进来也没有这么简单。 “你们也不用替公子感到憋屈,这一步是他早就想好的,要想掌握南方局势,得用州牧这个身份去换,换了之后是隐忍还是继续拿下旁边州郡,就要看实际情况。这番进宫去面见太后,一是要表明自己的态度,朝廷政权他不在乎,但是生杀大权他要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上。” “所以州牧一事才会如此之快就确定下来,甚至其余州郡才刚刚反应过来,将兵马陡增一倍,可也突然无功。” 鱼幼夔终于是醒悟过来,沉声道:“所以,按照田先生的意思是,这个时机是,先让朝廷按耐不住,然后给程流一个出兵的机会?” 田丰点了点头。 这一盘大棋从流亡路上的时候就已经想通了,甚至当时徐庶还说,如果真走到了这一步,程流必须手握二十万的兵权,并且天时地利人和一样不可缺。 如今都有了,只差一个合适的时机。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夕阳的余晖洒落在院内,义庄的人马已经轮换了十几班次,这是今天的最后一批,剩下的都在沿途等待程流。 再次看了眼时辰,但前面一批报信的人还没有回来,说明程流并未到达事先约好的路线歇脚,这最后一批始终站在院子里,甘宁和魏延两人都紧紧皱着眉头。 半晌之后,典韦已经按耐不住,直接进了大厅。 “红薯姑娘,还不去吗?天马上就黑了。” 红薯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别着急,得等下一批的人回来,不然可能会走弯路。” 如果程流不是走的指定路线,那么这最后一批的人派出去,很有可能就会大海捞针,到时候程流真有什么危险,调兵遣将肯定来不及。 典韦却是等不了了。 “我先带一队轻骑出去查探情形,若是没有见到主公再派人回来报信!” 红薯微微皱眉,语气带着一丝愠怒问道:“你要违抗军令?” 典韦扯着嗓子喊道:“主公不在,红薯姑娘顾虑颇多我老典能够理解,但一直干等着根本就不是办法,你若是要治我的罪,也得等我把主公找回来再说!” 第一百二十一章 异样 红薯见状,知道可能拦不住,便转头对夏蝉说道:“夏蝉,你跟典韦一起去。” 夏蝉微微点了点头,拿起身后佩剑,走出门外。 典韦嘿嘿一笑,快速走出院子,随即便带着一队轻骑扬长而去。 屋内的田丰叹了口气,看着逐渐变黑的天色,转而说道:“公子原定的路线是走哪条路?” 红薯看了眼地图,回道:“从北侧的官道入城,一路上会经过七个义庄,现在只是最后一个义庄还没有回报,前面的路线都是对的。” “那也就是说,如果公子要临时更换路线的话,应该就是最后一个义庄的时候才能换了?” 红薯摇了摇头,再次回道:“不一定,公子应该在第六个义庄之后就可以更改路线,但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那条路线是最安全,也是最快到达城内的路线,一路都是官道,我们的人也在前边接应。” 自典韦走后,甘宁和魏延也不在外面守着了,而是待在院子里。 如今的危险并不是在这院子中,而是在那官道上。 “红薯姐,如果公子要换路线的话,是因为什么情况下才会这么做?” “第一,是遇到了危险,并且这个危险不方便于带入城中,所以要在城外解决,只能先将他们引开。” “第二,义庄出现了变故,我们接应的人马出现了意外,所以公子并不是更换路线,而是依旧在义庄等着。” 这两种可能性都是极大,甚至红薯也明白,在发生这种事情之后,似乎第二种可能性要稍微大一些。 下邳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么风平浪静,来时陶谦就嘱咐过,这里的势力并非只有豪强官场这么简单,还有一些平时上不了台面,但有时候挺烦人的小股势力存在。 他们急于扩充兵马,也需要声张声势,对付程流等人似乎正是最快捷的方法。 但是沿途已经回来的义庄报告,一路上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人物,所以红薯才一直不能够确认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若真是第二种,程流不会有什么危险,但若是第一种,即使这个危险性不大,但兜圈子之后,红薯等人想要找到他就有些难了,除非他重新回到义庄,跟典韦的轻骑重新汇合。 几人正沉思着的时候,里屋的房门忽然打了开来,赵云捂着胸口走了出来。 “公子……还没有回来吗?” 虽说恢复了许多,但是他的伤口并未痊愈,呼吸之间都能感觉到五脏六腑的剧痛。 听到外面的动静之后,他也尤为担心程流,便顶着伤口的剧痛,想要出来看看有什么能帮的上忙。 江雪连忙将他扶在椅子上,一边解释道:“典韦已经带人去找了,你身上还有伤,还是好好躺着休息吧,这边有我们呢。” 赵云摇了摇头,开口问道:“鱼姑娘,第六个义庄回来报信的兄弟是大约什么时辰回来的?” 鱼幼夔估算了一下时间,回道:“大约是三个时辰之前。” 赵云点了点头,再次开口问道:“路线图呢?” 江雪递了过去,赵云连忙双手摊开,小心翼翼的看着标记出来的路线。 “第六个义庄距离第七个义庄大约是两个多时辰的功夫,也就是说,最后一批回来的人报信的时候公子应该已经到了第七个义庄。按照距离判断,这个距离北侧城门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也就是说,在两个时辰之前,报信的人应该回来了,一个时辰之前,公子也应该到了。” 红薯点了点头:“的确是这样的。” 赵云继续说道:“既然变故是在最后两个义庄出现的,那是不是可以说明,如果公子要更改路线,只能换一侧入城,比如说是南侧和北侧?” 田丰点了点头,回道:“很有道理,但是现在看来,公子要换一侧入城的话,恐怕还麻烦一些,没有意外情况,应该是不会出现这种状况。” 赵云再次说道:“可现在就是发生了意外情况,公子做事一向谨慎,恐怕是其中一处发生了什么危险,导致他只能暂时规避,并且还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屋内的几人都沉闷了下来,一直盯着地图的赵云忽然抬起了头,再次看了眼已经入夜的天色,皱了皱眉。 “要找他的话,得兵分几路,南北两侧都需要派人去找。” 红薯和鱼幼夔对视了一眼,两人瞬间明白了赵云的意图。 “那好,甘宁和魏延南北各带一队人马,顺着官道去追,记住,最多去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后,不管有没有找到,都必须要回来到院子里集合。” 魏延和甘宁也带着人出去了,院子里顿时空荡了许多。 赵云重新回房休息,只是走了几步路,脸色就有些不太好,红薯担心程流还没回来,赵云就先倒下了,连忙让江雪先送他回房。 如今眼下的局势之所以会引发众人紧张,最根本的原因是程流从宫里面出来的,即使一路上都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但现在的朝廷就是一根刺,不管最终是刺向哪里,都让人心里别扭。 而刚刚上任州牧位置的程流无异于是一块肥肉,想与之交好的人也大有人在,想不让他拥有这么多兵马的人也大有人在,总之,危险性越来越高,到最后甚至连众人都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下才会发生意外。 一个时辰之后,魏延和甘宁同时回到院子里,程流不见踪迹,他们各自都跑出去很远的位置,甚至一队轻骑也都是快马加鞭沿着官道搜寻,但都没有结果。 如今就剩下典韦还没有回来,众人心中都悬着一把刀,随时会落下来。 …… 夜色凝重,程流第二次试着冷静下来,可依旧无济于事。 义庄的人都被他安排在了外面,原本是要回去的报信一队人最终也被他留了下来。 胸中的衔尾蛇越发的滚烫,隐隐能看到血管里的血液在衔尾蛇之间流动,壮观又奇妙。 盯着血管看久了之后,那血液就像是岩浆一般,滚烫炙热。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不属于自己的力量 程流坐在木桶里,冰凉的河水也无法让他冷静下来,心中的暴戾就像是千百年来积攒的怨气一般,想要撕咬,发泄,癫狂。 他只能用力的抓着头发,将头撞击在木桶边缘,然后压着嗓子发出一声声的低吼声。 义庄人员并不清楚程流身上发生的事情,他们只敢守在外面,听着里面的响声,毛骨悚然。 终于,屋子里面彻底安静了下来。 程流像是一滩烂泥沉在木桶冰凉的水里,双手紧紧抓着桶的边缘,一点一点的将自己拉出水面。 砰砰砰。 有人敲门。 “公子,你还好吗?” 门外响起了义庄探子的声音。 程流刚刚露出水面,捂着胸口回道:“在外面守着,其它的事情不该过问!” 门外那人顿时打了个冷颤,传说中的郡守大人不是如此啊!难道是升了州牧之后,膨胀了? 砰! 这一巨大的声响并不是在外面发生的,而是里面传出来的。 这位年纪不大的探子下意识的就伸出了手准备敲门,但动作停顿在了一半,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深吸一口气之后,还是收了回去。 正想转身离开,门吱呀一声的开了。 程流已经换好衣服,除了脸色惨白之外,倒也和之前见到的没什么变化。 “出发。” “是。” 探子立马回头召集人马,众人快速上马。 而此时,远方一队轻骑朝着这边过来了,原本刚刚上了马匹的人顿时再次翻身下马,拿起手中武器提防着眼前的轻骑。 典韦骑马停在远处,确认是程流之后,连忙跳下马背,朝着他跑了过来。 “主公!您没事吧?” 程流摆了摆手,此时只觉得身体被掏空了一般,虚弱的不想说话。 典韦似乎也察觉到了,连忙将他扶上马背。 转而看向义庄的探子们,喊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家主……公子为何会变成这样?” 其余的探子隐约猜到此人的身份,义庄还保留有程流身边人的资料,听到问话之后,众人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白天程流刚到义庄,是从马背上跌落下来的。 众人扶起之后,他只嚷着要冷水,然后就直接坐在了桶里,那些探子不敢多问,很快被赶出了房间。 来了的这几个时辰,他除了一直呆在房间里之外,有些人连面都没有见过,所以根本就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此时见典韦带着怒气发问,众人噤若寒蝉,顿时不敢出声。 “不关他们的事情,有马车吗?送我回去。” 义庄有备一辆马车,听到程流说的话之后,便连忙拉了出来。 等程流坐上去之后,车队才缓慢前行。 程流解开自己的衣服扣子,衔尾蛇终于是暗淡了一些,可他右手却肿了。 刚刚为了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拳砸在了地板上,现在才感觉到整个右手掌几乎都麻木了。 原本大约是在三个时辰之前他就应该回到下邳,但是因为衔尾蛇忽然发作的原因,才将此事耽搁了。 如今虽然冷静了下来,但是浑身上下的力气仿佛忽然一下被抽干了一般,一点精气神都没有。 这似乎是衔尾蛇带来的副作用,给了他强大的力量,但也有可能在某个关键时期,将他的力量全部收回去。 这似乎是一个魔咒一般,先前已经发生过两次了,而这一次的变故则比先前还要痛苦几分。 这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的?程流不知道,也不知道要如何改观。 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在浑身上下的暴戾之气蔓延时,他依旧还能保持一丝理智。 可如果有一天,这理智一旦丧失了呢?他会变成什么样? 程流想不出来,也不敢去想。 马车颠簸,他的心思逐渐安宁了下来,沉沉的睡意也跟着袭来,迷迷糊糊的便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停了下来,嘈杂的声音响起,程流疲惫的睁开眼睛,一眼便看到了掀开帘子的红薯和鱼幼夔两人。 “公子,没事吧?” 程流只是笑了笑,再次昏睡了过去。 他似乎做了一段很长很长的梦,梦中的他手握长枪,在战场上奋勇杀敌,锣鼓震天,枪出如龙。 可下一秒,他便看到自己的胸口处射中了一根箭矢,鲜血逐渐的从心口蔓延,他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但眼前的场景开始不断旋转,模糊。 下意识的,他努力睁开眼睛,一块毛巾贴着的额头擦拭,正好遮住了他的视线。 微微吐出一口浊气,他动了动指头,才发现那里似乎已经被包扎了,动弹不得。 擦拭的毛巾忽然移了开来,转而便听到这人忽然朝着门外喊道:“公子醒了!” 是江雪的声音,声音刚落下不久,门外便响起了一连串的脚步声,不到一会儿的功夫,屋子里便站满了人。 程流眯着眼睛看了个大概,都是熟悉的人,努力想要坐起身来,但是身体却不受控制。 “我……我这是怎么了?” 红薯走上前来,摸了摸程流额头,轻声说道:“公子,您发烧了,典韦将你送回来时,你已经昏睡过去了。” “我……睡了多久?” 红薯左右看了一眼,再次轻声说道:“两天一夜。” 鱼幼夔已经在吩咐下人准备好了一碗粥,就放在床边,但程流一点胃口都没有,转而先让其余的人出去,只留下了红薯和鱼幼夔两人。 “我昏睡的两天,有发生什么事情吗?” 红薯先是出去拿了一叠公文,然后又搬了张椅子坐在床边,和鱼幼夔一人一半开始讲述。 “公子现如今的身份已经是州牧,整个扬州的兵权都由您一人掌控,近日不少豪强也主动上交兵马,作为交换的条件,公子需要给他们相应的官职。奴婢已经传令下去,小官小吏可以商量,但是刺史一类的大官想都不要想。” “宫中传来的密报指出,何进笼络兵权了之后,派出左车骑将军皇甫嵩前往西凉,董卓为副中郎将随同出征。这些并非太后懿旨,是何进一人主张。” 第一百二十三章 联盟 “战场最前线的探子回报,西羌和北匈奴的联合并非临时起意,先前就有作文章,当初写下了长长的讨贼缴文,目的就是长驱直入汉中,拿下中间一片地带之后,直入洛阳。” “北边的袁氏依旧没有任何动作,不过在对抗北匈奴上,朝廷给了他们军命,让他们派人前往,但目前来看,还未回复,或许是今明两天,或许就石沉大海一般,不会回复。” “十常侍这两日来都很是低调,宫中忽然太平了下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暴风雨的前夜,但总归是好事,春蝶和秋红的消息终于传了出来,两人都没事,并已经准备回到太后身边。” 两人说完之后,同时看向程流。 而程流紧闭着双眼,等最后一句话说完之后,才缓缓睁开眼睛。 “如此看来,何进的兵马调遣依旧是以洛阳为重,即使前线战事吃紧,他也不会派兵前往,只让凉州和冀州两边的兵马出动,说明这汉中大地上的各路豪强即使收到了消息,恐怕也不会太当回事,该收兵的收兵,该征地的征地。” 鱼幼夔问道:“那我们该如何做?” 程流活动了一下身子,缓了缓之后才说道:“视而不见,做我们自己的事。准备马车,回建业。” 红薯和鱼幼夔同时站了起来,有些担心的问道:“可是公子的身体……” 程流摆了摆手,回道:“不是什么大事,或许是赶路太累,加上没有休息好的缘故。无碍,你们先去准备吧,我一会儿就出来。” 两人走了出去,同时将房门带上。 程流微微起身,先前失去的力量似乎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体内,这种玄之又玄的感觉令他摸不着头脑。 不过因为不是太频繁的缘故,程流也只能将此事暂时的往下放放。 换上干净的衣物之后,程流打开门,大队人马早已经做好了准备,见程流出来之后,立马迎了上来。 赵云已经可以下地自由行走,伤口已然结疤,便没坐马车,而是独自骑了一匹马。 从下邳到建业,不绕道洛阳的情况之下,只能走紫秋岗那条路线。 坐在马车里的程流忽然问道:“顾关呢?” “他喜欢独来独往,已经走在最前边了,要是有什么情况的话,我们应该能看到他的信号。” 程流也早就习惯了,但原本是想找他确认一件事,见他不在,只好将这事暂时抛在脑后。 “我们的人太多,不能过洛阳那条线,从紫秋岗这边的山头过去之后,直接往建业去。现在天色还早,时间上应该是足够的。” 红薯接过地图,一边说道:“公子,徐州州牧陶谦抓到了一批人,说是和您有关。” 紧接着她便拿出了一份名单,程流只是瞄了一眼之后,便递给了鱼幼夔。 鱼幼夔一看,微微皱了皱眉。 “不是我们的人,可能是北边派来的暗线,要留着吗?” 程流摇了摇头:“交给陶谦去做就好了,我们不用出面。另外,最近的探子先减少活跃,不要被人抓住把柄,若是荆州和益州有人挑衅,先不用管,我们不能第一个出手。” 这和田丰先前的猜测差不多,程流果然是先选择了隐忍。 毕竟念及何太后的旧情,此时牵一发而动全身,扬州地理位置过于关键,战火绝对不能往这边引。 沉默了半晌之后,程流再次开口:“豫州形势如何?” “现在的豫州形势是所有州郡最混乱的,小势力和各路豪强层出不穷,但还没有出现一个大人物,或许是有,但现在并不足以威胁到我们。” 豫州是在北边上,先前作为防线的时候,特意将豫州划到了重点防线上,但是现在看来,豫州要想成气候,恐怕得西凉战事结束之后。 这么一来,程流的时间似乎又多了不少。 “那豫州就先让暗线留意一下,无需掌控,只需要一直盯着就行了,有什么风吹草动先送到徐州的陶谦,如今他手底下的兵马虽不够多,粮草也不富余,但之后会是我们的合作对象。” 红薯连忙开口问道:“公子是想和陶谦联盟?” 程流只是轻描淡写的回道:“时机对的话,应该是。” 要想和陶谦同盟,那这汝南的刘备就必须要成为自己人,这一步很有可能是错误的,程流现在还无法确定,但留一手后手,总归是没有坏处。 只是看了一会儿地图,程流就觉得眼睛不太舒服,便将地图收了起来。 “徐庶还要多久回来?” “近日就到了。” 程流点了点头,缓缓闭上眼睛。 傍晚时分,马车队终于到了紫秋岗,程流闻着花香味,缓缓睁开眼睛,随即便直接撩起了马车的帘子。 眼前的风景煞是好看,草地和鲜花铺满了一路,枝头还有小鸟在叽叽喳喳的鸣叫。 如果这个时代有世外桃源的话,或许这里就是。 只不过这里人烟稀少,除了当地的地理志记载之外,史料上居然没有人提起过。 也难怪,时逢乱世,除了温饱问题,这种闲情雅致连文人都提不起兴趣,何况当地的农民。 重新放下帘子之后,程流看了眼车内的鱼幼夔和红薯两人。 一位在研究地图,另一位则是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鱼幼夔,想什么呢?” 程流直接开口问道。 “本姑娘有件事一直想不通。” 程流翻了个白眼。 “那就别想了,可能超出了你的智力范围,想破头也想不出来。” 鱼幼夔冷哼一声,只是淡淡的回道:“那也比某人在马上颠簸的要死要活强!本姑娘想不通的事,你也想不通!” 程流笑道:“这倒未必,说说吧。” 片刻之后,鱼幼夔原本是打算不说,可终究还是抑制不住,开口问道:“这眼下的形势,还在你的掌控范围之内吗?” 程流身子一怔,笑容僵硬在了脸上。 “这话是什么意思?” 鱼幼夔紧接着说道:“冀州一带的兵马虽然不会南下,但是南方的各路诸侯实在太多,若是一直放任不管,他们迟早有一天会发展壮大,到了那个时候要想再解决他们,恐怕没那么简单,这些人后患无穷,放任不管的危害太大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多事之秋 程流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可即使要出兵,也得找到一个正当理由,先前对抗黄巾军,是有何太后的指令,但是现在对付那些人,又应该找何种借口? 一旦主动挑起事端,恐怕早有眼馋之人就会顺水推舟出兵建业,那洛阳也就岌岌可危。 虽说这汉室江山和守天子门户都是口头话,但真要打起来的时候,程流不可能不管不顾。 所以现在的形势绝对不是表面上的看起来这么简单,朝廷上下的人也都在等,北边和西边的局势也在等,就等汉中或者扬州哪边先按耐不住,同时烧起战火,他们囤积的兵马粮草就能一时间派上用场。 鱼幼夔之所以会提出这个问题,是因为她也看出了这一点,想要找出破局的办法并没有这么简单,可是留着这些心腹大患,她也并不安心。 程流深吸一口气,回道:“即使是后患无穷,现在也只能忍着,至少表面上还是要假装没有看到。汉室不能倒在我们的手上,这是我答应过何太后的。若是率先起兵,之后建业的形势和洛阳的形势就会连接在一起,无论如何京师都逃不掉。” 到时候别说是何进可以光明正大的进驻扬州,就连其余州郡的兵马都还尚未可知。 “所以现在咱们就干等着?” 程流点了点头:“等,也只有等。” 鱼幼夔不再说话,继续低着头沉思。 马车在颠簸之中终于到了建业城门口,入城之后,程流第一时间回到了州牧府。 和去时一样,州牧府依旧在自行运转,各路谍网和手下探子先前将信息都收集到各义庄处,现在开始重新收集在州牧府,由州牧府统一确认和筛选信息,之后再传回程流手中。 风轻云淡的日子并未过去多久,西北战事终于传了过来。 皇甫嵩出兵不利,凉州形势岌岌可危。 朝廷之上一片哗然,虽说对于凉州叛乱已经做足了心里准备,但是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依旧是大惊失色。 如今国力几乎都被西羌拖垮,原本打算决一死战,但是这第一仗皇甫嵩就没打赢。 十常侍大怒,觐见少帝,让他交出兵权,转而让另一人掌控。 至于这人是谁,密报中并未提起,或许是十常侍派出去的人,但当场被何进以大将军的身份驳了回去。 虽说朝野之上十常侍的权力最大,但是涉及到兵权,何进依旧拥有主动权。 在少帝面前,这大将军的威名依旧不容小觑,仗着有何太后撑腰,何进在兵权一事一步不让。 这就导致了十常侍越发的对何进不满,但也无奈,总不能让他们亲自领兵打仗吧? 本年七月,拖了四个月的战事终于到了尾声,最后一站,皇甫嵩再次战败,凉州内乱,以羌族为首的叛军横扫凉州,栾堂山不得已退出金城,驻守凉州最后一道防线。 朝廷之上的众人忽然察觉到,汉室式微,可不止体现在民心之上,兵马战力都在持续下降。 北防虽没有任何捷报,但也是在僵持阶段,随时有可能会被匈奴冲破防线。 内忧外患之际,程流终于按耐不住,上书一封,告诉何太后,朝廷即使耗光国力,这一仗也必须要打。 何进在八月便发出公文,拜司空张温为车骑将军,接管三辅军区事务。 并命董卓为破虏将军,命周慎为荡寇将军。 西线战事越拉越长,与董卓兵马会师一处,同时对抗西羌和北匈奴的主力。 之后战况惨烈,互相僵持阶段,张温手握兵马想要拿回失地,可羌族和匈奴来势汹汹,双方僵持不下。 八月,西北两道防线血流成河,扬州桂花遍地开。 州牧府内,程流叩着茶盏,眼前的地图越描越大,最后要以一面墙壁为背景才能完整放下。 田丰和徐庶站在两侧,听完各路传来的消息之后,面无表情。 终于,程流将茶盏放在桌上,缓缓起身,拿起用来指示地图的棍子,轻轻敲在墙上,那个位置,便是并州。 “这里和西线即使守下来了,汉室也到了尽头。” 沉默…… 程流冷笑一声,继续说道:“袁氏一脉若是再不动起来,恐怕这失地就要成了南北匈奴的主战场,下一步他们也会出兵。” 徐庶终于忍不住,说道:“之后这纷乱的局面,谁来收拾?” 程流双手负立,沉声道:“朝廷无能,便由我来。” …… 九月初,程流派出甘宁和魏延两位猛将领兵五万起兵北上,守住冀州,并且坚守程流军令,除非是打到冀州家门口,不然并州乱成一锅粥也不要浪费一兵一卒。 中旬,再命典韦和赵云两位虎将统领八万兵马坐镇徐州,辅佐陶谦将割据出来的豪强同时收编,不服者以汉家国法处置,判以死罪。 下旬,程流将丹阳、会稽、豫章等郡县或地方官员召集起来,联合各路豪强,补充军马粮草,并命田丰和徐庶管理兵马,驻扎建业各个关口附近,除往来商客外,有兵马路过都要彻查一番,进入扬州境内的兵马日渐稀少。 十月,战事往南偏移,但只到扬州门口便被拦下,各路豪强在益州和荆州一带终于按耐不住,主动出兵,想要吞并土地兵马,朝廷自顾不暇,两州战事一触即发,轰轰烈烈的东汉末年豪强割据局面彻底拉开。 十月时间节点的末端,袁氏一脉暂避程流锋芒,找了个借口挥师继续北上,以破敌平叛之名将主力部队驻守在并州,整个冀州门户大开,北方豪强趁机一路北上,想要趁乱起势。 甘宁和魏延两人各守一边,五万丹阳军如同十万大军,将各路豪强挡在冀州门外,并以之成长为真正的冀州北地势力。 整个下半年的烽火从春天开始积攒,到夏天时不及掩耳之势席卷全国,乱世之秋过后,一片狼藉。 整个汉室朝野除了扬州和冀州一片祥和之外,流民成千上万的想要进入扬州和冀州境内,有些在半途中便被叛军杀死,或饿死,或因为大面积的死伤引发的感染病毒致死。 第一百二十五章 欣喜之意 鱼幼夔派出的暗线将这些形势全部收集起来,而这些消息传到建业城内时,百姓们因为身在乐土而庆幸,又怜悯那些身在战火中的百姓。 程流将手中刚刚从豫州传来的厚厚的一叠公文烧毁,转而看向失神的鱼幼夔,问道:“还在担心?” “我想回一趟豫州。” 程流手中的动作停顿了一下,转而不露声色的问道:“担心颍川郡?” 鱼幼夔深吸一口气,只是淡淡的回道:“不管是因为什么,我都要回去。” 程流只是瞥了她一眼,轻声回道:“豫州的形势最为复杂,各路群雄看似按兵不动,背地里可是都较着劲呢。先前在豫州铺的暗线因为安全原因都撤了出来,你现在去蹚这个浑水,不是自讨苦吃吗?” 鱼幼夔没有搭话,转身就要走出门外。 “鱼幼夔!” 不知道为什么,鱼幼夔的脚步下意识的就停了下来,但并未转身。 程流跟了出去,冷声道:“你要送死我不拦着你,但你要知道,即使现在我派兵几十万拿下豫州又如何?你……你的家乡对你来说,还有什么意义吗?” 鱼幼夔抬起头,程流第一次见到她眼中的光芒仿佛黯淡了许多,面如白纸一般。 “那请问州牧大官人!你离开这么久,你的家乡对你还有意义吗?” 程流盯着她,喉咙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堵住了一般。 “靠!” 鱼幼夔冷笑一声,转头便走。 程流直接在背后拉住了她。 “本姑娘不需要某人派兵几十万打下豫州,本姑娘只走一遭,天下大乱,难道连故土都不管吗?” “行了,看你这委屈巴巴的样,爷陪你去!” 鱼幼夔冷哼一声,甩头便走。 “本姑娘才不稀罕!” 程流看着她的背影,转而又回到了屋内,把红薯等人找来。 “我得跟她去一趟豫州,州牧府就交给你们了,另外,宫中若是有什么意外,让春蝶和秋红什么都不要管,只管把少帝和何太后带出来就行了。” 红薯有些担心的问道:“红薯也想一起去。” 程流摆了摆手:“这里更需要你,我倒要看看,豫州能乱成什么样子。” 刚走出屋子,院子就站了一人,手中还拿着一把佩剑,包裹也已经背在了身上。 “靠,你也要出远门?” “我也要去豫州。” 程流翻了个白眼。 “你怕我把鱼幼夔吃了?” 顾关抬了抬眼,冷哼一声:“这我倒不担心,我是担心你万一死在路上,有人会担心。” 程流转头一看,原本站在门口的红薯一溜烟的往屋子里跑去。 “哈哈,原来是这样,行吧,那你跟着吧。” 毕竟是秘密出行,所以特意准备了两辆不起眼的马车,顾关和程流坐一辆,另一辆则是鱼幼夔一个人。 马车出了建业之后,便一路往豫州的方向去了。 顾关自从上了马车之后,就一直闭着眼睛,除了刚开始还会回应程流几声,后来便一声不吭,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思考什么。 程流一人实在无聊,后来只能没话找话的问道:“你俩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顾关眼皮子抖了一下,但还是没有说话。 程流想了想,或许是因为自己问的还不够直接,得一针见血才行。 “这么看来的话,你跟红薯还没有开始吗?想想也是,红薯一直陪在我的身边,若是有什么喜欢的人,或是跟哪位公子交好,我应该是知道的,总不可能一点都不知情。” 顾关终于有了动静,但也只是稍微将头转过去了一些,表示自己并不想听程流讲话。 而程流也不着急,依旧是在自顾自的说道:“不过没什么关系,我想这段时间应该也不会出什么事情,就想着帮她物色一个好人家。条件我都想好了,绝对不能找不善言辞的,因为不会哄女孩子开心,吃亏的还是她。” “另外,绝对不能找会武功的,这样不服从管教,脾气还大,以后有的是她受气的地方。” “再一个,不能找我熟悉的,不然一身的臭毛病我都知道,别说是她,我都看不下去。” 这几句话说完,顾关的眼皮子抬了抬,从牙关里挤出了两个字。 “闭嘴。” 程流仿佛没有听见一般,继续说道:“说实话,州牧府隔着的一条街上有一位赵公子,从洛阳来的,开的也是酒楼,跟我颇有渊源,长的也一表人才,我已经打听过了,风评不错,有不少的姑娘心里爱慕着呢,红薯嫁给他,倒也不吃亏。” “再不行就咱们对面那家,先前好像是什么员外的背景吧?在朝中也有一些背景,能为我所用,以后说不定能派上用场,红薯本就死士嘛,成了家也不能忘了初心,害,那就这么决定了,就这位身体虽然不好,长相也不太得体的中年大财主吧!” 刚开始顾关也只是当笑话听,但见程流越说越起劲,若不是现在坐在马车上,顾关还真会以为他马上就去找这位中年大财主交代媒婆下聘礼。 “你既然让她当你的死士,还想着让她成家?” 顾关终于忍不住,揶揄道。 程流挠了挠头:“有何不可?稳赚不赔的买卖,不做白不做,但是要嫁给谁,我还真得好好把关,普通人或许还真是不太行。” 顾关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是在平息自己的怒火。 “你不能这么做!” “理由?” “她不是你的工具,她应当有自己的人生!” “那你知道吗?州牧府里每天记载的公文线报中,寥寥数句,就是许多人的人生。” “她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顾关憋红了脸,一手握着佩剑,一手使命按着马车边缘的扣板,回道:“总之,你不能那样做,不然,这一路上要真遇到了危险,我是不会救你的。” 程流忍不住笑道:“行了,别矫情了,说吧,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的?红薯是未出阁的姑娘家,难免羞涩不善表达,你一个大男人怎么也藏着掖着。” “我……!” 第一百二十六章 吃瓜 顾关瞪大了眼睛,但是见到程流的目光之后,又偃旗息鼓一般,没了气势。 “你说,我不生气,也不将她嫁与别人,但你不能撒谎。” 顾关叹了口气,有些紧张的说道:“她……她请我吃过红薯。” 程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鱼幼夔还救过你的命呢,你怎么不喜欢她?” 顾关正要急眼,程流只好自己接过了话。 “你喜欢红薯,而她请你吃的,也恰好是红薯,所以你就喜欢上她了?” 顾关摇了摇头,随即又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从没有喜欢过一个人,也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天下大乱,百姓民不聊生,我也没有心情儿女情长。” 程流笑道:“顾关,我从没有要求过你上阵杀敌,但是我一直知道,你留在我的身边,先前是因为欠了鱼幼夔一条命外加一个人情,但是你跟着我走南闯北,每次都是走在最前边开路,若是要论人情,这人情早就还了。” “可是回了建业,你还是要跟着我,虽然我没有主动问起过你,但是你心里也应该明白,我不需要你的保护,你心里,应该是想保护红薯吧?” 顾关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解释,但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 “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是非常奇妙的,你会为她担心,为她焦虑,甚至一天没见到她,就会百爪挠心,这天下再乱,都没有你见到她的时候心乱。所以,你喜欢她吗?” 程流收起笑脸,认认真真的问他。 “喜欢,可我们不可能在一起。她是你的人,即使我喜欢她,也不可能让她离开你的身边。” 程流顿时没忍住拍了拍他的后脑勺。 “你是傻吗?这种事情由得了她吗?我一句话的事。” 顾关抬了抬头,脸色微红。 程流嘿嘿一笑:“但是我不可能这么轻易的就将她交托于你,在这之前,你要帮我办件事。” 顾关看着程流,轻轻的点了点头。 晌午,天气炎热,路边还有瓜农正在卖西瓜,马车停下之后,顾关走下了马车。 “西瓜怎么卖?” 瓜农是一位老者,因为不会说官话,只能用手指比划了一下。 顾关掏出了一袋银两,直接放在桌上,先随便挑了一个西瓜。 “切了。” 瓜农一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钱,被吓到了一般,连连摆手。 “天气炎热,这些瓜我们都要了,你回去歇息吧。” 瓜农双手颤抖的将银两收下,转而又激动的接过顾关递过来的西瓜。 “先切一个,等会儿吃的话再切。” 瓜农照办,一刀下去,西瓜汁顺着桌子滴在了土里,很快便蒸发成了热气。 顾关拿起两块西瓜,走到后面的马车前,先递给了一块给车夫,转而又上了马车。 鱼幼夔撇着嘴靠着马车帘子边上,满脸的怨气跟炎热的天气一样,仿佛隔着老远都能烫着人一般。 “吃块西瓜吧。” “不吃。” 鱼幼夔淡淡的说完,撩开帘子,微风习习,将她红扑扑的小脸映照的更加粉嫩。 顾关将西瓜放在一边,轻声说道:“程公子说了,要到晚上才能下马车歇息,你现在要是不吃点解暑的东西,还没到豫州就要倒下了。” “本姑娘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他程公子算什么人?他凭什么管我?还有你!顾关,你好歹也算是我的人吧?你现在居然帮他?” 顾关一怔,轻咳一声回道:“鱼姑娘,我只是送个西瓜跑个腿,我……” “你什么你,把这西瓜带回去,我才不吃他给的东西,要吃我也是自己买!” 随即,顾关还未起身,便被鱼幼夔挤到一边,眼见着她跳下了马车,顾关只好也跟了上去。 到了程流马车前边,鱼幼夔冷哼一声,根本不理会他,径直走向瓜农。 瓜农此时正在收拾东西,嘴里还在嘟囔,今天真是遇到了活神仙了,居然出手这么阔绰,这能买多少好苗子啊…… 鱼幼夔走到跟前,见他神神叨叨的,提高了音量说道:“给本姑娘切一块瓜!” 瓜农抬眼一看,这姑娘可真俊,简直就是仙女下凡一般呀…… 见这老头一直在打量自己,鱼幼夔顿时不耐烦了,敲了敲桌子,喊道:“你到底听到没有呀?” 瓜农回过神来,连忙摆了摆手。 “耐湾咯小姑凉!” 鱼幼夔没听清,皱了皱眉,想问但也不会说这里当地的土话,只能拿出银两示意。 “我有钱,少不了你银子的。” 瓜农再次摆手,又指了指站在鱼幼夔背后的顾关。 “他说的啥?” 鱼幼夔反应了过来,问道。 “今天太热,这瓜这边不好卖,要早点回去歇息了,让你别问了。还有,你想买其它的瓜也没办法,因为这些瓜晒了太久,都已经坏了,他就丢在这里,给那些过路的流民解解渴。” 鱼幼夔皱了皱眉:“这瓜农不是就说了一句吗?你怎么能听出这么多的意思出来?” 顾关挠了挠头,尴尬的笑道:“你不知道,这里的土话是这样的,翻译成官话需要很多字来解释,行了,你也别为难老人家。” 正说着,这瓜农忽然拉过顾关,指了指箩筐里的瓜,一脸憨厚的笑了笑。 顾关点了点头,又嘱咐道:“你快些回家歇息吧,年纪大了,经不起晒。” 瓜农果真走了,留下鱼幼夔看着一箩筐的西瓜目瞪口呆。 “鱼姑娘,口渴了吧?来,吃块瓜。” 鱼幼夔斜眼看了一眼,转而便想到了什么,直接拿起顾关手中的那块西瓜,朝着程流的马车丢了过去。 “卑鄙,无耻!” 程流探出脑袋,语重心长的说道:“入城还需要三个时辰,天黑之前是不可能到的。” “本姑娘先到义庄住下!” “哦,这样啊,最近的义庄还需绕路七十里,并且,得走山路。” “啊!程流你这个混蛋,本姑娘就算渴死也不会吃你的一块西瓜!” 说完,鱼幼夔正要上马车,但程流随即已经下来了,朝着她的背影喊道。 “对不起!” 第一百二十七章 死战不退 程流自穿越至今,耳濡目染了不少旁门左道,就是不懂要如何哄当代女青年,对不起三字还要细细斟酌半天,如鲠在喉,此时吐露出来,心中终于畅快了不少。 急着往马车赶去的鱼幼夔愣了愣,停下了脚步。 “错在哪儿了?” 程流一拍脑门,得!道歉完了就是理亏的套路,天下女人一般精呀! “我错在不应该自作主张买下瓜农的摊位,更错在没有第一时间找你道歉。先前我错了,是错在无论归途有没有意义,那都是你先前的来路,我不应该指手画脚,这是你的选择,与我无关。” 鱼幼夔背对着程流,身影拉了一道长长的斜线。 闻言只是不露痕迹的扬了扬嘴角,能让榆木脑袋说出这番结论出来,可比作诗还难。 “本姑娘不想坐马车了。” 程流指了指前边不远处绵延不绝的山路,反问道:“徒步?” 鱼幼夔没有废话,跃入马车。 …… 入夜,驿站亮起了红灯笼,外面并排站着一行人,手中都拿着火把。 见两辆马车停下之后,众人将火把高高举起,同时微微弯腰,形成一个角度正合适的作辑礼。 程流对此并不感冒,绕过这行人,直入屋里。 屋内早有一人等候,是胡子发白的中年汉子,坚毅的脸庞一看就饱经沧桑,刻下了不少岁月的痕迹,可要是细细打量,依旧能隐约看出少年时也算得上相貌堂堂。 “念。” 程流坐下,有一人倒下了一杯茶,鱼幼夔伸手探了一下之后,递给了程流。 而这位中年糙汉子开始沉吟道:“如今豫州风气极差,贪官污吏横行,再加上汉室式微,往日威严不在,只能是任由豫州局势生变,律法难以束缚。” “此外,越发多的豪强开始生变,比如先前学士刘青山,辅佐豫州刺史出谋划策,想要借此掌管三军兵马及粮草,但刺史上任不到三天便死于府中,家中女眷也在深夜悬梁自尽,死不瞑目。” “学士刘青山想要带家眷连夜逃跑,清晨被人发现横尸于汝南城外一条山道上,卷宗档案只记载死于山匪,缘由尚未可知。” 静静听完之后,程流只说了句晦气,便将话题引到了另一边。 “凉州西线如何?” 随着中年汉子手中竹简打开,西线形势仿佛呈现在众人面前。 “栾堂山余众誓死夺回金城,死伤七千士卒,耗费众多攻城器械,于昨日终于攻破城门。部下仅剩三千余人,死守金城。” “朝廷下令,金城并非最后一道防线,可退可不守,栾堂山下了死命令,死战,不退。” 死战不退,好一个死战不退。 程流深吸一口气,轻声问道:“还有吗?” “张温、董卓初战不利,折损兵马数万,兵败美阳县,屯于五十里外的山脊里,重整旗鼓。” 一切都在预料之中,程流并未感觉到惊讶。 片刻之后,中年汉子不再禀报,消息止步于此,想要知道更多,就得等辰时探子回报。 此时不过刚入夜,辰时还得等到明早,程流肚子饿的呱呱叫,便轻声问道:“餐食准备妥当了吗?” “晚宴设在中堂,请随小人一同前往。” 程流一口气将茶盏里的茶水都喝完,大摇大摆的进入中堂。 说实话,晚宴丰富,有荤有素,可程流虽然饿的不行,却是一点胃口都没有。 只是稍微动了动筷子,便吩咐那些人先下去,屋内只留下了鱼幼夔和顾关。 “眼下豫州形势看起来颇为复杂,你是先回颍川,还是直接去汝南?” “颍川。” 鱼幼夔低着头,沉声回道。 程流挑了一块肉,继续说道:“豫州各处兵马有你认识的人吗?” 鱼幼夔有些疑惑的抬起头,不解的问道:“你想做什么?” “最简单粗暴的方法,便是以战止战,如今豫州豪强四起,土地兼并之后自然会引起领土争端,朝廷管不到,那咱们就来管。” 这句话先前已经听他说过了,鱼幼夔并不意外,但还是一脸疑惑。 “豫州这块肉可是无比烫手,位于两边势力的最中间位置,之后的群雄并起局面若是没有稳住局势,咱们就会陷入四面楚歌的境地,你想过吗?” 程流点了点头:“不仅想过,还三思过,徐先生开了口,咱们是从扬州起势,北接的徐州已经没有威胁,威胁最大的应该就是荆州和益州,但现在他们雷打不动,最危险的便成了豫州。” “豫州豪强无论是谁先冲出来,都会借机南下,要么就往徐州,要么就冲咱们扬州来,让他们安分守己的留在自己领地中,几乎不太可能。” 鱼幼夔这时才醒悟过来。 “所以,你打算直接先下豫州?” 程流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沉声道:“不止如此,要将豫州当成一个钉子,直面北方势力。并且有和徐州接壤的天然地理位置,陶谦的手也能伸到这么远,对于我们来说,尤其重要。” 鱼幼夔放下碗筷,淡淡的回道:“认识两路兵马,加起来七千余人,算上我们自己的人,应该有两万多。” “足够了,先拿颍川和汝南开刀吧。” 顾关坐在边上,听着两人的对话,仿佛是局外人一般,虽然心底震撼,但心思全然不在这里。 他只想早点回去,看看红薯也好,守守州牧府也罢,只要是能留在红薯身边就行。 想到这里,脸上的潮红悄然铺展开来。 程流正想询问顾关明早要不要更换马车,就见到后者脸色微红,像是喝了假酒一般。 “你喝的是茶还是酒?怎么上头了?” 顾关脸上的笑容一僵,脸色更红了。 吃饱喝足,程流坐在案前拿起卷宗,仔细将刘青山和那位只享受三日俸禄的刺史大人资料看了一遍。 他们死的并不冤枉,动了最大的一块奶酪,总会有人率先动手,至于是哪路兵马,鱼幼夔猜不出来,但是到了颍川之后,一切就都会有结果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颜如冰 往豫州方向的商队越来越少,等到了颍川时,才发现一些普通农户都是关紧自家房门,唯恐担心遭人迫害。 程流坐在马车上,一脸无奈的问道:“你说,咱们是从汝南门口过的,你都不下来看看吗?” 鱼幼夔顿时没好气的回道:“我这次是回家看看,又不是出来做事,为什么要刻意停下来耽误时间?” 这难道是耽误时间?不是刺探情报熟悉豫州情况吗? 不过这些话也只是心里想想而已,越接近颍川郡,鱼幼夔的脸色就愈发的难看。 因为自从经过汝南之后,进入颍川郡的地盘,才发现豫州最乱的地方,居然不是汝南,而是颍川。 这一点不止是程流没有想到,就连鱼幼夔都没有想到。 “大约还有一个时辰就到了,你最好先做好心理准备。” 程流靠在马车上,轻声提醒了一番。 鱼幼夔没有回答,轻轻撩起帘子,往远处看了看。 作为豫州八郡之一,颍川郡是仅次于京师之外资源最多的地方,包括人力物力甚至交通都极为发达,在汉室末期越发混乱的群雄割据时代,很多草根好汉就是从颍川郡发家。 当然,更为重要的一点是,位于中原腹地,交通枢纽和地理位置都是兵家必争之地! 群山环绕,现在走的还是山路,鱼幼夔伸长了脖子也只是看到了绿树葱郁的树木,并未见到一个人影,只好缩回了马车里面。 “太过于安静了。” 程流微微点头:“正是这种安静的氛围,才令人觉得不寒而栗。” 此时距离阳翟县不过几里地,只不过是山路,所以要绕上一个时辰,但原先这里应该能看到商队以及采集资源的组织军或者是外出狩猎归来的农户。 可现在路上一片宁静,不仅路人见不到,连鸟叫声都没有。 车夫在前头喊道:“马上就到了,抓稳咯!” 两辆马车快速的疾驰而去,自从顾关换了马匹之后,一直在前边开路,所以这个时候应当是前边等着他们。 马车再次停了下来,四周嘈杂的声音终于将两人拉回到了现实。 巨大的城楼上,阳翟二字高高挂起,此时这里终于能看到活人了。 顾关骑马赶了过来,说道:“城中有好几股势力,郡守府的人是先前你安排的,刚才我想入城,但被守城士兵拦了下来,说是要入城公文。” 程流微微皱了皱眉,直接下了马车,往城口走去。 守城士兵众多,看来是加强了防范,也不知道是担心外部势力渗透,还是城里势力不想让人知道他们的目的。 程流不管不顾的走到城门口,当场就被拦了下来。 “来者何人?有入城公文么?没有就一边去!” 入城的队伍排着长长的一条,有些人手中没有公文,还未靠近就被守城士兵用长枪戳回去了。 难怪一路上都没有看到几队商队,现在入城这么麻烦,这公文除了朝廷颁发,就只能花钱买。 可花的也不是碎银子,而是雪花花的官银。 如此价高,一些商队自然是承担不起,于是临时打起了退堂鼓,乱世当下跑商自然是狗命要紧,可钱财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 程流思索了一番之后,问道:“你们郡守在府中吗?” 那位守城士兵似乎听烦了这句话,不耐烦的喊道:“在!你是不是还想说,你与他旧识,先前还承惠过你的恩情,这次来只是找他叙叙旧?” “又或者你们关系极好,特意从外地来投奔他?” 鱼幼夔和顾关站在边上,一时语塞。 而程流张了张嘴,这不是那个年代的人情世故吗?在这个时代也能通用? “其实我们真的认识,不信的话,你可以派人去……” 这位守城士兵顿时翻了个白眼。 “劳烦你转头看看,这么长的一条队伍,我们要每一个官文细细查看,主事登记的人手都没有停过,派谁去?不会是我吧?那这入城的公文你来审查?” 程流揉了揉太阳穴,这人一定是嘴强王者,光听这语速就不是他这个青铜能比的…… 鱼幼夔忽然站了出来,沉声问道:“你认识颜如冰么?” 这位守城的士兵终于撇过头去,看了眼一直站在程流身后,带着面纱的女人。 先前他已经注意到了,但是对方带着面纱,一般这种女人虽然身材姣好,但面容一般不够精致,所以他就自动忽略掉了。 此时光听声响,似乎是个美人坯子,立马就换上了笑脸。 “她也是在郡守府,可现在应该是在午休……” “让她滚出来。” 守城士兵一脸惊愕,这颜如冰可不是普通女子。 颍川郡郡守不知为何去了扬州时,阳翟大乱,更不知道打哪儿来的女子直接大杀四方,那些邱家旧部原本还想着殊死一搏,可在第二天就发现一半吊死在城门上,另外一半被狗当街分食,惨绝人寰! 关键各州郡查无此人,只知道此人心狠手辣,如野兽一般。 诸多豪强原本正暗中积攒声势和兵马,见到此人如同从鬼门关走了一趟般,后脊发凉,又如同找了勾栏女子连醉三日后刚刚下床,双腿颤抖站立不稳。 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阳翟所在的各路豪强纷纷整顿兵马,喊着‘誓死守卫阳翟’的口号,流传至今。 而这位守城将士,原先是邱家旧部,虽然命是保下来了,但也被派来做这种风吹日晒吃力还不讨好的工作。 鱼幼夔见眼前的人仿佛要晕过去了一般,一脚踢了过去。 “耳朵聋了?” 此人顿时朝城内喊道:“放行!” 嘎吱嘎吱…… 马车进城半个时辰了,听城内没有什么动静,这位年纪不大,却被晒的黝黑的年轻人才长舒一口气。 “王二狗,你至于被吓成这样么?” 王二狗正是刚刚那位守城士兵,此时心有余悸的回道:“你不懂,在这个女人的身上,我好像看到了颜如冰的影子……” “你不要命了?颜如冰虽然没有一官半职,可她……!”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不像女人的女人 此人说到一半,便不敢继续提这个名字了。 殊不知背后遭人闲话的程流等人终于是到了郡守府门前,还是先前的宅子,看起来依旧气派。 “这位颜如冰,是谁?” 进门前,程流先试探性的问道。 鱼幼夔愣怔了一会儿,淡淡的回道:“你见了就知道。” 顾关跟在后面,在进门前还是小心提醒道:“府中有杀气,最好小心一些。” 话音刚落,鱼幼夔已经一脚踏了进去。 程流和顾关连忙跟上,不少家丁和护卫仿佛认识鱼幼夔一般,都主动避开了。 绕着走了好一会儿,终于到了正厅。 “他叫什么名字?” 程流的脚刚踏进这间正厅,便听到最里面传来了一声有些沙哑的女人声音。 “与你无关,我原本想替你收尸,没想到你居然活的好好的,浪费本姑娘时间。” 正厅上座,坐着一位怎么看都不像女人的女人,英姿飒爽,雄姿英发,颇有种无法言喻的感觉。 最重要的是,她的声音有些中性,加上嗓音沙哑的缘故,如果不是名字和身材确实挺有女人味,程流真会以为自己看走眼了。 程流看姑娘家有个特别的习惯,先看身材,如果平平无奇,也就没有看脸的必要,但这是他唯一一次失算——后悔看脸。 “你不说我也知道,他叫程流,暗杀汉灵帝,还成功和何太后搭上了关系,只是这关系你调查过吗?也是,你陪在他身边这么久,或许早就成了他的人也说不定,这个秘密自然是要帮他守着了。” “可是,我的好姐妹,你要知道,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你保护他,很有可能出事的就是你,你想过吗?” 鱼幼夔冷哼一声,没有回答。 程流最后一丝好感也彻底没了,脑海中将刚刚的形容词全部收回,转而才开口问道:“先前从未听她提起过你,不知道你是何人?” 颜如冰双手按着椅子两侧,忽然发力,一掌打下茶盏,紧接着翻下茶盖,将杯子用掌心推了出去。 在空中旋转了半圈之后,程流暗暗用力,右手扣下。 呼…… 好烫! 程流脸色不变,微微一笑:“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喝你的茶,我和她的事,不用你管,你也不要瞎打听。” 程流还想开口,顾关拉了拉他的手,同时指向门外,只见一排排的士兵站成了一个队列,手中拿着程流先前改良过的弩箭,对准的方向正是屋内的他们。 “嗯,好茶!哈哈哈……” 程流一屁股坐下,对手中这杯茶赞不绝口。 颜如冰懒得理会这个看起来有些神经质的男人,继续质问鱼幼夔:“他死了你都没有回来看一眼,我死了跟没死又有什么区别?” 鱼幼夔似乎一直很不高兴,甚至都摆在了脸上。 一路上这种复杂的情绪将程流和顾关折磨的死去活来,现在终于换成了别人。 程流心里暗爽,默默的当一位合格的‘吃瓜群众’。 “死人有什么好看?原先的郡守是我们安排的人,你为什么要杀了他?” “他是你们的人?那是邱家旧部的人,我只是替你们清除余党,免得夜长梦多!” “要动手也轮不到你!你有什么资格?” “我没资格!但这是你死去的义父交代给我以后要做的事,你以为我想帮你吗?别忘了,你这条命是你义父的,你没有资格死,更没有资格任性!” 程流原先只是想安静的喝口茶解解暑,但是听到颜如冰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似乎想到了什么。 鱼幼夔从未提起过这么一个人,但她身上的气质和鱼幼夔如出一辙,说两者之间没有任何关联绝对是不可能,但从两人的对话中又可以看出来,似乎关系并不融洽。 但这种与生俱来的气质,只有长时间的同在屋檐下才能如此相像。 就在程流头脑风暴时,颜如冰再次开口。 “既然已经回了颍川郡,以后就待在这里吧,你想做什么我都不会管你,但你必须要留在这里。” 鱼幼夔冷哼一声,转过头去。 “本姑娘四海为家,哪儿也留不住!” 颜如冰腾的一下站起身,门外那些早就准备好的护卫一拥而入,将鱼幼夔包围了起来。 顾关几乎是下意识的本能反应,拔出佩剑,挡在鱼幼夔的面前。 气氛顿时凝固了下来,原先顾关感知到的杀气悄无声息的蔓延开来,笼罩在每个人的头顶上方。 “咳咳……” 程流放下杯子,干咳两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自己身上。 “这位颜……姑娘,方才程某听闻两位交谈,心中已然是明白了几分。颜姑娘和鱼姑娘算是旧识,关系应当同比家人,互相关心,可中间又隔着一层窗户纸,谁也不愿意捅破。说起来,都是因为担心才导致矛盾,不妨听程某说几句公道话?” 颜如冰和鱼幼夔几乎是同时冷哼一声,既没有开口反对,也没有赞同,程流权当默认了。 “一路上鱼姑娘都满腹心事,茶饭不思夜不能寐,既迫切的想要回到这里,又在纠结着什么,想必是在担心颜姑娘。这种矛盾的心理纠结了一路,直到城门口时,才隐隐有爆发迹象,想必是因为你故意增添了守城士兵,并且索要入城公文导致。” “如果程某没有猜错,您早在路上铺设了不少的暗桩,甚至也收买了不少鱼姑娘的密探,所以我们的行踪你都了然于胸。说句不太好听的话,恐怕我府内也有您手下的勾子。” “当然了,程某不会怪罪于颜姑娘,因为这一切都是因为关心嘛,你是为了她好,担心她一个人在外面出什么变故。可就像她说的,这四海为家的人,脚步是停不下来的。” “但,前路漫漫,心有归属嘛,在知道豫州形势混乱之后,她执意要回来,程某也是因为担心阻拦了一番,可她执意要来,说到底,恐怕是听到了一点风声,所以……” 第一百三十章 亲如姐妹 颜如冰没等程流说完,便坐了下去,直接摆了摆手,示意程流不用继续往下说了。 “今天先在府中住下,你们先出去,我有话要与她说。” 护卫先退下,程流看了顾关一眼,也将他拉了出去。 “鱼姑娘一个人在里面,不会有危险吗?” 程流笑道:“都是自己人,这位颜如冰,虽然说话尖酸刻薄,做事也心狠手辣,但这一切都是为了帮鱼幼夔铺路,先前我在喝茶,你真当我是纯看戏?” “临行前,最后一道从豫州传来的公文便是颜如冰的消息,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是联合起来此人的行为,大抵上就是她了。颍川郡已经被她扫平了,也大概能猜到树敌太多,会引起仇家追杀,所以这件事应当是没有跟鱼幼夔提起过的。” 顾关有些疑惑的问道:“那你刚才还说,这入城公文是她故意做的,要将我们拦在城外。” 程流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些无奈的笑道:“你啊,跟女人说话,不能老是一根筋,有时候她们只是需要一个台阶,这层窗户纸原本我是想揭开,后来一想,这种事情,还是得让她们亲自来,我就不掺和了。” 顾关只是叹息女人心思过于复杂,揣摩她们的心思还没有练剑轻松。 程流只是笑笑,去另一处的会客厅等着了。 正厅,先前的气氛是凝重,杀气弥漫,可自程流说出那一番话之后,又跟着离开了,只剩下两人坐在椅子上大眼对小眼,顿时显得有些尴尬。 先前鱼幼夔之所以生气,正是因为这些布局都是经过她精心策划过的,可颜如冰横插一脚,把风头正盛的她拽了下来,自己顶了上去。 看上去蛮横无礼,可鱼幼夔都知道,这高处不胜寒可不是只有高手风范,还会引人注目,义父的死,以及师父的死,还有鱼幼夔永远不想回想起来的人,最终导致这些惨剧的根源还未找到,颜如冰隐姓埋名这么久,忽然大费周章的布局,就是想以命破局。 清醒之后,这些细枝末节便很快想清楚了,心中的火气瞬间湮灭。 颜如冰从小到大的性子就是这样,比爷们儿还纯爷们,先前一直在边陲之地历练,能从那里出来的人,几乎都是暴戾之徒,像颜如冰这样的女儿家,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环境能改变一个人的性格,自然也能磨炼一个人的心智,她收到义父死后的密信,便不管不顾的赶了回来。 “你到底想做什么事?” 虽然问的很唐突,但语气终于有了一些感情。 鱼幼夔咬着牙回道:“只有身处高位,才能知道真相,才能知道二十一年前,我从何处来,为何会有人追杀我,那枚玉佩,究竟代表了什么!” “义父同你说过,只不过是再简单的玉佩,而且你的身世我们不是都与你说过了吗?你怎么就不信呢?” 鱼幼夔冷笑道:“如果他还活着,我恐怕会信,但是他一死你就回来了,这难道还不能说明吗?” 颜如冰张了张嘴,刚想反驳几句,甚至飚几句脏话,可话到嘴边,还是没能说出来。 “有些事情你不必知道。” 鱼幼夔紧紧盯着颜如冰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问道:“以前不说是因为我还小,但是现在长大了,难道还用骗小孩子的计俩来哄我吗?” “总之,你不想留在颍川,我也不会强迫你,但你要记住,我这次从边陲回来,不止是为了你,还为了义父的使命,无需你帮忙,管好你自己。” 说完,她便直接起身,但路过鱼幼夔身边的时候,她忽然又停了下来。 “程流我调查过,你帮他太过危险,一旦和宫里扯上关系,我帮不了你!” “汉室没有几天了。” “那又如何?谁能预见未来?谁能知道你现在做的这一切会在将来某个时候产生什么后果?你什么都不知道,甚至,他自己也不知道!你小时候没心没肺就罢了,可现在不一样,你的一举一动会有人注意,你跟他一起,宫里人的目光也会放在你的身上,那些早就想趁乱而起的豪强也会注意到你,这些都会造成不可预见的后果,是会要了你的命的,你懂么?” 最后几个字,颜如冰几乎是咬着牙说的。 鱼幼夔坚定的抬起头,看着这位曾经无比忌惮如今又无比想要依靠的女人,轻声道:“若真成了这样,也是一了百了的好事。” 啪! 颜如冰涨红了脸,去边陲之地十六年,每夜都会梦到她,甚至醒来时也会担心她。 甚至很多秘密一直压抑在心里,她无数次幻想过要亲自书写一封信坦白真相,可每到这种时候都会被自己的理智战胜,然后逐渐清醒。 “傻妹妹,没有人能够伤害你。” 这位声音原本并不沙哑,只是因为在边陲历练太久,风吹日晒,早已经忘了姑娘家应该如何梳妆代发,在一次对敌时遭遇埋伏,被刀刃在喉咙处割开了一道小口,命是救下来了,可或许是因为感染的缘故,她的嗓音再也恢复不到先前的悦耳动听。 此时她高举的右手,因为手下冤魂太多,每做一个动作都会颤抖许久,刚刚打出的巴掌,几乎让她整条手臂都麻了。 从小到大,她刻意疏远鱼幼夔,从未动手打过她,这是第一次,应当也是最后一次…… 鱼幼夔通红着双眼,眼泪一滴一滴的滑落两颊,落至双肩。 她哽咽着问道:“你还当我是你的妹妹吗?若不是收到你回来的消息,本姑娘……只当姐姐已经死了!” 颜如冰忽然一把搂过抽泣着的鱼幼夔,沙哑的嗓音认认真真的说道:“好了,都过去了,今天姐姐亲自下厨,一路上累坏了吧?快,先去休息。” 鱼幼夔点了点头,感受着颜如冰粗糙的双手在脸颊上揉搓,激动却又小心翼翼的神情,她忽然有种特别想留下来的欲望。 “他们……他们还在等我,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