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你,温暖你》 第一章再见 http://.biquxs.info/

易心浓觉得尴尬,正准备起身道别。 却冷不防听到对面略带迟疑的声音:"要不要,一起吃个晚饭? 她抬头,正碰到对方的眼睛,那眸子深邃笃定,似乎在期待着什么,又似乎没有。 易心浓有些慌乱。 此时正是傍晚时分,昏黄的阳光透过窗子斜斜地打进来,咖啡店的人多了,但空气依旧是安静的,只有王若琳慵懒嗓音忽明忽暗地传来。 动情处的声音低沉到似乎要断绝,但一个漫不经心的转音,音乐又在整个房间荡漾开来。 易心浓一瞬间恍惚,她不知道因为这是一首跟她阔别已经的老歌,还是因为对方看自己的眼神过于专注。 但她还是迅速定定神:"不了,我一会儿还有 桌上熏香的青烟微微倾斜了一下,随即又袅袅上升。 对方嘴角轻抿,沉吟片刻,说:"也好。那我送送你。" 易心浓没有答话,她把合同整齐地装进背包,从座椅上站起,二人一前一后向外走去。 这个咖啡厅坐落在商场一楼的角落,从咖啡厅走到商场大门也不过百余步,但她却觉得漫长无比,煎熬非常,只听对方的脚步声在半米开外的后方沉着地响着。 商场出口的塑料门帘被冷风吹得扑棱,易心浓冷得缩了缩脖子,她裹紧大衣,欲伸手拨开门帘,对方已经走到她前面将门帘掀开。 她低头走了出去,只见商场外华灯初上,冷空气使每个走出商场的人都禁不住一个寒颤,行人呼出的气体在风中变白又迅速散开,这已是深秋,易心浓不喜欢这个时令,她总觉得深秋是悲伤的预兆。 “我送你”,一个闷闷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过。 易心浓有一秒的停顿。 此时,行将沉沦的落日已经敛去了光和热,只剩下一抹绯红。 “不用了。”她努力控制自己的声音,意图让自己听起来不带有丝毫感情,然后径直走到路口。 她又微微竖起耳朵,还好,没有对方跟过来的脚步声。 她松了一口气,又机械一般地朝着愈加拥挤的车流摆手,没有哪一刻会像现在一样让她想逃,逃得越远越好。 这时候,一辆出租车闪着大灯驶到她跟前,易心浓一个箭步走到副驾,她将副驾大门一拉,正准备坐进去。 “坐这边。”易心浓闻声一看,却不知什么时候男子已经绕到司机后座的位置,并拉开了车门。 他没再说话,只是右胳膊肘架在车顶上,左手拉着车门,以一种“请”的目光定定地看着她,有股不容置疑的冷峻。 易心浓想张口分辩什么,又突然忍住了。 此时此刻,她只觉得心里乱糟糟的。 像莫名刮来一阵大风,裹挟着枯叶劈头盖脸朝她砸过来,有灰尘,有疼痛,有不知所措。 她深深地看了男子一眼,心脏如被细针扎了一下,尖利地疼起来。 对方依旧不容置疑的神情。 易心浓像妥协一般,又好像为了避免那种疼痛一样,她垂下眼脸,将副驾的车门关上,然后绕到男子身旁,头也没抬地躬身进入后座。 看她坐稳并系好了安全带,男子便砰的一声关上车门,力道微妙。 易心浓只觉得这声音又闷又响。但她懒得理,她只想赶紧离开。 将玻璃窗摇上,她才透过玻璃看他。 只见他将车门关好后,又绕到车前,一把将副驾的门打开,冷风和着他的香气灌进来。 她心中大惊,赶紧转移视线。 心却砰砰狂跳,耳朵和脸颊瞬间燃烧起来。 她怕对方看出她的慌乱,于是她低头佯装去系松开的鞋带。 胡乱将右脚的鞋带解开又系上,正准备把左脚的鞋带也松开,却似乎听到一声若有似无的轻笑。 她抬头看向副驾,空无一人,几乎是本能的,她看向车窗,副驾的车窗正缓缓关上,却正巧迎上男子的目光。 那目光灼灼又深邃,但又似乎盛着某种玩味的笑意。 易心浓好像被这眼神触怒,心中莫名升腾起久违的倔强与骄傲,她抬起头迎着男子的目光紧紧盯回去,像是某种挑衅。 车子陡然动了起来。 “姑娘,您去哪儿?” 易心浓被司机这么一问,怔了一怔,大脑有短暂的空白,仿佛被拉到了另一个世界,她又看向车窗,司机却已经将车窗摇上。 车子已经驶离,她迅速回头,发现男子依旧笔挺地立在原地,只是已经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她深深吸一口气,原来一切都是真的。 “姑娘,到底去哪儿啊?” “哦,哦,对不起,去梅园东路。” 梅园东路,是本市著名的富人区,独栋别墅整齐的掩映在街旁茂盛的法国梧桐后。 易心浓去过一次,那次也是帮余清捎东西。 余清家坐落在东路最尽头,极为幽静清僻。上次来的时候还是盛夏,那时候梧桐叶将天空遮得密密实实,只有偶尔的光透过缝隙映在彼此脸上,空气中的叶香使她放松。 而这次来已经是深秋时节,路上行人的穿着已经以黑灰棕为主调。步行的、骑电动车的都面色匆匆。 道路两旁的树木易变得沉静肃然,枯黄的树叶挂在枝上,寒风一阵吹过,树叶便如雪日的灰黑麻雀,在空中成群旋转、飞舞,最后四散,不知去向。 易心浓将车窗整个摇下来,冷风灌进来,突然有些清醒,她望着窗外逐渐肃杀的街景,告诉自己暂时什么都别去想,无论如何,先把东西交给余清再说。 说起余清,自己到底该怎么称呼她呢?即便余清说在没有人的场合就唤她姐就成了,但易心浓还是觉着这样过度亲密了。 其实她也不是故意要跟别人处的生分,而是觉得前辈虽不计较,她可不能轻易跟别人没大没小。 如果按照学校的规矩,她应该尊称余清为主任。 易心浓到学校才两年,因为为内敛慢热,再加上当年进学校的年轻人就她一个女生,再加上忙碌于繁重的教学任务,她也就没跟哪位走得很近。 更何况,在成人的世界里,尤其是这一线大都会,大家边界感都很重,人与人之间相处最舒服的方式就是礼貌克制,她已经在此生活六年,深谙此理,并且早已习惯。 不曾想,刚进学校报道,负责新人入职的教务处主任余清就在易心浓的资料中发现两人是校友。 交谈中也发现二人有很多共同话题,再加上余清本来又是热闹开朗的性子,竟然亲近起来。 易心浓本来就是别人对她一分,她必然还上十分的忠厚性子,见余清对自己这般亲近,虽嘴上没敢越界,但心里早已默认了这份亲近。 而且,她经常被余清的人格魅力所震慑。 谁能想到这样一个在事业上雷厉风行年仅三十六就已经是学校教务主任的女强人,私下竟然是个喜欢街舞,电竞,同时卧房全部粉色的少女心萌妈? 在认识余清之前,她不知道人类竟可以分裂至此。 余清虽已经有一个跟她一样性格神奇的七岁儿子,但是也与丈夫响应国家政策,顺利怀上二胎,到现在应该有五个月了。 余清的丈夫在一家外资企业做高管,平时很忙,也很少沾家,余清常常觉得无聊,以前还总是约上几个大学同学来家叙旧喝茶。 可随着年岁渐长,大家接连二胎出生,家中老人疾病隐现,这上有老下有小的中年,大家个个忙得脚不沾地,也就越来越聚不起来。 余清也不喜欢丈夫朋友的太太,每一次聚会都是大型攀比现场,以前比包包鞋子化妆品,现在比美容孩子丈夫在家时长,她觉得顶虚伪无聊,懒得参与。 现在也就偶尔带学校新来的易老师来家里玩儿,除了因为这姑娘跟自己是校友有说不完的话外,还因为这姑娘性子极为善良温柔。 在标榜个性的时代,温柔已经是人间罕物,更何况她觉得这小姑娘内里有一股明快又倔强的劲儿,这真的像极了年轻时候的自己,就不由自主跟她走得近些。 现在还没有到修产假的时候,又因为学校筹划新校区的建设,各种文件资料都由她接管,学校念在她身体不便,已经决定将有关新校区建设的事宜权权交给另一位男同事,但有些事情是她怀孕前就接洽好的,只能由她先将手续全部理顺再做交接。 说起来,今天就得去拿一份合同,可是好巧不巧,她竟然忘记跟产检同一天,等已经进入检查室,才猛然想起来。 她只好给易心浓打电话,让她代自己把合同拿过来。 再过一个红绿灯就是梅园东路了,易心浓看看表,是六点十分,这时候,余清应该已经产检完回家了吧,她翻起电话录想着还是先打一个电话再拜访为好。 刚要拨号,余清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小浓,合同拿到了吗? 拿到了,我正准备去你家给你送过去呢。 哎呀,我这会儿没在家,给堵路上了,一时半会儿到不了家,我就想着你估计给我送了,又怕你白跑一趟,这样吧,你先把合同拿到你家,周一上班再带给我吧。 可是,这份文件不急吗? 咱们急有什么用,所有的事情不都得等周一相关单位上班才能去办嘛。 好,那我周一再拿到学校给你? 嗯,到时候别忘了就行。 易心浓挂掉电话,思绪突然繁复起来,她锁着眉头,心中压抑的万千思绪即刻要奔涌而出了,她本习惯事情一件一件办,一件事情没办完,是不会想下一件事的,这有效地治愈了她多年的焦虑症,也几乎成为她的思维习惯。 本想眼前还有给余清合同这件事,只要这件事还在,刚才发生的一切就可以暂时不想。 可是现在给合同已经暂缓周一了。 不不不,不要去想,也不能去想,所有的一切都跟自己没有关系了,还是先想一下今天晚上吃什么吧。 她把电话放进包里,挪了挪身子,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对司机道,“师傅,拐弯,不去刚才的目的地了,我们去学府路。” “行嘞,姑娘,咱到哪儿都成,今天够本儿了,就载您一位客,哪怕您说开到临城,我也去。” 易心浓错愕,不解地看着司机。 司机看了一眼后视镜笑了,“刚才你上车时,给你开车门的帅小伙就预先给我支付了五百块,说是先替你垫上车费。姑娘,别怪我多嘴,我看小伙子不错,我看你们别别扭扭的,吵架了?” 别别扭扭?吵架了?易心浓被司机没头脑的问题给问愣住了,她木木地听着司机絮叨着,心中如被千斤重石压上,她觉得透不过气,心中烦躁无比。 他们吵架了吗?他们闹别扭了吗?她问自己,她开始回忆,那些被她拼命压制的思绪瞬间奔涌而出。 一个小时前那场重逢,让她直到现在仍如堕梦中,一切都是不真实的。 余清、合同、咖啡店的灯光、空气中咖啡的香味、街上亮起的霓虹,司机那忽远忽近的声音,还有,他身上特有的干净香味。 她曾经想过很多种与顾战桥相逢的方式,却没有一种如今天这般突然,如平地惊雷,令人措手不及。 第二章无言 http://.biquxs.info/

本来是一个百无聊赖的下午,易心浓如常窝在沙发上看书。 虽然身处繁华都会a市,但她对逛街购物一直兴致寥寥,再加上周一到周五面对一群半青不熟热情似火的中学生就够她心累的了,周六周日,她只求永远没有打进来的电话。 自从当上班主任,她就像被掏空了一样,累得只想窝在家里睡大觉。大学的好朋友有的回老家有的出国,顺利留在a市的好友知道她最近一年累得不行,除非实在想见面,要不然也就微信联络,很少约她出来见面。 倒是教学主任余清偶尔在下班的时候捎她一程,也喜欢邀她去家里吃饭。 开始易心浓觉得怕叨扰别人,就想拒绝,但是余清说大部分时间都是她跟儿子还有不善言辞的保姆守着偌大的别墅,实在凄清,心浓去家里也算给别墅添加点烟火气,再说,易心浓一个单身姑娘,客居他乡,也没有男朋友,总不免孤独。 易心浓不想拂了别人一番好意,再讲余清在学校也是她的上司,还是接受了这甜蜜的负担。 最近半年余清又怀孕,她就力所能及地帮她做点事。 这个周六下午,易心浓正抱着ipad看《傲慢与偏见》,剧正播到达西在雨中跟伊丽莎白表白的经典场景,突然接到余清电话,她在电话里语气急切地让她赶紧到银座一楼七点咖啡厅帮她拿关于新校工程建设的合约书,说自己现在正在产检室外,实在是走不开。 余清电话里交代她与对方约的是四点半,余清瞥一眼墙上的表,已经四点零五分。 还好从她所住的学府路到银座地铁两站就能到。 易心浓租住的房子在学府路,也就在她母校附近,毕业实习的时候她就向房东租下了这间公寓,房东一家移民国外,一年出现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她觉得这里还算清净雅致,房东又佛系,从不催租,就一直没有挪窝,算起来已经租了将近两年。这里小区虽然有点老旧,但好在住户多以学生和教师家属为主,治安不错,交通也比较方便。 她安慰余清不要急,自己马上动身。 易心浓挂掉电话就赶紧跑到洗漱间洗脸化妆,其实与其说化妆,还不如说随手一抹,她皮肤白皙,极为细腻。 学校的同事只要开会遇见她,说的第一句话永远是,易老师皮肤好好啊,你都用什么化妆品呀,易心浓这时候总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她就只是基础的护肤,平时很少用的上化妆品,出门也只是擦个防晒。 她看看镜中的自己,眉毛弯弯如同新月,跟时下流行的韩式大平眉比起来多了些许古典风味,一双杏眼因为昨晚早睡而愈加黑白分明水汪透亮。 黑眼圈比昨天也消去不少,鼻子小巧挺直,嘴巴虽然血色不足但反倒衬得她清丽中有丝娇弱,不过没事,口红一涂气质顿升,她觉得今天整体状态还不错。 她迅速洗把脸,朝镜子中的自己眨了一下眼睛,涂了防晒和唇膏就急冲冲换了衣服出门。 可还是迟了,到达咖啡厅的时候已经是四点三十六,该死,她大步走进咖啡厅。 只见咖啡厅除了店员竟没有一位客人,心想不好,难道对方已经走了?她跑到服务台问店员是否有四点半左右到达的客人在等人。 店员头也不抬,只伸出右手指了指回廊拐角处,她顺着手指的方向向那边望去,只见一杯咖啡在桌上袅袅地冒着烟,座位上却空无一人。 她有些慌乱,快步走到桌子旁,只见一个公文包犄角分明的放在椅子上,这才安心,她在桌对面坐了下来,心想,这位大概是合约方,应该是临时走开一会儿。 她趁着对方没来的空隙,掏出手机仔细查看微信,刚才在电话里余清跟她说会将合同的细则以图片形式发给她。 虽然这份合同双方已经签字盖章,她今天也只是当个信差,但依她谨慎的性格,还是觉得合约内容得大体了解一下。 正当易心浓低头看得出神,头顶突然响起一个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礼貌而周全。 “您好。请问是正一中学的余主任吗?” 易心浓一听,赶忙将手机放下,头也没抬的先鞠躬道歉,“对不起,我迟到了,实在抱歉。” 她只听对方轻轻一笑,很客气道,“您实在客气了,我也才到没一会儿。”随后是一只修长有力的手伸出来,向她示意“您先请坐。” 易心浓只觉得这声音有种异样的熟悉,但她也没多想,只欣然一笑,边说话边抬起头来,“余主任今天有事,我来帮她拿合同,我是正一中学的???” 易心浓一句话没说完,就在抬头看到对方的一瞬,惊地愣在那里,刚才的笑意还盛在眼里没有散去,现在只是干干地挂在眼角眉梢,诠释着难以名状的情绪,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回过神来。 她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在说什么,只木木地机械地接着上句没说完的话,“老师???易心浓。” 对方看到她的脸时也是不觉一震,惊慌的神情在深邃的眸子中一闪,随即被某种克制压了下去,“您好,我是这次项目的负责人顾战桥。” 咖啡厅里灯光昏黄柔和,与砖红色软皮沙发和磨砂质地的黑色餐桌搭配出一种世纪末的伤感。 店里没有其他客人,百无聊赖的店员好像也在柜台里安静地忙活着自己的事情,只有音响闷唱着王若琳带有小资情绪的歌声,试图打破这场横亘十年的沉默。 “看阳光在闪耀,看你的背影,你不过离开十五秒???” 易心浓脑海里一片空白,像坠入无边无际的白色深渊,周遭只有下坠时呼呼的风声和自己狂乱的心跳。 眼前的顾战桥已经从一个16岁叛逆少年成长为一个透着沉稳气质的男人,他面庞清俊刚毅,头发还似少年时候的直挺模样。 易心浓只记得年少时他发丝明亮,总是在阳光下生机勃勃地竖立着,跑动时,发梢会摇晃如同微风下的青色麦芒,闪着熠熠光辉。 现如今,他的头发是在毛寸的基础上修剪成更干练的商务模样,并且匠心地透着时髦味道,耳边的鬓角整齐而干净,更平添了许多男人味。 顾战桥笔直地站立着,眉头似有若无地轻锁,他嘴角轻抿,目光灼灼的看着对面的女孩。 咖啡馆的壁灯从背后打在他身上,由于是周六,他便换了一件较宽松的休闲风衣,衣服套在他185的颀长身姿上,更显得高高大大,女孩正好完全笼在他的阴影中。 两个人就这么站着,望着对方沉默地站着。 沉默中的二人似乎都在努力搜寻着对方身上残存的过往痕迹,又似乎都在对方身上分辨着某种隔世的陌生的气息。 电光火石的一秒,易心浓突然回过神来,她轻咬了一下嘴唇,迅速整理情绪,挤出一个微笑:“您请坐。” 对方也好像被她这句话拉回现实,“您也请吧。” 二人落座,易心浓目光镇定地看向顾战桥,“余主任今天有事,我来帮她拿,合同您带来了吧。” 顾战桥收回目光,用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声音道,“带了。”他边说边从旁边座椅上拿出文件包,并从里面掏出一份合同,食指和中指并拢将文件推向易心浓,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你先看一下吧。” 易心浓拿起合同,她尽量让自己的神态和动作显得从容,她翻阅着预期造价、施工材料、责任赔付、交付日期、落款等重要部分,虽然她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一切应该跟余清在微信里交代的吻合吧,她有些潦草地想。 目光停留在最后一页不知该怎么移开,头也好像需要某种勇气才能抬起来,最后那一页的页脚已经被她冒汗的手指濡湿,她看着空白部分,像看着虚无,漫无目的轻声道,“没什么问题。” “嗯” 又是沉默,无边无际的沉默,挤满太多太多情绪的沉默,不知从何说起的沉默。 万千情绪涌上心中,千言万语哽在喉头,相见的一瞬却不过相顾无言,她不肯抬头看他,其实是不肯抬头面对这密密扎扎的复杂心绪,这横亘在二人之间的漫长时光。 易心浓只觉得胸口密不透风的闷,压得她喘不过气,心中的痛楚亦慢慢四散,一直延伸到指尖,只稍一用力手指就像被扎进万根钢刺。 十年了,横亘在她心头的疑问、失望、怨怼、悲痛,掺和某些早已如同前世的明亮记忆一点点在她脑中渗透开来,那些被她尘封多年的记忆一瞬间复苏。 她原本以为这么年过去了,自己早已经将前尘往事抛于滚滚红尘,再也不去回想,再也不去纠结,那个无疾而终的夏天,那段青春,那个惊艳了她整个青春的男孩。 直到今天再遇到他,才发现原来一切关于遗忘的努力都是枉然。 第三章初见 http://.biquxs.info/

2004年的九月,炎热还没有退去,唯一可以区分这个月份与八月不同的似乎只有早晨和傍晚略有凉意的空气。不知怎的,易心浓觉得这个九月的知了比往年聒噪了一倍,吵得她心烦意乱。 许是本学期开学自己就是面临升学压力的初三生了,许是今天午觉没有睡好,许是班主任偏偏在烈日当头的下午第一节课让她去办公室抱作业本。 已经是新学期第三天,她总觉得自己进不了状态,可学习对她来说明明是游刃有余的。 而从教室到办公室这段路,她一天少说也得走上五六趟,今天不知怎的却觉得异常漫长,只有不远处的水泥地蒸腾着热气,远处的办公楼在热气里摇摇晃晃,宛如海市蜃楼。 这是正午时分,没有一丝丝的风,操场旁的白杨树干光滑地反射着阳光,刺得她睁不开眼。 多年以后,她回想,那个异常炎热的九月,那季异常聒噪的知了,那天中午突然头脑昏沉的自己,是否都预示着,即将上演一场改变她人生轨迹的相遇。 她昏昏沉沉的,不知道在炽热的阳光下走了多久,还好,张老师的办公室在办公区一楼,她刚松一口气踏进办公室,却不料被脚边的障碍物绊了一跤,差点摔个狗啃屎,说时迟那时快,她伸手抓住了窗子框稳住了身子。 她扶着窗框回头一看,原来是放在门边的一摞崭新的英语练习册,捆着练习册的塑料编织绳松松垮垮,那摞书也歪歪扭扭似螺旋状,勉强地立在墙根,差点绊倒她的就是最下面向外伸出来的部分。 她心想,这谁放的书啊,不会码整齐再走吗? 正心里不忿,就听到不远处一声“噗呲”的讥笑,她抬头一看,只见一个男生双腿岔开双手背后地面对张老师站在。 张老师则坐在椅子上背对着她,右手胳膊撑在办公桌上,男生抿嘴笑着,看了她一眼又迅速看向别处,脸上还有忍俊不禁的笑意,班主任看到男生的异样,扭头看过来。 张老师一看是立在门口的易心浓,便叫她。 “心浓你来了,来把作业本抱走,到班直接发,下节美术不上了,上英语,对了,以后所有美术都换为英语,你跟大家说一下。” 易心浓嗯了一声,走到张老师办公桌前伸手抱作业本,她抬头看一眼那男生,只见男生右嘴角向上一勾,两根修长整齐的剑眉也随即向上一挑,露出一个狡黠坏笑,易心浓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你小子笑什么,你爸把你放我这里,以后就要老实点,马上就要升高中了,我希望你能紧张起来。” 男生连连点头,脸上却是满不在意的敷衍神色。 “行了,话我已经跟你说了不少了,希望你能听到心里,走,跟我进班。”张老师站起来拿教科书,可又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事一样,忙叫住刚踏出门口的易心浓,“心浓,你带这小子先回班,我一会儿就到。” 易心浓闻声,有些不耐烦,连头都没回地停在门外。 只听张老师又在办公室里道,“顾战桥你把门口那摞英语练习册也搬到教室。” 易心浓只听见男生走到门口,在她背后唉地叹了口气,佯作吃力地蹲下去将书抱了起来。 易心浓小嘴一瘪,白眼一翻,心中暗想,“做作。” 男生已经抱起书,跨一步走到门外,看站在旁边的易心浓没反应,就道“不走啊?” 易心浓懒得理他,抱着作业本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到顾战桥前面。 办公室的阴影只有一米,再踏入阳光里的易心浓眉头紧锁,她走得飞快,因为她实在讨厌这晒人生疼的日光。 此时是课前小自习,校园里几乎没有人影,开始她还能听到顾战桥走在身后的脚步声,可是快到教学楼的易心浓突觉周遭出奇的安静,她一惊,回头一看,只见顾战桥正在不远处拾捡掉在地上的练习册。 只见他蹲在那里,宽大的上衣和挎在左肩的书包都挨到了地面,上面佛了一层细灰,蓦然的,易心浓觉得那身影在偌大的校园里显得格外孤独无助,似乎只有他黑黑的影子与他作伴。 那摞书的确太高太重了,班里虽然人不算多,但那本练习册每本都有一个拇指盖大小的厚度,再加上他还背着看起来很重的书包。 在这没有丝毫阴影的日头下,他的背影竟然有着难以名状的落寞。 她心中竟然一恸,瞬间忘了刚才他讥笑自己的轻蔑神情,将怀里的作业本放在一块干净的地面上,然后快步走到顾战桥旁边,帮他捡起来。 顾战桥正蹲在地上认真地拾捡着那散落一地的练习册,他每捡一本都要掸掸上面的灰,他正用手拍打着其中一本。 只见一个黑影在自己头顶覆盖开,又旋即变小,他抬头,易心浓已经蹲在他旁边捡起书来。 顾战桥看到易心浓把地上的基本捡完,又面无表情从他抱着的那摞高高的练习册上拿走厚厚一沓,似乎有些神气似的看他一眼,然后走开。 顾战桥站起来拍拍衣服上和书包上的灰。 易心浓走到刚刚放作业本的地方,将从顾战桥那里拿来的书,放在作业本上,然后弯腰连本带书整个抱起来,她站在那里不动,扭头等顾战桥,日光从头顶照下来,她密密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额前的碎发蓬松细软,只有紧贴着额角的几根被细汗黏着,与她那张被烈日晒的粉红的小脸相映成趣,显得娇媚可爱。 顾战桥左肩挎着书包,双手将练习册抱于胸前,他脚步还算轻快,应该没有多吃力,刚才估计是新练习册摩擦小滑落了,他脚步不如易心浓那般飞快,只是稳稳地走着,略长的毛寸在阳光下星星点点地闪着光,他嘴唇上方已经有薄烟般的黑色绒毛胡须出现,小麦色的皮肤透着健康阳光的气质。 易心浓只是不说话立在原地,刚才看向顾战桥的目光已经收了回来,又重新背对着他。 只听顾战桥在她一步之遥的身后,“等等我。” 她驻足,心想,怎样,我刚才不是在等你?难道他要跟我并行?我才不要。 十六岁的懵懂花季,正是对异性充满好奇的年岁,这份青涩的好奇带着太多难以名状的害羞和怦然,也是因为这令人着迷的好奇,使得男孩女孩在面对异性时保持着某种小心。那些切割男女同桌的鲜艳三八线,那些只以同性为基础的小团体,无不散发着欲盖弥彰的独特气息。 易心浓是大家心目中的好学生,可是,抛开学霸光环,她也不过是寻常的花季少女,所有的羞涩、小心、聪敏她都不会减少一分,甚至拥有细腻体察力的她,更能捕捉那些纤弱的青涩情绪,处理起来也更加小心翼翼。 她总觉得,跟男生还是保持一点距离比较好,更何况,这位顾战桥也就跟自己认识了十分钟不到。 她不想理他,继续往前走,顾战桥却一大步踏到她跟前,并从她怀里抽走了她适才捡起的那沓练习册,然后又勾起右嘴角,朝她一笑,露出得意的神色,随后大跨步向前走。 这次轮到她落后了。 易心浓陡然生出一股一较高下的顽皮劲来,抱起本子撒腿小跑,直到超过顾战桥,在他前方两米开外的地方回头朝他调皮地吐了吐个舌头。 顾战桥见状,刚开始只轻蔑一个嗤笑,装作毫不在意,见易心浓放缓了步子,走在前面,黑亮的马尾在她脑后摇动像对他宣战,他便猛然加快脚步,追到她前面。 宽大的上衣随风鼓起来,二人一路追追赶赶,到教学楼前的时候,听到教室里传来的讲课声,都骤然放慢了脚步,轻轻喘着气,闭上眼睛平缓因过度奔跑而起伏不定的胸口。 互相看对方一眼,只见双方都脸蛋通红,有些狼狈,竟不由相视一笑。 多年以后,易心浓回想这个场景,还是会吃惊不已,她虽然儿时活泼开朗,可是长到初中就已经变成一个安静内敛的姑娘。她很少在别人面前露出这样的稚气。 而当时那个砰砰如同擂鼓一般的心跳声,只被她当做了烈日下一次没分出胜负的百米赛,毫不在意,毫不留神地抛出在脑后。 其实这个校区也不过建好两年,学校的基础设施不错,但就是有两个明显设计漏洞,一个是教学楼与办公楼隔得太远,另一个是校园绿化面积太小。 这就苦了课代表和老师,课间十分钟,只见课代表们抱着成摞的本子奔跑在办公楼和教学楼之间,如果稍慢一点恐怕连上厕所都来不及上。 老师们也叫苦不迭。因为两栋楼相距实在太远,女老师踩着高跟鞋一路走过来都累得气喘吁吁,再加上沿路竟没有一棵遮阳的大树,往往还没到教室就汗水涔涔。 所以,很多老师都会提早来到教室,课前的小自习有时候就干脆上起课来。 一楼教室里传来七年级老师讲课声激昂有力。 因了刚才那个笑,易心浓好似瞬间对顾战桥生了些许默契的亲切感,她单手将本子箍在怀里,然后伸出右手指指了旁边的楼梯,又对着他比出一个三。 顾战桥会意,二人又隔着一步之遥一前一后上楼,期间无话。 易心浓所在的三五班在教学楼三楼的最西头,从楼梯拐进去再走到班里要依次经过一到四班,因为是毕业班,四个教室都已经有老师在上课,新修的教学楼窗户巨大,走在走廊里就可以看到教室里的情景,教室里的人亦能看见他们。 第四章初见2 http://.biquxs.info/

曙光中学是安城最著名的公立初中,每年考上本市和省会最好高中的毕业生都占了本市的七成,学校师资优越,治学严谨,别说校服是统一配备,就连袜子、鞋子、围巾、手套、手表都一样,住校的学生甚至脸盆、毛巾、牙膏、牙刷都统一,学生用完了,只需跟宿管阿姨报备,自有后勤主动补上。 曙光中学校长汪化芹治校三十年,她出身微寒,凭着一股吃过苦耐劳的韧劲从偏远农村考到全国最好的师范,毕业后没有留在首都而是回到家乡搞教育,可谓是艰苦朴素、高风亮节。 她本人平时最讨厌的就是虚荣攀比那一套,她的曙光中学招生范围十分广泛,从不拘泥于于地域和出身,只要成绩能达标,无论你是偏远农村还是少数民族,只要成绩好,都能来学校就读。 因为毕业的校友实在优秀,每年都为学校捐出大笔款项,所以,曙光中学的学费也是一律从低。 虽然学校生活条件不算优越,但权贵子弟还是会因为它不俗的教学成绩将孩子送进来。汪化芹知道本校生源广泛,家庭环境又千差万别,所以为避免虚荣攀比,采取近乎偏执的统一化管理。 不过,有一点,她还是很人性的,那就是对发型的管控,或许是因为女人吧,她没有要求女孩必须剪短发,发型在曙光中学是唯一一个可以自由发挥的地方。 女孩们很开心,谁想在青春期当假小子呢。 男生的头发要求是寸头,不过也有自由发挥的土壤,只要是寸头,不管板寸毛寸都可以。 虽然这样说,但寸头关键在寸这个字上,每月一号,督导主任都会到各班巡查,鹰眼在教室一个扫视,就会将心怀侥幸的小子拉出来,他伸出手指在男孩头发里一插,只要头发淹没了手指,就立刻叫家长过来,责令理完发再来上课。 十六岁的顾战桥身高177,身穿白色t恤,宽大休闲外套,牛仔裤也松松垮垮,稍显长的寸发在走廊的风里往后仰,露出额前俊美的美人尖。 他的一切都在这个整齐划一的学校里格格不入,每经过一个班级,都有学生从窗户里望向他,目光紧紧跟随,直至再也看不见。 他生的俊美又刚毅,修长凌厉的凤眼搭配窄窄的扇形双眼皮,他一个人沉思的时候,这双眼睛总会不自觉流露出清亮的纯真和莫名的伤感,偶尔,甚至还能从他身上感受到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沧桑。 纯真、忧郁,叛逆,沧桑,一点点玩世不恭,这些极具反差的特质汇集在他身上,交织出一种那一言喻的迷人气质。 易心浓在他一米之前走着,根本没有在意身后这个人所到之处所引起的侧目。 二人走到三五班门口,只见班级门紧紧地关着。 从教室门中间的玻璃小框里,易心浓看见大部分同学正安静伏案做着功课。 三五班是毕业班的火箭班,曙光中学的火箭班每一届只有五个,即每个年级的一到五班,学生的录取也流行滚动制,即每个学期末都要考试,火箭班没有达标的同学自动降级到普通班,普通班成绩优异的也会自动升入火箭班。 三年五班在初三五个火箭班里比较特殊,因为它从初一到初三学生都十分稳定,每年跌出班级的学生不会超过三个,同学之间因为深厚的友谊,关系也极为亲近和团结。 他们上课疯学,下课疯玩。同学之间相互帮助,又相互搞怪。 正正经经,疯疯癫癫,一群疯子,又一派祥和。 “诶诶诶,快看快看。”一个靠窗的女生突然拿脚踢着前面女生的凳子。 前面的女生还沉浸在一道难解的数学题里,却被后桌女生一个劲儿猛踢,心里一阵不耐烦,没好气地扭头,“干嘛啊?” “快看外面,哇,帅哥耶。”女孩右手还握着笔,向外面指了指。 前座的女生锁着眉头,顺着笔尖往外看,只见一个帅气的男生抱着一摞书倚在教室门口的栏杆上。 “诶,快看,心浓在跟他说话呢,是不是升到咱们班的新同学?” “咱们班的新同学不是早到了?” 两个人说着不约而同向右扭头,只见从普通班升上来的两位新同学正低头做着习题。 门外的易心浓向楼梯口张望了张望,见还没张老师的影子,便对顾战桥道,“我先进去了,你在门口等老师吧。” 顾战桥抱着书重重地倚在栏杆上,无所谓地点点头。 易心浓正欲推门进去,又忽的转身,“要不你先把书放到班里?我看着挺沉的。” 顾战桥没有答话,只是从栏杆上弹起。 易心浓推开教室的门走了进去,几个同学听到门响,见是易心浓便又低下头沉浸书的海芋。 只有刚才就注意到顾战桥的两个靠窗的女生没有移开目光。 易心浓将作业本放在讲桌左边边缘,又将桌上的黑板擦、直尺、教棍整理好,放在讲桌下面的抽屉里,给桌子腾出了一块较大的地方。 跟在她身后走进来的顾战桥终于扛不住了,如释重负般地将那摞半米高的练习册放在了讲桌上,这讲桌虽是实木做的,结实又古朴,可是突然被重物撞击,还是在安静的教室发出了咚的一声闷响。 学生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响动震得一惊,全部齐刷刷抬头看向讲台,刚才那两个女生也被吓得张大嘴巴捂住了胸口。 顾战桥被大家一瞧,竟也没有什么表情,双手插进裤子口袋,又悠然走出去了。 全班同学的目光都追随着他,心中暗想,这是何方神圣,班里开始嗡嗡嗡的讨论开来。 易心浓觉得有些丢脸的尴尬,她理理有些歪扭的练习册,又将作业本抱起,开始沿着班级小路发作业本。每走到一个同学身边,便有人好奇地问,刚才那男孩是谁啊。 易心浓只答,不太清楚,是的,她的确不太清楚,是从普通班升上来的学生吗?还是转学生?还是什么,她都不知道,刚才在办公室也不过零零散散听到些只言片语。 易心浓刚把作业本发完坐回座位,张老师就跟顾战桥一前一后进来了。 “咳咳,大家注意”,张老师踏上讲台,拿着课本的手在黑板中央敲了两下,“这位是咱班新转来的同学”他说着便看向顾战桥。 此时顾战桥正站在讲台下方,“上来吧,给大家做个自我介绍。” 顾战桥闻声踏上讲台,双手依旧插在裤兜里,目光平静地看向后黑板,声音有些懒洋洋地敷衍,“大家好,我叫顾战桥。” 台下的学生全部好奇地看着这位帅气却痞气十足的男孩,显然都还在期待着他再说些什么,可是这个男生只是酷酷地扔下这么一句话,便不再言语。 班里一片安静。 张老师看向顾战桥,只见这小子表情竟无半点波澜,一脸坦然,神情自若的看着前方,“你把名字写在黑板上吧,这样好让同学都看一下。”张老师又道。 顾战桥似乎有些不情愿,他一撇嘴,从讲桌上捡了一根不长不短的粉笔,转身在黑板上大笔一挥,“顾战桥“这三个字就龙飞凤舞地出现在黑板的正中间。 易心浓一看,没想到这个臭屁男孩的字写得还不赖,有种飘逸潇洒美。 张老师似乎有些满意地点点头,然后环顾教室一周,指了指第三排中间一个空着的位置,“你先坐那里吧,就是易心浓的旁边。” 易心浓闻声吃了一惊,张老师所指的座位,正是跟她一个过道之隔的位置,那本来是王欣雨的座位,可是她最近生病了,说要晚一个星期再来上课。 顾战桥看也没看谁一眼,只是径直走到座位旁边,摘下左肩上的书包,很坦然地坐了下去。 虽然刚才在来教室的路上一路发疯似的小跑,可是回到教室的易心浓马上神情自若,刚才一定是脑袋晒晕了。她看了一眼旁边窸窸窣窣整理东西的顾战桥,只觉得这家伙给人一种又叛逆又轻狂的感觉,跟个痞子一样,她打心眼里不喜欢这类人,觉得幼稚又好笑。 顾战桥发觉有人看他,他从书包里掏出课本,抬眼看一眼易心浓,又勾起嘴角笑了笑。 易心浓觉得这笑与其说是冲着她的,倒不如说是一种自嘲。她没有读懂这表情,也懒得去探究。 身边的同学都是这样的,一茬一茬的换,她虽然天性敏感多情,经常对着天空发呆,力所能及地收养小动物,会分给乞丐所剩不多的零花钱。 可是对待人事的变幻,却有着异常的冷静,她会竭尽所能帮助所有需要帮助的人,却对别人不抱有任何期待。当时的她只关心她最最在意的人和事,比如好朋友,比如那个已经上了高中的学长。 那时候的易心浓从没想过眼前这个对自己冷笑的叛逆少年,会主宰自己多年的心情。 第五章崇拜 http://.biquxs.info/

易心浓回到学府路畅风小区的时候,夜色已经完全压下来,一路上的记忆如狂风浪涌。 如何结束那场旷日持久的沉默的?如何走出商场坐上出租车,又如何挂掉余清的电话从梅园东路开到学府路的,她都记不清了。 关于那个人的脸、表情、还有他身上氤氲的香气,也都变得模糊不堪,像是失焦镜头里的霓虹,只有潮湿的斑斓的色块。 “姑娘,到了。” 易心浓闻声,才发现车已经停到小区大门口。她慌忙掏出手机去扫司机座椅后的二维码,司机笑道,“姑娘,不是说已经付过了吗?我还得找你钱呢。” “哦”易心浓一怔,把手机放回包里,拉了车门就走了下去。 “诶,姑娘,我还没找你钱呢。”司机只看见女孩快步跨进小区,伸缩门在她背后咣的落下,女孩已经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他自言自语“慌什么呀?”摇摇头一松油门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易心浓急切地加快脚步,她想赶紧回到自己的窝里,然后什么都不想的睡一觉,今天下午的信息量对她来说太大了,她觉得自己一时间难以负荷。 “诶,姑娘,这边有你的快递。”她路过小区转弯处的快递点时,突然被里面热心的老板娘叫住。 易心浓浑然不知,只一路向前走,老板娘拿着一个包裹从店里出来,扯着嗓子喊她,她才一愣,转过身子,右手指指自己,露出一个疑问的表情。 “对,你姓易吧,手机尾号是???吧?我这边快递基本都领完了,我把剩下的整理一下,发现还有你一件。” 易心浓走回去,疑惑地从老板娘手中接过包裹看看上面的信息,一切无误,包裹沉沉的,足有两三斤,也不知什么东西。可是最近半个月基本没有网购,怎么会收到东西。 想来惭愧,易心浓是个出名的宅女,自从住进畅风小区,衣食住行基本靠网购,尤其上半年她重新装修房子,更是天天跑快递点,一来二去,阿姨便认识她了。 她向阿姨道了谢,心中的疑惑冲淡了些许刚才的心烦意乱,她放慢脚步,在包中摸索手机,她想看看购买记录,是否有不小心下的单。可是手机指纹解锁了几次都没成功,她又懒得把包裹放地上换另一只手去试,只觉得心中更烦躁无比,于是没好气地将手机往包里一塞,不再去想。 醒来的时候墙上的表针,青绿地亮着三点五十五,易心浓听见窗外偶有大马力的车踩紧油门呼啸而过。 她将窗帘掀开一角,只见整个小区都陷入一种岁月静好的黑暗中,似乎能听见大家幸福的鼾声,此时此刻,黑暗将一切不快、悲伤都隐藏消化,让一切的人在梦中沉沉睡去,像从为受过凡俗叨扰的孩子,只负责呼与吸。 不过今夜,她除外。 她已经很少在三四点醒来了,虽然她曾经经历过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都是这个点莫名惊醒,然后双眼干涩地盯着天花板,看着它一层一层被晨曦加亮。 空气会在五点左右更凉更沁人她需要在这个点裹紧被子,之后便是虫鸟的叽喳声、然后是楼上楼下的闹铃声、炒菜声、洗漱声,废水管道开始哗啦啦热闹起来,最后是皮鞋、高跟鞋哒哒敲响地板声,这时候她才会从床上起来,洗脸刷牙,吃简单的早餐,去学校上课。 她翻身去床头柜上的插板处找手机,却摸了个空,然后又摸,只有孤零零的充电线掉在地板上。 她叹一口气,打开台灯,却还是不见,才想起前半夜回来的时候进门就把手机一甩,一头扎进松软的被子睡了。她走进客厅,看到大衣、包和手机凌乱地撒在沙发上,那个神秘的包裹也放在茶几上。 她走过去,将包裹颠来倒去又看来几遍,认真又核对了信息,发现一切无误,只好拿出钥匙用最尖利的一把对准塑胶袋将包裹拆开,只见里面是一罐用塑料瓶包裹的蜂蜜。 包装朴实简洁,蜂蜜颜色纯净浓厚,在灯光下泛着光泽,易心浓只觉得更加疑惑,她没有买蜂蜜啊。于是拿出手机准备去翻网购记录,可是打开手机的一瞬便看见一条微信在界面亮着,时间是晚上十点半。 “小易,你不是很久没吃蜂蜜了吗,这次回家给你捎了一罐,我本来近两天就可以回a市,本可以亲自拿给你,可是科室突然有个会让我去开,我最快也是下周六才能到了,怕这几天耽搁你这只小馋猫吃蜜,就先寄来了。” 是赵斯磊。 易景冉看着珠光玉泽的蜂蜜,有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在胸腔涌动。她终究还是拿起手机,缓缓打出一个“谢谢”,却又删掉,她不能这时候回复他,要不然依他医生的职业惯性,明天又要问东问西了。 赵斯磊是易心浓初中兼高中的学长,也是a市著名医科大学的博士,主攻心脑血管。他们学校的心血管专业位居全国榜首,而赵斯磊虽然还是在校生,但因为成绩优异,已经参与了a市三甲医院的研究工作,更是作为付教授的得意门生,与他一同参与全国大大小小的医学研讨会。 他一直都是这么优秀,先以安市第三名的成绩从曙光中学考到全市最好的高中一中,又以全省前三十的成绩考到现在的全国医科最高学府,毕业后又直博本校,发表期刊无数,年纪轻轻就已经在行业小有名气。 他一直都是易心浓追随的榜样,每次易心浓感觉累了、苦了,再也坚持不下去的时候,都会想想那个发着光的学长,她就又一瞬间充满了干劲。 易心浓没有想到自己随口说的一句话,竟然使得他千里迢迢送蜂蜜,她识得这蜜和包装罐头,这是她小时候农村老家刘大伯家的,刘大伯养蜂一辈子,到底没学会网络销售,只是守着旧法卖于周围相邻,因此大致可以断定赵斯磊是专门跑了一趟。 临行前赵斯磊约她一起吃饭,说要去离老家不远的z市,至少要去一个星期,约出来吃个饭也算是饯行。想来,所有留在大城市打拼的人,都会有某个时刻的倦怠,繁华阅尽后怀念的都是旧时风物。 两个人聊的多了,易心浓便感叹每次回老家都觉得分外陌生,尤其她的老家前几年被拆掉,更觉得人如无根浮萍,不知会漂到哪里,又念到小时候老家村庄的养蜂人和自己一直喝到高中的蜂蜜已经不知所踪,更是分外感慨。 她没想到他会去买,此次研讨会的地点在z市,z市虽然距离家乡安市不算太远,但即便坐高铁也得一个小时,更何况,自己的老家已经在三年前拆迁,一个从未去过她老家的人,是如何打听到刘大伯,又如何找到他新地址的,又将蜂蜜寄给她的。 想到这里,易心浓轻轻地笑了,她竟然忘了,学长不一直这样无所不能的吗?从她认识他的第一天起就是这样,从未改变过。 临走之前,他还问易心浓一个问题,那就是她愿不愿意做他的女朋友。 易心浓还记得他送自己回家,在小区门口昏暗的灯光下,他幽幽说出那句话时的语气,温柔的、试探的、小心翼翼的。 那晚的秋风很冷,他说这句话时,呼出的气体娉娉袅袅,挡住了他的脸,可是她还是分辨出那表情里的期待和慌张。 如果这个表白发生在她的少女时代,那么她一定会马上点头答应的,可是现在她却犹疑了,或许是她眼神中一闪即逝的犹豫被赵斯磊捕捉到了。 易心浓明显看到他的眼神暗下去,但他又随机将失落隐藏,像是说给她又说给自己听“没事,我不要求你现在就答复我,你好好考虑一下,等我出差回来再说也不迟。” 不知怎么,当易心浓看到赵斯磊灰下去的双眼时,心中略过一丝不忍,她怎么可以这样残忍对他,他明明那么优秀、那么耀眼,他值得这世上最好的女孩,最好的爱情。 她凭什么要让他流露出那样痛楚的眼神,哪怕一瞬,也是一种罪恶。她觉得心中有一群黑鸟铺天盖地掠过,叼食啃噬着她的心脏,她觉得痛苦,为了赵斯磊,也为了自己。 她有那么一个冲动要答应他,她不忍,真的不忍,这么多年,赵斯磊为自己付出的一切她不是没有感觉,她全看在眼里,更记在心里。 那些点点滴滴,如细润的雨水滋润她封闭多年的心,她想就算一块冰冷的石头,也应该捂热了吧,可是她却给不了他任何积极的回应。她觉得罪恶极了,因此,一开始总是拒绝。 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敲着她的脑袋,说,“小丫头片子,想什么呢,你就是我的妹妹,以后哥哥给任何礼物都不准退回,邀约去吃饭也不准拒绝。总之,就是不准说不。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转念一想,的确,赵斯磊从未给过自己任何那方面的暗示。她于是就慢慢接受了,还嘲笑自己真是想太多。 在a市七年,因为有了赵斯磊,自己才不会那么孤单。她真的很感谢,也慢慢习惯了他偶尔出现在自己的生活里,他平时研究课题很忙,只是在节假日来看看她,但哪怕只有这些就已经足够温暖。 她觉得这样的关系舒服又自然,自从那次被赵斯磊敲脑袋嘲笑之后,她就再没想过两个人的关系会有其他的走向。 虽然她也曾喜欢过他两年。 第六章暗恋 http://.biquxs.info/

易心浓第一次遇见赵斯磊的时候是初一。 十一假期的最后一晚,她早早地躺进被窝,小声地放着p3,里面是她下午在网吧下载的时下最火的仙侠电视剧主题曲。 她特别喜欢这部剧,更喜欢这部剧男主的扮演者林骋。他不仅颜值石破天惊,演技更是一流,难能可贵的是,为人又极为谦逊低调,他凭借这部剧一跃成为当年最红小生,也成为万千少女的梦。 这些少女中包括易心浓。 易心浓很少追星,即便喜欢什么人也总是默默放在心里从不声张,她没买过林骋的海报和专辑,也没有逢人便疯狂对别人安利他如何迷人,她只会默默地,以自己的方式去喜欢一个人。 比如偷偷跑出家门去网吧,只为下载几首他的歌,一遍又一遍看他的电视剧,一遍一遍地听他的歌。 那时候家里没有电脑,又不好意思去同学家,只能硬着头皮去网吧。 网吧,她还是第一次去。 初一的她虽然算不上出类拔萃,但也算乖巧懂事,成绩也一直处于中上水平,想想网吧里很多来路不明的社会青年,她内心既害怕又排斥,但终于还是一咬牙进去了。 记得当时她进去的时候男生们都扭头看她,易心浓心里紧张极了,但还是装作很淡定、很老道地,大义凛然地走到网吧最深处,丝毫不理会烟熏火燎、乌烟瘴气的环境。 掏出p3,连下十首歌又将偶像的新闻都看了个遍,玩单机游戏暴力摩托直到把包的一个小时用完,才抬头挺胸离开。 她的确是这样的,只要心理升腾出勇气,就无所不能,无所畏惧。 “这小妮是个刁疙瘩”,姥姥以前经常这样说她,刁疙瘩是她们方言里形容女孩大胆刁蛮的词汇,姥姥在世时,总盼着她能长成一个文静的姑娘,可等易心浓文静内敛起来,她老人家却离开了人世。 早上出门上学,妈妈将一个袋子递给她,说昨天晚上二姨来过了,表姐昨天返校的时候忘了带东西,让易心浓今天上学把东西捎给她。 表姐许楠是曙光中学的初三生,因为住校,她昨天下午就提前回学校了。 易心浓打开袋子,里面是两本辅导书。她把袋子装进书包,心想,表姐这神经大条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一到学校易心浓就直奔三楼了,距离上课还有二十分钟,表姐这会儿应该在班里。她记得初三的学生都在三楼,许楠应该是在三三班。 这还是易心浓第一次上三楼,作为一个刚成为初中生的小鬼头,她的活动范围只限于一楼教室附近以及办公室和厕所。 她还从没有上过楼,总觉得已经开始发育的哥哥姐姐跟自己这样的小孩子之间,有一道天然的鸿沟,当然,表姐许楠除外。 她将袋子从书包里拿出来,一路又紧张又好奇地沿着楼梯上楼,比起课前热闹到炸锅的初一一楼,三楼真的安静极了,她也不敢随意张望,只是按照想当然的逻辑往前走,按照初一班级排列顺序,那么从东到西初三也该是一、二、三班。 她从最东边的楼梯上楼,又用余光数着自己走过的班级,一班、二班、三班,她在三班前门口停下,三三班大门敞开,她心里紧张地如同擂鼓,她站定深吸一口气,好在,抬眼瞟了一眼门牌,是三三班没错。 她珉起嘴巴小心翼翼地向里面伸头,只见里面的人都安安静静伏案自习,连老师都没有一位,她有些无措,不知道怎么开口去叫表姐,她又向前挪动了一步探着脑袋往里看。 只见一个白衣少年在黑板上写着字,微风拂过,窗帘被轻轻撩起,少年的白色衬衫亦在风中浮动,光打在黑板上,也打在他沉静的侧脸上,那侧脸似乎因为那光罩上了一层明黄,微微地发着光。 易心浓看呆了,正在这时候,那少年突然转过头来看到她,她惊地心砰砰地要跳到喉咙了,只觉得全身的血液如火焰燃烧起来,脸似乎也灼烧起来,不知所措地低下头。 她正心想该怎么办,要不要叫一下他,让他帮自己叫表姐,那男孩已经走下讲台走到她跟前,“你好,请问你有什么事吗?”温和的、清晰的、充满薄荷香气的声音。 易心浓又是心中一紧,赶紧抬头,天呐,那一刻她真的有点呆了,这是林骋吗?长得是不是太像了? 见她不答话,那少年又道“需要什么帮助吗?” 易心浓这时候才回过神来,赶紧将手中的袋子提起来,“哦,我???我找我表姐许楠,这是她东西,她忘记带了。” 少年往里面看一眼,只见许楠的位置上空空如也,“许楠这会儿不在,应该出去了,不如先给我吧,我放到她位置上。” 易心浓愣愣地,两只手抓住袋子递给那少年,颇有双手奉上,毕恭毕敬的做派。 那少年似乎被她这动作逗笑了,不过易心浓不知道,因为她只是嘴里念了声谢谢就慌慌忙忙跑下楼梯了。 那是她第一次遇见赵斯磊,从第一眼看到他,他就是发着光的,那个神似林骋的学霸学长。 易心浓觉得十一过后的那个周一是她十四年里最闪耀的一天,因为她遇见了一个迄今为止最完美的男孩。 她慌慌张张跑下楼后,一整节早自习都魂不守舍,却不料,竟然又在早自习后的升旗仪式上重新见到他,并知道了他名字,那天,赵斯磊代表整个初三升旗并发言,语言铿锵有力,身姿如挺拔白杨。 他不知道,就那一天,人群中一个女孩正专注地看着他,伴有剧烈的心跳声,这种异样,是女孩以前从未有过的,从此以后,她的目光便没从他身上移开,默默地跟着他一步步上前。 她知道赵斯磊跟表姐许楠是同学,但不好意思直接问她关于赵斯磊的事情。 因为这个表姐虽然成绩一般,神经大条,但在恋爱这个环节上却神经高度发达,要让她给别人分析谁谁谁恋爱了,那绝对明察秋毫、抽丝剥茧,说得有理有据、绘声绘色。 这位表姐不仅分析别人头头是道,自己本身就是伟大的爱情实践者,只小学到初三,竟然已经谈过不下五个男朋友,平时对美女帅哥的八卦热情跟娱记有过之而无不及。 后来的后来易心浓想,表姐还是结婚太早,一早嫁入豪门成为阔太,过上了买买买的闲散生活。 要不然赶上后来的互联网爆发,凭她的恋爱天赋和八卦嗅觉,绝对能混成女版卓伟,最差也能开个恋爱号,混成情感大v,替恋爱中的小姑娘指点迷津,赚个盆满钵满。 哎,鉴于表姐的八卦功力,要是她唐突地去问关于赵斯磊的事情,那表姐一定会怀疑上她,没准儿还要取笑她。 表姐肯定会挖苦,“哎呦,书呆子开春儿了?”没准儿还会跑到赵斯磊那儿搞介绍,说,“我有个妹妹想认识你一下,要不要见个面?” 如果这样,易心浓觉得倒不如一头撞死。 在表姐许楠眼中,易心浓就是个只知道学习,学习成绩还不怎么瞩目的呆瓜妞,从不乱玩,但也没有完全投入学习,许楠觉得挺没劲的,她经常觉得易心浓活得有点无趣,完全就是蹉跎光阴。 可是,许楠也不怎么说她,小时候这个表妹老跟她干仗,一副臭脾气特别倔,爱玩、爱笑、爱闹,还喜欢在大家分东西吃的时候主动拿最小的。 许楠觉得小时候的表妹刁蛮任性又善良可爱,是个开朗的姑娘,可是也不知怎的,这两年性格却大变,开始内敛,安静,跟自己也生分不少,总是若有所思的样子,周身散发着只可远观的气质,清冷疏离。 有时候,许楠很想吐槽易心浓,觉得她没一点青春期女孩的样子。 她似乎对男生不感兴趣,对化妆品漂亮衣服更是没有丝毫兴趣。 只一门心思看书,什么乱七八糟五花八门的书在她房间都能看到,平时好像唯一爱好就是跑图书馆,市图书馆大门都快被她踏平了,每次去三姨家,姨妈都说小浓去图书馆了。 不过即便成长给表妹带来一些变化,她不再像小时候跟自己那么亲近了,也似乎没影响二人的感情,她们两个相差两岁,算得上同龄人,还是能玩到一起的。 双休日的下午,许楠正看林骋的电视剧看得入迷。 许楠老妈认为本学期课业重,怎么也不让她住家里,因为她爱玩儿坐不住,她在家不是看电视就是听音乐,让她住宿,怎么也能收电点心在学习上,这可把她憋坏了。 林骋的电视剧新播了八集,在校寄宿一周,她都没看呢,正在家恶补,突然听门响动,许楠一激灵把电视插头拔掉,飞溜跑回房间,心里还在暗自担心,电视机的后座千万不要变热呀,要不然今天就惨了,不过今天没看多久,刚才也没开音量,应该不至于变热,也应该不会被发现吧?许楠暗暗地想。 老半天妈妈没开门进来,只听见门又咚咚响起来,伴着一个声音“有人在家吗?姐?二姨?”她一听原来不是老妈,是易心浓,悬着的心一下落回胸膛,她一个兴奋,连鞋都没穿就跑出去开门。 “你怎么来了?”许楠看见易心浓便眉开眼笑,“你知道我在干嘛吗?我在看《仙缘传》啊,林骋也太帅了吧,我在学校漏看了几集,正在看重播呢,你看过没?别跟我说你不知道啊。” 易心浓一听林骋心中又惊讶又喜,她正愁不知道怎么跟表姐开口问有关赵斯磊的事情呢,原来表姐也喜欢林骋,那她一定也觉得林骋跟赵斯磊长得很像了? “看过,看过,挺帅的。”易心浓赶紧应和。 嗯???可是接下来,该怎么开口问她才不显得突兀呢?易心浓小脑瓜子滋溜乱转,许楠可没注意到她,只是又飞奔到电视机前,插头一插、按钮一摁,便津津有味看起来。 “姐,周一我给你捎东西,你收到了吗?” “啊?哦,那个啊,收到了,就两本破书,我故意没带的,我妈还特意让你送,真是。”许楠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电视回答。 易心浓见许楠看电视看得出神,没有要多聊聊的意思,只好硬着头皮,豁出去了,“姐,那天把东西给你的同学人很好哈?” “谁啊,我到班里东西已经放桌上了。”许楠依旧没看她,电视里正是林骋帅气逼人的打戏。 “就???就那位同学啊,长得有点像林骋那个。” “啥?我们班有人长得像林骋,我咋没发现。”听易心浓说到林骋,许楠一脸难以致信地扭过头看她。 “就???叫什么来着,我记得后来周一升旗,他还发言了好像,叫赵什么什么来着?”易心浓眉头一锁,眼珠子转到右上角,一副认真思索,痛苦回忆的表情,心里却默念,哎呀,可千万装的像点啊,不能露馅。 “哦,你说赵斯磊啊。那个学霸?他哪儿长得像林骋了,虽然我承认他长得是挺帅,人也还不错。”许楠一副恍然大悟后又大失所望的样子,继续扭过头去看电视。 易心浓听到赵斯磊这个名字从表姐嘴里出来,心里既紧张又兴奋。 虽然表姐说得漫不经心,但丝毫不影响她在得到表姐确切答案后的兴奋,这就好比刚发现一串密码,她只知道前半截,表姐又恰恰知道后半截,暗号接上,多么令人振奋,虽然这暗号只有易心浓一个人知道。 表姐又道,“可是赵斯磊这人跟林骋一点也不像啊,林骋多帅多潇洒啊,赵斯磊的话···算比较绅士吧。” “是吗?”易心浓略带迟疑地回应道。 “对啊,主要赵斯磊那家伙一门心思在学习上,要不是长得帅,大家肯定说他是书呆子。话说回来,他这人就是爱客气,跟谁都友好礼貌的样子,不过跟我关系还不错,初二的时候这家伙坐我前面,我没少烦他,哈哈哈。” 易心浓见表姐得意洋洋,心中更是一喜,这么说来,表姐跟他很熟悉喽。 “而且他呀,最近跟一个女生走得特别近,好像还是你们初一的,我还没来得及八卦呢,你不知道,初三真的累死了,作业如山,老师恨不得占用所有课间,烦都烦死了。”许楠不停抱怨着,眼睛一下都没离开电视屏,“我本来还想从你这里打听一下那个初一的小美女呢,不过,想想算了,你这种人,肯定对这些没有兴趣。”许楠又漫不经心道。 易心浓一听,心中一个急,我感兴趣啊! 可是话题还没开展,二姨李冬芬就回家搞突袭了。她回家一看女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就气不打一处来,凶狠地将许楠臭骂一顿。 易心浓见势不妙,尴尬地对许楠笑笑,许楠只白她一眼,易心浓蹑手蹑脚弓起身,拿起书包,跟正在气头上的二姨轻声说一句,“二姨,我妈找我还有事,我,我先走了。”就一路飞奔跑出门外。 已经跑到楼下的易心浓长舒一口气,还好还好,二姨没有迁怒于她,说来二姨一向温和,但今天太可怕了。 不过,也不怪她二姨,二姨一直重视学习,可是许楠都初三了还劣性不改,的确令人窝火。 她有点可气又可怜表姐,可她转念又高兴起来,不管怎么样,她知道了赵斯磊一些事情,虽然他们彼此互不相识,可是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纽带,就是表姐,四舍五入,他们算是朋友了,她有点小激动,但是马上告诉自己淡定淡定。 接下来的两年里,易心浓的确通过表姐跟赵斯磊有了一些联系,也做了很多现在看来极蠢极蠢的傻事。 可是,人在青春,谁没有做过一些傻事呢,青春本来就与精明无关,它的美好就恰恰镶嵌在那些不顾一切又默默无闻的傻事里,回首往昔,你或许会摇头否认当时笨拙的做法,但却永远不会否认当时的快乐。 第七章猝不及防 http://.biquxs.info/

周一,易心浓提早到达学校,她昨晚四点惊醒之后,就再没睡,只是接近六点的时候,在客厅桌上趴了一会儿,之后便再无困意,给自己做了个精良的早餐,现磨五谷豆浆,一个煎蛋,两碟小菜,分别是凉拌海蜇丝和糖醋藕片,她喜欢吃清利爽口的东西。然后又将地板仔细细拖了一遍,之后才洗漱化妆,换衣服。 她以前是惯不爱做这些家务的,总觉得琐屑又浪费时间,她宁愿多读点书,补充一下精神食粮或者干脆坐着发呆,任思绪纷飞。 可是,近几年,她却变了,她开始爱上这些物质的、琐碎的生活俗物。 一开始是因为手上忙活的时候大脑是空白的,这令她前所未有的轻松自在,记得小时候看《情深深雨蒙蒙》依萍与何书桓分手,依萍痛苦难当,只一个劲儿搓衣服,搓得手掌都破了,还不放手,小时候的她不懂,可是后来对这种感觉却感同身受,知道忙碌真的是非常好的解压方式。 高中的时候她会沉溺于课业来转移注意力,也会抽时间照看自己养的小花草、还学会了编织,一刻不让自己空闲下来。 人是这样的,精神和思维越复杂,就会越痛苦,思绪像毛线,太多太细,会将自己裹住。 环顾古今中外伟大的文学艺术家,几乎都拥有细腻、执拗、拧巴、钻牛角尖的特质。 很小的时候,易心浓就经常被老师同学夸奖观察敏锐、心思细腻,她也为自己拥有这一特质而沾沾自喜,可是自从那个夏天过后,她便主动摒弃了自己这种特质,因为太痛苦太难熬了。 王小波曾说,在一生的黄金时代,我有好多奢望。我想爱,想吃,还想在一瞬间变成天上半明半暗的云。后来我才知道,生活就是个缓慢受锤的过程,人一天天老下去,奢望也一天天消失,最后变得像挨了锤的牛一样。可是我过二十一岁生日时没有预见到这一点。我觉得自己会永远生猛下去,什么也锤不了我。 易心浓觉得这句话只说对了一半,因为,人不仅仅是挨了锤才会变钝的,很多时候是自己主动变钝的,因为他们看过其他人挨锤的模样,也隐约预见挨捶这件事无人可免。 她在卧室的墙上挂了一副梵高自画像,是割掉耳朵用白纱布包住头的那张,她总是以此来警告自己,主动变钝,不要被偏执吞噬。 是的,她还是喜欢看云看雾、读书写字,只是很少让自己去回忆,去接触过于沉重的东西。 人越长大越脆弱、越懦弱,她不再生猛,也甘愿不再生猛。 她学着主动变钝,不再生猛,因为变钝可以不再轻易想起他,因为不再生猛,可以将往昔抛之脑后。 在顾战桥离开的这些日子里,有关他的疑问、颓靡、痛苦都随着易心浓主动的改变和妥协慢慢消失。 易心浓今天到校早,一方面是考虑到周一学校要例行升旗仪式,另一方面是想趁早到学校教务处把合同交给余清。 如果猜得不错,余清应该已经到办公室了。 学校教务处是整个学校最忙碌的科室之一。可她知道余清工作负责,有早到办公室的习惯,即便大着肚子,习惯也不会有丝毫改变。 果不其然,她还没走进办公室就听到余清打电话的声音,她敲敲门,余清闻声,扭过来对她点一下头,又看了一下墙边的沙发,示意她先坐着等一下。 易心浓乖乖电头,在沙发上坐下。 电话挂断,余清对她笑着,“来了?”然后,一手撑着桌子,一手扶着肚子想站起来,易心浓赶紧上前扶住她,“您先坐,别来回动。合同我拿给你。” “哎呀,不打紧,我早上吃多了,一直坐着着感觉有点积食。” 易心浓也没再坚持,从包里掏出文件递给余清。“我已经看过了,没什么问题。” “好的,这次多谢你。再过一周,咱们新校区就要开始动工了,跟建筑商那边要频繁接洽,之后可要劳烦你了。”易心浓一听,只觉得心中一惊,一串问号冒在头顶,学校新校区建设大家都知道,可是她就是学校的一个小透明教师,本来昨天去拿合同,知道顾战桥是这个项目总负责人的时候,就足够她惊魂未定了,现在余清又说以后会劳烦她是什么意思。 余清看她怔怔的,也没回答,只是淡淡笑笑,又问她:“你现在带的初一13班原来是周老师的班吧?” “对。”易心浓不置可否,现在她所带的初一13班原来是老教师周老师的,可是上学期她生二胎修产假了,才让她临时来带。 “行,那就行,一会儿你要有课,跟其他老师调一下,九点半来教务处小会议室开会。” 易心浓又是一怔,记得刚才翻校讯通,没有通知九点半要开会。 余清大概看出易心浓的疑问,只是笑着对她说,“来就行了,学校给你安排了新任务。” 九点半,易心浓按时来到小会议室,只见小会议室已经坐着了教务处主任余清、后勤处主任刘青山、办公室副主任李永红,余清见易心浓到了,对她笑笑道,“易老师来了,坐吧。” 易心浓面对一屋子的主任顿时觉得背脊生汗,她在学校的教学成绩不俗,但对于学校事务几乎没有插手,也几乎是个小透明,她不懂这样级别的会议,为何叫上她。 才坐定,只见副校长焦向前走了进来,大家都起立迎接,焦校只是往下压压手,示意大家坐。 他扫视一眼,“我看人员都到齐了,咱们开始吧。”声音浑厚有力,有着不可置疑的威仪。话说起来,焦校也来正一不久,只有三年,可是他工作稳住务实、为人又诚恳有礼,短短几年,就收获了正一中学老师们的敬爱,大家都亲切的叫他焦校。 而且这三年管理效果显著,他也获得了正校长王健的认可和信任。 正一学校本分为高中部和初中部,又因为是全市重点,平时管理任务繁重,正校长王健见焦校能力过人,便放手让他全部负责初中,自己则腾开手专心管理高中部。 “关于初中部新建校区的事,又有了变动”,他扫视了一眼,“原本这件事已经说好,余主任身体不便,交于同办公室的康老师,可是康老师的老父,前天晚上突发重症,进入监护室,咱们都知道康老师是家中独苗,老母亲也已病逝,家中看护任务繁重,新校区建设这事,他恐怕无法继续负责。我想问问各位有没有负责意愿,或者身边有没有合适人选来接任。” 大家面面相觑,都不知该怎么接话,负责新校区建设这事,听起来像是肥差,但根本苦得很。 如果负责该项目,那平时肯定要经常跑工地,新校区又在离市中心很远的郊区,再加上学校教师紧俏,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根本没有闲人,这就意味着,如果负责项目,那就得打两份工,平时除了管教学生还要负责工程事宜。 更可怕的是,新校区最早也明年二月才能完工,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你必须放弃寒假。各位老师可是过惯了寒暑假的,都要出国去旅游的,谁管你工程,更何况,他们虽此处江南,冬天可是阴冷刺骨。 总之,谁现在接这活儿谁就是傻子。 一开始,学校这项目预定三月开工,六月底完工,那个时候春光明媚、草长莺飞,正是江南最美最舒服的时节,而且,当时余清还没怀孕。 可是没想到中间项目资金周转、审批出了问题,就一直往后拖拖拖。当时余清看这项目遥遥无期了,才稍稍放纵,不小心怀上了二胎。 见没人答话,焦校又道,“昨天晚上我与余老师已经沟通过了,她表示这事原本由她负责,后来因为自己身体原因推给康老师,就已经过意不去,现在康老师家中有事,她不好再推与他人,可是身体又有所不便,所以跟我提议找一个帮手,说易老师不错,我想易老师年轻也正可以,大家有异议吗?” 大家看向坐在一边的易心浓,只见她一脸震惊,显然对刚才发生的事情没有预料。 大家觉得烫手山芋终于有了落脚,只一个劲儿点头,拍手“赞成赞成。” 焦校看向易心浓,“易老师工作一直踏实认真,教学成绩也十分优异,关键年轻有活力,比起我们一帮老朽可是精力充沛啊。” 易心浓还没有跟焦校有过什么特别的正面交流,面对他“殷切”的注视,只觉得莫名其妙又不知所措,她听闻焦校为人诚恳稳重,可今天怎么,难道,我要被赶鸭子上架了? 见她眼中闪过犹疑,焦校长又看向她,“如果易老师有所不便也可以说出来,我们再想办法,虽然会有所困难,但是办法总是有的,不过我认为以易老师的天赋和努力,什么事情都能很好完成的,是吧,易老师?” 易心浓知道焦校在给自己戴高帽,可是他话已经说到这个程度,与会的各科室主任又都在,此时此地,即便有千万个不愿意,也只能点头答应。 其实这个任务,交于她也没有什么不合适,她一个单身女孩,又远离家乡,比起一些中年老师,是要空闲一些。 哎,接就接吧,硬着头皮上吧,易心浓安慰着自己。 可是,等等,昨天顾战桥说他是这项目总负责人?走在回办公室的路上,易心浓突然想到这个问题,心突然紧绷。 难道······他在给隆盛集团打工? 难道······我要跟他一起合作? 第八章原来如此 http://.biquxs.info/

隆盛集团办公走廊,一阵慌张的脚步声,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朝走廊尽头的那间办公司一路小跑,脸上带着慌张和不安,他边跑边回味刚才那通电话里面的语气,以及一会儿到底该怎么解释自己昨天的错误才不会死得很难看。 该死,为什么开头就出师不利。 他拍拍自己的脑袋,快到办公室门口的时候,蹑手蹑脚地停下了,先深吸一口气,又照着反光的玻璃整理了一下衣衫,调整了一下表情。 哎,这么英俊的一张脸,待会儿可能要迎接狂风暴雨了,这么一想,心中一苦。 但是随即想,咱至少也曾是东北霍建华,上就完了!周北海在心里做了最后的心理建设,然后抬手试探性地敲了敲总裁办公室的门。 咚咚咚 “进。”一个没有感情的声音。 年轻人咽了一口口水,推门而进。 这是一间中式布置的办公室,一进门就是一股沉静的木香,清一色的红木家具,掩映在门口巨幅的青松白鹤屏风之后,这个屏风有二十米长,恰巧将室内遮饰起来,给本就古朴雅致的氛围平添了几分神秘。 他沿着屏风隔成的走廊往里面走,隐隐约约闻到咖啡香味,咖啡味是他第二次在总裁办公室闻到,上次还是一个星期前,而在这之前,这间办公室是从来没有咖啡这种西洋物的,有的只是娉娉袅袅的茶香和木香。 春饮花茶,夏饮绿茶,秋饮青茶,冬饮红茶,是顾锦华多年的习惯。 顾锦华一手创办隆盛集团,多少年商海浮沉,经历过多少刀光剑影、血雨腥风,可是却把办公室布置得清幽雅致,颇有世外桃源之感。 如今他因为胰脏癌移居美国,公司这一段的运营转交给了一直身居海外的独子----顾战桥。 顾战桥,这个早早闻名于公司,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年仅27岁,就完全脱离父亲,创办了跟父亲行业无丝毫联系的互联网公司,而公司仅仅运营三年,就已市值百亿。 这位少公子不是一直不屑于他老爹的隆盛吗?如今怎么又分心来管,周北海不得而知。 他只知道,就在上个星期,就是在这间夹杂沉木与咖啡的香味的办公室里,新任总裁顾战桥委派给他一件事。 可是昨天,他竟然因为车子抛锚,把事情搞砸了,该死,到底为什么昨天非要去山上参加什么大学同学聚会,然后又倒霉的遇见封山这种百年不遇的事,回不去就算了,给同事打电话,又恰巧几个关系好的都修年假去了,只能冒死在群里问谁有空帮他拿个合同,群里没有久久没有回音。 可谁知道,不知哪个傻缺把顾战桥拉进了工作群,然后这新主子,竟然直接私信向他要了地址,亲自去了··· 匪夷所思,特别倒霉。 哎,真是年年有霉运,今年特别多。 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今天,他顾战桥就准备就这件事把我周北海当第一束火把吧? 周北海边想边走到了屏风拐角处,他看到顾战桥站在落地窗旁出神地望着窗外,咖啡还在旁边的红木桌上冒着热气。 隆盛大厦139层,总裁办公室,三面落地玻璃窗,秋末冬初的阳光昏黄,大面积倾泻在微微泛光的红木家具上,一切被镀上一层温柔的滤镜。 顾战桥颀长的背影笼罩在柔光中,氤氲出一种柔和的、带有毛边质感的气质,一点也不尖锐。 周北海望着此情此景,心下放松了很多。 “正一中学的建设案子具体负责人换了吗?”顾战桥冷不丁开口,视线却依旧停在窗外,空气一瞬间冷滞了很多。 “之前一直是余清主任,可是她身体不便,换成了一位男老师,不过昨天晚上又接到电话说,说又换回余主任,只不过这次加了个年轻的女老师做帮手。”周北海一想,果不其然是正一中学的工程问题,赶紧把所知道的一五一十汇报。 “那么你还是负责这个案子,一会儿将所有你收集到的关于正一的资料都发给我。”依旧是没有什么感情的声音。 “好,昨天我真的回不···” “不能改变的事情就不必说了,以后任何关于正一的工程问题都直接向我汇报就行。” 周北海还想说什么,只见顾战桥没有再交谈的意思,就忍住了。 直到周北海走出办公室,顾战桥都没看他一眼。 不过还好,只要没挨批就行,周北海松一口气。 但是自从隆盛集团开始参与正一新校招标,到他被委任作为这次工程负责人,到昨天总裁亲自去拿合同,到今天顾战桥没有波澜的声音,都让周北海无比困惑。 按隆盛这样海内外知名的地产公司,再大的案子都很少放在眼里,一个区区中学的修建,竟然让新任总裁如此上心。 尤其,这还是顾战桥接替顾锦华位置后第一个负责的案子,作为新任总裁,第一个案子肯定要挑有难度的好好办,这样才能显现实力,让董事会那批老头子闭上嘴,或者聪明求稳也应该找个中规中矩的案子,漂亮与否先不说,至少不会落人口实。 可如今正一修建的案子也太小了,即便顺利完成,也绝不是一件多拿得出手的事情,他不难想象董事会知道这案子之后鄙夷的神情。 不过,像周北海这种混吃等死的人自是从不关心公司高层内斗,尤其在顾锦华生病离国,国内房地产进入寒冬,整个公司都被一种战战兢兢的氛围笼罩后。 这段时间,董事会暗流涌动,站在分崩离析的边缘,员工内部也忙着站队,以薛大越为首的元老派和以张洪军为首的外戚派旗鼓相当,在顾锦华生病期间,两派股东就在推荐总裁位上争执不下,可谁也没想到顾老竟然成功说服儿子顾战桥来接替位置。 两方也不是没想到顾战桥接任的可能性,可是一想到顾战桥在国外有那么一个大公司要管理,怎么也不会把父亲的传统行业看在眼里,更何况,顾老和顾少感情不和,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可是,爆冷的是,顾战桥真的回来接任了,一时间公司上下乱作一团,选边的人开始重新站队,向顾战桥大献殷勤的更是排到长安街。 周北海只觉得好笑,他这闲云野鹤的性子,懒得去参与是是非非,本来就打算再干两个月拿到奖金就拍屁股走人。 可是一天中午,突然一通电话就莫名其妙被顾战桥叫到办公室说负责新校建立工程。 当时周北海就想,啥?这千年烙饼是有多大才砸到我周北海头上,有点晕。不过,咦?细细想想,好像也不是坏事?砸到就吃两口?说不定能升个职? 至于他顾战桥这个留学英美,学习计算机并且成功在国外创办科技公司,市值超越百亿的高材生商界新锐,为何暂时扔下自己的公司不管,来接替他父亲的摊子,并且在万众瞩目中,在国内外所有案子中,只选择了一个小小的学校作为上任“下马威”,凡是还亲力亲为,再三嘱托,甚至还找到他这个公司小透明来作为负责人,这期间太多的疑惑,想到脑浆迸裂也没有头绪。 最后周北海只有放弃,或许,大人物就是与我等凡人有八万层壁,小人物还是别浪费脑细胞了,多吃多睡多吃鸡。 顾战桥没想到周北海有这么多内心戏,也不会去想。 此时的他依旧站在落地窗旁,昏黄的日光又重新将他笼做一团温柔的迷雾。 不知道周北海出去了多久,刚才那声小心翼翼的关门声之后,整个办公室就又只剩下他轻微的呼吸和心跳声,他转身将桌上的咖啡端起,放在嘴边,只抿了一口,就将杯子悬在手上没动,咖啡凉了,一点热气都没了。 顾战桥想,难道这世间所有的事情都会随着时间改变?犹如这咖啡,一个小时后变凉,一天后变质,一年后蒸发得只剩下杯底一圈干巴巴的黑色,十年,灰飞烟灭。 他想到这里,心脏骤疼,一如十年前,他到达伦敦的第一个冬天,登上碎片大厦眺望东方,什么都没有,只有越到远处越灰茫茫的空气,现今,他登上了这座城市的最高端,却隐隐约约能看到她工作的地方。 然后,他仰头,将手中凉了的咖啡一饮而尽。 就算凉了,也会捂热的。 顾战桥正出神地看着周北海发送过来的资料,微信通话视频突然响起来了。 他一开始没理,可是电话响个不停,他有些烦躁,将手机拿过来,一看屏幕上的那张娇美脸蛋就温柔地笑了,嘴角盛满温柔的暖意地点开接了视频。 还没开口对方就不依不饶起来,声音清甜,“哎呦,顾总很忙呀,都不理他的小可爱了。” “刚才是挺忙。” 那边的女孩撇一下嘴,“哼哼,那你忙好啦,既然这么不在乎人家,那就挂断。”女孩佯作生气的样子,嘴巴气鼓鼓撅着。 顾战桥就看着屏幕一副温柔又无所谓的样子,任由女孩瞎闹。 第九章妹妹 http://.biquxs.info/

一分钟,两分钟······ “怎么还没挂断?”顾战桥开口。 “哼!你太讨厌了!人家说挂断又不是真的挂断,人家好想你的。”视频里的女孩娇嗔道。 顾战桥笑笑,“不是都到了?马上就见了,还想什么想,我已经派司机去接你了。” “啊?人家昨天都说让你接机,你怎么派个司机,我不管,你必须来接我,不然我就睡在机场直到你过来。”女孩表情更不好看了,脸憋得红红的。 “乖,听话,我这会儿有事,一会儿让司机直接把你带到公司,咱们去吃好吃的。” “不要!反正你不来我就不走,我要是被别人拐跑了,你可别后悔。”说完,女孩就负气挂掉视频。 顾战桥无奈地摇摇头,随即拨通了电话,“让王师傅折回来,直接到公司接上我,对,马上。” 一个小时后,天桥机场接机大厅前。 顾战桥让司机王师傅把车停靠在边上,王师傅停稳后从旁边拿出一个纸袋递给顾战桥,顾战桥看了一眼纸袋里装的东西,很满意地对王师傅道谢,“辛苦了,你就先在这儿等我们。” 王师傅憨厚地点头。 候车大厅依然熙熙攘攘,热闹非凡,这般熟悉的热闹的样子,总让人怀疑它是否有过一天是清净的。 每次来这里,都让顾战桥觉得,原来离开与到达从来都是稀松平常。 他站在一号大厅的灯牌下没有动,他知道只要他不动,不出十分钟,那个丫头就会找上门来。 果不其然,一双带着香气的纤瘦手指从后面捂住了顾战桥的眼睛,一双长腿则从后面紧紧地盘住他的腰。 “猜猜我是谁?”女孩捏着嗓子,头则倚在顾战桥的脖颈处,朝着他的耳朵调皮地问。 “是傻妞。” “你才是傻妞。”女孩一急,从顾战桥身上跳下来。 然后转到顾战桥跟前,双臂抱住,“哼,不理你了。”说着就将头扭在了一边。 顾战桥双手插兜,温柔地看着她,只任由她耍性子。 女孩见顾战桥没有动作,扭过头,撅着嘴瞪他一眼,“一点也不好玩”,嘴上虽然这么说,可还是忍不住扑进顾战桥的怀里,说道,“不过,我原谅你了,谁让我这么不争气地想你,哥哥,你有想我吗?” 顾战桥摸着怀里的女孩细软的头发,“嗯,一点点。”。 “哼,果然又是只有一点点。不过······算啦,反正我都已经习惯你的口是心非啦。”说着就在他怀里拱了拱。 “好啦,你都这么大了,这样抱你哥,不怕小男朋友吃醋吗?”顾战桥将怀里的女孩轻轻推出怀,然后拍拍她脑袋。 “人家单身啦,我决定回国就跟henry分手啦,他都没挽留我,我跟他在一起还有何用,这次,我要在国内寻找真正的爱情。” 顾战桥摇摇头,朝这女孩脑门弹了一下,“小丫头片子,知道什么是爱情。” “我怎么就不知道,我可比你······”,女孩正欲分辩,突然听到一个声音在叫自己。 女孩循声望过去,只见一个白皙高挑,妆容精致的女人朝她们这边走来。 这女子约么167的样子,身着一件米白色风衣,内搭紧身褐色针织长裙,将凹凸有致的身材完美表现出来。 长款流苏耳坠,掩映在亚麻色长波浪卷发后,与胸前的项链相映成趣。 包包和鞋子都是时下最新款。 她身上的一切装束都显得那么浑然天成,整个人风姿绰约。 走到旁边,女子便亲昵道,“原来真的是小萌啊,我看得就像你,真巧,你也刚回国吗?” 顾小萌一个白眼飞上天,“呵呵,巧吗?咱们不是搭一趟飞机的吗?” “是吗,我刚才怎么没看到你啊?”女子装作一副不敢相信的神情。 顾小萌没理她,不过,女子也没有在意顾小萌什么反应,而是转过头,定定地看着旁边的顾战桥,道,“战桥,你来接小萌啊,真巧。“ 顾战桥礼貌性地点头微笑。 “自你回国咱们就没见过了吧?”女人笑着说道,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美艳动人。 “应该是。”顾战桥没有任何情绪,只看了钱婉一眼,又客气地应了一下。 “哥,我好饿,咱们去吃好吃的吧,诶?我刚才看见你提了口袋,是不是糖葫芦,你快给我。”顾小萌边说边从顾战桥手里掏。 顾战桥温柔地看着顾小萌,将手里的纸袋递给她,“都是你的,小馋猫,走吧。”边说边右手从顾小萌手里接过行李箱,左手搭在顾小萌的肩上,朝钱婉点了一下头,二人就朝大门走去。 钱婉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有种莫名的尴尬和伤感,就这样,又一次,她被这对兄妹所忽视,从前如是,在国外如是,现在还是如是。 她钱婉一直是天子娇女,别人眼中的娇小姐,虽然争强好胜,但也自尊自爱。 这些年她卑微地追去英国,美国,甚至主动讨好他的妹妹,都只不过想靠近他一点点,哪怕一点点。 可是,他对自己还是礼貌而疏离,这种疏离甚至比冷若冰霜更狠。她想要他一点点的情绪,哪怕是讨厌,可是他没有,永远都是陌生人的距离,周到、客气。 多少次,她这个外人眼中的女神,羡慕顾小萌那个只有十四岁的丫头片子,因为这个小丫头可以轻易走到他身边,对他随意撒娇闹脾气,得到他的爱恋和疼爱,刚才,他看顾小萌的温柔眼神,从来没有在第三个人身上出现过。 这一生,她只羡慕过两个人,一个就是顾小萌。 走到机场门口,顾小萌已经将两串糖葫芦全部吃完了,心满意足地擦擦嘴。 “哥,我跟你讲,那个钱婉,明明前几天还问了我回国航班,今天竟然假装偶遇,真是够无语的,她当我失忆还是智障啊?” 顾小萌性格开朗,热爱吐槽,只要她看谁不顺眼,那肯定叨叨个三天三夜不放松,将钱婉喷了个体无完肤后,又开始吐槽飞机餐多难吃,空少多不帅,henry怎么也不挽留她,终于可以摆脱学校那个歧视亚洲人的白人老太婆了,她小嘴叭叭叭地说个没完,顾战桥边走边低头安静地听着。 突然,顾战桥桥猛一回头,向身后望去,给正讲得起劲的顾小萌吓了一跳,”怎么了,哥。” 顾战桥仿佛楞了一下,又只一秒,就马上恢复到平常的神色,“没事,应该看走眼了。” “什么呀,你看到什么呀?我也看看?”说着顾小萌就扯着身子往后看。 “没什么,走吧。” 王师傅看兄妹俩走来,赶紧下车将后备箱打开,然后帮忙把行李箱放好。 “我们去哪儿,顾总?” “先把萌萌送到家,然后开车到公司。” “哥,你不是说让我一起去公司,然后带我去吃好东西吗?”顾小萌一听,马上急了。 “你先回家,飞这么久,你也累了,回家先把东西放好,休息一下。”顾战桥边说边侧身帮顾小萌绑上安全带。 “我不累”,顾小萌用手扭着刚刚系好的安全带,又道,“我不回去,回去都没人,留我一个在你那空荡荡的房子,好无聊。” “刘妈在呢,我已经跟她说了今天你回来,并且已经吩咐她给你做好了你爱吃的。” “可是人家就是想去公司嘛,想陪你多呆会儿。”顾小萌不情不愿地撒娇。 “乖,哥哥还有重要的事情处理,你听话,等处理完就回家陪你。” 顾小萌看没有再商量的余地,只努努嘴,没再不依不饶。 从刚才顾战桥在机场大厅出口猛然回头,脸上的表情风云巨变又迅速恢复平静后,顾小萌就感觉到哥哥情绪起了异样,整个人的气压瞬间低了下来,不是刚才在大厅内刚见到自己的温柔样子了。 她扭头好奇地瞅瞅坐在自己左边的顾战桥,只见他眉头轻微蹙着,嘴角深深地抿起,眼睛出神的望着窗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依她多年对顾战桥的观察和陪伴,内心早已明了,但凡哥哥露出这样的表情,她最好就闭嘴安静。 “哥哥又在想些什么呢?”顾小萌暗自揣测着,从她很小的时候,她就注意到顾战桥时不时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小时候她总好奇去问,“你到底在想着什么呀?”,每当这时候顾战桥只会看着她,然后笑笑摇摇头不说话,问了很多次,他都从不回答,之后顾小萌就不再问了,只安静坐在他身边,陪着他。 车子驶进别墅,顾小萌乖乖下车,顾战桥帮她把行李放到一间布置得很公主的客房,然后嘱咐她先乖乖休息一下。 顾小萌点点头,抱着床上的巨大玩偶,道,“哥哥,你去忙吧,别担心,我玩儿一会就下楼吃饭。” 顾战桥捏了一下她的小脸,点点头,又让王师傅留下来陪小萌和刘妈吃饭,自己则开车独自回公司。 第十章失控 http://.biquxs.info/

此时已将近六点,暮色四合,晚风寒凉,今天的白天比昨天更短了,车灯和路灯已经开始为黑夜伴起前奏。 顾战桥驶出幽僻的别墅区,穿过高架桥,驶过闪着幢幢灯影的办公大楼,他一路车速很快,心乱如麻。 刚才在机场应该没有看错,是她,一定是她,还有···那个人,也一定是他。 一想到刚才那一幕,顾战桥眉头又整个蹙起来,眉心拧成一个川字,后牙槽紧咬,肌肉在颌角处抖动,握方向盘的手也不自觉发力,青筋凸显,油门踩到了底。 这是下班时候,他却在路上飙起车来,旁边的车子见状,纷纷骂咧开来,“不要命了?”“神经病吗?”“有病啊,在公路上开那么快。” 顾战桥冷笑,这个世界本来就疯狂,谁也别笑谁。 车子驶向老城区,顾战桥放慢速度,他在学府路后面的一个小巷拐角处停车,关灯,熄火,抬眼看了一眼五楼的窗子,没亮,于是他掏出打火机点燃一支烟。 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抽烟了,每当他下意识掏出烟和打火机,脑海总会浮现她震惊又失望的表情,“你怎么抽烟啊?” 他年少的时候曾为她这句话而将烟戒掉,而后又在没有她的日子重新染上烟瘾。 屋子还是黑的,顾战桥盯着五楼的窗子,将手中的烟猛吸一口,烟头在黑暗中亮出如血的红色,又旋即暗了下去。 他看着窗子长长地吐出烟,整个人靠在了椅背上,看一下表盘,已经晚上七点半,按照往常,这扇窗子早就亮了,如今还是漆黑一片。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香烟一根一根地抽··· 弄巷也随着时间慢慢安静下来,记得夏天来的时候,这个点还很热闹,会有人绕到拐角那一面的商业街去吃大排档,也偶尔会有一对夫妇撑着小摊卖馄饨,通常这个点,她也会下楼吃一碗再回去,而他总是在她走后,下车也来上一碗。 可是,自天气转冷那对夫妻就没有再出现过。 顾战桥又抬起手看表,时针指向八点四十,他莫名烦躁起来,手指敲打着方向盘。 直起身子,将烟头摁灭,打开车门站了出去,抬头,窗子还是没亮,他将车门猛地关上,径直向单元楼走了几步,可是,又突然停住,折返回来,又抬头,窗子还是一片漆黑。 顾战桥将车门打开重新坐了进去,烦躁地点火,发动车子,车身抖动起来,大灯将前面的巷子照得如同白昼,车身轰轰隆隆,蓄势待发。 可是他又将火熄了,一切又归于沉寂和黑暗。 孤独似初学游泳时就被丢入大海,海水八方来袭,却看不到灯塔,周围抓不到一根稻草,只有浪涌一般的情绪将裹挟,任由它将你带到远方又荡漾回来,无力感蔓延至全身,他将头埋在方向盘上。 顾战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鬼使神差地来到这里,他再次失控,今天在机场见到的那一幕凌迟着他的每一寸神经。 似乎只要是面对她,再完备的准备和计划都无法带来安全感,每一寸步调的偏离都让他抓狂,他没办法成竹在胸,没办法强装镇定。虽然在别人眼里他永远自信满满、运筹帷幄。 很久,一阵脚步声和笑谈声由远及近。 “就送到这里吧,今天谢谢你。”是一个温柔的女声。 “是我该谢谢你,本来没打算让你去机场接我的,可航班提前了,就···” “好啦,你别客气了,平时你帮我那么多忙,我去接个机算什么。”女孩浅浅地笑了,露出一对甜甜的梨涡。 男人一听,有点不好意思,接着问到,“蜂蜜,收到了吗?” “嗯嗯,真的特别特别甜,你太用心了。” “喜欢就好。”男人专注地看着女孩,语气柔和道。 女孩被这认真的眼神盯得不好意思,微微低下头。 “小浓···”男人欲言又止,这一停顿,像是鼓起巨大的勇气才能说出接下来的话,“我走那天问你说,能否做我的···” 男人还没说完,女孩就抢白道,“学长,今天不早了,有什么事咱们改天再说,今天天阴阴的,天气预备说可能有雪。” 男人被这突如其来的话打断,好不容易提起的勇气瞬间殆尽,有点尴尬地挠挠头,“哦,是哦,天气预备是这样说的。” 这还是易心浓第一次见赵斯磊露出这样的表情和尴尬,像少年时候表白被女孩拒绝后的不知所措。 易心浓亦是尴尬无比,此时恨不能马上消失。 “要不,再抱一下?就当蜂蜜的回礼。”仿佛是为了掩饰尴尬,赵斯磊张开双臂,易心浓愣了一秒,但是马上走上前,轻轻拢一下赵斯磊的背,赵斯磊则在碰到她的一瞬间一把揽住她,轻声说,“放心,我不催你。你想好再告诉我。” 易心浓点点头。 目送赵斯磊离开,直到他走过拐角再也看不到,易心浓才转过身,恨恨地敲敲自己的脑袋,“易心浓,你真的够了!” 此时已经接近晚上十一点,弄巷空无一人,只有远远的主干道还有车辆划过马路的声音。 一阵冷风吹来,易心浓觉得一阵寒意,她不自觉裹紧大衣,环视了一下周围,四下无人,只有叶子快掉光的梧桐树枝在昏暗的路灯下摇曳,阴影打在靠在路边的一辆黑色路虎的挡风玻璃上,显得格外寂寥。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晚回家了,虽然胆子一直不算小,可是前些天关于深夜女孩被抢劫的新闻还是让她一阵胆寒,赶紧加快脚步朝自己的单元走去。 可是易心浓越走越觉得背后有脚步声,她加快对方也加快,她减速对方也减速,可回头去看,却空无一人。 难道见鬼了? 镇定镇定。易心在心里小声咕哝着。 人们都说,如果感觉有鬼跟在后面,千万不要回头,可易心浓紧张地想,我好像已经回头看过两次了,一片枯叶从树上打着旋落在地上,轻微的摩擦地面的声音,吓得易心浓一个哆嗦,她想都没想,撒腿就跑,到单元楼不过短短200米,她却觉得自己正在上演一场漫长的生死时速。 大概跑得太专注了,没注意看路,她只觉得脚下被什么绊了一下,整个身子凌空飞起,糟糕,这是口啃屎姿势? 可是就在电光火石的一瞬,右手臂被一把拉住,紧接着她感觉自己被一股轻柔而巨大的力量裹挟,然后好像撞到了一个温热的胸膛上。 对方的手一只不偏不倚地扣在自己的后腰上,另一只则紧箍着自己的后颈。 温暖的、浓烈的烟草气浸了上来。 力道很大,易心浓被撞得头脑发昏,更被箍得呼吸不畅。 惊魂未定,只能听见心脏轰隆轰隆地响着,像一列正在高速经过的火车。 不知道是她的,还是对方的。 好半晌,易心浓才回过神来,她抬头,昏暗的路灯下只能看到对方的下巴。 她觉得太唐突了,赶紧用力挣脱,可是她越用力对方却把她箍得越紧。 她正准备卯足劲儿准备大喊,却听到对方在她头顶喘着气,“你就这么想挣脱我?” 易心浓听到声音,瞬间石化,大脑一片空白。 是他? 顾战桥见对方停止了挣扎,又开口道,“就那么喜欢让他抱你?” 雪花从天上幽幽然落下,像是吸走了所有杂音,天地安静,易心浓听到这句话,只觉得心冷得抽了一下,她一把将面前的男人推开,她几乎用尽所有的力气,竟然不自觉向后面退了两步,差点摔倒。 顾战桥想去扶她,她又向后退了两步,远远地、疏离地、盯着他,受伤的神情被一片落在睫毛上的雪花掩藏,露出来的只有愤怒。 雪骤然大了起来,只隔了一米远却看不清彼此的脸,只有雪花刮伤脸颊时带来的刺骨痛感。 又是这般的安静,他们俩仿佛永远像一对亡命天涯的仇敌,每一次的相遇都是在对峙,都是在等待对方拔刀的片刻。 可这次,是顾战桥先笑了。 他嘴角不自觉向上抽了一下,“呵”,他轻哼一声,自嘲似的抬起嘴角,用一种难以言明的眼神盯着易心浓道,“看来真的是这样。” 雪没有半点要小的意思,不一会儿,两个人的头上都蒙上一层白色。 易心浓只盯着他不说话。 “很好,很好。”顾战桥冷笑,然后转身向车子走去。 车门砰的一声闷响,车窗上的积雪瞬间被震落,油门轰然燃起,一个左拐,车子便消失在白茫茫的雪幕中。 一切又恢复沉寂,只剩易心浓傻傻地呆立原地。 天地浩大,四处皆白。 易心浓再也忍不住,一滴晶莹的热泪从她眼角滑落,刺痛、钝痛、锐痛,各种疼痛和着冷风,在易心浓心脏上一起发作,她觉得喉头发紧,紧得无法呼吸。 易心浓望着车子消失的方向,定定地,茫然地,像在自言自语,“是啊,我就是让他抱了,在机场还抱了一次,又关你什么事?”声音伴随咸咸的泪水在空气中蒸腾成白气,与漫天飞雪融为一体,“还有,明明是你先挣脱我的。” 第十一章电台 http://.biquxs.info/

环城国道,顾战桥开足马力在高速上急骋,冷风和雪花灌入车厢,呼呼拍在脸上。 电台的声音在冷风的呼呼声中若隐若现,这电台,还是刚才在她楼下等她的时候,扭开的。 顾战桥至今记得第一次在这个电台听到声音时的场景。 那是他回国半年后,从安城返回a市的路上,因为寻找无果,又舟车劳顿,他在车里沉沉地睡着了,接近a市的时候,他迷迷糊糊醒了,只觉得心中一股浊气憋着,于是让司机王师傅随便放点歌曲,舒缓一下情绪,王师傅不知道放什么歌比较合适,就随意扭开了一个电台。 一段嘈杂的广告后。 一个声音冲入耳膜,他一个激灵,浑身的汗毛本能地竖了起来,“hollow,大家好,这里是青柠电台,我是主播小伊,大小的小,伊始的伊,每天晚上八点半到十一点半,小伊在这里陪大家迎接一个新的伊始。” 是一个长达三个小时的点歌节目,那天,他从头听到尾。 什么时候到达a城,什么时候到达家,又是怎么让王师傅走的,顾战桥都不记得了,他只知道自己坐在车里很久很久,久到东方泛起鱼肚白,他才回过神,才打开车门,给助理打了个电话,然后回到房间沉沉地睡了,那是八年来,他睡得最踏实的一觉。 自此每天晚上八点半到十一点半,他都没有缺席,哪怕去国外出差,也会在app里听回放,这几乎成为他的习惯。 半年前,主播换了,不过没关系,反正他已经成功找到她了。 也不知怎么,即便知道现在的主播已经不是她,即便已经知道她现在的工作、居住地点,可顾战桥还是习惯性在这个点扭开电台。 车驶到郊外,雪似乎比刚才小了一些,顾战桥将车窗合上,电台的声音又清晰起来。 “各位听众,青柠电台今天到这里就要结束了,今天的最后一首歌,兔子要把它留给自己的前同事小伊,因为今天是她的生日,在这里,兔子代表青柠电台所有同事,祝我们亲爱的前主播小伊生日快乐。小伊,你有听吧?一首你以前最常听的《说散就散》送给你,祝你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爱情顺利、永远快乐。” 一秒的安静后,钢琴声开始在车内低沉回转,接着是袁娅维低沉沙哑的声音: “抱一抱 就当做从没有再一起 好不好 要解释都已经来不及 算了吧 我付出过什么没关系 我忽略自己就因为遇见你···” 顾战桥定定地听着,眼睛继续盯着前面的路,一滴眼泪忽然不自觉从眼角滑落,啪嗒落到方向盘。 心脏像被撕下一个口子,冷风肆无忌惮地灌入,越来越冷。 他个急刹车,车子在路边停了下来。 易心浓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家的,她冻僵了,思维也僵了。 房间安静得可怕,黑得可怕,她伸手去开灯,按了几下却没亮,哦,对了,前几天玄关的灯就坏了。 她将手机掏出来想照明,打开的瞬间却看到好几个未接来电,微信消息也一个个冒出来: “老姐,又老一岁哦。"是弟弟。 “生日快乐啊,俺滴浓浓。”是还是在英国读人类学的大学好朋友刘洁儿。 “易老师,祝您生日快乐呀” “祝易老师新的一年快点找男朋友哦” “祝易老师越来越美” “替易老师许个生日愿望,给孩子们布置作业少一点吧~” ······ 班级群炸了。 最后一条,竟然来自兔子:“小伊,生日快乐,感谢你曾在青柠对我的帮助,今天有惊喜哦,记得准时听电台。” 易心浓一愣,算起来,自己已经从青柠辞职半年,没想到后来接替她主播位置的兔子竟然还记得她生日,毕竟,这生日,连她自己都忘了。 兵荒马乱的一天,手机都没看几眼,易心浓划拨了一下屏幕,点开喜马拉雅电台。 青柠电台就在首页,毕竟从大三开始到半年前,接近四年的时间她每天晚上都要打开这个界面跟各位听众见面。 做电台主播是她从初中就开始的浪漫愿望,小时候手机没有这么发达的时候,爸妈又不让看电视,她都是靠着家里那台爷爷留下的收音机听音乐听小说的。 她人生中第一次收到生日祝福,也是被别人点了一首歌。 大三一次偶然的谈话,她便幸运地从学姐那里接过这份兼职,她真的很珍惜,一干就接近四年,她每天都准时播报,直到半年前学校要求她当初一13班的班主任,每天实在太忙太累,嗓子也因为过度使用而频繁哑掉,于是就从电台辞职了。 她点进去,是袁娅维的声音,她已经很久没听袁娅维了,低沉慵懒的声音在黑暗的房间里显得更加空旷: “说不上爱被说谎 就一点喜欢 说不上恨别纠缠 被装作感叹。” 易心浓一愣,为什么偏偏是这首? 顷刻间眼泪像自己拥有了灵魂,在听到歌的一瞬,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心也一点点往下沉,往下沉,似沉入深不可测的海底。 紧接着疼痛开始一点点蔓延开来,先是心脏,然后是胸脯,腹部,四肢,她觉得膝盖一软,支撑不住,顺着房门蹲了下去。 歌声扼着她的咽喉,她喘不上气。 袁娅维还继续残忍地唱着: “我尝试找答案 答案很简单 我们忽而见说散就散。” 她终于无法忍耐,在初雪纷飞的午夜失声痛哭。 十年了,她从未为他流过眼泪,可是,就在现在,就在今天,就在这首歌氤氲的氛围里,她再也忍不住,情绪决堤。 一切都太混乱了,太混乱了。 自从那天去拿合同遇见他,她的头脑就没有清楚过。 太多的疑问充斥着她的脑袋。 他什么时候回国的,什么时候为隆盛工作的,那天为什么会去拿合同。 今天又为什么会出现在她家楼下。她根本理不清楚。 脑袋如灌铅一样沉重,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额前的神经。 疼痛加昏沉的感觉让她想起第一次遇见他的那个中午,那天的知了吵得她心烦意乱,她差点被老师办公室门前的书本绊倒。 今天,在这个初冬寒冷的午夜,大雪让一切安静地只剩下心跳,她也在奔跑的过程中差点被绊倒。 易心浓觉得自己所有的理智和情绪都已经溃不成军。 顾战桥,你到底为什么又出现? 放过我吧,算我求你。 顾小萌听到房门磕哒一下响了,赶紧把手机藏到枕头下面,脑袋也缩了一下,迅速钻进被窝,闭上眼睛,装作熟睡的样子。 她感觉有轻轻的脚步靠近,然后被角被轻轻掖了一下,就没了响动。 她觉得奇怪,把头伸出被子,睁开眼睛。 顾战桥正温柔地看着她。 “哥~你回来啦?”顾小萌装作睡眼惺忪地睁开眼睛。 “嗯。你又玩手机到这么晚?” “嘿嘿嘿”顾小萌缩缩脖子,不好意思一笑,看来是没办法躲过这位大人的法眼,“我只是想等等你嘛。” “都说了让你好好休息。饭吃得好吗?”顾战桥关切的问。 “嗯嗯,刘妈手艺一点没退步呀,棒棒鸡,水煮肉片,麻辣兔头、粉蒸肉、烧白,都太棒了,我真的被她养出了四川胃,而且她还给我做了凉虾,天知道我多怀念那股红糖味。”顾小萌讲得兴奋地坐起来,离上次在国内常住已经三年,她太怀念这种麻辣鲜香了。 床头的灯光打在顾战桥的侧脸上,他听得很认真,睫毛的阴影打在高挺的鼻梁上,像一副油画。 可是顾小萌却说着说着停顿了,她盯着顾战桥的脸,“哥,你怎么看上去这么憔悴啊,你吃过晚饭了吗?我听刘妈说,原来自你回国,就没让她照顾你,你是看我回来才让她过来的,那你一个人住有好好吃饭吗?” “嗯,我挺好的。” “是吗?”顾小萌看着顾战桥,只觉得他的脸上蒙着一层灰色的疲惫。 顾小萌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化解哥哥身上难以言明的忧郁,她眼珠轱辘一转,转移话题,“哥,我的新学校联系好了吗?” 顾战桥听她这句话,很是意外,接着嘴角扯出一个笑,捏一下她的脸,“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小丫头开始关心学习了。” 顾小萌看顾战桥脸上明媚起来,心中一喜,又接着调皮道,“那可不,我迫不及待想看新学校的帅哥呢。” 顾战桥一拍她脑袋,“整天都在想什么”,接着无可奈何地说,“下周一我会让我的助理带你去新学校报道。” “哼,不是王师傅,就是刘妈,要么就是你助理,你就不能亲自陪我吗?”顾小萌一听不高兴地噘嘴。 “我听我的助理说,那所学校有很多帅哥,而且还有一个班里有童星~”顾战桥语气也活泼起来。 顾小萌一听,两眼发光,很是兴奋,摇着顾战桥手臂道,“是吗?是吗?哪位童星?哪位童星?” “这你就得问我助理了,你知道的,我从不关心这些。” 顾小萌一撇嘴,失望地说,“行行行,您老人家最不食人间烟火,那周一你得让你助理早点来接我,我要细细打听一下。” “鬼丫头。”顾战桥一敲顾小萌脑袋,“早点睡吧,一听帅哥就忘了你哥。” 顾小萌冲顾战桥甜甜一笑,又做个鬼脸,嘴角的梨涡浅浅,盛满快乐。 顾战桥一个慌神,梨涡,他好久没在那个人的脸上看到过了,于是将床头灯关掉,跟妹妹道了晚安,轻轻阖上房门。 回到房间,顾战桥将领带一松,像卸下所有疲惫,整个人瘫倒在沙发上闭上眼睛。 一阵轻轻的扣门声,“少爷,洗澡水已经放好了。”是刘妈在房门外。 “好”,顾战桥闭着眼睛答道,外面一阵安静,他又接着说,“刘阿姨,你别忙了,不早了,也早点休息。”。 刘妈站在门外,试了几试,最终还是忍住了,她本来还想说,厨房有煮好的面,记得吃了再睡。 可是话到嘴边没再说下去,自刚才少爷进门,她就发现他情绪不对,她从顾战桥五岁就开始照顾他,十几年了,少爷什么心性,她最了解不过。 于是轻轻叹了口气,摇摇头走下楼去。 外面全然安静了,顾战桥捏捏眉心,将旁边的手机打开,已经十二点20分,除了建宇那边的新项目报告短信外,再没有什么特别消息,隆盛工作群也一片安静。 他接着划了一下手机,在一个隐藏界面里打开了一个通讯录,整个目录只有一个名为“虎牙梨涡”的电话,他盯着界面停滞几秒。 很久,他抬起手,缓缓在短信栏里打下几个字,复又将手机合上。 “生日快乐。” 第十二章剪彩 http://.biquxs.info/

闹钟在耳边大作,易心浓猛然抽了口气,她惊恐地争开双眼,像第六季《冰与火之歌》中的雪诺被红衣女复活的瞬间,那一口吸气,仿佛吸光日月精华,才能醒来。 窗外已经大亮,易心浓在枕边一摸手机,屏幕怼在脸上,7点40!!!心顿时凉了半截,她瞬间弹坐起来,拿起衣服就往身上套。 这已经是她早上设置的五个闹铃中最后一个,为了防止迟到,她早上一共设置了五个闹铃,分别是6点30,7点,7点20分,7点30,7点40。 该死,前四个怎么就一点没有听到,7点40已经是最后防线,是她按照从家到学校连滚带爬,加上运气爆棚到恰好能赶上所有车计算出的时间。 一句脏话不知当讲不当讲,7点40,是她在设置闹铃时,脑子一抽的神来之笔,当时突然就想皮那么一下,反正也派不上用场,因为按照平时习惯,她根本就不需要后四个闹铃,她每天早上6点半准时醒,生物钟准得让她绝望。 可今天,额,她都不知道到底是该庆幸还是该顿足。 一顿两分钟的收拾,她已经半蹬着鞋出了门。 可电话终究还是打了进来,她一瞥手机,果不其然,是余清。 “小浓,你现在在哪儿啊,我怎么没看见你?昨天不是已经说了,今天早上不用去老校区上课,直接来新校区?” 天,易心浓一听,头顶霹雳一闪,糟了,全忘了。 昨天下班她去机场接赵斯磊之前,余清就跟她说,第二天八点直接来新校参加新校与隆盛的剪彩仪式。 不是吧,这根本就是雪上加霜!她觉得自己快哭了。 别说工作这两年,自她上了初中,特别是高中以后,她就开始训练自己变成一个井井有条的人。 虽然小时候很无厘头,丢三落四,大大咧咧,可是那都是少女时候的自己了。 这么多年,她都在学习如何控制与规划,把一切关于自己的可能都攥在手心的自律令她无比愉快。 她讨厌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不确定性,她拒绝跑偏。 可是今天,她竟然把如此重要的事情抛在了九霄云外。 这种慌乱的、毛躁的、失控的、令人惴惴不安的感觉,实在令她太难受了。 “对不起,主任,我正准备出发呢。”易心浓只能硬着头皮实话实说。 “什么?不是说了,今天不用去老校上课吗?”余清一个想当然,她当然不会想到一向认真、负责的小浓,能为了除开教学外的什么事情迟到。 “不是,我没在老···”易心浓想解释,对方却又道,”你快赶紧让英语老师帮你代课,快点坐班车过来,与会的都快到齐了,你赶紧。” 易心浓想解释什么,可对方已经挂了电话。 她觉得现在自己解释什么也没有任何卵用,她脑袋迅速恢复理智,抓紧规划,新校区离市区最快也要半小时,而且地点荒僻,地铁是不可能了,赶到老校区再坐班车也根本行不通,她赶紧掏出手机找滴滴,还好还好,最近的一辆车离自己不算远。 她迅速奔下楼,一辆私家车已经在下面静候。 她拉了一下副驾的车门,可是又犹豫了,关上,又绕过车尾,跑到司机后面的位置,坐了进去。 有一瞬间的恍惚,她觉得自己的这套动作很熟悉。 “女孩坐陌生人的车,不要坐副驾,无论司机是男还是女。”她记得以前有个人很郑重地对她说。 易心浓坐进去,一个胖胖的女司机从后视镜看她一眼,她因刚才心里想着那么一句警告,觉得自己有点好笑,所谓杯弓蛇影,惊弓之鸟大概就是形容现在的她吧,于是她也朝着镜子对女司机一笑,有点不好意思。 可是不笑不知道,一笑吓一跳。 镜子中的那个没梳头没洗脸,形容枯槁的女人是谁,太可怕了,黑眼圈是要吞噬宇宙吗? 昨晚稀里哗啦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导致眼睛已经肿成灯泡了啊喂,还有那颗挂在眼角的眼屎是认真的吗? 易心浓一个激灵,她怎么可能允许自己这般,虽然她没要求自己必须精致,但至少也要优雅吧,教书育人,气质这块她可是拿捏得死死的,可现在这副死这样子怎么见人? 刚才她之所以敢慌慌张张,脸都没洗就出门,是想着可能侥幸踩点到校,趁着让学生自习,她可以偷偷躲进卫生间补个妆,毕竟,学校办公室抽屉她还备有一套化妆工具的。 可是,现在······ 她一阵慌乱,赶紧低头看自己的穿着,还好,还好,是昨天去接赵斯磊那一套,还算干净整洁。 她又翻翻包,脸上不觉一喜,一个简易化妆包竟然安静地躺在里面。 不愧是我易心浓,做事就是缜密,她心中一美,然后从化妆包里找到湿巾,又惊喜地掏出粉饼,照着小镜子擦了把脸,又轻轻拂了层粉。 遮掉黑眼圈,皮肤均匀后,整个人状态比刚才好多了。 她瞅瞅小小圆圆的镜片中的自己,皮肤白皙,眉毛整齐,睫毛纤长浓密,眼睛还有些肿,不过不认真看不伤大雅,她心中轻松了一下,调皮地冲镜子中的自己眨眼笑了一下,嘴角的梨涡浅浅。 可是,好像还差了点什么,她想了想,好像鼓起了很大勇气。 她从化妆包里掏出一支口红,这支还是好朋友刘洁儿从英国给她寄过来的,她一直没试,因为实在太特别了,复古红中加点橘调,而且有隐隐金色珠光,质地丝滑,整个颜色庄重中透着魅惑,是她不敢试的颜色。 她平时只涂裸色或豆沙的。 可是,包里只有这么一支。 算了,如果不涂,就太没气色了。 车子已经驶出市区,越往郊区走,楼房越稀疏,昨夜的大雪将远处的草皮覆盖,一切都显得很空旷,空旷地让人舒心。 易心浓是爱这种空旷的,这让她觉得天地浩大,鱼虫自在。她摇下一点点车窗,清凉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让她一阵放松。 正当易心浓几乎忘记了刚才的紧张,胖胖的女司机突然对她说道,“姑娘,我得提前到这儿停车,不能送你了。” 易心浓心中一惊,很是惊讶,“为什么呀,不是还有一段路程吗?” “是,不过不远了,你从这儿下车,左拐,自己再步行个十分钟大概就到了。” 易心浓一看表,已经8点零2,“不是,我已经迟到了,您再让我步行,我怎么办?”她有些生气。 “实在对不住,前面都是土路,昨夜又刚下了雪,我这车子刚洗没多久,开过去,洗车钱白费了”女司机面有难色,但好像察觉到自己说的话没什么说服力,就又继续道,“其实最主要原因是前面有一大段石头路,路面又结冰,车轮打滑,很难走的,而且你应该也能感觉到,我车子真的老旧得不行,实在经不起折腾。” 易心浓对车子不是很了解,不过,这车子是坐起来四处漏风不错,她还想说什么,可是女司机不容分辩道,“如果你觉得多付费,我可以再退给你,你别差评就行。” 易心浓觉得自己要气笑了,这时候还想着评论? 她看女司机没有半分退让的样子,又一看表,真的没有时间和心情再理论理论,只能很生气下车。 易心浓疾风般在路上走了有三分钟,左拐,果然是一段土路,土路有车子碾过,跟部分融化的积雪和在一起,已经俨然成为一条泥浆。 易心浓看看自己的小白鞋,骂娘的冲动都有了。 正在发愁,一辆褐色奔驰却拐了进来,她看车速不慢,赶紧往边上躲闪,如果这时候泥浆再溅她一身,那真的哭天抢地也没用,直接打道回府吧。 她小心翼翼地往边上靠,可是车子却在她面前停了下来。 左车窗摇到一半,露出一个年轻男人的脸,语气是友好的,“你好,请问需要帮忙吗?” 易心浓一愣,思考两秒,其实她本能是拒绝的,但是现在凄风苦雨的,就鬼使神差地问,“您要去哪里呀?” “正一新校那边。”男人回答。 易心浓喜出望外,“这么巧,我也去那边,您能捎我一程吗?” 男人看了一下后视镜,然后对她笑着说,“那您上车吧。” 易心浓只听车门锁咔哒一声解开的声音。 “那就麻烦您了,真的太感谢了。” 易心浓面带感激的微笑,想也没想就拉开了车的左后门。 可是,却在拉开门的一瞬间僵了一下。 看她没有动作,里面一个低沉而充满磁性的声音不紧不慢道,“车门一直开着,会很冷。” 易心浓看了一眼坐在车子右后座说话男人,男人没有看她,只是低头专注地翻着手边的资料,像是在对空气说话。 她觉得被他这么一说,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尴尴尬尬,还真是棒棒。 为了结束这尴尬,她一狠心就坐了进去。 车门关闭,空气又安静起来。 只是周北海觉得,似乎比起刚才,现在车内的空气突然有了种微妙的凝固,这种奇妙的氛围让他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后视镜。 只见,坐在右边的顾战桥依旧一脸沉静地继续盯着资料,好像旁若无人,刚刚坐进来的女孩却身子有点不自然地往左边扭着,看向窗外。 周北海觉得这俩人挺奇怪的。 第十三章礼仪小姐 http://.biquxs.info/

其实也没有很久,车子行驶了大约五分钟,就到了新校址大门,易心浓远远就看见一溜仪仗队,正拿着长号、圆鼓跃跃欲试。 门口的花篮整齐立在红毯两侧,红毯一直从校门口延伸到院内,鲜亮的红色和鲜花,在冬日黑白灰的郊区显得格外亮眼。 门口人影幢幢,仔细一看,一个身穿高跟靴子,齐肩短发,举止优雅的女人,正站在校门口最前面,微笑地与每一个进入会场地的人微笑握手。 真是余清,那个大着肚子却尽职尽责的余清。 易心浓一阵心慌,她作为余清助手,竟然到现在还没到会场,安安稳稳坐在车里吹着暖气,她觉得羞愧难当,着急地又看了一下手表。 因为道路还在施工,所以车辆很拥堵,周北海边打方向边张望,想着得找个好位置再靠边停车。 易心浓急不可耐,“那个,您能不能先停啊?我得赶紧走。”易心浓向前欠着身子,对正在寻找车位的周北海道。 “马上就找着了,您不用急。”周北海不知道易心浓为何从一开始就一副急冲冲的样子,他在公司没见过她,所以推测不是隆盛的工作人员,那么很可能是校方的人,虽说迟到不好。 但是那也不用慌啊,因为他的老板没到,什么事情都没法展开,他看了一眼坐在右后方的顾战桥,此刻他正悠然地靠着座椅闭目养神。 他正想解释一下,“没事,我们老板没到,你就不要慌。”可是,话到嘴边,看了一眼后视镜的顾战桥,就忍住没再说。 车身还没有停稳,易心浓就慌忙拉开车门,临走她对着周北海轻轻鞠了个躬,道了句谢谢,就急急忙忙跑进去了。 顾战桥抬起右手捏捏眉心,长长舒了一口气,突然勾起嘴角笑了。 余清站在门口,看到易心浓一溜儿烟小跑过来,她抬手看来一下时间8点20。 “对不起,主任,我迟到了。我···”易心浓气喘吁吁地跑到余清身边,上气不接下气急忙解释,脸上红扑扑的。 余清看她这样,安慰她道,“没事儿,没事儿,因为昨晚下雪,后来时间往后推了半小时,改到八点半,我跟你说8点,就是想让你早点出发,这样路上不慌。”余清温和地拍拍易心浓的背,又从上到下打量了她一圈,还算满意,就道,“没时间了,你也别进去了,直接就在这儿陪我吧,对方助理刚才说已经到了,正在停车。” 易心浓赶紧很狗腿子地点点头,“嗯嗯嗯,好好好。” “我跟你说,咱们这次跟隆盛合作,对方也很重视,据我了解,这是他们第一次投资学校项目,没什么意外的话,待会儿来的应该是对方的新任总裁。你一会儿要好好打招呼,不过,也不用紧张,听说对方还很年轻。”余清边向外张望,边对旁边的易心浓说。 “您也没见过吗?”易心浓好奇地问。 “没见过,之前只跟他助理和部分项目经理见过。”余清没看她继续向外面张望,“他助理,你应该见过吧,就上次我让你帮我拿合同那次,跟我约好的就是他助理,他叫周北···” 话音未落,余清就看见不远处有两位男士走过来,周北海走在前面,余清看到他,赶紧迎上去,微笑打招呼。 “周助理,您好。”余清走上去,热情地伸出手。 周北海也迎上去,满脸堆笑,“余主任,您好,您好,我们来晚了,实在不好意思。”他边说边跟余清握手致歉。 一阵简短的寒暄,周北海向后一退,伸手去介绍身边的人,“您看我给紧张的,忘了介绍了,这位就是我们隆盛新任总裁顾战桥,顾总。” 余清刚才就注意到这位身着西服,身姿挺拔,气宇轩昂的年轻人,只见他剑眉星目,头发一丝不苟,金丝边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衣领笔挺,肩线整齐。 她吃了一惊,正要说什么,顾战桥却收回看向她身后方的眼神,然后迅速看她一眼,一个眼神,示意她不要说话。 余清有点懵,但是迅速会意,赶紧客气道,“您好,顾总。今天很荣幸与您见面,也很荣幸正一能与隆盛正式合作,希望咱们能够合作愉快。” 顾战桥微微颔首,道,“您客气了。” 站在余清后面的易心浓被这浓稠的信息量整得有点晕,她一向自诩头脑清晰的。 可是现在,即便是这寒风冷冽的早上,也没有把她立即吹醒。 余清见她立着没动,赶紧招呼她过来,然后热情对周北海和顾战桥道,“这是我们学校特别优秀的青年教师,易心浓,易老师。”然后,有点不好意思,但又很坦诚道,“你们看,我身体也不太方便,之后工作的事情,可要麻烦各位了,有什么事情,也可以多与我们易老师联系,她是间接负责人。” 两位没结婚的男士听大着肚子的余清这么说,好像都有点不好意思,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周北海抓抓头,很害羞地说,“没事没事,您身体最重要。” 顾战桥眼睛看向别处,目光淡漠,像是根本没听见刚才的对话,但是微红的耳根早就露出了他的窘迫。 易心浓看着发窘的二人,竟然有些想笑。 周北海觉得有些尴尬赶紧伸出手,去跟易心浓握手,“原来您就是这次活动的负责人啊,幸会幸会,我是周北海。” 易心浓赶紧伸手回应,“很荣幸与您合作,刚才都没好好谢谢您,以后也多麻烦了。”她有点不好意思道。 “不客气,能帮助如此美丽的易老师,是我的荣幸才对。”周北海看着眼前温婉动人的易心浓很认真说道。 周北海在很多人的眼里一直是个矛盾的存在,他不怎么上进,对权力、地位欲求低下,但是却也不是什么仙风道骨的清高之人,反而八面灵巧、油嘴滑舌。 这种反差总让人看不懂他的真实实力还有真实个性,而他说的哪一句话是真哪一家又是假,更让人难以捉摸。 不过,他夸奖易心浓倒是真的,源自内心的赞美。 从刚才招呼她上车再到这次打招呼,她都觉得易心浓身上有种令人神往的干净气质,纯净、清爽、温柔,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更特别是易老师笑起来,嘴角的两个浅浅梨涡,更在这种温柔中平添了一份甜美,如同清冽甘泉,让人心驰神往。 大概因为回味这种感觉而分了神,耳边冷不丁响起一个声音的时候周北海吓了一跳,“周助理,是时候让余主任带我们进去了吧。” 语句客气,语气却十分冰冷,周北海一个激灵,差点被顾战桥这句话吓出一身汗。 这语调···周北海赶紧收回手,对易心浓尴尬一笑,然后对站在旁边的余清道,“麻烦余主任了。” 八点半,剪彩仪式准时举行。 这次学校来的人不少,主要人物有副校长焦向前、后勤处主任方越勇、教务处主任余清、还有语文教研处主任李德斌,当然还有易心浓这个听上去高大上,实则只是跑腿的间接负责人。 隆盛这边除了顾战桥和周北海之外,还有钱坤。 钱坤,23岁,大学毕业一年,因为跟他老爸闹得很僵,就来隆盛实习上班,顾锦华给他一个机会,没想到还干得有声有色,工作努力积极,创新点子层出不穷,这次负责正一新校项目也是他主动请缨,毛遂自荐。 顾战桥觉得钱坤还不错,也不想不拂了钱叔叔的面子,就让他也参与了进来。 钱坤是处理完了公司的事情才赶过来,还好,没有错过剪彩仪式。 一阵冗长的双方代表致辞之后。 焦向前和顾战桥分别代表合作双方,站在站台正中央,以他俩为对称,两边分别是余清、钱坤、方跃勇和周北海。 庸俗的、正红色的大红花彩带横亘几个人之间,每两个人中间都有那么一朵。 易心浓站在站台最边上,看着大红花发呆。 大红花,她初中时代每一次期末考试后的奖励。 那时候,每次期末发大红花作为奖励她都觉得很无语,发点本子、书籍、文具不香吗?为什么每次都要发大红花? 当时流行的说法是,曙光中学的女校长汪化芹有大红花情节,是大红花化身。 她还记得有次文艺汇演,汪校长竟然真的头顶一朵巨大无比的大红花跳了一支民族舞。 当时真的震惊全场,从此大红花女神就成了汪化芹的化称。 “好好学习哦,争取期末得一朵汪红花哦。”是当年大家的戏谑,好学生每次听脸都绿了,似乎为了远离大红花,期末都能豁出去拿零分。 当年那朵大红花跟现在剪彩用的这些差不多大吧。 易心浓想到这里,噗呲一下轻轻笑了。 她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竟然没听到有人在站台下轻声叫她,只感觉后腰被戳了一下,她一个吃惊,回头,竟然是语文教研主任,李德斌。 李德斌朝她勾勾手,易心浓疑惑地指指自己。 只见李德斌点点头,又勾手示意她下来,她走下台,满脸疑惑。 李德斌看她站在原地不动,就故作神秘地向她踏近了一步,贴近她耳朵说话,易心浓吓了一跳,本能向后退了一大步。 “什么事啊,李主任?”易心浓被李德斌唐突的动作吓了一跳,满脸戒备地问。 李德斌则满脸不以为然,很镇定地说,“刚才有个礼仪小姐来这边的路上崴了脚,这马上剪彩了,一会儿得递剪刀,接捧花,可不能少人,少人不吉利”,他边说边上下打量易心浓,又道,“我看易老师身材长相都挺符合的,要不易老师去替一下吧。” 易心浓听到身材长相这四个词从李德斌嘴里说出来,有种说不出的别扭,也被他上下打量的眼神看得很不自在。 她正想拒绝,对方却不依不饶,“易老师赶紧去里面跟那位礼仪小姐换一下衣服吧,这剪彩马上开始了,学校可不能因为一个小小的礼仪出幺蛾子,就丢大脸。” 易心浓看了一眼站台,只见余清也正在给自己使眼色,看来她也知道礼仪小姐有问题的事了。 彩带已经在会场前理好,主持人也一一把台上要剪彩的人介绍完毕,只剩下上剪刀进行最后一步了。 这会儿礼仪小姐还不上台,大家都在站台上,冷风吹过,有点尴尬。 易心浓深吸一口气,转身向后台化妆室走去。 第十四章上台 http://.biquxs.info/

化妆室听上去挺洋气的,貌似韩剧里的女人开撕之前,都会很优雅礼貌地微笑问服务员,“比亚内~化妆室哦得呦? 然后个个对镜梳妆,返回大厅后,所有人觉得自己靓绝五台山,可以恃靓行凶,没有硝烟。 可是这边,正一新校还没动工,偌大的空地只有象征性几根石柱代表校门,连教学楼都没建,哪来化妆室,有的只是个临时搭的简易塑料帐篷,供工作人员准备和休息。 易心浓撩起帘子,躬身进入,只见棚子里很多身材窈窕、满目青春的礼仪小姐,都穿着大红色旗袍,脚踩黑色高跟,披着件羽绒服,然后,被冻得瑟瑟发抖。 一个满脸胶原蛋白的女孩,双肩被冻得紧缩,捂着手边哈气边抱怨,“到底什么时候开始啊,快冻死了。都准备半个小时了,还不让上场,我待会儿还得赶回去上课呢。” “对啊,我也是,赚个外快太难了。早知道就不来了。” 易心浓一听就知道这群貌美青春的女孩还是在校大学生,这也不奇怪,她上大学的时候,也接触过一些学空乘或者舞蹈的学生,外在条件优越,随便一站就能拿钱。 美貌会赚钱,深切地懂得这一点,也是在她认识那些漂亮的同学的时候。 当时她每天三个小时的电台主播,往往到最后说得口干舌燥,都没有漂亮的同学做礼仪一个小时赚的多。 不过,细想,也没什么值得羡慕的,因为电台带给她的精神愉悦是什么都换不来的。 “不是说,李娇娇崴脚了得找个人替她吗?怎么还不来,是不是要把咱们冻死?”另一个坐在角落的女孩也抱怨道。 一阵冷风吹过,简易帐篷在风中抖了三抖,几乎要被掀翻。 女孩们吓得花容失色,抱着缩成一团。 易心浓见状,赶紧道,“我就是替那位崴脚女孩的人,衣服呢?你们赶紧把衣服给我换上吧。” 众女孩一听,又惊又喜,赶紧起身翻找,“哎呀,你终于来了,快快快,赶紧赶紧。” 一个女孩拿着一件跟她们一样的红色开叉旗袍,易心浓一看,衣服极其单薄,而且开叉几乎到大腿根,天,她还从没穿过这样的衣服呢。 “哎呀,快换上呀,别看了。” “呀,她头发还没盘上呢。赶紧谁帮她盘一下。” “还有妆,她这个妆太淡了。” 大家七嘴八舌,手忙脚乱围着易心浓转。 “我看妆就别化了,太浪费时间了。” ······ 就这样,易心浓就在在一群叽叽喳喳的女孩的簇拥下,晕晕乎乎排队往外走。 走出棚子的一刻,与寒风直接打了个照面。 刚下过雪的初冬,易心浓没穿任何打底,就套了件开叉到几乎到大腿的薄款旗袍被推了出去。 请问这跟没穿有什么区别? 易心浓觉得自己全身瞬间凝固。 好冷······她冷到不知道用什么词汇才能形容那种僵掉的、有刺骨痛感的冰凉。 感觉面部所有神经都坏掉了,脸颊和人中完全丧失感觉,她都怀疑这般麻木,是不是鼻水流下来也不会被觉察。 一分钟后她已经完全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只跟个木头一样跟着前面的人,排着队机械地走,又机械地停到某位正等待她递剪刀然后剪彩的大人物旁边。 冷风吹过,吹开她开叉的裙摆,她一个激灵,觉得脸上的表情都没办法好好管理了,一个皱眉,“嘶~”忍不住抽了口凉气。 “好,我们礼仪小姐已经到齐,请各位礼仪小姐为我们的剪彩嘉宾递上剪刀,剪出这次工程的圆满成功。”旁边的司仪语气做作地cue流程,听得出来,他也被冻得牙齿打颤。 易心浓手指被冻得通红,她听到司仪的话,就左手托盘,右手去拿剪刀准备递给旁边的嘉宾。 可是手指僵掉了,指关节完全无法弯曲。 不过拿个小小的剪刀,此时此地却颇具挑战。 她用力蜷了一下手指,手指竟然咯嘣咯嘣地响出声。 她稳了稳左手的托盘,试图用右手指穿过剪刀的刀身,可是就在拿起剪刀的瞬间,一个温热的大手突然覆盖上来,一下握住了她已经冻僵的手,她吃了一惊,抬头看,竟然是顾战桥。 什么时候站到他身边的? 刚才太冷了,只顾着跟着前面的人埋头走,怎么就站在他身边了? 她站在他右边,震惊又疑惑地侧过头看他,只见顾战桥却不以为然,还很自然地跟旁边的焦向前点头微笑,右手却不动声色完全覆上来,还轻轻握了一下。 易心浓紧张地看了台下一眼,又眼睛瞟了一下左右,没有人注意到顾战桥的动作,这时候,她又觉得自己的右手被紧紧捏了一下,整只手被紧紧地包裹在他的手掌里,一股暖流传导过来。 她吓了一跳,赶紧抽回手。 顾战桥则面不改色,像什么也没有发生,气定神闲,自己从托盘拿起剪刀。 随着主持人的一声令下,咔嚓,手起刀落,大红花稳稳落入托盘之中,易心浓只觉得双手一沉。 终于结束了,她心里松了一口气。 她托着红花,没敢看旁边的顾战桥还有焦向前,只带着僵硬的微笑随着礼仪队走回去。 一进帐篷,大家都急嗦嗦换上冬衣,将全部的行囊都套在身上,易心浓才算恢复了一点意识。 她拿出手机看时间,一条美柚提示提示音跳了上来,她点进去,原来是姨妈要来的提醒,天,后天就要造访! 今天这番彻骨寒,他日定然痛上天,横批:人生实难。 她例假一项很准,也一项很疼,如果前两天没有注意保暖,那120准时预备。 永远不要低估一个痛经患者正在经历的姨妈痛。 易心浓曾经因为痛经晕倒过两次,一次晕倒摔破后脑勺,一次晕倒划破胳膊肘,头上贡献15针,胳膊肘修补22针,记得陪她去医院的刘洁儿曾说,”浓啊,你也算得上补丁娃娃了。” 想到这里,她不由自主摸了摸胳膊肘和后脑勺的疤痕。 礼仪小姐们都换好衣裳在等着结算费用,果然年轻,换好衣服又一个个生龙活虎了,叽叽喳喳八卦刚才看到的男生。 “我觉得那个最高的,站在最中间的比较帅。” “不不不,我觉得那个穿的比较休闲的,看上去才毕业不久的比较帅,感觉很阳光。” “什么呀,还是那个站在最中间的、戴金丝边眼镜的比较帅,你不觉他看上去很禁欲很斯文吗?” “对对对,而且年轻有为,是总裁耶,听说他才27岁。太厉害了吧。” “你们说他结婚了没有?有没有女朋友呀?” 易心浓呆呆地坐在椅子上,静静地听着小姑娘热火朝天的聊天,她也不知道自己都在想着什么,只觉得思绪在信马游缰,管也管不住。 周身回暖的感觉像一溜的蚂蚁穿过血液,麻酥酥地进攻每一寸肌肤,痒痒的,酥酥的、让人无法集中精神。 右手也开始回暖,但刚才顾战桥握住她手掌的余热还氤氲在手背上,有一种莫名的情愫翻腾出来,回忆上涌,令人不安。 她突然想起十年前,也是这样的冬日,当天空亮起第一颗星,所有人都踏着脚步从食堂出来去赶第一节晚自习。 她因为痛经又不喜欢麻烦别人,就等别人都吃完了,才自己小步挪到食堂,胃口巨差,也强迫自己硬吃。 当时校长汪化芹为了将艰苦朴素的精神发扬到底,让所有人在学校吃饭,而且是自带餐具,自己洗碗。 她本来体质寒凉,又痛经难耐,可气的是,那晚的餐盘比往日还要油一倍,早知道就不吃了。 她还记得自己小步挪到那排巨长无比的洗碗池时的感受,天地浩大,菜味熏天,她觉得腹部和后腰的酸胀疼感一层层叠加起来,疼得她几乎站不住脚。 但眼见食堂的人越来越少,离上课的时间越来越近。 终于还是咬咬牙,踮起脚尖,从洗池台挤了半管洗洁精,然后拧开水龙头,试探性地碰了碰水,好凉,她倒抽一口凉气。 正当她鼓足了全部勇气,准备用冰凉的水去洗餐盘时,一个大手突然覆盖在她手上,然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将餐盘从她手中接过,三下五除二,就帮她洗了个干干净净。 洗完还勾起嘴角对她笑了一下,露出那颗调皮的虎牙,一副志得意满的骄傲和不用言谢的洒脱劲儿,“咱们来做个交易,接下来一周我帮你洗,余下三个周你帮我洗。”他坏笑,然后把她的餐具跟他的摞在一起,向她歪了个头,就追上他的哥们儿走了。 易心浓只记得自己很想追上去跟他理论,可是等自己追出去,他已经不见了踪影。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那天天气很冷,水很凉,姨妈很疼,餐盘很油,食堂很空,他说的交易也很不公。 可是心中还是荡漾着一种异样的温暖。 这个场景,在后来的年月里,曾让易心浓反复咀嚼、思量、回忆,可时至今日,尽管那种来自他手掌的温热如此熟悉,眼前这个人却跟少年时代断不相同了。 她很难将眼前这个不苟言笑、一脸沉默的顾总跟那个桀骜跳脱,有着一颗调皮虎牙的不羁男孩再联系起来了。 这些年,他也有很多变化吧。 这么多年,自己也有很多变化吧。 第十五章骚扰 http://.biquxs.info/

易心浓坐在塑料棚里头脑错乱了很久很久。 直到余清给她打电话说大家都准备回老校了,却哪里也看不到她,问她要不要一起搭车回去,她才缓过神。 她走出帐篷,发现场地人员已散,只有红毯两侧的花篮依旧在冷风中傲立,仿佛对一切不以为然。 易心浓环视一周,果然,他也已经走了。 易心浓觉得有些好笑,包括刚才在帐篷里一度陷入回忆的自己也很好笑。 原来,一直都是这样,每当她去找他的时候,他已经没了踪影。 易心浓呆呆地立在原地,任由冷风拍打在脸上,已经上午十点半,日光亮起来,积雪反光,刺得她想流泪。 一辆粉色宝马咯吱咯吱碾过积雪,在不远处停下来,“小浓,这边。”车窗摇下来,一个声音冲着她喊。 易心浓定睛一看,正是余清,她赶紧拭了拭眼角的濡湿,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一路小跑过去。 “校车已经走了,我不跟你打电话,你可就一个人留在这儿啦。”一上车,余清就嗔怪她道。 易心浓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没说话,过了会儿才道,“我本以为还有其他活动的,剪彩结束得可真快。” 余清笑道,“其实本来是有的,只是隆盛那边说还有其他事,剪完彩人家就直接走了。” 易心浓若有所思,幽幽然道,“哦,这样啊。” 余清看她一眼,又接着笑着对她说,“别说,你刚才穿旗袍上来,我还真不敢认你,你啊,以后也多这样打扮打扮自己,别每天穿那么朴素。” 这次易心浓是真的害羞了,她低下头红着个脸,“哎呀,那衣服可不能随便穿,也太露了点。” 余清笑了,然后看着易心浓若有所思。 良久,余清终于开口,“小浓啊,你跟隆盛的顾总以前认识吗?” 易心浓被这个问题给吓了一跳,她不知道余清为什么突然问她这么个问题,她停顿了一下,脑子一片空白,紧接着像条件反射一样脱口而出,“不,不认识。” 可是她说完后就后悔了,心腾腾地跳,自己为什么要说谎? 余清看易心浓有些局促的样子,就轻轻笑了一下,没再说话。 回到老校,办公室空无一人,易心浓看了一下墙上的表,正是上午最后一节课的时间,其他老师应该都去教室上课了。 没有其他人,她顿感放松,整个人像散了架子一样瘫坐在办公椅上。 好累。 真是一个刺激的上午,虽然没做什么体力活,可是精神上的紧绷和刺激随时都在凌迟。 可椅子没坐稳十分钟,手机突然响起来,她拿起来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 “喂?你好?”易心浓带着怀疑接了电话。 “是易老师吧,你回学校了吗?” 易心浓一听,觉得这个声音莫名的熟悉,但又说不上来,就问,“您是哪位?” “怎么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呀,大家一般接我电话都知道我是谁的,我是李主任李德斌啊。” 易心浓很惊讶,忙道,“不好意思,李主任,我没听出来,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有点小事,不过,别紧张,我通常会原谅比较漂亮的后辈,你现在来我办公室一趟。” 易心浓应着挂了电话,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怪怪的。 通常在校办公,大家一般都会用学校的内部座机打电话,她不知道为什么李德斌会用手机给她打电话,而且还直接打到她手机上。 而且有点小事?别紧张?她觉得这样的措辞让她很不舒服。 她又仔细想了想,自己带的两个班里语文成绩一直很稳定,而且作为初一13班的班主任,她和班里的学生也没犯过什么错误,怎么就突然要求去主任办公室了? 虽然满腹疑问,她还是去了。 教研主任李德斌的办公室在二楼,她走到门口,见门虚掩着,就轻轻扣了三声。 “进吧。”还是那副公鸭嗓。 易心浓推门而入。 李德斌看易心浓走进来,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对她笑盈盈道,“坐吧。” 易心浓找到最靠门边的座椅坐下。 “易老师刚才可真是光彩照人呐,当时那个礼仪小姐有问题,大家抓瞎不知道找谁,我第一个就想到你。”李德斌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 见易心浓没吭,他又自顾自道,“果不其然,我就说易老师天生丽质,只是平时衣着过于朴素,刚才旗袍加身,真的是仪态万千。” 易心浓被这句措辞雷到,她一脸黑线,心想,您不如再露骨点,直接说我凹凸有致。 她来正一两年,学校一些领导的花边新闻她是知道一些的,当然,李德斌的事情,她也略有耳闻。 听说,教研主任李德斌家境贫寒,上世纪80年代初考入本地师范,因为无门无势力,被分配到偏远农村当乡村教师,后来一次偶然,认识了去乡村支教的官二代小姐。 于是把握机会与官小姐喜结连理,并依靠岳父大人的关系成功转回市区,经过几年的打拼,成功进入正一这所全国重点,并且当上教研主任。 听说,他很害怕老婆。 还听说,他有点好色。 不过易心浓一直不以为意,因为她从来不觉得自己会因为姿色成为别人觊觎的对象。 包括现在。 易心浓很礼貌地笑了笑,“李主任您过奖了,我一直很普通的,您找我具体有什么事吗?” 李德斌一听,也笑了,盯着她道,“一点也不普通,至少在我这里是这样。” 通常上司对年轻女下属说这些话,女下属应该怎么回应呢,易心浓挺抓瞎的,因为这是她第一次遇到。 易心浓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句话,她有点尴尬。 似乎察觉到了易心浓的沉默,李德斌又道,“你说自己普通,是因为你没有找到懂得欣赏的人。” 易心浓觉得这句话讲完,空气更尴尬了,尴尬到空气在凝固。 她从来没有仔细看过学校的任何一位上司,他们在她脑海的形象一直是模糊的。 她没仔细看,一是因为她对油腻腻的中年人没有任何探索欲,二是因为她好像很少被单独谈话,一般谈话都是好几个人,人多的时候,她都在游思,根本不会注意讲话的人什么语气什么神态又到底什么长相。 今天,在这个尴尬的中年人的办公室里,在她觉得有一丝被轻微x骚扰的错觉中,她第一次抬头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中年人。 地中海,海周围的毛发被养得很长,然后被斜斜地梳着,试图去遮盖海洋平滑的表面,一小撮在空气中拧巴地翘着,像倔强的旗杆,不服从被梳倒的命运。 八字眉,很浓密,眉心几乎要连到一起。 肥头大脑and肥头油耳。 蒜头鼻,不,草·莓鼻。 嘴巴很厚,唇色有点黑,他这会儿没说话,但嘴巴微张,牙齿露出来,有点黄,综合看来,应该很爱抽烟。 脖子短粗。 灰色衬衫。 ······ 易心浓觉得自己还是不要继续看下去为好,这个形象,虽然她不颜控,也够她呕个一百回。没必要当名侦探柯南的,她对自己说。 大概看到易心浓很认真地盯着自己看,李德斌反而有些不自在起来,“咳咳,那个易老师,我今天主要找你的事呢,就是关于你工作的事了。” “嗯,您说。” “那,余清主任呢,说让你帮她协调新校建设的问题,那么考虑到你还教着初一13、14两个班,而且身兼13班的班主任,工作会很辛苦。”见易心浓很认真地在听,李德斌又声音高了点,道,“我们决定让修完产假的周老师接替你带14班,今后你就只专心带13班。” “班主任也继续带吗?” “对。” 易心浓心想,还带班主任,这哪门子给我减负,不过,她还是客客气气道了谢。 “哦,对了,过几天你们班要来一个转学生,是从国外转过来的,这是她资料,你先看一下。”李德斌转身去柜子里翻资料。 易心浓一听,满脸问号,我都这么忙了,转学生到其他班可以吗? 虽然心里这么os,但还是老老实实走到李德斌办公桌前去拿资料。 李德斌转过身递给她,易心浓用手去接的时候,不知为什么,感觉自己的手在资料下面被对方的手轻轻拂了一下,易心浓条件反射地将手指蜷缩一下,抬头,却看到对方嘴角浮现若有似无的笑意。 易心浓觉得胃里有种恶心在本能地翻腾。 她咬了咬后牙槽,硬生生将这种恶心咽了下去。 然后,什么也没说,径直走了出去。 或许,是错觉?是我想多了? 还是以后少跟这位主任接触为好。在回去的路上,易心浓在心里告诫着自己。 她随意翻阅着手里厚厚的资料,资料里中英文介绍信混杂,各种奖状和证书很厚一沓。 她因为刚才李德斌的一系列动作,心中犯恶。 回到办公室,随意将资料放进抽屉,就进班了。 一上午没见她的小可爱们,不知道,他们这一上午过得好不好。 第十六章照片与发圈 http://.biquxs.info/

易心浓像所有巡视的老师一样,在教室门外徘徊,然后偷偷通过小窗往里看。 她记得自己还是学生的时候,很害怕这种无声无息的死亡凝视,好像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突然被拎到办公室了,小学的时候,还因为上课调皮,被戴眼镜的班主任老师,打在脊背上一个红红的手掌印。 不过,这种经历在她上了初中就没有了。 如今角色调换,躲在暗处光明正大偷窥,真的还挺爽的。 也是做了老师才知道,原来站在讲台上,站在门外,很多学生的小动作真的会一览无遗。 小时候那些自以为聪明小把戏,不是老师没发现,只是他们懒得说破罢了。 临近放学,学生们已经躁动不安,数学老师还在黑板上演示着公式。 一些孩子已经跃跃欲试,将桌上的书和文具收拾得干干净净,后排的男生还在窃窃私语,估计是商量着一会儿去哪里吃饭。 叮咚叮咚~~当~当~当~ 放学铃声响起,数学老师也讲完了黑板上最后一道习题,孩子们恭恭敬敬道了老师再见,几个后排的男生,就迫不及待咣当把后门打开窜了出来。 可是一个箭步冲出来,却与正站在门口的易心浓打了个照面。 “哎呀,我去,吓死我了”,率先冲出来的男生看到易心浓吓得急刹车,捂住胸口,道“易老师,你怎么在这里。” “我看还没下课,你就早早把书包收拾了,急着去干嘛?”易心浓严肃地反问。 男生一副做错事的不好意思状,羞红着脸挠挠头,“哎呀,老师,实不相瞒,井然回来了,说让我们去他家吃饭。” 易心浓一听,满脸困惑,“我怎么没听说他回来了”然后接着说道,“而且他回来为什么不通知我,也不来学校上课?” “井然昨天跟我们说,如果航班准确,今天临近中午才能到达a市,你知道他平时很忙的,今天好不容易才能抽一个空,我们得赶紧去会会他。” 易心浓还想问点什么,其他男生则一拥而上,语气撒娇:“哎呀~,老师~再不走,我们可赶不上今天下午上课了。” 请问谁又能受得了初中这群朝气蓬勃,小白杨般的少年的集体撒娇? 易心浓无奈,“那你们催他早点来上课。” “知道啦。”几个男生边应着声,边一溜烟跑下了楼梯。 几个女生则满脸堆笑走过来,“易老师,你今天上午怎么没来,我们可想死你了。” 易心浓笑了笑没说话,她知道紧接着下面会出现什么问题,想我是假,想了解某人行踪才是真。 果然,女孩们像提起了很大的勇气,又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老师,他们说井然今天回来,那下午可能就来上课了吧。” 她十分理解花季少女情窦初开时,是如何表达自己对另一方的好感的,通常是装作不经意的问候和八卦,这还是胆子大的,一般胆量的女孩,她们甚至都不会问,只是站在边上认真地偷听。 不信,你看,果然有几个女生抱着书,站在不远处装作看风景,实则耳朵已经竖起,恨不得现在就变顺风耳。 有句话叫,“因为理解,所以慈悲。” 而易心浓呢,因为也曾少女,所以懂得。 她浅浅一笑,“井然父母和经纪人没有通知我,如果他回来了,估计还要再修整一下,最早也应该周一回班了,毕竟今天都周五了。” 易心浓只能将自己知道的和推测的尽数告诉这群女孩子们。 她明白,在十几岁的花季雨季,某个男生,很可能就是一个女生每天上学的动力,甚至是追求卓越的动力,是一个梦。 而她,虽然是老师,也没必要将梦戳破的。 女孩们听了,脸上难掩失望,但又有兴奋的色彩。 周一,快点来吧。 顾小萌一个人在偌大的别墅里快憋死了。 虽说家里有刘妈帮她每天不重样做好吃的,可是温饱思·淫·欲。 她一个人窝在家把时下国内最流行的电影、电视剧、综艺都看了个遍。 但还是不得不感叹,短短几年,国内娱乐圈日新月异,很多新面孔她认都不敢认了。 唉,脱轨了,她有些惆怅。 顾战桥那个工作狂还是每天早出晚归,很多时候她都睡一觉了,才听到他在车库停车的声音。 有时候她生闷气不理他,就装睡,他也只是到房间看她一眼就回房了。 但很多时候,她是实打实睡着了。 早上天一亮兴冲冲跑他房间去找他,他却已经早早出门。 话说,回来将近一个星期,她连他的面都没见几次。 今天是周末,她听刘妈说,哥哥可能今天又加班,顾小萌就眼珠子一转,决定自己偷偷打车去公司找他。 已经是傍晚,本来今天就是休息日,公司办公大楼空荡荡的,只有少数几个工位上有人在工作,尽显疲态。 她绕开所有人,偷偷溜进总裁办公室。 这办公室她比谁都熟悉,在这栋大楼刚建设好的时候,老爸顾锦华就抱着她在这里办公,她记得当时阳台上有块混凝土没干,她曾偷偷溜到那边踩过一脚,如果没有意外,她儿时的小脚印可能还清晰印在那边。 她蹑手蹑脚推了一下玻璃门,然后猫下·身子,宽大的屏风恰好能遮住她。 她弓着身子往里面走,里面很安静,只有檀木香和咖啡香幽幽钻进鼻子,她轻轻吸一口气,在屏风的拐角处,探着头往里面看。 竟然空无一人。 她直起身子,叉着腰又环视了一周,还是安安静静,只有一杯咖啡在桌子上袅袅冒着烟。 顾战桥那个人又去了哪里?顾小萌在心里嘀咕,她沿着办公室看了一圈还是没有。 于是自顾自坐在了他的办公椅上,行,今天就是我小萌总当家。 她美滋滋地好奇地在办公桌上环视一周,这儿翻翻,那儿看看,虽然说乱翻别人东西没有礼貌,但是哥哥不是别人呀。 可是,令人失望的是,竟全部都是文字资料。 顾小萌顿感无聊,于是背靠座椅,双腿交叉,两脚搁在办公桌上,正准备掏出手机给顾总打电话。 可是一不小心,左脚蹭到了桌子边缘的一个文件夹,哗啦,文件夹摔落,里面的东西撒了一地。 该死,顾小萌心里咒骂,她最讨厌做收拾东西这种很琐碎的事情了。 但是她知道顾战桥有很严重的洁癖和强迫症,要想不挨批,还是乖乖蹲下来收拾干净为好。 她蹲下来,很不耐烦地将资料往文件夹里塞。 可是一张照片突然从手边滑落下来。 顾小萌好奇地拿出来,是一张用塑料纸封存,但依然有些泛黄的初中毕业照,她仔细看,“曙光中学2005年初三5班毕业留念”。 她从来没有在家中的相册中看到过这张照片,觉得挺新鲜的。 照片背后还有竖体的名字与前面的人一一对应,只不过是手写的,字还不错,顾小萌津津有味地研究起来。 她从上到下瞧过去,刚看了两秒就一眼在照片最上边那一排的中间,认出顾战桥。 顾战桥在男生中个子最高,他站在最中间,又长相帅气,更是脱颖而出。 只见他身穿一件粉色的t恤,毛寸略长,在阳光下有星星点点的闪光,他眉目明朗,很开心地笑着,露出一颗调皮的虎牙,右手则搭在旁边一个小胖子的肩上,站得有点垮垮的,整个人显得桀骜不驯。 哇,没想到哥哥年轻时是这个样子的。 顾小萌跟顾战桥相差13岁,其实算比较大了,再加上小时候,他俩没在一起生活,等她开始记事,顾战桥已经成人,行事作风已经退去了少年模样。 这导致她对顾战桥的印象一直是沉稳内敛、冷酷沉默的,虽然他对她也有过小小的温柔时刻。 顾小萌将男生全部看了一遍,发现还是她老哥最帅。 不过还有一个也吸引了她的目光,那是一种跟顾战桥完全不同的气质。 有一种克制、干净,遗世独立的禁欲气质。 这样的气质在现在的同龄人里面几乎绝种。 她翻到后面,好奇地去对应他的名字,“康哲”。 果然,连名字都这么配,绝搭。 她又好奇地去看女生,站在第二排中间的女孩,个子高挑,五官美艳大气,上衣是一件吊带,胳膊和锁骨露在外面,十分亮眼。 这穿着挺大胆的,顾小萌心想。 再仔细看,她觉得这个女生看上起好熟悉,但是又想不出来,于是翻过背面去看名字,“钱婉”。 顾小萌吃了一惊,竟然是钱婉,怪不得好面熟,她原来跟哥哥初中就是同学。 如果她记得没错,哥哥在英国上学期间,也跟钱婉是同学吧,她不禁啧啧嘴巴。 她一一地看过去,觉得还是很多人都是普通姿色,她努努嘴,正觉得不以为然,难道班里没一个能比得过钱婉? 再往右看,一个容貌清丽、皮肤白皙的女孩吸引了顾小萌的目光,只见女孩乌黑长发一直垂到胸前,身材纤瘦,身穿一件淡蓝色长裙,显得清纯温婉,最主要身上氤氲着一种特有的书香气质。 顾小萌有点看呆了,这样的女生,在人群中乍看之下并不起眼,可是仔细看,却发现是十足的美人,很有气韵。 她好奇地翻过去去看名字,但是女孩背后却空空如也。 顾小萌觉得奇怪,将照片翻来覆去对应,她发现每个人背后都是正好对应着名字的,长得胖的人,名字字体就相对大一些,纤瘦的名字就相对写得小些,唯独这个女孩后面没写名字。 顾小萌很奇怪,又去翻那叠资料,从资料里面又滑落出一个小小的粉色的牛皮纸袋,纸袋口用麻绳系着,顾小萌打开,发现里面装着一根黑色的发圈。 第十七章 变形金刚与执念 http://.biquxs.info/

顾小萌把发圈倒出来,放在手心,看得出发圈有一些年岁,但是很干净,有隐约的清香气从上面飘进鼻腔里。 她好奇起来,右手食指和拇指轻轻将发圈捻起来,放到眼前仔细观察。 貌似没什么特别的,这种单调的黑色基础款满大街都是。 她正盯着发圈满脑子疑惑。 啪嗒,办公室的门突然一声响了,顾小萌吓了一跳。 “遭了,莫不是顾战桥那个家伙回来了。” 顾小萌心中一惊,赶紧把发圈塞进刚才的粉色牛皮纸袋,又小心将绳子系好,然后迅速整理散落一地的东西。 刚才那个粉色袋子具体是夹在哪个文件袋又不小心滑落的,她现在已经无暇顾及,要是被老哥看见此情此景,那个洁癖狂和强迫症一定不会给她好脸色看。 脚步声越来越近,顾小萌不管三七二十一,将所有的东西胡乱一塞,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开脚边的一个柜子,将所有的东西一股脑扔进了柜子,然后右脚一踢,迅速将柜门合上。 脚步声停了下来,顾小萌赶紧在脸上堆起一个天真的微笑,装作若无其事地站起身,向屏风那边看过去。 只见那个身影在屏风处短短站了一站,似乎还踌躇了一会儿。 顾小萌整颗心都悬在嗓子眼,又伸出右腿去确认脚边的柜子,应该关紧了,东西大概不会突然掉出来。 她的右脚还没站稳,屏风拐角却突然迈出一条修长白净的腿,脚上的金色细根皮靴在黄昏的光影里烁烁闪光。 还没等顾小萌反应过来,钱婉的俏丽身姿已经完全映进她的眼帘。 看见办公室的人竟是彼此,双方均是一惊。 钱婉显然没料到顾小萌这个小丫头片子竟然在这里,她精心设计的笑容弧度还挂在唇边,学习了很久的眼波流转术也才第一次施展,一时间她竟然不知道如何管理她匠心独运的表情。 顾小萌则觉得眼前的女人媚态横生,有种说不出的做作劲儿。 短短对峙了有半分钟。 双方几乎同时开口,“你怎么在这儿?” 顾小萌显然对钱婉质疑自己的口气很是不满,她两手一叉小细腰,满口傲娇,“嘿?这句话应该我问你吧?” 钱婉看眼前的丫头片子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她正欲发作,可是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忍了下去,这不是她第一次在这个小丫头面前忍气吞声。 有时候想想,她钱婉竟然因为认识了顾小萌从而明白卧薪尝胆这个词的含义也是够讽刺的。 钱婉向来都是别人眼中的小公主,她家境显赫,成绩优越,长相娇美,虽然性格有些任性刁蛮,可是也并非胡搅蛮缠的俗人。 她出身商业世家,有绝佳的经济头脑,从来不是脑子一热不管不顾的主,对于自己人生的规划,成绩的提高,爱情的经营,身材和面容的管理都是极为苛刻的。 在很小的时候她就随妈妈和小姨出入各种美容院,也从很小就参加各大秀场,走秀、看秀不在话下,家中欧美日韩的时尚杂志永远都是最新的,衣服、包包、鞋子、各种饰品也从来都是当季大热。 就连表情管理,步态走姿也是从小培养,优雅中的精致和自信让她走到哪里都是最亮丽的那抹光彩。 两家公主狭路相逢,不拼个你死我活,那多无趣。 可是,转念钱婉又想,“算了,不跟眼前这个小丫头片子一般见识。” 顾小萌见钱婉不说话,还露出一副懒得搭理她的神情,就很没好气,道,“你又来找我哥吧,我哥不在。” 钱婉眉毛一挑,不以为然,“我知道,我看到了。” “那你还不走啊。” “不走啊,我等他。”钱婉边说边走到落地窗前的沙发边上,优雅地坐下。 顾小萌撇着嘴,翻白眼,正欲大声声讨。 一个低沉的男低音却传了过来,“小萌,你怎么说话呢?” 是顾战桥,不知什么时候顾战桥已经走了进来。 顾小萌见顾战桥上来就批评自己,很是不忿,“本来就是嘛,你没在,我不应该问她走不走吗?” “是我让你钱姐姐来的,我还没问你呢,你这个点怎么没在家,却偷偷溜进我办公室。“ “我······”顾小萌还想再解释,却被顾战桥所打断,“行了,你先出去吧。” 顾小萌见顾战桥竟然对自己下了逐客令,很是生气,她看一眼坐在沙发上的钱婉,只见钱婉右手悠然地抚摸着左手的美甲,一副得意的神情。 “哥~”顾小萌又赌气又撒娇嗔怪道。 “好啦,你先出去,哥哥跟钱婉姐姐有事情要谈。” 顾小萌见顾战桥神色庄重,只好撅着嘴,一跺脚,哼唧一声,没好气走了出去,身后的玻璃门咣当一响。 “小萌还真的一点都没变啊。”钱婉站了起来,然后倚在落日余晖映照的落地窗上,轻轻将耳边的长发别到耳后,她知道,从顾战桥的角度看此时的她,那映入他眼帘的一定是自己绝美的夕阳剪影。 可惜,顾战桥根本没有看过来,只是漫不经心道了一声,“是啊。”就径直坐到了办公桌前,眼睛盯着电脑显示屏又轻道一声,“你先等一下,我先处理一个事情。” 钱婉有些失望,但是却没有动弹,她只是静静地望着他,看着他眉头紧锁,神色认真,她觉得赏心悦目极了。 这是冬日的傍晚,她知道窗外枝丫光秃漆黑,风冷光寒,一派冬日肃杀的凄冷。 可是,现在,在顾战桥这方落日斜晖轻笼的办公室,只有他们两个人,安静地、无人打扰地享受着二人时光。 她觉得此时此刻的氛围美好得像二十年前与他初见的那个午后。 当时的她因为找不到最心爱的芭比娃娃而哭得满眼是泪,一个小男孩不知什么时候轻轻走到她身边,递给她一个变形金刚,语气柔和地说,“给你玩这个。” 她只记得当时的自己哭得歇斯底里,神经乖张,就没好气地将男孩手中的变形金刚一个拨弄,“谁稀罕你的破玩具。”她力气很大,金刚摔落在屋角,碎了一地。 男孩眼中迅速蔓延着震惊的神色,他赶忙跑过去,跪在地上,去捡碎落一地的金刚片,他小心将断裂的部分挨个捡起来,放进小小的手心,又跪在原地,试图将坏掉的部分拼凑起来,可是太难了。 男孩抬头,怨恨地蹬着坐在不远处还在耍小性子的她,硕大的泪水在男孩的眼眶中盘亘,他受伤又倔强的委屈让小小的钱婉心中闪过异样的情绪。 好像就是那一瞬间,她的心灵升腾出一种叫做愧疚的情绪。 后来小男孩将满地的碎片装进口袋,头也不回地抱着残破的金刚跑出了屋子,他没有哭出声,只是一滴眼泪划在脸颊上,男孩的神情灼伤了她,她看得呆住了。 那也是钱婉第一次,为自己鲁莽的行为而感到愧疚和自责。 多少年了,她都想跟那个素昧平生的男孩说声抱歉。 可是后来的后来,她很久很久没有再遇到他,她忍不住问妈妈,妈妈却说,叔叔带着男孩去另一个城市生活了。 直到十年前,在那个炎热安静的初三自习课午后,一个桀骜不驯的男孩将一摞书重重地摔在办公桌上,然后又满脸不屑地走出教室,她才在全班的错愕中认出了他。 那一瞬间如电光火石、晴天霹雳,当全班的人都震惊于初次见面的同学竟如此英俊桀骜、出其不意时。 她却激动得如故人重逢般想立刻冲过去,问,你是顾战桥吧。 她认得他,即便他的神情已经从小时候的善良委屈变成少年的桀骜张狂,但她还是能清晰地从他倔强的嘴角和漂亮的眉眼中认出他。 后来他的确在班主任张老师的介绍下,在黑板上大笔一挥,写出顾战桥三个字,作为自我介绍。 钱婉只记得那个初三的下午,她魂不守舍地盯着第三排坐在易心浓旁边的那个男孩的背影,很久很久。 她真的很想走上前去问他,“你还记得我吗?那个摔落一地的变形金刚后来修好了吗?。“ 也很想对他说,”对不起,当年,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摔坏你的玩具的。 可是,她忍了一个下午都没敢上前。 就这样,一忍再忍,又是十年。 那句抱歉迟迟说不出口,每次话到嘴边都被她咽了下去,她难以启齿,她羞愧难当。 虽然后来他们做了一年的同班同学,虽然后来他们一起去英国读书,虽然现在他们正共处一室。 有时候,钱婉会想,自己到底为什么会一直对顾战桥念念不忘。 是迟迟没有对他道歉而引发的某种执念? 是爱? 是他启迪了自己心中从未有过的情愫?使她一瞬间开始注意身边人的情绪,不再是个以自我为中心的小女孩? 是什么,她不懂。 现如今,她已经不想再去懂。 她爱他,她只要自己爱着他的姿态,她不管自己爱他到底出于何种理由,也不管她爱他的姿态是否得体,她都会一直爱着他,一直。 钱婉静静地盯着眼前这个在办公桌前认真翻阅文件的男孩,只希望时光能够慢一些,再慢一些,或者,干脆停下来,让她能来得及闭上眼睛,细细品味,然后将此情此景一帧一帧地刻在心中。 第十八章烤香蕉 http://.biquxs.info/

顾小萌没想到刚才顾战桥竟然对她那么冷淡,尤其还是在钱婉面前。 她觉得肺要气炸了,走路飞快,乌黑光亮的马尾辫随着她的步子在脑袋后面疯狂摇曳,胯边的流苏小粉包也被她生猛的走姿拽得在风中凌乱。 她气鼓鼓的,心中不忿,顾战桥那个臭哥哥竟然凶她,真是反了天了,好,那再也不原谅他了,从现在开始再跟他说一句话就是猪,今晚嘱托刘妈以后不许给他做饭,让他去找钱婉吃吧。 顾小萌走出隆盛大厦,天色已晚,她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去哪里,短暂思考了一分钟,决定还是回家,于是她在空中伸出一个大拇指准备叫个出租车。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树枝上缠着的小彩灯晃得她眼睛疼,一阵寒风吹来,她猛一哆嗦,自她回国,她就没有出过大门,每天穿着t恤在房间蹦跶,她觉得国内的暖气比国外的还舒服,可谁知道外面这么冷。 哼,顾战桥那个家伙一点也不细心,就只知道给我买棉服,就只知道嘱托我不要出去,就没想到我一定会出门吗?我出门也不嘱咐我穿厚点。 可是她转念又想,是自己偷偷跑出来的,好像也不能怪在他头上。 哎呀,好冷,不管了,就怪他,就怪他,真讨厌。 更讨厌的是,这大冷天竟然连一辆出租车都有。 顾小萌焦急地向远处张望着。 大概一分钟,她看见一辆闪着灯牌的出租车驶了过来,她兴奋地跳起来,向空中挥着手,“喂,这里。” 司机定睛一看,将车速慢了下来,缓缓地靠边停下。 顾小萌有丝雀跃,她赶紧跑上前,去拉车门,可是却在碰到车把手的瞬间,被一个人率先抢了去。 顾小萌还没反应过来,那人已经猫着腰坐了进去。 嘿~这什么情况?顾小萌一阵懵逼,正欲理论,里面的人已经急不可耐,“师傅,去梅园西路。” 这突如其来的抢座行为,快把顾小萌气死了,她漂亮的小脑袋一仰,双手掐起小蛮腰,“喂,是我先叫的车吧,你怎么这样,抢车很没素质诶。” 里面的人根本没有理睬她,而是看了眼手腕上的表,又催了司机一下,“师傅,从这儿到梅园西路要多久。” 哎呦?竟然直接跳过我顾小萌? 算上这一次,她今天已经被连续无视两次了。 她觉得这会儿头顶都被气得冒烟了。 今天本来就很不爽,这会儿又遇见这么个岔子,顾小萌觉得已经无法控制体内的洪荒之力了,别忘了她最擅长的就是为世界伸张正义。 “你以为你穿个帽衫,大晚上还戴墨镜,戴个口罩就可以装深沉了?你是明星还是咋滴,竟然抢座!我顾小萌还真的看不惯,我···” 话没说完,里面的人好像被戳到了某条神经,突然从车子里探出半个身子,伸出一只手用力握住顾小萌的手臂,另一只手则捂住她的嘴巴,压低声音道,“哎,你别嚷嚷。”边说边将她拉入车中,然后迅速关上了车门。 “你干嘛呀。”她被眼前这个陌生人的举动吓到了,一个劲儿挣扎,两只小手用力去掰那只捂在她嘴上的手,边掰还边喊,“救命呀,救命呀。” 男子见她这么喊,竟有些惊慌,对她直嘘声,“喂,你别喊。” 可顾小萌哪会听他的话,见对方没有松手的意思,又慌慌张张跟她说话神情不稳,她灵机一动,便一口咬上对方的虎口。 “哎呀,我去。”对方一个吃痛,手劲一松,将她放开。 顾小萌趁机去扯男生的口罩和眼镜。 男生眼见要被人看个底朝天,赶紧把脸别过去,可是已经全来不及。 眼镜和口罩滑落,露出一张绝美精致的少年脸蛋。 少年有些气急,干脆连帽子也一起摘下,“我说你安静一点行吗,真是服了。” 顾小萌却整个看呆了。 只见眼前的少年大约与自己年龄相仿,不知为何,他没有像这个年纪的其他男孩一样留着学校规整的平头,而是头发略长,额前的刘海轻轻盖着左边漂亮的眉眼,睫毛又密又长,一颗泪痣悬在眼角,在扑闪的睫毛下若隐若现。 眼前的这个人···顾小萌仿佛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呆呆地看着,她觉得眼前这个人很是面熟,但是又确定自己从来没有见过。 男孩看眼前的女孩看着自己发呆,嘴角不自觉露出轻蔑的神色,他有些自得起来,挑了一下修长浓密的眉毛,然后将帽子、口罩、眼镜重新戴好,身子往出租车靠背上一仰,道,“我告诉你,你可别偷拍啊。” 顾小萌没想到男孩竟然如此傲娇,她大梦初醒般收回自己的花痴像,心想,“该死,这是被嘲笑了?” “咳咳”,她清清嗓子,稳稳情绪,把头扭到一边,故作淡定道,“哼,谁稀罕偷拍你啊,你以为你是谁?” “呵。”男孩从鼻腔里发出轻微的声音,显然,他对顾小萌的反应很是不屑,但是又懒得解释,只扭头看了一下车的后玻璃,见外面没有人影,便如释重负般对司机道,“师傅,还不走吗?” 司机看着两个小孩子打打闹闹,以为是早恋的小孩在闹别扭,刚才也一直没说话,这会儿看俩人闹完了,便问,“都是梅园西路是吧?” “诶,我不是,我去梅园东路。”顾小萌抢白道。 “行行行,东路西路,差不多远,我一道都送了。”说完,他便将方向盘一横,驶了出去。 周北海快步跑出隆盛大厦的时候,已经看见那个女孩坐进了一辆出租车。 他刚才还在焦头烂额地整理与正一有关的文件,顾战桥一通电话就打来了,说让他开车去送刚刚从他办公室走出去的女孩。 周北海电话还没挂断,就看见一个长相甜美乖巧的女孩,气势汹汹地从他工位旁大跨步走过。 “战总,您说的小女孩是不是绑着个马尾辫,背着个粉色小挎包,嘴巴还气鼓鼓的。” “对,你送她回我家。她一个人不安全。” “好好好,我知道了。” 周北海将电话挂断,把手边的资料合上,就赶紧追了过去,可是才跑了两步,突然想起忘了带车钥匙,于是又匆忙折回去拿,等又追过去的时候,顾小萌已经进了电梯。 他奔过去,电梯门却恰巧合上。 周北海无奈挠挠头,只能等下一班电梯。 等他心急火燎跑出一楼大厅,却已经看见顾小萌坐上了一辆车子。 按理说,那个小女孩约摸13、4岁的样子,一个人打车也不算什么大问题,更何况,公司离顾战桥家并不算远。 可是千金小姐就另当别论了。 周北海觉得此事算砸,只能硬着头皮想如何给顾战桥回电话。 最近一个月,他是跟顾战桥绑定在一起了,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关于顾战桥的各种事情,都被事无巨细得安排在了他的行程上。 以前他一直是公司的小透明,现在被委以重任,成为战总面前的大红人,还真是不习惯。 跟他一起进公司,已经早早站好队的一行人,现在对他依旧冷嘲热讽,但是仔细听,却能听出一股子酸溜溜的味道。 很多人都还在观望,但更多的是看好戏。 顾战桥这位少公子,是否能带领隆盛这个庞然大物跨步向前,目前来看,还是扑朔迷离。 但是周北海却觉得莫名安心,这种安定的踏实感,是他进公司三年来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 周北海对顾战桥不算了解,他对他的了解比上百度百科,大概也就是多知道了点他的一点家庭情况和他对顾小萌这个妹妹的一点疼爱。 在外人看来,顾战桥家境优渥,自身又能力卓绝,长相是商圈翘楚,甚至可以媲美演艺圈,周围理应莺燕环绕。 可是,顾战桥回国后,身边几乎没有什么女人。 公司茶水间的八卦从来没有断过,对于这个青年才俊的爱情传闻,从来比小说精彩。 有人说他之所以国内没女友,是因为他喜欢膀大腰圆,金发碧眼的欧美女人,有人说他在国外有个几乎谈婚论嫁的固定女友,有人说他喜欢年上女人,最爱搞姐弟恋,甚至有人说他性向彩虹,只爱漂亮小兄弟。 周北海对前几个传闻不是很清楚,但是对最后一个,还真的有那么一丝好奇。 话说,他整理一个叫做赵斯磊的男人的资料,已经整理得快吐血了,自打他上次开车送顾战桥去正一新校剪彩,回来的当天,顾战桥就给他下达了任务,整理这个他从来没有听过的人的资料。 刚开始他还以为是商业上的竞争对手,可是,谁知竟然是位医生。 八竿子打不到一块的人,他还真是搞不懂顾战桥的脑回路,莫非真的··· 不过,他也来不及管,眼下是如何跟战总汇报,小姑奶奶已经自己打车走的事实。 第十九章狭路相逢 http://.biquxs.info/

易心浓已经有一个星期没有跟赵斯磊见面了,虽然,每天晚上十点半都会准时接收到来自他的微信。 有时候是嘱托她天凉多穿衣,有时候是天干多喝水,有时候是分享一些在医院的见闻,有时候会讨论一下论文推·进程度,但更多的时候是关切她学校的事宜,经常捣蛋的那个学生今天有没有给她找麻烦,下次赛课的ppt用不用让他帮忙修改。 通常情况下,易心浓都会跟赵斯磊聊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不多也不少。 太多了,她觉得对他不起,太少了,又觉得自己刻薄寡义。 而敏锐如赵斯磊,又如何不能轻易捕捉出易心浓的变化,当钟表忠实地指向11点,他会识趣而得体地让她去洗漱,温柔嘱托她十一点半之前一定要睡觉。 他想她是知道的,毕竟,他已经对她坦白了一次。 易心浓说需要时间再考虑一下,那他就给她时间,毕竟他也曾让她在无言的岁月里等待过。 现在的等待就权当是当年的偿还好了。 岁月向来公平。 易心浓下楼走到校门口的时候,大门的伸缩门已经完全合上。 她走到旁边的保卫室门口,见坐在里面的保安平师傅正对着盛满茶叶的玻璃杯吹气小酌。 易心浓等他把吸进嘴里的那一口喝完,才抬起手轻轻扣了一下保安室的玻璃门。 平师傅闻声抬头,看见是易心浓,就对她亲切地笑笑,然后在兜里摸索了一下,从里面掏出伸缩门遥控,对着外面摁了一下,只听咔的一声,推拉门开了一条小缝。 还没等缝隙再变大,易心浓就从缝隙侧身穿过,然后又扭头对平师傅调皮地挥挥手,示意他可以关门啦。 平师傅则一副这小丫头又搞怪的表情,看上去在责怪,但还是笑脸盈盈,对易心浓摆手示意,让她路上注意安全。 易心浓拢拢从脖子上垂下来的灰蓝色围巾,在门口张望了一下,只见校门口的圆形大花坛旁边站着个人正对着自己挥手。 是赵斯磊。 “来很久了吗?”易心浓走过去,看到对方鼻尖红红的。 赵斯磊则递给她一杯奶茶,“才到,你的三分糖。” 易心浓将奶茶接过,奶茶暖暖的,温热的感觉从手心蔓延开来,她心情有丝复杂。 三分糖,是她喝奶茶能接受的最高甜度,而他,真的什么都记得。 见易心浓若有所思,赵斯磊有些疑惑,“怎么了,小浓。” “啊,没什么”,易心浓马上收拾情绪,抬头轻轻一笑,心想,今天就答应了他吧,然后走上前,语气轻快问,“我们去吃什么呀?” 赵斯磊看易心浓难得有兴致,也卖起关子,“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车子停在京汉大厦地下车库。 京汉大厦,是a城标志性建筑,这里集娱乐、餐饮、酒店于一体的。尤其顶层的露天餐厅,是来a城必打卡之地,坐在露台上眺望,整个a城坐拥眼底。 走到电梯口,易心浓从电梯的金色反光玻璃上整理仪容,刚才一不小心睡着了,头发乱糟糟的。 这才注意到电梯的小log,“怎么来这儿了?” “怎么?我不能请我的学妹吃顿好的吗?”赵斯磊难得露出轻松又得意的笑容。 电梯在这个时候打开了,赵斯磊摁住按钮,又侧身,弯腰九十度,很日式地做出一副请的姿势。 易心浓咯咯咯笑了起来,她还真的没见过赵斯磊这副样子,有种特别的新鲜感。 “我觉得咱们平时去的小馆子就挺好的,味道好,又温馨,而且人间烟火特别真实。” “今天也真实。” 电梯里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不知怎的,易心浓觉得今天的氛围特别好,轻松的、愉悦的,跟平时不太一样。 以前的时候,易心浓跟赵斯磊在一起相处,虽然气氛都是温和平静的,但她还是会莫名局促,不太能放开,她总觉得有种难以捕捉的客气横亘在两人之间。 她的性格底色其实是开朗搞怪的,但是岁月沉淀让她变得安静又谨慎。 认识赵斯磊的时候,她就是以一个学习成绩还不错,严谨沉静的学妹形象进入他视野的,而这么多年,她也觉得保持优秀和安静才是最正确的姿态,也才配得上他另眼的青睐,毕竟,他一直这么厉害。 而赵斯磊一直是朴实的,他的关心从来都来自生活的细枝末节,两个人偶尔吃吃饭,也都是选当地口碑又好又符合她口味的平价馆子,平时过节送礼物也都是一些她完全用得着手边却没有的超实用的物件。 他不喜欢花里胡哨显示自己的财力和学识,也不喜欢殷勤送她华而不实的东西。记得上次来京汉吃饭,还是为了庆祝她与正一正式签订合同。 他的存在像是一杯苏打水,冒着清冽又温和的气泡,口感微甜,干净得令人放心。 易心浓涔涔笑着,从电梯内巨大的反光镜里仔细端详站在身边的这个英俊干净,周身散发着禁欲学究气质的男生,还有身材纤长,面色竟然有些绯红的自己。 嗯···挺好。 电梯在这个时候铃地开了,一抬头,发现52层已经到了,52加上开门这“铃”的一声,使得这里成为众多暧昧对象确定关系的圣地,不得不说,有时候,亲密关系尘埃落定的临门一脚,需要外界来成全。 来自东方的婉约式浪漫,可不仅仅只有那么一句“今晚月色真好”。 餐厅光影交错,星星烛光掩映在高脚杯后,意大利微吟的歌剧女声缱绻,空气中清甜的红酒味将一切衬托得更加暧昧。 易心浓踏出电梯,便一脚陷入柔软的地毯,她显然没有准备,细高跟轻轻崴了一下,赵斯磊从后面向前一步微微揽住了她的腰,她侧头,对方却没有看她,她没有做声,只是顺着他揽着的力道,很自然地走了进去。 服务生笑脸盈盈走过来,很礼貌问道,“请问二位预先定了位置吗?” 赵斯磊左手依旧伏在易心浓的腰上,右手则从大衣口袋里掏出手机,动作流畅地出示了预约号码。 服务生接过手机,道了句,“二位请等一下。”便转头走到服务台确认。 两个人站在原地安静等待。 易心浓觉得腰部被赵斯磊揽住的位置有点酸,从一开始,她就不自觉地提着的那块肌肉,此时已经发紧发酸。 这很像小时候去打疫苗,她在等待护士姐姐把注射器里面的气泡挤干净时,会不自觉收紧肌肉,这个时候护士都会边给她擦酒精边柔声告诉她,肌肉放松,很小的时候她不懂“放松”这个词到底什么意思,直到长大明白,才发现原来放松下来的确会减少疼痛。 这种因为别人靠近而引起的肌肉紧张在她的方言里叫“趁劲儿”,意思是说,不敢把完全的自己交给别人,总要暗自使力,好使自己显得更得体,这跟小时候坐在大人腿上,又害怕完全让大人承重,而小心将脚尖抵地一个道理。 她暗暗说服自己放松,放松。 这时服务员已经走了过来,他走到前面,侧身弓背,一副引荐的姿势,“二位,这边。” 是靠窗的位置,易心浓喜欢的位置。 从中学起,除非老师已经有所安排,不然每次自己选座位,她都会选在靠窗的位置,春天看柳芽冒尖,夏天看晚霞烧红半边天,秋天看落叶在风中打转,冬天则欣赏满目白雪皑皑。 现在,依旧是靠窗的位置。 赵斯磊将椅子帮她向后拉好。 她优雅落座,将围巾取下,放在椅子靠背上,赵斯磊将菜单递给她,她则摆摆手,说你来选。 赵斯磊恭敬不如从命,低头认真看起菜单来。 一时无话,易心浓好奇地抬手将玻璃窗开了条细缝。 江南冬日的冷润空气犹如细细小蛇游进来,又在暖烘烘的脸颊舔了一口,她一个激灵。 正在此时,一个清亮的女声在她头顶炸开,“你好?” 易心浓有点疑惑,她扭头向上看,只见一个妆容精致的女人,正站在她的旁边侧头看着她。 “你好,请问是易心浓吗?” 女人皮肤白皙,栗色卷发垂于胸前,一席黑色改良旗袍将身材的窈窕完全表达出来,金光闪烁的长款耳坠在锁骨旁摇曳,在饭店幽微的烛光下闪得令人看不清眉眼。 易心浓觉得有丝面熟,但还是有丝疑惑,只机械似的,点点头。 “不认识我了?我,钱婉。” 易心浓愣住了,只觉得心雷滚滚,钱婉?是那个钱婉吗? 钱婉则看着愣住的易心浓勾起嘴角笑了,她热情地张开双手,道,“老同学相逢,难道不拥抱一下?” 易心浓有些愣神,但还是站了起来,她有些尴尬,但随即被钱婉热切的拥抱拦住了。 易心浓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不知所措,她抬起手,轻拢着钱婉,问道,“你从国外回来了?”,可是目光所及之处,却看到不远处一个颀长的身影。 “对啊,回来有一段时间了,跟战桥一起回来的。” “嗯,欢迎你们。” “谢谢。”钱婉将易心浓松开,目光落到赵斯磊身上,然后又看向易心浓,语气神秘道,“哇,男朋友吗?老同学不介绍一下?” 易心浓有些尴尬,还没等她开口。 钱婉却不紧不慢,对着身后道,“战桥,你快过来一下,心浓介绍她的男朋友给我们认识。” 第二十章喝醉抱 http://.biquxs.info/

斑驳的光影下,那个颀长的身影缓步踱来,易心浓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他走过的地方,烛影摇曳。 “战桥~”钱婉亲昵地靠近顾战桥,右手挽住他的胳膊,又道,“我刚才就说是心浓吧。” “嗯。”顾战桥低头看钱婉一眼,眼尾又扫过赵斯磊,最后将目光定在易心浓脸上,不再动弹。 而易心浓,只沉沉地望着远处,仿佛看不出任何情绪。 空气安静,宛若凝固。 “心浓,我们有十年没见了吧?”钱婉语气热乎地打破这难以言明的尴尬,边说还边将身子贴紧顾战桥。 “嗯。大概是这样。” “这位是男朋友吧?这么帅,不介绍一下?”钱婉看看站在旁边的赵斯磊,语气调笑。 易心浓眼睛不自觉扫了顾战桥一眼,只见对方依旧死死地盯着自己,他双手插兜,嘴角弧度微抬,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胸口那股难以名状的劲儿又涌了上来,赵斯磊显然看出她微微变化的神色,正欲开口,却被易心浓抢了白。 她一把挽住赵斯磊的胳膊,语气温柔道,“斯磊,我跟你介绍一下,这两位是我的初中同学,这位是钱婉,这位是顾战桥。”说完,她又将手拦住赵斯磊的后腰,笑着对顾战桥和钱婉道,“这位是我的男朋友,赵斯磊。” “哇,真是天生璧人,郎才女貌呀。”钱婉笑道。 “你们也是。”易心浓道。 钱婉听到,笑得更加花枝乱颤,挽着顾战桥的手臂又紧了一些。 顾战桥则双唇一抿,嘴角勾起的弧度加大了,他冷峻的双眼从易心浓的脸上移开,低头看向钱婉,问道,“婉婉,我们几号桌了?” 钱婉轻笑嗔怪,“你定的,竟然忘了?看你的记性,30号桌啊。” 顾战桥似有若无轻笑一下,又抬头对易心浓和赵斯磊点头示意。 “那我们俩就不打扰二位就餐了,心浓,回头咱们老同学再一起聚一下哈。”“钱婉微笑着对易心浓说罢,便携着顾战桥从易心浓和赵斯磊旁边款款走过。 寒风从窗缝中游弋到易心浓的后颈,冰凉的舔`舐感,像小蛇的芯子在游走,又忽然钻进了烛光之中,一个摇曳,烛光差点熄灭。 “二位,您的餐。”服务生将易心浓的思绪拉了回来。 赵斯磊点的是沙朗牛排、马赛鱼羹、鹅肝酱还有洋葱汤,菜一道道上来,易心浓有口无心地吃着,味道是好的,但嘴巴不是的为什么就是寡淡,刀叉一不小心在盘子上磨出了声音,“吱”---很小的一声。 坐在不远处的钱婉和顾战桥倒是没有注意这边的异样,他们是在国外居住多年的人,也是这家店的常客,点菜就餐自是熟稔。 赵斯磊抬头看看她,起身给她盛了碗汤。 但易心浓却将手边的酒杯斟满。 红酒剔透,色泽诱`人,她举起一杯,一饮而尽。 易心浓平时很少喝酒,偶尔想放纵也不过是周末在家失眠时,爬起来在冰箱里找两瓶rio,咕咚咕咚几口下去,然后手箍一个半圆,闻闻嘴巴里酒精的甜味,打个哈欠,脸红扑扑,身子暖和和地裹紧被子往床上一躺。 她从来不在公共场合喝醉,不,确切来说,她从来不在公共场合喝酒。 她觉得喝酒是一件危险的事情,要么一不小心就向众人袒露了内心最深处的真相,要么一不小心被占了便宜。 酒后失`身、酒后乱性,这个两个词语让她头皮发麻。 她是从来没在人前醉过的,她知道的醉,只在深夜,酒精下肚,肠胃热乎地睡眠,有时候会踢被子,然后在黎明被冻醒。 她的醉一直是孤独的。 刘洁儿总说她活得特没意思,一点也不热血,不激情,不潇洒,总是谨小慎微,很不可爱。 而且刘洁儿还嘲笑她竟然敢拿《倚天屠龙记》中的赵敏当作偶像,真是辱敏了。 易心浓不置可否。 易心浓真的有点想洁儿了,不知道这几年她在英国过得好吗?有没有跟她的学霸男神重逢呢? 即便没有,他们至少也有个答案了。 想到这里,易心浓又将酒杯倒满,一口气吞下。 餐厅一角的萨克斯低吟依旧,是奥黛丽赫本的《月亮河》。 不远处,餐厅正中间的舞池,开始人影晃动。 原来这家西餐厅每周五晚,都会举行两个小时的舞会。 男男女·女,酒后三巡,自然肢体接触更能使感情升温。 易心浓左手支着脑袋,醉眼迷蒙地盯着舞池里的男女相伴起舞,她觉得大家真的美极了,像插上翅膀的蝴蝶,缠绵、自在。 她猛得一个起身,脚步有些不稳,晃了一晃,但随即被赵斯磊扶住。 “学长,我们也去跳舞吧。” “你喝得有点多了。” “我没,我才喝了两杯。” “你灌自己太猛了。” “哎呀,没事儿,你陪我跳嘛。”易心浓头脑有点晕沉沉的,但她觉得此刻自己很快乐,脚步很轻盈,想飞起来。 “也好。”赵斯磊有些无奈,但也架不住易心浓的软磨硬泡,这是他第一次见易心浓喝酒的样子,脸颊红扑扑的,说话软绵绵的,有种说不出的娇俏和可爱。 舞池比想象中还要大些,虽然偶尔也会腾出来当做求婚的场地,但更多的时候,是摆满了鲜花和工艺品,作为餐饮区和乐队演奏区的分隔。 易心浓将外套脱掉,里面穿了件无袖姜黄色针织紧身连衣裙,搭配咖啡色的细根短靴。 她看一眼舞池里扭动的女人,也学模学样将双手搭在赵斯磊的肩膀上,这次换赵斯磊不好意思了。 易心浓邪`魅一笑,一把将赵斯磊无处安放的手箍在了自己的纤腰上,赵斯磊红了耳朵。 易心浓倒是懵懵懂懂,一脸纯真,“学长,你会不会跳?” “不,不太会。”赵斯磊手足无措地红了脸。 “不会没事儿,我也不会,咱们今天就高兴,随便挑,你听,这腐朽的资本主义小曲儿多欢快。”易心浓伸出右手手掌放在耳朵旁,面色陶醉。 网·易云音乐上有一句评论,“民谣撩的是姑娘,爵士撩的是女人。” 赵斯磊觉得这句话甚妙。 此时此刻一首西班牙语爵士乐在整个餐厅荡漾,易心浓慵懒地将双手搭在他的肩上,眼睛微微眯着,嘴角的笑意优美,散发着迷人的女人味。 轻舞慢摇,氛围像极了某个西班牙小酒馆暖洋洋的午后,留声机吱吱呀呀地响,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不远处的顾战桥则仿佛没有注意到舞池里发生的一切,他镇定地叫来waiter,让他们再上一道焗蜗牛,又给钱婉空掉的酒杯斟酒,将沙拉小心夹入钱婉的盘中。 钱婉小心咬下一口圣女果,抬眼看了一眼顾战桥。 只见顾战桥低头认真地切着牛排,面色无恙,钱婉终于还是忍不住朝着舞池看了一眼。 “想下去跳吗?”顾战桥突然开口。 “先把这个吃了吧。”还没等钱婉开口,服务生就将焗蜗牛稳稳放在了餐桌上,顾战桥接着说道。 顾战桥将钱婉的盘子拿过来,然后小心将蜗牛切好,又把盘子递过去。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温柔妥帖地让她炫目,这让钱婉想起了在英国最开始的那段日子。 她小心而缓慢地咀嚼着,觉得时光能停在此时此刻该多好,不管眼前的这个人对她是真情还是假意,一切的氛围都是刚刚好,烛光闪烁,爱着的人就在眼前。 可不知怎的,舞池里突然一阵骚`乱,只见一个人突然从人群中冲了出来,直奔洗手间,后面一个男人紧追其后。 钱婉细细一看,前面跑着的女人正是易心浓,后面追着的男人是赵斯磊。 易心浓蹲在马桶旁不知呕了几下才缓过劲儿来,赵斯磊边轻敲着她的背,边接过服务员递来的餐巾纸。 刚才在舞池里她正靠在赵斯磊的身上眯着眼放空摇摆,胃里却突然翻江倒海起来,一种抑制不住的呕吐感瞬间上涌,来不及反应,她赶紧拨开人群往洗手间跑。 一到洗手间,她就翻江倒海吐了出来。 她反应猛烈,感觉胃跟心都一块要吐出来了,难言的痛苦感像在剥离她的躯体和灵魂。 她觉得她应该哭出来的,但是怎么也没有泪水。 她其实根本没有吃多少东西,胃被吐了个干干净净,剩下的似乎只剩下苦汁,赵斯磊小心地将她扶起来。 易心浓在赵斯磊的搀扶下迷迷糊糊地在水池边洗手漱口,赵斯磊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擦擦易心浓脸上的水珠,他边小心擦着易心浓的嘴角边叫来服务员结账。 服务员匆匆跑过来,又匆匆跑过去,最后又仿佛想起什么一样,经过顾战桥和钱婉的餐桌,将易心浓和赵斯磊落在位置上的东西拿过去。 “学长,我不走,我还没喝完呢,舞也只跳了一半。”易心浓嚷嚷道。 “乖,小浓,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家。”赵斯磊将外套给易心浓穿上,又将围巾小心帮她围上,柔声说道。 “我不嘛,学长,我,我还能再···”话没说完,易心浓就有气无力地靠在赵斯磊身上,几乎昏睡过去。 服务员赶紧上去帮忙,赵斯磊跟服务员两人搀着易心浓一左一右摁下电梯。 地下车库的风很阴冷,潮`湿的空气在夜晚更多了几分寒意,服务员拿了赵斯磊的车钥匙去开车,赵斯磊则扶着易心浓小心往前走。 易心浓被这冷风吹得似乎清醒了一些,她挣脱赵斯磊的手,自己走了几步,但腿脚还是特别酸软,走路好像怎么也连不成一条直线,她觉得特别困,很想找个地方马上躺倒睡觉。 身后的电梯“铃”地又响了,电梯里的光打她和赵斯磊的身上,将二人的影子拉长。 从电梯里走出来的脚步声咔咔地敲在地面上,沉着而笃定。 易心浓觉得那个脚步声正离自己越来越近,那个高大的影子也从后往前,慢慢地跟自己的影子重叠在一起,她正欲回头,脚下却突然一空,整个人被人从后面拦腰抱起。 第二十一章烫伤 http://.biquxs.info/

易心浓觉得周遭寂静,只有偶尔的车辆划过路面,呼啸声由远及近,然后消失。 她深吸一口气,觉得有温暖的气息氤氲在四周,有宽厚柔软的衣服盖在身上。 她依旧紧闭着双眼,只是换了个方向歪歪头,随后又朝下拱了拱,将整张脸埋在大衣下,觉得踏实又安心。 好像有人轻轻掀了一下盖在她脸上的衣服,有黄色的光打在眼皮上,一阵暖色调的亮,她又朝下拱了拱,像一只被惊扰了冬眠的雪兔。“别动~”易心浓眯着眼,声音慵懒。 对方听闻,便停下手中的动作。 四周又安静下来,她依旧闭着眼,感觉自己置身于一个温暖的树洞之中,洞外寒风呼啸、雪花凌乱,却对她橘色的小窝构不成一点威胁。她又迷迷糊糊睡着了。 仿佛又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是个夏日午后,窗外的白杨叶在风中哗啦啦作响,窗帘儿也被午后的热风一下下掀起,操场上篮球撞·击篮筐的声音和男孩们兴奋的欢呼声时远时近。 同学们吃过午饭回寝室的回寝室,趴着睡的趴着睡,她看了会儿后桌女生偷藏的《十七岁的夏天》,没多久就开始头脑昏沉。 同桌还没有回来,她将书合上,侧脸枕着胳膊沉沉地睡了,夏日的午后,风扇疲软地在头顶转圈,根本没有什么凉风。 汗水濡·湿了她的头发和胳膊,她被潮湿的粘腻感热醒,睁眼想调整一下睡姿,眼前却是一张紧贴着她的大脸,看到她睁开眼,马上兴高采烈地指着她留下的一滩口水大声嚷嚷:“走过路过大家不要错过,学霸易心浓牌口水,欢迎围观。” “请问您的口水怎么卖?多少钱一两啊。”一张贱兮兮的调皮脸。 “你……缺德鬼,大坏蛋。”易心浓狠狠骂了一声。 好像声音太大了,她猛然坐起,盖在身上的衣服也被她从梦中牵扯的激动情绪滑落到一边。 她还有些迷糊,怔怔地,像每一个早上被闹铃吵醒后的五分钟,癔癔症症,分不清东南西北。 这时候,一个声音,缓慢地,幽幽然在耳边响起,“怎么了?” 易心浓闻声扭头,看到男人,便没好气朝他一阵嚷,“都怪你!你最讨厌了!”说完便又拿起衣服蒙在脸上气鼓鼓地躺下。 她真的气坏了,什么人嘛,哪有男生指着一个女生午睡不小心流在课桌上的口水来随意取笑的,还让全班来围观? 可是就在这顷刻之间,易心浓却一瞬间全没了睡意。 什,什么情况?怎么旁边坐着他?做梦做傻了? 她有些疑虑,想探出头一看究竟,可是又仿佛缺乏了某种勇气。 她将脸深深地埋在衣服下面,脑袋转得飞快,迅速回想着从餐厅出来后的一个个场景。 吃饭,喝酒,跳舞,好像还吐了···之后就坐电梯?然后,后来的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眼睫毛因为不安在衣服下面扑扑闪着,与衣服接触,有微小而急促的摩擦声。 “不憋得慌?”平地一惊雷。 果然···这次易心浓真的彻彻底底醒了。 她没回答。 “渴吗?”对方又询问道。 易心浓依旧没有回应。 对方看她不动弹,便将车速慢了下来,顺着路边缓缓停下。 “我知道你已经醒了,起来喝点水。”是杯盖拧开的声音,紧接着外面又陷入一片安静。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仿佛整个世界都在等待她的的回复,但易心浓却只听得到自己心脏擂鼓般作响。 空气中漫过一丝欲盖弥彰的尴尬。 易心浓心想算了,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将盖在头上的衣服一把掀开,露出了一整张娇俏可人的脸庞。 微黄的车内光打在她因为憋气和羞赧而微微泛红的脸上。 她定定地盯着车内的男人,眼神中带有一丝丝赌气,似乎还在埋怨他在梦里当众嘲笑她睡觉流口水。 顾战桥看着眼前这个一脸怒气的女人,只见她额前蓬松的细发乱糟糟的,眼睛亮晶晶的,又微微发红,看上去像只温软的兔子被人从睡梦中挠醒,带着娇憨的起床气。 他被盯得耳朵有些发红,悬在手中的水杯竟然一时间忘了该放在哪里。…… “刚才在骂谁?” 易心浓一怔,马上没好气道,“当然是你啊!” “嗯?”顾战桥有点发懵。 “我梦到午休你又指着课桌上的口水让大家来围观。” 易心浓脱口而出,可是说完立马就后悔了。 往事随风,早已十年之久,怎么能告诉他,他再次出现在了自己梦中,不对,是一直都在自己梦中。 顾战桥一怔,眼中瞬间闪过复杂的情绪。 他将手中的水杯卡在杯架上。 忽然,一个俯身,猛然凑了过来。 易心浓被吓了一跳,整个人往后缩,却怎么也躲不过对方压倒似的气息,她被整个笼罩在他的身影之下,炽·热的鼻息喷在她的人中上,鼻尖上,有点烫,有点痒。 电光火石,分外紧张。 顾战桥却全然不顾易心浓的瑟缩,神情幽然地在易心浓的脸上逡巡,一圈又一圈,最后定在她的唇边。一动不动。 车内的暖气悄无声息地蒸腾着,暖得人又燥·热了几分。 可是顾战桥却忽然嘴角向上,勾出一个坏笑来。 易心浓不明所以,对方却突然抬起手,在她的唇边轻轻抹了一下,随后低头捻了捻,又将手指悬在空中,语气不无调笑道,“果真,咱们学霸多年不变,睡觉还在流口水。” 易心浓看了一眼顾战桥的手指,车灯映照下,亮晶晶的手指仿佛在对她发出嗤笑。 她此时更加羞赧,拉起车上的抽纸猛擦嘴角。 顾战桥则一脸得意,直起身,发动车子。 “停车。”易心浓羞着脸又气又恼。 顾战桥没有理会,笑意还悬在眼梢,像极了十年前那个闷热的午后,他一脸兴奋地招呼大家来参观她口水的场景。 易心浓见他分外得意,瞬间恼羞成怒,“我说停车!” 顾战桥只眼盯前方专心开车,对易心浓的生气充耳不闻。 一种被嘲笑被忽视的屈辱感又升腾出来,她松开安全带,直起身子,几乎气急败坏地去拉门把手。 顾战桥见状,赶忙刹车,车子在国道上发出尖锐的刹车声,“吱”一声,划破了临近午夜的沉寂。 易心浓不管车子有没有停稳,也不管是否停靠在边,她决心已定,就是一头十头牛都拉不回去的倔驴。 “后面有车”,顾战桥一把扣住易心浓已经拉开车门的手,将车门紧紧扣住,又将易心浓松开的安全带重新帮她扣上,“你怎么还是这么倔?” 易心浓哪管他说些什么,她看都不看顾战桥一眼,等后面的车闪着大灯开过,就慌不择路地又去解安全带。 “嘶”顾战桥一声闷闷的冷抽,然后捂住左手腕。 易心浓发现异样,狐疑地抬头看,只见顾战桥右手腕被烫出一块红斑,还腾腾冒着热气。 再仔细看,原来是卡在杯架上的水杯在二人争执的时候掉落,杯盖又没拧紧,里面的热水洒了顾战桥一手,车内的毯子也湿了一片。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易心浓也慌了,忙拉起顾战桥被烫红的手一阵猛吹。 然后拿起包包去翻,找了几遍也没翻到,“你车上有烫伤膏没?” 顾战桥摇摇头。 “那有牙膏没?薄荷味儿的就行。” 顾战桥又摇摇头。 “怎么什么都没有,那你开这车就是显摆用的?”然后又低头在自己包里翻找。 顾战桥一脸无辜地看着慌乱又焦急的易心浓埋头翻找的样子,一如十年前她找不到练习册的慌乱样子,发丝因为焦急而在脸颊边晃动,顾战桥心痒痒,想抬手将她的头发别在耳后。 “你别乱动。”易心浓正好抬头看到顾战桥抬起的右手,“伸过来我看一下。”说着就拉起他的袖子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 “没有别的,只能用这个了,都是薄荷味儿的,应该管点用”,说着,易心浓便将她薄荷味儿的润唇膏轻轻往顾战桥被烫红的手腕手臂上涂,边涂还边轻轻吹气,那缕发丝又随呼出的气体轻轻扬了起来,顾战桥盯着满脸认真的易心浓,心脏狂乱如那个水色夕阳的傍晚,她坐在他身边说,还有我。 易心浓将润唇膏涂了厚厚一层,抬头看顾战桥,只见他眼睛晶亮地盯着自己,认真又缱绻。 她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咬了咬嘴唇将唇膏的盖子盖上,放进包里。 然后扭头看后方,见后面没有来车,就去拉车门。 “你还要走?”顾战桥说道,声音有点不稳。 易心浓看他一眼,没有说话,下车,然后绕过车,径直走到驾驶座边拉开车门,“你下来。” 顾战桥有些错愕。 “你这手怎么开车啊,下来坐边上,我来开。” 顾战桥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就乖巧了起来。 易心浓坐到驾驶位,将高跟鞋一脱,放到旁边,光脚踩离合打火,又扔下句,“你家地址。” 然后,一溜烟车子竟如导弹般发射·了出去。 第二十二章过夜 http://.biquxs.info/

梅园东路,顾宅。 其实现在像宅邸这样的叫法好像不太流行了。 从新中国成立,改革开放,到二十一世纪互联网大爆发。实业,房地产和互联网产业大佬频现,晋升了许多新贵。 新贵对于老贵总有一种难以言明的微妙心态,很多称谓悬在用与不用之间,甚是尴尬。 但这些对外的称谓,刘妈根本不会在意,她从三十岁离婚从四川农村老家独自来a城闯荡,就没在意过外界给人类定义的各种title。 她干过流水线,摆过地摊,当过清洁工,也上过成人大学,在公司做过职员,当然,也像现在一样做过保姆。 她觉得如果是富人那就去做有钱的账本,身无分文的人就做没钱的打算,说到底,人类社会的本质是交易,title不过是人类无聊生活中的一种仪式感。 她来顾宅已经二十年,是一路看着顾战桥长大的,说起来,第一次遇见顾战桥,他才只有五岁。 刘妈大名叫刘静芬,虽然比顾锦华还年长了五六岁,但当时也不过顾锦华身边的一个小职员。 记得当时她在办公室给顾锦华看报表,坐在沙发上玩玩具的顾战桥却冷不防哭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小小的顾战桥起身走到她身边拉着她的衣角不撒手,仿佛看到了至亲之人。 那时候正是顾锦华创业转型关键期,整个人忙如陀螺,家里的阿姨因为家中·出事突然辞职,新保姆没有接上的空档,顾锦华只能把顾战桥带在身边。 一般情况下,孩子还是很乖的,可是那天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忙不迭接着电话,孩子却一个劲儿哭,于是只好让刘静芬领他出去玩,一玩就是一上午。 谁也没想到二人会如此投缘,顾锦华于是干脆让她在家照料顾战桥的起居,就这样,一晃二十年,刘静芬也成了刘妈。 这二十年,她对顾家尽心尽责,更是把顾战桥当作自己的孩子来照看,顾家上下也对她分外客气,尤其顾战桥,俨然已经把她当作了亲人。 刘妈听闻车子驶入院子就赶忙起身。 这么多年她一直有个习惯,只有顾战桥平安回到家,她才会安心睡觉,即便顾战桥跟她说过很多次,不必等他,早点休息。 易心浓打开车门,随顾战桥下车,还没走到门口,就看见一个微微发胖,眼神柔和的妇人站在门口。 “刘妈,不是说让你不要等我吗?” “嗯,我没等,刚才在整理小萌周一开学的东西。” “她睡了吗?” “有一会儿了。” 语气平和流畅,像家人一样亲切自然。 刘妈看看站在顾战桥旁边的易心浓,仔细端详。 易心浓也仔细地看着刘妈。 顾战桥却道,“刘妈,这是心浓,你去整理一套客房,今晚她在这里过夜。” “我要回家的,说好了只把你送回来。”易心浓听闻,连忙抢白。 “太晚了,今晚就住我这儿。” “我……”易心浓还没说完,刘妈便亲切接过她手中的包,“这会儿快十二点了,女孩子回家不安全,易小姐今天就住这儿吧。” 易心浓见状,又看看手表,觉得不好再拒绝,就随二人一起进了门。 “战桥你的手?”走到大厅刘妈才借着灯光看清顾战桥挽起的胳膊以及手背上的红斑。 “没事儿,不小心热水烫了一下。” “红了那么一大片还没说事儿,你们先坐,我去拿医药箱。” 客厅里又只剩下了他们俩。时钟哒哒地响着,在这空旷的客厅里声音分明。 刚才在车里就是这样尴尬的氛围,刚才易心浓为了缩短尴尬时间只能踩足油门往前冲。 还好,一路上没遇见什么交·警,不然,她不仅会被判个超速驾驶,估计还会因为酒驾吃不了兜着走。 易心浓不看顾战桥,简单环顾客厅。 顾宅有三层。 跟其他富丽堂皇的土豪装修不一样的是,房子没有华丽吊灯,没有色彩炫目的地毯,没有欧式家具,没有挂满墙壁的人像油画。 整栋房子的装修风格是北欧的简约风。 乳白色的墙,简单的壁画,黑色漆木楼梯从一楼旋转至三楼。 这房子跟现在的顾战桥一样散发着性冷淡的冰冷和疏离。 刘妈端着一盘酒精纱布药膏走过来。 见顾战桥正盯着坐在对面沙发的易心浓,眼神温柔专注。 她将东西放在桌上,对易心浓亲切说道,“易小姐帮战桥涂一下吧,你们开车一路一定累了,我去厨房煮点馄饨给你们暖暖身子。” 易心浓眼神从正欣赏着的一幅壁画中拉回,点头道“好。” 她起身,走到顾战桥身边坐下。 抬手去挽顾战桥掉落下来的袖子,然后觉得高度不够,干脆跪坐在地毯上,用清水将刚才涂抹的润唇膏擦掉,刚烫伤的时候不明显,这会儿才发现,手臂竟然被微微烫出个水泡来。 易心浓的眼中闪过一丝心疼,她小心翼翼地边吹气边涂上药膏,药膏味道呛人,“阿秋”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顾战桥被这声音逗笑了,嘴角勾起,露出虎牙。 喷嚏的动作牵动易心浓的长发,那缕碎发又扬在她的脸颊,随她的一呼一吸微微摆动。 顾战桥看得心痒痒,他缓缓抬起右手,将那缕碎发别在了易心浓耳后。 易心浓则一怔,抬头看他。 黑色长发从她的肩膀上滑落,掠过顾战桥伸出来的手臂,停留在他的臂弯,顺滑轻柔,仿若绸缎。 二人目光相接,时光瞬间停滞。 这是二人重逢以来,第一次这么近距离与对方对视。 “哥哥?”顾小萌站在二楼的扶梯处,探着身子往下看,见顾战桥双目禁闭倚在沙发上,便道,“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你好久。” 她欢欢脱脱地跑下楼,粉色蓬蓬睡裙随着身体摇摆,在台阶上一顿一顿,让人想起活泼的茜茜公主。 “你又光脚。”顾战桥怪道。 “嘻,我喜欢嘛,这样舒服。”顾小萌整个陷在顾战桥旁边的沙发上,纤细的小腿得意地摇晃。 “我刚才听到楼下有人说话,有其他人来吗?”顾小萌好奇地问。 “嗯” “谁呀?”顾小萌没想到竟然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整个人一下精神抖擞,”你不是几乎不带外人来家里吗?” 见顾战桥并不作答。 她又四下左右看,见客厅没有人影,又道,“人呢?已经走啦?” “你怎么这么多问题?” “哎呀,人家好奇嘛,男的女的呀,帅不帅,美不美呀?”顾小萌挑起一个坏坏的笑八卦道。 “小丫头骗子八卦到我头上了,以后你就知道了,快去睡觉。”顾战桥在顾小萌脑袋上狠狠拍了一下,然后站起身,径直向二楼走去。 “哼!小气吧啦!”顾小萌吃了哑巴亏,更是好奇了。 她刚才下楼的时候听到浴室有水声,本来以为是顾战桥在洗澡,可是这样一看,定然是那位客人。 顾小萌左手撑着脑袋右手啃着手指,目送顾战桥消失在二楼的拐角,心下盘算,“要不现在去上楼蹲个点?” 可是左思右想又觉得不妥,那个浴室从外面看似乎是公用的,但实际直接联通顾战桥卧室,不行,万一被哥哥逮住,那小命不就没了? 她站起来蹑手蹑脚走到刘妈卧室门前想抠门打探一下消息,可刘妈房间的灯已经关了。 哎,她有点丧气。 不知怎么,女生的第六感告诉她浴室里的人对哥哥非同小可。 她又轻手轻脚上楼,浴室和哥哥房间都的灯都熄了,只有最东边的卧室和自己的房间亮着灯。 不管她再怎么好奇,也不能现在贸然去敲门不是? 她垂头丧气躺上·床,心想,明天一定要早起一睹真容。 易心浓坐在化妆镜前将细软一一摘下,她的头发已经吹干,蓬松柔顺的乌黑长发摩挲着纤背。 看着镜中的自己,她有一丝丝的恍惚,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太突然了,连她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刚才在楼下,顾战桥将她的头发别在耳后,她抬头看到他看向自己的眼神,那种柔软和缱绻刺得她心脏阵阵发疼。 酸涩的味道又漫了上来。 她原本以为再次遇见他,她会狠下心肠,对他视而不见,闭耳不闻,就让往事随风,如她这么多年一直认为的那样。 可是,老天好像向来喜欢把她耍得团团转。 最近不知为何,两人频频的偶遇,偶遇后总是会发生的莫名接触,搞得她心烦意乱。 最可怕的是她自己竟然在事发当时本能地对他靠近。 似乎无法阻止身体里的某种惯性,那种惯性如同记忆,只要遇见顾战桥就被整个召唤出来。 当钱婉挽着他的胳膊出现在她眼前,并扬言二人是男女朋友时心中尖锐的刺痛,当他被烫伤了手,她几乎本能地心疼、紧张、在乎,都让她觉得体内有个可怕的易心浓正在呼之欲出。 她对着镜子摇摇头,对自己说,“不可以。”眼泪却毫无防备地嘀嗒在梳妆台上。 夜色已静,初冬的a市虫鸟熄声,窗外的树枝被寒风吹动,发出呼呼的声音,这样的风声,一般发生在北方老家的寒冬,树枝光秃,北风只要刮过,就是冷冽的哨声。 易心浓已经很久没有听过如此呼啸的风声和如此静谧的夜了。 手机显示屏突然亮了,弹出一条微信,易心浓拿起手机,是赵斯磊:“平安到家了吧,明天下班我去接你。” 易心浓叹了口气,心绪复杂地摁灭手机,一头扎进松软的枕头里。 宁愿什么都不去想。 第二十三章刘洁儿 http://.biquxs.info/

顾小萌一睁眼天已经大亮,她心想不好,一个鲤鱼翻身跳下床,打开房门,却发现顾战桥和最东边的卧室已经人去房空。 她急匆匆跑下楼。 “大早上又干嘛呢?”顾战桥正在餐桌上吃早餐,看到顾小萌冒冒失失,三步并作两步跑下楼就问她道。 顾小萌不理会,跑到餐厅又绕到客厅,最后站在阳台上往花园里望,见除了刘妈在修剪花草外,竟再没旁人。 她不无失望地努努嘴,有气无力地走到餐桌上拿起一块面包就往嘴里塞。 顾战桥看她好笑,也不理会,只嘴角略微勾起,继续喝着杯中的牛奶。 “你还笑。人家要走你们好歹也跟我说一声,我怎么也算这家的小主人,送送别人总是待客之道吧。” “什么待客之道?”刘妈走进客厅,看到顾小萌一副不高兴的样子,便关心地问。 “就是昨晚来的客人啊,我见都没见上一面怎么人就走了,哥哥也不带我认识一下。” 顾小萌继续撅嘴,埋怨地看顾战桥一眼,见顾战桥对她毫不回应,还继续气定神闲地嚼着面包。 她无奈,然后眼珠咕噜一转突然像发现什么一样,飞快跑到刘妈面前,挽住她的胳膊,亲昵道,“刘妈刘妈,她是谁啊?我真的好奇地不得了,你也知道,哥哥他从还不往家带外人的,你快跟我说说呗,男的女的?” 刘妈看顾战桥一眼,只见他神情自若,与平时并无差别,于是微笑摸摸顾小萌的头,“是个女孩子。” “哇,我就说嘛,刚才我去浴室,在镜子前看到一枚耳环呢。” “哼,臭哥哥就是喜欢故弄玄虚,交女朋友也不跟小老妹分享一下”,顾小萌斜眼瞅顾战桥一眼,语气怪罪。 顾战桥没有说话,只是将杯子的牛奶一饮而尽,然后故作无奈地挑挑眉,拿了份报纸往楼上走了。 “切,小气吧啦,谁稀罕问你,我问刘妈”,顾小萌白顾战桥一眼,又搂着刘妈的脖子问,“漂不漂亮啊,到底长什么样子,眼睛大吗?个子高吗?” 刘妈被顾小萌拉到沙发上坐下,她抬头看到顾战桥脚步笃定地踏上二楼,就笑呵呵呵对顾小萌说道,“很漂亮,气质也很好。” “然后呢然后呢?”顾小萌一脸期待。 刘妈微笑道:“小萌,你先吃早餐吧,一会儿就凉了。” “您继续说呀。” 刘妈有些为难,“可是我这会儿要出去一下”,见顾小萌有的不高兴,又抚着她头发道,“我相信你以后会亲眼见到她的。” 其实易心浓早上根本没有跟顾战桥见面,她这一夜睡得并不好。 往事如大风刮过,连梦都是真实的。 天蒙蒙亮她就醒了,穿衣下床,整理好一夜的疲态,走到楼梯口的时候正好碰到从厨房出来的刘妈。 刘妈看到早早起床的易心浓吃了一惊,便道,“易小姐这么早就起来了?” “嗯,睡不着,刘阿姨,你叫我心浓就好了。” “好。”刘妈应了下来,她仔细端详着眼前的姑娘,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拉住了她的手,关切地问,“这么些年,过得好吧?” 易心浓一听,鼻头一酸,眼眶竟微微潮红起来,但她还是忍住了,咬咬下嘴唇,用力点点头。 刘妈看着眼前已经出落成大人模样的易心浓,轻轻叹了口气,然后拍拍她的背脊,温柔道,“那就好,那就好。” 易心浓稳稳情绪,将有些发硬的喉头理顺,“刘阿姨这么些年,也都好吧?” “好,好,一切都好,只要你们好,我就好。” 东方已经开始泛起鱼肚白,朝霞在清冷的晨曦中显得更加清透绯红。 易心浓从伤感的情绪中回过神来,她抬头望一下墙上的表,对刘妈说道:“刘阿姨,我得走了,今天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 “我早餐快做好了,你吃点再走吧,我看天还早,你吃完粥,我到楼上叫战桥起床送你。” 易心浓赶忙阻拦:“不,刘阿姨,我真的不吃了,也不要叫他,让他多睡会儿。” “那你要去哪里?我打电话给司机王师傅,让他过来开车送你走。” 易心浓推辞道,“没关系的,我出门打车就好,不要麻烦大家了。” 说着就要往外走。 刘妈见状赶紧跑进厨房拿了杯热牛奶和面包追上来。 易心浓没有再推迟,她将吃的接过,对刘妈微微鞠了个躬就形色匆忙地走了。 偌大的院落只剩下刘妈久久望着易心浓的眼神和一声轻微的叹息。 她若有所思,阖上了门。 刘洁儿没想到飞机会晚点,她本来打算从伦敦直飞a市,但是伦敦突降大雾,只能改道戴高乐机场,然后从戴高乐飞上海,再从上海坐高铁回a市。 到浦东机场的时候是凌晨4点,她拖着一身疲惫打车到高铁站,到站的时候高铁还没来,她一看时间还早,就坐椅子上小憩。 可是怎么也睡不踏实,打开微信翻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停留在易心浓的界面,打字道,“心浓,我回a市了,本来想给你个惊喜的,但是我实在太困了,八点半你到a市高铁站接我吧,我要在你家睡一会儿,啊,就现在,我头困得可以捣蒜了。” 刘洁儿是易心浓的大学同学兼室友,因为关系好,后来易心浓转了专业也没换宿舍,就这样过了无比欢快的四年。 她们一起八卦夜聊,分享彼此内心最重要的秘密。 易心浓还在临近毕业的时候鼓励她表白,虽然表白结果不尽如人意,但总算把堆积内心长达十三年的感情合盘向对方说出了。 犹记得,表白的那个傍晚。 那是个台风天,外面大雨倾注,电闪雷鸣,她躲在书桌下翻看同学录找到了他的电话,一阵漫长的嘟声后,对方接通了。 然后刘洁儿就借着雷声把什么都说了,最后颤抖着挂掉电话。 然后,她只身一人前往英国读书,读的也是她一直心心念念的人类学,没办法,她这人对学术的追求跟暗恋人的方式一样,永远执着,永远秘而不宣。 她现在很疲惫,经过十几个小时的漫长飞行,已经活力不起来了,她趴在行李箱上,只祈祷高铁快点来。 易心浓是在起床的时候看见刘洁儿的信息的,跟刘妈告别后,她就直接打车去了高铁站。 a市的高铁站在城南,而顾战桥家在城北,跨越整个a城,打车也要两个小时。 易心浓在高铁站看到刘洁儿的时候,她正坐在候车椅上大口嚼着一颗糯米粽。 还跟以前一样,刘洁儿吃东西永远是把嘴巴塞得满满的,两个腮帮子鼓起来,像个小仓鼠,边嚼还边张望,但很显然,她没有发现已经进入大厅的易心浓。 天色已经大白,候车厅熙熙攘攘起来。 易心浓走近刘洁儿,又悄悄绕到她背后,向前探着身子问,“这位小姐,粽子好吃吗?” 刘洁儿吓了一跳,回头发现是易心浓,赶紧站起来将她一把抱住,口中呜呜道,“臭心浓怎么现在才来,人家要困死啦,等你好久。” 易心浓一脸无奈,抬起手腕给刘洁儿看,“现在也才八点三十二好吧。” “哼,我不管,你让我多等两分钟呢。”说着又把易心浓抱得更紧了,“不说啦,原谅你的迟到,心浓,俺可想死你了。” 易心浓也紧紧回抱刘洁儿,学着她的语气道,“俺也一样呢。” 俩人抱了约么五分钟,然后松开。 易心浓看着刘洁儿,仔细打量道,“在英国过得好吗?这一路很累吧,你怎么凌晨四点的航班,不能找个好一点的时间吗?怎么把自己搞这么疲惫?有没有不舒服?” 刘洁儿哈哈大笑,“几年不见,你成唠叨婆了,这不回来了吗?我过得挺好的。”刘洁儿顿了一下,又道,“但是我今天要在你家住一下,同意吗,易小姐。” “行,你爱住多久住多久,你也正好跟我说说你这几年在英国的见闻。”易心浓帮刘洁儿拉起行李箱,又提起她的包,道,“走,带你入住姐的公主堡”。 刘洁儿乖乖地把最后一口粽子塞进嘴里,踩着高跟鞋紧紧跟着易心浓,“见闻什么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到底还是中国胃,大不列颠的食物不敢恭维,仰望星空系列真是吓到我了,还是咱们粽子好吃。” “那你今天想吃什么?姐带你去吃。” “其实我最想吃的是你做的饺子。”刘洁儿道。 易心浓显然对这个答案有点意外。 刘洁儿见易心的异样,得意道,“想不到吧,说来也奇怪,我一个江南姑娘,竟然很想吃饺子。” “对啊,我以为你要吃扬州炒饭或者鸭血粉丝汤,或者你妈做的超级甜的糖醋肉呢。” “你还记得我刚到英国那半年跟你说的室友吧,就那个跟你一个省份的,他包饺子老好吃了,跟你包的一个味儿。” 易心浓有些吃力的回忆,“倒似乎真有这么个事。” “对啊,我当时到英国举目无亲的,冬天的伦敦又阴冷又多雨,当时正好腊八,室友煮饺子,我蹭着吃了几个,味道绝了,那时候我就想起你在宿舍给我们包饺子的场景。不过,话说回来,你们省的饺子味道都一个样吗?” 没等易心浓反应,刘洁儿又接着说道,“不然,怎么他包的跟你包得味道那么像,哎,只可惜后来他毕业忙,就没再下过厨,这也是我念叨这么久的原因啊。” “哪有一个省份饺子味道就一样的说法,请问全扬州的人的炒饭都一个味儿吗。” “也是哦,不管了,反正今天你必须给我包!”刘洁儿耍起了无赖。 “好的,好的,都听刘大小姐的。” 两人一路走一路笑,有时候哈哈声音太大了,还会引起路人的侧目。 时隔两年,两个人还是如此亲密无间,仿佛大学时模样,青春,阳光,活泼,真挚。 第二十四章同是天涯沦落人 http://.biquxs.info/

“诶,我还没问你怎么突然就回国了,之前聊微信你也没知会我一声。”易心浓跟出租车司机说了一下地址,就扭过头好奇地问刘洁儿。 刘洁儿垂头丧气,“嗨,这不想着给你个惊喜嘛,谁知道给航班整没脾气了,实在是太累了,能量耗尽了”,她边说边把脑袋垂在易心浓肩上,“快给宝宝靠会儿,宝宝好累。” 易心浓抬手轻轻拍拍刘洁儿脑袋,语气故作怅然,“哎,看来英国不好混啊,你以前可是咱们寝室元气公主呢,每天跟打了鸡血一样干劲十足,我们的元气少女一去不复返了吗?” 刘洁儿撇撇嘴,语气忧伤道,“哎,岁月催人老啊,折腾不动了。” 易心浓没有听出刘洁儿的搞怪,她吃了一惊,因为按照她认识的刘洁儿,那是段段不会说出这么疲惫的话的,于是她低头认真看着刘洁儿,语有担忧地问,“洁儿,你在英国真的好吗?” 刘洁儿则在此刻完全绷不住了,噗呲一下仰面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两年过去了,你还是那么容易被骗,是我的演技太精湛了吗?还是你一点没长进?”,然后又歪着脑袋倒在易心浓肩膀上,“大姐,我只不过是太累了,睡一觉又是你的元气郡主哦。” 易心浓这才放下心来,看着倒在自己肩膀上,睫毛紧闭的刘洁儿,易心浓一直想问出口的问题又给憋了回去。 车子停在学府路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十二点,她把刘洁儿引上楼,告诉她浴室卧室位置,又给她切了盘水果就匆匆下楼去买菜。 她盘算着等洁儿洗个澡睡一觉,她大概也把饺子包好了。 离学府路不远的菜市场是易心浓最常关顾的地方,她只要不忙就会来这里逛逛,买点生鲜小菜,改善生活的同时也收获了满满的烟火气。 比起超市,她真的很喜欢逛菜市场,热闹的熙攘的。 挂满露水的她没怎么见过的南方菜果,在盆里悠游扑腾的活鱼鲜虾,穿着围裙的小贩热情的吆喝,本地的老人操着一口流利的本地话砍价还价,小孩骑着玩具摩托在脚边乱窜。 菜市场的拐角处也总有几个小吃摊呲呲冒着香气,她偶尔会排很长的队买碗凉皮,烤冷面或者臭豆腐,吃完后口腹心都得到极大的满足。 这里的一切一切都让置身其中的她,感受到了生动热闹的烟火气,顿时间就生发出活着的勇气,因为这里的人都在为了一餐一食努力活着,认真笃定。 她在熟悉的摊主那里买了两斤精瘦后腿,又买了一块品相极佳的里脊,在经常光顾的方伯那里买了一大把韭菜一把小茴香和一斤香菇,最后到水产区买了几斤活虾。 眼快十二点,很多摊铺已经关了,虽然没有买到木耳,不过最重要的几乎都买齐了,她拎着手里沉甸甸的购物袋,觉得今天幸运还是不错。 回到家的时候,刘洁儿还在睡,易心浓蹑手蹑脚走进卧室,见刘洁儿把被子踢到一边,就小心帮她盖上。 上大学的时候她俩睡对床,易心浓半夜起来上厕所,经常看见刘洁儿睡姿豪爽地在床上摆“大”字。这两年也不知道她在英国怎么照顾自己的。 不过,好在刘洁儿身体一直很健康,连女生魔咒痛经都能被她轻易逃过。 刘洁儿是比较幸运的人,易心浓偶尔会想。 等刘洁儿睡眼惺忪,顶着鸡窝头从卧室出来的时候,易心浓已经将饺子全部包好,整齐放在了案板上。 她一共包了三种馅,鲜肉韭菜,虾仁鸡蛋,鲜肉茴香,都是刘洁儿大学爱吃的。 此时她正坐在沙发上回学校微信群的信息,余清在群里@她明天周一早点到校,关于学校新校工程问题又出了一些变动,另外班主任移交估计又出了一些麻烦。 她回复收到,然后抬头就看见刘洁儿正仔细认真地盯着案板上的饺子咽口水。 “你醒了,我还想说在拍点蒜弄个蘸料什么的,但怕声音大吵到你,饿了吧,现在开火?” 经过漫长一觉刘洁儿已经饿得眼冒金星,“开开开,我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易心浓起身走进厨房,刘洁儿则趿拉着拖鞋跟进去,“有什么我需要帮忙的”她揉揉眼问道。 “你什么也不用做,就坐沙发那儿玩会吧,要不看会部电影?我电脑在书房,你自己搜吧,饺子一会儿就好。” 刘洁儿则充满神采,摇头晃脑道,“好吧”。边说边走出厨房。 易心浓莞尔一笑,洁儿这点是一点没变,以前在宿舍也是嘴上说着帮忙,但是身子却全不动弹,或者帮了忙也是把整个厨房弄得鸡飞狗跳,算了算了,就不劳厨痴大驾了,保命要紧。 “你在英国怎么解决火食的?”易心浓见大快朵颐的刘洁儿还是忍不住发问,“人家不是说出国留学回来人人新东方吗?” 刘洁儿头也不抬,“嗨,这不简单么,找会做饭的室友啊。” “哦,也对我记得你一直合租来着。” “是啊,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合租的房子有四间卧室,除了我,其他三人都会做饭”,刘洁儿抬头拿纸巾擦擦嘴,又接着说道,“最开始不是有个会饺子的男生嘛,他走后,又住进来一个女生,她是重庆人,做饭也是一绝。” 刘洁儿顺势夹了快糖醋肉,看着它道,“你是不用担心我吃饭问题滴,我室友三个分别是广东,山东,川渝人,除了我这个江南软妹厨艺不精,丢了淮阳菜的脸,混饱肚子那是不成问题的。” 她美滋滋地将糖醋肉一口咬下,“哇,易心浓,你这厨艺精进不少啊,这甜味儿,妈妈的味道。”她说着一把抱住了坐在旁边的易心浓。 “你还没说,怎么就突然回国了,圣诞放假吗?” “对啊,你也知道我去年过年没回家,当时论文快把我逼死了,好不容易五六月份想回趟家,又被导师叫去非洲做人口调查,我爸妈为这事儿唠叨得我耳朵茧子都出来了。” 易心浓心中了然,理解地点点头,但是又随即问道,“那你怎么不直接回临海市啊,又绕道来a市,你我记得你家临海的啊。” “这不是也来见见你嘛,我也很久没见你了呀。” “真的吗?我是主要原因吗?”易心浓满脸八卦和狐疑道。 “哎呀,真的你怎么就不相信自己的魅力,还有我对你的真挚感情。”刘洁儿有些耍赖道。 “你得了吧”易心浓撇撇嘴,然后认真看着刘洁儿,终于开口,“话说,你跟傅康怎么样啦,有过联系吗?我记得毕业那会儿你说他也在a市。” 刘洁儿向上扬扬两根细长的眉毛,叹了口气,“没什么联系,我表白后就把他联系方式删了,后来他也不知从哪里找来我qq,加我之后,连连对我说抱歉,但你知道我已经不在意了。”刘洁儿顿了一顿又道,“哦,对了,上个月他来伦敦开会,我们见了一面,就……还挺尴尬的。” “他没说什么吗?”易心浓关切地问。 “没有,他只说是误会,但又不肯说误会是什么,也说希望不要断了联系,可以随时联系他,还有希望我给他时间。” 易心浓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短暂的沉默后,刘洁儿漫不经心说道,“让我给他时间?难道再来个十三年?你说他这人怎么那么贪心那么自恋啊?我刘洁儿身边就他一个男的吗?” 易心浓略带心疼地看着刘洁儿,她知道每当刘洁儿难过时,就会摆起这副满不在乎的表情。 大概是察觉到易心浓眼神里闪烁的心疼,刘洁儿抢白道,“哎,你干嘛摆出这样的表情,我不用你同情啊,我刘洁儿貌美如花,男友大把”,她端起手中的可乐喝了一口,然后又饶有性味对易心浓道,“我刘某人可不像某些人哦,一棵树上吊死,哈哈哈哈。” 易心浓没好气瞪她一眼,道,“哼哼,也不知道谁是那个死心眼哦。” 说完二人相视一笑,随即又哈哈哈大笑起来。 刘洁儿笑得喘不过气,低头叉着腰道,“心浓,你说咱们俩谁比较惨。” “哈哈哈,半斤八两,平分秋色。” 周一,易心浓早早起床做了早饭,走的时候刘洁儿还没有醒,她把饭菜放保温桶里,就出门了。 每逢周一路上都特别堵,开学的上班的都好像挤在七点半的地铁里了。 冬季的地铁暖气开得特别足,棉衣加身再加上几乎人贴人的地铁,使易心浓热得喘不过气,她提前一站下了车,然后一路步行到学校。 不知怎的,易心浓总觉得周一的学生比往常都要清新明朗一些。 快到校门口,学生高醒醒从背后敲了一下易心浓的背,打招呼倒二,“易老师早上好。” 易心浓被这兔崽子吓了一跳,“早上好,你小心骑车。” “老师我可以双手丢车把,你看。”高醒醒边说边示范,双手腾空举国头顶,高调之姿引得旁边的学生侧目。 “你这孩子,小心点,今天校长值班,等逮到你,你就好看了。” 高醒醒一听赶忙将手放下来,乖乖握住车把,然后教点地将车子停了下来,“老师,我载你吧。” “马上就到学校了。”易心浓看了一眼百米外的校门,对高醒醒说。 高醒醒等易心浓走近,很狗腿又很小心地凑近说,“老师,今天井然会到校吗,昨天庞皓月在群里炫耀说他们都去井然家找他玩了。” “你没去?”易心浓扭过头问高醒醒。 “我哪敢啊,人家现在是大明星,我哪高攀得起?” 易心浓一脸复杂,正色道,“醒醒,别这样,我相信井然一直把你当好朋友的?” “哼,是吗?”高醒醒一脸的不屑,头颅却抬得高高的。 “易老师易老师!”不远处三五成群的学生看到易心浓,便如麻雀一样向她扑来,他们急切地想从易心浓这里获取关于井然的确切消息,尤其女学生,涨红的脸掩不住兴奋。 “老师听说今天井然来学校,真的假的?” “老师,老师,井然这次在学校呆多久啊,听说他们队明年还要出新专辑。” “老师老师,井然他跟你联系没?” “老师老师,井然来学校还是坐老位置吗?” ………… 易心浓被学生围了个水泄不通,有本班的学生,也有其他班其他年级的学生。大家一听井然要回学校了,兴奋地直跺脚,整个学校的氛围也像要招开大型粉丝见面会。 易心浓被来自四面八方的问题问得脑仁子疼,耳朵里嗡嗡的,她用力摆摆手对围着她的学生们道,“快进校都快进校,其他的一会儿再说。” 好不容易遣散同学,易心浓却发现刚才站在他身边的高醒醒已经不见了,她往前张望了一下,只见那个倔强的少年推着自行车拐进了校园,他脊梁挺直,孤独又骄傲。 第二十五章双料工作 http://.biquxs.info/

易心浓也是接了班才知道井然这一号人物的。 当时分班的时候主任就强调说班里有位同学小有名气,并且父母已经给他签了经济公司,他会在演出和培训时期缺席校园课程,其他时间会按时归校,至于课程,家里已经安排了家教,会积极跟进学校的进度,争取做到同步。 当时的易心浓没有觉得怎么样,毕竟正一中学本来就是a市最著名的初中之一,藏龙卧虎司空见惯。 什么奥数比赛全国冠军,计算机编程小天才,全国绘画一等奖,钢琴十级演奏者,在这里并不算稀缺物,正一的学生家庭非富即贵,这是大家公认的事实。 可是她还是低估了娱乐的力量,偶像的力量。 她也是后来才知道。 井然在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参加全国知名的少儿街舞比赛,并一举夺冠。 因为过硬的街舞实力和俊美的外表,在六年级上学期他被国内一家大型娱乐公司签为旗下艺人。 六年级的下学期,已经通过正一初中部考核的井然一心扑进了工作。 同年三月,公司安排他与其他三名同样优秀的男孩组成了名叫“x少年”偶像团体,该组合集唱跳演于一身,出道仅仅半年就火遍了大江南北,成为娱乐圈的新势力。而井然也因此成为一枚耀眼新星,更成为万千少男少女仰望的梦。 这在初一九月一号开学的时候得到了充分认证。 当时办公室外一直人来人往,她奇怪为什么那么多学生突然出现在办公室的过道。 直到井然身穿一身干净校服,带着渔夫帽陪父母出现在她的办公室,窗外响起的骚动和压低声音的尖叫,才让易心浓有了一点点的感知。 然后她带着他去教室,路过其他班的时候总能引起不小的轰动,学生眼巴巴的往窗外望,就为了看他一眼,全然不顾上课老师的呵斥。 进班后,更是在开门的一瞬间引·爆全班了的惊呼,给易心浓吓得不轻。 同学们难掩紧张与兴奋,尤其女学生,眼睛紧盯着井然不放,仿佛连眨一下眼都要赶快补帧。 下课后更是疯狂,整个班被学生围了个水泄不通,仿佛整个学校的女生都来了,黑压压一片。 井然倒是一脸坦然,上课,吃零食,上厕所,课间趴在桌子上睡觉,跟同班男生聊天,该干嘛干嘛。 但是学校看这疯狂架势觉得甚为不妙,这样下去学生都没心思学习了,只能制定严格校纪校规,禁止围拢和聚集。 学校某位保守派领·导,还建议易心浓找井然父母谈话,暗示是否为了井然的前途和学校的正常秩序,让他去专门的学校就读。 但是井然不同意,他一再强调自己虽然是个艺人,但核心还是学生,一个普通人,他要在普通的环境下生活。 易心浓虽然从未体验过明星的感觉,但也非常理解他,她拒绝将任何一位学生特殊化,也拒绝任何一个学生缺失正常生活的机会。 而且井然自己也能将两种身份处理得很好,他曾在周记里写到,校园生活让他有种从云端回到大地的踏实感与真实感,他很珍惜也很感恩。 易心浓为此甚是欣慰和骄傲,还有段时间经常翻微·博搜寻自己爱徒的表演舞台,在评论里默默打call。有时候遇见黑粉,还会跟对方缠斗一番,跟对方理论,没有见过不要随意造谣,井然是最优秀的孩子。 那段时间办公室其他老师还调侃,说她成老师粉了,她回复则比较专业,人家粉圈好像只有女友粉,妈妈粉之类的,没见过老师粉,不过,无所谓啦,老师粉就老师粉吧,毕竟也是事实。 刚踏进办公楼,易心浓就与行色匆匆的余清打了个照面。 她赶忙打招呼,“余主任,早上好。” “小易你来了,正好,你现在跟我来办公室一趟。” “呆会儿的早自习?” “早自习我已经跟你们班的英语老师说了,让她今天先帮你带一下。”余清语气肯定。 易心浓放心地点点头,跟余清走进主任办公室。 余清的办公室是独立的一间,宽敞明亮,她显然是刚打扫过,新洒完水的绿植鲜翠欲滴,在晨曦中闪着晶莹的光。 “你先坐。”余清边说边起身给易心浓倒水。 易心浓则受宠若惊,赶忙起身自己接过。 余清孕肚已经明显,但丝毫不显笨拙,她这人能量很足,身体也轻盈,平时上下班自己开车,上楼下楼拎东西毫无压力。 反而周围的人替她捏一把汗,总害怕她出什么闪失。 她看到易心浓站起来接水杯,就笑她,“哎呀,没事的,我都生过一个了,有的是经验。”说着就原地转了个圈。 办公室刚拖完的大理石地板,还滋溜着反着光,余清这个动作没把易心浓吓个半死。 她赶忙上前扶住,“余,余主任,您还是坐下吧,这样挺危险,我看着害怕。” “哈哈哈”,余清笑着坐到椅子上,又接着说道,“你们现在的年轻女孩呀,就是害怕的太多了,害怕受伤不恋爱,害怕出·轨不结婚,害怕疼痛不生娃,这也怕那也怕,到头来什么都错过了。” 易心浓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只能嘿嘿应对。 是这样的,她就是这样一个怂怂的胆小鬼,余清说的那三条全中她要害。 余清又道,“反正啊,我觉得,你们之所以会害怕这个害怕那个,就是因为你们还没有遇见真爱,真遇见对的人,怎么舍得把他放走,更别提给她生猴子了,到时候啊,就是王境泽真香,想要好几胎了。” 易心浓听完这句话,就有一时间的跑神。“真爱,拽着不放?” 余清见她没说话,画风一转,“不说这个了,我找你,主要有两件事,一件是新学校工程问题,一件是有关你卸任班主任的事。” 余清喝了一口水,接着说道,“先说第一件,学校昨晚通知我,说新校这周要全面开工,开工涉及校园和教学楼设计,用工用料单位,施工方,以及工人宿舍安排问题。” 她看易心浓一脸迷茫,又道,“这个看似复杂,其实工作量也不算大,因为咱们学校已经跟隆盛签了合同,也就是说,今后整个工程都全权交于他们负责,至于,咱们俩的工作,也不过就是监督进度和提供一些必要的帮助。” 余清看易心浓的表情似乎轻松了一些,就接了下去,“以后咱们主要还是加强跟隆盛的沟通与联络,就学校的各个环节做到全面知情,积极参与。” 易心浓认真的点点头。 “拿上这个,这是隆盛主要负责人的名片,你回头加一下他电话和微信,有事及时联系。”余清从包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易心浓。 接着又说,“你以后就负责与隆盛那边联系,或许还有一些必要的监工。至于工程过程中需要文件批复等一系列较为复杂的工作的,就及时告诉我,我来搞定。” “好”,易心浓点点头。 “那么第二件事,上次开会讨论说,如果你接洽了新校建设的工作,就暂且让林老师你们班的班主任,但是林老师说这个月她手头的工作还没做完,实在忙得不得了,要接·班也只能下个月了,所以,这意味着你还要继续当初一六班班主任一个月。” 余清说完这一席话几乎一气呵成,仿佛一停顿,易心浓就补个洞,把她拒绝了。 易心浓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原来是这个,她一笑莞尔,“原来是这个,没关系啊,我反正带他们带习惯了,要是每天不知道他们一些大小事反而有些不安。” 余清一听,放下心来,笑着说,“不愧是我欣赏的小易。那咱们就加·油好好干,争取项目和教学两不误。” “报告”一声清脆的敲门声后,紧接一个学男学生中气十足的报告声,给余清和易心浓吓了一跳。 “请进。”余清答道。 男学生走进来,看也不看易心浓一眼,只呆呆乖乖地对余清说,“余老师,李校长说有事要找易老师,让她去一趟。” “行,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坐在沙发上的易心浓则一脸错愕。 “那小易你先去吧,我这边也没什么事了,反正咱们常联系。” 易心浓答应下来,并将余清办公室的门又轻轻关住。 李德斌又搞什么,易心浓边慢步下楼边仔细琢磨,她一回想起周五李德斌莫名其妙靠近不小心在办公椅上睡着的她,她就不寒而栗。 那个油腻又猥琐的表情不得不让她用最大的恶意去揣度那个中年男人。 像进入备战状态的猫咪一样,易心浓将身上所有的汗毛都吱棱了起来,她深吸一口气,抬手敲了敲李德斌办公室的门。 里面闻声便道,“请进。” 推门进入,只见李德斌工工整整坐在校长椅上,旁边的沙发上则坐着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妙龄少女。 男人忠厚老实,穿着朴素。 女孩则皮肤白皙,眼睛晶亮,一头乌发挽在后脑勺上,形成一个漂亮的丸子头,漂亮中更平添了一分娇俏。 女孩看易心浓推门进来一眼看到了她,她也没有丝毫的害羞和胆怯,而是大方而坦率的与她对视,然后默契一笑,露出嘴角的小梨涡。 易心浓也报以同样的微笑。 李德斌开口道,“易老师,这位女同学是新转入你们班的新同学,她从小在国外长大,成绩也不俗,你一定要好好栽培。” 然后他又侧过头对女孩道,“小萌同学,这位是你的班主任易心浓老师,易老师人品教学能力都是一流,你进她的班,成绩一定会上涨,回去也跟你的家长说一下,让他们放心。” 然后他又对坐在顾小萌的中年男人道,“王师傅可以回去反应一下情况,如果孩子家长还有什么要求,可以随时向我反应。” 中年男人点头,连连答谢。 第二十六章紧锣密鼓 http://.biquxs.info/

易心浓与女孩并肩同行,前往教室,“你叫小萌?” “对,顾小萌,可爱吧。”女孩回答,言语和神态透着股俏皮劲儿。 “很可爱,跟你的气质也很符合。”易心浓笑着说道。 “老师你看上去却很沉静呢,是我想拥有的气质。” 易心浓没想到现在的小女孩夸人都是直线球,她有点不好意思。 顾小萌则停下来盯着易心浓看,然后歪歪头,一副思考状,“老师,我们在哪里见过吗?我怎么觉得你好眼熟。” “是吗?可是我好像从来没有见过你诶。” 顾小萌锁着眉头,“那就奇怪了。” 易心浓笑笑接着问,“刚才那位不是你家长吗?” “不是,那是王师傅,他开车来送我,我爸妈都在美国呢。” “那你之前一直生活在美国吗?现在一个人回国,父母放心你吗?” “我从五岁就去美国了,一直在那里生活,只有偶尔放假才回来。不过他们挺放心的,因为我有全世界最棒的人照顾我,我可开心了。”顾小萌歪着头,一脸的骄傲。 两个人说着说着已经走到教室门口。 易心浓往里望只看到英语老师奚云在讲台中间站着,似乎在说些什么。 她等奚云说完就朝里面招招手,奚云看到她赶忙来开门。 “忙完了?” “嗯,谢谢你帮我带早自习。” “客气什么呢?”然后又开玩笑道,“要真客气你下次帮我带一节不得了”,她说完大拇指指指里面,“我恰好把今天布置的任务都说完,那,要没事儿我先走啦。” “没事儿了,你先回去休息吧,剩下的时间我来看,而且今天班里新转来个学生,正好给大家介绍一下。” “行。”奚云爽快答应,然后看了一下旁边的顾小萌道,“易老师,怎么这小帅哥小美女都往你们班跑啊,你别说,来你们班上课就是爽心悦目心情好,羡慕。”然后她笑笑,拍拍易心浓肩膀,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走了。 早有不老实的学生向外张望,交头接耳。易心浓引顾小萌进班,大家眼睛齐刷刷看向顾小萌。 “同学们,今天咱们班来了一位新同学,大家热烈欢迎。”易心浓鼓掌说道,然后示意顾小萌走上讲台。 “小萌你给大家介绍一下自己吧。” 顾小萌淡定走上讲台,“大家好,我叫顾小萌,从国外来,其实没有什么特别想说的,如果大家想了解我,欢迎下课找我玩。” 说完,她就从讲台上拿起一根粉笔,在黑板上大笔一挥写道“顾小萌”三个字。 台下的学生显然没有预料这样一个漂亮女孩的自我介绍会如此简短。 大家愣了半分钟,才缓过神来拍手鼓掌。 易心浓也没有预料到,她吃惊之余竟觉得刚才发生的一幕似曾相识。 “老师,我坐在哪里呢。”或许是觉得站在讲台上略微尴尬,顾小萌轻声问易心浓。 全班同学的鼓掌声慢慢停下,眼睛紧紧盯着站在讲台上的顾小萌和易心浓,心中既紧张又期待。 老师会把新同学安排在哪里坐呢?真是让人好奇。 易心浓环视教室一周。 终于在第三排最右边看到了一张空位。 “你坐那里吧,第三排。”易心浓手指着座位,给顾小萌看。然后嘴里又说道,“井然,你回来怎么没去我办公室报道一下,你跟新同学拼个同桌吧。” 教室里发出一声“咦~”的叫声,顾小萌有些奇怪地看看大家,然后神情笃定地走到第三排井然旁边坐下。 全班有些小小的骚动,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两人身上。 “好啦,看什么呀,还有五分钟下课,我还有一个事跟大家说。”易心浓顿了顿,接着道,“林老师有事忙,所以,我暂时还是咱班班主任。” 同学们听到高兴起来,跳起来惊呼太棒了,还是易老师带我们。 易心浓也开心地笑了,但随即正色道,“从今天起我会很忙,可不像以前紧盯着大家了,我希望大家能够充分自觉,把咱们班的优秀保持下去,能做到吗?” 学生们异口同声道,“能!” 每当这时候,易心浓总是幸福的。 是这些孩子纯真的笑脸和毫无计较的热情给了她希望和热忱。 这些日子莫名其妙的际遇带给她的烦恼也烟消云散。 隆盛大厦10层,关于正一新校修建案的最终施工方案依然没有敲定。 会议还在紧锣密鼓地进行。 “我反对,我认为隆盛没必要为了一所小小的学校就这样大动干戈。”一个地中海男人站起来情绪激昂。 “我同意杨理事的观点,我认为比起一所学校的扩建,搞好横鑫商业城的开发才是重中之重,我们都知道恒鑫商业城一旦开发成功将会给公司带来巨额的利润,而且也为我们拿下整个江原地区商业城的开发奠定了基础,如果此时,倾最大心力于一所学校的建设,那么恒鑫商业城必然会拖慢速度,而这,对于集团来说无异于丢西瓜捡芝麻。” 大家听到姜珊对杨勇的补充后,都连连点头表示赞同,然后把目光集中在顾战桥身上,等着他的回应。 顾战桥则没有说话,大家面面相觑,一副等好戏的姿态。 此时周北海终于忍无可忍站了出来,“我认为杨理事和姜理事已经混淆了重点。” 他看了两人一眼,咽了口口水说道,“顾总从来没有说修建正一新校的时候搁置恒鑫商业城建设,也没有说要拖慢恒鑫进度。只是强调,学校建设各方面的用料设计都要精益求精,严加要求,因为学校属于事业单位,必须保证孩子们在校期间的安全。修建新校跟修建商业城根本没有矛盾关系,只是侧重点不同。” 他说完看了顾战桥一眼,顾战桥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周北海接着说道,“我相信汶川大地震发生的一切大家还历历在目,我想说,”他故作停顿,又开口道,“在场应该没有人愿意把自己的子女放在一所连基本安全都保障不了的学校里吧。” 众人一听心中皆是一惊,随后连连点头,刚才唱反调的也不好意思往下微微低了低头。 周北海见众人如此模样,就加高了声调,“因此顾总才决定调动全公司最优秀的人才来完成这个项目”,他话风又是一转,“当然这并不意味着这些人才就不能用于恒鑫商业城的建设了,顾总真正想讨论的是,如果工作量过于庞大,是否考虑给员工必要的奖励措施,而如何奖励才是今天会议的重点。” 一直坐在中间位置没有说话的顾战桥拍手鼓起掌。 其他理事见此也随着附和。 “可是……”杨勇正欲开口。 “没有什么可是了,周北海已经把我的观点说得很清楚了,我想杨理事应该不用我再重复第二遍了吧。” 坐在杨勇身边的姜珊在桌子底下拉了拉杨勇的袖子,暗示他暂时不要再说话了。 “双线开工意味着工作量的加大,如何整合调配各部门资源,如何提高相关人员的待遇才是目前最重要的,至于方案还是按照原定计划进行。之前财务部给我的那份报告不合格。这次财务部与人力部再结合一下公司状况,拟一份更详细的方案给我。”说完顾战桥看了一眼张丽,又道,“张组长,最晚明天早上交给我可以吗?”张丽与顾战桥目光一接,慌忙点头,“可以可以,我们一定准时。” 将最后的任务下达完,顾战桥扫了一眼全会场,目光犀利道,“还有什么问题吗?” 众人被这眼神震慑住,都用力摇摇头。 “好,散会。” 众人起身,周北海也起身准备离开。 “周北海你跟我来一下办公室。” 与会的人走出会议厅,听到顾战桥叫周北海,不尤小声嘀咕,“周北海撞大运了,我在公司三年以前没注意他这号人物,最近这脸刷的,真成顾少总眼前的红人了。” “呵,是红人还是紫人那也不是顾少总能决定的,说不定啊,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呢。” “是啊,杨理事和姜理事刚才被一阵怼,现在肯能拿小本本儿记上了,你说以前元老派和外戚派争斗就够忙了,现在又加上了顾少派,这局势可真够复杂的,你们说咱们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该怎么过怎么过呗,放轻松,咱们吃瓜群众搬好小板凳做好就行了。” “你说的倒轻松,常在河边走怎能不湿脚,到时候火烧联营,看你往哪儿躲。” 大家七嘴八舌地小声争辩着,其中一个女孩突然叹了口气,感叹道,“哎,世道艰难啊,真不想工作了,好想做个家庭主妇,做个美丽废物,大家说,顾少总看上我的几率有多大?” “你?”几个女孩一听连忙白眼,做呕吐状。 一个眉目凌厉,身材瘦削的女孩指指她脑袋,“唐果儿,你做什么春秋大梦呢,你以为取个甜甜的名字就能过甜甜的人生吗?依我看赶紧减肥,赶紧把财务报表交给我,才是你现在脑子最该想的。” 女孩委屈道,“丽姐连做梦的机会也不给一下吗?你难道就没有崇拜和欣赏的男生?” 张丽脸一怔,随之又一沉,冰冷道,“没有,也不需要有,女人只能靠自己。” 众女孩看张丽的反应,心中均是一讪,赶忙加快脚步桃之夭夭。 “张丽组长一黑脸,今晚加班马上谈”,没有人曾躲过这条秘密谚语,特别是在财务部门。 第二十七章你依然有选择的权力 http://.biquxs.info/

傍晚放学,易心浓依然决定步行到地铁站,然后转乘地铁回家。 快到地铁口的时候,她听到一个清甜的声音在远远地喊她,“易老师。” 易心浓寻声而望,看到顾小萌从车窗里朝她招手,笑容灿烂。 她远远地朝她挥手,可是对方车子却慢了下来,停在了路口,顾小萌欢欢脱脱下车,一蹦一跳跑过来,“易老师你坐地铁回家吗?” “嗯,王师傅来接你啦?” 顾小萌连连摆手,笑着说道,“不是啦,是我哥哥下班来接我,你要不要上车让他载你一程啊?” “不了不了,我坐地铁很快的。”易心浓听了连忙拒绝。 教学两年多,她还从来没有坐过学生的车子,也从来不参加学生家长给办的酒席,更别提送礼收礼了。一切人情往来在她这里都是被屏蔽的,她自认为能量指数低,单单投入教学已经让她筋疲力尽,更别提搞什么人脉网络了,想想都累。 顾小萌见易心浓拒绝得干脆,虽然想说什么但也只能无奈道,“那,易老师咱们只有明天见了。”说完噘嘴,抱了一下易心浓就蹦蹦跳跳跑上了车,然后又开车窗朝易心浓挥了挥手。 易心浓站在原地对顾小萌笑笑,然后看车子开走才准备离开。 “心浓。”又是一个喊声。 易心浓有些奇怪,她寻声张望,只见赵斯磊站在不远处的站牌下朝她灿烂一笑。 易心浓赧然,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报这个微笑,她有些尴尬地朝对方挥挥手。 赵斯磊倒是坦然,一路小跑过来,“我不是发短信说今天来接你吗?搞忘了?” “啊~”易心浓恍然大悟,才想起前天那个短信,“抱歉,我今天实在太忙啦,都糊涂了。” “没事。”赵斯磊笑笑,抬手摸摸她的头发。 “你等我一下,我去把车开过来。” 易心浓站在原地点点头。 上车后是短暂的沉默,车辆密闭的空间让人显得更加局促和尴尬。易心浓几度想开口,但是话到嘴边不知该怎么说出口。 赵斯磊打开音响,车内流动的音乐似乎使二人之间的空气松动了一些。 “那天回去没有不舒服吧?”赵斯磊开口问。 “没有,挺好。”易心浓轻轻点点头。 “你那天喝蛮多的,我还担心你。” “嗯,谢谢,我那天很失态,真的很抱歉。”易心浓有点不好意思。 赵斯磊若有似无地轻笑了一下,“没事,我还真没见过那样的你,挺可爱的。” 易心浓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觉得面颊的火在燃烧,她手扣着衣袖没有说话。 很久,赵斯磊又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就是那个男生吧。”语气漫不经心,仿佛在讨论一个陌生人。 “学长……” 赵斯磊长舒一口气,“从你们看向对方的眼神,还有最后他不由分说把你抱上车,然后载着你一走了之,我就看出来了。” “学长我……” “放心,你不要有压力,我只是想搞清楚这么多年你一直拒绝我的原因,以前我不清楚,现在我明白了”赵斯磊顿了一顿,深吸一口,接着说,“心浓,我只想告诉你,选择权依旧在你。而我,当然依旧会做好我的那部分,在这段关系里,你只需要明白,喜欢你是我自己的事,跟你无关,我也会尽我所能让你爱上我,我也希望,在你爱上我之前,请不要拒绝我接近你。” 易心浓心中一恸,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内心复杂道,“学长,或许,我真的没有那么好,你这样做值得吗?” “值不值得只有我自己能衡量,其他人无权插嘴”赵斯磊认真看着易心浓,表情严肃,“我只希望你给我公平竞争的机会,不要把我早早推开。” 车开到楼下,赵斯磊停下,然后笑着拍拍易心浓的头,“傻丫头,别多想,也别烦恼我的烦恼,快下去吧,好好休息。” 易心浓下车,心中尽是怆然。 赵斯磊摇开车窗,对她笑笑然后掉头离开。 这是傍晚,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天上的残月透过树枝湿湿·地亮着,小区门口等着过关的车辆不时间按着喇叭,易心浓走在纷繁热闹中,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和孤独。 她慢慢走进小区,站在单元楼下往上看,只见她家的那层灯亮着。 她有一瞬间的疑惑,但是马上又想起,刘洁儿昨天来她这里住了。 原来如此,一瞬间她心情大好。 想到刘洁儿还饥肠辘辘等着她回家做饭她马上干劲十足,噔噔噔快步上楼,她真的需要一件事情让自己忙起来,这样就可以什么也不去想。 一开门,刘洁儿果然坐在地毯上看电影,怀里环抱着一盒全家桶。 电脑声音开很大,睡衣七扭八拐地套在她身上,脆皮渣渣在衣服上到处飞,旁边小茶几上的可乐呲呲冒着凉气,她则一脸陶醉地吮吸着手指,认真地盯着屏幕。 刘洁儿听易心浓回来,赶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跳起来去拥抱她,卷在刘海上的卷发器也掉了,“我的好易易,你终于回来了,快,我刚点的全家桶,还热乎呢。” 易心浓看一桌子杯盘狼藉,有点无奈,但也没说什么,坐下来拿一块鸡翅咬下一口,“你在国外没吃腻这些啊。” 刘洁儿也坐下,“是有些腻,但是国内的口味不知道比国外的好多少。”刘洁儿随手拿出一个鸡翅放在眼前晃了晃,一脸陶醉道,“果然我泱泱中华美食大国,妙手回春,细心改良就能让食物重获新生,脱胎换骨!”说罢,她一口将鸡翅狠狠咬下,渣渣又掉了一地毯。 易心浓看看腮帮子鼓起来还一脸陶醉的刘洁儿,又低头看到满地毯的脆皮碎渣终于忍不住咆哮,“刘洁儿!” 刘洁儿还没将食物咽下,见大事不好,连连求饶,“行行行,好好好!娘娘熄怒,臣妾这就打扫。”说完,飞奔到卫生间拿吸尘器。 易心浓扶额,心下无奈,这大姐怎么一点都没有变! 易心浓把买好的粉丝泡好,又将鸭血豆包洗干净,然后将排骨洗干净剁好腌起来,没多一会,两碗鸭血粉丝汤和一大盘糖醋排骨就被端上了桌。 客厅里,刘洁儿也把地毯和茶几收拾得一番,虽然是不上多干净,但也算腾出了吃饭的地方,两个人盘腿坐在地毯上美滋滋吃了起来,冰可乐配脆鸡翅,糖醋排骨配鸭血粉丝汤,是她们大学经常吃的夜宵。 “你刚才在看什么电影。”易心浓好奇地问。 “我是路人甲。” “是讲群演的那个故事吗?”易心浓问道。 “对啊。这部电影还是你介绍给我看的。” “是吗?” 刘洁儿一听,将筷子一搁,嗔怪道,“易心浓,你到底对我有没有真心啊,每次我说一些咱俩之前说过的事情,你不是忘了就是记不清了”,但随即她又正色道,“其实就这件事情我还真的蛮想谢谢你的,如果不是你,我大概找不到这么有趣的选题。”刘洁儿认真看着易心浓说。 “我?” “是啊,当时这部电影给我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我记得我们晚上卧谈,你还说如果有时间有精力还想去尝试一下群演的生活。” “哦哦哦,这个我倒是记得。” 刘洁儿无奈白了一眼,“易奶奶你终于恢复记忆了”,然后认真说道,“我毕业论文就想写这方面的,研究中国群演群体,最近我把这一方面的纪录片和电影看了个遍,想找找感觉。” “我记得你跟我说,你经常需要跑外面做人口调查,那么这就意味着你还得跑去影视基地,实地研究?” “那可不,不过,这都不是事儿,我已经联系好一个朋友了,他老爸曾经参与过江原地区影城建设,估计有点人脉,我决定混进去先在各大剧组做群演,然后再常住一段时间,实地考察一下。” “啊?这么刺激!”易心浓有点激动。 刘洁儿得意地扬扬眉毛,“怎么样,心动吧?”然后鼓动道,“要不你趁寒假陪我一起去吧,咱俩先演一对儿站在公主旁边的丫鬟,就凭咱俩这姿色,我相信过不了多久,就有导演慧眼识珠发现咱俩”,刘洁儿说到这里一脸憧憬,“啧啧,没准儿一不留神,咱们就变成中国新一代女星呢。” “还女明星呢,你可饶了我吧,我现在管手底下的兔崽子就够头秃了,而且,学校最近在筹建新校,我被拉去当半个负责人,估计寒假都放不了假,还得监工,我还奢望什么体验人生,变身女星呢,活着是我当下唯一的奢望?”易心浓嘴一撇,满心苦涩。 “啊?你们学校拉你顶大梁?是不是见人下菜碟,看你年轻欺负你啊,就a城冬天那气温,让你一个小萌新弱女子监工?”刘洁儿一脸不满,继续吐槽,“什么重点中学哦,听起来不咋滴。” “哎,我也无奈,但是就各种巧合堆积,反正最后就定我了。” “那你是真的不能陪我去喽?” 易心浓摊手,“大概率是去不了了,但如果工程开得快,那估计还有一线生机。” “哦,对了,我打算明天约我那朋友吃个饭,你要不也来吧,整天宅在家都发霉了。”刘洁儿无奈换了个话题。 “你知道我社恐的,还是不要了。” 刘洁儿又一个白眼翻上天,“大姐,你这样下去真的会孤独终老的,我奉劝你结束自杀式单身的活法。” 易心浓没说话,收拾碗筷跑去厨房洗碗。 刘洁儿追进厨房,不依不饶,“诶,这话题你别想逃,诶,我说,心浓你该不会还没忘记那家伙吧?” 见易心浓依旧不说话,刘洁儿气不打一处来,“我说你傻不傻啊,你为他守寡呢,我刘洁儿都能放弃十三年的傅康另觅新欢,你就不能放下那个不过十年的混小子?” 易心浓将碗放进水池,“我不是没放下他,我也在尝试新的恋情。” “尝试新的恋情,只是不成功是吧?你这套说辞,我耳朵都听出茧子了,你看你,丢咱们女人的脸。亏我从不认识那混小子,如果让我遇见他,我不把他骂哭算我输,怎么就这么硬生生耽误你这么多年。” “这次是真的啦,回头我给你介绍一下。” 刘洁儿半信半疑,伸出手,“那你把照片给我过目。” 第二十八章不要当绿茶 http://.biquxs.info/

易心浓把碗洗干净,在围裙上擦擦手,然后走到客厅从包里翻出手机。 “喏,你看吧。”她把手机递给刘洁儿。 刘洁儿满脸狐疑看了一眼易心浓,然后将手机接过。 她看了一眼,锁住眉头,然后又将图片放大,仔细端详,“这不是你高中那个学长嘛,大学的时候他来找你,我见过他,叫什么来着,赵斯磊?” “对。” “这就是你发展的新恋情?” “嗯,我打算跟他试试。” 刘洁儿将手机递给易心浓,一脸复杂,“他看上去倒是没有什么变化,但是为什么是他?”< 《再见你,温暖你》第二十八章不要当绿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再见你,温暖你》爱笔楼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biquxs.info 第二十九章明明很爱你 http://.biquxs.info/

a城有座著名的娱乐城,其中一个名叫“花样年华”的ktv最为出名,据说它是澳门某位娱乐大亨的公子在a城的第一笔投资,也是他初入商业场的小试牛刀。 那时候还是改革开放初期,娱乐行业在内地刚刚萌芽,内地没有现成的模板,只好借鉴港台澳,于是花样年华整座ktv装修风格就全面照搬了澳门模式。 但是随着改开四十年,内地经济如巨龙腾飞,娱乐行业也随之蓬勃发展。 花样年华紧跟时代潮流不断自我更新改造,等到了现在,葡·萄牙式的华丽和慵懒风格已经只作为装修中的点缀,越来越丰富的内地时 《再见你,温暖你》第二十九章明明很爱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再见你,温暖你》爱笔楼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biquxs.info 第三十章珊瑚海 http://.biquxs.info/

易心浓定睛一看,才发现坐在角落那个一直默默看着她的人竟然是顾战桥。 他怎么会来这里?此时易心浓脑海飘来一万个问号。 她赶紧故作镇定扭过来头,但是人对目光的感知总是格外敏·感的,有研究说,眼神是一种特殊波长的红外线,会产生热量,而这种热量会被大脑轻易察觉。 她用余光微微瞥了一眼,只见他没有再继续看她,而是起身在茶几上拿出一根香烟点上,出神地望着大屏幕。 此时歌曲已经到达尾声,是品冠一个人的独唱。 歌词直白袒露,是一个男生对一个女生爱的最终表白和 《再见你,温暖你》第三十章珊瑚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再见你,温暖你》爱笔楼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biquxs.info 第三十一章爱是一场意外吗 http://.biquxs.info/

“转身离开 你有话说不出来 分手说不出来 海鸟跟鱼相爱 只是一场意外 我们的爱 差异一直存在 风中尘埃 等待竟积累成伤害” …… 二人都唱得十分动情,如入无人之境,歌曲里的婉转,难过,缠·绵都被生动演绎出来,仿佛一对错爱的恋人将真心完全吐露。 其他人都听得呆了,沉浸在情绪里无法自拔。 刘洁儿看向易心浓,只见她眉头紧蹙盯着大屏幕一动不动,声音似乎还有些哽咽,那是一种特殊的哭腔 《再见你,温暖你》第三十一章爱是一场意外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再见你,温暖你》爱笔楼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biquxs.info 第三十二章我不会再将你弄丢 http://.biquxs.info/

·顾战桥贪婪地吸·吮着,如干涸多年的森林吸·吮突降的甘霖。 突然一阵血液的辛甜在他嘴里散开,痛感从嘴角蔓延,“嘶”他疼得抽了一口冷气。 他抬头,只见易心浓眼神决绝地盯着他,像一只被触怒的小兽,嘴边的血液还鲜红地挂在她唇边,一行清泪在她脸颊滑开。 街道上一辆车疾驰而过,车灯余光透过临街的窗户打在易心浓脸上,顾战桥看到易心浓眼眶充盈着泪水,如碎钻在星光下熠熠生辉,眼神却充满了负气和倔强。 顾战桥的心脏如被轻巧的匕首扎了一刀,尖锐的疼痛让他不知所措,他满眼心 《再见你,温暖你》第三十二章我不会再将你弄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再见你,温暖你》爱笔楼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biquxs.info 第三十三章气场很合 http://.biquxs.info/

周北海到正一新校区的时候,易心浓已经到了有一会儿了。 只见她戴着安全帽,站在呼呼的郊外的冷风中,与因为面目黝黑精干的工人攀谈着什么。 他看到易心浓,便上前热情地与她握手,说道,“易老师真是工作认真,没想到这么早就到了。” 易心浓浅浅一笑,“我也才刚到没多久,周经理从隆盛过来,一路上开车也很累了吧?你也辛苦了”易心浓客气地说道。 “不累,应该的。”周北海满脸堆笑,然后又问道余主任没有来吗?” “余主任她今天身体不太舒服,就由我一个人来这边处理事 《再见你,温暖你》第三十三章气场很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再见你,温暖你》爱笔楼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biquxs.info 第三十四章欢喜冤家 http://.biquxs.info/

易心浓将眼神看向顾小萌和井然,只见两个人一左一右收拾的着书包,没有说话,脸上带有不悦的神态。 易心浓走下讲台,走到两个人的身边,看到两个人神态不对,就关切地问道,“怎么了?你们两个不愿考试?” 顾小萌撅着嘴说,“才不是。” “那你为什么不高兴?” “哼,还不是井然,刚才上自习的时候我数学题不会做向他请教,他最后还笑我笨,你才笨呢!”顾小萌说着,白了井然一眼。 井然一脸无辜,已经将书包背在了肩上,只见他左肩挎着包,右手插在口袋,嘴角略带笑意,俊 《再见你,温暖你》第三十四章欢喜冤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再见你,温暖你》爱笔楼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biquxs.info 第三十五章过敏 http://.biquxs.info/

易心浓被吓了一跳,赶紧扔下筷子跑了过去,此时的井然,听到声音,一个腾空跳,跃过桌子,也奔了过去。 两个人跪在地上扶起顾小萌,只见顾小萌脸色通红,一些类似红疹子的小疙瘩在脸上和脖子上凸·起,她呼·吸·急·促,细密的汗珠在鼻头上冒出来。 三楼的保安和其他吃饭的人闻声都围了过来,大家七嘴八舌一团乱,有人说直接放平休息,有人说赶紧送去校医院。 易心浓轻轻拍拍顾小萌的脸,连声喊,“小萌,小萌,醒醒。” 但是顾小萌却毫无反应。 易心浓见状赶紧拿起手机拨通 《再见你,温暖你》第三十五章过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再见你,温暖你》爱笔楼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biquxs.info 第三十六章雨 http://.biquxs.info/

顾战桥怔了一下,然后停下筷子,扭头看过易心浓,易心浓则仿佛停滞在回忆里,对顾战桥的目光没有躲闪,两个人四目相对,时空静止。 顾战桥直勾勾的看着她,突然,他嘴角向上牵动笑了一下,然后闪开目光,很调皮地从易心浓碗里挑了一筷子热干面,“好吃吗?我记得你以前很少买。” 易心浓反应过来,赶紧收回目光,低下头喃喃了一句,“安城那时候好像不流行热干面。” 想到这里,她内心突然涌动一股真实的难过,时间不出声在二人之间偷偷溜走十年,他没有参与她的时光那么长,漫长到她开始长出新的习 《再见你,温暖你》第三十六章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再见你,温暖你》爱笔楼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biquxs.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