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工精英》 第一章 分手(上) 1997年9月25日，星期四，天气多云转晴。 下午五点钟，一个身材高瘦，面容清秀的青年男子穿着一件半新的白衬衣，一脸期盼坐在东海省宁城市压力容器厂大门右侧路沿石上，不时向厂内焦急地张望。 这个小伙子名叫耿志远，今年七月份毕业于东海理工大学化学工程专业，现在是东海省化工设计院工艺室见习工程师。 耿志远的女朋友是大学同学徐蓉。两人都是化学工程系学生，只是不在一个班，徐蓉学的专业是化工材料，毕业后对口应聘到了压力容器厂设计室。 他们两个从大三开始恋爱，如今已经有两年多时间，彼此间感情稳定，准备利用国庆假期拜见双方父母，商讨一下结婚事宜。 九月初，省化工设计院安排新入院学生集体到海西化肥厂813工程（注1）建设工地现场实习。今天下午，结束实习的耿志远刚回到宁城，便顾不上休息匆匆赶到压力容器厂，急切想见到相思已久的心上人。 五点钟一过，陆陆续续有职工走出了厂门。他们或步行，或骑自行车，有的还骑着稀罕的木兰轻便摩托车。 看到有人出来，耿志远赶忙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沾染的尘土。一想到马上要见到日思夜想的爱人，小伙子兴奋之余紧张得心脏怦怦直跳。 忽然，一个娇小玲珑的熟悉身影闪出了大门。耿志远心中一喜，迈步迎了上去。可是刚走出两步，他霍然停了下来，两眼怔怔的望着前方。 他的女友徐蓉和一个中等个头的男孩子手牵着手，有说有笑的出了大门朝他走来。这个男孩子他认识，正是徐蓉的大学同班同学张有为。 两人说笑间，徐蓉忽的嬉笑着伸出手拍了张有为一下，张有为假意躲闪着，满面堆笑与她打闹。 “蓉儿！”耿志远不合时宜的喊了一声，徐蓉闻声瞧见是他，立时惊得目瞪口呆，赶紧从张有为那里抽回了手。 张有为也吃了一惊，不过很快反应过来。讪笑着招呼道：“耿志远。” 耿志远生性敏感，察觉到他俩的关系有些不大对头，但是却不相信曾经山盟海誓的挚爱女友会背叛自己爱上别人。 他快步来到徐蓉面前，深情凝视着日夜想念的女友，开心笑道：“蓉儿！我回来了。” 说着，他习惯性伸出手去，想把久别重逢的女友拥入怀中好好抱上一抱。徐蓉却下意识身子一躲，竟然神情慌张地靠在了张有为身旁，两只手也牢牢抓住了他的胳膊。 耿志远心里一凛，皱眉道：“蓉儿，你这是……？” “咳……”张有为勉强挤出笑容道：“耿志远，还没吃饭吧？要不我们俩请你吃个饭？” 从两人反常举止中，耿志远猜出了一个他无法面对的现实：分开二十多天时间里，蓉儿背叛了他，偷偷和旁边这个张有为好上了。 “不了，我跟蓉儿单独吃就行。”耿志远仍然心存一丝侥幸，伸手拉住徐蓉胳膊柔情道：“走吧，蓉儿。” 徐蓉厌烦地挣脱了他的手，抬头望着张有为焦急催促道：“有为，你跟他说。” 张有为面带难色开口说道：“这个……耿志远，徐蓉现在是我的女朋友，你不要再纠缠她。” “什么！？”耿志远眉头紧皱，气急而笑道：“我跟徐蓉是两口子，马上要结婚。这事咱们同学都知道，你不会不知道吧？” “这个……”张有为自知有愧于耿志远，抢了老同学的女友，一旦传出去，以后怕是在同学们面前抬不起头。 “你知道还勾引我女朋友？要不要我找你们班同学评评理？”耿志远虽然气愤至极却不失冷静。从徐蓉对他冷漠拒绝的态度来看，这份曾经甜蜜的感情恐怕已经名存实亡，他能做的恐怕只剩下忍痛割爱。 “不关他的事！”徐蓉见男友被耿志远挤兑的无话可说，挺身而出大声怒叱道：“是我主动找的他。我现在不爱你了，你给我走！” 曾经亲密的爱人突然变的如此绝情，耿志远想起以前那些海誓山盟、甜言蜜语，再看看眼前的徐蓉，却是陌生得很。 “蓉儿，以前你说过得那些话都忘了吗？”耿志远强忍住内心的悲伤，尝试着做出最后的挽回：“为了让你过得宽裕，我把工资卡都给了你，身上不超过十块钱。这才二十多天，你就……你就……” “那是你自愿的，我又没问你要。”想起往事，徐蓉自觉羞愧，但事到如今无法回头，她只能强自辩白。 女友分手的决心如此坚决，逝去的爱情已经无法挽回。耿志远心若刀绞，长叹了口气道：“那好吧，既然这样，我祝你们俩幸福。但是，请把我的工资卡还给我。卡上有我两个月工资，六百多块钱呢。” 耿志远终于肯放手，徐蓉心下一松，扭头朝张有为吩咐道：“把那张工资卡还给他。” 张有为有些不情愿道：“那张卡呀……我还没用呢。” 满心伤感的耿志远也被他的话逗笑了，这个张有为还真是不负“老抠”的外号，也不知道他给徐蓉灌得什么迷魂汤，竟然让蓉儿爱上这么一个素来以自私小气、贪小便宜闻名的同学。 “给他！”张有为当着前男友的面给她丢人，徐蓉气急败坏道：“拿出来给他！” “好！好！”张有为装模作样在身上掏了一番，两手一摊道：“我没带，放在宿舍了。” 张有为很明显是在演戏，看样子十之八九还是想贪墨卡上的钱，耿志远淡淡一笑道：“那走吧，我跟你去宿舍拿。” 张有为挠了挠头：“这个……行呀。” 徐蓉也瞧出男友另有想法，忙凑到他耳边悄声问道：“你这是想干嘛？” 张有为眼珠转了几圈小声道：“你傻呀？耿志远是城市的，听说他家很有钱，他给你的钱为什么不用？等我把钱取出来再把卡还给他。” 徐蓉毕竟是女孩子，脸皮相对薄一些，一听男友这么贪婪，顿时有些急眼：“你疯了？他就在这儿看着，能让你去取钱？” “嘿嘿，我就说找不到了，找到再给他不就行了。”张有为颇为得意道。 “你……”徐蓉被男友的贪婪气得一时间无话可说。 耿志远强作笑颜看着他俩亲密地凑到一起小声嘀咕，一颗心却如同掉进了冰窖，冻得刺痛 徐蓉来自农村，家里还有弟弟妹妹，家乡又位于省内有名的贫困地区，生活自然是相当困难。进入大学后，为了省钱，她对自己狠到了极点，平时只吃最便宜的五角钱一份的青菜，有时候甚至连青菜也不舍得买，直接拿咸菜下饭。 省下的粮食补贴（注2）和困难补助全部被她寄回了家里，自己则全靠着家教和打零工维持着最基本的生活。 终于有一天，在去做家教的路上，长期营养不良的她眼前一黑晕倒在地。耿志远恰巧和她擦肩而过，见此情形赶紧把她扶起来送往医院，还贴心照顾了一整天。从此之后，两个人从相识到相恋，逐渐走到了一起。 耿志远和她相爱后，主动负担起女友全部生活费用，没再让她花一分钱。在男友细心呵护下，徐蓉身体渐渐长开，脸色也由枯黄变得红润。毕业时，同学们惊奇地发现，原本丑小鸭的她，已经变成了一个容颜秀美的窈窕淑女。 耿志远虽然是个节俭的人，但是心痛女友吃过那么多苦，因此很舍得给她花钱。今天徐蓉身上穿的白底碎花衬衣和天蓝色牛仔裤，也是这个月外出实习前耿志远特意给她置办下的。 好不容易熬到毕业，眼看就要谈婚论嫁，女友却移情别恋。感情专一的耿志远虽然痛彻心扉，理智尚存的他也明白已经留不住这份曾经纯真的感情。 “行了吧？商量好了吗？”耿志远冷笑着问他俩。 “好了！好了！”张有为笑容满面招呼道：“走，咱们走！” 注1：813工程：8万吨合成氨配套13万吨尿素工程简称 注2：九十年代初，正规全日制高校本科学生粮油副食品价格补贴约为每月二十余元。 第二章 分手(下) 压力容器厂单身宿舍位于厂区对面，过了马路即是。宿舍是一座八十年代初建成的四层红砖筒子楼。一楼到三楼是男职工宿舍，四层是女职工宿舍。 耿志远不愿再进到楼里面，生怕触景生情，勾起往昔不堪回首的记忆，便主动说道：“我在楼下等你们，你们快点。” 耿志远不跟着进宿舍正中张有为下怀，他连声道：“好！好！我马上下来。” 说罢，他拉着徐蓉急急走入楼内。 来到二楼张有为脏乱的宿舍，避开了耿志远，两个人说起话来就没了顾忌。徐蓉踌躇道：“你这样做行吗？” “怎么不行？”张有为并没有翻找工资卡，因为那张卡就在他口袋里揣着，根本不需要找。 “那是耿志远的钱，你取出来好意思花吗？”徐蓉总觉得这样做太对不起前男友，颇有些犹豫。 “哼！他这样的大傻瓜，不花他的钱花谁的？”张有为伸着懒腰四仰八叉倒在了床上：“一会儿把他糊弄走，你赶紧打饭去，去晚了就没什么菜了。” “你怎么不去？”徐蓉噘着嘴，有些不情愿道。 跟耿志远在一起时，为了给她贴补身子，每次吃饭除了鱼就是肉，从来不缺荤腥。自从跟了张有为，顿顿青菜萝卜西红柿，食堂里什么便宜吃什么，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徐蓉体重就轻了四五斤。 “我去取钱呀！”张有为拿出耿志远的工资卡亲了一口道：“没听那家伙说有六百多块吗，足够咱俩半年生活费。” “好吧。”男友如此贪财，徐蓉心里有些膈应。 张有为老家和徐蓉是临县，也是贫穷农家孩子出身。两个有着相似成长经历的人一旦碰到一起，惊奇的发现彼此有说不完的共同话题，谈不完的共同兴趣，诉不完的伤心往事。 耿志远家教严、规矩多，徐蓉跟他在一起时，常常因为站没站相、坐没坐相、吃饭吧唧嘴而被他训斥，慢慢也养成了站如松、坐如钟、寝不言食不语的一些生活习惯。 相反的是，张有为自由散漫惯了，可以说没有半点规矩。徐蓉跟他在一起时，感觉又回到了老家那种无拘无束的惬意日子，身心非常自在。 两相比较，徐蓉自以为张有为才是最适合自己的终生伴侣，这才毅然抛弃了感情深厚的前男友耿志远，选择了原先根本瞧不上眼的同学张有为。 足足晾了耿志远二十多分钟，张有为和徐蓉这才不慌不忙下了楼。 “哎呀，真对不起！全宿舍都翻遍了，就是没找到。”张有为摇晃着脑袋，神情夸张道。 耿志远早已料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他也想明白了，何必为了几百块钱让心爱的姑娘受难为。他淡然一笑道：“那就算了，我回去补一张就行。” 补卡必须等到明天银行上班才行，一晚上的时间足够张有为把工资卡上的钱全部取光。他按捺住心中的狂喜，佯装歉意道：“真是不好意思，晚上我再找找，找到就给你送过去。” “不必了。”耿志远懒得再跟这种自私贪婪的人啰嗦，他来到徐蓉面前欲言又止，最终长叹一声叮嘱道：“蓉儿，我走了。你的肠胃不好，以后吃饭注意着点，辣的、凉的东西尽量少吃。” “志远……”徐蓉心头一暖，眼泪不争气流了出来：“我……我对不起你。” “唉，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不要再说了，我祝你们两个幸福！”耿志远大气的挥了一下手，转过身头也不回的走出了院子，一拐弯不见了身影。 “我去取钱，你快去打饭！”耿志远一走，张有为立马来了精神，一边朝徐蓉嚷着，一边飞奔出了宿舍大院。 “我的选择对吗？”两个男人奔向不同的方向，徐蓉望着他俩消失的背影，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耿志远无精打采坐上33路公交车时已经六点多钟，正值下班的晚高峰，公交车上男女老少挤得满满登登全是人。 一手抓紧车顶扶手，耿志远怅然望着窗外，失恋的伤感渐渐涌上了心头。他毕竟是一个刚出校门的大男孩，还没有经过社会熔炉的锤炼，心志仍然有些稚嫩。再加上两年多的感情说断就断，突如其来的沉重打击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那个叔叔哭了！”旁边座位上一个小男孩突然指着他对自己妈妈小声说道。 年轻的妈妈瞅了耿志远一眼，低头对儿子温柔道：“叔叔肯定遇到伤心事了，别指着人家说话，不礼貌。” “嗯！”小男孩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好奇地望着耿志远，清澈见底的眸子里尽是孩童的纯真。 耿志远感激地朝着小男孩勉强一笑，一滴清泪顺着眼角悄然滑落。 失恋就像一处伤疤，越揭越痛。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把它埋藏在心底深处，用时间这剂良药让它慢慢愈合。 除了失恋，耿志远现在面临的最大问题就是缺钱。跟张有为想象的完全不同，耿志远并没有几个钱，实际上比他还穷的可怜。 八月份来设计院报到时，耿志远身上只带了两百多元现金。省院本科毕业生见习期工资每月大概有三百多元，另外还有四五十块钱的误餐补助。 工资由财务部门按月打到个人工资卡上，误餐补助则由每个科室办事员从财务领出后分发。因此一进设计院，他身上又多了接近五十块钱现金。 九月初给徐蓉置办全身新衣服花去了大约两百多元，到现场实习时，耿志远身上只剩下不到十元钱。好在去了现场管吃管住，几乎不需要自己掏钱。加上耿志远不沾烟酒，也不好打牌，因此这点钱节省着用也勉强支撑下来。 今天来找徐蓉之前，耿志远口袋里只剩下四块多钱。他原本计划着找到女友后，把工资卡上的钱取出来给双方父母买点见面礼，剩下的带在身上以防不时之需。没想到徐蓉不但变了心，还把自己的工资卡交给了张有为这个无赖，一切打算就此落了空。 几天后便是国庆节，回家的火车票需要二十多元，加上这几天的生活费，怎么也得有个四五十元钱才行。如今之计，只能先找人借钱度日，等下个月发了工资后再把钱还给人家。 到站下了公交车已经是七点半多，天色已黑，耿志远从单位旁边的小卖部花了一块四毛钱买了两包华丰方便面，权且充当晚饭。 东海省化工设计院位于主干道宁山路东侧，七层办公楼坐北朝南。办公楼正对面是辅助楼，东侧是家属楼，西侧是写字楼，四座建筑物围成一个口字，中间是绿树成荫的一方院落。 设计院的正门设在面向宁山路的写字楼下，借着路灯昏暗的光线，情绪低落的耿志远缓步踱进了大门，手里捏着两包方便面直奔南边的辅助楼而去。 第三章 借钱 “小耿！小耿！” 刚进大门，耿志远就听到远处有人大声喊他。他赶忙驻足一瞧，北面办公楼前站着一个挎肩驼背、形容猥琐的三十来岁男子正朝他招手。 这个人耿志远依稀认得，是工艺室的同事贾睿。他不敢怠慢老同志，紧走几步来到跟前点头笑道：“贾工，您叫我？” “对，我找你有点事。”贾睿抽了口烟，吞云吐雾道：“借我十块钱，我去买包烟。” 耿志远一愣，他现在不要说十块钱，就连五块钱也没有：“贾工，我身上就剩下两块多钱，要不您再找别人问问？” 贾睿闻言脸色一变，上下扫了他几眼道：“小耿，你这人怎么这么小气？我又不是不还你，十块钱还不愿借吗？” “贾工，您误会了，我身上真没钱。”耿志远见他误解自己，赶忙竭力解释道。 “别说了！”贾睿气呼呼往大门处一指道：“我眼瞅着你从小卖部出来，你要是没钱，这方便面是咋来的？” 耿志远忙把方便面在他面前一亮道：“贾工，这两包方便面才一块多钱，我真……” “行了！”贾睿夹烟的手一摆，指着他怒斥道：“你这孩子，太滑头，真不地道！”说罢，一甩头晃着身子扬长而去。 “贾工！贾工！你听我解释……”耿志远作为刚入院的新人，哪里敢得罪同一个科室的老同志。他紧撵几步还想解释一番，贾睿却冷着脸不再理睬他，大摇大摆走进了办公楼。 “唉！这算什么事？”耿志远望着贾睿的背影直叹气。 女朋友跑了，不小心又得罪了老同事，这真是雪上加霜，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迭遭打击之下，他的心情可谓是糟糕透顶。 设计院单身宿舍位于辅助楼四层，男女混住……不要想歪了，只是男女宿舍同在一层楼。 单身宿舍每人一张床加一张书桌，没什么娱乐设施。设计院的单身汉们除了睡觉，都愿意呆在有空调和计算机的办公室里消磨时光。 耿志远的房间位于楼道东南角，打开房门，屋里面空无一人。同宿舍的于庆贺和章鑫估计都去了各自办公室里快活。 于庆贺是耿志远大学同班同学，跟他一样在工艺室。而章鑫毕业于合肥大学结构工程专业，分在了土建室。 虽然已经是晚上八点钟，耿志远依然毫无胃口，一点也没觉得饿。他把两包方便面丢到桌上，拿起杯子喝了几口水，脱掉衣服疲惫的倒在了床上。 仰面望着头顶斑驳陆离的天花板，耿志远真切意识到，自己永远失去了挚爱的蓉儿，他再也回不到往昔甜蜜的岁月，再也不能向亲密的爱人诉说衷肠。 人们往往不愿接受痛苦的事实，总想把它当成梦境，一觉醒来又能恢复如初。只可惜事实就是事实，不会因为个人的意志而转变。 “唉！”耿志远无奈的自言自语道：“两年前小雪弃我而去，今天蓉儿又离开了我，难道我耿志远堂堂正正一个男子汉，就找不到一个真心爱我的女孩吗？” 他口中所说的小雪是初恋女友殷雪，两个人是高中同学，又一同考入了东海理工大学。不过殷雪仅仅考上了专科，就读的是科技英语专业。 原本相识的两个人在远离家乡的陌生环境里相互关心、相互温暖，正如徐蓉跟张有为一样，两个人频繁接触中渐渐产生了好感，最终发展成了爱情。 大学校园里的爱情，优点是单纯而又真挚，没有掺杂那么多的金钱和地位因素。但与现实社会的爱情相比较，它的缺点也很明显，仅靠纯粹感情维系的校园爱情非常脆弱。 殷雪毕业后招入了梁城市外事办。参加工作后，她增长了见识，开阔了眼界，很快便瞧不上还是学生的耿志远，背着他相亲认识了电视台工作的新男友。 新男友在电视台做编导，成熟稳重之外还很有经济实力。风流倜傥的他迅速征服了殷雪，把穷学生耿志远轻松碾压成了粉末。 大三上学期开学不久，耿志远不出意外收到了殷雪的分手信。那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失恋，整整颓废了十多天时间才战胜心魔走出了低谷。 可惜，不久之后他便碰上了晕倒在地的徐蓉，又开始了一段结果更为虐心的恋爱。 夹杂着悲伤和绝望的回忆中，耿志远躺在床上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老耿，醒醒！醒醒！”不知道过了多久，沉睡中的耿志远突然被人晃醒，他勉强睁开惺忪睡眼一瞧，站在床前叫醒他的正是于庆贺和章鑫。 “伙计，你今天得罪贾睿了？”于庆贺见他醒来，笑着问道。 “贾睿？”耿志远刚睡醒脑子有些懵，坐起身略微一想道：“哦，是这么一回事。” 他把事情经过一讲，章鑫一拍大腿道：“我说吧，还是借钱的事闹得。” “嗯，你说的还真对。”于庆贺托着下巴沉思道：“他也问我借过钱，看来是要不回来了。” “你们俩说啥呢？我怎么听不明白？”耿志远见他俩说的话没头没脑，有些糊涂。 于庆贺哈哈一笑道：“刚才和老章在我那儿玩游戏，贾睿突然进来，把你狠骂了一顿。这家伙走了后，我们俩琢磨是怎么回事。老章说肯定是贾睿问你借钱，你没给他，结果还真是。” “我身上真没钱，怎么借给他？”耿志远叫苦道。 “你幸亏没给他，不给他就对了。”章鑫愤然道：“这家伙找咱们新来的借遍了，就差你一个。” “借遍了？”耿志远一皱眉：“他也问你借了？” “借了，借了我二十块钱，说是去买烟。”章鑫狠狠跺了一脚道：“二十块钱打了水漂，什么玩意儿？” “算了，他是老同志，问咱借钱咱能不给吗？以后不再借给他就是。”于庆贺也被贾睿借走了十块钱，暗自心疼不已。 “那不行，我得问他要，我的钱凭嘛白给他。”章鑫不服气道。 “你……那行，你去要。你要是能要回来，跟我说一声啊。”于庆贺听别人说过，贾睿在设计院是有名的赖账不还，这种滚刀肉似的人物根本不怕他们这些新来的学生。想把钱要回来恐怕是天方夜谭。 耿志远醒来后方才觉得腹中有些饥饿，他穿上衣服拿过暖瓶和饭碗，准备泡袋方便面充饥。 于庆贺见状纳闷道：“你不是找你媳妇去了吗？怎么连饭都没吃？” 一觉醒来，理智战胜了情感，耿志远心态已经趋于平稳。他怅然道：“徐蓉跟张有为好上了，我就回来了。” “什么！？”于庆贺大吃一惊，难以置信道：“张有为？老抠？” “是他！”耿志远一边泡面一边点头道。 “我的天！徐蓉眼瞎了吗？”耿志远和张有为相比，可谓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差距巨大，徐蓉怎么会舍高就低选了老抠？ 于庆贺觉得不可思议，怔了好一会儿才小心试探道：“那你……没事吧？” “没事，不过我得问你借点钱。”耿志远把饭碗盖好，对他嘿嘿一笑。 第四章 工作伊始(上) 第二天是周五，耿志远习惯早起锻炼，六点多钟便起了床，梳洗完毕穿好衣服出门时，于庆贺和章鑫依旧躺在床上呼呼睡得正香。 写字楼隔绝了外面马路上的喧闹和嘈杂，楼下庭院显得格外整洁静谧，颇有几分世外桃源的感觉。 庭院周长约有三四百米，很多早起的职工和家属围着它跑步锻炼。耿志远也围着院子慢跑了几圈，又活动了一下手脚，拉开架势打了几趟熟稔在心的太祖拳。 太祖拳是梁城地方拳种，耿志远十二岁起跟着父亲学拳，如今已习练了十年多。这套朴实无华的拳法侧重于实战，打起来虽然不好看，但也虎虎生风很有气势。 练完拳脚，耿志远腹中有些饥饿。设计院食堂不供应早饭，好在大门北侧就有早点摊位，什么油条包子烧饼等早点都能买到。他花了一块五毛钱买了个烧饼夹鸡蛋，趁热拿在手里匆匆进了办公楼。 耿志远所在的办公室位于七层西头719房间，除了他之外还有四位老同志：林荫、马鑫刚、王平和指导老师夏苏。 一进办公室，门旁王平桌上的二十寸crt大块头显示器很是扎眼。据说这台显示器加上配套的奔腾150主机，采购价达到了不可思议的两万多元。 两万多元，如果按耿志远转正后每月五百元工资计算，需要不吃不喝攒上整整三年多。 由于计算机实在过于昂贵，第一批采购数量缺口较大，人员最多的工艺室不得不采取两名工程师合用一台的办法分配机器。719办公室一共分得了两台，分别摆放在王平和夏苏的办公桌上。 耿志远作为新来的见习工程师，没有分配计算机的资格，只能借用老师夏苏的机器。好在夏苏等老同志还不会使用计算机，依然习惯用图板手工绘图，她那台计算机便成了耿志远的个人专用。 打扫完办公室卫生，又提着暖瓶去水房灌满开水，耿志远这才坐在自己座位上拿出烧饼吃起了早饭。 七点半以后，办公室其余诸人方才陆续姗姗而来。 指导老师夏苏三十出头，一张瓜子脸妩媚动人，加上体态娇小轻盈，显得比真实年龄年轻了不少。 “小耿，你过来。”听到老师喊他，耿志远赶紧起身走过去。 夏苏从图板上摘下一张白底图吩咐道：“你把这张图描一下。” 白底图绘制完毕后需要再铺上一层透明蜡底图，用粗细不一的描图笔进行描图。描图完毕的蜡底图想要修改时，只能用锋利的刀片小心翼翼刮去原有笔迹，再在上面做出修改。蜡底图很薄，刮图纸的时候必须非常小心，要不然会将图纸刮破，严重的会导致整张蜡底图作废。 耿志远接过那张a1白底图大体扫了一眼，是一张并不复杂的合成氨三气回收流程图。虽然他对三气回收工艺还不是很熟悉，但是流程图不用按比例作图，最适合初学者用来练习cad绘图技巧。 “夏工，这张图不复杂，我用计算机给您画吧，以后修改和出图也比较方便。”琢磨了一番后，他大胆向夏苏提议道。 夏苏倒不反对他的建议，只是工期紧迫，她担心cad绘图时间不够：“大概得几天呀？” 耿志远粗略估计了一下道：“嗯……大概三天吧，快的话两天就行。” “那行吧。”三天时间还不算慢，夏苏也不好打击自己学生的积极性，便点头同意。 耿志远坐到夏苏位子上打开计算机，显示屏上出现了win95的启动画面。机器上已经预装了cadr12，打开cad，插入a1图框，他开始对着白底图在计算机上逐一绘制。 流程图上的风机、槽罐、燃烧炉等设备需要一个个分别画出，再用0.9mm粗线和0.5mm的细线分别表示连接设备的主物料管道和辅助物料管道。还要在管道上画出各种型号阀门和管件，最后标注设备名称、位号及管道编号。 作图的过程是一个细心而又枯燥的工作，一不小心就容易漏标和错标。因为流程图是下一步提条件、配管、做材料的依据，如果流程图出现错误，会导致后续一系列不可预测的结果。 盯着屏幕仔细画了两个多小时，耿志远大概画好了各个设备，剩下的是连线和标注，照这速度估计，明天差不多就能完成工作。 他伸了个懒腰，揉了揉有些酸胀的眼睛，拿起杯子正想喝口水，庞冬突然推门而入冲他道：“老耿，韩主任叫咱们去他那里。” 韩英杰是工艺室主任，他的召唤耿志远焉敢不听，放下杯子跟夏苏打了个招呼，赶紧跟着庞冬来到了主任办公室。 办公室里于庆贺、王强、曾大有和许远航也已经站在那里等着主任训话。今年工艺室一共新来了六个学生，这次全数被叫了过来。 韩英杰枯瘦的脸上戴着一副老式的黑框眼镜，看上去足有四十多岁，其实他也就三十五六，只是长相和打扮有些显老。 看到学生们都到齐，他清了清嗓子道：“完成科人手不够需要帮忙，你们六个分成两组，上下午轮着去那里帮忙。” 六个学生一听这话，不由得脸色微变，面面相觑。 今年东海省化工设计院破天荒招了十二个毕业生，全部是男生，老同志戏称他们为十二罗汉。 八月初耿志远他们报到时，恰逢设计院更换全套办公家具，十二个男孩便被交给了后勤部门帮忙。 设计院精英都在一线设计岗位，后勤作为三线服务部门，多是各科室不愿要的老油子和关系户。好不容易有了一批不花钱的劳动力，后勤这帮大爷根本不把他们当人看。 设计院有一句俗语：女人当男人用，男人当牲口用。 后勤大爷们还真拿着他们当牲口使唤，从六七层楼上扛桌抬柜到楼下，还不允许使用电梯，从早干到晚把这帮小伙子累得够呛。 耿志远作为没有背景的外来户，趁着年轻多出点力倒没觉得什么。其余十一个人却都是关系户，来头也不小，加上年轻气盛，终于在一个夏日的午后，爆发了一场不大不小的冲突。 那天已是八月下旬，下午上班后，学生们正在七楼会议室集中学习，后勤一个不算很熟的王姓男子突然闯进来喊他们下去干活。 众人虽不情愿，搞不清状况下也不敢拒绝，逶迤来到楼下一看，竟是这个家伙自己做人情，让他们帮着院里一个相熟的职工搬家。 庞冬和许远航是设计院子弟，见此情形当即撂挑子回了办公楼。既然有人带头，其余众人也跟着转身想走。后勤老王丢了面子，立马不愿意了，手指着他们就开了骂。 老王操着地方口音骂的着实难听，学生们虽然气愤的握紧了拳头却谁也不敢造次。最终还是庞冬讲义气，在门厅里听到这家伙竟敢骂人，挺身冲过来朝他大声怒斥。 老王脸上挂不住，挥起拳头就想动手打人。耿志远早瞧出事态不妙，悄然来到他背后做好了准备，等他挥拳之际立马从背后将他死死抱住，这才避免了一场拳脚打斗。 虽然事情不算太严重，但是让学生们对去后勤部门帮忙这事产生了很大的心理阴影。 第五章 工作伊始(下) 韩英杰见学生们一个个低着头默不作声，情知他们有些不大愿意。完成科不找别的部门，单找工艺室帮忙，情面所在他也不好拒绝。 僵持一番后，韩英杰只得强行安排道：“于庆贺、王强、曾大有上午去，下午换耿志远、庞冬、许远航，现在就过去。” 主任发了话，学生们不敢不听。垂头丧气出了主任办公室，王强低声牢骚道：“还以为进了科室就脱离苦海了，没想到这家伙也把咱当苦力用，xxx。” 曾大有听见他骂人，不满地扫了王强一眼。耿志远心头一动，赶忙给王强使了个眼色道：“都是给院里工作，到哪里不是干？” 王强微感诧异，一张嘴正要分辨，却被于庆贺强行拽住道：“走吧，干活还堵不住你的嘴。” 望着三个人下楼的背影，庞冬凑到耿志远耳边悄声道：“这个曾大有据说是韩英杰的亲戚，听说是他什么表外甥。” 耿志远的父亲在电信局工作，母亲是造纸总厂的工会干部，因此对企事业单位错综复杂的人事关系并不感到稀奇。只是没想到曾大有和韩英杰还有这么近的一层关系，看来以后在他面前说话真得注意着点，省的被人打小报告。 “知道也别到处说，免得让人记恨。”耿志远感激他的好意，好心提醒道。 庞冬一咧嘴道：“我这不是和你关系好吗？外人我才懒得跟他说呢。” 耿志远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谢了，伙计！咱赶紧回去干活吧，下午可就没时间了。” “哦，对了。”庞冬突然喜笑颜开道：“咱们去现场还有补助，财务刚打电话让我下去一块领出来。” 到现场白吃白喝还有补助？这对极度缺钱的耿志远来说，可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补助？有多少钱？” “好像是二十二块五一天，具体多少我没算。我先下去领，领出来再分给你们。”庞冬说着朝楼下跑去。 “二十二块五一天，我们一共呆了二十四天……一共五百四十元！”耿志远默默心算，算出来的总数让他大为惊喜。 五百四十元，比他一个月工资还高，这下子他可不用再为缺钱发愁了。现场补助这么高，以后如果有去现场的机会可一定要抓住。 耿志远暗自测算，如果一个月全部呆在现场，补助就会高达六百七十五元，再加上工资和误餐费，月收入就可以达到不可思议的上千元。 指导老师夏苏1987年参加工作，今年刚刚评上高级工程师，月工资不过九百多元。这样算下来，他在现场一个月的总收入比自己老师还要高。 “想啥呢？发什么呆？”耿志远正在想着好事，一个眉清目秀的高挑姑娘从他身旁经过，见他一副魂不守舍发呆的样子，不禁好奇的问道。 耿志远扭头一瞧，原来是去年毕业的师姐陈瑛。他咧嘴一笑道：“陈姐，想点事，走神了。” 陈瑛生得端庄秀丽，加上家境优越，眼光自然很高，给人一种不苟言笑的冷傲女神形象。不过她对自己这个小师弟倒是挺照顾，温柔亲切的很。 “你来帮我个忙。”陈瑛忽然想起了什么，眉头微微一蹙，喊着耿志远来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陈瑛办公室位于七层东南端，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房间，屋子里明亮而又温暖。 “你怎么惹着贾睿了？”陈瑛办公室里正巧没什么人，只有她和同年来的刘梅，所以说起话来比较随意。 又是贾睿，耿志远一阵头痛，照实说道：“昨晚碰上他，向我借钱我没给。” “这家伙净坑咱们年轻的，你不借给他就对了！”刘梅听罢不满的哼道。 “今天一早贾睿跑到我们办公室说你坏话，我们知道他说话不靠谱，就没搭理他。”陈瑛叹道：“他这人小肚鸡肠、睚眦必报，你刚来就得罪了他，以后……唉！” 耿志远也很无奈：“我……我当时真没钱，要是有的话就借给他了。” “不用怕他！”刘梅义愤填膺道：“他这人什么样大伙又不是不知道，谁要是信他，那就跟他是一路人，他愿说让他说去。” 陈瑛笑着摇头道：“他毕竟是老同志，四处说你不好还是会有影响的。” “那我怎么办呢？”耿志远心中一片茫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陈瑛想了想也没有什么好主意，建议道：“咱只能不跟他一般见识，以后尽量少惹他。” “好吧。”耿志远心道：“我哪里敢惹他，躲还躲不及呢。” 说曹操，曹操到。从陈瑛房间一出来，迎面就遇上了哼着小曲的贾睿。 “贾工。”耿志远不敢表现出丝毫不满，赶紧点头示意。 “哼！”贾睿一仰头，鼻孔朝天哼了一声，对他不屑一顾。 毕恭毕敬跟人家打招呼却碰了个大钉子，耿志远正值年轻气盛，不由得怒火暗生。他强忍住内心的不快，低头紧走几步回到了自己办公室。 “小耿，你怎么招惹贾睿了？他怎么四处说你不尊敬老同志。”刚进门，王平就笑着问道。 怎么又是贾睿，这家伙真是到处阴魂不散。耿志远倒吸了口凉气道：“我哪敢惹他呀？是这么回事……” “哦，是这样……这家伙心眼小，别管他。”王平听他讲述完经过并没怎么当回事。 夏苏爱护自己的学生，关切道：“别担心，他说的那些话没人信。你可不要为了这和他闹腾，不值得。” 资格最老的马鑫刚在旁也好心劝说道：“小贾就知道欺负刚来的小孩，小耿千万别跟他吵吵，闹起来还是你吃亏。” “嗯，我听你们的。”大家不惜得罪贾睿而好心维护一个新来的学生，耿志远感激不尽，心里也是暖意融融。 “夏工，韩主任安排我们下午去完成科帮忙，晚上我加加班，流程图明天就能画好。”下午去帮忙之前，耿志远先跟夏苏打个招呼，省得到时候老师有事找不到自己。 “哦？”夏苏微一蹙眉道：“行呀，你去吧。图吗……明天是周六，周一你给我就行。” “好的，老师，周一肯定能画好。”耿志远这才想起来今天是周末，早忘记了明后天是双休日的事。 第六章 完成科(上) 省院完成科负责晒图、打字、成品装订等工作，设计院交付到客户手里的图纸、项目建议书、可研等设计成品均出自于此处。 设计院项目越多，完成科工作跟着也越忙。国庆节前有几个项目客户催着要图，晒图叠图需要耗费大量人工，而完成科满打满算只有六个人，日夜加班连轴转之下都有些吃不消，这才不得不求助于兄弟科室。 下午，耿志远等人来到完成科后，他和许远航被安排帮着叠图纸，庞冬则帮着晒图。晒图机晒图时散发出刺鼻的氨气味道，尽管有通风机向外抽风，房间里的气味依然刺激的眼鼻难受。 叠一张图纸很轻松，叠上成百上千张图纸却是一件即枯燥又烦累的工作。图纸边缘异常锋利，弄不好还会划伤手掌，加上图纸散发出氨气恶心味道，素来娇生惯养的许远航没干多久便找了个借口溜之乎也。 耿志远为人踏实肯干，也能吃苦。暑假时，他曾经在一个小印刷厂打了一个月工。除了晒图外，顺页、整理、装订的活都干过，所以并没觉得叠图纸有多难。 一直干到下午五点多钟，许远航始终没见着身影，耿志远和庞冬好歹干完各自手里的活，相伴着离开了完成科。 “小冬，我请你吃饭吧。”看着天色已晚，白天又发了一笔小财，耿志远疲惫之余想找个地方解解馋，顺便慰问一下失恋的自己。 “行呀，我请你吧，我家在这儿，比你有钱。”庞冬和耿志远比较投缘，年轻人也喜欢相互交往，两个人在附近寻了一家口碑不错的小餐馆。 木须肉、鱼香茄子、炒合菜和疙瘩汤，两个人点了实惠的三菜一汤，又弄了几碗米饭，甩开腮帮子大快朵颐。 庞冬吃的正爽，喝了口汤问道：“那个许远航咋回事？怎么偷着溜了，一点也不仗义？” 许远航虽然跟耿志远也是大学同班同学，但他是走读生，不需要住校，所以跟同学们关系很一般。这伙计颇有几分音乐天赋，歌唱的很棒，曾经是全校十大歌星之一，在学校里留下了很多绯闻轶事。 “人跟人不一样，咱干咱的，他不愿干咱也管不着。”耿志远生性不喜欢背后议论别人，也不想揭许远航的老底，把话题一转夸起了庞冬：“小冬你真不错，为人仗义。上次多亏你出头，你这朋友我交定了。” “呵呵……”庞冬是专科毕业，年龄比耿志远小上两岁，听到他夸自己有些不好意思：“我就是看不惯他们欺负咱年轻人。” “你这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有点梁山好汉的气魄。”耿志远笑道。 庞冬猛地想起了件事，眨着眼睛问道：“老耿，听说你被女朋友甩了？” 王平发牢骚时曾经说过，设计院是个知识分子扎堆的地方，是非特别多。加上女同志比例高，小道消息传得快，捕风捉影的一件小事很快就能传遍全院。 “你听谁说的？”耿志远颇为无奈的挠了挠头，他可不愿将自己的伤疤展示给大伙看，成为同事们茶余饭后的一个谈资。 “于庆贺跟我说的，还让我帮着给你介绍对象。”于庆贺倒是好心，耿志远也不能就此埋怨人家。 庞冬很有兴趣说道：“哎，我有个同学是空姐，他爸妈都在省级单位工作，要不要介绍给你认识一下？” 空姐！？耿志远苦笑着摇头道：“就咱这一月四百多块钱收入，人家空姐能看上咱？” 庞冬倒不以为然：“这有什么？咱现在少，以后不就高了？我那同学一米七多，想找个有内涵有文化的大学生。我瞅了一圈，还就你合适。” 刚刚失恋，新鲜的伤口还没有愈合，耿志远哪有什么心情开始一段新的恋爱：“谢谢你了，最近我不想找，以后再说吧。” “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庞冬比他还着急：“我这同学真不错，长得可漂亮了，你要见了绝对喜欢。” “真谢谢了！我现在真没心情找。”虽然空姐外貌气质俱佳，但是对耿志远来说，实在是遥不可及，他对此没有半点奢望。 “唉！真可惜。”庞冬唉声叹气道：“以后你肯定会后悔的。” 耿志远淡淡一笑道：“缘分这东西，我算是看透了。是你的早晚是你的，不是你的终究会离开，怎么强求也白搭。” 庞冬闻言一愣：“哎呀，老耿你说的还真有哲理，看来失恋也不错，能把人逼成哲学家。” “哲学家？”耿志远冷笑着叹息道：“哲学家也得吃饭，一个月四百块钱可养不起媳妇。” “那是……”庞冬踌躇了一会儿道：“我想开个餐馆，你觉得这主意怎么样？” “餐馆！？”耿志远吃惊地望着他：“你要辞职呀？” 庞冬哈哈一笑：“我辞什么职呀？我是想开个餐馆当副业挣点钱。” 耿志远有个远房表叔家里就开有餐厅，他经常去那里玩耍，对餐饮业略有了解，微微皱眉道：“餐馆可不好开，小了挣不了几个钱，大了需要投的本钱多。我觉得你怕是没那个财力和精力。” “要不到时候咱一起干？”庞冬怂恿道：“暑假我转了十几个大小餐馆，心里有了点底。咱要是一起干，我胆子还能再大些。” 耿志远双手一摊道：“我没钱呀，现在身上就只有你给的几百块，上哪儿弄钱去？” 庞冬道：“我初步打算明年下半年开始弄这个店。还有一年的时间，足够咱们筹钱。另外正好筹划一下开个什么餐馆好。” “那……也行。”耿志远对缺钱带来的烦恼也很有体会，他沉思了一会儿道：“我好好琢磨琢磨。” 周末两天，耿志远加班画完了流程图，又反复检查了两遍，这才关上门放心的玩起了《三国志5》、《三国群英传》、《红警》等单机游戏。 周一一早，耿志远正对着屏幕给夏苏详细解说怎么用计算机看流程图，庞冬一脸惊慌闯了进来：“老耿，坏事了！赶紧去主任办公室。” 耿志远见状忙问道：“小冬，出什么事了？” 庞冬气愤道：“完成科那帮家伙把咱告了，说是咱周末没去帮忙，影响了他们的工作。” 耿志远愕然道：“这不是胡说吗？咱走的时候不是问过他们了吗？他们说的周末不用来。” “是呀！”庞冬叫屈道：“我也这么说的，可咱主任不信。快走吧，都在那儿等你呢。” “这算什么事？帮忙还帮出麻烦来了。”耿志远忍不住嘀咕着，跟着庞冬匆匆往主任办公室而去。 第七章 完成科(下) 主任办公室里，六个学生冷着脸伫立成一排默不作声。 “周末你们为什么不去完成科帮忙？”韩英杰拍着桌子质问道。 于庆贺见无人搭话，主动出面道：“我们走的时候，他们说明天不用来了。” 庞冬趁机接茬道：“我们也是，走的时候还专门问了，说是不用来了。” “那人家怎么说你们擅自不去？”韩英杰不相信完成科的人无事生非，还是认为学生们借机偷懒。 于庆贺捅了一下曾大有：“你跟主任说，那天他们是不是这样说的。” 曾大有滑头得很，他可不愿让韩英杰为难，于是佯做无辜道：“我不知道，我是听你俩说的。” “你……”王强见他当众说谎，气得大声斥道：“那个刘师傅就当着你的面说的，你还说不知道？” “我没听见，我不知道。”曾大有摇晃着脑袋死不承认。 “你这人怎么这样！？”王强气得指着曾大有就要开骂，耿志远见苗头不对，忙一把拽住王强道：“小事一桩，消消气。” 韩英杰见镇不住这些学生，担心闹起来面子上须不好看，当即吩咐道：“以前的事先不说了，上午的现在马上过去，现在就去。” 泥人尚有三分火气，匹夫也有匹夫之怒。出了力还被人误解责备，于庆贺气急之下脱口道：“谁愿意去谁去，反正我是不去。” 耿志远瞧见韩英杰脸色铁青，让主任难堪可不是件明智的事，赶忙上前主动说道：“韩主任，我去吧，于庆贺下午再去。” 韩英杰惊奇的看了他一眼，没想到老实本分的耿志远关键时刻能挺身而出替他解围，这个小伙子的见识与众不同，自己还真是有些小瞧了他。 “我也去，王强你下午去吧。”庞冬够哥们，也跟着搭话道。 王强烦透了曾大有，哪里肯和他为伍，当下哼道：“好吧。” 韩英杰总算有了台阶下，也不再强求谁必须去，阴着脸挥了挥手把学生们打发走了事。 庞冬他们三个硬着头皮再次来到完成科，耿志远和曾大有还是被安排叠装图纸。庞冬作为半个行家，又坐到了晒图机前帮着晒图。 庞冬是设计院子弟，又颇会察言观色，很快便跟完成科诸人打成了一片。正忙碌间，他跟完成科负责人袁中华开玩笑道：“袁叔，你们做事不地道呀。我们帮你们干活，怎么还告我们的黑状？” 袁中华哈哈一笑道：“刚才英杰给我打电话了，我给他解释了。这事怪不着我们，也不怪你们。” 庞冬、耿志远和曾大有闻言都是一惊，异口同声问道：“那怪谁？” 袁中华耐心解释道：“的确是我让你们周末不用来的，怎么可能再给你们主任打电话告状。昨天杨文阁上我们这儿来转了转，没看到你们就问了一句，我估计是他找的你们主任。” 杨文阁是设计部主任，负责管理各专业科室。他说的话韩英杰自然当做圣旨，不会去质疑。 “原来是这样！”释怀之余，耿志远暗自心道：“这个杨文阁做事武断专制，看来不是一个好相处的领导，我得小心应对。” “下午你们都不用来了，后天就是国庆节，把手里活收拾完准备回家吧。”袁中华倒很通情达理，不愿为难这些年轻人。 “袁叔，这可是你说的，别再让我们挨骂。”庞冬笑道。 袁中华放下手里的纸筒痛快道：“行，我现在就去给你们主任打电话，行了吧？” “谢谢袁叔！”庞冬说着朝耿志远做了个鬼脸。 干完活离开完成科时已经十一点半多，三个人便没再回办公室，直接去了一楼食堂。 设计院食堂只供应午饭，职工凭午餐券免费就餐。虽然免费，饭菜却很丰盛。除了鱼、虾、肉等较贵的菜每人一份外，其余饭菜不限量供应。 年轻人饭量大，加上干了一上午体力活，三个人饿得厉害，趁着人少的机会，多盛了些好菜饱饱吃了一顿。 “曾大有，这次你可听清楚了，下午咱不用去了。”庞冬毕竟年轻，看着对面的曾大有忍不住揶揄道。 曾大有面有愠色，冷冷的哼了一声。耿志远无奈的瞧了庞冬一眼，心道：“曾大有就是这种人，你惹他干嘛？” 转眼间到了9月30日下午，耿志远提前告了个假，吃过午饭赶到火车站，坐上14:45发车的97次双层空调特快，两个多小时后到达了家乡梁城站。 回到自己家时已是六点多钟，父亲耿怀国和母亲高淑英早已焦急地等待多时，终于见到儿子回来，夫妻两个争着过来和他拥抱。 “志伟这次回来吗？”耿志伟是耿志远的弟弟，正在成都电子科技大学上大二，由于路途遥远，除了寒暑假平常很少回家。 “他不回来了，说是火车票很难买。”高淑英垂泪道。作为母亲，她恨不得两个儿子都在身边。好不容易见着一个，却还是见不到另一个，她自然是心有感伤。 耿怀国瞅了瞅大门，有些疑惑道：“小徐呢？你不是说你们俩一块回来吗？” 耿志远怕父母担心，并没有将两人分手的事情告诉他们，如今见了面瞒不住，他只得坦白道：“我们分手了，她另找了一个。” “什么！？”耿怀国和高淑英震惊的对视了一眼，彼此眼神中尽是不可思议。 “分了就分了吧，咱再找更好的。”高淑英怕儿子伤心，赶紧安慰道。 “唉！这叫什么事？”耿怀国很是生气，嘟囔着：“要不是为了她，志远不就回来进我们局了吗，还用得着孤身一人在省城闯荡？” “行了，你就少说两句吧。在省城不也挺好。”高淑英见丈夫火上浇油乱说话，忙对儿子道：“你去换下衣服来洗把手，咱们吃饭。” 晚饭非常丰盛，一桌子菜有鱼有肉有虾，看来耿怀国夫妇是奔着未来儿媳妇头次上门规格做的准备。虽然期盼的未来儿媳成为泡影，一家三口还是其乐融融吃了一顿温馨的晚餐。 洗了一个舒服的热水澡，耿志远疲惫的躺在曾经熟悉的床上，两眼盯着窗外黝黑的夜色，不由自主的又想起了离他而去的徐蓉。 那些曾经幸福的回忆里，女友说过的一句句誓言如今却像一根根钢针，每想起一句心就被狠狠刺上一次。而过去的那些甜蜜就像是一个个响亮的耳光，生生的打在他脸上，痛苦得很。 人生一世间，如白驹过隙，何至自苦如此？ 耿志远猛然若有醒悟，伸出手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暗骂道：“真没出息，人家都不爱我了，还想她干嘛？难道还想伤害自己感动老天不成？” “不想她了！”耿志远用力晃了晃脑袋，尽力去想家乡往昔的美好回忆。 久在外地，突然回到家乡，熟悉之外更多的却是陌生。 曾经要好的伙伴和同学都已各奔东西，走上了截然不同的人生轨迹。往日能在一起海阔天空畅想的同学，如今勉强再凑到一起，不但没什么共同话题，还会带来一些尴尬。 况且他刚刚失恋，生怕老同学们问起此事，所以这次回家还是做个独影孤臣，不去打扰以前朋友们的生活为好。 脑海里一个个往昔熟悉的身影略过，或甜蜜或苦涩，爱恨交织中他终于悄然进入了梦乡。 第八章 回乡偶遇 第二天上午，耿志远吃过早饭，溜达着出了门散心。沿着昔日熟悉的街巷一边走一边逛，触景生情想起往日的点滴趣事，似乎有一种恍若昨日的错觉。 不知不觉间来到了梁水河边，望着桥下流淌不息的河水，他不禁想起了古人那句话：“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殷雪和徐蓉都已成为过去式。过去的就已经过去了，不管是悲伤还是喜悦，不管是幸运还是可惜，过去的人和事再也追不回来，就如同这河水一样，流过去便再也无法回头。 耿志远今年已经二十三岁，虽然有过两段不堪回首的恋情，身心健康的他并未对异性绝望，依然非常热爱青春靓丽的女孩，渴望有一段属于自己的爱情。 沿着新建的河滨广场转了一圈，他又顺着绿树成荫的滨河路朝南走去。于路欣赏着两岸风景，慢悠悠溜达到中百商厦，耿志远略感疲劳，正要转身往回走，忽然瞥见门前台阶上坐着三个熟悉的窈窕身影。 他疾步走过去惊喜招呼道：“李钰、丛霖、魏晓？你们怎么在这儿？” 这三个女孩是耿志远初中同班同学李钰、丛霖和魏晓，其中李钰还是和他同在一中的高中同学。 李钰等人见到他也很吃惊：“耿志远！？” 李钰看向他的眼神非常复杂，两个人曾经差点成为情侣，只可惜当时耿志远正一门心思爱着殷雪，最终和她无缘。虽然后来她也有了自己的爱人，猛然又见到往日的意中人，姑娘心里一片杂乱。 “你那女朋友呢？”李钰心有所想，脱口问道。 耿志远眼神一暗，苦笑道：“殷雪？我们俩早分手了。” 李钰心下暗喜：“真是报应，谁叫你这家伙当初不选我。” “你去了哪个单位？”李钰考上了海洋大学研究生，很有些骄傲地问道。 “省化工设计院，做设计的工程师。”耿志远大胆偷瞧了一眼容颜绝美的魏晓，姑娘冷冷瞥了这家伙一眼，低下头没有理睬他。 清丽脱俗的魏晓称得上倾国倾城，当年还是耿志远所在中学的校花，不过那时候感情迟钝的他对姑娘并无半点异样感觉。 直到上了高二，情窦初开的耿志远豁然发现魏晓才是心目中最美丽的女孩子。他天真的以为凭借学习好的优点就能获得女孩的芳心，于是趁着过年时机跑到魏晓家里，想借着拜年的由头跟人家姑娘表白感情。 魏晓冰雪聪明，一眼就瞧出这家伙的企图，毫不客气给他当头棒喝，斩钉截铁断绝了耿志远的念想。 如今又见到当年觊觎的心上人，耿志远尴尬之余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魏晓上身穿着一件红底黑格的衬衣，下身穿着一条天蓝色牛仔裤，虽然身材略有些消瘦，却依然是楚楚动人，一闪而过的眸子夺人心魄，直让他心慌不已。 李钰瞅见他直往魏晓那边瞧，心有不满道：“你怎么能是工程师呢？最多是助工吧？” “咳……”耿志远差点没被她的话噎死，讪笑着解释道：“只是个称呼，不是指的职称。” “切……”李钰不屑一顾道：“这能随便说嘛？要这么说那我还是高工呢。” “哦……这个……”耿志远被她怼的哑口无言。 李钰还是一如既往的要强，耿志远当初没有选择她也是出于这个原因。他需要的是一个温柔可人的伴侣，不是一个相互攀比谁更厉害的竞争伙伴。 久别重逢，耿志远欣喜之下原本想和三个老同学好好聊上一聊，或者请她们吃个饭，没想到李钰和魏晓都对他一副拒之千里的冷漠不屑神情，让一颗火热的心顿时凉了一大半。 “那行……我还有事，咱们下次再聊，再见。”草草编了个借口，心灰意冷的耿志远逃也似的赶紧溜之乎也。 “耿志远还是单身，你还考虑他吗？”一直没说话的丛霖忽然对李钰道。 “他才是本科，学历太低，没什么共同语言。”李钰讥笑着摇头道。海洋大学研究生是高级人才，比设计院助理工程师高上不止一个档次，李钰志得意满之余哪里还会将耿志远看在眼里？ 魏晓想起当年耿志远对她垂涎三尺的幼稚神情，抬起头冷笑一声道：“这种傻头傻脑的书呆子能找着老婆就不错了，还想找李钰，美死他。” “人家能去省级单位，前途还是不错的。”没上过大学的丛霖比较现实，不像两个闺蜜那般自视甚高。 李钰把嘴一撇道：“哼，设计院就是一帮古板刻薄的画图匠，叫个工程师是看得起他们。” “你呀！？唉……”丛霖摇着头直叹气。 耿志远为人正直诚恳，两个闺蜜却把人家这个优点当成了笑点。大智若愚，老实人绝不一定就是傻。何况人家一毕业就进了省院，将来必定有所成就。 放任如此优秀的好男孩白白错过，丛霖也只能感叹两个闺蜜有眼无珠。 跑出去老远，耿志远才稳住心神，暗自叹息道：“几年没见，这些女孩子对我的偏见依然如初，殊不知人是会变的，何必总拿着往日的成见看人？” 虽然清丽可人的魏晓依旧让他心动不已，但是屡经失恋痛苦的他再也不会随便把爱浪费在一个丝毫不爱他的人身上。因为即便他再怎么做，也感动不了一颗拒绝被感动的心。还不如留下这份宝贵的心情，去寻找一个能够对他不离不弃真爱他的人。 大好心情被李钰等人弄得一团糟，耿志远也没了闲逛的兴致，垂头丧气溜回了家。 当晚，愁肠百度的耿志远在床上翻来覆去久久不能入睡。回想起白天的情形，他忽然觉察到魏晓那双灵动闪烁的眸子里似乎夹杂着一丝忧愁。 “这姑娘难道碰上了什么事？”念头仅是一闪而过，他现在自顾不暇，哪里还有精力去管别人的闲事。更何况魏晓始终对他冷若冰霜，他又何苦去自讨没趣。 剩下的几天假期，耿志远陪着父母四处走亲访友，顺便去表叔家的餐厅仔仔细细考察学习了一番。 10月5日上午十点多钟，耿志远登上98次列车踏上了离家返程之路。 98次列车依然是双层空调特快，耿志远拿着票寻到上层七排a座，却见座位上赫然端坐着一个彪形大汉，旁边还有一个娇小的年轻姑娘站在那里愁眉不展。 耿志远看的一脑门子问号，这是一个什么情况？ 第九章 结识陆怡 耿志远拿起自己票认真一瞅，是上层七排a座没错。 “伙计，你是不是坐错地方了？”耿志远举起票朝那个大汉笑道。 那汉子体型肥硕，大喇喇叉着双腿稳坐在座椅中间，一个人足足占了两个座。 “这车随便坐，不对号。”壮汉斜睨了他一眼，连头也没有抬。 旁边那姑娘趁机向耿志远诉苦：“我刚跟他说了这是我的座，他蛮不讲理不肯让。” 占座！？耿志远微微一笑，上大学期间不知道坐了多少次火车，对这种耍赖占座的人一点也不陌生。 “没事，我去找列车员。”耿志远安慰了姑娘一句，转身刚要走。那壮汉用手点指着他横眉怒喝道：“你找谁也没用，老子今天就坐在这里了，你能怎么滴？” 耿志远并不着慌，也不着恼，朝他冷冷一笑，回身下了台阶找到了列车员。列车员正忙得不可开交，问明情况直接道：“你撵他走不就行了。” “我撵他，他不肯走呀。”耿志远无奈抱怨道：“他一个人占着俩座，我和另一个女孩都没法坐。” “真是添乱！”列车员嘟囔着，气呼呼疾步上了二层，来到那壮汉跟前用对讲机一指怒喝道：“把你票拿出来我看看。” 面对气势汹汹的列车员，壮汉顿时偃旗息鼓，全然没了刚才的嚣张气焰，乖乖的拿出票来递了上去。 列车员瞅了一眼立马把票塞还给他，摆手道：“你这是无座票，快把座位让给人家。” “不是随便坐吗？”壮汉小声嘀咕着不愿起身。 “全程对号入座，你快点，别磨蹭！”列车员别看是个女孩子，做起事来雷厉风行，那壮汉在她面前丝毫不敢造次，心有不甘起身离去。临走之时还狠狠瞪了耿志远一眼，耿志远则冲他坦然一笑。 “还是你有办法，谢谢了。”两个人好不容易得以落座，那个娇小姑娘赶紧致谢道。 她说话的声音清脆悦耳，长得也是眉目端正，一副小家碧玉的可爱模样。耿志远微微一笑道：“不用谢，坐火车遇上这种人不稀奇。” “你这是去哪儿？”女孩稍一犹豫，看他一副文质彬彬、人畜无害的样子，终于还是大着胆子问道。 “我回宁城市，你呢？” “太巧了，我也是。” 耿志远寻思着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干脆和她认识一下也好，都是在省城闯荡的老乡，互相还能有个帮扶。于是自我介绍道：“我叫耿志远，在省化工设计院工作。” 女孩莞尔一笑道：“我叫陆怡，在省立二院工作。” “你是省院大夫！？”耿志远睁大了双眼惊讶道。 “不，不是！”陆怡忙摆手道：“我只是个护士。” “护士也很厉害。”耿志远奉承了一句，随后又笑道：“你这名字起的好。” 陆怡纳闷道：“我的名字好？怎么说？” “陆怡！陆姨，谁见了你都得叫姨，你这辈分见人高一级呀。”耿志远道。 陆怡被他逗得噗嗤一笑：“你这人说话真有趣。” 两人说话间，火车缓缓启动，离开站台加速向前方驶去。 大学时代，每当坐上离家的火车，耿志远都想起诗歌《故乡》中说到的那句话：踏上火车后，从此故乡只有冬夏，再无春秋。 而现在参加工作以后，故乡怕是连冬夏也不再有，剩下的仅是每年不到二十天的假期。 “家乡，以后回来的机会越来越少了。”耿志远望着窗外渐行渐远的梁城站，有感而发道。 陆怡感同身受：“多想回到以前陪在爸妈身边的日子，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这也许就是长大要付出的代价吧。”耿志远遥望着列车奔驰前进的方向幽然道：“现在停不下来了，不能回头，只能向前走。” “你说话真有文采。”陆怡笑道：“省城不比梁城好吗，我反正觉得留在省城是正确的。” “也许吧……”耿志远想起殷雪，想起魏晓，甚至又想起李钰，一个个阴差阳错和自己擦肩而过的美丽女孩们，和故乡一起被疾驰的列车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陆怡在省立二院儿科工作，和耿志远一样今年刚从省医专毕业，费尽周折才进了省立二院。她现在还只是个临时工，将来能不能取得正式编制依然是个未知数。 而耿志远是正儿八经的省设计院工程师，看样子还是单身，模样周正不说，个子又高，做事稳重且谈吐不俗，姑娘心中不禁暗自心动：“我是不是该抓住机会……” 陆怡相貌虽然比不上殷雪，更比不上魏晓，只能说与徐蓉不相上下，但人在异乡需要情感的慰藉，两个人交流又很顺畅，耿志远也悄然有了私念。 有人作伴时间过得飞快，两人聊着天不觉间两个多小时旅程一晃而过，列车已经进入了宁城市界。眼看着列车就要到达宁城站，陆怡往车厢后部张望着，颇有些担心道：“那家伙下了车不会找咱麻烦吧？” 耿志远外表上虽然像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实际上却是个打架经验丰富的好手。刚才那壮汉脚步虚浮，外强中干明显是个纸老虎，他心中有数自然不怕，笑着宽慰道：“放心，他不敢的。” “你下了车怎么走？”陆怡羞红了脸问道。 耿志远微微一怔，随即明白过来，赶紧道：“我打个车送你吧。” 陆怡羞涩道：“那怎么好意思？” “相识是缘，反正顺路，就这样吧。”五百多元现场补助耿志远只花了不到一百块钱，他如今财大气粗，打个车自然不在话下。 “咱坐18路就行，别打车了，白花那些钱干嘛？”陆怡生性独立，不愿刚认识就沾男孩的光，省的被人小瞧。 耿志远谈过两次校园恋爱，情感上并不是雏，猜出了女孩的心思，当即说道：“行，我坐公交送你。” “谢谢！”陆怡低着头羞赧道，不经意间显露出的小女儿神态别有一番韵味。耿志远看在眼里，微微有些心痒。 18路公交车出了火车站一路向南，在图书大楼十字路口东拐，七绕八绕到达文化路西站，陆怡和耿志远下了车，顺着路边拐进了一片住宅楼。 “我就住这儿，你不用送了。”来到一座老式四层小楼前，陆怡回身嫣然一笑道。 “那好吧，这是我的电话，以后常联系。”耿志远掏出纸笔把自己的单位电话写清楚递给了她。 不愧是文化人，随身还带着纸笔。陆怡暗觉好笑，要过笔来也把自己的电话写上，撕下来塞给了他。 “我走了，再见！”刚刚相识，耿志远还不好意思请姑娘吃饭，客客气气打了个招呼，两个人告别后各自离去。 “这次难道是老天爷可怜我，天降缘分吗？”耿志远心里打了个大大的问号，随即又自嘲道：“真是自作多情，已经被两个女孩甩过了还这么天真！？先当做普通朋友再说吧。” 第十章 施工服务代表 假期一结束，耿志远又进入一片忙碌中。初次尝到了计算机cad制图的甜头后，夏苏又把两张a0平面配管白底图交给了他，让他比着绘制到计算机上。 配管图需要严格按比例绘制，一般为1:25或1:30。在白底图上手工绘制配管图时，每个长度数据都需要按比例换算后再画到图纸上，因此又费时又费力，还容易出错。 用cad绘图时却不需要考虑比例问题，按实际长度1:1比例绘制即可，等到最后再按相应比例缩小出图就行，因此非常简单方便。 耿志远对着白底图先把建构筑物梁柱、墙、门窗等一一画好，再将各个设备定位绘制，最后逐一画上连接的管道及其附属阀门、管件、管架等。全部完成后再标注设备位号、管号、管架号及定位尺寸。 有夏苏绘制好的白底图做底版，耿志远相当于在用cad进行描图。管道走向、阀门和管架设置等都不需要动脑筋思考，所以图画的很快，加上他日夜加班，周末也没有休息，一个星期时间两张a0配管图就已经绘制完毕。 星期一上班后，夏苏从计算机上查看着完成的配管图纸，欣喜之余连连点头道：“不错，真不错。” “老师再仔细看看，我第一次画配管，难免有错漏。”耿志远可不敢骄傲，谦虚道。 夏苏笑道：“行，小耿，接下来有个尿素项目，里面有个空压站你负责设计吧。” “好的，谢谢老师。”空压、冷冻、罐区是化工装置中相对简单的单项工程，一般交给新来的学生用来练手。第一次有了自己负责的主项，耿志远当然很是高兴，连声感谢。 师徒两人正对着屏幕细细说着配管图上的一些技术问题，房门忽被推开，设计部王助理进了屋朝他喊道：“耿志远！” 耿志远一愣，赶忙起身应道：“王工，找我啥事？” 王助理嘻嘻一笑道：“杨主任找你，跟我来吧。” “杨文阁找我何事？”耿志远暗自纳闷，他不敢怠慢，赶紧跟着王助理来到设计部。设计部办公室也位于七层，和工艺室主任办公室正好对面。 一进办公室，身材高大的杨文阁正在屋子中间转着圈踱步，见到耿志远进来，他一指旁边椅子皮笑肉不笑道：“小耿，坐。” 耿志远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一脸茫然坐到了椅子上。 “你现在忙什么项目？”杨文阁大咧咧坐到了对面椅子上问道。 大领导问话，耿志远赶紧挺直了身子恭敬道：“给夏工画了两张配管图，她说接着有个尿素项目空压站要我做。” “哦，纪县尿素项目。”杨文阁顿了顿又道：“是这样，咱们院在梁城市海滨县化肥厂设计了一套3万吨硝酸装置，现在需要派个工艺人员去那里当施工服务代表，听说你家就是梁城的，院里研究后决定派你去。” 耿志远听罢不由得心里一紧。 一旦去了海滨县硝酸工程现场，就没有时间参加纪县尿素项目的设计工作。好不容易有个自己全面负责的空压站要干，耿志远哪里愿意错过这个难得的机会，反而跑到一个从没接触过的项目做什么施工服务代表？ 只是杨文阁这种级别的领导决定着他的前途，如果驳了他的面子，后果不堪设想。思索再三，耿志远终于决定还是搏上一把，他面带苦色道：“杨主任，硝酸项目我没有参与呀？什么也不懂，去了也解决不了问题。再说马上有个空压站要干，我还是想干个主项锻炼一下。” 杨文阁在设计部向来是说一不二，手底下的室主任们也不敢轻易拂他的意。万没想到一个刚入院的小孩竟敢当面拒绝自己的安排，杨文阁不由得怒火中烧，脸色一变呵斥道：“好啊，我安排的工作你敢不听？告诉你，连你主任都得听我的，你算老几？还敢跟我顶嘴？” 说着，他一把拉开房门，气呼呼朝着对面吼道：“韩英杰，你给我过来。” 韩英杰闻声赶紧从自己办公室跑过来，杨文阁拉住他一指耿志远怒道：“你手下的人不听我工作安排，你说怎么办？” 韩英杰知道杨文阁做事一向简单粗暴，见他又是不打招呼直接越级指挥室里的年轻人，只得强作笑颜道：“我们谁敢不听你的，肯定中间有什么误会，小耿你说是吧。” 他这话明显是给领导找个台阶下，好让耿志远就坡下驴服软了事。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耿志远只得忍住不快起身道：“我听杨主任的，让我干啥就干啥。” 眼见年轻人服了软，杨文阁略微气顺道：“这还差不多，那就这么定了，你去找梁广原，他告诉你怎么跟厂里联系。” 韩英杰怕耿志远年轻气盛再说出什么出格的话，赶紧叮嘱道：“小耿去吧，好好跟梁工问问，去的话需要带哪些资料。” “嗯。”耿志远属于设计院最底层职工，没有半分话语权，领导的安排再不合理，他也只能闷头接受。 好在耿志远多了个心眼，他没有直接去找梁广原，而是先回到自己办公室把这事告诉了老师夏苏。 “啊，最后是派你去！？”夏苏还没发话，王平倒是叫了起来，原来他也是这项目的设计人之一。 “你们这些老同志都不去，怎么好意思让人家小耿去？他又没参与设计，去了能解决什么问题？”夏苏朝他发了一通牢骚。 王平不好意思笑道：“现场代表是个挨骂的活，谁愿意去呀？反正我手里有项目干去不了，其他人咱就不知道了。” 所谓施工服务代表，是设计院派驻工程建设现场的技术人员，代表设计院处理工程建设过程中，厂方、建筑单位、安装单位、监理等各方面遇到的图纸问题。 天底下没有完美无缺的工程图纸，所以每个项目建设过程中都会遇到或多或少的图纸问题。这些问题一般都会涉及进度和费用，因此各方都喜欢把责任一股脑推到设计院身上，由此施工服务代表就成了矛盾的集中点。 现场服务撇家舍业又苦又累，还需要妥善的处理各种问题和各方面关系，又失去了干项目挣奖金的机会，所以设计人员一般都不喜欢担当这个角色。 杨文阁作为设计部主任，他安排耿志远去现场夏苏也不敢说什么，只能安慰徒弟道：“你去找梁工说说，争取早点回来。” “早点回来那是甭想。”王平兜头泼了盆凉水道：“他们刚开始安装管道，估计少说也得三到四个月。” 三到四个月，算上过年那就得四到五个月，等到耿志远回来，黄花菜都凉了，纪县尿素项目怕是没什么希望参与了。 刚看到进步的曙光就挨了当头一棒，耿志远此时可谓是欲哭无泪。情绪低沉的他强打精神来到了梁广原办公室，一推门一股刺鼻的浓烈烟味扑面而来。 耿志远向来对气味敏感，不得不皱着眉头掩住了口鼻。 第十一章 海滨县化肥厂 梁广原办公室几乎全是烟鬼，人手一支烟赛过活神仙，几个人轮换着吞云吐雾，弄得办公室里一片烟雾缭绕。 梁广原是个资深烟民，常年抽烟使他牙齿焦黄、皮肤粗糙，加上穿着随意，看上去足有五十多岁，实际上三十四岁的他仅仅比夏苏大上一岁。 此时的梁广原正在目不转睛盯着电脑屏幕玩着挖雷的小游戏，耿志远走到他跟前竟然丝毫没有察觉，依然在忙活着挖雷。两万多块钱的奔腾计算机在他手里变成了游戏机，这个游戏玩的成本可是有些大。 “梁工，杨主任安排我去海滨县硝酸项目施工服务，他让我找您。”耿志远见他玩的正酣，又等了一会儿见他依然鏖战不已，不得不出言打断。 “哦……哦……不好意思。”梁广原嬉笑着关掉游戏，深吸了口烟吐了几个烟圈，悠然道：“你去厂里找陈健陈厂长，他负责和咱们设计院打交道，你买好票后跟我说一声，我让他派车接你。” “行，我去了住哪儿？”耿志远被房间里浓重的烟味熏得头晕脑胀，只想着赶紧交代完出去透透气。 “住他们招待所，就在他们镇上，能洗澡有电视，条件还算不错。”梁广原从桌上拿过一张纸道：“这是硝酸项目各专业负责人的电话，哪个专业遇到问题你就找哪个专业解决。现场都有图纸，你就不用带了，带点盖好章的设计变更单就行。” “嗯。我现在就去买票。”耿志远接过纸来一瞅，工艺专业负责人赫然就是王平。 “你去了那儿多去现场看看，有空认真学习熟悉一下工艺。咱们后面还有好几个中压法硝酸项目，到时候一快干。”梁广原没有自己带的学生，最近听王平说起过耿志远，说这个小孩踏实安稳，是个干设计的好苗子。所以有心笼络他，将来好作为自己的帮手。 耿志远对他邋遢不堪的形象着实不感冒，并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客客气气答道：“好的，谢谢梁工。” 第二天中午十一点半多，耿志远背着一个人造革旅行包孤身走出了梁城站。距离上次离家还不到十天，他再一次回到了家乡。 临来之时，他原本想跟陆怡打个招呼，告诉人家一声，后来想到自己跟人家姑娘仅仅一面之缘，关系还远没到那个地步，最终耿志远打消了这个略有些突兀的念头。 出站口一个身材魁梧的高个年轻人举着一张白纸，上面写着“设计院耿工”，看来十之八九是化肥厂接站的人。耿志远迎面走上前去点头示意道：“你好，我是省化工设计院耿志远。” 厂里安排来接站的是硝酸车间副主任孙大旗，他见耿志远如此年轻，有些愕然道：“耿工这么年轻，真是没想到。” “我刚毕业，请多指教。”耿志远深知一个人技术水平的高低，在同行面前是装不出来的，还不如一见面便坦诚相告，省的以后识破被人笑话。 孙大旗见耿志远为人实在，爽快道：“我是硝酸车间孙大旗，指教不敢，咱们互相学习。” 两个人又寒暄了几句，孙大旗领着他来到停车场，坐上了一辆方头方脑的北京大切诺基。 “咱们先去招待所吃午饭，吃过饭后开个房间休息休息。下午我再来接你去厂里。”孙大旗把行程安排简单说了一下。 “行，没问题。”客随主便，耿志远又不是一个挑剔的人，能有个干净的地方吃住就很满意。 从火车站到化肥厂所在的故里镇大约有二十多公里，开车需要四五十分钟。耿志远望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熟悉的街景，心中暗道：“这次回来是公事，先别跟家里说，省的爸妈挂念。” 化肥厂招待所位于镇上化肥厂生活区，两座四层小楼南北相望，伫立在狭小简陋的镇子里非常显眼，也是镇上唯一像样点的高档宾馆。 孙大旗和司机陪着耿志远在餐厅简单吃了顿午饭，又帮着办手续开了间标准间。眼看时间已经接近两点钟，耿志远便主动放弃休息跟着孙大旗一起进了化肥厂。 化肥厂办公楼正对着大门，是一座七十年代老式布局的四层砖混建筑。孙大旗领着他来到二楼办公室，找到了负责硝酸项目的副厂长陈健。陈健三十余岁，个头不高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气质温文尔雅，一看便是大学生出身。 两人握手寒暄几句后，陈健抓起电话道：“我把张总喊来，以后耿工就跟着他。” “张总是我们厂负责工艺的副总工。”孙大旗悄声跟耿志远解释道。 陈健放下电话没多久，一个面色黝黑、满头花白头发的老同志推开门风风火火闯进了办公室。这个老同志看上去足有五六十岁，穿着一身干净的旧工作服，腰板挺直身材干瘦，一双小眼睛炯炯有神。 “老张，这是设计院耿工，他来咱们厂里当硝酸项目施工服务代表，以后他就跟着你，你安排好他。”陈健介绍道。 “哦，耿工？欢迎欢迎！”老张倒没有嫌弃耿志远年轻，而是笑容满面地抓住他的手用力握了握。 老张手劲很大，耿志远只觉得自己的手被攥的生痛，禁不住微微有些咧嘴，暗自道：“好家伙，这是要给我个下马威吗？” “我叫张树林，你叫我老张就行，不用喊什么总不总的。”张树林爽快道。 刚见面还摸不着情况，耿志远可不敢造次，谦虚道：“那怎么行？我是晚辈，还是叫您张总吧。” “行呀。小耿这么客气，那我老张可不能欺负年轻人。”张树林哈哈一笑，一挥手道：“走，去我办公室见见大伙。” 张树林所在的总工办位于二楼东头，一间大办公室足有五十多平方，里面放着六七张办公桌。房间里五六个人有的在伏案看图纸，有的在喝茶，还有的凑在一起正在聊天。 看到张树林领着一个陌生的年轻人走了进来，众人停下谈话和手里的工作，纷纷把目光投了过来。 “这是省化工设计院耿工，来咱这里做硝酸项目的现场施工代表。”张树林指着耿志远介绍道。 耿志远赶紧朝众人点头致意：“你好！我是耿志远，请大家多多关照。” “我给你介绍一下。”张树林拉着他指着总工办诸人一一介绍道：“这是设备专业的刘总，这是电气专业的赵总，这个是土建专业的王总，这个是仪表专业的周总，那个女同志是管我们的李总。” 话音未落，被称为李总的中年女性佯装生气道：“别听老张胡说八道，我叫李影，是总工办办事员，小耿如果需要茶叶、笔和纸什么的就找我要。” “李姐，麻烦您了。”耿志远有点脸盲症，一下子见到这么多人脑袋有些懵，一时间分不清哪个是哪个。只有这个李影是唯一一个女同志，怎么也认不错。 “小耿就坐这里吧，这个位子空着没人。”张树林指着靠门口一张桌子道。 门口有风，寒冷不说还没有任何私密，所以没有人愿意坐在那里。耿志远只是暂时来这里工作，因此并不在意这个位置，看着桌椅干净便一屁股坐了下来。 “这里有各专业图纸，你需要看的话就来拿。”张树林打开靠墙的一个柜子说道。 “小耿，我这儿有茶叶和开水，来杯茶吧？”李影热情道。 张树林和李影对他和蔼可亲的态度让耿志远暗自感叹运气不错，第一次当施工服务代表，难得遇上了一个好打交道的厂家。 厂家好打交道，出了事好商量，还能少挨骂，这对施工服务代表来说绝对是幸事一件。 下午张树林领着耿志远巡查了一遍现场。 硝酸项目各个厂房土建已经基本完工，剩下的土建工程仅有管架基础和防腐地面没做。 三合一机组、硝酸吸收塔、浓缩塔等大型设备也已经安装就位，管道安装则刚刚开始，现场到处可以看到堆在地上的各种管道管件、阀门和法兰。 “你先熟悉熟悉，来现场一定要注意安全。”张树林叮嘱道。 “嗯，好的。”耿志远老老实实跟在老张后面，依次进到氨氧化厂房和浓硝酸厂房逐一查看。 “咱这是全中压法硝酸，氧化和吸收压力都是三公斤半（注）。两个吸收塔吸收完后酸浓度约为45%，再经过脱水蒸馏浓缩到98%以上。”张树林了解到耿志远没干过硝酸设计，又是刚毕业的学生，肯定是两眼一抹黑，所以领着他耐心教导。 “嗯，张总，有没有和硝酸有关的资料让我学习一下？”耿志远工程经验基本为零，大学里教的那些课程偏重于理科，和实际工程相差很远，几乎可以说是风马牛不相及，参加工作后不得不拿起书重新学习。 “哦，资料吗……”张树林想了一想道：“我那有本硝酸设计手册，你可以拿去看看。” “硝酸设计手册？太好了，谢谢张总。”耿志远由衷感激道。 张树林干了三十多年技术工作，从心底里喜欢钻研技术的年轻人，当即鼓励道：“在现场能把图纸和实物相结合，绝对比呆在设计院印象深、学得快，你要是安心在这里学上几个月，吃透中压法硝酸技术，设计水平一定能提高一大截。” “嗯！您说的对，谢谢张总！”耿志远感激地不住点头道。 注：公斤是工程压力单位，三公斤半相当于表压0.35mp。 第十二章 遇见女神 下了班回到招待所，在餐厅简单吃过工作餐，耿志远一身疲惫到了房间。他习惯于饭后散步，虽然身上有些乏累，依然将随身背包放下，两手空空走出招待所，顺着街道慢慢缓步而行。 时间刚过六点，天色渐暗。故里镇不大，只有三四条主要街道，街道两旁尽是低矮破旧的民居，基本看不到像样的商家店铺。道路两旁连个路灯也没有，昏暗的街道上行人屈指可数，脚下还时不时踩上丢弃的塑料袋等垃圾。 耿志远沿着马路往东走了不一会儿，前面豁然出现了一座学校，红砖垒砌的大门上挂着一副斑驳陆离的牌子：故里镇中学。 耿志远从小生长在城市，有生以来头一次见到乡镇中学。他好奇地透过大门往学校里面张望，视野所见尽是红砖灰瓦的老旧平房，没有半分楼房的影子。 耿志远看的无趣，转身正要往回走，却瞥见一个似曾相识的窈窕身影正迎面朝他走来。 “怎么会是她！？我看花眼了吧？”耿志远眨了眨眼，定睛仔细一瞧，果真是她！ 那旖旎身影直愣愣冲着他过来。眼看到了跟前，耿志远壮起胆子，心情忐忑地喊了一声：“魏晓！” 女孩惊讶的抬起头，一张俏脸动人心魄，她竟然真是容颜绝色的魏晓。 “耿志远！？”魏晓睁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他。 “你怎么在这里？”两个人几乎异口同声地喊出了这句话。 在几无熟人的偏僻小镇竟然遇上了昔日觊觎的女神，不知道这是机缘巧合还是命运给自己开的玩笑。 耿志远呵呵笑道：“化肥厂有我们设计院的项目，我来这里施工服务。你怎么会在这里？” 魏晓神色暗淡道：“我毕业后分到这个学校，一直在这里教书。” “是吗？”耿志远看着身形消瘦的魏晓，很有些心疼道：“这里太偏僻了，你怎么不想想办法调到市里面的学校去？” 魏晓抬起手理了一下鬓角散乱的秀发，苦涩一笑道：“哪有那么容易？我也想呀，可是在这儿教了两年书了，还没找到门路呢。” 朝思暮想的女神竟然在如此偏僻荒凉的地方教书育人，耿志远心里没来由一阵难过：“你住在学校里？” “嗯，学校里有单身宿舍。”魏晓偷瞥了一眼耿志远，前几天还被她笑话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男孩子，如今真真切切站在身边，姑娘不免感慨命运的捉弄，人生的无常。 自从高二那年春节见过一次魏晓，五年里两个老同学再也没有机会碰面，直到前几天的街头偶遇。五年时间里魏晓究竟经历了什么，耿志远则一无所知。 他很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和自己的女神好好聊上一聊，问问这几年她到底是怎么过来的，却无论如何也不好意思张开这个口。而魏晓心思百转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两个人一时间尴尬起来，相互对视默默无语。 “你和王晨光……？”耿志远首先忍不住开口问道。 魏晓脸色一红道：“我和他早不来往了。” 王晨光是两人的初中同班同学，还是魏晓的同桌。高二时，耿志远正是通过王晨光才找到了魏晓家。此事之后王晨光便和他断绝了来往，情感迟钝的耿志远后来才搞明白，原来人家王晨光和魏晓是一对恋人。自己平白无故要抢王晨光的女友，他自然是恼羞成怒，跟耿志远一刀两断。 “那你现在……结婚了吗？”耿志远实在是想知道，自己心目中完美无瑕的女神究竟选择了一个什么样的出色男人，所以厚着脸皮问道。 魏晓略带羞涩地抬头瞥了他一眼，低下头凄然道：“我在这种地方上班，连对象都不好找，还结什么婚？” 耿志远一时间百感交集。原本他以为上次偶遇后两个人就此别过，余生不再打扰。没想到老天爷垂青，让他再次见到了梦寐以求的女神魏晓。 只可惜，现在的他仅仅是一个刚毕业的学生，能力非常有限，对魏晓目前艰难处境爱莫能助，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神黯然神伤。 “我……你……”耿志远嗫嚅着，想说几句安慰的话语。夜色迷离中魏晓纤弱优雅的身影颇为妩媚撩人，激动之下他突然紧张起来，大脑里一片空白，连完整的话也说不出一句。 “我……我回去了，再见。”魏晓忽然想起以前对耿志远的冷漠和疏远，如今异乡偶遇，即便姑娘想跟老同学多聊几句，也是话在心里口难开。心思百转之下她没头没脑抛出一句话，随即低下头匆匆跑进了校门。 “哎……”耿志远抬手想喊住她，举到一半又停了下来。他们俩虽然是老同学，可是分别这么多年，彼此已经有了些许陌生感。而魏晓始终对自己不冷不热的态度，想跟她一起回忆往昔生活怕是一厢情愿。 耿志远自嘲的摇了摇头，直勾勾望着魏晓美丽的身影远远消失在红砖瓦房间。他呆呆地站了好一会儿，这才心有不甘地往回走。 回到招待所洗了一个舒服的热水澡，耿志远拿出《硝酸设计手册》，借着灯光认真学习。跟女神的意外相遇让他有些心浮气躁，看了大半个小时也没学进去多少东西。他无奈的合上书，踱到阳台上朝东眺望。 “她就在我眼皮底下，唾手可见，我是不是该抓住机会再厚着脸皮追她一次？”耿志远遥望着黑漆漆校园里亮着灯的几间房屋，心思跳动。 一个声音在脑海里响起：“不要再去丢人，她对你成见太深，不可能对你有丝毫感情。再去追求她只能是无谓的难堪。” 另一个声音跟着响起：“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过隙，忽然而已。既然老天给了这次机会，试一试又有何妨？即便失败，人生也不留遗憾，不用等到百年之后再去后悔。” 两个声音轮番响起，在脑袋里打成一团。 斟酌良久，耿志远方才长叹一声道：“罢！罢！罢！她在这里当老师，我在省城设计院。自己根本没有能力把她调到省城，更不用说人家一点也不喜欢我。即便我依然喜欢她，也只能那这份喜欢埋在心里当做回忆。认清现实吧，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要再做无谓的天真幻想！” 主意即定，耿志远这才安下心来看起了书。 老张给他的这本手册全名是《氮肥工艺设计手册硝酸硝酸铵》，是化学工业出版社1983年出版的。手册里主要详细讲述了稀硝酸、浓硝酸、硝酸盐、硝酸铵等化工产品的工艺流程、工艺计算、设备计算、材料选取、关键设备结构等内容。 这本手册是从事硝酸、硝酸铵盐行业的镇业神书，毫无保留的把各种工艺设计所需的数据一一详解。这种技术无偿共享的书籍只有在社会主义国家才会出版，在西方发达的资本主义国家，以上工艺及数据均涉及各专业公司重中之重的核心技术，断不会轻易拿出来与同行无偿交流。 手册主要由化工部第一、第二、第四设计院编写。根据老张介绍，厂里原本想把三万吨中压法硝酸项目交由鲁省规划设计院设计，因为该院在硝酸、硝酸盐设计方面多有建树。但是在省化工厅协调下，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则，还是交给了东海省化工设计院负责。 手册内容太多，没个一两个月时间根本看不完，耿志远便从第一章稀硝酸开始看起。 稀硝酸工艺有很多种，均采用氨在铂网催化下与空气中的氧发生氧化作用生成氮氧化物，再用水吸收成为稀硝酸产品。 根据氧化和吸收压力的不同，稀硝酸生产分为常压法、综合法、中压法、高压法、双加压法。其中常压法、综合法由于成本高，酸浓度低均已被淘汰，中压法由于规模受限，也处于即将淘汰的边缘。现代最先进的工艺便是双加压法。 每种工艺手册里均附有流程图及物料平衡图，耿志远重点学习中压法硝酸，对比着手册，再联系现场看到的设备、厂房及图纸，他渐渐走进了技术构成的海洋里。 耿志远看得入迷，不知不觉间时间已是深夜。他打了个哈欠，合上书感叹道：“过瘾呢，过瘾！这书看起来真够味，要是放在武侠界，堪比《九阳神功》。” 技术类书籍读起来费脑子，关上灯倒在床上，不消多时他便进入了梦乡。睡梦中，他依稀回到了青涩的初中时代。 “耿志远！”讲台上班主任杜老师突然点到了他的名字，耿志远赶紧站起身道：“杜老师，您叫我？” “你去跟王晨光换过座位来。”杜老师的命令真是奇怪，他怎么知道耿志远一直盼望着跟魏晓坐在一起？ 耿志远忐忑不安的拿着书包来到魏晓身旁，犹豫道：“我能坐下吗？” 魏晓扭头朝他嫣然一笑：“你坐吧，我就知道你会来到我身边的。我早就等着你了……” 魏晓竟然一直等着他，耿志远欣喜若狂，按捺住跳动不已的心脏，终于挨着女神小心翼翼坐了下来…… “啊……！？”黑暗中，耿志远突然惊醒，他坐起身拍了拍额头沮丧道：“唉！原来是南柯一梦！怪不得，初中那时候我还没对魏晓动心，怎么会想着跟她同位？所谓日思夜梦，大概我就是这种情况。” “睡吧，女神怎么会喜欢我？别瞎想了！”胡乱说服着自己，他强自躺下，终于再次入了梦乡。 第十三章 夹板气 第二天清晨，耿志远早早起床赶到厂里，帮着李影灌好暖瓶，又帮着她打扫卫生。忙活完杂事，他刚刚坐到椅子上，还没顾得上喝口水，赵良生拿着一叠图纸摊在他桌子上道：“耿工，你们院设计的外线电缆截面有点大，你问问电气专业能不能改小点？” 耿志远看不懂电气专业图纸，拿起来瞅了半天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只得解释道：“赵总，我得问问电气专业设计人员再给你答复。” “行呀。”赵良生嘿嘿一笑道：“要是能改小的话就改一下，这样能省下不少钱。” “嗯，好的。”耿志远一边答应着，一边从图纸上也勉强看出点道道。这叠图纸是电气专业的全厂外线图，赵良生是嫌外线电缆截面设计的太大。电缆是铜芯，截面越大，单位长度铜材用量越多，费用随之越高，截面减小后自然能省下不少钱来。 耿志远拿出联络表，从上面找到电气专业负责人齐元昊的电话打了过去，等了好半天才有人接通。 “您好，我找齐元昊齐工。”耿志远客客气气问道。 “我就是，你是哪里？”真巧，接电话的正是齐元昊本人。 “齐工，我是咱们院工艺室的耿志远。我正在滨海县硝酸项目现场施工服务，厂里觉得咱外线电缆截面取得有点大，想问问能不能减小点。”耿志远耐心讲述道。 齐元昊不认识耿志远，接到电话有些意外，停了好一会儿才道：“哦，滨海县硝酸项目外线？那是高成林设计的，我问问他，你别挂电话……” 耿志远拿着话筒等了好半天，一个急呼呼的粗鲁声音在话筒里猛然炸响：“我是高成林，厂里要是觉得截面大就让他们自己改去，我的设计没问题，我不会改的。” 高成林说话太冲，耿志远给惊得一愣一愣的，作为高级知识分子的设计院工程师，还能如此冲动的说话，真是大大的出乎他的意料。 “高工，厂里的意思是能改的话就改小点，这样能省点钱，不是说你的设计有什么问题。”耿志远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只能尽量劝说道：“要是你觉得能改小，给他们出个变更不就结了。” “我不出变更，凭嘛我出变更？”高成林牛气冲天道：“我又没设计错，他们愿改自己改去，我才不和他们啰啰呢。”话音刚落，他便砰地一声挂断了电话。 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忙音，耿志远按捺住心中的不满，暗道：“电气专业这帮人脾气真大，怪不得老同志都不愿去现场做施工服务代表，光院里这帮同事不帮忙净添乱就够人受的。” 耿志远正琢磨着如何跟赵良生解释这件事，他却在旁噗哧一笑道：“你们那个高工是不是不愿意呀？” “啊？……哦！”耿志远张口结舌，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 “我上次就跟他说过这事，那伙计强硬得很，硬犟着就是不同意。”赵良生悠然喝了口茶，哼了一声道：“他以为就他自己懂电气吗？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狂妄自大的可以。” “这个赵良生，既然已经跟高成林商量过此事，为什么不给我说明白，非得让我再碰个大钉子，这不是明摆着捉弄人吗？”瞧着赵良生一副自得其乐的样子，耿志远很有些恼怒。 每逢大事有静气！他强自稳住心神，淡淡一笑道：“赵总，我把这件事跟项目经理反映一下，看他能不能协调协调。” 赵良生放下茶杯不屑道：“你是说梁广原？哼，那个高成林都不一定听他的，他也得乖乖的跟你们高大工程师商量着来。” 当着厂里诸人的面不好说自己同事的不是，耿志远忍着气打通电话，把来龙去脉跟梁广原说了个一清二楚。 “哦……是这样……”梁广原沉默了半晌方才道：“我找电气专业商量商量再说。” “好吧。”结果还真是让赵良生猜对了，梁广原也不敢轻易替电气专业下结论，也得和人家客客气气商量完后再说。 “行呀，我们自己来就自己来，离了你们设计院地球照样转。”赵良生毫不客气地讽刺了一句，拿出一摞纸晃了晃道：“我早就弄好变更方案了，用不着你们的高工费心。” “你这……”耿志远见状被气得无话可说，这家伙把一切都弄妥当了还在这里点划他，实在是有些欺负人。 今天张树林跟着陈健出去办事不在家，设备专业总工刘若谷在旁听得有些过意不去，打抱不平道：“老赵，你要有气找高成林发去。小耿刚毕业，和他有什么关系？你欺负人家一个孩子有意思吗？” 刘若谷资历甚老，赵良生不敢得罪，嘻嘻一笑道：“我这是让他锻炼锻炼，长长见识。这事我不提了，不提了总行吧？”说罢，拿着那摞资料翩然而去。 “别生气。”刘若谷怕耿志远置气，劝说道：“老赵上次为这事跟你们高工好一场大吵，他对你们设计院有气无处发，只能委屈你了。” “没事，谢谢刘总。”耿志远虽然委屈得很，却也不敢有半分显露。都说施工服务代表两头受气，此话看来着实不虚。 好不容易挨到一天过去，吃过晚饭，心情低落的耿志远回到房间木然呆坐了一会儿，暗自寻思：“一个人在屋里实在无聊得很，要不要去找魏晓聊聊天？” 他忽又想到：“魏晓这姑娘一直对我甩冷脸，从来没见有好脸色，万一我去了再碰个钉子可怎么办？” 拿不定主意的他，站起身在房间里转了好几圈，最后一咬牙道：“去就去，谁怕谁？大不了再碰她个冷脸，豁出去了！” 既然拿定主意，他便一鼓作气径直来到了镇中学大门前。 中学大门紧锁，旁边留有一个小门供行人通过。传达室里一个老大爷透过窗子警惕地盯着耿志远，弄得他有些畏缩不前，在校门口踱着步转起了圈。 老大爷看到一个面生的小伙子在校门口来回转悠，不由得疑窦丛生，从转达室走出来厉声质问道：“哎！那个小伙子！你找谁？” “我……我找魏晓。”耿志远逃避不及，只得硬着头皮答道。 “找魏老师？你是她什么人？”魏晓是镇中学最漂亮的女老师，镇上经常有些不三不四的青年慕名而来骚扰，校领导特意叮嘱传达不要轻易让外面的人进入学校。所以听到来找魏晓，老大爷便瞪起了眼。 “我是她同学。”耿志远被他盯得心里发毛，腿肚子不由得打起颤来，有点想打退堂鼓。 “哦！？”老大爷见他戴着眼镜，一副文弱书生模样，看上去不像是什么坏人，又问道：“你是哪个单位的？” “我在省化工设计院工作，现在你们化肥厂施工服务。”耿志远指着化肥厂方向解释道。 “哦，省设计院的。”一听省级单位来的工程师，老大爷肃然起敬道：“魏老师宿舍在左手第二排，你快进去吧。” “多谢！多谢！”耿志远如获大赦，看来省化工设计院这块牌子还挺好用，有时候真能唬住人。 进了校门，耿志远担心传达大爷生疑，不敢四处多看，闷着头拐进了左手第二排平房。 第二排宿舍有几间亮着灯，耿志远漫无目的从头到尾溜达了一圈，却不知道哪间是魏晓的宿舍。他正在琢磨着是否喊上一声，却见一间宿舍房门一开，一个体型肥硕的年轻女子提着一个空水桶走了出来。 “你好，请问魏晓在哪个宿舍？”耿志远好不容易逮到个人，赶紧客气的问道。 “魏晓！？”那女子睁大了眼睛在耿志远身上扫了好几遍，这才指着旁边一间屋道：“魏老师住在那儿。” “谢谢！”耿志远道了声谢，走到那间宿舍门前，抬手敲了敲门。 “谁呀？”屋内传来魏晓熟悉的甜美声音，不一会儿房门打开，现出了姑娘苗条婀娜的身影。 看到是耿志远，魏晓一脸吃惊道：“呀，耿志远！？你怎么来了？” “我没事干，来找你聊聊天。”面对女神，耿志远只觉得心跳加速，脸上也有些发烫，腿肚子不争气地打起了颤。 “哦……那……那进来吧！”魏晓稍一犹豫，还是把他让进了屋。 耿志远憧憬着迈开大步闯进了这间充满未知的神秘房间。 镇中学单身宿舍是用墙将教室分隔而成，都是大通间，好在青砖铺地，还不算很潮湿。魏晓的房间不大，两侧墙边各放着一张单人床，进门处有个油漆斑驳的陈旧衣柜，旁边放着个脸盆架，地上摆放着两只水桶和几把暖瓶，一侧墙上还整齐地挂着大大小小的锅碗瓢盆擀面杖。。 屋子虽然简陋，但收拾的干净整洁，空气中隐约能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沁人香味。耿志远用力嗅了嗅，正是魏晓身上特有的那种少女馨香。 “屋里没地方坐，你坐我床上吧。”魏晓指着自己的床，脸色绯红道。 耿志远哪里好意思坐人家女孩子的闺床。他四处瞅了瞅，拿过墙角一个马扎道：“穿着外衣，别给你坐脏了，我坐这个就行。” 耿志远如此体贴，让魏晓深感意外，在她印象中这家伙一直是一个丝毫不解风情的刻板书呆子。 昔日的书呆子如今满脸笑意的跟自己对面相坐，魏晓心中暖流涌动，她总感觉面前这个曾经讨厌的家伙将会跟自己产生诺大的关系。 第十四章 夜谈 两个老同学相对而视，彼此都好奇对方这几年到底经历了什么，只是谁也不好意思开口询问。两个人你瞅我，我瞅你，房间里弥漫着一种尴尬的气氛。 “上次忘了问了，你住在哪儿？”魏晓扭身坐到自己床上，扶着床沿主动打破尴尬，笑盈盈问道。 “哦，住在他们招待所。”耿志远抬起头，壮着胆子盯着那双闪烁的美丽眸子。 魏晓听罢发出一声惊呼：“你住在那么高级的宾馆？” “招待所高级吗？”耿志远神色一凝，皱眉道。 “放到市区当然很一般，在这镇上就是最好的，只有那儿能随时洗澡。”魏晓眨着闪亮的眸子神色向往道。 耿志远心里一沉，曾经高不可攀的女神，竟然坠落到连洗澡都羡慕不已的地步，心底不由得泛起一阵苦水。 “宿舍没有自来水吗？”耿志远盯着那两只盛满水的水桶，猜测道。 魏晓低下头两只脚互相踢着道：“这里不比市区，条件差很多。学校有水井，可以压水吃，但是没有自来水，也没有澡堂。” “唉！”耿志远狠狠拍了一下膝盖，感叹道：“你这儿让我联想起咱们初中那些事。” 耿志远和魏晓所在初中是梁城市三十中。他们那一届正好赶上老三十中整体改制为职业中专，新三十中尚未建成的特殊时期。当年那一届三百多学生被临时安置到滨河小学废弃的破旧平房校舍内，度过了两年艰苦的生活。 “我这里比咱们那时候好多了，至少有窗有门，还不漏雨。”魏晓回想起往昔美好的同窗记忆，莞尔一笑。 姑娘笑起来娇媚如花，耿志远看的一颗心砰砰直跳。 魏晓容颜秀丽，可以说是天姿国色，用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来形容也不为过。在耿志远心中，这种女神级别的姑娘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近距离接触已经是罪过了，而拥有她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而现在，笑靥如花的姑娘就在眼前，几乎触手可及，耿志远只觉得躁动的心脏激动地似乎要从自己胸膛里跳出来。他连忙低下头，心中自责道：“罪过！罪过！我怎么能这样不礼貌的盯着人家看？” “哦，对了。”魏晓眉头微蹙道：“你能跟我说说……你有女朋友了吗？” “我……”耿志远抬首看了她一眼，女神一笑激荡心魄，他赶紧又低下了头：“以前有过，都吹了。” “吹了？能跟我说说经过嘛？”魏晓见他一副窘迫样子，心里觉得很好玩，抿嘴笑道：“我很想听。” “呃……这个……”耿志远拍了拍脑袋无奈道：“那好吧，既然你愿意听，我就给你说说。” “那天，你跟李钰说起的殷雪，就是你女朋友吧？”魏晓不知为何，对殷雪这个名字很是敏感。 “哦……殷雪？”耿志远托了一下滑落的眼镜道：“她是我高中同班同学，还是我小学同桌。” “这么巧？你们俩还真有缘分。”魏晓幽幽道。 “缘分？”耿志远回想了一遍他跟殷雪的情谊，点头道：“还算是吧，要不然老天怎么会让我们俩大学又在一起呢。” “哦，你们还是大学同学？快点说说，我真想听。”魏晓也经历过大学恋情，所以对耿志远这段感情很感兴趣，连声催促道。 “嗯……我们是大学同学，但是不在一个系。殷雪在外语系，我在化工系……”再次刨开记忆，埋藏在心底深处那段不堪回首的恋情渐渐浮出水面，喜怒哀乐、酸甜苦辣，耿志远一边讲述一边感慨时光的短暂。不知不觉间，他跟殷雪那点事已经过去了两年，但对他来说却是恍若昨日。 “你们俩就这么分手了？”魏晓听完讲述，螓首微摇叹息道：“她要是知道你有现在的工作，怕是不会分手。” 耿志远勉强地笑了笑。人都没有前后眼，谁能知道过去未来之事？人生总有遗憾，已经过去的事情即便再后悔也无法回头。 “后来你就没再找？”魏晓又问道。 徐蓉给他造成的伤害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新鲜的很。耿志远不愿再触及伤口，搪塞道：“有过一个，后来变了心就分了。” 魏晓颇为同情道：“没想到你这么惨，两次都遇到背叛，她们真不该这样对你。” 耿志远叹息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缘分这事，强求不来。” “也是……”魏晓想起自己感情上那些糟心事，不由得颇有同感。 “你呢？你长得这么漂亮，肯定有很多人追你吧？”耿志远很想知道魏晓的过往，厚着脸皮问道。 魏晓姗然笑道：“是有，可又能怎么样？男人靠不住呀。” 耿志远尴尬的笑了笑，他先后被两个女孩子甩过，要按魏晓的逻辑，他也得深有同感道：“女人更靠不住呀！” “哦，对不起，忘了你也是男人。”魏晓忽的朝他羞涩一笑，耿志远脑海里顿时一片空白：“魏晓还真是迷死人不赔命，这么美的女人应该捧在手里供着，怎么会沦落到如此地步？” “你在这儿上班，平时怎么回家？”耿志远想起镇子上没有到市区的公交车，有些纳闷魏晓平日里怎样回家。 魏晓叹了口气道：“我回家得去县城坐长途车，这里离县城远，去县城的车也很少，我下了班只能搭顺路车去县城转车。” 想起搭车那些烦心事，姑娘脸色微变道：“搭人家的车欠人情，除了过年过节，周末我一般不回去。” “是吗？这也太苦了！”耿志远心里有些痛，他只恨自己能力有限，帮不上姑娘什么忙。 魏晓淡淡一笑道：“习惯了也不觉得怎么苦，除了有些……” 耿志远听到她话说半句，追问道：“有些什么？” “没什么？”魏晓颦儿一笑，把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两人聊得越来越投机，不知不觉间已是九点多钟。耿志远看了看表，歉意道：“这么晚了，影响你休息了。” 魏晓这才发觉聊了这么长时间，自己竟然连杯水也没给人家倒，俏脸一红歉意道：“对不起，忘了给你倒杯水喝。” 耿志远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腿脚，无所谓道：“没事，我回去再喝。” 他扫视了一遍屋子，叹了口气道：“你这里连台电视也没有，以前怎么熬过来的？” “有电视，在那边视听教室。”魏晓指了指屋后道：“看电视的都是些男老师，他们抽烟，我不愿去闻烟味，所以很少去看。” “哦……我那里有电视，你要想看的话可以去看。”耿志远有些不好意思的嗫嚅着。 “嘻……”魏晓捂着嘴扑哧笑出声来：“你真实在，我一个女孩子家，能去你那里看电视吗？我又不是你女朋友。” 不是女朋友可以变成女朋友吗，有什么好笑的？耿志远暗自腹诽着，告辞道：“那我走了，你早点休息吧。” “行，你早点回去吧，镇上人少，晚了不安全。”魏晓打开门，拿过外衣穿上，准备送他出校门。 耿志远走到门口踟躇着问道：“我……我还能再来找你吗？” 魏晓惊奇的睁大眼睛盯着他看了许久，方才幽幽道：“当然，你能来找我……我很高兴。” “谢谢！”相识以来首次没有被魏晓冷脸相拒，耿志远心里放松了许多，走出房门回身道：“你别送了，回去吧。” “吆，魏老师，这是谁呀？”还没等魏晓说话，门外黑影里传来一个尖酸的声音，紧接着一个瘦高个男子从黑影里窜了出来。 见到这人出现，魏晓脸色微微一变，随即挺起胸埔坦然答道：“于老师，这是我同学。” “哦？同学？”那个精瘦的于老师走到耿志远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道：“面生得很，以前没有见过。” 从于老师尖利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丝敌意，耿志远警惕地注视着他，心里揣测着他和魏晓的关系。 “我同学多的是，你见得过来吗？”魏晓似乎不愿意搭理他，拉住耿志远胳膊道：“咱们走。” 耿志远心神一荡，第一次跟魏晓有亲密的肢体接触，他心中不免略有些异样。 “别的，既然是魏老师的同学，我也想认识认识。”于老师不由分说横跨一步挡住了他俩的去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瞪着耿志远。 “这是哪里冒出来的家伙？究竟想干什么？”耿志远冷冷的回瞪着他，悄悄绷紧了身体。 “你这同学是哪个单位的？我怎么在镇子上没见过他？”于老师尖利的声音在夜色里非常刺耳。 “于海洋，你想干什么？”魏晓不满的怒斥道：“我同学是省设计院的，从省城来找我，你当然没见过。” “哦！？省城来的？”一听省城来的，又是省级单位的人，于海洋气势顿减，讪笑道：“怪不得看着面生，原来是省设计院的。” “咱们走！”魏晓不再理睬他，拽上耿志远便走，一直来到大门前，姑娘方才松开了牢牢抓住他的手。 “快回去吧，路上小心点。”魏晓习惯性的伸手理了一下鬓角散乱的秀发，柔声叮嘱道。 “呃……”耿志远很想问一下于老师究竟是怎么回事，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笑了笑道：“我走了，你快回去吧。” 魏晓嫣然一笑，向他挥手道：“再见！” 耿志远也回头挥了下手：“再见！” 第十五章 现场就是事多 乡镇人少，九点多钟街道上已经见不着人影，间或有猫狗从阴暗处突然窜过，让人惊出一身冷汗。耿志远打起精神，小心翼翼观察着四周的环境，快步走回了宾馆。 冲完澡，他倒在床上，仰面望着天花板出神。 今晚和魏晓的相处与往常大为不同，两个人聊得很开心很投入，一些不便跟外人提及的糗事也敢拿出来互相说给对方听，一晚上过得短暂而又舒心，让人不免有些想入非非。 “难道我跟魏晓能发展成爱情？”耿志远心头突然冒出一个大胆想法。 “不可能的！”他用力摇了摇头，自嘲道：“魏晓向来不喜欢我，又怎么可能跟我谈感情？今晚的良好感觉只是我自作多情的假象罢了。” “那个于老师对魏晓肯定有想法，也许如果我不出现，他们两个说不定能成两口子。”耿志远胡思乱想道：“他就和王晨光一样，知道我喜欢魏晓所以不愿意，这才来找我麻烦。” 耿志远翻了个身，侧躺在床上暗道：“也许我不该去找魏晓，影响了于老师和她的姻缘。罢了，从明天开始不去找她了，省得把人家的好事搅黄。” 可惜，一想到魏晓跟于海洋生活在一起，耿志远心里就不得劲。反复翻了几个身后，心烦气躁之下他不得不坐了起来：“不行，凭什么把魏晓白白让给他。既然我仍然喜欢她，为什么不去试试？如果一旦成功，得偿夙愿，这辈子也算没白活。” “可是……”耿志远为难的挠了挠头：“如果真成了，我不可能把魏晓一个人丢在这里。怎么把她弄到省城去呢？……唉！我一个小工程师，人在异乡，除了同学外又没有熟人，还真是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难呀！”他长叹一声，心神俱疲地倒在床上糊里糊涂睡着了。 周四一早，张树林一进办公室就拿起安全帽对耿志远道：“小耿，走，咱俩去现场看看。” 耿志远拿上安全帽，紧跟着老张出了总工办，向硝酸项目现场走去。 走到无人处，张树林忽然回身问道：“昨天赵良生找你麻烦了？” 耿志远一愣：“哦，没什么，电气专业上的一点事。” “嗯……”张树林点头道：“你这个态度就对了。社会跟学校不同，什么人都有。人与人之间的确要讲感情，但是更讲究利益。有道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老赵为难你不假，换个角度看的话，也是在锻炼你。度量放大些，有些事不能计较呀。” “我明白，谢谢张总指点。”耿志远由衷感谢道。 张树林哈哈一笑道：“看到你就像看到我年轻时候，趁着年轻好好干，这个世界终究还是属于你们年轻人的。” “嗯！”耿志远心里感觉热乎乎，刚参加工作就遇上老张这种愿意教导年轻人成长的热心肠，真是人生之一大幸事。 “张总，现场管道跟土建梁打架了。”刚到建设工地，十六化建项目负责人沈经理急匆匆赶过来道。 张树林眉头一皱：“哪根管道？” 沈经理张开手里图纸指着道：“氧化炉出来的dn300气相管，穿墙时跟厂房斜撑梁碰了。” “去看看。”张树林瞅了一眼图纸，扭头朝氨氧化厂房走去。 来到氨氧化厂房二楼氨氧化炉旁，耿志远抬头一瞧，从氧化炉顶端出来的一根粗管道直直往南而去，在厂房南墙和一根斜撑钢梁恰巧碰在一起。 “小耿呀，你跟院里说说，看看是抬高管道还是去掉斜撑。”张树林朝耿志远吩咐道。 耿志远忙点头应道：“好的，回去我就打电话。” “抬高也得慎重。”张树林仔细瞅了半天，背着手思考道：“管子一长，气体停留时间就会加长，后续冷凝器冷下来的冷凝酸就会增多。冷凝酸多了腐蚀管道不说，还会影响吸收塔的吸收效果，最终出来的成品酸浓度会下降。” “嗯，我会跟他说多考虑几点。”耿志远从随身背包里拿出本子，把老张的观点简要记了下来。 “沈经理，还有其他事吗？”张树林又问道。 沈经理想了想道：“土建反映有几个管架基础和排水沟打架了，他们给平移了。另外泵一台也没有来，厂里还得再催催。” “行，管架的事你让人以书面形式反映给耿工，得经过设计院确认。”张树林又道：“泵的事我去催。” “好。”沈经理瞧了瞧耿志远，感叹道：“耿工，真年轻呀。” 耿志远只得谦虚道：“请沈经理多多指教。” “指教不敢，反正以后麻烦你的事多得很。”沈经理一指地上堆积的管道材料：“我们技术员对了对，你们图纸上很多管道材料都不准，到时候还得麻烦你核对后出个变更。” “行，好的。”耿志远只觉得头痛，一个项目这么多管道，真要是逐根核对，工作量可大了去了。 “小耿没大到过现场，你看这是什么？”张树林从地上拿起一个不锈钢法兰道。 耿志远上学时虽然没有学过法兰，但是去海西现场实习时已经认识了法兰，当即回答道：“是法兰呀，不锈钢的吧？” 张树林笑道：“是法兰不假，我问你是哪种形式的法兰？” 耿志远接过法兰来正反面细细看了一遍，注意到法兰内圈有个凸台，摇头道：“不知道，我还没学过有几种结构不同的法兰。” “这个是带颈平焊法兰。”张树林指着那个凸台道：“这个就是所说的颈，把它套进管端，将凸台边缘跟管壁平焊在一起，所以叫做带颈平焊法兰。” “哦，原来如此！”耿志远用手摸着法兰凸台，心道：“现场虽然辛苦，收获却也很大，要是光待在设计院纸上谈兵，哪里会知道带颈法兰是这个样子？看来到现场能把知识与实践相结合，对自己设计水平的提高很有裨益。” 张树林拿过一个阀门讲给他道：“这是截止阀，你看它阀体上写着规格大小和压力等级。” “这个pn16是什么意思？”耿志远指着阀体上数字问道。 “pn16意思是该阀压力等级是16bar的，约等于1.6mpa。”张树林又拿过一个阀门道：“这个是球阀，从外观就能看出跟截止阀不同。” 他又指着地上躺倒的一个扁平阀门道：“这个是给排水管道上用的蝶阀，它的阀面是一块板，转起来像个蝴蝶翅膀，所以叫蝶阀。” 蝶阀阀体很短，适用于大口径管道。耿志远蹲下身子摸了摸阀面道：“张总，这阀门开起来可费劲多了。” “当然，有的大阀门得用电机转动，人根本扳不动。”张树林循循教导道：“平时可以来现场多看看细节，要不然一个工程师连阀门法兰都不认识，会被人笑话的。” “嗯！”耿志远心道：“正好利用这个机会把法兰这些东西搞清楚，否则将来独立设计项目真会被人笑话。” 回到总工办，耿志远摘下安全帽，赶紧打通了王平的电话，把现场反映的问题一一向他讲述。 电话那头王平沉吟了好一会儿才道：“气相管道的事我跟土建商量商量再决定怎么改。那些他们认为有问题的管道材料，你用传真发过来，我让各工段设计人分别核对。” “好的，化建公司一给我就传给您。”耿志远暗自庆幸逃过一劫，若是王平让他在现场核对管道材料，那可是一项大工程。 忙碌间，一上午时间很快过去。眼看快到下班时间，张树林忽然问道：“小耿老家是哪里的？” “我家就是咱这儿的，住在河西区。”耿志远如实答道。 李影感到很惊讶：“你是咱这儿人？听你说话的口音一点也不像呀？” 梁城地方话口音比较硬，与周边县市明显不同。耿志远离家多年，早已习惯说普通话，只有和父母相处时才免不了说地方话。 “我平时说普通话。” “明天就是周末。你不回家看看？”张树林笑道：“我们厂有班车直通市区，来回很方便。” “是吗？太好了！”耿志远高兴之余，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张总，厂里班车怎么坐？”耿志远急问道。 张树林道：“我们职工有坐车卡。下午我带你去找陈厂长，让厂办给你开个介绍信，你拿着给司机看看就行。以后熟了认识你了就用不着看信了。” 耿志远沉了沉又问道：“要是我再带个同学坐车行吗？” “同学？”张树林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笑道：“不会是女同学吧？” 耿志远脸一红：“是个女同学，她在咱厂旁边的镇中学当老师，我想……” 李影闻言诧异道：“你说的不会是魏老师吧？” 李影竟然知道魏晓？耿志远望着她有些愕然：“是呀，我同学是姓魏，李姐怎么知道的？” “镇中学年轻老师里只有魏老师家是市区的，你一说我就猜到是她。”李影满脸笑意道：“耿工年轻有为，又在省设计院，和魏老师郎才女貌正是一对，你可得抓住这次机会呀。” “不不不！”耿志远脸色通红，连连摆手解释道：“你们想差了，我和她只是同学，没有别的关系。” 见他如此急切辩白，总工办几个人哈哈大笑。张树林一拍大腿道：“魏老师可是镇中学……不！我们镇上一枝花，厂里好多小伙子惦记着，你和她是同学还不赶紧追呀？” “就是！”刘若谷一脸善意笑道：“这么好的机会你要是错过了，将来可别后悔。” 张树林豪气道：“班车的事你不用担心，厂办开介绍信时写上两人就行。从咱这里回趟市区可不容易，你能帮人家就帮一把吧。” “就是。”李影鼓劲道：“魏老师这样的美女留在我们镇上太可惜，耿工赶紧追上人家，省得厂里这么多人惦记着。” “我……”耿志远被大家说的张口结舌，一时间无从辩解。没想到魏晓在故里镇这么有名，看来耿志远要想把这朵美丽的鲜花摘走，恐怕会遇到一些莫名阻力。 第十六章 班车 “嘿，我说李影，你这人胳膊肘怎么往外拐？”赵良生在旁忽然阴阳怪气道。 李影脸色一变，朝他理直气壮怼道：“耿工在咱办公室就是一家人，我向着自家人怎么叫往外拐了？” “好！好！”赵良生自知说不过李影，忙做投降状道：“我说不过你，我不跟女人讲道理。” 李影一旦站了上风，可不会轻易放过对手，讽刺道：“不就是你侄子看上魏老师了吗？可以让你侄子跟耿工公平竞争呀，看看谁更厉害。” 赵良生侄子是化肥厂合成氨车间的一个操作工，连高中都没考上，仅仅混了个技校文凭。去年，侄子看上了魏晓的美色，赵良生便托人去说过两次媒，都被魏晓坚决拒绝。所以听到耿志远跟魏晓在一起，他心里不舒服，便有了意见。 “行了！行了！”土建副总王斌见赵良生脸色难看，忙打圆场道：“自家人吵吵什么？让外人听见笑话。” 张树林见赵良生依旧满脸怒色，担心再闹起来有失斯文，便拿起饭缸道：“下班了，赶紧去食堂打饭吧，去晚了就没什么菜了。” 民以食为天，临近中午大伙都饿得饥肠辘辘，听到这话众人便一哄而散，各自拿着饭碗匆匆往食堂赶去。 下午上班后，张树林带着耿志远来到陈健办公室，在他耳边轻语了几句，陈健咧嘴一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们厂这么多小伙子追魏老师，人家一个也没看上。耿工，祝你早日摘得花魁，也替我们厂出口气。” “陈厂长的对象是镇中学副校长，你可得巴结着点，要不然给你那魏老师小鞋穿。”张树林在旁开玩笑道。 “啊……这……”耿志远被他俩一唱一和挤兑的无言以答，只能苦笑不语。 陈健知道年轻人脸皮薄，怕说多了小伙子着恼，笑着抓起电话道：“我让厂办马上给你办。”说着打通电话给厂办交代了一通。不一会儿，厂办主任便拿着盖好章的介绍信进来交给了他。 “耿工，这是介绍信。”陈健把信交给耿志远又建议道：“我觉得你不如每天带着魏老师回家，反正来回也就四五十分钟，总比住在这里强。” “这……”耿志远犹豫道：“我怕影响不好。” “有什么影响？”陈健爽快道：“晚上又不施工，你就当正常上班白天来就行。学校那边我给对象说说，尽量别给魏老师安排最后一节课。” “那谢谢陈厂长了。”耿志远心下暗喜，这下可有的是机会跟魏晓相处了。 “你是梁城市人，哪个学校毕业的？”陈健摸了摸下巴，饶有兴趣盯着他问道。 “哦，我是一中毕业的。”耿志远答道。 “一中？哪一级呀？” “四十四级。”耿志远见他问得这么仔细，有些困惑道：“陈厂长也是一中的？” 陈健哈哈一笑道：“我要不是干嘛问你？我是一中三十二级的，算是你的学长。” 陈健竟然是自己高中校友，这层关系可不能白白错过，耿志远赶忙道：“没想到和陈厂长还是校友，请学长多多指导学弟。” “客气了，耿工是省院工程师，前途远大。我作为学长，多尽点地主之谊就是。”陈健又好心叮嘱道：“下午班车从四点五十开始，你和魏老师最好坐第一班车，那趟车人少，后面几班车人就多了。人多嘴杂，免得有人搞事” “好的，我听学长的。”解决了回家的问题，耿志远恨不得立刻跑到学校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魏晓。 下班前的这段时间，耿志远只觉得度日如年，耐着性子解决了几个图纸上的小问题，煎熬中总算等到了下班。他飞快地赶回宾馆，三下五除二解决掉晚饭，连房间也没回，擦了把嘴便直奔中学而去。 传达老大爷还认得耿志远，挥了挥手让他进了校门。来到魏晓房门前急急敲了敲门，魏晓打开门见是他，微微有些愣神：“耿志远！？你怎么来了？” 耿志远一腔热忱赶过来想给她说班车的好消息，突然见她又是一副熟悉的冷漠表情，不由得心里一凉，只觉得兜头被泼了一瓢冷水。 “哦……我……”耿志远一时语噻，心情慌乱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为好。 “我这里有客人，你改天再来吧。”魏晓面无表情道。 “哦，好吧。”满腔热情却碰了个冷脸，耿志远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他失望之下转身就要走，魏晓却神色一变，顿了顿脚道：“你进来吧，反正也算不得什么客人。” 耿志远被她来回变脸弄得丈二摸不着头脑，满腹疑惑跟着她进了屋子，猛见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正坦然端坐在魏晓床上。 咦！？这是一个什么情况？ “我介绍一下，这是农机站曹辉。”魏晓指着那个青年介绍道。 “曹辉，这是我同学耿志远。”魏晓又指着他道。 曹辉看上去二十来岁，个头比魏晓稍高点，约有一米七多点，身材壮硕，圆圆脸庞上一副玩世不恭的神情，从外表看比刚出校门的耿志远成熟圆滑的多。 “我是曹辉，晓晓的男朋友。”曹辉跳下床，主动伸出手握住了耿志远。 男朋友！？耿志远大吃一惊，扭头看向了魏晓。 魏晓脸颊微红，嗔怒道：“胡说什么？我没有男朋友。” 曹辉哈哈大笑着，突然用力攥紧了耿志远的手。 耿志远只觉得手被攥的生痛，当下明白曹辉这是想给他来个下马威。对方刚见面就想让自己出丑，他暗生警惕，年轻气盛之下也用上了七八分力气。 曹辉没想到看似文弱书生的耿志远竟有这么大的手劲，他吃不得痛，急松开手赞道：“耿哥好大力气！” 耿志远身在异乡不愿招惹事端，见他服输只是淡淡一笑，转头对魏晓道：“既然你有客人，我先回去了，改天再来。” 说罢他回身便走，魏晓没想到一身书生气的耿志远竟然能治住刺头曹辉，顿时芳心大喜。此时见他甩脸要走，情知怕是误会了自己和曹辉的关系，当即抓住他胳膊道：“别走，我还有事跟你说。” 曹辉没占到上风有些不服气，他见耿志远衣着朴素，不像是什么有钱人，便显摆的从腰间抽出一个时兴汉显bp机，装模作样看了几眼往回潇洒一插道：“晓晓，既然你们老同学好不容易见上一回，我先去看电视，一会再过来耍。”说罢推开房门扬长而去。 魏晓依然死死抓住耿志远胳膊，生怕这家伙犯浑跑掉，姑娘硬把他拉到床边道：“你坐，你坐下我跟你说。” “我不坐，我哪有资格坐你床？我还是坐马扎吧。”耿志远心里有点膈应，赌气摇头道。 魏晓见他脾气如此倔强，叹道：“你还真是个呆子！你也不想想，我再怎么糊涂也不至于找这样一个男朋友呀。” 耿志远听魏晓这么说，心里没来由一软，默然坐到了床上。魏晓苦涩一笑，挨着他坐了下来。 两个人静静坐着，好长时间没说一句话。 “曹辉是我们教导主任的儿子，在农机站当司机，我搭过他几回车。”魏晓见耿志远依旧表情默然，不发一言，只得开口缓缓说道。 “他想追我，我没有同意，他就一直纠缠，我们俩就是这么回事。”魏晓望着对面的墙壁，幽幽发呆道。 耿志远心中暗道：“看这情形，魏晓在镇上有不少追求者。以她的容貌，有人追很正常。只是照此看来，以我现在的条件想要追求她怕是不那么容易。” 清醒的认识到了残酷的现实，燃烧的欲望瞬间冷却。他无话可说，只能沉默不语。 “我明天搭他的车回家，你……一块回去吗？”魏晓问道。 耿志远心中一痛，自己还不如一个司机有能力帮魏晓解决实际困难。他只恨自己不争气，长叹一声道：“谢谢，厂里有班车，我坐班车就行。” “哦？……那好吧……”魏晓见他怏怏不乐，有心对他说点女孩私事，却感到还不是时候，当下也没再言语。 两个人心存芥蒂，枯坐了半天后，耿志远只觉得心灰意冷，纵有满腹话语却一句也说不出口。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我回去了，你早点休息吧。” 魏晓恼他不解风情乱使脾气，在他面前又很有些自卑，生怕太主动了让这家伙瞧不起，只能不满地嘟着嘴道：“嗯……” 耿志远站起身悻悻然出了门，忍不住回头看去，只见魏晓面如秋水靠在门边，一双眸子深不见底。 “回去吧……”爱怜交织下耿志远只觉得腿有些迈不出去，他硬下心肠扭过身子，头也不回的大步而去。 “这个犟牛丝毫不解风情，真真让人生气！”魏晓望着耿志远高大的背影，心底下把他狠狠啐骂了一通。 周五下午四点五十分，耿志远坐上了化肥厂第一辆班车。由于还没到下班时间，坐车的多是进城办事购物的职工家属，人数相对较少，车里空位很多。 班车向东缓行，经过镇中学时，耿志远抬头朝学校眺望，希冀能看到魏晓俏丽的身影。正值学校放学，校园里人头攒动，根本看不到魏晓半点影子。 班车驶过中学转到去往市区的省道，耿志远遥望着窗外大片农田，心头忽然有所顿悟。 海滨县离市区较远，而故里镇距县城还有十多公里，对自小生活在繁华城市里的耿志远和魏晓来说，称得上是荒凉偏僻之所，生活在这里确实非常无趣。 耿志远只是暂时来这里施工服务，坚持过这段时间又可以回到熟悉的城市生活。而魏晓在这里是正式工作，如果不想办法调离，她只能在这个僻静小镇上当一辈子老师，看不到任何逃离的希望。 现实社会的爱情非常实际，封建社会讲究门当户对，如今的女孩子也希望嫁个家境相对优越的好人家，用婚姻来改善自己的人生和命运。如果耿志远无法帮魏晓解决面临的实际难题，光凭虚无缥缈的所谓爱情怕是无法获取姑娘的芳心。 “我即使没办法把她弄到省城，也得想办法把她调回市区！”耿志远远眺着天际线上的婆娑树影，暗下决心道。 第十七章 女神幻灭 耿志远回到家时，耿怀国和高淑英对儿子突然出现又惊又喜。当得知儿子在海滨县施工服务，禁不住埋怨他应该早点告诉家里。 吃过晚饭，一家人凑在一起看电视，耿志远趁机问道：“爸，你认识教育系统的人吗？” “教育系统？”耿怀国微微一怔，看了看儿子道：“你问这个干嘛？” “我……我想……”追求魏晓的事连点影还没见着，耿志远实在张不开口向父母求助，泄气道：“没什么，算了。” “你这孩子，说话怎么说半句？”高淑英责备道：“我们是你爹妈，有什么事不能说？说吧，什么事？” 耿志远这才鼓足勇气道：“我在那里遇到个初中女同学，我喜欢她，想追她……” 耿怀国和高淑英心有灵犀的对视了一眼：“初中同学？那个姑娘是谁？我们见过吗？” 话说到这个份上，耿志远只得坦白道：“她叫魏晓，是我初中同班同学，现在故里镇中学当英语老师。我想问问咱家有没有办法把她调回市区来？有的话我才敢追人家。” “原来是这样！”耿怀国揉了揉额头道：“志远，你可得想好了，即便把那姑娘调到市区。你在省城，她在梁城，你们俩两地分居，这种婚姻人家姑娘愿不愿意那可不一定。” “爸，我真的想追她。”耿志远神色坚定道：“等我们确定下关系，要么把她调到省城，要么我就回家找工作。” 耿怀国和高淑英夫妻二人意味深长的互相看了一眼，耿家和高家均为世居梁城的大家族，亲戚朋友众多。如果魏晓真要成了耿家媳妇，找找关系把她调到市区也不是一件难事。 只是这一次，夫妻俩对这个女孩没有别的期盼，仅仅希望她不要跟以前的殷雪和徐蓉一样再次伤了儿子的心。 周六上午，耿志远好不容易睡了个懒觉，醒来时已经接近九点钟。草草吃过早饭，他心中烦闷，不愿呆在家里闲坐，出门溜达到河滨广场玩耍散心。 看了看河边垂钓的钓客，又瞅了瞅下棋的老头，盯了一会儿抖空竹的大爷，耿志远还是无法排解内心的烦忧，到河边找了张木椅坐下，望着对面的城墙发呆。 父亲耿怀国是海军通讯兵出身，曾经在北海舰队服役，转业后安排进了市邮电局。今年邮电分家后，担任了新组建的电信局办公室主任。虽然升到了正科级干部，他对文化水平不高给工作带来的麻烦依然深有感触，自小给耿志远哥俩灌输技术第一的观念，影响到两个儿子高考时均报考了和通讯有关的专业。 耿志远高考第一志愿报考了东海理工大学电子系光电子信息工程专业，只可惜差了三分，被调剂到了同校化学工程专业。 而耿志伟则成功考入了成都电子科技大学通讯工程专业，毕业后估计能从事父亲的老本行。 虽然耿志远没有如愿考上通讯相关专业，毕业时却撞了个大运进入了省化工设计院，成为了一名化工行业工程师。 只是省化工设计院名声虽然响亮，却没什么权力，反倒是要放下身子服务于各个化工企业。 如今遇到魏晓调动工作的事情，耿志远有些怀疑自己当初从事技术工作的选择是否正确。也许毕业时应该报名市委选调生，进入政府部门工作才是上策。 他正在信马由缰的胡思乱想，突然瞥见小路上相伴着走来了一对青年男女。男的他有些眼熟，似乎是高中同学田春雨。而女的他更熟悉，赫然正是朝思暮想的魏晓。 魏晓不是没有男朋友吗，怎么跟田春雨走在了一起？ 耿志远满腹狐疑，怔怔的盯着他俩越走越近。魏晓眼神散乱，并没有注意到坐在椅子上的耿志远。而田春雨心潮荡漾下也同样没有注意到对面那个直直瞅着自己的人。 眼见俩人来到跟前，耿志远不得不站起身，尴尬的喊了声：“田春雨！” 田春雨闻声看了又看方才认出了他：“耿志远？你怎么在这儿？” “我怎么在这儿？”耿志远心道：“还不是让你旁边这个美女给愁的。” 魏晓没想到在这里能遇上耿志远，又是在这种尴尬场合下，姑娘又羞又躁瞬间脸红到了脖子。 耿志远假装不认识她，对田春雨热情道：“好久不见了，得有四五年了吧？” “那是，高中毕业后就没见过你。你现在哪儿上班？”田春雨个子不高，最多有一米六五，相貌憨厚朴实，戴了一副黑框眼镜，看上去老实本分。 耿志远无法相信心目中完美无瑕的女神看上的竟然是还不如自己的田春雨，他很有些气闷道：“我在省化工设计院，你呢？” “省化工设计院？好单位呀！”田春雨羡慕道：“我在东城区教育局，小科员一个。” “东城区教育局。”耿志远颇有意味瞅了魏晓一眼，姑娘心里有鬼，低下头左右顾盼不敢和他眼神相碰。 “你的工作也不错，这是你……？”耿志远指着魏晓故意问道。 美女相伴总是让男人得意，田春雨笑着小声道：“亲戚介绍的女朋友，怎么样？漂亮吧？” “漂亮，真漂亮！”耿志远有意大声称赞着，又道：“你谈到什么程度了？” “估计快结婚了，她父母对我很满意。”田春雨志得意满道。 耿志远心若刀割，自己费尽气力也遥不可及的女神，结果被教育局工作的同学轻松拿下。他心有不甘，却又无能为力，只得忍住不快强作笑脸道：“恭喜你了，到时候别忘了喊我吃你喜糖。” “好说，改天再聊。”田春雨说着，伸手想拉住魏晓显摆一下，没想到魏晓触电般甩开他，独自掩面而去。 “不好意思，我先走了！”田春雨不明白魏晓为何突然变脸，跟耿志远匆匆说了一句，赶紧追了上去。 “再见！”耿志远望着他俩越走越远的影子，一股怒气直冲头顶。 “我竟然还不如田春雨！”他无处发泄愤懑，腾空踹了几脚连环腿，稳住身子又忍不住遥望魏晓依稀的影子。 金庸老先生说的真对，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耿志远回想起这几天与魏晓的交往，还有跟于海洋、曹辉和赵良生等人的交集，原来他们这些人都被魏晓骗了，人家早已找了男朋友，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而这些人还在痴心妄想着追求魏晓的好事，一个个傻傻的付出真心、献着殷勤，却全然不知被魏晓这个心机女生生算计了。 女神完美的形象轰然倒地，耿志远心若死灰，他宁愿不撞破魏晓的谎言，也不愿意心目中高不可攀的女神碎成了渣渣。 他从口袋里掏出介绍信，自嘲的看着上面清楚写明的两人，直觉得自己单纯的可笑。可惜介绍信撕不得，他叹了口气叠好信又塞回了口袋。 “再见了，我的女神，这次我是彻底死心了。”耿志远望着魏晓消失的方向，喃喃的说了一句，转过身子头也不回的往家走去。 希望的幻灭让耿志远陷入了极度的沮丧，他只不过想找一个可以共度余生的知心爱人，却一次又一次被女孩们欺骗。 好在耿志远每次遇到感情挫折，消沉一段时间后都能克服心魔，重新振作精神迎接明天的到来。有道是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强作无谓的舔狗只会徒增烦恼，还不如干脆的断舍离明智。 路遥曾经说过，生活总是这样，不能叫人处处都满意，但我们还要热情的活下去。人活一生，值得爱的东西很多，不要因为一个不满意就灰心。 耿志远自己给自己打气道：“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魏晓。连田春雨都能找到这么漂亮的老婆，我堂堂一个省院工程师难道就找不到一个可人的媳妇吗？我一定能找到自己满意的爱情。” 浑浑噩噩中度过了周末，周一早上耿志远坐上厂里班车又开始了新的一周工作。 “小耿，你再催催院里，上周说的变更一直没有出。”一上班，张树林便对耿志远道。 “氧化炉气相管变更还没出？”耿志远暗自吃惊，上周四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四天，对施工现场来说四天时间可不算短，已经对工程进度有所影响。 “我马上给院里打电话。”耿志远刚拿起电话，张树林又道：“还有管道材料的事你也催催，要不然后面的管道材料没法安排。” “行！”耿志远点头答应着，打通了王平的电话。 王平的电话打通后，耿志远把厂里催变更的事照实说了一遍，王平没怎么当回事，懒洋洋答道：“哪能有那么快呀？我还没跟土建专业的人商量呢，让厂里再等等吧。” 耿志远一听王平根本没把这当回事，心急道：“王工，厂里催的很急，工人都在现场等着施工呢。” “那也不能这么急呀？上星期土建设计人员出差了，找不到人我怎么跟他们商量？”王平有些不高兴道。 王平是老同志，耿志远不敢把话说得太过，只得又说道：“厂里还问管道材料核对的事弄好了吗？他们等着给施工队发放材料。” “那也没弄呢，现在大伙手上都有不少项目，忙不过来呀，要不你在现场帮着弄一下？”核对管道材料没有奖金收益，王平等人哪里愿意把干项目的宝贵时间浪费在这上面。 耿志远刚参加工作，还没怎么接触过管道材料设计，可以说对此一窍不通，根本搞不明白什么20钢、304钢、316钢的区别，更不用说什么板式平焊法兰、承插焊法兰、带颈对焊法兰的不同了。 “这个我没干过，还不会呢。”耿志远只得如实答道。 王平心如明镜，情知耿志远干不了这活，哈哈一笑道：“那就让厂里再等等吧，我们尽快的弄，行吧？。” 第十八章 管道材料 放下电话，耿志远无奈的对张树林道：“王工说，还得让咱们再等等。” 张树林早就料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他背着手在屋里转了几圈，唉了一声摇头道：“你们院……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是呀，对比一下部院干的活，你们院的图纸深度有些差距呀。”刘若谷在旁也感叹道。 “差距相当大。”赵良生借机吐槽道：“人家都计算机制图了，你们还是手工绘图，材料准确度也差很多。” “靠人不如靠己。”张树林一拍桌子道：“这样吧，管道材料我们自己核对，最后让你们院里认可一下就行。至于氧化炉那根管子，我跟王平通下气再说。” “应该叫王平来这里当施工服务代表，省得让人家小耿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李影愤愤不平道。 张树林冷笑道：“在咱这儿施工服务就没法接新项目，接不了项目挣不到奖金他怎么肯来？要不然能把小耿打发来替他们？” 耿志远只能听着厂里众人的抱怨而无言以对，他刚刚参加工作，设计上还没有入门，硝酸项目更是没有参与，在现场只能当个传话筒，解决不了遇到的实际工程问题。 张树林说到做到，当天便拿着配管图、管段表和综合材料表，对着图纸一根一根管道核对材料。耿志远趁机跟着他翻看图纸，很多不明白的地方一一谦虚请教。 “小耿，你看。”张树林拿出一张综合材料表道：“你们材料表上弯头和三通都没有注明制造标准，这要是买错了可怎么办？低压还好说，中高压会出问题的。” 耿志远拿过材料表仔细一瞧，弯头三通等管件的“标准号或图号”一栏里内容的确是空白。 “是不是忘填了？”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会不写？耿志远猜测道。 张树林嘿嘿一笑道：“我问过你们梁经理，他说你们都不写，只在工程说明上把采用的标准写上。” “这……”耿志远瞠目结舌，这错犯的有点大，即便他想补锅也补不了。 “你看看人家大院的材料表。”张树林从抽屉里拿出几张材料表递给他道。 耿志远接过表格来逐页认真查看，表格上管件的公称直径、壁厚、材料号、标准号等都写的一清二楚。 “这个sch40是什么意思？”耿志远指着材料表问道。 张树林看了一眼：“那是管表号，代表着壁厚。给，你看看12459就明白了。” 耿志远接过gb12459，封面上写着《钢制对焊无缝管件》，他一页一页翻看，越看越心惊：“原来仅仅一个管道材料，就有这么多需要学习的东西。” “这只是无缝管件标准，还有gb13401焊接管件标准。”张树林细心解释道：“咱们硝酸上用的材料种类不多，主要是20号钢跟304不锈钢，再就是浓硝上用的铝跟高硅铸铁。” 耿志远赶紧拿出笔记本记了下来，张树林笑道：“不用记，工作跟上学不一样，不需要考试。你实际用上一次就记住了。” 耿志远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趁机问道：“张总，上次你给我看的法兰是哪个标准？” “法兰上的道道那就更多了。”张树林拿出一本厚厚的绿皮标准道：“这是咱们化工行业常用的法兰标准hg20592，这里面什么板式法兰、带颈平焊法兰、带颈对焊法兰、松套法兰等等都有。” 耿志远接过20592来一看，我的个娘！这么厚的一本书，啥时候才能看完？ 张树林见他一脸惊诧，笑道：“不是刚跟你说了吗，工作不是上学，干设计需要看的标准多着去了，要是每本标准你都拿上学那劲头看，一辈也看不完。” “不看……怎么会呢？”耿志远不解道。 “不是不看，是叫你不用像学校里那种看书的方法看。”张树林指着hg20592道：“比如这个标准，他就相当于士兵上战场时手里的枪，你会用就行，用的越熟练越好。” 耿志远还是有点不明白，张树林叹道：“这就是没有工作经验的体现，等你用上一次就明白了。” 刘若谷在旁道：“小耿，你要是拿出对付学校考试那种劲头看标准可就麻烦了，为啥？光这个法兰标准，除了咱化工的20592，还有机械部的标准，石化行业的标准。这么多法兰标准学起来，你想啥时候是个头呀？” 耿志远若有所悟道：“你们是不是说，我会用这本标准选法兰就行了，不用把它里面的内容记住背过？” “哎！对了！”刘若谷笑道：“你背它干嘛？标准就在手边，又不是不让你看，把关键的东西记住就行。将来用熟了，有些东西自然会记住。” “哦，原来如此。”耿志远翻看着标准，忽然咦了一声，指着后半部标准道：“怎么同样的法兰前后都有？” 张树林接过来看了一眼：“噢，前面是欧洲体系，后面是美洲体系，体系不同但法兰形式都得有，所以同一种类型的法兰前后都有。” “欧洲体系？美洲体系？”耿志远又糊涂了。 刘若谷哈哈笑道：“老张，你一下子教他那么多，不把小耿教傻了？” 张树林不满道：“这还算多？我说的都是常识，干设计至少得懂的起码常识。” “那你赶紧给他说说欧洲、美洲体系的区别，省的把人家孩子弄糊涂了。”刘若谷好意道。 “所谓的欧洲体系和美洲体系就是公制和英制。”张树林解释道：“公制就是咱们常用的米、公斤、立方米；英制就是英国、美国喜欢用的英寸、磅、加仑。欧洲大部分国家采用公制单位的，比如德国、法国。采用英制单位的国家主要是英国及其前殖民地国家。” 耿志远大概搞明白了，不过一下子接受的知识太多，脑子有些转不过来，脑海里一片混乱。 “你们院只有工艺专业，大院细分为系统、工艺、机泵、管道、管材和管机专业。你们一个人相当于干人家五六个人的活，人的精力有限，自然比不上人家干得细。”张树林又解释道。 一天下来，耿志远心情十分沉重，化工设计需要学的东西如此之多，只让他感到头大如斗。 张树林见他面有畏惧之情，笑着鼓励道：“别担心，我听你们院总工康正铎说过，进入设计行业的学生都要经过四个阶段。” “四个阶段？”耿志远新奇道：“张总说来听听。” 张树林继续道：“说入行第一个阶段：两眼一抹黑，啥也不懂。比如像你，刚参加工作接触到设计，什么标准规范、作图计算一概不懂，大学学的那点知识竟然还不能让你弄明白法兰到底是什么东西。” 耿志远禁不住点头道：“对，跟我现在的心情差不多。” 张树林笑了笑又道：“第二个阶段：初生牛犊不怕虎，啥也敢干。工作一两年后，你就会发现设计不过如此，简单得很。不就是查查规范、翻翻标准吗？有啥难的？什么项目都不在话下。” “我会这样吗？”耿志远不敢相信一两年后自己就能掌握化工设计。 张树林接着道：“第三个阶段：暮然回首，惊起一身冷汗。五六年后，当你真正理解了设计内涵，不由得为自己以前的设计考虑不周而吓出了一身冷汗。哦，原来设计是这个样子，要不得半点草率。” “第四个阶段：领会真谛，挥洒自如。不知道多少年后，当你终于融会贯通本专业各种内涵后，方才有一种一览众山小的感慨。”张树林说完感慨道：“这第四个阶段，我也不敢说已经达到，我只能说还在第三个阶段。” 耿志远听罢发了好一会儿呆。他现在不肖说肯定是处于啥都不懂的第一阶段，老张干了几十年还谦虚地说处于第三阶段，自己不知道这辈子有没有机缘成为一览众山小的行业精英。 整整一个星期，耿志远跟着张树林认真学习管道材料。老张核对完材料表后，耿志远都要拿过来自己再学习一遍。忙忙碌碌间，一个星期很快一闪而过。 又到了周五，中午下了班一进招待所，前台服务员对他嬉笑道：“耿工，昨天晚上镇中学魏老师来找过你。” 魏晓！？耿志远心里一痛，佯做随口问道：“她找我有事吗？” 服务员道：“没说，她说今天中午再来找你。” 耿志远挠了挠头，女神的形象已经幻灭，魏晓在他心中已经不像以前那样重要：“一个心机女，她愿来找我就随她去吧，难道还能吃了我不成？” 耿志远若无其事的吃完午饭，起身正要回自己的房间，却见魏晓亭亭玉立站在餐厅门口，一脸幽怨地望着他。 耿志远无处可躲，耐住性子迎上前去，强作笑颜道：“你吃饭了吗？” 魏晓脸颊更为消瘦，灵动的眸子也没了昔日的光彩，轻声答道：“吃了……我想跟你谈谈。” “这……”耿志远有心拒绝，大庭广众下又怕魏晓难堪，略一沉思道：“那去我房间吧？” 魏晓一个姑娘家，哪里肯去耿志远房间，她脸色微红道：“你房间不方便，咱们去花园吧。” 招待所旁边有个小花园，收拾的还算雅致整洁，常有家属领着孩子前来玩耍。耿志远和魏晓一前一后来到花园，魏晓在角落里找了把长椅道：“咱俩坐那儿吧。” 耿志远不知道魏晓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点头闷声道：“行。” 第十九章 女孩的心思 长椅不算大，两个人坐下后不免紧挨在一起。又嗅到魏晓身上特有的沁人馨香，耿志远却心如止水，再也没了原先那种激情懵懂的感觉。 “你为什么不去找我了？”魏晓悠悠问道。 “哼……”耿志远轻哼了一声道：“这还用我说嘛？” “你误会了，那天我跟田春雨是第一次见面。”魏晓见他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委屈的眼含泪花。 耿志远全然不信，不屑一顾道：“哄谁呢？第一次见面，田春雨就敢说你爸妈对他很满意，你们很快要结婚？” “那是他自以为……”魏晓抹了把眼泪急切辩白道：“我爸妈是对他很满意，但不是我！我根本没有看上他。” 尽管心里已经把魏晓定义成了心机女，可是看到曾经心爱的姑娘当面落泪，他依然心痛不已。 “唉！”爱恨交织下，耿志远不得不喟然长叹。 “别哭了！”耿志远不忍心看着魏晓流泪，耐着性子好声劝道：“田春雨也不错，至少能帮你调到市区。” 魏晓抬起头，泪眼婆娑望着他道：“你就这么看我？难道我是一个拿自己幸福交换工作的人吗？” “难道不是吗？”耿志远毕竟年轻，气恼之下脱口而出道：“曹辉闲的没事开车送你？还不是你用美色诱惑他？” “你……你……”魏晓见他如此看轻自己，气得双眸圆睁瞪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来。 “我什么？”憋在心里的话早就想说给她听，事到如今耿志远也没了顾忌，豁出去道：“你是我第一个喜欢上的女孩子。当初你根本看不上我，那天晚上却跟我说了那么多的话，比咱们认识十年说的话都多。我以为……我以为自己有了希望，可谁知道，直到那天遇到你和田春雨。我这才明白，其实我是个自作多情，一厢情愿的大傻瓜罢了。” “呜……”魏晓气极之下捂住脸放声恸哭：“你怎么这么说我？……你知道这两年……我受了多少委屈……受了多少欺负？你还这样说我？” 魏晓哭得泪如雨下，耿志远赶忙站起身四处张望。 孤男寡女在一起，万一被人听到哭声误会成自己欺负女孩子，那可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别哭了，叫别人听见还以为我欺负你呢。”耿志远苦苦哀求道。 魏晓哭得更伤心了：“你就是欺负我……呜呜呜……” 时至中午，大伙都在家里吃饭或午休，花园里除了他俩好在并没有旁人。耿志远见她依旧哭个不停，只得低声哀求道：“我的魏大小姐，求求你别哭了，我怎么敢欺负你呢？” 魏晓没有理睬他，自顾自的啜泣道：“两年前，我来到这个人生地不熟的镇子上，于海洋就给我献殷勤。那时候我不懂，还以为碰上了热心肠。没想到他……” 魏晓话说了一半突然停下不再往下说，耿志远听的心焦，急问道：“他怎么你了？你倒是说呀！” 魏晓抬头看着他，俏脸上已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你真想听吗？” 耿志远见她一副楚楚可怜的哽咽模样不由得痛心不已，情不自禁坐在了魏晓身旁：“我想听，你继续说。” 总算把这头犟牛拉了回来，魏晓心下松了口气又继续说道：“他想占我便宜，好歹没有得逞。” “这个王八蛋！”于海洋竟敢打魏晓的主意，耿志远不由得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他自然是不甘心，学校外面也有一些登徒子贪图我的漂亮想骚扰我。幸亏赵校长护着我，跟校内外都打了招呼，我这才能够过得安稳一些。”魏晓细细叙说、娓娓道来。 耿志远听得有些惭愧，从大学到省院，他这一路顺风顺水，期间虽然有些小波折，但也算平安度过。而魏晓作为一个女孩，独自一人来到这个人地生疏的小镇，又生得一副红颜祸水的好皮囊，不耍点心机日子可不好过。 魏晓冰雪聪明，情知如果自己不主动解释缘由，眼前这个倔强粗心的家伙不会理解自己的一片苦心。她接着又缓缓道：“我不是一个坏女人，很多事情我也是迫不得已，你能理解我的苦衷吗？” 耿志远拍了拍额头叹息道：“对不起，我误会你了。” 这头倔驴终于肯相信自己，魏晓长舒了口气道：“你明白了就好。” “你下午还有课吗？”耿志远想起另一件事，追问道。 魏晓掏出手帕擦着脸上的泪痕：“没了，你下午几点去厂里？” “我下午不去了，你看这是什么？”耿志远从口袋里掏出介绍信，在魏晓眼前一晃道。 “什么呀？”魏晓放下手帕，拿过信来一瞧，失声道：“介绍信？” “拿着这封信就可以坐化肥厂班车，以后我就能每天带你坐班车回家了？”耿志远欣喜道。 魏晓仔细看了一遍信上写的内容，疑问道：“两人？” 耿志远腼腆笑道：“上周四为了你，我找厂里专门开的，那天我去找你就是为了告诉你这个好消息，结果……” “耿志远，谢谢你！”如果能天天回家，那真是帮魏晓解决了洗澡的大难题，感激之下魏晓心里也有了一丝异样，眼前这个自己曾经根本瞧不上的书呆子男同学，如今俨然是一个体贴入微的暖心人。 “不用谢，我能力有限，能帮你一点是一点吧。”耿志远暗自高兴，曾经倾慕的女神又有了可以追求的曙光，尽管希望不大，但总比前几天的绝望要好上许多。 两个老同学冰释前嫌，时间距坐班车尚早，他俩总不能一直在这里干坐，耿志远建议道：“去我房间坐坐吧，喝点水聊聊天。” 魏晓微一踟躇，点头道：“好吧。” 耿志远的房间在三层，是一间两人标准间，除了两张单人床外，还有两把沙发和一个小茶几。 “随便坐。”耿志远招呼魏晓坐到沙发上，拿起一个茶杯进了洗手间仔细清洗，洗干净后又用开水烫了两次。 魏晓见他如此仔细，忙道：“行了，我有那么讲究吗？” 耿志远憨憨笑道：“给你用我得洗干净才放心。” 一句话让魏晓心里暖意融融，她会心一笑，手托香腮颇有兴致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忙碌着给她冲茶倒水。 “谢谢！”魏晓接过茶杯，优雅的道了声谢。 “不用客气。”耿志远担心挨着坐引起魏晓的反感，便远离魏晓坐到了自己床上。 房间里寂静温暖，两个人心有灵犀互相瞥了一眼，眼神微一接触又赶紧各自分开。 “没想到能和你坐在一起聊天。”耿志远想起往事，由衷感慨道。 魏晓羞涩一笑：“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咱们又不是没聊过。” “不一样呀。”耿志远叹道：“失去了才觉得珍贵，我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和你有交集，真没想到还能再坐到一起。” “贫嘴，没想到你现在变得这么油滑了？”魏晓脸颊微红，嗔怒道。 魏晓娇嗔的表情可爱至极，耿志远傻傻看着她，心里乐开了花。 “你当年为什么不接受李钰的示爱？”魏晓嘬了口茶，小心翼翼问道。 耿志远神色黯然道：“说来话长。你知道李钰一直是咱们初中全校第一。” 李钰从入校到中考前一直是全级部第一，直到中考才输给了耿志远。这段历史魏晓也是亲历者，她点头道：“我知道呀，你中考比她多了四十分。” 耿志远苦笑道：“就是这四十分让她一直耿耿于怀。” “至于吗？我才不信呢。”魏晓初中毕业考上了三中，而耿志远和李钰都去了一中，高中有些事她并不清楚。 “高中时我和她不一个班，当时我在全校稳排前十名，她的成绩却一般，我们俩并没有什么过多交往。” 魏晓暗道：“看来耿志远的确有点呆，高中时李钰那么爱他，他竟然一点也没有觉察到。” “高考我发挥失常，考的不是很理想，比李钰少了三分，这让她很是得意。”耿志远回忆道：“她自认为超过了我，我就应该低下头追她。可惜爱情不是考试，不是按分数高低来选择心上人。” “那倒是。”耿志远的话勾起了魏晓不堪回忆，姑娘也有些同感。 “何况当时我已经有了意中人，怎么可能再去喜欢她？” 魏晓脸色一红，以为耿志远所说的意中人指的是她。 “再说……”耿志远瞧了魏晓一眼，顿了顿继续道：“李钰一进大学就找了男朋友，同时还向我示好，你说她这样做合适吗？” 魏晓见他公然败坏闺蜜的名声，有些气急道：“你别胡说，李钰才不会干这种脚踩两条船的事呢。” “哼！”耿志远轻蔑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要不信可以侧面问问她。” 魏晓忽然想起大一那年春节，李钰的确有个所谓的大学男同学来找她，还住到了家里。如果仅仅是同学关系，这确实有些解释不过去。 那个男同学魏晓也见过，是个地道南方人，个头不高，长相也一般，但能说会道，很讨李钰的欢心。 如今回想起来，所谓男同学十之八九是李钰的男朋友，只不过李钰不愿让自己闺蜜知道他们俩之间的关系罢了。 “我们女孩子终究比他们男生心眼多一些。”魏晓暗自叹息道。 第二十章 第一次登门 下午四点五十分，耿志远领着魏晓坐上了班车。魏晓看着车里寥寥无几的乘客，惊奇道：“人怎么这么少呀！” “还没有到下班时间，这些人是进城的职工家属。”耿志远解释道。 班车缓缓启动，路过镇中学时，魏晓朝学校张望道：“要是往常，这个点我刚下课。” 跟魏晓紧紧挨着坐在一起，鼻中嗅到她身上散发出的清幽香味，耿志远有些心猿意马，只盼着这路尽量长一些，和身边的女神能多一点时间相处。 愉快的时光总是短暂，不知不觉间班车到达了朝阳路路口。两个人下了车，魏晓冲他摆了摆手道：“再见！” 耿志远大着胆子问道：“明天我能去找你玩吗？” “明天？”魏晓心思一转，虽然周末没有什么事，她却不想答应耿志远的要求。毕竟两个人原本并不十分熟悉，现在俩人关系的进展速度快的有点出乎意料，姑娘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对待这个老同学为好。 虽然魏晓很清楚耿志远是在追求自己，但是一想到他是省设计院工程师，而自己只是穷乡僻壤一个中学老师，两个人身份差距这么大，她便有些很不自信。 假如跟耿志远真的好上了，万一哪天厌烦了她，他拍拍屁股就可以扭头回省城。而自己只能没脸没皮继续在那个小镇呆下去。 况且她还是李钰的闺蜜，耿志远跟李钰曾经有过情感纠葛，要是自己跟耿志远成了男女朋友，将来又如何面对李钰？ 百般愁思下，魏晓哪里敢轻易陷入这份感情，姑娘羞涩道：“周末我想陪陪爸妈，不好意思……” 刚有点想法就被魏晓委婉拒绝，耿志远很是失望，叹气道：“我一个人待在家里很无聊，你不愿意就算了。” “对不起，我的确想陪爸妈。”魏晓不敢松口，低着头嗫嚅道。 “那好吧……”耿志远失望的站在原地，眼瞅着魏晓窈窕身影渐行渐远。 周六早晨，耿志远起床后草草吃过早饭，心情郁闷的他不愿待在家里无聊的消磨时间，便骑上自行车沿着大街小巷胡乱闲逛散心。 他先骑到昔日的母校梁城三十中驻足眺望，校园里建筑依旧，只是多了几分沧桑和斑驳。作为新三十中第一届毕业生中的状元，如今却只是设计院一个普通的见习工程师，他自觉混的太差，没有什么脸面去见曾经的老师，望着校园略做感慨后便匆匆离去。 意兴索然中，耿志远鬼使神差骑到了魏晓家所在的北苑小区。这片小区始建于八十年代后期，十多年过去，昔日的明星小区早已是铅华尽褪。 五年前，高二时耿志远跟着王晨光来过一次魏晓家。这么多年过去，他早已记不清具体是哪栋楼，只能勉强记住个大概方位。 沿着小区漫无目的转了几圈，来来往往的男女老少从他身旁匆匆擦肩而过，眼前的人生百态直让他感慨万千。 鲁迅先生曾经说过：“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我只觉得他们吵闹。” 这话虽然说得有些冰冷，却点明了一个道理，天底下芸芸众生都忙着各自的生活，谁有闲工夫关心陌生人的喜怒哀乐，不嘲笑你傻就已经很不错了。 正在胡思遐想间，耿志远突然瞧见一个熟悉的窈窕身影骑着车迎面而来，正是他朝思暮想、梦寐以求的魏晓。 今早魏晓起床后，原本想陪着父母在家里过个温馨的周末，母亲张兰却再三催促她约上田春雨见面。实在受不了母亲的唠叨，魏晓不得不找了个借口逃也似的出了门。 满腹心事的她正犯愁到哪里去熬过这段时间，一抬头却瞧见耿志远迎面驻足，一脸惊喜痴痴地望着她。 “你……？”魏晓又羞又气，她以为这家伙是为了她才守在这里，实在想不到原先清高自傲的学霸为了自己，竟然使出这种没皮没脸的无赖招数。 “好巧，我没事出来闲逛，没想到能遇上你……”虽然耿志远竭力解释，魏晓听在耳里却丝毫不信。 看到耿志远一脸的窘相，百念丛生间魏晓忽然有了主意，她盈盈一笑道：“你既然来了，为什么不去家里找我？” 魏晓出人意料的埋怨起他来，耿志远怔了一怔，灵机一动顺势道：“我又不知道你家住哪儿，到哪里去找你？” “你呀！”魏晓有点心痛。这个倔牛，既然不知道我住哪儿，昨天为什么不问？非要守在这里傻等？万一自己今天不出来，且不是白白等上一天？ 怪不得被人家女孩子连着踹了两次，他还真是傻的可以。 魏晓调转车头，浅浅一笑道：“走吧，去我家坐坐。” “好……好的。”耿志远有些意外，原以为见到魏晓最多打个招呼，说上几句话，没想到女神会主动邀请他到家里去。难道今天撞了个大运，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耿志远心怀忐忑跟着魏晓来到了她家楼下。魏晓的家位于四楼，是一套八十年代建成的两室一厅老式单元房。 张兰打开门，惊讶的看到闺女领着一个高大帅气的小伙子进了家门。 “这是我妈妈。” 见到女神的母亲，耿志远赶紧点头致意道：“阿姨好。” 魏晓指着耿志远介绍道：“妈，这是我同学耿志远。” “欢迎！欢迎！”张兰心下暗喜，这姓耿的小伙子足有一米八多，比田春雨长得高还长得帅，身高形象配自己闺女正合适，只是不知道他的工作情况和家庭情况如何。 “小耿呀，以前怎么没见过你？”刚一落座，张兰便迫不及待的询问起了底细。 “阿姨，我是魏晓初中同学，高中在一中，不在三中。”耿志远小心解释道。 “哦，一中。那你现在哪里上班呀？”张兰继续追问着。 耿志远一阵头痛，女神的妈妈还真是打破砂锅问到底。好在他单位的牌子还能唬住人，便答道：“阿姨，我在省化工设计院工作。” “省化工设计院？这是个什么单位？怎么没听说过？”张兰一连串疑问。魏晓看不下去了，在旁解释道：“妈，省化工设计院自然在省城，不在咱这儿。” “哦！哦！哦！”张兰一怕脑袋：“你看我这脑子，省级单位当然在省城。” 母亲刚见面就刨根问底，魏晓生怕耿志远反感，急忙劝道：“妈，我跟同学说会儿话，你忙你的去吧。” 张兰见闺女不理解自己的一片苦心，笑道：“我也没什么事，小耿是省设计院的，我正想打听一下，跟咱这儿的企业比起来，省级单位的收入怎么样呢。” 当妈妈的都愿意替闺女操心，耿志远笑道：“省级单位也很一般。像我这样刚参加工作的助理工程师，转正后一个月工资大概有五百多块钱，好在还有奖金。” “刚工作就有五百多工资，不少了。”魏晓工资加补助才四百多元钱，张兰两口子都是普通工人，月收入最多时也不过七八百元，所以听到耿志远刚参加工作就有五百多元的工资，自然觉得不少。 耿志远看出张兰文化程度不高，对设计行业一无所知，笑道：“阿姨，这只是工资。设计院奖金比工资高很多，收入主要靠奖金。我们院有的高工一年能拿五六万奖金呢。” “我的天！五六万奖金！”张兰和魏晓都听的呆了，他们一家三口加起来，一年收入也不过两万多元，五六万元对他们来说简直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天文数字。 耿志远个子高长得帅，单位又好收入也高，比田春雨强上不止一点，张兰越看越喜欢，赶紧问起了他父母的情况：“小耿，你爸妈在什么单位？” 魏晓在旁见母亲查起了户口，娇嗔道：“妈，你问人家这些干嘛？” 张兰脸色一变，有些不高兴道：“我就问问，人家小耿还没怎么着，你干嘛着急？” 见母女俩拌嘴，耿志远赶忙打圆场道：“阿姨问就问吧，又没什么不能说的。我爸在市电信局办公室，我妈在造纸总厂工会工作。” “哦，真好，挺好！”张兰点着头，满心欢喜。这个小伙子正是自己称心如意的女婿人选，可得看好了，不能让自己闺女糊里糊涂放跑他。 “妈，我和同学上我屋里说点事。”魏晓见母亲快把耿志远当成自家女婿看待，不得不叫着他进了自己的小屋。 魏晓的闺房不大，和隔壁父母房间一样朝南，阳光透过玻璃洒进屋内，晒得靠窗床铺散发出一种好闻的太阳味道。 “我妈喜欢刨根问底，你别在意。”魏晓有些脸红道。 这是耿志远第二次进到魏晓的闺房，上次他和王晨光在这里呆了不到十几分钟，就被魏晓挤兑的赶紧溜之乎也。又一次来到朝思暮想的女神闺房，耿志远有些感慨，更有些恍惚。 “哎，我跟你说话呢。”魏晓见他眼神迷离茫然四顾，不得不提高了嗓门。 耿志远回过神来，忙笑道：“对不起，想起以前的事，走神了。” “以前的事？”魏晓有些疑惑。 “呃……”耿志远迟疑着坦白道：“就是高二那年过年，我和王晨光来你家，让你撵走的那次。” “哦，是那次……”想起往事，魏晓不由得俏脸一红。 第二十一章 心事 高二那年春节，大年初一上午，王晨光带着耿志远出人意料的敲响了魏晓家门。 耿志远从未来过她家里做客，虽然他托词说是前来拜年，蕙心兰质的魏晓很快便猜出了他的企图，当即把他晾在一边不再搭理，只跟王晨光一个人热情聊天。没多会儿功夫便把耿志远晾了个透心凉，不得不悻悻然告辞而去。 过后，魏晓还打电话把王晨光好一顿埋怨。他竟然领着别人来追自己的女朋友，真不知道这家伙脑子是怎么想的。 只是魏晓万万没有料到，五年后，被她撵走的耿志远又再次来到了她的闺房，还堂而皇之的成为了座上客。而王晨光却早已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真是命运无常，造化弄人！ “都过去了，就别提了。”魏晓羞涩道。 耿志远继续说道：“我记得那次一见到你，你就皱起了眉头，我当时就知道来错了。接着你故意跟王晨光套近乎，我就明白了你的心意，赶紧乖乖走掉。” 魏晓被他说中心事，脸羞得通红，嗔道：“那时候谁叫你是个书呆子，我们女孩子能喜欢吗？” “那我现在不是书呆子了，你能喜欢吗？”耿志远情之所至，脱口而出道。 魏晓臊了个大红脸，心道：“这家伙怎么脸皮变的这么厚了？原先在女孩面前他可没有这么大胆。” 耿志远见她羞赧不语，趁热又道：“我这辈子喜欢的第一个女孩子就是你，只可惜当时有缘无份。好在现在老天又给了我机会，我一定要抓住，绝不能再次错过。” 魏晓听得脸红心热，一双纤手紧紧握在一起，愁肠百度下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晓晓，我是真心喜欢你！”蕴藏多年的感情如火山喷发般倾泻而出，耿志远哪里顾得上脸皮，一门心思对着心爱的姑娘表白真情。 魏晓咬了咬牙，低头道：“我觉得咱俩……还是过一段时间再说。” 她抬起头看着耿志远认真说道：“很多人喜欢我都是看中了我的外表。虽然你是我的老同学，但是咱们以前互相并不了解。说不定时间长了，你会发现我也不像你想象的那么好，也许会失望。所以我希望咱们沉下心交往一段时间再说，你说行吗？” 魏晓的态度看似拒绝，实际是策略的答应交往，耿志远心中暗喜，点头道：“行呀，我能……叫你晓晓吗？” 魏晓闻言暗自羞恼：“这家伙怎么这么笨？你愿叫就叫，还非要我答应，这叫我们女孩子怎么好意思说出口？” 耿志远见她红着脸不言语，顿时恍然大悟，打了自己一巴掌道：“我怎么这么笨，晓晓，怪不得你看不上我，我的确是笨得很。” 自从跟大学男友分手后，两年多来再也没有人能闯进魏晓心扉。今天在耿志远的坚持下，姑娘终于把心扉朝他敞开了一条缝。面前这个男人会不会成为自己相伴一生的夫婿，魏晓心里也没有底。 第一次到姑娘家不能呆的时间太长，耿志远又陪着魏晓说了会儿话，看看时间已经到了十一点钟，他便知趣的起身告辞。 张兰原本想等到丈夫回来，一起给耿志远打打分。没想到丈夫久久不归，她只能眼看着闺女把耿志远送下了楼。 “晓晓，回去吧。”耿志远初步试探得逞，一颗心兴奋地快要跳出来。 “嗯。”魏晓还没想好怎么称呼他，叫耿志远有点生硬，叫志远又有点太亲密，所以聪颖的她便没有多说话。 “再见！”耿志远恋恋不舍的骑上车渐渐远去。 魏晓望着他消失的背影，一颗芳心颤动不宁。从众多追求者中选择的这个老同学，不知道能不能给她带来幸福和安康，千万不要像以前那个寡情薄意的家伙一样，再来一次始乱终弃。 “晓晓，以前怎么没见过你这个同学？”魏晓一进门，张兰急切问道。 “他是我初中同学，那时候我们还小，男女生不大来往。”魏晓心里有些乱，只想着回到自己屋里静静心。 “这个男孩不错，你跟他是不是在……” 张兰话未说完，魏晓便嗔道：“妈，人家是省院工程师，能看上我吗？” 张兰是过来人，自然看得出耿志远对自家闺女的意思：“怎么看不上？小耿看你的眼神都是直的，你可千万别犯糊涂，这样的小伙子不好找。” “妈，我知道了，您就别操心了。”魏晓搪塞了母亲一句，钻进小屋疲乏地躺在了床上。 “我该怎么办？”魏晓愁思难解。耿志远虽然优秀，却并不能立刻解决她目前的困境。如果她一直留在镇上教书，恐怕拴不住在外闯荡的耿志远。 “这家伙，光说想和我好，就没说点实际的东西。难道他就忍心让我一人留在镇子上？”魏晓越想越烦，抓起枕头锤了两下，心道：“打死你这个大坏蛋，叫你来烦我！” “唉！”魏晓仰面躺到床上，望着头顶的天花板怔怔出神道：“志远，你要是真的爱我，就把我调回市区吧，我实在是在那里呆够了。” 10月27日，10月的最后一个周一，早上六点半，耿志远和魏晓在朝阳路路口汇合。 耿志远注意到魏晓脸色晦暗，眼皮也有些肿，贴心问道：“怎么脸色这么差？昨晚上没睡好？” 还不是让你给害得？魏晓白了他一眼道：“没事。” 女孩子的话往往喜欢反着说，耿志远心里咯噔一下，有心想问却碍于身旁有人，只得心痛道：“上了车你再睡会儿吧。” “嗯。”魏晓见他关心自己又有些心软，暗自叹了口气没有再说话。 住在附近的化肥厂职工也不少，孙大旗揉着惺忪睡眼匆匆赶到上车点，一抬头瞧见耿志远身边站着一个窈窕淑女，赫然正是镇上一枝花魏老师。他惊奇的睁大了眼盯着他俩，耿志远也瞧见他，朝他摆摆手算是打了个招呼。 “耿工，这位是……？”孙大旗挤到耿志远身边，看着魏晓故意问道。 耿志远明白瞒不过他，坦然道：“这是我同学魏晓，你应该认识。” “哦，认识！认识！”孙大旗情知他不愿当众挑明魏晓的身份，当下嘻嘻一笑也没再多说话。 朝阳路不是班车的第一站，空余的两人座比较少。班车到站后，耿志远顾不得形象，抢先一步挤上了车，总算占到了一个两人空座。 坐到车上没多久，困意难解的魏晓便靠在耿志远身上打起了瞌睡，不消多时便进入了梦乡，熟睡间发出轻微的鼾声。 仙子般的绝色美女睡觉时竟然也打呼噜！耿志远不禁哑然失笑。 女神光环虽然褪去，却不妨碍魏晓依然是个货真价实的美女。 耿志远趁着她熟睡，扭过头偷偷欣赏心上人的娇媚容颜，暗自感慨道：“古代文人形容美女的那些词，什么眉若远山，眼含青黛；什么唇红齿白，明眸善睐；什么肤如凝脂，手若柔荑。这些优美的词汇全部用在晓晓身上也丝毫不为过。” “唉！要是能够得到晓晓的青睐，将来只有她负我，我绝不可以负了她。”耿志远正在遐想间，魏晓突然睁开眸子瞧了他一眼。 “到了吗？”魏晓懒洋洋的活动了一下脖子，又闭上眼问道。 “睡吧，还早着呢。”耿志远温柔道。 “嗯，到了叫我。”魏晓含糊着说了一句，又靠在他厚实的肩膀上睡着了。 七点一刻，班车终于到达了化肥厂。下了车，耿志远又陪着魏晓朝学校赶去。 “晓晓，你到底怎么了？”耿志远趁着两人单独相处，急忙问道。 两个人还没有明确关系，魏晓哪里好意思开口询问调动的事情，她眉头紧蹙道：“没事，没怎么。” “晓晓……”耿志远心头一动，似乎想到了什么，赶紧宽慰道：“你是为工作的事发愁吧？放心，既然我想跟你好，自然不会让你呆在镇子上。你工作的事我也在想办法。高兴点，别犯愁了，小心愁白了头。” 耿志远竟然猜到了她的心事，魏晓一脸惊讶望着他，闪动的眸子里满是欣喜：“这家伙不是真正的书呆子！要不然怎么会猜到我的心事？难道他真是老天爷恩赐给我的知心人？” 周末耿志远又跟父母提起给魏晓调动工作的事情，耿怀国夫妇的意思很明确，只有魏晓跟儿子确定关系后，他们才会帮着操办这事，否则免谈。 虽然父母的观点很有几分道理，但是耿志远可不敢跟魏晓直说，生怕姑娘误以为他们家以此为手段威逼她嫁给自己。为今之计，只有趁着自己在化肥厂施工服务期间，尽快俘获魏晓的芳心，好让爸妈能够答应帮忙。 想到此，耿志远又道：“我还要在这里至少住上两三个月，你的事我就是我的事，把心放宽就是。” 未来有了希望，魏晓芳心大喜，冲着耿志远莞尔一笑道：“谢谢你，志远。” 这声志远叫的轻灵悦耳，把耿志远弄得心痒难耐，只想将姑娘拥入怀中好好抱上一抱。 可惜魏晓在他心目中的形象过于完美，他根本不敢擅自越雷池一步，生怕亵渎了仙女，只能呆呆的看着魏晓纤瘦的身影施施然走进了镇中学大门。 第二十二章 第一次约会 回到总工办坐下没多久，氧化炉出口气相管的变更终于通过传真发了过来。变更方案为气相管向上抬高400mm，刚好躲过斜撑钢梁。 把变更交给厂里，又跟着张树林去现场巡视了一遍，耿志远继续跟着他核对管道材料。 利用这个机会，耿志远将材料表上的各种法兰、垫片、紧固件，跟hg20592标准上的规定一一对号入座，初步掌握了各种法兰、垫片、紧固件选取时的原则和技巧。 到现场巡视时，他又把平焊、对焊、承插焊等焊接方式和实物结合起来，彻底搞明白了彼此间的区别和优劣。 投入工作时，觉察不到时间的流逝，很快又到了下班时间。耿志远放下手里的图纸，匆匆赶到班车点，魏晓早已在那里翘首以盼。 “呀！你手怎么了？”魏晓见他右手食指包裹着创可贴，心疼的问道。 “没事，去现场不小心划的。”上午耿志远回到总工办才发现手上流血，估计是现场巡查时被栏杆或着脚手架上的铁刺划了一下，伤口不是太深所以当时也没太注意，到了办公室方才觉得有些痛。 “你怎么不当心点呢？”魏晓责怪着抓过他的手细细查看。 耿志远抽回手笑道：“整天在现场，这点伤不算什么，别看了。” 魏晓对建设现场没什么体验，想象不出是个什么样子，柔声叮嘱道：“以后小心点，新闻上播过好多建筑事故，很可怕的。” “没事，平时我不在现场，最多每天去看看，真不用担心。”魏晓关心自己，耿志远心里很是甜蜜，可惜不能当面表现出来，略微有一点遗憾。 朝阳路口下车后，耿志远试探道：“晚上……我去找你行吧？” 魏晓咬了咬嘴唇，轻轻颌首道：“行，我等着你。” 女神终于答应了跟自己约会，耿志远欣喜若狂：“好……好……我七点钟准时去找你。” 回到家吃过晚饭，眼看时间已近六点半，耿志远匆匆洗了把脸，又草草刷了牙，这才跟父母说了一声：“爸妈，我去找同学玩了。” 高淑英关心儿子，忙问道：“这么晚了，你去找谁呀？” 耿志远对父母不敢说谎，有点脸红道：“我去找魏晓。” “魏晓？你说的那个女同学？” “嗯，她家在北苑小区，很近的。” 儿子有了心爱的姑娘，高淑英心下暗喜，叮嘱道：“晚上不要带女孩子去人少的地方，注意安全。” “好的，妈，我去了。”耿志远答应了一声，急匆匆出门下了楼。 “但愿这个姑娘能成为咱家的媳妇。”耿怀国从里屋走出来对妻子道。 “是呀。”高淑英点头道：“志远也不小了，只是这姑娘在咱这儿工作，俩人不在一起，将来可怎么办？” 耿怀国叹息道：“也是，两地分居可不是个长久的事。” “唉！这孩子……” 耿志远骑车赶到魏晓家时，她的父母恰巧都在。魏晓的父亲魏国庆虽然已经年过四旬，仍然能依稀看出年轻时是个大帅哥。如果单从脸型相貌上看，魏晓更像她父亲一些。 跟魏国庆夫妇寒暄了几句，耿志远领着魏晓告辞出了门。今晚魏晓穿了一件米黄色短风衣，里面套了件纯白衬衣，薄施粉黛下可谓是气若兰芷，出尘脱俗。 “你真美……”耿志远看的都呆了，情不自禁称赞道。 魏晓见他一副两眼发直的呆傻样子，故作生气道：“讨厌！” 美女羞嗔，耿志远赶紧收回眼神辩解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你这么漂亮不说出来简直是暴殄天物。” 魏晓见他吊起了书袋，调皮笑道：“没想到你这人这么贫嘴，上学时你不是不爱说话吗。” “那是看对谁。”耿志远按捺不住又盯着她看了几眼，摇晃着脑袋道：“和你在一起，石头也会忍不住开口称赞。” “你这人真是……”魏晓没想到耿志远情话说起来一套接一套，当下羞得遮住脸不敢看他。 “不开玩笑了，说正事。”耿志远收起笑容正色道：“我对咱这儿不熟悉，不知道哪里好玩。你说咱们是去看电影，还是去跳舞？要不去喝咖啡？” 魏晓眉头微蹙道：“我不喜欢去热闹场合，要不咱去河滨广场走走吧，那儿离家也近。” “行。”耿志远清楚魏晓是一个文静恬然的姑娘，不喜欢往人多的地方凑，当即陪着她向河滨广场骑去。 到达河滨广场，将自行车停放好。耿志远略一犹豫，终究还是大着胆子握住了魏晓的手。姑娘的手柔滑细腻，两手相触，一阵电流瞬间击中了他的心脏。 耿志远牵过殷雪的手，也牵过徐蓉的手，可是都没有跟魏晓这种心情激荡的感觉。或许是因为魏晓是他少年时梦寐以求的女神，得偿所愿之下情感宣泄所致。 好久没被男孩子牵过手，魏晓心里也有些异样，感觉似乎回到了大学时代，禁不住含羞低下了头。 两个人谁也不好意思说话，手拉着手沿着小径缓缓而行。气氛旖旎中，耿志远回忆道：“广场北面的平寿街，应该就是咱们初中临时校舍所在的位置。” 魏晓四处打量了一番道：“嗯，看位置应该是。” 耿志远睹物思人感慨道：“要是早知道将来能和你在一起，当时我就该死皮赖脸追你。” 魏晓噗嗤一笑道：“那时候我可看不上你，你怎么追都白搭。” “看不上不要紧。”耿志远笑着瞅了她一眼道：“至少得和你同桌，省得被王晨光占便宜。” 魏晓俏脸一红，嗔道：“提他干嘛？你要再提他，我就说李钰。” “李钰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和王晨光可是……”耿志远故意跟她打嘴仗道：“你们俩当时可是一对，整天耳鬓厮磨的，说起来我亏大发了。” “你要觉得亏现在赶紧找李钰去，她没结婚，还来得及。”魏晓噘起小嘴道。 耿志远嗅到了陈年老醋的味道，笑着两手紧握住魏晓的小手道：“我只喜欢我的晓晓，什么鲤鱼鲫鱼的，我可不喜欢。” 魏晓听他把李钰说成鲤鱼，不禁莞尔一笑。两个人心灵相通，回忆着初中哪些共同经历的人和事，相谈甚欢。不知不觉间耿志远轻轻揽住了魏晓纤细的腰肢，魏晓很自然地靠在了他的肩上。 “你不知道，那天在镇子上突然遇到你，晚上我还做了个好梦呢……” “好梦？什么好梦？” “梦见我回到咱们初中班上，杜老师要我跟王晨光换位，和你坐在一起……” “呸！想得美。那时候我可不愿意跟你同桌。” …… 刚刚交心的两个恋人手拉着手又在广场转了两圈，说了好一会儿悄悄话。第一次约会时间不敢太晚，耿志远怕魏晓父母担心，不到八点半便把她送回了家。 第一次约会圆满成功，耿志远欢快的一路疾驰，进了家门兴奋地对爸妈喊道：“爸！妈！我有女朋友了！” 耿怀国夫妇却不像儿子那般高兴，高淑英善意提醒道：“志远，感情的事不是一天能定下来的，你还是多跟女孩相处一段时间再说。” 耿志远经历过感情挫折，先是高中同学殷雪，接着是大学同学徐蓉，这次轮到了初中同学魏晓，不知道将来带给他的是甜蜜的婚姻，还是又一次伤透心扉的失恋。 “妈，我知道了。”父母的态度令他有些失望，回到自己的屋子，耿志远躺在床上独自思量：“这次和晓晓是奔着结婚去的，我必须先把她工作问题解决掉，才能再做以后的打算。可是怎么才能说服父母帮忙呢？这还真是个难题。” 第二天依旧跟魏晓在朝阳路口汇合，一同坐上班车，到了化肥厂后先把她送到学校，耿志远再赶回厂里。 按照往常惯例，耿志远陪着张树林到现场巡视一遍，检查工程建设进度，解决遇到的工程问题。刚回到办公室，李影对他道：“刚才有个电话找你，说是你的主任，姓韩，让你回来就打回去。” 韩英杰找我何事？耿志远满腹疑问，拿起电话打了过去。 “韩主任，我是耿志远，刚才您找我了？” 韩英杰声音中透着焦急：“小耿，昨天你岳父母上咱院里找你。今天又来了，要不然你明天回来一趟吧，他们看样子很着急。” “岳父母！？”耿志远一脸愕然，刚刚和魏晓有了第一次约会，名分都没定下，哪里来的岳父母？ “韩主任，我连对象都没有，哪里来的岳父母？你们搞错了吧？”耿志远急急解释道。 韩英杰闻言吃了一惊：“你没对象？” “是呀，不信你问于庆贺，他和我既是同学又住在一个宿舍，我有没有对象他一清二楚。”耿志远撇清道。 “哦？这样呀？”韩英杰沉思了一会儿道：“我先问问于庆贺再说吧，你等我消息。” “好吧。”耿志远放下电话，满脑门都是问号，自言自语道：“哪里冒出来的岳父母？真是奇了怪了。” 心里有事，工作就无法专心，耿志远拿着图纸看了半天都不知道自己看了些什么。他依然在苦想什么人会冒充他的岳父母，又是为了什么目的？ 眼看时间快到十一点，于庆贺终于打来了电话。 “老耿，你绝对想不到来找你的人是谁？”于庆贺幸灾乐祸道。 耿志远心里着急，顾不上跟他开玩笑：“你快说吧，到底是谁？” “是徐蓉的爸妈！” 第二十三章 天上掉下来的岳父母 于庆贺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耿志远当场惊呆了：“什么？徐蓉的爸妈找我干什么？” 于庆贺嬉笑道：“人家还想把你当女婿呢。” “他闺女背着我找了别人，我们已经分手了，他们难道不知道？”耿志远气闷道。 “人家知道。”于庆贺冷笑道：“这老两口真行，他们嫌老抠家穷，还是想找你做女婿。” “那不可能。”耿志远哼了一声道：“他闺女先对不起的我，背着我找了别人，还好意思再来找我？让他俩找徐蓉去。” “我跟他们解释了，人家老两口还是想找你。”于庆贺无奈道：“他们说了，不见到你就不走，一直在咱们院等下去，直到见到你为止。” “这是干什么……？”耿志远头大如斗。这算什么事，难道非要赖上自己做他们家女婿不成？不要说他现在有了魏晓，即便没有魏晓，他也不会再接受背叛自己、移情别恋的徐蓉。 虽然他在家里排行老大，却不是当年那个武大郎。背叛过自己的女人他是绝对不会再接受，省得将来喊他大郎喝药，还得连累弟弟替自己报仇。 只是如果他不回去，徐蓉的爸妈就赖着不走，一旦他们闹将起来惊动了院里的领导，这影响可就大发了。 这可怎么办是好？ 耿志远愁的直揪头发，依然想不出一点主意：“韩主任什么意思？” “韩主任的意思是叫你赶紧回来。”于庆贺小声道：“这两天贾睿为这事闹得可欢实呢，到处说你寡情薄意，对人家姑娘始乱终弃。还说准是你把人家姑娘的肚子搞大了，人家爹妈这才找上门来。” “xxx！他这不是胡说八道吗！？”耿志远气急之下爆了粗口。 于庆贺又道：“伙计，我看这家人不好惹，你要是真回来绝对脱不了身，除非你答应娶徐蓉。” “她给我戴了绿帽子我还要娶她？那以后我不是得开帽子店？”耿志远真是气坏了，愤愤道：“我这就给徐蓉打电话，让她赶紧把爹妈弄回去。有什么事找张有为呀，那才是他们家的正牌女婿。” 于庆贺建议道：“我觉得你千万别回来，反正你正好在现场，和他们熬着也不怕。你要是回来见了他们，万一耍起了无赖，事情反倒不好解决了。” “那谢谢你了。”耿志远感激道：“麻烦你跟韩主任解释一下，我们已经没关系了，省得院里领导误会。” “咱们是同学，说谢就见外了。”于庆贺义气道。 放下电话，耿志远找出笔记本，从通讯录上找到了徐蓉办公室的电话打了过去。 “徐蓉，我是耿志远。”徐蓉父母一闹之下，耿志远对她再没有半点旧情，冷冷的称呼了她的全名。 “志远……”徐蓉听到耿志远的声音，未语先哭道：“我错了，咱们俩和好吧。” 耿志远听得瞠目结舌，徐蓉这是闹的哪一出？难道她忘了分手时的绝情。 “徐蓉，请让你爸妈不要再去找我。咱们已经分手了，请你给自己留点脸面。”耿志远丝毫不为所动，冷冰冰道。 “志远，我跟张有为分手了，我还是想跟你好。”徐蓉哭泣着哀求道。 耿志远心若死水，绝然道：“覆水难收，咱们之间不可能了，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你就这么绝情吗？你忘了当年……”徐蓉还幻想着用旧情挽回耿志远的心。 “你还想着当年！”耿志远毫不客气打断道：“背叛爱情的是你，不是我！我最后再说一遍，请把你爸妈叫回来，相互留点脸面。咱们俩绝对不可能了，再见！” 扣掉电话，耿志远这才发现整个办公室的人都在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涉及感情的事情无法解释，越解释越乱，耿志远佯作不知，又拿起电话打给了同在压力容器厂的左刚。 左刚和女友曲婉婷都在压力容器厂，也是徐蓉和张有为的同班同学。耿志远托他劝说徐蓉不要再骚扰他，两个人已经没有任何和好的可能了。 “行呀。”左刚倒没有推辞，略带不满道：“当时我和婉婷劝过徐蓉，她根本听不进去，非要跟老抠好。既然是她自己的选择，现在后悔有用吗？她这种耍赖的做法和老抠还真是一对。” 耿志远不愿再提及以往，叮嘱道：“这件事就拜托你了，等我回去请你们两口子吃饭。” “好，你放心吧。她爸妈竟然去单位找你闹，真不像话！”左刚埋怨了几句，这才挂上了电话。 突如其来的岳父母弄得耿志远心乱如麻，如果院里领导和同事们听信贾睿的谣言，把他当成一个薄情寡义的负心汉，以后他在院里的形象算是彻底毁了。 “唉！这叫什么事！？”耿志远心里暗骂，两年的感情换来了背叛不说，现在又搞乱了他的生活，难道一片真心换回的报答就是这种粘上甩不掉的牛皮糖？ 与此同时，省化工设计院办公楼一楼大厅里，徐蓉父亲徐光东和母亲杨桂琴像一对木桩子，枯坐在访客区死死盯着楼梯。他们根本不相信耿志远不在院里，固执的认为他是在躲着不肯见他们。 眼见接近五点，快到了设计院下班时间。大门外徐蓉和左刚、曲婉婷突然跑了进来。 “爸妈，回去吧。耿志远的确是出差了，不在院里面。”徐蓉见了父母，委屈得直掉泪。 “那不行，我得跟他们领导说说，赶紧叫他回来。”徐光东气愤地吼道。 曲婉婷朝左刚使了个眼色，左刚笑着劝道：“徐叔，咱先回去吧。耿志远是去外地施工服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在这里干等不是个办法呀。” “真是的，和我闺女搞了两年对象，说不要就不要了？什么人呀！呸！”杨桂琴忍不住想撒泼，可惜正主不在，撒泼也找不到个靶子。 徐蓉想起耿志远的决绝，不得不劝说着父母离开了设计院。望着一家三口远去的背影，躲在院传达室一直观察情况的于庆贺心有余悸道：“得亏老耿没要他闺女，否则这辈子甭想安生。” 回去的公交车上，曲婉婷低声对左刚抱怨道：“徐蓉爹妈也真是，明知道是他闺女对不起人家耿志远，还当着大家面说得那么难听。” “他不这样说怎么能站住理呢？”左刚哼道：“和张有为一样没脸没皮的，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说的还真对。” “张有为还愿意娶徐蓉吗？”曲婉婷问道。 左刚嘿嘿笑道：“在咱们厂能找到徐蓉这样的女大学生当媳妇，他已经是烧高香了，还能不愿意吗？这两天把他急得，恨不得赶紧发个财把彩礼钱给了。” “徐蓉爸妈要多少钱彩礼？” 左刚不屑道：“她爹妈可狠着呢，跟张有为开口就要三万块。” “三万！我的个娘来！”曲婉婷吃惊道：“这谁拿的出？” “听说耿志远家里有钱，所以才逼着徐蓉找耿志远。”左刚愤然道：“把人家耿志远当什么了？冤大头吗？” 曲婉婷忽然想起什么，嗫嚅道：“你也得有个思想准备，我爸妈可能……也会要彩礼。” “啊！”左刚吓得腿一软，差点摔倒在车厢里。 “慌什么？”曲婉婷扶住他安慰道：“我可不像徐蓉那么傻，我爸妈不管要多少彩礼，到时候也是咱俩一起想办法。” “还是我媳妇疼我，谢谢你，老婆。”左刚不顾周围人异样的眼光，感激地搂住曲婉婷狠狠亲了两下。 下午和魏晓在班车点汇合时，耿志远明显情绪不高。坐到车上后一直沉默不语，魏晓敏感地觉察到他的异样，关心的问道：“你怎么了？” 耿志远看了一眼女友，清丽可人、温柔娴静的魏晓比起徐蓉来综合素质高了不止一个档次。如果不是徐蓉变心，感情专一的他断不会跟魏晓成为男女朋友，只能眼睁睁看着朝思暮想的晓晓另觅佳婿。 如今回头看，虽然徐蓉的背叛令他伤心欲绝，却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古人云：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此话着实不假。 “没什么。谢谢你，晓晓！”说着，耿志远竟然当着车上众人面，在她洁白温润的额头上轻轻一吻。 “干嘛呢！？”魏晓不明白男友突然发哪门子神经，顿时臊了个大红脸，一把推开他恼怒道。 “有感而发，比起来我的晓晓真好。”耿志远感慨道。 魏晓蕙心兰质，早瞧出耿志远一定遇上了什么闹心的事，柔声道：“志远，你到底遇上什么事了？能跟我说说吗？” “唉……还能有什么事？烦心事呗。”耿志远伏在她耳边，把今天的事大概说了一遍。 “啊？怎么能这样？”魏晓惊得瞠目结舌，主动分手后还去纠缠前男友，她实在想象不出什么样的女孩子能做出这种不要脸皮的事情。 耿志远伏在她耳边，满眼看到的是耳鬓乌黑的秀发和雪白的脸颊，还能嗅到发梢清幽的馨香，不由得有些心痒难耐，只想在那张俏丽的脸庞上亲一下。可是魏晓生性内向保守，要是他敢再亲一下，估计姑娘会立时翻脸，他的下场可想而知。 “真想亲上一口。”耿志远忍不住自语道。 魏晓打了个冷战，她可不想在众人面前再次丢人，赶紧扭过头警惕地盯着他。 耿志远讪讪地笑了笑，知趣的坐直了身子。魏晓哼了一声，噘起小嘴对他不再理睬。 第二十四章 打架的好手 下了班车，魏晓依旧恼他不分场合对自己轻薄，丢下他自顾自往家走去。女人需要哄，耿志远可不傻，赶紧跟上前去嬉皮笑脸道：“晓晓，晚上我还去找你？” “去，谁愿理你。”魏晓冷着脸斥道。 虽然魏晓又对自己摆起了冷脸，耿志远却丝毫不恼，继续腆着脸哄道：“除了我的晓晓谁还愿理我？” “谁是你的晓晓？找你的蓉儿去吧。”魏晓冷脸道。 耿志远强行抓住她的手臂道：“蓉儿有她靖哥哥，我只想找你。” 魏晓用力甩开他的手，仰头挺胸丢开他便走。耿志远赶忙张开双臂拦住她道：“别闹了，人家都看着咱呢。” 魏晓见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赖相，长叹一声道：“唉！你真是我的冤家！” 耿志远情知女友怒气已消，一把将她揽入怀中轻声道：“那咱们就做一对欢喜冤家。” “你就知道欺负我。”魏晓靠在他怀里气道：“你以后不许见徐蓉，要不然我再也不理你。” “行！”女人生气起来毫无理智可言，耿志远只得哄劝道：“她要敢来找我，我就撵跑她，行吧？” 恋人之间容易闹别扭，不过和好得也快，耿志远拉住魏晓的手相伴着往她家走去。 “晚上我真没时间。”魏晓说道：“我得给学生批改作业，还得出期中考试卷子。” 耿志远这才注意到魏晓背了一个双肩包，赶忙帮着取下背在了自己身上，方才觉出背包还真有点分量。 “晚上我陪着你，见不到你心里不得劲。”耿志远坚持道。 魏晓想了想，耿志远的英语水平比她还高，万一遇到拿不准的地方还可以跟他商量，于是点头道：“那行，你来吧。” “你英语得过了四级吧？”魏晓四级英语考了八十多分，很想知道曾经是学霸的男友考的是否比她好。 耿志远笑了笑：“四级考不过拿不到毕业证的。” “考了多少分呀？”魏晓颇有兴致的问道。 “四级好像考了九十二分，六级考了八十一分。”耿志远回忆道。 魏晓暗自吃惊，学霸就是学霸，这家伙比自己大学前男友考的还好。 “你没再继续往下考？” 耿志远笑道：“我们非英语专业的学生，考到六级就不错了。那时候我忙着准备考研，就没再考虑这些事。” “你考研究生了？怎么没考上呢？”魏晓惊奇道。 “唉！别提了！”耿志远不无遗憾道：“考数学时突发低血糖，差点晕倒在考场，脑子直接不听使唤了，所以没考好。虽然其他科目考得很好，但是数学成绩受限，总分再高也白搭。” “那太可惜了。”魏晓暗自庆幸，如果耿志远顺利考上研究生，现在怕是和她见不着面，更不会有什么情感瓜葛。她就会白白错过这个优秀的学霸同学，婚姻和命运还不知道会是另外一个什么样子。 差点错过自己的姻缘，又想起前男友考上研究生后便绝然抛弃了自己，感慨侥幸下魏晓情不自禁搂住了耿志远的胳膊。 “晓晓，你……？”耿志远纳闷女友怎么突然主动起来，一脸懵逼看着她。 “你不能丢下我……”魏晓俏脸紧贴在他胳膊上啜泣道：“你考上了也不能不要我。” “你这说的这叫什么话？谁不要你了？”耿志远见她没头没脑哭了起来，说的话也不着调，尽管有些纳闷也只得安慰道：“我哪儿也不去，就陪着你，行了吧？” “嗯！”魏晓意乱情迷下把耿志远当成了前男友，一不小心差点喊出前男友的名字，羞得低头不再言语。 当天晚上，耿志远吃过饭赶到魏晓家，陪着她一直到了九点多钟方才告辞离去。 日子在不知不觉间一天天过去，眨眼间已是十二月初，耿志远和魏晓在交往中感情愈加深厚，而徐蓉的父母又去设计院扑空了两次后便没了音讯。 有温柔可爱的女友相伴，耿志远乐不思蜀，早把设计院众人忘之脑后。每天除了巡查现场、解决问题、翻看图纸外，他还抽空认真学习硝酸技术，整日过得充实而又忙碌。晚上及周末，只要有时间就跟魏晓腻在一起，这日子过得实在是甜蜜无比。 大雪前的周五，北方来的寒流不约而至，气温瞬间降到了零度以下，人们纷纷穿上了厚实的冬装。 早上把魏晓送到学校后，耿志远反身往化肥厂赶去，刚走出去百十米，迎面闪出三个流里流气的混混，将人行道挡了个严严实实。 那三个混混都穿着一色的浅灰廉价羽绒服，中间一人左耳上还挂着一个黄澄澄的耳坠。耿志远见三人不怀好意的盯着自己，情知有些不妙，他摘下眼镜放进背包，停下脚冷静的瞧着那三个家伙。 三个混混见他停住了脚步立时围了上来，耿志远悄悄绷紧了身体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 挂耳坠的混混开口道：“小子，有人托我给你带句话。” “说！”耿志远盯着他，没有多说一个字。 “从今个儿起，离魏老师远点，要不然叫你吃不了兜着走！”混混警告道。 原来是为了魏晓！耿志远瞅了他一眼道：“谁叫你来的？” 耳坠混混见他不服软，伸手推了他一把道：“谁叫我来的你管得着吗？说，以后你还找魏老师不？” “你小子皮痒痒了是吧？我大哥问你话呢，快说！”另外两个年轻混混也在旁边张牙舞爪、装腔作势。 耿志远嘿嘿一笑，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灿烂笑容：“我不找她，她找我怎么办？” “嘿，你这小子还敢贫嘴？找打！”耳坠混混闻言勃然大怒，一把揪住耿志远脖领，抡起巴掌就要扇他耳光。 说时迟那时快，眼瞅着耿志远就要被打耳光，只见他突然双手疾出，紧紧握住胸前混混那只手，一个转身猛地向下大力扭去。 耳坠混混右臂被反关节扭转，剧烈的疼痛使他不得不跟着翻转身子倒在地上。 一切发生在电闪雷鸣间，另两个混混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耿志远身子下蹲一个顶肘击胸将左边混混击倒在地。接着顺势一个跪膝锤狠狠打在右侧混混的小腹上，那混混哼都没哼便直挺挺倒在了地上，捂着肚子抽搐哀嚎不已。 耳坠混混直接被看到的场面惊呆了，他万没想到看似文弱书生的耿志远身手如此敏捷，这架势绝对是身经百战的打架好手。 他忍着痛正想爬起身溜掉，耿志远早就一脚将其踢倒，顺势踩住他喝问道：“说，谁叫你来的？” 耳坠混混全然没了刚才的嚣张气焰，赶忙交代道：“是曹辉，他叫我们来警告你。” “你叫什么名字？”耿志远抬起脚，冷冷问道。 耳坠混混揉着胳膊胆怯道：“我……我叫曹茂。” 耿志远俯下身子盯着他恶狠狠道：“听着，我不想惹事，但我也不怕事。你们以后要是再找我麻烦，老子一定奉陪到底。” 曹茂只不过是故里镇上的一个小混混，仗着有一帮狐朋狗友在镇子上作威作福。今天碰上了真正的打架高手，他哪里还敢嘴硬，赶紧告饶道：“大哥，我错了。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就饶了我吧。” 耿志远从地上捡起背包，直起身微微一笑道：“回去跟曹辉说，打听清楚了再找事，有些人他是惹不起的。”说罢，挎上背包扬长而去。 回到化肥厂，上午瞅了个空，耿志远去硝酸车间找到了孙大旗，想通过他了解曹茂的底细：“老孙，镇上有个叫曹茂的，是干什么的？” “曹茂？”孙大旗略一思考，摇头笑道：“哦，骚毛呀！镇上的一个痞子，怎么？他惹你了？不用怕，这小子敢惹你我去揍他。” 耿志远见他丝毫不把曹茂放在眼里，好奇道：“你和他打过架？” “打过！”孙大旗笑道：“我们厂里职工和镇上的小混混经常打架。你说的那个曹茂外号叫骚毛，我揍过他好多次。他要再敢惹你，你说我的名字，肯定能吓住他。” “谢了。”耿志远佯做畏惧状道：“我自己在这镇子上，人生地不熟的，很怕他们这种人找我麻烦。” “别怕！你是我们的客人，他要敢找你麻烦就是不给我们面子。下次再遇到他报我的名字，我量他也没这个胆惹你。”孙大旗义气道。 耿志远感激道：“那就多谢了。” 耿志远走后，孙大旗还是有点不放心，生怕曹茂一犯浑真把耿志远给打了，那样的话厂里可不好给设计院交代。趁着中午，他领着车间四五个小伙子，在一个小饭馆里堵住了曹茂。 “孙主任，我冤呀！”曹茂一听孙大旗是为了耿志远而来，赶紧哭天抢地的喊冤：“你们那个耿工，那是打架的行家呀。你看看我脸上，这胳膊上……都是他打的。” 孙大旗看了看曹茂身上和胳膊上的伤痕，不敢相信道：“这都是耿工打的？” “是呀，我还有两个弟兄也被打了，一个现在还在家里躺着呢。你们那耿工要是再狠点，我们仨就全没命了。”曹茂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道：“你是不知道，当时我们仨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被打倒了。耿工绝对是武林高手，不要说我，就连你都不一定打得过他。” “是吗？”孙大旗满腹狐疑，他还是不敢相信文质彬彬的耿志远会打架。 “别的我不管，以后你离耿工远点，不许再找他麻烦，听到了吗？”临走之时孙大旗警告道。 曹茂心有余悸道：“我还找他麻烦？他不找我麻烦我就烧高香了。你放心，我一定离他远远的，绝对不会招惹他。” 孙大旗满脑门疑问回到厂里，左思右想总觉得曹茂说的话不可能是真的。耿志远一身文弱书生气质，平时烟酒不沾，连脏话都没听他说上一句，跟厂里这些整日抽烟喝酒骂人的粗汉截然不同，怎么可能会打架，还一个人打仨？ “这小子肯定在说谎！”孙大旗还是认定曹茂欺骗他，恨恨道：“下次见了面非教训他一顿不可。” 第二十五章 婚礼 下午下班后见到魏晓，耿志远怕女友担心，并没有提及早晨打架的事。晚上跟魏晓在一起时，他侧面问起曹辉，魏晓道：“自从跟着你坐班车回家后就很少见到他。” 曹辉是为了追求魏晓才找人教训自己，这次他没有得逞，不知道下次还会耍什么花招。有道是红颜祸水，女友长得漂亮是挺好，但是长得太漂亮了就会惹来很多不必要的是非。 耿志远盯着魏晓仙子般绝美容颜暗道：“唉！晓晓呀，晓晓！跟你在一起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周日是大雪节气，从周六凌晨开始便纷纷扬扬下起了雪，等到白天，雪越下越大，大地笼罩上一层白茫茫的银装素裹。 周日中午，魏晓被邀请参加同学陈丽的婚礼。陈丽和魏晓是高中同班同学，也是耿志远初中同学，所以当得知魏晓要去参加婚礼的消息，他也坚持要去。 “你去干什么？”魏晓高中同学里，有好几个男同学曾经明里暗里追求过她，如果耿志远跟着参加婚礼，说不定会生出事端，糟心不说还会搅乱了人家陈丽的婚礼。 “陈丽我也好几年没见了，她结婚我为什么不能去？难道怕我去了给你丢人？”耿志远很有些不满。 魏晓被逼的没法，只得点头道：“好吧，你跟我去可以，但是……但是……。” 耿志远见她说话吞吞吐吐，纳闷道：“但是什么？你说呀。” 魏晓踯躅再三终于道：“去了只能说你是我初中同学，行吧？” 耿志远沉了一沉点头道：“行，我本来就是你的初中同学。” “那好吧。”魏晓虽然勉强答应，但总觉得婚礼那天怕是会出点什么事。 到了周日，天上依然飘着稀稀落落的小雪。街道上已是一片冰雪，油光溜滑，根本骑不得自行车。耿志远接上魏晓后，两个人手拉着手步行前往举行婚礼的酒店。好在酒店并不十分远，俩人趟着雪走了四五十分钟便赶到了地方。 门口负责接待女方亲朋的是魏晓的一个高中女同学萧青，两个人一见面便大呼小叫着亲热地搂在了一起，窃窃私语说了好一会话。萧青看到魏晓身后跟着一个高大帅气的小伙子，女人的好奇心更是让两个人嘀咕了半天。 交上份子钱，耿志远跟着魏晓相伴着坐到了同学席上。魏晓作为曾经的班花，极受大家的欢迎和瞩目，刚坐下就有不少人过来打招呼，水还没喝一口便被一群男女同学叫到旁边桌上热聊去了。 耿志远坐的这桌虽然也是年龄相仿的青年男女，只是一个也不认识，只能意兴索然看着女友跟别人热聊。 正坐得索然无味，忽然有人在他肩膀上重重拍了一下。 “老耿，怎么是你！？” 耿志远猛然回头看去，一个身材魁梧的方脸汉子正笑嘻嘻瞧着他，竟然是初三时的同班同学崔华建。 “咦！老崔！”耿志远赶忙站起身，双手和崔华建紧紧握在了一起。 “哎呀，老耿！见到你可不容易，得有五六年没见了。”崔华建叹道：“我看了你半晌才敢认，真没想到能在这儿见到你。” “我也没想到能见着你！”耿志远感慨道。 当年初三开学时，新三十中正式成立，耿志远他们从滨河小学旧址转入新校园。进入新校，所有学生重新编组成班。耿志远分到了二班，并被老师任命为班长。同时，转校来的崔华建被任命为副班长，陈丽则成为团支书。 三个人组成班级领导集体，相互配合默契，合作顺畅愉快，虽然只有短短一年时间，彼此交情依然不浅。 “老耿在哪里高就呀？”几年不见，崔华建很好奇当年的全校第一如今是个什么情况。 耿志远无奈道：“什么高就？我在省化工设计院工作，你呢？” “省化工设计院？那在省城吧？”崔华建羡慕道：“我可比不上你，我只是个乡镇中学老师。” “你也是老师？”耿志远惊讶道。 崔华建苦笑道：“不当老师怎么办？我学习成绩不行，只能报考定向委培师范生，分数线低呀。” “当老师也挺好。”耿志远安慰道：“至少旱涝不愁。” “咱初中同学上师范的很多，你像魏晓、钟颖都是定向师范生。”崔华建接下来的话令耿志远大吃一惊。 “魏晓是委培定向师范生？” 崔华建点头道：“是呀，咱那年本科线511分，专科线502分，定向师范生分数线是431分。要不然就她那成绩，怎么能上大学？。” 他接着又道：“我们那一批是专门给各乡镇中学培养的老师。所以毕业后都去了乡镇中学。像我去了大槐树镇，钟颖去了刘王镇，魏晓最远，去了故里镇。” 大槐树镇和刘王镇位于市区边缘，与故里镇相比离市区近得多。崔华建和钟颖分得相对近一些，而单单魏晓去了那么远的地方，耿志远越想越觉得这里面有点蹊跷。 “魏晓为什么会分到那么远的地方？”耿志远装作随口问道。 崔华建瞅了一眼跟众人聊的热火朝天的魏晓，冷笑道：“还不是她自作自受。” “这话怎么说？”耿志远心里一沉，急问道。 “这事说来话长，反正就是她自己弄得，怪不得别人。”崔华建不愿在这种喜庆场合说扫兴的事。他不说，耿志远也不好意思继续问下去。 “陈丽结婚，你怎么知道的？她通知你了？”许久不见的耿志远突然现身在婚礼现场，崔华建意外之余很有些纳罕。 “这个？”耿志远面带难色道：“我在海滨县化肥厂施工服务，正巧碰上魏晓，听她说的。” “魏晓！？”崔华建稍一犹豫道：“伙计，我劝你一句话，跟魏晓交往可以，千万别想其他事。这女孩虽然漂亮，但是很麻烦，你兜不住的。” 耿志远无言以对，他跟魏晓交往正密，不能违心点头称是。忠言逆耳，崔华建一片好心，他也不能说否。所以只能笑而不语。 魏晓瞥见耿志远竟然跟崔华建坐在一起窃窃私语，心中暗吃一惊，正想起身过去搅乱他们的谈话，却被不识相的萧青拽住道：“你看谁来了！” 一个英俊洒脱的靓装青年来到魏晓面前，满面笑容道：“魏晓，没想到毕业四年又见到你，我很高兴。” “郑军！？”魏晓双眸圆睁，惊愕道：“你变化这么大！都认不出你来了！” 郑军是高中时魏晓的追求者之一，四年后又见到女神，他激动的有些不能自已。 “郑军！”萧青见郑军对魏晓依旧一往情深，撺掇道：“魏晓还没对象，这次机会来了，你可得把握住好好表现。” 郑军听罢立刻提议道：“魏晓，吃完饭咱们大伙一起去唱歌去？” 魏晓瞧了瞧耿志远，他心有灵犀也扭过头来，两人对视了一眼。男友在旁边盯着，魏晓不敢造次，抱歉道：“不了，我下午还有事。” “去吧，晓晓。老同学见个面可不容易。”萧青见她直往耿志远那边看，心里不免犯嘀咕：“这个耿志远看来不只是魏晓的初中同学，他俩眉来眼去应该是一对。不行，我们的班花哪能便宜了别人？我得帮郑军一把。” “我真有事，你们去吧。”魏晓深知耿志远很有个性，她如果不商量就跟着同学们去唱歌，这家伙一定会大发脾气。 萧青见状眼珠一转道：“要不喊上你那个同学一起去？” “不了，他下午也有事。”魏晓推脱道。 萧青正要再劝，却听外面一阵喧哗，接着有人大喊道：“新娘子来了！” 新娘子终于来了！众人纷纷站起身哄隆隆围了上去，魏晓也踮着脚尖望大厅入口处观望。只见一袭白色婚纱的陈丽在众星捧月下缓缓走入大厅，明亮灯光辉映下新娘子可谓是美艳绝伦。 魏晓看的怔怔入神，心道：“我什么时候也能像她一样披上漂亮的婚纱？” 婚礼仪式正式举行，耿志远作为旁观者看得津津有味。他早晚也要结婚，到时候这些仪式一个都躲不掉，正好借此机会认真观摩一下，省的到时候做不到位让人笑话。 正看到新郎新娘夫妻对拜的高潮处，前方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孩突然引起了耿志远的注意：“这姑娘怎么看着这么眼熟，难道会是她？” “诸葛明珠！”耿志远凑到那女孩身旁，试探着叫了声名字。 女孩闻声回过身，看到一个不认识的男孩子喊自己，洁白如玉的脸庞上满是惊讶：“你是……？” “我是耿志远！你不记得我了？”果然是明珠，耿志远异常欣喜道。 诸葛明珠是他的小学同学，也是围棋兴趣小组的弈友。眉清目秀的明珠虽然不像魏晓那般惊艳，却有一种清雅高贵的书卷气质，让人越看越有味道。 “耿志远！？真是你吗？”诸葛明珠大为惊骇，文静内向的她轻易不流露情感，此时也禁不住有些动容。 耿志远笑道：“真的是我，如假包换！” “哎呀！”明珠兴奋道：“真没想到能见着你！对了，你怎么会在这儿？” 耿志远见她依然像从前一样天真烂漫，不禁回想起当年那些美好的回忆，由衷感慨道：“我也没想到能见到你！我初中在三十中，陈丽是我初中同学。” “哦，原来是这样！你现在哪儿上班？”诸葛明珠眼神闪动道。 “我在省城，省化工设计院。你呢？” 明珠笑道：“我比不上你，在城关街办工作。” “挺好啊。体制内工作体面又稳定，挺好的。” 曾经瘦弱文静的小女孩眨眼间变成了清丽脱俗的窈窕淑女，耿志远不得不感叹时光的魔幻。 “你结婚了吗？”明珠轻咬嘴唇忐忑问道。 “没呢……”耿志远见她眸子里闪过一丝亮光，赶忙接着道：“不过有女朋友了。” 明珠眼神一暗，泄气道：“哦……是吗？” 她抬起头正要再问点什么，却突然冲着耿志远身后笑着招呼道：“魏晓，你好！” 第二十六章 踏雪 魏晓！？耿志远连忙回头瞧去，只见魏晓一脸愠色站在他身后，冲着他俩怒目而视。 “糟糕！晓晓这是吃醋了！”耿志远暗道不好，忙谄笑道：“你怎么过来了？也不说一声？” “你们俩……认识？”诸葛明珠见此情形有些闹不清楚他俩之间的关系，瞅了瞅他俩问道。 耿志远怕魏晓当众乱发脾气，忙道：“我们是初中同学……” 话未说完，魏晓突然插嘴道：“他是我男朋友！” “男朋友！？”诸葛明珠一愣，看了看耿志远尴尬的表情和魏晓的一脸敌意，聪慧的她顿时明白了点什么，吟吟一笑道：“我还有事，你们俩聊吧。”说罢识相的抽身而去。 魏晓妒火中烧，她最恨男友背着她和别的女孩交往，嫉妒之下涨红了脸责问道：“你和她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我们是小学同学，好久没见，就是叙了叙旧。”耿志远从没见过女友如此恐怖狰狞的表情，有些意外还有些胆怯。 “我都听到了，你还不承认？”魏晓压抑不住爆发的情感，声嘶力竭地叫喊着，扭曲的面容全然没了半点仙女的感觉。 “哎呀，有话好好说，人家结婚你能不能别这样喊。”周围人群闻声向他俩投过来好奇的目光，有几个眼神中还带有一丝不怀好意。眼见魏晓就要当场撒泼暴走，耿志远只能无奈地劝说。 魏晓见他不肯承认，羞恼之下低头抽泣起来，这下子可惹来了大麻烦。郑军眼神一直没有离开魏晓，此时见到女神被一个不认识的小子欺负哭了，当即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 “你是谁呀，敢欺负我同学？”郑军推了一把耿志远，厉声喝问道。 “我……”耿志远瞅了瞅魏晓，见她没有开口解释，只得指着她说道：“她是我女朋友。” “女朋友！？”郑军如何肯信，冷笑道：“你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啥样？别在这儿捣乱，快给我滚。” 虽然郑军鲁莽的举动让耿志远恼怒不已，但陈丽大喜的日子他可不想惹事，耐心解释道：“她的确是我女朋友，不信你问问她。” 郑军不情愿地扭头问了一句：“魏晓，你认识这家伙吗？” 魏晓正闹着情绪，冷眼瞧了一下耿志远，哼了一声道：“不认识！” 这三个字一出口，郑军立马来了精神，他指着耿志远警告道：“听到了吗？还不赶快滚！” “晓晓……”关键时刻，魏晓竟然耍起了性子，耿志远眉头紧拧道：“你……” “你什么你？快给我滚！”郑军来了气势，一边呵斥着，一边张牙舞爪推搡着他。 “干嘛呢？干嘛呢？怎么打起来了？”崔华建刚从洗手间回来，见此情形闹不明白出了什么事，赶忙拉住郑军道：“都是来参加婚礼的同学，消消气！别动手！都消消气！” 郑军一副不服不忿找揍的架势，耿志远看着就来气。只是婚礼正在进行，闹将起来会坏了陈丽的大喜事，他只得强忍住气道：“那好，我走！我走还不行吗？”说罢愤然转身便走。 崔华建见他独自离去，赶忙跟上去问道：“老耿，到底出了什么事？” 跟魏晓闹了别扭，耿志远哪里好意思说出口，勉强笑道：“没事，我出去转转，你别管了。” 崔华建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又瞅了一眼依然怒气难消的郑军和低头啜泣的魏晓，好像明白了点什么。 一口气走出酒店大门，刺骨的寒风扑面而来，耿志远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头脑也一下清醒了许多，顿悟道：“晓晓是我女朋友，我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白白给别人机会。” 有道是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爱情是自私的，也是排他的，因为爱情而导致的悲欢离合和爱恨情仇，耿志远对此深有体会。 女人跟男人不同，纯粹是个情感动物，一旦被情绪支配就变得毫无理智。虽然魏晓这次做得有点出格，他却没有丝毫气恼和厌烦。女友吃醋的反常表现正说明她的心里有他，生怕失去他，魂牵梦绕间做事自然不按常理。 想通了道理，心态也恢复平常。他不愿再跟郑军照面，便在雪地上转着圈踱步，一边等待一边想着怎么解决女友委培师范生的难题。 据崔华建提供的消息，他们这批委培生服务期为八年，这就意味着魏晓还要在镇中学教上六年书才能正常调离。 漫长的六年后，年轻的魏晓已然变成了年近三旬的中年妇女，想想就觉得可怕。 怎么办呢？ 耿志远愁得直拍脑袋：“得想一个万全之策！万全之策呀！” 等待之中时间显得特别漫长，耿志远全身又饿又冷，心急火燎中总算等到了婚礼结束，三三两两的人们有说有笑着渐次出了酒店。 不多会儿，魏晓和几个青年男女相伴着走出了酒店。只见她脸色苍白，衬托的眼窝更为深陷，神情中似乎隐藏着一丝忧愁。而陪伴在她身边的正是笑意盎然的郑军和不怀好意的萧青。 耿志远看着女友满脸黛玉怀愁，心里一阵刺痛，快步迎上前去温柔叫了一声：“晓晓！” 魏晓见男友并没有丢下自己一走了之，不由得又惊又喜，但随即眼神一暗道：“你不是不要我了吗？还来找我干嘛？” “别胡说八道，快跟我走吧，我在外面等得快要冻死了。”耿志远跺着脚柔声劝说道。 魏晓眼圈一红，心道：“这个大傻子，郑军撵你走你就走呀？走就走吧，这么冷的天还在外面傻等，看样子也没吃饭，真真气死我了！” 他们俩柔情蜜意说着悄悄话，郑军在旁看的不乐意了，上前推了耿志远一把道：“你怎么还来找事？快给我滚！” 婚礼既然已经结束，耿志远也没了心理负担。他想都没想，一把抓住胸前郑军手腕，左腿上前一别，用力往后一推，郑军顿时失去重心，扑通一声仰面摔在地上。 周围众人看得都是一惊，郑军稀里糊涂被摔倒在地，登时勃然大怒，爬起身张开双臂朝耿志远猛扑了过来。 眼见他扑将过来，耿志远正要用侧身摔再摔他一跤，崔华建却冲过来拦腰死死抱住了郑军。 “消消气！都是同学，打什么架？”崔华建一边好声劝着，一边朝耿志远使着眼色：“快走！” 耿志远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向崔华建会意地点了点头，不由分说拉起魏晓便走。萧青叫了一声刚想要拦阻，被耿志远狠狠瞪了一眼，吓得她立马偃旗息鼓。 魏晓终究还是向着自己男友，哪里舍得再让情郎身陷困境，当下不再言语，温顺的跟着他离开了酒店。 过了中午，那雪下的越来越大，两个人手牵着手在雪地里顶着寒风逶迤而行，视野所见尽是白茫茫一片。 雪太大路也滑，厚厚积雪踩上去吱吱作响，俩人尽管手拉着手，时不时也滑上一跤。纷纷扬扬雪花中俩人做伴而行，狼狈之余却别有一番情趣。 又滑了一跤，耿志远爬起身感叹道：“人家是踏雪寻梅，我这是踏雪寻魏。” 魏晓心里甜蜜，嘴上却嗔道：“去，这么酸。” “嫌我酸？我再酸也没去吃其他女孩的醋。”耿志远戏谑道。 “你这个大坏蛋！我打死你！”魏晓羞恼之下，放开手对着耿志远一阵乱锤。 耿志远笑着把她揽入怀中，嗅着她秀发上的幽香，感叹道：“没想到这辈子能和你爱上一场，今生……我也算没白活。” 魏晓紧紧贴着他宽厚的胸膛，听着心脏强劲有力的跳动声告白道：“瞎说什么这辈子哪辈子的？我就是你的，只爱你一人。” 但愿如此！只是将来的事谁又能说的准呢？ 耿志远心中暗道：“一个多月前，根本不敢奢望能跟魏晓谈上一场恋爱，如今天可怜见美人垂青，不管过去和将来如何，自己现在可得好好对她，不负这个仙女般姑娘的一片真情。” “你跟诸葛到底是什么关系？”魏晓终究心眼小，放不下刚才那件事。 “旧情人，你信吗？”魏晓闻言娇躯一颤，眼看着就要翻脸，耿志远赶紧哄劝道：“好了，骗你玩呢。我们就是小学同学，一起学过围棋。好多年没见了，这次好不容易见着了自然要说说话。” “志远，你能不能……不跟诸葛来往？”魏晓忌惮诸葛明珠特有的文青气质，生怕男友移情别恋，跟她产生什么瓜葛。 “你这样想就不对了。”耿志远瞧着怀里绝美佳人道：“除了你，我还有很多朋友，自然有男有女，不能为了你和他们绝交。要是我让你不和别的男生来往，你能做到吗？” 魏晓细细一想，这话说的蛮有道理，只能退而求其次道：“那你不能瞒着我和她来往。” “那行，我先请示你再跟她联系，这总行了吧？” 魏晓咬了咬银牙道：“行！” “外面太冷，咱们赶紧回家吧。”魏晓身子单薄，耿志远生怕在雪地里呆久了冻着她，万一冻出点毛病那可就麻大烦了。 “嗯。”魏晓也觉得身上有些冷，两个人便相伴着深一脚浅一脚向北蹒跚而行。 第二十七章 交心 终于来到魏晓家楼下，耿志远正要转身离去，魏晓急忙把他叫住，满眼热切道：“一块上去吧。你没吃午饭，我给你做点。” 美若天仙的女友竟然主动提出为他下厨，耿志远颇感意外道：“你还会做饭？” 魏晓当着大伙面闹情绪，朝耿志远撒泼甩冷脸不说，还帮着外人把他气走，即便男友因为爱而大度原谅了她，此时的她依然急于挽回形象，于是甜甜笑道：“我怎么就不能会做饭？我们家又不是什么富贵人家，我也不是娇娇小姐，会做饭不很正常吗？” 人世间没有十全十美的女人，漂亮的女人不下厨，下厨的女人不温柔，温柔的女人不打扮，打扮的女人不放心，放心的女人不漂亮。 如果一个女人即漂亮还会下厨，性格温柔且能打扮，那真是世间少有的极品。 耿志远暗自感叹捡了个大便宜，点头道：“那行，我也真饿坏了。” 时逢周末，外面又是冰天雪地，魏晓爸妈都没有出门。张兰见他们两个参加完婚宴回来又要做饭吃，纳罕道：“晓晓，你们不是去同学婚礼了吗？怎么没吃饭？” 魏晓见妈妈问起，只得应付道：“同学好久不见，光顾着聊天了，没吃几口。” 闺女的饭量有多大，张兰且能不知，吃的再少也不可能回来就饿。她好心道：“我来弄吧，你陪着小耿说话去。” “妈……”魏晓是为了赎罪才主动给男友做饭，哪能让母亲插手，急道：“我就做个炝锅面，你就别管了。” 闺女异乎寻常的反应让张兰更是满腹疑问，她回到卧室，左思右想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朝半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的丈夫道：“这俩人有问题，参加婚礼哪有不吃饭的？” 魏国庆目不转睛盯着电视道：“她又不是小孩了，瞎操那么多心干嘛？” “也是。”张兰叹气道：“小耿这孩子我看不错，个子高、工作好、家里条件也挺好。晓晓能嫁给他，我还是很满意的。” “哼！”魏国庆讽刺道：“以前那个罗洋，你也觉得不错，把他当成咱家的乘龙快婿，结果还不是一毕业就把咱闺女甩了。头发长见识短，你们女人的眼光就是有问题。” 丈夫竟敢当面揭短，张兰气恼道：“你还好意思说我？当时是谁觉得罗洋爸妈都是当官的，想攀高枝沾个光的？” “行，你说得对，行吧。”魏国庆被老婆拿到短处，不敢再跟她拌嘴，胡乱搪塞了一句，转过脸继续看自己的电视剧。 魏晓做的炝锅面美味可口很是地道，耿志远吃的爽快，甩开腮帮子一连干掉三大碗，腹中有食后身上也暖和了许多。 吃饱喝足，耿志远知趣的起身拿起碗筷想去厨房刷洗干净，魏晓手脚麻利抢过去道：“给我吧，你别管了。” 女友不但厨艺精湛，还如此体贴勤快，耿志远惊讶之余更多的是甜蜜。一想到往后余生能有这样一个贤惠勤快、温柔可人的美貌妻子相伴，他便很有些迫不及待。 人类之间的情感是一件很奇妙的东西。夫妻或情侣间吵架闹矛盾有时候并不是一件坏事，而是两人情感纠葛彼此交流，进而达到更深一层感情的催化剂。 今天一场别扭闹过之后，耿志远和魏晓的感情不但没有变淡，反而突破了一层桎梏变得更为密切。 收拾停当碗筷，两个人依偎在一起坐在床边看着窗外的雪景，彼此虽然无语却依旧能听到对方的心声。 “志远，我得跟你说件事，希望你能接受。”两人之间已经敞开心扉，魏晓在有些事上也没了顾忌。她非常担心崔华建暗地里跟耿志远说一些捕风捉影的话，从而让他心里埋下芥蒂产生误会，这才决心向男友坦白过去。 “你说……”耿志远嗅着女友身上淡淡的幽香，有点心猿意马。 魏晓低下头缓缓道：“我……我大学有过男朋友。” 耿志远心里打了个突，他想起崔华建提醒过得那些话，颤声道：“是吗？” 魏晓扭头瞥了他一眼：“我知道你不喜欢听这个，可是我还得是跟你说清楚，省得将来你知道了反悔。” “这没什么，我不也有过女朋友吗？”耿志远故作大度道。 魏晓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和他是大学同学，一个专业但不同级，他比我高两级，还是本科。我们一年毕业，我本以为……” 回想起曾经甜蜜的往昔，魏晓禁不住悲从心头起，轻轻啜泣道：“我以为能和他……过一辈子，没想到他考上了研究生，嫌我学历低没前途，就……就和我分了手。” 耿志远见女友哭的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心中一阵怜惜，把她拥入怀中道：“他是有眼无珠。你这样的好女孩，他不要我要！” “志远……”魏晓把头贴在男友宽厚的胸膛上悠悠说道：“我只希望咱们俩这次不要再让我伤心。” “不会的。”耿志远轻轻拍了拍她的脊背道：“只要你不变心，我一定对你不离不弃。” “嗯……”魏晓头靠在耿志远强有力的胸膛上，似乎听到了心脏砰砰的跳动，鼻中嗅到的是男人特有的味道。魏晓特别喜欢这种给她以温暖和安全的味道，深深陷在其中不能自拔。 耿志远心中则是五味俱全，他低头嗅着魏晓秀发沁人心脾的馨香，不由得感叹命运的无常。他竟然能和自己梦中女神走到一起，这真有点太不可思议。 旖旎中耿志远忽然想起一事，忍了忍终究还是问道：“你……你没和他那个吧？” “哪个？！”魏晓脑筋一转，当下明白了他说的是什么，脸上顿时飞起了红晕，啐道：“哎呀，你要死呀！” 耿志远情知自己失语，忙摆手道：“对不起，我说错了！就当我没问。” 魏晓虽然恼怒，却也知道耿志远是因为爱自己才在乎自己的完美，好在她和前男友只是拥抱接吻，并没有突破最后的防线。 只是这种话女孩子哪里好意思说得出口，她踌躇再三后红着脸小声道：“我清白着呢，你别胡思乱想。” “那就好，那就好。”耿志远讪讪道。他知道说错了话，赶忙表白道：“不管怎么样，我都爱你。” 魏晓哪里肯信，白了他一眼道：“那年，分手的事对我打击太大，我回家哭了好多天，结果把毕业分配的事给耽搁了，等我想起来再去找时，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哦，是这样……”耿志远寻思了一会儿又问道：“我听崔华建说，你们是定向委培生，服务期至少要八年？” 魏晓既然已经跟耿志远坦诚相待，自然不会再隐瞒什么，点头道：“嗯，是这样，要不然就我这样的，哪里考的上大学？” “那就麻烦了。”耿志远皱眉道：“这可不好往回调呀。” “志远……”魏晓抓住他的胳膊神情坚定道：“只要你不嫌弃我，即便调不回来我也愿意和你好。” “晓晓！”耿志远感动得搂紧了她道：“别担心，会有办法的，我不会把你一个人留在镇上。” “谢谢你，志远！”魏晓缩在他怀中眼神迷离道：“根本想不到我竟然能跟你好上，下次见了李钰，我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我也没想到，或许这就是天意吧。” 耿志远感慨着把魏晓搂在怀里，抬眼望去，那窗外的雪下得越发紧了。 傍晚回到家中，借着晚饭时机，耿志远再次向父母说起了魏晓的事情。 耿怀国放下筷子沉吟道：“志远，给小魏调动工作的事情行是行，但是我和你妈觉得还是再等一等，至少等你们感情稳定，谈婚论嫁再说。” “是呀。”高淑英也在旁劝道：“我和你爸还没见过小魏，丑媳妇总也得先见见公婆不是？” 父母说的也不无道理，耿志远点头之余又有些担心道：“可她是定向委培生，服务期八年，到期还早着呢。” 耿怀国淡淡一笑道：“这你不用担心，事在人为，办法总比困难多。实在不行咱就花钱交点赔偿费。小魏要是成了咱家媳妇，我和你妈哪能让她受委屈？” 听父亲这么一说，耿志远一颗心总算放在了肚子里。心情放松之下，饭菜也显得特别香甜，他咧开腮帮子大快朵颐美美吃了一顿。 第二天醒来，新的一周又开始了。 化工厂从来不缺热源，仅靠回收蒸汽冷凝液的热量也完全能满足办公区和家属区的采暖需求。所以尽管外面天寒地冻，总工办里却是暖气十足，算得上温暖如春。 刚坐下没多久，张树林拿着几张图纸过来道：“小耿，你问问王平管道上的膨胀节为什么没设固定架？” 膨胀节？固定架？ 固定架好理解，固定管道用的管架呗。可膨胀节是干什么用的，耿志远还真不知道，他一脸懵逼道：“呃……张总，什么是膨胀节？” 张树林笑着拿过一本样本道：“你先看看，学习一下，这个样本写的很清楚。” “好的。”耿志远接过来一瞧，是南京某波纹管有限公司的样本，里面对各种波纹膨胀节的参数、特点和用处都有详细说明，更宝贵的是还有专门介绍膨胀节实际使用相关内容的篇章。 耿志远如获至宝，拿着样本认真学习、仔细研究，全身心投入下，忘却了时间的流逝，等他看完整个样本，直呼过瘾时，不觉间已经到了下班时间。 第二十八章 接盘侠(上) 下午一上班，耿志远赶紧给王平打去电话。电话接通后，话筒里传来王平懒洋洋的声音，看样子刚刚从午睡中醒来。 “王工，厂里问咱管道上用的膨胀节怎么没有设置固定架？”耿志远照实问道。 “什么？膨胀节？”王平愣了半晌方才道：“这样吧，我看看再给你回电话。” 放下电话，耿志远拿着图纸和样本又比对着研究了一会儿，渐渐看出了点门道。图纸上采用的膨胀节型号是大拉杆膨胀节，两个膨胀节分别布置在九十度弯头两个方向上，各自吸收横向位移，所以用不着设置固定架。 “看明白了？”张树林见他有所领悟，笑着问道。 “懂了一点……”耿志远照着图纸把自己的理解一一说明，张树林点头道：“嗯，不错，孺子可教也。” 他拿起样本又道：“高温管道需要进行应力分析，通过优化管道走向来吸收热膨胀位移，你像咱这种大口径管道不好随便改动走向，只能用膨胀节来吸收管道热位移。” 应力分析？位移？又是一连串新名词，只把耿志远砸的头晕脑胀。看来工程设计这行不仅仅是翻规范、画图纸，里面隐藏的其他道行还深着呢。 “如果用轴向膨胀节，两端就需要用固定架把管道固定住，好让位移往膨胀节方向顶。因为膨胀节有盲板力，所以两端的固定架所受推力很大……”张树林不厌其烦的循循教导，耿志远听得连连点头。 张树林又道：“有个设计院在某个项目上用了无约束轴向膨胀节，可能是年轻人设计的，竟然忘了在膨胀节两端设置固定架。结果一试压，可了不得，一排管架全给推倒了，成了行业里的笑话。” “还有这事！？”耿志远听得瞠目结舌。 “化工行业内的稀奇事多着呢。”张树林叹息道：“咱们搞技术的来不得半点虚假，否则一旦出了事，后果不堪设想。” “是呀！”耿志远感慨之余，内心却有了几分惧意。设计院工程师这名头听着好听，责任却是重如泰山，这个职业的钱说实话还真是不好挣。 下午临近下班，王平才打回电话道：“小耿呀，膨胀节这事我也说不清楚，天下设计一大抄，我也是照着咱院以前图纸做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耿志远听的目瞪口呆，这种话无论如何也不能说给厂里人听，他为难道：“王工，我怎么跟厂里解释呢？” 王平不以为然道：“你就说根据以前成功经验设计的，完全没有问题，让他们照图施工就行” “那好吧。”王平是老同志，耿志远不敢冒然指出他的无知，只能无奈的喏喏应道。 宁城市，傍晚时分，徐光东和杨桂琴风尘仆仆下了公交车，一腔怒火闯进了压力容器厂徐蓉的宿舍。 “爸妈，你们来了。”见到父母，徐蓉没有半点高兴，反倒是唉声叹气的一脸愁容。 徐光东阴着脸上下打量着闺女道：“你说实话，到底是谁的孩子？” 徐蓉不敢正视父亲喷火的眼睛，低头小声嗫嚅道：“是……是有为的。” “张有为！”徐光东气得浑身哆嗦：“这个张有为！简直是个畜生！竟敢糟蹋我闺女，我一定饶不了他！” 他在屋子里原地转了几圈，指着徐蓉喝道：“说，你们是不是商量好了故意的？是不是？” “不是……”徐蓉摆手道：“是不小心……” 徐光东气急败坏下恨恨说道：“现在就去找张有为，老子要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 “孩子，你这有了多长时间了？自己有数吗？”杨桂琴脑袋瓜比老头子灵活得多。她心念一动，想到了另一个解决的办法，揽住闺女的身子好声问道。 “大夫说一个多月了。”徐蓉小心答道。 “一个多月……”杨桂琴沉思了一会儿，笑着摇头道：“不！你已经怀上两个多月了！” “孩他娘，你这是……？”徐光东见老婆睁着眼说瞎话，还以为她气晕了头乱说胡话。 “老头子……”杨桂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目光，得意道：“咱要是把蓉蓉怀孕的事硬按到姓耿的那小子头上，你说他还能不答应娶咱闺女？” “哦……！？”徐光东皱着眉头想了想，忽然眼神一亮道：“好主意！这主意好！明天咱就去设计院找他们领导，这小子要敢不答应，咱就在设计院大闹一场让他身败名裂！” 徐蓉一听这话急了眼：“爸妈，你们疯了？我和耿志远清清白白，没有一点关系。你们把这种事往人家身上推，人家能答应吗？” 徐光东夫妇闻言一愣，杨桂琴叹气道：“这就麻烦了，耿家小子怎么这么老实？这样的话他肯定不会承认的。” “他不认也得认！”徐光东豪气道：“知识分子向来胆小怕事，咱就咬定了这孩子是他的，他要敢不认咱就在他单位闹，让他坏了名声，看他还怎么有脸在设计院呆下去。” “爸妈！”徐蓉哪里有什么脸面再见到耿志远，更何况是这种羞死人的事，她苦苦哀求道：“我和有为是真心相爱，你们就成全我们俩吧。” “哼！”徐光东不屑道：“那个穷鬼！我和你妈都把彩礼降到两万六了，他还拿不出来。你想嫁给他？没门！” 杨桂琴见丈夫说的话太冲，怕闺女受不了，赶紧安慰道：“蓉蓉，小耿的爸妈都是吃公家饭的，又在城市，单位也比你的好，这样的女婿上哪儿找？再说了，怎么比他也比那个张有为强，你怎么就这么傻呢？” 徐蓉想起耿志远上次在电话里的绝然，茫然道：“耿志远不会答应的。我了解他，他是个性格倔强的人。在这种事上即使不要工作，他也不会屈服。” 徐光东两口子面面相觑，最终徐光东一拍桌子咬牙道：“xxx！明天咱就去设计院找他。一旦成了咱就算捡着了，即便不成咱也没什么损失。” 耿志远对此一无所知，周二上了班他继续研究膨胀节。十点多钟，他正学习到酣处，韩英杰突然打来了电话：“小耿，你抓紧回来一趟。” “怎么了？韩主任，有什么急事吗？”耿志远听出他语气中带着焦急，疑惑道。 “这个……你女朋友和他爸妈又找到院里来了，非要见你。院领导让你赶紧回来解决这事。” 耿志远一听头就大了，徐蓉怎么变成了狗皮膏药，粘上脱不了身了：“韩主任，上次跟您解释过了，我们早就分手了，已经没关系了。” “唉……”韩英杰叹了口气道：“我知道这事，可是人家这次来说……说他闺女怀孕了，是你的。他们在大厅里一直闹腾，非要见你，要不然就找领导，你说你要是不回来让我们怎么办？” “啊！？徐蓉怀孕了？”耿志远顿时五雷轰顶，脑海里一片空白。他跟徐蓉谈了两年恋爱，一直规规矩矩未越雷池一步，孩子肯定不是他的，只是徐家这么一闹，他在设计院的名声可算是彻底毁了。 “你赶紧回来吧！”韩英杰上午被杨文阁逮住狠狠训了一通，他也不敢再硬顶，只能让耿志远回来亲自解决这个大麻烦。 “行，我马上回去。”放下电话，耿志远只觉得天昏地暗，心乱如麻。 如今可怎么办是好？ 耿志远瘫坐在椅子上，脑子里想的全是怎么办？ 他赶回去倒是不难，只是一旦双方见了面，徐蓉爸妈万一当场抱住他撒泼耍横，即便孩子不是他的，他也百口莫辩。 到那时候可真是黄泥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所以在想好对策之前，万万回去不得。 只是不回去院里又催得紧，这可如何是好？ 耿志远双手死死揪住头发苦苦思索，万般无奈之际他忽然灵机一动，脑海里闪过一道亮光。 “对了，我何不这么做？这样应该能解决问题。”耿志远又细细想了一番操作的可能性，主意既定后他这才拿起了电话。 “左刚，我是耿志远，有个事得麻烦你帮我一下……” 打完电话，他先跟张树林打了个招呼，下午坐班车时又跟魏晓说有事要回省城单位一趟。 如今两人感情即深，魏晓对他已经很是依恋，颇为不舍道：“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很快，最多两天。”耿志远拿出介绍信道：“这两天只能你自己坐车了。” 魏晓嘟着小嘴道：“你不在，我哪里好意思坐人家的班车？这两天我住在学校就行。” 魏晓在故里镇也算名人，出门在外实在有些显眼，一个人坐厂里班车的确不大方便。好在来回最多两天时间，耿志远只得叮嘱女友一个人住校多加小心。 魏晓见他有些婆婆妈妈，嗤笑道：“我要是不遇上你，现在还不是住在学校吗？你就放宽心，我不会有事的。” “这几天冷，宿舍没有暖气，你多穿点衣服，别冻着。”耿志远心疼道。 “嗯！”魏晓搂紧了男友的胳膊，痴情道：“你别忘了我，早点回来。” “哪能呢？”耿志远紧紧搂住她道：“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放心，我忘了谁也不会忘了你呀！” 魏晓见男友吊起了书袋，幸福的依偎在他身上闭上了眸子。 第二十九章 接盘侠(下) 第二天下午，徐蓉陪着父母继续死守在设计院一楼大厅里，老两口还时不时地向路过的职工和客户诉苦。设计院传达室值班人员哪里敢招惹这不讲理的一家子，只求耿志远赶紧回来把他们哄走。 眼看着时间到了三点钟，耿志远依然没有现身，设计院也没人出面应付，徐光东坐不住了，正想起身再闹腾一番施施压，忽听门外有人喊了一声：“徐蓉，你出来！” 徐蓉循声望去，门外院子里赫然站着的正是耿志远。两个多月没见，身材高瘦的耿志远比以前多了几分成熟，加上熟悉的英俊脸庞，徐蓉看得不免有些心动：“爸妈说的真对，这次得想办法赖上耿志远，他可比张有为靠谱多了。” 徐光东和杨桂琴没有见过耿志远，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的帅小伙在外面喊自家闺女名字，急问道：“他谁呀？是耿志远吗？” 昔日的心上人隔门而望，徐蓉早已是心潮澎湃。她这才发现自己真正爱的还是耿志远，而张有为只不过是正餐外的一道开胃小菜，刚吃时觉得新鲜可口，时间长了就吃厌了，无法像正餐一样吃一辈子也不腻。 “是志远……”徐蓉动情说着，快步出门奔向了耿志远。徐光东两口子见来了正主，慌不迭的跟着闺女出了门。 楼外院子里，耿志远并不是孤身一人，不远处还站着左刚、曲婉婷和畏首畏尾的张有为。 没想到张有为也在场，徐蓉尴尬地收起笑容止住了脚步。 徐光东瞧见耿志远相貌堂堂、一表人才，比起矮小猥琐的张有为强的太多，当下心中大喜，急不可待地就想扑过去逮住他认女婿。 耿志远却不等他们有所举动，抢先道：“徐蓉，我把张有为叫来了，你们俩当面跟你爸妈说清楚。” “张有为！”耿志远扭头朝张有为怒喝道：“你自己的老婆孩子还要吗？” 张有为很是惧怕徐蓉爸妈，想过去见面又有些犹豫，左刚见状推了他一把道：“刚才怎么跟你说的？快过去！” 张有为满脸堆笑来到徐蓉一家面前点头哈腰道：“叔叔！阿姨！我跟蓉儿是真心相爱，你们就成全我俩吧！” “呸！”徐光东一见他便怒火中烧，指着鼻子骂道：“谁是你叔叔？你这个腌臜货，快给我滚！” 张有为被他骂的脸色铁青，强自忍耐道：“蓉儿肚子里是我的孩子，我愿意出彩礼娶她！” “你……你……你胡说八道！”张有为当众点破徐家想隐瞒的大秘密，徐光东夫妇顿时怒不可遏，羞恼之下冲上去对着他一阵拳打脚踢。 面对未来的岳父母的暴打，张有为不敢还手反抗，只得一边遮挡一边苦苦哀求道：“我们都有孩子了，你们就认了吧！” “行了！住手！”耿志远见徐家人闹得实在是有些不像话，生怕招来领导的注意，当即上前抓住徐光东后脖领一用力提溜了出去。左刚和曲婉婷也趁机拉开了杨桂琴。 “你们不是嫌张有为拿不起彩礼吗？”耿志远指着徐家人喝道：“他现在能拿出来了，你们就说行还是不行？” 徐光东晃了晃差点扭伤的脖子，跟杨桂琴交换了一下眼神。张有为到场，徐蓉怀孕的事自然大白于天下。想借此嫁祸给耿志远，让他成为接盘侠的想法看来是根本不可能了。 耿志远那边没了希望，徐家夫妇自然立马盯上了张有为。徐光东喝问道：“两万六，一分不能少，你能拿出来吗？” “能！”张有为瞥了一眼耿志远，点头道：“我拿得出，不过得分三年，前两年一年一万，最后一年六千。” “三年……”徐家夫妇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半天后，终于点头道：“行，你得给我们写个字据。” “那好，没问题。”没想到耿志远出的主意竟然被徐蓉爸妈接受，张有为当即跑到徐蓉面前抓住她的手欣喜若狂道：“蓉儿，你爸妈同意了！咱们能在一起了！” 徐蓉面无喜色，她甩开张有为，走到耿志远面前冷冷道：“我想单独跟你说几句话，行吗？” 曾经魂牵梦绕的亲密爱人，如今对面相视却像形同陌路。耿志远硬下心肠道：“有什么话你现在说就是。” 徐蓉见他如此绝情，泪水禁不住簌簌而下，啜泣道：“我只恨……只恨自己糊涂！可事已至此，我没法后悔了！” 耿志远一阵心痛，如果不是徐蓉变心，这时候两个人怕是在幸福的准备婚礼。可惜时光不能倒流，过去的事情不能回头。他叹了口气道：“回去吧，和张有为好好过日子，祝你们幸福！” “谢谢！”徐蓉说罢，一扭头丢下父母和张有为，独自掩面而去。 “闺女！”徐蓉不告而别，徐光东夫妇也顾不得理睬张有为，赶紧跟着追了上去。 “耿志远……”张有为凑到他跟前有些不好意思说道：“谢谢你！” 能跟徐蓉在一起，张有为也算是实现了人生梦想。虽然这家伙横刀夺爱伤害过耿志远，但是摊上这么难缠的一家人，也算是老天对他的报复。 耿志远释怀之下微微一笑道：“不用谢，你快去吧。” 望着张有为急匆匆追赶的背影，耿志远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从此之后他跟徐蓉再也没了牵扯，这段感情也最终画上了一个不算圆满的句号。 事情解决，左刚和曲婉婷也要告辞回去，耿志远挽留道：“别急呀，你们俩帮了我这么多忙，吃了饭再走。” “不了。”左刚笑道：“我们没请假偷着出来的，得赶紧回去。” “那行，下次我专门请你俩。” 耿志远把他们小两口送到大门，互相道别而去。 翌日下午五点多钟，耿志远带着一身疲惫走出了梁城站。出了车站他并没有回家，而是坐上三路公交车径直赶到朝阳路路口。化肥厂下午发出的第一班班车返回厂里时，大约五点五十分会在这里接送上夜班的返厂职工。 在路口没等多会儿，班车便到了站。司机已经认识了耿志远，笑着点了一下头也没要他出示介绍信。坐在了座位上，耿志远一颗心方才松弛下来。 上午他去财务报销了前段时间施工服务补助。从十月十四日到十二月十一日，满打满算他在现场整整呆了五十八天。省院施工服务补助标准是一天二十二块五，这样算下来补助一共是一千三百零五元。 一千三百多元钱对耿志远来说可算是一笔巨款，再加上最近两个月的工资和补助，他手里已经有两千多元。 财大气粗，有了钱他就琢磨着给女友买个礼物。两个人交往两个月来，魏晓几乎没有花过他的钱。虽然人家女孩子从来没有主动问他要过什么东西，他却不能就此装聋作哑亏待了晓晓。 买什么好呢？ 女孩子用的香水、化妆品等他均是一窍不通；汉显bp机倒是很时髦，一千多元钱也买得起。只是魏晓整日都在学校里，对她来说bp机就是个摆设，几乎没什么用处。 买什么呢？耿志远思来想去忽然灵机一动：“不如买个时兴的电子辞典。魏晓是英语老师，正好用的上。而且女孩子要面子，时髦的电子词典也能给她长长脸面。” 主意既定，耿志远拿到钱后匆匆赶到老街口电子城，就近找了一家专卖店，花了298元买了一台小巧新颖的文曲星pc-220电子辞典。 本来他还想在院里再呆上半天，了解一下院里近两个月的情形，只是他总觉得心头不宁，有一种魏晓会遇到危险的不祥预感。实在是放心不下女友，他这才买了车票急急赶回了梁城。 班车到达厂里已经接近七点钟，耿志远挂念着魏晓，顾不得回宾馆吃饭直奔学校而去。传达老大爷如今和他也是熟人，彼此打了个招呼便迈步进了学校。 耿志远一路走得急，虽然是寒冷的冬夜，身上却已是大汗淋漓。来到魏晓宿舍门前，他正要举手敲门，忽听房间里魏晓大声惊呼：“放手！你要干什么？快放手！” 耿志远顿时大急，又听魏晓喊道：“你这个混蛋！呜……” 耿志远一时间热血上涌，顾不得多想便一脚踢开门冲了进去。房间内，曹辉正死皮赖脸地抱住魏晓，想要强行和她接吻。耿志远怒火中烧，大喝一声扑了上去，一把揪住曹辉便把他扔了出去。 惊魂未定的魏晓见到耿志远突然从天而降，顿时又惊又喜，一头扎进他怀中呜咽道：“志远……他欺负我！” “别怕，有我呢。”耿志远紧紧抱住魏晓颤抖的娇躯，心里已是怒不可遏，暗自庆幸赶回来的决定很是明智，否则今晚非铸成大错不可。 耿志远双目圆睁，死死盯住曹辉道：“你敢动我的女人，老子今天非弄死你不可！” 曹辉跟着一帮狐朋狗友喝了整整一下午酒，傍晚他醉醺醺来到学校找人打牌，却意外看到好久不见的魏晓出现在宿舍里，这才借着酒劲进屋强行表白。没想到凭空冒出来个耿志远，一下子搅了他的好事。 酒精麻醉下，恼羞成怒的曹辉已经丧失了理智，他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挥舞着喊道：“xxx！魏晓是我的马子，你算哪根葱？给我滚远点！” 第三十章 教训曹辉 灯光下，锋利的刀刃泛着寒光。魏晓尖叫一声不顾一切挡在了耿志远身前，厉声喝问道：“曹辉，你想干什么？” 曹辉面目狰狞道：“你让开，我要宰了这个小白脸。” “你混蛋！”魏晓虽然吓得要死，依然勇敢地张开双臂护住耿志远怒喝道：“你快滚，要不然我喊人了！” 曹辉没料到魏晓竟然如此胆大，在这种危险情况下还要拼命护着耿志远，当下气急败坏道：“他有什么好？一个没用的文化人，比我差远了！” 耿志远见曹辉反手握着匕首胡乱比划，情知他是个玩刀的外行，当即放下背包，拉开身前的魏晓安慰道：“你到一边去，我来对付他。” 魏晓生怕男友出意外，牢牢拽住他道：“别，你别过去。” “放心吧，他就是废物一个，没那个胆子。”耿志远故意激怒曹辉，一脸不屑地蔑视道。 曹辉听见耿志远竟敢出言侮辱，立时恶向胆边生，挥舞着匕首扑向了他。耿志远两眼盯紧了闪动的刀尖，身子则纹丝不动。 眼见扑到了跟前，曹辉见耿志远不躲不闪，有心扎下去却又不敢。略微迟疑之际，耿志远却毫不客气，只见他双手疾出，死死钳住曹辉拿刀的手腕，一个转身扭臂便把他狠狠摔在地上。 曹辉手臂关节被大力扭转，身子不得不跟着翻转，手里的匕首也把持不住丢了出去。他摔得晕头转向，眼前直冒金星，还没等清醒过来，耿志远早用膝盖狠狠顶住他的下颌，冷冷警告道：“老子这次饶你一命，以后再敢来骚扰晓晓，我就弄死你！” 曹辉一摔之下酒已经醒了大半。有道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在强悍对手面前，他那点三脚猫功夫根本不值一提，又想起曹茂给他讲的那场悲惨遭遇，赶忙服软道：“耿哥，我错了！我服了！哥哥就饶了我吧。” 耿志远见他识相认输，也没给魏晓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再加上他的老爸是学校教导主任，女友的主管领导，所以这种事不好深究，只能到此为止。 耿志远起身放开他道：“快滚！” 曹辉抱着胳膊爬起身，顾不得捡起地上的匕首，低着头如丧家犬般飞也似逃了出去。 “志远……”魏晓见曹辉跑掉，这才放开心境，扑到耿志远怀里放声恸哭。 耿志远深知今晚魏晓吓得不轻，把她搂在怀中柔声安慰道：“好了，好了！我在这里，没事了！” 魏晓把脸贴在男友宽厚结实的胸膛上，回想着刚才他强悍矫捷的身影，一颗心如同掉进了蜜糖里，甜甜的化开了：“没想到志远不但是个学霸，打起架来也不含糊，这种能文能武的男人上哪找去？我真是幸运儿，老天白给了我一个！” 柔情蜜意间，耿志远的肚子不合时宜的咕噜咕噜响了起来，魏晓扬起俏脸望着他：“怎么？你没吃饭？” 耿志远不好意思道：“挂着你，顾不得吃饭就过来了。” “怎么不早说？”魏晓埋怨着，擦了把脸上的泪水，打开橱子拿出锅铲和面条鸡蛋，朝男友吩咐道：“你等着，我给你做去。” 单身教师宿舍西头有个公共厨房，学校给配备的液化气炉灶，单身教师不愿吃食堂的话可以在这里自己动手改善生活。 魏晓打开房门，惊讶地发现门外站着男女七八个同事，见她出来纷纷凑过来七嘴八舌问道：“魏老师，没事吧？” 魏晓心下感激，可这种丑事无法说得出口，只能勉强笑道：“谢谢大家，没什么事，回去吧。” “没出事就好！”众位老师见她安然无恙，这才渐渐散去。 一锅面条两个鸡蛋，不一会儿便被耿志远狼吞虎咽扫荡一光，他摸着肚子满意的称赞道：“好吃！真好吃！” “人饿了，吃什么都好吃。”男友饿鬼似的吃像，魏晓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她拿起锅碗去外面涮洗干净，刚回到屋内，耿志远变魔术般从身后拿出一个盒子在她面前一晃道：“你看，这是什么？” “什么呀？”魏晓擦干净手拿过来一瞧：“文曲星电子辞典？” 耿志远憨笑道：“给你买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这么贵的东西，你买这个干嘛？”魏晓一边欣喜地翻看着包装盒，一边责怪道。 “不贵！”耿志远替她打开盒子，掏出词典递到她手里道：“不到三百块钱，一点也不贵。” “谢谢！”小巧光滑的pc-220电子辞典放在掌心，打开后散发出一种新鲜机器的味道。镇中学还没有老师用过电子辞典，如今魏晓成为第一个尝鲜的人，肯定会成为大伙羡慕的对象。 尽管魏晓生的漂亮，本质也是一个没大见过世面的普通人家女孩，手里把玩着新颖时髦的电子产品，女性的虚荣感迅速占据了心扉，禁不住喜笑颜开道：“呀，真好用！” 一个小物件就让女友高兴不已，看来东西是买对了。耿志远趁热打铁道：“我看曹辉用的那种汉显bp机不错，要不也给你买一个？” “啊？bp机？”魏晓一愣，随即摇头道：“买那东西干嘛？我又用不着，白瞎了钱。” “我有钱，这次光补助就一千三百多呢。”在自己女人面前，男人都愿意炫耀自己的能力，耿志远也不例外。 “这么多呀！？你们单位真好！”魏晓惊喜地放下词典，闪动着眸子道：“志远，有了钱也不能乱花，你得攒起来。要不然……将来你拿什么娶媳妇？” “娶媳妇？”耿志远上下打量着她嬉笑道：“我就想娶你，给你花钱不正合适吗？” “讨厌！”魏晓羞涩难当，红着脸嗔怒道。 “晓晓！”美人含羞魅力无边，耿志远看的心痒难耐，把魏晓搂入怀中道：“找个时间去我家行吗？你还没见过我爸妈呢。” “嗯！”魏晓幸福地靠在他怀里感叹道：“志远，真的是你吗？你怎么会突然回来？我总觉得这是个梦，不是真的。” “是真的！的确是我！”耿志远嗅着女友发梢熟悉的馨香，柔情道：“可能是心灵感应吧？我总觉得你会出什么事，所以赶紧回来了。” “谢谢你想着我！”魏晓自言自语道：“被罗洋抛弃后，我以为再也不会真心爱上其他人。万没想到老天可怜我，把你送到我身边。要是早知道是你，我何必走那些弯路，早早把你看住就行了。” 原来魏晓的前男友叫罗洋！耿志远牢牢的记住了这个名字，将来见了他可得好好感谢一番，感谢他把自己梦中的女神让给了他。 “我记得有句话挺有道理，叫什么对的时间遇上对的人。”耿志远轻轻吻着女友的耳廓道：“那时候我还不成熟，如果咱俩好上，说不定反倒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 “所以……”耿志远凝视着女友温润的嘴唇，缓缓道：“命中注定你是我的，老天才会安排咱俩重逢。” 意乱情迷下，魏晓闭上眼睛只等着他吻自己，可是左等右等却不见动静。她张开眸子含羞道：“吻我……” “我……我没刷牙！”两情相悦中，耿志远突然来了句大煞风景的话，魏晓羞恼之下一把推开他道：“你这人，真没情调！” 耿志远憨厚的摸着头道：“你是我的女神，完美不可亵渎。我……我有点不敢。” “这个傻家伙，哪里有什么女神？我只不过是一个需要他护佑的女孩子罢了。”魏晓心头一软，依偎到他怀中道：“我不是女神，我是你的女人，我只愿意做你的女人。” “晓晓……”耿志远和魏晓四目相对。美人在怀不可方物，耿志远终究还是受不住诱惑，壮起胆子吻了下去…… 缠绵中时间过得飞快，眼看着到了九点，耿志远不得不起身道：“太晚了，我得走了。” 情到浓时不舍分离，魏晓尽管舍不得和情郎分开，却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让他留宿。毕竟这是学校，孤男寡女在一起过夜肯定会惹出流言蜚语，有时候闲言碎语甚至能够杀人。 “你小心点，我怕曹辉找你麻烦。”魏晓心怀忐忑道。 耿志远扫视了一遍房间，拿起墙上挂着的一根榆木擀面杖掂了掂道：“放心吧，有它足可防身。” 耿志远胆大心细，他把背包留在了魏晓处，拎着根擀面杖告别女友后浑身轻松走出了校门。 虽然还没到深夜，大街上早已空无一人。镇上街道没有路灯，耿志远只能摸黑踩着残雪小心前行。 走出去一二百米，忽见前方有一处亮灯的民房，门口聚集着七八个青壮男子，其中一人赫然正是曹辉。他看到耿志远出现，一边用手点指一边跟周围的人说着什么，那群年轻人立马气势汹汹围了上来。 这些人手里都拎着家伙，有棍棒还有砍刀。耿志远见状情知不妙，一边握紧了擀面杖，一边冷静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同时放慢速度缓步前行。 双方越走越近，眼着看还有五六步远，人群中一高个男子停下脚步，举起手臂像是要说句场面话。 敌众我寡，耿志远再厉害也打不过这么多拿着家伙的对手。有道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趁着对方甫一站定精神分散之际，他突然如离弦之箭般猛冲了过去，还没等领头那家伙反应过来，早到他跟前一横棍砸在了脑门上。 那家伙惨叫一声捂着脑袋栽倒在地，耿志远接着顺手反撩，又将旁侧一男子打倒在地。他毫不停歇，冲过两人继续往前跑去。 第三十一章 有些人不能惹 围堵的众人没想到耿志远突然发难，一时间都看得呆了。领头男子摸了一把脑袋，手上湿漉漉尽是鲜血，气急败坏叫喊道：“给我追，宰了那小子！” 剩余的三四个人吼叫着举起刀棍追了上去，耿志远一边跑一边扭头往后观察，身后的追兵脚力不一，不多时便拉开了距离。跑出去三四百米再回头时，身后只剩下了气喘吁吁的两个人。 其中一人速度较快，眼看着跟他就差七八步远。耿志远忽然停脚转身，突然之下那人收不住脚扑了过来。耿志远趁势闪身劈棍，狠狠打在了那人后背上。只听他哎呀一声，踉跄着跑出几步，一头栽到了地上抽搐不已。 跟在后面的男子见耿志远轻而易举打倒了同伴，又拎着棍子如凶神恶煞般朝自己走来，顿时吓破了胆，把手里的砍刀一扔，发一声喊便转身逃没了影。 耿志远掂起脚朝远处瞧了瞧，其余追兵早没了身影。他来到那个倒地呻吟的男子身边，一脚踩住他的头喝问道：“说！谁是你们老大？” 男子哎呀了几声，知道扛不住，服软坦白道：“陶老三！是陶老三领我们来的……” “陶老三！？你回去跟他说，他敢惹我，叫他洗干净脖子等死吧。”说罢，耿志远丢下死鱼一般的男子，拿着擀面杖扬长而去。 回到宾馆，耿志远把擀面杖上面的血迹清洗干净，又喝了口水喘了口气，方才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姐，我是志远，我遇上了点麻烦……” 打完电话，他如释重负疲惫地倒在了床上。 虽然耿志远上中学时打过不下几十架，都比不上今晚这般凶险。以前最多时不过是一个人单挑三四个，而今晚的对手有六七个人，还拿着凶器，这种情况下能够全身而退，还真得感谢大学里教他搏击棍术的那位体育老师。 今晚虽然他侥幸脱身，但是打伤了对方三个人，尤其是为首的陶老三也挨了他一棍，以流氓地痞粘上脱不了身的秉性来说，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所以耿志远不得不给堂姐打去了电话，请堂姐帮着彻底了结此事。 陶老三是海滨县城北一带道上的闻人。 他原本是县油漆厂工人，因为打架斗殴被厂里开除后，父母出钱帮着他开了一个小旅店谋生。 陶老三好勇斗狠，有一帮充当打手的小兄弟，平日里在城北靠着欺行霸市、敲诈勒索为生，根本不把旅店的正经生意放在心上。 曹辉和他喝过几次酒，算得上是酒肉朋友。那天晚上曹辉花钱请他出头，陶老三这才带着几个兄弟过来教训耿志远。 只是没想到看似文弱书生的耿志远竟然是个扮猪吃老虎的主，战斗力强悍的惊人。一场硬仗下来，陶老三自己被打伤不说，手下还有两个弟兄也受了重伤。 江湖上闯荡这么多年，从来都是陶老三欺负别人，哪里有被别人欺负的道理？这次被一个外地小青年欺负了，要是找不回这个场子，他陶老三以后怕是甭想在县城里混了。 周五上午，复仇心切的陶老三在店里召集了手下十几个弟兄，准备晚上再去找耿志远报仇。 曹茂也被喊来，他知道耿志远轻易碰不得，好心劝道：“三哥，这姓耿的是化肥厂客人，要是打了他怕是会惹到公家。咱还是忍一忍，从长计议吧。” “呸！……哎呀呀！”陶老三一使劲说话，扯到了头上的伤口，顿时疼痛不已。他摸了摸额头包裹的厚厚绷带，恨恨道：“我陶老三从来没吃过这么大的亏！不报此仇，老子誓不为人！” 曹茂想起孙大旗的警告和耿志远的身手，暗道：“那姓耿的不是吃素的，背后还有化肥厂罩着。打了他十之八九会被抓进去，到了年底我可不想在号子里过年。三哥非要惹这个麻烦那就让自己惹去，我却不能犯糊涂，得赶紧找个由头溜之乎也。” 想到此，他拍着胸脯昂首道：“三哥，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帮你办这小子！” “好兄弟！”陶老三拍着他肩膀道：“以后咱们有福同享！” 曹茂趁热打铁，自告奋勇道：“三哥，我家就在镇上，不如我先去侦查一下，免得咱扑个空，便宜了那小子。” 陶老三略一沉思：“行！你先去摸一下情况，有消息了给我打电话。” “好的，三哥！您就等我好消息吧。”曹茂溜出旅店，回头冷冷瞥了一眼暗自道：“三哥，不是我不讲义气，你不听劝，兄弟我也只能对不住你了。” 曹茂并没有回故里镇，而是跑到梁城市区鬼混了一天，傍晚才赶回了县城。他不敢放陶老三的鸽子，还是得回去交差。一边走一边寻思着说词，逶迤来到旅店跟前抬眼一看，立时惊得他张大了嘴巴：“啊！？” 陶老三的旅店已经被砸了个稀巴烂，店外满地是碎玻璃和破烂家具，店里也是漆黑一片不见人影。 “这是？”曹茂看得惊魂不已，陶老三在他心目中就是座大神，实在想不出什么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竟然把陶老三给干了。 他赶紧到附近店铺里打听，这才知道个大概。上午他走后不多久，店外来了七八辆梁城牌照出租车，下来二十多个精壮小伙，二话不说冲进店里就开仗，不多时便把陶老三和他那十多个手下打趴在地。 那帮人还把陶老三拖到店外当众教训了一番，好像是说陶老三得罪了什么人，陶老三眼见不妙赶紧跪地求饶，这才保住了一条小命。 曹茂听罢顿时出了一身冷汗，他想起耿志远那次警告过他，有些人是惹不得的，从今天的情形看，这绝不是一句空话。那耿志远别看戴着个眼镜，一副文质彬彬形象，打起架来却是手段毒辣，看样子肯定是混过江湖，说不定背景深厚，一般人根本招惹不得。 曹茂暗自庆幸躲过一劫，当下也顾不得管那陶老三死活，赶紧脚底抹油溜之乎也保命去了。 耿志远担心吓着魏晓，并没有把那晚打架的事告诉她。一个星期后，从同事闲聊中魏晓方才知道那晚学校外面有人打架，镇上一群人打一个外地人，结果对方是个练家子，把镇上的人全干翻了。 “那家伙这么能打，真是亡命之徒！”一个老师叹道。 “是呀！”又一个老师道：“听说是市里大姐大的兄弟，第二天就叫人来把陶老三他们全干挺了。” “啊！？天哪！”老师们一片惊呼。 “听说陶老三后来托人说情才放过了他，要不然人家非弄死他不可！”又有人说道。 “那陶老三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弄死他正好。”有被陶老三欺负过的老师愤愤道。 “嘘……小声点！”老师们是文化人，向来胆小怕事。臭名昭著的陶老三对他们来说那就是凶神恶煞，担心这些话传到他耳朵里前来报复。 魏晓在旁听得芳心大乱，那晚打架的人十之八九是耿志远，虽然她知道耿志远会打架，却是不信他一个人打得过一群人，更何况那是凶名在外的陶老三。耿志远大学生出身，这种地痞流氓他哪里惹得起？ 关心则乱，上午一放学，魏晓便顾不上吃饭匆匆赶到宾馆。恰巧耿志远刚从厂里下班回来，两个人在宾馆门口正好碰到了一起。 “晓晓！？你怎么来了？”中午突然见到魏晓，耿志远很是惊讶。 那么大的事，男友却不跟她说，非要瞒着她，魏晓心里有点委屈，撇嘴道：“我有事问你。” 耿志远见她脸色不对，微一踌躇道：“那行，咱先吃饭，吃完饭再说，好吧？” “嗯！”魏晓不得已，忍住气跟着他进了宾馆。 简单吃过午饭，两人来到楼上房间，耿志远忙活着给魏晓倒了杯热茶，这才坐下笑道：“说罢，出什么事了？” “志远……”魏晓变色道：“你为什么瞒着我？” “瞒着你？”耿志远摸了摸脑门，疑问道：“我没什么瞒着你呀？到底怎么了？” 魏晓见他依旧不肯说实话，泪水顿时涌上眼眶，啜泣道：“那天晚上，曹辉叫陶老三带人堵你，你为什么不跟我说？” 原来是这事！耿志远恍然大悟，女友这是心疼自己，生气遇上事不告诉她。他心下感激，伸手搂住魏晓纤瘦的腰肢柔声道：“又不是什么大事，担心你害怕才没说。” “这还不算大事！？”魏晓挣脱他的手臂，义正言辞道：“我是你女朋友，那些坏蛋欺负你，你哪能不告诉我呢？” 耿志远见她真生了气，赶忙求饶道：“是我不对，主要是怕吓着你。再说他们也没把我怎么样，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那是你幸运！”魏晓银牙紧咬，愤恨道：“曹辉这个王八蛋！竟敢找人打你，我这就去找他算账！” 女友生气的样子像极了一只发怒护仔的母老虎，耿志远笑着强行搂住她安慰道：“不用去找他，我估计这会儿他也吓得不轻。” “吓得不轻？为什么？”魏晓不明白男友为何把事情看得如此轻松，那陶老三可不是善茬，惹上了轻易脱不得身。 耿志远轻轻吻了一下女友光滑的额头，坦白道：“那天我回到宾馆就找了我姐姐，由她出面教训陶老三。你想呀，陶老三我都能摆平，曹辉不得掂量掂量他算什么东西？” “你姐姐？” “对呀，我姐姐，你认识的……”耿志远笑道：“就是咱同班同学耿燕。” “耿燕是你姐姐！？”魏晓惊得瞠目结舌。 耿燕是魏晓和耿志远初中同班同学，如今跟人合伙经营着出租车公司和货运配送站，据说在几个大商场还有品牌专柜，是梁城黑白两道有名的大姐大。 曾经有一段时间，为了能回到市区工作，走投无路的魏晓还想过辞掉教师身份去找同学耿燕谋份差事。万没想到耿燕竟然是男友的姐姐，曾经的同学突然成了自己未来的大姑子，她无论如何也相信不了这是事实。 第三十二章 年度总结会 时光如梭，眨眼间已是1998年元旦，新的一年悄然而至。 新年首日，上午九点多钟，耿志远领着精心打扮的魏晓第一次踏进了家门。为了讨未来公婆喜欢，魏晓特意买了几盒名牌营养品作为礼物，另外还有一兜稀罕水果。 耿怀国和高淑英见儿子整天念叨的女朋友生的果真是容颜秀美、温婉娴静，很是讨人喜欢，当下满心欢喜。 第一次见面总有些拘谨，耿怀国和高淑英简单问了问魏晓家里的情况，剩下的话题便只能往耿志远身上靠了。 高淑英拿出家里的相册和魏晓一起欣赏耿志远从小到大的影像，耿志远在旁瞥到相册上有几处空白，立时明白原先那里是他和殷雪的合影，被早有准备的父母提前更换下来。 他暗自庆幸，以魏晓喜欢吃醋的脾气，要是被她看到自己和别的女孩亲密合影，十之八九会有一场暴风骤雨。 吃过午饭，魏晓很有眼力的抢着收拾刷洗碗筷，吓得耿怀国和高淑英赶忙让儿子把她请出了厨房。人家姑娘还没上门就干家务，要让魏晓爸妈知道了，还以为老耿家合伙欺负人家闺女。 耿志远和魏晓走后，高淑英赞道：“小魏这姑娘长相漂亮，温柔体贴，俩人又是同学知根知底，这样的儿媳妇我很满意。” “好是好……”耿怀国有些担忧道：“他俩现在两地分居，即使结了婚，不在一块可不是个长事。” “也是。”高淑英皱眉道：“得想想办法。对了，志远说的给小魏调动工作的事你办的怎么样了？” 耿怀国笑道：“我跟教育局老李打好招呼了，过了年就把小魏调到三十中去。那里是他们的母校，有以前认识的老师，应该能很快适应。” “志远不是说小魏是什么定向生？还没到服务期，人家学校能同意？”高淑英担心道。 “借调，又不是正式调动，关系还在原学校。”耿怀国解释道。 “好，这个方法好！”高淑英拍手道：“等志远回来，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 耿怀国点头道：“行呀。不过他们想要在一起的话，还得志远自己拿主意，结了婚到底是让小魏去宁城，还是他回来找工作。” “还是回来好。”高淑英作为母亲心疼儿子：“在咱这里有现成房子结婚，还有家里人帮着，总比一个人在省城打拼好。” “那得看他自己了……”耿怀国叹道：“别看咱儿子表面上老实本分，心气可高着呢，想让他回来怕是难呀。” “也是……但愿小魏能把他拴住。”高淑兰也叹气道。 化肥厂硝酸工程经过近三个月的加紧建设，已经基本完成了管道及仪表的安装，下一步就是查缺补漏和清洗管道，准备试压及后续试车工作。 腊月十七，耿志远告别女友和父母回到了省化工设计院，参加室里的年度总结会。跟他同一年进设计院的于庆贺、曾大有、王强等人经过半年锻炼，已经先后担起了主项设计任务，即便专科毕业的庞冬，也独立完成了空压站和罐区，没干过主项的只剩他自己一个。 周五一上班，工艺室全体成员便聚集在会议室，召开了1997年度总结会。会议先由主任韩英杰简单说了几句，然后一个接一个人宣读自己的个人年度总结。 耿志远的年度总结很简单，除了描过几张三气回收的图纸外，剩下的只有施工服务可写。而其他年轻人最少也干过一两个大小项目，最能干的刘梅一年内竟然参与了六个项目。 全体人员宣读完之后，韩英杰正要再总结几句，贾睿忽然插嘴道：“主任，今年新入院员工是不是要进行转正考察？” 韩英杰一愣，每年新入院大学生见习期均为半年，过了春节自动转正，建院以来还从未有人为这事提过意见，贾睿这是闹的哪一出？ “我反对耿志远转正！”贾睿开门见山道：“大伙听听，他这半年就没干过一个正儿八经的项目，根本不具备正式员工的水平，这种人怎么能转正呢？” 贾睿的好友薛波也站出来帮腔道：“就是，韩主任，转正可是一件大事，咱不能就这么糊弄过去。” 工艺室众人见他俩突然站出来发难，都来了精神，一时间议论纷纷。耿志远脑子嗡的一声懵了：“这贾睿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下半年大部分时间里我都在硝酸工程现场服务，干的项目少能怨我自己吗？” “静一静！静一静！”韩英杰眼见局势马上要失控，忙摆手制止道：“我说句公道话，耿志远十月初就被院里派到了梁城硝酸项目做现场施工服务代表，到现在还没有结束。所以他干的项目少也是有客观原因的。” “主任，话可不能这么说。”贾睿阴阳怪气道：“在现场不一样干项目吗？这就是借口，实质上就是他水平不够干不了。” “这个……”韩英杰有心帮耿志远解围，转头对夏苏道：“夏工，耿志远是你的学生，你最了解，要不你说两句。” 夏苏早已经气得火冒三丈，学生学得不好老师且能撇清责任？贾睿说耿志远水平不够，这不是明摆着当众打她的脸吗？ “小耿好学上进，人家在现场可不是为了玩，那也是理论联系实际认真学习，经常打电话跟我们请教。”夏苏指着贾睿质问道：“贾睿，我就问你，当年你刚来的时候，半年里独立干过主项吗？” 贾睿比夏苏晚一年进院，八十年代项目很少，他的见习期基本上是在打牌喝酒中度过，最多替老同志描过几张图，连施工服务也没资格去。 贾睿被人当众揭了短，脸上有些挂不住。夏苏虽然身材娇小却是一个性格强势的女汉子，贾睿可不敢跟她当面呛起来，只得强自辩解道：“那个时候跟现在不一样，对年轻人的要求……应该与时俱进嘛。” “你说与时俱进？”夏苏追问道：“小耿计算机画图用的很熟练了，流程配管都画过。请问贾工你用的怎么样了？” “我……我正在学。”贾睿分到的计算机平时只用来玩游戏，根本没心思去学cad。他被拿到七寸，登时有些结巴。 薛波见贾睿被问住，正要帮着出头辩白两句，梁广原在旁插话道：“小耿在现场服务，人家厂里评价很好。一个刚毕业的学生能被厂里说好，非常难得呀。” 王平也说道：“对！人家小耿在现场任劳任怨，咱可不能让年轻人流汗又流泪。” 马鑫刚和林荫随后也帮着耿志远说了两句好话，他们两个资格老有威望，说的话分量也足，室里其他人便不再发表意见。于庆贺、庞冬、陈瑛、刘梅等人虽然从心底里支持耿志远，只可惜在这种场合年轻人不便说话，只能默默予以无声的支持。 韩英杰见贾睿被怼的哑口无言，趁机拍板道：“行了，这件事就不再多说了，下面咱们开始投票选先进。” 工艺室作为省设计院人数最多的大室，每年有六个先进名额。选上先进的话不但有现金奖励，对将来的职称评定也会大有益处，因此和职工个人的利益紧密相关。虽然室里选定的名额报到院里还会再做调整，大伙依旧瞪大了眼睛认真了起来。 “主任，我还有话说！”韩英杰正要吩咐室里办事员陈瑛分发选票，贾睿又跳起来叫道。 韩英杰见他不依不饶，不由得紧皱眉头道：“你又有什么事？” 贾睿堂而皇之走到会议室中央，扯着公鸭嗓慷慨激昂道：“即使耿志远业务水平过得去，他的人品也不行。他把人家女孩子肚子搞大了不说，还始乱终弃，让人家爹妈找上门来闹腾。把咱单位的脸都丢尽了！你们说这种人怎么能转正呢？” 耿志远听得瞠目结舌，他跟贾睿不过是借钱没给的一点小矛盾，怎么会睚眦必报到如此程度？非要当众撕破脸皮把他转正的事搅黄不成？ 工艺室其他人也听得面面相觑，这贾睿到底想要干什么？怎么就揪住人家小耿死活不放？难道他们俩之间有什么杀父夺妻之类的深仇大恨？ 韩英杰没想到今天贾睿竟敢一而再再而三的针对耿志远发难，情知自己必须出面制止，否则任由贾睿闹将下去，工艺室就会成为设计院的大笑话。 “大家静一静！”韩英杰大喝一声，扭头对耿志远道：“小耿，你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给大伙解释清楚，省得有些不怀好意的人胡乱猜疑。” “嗯！”耿志远感激地答应一声，他走到会议室中央，面对工艺室众位同事不慌不忙道：“我来咱院时有个女朋友，她叫徐蓉，在压力容器厂工作。九月份我被院里安排去海西化肥厂实习，月底回来时发现她已经跟别人好上了，我们就此分了手，再也没见过面。于庆贺是我大学同学，现在又和我一个宿舍，他可以为我作证。” 于庆贺挺身而出道：“耿志远说的都是实情，我能做证！” “前一阵徐蓉怀了孕，他爸妈来咱这里闹，非要说孩子是我的。我和她分手后不多久便去了梁城硝酸工程现场施工服务，和她根本见不着面，孩子怎么可能是我的？”耿志远笑道：“咱们知识分子虽然有文化、收入高，但是带着绿帽子替别人养孩子这种事，咱们也不能乐于助人是吧？” 众人听罢哄堂大笑，徐蓉怀孕之事在设计院闹得纷纷扬扬无人不晓，大伙众说纷纭，有众多流行版本。今天耿志远一番解释，整件事情终于大白于天下。 贾睿见场面逆转，心有不甘道：“这是你一面之词，我们不信。” “行了，闹够了没有？”夏苏见他闹的实在不像话，出面斥责道：“小耿被女朋友蹬了，还想让他背锅当爹，这种事情谁还好意思说着玩？你不信我们信。” 贾睿梗着脖子不服道：“问问大伙，他们信吗？” “我们当然信！”刘梅、陈瑛等年轻人七嘴八舌道。 韩英杰情知再任由他闹下去没完没了，断然道：“这事到此为止！陈瑛，给大家发选票。” 贾睿见大伙忙着填写选票不再搭理他，方才悻悻然退到了人群里。 第三十三章 酒桌轶事 中午下班后，耿志远正要下楼去食堂吃饭，王平忽然叫住他道：“小耿，老梁请客，咱们一块吃饭去。” “哦！？”耿志远见他只喊自己，担心老师有意见，扭头看了一眼夏苏，她微微一笑道：“又没叫我，你去吃你的。” 王平赶忙解释道：“年底了，项目组吃个饭。” 和单位食堂相比，饭店做的菜肯定更加美味可口，再加上又用不着自己花钱，耿志远自然无法拒绝，便跟在王平身后高高兴兴下了楼。 梁广原请客的地方是扬子食府，位于设计院北面的大学路上，距离不远也就三四百米。王平和耿志远到时，房间里已经坐满了人。 梁广原招呼他俩落座，见耿志远对在座诸人不熟，便逐一介绍道：“这是设备专业的何工，结构专业的王工，建筑专业的郭工，那个是自控专业的姜工，那两个是电气专业的齐工、总图专业的杨工。” 耿志远忙不迭地逐一点头致意道：“我是今年新来的工艺耿志远，请老同志们多多关照。” 齐元昊听罢指着他恍然大悟道：“哦，你就是上次给我打电话的那个小耿呀。” 耿志远见说话的是一个白白净净的矮胖中年人，跟他想象中的齐元昊形象差不多，笑着回应道：“齐工，是我。” 何兰和郭萍是女士，女人天生喜欢做媒，见耿志远一米八多的一个阳光帅气小伙，关心地问道：“小耿呀，有对象了吗？” 耿志远一阵头痛，女人不管学历高低工作好坏，都喜欢打听年轻人的私事。好在他已经有了女友，不用再为如何应付她们而犯愁。他坦然答道：“已经有了。” “哦？在哪儿上班？”一听耿志远有了女友，两个女人更来了兴致。 “个子高吗？” “长得好看吗？” “家是那儿的？”…… 两个女人连珠炮般甩出一连串问题，直把耿志远逼问得张口结舌，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梁广原见状哈哈一笑道：“人到齐了，咱们现在开始吧！” 宁城酒桌上的规矩繁多，一半是主陪带三个酒，副陪带两个酒，剩下的时间里在座诸位可以自由发挥。 耿志远酒量很浅，平时基本滴酒不沾，不过他也知道在这种场合下不能不喝，所以知趣的选择了啤酒。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耿志远已经喝下肚七八杯啤酒，只觉得酒劲上涌头脑发蒙，脸上也已经红彤彤像个柿子。而酒桌上其他人依然谈笑风生，丝毫不见醉意。 上大学时就听老师们说省化工设计院职工酒量大，今天亲眼所见，传闻着实不虚。耿志远情知这样喝下去很快就会醉倒，便悄悄拉长了喝酒的间隔，同时多喝茶水多跑厕所，总算支撑着把该走的敬酒程序全部走完。 挨到酒宴结束，二十多杯酒下肚，耿志远已是头昏脑涨脚步虚浮，勉强还能维持着意识自主走路。梁广原见状笑道：“小耿酒量还得多练练，你这要跟厂里那帮人喝起来可不行，他们酒量比咱大多了。” “嗯！”耿志远无意识的答应着，感觉这话都不像从自己嘴里说出去的。 王平酒量也一般，好在久经沙场，善于耍赖作弊，情况比耿志远好上许多。他颇为同情地点拨道：“小耿还是太老实，你那酒倒得时候少倒点，喝的时候稍微留点底。你可好，满打满的喝，能不醉吗？” “我平时不喝酒，酒量……很小。”耿志远正说着，脚下一软一个踉跄差点摔在地上。王平手疾眼快，一把揪住他道：“你看你，酒量小就少喝点，那么实在干啥？” “嗯……”耿志远跟在他俩身后，糊里糊涂地回到了办公室，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便呼呼大睡。 一觉醒来酒劲褪去，耿志远跑了趟厕所回来，赫然发现时间已是三点多钟。夏苏看他恢复正常，笑道：“小耿，晚上跟我去吃个饭。过年了，项目组聚一下。” “啊……！”耿志远心道：“怪不得院里老同志酒量都不小呢，照这种三天两头的喝法，酒量再小也能练大了。” 夏苏请客的地方也是扬子食府，这个酒店距离省院比较近，档次也合适，是设计院聚会请客的首选。夏苏请来的客人中女性居多，除了耿志远、庞冬和工艺室老同志叶守丰外，其余都是女人。 有道是三个女人一台戏，老老少少五六个女人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很是热闹。耿志远和庞冬坐在一起看着这群聊的热火朝天的女人们，只能是面面相觑无可奈何。 叶守丰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他跟贾睿同一年入院，两个人虽然关系不错，为人却大相径庭。在院里，他素来以忠厚老实闻名，工作上也是踏实能干，是夏苏项目组最得力的帮手。 “女人就是这样。”叶守丰看着呆坐一旁的小哥俩笑道：“你们结了婚就知道了，女人就喜欢凑到一起闲聊，一聊起来就没个完。别管她多么漂亮、多有文化，都是一个熊样。” 眼前就摆着现成的事实，耿志远和庞冬佩服的连连点头。 在座的诸位女士，除了一个办公室的夏苏、林荫外，还有中午刚一起吃过饭的郭萍。另外几个人分别是自控专业的郑秀、电气专业的徐红和公用工程专业的杨芳。杨芳没有结婚也住在单身宿舍，所以耿志远和她虽然没有打过交道，大面上却已经混的脸熟。 设计院设计工作实行的是矩阵式管理模式，各专业室是常设管理机构，而从事具体设计工作的项目组则是临时性团队。 设计院经营部负责招揽项目，通过各种途径招来的设计项目交给设计部，由设计部指定一位设计经理全权负责该项目的设计管理工作，再由他从各专业室挑出人选组成项目组。 设计经理干的时间长了，都有一帮自己用着顺手的各专业设计人员，逐渐形成一个以他为首的核心设计团队。 梁广原和夏苏请的这些人大多属于这种性质。 桌上的女人多了虽然吵得让人心烦，但是说话多了酒就相对喝得少，耿志远和庞冬趁机大快朵颐，饱饱的享受了一顿美味佳肴。 “咱院里什么时候能分房子呀？”酒足饭饱之余，徐红突然发牢骚道。 郑秀同感道：“是呀，我都等了三年了，小孩都生出来了，还没看到房子的影呢。” 耿志远听到分房子三个字，赶紧支棱起耳朵来用心听着。 “最近怕是没什么指望了。”夏苏感叹道：“咱们比不上人家化工研究院，他们的领导多好，有了钱先盖房子，新职工只要结婚，孬好都能分到一套房子。” 林荫瞧着耿志远和庞冬笑道：“你们俩来错地方了，要是去了研究院，结婚不用愁房子。” 耿志远疑问道：“咱院里没有房子吗？” “唉！”徐红叹了口气道：“咱院那领导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自从90年盖了三宿舍后就再没盖过房子，93年以后入院的学生都没分到过房子。” “你还叹什么气？”郑秀在旁撇嘴道：“你再怎么着住的还是设计院的房子，我呢？只能住我妈那儿了。” “咦！？”耿志远听得有些糊涂，徐红不是说她没分到过房子吗？怎么郑秀说她住着院里的房子？ 徐红脸颊微红，啐道：“我那叫什么房子呀？就是个破室户，住的别扭死了。” 破室户？又一个新名词，把耿志远砸的一蒙一蒙的。 “就是两家人住在一套房子里。”庞冬见他一脸懵逼，悄声解释道：“徐红住的是咱院租给他们的房子，一个月收十块钱租金，相当于白住。” “再别扭也比我这没房子的好呀。”郑秀揶揄道：“至少你花不了几个钱就有房子住。” 夏苏见徐红神色不快，忙打断道：“今年职代会争取让职工代表再提一次盖房子的事。” “白搭！”郭萍摇头道：“提了又不止一次了，咱院那些领导听吗？每次都说研究研究，怎么不跟人家化工研究院的领导学学呀？” “不行咱就多挣点钱自己买，用不着求他们！”杨芳霸气道。 徐红白了她一眼：“你傻呀？外面卖的房子，好点的地段一两千一平方。偏点的还八九百呢，咱哪里买的起？再说了，院里分的房子一分钱也不用花，咱干嘛花那冤枉钱去买？” “开会的时候岳院长不是说了吗，以后就没有福利分房这回事了，住房商品化，都要拿钱买。”杨芳不服道。 徐红不屑道：“听他的？他还说将来咱们都能开上小汽车呢，可能吗？骗鬼去吧！” “开上小汽车！？”耿志远心道：“这岳院长还真敢说，设计院的人要想开上车，怕是要等到下辈子了。” “老岳看得远，眼光比咱超前。”林荫插话道：“原先他说过的电脑分到个人，办公室里装空调，这不都一一兑现了吗？说不定将来咱们还真能开上小汽车。” “哎呀，我的林工呀！”徐红叫屈道：“你还真信他？一辆车最少十几万，一年光养车也得扔上万把块钱，你说咱一年才挣几个钱？负担得起吗？” “也是……”林荫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第三十四章 志远救美(上) 腊月十九晚上，化肥厂招待所二楼包间内，镇中学一帮老师正在给魏晓举办送行宴。教导主任曹桂清作为主陪，不断招呼着于海洋和其他几个老师轮番给魏晓敬酒。 虽然曹桂清记恨魏晓看不上曹辉，但是人家即将离开学校远走高飞，精明的他自然想借机结个善缘，不会傻到把关系搞糟。 况且魏晓的男朋友连名震县城的陶老三都能摆平，搞得曹辉赔了一大笔钱方才了事。这种背景深厚的人曹桂清自忖惹不起，还不如搞好关系，将来说不定还会求到人家帮忙。 宴席过半，魏晓已经有了七八分醉意。有道是芙蓉傲然绽放，犹如美人初醉。魏晓本就是绝色，醉酒之下双颊绯红，一颦一笑间更是夺人心魄。 于海洋死死盯着眼前爱而不得的美人，心头那是五味杂全百感交集。惆怅之中，他只能闷头喝酒，喝了一杯又一杯，酣醉之际方才体会到李太白那句“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的妙处。 九点半散席时，魏晓已经醉的摇摇晃晃走不得路。曹桂清担心她出事，便吩咐相熟的女老师扶着魏晓回宿舍，自己则下楼去结账。 于海洋醉醺醺出了包间，眼神迷离望着魏晓绝美的背影，想到从此之后再也没了一亲芳泽的机会，顿时酒壮怂人胆。他用力撞开扶着魏晓的女老师道：“你们……走开……我来扶她。” 女老师见他酒气熏天，情知他在耍酒疯，急劝道：“于海洋，你发哪门子疯？离魏老师远点！” 于海洋两眼通红道：“我没疯……我就要扶她……她是我的！” 话音刚落，于海洋便抓住魏晓胳膊，不由分说就往怀里拽。那个女老师劝阻不得，眼见于海洋淫笑着就要来个软玉香满怀，忽然一个人影扑将过来，一眨眼便抢过魏晓把于海洋摔倒在地。 “谁？谁敢摔我？”于海洋坐在地上嚎叫着，圆睁双目一看，面前非是旁人，正是魏晓的正牌男友耿志远。 “于老师，我的女朋友不劳您大驾。”耿志远冷笑着，把魏晓搀在怀中朝楼上走去。 “你……你……”于海洋摔了一跤，酒醒了大半。他自知打不过耿志远，只能眼睁睁看着喜欢的女人靠在别的男人怀里越走越远。 羞恼交愤间，他忽的灵机一动，脑海里冒出了一个绝妙主意。于海洋略微犹豫了须臾，终究还是嫉恨占了上风，咬牙切齿道：“好小子，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老子叫你和这个贱人身败名裂！” “志远？怎么是你？我在做梦吗？”魏晓若梦若醒间依稀认出了身边的耿志远，有些诧异道。 耿志远见她一副美人醉酒的慵懒模样，暗自侥幸回来的正是时候，柔声道：“是我，我担心你就赶回来了。有我在你就放心吧。” “嗯……”魏晓见到从天而降的男友，心神松驰下靠在他身上陷入了呓语。 虽然魏晓体型瘦弱，却也有一百余斤，醉酒之下神志不清，身体更显得沉重，耿志远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她弄到楼上。 一进房门，魏晓便支撑不住身子瘫倒在了床上。耿志远长舒了口气，心道：“晓晓看着瘦，这分量却是不轻，真快累死我了。” 望着瘫软在床上的魏晓，他正琢磨着该怎么办，忽见魏晓：“呃……呃……”叫了两声，看样子想要呕吐。 耿志远赶忙从洗手间拿来脸盆，刚刚放到地上，魏晓便哇的一声吐了出来，房间里顿时弥漫着一种极其难闻的酸臭味道。 耿志远熏得头痛，差点跟着吐出来。他强自屏住呼吸打开窗子，把头伸出窗外深吸了几口，这才缓过气来。 耿志远屏住气来到床边轻轻拍打魏晓的后背，让她吐了个干净，又倒了杯凉水给她漱了口，把嘴里的污物都吐了出去。 折腾了半晌，魏晓总算吐完倒在床上沉沉睡去。耿志远把盆里的吐得脏东西收拾干净，又用湿毛巾擦干净魏晓嘴边的污渍，这才疲惫的倒在沙发上喘了口气。 睡梦中的魏晓呓语几句后发出一阵震天响的鼾声，耿志远哭笑不得摇头道：“别人肯定想不到，容颜绝色的晓晓竟然打呼噜！唉，她终究是个女人，不是天上的仙子。” 魏晓躺在床上和衣而卧，耿志远想让她睡得舒服些，小心脱下她的鞋子，露出了一双精致的纤细脚丫。醉酒的美人瘫软如泥，耿志远连哄带拽，好不容易才脱掉她的大衣。 大衣里面是一件粉红色毛衣，毛衣勾勒出女性优美的曲线，此时更显得魅力十足。耿志远看的眼都直了，咽了口唾沫道：“晓晓这家伙，真是要迷死人不赔命。” 犹豫了好一会儿，他终究没敢继续脱女友的衣服，而是拿过被子小心翼翼盖在了魏晓身上。魏晓睡得正熟，鼾声也小了许多，长长的睫毛随着呼吸轻微抖动。耿志远看的心痒难耐，低下头在她绯红的脸颊上轻轻一吻。 冬夜静谧，担心魏晓还会呕吐，耿志远没敢上床睡觉，和衣靠在沙发上闭着眼打盹。白天奔波的疲乏袭来，不一会儿他也进入了梦乡。 不知道过了多久，耿志远睡得正香，忽听一阵咣咣咣，有人在外面把门砸得震天响。他勉强睁开惺忪睡眼，打着哈欠问道：“谁呀？” “服务员！”门外传来前台服务员的声音：“耿工，开一下门，派出所来治安检查。” 治安检查？半夜里检查什么治安？耿志远纳闷的打开房门，门外除了服务员外还站着一高一矮两个协警。 “你叫什么名字？”瘦高个协警冲他喝问道。 耿志远看了他一眼答道：“我叫耿志远！” “耿志远？”瘦高个协警一脸严肃道：“有人举报你票昌！我们得进去检查一下。” “票昌！？”耿志远觉得不可思议，冷笑道：“开什么玩笑？这是化肥厂招待所，怎么可能有那种事？” 前台服务员也帮腔道：“耿工是省设计院来我们厂技术服务的，他不可能票昌。” 瘦高个协警摆手道：“别说废话，我们要进去检查。” 耿志远心地坦荡，侧身一闪道：“那请进吧。” 另外一个矮点的协警走进房内，指着酣睡的魏晓大声道：“还说没有票昌，这个娘们是谁？” 耿志远见他语言粗鲁，心中有些不快，上前解释道：“她是我女朋友！” “女朋友？”矮个协警叫道：“你说是女朋友就是女朋友了？我看她就是机女！” 耿志远见他出言不逊，神色一变道：“说话客气点，你女朋友才是机女呢。” “吆喝！你小子还挺横！我怀疑你在票昌，跟我们走一趟吧！”矮个协警从腰间掏出警棍恶狠狠挥舞着朝他吼道。 前台服务员见状急忙辩解道：“这是咱中学的魏老师，耿工的女朋友，怎么会是机女呢？你搞错了吧？” 高个协警相对稳重，他瞅了一眼酣睡的魏晓，心中暗道不妙，这次怕是有人借他们俩的手来整人。不过于副所长亲自下的指示，他即便怀疑也不敢不听，只得劝道：“你还是跟我们走一趟吧，去了把事说清楚了就行。” 耿志远心中有些焦急，今晚的事邪乎得很，要是糊里糊涂跟他们进了派出所，他跟魏晓之间即便关系正常怕是也说不清楚，弄不好俩人的声誉就会受到影响。 情势不对，他飞快地转着头脑，苦想着解决的办法。 干倒面前这两个协警倒不是难事，只是他们顶着公事的牌子，一旦打了他们有理也变成了没理，形势会很被动。 动手是万万动不得，可是该怎么办为好？ 房间里两个协警跟耿志远形成了骑虎之势，僵持中气氛有些微妙，冲突似乎一触即发。前台服务员急得直跺脚，耿工要是平白无故的被派出所抓走，她可怎么向领导交代。 耿志远嘴角微翘，他稍稍调整了一下姿态，瞥了一眼矮个协警的裆下。只要矮个协警敢举棍动粗，他便先用弹腿踢裆打倒他再说。 高个协警看得心里着急，恨不得立刻脱身就走。矮个协警是于副所长的心腹，此刻只想着怎么把耿志远弄进所里好跟老大邀功请赏。 眼见事态就要不可收拾，门外忽然传来一声断喝：“行了，你们俩出去！” 话音刚落，一个年轻的警察出现在门口，高个协警见了他心情一松，喊了声：“徐警官！” 矮个协警却依然不依不饶道：“徐警官，快来帮我把这家伙弄到所里去。” 徐警官冷笑一声道：“我凭什么把人家弄到所里去？” “他涉嫌票昌！”矮个协警指着床上吼道：“证据确凿，人赃俱获！” “呸！”徐警官啐了一口嘲讽道：“姚大力，你跟着老于学的真好，他这一手污人清白的精髓你算是学到了。” “徐警官……你？”姚力见他突然变脸向着外人说话，立时瞠目结舌。 “老耿是我的同学，你说我能帮着你害我同学吗？”徐警官轻蔑笑道。 “同学！？”姚力大惊失色：“这……这……？” “这个屁？快给我滚！”徐警官脸色一变怒喝道。 姚力是协警，不敢当面得罪徐警官，他气呼呼瞪了耿志远一眼，愤然退到门外。高个协警见状拽了他一把，两个人悄悄溜下楼去。 第三十五章 志远救美(下) 形势突变，耿志远有些不解的盯着徐警官，这个年轻警察他并不认识，怎么会忽然出手相助？ 徐警官走进房间，摘下大檐帽朝他笑道：“老耿，不认识我了？我是徐振！” “徐振！？”耿志远定睛仔细一瞧，方才认出徐警官还真是初中同学徐振。他们俩初中时是哥们，曾经一起打过架流过血，关系非同一般。只是后来徐振参军入伍当了兵，耿志远上高中考大学，人生轨迹不同的两个朋友就此断了联系。 “哎呀！还真是你！？”耿志远惊喜道：“你怎么当上警察了？” “说来话长……”徐振瞅了一眼床上熟睡的魏晓道：“咱们班花还真让你搞到手了，行呀你！” 耿志远不好意思道：“你知道我们俩的事？” 徐振咧嘴笑道：“魏晓可是镇上名人，她的事情我哪能不知道？” “那你怎么不来找我俩？”耿志远纳闷道：“我天天在厂里，魏晓在学校，又不是难找。” “唉！”徐振叹气道：“我才调过来两个月，年前事多，本想着年后再找你们叙旧，没想到出了这么档子事。” “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耿志远气愤道：“是谁诬陷我票昌？这不是凭空污人清白吗？” 徐振摇头笑道：“老耿，好事不能让你占全了。你把镇上一枝花摘走了，能不让人记恨吗？” 于海洋跟镇派出所副所长老于是远房亲戚。他猜到耿志远会把魏晓带回自己房间里醒酒，说不定这对狗男女还会上床，所以才想出这么一个下流的点子，让老于派人去抓飘。即便这对狗男女没做什么，只要进了派出所，以老于的手段也会让他们俩身败名裂。 徐振正好今晚值班，听到老于打来电话，让值班联防队员高二娃和姚力去招待所抓飘，其中提到了耿志远的名字。他心头一动便主动提出带队，跟着他们来到了招待所。 只是这些内幕徐振无法向耿志远明说。本来他在东关街道派出所干得如鱼得水，就是因为故里镇派出所某些干警胡作非为，弄得乡亲们怨声载道，市局这才找了个由头把他派来此处，暗地里调查违法乱纪的详情，以求尽快打掉派出所的歪风邪气。 “见到你我突然想起个事来。”耿志远问道：“你知道王晨光干嘛去了？怎么没有他的消息？” 徐振乐了：“怎么？你泡了人家的女朋友，怕他来找你报复？” 耿志远也乐了：“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还巴不得他来找我呢，我又不是从他手上抢的魏晓，他要报复得找魏晓前男友去。” “呵……魏晓还有前男友？”徐振开玩笑道：“那王晨光不成了她前前男友了吗？” “前前男友？算是吧，你到底知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徐振转了几下帽子，喟然道：“他还能去哪儿？我们这些学习不中用的孩子，除了当兵外只能去就业。他从技校毕业后去了他爸上班的供销社，当了个售货员。现在供销社经营困难，他过得也很艰难。” “原来是这样……”耿志远默然感慨道：“怪不得王晨光跟魏晓分手。他俩一个上大学，一个成了售货员，女高男低有差距，即便魏晓不嫌弃，王晨光却有自知之明。对他来说，早早放弃这段感情是最好的选择。” “哎，对了。”徐振颇有兴致道：“去年我参加了一次抓捕行动，你猜我抓到了谁？” 耿志远吐槽道：“我又不是警察，哪能知道你们抓谁？” “你想都想不到，我亲手抓住了杨斌！”徐振得意道。 杨斌是他俩初中班上的老大，校园扛把子，没上完初一便辍学混社会去了，据说混到了宁城有名的黑社会老大。 初中时的徐振见了杨斌犹如耗子见了猫，别说打架，在人家面前大气也不敢出一声。所以听到徐振说抓住了杨斌，耿志远哪里肯信：“吹牛吧你！你打得过他吗？” “怎么？你还不相信？”徐振急道：“当时我抓住他，他还认出了我，向我求情放过他。” “那你放了吗？” 徐振正色道：“我是警察，怎么能放跑罪犯？铐上铐子就把他送到所里去了。” “他犯了啥事？给判了几年？”耿志远依稀记得姐姐说前一阵还见过杨斌，徐振怎么说他给抓进去了？ “打架斗殴、寻衅滋事，没判刑，劳教了一年，早出来了。”徐振眼珠一转，又道：“前一阵陶老三被人收拾，就是他领着人干的。” 徐振提到了陶老三，耿志远不用问也知道，杨斌肯定是姐姐让他去教训陶老三的。只是这件事牵扯到自己，他便不好说什么，只是淡淡一笑。 “伙计，你的身手不减当年呀！” 徐振的话吓了耿志远一跳，他佯做无辜道：“你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你看看，还跟我装傻？”徐振哼了一声道：“陶老三带人晚上截你，让你撂倒了三四个，他也被你打破了头，我说的没错吧？” 耿志远见躲不过，义正言辞道：“我那是正当防卫。” 徐振见他紧张起来，笑道：“我也没说你不是正当防卫，不过这种事，事后你该报警，要不然还得小心他们报复。” “哼！”耿志远不屑道：“报警有用吗？有用的话还会发生今天这种事？” “这个……”徐振被他驳的哑口无言，摸了把脸颊道：“还是得依靠公安机关，个人对抗他们很吃亏的。” “行，伙计。”耿志远笑道：“你赶紧当上所长，我们这些老百姓就等着靠你来保护了。” 徐振自知说不过耿志远，泄气道：“上学时你就比我学习好，打架也比我强。现在我好歹是个警察，还是说不过你。唉！你这伙计真叫我服气。” “好好当你的警察。”耿志远正色道：“我刚才说的不是虚话，老百姓的确需要你这种有担当的正直警察来保护，希望你不要让我们失望。” “你放心，伙计。我不会让你失望的！”徐振说罢看了一眼手表：“时候不早了，今天值班，我得赶紧回去，咱们有机会下次再聊。” 徐振跟耿志远彼此留了联系方式，正要告别离去，又驻足道：“伙计，初中同学成为一对的只有你们俩。好好待她，这缘分不容易呀！” “你放一百个心。”耿志远呵呵笑道：“我们结婚的时候请你喝喜酒。” “那是当然，再见！”徐振说罢戴上帽子下了楼。 送走了徐振，耿志远惊魂甫定，瞧着依旧呼呼大睡的魏晓，不由得感叹道：“晓晓容颜出众，以后这种无妄之灾恐怕避免不了，但愿我能够全力护的她周全。” 翌日清晨，魏晓总算从睡梦中醒来。她睁开美眸，看到对面和衣靠在沙发上的耿志远，不由得吃了一惊，赶紧低头查看身上的衣服，整整齐齐完好如初，这才松了口气。 耿志远倒在沙发上睡得香甜，魏晓坐起身捂着脑袋想了一会儿，方才回忆起了昨夜些许片段：“应该是志远把我扶到这里来的，他没有趁机占我便宜，还真是老实的可爱。” 两个人的感情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即便耿志远真对她做了什么，魏晓也不会怪罪。更何况以她的了解，憨气十足的男友把她视为珍宝，贴心呵护还来不及，断不会趁机欺负她。 “你醒了？”魏晓正在胡思乱想间，耿志远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伸了个懒腰问道。 “嗯……”魏晓嗫嚅道：“志远，你真好，没趁我喝醉了占便宜。” “占便宜！？”耿志远苦笑道：“你昨天晚上吐得浑身臭烘烘的，把我熏得差点吐了。光顾着拾掇了，哪有什么心思占你便宜？” 魏晓一听耿志远嫌她臭，登时不乐意了：“你说谁臭呢？我哪里臭了？” 耿志远顿足道：“你昨晚上整整吐了一盆，我又擦又洗的，要不然现在屋子里仍然臭不可闻。” “真的吗？”魏晓赶紧抬起胳膊嗅了嗅，身上似乎还真有点难闻的味道。 “我……我想洗个澡！”一旦发觉自己身上真的臭，魏晓就有些忍不了，恨不得马上洗澡。 “洗澡？洗吧，可是这里没有你换洗的衣服。” “能穿你的吗？”魏晓怯生生问道。 “我的？”耿志远在这里倒是留有换洗衣裤：“这个，行是行，可是你在这里洗澡，不怕我起了坏心……” 魏晓姗然笑道：“早晚是你的人，我还怕什么？你要是真想，我也没办法。” 魏晓一旦放开，耿志远反倒先不好意思的红了脸：“我说着玩呢。你放心，除非咱俩结了婚，不然我不会动你的。” “我知道！”魏晓脱掉毛衣和裤子，钻进了洗手间，调皮的甩了一句：“你就是个货真价实的书呆子。” 洗完澡，魏晓穿上耿志远的秋衣秋裤，即便挽了再挽，依旧大出许多。出浴后的魏晓，肤白貌美、香气宜人。这样一个绝色佳人摆在眼前，耿志远看得呆了。 “呆子……”魏晓含羞巧笑道：“我好看吗？” “好看！”耿志远憨厚笑着，哪里还把持的住？早将她搂在怀中，吻住了那双温润的香唇…… “志远，每次我遇到危险，你为什么都会出现？” “也许是爱人之间的心灵感应吧？” “心灵感应？” “对，要不然每次我都会有预感。” “谢谢你想着我，志远！” “我爱你，晓晓！” “我也爱你……” 两颗相爱的心互相连通，恨不得彼此融为一体，相伴永远。 第三十六章 上门求婚 腊月二十七晚上，耿志远提溜着一堆东西，忐忑不安地站在魏晓家门前，再三鼓足了勇气才抬手敲响了门。 魏晓知道他要来，早就在家里等的有些不耐烦，听到门响飞也似的跑过去开了门。 “你怎么才来？”魏晓总算见到心上人，噘嘴嗔怒道。 耿志远憨憨一笑：“怕来早了你们没吃完饭。” “那有什么？你又不是没在这儿吃过？”魏晓刚说完，忽然想到他这次来有特殊任务，当即羞得脸颊通红：“快进来！” “晓晓，是谁呀？”张兰听到动静，走过来一瞧，惊讶道：“咦？小耿？” “张阿姨好！”耿志远见到未来岳母，赶紧举起手上的东西毕恭毕敬道：“快过年了，给您和魏叔买了点年货。” 张兰见他手里提着两瓶西凤酒、一桶花生油和一盒带鱼，当即笑道：“你说你这孩子，来就来呗，干嘛还花钱买东西？” “呃……这个……”关键时刻，耿志远突然卡了壳，把背好的台词忘了个一干二净，大脑里一片空白。 “妈，他拿来你就收下吧。”魏晓见男友张口结舌说不出话，只得接过话来催促道。 张兰看了看闺女，又看了看耿志远，恍然大悟道：“哦！好！好！我收下！我收下！” 魏晓见耿志远紧张的手足无措，气得悄悄踢了他一脚，嗔怪道：“放下东西跟我到爸妈房间去！” “噢！噢！”耿志远醒过神来，忙不迭的把手里的东西交给了张兰，规规矩矩跟着魏晓来到了她爸妈的房间。 魏国庆照旧坐在沙发上聚精会神地看电视，见耿志远进来忙招呼道：“小耿来了，来坐这儿！” 耿志远心里有事哪里敢坐下，从挎包里掏出个盒子讨好地递给他道：“魏叔，给您买了个汉显bp机，您看喜欢吗？” “bp机？”一听到bp机，魏国庆立马来了精神，他接过盒子仔细一瞅，禁不住笑道：“摩托罗拉的！我就喜欢这款！哎呀，给我买这么贵重的东西，多不好意思呀！” 张兰此时恰巧进屋，对丈夫道：“小耿还拿了些酒、油和鱼来。他刚参加工作就花这么多钱，真是个实在孩子。” 魏国庆从盒子里拿出崭新的bp机仔细把玩，张兰也觉得稀罕，在旁不时伸手摸上一把，问上两句。 “魏叔，这个bp机是电信寻呼台的，我已经预交了一年费用，您放心用就是。”耿志远陪着笑脸道。 “哦？你想的真周全，我一分钱不花光白用，还真有点不好意思。”魏国庆乐得眉开眼笑。 魏晓见爸妈乐开了怀，正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偷偷捅了耿志远两下，努了努嘴。 耿志远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嗫嚅道：“我……我……” 魏晓气得瞪了他一眼，这家伙怎么关键时刻掉链子，平时那勇气和果断劲哪里去了？ 耿志远咬了咬牙，终于说道：“魏叔、张阿姨，我想和你们商量个事…… 魏国庆和张兰正忙着摆弄bp机，毫不在意道：“什么事，你说。” “这个……我和晓晓情投意合，我们……我们俩想结婚……”终于说出了该说的话，耿志远如释重负，身上一阵轻松。 “哦！？”魏国庆和张兰放下bp机，意味深长对视了一眼。张兰笑道：“小耿呀，我们知道你想跟晓晓好。我和你叔对你倒是很满意，只是我想问一下，这事你爸妈同意吗？” “同意！同意！”耿志远连声道：“我爸妈很满意晓晓，很喜欢她。” “那是自然。”魏国庆自豪道：“我闺女又漂亮又懂事，谁家不喜欢？” 张兰知道丈夫做事向来靠不住，只得出面追问道：“小耿，你跟晓晓好我们倒没意见，只是你想结婚有房子吗？” “有！”耿志远忙答道：“我们家在河东还有一套一室一厅的单元房可以当新房。” “一室一厅？有点小呀！”张兰不满道。 “妈，以后再换大的。”魏晓见母亲不快，拉着她胳膊撒娇道。 耿志远也有眼力的保证道：“张姨，将来我会有大房子的，不会委屈了晓晓。” “小耿呀，你爸妈帮着晓晓调动工作，我们很感激。只是你在省城，晓晓在咱这儿，结了婚你们俩不在一起，不是个长久的事。”张兰有些担心道。 “张姨，过了年我就辞掉设计院工作，回咱们这儿找单位。您看行吧？”耿志远果断道。 张兰听罢直摇头：“别！你现在的工作收入挺高，还是省级单位，这样的好单位干嘛要辞职？咱们这儿毕竟是小地方，跟省城没法比。” “那您的意思是？”耿志远不明所以道。 张兰笑道：“我们既然都答应把闺女给你了，自然是相信你的能力。你先在省城站住脚，再把晓晓接过去。等你们有了孩子，我们去省城帮你们看。” “那太好了，没问题……”耿志远心中大喜，他刚刚适应了省化工设计院的工作环境，还真舍不得就此离开。 “你回去和你爸妈说说，找个时间我们两边父母见见面，把你们俩的事早点定下来。”张兰做事向来干脆利索，她早就看中了耿志远这个乘龙快婿，自然不会为难未来的姑爷。 “行，回去我就跟爸妈说。”没想到今晚摊牌的事情进展如此顺利，耿志远一颗悬着的心此时方才落了下来。 夜色渐深，魏晓和耿志远手拉着手来到楼下。 寒夜里，一弯峨眉月挂在天边，清冷的寒风吹过，让人不寒而栗。 耿志远知道魏晓身子骨弱，担心她着凉，便劝道：“外面冷，回去吧。” 魏晓默不作声，耿志远瞧出女友似乎有点闷闷不乐，关心道：“怎么了你？怎么不高兴？” 魏晓低头喃喃道：“咱俩的事，我爸妈这么快就答应了，我心里有点空落落的。” “你呀你！”耿志远搂住她道：“你要是觉得嫁给我亏得慌，不行咱等等再说？” “不是……”魏晓抬起头，一双眸子闪着光彩道：“我……我总感觉……将来有一天你会离开我，不要我了！” 耿志远见她潸然落泪，夜色里更显得楚楚动人，心怀怜惜替她擦了擦脸颊上的眼泪道：“别胡说！我费了这么大力气才追到你，余生只爱你一个人。” “志远……”魏晓把头贴在他胸膛上动情道：“这辈子我只爱你一个人，只想给你生孩子。将来等我老了……不好看了，要是你嫌弃我的话就说出来……我会悄悄离开你，不让你为难。” 耿志远听她说的自怨自艾，生气道：“别胡说八道！好好一件开心的事，让你说的反倒难过起来了。” “人家担心嘛。”魏晓见他不解风情，委屈的小声啜泣。 “那好吧。”耿志远故意逗她道：“等你七老八十了我再嫌弃你行不？到时候你也不用离开我，直接找咱儿子哭鼻子去，他肯定会替你撑腰。” “去！你这个坏蛋！羞死人了！”魏晓听他说到孩子，顿时娇羞不已，对着他一阵乱锤。 星月相映下，一对相爱的人儿紧紧搂在一起，久久不愿分开。 1998年腊月没有三十，所以腊月二十九便是除夕。 除夕夜，耿志远和弟弟耿志伟陪着父母一起看春晚。由于成都离得太远，耿志伟一年只有寒暑假能够回家。一家人好不容易团聚在一起，高高兴兴地看电视。 当电视上春晚新年的钟声敲响时，戊寅年终于到来，耿志远也迎来了自己的本命年。原先他以为魏晓跟他一般大，今年也是本命年，交往深了才知道人家比自己小一岁，是一只美丽温柔的小白兔。 早上跟着父母去耿家老宅给长辈们拜完年，耿志远又马不停蹄赶到魏晓家，向未来岳父母拜年。魏晓家也是亲戚一堆，叽叽喳喳很是热闹。魏晓不愿男友成为众人的靶子，胡乱应付了几句便拉着耿志远逃出了门。 今天魏晓薄施粉黛，穿着一身青色短大衣，里面套了一件淡蓝色羊毛衫，端的是清丽脱俗。好在耿志远如今已不再惊艳于她的美色，感情愈深下只觉得女友越发可爱。 未来儿媳来家里拜年，耿怀国和高淑英自然是非常欢喜，爽快地拿出一个厚厚的红包。魏晓再三推脱不得只得收下，耿志伟在旁瞧着眼馋道：“妈，我要是带女朋友来是不是也有红包呀？” “有呀！”高淑英笑道：“只要你带来就有。” 耿志伟拍着额头后悔道：“早知道这样，我就叫着小雅一块来了。” “小雅？”一家人都惊讶的看着他问道：“小雅是谁？” 耿志伟情知说漏了嘴，只是出口的话收不回来，不得不承认道：“小雅……是我女朋友。” “女朋友？”高淑英来了兴致，拉着小儿子道：“来，跟妈说说。小雅什么样？” 耿志伟的女友罗雅兰是他大学同班同学，是个清爽泼辣的重庆妹子。耿志伟身体素质非常优秀，是班级运动场上最活跃的学生，开学不多久便被慧眼识英雄的罗雅兰瞧上，后面便是水到渠成，两个人你情我愿走到了一起。 两个儿子都有了心爱的姑娘，耿怀国夫妇自然很是高兴。准备午饭时，魏晓本想去厨房帮把手，却被高淑英硬硬赶回了客厅。耿志伟看在眼里，偷着对哥哥道：“哥，你找的这个嫂子真好，又漂亮又勤快。现在这样的女孩很稀罕了。” “那是，你也不看看你哥是什么人。”耿志远厚着脸皮显摆道。 第三十七章 前男友(上) 吃过午饭，魏晓很有眼力的抢着收拾刷洗碗筷，高淑英再三劝阻不得，直让她心下窃喜不已。有这样一个接地气的大儿媳，自己将来只需要操心小儿子的事情就行。 耿志远心疼女友，午后让她在自己床上小睡了一觉。 一觉醒来后，耿志远瞧见魏晓睡意初消，一副慵懒可爱的呆萌状，不由心神一荡，禁不住凑上前去吻住了她。在男友家里，魏晓小心翼翼的保持着淑女形象，可是自己这个冤家不分场合上来就亲，万一被外面未来公婆听到且不让人家笑话？娇羞之下魏晓只得一把将他推开。 耿志远见女友一脸羞红指着门外，情知在这里她放不开，讪笑着扶起女友下了床。魏晓穿好鞋，站起身拿着梳子对镜梳理散乱的秀发。 耿志远瞥见她洁白温润的额头和乌黑的秀发，一瞬间仿佛回到了十年前那个青葱岁月，神情恍惚下动情地把她拥入怀中道：“晓晓……我和你在一起，这是真的吗？” 魏晓闹不明白他突然发什么神经，低声急道：“说什么胡话，快放开，别让你妈瞧见。” “不，我就不放开……”耿志远嗅着魏晓发梢的幽香，心神荡漾下哪里舍得放开怀中佳人，反倒抱得更紧了。 魏晓无可奈何，只得把螓首贴在他强壮的胸膛上嗔道：“你呀，真是我的冤家。” 下午，耿志远专门陪着魏晓去三十中以前老师们的家里拜了一圈年。寒假结束后，魏晓就要来三十中上课，借着过年时节先跟以前的老师拉拉关系，省得初来乍到受人排挤。 接近五点钟两个人才结束了拜访回到了家里。 “上午李钰来找我了。”回去的路上魏晓对耿志远道：“我怕她生气，没敢跟她说咱俩在一起的事。” “哦！？”耿志远有些不快道：“她生不生气关咱俩什么事？” 魏晓莞尔一笑，柔声劝道：“女人家的事你就别操心了。反正咱结婚的时候给她请柬不就行了。” “那好吧！”一想到李钰吃醋生气的样子，耿志远也有点惧意。好在他跟魏晓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李钰即便再有意见，也改变不了俩人感情已定的现实。 两个人手牵手回到魏家，张兰给他俩开门后，神色犹豫道：“晓晓……罗洋来了！” “罗洋！”魏晓一听到这个名字，顿时皱紧了眉头：“他来干什么？”罗洋曾经狠心抛弃过魏晓，在感情上给姑娘造成了巨大的伤害，导致她关闭了爱情的心扉。如果不是耿志远的穷追猛打，魏晓现在怕是仍旧孑然一身。 “他来拜年，我和你爸也没法不让他进门。”张兰无奈劝道：“去跟他打个招呼吧，有小耿陪着，你还担心什么？” “嗯。”魏晓扭头用询问的眼光瞧了耿志远一眼。耿志远也想见识一下魏晓的前男友究竟什么样，便握紧她有些冰凉的小手，点头道：“走，去瞧瞧。” 魏晓爸妈房间内，一个身着浅灰色西装的青年男子丛沙发上站起身，笑意融融的望着魏晓：“晓晓，好久不见！” 一见到曾经爱得死去活来的罗洋，魏晓身子猛地一颤，眼泪止不住从眼角涌出，双眸圆睁怒瞪着他道：“你……你……还来找我干嘛？” 耿志远见那男子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一副文质彬彬的儒雅模样，气度也是不凡，心里暗暗称赞道：“怪不得罗洋能够俘获晓晓的芳心，这家伙的确算得上温文尔雅、英俊潇洒，正是女孩子们喜欢的那个类型。” 罗洋见魏晓恸哭不止，走上前柔声安慰道：“晓晓，是我错了！离开你的这两年，我过得那真是没滋没味，连活着都觉得没了意义。我这才发现根本离不开你！所以这次我厚着脸皮来找你，只求你能够原谅我……” 魏晓霸气地擦了把眼泪，抬起头倔强的望着他，坚定道：“罗洋，我不会原谅你的，因为爱你的那个魏晓她已经死了！已经死了！” “晓晓……”罗洋见昔日女友不顾形象；几乎歇斯底里朝他喊叫。情知自己当年抛弃魏晓实在是做的太绝情，羞愧难当道：“我知道错了，能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吗？” “赎罪？”魏晓一把拉过耿志远声嘶力竭道：“你找别的女孩赎罪去吧，我已经有了自己的男人，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耿志远敏感觉察到魏晓的身子在颤抖，他轻轻拍了拍女友的小手予以安慰，扭头笑着朝罗洋伸出手道：“罗洋，你好！我是耿志远！” “哦……”罗洋不得不伸出手来握住道：“刚才听魏叔说起过你，谢谢你帮我照顾晓晓。” 耿志远听出他话中有话，笑道：“我更要谢谢你，要不是你当年不要晓晓，我哪有机会呵护她一辈子？” 两个男人的眼光如同两把利剑碰撞在一起，冒出一股硝烟的味道，像极了两个捉对厮杀的角斗士，魏国庆赶忙招呼道：“都坐吧，坐下说话。” 耿志远一脸笑意拉着魏晓坐到了沙发上，罗洋看到他俩亲密无间挨在一起，阴着脸坐了下来。 前男友和现男友面对面相视而坐，这场面不是一般的尴尬，大伙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房间里一片寂静。 魏国庆有心打破这种尴尬场面，拿起茶几上的一盒红塔山道：“小罗，来，抽根烟。” 罗洋瞅了一眼红塔山，伸手从怀里掏出一盒软中华，弹出一根恭敬地递给魏国庆：“魏叔，您抽这烟！这烟好！” 魏国庆接过烟去瞧了又瞧，称赞道：“大中华，这烟好！” “您觉得好就留着抽。”说着罗洋竟把那盒中华烟直接放在了魏国庆跟前，魏国庆忙拿起烟还给他道：“这……这怎么好意思？” “您留着抽就行，我还有呢。”罗洋又从兜里掏出一盒中华烟，抽出一根朝耿志远道：“耿志远，来一根？” 耿志远见他喧宾夺主，情知想在气势上压倒自己，笑着摇头道：“谢谢！我不抽烟。” “不抽烟？不抽烟好，省钱。”罗洋拿出一个精致的zippo打火机，先给魏国庆点上，又自己点上烟，吐了个烟圈自我解嘲道：“我也想戒烟，可惜戒不掉。不过抽烟也有个好处，能够结交朋友。” “嗯，小罗说的对！”魏国庆吞云吐雾附和道：“很多难事递根烟就好办多了。” 耿志远跟魏晓的感情既定，跟女友的前任空做口舌之争显得无谓且可笑。他没有搭腔，只是冷笑着白了他一眼。 “小罗今年毕业吧？”魏国庆关心地问道。 罗洋往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点头道：“嗯，今年七月。” “找好单位了吗？” “我爸妈想让我回来找工作，我答应了。”罗洋沉吟道：“家里就我一个孩子，不回来没法陪着爸妈，心不安呀。” “是呀，爹妈都想让孩子陪在身边。”魏国庆说着，扭头对耿志远道：“小耿知道吗？罗洋是华东师范大学的硕士研究生，那可是高材生呢。” 未来岳父公然向他夸起了女友前任的优点，耿志远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十分尴尬的嗯了一声。 罗洋流露出些许得意，诘问道：“小耿……也上过大学吧？” “哦……”罗洋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这么小瞧自己。耿志远有些哭笑不得，淡淡答道：“上过。” “上过？哪个学校呀？”罗洋打破砂锅问到底，想利用自己的学历优势一鼓作气碾压碎耿志远的自尊。 “东海理工大学。”耿志远不得不答道。 东海理工大学全国排名高于华东师范大学，罗洋有些不信道：“东海理工大学！？本科还是专科？” “本科……” “本科？怎么可能？”罗洋惊讶的脱口道。 在自己家里，前男友竟然堂而皇之跟父亲一起挤兑自己的男人，魏晓在旁看的气急，顶了罗洋一句道：“当年耿志远是我们全校第一，实打实的学霸！上个本科还稀奇吗？” 说罢，魏晓忽然起身拉住耿志远道：“走，我有事跟你说。” “有事？”还没等一脸疑问的耿志远反应过来，就被魏晓硬拽着回到了她自己的小屋。 罗洋还没有走，魏晓就拽着自己离开，耿志远觉得有些不妥，一进屋便悄声问道：“这样不大礼貌吧？” 魏晓小嘴一噘道：“怎么？他来了你就不听我的了？” 女友一变脸，空气中立刻弥漫起暴风雨来临的气息，耿志远赶忙搂住她小声哄道：“我听你的，我听我媳妇的还不行吗？” “这还差不多！”魏晓依偎在他怀里轻声道：“你刚才说得对！我也得感谢他，要不是他抛弃我，我怎么会遇上你……” “晓晓……”耿志远感动地摇头道：“过去的事，不值得为他伤心。” “志远……”魏晓用手抚摸着男友英俊的脸庞喃喃道：“我把心给了你，你可千万不要像他那样再让我伤心。” “怎么会？”耿志远凝视着那双闪亮的眸子道：“我记得有首诗是这样说的：你若不离不弃，我必生死相依。你若弃我而去，我必投湖自尽。你若身陷危急，我必以命相抵。你若驾鹤西去，我必忠贞不渝。” 耿志远念得情真意切，魏晓感动地嗫嚅道：“志远……” 第三十八章 前男友(下) 前男友的出现勾起了魏晓悲伤的回忆，为了让女友彻底放心，耿志远手指上天道：“我发誓，今生今世我和晓晓永远在一起，如有违背，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不……”魏晓见他发这么毒的誓，赶紧用手捂住他的嘴道：“你这个傻子，干嘛发这种誓？” 耿志远嘿嘿笑道：“已经发了，收不回来了。” 魏晓皱了皱眉头，也举起手正色道：“那我也发个誓，我魏晓今生只爱耿志远一人，只给耿志远一人生孩子！如有违背，天打雷劈！” 誓言更像是真情的表白，两个相爱的人紧紧拥在一起。 可惜的是，他俩只顾着甜蜜却忘记了今天是大年初一，在这个特殊日子里发的誓言往往非常灵验。他们俩的往后余生从此便一语成谶，分分合合，受尽了命运的捉弄。 罗洋的突然出现，虽然没有影响到耿志远和魏晓的感情，却让魏国庆心思活泛了起来。罗洋家境优越，父亲是市法院领导，母亲也是市计生委干部，他又是名牌大学的硕士研究生，种种条件都比耿志远要好上许多。 既然女儿只有一个，为什么不嫁个条件更好的呢？将来他们两口子也能跟着沾个光。 魏国庆偷偷给张兰透露了一下自己的心思，张兰气得拍了他一下道：“你疯了？你还嫌罗洋伤咱闺女伤的不够吗？” “那不是以前吗？”魏国庆嬉笑道：“人家小罗不是知道错了吗？再说你看小罗多洋气，风流倜傥的，比土不拉几的小耿强多了。咱闺女跟着他不是更享福吗？” 张兰变色道：“你别节外生枝啊。咱可是答应人家小耿了，不能言而无信。” “切……”魏国庆一脸无所谓道：“两家大人又没见面，事情还两说着呢。” “你……？”丈夫做事不靠谱的毛病又犯了，张兰气得只想骂娘：“晓晓又不喜欢那个罗洋，你想毁了咱闺女吗？” “怎么不喜欢？那是她心里的坎没过去，要是跟罗洋相处久了，肯定会重新喜欢上的。”魏国庆得意道：“我跟小罗说了，让他多来咱家，咱给他俩创造机会，肯定会和好如初的。” 张兰对丈夫不靠谱的劲头彻底服气了：“人家小耿那边怎么办？” “拖着。”魏国庆双眼眯成一条缝笑道：“他又不在咱这儿上班，拖上他一年半载，等小罗跟咱闺女重新好上，他就是不愿意又能怎么样？” “你呀，净想好事。唉……”张兰叹息着，只恨当年看错了人，找了这么一个靠不住的男人。 初三上午一大早，耿志远赶到火车票预售处，排了一个多小时的队后，方才买到了两张初六到宁城的98次硬座车票。 在梁城买火车票，除了和平路上的预售处外，就只能去火车站售票大厅。陆怡住在海滨县，买个火车票需要来回折腾至少一白天时间，所以昨晚她给耿志远打来电话，试着找他帮忙买票。 相识近半年来，虽然没有再见过面，两个人倒是通过几次电话，并没有断了联系。作为同在外地独自谋生的老乡，耿志远也愿意帮助这个颇有缘分的女孩。 买到车票后，相思难耐的耿志远匆匆赶到魏晓家，一进门惊奇的发现罗洋又堂而皇之的端坐在沙发上。 “这家伙怎么又来了？”耿志远和魏晓躲在小屋里，不满地发着牢骚。 魏晓也很委屈：“我哪儿知道？一早就来了，到现在一点走的意思也没有，我爸还非要留他吃午饭，这人的脸皮也太厚了。” “那就麻烦了……”耿志远心思敏锐，他觉察出一丝异样，琢磨了一会儿道：“我猜……唉！算了，不说了。” “哎，你这人。”魏晓推了他一把：“跟我有什么不能说的？说就是。” “我猜……”耿志远瞅了一眼她的脸色，踯躅道：“你爸可能觉得他比我好，想让他当你家女婿。” 魏晓神色一暗道：“我也有这种感觉。” 都说女人比较敏感，这话说的还真对。耿志远端详着女友绝美的脸庞，小心翼翼试探道：“你是怎么想的？” “我当然是愿意跟你在一起。”魏晓毫不犹豫道：“要不，我现在就辞职跟你去宁城？省的我爸胡思乱想。” 耿志远苦笑道：“不可能的，你爸妈不会同意的。再说，我那儿连个落脚的地都没有，你去了住哪儿？” “那怎么办呢？”魏晓泄气道：“我又没法撵他走。我爸还让我对他好点，真真气死我了。” 耿志远也愁的直揉额头：“晓晓，过几天我就得回宁城。我不在身边，只能靠你自己了。” “志远！”魏晓明白男友担心自己被罗洋勾引而变心，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口绝然道：“你放心，我心里只有你，绝不会跟罗洋好的。” 两个人心心相印，恨不得每时每刻都腻在一起。只可惜相爱不能相守，这种折磨最是让人难受。 前男友和现男友陪着魏晓在一张桌子上吃饭，耿志远不知道罗洋怎么想，反正他感觉非常尴尬。好在魏晓远远躲开了罗洋，坐在了耿志远身旁，要不然这顿饭他哪有心思吃的下。 魏国庆拿出两瓶52度泸州老窖豪爽道：“今天咱爷仨把这两瓶酒都干了。” “没问题，我陪着魏叔喝两盅。”罗洋自如的要过酒瓶道：“给我，我来开吧。” 耿志远酒量甚浅，一两白酒下肚也会上头，更别说这种高度数白酒。他怕喝醉出丑，有些为难道：“魏叔，我酒量不大行，我就不喝了。” “那哪行？男子汉大丈夫，喝点酒怕什么？”魏国庆生气道：“再说大过年的，人家小罗都愿陪我喝两盅，你连这点面子也不给？” 未来岳父把话说到了这份上，耿志远也只能硬着头皮道：“那行，我喝。” 一瓶白酒匀在三个玻璃杯里，一杯大约三两多。耿志远瞅着手里大半杯晶莹透亮的白酒，心里直发毛：“这杯酒喝下去，十有八九是要醉。更不用说后面还有一瓶，这可如何是好？” “魏叔，咱一家人简单点，这杯酒三气喝下去，行不？”了解到耿志远酒量不行，罗洋便想让他当面出丑，故意举杯怂恿道。 “行，没问题！”魏国庆也举起杯子道：“咱爷们先走一个！” 一大口白酒下肚，火辣辣地刺激肠胃。虽然情知要醉，事到如今，耿志远也只能舍命陪君子。一口接一口，很快一杯三两多白酒全部喝了下去。 三两多白酒下肚，耿志远只觉得头大如斗，胸口似乎有一团火焰在熊熊燃烧，火苗蹦跳着直往喉咙窜。意识浮在了半空里，手脚也失去了控制。 “我不行了！”话未说完，耿志远便瘫软在桌子上说起了胡话。 “这孩子，还真不行！”魏国庆摇头道。 魏晓在旁看得心疼：“爸，还不是你硬逼他喝的。” “怎么是我逼得？”魏国庆笑道：“他能喝多少自己没点数吗？” 罗洋阴谋得逞，奸笑着站起身道：“我把他弄到沙发上去，咱一家人继续喝。” “不劳您大驾！”魏晓朝他甩了个冷脸，俯下身费力搀起耿志远柔声道：“志远，走，咱去床上睡。” 魏晓搀扶着耿志远颤颤巍巍进了自己小屋，罗洋看得双眼冒火，自己的女人被别人白白占着便宜，嫉妒作祟下，他恨不得立时冲上去把耿志远拖到地上狠揍一顿。 “小罗，来，倒上酒咱俩继续喝。”魏国庆喝的正酣，虽然也有了几分醉意，依旧摇晃着脑袋举杯催促。 “好的，魏叔！”罗洋说着恶狠狠瞪了耿志远一眼，心道：“魏晓早晚是我的，不信咱俩走着瞧。” 魏晓好不容易把耿志远扶到自己床上，揉着几乎直不起来的腰把门关上，回过身来惊讶的发现男友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 “你……？” “嘘……”耿志远手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悄声道：“我没事，装的。” “你这坏蛋！快把我腰压断了！”魏晓又生气又好笑，噼里啪啦锤了他一顿。 耿志远笑着揽住她轻声道：“我要是真醉了，你哪里扶得动我？要是再这样傻乎乎喝下去，我就真要醉了。” “唉……”魏晓叹了口气，身子软软的靠在了他怀里：“罗洋要是天天来，什么时候是个头呀。” “快了。”耿志远轻吻着女友洁白光滑脖颈道：“他也得上学，开学就不会来烦你了。” “但愿吧……”耿志远热乎乎的酒气吹得魏晓心痒难耐，嘤咛一声躲开了他：“下午咱去你家吧，我不想看着罗洋在眼前晃悠。” “嗯……”耿志远忽道：“要不咱去我姐姐家吧？她就住在你家后面，隔着几座楼不远。” “你姐姐？”魏晓初中毕业后再也没见过耿燕，一晃七八年过去，自己跟她竟然成了亲戚，这世界还真是变化的快。 “我姐姐上次帮了我，还没感谢人家呢。虽然说是亲戚，感情也得维护不是？有道是走亲戚，走亲戚，这亲戚不走可就疏远了。”耿志远在女友耳边娓娓道来。 “也是，那咱不能空手去吧？”魏晓考虑的比男友仔细，耿志远赞叹道：“还是我媳妇想的周全！我姐姐不是外人，钱花多了反倒见外，咱买点水果就行。” “嗯，那好吧……”魏晓眨着美丽的眸子关心道：“你不再睡会儿？” 耿志远坏坏一笑道：“你陪我一起睡？” “呸！”魏晓啐道：“你这家伙就该让罗洋灌醉你，省得整天油嘴滑舌。” 两个人小声嬉笑着并肩躺在了床上，耿志远毕竟有了七八分醉意，不消多时便搂着魏晓进入了梦乡。 第三十九章 空压站 正月初八，春节假期结束后，省化工设计院恢复了正常工作秩序。 年前设计院从井县化肥厂承接了一个13万吨尿素工程设计合同，设计部交由夏苏负责，夏苏顺理成章把其中的空压站安排给了徒弟耿志远设计。 第一次负责主项设计，兴奋之余耿志远却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空压站是空气压缩站的简称，主要功能是负责给化工生产装置提供合格的压缩空气。压缩空气又分为两种，一种是生产上用到的工艺空气，另一种是仪表气动调节阀用到的仪表空气。 夏苏耐心地给徒弟讲解着空压站设计及计算的注意事项和步骤。知识女性的魅力来自于学识、修养和内涵，外表倒是其次。而夏苏本就生得妩媚动人，因此举手投足间散发出睿智成熟、自信高雅的独特迷人气质。 耿志远暗暗赞叹道：“我这老师虽然不如晓晓漂亮，气质却比她强上太多。晓晓相对还是稚嫩些，做事不是太自信，我还得多多鼓励她。” 空压站设计首先需要确定尿素装置仪表最大用气量，再乘以保险系数，以此为依据在各大空压机生产商提供的样本中，选择合适型号的空压机组。 各生产单元提过来的仪表用气估算量为150立方米/小时，换算成每分钟用气量为2.5方，考虑25%保险系数，算出来数值是3.125方/分钟。 耿志远拿着夏苏给他的某空压机厂商样本仔细比选，最终选择了一款排气压力0.7mpa（g），排气量3.3方/分钟的空气压缩机。 选定压缩机后，还要再根据仪表空气洁净度要求选定空气过滤器和空气干燥器，最后还要选择一台空气缓冲罐。空气缓冲罐的作用类似于高层住宅的二次水箱，起着平稳压力，紧急情况下持续供气的作用。 设备表上所列的全部设备选型完毕后，耿志远比着参考的纪县尿素工程空压站图纸开始画流程图。各个设备之间按物料流动关系用相关管道连接，然后再编制管道号、选择材料、确定管径。 王平曾经说过天下设计一大抄，虽然有些夸张但却很有几分道理。例如空压站，翻来覆去不外乎就是那几种设备，流程自然是大同小异，有其他项目的图纸作参考，设计起来相对简单许多。 管径确定需根据介质常用流速和流量计算出初步管径，再向上圆整即可。耿志远根据手册上压缩空气推荐流速选择10米/秒流速，再代入流量3.2方/分钟，计算出初步管径约为82.4毫米。比该数据大一级的常用管径为dn100，耿志远便将压缩空气管道直径选定为dn100。 计算结果出来后，他有些拿不准，便拿给老师请教。夏苏拿起他的计算书看了一遍，莞尔一笑道：“小耿，你计算错了。管径选的太大了。” “是吗？”耿志远赶紧接过计算书细细检查了两遍，疑惑道：“夏工，没错呀？我哪个地方算错了？” 夏苏笑道：“空压机样本上的排气量指的是进气状态下的排气量，也就是常压下的。而空压机排气压力为0.7mpa（g），换算下来气量不就小多了？” “哎呀！原来如此！”耿志远一拍脑袋道：“我忘记压力换算了！” “没事，第一次计算空气量大多数人都会犯错。”夏苏鼓励道：“哲人说得好，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犯错误不怕，怕的就是记不住教训，以后再犯类似错误。那就不是笨，而是蠢了。” “好的，老师，我记住了！”耿志远惭愧的连连点头，赶紧找出本子把教训认真记了下来。 按空压机排气压力为0.7mpa（g）计算，压缩空气管径只需要dn32即可，为了减少阻力损耗，耿志远最终将压缩空气管道直径确定为dn40。 井县尿素工程利用现有建筑物设置空压站，因此不需要新建空压站厂房，也免去了给建筑、结构专业提条件。 所谓的设计条件，是各专业彼此传递设计要求的一种载体。 如果把工艺专业比喻为人体的大脑，那么其他辅助专业就相当于人的眼耳口鼻手脚等功能器官。而条件就相当于大脑向各个功能器官发出的神经指令，各器官收到指令后就明白大脑要他们做什么，干到什么程度等要求。 耿志远弄好流程图和设备布置图后，便开始给个各专业提出一次条件。 一次条件中，总图专业需要提供设备布置图；电气专业需要提供用电设备条件表和设备布置图；仪表专业需要提供仪表条件表和流程图；暖通专业需要提供采暖通风要求和设备布置图。以此类推，需要准备大量条件表和条件图。 耿志远是第一次提条件，自然是仔细再仔细，遇到不会的或者拿不准的就请教夏苏及其他老同志。磕磕绊绊，费了一个星期时间，耿志远终于把一次条件提了出来，经夏苏校核、林荫审核后，在元宵节前一天开始传递给各专业对应的设计人。 其他专业顺利地接受了条件，空压站电气设计人是高成林，他接过耿志远递给他的条件扫了一眼，随手啪的一声甩在了耿志远脸上：“你这提的嘛条件？我没法收！” 有道是一等人有本事没脾气，二等人有本事有脾气，三等人没本事没脾气，四等人没本事有脾气。耿志远进设计院不多久，既没本事也不敢有脾气。而这个高成林，即便有点本事，这脾气可不是一般的大。 “高工，这条件哪个地方提的不对，您给我说说行不？”耿志远不敢招惹年轻的老同志，忍住不快好声问道。 高成林哼了一声道：“你自己提的条件还要我指出来？回去自己看去！” 耿志远见他油盐不进，只得拿着条件表回到办公室又检查了一遍，依旧没弄明白高成林嫌他哪个地方提的不对。 他把事情跟夏苏一说，夏苏摇头笑道：“这家伙就是欺负你刚来，吹毛求疵没事找事。你把表上空的那几个地方填上无，或者直接打上x。看他再怎么说。” 耿志远按照老师说的一一改正，又拿着条件来找高成林，恰巧电气专业负责人徐红来找高成林商量事情，高成林当着她的面不好发火，阴着脸接过条件把他晾在了一边。 耿志远见他没吱声，也不知道他是接受了条件，还是冷着场甩脸给自己看，走还是不走颇有些犹豫。 徐红见状笑道：“小耿回去吧，条件上有问题我再找你。” 耿志远如释重负，感激地看了徐红一眼，扭头逃也似的赶紧溜出了办公室。 一个单位要想运转顺利，就需要各部门通力协作，避免无谓的内耗。但是任何事情执行起来都需要落实到具体的个人，而人则形形色色各有不同，这就不可避免的产生一些人为因素导致的扯皮推诿等内耗。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尤其是知识分子扎堆的设计院，更是个是非集大成者之地，内耗也就在所难免。 设计院的办公电话只是内部电话不能打外线，若要打长途，白天可以去附近的电信营业厅，那里有ic卡电话。晚上只能去街上的公用电话点，那里稍微贵一些，长途一分钟得花一块多钱。 春节结束后，耿志远忙于空压站的设计，跟魏晓联系不多。担心女友有情绪闹别扭，正月十四晚上，耿志远狠狠心来到附近一个小卖部的公用电话点，拿起电话打给了魏晓。 耿志远回宁城后，罗洋趁机隔三差五来骚扰魏晓，虽然魏晓对他依旧爱答不理，魏国庆却很热情，几乎每次都留他吃饭。 正月十四晚上，罗洋在魏家吃过饭后，拿起带来的吉他对魏晓道：“晓晓，好久没给你唱歌了，今晚给你唱上一首。” 魏晓猜到他想利用歌曲唤起昔日甜蜜的回忆，好让她回心转意重新爱上他，冷笑着摇头道：“不用，我不想听。”说罢，转身钻进自己小屋关上了门。 耿志远不在，正是挽回魏晓芳心的绝好时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罗洋哪里肯放过如此好的机会。他挎上吉他站在魏晓屋外，轻调了几下弦，自顾自地缓缓唱了起来。 魏晓听到屋外响起熟悉的歌声，正是那首她百听不厌的《外面的世界》。罗洋曾经是师范学院外语系文艺部部长，唱歌跳舞吉他电子琴无一不精，要不然也不会轻易俘获新生女神魏晓的芳心。 跳动的旋律拨动着心弦，魏晓渐渐沉浸在乐曲里有些恍惚，往日的甜蜜时光如同幻灯片一般，在她脑海里一幅幅闪过。 罗洋一曲唱完，见屋内的魏晓没有半点回应，当即手指一抖，又弹起了魏晓最喜欢的那首《月半小夜曲》。 《月半小夜曲》曾经是魏晓最喜欢听的一首曲子。大学时代，她记忆最深的场景便是月下星辉里，她依偎在罗洋身旁，默默无语的听他弹奏着这首《月半小夜曲》。 琴弦拨动如玉珠落盘，敲击着魏晓心扉的防线，音乐打开了情感的闸门，相思的悲伤一股脑宣泄而下。 魏晓捂住俏脸，靠在枕头上轻轻念叨：“志远，我想你……你为什么还不回来……” 罗洋敏锐捕捉到魏晓轻微的反应，心知大事要成，兴奋下弹得越发起劲。眼见罗洋悠然自得地陶醉在如泣如痴的旋律中，电话铃却突然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第四十章 情人节 张兰接起了电话，欣喜道：“小耿！？” 耿志远听出未来岳母的声音，陪笑道：“张姨，我找晓晓，她在吗？” “晓晓在家！”张兰举着电话喊道：“晓晓，小耿找你！” 魏晓闻声冲出小屋，扑过去抓起电话急道：“志远……” 耿志远终于听到了女友熟悉的甜美声音，赔罪道：“晓晓，最近项目忙没时间给你打电话，你别生气。” “我没生气……我就是想你！”无辜被罗洋频繁骚扰，还不能跟男友诉说，魏晓委屈的潸然泪下。 “别哭，不哭啊！”听到女友哽咽，耿志远只恨自己无能，无法陪在她身边为她解忧，好声劝道：“晓晓，我忙过这一阵，找个借口再去咱那里施工服务，还能陪着你。别哭了，行吧？” “嗯……”魏晓擦了一把眼泪，叮嘱道：“你自己也要注意身体，我等着你。” 耿志远笑道：“你想我的话，明天替我多吃几个元宵。” “呸！想得美！”魏晓情绪恢复了正常，嗔道：“你在外面不能跟别的美女说话，要不然我饶不了你。” “行！我们设计院习惯拿女人当男人用，哪有什么美女？都是些女汉子，不信你来瞧瞧。”耿志远看着计价器上的数字快速地蹦着，心疼的直流血，急道：“行了，没事我就挂了，在外面打的电话，太贵了，时间长了打不起。” “嗯！我爱你，再见！”魏晓恋恋不舍扣上电话，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抬头对母亲道：“妈，我想以后晚上给志远打电话，他办公室没法打长途，到外面打太贵。” 张兰见闺女并没有被罗洋的小伎俩勾引，依旧跟耿志远相爱如初，一颗心这才落到了肚子里，笑道：“打吧，咱是一家人，别让小耿花那冤枉钱。” “嗯……我有点累，先去睡觉了！”魏晓说罢，丢下蠢蠢欲动的罗洋，一头扎进了小屋。 “晓晓……”功亏一篑，罗洋心有不甘，走到门前想进屋去再加把火煽煽情。 “小罗呀，你看时间也不早了，回去吧？”张兰满脸堆笑道：“晓晓已经睡下了，你进去不大合适吧？” “呃……”罗洋脸上阴晴不定，犹豫了好一会，这才放弃了试一次的念头，垂头丧气的告辞而去。 “你掺和啥呀！？”魏国庆私下里责怪老婆道：“人家罗洋眼看就要和咱闺女好上了，你接的什么电话？” “我就接！就接！”张兰正色道：“人家小耿帮咱把晓晓调回市里，还好几次保护了咱闺女。咱不能昧了良心，那会遭报应的。” “你看你激动什么？”魏国庆斥道：“罗洋给晓晓换个更好的工作都行，还昧良心？耿志远夺人所爱，那才叫昧良心呢。” “你……”张兰见丈夫胡搅蛮缠，气得直哆嗦：“罗洋既然抛弃过咱闺女一次，说不定就会有第二次，你想让咱闺女继续遭罪吗？” 魏国庆不服道：“人家孩子知道错了，也给咱闺女道歉了。浪子回头金不换，为什么不能原谅？再说人家还是研究生，将来肯定前途光明，咱能不能胸怀宽广一些？” “呸！”张兰啐道：“胸怀宽广？没听说过有原谅陈世美的，我可不想让闺女再当一次秦香莲。” 魏国庆见说不过妻子，一挥手臂道：“我不跟你说了。罗洋哪点不比耿志远强？找女婿就要找好的，还能去找个差的不成？” “我还不跟你说了呢！”张兰按捺不住怒气道：“以后你少让罗洋上咱家，不清不白的，我怎么给亲家交代？” “吆！还亲家？”魏国庆嘲笑道：“还没见面呢就亲家，我告诉你，这门亲事我不同意，没门！” 张兰回怼道：“罗洋我更不同意，更没门！” 父母在外面吵架，魏晓躺在床上听的一清二楚。母亲说的对，既然以前罗洋能够不念旧情抛弃她，即便自己跟他和好，将来遇上事也会再次丢下她不管。 而耿志远为了自己甚至不怕得罪地痞流氓，拼了命的维护自己的清白，这种有情有意的男人不嫁给他还嫁给谁去？ 魏晓暗下决心：“我得尽快嫁给志远，省得罗洋还有念想。” 2月14日是情人节，恰好还是周六，耿志远相思难解，周五晚上匆匆赶回了梁城。 周六一大早，耿志远便兴冲冲赶到了魏晓家。开门的是魏国庆，他见到耿志远愣了一愣：“小耿！？你不是在省城吗？” 耿志远恭敬答道：“魏叔，今天不是周末嘛？我回来看晓晓。” “哦，那进来吧。”魏国庆虽然看好罗洋，却不至于把耿志远拒之门外，毕竟腰里挂的bp机还是人家送的，哪里好意思翻脸不认人。 魏晓正在睡懒觉，还没有起床。张兰见他来得早招呼道：“小耿，吃早饭了吗？没吃的话一块吃吧？” “张姨，我吃了，你们吃吧。”魏晓还没起床，他不好意思当着人家爸妈面进到女友房间里，只能呆坐在狭小门厅里傻等。 魏国庆两口子吃过早饭，张兰要去赶早市买菜，魏国庆则去厂里加班。两人离去后，屋子里寂静下来。 魏晓一气睡到八点多才起床，走出小屋赫然看到耿志远呆坐在客厅里打盹，她揉了揉惺忪睡眼惊喜道：“志远！？真是你！你怎么来了？” 耿志远赶紧站起身道：“我想你想的睡不着觉，就回来了。” 男友竟敢在她家里说出这么刺骨的情话，魏晓羞红了脸嗔道：“小心让我爸妈听见。” “他们都出去了，家里就咱俩。”耿志远见女友美人初醒，一副慵懒可爱的样子，再加上相思已久，忍不住上前将她搂住低头就要亲吻。 魏晓赶紧把他推开，娇羞道：“我还没洗脸刷牙，脏着呢。” “我不嫌。”耿志远不由分说，揽住她低头就亲，魏晓躲避不及只能任他轻薄。 两个人一番亲热后，魏晓见他依然贪婪地在自己身上亲个不停，急得跺脚道：“快松手，我要上厕所，憋不住了。” “啊！？那快点去。”耿志远赶紧松开手，看着她红着脸跑进了厕所。 “这家伙真是我的冤家。”魏晓在厕所里暗自埋怨：“我又没刷牙洗脸，睡一晚上觉弄得浑身臭汗，他怎么还亲不够呢？真是的，也不嫌脏。” 上完厕所，梳洗打扮完毕，魏晓这才坐到桌上吃起了早饭，时间已是九点多钟。 “你不吃点？”魏晓见男友一脸疲倦，心疼的问道。 “我吃过了，你吃吧。”耿志远瞧了瞧桌上，只有两个小包子，一个鸡蛋，哪里还有他吃的份。 魏晓也知道他饭量大，桌上这点东西还不够他塞牙缝，顽皮一笑道：“今天可是情人节，你回来是给我过节的吗？” “当然！”耿志远痴痴地看着女友道：“吃完饭咱们出去玩去。” “去哪儿玩？” “嗯……梁河公园吧。” “梁河公园？”魏晓若有所思瞧着他：“你想给我买花？” 梁河公园有个花卉市场，有多家鲜花门店。耿志远被女友识破企图，却不肯承认：“咱去逛逛再说。” “行！”好不容易见到男友，魏晓恨不得每时每刻都和他腻在一起。三下五除二吃完早饭，又再次梳洗打扮一番，她这才穿好外衣跟着耿志远下了楼。 梁河公园是个开放性公园，沿梁水河两岸而建，保安桥附近西侧河岸是花卉市场所在。 耿志远和魏晓顺着河沿边逛边玩，逶迤来到花卉市场。魏晓拉着男友的手撒娇道：“你准备给我买什么花呀？” “情人节送玫瑰最好，我想买几朵玫瑰送给你，行吗？”耿志远宠爱地看着女友道。 魏晓嫣然一笑：“玫瑰？我喜欢。” 耿志远用手指刮了一下她小巧精致的鼻子道：“我就知道你会喜欢，走，咱买花去。” “讨厌！别动我鼻子！”魏晓嘟着嘴埋怨道。 两人就近来到一间薇薇花店，耿志远伸手正要拉门，那门却被人从里面推开，一个身着粉色大衣的清秀姑娘抱着一束鲜花走了出来。 门里门外一进一出的两个人四目相视，几乎同时发出一声惊呼： “耿志远！” “殷雪！？怎么是你？” 原来花店里出来的这个女孩正是耿志远的第一任女朋友：殷雪。 陪着女友逛个花市竟然能碰上三年没见的前前女友，耿志远暗自感叹这世界实在是太小。真可谓是造化弄人！ “你……还好吧？”殷雪见耿志远比学生时代多了几分成熟和干练，想起当年自己的绝情，不禁有些惭愧和后悔。 “我……我还行。”再见到前前女友，耿志远已然没有了往日的激情和爱意，只有心底泛起的一丝隐隐的伤痛。 “我爷爷做寿，我和我妈来买几束鲜花。”殷雪解释着，眼睛却撇了魏晓一眼。 魏晓蕙质兰心，从俩人的表情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醋海泛波下狠狠掐住了耿志远的胳膊。 “嘶……”耿志远疼的一咧嘴，情知女友又吃起了醋，不过依旧不愿错过这次巧遇，继续追问道：“你对象呢？怎么不陪着你？” 殷雪神色一暗，低头道：“我没结婚，哪有什么对象？” “不是电视台那个谁……？” “早分手了。”殷雪抬起头吟吟笑道：“你毕业了吧？在哪儿上班呀？” 当年殷雪和他断然分手，却没有跟电视台的男友最终走到一起。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耿志远心思百转，随口答道：“我去了省化工设计院。” “你留在省城了？真好。”殷雪悠悠道：“当初你说过一定要留在省城，没想到真实现了。” 前前女友回忆起了他年少轻狂时不着边际的大话，耿志远苦笑道：“我也是凑巧，运气好。” 魏晓见男友依旧跟面前这个清秀雅致的美女说个不停，登时恼怒不已，又用力狠掐了耿志远两下。耿志远深知魏晓情绪已经到了暴走的边缘，赶紧结束话题道：“我带女朋友来买花，再见了。” 殷雪刚刚打开心扉，一肚子的话想跟耿志远说，意犹未尽道：“这是你女朋友？好漂亮呀！” 魏晓可不愿再给殷雪任何机会，勉强挤出几分笑容跟她打了个招呼，便硬拽着耿志远进了花店。 “她是谁？”魏晓悄声责问道。 耿志远心底无私，坦白道：“殷雪，以前跟你说过。” “我猜就是她”魏晓酸酸道：“她现在还是一个人，你后悔吗？” “后悔？”此时的魏晓就像一座马上要喷发的火山，需要立刻降温灭火。耿志远知趣的表白心迹道：“我只后悔没早点追你，要是初中就跟你好上，哪还会有她什么事？” “哼！还算你明白。”男友把话说的圆满，魏晓一时间找不到漏洞发火，只能噘着小嘴自己生闷气。 耿志远偷着瞥了一眼店外，殷雪和她母亲手挽着手已经走远，曾经熟悉的背影空留无限遗憾。过去的都已过去，徐蓉已经成了句号，殷雪更是一个大大的句号。过好当下，珍惜身旁的晓晓才是最重要的。 “这种玫瑰花多少钱？”耿志远竭力想着法子讨女友的欢心，省得她气鼓鼓的坏了心情。 “12块钱一支。”店主也是个姑娘，注意到他们两个小情侣在拌嘴，偷笑着答道。 “12块钱？这也太贵了！原先不是三四块钱吗？”魏晓吐了一下舌头，惊叹道。 “不贵！”情人节鲜花纯粹是暴利，耿志远为了一搏美人笑，也顾不上心疼，一指玫瑰道：“给我来上九枝。” 九枝玫瑰一共108元钱，接近魏晓四分之一的工资，她早忘了刚才的不快，急道：“别花这冤枉钱，咱不买了。” 耿志远揽住魏晓一字一句道：“今天这个日子就是给你花钱的，花多少钱我也愿意。” “志远……”男友的真情告白犹如一场春雨，瞬间浇灭了姑娘满腔的嫉火，心里只剩下了甜蜜。她幸福地靠在那个宽大的怀抱里，只希望这就是永远。 第四十一章 翻译资料 情人节过后，耿志远便开始着手空压站的配管工作。 空压站设备和管道相对较少，配管工作量不大。耿志远按照老师的建议买了两本蓝皮配管神书《化工管路手册》。和配管有关的管道和管件选择、材料选择、介质流速选择、各种阀门选择、管架设置、保温及防腐设计等相关内容手册上一应俱全，实为化工设计必备之神器。 空压站只用20号钢一种材料，管道不多需要设置的管架也少，管道材料做起来也简单许多，不到半个月时间耿志远便基本完成了配管图、管段表、管架表等大部分设计文件。 综合材料表上，耿志远原本写上了管件标准及壁厚，但夏苏校核时提出来其他工段都没有标注，为了统一起见建议他删掉，她会在工艺专业说明里交代清楚。 耿志远作为一个设计院新人，不能也不敢跟老同志们的习惯对着干。虽然他认为这样做不妥，也不得不按照校核意见删除了标准号。 耿志远刚把空压站收拾的差不多，梁广原又把川省渝蓉化工集团硝酸项目的罐区设计任务交给了他。 硝酸罐区负责存储稀硝酸和浓硝酸，工艺专业负责人王平给了他一套海滨县化肥厂硝酸项目罐区图纸作为参考。 耿志远拿着图纸研究了一番，发现硝酸罐区流程相对简单，设备只有储罐、输送泵和装车高位槽，但是材料比空压站复杂得多。稀硝酸介质的设备和管道用的是304（0cr18ni9）材质，浓硝酸用的则是高纯铝。 同海滨县硝酸项目比较，渝蓉硝酸项目的规模和工艺相同，罐区大小和布置也是类似。耿志远比着参考图纸照葫芦画瓢，很快便完成了罐区一次条件。 跟空压站相比，罐区多了结构专业和设备专业条件。罐区没有建筑物，不需要建筑专业参与。但是需要结构专业参与设计储罐基础、装车平台、防腐地面和围堰等结构部件。 罐区有硝酸储罐、装车高位槽等非标设备，所以还需要向设备专业提出条件。耿志远先到资料室借出海滨县硝酸储罐和高位槽设备图纸研究了一番。 稀硝酸储罐、高位槽均是常压立式罐，结构非常简单。浓硝酸储罐是高纯铝材质，刚度较小容易变形，所以是卧式罐，结构略微复杂一些。耿志远照猫画虎，总算提出了设备条件。 2月27日周五，耿志远正期待着下午赶回家跟女友相会，韩英杰却找到了他：“小耿，岳院长有个国外尿素工艺资料需要找人翻译，听说你英语好，你来翻译行吗？” 韩英杰是他的顶头上司，又多次出手相助，于情于理耿志远都无法拒绝，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下来：“行呀，岳院长什么时候要？” “越快越好！”韩英杰顿了一顿又叮嘱道：“岳院长是咱院第一副院长，分管生产和商务。这次是个表现的好机会，你可要好好干。” “嗯，我会的。”耿志远对院里的领导层不是太了解，只是在入院时见过院长穆繁羽和党委书记夏琳一面，其他分管院长还不认识，分不清谁是谁。 如果按分管院长、设计部主任、工艺室主任、设计经理、专业负责人逐级算下来，耿志远作为一个设计新人，跟岳院长比起来可谓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地位相差悬殊。 怀着畏惧不安的心情，耿志远来到二楼副院长办公室，抬手敲响了门。 “进来！”屋内传来一声沉稳的男中音，语气中透露着自信和威严。 耿志远小心推开门，屋内有一张厚实宽大的写字台，写字台后面坐着一个四十六七的方脸汉子，他一脸严肃，双眼炯炯有神盯着耿志远。 耿志远慌忙点头致意道：“岳院长，我是工艺室耿志远，韩主任让我来找您，说您这里有资料需要翻译。” “哦？！”岳院长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好奇道：“耿志远？我怎么没见过你？” “我是去年新来的。”面对院级领导，耿志远大气也不敢出，规规矩矩答道。 “去年来的？”岳院长颇有意味的看了他一会儿，方才拿过手边一本装订考究的厚厚资料道：“这是荷兰一家公司的汽提法尿素技术介绍资料，他们准备和咱院合作开展项目，你翻译完就拿给我，我等着看。” “行。”耿志远接过资料便一阵头痛，这么厚的一本16开技术资料，翻译起来得费不少气力。 耿志远拿着资料正要转身离去，岳院长突然问道：“小耿是哪个学校毕业的？” 耿志远一愣，赶紧恭敬道：“我是东海理工大学毕业的。” “东海理工！？”岳院长欣然点头道：“不错，老牌工科院校。你去吧。” 岳院长最后的问题有些突兀，耿志远搞不明白他什么意思，满腹疑回了到自己的办公室。 “夏工，岳院长让我帮他翻译点资料。”耿志远不敢隐瞒，跟老师如实汇报。 夏苏惊讶道：“怎么找的你？薛波不是咱室的专职翻译吗？怎么没找他？” 工艺室还有专职翻译？耿志远怔了怔道：“我不知道，韩主任安排的。” 王平在旁边笑着怂恿道：“岳院长有个漂亮的闺女，小耿可要抓住机会跟领导搞好关系呀。” 王平的话让耿志远恍然顿悟，怪不得岳院长看自己的眼神总觉得不大对劲，原来是老丈人找女婿的缘故。 “我有女朋友了。”耿志远毅然表明立场道：“我们感情很好，估计今年能结婚。” 王平早就知道耿志远在老家有女朋友的事，他故意挑逗道：“那可不一样，你要是成了老岳的乘龙快婿，以后肯定会平步青云，将来说不定能在设计院呼风唤雨。” 夏苏见他说的离谱，笑道：“别逗小耿了，他是个老实孩子，哪有这弯弯心思？” 耿志远对魏晓的感情可谓是刻骨铭心，哪里会为了依附权贵而抛弃女友，当即涨红了脸道：“我答应对人家不离不弃，绝不会言而无信。” 王平没想到耿志远对感情如此认真，根本开不得玩笑，讪讪道：“太可惜了，老岳的闺女我们看着长大，真是个不错的姑娘。” 耿志远没再搭腔，他是在传统教育下长大的孩子，笃信礼义廉耻，断乎做不出像陈世美那样，为了贪图权势而抛妻弃子之事。即便他真的敢做，爸妈也肯定会第一个饶不了他。 夏苏明白自己这个学生在感情上非常专一，笑道：“王工也是为你好。如果你现在是单身，岳院长真要看上你，不是件两全其美的好事吗？” 夏苏这么说一是为了让王平不至于太过难堪，二是替自己的学生解围，耿志远感激地朝她笑了笑。 岳院长给的这份尿素工艺技术资料出自于欧洲s公司，耿志远找出信纸和英汉专业字典准备开始翻译。他打开字典，空白扉页上写着一行娟秀的字迹：外语是人生斗争的武器。 这本字典是刚上大学时殷雪送给他的礼物。为了勉励男友，殷雪特意在扉页上写下了革命导师马克思的这句名言。 望着熟悉的字体，耿志远没来由一阵心悸。刚进大学时，他真如魏晓说的那样，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书呆子。除了去图书馆看书、锻炼身体和练拳外，苦行僧一般的他没有其他业余爱好，更不消说什么逛街看电影下馆子了。 直到跟殷雪成了朋友，他方才在小雪的影响下，逐渐懂得了享受生活的乐趣。陪着她逛街、游玩、看电影、品尝美食，后来甚至还跟着她加入了学校丝竹音乐社，学会了演奏洞箫、竹笛和葫芦丝。 在他看来，小雪就像一个导师一样，引领着他不断地探索生活中未知的领域，不断地发现一个又一个有趣的东西。 如今回想起来，当年小雪离开他的真实原因或许是自己的书呆子气依旧太足的缘故，毕竟谁也不愿意跟一个不懂生活、刻板固执的人过一辈子。 周末连续加了两天班，耿志远好不容易翻译完s公司的技术资料。周一一早，他便拿着厚厚一沓翻译稿和资料原件向岳院长交差。 “嗯，不错！”岳院长翻着稿子称赞了一声，随即又拍了拍稿子遗憾道：“可惜你这字写的差了点，要不然我就直接把它存档了。” 耿志远听着有些脸红，他的字的确没有练出来，皱皱巴巴上不得台面。交给岳院长的稿子还是他悉心重新誊写过的，原稿更是惨不忍睹。 “没事，我让打字室重新打一份就行。”岳院长放下手稿鼓励道：“干得不错！以后我要是有需要翻译的东西就麻烦你，行吗？” 领导赏给脸面，还不得赶紧兜着？耿志远忙道：“没问题，您吩咐就是。” 院级领导给予了肯定，付出的心血总算没有白费。耿志远如释重负，轻松跑上楼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却发现薛波一脸阴沉地等着他。 “岳院长的资料是你翻译的？”薛波连招呼也不打，翻着白眼质问道。 设计院还真是什么事都传得快，耿志远纳闷地点头道：“嗯，韩主任安排的。” “韩主任安排的？”薛波皱起了眉头：“那我找他问问。” 看着薛波不辞而别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耿志远疑惑道：“薛工这是什么意思？” 王平哼了一声道：“什么意思？他是嫌你抢他活了。” “我抢他活？”耿志远委屈道：“是韩主任安排的，又不是我主动要求干的。” 王平解释道：“薛波是咱室的专职翻译，院长的翻译任务没给他给了你，你说他能没有意见吗？” 规规矩矩完成领导交给的任务却平白得罪了薛波，耿志远真是郁闷的无话可说。 正彷徨间，薛波气呼呼跑回来指着他大声喝道：“以后不管谁让你翻译都得跟我打个招呼，明白吗？” 耿志远见他满脸涨红，情知正在气头上，跟这种不知好歹的人发生冲突毫无意义，耐着性子点头道：“好吧！” 无缘无故被薛波劈头盖脸一顿教训，耿志远此时的心情可谓是糟糕透顶。国有企业一人一个坑，他的举动无意中动了别人的奶酪，影响到了别人的前程，自然会对他很有意见。 第四十二章 8162和8163 三月十二日植树节，上午十点多钟，王平突然兴冲冲跑进办公室，把门一关，大惊小怪道：“哎！你们知道吧？昨天宁城化工来咱们院兴师问罪了！” “宁城化工？”“兴师问罪？”办公室众人大眼瞪小眼，纷纷摇了摇头。 “哎呀！我就知道你们不知道！”王平拍腿道：“九二年田必达他们干的那个硫酸项目，你们知道吧？” 林荫点头道：“知道呀，宁城化工的硫酸项目，我还审核了一个工段呢。” “就是它！”王平神神秘秘道：“田必达他们设计的综合材料表里管道没写标准号，厂里全部按8162买的，花了好几十万呢。” “还有这事？”夏苏眉头紧蹙道：“钢管标准不应该漏写吧？” 林荫想了想道：“还真有可能，我审核时不用审材料表，听说小田他们以前的确这样干过。” “8162是什么？”耿志远疑问道。他知道gb8163是碳钢无缝钢管标准，而gb8162是什么标准还真不了解。 “8162是结构用无缝钢管标准，只能用在土建上，不能用在流体输送上。咱们选的那些t形架就是这种钢管。”王平解释道。 马鑫刚叹了口气：“这可就麻烦大了！宁城化工是央企，平时牛逼的不得了，正眼都不看咱院一眼。硫酸项目还是老院长凭着私人交情弄来的，这几十万要咱院赔的话，咱们怎么赔得起呀？” “也不知道田必达他们脑子是缺了哪根筋？院里早就要求写明材料标准号，他怎么就不听呢？”夏苏不解道。 “嗨！”王平笑道：“九二年田必达才干了几年呀？他是九零年来的吧？院里考虑到他是研究生，才把硫酸项目交给他负责。” “哦，对了！”王平朝耿志远嬉笑道：“田必达是你们学校毕业的，还是你的大师兄呢！” “什么？田必达是我们系的研究生？！”耿志远吃惊道。 “当时校核的是谁？”林荫问道：“审核不用审材料表，这种事只能找校核人问责。” “听说校核的是肖玉英。”王平道。 夏苏惊讶道：“肖玉英！？不可能吧？她可是出了名的仔细人，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王平幸灾乐祸道：“听说肖玉英都气哭了，她跟岳院长辩解说当时说了让老田补上标准号，老田应付她说写上了，实际上根本没有写。” “这都过去五六年了，当时的事谁说的清呢？又没个证据。”林荫摇头道。 王平赞道：“所以老岳才催着穆院长进行iso9000认证。取得9000认证后，这些往来条件都要留存可追溯档案的。” “岳院长见识的确不一般！”夏苏点头道：“他一直跟我们说咱院的出路就是改制股份化。” “股份化？”耿志远一脸懵圈道。 “就是全体员工持股，设计院成了咱们全体员工自己的了。”王平可惜道：“唉！穆院长可不这么想，他一直想把咱院并到宁城化工去。” 马鑫刚淡淡一笑道：“那是！咱院现在归化工厅管，才是个正处级单位。要是归到宁城化工去，老穆说不定能弄个副厅当当。要按老岳的想法干，老穆什么级别也没有了，他能愿意吗？” 王平不服道：“宁城化工眼光那么高，怎么可能看上咱们这么个小院？” “所以说老穆尽想好事。”马鑫刚叹息道：“我今年就退休了，以后咱院怎么样发展对我影响不大，可是对你们这些年轻人就重要多了，尤其是小耿这样的新学生。唉！但愿有个好奔头。” “听说化工部今年就取消了，改成什么化工局。不知道化工厅会不会跟着也改。”林荫说道。 “我听同学说将来国务院各行业部门都会取消，估计化工厅早晚也要改掉。”王平道。 夏苏担心道：“化工厅要是没了，咱这种厅属二级单位怎么办？院里得早想办法呀。” 王平笑道：“刚才不是说了吗？穆院长想让咱并到宁城化工，岳院长想改制自营。” “还是改制自营好。”夏苏沉思道：“咱现在不也是自挣自吃吗？自己养活自己不说，还得给厅里上交一部分钱，发个福利奖金什么的也得厅里批准。看别人脸色过日子真不如咱自己说了算好。” 王平哈哈一笑道：“咱们老百姓当然愿意改制，他们领导就不这么想了。哦，对了，你姐姐不是书记吗？你可以问问她院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夏苏的姐姐竟然是院党委书记夏琳！这个震撼的消息直把耿志远惊得目瞪口呆，自己的老师竟然有这么大的后台，怪不得贾睿丝毫不敢招惹她。 夏苏为人低调，不愿提及书记是她姐姐，当下白了王平一眼没有言语。林荫见状忙岔开话题道：“咱跑题跑远了！不是说硫酸项目用错标准了吗，怎么扯到院领导去了？扯远了，扯远了！” “不对呀？”夏苏忽然有所思道：“这都过去五六年了，他们当时怎么不提？现在拿出来说还有什么用？” 王平得意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项目土建完工后一直没往下建，去年年底开始买材料安装，才发现有这事。” “那也不对！”林荫若有所悟道：“宁城化工采购程序很复杂，需要多个部门审核。他们又不是外行，就算小田图纸上不写，也不该买错的。除非……” “你是说他们发现了这个错误并没有买，而是拿着它故意来找咱们兴师问罪？”王平怀疑道。 “嗯！”林荫边思考边说道：“我听说硫酸的设计费连一半都没给，他们这次来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乎山水之间也。” 素来老城的林荫突然冒出一句成语，跟她的形象大为不符，耿志远觉得好笑，差点噗嗤笑出声来。王平和夏苏却同时点头道：“对，你说得对！他们就是想以此为借口赖掉设计费。” “真是这样的话，小田怕是会受处分。”马鑫刚宅心仁厚，有些不忍道。 “您老放心，他才不会受处分呢。”王平宽慰道：“穆院长把他当接班人培养，怎么会处分他呢？您就放宽心吧。” 夏苏听罢笑道：“穆院长看中的接班人不是杨文阁吗？什么时候成了田必达了？” “杨文阁是当院长的材料，田必达是奔着总工培养的。”王平嫉妒道：“就他们俩那人品，真要接了班，咱们院绝对要玩完。” 耿志远听到王平质疑田必达的人品，下意识地露出了吃惊的表情。王平看在眼里，讥笑道：“小耿还不了解你这位大师兄吧？” 耿志远进入设计院后还没有跟田必达打过交道，讪笑道：“我还没跟他说过话呢。” “你知道他的外号是什么吗？”王平哼了一声道：“他的外号是笑面虎，表面一套背后一套，你跟他相处可得小心点。” 设计院是知识分子扎堆的地方，有道是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尽是读书人，有文化的人心思相对较多。在这种地方，毫无心机的人想要出人头地可谓是天方夜谭，所以田必达的为人处世也是可以理解。耿志远倒没有因为王平的话就对这位大师兄留下什么成见。 最终硫酸项目管道材料的事情是怎么解决的，耿志远作为最底层设计人员毫不知晓。田必达依旧整天笑呵呵的上班下班，看来这件事并没有对他造成多大的影响。 又或许是他的城府够深，即便背了处分也能坦然接受，喜怒不形于色。如果真是这样，那田必达绝对具有做领导的潜质。 耿志远是个性情中人，情绪控制是他的弱项，自忖绝对做不到这一点。所以他即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当领导的潜能，更不认为自己将来有当领导的可能。 第二天是周五，晚上耿志远和庞冬跟着夏苏招待完井县化肥厂客人后，相伴着步行赶回设计院。 回宿舍的路上，耿志远一直在琢磨结婚的事。结婚必须得有房子，在梁城，家里还有一套房子可以暂做婚房。但是在宁城，他没有属于自己的一砖片瓦，要想以后把魏晓调过来团聚，房子现在是一个很实际的大问题。 庞冬见他一路沉默不语，稍微犹豫后还是忍不住问道：“老耿，上次我说的那个当空姐的同学转行了，现在到市电信局工作，你要不要见上一面？” “哦……空姐改行了？”耿志远把思维拉回到现实，有些纳闷道：“空姐还能进电信局？” “她本来就是邮电学校电信班毕业的，对口应该进电信局。咱以前不是看过一个日本电视剧《空中小姐》吗？我那同学中毒太深，毕业后非要去考空姐，他爸妈拗不过她才让她去的。”庞冬解释道。 耿志远依稀记得哪部电视剧，印象最深的镜头便是一群身着航空制服的靓丽空姐拖着行李整齐前行，颇有一种招揽眼球的制服魅力 可惜，再美的空姐也比不上魏晓在他心中的魅力，更何况魏晓的姿色不啻于那些电影明星，更不会逊色于任何一个空姐。 “对不起，我已经有女朋友了，你瞧！”耿志远说着，掏出口袋里的钱包，抽出一张魏晓的照片递给了庞冬。 庞冬好奇地拿着照片到路灯下仔细一瞅，立时感叹道：“呀！是比我同学漂亮！你从哪儿找了这么一个大美女？” “漂不漂亮倒是其次！”耿志远拿回照片，小心翼翼放到钱包里，有些骄傲道：“她是我同学，我们认识十年多了，当年她可是我们的校花。” “校花！？”庞冬眼珠一转，不怀好意道：“我猜……当年她肯是你的梦中情人，而且你肯定没追上人家。” 耿志远被他猜到过去的糗事，脸一红辩白道：“呃……谁也没有前后眼不是？关键是现在追上了就行。” “嘿嘿……”庞冬坏笑道：“你不是一直在现场吗？怎么还有机会找这么漂亮的女朋友？你是不是偷着回来了？” “哪能！”耿志远解释道：“她在我们老家工作，要不然我怎么能见到她。” “老家？”庞冬挠了挠头，踌躇道：“伙计，两地分居可不行。我媳妇也是外地的，为了和我在一起，宁愿待业在家伺候我。我想，如果我们不在一起，到最后也只能放弃这段感情。” 耿志远心头悄然蒙上了一层阴影，他迷茫道：“我知道，我也在犯愁。” “你要是真爱她，要么你回去，要么她来。反正总要有个人为爱做出牺牲。”庞冬长叹道：“在学校里总把爱情想的多么美好，多么坚贞。可走上社会一瞧，没钱没地位的话感情算个屁！” 庞冬虽然说得粗俗，却也不无道理。耿志远和魏晓感情进展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如果想结婚，就必须考虑如何解决两地分居的现实问题。 第四十三章 女友来省城(上) 三月下旬，罐区的设计进入了尾声。耿志远已经近一个月没有回家，相爱而不能相见，魏晓难耐思君之情，便趁着周末坐上火车来省城探望男友。 火车站是个鱼龙混杂、坑蒙拐骗轮番上演的地方。耿志远生怕女友出什么差错，早早来到火车站出站口等候。出站口位于车站地下一层，空间封闭灯光晕暗，三教九流各色人等常在这里聚集梭巡。耿志远不敢大意，瞪大了眼睛小心戒备。 六点多钟，在焦急地等待中，耿志远总算在出站口熙熙攘攘人群里看到了魏晓熟悉又有点陌生的身影。 “晓晓！”耿志远大声喊叫逆着人流奋力朝她挤过去。 魏晓生的靓丽惹眼，刚到出站口便被两个不怀好意的男子盯上，贴住她死死纠缠。 “小姐，住宿吧？我们那里便宜。” “小姐，住我们那儿吧，便宜还干净……” 两个男子一左一右嬉笑着拦住去路，魏晓又羞又恼脱身不得，急得花容色变。耿志远看得大怒，三两步抢上前去，挤开两个男子一把抓住魏晓道：“晓晓，跟我走！” 耿志远犹如救世主般从天而降，魏晓芳心大喜，惊呼道：“志远……！” 那两个男子见瞄准的美女有人来接，依然心有不甘道：“唉，她是我们的客人，你想干什么？” 耿志远把脸一变，厉声道：“她是我老婆，你说我要干什么？” 耿志远人高马大，两个男子比他矮下去大半个脑袋，又见他怒目寒光，不像是个好惹的主，呛起来怕是占不得便宜，当下只得嘟囔着让开路躲到一边去了。 耿志远拉着魏晓一直来到地面方才松了口气，回头瞧时，满面笑容的女友眸子里尽是蚀骨柔情。 “晓晓！”耿志远握紧了她的手脱口道：“想死我了！” 大庭广众之下男友说出如此直白的情话，魏晓羞得满面绯红，双眸含情道：“我也想你！” “你饿了吧？咱先去吃饭。” “嗯，我听你的。”魏晓就像一只温顺的小猫，跟在耿志远身后逶迤离开了车站。 坐上18路公交车，两个人在座位上紧紧贴在了一起。 “省城这么晚还有公交车？”魏晓望着车窗外灯火辉煌的街景，由衷感叹道。 “最晚能到十一点半呢。”耿志远大胆伸出手搂住她的纤腰道：“省城当然比咱那儿繁华一些。” 夜色是最好的掩护，终于见到思念已久的男友，魏晓也情不自禁靠在了他怀里：“志远，和你在一起真好！真不愿跟你分开。” “我也是！”耿志远情之所至，低头轻吻了她一下，魏晓娇羞不已，伸手遮住了自己滚烫的脸颊。 公交车走走停停，依偎在一起的两个恋人早已是柔情蜜意，两情相悦中恨不得车就这样一直开下去，永远到不了终点。 在单位附近的小饭馆简单吃过晚饭，耿志远便领着女友来到了自己的宿舍。设计院单身宿舍的环境及卫生类似于大学男生宿舍，楼道里充塞着厕所散发出的淡淡骚臭气味，让人直掩口鼻。 魏晓素来对气味敏感，闻不得这种骚臭味道，皱着眉头捂住口鼻匆匆穿过楼道，跟着耿志远来到走廊尽头的宿舍。一进门她便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诺大的房间内只有三张单人床和几个床头柜，暖瓶脸盆衣物胡乱丢在一边，整个房间显得杂乱无章。 为了迎接女友，耿志远特意把宿舍打扫了一番，见魏晓如此表情，以为女友不满，赶紧解释道：“单身宿舍就这条件，简陋了一点，反正只是睡个觉的地方。” “哪是你的床？”魏晓扫了一眼屋里的三张床，问道。 耿志远指着自己床道：“靠南墙的那张就是。” 魏晓走到床边摸了摸有些破旧的床单，心疼地直掉眼泪：“你就住在这种地方？床单都破了，你也不买床新的？” 耿志远节俭惯了，憨憨笑道：“上大学时用的，又没坏，还能用。” “这也太薄了，冬天你不冷吗？”魏晓又捏了捏被子道。 “不冷！有暖气的，暖气很热。”耿志远揽住她坐在床边安慰道：“我这里就是简陋点，平时都在办公室里，睡觉才回来。” “志远，你一个人在这里，太苦了……”魏晓此时方才体会到孤身一人在外闯荡的不易。男友身在异乡，远离家乡和父母，举目无亲只能靠自己拼搏，加上男人不会照顾自己，远比她在故里镇艰难许多。 “没事，我习惯了，不觉得苦。”耿志远柔声道：“上大学我不就在省城吗？那时候一个宿舍五六个人，现在三个人一个宿舍，条件好多了。等我挣了钱买了房子，就把你接过来。” “你们单位没有房子吗？”魏晓见识有限，丝毫没有买房子的观念，在她意识里房子应该由单位无偿分配。即便是故里镇中学，教师结婚后也能分到一套平房作为宿舍。 耿志远讪讪道：“省院好几年没分房子了，不过现在市场上花钱就能买到房子，咱自己买就行。” “自己买？那得多少钱呀？”魏晓蹙起了眉头。 “我们院附近大概一千多一平方，买个八九十平方的大约十万多块钱吧。”耿志远耐心解释着。 “十万多！”魏晓惊得瞠目结舌：“那得多少年才能攒得出？” “可以贷款！”女友脸色越来越难看，耿志远急急宽慰道：“首付最低30%，咱们只掏三四万块钱就行。” “那也很多呀。”魏晓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心目中光辉无比的省化工设计院，现实情况却是连福利分房都没有，还不如梁城的一般事业单位。而曾经仰望的男友瞬间褪去光环，充满希望的未来立刻变得黯淡起来，姑娘心底悄然泛起了一丝后悔。 耿志远瞧出了魏晓的不快，他挠着头想了半晌，也想不出更好的安慰话语，只得劝道：“晓晓，我争取多干项目多挣钱。去年半年我就挣了接近一万块钱呢……” 魏晓沉默不语。自从她进了三十中以后，清丽脱俗的容颜迅速引来各方瞩目，介绍对象的意向纷至沓来，更有些男老师蠢蠢欲动，不断地向她表达着或明或暗的好意。 而曾经引以为自豪的男友一旦跌回到现实中的普通人，跟别人介绍的那些青年才俊相比便有些逊色。她犹豫着是不是该果断分手，趁着年轻重新寻找更适合自己的幸福？ 女友失望而冷落的表情令耿志远即难受又忐忑，这种有可能分手的感觉他再熟悉不过，难道海誓山盟的爱情又要再一次败给残酷的现实？ “晓晓……”耿志远唯唯道：“你要是……要是觉得这里不好，我就回去找工作。” “回去？回去能有什么好工作？”魏晓噘嘴道：“难道你去县化肥厂不成？” “我……这个……？”耿志远嗫嚅着，一时间无话可说。他即没有人脉也没有背景，仅是机缘巧合下才撞大运进了省院。在这种高级知识分子扎堆的地方想要短时间里脱颖而出，对他来说绝对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如今的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再不能普通的助理工程师，既没有钱也没有地位，即便真回到梁城，想要立马找到一个合适的好单位也是不太可能。若是女友为此嫌弃自己，他也确实毫无办法。 两个人都沉默下来，房间里一片寂静。 茫然中，往昔那些美好的甜蜜回忆一幕幕悄然浮现在眼前，魏晓忽然有所顿悟：“志远对我一片真心，好几次维护了我的清白不说，还把我调回市区。他一个人在省城闯荡已是不易，我要是嫌弃他没钱没房而另寻新欢，不但背叛了爱情，而且白白辜负了老天恩赐给我们俩的缘分。既然我们两个承诺过彼此不离不弃，我断不可以做出这种薄情负心之事。” 想到此，魏晓抬起头瞥了一眼耿志远道：“志远……别嫌我闹脾气。我就想早点跟你在一起，连这个都不能够实现，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晓晓……”魏晓没有无情翻脸，耿志远心下松了口气，耐心劝慰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省城总比咱那儿发达许多，在这里买房子虽然难，但也不是没有希望。你……要是愿意跟我过一辈子，我一定不会让你受委屈。” “嗯……”魏晓毕竟跟他感情已深，闹过情绪后颇有些后悔，靠在他肩膀上喃喃道：“我相信我的男人！不要让我失望，志远！” “不会的！我决不会让你失望！”耿志远暗下决心，拼了命也得让晓晓过上富足的生活，绝不能让人家姑娘后悔自己一生的抉择。 两个人絮絮叨叨又说了一会情话，魏晓的情绪总算恢复平常，耿志远便领着她来到自己办公室。设计院办公室里新潮家具、冷暖空调和奔腾计算机一应俱全，丝毫不啻于电视剧上的现代化办公环境。 设计院办公条件还算符合心目中的想象，魏晓的心情这才又好转了起来。耿志远打开计算机，教着魏晓操作。魏晓破天荒第一次使用windows，新奇感十足外又有些手忙脚乱，好一会儿方才学会了挖地雷小游戏。 不觉间已经接近十点钟，到了办公楼锁门的时间。耿志远关掉计算机，带着魏晓刚出办公室，迎面碰上了正往楼梯走的陈瑛。 耿志远连忙打招呼道：“陈姐，你也加班呀？” 陈瑛瞥见耿志远身后的美女，惊诧地上下打量了魏晓一番，随口应道：“啊？对呀！” 耿志远见躲不过，只得介绍道：“这是我女朋友魏晓！” 魏晓冰雪聪明，莞尔一笑抢先喊道：“陈姐你好！” 陈瑛见这女孩容颜绝美、仪态大方，心中暗自一比，很有些不服输道：“你好！这么漂亮的女孩子，耿志远真有福了。” 耿志远从陈瑛话语中敏感的听出了一丝醋劲，苦笑着应付了两句便领着魏晓匆匆下了楼。 “你的这个陈姐长得可不错，有条有杆的。”魏晓原以为设计院真像男友说的全是粗俗丑陋的女汉子，见到陈瑛后方才明白男友在骗她，知识分子扎堆的地方应该多是韵味十足的知性美女，当下习惯性的吃起了醋。 “她是我师姐，别胡思乱想。”耿志远一直把陈瑛当姐姐看待，从来没有半点非分之想，在女友面前自然是心底无私。 “哼！”魏晓按照惯例拧了耿志远一把，警告道：“以后离她远点，不许跟她说话。” “好！好！”耿志远哪敢顶嘴，忙不迭答应道。 第四十四章 女友来省城(下) 单身宿舍条件有限，即便女生宿舍有空床位，耿志远也舍不得让魏晓住在那里。女友在他心里如同珍珠般宝贵，宁可多花点钱也要让她住的舒服一些。 权衡再三后，耿志远带着魏晓赶到东海理工大学学术交流中心，住进了228元一晚的标准间。他们俩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魏晓孤身在外也不愿意男友离开自己，两个人便分床而睡住在了一起。 翌日清晨，不到六点钟耿志远便习惯性醒来。他看了一眼窗外，天空已经蒙蒙发亮。旁边床上魏晓睡的正香，借着夜灯微弱的光线，他趁机肆无忌惮的欣赏着女友娇媚容颜。 “晓晓还真是世间少有的绝色……唉！我有何德何能得到她的青睐？美人垂青，我就是拼了命也要让她幸福。”耿志远正遐想间，魏晓觉察到什么突然睁开眸子瞧了他一眼。 “几点了？”魏晓懒洋洋的扭了一下身子，又闭上眼问道。 “睡吧，还早着呢。”耿志远温柔道。 “嗯，到点叫我。”魏晓含糊着说了一句又睡着了。 耿志远看着熟睡的魏晓突然笑了，他想起了禽兽不如的那个笑话。自己现在守着美人而坐怀不乱，不正是笑话里说的那个禽兽不如吗。 虽然他知道如果自己真想要，女友大概率不会拒绝。但可惜他是一个有点道德洁癖的完美主义者，接受不了婚前发生关系这种事，总觉得不是正派人行为。所以老古董的他忍住了冲动，禽兽不如的陪着女友睡了一个晚上。 禽兽不如的他七点钟叫醒了魏晓：“晓晓，该起床了。” 魏晓揉了揉眼，看了看窗外渐亮的天空，不好意思道：“我起来晚了吗？” “不晚，快起来吧，洗完脸刷完牙咱去吃早饭。” “嗯……”当着耿志远的面，魏晓睡觉时没敢脱秋衣，她伸了个懒腰，穿上拖鞋去了洗手间。坐到马桶上时，魏晓忽然想起耿志远就在外面，方便的时候便小心翼翼起来，生怕动静太大被他听见。 吃喝拉撒是人之本能，即便是美女也得方便，也免不了放屁打嗝。这些事情耿志远毫不在乎，魏晓却很在意，生怕影响自己在男友心中完美的形象。 房间赠送有免费早餐，魏晓梳洗完毕，两个人去二楼餐厅吃过早饭，相伴着走出了交流中心。 “今天咱去哪儿？”魏晓望着男友询问道。 耿志远从挎包掏出一个佳能傻瓜相机道：“我借了台相机，带你去朱雀湖玩玩。” “朱雀湖？好呀！”魏晓第一次到省城，对名闻天下的朱雀湖向往已久，加上有男友相伴，对这个建议欣然接受。 朱雀湖在宁城市区北部，湖水清澈一望无际，耿志远租了条划桨小船载着女友泛舟湖上。时至春分，出来踏青散心的游人如织，湖上百舸争流甚是热闹。 春日阳光洒在身上让人暖暖欲睡，魏晓撑了把小伞凭栏远眺，美人美景交相映衬，端的是绝美如画。耿志远看的痴了，叹道：“古人都说女人似水，美人如玉，跟我的晓晓一比，这些词语都显得苍白无力。” 魏晓见他摆起了书生架势，调皮一笑道：“公子，咱俩同船共度，你想当许仙，可惜我不属蛇当不了白娘子的。” “我不当许仙！”耿志远边划桨边摇头道：“他跟白娘子不能在一起，我可是想跟你厮守终生养儿弄孙。” 魏晓被他说的大羞，嗔道：“去！酸死人了！谁跟你养儿弄孙？” 耿志远见她娇嗔的样子可爱至极，忙拿起相机道：“别动！就这个姿势！来一张！” 快门按下，伞下美人凭栏泛舟的画面定格在了底片上。 耿志远在省城上了四年大学，玩遍了这里的名胜古迹，带着魏晓划完船后，吃过午饭又去爬万仙山，一天折腾下来虽然玩的尽兴，却也累得精疲腿软，回到宾馆两个人草草冲了个澡便倒头就睡。 甜蜜的时间总是短暂，周日上午九点多钟，耿志远领着魏晓赶到火车站，买了张站台票陪着她上了列车，找到座位看着女友坐下后，方才依依不舍的下了车。 耿志远伫立在站台上，隔着玻璃窗跟魏晓脉脉而视，眼神中尽是爱恋。相爱而不能相守，两个人恨不得列车永远不要启动，让他俩能够一直含情相望。 可惜到了时间列车终究是要走的，随着一声长长的汽笛，列车终于缓缓启动。魏晓眸子里含着泪使劲朝他招手，耿志远用力挥着手，两眼死死盯着窗内女友俏丽的身影，直到火车渐渐消失在铁路的尽头。 相见时难别亦难，相爱的人离去，耿志远只觉得一颗心也被她摘走，空荡荡的无处慰藉。他失魂落魄地走出车站，来到公交站点正在等车，忽听旁边有人喊道：“耿志远！” 耿志远扭头望去，只见不远处陆怡正一脸欣喜地看着他。 “咦？陆怡！？”耿志远迈步来到她跟前好奇道：“你怎么在这儿？” 陆怡恬然笑道：“我来送亲戚，你来火车站干什么？” 耿志远不好意思道：“我来送女朋友。” “哦！”陆怡笑道：“是那个叫魏晓的女孩吧？” “嗯！”耿志远见她一身蓝色牛仔装，勾勒出女孩青春的曲线，显得非常清爽利索，脱口称赞道：“你今天打扮得真漂亮。” “呸！”陆怡脸色一红，啐道：“女朋友刚走就跟我说这胡话，不怕我告你状？” 耿志远虽然老实却不迂腐，笑道：“这怕什么？你也是我女朋友嘛，女性的朋友。” “你呀！”陆怡斗嘴斗不过他，气道：“每次见了我都能说会道的，也不知道魏晓知道了会怎么想。” 陆怡的话点醒了他，耿志远心道：“陆怡说的还真没错，每次跟她在一起说起话来无所顾忌。看来老祖宗说的那句无欲则刚还真对，我对她没有想法，所以没什么心理上的负担，说起话来自然是痛快许多。” 耿志远抬手看了一眼手表，时间已经接近十点钟，便道：“我请你吃饭吧，咱俩也好久没见了，吃个饭好好聊聊。” “呃……行呀！”陆怡略一迟疑便答应下来。她和耿志远虽然是路遇相识，却非常投缘，又正想找个人说说烦心事，便道：“去你单位吧，我还没去过你单位呢。” “去我单位？行呀，没问题。”耿志远正说着，忽然瞥见18路公交车缓缓朝车站开来，忙招呼陆怡道：“车来了，赶紧上车……” 耿志远领着陆怡到设计院办公楼里转了一圈，带她在自己的办公室坐了一会儿，又在附近找了一家经常去的小饭馆请她吃午饭。 “你单位真不错！”陆怡羡慕道：“比我们医院的环境强多了。” 耿志远嘿嘿一笑道：“行业不一样，我们需要安静的环境，你们医院人员嘈杂，自然吵闹一些。” 陆怡叹道：“可不只是吵闹，简直跟打仗差不多。尤其是我们儿科，弄不好就被家属骂，有的甚至直接动手打人。” “都不容易。”耿志远安慰了一句，又问道：“你的编制问题解决了吗？” 陆怡神色暗淡道：“没呢。省立二院编制有限，不缺我们这种护士，排队的人多着呢，估计没什么希望。” “那你怎么打算的？继续坚持下去等待机会？”耿志远在省城医疗系统没有熟人，对陆怡面临的难题实在是有心无力。 陆怡长叹一声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有时候想……”她顿了一顿无奈道：“我应该厚着脸皮找个能帮我解决困境的对象。” 对女孩子来说，婚姻也许是一个达成人生目标的捷径。耿志远深有感触，同情道：“这也不失是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只要那个男人你看得上，对你好就行。” “我看得上？”陆怡苦笑道：“人家能看上我就不错了，我又不像魏晓似的那么漂亮。” 一提到魏晓，耿志远赶忙看了一下手表，已经接近十二点，还不到魏晓预计到家的时间。 “你有事吗？”陆怡见他直看手表，疑问道。 “没事。”耿志远笑了笑道：“魏晓不是回去了吗，我不放心，一会儿得打电话问问到家了吗。” 陆怡羡慕地牢骚道：“你这样的好男人我怎么就摊不上一个呢？你身边还有单身的吗？给我介绍一个？” “呃……让我想想。”耿志远同年进院的大学生，庞冬、章鑫和翟强大学时就有女友，于庆贺等人也先后新交了女朋友，只有曲高和寡的许远航听说还是单身。不过以他的眼光，十之八九看不上身为护士、相貌中等的陆怡。 而比他们高一届的陈瑛、刘梅等都是女生，沾了牌子响、收入高的福，设计院单身汉在婚介市场上相对还是比较抢手。 “没有了。”耿志远遗憾地摇头道：“能想到的都有了，要不你再让别的朋友帮忙打听打听？” “唉！”陆怡失望道：“我也没指望能有，即便有怕是也看不上我这小护士。” 耿志远忙安慰道：“别泄气，你这么漂亮不难找。我要是单身肯定追你。” “嘻……！”陆怡噗嗤一笑道：“你还真会说话，看来有了女朋友就是不一样，学会哄女孩子了。” “呃……这个……”耿志远被她说的有点脸红，挠着头腼腆不语。 “对了……你……你能不能……”陆怡神色尴尬，犹豫了半晌方才嗫嚅道：“你能不能……借我点钱？” 女孩子脸皮薄，轻易不会问人借钱，何况他俩关系还没深到借钱的程度。这种情况下陆怡提出来借钱，说明她手头确实有些拮据。 “嗯……你借多少？”耿志远不好意思拒绝，试探着问道。 陆怡脸颊羞得通红，低着头道：“我知道不该问你借钱，可是我实在是没办法了。身边的同事和朋友都借过了，再借就不好意思了。” 耿志远毕竟年轻，看着女孩在自己面前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不免萌生一丝怜香惜玉：“几百块钱我有，再多就没了。” 陆怡抬起头苦笑道：“我就要个生活费，下月发了工资就还你。” “怎么？你的工资不够花？”耿志远吃惊道。 “不是……”陆怡踌躇了一会儿，坦白道：“我工资养活自己没问题，可是……架不住老家亲戚老来找我看病。像这次我大姨来，虽然不要我拿医药费，住宿和吃饭我哪里好意思不管，回去的车票我也不能不买，所以……” “原来是这样！”耿志远颇为同情的看着这个单薄又坚强的姑娘道：“给你五百吧，我手里也没多少钱。” “不用那么多！”陆怡忙摆手道：“给我两百就行。” “行。”耿志远从兜里掏出钱包，仔细挑出两张一百元递给她。陆怡见他手里拿的竟然是用挂历纸做的简易钱包，惊叹道：“你这钱包也太简陋了！？怎么不买个皮的？” 这个挂历纸钱包是大学时殷雪精心制作，当成礼物送给耿志远的。殷雪心灵手巧，钱包设计的实用精美。上盖设有摁扣，可以跟本体扣在一起形成一体，防止钱币外漏。耿志远用的顺手，恋旧的他一直小心翼翼贴身使用，从没想到过将它更换。 “钱包能用就行，皮的太沉了。”耿志远憨憨笑道。 “你还真是不讲究，现在谁还用这种钱包？皮的也不贵。”陆怡暗自纳闷，耿志远已经有女朋友了，难道魏晓看着自己男友用这种简易钱包就无动于衷？即便是她，此时也有给耿志远换个钱包的冲动。这个男孩简朴的有些让人心疼。 “这个挺好用。”耿志远把那可怜巴巴的钱包塞回口袋，笑道：“我又不是大款，身上没多少钱，用不着好钱包。” 陆怡朝他嫣然一笑，这个偶然相识的老乡节俭、淳朴、感情专一，在如今物欲横流的世界，像他这种心地质朴的男孩子可真不多见。这样的男人在感情上非常念旧，能够成为可以放心依靠的朋友。 第四十五章 餐厅诸事 新的一周开始后，夏苏安排耿志远和王强跟叶守丰一起参与尿素装置的设计工作。 叶守丰作为专业负责人和主项负责人，负责提出一次条件，完成流程图、设备布置图和设备表等主要设计文件。耿志远和王强则帮着完成配管图和土建二次条件。 尿素主装置是一个三十米高的六层框架结构，底层布置有进出合成塔的高压泵，一二层配管由叶守丰负责。耿志远分到了三、四层。王强负责五到六层配管。 十三万吨尿素装置采用的是水溶液全循环法工艺，是国内成熟的通用设计，虽然也有局部改进，但总体变化不大。所以叶守丰让耿志远和王强照着纪县尿素项目图纸画到计算机上，再由他统一改正。 纪县尿素图纸依旧为手工绘制，耿志远和王强实际相当于照着蓝图用cad描图，所以虽然工作量比较大依然进展迅速。四月中旬两个人差不多画完了配管图，叶守丰便带着他俩一根管道接一根管道设计管道材料。 水溶液全循环法尿素工艺高压部分操作压力为20mpa（g），不能用普通钢管标准，采用的是根据前苏联标准制定的h标准高压管道材料。 h标准包括管道、弯头、三通、法兰和透镜垫等一系列管道用件，令耿志远称奇的是，h标准的高压法兰连接方式竟然不是焊接，而是不可思议的螺纹连接。要知道正常螺纹法兰仅用在低压水管上，承受几百公斤压力的高压管道竟然用的是螺纹法兰，这让他惊奇不已。 h标准中的垫片也不是中低压那种非金属垫片或金属缠绕垫片，而是全金属做的透镜垫，有的透镜垫还带有单或双引出，用以连接仪表和小口径管道。 几根管道干下来，耿志远和王强很快掌握了h标准使用方法，后续管道材料统计速度便快了起来。尿素项目进度催得紧，没白没黑忙起来就忘记了时间。上次跟女友分别后，耿志远已经接近三个多星期没有跟魏晓见面。相思难解下，借着周末时间魏晓又一次赶到省城探望男友。 周五晚上六点多，耿志远在火车站接到魏晓后，二十多天没见面的一对恋人立刻手拉手紧紧牵在了一起。大庭广众之下，魏晓不好意思扑到男友怀里，只能瞪着一双闪亮的眸子死死盯住心上人看个不够。 耿志远也是心潮澎湃，恨不得抱住女友狠狠亲上一顿，可惜环境不允许，他只能回报以热切的目光。 上了公交车坐在了一起，魏晓靠在男友肩膀上问道：“去你单位还是直接去宾馆？” “既不去我单位，也不去宾馆。”耿志远注视着女友娇美的脸庞温柔道：“今天庞冬请客，咱们去秦淮酒家，他们已经在那儿等着咱了。” “庞冬是谁？”好不容易见到男友，魏晓只想跟他单独腻在一起，不想见其他陌生人，听到他这么安排略有些生气。 耿志远忙解释道：“和我一年进院的同事，也是好哥们。今天晚上我们有事商量，所以凑在一起吃个饭。” “什么事不能等到上班再说？”魏晓嘟着嘴不满道。 耿志远察觉到女友闹起了情绪，凑到她耳边悄声道：“他想跟我和另一个伙计一块开个餐馆，所以今晚得见面商量一下。” “开餐馆？”魏晓蹙起眉头道：“那得投多少钱？” “不知道呢，所以碰头商量一下。”耿志远安慰道：“这钱是投资，投进去会有效益，比存银行利息高多了。” “开餐馆可不是个简单事，麻烦得很，说不定会赔呢。咱还得买房子，手头的钱怎么用，你可得想好了。”魏晓忍住气道。 “放心！”耿志远搂住她的肩头宽慰道：“我会量力而行，要是挣了钱咱不就可以买个大点的房子吗？” “嗯，那好吧。”尽管不情愿，魏晓倒不至于傻到打击男友干事创业的积极性。反正自己的心已经属于这个男人，只要心上人高兴，晚点买房子她也没什么可抱怨。 庞冬今晚除了请耿志远外，还叫来了于庆贺。耿志远在外现场服务的大半年的时间里，庞冬和于庆贺交往甚密，关系已经不差于他跟耿志远，所以也邀请了于庆贺入伙。 耿志远带着魏晓赶到秦淮酒家时，庞冬和女友王瑾及于庆贺早已经等候多时。见到魏晓后，庞冬等人暗自惊诧她的绝色。庞冬心道：“老耿这个女朋友，真人比照片还漂亮，找我那空姐同学强多了，这家伙艳福不浅呀！” 王瑾生得娇小玲珑，姿色上比魏晓差了许多。留着一头齐耳短发的她清爽泼辣，外表像极了一个假小子，跟庞冬很有几分夫妻相。 自来熟的王瑾很快便和魏晓成了朋友，两个女人凑到一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耿志远等三人趁机商量起了正事。 “老耿，老于，我是这么想的……”庞冬开门见山道：“咱们三个人合伙凑十万股本开店，你们觉得怎么样？” “十万！？”耿志远瞅了瞅于庆贺，点头道：“我没什么问题。” “我也没问题。”于庆贺道：“十万怎么分呢？我出多少？” 股份占比牵扯到出资和收益，还关系到将来的话语权。庞冬眼珠一转道：“咱先说说各人的最大能力，我最多能出五万。” 耿志远微一沉思，咬牙道：“我最多能拿出三万。” “那我就出两万。”于庆贺接口道。 “那咱就这么定了。”庞冬暗自松了口气，临来之时王瑾一直提醒他，一定要当大股东，否则将来说了不算可就麻烦了。所以庞冬张口就抢先占下了一半股份，另外两个伙计再怎么弄也超不过他。 “股份的事咱定好了，接着咱定店名。”庞冬道：“咱得多定几个，万一工商注册的时候有重名的，咱也好改。” “咱们是三个人合伙，当年刘关张桃园三结义，咱就取名桃园如何？”耿志远徐徐道。 “桃园！？”庞冬和于庆贺拍手道：“好！这个名字好！” 庞冬笑道：“我最小，那我就是张飞张翼德！” 于庆贺是75年的，自知比耿志远要小，做了一个捋胡须的手势道：“我比老耿小，那我就当关羽关云长。” 耿志远见他俩玩心四起，笑道：“赶紧再多想几个名字吧，别关羽张飞了，解决不了问题。” 庞冬见他板起了脸，摊手道：“老耿就是太严肃了，开个玩笑乐一乐嘛。我们俩都把你当大哥了，你还不节就着小弟点？” “我想起一个名字。”于庆贺突然兴奋道：“咱们就叫三义，怎么样？” 耿志远沉思道：“不好。三义谐音散义，不吉利。三人为众，不如叫众义如何？” “众义！？”庞冬和于庆贺面面相觑，俩人竖起大拇指道：“老耿，还是你有文化，说出来一套一套的。我们俩服你了。” 暂定下店名，三个人接着商量餐饮特色。庞冬道：“八大菜系，咱是主打川菜、鲁菜、湘菜、粤菜？还是本帮菜？” “我一直在琢磨咱们干什么最合适。”耿志远沉吟道：“我表叔经营着一家鲁菜馆，据他讲，餐馆经营的好坏主要在于厨师，因为顾客点的菜是厨师做出来的，厨师的手艺高低就是这个餐馆的核心竞争力。” “对！你说得对。”庞冬和于庆贺对餐饮业并没有深入了解，对里面的道行知道的不多，听他说的在理纷纷点头称是。 “咱们这点本钱请不起有名的大厨，再加上咱仨第一次进入餐饮行业，想干好不赔钱恐怕不能走八大菜系的路子。”耿志远缓缓摇头道。 庞冬皱眉道：“那咱们主打什么菜？” “要不……咱们弄烧烤？”于庆贺建议道：“烧烤技术含量低，不至于让厨师们拿住咱。” 耿志远笑道：“烧烤是个不错的主意，但是冬天怎么办？冬天可没人吃烧烤。” “也是……”于庆贺想了想是这个道理，顿时有些气馁。 “烧烤我们做是可以做。”耿志远轻拍桌子道：“咱们夏天主打烧烤，冬天则主打火锅。” “火锅！？”庞冬皱眉道：“咱们这儿火锅店可不少，想要把顾客招引来得有特色，要不然人家可不来。” “有呀！咱有特色！”耿志远踌躇满志道：“过年时我跟我弟弟商量过，他女朋友家就是重庆开连锁火锅店的，可以供给咱们特色渝香锅底。咱们就主打渝香特色火锅。” “这主意好！”庞冬和于庆贺连连点头，王瑾在旁忽道：“照耿大哥这么一说，咱们不如直接叫渝香餐厅怎么样？” “好主意！”耿志远一伸大拇指赞道：“王瑾妹子真是个贤内助！” 王瑾被夸的满脸通红，搂着魏晓胳膊道：“姐姐，你看耿大哥真会夸人。” 魏晓瞪了耿志远一眼，笑道：“他这家伙就喜欢奉承女孩子。” 没想到魏晓连王瑾的醋都吃，耿志远赶紧收回眼神，心神守一默不作声。于庆贺仰着脑袋忽道：“好像有一家餐厅叫什么渝香？” 庞冬点头道：“我也有点印象，这名字好像已经有了。” 耿志远冷笑道：“那咱就叫渝湘，再不行就叫渝湘鄂，或者湘渝、川香渝，有的是这类名字可起。” “哎呀！老耿，你真是个天才！”庞冬、于庆贺、王瑾佩服的五体投地，论起文化底蕴来，耿志远可比他们三个强得太多了。 饭菜上来后，几个人边吃边聊，又定下了选址和招人的事。三人商定由庞冬出面办理工商注册等手续，餐厅具体经营由尚处于待业的王瑾负责，由她担任餐厅经理。 诸事即定，几个人畅快美餐一顿后方才各自告别离去。 第四十六章 爱情是甜蜜的(上) 耿志远依然带着魏晓去住学术交流中心，路上魏晓幽幽道：“你们商量股份时，王瑾和庞冬有眼神交流，他俩恐怕早就商量好出五万块钱先占大头。” 耿志远嘿嘿一笑道：“我早看出来了，你老公又不是傻子。” “那你怎么没有反对？”魏晓不解道：“餐厅路子是你想的，火锅底料也是志伟女朋友供给，凭嘛庞冬占一半的股份？合着你白忙活一场，他们家沾光最大？” 耿志远笑着捏了捏女友的小手道：“我和于庆贺都是外地人，在省城人生地不熟，即没人也没关系，我俩要开餐厅你说容易吗？” “那是挺难……” “我跟于庆贺还得上班，平日里光院里的活就忙的昏头转向，既没时间也没精力打理店里的事。所以这个店日常经营只能交给庞冬两口子。” 耿志远喘了口气又道：“庞冬开这个餐厅的目的是为了给女友找个事干，所以这家餐厅还是以他为主，咱们只当个合伙人。有道是合则两利斗则俱伤，合作就得妥协，不能只想着自己沾光，那样是干不成事的。” 耿志远遥望着黑夜里的远方怅然道：“表叔说过，开餐厅免不了跟三教九流打交道，什么样的烂人都会碰到。你和我都属于内向文静的人，不善于跟外人打交道，所以不适合干这行，也干不了这活。咱们跟着投点资，出个主意，年终能分个红就行。人要知足，不能贪心。” 看似呆气十足的男友竟然有如此睿智的远见卓识，魏晓惊诧之余钦佩的挽住了他的手臂。 周六清晨，两个人在学术中心二楼餐厅吃过早饭，魏晓向男友问道：“志远，今天咱们去哪儿玩？” “去我学校转转吧？理工大校园就在万仙山南麓，景色非常优美，不啻于公园景色。”耿志远查看着挎包里的胶卷道。 “嗯……”魏晓撒娇道：“我想看电影。” “看电影？”自从跟殷雪分手后，耿志远已经多年没有看过电影。碍于悲伤的回忆，他对电影没有半分兴趣，扫兴道：“现在的电影有什么好看的？没什么意思。” “你呀……”魏晓嘲笑道：“还真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呆子。” 女友叫他呆子，耿志远听着反倒很受用，他嘿嘿一笑道：“我本来就是个书呆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魏晓手托香腮，一双美眸盯住他悠然道：“刚上映了一部美国大片《泰坦尼克号》，是个爱情片，你陪我去看吧？行吗？” “《泰坦尼克号》？”耿志远听说过这个电影，嗤之以鼻道：“小时候不是有部《冰海沉船》吗？咱又不是没看过？说的都是一个事，有什么好看的？” “不嘛！？我就想看！”魏晓摇着他的手乞求道：“你就陪我看看嘛……” “好吧！好吧！咱去看！咱去看还不行吗？”女友卖萌撒娇的神态可爱至极，耿志远哪里舍得让她失望，忙不迭应了下来。 “谢谢你，志远！”魏晓说着轻轻吻了他一下，耿志远一个激灵，只觉着一道电流从唇齿迅疾席卷全身，脚尖指尖都有些酥麻，他愣了半晌方道：“你真是迷死人不赔命！指头尖都让你弄麻了。” “嘻……”魏晓捂嘴笑道：“你就这点出息？逗你都逗不得？” 耿志远生性内向保守，在外人面前哪里放得开？被女友连逗带说弄得脸颊有些红，顾左右而言他道：“你要看电影的话，咱就去仙缘剧院吧，那里离得最近。” 高大强壮的男友竟然被自己的小伎俩搞得害起羞来，魏晓新奇地盯着他看个不够，只觉得眼前这个男人越来越有那么点意思了。 仙缘剧院位于大学路，离理工大和学术交流中心不远，最多一站路距离，耿志远和女友手拉着手慢悠悠溜达到了影院。 《泰坦尼克号》电影票三十五元钱一张，耿志远心里一紧，暗道：“这他奶奶的也太贵了！赶上回家的火车票钱了，美帝还真会搜刮全世界的民脂民膏。” 按照魏晓挑选的下午场，耿志远买了两张三点半的电影票，花去了七十大元人民币，心疼的他似乎要流血。 离电影放映时间尚早，耿志远便带着女友进入东海理工大学校园里游玩。理工大校园内草木繁多，恰逢春意正浓，樱花园、玉兰园均是花繁正盛。 人面桃花相映红，姹紫嫣红中三三两两的学生情侣相伴亲密而行。魏晓看着眼热，忽道：“你上学时，是不是跟殷雪和徐蓉也到这里来约会？” “呃……这个……”耿志远情知这是个送命题，忙岔开话题道：“那边还有玫瑰园，咱过去看看。” “哼……”魏晓轻轻拧了男友胳膊一下，嗔道：“以后不许再想她们，你心里只能有我一个！” “好！好！”耿志远慌得连连点头道：“我心里只有你！早忘了她们长什么样了！” 理工大花园面积偌大，两个人一边散步一边欣赏着各种花卉景色，不觉间已接近中午时分。 “你们校园真大呀！”魏晓情不自禁羡慕道：“比我们学校大多了。” “那是。”耿志远得意道：“我们是211，你们那师范学院也就勉强算是个学校。” “你说什么呢？”魏晓见他竟敢瞧不起自己的母校，顿时不乐意了，气得狠狠拍了他一下：“你要嫌我们学校差，有本事别找我做老婆！” 耿志远心知说漏了嘴，忍着疼哄劝道：“你们学校差是差了点，但是培养出的女生个个都是绝色美女，最适合当老婆了！” “去！就知道贫嘴！”魏晓虽然明白男友是在故意奉承自己，依然甜蜜的挽住了他的胳膊。 两个人走的有些累，腹中也有了一丝饿意。耿志远正琢磨着到哪里解决午饭问题，忽听远处有人兴奋地喊道：“耿志远！是你吗？” 耿志远循声望去，只见一男一女立在曲径拐弯处，肩并肩正向他招手。 “赵强！？徐青？”这对青年男女正是耿志远大学同班同学赵强和化工材料班的徐青。毕业后，家境贫寒的赵强留校当了辅导员。徐青是化工材料班的学霸，考取了本校机械学院研究生。 耿志远没想到在校园里巧遇到他俩，更没想到原先对赵强正眼都不瞧上一眼的学霸徐青会跟他走到一起。 “怎么是你俩？真巧！”耿志远拉着魏晓迎上去介绍道：“介绍一下，这是我女朋友魏晓！这是我大学同学徐青、赵强！” 魏晓礼貌的跟他们打了个招呼，徐青没有过多关注她，瞪着双眼怒斥耿志远道：“耿志远，你怎么把人家徐蓉甩了？弄得她到我这里来哭了好几次。” 徐青竟然当着自己面公然提起了男友的前女友，魏晓心下不爽，皱着眉头噘起了小嘴。耿志远一时间哪里解释的清跟徐蓉的恩怨情仇？求助似的向赵强使了个眼神 赵强是个标准的理工男，忠厚老实程度更远甚于耿志远，心领神会地岔开话题道：“耿志远，你女朋友真漂亮。” 耿志远感激地握住赵强的手捶了他一拳，夸张道：“赵强，你小子行呀，把材料班学霸搞到手了。” 赵强不善言辞，咧嘴憨笑道：“结婚时你可要来呀！” “来！当然来！”耿志远笑道：“不过红包我只能给一份，别想着让我给两份啊。” “不用给红包……”赵强话音未落，徐青急道：“得给！要不然耿志远结婚时，你给还是不给？” “哦！那是！”赵强挠了挠头，无奈道：“那还是给吧。” 在赵强面前，徐青明显霸道许多，俩人看来是女强男弱的组合，将来成家后赵强的地位如何可想而知。耿志远万分同情的拍着赵强肩膀道：“听徐青的，红包我得给。” 婉言谢绝了赵强请吃午饭的好意，耿志远领着魏晓匆匆走出了校园。 “你这俩同学肯定是女孩倒追的男孩。”魏晓猜测道。 耿志远不以为然道：“那可不一定，说不定是赵强追的徐青。上学时别说赵强，我们系的男生徐青一个都看不上，怎么可能倒追他？” 魏晓冷笑一声道：“女孩子要是看不上男孩子，男孩子再怎么追也白搭。” 耿志远瞅着她笑道：“以前你不是也看不上我吗？我不照样追到你了？” 魏晓哼了一声，脱口道：“那可不一样！我要是看不上你的话，怎么会让你得手？” “你说啥！？”耿志远一时间愣住了：“你是说……以前就喜欢过我？” 魏晓一不小心说出了大实话，霎时臊了个大红脸：“咳……以前我的确不喜欢你，但是也不讨厌你，毕竟你是学霸嘛，我当然佩服了。不过……有李钰在，我只能选择讨厌你。” 女人的心思真是深得可怕，原来学生时代魏晓就对自己感兴趣，只是因为她知道俩人不可能有缘分，所以主动选择了排除法。 “那也不对？要是你心里也有我，高二时去找你，你为什么那样对我？”耿志远不解道。 “你真是个笨蛋！”魏晓嗔道：“那时候不是有王晨光吗？再说了，李钰整天跟我说喜欢你，我能跟她抢吗？” “要是李钰现在仍然爱我，你会把我让给她吗？”耿志远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 “废话！”魏晓又羞又气连着锤了他几下：“叫你想着李钰！你现在就是我的，哪个女人也不能想！” 耿志远这才放下心来，一把搂住女友深情道：“谢谢你……晓晓！你是我的，谁来抢我也不让！” “嗯……咱俩好不容易在一起，我就是你的，别胡思乱想了。”魏晓依偎在他怀里喃喃着。 “对！你说得对！不想了！不乱想了……”耿志远嗅着女友发梢熟悉的馨香，暗自感慨人生的无常。 第四十七章 爱情是甜蜜的(下) 《泰坦尼克号》不愧为大片，场面宏大、制作精良，豪华考究的场景布置，穿插着荡气回肠的爱情和生离死别，观众们无不看的如痴如醉。 当杰克缓缓沉入冰冷的海底时，魏晓忍不住靠在男友身上轻声啜泣。耿志远对这电影却不感冒，仅仅当成一个热闹来看。见女友动情落泪，好笑之余他不得不柔声安慰。 电影散场已接近七点钟，天色已黑，耿志远拉着魏晓的手沿着马路缓缓往宾馆走去。 “露丝和杰克的爱情太伟大了！”魏晓依旧沉浸在电影情节中，连声感叹道：“他们俩怎么就不能在一起呢？” “噗嗤！”耿志远见她一副天真烂漫的傻白甜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魏晓见男友不解风情，委屈的噘起了小嘴。 耿志远笑道：“说电影就说电影吧，生的哪门子气？” 魏晓气得甩开他的手牢骚道：“跟你说爱情，你还笑？真没良心！” 耿志远呵呵一笑道：“爱情？他们俩那叫爱情吗？” “怎么不算？”魏晓柳眉倒竖，急问道：“他们俩不叫爱情，什么才叫爱情？” 耿志远冷笑道：“露丝是跟卡尔定了婚的，还接受了卡尔的海洋之心作为定情信物，你说她瞒着未婚夫跟杰克勾搭算什么？这叫偷情！” “这个……？”耿志远说得有理有据，魏晓一时间张口结舌答不上话来。 “露丝是上流阶层，从小娇生惯养，怎么可能俯下身子跟穷小子相爱？现实中不可能有这种所谓的爱情，它只是导演编造的一个童话故事而已。”耿志远鄙夷不屑道。 “哼！人家外国人为了爱情可以牺牲一切！怎么就不可能？”魏晓不服输道。 耿志远反驳道：“外国人为爱情可以牺牲一切？别傻了！那都是骗你们女孩子玩的，老外才实际呢。咱小时候读的那些外国童话里，说的都是王子和公主在一起，从来没听说农夫跟公主在一起，对吧？” 魏晓想了一想，还真是这样，勉强点头道：“嗯！那也说明不了什么。” 耿志远继续道：“欧洲历史就是一部阶级固化的历史，国王的儿子当国王，贵族的后代还是贵族，就连骑士也是世袭，从来没听说农夫逆袭当上国王的。你所说的伟大爱情，只能发生在同一个阶级里，公主露丝只能爱上王子卡尔，绝不会爱上农夫杰克。” 魏晓气鼓鼓道：“人家电影里露丝就是爱上杰克了！” “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才能够惹人关注，导演不这么拍怎么能吸引眼球呢？电影只是电影，看看热闹就算了。”耿志远摇头道。 “你这人真没趣！”魏晓说不过他，气的抛下他扭头就走。耿志远见女友使起了脾气，赶紧抢先一步拉住她的手道：“你看你，咱们都是穷人杰克，为了公主露丝置气值得吗？” “哼！”魏晓依旧在气头上，怒道：“既然你不相信爱情，干嘛还来追我？” “谁说我不相信爱情？”耿志远笑道：“我相信烟火气的爱情，比如牛郎织女、孔雀东南飞、七仙女与董永……” “哎，不对……”魏晓灵机一动道：“你刚才说公主不会爱上穷人，牛郎织女、七仙女与董永不就是仙女爱上穷孩子吗？” 耿志远笑嘻嘻道：“你还真会抓话把！” “去！”魏晓啐道：“你自己圆不了话还赖我？” “在咱们国家，公主是可能爱上农夫的。”耿志远耐心解释道：“咱们可是上下五千年的历史，西方那些白皮猪能跟咱比吗？咱中国的历史是一部奋斗的历史，从来没有什么能传万世的阶级固化。” 见魏晓冷静下来，耿志远继续说道：“就像陈胜吴广说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卖草鞋的刘备、要饭的乞丐朱元璋、地痞刘邦能当上皇帝。贩夫走卒夏侯婴、灌婴之辈也能封王拜相。穷人活不下去就造反，打烂旧社会创造新世界。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到那时候娶个公主有什么不可能的？” 魏晓听得若有所思，耿志远又道：“咱们历史上没有世传的贵族，从皇帝到王侯大部分是从草根升上来的，一茬换了一茬，前朝公主落魄凤凰不如鸡，为了活命嫁个百姓也不稀奇。” “所以……”耿志远扳住她的身子道：“爱情是有的！只是王子公主也罢，贫贱夫妻也罢，结了婚都得柴米油盐过日子。真正的爱情就在于彼此相伴，平平常常的日子里。” 不知不觉间，魏晓已经被男友说服，她心中暗自赞叹道：“这家伙不是不善言辞吗？怎么说起道理来一套一套的？学问还这么深，我都不知道怎么反驳他。算了，既然做他的女人，还跟他犟什么？只能由着他欺负罢了。” 想到此，魏晓委屈的靠在耿志远胸膛上泣道：“你就知道欺负我！对别人怎么不这么能说会道的？” 耿志远也感觉刚才说的有点过份，赶紧搂着女友安慰道：“心里话只给心上人说呀，跟别人说你愿意吗？” “呸！”魏晓啐道：“贫嘴！讨厌！” 一番争论后，俩人和好如初，手牵着手回到学术中心。吃过晚饭又在附近散了一会儿步，两个人方才回到房间休息。 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耿志远疲惫的倒在了床上。魏晓瞥了他一眼，眨着眸子道：“志远……你说要是不沉船的话，露丝和杰克会不会在一起。” 吃一堑长一智，耿志远不再犯傻认死理，顺着女友的意思点头道：“当然，肯定幸福地在一起，还会生出一大堆孩子。” “那太可惜了……”魏晓瞪着一双深邃的大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世事无常嘛。”耿志远说道：“不是有那么句话嘛，意外和明天不知道哪个会先到来。谁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 “那……那……”魏晓涨红了脸喃喃道：“要不……咱俩……现在就……就那个吧？” “啊！？你？”耿志远目瞪口呆的盯住女友道：“你……你没受什么刺激吧？” “怎么？你嫌弃我？”魏晓以为由于自己的主动，而让男友嫌弃她浪荡，难过地低下了头。 “不是……”耿志远赶忙凑到女友身边好言劝道：“咱俩还没登记呢，万一怀了孕，可怎么给你爸妈交代？” “那有什么？”魏晓贴在了他身上悄声道：“正好有借口结婚。” “这个……？”美人倒贴，耿志反倒远手足无措起来：“咱俩不是说好了结了婚再那个吗？” “我怕……”魏晓啜泣道：“我老梦见你不要我了……我不想失去你。” “梦都是反的。”耿志远劝道：“别瞎想了，五一节争取让两边爸妈见面，把咱俩婚事定下来，咱就去登记。” 魏晓脑海中闪过杰克和露丝生离死别的画面，芳心一颤道：“你就这么不愿意吗？” 女友的表情有些反常，耿志远怕她心存误解，好声劝道：“晓晓，人生得有仪式感。咱俩没结婚就发生关系，我爽了倒是不假，但是对女孩子却不公平。我还是想等到结婚那天……至少登了记，你再把身子给我。” 魏晓不快道：“要是将来万一咱俩没能在一起，你不觉得可惜吗？” 耿志远叹息道：“那我就更不能这么做了。不管你将来的夫君是谁，保持完璧之身才对得起人家，他也不会因此小瞧于你，你说是吧？” 男友傻到自己送上门都不要，魏晓失望之余还有些庆幸，毕竟如今飞速发展的社会，能保持初心不为情色诱惑的男人已经不多见了。 又是一个周一，上班后不多久，陈健突然打来电话找到了耿志远。寒暄几句后，陈健试探着问道：“耿工，听说你家是河西区的，河西区城关街办你有认识的人吗？” “城关街办？”提到城关街办，耿志远瞬间想起了诸葛明珠，点头道：“我倒是有个同学在儿，你有事儿？” “太好了……”陈健不好意思道：“还真有点事得麻烦老弟。” 陈健有求于他，耿志远哪能不帮忙，便道：“学长，什么事你说就行。我那同学工作没多久，人微言轻不一定能帮得上忙。” 陈健叹气道：“是这样……我兄弟在城里占道经营，被城关街办把东西给扣下了。他去要，人家说得罚款五千元。他是小本经营，拿不出这么多钱，所以想找人说说情少罚点。” “哦，是这样呀！”耿志远想了一会儿道：“我可以帮你问问，但是我不敢打包票。” “行，你能帮我问问就帮大忙了。”陈健感慨道：“我也是实在没法子了才想到麻烦你，真不好意思。” 陈健说的客气，耿志远笑道：“学长太客气了，你这么说，我要办不成都不好意思见你了。” “哪儿能？”陈健又道：“等事情办完了我请你和魏老师吃饭。” “那哪行？”耿志远忙道：“应该是我们俩请你和嫂子吃饭才对。要不是赵校长这两年照顾魏晓，我哪有机会追她。” 没想到耿志远还记得这茬事，陈健高兴道：“行，那咱们两家互相请。” 晚上，约定时间跟魏晓通电话时，说了一会儿情话后耿志远问道：“晓晓，你有诸葛明珠的联系方式吗？” 一听到诸葛明珠这个名字，魏晓立马变了颜色，警惕地竖起耳朵厉声质问：“你问她干吗？” “呵呵，先别生气。”耿志远见魏晓一碰就炸，忙解释道：“陈厂长，就是你们赵校长的老公，他请我帮个忙。” 耿志远把来龙去脉讲述了一遍，魏晓松了口气道：“原来是这样！” “你能联系上她吗？” 魏晓琢磨了一会儿道：“能是能……这样吧，这个事交给我，我跟她联系，你就别管了。” 女友看他看的这么紧，连跟诸葛明珠说话的机会都不给，耿志远不情愿道：“这……我跟她打个电话怕什么？不打电话，我怎么跟她说清楚呀？” “不行！”魏晓斩钉截铁道：“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你要想联系她，除非咱俩先分手。” 女友态度如此坚决，耿志远不敢惹她发火，只得举手投降道：“好！好！我听你的，听你的还不行嘛？” “哼！”魏晓冷笑一声道：“你要是敢瞒着我找她，以后就别来找我了。” 魏晓的醋劲有多厉害耿志远深有体会，他只得服软道：“我哪儿敢呀？你是我老婆，我哪敢不听你的话？” “讨厌！”魏晓被他逗得柔情泛滥，嗔道：“谁是你老婆？我才不当你老婆呢。” 第四十八章 生活是现实的 几天后魏晓弄明白了情况，给耿志远打来了电话：“志远，事情解决了。” “这么快！？”耿志远吃惊道：“晓晓，你真厉害。” 魏晓冷笑道：“我找了明珠，据她说这个健璇服装店是占道经营的老违章户了，这次城管实在没招了，才把他们的衣服没收了。” “哦……不是说罚款吗？” “让他们写个保证书，这次就不罚了，但是再犯肯定要罚。” “哦，这挺好，明天我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陈厂长。” “志远，这件事上你那个学长不实在呀。”魏晓话里有话道。 “晓晓，你这是什么意思？”耿志远纳闷道：“陈厂长怎么不实在了？” 魏晓哼了一声道：“明珠跟我说，这个店实际上是陈厂长开的，所以店名叫健璇，从他们两口子名字上各取了一个字。” “陈厂长开的服装店？！”耿志远吃惊道。 “看来你那学长胃口不小呀，当着厂长还要挣外快，不简单，真不简单！” 陈健是县化肥厂副厂长，年收入比一般职工要高，但不会高出太多。 “我这学长为什么要偷着开店呢？”耿志远沉思道：“难道跟我开餐厅的初衷一样？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这个人可是很有点意思了……” 五一节前夕，尿素装置设计工作进入尾声，管道材料剩下公用工程管道没有做，保温防腐还没有统计，管架表也没来得及完善。即便如此，耿志远也没打算五一期间加班，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回家筹钱。 他跟庞冬和于庆贺已经商量好，五一节后缴付股本、签署合作协议，餐厅筹备也将走上正轨，争取在七月初前把餐厅开起来，趁着夏天烧烤热季挣上第一笔快钱。 耿志远手里有一笔七月份到期的五千元半年定期存款，现在还无法提取。随身现金加上工资卡中的余额，总共只有两千多元，离入股的三万元钱差得很远。如今之计，入股资金只能从父母那里借用，等到有钱了再行还上。当然，如果爸妈不要他还钱那是更好。 4月30日晚赶回家后，耿志远匆匆吃完饭便骑上自行车赶到了魏晓家。 开门的是张兰，见是耿志远，她会心笑道：“小耿总算来了，晓晓念叨你好几天了。” “张姨，实在不好意思，单位有项目忙，抽不出时间。”耿志远见她笑的勉强，笑容里隐约有一丝忧愁，心下不免有些猜疑：“晓晓家怕是遇上什么事了。” 进了门，耿志远吃惊的发现魏晓爸妈房间黑着灯，魏国庆反常的没有在看电视，便问道：“魏叔没在家？” “在呢。”张兰神色暗淡道：“他不舒服，头疼，早早睡下了。” “哦？头疼？怎么不去医院看看？”耿志远纳闷道。 张兰叹了口气：“哪里敢去医院呀？我们厂俩月没发工资了，你叔那家具厂都快半年没发点钱了。真愁死人了！” 这几年有些国企经营困难，高淑英所在的造纸总厂近来也把卫生纸抵作工资发给职工，弄得家里卫生纸摞成山。耿怀国陪着妻子推着车上街卖也没卖出多少，家里放不下时只能当做人情白送给亲戚朋友。 未来岳父母有难，当女婿的不能干瞪眼看热闹。耿志远略一犹豫，随即掏出钱包抽出里面所有百元大钞道：“张姨，我身上就这千把块钱，您先拿着用。” 张兰没想到未来女婿这么体贴，感动得连连摆手道：“不用！不用！好孩子，我们哪能用你的钱？” “您拿着用，不够我还有！”耿志远说罢将钱往她手里硬塞，张兰推托不得，忙喊道：“晓晓快来劝劝小耿！” 魏晓在屋里一直听着母亲跟男友的对话，不得不推门而出道：“妈，你就收下吧，也算是志远的一点心意。” “这……这怎么好意思呀？”张兰捧着一把钱，有些不知所措的嘟囔着：“哎呀！你俩还没结婚呢，拿你的钱算怎么回事呀？” 魏晓拽着男友进了自己小屋，两个相爱的人久别重逢，情不自禁抱在一起吻住了对方。一番长长激吻后，俩人才依偎着坐到了床边。 耿志远心细如发，敏感察觉到搂着女友的手似乎摸到了骨头，他扭头仔细一瞅，魏晓竟然比上次见面清瘦了许多。 “你怎么又瘦了？”耿志远很是心疼道。 魏晓低首泣道：“我爸妈愁成这样，叫我怎么吃得下饭？” 岳父母所在的企业发不出工资，耿志远对此无能为力，只得宽心道：“有困难一家人一起扛呗，要不我把每个月工资都给你？” “不！别！”魏晓哪里肯让男友跟着受苦，急道：“有我的工资还饿不着，你在省城照顾好自己就行。” “好吧！”耿志远叹道：“看来两家父母见面的事不好说了。” 魏晓轻轻点了点头：“等等吧，现在这个样子，我爸妈也没心情谈婚事。” 两个人有了肌肤之亲，感情上也是心心相印，说起话来自然不必遮遮掩掩。魏家经济上面临困难，需要的是实际援助。耿志远想了想道：“我妈厂里发了一大堆卫生纸当工资，明天我拿点来，你家就不用买了。” “嗯。”魏晓悄声抱怨道：“我爸最近老头疼，我想带他去医院看看，他死犟着不去，快愁死我了。” 九十年代末中小城市的国有企业还没有实行医疗保险，职工去医院看病需要先行自掏腰包，然后拿着医药费单子去厂里实报实销。很多经营困难的企业连工资都不能按时发放，自然会拖欠职工的医疗费，有的一拖好多年，甚至直到企业破产倒闭。 “这可不行……”耿志远摇头道：“有病不能拖呀，你还得劝劝你爸。” “志远……”魏晓抬起头可怜兮兮地望着男友道：“我家这样了……你……你还要我吗？” “胡说什么！”耿志远斩钉截铁道：“把吗字去了！你家就是穷光蛋，我也愿意娶你做老婆！咱俩一辈子在一起！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志远……”魏晓感动的泪如雨下，她抹着眼泪道：“这段时间我就不去看你了，去一次就要花你五六百块钱，太浪费了！” “好吧。”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手头紧的时候能省则省。耿志远无奈道：“那我找机会回来看你。” “嗯……”魏晓抽了抽鼻子歉意道：“本想五一节给你买个钱包当礼物，这下子也买不成了。” 经济上遇到困难，女友还想着给他买东西，耿志远心里一阵温暖：“不用花那冤枉钱，我钱包还能用。” 陪着魏晓说了好一会儿情话，等她情绪稳定后，耿志远这才依依不舍地告辞而去。回到家躺在自己床上，他颇有感触道：“有啥别有病，没啥别没钱。钱还真是个好东西，最好多多益善，万万缺少不得。” 春节过后，耿志远先后参与了井县尿素主框架、空压站及渝蓉硝酸项目的罐区设计工作，这几个工段算下来估计能拿个四五千奖金。余下的大半年时间争取再干几个项目，如果今年的奖金能够过万，他便有能力帮扶女友一家。 况且如果合伙的餐厅能在七月份正常开业，他便又多了一份额外收入，虽然还不知道能有多少，但也算是多了一条增收途径。 男人是家庭的顶梁柱。既然要娶人家的闺女，他就必须帮着女友家渡过难关，这即能体现出魏晓的眼光和选择明智，也证明了他是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男子汉。 假期第一天上午，耿志远并没有急着去找魏晓，而是陪着父母坐在客厅喝茶聊天，顺便找个时机问问借钱的事情。 “爸妈，我说的那个借钱的事，你们商量的怎么样了？”耿志远陪着笑脸小心翼翼问道。 高淑英看了一眼老头子，耿怀国咳嗽一声道：“三万块钱不是小数目，我和你妈也没攒多少钱，攒钱也是给你们兄弟俩准备的。” 耿志远忙不迭的点头道：“是，爸妈还是最疼我们。” “我和你妈最多给你两万，你也不用还了，这原本就是准备给你结婚用的。”父亲的话令耿志远有些失望，还差着整整一万块钱，这么一大笔钱他上哪儿借去？ 高淑英在旁说道：“志远，你和小魏的事到底怎么样了？她那边怎么没个准信？” “她家里遇上点事，和她爸妈见面得往后推推。”耿志远答道。 “你看看……”耿怀国接着道：“你和小魏又要结婚，这钱你要是用了，结婚的时候可怎么办？” “你爸说的对呀。”高淑英苦口婆心劝道：“你又没干过买卖，这要是赔了，拿什么钱娶人家呀？” 耿怀国也说道：“专心学技术是正道，餐饮可不是好干的，到时候别弄个赔了夫人又折兵，两头里都落空。” 父母攒的钱不能只给他一个人，还得考虑弟弟耿志伟。耿志远对此倒能理解，只是餐厅的事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即便赔钱他也得一条道闯下去。 “爸妈，你们就放心吧。”耿志远耐心解释道：“去年半年我就挣了接近一万块钱，今年估计能挣两万，在设计院不愁挣钱。” “你们院效益这么好？”耿怀国吃惊道：“看来省里的单位确实是比底下的企业日子好过些。” “我们是全国揽项目，去年年底分奖金时，我们室有的高工拿了四五万呢，我老师还拿了三万多呢。”耿志远回忆道。 “四五万奖金！”耿怀国和高淑英惊喜道：“儿子，你将来也能拿这个数吗？” 耿志远自信的点头道：“能！只多不少！只要我把技术学好，多干项目，将来钱不在话下。” “那我们就放心了！”自家孩子进了好单位有了出息，做父母的当然是心满意足，老两口再也不提担心赔钱的糟心事了。 第四十九章 蜀道难(一) 五一节过后，耿志远又忙活了大半个月，总算把他负责的尿素装置设计工作基本完成。校审修改后，他和王强一起把签署完毕的腊底图送到档案室入库。对设计人员来说，直到图纸入了库，设计工作才算全部完成。 出了档案室，耿志远长舒了口气，时间已接近五月底，大半个月没有回家见女友，相思成疾几乎病入膏肓，恨不得插上翅膀立刻飞回梁城去。 可惜梁广原已经通知他后天一起去川省出差，到渝蓉化工集团公司进行技术交底，与女友见面的时间只能往后再行推迟。 当晚，耿志远、庞冬、于庆贺和王瑾一起来到了东门大街中段一处两层临街门面房。 节后缴付股金时，耿志远拿来了两万，庞冬勉强拿出了三万，于庆贺则全额带回了答应的两万元，加在一起一共凑到了七万块钱。耿志远见于庆贺脸色不虞，当即保证七月初拿出剩下的一万元。庞冬虽然叫苦不迭，也不得不跟着答应七月初缴足剩余的两万元。 王瑾拿到这七万块钱后，立刻马不停蹄开始选址招人。选来选去，看中了东门大街一处三百平方米的两层门面房。这处门面房归市园林局所有，对方要价每月五千元，庞冬和王瑾跟对方一番死缠烂打，最后讲到了每月四千五百元租金。 一个月四千五，一年光房租就有五万四千元，预交半年费用一下子需要花掉两万七千元，心疼的三个小伙伴直吸凉气。 四个人楼上楼下、前前后后仔细查看了一番。耿志远在大学时涉猎过不少风水学书籍，满意地点头道：“不错！这个地方很好！坐北朝南大门中开，店前难得没有树木遮挡，易于接纳八方生气，很适合开餐厅做买卖。” “是不是大了点？”于庆贺迟疑道：“咱第一次干，用不着搞这么大吧？” 王瑾费了好大精力才找到这处性价比合适的店址，见于庆贺嫌大，禁不住嘟起了嘴。 耿志远瞧在眼里，笑道：“大有大的好处，这个地段位置不错，价钱不算贵。” 庞冬自然跟王瑾一条心，三个股东两个满意，少数服从多数，于庆贺只得闭上了嘴保留意见。 “我去劳务市场招了六个人，都是年轻的小伙子，能当服务员当不了厨师。”王瑾拿出随身记事本一五一十汇报道：“他们要价低，管吃住一个月三百元就行。” “管住？还得给他们租房子？”于庆贺皱眉道。 “这不用担心。”庞冬笑道：“我姨家有套房子空着，出点钱让他们住就行。” “厨师怎么办？”耿志远疑问道。烧烤和火锅再简单，也得有厨师侍弄食材，普通人顶不上这个岗位。 “我发小就是干烧烤的，他帮着联系了几个刚出师的学徒，要价不高。”庞冬接着说道：“火锅厨师还用不着，等天冷了再说吧。” “家具厨具我也联系好了，一共大约需要两万多块钱。”这段时间王瑾跑的辛苦，嘴角都起了泡，声音嘶哑神色也有些疲惫。 “王瑾受累了！谢谢你！”耿志远由衷感谢道。 王瑾被他称赞有些诧异，随即莞尔一笑道：“还是耿大哥会疼人，庞冬老嫌我这也干不好那也干不好。” “我哪有？”庞冬叫屈道：“我不也一样跟着四处跑吗？” “你们两口子都辛苦，我们谢谢你俩。”耿志远笑了笑又问道：“烧烤得落实羊肉来源，花生毛豆什么的好说，蔬菜批发市场就有。” “我已经联系好了。”庞冬道：“我发小在城西有个养羊的老关系户，咱可以从他那里拿货。” 城西有几处回民村落，村民多从事牛羊养殖业，羊肉新鲜价格实惠，是省城餐饮业羊肉主要来源之一。 “咱还可以上小龙虾，这两年兴这个，烧烤摊上爆炒小龙虾很受欢迎。”王瑾建议道。 “小龙虾？长什么样？贵吗？”耿志远极少吃烧烤，有些洁癖的他嫌弃路边摊不卫生，因此从来没有光顾，所以对新兴美食明星小龙虾一无所知。 王瑾张大了嘴吃惊道：“耿大哥没吃过小龙虾？” 于庆贺笑话道：“你不知道，老耿不抽烟不喝酒，烧烤摊连去都不去，他哪会知道什么小龙虾？” 庞冬在旁也笑道：“老耿叫都叫不动，要不是我跟老于了解他的脾气，还以为他是个不近人情的怪人。” 耿志远被他俩说的脸上挂不住，强自分辨道：“我有那么差劲吗？我只是不喜欢那种场合。你们要请我吃好的，我能不去吗？” 不抽烟不喝酒不扎堆的男人，在如今的社会还真是个奇葩的存在。王瑾稀奇道：“耿大哥还真是与众不同，想不通你这样的人怎么会跟他俩搅在一起开餐厅？” 耿志远苦笑道：“我只是不喜欢热闹，又不是不食人间烟火，挣钱的事干嘛不参与？” 庞冬开玩笑道：“要在古代，老耿就是纯书生一枚，只需要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就行。考上个举人进士，钱财美女要啥有啥。” 耿志远笑着低头不语，王瑾心道：“怪不得上次见的那个魏晓也是个性格文静的女孩子，原来耿大哥就是这种人。不过……两口子都是安静的人，这日子过起来那得多没趣？人活着就要快活，我反正受不了这种乏味的生活。” 门面房意见确定下来，王瑾第二天便找到园林局签署协议缴纳了半年租金。接着，她便紧锣密鼓的开始打扫卫生购进家具，庞冬则抽空办理工商税务卫生等部门手续。 耿志远想帮忙也帮不上，他已经跟着梁广原等人坐上火车驶往了渝蓉。上大学时，耿志远坐过很多次火车，但是从来没有坐过卧铺。即便大四去鲁省实习，也是硬硬坐了十几个小时，还从未体验过在火车上躺着睡觉的奢侈享受。 此次去渝蓉化工集团公司的一共有六人，设计经理梁广原带队，工艺专业有王平和耿志远，还有电气齐元昊、自控姜继航、结构王兴虎，一行六人全部是男士。 耿志远分到了一个中铺，他个子高，在狭窄的空间里很是憋屈，勉强能躺的下。躺在自己的铺上他忽然心头甫动：“我只干了个罐区，设计交底何必非要叫上我？难道又准备安排我去那儿施工服务？这次是带我来认认路？” 设计院最近新签了几个项目，耿志远正准备瞅时机参与进去多挣些奖金。如果被派到川省施工服务，怕是又要一呆三四个月，不但耽搁了干活挣钱，也没时间筹备餐厅开业，更不可能回家跟女友相会。 “哎呀！真愁人呢！”耿志远双手垫在脑后，愁的直叹气。跟他同年来的这批学生，除了他外都没有去现场施工服务过。据他观察，派去施工服务的多是些院里面不受欢迎的边缘人物。真正的设计骨干和精英，院里是不舍得派出去长期现场服务的。 最典型的例子便是贾睿，过了年他便被派往纪县尿素工程现场，到现在还没有回来。要是自己也成为外派施工服务习惯人选，长期远离设计工作情况下，早晚也会沦落到类似的边缘人员。 怎么办？耿志远眉头拧成了麻花。如若院里果真安排自己去渝蓉施工服务，硬顶着不去决不是明智选择。上次海滨县化肥厂施工服务的事差点就得罪了杨文阁，要是这次再得罪他，自己的下场可想而知。 像他这种毫无背景的设计院底层设计人员，安排工作时身不由己，只有在手头有项目没干完的情况下，才会合情合理的被排除在施工服务人选之外。 “看来我得赶快找个项目干，要不然怕是跑不掉。”可惜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除了老师夏苏，耿志远相熟的设计经理便是梁广原，其他项目负责人到现在一个也不认识，最多仅是面熟，组建项目组时怎么可能想到他？ “这可怎么办呢？”耿志远愁的盯着上铺底板直发呆。 渝蓉化工集团公司位于川省渝蓉市，成都市东北方向上。所以从宁城去渝蓉最近的路线便是先坐火车到成都，再转长途车到渝蓉，最后打的或乘公交车到达公司。 有道是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宁城到成都的火车即便是直达列车最快也需要32个多小时，遇上故障、事故等突发情况，40个以上小时也不稀奇，所以梁广原他们上车前准备了两天两夜的方便面、火腿肠和其他快餐食品，毕竟火车上的盒饭价高质次量也少，远不如方便面火腿肠来得实惠。 耿志远头次出远差，也是头一遭坐卧铺，所以很是感到稀奇，趴在自己铺上瞅着窗外景色看个不停。 梁广原等人则凑在一起开始打扑克。长途出差时间漫长且枯燥乏味，除了看书看报听广播外，人多的时候打牌便成了消磨时光的最好选择。设计院诸人早已习惯出差，上了车放好行李便拿出扑克牌打起了升级。 耿志远大学时代就不喜欢打牌，在他看来打牌是纯萃浪费时间的无聊活动，所以他的牌技很差，会的打牌方法也不多。见到老同志们聚在一起打牌他有些好奇，从铺上下来坐在一旁观战。 齐元昊年纪较大，不愿跟年轻人掺和，拿着本书坐在过道上悠然自得地闲读。梁广原等人牌打得热火朝天，打到酣处不由得大呼小叫。耿志远在旁看得瞠目结舌，平日里温文尔雅道貌岸然的高级工程师，此时一个个张牙舞爪的本相毕露，哪里还有半点斯文样子？ 第五十章 蜀道难(二) 早晨七点钟坐上火车，睡上一觉第二天下午三点多钟才能到达成都站。打着牌不知不觉间过得飞快，吃过两顿方便面，总算熬到了熄灯睡觉。 卧铺又短又窄，耿志远躺在上面连翻身都很困难，腿脚也伸展不开，辗转反侧无法入睡，只能强自闭上眼睛胡思乱想：“晓晓不知道在家干嘛，是不是也在想我？唉！要是有个手机就好了，随时可以给她打电话诉说相思之苦。” 他随即又自嘲道：“现在的手机价格虽说降了不少，一部也得五六千块钱，快赶上我一年工资了，哪里买得起？即便买得起，话费加漫游，一分钟也得一两块钱，我也舍不得打呀。唉！还是穷闹的。要是有钱就坐飞机了，还用得着在火车上浪费时间。” 从宁城到成都的飞机票打完折最便宜七百多元，空中飞行一个多小时即到，可谓是既方便又快捷。不过坐飞机牵扯到级别和待遇问题，没有院长特批，他们六个人都没有资格乘坐飞机。 一张硬卧票两百出头，六个人加起来才花一千多元，比起飞机票相对便宜许多，从成本上考虑院里也不会让他们坐飞机出行。反正时间有的是，在领导们看来，让职工多花些时间节省一些费用还是非常合算的。 黑暗里，伴随着列车有规律的哐当和上下左右或急或缓的呼噜，耿志远在相思和胡思中渐渐进入了梦乡。 清晨，还不到五点钟耿志远便已经醒来。一节卧铺有两个厕所供全车厢六七十号人使用，早晨是厕所使用高峰期，常常需要排队等候。趁着五点钟大伙还没有起床，耿志远抓紧时间跑到厕所解决了内急。 勉强吃过早饭，闷热无聊中还是靠着打牌熬到了中午，随着接近成都站，车上的乘客越来越少，车厢里也清净了许多。下午四点多钟，火车晚点四十余分钟后总算到达了终点站成都。 一行人出了火车站，打了两辆的士直奔长途汽车站，紧赶慢赶终于赶上了五点半发往渝蓉的最后一班长途车。耿志远上车不多久便打起了瞌睡，时睡时醒间天色已黑，晚上八点多钟好歹赶到了渝蓉。 渝蓉化工集团公司并不在渝蓉市区，而是位于渝蓉市下面的兰溪县，等耿志远他们终于赶到目的地时，时间已是深夜十一点多。 整整两天两夜的连续奔波耗尽了人的体力和精力，即便像耿志远这样的年轻小伙也是疲惫不堪。办完手续住进集团公司招待所后，耿志远匆匆洗了个澡，连饭都顾不得吃，一头栽倒在床上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太阳再一次升起时，睡眼惺忪的耿志远跟着众人来到招待所餐厅，总算吃了一顿不是方便面的正餐。别看仅是些常见的包子油条米粉，吃到嘴里却是美味可口，耿志远大快朵颐吃了个滚圆肚饱。 渝蓉化工集团是个省属国有大型企业，下面管辖着七八个分厂，硝酸项目建在了渝蓉氮肥厂。九点多钟，渝蓉氮肥厂派来的中巴车赶到招待所接上梁广原一行人，出了县城后七拐八拐驶进了群山之中。 氮肥厂派来迎接他们的是技术科年轻技术员刘骏，他跟耿志远年龄相仿，操着一口还能听得懂的川省普通话介绍道：“我们这儿都是山，厂子依山而建，离县城比较远，条件相对艰苦一些。” 中巴车沿山路而行，狭窄陡峭的公路劈山而建，路旁便是万丈悬崖，崖下正是水流湍急的兰溪江。 耿志远眺望着脚下水量丰沛、波涛汹涌的兰溪江感叹道：“这要是一个不小心掉下去，绝对是死翘翘了，连尸首都不一定找的见。” 一个多小时后，中巴车拐进了一个山坳，前方傍山而建的厂区或隐或现。进到厂里后，耿志远发现渝蓉氮肥厂办公楼及厂房尽是些六七十年苏式风格建筑，虽然老旧但是维护保养得当，依然干净整洁，没有丝毫破败迹象。 “从厂容厂貌看，就知道这个厂的管理水平高低。”王平悄声对耿志远道：“你看看人家这个厂多干净！再看看海滨县化肥厂那脏乱差的样子，不比不知道差距。” “大厂还是有底蕴的。”王兴虎在旁插嘴道：“海滨县化肥厂毕竟是县里的小厂，管理水平跟人家国企大厂没法比的。” “那是！”齐元昊年纪大，见多识广，感叹道：“我去过不下三四十个厂子，总体上说还是央企管理最好，省属企业次之，县市企业相对差上许多，最差的是个体老板建的厂，纯粹是任人唯亲，哪有什么管理？都是老板说了算，怎么挣钱就怎么干。” “个体老板也能建化工厂？这么有钱？”耿志远不信道。 齐元昊善意笑道：“小耿还是年轻，现在有钱人很多，尤其是南方。再说建厂可以贷款，只要你买块地，就可以拿来抵押贷款，自筹一部分资金即可。” 新建一个化工厂起码需要上千万元资金，耿志远踏入社会时间还不是太长，无法想象一个人能有这么大的财力和野心。 渝蓉氮肥厂出面接待他们的是分管该项目的副厂长邓茂国。大厂有自己的行事规矩，邓茂国派出车后便召集硝酸车间、技术科、基建科、施工单位、安装单位、监理单位等相关部门三四十号人端坐在会议室里，等待着设计院一行人进行技术交流。 厂里拿到工艺、电气、仪表图纸才不到一个星期，所以还提不出什么具体问题，反倒是前期施工中遇到的土建问题较多，一堆人围着王兴虎问个不停。 耿志远太年轻，没人过来跟他交流，见王平也闲下来，他便悄声问道：“王工，咱这就算完事了？” 王平笑道：“他们还没仔细看图纸，能有什么事？有事也得等到安装的时候。” “那咱们什么时候能回去？” “估计明天吧，下午写个会议纪要，看看现场。明天就能回去了。”王平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水道。 费了两天功夫赶到这里，一天就解决问题，还得再花两天时间赶回去，时间全部浪费在了路上。耿志远感慨道：“时间全浪费在路上了，应该坐飞机呀。坐飞机来回不过三天。” “三天？”王平笑道：“两天就行。第一天坐飞机中午到成都，下午坐车来这儿。第二天开完会，晚上十一点的飞机回宁城。这不两天就完事？” “来不及吧？”耿志远想了想道：“咱还得先去市里，再去成都……” “不用！”王平摇头道：“厂里派车送，直接从这儿去成都，最多三个来小时准到机场。” “这真好，又快又方便，省事多了，也少受罪。”耿志远赞同道。 王平叹了口气：“唉！飞机好是好，可惜咱们没有资格坐呀。我打电话问过，十一点的机票才五百来块钱，最便宜能到四百多，比卧铺票贵是贵点，也贵不了太多。可惜院里不让，可惜呀……” 耿志远还没有坐过飞机，向往道：“不知道坐飞机是什么样感受？真想坐上一次。” 王平嘿嘿一笑道：“我来设计院十多年了也没坐过呢，你要想坐的话，至少得混到副院长级别上去。” “那是甭想了……”耿志远心道：“还副院长？我能当上设计经理就知足了，副院长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王平不愧是老同志，他预测的一点都没错。下午看了看现场，又签署完会议纪要后，厂里便派车把他们送回了招待所。第二天一早，厂里又派中巴车把他们一行送到了成都火车站。 成都火车站人山人海，人挤人人挨人，人多的让耿志远看得头晕。梁广原把行李交给耿志远，费尽气力挤到售票窗口旁一问，开往宁城方向的火车，三天内的卧铺硬座车票全部售罄，只有无座车票可售。 无座车票意味着六个人得站上三十多个小时，给设计院出公差谁愿意受这个罪？齐元昊经验丰富，找了个黄牛模样的人询问了一下，结果也被告知没有票，除非等两天再说。 怎么办？想回还回不去了。姜继航建议道：“不行咱先去重庆，坐客轮沿江而下，就是时间稍长点。” “太麻烦了！”王平道：“这么个折腾法还不如在这儿等车票呢。”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谁也没有好主意，大家纷纷看向了梁广原，由他最终决定怎么办。 “咱们先找个地方住下。”梁广原说道：“明天看情况再说。” 暂时在成都住下正合耿志远的心意，他早就想借着这次来成都出差的机会去电子科大探望一下弟弟，所以听到梁广原的决定暗自高兴。 火车站附近的宾馆即贵还乱，六人中只有齐元昊来过成都，他便带着众人出了车站，住进了青羊区一家相熟的三星级宾馆。 下午三点半多，耿志伟下了专业课，跟女友罗雅兰相伴着走出了教室。出了教室，两人手拉着手正要下楼，忽听楼道里有人喊道：“耿志伟！” 耿志伟扭头望去，只见哥哥耿志远正站在走廊里朝他招手。 “哥，你怎么来了？”耿志伟又惊又喜道。 耿志远瞥了一眼他身旁娇小可人的女孩道：“我到成都出差，顺便来看看你。这个是……？” “哦，这是我女朋友罗雅兰。”耿志伟拉过女友道：“小雅，这是我哥，亲哥。” “大哥，你好！”罗雅兰莞尔一笑，大方地喊了一声哥。 第五十一章 蜀道难(三) 耿志远见罗雅兰身材娇小，还不到一米六高，但容颜秀美、举止潇洒大方，颇有几分大家闺秀的气质，礼貌的点了点头道：“小罗你好！” 耿志伟抽出腰间的bp机瞧了一眼时间，想了想道：“哥，时间太早，咱去那边茶社喝茶吧？” 耿志远见弟弟有了bp机不由得大为吃惊，已经工作的他尚且舍不得给自己买部传呼，还是学生的弟弟竟然购置了如此奢侈的通讯装备，兄弟俩的消费观念还真是大为不同。 耿志伟带着哥哥来到学校南门外的蒙顶茶社，要了三杯峨眉竹叶青和几碟小点心，招呼道：“哥，咱先喝茶吃些小点心，一会儿我请你尝尝川省的鸳鸯火锅。” 耿志远瞅见价目单上一杯竹叶青要价15元钱，禁不住心疼道：“这里……有点贵，咱别在这里喝茶了……” 耿志伟愕然望着哥哥，脑筋一转便明白他怕乱花钱，笑道：“哥，我有钱。我跟小雅开了个餐馆，很挣钱的。” “什么？！”弟弟竟然瞒着家里开起了餐馆，要知道今年他才上大二，还是个学生呀！耿志远难以置信道：“你……你开餐馆？” 耿志伟见事不可瞒，只得坦白道：“都是小雅家里具体操办，我只是入了点股。” 罗雅兰在旁赶忙解释道：“大哥，我家就是开连锁餐厅的，跟志伟开的店也是由家里人打理，你放心不会赔的。” 耿志远看了看弟弟，又瞧了瞧罗雅兰，叹气道：“你俩的胆子真大，这事要让爸妈知道了肯定急坏了！” 耿志伟笑道：“过年的时候，你说起跟人合伙开餐馆，我为什么建议你开火锅店？因为我们俩开的就是火锅店。” 罗雅兰生怕初次见面就给大哥留下不好印象，小心翼翼道：“大哥，你要是开店，我可以供应独家秘制锅底和调料，绝对能打响牌子。” 耿志远看了她一眼，无奈道：“那就麻烦小罗了。” 罗雅兰见耿志远接受她建议，高兴道：“大哥说谢就见外了，志伟去年入了一万元的股，本钱早就挣回来了。” “这么快？”耿志远不信道。 耿志伟点头道：“嗯，小雅说的没错。我投的那一万元，不到半年就回本了。现在一个月小雅分给我两千多，根本花不完。” 一个月两千多元比累死累活的耿志远收入还高，看来弟弟找了一个白富美女朋友，不知道将来是福还是祸。 “大哥，你那店多大？”说起有关餐饮的专业问题，罗雅兰迅速投入了角色。 “呃……”耿志远还想着靠人家的秘方打牌子，不得不如实道：“两层三百多平方。” 罗雅兰笑吟吟道：“这么大！？真不错，嗯……” 她心里合计了一会儿道：“大哥，你这店正常开起来的话一个月至少纯挣两万没问题。” “两万！？”耿志远瞠目结舌道：“小罗，你不是开玩笑吧？” “哦！”罗雅兰神色一变，腼腆道：“忘了你们那儿不是川省，不一定喜欢吃火锅。” “火锅在宁城也很流行，不过我怎么想也想不出一个月能挣两万块，还是纯利。”耿志远道。 “哥，我一开始也想不到，可是事实已经证明了，餐饮有特色的话，的确能挣大钱。”耿志伟帮腔道。 “大哥，你那店占多少股份？”罗雅兰想事的方向跟男友不同，相对实际得多。 “我占百分之三十。” 罗雅兰听罢摇头道：“太少了！以后你可以自己干，有我们支持绝对干不差。” 未来弟媳俨然一副成功女商人的样子，好在她对自己弟弟还是小鸟依人模样，否则耿志远真得怀疑弟弟是不是看上了她的钱，想攀附个有钱人家入赘。 看着他俩卿卿你我甜蜜的样子，耿志远忽觉心头一动：“小罗是餐饮世家，开店何必要志伟入股？恐怕这就是个温柔陷阱，小罗想通过这个手段控制住志伟，省得他移情别恋。” 未来弟媳心思如此缜密，耿志远自叹不如。跟她比起来，魏晓那点小心机根本不入流。 “小罗，既然你家开着餐厅，你为什么学的是通讯？”耿志远好奇道。 罗雅兰微笑道：“大哥，我喜欢电子专业，想从事这方面的工作。” “哦，原来如此。”耿志远心道：“国内电子行业技术水平跟国外差距很大，要想从事这一行，可得做好吃苦的准备。不知道自己这个未来的弟媳能不能不忘初心坚持下来。” 晚餐选在了耿志伟和罗雅兰开的火锅店里，天黑不多久，店里面已是人声鼎沸，座无虚席。 “行呀，上座率爆满。”耿志远赞道。 “哥，一张桌子一晚上翻两三次台很正常。”耿志伟得意道：“要不是小雅，我真不知道还有这么个赚钱的法子，小雅是我的贵人，以后我就跟定她了。” 罗雅兰怕男友的大话让耿志远误解，伸手在他胳膊上偷偷掐了一下，嗔道：“喝多了吧？胡说什么？” 耿志远看在眼里，暗道：“得，我这弟妹跟晓晓一个御夫路数，将来要是结了婚恐怕够志伟受的。” 罗雅兰让服务员端上了本店特色鸳鸯火锅，火锅分为两个隔档，一半是辣的红汤，一半是不辣的清汤，客人可以根据自己口味的喜好选择。 耿志远夹起羊肉片放到红汤里试着品尝了一下，这种独特麻辣味道与东海省的辣味不同，辣中带麻很是带劲，不一会儿他已经辣的大汗淋漓。 “过瘾！过瘾哪！”耿志远感叹道：“这辣味过瘾！” “哥，这个是不辣的清汤，你尝尝。”耿志伟指着另一个分隔介绍道。 “好！好！我都尝尝。”耿志远三人边吃边聊，一直到深夜九点多钟，酒足饭饱后方才跟耿志伟他俩告别而去。 打了个的回到酒店，耿志远刚推门进屋，同屋的王兴虎急急站起身叫道：“哎呀！小耿呀！可把你盼回来了！” 耿志远见他一脸焦急，忙问道：“王工，出什么事了？” “唉！别提了！”王兴虎气愤道：“今晚上梁广原带着齐元昊坐飞机走了，把咱们四个全丢下了。” “什么！？”耿志远惊得目瞪口呆：“不可能吧？既然走为什么不一块？” 王兴虎跺脚道：“杨文阁说院里有急事需要他俩赶紧回去，所以只允许他们两个坐飞机，让咱们继续等火车票。” “啊！？还能这样干？”梁广原作为带队的设计经理，竟然把伙计们丢下不管，自顾自飞走了，虽然是杨文阁的旨意，这事办的也有点不太地道。 “咱们怎么办？你们商量了吗？”耿志远急问道。 王兴虎颓然跌坐到床上道：“我跟姜继航决定明天去重庆坐船去，王平不肯扔下你不管，说等你回来再商量。” 王平还算够义气，耿志远忙道：“事不宜迟，咱俩赶紧去找他们商量一下吧？” “好吧，走！”王兴虎抓起外衣，领着耿志远朝外走去。 被抛下的四个人聚到一起商量着怎么办，王平道：“晚饭后我去酒店票务中心问了问，明后天的火车还剩软卧有票。” 软卧跟飞机票一样，也牵扯到级别和待遇问题，没有院里的批准是不可以自行坐软卧的。王兴虎失望道：“软卧有什么用？咱们又不能坐。” “我想等明天上了班给岳院长打个电话请示一下，他要是点了头咱四个就坐软卧回去，怎么着也比飞机票省钱。”一张软卧四百多元，比起飞机票动辄七八百元相对还是便宜，早回去还能省下住宿费，王平的想法被批准的可能性还是比较大，其余三个人纷纷表示支持。 姜继航愤愤道：“出个公差还这么多限制，还分个三六九等，院里的做法真让伙计们寒心。” 王兴虎劝道：“哎！发牢骚有什么用？谁叫咱是干活的普通老百姓，能让咱坐软卧回去就烧高香了。” 耿志远入院还不到一年，人微言轻，连牢骚也没敢多说一句，只能默然坐着随大流。王平又道：“老梁走的时候给了我三千块钱，就是明天走不了，咱也能应付一段时间。” 设计院出差一般是先从财务借钱，回院后报销时多退少补。这次出差梁广原借了六千元公款，他抛下伙计们自己先溜已经不够意思，如果再不给大伙留点费用，今后怕是不会有人愿意和他配合。 回到自己房间，生性乐观的王兴虎哼着小曲看起了电视，耿志远心里想着女友和餐厅的烦心事，下午跑的也有些累，躺到床上不消多时便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吃过早饭，一直等到八点半，王平方才拿起房间里的电话打给了岳为本。王平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简要汇报了一遍，岳为本沉默了一会儿道：“穆院长不在家，没法跟他请示。这样……你们先回来吧，软卧就软卧，都是为了工作，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谢谢！谢谢岳院长。”没想到岳为本毫不推脱，一口答应下来，王平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放下电话赶紧出门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王兴虎和耿志远。 四个难兄难弟急匆匆来到一楼票务中心，让工作人员赶紧一查，晚上七点钟的火车只剩下了六张软卧票。四人大呼侥幸，立刻掏钱买下了四张软卧。手里拿到了票，众人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第五十二章 蜀道难(四) 晚上七点出发，三十多个小时后到达宁城，不晚点的情况下到站时间大约是第三天凌晨三点，这一路需要准备至少三顿饭。四人赶到最近的一个超市采购方便面火腿肠等食物，耿志远偶然间瞧见货架上有类似挂面的当地米粉，当即挑选了五六包，准备当做特产捎给两边父母品尝。 软卧是封闭式包厢结构，一个包厢内只有上下四个铺位，床铺尺寸也比硬卧要宽敞。他们买的四张卧铺票都是上铺，且不在一个包厢。耿志远跟王平在一个包厢。俩人进了包厢放好行李，耿志远感叹道：“软卧真好，把门一关安静多了。” “那是，要不然差着一倍的钱呢。”王平嘟囔着爬上自己的铺位道：“还是这个铺舒坦，上面没有床板顶着，能伸直腰。” 耿志远第一次坐软卧，哪里看着也稀奇，四处好奇地瞅来瞅去。他瞧见小桌上放着一个小巧的不锈钢暖瓶，手贱的打开瞧了瞧，惊呼道：“王工！这儿还有暖瓶跟热水呢！” “喝就是，掏了钱应该享受的服务。”王平躺在铺上忽然问道：“小耿，你现在手头上还有干着的项目吗？” 耿志远正拿着暖壶瞧稀奇，随口答道：“没了，都干完了。” “院里接了一个医药添加剂的项目，由化工研究院提供技术工艺包，咱们做工程设计，你愿意干吗？” 耿志远正犯愁找不到项目干，王平的话不啻于雪中送炭，他赶忙点头应道：“行，我愿意干。” “那好，回去我跟申德榜说一声，这个项目他是设计经理，我是工艺负责人。”王平说罢又叮嘱道：“梁广原为人气量狭小，回去后不要对别人说他丢下咱们先走的事。要不然让他听到，会对你有意见的。” “哦，好的。”老同志间互相攻讦，耿志远不敢多搭话，他毕竟还是个进院不到一年的新员工，哪路大神也得罪不起。 不在一个包厢，牌也打不起来，耿志远只能躺在铺上看闲书打发时间。睡了醒、醒了吃、吃了睡，好歹熬到第三天。凌晨五点多钟，列车总算到达了宁城站。 走出车站，时间已经接近六点，天色大亮。除了耿志远外，其余三人均住在设计院二宿舍，他们打了辆出租车，先把耿志远送到设计院，再继续往家里赶。 耿志远爬上楼回到宿舍，时间才到六点半，于庆贺跟章鑫依旧在呼呼大睡。他简单洗漱了一下，行李也顾不上收拾便倒在自己的床上闷头睡去。 出发去川省时还是五月底，今天回到宁城已是六月五日星期五。回来当天还算出差不需要上班，耿志远一气睡到十点多钟才从床上起来，换了身干净衣服后坐上公交直奔火车站而去。 每周五下午，三十中都要召集教师开会学习，学习完散会时已是五点多钟。魏晓推着自行车施施然走出校门，刚要迈腿骑上车，忽听旁边有人叫道：“晓晓！” 魏晓扭头瞧去，惊喜的看到耿志远站在大门旁满面笑容望着她。 “志远！？你怎么来了？”魏晓欣喜若狂跑到他身前，嗔道：“你这坏蛋！还知道来找我？” 两个恋人已经近一个月没能见面，耿志远抓住女友的小手含情脉脉注视着她，一双眼睛盯住她绝美的脸庞看个不够。魏晓被他看的脸热心跳，羞道：“咱回家吧，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好不容易见到女友，耿志远紧紧抓着魏晓的手不肯松开，魏晓只得跟他手牵着手推车而行。 “川省好玩吗？”魏晓见男友看自己的眼神里似乎冒出了火，心里既甜蜜又骄傲，故意没话找话道。 “除了赶路就是工作，我们哪儿也没去。”耿志远嘴里说着，一双眼睛仍旧死死盯住了女友。 一月未见，魏晓多了几分知性和成熟，加上绝色容颜和性感身段，耿志远看在眼里，早已是心潮澎湃、口干舌燥。假若女友再跟上次一样透露出越过红线的意思，他恐怕不会再坚守底线，而是坦然接受顺势而为。 有道是久别胜新婚，恋人之间久别重逢也胜似干柴遇上烈火，两人间的感情已是熊熊之火势不可挡。 相伴着回到家里，张兰正在厨房忙活着准备晚饭。耿志远在魏家已经算不得外人，张兰见到他道：“小耿来了？等会儿一块吃饭吧” “好的，张姨。”耿志远也不再假装客气，笑着应道。随手把带来的四袋米粉递给张兰道：“张姨，我从川省捎了点米粉，你跟魏叔尝尝。” “米粉？”张兰接过来瞧了瞧道：“这不是挂面吗？” “您说得对，就是大米磨成粉做的挂面。”耿志远笑着解释道。 魏国庆依旧在沙发上半躺着看他的电视。耿志远关心问道：“魏叔，您身体好点了吗？” 耿志远五一节时硬塞给了张兰一千多元钱，张兰为此在丈夫跟前一直念叨他的好，所以魏国庆也逐渐转变了思想，开始接受了耿志远成为自己未来女婿的观念。 “噢，好多了！谢谢你关心我，小耿！”魏国庆努力挤出一丝笑容道。 进了小屋关上门，耿志远迫不及待的抱住了女友，魏晓羞道：“急什么？我又跑不了！” “你不知道，可想死我了！晓晓！”耿志远说着低头就亲，魏晓无可奈何，娇嗔道：“小点声！别让我爸妈听见！” “没事，你爸妈将来不就是我爸妈吗？”耿志远说着，急不可耐的搂住女友吻了下去。 “嗯……嗯……”两个人好一阵缠绵悱恻方才分开，耿志远喘了口气道：“晓晓，你真让我着迷！我情愿死在你怀里！” “呸！”魏晓一边整理着被他弄乱的衣服一边啐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胡说八道什么？” “嘿嘿……”耿志远憨笑道：“咱什么时候让两边爸妈见面呀，我都快要等不及了！” 魏晓神色一暗：“我爸最近状态越来越差，老忘事。前几天去买菜把自行车都丢了，光提溜着菜回来了，愁死人了！” “怎么会这样？”耿志远皱起眉头道：“早去医院看看吧，光这样熬着不是个办法呀。” “我妈带他去河西区人民医院看过了，大夫说看不了，让去市里大医院做ct。我爸嫌贵不愿去，我也拿他没办法。”魏晓委屈的掉泪道。 “趁着我在，要不明天咱俩带他去市人民医院看看？”耿志远自告奋勇道。 魏晓叹了口气道：“我这爹，跟你一样犟得要命。他不愿意的事，你怎么说都不听。我想办法劝劝他再说吧，他肯愿意了咱才能带他去呀。” “那好吧……”耿志远瞧着女友郁郁寡欢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暗道：“真想马上发个大财，好让晓晓不至于为这些黄白之物伤心落泪。以晓晓仙子般容颜的条件，找个比我好的对象轻而易举。既然人家选择了我，我一定要争气，万不可让她坠落凡间惹人笑话。唉！我还是得争取多干几个项目多挣些钱才好。” 吃饭的时候，耿志远瞅见魏国庆拿筷子的手时不时的发抖，他想了想，终究按捺不住劝道：“魏叔，我陪你去医院看看吧？你看你这手抖的也太厉害了。” 魏国庆闻言呆了一呆，低头道：“没事，我歇歇就行，没事！” 张兰叹了口气：“老魏，小耿一片好心，你就听人劝，去看看吧。” 魏国庆闻言怔住了，停顿了一会儿突然丢下筷子捂住脸痛苦道：“我不去看……我不想连累你们娘儿俩……我没用呀！” 魏晓见父亲伤心落泪，赶紧搂住父亲安慰道：“爸，没事的，咱们有钱看病。志远一年能挣两三万呢。” 她这一说魏国庆更崩溃了，嚎啕大哭道：“我就是个废物，还得指望女婿养着。” 耿志远见此情形，赶紧蹲在魏国庆跟前道：“爸，我跟晓晓结了婚您就是我爸爸，我孝敬您不是应该的吗？您别哭了，我拿钱咱去看病去。” 魏国庆惊诧地看着他，感动得眼含热泪道：“好孩子，我……我惭愧呀！” 一家人哄了半天才哄得魏国庆情绪稳定。勉强吃过晚饭，魏国庆非要去父母那里看看，张兰无奈之下不得不陪着魏国庆出了门。耿志远和魏晓收拾完桌子、刷完碗筷，这才回到自己屋里。 “谢谢你，志远。”父母不在家，魏晓敞开心怀抱住男友真心告白道：“从现在起我就是你的妻子，这辈子再也不离开你。” “晓晓……”耿志远怜惜的抚摸着女友柔顺的秀发，宽慰道：“你放心吧，咱爸不管查出什么病，咱们一家人陪着他看。” “志远……”魏晓眼神迷离，拉着他坐到了床上，红着脸庞轻声道：“我爸妈不在……咱们……在一起吧……” 魏晓的话语轻柔似水，瞬间吞噬掉他的心神。在绕指柔情下，即使再坚强的意志，也被腐蚀的慢慢地融化，最终浸没在无限温柔中…… 回到家中，耿志远既兴奋又感动，还有些负罪感。毕竟他跟魏晓还没有登记便有了夫妻之实，这种行为违背了他做人的原则。谁叫他是个处女座的完美主义者，接受不了任何不完美的事情。 他遥望着窗外黑漆漆的天空，想起刚才魏晓的毅然付出，感动道：“晓晓对我恩重如山，我万万不可负了她。要是我将来负了她，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话音未落，夜空中一个炸雷响起，紧接雷声阵阵，细细小雨飘然而下，空气中弥漫起土壤湿润的味道。 炸雷响时，耿志远吓得打了个趔趄：“老天爷！我可没有背叛晓晓，您别吓唬我行吗？我这人胆小，不禁吓。” 夜雨绵绵，一场小雨过后，又迎来了阳光明媚的明天。 第五十三章 该来的终究要来 芒种过后时间流逝的飞快，无所事事的耿志远又帮着林荫画了几张合成氨装置配管图纸。眼看着到了六月底，申德榜负责的添加剂项目依然没有任何开始动工的消息。 设计院奖金半年结算发放一次。上半年奖金结算，耿志远完成的井县尿素、渝蓉硝酸等项目一共拿到了五千九百元奖金。他又取出到期的五千元半年定期存款，加在一起凑足了一万元股本交给了王瑾。庞冬也勒紧裤腰带拿出了剩余的两万元股本。 庞冬两口子忙活了一个多月，渝湘餐厅终于收拾停当，各种手续也跑了下来，耿志远、庞冬和于庆贺商量后选在七月八日吉时开门营业。 七一这天，耿志远正在办公室里翻看学习《建筑设计防火规范》，设计部王助理突然来到办公室喊他去设计部，说是杨部长有请。 耿志远心里一沉：“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杨文阁找我肯定没什么好事，说不定是要我去渝蓉施工服务。晓晓家里一堆事需要我帮忙，川省路途遥远，万万去不得。只是杨文阁的安排不能轻易拒绝，这可如何是好？” 尽管万分不情愿，耿志远也不得不跟着王助理来到了设计部。杨文阁见到他依旧满面笑容，耿志远心里却咯噔一下暗叫不妙。 王平曾经说过，杨文阁是典型的打是疼骂是爱，跟你关系越好，他越是骂的凶骂的狠，说明他不把你当外人。如果对你礼貌有加，那就大事不妙，意味着你在他眼里只是个无足轻重的路人。 耿志远忐忑不安的坐到椅子上，杨文阁这次丝毫没有废话，开门见山直奔主题道：“渝蓉化工让咱院派驻现场施工服务代表，上次你跟着梁经理去过，对哪里比较熟悉，所以院里决定派你去。” 据说杨文阁是穆院长选定的接班人，将来设计院院长的不二人选，深知利害的耿志远即便不情愿也丝毫不敢拂他面子。再加上手里一个项目也没有，根本想不出半点拒绝的正当理由，只得默然点头道：“哦，好吧。” “你去找梁广原，他会告诉你怎么联系厂里。”本来打算着若是耿志远拒绝，便借机狠狠整治他一番，没想到这小子很识时务地痛快答应，杨文阁也只好暂且抬手放他一马。 耿志远神情沮丧回到办公室，坐在座位上发呆。原本他跟女友商量好这周末一起陪着魏国庆去市人民医院做ct检查，这下子肯定是去不成了。而且此去川省路远天高，万一魏国庆查出什么问题，他就是想回，一时半会儿也赶不回来。 “唉……！”耿志远长叹一口气。作为设计院底层设计人员，他没有任何选择权，只能被迫接受命运的摆布。有句话说得好，生活就像强奸，既然无法反抗，不如坦然接受。事到如今，耿志远也只能调整好心态，接受现实得过且过。 设计院楼道里新装了ic卡电话，吃过晚饭，耿志远满怀惆怅拿起电话打给了女友。魏晓听到男友要去遥远的川省施工服务，顿时大失所望：“那么远……你能跟领导说说不去吗？” “我……”耿志远为难道：“领导的安排，不去不行呀。” 魏晓顿了半晌方才道：“既然这样，你就去呗，我也没法拦你。” 耿志远听出了女友的不快，忙道：“我去了争取早点回来。” 在海滨县施工服务时，耿志远一呆就是好几个月的时间，去了遥远的川省怎么可能很快就回来。魏晓泄气道：“别哄我了，你去了人家能轻易让你回来吗？” “晓晓……对不起！”耿志远有一种身不由己的无能为力感，禁不住自责道。 “说什么对不起？”魏晓明白此时不宜责怪男友，鼓劲道：“你去了也能多挣点钱，别担心，家里的事我自己能处理好。” “嗯，省外施工服务一天补助三十元钱，还有奖金，加起来是不少。” 一天三十元，一个月就有九百元，这个数字对魏晓来说已经算得上高收入，她这才笑道：“真的吗？那太好了，你多挣点，争取早点买房子咱好结婚。” “晓晓，谢谢你。”女友没有埋怨他，反倒全是鼓励的话，耿志远心中百感交集。 魏晓忽然想起一事，说道：“哦，对了。罗洋分到了市招商局，那天来我家说了一声。” “罗洋？招商局？”耿志远皱起了眉头。招商局作为市政府组成部门，跟罗洋的专业正好对口，在梁城已经算得上非常好的单位。即使省化工设计院跟它比起来也逊色许多。自己在外施工服务，假如罗洋趁此机会对魏晓发起攻势，结果恐怕是大为不妙。 “呃……这个……”耿志远想叮嘱女友远离罗洋，张开口却又不知该如何说起。 魏晓猜到了男友的心思，坦然道：“你别胡思乱想，我还是那句话，这辈子只给你一个人生孩子。再说了……我都是你的人了，你还担心什么？” 耿志远心下感动，脱口道：“晓晓，我爱你！” 魏晓轻笑道：“真肉麻！志远，我也爱你！” 耿志远想起担心的那件事，踌躇道：“你……那天……没中彩吧？” 男友竟然在电话里提起那种事，魏晓羞得无地自容，扭头瞧了瞧父母不在，小声道：“那天是我安全期，别胡思乱想了。” 耿志远这才放下心来：“噢，那就好，那就好。” 相思不能相见的一对恋人，通过细细的电话线远互诉衷肠，聊了大半个小时方才依依不舍地结束通话。 放下电话，耿志远心中激流涌动，暗下决心道：“我不能再等了！回来后赶紧让双方父母见面，年底就娶了晓晓。万一出点什么事错过了她，绝对会后悔一辈子。” 渝湘餐厅原本定在下周七月八日开业，可惜耿志远已经无法参加，七月三日上午他坐上了开往成都的列车。 上次一群人出差，彼此有说有笑还能打牌，时间并不觉得有多难熬。这次耿志远孤身一人远行，躺在卧铺上便很有几分形单影只的伤感。 一个人的远途旅程更为枯燥，火车进入川省境内又遇上了暴雨导致的塌方，列车晚点近十个小时后，深夜零点终于到达了成都火车站。 身在异乡，人地生疏，耿志远只得就近在铁路宾馆开了间半日房将就了一晚。翌日清晨，他早早起床退了房间，打了辆车匆匆赶到长途车站坐上了七点半发出的头班车。 一番折腾后，耿志远总算赶到了兰溪县渝蓉化工集团招待所，等到跟渝蓉氮肥厂派来接他的刘骏碰面时，时间已是下午四点钟。五点多钟，刘骏方才领着他住进了氮肥厂招待所。 氮肥厂招待所建在离厂区不远的半山腰一处空地上，峭壁之下一所不大的院落，里面有一座八十年代风格的灰色二层小楼。 比起集团公司招待所，氮肥厂招待所的条件可以用简陋两个字来形容。氮肥厂招待所是老式的筒子楼结构，楼道内虽然斑驳陈旧，却收拾得干净整洁。这里距县城不算太远，来厂里办事的客户都会选择住在条件较好的县城，很少会有人住在这里，所以楼里面静悄悄听不到半点声息。 耿志远在招待所小厨房简单吃过晚饭，拿着钥匙来到二楼211房间，推开斑驳陆离的木板门一瞧，房间内除了一张木床和两把木椅外别无他物。如果想上厕所，需要出门到楼道两端的卫生间解决。 耿志远倒吸了口凉气，这里条件之简陋出乎他的想象，好在房间内打扫的还算干净，不至于脏乱差到让人无法接受。 三天两夜的奔波几乎耗尽了耿志远的精力，他顾不上多想，放下行李到厕所旁的涮洗间洗了把脸，回来简单收拾一下床铺便倒在床上进入了梦乡。 夜半时分，睡得正香的耿志远忽然被一阵奇怪的响动惊醒。他睁眼一瞧，房间内已是一片漆黑，窗外也是一片静谧。屋外山风吹过，悄无声息的走廊里传来时小时大的沙沙声响。 房间内灯具开关依然是老式灯绳结构，睡觉前他特意把灯绳拴在床边伸手可得。耿志远坐起身揉着惺忪睡眼伸手拉亮了灯，低下头正要伸脚穿上拖鞋，忽的双目圆睁定睛一瞧，顿时吓得寒毛直竖，大叫一声飞也似的蹦上了床。 拖鞋上趴着一只硕大的黑毛耗子，圆滚滚体型足有半米长，身上毛发油亮，正抬起脑袋瞪着一双贼溜溜小眼睛瞅着他。 耿志远虽然一直生活在城市，也见过大大小小不少老鼠，可是从没见过这么大的老鼠，而且见了人还不害怕。半夜醒来忽然见到这么大的一只老鼠，惊吓之下虽说不至于魂飞魄散，也已是惊慌失措。 回过神来的耿志远赶紧四处寻找能用来打老鼠的东西。那老鼠却通人性似的一扭头嗖一声钻进了窗帘里不见了踪影。耿志远惊魂未定，不敢穿被老鼠趴过的拖鞋，战战兢兢趟过球鞋穿上，小心翼翼来到窗边，壮起胆子猛的一拉窗帘…… 窗户下哪里还有半点老鼠影子，只剩下墙上一个圆圆的黑漆漆洞口透着一股诡异气息。 “呼……”耿志远长出了口气。他也不愿面对面见到老鼠，因为手里没有半点可用来打老鼠的家伙，见到老鼠也没招，还不如就此让它跑掉，彼此相忘于江湖最好。 老鼠随时可以回来骚扰，耿志远哪里敢躺下睡觉，强打起精神死死盯住墙上黑洞。他暗自后怕，这老鼠幸亏是趴在拖鞋上，要是趁他睡着时钻进被窝……，想想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第五十四章 施工服务(一) 清晨，不到六点钟耿志远便从睡梦中突然惊醒，他坐起身四下查看，好歹没见到老鼠的影子。昨夜盯住老鼠洞坚持了不一会儿，他便乏劲上头稀里糊涂睡着了。可能因为房间内开着灯光线明亮的缘故，老鼠没有再来找他的麻烦。 耿志远强打精神洗漱完毕，急匆匆下了楼来到招待所前台找到服务员诉苦道：“大姐，我那房间里有老鼠，昨晚弄得我一晚上都没睡着。” 前台服务员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大婶，白了他一眼无所谓道：“哦，是它呀！没事，它不咬人，你睡你的。” 啥！？那只大老鼠还是招待所的熟人？耿志远哭笑不得道：“我怕老鼠，能不能给换个房间？换个没老鼠的房间？” “没老鼠的房间？”服务员哈哈大笑道：“你一个大小伙子还怕老鼠？说出去不怕别人笑话！” 那么大的老鼠谁不害怕？正常要求有何可笑？耿志远忍住气乞求道：“有老鼠在，我睡不安生，您还是帮我换一个吧。” 女服务员笑了好一阵才道：“行呀，反正就你一人住，你去东边202住吧，那个房间前一阵重新装修过，还有电视。原本是给厂办客人准备的，现在空着你先住吧。” “哎，谢谢！谢谢呀！”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耿志远忙不迭感谢道。 202房间的确与众不同，外门是厚实的防盗门，推门而入，屋内电视电话、沙发茶几书桌等家具一应俱全，让耿志远感到惊喜的是房间里还配有洗手间和淋浴设施。 今天是周一，从上星期五坐火车出发算起，到现在已经整整三天没有跟魏晓联系，也不知道周末魏国庆检查的结果如何。耿志远心里挂念，丢下行李抓起电话刚拨了一个零，里面就传来了提示音：“您无权使用此功能。” 原来电话只是个摆设！耿志远失望的放下电话，心道：“看来电话只能去厂里打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也能有部手机，随时随地都能跟晓晓联系。” 七点多钟，刘骏骑着摩托车来到招待所接上了耿志远。山路崎岖，不是上坡就是下坡，山势陡峭根本骑不得自行车，所以厂里不坐班车的职工一般选择摩托车作为交通工具。 渝蓉氮肥厂作为省属企业，管理非常严格。刘骏向门卫出示了工作证，又帮耿志远做了登记，这才带着他进入厂区。两个人进了办公楼，来到二楼副厂长办公室见到了邓茂国。 “正好今天上午开工程协调会，一会儿让小刘带着你参加。”邓茂国又对刘骏吩咐道：“小刘，你负责安排好耿工。他需要什么你帮着弄。” “是，邓厂长。”刘骏毕恭毕敬道。 出了副厂长办公室，刘骏领着耿志远上了三楼，来到西头一间办公室道：“耿工，别的办公室都坐满了，这间原先是储物间，委屈你暂时在这里办公。” “行呀，有个地方就行。”耿志远进屋瞅了瞅，房间不大，白墙绿围，里面除了一套桌椅外空空如也。 “九点钟在会议室开协调会，一会儿我来喊你。”刘骏说完，告辞忙自己事情去了。 耿志远拉开椅子坐了下来，房间里隐约有一股书报气味，估计原先存放的是些过期的书刊报纸一类的杂物。独自一人坐在房间里无事可干，他拿出杯子喝了口水，百无聊赖的四处乱瞅，忽见对面办公室走出来一个窈窕靓丽的身影。 对面出来的姑娘年龄不大，看上去最多二十岁。她梳着一个马尾辫，身材颀长、眉眼清丽，最惹人注目的是凝脂如玉的肌肤，白皙的脸庞水润光泽，深刻诠释了女人是水做的这句至理名言。 倩丽身影一晃而过，耿志远睁大了眼睛暗自叹道：“偏僻的山角旮旯竟然有如此绝色少女，还是在规矩森严的化工厂里，真是不多见。” 独处一室枯燥乏味，忽有美色可供观赏，心情顿时好了许多。耿志远有意无意的盯着对面，偷偷瞥着那个美丽的影子进进出出。 “我这样做是不是对不起晓晓？”耿志远心里猛地冒出一个念头，禁不住打了自己一巴掌，暗自责备道：“真没出息！晓晓还在家望眼欲穿等着我，我竟然在这里偷窥别的姑娘！要是让她知道那该有多伤心？真是罪过呀……罪过！” 刚过八点四十，刘骏便叫着耿志远一起来到了三楼会议室。会议室里已经三三两两坐了十几个人，刘俊带着他坐在了靠墙的一排。 临近九点时，陆陆续续又来了二十几号人，会议室里坐的满满登登，放眼望去全是人头。九点一到，邓茂国准时落座在主持人位置上。他环顾了一下四周，轻拍了一下话筒，随即问道：“硝酸车间的人都到了吗？” 一个黑瘦男子站起身应道：“到！” “技术科？”“到！” “基建科？”“到！” “土建施工单位？”“到！” 邓茂国一个一个念出单位名字，纷纷有人站起来答到，像极了军队里开会的场景。耿志远正看得稀奇，忽听邓茂国问道：“设计院？” 耿志远忙站起身道：“来了！” 他这一声“来了！”引得众人哄堂大笑，邓茂国脸色铁青，眉头几乎皱到了一起。 “答到！”刘骏见耿志远不懂规矩，忙悄声提醒道。 来了就是来了，何必非要说到？这又不是军队，为何如此执着于形式？耿志远心里虽觉不爽，嘴上却不得不改口道：“到！” 轮番站起答到后，会前点名总算结束。邓茂国清了清嗓子，字正腔圆道：“现在咱们开会。首先……其次……再次……” 耿志远听着暗自佩服，大企业开起会来有板有眼有规矩，正事还没说到半点，先来上个一二三开场白，而且是临场发挥，根本用不着稿子。这种开会的本事不经过多年锻炼还真是掌握不了。 一场协调会开下来，时间到了中午。耿志远听了半天，跟设计院有关的就是电气的一个变更，和海滨县化肥厂一样还是电缆截面大小的事。 电气专业的事情耿志远决定不了，只能给院里打电话询问。邓茂国点名让他答复时，耿志远也只能照此回答：“我得找院里电气专业落实能不能改。” 邓茂国面色不快道：“你是现场代表，就不能自己做个决定？” 耿志远见他行事霸道，耐心解释道：“我不是电气专业的，专业的事得找专业人解决。” 刘骏见他竟敢在会上公然顶撞邓茂国，吓得赶紧用手捅了捅他，悄声道：“别跟他顶，应下来再说。” 耿志远心道：“这事我能应吗？万一高成林犯浑不答应改，我可怎么给厂里交代？” 邓茂国见耿志远态度坚决，鼻子哼了声道：“那你抓紧点，下午就要解决。” “我尽量。”耿志远答应一声坐了下来，刘骏朝他竖了竖大拇指：“耿工，你还是第一个敢在会上顶撞邓厂长的。” 耿志远笑了笑道：“我这不是顶撞，是实事求是。” “我知道……”刘骏瞅了瞅左右，伏在他耳边悄声道：“邓厂长脾气大性子直，厂里的人都怕他，连施工单位的人都让他骂的找不着北。” 耿志远心里打了个突，他们院图纸设计质量可是很一般，将来施工中遇上的问题肯定有一大堆。如果邓茂国真像刘骏说的那样严厉，下次挨骂的很可能就是他了。 散了会，耿志远拉住刘骏问道：“我想给院里打电话去哪儿打？” 刘骏笑道：“你对面就行。你对面是厂里总机，那里能打外线。” 哦，原来对面办公室是分厂总机，这么说刚才那个美貌少女十之八九是总机的话务员。 散会时已经接近下班时间，即便打电话设计院也不会有人接，耿志远只能等到下午上班时再打。厂里的工人中午去食堂吃饭，耿志远没有饭票和饭盒，只能回招待所小厨房解决午饭。 刘骏要赶去食堂排队打饭，无法抽身送他，耿志远不得不步行走回招待所。中午阳光刺眼，耿志远顶着日头沿着盘山路缓步而行。虽然走的又累又热，但站在山路上凭高远眺，满眼青山绿水一望风光无限，让人心情畅快了许多。 吃过午饭，耿志远又小睡了一觉，两点多才赶回了分厂。他向门卫出示了新办的工作证，顺利地进入了厂区。来到自己办公室稍坐了一小会儿，他找到刘骏道：“你带我去总机说一下，要不然人家不认识我，哪会让我打电话？” 刘骏笑道：“行，这事好说。” 耿志远跟着他进了总机室，房间里有两个女孩坐在值机台前，其中一个正是上午见过的那个美貌少女。 “小卿，这是来咱厂施工服务的设计院耿工，他要打电话的话上你这儿来打。”刘骏对那个美貌少女道。 “这是我表妹苏卿，她去年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来我们厂上了班。你有事找她就行。”刘骏又给耿志远热情介绍道。 苏卿听罢恬然笑道：“耿工，我叫苏卿，卿是卿卿你我的卿。” “原来她叫苏卿！”耿志远借机仔细打量了一番苏卿，只见姑娘生得明眸皓齿、玉骨冰肌，绝美容颜可称得上楚楚可人、倾国倾城。若论姿色，这姑娘绝对算得上一等一的美人。 第五十五章 施工服务(二) 魏晓和苏卿都可以称得上绝色，只是美丽的风格各有特色略有不同。苏卿美貌之中蕴含着端庄大气，魏晓比起来就显得有些小家子气。 “耿工，你用这个电话打外线就行。”苏卿说出话来字正腔圆，妥妥的标准普通话，耿志远纳罕道：“苏工，你怎么会说普通话？” 一声苏工让苏卿禁不住莞尔一笑，她捂嘴笑道：“耿工真客气，我不是什么工程师，您叫我小苏就行。” 刘骏在旁道：“他是我表妹，今年还不到二十，你叫她小苏、小卿都行。” “噢，小苏，你怎么会说普通话？”耿志远点头道。 苏卿眼神一暗道：“我想考艺术学院当演员，所以我爸专门请老师教的我。” 怪不得！耿志远心道：“邓茂国、刘骏都是一口难懂的地方普通话，苏卿能练出这么地道的普通话，下的功夫一定不小。” 耿志远第一个电话当然先打给了齐元昊，他是这个项目电气专业负责人。齐元昊听耿志远说完缘由，沉思少许道：“行呀，他们想改小也没问题，一会儿我让小高出个变更，发个传真给厂里。” 面上熟了事情就好解决，耿志远赶忙道：“谢谢了，齐工。” “小事，不用谢。”齐元昊比上次好说话多了，耿志远松了口气，心里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我再打个电话行吗？”耿志远放下电话朝苏卿问道。 苏卿一愣，随即嫣然一笑道：“耿工，这里的电话您随便打，不用每次都跟我说。” 旁边那个姑娘也瞪大了眼睛好奇的打量着耿志远道：“设计院的人就是不一样，说话都这么客气。” 耿志远淡然一笑，拿起电话拨通了魏晓家。可惜电话拨通后一直是等待音，始终没有人接听。耿志远不死心，放下电话等了一会儿又打了过去，依旧没人接听。 “难道是出了什么事？”耿志远揪住了心，七月份已是暑假期间，魏晓不需要上课，她不在家里又会去了哪里？难道是魏国庆查出问题住了院？那可就麻烦大了。 一旦有了心事，注意力便无法集中，耿志远坐在座位上神游天外，刘骏走进办公室喊了他两声都没听见。 “耿工，想啥呢？”刘骏没办法，只好伸手轻轻推了他一把。 耿志远回过神来，讪笑着道：“哦……刘工！？有事吗？” 刘骏笑了笑，在桌上摊开总平面布置图，指着罐区道：“是这样，我们想把罐区的装车平台调调位置，你看行不？” 改动装车平台的位置？耿志远纳闷道：“为什么要调？装车平台离罐区太远不好操作。” “这样……”刘骏指着桌上的总图道：“你看，罐区装车平台不是靠着路吗？” “嗯，是呀。靠着路好进车。” “这条路路边是块断崖，下面还是路。我们就想把装车计量槽跟鹤管挪到路边去，这样能利用断崖高度，就不用再建装车平台了，还能省一些费用。” 刘骏说完，耿志远看着总图沉思了一会儿，赞同道：“嗯，还真是个好主意。要是这样改，崖上面得设个活动钢梯，否则不好下到车上操作。” “那是自然。”刘骏见他同意自己观点，高兴道：“麻烦你出个变更，我好让施工队改。” 耿志远两手一摊道：“这里没计算机，我没法画图呀。” “是吗？”刘骏略略一顿道：“要不你用文字说明一下，剩下的事我来弄。” “也行。”耿志远随身带了七八十张盖了章的变更单，就是为了现场方便出变更。 耿志远做事向来果断利落，他仔细想了一想，拿出变更单把更改方案详细叙述了一遍，又拿给刘骏过目同意，这才签上字给了他。 刘骏走后，耿志远又想起魏晓，忍不住来到总机室再次拿起了电话。魏晓家依然没有人，他等了好一会儿，不甘心的又打了两次，这才满怀失望的出了总机。 总机室两个小姑娘闲着没事，看他神情落寞出了门，苏卿对另一个姑娘陈凤道：“看耿工这副表情，应该是给心上人打电话没打通。” 陈凤嗑着瓜子道：“耿工又高又帅，还是个有文化的工程师，找的女朋友绝对差不了。” “是呀……”苏卿手托香腮羡慕道：“咱厂里还没见过这么高的，他得有一米八吧？” “可不止。”陈凤吐出瓜子皮道：“我看起码一米八三、八四的。邓厂长在咱厂算高的了吧？我看还没耿工高呢。” “也是……”苏卿双眼迷离幽幽道：“也不知道将来我能找个什么样的男人？要是像耿工这种又高又帅的人就好了。” “犯花痴呢你？”陈凤拍了拍她脑袋讥笑道：“听说耿工来自宁城，那可是繁华的大城市。咱这里荒山僻岭的哪能比得上？别说人家有对象，就是人家没对象，也不会找咱这儿的女孩。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傻姑娘。” 苏卿被她说中心事，臊了个大红脸，嗔道：“胡说什么？我就是犯愁找不着合适的男孩子。” “呸！”陈凤捏着一颗瓜子啐道：“你是咱厂的厂花，你还犯什么愁？你要是犯愁，我这样的女孩不得没人要了？” “去，你这死妮子，我才不当那劳什子厂花呢！”两个姑娘嬉笑着打闹在一起，耿志远则在对面办公室里靠在椅子背上兀自发呆。 如果真是魏国庆住了院，魏晓肯定会在医院照顾父亲。既然家里电话打不通，何不打电话问问医院里有没有这个病人？ 耿志远嚯地直起了身子：“对，先打114问清楚人民医院住院部的电话，再到住院部问问有没有魏国庆这个病人，一切不就了然了吗？” 想到了办法，耿志远急急来到总机室又拿起了电话。 一通电话打完后，耿志远更失望了，人民医院住院部查过清单后告诉他没有叫魏国庆的病人。既然不是魏国庆生病的缘故，魏晓为什么会不在家里？ 耿志远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等到第二天再试着打打看。晚上，耿志远躺在大床上，两眼盯着电视屏幕，心思却一点也没落在电视节目上。 正在冥思间，他忽然想到了一个人和一个可能。 “难道是罗洋！？”耿志远一拳砸在床铺上恨恨道：“我怎么就忘了他呢？罗洋毕了业还没报到，自然会趁着假期去找晓晓，说不定会想尽法子变着花样哄的晓晓变心。” “唉！”尽管想到了可能，耿志远却无能为力。他远在千里之外，也联系不上魏晓，只能做一个旁观者，眼睁睁瞅着女友被别人拐走。 他狠狠拍了几下脑袋，泄气道：“这可怎么办呢？” 正在沮丧之际，他的心头猛然冒出一种不妙的直觉：这次出差恐怕会就此永远失去亲爱的晓晓。 一想到会失去心爱的恋人，耿志远撕心裂肺般心痛。可惜，再心痛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接受命运的摆布和折磨。 悲痛彷徨中，他好歹进入了梦乡。一觉醒来天色大亮，耿志远推开房门站在走廊边，呼吸着新鲜空气凭栏远眺。 放眼望去，朝阳映衬下的霞云泛着金光，山高水远一望无际。此情此景，令人心胸宽广不少：“我和晓晓好不容易才走到一起，彼此海誓山盟心灵相通，她断不会轻易上罗洋的当而变心。即使没有联系上晓晓，我也不该胡思乱想，怀疑我们之间忠贞不渝的感情。” 耿志远长出了口气，暗道：“不管发生了什么事，等回去见了晓晓，一切自然会清楚。我不可以在这里胡乱猜疑。” 随后几天，耿志远依旧没有联系上魏晓。即便是周末，家里也无人接听。无奈之下，他只得把心思投入到工作中，尽量避免再去触动心间的挂念。 一晃到了七月中旬，进入夏季，山区雨势渐渐多了起来。从厂区走到招待所至少需要三十多分钟，加上山上风大，即便有伞耿志远也常常被淋成落汤鸡，他只得跟刘骏商量能不能在厂里吃午饭，减少往来厂区和招待所的次数。 刘骏为难道：“饭票倒不成问题，我问办公室要些就行，可是饭盒怎么办？你又没有，咱这里小卖部也不卖那种东西，只能等到周末去县城里买。” 两人正说着，苏卿恰巧路过，她听到饭盒两字，停下脚步略一犹豫，终究大着胆子问道：“表哥，你们说什么呢？” “噢，耿工想在厂里吃午饭，可是没有饭盒，我这不是跟他说周末去县城买就行。”刘骏随口解释道。 苏卿眨了眨美丽的眸子，试探道：“我倒还有一个，不过是以前上学时用的，不知道耿工嫌弃不？” “太好了！”耿志远还没说话，刘骏高兴道：“你回去洗干净拿来吧，省得耿工再往县城跑。” 耿志远连忙致谢道：“谢谢你，小苏。” 耿志远不嫌弃她用过的旧物，苏卿颦尔一笑道：“不用谢，明天我拿给你。” 第二天苏卿果真没有爽约，带给了耿志远一个白瓷饭缸。耿志远见这饭缸虽然有些旧，瓷面却依然完整，看得出苏卿用的相当小心，也能看得出她是一个温柔细腻、勤俭持家的女孩。 第五十六章 施工服务(三) 有了吃饭的家伙，耿志远中午便不必再跑回招待所，可以跟着刘骏在厂里食堂解决午饭。渝蓉氮肥厂食堂布局和环境跟其他国有企业食堂类似，耿志远和刘骏各自买好饭菜找了张空桌坐下来吃饭。 食堂饭菜多为大锅菜，不算好吃也不算难吃，虽然吃不好但填饱肚子还是没大有问题。耿志远跟刘骏边吃边聊，忽然瞥见旁边桌上五六个年轻小伙子正团团围着苏卿和陈凤，争先恐后的献着殷勤。 “你表妹人缘真好。”耿志远感叹了一句。 刘骏瞅了一眼，笑道：“红颜祸水，招蜂引蝶有什么好？” “咦！？”耿志远惊讶道：“刘工，看不出来你还很有文采。” 刘骏笑了笑道：“我这表妹随我姑妈，长得太好看不一定是好事。” 原来苏卿的妈妈是刘骏的姑姑，他们俩类似于贾宝玉和林黛玉，是姑表兄妹关系。耿志远恶意猜想着，说不准刘骏对他这个漂亮表妹也有想法，只是碍于现在法律不允许姑表兄妹结婚罢了。 吃过午饭，耿志远趴在桌上小睡了一会儿，刚到两点钟，刘骏便急匆匆找到了他：“耿工，邓厂长找你有事。” 耿志远跟着他来到副厂长办公室，一进门就看到两个施工队的技术人员拿着图纸站在那儿发呆。 见到耿志远，邓茂国黝黑的脸上腾起一层怒气，抓过图纸摔在桌上怒喝道：“耿工，看看你们院设计了些什么！？” 耿志远见他突然发难，心里也是一哆嗦，悬着心拿起图纸一瞅，竟然又是氧化炉出来的dn300气相管，跟厂房斜撑梁相碰的事。他暗自叫苦道：“王工呀，我可叫你害苦了。海滨县出过这种事了，你怎么就不知道改呢？” 心里有苦嘴上却不能说，耿志远勉强挤出笑容道：“邓厂长，这事好解决，把管道稍微抬高点就行。” “你说抬高就抬高啊？”邓茂国一肚子闷火无处发泄，正好将耿志远当做出气筒：“你知道这得花多少钱吗？浪费多少人工吗？你们设计院赔得起吗？” 人在气头上不宜顶着干，况且还在别人地盘上，耿志远只得低着头任他发火。 邓茂国越说火越大，口不择言道：“你们设计院弄了些啥？……水平这么差……赶紧关门吧。” 邓茂国攻击他自己，耿志远还能忍得住，可是一旦肆无忌惮贬低起设计院，耿志远就有些忍不了，仰头反驳道：“邓厂长，有问题就解决问题，何必说这些侮辱人的话？” 此言一出，办公室立马静了下来，刘骏等人一个个瞠目结舌地望着耿志远。邓茂国在厂里一直是一言九鼎，这么多年来还从未有人敢在他发火时公然顶撞，耿志远是破天荒的第一个。 “你……你说什么？”邓茂国手指着耿志远，气得浑身直哆嗦。 耿志远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道：“我是说，有问题解决问题，不必扯别的废话。” “你……你……”眼见邓茂国就要暴走动粗，刘骏忙拉住耿志远道：“耿工，咱赶紧把这问题解决了，别让邓厂长为难。”说罢，拽着耿志远便出了门。 俩人刚走出去三四步，就听办公室里哐啷一声巨响，吓得两人面面相觑。刘骏道：“得，你这次是彻底得罪邓厂长了，你就等着挨揍吧。” 耿志远心里一沉：“怎么，你们厂里还兴打人？” “不是……”刘骏摇头道：“我们厂里规矩严，打架是要被开除的。我是说邓厂长徒弟很多，他们要是知道这事，肯定会替师父出头找你算账的。要不然大伙为什么那么怕邓厂长，还不是怕他那些徒弟找麻烦。” 原来如此！耿志远心道：“偏远地方民风强悍，有这种事也不稀奇。老话说得好，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反正事情已经出了，怕他有个鸟用。把我惹急了，老子跟他们拼个鱼死网破。” “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刘骏见他神情紧张，笑着宽慰道：“你是厂里的客人，他们不敢下重手，最多吓唬吓唬你，到时候你认怂就是。” 氧化炉气相管道的变更并不麻烦，耿志远担心的是邓茂国徒弟报复之事。一晃五六天过去，日子像往常一样，并没有什么人来找他麻烦，耿志远渐渐放松了警惕。 大暑这天暴雨如注，倾盆大雨从半夜开始越下越大，到了中午丝毫没有停歇的样子。耿志远跟刘骏在食堂打好饭，找了张空桌刚刚坐下，苏卿端着饭缸笑嘻嘻挨着他俩坐了下来。 “表哥，你们俩好能吃呀？！”苏卿瞧着桌上摆着的三个馒头惊叹道。 刘骏颇有意味的瞥了她一眼，解释道：“哦，这是耿工的，我不吃馒头只吃米饭。” 耿志远饭量大，加上施工服务活动量远大于坐办公室，所以一顿能吃下四个馒头。他手里正拿着一个馒头大快朵颐，听苏卿这么一问，扭头解释道：“我吃的多，四个馒头是正常量，胃口好时最多能吃五六个。” 川省男性普遍饭量小，也不喜欢吃面食，耿志远一顿四个馒头足足顶得上当地四个成人的饭量，苏卿惊讶地张大了嘴巴道：“耿工……你真能吃……怪不得长这么高呢？” 苏卿清丽的脸庞秀色可餐，让人看着不由得心动，耿志远本着非礼勿视的原则急急扭回头道：“现场活动量大，在院里我也吃不了这么多。” 陈凤此时端着饭盒走了过来，抱怨道：“卿卿，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叫我好找。” 苏卿调皮笑道：“陈凤，你快看，耿工饭量好大，一顿能吃四个馒头。” 陈凤瞧了瞧专心吃饭的耿志远，又瞅了瞅满眼热忱的苏卿，嘴角一翘道：“卿卿，咱还是去别处吃吧，别打搅耿工了。” 苏卿坐在旁边，身上若有若无的少女馨香飘入鼻中，让耿志远不免有些心猿意马。虽然已有女友，生性保守的他却依旧在女孩子面前放不开。青春活力的少女贴在身侧，耿志远只觉得如坐针毡，这饭吃到嘴里也显得不那么香了。 “不嘛！”苏卿撒娇道：“坐哪儿不是吃呀？我坐这儿行吗？耿工？” 耿志远不敢看她，闷头道：“嗯，你坐呗。” 陈凤叹了口气，也挨着刘骏坐了下来。她俩一坐下不要紧，五六个年轻人很快跟着坐到了附近。 “苏卿，我买了两张《泰坦尼克号》电影票，晚上一块去看吧？”一个敦实的小伙凑过来献殷勤道。 刘骏眉头微皱，这个小伙名叫邓斌，是维修车间工人，还是邓茂国的堂侄。去年苏卿一进厂，邓斌便看上了这个清丽可人的姑娘，死缠烂打的追求不说，还托人说了两回亲。 苏卿嫌弃邓斌文化程度低，举止粗鲁欠缺涵养，所以始终对他不理不睬。邓斌则色迷心窍，一直穷追不舍不肯放弃。 苏卿白了他一眼没有搭理，反倒向耿志远问道：“耿工，你看过《泰坦尼克号》吗？” 耿志远无奈点头道：“看过。” 兰溪县地处偏远山区，前不久《泰坦尼克号》刚刚在这里上映，大多数年轻人还没机会观看。听说耿志远看过，纷纷聚了过来问道：“好看吗？”“热闹吧？”…… 耿志远放下馒头，笑着介绍道：“美国大片，故事精彩、情节热闹、画面也很豪华。是个爱情片，最适合谈恋爱的人看。” 听他这么一说，众人议论纷纷。苏卿闪烁着眸子道：“耿工喜欢这个电影吗？” 耿志远嘿嘿一笑道：“我不怎么喜欢。电影虽然精彩，用的却是老套路，换汤不换药，没什么意思。” 耿志远见识与众不同，苏卿惊奇的睁大了眼睛：“耿工，你能不能说说，为什么叫老套路？” 饭吃了半截再也吃不下去，耿志远只得耐心解释道：“就是一个迎合观众心理的穷小子跟富家女相爱的商业片，论艺术成就远不如早先的《冰海沉船》。” “你懂啥呀！？”邓斌在旁见心上人跟耿志远说个不停，忌火中烧道：“人家美国人花那么多钱拍的片子，你说不行就不行吗？” 耿志远扫了他一眼道：“个人观点，仅供参考。” 苏卿托着下巴想了一会儿道：“你说的有道理，美国大片商业化氛围很浓，投进去这么多钱，挣不回来资本家可不答应。” 耿志远有些诧异的看着她，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姑娘，生活在远离尘嚣的偏僻山区，竟能有如此睿智的看法。由此看来苏卿绝不是个外表好看内在空虚的花瓶，而是一个秀外慧中的聪颖姑娘。 硝酸项目化建公司负责人，刘骏一直称他为赖经理，所以耿志远以为他真姓赖，或者姓来。不管是姓赖还是姓来，都属于东海省少见的姓氏，所以好奇之下耿志远一直想弄清楚这个伙计到底姓什么。 一日，跟刘骏商量完现场问题后，耿志远忍不住问道：“化建那个赖经理，他到底是姓哪个赖？” 刘骏满不在意道：“你说他呀？赖相如的赖！” “赖相如？”耿志远满脑门字问号：“哪个赖相如呀？没听说过。” “你这历史学的也太差了吧？”刘骏嘲笑道：“咱上学时学过的，廉颇与赖相如。” 第五十七章 施工服务(四) “廉颇与赖相如！？”耿志远瞪大了眼睛，哭笑不得道：“那个字念赖吗？” “怎么不念赖了？”刘骏也很诧异，正要辩解，苏卿从门外经过，听罢笑道：“表哥，那个字念蔺，古蔺的蔺！” “啊！？”刘骏不好意思的挠头道：“我一直是念赖的。” 耿志远笑道：“李白的慕蔺岂曩古，攀嵇是当年。要是让你念，那不成了慕赖岂曩古，攀嵇是当年了？” 李白这首诗比较偏冷，一般人记不得，耿志远既然能念得出来，说明他对古诗颇有造诣。苏卿眼睛一亮道：“耿工，这首诗你竟然能记住？” “我小时候那也是熟读古诗三百首，不会做诗也会吟。”耿志远显摆道：“咱也是唐诗宋词背的滚瓜烂熟。” “哦？”苏卿对他来了兴趣，螓首一歪挑衅道：“耿工，我也喜欢诗词，你敢不敢跟我比上一比，看看谁记的诗词多？” “这个……”耿志远看了一眼刘骏：“上班时间，念诗不大好吧？” 刘骏笑道：“没事，你们俩对诗，我在外面帮你们把门，领导不会来的。” 苏卿嫣然一笑，讽刺道：“耿工，莫不是你吹牛皮怕露馅？” 耿志远好胜心起，叫道：“对就对，谁怕谁？来呀！” “好！”苏卿笑吟吟道：“咱们你念诗词我猜作者，反过来一样。你敢吗？” “怎么不敢？来吧，女士优先，你先请！”耿志远打起精神，决心给眼前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姑娘一个大大的教训。 “那我就先来一首自己喜欢的词：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 苏卿话未说完，耿志远笑道：“苏轼的蝶恋花。我来一首：几回花下坐吹箫，银汉红墙入望遥。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苏卿反复念叨着，过了好一会儿方才泄气道：“好诗是好诗，我确实不知是谁写的。” “清代的黄景仁写的，诗名叫绮怀。”耿志远指着苏卿笑道：“你输了吧？” “才一首，不算！”苏卿咬了咬银牙，朗声念道：“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你还喜欢纳兰性德？”耿志远道：“这是他的一首浣溪沙。” 苏卿没想到这么偏的词耿志远都记得，惊愕之余暗暗有些佩服：“耿工，该你了。” 耿志远略一沉思，他怕苏卿丢了脸面闹情绪，决定让她一步，念上一首常见诗，于是开口道：“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晓镜但愁云鬓改，夜吟应觉月光寒。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 苏卿高兴地拍手道：“我知道！我知道！李商隐的诗。” “你猜对了。”耿志远见她欢笑之下天真烂漫，惊鸿一瞥宛若仙子，不由得看得呆了。 “我来一首，不知道你猜的出不？”苏卿终于开了胡，心性正起，哪里停得下手？ “玉骨那愁瘴雾，冰姿自有仙风。海仙时遣探芳丛，倒挂绿毛幺凤。素面翻嫌粉涴，洗妆不褪唇红。高情已逐晓云空，不与梨花同梦。”苏卿的声音字正腔圆，听到耳里很是舒服。 耿志远淡然笑道：“明显是西江月，应该是苏轼的西江月梅花。是为悼念妻子朝云而作。要说起西江月，我最喜欢辛弃疾的那首词。” “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七八个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旧时茅店社林边。路转溪桥忽见。”苏卿抢先念了出来。 耿志远点头道：“对，是这首词。我记得学这首词的时候正上高中。夏天晚上在院子里闲逛捉蟋蟀、土鳖、蝎子等虫子玩，念这首词最应景。” “耿工，你有最喜欢的诗词吗？”苏卿满眼倾慕望着他道。 耿志远沉了沉道：“有是有，不过你肯定没读过。” “那可不一定。”苏卿噘嘴道：“我小时候也是被爸爸逼着背下了很多诗词，说不定我就背过。” “那好吧。”耿志远想了想，缓缓吟道：“不是樽前爱惜身，佯狂难免假成真。曾因酒醉鞭名马，生怕情多累美人。劫数东南天作孽，鸡鸣风雨海扬尘。悲歌痛哭终何补，义士纷纷说帝秦。” “曾因酒醉鞭名马，生怕情多累美人……”苏卿反复吟念着，赞道：“好诗！好诗！我确实没有读过，耿大哥告诉我吧，到底是谁写的？” 苏卿兴奋之下，不小心把称呼从耿工改成了耿大哥。耿志远丝毫没觉出什么异常，苏卿趁势当成了理所应当。 “诗的作者是郁达夫，现代文学家。”耿志远话刚出口，苏卿惊喜道：“是他呀！我知道的。” “你又知道了。”耿志远笑道：“回去吧，该工作了，让领导瞧见会不高兴的。” “嗯……”苏卿颇为不舍，喃喃道：“耿大哥，你……你有对象了吗？” “对象？”耿志远瞥了她一眼，点头道：“有了，我们今年准备结婚。” “是吗？”苏卿大失所望，满心遗憾地转身回到了总机室。 “傻了吗？怎么这个样子？”陈凤见她两眼发直，纳闷地问道。 “耿工真厉害，诗词比我都知道的多。”苏卿感叹道。 陈凤瞧出了她的小心思，嗤笑道：“犯花痴了？你要是犯了花痴，那就赶紧去追他。你可是咱们的厂花，拿下他不是小菜一碟？” 苏卿痴痴地摇头道：“人家有对象了，我没有机会了。” 陈凤见她发起呆来，才明白苏卿是真动了情，赶忙劝解道：“你还真动心了？耿工……人家工作完就回去了，怎么可能留在咱这里？他就是没有对象，你们俩也是不可能的。” “你说的是……”苏卿沮丧的垂下头道：“我怎么配得上他？我只是个山里的小丫头，他是瞧不上我的。” “哎呀呀！”陈凤慌了，急道：“你怎么还认真了？凡事都有例外，你要是真想和他好，趁着他在咱这儿，主动争取不就得了？哭哭啼啼的有什么用？” “可是……可是人家已经有对象了，都准备结婚了。”苏卿眼含热泪道：“我要是再找人家，不成了不要脸的第三者插足吗？” “哎呀，我的小姑奶奶！”陈凤轻轻拍着苏卿脊背道：“别哭了行吧？耿工和他对象的事我看悬，你忘了前一阵他天天打电话的事了？他有打通过的嘛？” “好像没有……”苏卿啜泣道。 “那不就结了。”陈凤劝道：“你呀，就当他是个大哥哥，先别想什么情呀爱的。他一个人在这儿孤单寂寞，你想着法子讨好他，陪着他说话聊天，时间长了他心里肯定会有你。” “这样做行吗？”苏卿迟疑道：“趁人之危，好像不大道德？” “你呀！？”陈凤生气道：“你要是不听，没人的时候自己哭去吧。反正就算你哭死，人家也不会知道的。” “那……那好吧，我听你的。”苏卿忐忑中还是接受了陈凤的建议。 表妹走后，刘骏笑着问道：“耿工，你们俩谁赢了？” 耿志远微微一笑：“都没赢，打了个平手。” “我这表妹被姑父惯坏了，从小看书多，自称为才女，看不上这个看不起那个的，结果也没考上大学，成了厂里的笑话。” “哦？小苏学的是文科还是理科？” 刘骏哼了一声道：“数学考五六十分的人，能学理科吗？她当然是学文科。” 耿志远见他嘲笑自己的表妹，怕惹苏卿不快，只是淡淡一笑并没有再言语。 刘骏踌躇了半天，大着胆子又问道：“耿工，你对苏卿……有没有……” 耿志远见他说起话来吞吞吐吐，不解道：“有没有什么？你想问问什么直接说不就得了？干嘛还藏着掖着的？” “我是想问……你对她有意思吗？”刘骏终究还是说了出来。 耿志远一愣，随即摇头直笑。刘骏急问道：“你笑什么？倒是说呀。” “我有女朋友的，你看，还很漂亮。”耿志远掏出魏晓照片展示给刘骏道：“我们是中学同学，下半年就结婚，你说我会对小苏有意思吗？” 刘骏见照片上的姑娘花容月貌，姿色不比表妹差，这才放心道：“你别生气，我姑妈让我看好表妹，我不得不小心点。” “行，我理解。”耿志远把照片放好，笑道：“这下你总放心了吧？” “嗯，放心了……”刘骏讪笑着，有点不好意思。 第二天雨过天晴，上午耿志远喊着刘骏一起去现场巡查。天气炎热，现场爬上爬下，一圈转下来弄得大汗淋漓湿透了衣服。 两人离开建设工地，抄近路想早点回到办公楼里凉快一下。路过合成氨车间附近一条小道时，忽然闪出三个人前后堵住了他俩。耿志远暗道不妙，停步瞧时，迎面正是那日给苏卿献殷勤的邓斌。 “邓斌，你这是干啥？”刘骏没觉察到异常，有些不满道。 “刘工，和你没关系，我们找这个耿工聊聊。”邓斌双手抱胸，像盯玩物般不怀好意的盯着耿志远。 第五十八章 施工服务(五) 刘骏这才发现不对头，厉声警告道：“你们别乱来啊……耿工可是咱厂的客人，打了他小心开除你们。” 此话一出，另外两个年轻工人立时怯了场，唯唯诺诺道：“刘工，和我们无关，是邓斌要找人家麻烦。” 邓斌见他俩临阵退缩，气急败坏道：“你们两个废物，有老子在，你们俩怕什么？” 邓斌有他叔罩着，自然不怕惹祸上身。那两个工人可不愿因此丢了工作，当下转身溜没了影。邓斌看得火大，指着耿志远喝道：“姓耿的，你敢对我叔不敬，老子今天就替我叔教训教训你。” 说罢，他冲上前来挥拳就打。耿志远不愿跟厂里工人发生冲突，一连后退两步躲开了他的拳头，顺势摘下眼镜放进了口袋。刘骏硬着头皮挺身拦住道：“邓斌，你疯了？还不赶紧住手？” 事已至此，邓斌那肯轻易停手？他一把将刘骏推倒在地，扑过去照准耿志远面门又是一拳。耿志远闪身后退，那邓斌拳头落空，随即腰身一扭一个转身后旋踢猛踢过来。 “有两下子！”耿志远闪身躲过，趁他立脚未稳，大喝一声迎上前去，一脚别住他的支撑腿，双掌一推将邓斌迎面摔在地上。 邓斌大怒，一个鲤鱼打挺跃起，顾不得身上沾染的泥土，冲上来就是一个正踹。耿志远见他不依不饶，只得含胸吸腹堪堪躲过脚锋，双手顺势死死卡住邓斌脚腕，随即使了一个扭腿别摔又把他狠狠摔倒在地上。 不待邓斌爬起身，耿志远早用膝盖顶住了他的下巴，恶狠狠警告道：“小子，在厂里老子放你一马，你要是再敢找事，老子就要你的狗命。” 邓斌这才明白耿志远看上去一副文质彬彬的书生模样，实际上却是一个扮猪吃老虎的狠角色，功夫强悍的很。文无第一，武无第二。邓斌情知打不过人家，只得低头道：“我认输，苏卿让给你就是。” 这怎么跟苏卿扯上了关系？耿志远真有些哭笑不得。 放走了邓斌，刘骏惊喜道：“耿工，你竟然会功夫？！一点也看不出来呀！” 耿志远戴上眼镜，整了整头上的安全帽，笑道：“学过一点三脚猫功夫，防身而已。” 刘骏打量着他摇头道：“你可真像我姑父，能文能武，怪不得……” 刘骏说话说半截，耿志远纳闷道：“你姑父？苏卿的爸爸？” “对呀。”刘骏感慨道：“你这气质真像他，怪不得苏卿……唉！” “我像苏卿的爸爸，我有那么老吗？”耿志远没有听出他话里有话，以为刘骏在开玩笑，哈哈一笑迈步朝办公楼走去。 “啪！”水杯砸到地上化作片片白瓷飞向四周，邓茂国一手掐着腰，一手指着邓斌等人气呼呼喝问道：“谁叫你们去打人家了？谁？谁呀？” 邓斌小心翼翼道：“叔，我们不是想替您教训那小子吗？” “呸！”邓茂国怒斥道：“我跟耿工是工作之争，意见不统一吵吵两句很正常。你们打了人家，这事情就不好办了。哪里有主人请客人来，再把人家打一顿的道理？” “叔……”邓斌叫苦道：“我们是想打他来着，可是没打过人家，反倒被他打了一顿。” “什么！？”邓茂国瞪大了眼睛。邓斌的本事如何他是知道的，拳脚功夫在厂里孬好也能排进前五名，怎么可能打不过文绉绉的耿志远？ “叔，是这么着……”邓斌把事情经过仔细讲述了一遍，邓茂国面色沉重道：“你把他怎么摔得你比划一下。” “嗯……”邓斌比划着演示了一遍。 “呲……”邓茂国皱起眉毛道：“你要是没比划错的话，他用的是行伍的擒敌手法，不是民间武术招式。” “擒敌手法？”邓斌不解道：“没见有多复杂，稀里糊涂就被他摔倒了。” “你刚才说他用膝盖顶你下巴？” “对呀！压得我胸口现在还疼呢。” “他的手呢？是掐着你脖子，还是抓着你下巴？” 邓斌仔细回想了一下，道：“好像是按在我脑门上。” “我的天！”邓茂国惊呼道：“他这是杀人技，一动你就没命了。” “杀人技？”邓斌疑惑道：“有那么厉害吗？” 邓茂国恨铁不成钢道：“他要是抓你下巴，就是准备卸下你的下巴叫你不能说话。按你脑门……那是准备扭断你的脖子呀。” 邓斌想了半天终于想明白了，后怕的护住了自己的脖颈。 “这小子够狠，够能装的！”邓茂国叹道：“这小子让我想起了老苏，那才是静若处子动若脱兔的内家高手，只可惜……唉！” 邓斌自知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人家要他命的那句话可不是空口白说，当即道：“叔，我以后躲他远点，再也不惹他了。” “行了，你回去吧，这事以后再也别提。”邓茂国挥了挥手，又对邓斌告诫道：“你离苏卿远点，别再去骚扰她，听到了吗？” “好的，叔。”邓斌心有余悸道。 耿志远担心邓斌再找人报复，寻了根木棍带在身边以防不测，可是一连十几天过去，邓斌连个人影也没见着，邓茂国对他的态度也逐渐好转起来。 耿志远纳闷之余不敢大意，毕竟只身在外，这里又是人家的主场。好虎还怕群狼，他再能打也架不住人多，况且他也不是天下无敌的顶尖高手，拳脚本事仅能防身而已。 令他更为头疼的是，小姑娘苏卿对他越来越热情，没事便来找他说话闲聊，时不时给他带点零食点心，弄得他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推托不得尴尬不已。 一个多月没有联系上魏晓，耿志远牵肠挂肚揪的心疼。他甚至想到了给魏国庆bp机留言，还留下了总机的电话号码。只可惜，这一切努力仍旧没有回音，耿志远恨不得立刻插翅飞回家乡去。 勉强熬到立秋，耿志远实在是煎熬不住，便找到邓茂国请假，说是有事得回去一趟，办完事立刻回来。邓茂国原以为邓斌找耿志远麻烦后，他会向厂里告状，万没想到耿志远对此事只字未提，因此邓茂国对他很是好奇，点头道：“行呀，最近现场事情不是很多，你回去就是。” 耿志远见他痛快答应，心中暗喜，正要转身离去，邓茂国忽然问道：“耿工这身功夫是跟谁学的？” 耿志远一愣，旋即明白他指的是邓斌之事，不得不答道：“我父亲教的。” “你父亲当过兵？”邓茂国试探道。 “嗯，我父亲在北海舰队服役过。” “哦，原来如此。”邓茂国晃然大悟，笑道：“我也是军人出身，不过我是陆军坦克兵，七九年跟着部队打过越南。” 邓茂国竟然是参加过对越自卫反击战的英雄，耿志远肃然起敬道：“邓厂长原来是越战英雄，志远佩服。” 邓茂国淡然一笑：“什么英雄？命大没死罢了。你回去不用着急，把事办利索了再回来就行。” 俩人之间算是冰释前嫌，耿志远挂念着魏晓，匆匆跟刘骏打了个招呼便坐上厂里安排的车往成都赶去。等苏卿知道消息跑出来找他时，只能遗憾地从大门口遥望盘山路上远去的汽车影子。 “这个混蛋！”苏卿望着汽车远去的背影跺脚暗骂耿志远绝情，唾骂间眸子里噙满了泪花。刘骏在旁看得心疼，好心劝道：“小卿，耿工回去办事，过段时间还会回来。” “哼！谁稀理他？”苏卿白了一句，抹着眼泪回了办公楼。刘骏叹气道：“耿工听说已经有了对象，还挺漂亮。小卿执迷于他，这可如何是好？我怎么跟姑妈交代呀？” 临出发前，耿志远先给弟弟传呼留言，让他帮忙买车票。耿志伟接到消息后，费尽周折才花高价买到了一张周一晚上七点出发的硬卧车票。四十多个小时后，星期三中午十一点钟，耿志远终于回到了家乡梁城。 耿志远突然回家把父母吓了一跳，洗了个热水澡，换上新衣服后，他才把回来的目的告诉了父母。 耿怀国跟妻子意味深长的互相看了一眼，方才道：“小魏也没来找过我们，要是有事她该来找我和你妈，毕竟你们感情已定，名分是早晚的事。她家要是碰上难处，我和你妈且能坐视不管？” 高淑英也劝解道：“是呀。应该是没什么大事，你放宽心睡一觉，醒来去她家找小魏好好说说。” 连日奔波耗费体力，耿志远实在疲乏不已，躺到床上一觉睡到了五点多钟。起床后他匆匆洗了把脸，骑上自行车便往魏晓家赶去。来到魏晓家门外，他心怀忐忑抬手敲响了门。 等了好一阵，门终于打开，露出了张兰苍白疲惫的脸庞。 “小耿！？怎么是你！？”张兰见到耿志远，惊喜交加道。 “张姨，是我。”耿志远往她身后看去：“晓晓在家吗？” “晓晓……”张兰脸色一沉：“小耿，你先进来，阿姨有点事要跟你讲。” 耿志远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失声道：“张姨……晓晓她……她怎么了？” 张兰叹了口气：“晓晓没事，是你魏叔长病住院了。” 魏晓没事，耿志远终于放下了心，关心道：“魏叔生了什么病？什么时候住得院？” “好孩子，你坐下，坐下我慢慢跟你说。”张兰拉住他的胳膊让他坐在了沙发上。 张兰张口想解释却又说不出口，犹豫了半晌方才道：“孩子……晓晓……晓晓已经跟罗洋登记了。” “什么！？”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耿志远倏地站起身，不敢相信道：“张姨，你不是骗我吧？晓晓怎么可能跟罗洋登记？” “孩子，你别激动，我知道是我们不对，我们家对不起你。可是我们也没有办法呀……”张兰忍不住啜泣道：“你魏叔上个月在人民医院查出脑瘤，人民医院做不了手术，让转院去省城或上海等大城市……” 耿志远颓然坐到了沙发上，他的直觉果然没错，这次出差阴差阳错让他失去了晓晓，永远失去了最爱的女人。 张兰继续道：“我跟晓晓两个女人遇上这种事情立刻慌了神，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们家亲戚都是些无权无势的工人，想帮忙也帮不上。你呢，也联系不到。没法子……晓晓就去找了罗洋，罗洋帮忙找车送我们去了上海……” 张兰后面的话耿志远已经听不进去，他的脑子陷入了一片混乱。七月六日他第一次给魏晓打电话时，魏家已经跟着罗洋去了上海，所以家中无人。 如果他有一部手机，魏晓就可以联系到他，即便耿志远不能及时回来，也可以让自己的父母帮忙联系车辆和医院。可惜，现实没有如果，更没有后悔药可吃。 “在上海做完手术，又住了二十多天院，我们才回到梁城，继续在人民医院住院观察。”张兰喃喃道：“光手术费就花了五六万块钱，后面住院又花了三万多。我们家哪里拿得出这么多钱？得亏罗洋家里帮忙，你说我们怎么感谢人家？晓晓又怎么能拒绝罗洋？” 原来是这样…… 第五十九章 情逝 耿志远不清楚自己怎样走出的魏家，下了楼站在自行车前怔怔发了一会儿呆，他暗自道：“既然魏晓跟罗洋登了记，那么我们之间的感情已经不可能挽回，只是就这么稀里糊涂的结束这段感情，我心里有些不甘呀！” 愤懑之下，他情不自禁仰天长叹…… 殷雪的无情、徐蓉的决绝，如今又加上魏晓的背叛，耿志远自忖并没有做过什么踢寡妇门、刨绝户坟之类的伤天害理之事，老天又为何屡次三番捉弄于他？ 难道只有做个风流倜傥、四处留情的坏男人，女孩子们才会真正爱上他吗？ “不！我得见魏晓一面，让她当面说清楚，我也好让自己死心。”耿志远主意既定，踱到单元门对面的花坛，一屁股坐在了花坛边上耐心等待。 时针指向了八点钟，一对青年男女推着自行车相伴进了院门，耿志远看得真切，他们正是魏晓和罗洋。魏晓支好自行车，朝罗洋道：“洋哥，太晚了，你回去吧。” 罗洋锁好车，起身笑道：“我把你送上楼吧，见见张姨再走。” “那行吧！”魏晓眉眼含愁，强作笑颜道。 罗洋嬉笑着搂住了魏晓，两个人幸福的依偎在一起来到了单元门口。 “魏晓！”黑暗中传来一声低沉的叫喊，魏晓身子一抖，猛的回头望去，只见耿志远一脸失望的站在黑影里瞧着他俩。 “耿志远！”罗洋和魏晓不约而同发出一声惊呼。 耿志远走出阴暗来到他们俩面前，沉声道：“晓晓，我想跟你谈谈。” 终于见到了思念已久的前男友，魏晓早已是热泪盈眶，她颤声道：“志远……你……你总算回来了？” 魏晓梨花带雨的模样楚楚可怜，耿志远心里一痛，走到她面前道：“为什么？我想知道为什么。” 一个多月来，罗洋出钱出力，全心全意帮着魏晓照顾父亲，可谓是雪中送炭。大恩难谢，魏晓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旧情重燃下俩人好的恰似蜜里调油，尽管内心感到愧疚，她也不得不强制忘掉耿志远，只有在夜深人静时才会偶尔想起往昔甜蜜的日子。 跟罗洋复合等于背叛了耿志远，魏晓心中非常惭愧，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曾经的爱人，所以担心见到耿志远，生怕见到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 “志远……我……”魏晓欲语泪先流，她啜泣道：“我没有办法……我对不起你……” “你告诉我为什么？”耿志远向前一步逼问道：“难道只是因为他帮了你，你就愿意嫁给他？” 魏晓哭着笑了起来：“因为他帮了我？你知道我那个时候多么绝望吗？我爸需要做手术，我却找不到人求助，找不到人帮忙……你不在，我也找不到你……我只能去找罗洋……他也的确帮助了我，没有他帮我……我就没有爸爸了……” 魏晓呜呜地放声痛哭，罗洋温柔地搂住她细声安慰着，耿志远看在眼里，爱恨交织下心里难受的很。罗洋抬起头，不屑一顾地瞅着眼前这位昔日的情敌。胜者为王，作为胜利者，他当然有资格嘲笑失败者。 “耿志远，你该买部手机。你要是有部手机，我一点机会也没有。”罗洋冷笑着微微摇头道。 魏晓强忍着悲痛哽咽道：“耿志远，我……我已经结婚了，你……你去找别的姑娘吧。” 魏晓的决绝话语终于让耿志远清醒的认识到，心上人已经变了心，曾经的山盟海誓也已化成美梦烟消云散。 罗洋见妻子哭得伤心，好生劝道：“别哭了，咱们上楼去吧。”说着，他扶着魏晓朝单元门走去。 耿志远望着他们俩的背影，似乎看到了过去他和魏晓亲密的影子，他强忍着内心痛楚大声喊道：“魏晓，我祝你幸福！” 魏晓身形一滞，终究没有转过身来，跟着罗洋消失在楼洞里。 耿志远凝望着黑漆漆的单元门，伫立许久…… 失魂落魄回到家时，耿怀国和高淑英正坐立不安的等着儿子，见他回来夫妻两个赶忙询问，得知魏晓移情别恋还登了记，俩人当即勃然大怒。 耿怀国拍着桌子道：“这不是欺负人吗？哄着咱儿子给她闺女调了工作，用完了转脸就把志远甩了，这算什么玩意儿？” 高淑英气愤道：“我去找他爹妈说理去！哪有这么耍人的？我让他们家前后邻居都知道知道，他们家究竟是些什么人！” 耿志远知道事不可挽，劝解父母道：“爸妈，算了。感情又不能强求。人家都登记结婚了，找她家也没用，我再另找就是。” “唉！你这孩子，太老实了！”耿怀国怒其不争道：“得亏我给她办的是借调，要是正式调动，咱不亏大发了？” 耿志远暗忖：“罗洋家有权有势，帮魏晓调动工作应该不是很难，借调不借调对魏晓来说已经没什么意义了。说不定罗家能把魏晓调到一中那样的重点中学去，毕竟那是他们罗家的儿媳妇。” 晚上，许久才入睡的耿志远又梦到了笑靥如花的魏晓，一颦一笑间美若仙子，让人难以忘怀…… “晓晓……”耿志远伸手去抱，却抱了个空。 “晓晓，你不是说过这辈子只嫁给我一个人吗？为什么说话不算话呢？为什么……？” 一滴清泪从他眼角滑落，落在枕头上浸湿了枕巾。 第二天清晨，耿志远早早起了床，换上运动鞋到大街上长跑了一段，痛痛快快出了身汗才回到家里。 吃过早饭，他站在阳台上凭栏远眺。夏季天亮的早，六点多钟，红彤彤的太阳已经悬挂在了天际，他的心情也跟新鲜的太阳一样重新恢复了活力。 失恋过三次，耿志远已经习惯了爱人背叛之痛，伤心之余他依旧能保持住最后的理智。 魏晓作为女神级别的绝色美女，原本就不该属于他这种平凡人所能拥有。如果不是在故里镇那种特殊的偏僻环境里，魏晓和他根本是两条道上的人，不会有任何交集，更谈不上什么相爱相守。 老天垂青，恩赐给了他和魏晓相恋大半年的甜蜜回忆。在这段时间里，他和魏晓是真心相爱，实现了他追求女神的梦想。 缘分本天成，他和魏晓虽然有缘，可惜终究无份。 他现在只不过是设计院一个普通的助理工程师，没房没钱没地位，家境和前程也远远比不上罗洋。在魏晓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却不在，白白让罗洋趁机钻了空子。救父之恩难谢，魏晓做出这种无可奈何的选择也是可以理解。 虽然魏晓没能成为他相伴一生的妻子，他也不会因爱生恨，只愿这个仙子般的女孩能有个幸福美好的未来。 耿志远解开了心结，望着东方渐渐透亮的天空默默叹息道：“晓晓，衷心祝愿你幸福！” 伤心之地不愿久留，耿志远陪了父母一天，周五下午赶回了宁城。郁闷之中，耿志远特别需要找个人倾诉，想来想去他想到了陆怡。 出了火车站辗转来到陆怡租住的宿舍，开门的舍友却遗憾的告诉耿志远，陆怡和男朋友逛街去了。 “陆怡有了男朋友？”耿志远连呼不可思议，自己失恋之下本能的想找陆怡发展感情，没想到当头一棒，人家也有了男友。老天真会捉弄人，半点机会也不留给自己，想把陆怡当备胎结果白白落了个空。 意兴索然回到宿舍，耿志远无心睡觉，放下行李赶往了渝湘餐厅。 七月初渝湘餐厅开业以来，生意逐渐步入正轨，人气也越来越旺。耿志远赶到时，餐厅里已经几近座无虚席。门口服务员是个年轻小伙，见他进来忙殷勤地问道：“先生，您几位？” 耿志远瞅着这个服务员面生，笑道：“我不是来吃饭的。” 服务员一愣：“先生，那您来是……？” 总台里面的王瑾猛然瞧见门口站着的耿志远，又惊又喜，忙迎出来道：“哎呀！耿大哥！你回来了？” 耿志远笑道：“王瑾，生意不错呀！” “那是！”王瑾得意道：“咱们赚大发了，一会儿里面说去。” 服务员在旁看的云山雾罩，王瑾方才介绍道：“小张，这是耿哥，咱们店老板之一。” 服务员小张这才明白眼前的年轻人是自家老板，忙点头哈腰道：“对不起，耿哥。我头次见您，您大人不记小人怪。” 被人尊敬和奉承的感觉很是美妙，耿志远笑道：“没事。这次不认识，下次不就认识了。” 庞冬和于庆贺正在总台后面包间里喝茶，见王瑾领着耿志远进来，赶忙站起身道：“哎呀，老耿什么时候回来的？” 耿志远见桌上摆着烤串及小菜，笑道：“我刚回来，饭还没吃呢。” “正好！”庞冬招呼小张道：“给老耿来上五十串烤串，再来盘爆炒龙虾让老耿尝尝，咱们边吃边聊。” 耿志远腹中饥饿，一口气吃了三十多串羊肉串，这才喝了口茶歇了一歇。庞冬趁机道：“老耿，咱们这次赚大发了，上个月你猜挣了多少？” 耿志远又拿起一串烤串放进嘴里边吃边道：“我猜的话……流水得有十万多吧？” 庞冬和于庆贺吃惊道：“咦？老耿你行呀，怎么猜的这么准？” 第六十章 钱多了也闹矛盾 耿志远丢下吃光的签子，擦着手淡然道：“瞎猜的，我不是蒙对了吧？” 庞冬笑道：“咱们上个月纯挣了接近五万元，这个月估计起码能挣到六万。” 耿志远瞥见于庆贺眼神中透露出贪婪的目光，冷笑道：“挣了这么多钱？你们俩就没商量商量挣了钱怎么个分法？” 庞冬欲言又止，于庆贺忍不住说道：“我说把钱全分了，庞冬不愿意。” “为什么？”耿志远拿了只小龙虾剥着皮问道。 庞冬这才解释道：“咱们冬天不是想上火锅吗？我想留点钱置办火锅需要的家伙什。” “哦，你是这么想的。”耿志远把剥好的龙虾肉放到嘴里，一边嚼着一边盘算。 于庆贺迫不及待道：“咱们不是投了本钱了吗？挣了钱不分且不是白干一场？” 耿志远抬起头淡淡笑道：“这才干了一个月就想着分钱，有点操之过急，等过了九月份再说吧。” 王瑾在旁插话道：“还有工资。现在咱们店里的工资太低，员工看到这么挣钱，都要求涨工资。” “每个月三百块钱还嫌少？”于庆贺不满道：“老子大学本科毕业，现在不也才五百多吗？” “那可不一样。”耿志远问道：“他们想涨多少？” 王瑾笑了笑道：“我了解了一下，他们想涨个百十块钱。” 一个人涨一百，十个人就是一千，一年就是一万二。三个股东你看我，我瞅你，庞冬道：“涨就涨吧，反正咱挣钱了。” 耿志远瞅了一眼于庆贺，于庆贺朝他微微摇了摇头。耿志远想了想道：“工资不能一下子涨那么多，可以拿出一部分钱当奖金，由王瑾筹情分配，调动大伙的积极性。” 餐厅开始盈利后，庞冬和王瑾有些后悔拉耿志远和于庆贺入伙，否则上个月挣得那五万块钱全部能归他俩所有。后悔之余，两口子便商量着假借员工要求涨工资的由头，多弄些活钱好做账。 渝湘餐厅从上到下全部是庞冬和王瑾招来的员工，财会人员也都是他俩的亲信。餐厅经营运转平稳后，耿志远和于庆贺便成了可有可无的外人，王瑾便盘算着怎么样才能说服男友把这俩人挤走。 耿志远不是神仙，没有庞冬两口子想得那么深，多劳多得能激发员工干劲，自然有助于餐厅增收，因此他便想到了发放奖金。 深夜，耿志远和于庆贺离开餐厅，相伴着往设计院赶。于庆贺扭头瞅了瞅没人，牢骚道：“老耿，小庞两口子可能有别的想法。” “有别的想法？”耿志远有点犯困，打了个哈欠道：“什么想法？” “我听底下人说，他们俩想甩开咱单干。”于庆贺气愤道。 耿志远眉头一皱：“单干？不可能吧？” 于庆贺摇头道：“也就是你这样的实在人信他，我感觉这个月小庞变了不少，毕竟赚钱了谁也不嫌少。” 耿志远刚刚经历了爱人的背叛，不愿再来一次朋友背叛，他叹气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他俩真要这么想的话，咱们也只能由他去了。” “咱俩帮他们弄了这店，挣钱了就想把咱们踢开，这种好事他们俩甭想！”于庆贺气呼呼道。 耿志远拍了拍他肩膀道：“伙计，我明天先找庞冬谈谈。咱们三个要是精诚合作，将来前景广阔着呢，为了眼前这点利益就散伙，不值得。” “店里必须有咱们的人，要不然咱俩两眼一抹黑，谁知道给咱看的账目是真是假。”于庆贺建议道。 “这倒是个好主意。”耿志远点头道：“可惜我手里没有现成的人可派。” “赶紧找吧。”于庆贺道：“有总比没有好。” 周六上午，耿志远吃过早饭，闲庭信步溜达到了渝湘餐厅。庞冬和王瑾正在招呼员工准备食材、打扫卫生。耿志远把庞冬单独叫到了包间里，沏了壶茶边喝边聊。 “于庆贺是不是跟你说我坏话了？”庞冬不如耿志远沉得住气，挑明了问道。 耿志远微微一笑，放下茶杯顾左右而言它道：“小冬，咱们三个凑到一起干成这餐厅不容易呀。” 庞冬见他不正面回答，喝了口茶愤愤道：“我只想攒下钱把餐厅做大，他就想着分钱，劲不往一处使，还怎么往下干？” 耿志远却问道：“当初给王瑾定的工资是多少来？” “一个月八百，怎么了？”庞冬疑惑道。 “太少了！”耿志远端起茶杯道：“翻一倍，涨到一千六，行吗？” “一千六！？”耿志远竟然主动给自己媳妇涨工资，庞冬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瞪大了眼睛瞧着他。 “小冬，烧烤季节短，咱挣的是快钱。天一冷谁还吃烧烤？”耿志远循循教导道：“进了冬季就是火锅的天下，有我朋友的特色锅底和调料，咱们的火锅牌子肯定能打响。如果一年平均下来每月能够纯挣两万，你算算咱能分多少钱？” 每月两万一年就是二十四万，庞冬占一半的股份，分红能得十二万元。一年十二万元可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庞冬越想越美，哈喇子都快流了出来。 “老耿，你是怎么打算的？” 耿志远道：“这月底把挣的钱再投到股本里，用于购置火锅用的东西。” “要是于庆贺不同意呢？” “那就咱俩投，他的股份跟着稀释。”耿志远横眉立目道。 庞冬一拍大腿：“那好，老耿，我同意这么干。” 庞冬话音刚落，包厢门忽然被推开，小张慌里慌张闯进来道：“冬哥，不好了！有人上门收保护费！” 保护费！？耿志远和庞冬倏地站起身，跟着小张走出包厢来到了门厅。大厅里，一个流里流气的光头汉子叉着腿大喇喇坐在椅子上，身后站着两个胳膊上描龙画凤的纹身壮汉。王瑾正跟那光头你一言我一语地呛呛着什么。 九十年代末期，宁城社会治安情况不算太好，黑社会猖獗，向商家收保护费是常有的事，并不算稀奇。庞冬抬腿正要过去帮媳妇忙，耿志远一把拉住他道：“等等，看看情况再说。” 庞冬虽然担心女友，却也知道此时过去除了干仗别无解决办法。又等了十几分钟，王瑾方才把那三尊大爷好哄好劝的送走了。 “附近的一群地痞流氓，为首的那个光头外号杨老五，他们每月要收咱五千元保护费。”王瑾不好意思道：“我讲到了三千块，你们俩觉得行吗？” 王瑾还真是巾帼不让须眉，耿志远自愧不如，称赞道：“王瑾真厉害，这事我干不了，换我只能跟他们干仗了。” 王瑾见他夸自己，嘻嘻笑道：“我也害怕，赶鸭子上架硬着头皮谈呗。” “三千块？太多了吧？”庞冬肉疼道：“咱们拼死拼活挣点辛苦钱，凭什么白白送给他们？咱们报警不行吗？” 餐饮行业最怕惹上黑社会，轻则泼粪刷漆砸玻璃，变着法恶心你，重则砸店伤人。报警只能管得了一时，管不了一世。况且杨老五他们就是在警察眼皮子底下逐步成长起来的，报警若是管用，他们就不会找上门收保护费了。 “咱们做买卖求的是和气生财，杨老五他们是浑不吝的地痞流氓，专门找人麻烦。如果咱不交钱得罪了他，后果只有两个。”耿志远竖起食指道：“第一，他们弄得咱们店开不下去，关门大吉。第二，咱们打服了他，继续开店挣钱，还能成为这一带的老大。” 杨老五手下有一帮要钱不要命的打手，渝湘餐厅只有十几个打工挣钱的店员。战斗力和战斗意愿根本不是一个档次，不用打结果也很分明。 “这他娘的什么世道！”庞冬气愤道：“平平安安做个买卖也不成。” “现实里没有完美的社会，哪里都会有坏人。”耿志远哼道：“咱们也得做两手准备，没有武力保证，他们一旦把你当成待宰的羔羊，就会变本加厉。” “老耿你说，咱们怎么办？”庞冬此时方才体会到几人合伙的好处，有难处一起想办法，比独自一个人犯愁强得多。 “以后招人的时候我过一下眼，尽量招些手脚利索的年轻小伙子。”耿志远冷笑道：“要是把咱逼急了，别说杨老五，就是纵哥也得给咱面子。” 纵哥是宁城势力最大的黑社会老大，控制着宁城房地产、水产、蔬菜、娱乐、物流等多个行业，据说资产上亿，手下有好几百马仔。 “杨老五哪能跟纵哥比？”庞冬瞅了瞅四周，小声道：“纵哥下手心狠手辣，前一阵宁西有个老板得罪了纵哥的朋友，他派了几十个手下当着那老板面砸了他的铺面。” “这么狠？太吓人了！”王瑾失声道。 “砸了人家的店，你猜怎么着？”庞冬佩服道：“那老板还得拿着钱和礼物来咱这儿向纵哥赔罪，要不然他们全家都得玩完儿。” “怎么？你羡慕他吗？”耿志远见庞冬说的眉飞色舞，有些不快道。 “我羡慕有什么用？”庞冬叹气道：“我既没他那么多钱，也没他那么多人。” 耿志远脸色一变，严肃道：“小冬，听你的意思，你要是有钱有人也想学他？” 庞冬见他脸色严肃的吓人，陪笑道：“不是……老耿，不至于这么严肃吧？” 耿志远冷冷哼了一声：“他走的是不归路，你要是学他，王瑾将来怕是要守寡。” 王瑾气得踢了庞冬一脚，他赶紧告饶道：“我是说着玩的，不会跟他学的。” “咱们是高级知识分子，哪能跟地痞流氓学？王瑾可得看好他，千万别让他走了邪路。”耿志远叮嘱道。 王瑾感激地点头道：“耿大哥，你就放心吧，我会死死看住他的。” 第六十一章 卿卿(一) 八月二十日下午一点多钟，耿志远背着包独自走进了渝蓉氮肥厂招待所。他这次乘坐的是从成都直达兰溪县城的长途车，到了县城后也没有麻烦厂里派车来接，自己打了个出租车直接赶到了招待所。 “有人吗？”耿志远走到招待所前台却见里面空无一人，他回身来到走廊里大声喊了几句，不一会儿，忽见苏卿穿着一身服务员衣服急匆匆从楼梯上跑了下来。 “小苏？”在招待所里突然见到苏卿，耿志远很是惊讶。 “耿工！？”苏卿见到他却是眉开眼笑道：“我就猜着你要来。” “你怎么会在这儿？”简朴的工作服依然掩饰不住苏卿动人的姿色，耿志远本着非礼勿视的原则，眼睛瞅着别处问道。 苏卿噘起小嘴不快道：“厂里买了新设备，不需要我们人工值机了，就把我们总机的人分到各部门了。” “哦……？”耿志远心道：“苏卿一个小姑娘来招待所干前台接待不太合适，这里平时没大有人，她又生得绝色，万一有歹人起了坏心，那可就麻烦了。” 苏卿跑进屋里，麻利的办好入住手续，递给耿志远一把钥匙道：“耿工，你住202吧，那个房间条件最好。” “好的，谢谢。”耿志远接过钥匙，又问道：“陈凤去了那儿？” “哦，她去了档案室。”苏卿一笑起来眉眼弯弯，端的是明艳照人，涤荡心魄。 耿志远稳住心神道：“档案室比这里好，你该去那儿。” 苏卿眼神一暗道：“我说了不算的……我也不想来这儿……这儿平时没人，我有点害怕。” “唉！”小姑娘局促不安的身影让人看了怜惜，耿志远叹了口气道：“中午我回来陪着你吃饭吧。” “太好了！”苏卿高兴道：“我跟李姐说一声，准备咱们三个人的饭。” “晚上你不值班吧？”耿志远心思周密道。 “我只值白天的班，晚上班有王姨，她怕出事，不让我值夜班。”苏卿笑靥如花很是开心，耿志远看在眼里却很有些心疼。 “耿工你吃饭了吗？没吃的话我给你做点。”苏卿看了一眼手表，好心问道。 耿志远一路奔波哪里顾得上吃饭，不好意思道：“没吃呢，我带着方便面，一会儿弄点开水泡两包就行。” “方便面怎么行？”苏卿理了一把额头散乱的秀发道：“你先去放行李，稍微歇一会儿去小厨房尝尝我的手艺。” 耿志远有心拒绝又怕伤了小姑娘一片好意，无奈点头道：“那好吧，我先上去了。” 进了房间，放下行李，耿志远匆匆洗了把脸，临出门时想了想又从包里拿出了一本书。 小厨房里，苏卿正在热火朝天的炒菜。她知道耿志远不太喜欢吃辣，特意做了一个常见的清淡家常菜：醋溜土豆丝。 一盘土豆丝，一碗米饭端上了桌，苏卿含羞笑道：“耿工，我做的菜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你尝尝行不行。” 耿志远赞叹道：“这香味闻着就知道不错。” 他夹起菜尝了一口点头道“嗯，真不错，味道正好。” “那你多吃点。”苏卿见他认可自己的厨艺，顿时喜笑颜开。 耿志远放下筷子，拿过桌上那本书道：“小苏，我没有什么礼物给你，这本《平凡的世界》是我大学时代最喜欢读的小说，送给你。” 苏卿没想到耿志远还会送给她书，惊喜地接过小说，用手摩挲着封面缓声读道：“平凡的世界。” “平凡的世界，不平凡的人。”耿志远唏嘘道：“作者是路遥，我认为这是他的半自传体小说。” “谢谢耿大哥。”苏卿一不小心把耿工叫成了耿大哥，顿时羞得脸颊绯红。 “我比你大许多，你愿叫我大哥就叫吧，我也愿意认你做妹妹。”苏卿去年才高中毕业，算下来耿志远起码比她大上四五岁，所以叫她妹妹肯定没错。 “耿大哥，你们那里好找工作吗？”苏卿翻看着小说，假装随意问道。 耿志远一愣，放下筷子道：“找工作？你问这个干嘛？” “我不想在这山旮旯里呆一辈子，我想出去见见世面。”苏卿一双闪亮的眸子注视着他道。 耿志远微一沉思道：“你这想法爸妈知道吗？” “我爸爸……”苏卿低下头伤心道：“我爸爸去年出车祸去世了……” “啊！？”耿志远吃惊的看着她，突然明白当时刘骏提到苏卿的爸爸，为什么话说到半截就停下不说了。 “我爸爸去世后，厂里照顾我，才让我进了厂。”苏卿垂泪道：“我爸爸一直希望我能考上大学，可惜我没有实现他的遗愿……” 苏卿的身世如此可怜，耿志远歉意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父亲的事。” “没关系。”苏卿擦了把眼泪道：“你快吃饭吧，菜都凉了。” 耿志远此时哪里有心思吃的下饭，他琢磨了半晌道：“小苏，想要见世面还是得考大学。考上大学有了学历，才能找到好的工作，生活也能上个层次。要不然光想打工的话还不如呆在厂里好。毕竟人心险恶，外面可比厂里复杂得多。” 苏卿呆呆想了一会儿，怅然道：“我回去跟妈妈商量一下。” 下午上班后，耿志远进了厂先找到刘骏，还没等他问起苏卿的事，刘骏便告诉他一个震惊的消息：邓茂国调到集团公司去了。 “邓厂长走了，谁来管硝酸项目？” “陈总工负责。”刘骏笑道：“陈总工性子慢，为人宽厚，以后开会的机会肯定少了，项目进展怕是也会慢下来。” 邓茂国虽然为人严厉，但是对项目抓得很紧，一天到晚督促着施工队加快进度。如今换了这个陈总工来管，不知道工程建设会变成什么样子。 “刘工，苏卿的父亲是怎么去世的？”聊完了工作，耿志远便趁机问起了苏卿的家事。 “苏卿的父亲？他是去年出差时遇上车祸不幸以身殉职的。”刘骏奇怪道：“你是怎么知道的？谁告诉你的？” “小苏，她现在招待所上班，一块吃饭时说的。”耿志远好奇道：“他父亲原先在厂里是干什么的？” “总工程师。”刘骏骄傲道：“我姑父是恢复高考后的第一届大学生，毕业于天津大学。他是为了陪着我姑才要求回到原厂上班，要不然我们这个小厂哪里留得下他？” 天大是国内化学工业界的翘楚，苏卿的父亲又是高考后第一届大学生，水平自然非同一般。耿志远肃然起敬道：“苏卿爸爸这么厉害，真是太可惜了。” “是呀，我印象最深的是他家一屋子书，从小我就羡慕，到现在我家里也没有那么多书。”刘骏叹息道：“我这表妹随我姑，长得好看学习不行。我姑父对她期望值很高，在世时常常感叹女不及父。” “在招待所上班不是个长久之计，小苏不适合呆在那儿。”耿志远摇头道。 刘骏愤然道：“邓厂长一走，就没人替我表妹说话了。要是老邓在，小卿绝对不会给弄到招待所去。” “小苏还是去复读比较好，考上大学不比窝在这里强？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在厂里呆一辈子，太可惜了。”耿志远话刚说完，刘骏朝他瞪起了眼：“不对呀，你这话里有话……你该不会对我表妹有什么想法了吧？” 耿志远连忙摆手道：“你误会了，我对小苏没有任何想法。” 刘骏怒道：“耿工，你可是有女朋友的人！你要是敢欺负我表妹年少无知借机玩弄她的感情，我就是打不过你，也要跟你拼命。” 耿志远连连叫苦道：“刘工，我哪敢有那种想法？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绝无此事！绝无此事！” 刘骏见他态度坚定，这才转怒为喜道：“那我就信你一次。小卿没了爸爸，我这当表哥的，保护她义不容辞。” 耿志远暗自琢磨：“照刘骏的说法，邓茂国一走，苏卿相当于没了后台。如此美丽善良的一个小姑娘，失去遮挡风暴的保护罩，那些好色的登徒子怕是会闻风而动。我得尽快说服她复读考学，否则继续留在厂里的话，恐怕没有人能护的她周全。” 吃过晚饭，耿志远围着院子转了几圈算是散步。回房间喝了口水后，心情郁闷之下便站在走廊上凭栏远眺。 夕阳半没入天际，远山葱郁无边无涯。耿志远不禁想起《三国演义》开卷的那首词：“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此时此刻正是应景，他眺望着红彤彤的晚霞，暗自道：“我和晓晓的缘分起于施工服务，缘分也结束于施工服务。有时候不得不承认，人是有命运的，任你再努力，也很难摆脱命运的捉弄。” “晓晓离我而去，我还会爱上别的姑娘吗？”他心念方动，一个窈窕美丽的影子悄然蹦上心头：“苏卿？不可能，怎么可能呢？” 虽然从苏卿热切眼神中能感受到姑娘对自己的那份不一样情感，耿志远依然摇着脑袋兀自好笑道：“苏卿还是个小女孩，哪里懂得什么是爱情？即便她对我有些好感，可是她家在兰溪，我则在千里之外的宁城，两地分居怎么可能在一起呢？” 跟魏晓的分手彻底击碎了耿志远的自信，而苏卿的姿色不啻于魏晓，甚至还要高于她一截。面对如此美貌的年轻女孩，耿志远已经不再敢有丝毫奢念，自惭形秽下更是认为远远配不上她。 耿志远遥望着渐渐暗下来的天空暗下决心道：“小苏是个好姑娘，她对我的好感只不过是青春期的冲动，我万不可以伤害她，最好是引导着她通过考学来改变自己的人生轨迹。” 第六十二章 卿卿(二) 六点钟下班后，苏卿骑着自己的小木兰摩托车一路顺畅回到了生活区家属院。进了家门，厨房飘出苏家独特的饭菜香味，苏卿甜甜喊了声：“妈，我回来了。” 厨房里探出了一张略带风霜依然端庄丰韵的脸庞，正是苏卿的母亲刘颜：“卿卿，洗把手准备吃饭。” “哎，知道了，妈！”苏卿进了自己房间脱下外衣，从包里拿出那本《平凡的世界》粗粗翻看了一会儿，这才把它摆在了自己书桌上。 吃饭时，刘颜时不时端详着闺女。自从丈夫去世后，眼前这个宝贝闺女便成了这个可怜的女人世上唯一的牵挂，她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爱毫无保留的全部倾注到女儿身上。 “卿卿，今天上班还顺利吗？”刘颜贴心问道。 “嗯，还行，跟往常一样没什么事。”苏卿顿了顿，小心翼翼的问道：“妈，我想跟你商量个事。” 刘颜见闺女笑容中带着乞求，不禁笑道：“跟妈妈还这么客气，有事你说就是。” “嗯……”苏卿鼓了鼓勇气方才道：“我……我想复读考大学。” “复读考大学？”刘颜皱眉道：“你怎么突然想起考大学了？” “妈，我不想一辈子呆在咱这儿，我想考上大学到外面去见见世面。”苏卿撒娇道。 “不行！”刘颜面色一沉，斩钉截铁道：“厂里肯把你特招进去，是用你爸的命换来的。你现在可是厂里的正式工，是有正式编制的。去考大学的话，万一考不上，你怎么再回厂里上班？不行！绝对不行！” 苏卿嘟起了嘴不满道：“我又不喜欢现在的工作，整天除了打扫卫生就是收拾床铺，一上班仿佛能看到几十年后我是什么样子。” “唉！”刘颜见闺女不听话，叹气道：“你爸在的时候的确是想让你考大学，可是你又考不上。如今你都上了一年班了，现在去考不是更考不上吗？卿卿，好孩子，听妈妈的话，别再胡思乱想了。好好上班，将来找个合适的男人嫁了，生儿育女这辈子平平安安过去就行了。” “不嘛！”苏卿哪里肯像母亲一样在大山里呆一辈子，脱口道：“孙少平作为一个贫苦农民的儿子，还知道离开家乡靠自己努力到外面广阔天地里闯荡。我为什么就不行？” “孙少平是谁？你新认识的朋友？”刘颜支棱起了耳朵，她可不愿意自家宝贝闺女跟农村出身的小伙子有什么瓜葛。 “哎呀！什么朋友？是耿工送给我的小说里的人物。”苏卿使起小性道。 “耿工是谁？厂里的吗？我怎么没听说过？”刘颜一连串提问把闺女问的张口结舌，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你要是不说，我就去问小骏，他肯定会告诉我。你说是不说？”男女之间互相送书意味着感情的交流，刘颜担心闺女上当，丝毫不敢大意。 苏卿无奈坦白道：“耿工不是咱们厂里的人，他是东海省化工设计院的工程师，来咱们厂里施工服务。” “哦，设计院的！”刘颜仔细一琢磨，忽道：“是不是他怂恿你考大学？” “啊！？”苏卿没料到母亲猜的这么准，惊愕的表情立刻出卖了自己。 “这家伙真不是什么好东西！”刘颜气愤道：“竟敢勾引蛊惑我姑娘，我这就找他算账去。” 妈妈要去当面质问耿志远，苏卿吓得百般解释、万般劝慰，总算哄得母亲松了口。刘颜吃过的盐比苏卿吃过的米都多，明面上答应闺女不去打扰耿志远，暗地里却有了自己的打算。 翌日上午，刘颜坐在居委会三轮摩托车后斗里进了厂。丈夫去世后，厂里把刘颜安排进了生活区居委会，帮着管理生活区家长里短大小琐碎事情。生活区的水电气等公用设施全部由氮肥厂维修保养，所以刘颜隔三差五便需要到厂里报销一些费用。 一进厂，刘颜直接找到刘骏，要他领着去见见耿志远。刘骏察觉到姑姑来者不善，有些不大对头，想要推脱却又不敢得罪，只得硬着头皮带着她来到了耿志远的办公室。 耿志远正在办公室闲来无事拿着图纸仔细研究，忽见刘骏领着一个神似苏卿的中年阿姨走了进来。他心头一动，站起身礼貌地笑道：“刘工，这是……” 刘骏尴尬的小声介绍道：“这是我姑姑，苏卿的妈妈。” 刘颜瞧见办公室里站起来一个身材高大的小伙子，戴着眼镜面相儒雅，一身正气还透着阳光。进屋前刘颜原本还有一肚子气，见到了耿志远顿时烟消云散。 “阿姨，您好！”既然是苏卿的妈妈，耿志远忙不迭客客气气的打招呼。 “好！好！”刘颜上下打量着耿志远，心中暗暗称奇。 小时候刘颜曾经跟着祖父学过一点相面手法，根据她的观察，耿志远浓眉大眼口鼻坚挺，乃是典型的成事之相。这种面相的人一般有着坚定的意志，一旦瞅准目标绝对会咬定青山不放松，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怪不得卿卿提起他，这个小伙子看面相本质善良，不是一个坏人。”刘颜念头微转，笑着解释道：“听卿卿说厂里来了个设计院年轻工程师，我正好来厂里办事，顺便来瞧瞧。你忙你的吧。” 耿志远见她刚见面便要走，只得客气道：“阿姨慢走……” 刘颜来得快去的也快，她走后耿志远摸着脑袋琢磨不出个所以然：“怪哉！怪哉！苏卿的妈妈专门来瞧我？我又不是他闺女的男朋友，来瞧我干嘛？难道是嫌弃我怂恿她闺女考大学……？” 想起刘颜刚进门时满脸怒气的样子，耿志远笃定道：“对！肯定是为了考大学的事来找我问罪！” 他转念又一想：“不对呀。既然来找我问罪，怎么话也没说两句就走了？难道是因为我的主角光环起了作用？真是奇哉怪也！” 中午回到招待所吃过午饭，耿志远把苏卿叫到一边说起了此事：“上午你妈妈去厂里找我了。” “啊！？”苏卿紧张道：“我妈没怎么着你吧？” 耿志远见她吓得花容色变的样子，笑道：“看把你吓得，就是说了两句话。你妈人挺好的，对我很和善。” 苏卿羞涩一笑道：“耿大哥，对不起。我妈不愿意我考大学，估计是为了这事才去找你的。” “我也琢磨着是为了这事。”耿志远沉了沉道：“小苏，现在是八月下旬，你要是想考大学的话那得抓紧时间下决心，否则就来不及了。” “我……我……”苏卿嗫嚅道：“可是我妈不愿意，我也没有办法。” “自己的路自己决定，没有人能替你下决心。”耿志远竭力鼓动道：“选择就意味着有得有失，选择不同得失不同，主要看你在乎什么。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你不舍弃一些东西，怎么会得到想要的目标呢？” “耿大哥……”苏卿毕竟才十九岁，自己哪里拿得定主意：“我回去再跟妈妈商量商量。” 晚上回到家吃饭时，苏卿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刘颜忽然对女儿道：“今天我跟你邓叔叔说了你想考大学的事，他答应想办法给你办，让咱们等他的消息。” 苏卿被母亲态度突然的转变惊得目瞪口呆：“妈……你？” “我什么？”刘颜温柔笑道：“妈妈想明白了，我闺女这么优秀，不该像我一样在这个山旮旯里过一辈子。” “谢谢你！妈妈！”苏卿激动万分，放下筷子依偎到母亲怀里哭泣道：“我一定好好学，争口气考上大学。” “唉……”刘颜抚摸着女儿乌黑顺滑的秀发感叹道：“当年是我自私，非要你爸爸回咱厂里来。本来他可以留在北京的，要是我跟着他去北京，也许就不会……” “妈……”苏卿瞧见母亲落泪，忙安慰道：“咱娘儿俩过得好了，爸爸在天上看着才能安心。” “嗯……”刘颜抹了把眼泪道：“去年高考你吃亏就吃亏在英语上，听说那个耿工毕业于名牌大学，不行请他来帮你辅导一下英语。” 母亲竟然主动提出来邀请耿志远辅导自己，苏卿一时间转不过弯来，惊愕道：“妈！你不是说他不是个好东西，埋怨他勾引我吗……？” 刘颜老脸一红，又不能对闺女明着说自己偷着相面的事，辩解道：“妈这不是才想明白吗？放着现成的老师干嘛不用？他要是不愿意，咱可以给他报酬。” “那倒不用。”以苏卿对耿志远的了解，要他辅导自己英语，断不会要什么报酬。只是苏卿正值少女怀春年纪，潜意识里已经把高大帅气、成熟儒雅的耿志远当成了暗恋爱慕的对象，一想到能跟所爱的人在一起学习，芳心荡漾下她便有些迫不及待。 第二天中午，当苏卿跟耿志远说起母亲同意她参加高考，并且想让他辅导英语时，耿志远微微有些诧异：“让我辅导你英语？这是你妈妈说的？” 苏卿以为他不愿意，噘起小嘴道：“是你叫我考大学的，现在又不愿帮我，你到底什么意思吗？” “不是……”耿志远笑道：“你这个小丫头，我有说过不帮你吗？我只是很奇怪你妈妈态度怎么转变得这么快。” “我妈妈当然是为了我好！”苏卿追问道：“耿大哥，你辅导我英语没有什么问题吧？” “废话！”耿志远自豪道：“我上大学时，四级考了九十多分，六级考了八十多分，这么好的成绩难道还辅导不了你一个高中生吗？你带书了吗？有书的话咱们下午就开始。” “太好了！”苏卿欢快的拍手道：“吃完饭我就回家拿书去，咱们下午就开始吧。” “小苏……”耿志远坏笑道：“我可是个很严厉的老师呀，你要是后悔现在还来得及。” 苏卿情知他是在试探自己，当即坚决道：“严师出高徒，要是我哪里做的不好，你尽管批评就是。” “好！”耿志远赞道：“有志气！有道是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我会严格要求你的，希望你也能坚持住自己的信念。” 苏卿伸出小手道：“耿工，咱俩击掌为信，我一定要考上大学。” “好！”耿志远也伸出手来，两只手刚一触碰，苏卿突然紧紧握住了他的手，一股暖流顺着手臂迅疾涌向了他的心间。 耿志远吃惊的望着她，苏卿嫣然一笑，霎时间娇媚无比！ 第六十三章 卿卿(三) 三万吨中压法硝酸项目更换了负责人以后，每周一、五的例会不再召开，建设现场再也看不到邓茂国天天巡视的身影，进度一下子慢了下来。 建设进度缓下来，反应图纸问题的事也逐渐减少，耿志远总算轻松许多。闲来无事下他只上半天班，上午到厂里坐坐，看一遍现场，下午便呆在招待所里辅导苏卿的英语。 苏卿有着漂亮女孩普遍固有的缺点，不愿意在学习上吃苦下功夫。耿志远教导她道：“英语就像小孩牙牙学语，一个字一个字的掌握后才会说话。单词你都记不住，怎么可能考得好？” 苏卿被他说的脸上挂不住，撒娇道：“单词背起来太枯燥了，一背我就头疼。” “不吃苦中苦，难为人上人。”耿志远叹道：“考试就是竞争，你下功夫学了，别人没有学，你比他分数高，你就能上大学。道理就是这么简单。要是想轻轻松松考上大学，那得是天才。” 耿志远戏谑道：“你是天才吗？小苏。” 苏卿脸红道：“我不是……” “那就老老实实，一步一个脚印学吧。”耿志远指着课本最后的单词表道：“今天下午把这二十个单词背熟了，一会儿我考你。” 苏卿噘着小嘴不情愿的拿起了书。耿志远怕她偷懒耍滑，坐在一旁死死盯着，小姑娘就是想偷个懒也没有机会。 相伴中时间过得飞快，不觉间已经是八月的最后一个周末。双休日闲来无事，刘骏和苏卿便邀请他一起去当地有名的映月湖公园游玩。来到兰溪一个半月时间，耿志远一直呆在厂里，从未去过县城，更没有逛过任何风景名胜。 独自在外孤单寂寞，尤其到了休息日，更是闷得难受。所以接到刘骏等人的邀请后，他很痛快的答应下来。 周六一大早，刘骏骑着摩托车到招待所接上耿志远，回到生活区跟苏卿和陈凤汇合后，四个人坐上七点半发出的班车，直奔县城而去。 上了班车，刘骏默契地坐到了陈凤身边，耿志远无可选择，只能挨着苏卿坐了下来。苏卿脸朝着窗外，得意地莞尔一笑。车窗上映出了她的笑容，耿志远看在眼里暗自苦笑。 苏卿和耿志远贴身而坐，姑娘身上散发的青春气息不免钻入鼻中，勾动了他伤痕累累的心境。苏卿身上的少女馨香与魏晓略有不同，如果说魏晓的体香让他神魂颠倒，苏卿的馨香则让他心灵安静、怡然淡泊。 有人说只有相爱的人才能闻到彼此身上特有的体味，耿志远虽然不承认自己爱上了身旁这个小妹妹，却嗅着她独特的沁人馨香不觉间进入了梦乡。 “耿工怎么睡着了？”陈凤见耿志远歪着脑袋靠在了苏卿肩上，禁不住探起身问道。 “嘘……”苏卿把手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道：“他累了，让他睡会儿吧。” “嘻嘻……”陈凤捂着嘴巴笑道：“你还真疼他！？” “去！”苏卿悄声嗔道：“你这个死妮子，真该撕烂你的嘴巴。” 两个女孩嬉笑打闹，刘骏在旁佯作不知，他有些后悔答应帮着表妹倒追耿志远，心道：“但愿耿工对卿卿没什么私念，好让她断了念想，否则我可怎么向姑妈交代？” 班车并不到映月湖公园，下了班车还需要再转公交车才能到达。兰溪县公交系统装备相对滞后，大街上的公交车多是中巴，几乎看不到大型客车。 中巴车小人多，拥挤不堪。耿志远和刘骏一人护着一个女孩子，省得被别人揩油占便宜。耿志远把苏卿护在怀里，苏卿幸福的依偎在心上人身上，心里别提有多甜蜜。她恨不得客车永远不要达到目的地，自己能永远靠在心上人宽大结实的胸膛上。 县城道路欠缺维护，常有坑洼破损之处，中巴车时不时的来个起伏，苏卿有耿志远保护，客车晃动时便牢牢抓住他的胳膊。 美人在怀沁人心脾，耿志远尽管理智的告诫自己不能动心，却忍不住有些心猿意马。毕竟他是一个正常的年轻男人，迫切需要异性的陪伴和相知。 客车又是一个起伏，耿志远扶住苏卿娇躯，忽觉裤子口袋被人戳了一下。他下意识伸手一抓，正抓住了一只伸向自己口袋的手。 “对不起……”掏他口袋的是一个矮瘦小个男人，他呲着一嘴黄牙，叽里呱啦说了几句地方话，耿志远虽然没听明白，却放开他的手警告道：“别乱摸！” 那男子嬉笑着扭身往车门处挤去，车里一个年轻少妇忽然大声叫道：“哎呀！我的钱包不见了！” 又一个看似进城买东西的农村老大爷也叫起来：“我的钱包也没了！我的钱呀！” 听到众人的惊叫，那个矮瘦男子急急挤到车门边，朝司机喊道：“开门，我要下车！” 丢包的年轻少妇却冲司机大喊道：“别开门，就是他，刚才就是他碰我了！钱包肯定是他偷的！” 苏卿忽然也叫起来：“哎呀！我的钱包也不见了！” 车里的乘客七嘴八舌朝司机喊叫着：“别开门！”“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前排两个年轻人见义勇为，挺身拦住了那个瘦小男子。矮瘦男子眼中闪过一道凶光，从怀里亮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吼叫道：“谁敢过来，老子就扎死他！” 见义勇为的两个年轻人见对方掏出了刀子，当即畏惧的退缩回去。矮瘦男子又朝司机叫道：“快停车！开门！” 司机乖乖的停下车打开了车门，小偷一跃而下，示威似地朝车内乘客挥动着匕首，扭过身大踏步扬长而去。 刘骏站起身想下车去追，耿志远连忙一把拽住他道：“别去！” 自己的钱包被偷，心上人竟然怂到不敢出面不说，还不让别人出头。苏卿大失所望，愤然怒斥道：“我……我瞎了眼，看错了你！” 耿志远没有解释，也没有安慰，只是护着她任她在怀里发火唾骂。 车上乘客纷纷埋怨司机不该停车开门，司机却辩解道：“我要是不开门，他真动起刀子的话，咱不得赔上几条命吗？” 乘客依旧不满，嚷着要去派出所报案。喧闹中，客车终于到了站，苏卿生气的摆脱耿志远，独自一人下了车。陈凤赶紧追上前去安慰，刘骏不解道：“耿工，以你的身手肯定能打得过那个小偷，你怎么不出手制住他，要回卿卿的钱包？” 耿志远看了一眼对他怒目而视的苏卿，笑道：“小苏，你丢了多少钱？” 苏卿噘着嘴道：“我钱包里有四五百块钱呢？” “一条命重要？还是四五百块钱重要？”耿志远笑容一收道。 陈凤插嘴道：“那用说吗？当然是命重要了，多少钱也换不回来呀。” “那不就结了。”耿志远一指远去的中巴车：“小偷可不是一个人，那辆车上至少还有他的两个同伙。这些人都是亡命之徒，刘骏起身时，我瞧见他身后一个男的把手伸进了怀里，明显是想掏刀子。如果刘骏真下了车，现在怕是已经被捅了。让你表哥拿命换钱包，你愿意吗？” 苏卿这才明白自己错怪了耿志远，脸色一红道：“你……你怎么不早说？” “我怎么说？”耿志远故意逗她道：“我应该朝着小偷同伙先作个揖说，唉，伙计，我知道你是小偷，但是我不跟别人说，我替你保密，求求你别捅我行吗？” 耿志远说的绘声绘色，模仿的惟妙惟肖，两个女生被逗得终于露出了笑容，刘骏也笑道：“行，没想到耿工还有表演天赋。” “哈哈……”耿志远笑了笑，又道：“小苏，以后遇到类似的事，一定记住保命第一！他们求财，咱们保命，犯不着跟他们以命相搏。再说，你们也打不过这些亡命徒。丢了钱再丢了命，那就太不划算了。” 苏卿刚才给耿志远甩冷脸发了脾气，小姑娘脸皮薄，不好意思跟他道歉，更没脸再跟他说话。陈凤朝刘骏使了个眼色，刘骏会意道：“耿工，你没保护好卿卿让她丢了钱，这次你得请客。” “行，没问题。”耿志远慷慨道：“这次花的钱都算我的。” “不……别……”苏卿哪里好意思让耿志远掏钱，急急阻止道。 刘骏见状，深知表妹已陷入情海，处处想着维护情郎，无奈笑道：“那好，让耿工单独请你总可以了吧？” 没待苏卿说话，陈凤拉起刘骏，两个人手拉着手朝公园大门走去。耿志远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两个人是一对！ 苏卿怯生生凑到耿志远身边，小心翼翼抓住他的手悄声乞求道：“咱们也走吧？” 苏卿的小手光滑柔软，耿志远握在手里却有点像烫手的山药。牵上手就意味着情侣，不牵手又怕小姑娘伤心。他牵也不是，不牵也不是。 正在为难间，苏卿却不再犹豫，拽起耿志远便向公园而去。 四个人买了门票进了公园，又租了两条小船泛舟湖上。耿志远自然跟苏卿一条船，他划着双桨，苏卿在坐在船头跟他盈盈相望。 “晓晓！”一瞬间，耿志远恍惚回到和魏晓在省城朱雀湖上同舟共渡的时光，话刚出口，眨眼间船头的魏晓却化成了苏卿。 “耿大哥，晓晓是谁？”苏卿敏锐的捕捉到耿志远的失语，眉头微蹙道。 “呃……这个……”耿志远张口想搪塞，却不知道该如何说起。苏卿试探道：“她是你女朋友吗？” “是……” 苏卿只觉得砰的一声，自己的心仿佛一下子摔在地上碎成了数片，眼前的画面也跟着模糊起来。 “是前女友，我们刚刚分了手。”耿志远说个话还大喘气，气得苏卿又笑起来：“原来耿大哥真是单身，感谢上天眷顾，我一定要抓住机会，不能让他从我手上白白溜走。” 第六十四章 卿卿(四) “耿大哥，那个晓晓姐漂亮吗？”苏卿很是好奇的问道。 耿志远瞧了一眼苏卿，实话实说道：“我曾经的女神，当然很漂亮，但是要论相貌，她没有你漂亮。” 苏卿俏脸一红道：“你真会哄女孩子，我可比不上你的女神。” “我说的是真的。”耿志远怅然道：“魏晓和你不同，她是初看惊艳，再看一般，细看平凡。你呢，是属于越看越好看的那种女孩。” 原来耿大哥的女神名叫魏晓！苏卿暗自道：“既然他认为我比魏晓还要好看，为什么不肯接受我呢？” 耿志远瞧出苏卿心神不宁，摇了摇头，干脆把他和魏晓之间那段不堪回首的恋情和盘托出。苏卿听完惊呼道：“耿大哥，你们……你们不在一起太可惜了。” “时也，命也！”耿志远望着远方水天尽处喟然道：“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能相爱过一场已经不错了，要不然我跟她的缘分只能止步于国庆偶遇，此后余生怕是再无相见的可能。” 眼前的男人重情重义不说，尚且文武兼备，实在是厂里少见。苏卿手托香腮，目不转睛盯着耿志远，遐想着嫁给他是什么样的感受。却不知道从此之后，她便跟眼前的这个男人羁绊在了一起，这辈子相伴着厮守了一生。 映月湖之游，四个人玩的都很尽兴。下午回到生活区，苏卿非要请耿志远吃晚饭。耿志远哪里好意思去姑娘家里吃饭，他好说歹说才脱身回到了招待所。 苏卿回到家，把今天的遭遇诉说给了妈妈。刘颜感慨道：“小耿真不错，是个知道轻重的孩子。下次你找个机会请他到家来，我给他做几个拿手的川菜尝尝。” 母亲也喜欢耿志远，苏卿满心欢喜的哼起了小曲：“要是耿大哥能在这里一直呆下去多好，我就有机会俘虏他了。”想到甜蜜处，姑娘悄然羞红了脸颊…… 周一一上班，刘骏便找到耿志远道：“厂里新来了一批工人，让我去给他们讲课，你要有事的话去一楼大会议室找我。” “你们厂新招的工人？”不年不节的，突然来了批新工人，耿志远有些纳罕。 “不是。”刘骏摇头道：“我们厂早就满员了，哪里还有空位置？集团公司刚合并了市里面一个破产倒闭的机械厂，分流了十几个工人来我们这儿。” “哦，机械厂的工人干化工，那你可得好好教。”耿志远好心道。 刘骏叫苦道：“别提了，这批工人据说都是原先厂里的刺头，平日里经常打架斗殴。我们厂规矩多管得严，这帮人怕是不服管。唉……难呀！” “哼！要是邓厂长在这儿，甭管什么样的刺头照样把他给捋平。”耿志远想起邓厂长怒发冲冠的悍然霸气，喟然感叹道。 “是呀！可惜老邓调走了，现在管事的于厂长太软，陈总工也靠不住，厂里有些人心涣散呀。”刘骏发了一通牢骚，这才告辞而去。 下午在招待所，耿志远又逼着苏卿硬硬背下了二三十个单词。这段时间苏卿学习上还算听话，渐渐进入了状态，背起单词来也不像以前那样吃力了。 不到五点钟，值夜班的王姨便来到招待所换班。苏卿跟王姨交代完事项，又和耿志远道了个别，这才骑着小木兰回了家。 离晚饭时间尚早，耿志远闲来无事，围着院子转了几圈，正要回房间看电视，忽见苏卿又羞又气满面泪水冲进了院内。 “耿大哥！”苏卿丢下木兰，哭着扑到了他怀里：“有人欺负我！” 耿志远吃惊道：“怎么了？小苏？” 话音未落，院外轰隆隆一阵巨响，一辆摩托车突突着冲进院里，从车上跳下来一个精瘦的年轻小伙。 耿志远心头一动，这个小伙剃着板寸，虽然穿着氮肥厂工作服，浑身上下却是痞气十足。耿志远把苏卿护在身后，厉声训斥道：“你好大胆子？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调戏妇女？” 年轻小伙咧嘴一笑，不屑一顾道：“四眼，滚一边去，别挡着老子泡妞。” 耿志远见他不听劝告，冷笑道：“小子，赶紧滚蛋，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吆喝？！”年轻小伙一手掐腰一手点指着他轻蔑道：“你也不打听打听，我豹子看上的女人，谁敢跟我抢？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耿志远见状情知不能善了，凝神静气正准备跟这家伙过上几招，忽听院门处有人高声喝道：“胡天宝，你在这里干什么？” 耿志远抬头一瞧，院门处却是刘骏骑着摩托车驻足观望。见到表哥，苏卿指着胡天宝委屈道：“表哥，他欺负我。” 刘骏最疼表妹苏卿，一听胡天宝竟敢欺负自己妹妹，当即火冒三丈：“胡天宝，你好大胆子！” 胡天宝没想到眼前这个美若天仙的女孩竟然是刘工的表妹，他刚刚进厂，还不敢轻易得罪老同志，当即打着哈哈道：“误会！误会！刘工，我只是想和这个妹妹交个朋友。” “呸！我才不跟你这种流氓交朋友呢！”苏卿躲在耿志远背后怒骂道。 刘骏知道胡天宝外号豹子，平时跟县城一帮地痞流氓混在一起，轻易招惹不得。他不敢把话说得太过，冷着脸道：“你还不快走？” 胡天宝朝苏卿坏笑道：“小妹妹，明天哥再来找你玩。”说罢，骑上摩托车扬长而去。 “表哥，你就这样让他走了？”苏卿见表哥不替自己教训那家伙，反倒当着她的面把人放走，生气的责怪道。 刘骏有苦不能言，来到跟前顾左右而言他道：“走吧，我送你回家。” “不！”苏卿搂紧了耿志远的胳膊，嗔怒道：“耿大哥能保护我，和你在一起我不放心。” 耿志远瞧出刘骏有苦难言，好生劝道：“小苏，刘工肯定也有难处，你还是跟他回家吧。” 刘俊感激的看了耿志远一眼，也劝道：“快走吧，别让姑妈在家等急了。” 两个男人都劝她，苏卿这才不情愿的抹了把眼泪，扶正了小木兰。耿志远拉住刘骏小声问道：“那个胡天宝什么来头？” 刘骏瞅了瞅表妹，悄声道：“机械厂分来的一个混混，跟县城一帮痞子掺和在一起，我不愿招惹他们，所以才……” “不用解释！”耿志远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道：“我理解，这种人就像狗皮膏药，一旦沾上不好摆脱。” 没想到耿志远竟然能理解自己，而且人家还救了自己的表妹，刘骏赶忙致谢道：“谢谢你救了我妹妹。” 耿志远微微一笑道：“我的学生哪能让别人欺负？我这当老师的当然得护着她。” 刘骏笑了笑，调转车头正要走，耿志远又叮嘱道：“我看胡天宝不会死心，你让小苏这两天当心着点。” “这两天我接送她上下班。”刘骏也提醒道：“你也小心点，这家伙记仇，小心来找你报复。” 像胡天宝这种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年轻人，自以为天老大他老二，平日里狂的没边，今天在耿志远这里碰了钉子，十之八九会来报复。耿志远不敢大意，他在院子里找寻了半晌，捡了根烂掉的拖把，去掉烂布头锯短后当成短棍用来防身。 平静了两天，周四中午，耿志远下了班正步行往招待所赶。走到一处拐弯处，忽听背后轰轰震天响，他急急回头瞧时，只见三辆摩托车飞驰而来。 耿志远停下脚步，漠然瞅着三辆摩托抢到他前头拦住了去路。车上跳下来三个高矮不一的年轻人，为首的正是那日调戏苏卿的胡天宝。 “四眼，怎么又碰上你了？”胡天宝操着勉强能听懂的地方普通话道：“你不是要对我不客气吗？老子今天就要看看你怎么对我不客气？” 说着，三个家伙各自亮出了家伙。胡天宝手里握着一把匕首，另外两人一个拿着根短铁棍，另一个举着条链子锁。 三个人不怀好意的围上来，耿志远把背包丢在地上，抽出短棍横握在手冷冷道：“不怕死的来吧！” 三个人打一个，看似稳操胜券，其实结局难料，因为人多了不一定能沾光。每个人的本事、习惯、想法都不同，不经过长时间高强度配合训练，彼此之间难以形成默契，行动起来便容易各自为战，弄不好还会彼此影响互打折扣。 胡天宝三人均为混迹街头巷尾的地痞流氓，平日里欺压良善、为祸乡邻，哪里知道什么配合训练。胡天宝正想说句场面话长长面子，拿铁棍的家伙早已忍不住，冲上去照着耿志远抡圆了棍子兜头便砸。 耿志远见他来势猛，闪后一步躲开棍锋，趁他招数用老不及收棍，向前甩手一棍正打在他持棍的手腕上。那家伙哎呀一声丢掉铁棍，抱着手臂疼的蹲在了地上。 举着链子锁的家伙见势不妙，嚎叫一声也扑将过来。他正待挥动链子锁，耿志远早已箭步向前，戳出一棍狠狠捅在了他肚子上。这家伙立时疼的扔掉链子锁捂着肚子躺倒在地，翻滚哀嚎不已。 胡天宝看得呆了，他万没想到看似文弱书生的耿志远竟然如此生猛，三下五除二便打倒了两个同伴，当下不由得有些胆寒，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耿志远冷笑着缓缓逼向了他，胡天宝把心一横，举起匕首大叫着冲了过来。看着他到了眼前，耿志远猛然怒喝一声，只见短棍挥动，胡天宝手臂和太阳穴早已中招。他只觉得眼前一黑，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再也动弹不得。 耿志远扫视了一遍现场，用棍点指着三人警告道：“今天留你们一条狗命，以后再敢找事，老子可就不客气了。” 说罢，他拔下三辆摩托车的钥匙，一扬手远远抛入山下江中。没了钥匙，靠人力推着沉重的摩托车在山路上走，可是一件要老命的苦差事。 三个可怜的家伙躺在地上，无可奈何的看着耿志远越走越远，一拐弯再也不见了身影。 第六十五章 卿卿(五) 回到招待所后，耿志远怕苏卿担心，并没有向她透露胡天宝等人挑衅之事。 跟他们发生冲突后，虽然耿志远并不惧怕胡天宝，却担心他背后那帮地痞流氓前来滋事报复。耿志远自忖已经无法继续呆在厂里施工服务，毕竟孤身一人远在他乡，即便他再能打，无论如何也斗不过一群地头蛇。 好汉不吃眼前亏，下午耿志远找到刘骏一番仔细商量后，借口单位有事给陈总工请了个假，准备第二天便赶回宁城。 当日晚上，苏卿方才从刘骏口中得知耿志远跟胡天宝等人发生冲突的事，第二天一早她便急急赶到招待所，找到耿志远问道：“耿大哥，胡天宝他们找你麻烦了？” 耿志远叹了口气道：“小苏，原本我还能多呆上几天，现在出了这种事，我不得不提前回去。今天上午我就走，你来了正好跟你道个别。” “为什么？”一听到耿志远要走，苏卿不由得气急道：“难道你怕他们报复？” “对！”耿志远点头道：“我是外乡人，在这里人地生疏，犯不着跟他们斗个你死我活。有道是三十六计走为上，惹不起我还躲得起，一走了之看他们还能怎么样？” 苏卿伤心欲绝，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你走了，那我呢？我怎么办？” 耿志远柔声劝慰道：“请个假回家去吧，等学校那边有了消息就去上学，别跟这帮流氓硬抗，咱不值得。” 心目中爱慕的男人竟然要抛下她当逃兵，苏卿委屈的泪若雨下道：“难道你……你就不知道……不知道我对你的心意吗？” “唉！”苏卿的小心思，耿志远且能不知，他叹了口气，劝说道：“小苏，你还太小，还不到谈情说爱的时候……” “不！”既然到了这个地步，苏卿无所顾忌大胆表白道：“我就喜欢你！耿大哥，你说实话，你喜欢我吗？” 耿志远望着她绝美的容颜，默然点头道：“你长得这么漂亮我当然喜欢。” “那你为什么还要离开我？”苏卿瞪起双眸不解道。 “我把你当妹妹，又是我的学生，我当然喜欢。要不然我会为了保护你跟胡天宝他们结仇？”耿志远循循劝导道：“但是，喜欢和爱是两码事，爱一个人是要负责的。你现在理解不了，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 “我不明白！我也不想明白！”苏卿耍起了小脾气，死死抓住他的胳膊道：“我不让你走！” “卿卿，缘分本天成。”耿志远见她一意孤行，灵机一动劝道：“如果你能考上大学，毕业后若是我未娶、你未嫁，那就是老天赐给咱们俩的缘分。到那时候，如果你愿意，咱们便再续前缘。你看行吗？” 苏卿嘟着嘴想了半晌，明白自己终究留不住人家，赌气道：“那我一定报考宁城的大学，到时候天天去找你，烦死你。” “行，我在宁城等着你。”耿志远叮嘱道：“今天就请假回家去，千万不能一个人呆在招待所，明白吗？” “嗯……好的。”苏卿闹过情绪后，情知做的有些过分，赶紧殷勤道：“耿大哥，你东西收拾好了吗？有需要我帮忙的吗？” 见她情绪恢复正常，耿志远笑道：“没什么可收拾的，就一个行李包，已经弄好了。我刚才给厂办打了电话，一会儿他们便派车来送我。” 相逢终有别离时，不一会儿刘骏带着车来到招待所，接上耿志远后抱歉道：“我就不送你了，厂里还有一大堆事。” 耿志远淡然笑道：“没事……但是你一定让小苏今天就回家，小心没大错，明白吗？” 刘骏点头道：“我明白，一会儿我先送她回家。” “等我走后，你把这个给她。”耿志远偷着塞给刘骏一个信封道。 刘骏捏了捏，信封里好像是一沓钱：“这……？” “记住了，我走后再给她。”耿志远跟他握了一下手道：“再见！” 小车沿着山路绝尘而去，刘骏瞧了一眼双眸含情伫立凝望的表妹，从兜里掏出那个信封道：“给你，他让我给你的。” 苏卿茫然接过信封打开封皮一看，里面是一叠钱，还有一张纸条。苏卿抽出纸条展开一看，上面写道：“卿卿，此去一别，望有来日相会之时。留下一千元钱助你进学，金榜题名时勿忘告之。落款：志远。” “耿大哥……”苏卿手捏着信禁不住泪如雨下。 “唉，这个耿工……唉！”刘骏在旁看得连连摇头叹息。 九月初恰逢学校开学之时，火车票更为紧张。在弟弟的帮助下，耿志远三天后方才坐上火车，等他到达宁城站时，已是九月六日清晨。 回到宁城熟悉的宿舍，倒在自己床上，半睡半醒间回想起川省的施工服务，恍若南柯一梦。他自言自语道：“但愿苏卿能够考上大学，像她这种出尘脱俗的女孩子，考上大学自然会有一番机遇。我们之间差距太大，将来怕是不会再有瓜葛。再见了，卿卿！” 九月七日又是一个周一，耿志远一早起了床，来到院子里打了几趟拳，去门口买了个烧饼夹鸡蛋当做早饭，拿在手里匆匆上了楼。 生活如常，打扫完办公室卫生又灌好开水，他这才开始吃早饭，正吃的香时他突然想起了苏卿：“也不知道小苏进学校上学了吗？唉！我终究心里还是放不下她！” 正在感慨时，一个又高又壮的年轻人忽然推门而入，看到办公室里有陌生人，两个人面面相觑都愣住了。 “你是……？”耿志远见进来的小伙子面生，主动问道：“你找谁呀？” “你是耿志远吧？”那个小伙子腼腆笑道：“我叫沈熙，是今年来的学生。” “沈熙？”耿志远上下打量了一番，沈熙比他稍矮，一米七八上下，体型壮硕，足足比他大出一圈，戴着眼镜的脸上一副憨厚之像。 原来是新进院的同事，耿志远笑道：“我是耿志远，刚刚出差回来，不知道你是新来的。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 沈熙笑道：“我是北京化工大学毕业的，我跟女朋友一块来的，她叫吉丽，在咱们隔壁。” “你的指导老师是？”耿志远又问道。 “林工，室里安排我跟着她学习。”沈熙说着堂而皇之坐到了马鑫刚的位子上。 “你怎么坐马工的位子？”耿志远纳闷道：“他来了坐哪儿？” “哦，马工退休了，所以才让我坐他这儿。”沈熙解释着，坐在位子上自顾自的摆弄起了计算机。 老马退休了，又来了新同事。耿志远放下手里吃了一半的早饭，怔怔地坐在那儿发呆。 现在是九月初，算起来他进入省化工设计院已经有整整一年的时间。一年过去，他经历了失恋、恋爱、再次失恋的过程……酸甜苦辣、种种往事，脑海中一晃而过。 他暗自感触：“一年的时光眨眼间过去，技术上我却没怎么提高。接下来我得抓紧时间多干项目多学技术，否则后浪推前浪，像我这种没有掌握技术的前浪就得被活活拍死在沙滩上。” 七点半以后，办公室其余诸人陆续来到。夏苏、王平、林荫见耿志远终于回来，纷纷热情的打招呼。 王平道：“小耿回来的正好，研究院那个项目已经签下来了，项目组也准备好了，这个星期就要开始干了。” “哦？”耿志远心中一喜，赶忙问道：“王工，让我负责哪一块？” “你干甲醇精馏。”王平介绍道：“他们这个工艺，反应时甲醇过量，多余的甲醇回收精馏后再重复使用。根据研究院提供的数据，一年大概有八千吨甲醇需要精馏处理，你按每年一万吨设计就行。” 耿志远初次接触甲醇精馏工艺，手头没有任何资料，不知道该如何干起，只得又问道：“王工，你那儿有甲醇精馏的资料吗？” 王平两手一摊道：“我也没干过甲醇精馏，肖玉英当你的校核人，她是这方面的行家，你去问她就行。” 据说肖玉英为人严厉，对人要求苛刻，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但是既然是自己的校核人，耿志远也只能硬着头皮去找她求助。 肖玉英的办公室在东头701房间，同一个办公室的的还有最讨厌耿志远的贾睿。耿志远轻轻推开701的门，正冲房门的贾睿见到门外是他，把头一扭不耐烦地哼了一声。 耿志远没有理睬他，径直走到最里侧肖玉英跟前，满面堆笑道：“肖工，研究院添加剂项目让我干甲醇精馏，我没有干过，想问问您有没有可以参考的资料。” 肖玉英瞧了他一眼，正要说话，却听贾睿尖声叫道：“小耿，把门关上，进来不关门，没点规矩。” 耿志远一愣，扭头看去，原来他进来后轻轻推上门，用力太小，没把门关严实，风一吹开了条门缝。 贾睿明显是在没事找事，耿志远心知在院里不能跟他一般见识，坦然一笑道：“哦，好，我关上。”说着走过去牢牢推上了门。 工艺室众人都知道贾睿对耿志远有成见，今天拿门说事绝对是他故意挑衅，打算激怒耿志远后，借机教训年轻人一番。 没想到耿志远面临挑衅宠辱不惊，根本不上他的套。肖玉英看在眼里，心中暗道：“小耿真不错，不跟贾睿这种无赖一般见识，是个可造之材。” 耿志远又回到肖玉英身边，她会心一笑吩咐道：“小耿，你去库里借套甲醇精馏的图纸。我这儿有以前的计算书，你拿去参考一下。另外，这本《联醇生产》你拿去看看，这上面有甲醇精馏所需的全部技术数据。” “谢谢！谢谢肖工！”肖玉英如同指明方向的导师，三两句话便把困扰耿志远的问题全部给出了解决的办法。他心中感激，连声感谢后拿着计算书和《联醇生产》回到了自己办公室。 第六十六章 甲醇精馏计算 回到办公室，耿志远仔细翻阅着肖玉英给他的那本甲醇精馏计算书，这本计算书手工誊写在厚厚的一沓稿纸上，看得出当初肖玉英做计算书时非常用心。 老话说得好，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什么事都怕认真两字。人只要认起真来，做事就会投入，就会集中精力心无旁骛，再难的事情也会迎刃而解。 肖玉英虽然传闻为人严苛，但从精心手写的计算书上就能看得出，她本身就是一个严谨认真之人。怪不得被室里公认为技术精英，专业事需要专心人，人家做事的风格摆在那里，不成为精英那才叫奇怪呢。 耿志远又拿起《联醇生产》，比着肖玉英的计算书一一对照翻看。他发现肖玉英的流程数据计算采用的是书上例子，但单元设备计算参考的是《单元操作手册》。 整整一天看下来，耿志远大概弄明白了计算的方法。第二天开始，他便拿出信纸，按照书上的例题，同时参考肖玉英的计算书，一步一步试着开始工艺计算。 首次独立进行工艺计算的确有些难度，好在有现成的计算书作参考，实在搞不懂便去找肖玉英请教一二，费了整整三天的时间，他总算完成了甲醇精馏的工艺计算。 拿着自己的计算书和肖玉英的放在一起比较，字迹书法上首先落了下风。 “唉！我这手臭字可真是拿不出手！”耿志远正感慨着，忽然脑子一转，灵光一闪道：“对了！我为什么不用excel表做一个计算书，要是成功了以后就不需要这么麻烦的一步一步的计算，只需要输入原始数据自动计算即可。” 想到做到，耿志远拿着自己的计算书和《联醇生产》，开始在计算机上用excel表构建一个甲醇精馏工艺的自动计算表格。 投入的工作觉查不到时间的流逝，不知不觉间，一晃到了九月下旬。耿志远如愿完成了甲醇精馏excel自动计算表，输入数据试了几次后，算是大功告成。 经过这次工艺计算，耿志远已经基本掌握了甲醇精馏工艺的主要参数和计算方法。也许不久之后，当他的学生前来请教时，便可以利用现成的excel表自动计算，再也不用费时费力的手工计算了。 工艺数据计算完毕后，耿志远又照着葫芦画瓢，参考肖玉英计算书上各换热器的总传热系数，逐一计算加热器、再沸器、冷凝器等传热设备的换热面积等设计参数。 到九月底时，他已经完成了全部计算工作，下一步便是设计流程和设备布置图。 九月二十八日周一晚上，耿志远、庞冬和于庆贺一同来到渝湘餐厅共进晚餐。三个人要了些肉串、板筋、红白腰子、烧饼及小凉菜，边吃边聊。 “九月份生意稍微差一些，流水没有到十万。”庞冬剥了颗花生放到嘴里，边嚼边说道。 耿志远专心吃着肉串，默然不语。于庆贺喝了口啤酒，略微沉了沉道：“我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这个月底我要自己那份分红。” 庞冬瞧了一眼耿志远，劝说道：“咱们刚开张俩月，好不容攒下几个钱，我觉得还是把这个钱投到火锅里去，要不然天一冷烧烤就没人吃了。” “没人吃就没人吃。”于庆贺不在乎道：“我看了帐本，这三个月起码盈利十万块，咱先把本钱拿回来，其他以后再说。” “你……”庞冬怒其不争道：“咱不能涸泽而渔呀。你现在把钱抽回去，到冬天咱可就挣不到钱了！” “哼！冬天再说冬天的，管那么多干嘛？”于庆贺态度坚决，死活也得分钱。 “老耿，你怎么想？”庞冬不得不求助于耿志远。 耿志远放下吃干净的签子，擦了擦嘴笑道：“既然挣了钱，老于要求分红也不过分。分红就分红，也不算什么大事。不过按分红十万计算的话，我起码能分到三万块。我想把这笔钱再投到餐厅，算是增资扩股。你们看行不？” “这个……”庞冬琢磨了一会儿，咬牙道：“那我就也跟着再投两万，咱凑个整数，十五万股本。” 于庆贺摇头道：“我还是要求分钱，你们俩愿意投就投，我不会再投的。” “大家都同意的话，小冬你负责起草个新协议，咱们就按十五万股本来定。我一共出了六万，小冬出了七万，老于还是两万。你们看行吗？”既然大伙都表明了态度，耿志远也就不再客气，增资扩股后，他的股本占到了总股本的百分之四十。于庆贺则从百分之二十下降到了百分之十三点多。 从餐厅出来后，于庆贺跟耿志远相伴而行，他一边走一边埋怨道：“老耿，你傻呀？现在餐厅的帐目明显水分很大，你还把钱再投进去，白白便宜了庞冬两口子。” 耿志远哈哈一笑道：“咱们好不容易把餐厅开起来，不上火锅项目就得关门。他们两口子贪就贪点吧，总比关门大吉要好的多。” “你呀！就是太实在！早晚有你后悔的时候”于庆贺见耿志远坚持己见，不住的摇头叹息。 回到设计院，时间才刚刚八点多，俩人不愿意这么早回宿舍睡觉，便各回自己办公室消磨时光。719办公室里黑着灯并没有人，耿志远原以为沈熙会跟女友在办公室幽会，看到里面没人这才放下心来。 耿志远打开夏苏的计算机玩了会儿红警游戏，一对二玩的正酣时忽然心头传来一阵熟悉的悸动，他霍然站起身失声道：“不好！晓晓有危险！” 说罢，他三步并作两步拉开门就要往外冲，刚到门口却硬生生停住了脚步。 清醒过来的耿志远痛苦地闭上眼睛长叹道：“唉！我怎么忘了？晓晓已经不是我的女朋友了，人家已经结婚有了丈夫，再也不需要我保护她了！” 转回身他又禁不住自嘲道：“真丢人，整天想着别人的老婆……呸！真是没出息……” 无精打采的回到座位，呆坐半晌后他忽然自言自语道：“对不起，晓晓……我帮不上你的忙了……你得靠自己了……对不起！” 爱恨交织下，耿志远再也没什么心情去玩游戏。他从柜子里找出一根短箫，试了试音，熟悉了一下口型和指法，缓缓吹起了那首悲伤的《一生所爱》。 悲凉的曲调透过房门传遍走廊，正在看书的陈瑛侧耳倾听，暗道：“谁在吹这个曲子？院里还没听说谁能有如此雅致的爱好。” 悠扬的箫声此起彼伏，清冷箫声中带着一丝悲怆，闻听其声心中不由泛起几许孤独和寂寞。陈瑛被这箫声卷入心境之中，不知不觉间忘掉了烦恼和时间。 一曲吹罢，耿志远怅然若斯，心闷依然难解。他不得不又拿起洞箫，吹起了《射雕英雄传》中的那首《一生有意义》。 陈瑛循着箫声找寻过去，惊讶的发现是师弟耿志远在忘情的吹奏洞箫：“他怎么会吹洞箫？以前可从来没听过，难道是他不愿显露于人？” 待到曲终乐散，耿志远持箫伤感之际，陈瑛方才推门而入，惊奇道：“这是你吹的？” 耿志远见她进来，赶忙站起身抹了把脸道：“陈姐，胡乱吹了几声，让你见笑了。” “你这可不是胡乱吹的。”陈瑛莞尔一笑道：“都说一年笛子三年箫，一把胡琴拉断腰。我看你这箫起码练了有五六年了。” 陈瑛猜得还真准，从大一时耿志远跟着殷雪在丝竹音乐社学习洞箫算起，到今天正好五年多时间。 耿志远愁思未解，没什么心情跟陈瑛闲聊。陈瑛觉察出他的反常，犹豫再三后还是问道：“你……不会又被人蹬了吧？” “呃……”耿志远忍了忍终究没有忍住，他实在是需要向人倾诉，讪笑着承认道：“嗯，上次你见过的那个女孩，她瞒着我嫁了人。我知道时已经晚了，来不及挽回了。” 陈瑛回想起那夜见到的绝色美女，深表同情的看着师弟道：“分手了也没什么，咱这单位别的不好说，找个媳妇还是不难的。你要是愿意，我帮你介绍几个。” “不了，谢谢！”分手才一个多月，耿志远哪里有心思另寻新欢？他要是有这想法，何必把苏卿拒之千里，毕竟论起姿色卿卿还要胜过魏晓一些。 陈瑛微微一笑道：“你呀，死鸭子上架嘴硬。还是赶紧再找个吧，要不然你是忘不掉她的。” 忘不掉就忘不掉，耿志远心道：“高二那年，第一次示爱就被魏晓断然回绝，我虽然死了心也没有忘掉她。如今跟她差一点成为夫妻，即便她嫁了人，我这辈子怕是再也忘不掉她……” 陈瑛回身想走，顿了顿又道：“我有个建筑学院毕业的高中同学，在宁城建筑设计院上班，是个结构工程师，个子高长得又好看，你要是愿意的话我就介绍你们俩认识。” “你的高中同学？”耿志远心道：“陈姐难道想给我找个姐姐做媳妇？” 陈瑛见他神情不对，顿悟道：“你别误会，她也是74年的，和你应该差不多大。” 陈瑛给他介绍对象，见还是不见呢？耿志远皱着眉头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你这人怎么这么磨叽呀？”陈瑛责怪道：“男子汉大丈夫，见一见怕什么？成就谈，不成就散，这么简单的事磨叽啥呀？” 耿志远被她说得脸红脖子粗，不得不答应道：“那行，见就见吧。” “快到国庆节了……”陈瑛寻思道：“节前来不及了，节后吧，节后找个时间你们俩见见面。” “行，我听陈姐的安排。”耿志远心道：“得，我沦落到相亲找对象的地步了。” 第六十七章 旧情难重燃 1998年的国庆节对耿志远来说可谓是索然无味。早晨，无所事事的他不愿起床，少见的睡起了懒觉。母亲喊他吃早饭，叫了几次依然叫不醒，气得高淑英直接闯进房间朝儿子咆哮道：“快起来！都九点了还睡？” 耿志远抬了抬眼皮牢骚道：“妈……再让我睡会儿，又没什么事。” “还没什么事？有你电话，是个女孩子！” 母亲的话让耿志远一激灵：“女孩子？我都被她们踹成可怜的胖猪了，还有哪个女孩子会给我打电话？不会是陆怡又要我帮她买车票吧？” 胡乱套上衣服来到客厅，耿志远拿起了话筒：“喂……” “耿志远……我是殷雪！”话筒里传来的声音竟然是前前前女友殷雪！耿志远惊得呆若木鸡，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殷雪……你找我有事吗？” 电话那头的殷雪听到他不再称呼自己为小雪，而是称呼全名，心里禁不住有些悲伤：“你今天有空吗？我想跟你见面聊聊。” 分手三年多的殷雪竟然主动要见他，还要跟他聊聊。耿志远一时间想不出俩人还有什么可以聊的，推脱道：“这……你有事现在说吧，见面就不必了吧。” 自己觍着脸主动打电话要求见面，耿志远竟然一口回绝，殷雪悲从心头起，啜泣道：“你连见我一面都不愿意吗？难道你就这么恨我？” 耿志远的确怨恨她当初绝情之举，但是他最听不得女人哭，尤其是初恋恋人落泪恸哭。他踯躅再三后方道：“那行吧……咱去哪儿碰面？” 殷雪见他应允，破涕而笑道：“去梁河公园吧，我在保安桥西头等你。” “现在？” “嗯，九点半吧，不见不散。” 耿志远放下电话，暗忖道：“看来我不是一个胸怀宽广之人，殷雪对我的伤害记忆犹新，无论如何也放不下。我确实做不到一笑泯恩仇的大度。” 离见面的时间只剩半个小时，耿志远胡乱扒拉了几口早饭，简单洗漱了一下，草草穿上衣服便出了门。 耿志远匆匆骑到保安桥西头时，殷雪已经等候多时。昔日的两个恋人见了面略有些局促，好在梁河公园是个开放性公园，不需要购买门票，从而避免了俩人争着买票的尴尬。 “咱们进公园走走吧？”殷雪说着，佯做无意的把手往耿志远手上靠，耿志远却如触电般将手躲开，殷雪心里不禁一沉。 两个人沿着河岸相伴而行，彼此之间保持着半米的间隔。殷雪见他始终沉默不语，只得打破静寂道：“你怎么跟魏晓分了手？” 耿志远一惊，扭头看了她一眼：“你怎么知道我跟魏晓分手的事？” 这个家伙总算开了口，殷雪颦儿一笑道：“你忘了？我爸爸是师范学院外语系老师。” 当年耿志远跟着殷雪到她家做客时，殷雪的父母对他都很冷淡，所以对他们没什么深刻印象。耿志远皱眉道：“那又怎么样？难道魏晓是你爸的学生？” 殷雪笑道：“魏晓不是，但罗洋是……” “罗洋？”听到罗洋的名字，耿志远忍不住怒气冲顶。抢走自己老婆的人，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宽宏大度。 “罗洋是我爸得意门生，常去我家做客。一个星期前，他带着魏晓去我家送请帖，说是定在明天结婚，请我爸出席婚宴……” 魏晓明天要结婚了！殷雪说出的消息犹如晴天霹雳，耿志远停住脚步立时呆了：“晓晓明天要嫁人了！” 殷雪走了两步，这才发觉身旁没了人，回头瞧去，只见耿志远怔怔的杵在原地，眼神里一片茫然。 “志远，魏晓嫁了人还有我呢，我愿意陪着你！”殷雪趁机抓住了他的手，一往情深地告白道。 耿志远忽的仰天长叹，缓缓吟诵道：“浩浩劫，茫茫愁。短歌终，明月缺。郁郁佳城，中有碧血。碧亦有时尽，血亦有时灭，一缕烟痕无断绝。是耶非耶？化为蝴蝶……” 殷雪听出他念得这首词依稀是《书剑恩仇录》上陈家洛在香香公主坟前念过的那首词，情知他是在跟逝去的感情做告别。她怕耿志远过于伤感，颤声劝道：“志远，不必太伤心，毕竟是她背叛了你，你没有对不起她。” “谢谢你，小雪。”耿志远冲她笑了笑：“我没事的，已经习惯了。” 殷雪心里一痛，她当然明白耿志远所说的习惯是什么意思，逼着人家养成这个习惯的第一个女孩便是她自己。 两个人牵手而行，又一次跟耿志远牵上手，殷雪心里满是幸福和喜悦，另外还有一丝侥幸。如果不是魏晓移情别恋，她怎么可能有机会跟志远重叙旧情？ 耿志远一路沉默，任由她抓着自己的手，既没有拒绝也没有主动。两个人默不作声的走了半晌，殷雪感觉很不是味，犹豫着问道：“志远，你倒是说句话呀？咱俩……咱俩能不能重新开始？” 耿志远身形一滞，抽回手笑了笑道：“小雪，谢谢你想着我，还没有忘了我。至于咱俩嘛……我送你句诗吧。” “什么诗？”殷雪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这句诗送给你，希望你能明白。”耿志远又道：“今天就到这里吧，我要回去了，抱歉不能送你，再见！” 说罢，耿志远丢下她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殷雪呆在原地，心里默念着那句“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好一会儿她才明白耿志远坚定的心意，轻声啜泣道：“为什么？为什么你就不能原谅我？我是抛弃过你，可是我已经愿意悔改了，为什你就不能原谅呢？” 回家的路上，耿志远拼命蹬着自行车，如同风驰电掣，在大街上疾风般冲过。街边有人埋怨道：“这小伙子疯了吗？骑得这么快！？” 秋风迎面吹来，耿志远心如明镜，又一段感情彻底结束，自己必须赶紧把它忘掉，开始新的生活。毕竟人不能总是停留在过去，必须迎接充满希望的新鲜未来。 第二天一早，耿志远正在发愁上哪儿去快活一天，好让自己不想那件烦心事，陆怡忽然打来电话，说是一会儿来找他有事。担心父母误会他们俩之间的关系，耿志远不敢让陆怡到家里来，便跟她商定在中百商厦门口见面。 十点多钟，耿志远在中百商厦门前等候多时，总算等到了匆匆赶来的陆怡。见了面，陆怡抱歉道：“对不起，我一早出门坐车，那该死的车主非要到处转着拉客，在县城里转了好半天才出来。” “没事，又不怪你。”耿志远递给她一瓶矿泉水道：“喝口水吧，看你累的一身汗。” 陆怡抬手用衣袖擦了把脸上的汗水，扭开瓶盖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这才喘了口粗气道：“我怕你等急了，下了车跑着来的，快累死我了。” 陆怡擦汗的动作纯真质朴，毫无矫揉造作之势，耿志远笑道：“咱去肯德基吧，那里有空调，凉快。” “嗯……”陆怡跟着他进了肯德基，时间尚早，肯德基里人不算多，他们俩找了个两人座坐了下来。 “急着找我有什么事？” 陆怡一脸羞赧道：“还真是有个事想麻烦你一下。” “你说，我不一定能帮上忙。” “我弟弟……”陆怡抿了抿嘴道：“跟人打了架，得罪了人。家里想让他到城里打个工避一下，你有门路给他找个地方吗？” “你弟弟？”耿志远纳闷道：“你还有弟弟？” 陆怡噗嗤一笑道：“我怎么不能有弟弟？我还有俩姐姐呢！” 两个姐姐一个弟弟，陆怡家孩子够多的。按她的年龄计算，至少她的弟弟属于超生。 “找个打工的地方……”耿志远想了一通摇头道：“没有，这事我帮不了忙。” 陆怡大失所望道：“我以为你是当地人，找个活干不难呢。” “你弟弟多大？什么学历？”耿志远很好奇陆怡的这个弟弟是个什么样的人，毕竟陆怡看上去不像是个粗鲁的人，她的弟弟竟然因为打架得罪了人不能回家。 “我弟弟79年属羊的，今年19了。初中毕业去了鲁省一个武校呆了三四年，去年刚回来，平时在家帮我爸妈干农活。”陆怡不甘心道：“一点办法也没有吗？” “这个……”耿志远心念忽动，稍一思考道：“梁城我是真没办法，他要是愿意去省城的话，我倒是有个地方能让他去。” “省城？”陆怡略一沉思道：“行呀，省城更好。” 有道是丑话说在前头，耿志远挑明道“是个餐馆，做服务生，他愿意吗？” “能有多少钱？” “三百以上吧，得看他勤不勤快，有没有眼色。”耿志远恰巧需要在店里安插一个自己人，陆怡的弟弟还学过武术，正是合适人选。 干个餐厅服务员一个月三百多元在梁城已经不算少，陆怡又问道：“有住的地方吗？” “管吃管住，干得好还有奖金。”耿志远劝道：“你回去跟家里商量一下再做决定，愿意的话节后带着他去省城找我。” “不用回去，我弟弟也跟着来了。”说着，陆怡跑出门去，不一会儿领着一个一米七多的精瘦年轻人走了进来。 “这是我弟弟陆文武。文武，这是耿哥。”陆怡一一介绍道。 陆文武性格腼腆，见到耿志远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闷声叫道：“耿哥。” 耿志远见他穿着一身旧的廉价运动服，上红下蓝明显不是一身。小伙子神情局促不安，脸上没有半分暴戾之气，反倒显得有些纯真木讷。哪里像一个喜欢打架的粗野孩子？ “他能跟人家打架？”耿志远指着陆文武难以置信道。 陆文武闻言抬起头不服道：“陆文成骂我爹，还打我娘，我才教训他的。” 耿志远注意到陆文武说话时两眼放出精光，情知这个孩子动了真情，笑道：“你姐姐跟我商量，想让你去省城餐馆打工，你愿意吗？” “我愿去，三姐夫。”陆文武一声三姐夫，羞得陆怡红了脸，耿志远也惊得呆了。 第六十八章 材料风波(上) 打发走了陆文武，陆怡脸颊绯红歉意道：“对不起，我弟弟不懂规矩乱叫人，你别生气。” 耿志远扑哧一声笑道：“三姐夫？你弟弟还真是个人才。” 陆怡羞得脸更红了，嗔道：“别说了，有什么好笑的？” “我倒是很想当他的三姐夫，可惜他姐姐不愿意呀。”耿志远瞅着她开玩笑道。 陆怡脸红到了脖子，怒道：“你再这样说话我可要走了。” “好！我不说了。”耿志远忍住笑道：“我替他背锅的那个真正三姐夫是干嘛的？我背锅也得背个明白不是？” “唉！”陆怡叹了口气：“护士长介绍的，医学院一个老师的儿子。” “很不错了，他是干什么的？” “说是自己开了个小公司，我也不知道具体干什么的。”陆怡说话间，眉眼里隐约有一丝忧愁，耿志远虽然瞧了出来，顿了顿终究忍住了没问。 国庆假期结束后，耿志远把陆文武安排进了渝湘餐厅，一个月实习期，实习期满后月薪360元，奖金另算。陆文武很满意渝湘餐厅的待遇和工作环境，兴高采烈地上了岗。 十月上旬，化工研究院添加剂项目正式开工，项目正式名称为东海化研公司fg项目，第一阶段先进行初步设计，完成后再进行下一步施工图设计。 耿志远从档案资料室借了一套年产一万吨甲醇精馏工艺图纸作参考，结合着研究院提供的技术工艺包，大概完成了第一版流程图和设备布置图。初步设计阶段不需要配管做材料，但需要提出各专业一次条件。 十月下旬，耿志远把各专业条件发出后不多久，设备专业朱磊急匆匆找到了他。 “伙计，你提的条件有问题。”朱磊也是去年进院的十二罗汉之一，彼此熟稔见了面说起话来自然直截了当。 “条件有问题？”这是耿志远参加工作后第一次提出塔类、换热器类等复杂设备条件，条件提的费劲，心中更是很有些不自信。既然人家找上门来，他赶紧虚心请教道：“你说说哪儿有问题？” “你看。”朱磊指着再沸器、加热器条件道：“你在介质这一栏写明了粗甲醇含有氯离子，含量最高200ppm，再沸器最高操作温度都到了110度了，你怎么能选用0cr18ni9（304）材质的换热管呢？这会导致孔蚀和应力腐蚀的。” “氯离子？304？应力腐蚀？”化学工程专业的学生材料课程学的浅，对氯离子会导致不锈钢的孔蚀和应力腐蚀没什么概念，耿志远赶紧拿过研究院提供的工艺技术包细细翻看。 根据研究院给出的数据，需要精馏的粗甲醇中含有少量氯离子，含量最高约为200ppm，正常在100ppm以下。研究院提供的工艺技术包中，甲醇精馏的换热器采用的全部为0cr18ni9（304）材质，其中再沸器最高操作温度在110度左右，耿志远完全是按照以上数据提出的条件。 “我没提错，研究院建议的材料就是304。”耿志远把技术包相关内容指给朱磊道。 朱磊摇头道：“他这个肯定不对，不信你看手册。” 朱磊打开带来的《腐蚀数据与选材手册》，指着孔蚀和应力腐蚀那一页道：“你看，这两种腐蚀都提到了奥氏体不锈钢与氯离子体系，我没骗你吧？” 耿志远接过《腐蚀数据与选材手册》仔细一看，果真如朱磊所说，孔蚀和应力腐蚀章节中均提到了奥氏体不锈钢与氯离子体系易于发生相应种类的腐蚀。他又翻找到0cr18ni9那一章节，其中明明白白写道“含卤素离子的盐溶液可能产生孔蚀。含有氯离子等敏感离子溶液中会导致应力腐蚀破裂”。 “这可怎么办？”耿志远拿着手册犯愁道。 “这不简单吗？”朱磊建议道：“改成钛不就得了，钛材不怕氯离子，不信你看。” 《腐蚀数据与选材手册》钛材章节里，果然写明钛材不怕氯离子腐蚀。耿志远犹豫不决道：“咱要是改成钛材，就会跟研究院提供的材质不一样。如果他们不愿意怎么办？” “切……”朱磊嘲讽道：“图纸是咱出的，如果出了问题责任人也是我和你，他们才不会主动承担责任呢，肯定会撇的干干净净。” 甲醇精馏换热器管程走的是甲醇，一旦换热管出现孔蚀或应力腐蚀导致了泄漏，有毒的甲醇会泄漏到蒸汽系统污染蒸汽和锅炉，从而造成经济损失，甚至造成人身伤害。 耿志远做事一向谨慎，他又仔细琢磨了一番，还是有些拿不定主意，便带着朱磊找到了肖玉英。肖玉英听完讲述笑道：“设备材质的事情还是要尊重设备专业的意见，毕竟在这方面他们是专家，比咱们工艺更专业。” 耿志远这才释怀，和朱磊赶紧商量着改条件去了，却没注意到一旁的贾睿暗自冷笑：“小子，这次你撞到我手里，看我怎么收拾你。” 刚打发走朱磊，陈瑛又找到了他，把他叫到无人处小声道：“我上次说的那个同学前一阵出差了，这两天刚回来，今天晚上你有空吗？有空的话你们俩见见面。” 耿志远略一迟疑，点头道：“行呀，我晚上有空。” “那就定在六点半，在咱院大门口碰面，行吗？” “行，我没问题。” 吃过晚饭，耿志远简单洗漱后换上一身去年买的灰西装，又打上领带。穿戴完毕，他照了照镜子，镜中之人温文尔雅英俊潇洒，端的是玉树临风的一个帅小伙。 六点十多分他便早早来到大门口等候。作为男士，跟女孩约会时有义务早到一点。 六点二十刚过，陈瑛领着一个瘦高个女孩翩然而来。这姑娘留着一个齐耳短发，身材颀长，足有一米七五还多，比一米七的陈瑛明显高出一块。 陈瑛见耿志远已经在门口等候，当下松了口气，给双方介绍道：“这是我同学肖梅，在市建筑设计院工作。这是我同事耿志远，也是我的师弟。” 肖梅相貌一般，只能算得上眉目端正，未施粉黛的俏脸素面朝天。她见耿志远一表人才，个子也比自己高出许多，当下心中暗喜，毕竟像她这样的高个女孩找对象很受限制，可选择的范围并不大。 “你们俩聊聊吧，我有事先走了。”陈瑛完成了红娘牵线任务，匆匆告别而去。 耿志远瞅着眼前的肖梅，颇有些压力山大的感觉。他以前的几个女友，魏晓和殷雪都在一米六五左右，而徐蓉个子更矮，仅有一米五多点。 跟一米七五还多的肖梅近距离站在一起，耿志远感觉俩人差不多高，甚至肖梅还要比自己高那么一点。原本他已经养成了搂着女友肩膀欣赏女孩们满头乌黑秀发的习惯，若是跟肖梅在一起，只能平视着搂她腰了。 “咱去大学路转转吧？”设计院附近没有公园可逛，大学路上的理工大校园青山绿水、繁花似锦，景色不比公园差，是个谈情说爱的好地方。 “嗯……”肖梅虽然容貌一般，但气质尚好，和耿志远并肩相伴而行，看上去十分般配。 “你们院项目多吗？”耿志远怕冷了场，没话找话道。 “还行，挺忙的。”肖梅柔声答道。 “你们主要是设计住宅楼？” 肖梅笑道：“算是吧，公用建筑也有，比如体育馆、会展中心什么的。我们跟你们院不同，设计的都是民用建筑” “我们比不上你们。”耿志远叹道：“还是民用建筑挣钱。” 两个人算是设计院同行，工作上相通的话题还算不少，一路聊一路行，走到理工大校门，耿志远道：“咱们进去转转吧，这是我们母校。” “不了……”肖梅看了眼手表道：“晚上我还得加会儿班，得回去了。” 第一次见面，姑娘总会有点矜持，耿志远不敢勉强，跟肖梅互留了联系方式，在校门口招手告别。肖梅打了辆出租消失在了车流滚滚的马路上，耿志远掉转身往回慢慢溜达。 肖梅给他的感觉如同一杯白开水，喝着没味，不喝还会渴，只能解决情感需求的有无问题。回到办公室，他斟酌再三后决定跟肖梅交往一段时间再决定是否继续深入。 与此同时，贾睿跟设备室程建国正在设计院二宿舍附近的小餐馆里小酌几杯。 “老程，我给你说的那个事你听明白了吗？”贾睿虽然好酒，可惜酒量实在不敢恭维，二两白酒下肚已经是面红耳赤、口齿不清了。 程建国跟贾睿、叶守丰同一年入院，三个人关系不错，他现在是设备室的中坚力量，fg项目设备专业负责人。 “哼！”程建国哼了一声道：“朱磊一个小屁孩，还敢自己拿主意，明天我就去熊他一顿，看他还敢不把我放在眼里？” 贾睿狡黠道：“这事不能怪朱磊，你也明白，设备专业只管接受条件，工艺怎么提你们就怎么做。改材料这事还得怪那个耿志远。” “耿志远……”程建国嘬了口酒道：“是不是把姑娘肚子搞大了，让人家爹妈找上门来的那个家伙？” “对，就是那小子，忒不是人玩意儿。”贾睿环顾左右悄声道：“这家伙，那天当着我面跟肖玉英说……材料的事就得听工艺的，设备专业懂什么？” “他敢这么说？”程建国瞪着喝得通红的眼睛，不置可信道。 “那是……”贾睿夹了口菜道：“这小子狂的没边。” “砰！”程建国把酒杯往桌上狠狠一放，怒道：“明天我就去找那小子问问，他凭嘛瞧不起我们设备？” “你看看……你看看……”贾睿眯缝着小眼道：“激动了不是？我跟你说，你别去直接找他，他不会承认的。你这么着……” “好主意！好主意！”程建国听完竖起大拇指佩服道：“老贾，你这招真绝，我听你的！” 第六十九章 材料风波(下) 十一月下旬，fg项目初步设计完成了初稿，11月23日周一，在设计院二楼会议室召开了初步设计审查会。 耿志远坐在王平身旁，对面是二十多个化工研究院职工。王平悄声道：“后面那排全是名牌大学的博士、硕士，学历比咱们高多了。” 化工设计院对学历要求并不高，一线职工里除了正规院校的本科、专科外，还有相当一部分中专、函授学历的职工，跟研究院比起来学历上差了一大截。 研究院跟化研公司是一家，所以审查会实际上是研究院审查设计院交付的初步设计成品。 研究院项目负责人杨总及各主项负责人轮番发言，甲醇精馏工段是个辅助主项，所以落在了最后。研究院负责审查甲醇精馏的是个毕业不多久的硕士，他并没看出多少问题，只提出了几个笔误。 眼看着要进行下一个工段，程建国弯着腰走到杨总身旁耳语了几句，杨总闻言双目圆整，急忙拿过初步设计文本翻找查看。他找到甲醇精馏设备表和设备简图看了两眼，举起本子朝申德榜质问道：“申经理，你们怎么能擅自更改甲醇精馏的设备材质？改成这么贵的钛材，我们得多花多少钱？” 申德榜一愣：“甲醇精馏？” 耿志远见状心里一沉，暗道：“不好！这事要糟！” 申德榜扭头向王平问道：“甲醇精馏谁干的？” 不待王平回答，耿志远坦然道：“申工，甲醇精馏是我干的。” 申德榜见是耿志远，眉头紧皱道：“你改材料了？” “对，因为有氯离子腐蚀，设备专业建议改成钛材。”耿志远如实回答道。 程建国在旁冷笑道：“怎么可能？你们工艺提什么材料，我们用什么材料，我们怎么可能主动提出来改？” “小耿，你说，究竟是怎么回事？”申德榜严肃起来，厉声问道。 耿志远只能坦白道：“我第一版是按研究院建议的304提的，发给设备后，朱磊说有氯离子腐蚀不能用304，最好换成钛材。” “程工，把朱磊叫过来。”初步设计审查会进展顺利，眼看着到了末尾，突然来了这么一出，弄得申德榜很有些被动。他颇为恼怒，耿志远也很忐忑。 朱磊被叫到会议室后毫不推卸：“是我提出来的换材料，因为存在氯离子，对304有腐蚀。” 申德榜略一沉思，朝程建国道：“程工，你是什么意见？” 程建国不屑道：“有氯离子就用钛材？照这干法化工厂都不用开门了。” 杨总见他胸有成竹，客气地请教道：“程工，你的意思是咱这块还用304就行，不用担心氯离子腐蚀，是吧？” 程建国得意道：“氯离子能对奥氏体不锈钢产生孔蚀和应力腐蚀，304稍微差了点，可以改为316，设备制作完毕后再进行固溶化处理，可以最大程度上减少氯离子带来的麻烦。” 耿志远和朱磊面面相觑，他悄声问道：“程工说的对吗？” 朱磊噘嘴道：“他是专业负责人，他怎么说咱怎么干呗。” 耿志远见他不服，不放心道：“316固溶化能耐氯离子腐蚀吗？” “能减轻一些，但是不能完全避免。”朱磊不甘心道：“我还是认为这种条件下钛材是最合适的，最保险的。” 杨总听完程建国的建议，佩服道：“姜还是老的辣，年轻人终究欠缺些火候。程工提的建议好，316虽然贵点，比起钛材来可是便宜多了。申经理，以后你们想改材料得跟我们通个气，毕竟建这个项目是我们自己花钱。” “好说，好说……”申德榜强作笑颜，扭头小声叮嘱王平道：“把这个写到会议纪要里。” 审查会最终圆满结束，申德榜陪着杨总来到院长穆繁羽的办公室，寒暄完毕后，穆繁羽问道：“杨总，会开得还算顺利吧？” 杨总点头道：“还算顺利。穆院长，你们设计院真是藏龙卧虎呀！” 被合作方当面夸奖，穆繁羽脸上非常有光，谦虚道：“杨总，过奖了！” 杨总见穆繁羽误解了他的意思，进一步点明道：“这次要不是你们程工把住关，我们就得花冤枉钱了。” “程工？”穆繁羽看了一眼申德榜：“申工，怎么回事？” 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即便耿志远和朱磊做事考虑不周，程建国也不该在不通气的情况下直接透露给研究院，让项目组陷入了极其被动的局面。程建国此举可谓是不知里外，申德榜对他那是一肚子意见。 申德榜笑道：“有个工段选材上不是太合适，咱院两个年轻人看出了问题，程建国给出了比较好的解决办法。” “哦，是这样。”穆繁羽当院长多年，敏感地听出了申德榜话里的意思，笑道：“研究院理论上比我们扎实，实践上我们经验相对多一点，咱们双方互相借鉴，相互学习共同进步。” 此事一揭而过，宾主双方相谈甚欢。会后，双方签字的会议纪要上明确写明，考虑到氯离子腐蚀，应研究院要求，甲醇精馏设备材质由304改为316，设备加工完毕后需进行固溶化处理。 虽然审查会上弄了个灰头土脸，但是项目还是得往下进行，甲醇精馏工段修改量不大，耿志远用了半天便把初步设计修改完毕。 申德榜担心耿志远有压力，特意找到他安慰道：“小耿，刚开始干设计，出点错没什么。而且你能发现问题，还会主动解决问题，这就是进步。好好干，别有负担。” 设计经理作为项目组领头人，不但要在技术上出类拔萃，还要负责对外搞好关系，对内解决矛盾理顺关系，遇到难题更要有所担当，所以综合素质要求极高，并不是每个人都适合担任这个角色。 耿志远非常感激申德榜的关怀，建议道：“申工，我觉得程工这次做的有点不妥。” 小年轻竟然能看出程建国这次干得有些不地道，申德榜深感意外道：“怎么个不妥法？” “他发现问题后应该及时和我们沟通，或者向您汇报也行，内部问题内部解决，何必把咱的短处拿给外人说？毕竟内外有别，这不是让咱们项目组处于被动局面吗？”耿志远的话让申德榜刮目相看，这个小孩不错，知轻重分内外，比有些糊里糊涂只想着自己出头的老同志强多了。 “这件事我会找他谈的，你千万不要到处说！明白吗？”申德榜叮嘱道。 “嗯，我明白。”申德榜能听进去自己的想法，耿志远也很欣慰。 眨眼间时间到了十二月初，设计院签下了一个大合同：海州1830项目（注）。这是东海省化工设计院第一次设计1830，相比起其他兄弟省院，东海院在技术进步上滞后不少。 为了干好首次承接的1830项目，设计院特意选派林荫担当该项目18万吨合成氨装置设计经理，夏苏担任30万吨尿素装置设计经理，副院长岳为本担任项目总协调。并从各室抽调精干力量组成了项目组。 耿志远作为夏苏的学生，责无旁贷的被选入尿素项目组，成为尿素主装置设计人。 相比起三四个主项的尿素装置，合成氨装置可谓是阵容庞大，仅主项便有造气、吹风气回收、脱硫、压缩、变换、变脱、精脱、合成等十四五个，这还没有算上循环水站、消防水站、变配电站、开关站、dcs控制室等公用工程主项。 省设计院工艺室仅有三十余人，一个1830项目几乎把所有能用的人全部用上依然不够，不得已又把耿志远安排到了合成工段，主要负责帮着林荫完成配管图。 首次接触合成氨工艺，耿志远特意请教林荫，从她那里要了一套《小合成氨厂工艺技术与设计手册》，抽空认真学习。 十二月五日周六上午，耿志远正在办公室加班学习合成氨，陆文武突然把电话打到了办公室：“耿哥，可找到你了！”电话里陆文武心急火燎道：“你赶紧来省立二院急救中心，我三姐割腕自杀了。” “什么！？”耿志远吓了一跳：“你姐割腕自杀？” “抢救过来了，流了好多血，我劝不住她，麻烦你来劝劝她。”陆文武乞求道：“耿哥，省城除了你我不认识别人，只能找你帮忙。求求你……” “别说了，你把你姐看好了，我马上过去！”耿志远匆匆穿上外衣，戴上帽子出了门。 急救中心病房内，陆怡面色苍白躺在病床上，闭着眼悄无声息。耿志远急急走进病房时，守在床边的陆文武和另一个女孩子赶忙站起身。 “到底出了什么事？”耿志远瞧了一眼床上面若死灰的陆怡，小声问道。 陆文武一无所知地摇了摇头，指着身边女孩道：“李姐知道是怎么回事。” 女孩打量了一眼耿志远道：“你是耿志远吧？我是李杰，陆怡的室友。” “李杰你好。”耿志远朝她点了一下头道：“陆怡为什么会想不开？你知道吗？” “这个……”李杰瞥了一眼陆文武，指着门外道：“咱出去说行吗？” 耿志远见她面有难色，情知有些话不便让陆文武听到，便跟着她出了病房寻了一处无人的角落。 注：1830项目，18万吨合成氨配套30万吨尿素简称 第七十章 善恶总有报(上) “陆怡是被男朋友骗了！”李杰气愤填膺道：“那家伙说能帮陆怡解决编制问题，骗了她的身子。前一阵陆怡发现自己怀了孕去找他，正巧撞破他跟别的女孩约会。” “啊！？还有这种人？”耿志远义愤之余联想到国庆见面时，陆怡眉眼里夹杂的忧愁，暗道：“或许陆怡早就觉察出男友不可靠，她不愿承认，自欺欺人让事态发展至此。” “陆怡的弟弟很冲动，我怕出事所以没敢跟他说。”李杰解释道。 耿志远琢磨了一会儿，问道：“陆怡的伤要紧吗？” “发现的早，不要紧。”李杰叹道：“肉体的伤不要紧，心灵的伤却很重。” “她什么时候能出院？” 李杰道：“看看没事的话，下午就能回家了。” “我去跟她聊聊，你去办手续，尽快出院。”医院病人嘈杂，尤其是急诊，乱哄哄的全是人。既然陆怡主要是心病，心病还须心药医，回到熟悉的家里有利于陆怡的恢复。 李杰喊着陆文武去办出院手续，耿志远坐到床边注视着陆怡苍白的脸庞，叹了口气道：“何苦呢？糟蹋自己有什么用？” 陆怡闻言眼皮微微动了动，耿志远接着道：“被人骗了，吃了亏，咱当个教训以后小心点不就是了，何必用自杀来逃避？” “我……我没脸见人呀……”陆怡总算哭了出来，捂着脸恸哭道。 只要哭出来，情绪便有了宣泄的渠道，不管是什么样的负面情绪，发泄出来总比憋在心里好。耿志远笑道：“你这脸不是好好的吗？我看着比以前更好看了，怎么还不能见人呢？” “你……”陆怡气得唾骂道：“你还笑！？有你这么安慰病人的吗？” “遇人不淑，被人骗了我可以理解。只是你怀了孕，这孩子你准备怎么办？生下来吗？”耿志远尽量把陆怡注意力往具体事情上引，省得她钻进情绪的牛角尖出不来。 “呸！我才不给他生孩子呢！”陆怡羞愤道：“养好伤我就去把孩子打了。想要我给他生孩子，没门。” “好！有志气！”耿志远劝道：“咱还得养好身子，过得比他好气死他。” 陆怡眼神黯淡道：“工作都没了，我还怎么比他好？” “工作没了？怎么回事？”耿志远纳闷道。 陆怡挪动了一下身子，气馁道：“新招了一批刚毕业的护士，把我们这些临时工辞了。” 看来陆怡不仅仅是因为男友的背叛和抛弃而绝望，丢掉工作才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耿志远微一犹豫道：“你要是不嫌弃，去你弟弟在的那个餐厅上班吧。” “那多不好意思……”陆怡满心后悔，要是自己当时勇敢的追求耿志远，也不至于沦落到如此悲惨的地步。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耿志远如实相告道：“那个餐厅有我的股份，你去了就是代表我，报酬吗……暂定月薪六百如何？” “谢谢……”陆怡把头埋在被子里轻声啜泣，万没想到一年前偶遇的这个老乡，如今成了拯救她于水火之中的贵人。可惜她已经不是完璧之身，自知配不上如日方升的耿志远，否则她绝不会让这个优秀男人从身边白白溜走。 把陆怡送回家安顿好，下了公交回到设计院时已经下午五点多钟，耿志远在设计院大门前稍一犹豫，转身往渝湘餐厅走去。 十月份开始，渝湘餐厅新上了川味麻辣火锅项目，一开始名声不响，慢慢的才有了回头客，再后来喜欢川味火锅的食客闻味而至。到了十一月下旬已是顾客盈门、人头攒动。账上的流水也是一路往上直线上升。 耿志远赶到餐厅时还不到吃饭的点，店里面还没有客人。王瑾见到他喜出望外：“耿大哥，你来了！” “小冬在吧？” “在，他在后厨，我去喊他。” 王瑾把庞冬叫到了大厅，耿志远道：“我有事找你们两口子商量，咱们去包厢谈。” 三个人找了个包厢坐下，耿志远直奔主题道：“我有个朋友要到咱店里来上班。” 王瑾和庞冬互相看了一眼，王瑾笑道：“耿大哥安排就是，上次来的小陆可能干了，为人踏实还会功夫，真是不错。” “我这位朋友来了不是干服务员。”耿志远开门见山道：“她来做副经理，当王瑾的副手。” “啊！”王瑾和庞冬傻了眼，他俩从未想到过耿志远会在餐厅安插管理人员。 庞冬试探着反对道：“咱这店也不大，用不着再弄个副经理吧？” 耿志远剑眉一竖，严肃道：“她是我的代表，店里有一个我的代表不算过分吧？” 庞冬两口子你看我我看你，脸色都不好看。他俩想反对，却又拿不出理由和借口。耿志远见他俩不吱声，拍案道：“就这么定了，我答应给她月薪六百，以后涨不涨再说。” 耿志远是第二大股东，占有百分之四十的股份，加上川味火锅底料和调料均来自他的关系，庞冬两口子尽管不愿意，也不敢断然拒绝。 “老公，怎么办？”耿志远一走，王瑾急忙道：“要是真来个副经理，咱做的那些假账可就瞒不住了。” “是呀……这可是个麻烦！”庞冬犯愁道。 王瑾不满的嘟着嘴道：“我早说过把他俩撵走咱自己干，这倒好，弄了个监工来。” 庞冬生气道：“你这不是胡说吗？你怎么撵？老耿要是走了，谁给咱提供川味锅底？” “我就不信买不到！”王瑾怒道：“抽个空我去成都一趟，我就不信找不到个供货商。” “行了，就是找到了你敢用吗？”庞冬劝道：“有老耿在，咱何必去冒那个险？现在一天流水至少六七百，有钱挣咱干嘛跟老耿翻脸？吃饱了撑得吗？” “那行吧，我去把账本改改。”王瑾怏怏不乐地站起身找财务人员去了。 耿志远回到设计院，从旁边小卖部买了两包康师傅方便面和几根火腿肠权且充当晚饭。天色已黑，寒风吹过，路灯照射下树影婆娑，耿志远缓步踱进了大门，抬头瞧时，却见迎面走来了贾睿和一个小伙子。 他们两个有说有笑，耿志远看得真切，贾睿身边之人乃是今年进院的新员工之一：万德福。 相比去年十二罗汉，98年设计院新进员工少得多，只有六个人，其中工艺专业就占了三人：沈熙、吉丽和万德福。沈熙和女朋友吉丽均毕业于北京化工大学，而万德福毕业于浙江大学。 万德福外表极有特点，是一个足有两百五十多斤的超级大胖子。沈熙已经算得上肥硕壮汉，万德福看上去比他还壮。两个人体型相仿，性格却截然不同。沈熙性格内向，平时少言寡语，只喜欢自顾自地摆弄计算机。 而万德福可谓是八面玲珑的神人。性格圆滑的他老于人情世故，不到半年时间已经在设计院混的脸熟，全院上下没有不认识他的，老同志们更是无不交口称赞。 耿志远由于性格原因，社交是他的弱项，加上今年大部分时间在外面施工服务，院里面依然还有不少人看着他脸生，叫不上名字。而万德福已然成了设计院的百事通，无人不知无事不晓。 进院不多久，万德福便投其所好，用两条烟降服了贾睿。贾睿把他视为忘年交，对他真是好的掏心掏肺，俩人俨然成了一对无话不谈的好友。 今晚，万德福找到贾睿请他喝酒，顺便请教一下合成氨脱硫脱碳方面的技术问题。贾睿乐不可支，当即一口应允，俩人相伴着下了楼，刚到大门口便碰上了耿志远。 “哼！”贾睿一见耿志远就烦，把脸一扭装做没看见。万德福则满脸堆笑打招呼道：“耿志远，一块吃饭去，我请客。” 耿志远不是圣人，如何肯跟贾睿在一块吃饭，他笑了笑道：“谢了，我还有事，你们吃吧。” 耿志远走出几步扭过头瞧着他俩的背影，恍惚有种时光回转的错觉。他心里暗道：“假如万德福是我，遇上去年的贾睿，他会怎么做呢？” 转念又一想，他不住摇头道：“假如万德福是我，绝不会让女友背叛自己，更不会傻到把钱全部交给女友。我对所爱之人毫无防备，他却不会。人生性格各不相同，注定了结局自然不同。性格决定命运这句话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时间尚早，耿志远没有回宿舍，进了办公楼来到自己办公室。办公室里依然漆黑一片，沈熙虽然家在外地，吉丽却是宁城人，因此平日里沈熙都去女友家里共度爱河，不像耿志远这种外地单身汉，只能在办公室里消磨时光。 消灭掉方便面和火腿肠，耿志远打开计算机，继续用excel表编制合成氨自动计算表格。眼看着时间到了九点钟，静寂的办公室里，刺耳的电话铃突然响起，耿志远随手拿起电话：“喂……” “耿志远，我是陆怡。”话筒里传来陆怡惊慌失措的声音。 耿志远心里一咯噔，忙问道：“出什么事了？陆怡！” “我弟弟不见了，我怕他去找肖华武报复。万一他出点事，我可怎么向爹妈交代？”陆怡说话间忍不住哭了起来。 耿志远刚刚进入工作状态，被陆怡突然打断很有些不快，但还是稳住情绪好声劝道：“你别急，你现在在哪儿？我马上去找你。” “我在医学院宿舍这儿，西门。” “我知道了，你在哪里呆着别动，我马上过去。” 第七十一章 善恶总有报(下) 陆怡的前男友名叫肖华武，父母均是医学院教授，他自己开了一家医疗器械公司，平日里跟各大医院设备采购部门打得火热。 生意好了应酬多，别看肖华武好色花心，却是个如假包换的大孝子，三十多了仍旧跟父母住在一起。陆文武想要报复肖华武，最可行的途径便是在回家路上对他进行袭击。 耿志远和陆怡汇合后，沿着肖华武回家的路径开始寻找。于路找寻过去，却没有发现陆文武半点影子。 “怎么办呀？”陆怡情绪崩溃下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耿志远脑筋一转，提醒道：“你好好想一想，小武知不知道肖华武常去的其他地方？” 陆怡啜泣了好一阵，突然醒悟道：“糟了！莫非小武去了湖畔酒楼？” “湖畔酒楼？”耿志远疑问道：“那是什么地方？” 湖畔酒楼是宁城有名的豪华酒店，酒楼伫立在朱雀湖边，吃饭时可以欣赏一览无余的湖光山色。它也是肖华武请客的定点酒店。陆文武跟着姐姐来这里吃过两三次，所以知道肖华武时常在此出现。 省设计院是国企，有着严格的规章制度约束，所以商务宴请均在规定的中低档酒店。而耿志远也不是一个生活奢华的有钱人，所以没听说过湖畔酒楼的大名也不足为怪。 两个人打了辆出租车急急赶到湖畔酒楼，站在酒店门口放眼四周，耿志远感慨道：“湖光山色满眼风光，真是个休闲的好地方！来这儿吃饭颇有意境，令人向往，有钱人还真tm会享受！” 陆怡听罢脸色一红，从前她贪图肖华武的地位和钱财，费尽心思成为他的女友，以为借此可以风光一辈子。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肖华武只是把她当成玩物，玩腻了便一脚踢开，金钱和编制全部化成了黄粱美梦。 “哪辆是肖华武的车？”诺大的湖畔酒楼，上哪儿去找藏身的陆文武，最好的办法便是去最可能袭击肖华武的地方等他出现。 “那辆宝马。”陆怡还能认识宝马，看来为了钓金龟婿也下了不少功夫。 耿志远带着她来到停车场肖华武白色宝马车附近，四处巡视一番后叮嘱道：“一会儿你在这边看着，我去酒店出口那边等，只要发现你弟弟就上去拦住他，明白了吗？” “明白！”陆怡紧张的身子发抖。以肖华武的财力和关系，假如弟弟打伤了他，这家伙绝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把她弟弟送进监狱。 时间眼看着过了十一点半，一个喝的酩酊大醉的年轻男子，左右各搂着一个青春靓丽的妖娆美女，摇摇晃晃朝停车场走来。耿志远不认得肖华武，正在感叹世风日下、道德败坏时，忽见一个蒙面黑影从肖华武背后悄无声息地快速接近。 那黑影身形赫然就是陆文武！耿志远哪敢怠慢，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拦住了他：“小武，跟我走。”耿志远不由分说，一把拉住陆文武把他拽到了路旁黑暗中。 “耿哥！你别拦着我，我要为姐姐报仇！”陆文武不敢跟耿志远动粗，一边极力挣脱，一边低声乞求。 “你这么做，不是替你姐姐报仇，而是害了她！”耿志远气愤道：“你要是进了监狱，让你姐姐怎么活？” “我姐姐……”提到了姐姐，陆文武终于冷静下来：“我姐姐又不知道我来这里，你不告诉她不就行了。” “哼！你要干什么你姐姐能不知道？”耿志远指着肖华武背影道：“你姐姐现在宝马车那边守着，就是怕你干出傻事。” 一听三姐在，陆文武立时没了脾气，恨恨道：“他害了我姐姐，不报此仇我陆文武还是个男人吗？” 见他平静下来，耿志远宽慰道：“俗话说得好，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他这种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早晚会遭报应的。你放宽心，等着看热闹吧。” 话虽然这么说，但耿志远却是一点也不信。现实中应验的往往是另一句老话：好人无好报，坏人活千年。类似善恶有报这类谎话，只是安慰人时用的套话，也算是阿q精神的一种。 现实世界中，任何你想达到的目标，如果不去脚踏实地努力做，十之八九不会实现。诅咒只是一种精神安慰，没有任何现实意义。 眼瞅着肖华武带着俩美女上了车，他喝了酒还坐进了驾驶座，发动宝马车，一溜烟跑没了影。 九十年代酒驾管得并不是很严，耿志远望着汽车消失的方向服气道：“喝成这样还敢开车，也不怕出事。” “这种人渣，出事死了正好！”陆文武愤然道。 正主走了，耿志远不再担心陆文武干出傻事，拉着他来到停车场跟陆怡汇合。见到弟弟，陆怡气得又打又踢道：“小武，你这傻瓜！你要是出点事，我怎么给爹妈交代？” 陆文武很爱自己的姐姐，不躲不避低头认错道：“三姐，我知道错了，你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不好。” 弟弟全身而退多亏了耿志远及时制止，陆怡感激不尽，真诚道：“耿志远，你救了我弟弟……我谢谢你。” 折腾了一天，耿志远已是身心疲累，他勉强笑了笑道：“行了，你们姐弟都没事，那我就回去了。你身体恢复后记住去找我。” “嗯，我忘不了。”陆怡姐弟目送耿志远上了出租车，陆文武叹道：“三姐，耿哥要是我姐夫，那该多好！” 陆怡闻言脸颊绯红，好在是夜晚看不出来。她自知之明道：“别瞎想了，我都怀了别人的孩子，他是不会要我的。再说，耿志远是个干净正直的人，你姐姐配不上人家。” 陆文武虽然是个直肠子，但也明白这个道理，摇着头不住地叹息。 第二天是周一，耿志远继续忙自己的合成氨excel计算表。虽然合成工段由林荫负责工艺计算、设计流程和提出一次条件，但生性好学的他不愿放过这次难得的实践机会，克服困难也要坚持计算下去。 下午三点多钟，耿志远正被计算公式搞得头昏脑涨，陆怡突然打来电话，兴奋道：“他死了！他昨天晚上死了！” “谁？谁死了？”耿志远脑袋还停留在合成氨计算上，一时间转不过弯来。 陆怡又哭又笑道：“肖华武死了！他开车追尾了水泥罐车，车子着了火，全车人都死了！” “啊！？”耿志远惊得目瞪口呆，难道这个世界真的存在善恶有报？ 他难以置信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原先同事告诉我的，还说肖华武爸妈都快疯了。”陆怡有些幸灾乐祸。 耿志远心头一动，忙道：“你小心他爸妈找上你。” “找我干嘛？”陆怡冷笑道：“又不是我害的他们儿子。” “你怎么不明白呢？”耿志远分析道：“他们儿子没了，你肚子里可是怀的肖华武的孩子，他们肖家正儿八经的孙辈。他爸妈要是知道了，还能不找你？” “你是说他爸妈会来要我生下这个孩子？”陆怡总算开了窍。 “那是。”耿志远又道：“生与不生你自己决定，千万别受外人影响。” “呸！”陆怡啐道：“还想让我给他家生孩子？做他的千秋大梦去吧！” “别生气，你冷静下来想好了再做决定，行吗？”耿志远不愿掺和这趟浑水，聊了几句便放下了电话。 陆怡会生下孩子吗？耿志远思前想后，感觉如果肖家出的价够高，陆怡怕是会生下这个孩子。 又过了大半月，时间已是十二月下旬，天空又下起了雪。陆怡终究坚持住了自己的本性，拒绝了肖家父母二十万元的诱惑，打掉了腹中的孩子。仅仅休息了不到一个月，她便硬撑着身体到渝湘餐厅走马上任。 跟肖梅相识已经有两个月，耿志远却没有跟她见过几次面。每次给她打电话约会，要么是工作忙，要么是有会开，几次推脱后耿志远有点心累也懒得再约她。 十二月中旬，肖梅出乎意料地主动约耿志远见面。见了面没说几句话，她突然提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要求：“我正在准备注册结构师考试，这几个月我得专心复习，咱们先不联系，等考完试再说，你说行吗？” 备考注册结构师意味着姑娘追求进步，要求也算合情合理，即使耿志远感觉不妥，也不好意思当面拒绝，只得点头答应：“那行吧，祝你考个好成绩。” 从那天之后，两人便各安天命不再联系。 1999年元旦刚过，一天晚上偶遇陈瑛，她好奇地问起耿志远跟肖梅的进展情况，耿志远便以实情相告。 陈瑛听罢皱眉道：“我这同学也真是，哪有这样谈恋爱的？想谈就认真谈，不想谈就说不想谈，耗着你不见面算是怎么一回事？” 和魏晓分手后，耿志远对谈恋爱一事很有几分畏惧，不跟肖梅见面正合他意，满不在乎道：“她想考结构师，可能是不想分心。” “哼！”陈瑛终究是女人，对女人的小心思很是了解：“如果肖梅对你有意思，她还能忍住不跟你见面？我看那，保不准她是没看上你。” 耿志远茫然道：“她没看上我为什么不说呢？还让我等着是什么意思？” 陈瑛心思百转，暗道：“肖梅十之八九是把我这个傻师弟当了备胎。不行，我是介绍人，可不能让师弟白白傻等着吃暗亏。” “我给你出个主意吧。”陈瑛眼珠一转道：“她不是说准备考试吗？晚上你悄悄去单位找她，看看她究竟在干什么。” “这不大好吧？”耿志远踌躇道：“万一见了面她不高兴怎么办？” 陈瑛气得笑了起来：“你呀……让我怎么说你好呢？听我的，去找她。” 第七十二章 备胎的愤怒(上) 听人劝吃饱饭，再三斟酌后耿志远还是听从了陈瑛的建议，决心来个突然探望，看看肖梅究竟在干些什么。 大寒那天傍晚，下了公交车，耿志远步行来到城顶路北侧的宁城建筑设计院。抬头打量了一番这座十几层高的大楼，他昂首挺胸直奔大门而去。 建筑设计院传达值班人员见耿志远文质彬彬神色自然，以为是院里这两年来的年轻工程师，连询问都没问一句，眼看着他迈着大步直接进了楼。 肖梅所在的第一设计所在十楼，耿志远坐上电梯来到十楼，出了电梯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两侧密布着大大小小的办公室。大部分办公室依然亮着灯，看样子建筑设计院任务繁重，工程师们不得不加班加点的赶工期。 耿志远第一次来建筑设计院，并不知道肖梅具体在哪间办公室。他沿着走廊缓步而行，遇到亮灯的办公室便探头查看。来到第三间亮着灯的办公室，他发现门关着，便踮起脚尖从房门小窗朝里张望，终于看到了肖梅久违的身影。 明亮灯光下，肖梅正在伏案看书，专注的读书身影别有一番迷人的魅力。耿志远心里一松，暗道：“陈姐真是瞎猜，肖梅没有骗人，她的确是在专心备考。” 既然肖梅没有欺骗，耿志远也不好意思打扰她的学习，再加上踮着脚尖时间长了有些累，他便落下脚跟转身就想离去。恰在此时，却听里面肖梅温柔喊道：“晓东，这个题我不会，你过来帮我看看。” 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随之响起：“哦？哪个题呀？梅梅。” 耿志远一愣，怎么？房间里还有别人？俩人说话还这么亲热？他赶紧踮着脚再往里瞅，只见一个帅气的小伙子伏下身子亲密地搂住肖梅，两个人头碰头指着书说着什么。 耿志远看得心里不是滋味，毕竟肖梅是自己名义上的女朋友，背着他跟别的男人搂在一起，这tnnd叫什么事？ 虽然耿志远和肖梅之间并未产生感情，但是这种背叛行为依旧让他感到愤怒—被欺骗的愤怒。耿志远火往上冲，一拧把手推开门猛然闯进了房间。 肖梅和那个叫晓东的小伙子你情我愿下正要接吻，嘴碰嘴刚刚吻上，耿志远便闯了进来，三个人惊讶地大眼瞪小眼互相看得呆了。 “你是干嘛的？进来不知道敲门吗？”韩晓东正沉醉在女友的柔情蜜意里，突然被人粗暴打断登时火起。 耿志远冷笑道：“干嘛的？我来找我女朋友！我倒要问问你是干嘛的？为什么调戏我女朋友？” “女朋友！？”韩晓东双目圆睁，扭头问道：“梅梅，你认识他吗？” 耿志远一进来肖梅便傻了眼，她万万没想到耿志远会不打招呼突然出现在面前，一时间六神无主，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啊？这个……这个……” “肖梅，这家伙是谁？”耿志远也毫不客气指着韩晓东喝问道。 “我……我不认识他。”肖梅权衡利弊后，最终选择了韩晓东，拒绝承认跟耿志远相识。 肖梅竟然说不认识自己！耿志远惊得瞠目结舌，女人说谎的胆子竟然大到了如此程度，已经到了睁眼说瞎话的地步。 “听到了吗？肖梅不认识你，快走，要不然我报警了！”韩晓东一边大声喝问，一边还对耿志远推推搡搡。 耿志远和肖梅是通过相亲认识。既然是相亲，目标便很明确，两个人本着结婚的目的去谈恋爱。如果觉得合适，那就在一起。如果觉得不合适，赶紧表明态度分手，不耽误各自再找下一家。 像肖梅这样脚踩两条船，一边跟同事韩晓东谈着恋爱，一边还晾着毫不知情的耿志远，既不见面也不说分手，纯粹把耿志远当成了备胎，实在是有些欺负人。 是可忍孰不可忍，被名义上的女友戴了绿帽子，还被韩晓东推来搡去，耿志远哪里还忍得住？闪电般捉住韩晓东手腕，一个抓腕锁喉便把他按倒在办公桌上。 耿志远死死扼住韩晓东喉咙，把他掐的几乎喘不上气来。肖梅在旁看得心惊，急急叫喊道：“耿志远，快放手！你快放手！” 没想到咋咋呼呼的对手如此不堪一击，耿志远轻蔑地松手放开了他，喝道：“滚！别让我再看到你！” 韩晓东捂着喉咙后退几步，缓了缓气跑出屋外大声喊道：“大家快来！有坏蛋！抓坏蛋呀！”恐惧的声音在走廊里回荡，其他办公室同事听到喊声，纷纷涌了出来。 来建筑院探望女朋友竟然被人家当成了坏蛋，耿志远哭笑不得，朝肖梅埋怨道：“你要是不愿意，咱俩分手便是，何必搞成这样？” 理亏之下肖梅无颜回答，她见韩晓东喊来了人，趁着耿志远回头观察之际猛地窜了出去，一头扎进韩晓东怀里哭泣道：“晓东，我害怕！” 美女入怀乞求保护，韩晓东登时雄心万丈。房间里只剩下耿志远一人，他丝毫没了顾忌，伸手一指道：“就是这个家伙，溜进来想欺负肖梅。” 一个外人，竟敢到办公楼里公然欺负女同事，大家一时间群情激奋，有几个性急的冲进去照着耿志远便抡起了拳头。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大大出乎耿志远的意料，门外喊打喊杀的足有二三十号人，自己一个人赤手空拳可谓是力量对比极其悬殊。 摆在他面前的有两个选择：一，采取不抵抗政策，抱头蹲下，让建筑院众人打他一顿出出气，然后送到派出所了事。二，采取主动策略，先把建筑院众人打趴下，再把事情真相一一解释清楚。 名正言顺来找女朋友，却被人诬陷围攻，耿志远早已是怒火中烧，但是他仍然保持着最后的理智，后退几步大声解释道：“我是肖梅的男朋友，不是什么坏人！” 冲上来的几人闻言顿住了身形，回头看向了韩晓东怀中的肖梅：“肖梅，他是你男朋友吗？” 事到如今无法回头，肖梅一狠心摇头道：“别听他胡说，我不认识他，他就是个流氓。” 此话一出，众人更是同仇敌忾，三五个人争先恐后冲上来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耿志远赶紧后退几步，他现在无可奈何，有嘴也说不清了，只能先把仗打完再说。说话间，他已经被逼到了靠窗的角落，再也没有了后退的余地。 忍无可忍便不需再忍，肖梅的背叛诬陷，加上众人的唾骂威逼，瞬间激起了耿志远压抑已久的怒火。他猛然大喝一声，挺身迎上前去，当先一人抬脚踢来，耿志远接住脚腕，一个弹腿踢在裆部，他惨叫一声倒地抽搐。 接着一人挥拳就打，耿志远左手架挡，右摆拳挥出正打在他太阳穴上，那人闷哼一声倒在地上。又上来一人从侧面朝他肋部一脚踢来，耿志远随手接住，一个边腿把他踢得抱着腿蹲在了地上。 耿志远打的兴起，长啸一声冲入人群，拳打脚踢、膝顶肘击，用的全都是行伍一招制敌手法。以一敌多，绝不能留情，不消多时，地上已经躺倒了哀嚎呻吟的七八个人。 建筑设计院职工多是些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知识分子，哪里见过如此凶悍的对手。门外众人惊得呆了，忽的发一声喊立时跑了个精光，各自躲进办公室里关门闭窗不再露头。韩晓东见势头不对，也抛下肖梅自顾自逃命去了。 耿志远站在走廊里，指着胆战心惊缩在各自办公室里的众人大声喝问道：“还有谁不服气，都tm上来！都来啊！” 建筑院众位工程师哪里敢再次招惹这个可怕的煞神，一个个面带惧色缄默不语，缩在屋内不敢出头。 “还有谁！？”走廊里回荡着愤怒的吼叫，半晌依然无人答话，耿志远情不自禁仰天长啸，半年来胸中积攒的闷气一扫而光。 有道是真理掌握在胜利者手里，耿志远一把拉过吓呆了的肖梅，指着地上众人道：“你们听清楚了！肖梅是我相亲认识的女朋友。我们从十月份认识，到现在也没分手。” 他扭头看了一眼呆若木鸡的肖梅，冷笑道：“上个月，肖梅跟我说她要考结构工程师，说是要安心备考，考完后再见面。我尊重她，答应了她。今天我忍不住来看她，结果看到她跟那个什么晓东在一起亲热。” 耿志远高亢的声音传进了建筑设计院每个人的耳朵里，大家这才明白都被肖梅给骗了，人家这个战斗力爆棚的小伙子才是她真正的男朋友。 “肖梅不是倒追的人家小韩吗？怎么还去相亲呢？” “现在的小姑娘，哪个不是朝三暮四脚踩好几条船的？” “这可麻烦了，咱们这么多人打他一个，反倒被人家打了，关键是咱们还不占理，这怎么收场？” “肖梅负责呀！肖梅要是不否认，这仗能打的起来吗？” …… 建筑院众人议论纷纷，耿志远见事情解释清楚，丢下肖梅朝地上诸人抱拳道：“对不住了，各位。你们不听解释非要动手，我只能自卫。你们要怪的话就找肖梅吧。” 说罢，耿志远在建筑院众人注视下大步流星扬长而去。 看着煞神走远，建筑院众位工程师这才敢走出办公室，搀扶起地上躺着的同事。有人叫道：“快打电话报警！” “打什么电话？别打电话！”第一设计所张所长也在场，目睹了整个过程。老成持着的他大概猜到了事情的真相，斥责道：“还嫌不够丢人吗？没事的去干活，受伤的看看需不需要去医院？” 好在耿志远看在同行的份上手下留情，建筑院众人仅是皮肉伤，没有出现断胳膊断腿的惨状。 张所长扫视了一遍狼狈的现场，摇了摇头道：“肖梅，你跟我来。” 第七十三章 备胎的愤怒(下) 建筑设计院众人在自己地盘上挨了打，事情不可能到此为止。第二天上午，建筑设计院王副院长、第一设计所张所长带着肖梅气势汹汹来到省化工设计院兴师问罪。 单位职工竟然去兄弟设计院闹事打人，这可是省化工设计院建院以来从未有过的事情。院长穆繁羽非常重视，特意安排分管副院长岳为本全权负责此事，会同工艺室主任韩英杰一起协商处理。 宾主双方在会议室落座后一番交流，岳为本这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暗自纳罕道：“按照建筑设计院的说法，小耿一个人打倒了他们七八个人。如果他们所说是实，小耿的战斗力还真是少见。据我了解，小耿是个正直淳朴的孩子，怎么可能跑到建筑设计院调戏妇女殴打群众？其中怕是有什么隐情。我得想方设法弄清真相，免得冤枉了好人。” 真相只有本人到场才能证实，不多会儿，耿志远便被叫到了会议室。一见到愁眉苦脸的肖梅，耿志远便明白了怎么回事。 岳为本道：“小耿，这是宁城建筑设计院王院长和张所长，他们说昨天晚上你去建筑设计院调戏女职工，还打了他们的人。我想知道有没有这回事啊？” 耿志远瞥了一眼低头沉默的肖梅，坦然道：“昨天晚上我是去建筑设计院了，但我是去看女朋友的。” “女朋友？”岳为本一愣，小耿的女朋友不是在老家吗？怎么会在建筑设计院？ “你女朋友叫什么名字？”韩英杰问道。 耿志远一指肖梅：“就是她，肖梅。” 昨天晚上，张所长询问肖梅时，她依然死咬着不承认，坚决否认她跟耿志远有什么关系。张所长无奈之下，今天便把她也领了过来当面对质。 “肖梅，人家说你是他女朋友，是真的吗？”王副院长见肖梅沉默不语，只好追问道。 肖梅迟疑了一下，辩解道：“我和他只见过一次面，早分手了，他不愿意，一直纠缠我。” 昨夜，肖梅琢磨了整整一个晚上。 直接否定跟耿志远相识的话漏洞太多，她便想到了分手后纠缠这个托词。女方提出分手，男方不愿意，对女孩纠缠不清，这个解释合情合理，还能把耿志远置于失理的一方，实在是高明的很！ 张所长见她一夜之间忽然换了说词，禁不住皱起了眉头。王副院长不了解内情，以为肖梅所讲为实情，当即变脸道：“岳院长，这就是你们的不对了。谈恋爱是你情我愿的事，人家女孩子不愿意，哪能上门纠缠？还闹事打人，你们得给个说法，否则我们就报警，让公安部门前来处理此事。” 岳为本瞅了一眼耿志远：“小耿，你有什么可说的？” 耿志远不慌不忙，把事情来龙去脉细细说了一遍。张所长听罢，心中暗道：“小耿说的大概就是事实。肖梅死活不承认，还敢胡乱编造，一旦被揭穿就会置我们于不利的境地。这个姑娘心术不正，我们单位留她不得。” 王副院长见两人各执一词，说的都有几分道理，为难道：“岳院长，你看这事……？” 岳为本笑道：“好办，唯物主义讲究证据。小耿，你有证据证明自己的话吗？” “有！”耿志远沉声道：“我们俩的介绍人是陈瑛，她们两个是中学同学，可以把陈瑛喊下来作证。” 肖梅一听到陈瑛这个名字，顿时脸色大变，慌乱之中她竟然忘记了陈瑛是耿志远的同事。一旦陈瑛到场，她的谎言便会败露，这可如何是好？ 不一会儿功夫，陈瑛来到了会议室。听明白了前因后果，陈瑛证实道：“耿志远说的是事实。昨天晚上还是我催着他去找的肖梅，因为他是个老实人，很相信女人，我怕他被骗吃亏所以才劝他主动去建筑设计院。” 陈瑛一番话让真相大白于天下，王副院长脸阴的快要滴出水来，张所长早已料到是这种结果，陪笑道：“既然是这样，我们就不打扰了。但是，请你们院教育好职工，不要总是想着使用武力。” 建筑设计院的职工不问青红皂白便群殴耿志远一人，还不让人家使用武力自卫，难道任由你们殴打欺凌不成？岳为本冷笑着反讽道：“也请你们建筑设计院教育好自己职工，做人做事要实事求是，不要总是耍两面派。” 双方不欢而散，建筑设计院回去怎么处理肖梅那是后话，岳为本叫住耿志远安慰道：“小耿不要有负担，这件事咱们是正当防卫，没有什么错，不过以后找对象可得擦亮眼睛呀，免得再上当受骗。” 耿志远感激不尽，连声称是。他跟陈瑛相伴着上楼回办公室，陈瑛愧疚自己荐人不淑，歉意道：“真不好意思，没想到肖梅现在变成这个样子。让你受委屈了，对不起！” “没事，又不怪你。”耿志远神情落寞道。 陈瑛见他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心知这次他伤的不轻，不忍道：“这件事总是我的错，要不我请你吃个饭，算是赔罪。” 耿志远扭头瞥了一眼端庄文静的陈瑛，心道：“我缺的是老婆，又不是一顿饭。你要是真想赔罪，不如把你自己赔给我，反正我现在饥不择食，一点也不嫌弃你比我大。” 想是这么想，耿志远可不敢真正说出来，否则以陈瑛孤傲的性格，一旦生起气来他们俩连朋友也做不成了。 他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勉强挤出笑容道：“不用。” 回到办公室，耿志远惊讶地发现自己桌子上赫然放着一封信，坐到椅子上拿起信来一瞧，寄信人地址上写的是兰溪县一中。 难道是苏卿？耿志远急急打开信封，抽出信件展开来仔细阅读，这封信果真是苏卿所写。信上讲述了这几个月来她的学习情况，娟秀的文字中透露出几分思念之情。 两人分别后不久，苏卿便进入了兰溪县一中文科复读班学习。考上大学不仅意味着实现了父亲的遗愿，而且能跟耿志远再次重逢，说不定还能有个美满的姻缘，因此她学习地非常刻苦。 容颜秀美、身材窈窕的苏卿在校园里算得上鹤立鸡群，引得众多年轻学子纷纷爱慕倾倒，情书如雪花般纷至沓来，可惜均被苏卿一一交到了班主任老师那里，弄得众位青年噼里啪啦心碎了一地。 苏卿在信的末尾留了唐寅的一首词： 一剪梅 雨打梨花深闭门，忘了青春，误了青春。 赏心乐事共谁论，花下销魂，月下销魂。 愁聚眉峰尽日颦，千点啼痕，万点啼痕 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唉……”耿志远放下手里的信，闭上眼暗自叹了口气。苏卿是个内外兼修的好姑娘，可惜年龄太小，如果再大上几岁，他绝不会轻言放弃。 苏卿今年才刚刚20岁，四年后大学毕业也不过24岁，而那时的他已经接近30岁。无论怎么考虑，他始终认为两个人绝无可能。从理智上说，只能把苏卿当成一个小妹妹看待。毕竟耿志远是正儿八经的70后，而苏卿差一年便成了80后，两个时代的人怎么可能走到一起并且相伴一生？ 耿志远有自知之明，他的字根本拿不出手，不好意思提笔写回信，生怕让苏卿的同学朋友们笑话，便在计算机上用word书写回信。写完后打印出来不但工整好看，还显得颇为正式，能够给苏卿增光。 在信中，除了勉励她好好学习，争取考上心仪的大学等话语外，最后他心有灵犀也抄了一句应景的词：春赏百花冬观雪，醒亦念卿，梦亦念卿。 晚上，渝湘餐厅三个股东又坐在了一起，听取王瑾全年经营情况汇报。渝湘餐厅去年从七月初到年底一共经营了六个月，共计盈利18万元。九月底已经分红10万元，还余下8万元可供再次分红。 “还是烧烤来钱快。”于庆贺感叹道：“要是夏天再长一点就好了。” 王瑾小心翼翼道：“火锅挣钱也不少。一开始咱们名声不响，来的顾客少。现在名头打出去了，每天几乎都是满座。上个月纯挣三万多，不比烧烤季挣得少。” “这8万元咱们怎么分？”庞冬提出了疑问。 于庆贺眼睛一亮道：“还怎么分？按照股份比例分呀。” 庞冬犹豫道：“我是说……咱还得留一些钱备用。” 于庆贺摇头道：“火锅也上了，还备用什么？” “老耿，你说呢？”庞冬眼巴巴望着耿志远道。 耿志远笑道：“庞冬说得对，咱不能把钱都分了，毕竟现在物价越来越高，咱们得防止流动资金不足。” 两个人赞成，于庆贺一个人无法反对，不得不同意道：“那行，你们说分多少。” “五万吧，留下三万，毕竟马上过年了，也得给职工们发点福利和过节费。”耿志远说出想法，庞冬和于庆贺纷纷点头道：“行，五万就五万。” 几天后，耿志远拿到了厚厚的两万元现金。第一次餐厅分红，他把分到的三万元钱全部再次投了进去，根本没见到钱的影子。第二次分红，可算是见着真正的钱了，两万元分成两沓，拿在手里感觉极好。 到了年底，设计院也到了奖金结算时间。耿志远完成的研究院fg项目、海西1830和渝蓉硝酸项目施工服务，一共拿到了创纪录的九千元奖金。其中海西1830设计工作刚刚开始，仅是各工段预分一点奖金，要不然奖金总额将超过一万元。 他仔细计算了一遍，1998年工资、奖金加过节费等补助，全年收入一共约为两万六千多元。再加上渝湘餐厅前后五万元分红，全年收入达到了不可思议的七万六千多元。 当然扣除餐厅投资和消费，拿到手的只有两万九千多元。 曾经向魏晓许下的年收入达到两三万元的诺言，可以说是超额完成。只可惜钱是挣到了，佳人却已经离他而去，只留下人去心空的无限伤感。 第七十四章 春节前后 耿志远担心学校放假，便把写给苏卿的信由刘骏转交。苏卿收到信时刚考完期末考试，她拿着信细细读来，当看到最后一句词时，禁不住轻声诵读道：“春赏百花冬观雪，醒亦念卿，梦亦念卿。” “终究只有耿大哥能够读懂我的心……”苏卿芳心微动，脸颊升起了红晕，暗下决心道：“我一定要争口气考上大学，为了父亲！为了自己！也为了能继续耿大哥和我的缘分……” 她把信纸贴在胸口，站在阳台上眺望着远处云遮雾绕的叠嶂山峦，悄声告白道：“耿大哥，我也是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呀！” 刘颜瞅见女儿相思忧愁的神态，暗暗摇头道：“小耿这么优秀的小伙子，肯定有很多姑娘喜欢。等到卿卿考上大学，怕是他早找了媳妇。可怜我的卿卿，喜欢谁不行，非要喜欢一个千里之外，想见也见不到的男人。唉……” 母女俩正在各自想着心事，刘骏突然敲响了门。 “姑妈，小卿在吧？”刘骏进了门便四处寻找苏卿的影子。 刘颜指了指阳台：“在那儿想别人呢。” 刘骏从兜里掏出一沓钱笑道：“别人也想着她呢。” “哪儿来的钱？”刘颜眉头微蹙，警惕道。 “耿志远寄来的钱，寄给我转交小卿的。”刘骏正要去阳台，刘颜叫住他道：“小耿为什么要给小卿钱？” “嘿嘿……”刘骏笑道：“耿志远是小卿的老师，老师关心学生不是应该的吗。” “哼！”刘颜心道：“什么老师学生？还以为我不懂吗？别忘了我也年轻过。” 刘骏来到阳台，递给表妹一沓钱道：“耿志远寄给你的，两千元！你点点吧。” “啊！？”苏卿颤抖着接过那叠钱，嗫嚅道：“耿大哥……你既然想着我，为什么还……？” 刘骏赶紧劝道：“别难过了，他都给你这么多钱了，心思不是很明白吗？” “嗯，我知道了。”苏卿紧紧握着那叠钱，心中默默道：“耿大哥，你可千万不能找别的女人，一定要等着我！” 两千块钱相当于刘颜一个季度的工资，惊诧不已的她拽住刘骏诘问道：“小耿给了卿卿这么多钱，他究竟想干什么？” “姑妈，设计院比咱们生产企业收入高多了，耿志远说他一年能拿两三万呢，几千块钱对他来说小意思。”刘骏竭力解释道。 刘颜摇头道：“我不信，一年两三万？他又不是领导，一个小年轻，怎么可能挣那么多钱？” 刘骏笑道：“设计院奖金高，有的高工一年能挣十万呢。他这点钱不算什么。” “是吗？有那么高？”刘颜百感交集道：“不管怎么说，小耿寄给咱钱咱就得谢谢人家，他还真是个有心的好孩子。” 刘骏暗道：“看我表妹痴情的样子，弄不好将来耿志远就是你家女婿。他给你们母女俩钱花不是应该的嘛。” 1999年春节，耿志远过得味同鸡肋，意兴索然。既没有女孩子来找他，他也没有心上人可去找。整个春节除了吃就是睡，初三到堂叔家拜年时，堂姐耿燕把他拉到一旁道：“去年秋天我去百花大酒店吃饭，吃完饭出门时，正碰上魏晓和她男朋友。” 堂姐又提起了魏晓，耿志远苦笑道：“她已经跟我没关系了。” “我知道。”耿燕继续道：“那天她跟着男朋友去酒店舞厅跳舞，结果被河西的刘小刀看上了，带着一帮人堵着她不让走，非要跟她交朋友。” 耿志远心头一动，急问道：“姐，是不是九月底的事？” “呃……”耿燕想了一想，点头道：“对，好像是二十七八号吧，我记不太清了。” 九月二十八号，正是耿志远感应到魏晓出危险的那个夜晚。他心里终究放不下魏晓，即便她已经嫁为人妇。 耿燕笑道：“他那男朋友当时就吓尿了，还说什么他是市政府的，让刘小刀放过他。哈哈，刘小刀一个地痞流氓，还管他是什么政府干部。” “我猜姐姐一定出手帮忙了。”耿志远笃定道。 耿燕拍了他一巴掌道：“还是我弟弟了解我。魏晓虽然对不起咱家，但也是咱们老同学，我可不会看着她被人欺负，在一边袖手旁观。” “刘小刀！？”耿志远不屑道：“当年我见一次打一次的人，现在也这么拽了？” “拽个屁！”耿燕啐道：“我让手下弟兄把他们那一群王八蛋全部丢到河里洗了个冷水澡。” 耿志远心道：“老姐风采不减当年。得亏冬天河里没什么水，要不然刘小刀这帮人真得喂王八。” “可惜了魏晓！”耿燕叹息道：“那么漂亮的女孩子怎么选了个窝囊废。” “姐，我和人家又没结婚，她没什么对不起我的。”耿志远叮嘱道：“她要是有难处，你能帮就帮她一把吧。” “行！还是我兄弟敞亮，比她那个男人强多了！”堂姐的夸奖让耿志远苦笑无语，在姐姐眼里他当然比外人强多了。 进入1999年，弟弟耿志伟已经读到了大三，还有一年就要毕业。耿怀国问起小儿子工作意向时，耿志伟激情澎湃道：“我当然要去上海，那里是将来中国最先进最繁华最有竞争力的城市，我要去那里闯荡一番。” 小儿子竟然也不愿回家乡工作，耿怀国心情十分沉重，他很想让小儿子回到身边，安排进电信局谋一份稳定的工作。只可惜儿大不由爹娘，儿子大了自有他的主张，父母已经无法影响他的人生方向。 “你去上海，小罗怎么办？”耿志远从弟弟的话里听出了弦外之音。 “唉！”耿志泄气道：“她非要我去重庆，也不愿跟我去上海。我再跟她商量商量吧。” 耿志远心里打了个突，看这情形，弟弟和小罗十有八九会分手。可惜了小罗，这么好的女孩子弟弟却不珍惜，始乱终弃将来怕是会遭报应。 初四，陆怡邀请耿志远去她家做客。陆怡家远在海滨县农村，春节期间短途客运线路几乎全停，无奈之下耿志远只能求助父亲，联系了一辆桑塔纳轿车把他送到了陆怡家所在的甸子村。 甸子村是海滨县距离大海最近的一个村，村里有六七百户人家，算得上是个大村。甸子村周围多是盐碱地，种不了庄稼，仅有的一点好地，勉强能解决温饱，所以该村是远近闻名的贫困村。 陆怡家住在村北头，土坯墙围成的一方院落足有三百多平方，院子北墙有一排坐北朝南的土坯茅草房，在四周邻居的砖瓦房映衬下，显得颇为寒酸破旧。 司机姓李，年纪比耿志远大了几岁，耿志远便客气的称他为李哥。李哥把车停在了陆怡家院外，耿志远推开车门下了车。陆怡和陆文武姐弟早已在门外等候多时，见到他下了车，赶紧迎上前去。 陆怡穿着一件米黄色风衣，薄施粉黛下颇有些妩媚动人。陆文武也穿上了新买的羽绒服，高兴地咧着嘴迎接耿志远。 “陆怡，这是司机李大哥。”见了面，耿志远先介绍司机师傅。 九十年代末，私家车数量并不多。梁城作为三线城市，私家车更是少见。过年期间能有个小车到家里来做客，在农村已经算是很有面子的事。 陆怡姐弟俩跟司机打过招呼，陪着耿志远进了院。陆怡的爸妈也已经出了屋在院子里迎接，他们夫妻均为1950年生人，跟耿志远的母亲一般大，今年只有49岁。只是他们俩整日田间地头劳作，皮肤晒得黝黑粗糙，看上去足有六十多岁，远比高淑英显得苍老。 见了面，耿志远恭恭敬敬道：“叔叔、阿姨，给你们拜年。” 耿志远是老两口闺女儿子的老板，他们哪敢有丝毫怠慢，虽然不会说什么巧言妙语，但也笑脸相迎道：“过年好！过年好！” 进了屋，耿志远便皱起了眉头。陆怡家还真够穷的，屋里面没几件像样的家具，破破烂烂的杂物堆得到处都是，只有一张八仙桌还算新，摆在炕前面招待客人。 宾主落座喝着茶聊了几句，耿志远偷偷朝陆怡使了个眼色，陆怡会意地起身道：“爸妈，我带耿志远去村里面转转。” 陆怡父亲不解道：“这么冷的天，冰天雪地的，村里边有什么好转的？” 陆怡搪塞道：“走不远，很快就回来。” 两个人相伴着出了门，耿志远道：“你带着我在村里随便转转，我没来过农村，想看一看。” 陆怡惊奇道：“你没来过农村？” “我打小在城市长大，没来过农村不很正常嘛？”耿志远两手一摊解释道。 “你爷爷奶奶家，姥姥姥爷家也不在农村？”陆怡依旧不信。 “我们家从明朝永乐年间就在城里住了，我妈家也是从大清咸丰年间搬到城里的，你说我上哪儿找个农村亲戚去？”耿志远无奈笑道。 “人家都说，往上数三代谁家不是农民，结果你家还真不是。”陆怡调笑道：“你还真是个地地道道的城市人。” 耿志远见她挖苦自己，用手一指小路道：“快走吧，都在家等着咱俩呢。” 陆怡忍住笑，领着耿志远在村子里慢慢闲逛。耿志远扫视着路两边一座座新瓦房道：“你们家在村里算穷的，别人家都盖成砖瓦房了。” 陆怡神色一暗“我们家孩子多，前几年小武去武校也花了不少钱。” 陆怡爸妈看样子也属于重男轻女，不过他们的儿子还算有出息，并没有仗势欺负自家姐姐，反而知道保护姐姐免遭欺凌。 两个人转来转去，最后转到了公路边。耿志远跺了跺脚问道：“在渝湘餐厅呆了两个多月了，感觉怎么样？” 陆怡哼了一声道：“我报了个财会班，正在学。不过王瑾的帐很有问题，里面好多进项是假的，根本没有花那么多钱。” “贪得无厌！”耿志远愤怒地踢飞了脚下一块冰溜子，眺望着远方叮嘱道：“你在餐厅里多看多学少说话，尽量学会管理技巧，另外掌握进货渠道。也许明年我会自己开一家店，到时候你去当店长，你得顶得住呀。” 陆怡吃了一惊：“啊！？店长？我……我怕干不了。” “干不了你也得干，你也不想一辈子受穷吧？”耿志远指着村里道：“我今天来了一趟，才理解了你为什么非要找肖华武那样的人渣，因为你想要通过他摆脱贫穷的原生家庭。” 耿志远说破了她的心事，陆怡低着头破罐子破摔道：“对，你猜的很对，我当时就是图他的钱。我是个不要脸的坏女人！” “脸面是自己挣得，不是别人施舍的。”耿志远右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目光炯炯注视着她道：“跟着我一块干，你会成为有钱人的。” 陆怡闻言惊喜地抬起头，一双眸子瞪的溜圆盯着耿志远。好一会儿，她方才坚定地点头道：“谢谢你，志远！我跟你干，不会让你失望的。” 第七十五章 二出管线 春节过后，耿志远迅速投入到了海州1830项目的设计中。 30万吨尿素主框架依旧分为六层，工艺计算、流程制定、设备布置、一次条件提出全部由叶守丰负责。一二层配管图由万德福负责，三四层归耿志远，五六层交给了王强。 耿志远曾经干过13万吨尿素主框架的配管，而30万吨尿素主框架设备布置与之类似，工艺流程也很相近，所以他干起来轻车熟路，进展迅速。 不过18万吨合成氨中的合成工段却截然不同，虽然也有8万吨合成氨图纸作参考，但是18万吨合成氨的设备和管道规格大出许多不说，操作压力达到了恐怖的26mpa。 26mpa意味着每平方米面积上承受着2650吨的重量。这个数值对普通人来说没什么具体概念，用日常所见的东西举个例子，相当于管道内壁上面承受着2650米高的淡水层导致的压力。如果拿密度大的海水来做例子，相当于潜入2586米深的海水下所承受的压力。 承受的压力高了，管道壁厚相应需要增大。以常见的dn150管道为例，常用dn150中低压碳钢管道规格为159x4.5，意思是外径159mm，壁厚4.5mm。而同等外径的高压管道规格为159x28，也就是说壁厚达到了不可思议的28mm，是中低压管道壁厚的6.22倍。 压力高了相应增大壁厚，解决办法并不难，但是随着壁厚的增大，管道刚度随之增加，这就带来了另一个难以解决的问题：管道刚性增加导致的管系柔性下降。 合成工段中温度最高的管道为合成塔到废热锅炉的二出管线，温度达到了300摄氏度，管道规格为325x50，材料采用昂贵少见的10mowvnb。 温度越高，管道膨胀量越大，管道系统如果没有足够的柔性吸收膨胀量，就会导致管道破损、法兰变形、焊缝失效等后果。最终结果便是高压氮氢气体泄漏到外界，引起爆炸燃烧等惨烈事故。 所以合成工段内的高温高压管道需要进行应力分析，再根据分析结果设计合理的管道布置，选取合适的柔性支架。 可惜，东海省化工设计院目前还没有管道应力分析专业，也没有应力分析专业人才，在这方面依然是个空白。 二出管线的走向可以参考8万吨合成氨设计，但是具体到设计尺寸和弹簧架参数怎么取，却是不能照抄。耿志远便跟林荫商量如何解决目前的难题，林荫道：“热工专业有计算锅炉附属管道的分析软件，可以请他们帮忙。” “哦？热工有应力分析软件？”耿志远惊喜道：“咱们工艺能拿来学着用吗？” “他们那个软件是热工上用的，只能计算蒸汽和脱盐水，其他介质算不了。”林荫又道：“选的弹簧也是电力标准，咱们只能参考着用。” “原来是这样。”耿志远又问道：“我找谁计算呢？” “你找个认识的热工专业的人就行，算完后给他考虑点奖金。” “哦，那好吧。”提到热工专业，耿志远迅速想到了同年来的韦建业。他拿着二出管线的轴测图找到韦建业，把来意细细一说。 韦建业挠头道：“我们这软件只能计算常见蒸汽管道，你们那些工艺管道压力那么高，壁厚那么厚，恐怕不行。” 耿志远无奈道：“咱院里现在只有你们这个软件能用，你要是不帮忙，我就只能抓瞎了。” 韦建业笑道：“我可丑话说在前头，帮你计算可以，但是结果仅供参考，出了问题别找我。” “行，出了问题抓我行吧？我绝对不把你供出来。”耿志远心道，这怎么跟地下党接头似的，还得冒生命危险。 开玩笑归开玩笑，韦建业挺够哥们，下午便帮他计算完毕。其实有成功的8万吨合成氨配管图作参考，管道走向类似，尺寸按比例加长，柔性问题不是太大。 但是支撑管道的弹簧型号却不能照搬，也不能按比例放大，需要用软件计算后精准确定。 高压管道需要逐根设计轴测图，所谓轴测图是指单根管道的立体图形。省化工院还未引进三维设计软件，只能用cad本身自带的iso功能在计算机上手工绘制，设计起来比较费时费力。 尿素主框架加上合成工段，设计工作量很大，耿志远忙的头晕脑胀，已经分不清白天还是黑夜，今夕是何年。三月下旬，化研公司fg项目施工图设计也正式开工，甲醇精馏、合成工段、尿素主框架三个工段凑到了一起，耿志远忙的叫苦不迭，分身乏术的他连周六周日晚上也是在加班中度过。 四月一日愚人节傍晚，耿志远拖着疲惫的身躯又来到办公室继续加自己的班，却吃惊地发现沈熙破天荒出现在办公室里。 “沈熙，怎么没去吉丽家吃饭？”耿志远坐到自己座位上，摘下眼镜揉了揉有些酸胀的眼睛，随口问道。 沈熙沉默半晌，方才道：“耿志远，许远航是和你一年来的吧？” “许远航？”耿志远戴上眼镜，纳闷道：“怎么？他惹你了？” “他怎么这么不要脸？” 望着沈熙因为愤怒而扭曲的面孔，耿志远诧异道：“他到底怎么你了？” 沈熙这才说出了心事：“咱们院的人都知道吉丽是我女朋友，许远航竟然天天粘着吉丽，什么活也不干光逗着她说话。我让吉丽离他远点，别跟他说话。吉丽还嫌我多心，嫌我小气。” “还有这事？”耿志远最近一直忙着工作，根本没注意到室里发生了这么大的逸闻趣事。 “年前他们俩关系就不一般，过了年更不像话，许远航……整天坐在吉丽位子上跟她腻歪。你说我看在眼里能愿意吗？”沈熙吐槽道。 如果许远航果真像沈熙说的那样，整天跟吉丽黏在一起，这不仅仅是要不要脸的问题，而是太欺负人。当着人家男朋友的面撬墙角，明摆着不把沈熙当回事。 如果耿志远碰上这种事，是可忍孰不可忍，十之八九他得找许远航用拳头好好聊上一聊，松松他的筋骨。只是沈熙一向性格内向、行事软弱，估计连打架也没打过。要不然许远航敢视他为无物，直接当面欺负到头上？ “这件事你有什么打算？”在爱情的征程上，耿志远可谓是一把辛酸泪，他可不想眼睁睁看着一个办公室的同事走他的老路。 “我也不知道……”沈熙一个大男人说到动情处竟潸然落泪道：“我劝吉丽了，她不但不听，还嫌弃我婆婆妈妈唠叨……我，唉！没法说……” 看到沈熙一副无能窝囊的样子，耿志远顿时火大，怒道：“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哭能解决问题吗？” 沈熙抹了把眼泪道：“我难过呀，这么多年感情怎么就抵不过许远航几句话？难道女人就这么容易变心？” 耿志远深表同情的看了他一眼，劝道：“别哭了，想办法让他俩分开不就行了。” “怎么分？我说她，她根本不听。” “这么着……”耿志远微一思索建议道：“你去找韩主任，让他把许远航弄到别的办公室去，越远越好。” “韩主任会同意吗？”一提到领导，沈熙畏惧下有点缩头。 耿志远怒其不争道：“你不去问怎么能知道呢？你把实情跟他都说说，也别要什么面子，把可能的后果也说一下。主任会理解的，室里要是出了事，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他。” “行，那我试试。”沈熙唯唯诺诺道。 “唉！你呀……”沈熙畏手畏脚的样子，让耿志远急得直叹气。 到了周一，趁着上厕所路过隔壁办公室之际，耿志远往里面瞅了一眼。许远航果真正坐在吉丽座位上，而吉丽紧贴在他身旁，两个人眉开眼笑，兴高采烈地聊得正起劲。 “沈熙完了！”耿志远从吉丽眼神中敏锐地看出了欣赏，女人对男人的欣赏。一个女人一旦对男人放出这种眼神，证明她已经无可救药的爱上了他。沈熙怕是已经被戴了绿帽子，会不会成为武大郎就看他的造化了。 “老耿，主任同意了。”沈熙兴奋地跑回办公室，对耿志远悄声道。 看着他一脸欣喜的样子，耿志远实在不忍心打击他的情绪，努力挤出笑容道：“太好了，是个好消息。” 沈熙迈着欢快的步子回到自己座位上，嘴里还轻声哼着悠扬的小曲，看得出小伙子心情颇佳。耿志远却暗自叹息道：“又是一个被女人抛弃的可怜人。有道是男人是在女人的伤害中长大，但愿他能挺过这一关，成长为一个正真的男人。” 许远航和吉丽的事无人不知，韩英杰也担心任由他俩发展下去会出丑事，当天便把许远航调到了东头贾睿的办公室，跟吉丽远远分隔开。但是许远航不为所动，每天依然赖在吉丽的座位上，两个人感情日渐亲密，沈熙却渐渐颓废消瘦下来。 晚上睡觉前，耿志远在宿舍里提起此事，于庆贺嘲笑他道：“你才知道这事？院里早就传遍了。” “我最近不是忙吗，再说我也不喜欢打听闲事。”耿志远不解道：“许远航找谁不行，为什么非得抢沈熙的女朋友？” “嘿！”于庆贺叫道：“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叫征服，从别的男人手里成功抢走他的女人，这说明许远航比沈熙有魅力。” “噗嗤！”章鑫正在喝水，听到这话禁不住一口水喷了出来，不满道：“咳咳！你这是什么歪理邪说？抢别人女朋友还有理了？” 于庆贺正要再分辩两句，忽然想起章鑫的女友还没毕业，他们俩两地分居，许远航所作所为说不定勾起了他的心事，所以很是反感。 于庆贺知趣的没再言语，往床上一躺道：“睡觉吧，睡着了什么烦心事也没了。” 耿志远瞥了一眼郁郁寡欢的章鑫，笑了笑也躺到了床上。 第七十六章 老实人的爆发(上) 老实人还有被逼急的时候，沈熙虽然胆小懦弱，但在许远航一步步紧逼下，终于忍无可忍，小宇宙彻底爆发了。 四月二十日谷雨时节，早晨一上班，耿志远便坐在计算机前，两眼直勾勾盯着屏幕，键盘鼠标齐上阵，拼命紧赶设计进度。 沈熙去楼下结构专业送空压站土建二次条件，路过吉丽办公室时习惯性瞅了一眼，赫然发现许远航和吉丽亲密地凑在一起，头碰头耳鬓厮磨窃窃私语。 老实人终于怒了，沈熙大脑一片空白，愤然推开房门，指着那两人喝问道：“许远航！你在干什么？你们俩还要不要脸？” 许远航和吉丽的感情早已经好的蜜里调油，眼里心里全是对方，若不是碍于隔壁还有一个耀眼的大灯泡。他们俩恨不得出双入对，早晚都腻在一起。 今天一向软弱可欺的沈熙突然撕破了脸，许远航满不在乎道：“嚷嚷什么？我怎么了？我跟同事说话怎么了？你管得着吗？” 吉丽也站起身怒斥道：“沈熙，我还没嫁给你呢！我想跟谁说话就跟谁说话，你不要没事找事！” “我没事找事？”沈熙怒极而笑道：“你是我的女朋友，整天跟这家伙泡在一起，我是没事找事吗？” 许远航怒道：“嘴放干净点！你要再敢乱说话，小心老子不客气！” “你快走吧，我不想见到你。”吉丽厌烦地挥了挥手道。 女朋友竟然帮着奸夫说话，沈熙怒气攻心，手哆嗦着指着俩人道：“你们两个贱人……我……我……今天跟你们拼了！” 说罢，他猛地扑向了许远航。许远航身子灵活，闪身一躲，沈熙便扑了个空，一头栽倒在了办公桌上。许远航趁机扑上前去，意图按住他猛揍一顿。 可是沈熙身高体壮，体型比许远航大出整整一圈，他双手撑住桌子，身子往后一拱。许远航体重比他轻上许多，哪里还压得住？早被沈熙翻过身来。 沈熙不会打架，张开双臂紧紧抱住许远航，两个人扑通一声摔在地上撕扯扭打起来。吉丽见许远航力不能敌，被沈熙死死压在身下，一连挨了两拳，登时急了眼。她随手拿起桌上的不锈钢水杯狠狠砸在了沈熙额头上。 “砰！”不锈钢水杯磕了个小窝，沈熙额头上也起了个大包。他捂着额头一脸难以置信望着曾经爱的死去活来的女友，嗫嚅道：“你……你就这样对我？！” 许远航趁他一愣神功夫，猛地一把将他推倒，反身爬了起来。他气冲冲抬起腿正要去踢躺在地上发呆的沈熙，早被申德榜一把抱住：“行了，别打了！” 耿志远正在投入地工作，忽听隔壁办公室一声怒喝，接着稀里哗啦一阵乱响，随即有个女孩子在惊声尖叫，中间还夹杂着几句叫骂声。 办公室众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个个面面相觑，王平喜好热闹，抽身出了门打探消息。不一会儿，他溜回到办公室关上门，迫不及待告诉了大家一个爆炸性新闻：“小沈和许远航打起来了！” “啊！？”大伙惊呼却不惊讶，毕竟许远航抢沈熙的女朋友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在大伙看来，沈熙对他动粗似乎有点太晚。 “小沈太惨了！”王平叹息着怜悯道：“吉丽帮着许远航一块对付他，他怎么打的过两个人？” “啊！？”这次大伙是真的惊讶，谁也没想到沈熙的女朋友竟敢公然帮着外人对付自己的男友。 “这不是潘金莲吗？”林荫气愤之余忍不住给吉丽下了定义。 不多会儿，沈熙捂着额头委屈的回到了办公室，坐到自己座位上捂着脸轻声啜泣。耿志远等人也不好出言相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伙眼神中尽是无奈和爱莫能助。 下午沈熙没有来上班，众人猜测了半天，女同志们担心他想不开寻了短见。耿志远道：“他不会的。沈熙虽然懦弱，但是一个非常喜欢生活的人，应该不会走极端。” 林荫挂念自己的学生，叮嘱道：“小耿，你要见了沈熙安慰两句，让他千万想开点。” “嗯，我会的。”被挚爱背叛的痛耿志远深有体会，他暗道：“感情上的伤痛只能自己扛，若是他自己想不开，别人再劝也没有用。” 整整一个下午沈熙始终没有出现，晚上耿志远依旧加班赶进度。正忙得不亦乐乎，沈熙突然回到了办公室，收拾完自己的东西，犹豫再三后对他道：“耿志远，我要走了。” “走吧！”耿志远忙着画图，脑筋一时间没转过弯来：“早点回去歇着吧。” 沈熙凄然道：“我是说……我准备辞职，回老家找工作去。” “你说什么！？”耿志远这才回过神来，赶忙劝道：“不至于吧？没了吉丽，你还可以找别的姑娘。天底下又不是只有吉丽一个女孩。” “不了，我来咱这儿是沾了吉丽家的光，我不愿欠她们家的人情，既然分了手就一刀两断，我不想再跟她家有什么瓜葛。”沈熙露出了少有的霸气，斩钉截铁道。 耿志远非常同情这位仁兄的遭遇，毕竟他也曾经经历过类似的伤痛：“你辞职家里人同意吗？” 沈熙点头道：“同意，本来我家里已经给我找好了工作，相亲对象都定好了，是个漂亮温柔的姑娘。可惜我还是相信爱情，才跟着吉丽来咱这里。” 痴情的男人换来如此悲惨的结局，耿志远只能勉强安慰道：“想开点吧，女人一旦变了心，是不可能再挽回了。” “嗯，我先回宿舍了。”沈熙背着包低着头出了办公室。耿志远默默地望着他略显落寞的背影，暗自唾骂道：“许远航呀许远航，你tm这是干的什么事？难道只有别人的老婆你才感兴趣？真tm混蛋！” 此后两天，沈熙果真没有露面，许远航和吉丽总算熬出了头，再也不必遮遮掩掩，大大方方的出双入对、形影相伴，俨然是一对甜蜜的情侣。 大伙本以为这场女方抛弃男方的悲剧就此收场，却不料剧终之后还来了个续集。一个多星期后，沈熙再次出现在了设计院，这次他直接找到吉丽，要求归还定亲时沈熙母亲送给她的家传翡翠手镯。 沈熙家有一对家传翡翠手镯，相传是祖上流传下来，由每代的长媳继承后星火相传。由于沈熙是他们这一代唯一的直系男丁，故而翡翠手镯传到了吉丽手中。 吉丽虽然是个大学生，却不懂翡翠手镯的珍贵，为了讨未来婆婆的欢心，早已把它当成见面礼送给了许远航的母亲。当她得知这对翡翠手镯价值时，即非常后悔又有些后怕。 一旦得知自己把这对价值连城的手镯白送给了许家，沈熙恐怕绝不会善罢甘休。这个傻女人于是对沈熙撒谎道：“我把他丢了！” “丢了！？”沈熙冷笑道：“那可是价值几十万的东西，你要是真丢了咱们就去报警。” “报什么警？”吉丽慌乱道：“我早忘了丢哪儿了。” “哼！”沈熙警告道：“我给你一天时间还给我，否则别怪我无情。” “你吓唬谁呀？我就丢了，怎么着吧？”吉丽耍起了无赖，她向来欺负沈熙惯了，根本没有把他的警告当回事。 自己曾经挚爱的女人竟然这么一副货色，沈熙脸色更阴沉了：“后天我来拿手镯，如果没有，你就保佑自己吧。”说罢，沈熙便扭头扬长而去。 “呸！谁怕你似的！”吉丽冲出门外，朝着沈熙的背影唾骂着，却没注意到走廊尽头一个精瘦的黑脸汉子死死盯住了她。 “远航，跟你妈说把镯子还给我吧，沈熙家的东西咱不稀罕。”吉丽终究还是怕了，再说她也的确不占理。。 当许远航了解到吉丽送给母亲的那对绿镯子价值几十万元时，瞪大了眼睛吃惊道：“真的这么贵？沈熙不会是骗你玩吧？” “不会的。”吉丽摇头道：“沈家祖上是大户人家，据说有良田几千亩，还开有工厂、当铺和绸缎庄，家里非常有钱，他们家有个外号叫什么沈半城。” “原来沈半城说的就是他家……”许远航心里乐开了花：“沈熙这个傻瓜真够意思，送给我个老婆不说，又送上门一对价值连城的宝贝。这对镯子要是拿到香港去拍卖，怎么也值个几百万！这下老子可是咸鱼翻身，再也不愁没钱花了。” 许远航起了贪心，却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据传，极品的翡翠玉镯有着自己的灵魂，跟主人天人合一后，能够保护庇佑主人。如果被外人硬抢了去，不但不会给他们带来幸运，还有可能给他们带来灾祸。 “我妈把镯子送给我嫂子了，等我见到她问问，行不？”许远航也耍起了无赖，反正对他来说到手的东西怎么可能再退回去？当他也是沈熙那样的傻瓜不成？ 吉丽反复讨要，许远航始终不张口，回到家把镯子拿出来一说，全家人立刻乐开了怀。白送上门的宝贝，谁家能不高兴？ 下午下了班，吉丽无精打采的骑着自行车独自往家赶。 自从知道手镯的珍贵后，许远航便不再来办公室跟她腻歪，而是端坐在自己办公桌前正儿八经的开始了工作。吉丽厚着脸皮去找了他几次，结果许远航一副公事公办的面孔，警告她上班期间不要乱窜岗，省得影响工作云云。 背叛了即将结婚的男友，如今又被情夫冷淡，吉丽心里一片茫然，不知道前方的路该怎么走是好。 第七十七章 老实人的爆发(下) 第二天上午，719办公室众人正在各自忙碌着工作，忽听门外传来一阵尖锐的叫喊声。办公室众人均是一愣，坐在门边的王平兴冲冲推门跑出去打探消息，不一会儿伸进头来兴奋道：“快来看，许远航跟吉丽打起来了！” “谁跟谁打起来了？”设计工作紧张而又繁重，或真或假的小道消息能让人忙中偷闲的娱乐放松一下，所以大家对院里的传闻很是感兴趣。听说有人打架，大家伙好奇地纷纷涌出了房间。 “吉丽跟许远航！”王平幸灾乐祸指着走廊东头道：“潘金莲和西门庆打起来了，这下用不着武二郎出手了。” “他俩不是好好的吗？怎么闹到这种地步？”林荫不解道。 王平不屑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沈熙一走，他们俩可以正大光明在一起，感情反倒不好了。” 正说着，只见陈瑛和刘梅搀扶着哭得鼻子一把泪一把的吉丽从许远航办公室走出来。没走几步，许远航突然冲出了房间，声嘶力竭地朝着吉丽喊道：“你这个疯娘们，我和你拼了！” 说着，许远航便想猛扑上去殴打吉丽，紧随其后的万德福和田必达一个拦腰一个抱腿死死抱住了他。许远航奋力挣扎，扭曲脸庞上几道深深的血印清晰可见，估计是拜吉丽所赐。 “活该！”耿志远暗自唾骂道：“自作自受！” “咱们工艺室最近可是真热闹。”夏苏抱怨道：“估计今年的先进科室咱是甭想了。” “你还想什么先进科室？”林荫有些担心道：“闹成这个样子可千万别出人命。” “哎，老申，他们俩为什么打起来的？”隔壁房间申德榜等人也跑出来看稀奇，王平趁机问道。 申德榜四下瞅了瞅吉丽不在，这才把手放在嘴边小声道：“听说沈熙给了吉丽一对祖传的玉镯子，很贵很贵的，老值钱了。结果让吉丽偷着送给许远航他妈了，人家沈熙来要，吉丽只能找许远航要。” “哦！？”夏苏恍然大悟道：“前几天我在院里见到许远航他妈戴着副碧绿的玉镯子，逢人就说媳妇送的，我还以为是她大儿媳送的呢，原来是吉丽送给她的。” “真热闹，看老许家怎么收场吧。”王平乐呵呵道。 许远航被吉丽挖破了相，心疼的照着镜子，英俊脸旁上多了几道狰狞的血痕，他禁不住暗骂道：“tnnd，这个疯娘们，下手这么狠，不知道将来会不会留疤？” 傍晚下了班，许远航噘着嘴愁眉苦脸地走出了办公楼。拐进家属院，进了单元门刚刚迈步上了楼梯，一抬头瞧见沈熙在二楼拐弯处笑嘻嘻地瞧着他。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如果不是沈熙，许远航也不会破相，他瞪起双眼火冒三丈道：“你这混蛋还敢来找我？我揍死你！” 还没等许远航迈出脚，忽觉脑后一疼，紧接着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陷入昏迷前依稀听到沈熙发出一阵奇怪的笑声…… 又过了三五日，王平神秘兮兮的给大伙带来了一个爆炸性的新闻：吉丽辞职了！ “许远航呢？他辞职了吗？”夏苏疑惑道。 王平遗憾道：“没有，他没有辞职，前一阵请了好几天假，这两天又来上班了。” 耿志远打抱不平道：“沈熙和吉丽好好的一对，被他拆散了不说，工作也丢了。唉！这不是造孽吗！” “好人命不长，坏蛋活千年，不服不行呀！”王平发了一通牢骚。 林荫放下手里的笔说道：“我听三宿舍的人说，许家把镯子还给吉丽了。” “哦？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他们家怎么舍得还？”王平稀奇道。 “听说，我只是听说啊。”林荫又道：“沈家和吉丽家里一块出面找了人，许家迫于压力不得不还。” “该！”夏苏啐道：“不见棺材不落泪，他们家活该！” 沈熙和吉丽只是设计院的匆匆过客，很快便会被人们遗忘在记忆中，只有许远航依旧整天吊儿郎当的在院里面晃荡。 五一节前夕，耿志远终于突击完成了海西1830尿素主框架和合成工段的设计，当他抱着图纸入完库时，禁不住长长舒了口气。可惜的是，即便两个工段干完了他也不能休息，因为还有一个甲醇精馏工段在等着他。 办理完图纸入库手续，正要转身离开，档案资料室管理员于淑敏突然叫住了他：“哎，小耿，你现在有对象吗？” “哦！？”耿志远最近忙的头昏脑涨，找对象这事连想都顾不上想，随口答道：“没呢，没有。” 于淑敏一听随即眉开眼笑道：“真好，我这里有个姑娘跟你正合适。” 耿志远只想着早点回办公室干活，没什么心思听她介绍对象。不过国企里的老资格职工不能得罪，尤其是中年女性，更是不能搞坏关系，所以他硬硬挤出一丝笑容道：“谢谢于工想着我。” 于淑敏向另一个管理员张行使了个眼色，满脸堆笑道：“是这样，这个女孩今年18岁，初中毕业后一直在家务农，过了春节到咱省城来打工。她想着把户口落到省城，所以需要找个人结婚……” 耿志远听得瞠目结舌。18岁的打工妹，初中学历，需要找个人结婚落户口，第一个便想到了他？ 还真是看得起我耿志远！ 难道我耿志远给别人的印象是一个找不到对象的老大难，只能借用省城落户口的优势才能找的到老婆？ 一种被轻视的侮辱感让他倍感心堵，一脸不可思议的瞧着于淑敏，心道：“原来我在你眼里就是个落户口的！” 张行见状急急解释道：“于淑敏说的不对，我侄女是想结婚。结了婚落完户口，小耿要是觉得能过就往下过，不能过就离婚，谁也不耽搁谁。” 原来这个女孩是张行的侄女！看样子是他看中了耿志远，只是不好意思开口，便让于淑敏出面替他转达意思。 耿志远又恼又气，虽然他不歧视打工妹，但是以他的条件确实无法接受一个初中学历的女孩，况且打着结婚的幌子，其实目的只是为了落户口。 可惜他不能明着反对，更不能表露出任何不快，毕竟于淑敏和张行都是在设计院工作了三十多年的老同志，轻易得罪不得。 “我最近不想找对象……”耿志远胡乱找了个借口便想溜走。 张行好不容易逮住他，哪里肯放他走？赶忙道：“你不想找不要紧，先跟我侄女结婚，结了婚还可以再找，不耽误你找对象……” 耿志远真是服了，张行的脸皮可真够厚的，以为这是榜下捉婿吗，找上他不娶不行，不答应还不让走了？ “你们俩先见见面，我还有套空房子，你们结了婚可以先住在那儿。我那侄女虽然黑点胖点，但是人很实在，吃苦耐劳……”张行越说越过分，连结婚住哪儿都帮他考虑好了，看样子琢磨他不是一天两天了。 “最近我真的不想找！”甩下一句话，耿志远不管不顾扭头便走，飞也似的下了楼。跑出楼门来到院子里，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他这才松了口气：“好险！差点被强逼着娶老婆。” 见耿志远不听招呼擅自逃走，张行指着楼下气急道：“外地来的小年轻毛病还挺多，找你结婚是看得起你，还敢跑？真是给脸不要脸！就你这样的以后别想找对象了，单身一辈子吧！” 于淑敏也松了口气，本来她就认为张行的侄女配不上院里的小伙子，更不用说各方面出类拔萃的耿志远了。碍于老同事的面子，不得不昧着良心帮他办了这件缺德事，于淑敏心里像吃了个苍蝇似的恶心。 耿志远逃回办公室，坐在座位上沉了半天方才静下心来。他拿出笔记本，准备对尿素主框架和合成工段设计过程做一个总结。 干完项目做总结的习惯是跟着刘梅学的，每次干完一个主项，对设计过程中的经验教训、心得体会一一记录下来，时不时翻开来学习一下，免得再犯类似错误。 刘梅曾经向耿志远展示过自己的笔记本，密密麻麻记录的全部是设计点滴及感悟、设计要点和失误总结。怪不得刘梅进步神速，一年能干五六个项目，俨然是工艺室一颗冉冉升起的设计新星。 耿志远翻开笔记本，一边想一边记，h标准的使用、二出管线的设计、合成氨计算的参数选择等等，不知不觉间已经写满了七八页纸。 “小耿，快来！”王平忽然从门外探头进来喊道：“分计算机了！” “分计算机？”耿志远一愣，赶忙站起身走了出去。 走廊里一排纸箱子，陈瑛看他出来忙吩咐道：“耿志远，过来领计算机。” “我也有自己的计算机了！”耿志远欣喜若狂，飞奔过去问道：“陈姐，也有我的？” 陈瑛见他一副惶恐不安的样子，笑道：“把也字去了，肯定有你的。来，把字签了。” 签完字，耿志远领到了一套崭新的奔2350计算机。新机器配套的是19寸超平显示器，硬盘容量3个g、64m内存。 “3个g的大硬盘，这得干多少个项目才能盛满。”耿志远由衷感慨道，要知道夏苏那台奔腾150计算机硬盘容量只有可怜的1.5个g。新机器硬盘容量一下子大了一倍，以现有的经验的确无法估计这么大的硬盘容量能够使用多长时间。 毕竟当时科技发展的速度远远超出了人们所能做出的想象。 第七十八章 第二次相亲 五月一日劳动节，渝湘餐厅三个股东弄了张桌子，坐在店门口一边看着街景，一边喝茶聊天。 “一到四月份商量好的分红12万元，我已经让王瑾把钱按比例打到你们账户上了。”庞冬悠闲地嘬了口茶水道。 于庆贺懒洋洋靠在椅背上感叹道：“没想到开个餐厅这么赚钱，比咱们画图纸来钱容易多了。” 庞冬放下手里的茶杯赞同道：“是呀，不瞒两位哥哥，我准备下个月辞职，不挣设计院那份操心钱了。” 听到庞冬准备辞职，耿志远倒没怎么觉得意外。庞冬进院后，一直没把心思放在学习技术上，项目干的也少，以他活泼好动的性格确实不适合呆在枯燥严格的设计院。 耿志远接口道：“小冬，你辞职正好。我有个想法，说出来你俩听听，行还是不行。” “老耿，你说说看。”耿志远提出的想法往往是绝妙主意，庞冬和于庆贺瞪起眼睛认真听着。 “咱们这个店已经走上正轨，将来挣的钱会源源不断涌进咱的口袋里。有这个店做基本，我想再开一家店。” “再开一家店？”开店意味着金钱的投入和利益的分配，庞冬和于庆贺陷入了沉思。 耿志远不慌不忙说出了自己的计划：“新店我准备选在万花巷开，那里靠近市中心，比咱们这儿繁华。股本我计划投资20万元，我出10万，剩下一半你们两个随便出。” “钱倒不成问题。”庞冬道：“你开店我肯定帮忙，只是谁去管理呢？这边忙都忙不过来，新店我可靠不上，别指望我。” “人选你不必担心。”耿志远笑道：“我准备让陆怡全权负责。” “陆怡！？”庞冬和于庆贺心有灵犀彼此看了一眼，忍不住问道：“她……不会是你小情吧？” 这俩人说话太没顾忌，出乎耿志远意料，他赶忙环顾四周，好在没看到陆怡的身影，斥道：“你们俩瞎说什么？别胡说八道的，让人听见了误会。” “误会？”庞冬和于庆贺坏笑道：“看你这紧张的样子，你们俩之间怕是有问题。” 男女感情上的事越描越黑，耿志远也不想再解释，追问道：“赶紧的，你们俩就说愿不愿意吧？” “没问题，我出六万。”庞冬拍胸脯道。 于庆贺也跟着说道：“剩下的四万我出。” “那好，小冬帮着写个股权书，另外跑手续这块你得帮着弄，因为你跑过，比较熟。”耿志远毫不客气地吩咐道。 “行，没问题。”庞冬牢骚道：“我就是个操劳命，想闲都闲不下来。” “伙计们，咱们得有长远打算。”耿志远沉思道：“将来咱有了钱还得继续开分店，争取能成为省城餐饮市场的龙头老大。我跟于庆贺不可能离开设计院，所以这些分店的管理，只能靠小冬你了。” 耿志远的想法野心太大，有点惊世骇俗。庞冬和于庆贺面面相觑道：“老耿，你这想法……太大胆！太不现实。” 耿志远嘿嘿一笑道：“两年前谁能想到咱们创下现在这份基业？你们俩想到过吗？” 庞冬摇头道：“肯定不会，那时候我就盼着能进设计院，每个月挣上五百多块钱，自己花都花不完。” “我比你想的多，一千块钱我才满足。”于庆贺回忆道。 “我是这么想的，咱先开分店，分店多了管理起来麻烦的时候，咱就成立一家餐饮公司，把这些分店全部统一管理起来。” 耿志远的规划太过宏伟，庞冬和于庆贺琢磨了半天，纷纷摇头道：“不大现实，你这目标定的太大了！” 耿志远笑着解释道：“敢想才能敢做，刚才说的是长远目标，现在的小目标就是开分店。等我把分店开起来，咱再走着瞧，你们说怎么样？” “行吧……”分店开起来还能多挣一份钱，庞冬和于庆贺当然不反对，只是耿志远说的那个大目标，想起来虽然觉得不大可能，但是颇些让人心动。 商量完公事，庞冬把耿志远拽到一边道：“老耿，你现在可是单身了，我给你说的那个女同学你要不要见一见？” “哪个女同学？”耿志远现在一听到介绍对象就头疼，肖梅留给他的教训太深刻，让他对相亲产生了一丝畏惧。 庞冬着急道：“我跟你说过几个女同学呀？就是原先说过的那个空姐，后来去了电信局的那个。” “哦？是她呀！”耿志远犹豫道：“人家能看上我吗？” “怎么看不上？”庞冬豪气道：“你现在的收入，光咱店里分红一年少说也有十几万，再加上院里的工资奖金，二十万都有可能。又是省设计院正儿八经的大工程师，金钱地位全有，姑娘们怎么会看不上呢？有点自信好不好？” “哦？我这么有钱了？”耿志远如梦方醒，现在的他已经不是刚进设计院时那个囊中羞涩的年轻人了。 提到相亲，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苏卿。 耿志远很明白苏卿对他的情意，而他心里也喜欢青春靓丽、蕙质兰心的苏卿。只可惜两个人年龄差的有点大，即便苏卿能考上大学，耿志远自忖坚持不到四年后再同她结婚。 毕竟徐蓉和魏晓的悲剧过去并没有多久，女人感情多变的教训仍然历历在目。四年之后的事情谁也无法预测，已经二十五岁的他再也经不起时间的考验。孤身在外闯荡的他，迫切需要寻找一个能够躲避风雨的温馨港湾。 “那行，见一见吧。”耿志远点头答应，庞冬笑道：“你们俩真是有缘，转来转去还是得见面。” “哦，对了，你那个女同学叫什么名字？” “她叫林楚！” “林楚？”耿志远脑海中迅速浮现出一个古代装扮的清秀女孩形象：“名字真好听，不知道人是不是长得也好看。” 五月三日傍晚，省档案局大门前，庞冬陪着耿志远正在望眼欲穿地等待着林楚的到来。 “小冬，你跟人家女孩说好的是几点呀？”耿志远瞧了一眼手表，时间已经到了七点二十。 庞冬也抬手看了看表说：“说好的是七点呀，怎么还不来呢？” 两个伙计又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依旧见不到林楚半点影子。庞冬泄气道：“我这同学，太不给面子了，敢放我们鸽子。算了，咱们回去吧。” 耿志远笑了笑道：“都等了这么长时间了，咱再等会儿，过了七点半她要是还不来，咱就走。” “好吧，反正是为了你，你愿等咱就等。”庞冬无奈，焦急地踱着脚步原地转圈。 时间到了七点半钟，从档案局里走出了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孩子。耿志远敏锐地觉察到有人从背后走来，他扭头一瞧，顿时眼前一亮。 女孩上身是件白色绣花上衣，下身是一条淡蓝色长裙，一头乌黑的长发粗粗扎成马尾甩在脑后，端庄清秀的容貌虽然比不上魏晓和苏卿，但也算得上一等美人。而且女孩的气质特别出众，走起路来婀娜多姿惹人注目，断不是苏卿这种青春少女所能相比。 “庞冬！”那个女孩喊出了庞冬的名字，庞冬回头看去，见到是她忍不住吐槽道：“哎呀！我的姑奶奶，你可算是来了！我们都等了快半小时了！” 原来这个女孩就是林楚！ 林楚诧异道：“你不是定的七点半吗？” “七点半？”庞冬一拍脑袋：“哎呀！我忘了，你当时说能不能稍晚点，我就改成了七点半。嗨！让我俩白等了半小时！” 好事多磨，耿志远和林楚好歹见上了面。庞冬正式介绍道：“这是林楚，我同学，发小。” 又指着耿志远道：“这是我哥们，耿志远，省化工设计院工程师。” “你好！”耿志远和林楚相互打着招呼，林楚心道：“小冬介绍的这个男孩身高模样气质都不错，只是……他穿的这衣服太显老了，样子款式早就落伍了。戴的眼镜也是老年人才带的样式，一点也不注重外形装扮，看来是个书呆子。” 耿志远哪里知道人家姑娘在心里悄悄嫌弃他，林楚完全符合他对妻子外形气质的要求，心里当然是乐开了花。 “你怎么从里面出来？人家让你进去？”庞冬疑惑道。 林楚白了他一眼道：“你忘了？我妈妈在这里面上班。” “哎呀！你看我这脑子！”庞冬用力拍了拍脑袋道：“老年痴呆了！我忘了咱妈是这里的领导。” “去，别咱妈咱妈的，那是我妈。”林楚颦儿一笑，细眉弯弯、楚楚动人，确实对得起她名字里的楚字。 完成了牵线搭桥的任务，庞冬知趣的告辞而去。耿志远陪着林楚于路而行，他贴心的让姑娘走在内侧，林楚暗暗称奇：“如此细心的男孩怎么会是书呆子？莫非我看走了眼？” 两个人初次见面，彼此陌生不知底细，耿志远故意挑起话题道：“听小冬说你当过空姐？” “嗯，干过两年，没什么意思，就是个空中服务员。”林楚话音甜美，悦耳舒心，耿志远又道：“空姐待遇很高吧？” 林楚笑道：“是高了一点，但是也很辛苦。你是设计院的工程师？” “是呀，跟小冬一样。” “小冬哪里像个工程师，他那心性可干不长。”林楚莞尔一笑道：“工程师学历很高吧？” “有高有低，我是理工大学毕业的本科，我们院还有初中毕业的呢。” “初中毕业？不会吧？”林楚不信道。 耿志远笑着解释道：“设计院不仅有工程师，还有二三线服务人员，我们完成科晒图员的学历还是小学文化呢。” “是吗？那我也可以去你们设计院了？”林楚笑道。 “嗯，你去了可以进院办。” “为什么？” “你这么漂亮，气质又好，在院办可以代表我们设计院的形象。” 林楚忍不住噗哧笑出声来：“我原以为你是个书呆子，没想到你其实很幽默。” “是吗？幽默？我自己倒没觉出来。” 两个人边走边聊，不知不觉间距离越来越近…… 第七十九章 第二次约会 第二次相亲很成功，林楚给耿志远留下的是温柔大方、清新雅致的完美印象。何况林楚目前在市电信局工会工作，对女孩子来说，已经算得上是一个稳定悠闲收入高的好职业。 分别时，林楚留给了耿志远一个手机号码，而耿志远只能给她留下自己办公室电话。林楚略一错愕，随即猜到衣着朴素的耿志远怕是连台bp机也没有，便知趣的没再深问下去。 回到档案局，母亲储天兰见了闺女急忙问道：“怎么样？今天见的男孩子行吗？” “妈……”林楚撒娇道：“第一次见面，谁知道行不行呀？” 储天兰知道自家闺女向来眼光高，如果看不上人家，早早说古德白了，绝不会提什么第一次，当即笑道：“怎么？这个小伙子看样不错，你看中了？” 林楚被母亲说中心思，俏脸一红道：“行了，妈，咱赶紧回家吧。” “好！好！咱走，咱回家！”过了年，闺女见了足足有七八个小伙子，好不容易才看上一个，当妈的自然是满心欢喜。 母女俩下了楼，坐进金黄色派力奥小车里。林楚转动钥匙打着火，小车缓缓地开出了档案局大院。 耿志远回到宿舍，拿着林楚写给他电话号码的纸片把玩不已。林楚摸样周正、气质高雅、性格温柔不说，说话做事丝毫没有矫揉造作之势，性格率真的她很符合耿志远的胃口。 “可是人家姑娘连手机都有了，我连个bp机也没用过，她能看得上我吗？”耿志远欣赏着林楚端正有力的字迹，暗道字如其人，林楚的字跟她一样大气直爽，跟苏卿的娟秀柔弱截然不同。 “管她看上看不上的，下次约出来谈谈再说吧。”耿志远把纸片小心翼翼地放进纸钱包，对这份感情充满着憧憬。 五四青年节，耿志远约着林楚去爬万仙山，林楚欣然应允。九点钟，两个人在山脚大门处再次碰面。耿志远一见林楚，不由得眼前又是一亮。 今天林楚的打扮跟第一次见面大为不同，上身是一件休闲白色短袖体恤，下身穿一件蓝色牛仔裤，秀发扎起来在脑后挽成了一个发髻，脸上几乎没怎么化妆，女孩子天然去雕饰的青春脸庞一览无遗。 “我差点认不出你了。”耿志远直白道：“你今天变了个样子。” 林楚莞尔一笑道：“是吗？我只是没化妆，怕出汗弄花了脸。” “我喜欢你现在这个样子，像个邻家清纯小妹妹。”耿志远笑呵呵道。 林楚抿嘴笑道：“正式场合不化妆对人不礼貌。” 说笑间，两个青春灵魂的距离悄悄又拉近了一些。万仙山山高林密、空气清新，耿志远陪着林楚循山路而上，走到半山腰，林楚突然道：“顺着台阶走没意思，你敢不敢跟着我走小路？” “小路？”耿志远有些踌躇，山高水远不免有歹人出没，上大学时，常有从小路爬山的学生遭遇抢劫。老师们曾经多次叮嘱，万不可私自爬山，如果爬山尽量走大路，小路千万不可以走。 “怎么？你害怕了？”林楚上学时跟同学们多次由小径登顶，所以对山上小路很熟悉，并不怎么害怕。 耿志远四处搜寻了一番，捡起地上一根硬树枝拿在手里道：“走吧。” 林楚见他如此小心，笑着宽心道：“你不用怕，这里我来过很多次，很安全的。” 东海理工大学位于万仙山南麓，大学期间耿志远不知道爬过多少次山，若论熟悉程度自然是远远超过林楚，只是他素来为人低调，没再做什么解释，默默跟在林楚身后往山顶爬去。 越往上爬山势越陡，两个人手脚并用攀爬而上，来到一个缓坡时，林楚气喘吁吁道：“哎呀！我不行了……得歇一歇，喘口气。” 耿志远正要笑话她大话吹破天，才爬了这么一小段就爬不动了，忽然一种危险逼近的感觉席卷全身。他赶忙护住林楚，握紧了树枝，警惕的扫视着四周。 林楚觉察到他的异样，疑问道：“怎么了？” “嘘！”耿志远做了个止声的手势：“有人！” “有人？”林楚没有领会他的意思，环顾四周道：“哪里有人？” 林楚话音未落，忽听山坡下有人高声道：“呵，你们这对狗男女，终于被我们抓住了。” 说话间，缓坡下突然闪出来三个年轻人，个子有高有矮，穿着打扮花里胡哨，其中一人胳膊上还舞龙画凤绣着纹身。 三个人一上来便分散开围住了耿志远和林楚，他们手里挥舞着闪亮的匕首，威胁道：“你们这对狗男女，竟敢到山里偷情，快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 见此情形，林楚吓的花容色变，躲在耿志远身后瑟瑟发抖。耿志远临危不惧，沉声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竟敢拦路抢劫，难道不怕犯法吗？” “吆喝！你这个四眼，还拽起文章来了。老子就犯法了，你能把我怎么地？”其中一个头发染成黄色的男子嬉笑道：“你女朋友长得还挺漂亮，识相点，让哥几个玩玩，玩完再还给你。” 林楚听他说的如此不堪，心中恼怒，正要回骂几句，耿志远一摆手止住她，朝对方谄笑乞求道：“我身上有几百块钱，送给各位好汉买个烟抽，求求你放过我们俩行吗？” “哈哈哈……”黄毛以为他服软，得意大笑道：“行，你把钱交出来走就行，至于她……得留下来陪陪我才行。” “好的，好的。”耿志远挣脱林楚，做状在兜里掏着什么向黄毛走去。林楚心里一凉，暗自后悔看错了人，没想到耿志远竟然是一个贪生怕死、自私自利的小人。她一个姑娘家，身处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绝境，如今可怎么办是好？ 眼看着耿志远走到黄毛跟前，忽见他手中树枝风驰电掣般甩出，正抽在黄毛手腕上。黄毛手腕吃痛，手一松匕首落地，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耿志远早就顺手反抽，树枝狠狠扫在了他脸上。树枝毕竟不如木棍坚硬，一扫之下断为两截。 黄毛惨叫一声，捂着脸退出好几步。另外两个年轻男子见状一愣，随即举起匕首怒喝道：“好小子，竟敢使诈？老子弄死你！” 说话间，两个人便扑了上来。耿志远且肯在原地等死，丢下半截树枝身子一转迎着右侧男子冲了上去。 两个人甫一照面，那男子举起匕首挥手便刺，耿志远侧身一躲，左手顺势叼其手腕，闪身进前右臂挥出，一个仙人拱手，右肘狠狠捣在了那人嘴上。 肘部是人体比较坚硬的部位，猛力撞到嘴巴上那叫一个惨，男子丢掉匕首，捂着嘴巴痛苦的弯下腰，一张嘴吐出了四五颗和着鲜血断掉的牙齿。 耿志远毫不停歇，转身又扑向另一侧男子。那年轻男子见耿志远扑来，举着匕首向他狠狠捅去，没想到耿志远借着地势突然矮身一个跪膝锤，堪堪躲开匕首，一拳正打在了他的腹部。那男子惨呼一声，匕首哪里还拿得住？捂住肚子刚要弯下身，耿志远一个抓头顶膝硬硬顶在了他的脸上。 那男子登时鼻梁粉碎性骨折，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黄毛眼睛被树枝扫中，正捂着眼不停呻吟，见耿志远朝他走来自知不敌，只得转身便跑，且料没跑出两步脚下一个不留神摔倒在地。 耿志远跟上去在他膝弯处狠狠踩了一脚，他打量了一下躺倒在地的三个男子，担心附近还有他们的帮手，不由分说拉上林楚便往山下飞奔而逃。 两个人于路狂奔，一口气跑到山下，来到公园大门处方才停下脚步缓了口气。林楚喘着粗气望着眼前的小伙子，心中早已是芳心暗许：“这家伙活脱脱一个扮猪吃老虎，看似弱不禁风的文弱书生，其实是一个身手敏捷的打架高手。先示弱后出手，有勇有谋。这样的男人，我喜欢！” 歇了好半天，耿志远看了一眼林楚头发散乱的狼狈摸样，笑道：“以后可不能再去人少的地方了，这次教训够深吧？” 林楚嫣然一笑道：“你这么厉害，有你在我才不怕呢。” 姑娘笑若桃花、美艳无比，耿志远心神一荡，忙低下头道：“我不可能总在你身边。有道是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你还是得学会保护自己，少去有可能出事的地方。” 林楚见他出言教训，脑袋一歪俏皮道：“我要是让你保护我一辈子，你愿意吗？” “这还用问？”耿志远直起身道：“男人保护女人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这家伙没理解我的意思，林楚调皮一笑，又说道：“你救了我，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请你吃饭吧？” 耿志远哪里肯让女孩子掏钱，急道：“怎么能让你请呢？我是男的，当然得我请。” “别争了，今天我欠你情，走吧！我请你。” 盛情之下难以拒绝，耿志远只得应道：“那好吧，这次你请，下次我请。” “嗯……”林楚大方的把手伸向他，一双美眸闪烁着渴望的光芒。 耿志远笑了笑，心领神会地握住了那只小手。两个人牵上了手，心意相通下手指尖传递着阵阵暖流。牵上手确认了关系，娇羞之下林楚脸颊绯红。她领着耿志远出了公园径直来到停车场，耿志远纳闷道：“走错了吧？来停车场干什么？” 林楚笑而不语，来到车前打开车门坐进了驾驶座，转头招呼道：“愣着干嘛？快上车！” 耿志远盯着眼前的小车，瞠目结舌道：“你……还有车？” “有辆车算什么？”林楚催促道：“快点上来，发什么呆？” “哦？好的……”耿志远忙不迭坐进副驾驶座上，心中有些惶恐。毕竟对他来说，有自己的车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第八十章 机遇是给有准备的人 林楚的小车里气味芬芳，干净整洁，坐在里面让人非常温馨。耿志远东瞅瞅西看看，羡慕道：“这车得花不少钱吧？” “不贵，办下来十万多一点。”林楚一边开车一边劝道：“你也学个驾照吧，万一我不方便的话你来开。” “我？”耿志远难以置信道：“我这辈子也能开上车？” 林楚见他一副不自信的样子，笑道：“车就是个交通工具，有了它你想到哪儿就到哪儿，用不着再为没有公交犯愁。” “那倒是。”耿志远想起过年时去陆怡家的经历，颇有同感。 “一会儿先去给你换副眼镜吧，你这眼镜样式太老，不适合你。”今天共患难确定关系后，林楚一颗心迅速放到了耿志远身上，恨不得立刻把男友打扮的阳光帅气。 “不用吧？我这眼镜还挺新的。”耿志远简朴惯了，眼镜不坏轻易不会换。对他来说，能省一分钱就省一分，把钱乱花掉还不如存起来或者投资。 林楚笑着看了他一眼：“咱先去看看，看完后你再决定。” 逛了一趟新城商业街，耿志远黑框塑料眼镜换成了名牌钛合金金丝边眼镜，整整花了一千二百大元，当然是林楚抢先掏的钱，耿志远可舍不得花这么多钱配副眼镜。吃过午饭，林楚又请他喝茶聊天，下午四点多钟方才把他送回了设计院。 一千二的眼镜戴在鼻梁上，耿志远感到浑身不得劲，生怕一个不小心把眼镜给弄坏了，这可是相当于整整两个月的工资的眼镜，金贵着呢。 五月六日，耿志远带着陆怡来到了万花巷。万花巷新建了一片临街商业楼，耿志远指着其中他看中的一处商铺道：“那就是我选中的新店店址，你去找业主租下来，租金你负责谈。” 陆怡打量了店铺一番道：“志远，你的心理价位是多少？” 耿志远瞅着她笑了笑，陆怡见他笑得神秘，不解道：“你笑什么？” “这个店是你的，你就是这个店的老板，就像王瑾一样。”耿志远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我把这个店全权交给你打理，股本二十万我占一半。每年分红时，我那份分红的20%给你，你看行吗？” “为……为什么对我这么好？”陆怡感动之下，话也说不利索了。她知道耿志远新交了女朋友，难道真像店里传闻的那样，他看中了自己的身子，想要自己做他的情妇？如果传闻属实，陆怡真不在乎现在把身子给他，因为她欠他的情实在太多了，已经无法用金钱和物质报答。 耿志远微微一笑道：“我有工作，没有时间靠在上面，只能靠你。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敢交给你，我就相信你。我不是跟你说过吗，跟着我干，一定让你成为有钱人。我这人说到做到！” “谢谢……”陆怡潸然泪下，不得不捂住了脸庞。 “工商税务卫生消防等后续手续，我让庞冬帮着你办，要是有问题你就找我，听明白了吗？” “嗯！”陆怡使劲点着头道：“我一定好好干，不会给你干砸的。” “不是给我，是给咱们，这个店既是我的，也是你的。”耿志远又道：“财务人员我找了一个，同学的一个亲戚。骨干店员可以临时从东关大街那边抽调，其他店员你得自己去雇，厨师不够也得现去找，你会很忙很累的。” “只要能挣钱，我不怕累。”陆怡抹了把眼泪道：“我现在就去谈。” “不急。”耿志远叮嘱道：“先回去好好想想，想清楚了再来谈。我让小武也来帮你忙，有你弟弟在，你也有个依靠。” “好的，花钱的大事我定好后找你拍板，不会自己拿主意的。”陆怡知趣的表态道。 “嗯，很好。”耿志远满意地点头道。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抓大放小，方向性决定性的事项必须由他处理，具体的细节问题确实没有精力面面俱到，只能尽数交给陆怡打理。 过了五一节，耿志远便集中精力突击甲醇精馏工段，没日没夜加班中时间过得飞快，五月下旬，他总算拿出了供肖玉英校核用的图纸。当他把图纸送到肖玉英那里时，她正在拿着满桌子的英文资料认真研究中。 “肖工，这是甲醇精馏的图纸，我给您放在哪儿？”耿志远见她头也不抬的专注看着资料，不得不开口提醒道。 “哦……你放在那个椅子上吧。”肖玉英毫不在意地吩咐了一句，扭头继续看她的资料。耿志远放下图纸后有些好奇，从桌子上拿起一份英文资料瞅了一眼，纳闷道：“肖工，你们用的是英制管道体系呀。” 一句话惊醒梦中人，肖玉英惊诧道：“小耿，你用过英制管道？” 耿志远谦虚道：“没有，我又没干过国外项目，怎么可能用过，我只是研究过。” “哦？”肖玉英很感兴趣道：“那我问你，如果英制设备搬到国内来，怎么配英制管道？还有英制的阀门、法兰、管件怎么办？” 在海滨县化肥厂施工服务时，耿志远曾经向张树林请教过公制和英制体系的区别和应用问题，也见过大院相应的管道材料文件，所以胸有成竹道：“这不难：管道尺寸标准可以采用hg205531a系列，管道材料标准还是用常用的8163、14976等就行。管件采用12459里面的1a系列，法兰用20592里的美洲体系。就是阀门不太好办，大院采用阀门规格书，咱们也可以参考着用。” 肖玉英像看一个怪物般瞠目结舌看了他好半天，这才急急抓起电话对韩英杰道：“主任，k项目搬迁的管道问题解决了。小耿懂这块。你看是不是把他弄到我们项目组里来……？” 所谓k项目，是宁西化工厂与外商合资成立了一个企业，从a国搬迁一套精细化工装置到宁西，该装置生产的产品k可用做医药、食品添加剂、农药、高纯材料等的原料。该项目建成后将填补国内k产品生产的空白。 该项目作为省院接触的第一个全部采用英制体系的设计项目，最近算是把工艺室公认的设计精英肖玉英难为的够呛，研究了十几天还没把英制体系怎么用研究明白，结果被耿志远三五句话便说了个清清楚楚。 既然耿志远是省院第一个也是目前唯一一个能把英制体系搞明白的人，韩英杰和肖玉英自然不会放过他，商量后便把他拉进k项目里，承担主装置设计人和管道材料专业负责人。 耿志远才是个助理工程师，助工担任专业负责人还是省院有史以来的头一遭，好在室主任韩英杰亲自出面安排，室里其他人也不好再说什么。 k项目其实并不大，生产装置只有钢框架结构的主装置一个，其余是配套的罐区、空压制氮站和罐装站。该项目设计经理是田必达，工艺专业负责人是肖玉英，主装置负责人也由肖玉英担任，罐区等三个辅助主项则由万德福负责。所有主项里，只有主装置采用英制，罐区等单项依旧采用国内公制体系。 得知耿志远被选进k项目组，王平忧心道：“你怎么跟着肖玉英干呢？她那人，对人要求严不说，有荣誉和好事先想着自己。她吃肉，别人想跟着喝口汤都不行。” 夏苏反驳道：“咱院第一个涉外项目，小耿跟着干干也不错，至少多份阅历。听说这个项目还要到a国去技术交流，说不定小耿能跟着去沾个光。” 耿志远既没出过国，也没坐过飞机。听夏苏这样一说，十分向往道：“还有这种好事？要是真能去，少拿点奖金也行呀。” 王平泼冷水道：“算了吧，别想好事了。你不信等着看，干活的时候想着你，出国这种好事就算有万德福，也没有你的份。” “不会吧？”耿志远不信道：“我干的可是主装置，当然得和老外交流。万德福干的都是新建辅助设施，他去外国有什么可交流的？” “你别不信。”王平又道：“别看万德福比你来得晚，人家那张嘴可厉害，能把死人说活了。再说，他的为人处事也比你强多了，他要是想去，绝对能顶了你。” 王平的话耿志远根本不信，去国外是为了项目的技术交流，又不是去游山玩水。主装置设计人是他，万德福负责的罐区等主项根本不需要去国外技术交流，怎么可能需要交流的人不去，反倒让打杂的人去呢？ 可惜，耿志远参加工作不到两年，还没有领会到国企里站队的真谛和搞好关系的奥秘，依然单纯的相信技术实力决定着一切的朴素道理。 进入项目组以后，肖玉英便把大本分英文资料转交给了他。耿志远做事认真细致，将厚厚的几摞资料和图纸仔仔细细研究了一遍，心中这才有了该装置的大体概念。 利用空闲时间，耿志远找刘梅帮忙将cad升级到了r13版。刘梅还贴心地帮他装上了自己编制的lisp辅助设计程序。有了这个辅助设计程序，图框插入，设备、阀门、图标、仪表符号等等均可自动完成，还能修改线宽、图元参数等，一下子省去了好多繁琐操作，可谓是方便快捷、省时省力。 “院里该给你发奖金，这可是大大的提高了工作效率。”耿志远由衷感慨道。 “去！”刘梅啐道：“还发奖金？别有人嫌弃我抢他们的活就不错了。” 刘梅的吐槽令耿志远想到了薛波曾经的嘴脸，赞同道：“还真是，你看事情比我明白。” 刘梅淡淡笑了笑，暗自道：“耿志远还没有彻底明白我们院内耗的特点。他呀，有时候还真是傻的可爱。” 第八十一章 楚楚动人 六月初，陆怡谈好了万花巷商铺租赁合同，租金为每月八千元。该商铺为单层结构，面积约为350平方，比东关大街一店略大上一些。但是它的位置靠近宁城核心商业区，因此租金比一店高出许多。 万花巷店作为渝湘餐厅第二家门店，耿志远决定将它的装修档次提高一层，并且将该店的装修风格作为经典，以后若是再开分店，全部按照二店风格装修。 商铺租金、装修、买家具都需要钱，六月上旬，三个股东各自交付了部分股金作为启动资金。耿志远一次性拿出了八万元股金，庞冬交付了四万，于庆贺掏了两万元，一共凑齐了十四万元股本。 参加工作以来，工资、奖金、补助和餐厅分红一共攒下了八万一千多元，这次拿出八万元后，耿志远又变成了名副其实的穷光蛋，身上仅剩下可怜的千把块钱。 人穷气短、马瘦毛长。手里没了钱，耿志远便不敢跟林楚约会。因为约会也得算经济账，看场电影至少需要七八十元打底，要是再喝个咖啡吃个饭，绝对要两百元以上。以耿志远每月五百多元工资计算，如此价位的约会，一个月约上两三次就得喝西北风了。 还没等耿志远琢磨出省钱的约会方式，陆怡和庞冬心急火燎的找到了他。 “志远，食品监督部门不给咱办手续，这可怎么办呢？”陆怡焦急道。 耿志远疑惑道：“小冬，到底怎么回事？” 庞冬诉苦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咱们的申请资料没问题，但是食药监局死活不给咱办。今天说这不行，明天又说那不行，反正总是有不行的地方。我都快把腿跑瘸了，人家就是不松口。” 事事反常必有妖，耿志远道：“你没打听打听，到底是什么原因？” “我打听了，只说是严格要求，为人民群众健康负责。”庞冬道。 “哼！”耿志远冷笑道：“骗鬼呢？里面肯定有原因。” “咱得找人，要不然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庞冬建议道。 “是呀，得找明白人问问。可是找谁呢？”耿志远在省城认识人不多，食药监系统更是两眼一抹黑谁也不认识，上哪儿去找人问呢？ 《餐饮服务许可证》《卫生许可证》《食品流通许可证》均需要在食药监局办理，没有这三个证，餐厅根本开不起来。 耿志远愁得直揪头发，在省城没有人脉的缺点此时暴露无遗。国内是个关系社会，越不发达地区越是如此，如果没有关系有时候的确很难办成事。 “哎！对了！”庞冬猛地拍头道：“我怎么糊涂了？老耿，林楚的爸爸是厅级领导，他说不定能帮上忙。” “林楚？”耿志远一阵头疼，刚想着怎么少花钱约会，这下子又要去求人家，钱怎么可能少花得了？ “你借我两千块钱。”耿志远只能求助于庞冬。 庞冬一愣：“你问我借钱？上个月刚分给你接近五万块钱你就花没了？” “废话，我不是全投进新店了吗？”耿志远不得不如实道：“我现在口袋里只剩一千多了，谈恋爱又是个费钱的活，这点钱怎么够？” “对不起，老耿……”庞冬不好意思道：“我身上也没几个钱，我的钱都被王瑾管住了，口袋里穷的叮当响。” “你……唉！”耿志远泄气道：“没想到你还不如我呢。” 陆怡瞧着面前两个互相吐槽、争着哭穷的老板，扑哧一笑道：“行了，都别哭穷了。我有钱，我借给你。” 第二天晚上，耿志远请林楚到渝湘餐厅吃晚饭。进到餐厅里，林楚方才知道这是男友跟庞冬合伙办的产业。 “你怎么不早说呢？”林楚埋怨道：“你开着餐厅咱还去别的地方吃饭，有这钱干嘛不让自己赚？” “不是怕你嫌我不务正业吗？”耿志远哄劝道：“再说咱也不能天天吃火锅，该去别处吃还得吃。” “你这店赚钱吗？”林楚环视着四周满满食客问道。 “还行吧，勉强盈利。”耿志远言不由衷道。 林楚嘟着嘴道：“去！骗谁呢？我是你女朋友你还骗我？” 耿志远讪笑道：“能挣一点，不是很多。” 林楚心知两个人感情还没到坦诚相待的地步，撇嘴笑道：“你要是再开店的话，我也想投资。” “是吗？”耿志远瞧了她一眼，问道：“你能投多少？” 林楚脑筋一转，伸出一只手道：“这个数，五万块钱。” “除了钱……”林楚把手收回去又道：“我还可以给你们找人才呀。别忘了，我可是宁城人，比你这外地人有优势。” 耿志远心头一动，暗道：“林楚还真是老天送来的绝妙缘分。我正需要人脉的帮助，她就及时来了，真是我的天使！” “我现在就需要你帮我一把。”事到如今，耿志远也不再隐瞒，一五一十把二店遇到的难题细说一遍。 林楚听罢莞尔一笑道：“我当是什么事？这好办，我一个闺蜜就在食药监局，明天我问问她，看看到底是卡在哪个环节？” 令耿志远头疼的难题到林楚这儿竟然是小事一桩，他大喜道：“哎呀，那可得谢谢你了。” 林楚坏笑道：“你怎么感谢我？” 耿志远心中一凛，赶忙道：“任凭你发落就是。” 林楚志得意满道：“我不要求别的，以后你得叫我楚楚，不能称呼我全名。” 叫她楚楚？耿志远正求之不得，张口就来：“楚楚……” 林楚变色道：“叫的不好听，甜一点，重来。” 耿志远为难的瞅了瞅四周人群，悄声道：“人太多了，上车再叫吧。” 男人是要脸面的，林楚可不会傻到在公开场所打自己男人的脸，当即蛮横笑道：“上了车你得叫我一路。” 上了车还没叫上两声便到了设计院，耿志远正要下车，发觉林楚双眸含情、爱意盈盈地望着他。意乱情迷下，耿志远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胆子，竟然搂过林楚吻了上去。 长长地一个激吻，林楚羞得脸颊绯红，嗔道：“你弄得我开不了车了。” “去我那里坐会儿吧，反正时间还早。” 林楚已是春心荡漾，哪里舍得跟男友分别，当即点头道：“嗯，你坐好了，我开车了。” 将车停到院里，耿志远带着女友进了办公楼，顺着楼梯刚到七楼，正碰上贾睿哼着小曲往楼下走。仇敌见面分外眼红，贾睿狠狠地瞪了耿志远一眼，随即却傻了眼。 这是天仙吗？怎么这么美？贾睿一双小眼睛瞪得溜圆，死死盯住林楚娇美的脸庞，色迷心窍之下脚都不知道往下迈了。 林楚见一个猥琐男人色迷迷瞧着自己，顿时心中不快，闪身躲到了耿志远背后。耿志远见贾睿失态，不得不喊了一声：“贾工，你加班呀？” “哦！呃？加班……加班。”贾睿回过神来，搪塞了几句匆匆下了楼。 “这谁呀？怎么这么猥琐？”林楚悄声问道。 耿志远默不作声摆了摆手，领着她进了自己办公室，方才开口道：“一个同事，叫贾睿，和我不大对付。” “噢？”林楚来了兴趣，问道：“怎么个不大对付，你跟我说说。” 耿志远淡然一笑，把他和贾睿之间的恩怨简单说了一遍。 林楚翩然笑道：“小肚鸡肠之辈，别跟他一般见识。” “哼，我要跟他一般见识早就收拾他了。”耿志远拿出一次性纸杯，给林楚倒了杯水：“喝口白开水吧，来不及冲茶了。” “谢谢。”林楚接过杯子打量了一遍办公室道：“你这里还算不错。” “凑付吧，我们工程师干活的地方，比不上你们电信局有钱。” 林楚顽皮一笑，突然诘问道：“你带几个女孩子来过这里？” 耿志远一愣，愕然道：“你问这个干吗？” 林楚喝了口水幽幽道：“我就想知道，在我之前你有几个前女友。” “你呢？”耿志远反驳道：“你能跟我说说，你有几个前男友吗？” “一个也没有！”林楚信誓旦旦道：“见过面的少说有几十个，有十几个见过两三次面，但是……” “但是什么？” 林楚红着脸低头道“被人亲过的只有你一个。” 耿志远心下感动，凑到她身边揽住她道：“我也实话实说，前女友有过三个，亲过的只有一个，你是第二个。” 林楚面色一沉道：“那个女孩是谁？” 耿志远叹了口气，把跟魏晓的往事一一说来。林楚听罢动情道：“你们俩也太可惜了，魏晓真是糊涂！哦，不对……” 她忽然顿悟道：“魏晓怕是跟罗洋还有旧情，藕断丝连，要不然断不会遇上事去找他帮忙。如果是我，即便罗洋帮我救了父亲，我也不会以身相许，因为我还有爱的人。” 林楚猜测的事情，耿志远也曾想到过，只是事已至此，搞不搞明白事实真相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往事不能回头，魏晓也不可能再回到自己身边。 “现在我爱的人是你！楚楚，我爱你！”耿志远情之所至，怀抱着林楚告白道。 “志远……”林楚依偎在他怀里，喃喃道：“我好不容易才选了你，你可别让我失望呀。” 耿志远轻轻吻着她光滑的额头道：“相亲能遇上你，这就是上天给咱的缘分，我会珍惜你的，楚楚！” “嗯……”两个人紧紧搂抱在一起，只愿甜蜜的一刻永不停止，天长地久。 第八十二章 二店开业 第二天，林楚便找到食药监局的好友，寒暄半天后她说起渝湘餐厅二店的事。好友诧异道：“不可能吧？资料齐全怎么会拖着不办？你别着急，我帮给你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下午事情便有了反馈，原来是食药监局负责审批此事的办事员搞的鬼。她有亲戚在万花巷开了家烧烤店，为了避免竞争招揽顾客，便想拖过烧烤季节再给渝湘餐厅二店办理手续，所以才出现了屡次推诿的情况。 难题总算解决，二店的手续顺利通过。林楚照顾闺蜜的面子，并未对耿志远实情相告，只是说现在要求的确严格，找关系沟通后可以继续办理等云云。 五月底，宁西化工k装置搬迁项目设计工作正式开工，第一个阶段先做初步设计，完成后依序做基础设计、施工图设计和竣工图设计。 根据外方提供的技术资料，耿志远现行制定出管道材料专业设计文件，包括管道等级表、接管表、阀门规格书、防腐及保温统一规定。又根据外方提供的原有图纸，初步完成了流程图、设备布置图等。 按照外方的要求，设计文件中必须有应力分析文件。可是省院如今还没有应力分析专业，热工专业的人也应付不了化工方面复杂介质和多种工况。急得田必达、肖玉英跟韩英杰多次商量，却也毫无对策。 耿志远研究过大院的应力分析专业文件，虽说还不是太懂，但是拿过来照猫画虎足以应付初步设计。只是文件中提到的应力分析软件c2省院并没有，只能将涉及到应力分析软件的这部分内容省略掉。 他找到韩英杰自告奋勇担当此事，韩英杰正愁无处找人，耿志远挺身而出让他大喜过望，当即把田必达叫来，一番商量后让耿志远担任应力分析专业负责人，先把初步设计所需的应力分析文件搞出来再说。 忙碌中一眨眼到了六月底，经过陆怡姐弟两个多月的忙活，渝湘餐厅二店终于万事俱备，只待七月八日正式开业。 七月七、八、九三天是高考时间，耿志远内心非常煎熬。苏卿考试不知道会不会顺利。她考前来信说报考的是东海省艺术学院，如果考试顺利，下半年小苏就会来到省城，到时候见了面一旦发现自己瞒着她有了女友，不知道小姑娘会是多么的伤心。 但是如果考不上，苏卿将会永远待在大山里，耿志远也拿不定主意到时候是不是把她接出来安排到餐厅工作，毕竟比起来宁城还算更繁华一些。 矛盾和忐忑煎熬中，渝湘餐厅二店正式开业。一店开业时，耿志远出差没有赶上，二店开业总算能露上一次脸。开业之日，陆怡忙前忙后，指挥着服务员引导客人，收拾桌椅，协调厨房、前台、后勤各方面的联系，处处透露着一份精明干练。 庞冬感慨道：“老耿，你还真是慧眼识珠，陆怡干这行真不错。” 于庆贺道：“咱俩哪能跟他比？人家帅哥一个，找的女朋友一个比一个漂亮，俘虏陆怡这种普通姿色的女孩还不是手到擒来？” “行了，别说风凉话了，你们俩赶紧把剩下的股本补上，还非得我催着吗？”耿志远见他俩又没事找事乱说话，赶紧岔开话题道。 “没问题，老大发话，我还能不听吗？”庞冬嬉笑道：“明天我就把钱拿来。” 于庆贺道：“咱们刚发了奖金，我也有钱了，明天给你。” 六月底设计院上半年奖金结算，海州1830尿素主框架跟合成工段一共分了8500元奖金，甲醇精馏工段分了4000元奖金，而刚刚完成的宁西化工k装置搬迁项目，耿志远竟然分到了8000元奖金。 k装置搬迁项目完成的只是初步设计便分到了8000元奖金，这可比累死累活才干完的合成氨和尿素来钱容易多了。 涉外项目设计费收的高，奖金随之也高，随着涉外项目的增多，将来必定会是设计院和设计人员提高收入的一个重要途径。 以上各项目奖金合计20500元，正好刚够剩余的两万元股本，缴清股本后，耿志远又变成了囊中羞涩的穷光蛋。 “我怎么越干越穷？”耿志远掏出林楚给他买的新钱包翻了翻后牢骚道：“发了那么多奖金，分了那么多分红，我钱包里怎么没剩几分钱呀？” 于庆贺嘲讽道：“你是不是想羡慕死我们？两个店的股东，这个店你还占一半股份，以后你还怕没钱？光等着数钱吧你。” 庞冬看不过去，挤兑于庆贺道：“你羡慕老耿干吗？你也可以开店呀，等你开店，我们俩也去入股，行不？” “我还真有这想法。”于庆贺不好意思道：“我爸妈退休后来宁城买的房子，准备来这儿定居。我正想也开个店，让爸妈也有个事情干。” “哦？”耿志远笑道：“你开就是，我和小冬肯定支持你。” 庞冬还放不下以前的矛盾，揶揄道：“以前你还嫌我不分钱光投资，要是按你的想法干，咱这买卖去年就关门了。” 于庆贺见他提起以往的糗事，神色有些不快。耿志远忙打圆场道：“人都没有前后眼，咱原先不是穷怕了吗？我开新店，老于也是倾力支持。以前的旧事不要再提了，咱们兄弟之间只讲情义不提过节。” 于庆贺略略沉默后坦然道：“老耿说得对，以前是我眼界小，只看到眼前，今后我不会再拖后腿。” 于庆贺话说到这个份上，不能让他跌了脸面，耿志远赶紧朝庞冬使了个眼色，庞冬只得道：“好吧，过往不究，咱们仨还是好兄弟！” 三个人再次把手握在一起，耿志远道：“兄弟合心，其利断金。咱们兄弟齐心协力把事业做大，争取将来把省院买下来，咱们三个当院长。” 一句话石破天惊，于庆贺和庞冬瞪大了眼睛吃惊道：“老耿，你……你这野心太大了！省院是国有企业，你都敢买？我们俩实在是不敢想。” “收购国有企业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耿志远冷笑道：“只要实力够强，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就看你敢不敢想。当然，要是没有实力，想收购省院只能是一句笑话。” 于庆贺和庞冬依旧还是摇头不信，东海省化工设计院可不是什么小企业组建的草台班子设计院，混的再差也不至于卖给私人。 二店新开业，又主要是自己的心血，耿志远自然非常上心。下了班便到店里坐镇，就连跟林楚约会也改在了店里。一个星期经营下来，流水达到了接近四万元，烧烤季节还真是一个赚钱的好时节。 林楚陪着耿志远跟陆怡一块查看账本，耿志远高兴道：“咱们刚开业有这成绩不容易，估计接下来生意还会好。” 陆怡道：“最近有好几伙人来收保护费，你得早点拿主意。” 林楚吃惊道：“还有人敢收保护费？这就是敲诈勒索，赶快报警呀！” 林楚自小生活优越，没有接触过底层社会，有此反应也属正常。耿志远笑道：“这种人还没有涉及犯罪，报了警最多拘留几天，出来后会报复恶心你的。” “那咱们怎么办？”林楚紧张道。 “不用担心。”耿志远对陆怡吩咐道：“让小武去打听清楚，这一带势力最大的是谁，咱心里有了数再做决定。如果都是些不成气候的小虾米，就让小武带人去收拾他们。” “我二叔在市公安局，不行请他帮忙，别跟这帮家伙硬斗。”林楚担心男友犯险，赶紧建议道。 耿志远意外道：“哦，你二叔在市公安局？” “嗯，要不要请他出面？”虽然见识过耿志远的身手，林楚也怕男友出什么意外。 耿志远想了一想道：“先不忙，实在不行再求助于他。” 晚上十一点钟，餐厅关门后，耿志远迈步来到后院，陆文武和三个精壮剽悍的年轻男子正凑在一起喝茶说话。见到耿志远，陆文武忙站起身恭敬地喊了声：“耿哥。” 耿志远点了点头，陆文武又介绍道：“这是我在武校的三个要好兄弟：季坤鹏、杜子昊、栾仲恺，老家都是咱梁城人。” 三个年轻人抱拳拱手齐声道：“耿哥！” 耿志远微笑着点头示意道：“还是听着家乡话舒服！小武跟你们说明白了吗？” 季坤鹏兴奋答道：“说了，每个月工资八百，店里经营好了还有奖金。” “这个条件你们满意吗？”耿志远扫视着三人问道。 “满意！”“满意！”三个小伙子交口答道。 “你们放心，跟着我干，绝对不会亏待你们。”耿志远朗声道：“你们三个以后就跟着小武，店里忙的时候帮把手，有事小武会叫你们。” “好的，耿哥，我们听您的。” 耿志远扭头吩咐道：“小武，先给他们仨一人一千块钱生活费，免得让兄弟们来了省城没钱花。” “哎呀！谢谢耿哥！”三个小伙凭白得了一千块钱，一个个高兴地摩拳擦掌乐不可支。 耿志远走后，杜子昊道：“文武，耿哥是你家亲戚？” 陆文武一摇头：“不是，我要有耿哥这样的亲戚就好了。” 栾仲恺狡黠笑道：“我看呢，耿哥是你未来姐夫。” 陆文武叹了口气：“我也盼着他是我姐夫，可惜呀，我姐没这个福气。” 季坤鹏道：“耿哥是干大事的人。你没听小武说吗，人家是文化人，还把江湖事看得这么明白，咱跟着他干准没错。” 陆文武正色道：“我可跟你们丑话说在前头。耿哥对我们姐弟都有恩，你们要是敢背着我做对不起耿哥的事，到时候可别怪我陆文武翻脸不认兄弟。” 季坤鹏三人赶紧表态道：“不会的。咱哥四个里面属你的功夫最好，你发下话来我们哪敢不听？放心吧。” 第八十三章 顶替 七月底，海州1830项目进入了管道安装阶段，业主要求设计院排驻现场施工服务代表。耿志远由于参加了宁西化工k装置搬迁项目，第一个被排除在外。院里权衡各方面关系及利益后，最终选定了施工服务代表人选：贾睿。 耿志远不可能知道内情，听到院里要派施工代表的消息便开始担心，希望千万不要再次落到自己头上。他跟林楚刚刚交心，可不能因为施工服务而再次落个劳燕分飞的悲剧。 结果如他所愿，终于躲过了这次外派。耿志远暗自感叹侥幸之余，深感命运不能掌握在别人手里。被别人决定命运让人无奈又不得不接受，可惜人世间大部分人的命运终究还是掌握在别人的手里。 高考成绩出来后，苏卿如愿考上了东海艺术学院，录取的专业是戏剧系表演专业。终于完成了父亲的遗愿考上了大学，摆在她面前的是一条金光大道，可以在上面尽情挥洒自己的才能，书写不一样的人生。 苏卿志得意满，耿志远却犯了愁。九月份开了学，苏卿来到宁城后肯定会来找他，到时候怎么办？如果让苏卿和林楚互相知晓对方的存在，绝对会掀起一场轩然大波。 怎么办？耿志远苦想之下忽然一拍脑袋道：“我怎么糊涂了？楚楚是我正牌女友，小苏不过是感情好的一个小妹妹，我跟她年龄相差太大，根本没有在一起的可能。既然如此，让她们俩认识一下最好，省的她俩互相知道后，我夹在中间犯难。” 八月二日星期一，一上班王平便对耿志远道：“这次去a国有你吗？” 耿志远一愣：“a国？我不知道呀，没人问过我。” 王平指着他得意道：“你看看，让我说着了吧？人家肖大工程师护照签证都办好了，下个星期就走。” “不会吧？我……我一点都不知道。”耿志远心里一凉，尴尬道。 夏苏叹气道：“王工还真猜对了，万德福也去。工艺上去三个人，田必达、肖玉英和万德福。” “怎么会？”耿志远大为吃惊。田必达和肖玉英去a国可以理解，人家是设计经理和专业负责人。而万德福只是设计了罐区、空压制氮站等辅助设施，根本不需要跟老外交流，他去了a国能干什么？ 夏苏吐槽道：“听说万德福是以专业翻译的名头去的。哼！专业翻译？咱室里要论专业翻译，除了薛波再就是小耿了，万德福说话都说不明白，还专业翻译呢。” 耿志远为人低调，平日里除了在办公室工作，很少去别处乱串门，也不好打听事情，所以孤陋寡闻，院里很多事情他并不知晓。 而万德福截然不同，干设计他很用心，搞关系更用心，一有空便四处串岗。来到设计院仅仅一年的时间，他已经是设计院的红人。虽然没有干过几个项目，但是颇会为人处事，上上下下对他好评如潮，俨然已经取代刘梅，成了工艺室横空出世的耀眼新星。 王平担心道：“宁西这个项目干完后肯定会报上去评奖，我就担心到时候小耿连名单也上不了。能拿个奖的话，对以后评职称有好处。小耿在里面干了这么多，要是拿不到奖，那就太可惜了。” 林荫瞅了耿志远一眼，宽慰道：“不拿奖也没事。中评委都是咱院自己的人，还没听说有谁评不上工程师的。” 耿志远坐在座位上默然不语，去不去a国不是他说了算的，命运依旧掌握在院级领导手里，不要说田必达和肖玉英，恐怕韩英杰也不能决定。他依旧相信，如果是韩英杰和田必达确定名单，应该会有他，除非他们俩不想把项目干好。 耿志远猜对了一半，韩英杰是认为应该带上耿志远，毕竟他才是主装置设计人，还是唯一一个对英制体系熟悉的人。田必达是设计经理，也有人选推荐权，不知什么原因，他却说一切听领导安排，谁去都行。 而万德福早早打听到出国的消息后，拿着耿志远完成的管道材料和应力分析文件认真仔细研究了一遍，主动找到杨文阁私下作了交流。杨文阁被他说服，又带着他到穆繁羽面前声情并茂展示了一番，最终使穆院长敲定人选名单，由万德福替代耿志远去a国技术交流。 等到耿志远得到消息时，准备去a国的诸人护照签证均已经办好，根本不可能短时间内再次更换人选。 耿志远致力于技术研究，不像万德福一样有超高的社交本领。况且他获得消息的渠道也很闭塞，在出国交流这件事上竞争落败也是在所难免。 想通道理后，耿志远便不再纠结去不去a国。反正被替代也罢，开始没考虑他也罢，日子总是要过下去，工作也得继续干下去。闹情绪发脾气只会烦扰自己，人家万德福可不会因此感到内疚和惭愧。 没过几天，王强找到耿志远把他拉到僻静处问道：“听说这次出国，是万德福顶了你？” 耿志远不置可否道：“领导定的名单，咱哪能知道？” 王强直白道：“跟你说吧，据我了解就是万德福顶了你。” “顶就顶吧，反正人家都已经去了，咱又能怎么样？”耿志远平静道。 “你呀真老实！”王强埋怨了一句，又道：“我也被万德福耍了。” “你？”耿志远难以置信道：“不可能吧？他敢耍你？” “呸！这个王八蛋！”王强骂了一句，愤愤道：“我写了一篇有关脱硫脱碳的论文。” “行啊！”耿志远称赞道：“你还能写论文，我到现在什么也没写。” “写了又怎么样？白搭！”王强沮丧道：“我想发表，万德福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找到我说他有办法，我就把文章给了他。” “那不挺好吗，省的咱自己找人了。”耿志远当然明白把论文给了万德福，基本等于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但他还是的佯装无知。 王强气道：“是省的我找人了，文章倒是发表了，第一作者竟然是万德福！我才排第二。” 只有第一作者发表的论文才能用于职称评定，万德福此种做法无异于鸠占鹊巢，白得了一篇论文。 “你没找他问问？” 王强顿足道：“我问了，结果万德福借口编辑的错误，和他无关。你说说，这不是胡扯吗？” 耿志远沉默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道：“文章都发表了，也没办法改回来。既然知道了他是什么人，以后提防着点吧。” “以后不用提防了。”王强摆手道：“老子不伺候他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辞职了，换了个单位，去了宁化设计院。下星期就不来了，正好借这个机会跟你说一声。”王强气鼓鼓道：“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省院不过如此，老子呆够了。” 宁化设计院是大院，实力比东海省院强上很多，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耿志远羡慕道：“你真厉害，还能去宁化设计院，人家那儿可比咱这里水平高多了。” “临走之前，我把万德福干的好事跟你说一下，省的你再上他的当。”王强又道：“以后如果需要我帮忙尽管说，宁化那边有些资料省院是没有的。” “好的，谢谢。”当年一块来的十二罗汉，如今先行走了一个。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不知道下一个离开的又会是谁？ 从七月初开始，陆文武带着三个兄弟把渝湘餐厅二店周围的情况摸了个清楚，来店里收保护费的全是周围的一些小痞子，根本不成气候。陆文武带着人毫不客气地打上门去，一个接一个收拾的老老实实，积威之下再也没人敢上店里来骚扰。 二店刚刚平稳下来，一店又遇到了麻烦。八月上旬，眼见渝湘餐厅生意兴隆，杨老五又带着人找上门来，一张口就要六千块钱保护费，少了一分也不行。 王瑾不敢自己拿主意，赶紧告诉了庞冬。庞冬没有什么办法，只能喊来了耿志远和于庆贺，三个人一块商量对策。 庞冬介绍情况道：“前几天杨老五带着一群人来咱店里，要把保护费涨到六千！咱要是不答应，他就要给咱们点颜色看看。” “六千！？”于庆贺吃惊道：“他疯了吗？这不是抢钱吗？” 耿志远摸着下巴想了想道：“六千？狮子大开口呀。” 杨老五不是普通的地痞流氓，而是有组织的黑社会，这帮人轻易得罪不得。怎么应付他们，三个人犯了愁。 “要不，咱就给他。”庞冬犹豫道：“以后咱再多挣点不就行了吗？” 于庆贺不满道：“六千呢？可不少呀！” 耿志远缓缓道：“这次要六千，你给了。下次要八千，你是给还是不给？” 庞冬挠了挠头：“那怎么办？他们敲诈咱，咱又没办法。” 耿志远心头一动：“小冬，你刚才说什么？” 庞冬一愣：“我是说他们敲诈咱，咱也没有办法” 耿志远闻言一笑道：“对！你说得好！我突然有了个主意，只不过还不太成熟。” 庞冬和于庆贺忙问道：“什么好主意？快说说看！” 耿志远沉思了半晌，方才道：“这事，咱不办则罢，办就要来个狠的，把姓杨的彻底铲除。” 于庆贺有些打退堂鼓：“不至于吧？咱可不能跟他们硬干。” “你想到哪儿去了？”耿志远冷笑道：“咱们是高级知识分子，哪能像个野蛮人似地动刀动枪？咱们要利用法治的力量，让杨老五尝尝人民民主专政的铁拳。” 于庆贺和庞冬面面相觑，一起摇头道：“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耿志远神秘一笑：“伏耳过来，咱们这么办……” 于庆贺跟庞冬听罢，愕然道：“老耿，你tm太牛了，我们怎么没想到呢？” “哼！这次就让杨老五他们从这里彻底消失。” “收的那些钱也得给咱吐出来！” “就是！”三个合伙人纷纷吐槽中，杨老五一伙的命运就此被敲定。 第八十四章 手机 八月初，林楚帮耿志远报了个驾驶员培训班，耿志远抽空便去练车，先后通过了理论考试和桩考，只剩下最后一步路考。 “志远，你买个手机吧？”八月下旬一个周六，耿志远练完车后，林楚开车接上他建议道：“有了手机，咱俩也好及时联系，省的有事见不到着急。” 五月到八月一店分红，耿志远拿到了五万多块钱，如今已是财大气粗，一部两三千块钱的手机对他来说并不算很贵。 “行，我买什么样子的呢？”耿志远对手机几乎没什么概念，见得最多的便是父亲的摩托罗拉8200c，再就是林楚用的诺基亚。 “你买个摩托罗拉翻盖手机吧，牌子正，质量好。我用的诺基亚是直板手机，你可能不喜欢。”林楚出主意道。 “行，我就买摩托罗拉，摩托毕竟还需要骡拉。”耿志远随口说出了有关手机品牌的一个笑话。 第二天周日，林楚陪着耿志远来到移动营业厅挑选手机。 九十年代末，还没有出现后世那种手机大卖场，买手机除了去移动联通营业厅外，便是各大城市电子产品一条街。只不过电子街所卖手机大部分是水货，质量参差不一不说，货一售出概不退还。所以大部分人还是愿意到正规的营业厅购买手机。 几经挑选后，林楚看中了新出的摩托罗拉cd928+。耿志远嫌cd928+体积还是有点大，看中了另一款当年新出的摩托罗拉小巧翻盖手机328c，价格3600元。手机附送一个sim卡，耿志远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了自己的手机和号码。 拿到手机第一件事，便是把林楚的电话号码输入到手机里保存起来，林楚也存下了他的号码。两个人试着通了几次话，耿志远感慨道：“方便是方便，就是贵了点，只要一接电话，至少五毛钱。” 九十年代的全球通资费昂贵，月租费五十元，接打电话均为五毛钱一分钟，出了服务区还有漫游费和长途费，一个电话打下来几十上百元都有可能。所以手机拥有量不高，依然像当年的bp机一样，是有钱人身份的象征。 虽然有了手机，耿志远依然非常低调。时下商务人士喜欢买一个手机套把手机挂在腰间，一来可以解决手机携带问题，二来能够显示自己的身份。 比起父亲的8200c，328c手机的体积小质量轻，放在裤子口袋里丝毫不显眼。耿志远便没有买碍眼的手机套，而是直接放在口袋里避免惹人注目。、 买完手机，林楚又嘟囔着要看美国大片《星战前传1魅影传奇》。耿志远道：“星球大战不是老片子吗？七八十年代拍的？” “不是以前的星球大战，是新拍的前传。”林楚解释道。 “前传？”耿志远心道，老美可真有意思，人家拍电影都是往后拍续集，他倒好，来了个前传。结局都知道了，前传能有什么意思？ 拗不过林楚，耿志远最终还是陪着她进了电影院。电影开始后，他才发现前传比正传还要精彩，战争画面还要真实火爆，机器人军团的作战模式设想真是无比巧妙。 不过，都已经是激光武器混战的星际时代了，最后还得靠肉搏，这不免有些让人匪夷所思，或许这部电影其实是罩着科幻外衣的一部中世纪骑士片。 看完电影，林楚又带着他来到附近粤仔美食广场，请他品尝的广东菜。广东美食中，耿志远最喜欢的是那些美味可口、五花八门的小点心。每一种点心都做得精致而有特色，一旦品尝便令人回味无穷难以忘怀。 深夜回到宿舍后，耿志远颇有些感触。 林楚如同他的第二个人生导师，引导着他学开车、买手机、看大片、到各大特色餐厅品尝美食，闲暇时开着车去周边山区踏青玩耍，享受青年人美好的激情生活。渐渐的，耿志远也变得时尚新潮起来，不再是以前那个只懂挣钱不懂花钱的书呆子了。 八月底，田必达一行人去a国交流完毕后返回了国内。万德福回到院里后，一反常态的老实起来，整日待在办公室里足不出户。 两日后，王平神秘兮兮的对大伙道：“你们知道吗？这次去a国，万德福差一点闯了大祸。” 办公室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纷纷摇头，王平得意道：“听说万德福去了国外根本听不懂老外说什么，让他翻译也说不出嘴，全仗着厂里去的那个翻译。把岳院长气得，差点就指着他鼻子骂娘。” 耿志远哼了一声，心道：“万德福英语本来就一般，国内又是哑巴式英语教育，他要是能出口成章那就奇了怪了。” 王平又道：“更可笑的是，一开始岳院长还以为他英语好，让他陪着出去转转。结果碰到几个黑人过来一顿叽哩哇啦，万德福以为人家要抢劫，丢下岳院长就跑了。别看他胖，三两步便跑没了影。这可把岳院长急坏了，老头既不认识路也不认识英文，只能顺着万德福跑的方向去找，好歹还把他找着了。要不然不管是他丢了，还是岳院长丢了，都要闹出大笑话。” 夏苏好奇道：“那几个黑人是抢劫的吗？” “什么呀？”王平笑道：“几个要钱的乞丐。” “小万也太胆小了。”夏苏也笑道。 “不过，人家万德福还是沾光了。”王平羡慕道：“出国补助按美元计，这小子去一趟白得了几百美元。” 真的美元耿志远连见都没见过，心中暗道：“万德福这名字起的真好，有福是真有福，好事一个也落不下他。但是这个德字吗，他好像不大配。” “小万的美元早换成人民币了。”夏苏嘲笑道：“他怕汇率跌了吃亏，一回来就把手里的美元全换成人民币了，听说他用这些钱买了部手机。” 万德福也买了部手机？耿志远暗道：“这小子行啊，去a国白玩了一趟，还落了部手机，真是个会算计的人精。我远比不上他心眼多，勾心斗角绝对不是他对手，今后还真是得小心提防着他点。” 万德福买的是一款爱立信直板手机，方方正正体积不大，样式非常新颖。他的为人处世原则跟耿志远截然不同，时常把手机拿在手里摆弄。如果有人前来借手机打电话，他一概慷慨应允，借着一部手机赚下了好大一块人情。 九月上旬的一天，杨老五带着五六个手下大摇大摆闯进了渝湘餐厅一店。 “叫你们老板出来！”五六个汉子齐声叫喊起来，声势可谓壮观，店里的服务员早被吓得四散奔逃，大厅里一时间空无一人。 王瑾闻声忙出来笑脸相迎道：“哎呀，五哥，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 杨老五把脸一甩道：“哪阵风？钱风！”说着一拍桌子怒喝道：“王老板，上次跟你说的那件事也该答应了吧？” 王瑾心中有数，满脸堆笑道：“您五哥发话，我们小门小户哪敢不听呀？” 见餐厅服软，杨老五哈哈大笑道：“行，我就喜欢爽快人。既然答应，今天先给我半年的钱，我急着用。” “五哥，这钱呢是该给您。可是您也知道，这个店不是我们自个儿的，还有两个股东，他们不想给您这份钱。”王瑾不慌不忙，细声慢语道。 “你说什么！？你莫不是想耍我不成？”杨老五怒发冲冠，把桌子拍的震天响：“今天要是不给，老子就砸了这店。” “您先息怒。”王瑾拿出一个账本道：“五哥，您看，去年到现在，您一共从我这里拿走了四万两千元。股东们意见很大，说是我昧下了这份钱。五哥您说，我冤不冤。” “什么！”杨老五怒火中烧道：“你把那几个股东叫来，老子扒了他的皮。” 王瑾见他入套，嬉笑道：“五哥呀，还是您体谅小妹。要不这样，您在这账目下面签个字，我好给股东们交待。这样后面半年三万六千块的保护费也好给您。” 杨老五想了想，也没觉得怎么不对，这钱他的确拿了，签个字人家好入账也说得过去，当即拿过笔来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王瑾接过账本一瞧，乖乖，杨老五还真敢签呀！后面的招数直接用不着使了。她吟吟一笑道：“五哥，这两天我尽快把账本给股东们过过目，只要他们点了头，我马上先给您半年费用，怎么样？” “行。今天要不是看在妹子的面上，老子就砸了这店。”杨老五站起身又道：“下次要是还不给钱，那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好的，五哥，肯定给您！”王瑾陪着笑脸把杨老五一伙人送走，转过脸来变色道：“呸！还五哥？去号子里叫哥吧。” 晚上，耿志远、于庆贺和庞冬欣赏着白天的监控录像。录像分为多个机位，画面清楚。王瑾随身带着麦克风，手提包里有微型摄像机，清楚地录下了杨老五的嘴脸。 “行了，证据确凿。”耿志远笑道：“三万元以上属于敲诈勒索数额巨大，三十万以上属于数额特别巨大。我想杨老五捞的钱可不止三十万。” “他能判多少年？”庞冬怕他报复，担心道。 耿志远想了想道：“敲诈勒索数额巨大、情节严重的能判个三到十年。” “这么少呀！”庞冬泄气道。 “你以为他只有敲诈勒索？”耿志远冷笑道：“只要进了局子，他干的那些坏事一件也逃不了。别说十年，我看这辈子他就别想出来了。” “但愿吧。”庞冬把录像带、账本等证据收好放在包里道：“明天我去市局报案，派出所我不放心。兄弟们，祝咱们好运吧！” “别怕，杨老五蹦跶不了几天了。有了这些证据，公安机关抓他不难。”耿志远安慰道。 第八十五章 重逢(上) 九月六日到八日是东海艺术学院新生报到的日子。苏卿和刘颜母女没怎么出过远门，为了安全，刘颜特意让刘骏请了假，陪着她们娘儿俩一同前往。 正值开学日，火车票非常难买，三个人买不到卧铺，只好买了三张硬座，整整坐了两天两夜才到达宁城。 临来之前，刘骏多了个心眼，偷偷告诉了耿志远他们乘坐的火车车次。毕竟他们在宁城人生地不熟，有个熟人接站，能少跑很多冤枉路。 在火车上枯坐了两天两夜，苏卿和刘颜哪里遭过这份罪，早已累得是疲惫不堪。下了火车，三个人拖着行李箱混在熙熙攘攘人流中朝出站口走去。 刘骏正招呼着苏卿和刘颜小心走散，忽听出口有人高声叫道：“刘骏！刘骏！” 刘骏抬头望去，只见耿志远高大的身躯伫立在接站人群里，正拼命的朝他挥着手。 “是耿工，耿工来接咱们了。”刘骏一边回应着招手，一边对苏卿兴奋道。 “啊？”听道耿志远在外面迎接，满脸倦容的苏卿顿时大羞不已：“哎呀，表哥！我现在这个样子，怎么见他？” 刘骏扭头瞧了瞧她，无所谓道：“你这个样子怎么了？这才是原汁原味的苏卿呢。他要是嫌弃，说明他这人肤浅。” “小耿怎么知道咱要来？你告诉的他？”刘颜疑惑道。 刘骏嘿嘿笑道：“有他接咱们，不是省很多事吗？” 人在异地他乡，多个朋友多条路，总有好处没有坏处，刘颜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三个人挤出车站，耿志远高兴地接过苏卿手里的行李箱道：“可等到你们了，整整等了两个多小时呢。” “火车晚点了，让你久等了。”刘骏解释着看了一眼低着头脸颊绯红的苏卿，对耿志远道：“没买到卧铺，我们坐了一路来的。” “哎呀！那多受罪！”耿志远感同身受，在火车上坐上几十个小时可不是一般的煎熬。他心疼的瞧了一眼精神萎靡、脸色憔悴的苏卿，朝刘颜道：“刘姨，宾馆我已经订好了，咱们先去宾馆休息一下，再去学校报到。” “行啊，小耿啊，麻烦你了。”有人接站的确省事，刘颜非常感激道。 “您客气了，走，咱先去坐车。”耿志远带着她们来到候车区，打了一辆出租车，径直来到了东方大酒店楼下。 开学季，东海理工大学交流中心不再对外开放。艺术学院附近比较有档次的宾馆，最近的便是东方大酒店，耿志远便在酒店预定了两个标准间。 来到酒店前台办理入住手续，刘颜瞥见房间价目表上标准间一天268元，心中大惊，忙拉着刘骏小声道：“太贵了，这里太贵了！一晚上就要二百六呢。” 刘骏也吃了一惊，赶忙对耿志远道：“耿工，我们……我们是自费，有没有便宜点的地方？” 耿志远与苏卿重逢后，见她比以前瘦了许多，脸色也很差，虽然有舟车劳顿的缘故，也令他暗自心疼。听到刘骏嫌贵，他笑道：“你们放宽心住就行，房费最后我来结算。” “那怎么行？”刘颜生气道：“我们可不能让你白花这个钱。” 耿志远笑了笑，耐心劝道：“刘姨，现在是开学季，周围宾馆都住满了，这里既卫生又安全，离学校又近，是最合适的地方。在宁城我是地主，自然要尽地主之谊。以后等我去兰溪，您再好好招待我，行吗？” 苏卿蕙质兰心，情知耿志远是为了她才对妈妈这么好，当即拉了拉母亲的衣服道：“妈，住下吧。” 刘颜扭头瞧见闺女身形困顿，心下一软，叹了口气道：“那好吧，真是谢谢你了，小耿。” 刘俊陪着母女俩上楼洗漱放行李，三个人上了电梯，刘颜道：“一晚上就要268，两间房就得五百多，天哪！住一天我一月工资就没了。” 苏卿拽了母亲一把道：“妈，别说了。耿大哥不是矫情的人，他肯定付得起才让咱住，别再提花钱的事了，行吗？” 女儿的话提醒了她，耿志远一片好意，若是自己几次三番嚷嚷着嫌贵，伤人家的心不说还会失了女儿的脸面。刘颜忙道：“妈妈知道了，我不说就是。” 刘骏心知耿志远和苏卿之间的关系，笑道：“姑妈，小卿还得在这里呆上四年，咱有的是时间还人情。” 艺术学院是美女最多的大学，放眼望去美女如云，四个人进了校园，刘骏眼都看花了，嘴里不住的嘟囔道：“真漂亮，这身材，这大长腿，真美呀。” 有苏卿在，耿志远哪里顾得上看美女，跑前跑后帮着她办理报到、交费、填表等一系列手续。戏剧系负责迎新的是三个帅小伙，他们帮忙拿着行李一直送到了女生宿舍。 女生宿舍美女更多，耿志远也趁机瞅了几眼，感叹道：“怪不得古代皇帝不上朝呢，要是这么多美女陪着，谁还舍得离开温柔乡？” 苏卿的宿舍在426房间，里面有三张上下铺的双人床，其中一张床的下铺用来放行李，所以一间宿舍能住五个学生。 宿舍里已经有两个女孩，均属于身材苗条、白皙清秀的美女。见到他们进来，其中一个女孩大方地提醒道：“这是426宿舍，你们别走错了。” 耿志远见她仪态大方、气质不俗，笑道：“是这儿没错，这是苏卿，是你们的舍友。” “你好，我叫郑萼！”那个女孩握住了苏卿的手，盈盈笑着自我介绍道。 苏卿也笑着回应道：“我是苏卿，来自川省。” 旁边那个女孩也插话道：“你是川省人？我叫徐媛，来自浙省。” 三个女孩初次相识，叽叽喳喳说笑了一阵，七手八脚帮着苏卿放下行李整理好了床铺。 耿志远见时间已近中午，便对两个女孩道：“一块去吃个饭吧。” 郑萼和徐媛刚和苏卿认识，哪里好意思跟着吃饭，忙摆手道：“不了，我们去食堂吃就行。” 女孩们不愿意，耿志远也不勉强，带着苏卿等人找了家餐馆，美美吃了一顿。吃完饭，苏卿道：“妈，你们先回宾馆歇着吧。” 刘颜有些不忍，嗫嚅道：“你……不跟妈妈回去了？” 苏卿对刘骏道：“表哥，你陪我妈妈回去，我跟耿大哥说句话。” 刘骏心知他们两个有私密话要说，便说服刘颜陪着她往宾馆走去。两个人单独相处，耿志远方才注意到苏卿穿着很简洁，上身一件花领白衬衣，下身一条蓝色牛仔裤，穿衣风格跟林楚非常相似。只不过林楚比她成熟许多，更有几分职业女性气息。 “耿大哥，你陪我走走吧？”苏卿两只手交叉在一起，紧张的搓揉着。 “嗯，好的。”耿志远想起自己有了林楚，觉得有些对不住苏卿，一边走一边琢磨着怎么开口解释。 两人相伴而行，苏卿见耿志远沉默不语，只得开口问道：“你……你有对象了吗？” “有了。”耿志远不愿欺骗她，如实道：“五一劳动节认识的。” 耿志远果然有了女朋友，苏卿一颗心顿时碎成了数片，眼泪不争气的夺眶而出。耿志远听到她喘气声不对，侧脸一瞧，姑娘竟然被自己弄哭了。 “哎呀，你别哭呀！”耿志远赶忙哄劝道：“你先别哭，听我解释。” “我不听！”苏卿啜泣道：“你在信里说醒亦念卿、梦亦念卿，怎么一转头就找了女朋友？你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我？” 周围人来人往，耿志远怕旁人误会，连忙拉着苏卿进了花园，找了一处长椅坐下。苏卿依然啜泣不已，耿志远掏出纸巾递给她：“先擦擦泪，听我慢慢跟你说。” 苏卿接过纸巾轻轻擦着眼泪，耿志远叹了口气道：“我是喜欢你，这一点也不假。可是，你今年才20岁，而我已经25了。” “那又怎么样？”苏卿生气道：“我又不嫌弃你比我大。” “你有没有想过，咱们两个如果想结婚，至少得等到四年以后。”耿志远耐心解释道：“四年后等你毕业，我已经29岁了，马上30了。” “我对你一片真心，四年你都不能等吗？”苏卿嗔道。 “我不是不能等，而是不敢等。”耿志远喟然道：“你也知道，我先后被三个女孩子甩过。曾经我也相信过忠贞不渝的爱情，可惜现实中等来的都是背叛。我已经25岁了，需要找个相伴一生的妻子，需要一个暂避风雨能给我温暖的家。我不敢在感情上再去冒险，也冒不起风险，因为谁也不能肯定四年后会发生什么。” 苏卿静静听着，心中暗暗可怜道：“耿大哥真惨，遇到的怎么都是些薄情女子。不过他说的也有道理，四年后万一我变了心，他可就一无所有，白白浪费了青春。” 耿志远见苏卿默然不语，只得又劝道：“是我不好，不该写那样的信挑逗你。我错了，向你道歉。” 苏卿暗道：“耿大哥不管是外表内涵，还是脾气秉性，都符合相伴一生夫婿的标准，我万不可以随便放弃。或许，即便他找了女友，将来也不一定成。我总觉得冥冥之中，他才是我苏卿唯一的男人。” 想到此，苏卿抬起头莞尔一笑道：“我不生气了，不过，以后只有咱俩人的时候，我叫你志远，行吗？” 女孩子脸变化得太快，刚才还哭的梨花带雨，一会儿功夫便成了晴天。耿志远无比佩服道：“只要你高兴，怎么叫都行。” “志远，咱们回宾馆吧。”苏卿甜甜说道。 苏卿叫的太肉麻，耿志远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苦笑道：“好！咱们走！” 第八十六章 重逢(下) 苏卿报到的第二天，刘颜和刘骏便踏上了返程的火车。回程火车从宁城站始发，耿志远帮他俩买了两张硬卧车票，回去的路上能也睡个觉，不用再受来时的那份罪。 临别之际，刘颜特意把耿志远叫到一旁叮嘱道：“小耿，卿卿是为了你才考到宁城。她在这里无依无靠，希望你能善待她，不要欺负她。” 耿志远见她误会了自己跟苏卿的关系，忙道：“阿姨，我把卿卿当妹妹看，不会欺负她的。” “妹妹？”刘颜眼含热泪道：“我不管你是把她当成哪种意义上的妹妹，我现在把她正式托付给你。将来你们俩若是有缘，能在一起最好。如果没有缘分……也希望你能照顾好她，不要让她受委屈。” 一个母亲敢把闺女托付给自己，耿志远深受感动，点头道：“阿姨，您放心，卿卿在这里上学，我一定照顾好她，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谢谢你，小耿。”这两天刘颜反复思考后，终于明白自己的能力以后怕是保护不了女儿。 在宁城她只认识耿志远一个人，而耿志远算是一个有情有意的正直小伙，又跟女儿早有缘分。不如把闺女托付给他，好让卿卿在宁城也有个依靠。否则闺女受欺负时，没有人可以帮她。 送走母亲，坐在回学校的公交车上，苏卿情绪不高，一直沉默无语。耿志远上过大学，理解亲人分离时的痛苦心情，宽慰道：“很快就到国庆节，你可以回去看看妈妈。” 苏卿眼神暗淡道：“时间太短了，票也不好买，我不回去了。” 到了学校两人告别时，望着苏卿一个人孤零零走进校门，消瘦的身影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耿志远心中有些难过，苏卿可是为了他才来到宁城。而他却背着人家女孩找了女朋友，虽然林楚和他感情甜蜜，心间依旧有一种淡淡的苦涩。 “我对不起卿卿呀，但愿她能尽快找到一个所爱的人。” 九月份艺术学院组织新生参加为期半月的军训，耿志远便没有去探望苏卿。当月的最后一个星期天，傍晚时分耿志远练完车，风尘仆仆回到宿舍，刚拿起杯子喝了口水，万德福带着苏卿突然走了进来。 “耿志远，你妹妹来找你。”万德福肥硕的脸上罕见的挤满了笑容，耿志远看着直犯恶心。 苏卿不知道他们俩之间的恩怨，见了耿志远喜笑颜开道：“耿大哥，你可回来了。” 苏卿变得又黑又瘦，身上穿的衣服也显得肥大了许多。耿志远放下杯子道：“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早说一声？” “下午来的，你不在，这个万大哥陪了我一下午。”苏卿笑道。 苏卿一声万大哥，万德福竟然脸红起来：“没什么，我们是同事，应该的。” 万德福在，耿志远不敢多说话，生怕落下什么话柄在他手里，朝他笑了笑道：“谢谢你了，万德福。小苏，坐我这里歇会儿吧。” 苏卿乖巧地走到耿志远床边施施然坐了下来，万德福不肯走，站在门口傻傻的盯着苏卿看个不够。 耿志远心里暗觉好笑，万德福竟然看上了苏卿，他这眼光的确不错，一下子就看上了一等一的美女：“万德福，你还有事？” “哦……哦，没了，没了。”万德福讪笑着对苏卿道：“苏妹妹，以后常来玩。” “好的，万大哥。”苏卿朝他莞尔一笑，登时娇媚无比，万德福脚下一软，差点摔个跟头。 “这个万大哥，真有意思。”苏卿捂嘴笑道。 耿志远看着她捂嘴巧笑的可爱模样，微微一笑并未说话。宿舍透风撒气，谨防隔墙有耳，他再想说万德福的不是也不能在这里说。 “走吧，咱去吃饭去。”耿志远洗了把脸，换了件干净衣服，领着苏卿下了楼。俩人来到附近一个川菜馆，耿志远点了几个经典川菜道：“不知道这里做的川菜合不合你的口味，尝尝吧。” “嗯！”在耿志远面前，苏卿毫不矫揉造作，敞开肚皮大快朵颐。苦等了一下午，小姑娘也的确是饿坏了，一口气吃下了两大碗米饭。 耿志远正琢磨着怎么说服苏卿跟万德福保持距离，省得被他蒙骗。心里有事无心吃饭，半天下来一碗米饭才吃下去一半。 苏卿吃了个肚饱，擦擦嘴喝了口茶，看了看耿志远满腹心事的忧郁摸样，歪着脑袋笑道：“志远，你是不是跟万德福有矛盾？” 耿志远一愣：“你……你怎么知道？” 苏卿颦儿一笑道：“我和他一进宿舍，你看我们的眼神里，惊讶之外夹杂着一丝厌烦，我就猜你不喜欢万德福。” 苏卿如此心细，耿志远欣然道：“你知道我烦他就行了，以后离他远点，小心上当。” “志远，你放心，我在学校又见不着他，他上哪儿找我去？”苏卿没当回事，摸了摸肚子道：“呀，今天吃多了。都怪你，我要是胖了你得负责。” 耿志远笑道：“你现在太瘦了，多吃点没事，年轻人胖不了。” “我是年轻人，那你就是老年人了？”苏卿取笑道：“老大爷，我要回学校了，你送我吗？” “送，当然送，等大爷我把饭吃完。”耿志远三下五除二把米饭巴拉进嘴里，匆匆喝了口水，将就着算是把饭吃完。 结完账，两个人出了门，耿志远问道：“快到国庆节了，你真不回家吗？” 苏卿眼神一暗：“时间太短了，来回就得五六天，根本来不及。再说，票也买不到。” “那你自己一个人在这儿，准备怎么过？” “我同学说有个车展需要模特，一天三百元，我准备去挣点钱。”苏卿兴奋道。 “车展？模特？”耿志远皱起了眉头，他可不想看到苏卿穿着清凉的衣服，站在豪车前面搔首弄姿，让一群大老爷们团团围住贪婪地大饱眼福。 “不行！不能去！”耿志远断然否定道。 苏卿不高兴的噘嘴道：“为什么？我凭本事赚钱，为什么不行？” “我不喜欢你让那么多男人看！”耿志远咬咬牙说出了心里话。 “噗嗤！”苏卿忍不住笑出声来：“志远！你终究还是在意我！” “废话！”耿志远赶紧转移话题道：“你妈托我照顾你，我可不能让你学坏。” “去当个模特就学坏了？你还真是个老大爷，观念太落后了。”苏卿故意跟他拌嘴道。 耿志远脸一沉道：“我不管你愿不愿意，就是不能去。” “好吧，不去就不去，你也用不着冲我吼呀？”苏卿不高兴的噘起了小嘴。 小姑娘闹起了情绪，耿志远赶紧温柔哄劝道：“好卿卿，听话，你要想挣钱，不如去我餐厅里打工，每月给你一千元，怎么样？” “你的餐厅？”苏卿吃惊道：“耿大哥，你还开着餐厅？” “跟两个同事合伙开的。”耿志远追问道：“你赶紧说愿不愿意？” “你那餐厅大不大？” “渝湘餐厅，你说大不大？” 苏卿惊喜道：“耿大哥，渝湘餐厅是你开的？它那里火锅和烧烤可有名了，我们宿舍早就想去尝尝了。” “你要是到那儿请客，不用掏钱，记在我账上就行。” “嗯……渝湘餐厅我愿意去。”小姑娘情绪变化快，一会儿功夫已是笑容灿烂。 晚上回到宿舍，郑萼见到她忙问道：“十月一车展你还去不去？早给个准话。” “我不去了。”苏卿不好意思道：“耿大哥不让我去。” “耿大哥？”郑萼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那个姓耿的到底是你什么人？” “我看那，是卿卿的男朋友！”徐媛在旁取笑道。 郑萼摇头道：“不可能！卿卿怎么可能找他那样的，呆头呆脑的也不像个有钱人。” “耿大哥是设计院的工程师。”苏卿不得不出言维护耿志远的形象。 “怪不得？”郑萼撇了撇嘴道：“身上有股书呆子气，原来是个画图匠。” “咦，我们郑大小姐看样子瞧不上工程师，你将来要找个什么样的心上人呀？”徐媛揶揄道。 “哼！”郑萼把头一扬道：“咱们艺术学校的女生，怎么也得找个有钱的大款、富豪什么的。要不然怎么对得起咱们美若天仙的姿容？” “啊呸！”徐媛啐道：“你说的那些大款都是些俗不可耐的半截老头，你愿找我们可不愿意。我觉得卿卿找的这个耿大哥不错，他要是收入再高点就更好了。” 苏卿笑了笑，并没有答话。在她心目中，耿志远职业、身份、外表、气质都符合夫婿的要求。或许失去父亲的她，潜意识里比着父亲的标准寻找自己的那一半，而耿志远恰巧正好符合这个标准。 十月一日国庆节，一早，耿志远领着苏卿来到了万花巷二店。进了门，他把苏卿介绍给陆怡道：“小苏，这是餐厅陆经理，以后你就听她安排。” 苏卿听罢，赶紧盈盈笑着叫了一声：“陆经理，我是苏卿，请多关照。” 耿志远事前给陆怡作了一番交待，她知道面前的女孩跟耿志远缘分匪浅，别看现在还只是个青涩纯真的学生，将来说不定会成为自己的老板娘。 陆怡当即笑道：“不用叫的那么客气，以后你叫我陆姐姐就行。” “陆姐姐！”苏卿甜甜叫道。 “哎！我这小苏妹妹说话真好听。”陆怡答应着扭头瞧了耿志远一眼，耿志远心虚，躲开她的目光顾左右而言他道：“小武呢？” “按你的指示，带着一帮人在后院练棍子呢。” “我去看看……”耿志远找了个借口，赶紧闪身走人。 第八十七章 恶斗 餐厅后院，陆文武正带着季坤鹏、杜子昊、栾仲恺和几个年轻服务员练习短棍搏击，手里拿的乃是耿志远特意定做的藤木短棍。 见到耿志远，陆文武等人七嘴八舌叫道：“耿哥！”，几个服务员则规规矩矩喊道：“老板！” 耿志远摆了摆手：“你们继续练就行，我只是来看看。” 陆文武想在耿志远面前展示自己训练成果，领着大伙认真操练了一番，这才放下棍子歇息。 搏击练习消耗体力，陆怡让人拿来一些点心和茶水，让小武一帮人补充一下体力。耿志远陪着他们边吃边聊，正说笑间，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老耿！不好了！杨老五不知道从哪里打探的消息，知道咱举报了他，一会儿就带人来砸店，你快带人来帮忙。”电话里传来庞冬慌张又恐惧的声音。 “什么？”耿志远忽的站起身道：“小冬，你别慌，要是他们真来了，你带人躲开点，千万别受伤，我这就带人去。” “老大，你快点来吧。”庞冬惊慌失措道：“我要不要打110报警？” “你要打也得等他们来了再打！”耿志远不大信任派出所那些警察，叮嘱道：“如果他们真来了，还要通知负责此案的警察，明白了吗？” “好吧……” 耿志远放下电话，大声招呼道：“小武，带兄弟们穿上服务员的衣服，拿上棍子跟我走。” 陆文武一伙人早就憋的不耐烦了，好不容易来了买卖，一个个兴奋地上蹦下窜，不一会儿便穿戴整齐。耿志远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想了一想，走到僻静处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楚楚，有点麻烦事，你得帮我个忙……” 餐厅为了进货方便，花两万块钱买了一辆二手昌河面包车。耿志远带着小武等四人挤进面包车，呼啸着朝东关大街而去。 等耿志远等人赶到时，渝湘餐厅东关大街店门窗已经被砸得稀巴烂，杨老五带着一群人正在店里拼命打砸着家具、装饰和空调等设施。店面外面围了一大群好事的老百姓，一个个指指点点、嬉笑怒骂的看热闹。 面包车在店门口来了个急刹，还没等车身停稳，陆文武一把拉开车门，跳下车去大喝一声便冲进了店里。季坤鹏等人也跟着跳下车冲了进去。 耿志远从副驾驶座上下来，对司机道：“把车开走！” 司机会意地一踩油门，面包车扬尘而去。耿志远紧握藤木棍跟着冲进了餐厅。 此时的渝湘餐厅早已成了战场，陆文武一马当先冲进去，不由分说轮起棍子照人就打。杨老五一伙正在店里面砸的不亦乐乎，全然没有想到会有人从外面冲进来攻击他们，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便被陆文武打翻了三四个。 其余的地痞流氓缓过神来，正想着一起上来夹击陆文武，从门外又冲进来三条好汉，那棍子使得丝毫不落下风。不消多时，地上已经躺到了七八个杨老五手下。 杨老五拎着一把短砍刀，见此情形怒从心头起，大声招呼道：“弟兄们，给我上，把他们都给我宰了！” 这次杨老五带来的足有二十多号人，陆文武他们仅有四人，有道是好汉架不住人多，即便他们再能打，寡不敌众情况下也有些招架不住。 耿志远看得真切，心中暗道不妙。他见杨老五挥舞着一把砍刀咋咋呼呼指挥着手下继续往上冲，不由得心头一动：“老话说得好，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要想以少胜多，只能先把杨老五拿下再说。” 想到此，耿志远藤木棍横卧在手朝杨老五猛冲过去。杨老五久经战阵，见他冲过来立时明白了他的用意，急呼道：“快拦住他！” 当即围过来三个混混，一个混混举刀便砍。耿志远见他肋下露出好大一片破绽，迅速疾步向上挥棍刺出，棍端正戳在他肋间。那混混肋下剧痛，哀呼一声丢下刀捂着肋部蹲到了地上。 又一个混混挥刀砍来，耿志远身形一缩躲过刀锋，短棍甩出狠狠打在了他手腕上。那混混拿不住刀，丢下刀捂着手腕正待喊疼，耿志远早一横棍击在其太阳穴上，那混混哼都没哼直挺挺栽倒在地。 另一个混混不敢再举刀，拿着刀喊叫着不肯上前。耿志远冲上去虚晃一棍，待他一愣神功夫一横棍也将其撂倒。 闪电般解决掉拦路的三个混混，耿志远两步便冲到了杨老五身前。杨老五见他戴着眼镜，明显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怎么会如此厉害？ 生死相搏，胜负一瞬间。杨老五顾不得多想，大吼一声，举起刀照着耿志远兜头猛力劈下，恨不得一刀把这小子劈成两半。眼见刀锋落下，耿志远身形一闪，砍刀竟然劈了个空。 砍刀劈下招式用老，杨老五正待抽回刀再劈，耿志远早一棍甩出，正打在他持刀的手腕上。杨老五哀嚎一声，手一松砍刀当啷一声掉落在地。 耿志远顺势向前，抢入怀中一棍狠狠捅在了他肚子上，杨老五立时疼的捂着肚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耿志远毫不停歇，照他脸上就是一膝，杨老五惨叫一声仰面躺倒在地。 杨老五两个手下见此情形举着棍子从背后想过去偷袭耿志远，季坤鹏见状一扬手，两枚飞蝗石破空而出正打在那两个小子后脑勺上。两个人捂着脑袋一愣神功夫，耿志远趁机一棍一个打倒在地。 “杨老五？”耿志远抓着杨老五的衣领把他整个身子提溜了起来。 杨老五已经吓破了胆，这tm还是人嘛？下手太tm狠了。他苦苦哀求道：“好汉……饶命！” 耿志远好久没干过大阵仗，此时正处于异常兴奋状态，他舔了舔嘴唇道：“听说你很拽，现在怎么不拽了？嗯！？” 杨老五也算横行宁城东关大街一片的狠人，但是看到耿志远嗜血的眼神，胯下一热竟然给吓尿了。 “好汉……饶了我吧……你看我都尿下了……我再也不敢了……”杨老五浑身止不住的哆嗦，他从对方眼神中看到了可怕的杀气。他只是个流氓，混点钱可以，死可一点也不想。 眼看着杨老五就要被吓疯，门外适时传来了警笛声。警察总算来了，我有救了！杨老五身子一松，一颗心终于放在了肚子里。 餐厅众人和杨老五一伙均被带到了派出所，乌泱泱在院子里蹲了一地。 “你，叫什么名字？”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协警把耿志远叫到房间里问道。 “耿志远！” “干什么的？” “设计院工程师。” 年轻协警停下笔，抬起头不可思议看着他道：“就你？还工程师？呸！你要是工程师，我tm就是中科院院士！” 耿志远冷静道：“没骗你，我是工程师。” “吆喝，你tm不老实是吧？”年轻协警大怒，伸手就是一巴掌。 耿志远侧身闪过，警告道：“不要打人，我们又不是罪犯。” “xxx，老子就打你了！怎么滴！？”年轻协警扔下笔，拿起桌上的警棍恶狠狠朝他逼过来。 “李东！”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带着威严的男中音，李东回身望去，见杨所长一脸严肃站在他背后，旁边还有两个身着便衣的精干男子。 “所长，我正在询问嫌疑人。”李东放下棍子，笑着恭敬道。 “你别问了，这个案子分局接手了。”杨所长转身对那两个男子道：“王大队，你们是把人带回去问，还是在这里问？” 被称为王大队的男子道：“杨老五的人全部带回去，餐厅的人借你这地方做个笔录。” “没问题。”杨所长招呼道：“李东，快去拿几把椅子，倒两杯茶来。” 王大队朝另一个便衣男子低声吩咐道：“小韩，你把杨老五一伙带回分局，趁热打铁立即开始审问，争取利用今天的事打开口子，明白吗？” “我明白了，王队。”小韩转身出了房间。王大队把包往桌子上一放，厉声喝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耿志远打了个寒颤，赶忙答道：“我叫耿志远。” 王大队一双眼睛犹如猎鹰，上下打量了他几番，这才开口道：“小伙子，前程无量，不要毁在打架斗殴上。不值得！” 耿志远平静道：“警官，我们是受害者，不得不正当防卫。” “正当防卫？”王大队冷笑道：“正当防卫不假，但是不要耍小聪明。小伙子，我见过的聪明人多着呢，悬崖勒马为时不晚，以后不要这么冲动。万一把自己赔进去，后悔都来不及。” 耿志远心念闪动，识趣道：“多谢王大队教诲。” 做完笔录，耿志远从派出所走出来，林楚早已在外面焦急地等候多时。 “没事吧？你没被他们打伤吧？”林楚扑过来，关心地把他从头到脚摸了一遍，耿志远宽慰道：“别担心，我没事。” “志远，以后不能再打架了。”林楚苦口婆心道：“万一打坏了你，我可怎么办？再说，你要是打坏了别人，一旦留下案底，会影响咱孩子将来找工作的。” 真正关心自己的人才肯说出如此掏心窝子的话，耿志远感动的搂住林楚道：“楚楚，是我不好，让你担惊受怕了。” 林楚莞尔一笑道：“没事，我就是怕你出事。你放心，我问过二叔了，你不会有事的。” “唉！”耿志远感叹道：“怪不得说有产者才有恒心，有了老婆孩子就有了牵挂的人，不能像以前那样无所顾忌地干仗了。” 几个月后，杨老五一伙二十多个人被公安机关一网打尽。经专案组侦察，杨老五涉嫌敲诈勒索、寻衅滋事、故意伤害、聚众斗殴、故意毁坏财物等一系列罪名，等待他们的将是法律的严惩。 第八十八章 有始有终 陆文武和季坤鹏、杜子昊、栾仲恺回到二店后，绘声绘色的向服务员和厨师们讲述着一店打架的情形。 “耿哥可不一般人，三下五除二便把杨老五身边的几个人解决了，杨老五拿着刀还想和耿哥玩命，让耿哥两棍子就夯倒了。” 季坤鹏接口道：“耿哥那身手没的说，他那棍术，不练个十年八年练不出来。” 众人正听得津津有味，陆怡忽然走过来喝问道：“都不上班了？围在这里干嘛？赶紧干活去！” 众人见经理发火，立时四散而去。陆文武也想走，被陆怡叫住道：“你跟我去办公室。” 陆文武不得已，乖乖的跟着姐姐进了办公室。陆怡把门一关，生气道：“耿志远叫你去打架，你就去打呀？你傻呀你？” 陆文武见姐姐竟然说出如此不仗义的话，反驳道：“姐，你怎么这样说耿哥？要不是耿哥，你我能有今天？” 弟弟竟敢反驳自己，陆怡气得热泪盈眶：“我……我是你姐姐才关心你。耿志远是你什么人？他会关心你死活？” 陆文武气愤道：“姐，你这话说的太无情无义，耿哥要是知道，会伤心的。” 陆怡抹了把眼泪：“我管他伤不伤心，我是要你好好的。你要是出点事，我怎么给爸妈交代？” 陆文武噘嘴道：“耿哥带头往前冲，我不能扯后腿，耿哥对我有恩，我陆文武不是一个忘恩负义之人。” “你……？”陆怡激动之下扬起手就想打弟弟。 “你愿打就打吧！”陆文武昂首挺胸，也不躲闪，只等着姐姐打。姐弟俩僵持不下之际，忽听背后有人道：“小武，你回去吧，我跟你姐姐有事要说。” 姐弟俩急急扭头看去，只见耿志远站在门口，一脸平静的看着他俩。 “你看你都说了些什么？”陆文武低声埋怨了一句，匆匆走出了办公室。 耿志远把门轻轻推上，缓步来到陆怡面前，看着她笑道：“怎么还哭了？” 陆怡大气的擦了把泪水道：“我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嗯，听见了。” 陆怡心一沉道：“既然这样，也没什么好说的，把我工资结清了，我现在就走。” 耿志远微微一笑：“为什么要你走？” 陆怡抬起头盯住他道：“我都那样说你了，你还要我？” “我当然要你。”耿志远笑道：“你说得对，最关心小武的是你，不是我。” 陆怡见他并不生气，方才大胆吐槽道：“你这种态度的话，我就实话实说，我不愿意你让小武去打架。” “这件事是我做的不对，考虑不周。”耿志远自责道：“以后不再会有这种事了，我准备让小武去学点养家糊口的本事。” “啊！？”陆怡万万没有想到，耿志远竟然是一个知错就改的人。她想起刚才自己说的那些无情的话，难为情道：“你……我……怎么能？” “人都会犯错误。”耿志远叹了口气道：“这件事也给了我教训，我们是良民，不能跟流氓直接对抗，还是得依靠公安机关。” “志远……”陆怡羞愧道：“对不起，我那样说你，你还……” “没事，我做错了你说是应该的。” 耿志远的大度和自省让陆怡感动不已，百感交集之下她情不自禁扑进了他怀里。耿志远吓了一跳，忙道：“别……别……你这是干嘛？” 陆怡紧紧抱住他，把脸贴在他胸前喃喃道：“志远……谢谢你！” 耿志远举着两臂，既不敢动她，也不敢乱动身体，连声道：“别这样，让人瞧见了不好。” “我愿意。”陆怡嗅着他身上男子汉的气息，羞赧道：“我愿意……愿意做你的女人。” 耿志远吓了一大跳，哀求道：“别乱说胡话，快放手！快放手行吧？” 陆怡见他丝毫不为所动，自己主动送上门都不要，心凉了半截，气馁道：“我就那么差吗？你一点也不喜欢？” 耿志远闻着她身上散发出的女性性感气息，早已心乱如麻，好在他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人，沉声道：“我有女朋友了，我得对得起她。” 陆怡恋恋不舍的离开他的怀抱，叹息道：“我真羡慕林楚，当时我该先下手占住你。” 耿志远松了口气，放下手臂苦笑道：“那时候我可没有钱，穷小子一个，你看不上的。” 回忆起自己以往那些荒唐的行为，陆怡惭愧道：“对不起，我配不上你。” 耿志远低头瞧了瞧胸前被陆怡眼泪弄湿的衣服，笑道：“我又不是什么潘安宋玉，你的条件能找到更好的。” 安抚好陆怡，耿志远刚出办公室，却见苏卿满面愁容站在门外，见到他出来急急迎上来关心道：“志……耿大哥，你没事吧？” 有个女孩关心自己已经很是幸福，另有一个女孩也关心自己，未免有些幸福之外的烦恼。耿志远笑道：“小苏，我没事，你去忙你的吧。” “嗯……”苏卿犹豫了一下，终究道：“耿大哥，以后别打架了，万一你出点事，我会心疼的。” 今天已经是第二个女孩子劝他不要打架，耿志远点了点头道：“我答应你，小苏，以后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我尽量不跟别人动手。” 苏卿会心地莞尔一笑，一转身如同一只快乐的小鸟般轻盈离去。 耿志远来到后院，找到陆文武等人道：“小武，我帮你们找了几个学校，去学点谋生技能吧，学费我出。” 陆文武不快道：“耿哥，是不是我姐姐说什么不好听的话了？” 耿志远淡淡笑道：“小武，你姐姐说的对，我不该让你们置身于危险之中。” 季坤鹏在旁道：“耿哥，我们是练武之人，就是吃这碗饭的，你不必有什么顾虑。” 杜子昊也道：“就是，跟着耿哥干事就是爽。” 耿志远点了点头道：“谢谢兄弟们看得起我。俗话说技多不压身，你们有武在身不怕被人欺负，但是将来结了婚成了家你们也得养家糊口。年纪大了不可能再去动胳膊动腿，没有点本事怎么养家呢？” 一直沉默不语的栾仲恺忽道：“耿哥说的有道理，他这是真替咱们兄弟着想，能遇上耿哥是咱们兄弟的福气。” 四个人低声商量了一番，陆文武方道：“耿哥，我们听你的，你说让我们怎么着我们就怎么着。” “那行。”耿志远介绍道：“这里有厨师、电工、焊工、钳工、家电维修和汽车维修，你们愿意学哪个？” 陆文武道：“我学厨师吧，学会了还能回来。” 季坤鹏道：“我也想学厨师，学成了希望耿哥能收留。” 杜子昊选择了电器修理，栾仲恺则想学汽车维修。 人各有志，耿志远把四个小兄弟安排好，这才放心地离开了餐厅。 林楚开着车在餐厅外等候，耿志远上了车，她打着火正要挂挡，忽然用力嗅了嗅，疑惑道：“怎么有股子香水味？” 女人的鼻子真是灵敏，耿志远忙解释道：“刚才陆怡和她弟弟吵架，我去劝，可能是她身上的。” “哦？”林楚眨着大眼睛审视了男友一番：“真的吗？” “千真万确，不信你去问陆怡！”耿志远装作无辜道：“再说了，这么短的时间，我能跟她干啥？” “嗯……？”林楚眉头紧锁道：“你想跟她干点啥？” 越解释越麻烦，耿志远忙道：“我不想跟她干啥，我只想跟你干点啥。” 林楚被他说的俏脸羞红，嗔道：“去！流氓！” 两个人寻了一处淮扬菜馆吃过午饭，林楚喝着茶水问道：“志远，你们单位有房子吗？” “又是房子！”耿志远兀自头疼，摇头道：“没有，说是好几年没分房子了。” 林楚蹙眉道：“那咱俩结婚怎么办？没房子你怎么给我家里提结婚的事？” 耿志远心中默算了一遍，到年底，一店和二店分红加起来至少有十万以上，再加上单位的奖金、补助及手头现有的资金，起码能有个十五六万元。 “楚楚，咱可以买房子。”耿志远道：“我现在手头有个四五万块钱，等到了年底能有十五六万。” “十五六万？”林楚皱着眉头计算了一遍，兴奋道：“市区房子便宜的大概一千多一平方，买套一百多平方的足够了。” “是吗？”能让自己心爱的人高兴，耿志远很有几分成就感。 林楚忽道：“要不，咱明天去看房子吧？” 耿志远一愣，为难道：“这……我现在还没钱呀。” “没钱才去看呢，等有了钱直接奔着看好的小区去买不就行了？”林楚笃定道：“咱明天开始一个一个小区轮着看房子。” 林楚说到做到，第二天上午，便拽着耿志远来到了湖畔美景小区的售楼处。售楼小姐热情地给他俩介绍楼盘的情况，小区除了一座十二层的小高层外，其余全部是五层加阁楼的多层建筑。 林楚看着沙盘问道：“多层的五楼多少钱？” 售楼小姐道：“五楼一千二百六十元一个平方。” “这么贵！”耿志远心中暗道：“一个平方相当于我俩月工资，如果没有奖金，哪里买得起房子？” “你们这里最大的户型面积多大？” “最大的是三室两厅两卫的，套内面积112平方，建筑面积125平方。” 按1260元每平方计，125平方就要花十五万多，以他在设计院一年两万多收入计算，需要不吃不喝攒上整整七八年。 耿志远啧啧赞叹，这房子可是真贵呀。 第八十九章 房子(上) 国庆节期间，名声初显的渝湘餐厅二店人流爆棚，中午每桌能翻上三四次台，营业额达到了不可思议的三万多元。而东关大街店由于遭到杨老五等人的打砸，白白错过了挣钱的黄金时期。 国庆节刚过，省化工设计院突然传出来一个惊天动地的好消息：设计院在东湖小区买了一个单元十套新房准备分给全体职工。 全院职工顿时沸腾起来，纷纷拿出计算器，开始计算自己的福利房分数。719办公室只有王平在全神贯注的计算分数，而林荫和夏苏对分房一事均持漠不关心的态度。 耿志远不明就里，悄声问道：“夏工，你们怎么不算自己的分呢？” 夏苏笑道：“我和林工住的是对象单位的福利房，所以没有资格在设计院分房。” “哦，原来如此。”耿志远恍然大悟。 “小耿，你怎么不交申请？”林荫摘下眼镜，不解道：“好不容易分次房，你不赶紧交申请呀？” “不是才十套吗？怎么也排不到我呀。”耿志远泄气道。 “怎么排不到？”王平抬起头道：“你结婚了吗？结婚了赶紧交申请，说不定就能分到。” “怎么会？我不可能排到前十。”耿志远不信道。 王平着急道：“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你还用得着排进前十吗？” 耿志远纳闷道：“不是只有十套吗？排不进前十怎么有资格分？” 夏苏见他真不懂，莞尔一笑道：“前十名选了新房，他们得把原先的房子还给院里，院里可以再往下分。如果下面的人愿意住前面倒出来的房子，他也得把现在的房子交还给院里。以此类推，排名最前的十个无房户这次可以真正分到属于自己的房子。” “原来是这样！”耿志远这才明白自己如果现在结婚，也有可能分到免费的房子。他赶紧来到僻静处激动地给林楚打去了电话。 林楚听罢沉默了一会儿道：“不分就不分吧。你还没有见过我爸妈，两边父母也没见面，咱俩怎么可能登记结婚呢？这次就算了吧。” 林楚不同意草草结婚，耿志远也毫无办法，他悻悻然扣掉电话，暗道：“这次机会白白错过后，以后怕是再也没有免费的房子可分了。” 回到办公室，王平依旧在埋头苦算，耿志远看的稀奇便问道：“王工，分很难算吗？” 王平抬起头喘了口气道：“这里面的道道可深着呢，你看看。” 说着他递给耿志远一张分数计算表，上面秘密麻麻写明了哪一项加分，加多少分。耿志远看的眼花，把表还给他道：“太复杂了，看不明白。” “有什么不明白的？”王平道：“来，我给你算一算，看看你多少分。” 耿志远一听也很高兴，正好知道一下自己的分数，要是排不进无房户的前十自己也能彻底死心。 “你是97年参加工作的，院龄两分，工龄六分。” 耿志远纳闷道：“工龄怎么会是六分呢？我才工作两年呀？” 王平解释道：“咱院里大学生多，从上学那年算工龄，但是院龄只能从进院那年算起。” “哦，这么复杂！” 王平拿着计算器继续算道：“你是助工，两分。没得过奖，也没得过先进，没有分。这样算下来，你一共是十分。” 好算歹算才只有十分，耿志远彻底泄了气。十分怎么可能分到房子？做白日梦也分不到呀，还是别去费这个脑筋了。 他不想去费脑筋，别人可不愿错过如此良机。不一会儿，章鑫找到了他：“伙计，你交申请了吗？” “我又没结婚交什么申请？” “我以为你登记了呢。”章鑫道：“我刚交了申请，所以来问问你们。” 耿志远这才明白，原来章鑫是为了摸清竞争对手是谁才来问他，于是劝道：“于庆贺你也甭去问，他连女朋友都没有，肯定结不了婚。你最好去电气仪表热工专业问问，他们几个早就有女朋友了，估计能跟你争上一争。” 章鑫转头急匆匆下了楼，耿志远暗道：“一旦牵扯到自己切身利益，什么兄弟情同学谊的，全tnd抛之脑后了。” 章鑫刚走，叶守丰和贾睿又来找王平，拉拢他成立同盟军。 叶守丰道：“95年那次程建国参加过分房，这次他又交了申请，工会还收了，咱得去找院里说道说道。” “是吗？不可能吧？”王平站起身道：“这小子自己没数吗？脸皮怎么这么厚？” “真的，我听程建国亲口说的。”贾睿尖利的声音非常刺耳。 “走，咱去工会找尹主席去，哪有这么个弄法的？”王平发了一通牢骚，跟着叶守丰和贾睿出了门。 “竞争很激烈呀！”耿志远脱口感慨道。 夏苏微微一笑道：“这算什么？往年分房时没有不吵的，连打架的都有。” 分个房子还能打起架来，看来设计院也不是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知识分子，发起火来不只是骂上几句，火大了照样挥拳头干架。 下午上班不多久，走廊里突然传来一阵叫骂和厮打声。大家赶紧走出房间一瞧，竟然是贾睿跟程建国在走廊里扭打在一起。几个相熟的同事急忙上前分开他俩，程建国眼镜被打掉，脸上有几道伤痕，手指着贾睿怒骂道：m，老子好心告诉你，你tm回头就把老子卖了，你tm还算人吗？” 贾睿也毫不客气，跳着脚骂道：“程建国，我告诉你，你tm想便宜占尽，老子就不让你得逞……” 申德榜见两人对骂有辱斯文，上前劝了两句。程建国指着贾睿大叫道：“老申，上次就是这小子挑唆我拆你台，就是他！” 申德榜愣住了：“什么时候拆我台？你啥意思呀？” “就是那次审查会，甲醇材料的事，就是他挑唆的，非让我会上说，说是能给业主一个好印象，我呸！” 贾睿一听程建国公开揭短，顿时丧失了理智，怒吼道：“程建国！你背后跟我说老申的坏话，说他做事唧唧歪歪像个娘们，我tm也不替你瞒了……” 这两个人真是一对活宝，撕破脸不说连基本的脸面也不要了。申德榜听罢，气得撂下一句：“你们俩闹吧，我不管了！”随后转身回了办公室，再也不理那两个夯货。 两个人越闹越不像话，韩英杰怕闹下去丢尽工艺室的脸面，指挥着田必达和万德福把贾睿弄进办公室，又让两个人将程建国劝下了楼。 这边烽火刚熄，那边叶守丰跟贾睿又吵吵了起来。贾睿嫌叶守丰把不是自己的奖项写在了申请里，叶守丰坚持那就是自己得过的奖。两个人越说火越大，眼看着脸对脸就要动起手来，同办公室的梁广原和何凤文赶紧上前把他们俩劝开。 一时间，设计院上下烽烟四起，到处是讲道理和吵架的声音，人心浮动下连工作也受到了影响。这真是应了那句话：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吵吵嚷嚷中，一个星期后，分房大戏终于落幕。王平和叶守丰如愿分到了房子，实际上也不叫分到了房子，他们俩都没有排进前十，只是从原有的房子换到了前面倒下来的较好房型的旧房子。 贾睿分值低，没有换到心仪的房型，自顾自的嘟嘟囔囔骂了足有半个多月。 章鑫也没有排进前十名无房户，最终遗憾地空手而归。当年一起来的十二罗汉，申请参加分房的全部铩羽而归。他们的分数实在是太低，远离可能分房的分数线，只能充当大戏里凑热闹的群众演员。 一场分房大战，设计院平添了许多恩怨，拆散了许多友情，同时最大程度上丰富了单位职工茶余饭后的谈资。 军训结束之后，苏卿所在的表演99班便开始了正常课程。十月下旬的一个周五，上完表演基础理论课，苏卿和郑萼、徐媛相伴着回到宿舍。走到宿舍楼门口，只见一个身材肥硕的大胖子满脸是汗站在门边，一边朝他们张望，一边用手给自己扇着风。 “这谁呀？”郑萼见那胖子朝自己咧着嘴笑，有些厌恶道。 苏卿忙解释道：“找我的。” “哦？”郑萼打量了一番胖子，摇头道：“不像个有钱人，这么胖的人，你也能忍得了？” 苏卿见她误解，脸一红道：“耿大哥的一个同事，见过一次。” “见过一次就敢来找你，我看他呀……是色迷心窍了！”郑萼不失时机的讽刺道。 苏卿不愿跟她拌嘴，来到万德福跟前道：“万大哥，你是来找我的吗？” 万德福在艺术学院边打听边寻找，费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才找到苏卿的宿舍。好不容易等到了心上人，万德福一张油腻腻的胖脸笑成了一朵花：“小苏，我是来找你的，想请你吃个饭。” 上次在设计院，万德福热情招待了她，尽管知道他跟耿志远不对付，苏卿也不好意思当场将人家撵走。她盈盈一笑道：“万大哥，你到我这里来，还是我请你吧。” 万德福没想到苏卿这么好说话，赶忙连连点头道：“好的，好的！等去了我们那儿，我请你吃大餐！” 苏卿回宿舍放下书包，挎着小包带着万德福来到了附近一家餐馆：“万大哥，这家店川菜做得不错，您能吃辣吗？” “能！我能！”万德福盯着眼前亭亭玉立、婀娜多姿的青春美少女，心痒难耐之下恨不得一口把她吞到肚里。 第九十章 房子(下) 时间迈入十一月份后，k装置搬迁项目施工图设计进行的如火如荼。主装置并不算大，管道虽然相对多一些，但由于是钢框架，不需要提预留洞和预埋板等土建二次条件，加上有原始图纸作参考，耿志远的设计进展迅速。 设计过程中发现很多搞不明白的细节问题，耿志远没能去a国与外方交流，不得不拿着问题去问万德福。万德福打着一副官腔道：“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当翻译，不管技术问题。” 耿志远不得已又去问肖玉英，肖玉英不是一线设计人，更不可能跟外方交流细节问题，只能含糊道：“你看着灵活处理就行。” 转了一圈，问题丝毫没有得到解决，耿志远不禁仰天长叹道：“该去交流的人不让去，去交流的人又不干实事，这tnd算什么事？” 灵活处理，这四个字内涵深厚，既不推卸责任也不承担责任，更不会给出解决办法，说白了就是让你自己看着办！在国企干不到足够长的时间怕是想不到这个妙词。 配管的问题可以灵活处理，应力分析却是无锅之炊。没有应力分析软件，耿志远也无能为力，先后向田必达和韩英杰反映了这个迫在眉睫的难题。 十一月中旬，一股寒流从西伯利亚袭来，气温骤降到零度以下。周末，耿志远穿上厚厚的羽绒服，陪着林楚又来到了湖畔美景小区售楼处。他们俩这次来准备买一套房子作为婚房，以便年前耿志远去林楚家见未来岳父母时更有底气。 上次见过的售楼小姐小张热情道：“林姐，你们来的太巧了，我们今天正搞促销，全款可以打九六折，如果今天交订金还可以再打个九八折。折上加折很合适的，您最好今天就订上。” 林楚赶紧掏出计算器算了一遍：“每平方1260元，125平方就是15.75万元，打个九六折是15.12万元，再打个九八折……14.82万元！” “咱还得的买个地下室。”耿志远提醒道。 小张闻言赶紧道：“今天买房送地下室，你要是全款交钱，赠送一个地下室。” “还有这好事？”林楚眼睛一亮，抓住耿志远胳膊道：“志远，咱们买了吧？” 耿志远钱包里的银行卡只有14万元，还包括预支的两店分红，他拉过林楚悄声道：“楚楚，我的钱不够，咱买个小点的吧？” 林楚贴心地摸了摸他的脸颊，嫣然一笑道：“我也带钱了，5万块，够吗？” 5万加14万一共19万元，远远大于所需的14.82万元。只是一想到要花林楚的钱，耿志远心中不忍，紧紧抱住她道：“楚楚，我怎么能花你的钱？” “呸！”林楚嗔道：“我人都是你的了，钱算什么？不过买了房子，装修得由我来定。” “嗯，都听你的，我都听你的！”耿志远动情道。 与后世的期房不同，湖畔美景小区全是现房，签完合同交完钱，小张乐呵呵带着他俩来到6号楼3单元501室验房。 新房里弥漫着新刷墙面漆的味道，耿志远和林楚有生以来头一次买房，哪里懂得什么验房细节，四处粗粗看了一遍没发现什么问题，签字交钥匙就算完事。 小张走后，林楚迫不及待的扑到了耿志远怀里：“志远，我们有自己的房子了。” “嗯，楚楚，以后这里就是咱俩的家。”耿志远怀抱着林楚火热的娇躯，一时间心中也禁不住腾起了火焰。 林楚觉察到了他的异样，莞尔一笑道：“你想什么呢？” 耿志远脸色微红，忙松开她道：“没，没什么。” 林初见他有贼心没贼胆，含羞道：“等咱家装修好了，我就给你。” “楚楚！”耿志远曾经犯过一次错误，不想再犯第二次，于是道：“咱们还是等到结婚后再那个吧。” 林楚白了他一眼道：“你这人，有贼心没贼胆，还要我主动不成？” 女孩子把话说到了这份上，耿志远赶紧表白道：“楚楚，能娶到你，真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呸！”林楚啐道：“你这话还不知道跟多少个女孩子说过了，我才不信呢。” 新房里，两个相爱的人儿你侬我侬说着情话，不知不觉间，周围的空气似乎也跟着甜蜜了起来。 林楚作为未来的女主人，对自己做主的地盘很是上心，买房后的第二天她便开始寻找联系装修公司，拍定装修效果和预算，催促着装修队伍进场干活。 耿志远忙于工作，放手任由女友去折腾，只是偶尔去新房看看进展，大部分时间都是林楚监工催进度。 好在林楚喜欢简洁的装修风格，施工并不复杂，二十来天便全部施工完毕。林楚趁热打铁，又拉着耿志远先后去家具城看家具，家电商场买家电，日用品商城买床垫被褥枕头等等。 元旦前夕，新房终于摇身一变，成了一个设施齐备、装饰高档的温馨小窝。有了舒适温馨的新房，耿志远哪里肯再去住条件简陋的单身宿舍，每天下班后便急匆匆赶回自己的小家，连班也不想加。 林楚下班后也先赶回新家，陪着耿志远过完温馨的二人世界，直到深夜方才恋恋不舍的起身回去父母家。 1999年的最后一天，苏卿下了课和郑萼、徐媛相伴着回到宿舍，不出意外又看到万德福站在宿舍楼外等候她。 郑萼调笑道：“卿卿，你那万大哥又来了，真是痴情呀！” 徐媛也笑道：“看样子，人家是来陪你迎接千禧年的。” 苏卿心中不快，脸上却不能表达出来，兀自解释道：“你们别乱说话，我和他只是相识，根本没什么特别关系。” 郑萼噘嘴道：“哼！他这俩月找了你不下十几次吧？他要是不痴情，脸皮能有这么厚？” “也是。”徐媛道：“上次他请咱们全宿舍去吃的全聚德，那可是花了不少钱。人家还给了你一百美元作纪念，也没见你那耿大哥有什么表现。” “你们别胡说。”苏卿急切辩白道：“美元我可没要。” “你是没要，可架不住人家愿意给呀。”郑萼妒忌下阴阳怪气道：“我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美女，也没见有人主动给我美元。唉！人比人气死人那。” 郑萼越说越出格，徐媛捅了她一下，笑道：“卿卿，你快过去吧，我看大胖子快等急了。” “好吧。”苏卿耐着性子来到万德福跟前：“万大哥，你找我有事？” 万德福一张胖脸挤成了花，谄媚道：“小苏，今天是二十世纪最后一天，我想陪着你迎接千禧年的到来。” “不必了，我已经约人了，谢谢。”苏卿礼貌的谢绝了他的邀请。 万德福着急道：“别的呀，我在这儿等了一下午了，你怎么也得赏个面子吧？” “对不起，我真约人了。”苏卿见他纠缠不休，心中有些厌烦，扭身想走，万德福却横跨一步拦住了去路。 “妹子，你真要约了人我绝不勉强。”万德福嬉皮笑脸道：“只是人在哪儿呢？我可没见到。” “你？”苏卿见他耍起了无赖，羞愤道：“你快让开，我要回宿舍。” 万德福锲而不舍再一次发扬了死皮赖脸的精神：“你别急，只要你约得人出现，我就乖乖的走开。” 苏卿正在又羞又气，无可奈何之际，忽听有人在背后道：“她约的人在这儿，你是不是该走开了？” 说曹操还真来了个曹操，我倒要看看谁敢跟我人精万德福抢女人？万德福气呼呼扭头看去，赫然发现耿志远笑嘻嘻的望着他俩。 “耿大哥！”苏卿终于见到了耿志远，喜出望外的扑到了他怀里泣道：“你终于来找我了！” 耿志远突然出现，万德福脸上风云变幻，阴晴不定，他把定住不要脸的原则道：“耿志远，我和小苏约好了一起过元旦，你来瞎掺合什么？” 不愧是人精，谎话张嘴就来，耿志远淡淡一笑道：“我和小苏早已约好，什么叫瞎掺和？我看瞎掺和的是你吧？” 万德福恼羞成怒，他从未见过耿志远身手，自持身高体胖，冲过来拉开苏卿推了耿志远一把，警告道：“你给我滚粗，小苏是我的，以后少tm来骚扰她。” “耿大哥！？”苏卿见万德福体型足足大出耿志远一圈，颇有些担心道：“你小心点。” 耿志远微微一笑：“万德福，看不出你还有点血性。你可想好了，这儿是学校，当着这么多女孩子的面丢丑，到时候可别后悔。” 万德福色迷心窍，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当着心上人的面碾压碎耿志远，他哪里肯放过？张牙舞爪道：“该后悔的是你！” 说罢，他朝着耿志远猛扑过来，想抱住他利用身体优势将他摔倒在地。耿志远身子微微一侧，万德福登时扑了个空。他欲要强行止住脚步时，耿志远趁机脚一伸手一推，借着冲劲把他绊倒在地。 万德福双手撑地，万幸没摔个猪啃泥。当众丢丑，他已是怒火中烧，挣扎着爬起身怒吼一声又扑了过来。耿志远矮身一个扫堂腿，再次把那具肥硕的身躯绊倒在地。 万德福摔得不轻，的亏耿志远手下留情，没有趁机上来给他一拳半脚。他喘着粗气再次爬起来，指着耿志远道：“你使诈，有种你站着别动。” “不动就不动。”耿志远摸清了万德福的路数，情知他不懂搏击，摇着头嬉笑道：“来吧，让大伙看看你的本事。” 万德福正要再次扑上去，苏卿不忍道：“万大哥，你走吧，你不是耿大哥的对手。” 万德福肥腻的脸庞变换着形状，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根本打不过耿志远，再斗下去只会更丢人，泄气道：“小苏，对不起，我没本事救不了你，再见。” 说罢，他灰溜溜的垂头而去。走出去十几步回头瞧时，只见苏卿和耿志远正亲密的说着什么，万德福心中一疼，愤恨道：“苏卿，既然你给脸不要脸，那就别怪哥哥我无情。” 第九十一章 千禧之年 万德福溜走后，耿志远笑道：“这家伙真会说话，我反倒成了抢男霸女之流了。” 终于能跟心爱的人在一起，苏卿早把万德福抛之脑后，开心笑道：“志远，你怎么会陪着我过元旦？楚楚姐会愿意？” “哦，她去参加家庭聚会，我孤家寡人自然想到了你。”耿志远看了一眼她的书包：“你把书包放下，我请你去吃大餐。” “嗯，你等着我。”苏卿欢快的跑进了宿舍楼，不一会儿又跑了出来，挽住耿志远胳膊道：“志远，咱们走吧。” 耿志远挣了一挣没有挣脱苏卿的手臂，只得任她去了。两个人出了学校，打了个出租车来到了万仙山上。 “这是哪儿？”苏卿下了车，环视四周峰峦叠嶂、苍松翠柏的绝妙景色，暗自纳闷道。 “新开的万仙楼酒店，从这里能眺望整个宁城市景色。”耿志远跟着林楚来过两次，记住了这个风景优美、视野开阔的特色酒店。 “这里好美呀！”虽然是寒冷的冬季，苍松翠柏依然绿树如茵，难得的满眼绿色。苏卿禁不住赞叹道。 “走吧，咱上楼去，楼上景色更美。”耿志远刻意躲开了苏卿伸过来的小手，弄得姑娘不满的嘟起了嘴。 三楼靠窗雅座，窗外宁城市景色一览无遗。苏卿扫视了一遍四周，小心翼翼问道：“志远，这里是不是很贵？” 耿志远微微一笑：“你别管了，尽情享受就是。” 苏卿皱眉道：“老让你这么破费，多不好意思呀。” “你为了我才来这儿上学，我有义务不能让你受委屈。”耿志远叹道：“我要是钱少，就带你去市里面吃饭。既然现在有点钱，自然想带着你开开眼界。人这一辈子太短暂，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能体验一点是一点。” 苏卿笑道：“志远，你总是悲天悯人，和别人想法有些不大一样。” “是吗？”耿志远指着桌上的美味佳肴道：“吃吧，吃饱了就不乱想了。” 两个人正专心享受美味，衣服口袋里突然想起了一阵铃声，耿志远拿出手机一看，竟然是刘梅打来的电话。 “怎么了？刘梅，想跟我一起迎接千禧年？”耿志远故意挑逗道。 “呸！”刘梅啐道：“想你的好事去吧！我找你帮忙。” “帮忙？帮什么忙？” “我不是在干清城化工dk项目吗？厂里催着要，我实在是干不动了，你能不能帮姐姐一把，帮我干一部分？” 刘梅跟耿志远情投意合交情匪浅，朋友有难处，耿志远不好拒绝：“行呀，不过我明天没空。后天吧，后天去院里找你，行吧？” 刘梅长舒了口气道：“太好了。不过你得有思想准备，假期这两天可能会很辛苦。” “没问题，和你在一起无论什么艰难险阻都不怕。”耿志远趁机调笑了一句。 “坏蛋！”刘梅啐道：“你再这样说我告诉你女朋友去。” 两个人又开了几句玩笑，这才挂断了电话。 “志远，你要加班呀？”苏卿疑问道。 耿志远点了点头：“嗯。明天去林楚家见他爸妈，后天再去院里加班。” 听到耿志远要去见未来岳父母，苏卿心中一痛，赶紧低下头假装吃菜。耿志远放好手机，见她闷闷不乐，哄着她道：“卿卿，据说万仙山有神仙，许个愿会很灵的，你要不要许一个？” “是吗？”苏卿强作笑颜道：“那一会儿出去的时候我许上一个，看看到底灵不灵。” 心中有事，再好的饭菜吃到嘴里也不香，苏卿想着心事，忽然问道：“耿大哥，你觉得《平凡的世界》里哪个女孩子最可爱？” “哪个女孩子最可爱？”耿志远想了一想：“如果对孙少平来说，我觉得惠英嫂最可爱，当然她已经不是女孩子了，但是她却是能够陪伴孙少平一生的人。” “为什么不是田晓霞？” 耿志远沉了一沉道：“田晓霞是完美的朋友，但不是合适的伴侣。路遥为什么要把这么一个美丽善良的女孩写死？就是因为他知道田晓霞太完美了，不可能跟孙少平在一起。” “郝红梅呢？” “郝红梅……”耿志远叹息道：“她是大多数女孩子的真实写照。她想利用婚姻改变命运，这其实是现实生活中大多数女孩子的理智选择。” “我呢？你觉得我要是在书里，会是谁呢？”苏卿脸颊微红道。 “我如果是孙少平，希望你是金秀。我如果是孙少安，希望你是田润叶。因为我不想看到你受苦，只希望你能幸福。”耿志远认真说道。 “谢谢你，志远。”苏卿在心中默默念道：“千禧年，我苏卿只希望这辈子能跟志远相伴一生，即便被世人唾骂，身败名裂也在所不惜。” 千禧年首日，上午九点多钟，耿志远穿了一身崭新的西装，打上领带，提着两瓶五粮液和几盒名贵营养品来到省邮电管理局宿舍，跟在林楚身后，忐忑不安的走进了未来岳父母的家门。 林楚的父亲林江四十来岁，现任东海省邮电管理局副局长，副厅级领导。母亲储天兰在省档案局工会工作，也是副处级干部。夫妻两个都在省级机关工作，待人接物时不免有几分威严之气。 一进门，耿志远规规矩矩叫了声：“叔叔阿姨好，我是楚楚的男朋友耿志远。” 身高一米八多的耿志远形象佳气质好，未来女婿的第一印象令林江夫妇非常满意。 寒暄几句后双方来到客厅落座，林江问道：“小耿是在省化工设计院工作？” 耿志远点头道：“对，我在工艺室。” “老穆当了院长后，你们院发展的还行。”林江似乎认得省化工院院长穆繁羽。他接着又道：“你在工艺室什么职务？” 耿志远一愣，什么职务？他哪里有什么职务？当即道：“我才进院两年，现在是普通设计人员。” “哦？普通设计人员？”林江微微蹙眉道：“级别呢？至少是副科吧？” “我们不按行政级别，我现在是助理工程师。”耿志远耐心解释道。 “助工！？”林江略有些不满，他只有林楚一个女儿，原打算介绍给单位一个年轻有为的副科。那小伙子名牌大学硕士研究生毕业，父母也是省级单位的领导，前途远大绝非设计院助理工程师所能相比。 不过林江当了多年领导，早已养成了喜怒不形于色的习惯，并没有显露出半分不快的神情。 “小耿是哪个大学毕业的？”储天兰接着问道。 “东海理工大学……” “家是哪里的？” “我家在梁城。” 储天兰一句接一句，刨根问底把耿志远问得汗流浃背，紧张之下头上也冒出了汗。 了解完大概的情况后，储天兰还是比较满意，耿志远的形象、气质和工作都符合她对未来女婿的要求，只是家庭略微差了一些，好在还算说得过去。 林江和妻子交换了一下眼神，储天兰见丈夫微微摇了摇头，只好咽下了刚准备说的中午留下吃饭的邀请。 又坐了半小时左右，林江和储天兰已经无话可问，也没有半分留客吃饭的意思，双方有些尴尬地互相看着。 耿志远觉察出未来岳父母的不屑神情，知趣的起身告辞离去。林楚见父母忽然变了卦，不肯留男友吃午饭，意外之下只得先将男友送出了门。 出了单元门，耿志远才敢擦了把汗道：“楚楚，你爸妈好像对我不大满意。” 林楚也看出了父母的态度，嘟着嘴道：“不用管他们，只要咱们两个相爱就行。” 耿志远在女方父母态度上面吃过亏，建议道：“你还是跟叔叔阿姨好好谈谈，要不然他们不开口，我爸妈没法提亲呀？” “也是……”林楚皱着眉头想了半天，然后说道：“要不你先自己回去，我回去跟爸妈好好聊聊。” “行呀。”耿志远答应一声，跟女友挥手告别后独自走出了省邮电管理局宿舍大院。 回头望着这片布局齐整、井然有序的宿舍院落，他暗自道：“感觉不妙，总觉得我和她爸妈不是一路人。他们看我的眼神像是高高在上，看这情形我跟楚楚怕是有缘无份。” 林楚回到家时，林江和储天兰正坐在一起交流对耿志远的看法。见女儿回来，夫妻二人开诚布公说出了他们的意见：“我们不同意你跟小耿谈恋爱，从明天起断绝跟他的一切来往。” 林楚万没想到父母对自己感情的干涉竟然到了如此直白的地步，不解道：“志远要学历有学历，要外形有外形，要工作有工作，你们怎么就看不上他？” “他没有前途！”林江严肃道：“他现在才是个助理工程师，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高工。即便到了高工，设计院只能从事技术工作，在社会上也没有什么地位。” 储天兰道：“楚楚，我们是你的父母，怎么会害了你？听我们一句劝，你们俩不合适。” “不！我绝不跟志远分开！”林楚毅然道：“你们不同意的话，我现在就搬出去跟他住。我们已经买了新房了。” “你这孩子！”林江怒斥道：“你以为结婚是过家家吗？结婚是两家人的事情，要门当户对才行！” 门当户对！这四个字一瞬间彻底击垮了林楚的信心，原来在父母心中，她只不过是一个门户联姻的工具而已。 第九十二章 病来如山倒(上) 倔强的林楚当晚还是搬回了新房，执意跟耿志远过起了同居生活。不过耿志远有自知之明，虽然跟林楚住在一起，却是分房而睡，绝不敢碰她一根汗毛，省的将来一旦走不到一起，人家爹妈上门来找他算账。 可惜林楚并不这么想，她无法理解耿志远的焦虑和退缩，忍不住发起了脾气：“志远，我都主动跟你同居了，你怎么还不肯要我……你……你到底是爱不爱我？” “我当然爱你。”耿志远见她发起无名火，搂着她坐到沙发上耐心劝道：“楚楚，咱们不是小孩子了。你爸妈还没有同意咱俩的事，咱们便不可以越过红线，否则将来我无法面对你爸妈的责问。” “我不管！”林楚扑到他怀中乞求道：“志远，我就想和你在一起。如果不是你，那天我早就被坏人糟蹋了。你救了我，是我的英雄，我愿意嫁给自己的英雄……” “唉！谢谢你，楚楚。”耿志远按捺住躁动的心，尽力劝说道：“你爸妈说得对，婚姻不仅是咱俩的事，而是两个家庭的事！如果你爸妈不同意，咱俩怎么能私下结婚呢？” “那怎么办？如果他俩不同意，难道你要和我分开？”林楚眼眶里泛起了泪花。 耿志远赶紧安慰道：“不会的。只要你不离开我，我是不会离开你的。” “这还差不多。”林楚缩在男友怀中，幸福的当起了小女人。 “但是，我觉得你离开爸妈住到这里不是上策。”耿志远分析道：“你这样做只会激怒你爸妈，对我的印象会更差，于事无补不说，反而会适得其反、弄巧成拙。” “有这么严重？”林楚被说得有些心动。 耿志远趁热打铁道：“咱俩要想成功，一个是你跟爸妈搞好关系，多在他们面前替我美言几句。二是我努力工作，争取事业上有所突破。除此之外，其他伎俩不见得有什么用。” “要是生米煮成熟饭呢？”林楚幽幽道。 耿志远叹了口气，苦笑道：“如果那样，即便你爸妈被迫接受了我，也不会把我当成亲人，只会把我当做勾引他闺女犯错的仇人。” 他接着又道：“我耿志远堂堂正正男子汉，断不会用这种下流手段。” “好吧……”林楚终于被说动，有些不舍道：“那明天我就搬回去住，你一个人在这里照顾好自己。另外……” 林楚厉声警告道：“不要让你那个卿卿妹子和那个陆怡到咱家来，否则我饶不了你。” 耿志远心里一惊：“楚楚怎么知道昨天我跟卿卿在一起？女人还真是个敏感的动物，以后我还是尽量少跟卿卿单独相处，省得传出去让楚楚吃醋。” 第二天一早，林楚恋恋不舍地返回了自己的家。 送走了林楚，耿志远赶到了省化工设计院。当见到刘梅时，他大吃一惊。平日乐观开朗、活泼可爱的刘梅双眼迷离、脸色憔悴，一副无精打采睡不醒的样子。 “谁把你摧残成这样了？”他忍不住调笑道。 刘梅叹了口气：“我快两天两夜没合眼了，你要是再不来，我可能真不行了。” “有这么严重吗？” “别提了。”刘梅吐槽道：“也不知道向大经理犯了哪门子疯，竟然答应厂里节后提供综合材料表。我连配管还没做完，管段表也没做，怎么可能拿得出综合材料呀？” “领导动动嘴，底下跑断腿。”耿志远一边说一边瞅了瞅屏幕上的配管图，摇头道：“这么复杂的配管，两天可干不完。” “我跟向琛说了，最快也得七八号。”刘梅打着哈欠道。 “还得再叫个人，咱俩怕是弄不完。”耿志远翻看着资料道。 刘梅道：“我还叫了于庆贺，咱三个一块干。” “行呀，等他来了咱们把工作商量着分一分。” 九点钟于庆贺方才姗姗来迟，刘梅把装置分成三块，三个人各自负责一块。 说干就干，耿志远拿着资料和软盘回到办公室，把cad文件拷贝到硬盘上，又打了壶开水冲好茶，坐到计算机跟前开始画图。 清城化工dk项目是一个精细化工项目，只有一个生产主装置，公用工程由厂区现有设施提供。主装置为钢框架结构的六层露天生产框架，执行《石油化工企业设计防火规范》。 耿志远把流程图、设备布置图、配管图、管道数据表和管段表全部打开，按照流程画完一根配管随即完成一根管道的材料统计。投入的工作时，时间过得飞快，不觉间已是傍晚。 刘梅给协议餐厅打电话订好了工作餐，三个人简单吃完饭接着干。一口气干到晚上十一点多，耿志远累得实在是睁不开眼睛，不得不关上计算机准备回家休息。 从上午九点算起，除去短暂的午晚餐时间，他坐在计算机前已经整整干了接近14个小时，身体和精神已经是极度疲乏。 锁上门准备下楼时，他瞧见刘梅的办公室依然亮着灯，走过去一瞧，乖乖！刘梅热火朝天正干得起劲。 “回去吧，明天再干。”耿志远见她两眼通红神情恍惚，情知疲惫不堪的她已经接近崩溃，于是好心劝道。 刘梅勉强笑了笑：“你走吧，我还得干会儿。” “走吧！你这样会累垮的。” “不多干点，我回去哪里睡得着呀？” “磨刀不误砍柴工，休息好了效率才高，回去睡觉吧，明天再接着干！”耿志远好说歹说，总算把刘梅劝说着一起下了楼。 时间已是深夜，冬季天冷，路上人烟稀少，耿志远怕她出事，关心道：“我送你回家吧？” 刘梅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直爽道：“我长得这么丑谁稀罕要？放心吧，没事的。你也赶快回家休息吧。” 耿志远哪里肯让一个女孩深夜独自回家，坚持着骑车将刘梅护送到家，方才返回了湖畔小区。 第二天早早赶到设计院，又开始了一天的疯狂设计工作。干到酣处，耿志远觉得自己仿佛根本不是个人，而是一台全速运转的工作机器。 拼命干到1月6日，依旧有大堆的管道需要设计和统计材料，三个人不得不开始了通宵加班。干到8号深夜，三个人终于统计完综合材料表，一个个累的只想赶紧睡觉，连路都不想多走一步。 坚持着先把刘梅送下，耿志远回到家脱掉外衣，澡也顾不上洗便一头扎到床上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是周日，一大早林楚买着早饭进了家门。按照以往的习惯，耿志远此时应该在外面锻炼身体。但是一进门，林楚惊讶的发现男友卧室敞着门，耿志远穿着秋衣秋裤倒在床上睡的正香。 “志远……志远！你怎么了？”林楚又喊又推，好半天才把耿志远叫醒。 “呃……楚楚？你怎么来了？几点了？”耿志远强自睁开眼，有气无力道。 “你这是怎么了？病了吗？”林楚贴心地把手放在他额头上试了试，并没有觉得热。 “我没事……”耿志远翻了个身道：“加了两个通宵的班，累的。” “通宵？”林楚心痛道：“你们单位怎么能这么干？不把人当人吗？” “设计院赶进度都这样，甲方催得紧，不加班不行呀。”耿志远挣扎着爬起身道：“睡了一觉满血复活，我好多了。” “你饿了吧？我买了早饭，起来吃饭吧？”女友如此贴心，耿志远心中满是甜蜜，起床洗漱完毕，来到餐桌前坐下一瞧，禁不住感叹道：“呀！你买的够多的！忒丰盛了！” 包子、油条、馅饼、粽子、鸡蛋和豆腐脑摆满了餐桌，可谓是一顿极其丰盛的早餐。 “你不是饭量大吗？我怕你吃不饱，就多买了些。剩下放在冰箱里你明天再吃。”林楚拿过碗筷，帮他盛上豆腐脑道：“吃完饭，你陪我去植物园走走吧。” “行呀。”忙了一个星期的设计工作，不免有些冷落了女友，耿志远心里也觉得过意不去。在办公室里闷了这么长时间，他也想去空旷的室外走一走，散散心。 宁城植物园位于市区南部，万仙山脚下。虽然是冬季，依然游人如织，其中多是父母带着孩子出来放风。 植物园内十数个个湖泊星罗棋布，一条小溪穿流而过，像针线一样把这些湖泊串联起来。 耿志远陪着林楚悠闲而行，边走边说着悄悄话。来到月牙湖畔，两个人正在望湖兴叹，忽听一个女子高声喊道：“快来人呀！救人呀！” 耿志远赶忙循声望去，只见湖边一个年轻妈妈张牙舞爪的喊叫着，离岸不远处一个小孩的脑袋在水中忽隐忽现。 耿志远看得真切，救人要紧，他一时间顾不得多想，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岸边，脱掉外衣噗通一声跨入湖中。幸喜湖水不深，刚到耿志远腰间。他奋力向前，蹒跚着来到孩子身旁，一把拽住他的羽绒服，回身拖着他向岸边走去。 时值寒冬，湖水虽然没有上冻，依然寒冷刺骨。冰冷的水中体力消耗极快，眼看接近岸边，耿志远只觉得双腿几乎失去知觉，每迈出一步都需要极大的努力。 林楚和那年轻妈妈跟几个热心人好歹拉住了耿志远，大家一起用力，终于把耿志远和孩子都拖上了岸。 “志远……”林楚抱住冻得瑟瑟发抖的耿志远，禁不住潸然泪下。 第九十三章 病来如山倒(中) 救援及时，落水的孩子并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冻得够呛。林楚开着车，把浑身湿透的耿志远急急拉回了家。进了家门脱掉衣裤，耿志远一头扎进被子里，浑身冰冷下禁不住瑟瑟发抖。 当天晚上，寒气侵袭下他发起了烧。林楚不放心，留下来彻夜未眠，照顾了他整整一夜。 耿志远毕竟年轻，连药也没吃，第二天醒来，烧退了，人也恢复了往日的精神。 一个星期后，落水孩童的家人多方打探，费尽周折才找到设计院，送上了一幅“见义勇为”的锦旗，设计院上下这才知道耿志远勇救落水儿童的光辉事迹。 当初下水救人乃是本意驱使，根本没考虑什么虚名，所以耿志远一如既往低调做人，并没有把自己当成英雄。只不过，近来他隐隐觉得下肢有些麻木，像是套了一层棉裤，腿脚有些不大听使唤。 他以为是劳累所致，休息一段时间就会好转，不料随着时间的推移不但没有好转反而越发厉害，从腰部往下麻木感越来越强。 坚持到一月下旬，身体仍然不见好转，耿志远不得不去医院看个究竟。根据陆怡的建议，他先挂了骨科的专家号，一番拍片检查后，骨科大夫告诉他，身体一切正常。 询问骨科大夫后，他又去了内分泌科，专家让他做了一系列抽血化验和腹部肝胆肾的彩超，结果也是非常正常。 不得已，隔了一天林楚陪着他来到神经内科专家门诊。大夫仔细检查后，又看了一遍他的检查报告，建议做一个腰部和下肢ct。万幸的是，ct结果显示他的身体一切正常。 神经内科专家拿着ct报告看了好一会儿，方才建议道：“不行……你去做个肌电图。” “肌电图？”林楚疑惑道：“大夫，为什么要做肌电图？” 专家略一犹豫，终究道：“我怀疑他得的是肌无力。” 肌无力！林楚心头一震，肌无力这种病首次被大家广为所知，还是拜电视剧《过把瘾》所赐，剧中男主人公方言最后得的就是这种病。 肌无力患者发展到重症时，会出现全身或部分骨骼肌无力和易疲劳，最后常因呼吸衰竭而导致死亡。 “他很健康，才二十多岁，怎么可能得肌无力呢？”林楚绝望地咆哮道。 专家被她的激烈反应吓了一跳，小心翼翼解释道：“这种病不分年龄，我也只是怀疑，做完肌电图后才能判断。” “楚楚，你别着急，大夫让咱做咱就做，有了结果再说。”耿志远见女友神情激动，忙安慰道。 “嗯！”林楚沮丧地坐到他身边：“你要得了肌无力，我可怎么办呢？” “不会的，还没检查，说不定没事呢。”耿志远虽然心里也害怕得病，却不得不装作大度安慰女友，看样子她的确是被吓坏了。 能做肌电图的仪器整个医院只有一台，而等待检查的病人却是很多，因此检查需要预约，排到耿志远时已经预约到了三天以后。 两个人心情沉重的回到家里，林楚坐在沙发上发了好一会儿呆，突然道：“我回家找爸妈问问，看看他们认不认得这方面的专家，万一是……好找个靠谱的大夫。” “行呀。”耿志远心里一沉，如果林楚父母知道自己得了重病，怕是会雪上加霜，更加坚决地阻止女儿与自己来往。只是林楚执意找她父母求助，也是为了自己着想，耿志远哪里好意思予以拒绝。 当天晚上，林楚闷闷不乐回到家里，小心试探着对父母提起了此事。 “什么？！小耿得了肌无力？”储天兰大惊失色道：“那你还不赶紧离开他？难道想等着瘫痪了伺候他不成？” 林江沉思了一会儿道：“这种病很难治，你们俩原本我们就不同意，这次是个好机会，赶紧给他分了算了。” 林楚自小生活优越，几乎没有经历过什么挫折，所以对男友得病的事情很是绝望。父母的话虽然有些冷酷无情，却也打动了她的心。 她啜泣道：“我这个时候提出分手，是不是……有点太无情了？” “这怎么能叫无情呢？”储天兰安慰道：“结个婚还要做婚检呢，一旦检查出问题来不能登记。你们俩才刚开始谈，这个时候分手对双方都有好处。楚楚，你的大好年华可不能就这么结束了。” 林江断然道：“我的女儿如花似玉，怎么能把一辈子毁在耿志远身上？马上跟他一刀两断！” “我……我考虑一下。”林楚捂着脸泣道。 弹指一挥间，三天很快过去。当天早上，耿志远早早来到医院门口等候林楚。这两天林楚没有回新房看他，两个人通了几次电话，耿志远明显听得出女友的情绪非常低沉，他不得不尽力宽慰。 “唉！”耿志远叹了口气，连累心爱的人担惊受怕，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八点钟，到了约定的碰面时间，林楚依然没有出现。耿志远正在东张西望寻找她的身影，忽然电话声响起。 “楚楚，你到了吗？我怎么没看见你？”耿志远巡视着周围道。 “志远……我……”林楚泣不成声，连话也说不下去。 “怎么了你？”耿志远关心道：“你要是不舒服就别来了，我一个人去就行。” 林楚拼命控制住情绪，语气坚决道：“耿志远，我觉得咱俩不合适，分手吧。” “什么？你说什么？”耿志远以为自己耳朵出现了幻听，楚楚怎么可能跟自己分手？他们可是连爱巢都置办好了呀。 “我是说！咱俩分手吧！再见！”林楚绝望的吼叫道，随即便挂断了电话。 手机里没了声音，耿志远拿着手机愣了好半晌儿，方才明白这不是一个梦。自己又一次被分手了，而且距离踏入婚姻仅仅一步之遥，短短的一步距离又一次让婚姻成为镜花水月，化为泡影。 “哎呀，这真是……何必呢？怎么会？”跌遭打击下，耿志远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仰天长叹道：“老天爷，我没干过什么缺德事，为什么要屡次三番折磨我？难道我这辈子就找不到一个真心爱人吗？” 意兴索然下，他有心放弃检查，可惜检查费用已交，而且价格不菲，无奈之下他只得一个人向医院里走去。 肌电图检查跟心电图类似，只不过贴片换成了探针，需要在腰腿部肌肉处插进数个电极探针。耿志远心若死灰躺在床上，平静的看着大夫和护士七手八脚的忙碌。 不一会儿工夫，检查结果终于出来了，一切正常，他并没有得肌无力。耿志远大喜过望，掏出手机急忙拨通了林楚的号码，想把这个好消息第一时间告诉她，可惜电话却被她挂断了。 “原来她是真下了分手的决心！”耿志远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拿着报告，呆呆地伫立了半晌，突然仰天狂笑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我们还没结婚，人家随时可以和我分手，事已至此不可挽回。只能说我们俩终究有缘无分。” 虽然幸运的逃过了肌无力，下肢麻木的症状依然无解，神经内科的大夫也是束手无策，最后建议他去找中医试试。 “我是不是真的要完蛋了？”回到家里，耿志远对自己的身体状况也产生了怀疑，他踱到阳台，眺望着湖光山色暗自焦虑。 正没奈何时，陆怡打来了电话：“志远，肌电图检查结果怎么说？” “没事，肌电图没什么问题。”耿志远漠然道。 “太好了！”陆怡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林楚也很高兴吧？这下总该放心了。” “她……”耿志远犹豫了一下，还是坦白道：“我们分手了。” “什么！？”陆怡震惊道：“为什么？你不是没事吗？” “今早上临检查前说的，我想告诉她检查结果，她也不接电话。” 陆怡明显感觉出了耿志远情绪的低沉，担心他一时想不开，急道：“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我还能在哪儿？在家里呗。” “你等着我，哪里也别去，我马上过去。” 陆怡放下电话，想了一想，又把放了寒假在店里打工的苏卿喊过来道：“小苏，林楚跟志远分手了，咱俩去看看他，省的这家伙想不开干傻事。” “楚楚姐跟耿大哥分手了？”苏卿难以置信道：“为什么？” “一句话两句话说不清楚，路上再跟你说。你抓紧收拾一下，咱俩现在就去他家，我担心那傻子真想不开。”陆怡催促道。 “噢，好的。”苏卿急忙换下店员服装，跟着陆怡心急火燎的出了门。 两个女孩匆匆赶到湖畔美景小区，见到完好无损的耿志远，两个人这才放下心来。 “我怕你想不开，带着小苏来看看。”陆怡怜爱的望着神情憔悴的耿志远。 “没事，我没什么。”耿志远垂头丧气道。 “大夫怎么说？” “唉！他也没办法，让我去看中医。” “中医？”陆怡蹙眉道：“你别急，我找人打听一下，看看找哪个中医好。” 耿志远唉声叹气道：“我要是真瘫了可怎么办呢？” “我照顾你！”陆怡和苏卿几乎异口同声道。说罢，两个女孩惊讶的彼此对视了一眼，都低下头羞红了脸。 耿志远吃惊的看着她俩，随即摇头道：“不行，我不能连累你们，你们的心意我领了，谢谢。” 第九十四章 病来如山倒(下) “耿大哥，你……真的跟楚楚姐分手了？”苏卿迟疑着问道。 陆怡也不满道：“是呀，你们都买房子了，怎么能说分手就分手呢？” 耿志远沉默半晌，叹气道：“有的人能同甘，有的人能共苦。林楚家境优越，我要是真瘫了，她怎么能受得了整日伺候人的生活？我想，大概可能是这个原因。” “谁敢说一辈子不长病？”苏卿不屑道：“两个人既然彼此相爱，自然要不离不弃。如果相爱的人长了病就把他抛弃，那将来一旦她生了病，是不是别人也可以抛弃她？” “福兮祸之所以，祸兮福之所至。”耿志远叹息道：“坏事变好事，要不是这次生病，也看不清她的真面目。就像你说的，即便结了婚，一旦我生了病，怕是也会被遗弃，还不如早早识破她的真面目。” 陆怡哼了一声道：“咱们普通老百姓还是找普通人合适，官宦人家的子女不适合咱们。” “我没事了，你们俩赶紧回去吧。”耿志远不愿意连累两个美丽善良的姑娘，催促着她们赶紧离开。 “行，我们现在就走。”陆怡搪塞了一句，把苏卿叫到一边低声问道：“小苏，我就问你，如果志远瘫了，你真愿意照顾他？” 苏卿连连点头道：“我愿意！我愿意伺候他一辈子！” 陆怡看了她一眼道：“你可想好了，若是那样，你的大好年华可就全耗在照顾他上了。” 苏卿笑道：“我要是不愿意，陆姐姐是不是准备牺牲自己？” 陆怡被她说中心事，羞赧道：“他对我家有恩，不管是生老病死，我都愿意陪着他。” “我也是。”苏卿坚定道：“我想如果是我病了，耿大哥一定也不会放弃我。” 陆怡长舒了口气道：“那我就放心了。我把他交给你了，你小心点别再让林楚把他抢走。” “什么？”苏卿诧异道：“她不是跟耿大哥分手了吗？怎么还会……？” “哼！”陆怡轻蔑道：“那是她以为志远没救了，要是志远没事，你看她回不回来找他。” “你是说耿大哥没事？”苏卿疑惑道。 “这么多科室都检查了没事，他能有什么大事？我估计就是前一段时间加班累的身体虚弱，加上救人又给冻了一场，寒气侵袭所致。找个老中医看看应该问题不大。”陆怡推测道。 “太好了！”苏卿高兴道：“耿大哥这么好的人应该有好运。” “呸！”陆怡啐道：“他还好？他要是好就不会辜负你了。” 苏卿脸色一红，辩解道：“这不怪耿大哥，我要是现在能结婚他就不会找别人了。” “小苏，妹子。”陆怡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你留下来，把这个大傻子照顾好，省得他胡思乱想。” “嗯，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他的。”苏卿暗自兴奋，她终于等到了机会，心中暗道：“耿大哥，这次看你还能往哪儿跑？” 陆怡走后，苏卿不顾耿志远的阻止，走进厨房便开始忙活着做饭。耿志远看着她忙碌又欢快的身影，默默叹了口气，转身开始收拾房子里林楚留下的个人物品。 林楚虽然住的时间并不长，衣服、洗漱用品、化妆品、美容用品等零零碎碎的东西却是不少，耿志远把它们都集中到买微波炉倒下来的一个纸箱子里，又用胶带封了几道，算是跟这段感情彻底做了个了结。 买房加装修一共大概花了林楚两万块钱，耿志远准备找个机会把钱跟箱子里的物品一起还给她，了却彼此间残存的最后一丝念想。 苏卿做的饭菜一点也不辣，完全符合耿志远的口味，他津津有味地吃着苏卿亲手做的饭菜，有感而发道：“卿卿，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苏卿放下筷子，嫣然一笑道：“志远，我在信里不是说得很明白了吗？我对你是：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我配不上。”耿志远惭愧道：“我欺骗了你。” “不！”苏卿幸福的笑道：“志远，我相信你也是春赏百花冬观雪，醒亦念卿，梦亦念卿。” 耿志远见她对自己一往情深，感动道：“我终于明白老天爷为什么惩罚我了，因为我辜负了一个对我痴情的女孩子。” 苏卿莞尔一笑道：“志远，这次你该不会再拒绝我了吧？” 耿志远羞惭得无地自容：“谢谢你，卿卿，我……我就是个混蛋！” 耿志远终于接纳了这份感情，苏卿笑而不信道：“耿大哥，我终于和你在一起了，我不是在做梦吧？” 情之所至，耿志远丢下筷子，走过去把她紧紧的搂在了怀里，深情道：“卿卿！你受委屈了！只要你愿意，我再也不离开你了！” “志远！”苏卿幸福的依偎在心上人怀中，轻轻道：“吻我……” 一对历尽波折而始终相爱的人儿总算走到了一起，耿志远望着怀中像只欢快小鸟般的苏卿，暗下决心道：“卿卿对我不离不弃，如果我能挺过眼下这一关，将来一定要看好她，决不能让任何人把她从我身边抢走！” 当夜耿志远强行把苏卿送回了学校。苏卿原本想住上一晚，被耿志远毫不客气地拒绝了：“你一个大姑娘家住我这儿算什么？传出去对名声不好。” “我不是你的女朋友吗？”苏卿嘟着嘴道。 “那也不行！除非咱俩结了婚，否则绝不能住到一块。”耿志远固执的坚持自己的原则，不登记结婚绝不跟心爱的人突破底线。 深夜，苏卿躺在床上回味着白天发生的一切，暗自道：“谢谢你，老天爷，终于把耿大哥送回到我身边。我会对他好的，他也会对我好的。我真是一个幸福的女孩！” 几天后，腊月二十三小年，陆怡、苏卿陪着耿志远到省立中医院著名中医专家甘大夫门诊处看病。 甘大夫须发皆白，看年纪至少七十岁以上。他面相和蔼，三只手指搭在耿志远右臂手腕处开始号脉。不一会儿工夫，老先生微微一笑道：“年轻人，不妨事，体虚受寒，寒气阻滞脉络所致，吃几服药就好了，不消太过担心。” 耿志远大为惊奇，去了那么多科室，检查了那么多昂贵的项目，老先生号了一会儿脉就解决了？ 老先生见他满脸疑惑，往他身后瞥了一眼，淡然笑道：“小伙子，年轻是好，也得悠着点呀。” “啊？！”耿志远不明白老先生所指为何，扭头一瞧，身后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孩子正眼巴巴地望着他。他瞬间明白了老先生所指何事，脸刷的一下子红了起来。 “按方吃药，早日康复。”老先生递给他一张药单，耿志远看不懂医生写的龙飞凤舞草书，连声感谢后来到药房，最后拿到了两盒常见的滋补中成药。 “不会吧？吃这个药就行吗？”耿志远难以置信道。 陆怡叹道：“中医还真是厉害，我服了。” 老先生开的药还真是管用，药到病除，吃了两天已经没有了麻木的感觉，四五天后便恢复如常。 腊月二十七清晨，耿志远领着苏卿来到了宁城机场。苏卿忧心道：“志远，你陪着我回家过年，你爸妈不会对我有意见吧？” 跟林楚的一场情变，让耿志远彻底放开了心境，既然认定苏卿是自己一生的爱人，他愿意在力所能及范围内尽可能让她生活的舒心和幸福。因此他做出了一个很大胆的决定，陪着苏卿回家过年。 “我陪你过了年，初一再回梁城，爸妈已经同意了。”耿志远握紧了她的小手，意气风发道：“我得回去见见未来丈母娘，把咱俩的事当场说清楚，好让她放心呀。” 耿志远竟敢直接称呼自己的母亲为丈母娘，苏卿羞得脸颊绯红，低着头不好意思道：“见了我妈可别乱叫，让她笑话。” “行，我知道了，娘子。”耿志远和苏卿感情既定，调笑起来游刃有余，只把苏卿逗得满脸羞红。 耿志远和苏卿以前从未坐过飞机，好在临来之前，他已经打听明白了坐飞机的流程。进了候机楼，他先拿着俩人的机票到值机柜台办好了登机牌和行李托运。 安检登机后，苏卿坐在靠舷窗位置，耿志远则紧挨着她坐下。 苏卿有生以来第一次坐飞机，新鲜感过去后，坐在密闭拥挤的座舱内，有些紧张和不安。 耿志远察觉到苏卿内心的波澜，轻柔地握住了她的手，女孩手心湿润，能看出她确实紧张，甚至可以说有些害怕。 “没事的，一会儿飞起来就好了。”耿志远握了握她的手，指着窗外道：“你看，一会儿飞机会开到跑道头上才起飞呢。” “嗯……”苏卿心中的确很害怕，座舱内封闭的空间和轰鸣的声响，对头一次坐飞机的她来讲，确实是巨大的压力。 飞机移到跑道端部，等到信号后加速、加速、再加速，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飞机机首抬起，在发动机巨大推力下慢慢离开了地面。 苏卿僵直着身子紧贴在靠背上，一只手牢牢抓住耿志远胳膊，双眼紧闭，牙关紧咬。耿志远见状忙道：“张开嘴，大口喘气，说话。” 苏卿睁开眼望着他，眼神里满是疑问。 “大口喘气，平衡耳压。”耿志远大声说着，用另一只手拍了拍女友的手臂。苏卿这才明白过来，大口喘了几口气，耳朵里响声果然消失不见了。 飞机姿态平稳后，透过舷窗放眼望去，满眼是明净的蔚蓝。 “好美呀！志远，你看那云彩，真漂亮。”苏卿变回了活泼可爱的少女模样，耿志远会心的一笑，帮她往后放了一下椅背，这样倚着更舒服一些。 苏卿诧异的扭头一瞧，随即明白过来靠到座椅上，蛮横的把男友胳膊拉过来抱在了怀里，幸福满满的靠在了上面。 第九十五章 过年(上) 从宁城到成都，空中飞行时间两个小时多一点，上午八点多起飞，十一点左右到达了成都上空，平稳降落在双流机场。 耿志远领着苏卿拿到托运行李后出了候机楼，招手打了辆出租车。苏卿见状急道：“志远，咱去坐长途车吧，出租太贵了，何必花这冤枉钱？” 临近春节，长途车人满为患，耿志远既然有钱，可不愿再让苏卿颠簸受累。他跟司机一番讨价还价谈好了价钱，去兰溪跑一趟三百元不打表。 “上车吧。”耿志远打开车门道：“我愿意给你花钱。” “你？”苏卿有些心疼，又不想当众拂了他的面子，不得不低身坐进了车里。 耿志远也坐到了后座，跟女友紧紧挨在一起，嗅着她身上散发的熟悉馨香，心中满是幸福和安详。 “志远，不能这么个花钱法，太浪费了。”苏卿悄声抱怨道。 耿志远伸出胳膊搂住了她，伏在她耳边道：“我年底发了三万多奖金，几百块钱咱拿得起。再说了，坐长途车累不说，到了县城还得转车，不如直接打出租方便。你算一算，其实打出租比坐长途车多花不了几个钱。” “好吧。”苏卿情知男友是为了让自己少受罪才一掷佰金，他这样做全是爱的体现。幸运的姑娘幸福的靠在了自己男人身上，憧憬着将来和他相伴余生的甜蜜日子。 下午三点多钟，耿志远和苏卿在氮肥厂家属院大门处下了车。苏卿打量着自小长大的宿舍院落，感慨道：“一点也没变，还是原来的样子。” 耿志远掏钱打发走出租，看到女友盯着大门发愣，拎着行李箱凑过来道：“才走了半年，就有感慨了？” 苏卿扭头深情凝望着他道：“虽然只有半年，却决定了我一生的幸福。” 耿志远会心一笑搂住了她的肩头道：“快走吧，别让咱妈等急了。” “去！”苏卿红着脸啐道：“那是我妈。” “好吧，别让我妈等急了。”耿志远说完嬉笑着先行跑开，苏卿又羞又燥，咬牙追了上去。 刘颜打开门，看到女儿和耿志远一起出现在自己面前，并没有表现出多么惊讶，而是开心笑道：“卿卿，你们可回来了，我等的快急死了。” 见到未来岳母，耿志远赶紧礼貌地喊了一声：“刘姨！” “哎！小耿比以前胖了。”刘颜说着把他俩让进了屋。 “都饿了吧，饭我做好了，你们先吃点？”刘颜的态度大大出乎耿志远的意料，他疑惑道：“刘姨，您知道我要来。” 刘颜笑道：“你和卿卿的事，她已经跟我说了。只要你对她是真心，我不反对你们俩在一起。但是……我只希望你千万不要欺负她。” 耿志远这才明白，原来女友早已跟未来岳母沟通好了，自己还蒙在鼓里，一路想着怎么跟人家妈妈解释。这个苏卿，小心思也多得很呢。 苏卿见母亲说漏了嘴，感激岔开话题道：“妈，我们先吃饭吧，飞机上的饭不顶饿。” 刘颜应了一声，去厨房重新温热饭菜去了。耿志远拽住苏卿低声道：“你这小丫头，原来我是被你算计了。” 苏卿脸一红，坦白道：“志远，心里话给我妈讲总比对外人讲强吧？你也知道，艺术院校女孩子的心思多，有些话只能说给亲人听。” 耿志远神情一滞，年前他跟苏卿的感情机缘巧合忽然突破，很多事情的确来不及交流，他和女友之间还需要彼此坦诚相待，感情是需要培养的。 “卿卿，咱们俩还得多多交心呀。” “嗯，这件事怨我，来之前我该给你说明白。”苏卿握住他的手，轻轻吻了他一下算是赔罪。 一家三口坐在一起吃了一顿迟到的午餐。刘颜看着女儿越发的成熟，而耿志远如今也算事业有成，有这样知书达理、温文尔雅的乘龙快婿，她心中很是欢喜。 “妈，你上次跟我说厂里要你办内退，到底是怎么回事呀？”苏卿忽然想起一事，开口问道。 刘颜道：“噢，是有这么回事。四十五岁以上的女职工可以申请内退，妈还不想退，退下来没有奖金的。” 耿志远闻言心头一动，忙问道：“妈……哦，刘姨，上班比内退少拿多少钱？” 刘颜没注意到他开口喊妈，默算了一会儿道：“能少一百多呢。” 耿志远向苏卿使了个眼色，苏卿会意地眨了眨眼睛，他于是道：“刘姨，我有个想法，说出来你听听行不行。” “你说就是，还这么客气。” “刘姨，您自己在这儿，我和卿卿实在不放心。不如您办个内退，去宁城陪着卿卿，也省得您想闺女是吧？”耿志远劝说道。 刘颜愣住了：“啊？这个……好是好，可是……” 苏卿贴心道：“妈，志远买了处房子，你可以住那儿。钱吗你不用担心，我业余时间在外面打工，一个月能挣一千多呢。” “一千多？那可真不少。”刘颜舍不得离开工作了二十多年的厂子，还是有些犹豫。 耿志远见状又劝道：“刘姨，您要是闲不住，我可以在宁城帮您找个轻快的活干，不比这里挣钱少。” “这个？真的吗？”刘颜关心的还是收入问题，毕竟女儿上学仅学费一年就需要三四千，她这当母亲的可不能让闺女自己想办法解决。 苏卿巴不得母亲搬去跟她一起住，笑道：“妈，志远还能骗您吗？” “那好吧，我再想想。”刘颜迟疑道。 简单吃了点饭算是下午茶，苏卿收拾好碗筷后，陪着耿志远下了楼溜达着散步。 “志远，你真的想让我妈去宁城？”苏卿挽着男友的胳膊，轻声问道。 “嗯！”耿志远拍了拍女友的手笑道：“那还能有假？她是你妈，将来也是我妈。咱妈要是真去了，就跟你一块住湖畔美景，我去单身宿舍住。” 男友考虑的如此贴心，苏卿贴住男友道：“谢谢你，志远。” “谢什么？咱妈给我培养了这么一个美丽温柔的老婆，我得好好感谢她呀。”耿志远由衷感慨道。 苏卿脸色一红，埋首羞涩无语。两个人围着家属院缓缓而行，苏卿忽道：“志远，有件事我不得不说。” “你说就是。” 苏卿噘嘴道：“以后你不能随便给我买东西，我能自己挣钱，不想被你养着，否则会把我养懒的。” 竟然还有女孩子不喜欢别人给她花钱？耿志远稀奇的盯着她道：“不行，你们学校不比一般，我可不想自己的女朋友因为穷而被人笑话。” “说啥呢？”苏卿轻轻拍了他一下道：“我哪里穷了？有个大傻老板每个月给我一千块钱呢。” “哦？那个老板可真够傻的，一千块钱就想收买我女朋友，想得真美。”耿志远默契地配合她道。 “嗯！他是够傻的，最后把人都赔给我了……”苏卿幽幽说着，一双眸子含情脉脉的注视着情郎。 晚上，刘骏和陈凤下了班也来到了苏家，和耿志远寒暄了几句，他叹息道：“还是小卿聪明，考上大学离开了我们这个山旮旯，我也想呀，可惜没办法。” 耿志远宽慰道：“别着急，你是专业技术人才，将来会有机会的。” 刘骏笑道：“这可是你说的，以后我就指望你了。” “行，要是有好机会我一定推荐给你。”耿志远笑了笑又道：“不过，你舍得离开这儿吗？” 他朝陈凤那边使了个眼色，把吗字拉得很长，刘骏会意道：“不用担心，小凤也支持我走出去。” 陈凤趁机在旁道：“耿工……哦！不！妹夫，你可得帮帮我们家刘骏呀。” 苏卿嗔道：“妹夫？你还没嫁到我们家呢。” 陈凤和她嬉笑着打成一团道：“你也还没嫁出去呢，这不也帮着妹夫吗？” “你俩快结婚了吧？”耿志远看得出刘骏跟陈凤的感情已然不一般。 刘骏笑道：“准备五一节左右，厂里刚给分了房子，还没收拾呢。” “你们俩已经登记了？”苏卿吃惊道。 “嗯，上个月登的记，也是为了赶上分房。”刘骏道。 苏卿羡慕的搂住陈凤道：“你们已经是合法夫妻了，我跟志远还得再等三年多，唉！” “我们可比不上你们俩。”陈凤更为羡慕道：“你们俩都是大学生，将来孩子肯定也很出色。我们呢？刘骏才是个专科，我连高中也没上，只是在咱们厂技校混了个文凭。你现在呀，是咱们大院里那些爸妈们嘴里别人家的孩子，大伙恨不得自家孩子都向你学习呢。” 苏卿想起往事，痴情的望着自己的情郎道：“原先我也不喜欢学习，要不是有个人一直引导和鼓励我，我怕是也坚持不下来。所以我最感谢的就是他，他是我的人生导师，也是改变我人生的有缘人……” 耿志远闻言淡淡一笑，悄悄捂紧了女友的小手。 苏卿家是一套老式三室户布局的单元房，有一间是书房兼客厅，另外两间为苏卿和刘颜的卧室。晚上，苏卿和母亲睡一张床，耿志远则睡在了苏卿的小床上。 苏卿的小床上到处是她的气息，耿志远嗅着枕头上蕴含的女友沁人馨香，心情也变得舒展轻快，不知不觉间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未来女婿首次到家里来过年，刘颜询问闺女后，小心又仔细地准备过年的饭菜美食。除夕夜，随着春节晚会的钟声响起，新的一年庚辰龙年到来了。 初一一早，拜完年后，耿志远告别苏卿和刘颜，由刘骏联系好的一辆车送到了双流机场。从机场坐飞机先到宁城，下了飞机再转火车，终于回到了家乡梁城。 第九十六章 过年(下) 傍晚五点多钟，耿志远风尘仆仆赶回到了家。给父母拜过年后，又拿出苏卿特意捎给未来公婆的川省特产。耿怀国和高淑英欣喜之余，有些遗憾的告诉大儿子：耿志伟和小罗正式分手了。 罗雅兰如今是耿志远最重要的商业合作伙伴，餐厅主打的川味特色锅底全部由她提供，如果失去她的支持，渝湘餐厅的事业将遭到沉重的打击。因此他非常惊讶道：“为什么？” 耿怀国瞅了瞅小儿子的房间，悄声道：“你弟弟……唉！偷着网恋了。” “网恋？”耿志远偶尔用过几次互联网，均是用来发邮件，还没有体验到网络世界的博大和精彩，所以无法理解网上不见面也能谈恋爱。 “我们也觉得是没影的事。”高淑英气愤道：“你弟弟被那个女孩子弄得五迷三道，非要跟小罗分手，唉！造孽呀！” 感情上的事不能用理智来分析，一旦变心谁也劝不得，根本没有回头的可能。怪不得从11月起，渝湘餐厅再也没有收到过川省发来的锅底调料。如果川省调料断货，渝湘餐厅的特色随之消失，营业额怕是会有断崖似的下跌。 “唉！这可怎么办呢？”耿志远暗自焦急，餐厅事业眼见蒸蒸日上，没想到弟弟突然在背后来了这么一手，搞得他措手不及很有些被动。 思来想去，耿志远决定还是跟弟弟谈上一谈，看看能不能有最后挽回的余地。 “志伟，你跟小罗究竟什么了？”耿志远小心翼翼的问道。 耿志伟正在把玩着自己的cd928+手机，若无其事道：“哥，没什么，就是觉得不合适分手了。” “听说你……又找了一个？” 耿志伟笑道：“听爸妈说的吧？对，我是找了一个，网上找的。” “网上找的？靠谱吗？”耿志远看着眼前的弟弟，总觉得有些陌生。 “呵呵！”耿志伟笑道：“我们都见面了，还上……哦，还留了电话呢。” “那个女孩什么情况？”耿志远听着不对劲，哪有刚见面就如此亲密的？这姑娘得多大的心呀。 “给，你看看照片。”耿志伟递过来一张彩色单人照，耿志远接过来一瞧禁不住皱起了眉头。 照片上的女孩虽然笑容满面，但是脸上隐约有蛮横和凶恶之气，长相和气质更是远远比不上罗雅兰。如果从相面角度上看，她长了一副克夫之相 “小玲儿是湘省耒阳的，在长沙读师范，温柔体贴，比那个罗雅兰强多了。”耿志伟颇为得意道。 耿志远把照片还给弟弟，沉默了一会儿道：“你跟我说实话，小罗究竟做了什么，你非要跟她分手？” 耿志伟哼了一声道：“那娘们管得太严，什么时候也得围着她转，跟别的女孩说句话也不行，太压抑……” 耿志远张嘴想劝，可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叹了口气道：“你好自为之吧，小心点别被人骗了。” “怎么可能？小玲儿才不会骗我呢。”耿志伟信誓旦旦道。 耿志远心道：“放着知书达理的小罗不要，找了这么一个凶蛮相的恶女人，你就等着遭罪吧。” 深夜，耿志远躺在自己的床上翻来覆去无论如何也进入不了梦乡。 随着年龄的增长，家乡越发变得陌生，昔日的同学伙伴各自忙于生活，渐渐失去了联系。故乡更是在他心底留下了一道不敢触及的情感伤痕，每到夜深人静时常常泛起痛楚。 “卿卿也不知道睡了吗？”心乱之际特别思念可心的女友，他拿起手机瞧了瞧，时间已是深夜一点，睹物思情道：“艺术学院的女孩每个人几乎都有手机，下学期我得给卿卿买上一部。即便她再反对，我也要给她买，不能让她在同学面前有自卑感。” 忽然，一道不祥预感从心头掠过：“要是三年后，卿卿也跟魏晓一样移情别恋，我该怎么办？” 暗自悲伤之际，心念忽的一转又道：“嗨，瞎想什么呢？卿卿不是说过了吗，我总是把事情往坏处想，所以常常悲观。应该向好处想，多想想三年后我要是跟卿卿结了婚，日子该怎么过才对……” 胡思乱想中，他终于沉沉睡去。 陪着父母到了初五，耿志远挂念着餐厅生意，匆匆赶回了宁城。回到湖畔美景小区自己熟悉的家里，心中突然产生一丝特别的温暖。 “这才是我自己真正的家！在这个家里我说了算。” 初五的晚上，耿志远以为自己一个孤家寡人在家里简单凑付一顿算了，没想到陆怡出人意料的找上门来。 “我被家里赶出来了。”陆怡的话让耿志远大吃一惊：“你被家里赶出来了？出了什么事？” 陆怡嘟着嘴道：“大过年的，我爸妈竟然逼着我嫁给邻村一个光棍。” “哦？”耿志远脑筋一转道：“我猜那个人肯定很有钱，年纪也不小，对吧？” 陆怡撇嘴道：“有什么钱？开了个砖厂就叫有钱？都快五十的人了，跟我爸妈差不多大，还看上我让我嫁给他，想想就让人恶心。” 耿志远不好意思评价人家的爸妈，笑道：“你来的的正好，我刚做好饭，一起吃吧。不过我做饭水平一般，只会煮面条。” “我来吧，尝尝我的手艺。”陆怡说到做到，麻利地脱掉外衣转身进了厨房，心灵手巧的她利用仅有的一点存货竟然炒出了两个菜。 “咦，你还真行，家里没什么东西还能炒成两盘菜，厉害！”耿志远称赞了几句，拿出酒来给陆怡倒上一杯道：“今天是破五，咱们两个身在异乡的老乡有缘相逢，喝一杯吧。” 酒不醉人人自醉，一杯酒下肚陆怡脸上升起了红晕，乞求道：“志远，今晚我想住在你这儿，行吗？” “行吗？……行吧，反正床多的是，你随便挑。”耿志远实在不忍心把她赶出门，大过年的让陆怡一个人住在冷清的宿舍，的确有些狠心。 “太好了，谢谢！”陆怡眼含春意，脸颊有些羞红。 耿志远忽然想起一事，皱眉道：“过了年，咱们可能要过苦日子了。”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跟川省那边的关系出了点问题，人家有可能不再供给咱锅底调料，你得有个思想准备。” “啊！？”陆怡大惊失色道：“咱要是没有了川味特色，恐怕会损失很多客人。” “是呀……”耿志远愁眉道：“得想个替代的办法，不能坐以待毙。” 一旦牵扯到餐厅的生死存亡，陆怡便收起了春心，振作起精神道：“我以前也试着配过一些料，可惜味道上差得很远吗，始终配不出那个味道。” “不管是做生意还是干设计，道理都是一样。”耿志远抚头沉思道：“设计上没有自己的专有技术，做生意没有自己的特色，便很难在竞争中脱颖而出，” 陆怡静静听着，佩服道：“志远，你看的真透。” 耿志远朝她笑了笑又道：“如果说技术是设计院的核心竞争力，那么锅底调料便是咱们餐厅的核心竞争力。核心的东西掌握在别人手里，迟早会出问题。我忽视了这一点，责任在我。” “你也别太自责，咱们一块想办法。”陆怡心疼道。 “唉！没办法也得想呀……”耿志远摘下眼镜用手搓了搓脸道：“过了年开业后先用存货撑着点，你想办法多做试验，至少能有个差不多的配方先顶着，咱再想办法找其他货源。” “行，明天我就开始弄。” 临睡觉前梳洗完毕，陆怡走到自己房间门口略一踯躅，看到耿志远依旧在沙发上看书，大着胆子羞涩道：“志远……你……进来吗？” 耿志远吃惊地睁大了眼睛，瞬间明白了陆怡的暗示，他顿了一顿笑道：“你睡吧，我得看会儿书。” “好吧……晚安。”不出意外被他拒绝，陆怡羞得满脸通红，只觉得没脸见人，逃也似的闪身躲进了房间。 “啧……”耿志远嘬着牙花子暗道：“这样下去可不行呀，得赶紧给陆怡找个对象，省得她整天胡思乱想。万一哪天我把持不住犯了错，可怎么有脸面对卿卿？又怎么处理她俩之间的关系？” 陆怡如今是耿志远最重要的帮手，几乎可以说是他的左膀右臂。如果失去了她，万紫巷二店恐怕很难经营下去。所以他还得必须跟陆怡保持住良好关系，不能失去这个最重要的助手。 “左右逢源的钢丝还真不好走，弄不好就会掉下去。为了事业，我是不是该牺牲一下色相捆绑住陆怡？”念头刚一冒出，耿志远赶忙打消掉：“不能有这种龌龊想法，陆怡是个要强的姑娘，我得尊重她。有这种想法就是对她人格的侮辱，万万有不得。” 第二天清晨，耿志远睡了个懒觉，七点钟方才起床。陆怡已经早早起了床，做好了早饭，像个小媳妇一样等着他一起吃。 “不好意思，我起来晚了。”耿志远坐到餐桌边，歉意道。 陆怡穿着一身粉红色睡衣，羞赧笑道：“家里没什么东西，我只能做这么点，你将就着吃吧。” 过年期间外面几乎没有卖早点的摊位，能吃上如此丰盛的早饭，耿志远一个人在家那是甭想。他不禁感慨道：“家里还是有个女人好，有了女人才叫一个家呀。” 陆怡受到鼓舞，大着胆子喃喃道：“志远……我不会跟小苏妹子抢你……我只想……只想给你生个孩子！” 耿志远吓得一哆嗦，差点把手里的碗掉到地下，他愁眉苦脸道：“大姐……哦，不，妹子……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可担不起你这份情。” “志远，我等着你，哪天你想好了便来找我，我永远对你敞开大门。”陆怡倾情告白道。 “我的天！”耿志远叫苦不迭道：“这可怎么办呀？” 第九十七章 破镜难圆 正月初八，省化工设计院结束春节假期正式上班。上午大伙忙着串门拜年，根本无心办公，下午方才各自坐到计算机前开始动手新一年的工作。 岳为本办公室里，韩英杰和田必达正在向他汇报工作。田必达年前刚被提拔为工艺室副主任，新官上任换了身份，坐在领导面前略微有些不大适应。 韩英杰拿着材料汇报道：“c2软件是a国的，全部是外文资料，一套七万多块钱，是协会推荐采用的应力分析软件。” 岳为本拿起介绍资料一边仔细翻看一边问道：“你们准备让谁去学习？” 韩英杰看了一眼田必达，平静道：“我认为派刘梅和耿志远去比较合适，他们俩英文水平都很高，学起来相对容易些。” 田必达受人所托，犹豫着开口道：“我觉得万德福比耿志远合适。他头脑灵活，也去过a国，英语不在话下。耿志远太内向，去了不好跟老师交流，学习效果会打折扣。” 去年a国一行让岳为本深刻领教了万德福的为人，今天田必达竟然还敢在他面前提起去年的糗事，岳为本暗自觉得好笑，放下手里的资料道：“让耿志远和刘梅去吧。” 向上级请示的事情，领导只需要表示态度，并不需要向下属解释缘由。见岳院长拍了板，韩英杰和田必达不敢再多说话，连连点头道：“那行，我让他们俩准备一下。” 毫不知情的耿志远和刘梅突然被叫到主任办公室分派了任务，五月份去北京代理商那里学习c2，在这之前要通过自学弄明白怎么使用软件。 抱着一堆资料从主任办公室出来，刘梅打了个手势，耿志远会意地跟着来到了她的办公室。 “哎呀，这事怎么找上我了？这不是难为人吗？”进了办公室，刘梅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哭天抢地叫起苦来。 陈瑛见状吟吟一笑道：“怎么，室里把学习c2的任务交给你们俩了？” “可不是吗，给谁不行呀，非要给我，我招谁惹谁了？” 刘梅委屈的态度让耿志远大惑不解：“刘梅，让咱出去学习不是个好事吗？你怎么还……？” “你知道个啥？”刘梅气呼呼道：“你是化工专业的去学习当然没问题。我学的是化学呀，那些材料力学、工程力学、理论力学根本没接触过，什么应力分析我哪儿学得会呀！” “知足吧你！”陈瑛讽刺道：“让你去你还觉得委屈。人家万德福想去都没捞着去。” “万德福想去？”刘梅瞬间来了精神：“真的假的？” “那还有假？”陈瑛瞥了一眼房门，悄声道：“万德福找的田副主任，没想到田副主任说话不管用，被领导给否了。” “那我得去。”刘梅噘嘴道：“我可不能把机会白白让给万德福。” 耿志远见她顺了气，把书递给她道：“其实也不难，这不是有基础知识、基础理论的资料吗？这还有用户手册、操作指南等，一本本学呗。” “那行吧。”刘梅拿起一本厚厚的手册翻了几页后，趴到桌上嚎啕大哭道：“我最讨厌学习了！” 刘梅率真泼辣的性格让耿志远哭笑不得，给她留下了几本资料，拿着其余资料回到了自己办公室。 c2有一个配套的白色软件锁，耿志远把软件锁插到打印端口上，插入光盘安装上软件，试着运行了一下，还好，软件启动正常。 c2软件采用的是图表输入方式，耿志远拿着操作手册，对着屏幕一项接一项的学着尝试使用。 应力分析需要雄厚的力学知识做基垫，否则很多概念和术语无法理解。得亏化学工程专业的课程中安排有三大力学，否则耿志远就算是挠破头怕是也学不会。 研究了半天的应力分析软件，累得耿志远头晕脑胀，下了班骑上自行车回到家。推开门，他惊奇的发现林楚正端坐在沙发上。 “你……”耿志远指着她瞠目结舌道：“你怎么来了？” 林楚莞尔一笑，轻盈站起身，走过来挽住他的胳膊道：“志远，这么长时间没见面，我想你了……” 耿志远抽回胳膊退后几步道：“别，别叫的那么亲切，咱俩已经分手了，你不该出现在我家里。” 林楚见他不肯原谅自己，变色道：“我怎么不能来？这房子我也出了钱，装修也是我掏的。” 耿志远没想到原先通情达理的林楚突然变得蛮横无理起来，曾经温柔可人的形象荡然无存。他沉了沉道：“你的钱我会还给你，你的东西我也收拾好了，正好你一块带走。” 林楚见他如此绝情，禁不住悲从心头起，捂着脸啜泣起来。 曾经的爱人潸然落泪，耿志远看着心疼。他不愿跟昔日的恋人成为仇敌，叹了口气，扶着她坐到了沙发上。 “楚楚，事已至此，哭有什么用？”耿志远耐心劝道：“既然咱两个已经分手，何必非要闹个鱼死网破，难道就不能继续做朋友吗？” 林楚眼含热泪道：“我不想分手，我想跟你和好。” 耿志远凄然笑道：“别耍小孩子脾气了。如果是我跟你分了手，你还会原谅我吗？” 林楚瞪起眼睛道：“你敢？！” “你看，你不愿意是吧？”耿志远冷笑了一声：“我也不愿意。” 林楚呆坐了半晌，忽道：“要是那天我不打那个电话，陪着你去看病，多好。” 耿志远淡淡一笑：“你爸妈知道了也会坚决让咱俩分手的。” 一提到爸妈，林楚顿时泄了气：“对不起，志远……我不该丢下你不管。” “算了，都过去了。”耿志远道：“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人不能总是停留在过去，振作点，楚楚，比我好的人有的是。” “可是……你只有一个！”林楚低下头埋首哭泣，耿志远并没有劝阻，任由她发泄情绪，他相信林楚会挺过心中的那道坎。 过年时，林楚从庞冬那里得到消息，耿志远通过中医治好了病，顿时有了复合的想法。她心里即后悔又有些期望，寄望于耿志远能看在旧情的份上原谅她。可惜，屡遭感情挫折的耿志远绝不接受背叛过自己的女人。 其实，即便耿志远原谅她，父母那边也不会同意他们俩在一起。她厚着脸皮回到昔日的爱巢，也许是为了给已经逝去的感情竖上一座墓碑，省得自己将来忘却掉曾经拥有的这一段宝贵感情。 “我走了！”悔恨交加又羞又臊下，林楚猛地站起身便往门外冲去。耿志远见她情绪激动，哪里放得下心？一把将她拉入怀中紧紧抱住道：“别冲动！你这样开车会出事的！” 林楚依偎在熟悉的怀抱里啜泣道：“你管我干嘛？我死了你不正好了却心事？” “唉！”耿志远叹了口气，无奈道：“我怎么可能希望你死呢？你这么激动，别开车了，我送你吧。” 耿志远把装有林楚东西的纸箱子放到后备箱，开上车将她送到了省邮电管理局宿舍。熄了火下车后他把熟悉的钥匙还给林楚道：“再见了，我回去了。” “嗯！”林楚呆立在原地，怔怔的望着曾经的爱人渐行渐远，走出大门一拐弯不见了身影。 “再见了……志远！”林楚含着泪在心里轻轻呼唤道：“我其实一直爱着你。” 一对差点步入婚姻殿堂的亲密爱人从此各奔东西，感情上画了又一个不算完美的句号。 回到湖畔美景家中，耿志远也是心神不宁，房间里的空气中依然残存有林楚身上的馨香。两个人相爱这么长时间，想在短时间内忘却掉她，着实有些困难。 殷雪、徐蓉、魏晓、肖梅、林楚，曾经有过感情纠葛的女孩子一个一个从他眼前滑过，有悲伤也有甜蜜。如今轮到了苏卿，不知道他们俩个能不能最终修成正果。 一想到苏卿，他便有了牵挂。临别之时，耿志远叮嘱苏卿回程也坐飞机，不过以苏卿能省则省的习惯，小姑娘怕是不会听从他的建议。 春节后的火车票相当紧张，川省又是一个劳务输出大省，车票更是难买。万一买不到卧铺票，这个要强的小姑娘再像上次一样硬硬坐上一路，且不累坏了自己的心上人。 有道是相爱之人心灵相通，耿志远正在焦虑中，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见是川省的号码便接通了电话。 “志远，我是苏卿。”说曹操曹操到，打来电话的果然是苏卿。 “卿卿，我正想你呢。”耿志远如实道。 苏卿却以为他在说情话，脸色一红道：“我明天就回去，跟你说一声。” 女友要回来，耿志远高兴地差点蹦起来：“太好了！几点的飞机？我去接你。” “我……我买的火车票！”苏卿果然为了省钱，并没有按他的意见坐飞机。 耿志远不快道：“跟你说了坐飞机，你怎么不听呢？” 苏卿解释道：“我买到卧铺了，飞机票太贵了，能买三张卧铺票呢。” “把火车票退了，去坐飞机，回来我给你报销。”耿志远恨不得立刻见到女友，那里还等得及两三天。 “票都买了……”苏卿为难道：“退票还要收手续费的。” 春运期间人流复杂，苏卿一个女孩家，又生得如花似玉，一个人坐火车万一出点事，他可后悔都来不及。 “钱我出，听话，坐飞机吧，行吗？”耿志远几乎哀求道。 苏卿听出了男友的挂念，略一犹豫，终于答应道：“那好吧，我买好票给你打电话。” “哎！好卿卿，我等着你。”挂上电话，耿志远一蹦多高，嘴里还哼起了小曲：“有钱就是好，能让老婆少受罪！” 第九十八章 山重水复疑无路 翌日上班之后，耿志远继续研究学习c2软件。进入千禧年后，省化工设计院新签的项目相对减少，耿志远帮着刘梅干完清城化工dk项目后，又干了几个小型项目便少见的闲了下来，正好将大把的时间用在学习开发c2软件上。 参考操作手册，他试着更改设定，将默认的英制单位换成了常用的公制单位。改完保存后打开软件，输入框中的默认单位果真变成了习惯的mm、kpa、n等公制单位。 初试成功，耿志远喜得一拍手，拿起手册继续往下深入研究。干的正酣，韦建业少见的上楼来找到了他。 两个人来到无人偏僻处，韦建业道：“伙计，你得罪过万德福？” “万德福？”耿志远脑海里浮现出万德福被他摔倒的画面，点头道：“嗯，有点过节。” “怪不得！”韦建业道：“今天万德福去我们室里说你……” 他忍不住笑了笑，接着道：“说院里安排你学习应力分析软件后，你公开对大伙说，以后在设计院你就是应力分析方面的权威，我们热工室用的软件就是狗屎。” 耿志远愕然道：“他这不是瞎编吗？我傻呀，能当着大家的面说这话？这不是给自个儿找不痛快吗？” “是啊。”韦建业道：“当时吴艳就火了。你也知道，那娘们脾气大，仗着毕业于清大，眼高于顶，根本瞧不起咱们这些普通学校的学生。” 吴艳是热工室非常高傲自大的一个女人。耿志远第一次去热工室找韦建业时，见她在旁边便客气地打了个招呼，没想到人家连理都不理，完全把他当成了空气，弄得他非常尴尬。 “万德福到我们那儿一通乱说，虽然我不信，但是吴艳却信了，当场撒泼大骂了你一场。她是咱院里的标杆，是穆院长最器重的旗帜性人物，她要是在领导跟前说你的坏话，估计有你好受的。” 耿志远挠了挠头，泄气道：“老子没招谁没惹谁，怎么还弄了一身骚？” “万德福这家伙太阴险！”韦建业吐槽道：“整天四处乱转，人缘极好。他要是说你的坏话，十有八九会有人信。你还是当心点吧。” 回到办公室，耿志远有些心浮气躁，暗道：“万德福是为了卿卿而和我作对，我不可能把卿卿让给他，所以我们俩的矛盾不可调和。他在院里的影响力又远大于脾气古怪的贾睿，恐怕会是个难缠的死对头。” 下午上了班，打完卡后耿志远偷着溜出了办公楼。苏卿回宁城的飞机三点多在机场降落，他先去餐厅向庞冬借了刚买的爱丽舍，开着车赶到了机场迎接女友。 三点半多，在一楼接机口总算等到了相思已久的心上人，耿志远和苏卿一见面便情不自禁地紧紧拥抱在了一起，惹得周围群众纷纷停足注目。 “想死我了！”耿志远怀抱着佳人发自肺腑感慨道。 两个人分别不过一个星期，却感觉像分开了半年。苏卿把脸贴在他胸膛上动情道：“志远，我要跟你住在一起，别再拒绝了。” “嗯！”既然跟刘颜已经坦白俩人的关系，耿志远也不再矫情，点头道：“咱俩再也不要分开。” “是呀……永远不要分开！”苏卿闭上眼睛，幸福的向往道。 坐上车，苏卿左看看右看看，羡慕道：“你买新车了？真新呀！” 耿志远笑道：“庞冬的，你不在，我哪敢自作主张买车？” 男友把自己当成了女主人，苏卿温柔地望着他道：“志远，有了钱我也给你买一辆。” “行，我等着你给我买车。”苏卿还在上学，哪里有钱给自己买车？女友能有这份心，耿志远已经是非常知足。 当晚，苏卿亲自下厨给耿志远做了一顿丰盛可口的晚餐。两个人共进晚餐边吃边聊，苏卿道：“志远，下个月有几个车展和房展，我答应郑萼去做模特。” 耿志远皱眉道：“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不愿意你去当模特。” 苏卿莞尔一笑道：“现在天冷，不会穿暴露衣服的。你要是真不放心，到时候就去盯着我，省的你胡思乱想。” “那……行吧。”苏卿毕竟是个独立的女孩，耿志远也无法强求人家按自己的意愿行事。尊重是相互的，卿卿的社交能力可比他强上不止一倍，不可能让人家也跟他一样囿于单位与家庭之间的小圈子里。 房展和车展报酬优厚，当一天模特能挣上三四百块钱，苏卿看到耿志远戴的眼镜和用的钱包就来气，她可不愿意在男友身上见到任何林楚的痕迹。所以苏卿想多挣些钱，把男友装扮成自己的男人。 临睡之前，苏卿也跟那夜的陆怡一样，走到门口停住脚步，眼含春意挑逗道：“志远……你……进来吗？” 佳人相约，耿志远很有些心动，颇有些犹豫道：“咱们……咱们还没结婚呢……” 苏卿见他强自坚持，笑道：“你能等上三年，我可等不了。” “我……这个……”心中欲望和原则激烈的冲突，一时间让他无法选择。 见他一副迟疑不决的样子，苏卿顾不上矜持，不由分说拉住他的手道：“我都不怕，你个大男人怕什么？” “卿卿……”耿志远终于抵不住柔情，完全融化在女友甜蜜的爱情里。 “卿卿，你对我真好！” “傻瓜！” “在你面前，我愿意当傻瓜。” “噗嗤！志远，你还真是傻的可爱！” …… 两个人住在一起后，苏卿不由自主地担当起了女主人的角色。 俗话说，家里有了女人才有了烟火气息。苏卿看到家里东西凌乱，便动手收拾起来。她那双巧手犹如一副魔棒，所到之处立时焕然一新。 耿志远望着干净整洁的房间，由衷感叹道：“老祖宗说的真对，没有女人不成家呀。” “娶了我，你就等着享福吧！”苏卿得意道。 有了女人的照顾，耿志远的生活水平一下子提高了不少，体重也跟着节节升高，才一个月的时间便长了七八斤肉。 春分这天，耿志远正在试着用c2软件计算简单管系，庞冬打来的电话叫苦道：“老大，要是再没有川味锅底，咱的店可要倒闭了。” “有那么严重吗？我不是让陆怡给你送去一些新派川味锅底吗？” “老大，老客们就喜欢原先那个味，新派的人家不接受。过了年到现在，流水还不到十万，工资都快发不出来了。赶紧想办法呀，老大！”庞冬叫苦不迭道。 “行了，我知道了。我也在想办法，这不是还没想出来吗！再耐心等等吧。”耿志远刚挂上庞冬的电话，就见于庆贺一脸愁容站在了自己面前。 去年年底，于庆贺也在北关开了一家渝湘餐厅。该店总股本20万，他占一半，耿志远象征性的出资6万，庞冬出资4万。 开业后，还没等新店赚到钱，便遇上了川味锅底断货的危机，店里生意一落千丈，完全是在亏损运行。所以今天他也来找耿志远商量对策。 “老耿，你可得救救我呀。”俩人来到僻静处，于庆贺连连叫苦道：“咱俩可是老同学，你不能看着我那店关门呀！” 耿志远叹了口气，无奈道：“我知道你的难处，放心，我正在想办法，只要有了解决办法，咱们立刻会好转起来的。先过一段苦日子，坚持过去就是希望，坚持住！” 过年时节，耿志远尝试着跟罗雅兰联系过，小罗看在以往情面上对他还算客气。只是说到锅底调料，罗雅兰告诉他父母已经不同意再往东海发货，她对此也无能为力。 罗雅兰那边没了希望，耿志远只能督促陆怡加快自研调料的开发进度。可惜，有些事欲速则不达，锅底调料始终做不出原装货的味道。 怎么办？耿志远愁的也是夜不能寐。三个合伙人开了三家店，仅原始投资便高达五十多万元，员工总数达到了七八十人，如果不赶紧想办法解决迫在眉睫的锅底调料问题，他们怕是坚持不到赚钱的烧烤季节。 下了班，满怀心事的耿志远回到家，拿出钥匙打开门，惊讶的发现刘颜和陈凤坐在客厅沙发上，跟苏卿正聊的热火朝天。 “刘姨，你们怎么来了？”耿志远惊喜道。 刘颜和陈凤赶紧站起身，神情有些局促道：“小耿，你回来了。” 苏卿笑道：“妈和凤姐刚下火车。” “你们坐，赶紧坐下。”耿志远进屋换下外衣，苏卿跟了进来，悄声道：“咱妈内退了，陈凤……下岗了。” “下岗了？”耿志远纳闷道：“年前不是刚分了房子吗？” 苏卿皱眉道：“厂里新换了领导，说是要裁减冗员，下岗了一大批人。” “那这次她跟着妈来是……” 苏卿莞尔一笑道：“来投奔你呀，想让你帮着找个工作。” 耿志远一听头就大了，餐厅生意难以维持，还不知道开不开得下去，这边又来了求助的亲戚，直让他左右为难。 “行呀，这样吧，你先让咱妈和陈凤住下，今晚我回单身宿舍住。”自己再难，耿志远也不愿让女友跟着犯愁，毕竟男人者难人也。 苏卿闻言不解道：“为什么？三间房足够住。” 耿志远颇有意味的瞧了她一眼道：“卿卿，咱俩还没结婚呢。” “哎呀！”苏卿顿时羞红了脸，低声道：“坏了，她们肯定看出来了，指不定在笑话我呢。” “哼！现在才知道，晚了！”耿志远轻轻捏了一下她那小巧的鼻头，忍不住调笑道。 第九十九章 柳暗花明 刘颜和陈凤一进湖畔美景家中便看出了异样，苏卿竟然跟耿志远住到了一起，还住在同一个屋，不用说俩人肯定有了夫妻之实。 刘颜有些不大高兴，自家闺女还没跟耿志远结婚便住到了一起，一旦传出去，让她这张老脸往哪儿搁？ 陈凤却比她看开的多，安慰道：“姑妈，要不是卿卿还在上学，他俩不早结婚了吗？他们俩住在一起肯定是卿卿愿意的。耿工这样的好女婿现在上哪儿找去？您就别再生这份闲气了。” 女大不由娘，事已至此，刘颜便是再反对也于事无补，她只得叹气道：“但愿小耿别始乱终弃，要不然卿卿可就惨了。” 陈凤嬉笑道：“姑妈，还真不是说您，他俩呀，怕是耿工更担心卿卿变心呢。” “这话怎么说？”刘颜不解道：“小耿还怕找不到对象？” “对象好找，卿卿这样的对象可不好找呀。”陈凤劝道：“姑妈，您就放心吧。卿卿那么多心眼，还管不住耿工这种老实人嘛？说实在的，耿工比我们家刘骏还老实呢。” “也是。”刘颜想到自己的闺女七窍玲珑、蕙心兰质，绝不是一般女孩所能相比，这才放下心来。 耿志远换好衣服，陪着刘颜和陈凤在客厅闲聊，苏卿则去厨房准备晚饭。有道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自从知道女儿跟耿志远有了实质进展后，刘颜瞅着他越看越顺眼。 耿志远道：“刘姨你们今晚住在这儿就行，我回单身宿舍去住。” “那怎么好意思？”陈凤道：“我们来了反倒把你赶走了？” “你们是一家人，又都是女士，我一个男的在这儿不方便。再说单身宿舍离着单位近，早上我还能睡个懒觉。”耿志远笑道。 正说话间，耿志远忽然闻到了一股有些熟悉的麻辣香味，他循着味道扭头瞧去，只见餐桌上摆着一个鸳鸯火锅。 “这……？”耿志远站起身来到餐桌旁，惊奇的盯着火锅问道：“卿卿，你从哪儿弄来的火锅？” 苏卿从厨房探出身子，有些不好意思道：“妈拿来的，我实在是馋了，你吃不辣的那一边。” “不是……”耿志远指着红汤道：“我是问这个锅底你从哪儿弄来的？” 苏卿诧异道：“怎么了？锅底有什么问题吗？” 刘颜忙站起身道：“小耿，锅底是我带来的，卿卿最喜欢吃我弄的料，所以……” “妈，这料是您做的？”耿志远惊喜之下，直接开口喊出了妈。 刘颜听道耿志远喊她妈，吓得摆手道：“小耿，我还不是你妈呢，你可别乱叫。”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耿志远兴奋道：“这料真要是您做的，那您就是我妈，是我亲妈。” 苏卿见耿志远口不择言，赶忙过来拽了他一下道：“你发什么神经？到底怎么了？” 耿志远指着红汤道：“咱妈做的料比店里用的还香，咱要是改用这种锅底，那买卖可就大发了！” “是吗？”苏卿趴上去闻了一闻，点头道：“嗯，让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是比店里的汤香。” “妈，您还能再配些这种料吗？”耿志远既然已经喊出了妈，这脸也就不要了，反正刘颜早晚是他的丈母娘，早喊晚喊且不一样。 刘颜对他的反应有点害怕，喃喃道：“能……能呀，又不是很麻烦。” “这样的话……”耿志远思考着原地转了几圈后，朝刘颜道：“妈，麻烦您这两天再配些料行吗？” “行呀，不过我得去买些原料。” “没问题，我给您钱，再让凤姐陪着您去。”耿志远又对陈凤道：“凤姐，你先陪着我妈弄出锅底料来，你的工资吗……每月一千怎么样？” 陈凤大喜过望：“一千！？太好了！没问题，我一定照顾好姑妈。” 苏卿见男友像犯了神经似的胡言乱语，还给陈凤开除了一千元的高工资，心中大惑不解。瞅了个空子，她把耿志远拉进厨房，悄声问道：“你到底怎么了？快跟我说说。” 望着苏卿被蒸汽润湿的绝美容颜，耿志远不由得感慨自己的幸运，卿卿就像一个天使，给他带来了好运。 “谢谢你，卿卿！”情动之下，耿志远忍不住搂住女友，狠狠地亲了一口。 苏卿真被他吓坏了，一把推开他，嗔怒道：“你这是干嘛？” 耿志远哈哈一笑，凑到她耳边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细细一说，苏卿方才恍然大悟：“噢！原来是这样！” 春节过后，陆怡便没有再让苏卿去店里打工。苏卿跟耿志远已经住在了一起，妥妥的未来老板娘，哪里有让老板娘给自己打工的道理？ 虽然苏卿不再去店里打工，但是每个月一千元的工资还是照给。陆怡心如明镜，这一千块钱是耿志远特意给女友的生活补贴，她可不会傻到擅自扣下钱不给。 开学后苏卿便没再去过餐厅，所以不知道发生了上述变故。明白了缘由后，她会心一笑道：“我妈还有几个其他味道的配方，也很好吃，这次你真是赚大发了！” “谢谢你，老婆！”耿志远把她揽入怀中，嗅着她秀发的馨香，发自肺腑道：“我真想赶紧把你娶进门，早点生个宝宝咱好养着玩。” “去！讨厌！”苏卿推开他，指着柜子上的盛满肉菜的盘子道：“你也干点活，把这几个盘子都端进去。” “好来！”耿志远识趣地端起两个盘子进了屋。 刘颜配制的川味锅底味道更为醇厚，比起小罗家的锅底香气更浓。即便不喜欢吃辣的耿志远也一连吃了两三碗羊肉，这才放下筷子感叹道：“好吃！妈，您这汤做的真香！” 女婿喜欢自己的手艺，刘颜欣慰道：“好吃就多吃点。” 苏卿佯做不满道：“妈，他一喊你妈就把我忘了？我才是您亲闺女呢。” “好！都是我的好孩子！”刘颜慈爱的摸了摸闺女的头发，心疼道：“你倒是见着妈了，人家小耿自己一个人在这儿，还创下这份家业，太不容易了。” 岳母能够理解自己的难处，耿志远感动道：“谢谢您疼我，妈！” 刘颜笑道：“虽然你们俩还没结婚，我也厚着脸皮听你叫一声妈，以后呀你们俩可得好好的，千万不要闹别扭。” 耿志远赶忙知趣道：“妈，您放心，我对卿卿一片赤诚。将来只有她欺负我，我绝不会欺负她。” “呸！”苏卿啐道：“净说瞎话，我欺负得了你吗？” 热热闹闹吃过晚饭，陈凤帮着苏卿收拾好碗筷，一家人坐在一起喝茶聊天看电视。耿志远拿出了五千元钱放在刘颜面前道：“妈，这是五千块钱，您先拿着用，买原料的钱用它就行。” “行，我懂。”晚饭后，苏卿偷着把母亲叫到一边叮嘱了一番，刘颜方才明白了这件事对女婿的重要性，当下便认真起来。 况且苏卿告诉她，耿志远私下给她两千元作为每个月的报酬，吓得刘颜连连摆手：“太多了！太多了！小凤才拿一千。” 苏卿急了，悄声对母亲道：“妈，你真糊涂了吗？你是志远未来的丈母娘，他当然给你的多。” “噢！”刘颜这才恍然大悟，这是女婿专门孝敬自己的钱，连声道：“我明白了！” 第二天，刘颜便带着陈凤出门采买，转遍了大半个省城，依然有些川省特色原料买不到。 “小耿，有些料咱这儿没有。”刘颜遗憾道：“我得回家去买。” 坐火车来回一趟起码五六天，路途遥远不说，还非常耗费体力。耿志远哪能让岳母受这份罪，他建议道：“妈，可以让刘骏买了寄过来。” “咦！？你这主意不错，好主意！”刘颜赶紧找了张纸写下要买的东西，再让陈凤打电话告诉了刘骏。 一个星期后，刘骏采买的原料托运到了宁城，刘颜便带着陈凤在客厅铺开摊子，开始配置锅底料。 4月1日愚人节，耿志远陪着女友来到城南会展中心。这里正在举办盛大的汽车展销会，承办单位特意从艺术学院雇了一批外形气质姣好的女孩子充当模特。 苏卿跟郑萼、徐媛等人汇合后，相伴着去后台换衣服。耿志远闲来无事，便沿着展位逐一参观。 大众、别克、本田、丰田、日产……每个车商展位的车型，一一驻足仔细观赏。耿志远虽然有驾照，但是却依然买不起车。昨晚他计算了一下手头资金，还清林楚支付的两万元装修费用后，他现在仅有四万多块钱，即便最便宜的车型也买不起。 “还是得想办法多干项目多挣钱，这钱怎么挣也不够花呀。”男人都喜欢车，五花八门的车型让耿志远看得眼馋，无奈囊中羞涩，只能是过过眼福而已。 美女模特们换好盛装后分别去各自展台摆好了造型，苏卿形象端庄大方，气质温文尔雅，被选到了简约大气、浑厚内敛的奥迪展台。 苏卿穿着一身无袖蕾丝白色长裙，淡妆浓抹下宛若惊鸿仙子。她往奥迪a6车边一站，香车美人互相辉映，不知道是美人渲染的车好，还是香车衬托的人美。 耿志远很少见女友盛装打扮，此时见到比平日美上千百倍的苏卿，一时间看得眼都直了。 第一百章 无事生非 “卿卿的气质跟奥迪a6正相配，将来我有了钱一定给她买辆奥迪。”耿志远望着展台上风姿绰约、宛若仙子的女友，暗暗下定决心。 奥迪展台上摆放着新款奥迪a6、a3等车型和一辆敞篷的奥迪tt，因此展台上不止苏卿一人，还有两外两个女孩。 其中一个女孩来自模特公司，身材非常夸张，穿着也很暴露，看样子走的是性感路线，跟奥迪所代表的身份有些不搭边，所以被安排在了tt车旁。 虽然苏卿穿着已经算保守，露的地方并不多，但是看到观众围着女友举着相机贪婪地拍个不停，耿志远忍不住冒出想打人的冲动。 “娘的，我的老婆你们随便拍算什么事？”耿志远看着来气，又不能有所行动，只能急得来回踱步。 好歹坚持着半天下来，苏卿累得够呛，耿志远则气得够呛，毕竟是个男人都不愿意自己的女人被别人围着肆无忌惮地观赏。 中午休息，举办单位提供盒饭。苏卿三下五除二吃完盒饭，正要去找男友诉诉苦，忽见一个打扮的人模狗样、油头粉面的青年男子笑眯眯来到自己跟前。 “小姐，我是宁城模特公司的经理傅宁生。”那男子递给她一张图案精美的烫金名片道：“我见小姐气质优雅，不知道有没有兴趣跟我们公司合作？” 苏卿接过名片来看了一眼，笑道：“傅经理，对不起，我还在上学，不想参加太多活动耽误了学业。” “哦？上学？”傅宁生登时大喜，女大学生在他们圈子里最受欢迎，当即道：“没关系，我们可以安排业余时间演出，我们公司待遇可是非常丰厚呀。” 苏卿心思机巧，从面容上看得出此人来者不善，当即将名片还给他道：“对不起，我对你们公司不感兴趣。”说罢，站起身便扬长而去。 傅宁生望着她果断离开的背影，暗自道：“不给面子？有脾气，我喜欢。小美女，你走也没有用，我看中的人是逃不出我的手心的。” 奥迪tt旁的那个性感车模走过来道：“宁生，吃瘪了吧？那个女孩子有男朋友了，你就别想好事了。” “哼！”傅宁生轻蔑道：“男朋友？小雨，原先你不也有男朋友吗？最后还不是乖乖的跟了我？” 小雨嘤咛一声倒在了他怀里，媚眼含春撒娇道：“那可不一样。我那男朋友只是个街头小混混，人家的男朋友听说是个大工程师呢。” “工程师？”傅宁生哈哈一笑道：“知识分子更好说了，吓唬两下就怕了，他们的节操还比不上你那小混混呢。” 汽车模特看似风光，却是非常辛苦，站了整整一天，累得苏卿腿脚酸麻，只想着躺下来好好睡上一觉。 换完衣服出了更衣室，耿志远贴心的接过提兜，苏卿便靠在了他身上吐槽道：“志远，模特这钱真不好挣。” “你才知道？”耿志远心疼的揽住她的腰肢道：“你没听过那句话吗？只看到人前风光，却不知背后沧桑。即便是那些大明星，也有咱不知道的心酸泪呀。” 体会到挣钱不易，谋生很难，苏卿这才真正理解了男友对她爱的深切：“谢谢你，志远！你每月给我的一千块钱，我受之有愧。” 耿志远微微一愣，随即笑道：“小傻瓜！我给你钱就是担心你上别人当，别因为钱上的事吃暗亏。” “嗯！我知道的。”苏卿暗自感慨自己的幸运，如果不是有男友的看护，以她的家庭条件，十有八九会像郑萼一样，去校外想着法子赚钱。一旦落入陷阱毁了清白，恐怕就此堕落下去改变一生。 两个人依偎着来到展厅出口，一辆白色宝马车突然呼啸而至，副驾驶车窗落下，露出了傅宁生色眯眯的笑容：“小苏，上车我送你。” 傅宁生语音腔调好似跟苏卿很熟悉的老朋友一般，她怕耿志远多心，忙道：“傅经理，今天有幸跟你相识，谢谢你的好意。我们离得近，不用坐车。” 傅宁生打量了耿志远几眼，见他一副文质彬彬的书生模样，顿时心神大定，嬉笑道：“上来吧，反正顺路，捎你一程。” 耿志远默然瞧着他的表演，暗暗记下了他的长相和车牌号，心道：“当面勾引我的女人，看来把我当空气了。” 苏卿见傅宁生耍赖纠缠，甩了个冷脸道：“谢谢了，我们不用。”说罢，拽上耿志远便往外走。傅宁生望着他俩的背影，冷笑着拿起了电话。 “那家伙是谁？”走出十几步，耿志远忍不住问道。 “说是模特公司的经理，我也不认识。”苏卿担心耿志远误会，竭力解释道：“我真不认识他。” “哦？他叫什么名字？” “好像叫傅宁生，给我名片让我还给他了。” “傅宁生？哼……”耿志远从他眼神中看到了色心，这家伙肯定是对苏卿动了色心，以后恐怕还会纠缠。 “以后少参加这种活动，你长得这么漂亮，会招惹不必要的是非。”耿志远不得不劝说道。 苏卿意识到了自己坚持参加车展，的确有些考虑不周，低头认错道：“志远，我错了！剩下的展览我都推了，再也不当什么模特了。” 女友终于肯听劝，耿志远微微一笑道：“卿卿，想要挣钱并不难，我已经给你找好了一条挣大钱的路子，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是吗？”苏卿幸福的搂住了男友的胳膊，叹道：“还是我的男人厉害，以后我都听你的。” 吃过晚饭回到单身宿舍，耿志远拿出手机拨通了庞冬的电话：“小冬，你帮我打听个人。” 庞冬爽快道：“老耿，你说，打听谁？” “一个叫傅宁生的，好像是什么模特公司的经理。” “噢！是他呀。”庞冬不屑道：“一个风流成性的家伙，有名的花花公子。” 果不其然，耿志远心道：“看他面相就是一个色中饿鬼。” 他又接着问道：“这家伙有什么背景吗？” 庞冬道：“这家伙有一帮狐朋狗友，尽是些有钱有势找刺激的人，他们仗着有钱，在一块为非作歹干了不少坏事。” 经历了跟曹辉、陶老三、胡天宝、杨老五等人的明争暗斗，加上经营餐厅的磨练，耿志远心智上早已脱胎换骨，全然不是三年前那个稚气未脱、囊中羞涩的年轻人了。 “哦，原来是帮有钱人。”耿志远徐徐道。 庞冬略一沉思，又道：“这家伙跟咱院电仪室的霍寅关系不错，他俩是哥们，常在一块儿喝酒。” “霍寅！？”耿志远又道：“你帮我打听一下他的情况，住在哪儿，家里有什么人。” 庞冬知道耿志远虽然外表看上去人畜无害，一旦惹急了他，绝对是一个行事不计后果的狠人，赶忙劝道：“老耿，咱现在也算有身价的人，要是他惹了你，别跟他斗气。我找人警告一下他，你看行不？” 耿志远笑道：“你想哪儿去了？我怎么会对他动粗？我只是想了解一下他的情况。” “是吗？那我打听清楚了就告诉你。”庞冬嘴上说着，心里却丝毫不信。老耿这家伙打听人家住在哪儿，肯定是要找上门去。 还没等耿志远找上傅宁生，人家倒是先找上了他。 几天后，耿志远正试着用c2软件计算高压高温的二出管线，电仪室主任霍寅突然打电话让他去一趟。 霍寅是电仪室主任，跟工艺室的耿志远并无隶属关系，也从未打过交道。他莫名其妙地突然找上自己，让耿志远不免产生了一肚子的疑问。 霍寅三十五六岁正值壮年，他是个身材魁梧的高个汉子，年轻时喜欢打篮球，因此身体结实、体格健壮。 耿志敲门进了办公室，问道：“霍主任，您找我？” 霍寅热情地起身把他让到了沙发上：“小耿呀，你有对象了吗？” 耿志远心道：“非亲非故的，原先又不认识，突然问我有没有对象，恐怕没什么好事。” 想到此，他装出一副尊敬领导的样子，客气道：“有了，准备结婚呢。” “哦……这样呀……”霍寅脸色阴晴不定，为难道：“十五中有个音乐老师，长的很漂亮，你要不要见见？” 耿志远心里觉得可笑，表面上仍然小心翼翼道：“霍主任，我有对象了。” “哦，有了也可以见见吗，说不定这个更好。”霍寅劝说道。 耿志远不愿跟他撕破脸皮，笑道：“霍主任，我有了对象怎么可能再去见别人？您还有其他事情吗？没有的话我就回去了，手上还忙着一堆工作呢。” 霍寅见他油盐不进，变色道：“你这孩子，怎么不识抬举？我好心给你介绍对象，你怎么还推三阻四的？” 耿志远见他急了眼，情知不能跟他当面吵吵，站到一旁笑而不语。 霍寅见他竟然还笑得出来，当即大怒道：“年轻人，气不要太盛！” 耿志远依然笑而不答。霍寅只是电仪室主任，跟自己完全在两个室，根本管不着他。若不是看在老同志的份上喊他一声霍主任，耿志远早就拍拍屁股走人了，还能在这里听他胡说八道。 人家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霍寅也无可奈何，他虽然受人之托，可也不想把事情做绝，当即挥了挥手道：“走吧！你走吧！” 耿志远回到办公室静下心一琢磨，略微品出些味道来。这事太过蹊跷，霍寅为什么非要给他介绍对象？还差点急了眼？难道……？ 第101章 金刚怒目(上) 当天中午，霍寅急匆匆赶到湖畔酒楼参加傅宁生举办的宴席。 “老傅，耿志远那个小孩不听道道，我拿他没辙。”霍寅泄气道。 傅宁生淡淡一笑，拿过一支雪茄抽了一口，吐着烟云道：“老霍，你不是设计院中层吗，怎么还弄不了一个小孩？” 霍寅苦笑道：“老傅，设计院的中层说好听点叫领导，实际上就是个小工头，根本没什么权力。” “宁生，老霍是个文化人，你让他干这种事不是难为他吗？”酒桌旁一个戴眼镜的男子笑道：“你不就是看上了艺术学院一个女学生吗？想办法把她约出来，怎么玩还不由着你吗？” 傅宁生白了那男子一眼：“那女孩连理我都不理我，我怎么约的出来？” “嘿嘿，问我啊，我有办法。”那男子凑到傅宁生耳边轻声言语了几句，傅宁生眼睛一亮，竖起大拇指道：“高！实在是高！要是成了，老子请你喝酒。” 刘颜配制的锅底料送到各店试用后，很受顾客们的欢迎，渝湘餐厅的生意又火爆了起来。耿志远仔细核对了一遍成本，不考虑人工费的情况下，一份锅底料成本大概不到10元钱，供给各店的价格为16元钱，中间差价6元。 渝湘餐厅三个门店月平均消耗川味锅底五千份以上，这就意味着每个月仅靠卖锅底料，耿志远至少能赚到三万元钱。当然这么大的量，仅仅刘颜和陈凤两个人是忙不过来的，需要增加人手，也需要另找场地。 他跟苏卿一番商量后，趁着刘颜回川扫墓之际，在小区里租了一处一楼两室一厅的房子暂当做加工场地，又雇了三个女工前来帮忙，勉强算是把锅底料加工班子配备齐全。 刘颜和陈凤从川省带着几大包原料回到宁城后，领着女工迅速投入了生产。刘颜负责关键原料的配制，陈凤则指挥着三个女工称重分配大宗原料，晾晒、烘干、装包、打包等体力工作。 临近四月底，耿志远大体算了一遍，不到一个月锅底料竟然纯挣了接近四万元钱。高兴之余，除了给陈凤等人增发奖金外，他还带着苏卿来到移动营业厅，非要给她买部手机。 艺术学院的女孩子们大部分用上了手机，苏卿身边的郑萼、徐媛等舍友也都有了手机，苏卿看着眼馋不已。只不过体贴的她了解到最近设计院项目很少，餐厅经营状况也不佳，为了不让男友受难为，多次拒绝了耿志远给他买手机的建议。 直到耿志远告诉她锅底料挣了大钱，苏卿这才同意为自己买部手机。 “你先看看，喜欢哪个咱就买哪个。”耿志远豪爽道。 苏卿趴在玻璃柜子上欣喜地一部接一部的仔细看，最后看中了摩托罗拉一款直板手机l2000。 “直板机呀？你不再看看别的？”耿志远用习惯了翻盖手机，所以对直板手机看不顺眼。 苏卿笑道：“我就喜欢这款手机，简洁大方。用的时候也不用翻盖，一按就行。” 买东西跟找对象类似，一旦看对了眼，别人再觉得不好，她也觉得好。给女友买手机自然要尊重她的意见，耿志远点头道：“行，咱就买它。” 花了两千多元，一部崭新的直板手机拿在了手里。耿志远瞧着苏卿全神贯注地调试着手机，脸上露出了纯真的笑容。暗自欣慰之余，却不知道正是这部手机幸运的将卿卿拯救于危难之际。 4月28日下午，下了课苏卿正要回家，郑萼拉住她道：“今天我过生日，晚上一起聚一聚吧？” 苏卿为难道：“五一节要跟着志远回家，我还得给他爸妈买些东西……” “哎呀，卿卿，去吧！我好不容易过次生日，你怎么能缺席呢？”郑萼挽住她的胳膊乞求道。 苏卿架不住郑萼的苦苦哀求，不得不同意道：“好吧，我去还不行吗？” 郑萼转怒为喜：“这才是我的好卿卿。” 郑萼带着苏卿、徐媛等关系好的几个同学，打了两辆出租车径直来到了风景优美的湖畔酒楼。 “郑萼，你不是中大奖了吧？怎么带我们来这么高档的地方？”徐媛瞪大了眼睛，惊奇道。 “是啊！”苏卿也奇怪道：“这里很贵的，要不咱换个地方吧？” “不用担心！”郑萼得意道：“今天我过生日有人掏钱。” “有人掏钱？谁呀？你新男朋友？”徐媛纳闷道。 郑萼撅起小嘴道：“呸，什么新男朋友，我还没遇到看上眼的呢。” “那是怎么回事？赶紧给我们说说。” “宁城模特公司的傅老板掏钱，他听说我今天过生日，非要给我庆祝一下……”郑萼的话令苏卿大吃一惊，心中感觉不妙，她悄悄地把手伸进包里摸到了手机。 傅宁生请客的地方是湖畔酒楼三层的万仙厅，苏卿看清楚房间名称后躲在门外偷偷给耿志远打去了电话。 耿志远已经下了班，骑着自行车刚到湖畔美景自家楼下，听到手机响赶紧接了起来：“卿卿！” “志远，我在湖畔酒楼万仙厅，郑萼说要请客，带我们来的。没想到那个傅经理也在……” 苏卿话未说完，耿志远便皱起了眉头，安慰道：“卿卿，你别怕，我马上过去。” 苏卿正要再说句话，郑萼却跑出来拽住她道：“还打什么电话？傅经理没见到你生气了，快进去！”说着，便把苏卿硬推进了房间。 傅宁生一见到苏卿立时眉开眼笑道：“哎呀！卿卿小姐，大驾光临蓬荜生辉，真是荣幸啊！” 苏卿见他一副春风得意的表情，心中十分厌恶，强忍着淡淡一笑道：“傅经理，你好。” “我好，只要见到你，我就好！”傅宁生说着，拉开右手座位道：“来，卿卿小姐坐这儿。” 苏卿哪里肯坐到他的身边，笑道：“今天不是给郑萼过生日吗？她才是主客，让她坐那儿吧。” 郑萼却拉住她道：“傅经理想约你，你一直不答应，这才求我把你约出来，今天呢，你是主角。” 郑萼竟然帮着傅宁生欺骗自己，苏卿变色道：“原来不是你的生日！不好意思，我还有事，先行告辞了。”说罢，苏卿扭身想走。 郑萼忙拦住她道：“卿卿，吃顿饭怕什么？求求你，看在我的面子上陪着傅经理吃顿饭吧。” 徐媛也过来劝道：“卿卿，都来了，吃了饭再走吧。你走了我们还吃不吃呀？” 其余同学不了解内情，也跟着七嘴八舌劝道。苏卿想了一想，男友应该已经在路上，到这里的时间不会太晚，这才点头道：“那好吧，我吃。” 苏卿坚持着坐到了远离傅宁生的位子上，傅宁生脸色一沉，朝郑萼使了个眼色。郑萼眼珠一转，从桌子下搬上一小箱茅台酒道：“今天傅经理大出血，请咱们同学尝尝茅台酒。” “茅台酒！”“真是茅台酒吗？” 正在求学的女孩子们鲜有机会接触茅台酒，大都是第一次见到真正的茅台，一个个伸长了脖子想看个究竟。 郑萼喊过来服务员，帮着打开了两瓶茅台。傅宁生豪爽道：“给美女们倒上，咱们今天一醉方休！” 苏卿敏锐觉察到今天的郑萼有些反常，当下便有了提防之心，微微一笑道：“我今晚有事不能喝酒。” 郑萼见状举起茅台道：“这可是真正的茅台，不喝点太可惜了。” 苏卿既然有了提防，自然不肯喝，摇了摇头道：“我确实有事，你们喝吧。” 郑萼遗憾地放下茅台道：“不喝酒喝点饮料吧。服务员，你们这里有什么饮料？” 一旁服务员赶紧躬身道：“小姐，我们这里有果汁、酸奶，您要点什么？” 郑萼看着苏卿问道：“卿卿，你喝点什么饮料？” 苏卿蹙了蹙眉道：“果汁吧，来点橙汁吧。” 傅宁生见苏卿点了果汁，眼神中闪过一丝得意。 耿志远匆匆放下自行车，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小武，我遇上事了，你和季坤鹏马上去湖畔酒楼等我，要快！” 挂上电话，他跑出小区打了辆出租车直奔湖畔酒楼。赶到湖畔酒楼时，陆文武和季坤鹏恰巧刚到。三个人一碰面，耿志远直说道：“苏卿有危险，我和小季上楼去找她，小武去停车场找这辆车……” 陆文武去了停车场，耿志远带着季坤鹏匆匆进了酒楼，他扭头问道：“身上带家伙了吗？” 季坤鹏道：“来的太急，没带东西。” 耿志远舔了一下嘴唇道：“机灵点，见机行事。” “嗯，放心吧，耿哥。” 万仙厅里，苏卿喝了一杯橙汁后感觉不对劲，头脑发晕眼皮直往一块合：“糟糕！着了道了！” 她暗道不妙，一把抓住身边的徐媛道：“志远……来找我……跟他说……我在这儿。”话刚说完，苏卿身子一软，歪倒在了徐媛怀里。 “卿卿！卿卿！你怎么了？”徐媛见苏卿突然晕倒，吓得惊声尖叫。 傅宁生此时站起身笑道：“没事，别担心！我带她去看医生。” 说罢，他走到苏卿身旁一把抱起了她。徐媛赶紧抓起苏卿的包跟了上去，想陪着苏卿一起去医院，不曾想郑萼一把揪住她道：“你干嘛去？” 徐媛急道：“我跟着卿卿去医院呀！” 郑萼坏笑道：“什么医院？傅老板带着卿卿快活去了。” “啊！？”徐媛眼见傅宁生抱着苏卿转眼消失在了屏风后面，登时心中明了，禁不住怒斥道：“卿卿是咱们的朋友，你怎么能帮着外人害她？” 郑萼冷笑道：“我这不是害她，我是在帮她。” “呸！”徐媛甩开她，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屏风后一瞧，原来这里有个连接楼梯的后门，傅宁生和苏卿早已不见了踪影。 第102章 金刚怒目(下) 耿志远和季坤鹏匆匆上了三楼，循着走廊一番搜寻，终于在尽头处看到了万仙厅的牌子，正想进去一探究竟，却被站在门口的四个保安拦住了去路。 “干什么的？”领头的是个身高体壮的年轻保安，他伸手阻止道：“私人会所，禁止打扰。” 耿志远沉声道：“我女朋友在里面，我来接她。” 保安们早已得到傅宁生的指示，禁止一切外人入内，所以领头保安一丝不苟道：“对不起！没有客人的邀请，任何人不得入内。” 耿志远心急，正要跟他再解释上两句，忽见徐媛从房间里跑了出来。 “耿志远！快！卿卿被傅老板带走了，你快点追！”徐媛见到耿志远，又惊又喜，指着万仙厅连声说道。 耿志远听到卿卿被人带走顿时急了眼，闪身就想闯进去，没想到四个保安一拥而上团团围住了他。 “你们听到了吗？我女朋友有危险！我得去救她！”耿志远大声疾呼道。 门外这些保安早被傅宁生收买多时，老傅猎艳手法见得多了，今天这种情形又不是第一次发生，他们自然要拦住耿志远，省得他坏了老傅享受美人的心情。 傅宁生久于欢场，早被酒色掏空了身子，抱着不到百斤的苏卿走不了几步便累得气喘吁吁，多亏司机兼保镖腾龙替他接过了苏卿，一路疾奔终于来到了宝马车旁。 腾龙把苏卿放倒在车后座上，傅宁生见她睡意慵懒、秀色可餐，恨不得立时便将她正法。可惜这里是停车场，他即便再无耻也不好意思当众出丑。 耿志远正跟四个保安纠缠，手机突然响了起来，陆文武在电话里急道：“耿哥，快来，苏姐被他们弄到停车场了。” “小武，拦住他们，决不能让他们把苏卿带走。”耿志远扣上电话心急如焚，转身便想下楼去追，不料那四个保安竟然又拦住了去路。 “小子，傅总看上你女朋友是你的荣幸。等傅总享受完自然会把女人还给你。识趣点！别去打扰他的雅兴。”领头的保安得意洋洋道。 “哦？是吗？”耿志远怒极而笑，露出了标志性人畜无害的灿烂笑容。季坤鹏看到信号立时出手，一招提膝顶裆便放倒了一个保安。 耿志远也毫不犹豫，矮身一个跪膝锤先把领头保安打倒，随即一招肘击小腹又干倒了一个保安。剩下那个保安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季坤鹏一脚踢翻在地。 那四个保安原以为耿志远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所以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无所顾忌的挑衅欺辱。万没想到耿志远是个扮猪吃老虎的主，突然出手下招式凌厉狠辣。四个人几乎在一瞬间便被打倒在地，这才明白眼前是个惹不起的厉害角色。 打倒了四个碍事的保安，耿志远和季坤鹏疾奔下了楼，飞也似的冲到了停车场。傅宁生那宝马车外，陆文武跟腾龙已经你来我往鏖战在了一起。 傅宁生虽然好色，却是胆小如鼠，看到两个高手打得虎虎生风，生怕殃及池鱼，远远躲到车后面心惊胆战的看着两个人打斗。 耿志远见腾龙功夫高强，陆文武一时间竟然占不到上风，扭头冲季坤鹏道：“去帮小武。” “好来！”季坤鹏悄无声息加入战团，两个人双战腾龙。耿志远趁机扑到车旁，看到苏卿完好无损的躺在后座上，一颗心这才落到了肚子里。 傅宁生瞧见耿志远现身，情知大事不妙，趁人不注意偷偷掉转身形，也顾不上管那腾龙死活，悄悄溜之乎也保命去了。 腾龙功夫虽然高，却也架不住陆文武和季坤鹏两大高手的围攻。一个不小心挨了季坤鹏一脚，疼痛之下身形略微一滞，早被陆文武瞅准机会一拳干翻在地。 救出苏卿便达到了目的，是非之地不可久留，耿志远抱起昏迷不醒的苏卿，冲陆文武道：“小武，走！” 陆文武和季坤鹏心领神会，小心护住耿志远，趁着保安们还没反应过来，三个人匆匆离开了湖畔酒楼。 平安回到湖畔美景小区，耿志远对陆文武吩咐道：“小武，明天你跟坤鹏找你姐姐一人领一千块钱。” 陆文武和季坤鹏没想到帮个忙还有钱拿，他们俩的学费全部由耿志远出，每个月还能拿到伍佰元生活费，所以俩人听到耿志远又要给钱都有些不好意思。 陆文武摇头道：“耿哥，这钱我们不能拿，帮个小忙还要钱，显得我们俩不仗义。” 耿志远笑道：“这是两码事，这个钱是奖励你们帮我救回了卿卿，拿着吧。” 两兄弟见耿志远非要坚持给也不好再拒绝，只得抱拳道：“多谢耿哥。” “不必客气，家里人多我就不让你们上去了，再见。”耿志远歉意道。 “好的，耿哥再见。”两个人很有眼力的跟耿志远告辞离去。 耿志远抱着昏迷不醒的苏卿进了家门，刘颜和陈凤见状吓得不轻，连声问道：“卿卿这是怎么了？怎么了呀？” “没事，妈，不用担心。”耿志远担心吓坏两个女人，撒了个谎道：“卿卿累着了，歇一会就好。” “是吗？以前从没这样过呀？”刘颜见女儿紧闭双目几无气息，不由得揪起了心。 耿志远小心翼翼将苏卿放到了沙发上，起身锤了捶腰道：“妈，真没事，一会儿她就醒了。” “是吗？真没事吗？”苏卿是刘颜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牵挂，她哪里放心的下？坐到闺女身边，抓着女儿的手瞅着她不愿松开。 又过了大半个小时，苏卿方才渐渐清醒过来。她醒过来后的第一件事便是低头查看自己的衣衫，刘颜在旁看得莫名其妙，问道：“卿卿，你这是怎么了？” 自己的衣衫完好无损，苏卿这才松了口气。如果被傅宁生夺走了贞操，她哪里还有脸面再见到耿志远，好不容易争取来的缘分也只能白白错失。 “妈，我是怎么回来的？”苏卿话音未落，耿志远从卧室出来道：“我把你弄回来的。” “志远！？”苏卿见到男友，喜出望外道：“你……你去了？” 耿志远笑道：“废话，我不去你能好好的回来？” “谢谢你，志远！谢谢你救了我！”原来是男友保护了自己的纯洁，苏卿感激之下不由得真情流露。 “你是我媳妇，我不救你救谁？”耿志远扶起她道：“快起来吧，跟咱妈说说话，你把她吓得不轻。” 刘颜在旁听的云山雾罩，不得不打断道：“你们俩说的啥呀？我怎么听不明白？” “妈……”苏卿伏在刘颜耳边把来龙去脉细细道来，刘颜听罢吓得脸色煞白：“天哪！怎么会有这种事？警察也不抓他？” “女孩子遇上这种恶心事，哪好意思往外说呀？”苏卿嗔道。 刘颜捂着心口叹气道：“唉！吓死个人！得亏小耿救了你。家里没个男人还真不行，还是有个男人好啊！” 晚上，耿志远依然坚持要赶回单身宿舍，苏卿把他送到楼下叮嘱道：“志远，路上小心点，慢点骑。” 今天凶险之极，卿卿差一点便被那姓傅的玷污。看着眼前对自己一往情深的清纯女友，耿志远怅然感慨道：“卿卿，你没事真好。” “志远……”苏卿忍不住扑到他怀里，动情道：“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的！” “卿卿……”耿志远抚摸着女友柔软的秀发，想起差一点发生的可怕事实，恨得咬牙切齿道：“你放心，我会让那家伙付出应有的代价。” 傅宁生溜回到家后暗自庆幸逃过一劫。没想到看似文弱书生的耿志远竟然有如此强悍的帮手，连一向鲜有敌手的腾龙也不是人家的对手。 经此一事，苏卿他是不敢再打什么主意，反正模特公司接触的美女众多，大不了再另寻新鲜玩物就是。 又过了几日，提心吊胆躲在家中的傅宁生见风平浪静，没有人来找他的麻烦，便放松了警惕。本着人在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人生原则，又开始纵情混迹于百花争艳之中。 五一劳动节，耿志远带着苏卿回到了梁城家中。耿怀国夫妇见大儿子领回来的姑娘青春靓丽、端庄大方，不但比以前的魏晓还要好看，气质上更是远远高于魏晓。夫妇俩自然是满心欢喜，小心周到地招待苏卿。 苏卿跟魏晓最大的区别在于亲和力。魏晓有些冷傲不大合群，而苏卿天生招人喜欢，也很会讨人欢心，没过多久便跟耿怀国夫妇打成了一片，哄得两口子欢声不断。 “这个小苏好，比那个魏晓强多了！”高淑英私下里跟丈夫道。 耿怀国也不住点头道：“嗯，那可是。我抄的那些古诗词，人家全懂，还能说得头头是道。这丫头真不错。” “哎呀，要是志伟能找小苏多好。他俩年龄上正合适。”高淑英脑洞大开向往道。 “胡说八道什么？”耿怀国责备道：“你这话要让志远听见，他不跟咱急眼？” “这有什么？”高淑英不以为然道：“志远跟小苏年龄差的太大，他把小苏让给志伟还可以再找一个嘛。” 妻子的想法太过匪夷所思，耿怀国惊得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第103章 家事 “你疯了吗！？” 耿怀国打开房门小心翼翼瞅了一眼客厅，回身关上门警告道：“这种胡话以后不要乱说！志远的脾气你也知道，真要惹毛了他绝对六亲不认。” “哼……”高淑英白了丈夫一眼：“志远从小让着志伟，再让一次又怎么着？他找的姑娘一个比一个漂亮，再去找一个就是。” “你疯了！我看你是真疯了！”耿怀国连连摇头道：“我警告你，上次魏晓的事咱俩做的就不怎么地道。志远现在还蒙在鼓里，将来万一他知道了实情，怕是会跟咱翻脸不认人。” “他敢！？”高淑英跳着脚不屑道：“他从小就比不上志伟，要不是咱掏钱供他上大学，他就是个掏大粪的命。” “哼！”耿怀国冷笑道：“志远中考高考全是凭自己本事考上的，没让咱多花一分钱。你那宝贝小儿子呢？中考不到分数线，咱拿钱给他买的分。高考复读了两年才考上，你还到处吹他考的学校好。” “志伟考的学校就是好，我就偏爱小儿子了，怎么着吧？”高淑英撒起泼道。 “不怎么着，我能怎么着？”耿怀国说着，伏在老婆耳边道：“你傻呀？志远现在开了家餐厅，单位收入又高。跟他搞就好了关系，将来志伟买房子娶媳妇的钱，咱可以哄着他出。” “对呀！”高淑英拍了一下大腿道：“我怎么忘了这茬了？” “咱给志伟准备了十万块钱，到时候要是能哄着志远再出十万，志伟买房子不就轻松多了？”耿怀国老谋深算道。 “可是咱只给了志远两万块，他要是知道咱给志伟那么多钱，会不会有意见呀？”高淑英担心道。 “你不说，我不说，志伟也不会说，谁能知道？就算志远知道了，咱也不承认，他能怎么地？”耿怀国嘿嘿一笑道：“今后咱的任务就是跟志远哭穷，省得他再问咱俩要钱。” “对，你说得对！还是我老公想得周到！”高淑英佩服道。 耿志远带着苏卿到梁城几个著名的景点游玩参观，顺便介绍一下梁城的风土人情。两个人在梁河边上歇息时，苏卿犹豫着道：“志远，你爸妈……好像很喜欢你弟弟。” “哦？你怎么知道的？”耿志远虽然也知道父母偏爱小儿子，却本着家丑不可外扬的原则不愿提及。 苏卿嘟着小嘴道：“我跟他们在一起的时候，说的都是你弟弟怎么怎么的好，一句话也没说到过你，好像我是他们的小儿媳妇似的。” “他们愿说就说吧，你听着就是。”父母偏心偏爱，耿志远也毫无办法，只能佯装不知。 “哼！”苏卿挽住男友胳膊撇嘴道：“就凭你弟弟移情别恋抛弃了小罗，我也瞧不起这种负心薄幸之人。” “你不用瞧得起他，瞧得起我就行。”耿志远搂住女友，心中微微有些苦涩。 5月8日一大早，耿志远像往常一样早起锻炼完身体，买了早点进了办公楼。将暖瓶灌满开水，打扫完办公室卫生，他拿出烧饼加鸡蛋正在吃着，王平突然风风火火闯进来大呼小叫道：“小耿！出大事了！” 耿志远见他面色惊慌，疑惑道：“王工，出什么事了？把你吓成这样？” “程建国……程建国死了！”王平的话犹如晴天霹雳，耿志远不信道：“不可能吧？他才不到四十岁，怎么可能就死了呢？” “真的！他真死了！就死在五楼办公室里。”王平的话吓了耿志远一跳，昨晚他还来办公室玩了会儿游戏，难道那个时候程建国已经死在了楼下办公室里？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前天晚上出的事，公安机关调查清楚不是刑事案件，这才让公开说的。”王平的话让耿志远松了口气，还好昨晚他在的时候楼里面没有死人。 “他怎么死的？” “医院说是突发心脏病。假期咱单位没人，他自己在办公室里发了病也没人知道。等到第二天被人发现，已经晚大发了！” “太可惜了，他怎么自己在办公室？晚上不回家，家里人也不问问？”耿志远纳闷道。 “听说是跟老婆吵了架，老婆把他撵出了家。唉！他那老婆……太不像话！”王平愤愤不平道。 当天，此事成为设计院震撼性的新闻，全院上下无不谈论此事，导致此次不幸事件的背后原因也渐渐浮出了水面。 “我听别人说……”王平关上门，神秘兮兮对办公室众人道：“程建国这次可以说是死在他老婆手里。” “我也听说了。”夏苏道：“让他老婆给气的。” “你们俩别绕弯子了，快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耿志远听得心急，连声催促道。 “程建国他妈病了，要来省城做手术。”王平沉住气，把打听来的消息一一道来：“程建国是个大孝子，把积攒的五万多块钱全都取出来，准备给他妈做手术，结果到了住院那天家里的钱却找不到了。” “呀！不会是被小偷偷了吧？”耿志远猜测道。 “不是。”王平摇头道：“他赶紧问自个儿媳妇，钱怎么没了？你猜他媳妇说什么？” “说什么？不知道！” 王平得意道：“他媳妇说，拿给她弟弟盖房子了。” “啊！？”耿志远吃惊道：“他媳妇不知道这钱是给她婆婆看病用的？” “知道，怎么能不知道？他家的钱都在他媳妇手里，老婆不同意，程建国能取出钱来？” “那怎么还把钱给他弟弟盖房子？看病做手术比盖房子重要多了，那可是救命的钱呀。”林荫在旁感慨道。 “可不是！”王平叹息道：“程建国一听就急了，跟他老婆大吵一架。他老婆竟然说，程建国他妈的死活跟她没关系，要看病别花她的钱。” “切！”夏苏不屑道：“她才挣几个钱？破产企业的一个下岗女工，家里的钱不都是程建国挣下的？” “是呀，所以程建国很生气，吵完架后气得离家出走了。”王平继续道：“但是他妈的手术还得做呀，没办法，程建国又跟叶守丰等同事借的钱，好歹算是让他妈住上院做了手术。” “这不挺好吗？怎么还……？”林荫十分惋惜道。 “别提了!”王平同情道：“他媳妇听说他借了钱给她妈看病，竟然跑到医院跟他大吵了一架，闹着要离婚。” “这……这有点过分了吧？”林荫气愤道：“哪有这样当儿媳妇的？” “还真有，不止一个呢。”王平服气道：“他媳妇怎么知道程建国借的钱呢？后来才知道是叶守丰的媳妇告诉她的。” 夏苏冷笑道：“他们两家住对门，听说两个女人好的不得了，整天在一起商量着怎么对付老公。” “她们俩都是下岗女工，有着大把的共同语言呢。”王平叹道：“程建国生了气，又在母亲面前丢了面子，自然觉得委屈。他没处可去，便来办公室想将就一晚上，结果没想到出了事。” “唉！娶妻当娶贤，男人娶老婆可得当心呀。”夏苏朝耿志远笑道：“小耿找媳妇可得向王工学习，人家找的老婆又贤惠又有文化，伺候的王工多幸福。” 王平的妻子在省级单位工作，还是个副处级干部。若要比起来，各方面都比王平强上许多。不过在家里，人家依然是贤妻良母，丝毫没有嫌弃王平半分。 王平讪笑道：“我老婆一般般，小耿肯定要找更好的。” 耿志远心道：“我找的媳妇虽然长得漂亮，却依然知书达理、温柔贤惠，并不是一个只好看不好用的花瓶。” 程建国去世后，他的媳妇来院里闹了几次，非要将老公的死认定为因公殉职，好借机向院里要一笔不菲的赔偿款。 程建国私自到院里过夜，即不是为了加班，又不是在法定工作日，按理说不该归于因公殉职。但为了息事宁人，设计院还是给了那女人一部分钱，这才平息了事件。 有道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程建国一去世，妻子和孩子便没有了经济来源，生活自然变得比从前困难许多。但世间万物，有果必有因，有因必有果，自己犯糊涂造成的后果只能自己默默承担，后不后悔旁人是无法知道的。 劳动节前后，傅宁生过的那个叫花天酒地、风流快活，快意之余早把前一阵的挂心事忘之脑后。 一日深夜，傅宁生跟那帮朋友鬼混了一整天，醉醺醺回到自家楼下，抹着黑进了门洞，忽觉脑后一疼便没了意识。 再次醒来后，他惊讶的发现自己置身于荒郊野地之中，耀眼的车灯照射下，两个蒙面男子手里拿着闪亮的匕首，在他眼前晃来晃去道：“傅经理，别来无恙呀。” 傅宁生吓得心惊胆寒，哀求道：“好汉，我不认识你们……求求你，放了我吧。” “放了你？哼哼！我妹妹被你欺负了，放了你我怎么跟她交代？”蒙面人嗤笑道。 对傅宁生这种贪生怕死的人来说，保命是第一要务。为了保命，女人和钱财等身外之物都可以抛弃。他苦苦乞求道：“好汉，我可以给你钱，很多钱。” “嘻嘻……”蒙面男子嘻嘻一笑道：“我们不要钱，只要你身上一个小东西。” “你们要什么？只要我有，一定给你们。”傅宁生带着哭腔道。 蒙面男子坏笑道：“我们要你变成太监。” “太监！？”傅宁生胯下一凉，赶紧哀求道：“不要！我不想变成太监……” “晚了！”那男子说着刀光一闪，只见那把刀朝着傅宁生胯下刺去！ “啊……！”静寂的黑夜里忽然传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第104章 情真意切(上) 傅宁生并没有变成太监，那把刀只是擦着皮肤刺进了泥土里，并未伤害到他的关键部位。但在极度恐惧之下，傅宁生竟然吓晕过去，大小便也跟着失禁，弄的身上骚臭难闻。 等他好不容易清醒过来时，天色大亮，蒙面男子早已不见了踪影。傅宁生挣扎着爬起身，辗转回到家中倒在床上大病一场。病好后他惊讶的发现，自己从此失去了人道的能力，变相的被阉割成了太监。 五月中旬，耿志远和刘梅一起去北京参加了c2软件代理商举办的培训。原本耿志远对这场培训抱有很大期望，但参加完后却遗憾的发现没有达到期望的目标。 代理商不是设计院，他们对软件的使用非常熟悉，但是对应用时如何处理应力分析专业的问题相对欠缺一些经验。 c2软件只是一个辅助工具，而不是应力分析专业本身。就像cad一样，没有人会说，因为我会用cad，所以我就会搞设计。真要敢这样说，怕是会被同行笑掉大牙。 耿志远一开始接触c2时也以为软件就是应力分析，随着学习的深入渐渐才明白，软件不过是应力分析的一个辅助工具，绝不是应力分析专业的全部。 不过，通过这次学习也让他认识到，如果想要提高c2软件的使用水平，必须先提高自己的应力分析水平。而应力分析水平的提高，只能靠一个一个实例的分析锻炼，日积月累后方能突破。 从北京回来后，刘梅直接放弃了软件学习。她在大学里学的是化学专业，没有接触过半点力学知识，学习软件操作时还能应付，再往深处学习应力分析专业知识便吃不消了。毕竟那些难懂的力学概念对耿志远都是一个巨大的挑战，更不用说毫无力学观念的刘梅了。 从此之后，省院应力分析专业建立的任务便落到了耿志远一人头上。如此艰巨的任务交给一个助理工程师承担，实在是有些难为人。 五月底的一天晚上，耿志远正在办公室里夜以继日的加班设计敬州化肥厂1830工程合成工段，苏卿忽然打来电话：“志远，赶紧来东方大酒店，林楚在这里喝醉了，你帮我把她弄回去。” “你说谁？林楚？”提到林楚，恍惚间，耿志远有一种时光穿越的错觉。 “对，是林楚。你快来！”苏卿语气急促道。 耿志远顾不得多想，赶紧下楼骑上自行车赶到了东方大酒店。酒店外面已经围了一群看热闹的人，他挤进人群里一看，只见苏卿扶着林楚坐在酒店台阶上，不远处有两个纹龙画凤的黄头发青年指着她俩骂骂咧咧说着脏话。 “卿卿，出了什么事？”耿志远赶忙来到近前关心问道。 “志远，你来了。”林楚见到耿志远，即欣喜又有点惭愧。 “你好，林楚！”耿志远不得不客气的打了个招呼。 苏卿见男友很识时务的把注意力放在了自己身上，这才笑道：“今天晚上我跟着老师来这里陪省话剧院的人吃饭。吃完饭送客人下楼的时候，我看到那两个流氓调戏一个醉酒的女孩子。那个女孩子我看着像你照片上的林楚，便过去帮她解了围，就这么简单的事。” “谢谢苏卿妹妹救了我。”林楚酒已经醒了大半。她虽然没跟苏卿见过面，却知道苏卿这个人，所以听到耿志远喊她卿卿，便猜到了她的名字。 不过令耿志远感兴趣的不是苏卿救了林楚，而是苏卿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怎么能从两个流氓手里救出林楚？按耿志远的印象，弱不禁风的苏卿没把自己搭进去就不错，竟然还能救人！？ “哎！那个小妞，有种你别走。”对面两个黄毛跳着脚骂道。 耿志远见他们两个鼻青脸肿似乎有伤，难以置信道：“他们……他们是你打的？” “嗯，他俩朝我动手动脚的，我没办法才教训他们的。”苏卿羞赧一笑道。 “不是吧？你……你什么时候变得敢打人了？”耿志远瞪大了眼睛，全然不信道。 苏卿见漏了馅，不得不承认道：“我……我以前会一点形意。” “形意？”耿志远正想再问，却见一辆警车闪着灯呼啸而来，那两个流氓见势不妙，互相搀扶着转身便想跑。 林楚站起身，指着他俩大声喊道：“快抓住他们，就是他们两个！他们俩是流氓！” 林楚的嗓门又高又尖，那两个流氓就是想跑也跑不及了，不得不乖乖束手就擒。耿志远陪着两个女孩子去派出所做完笔录，又开上车将林楚送回了家。 “谢谢你，小苏。”临别之际，林楚由衷感谢道。 “不用谢，你是志远的朋友，我遇上了肯定要管。”苏卿豪迈道。 “志远……”林楚一双美眸又注视着耿志远道：“谢谢你送我回来。” 耿志远躲开她热切的目光，摆手道：“别谢我，救你的是苏卿。” “嗯，你们俩我都感谢。”林楚笑吟吟道。 见到林楚，耿志远忽然想起一事，赶紧道：“正好，我欠你那两万块钱已经准备好了，你什么时候来拿。” 林楚莞尔一笑道：“那行，这两天抽个时间我去找你。” 从省邮电管理局宿舍出来，耿志远突然把脸一变，严肃道：“苏卿，你是现在坦白，还是回家后再说？” 苏卿见他真生了气，低着头怯生生道：“还是回家吧……回到家任你打骂。在这里挨熊太丢人。” 夜色里的苏卿，身材娇小妩媚外还透着神秘，甚至有点鬼魅。不知道这个姑娘还有多少事情瞒着自己，耿志远又爱又恨，叹了口气道：“上来吧，我带着你。” 苏卿偷偷吐了一下舌头，飘然坐到自行车后座上，伸手揽住了男友的腰。一路无话，到了湖畔美景自家楼下，苏卿跳下车道：“晚上你别回去了，我妈和凤姐搬到一楼去住了，家里只有咱俩。” 耿志远板着脸道：“说完你的事情再说别的。” 苏卿见他一脸严肃，笑着抓住他的手撒娇道：“我一定坦白，不过你要保证不生我的气。” “哼！”耿志远哼了一声，甩开她的手道：“走！上楼去！” 苏卿小心翼翼跟着耿志远进了家门，门一关她赶紧告饶道：“我坦白！我坦白！从小我爸就教我形意拳，在学校时打男生不在话下。所以遇上流氓也不怕。” “是吗？”耿志远脑筋一转，摇头道：“不对！那次胡天宝怎么能撵着你找我求助？” “嘿嘿……”苏卿脸一红，不好意思道：“我……我故意的，就是想给你个英雄救美的表现机会。” 耿志远想起那日被胡天宝等人围攻的场面，气得指着她斥责道：“幸亏我会点功夫，要是我什么都不会，且不是被你害惨了？” “别生气吗，不是说好了不生气吗？”苏卿嘟着嘴嗫嚅道：“我哪能害你呢？我听表哥说……你会功夫的。” “原来咱俩相识相知都是你一手策划好的！”耿志远恍然大悟，心寒道：“没想到你的心机如此之重，太让我失望了。” 苏卿听他说出这等心凉的话语，登时急了眼：“志远，是我不好！我是耍了点心眼，这不都是为了跟你好吗？” “唉！”耿志远长叹一声，悲伤道：“你肯跟我住在一起，还主动和我发生关系，难道都是计划好的吗？” 苏卿见他如此看轻自己，急切辩白道：“志远，我是因为爱你，想跟你在一起，才……才把自己交给了你，你万万不要误解了我对你的爱。我是真心的！” “你让我怎么能相信呢？”耿志远心中一片茫然，不住地摇头道：“咱们……还是先分开一段时间吧。” “不！不要……”苏卿急得泪若雨下，她死死抱住耿志远，啜泣道：“我是欺骗了你，耍了点小心眼，但是从来没有想到过害你。我爱你还来不及，怎么会舍得害你呢？” “我有些怀疑，你是不是想利用我上完四年学，毕业后就会把我像块用完的破抹布一样丢掉，转头再去找别的男人？”耿志远背对着她冷冷道。 男友竟然说出如此绝情的话，苏卿悲从心头起，幽幽道：“志远，你就这么看轻我吗？我有这么不要脸吗？” “我也希望你不是，但是……”耿志远转过身盯着她道：“你的所作所为让我不得不信。” “我……”苏卿不知道该如何为自己辩解，双眸含泪道：“志远，我知道你被女人伤害过，还不止一个，但是我……从没想到过背叛你……我对你是真心的……呜呜。” 女友在自己面前哭的梨花带雨，耿志远看得心疼，却又不得不硬下心肠道：“你……不是在演戏吧？” 苏卿愕然望着他，呆呆地退后了两步，眼神中满是失望：“你就这么看我的吗？” 耿志远默然无语，苏卿把牙一咬，从茶几上拿过一把水果刀，抵住自己的心口道：“志远，我的身子已经给了你，我没有别的可以表白了。我现在就把心剖开了给你看，我是爱你的……” 耿志远哪能眼看着让她伤害自己，闪电般上前一步，劈手夺过了水果刀，扔到地上责骂道：“你疯了？” “我是疯了！”苏卿目光呆滞道：“我爱的人不要我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都怪我，我太傻了，以为他好骗。其实傻的人是我，我才是那个最傻的大傻瓜。” 苏卿决绝的样子让人看在眼里怜惜不已，耿志远心里没来由一软，毕竟他依然深爱着苏卿。 终于，他长叹一声上前紧紧抱住女友道：“卿卿，咱俩好好的，别再骗我了。” “志远……”男友终于肯原谅自己，苏卿郁闷的感情总算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一时间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倒在他怀中放声痛哭。 第105章 情真意切(下) 苏卿哭了好一阵方才安静下来，他们两个坐在沙发上依偎在一起，彼此默默感受着对方的体温和心跳。 “我要是不拦着，你会扎下去吗？”耿志远轻声问道。 苏卿半晌儿无语，终于开口道：“你希望我扎还是不扎？” 耿志远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道：“傻瓜！你为什么拿命来试探我？” 苏卿被他说破小心思，脸颊一红道：“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好办法来表达自己的心情。” “唉！”耿志远长长的叹了口气，他终于明白，其实苏卿跟魏晓当年开始时的心情完全一样，即喜欢自己，又怕自己抛下她不辞而别。 但两人不同的是，魏晓采取了消极的防御策略，尽量避免接受耿志远的示爱，以免自己将来为难。而苏卿采取的是积极进攻策略，利用跟耿志远在一起的宝贵时间，想尽一切办法，采取一切手段让他爱上自己。 “卿卿是为了我，才花了这么多心思呀！我竟然还猜疑她，太对不起她了。”耿志远越想越愧疚，伸出手臂紧紧揽住了女友。 苏卿觉察到了他的变化，小心问道：“志远，你不生我气了？” 耿志远吻住了她那温润的额头，深情道：“卿卿，是我不好……我不该朝你发脾气。” 苏卿心里泛上来一阵委屈，噘起小嘴道：“你知道就行，当时吓死我了，我以为……你真的不要我了！” “不会的！”耿志远感动之下，低头吻着她柔软馨香的秀发，幽幽道：“我说过的，这辈子不离开你。我爱你，卿卿！” “嗯，我也爱你，志远！以后有事我也不瞒着你了。”苏卿缩在男友怀里，满心幸福道。 世上没有不吵架的夫妻，如果两个人不吵架，那他们绝对是假夫妻。情侣间也是如此，吵架是彼此间交流的最简洁手段，通过不断的吵架才能增进相互间的了解，从而推动两人之间的感情发展。 从这种意义上来说，吵架或许是治愈夫妻间矛盾的最好良药。 “你的形意拳练到什么程度了？”耿志远迫切想知道女友到底有多厉害，省得到时候真打起架来，万一被女友轻易ko，那可就丢人丢大发了。 苏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从记事起爸爸就教我，怎么说呢？真打起来，两三个男生不在话下。” 耿志远听的瞠目结舌，自己怀里温柔如水的女友竟然是个货真价实的练家子，他有点结巴道：“我……我……能打得过你吗？” “废话！”苏卿撒娇道：“你是我老公，老公打老婆不是天经地义嘛？我怎么舍得打你呢？” “得！”耿志远心道：“以后万一跟卿卿吵起架来，我还真得小心她忍不住动手。” 经此一事，两个人感情愈深，搂在一起絮絮叨叨说了好一会儿情话，直到深夜睡意上头，这才依依不舍的相拥着沉沉睡去。 第二天下午，林楚赶到设计院找到了耿志远。耿志远领着她来到院子中间花廊下面，掏出一张存折道：“这里面有两万块钱，我把密码告诉你，你取出来再把存折还给我。” 林楚一双大眼睛盯着他看了又看，突然问道：“你是不是跟苏卿在一起了？” 耿志远一愣，没想到她突然提到了苏卿，只得点头道：“对，她愿意当我女朋友。” 林楚恨得咬牙道：“我就说嘛，怎么见了她那么烦。” 耿志远担心她失去理智，转头找苏卿的麻烦，赶紧道：“咱俩已经分手了，我找谁都行吧？” “行，你找谁我也管不着。”林楚没有把存折接过去，而是盈盈笑道：“你曾经说过，愿意跟我合作投资，一起赚钱的。” “这……？”耿志远暗道麻烦，林楚看样子是想赖上他，想着法子跟他发生联系。 “这什么？难道你想反悔？”林楚不待他回答，步步紧逼道。 耿志远暗自烦恼，正在琢磨着怎么才能拒绝林楚，忽然心头一动，暗道：“跟楚楚合作也算是一条捷径，我缺少的当地关系网她正好有，而且楚楚见多识广眼界开阔，说不定将来能帮我大忙。” 想到此，他淡淡一笑道：“我哪会忘呢？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那好！”林楚霸气道：“你说，有什么好的投资机会？如果有，我明天就把钱给你。” 耿志远会心笑道：“正好有一个，我准备开一个调味品公司，专门供应渝湘餐厅火锅底料，你有没有兴趣？” “调味品公司？火锅底料？”林楚皱眉道：“能赚钱吗？” “把那个吗字去掉，肯定能赚钱，不赚钱我能找你吗？”耿志远信誓旦旦道。 林楚皱着眉在原地踱了好一会儿步，终于抬起头盯着耿志远道：“志远，我只有这点私房钱，希望你别坑了我。” 林楚的信任让耿志远有些惭愧，他昂首道：“你放心，我写了一个计划书，一会儿拿给你看看，你再决定投不投资。” 耿志远去办公室拿来计划书，林楚那在手里细细查看，计划书上公司名称、经营范围、资金投入、生产能力、雇用人数、工资多少、场地大小等等，事无繁细一一列举，后面还有盈利性分析和资金流计算。 “很专业呀！”林楚禁不住赞叹道。 耿志远笑道：“我们就是干这一行的，能不专业吗？” “你们不是化工设计院吗？怎么还懂这个？”林楚不解道。 耿志远无奈解释道：“化工设计院也从事工程咨询呀，也得从投资机会研究干起，什么项目建议书、项目申请报告、可行性研究、初步设计等等，我们都能干。” “那真是误解你们了，我以为你们只会盖化工厂呢。”林楚莞尔一笑道。 耿志远躲开她咄咄逼人的目光道：“前一阵我还设计了一个纯净水站，就是咱们平常喝的桶装纯净水。” “这你也能设计？”林楚不信道。 “不难，都是成套设备，很简单！”耿志远又道：“上个月我还设计了一个塑编车间呢，就是生产塑料编织袋的。没想到吧？” 林楚佩服道：“志远，你为什么不早说呢？早说你们干的范围这么广，我该说服爸妈给你换个工作。” “别！别提以往行吗？”耿志远举手投降道：“你要是还提以往，咱俩没法合作。” “行！”林楚斩钉截铁道：“我不再提以前的事。” “那行，你先拿着计划书回去仔细看一下，多提提意见。”耿志远沉思道：“厂房和手续将来得麻烦你去办，你也知道我在省城认识不了几个人。” “行，没问题。”林楚已经打定主意跟他合作，自然不会推诿责任。 “那就预祝咱俩合作成功！”耿志远大方的伸出了右手。 林楚狡黠一笑，没有配合他击掌，而是扭身离去，甩下一句道：“咱俩已经分手了，别想借机占我的便宜。” “你……”耿志远被她怼的一口气差点喘没上来，这娘们太记仇了！ 林楚不愧是人脉丰厚、神通广大之人，没过几天便找到了一处合适的场地，德南街道办所属一个濒临倒闭的糖果厂。该糖果厂有一千多平米的厂房、仓库，还有食品企业生产所需的一系列许可证。 “怎么样？志远，咱们把这个厂租下来，行吗？”林楚有生以来第一次为自己创业，很有些兴奋。 “这个……”耿志远眉毛拧成了花：“这么大的厂，咱根本用不了呀，有点太大了。” “租金很便宜。”林楚笑道：“我打听清楚了，厂里的机器都卖光了，工人也遣散了，现在只剩下一排旧厂房。街道上又急着出租，要价才每月一万，真不贵。” “一万！？”耿志远道：“行倒是行，不过咱得先商量好租下来后怎么运作。” 林楚笑道：“你我都有公职，公司运转和经营得另找别人。我有几个朋友可以来干财务，其他管理人员你得想办法去找。” “我得好好想想。”提到管理人员，耿志远第一个便想到了刘骏，只是刘骏也是大型国企在编职工，人家愿不愿意来那可不一定。 “我想先把公司骨架弄起来，你打算投多少钱？”林楚问道。 耿志远想了一想道：“我计划的股本是二十万，你能出多少？” 林楚咬牙道：“我最多能出五万。” “五万？”耿志远心里默算了一下，算上这半年餐厅分红和院里奖金，目前手头资金已经有二十多万，拿出十五万股本问题不是太大。 两个人又商量着确定了公司名称为楚颜调味品公司，法人代表准备让刘颜担任，财务人员由林楚负责解决，管理人员则由耿志远寻找合适人选。 下午回到家，耿志远把商量好的事情给苏卿详细一说，苏卿蹙眉道：“志远，没必要搞这么大吧？我妈和凤姐现在不也弄得挺好？何必再去费那些周折？” 耿志远耐心解释道：“卿卿，咱们做的底料自己用没问题，但是销售到正规餐厅得有证照，要不然万一出点事就不好办了。” “有这么严重吗？” “当然有！”耿志远缓缓道：“咱们的底料现在属于三无产品，一旦有人举报就会被查封。渝湘餐厅的生意越来越红火，底料用量也会越来越大，小打小闹根本满足不了需求。况且有了正规手续，咱心里也有了底，别人找茬咱也不用怕。” “那好吧。”苏卿毕竟年轻，没有见识过市场上的腥风血雨，总觉得这钱花的冤枉。而且她又担心这次引狼入室，跟林楚搭上了关系，将来怕是会影响她跟男友的感情。 第106章 舌战群儒 从北京学习归来后，韩英杰便不断督促耿志远和刘梅尽快建立起管道机械专业。一个专业至少需要设计、校核、审核三级人员，耿志远和刘梅现在还是助理工程师，均没有校核权，因此还需要再定下校审两级人选。 韩英杰跟总工办沟通后，安排林荫和申德榜暂且担任管机专业的校审职责。一两年后，耿志远和刘梅获得工程师职称，便可以承担校核任务。 管机专业现有的四个人，只有耿志远会用c2软件，大部分工作只能由他来承担。应力分析条件表、专业统一规定、计算书格式等等，耿志远费尽周折才把管机专业所需的设计文件编制齐全，结果管机专业建立后，开张的第一个项目便遇上了麻烦。 六月中旬，海西化肥厂5万吨甲醇改造工程开工，开工报告上第一次列出了管道机械专业。专业负责人和设计人为耿志远，校核林荫，审核申德榜。 甲醇合成工段设计人是万德福，头次合作的两个仇人尽管互相看着不顺眼，但是为了工作顺利进行只能先放下个人恩怨。 耿志远根据万德福提出来的应力分析条件计算后，把计算结果以计算书的形式返给了他，并且注明了管道连接的各设备管口是否能承受计算出的力和力矩，由设备专业决定。 这一下子可算是捅了马蜂窝，万德福拿着管机专业的计算书找到设备专业时，设备专业的人立马炸了锅，七嘴八舌道： “我们哪会算这个？” “算不了，设备管口不能受力。” “设备管口绝不能承受力和力矩，你们得修改管道，让它受力为零。” 万德福不得已，又拿着计算书找到耿志远：“设备专业说了，管口不能受力。” 耿志远笑道：“他们说的？你认为设备管口会不会受力？” 万德福比以前踏实了一些，迟疑着答道：“应该会受力，管道的重量总会有一些落到设备上。” “对呀！设备管口不受力是不可能的。管口不是我设计的，我只能算出管道端部对管口的作用力和力矩，至于它能不能承受得了，只有去问它的设计者，也就是设备专业了。” 耿志远解释的合情合理，万德福情知这件事责任只能由设备专业承担，但他又说服不了对方，无奈之下只能找到设计经理肖玉英协调。 牵扯到专业职责划分，肖玉英也做不了主，便汇报给了岳为本。岳为本把三个专业喊到了一起，共同协商解决这个难题。 耿志远被叫到会议室一瞧，好家伙！设备专业出席的阵容可谓豪华：设备副总工程师卫阳、主任张华强、主任工程师何兰，设计院三个设备专业权威全部在场。 而管机专业这边，只有他孤家寡人孤零零一个。 人家诸葛亮赴江东舌战群儒，耿志远这次要一个人单挑整个设备专业。 岳为本见人员到齐，开场道：“今天召集工艺、设备和管机三个专业，一起讨论解决设备管口的受力问题。” 在场的专业技术人员，除了副院长岳为本级别最高外，再往下便是设备副总工卫阳。岳为本朝他客气道：“卫总先说说意见？” 卫阳却毫不客气道：“今天这个会就不该开，设备管口有什么可讨论的？gb150上规定的明明白白，设备管口不允许受力，按受力为零计算。工艺专业……还有那个什么管鸡专业？我不管你管鸡管鸭，你计算出设备管口受力就是不对。” 张华强、何兰和其他设备设计人员纷纷附和道：“就是，乱弹琴。” “咱们干了这么多年，难道都干错了？” “卫总说得对，管鸡管鸭的还管到咱们头上了？要是闲的没事，去管管鹅也行。” 耿志远面沉似水，经历了职场、商场和情场三年多的磨练，他的心理已经相对强大，面对设备专业的群起声讨丝毫没有慌乱。 “小耿，你说说你的意见。”岳为本又向他询问道。 耿志远淡淡一笑，露出了那副招牌式的人畜无害笑容。这副笑容如果让陶老三、杨老五、曹辉和胡天宝等人看到，绝对会吓得转身便跑，可惜设备专业诸人还没有机会体验到它的可怕，所以并无半点畏惧之心。 “岳院长、卫总、张主任，还有设备室各位同事。”耿志远先打了个招呼，接着说道：“工艺专业设计的管道交给我后，经过计算，各点受的力和力矩都有了数据。管道上的力和力矩，软件可以根据规范进行判定是否符合要求。但是管道端部连接着设备管口，它是否能承受，软件也可以进行管口受力校核，但是判定标准用的是api等国外设计标准。” 设备室众人听到api后，一个个傻了眼，原来这个小耿是有备而来，并不是无的放矢。 耿志远继续道：“咱们院设备设计肯定不是用的国外标准，所以不能用软件来进行管口受力校核，只能把数据交给设备专业来判定。” 设备专业众人听罢立刻叽叽喳喳讨论起来，卫阳见本专业落了下风，当即脸色一变道：“你这是一派胡言，我就没听说国内有哪一个设计院，设备设计时管口按受力来设计的。” 耿志远微微一笑，举起一本标准道：“这是hg/t20645《化工装置管道机械设计规定》，是由原先八院编制的。” 他翻到192页《设备接管口许用荷载规定》，指着许用荷载表道：“这是设备管口受力和力矩的规定，请大家仔细看看。” 八院是曾经的部属大院，人家制定的标准在技术上肯定是没有问题的。许用荷载表无疑是在啪啪的打着卫阳的脸面，他的脸上就像开了染料厂，一会儿青一会儿红一会儿白。 “卫总，现在怎么办？”岳为本也觉得这个事情有点麻烦，设备专业具体怎么办还是得征求卫阳的意见。 卫阳代表着设备专业的脸面，且能轻易认输，他当即反对道：“这个表我们没法执行，我们设备还是按不受力处理。” “小耿，能不能调整管道，让设备管口不受力？”岳为本跟耿志远客气请教道。 耿志远笑道：“岳院长，即便用管架把大部分重量承担掉，热月长冷缩时还是会对管口有推力。” 岳为本出身于工艺专业，也画过配管图，自然懂得这个道理，点头道：“我明白了。” 何兰忽然道：“小耿说的这个事，我有点印象，大院好像是用一个应力分析软件来分析设备管口能否受力的。” “哦？”岳为本颇感兴趣道：“由哪个专业负责？” “设备专业。”何兰道：“设备专业用专业软件对管口进行应力分析，确定在外力作用下是否安全。” “咱们院能干吗？” 何兰遗憾道：“干不了！就像卫总说的，我们专业用都是按gb150来计算，若要应力分析，一是需要软件，二是需要学习。” “是这样呀……”岳为本沉思了一会儿道：“何工，你们把这个东西作为今年的专业培训计划，写个书面文件报到院里来。” “好的，岳院长。”何兰点头道。 会议开完后，设备管口核算的事情不了了之，好在耿志远已经把这个责任推给了设备专业，至于他们能不能完成，他可就管不着了。 六月下旬，天气已经非常炎热。一天晚上，耿志远陪着苏卿去学校观看话剧演出。观赏着舞台上的精彩表演，耿志远疑惑道：“怎么不让你上去演？” 苏卿笑了笑，悄声道：“我才大一呢，上面是大三大四的师姐师兄们。” “噢！”耿志远恍然大悟，端正身姿继续欣赏学生们的表演。 看完演出时间已是十点多钟，夜色已深，耿志远和苏卿手牵着手漫步在校园里，俊男靓女相伴，微风吹来似乎都夹杂着甜蜜。 “苏卿！”两个人正沉浸在浪漫中，忽然一个男学生冲到苏卿面前拦住了去路，顿时打破了美好的画面。 “王延森？”苏卿认出了眼前的同学，是同乡会上认识的美术系老乡王延森。 “苏卿，我请你去看电影，一块去吧？”王延森拿出两张电影票，满脸期待道。 苏卿吃了一惊，她看了一眼男友，耿志远做了一个无奈的表情。 “对不起，太晚了，我得回家去了。”苏卿盈盈笑道。 “没事，去吧，连场的，很多好看的电影呢。”王延森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明明人家身边站着男朋友，他却视而不见。 苏卿为难的看着耿志远，耿志远故意道：“你想去吗？” 苏卿见他调笑自己，气得偷偷拧了他一把。耿志远呲着牙暗道：“得，卿卿正向着魏晓看齐，也学会拧人了。” 调笑归调笑，这么晚了，耿志远哪能把女友让给这个明显不怀好意的男学生。 “同学，我女朋友刚才说了，他不想去，你还是自己去看吧。”耿志远挺身而出对王延森道。 王延森恶狠狠瞪了他一眼：“我问苏卿，没问你。” 耿志远皱起了眉头，这个家伙眼神中满是嫉恨和占有欲，如果不给他个教训，将来怕是会对卿卿产生觊觎之心。 耿志远松开握紧苏卿的手，走上前去冷冷警告道：“快给我滚！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你……”王延森指着耿志远，浑身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我数三下，你再不走我就要动手了！”耿志远竖起一个指头道：“一！” 王延森身材矮小，足足比耿志远矮下去一头，两个人不用比也能知道谁更厉害。他情知不是人家的对手，擦了把不知道何时冒出的眼泪，怒吼道：“苏卿是我的！你永远夺走不了她！” 说罢，王延森扭头跑进了黑暗中，身影渐渐跟黑暗融为一体。 第107章 分奖金 “这个人很危险！”耿志远望着王延森消失的方向，吸了口冷气道：“这种人占有欲非常强，得不到的东西他宁愿毁灭，也不会让别人得到。” “没你说的那么吓人。”苏卿挽住男友胳膊道：“他就是性格内向一些，不愿跟别人交流，只愿意跟我说说心里话。” 耿志远扭头瞧着苏卿娇美无暇的脸庞，笑道：“也许是吧。” 但是在心中，他却对自己道：“我得小心这个家伙点，万不可让他伤害到卿卿。” 回到家里，耿志远问道：“在学校里你还挺受欢迎的，是不是很多男生给你写情书呀？” 苏卿脸色一红：“是有几个，被我拒绝了，我跟他们说早就有男朋友了。” “没想到我的小卿卿还是很多人的梦中女神！唉！我真是幸运呀，竟然把女神骗回家了！”耿志远故意感叹道。 “去！讨厌！”苏卿被他说的满脸通红，一时间羞赧不已。 按照惯例，六月底是设计院半年奖金分发的时间。一进入六月下旬，各个项目经理便迅速忙碌了起来。 设计院奖金先由设计部把奖金总额交给项目经理，项目经理再根据工作量和所做贡献的大小，将奖金分配到各个专业。各专业再由专业负责人分到每个工段的设计、校核、审核人头上。 发钱是个好事，但是分奖金却是一个极有学问的事情，搞不好便会把好事办坏，弄得各专业间互相攻讦，怨声载道。 一个项目是由各专业配合完成，专业之间出的图纸量不同，工作量大小也不同，怎样客观地衡量各专业之间工作量相对大小，考验着每个项目经理的智慧和能力。 清城化工dk项目分给了耿志远八千块钱，刘梅说这个数的时候很有些不安，生怕耿志远嫌少，毕竟人家在最艰难的时候帮了自己，没白没黑的赶工吃了不少苦头。 “行啊，不少。”耿志远笑道：“你不也才拿了一万多吗？给我八千已经够多得了，我觉得可以，很知足。” 因为清城化工dk项目，耿志远永远失去了曾经最爱的林楚，这种痛彻心扉的损失，漫说八千块钱，即便八万块钱也无法弥补一生的遗憾。 虽然他现在有了苏卿陪伴，但是刨除感情因素前提下，其实林楚更合适做他的妻子。相比之下，社会经验丰富的林楚见多识广、成熟独立，能跟他相辅相成，不论是生活上还是事业上，都能给他带来极大的帮助。 而苏卿年纪尚小，依然在上学，心智也显稚嫩，做事常情绪化。生活中更是需要他的保护和照顾，耿志远有时候会感到身心疲惫。每当这个时候，他便非常怀念往昔与林楚相处的那段美好回忆。 只可惜他跟林楚有缘无份，即便那日林楚没有提出分手，在他父母强烈反对下，两个人也很难走到一起。毕竟现实不是童话，没有那么多穷小子跟公主幸福生活在一起的浪漫故事。 上半年完成的清城化工dk项目、纯净水站、塑编车间等，一共拿到了一万两千块钱。加上敬州1830工程预分的三千块钱，耿志远一共拿到了一万五千元奖金。 而上半年渝湘餐厅分红，三个店总共分给他接近二十万元，远远大于干设计挣的那点辛苦钱。所以有时他也颇有些犹豫，自己是不是该放弃累死累活的设计院工作，改行投入到商海大潮中当个搏风击浪的弄潮儿。 一番深思熟虑后，最终他还是保持住了初心，依然坚持从事设计方面的工作，因为设计工作更适合他这种性格内向、喜欢安静的人。 耿志远不嫌弃刘梅分给他的奖金少，有人却攀比其他专业奖金比他多。 六月的最后一个周一，耿志远正在忙着敬州1830工程二出管线的计算，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猛地推开，高成林一脸怒气地闯了进来。 “王平！你为什么分给仪表的奖金比我多？”高成林冲到王平面前，指着他鼻子质问道。 上半年，王平领头干了桐南市一套3万吨中压法硝酸项目，电气专业设计人依然是高成林。他知道分给自己的奖金数后跑到仪表专业那边问了问，当得知姜继航拿到的奖金比他高后立时蹦了起来。 “你们两个专业工作量不一样，当然奖金也不一样。”王平第一次当项目经理，面对因分奖金而找上门的高成林有些慌乱。 高成林梗着脖子叫道：“工作量怎么个不一样法？我比他出的图多多了，奖金怎么还比他少？” “出图多不一定工作量就大！” 此话一出口，高成林彻底怒了：“出图多工作量还不一定大？那你说说，怎么个算大法？” 在设计院里，各专业工作量大小的第一衡量标准便是出图量，对本专业来讲，出图越多工作量相对越大，但是专业与专业之间却不是如此。 电气专业素来以扩大图幅而闻名，不管是平面图还是表格，一律以a1或a0号图纸出图。比如照明、防雷接地、火灾报警等平面图，均是利用建筑专业提供的建筑平面图完成。看着图纸上密密麻麻，其实全是建筑专业的成果，电气专业设计的东西相对较少。 所以电气专业一张a1图纸同工艺专业一张a1图纸，其付出的心血和时间绝不可同日而语，因此王平才说，出图多不一定工作量就大。 只不过在化工设计院，仪表和电气两个专业经常互相攀比，他嫌给你的多，我还嫌给我的少呢。一到分奖金时，两个专业常因分配不公的问题闹到项目经理那里。 有道是不患寡而患不均，但是在分奖金这个事上还真是没法做到绝对公平，因为人的欲望总是无穷的，而奖金总数是有限的。用有限来满足无穷，凡人做不到，即便神仙遇上怕是也要挠头。 “不行！你得给我们涨点！不涨我就跟你没完！”高成林张牙舞爪叫嚣道。 王平被他的气势吓住，只得退让道：“行，我给你涨点行吧？” 分奖金时，每个项目经理手里都会留一点余地，为的就是用来填补考虑不周的缺漏项。高成林一听给自己涨钱，心满意足的下了楼。 夏苏当过多年项目经理，在分奖金上经验丰富，她见王平轻易答应给电气增加奖金，在旁暗暗摇了摇头，心道：“王平这么做，这个事要糟！” 真让她说中了，下午一上班，姜继航阴着脸找上门来，一见面直说道：“王平，听说你给电气专业加钱了？” 王平立时僵住了，上午他千叮咛万嘱咐，让高成林不要往外说涨钱的事，没想到一顿饭的功夫就传到了姜继航的耳朵里，高成林那张嘴还真不愧被称为设计院大喇叭的外号。 比起高成林来，姜继航的名声跟人品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但是好人不是吃亏的代名词，知道自己吃了亏还毫不在乎，这不是好人而是傻瓜。 姜继航是个好人，但不是个傻瓜，所以高成林到他那里吹嘘王平给涨了钱，他气愤之余便找上门要问个明白。 王平这下可傻了眼，他要是再给姜继航涨上点，不消问，高成林马上会跑上来兴师问罪。可是不涨吧，也确实对不起一向合作愉快的老伙计。 这可怎么办呢？王平即后悔又犯愁，姜继航毕竟跟他感情不错，为了不让他当场为难，撂下一句你看着办便下了楼。 姜继航觉悟高不愿给他难堪，其他专业得到消息后可不这么想，陆陆续续来到办公室要求增加奖金，吵吵了整整一个下午，把王平弄了个灰头土脸。 “分奖金可是一个很有学问的事。”王平不在的时候，夏苏教导学生道：“底下的专业很少感到满足的，都嫌给自己的少。你要是随便给一个专业加了钱，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那可就麻烦了，其他专业绝对会来找。有可能到了最后，给他加钱的那个专业也不满足。到那时候，项目经理可就众怒难犯，彻底歇菜了。” “噢？这么难弄？”耿志远叹道。 “也不难，每个项目经理都有自己的办法，不加钱还能让各专业心满意足。”夏苏笑道：“其中的道理，得靠你自己去领会。” 知人知面不知心，人心最难测，忘恩负义和知恩图报有可能发生在同一个人身上。评价他人易，认识自己难。想成为一个好的管理者，不但要在识人用人上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对自己也要有一个清醒的认识。 耿志远经营着餐厅，又有合作伙伴，在用人方面已经有了初步的经验和教训。而设计院大都是高级知识分子，跟他们相处起来更要打起百分百的精神。要想在这里实打实的管住人，那真得是人精才能胜任。 王平负责的项目因为分奖金之事弄得一地鸡毛，最后还是杨文阁出面收拾的残局。王平在技术上没什么可说的，绝对的设计院技术中坚，没人能提出质疑。但是在项目管理上则欠缺经验，最后不得不草草收场也是情有可原。 七月初，刘骏办好了停薪留职手续来到了宁城。耿志远开上庞冬的爱丽舍，带着苏卿、刘颜和陈凤一起去火车站迎接。 刘颜感慨道：“咱们一家人全指望人家小耿才离开山里，咱们可不能忘了人家的情呀。” 陈凤笑道：“姑妈，这情您都拿闺女还了，您要是觉得还不够，赶紧让卿卿生个外孙您帮着养不就完了。” 苏卿听到她说生孩子，顿时又羞又恼，朝着她一顿乱锤：“你这个死妮子，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陈凤佯装求救道：“老公呀，快来救我，你妹妹要杀人灭口了！” 两个女人又打又闹，耿志远会心一笑，聚精会神地继续开车。 第108章 现场设计(一) 七月底，东海楚颜调味品公司正式开业。公司总经理由刘骏担任，副总经理为陈凤，技术顾问刘颜，财务部经理秦芳，另外还招聘了十六个工人，整个公司一共有二十多个职工。 加工车间严格按照食品级洁净厂房要求进行改造，增加了消毒、新风、烘干、研磨、真空包装等设备。购买设备花费巨大，二十万股本根本不敷使用，耿志远和林楚不得不又先后追加了三十万元。 五十万元对运作一个工厂来说也显得十分拮据，刘骏只能把好钢用在刀刃上，先行解决必须的消毒、新风、烘干等关键设备，其他辅助设备只能边生产边补齐。 最终五十万本金里，耿志远占到了百分之六十，林楚则占百分之四十。耿志远拿出的三十万元，全部来自于上半年渝湘餐厅的分红和这几个月锅底料的盈利。 耿志远盯着手里的财务清单直摇头，辛辛苦苦干了三年，如今口袋里满打满算只剩下了不到十万块钱。 “我怎么越干越穷呢？”他禁不住感慨道。 苏卿在旁听着心疼，试探道：“志远……要不，我去接几个模特的单子？” “不行！”耿志远横眉冷竖道：“你忘了前一阵的教训了？” “可是……人家看着你发愁心疼嘛。”苏卿嘟着嘴小声道。 “原来我的卿卿是在疼我呀。”耿志远温柔的揽住她道：“老婆，谢谢你关心我。” 苏卿依偎在他身上喃喃道：“我不疼你……疼谁呢？” “放心吧，咱很快就会有钱的。”耿志远轻轻拍了拍她肩膀道：“咱这是栽下梧桐树，引来金凤凰。前边辛苦点，后面能享福。” “嗯，我相信我的男人。”苏卿犹豫了一会儿道：“等咱有了钱，再买一套房子吧。我表哥和凤姐住的一楼太潮了，也没装修，总觉得对不起人家。” “那行吧。”耿志远心道：“一套房子不就才十几万块钱吗，到了年底有了钱，一次买上两三套也足够。” 刘骏在国有正规大企业干了六七年，虽然生产和管理上的经验说不上丰富，但对于管理一个二十来人的小企业来说还是绰绰有余。 他根据企业现状规定了一些切实可行的规章制度，耿志远审阅后一一实行。不过他也向耿志远反应了一个烦心事，财务部经理秦芳对每笔花销的审核很是严苛，连他签字的单据也常常因为一些小细节不合要求而被打回来重报。 “是吗？”耿志远皱眉道：“我找个时间跟她谈谈。” 秦芳掌管的财务部门全部是林楚招来的人，相当于林楚的耳目，为了合作愉快，有时候耿志远也不得不做出一些妥协。 调味品公司的事情还没理顺清楚，省化工设计院撞天运从某个大院手里抢到了敬州石化tkm改扩建工程。省院有史以来第一次承接到大型石油化工装置的设计项目，全院上下自然非常重视，迅速组建了二十多人的精干项目组奔赴敬州开展现场设计。 敬州石化tkm改扩建工程是利用原有装置改建扩能，将原先设计的10万吨装置改造为年产20万吨tkm的生产装置。利用旧装置改造，必须跟现有装置的实际情况联系起来，所以不到现场根本无法开展设计。 该项目负责人为向琛，他挑选了耿志远、刘梅、陈瑛、于庆贺、曾大有、万德福等一帮青年军作为主力，还带上了王平、贾睿等中年技术力量作为骨干。 但实际上，王平和贾睿在同龄人里属于没有混出头的边缘人员，所以同龄人不愿去的现场设计这种苦差事不出意外地落到了他俩头上。 耿志远除了担当应力分析专业负责人外，还承担了苯回收和甲苯回收两个工段的主项负责人。虽然他也不想离开省城，可架不住杨文阁亲自找他谈话，领导给了脸面当然得小心兜着，他只能违心答应。 回到家跟女友说起此事，苏卿倒是一点也不拖他后腿，宽慰道：“志远，你去就行。正好我放了假，去公司帮我表哥一阵。” “那也好。”耿志远暗道：“将来我跟卿卿结了婚，这些企业便是我们俩的共同财产，虽然她学的是表演专业，借着假期熟悉一下企业管理也是个不错的机会。” 想到此，他叮嘱女友道：“卿卿，去了那儿别光在办公室坐着，有空多去车间转转，你要是不怕苦，最好下手干上一段时间，熟悉熟悉生产流程。” 苏卿蕙质兰心，瞬间明白了男友的用意：“你是想……以后把公司交给我管？” “且只是一个公司。”耿志远抱着女友亲了亲道：“我的一切以后不都是你的吗？” 苏卿被他说得脸颊微红，顽皮一笑道：“那我不成了捡现成的了？原来我傍了个大款呀！” 耿志远笑道：“我现在还不是大款，但是我争取成为富二代他爹。” “富二代他爹？”苏卿脑筋一转，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羞红了脸道：“我可不想自己的孩子当什么穷得只剩钱的富二代。” “那你想让他当什么？” “跟他爸爸一样，当个高知二代。” 女友不贪图奢华富贵，更看重的是知识和内涵，他终究没有选错人。耿志远会心一笑，低头嗅着苏卿秀发上特有的馨香，感触道：“卿卿，有了你真好。” “志远，我才是有了你真好呢！”苏卿沉浸在男友温暖的怀抱里，闭着眸子深情呓语道。 八月初，省化工设计院租了三辆大客车，把tkm项目组全体成员和他们的计算机、资料、行李等一起送到了敬州石化，开始了为期三个月的现场设计。 敬州石化很够意思，接待规格不低，专门腾出公司下属的三星级宾馆供设计人员住宿。还在办公楼二层准备好了六间电话网线空调一概齐全的办公室，作为他们的设计场所。 工艺室年轻人都不愿跟形象猥琐、毛病众多的贾睿同在一处办公，向琛便安排王平、贾睿、万德福跟他在一个办公室，其余工艺专业设计人员安排在了隔壁。 刘梅跟耿志远脾气相投，关系也不错，一进新办公室便抢先占下了靠窗的三个位子。刘梅是工艺室的小辣椒，天不怕地不怕，对谁也敢使脾气。所以见她像个小孩似地抢先霸占下三个位置，其他人都只能无奈地笑了笑。 “耿志远，你坐这儿。”刘梅豪气地往自己身旁一指道。 “这？”耿志远感觉有些不好意思，扭头瞧了一眼于庆贺和曾大有，他俩撇了撇嘴道：“刘大小姐叫你坐，你还不赶紧的？你要再不坐，她可要抢男霸女了。” 耿志远不得已挨着刘梅坐了下来，刘梅另一侧是陈瑛，一向做事端正的她不声不响的把计算机和专业资料摆放齐整。 收拾好办公场所后，向琛会同厂里负责跟设计院对接的陈总召集大伙一起开了个动员会。 陈总穿了一身干净的蓝色旧工作服，敞开洪亮的嗓音道：“设计院各位兄弟姐妹们，今后三个月，咱们就是一个整体，一个团队，齐心协力把tkm装置改造的任务完成好。” 陈总讲话直接明了，颇有煽动性，看来平时多有公开讲话，锻炼出了一颗大心脏和一个大嗓门。 他接着说道：“咱们这个装置是争气装置，当年没有咱自己的生产装置前，老外卖给咱tkm多少钱你们知道吗？” 设计院众人均没从事过tkm行业，自然是一无所知，大伙都摇了摇头。 陈总拍了一下桌子道：“tnnd，老外竟敢卖给咱几十万美元一吨！可是他们的成本不过几千美元，你们说是不是暴利呀？” 众人被他带入氛围，一起跟着点头。 “所以说，老外就是欺负咱生产不了，只能求着他们。别看人家卖的贵，咱还得上赶着求人家，人家才肯卖给咱。”陈总说道辛酸处，气愤道：“就这样，国内还有些所谓专家说，生产tkm对环境有污染，既然能从外国买，干吗还非要自己生产？” 陈总义愤填膺道：“你们说，这些狗屁专家是不是汉奸？我看哪，他们就是一些里通外国的汉奸！” 化工产品是非自然产物，只要生产便会对环境造成或多或少的污染，无论哪一种化工产品均是如此。如果非要硬性要求消灭一切污染因素，那只有回到封建王朝的男耕女织社会才能实现。 “现在咱们有了自己的生产装置，那帮洋鬼子只好把价钱降到了三四万美元一吨。”陈总说话也很幽默，指着刘梅道：“那个小姑娘得问了，怎么还这么贵呢？” “因为国内生产能力不够！”曾大有抢先回答道。 “这个小同志说对了。”陈总称赞道：“就是因为咱们的生产能力还不能满足国内的需求，所以还需要外购一部分，老外趁机还能要高价。” 他举起紧握的拳头豪气道：“所以别看现在老外叫的欢，等咱们生产能力上去了，咱就跟他们一笔一笔的拉清单。他们的生产成本不是几千美元吗？咱们的生产成本已经降到了几千人民币，到那时候咱们便大量出口占领世界市场，让他们的产品无处可卖。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走我们中国人自己的路，让老外们无路可走。” 陈总的讲话颇有感染力还富有煽动性，大家听了无不拍手称快。毕竟，在每一个普通中国人心中，都有一个富强的中华梦。 第109章 现场设计(二) “听说贾睿离婚了。”回到办公室，刘梅悄悄告诉了耿志远一个爆炸性的消息。 “哦？”耿志远忙着看图纸查资料，哪有精力去关心贾睿这种人的私生活，只是淡淡应了一声。 刘梅却颇有兴致道：“听说是他老婆嫌他没出息，非要跟他离婚的。” 耿志远微微一笑：“快看图纸吧，工期紧，先把活干起来再说。” “好吧！好吧！”刘梅见他不感兴趣，失望的嘟着嘴戴上耳机打开了音乐。 敬州石化技术部已经做好了tkm装置改扩建工程的技术方案，设计院只需按照技术方案实施工程设计即可，当然在设计过程中设计院也会根据经验提出一些改进的建议，跟厂里技术人员一起边商量边设计。 厂里负责苯回收和甲苯回收工段的技术员名叫田洪山，是毕业于大连理工大学的硕士研究生，两个人碰头后，他先带着耿志远到装置上看了一遍现场。 tkm装置是一个七八层的联合装置，全部由钢框架组成。框架上密密麻麻的设备星罗棋布，走在大小设备之间宛若迷宫，搞不好就会迷路。 “上装置前一定要看风向。”田洪山叮嘱道：“现在是检修期间，有些设备会打开维修，里面一些有毒的残余物料如果没处理干净，有可能挥发出来。所以上来之前，一定要判断好风向，背风时再往上爬。” “好的，我明白了。”站在八十多米高的框架顶上，眺望着东方一望无际的大海，仿佛大海近在咫尺，深蓝色的海水宛若触手可及。站得久了，心里似乎有一种跳下去同大海融为一体的冲动。 现场设计刚一开始，便进入了紧张的工作节奏中。项目组明确要求，周一到周日每天工作时间从早上7：30至晚上11：30，中间只有两个小时的吃饭时间。除了睡觉，其余时间一律不允许回宾馆。 为了鼓励大家的干劲，院里破例给项目组每个人每天补助50元钱，并答应将来奖金结算时也会向一线职工倾斜。 耿志远他们就像上了发条的机器，机械的来回于宿舍和办公室之间。为了节省时间，就连一日三餐也都在办公室里解决。为此，厂里特意安排专人给他们搭配饭菜。 一天工作接近十五六个小时，周六周日也不休息，时间一长设计人员纷纷感到疲惫不堪，接二连三有人病倒。不过大家也明白重任在肩，彼此相互勉励着咬牙坚持。 时间一晃到了九月，秋高气爽，各地大中小学纷纷开学，苏卿也回到了校园。教师节过后不多久，有同事从省院回来时捎给耿志远一封厚厚的信件。封皮上没有落款寄信人，只写着收信人耿志远。 谁会给我写信？耿志远满腹疑问，小心翼翼打开鼓囊囊的信封，从里面掏出了一张折得四四方方的画纸。他展开一看，登时气得双目圆睁怒火中烧。 只见眼前画纸上，一个性感美女犹如露丝一般侧躺在床上，眉眼含情间流露出万方妩媚。 画上春光毕露的美女非是旁人，赫然正是自己的女友苏卿！ 苏卿竟然背着自己做出如此伤风败俗之事，羞愤交加之下，耿志远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早已是气冲斗牛、怒不可遏。 “怎么了？看什么呢？”刘梅瞧出了他的异样，探过头来关心问道。 耿志远赶忙将画一收，忍着气搪塞道：“没，没什么。” 刘梅见他满脸怒气，抓住信的手微微有些发抖，情知必是遇上了难言之事，知趣的笑了笑没敢再继续往下问。耿志远胡乱地把画纸叠好塞进信封，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心乱如麻。 曾经因为去工程现场，他先后失去了大学女友徐蓉和女神魏晓。如今又是长时间的现场设计，难道往事会再次重演，他又要失去最爱的人苏卿？ 为什么每次长时间离开省城，都会导致情感上的打击？ 难道女人都这么容易变心吗？ 真是不甘心呀！耿志远情急之下，掏出手机想给苏卿打个电话，可惜拨了几个号码后却又放了下来。 “这种事电话上哪里说得清楚？还是得当面对质才好。” 耿志远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好让自己能够冷静一会儿。回到办公室刚喘了会儿气，于庆贺从门外朝他使了个眼色，耿志远稍稍一愣随即心领神会，跟着他来到了楼下院子里。 “庞冬偷着开了家分店，你知道吗？”下了楼，于庆贺迫不及待问道。 陆怡在东关大街店的熟人不少，因而耿志远对此也有耳闻，他长出了口气平静道：“我也听说了。” 于庆贺愤然道：“据说是王瑾给他出的主意，还想让咱俩把股份从他店里撤走。” 耿志远禁不住摇头讥笑道：“真是妇人之见。” “咱们怎么办？咱俩的店里可是还有他的股份。”于庆贺不服道：“他不让咱俩跟着沾光，咱俩还得帮着他挣钱，天底下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耿志远挠了挠头问道：“你想怎么办？” “他既然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于庆贺怒道：“我的店也要他撤股。” 耿志远想了想道：“那行吧，好聚好散，等咱找个时间回去一趟，跟庞冬好好谈谈，实在不行咱们互相撤资，每个人的店全部归自己管，相互间把帐结清了，省得闹起来朋友也做不成。” 于庆贺踯躅道：“那……锅底你可还得供我，要不然我开不下去。” “没问题，你要多少有多少。”耿志远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 有道是天底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耿志远和庞冬、于庆贺合作了两年多，各自挣下了至少二三十万元，已经超过了当初合作时的预期收益。 两年多来，三个人之间虽然也有磕磕绊绊，但是还算合作愉快。只是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友情经不起任何考验，再加上王瑾勤吹耳旁风，三个合伙人的决裂也是在所难免。 两年多来，耿志远在设计院已经站稳了脚跟，还拥有了一家餐厅和一座小型工厂，加起来一年至少能赚上几十万，足够他过上衣食无忧的快乐日子。 但是，永远有想法的他绝不会驻足于现有成绩，依然梦想着成为行业上的精英，商业上还能再进一步，让身边所有爱自己和自己爱的人都过上富足安稳的生活。 第二天清晨，耿志远吃过早饭戴上安全帽，拿着图纸来到了框架下，准备上去落实几根管道的实际位置。昨天接二连三的烦心事搞得他心情郁闷，粗粗看了一下风向，选了一个背风的楼梯便爬了上去。 早晨，海边的风时常变化，当他爬到第三层来到敞开盖的设备旁时，不曾想风向突然变化，北风卷着一股刺鼻的气息呼啸着迎面而来。耿志远只觉得胸口一闷，他暗道不妙赶紧屏住了呼吸掉头便顺着楼梯往下面跑去。 一口气跑到地面，脚踩到地上腿一软差点跌倒在地上。他弯着腰大口喘着粗气，脑袋却已经开始发晕。趁着还有意识，耿志远强自直起身向办公楼赶去，不料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几乎掌握不了平衡。 “我中毒了！”坚持着回到办公室，他跌坐到椅子上冲刘梅叫苦道。 “要紧吗？”刘梅赶忙过来摸了摸他的额头，贴心道：“不行去医院看看？” 耿志远闭上眼自我感觉了一下：“还行，得亏我反应快，歇一歇就好了。” “中了什么毒？光气、丙烯腈还是甲苯？”陈瑛在旁着急道。 “我也不知道，一阵风刮过来就中了毒。”耿志远喘了口粗气道：“我得歇一会儿。” “不行你睡上一觉。”刘梅和陈瑛相帮着搬过几把椅子道：“把椅子并起来躺一躺吧。” “好吧，谢谢。”耿志远情知此时不能硬充好汉，便顺从的躺到了椅子上闭上眼睛休息。 “听说耿工中毒了，要紧吗？”中午时分，田洪山得到消息后，匆匆赶过来探望。 “没事，好多了。”歇了一上午，耿志远感觉上已经好了许多，至少脑袋不那么发晕了。 田洪山劝慰道：“以后早晨别上去，海边早晨的风变得快，等到下午或着傍晚风向稳了再上去。” “谢了，田工，我以后注意点。”耿志远点头道。 田洪山见他并无大事，笑着拉过身后一个中等个子的年轻人道：“我这个伙计跟你是老乡，听说你来了非让我带他来认识你一下。” “哦？”耿志远打量了一眼田洪山身后的年轻人，那人看上去三十岁左右，穿着敬州石化的工作服，模样陌生得很，记忆中并不曾认识。 “你是……？” “我叫刘理清，我父亲是刘若谷，我听他说起过你。”刘理清一句话让耿志远大吃一惊，愕然道：“刘总是你父亲？” “是呀，我爸又不是什么名人，我用不着乱认爹吧？”刘理清倒很幽默，笑嘻嘻道。 “哎呀，刘工，认识你很高兴。”耿志远紧紧握住刘理清的手激动道：“我在化肥厂的时候，刘总可帮了我不少忙，对我照顾很多。” “我爹在家里可是把你一顿夸，说你前途无量。” 耿志远脸一红道：“刘总过奖了，我就一普通人，前途无量这四个字可不敢当。” “立清是我们公司硝酸车间副主任，在我们一块进厂的伙计们里边数他干的最好。”田洪山夸奖道。 “你看你，吹我干嘛？伙计你也干得不差呀！”刘理清锤了他一拳道。 “我可比不上你。”田洪山羡慕道：“你都是车间副主任了，我还是个普通技术员呢。” 刘理清笑道：“你是厂里技术部的大工程师，我们车间都是一线干活的工人，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可不能比呀。” 两个人又插科打诨互相损了一遍，这才算是偃旗息鼓。刘理清跟耿志远互相留了电话，他又道：“县化肥厂亏损的厉害，运转不下去了，说是要下岗一部分职工，弄得厂里人心惶惶。” 耿志远惊诧道：“怎么会这样？现在硝酸市场还可以呀，一吨酸至少能挣个三四百。” “架不住人多累赘多呀。”刘理清叹道：“光退休职工就好几百人，一年医药费加退休费接近上千万，你说能好得了吗？” “企业的负担这么重？”耿志远忽然想起岳院长曾经说过，争取一两年内将全院职工的社会养老保险办好，结束设计院企业养老的历史。 “是呀，越老的企业负担越重。”刘理清又道：“陈厂长据说要辞职，准备自己谋条出路。” “陈健？”耿志远大惊失色道：“他都干到副厂长了，还辞什么职？” “听说是宁城一家企业要聘他，给的待遇很高，比化肥厂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连陈健都忙着寻了出路，看来县化肥厂的情况不是一般的糟糕。 第110章 现场设计(三) 现场设计纪律严格，不能随便请假回宁。尽管耿志远心急如焚，恨不得立时插上翅膀飞回宁城，找到苏卿问个明白，可惜手里的工作还没有干出点眉目，哪里好意思找到向琛请假？ 每日必备的通话时间，苏卿也显得敷衍冷淡了不少，常常没说上几句话便被她找借口匆匆挂掉。耿志远不由得心凉了半截，难道这段曾经甜蜜的感情也要像以前一样走向终结？ 正在无计可施之际，没料想绝处逢生，夏苏打来电话，让耿志远和于庆贺尽快赶回设计院，将各自完成的敬州化肥厂1830工程相应工段的图纸打图签字入库。耿志远趁机以此为借口，终于和于庆贺正大光明的踏上了返程之路。 长途大巴赶到宁城时已是傍晚时分，等耿志远下了车打上出租回到湖畔美景家中时，时针已经指到了七点。 家中漆黑一片并没有人，耿志远放下随身背包，匆匆喝了口凉开水，到卫生间里洗了一个舒服的热水澡。洗完澡后，旅途的疲劳涌上心头，他哪里有什么心情做饭，胡乱找了一些零食草草充腹，随即倒在沙发上沉沉睡去。 酣睡之中，苏卿终于回到了家里。进了门打开灯，她突然看到沙发上四仰八叉睡着一个男人，登时吓了一跳，差点叫出了声。 “志远！”待到看清楚那男人正是自己的日思夜想的男友，苏卿登时兴奋地几乎跳起来，几步便扑到了耿志远怀里欣喜道：“志远，你怎么回来了？也不提前打个招呼？” 终于见到分别许久的女友，耿志远也情难自已，一把将她拉倒在沙发上紧紧抱住道：“快让我看看，胖了没有？” “去，谁胖了？”苏卿嗔道，娇美的脸庞上尽是春意柔情。 耿志远看得心动，正要搂住女友好好亲热一番，心头忽然浮现出那件败兴之事，顿时对怀里的美人没了兴趣。 苏卿闭着眸子正等着他亲吻自己，却半晌也没见动静，她睁开眼睛诧异道：“志远，怎么了你？” “我有个东西给你看。”耿志远推开她，跳下沙发从背包里拿出那封信道：“你猜这里面有什么？” “有什么？”苏卿见他神情异常，心里略有些惊诧。 耿志远冷笑着展开画纸，在她面前一抖道：“你能给我一个满意的解释吗？” 苏卿陡然见到自己的人体画像立时大吃一惊，指着画中人道：“这……这是我吗？” “不是你还能是谁？”耿志远哼道。 “不……”苏卿这才明白男友为什么一直不大正常，原来都是拜这幅画所赐。 她急忙辩白道：“这幅画我真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见。” 耿志远把画一收，嘲笑道：“你不知道？好一个不知道，推得一干二净。以前我怎么不知道你嘴巴这么利索，推卸起责任来溜溜的。” “这……这……”苏卿急得语无伦次道：“我怎么可能让别人给我画这么不堪入目的东西？我的身体只给你看过，也只会给你一个人看。” “骗谁呢？证据确凿你还抵赖？要不要把你妈喊上来做个证？”耿志远讥讽道。 “不要！”苏卿哭泣着哀求道：“别让我妈知道。” “那你赶紧说实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耿志远举着画厉声质问道。 苏卿无从辩解，只得哭泣道：“我真没让人画，我怎么可能让别人给我画这种画呢？” “那你最近跟谁厮混在一起？连接我的电话都不耐烦。”耿志远步步紧逼道。 “最近？”苏卿急道：“最近我们在排练话剧，你打电话的时候我们还在排练，老师看的紧，我哪里敢多说？” “哦？”耿志远半信半疑道：“那这幅画怎么解释？难道你没跟画画那小子混在一起吗？” “王延森！？”苏卿恍然大悟，抓住男友胳膊动情道：“我明白了，这肯定是王延森搞的鬼。” “是吗？不会是你又把责任推到他身上了吧？”耿志远不相信道。 “志远！”苏卿见他一再怀疑，百般无奈下终于情绪崩溃，放声大哭道：“我苏卿……绝对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情，呜呜……你信也罢，不信也罢……呜呜……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 心上人在自己面前哭的鼻子一把泪一把，耿志远看得心疼，把画一丢，走上前去紧紧抱住了她：“卿卿……” “呜呜……你怎么老怀疑我？”苏卿梨花带雨抱怨道：“人家时刻想着你，好不容易把你盼回来，你还这样子对我？” 耿志远心里一阵难过，脑海中一个念头忽然闪过：难道是自己落入了别人的圈套，生生冤枉了卿卿？ “我……我也不信你能让人画这种丢人的画。可是……别人寄给我，我能不怀疑吗？”耿志远嗫嚅道。 苏卿猛地抬起布满泪痕的脸道：“志远，我知道你是被以前的女人伤透了，可是咱俩怎么在一起的你应该很清楚呀，我怎么会背着你去做那些羞人的事？” “卿卿……” 苏卿继续道：“你不让我当模特我就不当，你不愿意我穿短裙我也不穿。还有我们一大家子人都是靠着你才来到宁城，我就是再糊涂也不会干出那种傻事吧？” 耿志远意识到了自己的草率，十有八九这次是上了别人的当，他惭愧道：“我错了，卿卿，原谅我。” 苏卿含泪笑道：“志远……我都把身子给你了，你还担心什么？以后别再胡思乱想了，我就是你的，不会爱上别人，更不会做出对不起你的事来。” “我……我……”女友如此体贴豁达，耿志远羞愧之下无言以对。 “哼！一封信就想让我跟你闹别扭，太小看我苏卿了。”苏卿嗤笑道。 “卿卿，这次是我不对，要不你惩罚我吧？” 苏卿破涕为笑道：“惩罚你？这可是你说的。” “对，我说的。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耿志远信誓旦旦道。 “来，我的男人，实现你的诺言吧。”苏卿说着，抬头吻住了他。 蚀骨柔情中，耿志远迷失在女友如水般的甜蜜里。 鏖战之后，两个人不免饥肠辘辘，苏卿便撑着身子去厨房做了一顿可口的番茄牛肉面。 “卿卿，这幅画不会是王延森故意画的吧？”耿志远一边吃着香甜的牛肉面，一边猜测道。 苏卿莞尔一笑道：“是与不是又能怎么样？学校里想我好事的人多得去了，你还能一个个都找他们算账去？” “也是，走咱们的路让他们羡慕去吧。”耿志远低头扒拉着面条含糊道。 “慢点吃，小心噎着。”苏卿看着男友吃得爽，会心笑道：“志远，为了这事你跑一趟，不觉得亏吗？” “可不亏。”耿志远咽下一大口面条后道：“和我老婆天人合一且不快哉，哪里亏了？” “去！讨厌！”苏卿羞得脸颊绯红，嗔道。 耿志远见她害羞，得意道：“你看你，我说句情话你都害羞，以后我天天趴在你耳朵边说情话，羞死你。” “哎呀！快别说了！”苏卿最怕男友对她说那些让人心动的话语，捂着耳朵怒道：“你要是再说，我就不吃了。” “好！好！我不说了。”耿志远笑道：“我说正事，行不？” “嗯，正事可以说。” “我这次回来准备跟庞冬散伙。” 苏卿吃惊道：“为什么？好好的干吗要散伙？” 耿志远眼神一暗道：“聚散终有时，缘分尽了，继续在一起也没什么意思，省得彼此闹些龌龊，不如早点分开的好。” “到底出了什么事？”苏卿眨着美丽的眸子道：“你肯定不会主动提出散伙，难道是庞冬那边出了变故？” “唉！”耿志远叹了口气道：“还不是贪心闹得。庞冬瞒着我俩偷偷开了家分店，想吃独食，于庆贺且能愿意？” “开呗。”苏卿不解道：“他开得越多，咱们的锅底料需求量越大，这不是好事吗？” “咦，我的卿卿也懂买卖了。”耿志远调笑了一句又道：“这是两码事。渝湘餐厅是我们三个人共同打下的江山，当然不能瞒着其他人自作主张开分店。这么弄不但坏了规矩，也搞坏了感情，与其到最后撕破脸皮，还不如尽早分手，以后还能见个面说上几句话。” “有王瑾在旁边净出些歪主意，我看庞冬早晚掉进坑里去。”苏卿噘起小嘴不屑道。 没想到女友看人看得这么准，耿志远惊喜道：“卿卿，这你也看得出来？” 苏卿撇嘴笑道：“你媳妇聪明着呢，又不像她那媳妇似地那么急着发财。” 苏卿一遇道破天机，耿志远赞道：“不错，你看得很准，庞冬毁就毁在这个急字上。凡事要想成，必需顺势而为，水到方能渠成。时机还不到，便急着摘果子，即便抢到了果子，吃到嘴里也是苦涩难咽，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 “要是跟他们散了伙，餐厅你还开吗？”苏卿疑问道。 耿志远深吸了口气道：“我也在犹豫，现在陆怡经营的还不错，人咱也不缺，但是扩大经营我是不想了。” “陆姐姐……你将来怎么办？”苏卿若有所思道。 “什么怎么办？我肯定得好好对她，不能亏待了她。”耿志远纳闷道。 “我是说……”苏卿咬了咬牙道：“她对你可是一往情深。” “打住！打住！”耿志远忙摆手道：“你老公可不是个花心大萝卜，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知道。”苏卿咬了一下嘴唇道：“她要是一直不结婚，在你身上枉费了青春，你可怎么对得起她？” 雨打梨花深闭门，忘了青春，误了青春。 陆怡可是愿意照顾他一辈子的好女人，怎么才能够不伤害到她，早点给她找一个幸福的归宿，省得白白枉费了女孩家短暂的青春。 第111章 现场设计(四) 第二天一早，耿志远赶到设计院，借用夏苏的计算机打出合成工段等主项的蜡底图。校审人员签好字，又找相关专业会签完毕，这才抱着图纸来到档案室办理入库手续。 张行依然记恨当初耿志远拒绝与自家侄女相亲结下的梁子，阴着脸不耐烦的从图纸里挑着刺。耿志远见状道：“张工，我一直在敬州石化搞现场设计，院里催着我入库才让回来。您要是觉得图纸有问题，可以慢慢查，我先回去等您的通知再来。” 敬州石化项目是省院目前的重中之重，张行且能不知，他听到耿志远把矛头指向了自己，自然不会傻到承担影响tkm项目设计进度的罪名，当即道：“没什么问题，我给你签字就是。” 拿着签完字的入库单出了辅助楼，耿志远心道：“真是敬酒不吃非得吃罚酒，一个三线服务部门非得没事找事，且不是自个儿给自个儿找不痛快？” 当天晚上，耿志远和于庆贺一起来到东关大街渝湘餐厅老店找到了庞冬。庞冬见他俩突然联袂而来，感觉事情有些不大对头，讪笑道：“老耿、老于，你们俩可是稀客，怎么突然回来了？” 于庆贺哼了一声扭头不愿理睬他，耿志远笑道：“小冬，有个事情咱仨一起商量商量。” “哦，行，那去办公室吧。”庞冬独自掌管一店后，将一个包厢改造为自己的办公室，里面写字台、老板椅、名人字画、各色古玩等一应俱全，颇有几分大老板办公场所的气势。 三人落座之后，耿志远敞开面直说道：“小冬，你也知道我们俩在敬州现场设计，回来一趟不容易。这次来主要是商量一下我们三个下一步合作方式的事。” 庞冬心里一咯噔，暗想道：“他们俩突然造访，难道是我偷着开店的事败露了？” 耿志远没有顾忌他的神情，继续说道：“我跟老于合计了一下，我们现在的三个店下一步股权规整，各自的店全部归各自所有，你看行吗？” “这个？”王瑾早就撺掇庞冬退还耿志远和于庆贺的股份，他一直担心锅底料的事而没有答应，如今耿志远亲口提出，他的心里反倒没了底。 “老耿，要是咱仨分开，以后锅底料怎么办？”庞冬不得不问起了自己担心的事情。 耿志远哈哈一笑道：“跟原先一样，你要多少我供给多少。” “那我要是新开分店呢？”庞冬试探着问道。 “没问题，我还是那句话，要多少有多少。”耿志远的回答给庞冬吃了颗定心丸，他点头道：“那行，要是这样的话我也同意。” 三个人既然意见一致，便拿出账本按各自所投原始股份计算了一遍，彼此投资抵消后，最终于庆贺应该退给耿志远和庞冬各两万元。 各店的分红结算截止到八月底，一切商议好之后，三个人从此钱债两清，彼此间再无瓜葛。 耿志远和于庆贺刚走，王瑾兴奋地叫道：“老公，餐厅总算全部是咱们的了！” 庞冬却有些担心道：“离开了老耿，我心里总觉得没个依靠。” “切！”王瑾不屑道：“他有什么本事？餐厅是咱俩经营的，他除了能提供锅底，其他也没帮过咱什么忙。” “可不能这么说。”庞冬摇头道：“杨老五那事可全仗着人家老耿。” “现在已经是法治社会了，咱们再也用不着靠他了！”王瑾霸气道：“少了张屠户，不吃带毛猪？离开他耿志远，咱们的餐厅只会更红火。” “但愿吧！”庞冬伸了个懒腰道：“以后挣的钱全归我们自己了，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再也不用操心做假账了。” “还是我老公有能耐，逼着他俩退了股，要不然我们还得给他俩打工。”王瑾满心钦佩道。 跟于庆贺分手后，耿志远骑着自行车赶到了艺术学院表演教室，支起自行车站在外面静静等待着苏卿下课。教室外面除了他外，还站着有五六个年轻学生，一个个伸长了脖子朝里面张望，看样子都是来接自己的女朋友。 接近十点钟，苏卿她们方才排练完毕，让人看得眼花缭乱的美女一个接一个依次走出了教室，男孩子们各自接上女友缠绵而去。 苏卿出来后一眼便看到了耿志远，欢快的跑过来抱住了他喜道：“志远，有你接我真好。” 耿志远怜爱地摸了摸她的秀发道：“你车子放哪儿了？我们赶紧回家吧。” “在那边停车棚，走吧。”苏卿领着耿志远边走边说道：“我们班排演的话剧这个月底就能公开演出，可惜你不能来。” 耿志远却问道：“给你报的驾照班学出来了吗？” “考完了。”苏卿开心道：“路考我一把就过了，队长说这个月就能拿到驾驶证。” “那给你买辆车吧，晚上你一个人回家骑车不安全。”耿志远关心道。 “买车！？”苏卿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道：“真的吗？你愿意给我买辆车？” “当然，我骗你干啥？”耿志远笑道：“全部预算15万元，你自己先挑一下车型。” “不了……”苏卿毕竟不是一个爱慕虚荣追求面子的姑娘，她建议道：“你要是真有钱，在咱们小区再买套房子吧，我妈住在租的房子里毕竟不如自己家方便。” 刘骏两口子来到宁城以后，他们便自行另租了一套房子居住。刘颜便一个人住在原先当锅底料加工场的那套两室户里。 “行呀，不过一楼太潮，给咱妈买个二楼吧。”耿志远早有换房的打算，因为现在住的房子整个装修都是按林楚的喜好设计，不免让人有所联想。 “我买个大点的三室户，到时候咱俩跟妈住在一块，省得她孤单。”耿志远想得如此贴心周到，苏卿感动道：“志远，跟你在一起，真好！” 说到做到，第二天耿志远便到售楼处询问房源，接待他的依然是熟悉的售楼小姐小张。 “耿先生，我们新开了三期，每平方起价1620元。”小张的话吓了耿志远一跳：“1620元？去年我买的时候五楼不是才1260元吗？” 小张露出职业性微笑道：“房价一直在涨，您要是不买，国庆节我们可能还要涨价。” “这座楼的二楼多少钱？” “您问的是18号楼，这栋楼二楼售价1680元每平方。” “有面积大点的吗？” 小张指着沙盘介绍道：“18号楼是三期楼王，都是按大户型设计，三室两厅两卫总共135平方。您要是现在购买，仍然享受98折附带赠送地下室的优惠，如果是全款还能再打个96折。” 135平方总价约为22.68万元，打完98折后也高达22.23万元。耿志远手里的资金几乎全部投在了调味品公司上，还剩的十万多块钱要留作不时之需的备用，所以这次买房他原本打算贷款。 贷款最多不能超过总房价的70%，按总房价22.23万元的30%计算出首付款约为6.7万元，远远超出了他计划的5万元预算。耿志远权衡利弊，踌躇了好一会儿才道：“行啊，你起草合同吧。” 签完购房合同，又签订好贷款合同，耿志远跟着小张去财务部门交付了定金2000元，拿到了一张红色收据。 “您先去开收入证明，等贷款合同办好后，我会通知您来缴付首付款。”小张笑盈盈道。 “好的，谢谢你。”耿志远离开售楼处，心道：“得，买了套房子，不但成了穷光蛋，还欠了银行十几万，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还完。” 去院里开出收入证明，中午他又赶到了渝湘餐厅二店，把陆怡喊到办公室将股权变动的事情和盘托出一一告知了她。陆怡丝毫没有感到意外：“我早就料到会是这个结果，王瑾太贪心，庞冬太性急，他们俩在一起能好得了？这两口子恨不得一口吃成胖子，马上变成大款。” 没曾想陆怡看事比他还准，耿志远又问道：“你对咱们餐厅将来的发展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陆怡笑道：“我想跟你合伙继续开分店，你同意吗？” “再开分店？”耿志远一听头便有些大：“那这个店谁来管？” “当然我来管。”陆怡豪气道：“你要是放心的话，我找几个亲戚来帮忙，不要说两个店，即便是五六个店我也管得过来。” 陆怡还真是个敢闯敢干的奇女子，耿志远琢磨了一会儿道：“行啊，只要你认为自己忙得过来，我不反对开分店。” “其实论起管理来苏卿比我更厉害，你要是敢让她管，十几个店她都能给你管的溜溜的，不用你操一点心。”陆怡眉眼微翘道。 “她太小了，哪里会懂管理？”耿志远摇头不信道。 陆怡冷笑着反驳道：“你别瞧不起人家，这个小姑娘可厉害得很，当年到我这里来了不到一个星期，上上下下没有说她不好的，个个把她夸得像朵花。” “那是她长得好看。”耿志远依然认为苏卿是一个清纯可爱的小妹妹，根本不可能有什么管理才能。 “以前那个魏晓长得也好看。”陆怡哪壶不开提哪壶，掷地有声道：“说起为人处事来，苏卿可比她强多了，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你算是捡到宝了，可千万要珍惜小苏。要我看，苏卿将来的成就怕是比你都要高。” 耿志远被她说得脸上有些挂不住，勉强笑道：“借你吉言，小苏是我的幸运星，行了吧？” “你呀！”陆怡螓首微摇道：“将来你就会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第112章 现场设计(五) 当天晚上，耿志远和于庆贺便坐上了返程的列车。躺在硬卧上睡了一夜，第二天清晨七点多钟，列车到达了敬州车站。 回到项目组后，两个人立即投入到热火朝天的设计工作中。时光如梭，不知不觉间秋意渐浓，时间也来到了九月底。 耿志远负责的苯回收和甲苯回收两个工段大部分设计工作已经完成，估计再用半个月时间便可以收尾。应力分析计算了大约十七八根管道，c2用的越来越熟练的同时，首次用上了关联节点和附加位移等模拟计算方法。 由于tkm项目应力计算的管道多是从塔顶引出的大口径气相管道，所用弹簧架不但数量多，而且形式多样，从而极大的丰富了耿志远使用弹簧架的经验。 一日，耿志远正在忙着统计综合材料，向琛带着陈总忽然找到了他。 “这就是我们院应力分析工程师耿志远。”向琛指着他介绍道。 陈总主动伸出手道：“你好，耿工！” 耿志远赶紧也伸出手跟他紧紧握在了一起：“陈总，您好！” 向琛见耿志远一脸诧异，笑着解释道：“陈总听说咱们院有应力分析人才，想让你帮他们分析个事故。” “分析事故？”耿志远疑惑道：“什么事故？” 陈总仔细解释道：“我们公司也有个设计院，前一阵他们设计的一根蒸汽管道安全阀跳了，结果安全阀连同出口管道一起给推倒了，我们想请耿工帮着分析一下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这个……”耿志远一阵头疼，安全阀相关的分析和计算他还没有掌握，可是既然向琛把业主领到了跟前，他便不能推脱干不了，否则即丢了向琛的面子，还坏了设计院的名声。 “行呀，但是我在这方面经验也不是很多，只能提点仅供参考的见解。”耿志远含糊道。 “那就行！”陈总高兴道：“耿工太谦虚了，我们公司设计院研究了一个月也没研究出个结果，还得麻烦你呀。” 大话已经说出了口，耿志远即便不行也只能硬着头皮赶鸭子上架：“那行，陈总，您大概给我说说情况？” “黎院长，你把情况给耿工说一下。”陈总一招手，从身后闪出一个金发碧眼的大美女。 耿志远看的瞠目结舌，敬州石化公司设计院这么牛，竟然请了个外国美女来当院长。 黎院长见他瞪直了双眼盯着自己看个不停，心中暗暗不悦，以为又遇上了一个登徒子，淡淡一笑道：“耿工，情况是这样的。我们设计了一根3.82mpa的过热蒸汽主管道，从锅炉房到厂区各个用热装置。在外管廊上设了一处防止超压的安全阀，结果就是这儿出了问题。” 耿志远见她说起话来字正腔圆，没有半点歪腔怪调，禁不住纳罕道：“黎院长……你中文说得这么好。” 黎院长这才明白耿志远看自己的缘由，禁不住莞尔一笑道：“耿工，你误会了，我是中国人。” 陈总也笑道：“这怪我，我忘了介绍了。黎院长母亲是俄罗斯人，所以她长得像外国人，其实是地地道道的敬州人。” “噢，原来如此。”耿志远不好意思道：“我还以为咱公司设计院特意聘了个外国美女院长呢。” 黎院长见他拐着弯夸自己漂亮，捂着嘴巧笑道：“耿工还真会说笑，我这院长可不是拿脸换来的。” 当着双方领导的面，耿志远可不敢跟黎院长再开什么暧昧玩笑，赶紧把话题往工作上引：“你能带我去现场看一下吗？” “行啊，咱现在就去呗？”黎院长倒是个行事果断的女人，说干就干，戴上安全帽领着耿志远七拐八拐来到厂区东南侧一处管廊下。 “耿工，就是这儿。” 耿志远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一瞧，乖乖！蒸汽主管道在这儿往下拐了个u形弯，底部水平管上安装了一个安全阀。此时的安全阀已经躺倒在地上，根部管道和主管道连接处被硬生生撕裂，露出一个硕大的孔洞。 安全阀出口连接的放空口管道跟着阀体一起倒在地上，放空管道出口设计为水平管道，出口管与管廊间还设了一个小型支架支撑。 耿志远凑近了仔细观察，放空管出口有一个管托，底部没有任何焊接的痕迹。 “安全阀出口管道不能水平设置。”耿志远指着出口管说道。 黎院长来之前喊来了公司设计院的几个工艺设计人员，其中一个中年工程师道：“放空管不都是这么设计吗？要么水平，要么向下。” 耿志远微微一笑：“规范上可不建议这么做，水平设置会有水平反力，你们这个事故主要就是它引起的。” 另一个工程师不服道：“我们以前也是这么做的，怎么没事？” 耿志远瞅了他一眼道：“没出事并不代表你做得对，只是还没到出事的时候。” 黎院长赶紧问道：“耿工，你认为这里该怎么设计？” “规范上有示例，放空管垂直向上，底部设泪孔排液和能承受反力的支架。”耿志远又认真检查了一遍断裂的连接处，指着断口道：“这么高的压力，三通怎么能用开孔焊连接？这个地方必须用无缝三通。” “无缝三通太贵了。”那个中年工程师反驳道：“你没看我已经考虑了补强吗？” 耿志远摸了摸补强处道：“再补强也不如一次成型的无缝三通强度高。不过这次断裂跟补强没关系，这么大的力和力矩，无缝三通也承受不了。” 黎院长有所顿悟道：“我听耿工的意思，这次事故主要是放空管设计不合理造成的。” “对！”耿志远指着管廊上遗留的管架道：“那个管架如果改成固定架，有可能管子不会被推倒，但是如果反力够大，它会连累到主管廊受损。” “有这么严重吗？”中年工程师冷笑道：“危言耸听，安全阀放空能把主管廊推歪了，谁信？” “赵工，讨论问题不要带个人情绪。”黎院长见手下人说话越来越不客气，不得不警告道。 “哼！”赵忠诚歪脖挺胸，一副不服不忿的挑衅摸样。耿志远不愿跟他浪费口舌，想了想道：“黎院长，你把相关图纸给我，我回去得算一算力有多大。” “那就麻烦您了。”黎院长从赵忠诚手里要过图纸递给了耿志远。 回到办公室后，他拿出c2软件技术手册和操作手册，参考设计图纸上的参数一步一步试着求算安全阀泄放反力。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耿志远做事向来专心，一旦他执着于研究某件事，便会进入一种忘我的境界，全身心投入到解决问题当中。 短短一天时间，他便学会了建立安全阀力学模型，求解出了安全阀泄放反力和力矩。同时，为了有个对比，他又按照hg/t20645《化工装置管道机械设计规定》中安全阀泄放反力的计算方法手工计算了一遍。 两种计算方法算出的结果略有差异，但总体相差不太大。耿志远又上网查阅了很多安全阀反力计算的相关文摘，心下这才有了底。 忘我的工作觉察不到时间的流逝，等他把计算中归纳的心得体会总结完时，方才发觉已是深夜十一点半，到了每天下班的时间。 耿志远、刘梅、陈瑛等几个青年男女相伴着离开了办公楼，沿着漆黑的厂区小道往宾馆走去。没走出多远，身后急匆匆跑来了一个人，边跑边喊道：“小陈，等等！小陈，等等！” 耿志远听出是贾睿的声音，暗自纳闷道：“这么晚了，贾睿找陈瑛干吗？” 正想间，贾睿已经追到了跟前。他喘着粗气道：“小陈……你等等……我有话跟你说。” 陈瑛虽然很讨厌贾睿，但毕竟他是老同志，出于礼貌她不得不停下了脚步问道：“什么事呀？贾工。” “哦，这个……”贾睿往左右一瞧，耿志远、于庆贺、曾大有和刘梅都站住脚步回身瞪着眼睛盯着他，不由得脸色一红道：“你们都走吧，走吧！我跟陈瑛说点事你们听什么？快走吧！” 刘梅感到贾睿今晚有些不大对劲，再者说深更半夜她怎么可能留下陈瑛一人跟贾睿在一起，于是说道：“贾工，有事你说就行，我们习惯一起走。” 耿志远也觉察到一丝异样，伸手拉了于庆贺一把，于庆贺会意道：“贾工，你说吧，说完了我们再走。” 贾睿想说又不敢说，犹豫了半晌儿，一跺脚道：“你们这些小孩子真不懂事！唉！算了，不说了！” 夜色遮掩下，看不到贾睿的表情，耿志远忽然心头一动：“贾睿这家伙该不是看上陈瑛了吧？” 如果真是贾睿想跟陈瑛好，那可是现实版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以陈瑛的秉性，即便她一辈子不找对象也不可能瞧得上贾睿，这伙计是不是想媳妇想的脑子抽了？ 耿志远深知陈瑛素来清高，根本瞧不起为人猥琐的贾睿。要是她知道贾睿对她有如此龌龊的想法，估计会气得连饭都吃不下。 “这人，把你喊住又不说事，真是莫名其妙。”刘梅牢骚了两句，陪着陈瑛又继续向前走去。 耿志远扭头望了一眼远去的贾睿，又瞅了瞅近在咫尺的陈瑛背影，暗道：“这俩人有了瓜葛，可有得好戏看了。不过陈瑛是我师姐，我怎么也得帮她一把，不能任由贾睿这种人渣欺辱她。” 第113章 现场设计(六) 第二天上午，耿志远拿着计算结果找到了敬州石化公司设计院。公司设计院并不大，只有二十几个人，办公场所位于技术中心所在的科研楼三楼。 耿志远先找到了黎院长，把自己的计算和分析简略说了一遍。黎院长惊喜的连连点头道：“耿工，你真行呀，这么快便有了结果。” “受人之托当然得用命，所幸不辱使命。”耿志远高兴之余拽了几句文言文。 黎院长迅速召集了几乎全院人马，聚集到会议室听耿志远介绍分析计算结果。 “我用c2软件计算了一遍，又手算了一遍，结果相差不大。安全阀出口推力约有3到4吨。”耿志远一说出数值，在座众人都是大吃一惊。 “3到4吨！这么大！” “怪不得把管子推断了呢，这么大的推力，三通哪里受得了？” “这么大的推力，要是传到管廊上，不把管廊推歪了？” 诸人一片议论纷纷，黎院长起身摆手道：“今天耿工给咱们上了一课，这下咱们的设计人员总该明白问题出在哪里了吧？” 赵忠诚这次算是彻底服了气，谄笑道：“耿工，我们院也买了c2软件，你能不能教教我们怎么用？” “你们院也买了？”耿志远吃惊道：“那你们怎么不会用？软件商有专门培训呀。” 赵忠诚难为情道：“我去学了，没大学会，有些东西还是没搞明白。” “行啊，没问题。”耿志远豁达道：“要不我现在就教你？” “这个……”赵忠诚为难道：“我们买的是限次版，软件锁在财务那里封着，想用得打报告。” “限次版？”耿志远诧异道：“这个软件用起来，一道题要算很多次的，限次版可不划算，怕是用不了多长时间。” 敬州石化公司设计院是为了省钱才买的限次版，经过耿志远一番解释，此时设计院众人方知当初决策的失误。黎院长明白了限次版的缺陷后也很后悔，不过事已至此，再后悔也于事无补。 “耿工，能不能用你那个软件教教我们？”黎院长恳求道。 耿志远想了想爽快道：“好吧，反正我们院买的不限次数，用得越多越合适。” “那真是太感谢了！”黎院长老于人情世故，既然请人家帮了忙，自然得有所表示，当即道：“耿工，中午我们请你吃饭吧。” “不用！不用！”耿志远摆手道：“我们很忙，中午饭时间只给了一个小时。” 黎院长知道tkm项目进度催得很紧，盈盈笑道：“那这顿饭咱先留着，等有时间了我黎月一定请你吃大餐。” 原来黎院长真名叫黎月，这个名字起得还不错，蛮有意境，跟她异域风情的相貌很是般配。耿志远脑海里神游乱想，嘴上却道：“黎院长太客气了。” 耿志远忙着给设计院诸人讲解c2软件，众星捧月下讲得不亦乐乎。而贾睿此时却满腹郁闷，拉着万德福在偏僻处诉苦。 “小万呢，你就帮我这次一行吗？老哥哥的幸福全靠你了。”贾睿拿着一封信苦苦哀求道。 万德福一张脸愁成了一个苦字：“贾工，不是我不想帮你，只是这个事……我帮不了你呀。” 贾睿不快道：“怎么帮不了？只要你把这封信给她不就得了。” 贾睿手里的那封信看似平常，在万德福看来却犹如一颗炸弹，弄不好会把自己炸个粉身碎骨。 “你还是自己给她吧，我给她不大合适。”精明的万德福哪里肯接下这么大的一颗雷，自然是尽力推脱。 “你这孩子，还是不想帮我，非要我跟你急眼吗？”贾睿着急上火，吼叫了起来。 万德福也急了，厉声道：“贾工，人得有自知之明。抱歉，这事我实在帮不了，你找别人吧。” 说罢，万德福一扭身扬长而去，贾睿劝阻不得，在后面跳着脚骂道：“小兔崽子，没了你，老子照样找老婆。” 常言道色胆包天，下午上班时间，贾睿色迷心窍之下竟然堂而皇之走进了耿志远刘梅等人的办公室。 因为年轻人大都讨厌贾睿，所以非常自尊的他从来没有踏进这间办公室半步。今天为了追求心上人，他厚着脸皮突破了自己可怜的自尊界限。 “都在工作呢！”贾睿进了房间跟大家打了个招呼，众人见是他均没有理睬，场面很是尴尬。 贾睿嘴角颤抖了一下，忍住了骂人的冲动，舔着脸走到陈瑛跟前嬉笑道：“小陈，干活呢？” 陈瑛没有抬头，连正眼都没瞧他一眼，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屏幕。 贾睿见她毫不理睬，又往前凑了凑道：“我工作比你早，有问题可以问我，我很愿意……”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陈瑛便一脸嫌弃地起身离开座位，走到刘梅身后避开了他。耿志远见贾睿眨眼间变成了一个谦谦有礼的君子，暗道：“爱情真是伟大，连贾睿这种猥琐小人都变得温文尔雅了。” 可惜，贾睿终究是贾睿，几番隐忍试探都没有得到满意的结果，他便忍不住现出了本相，指着陈瑛怒喝道：“小陈，我一个老同志好么生的跟你说话，你怎么连理都不理？有你这样的年轻人吗？” 陈瑛反唇相讥道：“我们年轻人尊重的是值得尊重的老同志。” 贾睿听罢暴跳如雷道：“你是说我不值得尊重吗？” “我没说这话，你愿意怎么理解那是你自己的事。”陈瑛斥道。 “我今天就要教训教训你，教教你怎么尊重老同志。”贾睿说着张牙舞爪冲了过来，刘梅吓得尖叫一声跳到了一边，陈瑛紧退几步缩到了墙角。 贾睿眼见心上人唾手可得，不由得心花怒放，张开双臂便想猛扑过去来个软玉温香抱满怀。 只可惜耿志远就站在旁边，且能眼睁睁看着他羞辱陈瑛而不闻不顾。只见他一伸手抓住贾睿后脖领，单臂一用力竟将他提了起来，随手一甩把他丢出去两三米远。 贾睿踉踉跄跄方才站稳，回身怒吼道：“是谁？谁敢打我？” “谁敢打你？你自己摔得怨谁？”耿志远瞪着他不屑道。 “你！？”贾睿用手指着他刚要开骂，早就被耿志远一把攥住了手指。 “哎呀呀！快放手！快放手！”有道是十指连心，贾睿疼的跪倒在地，不住的哀求。 耿志远冷冷地警告道：“贾工，做人还是要厚道些，以后请你对陈瑛放尊重点！” “好！好！快放手！”贾睿手指被拧得疼痛难忍，慌不迭应声道。 “快滚！”耿志远放开他，顺势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脚，贾睿又羞又恼下有心跟耿志远放对，却又怕打不过更丢面子，当下低着头灰溜溜逃也似地飞奔出了门。 “谢谢！”陈瑛见贾睿出了房间，这才松了口气。她对耿志远道了声谢，坐到自己座位上默默发呆。 耿志远见她神情不对，朝刘梅怒了努嘴，刘梅知趣的走过去搂住陈瑛肩膀，低声细细劝慰了好一会儿。 晚上下了班后，一行人依旧相伴着有说有笑回到宾馆，刚走进宾馆院子，一路沉默不语的陈瑛忽然对耿志远道：“耿志远，你……陪我出去走走。” 耿志远忙了一天困得要命，正想回去洗个澡早点睡上一觉，但陈瑛一个女孩家主动提出要求，他识相的没有拒绝：“这个……行啊，去哪儿走？” “我想去海边，你敢吗？”陈瑛眼神闪烁道。 “海边？这么晚了？”耿志远正想劝解两句，忽见陈瑛眼角处似乎有晶莹的泪光闪动，心下一动道：“好吧，你等我一下，我上去拿个东西。” 耿志远回到自己房间，拿了个背包，装了两件衣服，又拿上防身的短钢棍，这才下了楼。 陪着陈瑛出了宾馆，午夜的道路上早已空无一人，晕暗的路灯下只有他们两个孤单的身影在晃动。 两个人沿着马路慢慢溜达到海边，眺望着夜色黑幕下隐约可见的大海，倾听着惊涛拍岸的阵阵巨响，陈瑛忽然道：“那个人真讨厌！” 耿志远情知她心里憋屈，好生劝道：“陈姐，想开点，跟他生气不值得。” “我忍不住呀……”面对耿志远，陈瑛忽然抑制不住情绪，靠在他肩头上低首啜泣道：“我没招他没惹他，怎么会打起了我的主意？我一个清白之身，跟他搅在一起，怎么跟别人解释的清？” 耿志远深知陈瑛是个秀外慧中的女孩，她这般生气估计大都来源于被猥琐小人觊觎而导致的侮辱感。 “陈姐，贾睿他怎么想怎么说，咱管不着。只要他老老实实不挑衅欺负你，咱就把他当成空气，别去想他就行。有些事，越想越生气，不想就是最好的解决办法。”耿志远竭力劝慰道。 “不想就是最好的解决办法。”陈瑛念叨着这句话，忽然道：“你说的还真有几分道理。” “陈姐，他要是真敢惹你，你就跟我说，我来替你教训他。”耿志远拍着胸脯道。 “嗯……你陪我坐会行吗？”陈瑛犹豫着乞求道。 耿志远四处瞧了瞧担心道：“陈姐，咱俩孤男寡女，出来时间长了会有人说闲话的。” “呸！”陈瑛啐道：“我才不怕呢！你怕吗？” 人家女孩子都不怕，耿志远更不能怕了。他陪着陈瑛找了处台阶坐下，陈瑛求助似地靠在了他肩膀上，尽管美人在侧馨香袭人，耿志远却僵着身子连动也不敢动半分。 “别担心，借你肩膀用用，我把你当弟弟，不会给你找麻烦的。”陈瑛觉察到他有些紧张，柔声安慰道。 耿志远莫敢吱声，两个人就这样靠在一起默默无语。 沙滩边灯光寂寥，漆黑的天空中繁星闪闪宛若星河，一直延伸到海天之际。 “这么多星星！真漂亮！”陈瑛叹息道：“要是一直这样看下去多好。” “陈姐，你……还没有男朋友吗？”耿志远怕冷了场，没话找话道。 陈瑛冷笑道：“男朋友？见过很多，也谈了几个，没一个聊得起来。” 耿志远早已耳闻陈瑛找对象比较挑，笑道：“缘分没到，缘分到了自然就看上了。” “你也相信缘分？”陈瑛幽幽道。 “我当然相信……”耿志远回想起过往情事，感慨道：“可惜大多是有缘无分。” 伴随着海浪有规律的排击声，星月交辉下两个人儿依偎在一起聊了很久很久…… 第114章 家务事 秋高气爽，又到一年国庆节，敬州石化项目组破天荒的也放了假。30日下午，耿志远坐上火车赶回了梁城，刚出火车站，苏卿笑意盈盈迎了上来。 “你等了多长时间了？”耿志远心疼地问道。 苏卿乘坐的列车到达梁城的时间稍早，两个人约好了在车站会合。大半个月没见面，苏卿一双灵动的眸子上下打量着高大帅气的男友，怎么看也看不够：“没多长时间，你黑了。” “整天跑现场，海边的太阳又毒，能不黑吗？”耿志远牵住女友细腻柔软的小手，一颗心顿时不安分起来。 “这次你弟弟回来吗？”苏卿依偎在男友身上，边走边问道。 耿志远叹了口气道：“回来，说是要借钱。” “借钱？”苏卿眉头微蹙道：“借谁的？” 耿志远扭头朝她咧嘴一笑道：“还能借谁的？借咱的呗。” “你答应了？”苏卿勇敢地迎着男友炽热的目光问道。 耿志远无可奈何道：“看看情况再说吧，自家弟弟开了口怎么也得借点。” “他要是用在正道上咱可以借，胡花乱花不行。”苏卿潜移默化中已经把自己当成了耿志远的妻子，本能的行使起女主人必备的权利来。 耿志远见她进入妻子的角色管起了自己，笑着搂住她的肩头道：“好的，老婆大人。” 耿志远和苏卿赶到家时，耿志伟已经陪着父母等候多时，他见苏卿模样气质果真比魏晓还要强上许多，羡慕地偷着对耿志远道：“哥，你找的女朋友一个比一个漂亮。” 耿志远早已不是两年前沉浸在魏晓美色中的那个懵懂青年，淡淡一笑道：“相貌只是外表，找老婆还是要看脾气和内涵。” 耿志伟听罢神色一滞，他的网恋女友王晓玲不但相貌气质上远逊于苏卿，脾气性格更是天上地下差别巨大。王晓玲是个泼辣的湖南妹子，性格极其刚烈，一旦跟他吵架，骂起人来一套一套的绝不重复。耿志伟早被她收拾的服服帖帖，在上海打工挣的那点钱也几乎全部寄给了她贴补家用。 “哥，我跟你说的借钱的事……”耿志伟好久没有体会到囊中羞涩的难处，腆着脸道：“你能借我十万块钱吗？” 耿志远吓了一跳：“十万块！？你借这么多钱干什么？” “小玲……”耿志远嗫嚅道：“小玲家盖房子，你也知道她们那儿山多地少，农村盖个房子很难的。” 八字还没一撇，耿志伟就要贴补未来岳父母家。耿志远笑道：“你要这么说的话，这钱我不能借。” “为什么？”耿志伟急眼道：“我可是你弟弟。” 耿志远冷笑道：“你是我弟弟不假，王晓玲跟我可没关系，她家里盖不盖房子关我屁事。” “可她是你弟妹呀！”耿志伟嘴硬道：“你不看她的面子，总得看我的面子吧？” “你们俩又没结婚，感情都没定下来，这钱我不能借。”耿志远态度坚决道。 耿志伟有些生气，把脸一甩道：“你不借就算了，我问爸妈要去。” “爸妈更不会给你了，不信你去问问。”耿志远作为亲生儿子张口借个钱才给了两万，耿怀国夫妇怎么肯掏十万块钱帮一点影子还没有的亲家盖房子？ “哼，爸妈最疼我了。”耿志伟不服道。 晚饭时，耿志伟心里挂着借钱的事，这饭吃到嘴里便感觉不到往日的香甜。高淑英见小儿子吃得少，心疼的劝道：“志伟，你最喜欢的红烧鲅鱼多吃点。” “知道了，妈！”耿志伟不耐烦道。 苏卿见他对母亲如此态度，诧异地看了男友一眼，耿志远微微摇了摇头，她会意地低下头专注地对付自己碗里的米饭。 吃过晚饭，苏卿帮着高淑英收拾桌椅碗筷，耿志伟迫不及待地拉着父亲坐到了沙发上。 耿志远不愿去趟弟弟的浑水，转身进了自己的屋子，坐到写字台前找了本《曼施泰因》。刚翻了没几页，就听见耿怀国在外面大声道：“不行！这怎么行呢？这钱我和你妈不能借！” 果然不出所料，耿志远微微一笑，拿起书继续往下读。客厅里耿志伟竭力劝说着父亲：“我跟小玲将来肯定要结婚，您不是答应我结婚时给十万块钱吗？现在早点给我不就得了……” 耿怀国听到小儿子说出这话，立刻惊诧地慌乱起来。他的确给耿志伟准备了十万块钱用于结婚买房，但是这件事必须瞒着大儿子，绝不能让他知道。否则两个儿子，一个给两万，一个给十万，相差悬殊待遇不一，耿志远要没意见那才叫奇怪呢。 “你嚷嚷什么！？”耿怀国低声骂道：“你想让你哥哥听到呀？” 耿志伟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语，忙捂住嘴道：“那你借不借？不借的话我就嚷嚷，让我哥知道你们俩怎么对他。” “你……”耿怀国气得差点没背过气去，指着小儿子浑身哆嗦着几乎说不出话来。 高淑英听见爷儿俩在客厅里争吵，赶忙从厨房走出来，指着耿志远房间道：“你们爷儿俩小点声，别让老大听见！” “你快过来……”耿怀国拉住老婆的手颤抖道：“你的宝贝小儿子，要咱出十万块钱帮湖南那闺女家盖房子。” “什么！？”高淑英横眉冷竖道：“那怎么行？不行！” 耿志伟故技重施道：“你们要是不答应，我就把十万块钱的事让我哥知道。” “知道就知道！”高淑英向来也是女强人作风，毫无惧意道：“人我们都没见过就想要钱？没门！” 趁着客厅里吵成一团，苏卿悄悄钻进男友房间小声道：“他们吵吵起来了。” 耿志远哼了一声道：“吵去吧，我是儿子，哪里管得着？” “我怎么听……”苏卿略一犹豫，还是说道：“你弟弟说，你爸妈给他准备了十万块钱。” “是吗？”其实耿志远刚才也听到了父亲和弟弟的谈话，好在自小到大，父母什么事都偏向弟弟，习惯之下他也不觉得奇怪：“给就给呗，他们俩自己的钱愿给谁就给谁。” 苏卿见男友说话时神色低沉，情知他有些伤心，同情的搂住他道：“别伤心，还有我呢！我只疼你一个人。” 耿志远会心一笑，伸手拍了拍她的胳膊：“晚上你在我床上睡，我去客厅睡沙发。” “咱俩在一起吧，沙发躺着多难受。”苏卿不解道。 耿志远盯着她看了又看，噗嗤笑道：“卿卿，咱俩还没结婚呢，你可是个大姑娘呀。” 苏卿莞尔一笑道：“我才不在乎呢，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什么也不怕。”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耿志远感动得握紧了她的小手，深情道：“谢谢你，卿卿！” 男友在家里如此受歧视，苏卿不满道：“你爸妈怎么这么偏心？这也太偏心了！” 耿志远漠然道：“父母疼爱老小不很正常嘛？再说了，从小我弟弟就比我会察言观色，哄父母开心。换你的话，你会喜欢谁？” “当然是你弟弟了。”苏卿想起男友的倔脾气，叹息道：“我现在理解你为什么那么倔了，环境使然呀。” 耿志远淡淡一笑：“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即便爹妈也是如此。他们毕竟生养了我，我不会跟他们去计较这些。” 苏卿在家里是独女，受尽了父母的万千宠爱。两相比较，她不由得从心底里可怜起少人疼爱的男友来。 客厅里的战事告一段落，耿志伟最终一分钱也没从父母那里要到，他暗自愤恨道：“你们不给我钱，我就去借！无论如何也得让小玲满意。” 第二天一早，耿志远领着苏卿出了门，准备去河滨广场遛上一圈散散心。没成想刚出门便接到了姐姐耿燕的电话，说是找他有要事商量。 姐姐找他会有什么要事？耿志远满脑门子疑问，带着苏卿来到中百商厦二楼女装区找到了耿燕。 “这是我姐姐。”耿志远指着耿燕介绍道。苏卿麻利地甜甜叫了声：“姐姐！” 耿燕万没想到弟弟新找的女朋友比魏晓还要美上许多，赶紧客气道：“哎呀，这个小妹妹可真好看。” “姐，这是我女朋友苏卿。” “噢，苏卿！？这名字起的真好。”耿燕不住的夸奖，弄得苏卿脸颊微红。 “姐，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呀？”寒暄几句后，耿志远直问道。 “对，我差点忘了正事。”耿燕拍了拍脑门道：“走，去我办公室谈。” 耿燕带着他俩转了几个弯，拐进了中百商厦后面的写字楼。来到一处挂着耿氏贸易有限公司牌子的写字间外，耿燕一指玻璃大门道：“到了，这就是我的公司。” 耿志远打量着四周环境道：“姐，这地方你是租的还是买的？” “租的，我哪有钱买？”正说着，里面的前台小姐瞧见老板带着人来到公司，赶忙跑过来推开门，把他们迎了进去。 耿燕的办公室面积不大，装饰非常简洁，老板台对面放着三座沙发。三人坐到沙发上，前台小姐端过来三杯热茶一一放在跟前。 “姐，你说吧，什么事？”耿志远喝了口茶问道。 耿燕试探着问道：“听说你开火锅店挣了很多钱？” 耿志远微微一笑，放下茶杯道：“你听谁说的？” “你妈呀！”耿燕笑嘻嘻道：“志远，你是不是真的挣了大钱？” 跟自己从小一块长大的姐姐不必说虚话，耿志远点头道：“嗯，是挣了点钱。姐，你有想法？” “还是我弟弟痛快！”耿燕拍手道：“你姐我现在忙着找挣钱的路子，开餐厅要是真挣钱，咱俩合作一次怎么样？” 第115章 投资项目 跟姐姐合作在梁城开火锅店，这个事耿志远确实从来没有想过。因为他精力有限，仅仅省城一档子事他便忙活的焦头烂额，哪里还有多余心思再想其他。 耿志远沉思了一会儿道：“姐，行是行，但是我可没有精力回家来帮你管理店面。” “这个不用你操心，我手下有的是人。”耿燕道：“我听你妈说你们主要靠一种特色川味锅底打牌子，你只要把过锅底料供给我就行。” 耿志远想了想点头道：“行啊，这个没问题。另外你可以直接用渝湘餐厅这块牌子，比重新打牌子要吸引顾客。” 姐弟两人又仔细商量了一下合作事宜，暂定公司名为梁城耿氏餐饮娱乐公司。股本五十万元，耿燕出资百分之六十，耿志远出资百分之四十。 耿志远不参与公司的日常经营，只负责提供锅底料，并对餐厅的风格口味等提出指导意见。 姐弟俩商量好初步合作事宜，趁着苏卿去洗手间的空，耿燕借机问道：“志远，你想知道魏晓现在过得怎么样吗？” 提到魏晓，耿志远心里一颤，忙摆手道：“姐，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不想再打听她的消息。” 耿燕叹了口气道：“行啊，你不想知道就算了。她……过得不算太好。” 耿志远默然无语，他确实不想再跟魏晓有什么瓜葛。既然两个人分了手，她又结了婚，往后余生便是路人，彼此相忘于江湖再无牵挂最好。 耿燕见他对魏晓的事情毫无兴致，心中暗自叹道：“男人果真绝情，有了新欢便忘了旧爱，可怜魏晓还念念不忘地挂着他。” 回家的路上，苏卿担心道：“志远，在梁城开店你又回不来，万一你姐姐瞒着你干些事怎么办？” 耿志远听到姐姐提及魏晓之后心情便有些沉重，他伸手摸了摸女友头顶的秀发道：“放心吧，我不傻，我姐姐也不蠢。锅底料掌握在咱手里，她干嘛跟我闹得不愉快？难道跟钱有仇呀？” “你说的有道理，但是最好还得有咱的人。”苏卿歪着脑袋道。 女友也学会了遇事尽量想得周全，耿志远笑道：“对，你说的有道理，我这不是正在琢磨着人选吗。” 苏卿敏感察觉到男友的情绪有些不大对头，可是又猜不出到底是何缘由，只得闷了一肚子疑问陪着他回到了家。 国庆七天假不可能全耗在梁城，陪了父母三天后耿志远便带着苏卿返回了省城。回到湖畔美景小区，耿志远第一件事先去售楼处交付了新房首付款。 贷款合同批下来之后，小张多次催促他来交首付款，可惜他身不由己，根本没有机会回到省城，等了又等一直等到了国庆假期。 交完钱，小张又带着他和苏卿去新房验房。一番折腾下来，耿志远手里又多了套三室两厅两卫的新房子。 “新房的装修我来定！”苏卿霸气道。好不容易才摆脱林楚的阴影，她可不愿意把当家做主的机会拱手让给旁人。 “行，家里的事由我的小卿卿说了算，行不？”耿志远讨好道。 “别叫我小卿卿，太肉麻了！”苏卿撇嘴道。 “好，由我的卿卿说了算。”耿志远哄着她道。 话音刚落，林楚突然给他打来了电话，耿志远看着手机上显示的号码只觉得头大。苏卿最烦的便是林楚，毕竟她是从林楚手上抢来的耿志远，生怕男友再跟林楚旧情重燃。 “喂，林楚，有何贵干？”耿志远跟林楚如今是商业合作伙伴，尽管他不想接却不得不接起了电话。 电话里林楚的声音显得很兴奋：“你在省城吗？我有个事需要跟你商量。” “哦……我在，有什么事电话上不能说吗？”耿志远瞅了一眼身旁正在侧耳倾听的苏卿，尽力搪塞道。 林楚笑道：“好事，我在万仙楼，你快来吧。” 耿志远顿了一顿，无奈道：“好吧，我马上去。” 放下电话，耿志远招呼女友道：“林楚在万仙楼请咱吃饭，一块去吧。” 苏卿噘起小嘴道：“她请的是你吧？我去算什么？” 见女友吃起了醋，耿志远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道：“想什么呢？你是我正牌女朋友，跟着一块去怕什么？难道你怕她？” “我怕她？我凭什么怕她？”一句话激起了苏卿的斗志，她像护巢的母鸡一般仰起了脖子。 林楚见耿志远带着苏卿一齐来赴宴并未感到意外，她指着身旁一个精瘦的年轻男子介绍道：“志远，我介绍一下，这是我弟弟林震。” 林震主动向耿志远伸出手道：“耿哥，我是林震。” 耿志远见面前的小伙子一身正气、腰板挺直，同他握了握手道：“我猜你是行伍出身吧？” 林震笑着点头道：“耿哥好眼力，我去年刚从部队退役。” 林楚招呼大家坐下，直白道：“志远，我有话直说，今天叫你来主要是有个项目，想请你一块参加。” “项目？”耿志远微微蹙眉道：“什么项目？” “我跟林震准备合伙开一家安保公司，想邀请你一起参加，你觉得怎么样？”林楚笑盈盈看着他，眼神中满是渴望。 “安保公司？”耿志远皱眉道：“我没干过这行，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为什么找我？” 林楚笑了笑解释道：“我们办这个公司不想让外人参与，加上欠缺资金，所以想邀请你一起干。” 资金！？一提到钱，耿志远只觉得头痛，双手一摊道：“你找我不白搭吗？我手里也没钱呀。” 林楚有些难为情道：“咱……咱可以抵押调味品公司贷款。” 原来林楚打的是楚颜公司的主意，耿志远心有不满，沉着脸默然不语。林震见冷了场，担心耿志远误会，忙道：“耿哥，你别误会，这个公司是咱们三个人合资，我的钱自己想办法，大姐刚才说的是她和你所出资金的解决方案。” 原来如此，耿志远啧了一声道：“可是我从未涉足过安保行业，对它一点也不了解，随便把钱投进去恐怕不妥。” 林楚笑道：“这个你不用担心，小震也做了个投资方案，你可以看看。” 林震麻利的递过来一份资料，耿志远拿在手里细细翻看，看完后摇头道：“这也太简单了吧？市场分析、财务分析、风险分析都没有，公司实施方案也很简单，凭这个东西没法确定项目的盈利性和可行性。” 林楚得意地朝林震道：“我说吧，在投资上志远比咱俩都专业，他们设计院别看是化工院，在项目投资咨询方面也是专家。” 林震佩服道：“耿哥，您看……我要是真想干下去，怎么弄才能让方案真实可信？” 耿志远沉思了少许道：“这样吧，我拿回去研究研究，找同事帮忙做一下现金流和盈利能力分析，看看这项目到底挣不挣钱。” “那就拜托您了。”专业事还得找专业人来做，林震比一开始客气了不少。耿志远又叮嘱道：“我会找你要一些数据，这些数据一定要真实可信，千万不能编个数应付，否则结果都是假的。” “好的，没问题。”林震保证道：“我要搞不到就找我爸，他那里总能弄的到。” 事情有了眉目，又找到了可信的专业人士，林楚姐弟自然是非常高兴，陪着耿志远和苏卿愉快地共进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饭后，林楚开上车把耿志远和苏卿送回了湖畔美景。临别之际，林楚真情流露道：“志远，今天谢谢你。” 耿志远不愿跟她多费口舌，淡淡一笑道：“不用谢，再见！” “再见！”林楚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他俩手拉着手走进了小区大门，心中泛起了一丝苦涩，颇有些后悔道：“这么有能耐的人，我却白白错过。唉！林楚呀林楚，你当时怎么那么糊涂，为什么不坚持一下呢？” 回到家里，憋了一路不敢说话的苏卿总算得到了释放，担心道：“志远，林楚说的这个项目你又要投资吗？” 耿志远嘻嘻一笑道：“还早着呢，他们现在只是个想法，要想实施怎么也得一两年后。” “我是问，这个项目如果可行，你是不是真要投资？”苏卿锲而不舍追问道。 耿志远挠了挠头：“要是真能挣钱，干嘛不参与呢？” 苏卿变色道：“为什么非要跟林楚合伙？不跟她搞在一起不行吗？”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老陈醋的味道，原来苏卿在吃林楚的醋。耿志远幡然醒悟，赶忙解释道：“卿卿，咱跟林楚合作是各取所需。她有关系，咱有头脑，为什么不能合作共赢？” “可是……”苏卿嘟着小嘴道：“我不愿见到她。” 耿志远搂住女友道：“放心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处女座，完美主义者，怎么可能跟抛弃自己的人再续旧情？” “那倒是！”苏卿哼了一声道：“不管怎么说，我就是烦她。” 耿志远会心笑道：“你烦她，她还羡慕你呢。以后我不带你去见她不就完了。” “那不行！”涉及到自己的终身大事，苏卿丝毫不敢含糊，态度坚决道：“以后只要跟她见面必须带上我，我要是去不了，你必须随时汇报行踪。” “好！我一定照办，老婆大人！”耿志远深情地搂住了她，低头吻了下去。 第116章 面子是相互的 国庆假期一过，耿志远便赶回了敬州石化。用了一个星期时间，耿志远忙完了苯回收和甲苯回收工段的设计工作，将设计文件交给校审人员进行校审。 趁着有空，他拿出安保公司方案，参考着重新写了一份项目建议书。从林震那里要来所需数据后，又找林荫帮着进行了财务分析，结果显示这的确是一个收益高的服务型好项目。 安保公司属于劳动密集型企业，规模大小取决于签订雇佣协议单位的多少。签订协议的企业越多，雇佣的安保人员也越多，公司从中获利也越高。其盈利方式类似于家政公司。 安保公司所需的固定资产投资不高，但流动资金占比很高，如果一个新公司从小规模干起，需要的启动资金并不是很多。 心里有了数，耿志远便有了参与投资的打算。况且林楚提到的抵押贷款的想法给了他很大的启示，资金不足的情况下还可以这样玩，耿志远眼前不由得豁然开朗。 十月下旬，敬州石化项目组已完成设计工作的部分人员撤离了现场。刘梅和陈瑛负责的工段都没完成，所以只能遗憾的留下来继续奋战。工艺设计人员里只有耿志远、曾大有和万德福相伴着一起返回了省城。 回到家仅歇了一天，耿志远便匆匆返回院里出图入库。一上班，还没等他把搬来的计算机整理好，便从夏苏那里得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宁西化工k装置搬迁项目获得了全国勘察设计行业优秀设计二等奖，获奖的十人名单里竟然没有他的名字。作为主装置的设计人竟然没有资格位列获奖名单，耿志远心里拔凉拔凉的。 “想开点吧，上次没让你出国就有些说不过去，这次得奖还没你的份真是有点太过分！”夏苏替徒弟打抱不平道：“万德福还弄了个排名第五，你设计了主装置怎么能没有名字呢？这不是过河拆桥吗？” 田必达和肖玉英匪夷所思的行为不知道是出于何种考虑，但是如此做法实在是太过伤人，耿志远即便不会当面找他们吵闹，以后也不想再与他们合作。他虽然是实在人，却不是个傻子，吃过一次亏已经足够，不至于傻到心甘情愿再去吃第二遍亏。 可惜，他不认为自己是傻子，却总有人把他当成傻子。当天下午，肖玉英竟然主动找到了他，一见面便道：“小耿呀，咱们宁西化工那个项目获奖了，考虑到你干的多，院里发的获奖补助给你两百元。” 耿志远心里暗骂两百块钱就想打发我，嘴上却道：“谢谢肖工还想着我。” 肖玉英不好意思笑道：“这是你应得的。对了，这个项目马上要继续干二期，还是你来设计吧？” 面子是相互的，你不给我面子，我也用不着给你面子。耿志远微微一笑拒绝道：“您还是找其他人吧，我手里的敬州项目还没干完呢。” 肖玉英万没料到耿志远会断然拒绝，吃了一惊道：“这项目你不干谁还能干？” “有的是人能干，不行您找万德福？” 肖玉英听出他话里有话，犹豫了一会儿见他冷着脸对自己不理不睬，只得掉头去找田必达求助。 “坏了事了，小耿不愿干，你说怎么办？”见了田必达，肖玉英忍不住吐槽道：“这小孩竟敢拒绝，也不知道他哪来的胆子？” 田必达老谋深算，眼珠一转道：“找别人不行，这个装置只有他熟，怎么着也得哄着他干。” “你是主任，要不你找他谈谈，硬压给他？”肖玉英无计可施道。 “行啊，小耿老实，吓唬吓唬就干了。”田必达刚当上主任没多久，并不十分了解耿志远的秉性，只知道他踏实能干，是个性格内向的实在人。 有道是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单位里任劳任怨的老实人既没背景也没脾气，欺负起来不需要成本，也不需要担心报复，所以在单位欺负老实人便是一件即惬意又没有负担的爽快事。 因此，一旦遇到难以解决的头痛事，甩锅给老实人便是当领导的第一选择。 “小耿呀，肖工安排你工作是关心你，想让你早点成长，你怎么还不领情呢？”田必达把耿志远叫到主任办公室里，苦口婆心循循教导道。 八月份，设计院总工程师康正铎退休后，韩英杰如愿以偿被提拔为总工，田必达接替他由副转正，正式成为工艺室主任。刚当上主任没多久，田必达意气风发，处处流露出主任的官威。 只可惜，耿志远已经在设计院工作了整整三年，早已洞悉了主任职位的含金量，所以不像刚入院的年轻人那般对主任敬若神明。说句不好听的，就像王平所说，给他脸面是主任，不给脸面是路人。 耿志远憨憨笑道：“田主任，我的确是手里忙，要不您跟向工商量一下，找个人替我干敬州石化的项目？” 敬州石化的项目已经到了收尾阶段，不可能安排人替代耿志远完成。田必达皱了皱眉头又道：“敬州项目不是收尾了吗？你接着干宁西的项目不正好？” 耿志远嘿嘿笑道：“您也知道，咱干设计越到了收尾阶段事情越多，尤其是第一次干石化项目，很多东西收尾的时候才发现缺漏，所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干完呢。” 既然讲道理说服不了，田必达便撕破脸拿出了主任的官威，厉声道：“小耿，宁西项目是院里安排你干，你作为院里的职工必须服从安排，现在就去找肖工商量工作。” 田必达当面耍起了官威，耿志远也不必再隐忍装怂，他见田必达板着脸很像那么回事，嘻嘻一笑道：“田工，何必呢？装样子吓唬谁呢？今天我把话撂在这儿，这项目我还就是不干了！” 说罢，耿志远站起身昂首挺胸离开了主任办公室，连招呼也没打一个。田必达被晾在一边顿时傻了眼，人家一旦不把他当主任，他除了生气外还真没什么别的限制办法。 回到自己办公室，夏苏关心道：“田必达找你了？” “嗯。”耿志远点头道：“逼着我干肖玉英的项目，被我拒绝了。” “行啊你。”林荫在旁笑道：“田大主任的安排你也敢拒绝，小心他给你小鞋穿。” “哼！”耿志远冷笑道：“他敢给我小鞋穿，我就让他没鞋穿。” 这句话说出来，四周顿时充塞着一片冰冷的杀气。林荫和夏苏暗自一惊，耿志远这个小伙子看似老实本分，其实骨子里是个狠人，田必达真要惹急了他，恐怕会惹上大麻烦。 夏苏想起一事，赶忙提醒道：“你现在得罪了他可不是件好事。” “是啊！”林荫也想到了那件事，好心道：“咱院里据说要进行工资改革，全部员工重新定岗定薪，你得罪了主任，他还不得给你往低处定？” “低就低吧，他要是太过分，我就找他说理去。”助理工程师工资高低最多差个一两百块钱，耿志远如今财大气粗，几百块钱根本瞧不在眼里。 尽管田必达心里恨得耿志远要死，但是欺软怕硬的他领教到耿志远的脾气后也有了惧意，方才明白看似老实的耿志远也是一头顺毛驴，真倔起来谁的面子也不给。 跟肖玉英商量一番后，他不得不安排万德福承担主装置设计任务，万德福心里虽然有一万个不愿意，作为既得利益者只能硬着头皮接下任务来。 前任工艺室主任韩英杰虽然处事软弱，但还算公道，也能体恤爱护下属。而现任主任田必达不但做事偏颇，而且喜欢独断专行，常常搞些背后的小动作，弄得工艺室一片乌烟瘴气，人心也渐渐散了开来。 刚进入十一月份，北方来的冷空气便把剩余的秋意一扫而光，使人领教了初冬的寒气。 万仙楼内，耿志远与林楚姐弟再次会面，他拿出修改完善过的项目建议书道：“我做了一个项目建议书，里面财务分析、风险分析都有，你们俩先看一下。” 林楚姐弟惊喜的接过建议书粗粗看了一遍，林震道：“耿哥，太专业了，我看不懂呀。” 耿志远笑道：“那我给你说说吧，安保公司这个项目还是挺赚钱的，但是！注意听好了，想开这种劳动密集型服务公司，必须有稳定的客户群，这是保障公司能生存下去的第一要务。” 林震宽心道：“耿哥，客户包在我身上，你不用担心。” 林楚在旁解释道：“志远，小震联系了很多国有企事业单位，他们正需要咱这种安保公司接手安保任务。” “这样的话，这件事宜早不宜迟，稍一犹豫商机纵逝，客户一旦流失想再找回来可就难了。”耿志远建议道。 林震点头道：“耿哥，你放心吧。这段时间我也没闲着，找地方，召集骨干，建立纪律制度，这些事我都弄得差不多了。” 林楚趁机道：“那咱三个还等什么？今天就把事情定下得了？” “好吧。”耿志远沉吟道：“股本你们有什么想法？” 林震拿起建议书道：“耿哥，就按你这上面写的，本金一百万，咱三个按50、30、20比例出资，怎么样？” “小震，你能拿出五十万吗？”林楚不放心道。 林震为难道：“我当然拿不出，这些钱我们好几个战友商量好一块凑，我代他们持股。” “行啊，先这么定吧。”耿志远并不想在安保公司投入太多资金和精力，毕竟这一块是林震熟悉的领域，自己只不过是跟着出个主意赚点钱罢了。 三个人又商量了一下其余细节问题，公司暂定名为东海震远安保服务公司，林震担任董事长兼总经理，负责公司一切日常经营事务。 林楚和耿志远出资的五十万元，由林楚负责去银行办理抵押贷款等事项，所以不需要耿志远筹集手头那点可怜的资金。 林楚深夜回到家时，母亲储天兰依然在客厅看电视，见到她回来连忙问道：“楚楚，你爸介绍的那个小孙，你怎么不跟人家见面呢？” 林楚正沉浸在创业成功的喜悦中，听到母亲的话脸色一变道：“妈，我爸单位那个小孙太娘们了，根本没点男子汉气质，我可不想跟这种窝囊的男人过一辈子。” 储天兰着急道：“人家可是北邮毕业的研究生，听说快提正科了，前途无量。这么出色的男孩上哪儿找去？你赶紧跟人家见面谈谈，听见了吗？” “我不见！要见你们见去！”林楚甩下一句话转身钻进了自己的房间。 “我们去见什么？你这孩子！”储天兰摇头叹气道。 第117章 夜斗 跟林楚姐弟分手后，耿志远打了辆出租直奔艺术学院而去。苏卿近来一直忙着排练曹禺的话剧《雷雨》，从现场回来后耿志远便主动提出晚上接女友放学，以弥补前些日子缺席的遗憾。 艺术学院表演教室外依旧有很多男孩子或站或坐，一个个伸长了脖子朝里面张望，希望早点见到自己的女友。其中最显眼的是一个矮个小胖子，只见他抱着一束硕大的鲜花靠在一辆崭新的白色宝马车上，一边朝教室里瞅一边整理着手里的鲜花。 艺术学院美女众多，常常招惹大批有钱人家的子弟来此寻芳觅艳，你情我愿下倒也算是一种独特的风景。 十点左右，女孩子们排练完毕，纷纷走出了教室，男孩子们殷勤的涌上去接上各自女友相伴而去。耿志远瞧见苏卿施施然走出了教室，正要迎上前去，却见那小胖子举着鲜花满脸堆笑着抢先拦住了苏卿。 竟有人敢当着他的面跟他抢老婆，真可谓是可忍孰不可忍，叔可忍婶她也忍不了。耿志远立时怒火中烧，迈开大步走上前去。 小胖子名叫苗金，南方粤省人，跟着父母在宁城从事五金批发生意，家里据说有上千万资产。苗金没怎么读过书，更没上过大学，他的表妹苑昔是苏卿同宿舍的舍友，来学校探望表妹时偶然见到了苏卿，当即惊为天人，立刻展开了猛烈追求的攻势。 苑昔警告过表哥，苏卿已经有了男朋友，听说是省级设计院的工程师，高级知识分子。苗金不屑道：“一个穷酸怕个屁，看你哥怎么用钱把他砸晕。” 苏卿对他的追求自然是冷漠拒之，丝毫不给任何机会。苗金被拒后不但不感到沮丧，反倒是斗志昂扬誓言将苏卿拿下，这才大着胆子拿着鲜花开着豪车公然前来示爱。 “卿卿，请接受我对你的爱！”苗金上来便单膝跪倒，手举鲜花乞求道。 苏卿见他在公开场合公然胡闹，生怕男友瞧见产生误会，当即斥责道：“苗金，你这是干嘛？我有男朋友了，你这鲜花给别人吧。” 苗金是个情场老手，追求玩弄过很多姑娘，本着死缠烂打不要脸的精神，举起大拇指朝后一指道：“卿卿，只要你答应做我女朋友，后面那宝马车马上是你的，你看行不？” “我看不行！”耿志远疾步走到他俩跟前扬声道：“想跟我抢女朋友，你算哪根葱？” 苗金从地上站起身，仰起头打量了他一番，嗤笑道：“小子，给你十万块，马上离开这儿！” “咦！？”耿志远颇有兴致的瞅着他道：“原来是个有钱人！” 苗金把花往地上随便一扔，叉着腰得意道：“对，老子别的没有，就只剩下钱了。” “志远，我跟他没关系。”苏卿见耿志远露出了熟悉的那种人畜无害的笑容，情知他动了怒，赶紧挽住男友胳膊辨白道。 “我知道，你到一边去，我跟这个小胖子拉一拉。”耿志远决心给眼前这个所谓有钱的胖子一个教训，省得他再来骚扰女友。 “你想干什么？”苗金见他来势汹汹，不住地后退道：“你还想打人不成？” “你抢我老婆不该打吗？”耿志远怒喝道：“快给我滚！要不然老子真动手了！” “廖师傅！”苗金扭头朝车里喊了一声，驾驶位上下来一个中等个子的精悍男子。 “他想打我，你帮我收拾他！”苗金指着耿志远道。 那个廖师傅一句话也不说，双眼凝视着耿志远缓步上前。耿志远心头一跳，对方身上散发着可怖的杀气，立刻让他警惕起来。 苗金得意道：“廖师傅是我们那儿拳馆的搏击教练。小子，你就等着挨揍吧。” 苗金的话音未落，廖师傅已是身形闪动、双拳疾出。耿志远见他拳头来得又快又猛，暗自叫了声好，急忙侧身躲闪。可惜耿志远没有受过正规搏击训练，依然是街头斗殴水平，身形躲闪速度略微有些慢，电光闪念间刚躲过一轮组合拳，却被随后擦脸而过的一记摆拳打掉了眼镜。 耿志远暗自庆幸的同时也有些胆寒，眼镜打掉时鼻托划过脸庞，那里已经是火辣辣一片。还没等他缓过劲来，身上又结结实实挨了两记边腿，一时间疼痛难忍，几乎无力招架。 耿志远咬牙挺住，几次施展擒拿手法都被廖师傅灵活躲过。力不能敌之下，耿志远只能边退边想办法。 拼拳脚看来拼不过对方，这样打下去怕是要玩完。为今之计只能施展舍身摔法，硬冒着被重击的危险，贴身上去狠摔他一次。 打定主意后，耿志远紧盯着对方拳脚，待到廖师傅又给了他一记边腿时，耿志远把身子一伏，不顾一切猛冲上去死死抱住了他的腰，紧接着用尽全力向上一掀，嚯的一下将廖师傅从肩头上摔了过去。 廖师傅头朝下倒栽葱重重摔在地上，好在最后着地时他下意识用手撑了一下，要不然脑袋非碰个头破血流不可。即便如此，这一下也把他摔了个七荤八素，倒在地上头昏脑涨，一时间想爬也爬不起来。 趁他病要他命，耿志远且能放过如此好的机会，抬起腿朝廖师傅胯下狠狠踹了一脚，只听得他惨叫一声，捂着小腹满地的翻滚哀嚎。耿志远转过身冷冷瞅了一眼苗金，满是鲜血的脸庞在夜色中显得狰狞恐怖，苗金吓得魂飞魄散，立时丢下豪车慌慌张张逃命去了。 “志远！”苏卿见耿志远脸上鲜血直流，赶忙掏出纸巾心疼的替他擦拭。学校保安接到学生报警匆匆赶了过来，苏卿指着躺在地上呻吟不止的廖师傅道：“这个家伙行凶打人，指使他的人跑了。” “没跑，我们逮住他了。”说话间，几个男学生押着苗金走了过来。原来苗金耍横摆阔的作风惹了众怒，他见势不妙想逃跑时，被几个好事的学生拦住逮了回来。 打伤人还流了血，保安不敢擅自做主，只能打电话报警。不一会儿功夫，一辆警车闪着灯开了过来，车停好后下来两个警察，其中一个赫然正是刚刚一起吃过饭的林震。 林震瞧见了脸上带血的耿志远，愕然一愣随即恢复如常，似乎根本不认识他一样。事情简单明了，在场众多学生群情激昂指认下，苗金不得不承认是他指使廖师傅殴打的耿志远。 一个警察开上宝马车带着苗金和廖师傅返回了派出所，林震开着警车先送耿志远去附近的中心医院处理伤势。 医院急诊科大夫细心地给耿志远处理完伤口，又敷上一层厚厚的纱布道：“行了，伤口不深，没什么大事。” “谢谢了大夫” “大夫，他这脸上会不会留疤？”苏卿担心道。 “这个……说不好，可能会。”大夫不敢肯定。 “哎呀，真可惜。”林震故意摇头道：“本来很帅的小伙子，这要是留了疤毁了容，以后可怎么找媳妇？” 苏卿不满的斜了他一眼，心道：“志远就是毁了容我也愿意嫁给他。他为了我才弄成这样，我不嫁给他那还算是人吗？” “耿哥，你准备怎么了结此事？”回去的路上林震问道。 耿志远沉声道：“请派出所秉公处理。” 林震会意地点了点头：“行，我肯定会秉公处理。” 苗金听说耿志远脸上留了疤差点毁了容，惊吓之余当即表示愿意出钱和解。进过一番讨价还价，苗金忍痛拿出两万块钱作为补偿，获得了耿志远的谅解，避免了被拘留的处罚。 回到家里，耿志远对着镜子观察脸上的伤口，心中闷闷不乐。虽然这次受伤不至于说是毁容，但是原本帅气的脸上突然多了一道伤疤的确有些碍眼。 “志远！”苏卿觉察到他的不快，搂住他表白道：“你放心，你就是变成个丑八怪，我也一定嫁给你。” “胡说八道什么？”耿志远摸了摸她的脑袋道：“为了保护你受伤，我非常荣幸。” “老公！”苏卿感动的扑到他怀里啜泣道：“我想马上嫁给你。” “小傻瓜，很快的，还有三年你就能嫁给我了。”耿志远柔声安慰道。 苏卿失望道：“还有三年呀！太长了，我真想早点给你生孩子。” 女人深爱一个男人的最直接表现就是愿意给他生孩子，为自己的男人孕育一个汇合双方生命的结晶。 “也不错，一道伤疤换来了两万块钱，还挺划算的。”柔情蜜意之际，耿志远突然冒出了一句大煞风景的话，气得苏卿照着他便是一顿乱锤。 十一月上旬，根据耿志远的安排，陆怡在林楚的帮助下，以渝湘餐厅二店为抵押，从银行贷款了五十万元，并用这笔钱注册开办了东海远怡餐饮娱乐有限公司。 公司股权虽然全部属于耿志远，但是每年分红的百分之二十属于陆怡，耿志远只拿其中的百分之八十。陆怡担任公司的总经理，以公司名义投资开办旗下各处分店。 陆怡一分钱没掏白白得了百分之二十的分红，她感激之余语无伦次道：“志远，你这样对我，我……我不知道该如何报答。” 耿志远微微一笑：“你还记得吗？去年过年的时候，我对你说过的话。” 陆怡擦了把眼泪道：“我记得，你说让我跟着你干，一定会成为有钱人。” “我说到做到，也算是对你有个交代。”耿志远嘴角一翘道：“好好干，咱们会有更多的钱。” “嗯，我相信你。”陆怡踌躇了一会儿大着胆子道：“我也是说话算话的人，你什么时候帮我生个孩子。” 耿志远刚刚气定神闲的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水，听到这话忍不住噗嗤一下全吐了出来，苦苦哀求道：“妹子……这事咱不提了行不？” “不行！”陆怡一双眸子盯住他坚决道：“你想不答应，没门！” 第118章 新人和旧人 十一月下旬，东海省化工设计院正式施行新的工资标准。耿志远作为助理工程师，拿到了一千元钱的基本工资，跟万德福、许远航一起并列倒数第一。而曾大有和于庆贺拿到了一千一百元，来得更早的陈瑛和刘梅则是一千二百元。 同时，院长穆繁羽进过一番操作，终于将省化工设计院整建制划归宁城化工集团所有。省院摇身一变成为了央企，穆繁羽志得意满之余还白得了一份大礼，宁化集团给他吃了颗定心丸，五年之内不会调整省院管理层，也不会干预省院的经营。 没有了上级省厅的管辖，宁化集团又没有收揽省院的用人权和财权，省化工院如同脱笼的雄鹰，一时间振翅高飞，大小项目如雨后春笋般纷至沓来。 既然自己当家作主，穆繁羽便大胆的将奖金比例大幅提高，职工的收入水平就像火箭般一飞冲天。以前完成一个大工段，设计人员最多不过四五千奖金，现在干完一个工段至少能拿到一万多元。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随着奖金比例的提高，省院上下干劲十足，出现了少有的人人加班的热闹场景。入夜之后，省院大楼灯火通明，百分之七八十的设计人员依然在热火朝天的追赶进度。后勤部门也不失时机的提供丰盛的免费夜宵，以便能从前所未有的红火态势中分到一杯羹。 耿志远跟着老师夏苏同时承接了大小三四个项目，又在林荫和王平负责的项目里干了三四个工段，手里一下子聚集了合成氨、尿素、磷酸、硝酸、甲醇、精细化工等六七个项目，再加上几乎所有项目的应力分析，把他忙的是晕头转向不可开交。 省化工院作为省化工厅下属的二级单位，人员编制受到一定的限制，全院总人数一直在两百人以下徘徊。近年来，除了九七年耿志远那一批招进了十二个学生，其余年份新进人员很少，今年甚至一个学生也没有招录。 如今项目一多，人力不足的弊病显露无疑，穆繁羽只能督促人事部门尽快招揽专业人才暂时缓解用人矛盾，另外明年毕业生招聘名额也要大幅度增加。 但是远水解不了近渴，临近年底也不是跳槽季节，人才市场上一时半会儿招不到足够的所需专业人员。无奈之下，穆繁羽只能另辟蹊径，从宁西市化工设计院借调了十几个专业设计人员前来帮忙。 宁西市化工设计院是个乙级小院，全院职工才四十来人，主要承揽小型改造项目，项目小收费自然低，该院职工的收入水平可想而知。 借调的专业设计人员来到省城进入了省院，见识了省院办公环境和装备水平，又了解到省院优厚的报酬和待遇后，不由得一个个人心思动，都想表现一下自己的技术水平，争取打动省院能够留得下来。 只是工程设计采用的大多是成熟可靠的技术，几乎十几年甚至几十年一成不变，如果没有参透技术奥秘的情况下自作聪明地做一些所谓的技术改进，不但不会带来预期的效果，反倒会导致不可预测的后果。 可惜的是，宁西市化工设计院一直干的是小型项目，所以设计程序相对简陋，从而导致设计人员养成了随心所欲的设计习惯，再加上又急于表现自己，最终给省院带来了大麻烦。 十二月中旬一天，陈健突然打来电话，要请耿志远吃饭。陈健辞职后在宁城附近的一个中型化肥厂找了份车间主任的差事，耿志远从敬州回来后请他吃过一次饭，所以推测他这次是回请。 苏卿晚上还有课，耿志远便叫上陆怡一起去赴宴，毕竟她也是海滨县人，跟陈健称得上是老乡。 陈健请客的地方在城西一家中档次淮扬菜馆，耿志远赶到时陈健早已恭候多时。房间里除了陈健外，还有两个不认识的中年男女，另外一个人竟然是许久未见的张树林。 “哎呀！张总！你可是稀客呀！”耿志远紧紧握住张树林的手激动道。 张树林被厂里逼着内退后在家里闲的无事可干，形容气色比前几年差了许多，明显衰老了不少。 老张勉强笑道：“小耿呀，听说你当了大老板了，我们这些没用的老家伙想投靠你谋份差事呀。” 陈健在旁听得眼皮一跳，他原本想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后，再打着旧情面的幌子求耿志远帮忙安置面前的三个老伙计，没想到直肠子的老张一见面便透了底，万一被耿志远当场拒绝，后面可就没办法弥补了。 “哦？”耿志远也是一愣，来之前陈健并未提及老张他们要来，更没有透露任何需要帮忙的消息，所以听到老张的话后暗自吃惊也是在所难免。 “来，先坐下！”陈健见耿志远面有难色，生怕他张嘴拒绝，赶紧打圆场道：“张总，先让耿工坐下，坐下喝着水聊。” 几个人纷纷落座，陈健硬拽着耿志远做到了主宾的位子上。耿志远瞧着老张等人看向自己的卑微神情，心里暗觉不是滋味。 “这两位是……？”耿志远望着那两个不认识的中年男女问道。 “噢，你看我这记性！”陈健懊悔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赶忙介绍道：“这两位是以前化肥厂的老同事，这个叫邢建伟，那个叫余秀梅，他们两个都是老财务。厂里不是下岗了一大批职工嘛，他们两个由于年龄大了，也被逼着下了岗。” 事到如今，陈健今天请他吃饭的目的，耿志远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远怡公司成立后极其缺乏信得过的财务人员，邢建伟和余秀梅指着他来投奔，自然会忠心耿耿毫无二心。老张多年从事技术管理工作，脾气性格不适合服务业，去楚颜公司跟刘骏搭档搞技术生产最合适。 想好了每个人的安排出路，他沉思了一会儿说道：“陈厂长，张总，还有邢师傅、余师傅，我跟陈厂长和张总关系不一般，跟咱厂也很有缘分，既然张总开了口，我就表个态。” 听见他说出这话，张树林、邢建伟和余秀梅纷纷竖起了耳朵，一脸谄笑聆听他的讲话。 耿志远继续道：“你们既然找上我，我虽然能力有限，但一定尽我所能安排好各位，让你们有个满意的结果，大家把心放宽就是。” 张树林拍手道：“我就说还是小耿重感情，没有忘了我们这些老家伙。行，以后我这把老骨头就卖给你了。” “张总，您那把骨头金贵着呢，我可买不起。”耿志远趁机开玩笑道。 众人听罢哄堂大笑，气氛一下子缓和许多。老张等人工作有了着落，放心的同时神情也自然了很多。众人陪着耿志远畅饮畅聊，直到尽兴后方才散去。 回去的路上，陆怡忍不住问道：“志远，那两个财务你准备安排到哪里？” 耿志远笑了笑道：“去你那里，我想让他们管理远怡公司的财务。” 原本陆怡打算找几个学财会的同学和亲戚来掌管公司财务，没想到耿志远另有打算，她有心反对，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口。 “怎么？你有意见？”耿志远觉察到她的异常，诘问道。 陆怡忙道：“没……我没意见。我主要是不了解他们，怕他们干不了。” 耿志远淡淡一笑：“那么大的化肥厂他们都干得了，咱那公司又不大，怎么可能不行？如果真的不行，你再跟我说，好吧？” 耿志远作为公司唯一的股东，又是她走向商界的领路人，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陆怡且会糊涂到反对，当即道：“行，没问题。” 陆怡的心思耿志远早已猜到些许，每个人掌握一定权力后都喜欢手下用上自己人，毕竟自己人一条心，用起来顺手且可靠。但如果让公司全部按照陆怡的想法发展下去，他们俩个迟早会闹矛盾，不管是金钱上、用人上，还是公司发展上都会产生矛盾。 耿志远可不想因为合作反而跟陆怡搞坏了感情，失去这个曾经共患难的得力助手，他必须想尽一切办法避免此类悲剧的发生。而最好的解决办法便是分权和监督，让陆怡做事有所顾忌，不至于被人蛊惑着干出一些伤害感情的傻事。 他已经准备让陈凤去做远怡公司副总经理，再加上财务部门的两个内线，万一陆怡有什么异常举动他也能及时察觉，将其不好的苗头扼杀在摇篮里，避免彼此间撕破脸皮的悲剧发生。 苏卿回到家时，发现男友坐在沙发上低头沉思，见她进来也没有反应，不得不喊了声道：“志远，我回来了！” “噢！”耿志远这才回过神来，赶忙站起身接过女友挎包，帮着她脱下外衣，然后小心翼翼把衣服挂到衣架上。 “你刚才在想什么呢？我进来都没看我一眼？”苏卿噘着嘴不高兴道。 “想事……”耿志远把今晚的事情简短一说，苏卿钦佩道：“志远，我真佩服你。” “佩服我什么？我的小卿卿！”耿志远搂着女友坐到了沙发上。 苏卿嘟嘴道：“我说过了，别叫我小卿卿，太肉麻我不喜欢。” “好，我的卿卿，快说，佩服我什么？” 苏卿一双眸子盯住他道：“你说过的，要让爱你的人和你爱的人都过上幸福的生活。” 这句话吹的牛皮有点大，耿志远不好意思的挠头道：“我哪有那么大的能力？能让你幸福我就知足了。” “可是今天晚上你不就做到了吗？”苏卿称赞道：“张总他们来投奔你，自然是指望着你能帮他们解决难题。结果你做到了，我当然会佩服了。” “是吗？让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耿志远嘻嘻笑着，突然一个念头从心底猛地冒了出来：“如果两年前我有现在的能力，魏晓还会离我而去吗？” 会吗？ 是，还是不是？ 只有老天会知道答案！ 第119章 新的一年 2000年最后一天，子夜时分，耿志远和苏卿站在阳台上相拥着眺望夜空。冬日的天空彤云密布灰蒙蒙一片，看不到半点星星的影子，苏卿喃喃道：“志远，我想爸爸了，他一定在天上看着我。” 耿志远见她说的可怜，赶忙抱紧了女友的身子，好生安慰道：“有我在身边保护你，岳父大人肯定会放心的。” “嗯……你知道我爸为什么给我取名苏卿吗？” 耿志远微微一笑：“那还不简单吗？岳父肯定很欣赏苏武，钦佩他的气节，所以给你取名苏卿。因为苏武姓苏名武字子卿呀。” 苏卿佩服得五体投地，缩在他怀里道：“我找你还真找对了，你怎么猜得这么准呢？难道是爸爸把你送到我身边的？” 女友娇柔无限可爱至极，耿志远情难自已，低头吻了她一下道：“这就叫缘分，很多人有缘无分，咱们俩是即有缘还有份。” “嗯，真盼着早点嫁给你，给你生个宝宝。”苏卿脸颊羞红道：“让你等上我四年真是难为你了。” 耿志远会心一笑道：“杨过在绝情谷等了小龙女十八年，我等你四年不算多。” 苏卿幸福的依偎在男友怀里，忽然道：“志远，给我吹一曲吧？我想听你吹箫。” 耿志远指了指墙上的时钟：“十二点多了，邻居会有意见的。” “唉！真可惜。”苏卿叹息道：“此情此景最适合吹那首《一生所爱》。” “我哼给你听吧。”耿志远说着，轻轻哼起了那首《一生所爱》。 新年第一天，林楚姐弟请耿志远两口子吃饭，地点选在了新开业的醉湖居酒店。 “又让你破费，怎么好意思，该我请你们了。”四个人见了面，耿志远客气道。 林震笑道：“耿哥还这么客气，咱们是股东聚会，花的是公司的钱，不用把人情记在我身上。” 林楚在旁讽刺道：“公司的钱也不能乱花，你这么说有揩公司油的嫌疑。” “我姐不愧是大国企办公室的工作人员，张嘴就给我扣了顶大帽子。”林震嬉笑道。 耿志远明白他们姐弟俩今天请自己吃饭肯定是为了商量公司的事情，当即道：“林震，公司手续办得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年前应该能弄好。”林震思索道：“过了年大概能开张，要不咱们今天定个开业的日子吧？” “人员都齐了吗？”林楚不放心道。 “骨干齐了，现在有两家单位正跟我谈着，年后手续一全咱们就先干这两单。”林震意气风发道。 耿志远扭头对苏卿道：“林震弄了个大手笔，在南部山区租了个大院子，带着一帮子小伙子天天训练，像部队似地全部军事化管理。” 林震摸了摸自己的板寸头，不好意思道：“我那帮伙计们提的建议，咱们公司一开始就得立下严格的规矩，形成良好风气后，后面才好管理。” 耿志远赞道：“人家说的有道理，公司和人一样，如果一开始便形成良好的习惯，对以后公司的成长大有益处。” 林震笑道：“耿哥，你先别夸我。今天趁着我姐在这儿，我得问问你，你这身功夫从哪儿学的？连搏击高手老廖都被你ko了，身手不简单呀！” “怎么？”林楚皱眉道：“志远又跟人打架了？” 苏卿为难道：“楚楚姐，他是为了我才跟人动手的。” 林楚不满的瞥了她一眼，生气道：“你既然知道自己长了幅妖精脸，有些地方就不能去，有些人也不要招惹。志远再能打，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那可怎么办？” 林楚的话虽然难听，但是说的在情在理，苏卿红着脸道：“是我不好，我以后会注意的。” 耿志远可不能眼睁睁看着女友受委屈，连忙辩解道：“这件事跟苏卿关系不大，一个有钱的家伙想横刀夺爱，硬要当着我的面跟她求爱，你说我能答应吗？” “哦？还有这么不长脸的？”林楚冷笑道：“有钱人？多有钱呀？” 林震赶忙道：“一个南方蛮子，家里做生意的，有了几个臭钱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南方人？”林楚沉思道：“南方做买卖发财的大多不守规矩，要是他们这次记了仇，花钱买凶报复你怎么办？” 林震笑道：“姐，你不用担心，那小子底细我已经摸清了，一个外来户，在咱这儿没什么很硬的关系，他不敢报复耿哥的。” “那也不行。”林楚循循教导道：“听二叔说，以后对打架斗殴的处罚会越来越严，打赢的进监狱，打输的去医院。所以今后坚决不能打架，要不然因为打架受了处罚，你说冤还是不冤？” 林震也点头道：“大姐说得对，以后打架的成本会越来越高的。” “不过……”他又佩服道：“耿哥这次处理得很理智，打了人家还占了理，还有那么多学生心甘情愿站出来为你作证，所以即便到了以后也不用怕。” “那也是艺术学院的同学们富有正义感，路见不平肯为我仗义执言。”耿志远谦虚道。 “对了。”林震急道：“说了这么多，你还没说功夫跟谁学的呢？” “跟我爸学了点三脚猫功夫，没什么可说的。”耿志远搪塞道。 “你太谦虚了。”林震撇嘴道：“廖天南在当地拿过好几次搏击金腰带，功夫可不是一般的好，没想到竟然栽到你手里，我才不信你说的什么三脚猫功夫。” 耿志远淡淡一笑道：“要论搏击，我肯定不是廖师傅的对手。但是生死相搏的话，他不一定是我的对手。因为我会拼命，而他不会，道理就是这么简单。” “哦……”林震若有所思道：“我好像有点明白了。就象我在部队时练得那些擒拿格斗，因为都是伤人的招式，所以拳台上不能用，自然打不过廖师傅。但是上了战场，舍命相搏下他可能就不是对手。” 耿志远微微一笑道：“你是求生，他是谋生，有心打无心，自然不能相比。” 酒尽席散时，林楚单独叫住苏卿道：“小苏，俗话说妻贤夫祸少，如果你真想跟志远好，以后还是尽量少给他惹麻烦。” 苏卿红着脸道：“楚楚姐，我知道了，谢谢你的提醒。” 林楚盯着她绝美的脸庞看了又看道：“唉！你长的这么好看，那些好色的登徒子们又怎么会死心？算了，你以后好自为之吧。” 回家的路上，耿志远见苏卿一直默然不语，纳闷道：“林楚跟你说什么了？怎么这么不高兴？” 苏卿摇了摇头道：“不是，楚楚姐对我很好。” “那你这是？” 苏卿淡然一笑道：“我在想事……前几天，我们老师介绍我认识了一个导演，想邀请我在一部电影里演个配角。” “拍电影？”耿志远心里一哆嗦，娱乐圈的水有多浑他可是早有耳闻，如果苏卿踏入娱乐圈，两个人的缘分恐怕会就此走到尽头。 “我准备拒绝他。”苏卿挽住了男友胳膊道：“楚楚姐说得对，我不能给你惹麻烦。要是我去拍电影，咱俩分开久了会生隔阂的，将来……怕是不能在一起。” “可是……”耿志远瞅了她一眼道：“拍电影是出名的好机会，你不会后悔吗？” 苏卿莞尔一笑道：“后悔什么？我来这里是要嫁给你，出名对我有什么用？出了名反倒有可能失去你，我才不会犯傻呢。” “卿卿！”耿志远感动道：“我不值得你放弃前途。” “呸！”苏卿啐道：“说瞎话也不会说，我不去拍戏你才高兴呢。” 被女友当面戳穿假面，耿志远不好意思道：“说实话……我是不愿意你去拍戏，那个圈子实在是太复杂，我担心你吃亏。” “别替我操那份闲心了，你还是多想想手里这几个公司今年该怎么办吧？”苏卿一句话提醒了他，一整年又过去了，2000年发生了很多大事，他又增加了几处投资，是该好好做一下年终总结了。 回到家，他来到书房坐到桌前打开了计算机，开始用excel表计算本年度账目。苏卿贴心地给男友端来了一杯茶水，出去时悄悄关上了书房的门。 去年，从设计院拿到的工资、补助和奖金一共约六万多元，创造了历史新高。渝湘餐厅三个店分红加起来接近三十五万元，当然，从今年起只剩下二店能够给他带来利润，金额会少上很多。 四到八月，岳母带来的锅底料短短四个月时间里便给他创造了约七八万元的巨大收益。以上几项合计，一整年总收入已经达到了不可思议的四十九万多元。 “我的天，一年收入了接近五十万！”耿志远暗自高兴道。 可惜，喜悦的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随着支出项的计算，他的脸色变的越来越难看。 与林楚合作开办楚颜调味品有限公司，他投入了三十万元股本。由于本金满足不了设备采购的需求，开业后五个月的收益又全部投了进去，相当于从开业以来他一分钱也没挣到。 “做实业就是难，很多花钱的地方以前连想都想不到。”耿志远盯着账目直叹气。 跟堂姐耿燕合作开办的耿氏餐饮娱乐公司基本筹备完毕，准备年后开业。十一月，耿志远缴付了自己答应出资的二十万元股本，还准备将秦芳暂时调去担任财务部总管。 加上又买了湖畔美景小区三期一处楼房、日常开支、还贷等，一年的支出总数也达到了五十九万多。两相抵消，年终净收入竟然是负值。 得亏年底与林楚姐弟合作创办的震远安保服务公司、跟陆怡合作的远怡餐饮公司都是通过抵押贷款解决了资金筹备问题，否则耿志远真不知道上哪儿去筹措那么多钱去。 拼死拼活忙了一年，没挣到钱不说，还倒找了好几万。耿志远瞧着账单直叹气：“老板还真是不好当呀。” 第120章 又到年终总结时 苏卿进来给他添加茶水时，耿志远拉住她诉苦道：“卿卿，辛辛苦苦干了一年，算了算你猜怎么着？没赚钱不说还赔了好几万。” 苏卿倒不惊慌，笑道：“志远，你铺开的摊子太大了，照这种铺张法，你就是有多少钱也不够花呀。” 耿志远恍然大悟道：“对！卿卿，你这话说得对！今年我得注意点，不能再铺摊子了。我既不是什么商业奇才，又没有什么家底做后盾，一个不小心怕是真得要全赔进去。” 有道是人心不足蛇吞象，贪婪作祟下人的欲望是无穷的。 自身努力和机缘巧合下，耿志远和同伴侥幸淘得了人生第一桶金，短短两三年便获利几十万元，让他拥有一定资本的同时也萌生了无穷的贪念，总觉得世间的金钱挣起来并不算难事一件。 没有经过失败的残酷教训，一经林楚和耿燕的拉拢便盲目的扩大投资，丝毫不顾及自身资金的匮乏，甚至不惜以抵押贷款的方式铤而走险。 富贵险中求倒是不假，只是无论其中哪一项投资失败，都会令他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毕竟他手里没有任何可以翻盘的备用资本和人脉。 “好险！”耿志远擦了一把额头上冒出的冷汗，暗道：“我们这帮商界的门外汉，撞大运挣到了钱竟然全部用来分红，一点也没考虑过遇到个万一怎么办，真可谓是胆大妄为。” 俗话说得好，初生牛犊不怕虎。年轻人没有经过失败的磨练，做起事来自然是天不怕地不怕，闯劲十足。但是，一旦闯出自己的天地，就必须总结经验教训，尽量避开前辈们走过的弯路、掉进去过的陷进。如果还是像从前那样，不管不顾的一股脑往前闯，最终早晚会碰个头破血流。 好在耿志远最大的优点便是时常总结和反思，得意而不忘形，失败亦不气馁，不懂便问、不知便学，是一个实事求是、脚踏实地的实干家。 2001年的春节是1月24日，过了元旦最多还有三个星期便是春节假期。小年这天上午，工艺室按照往常惯例召开了2000年全室年终总结会。 工作三年半来，耿志远也渐渐看得透了，所谓的先进根本不是选出来或者干出来的。室里的投票从未公开唱过票，而院里最终表彰的先进翻来覆去总是领导眼里那几个红人。 其实，即便室里选上了你，到了院级领导那里也有可能将你拿下。领导的解释是，院里要通盘考虑每个同志对设计院所作出的贡献，不能仅仅看选票。说白了，最终是不是先进，主要在于院领导对你的印象和评价。 田必达当上主任后，肖玉英也成了热门人选，估计今年的先进十之八九会有她的一份。 当田必达念完2000年工艺室的总结后，贾睿首先发难道：“田主任，今年的先进怎么个选法？” 田必达没想到贾睿竟然当面质问，愣了愣道：“跟以前一样，投票选呀。” 贾睿讥笑道：“投票有用吗？我来了设计院十几年了，就没选上过一回先进。” “先进是全室里投票选的，说明大家认为你工作做的还不够好。”田必达笑着解释道。 贾睿一听这话便有些不乐意，从人群里走出来大声道：“我认为我做的够好了，今年先进应该有我一份。” 一个大家公认的边缘人物还敢公开跟自己叫板，田必达忍住怒气道：“你自己认为不行呀，必须得到大家的认可。” 贾睿没有理睬他，自顾自地对大伙说道：“去年上半年我去海州1830现场施工服务了半年，下半年又去敬州石化现场设计，十二月份才回来。满打满算在现场整整呆了八九个月。为了工作，弄得连老婆都跟我离了婚。我这么卖命干还算不上先进，怎么才算先进呢？” 贾睿打破常规当众一番牢骚引得大伙议论纷纷。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耿志远暗道：“贾睿白白干了这么多年，还不明白设计院选先进其实就是一种潜规则。只要领导不认可，你干得再好，再卖命也白搭。他们才不在乎你这种小人物的死活呢。” “行了，室里开会你捣什么乱？”田必达一脸嫌弃道。 “你……！”贾睿从他的眼神中感到了轻视和侮辱，怒目而视道：“男子汉大丈夫，士可杀不可辱！” 田必达摆了摆手不屑道：“你是士吗？别自我感觉良好了，赶快一边去。” “老子不干了！”贾睿终于受够了被人瞧不起的滋味，指着田必达怒发冲冠道：“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处处不留爷，爷还有技术！老子不伺候你们了！” 说罢，贾睿怒气冲冲摔门而出，留下一句话：“老子这就辞职去！” 在省院里，贾睿一向是被人瞧不起的窝囊废。如今窝囊废破天荒发起了火，众人惊讶之余不由得面面相觑。 “一个疯子！不用管他，咱选咱的。”田必达气恼之下，连每个人宣读自己总结的步骤都省了，直接跳到了选先进。耿志远暗暗摇了摇头，在选票上胡乱写上了几个名字。 散会之后，王平带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贾睿刚才果真去人事科正式递交了辞职信。 “小贾太冲动了，没了老婆又辞了职，以后可怎么办？”林荫同情道。 “听说上海一家设计院请他去当专家。”夏苏道：“贾睿为人虽然不讨喜，但技术上没的说，去哪儿也能混口饭吃。” “怎么也干了十几年了，这小子又有点鬼才，走了有点可惜。”王平叹息道。 “离了谁，设计院照样开下去。”林荫资格老，博闻多见，回忆道：“以前的黎道生，那可是个能人，八十年代的硕士研究生，分到咱这儿后提了很多好的建议。可惜咱院的领导怎么会听一个小年轻的意见？没两年人家就辞职走了，听说在北京自己开了一家公司，干得很大。” 能人到哪里都是能人，怂货怎么帮也是怂货。贾睿离开设计院后，说不定会另有一番机缘，干出一番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事业。 临近春节，各项目组、办公室或要好同事间常有酒宴聚会。当天晚上，同年进院的十二罗汉中仅存的八个人聚在一起喝了顿齐心酒。 酒宴散尽时，醉醺醺的韦建业拉住耿志远道：“老耿，作为校友，我得提醒你几句……” 耿志远以为他喝醉了酒说醉话，笑道：“老韦，有什么话你说就是。” “你知道吗？”韦建业狡黠笑道：“将来工艺室主任不是曾大有就是于庆贺。” 耿志远暗吃一惊道：“怎么？你又听到什么小道消息了？” “小道消息？”韦建业冷笑道：“我去杨文阁家拜早年，正好碰上于庆贺，出门又碰上了曾大有。这是小道消息吗？” 曾大有和于庆贺竟然都跑去杨文阁家联络感情，耿志远暗自佩服道：“你们行呀，还有资格去他家做客，我要去的话他还不一定让我进门呢。” 韦建业哼道：“我是告诉你，别看平时他俩跟你关系好，关键时刻该给你栽刺还是会栽刺的，你还是别太实在，小心点为好。” 利益面前，感情总是排在第二位。耿志远点头道：“我知道了，多谢你，老韦。” 每个人都会为自己的前程尽力奔波，曾大有和于庆贺既然能跟杨文阁拉上关系自然会充分利用，换成耿志远也是如此，所以谁也不用瞧不起谁，谁也不用羡慕谁。 况且国有企业里想得到提拔，靠的就是关系和站队，至于干的好与不好，真应了那句话：“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说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横批：不服不行。” 回到家时已是深夜十一点多，苏卿依旧没有睡，端坐在客厅沙发上，心里挂念着等他回来。 终于等到他进门，苏卿赶忙帮他拿过来拖鞋，关心道：“今天喝得多吗？” “不多。”耿志远脱下外衣道：“都是些老伙计，知道我酒量小，没让我多喝。” “志远，明天我陪着妈回兰溪，你自己在家照顾好自己。”苏卿不放心道。 “明天早上几点的飞机？” “八点半，早上表哥坐厂里的车来接我们，你就别去了。” “好吧。”耿志远颇为不舍道：“你这一走，家里冷清清的，我还真有点不适应。” 苏卿不好意思道：“咱俩还没结婚，我不能跟着你回家过年，对不起。” “唉！”耿志远叹了口气道：“还得再等上两年，大学不允许结婚这规矩真该改一改了。” 苏卿脸色微红道：“这不是已经过了一半了吗？再坚持两年吧，一毕业我就嫁给你。” 耿志远酒壮色胆，拉住女友道：“卿卿，明天你就要走了，今晚上好好陪陪我吧。” “呸！”苏卿羞红了脸啐道：“你忘了？这几天我来好事了，不能陪你了。” “唉！女人怎么这么麻烦！”酒劲上头，耿志远埋怨了几句，倒在沙发上兀自沉沉睡去。 苏卿拿过一床毯子小心翼翼盖在他身上，坐到身旁满是爱意的欣赏着男友帅气的脸庞，嘴里轻轻哼着那首安神的《夜的钢琴曲》。伴随着女友哼出的悠扬曲调，耿志远打着呼噜进入了深邃的梦乡。 第121章 龙年的春节(上) 2001年的春节，耿志远过得有点憋屈。 弟弟耿志伟毕业半年间先后换了三家公司，都干得不甚如意，后来干脆和几个同伴合伙成立了自己的公司。高科技研发公司需要投入大量资金，耿志伟回到家便哭穷，煽动爸妈帮着他四处借钱筹集资金。 耿怀国夫妇手里除了给小儿子结婚准备下的十万块钱，再无其他积蓄，不得已的情况下俩人只能打起了大儿子的主意。 大年三十，回到家的当天，吃过晚饭，耿怀国便提出要耿志远帮着弟弟筹措资金。耿志远如今哪里还有钱？只得叫苦道：“爸，我现在真没钱，还欠着银行一百多万呢，上哪儿给志伟弄钱去？” 一百多万对耿怀国夫妇来说可谓是天文数字，他们哪里肯信，生气道：“胡说八道，银行会借给你一百多万？凭你长得好看呀？骗谁呢？” 高淑英不满道：“你能拿出二十万跟燕子合伙开餐厅，就没钱给你弟弟干事业？他可是你亲弟弟，比燕子亲多了。” 耿志远无奈道：“妈，我手头就那二十万资金，全给了燕姐，上哪儿再找二十万去？” “你就是吃里扒外，不疼你弟弟。”父母不由分说，劈头盖脸便是一顿责骂。父母责骂孩子理所应当，耿志远哪敢反驳，只能习惯性的默然忍受。 一听到有二十万元资金，耿志伟瞪起眼睛道：“哥，你赶紧从燕姐那里撤资，我们是高科技企业，收益比开餐厅高多了，根本没法比。” 耿志远是个坚持原则的人，不会为了利益而抛弃信义，摇头道：“不可能，我们签了协议的，我答应燕姐的事不能反悔。” “你这孩子！”高淑英责备道：“听你弟弟的，赶紧把钱要回来给志伟。” “人要讲信用，我不能要。”耿志远坚决否定道。 “你就是一头倔驴！”耿怀国怒骂道：“从小就犟，要不然你能考的不如志伟？到现在了，混得也比志伟差！” “你不要，我去要！”高淑英安慰小儿子道：“别着急，明天我就去找燕子，要回那二十万马上给你。” “谢了，妈！”耿志伟终于见到了筹钱的曙光，兴奋道：“还是爸妈疼我。” 耿志远不愿再惹爸妈发火，在旁边默然不语，暗自道：“那钱是我掏的，我就不信见多识广的燕姐会轻易把钱给我妈。” 第二天是正月初一，大过年的怎么可能上人家里去要钱，高淑英也只是嘴上说说，她再着急也只能等到初五之后再说。 耿志远作为吃里扒外的典型，被父母和弟弟集体冷落，好在还管他饭吃，不至于让他忍饥挨饿。 耿志远在家里过的度日如年，父母疏远冷漠的态度让他心寒，忍不住怀念起和苏卿相伴的那些甜蜜温暖日子。 到了年初三，徐振邀他去家里一聚。耿志远正在家里呆的极其难受，接到邀请后忙不迭答应下来。 徐振已经结婚三四年，妻子给他生了一个顽皮可爱的儿子。小家伙刚刚三岁，正是跑来跑去狗也嫌的年龄，见到年轻帅气的耿志远后便黏在身上不肯走开。 “有个自己的家真好！”老婆孩子热炕头，看到徐振过的幸福美满，耿志远羡慕的有感而发道。 徐振让妻子把孩子领走，笑道：“那你还不赶紧结婚？” 见到徐振，他禁不住想起了三年前和魏晓相爱的往事，耿志远感慨道：“当时我要是跟魏晓结了婚，现在也该有孩子了。” 徐振见他提起了魏晓，叹了口气道：“魏晓……她不该离开你。” 世事无常，谁又能知道前后之事？耿志远摇头叹息道：“都过去了，别提她了。” “她……”徐振瞅了瞅他的表情，小心道：“她过得不好，听说正闹离婚呢。” “什么？”耿志远惊讶道：“离婚？跟谁？” 徐振见他依然关心魏晓，这才大胆说道：“还能跟谁？当然是跟她丈夫，叫什么来着？你看我这脑子，转眼就忘了。” “罗洋！”耿志远嘴里蹦出了那个他一生不愿提及的名字。 “对，就是罗洋！”徐振气愤道：“听说罗洋经常家暴魏晓，他爸妈对魏晓也不好。” “为什么？”魏晓毕竟是耿志远神往已久的女神，哪里能轻易忘却？他只是把她强行埋在心底，以免勾起不堪的往昔回忆。 徐振犹豫道：“说是……听说是嫌弃魏晓不能生孩子。” “生孩子？”耿志远皱眉道：“现在医学这么发达，生不出孩子可以去看嘛。” “那咱就不知道了。”徐振瞧了一眼他的神色，踌躇道：“老耿，我今天还请了一个人，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见。” 魏晓悲惨的近况弄得耿志远心乱如麻，他随口道：“谁呀？” “王晨光！”徐振又说出了一个让他惊讶的名字。 “王晨光？你还能联系到他？”耿志远惊诧道：“他能来挺好呀，我们俩快十年没见面了。” 徐振见他不反对跟王晨光见面，这才放下心来：“他现在过的很惨，下了岗，平时靠路边卖早点为生。” “啊？……唉！”耿志远喟然叹道：“当年咱们三个是铁哥们，没想到现在活成了这个样子，真是操蛋的生活！操蛋的人生！” “你最有出息呀！”徐振羡慕道：“省院大工程师，有名声有地位，收入也高。初中同学里，数你和李钰过的最好。” 李钰研究生毕业后留在了中科院海洋所，成了一名研究海洋科学的高级知识分子，自然不用担心收入和生活。 “知识改变命运，原先杜老师总是跟咱念叨的那句话，现在看来确实是很有道理呀。”耿志远感慨道。 “趁着王晨光没来，我想……”徐振嗫嚅道：“我想咱们三个以前是关系不错的老伙计，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你……能不能帮帮他？” 耿志远愕然望着他，徐振自己过得还行，却依然没有忘记以前的朋友，竭尽所能的帮他们改变命运改善生活，可谓是侠义热心肠。 这个朋友，值得交！ “你要是帮不上就算了。”徐振以为耿志远不愿意，赶忙道：“我也只是随口问问。” 耿志远哈哈一笑，拍了拍他肩膀道：“你这伙计，够意思！王晨光没白交你这朋友！” 正说话间，忽听门铃响起，徐振一边去开门一边道：“肯定是王晨光来了，这伙计，怎么来的这么晚。” 大门打开，外面走进一个满脸风霜、身形岣嵝的中年人。哪里还有当年王晨光意气风发的半点影子？ “老徐，对不起，家里有点事来晚了。”王晨光满脸卑微的歉意道。 徐振毫不在意地一把将他拉进屋里，指着耿志远道：“晨光，你看看这是谁？” 王晨光上下打量着耿志远，震惊地喃喃道：“耿志远！？是耿志远吗？你……还是那么年轻！” 王晨光看上去足有三四十岁，昔日的伙伴变得如此苍老和陌生，耿志远心里有些难受，脸上却硬硬挤出笑容道：“晨光，见到你很高兴。” “我也很高兴，听老徐说你在省级单位，真好！比我们好多了！还是学习好了有出息！”王晨光说话间，眼神里闪烁着羡慕的目光。 “坐，咱们坐下说话。”徐振招呼着两个老同学坐到沙发上，倒了两杯茶水道：“咱三个多年没见面，这次可得好好聊上一聊。” “晨光，你什么时候下的岗？”耿志远直问道。 王晨光想了想道：“九八年底……哦，不！应该是九九年初。” “你原先在供销社干到什么职位了？” 王晨光脸上带了点自豪道：“店长，一个小店，五六个人。” “哦？”耿志远沉思了一会儿道：“现在摆摊收入怎么样？” 提到了摆摊，王晨光有些难为情，搓着手道：“好了能有个三四千块钱。” “哎呀！”徐振吃惊道：“不算少呀！我还以为你挣得不多呢。” “不是每个月都能这么高。”耿志远笑道：“比如现在，谁还出去买早餐？” “哦，那是。”徐振自责道：“我忘了过年过节了。” 王晨光也笑道：“我和同事两个人，我自己干不了，一年能挣个万把块钱吧，勉强够生活。” 三四千块钱分到两个人头上就不算多了，况且不可能每个月都能到这个数。耿志远沉吟道：“晨光，我在省城跟人合伙开了家餐厅，你要是愿意的话，可以到我那里干。” “啊！？”王晨光和徐振都是一惊，徐振道：“老耿，你怎么还开上餐厅了？没听你说过呀？” 耿志远微微一笑道：“前几年开的，跟别人合伙挣个外快。” 王晨光想了一想道：“对不起，老耿。我还得照顾孩子，实在去不了省城。” “你孩子多大了？男孩女孩？” “三岁了，女孩，跟老徐孩子差不多大。”提到孩子，王晨光眼睛里满是慈爱。 “这样的话……”耿志远；略一沉思道：“我姐姐在咱这里也开了家餐厅，过了年能开业，你要是不嫌弃可以去她那里。” 有个地方干总比出摊强，王晨光试探着问道：“待遇怎么样？” “你见了她可以自己谈，她你也认识，耿燕。” “耿燕呀！”王晨光惊叹道：“听说是大老板了，有钱得很。” “你留个电话，到时候我通知你去找她。”耿志远道。 “电话？”王晨光不好意思道：“我家没有电话。” “你打给我吧，我通知他。”徐振豪爽道。 “那好吧。”王晨光家连个固定电话也没有，可见日子过得多么艰难，耿志远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第122章 龙年的春节(下) 从徐振家出来已经是下午四点多钟，两家隔得不远，耿志远沿着小路慢慢踱步，心里仍旧在想着魏晓。罗洋打败了他，得偿所愿娶到了魏晓，为何不好好珍惜反而还要家暴自己的心上人？ 老婆娶回来是要疼的，自己的女人怎么能忍心欺负？难道……是为了那件事？耿志远忽然有所醒悟，暗自后悔道：“如果是为了那件事，我真是害了晓晓。当初我应该抵住诱惑，要不然晓晓也不至于过得如此艰难。” “唉！”他禁不住暗自叹息，一旦感到对魏晓有了亏欠，不免勾起了心底那份挂念。又走了几步，他忽的调转方向，扭头朝北苑小区走去。牵肠挂肚下，他迫切想要找到姐姐问个清楚，魏晓现在到底过得究竟如何。 来到姐姐家，给堂叔堂婶拜完年，他把姐姐拉到一旁低声道：“姐，魏晓……她现在过的怎么样，你能跟我说说吗？” 弟弟总算关心起了魏晓，耿燕长舒了口气叹道：“到我房间里说吧。” 姐弟俩来到耿燕的房间，她好奇道：“你怎么突然关心起魏晓来了？以前你连提她都不愿意提。” 耿志远坦白道：“中午到徐振家吃了顿饭，听他说魏晓过得不怎么样，所以想来找姐姐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耿燕感慨道：“魏晓她过得可不算好呀……” 魏晓跟罗洋结婚后，一开始过得还算凑合，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罗洋越来越不耐烦魏晓多愁善感、疑神疑鬼好吃醋的脾气，两个人常常因为琐事爆发争吵。加上罗洋父母瞧不起魏晓，又嫌弃她生不出孩子，罗洋便逐渐开始动手家暴。从去年下半年开始，受够了的魏晓便回到娘家与罗洋闹起了离婚。 魏晓的醋劲有多大，耿志远可是深切领教过。如果不是真爱，怕是谁也忍受不了。但是罗洋对魏晓应该是真爱，因此他之所以家暴，恐怕原因并不在于此。 “魏晓现在模样大变，你见了怕是都认不出来。”耿燕又道：“瘦的没了人样，看上去有点吓人。” “不会吧？”耿志远不信道：“再怎么变我还能认不出她来？” 耿燕冷笑道：“我上次遇到她，要不是她主动跟我打招呼，我根本认不出她就是曾经貌美如花的魏晓。” 俗话说心宽体胖，心里过得憋屈的话难免形容消瘦。耿志远痛心道：“姐，你要是能帮她就帮一把吧，花的钱从我账上出。” 耿燕欣慰道：“我就知道志远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你放心吧，我离得她近，不会不管不问的。” 从姐姐家出来，耿志远眺望了一眼不远处魏晓家所在的那座楼房，摇摇头叹了口气，转身往自己家走去。经过北苑小区东门时，一个骨瘦如柴的憔悴妇女拖着一个装满杂货的小车跟他擦肩而过。 耿志远丝毫没有注意到她瞪大了眼睛望着自己的异样，自顾自迈着大步渐行渐远。那个女子转过纤弱的身子，晦涩无光的脸庞上满是惊骇，她呆呆地望着耿志远高大的背影，低声自语道：“志远……真的是你吗？” 回到家中，父母依旧对他态度冷淡，耿志远笑了笑，坐到父母身边道：“爸妈，我现在的确没有钱，但是下个月可以借给志伟五万块钱。” 大儿子终于开了口，高淑英不满道：“才五万？不能多出点吗？” “志伟到底需要多少钱，你让他自己跟我说。”耿志远深思熟虑后还是决定不能丢下父母和弟弟不管，毕竟他们是自己最亲的人，即便要求不合情理，他也不能一点不讲情面。 耿志伟在自己房间里听见哥哥愿意掏钱，飞也似的跑出来道：“大哥，你把那二十万给我就行。” 耿志远淡淡一笑道：“那二十万你就别想了，再过俩月我借给你十万。听好了，我是借给你的，还是要还的。” “十万呀？”耿志伟失望道：“十万就十万吧，也能凑付着用。” 十万块钱还嫌少？如果不是开餐厅挣了钱，耿志远拼死拼活干上两年，不吃不喝才能攒出这笔钱来。 哄得父母开了心，耿志远总算放下了心事，第二天便告别父母赶往省城。陆怡已经买好了车票，两个人在车站会合，再次坐上了98次双层空调特快列车。 两个人又坐到同一列火车上，忍不住回忆起了四年前相识的过程。陆怡道：“当时我还害怕那个人找咱麻烦，没想到身旁坐的人其实是个打架的高手。” “我那时候刚毕业，学生气十足，怕是不敢打架。”耿志远故意刺激她道：“那个人真要是找过来，我肯定会扭头逃跑，把你丢给他。” “你这坏蛋！”陆怡气道：“人家都是英雄救美，你倒好，哪有自个儿先跑的？” “你是美吗？你长得这么丑，怎么能算美呢？”耿志远调笑道。 陆怡被他气得不行，捂着脸牢骚道：“哎呀！我怎么这么倒霉呀？这辈子碰上你，算是被你吃定了，想甩也甩不掉了。” “行了，还想甩掉我？你做梦去吧！”耿志远收起笑容正色道：“别捂脸了，我问你点正事。” 陆怡放下手臂，嘟着嘴道：“什么事，你说吧。” “今年小武该毕业了吧？”陆文武学的厨师班是两年制，今年下半年到了该毕业的时间。 陆怡点头道：“对，你有什么打算？” 耿志远瞧了她一眼道：“我想让他留在梁城，在我姐姐这儿干。” 陆怡瞪着一双眸子在他脸上转了几圈道：“你……是想让他？” “对，让小武在这里当我的眼睛。”耿志远毫不隐瞒道：“我和姐姐虽然是亲戚，但是亲兄弟还要明算账，既然做买卖，有些事还是要防着点。” 陆怡眼神一暗：“难道……你一点也不相信别人？” “你误会了。”耿志远笑道：“我不相信姐姐能跟他一块投资吗？” “那你还让小武……” “这是两码事。我是投资人，当然有知情权，有些事情只可意会不能明说，我姐姐也能理解。”耿志远继续道：“过了年我让秦芳到我姐姐这儿干一段时间，余大姐去调味品厂里替她。” 耿志远心思之缜密陆怡自叹不如，同时还有些畏惧。不过短短三四年的时间，他便从一个初出茅庐的青涩学生蜕变为行事谨密的成熟男人，无形中陆怡对他又多了几分钦佩和眷恋。 列车到达宁城站，出了车站陆怡道：“我去你那儿住一晚吧，宿舍太冷清，我自个儿害怕。” 同样的错误耿志远哪能犯上两次，当即断然拒绝道：“男女授受不亲，咱俩孤男寡女住在一起算什么？让苏卿知道了我说不清楚，你还是回宿舍住吧。” 陆怡见他如此绝情，不满道：“去年我不也住了吗？今年怎么就不行了？” “去年是去年，今年是今年。”耿志远见她脸有怒色，只得退一步道：“要不你去六号楼那里住，行不？” 六号楼离十八号楼隔得并不远，两个人还在一个小区里，陆怡只得点头道：“好吧。” 回到家里，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耿志远打开电视机刚看了两眼，正琢磨着怎么解决晚饭，陆怡端着锅提着盆敲响了门。 吃着陆怡做的可口饭菜，耿志远感慨道：“将来谁娶了你可有得口福了，你这菜是做得越来越香了。” 陆怡盯着他幽幽道：“我想给你做一辈子，你愿意吗？” 耿志远心里打了个突，赶紧求饶道：“妹子，咱别提这茬行不？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跟苏卿感情很好，我可做不出对不起她的事来。” “我不想跟她抢你。”陆怡低首泣道：“我只是想生个咱俩的孩子。” 她这一哭，耿志远顿时慌了神，赶忙放下筷子劝道：“我说吧，不让你来，你非要来。这事我早就跟你说过，不可能的。我要是跟你有了孩子，卿卿知道了怎么解释？难道我背着她养了小三？” “我愿意当你的小三！”陆怡梨花带雨道：“小苏知道了找我算账就是，就说我勾引的你还不行吗？” “打住！打住！”耿志远连连摆手道：“孩子是爱情的结晶，生下来就要为他负责，且能只管生不管养？我绝对干不出这种背叛爱情的事来，你还是赶紧找个对象结婚吧。” 陆怡见他态度坚决，只得止住哭声道：“对不起，我有点失态，影响你吃饭了。” 耿志远见她情绪恢复正常，苦笑道：“以后我可不敢再让你来了，一边是美食诱惑，一边还有心灵折磨，你是让我吃呢？还是不让我吃呢？” “去！”陆怡嗔道：“我现在算是明白了，那些所谓的被迫出轨的男人，根本不是被迫，全是自愿的。要是男人态度坚决，女人根本诱惑不了他。” 耿志远瞧了她一眼没敢搭腔，自顾自的享受美食。陆怡暗自叹气道：“错过一时错过一世，当时我要是不跟肖华武纠缠在一起，志远肯定会是我的男人。” 送走了陆怡，耿志远回头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水道：“以后可不能再让她来了，这么个撩拨法，万一那天我忍不住，且不是对不起卿卿？” 他坐到沙发上呆了一会儿，暗道：“得亏是我从来没有爱上过陆怡，所以她的诱惑我还能挺得住。若是曾经爱过的魏晓或者林楚，这么个诱惑法我怕是经受不住考验。侥幸！侥幸呀！” 感叹之际不由得想起了苏卿，别看仅仅分开了不到十天，相思之情已经折磨得耿志远无心睡眠，只要一躺到床上他便想起了自己的卿卿。 “这个坏卿卿，也不知道给我打个电话！”牢骚话刚说出口，手机便响了起来。 耿志远瞅了一眼号码，立时蹦起老高：“卿卿，我的小卿卿！” 第123章 新环境新任务 苏卿陪着母亲回到兰溪老家过年，独自睡在曾经的单人床上，夜深人静时也是非常思念男友。正月初四，走亲戚的任务大部分完成后，她便计划着早点回去跟男友团聚。 “志远，你在宁城还是在省城？”苏卿疑问道。 “我在咱们自己家，今晚上刚回来。”听到女友熟悉的甜美声音，耿志远激动地一颗心怦怦直跳，恨不得立刻跟她见面好好亲热一番。 苏卿笑道：“是你自己一个人嘛？屋里没有别的女人吧？” 耿志远吓得打了个哆嗦，幸亏陆怡刚走，要不然万一被苏卿觉察出来，那可就麻大烦了。 “没有！”耿志远信誓旦旦道：“咱家除了你，怎么可能还有其他女人？没有，坚决没有！” 苏卿知道男友感情专一，不是一个到处留情的花花公子，调笑道：“既然没有女人，你紧张什么？把家里收拾好，明天我就回去。” “是吗？太好了！”耿志远兴奋道：“我明天去接你吧？” “接什么接？你又没有车，老实在家待着，我坐大巴车回去就行。”苏卿不舍得让男友受累，哪里肯让他大老远跑到机场去接自己。 “哎！那好，我把洗澡水热好，等你回来好洗澡。”耿志远忙不迭的献殷勤道。 “去！”苏卿啐道：“光想着洗澡，你就不能想着给我做回饭呀？” 女友使起了小性，耿志远识趣道：“行，我做饭。我一定做好了让你回来吃现成的，好吧？” “这还差不多！我爱你，志远！”一想到明天便能见到深爱的男友，苏卿禁不住羞红了脸。 “我也爱你，卿卿！”耿志远嘴上说着情话，心里恨不得隔着电话亲女友两口。 第二天一早，耿志远先去超市买了些熟牛肉和土豆，准备给女友做一道拿手的土豆炖牛肉。 中午，苏卿下了飞机赶回到家时，一推门便闻到了炖牛肉的香味。 “志远，你炖的牛肉？”没想到男友真学会了做饭，苏卿很是欣喜道。 一见到苏卿，耿志远不由分说先把她抱住狠狠亲了一顿：“我的卿卿，想死我了！你总算回来了，你再不回来，我真得要死了！” 苏卿被他亲的脸颊绯红，嗔道：“发什么疯？好像几十年没见似的。” 耿志远叫苦道：“我是度日如年呢，好歹见着你了，要不然我非得相思而亡不可。” “呸！”苏卿啐道：“大过年的，净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快点呸呸！” “呸呸呸！”耿志远听话的呸了一阵，然后道：“你快洗澡吧，水都热好了。” 苏卿洗完澡换好衣服出来时，耿志远已经摆好了饭桌，桌上虽然只有一个菜：土豆炖牛肉，但是满满一盆量大管够。另外还有五六个结实的大白馒头作为主食。 “嗯，品相还不错。”苏卿瞧着土豆炖牛肉赞了一句，又问道：“昨晚上你怎么吃的？” 在女友面前，耿志远哪里敢提陆怡的名字，闪烁搪塞道：“下了点面条胡乱填饱肚子。” “晚上我给你多做几个菜。”苏卿心疼道。 有道是久别胜新婚，从初四到初七，两个人过得昏天黑地，快活无比，眨眼间便到了初八，设计院正式上班的日子。 一上班，田必达突然宣布各办公室进行人员调整，耿志远从719调到了707，跟叶守丰、寇万山、陈瑛和刘梅在一个办公室里，另外还有刚刚调来的敬州石化公司设计院的赵忠诚。 赵忠诚是穆繁羽认可并亲自引进的专家级重要人才，虽然耿志远了解他的底细，知道他的水平其实很一般，但是大老板认为行的人，他可不至于傻到去揭穿皇帝的新衣。 赵忠诚初来乍到，显出一副唯唯诺诺、和蔼可亲的模样。耿志远笑而不语，跟他保持住距离，既不亲密也不疏远，普通同事的关系刚刚好。 原先在719的时候，由于彼此熟悉，又有好打探消息的王平，所以办公室里气氛融洽，大伙经常凑到一块热聊，显得很是活泼热闹。 但在新办公室里，叶守丰、寇万山都属于话少的蔫人，陈瑛和刘梅资格小也不敢多声，赵忠诚刚来更是不多言语，所以办公室里从早到晚一直静悄悄的，显得很是沉闷。 一开始耿志远有些不适应，但是性格本就内向的他很快便适应了环境，也变得沉默不语，有时候一整天也说不上一句话。 可是生性活泼、喜爱聊天的刘梅却受不得这种沉闷，忍不住的时候便主动找陈瑛和耿志远挑起话题聊天。喜欢聊天是女人的天性，叶守丰和寇万山虽然不喜欢说话，却也不反对别人说话，有时候还插上一两句话。 但是，赵忠诚是一个神经非常敏感的人，工作时喜欢安静的环境，忍受不了旁人的闲谈。特别是思考时他不喜欢说话，更不喜欢别人说话，尤其是不喜欢身旁的人说话。 刘梅一而再，再而三的烦扰他安静的思维，忍无可忍之下他终于爆发了。 惊蛰这天，刘梅工作间隙跟陈瑛聊起了电影《完美风暴》，耿志远见女孩子竟然聊起了灾难电影，不由得竖起了耳朵认真听着。而赵忠诚却对着屏幕皱起了眉头。 “太可惜了，要是制冷机不坏，他们也用不着送命。”陈瑛叹息道。 刘梅道：“即使制冷机不坏，他们也……” “行了！”赵忠诚突然冷冷道：“刘梅你是不是没事干了？要是没事干赶紧找主任要活干去，在这里叽叽喳喳吵什么？” 刘梅和陈瑛大吃一惊，不由得面面相觑。赵忠诚又道：“女孩子家的，整天叽叽歪歪的有意思吗？” 刘梅这才反应过来，不服道：“赵工，我又没跟你说话，你干你的，我又没影响你。” “你影响我了！”赵忠诚扭过身子怒目而视道：“我在这里工作，你像个乌鸦似的在我耳边叫来叫去的，能不影响我吗？” 赵忠诚突然发难，令叶守丰、寇万山和耿志远都是一愣，寇万山劝道：“赵工，女孩子喜欢聊天，就让她们聊呗，声音又不大。” “影响我工作就不行！”赵忠诚大声叫嚷道：“要不让穆院长来评评理，影响我工作还不让说，这还有天理吗？” 寇万山见他抬出了穆院长这尊大神，摇了摇头不再言语。叶守丰本想劝上两句，见他气势汹汹怕自讨没趣，明哲保身闭上了嘴。 耿志远见此情形焉能不管，当即厉声道：“赵工，行了！你不喜欢别人说话，人家不说就是，扯什么穆院长进来？” 赵忠诚在耿志远面前曾经吃过瘪，对他留下了心理阴影，情知他是个不好惹的家伙，见他发了话立时偃旗息鼓没了动静。 耿志远趁机朝刘梅使了个眼色，刘梅气鼓鼓的噘着嘴盯着计算机屏幕干起了活。陈瑛默默叹了口气，心道：“有了赵忠诚这么个怪人在办公室，以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赵忠诚第一次发火便得到了收获，从此便一发不可收拾。耿志远在的时候他还有所收敛，只要耿志远不在，他动辄便向刘梅发火，有时候还摔砸东西，硬生生把刘梅从小喇叭折磨成了闷葫芦。 “我的天！”刘梅叫苦道：“走了个贾睿，怎么又来了个赵忠诚！还让人痛痛快快活不？” 陈瑛给她出主意道：“听说今年招了一大批学生，咱俩坚持到夏天，到那时候咱们找主任要求换办公室，躲开这个神经质。” “那行吧。”一想到还要跟赵忠诚呆上小半年，刘梅便愁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 去年下半年，耿志远先后承接了六七个项目，紧赶慢赶忙活了小半年，总算将大部分工段干完出图入库。还没等他喘口气，省院又承接了梁城化肥厂搬迁改造任务。 该项目是将梁城化肥厂整体搬迁至海滨县的化工园区，投资规模巨大，设计费更是不菲，据说创造了省院历史新高。为了体现院里对该项目的重视，分管院长岳为本亲自上马担任设计经理，选定工艺设计人员时第一个便点将耿志远参加。 老岳对他有知遇之恩，当年如果不是岳为本替他仗义执言，建筑设计院上门问罪时，院里就有可能拿他交差。而且若不是老岳说话，去北京学习应力分析的好事哪里会落到他的头上。所以岳院长询问他的意见时，耿志远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 为了慎重，该项目分为可行性研究、初步设计和施工图设计三个阶段。化肥厂搬迁主要分为五大块，第一是复合肥装置，交由梁广原负责；第二是合成氨装置，交由何凤文负责；第三是尿素装置，交给叶守丰负责；第四是甲醇装置，交由耿志远负责；最后是厂区总体及水电汽等公用工程设计，由岳为本亲自负责。 五个负责人，除了耿志远外，其他人不是高工便是研究员（教授级高工），只有耿志远是个助工，显得档次最低。好在比起另外三个大装置，甲醇装置相对较小，只有甲醇合成、甲醇精馏和甲醇罐区三个主项，即便耿志远全部自己干，也不算多么困难。 除了甲醇装置外，岳院长还毫不例外地安排耿志远担任整个项目的应力分析和分析化验两个专业的负责人。 老岳如此看重自己，耿志远只觉得重担在肩，压力山大。 工欲善其事必先善其器，省院紧接着来了个大手笔，把该项目全体设计人员计算机统一更换为奔三450主机，硬盘容量达到了不可思议的15个g。 15个g，比耿志远现在的奔二350的3个g硬盘整整大了五倍。耿志远暗自感叹：“这么大的硬盘，得猴年马月才能用完呀。” 四月初，岳为本带着四个主要负责人和总图、电气、热工等专业负责人赶往了梁城，与化肥厂进行初步交流，顺便查看一下现场。 第124章 房价涨势凶猛 梁城化肥厂位于梁水河以东，七十年代建厂时周围皆是人烟稀少的农田。随着城市的发展和扩张，如今的厂区四周已经全部是高楼林立，人员稠密。现在的位置不但限制了化肥厂下一步的发展，而且还影响了周围的环境和居民的健康。 因此梁城市政府下定决心将化肥厂整体搬迁至位于海滨县的化工园区，腾出的空地计划新建一处综合性体育场馆及配套的服务设施。 梁城化肥厂负责跟设计院对接的是副总经理时敬恩，设计院技术人员第一次到厂交流，为了显示重视，总经理成为麟也亲自出面迎接。 跟耿志远负责的甲醇装置具体对接的是化肥厂副总工程师杜弘毅，他是五十年代生人，与耿志远叔伯辈年龄相仿，见耿志远如此年轻便能独当一面，暗中啧啧称奇。 化肥厂搬迁改造项目工期紧任务重，为了更快更好的完成设计任务，岳为本跟时敬恩商议后，祭出了设计院常用不衰的大招：现场设计。 化肥厂腾空了本厂招待所供设计人员住宿，将工厂礼堂改造后作为设计人员的工作场所。省化工设计院初步准备五一劳动节后，便将项目组八十多号设计人员全部拉到梁城进行现场设计。 考察完工厂现状后，双方又赶到滨海县搬迁场地进行查看。化肥厂计划搬迁的新厂址位于海滨县北部荒无人烟的盐碱滩上，最近的村子便是陆怡家所在的甸子村，相距也有至少五六公里。 平坦的盐碱滩上草木不生，放眼望去无边无际。岳为本叹道：“真是个建厂的好地方，总图规划上可得好好下一番功夫。” 时敬恩指着周围介绍道：“这一片全部要建成化工企业，北边还有个百万吨级的码头可以运输油煤气等能源，南边离得近的几个村子将来需要的话都可以搬迁。” “小耿，我听说前几年你在这儿施工服务过？”岳为本突然朝耿志远问道。 耿志远忙点头道：“对，97年在县化肥厂呆了几个月。” “县化肥厂运行不下去了，除了合成氨和硝酸，其他装置都停了，估计坚持不了几年了。”时敬恩在旁道。 “我记得县化肥厂在县城边上，它不搬迁吗？”耿志远借机问道。 时敬恩笑了笑道：“搬迁得有钱呀，它都快倒闭破产了，还搬个什么劲？” 几年前还红红火火的一个好企业，怎么就说不行就不行了呢？耿志远纳闷不已，心中留下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考察完现场，简单吃了个午饭，设计院众人便启程往省城赶。路上闲来无事，大伙讨论起人人关心的房子来，岳为本好心劝道：“福利分房早晚取消，大家别等着院里分房子了，房地产市场很快会红火起来，你们手头宽裕的话，能买房的赶紧买房吧。” 梁广原道：“外面卖的房子，咱院附近的我问了问，都已经两千五六一个平方了，这么贵谁买得起？” “两千五六了？”耿志远吃惊道：“不可能吧？” “怎么不可能？”总图专业的杨猛道：“前一阵我去绿景家园看了看，乖乖！一平方均价2480元，一套一百平方米的房子就得二十五六万，谁买得起呀？” 耿志远去年八月份在湖畔美景三期买的二楼不过才1680元，刚刚半年的时间涨了接近一千元，他怎么想都觉得不大可能。 “商品房那么贵，谁买呀？”叶守丰悠然道：“我反正有院里的房子住，才不去花那个冤枉钱呢。” “小耿，听说你在湖畔美景买了套房子？”何凤文忽然问道。 耿志远年纪轻轻竟然悄无声息的买了房子，众人大感意外，纷纷看向了他。耿志远无奈点头道：“对，我在湖畔美景买了套房子，当时为了结婚。” “多大的？”杨猛没想到耿志远意识如此超前，湖畔美景小区那可是市里数得着的高档小区，一般人哪里敢买那里的房子。 耿志远虽然已经买了两套房子，但本着低调做人的原则，他搪塞道：“去年刚买的，135平方，花了二十多万。” 二十多万！老同志们已经习惯了不花钱住福利房，所以听到他花了二十多万元买房子，一个个痛心疾首，暗骂他有钱没处花，胡乱糟蹋钱。 “你买的时候多少钱？”杨猛很感兴趣道。 耿志远端正身子答道：“不贵，好像是1680一平方，二楼。” “那你赚了。”杨猛笑道：“湖畔美景四期已经到了两千六一平方了，你赚大发了。” “不可能吧？涨得这么快？”耿志远不信道。 “怎么不可能？”杨猛解释道：“去年年底它涨了一次价，涨到了两千出头。上个月又一气涨到了现在这个价，据说还要涨。” “涨得这么快？！”耿志远惊叹之余心中暗喜，他的两套房子按均价两千六计算的话，价值接近七十万，无形中自己从房价中已经纯挣了三十多万了。 “岳院长，您见多识广，能给我们讲讲房价为什么涨得这么快吗？”好不容易跟岳为本聊上一次，耿志远抓紧向他虚心请教。 岳为本淡淡一笑：“那我就谈谈自己的观点，对与错你们自己判断，后悔了可别找我啊。我认为房价下一步还会涨，而且会涨到一个我们现在不敢想象的价位，至于会是多少，我也不敢说，大家只能等等看。” 他喝了口水继续道：“涨价的原因，一个是房屋分配制度由福利分房改革为货币化分房，老百姓想有房子必须拿钱买，买的人多了房价自然会上涨。再一个就是，我们国家城市化程度太低，欠账太多，随着下一步城镇化进程加快，城市人口快速增长，房屋需求自然会迅速增长，房价随之也会上涨。” 他叹息道：“我们运气好，正处在一个国民经济飞速发展的时代，也许十年、二十年后再往回看，我们会为自己当时不买房或者少买房的决定后悔不已。” “岳院长，你买房了吗？”叶守丰好奇道。 岳为本微微一笑：“我？当然买了，我跟小耿是邻居，也在湖畔美景小区买了一套房子。” 岳为本特意把一套说的很重，同时有意无意的瞥了耿志远一眼。耿志远心里一颤，暗道：“老岳不会早就知道我买了两套房子吧？这个家伙，狡猾大大滴。” 回到家里吃晚饭时，耿志远无意间提到了房价上涨的事，苏卿兴奋道：“志远，我正想跟你说这件事呢。” “你也知道房价上涨了？”耿志远惊奇道。 苏卿笑了笑道：“我在学校里上学，同学们既没钱又不需要买房，他们不关心房子的事。我是去电视台帮忙时，听一个上海来的嘉宾说的，他说上海的房价将来能涨到一两万甚至好几万呢。” “一两万！？”耿志远瞠目结舌道：“不可能！他这不是胡扯吗？一两万谁买得起？房子卖给谁去？” “他说上海现在的房价已经四五千了呢。”苏卿扑闪着大眼睛道：“要是真像他说的那样，咱干嘛不去上海买下套房子？四五千涨到一两万，差价可不少呢。” 按五千元一平方涨到一万元一平方计算，现在买下一套一百平方米的房子，等到将来就能挣到五十万元！即便按持有十年计算，每年的盈利率也在10%左右。这可比存银行高多了，这钱挣得也有点太容易了吧？ “志远，你说咱们买还是不买？”苏卿跃跃欲试道。 湖畔美景小区第一套房子是在林楚的强烈要求下，耿志远才不得不买下的。现在看来，林楚的经济头脑比自己不知道要高出多少倍。如今苏卿又提出来去上海买房，不知道她这个想法可行不可行？ 过年时，耿志伟曾经提到，他所在的闵行区房价很低，有的小区不过两三千元。如果买房是为了升值，何不如去闵行区买上两三套，除了出租外，还可以借给弟弟居住，省得他在外面租房。 耿志远沉思良久，方才道：“这样吧，咱俩五一节去上海看看房子，顺便玩一趟，你说行吧？” “太好了，我还没去过上海呢！”苏卿高兴地拍手道。 耿志远瞧着女友欢呼雀跃的天真模样，想起两人定情后自己一次也没有带她出去游玩过，暗自心疼道：“我也没去过。” 苏卿惊诧道：“你也没去过？” “这有什么稀奇的？”耿志远笑道：“我们院干的项目除了省里的，省外的大都在偏远地区，还没在上海干过项目呢。” “那不正好去看看？”苏卿想起一事，担心道：“咱……有钱吗？” 耿志远皱起眉头道：“我得算一算……” 2001年一到三月份第一季度，楚颜调味品公司盈利三十余万元，远怡餐饮公司盈利约二十万元，耿氏餐饮公司和震远安保公司刚刚开始营业，盈利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五一节看完房子，七八月份去买，那时候应该能有足够的资金买下一套或者两套总价五六十万元的房子。 “嗯，咱有钱，钱上你不用担心。”耿志远颇为自信道。 苏卿钦佩的缠在了男友身上，深有感触道：“志远，你真厉害，我爱死你了！” 耿志远故意嘲讽道：“你是爱死了我的钱吧？我要是个穷光蛋，看你还爱的我死呀活的？” 苏卿也明白他是在有意挑逗自己，佯装生气道：“那我干脆现在就把你干掉，你的钱不就全成我的了吗？” 耿志远顺势倒在沙发上，吼叫道：“快来人呀！苏金莲谋杀亲夫了！” 苏卿见他喊叫的声音洪亮，生怕邻居们听到误会，狠狠掐了他几下道：“谁是苏金莲？我还没嫁给你呢，就算杀了你也不是谋杀亲夫。” 耿志远一把将她拽进怀中，做出可怜状道：“卿卿，就算死在你手里，我也心甘情愿。” “呸！”苏卿啐道：“又说胡话！你还得给我挣钱呢，我哪里舍得害你？” “卿卿，你好美！” 苏卿最怕耿志远说情话，赶忙捂住耳朵道：“别说了，酸死了！” 第125章 上海看房 五一长假的第一天，耿志远和苏卿赶到机场搭乘航班前往上海。从宁城到上海，空中飞行时间两小时多点，下午一点起飞，三点多钟便到达了上海，平稳降落在虹桥机场。 拿到托运的行李出了候机楼，两个人打了辆出租车，飞驰电掣般直奔市区而去。 “志远，咱们去哪儿住？”苏卿挽着男友的胳膊，略微有点困意。 耿志远看了一眼手里的地图道：“浦江大酒店，陆怡已经帮咱们定好了。” 浦江大酒店是一家刚成立的豪华星级酒店，地处浦江之畔，毗邻美轮美奂的外滩和南京路。酒店位于闹市区，周围有多家餐饮、娱乐及购物场所，既能体验都市的宁静，也能享受奢华生活。 苏卿下了车抬头仰望几十层高的豪华酒店，震撼之余有些局促不安道：“志远，这里很贵吧？要不咱换家便宜点的地方住吧？” 耿志远握住她的小手安慰道：“不贵，进去吧。” 来到前台，耿志远拿出两个人的身份证办理入住手续，苏卿瞥了一眼价目表，立时惊呆了。标准间一夜竟然高达668元！ 他们俩的房间在20层，两个人坐在电梯里，苏卿颇为不舍道：“太贵了，一晚上就六百多元，简直是抢钱！” 耿志远见状笑道：“那是标牌价，陆怡帮咱预定时打八折优惠的。” 打完八折也得五百三十多元，苏卿毕竟出身于小地方，心疼道：“睡一晚上觉五百多，他们那床是金子做的吗？” 女友虽然是个绝色佳人，却没有漂亮女孩常犯的追求奢华享受的毛病，耿志远怜爱的搂住了她道：“他们的床不是金子做的，但是我的老婆是金子做的，住的差了我怕亏待了她。”耿志远一番告白让苏卿又羞赧又蜜甜，嗔道：“你就会花言巧语哄我玩。” 进了房间，放好行李后，耿志远细心地拿出酒精和抹布将房间里的家具用品逐一擦拭消毒。他的星座是处女座，所以是个完美主义者，还有点洁癖。虽然星级酒店卫生做得很好，他还是自己再打扫一遍才觉得放心。 苏卿见他如此讲究，嫌弃他有些太仔细，牢骚道：“这么干净你还擦什么呢？” 耿志远笑了笑道：“我有洁癖，你又不是不知道？” 苏卿嘟着嘴道：“原来你也不是个完人，也有毛病。” “你知足吧。”耿志远道：“我不抽烟不喝酒不打牌，但我即不是和尚也不是道士，我也有爱好，我的爱好就是：喜欢漂亮的姑娘。” 苏卿脸一红道：“把一个龌龊的事情说得这么高尚，也就只有你了。” 耿志远嘿嘿笑了笑道：“要不是我有点洁癖，早就不知道睡过多少姑娘了，哪里还轮得着你呀？” “呸！”苏卿啐道：“原来你这家伙也有一肚子的坏水。” “你这话说的？”耿志远洗了把手道：“咱俩过了这么长时间，你现在才知道，晚了。” 苏卿莞尔一笑道：“志远，跟你拌嘴真有意思，我就喜欢跟你打嘴仗。” 耿志远心道：“我也只喜欢跟你说话呀，小傻瓜。” 耿志远来上海之前通知过弟弟，耿志伟还欠着哥哥十万块钱，哪里敢有所怠慢，当天晚上便请哥哥两口子吃饭。 耿志伟请客的地方在城隍庙附近，耿志远初来乍到对上海街巷不很熟悉，带着苏卿东找西找，好不容易才找到地方。 碰面之后，耿志远才发现弟弟不是一个人，还带着一个稍胖的女孩子。 “哥哥，嫂子，这是我女朋友王晓玲。”耿志伟指着那个女孩介绍道。 王晓玲个子不高，身材微胖，长相很是一般，毫无姿色可言，跟罗雅兰相比可谓是天上地下的差距。另外，耿志远瞧出她圆圆的脸庞上隐约浮现出一股蛮横之气。 “大哥，嫂子，你们好！”当着耿志远和苏卿的面，王晓玲表现得还算乖巧懂事，耿志远和苏卿自然以弟妹之礼客气相待。 饭间闲聊之时，耿志远问起上海楼市的情况，耿志伟道：“哥，市里的静安、卢湾、黄浦、徐汇等区都在五千到六千之间。我住的闵行那边便宜，均价不到三千块钱，最多两千五左右，还有一千多的。闸北区也大概是这个价钱。” 耿志远想了想道：“你租的房子多少钱？” “我租的小，两室一厅大概八九十个平方，一个月五百多。” “这么贵？！”苏卿吃惊道。 耿志伟笑道：“嫂子，不贵。要是去市区，一月一两千的都有。” “一两千！？”苏卿大张着嘴巴，难以置信道：“这么贵谁租得起？” “上海有钱人多，哪像咱宁城那么穷。”耿志远见女友有些失态，赶忙接过话来道。 饭后，耿志伟又带着哥嫂去自己的公司视察。他的公司是跟几个志同道合的年轻人共同组建，股本中耿志伟出了二十万元，占了10%，是个小股东。 公司位于闵行区一个不大的写字楼上，大约一千平方米的办公区里密密麻麻设置了百余个工位。临近深夜，依然有不少年轻人对着计算机投入的工作。 “你们公司到底是开发什么的？”耿志远看得一头雾水只得问道。 耿志伟笑道：“当然是电子技术方面的，目前主要是设计手机软硬件。” “哦！那是不少花钱。”耿志远大开眼界，原来电视上的现代化公司现实中就是这个样子。 临别之际，耿志远对弟弟道：“志伟，这几天我们就不打搅你们俩了，咱们各玩各的，行不？” 耿志伟囊中羞涩，巴不得哥哥不找他能省下点钱来，当即点头道：“行，那你们好好玩。我正好还要加班，就不陪哥嫂了。” 回到宾馆，耿志远和苏卿洗完澡后，相拥着坐在窗边欣赏浦江夜景。苏卿问道：“志远，明天咱们去哪儿？” 耿志远凝视着脚下灯火辉煌的夜色市景，淡然道：“先办正事，去闵行看房子。” “咱们去哪个小区呢？”苏卿望了一眼看不到边际的大上海，茫然道。 “瞧！”耿志远举起几份当地报纸道：“报纸上都有，咱们先去莲花小区，再去新城苑。” 苏卿拿过报纸来看了又看道：“莲花小区两千四，新城苑才两千，好便宜呀！比咱那里都便宜。” “这里偏呀。”耿志远拿出地图指着道：“你看，这两个小区所在的地方多偏。” “这么偏你还买？”苏卿仰起头看着男友疑问道。 耿志远冷笑一声道：“闵行虽然偏远，但是年轻人多，新建企业多，将来肯定是个热门地区。咱们手里的资金有限，同样的钱去市区只能买一套，在这儿能买两套，甚至三套。为什么不在这里买？” “你准备买几套？” 耿志远咬牙道：“至少买三套，一套给我弟弟住，两外两套出租。” 苏卿沉思道：“那就不能买太大的，两室户就行。” “你看，莲花小区有83平方米的两室一厅户型，这个比较合适，咱们买上三套，也不过六十多万。” 苏卿吓了一跳：“六十多万？太多了吧？” “不多，调味品厂生产平稳，我估计今年光它就能给咱带来六七十万的收益，足以用于买房。”耿志远自信道。 第二天一早，两个人吃过早饭，出门打了辆出租车直奔莲花小区。莲花小区正在销售的是二期，均价2388元，耿志远左看右看，看中了12号楼83平方米的两室一厅小户型。 可惜他手里没有足够的资金，只能先过过眼瘾。随后他们又赶到新城苑小区，这里更便宜，五楼才1568元一平方，足足低了接近八百块钱。 综合比较之后，耿志远还是决定买莲花小区的房子，那里不但离着市区近，周围已经有多个新建小区，配套生活设施也比较齐全，将来出租的价钱相对能高一些。 耿志远这边准备着看房买房，耿志伟那边也有了心思。王晓玲朝他问道：“志伟，你哥哥在上海买房子，咱能住吗？” “当然能。”耿志伟底气十足道：“他又不住这儿，我想住他能不让吗？” “那……”王晓玲眼珠一转道：“你能不能跟你哥哥说说，房产证上写你的名字？” 耿志伟咧嘴道：“你这想法有点……有点太过分，我哥哥买的房子怎么可能写我的名字？” “长兄如父嘛。”王晓玲撒娇道：“我还有两年就要毕业了，咱俩要想结婚，上海怎么能没有房子呢？” “那是两码事。”耿志伟摇头道：“咱俩结婚买房我可以跟爸妈要钱，想白占我哥哥的房子，怕是没门。” “你先去问问嘛。不问怎么能知道行不行呢？”王晓玲依然不死心道。 耿志伟赶忙止住她的野心：“千万不能试，我这哥哥脾气大得很，你要是问了怕是连住也捞不着住了。” 耿志远自然不知道未来弟媳竟敢打起了自己房子的主意，看完房后，他便带着苏卿四处游玩，黄浦江、南京路、城隍庙一路逛下来，算是初步领略了大上海的风土人情。 五一假期一结束，梁城化肥厂搬迁改造项目初步设计和施工图设计工作同步开始。耿志远负责的甲醇装置如今只有他自己孤家寡人一个，相熟的刘梅、陈瑛、于庆贺等人早被各个项目经理搜刮一空，每个人手里都有一大堆活，对他入伙的邀请只能表示爱莫能助。 无可奈何之下，耿志远只能找到田必达向室里要人。田必达手里哪里还有什么可用之人，只得安排刚来的刘芮宁和宋宸加入到甲醇装置项目组里来。 第126章 招揽部下(上) 刘芮宁来自宁西化工厂，虽然已经工作了十几年，却一直从事人事管理，从来没有从事过任何设计工作，连cad都要重新学习，更不用说还有一大堆设计规范需要熟悉。 宋宸去年毕业于青岛化工学院，先前在宁城化工磷酸厂工作，今年春节后应聘到了省设计院。小姑娘虽然也没有干过设计，但是毕竟年轻，学的也是化学工程，领悟能力和工作能力比刘芮宁强上不止一倍。 其他负责人手下尽是精兵强将，耿志远却只能领着一大一小两个女将上了战场。刘芮宁能力差干活慢，耿志远安排她负责相对简单的甲醇罐区。宋宸鬼灵精怪、活力无限，安排她负责完成甲醇合成。剩下的甲醇精馏工段无人可派，耿志远只能亲自赤膊上阵。 小满这天，省设计院出动了五辆大巴车，将七八十人的设计队伍连同他们的计算机、图纸书籍资料等装备一起运到了梁城化肥厂。 耿志远又一次开始了艰苦漫长的现场设计工作。 梁城化肥厂搬迁项目虽然也是旧装置搬迁改造，但比起敬州石化tkm项目来说相对容易得多。 首先是化肥厂所有生产装置均有现成的参考图纸，其次是搬迁只搬旧设备及阀门，管道、法兰、垫片等均为设计后重新采购，因此省去了大量核对现场的工作。不用再像敬州石化那样，为了核对测量老管道走向及位置，一天要爬好几次框架。 甲醇装置原有图纸由某大型设计院于九十年代初设计，厂里曾经进行过小部分改进，搬迁后需要按照厂里的要求优化部分流程和配管，其余的照搬原先图纸即可。 刘芮宁年纪较大，又对设计程序和技术一无所知，耿志远不得不边教边干。为了表示感激之情，刘芮宁竟然亲切的称呼他为耿老师，弄的耿志远尴尬不已。 宋宸聪明伶俐，很快便掌握了设计思路和方法，属于一点就会的省心学生，但是她跟耿志远年龄差不多，又自恃硕士研究生的身份，便有些看不起年轻的设计经理，时常不听招呼闹闹小脾气。 设计人员靠技术吃饭，想要真正收服宋宸也只能靠技术。 找了一个天气晴朗的好天，耿志远带着宋宸爬上了甲醇精馏框架。 “宋工，你看这是什么？”耿志远指着管道上一对法兰道。 宋宸嘟起小嘴不屑的哼了一声：“法兰呀，还有什么？” “我问的是哪种法兰？” 宋宸一皱眉头：“哪种法兰？这谁看得出？” 耿志远笑了笑，指着法兰尾部道：“你看，这是带颈对焊法兰。如果是平焊法兰，会是这种。”他又指着旁边一根循环水管道上法兰道：“平焊和对焊，你看出不同来了吗？” 宋宸恍然大悟道：“平焊是套到管道上，对焊是正对上。” “不错，领悟能力很强。”耿志远既然开了头，自然不会轻易停下：“这个是什么？” “呃……不知道。” “记住了，这是安全阀，超压时泄放保护系统的。” “这个是什么？” “呃……不知道。” “看好了，这个是管端阻火器，防止可燃气体放空时发生火灾用的。” 耿志远领着宋宸从上到下如数家珍般一一讲述。宋宸惊得瞠目结舌：“耿工，这么多设备和管道，你都能记住？” “我干过甲醇精馏，虽然能力比这个装置要小，但是流程大同小异。会了一个，其他的触类旁通也不难。”耿志远耐心解释道。 一趟现场下来，宋宸对自己年轻的设计经理已然佩服的五体投地。学校里学的知识毕竟跟实际工作有所差距，有时候甚至差距很大，即便是化工专业毕业的学生，至少需要锻炼三到五年才有能力独立负责一个主项。 收服了宋宸，三个人的项目组才真正成为一个集体。 现场设计非常辛苦，从上午八点钟一直要干到晚上八点钟。为了不让自己累垮，耿志远特意买了一副羽毛球拍，每天上下午都带着两个学生到外面去打羽毛球。 久坐之后，打打羽毛球活动一下出出汗，使人有一种特别舒服的感觉，同时三个人之间也通过互动和交流逐渐产生了彼此关心信任的友情。 在现场呆的时间长了，对自己目前面临的处境，耿志远渐渐领悟出一点心得。 这次岳院长超常规提拔重用了他，让他负责了整个甲醇装置，一下子与梁广原等老资格设计经理平起平坐，不免引起了一些人的不满和嫉妒。 他现在依然还是助理工程师，职称低资历浅人脉也不够，骤升高位下无人可用也很正常。比他来得早的老同志不可能听他指挥；同他一起来的于庆贺等人各有想法，也不会甘心受他领导；而比他晚来的万德福恨不得把他拍死在沙滩上，更不会甘愿听他驱使。 所以，想要在知识分子云集的设计院混出点名堂来，必须得有过人的智慧、胸怀和能力。 合成氨、尿素、复合肥三个项目组，少的有五六个人，多的有十几个人，吵吵嚷嚷很是热闹。而甲醇装置这边，冷冷清清只有他们三个人，显得非常安静。 “还是得有自己的人呀！”耿志远瞧着对比鲜明的几个项目组，暗自感慨道。 可惜，目前他能指挥动的人只有面前一大一小两个女人。 人少也有人少的好处，那便是行动自由，不容易被人知晓。五月底的一个周末，耿志远带着两个学生外出打牙祭。作为本地人，又是直接领导，他自然不能太小气，带着她俩直奔附近新开的一家川菜馆大快朵颐。 三个人要了个包间，轮流点好菜，畅快的大吃了一顿。酒足饭饱之际，耿志远的电话突然响起，他瞅了一眼号码，随手接了起来：“喂？你到了？好，你先喝会儿茶，我一会儿就过去。” 放下电话，耿志远歉意道：“有个朋友找我有事，咱的帐我已经结了，你们愿意逛的话逛一阵再回去，但是要注意安全。” 给两个女人叮嘱再三后，耿志远方才离开酒店，来到了附近一家茶社，秦芳早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了。 “让你久等了。”耿志远坐到她对面，笑道：“来梁城这几个月，还适应吧？” 秦芳是林楚的初中同学，也认识庞冬，从中专财会专业毕业后一直在织布二厂工作，前年下岗分流后才被林楚拉进了楚颜公司。 “还行吧，这儿跟省城差别不大。”秦芳鹅蛋脸，皮肤白皙润滑，一双眼睛略有点上翘，颇有点妩媚之色。 “你说说吧，这里的生意怎么样？”寒暄过后，耿志远直奔主题。 秦芳莞尔一笑道：“你姐姐很有魄力，她那些手下可不是什么善茬，一个个带着江湖气，谁也不服就服你姐。” 耿志远微微一笑，姐姐手下要是些善茬那就奇了怪了。 “餐厅开业后生意只能算可以，主要是当地人还不太认可咱们的口味，等咱牌子打响后生意应该会好起来。”秦芳如实汇报道。 耿志远点了点头：“我答应过你只待半年，下个月你可以回去了，我让余大姐过来替你。” “好！”秦芳喝了口茶小心道：“耿总，你跟林楚……真的没有可能了吗？” 耿志远苦涩笑道：“不用叫我耿总，直接叫我名就行。你是林楚和庞冬的同学，不用见外。至于我和林楚……只能说有缘无分。” 秦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按理说，这种事我不该问，只是……我觉你们俩真的很般配，不在一起太可惜了。” “世上不完美的事太多，完美的事反倒很少。有时候遗憾也是一种人生。谢谢你关心我们。”耿志远淡淡笑道。 “对了，你让我留意的那个王晨光，他的工作能力还可以，就是魄力小了一些，有些事不敢出头。”秦芳又道。 耿志远点了点头道：“那就好。他也是下岗工人，自信心得过一段时间才能恢复。” “我回去还是去楚颜公司吗？”秦芳请示道。 秦芳在楚颜公司和到梁城任职的这段时间，显露出非常精干的处事能力，耿志远很是欣赏，决心把她培养一下将来作为自己的财务助手。 “你去省财政学院报个函授班进修一下，先拿个大专文凭。”耿志远的话令秦芳大吃一惊：“怎么？公司不要我了？” 耿志远笑着摇头道：“你误会了，我是让你提高一下，以后还有重任给你。你去学习期间，待遇不变。” 眼前的老板年轻帅气有涵养，还给了她难得的进修机会，秦芳感激道：“谢谢你，耿总！我一定好好学，不会让您失望的。” “客气了。”耿志远暗道惭愧，略施小计便将林楚的眼线清理出了楚颜公司，还收为己用，不知道林楚明白过来后会不会找他算账。 六月初，魏晓和罗洋终于办理了离婚手续。走出民政局大门，罗洋嫌弃地连看她都不愿再看一眼，丢下魏晓自顾自开车离去。 魏晓手打莲蓬仰望着碧空如洗的蓝天，死灰一般的心灵悄然萌发出了一丝生气：“罗家总说我是个不下蛋的母鸡，我魏晓就是要争口气，生个孩子给他们看看，到底是谁有问题。” 为了省钱，她舍不得坐公交，沿着马路慢慢走回了北苑小区。张兰见女儿终于回来，悬着的一颗心这才落下。 “手续办好了？” “嗯！”魏晓有气无力答道。 “晓晓……”张兰拉着女儿坐到沙发上劝道：“罗洋再不好，在咱娘儿俩走投无路的时候还是帮了咱，也救了你爸爸。你们俩虽然离了婚，但是千万别记恨他，把他忘了就是。” 魏晓枯瘦苍白的脸上毫无表情道：“我知道了，妈。” 回到自己温馨的小屋，她端坐在床边遥望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回想起往昔跟耿志远在一起的甜蜜时光，眼角禁不住流出了泪水，眼泪顺着脸颊悄然滑落。 她凄然道：“志远，我知道对不起你，上次看到你好好的，我也放心了……只是……我知道我没有资格……可我还是想你呀……” 第127章 招揽部下(下) 又到了夏至，一年中白天最长的一天。万花巷渝湘餐厅二店已经改造为远怡餐饮公司总部，临街一面依旧是餐厅，餐厅后面又租了一排写字间作为办公室。 陆怡正在总经理办公室里仔细的计算着账目。春节过后，她在西城新开了两处渝湘餐厅，人员配置、设备购买等一系列杂事，把她忙得晕头转向、不亦乐乎。 “陆经理，外面有人找。”前台服务员打过来电话汇报道。 陆怡疑惑道：“谁找我？” “一个老大爷和一个老大娘，还有两个年轻人。”服务员小心翼翼道。 “老大爷和老大娘？会是谁呢？”陆怡纳闷道：“你让他们等一下，我马上过去。” 陆怡急匆匆来到前台一瞧，惊诧道：“爹！娘！你们咋来了？” 陆父一脸谄笑道：“老三呀，听说你发了财，开了公司，这不是我和你娘领着曼琳和文浩过来投奔你呀。” 他身后的两个年轻人赶紧过来叫道：“三姐。” “曼琳？文浩？”孙曼琳是陆怡的表妹，陆文浩是他的堂弟，父母领着弟弟妹妹突然找到她，陆怡慌得有些手足无措。 把父母一行人领到办公室，又让服务员帮着倒上茶水。陆父高兴道：“哎呀！做梦也想不到老三也有钱了，以后我和你娘就跟着你享福了。” 陆怡见父亲有些得意忘形，忙道：“爹，公司不是我的，是耿志远的。” “耿志远？”陆父想了想道：“就是那年过年到咱家去的小伙子？” “对，就是他。”陆怡点头道：“这家公司是他的，我只是给他打工。” “嗯，当时就看着他气度不凡，果然很有出息。”陆父称赞了一句，又眯着眼问道：“老三，你和他是不是……” 陆怡心里一慌，忙摆手道：“爹，你别瞎猜，我跟人家没关系，人家有对象了。” “唉！可惜！”陆父叹道：“小耿要是成了咱家女婿，那该多好！” 陆文浩见大伯说了半天始终没有说到主题，只得插嘴道：“三姐，我跟曼琳今年毕业，想到你这儿找份活干。” “你们这么快毕业了？”陆怡惊奇道。 孙曼琳赶紧解释道：“三姐，我在商校学的是财会。文浩在职业学院学的是酒店管理。在你这儿我们俩学的东西应该都能用的上。” 新店准备开业，陆怡正犯愁人员不够，弟弟妹妹找上门来不啻于雪中送炭，当即笑道：“行呀，我这里正好缺人，你们俩都留下吧。” “谢谢三姐！”进入省城对陆文浩和孙曼琳来说，无异于踏入了天堂，两个人欣喜异常，向陆怡连连致谢。 “老三哪，你看我和你娘能不能也给找个活干？”陆父哪里肯闲着，趁机也提出了要求。 “这……”父母年龄大了，干不得累活，陆怡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儿才道：“行呀，你们帮着后厨打扫卫生吧。” 六月底七月初恰逢毕业季，找个称心如意的工作是每个毕业生最大的梦想。正在现场忙碌的耿志远不出意外接到了母亲的电话。 “志远，亚宁毕业了，你能给她找个好点的工作吗？”高淑英所说的亚宁，是耿志远舅舅的女儿，他的表妹。 高亚宁学习不行，勉强上了个职高，学的是文秘专业。耿志远舅舅是个工人，没什么本事帮得上闺女，只能找到高淑英求助。 “文秘？”耿志远愁的直挠头，他现在又不是大老板，哪里用得着带个秘书。可是母亲要他帮表妹找工作，他又不能不办。思来想去，耿志远只能说道：“咱这儿我没办法，除非亚宁跟着我去省城。” “行啊，省城不更好吗？”高淑英叮嘱道：“一定给亚宁找个好活干，待遇不能低了，她是你亲表妹，你可不能欺负她。” “我知道了，妈！”耿志远服气道。高亚宁是他表妹，他怎么可能欺负妹妹？关键是怎么安排她，可是要好好费一番脑筋。 餐厅不需要文秘，除非去做服务员。调味品公司也不需要文秘，刘骏和老张一人身兼数职，忙得不可开交，高亚宁去了怕是吃不了那个苦。 为今之计，只能找林楚问问，看看能不能把表妹安排到安保公司某个行政科室里去。 耿志远掏出电话，找到林楚的号码，盯着屏幕却始终没有拔出去。一旦欠了林楚的情，万一她提出什么出格的要求，耿志远是答应呢还是不答应。 踌躇良久，他这才拨通了电话：“林楚，我是耿志远。” 林楚正在自己的办公室里闲坐，接起电话调笑道：“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是不是你的小卿卿不理你了，来找我寻求安慰？” 耿志远赶忙打住她道：“别！别这么说话行不？” 林楚冷笑道：“不让我这么说话也行，你得解释一下干嘛把秦芳撵走了？” 他的心思终究还是瞒不过精明的林楚，耿志远只得解释道：“秦芳是个可信之人，我想让她进修一下，将来好重用她。” “哼！”林楚嘲讽道：“你那点小心眼我还不知道吗？不就是嫌秦芳碍了你的事吗？你要是明说，我马上让她走。” 耿志远斗不过她，只能低头道：“我是真想重用秦芳，要不你另派个人去楚颜公司？” 林楚叹了口气道：“算了，这次就饶你一次。不过，你可不能打秦芳的主意。她还单身，不能让你祸害了。” “我有那么差吗？照你说的，我快成见了美女就往上扑的花花公子了。” “那也差不多！说吧，这次找我有什么事？”林楚对他其实是刀子嘴豆腐心，发泄掉心火，脾气便温柔起来。 耿志远赶紧把想求她的事情一说，林楚想了想道：“何必费那个劲，我有个朋友在梁城开了家教育学校，让你表妹去她那里吧。” “哎呀！那真是太感谢了！”高亚宁自小娇生惯养，不离开父母呆在梁城最好。林楚替耿志远解决了心头之患，忙不迭的连声感谢。 “你要真想谢我，陪我去一趟云南吧，我正想去云南玩一趟。”林楚提出的要求让耿志远无法答应，只能婉拒道：“对不起，这事我去不了，苏卿不回愿意的。” “就想着你的小卿卿！”林楚气愤道：“当初咱俩好的时候，你怎么不这么听话？” 耿志远觉得头都大了，无奈道：“楚楚，当时我哪里有不听你的地方？不都是按你的意见来吗？” 一声楚楚，让林楚气火全消，等了半晌儿方道：“行了，我不跟你聊了，你把表妹的名字电话发给我，我让我同学联系她。” 放下电话，耿志远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暗自道：“我遇上难事第一便想着求助林楚，其实我们两个是最合适在一起的。可惜呀！只能说有缘无份。” 打完电话，他踱步回到大礼堂，却见里面乱哄哄的人喊马嘶，大家伙都放下手里的工作，齐刷刷的仰着脖子朝前看。耿志远忙拉住身旁的杨猛问道：“杨工，出了什么事？” 杨猛正看的兴奋，指着前面道：“快看，赵忠诚跟高成林打起来了！” 耿志远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赵忠诚和高成林被人拉住，互相指着对方怒骂着，赵忠诚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扯得破了个大口子。 “他俩怎么会打起来呢？”耿志远纳闷道。 杨猛幸灾乐祸道：“他们俩提条件的时候就吵吵过，听说这次是高成林漏了两台设备没做连锁停车，赵忠诚会签的时候发现后，过来找高成林责问。高成林非说他条件上就没提，俩人吵吵起来忍不住就动了手。” 高成林比赵忠诚年轻，还比他既高又壮，又是个脾气不好的混不吝，打起架来自然沾光。赵忠诚吃了大亏，不但衣服被撕破，脸上也挨了几拳，眼镜也被打折了腿。 他气呼呼地要找穆院长评评理，众人只能好言相劝，直到岳院长亲自出面调解，双方这才冰释前嫌，和好如初。 宋宸没想到设计院的知识分子也会打架，看得目瞪口呆。见到耿志远便问道：“师父，设计院竟然还有打架的？太不可思议了！我以为只有厂里的工人才打架呢。” 耿志远知道她进入社会不多久，笑道：“设计院又不是世外桃源，咱们这些同事也不是什么大德高贤，都是些普通人，遇到事呛呛两句，打个架很正常。” 宋宸担忧道：“哎呀，要是他们打我怎么办？我可不会打架。” “他们敢！”耿志远双眸圆睁道：“有我在，看谁敢欺负你？” 宋宸此时方才感受到有老师的好处，欢笑道：“我算是知道跟着耿工的好处了，不怕受欺负。” 刘芮宁在旁道：“你知足吧，摊上耿工这种负责的老师是你的运气。” 耿志远见她们两个把自己夸成了一朵花，赶紧讪笑着脚底抹油溜之乎也。 赵忠诚被人揍了，最高兴的莫过于刘梅，她喊着陈瑛躲在角落里悄悄庆祝坏人挨揍。看到耿志远走过来，刘梅忙招手道：“你不来一起庆祝一下？” 耿志远好奇道：“庆祝什么？” “庆祝某人挨了揍！”刘梅放低了声音道。 耿志远这才明白刘梅已经对赵忠诚恨到了咬牙切齿的程度，苦笑道：“你们俩在这里偷着乐有什么用？回去还不是得跟他在一起吗？要想彻底解决问题，就得想个法子把他撵出去。” “把他撵出去？”刘梅茅塞顿开，竖起大拇指赞道：“对！你说的对！他来的比咱们晚，凭嘛咱们要躲着他？他要是对咱们有意见，那就让他彻底滚蛋！” 三个人万万没有想到，这次临时三人会议最终促成了设计院有史以来的第一次大罢工。 第128章 色迷心窍 去年，苏卿为了充实自己，瞒着耿志远报名参加了东海大学经济学院财政学专业函授班，虽然学得很辛苦，但为了能更好地帮助男友，小姑娘还是努力坚持了下来。 进入七月份暑假开始后，苏卿独自在家闲的实在无聊，便主动找到了陆怡，要求去餐厅财务实习，顺便检验一下自己学习的财政学课程实用性如何。 苏卿是远怡餐饮公司未来的老板娘，陆怡哪里肯让她受苦，好说歹说也劝不住，不得已把她安排在了渝湘餐厅静江路店，帮着财务人员结算账目。 渝湘餐厅静江路店负责人李姐是跟着陆怡创建二店时的老员工，自然明白苏卿是什么身份，对她有求必应照顾有加。苏卿学习了一段时间后逐渐熟悉了财务运作方式，慢慢的也能独当一面，同时积累下了大量的经验和教训。 陆文浩也被陆怡安排在静江路店学习。他虽然是个服务员，却自恃陆怡弟弟的身份，不但瞧不起周围的同事，在工作上也是拈轻怕重不肯出力，引得同事们颇有怨言。 苏卿来到店里后，陆文浩立时被她的美色迷住了。天底下哪里会有如此绝色的女子，肯定是仙女下凡，而且是为了他陆文浩才来到了凡间。 借着两人年龄相仿的优势，陆文浩有意无意的找着话题跟苏卿攀谈，苏卿则客气的把他当做同事对待，完全没有料到陆文浩对她有了非分之想。 八月初立秋这天，晚上回到家时，陆父欲言又止，终于对陆怡道：“老三，文浩看上了个姑娘，你能不能帮着说说？” “哦？文浩看上了谁？”陆怡有点好奇，自己这个堂弟一向眼高于顶，别看也是农家出身，却瞧不起普通人家的女孩子，嫌弃她们资质平庸，说是非要找个天仙不可。 陆父嗫嚅道：“是一个店里的同事，叫什么来着？哦，对了，好像姓苏！” 一听姓苏，陆怡惊得立马跳了起来：“爹，你再说一遍，他看上了谁？” 陆母在旁道：“财务上一个叫苏卿的姑娘。嗯，是长得很俊，嫁到咱家来正合适。” 听到苏卿的名字，陆怡差点给吓疯了，脱口道：“苏卿是耿志远的老婆，陆文浩这是想找死吗？” 陆父难以置信道：“不会吧？老板的老婆能上店里来干活？” “嗨！”陆怡急得原地打转：“人家是为了实习，才来店里上班的。陆文浩这家伙，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色胆包天！” “小耿可真有福气，找了这么俊的个老婆！可是他把小苏抢走了，文浩怎么办？”陆母不快道。 陆怡差点气笑了：“人家早就是两口子，谁抢谁呀？不行，明天我得把陆文浩弄走，省的他给我惹麻烦。” 陆父不甘心道：“文浩……就没有点机会？他可是大学生呀！” 陆怡被自己糊涂的爹气得几乎无话可说：“爹，人家耿志远才是名牌大学生呢。苏卿也是艺术学院正牌子的大学生。跟人家比起来，文浩毕业的职业学院根本没法相提并论。” 陆怡在家里急得跳脚，陆文浩却已经付诸于行动。当天晚上，趁着苏卿加班走得晚，陆文浩打扮得油头粉面，捧着一束鲜花心情忐忑的守在店外。 晚上十一点多钟，终于盘完账目，苏卿和两个财务及李姐关好门窗水电，一起走出了餐厅。 “苏卿，我爱你，请接收我对你的爱！”陆文浩猛冲到苏卿跟前，不由分说举起鲜花便跪倒在地。 苏卿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李姐直接给吓傻了：“我的个姑奶奶！陆家小子这是要干啥？他不知道这是咱老板的老婆吗？他要是不想干了，我他娘干得好好的还想多干两天呢，可不想因为他被老板给开了！” 想到此，李姐一把拽过鲜花劈头扔在了地上，指着陆文浩喝道：“小陆，大晚上你这是闹的哪一出？” 陆文浩被她粗鲁的举动吓得够呛，哆哆嗦嗦道：“李姐，我跟……苏卿，想跟她好，和你没关系。” “呸！”李姐恨不得吐到他脸上，叱骂道：“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个儿，苏老师是你能配的上的？快走，我不想见到你！” 因为陆怡的缘故，平日里李姐对陆文浩另眼相待，即便他做出一些偷懒耍滑的事也不太在意。今晚陆文浩觊觎起了苏卿，李姐可不敢再糊涂，指着陆文浩鼻子骂道：“苏卿是咱老板的对象，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赶紧走，快找你姐姐去，看她怎么个收拾你法。” 陆文浩这才明白面前的仙女已经有主了，而且是他惹不起的，羞恼之下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站起身便朝苏卿猛扑过去。 即便得不到，他也要一亲芳泽，否则且不悔恨终生。 电闪雷鸣间，苏卿一个低蹬腿正踢在陆文浩小腹上，疼得他立时捂着肚子躺倒在地，哎呀哎呀哀嚎不已。 “真不禁打。”苏卿撇嘴道：“连点真本事都没有，还想着欺负女孩子？” “苏老师，你快走吧。”李姐担心再出什么事，一边劝着苏卿离开是非之地，一边掏出电话打给了陆怡。 “什么！？陆文浩调戏苏卿？”陆怡刚躺倒床上便接到了这个惊人的消息。 “看住他，我马上过去！”陆怡气得怒火中烧，她万没想到陆文浩竟然胆子大到调戏苏卿，这要是被耿志远知道了那还得了？ 苏卿由两个财务护送着回到湖畔美景家里，情绪稍定之后，她还是拿起电话把这件事原原本本告诉了男友。毕竟她答应过耿志远，只要牵扯到自身安全，必须第一时间将实情告诉他。 耿志远正要睡觉，接到苏卿电话后了解完事情详细经过，笑道：“卿卿，我真怕哪天吵起架来你忍不住也给我来一下子。” 苏卿嗔道：“你怎么还笑得出来呢？我可是被人欺负了。” “你还被人欺负了？你不是说过吗？两三个男孩子近不得身。”耿志远戏谑道。 苏卿噘嘴道：“我跟你诉苦，你反倒笑话我。你还帮不帮我主持公道了？” “帮！当然得帮！必须帮！”耿志远宽慰道：“等等吧，既然是陆怡的亲戚，她肯定会给我个说法，咱等等行吧？” “好吧！”苏卿本来也没把今晚的事情当回事，给男友打电话正好慰藉一下相思之苦。两个人又絮絮叨叨说了半天情话，这才挂断了电话。 “有意思。”耿志远倒在床上，暗自感慨女人太漂亮了真会招惹无妄之灾。得亏卿卿是个练家子，要不然今晚可得吃个暗亏。也幸亏自己现在有能力保护她，即便不在她身边，也有人可以调派。不像过去跟魏晓相爱时，除了自己外，没有人可以保护她。 一想到魏晓，他心中微微有些苦涩。魏晓真要跟罗洋离了婚，家里只能靠她一个人的收入生活，再加上他父亲又是个病人，可以想象日子有多么困难。 如果这时候有人趁机觊觎，用金钱或物质诱惑她，魏晓恐怕会迫于生计而顺从。一想到此，耿志远便心若刀绞：“不，不能让晓晓因为生活再落入别人的陷阱。我看不得她再受苦，我得帮她，我必须帮她。” 陆怡第二天上午打来了电话，在电话里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或许是因为激动，又或许是因为恐惧。 “志远，昨晚的事我很抱歉。”陆怡硬着头皮道：“我让陆文浩今天走人，你看这样处理行不？” 耿志远沉了一会儿才道：“陆文浩是你弟弟，他如果只是喜欢苏卿，我还可以原谅。但是他想占卿卿的便宜，这个我忍不了。” 陆怡迟疑道：“那怎么办你才能满意呢？他毕竟是我弟弟，求求你饶了他吧。” “你怎么求我呢？”话刚一出口，耿志远便有些后悔，他这话很有些趁人之危占陆怡便宜的嫌疑。 陆怡坦然道：“你想怎么样都行，我随时等着你。” “哦……这个？”陆怡放得开，耿志远傻了眼：“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陆怡步步紧逼道：“我没什么钱，只有这个身子还算干净，你要的话就说一声。” “得，是我说错了，这事我不再提了，行不？”耿志远哪敢再撩拨下去，赶紧举手投降。 “你呀，有贼心没贼胆。”陆怡颇为失望道。 八月下旬，梁城化肥厂搬迁改造项目组完成了现场设计任务，坐上大巴启程返回院里，完成最后的图纸校审入库工作。 陆文武和季坤鹏等人也学成归来。耿志远根据他们每个人的意向，让陆文武到陆怡手下当了个厨师，季坤鹏则去了梁城耿氏餐饮公司同样干厨师，杜子昊去楚颜调味品公司当了电工，栾仲恺安排到了震远安保公司保养车辆。 陆文武等四人非常感激，栾仲恺道：“遇上耿哥真是我们的运气，您就是我们的贵人，以后但凡用得找我们，我们一定召之即来，绝不含糊。” 季坤鹏也道：“耿哥，我回了咱老家，您要是回去的话一定记得找我，我请您喝酒。” “耿哥又不喜欢喝酒，你还不如请他打架呢。”杜子昊开玩笑道。 四个武校的同学跟着耿志远和流氓们打了一架，从此改变了人生，也改变了归宿。 第129章 美梦落空 出事了！出大事了！ 回到设计院上班第一天，传来了一个震惊全院的消息，省院设计的海州有机化工厂某个精细化工项目出了大问题，业主直接找上门来兴师问罪。 省院上下顿时传闻纷纷，有说是厂房歪了，有说是设备漏了，还有的说是少设计了设备，一时间谣言四起人心惶惶。 707办公室里，叶守丰、寇万山、陈瑛和刘梅等人也在激烈讨论着究竟出了什么事，赵忠诚对这种事也很感兴趣，少有的参加了讨论。 耿志远则被岳院长叫到了二楼会议室，参加院里召开的专项问题分析会。会议一开始，首先由负责该工段的宁西化工设计院工艺设计人陈威介绍情况。 陈威指着投影上的压缩机得意道：“传统压缩机基础都是从地面起来的，既占用一层空间又增加了土建投资，所以我大胆创新做了调整，将压缩机基础直接落在二楼主梁上，这个是经土建计算过的，没有问题。” 结构设计人牟振邦叫屈道：“你当时提的条件只有静荷载，没有动荷载和振动频率。” “压缩机自带减震底座，我认为震动不会传到楼板上，所以不需要提。”陈威胸有成竹道。 岳为本瞅了一眼韩英杰：“韩总，你有什么意见？” 韩英杰略一犹豫道：“规范上要求大型压缩机基础必须是独立基础，这次是个中型压缩机，按理说也应该设置独立基础。” “康总，您的意见呢？”岳为本又问向了退休返聘的总工康正铎。 康正铎清了清嗓子不客气道：“压缩机基础怎么能落到二楼楼板上呢？这不是创新，是胡闹！谁教的你？你老师是谁？” 坐在他身旁的韩英杰忙附耳道：“康总，他不是咱院的，是借调的宁西市院的。” “哦，怪不得！”康正铎厉声道：“搞设计必须要严格遵守规矩，什么是规矩？就是你手头的那些标准规范，它们是前辈们血泪教训的总结，你不按它规定的干必定要出事，说不定会出大事。” 康正铎不留情面的批驳和怒斥让陈威颜面顿失，他虽然不服气，却也不敢当面顶撞省院老总工，低着头暗自生着闷气。 “耿工，应力分析能分析震动破坏吗？”岳为本又向耿志远问道。 耿志远一愣，赶紧道：“动态分析可以，但是只针对管道。” 他想了想接着说道：“岳院长，这个事只能从地面重新做压缩机基础，放在楼板上再怎么设计它都会震动的。” “我认为我设计的没错！”陈威见省院的人把责任都推给了他，顿时急了眼，辩白道：“有减震底座，不应该有震动。这是创新，不是胡闹！” 耿志远见他钻进了牛角尖，望着这个可怜固执、自以为是的家伙，冷笑着摇了摇头。 “向主任，你怎么看？”岳为本又朝土建室主任向云泽问道。 向云泽淡淡一笑道：“咱们院土建专业不会犯这种幼稚的错误，即便工艺提出这种条件，我们也不会做的，明显不符合规范要求嘛。” 岳为本沉思了一会儿道：“原因找到了，下一步咱们得想个补救的法子，要不然不好给厂里交代。” 韩英杰笑道：“办法小耿刚才不是说了吗？重新从地面做基础，保准解决问题。” “啧……”岳为本为难道：“这得砸楼板和梁，厂里不一定愿意呀。” “厂房结构必须跟压缩机基础彻底分开才能断绝震动传播途径，重新做基础是唯一解决的办法。”向云泽也是一样的意见。 “那好吧，我再跟厂里商量商量。”岳为本皱着眉头道。 散会以后，耿志远瞧见陈威垂头丧气的走出了会议室，原本他还做着能被省院留下的美梦，这下子是彻底没戏了。 岳为本刚回到办公室，杨文阁推门走了进来，递过来一张名单道：“岳院长，宁西市化工设计院有几个不错的技术骨干有意向留在咱院，您先看看名单，给拿个意见。” 岳为本接过名单来一瞅，陈威的名字赫然排在第一位，禁不住冷笑道：“我看他们这帮人就算了吧。” 杨文阁大吃一惊道：“为什么？这可是穆院长亲自定下的计划。” 岳为本把名单还给他道：“一张白纸，你想怎么写就怎么写。如果这张纸已经写上了字，你只能节就着空白处写。这帮人已经定了型，随意性太大，不适合咱们院正规设计程序。所以，我的意见是一个也不留。” 杨文阁已经跟陈威等人打了保票，岳为本若是反对则一切有可能化为泡影。他深知老岳决定的事情很难更改，本想辩驳几句却最终没有说出口，不得不拿着名单悻悻而去。 耿志远回到办公室把事情原委一说，刘梅等人顿时炸了锅。 “这人怎么想的？压缩机基础放在二楼？他脑子抽了吗？” 陈瑛道：“小型空气压缩机放在楼上还震呢，更别说中大型了。” 叶守丰道：“不用说压缩机，离心机多了楼板也照样颤，那可不是闹着玩的，真吓人。” 寇万山嘲讽道：“就这水平听说还想留在咱这儿，咱那领导要是留下这些废物，那可是真糊涂了。” 赵忠诚听到他把宁西市化工设计院的人称作废物，眼皮不由得跳了跳，暗自有些着恼。 九月一日是新学期开学的日子，魏晓重新回到了故里镇中学。结婚三年来，魏晓一直以借调的身份在三十中教学。暑假过后，因为她经常请假缺课，三十中便不再同意继续借调，而她的服务期还剩两年，所以只能再次回到故里镇中学。 重返故地，物是人非。赵晓璇校长已经辞职离开了学校，追随丈夫去了省城，副校长换成了曾经追求过她的于海洋。 看着重新出现在校园里的心上人纤瘦身影，于海洋忍不住心潮澎湃：“魏晓，你终于落到了我手里。现在不会有人再来救你了，我看你还往哪儿跑？” “于校长，这是今年涨工资的名单，请您签署。”人事劳资科科长递过来一张花名册道。 于海洋拿着名册细细看了一遍，用手指着魏晓的名字道：“魏老师怎么也在里面？” 科长解释道：“魏老师只是借调，所以工资涨幅跟着咱们学校走。” “那怎么行呢？”于海洋变色道：“魏晓借调到外校教的是其他学校的学生，并没有给咱们学校做什么贡献，如果这次她也涨工资，对坚守岗位的那些老师公平吗？” “那您的意见是？” “把她的名字撤下来，不能涨！”于海洋一脸正气道：“我作为分管副校长，要跟这种不正之风做坚决的斗争。” “那……好吧。”劳资科长心知肚明这家伙的底细，暗自骂他卑鄙。 三年过去，魏晓的工资、津贴和补助加在一起已经涨到了六百多元，在他们家已经算是最大的一笔收入来源。今年涨工资据说能涨个四五十块钱，魏晓便计划着用这笔钱给父亲增加点营养。 当劳资科长偷偷告诉她出了意外时，魏晓的心彻底冷了：“于海洋不就是想要我的身子吗？我现在这个样子，人不人鬼不鬼的，他愿意要我就给他，反正我活着也没什么奔头了。” 魏晓心若死灰，放了学她连晚饭也吃不下，坐在宿舍自己的床上木然发呆。 故里镇中学新建了教学楼和宿舍楼，教师宿舍安装了洗浴、厨房等设施，跟以前相比简直是翻天覆地的变化。六点多钟，魏晓行尸走肉般进到浴室洗干净身子，又换了一身新衣服，对着镜子化好淡妆，心情沉重地下了楼。 于海洋如今是副校长，一个人住在学校后面新建宿舍楼里。妻子带着孩子在市里常住，周末一家人才能团圆。 下午接到魏晓要来家里拜访的消息后，于海洋激动地他好好收拾了一番，早早站在了阳台上朝单身宿舍方向眺望，希冀早点看到那个梦寐以求的影子。 焦急等待中，魏晓终于出现在了视野中。只见她穿着一身白色休闲装缓步而来，走到宿舍楼下没有立即进楼反倒犹豫徘徊起来。 于海洋看的心急，气道：“这熊娘们，不赶紧上来，在底下溜达个啥？难道还要我下去高接远迎不成？” 理智、欲望、情感和现实纵横交织折磨着魏晓，她不愿屈服在于海洋淫威之下，却又不得不屈服。她感到羞辱、愤怒，想反抗却又无能为力。 眼看着人神共愤的惨剧正要上演，魏晓心乱如麻下突然掉头走出了校园。于海洋在阳台上看的傻了眼，差点忍不住喊了出来：“哎……！” 魏晓抹着眼泪出了校门，漫无目的向前急奔。正奔走间，忽然对面走过来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男子，充满活力的脸上带着成熟和威严。 “志远！”魏晓以为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睛仔细一瞧，对面来的人不是耿志远又能是谁？ 今天上午，梁城化肥厂搬迁项目举办了正式启动仪式。耿志远跟着岳为本应邀参加项目动工奠基仪式，顺便住在了海滨县化肥厂招待所。 旧地重游，耿志远难免感慨万分，晚上他找了个借口推脱掉酒席，独自沿着昔日接送魏晓的旧路漫步而行，一边走一边感慨物是人非，时光流逝的太快。 第130章 再会女神(上) “志远！” 耳边响起熟悉的呼唤，耿志远以为是幻觉，摇摇头正要继续走自己的路，那个声音却再一次响起：“志远！” 耿志远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形容枯蒿的纤瘦女子一脸期盼地盯着自己。 “对不起，你叫我吗？”耿志远见她模样陌生，跟自己并不相识，礼貌的笑了笑问道。 魏晓泪若雨下，哭泣道：“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魏晓呀！” “魏晓！？”耿志远惊得瞠目结舌，眼前的女子哪里还有魏晓仙子般绝色的半点影子？说她是鬼也丝毫不为过。 “我真是魏晓，真是魏晓呀！”终于见到心里放不下的昔日男友，而他却已经认不得自己。魏晓禁不住痛哭流涕、伤心欲绝。 瞅了半天，耿志远总算认出了魏晓昔日的轮廓，惊讶道：“你……你怎么这么瘦了？” “我……我……”魏晓羞惭之下无从解释，只是低着头恸哭不已。 大街之上魏晓当众落泪，引得路人纷纷侧目。耿志远感觉不是味，沉吟道：“你……咱找个地方说话行吗？” “嗯！”魏晓止住哭泣，擦了把眼泪道：“去我宿舍吧。” 昔日的相恋也是开始于魏晓的宿舍，耿志远心思暗动，他压住跳动的心情，点头道：“好吧。” 俩人一前一后相伴着来到学校，耿志远打量了一眼大门，感叹道：“大门换新的了？真气派！” “嗯，教室和宿舍都换新的了。”魏晓有心贴的他近点，又怕耿志远嫌弃，畏手畏脚在前面带路。 来到魏晓的单身宿舍，耿志远打量了一番称赞道：“这才有个宿舍的样子，比过去好多了。” “你坐吧，我给你倒水。”魏晓心情激荡，手忙脚乱倒了杯水递给了耿志远。 “你怎么又回这里教书了？罗洋没把你调到市里去？”耿志远接过水杯疑惑道。 魏晓惨然笑道：“他那里肯管我？我一直在三十中，这个学期才回来。” “哦！”耿志远摩挲着手里的杯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魏晓有一肚子话想跟他说，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两个人陷入了沉默，场面冷清有些尴尬。 “你……？”耿志远正要问问她为何瘦成这个模样，房门却被人猛然一把推开。 “魏老师，说好的你怎么不来了？”于海洋闯进房间，朝着魏晓怒气冲冲喝问道。 “于校长，我……”魏晓见到他有些害怕，不由自主地退缩到了耿志远身后。 耿志远定睛一瞧，这不是老熟人吗，当即笑道：“于老师，多年不见，还认识我吗？” 于海洋没想到宿舍里还有旁人，瞪起眼睛道：“你是谁？在魏晓宿舍里干什么？” “于老师真是贵人多忘事。”耿志远从他的表情里猜出了一二，嘲讽道：“您真是痴心不改，到现在还对魏晓一往情深呢？” “你……你是耿志远！”于海洋总算认出了面前站着的人是谁，不由自主后退两步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耿志远大方道：“我来参加市化肥厂搬迁奠基仪式，顺便来看看老同学。” 有人在场说话便有所顾忌，加上于海洋对耿志远心存畏惧，当下便打起了退堂鼓：“这个……你们老同学聊吧，我就不打扰了，再见！” 说罢，于海洋调转身急匆匆逃出了宿舍，顺手还带上了房门。 耿志远扭头瞧着魏晓，质问道：“你不会跟他在一起了吧？” 魏晓脸上总算起了红晕，喃喃道：“我……要不是遇到你，我就……我就……” “你就跟他睡了？”耿志远难以置信道：“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连这样的人渣你都愿意？” “我不愿意，但是我没办法呀！”魏晓终于找到了突破口，心中藏了多年的话倾泻而下。 “那年，我爸查出长了脑瘤，医生让去省城或上海做手术。我找你找不到，便去你家求助你爸妈……”魏晓啜泣着徐徐道来。 耿志远摆手打断道：“你刚才说什么？你去我家了？” “去了。”魏晓点头道：“你爸妈说该给的钱都给了你，要我去找你想办法，他们帮不上忙。” “你胡说！”耿志远生气道：“你要是去找过我爸妈，他们能不告诉我吗？” “我真去了，志远。”魏晓泣道：“原以为我是你们家未过门的儿媳妇，遇上难事去找未来公婆求助理所应当。可是你爸妈根本不管，几句话就把我撵了出来。” “不可能！”耿志远一屁股坐到床上，摇头沮丧道：“我爸妈怎么从来没有说过。” “我何必骗你呢？”魏晓继续道：“后面的事你都知道的，罗洋家帮了我，我只能嫁给他。” 耿志远这才想起，当初他和魏晓分手后，回到家里父母的表情很是紧张，有些不大正常。原来是父母欺骗了自己，他们根本没打算帮助晓晓！ “我和罗洋结了婚，刚开始过得还凑合，后来我嫌他应酬多，逐渐开始吵架……” 耿志远默然叹了口气，魏晓是个少见的醋坛子，怎么可能容忍丈夫整日在外应酬？肯定会使脾气发火，吵架也就不可避免。 “结婚两年，我一直没有怀孕，罗洋爸妈开始嫌弃我。日子过得越来越不顺心。”心中憋闷许久的话一旦说出来，魏晓心情轻松很多，脸上渐渐浮现出了昔日的光彩。 “回到这里后，于海洋故意压制我，不让给我涨工资。我没办法……又需要钱……反正我已经不值钱了，破罐子破摔就想着答应他算了……” 魏晓的话深深刺激了耿志远，她虽然抛弃过自己，却是情非得已，若论责任自己也脱不了干系。真相大白之下，他恨不得扇自己两个耳光。 “如果当时我拒绝杨文阁，现在我和晓晓的孩子恐怕都会满地跑了。唉！”耿志远悔恨莫及，感慨道：“晓晓……你受苦了！” 魏晓莞尔一笑，两年来这是她第一次发自内心的欢笑：“志远，我不怨你，我只怨自己太没本事。” 耿志远喟然长叹。魏晓说得很对，她的能力相对欠缺一些，独立性也差上许多。自己曾经有过情感纠葛的那些女孩当中，若论能力和独立性，林楚绝对排第一；卿卿因为还有些青涩，委屈她排在第二；魏晓比起殷雪、徐蓉还要差些，只能排在最后一位。 不过，既然老天让自己重新遇上了她，决不能再让魏晓继续沉沦下去，他要像王子一样于水火之中拯救自己的白雪公主。 “晓晓，既然老天让咱们俩重逢，有我在，不会再让人欺负你，我一定帮你过上好日子。”耿志远发自肺腑道。 “谢谢你，志远！”魏晓喜极而泣，她终于找回了失落已久的珍宝，只可惜这块珍宝如今已经不再归自己所有。 “你结婚了吗？”魏晓试探着问道。 耿志远顿了顿，实话实说道：“我女朋友还在上学，毕业后才能结婚。” “还在上学？”魏晓笑道：“你找了个小姑娘呀？” 耿志远脸一红道：“不算太小，她是79年的，比我小五岁。” “那也够小的。”魏晓幽幽道：“你肯等上四年，一定很爱她吧？” 耿志远点了点头到：“我是很爱她，我们发誓要相伴一生的。” “真羡慕她！”虽然很清楚自己已经不可能再跟耿志远走到一起，但是听到他有了女朋友，魏晓依旧心疼的很。 “你这么瘦，没去医院看看？别是生了病？”耿志远终究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魏晓叹息道：“我去看过了，医生说……是心病。” 心病还须心药医，可惜他这副心药已经归苏卿独家所有，一律概不外售。 王晨光下岗离了婚，如今还是一个人带着孩子过。他跟魏晓彼此又是初恋，何不如介绍他俩见一面，以后相互也能做个伴。 耿志远小心道：“过年的时候，我跟徐振和王晨光吃了顿饭。现在王晨光在我姐姐那儿干，他离了婚一个人，你要不要跟他见个面聊聊？” “不用！”魏晓断然道：“我跟他见什么面？只要见到你就行。” “你还年轻……时间还早着呢……”耿志远劝说道：“还得有个伴才行呀。” 跟耿志远在一起，魏晓渐渐恢复了昔日的神情，噘嘴道：“你不用劝我，我知道该怎么办。” 魏晓不听劝，自己又不可能跟她破镜重圆，耿志远能做的只有帮助她改善经济状况：“晓晓，你换个工作吧？在这里当老师，收入少还受气，干的个什么劲？” 魏晓垂头丧气道：“不当老师还能干什么？别的我也不会干啊。” “你去我姐姐那儿，我和她合伙开了个餐饮公司，你去替我当副总经理。” 当年把自己奉为女神的男孩如今竟然成为了大老板，而被他奉若神明的女神却坠落凡间差点成为了一堆枯骨。 魏晓暗道：“所谓的副总经理其实是一个幌子，志远是为了找个理由给我钱。” 她虽然早已没了昔日的清高和矜持，但是在耿志远面前还是想保持住最后的自尊，魏晓忍住诱惑道：“谢谢你，志远！我只会当老师，哪里当得了总经理？我知道你为了我好，但是我不能无功受禄，这个事我不能答应。” 耿志远意识到她想在自己面前维持住最后的体面，只得又劝道：“那我帮你在市区找个学校总可以吧？” “嗯，这个行。”魏晓其实也很想得到耿志远的保护和庇佑。但是直觉告诉她，这佯做会让耿志远瞧不起，他欣赏的是独立女性。如果想跟他长久交往下去，她必须得逼着自己强大起来。 第131章 再会女神(下) 互诉衷肠下，时间过得飞快，情感宣泄后，魏晓终于有了一丝饿意，她略有些羞涩道：“我饿了，想做点饭，你吃吗？” 耿志远闻言微微一笑：“正好，我也没吃饭，很愿意再吃一次你做的饭。” 魏晓羞赧一笑，依稀有当年绝色的影子，耿志远暗自心疼道：“罗洋这家伙太不像话了，娶回家的女人给折磨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自己的老婆怎么忍心下得去手？” 有了生活的信心便有了生气，魏晓手脚勤快的做了两个菜，又下了一锅面条，难为情道：“时间来不及，只有两个菜，将就一下吧。” “这就挺好。”耿志远闻了闻道：“真香，你的手艺没退步。” 前男友坐在身边，魏晓有些恍惚，似乎又回到了往昔甜蜜恩爱的日子。她转过身子，偷着擦了把眼泪，暗自道：“志远，当初咱俩要是没有分开，那该多好！” 吃过晚饭，魏晓依然像往常那样，不许耿志远帮忙，独自收拾干净。耿志远暗自感慨：“卿卿也是这样贤惠，在家里不许我干半点家务。我有何德何能被她宠爱至此？万万不可辜负于她呀！” “你给我留个电话号码，我好联系你。”临走之时，耿志远问道。 魏晓赶忙从包里掏出一个摩托罗拉bp机道：“这是你以前买的那个bp机，我一直在用它。” 耿志远拿过bp机仔细一瞧，果真是当年给魏国庆买的那个摩托罗拉传呼机。 “你没有手机吗？” 魏晓脸色微变道：“罗洋给我买过一个，离婚时我还给他了。” “唉！”连个手机也没有，可见魏晓过得有多艰难，耿志远更是心疼了：“明天别上班了，我去给你买一个。” “不行，学生还等着我呢。”魏晓嗔道：“我不能全指望你过日子，那样的话我不就更没用了吗？” “唉！也是！”耿志远连声感叹，贴心叮嘱道：“把门锁好，谁叫也别开。” 魏晓笑道：“你放心吧，这里是学校，于海洋再胆大也不敢乱来的。” 两个人相伴着下了楼，魏晓把他送到校门口，习惯性的伸手理了一下鬓角散乱的秀发，柔声叮嘱道：“回去的路上小心点。” “嗯……”恍惚间，耿志远依稀回到了旧日时光，他情不自禁想抱一抱魏晓，可惜理智终究战胜了情感，强颜欢笑道：“我走了，你快回去吧。” 魏晓嫣然一笑，朝他挥手道：“再见！” 耿志远也挥手道：“再见！” 回到招待所已是深夜，耿志远躺在床上依旧心潮难平。老天把魏晓再一次送到了他的身边，他们俩以前一个是女神一个是追求者，如今却变成了一个是残花败柳另一个成了保护神。 真可谓世事无常，命运难测呀！ 魏晓倒在床上也是心意难平：“老天爷救了我，要不是他把志远带到我身边，我现在已经被于海洋……哎呀！羞死人了！” 她翻了一下身子，暗道：“想嫁给志远已经是不可能了，可是除了他我也不想找别的男人。既然这样，何不如……？” 魏晓豁然坐起身又细细思量了一番，这才坚定道：“对！我发过誓言，只给志远生孩子。虽然我不能嫁给他，给他生个孩子总是可以。正好也让罗家看看，我是不是一个不下蛋的母鸡！” 决心既定，她这才重新躺下，很快便美美的进入了梦乡。 返回宁城的路上，耿志远一直苦苦思索帮魏晓找个什么样的合适工作，想来想去他忽然灵光一闪：“林楚不是有个朋友在梁城开了家教育学校吗，把魏晓弄到那里去绝对合适。对！就这么干！” 当天晚上，他又一次拨通了林楚的电话：“喂！楚楚，我是耿志远。” 林楚嬉笑道：“怎么？想通了？愿意陪着我去云南了？” 每次跟林楚通话，耿志远都要吃瘪，他没好气道：“我没想通，不能陪你去。” “那你给我打电话干嘛？挂了啊！”林楚生气道。 “别！别！”耿志远只能认输，哀求道：“我求你件事。” “又求我？”林楚冷笑道：“这次不答应陪我去不给办。” 耿志远无奈地看了一眼身旁的苏卿，苏卿笑嘻嘻做了个鬼脸，用口型道：“她逗你玩呢。” “要不让小苏陪你去吧？她反正是学生，请假不扣钱。”耿志远直接出卖了女友，气得苏卿朝他噘起了嘴。 “别的！”林楚服气道：“你那个小丫头鬼心眼多得很，别一个不小心把我给卖了，我还得帮她数钱。” 苏卿听着更生气了，心道：“我有那么坏吗？顶多是吓唬你两下，让你离我老公远点。” “小苏想去，她还没去过云南呢。”耿志远趁机步步紧逼道。 “行，我怕了她还不行吗？”林楚笑道：“我可警告你，她要是想当潘金莲，估计你死的比武大郎还惨，你弟弟即便是武松也白搭。说吧，什么事？” 耿志远瞅了一眼气鼓鼓的苏卿，赶紧道：“上次你不是帮我把表妹安排到你朋友学校去了吗，我有个老同学，是个乡镇中学的英语老师，也想到市区找个工作，你看看能不能……” “行啊，反正一只羊是赶，两只羊也是赶。你那同学叫什么名字？” “叫……魏晓！” “啊！”听到魏晓的名字，电话里和电话外的两个女孩都急了眼。 “魏晓？你还管她？她都把你蹬了你还帮她，你是不是傻？”林楚怒道。 苏卿则气呼呼靠过来拧住了他的胳膊，眼角也泛出了泪花。耿志远赶紧用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以示安慰，又对林楚道：“我是看她可怜才帮她的。你不知道，他们副校长拿涨工资当手段逼着她顺从。她又离了婚，家里生活困难……” 耿志远把魏晓面临的困境和难处一一道来，林楚听完叹了口气道：“女人难呀！算了，看在女人的份上我就帮她一把。你把她电话给我，我让我朋友联系她。” “她没有电话，只有传呼。” “电话也没有？”林楚又叹息一声道：“看来确实是困难，行啊，你把传呼号给我吧。” 扣上电话，耿志远这才发现苏卿坐在一旁眼泪汪汪的嘟着嘴不高兴。 “魏晓过得不好，你生什么气？可怜她吗？”耿志远笑嘻嘻道。 “呸！”苏卿啐道：“那个坏女人，我可怜她？我恨不得她现在就死。” 耿志远吓了一跳：“你怎么这么恨她？她怎么着你了？” 苏卿气呼呼道：“直觉告诉我，这个女人要跟我抢你，我不恨她恨谁去？” 耿志远笑道：“小傻瓜！你是没见着她，你要是见到她就不这么想了。” 苏卿歪着脑袋问道：“为什么？” “她现在瘦的没了人样，跟个骷髅似的。你老公再没出息，也不至于抱着个骷髅睡觉吧？想想多瘆人呀？” “是吗？”苏卿不信道：“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遇人不淑，被她男人害得呗。”耿志远搂住女友道：“人跟人就怕比，这一比，你老公可优秀多了。” “呸！”苏卿原以为他会夸奖两句哄哄自己，没想到这家伙夸得是他自己。气的苏卿逮住他狠狠掐了几下，把耿志远疼的嚎啕大叫。 第二天上班以后，耿志远觉得办公室的气氛有些不大对头，大家伙都埋头工作缄默不语，刘梅也没有来上班。正在纳闷之际，忽见陈瑛朝自己使了个眼色，他心领神会跟着出了门。 来到僻静处，耿志远忙问道：“怎么了？陈姐，出了什么事？” 陈瑛气愤道：“昨天赵忠诚突然发了疯，把刘梅给打了。” “什么？赵忠诚打了刘梅？”耿志远惊得目瞪口呆：“打得厉害吧？告诉领导了吗？” “不是很厉害，他拿了本书砸的刘梅。”陈瑛无奈道：“我陪着刘梅去主任那里说了，田主任说他管不了，让咱们自己想办法。” 耿志远气得笑了起来：“让咱自己想办法？咱要自己想办法还要他主任干什么？” “这不是说嘛。”陈瑛唉声叹气道：“主任也不管，咱们可怎么办呢？” “呵呵，这次打了刘梅，下次说不定就要打你。”耿志远嗤笑道：“他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主要是他是穆院长亲自引进的人才，其他领导都不敢管，生怕得罪了穆院长。”陈瑛解释道。 耿志远沉思道：“领导不敢管，咱们只能自己想办法，除非咱们继续忍下去。” “我可忍不了了。”陈瑛竟也啜泣起来：“前天他也骂我来，我装作没听见，骂的可难听了。” 连陈瑛都被气哭了，可见赵忠诚有多可恶。耿志远赶忙安慰道：“陈姐，你别哭，我想想办法，一定把他撵走。” 上级领导不管不问的情况下，只有通过发动群众，依靠群众，组织起群众来与丑恶现象作坚决的斗争。 耿志远先找到了叶守丰攀谈：“叶工，赵忠诚打了刘梅，越闹越不像话了。” 叶守丰叹道：“他是穆院长的红人，咱们能怎么办？忍着呗。” 耿志远冷笑道：“他再是红人也只是一个人，办公室剩下还有五个人，咱们五个人团结起来，我就不信斗不过他一个人。” 叶守丰也是忍得受够了，痛快道：“你说吧，咱们怎么办？” 耿志远嘿嘿一笑道：“咱们这么办……” 第132章 斗争(上) 说服了叶守丰，耿志远又找到寇万山进行劝说：“寇工，赵忠诚最近闹得有点不大像话呀。” 寇万山吐槽道：“别提了，那天连我也骂了。” 耿志远吃惊道：“不会吧？他连你都敢骂？” “我又不是领导，他当然敢骂。”寇万山气愤道：“我什么都没做，只是在干活，他竟然嫌我敲击鼠标的声音太大，这tm的不是没事找事吗？”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不能任由他欺负咱，把咱们当出气筒呀。”耿志远故意撺掇道。 “那也没办法呀，忍着呗。”寇万山泄气道。 耿志远狡黠笑道：“寇工，我有个办法，你看看行不？” 寇万山一愣，忙问道：“什么办法，你说。” “咱们这么干……” 第二天一上班，707办公室除了赵忠诚外的五个职工一起来到了主任办公室，领头的是年龄最大的寇万山。 “田主任，我们向您反映个问题。”寇万山面色沉重道。 田必达一见这么多人涌进了办公室，诧异道：“寇工，有什么事您说。” 寇万山指着身后众人道：“我们办公室全体职工要求把赵忠诚调到别的办公室去，我们那里地方太小，容不下他这座大神。” 田必达看了看寇万山，又瞅了瞅叶守丰，叹气道：“老寇，老叶，那天刘梅来找我，我便跟赵忠诚谈过，也提出过单独给他弄一间办公室。他不愿意，非要跟你们在一起，你说我怎么办？” 叶守丰冷笑道：“噢，原来是欺负我们欺负习惯了，觉得我们好欺负，不舍得走呀。” “老叶，作为老同志，别说这些风凉话。”田必达劝说道：“他不愿意走，咱又不能强制，你们再忍忍吧。” 没想到田必达的反应竟然被耿志远全都猜到了，寇万山扭头佩服的看了耿志远一眼，点了点头，耿志远朝他微微笑了笑。 “田主任，我们的意见已经反映给室里了，如果室里解决不了，请明确告诉我们，我们再去找设计部。”寇万山毫不客气道。 “这……”田必达可不愿意将室里的矛盾越级报告给上级领导，只得尽力安抚道：“要不，我跟赵忠诚再谈一谈，实在不行你们再向上级反应？” 一切都在耿志远的预料之中，寇万山暗暗惊叹，嘴上却道：“那行，我们再等上一天，明天一早再来听消息。” 众人回到办公室不一会儿，田必达亲自来到办公室叫走了赵忠诚。赵忠诚自恃院长引进的专家身份，哪里会将田必达放在眼里，没过多长时间，谈话变成了争吵，最后发展到互相叫骂，全然没了斯文。 这场谈话以田必达的完败收场。 赵忠诚气呼呼回到办公室，咣的一声大力把门摔上，吓得众人都是一颤。 耿志远暗道不妙，赵忠诚眼神里竟然燃起了复仇的火焰，这家伙不会玩阴的吧？赵忠诚家在敬州，他一个人住在单身宿舍，从早到晚都呆在办公室里，没人的时候使个坏太轻松了。 小心为妙，下班时耿志远悄悄把杯子和茶叶锁进了抽屉里。在他示意下，刘梅和陈瑛也如法炮制。只有寇万山和叶守丰毫不在意，依然没有把赵忠诚不寻常反应当回事。 第二天上班后，耿志远朝寇万山使了个眼色，寇万山喝了口刚冲好的浓茶，一挥手又带着大伙找到了田必达。 “主任，昨天说的事有结果了吗？”寇万山虽然明知田必达昨天吃了瘪，依然客客气气地问道。 田必达阴着脸叹气道：“我管不了他了，你们自己想办法吧。” “行，那我们去找杨主任。”寇万山转身带着大伙来到了对门杨文阁的办公室。 “杨主任……”话刚出口，寇万山忽觉肚子咕噜噜响了一通，一股热气直冲腹下，他暗道不好，来不及打招呼扭身便朝厕所奔去。 杨文阁见他称呼了自己一声便跑出了办公室，被弄了个莫名其妙，扭头问道：“你们这是……？” 寇万山不在，资格最老的便是叶守丰。耿志远偷着戳了他一下，叶守丰会意道：“杨主任，赵忠诚在我们办公室闹得天不像话，我们要求把他调到别的办公室去。” 杨文阁一听更糊涂了：“室里的事找田必达呀，找我干嘛？” 叶守丰陪笑道：“田主任说他管不了这事，让我们找上级反映。” “田必达真是个老狐狸！”杨文阁心中暗骂道。田必达怕得罪穆院长，不敢强力处理赵忠诚，把球踢到了自己身上，他可不能替田必达背锅。 杨文阁笑道：“我只是设计部主任，协调生产找我没问题，你们同事之间闹矛盾我爱莫能助。要不，你们找找夏书记，她负责院里的精神文明建设，这块应该归她管。” 叶守丰暗骂他狡猾，只好带着众人先回办公室商量后再说。 寇万山从厕所出来暗称侥幸，得亏离得厕所近，这要是在外面且不拉在了裤子里？回到办公室，见叶守丰等人一个个垂头丧气，情知杨文阁不愿管这闲事，叹了口气又喝了几口热茶暖暖肚子。 上午赵忠诚没来，大伙得空赶紧商量下一步怎么办。寇万山道：“杨文阁不管，咱们就去找韩英杰，他是老主任，于情于理得替咱说话……哎呀！” 话刚说完，寇万山肚子里又一阵难受，赶紧抓起手纸冲向了厕所。 “寇工这是怎么了？吃坏了肚子？”刘梅好奇道。 叶守丰笑道：“拉肚子泄泄火不一定是坏事。” 耿志远突然心头一动，起身到寇万山桌边细细查看。刘梅看的纳闷，忙问道：“小耿，你干嘛呢？” “嘘！”耿志远一摆手，拿起茶叶筒闻了一闻，摇摇头又放下。再拿起寇万山的茶杯仔细瞅了瞅，没什么发现。他转身正要离开，忽见桌子边上有一丝黄褐色粉末，用手指粘起来放在鼻子上闻了闻，有一股淡淡的刺鼻气味。 “怎么了？”叶守丰看出了异样，赶忙问道。 耿志远拍了拍手道：“不敢确定，但是以后大家的杯子、吃的喝的东西尽量不要放在外面。” “你是说他……”叶守丰后怕道：“不会吧？” “小心为上。”耿志远面色也有些沉重。 说话间寇万山捂着肚子慢慢回到了办公室，耿志远赶紧道：“寇工，那杯茶先别喝了，换一杯吧。” 寇万山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不大可能吧？他能这么卑鄙？”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耿志远不屑道：“这种人一旦阴起来，什么事干不出来？” “咱们还去找领导吗？”刘梅见赵忠诚报复的手段卑劣，心中不免有了惧意。 “去！必须去！”耿志远鼓劲道：“咱们现在已经跟他撕破了脸，即便打了退堂鼓他也会恨死咱们。有道是气可鼓不可泄，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咱们必须一鼓作气把这事办成。” “对！小耿说得对！”叶守丰彻底怒了，整日守着赵忠诚这样一个大爆仗，谁知道他哪天爆炸，整天提心吊胆的过日子让人可受不了。 他站出来道：“咱们现在就去找韩英杰。老寇就别去了，不行你先回家歇歇。” 寇万山瘫在椅子上有气无力道：“我从精神上支持你们。” 叶守丰带着耿志远等人找到了韩英杰。韩英杰见他们一个个满脸严肃，吃惊道：“你们……你们这是干嘛？” 叶守丰直白道：“韩总，我们实在没办法了，只能找你求助。” 韩英杰见他说的沉重，只得道：“这话怎么说的？什么事你说吧。” 叶守丰把来意一说，韩英杰立刻打了退堂鼓：“这事我管不了，你们应该去找杨文阁，他是设计部主任，正该管。” 韩英杰也不愿管，叶守丰求助似的看向了耿志远。耿志远笑了笑道：“韩总，你要是也不管，就别怪我们采取特殊的办法了。” 韩英杰赶忙劝道：“小耿，同事之间的小矛盾何必闹这么大？年轻人别走极端，还是以大局为重。” “放心，我们不走极端，绝对采取和平的方式。” 四个人回到办公室，寇万山又跑了躺厕所，见他们回来忙问道：“怎么样？” 叶守丰摇了摇头：“都不敢担责任，踢来踢去的谁也不愿管。” 耿志远轻轻敲着桌子沉思道：“室里、部里咱都找了，总工那里咱也反映了，咱们该做的都做到了。” “要不要去找找夏书记？”陈瑛建议道。 耿志远摇了摇头：“不行。国企单位最忌讳越级反映问题，咱们已经反映到了总工、设计部主任这一层，再往上反映就不是咱们的责任了。” “那咱们该怎么办？”刘梅哭丧着脸道：“要是因为罢工被开除了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耿志远站起身毅然道：“佛曰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咱们是为了自己的利益罢工，谁要是害怕了，现在可以退出。” 陈瑛坚决道：“我参加！我受够了！” 寇万山愤然道：“我都被搞成这个样子了，不参加还他娘的是男人嘛？” 叶守丰跟着道：“豁出去了！我也干！” 刘梅见大家伙都看向了自己，咬牙道：“都是为了我，大家才跟赵忠诚闹翻了，我不能临阵退缩，干了！” 耿志远见大家都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拍案道：“好！同志们，咱们团结一心，一定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第133章 斗争(下) 当天下午，707办公室的五个人搬着各自的座椅聚在了主任办公室门外，正式开始了软罢工。何为软罢工，每天正常上班，但是拒绝干任何工作。 田必达万没想到707办公室众人采取的是如此激烈的方式抗争，劝也不敢劝，说更不敢说，焦急地如热锅上的蚂蚁，偏偏又束手无策。 对面的杨文阁眼见事件发展的势头不妙，生怕殃及池鱼，赶紧溜之乎也，寻了个借口出差拜访客户去了。 工艺室其余同事大都同情叶守丰等人，纷纷谴责赵忠诚的同时，暗骂田必达治理无能，连个刚来不久的外人都管不了，他这个主任当的太过名不副实。 一日接一日，一连三天下来不见效果，叶守丰犹豫道：“不管用呀，领导们都不搭理我们，我们还继续坚持吗？” 软罢工到了这个份上，真有些骑虎难下进退维谷之势。耿志远鼓励道：“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开了头，我们便不能放弃。坚持住，发动更多的人加入进来。人多力量大，即便是院长也得掂量一二。” 利用周末时间，五个人分头去发动劝说亲朋好友。等到了又一个周一，软罢工的办公室一下子增加到了六个，工艺室百分之七十以上的人都参与了进来。 这一下子登时热闹起来。工艺专业是省化工设计院的龙头专业，相当于人的大脑和中枢神经。他们一停摆，全院的设计工作不得不跟着停滞了下来。其他专业科室有的在看热闹，大部分出面表示了支持。 万德福公开气愤道：“这么大的一个工艺室，竟然连刚来的一个外人都管不住，传出去不怕别的设计院笑话。” 夏苏也气愤道：“领导们再不管，咱们都不干了！让业主们找他们要图纸去吧。” 申德榜嘲笑道：“我们这么多人还比不上一个赵忠诚？真是可笑至极！” 由于杨文阁故意压住不报，韩英杰不愿多管闲事，工艺室软罢工的消息一个多星期后方才传到了岳为本和夏琳耳朵里，他们俩一边了解情况一边赶紧向穆繁羽做了汇报。 穆繁羽一开始的意见是所有参加罢工的职工均给予严厉的处分，岳为本和夏琳把情况的严重性告知后，他方才明白，如果为了赵忠诚而处分参加罢工的职工，不但不会有助于事情的解决，反倒会导致更糟糕的结果。 他立刻将工艺室主任田必达叫到办公室里问询。 “小田，这件事并不难解决，怎么会发展到如此地步？”穆繁羽拍案道：“你把赵忠诚调到其他办公室不就解决了？” 田必达恭敬道：“院长，这个方案我跟赵忠诚商量过，可是他不同意。” “那就把其他人调走。” “赵忠诚所在的707是能坐八个人的大办公室，现在办公室基本满员，其他人也没处去。”田必达叫苦道。 “这样啊……”穆繁羽不满道：“你可以跟杨主任商量着解决吗。” 田必达小心道：“杨主任，他……出差了。” “出差了？”杨文阁肯定是有意躲开，穆繁羽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沉思了一会儿问道：“谁带的头？” “寇万山和叶守丰。” “他们俩都是参加工作快二十年的老同志了，怎么会这么冲动？”寇万山和叶守丰都是在技术上有独到长处的骨干精英，穆繁羽可不舍得撵跑他们，白白便宜了其他设计院。 “说实话，这次赵忠诚做的确实有些不大像话，要不怎么会引起众怒？”田必达趁机夹带私愤道。 “707还有谁？” “刘梅、陈瑛和耿志远。” “刘梅和陈瑛我知道，耿志远这个名字怎么没大听到过？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田必达赶紧介绍道：“耿志远是97年来的，省厅分下来的。” “哦！你这一说我想起来了，小伙子是当年省厅搞什么后备干部试点考进来的。”穆繁羽叹息道：“省厅要是还在的话，小耿明年该回去了。可惜现在省厅都没了，他只能在咱这里继续干下去了。” “耿志远干得还不错。”田必达总算替学弟说了句公道话。 穆繁羽突然冷笑了一声道：“小田，你和杨主任打的小算盘别以为我不知道。不就是因为赵忠诚是我招进咱院的，你们怕惹我不高兴，所以不敢处理？” 田必达不敢搭话，低着头缄默不语。 穆繁羽又琢磨了一会儿道：“这样吧，我去跟赵忠诚谈一谈，尽量说服他顾及大多数同志们的意见。有没有小办公室给他一个人用？” “有，室里刚清理出的资料室，可以给他一个人用。”田必达忙道。 “好吧，你先下去劝同志们回去工作。这个事不怨他们，是你们处理不力，职工被逼得没法子了才弄了这么一出。”穆繁羽定了调子，田必达心里便有了数，心情轻松地回到室里通知大伙开始干活。 终于见到了事情解决的曙光，寇万山高兴道：“小耿，你小子想的办法还真行！” 耿志远忙做了个嘘声的动作：“嘘，寇工，你是不是过河拆桥想把我卖了呀？” 寇万山忙捂住嘴巴四处瞧了瞧，不好意思道：“对不住，有点得意忘形了。” 叶守丰道：“能不得意忘形吗？我来了快二十年了，这还是第一次群众的意见取得了胜利。” “耿志远，就凭这次你出的主意，绝对有当院长的潜质。”刘梅在旁称赞道。 耿志远忙摆手道：“别！刘姐，咱还能不能好好玩耍了？能当院长的是万德福，我可没那命。” 陈瑛如实道：“耿志远不喜欢交际，又没什么后台和关系，别说院长了，他连主任都当不了。” “行了！”耿志远求饶道：“各位同仁，咱们目标达到了就行，千万别再吹捧我了，我胆小受不了。” 穆繁羽当天下午便来到七楼同赵忠诚单独谈了一次话，随后赵忠诚同意搬到资料室改成的办公室，事情终于得到了圆满的解决。 此次事件引起了一个迁移后果，杨文阁回到院里后挨了穆繁羽的批评，随即把耿志远叫到了办公室，安排他去梁城化肥厂搬迁工地现场服务。 “肯定是有人出卖了我！”耿志远暗自道：“要不然杨文阁怎么会知道这一切都是我策划的，把火发到了我身上？” 《易经》中记载道，子曰：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机事不密则害成。是以君子慎密而不出也。 共谋此事的一共有五人，除去耿志远，剩下的四个人都有可能出卖自己。但事已至此，再去追究埋怨已经没什么用，还会搞坏了关系。所以耿志远不得不又一次接受了施工服务的差事，收拾好东西离开了省城。 9月17日，耿志远再一次来到了海滨县故里镇，住进了县化肥厂招待所。不过好在这次他不是孤家寡人一个，还带着自己的徒弟宋宸。 负责接待他的仍然是化肥厂副总工杜弘毅。招待所离项目建设工地还有二十多公里的路程，为了方便上下班，杜弘毅特意给耿志远搞来了一辆旧普桑作为交通工具。 耿志远试了试车，车虽然很旧但性能还行，不是一辆毛病四出的故障车。宋宸没有驾照，只能由耿志远充当司机，他开玩笑道：“小宋，我给你当司机，咱俩谁是老师呀？” 宋宸机灵道：“当然是您呀，我还不会开呢，所以您是师傅啊。” 得，自己这徒弟又是一个鬼灵精怪的苏卿，斗起嘴来根本占不得半点便宜。 吃过晚饭，犹豫了好一会儿，耿志远才踱步到镇中学想找魏晓聊一聊。来到大门口，年轻的门卫一摆手道：“外人禁止入内。” 耿志远忙道：“我找魏晓，我是她同学。” 门卫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摇头道：“于校长说了，找魏老师的一个也不许进。” 咦？县官不如现管，为了魏晓，于海洋竟然把手里仅有的那点权力用到了极致。 “好，我不为难你。我不进去，叫她出来总行吧？”耿志远微笑道。 “这个？”门卫揪了揪耳朵，终于点头道：“你等着，我给魏老师打电话。” 看来门卫是个热心的实诚人，本质倒不坏。不一会儿，他从门卫室探出头来喊道：“你等一会儿，魏老师马上下来。” “谢谢你啊！”耿志远礼貌的道了声谢，门卫没想到他如此客气，挠着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七八分钟后，魏晓穿着一身淡黄色连衣裙走出了校门。跟半月前相比，她的身材丰润了许多，脸色也白净了起来，差不多恢复到以前六七分容貌。 “你胖了，也好看了。”耿志远由衷赞叹道。 魏晓脸颊微红，羞涩道：“原先很丑吗？” 耿志远忍了忍终究实话实说道：“瘦的可怕，像个鬼。” “你才是鬼呢！”魏晓嗔道：“你还是像从前一样那么实在。” 耿志远苦笑道：“你们门卫也很实在，按于副校长的指示，不让我进去找你。” 魏晓啐道：“不用管他，我领你进去。” 说罢，魏晓不管三七二十一抓住他的手拽着他便往大门里走去。 耿志远想要挣脱，却被魏晓抓的死死。他暗暗叹了口气便由她去了。 第134章 上海买房 进到学校里，耿志远轻轻转了一下手腕，挣脱了魏晓的手。魏晓非常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耿志远笑道：“我有女朋友的，咱们俩孤男寡女的，拉着手不太好。” 魏晓心里一沉，在感情上耿志远依然是那么的专一，只可惜他爱的那个女孩却已经不是自己。 “志远还是傻乎乎的只爱一个人，我想和他生个孩子怕是很难实现。”魏晓心思涌动，暗道：“他最大的缺点就是心软，我得找个机会感动他方能成事。只要我们有了孩子，重感情的他肯定不会丢下我不管。将来能嫁给他最好，即便不能嫁给他，只要他能爱我，余生便已足矣。” 魏晓带着耿志远来到学校新建操场上相伴着缓步而行，她有意无意的把手往耿志远身上蹭，耿志远则背着手尽力躲避。 一路无话有些尴尬，耿志远只得开口问道：“我帮你联系了一家教育学校，他们找你了吗？” “找过我。”自己主动示好，这家伙竟然毫无所动，魏晓失望之余追求耿志远的渴望反倒更为强烈。 “你什么时候去？”耿志远追问道。 “这周末我先去看看，合适了再说。”魏晓小心试探道：“找个时间到我家去一趟吧，我爸妈想请你吃饭。” 耿志远心头一跳，淡淡一笑道：“不了，现场很忙没有空。” 魏晓心里也是咯噔一下，哀求道：“去一趟吧，吃顿饭耽搁不了多少时间。” “那……好吧。”耿志远点头道：“我得带着徒弟一起去。” “你徒弟？”魏晓诧异道：“你这么年轻也带徒弟了？” 耿志远笑了笑道：“她跟你一般大，也是75年属兔的，但是她学历高。是青岛化工学院的硕士研究生。” 魏晓忽然有些异样的感觉。脱口道：“是个女孩子？” “嗯，对！你猜的很对！”耿志远解释道：“她跟着我在现场施工服务，我不能把她一个人丢在招待所不管。” 一听耿志远带的竟然是女徒弟，魏晓禁不住又犯起了吃醋的毛病，一脚狠狠踢飞了地上一块小石头道：“她长得漂亮吗？” 耿志远觉察到了她的妒火，嘴角一翘道：“卿卿和她关系很好。” 一句话浇灭了魏晓的妒火，人家正牌女友都不在意，她一个过气很久的前女友吃的哪门子醋。 耿志远见她许久不说话，暗暗叹了口气劝道：“这次见到你的样子我很高兴，比上次胖了，气色上也好了许多。咱们还不到三十岁，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想开些，该吃吃该喝喝，过得舒服了心情也会好一些。” 魏晓心道：“志远跟三年前已经截然不同，如今说话做事都带着从容和自信。他说的对，我得赶紧恢复到以前的样子。既然走错了第一步，绝不能再走错第二步，否则这辈子可就白瞎了。” 想到此，她抬起头莞尔一笑道：“谢谢你，我现在好多了。” 晚上回到招待所，耿志远倒在床上好久不能入睡。魏晓三番五次的试探自己，他且能觉察不到？ “不能给她幻想，否则即害了她也害了我。”耿志远暗下决心，以后再去看魏晓一定带上宋宸，省的两人单独在一起产生暧昧。 梁城化肥厂搬迁现场开工不过半月，土建刚挖好坑，基础钢筋还没来得及捆扎，所以工艺专业待在现场基本无所事事。 既然闲来无事，利用周末时间，耿志远和苏卿约好在宁城机场汇合，两个人一起再赴上海购买房产。 到达上海后，下了飞机打上出租直奔莲花小区售楼处。莲花小区二期已接近销售末尾，均价竟然涨到了2488元。来晚了一步，每平方米涨了一百元，后悔的耿志远禁不住顿足捶胸。 售楼小姐预计十月份房价还要上涨，耿志远忙不迭掏钱买下了16号楼三单元501和502两户83平方米的小户型。房款全价98折优惠，两套房子一共花去了40.5万元。 签好合同，验完房交钥匙，一整套忙下来已经是下午五点多钟。耿志伟下了班赶过来招待哥嫂就近吃了顿晚饭，耿志远便把两套房的钥匙交给他道：“志伟，这两套房子，你住一套，另一套出租。租金按照附近地段的价格收就行。” 耿志伟大喜过望，连声应着接过钥匙道：“哥，你放心吧，这片地区房子很好出租，我们公司还有好多人想在这里租房呢。” 吃过晚饭，耿志远和苏卿住到了弟弟公司的协议宾馆。在上海有了房产不免让人兴奋，直到深夜，耿志远和苏卿依然没有入睡，躺在床上依偎在一起说着悄悄话。 “志远，咱们竟然在上海买了房子，我真有点不敢相信，像是在做梦。”苏卿意味深长道。 耿志远怅然道：“我也想不到，也觉得是在做梦。” “你什么时候能回来，早自个儿在家里闷得慌。”苏卿思维转换的太快，一晃间从感慨又回到了现实。 “让咱妈别住一楼了，搬过来跟你住不就行了。” 苏卿苦笑道：“忘了告诉你了，老家来了人，我妈得陪着她们。” “老家来了人？谁呀？”耿志远好奇道。 苏卿咬了咬嘴唇道：“我大伯母和堂姐。” “大伯母？哦，就是大娘吧？”耿志远恍然道：“来就来呗，好好招待就是。” “嗯……”苏卿眨着眸子小心道：“她们这次来……是想让我堂姐留在咱这儿找个工作。” “找工作？”耿志远一阵头痛，中国是个人情社会，特别讲究裙带关系，一旦有亲戚在某个繁华的地方落了脚，陆陆续续便会有亲朋好友前来投奔。 耿志远既然要娶苏卿，便有义务接纳她背后盘根错节的一大家子人，想推掉不管是根本不可能的。 “行啊，你堂姐什么情况？”耿志远只能硬着头皮答应，再难他也不愿让自己的小卿卿受难为。 苏卿搂紧了他的胳膊，撒娇道：“我知道让你很为难，可是我也没办法，总不能只管我妈那边的亲戚，爸爸那边的一个也不管啊。” 原来是老苏家的亲戚眼红刘骏一家跟着苏卿发了财，堂姐苏静所在的企业破产倒闭后便想到了投奔二婶一家谋个生计。 “我姐原先是厂里幼儿园老师，唱歌跳舞都很行。”苏卿的话让耿志远直皱眉头，他在省城教育系统又没熟人，到哪里去找个幼儿园职位？ “安保公司最近接了好几块新业务，让你姐去林震那里帮忙吧。” 苏卿嘟着嘴道：“我姐想去表哥那里。” 耿志远不快道：“她去那里能干什么？要干就去安保公司，刘骏那里她不能去！” 老乡亲戚聚在一起很容易形成小团体，耿志远可不想自己忙活半天创下的产业，白白毁在小团体的争权夺利上。而且一旦让这些川人形成团体，自己便有可能被架空，成为任人摆布的牵线木偶。 苏卿见男友罕见的发了火，当即委屈道：“不能去就不去呗，你吼我干什么？我又没不听话。” 女友噘起了嘴，耿志远只觉好笑，温柔的搂着她道：“卿卿，别怪我生气。有道是君子群而不党，小人党而不群。要是让你姐姐去了调味品厂，她跟刘骏是亲戚，一旦拉帮结派形成圈子，将来我是处理呢还是不处理？” 苏卿闻言一惊，抬起头瞪着耿志远道：“志远，你想的这么远？” “我也不愿意想那么多，但是有了这些产业，不多想不行呀。”耿志远叹气道：“平时我不参与管理和经营，要是用人上再放任不管，十之八九要出问题。毕竟人心难测、欲壑难填，夫妻反目父子成仇都不少见，更不用说什么亲戚朋友了。” 苏卿兰质蕙心，很快便明白了男友的一片苦心。耿志远创下的这些产业将来肯定归他们夫妻所有，她可不至于像那些不分里外的愚妇一般，为了补贴娘家而去掏空自己的小家。 “今年国庆节正好是中秋节，我想去岳院长拜访一趟，送点礼。”耿志远有事情不瞒着女友，细细道：“我在院里没有后台，也就能跟岳院长说上几句话，不把关系搞好了，遇上事就会有麻烦。” 在人际关系上，苏卿比耿志远强得多，她担忧道：“岳院长年纪大了，你说过他跟杨文阁一直还不大对付，要是你成了岳院长的人，将来杨文阁上了台怕是不会给你好果子吃。” “哼！”耿志远冷笑道：“他早就对我有成见了。真要到了那一步，老子就不干了！贾睿说得好，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处处不留爷，爷还有技术。杨文阁真要逼走了我，我一定成立自己的设计院，专门跟省院竞争，彻底把省院挤垮后买下来，让这家伙给我滚他娘的蛋！” 慷慨激昂间，耿志远不由得霸气侧漏，苏卿痴痴的看着，心道：“志远看上去老实本分，其实是个野心勃勃、有仇必报的家伙。也不知道将来他能干到什么地步？我做好自己的贤内助，好好辅佐他便是。” 两个人虽然没有结婚，但是彼此深爱、心意相通，早已不是一般的男女朋友关系。俩人絮絮叨叨又说了好一会儿私密话，方才依偎在一起沉沉睡去。 第135章 投靠 九月三十日晚上，耿志远敲响了岳为本的家门。开门的是岳为本的女儿岳晴，她见门口站着一个陌生的小伙子，诧异道：“你找谁？” 耿志远见开门的是个眉清目秀的女孩子，猜到她是岳院长女儿，忙笑道：“你好，我找岳院长。” 岳晴不敢把陌生人轻易放进家门，扭头朝屋里喊道：“爸，有人找你。” “谁找我？”岳为本来到门口一瞧，吃惊道：“小耿！？” 耿志远赶忙规矩道：“院长，过节了来看看您。” 岳为本皱起了眉头，他生性有点自傲，素来不喜欢收人礼物，但耿志远是他非常欣赏的年轻人，他也不是一个拘泥不化的人。略微犹豫了一下，他终于点头道：“进来吧，以后不许来这一套。” “哎！”耿志远忙不迭点头应着，提着两瓶五粮液和几盒营养品进了门。 耿志远拿来的东西不便宜，岳为本眉头皱成了八字：“小耿，你花这么多钱，只为了来看我？” 耿志远笑道：“院长，上次市建筑院来告我状，要不是您替我说话，我早被处分了。这个情我一直记着呢。” 岳为本见他没忘记自己对他的好，这才笑道：“那次你可是闹得不轻快，打伤了人家十好几个人。” 耿志远见他神态恢复了正常，趁机道：“我早想来感谢，只是听说您喜欢清静，所以不敢来打扰。” 岳为本心道：“当时我让夏苏帮着提了两次亲，你小子一口便回绝，我还能给你好脸色看？没整你就算不错了。” 岳晴端来茶水递给耿志远道：“请喝茶。” 耿志远忙接过来道：“谢谢。” 岳为本指着耿志远介绍道：“晴晴，这是耿志远，设计院同事。” 岳晴惊愕地看了耿志远一眼，心道：“他就是我爸说过的耿志远，还真是一表人才，不知道当初他为什么看不上我？” 耿志远见岳晴身材苗条、风姿绰约，长相也不差，暗自道：“当时主要是担心自己看不上岳晴会得罪岳院长，所以拒绝了提亲。如今看来，如果我答应见面，十有八九岳晴现在会是我老婆，不会再有后面林楚和苏卿什么事。” 两个人虽然彼此没有说话，但都在感叹命运的捉弄。岳为本心道：“后悔了吧？小耿还是太年轻，也不去打听打听，我闺女在设计院子女里也算数得着的美女。” “听说杨文阁安排你去梁城化肥厂搬迁现场施工服务？”岳为本有心挑起话题道。 “是啊，我在现场住了有一个月了，不过土建刚开始干，没工艺什么事。”耿志远如实道。 岳为本微微一笑道：“今年项目不多，在现场待着也挺好。” 去年疯狂了一把后，今年项目明显少了许多，耿志远少见的也闲了下来，要不然杨文阁安排他的时候且能这么痛快的答应。 耿志远听出岳为本似乎话里有话。灵机一动道：“岳院长，如果需要，我愿意长期待在现场。” 岳为本会心一笑，心道：“这小子不错，能领会我的用意，孺子可教也！” 他当即叮嘱道：“行呀，既然你愿意勇担重任，我跟院里商量一下，安排你做项目助理，专门负责协调各专业现场服务。” “什么叫项目助理？”耿志远疑惑道。 岳为本解释说：“项目助理是项目经理的助手，相当于项目副经理，将来要拿一分部管理奖，明白了吧。” 耿志远恍然大悟，所谓项目助理其实是岳为本的助手，替他蹲在现场处理所有事务，省的老头还得整天在宁城跟梁城之间来回跑。 有舍方有得，常驻现场的确是苦，但是也确实能锻炼人。耿志远反正没结婚，既没有家庭的羁绊，也没有孩子需要照顾，孤家寡人一个了无牵挂，常驻现场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岳为本又宽慰道：“你在现场来去自由，不必向任何人请假或者解释，我说这话你总能明白吧？” 耿志远听罢大喜，老岳还真是个体贴下属的妙人。这等于赋予了自己自由行动的权利，完全脱离了杨文阁和设计院的约束，可以自由自在奔走于宁城与梁城之间，甚至可以抽时间去远方逍遥。 “我明白了，院长，现场的事情您就交给我吧。”耿志远赶紧表达忠心道。 “海阔天空，年轻人能挥洒青春的舞台大着呢，不要拘泥于一个设计院。”岳为本鼓励道：“多走出去看一看，你会有另一种不同的心态。” 耿志远走后，岳晴犹豫着问道：“爸，你是想笼络住耿志远作为心腹？” 岳为本眼光一闪道：“怎么？有什么不妥吗？” 岳晴道：“他……他可不是头温顺的小毛驴，这个人看着老实，其实是有野心的。” “没点野心还叫男人吗？”岳为本冷笑道：“我需要的是筹集一套人马，不是聚上一堆废物。” “爸，您年纪也不小了，真要这么做吗？”岳晴心疼道。 岳为本叹口气道：“看这形势，明后年穆繁羽就得逼着我退居二线。我不赶紧的自谋后路，还非得等着杨文阁上了台任他羞辱不成？” “杨文阁这个小人，当年要不是您……” 岳为本挥手打断道：“旧事不要再提，谁也不是神仙，哪能看得清人呢？人，是最复杂的动物，神仙也不一定看得清呀。” 耿志远回到家后呆坐在阳台上沉思良久，虽然他一时冲动答应了岳为本，但优劣得失还得好好思量一番。俗话说五行不定输个干净，做人做事最忌讳摇摆不定，投奔岳为本虽然也有忧患，但是对他目前来说，已经是最好的选择。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他娘的，干了！”耿志远霍然站起身，紧握住拳头怒吼道。 苏卿见他回来一直是沉默不语，心知遇上了事，此时见他握拳怒吼，赶忙走出来劝慰道：“志远，什么事都想开点，不行还有我呢。” 耿志远一把搂住她道：“卿卿，对不起。我答应了岳为本，今后得去梁城常驻现场了。” 苏卿仰起俏脸笑道：“我当是什么事？你回去不正好可以看看爸妈吗？” 苏卿第一想到的竟然是未来公婆，耿志远感动的抱紧她道：“卿卿，真想赶紧和你结婚。” 苏卿把脸靠在他结实的胸膛上轻轻道：“快了，还有不到两年咱们就可以结婚了。结了婚我一定给你生个可爱的儿子。” “嗯，宝贝，我爱你！”耿志远痴痴道。 苏卿轻轻拍了他一下，嗔道：“傻瓜，我也爱你！” 第二天，耿志远和苏卿正准备去万仙山游玩一番散散心，林楚突然打来了电话，说是跟耿志远有要事相商。 打完电话，耿志远无奈的双手一摊道：“完了，林大小姐有事找我，咱去不成了。” 苏卿虽然不情愿，也只是噘着小嘴道：“讨厌，怎么一放假林楚就找你，真没劲。” 林楚如今是耿志远最重要的商业合作伙伴，排名比陆怡都要靠前，半点也得罪不起。他只得劝解道：“好卿卿，我今天跟她商量完，明天咱再去，行吧？” “嗯，好吧。”苏卿倒在沙发上，郁闷地使着小脾气，却对林楚没有一点办法。 林楚约耿志远在一家咖啡厅见面，当他匆匆赶到时，林楚正在悠然自得地品尝着咖啡。 “什么事呀？非得今天商量。”耿志远抱怨道：“本来要陪着苏卿出去玩，搞得她朝我发了好一通脾气。” 林楚闻言得意笑道：“活该，谁叫她抢我男朋友了，气死她活该。” “得！”耿志远忙摆手道：“你要是为了气她把我喊过来，也有点太过分了吧？” 林楚往椅子背上一靠，眉眼含笑道：“志远，我有那么无聊吗？我找你真有事。” “那你说吧，什么事？”耿志远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林楚伏过身子来道：“梁城开教育培训学校的那个朋友，她想把学校转让，问我要吗。” “哦？”耿志远心思微动：“她为什么要转让？” 林楚悄声道：“据说是两个学生打架，把一个学生的耳朵咬了下来，家长去学校闹，让她赔了不少钱。这件事弄得她灰头土脸，心灰意冷下便想改行。” “这样呀？”耿志远默然沉思。最近这几年，各地教育培训机构如雨后春笋般此起彼伏，据说这个行业非常赚钱，如果能借着这个时机进入，也许是个绝妙的商机。 “你调查过没？她那学校赚钱吗？”耿志远抬头问道。 林楚道：“她是去年才开始办的，现在有一二百学生，据说一年能挣上个三四十万。” “她想要多少钱？”耿志远直奔主题道。 林楚想了想道：“她说当初投了十万元，现在三十万就转手。” “三十万？”耿志远琢磨了一会儿道：“我正想跟你说个事，过了节我可能要去梁城常驻，要是咱接手这个学校，我正好有时间弄这个事。” 林楚高兴道：“太好了，老天也在帮咱。” 耿志远又道：“我回去再研究研究，你呢，跟她联系着点，看看能不能再砍点价。” “行啊。”林楚为难道：“不过我们以前是闺蜜，砍得太狠了有些不好意思。” 耿志远冷笑道：“在商言商，她为什么不卖给别人，非要卖给你？这里面怕是有些道道，咱得小心点。” “好吧，我听你的。”林楚终究是女人，习惯了由耿志远最后拿主意。 第136章 楚远学校 回到家后，耿志远打开计算机，上网查询与教育培训机构相关的讯息和文章，认认真真研究了大半天。 苏卿见他一回来便凑在计算机前专心致志看东西，好奇的问了一句：“志远，林楚和你商量什么了？” “她想跟我一起接手一家教育培训机构。”耿志远随口答道。 “教育培训机构？”苏卿还在上学，一听与教育有关赶忙凑了上来：“到底怎么回事？快跟我说说。” 耿志远一边查阅资料，一边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说了一遍。苏卿听罢兴奋道：“太好了，你们要是搞这一行，我可以帮忙。” “你帮什么忙？”耿志远纳闷道。 苏卿歪着脑袋道：“现在搞艺术类培训可赚钱了，你们要是弄这个，我可以帮着联系老师。” “咦！”耿志远突然醒悟，自己身边就有个货真价实的艺术界人士，自己怎么把卿卿忘得一干二净。 “卿卿，你要是能帮忙实在是太好了，我正犯愁上哪儿找艺术界的朋友呢，结果把自己老婆给忘了。”耿志远拍着脑袋道：“但是一开始还是先将就着学校原先课程上下去，熟悉了再增加内容。” 苏卿提醒道：“你们要是接手二手学校，小心点预收账款的事。” 耿志远忙问道：“什么叫预收账款？” 苏卿明白男友没有从事过教育行业，对这行里的一些规矩和手段并不知晓，便解释道：“培训机构一般是先交钱再上课，原先老板把钱收了，你们接了手还得继续教下去，老师们的报酬你们也得管。万一有家长要求退钱，你们也得自掏腰包。” “原来如此！怪不得这娘们急着出手呢，原来是拿我们当冤大头了。”耿志远暗呼侥幸，若不是苏卿接触过教育培训行业，这次怕是要吃个大亏。 耿志远赶忙把这一情况通报给林楚，并要求成交价不能高于二十万元。林楚得知消息后，立即跟她朋友据理力争，最后把价钱降到了十八万元。 耿志远又偷着联系到了表妹高亚宁，了解了一下学校真实情况。高亚宁告诉他，学校前不久因为学生打架的事赔了家长三四万块钱，搞得总经理心灰意冷，连准备打的广告也撤了回来，不知道学校下一步会怎么样。 “看来她真是不想干了，所以想趁着转让之际再捞一把。”耿志远内心笃定：“这次看来是真要干了，年初时下决心今年不投资，没想到被林楚一忽悠还是没忍住。” 国庆节一过，耿志远便被正式任命为梁城化肥厂搬迁项目现场负责人及项目助理，并且调拨一辆冲抵设计费而来的进口奥德赛作为项目组的通勤班车。 开着七八成新的奥德赛跑在高速上，那股惬意的感觉就别提了。躺在后座的宋宸道：“老师，这车放平了座椅可以当房车，窗户上还有窗帘呢。” 耿志远牢骚道：“就是这个右舵车不大适应，还是左舵车好开。” “知足吧。”宋宸笑道：“至少比原来那个破桑塔纳干净多了。” 耿志远也笑道：“不是自家的车不爱惜，这是咱自己的车，当然的打扫的干净些。” “师父，能带我去海边玩玩吗？在现场又没什么事，烦死我了。”宋宸牢骚道。 “你赶紧学个驾照，我盯着现场你去玩不就行了。” 宋宸眼神一亮：“哎呀！老师，你真是我的好老师！这主意绝了！去了我赶紧找个驾校报上名，争取这段时间考出来，到时候我就开以给您效劳了。” 耿志远苦笑道：“我可不敢，把小命交到你手上我不放心呀。” “去，小瞧人。不就是开个车嘛，有什么难的？”宋宸嘟囔着，缩在后座上睡着了。 有了自己的车，晚上下了班，耿志远便赶回家住。见大儿子竟然开上了车，耿怀国夫妇当然引以为傲，一家人又回到了当初温暖祥和的样子。只是每当夜里，耿志远便回想起魏晓跟他说的那些话。父母并不是表里如一，还不知道有多少事情瞒着自己。 天下无不是的父母，爹妈养大了自己绝不能撕破脸面，他只能难得糊涂假装不知道罢了。 十月下旬，林楚注册成立了东海楚远教育集团公司。公司注册资金一百万元，其中耿志远出百分之六十，林楚出剩余的百分之四十。 耿志远手里的资金前不久全部用在了上海买房上，哪里拿的出六十万元？不得已，只能将湖畔美景小区两套房产去银行做了抵押贷款，这才勉强凑齐了六十万元。 十月的最后一个周末，林楚开着车赶到了梁城。两个人汇合后与思有教育总经理付有思见了面。付有思是林楚初中同学，从梁城师范毕业后留在当地做了老师，前年机缘巧合下辞职开办了思有教育。 双方寒暄已毕，林楚代表楚远教育集团跟付有思签署了公司收购协议。从此，思有教育改头换面成了楚远教育，对外简称楚远学校。 思有教育位于梁城市东城区云飞商务大厦内，在二十层租了一千二百多平方米办公区作为教室，能同时容纳七八十人同时上课。 公司现有十六名员工，一半为专职教师，另外还有外聘的部分教师。学生大约有一百四十余名，分为周末班和夜课。教育科目只开办了初中和小学的语数英三门课程，尚未开办艺术类课程和特长教育。 交接完毕后，耿志远和林楚召集全体员工开了个短会，主要是介绍新东家并安抚大家的情绪。魏晓瞧见耿志远突然成了自己的老板，又惊又喜下异样心思悄然变得更为强烈。 耿志远恰巧需要在梁城常驻，义不容辞担任了楚远学校总经理。为了留住原有的职工和教师，耿志远抽时间挨个找他们谈话，许诺了一些优厚条件，逐渐稳住了大家的心思。 表妹高亚宁在办公室负责管理职工档案，魏晓也是骨干教师之一。通过她们两个，耿志远更准确地了解到手下员工的真实想法和诉求，从而快速有效地掌握住了原有的团队。 白天在海滨县化工园区化肥厂搬迁建设现场值守，回到家吃过晚饭，再赶到楚远学校坐镇，一天下来也是有些疲惫。 十一月上旬的一天晚上，一场冬雨不期而至，从二十楼向外望去，只能看到黑漆漆一片。耿志远瞅着窗外越下越大的雨势，少许踌躇后竟然鬼使神差地给魏晓发了条信息：“下雨了，晚上我送你吧。” 到了九点多下课时间，耿志远早早站在教学区出口外，静静等待着魏晓的到来。 当魏晓身影终于出现时，耿志远两眼看的呆了。二十多天过去，魏晓重新恢复了原先清丽脱俗、倾国倾城的样子，而且比少女时多了几分成熟的韵味，更让人忍不住看了又看。 今晚魏晓穿了一件米色短款双排扣风衣，脖子上扎了条粉色纱巾，薄施粉黛下端的是风华绝代。 “晓晓……你比以前还要美！”魏晓恢复了往日神韵，耿志远情不自禁赞叹道。 魏晓见他如此惊叹的模样，终究放下心道：“谢谢你，志远！要不是你，我变不回现在这个样子。” 隐约又闻到了曾经令他神魂颠倒的馨香，耿志远暗自惭愧道：“这要让卿卿知道了我接送魏晓，还不得闹上天去。” 把魏晓的自行车放进后备箱，两个人钻进车里冒雨前行。外面大雨瓢泼，车内温馨如春。恍惚间，耿志远似乎回到了几年前两人刚刚谈恋爱时的情形。 仿佛一切刚刚发生在不久前，其实一晃间已经过去了四年。 “在这里干的还算舒心吗？”耿志远不得不打破车内旖旎浪漫的气氛，主动开口问道。 魏晓灿烂笑道：“很好呀，每个月一千多呢，每个季度还有奖金，比学校里多多了。” 开心的笑容里，似乎重现了昔日女神的光彩。耿志远暗自感叹，嘴上却道：“以后我开车接送你吧，骑自行车太慢了，还冷。” “你是老板，我哪里好意思麻烦你。”魏晓羞赧道。 “什么老板？在你面前咱们永远是同学。”耿志远言不由衷道。 魏晓又迟疑着问道：“这车是你买的吗？这么快就买上车了，你真厉害！” “有车算什么，上海还有房子呢！”耿志远虽然心里这么想，依然解释道：“单位配的，我要在现场呆上一段时间。” “是吗？那太好了！”魏晓话一出口方才觉出失语，羞涩道：“和你在一起很开心，没别的意思。” “嗯，我也没有别的意思。”耿志远欲盖弥彰道。 送下魏晓回到家里，他倒在床上暗自警醒道：“不行，这样下去迟早会滑进欲望的陷阱。我不能做出对不起卿卿的事来，必须想个办法让魏晓跟王晨光见上面。只要他俩旧情重燃，我就可以放心的不再牵挂她的事情。” 第二天晚上，如约在魏晓家楼下接上她后，耿志远道：“咱们初中的同学好久没见了，我想请他们吃个饭，你一块参加行吗？” 魏晓没有听出他的言外之意，高兴道：“行啊，我把丛琳叫上。” “那说定了，我把姐姐也喊上，省得你们女生少。”耿志远开着车道。 “好啊，我跟她也有一段时间没见面了。”看着耿志远沉稳熟练的驾驶车辆，魏晓一颗心更是倾注到他身上不能自已。 第137章 旁观者清 周末晚上，耿志远在贵宾楼餐厅宴请初中同学。在座的有徐振、王晨光、崔华健、魏晓、丛琳、钟颖和耿燕。 耿志远坐主陪，耿燕坐在了副陪位子上。耿志远特意安排王晨光挨着魏晓坐了下来，魏晓蹙了蹙眉头并没有说话。 耿燕见魏晓恢复了往日的姿色，高兴道：“魏晓不愧是咱们的班花，又回到以前那个绝色美人了。” 丛琳搂着魏晓叹道：“别看魏晓被男人骗过一次，现在更有女人味了，也不知道将来又会便宜哪个坏男人。” 钟颖瞧着再次焕发容光的魏晓，心中暗暗羡慕。她毕业后分到了刘王镇中学，认命的她草草找了个老实本分的乡镇工作人员结了婚，跟着丈夫定居在了镇子上，周末时才回市区探望父母。 崔华健却另有想法，他更关心魏晓辞职后的生活：“魏晓，你去的那个什么学校是私人的吧？” “对。”魏晓点头道：“公办的哪有门路？” “收入怎么样？”崔华健刨根问底道。 魏晓见他眼神里透着渴望，如实相告道：“工资一个月一千冒头，每个季度有两三千的奖金，一年大概两万块钱左右吧。” “两万多！那么多吗？”崔华健暗自心动，他所在大槐树中学一年收入最多刚到一万块钱，翻一倍的收入诱惑还是很大的。 “看今年的招生形势，明年还会涨。”魏晓推测道。 崔华健陪着笑脸道：“我们要是有意向的话，你能不能给介绍介绍？” 魏晓面带难色看向了耿志远，不知道他愿不愿意说破身份，搪塞道：“你得问耿志远，他帮我找的。”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耿志远才是让魏晓改头换面的贵人。 “老耿，我要是想去，你能不能给说说话？”崔华健家境困难，生活压力极大，迫切需要提高收入水平。 楚远学校已经走上了正轨，听到崔华健的询问，他笑了笑道：“没问题，你真想去的话，等好消息吧。” 钟颖犹豫着也问道：“我要是想去，他们要吗？” 耿志远看了她一眼，沉吟道：“想去可以，不过得考虑周全一点。一旦辞掉公职，再想回去可就难了。” 钟颖早就想回到市区，只是找不到门路，于是点头道：“没问题，我早就呆够了，一年七八千收入的工作，有什么可留恋的？” 耿志远沉思了一会儿道：“坚持下这个学期来，过了年我给你们消息后你们再做选择，怎么样？” “行啊！”崔华健见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怀疑道：“那学校……不会是你开的吧？” 耿志远也不想隐瞒，笑着解释道：“原先不是，前一阵我和一个朋友收购了这个学校，欢迎大家加入进来共同创业。” 在座的各位老同学，除了耿燕知道自己这个弟弟能耐有多大外，其余诸人包括魏晓都不了解他的真正实力，所以听到这个消息都惊得瞠目结舌。 徐振一脸不可思议道：“老耿，你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们？上次说开了个餐厅，现在又办起了学校，你究竟还在不在设计院上班？” “在，我现在是设计院化肥厂搬迁项目建设现场负责人，怎么可能不在设计院呢？”耿志远嘿嘿笑道：“餐厅是我姐姐的，我只是帮个忙。学校也是我朋友的，我也只是帮个忙。” 入席之后，魏晓对王晨光始终是不冷不热，反倒对耿志远一直含情脉脉。王晨光见耿志远又在那里瞎客套，禁不住吃醋道：“你帮的忙可真够多的。” 魏晓见他对耿志远出言不逊，生气的白了他一眼。 男人的魅力随着年龄的变化，也在不断的变化。年轻时，男人的魅力主要靠自身外形和气质。而进入社会之后，男人魅力主要由社会角色和社会地位所决定。 年轻时，王晨光不管是外形、气质还是学习成绩，均远远不如耿志远。只不过沾了先到先得的光，才独占了班花的鳌头。 而如今，王晨光不过是下岗再就业的一个单身父亲，还借着耿志远的关系谋了份生计。所以跟耿志远比起来更是远远落了下风，魏晓哪里还会再高看他一眼？ 酒喝到酣处，徐振回忆道：“现在的孩子真幸福，想吃啥就吃啥。我记得小时候，别说好吃的了，就连肉也不是顿顿能吃的上。” 王晨光道：“还吃肉？小时候我爸每次让我去买肉，专门叮嘱一定要买肥的。为什么？因为肥肉拿回来得炼油，炼出来的猪大油用来炒菜吃。” 耿志远颇有感触道：“我印象最深的是香蕉，一年吃不上一次。即便是好不容易吃上次也只能吃一根。所以直到现在，香蕉在我眼里仍然是好东西，舍不得多吃。” 崔华健满脸通红道：“你们家都是城市的，还好点。我家是农村的，穷得很。不怕你们笑话，上中学前我就没穿过内裤，光着腚穿裤子。那个难受劲……唉！” 四个大老爷们喝多了轮流吐槽过去的生活苦，耿燕等女孩们不禁觉得好笑。耿燕道：“我记得最深的是电视上演完《排球女将》，正好赶上女排夺冠。我姐带着我和志远去学校里打排球，还幻想着长大了也当个排球运动员为国争光。” 魏晓回忆道：“我记得小时候第一次吃巧克力，先苦后甜，那个味道至今忘不了。” 丛琳指着桌子上的元宝布袋鸡说道：“小时候吃鸡，都是把自家养的鸡杀了吃。我记得在院子里我爸他们杀鸡，先割一刀放血，然后把鸡扔出去任它扑棱，死透了再拔毛去内脏。一年吃不上几次，哪像现在想吃就吃。” 耿志远赞道：“所以说我们的国家是在不断进步中，尽管有这样那样的困难和不足，我相信咱们按照既定步骤一步步走下去，一定会成为富强的发达国家。” 酒尽席散，耿志远拽着王晨光让他去送魏晓，没想到王晨光畏畏缩缩不肯去，魏晓也一脸幽怨地明显不愿意。 耿燕看得明白，喊过徐振来让他陪着王晨光回家，又让弟弟去送魏晓。耿志远见姐姐误会，忙凑到她耳边小声道：“姐，我想撮合魏晓和王晨光，你别捣乱行吗？” 耿燕拍了拍弟弟摇头道：“你是当局者迷，我们却是旁观者清。魏晓钟意的是你呀，傻弟弟！” “这？”耿志远这才明白自己好心办了错事，愕然道：“这可怎么办？” 耿燕乃女中豪杰，自然不会囿于过去的道德约束，劝说道：“解铃还须系铃人。姐姐也是女人，比你懂女人心，魏晓怕是这辈子跟定你了，你可不要辜负了她。” 耿志远急道：“我有卿卿了，不会再爱上别的女人。” 耿燕气得本想点他额头，却发现个矮够不到，便锤了一下他的胸膛道：“你小子傻呀？人家不要名分也想跟着你！这你还看不明白？白交了那么多女朋友。” “不行，这哪能行？绝对不行！”背着女友跟魏晓私下相好超出了耿志远做人的底线，他把头摇的像波浪鼓，连连说不。 “唉！你呀，身在福中不知福！”耿燕怒其不争道：“你先去送她吧，总不能让人家自己回家吧？” “好吧，我去送她。”耿志远无奈的走到魏晓跟前道：“走吧，我送你。” “嗯。”魏晓冲他嫣然一笑，一时间娇媚无比。 夜色已深，秋风扫过，卷起片片枯叶回旋飞舞。于路行人稀少，魏晓又冷又怕，不由自主靠在了耿志远身侧。 耿志远默然无语，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对待曾经深爱过的女神。如果说一点也不爱，绝对是睁着眼说瞎话。每当夜深人静孤独时，深藏在心底的那份伤痕累累的感情，时不时冒出头来刺他一下，让人痛楚不已。 他扭头瞥了一眼魏晓，晕暗的路灯下依稀可见眉眼含黛、仙姿玉容。魏晓觉察到他看自己，扭过脸朝他颦儿一笑道：“怎么？我哪里不对吗？” 双眸含春，艳若桃花。耿志远心神俱颤，忙转回头道：“没，没什么！” 魏晓见他如此模样，不由分说强行挽住了他的胳膊。耿志远忙劝道：“别，别这样！” 魏晓灿然笑道：“我愿意，你别害怕，我不会赖上你的。” 他挣了两下没有挣脱，又不忍心太过用力伤了魏晓的心，便只能由她去了。魏晓幽幽道：“不用担心，我不会跟你女朋友抢你的。” “晓晓，我……” “不用解释。”魏晓睁大了眸子一字一句道：“我心甘情愿。以前我错过一次，老天既然又给了我一次机会，这次不会再错了。我知道我爱的人是谁，我不想遗憾终生！” “晓晓，何必呢？好的男人有的是。”耿志远言不由衷的劝道。 魏晓盯着他深情道：“可惜这辈子，只有一个你。” 耿志远无语以对，一路沉默中终于来到了魏晓家楼下。 “再见！”耿志远总算挣脱了魏晓的怀抱，正要转身便走，魏晓却递给他一个大信封道：“给你个东西，回去再看。” “这……是什么东西？”耿志远犹豫不决接过来道。 魏晓莞尔一笑：“你回去看一下就知道了。” “那……好吧。” “再见！” 昔日的一对恋人挥手告别，凝望着耿志远渐渐消失的背影，魏晓轻轻道：“志远，我爱你。” 第138章 意乱情迷 耿志远满腹疑惑回到家里，拿着信封来到写字台前，打开台灯，拆开信封来一瞧，里面竟然是魏晓的一份体检报告。 “晓晓病了吗？”耿志远急忙凑到灯前，翻开体检报告一页一页仔细查看。魏晓各项指标都在正常范围内，血脂血糖肝功肾功均为正常，身体比他的还要棒。 “身体很健康呀！这是什么意思？她给我看这个干吗？”耿志远正在疑惑时，忽然瞥见最后一页是传染性疾病检查，各种性病也在其列，检查结果全部是阴性。 一瞬间，耿志远突然明白了魏晓的用意：“她知道我有洁癖，担心我嫌弃她脏，所以才给了我这个，以证明她的身体是干净的。” “晓晓，何必如此？”耿志远有些感动，同时更感到一丝无奈。他没有资格嫌弃魏晓，因为人家姑娘的第一次的确是献给了他。或许正因如此，罗洋才对她毫不珍惜。 “晓晓对我如此痴心，我该怎么拒绝她才好？”百感交集下，耿志远只感觉无所适从。他无法违背自己忠于爱情的道德规矩，同时去爱两个女人。这样做既不尊重魏晓，更是对苏卿的背叛。 愁思难解中，好不容易他才进入了梦乡。 建设现场土建工程已接近收尾，王兴虎作为土建专业的现场代表，整日忙碌奔走于各个厂房之间。 有王兴虎坐镇，耿志远便可以放心大胆的抽出大把时间用在整顿学校上。楚远学校若想做大，仅靠现有的十几人团队远远不够。他不得不把秦芳叫回来掌管财务，又新组建了市场开发部、教务部，分管市场开发和教学任务。 教务部负责人，耿志远任人唯亲选择了魏晓。当耿志远把魏晓叫到办公室宣布这一任命时，她急得连连摆手道：“我不行的，我不会当领导。” 耿志远笑道：“谁也不是天生会当领导，你学着当就是。我相信你有这能力。” “这……”魏晓犹豫中，忽然想到耿志远选择自己，说明他正处于无人可用的为难时机，没有办法情况下才想让自己帮他一把。 “这是一个挑战，也是一个机会，我得把握住，提升自己的能力，成为志远的得力助手。这样他才不会小瞧自己。”想到此，魏晓点头道：“好吧，我当这个主任。” 魏晓一直从事教师行业，所谓专业事由专业人来做，教务部负责的教学安排对她来说很是熟悉，不多久便熟练掌握，还根据自己多年教学经验调整了几个班级的教学安排，使得老师们的教学时间更为合理。 市场部负责人，耿志远选择了崔华健。崔华健为人豪爽，交际广泛，正是开拓市场的得力人选。崔华健得到通知后，迅速向学校递交了辞职报告，高高兴兴来到楚远学校上了任。 忙忙碌碌中，一晃已是十二月下旬。冬至这天，一股来自西伯利亚的冷空气席卷了东海省，纷纷扬扬的雪花下了整整三天三夜，大地银装素裹，庄稼也盖上了冬被。 当天晚上下了课后，耿志远又召集各部门负责人开会研究寒假课程开办事宜，一直研究到深夜定好了方案，大伙方才散会离去。 耿志远打着哈欠，开上车坚持把魏晓送到了她家楼下。 “到了，下车吧。”耿志远朝她笑道。 魏晓嫣然一笑，夜色中更是妩媚动人：“志远，上次我给你的东西你看了吗？” 耿志远心里一颤，顾左右而言他道：“下车吧，天冷，早点回家歇着。” “我问你看了吗？”魏晓提高了声调，依稀有了过去嫉火中烧时的爆烈影子。 “看……看了。”耿志远低下头喃喃道。 魏晓听罢温柔笑道：“志远，这下你总该放心了吧？我是干净的。” “我……我……”耿志远嗫嚅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魏晓见他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把心一横，凑过去吻了他一下。 耿志远只觉得一阵电流击中了自己，直透到脚心。他赶忙用手遮住脸道：“晓晓，你这是干什么？赶快回家去吧。” “我干什么？我想要回我的男人！”说着，魏晓竟然不顾一切的贴过身子来吻住了他。 “晓晓……”耿志远努力想拒绝，可惜理智与感情纠葛在了一起，心底埋藏的那份留恋此时突然冲将出来，像一股重甲奇兵，将理智冲了个七零八落。 耿志远毕竟还爱着魏晓，在他心底深处依然残存着一丝遗憾，没有跟魏晓成为夫妻的遗憾。人终究是个感情动物，耿志远可以毫不犹豫的拒绝陆怡，因为他们之间未曾有过爱情。 但是面对魏晓，耿志远却没有足够坚决的勇气予以拒绝，尤其当魏晓在他耳边道出了离婚的真相：“因为第一次给了你，所以罗洋才耿耿于怀家暴于我。” 霎时间，怜悯战胜了道德，情感吞噬了理智，王水一般的柔情终于腐蚀融化掉了那颗钢铁意志的心，释放出了压抑已久的爱情洪流。 车外刺骨的北风狂啸着，鹅毛大雪飘然而下，而车内却是一片春意盎然。 回到家中，耿志远兴奋之余还有些愧疚，愉悦中夹杂着背叛的自责，两种情绪纵横交织令他难以取舍。 “老话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瞒着卿卿跟魏晓偷情还真是有种非常刺激、险中求胜的快感。”耿志远坐卧不宁，原地踱着步暗道：“不行，偷情会让人上瘾的，我要是继续这样沉沦下去，万一被卿卿知晓，怎么向她交代？难道跟卿卿分手去娶魏晓？不！不能这样做！” 一想到后果，耿志远惊出了一身冷汗。他擦着额头冒出的冷汗沉思道：“欲望诱惑下令人犯错，男人的原始欲望还真是无法控制。但是为了卿卿，我必须悬崖勒马，坚决跟魏晓划清界限，不能再犯错误。否则一旦失去卿卿，绝对会遗憾终生。” 可是，一想到自己的疏远会让魏晓伤心，他的心禁不住有些痛。耿志远心乱如麻道：“一个魏晓就让我不知所措，也不知道养小三的那些家伙怎么会过得如鱼得水、心安理得？唉！我反正干不了脚踩两条船的龌龊之事。” 翌日清晨，情绪不高的耿志远刚到现场办公室，杜弘毅急匆匆过来道：“耿工，咱们去现场吧，今天上午合成氨三个塔吊装。” “哦，对！”耿志远暗道惭愧，最近一直忙着整顿楚远学校，把吊装氨合成塔的事情忘了个一干二净。 梁城化肥厂原先有一套8万吨合成氨装置，趁着这次搬迁，又新上了一套18万吨合成氨。18万吨合成氨采用新的塔锅一体化工艺，即合成塔下端与废热锅炉直接连接，从而省去了危险的高温高压二出管线。减少了热量损失的同时，也提高了装置的安全性。 来到现场时，化肥厂该项目总负责人时敬恩带着一大群人已经围观多时。耿志远带着宋宸，跟在杜弘毅身后匆匆挤进人群，远远瞭望着几台吊车配合着小心翼翼地将氨合成塔缓缓竖起。 吊车与框架上的吊点想配合，先将平躺在地的氨合成塔一端拉起，待塔顶及上半部分拉进框架内后，再将塔小心调正。 废热锅炉已经就位，合成塔竖立后缓缓对到废热锅炉接口上。 眼看着两个设备顺利对接完毕，时敬恩长舒了口气，带头鼓起了掌。众人正在热烈鼓掌庆祝吊装成功，化建现场技术负责人却气喘吁吁跑了过来：“时总，不好了……出问题了！” 时敬恩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出了什么问题？” “合成塔下端出口法兰的螺栓孔跟废热锅炉进口法兰螺栓孔对不上。” “什么？”时敬恩一脸严肃朝耿志远质问道：“耿工，这是怎么回事？” 耿志远心道：“合成氨装置我又没参与，你问我，我上哪儿知道是怎么回事，还是得看图纸呀。” “时总，先看看图纸再说。”耿志远说着，问宋宸要过图纸来，铺在地上一一查看。 不多会儿，耿志远便找到了原因。他拿着两张管口方位图用手轻轻拍了拍，摇头道：“还是没跑了，这错到底还是出在图纸上。” “时总，问题弄明白了。”耿志远指着两张管口方位图道：“你看，图纸上规定了合成塔底部出口法兰螺栓孔方位，这个没什么问题。你再看这张图……” 耿志远又指着废锅管口方位图道：“你看，废锅上气体进口法兰的螺栓孔方位应该跟合成塔一致才能对的上，这上面没有，估计设备制造厂按自己的图纸制造的，所以造成了对不上。” 一台吊车一天的租金高达好几千，现场两台吊车等着，根本耽搁不起。时敬恩冷着脸道：“我不要原因，我要结果。你就说接下来怎么办？” 耿志远大脑飞速旋转，按理说他把责任推到合成氨装置负责人何凤文身上毫无问题，只是现场不等人，不可能等何凤文召集人商量出结果来再安装。那样的话，时敬恩绝对会告到穆繁羽那里去。 可是，擅自作出决定是要负责的，还有可能两头不落好让何凤文埋怨一番。 如今态势，怎么处理为好？ 第139章 卿卿查岗 耿志远思索良久，终于决定搏上一搏，自己做主拿一回主意，当即道：“调整一下，把合成塔顺时针转上15度，对齐管口后连上。” 时敬恩没想到他这么快便拿出了解决方案，迟疑道：“你说的可行吗？” 耿志远自信道：“没问题，你要是不放心，我马上出变更，签字画押。” 现场争分夺秒，哪里还等得及出什么变更，时敬恩当即把化建负责人喊过来，让耿志远把调整方案说了一遍。 “我也是这么想的。”化建技术员道：“以前也遇到过这种事，都是转设备改管道，眼么前这是最简单的补救方法。” 时敬恩见耿志远的方案可行，赶忙道：“按调整方案抓紧继续安装。” 一波三折，氨合成塔总算顺利吊装完毕。剩下的烷化塔和醇化塔较小，也不存在塔锅一体化的问题，所以安装非常顺利。 等到全部安装完毕，已是下午五点多钟，天色已黑。耿志远在宾馆匆匆吃了顿晚饭，开上车直奔楚远学校。 晚上九点多，下了课后魏晓走到学校门口却没有见到耿志远的影子：“咦？这家伙去哪儿了？” 魏晓纳闷之际，高亚宁瞧见她道：“魏老师，我哥还在办公室没走，要不你去那里找他。” 魏晓害羞的点了点头，转身来到总计经理办公室敲了敲门，里们却没有回音。魏晓有些心急，忍不住推门而入，只见耿志远正靠在座椅上呼呼大睡。 “志远实在是累了。”魏晓心疼的掩上门，轻手轻脚来到耿志远身边，怜惜的瞧着他睡的正香。 耿志远虽然在熟睡，但是警惕性仍然很高，觉察到身边有人后猛然醒了过来。 “晓晓？你怎么在这儿？”耿志远抹了把脸，戴上眼镜道。 魏晓满眼里都是疼爱：“志远，放学了，该回去了。” “哦，抱歉，不小心睡着了。”耿志远慌不迭站起身，舒展了一下腿脚道：“走吧。” 魏晓不放心道：“你行吗？要不再歇一会儿？” 耿志远深吸了口气道：“没事，走吧。” 冬夜，路上的雪还未化尽，天寒地冻行人稀少。一路顺畅，很快便来到了魏晓家楼下。 “到了，下车吧。”耿志远不敢看魏晓，眼瞅着车外道。 “你后悔了？”魏晓没有下车，反倒幽幽道：“是不是觉得我是个下贱的女人，诱惑你犯了错误？” 耿志远扭头瞪着她道：“晓晓，你干嘛轻贱自己？昨天怨我一时冲动欺负了你，对你说声对不起。” 魏晓一双眸子闪动道：“不怨你，是我主动的。” 耿志远见她把事说破，一时间无语以对。 “你不用自责，也不用担心。”魏晓似笑似哭道：“我只是想跟你在一起，不会跟苏卿抢你。她要是知道了，你都推到我身边就是。就说是我勾引了你……” 耿志远听得难受，叹气道：“晓晓，别这样行吧？” “那你要我怎样？”魏晓潸然落泪道：“我真的只想跟你在一起，从不敢奢望嫁给你。” 耿志远哪里敢再看她，低着头道：“对不起，我不能这么做。这么做既对不起你，也伤害了苏卿。如果换成你，你能愿意我跟旧情人偷情吗？” 魏晓含泪笑道：“以前不可能，现在是可以的。” 耿志远吃惊的望着她：“你没疯吧？” “我没疯！”魏晓苦笑道：“以前我总想独占住你，现在我明白了，只要跟心爱的人在一起，跟别人分享又能怎样？能分给我一份爱就足够了。” 魏晓的精神状态有点问题！耿志远忙劝道：“晓晓，你还不到三十岁，又没有孩子，这辈子还长着呢。为什么不找个相爱的人一起幸福的度过余生？跟着我没名没分的，即便你愿意我也不能这么做呀。” 魏晓见他无论如何也不肯接受自己，伤心之下捂着脸暗自啜泣。耿志远看的心若刀绞，却不敢再有所举动，只能默默看着她兀自掉泪。 许久之后，魏晓方才止住了哭泣：“那你帮我换个地方吧，我想离你远点，省的整天见到你忍不住……” “行啊，你去我姐姐那里吧，替我当副总经理。”耿志远赶紧说出了计划好的打算。 “行……”魏晓又道：“以后我遇到难事还能找你吗？” “当然能，我始终是你最可信赖的朋友。”耿志远舒了口气，信誓旦旦道。 魏晓擦干眼泪，勉强笑道：“志远，祝你幸福。” “谢谢……” 北风呼啸中，魏晓纤弱的身影渐渐没入了夜色，耿志远的一颗心也随之坠入了冰冷的深渊之中。 回到家里，耿志远心思难定，心道：“我这么做是不是有些绝情？可千万别让魏晓伤心难过，万一伤心成疾，且不是我害了她？” 正在胡思乱想间，手机突然响了起来，竟然是苏卿打来了电话：“志远，明天我坐火车去找你，你去车站接我吧。” 耿志远吓了一跳，得亏今晚跟魏晓划清了界限，要不然万一被卿卿看出点蛛丝马脚，那可就麻大烦了。这个小丫头可是鬼灵精怪的很，耍起心眼来自己远远不是她的对手。 “明天来？你不上课了？”耿志远纳闷道。 “我请了假，专门去看你。”苏卿话中透着相思，耿志远听得心动：“明天几点的车，我早点去车站等着。” “下午五点多到。” “行，我肯定早去。” 第二天上班后，耿志远找了个没人处，给何凤文打去了电话：“何工，我是耿志远。” “小耿？有事吗？”何凤文正悠然自得喝着茶，接到耿志远的电话有点意外。 “何工，昨天三塔吊装出了点问题。”耿志远把昨天的经过一五一十跟他讲述了一遍。何凤文惊出了一身汗，急道：“合成塔到底是安好了没有？” “我不是说了吗？按我出的方案装好了。”耿志远安慰道。 耿志远的话让何凤文吃了颗定心丸，感谢道：“哎呀！小……耿工，这次可是谢谢你了。要不是你现场帮着解决了，一旦捅到院里来，影响就大了。” 耿志远笑道：“客气啥？咱们都是一个室的同事，互相帮忙不是应该的吗？” 破天荒欠下了耿志远的一个大人情，何凤文知趣道：“耿工，回来我请你吃饭，一定请你吃顿好的。” 耿志远淡淡一笑：“好说，这件事我就不跟院里说了，除非领导从别的途径知道，你明白就行。” 何凤文更感激了，连声道：“谢谢了，谢谢老弟了！” 下午，耿志远早早来到火车站，站在出站口外盼星星盼月亮，终于见到了分别了两个月的女友。 上了车，耿志远迫不及待地搂住苏卿亲了几口，苏卿羞得脸颊绯红，嗔道：“干嘛呢？让人看见了笑话。” “怕什么？你是我老婆，咱们正大光明，谁敢笑话？”耿志远厚着脸皮道。 “咦？”苏卿眼尖，猛然瞥见座椅扶手上有点嫣红之色，她粘起来嗅了嗅，皱眉道：“志远，老实交代，谁坐过副驾驶？怎么会有口红印？” 耿志远早被吓得心惊胆寒，推脱道：“可能是宋宸的。” “宋宸的？”苏卿又端详了一番，摇头道：“不对，宋姐不喜欢这种颜色。你说不说实话？” 耿志远头大如斗，不得不承认道：“魏晓坐过一两次，也可能……” “就是她的！”苏卿气呼呼道：“以后不许她坐你的车，听到了吗？” “听到了！听到了！”耿志远忙不迭答应道：“以后不让她上车。” “这还差不多。”苏卿转怒为喜道：“还是我老公听话，晚上犒劳你一次。” 耿志远心下颤颤道：“小卿卿观察力太可怕了，幸亏我悬崖勒马，要不然一旦被她知道我跟魏晓偷情，肯定比武大郎死的还惨。” 回到家时，耿怀国夫妇早已做好了丰盛的晚饭招待苏卿。吃饭时，高淑英称赞道：“小苏，上次你主持的节目我正巧看到了，你主持的真好。” 苏卿谦虚道：“阿姨，我只是友情客串了一下，比人家正牌主持人差远了。” “你上电视了？”耿志远疑惑道。 苏卿嘟着嘴不快道：“不是跟你说过吗？我跟着老师去省台参加了一个节目。” “哦，对了！我想起来了！”耿志远一拍额头后悔道：“上个月的事，我给忘了。” 高淑英在旁边责备儿子道：“以后再有这种事你先告诉我，我喜欢看小苏上电视。” “嗯，行。”耿志远闷声应道。 吃过饭回到自己的房间，苏卿这才道：“志远，我这次来是联系几个同行，争取把他们请到楚远学校，担当咱们艺术类的专业老师。” 女友时刻想着帮扶自己，耿志远感动道：“卿卿，谢谢你！” “你怎么谢我呢？”苏卿媚眼如丝道。 耿志远看得火往上涌，指了指门外道：“等爸妈睡了，我悄悄过来。” “怎么跟做贼似的？”苏卿眼珠一转：“对了，咱们不如在这附近买套房子，省得过年过节你弟弟回来时，你还得睡沙发。” 耿志远灵光一闪，竖起大拇指称赞道：“好主意！老婆高明！我怎么就没想到买套房子呢？” “咱们明天先去附近楼盘侦查一下，看看哪个合适。”苏卿一声令下，耿志远又开始在梁城置办房产。 第140章 毫不见外的亲戚(上) 与省城相比，梁城的房价低了不少，耿志远爸妈家附近只有一处新建小区：名城花园。在售楼盘中位置最好的6号楼，二楼售价仅仅为928元，把耿志远和苏卿惊的瞠目结舌。 “这么便宜，买上两套吧。”耿志远悄声道：“一楼和二楼各买一套。我爸妈年纪大了，爬不动楼的时候，让他们住一楼。” 苏卿点头道：“行啊，反正不贵。” 两套112平方三室两厅房型，一共20.45万元，全款96折后，需要交纳19.6万元房款。 “咱们还有钱吗？”前不久刚在上海买了两套房子，苏卿担心家里没钱，悄悄问道。 “有是有，但是现在没有，至少得等到夏天。”耿志远拍了拍她脑袋，摇头叹息道。 “就知道打我脑袋，也不怕把我打傻了。”苏卿嘟囔着噘起了小嘴。 元旦过后，苏卿依依不舍地告别男友回到了宁城。自己一个人在家实在有些憋闷，她便把母亲叫过来一起住。刘颜也愿意跟闺女住在一起，便搬了过来，原先租的房子留给了苏静和她妈妈。 “卿卿，我听小静说……”刘颜试探道：“她说，锅底料是我的配方，小耿用它来赚钱应该给我股份。” 苏卿闻言皱起了眉头：“妈，苏静的为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好吃懒做，什么光都想沾的人，她的话你也信。” “可是……”刘颜不死心道：“我觉得她说的有些道理呢。” 苏卿不快道：“妈，志远给你钱了，是吧？” 刘颜点头道：“是给了，小静说太少，起码一年给个二三十万。” “噗嗤！”苏卿禁不住乐了：“二三十万？苏静还真敢要！” “没有二三十万，给个十二三万也行呀。”刘颜被侄女洗了脑，一心想着要钱。 苏卿眉头紧蹙道：“妈，你是不是想跟我断绝母女关系？” “怎么可能？我只有你一个闺女，疼你还来不及呢。”刘颜大惊失色道。 苏卿冷笑道：“那不就结了。志远开办的公司早晚是我们俩的，你问他要钱，不就等于问我要钱吗？” “这……？”闺女如此一说，刘颜有些不知所措。 苏卿接着道：“再说了，你要那么多钱干嘛？钱不够花吗？我猜，苏静一定跟你说，有钱也不能落到老耿家，得给姓苏的留着。” 刘颜连忙点头道：“对啊，她还真是这么说的。” 苏卿嗤笑道：“这个苏静，走到哪儿，哪儿不安生，真是个挑事的碎嘴子。” 刘颜此时也回过味来道：“是啊，我要钱干嘛？我问小耿要过钱来，不还是的留给你吗？” 苏卿叹气道：“妈，你真要问志远要钱，他如果答应给你，我们俩的缘分怕是走到头了。” “有这么严重吗？”刘颜虽然被侄女说动，想要回自己该得的股份，但是却不想因此坏了闺女的姻缘。 “他这个人，我最了解。”苏卿感慨道：“他把咱俩当最亲的人，才没有考虑分的那么清楚。咱们要是非要他在金钱上分的清楚，他在感情上也会跟咱们分的清楚。” “小静说……”刘颜又说道：“她说，万一小耿那天不要你了，咱们一分钱也得不到了。” “哈……”苏卿讥笑道：“妈，你闺女的本事你又不是不知道，别说志远没这个心思，他即便有也不敢做。” “你就这么有信心？”刘颜不放心道。 苏卿怒其不争道：“妈，我就问你，你那配方志远问你要过吗？” 刘颜一愣道：“这倒没有。” “那是因为他真把你当成亲妈，当成自己可以信任的人，所以才没动那个心思。”苏卿生气道：“你只要一走，锅底料还怎么生产？他难道不明白吗？” 刘颜恍然大悟，自责道：“我不该听小静的蛊惑动了贪念。要是让小耿知道了，那该多伤心。” “妈！”苏卿搂住母亲道：“在这个世界上，咱们三个是最亲的人，其他人挑拨的话千万不要听，省得做出一些亲者痛仇者快的糊涂事来。” “哎，妈妈听你的。”刘颜十分懊悔道。 “这个苏静，就是个惹祸精，得想办法赶紧撵她回去。”苏卿暗自琢磨道。 周末一早，苏卿提着兜出门买菜，恰巧碰上6号楼老邻居小郑也出门上班。小郑见到她忙问道：“小苏，你们家的房子是租出去了，还是卖了？” 苏卿愕然道：“没有呀，我们那房子一直闲着，没舍得往外租呀。” 小郑忙道：“那你赶紧回去看看吧，今天一大早就有人在里面打扫卫生。前几天你们家的家具家电全被人拉走了，我还以为是你搬家呢。” “什么！？”苏卿大惊失色，顾不上买菜，急匆匆赶到6号楼一单元501室一瞧，只见大门洞开，里面有四五个男人或坐或站。 苏卿气呼呼闯进去喝道：“你们是干什么的？在我家里干嘛？” 那几个人闻声站了起来，其中一个中年男子道：“你家？这是我刚租的房子，怎么成了你家？” 苏卿怒道：“胡说八道，我家根本没往外租，你们凭什么占我房子？” 另一个年轻点的男子见苏卿长得漂亮，调笑道：“小美女，说不定是你老公偷着租的，哈哈哈！” 苏卿见他出言不逊，怒目圆睁道：“快给我走，再不走我报警了。” 中年男子笑道：“你报吧，报就是。我正儿八经租的房子，警察来了也管不着。” 苏卿毕竟还是个女孩子，没有经历过太多历练，人家一群男人不听她啰嗦，她也没了主意。耿志远不在宁城，即便联系上远水也解不了近渴，她思来想去只得拿起电话打给了林楚。 “楚楚姐，我遇上麻烦了。”听到林楚声音后，苏卿忍不住啜泣道。 一开始林楚见是苏卿的电话，原本并不想接，接通后听见苏卿说话时带着哭腔，暗自一惊，忙问道：“小苏妹子，出了什么事？” 苏卿一边哭一边把事情简单一说，林楚登时勃然大怒：“混蛋！竟敢抢我的房子！活够了吗？” 6号楼一单元501室是99年林楚跟耿志远一起买下的，装修、家具、家电等全部是由林楚花费心血精心选购。所以听到被人强占，她不由得怒火中烧：“小苏，你在那里等着，我马上带人去。” 扣上电话，林楚怒气难消，又拨通了林震电话道：“小震，有人强占我房子，你派几个人来帮忙。” 林震吃惊道：“谁这么大胆？还敢强占大姐的房子？” “说那么多废话干嘛？赶紧派人到湖畔美景6号楼1单元501来。”林楚不耐烦道。 林震听出了姐姐的火气，忙道：“好！好！我马上派人去。” 放下电话，他琢磨了一会儿喊来了机动队队长陈凯，吩咐道：“陈队，有人强占我姐姐的房子，你带一个小队去帮忙，动起手来尽量别伤人。” 陈凯立正敬礼道：“是，马上行动。” 林震叮嘱道：“穿便衣，别穿保安服。” “明白！”陈凯转身迅速离开，林震想了想又拿起了电话。 湖畔美景小区里，苏卿不得已打电话报了警。警察赶到后，了解完双方的情况，冲对方问道：“你们说租的房子，是从哪里租的？” 租房户名叫李钢，他解释道：“从小区外面房屋中介租的。” 警察又喊来房屋中介，中介说是一个姓苏的女士主动找到他们提供的房源。根据中介交出的电话号码，警察联系到了苏女士，并把她喊到了501室。 苏女士一来到楼上，苏卿差点没把鼻子气歪了，原来这位苏女士便是她的堂姐苏静。 “就是她，她租给我们的房子。”李钢指着苏静道。 苏静一脸无所谓道：“是啊，我租给你们的，怎么了？” “怎么了？这个小姑娘说房子是她的，要撵我们走。”李钢生气道。 苏静瞧了一眼苏卿，笑道：“没事，她是我妹妹，她不知道情况。” 苏卿早就气得怒不可遏，斥责道：“苏静，你凭什么把我们家的房子租出去？原先里面的家具家电呢？” 苏静嘻嘻一笑道：“妹妹，你这房子闲着不住，我替你租出去挣俩活钱不好吗？那些破烂家具都被我处理了，省得你费力，你还得好好感谢我呢。” 苏卿见她没理还胡搅三分，指着她鼻子骂道：“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前一阵哄着我妈问志远要钱，现在又糟蹋我们家房子，你还要脸吗？” 苏静见妹妹不顾及脸面，敢朝着自己叫骂，当即撒起泼来：“我就租了，你能怎么着？家具家电我也卖了，钱我都花了，你能拿我怎么着？有种你打我呀？打呀？” 苏卿气得浑身哆嗦，面对自己的堂姐却怎么也下不去手。 苏静豪气道：“你们放心住就行，这房子是我们老苏家的，他姓耿的管不着！” 警察见此事件属于家庭内部矛盾引起的纷争，只能劝了几句后撤了出去。 苏静又骂了几句，这才理直气壮大摇大摆地下了楼。 苏卿正在绝望之际，林楚带着六七个壮汉气势汹汹上了楼。 “楚楚姐！”苏卿见到林楚，禁不住扑到了她的怀里放声痛哭。 苏卿梨花带雨的可怜样子，林楚看在眼里暗自叹了口气：“小苏这丫头，心眼再多，终究还是个孩子，遇上事还是震不住呀。” 第141章 毫不见外的亲戚(下) “小苏，别哭了，有我在，谁也不敢欺负你。”说话间，林楚冷冷的扫了李钢等人一眼。 李钢见她大姐大派头十足，不知对方底细的情况下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林楚从包里拿出一本房产证，亮了亮道：“这房子是我的，识相点赶紧滚，要不然动起手来可别怪我不客气。” 警察来了对他们都无可奈何，李钢哪里肯就此认输，他一挺胸脯道：“房子是苏女士租给我们的，你们想要房子就找苏女士去，别找我。” 林楚哈哈一笑，收起房本道：“看来你是敬酒不吃，想吃罚酒？” 李钢双臂抱胸不屑道：“小妞，你也不打听打听，我李钢后湖街大钢的名头可不是白叫的。就凭你敢吓唬我，信不信我叫你出不了这个小区。” 林楚不愿再跟他废话，扭头对陈凯道：“陈队长，下面的事交给你了。” 陈凯手下都是身经百炼的特种战士，哪里会把一群混不吝的地痞放在眼里，当即道：“林总，你到一边歇歇，五分钟内解决战斗。” 李钢闻言怒道：“五分钟？说大话也不怕闪了……” 话音未落，他便被陈凯一个锁喉踢裆打倒在地。其余几个男子也不禁打，一分钟不到全部被放倒在地。 “都扔到楼下去！”陈凯一声令下，队员们拎起李钢等人拖到了楼下。陈凯带着人下了楼，林楚想了想道：“小苏，这件事不小，你还是跟志远说一声为好。” 苏卿以为此处房产已经转给了林楚，忍不住问道：“楚楚姐，这房子……志远卖给你了？” 林楚笑道：“你傻呀？耿志远这个铁公鸡会舍得把房子卖给我？” “那你手里的是？”苏卿不解道 林楚摇着头递给她道：“你看看吧，省得不放心。” 苏卿接过来打开一看，才知道这是人家林楚在山景花园的房产证。她脸一红道：“对不起，楚楚姐，我误会你了。” 林楚笑道：“小苏，心眼多点是好，但是太多了难免过犹不及呀。” 苏卿羞红了脸，低着头拿出手机打给了耿志远。 耿志远听完讲述，当即道：“报警，就说房子被盗。” 苏卿犹豫道：“她可是我堂姐呀。” “那更要报案，这次不给她个教训，下次能把你给卖了。”耿志远毫不留情道。 男友坚持要报警，苏卿只好点头道：“那好吧，我听你的。” “还是志远做事爽快！”林楚赞叹道：“志远说得对！你把她当亲戚，她把你当凯子。你要是还顾着她，她真能把你卖了。” 当晚，派出所民警迅速出警抓获了盗窃嫌疑人苏静，并带将其回派出所询问。 第二天，根据苏静的供述，警方找到销赃点起获了被盗家具和家电等物品。由于林楚购买的家具和家电都是名牌产品，总价值高达四五万多元，苏静由此构成了盗窃罪。 苏静被警察带走，她妈妈傻了眼，马上找到刘颜哭诉求援。苏卿在旁讥笑道：“我们家好心收留你们娘儿俩，帮你们找了地方住，还帮着介绍工作。你们不感激也就罢了，竟然偷着卖我们家东西，还把我们家房子租出去，下一步是不是想雀占鸠巢把我们也撵出去？” 苏静妈妈胡搅蛮缠道：“小静卖的是耿家的东西，又没卖咱老苏家的，你干嘛向着姓耿的？” 苏卿哼了一声道：“我嫁的就是老耿家，以后我也姓耿。你一口一个苏家，你不也不姓苏吗？” 苏卿伶牙俐齿，把伯母驳的哑口无言。刘颜作为老苏家的多年媳妇，看在逝去的亡夫份上，不能不管夫家侄女，她只得帮着求情道：“卿卿，能跟小耿说说，原谅小静一回吗？” 苏卿见母亲如此糊涂，叹了口气道：“要说你说去，我可没脸跟志远求情。” 刘颜无奈道：“那好吧，我去找小耿说。” 未来岳母出面求情，耿志远怎么也得给点面子，加上东西已被追回，损失也不算大，他便答应不再追究。 苏静偷卖家具得来的钱早已挥霍一空，连刚拿到手的房屋租金也花掉了大半。刘颜只能自掏腰包帮侄女补上窟窿，全额退赃情况下苏静才没有被追究刑责。 把苏静母子打发回了川省老家，苏卿心有余悸道：“亲戚上门真不一定是好事，以后可别再来这种丢人的亲戚。” 苏静母女把刘颜折腾的不轻，她叹息道：“看在你爸爸的面子上，她们来咱也不能不管呀。毕竟是亲戚，以后还得见面。” “我可不想再见到她们。”吐槽完亲戚，苏卿忽然又想起件事，忙问道：“妈，苏静怎么会知道501是我们家的房子？” 刘颜不好意思道：“是我告诉她的，她嫌一楼闷得慌，我就把五楼的钥匙给了她。住了一阵她就回来了，说是一个人住不习惯，没想到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噢，怪不得！”苏卿猜测道：“怕是那时候就开始偷着往外买东西了，后来东西卖光了，干脆把房子也租出去了。” 刘颜做错了事，弄的闺女跟着受罪，她心里过意不去，便道：“卿卿，要不等小耿回来我把配方给他吧，也好帮老苏家还个人情。” 苏卿笑道：“妈，你就别折腾了。志远这个人，对自己的亲人是完全信任的，他把你当亲妈，你好好疼他这个女婿就是。” “那好吧。”刘颜暗自感慨闺女识人有术，早早瞅准了合适的女婿，一有机会马上拿下，既改变了自己的命运，还连带着一帮亲戚沾了光。 周一早上，苏卿像往常一样骑上自行车出门上学，还没到大门口，忽见路边冲过来三个壮汉，一脚便把她连人带车踹倒在地。 事发突然，苏卿猝不及防，哎呀一声倒在地上，摔得头晕眼花一时间竟爬不起身来。 几个汉子来到近前，为首的正是那日霸占房子的租客李钢。 “小丫头，你不是狂吗？今天怎么不狂了？”李钢咒骂着，抬腿又踢了苏卿两脚。 门口的保安瞧见情况，一边吹响了哨子，一边拿着棍棒赶了过来。李钢指着苏卿道：“臭丫头，这次给你个教训，下次再碰上你，老子就毁你容。” 说罢，几个人匆匆忙忙作鸟兽散。保安急急来到苏卿身旁，扶起压在身上的自行车，好心道：“姑娘，要紧吗？需不需要报警。” 苏卿挨了打受了委屈，自然而然想到了向男友诉苦，忍着疼掏出电话打给了耿志远。 “什么！？”耿志远听到苏卿被人打了，顿时火冒三丈。 “卿卿，你先报警，那个李钢跑不掉的。”耿志远安慰了女友两句，又联系上陆文武道：“文武，有个叫李钢的带人打了苏卿，你喊上栾中凯，等他从拘留所出来后好好给他一个教训。” 陆文武自然知道苏卿在耿志远心中是什么地位，当即道：“耿哥，断他腿还是胳膊？” “你怎么这么野蛮呢？张嘴就是断胳膊断腿的？”耿志远教训道：“咱们是文明人，当然得用文明的办法。老话说得好，不战而屈人之兵。伤害别人的身体是犯法的，但是伤害他的感情不犯法，你们从这方面做做文章不就行了。” 陆文武挠头道：“耿哥，你说的太深奥了，我听不明白。” “小武，怎么跟了我这么久还这么笨呢？”耿志远狡黠一笑道：“你们这么……这么着不就行了？” 陆文武怀然大悟，佩服道：“耿哥，我真服你了！你太牛了！” 放下电话，他暗忖道：“耿哥做事想的周全，虽然是文化人，手段却很毒辣。幸亏他没走黑道，要不然陶纵怕是也干不过他，宁城估计会是他的天下。” 李钢因为故意殴打他人被行政拘留十五日，从拘留所出来后，他依然满不在乎：“那个小娘皮竟敢告我，老子出来后继续找她麻烦，看她能把我怎么滴？” 里面伙食较差，李钢出来后第一件事便是想召集弟兄们好好吃上一顿。给昔日的兄弟们打过电话去，却没有一个愿意来的，还有两个甚至根本不接他的电话。 李钢觉察到不对劲，但是没往深处想，自顾自快活了半月。小年那天，李钢去亲戚家喝酒一夜未归，没成想第二天凌晨竟然光着身子跑到了大街上，一边跑嘴里还大声喊着：“我是李钢！我是李钢！我就是李钢！” 李钢疯了！他真的疯了！ 至于他为什么疯了？有人说他是坏事做多了良心发现；有人说是违背人伦遭了天谴；还有人说他是喝多了酒精中毒。 众说纷纭下，谁也没有细品他说的那四个字：“我是李钢。” “志远，你说那个李钢怎么会疯了呢？”小年这天，耿志远从现场赶回来参加工艺室年终总结会，苏卿得以躺在男友怀里撒着娇。 耿志远微微一笑道：“人的自我意识如果发生混乱，会导致精神分裂。他可能以为自己叫李钢，就应该无所不能。但事实正好相反，自我意识接受不了事实便产生了分裂。” “你说的也太深奥了，我听不懂。”苏卿嗔道。 “听不懂没事，只要你好好的就行。”耿志远轻轻抚摸着女友柔滑黝黑的秀发，眼神中满是怜爱。 第142章 怀孕 腊月二十三一早，魏晓从厕所里出来，对着客厅灯光仔细一瞧，试纸上有一道明显的红杠。 “我怀孕了！”魏晓惊呆了：“我怀孕了！我真的怀孕了！” 从厨房出来的张兰见闺女站在客厅里呆呆地喃喃自语，关心道：“晓晓，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魏晓扭过头，一脸欢笑道：“妈，我怀孕了！” 张兰大惊失色道：“你……你怀孕了？” 魏晓幸福地点头道：“嗯，我也能当妈妈了。” 闺女离婚后并没有嫁人，如今突然怀了孕，当妈的怎么可能高兴？张兰焦急地问道：“是谁？谁的孩子？” 魏晓轻轻抚摸着肚子，心满意足道：“是志远的。” “耿志远！？”张兰气急败坏道：“我这就找他去，他把我闺女肚子搞大了得负责。” “妈，你要干嘛？”魏晓阻止母亲道：“你可别犯糊涂，再把我跟志远的姻缘搅黄了。” 张兰瞪着眼睛生气道：“他让你怀了孕就得娶你，这还有什么可说的？” “咱们现在去找他，他是不会娶我的。”魏晓拉住母亲耐心劝道：“妈，怀孕是我主动的。志远已经有了女朋友，我要是拿着怀孕要挟他娶我，他不但不会娶，还会恨上我。” “那我不管。”张兰咆哮道：“他要敢不娶你，我就去他单位闹，让他们领导处分他！开除他！” 魏晓见母亲依旧停留在过去的观念，含泪道：“妈，你是想让我死吗？” 张兰诧异道：“闺女，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是为你着想啊！” 魏晓拉着母亲坐下来道：“妈，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志远也不是以前了。” 张兰不解道：“怎么个不一样法？你怎么净替他说话？” “志远现在至少有两个公司，身价少说也有上百万。你去设计院闹腾，即便设计院开除了他，人家也有地方去。”魏晓垂泪道：“但是你这么一闹，我和他的情分也就完了。如果你是想着毁了我和他，你就去闹吧。” 张兰大张着嘴惊讶道：“上百万？真的吗？” 魏晓继续劝道：“你也知道，志远是个有情有义的人。我想给他生个孩子，并不是为了逼着他娶我，而是……想让他能分一份爱给我。” 张兰这才明白闺女跟耿志远之间的差距已经是天上地下，不能相提并论。但是她依然不死心道：“你现在也不差呀？当着老总，坐着小车，比他差到哪里去？” 魏晓苦笑道：“妈呀，这是沾了人家志远的光，我是替他在公司任职，拿的钱是他心疼我才给的。” 张兰方才泄气道：“原来小耿对你这么好，我还以为是你自己挣来的。” 终于说服了母亲，魏晓柔情万丈摸着自己的肚子道：“罗洋家说我是不下蛋的母鸡，这次要让他们看看我魏晓到底能不能生孩子。” “孩子咱们一直自己养着吗？”张兰又问道。 魏晓噗嗤笑道：“妈，这是志远的骨血，我怎么能不告诉他呢？” 张兰有些糊涂：“你一会儿说瞒着他，一会儿又说要告诉他，你到底要怎样嘛？” 魏晓一脸向往道：“等他结了婚，我就带着孩子去找他。告诉他。当年我答应他的事做到了。” “晓晓……”张兰抱住女儿心疼道：“那你也太苦了。” “不苦。”魏晓摇头道：“只要能让志远真心对我，我永远不觉得苦。” 翌日上午，一上班魏晓便来到耿燕的办公室，冲她笑道：“姐，我怀孕了。” 耿燕一愣，随即礼貌地笑容道：“恭喜你呀。” 魏晓见她没明白自己的意思，又说道：“是志远的。” 耿燕大吃一惊，站起身皱眉道：“志远的？” 魏晓笑着点头道：“对，是他的。” 耿燕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魏晓进了门喊姐，原来是以耿家媳妇的身份称她为姐。 “那你……找我的意思是？” 魏晓盈盈笑道：“姐，我不想让志远知道我怀孕的事，所以得麻烦你帮我瞒着他。” 耿燕眼珠转了好几圈，方才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志远还没有结婚，我不想让他误会我。等他结了婚，我自然会找机会告诉他。”魏晓眼圈微红道。 魏晓一番话让耿燕大为感动，她走过来搂住魏晓责备道：“我的傻妹妹，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太便宜耿志远这个没良心的了！” “我走错了一步，再也不会走错第二步。”魏晓毅然道：“我不会逼着志远爱我，我要让他发自内心真正的爱我。” 耿燕暗自心道：“小远哪辈子修来的福气，能让魏晓不要名分也心甘情愿为他做出牺牲。这家伙太有福了！简直是个情场上的幸运儿。” 耿志远对此一无所知，他正在忙着整理自己的年度财务清单。 2001年全年，从省化工院拿到的工资、奖金加补助，一共收入了大约八万四千多块钱，在平均年收入不到两万的工薪阶层里位于前列。而远怡、楚颜、耿氏、震远四个公司分红达到了五十多万元，二者加起来年收入达到了六十余万元。 但是，收入高支出也高。上海买房置业花掉了四十多万元，还借给了弟弟创业十万元，再加上日常花费、苏卿学业、各种还贷等等，年消费达到了五十五万多元。 两相抵扣，2001年全年净收入还剩五万多元。 “呼……”耿志远长出了口气。还好，不像前年似的年净收入竟然是负值。一年下来纯挣五万多已经不算少，他感到非常知足。 “老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耿志远向苏卿报喜道：“去年咱们家净收入不是负值了。” 苏卿走过来温柔的搂住了他的脖子：“你这不叫净收入，应该叫净现金流。” “咦，我老婆还懂得财务术语。”耿志远调笑道。 苏卿淡然笑道：“我当然懂，今年我就毕业了，怎么能不懂？” 耿志远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笑道：“没发烧呀，说什么胡话？你明年才毕业呢。” 苏卿笑着坦白道：“前年我报了东海大学财政学专业函授班，今年夏天就毕业了，你说我懂不懂？” 耿志远惊奇道：“真的假的？我记得刘骏说过，你数学才考三五十分，怎么可能学得会财政学？” 苏卿见他瞧不起人，噘起小嘴道：“太小瞧人了，再难的东西只要用心就能学会，这可是你跟我说过的。” “你怎么会想到去学财政学？”耿志远纳闷道。苏卿正在上学，即便课程不多，闲下来也可以看电影逛公园，何必去学费脑筋的财政学？ 苏卿颦儿一笑，眉眼弯弯道：“我老公创下这么大的事业，我不能只享福不帮忙，以后旗下公司的财务审计就交给我了。” 苏卿虽然说的严肃，耿志远却明白女友想尽一份力帮自己一把，他感动的抱住苏卿道：“娘子厚爱，小生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了。” 苏卿听他话语中带着挑逗，禁不住脸红道：“羞死人了！你又不是女的，还以身相许，许给谁呀？你长得五大三粗的，哪个敢要呀？” 耿志远抱紧她道：“娘子，自然是你要我了。小生这就服侍你睡觉……” 苏卿最怕耿志远说这种肉麻的情话，当即浑身酥软、脸颊通红，捂着耳朵嗔道：“快别说了，弄得我身上都起鸡皮疙瘩了！你怎么这么讨厌呀？” “我就是这么讨厌，娘子，我来讨你的厌了！”说着，耿志远将她拦腰抱起，嬉笑着走进了卧室。 腊月二十七晚上，岳为本在扬子食府做东请客，耿志远也在所邀之列。 院里一直有所传闻，说是年后岳为本便要退居二线，由杨文阁担任生产院长，设备室主任张华强则提升为设计部主任。 依据设计院的惯例，传闻往往最后成真，所以大伙迅速把目光集中到设计院新贵杨文阁和张华强身上，即将失去权力的岳为本立刻被打入了冷宫。 大势所迫，耿志远小心谨慎的没有张扬，下了班一个人悄悄溜到了扬子食府。容纳十二个人的包房内空空如也，只有岳为本自己坐在一旁闷闷不乐。 “岳院长！”耿志远见他端坐在沙发上兀自发呆，便喊了一声。岳为本抬头看到是他，忙招呼道：“小耿，来，坐。” 耿志远坐到沙发上问道：“我来早了吗？怎么一个人也没有？” “唉！”岳为本低头叹息道：“老话说人走茶凉，我这人还没走，茶已经凉了。” 耿志远心头一动，暗道：“看来传闻是真，老岳一旦失去了权力，底下人便不再把他放在眼里，从而失去了最起码的尊重，连吃个饭都不愿意来。” 想到此，他只能安慰道：“年底事多，我年轻走得快，也许大家正在路上。” 岳为本摆了摆手道：“向云泽、洪岭和霍寅刚打电话来说来不了了。” 向云泽是土建室主任，洪岭是公用工程室主任，霍寅是电气仪表室主任，正值新老领导交替重新站队的关键时机，他们三个为了避嫌而婉拒邀请，耿志远也是可以理解。毕竟大伙还得想方设法保住自己的职位，谁会闲的没事为了顿饭去得罪新领导。 为了过气的老领导而去得罪新领导，那可是太不划算了！ 第143章 人心难测 当天晚上应约赴宴的还有林荫、梁广原、寇万军，加上岳为本和耿志远一共五人，均是原来工艺室的老同事。请了七个人来了四个，结果还算不是最坏，岳为本脸上这才有了些笑容。 寇万军悄悄对耿志远道：“你小子够狡猾的，不声不响的先来了。” 耿志远笑道：“我要是喊你，你敢答应吗？大家伙怎么想的，你知我知，天知地知，何必说破呢？” “你小子行啊，还能看破。”寇万军低声赞了一句。 耿志远笑着回了一句：“你也是老谋深算，装的跟没事人似的。” 捧场的人不多，岳为本情绪也不高，对付着喝完程序酒后便草草散场。其他人走后，耿志远陪着岳为本往设计院走去。 岳为本叹道：“小耿啊，梁城项目我重用了你，可能会给你带来些麻烦，你得有点思想准备。” 耿志远不以为然道：“项目不是已经干完了吗？大不了免去我的助理职务，还能怎么样？” 岳为本淡淡一笑道：“你可别大意，杨文阁心胸狭窄，报复心极强。我估计过了年他就会整治你。无论遇上什么情况，千万要记住一个字：忍。” 耿志远心道：“我没有什么行政职务，撤无可撤。最多不当现场负责人及项目助理，后果也仅是开不成车钱少拿点，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岳院长，您下一步有什么打算？”耿志远关心地问道。 岳为本道：“按照惯例，应该把我安排到总室当个副总工养到退休，但是到现在也没个准信，估计穆繁羽和杨文阁都不大愿意。退居二线不用到院里按点上班，我打算去北京某个石化院投靠老伙计去。” 堂堂省院管生产的二把手，竟然被逼的远走高飞，穆繁羽和杨文阁的胸怀可见一斑。岳为本掌管设计院生产部门十余年，也是曾经叱咤风云的人物，惺惺相惜下，耿志远劝道：“人这一辈子，到哪里不是过，您还是想开一点。” 岳为本见他开导自己，笑了笑道：“你不用担心我，你还是担心自己点吧，我估计杨文阁会把你当样板，杀鸡给猴看。” “您放心，我是只老虎，不是猴。”耿志远笑道：“即便虎落平阳被犬欺，它仍然是一只老虎，逼急了会吃人的。” 回到家里，耿志远更犯愁的是楚远学校的管理问题。如果他不能在梁城坐镇，谁能暂时替他掌管学校？ 高亚宁太小，工作经验和魄力都远远不够，学校交给她任谁也不敢放心。 崔华健心粗气燥，打天下行，坐天下不行。他只能当冲锋陷阵的将才，干不了坐镇中军运筹帷幄的帅才。 找谁呢？思来想去，他忽然想到了魏晓：“对了，晓晓心思沉稳，虽然魄力不大足，但在崔华健辅佐下应该能独当一面。况且她又是老师，业务方面不成问题。” 想到做到，加上耿志远是个急性子，也没注意到时间已晚，当即抓起电话打给了魏晓。魏晓正半躺在床上翻看着优生优育的书籍，听到铃声拿起手机来一瞧，吃惊道：“志远？大半夜的，他给我打的哪门子电话？” “难道是耿燕把怀孕的事情告诉了他？”魏晓纳闷之余接起了电话：“志远，这么晚了找我有事吗？” 魏晓的声音温柔而又亲切，耿志远听到耳朵里很是舒服，他抱歉道：“对不起，晓晓，我光想着考虑事情忘了时间，这么晚打扰你真不好意思。” “这么客气干什么？有事你说就是。”魏晓声音婉转悠扬，听起来似乎相隔不远。 耿志远按住跳动的念头，那自己的想法一说，魏晓犹豫道：“让我负责？” “院里出了点变动，年后我不能在咱那里常驻，只能找个信得过的人帮我。”耿志远实情相告道：“我想了半天只有你最合适，所以才找上你。” 魏晓摸着自己的肚子暗道：“你这个傻瓜，为了你我死都愿意，帮你管管学校我还能拒绝吗？” 掌管楚远学校免不了要跟耿志远和高亚宁打交道，魏晓不想让耿家人知道自己怀孕的事情，所以只能在显怀发胖之前替他管理。 “行是行，但是我爸爸每年都要去化疗，我只能替你管一段时间。”魏晓提前打好招呼道。 “太好了，你能帮我撑过这段时间就行。”商量有了结果，耿志远便不再多说废话，礼节性问了几句魏晓父亲的情况后挂上了电话。 魏晓抚摸着肚子满眼柔情道：“宝宝，你这个爸爸一点也不关心咱娘儿俩，等你长大了好好替妈妈出口气。” 苏卿还没有嫁过门，春节只能陪着妈妈回了川省老家。耿志远孤家寡人回到梁城，意兴索然下这年过的很是乏味。 初三去姐姐家拜年时，耿燕看他的眼神有些异样，弄得耿志远疑惑道：“姐，我脸上有东西吗？你怎么光看我？” 耿燕笑道：“你的那个小女朋友还没毕业？” 耿志远挠头道：“快了，明年夏天就熬到头了。” “明年夏天……”耿燕大概算了一下，魏晓肚子里的孩子预产期在十月份左右，明年夏天大概有八九个月大，还不大可能会叫爸爸。 “姐，你算什么呢？”耿志远见姐姐数着指头算数，好奇地问道。 耿燕嘻嘻笑道：“我算算还有多久你能结婚，我好准备红包。” “那你的红包得包大点，小了我可不要。”耿志远故意道。 耿燕心道：“我这个红包绝对大，白给你个孩子你要不要？到时候我倒要看看你是什么表情。” 春节假期结束后上班第一天，省化工设计院正式发布文件，宣布杨文阁担任分管生产和经营的第一副院长，张华强接替他担任设计部部长。 杨文阁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便烧到了耿志远身上。 初九上午九点多钟，王助理又一次把耿志远喊到了设计部办公室。办公室里不再有杨文阁高大的身影，而是换成了瘦小精干的张华强。 “小耿，你坐。”张华强跟耿志远打过多次交道，交情还算可以，他直接挑明道：“院里有同志举报你在现场时公车私用，还经常脱岗办私事。把你叫来，是为了落实一下反映的这些事情是真还是假。” 耿志远一愣，他原以为杨文阁会直接免掉项目助理和现场负责人的差事，没想到人家先要把他的名声搞臭，然后顺理成章免去职务。 “现场咱们院的人很少，常驻的除了我就是宋宸，其他人谁还常在现场，怎么能证明什么公车私用、私自脱岗的事？”耿志远不屑道。 张华强沉了沉道：“是小宋举报的你，而且以书面形式递交的举报信。” 这句话惊呆了耿志远，宋宸竟然出卖了他！怎么可能？ 他难以置信道：“我不信，小宋干不出这种事。” 张华强冷笑道：“按理说我不该告诉你举报人是谁，但是为了避免麻烦，我也没瞒着你。你还是实话实说，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耿志远依然不愿相信宋宸会出卖他，坐在那里默然不语。张华强见他死不承认，拿出一个记录表来道：“这是宋宸记下的你公车私用时间和缺岗时间，你看看对不对。” 耿志远接过来一看，乖乖！时间精确到了分钟。如此精准的记录，除了整天跟在自己身边的宋宸，还能有谁做得出来？ “既然这样，我承认就是，你们愿怎么罚就怎么罚。”耿志远把记录表还给他道。 张华强笑道：“你承认了就好。现场负责人和项目助理你就不要当了，你也不适合当，回去等着处理结果吧。” 耿志远闷闷不乐地回到办公室，这才想起过年时宋宸没有给他拜年，电话短信一概没有。看来年前宋晨便已经背叛了他，只是他神经大条一些并没有觉察。 “小宋为什么这么做？我没有任何对不住她的地方呀？”耿志远呆坐苦想，却怎么也想不通自己的学生为什么要出卖自己，这对她又能有什么好处？ 张华强跟杨文阁汇报后，静候他的指示。杨文阁问道：“耿志远现在什么职称待遇？” “助理工程师。” 杨文阁一皱眉：“他才是助工？” 张华强道：“对呀，今年该评工程师。所以他连校核人也不是，工资拿的也是最低档。” “连校核人也不是？这可不好处理呀……”助工是最低职称，设计人也是最低技术岗，工资还是最低档。说白了，耿志远是设计院最底层的设计人员，降无可降，罚无可罚。 杨文阁揉了揉太阳穴道：“你的意见是怎么处分他？” 张华强小心道：“小耿犯得不是大错，再说人家住在梁城，下了班回趟家也说得过去。而且他缺岗时间最多的一天才一个小时，干脆以虚报补助的借口罚点钱算了。” 杨文阁沉默了一会儿道：“以公车私用的名义罚款一个月工资处理，以儆效尤。” “是。”张华强心道：“小耿的工资满打满算才一千冒头，钱虽然不多，但是这个梁子算是结下了。打压一个积极能干的年轻人，个人和院里两败俱伤，何必呢？” 对耿志远的处理决定在办公楼一楼大厅张榜公布，一时间院里众说纷纭，有看热闹的，有幸灾乐祸的，有落井下石的，也有抱打不平的。 人间百态，到处皆是精彩。 第144章 难题迭至 免去耿志远的现场负责人及项目助理后，改由万德福担任。宋宸原本以为自己按照万德福的安排告了耿志远一状，他应该投桃送李提携自己一把，万没想到人家像把她忘了一般丝毫不予搭理。 毕竟，谁也不愿意身边带着一个随时可能出卖自己的人，更何况是万德福这种聪明透顶的人精。 耿志远被公开处分后，设计经理们也不敢轻易找他干项目，一时间他少见的闲了下来。不但下了班可以按时回家，上班时间也几乎无事可干。 习惯忙碌操心的他哪里闲的住，既然没事干，打完卡后趁人不注意耿志远便偷着溜出去，到远怡公司与陆怡作伴。 “志远，从去年下半年开始，餐厅营业额逐渐下降。春节后，有两个店几乎不盈利。”陆怡拿着财务报表汇报道。 耿志远仔细看了一遍报表，抬起头叹道：“我也注意到了。这两年周围餐厅同质化太严重，咱们火了以后，人家有样学样，也开了不少川味火锅店。再好的东西，一旦做过了头成了烂大街也就意味着该结束了。” 陆怡听罢着急道：“那咱们怎么办？” 耿志远摸着额头沉思了一会儿道：“咱们现在有几个店？” “四个店。” “先把营业额最少的那个店关了，剩下的店只要经营不佳，店铺租期到了就关掉。”耿志远吩咐道。 新开的三个店蕴含着陆怡的心血，她颇为不舍道：“咱要不要等一等再说？” 耿志远看了她一眼，笑道：“等什么？等到赔钱了再关？” 陆怡道：“我觉的太可惜了，咱们好不容易干到这一步，要是关了门，以后怎么办？” 耿志远理解陆怡担心失去现在一切的心情，宽慰道：“商机一旦过去，强行坚持只会错上加错。咱们得有壮士断腕的勇气呀！” 陆怡泄气道：“我原以为自己比你强了，结果发现还是不如你，你总是看得比我远。” 耿志远呵呵一笑道：“我答应你留下总店不关，即便赔钱也不关，这总可以了吧？” 陆怡没想到耿志远猜到了她的心事，脸一红道：“谢谢你，志远！” “你把小武叫来，我问他点事。”安慰好了陆怡，耿志远还得为渝湘餐厅下一步的生存绞尽脑汁。 陆文武见到他恭敬道：“耿哥！您找我有事？” 耿直问道：“小武，你学的是川菜、粤菜还是鲁菜？” 陆文武道：“我们学的是大杂烩，常见的菜都学，但是不如人家老师傅做的地道。” “川菜做的怎么样？”耿志远皱眉道。 陆文武如实道：“只能算马马虎虎，你也知道，川菜吸引人主要在于特有的麻辣味道。那个味道离不开川省独特的麻椒，所以我一直做不出来。” 耿志远长叹道：“唉！还得再找人呀。” 陆怡纳闷道：“志远，你想上川菜？” “不上不行呀。”耿志远捂着额头思索道：“我不是以前说过吗，饭店得有特色，咱既然是渝湘餐厅，自然得有川菜和湘菜，这样才能吸引顾客来呀。” 陆氏姐弟面面相觑，无论川菜还是湘菜，他们都没有人脉可寻，还是得指望耿志远。 晚上回到家，耿志远求助刚从川省回来的女友道：“卿卿，你老家有没有熟悉的川菜大师傅？” 苏卿盈盈笑道：“志远，你还真问对人了。我姑父就是很出名的川菜大师。” “是吗？”耿志远大喜过望，忙道：“他现在哪里干？” 苏卿回忆道：“过年一起吃饭时，听他说好像是在县里一家饭店主勺。” “能不能把他请过来当大厨？”耿志远急切地问道。 “行是行，不过我听说那家饭店给他的待遇可不低，一个月两千多呢。”苏卿咋舌道。 “咱们给四千！”耿志远豪气道：“要是你姑父肯来，五楼那套房子给他住。” “行啊。”苏卿笑道：“我姑父来的话肯定是一家人来，我姑姑和表弟都跟着他干。” “行，没问题。你姑姑和表弟的待遇让你姑父提。”在提升餐厅核心竞争力上，耿志远可是不惜血本。只要菜做的好，顾客多了，钱肯本不用愁。 落实了川菜，耿志远又联系弟弟，让他问一下王晓玲能不能帮忙找个湘菜大师傅。王晓玲介绍了一个干厨师的同乡，耿志远摸不着底不敢轻易答应，便请他来宁城当面商量。 来的人叫姚泰泽，是王晓玲一个远房亲戚，在湘省老家一直从事厨师行当。他的手艺还行，做的湘菜也算地道，耿志远便以月薪三千元的待遇留下了他。 有了川菜和湘菜的加盟，渝湘餐厅终于名副其实，随着顾客的增多，营业额终于有了起色，逐渐开始仰头向上。 挽回了渝湘餐厅的颓势，耿志远又马不停蹄赶到了楚颜调味品公司。由于火锅销量下降，锅底料需求量大幅减少，楚颜公司产品出现了积压，生产不得不停了下来。 刘骏和张树林见到他都是一脸焦急。 “耿总，库里积压了一堆货，春节过后生产也停了半个月了，下一步怎么办？”刘骏坚持称耿志远为耿总，他也不好硬让人家改过来。 “莫慌！莫慌！”耿志远笑道：“我已经让林楚联系各大超市，咱们把锅底料直接通过超市卖给顾客，他们在家里就能自己吃火锅，销量会好起来的。” 张树林道：“年前你让上的冷饮生产线，我们已经试着生产过了，味道还算可以，不过林总说还得再改良一下。” “这么冷的天，没人吃冷饮吧？”刘骏不解道。 耿志远道：“搭配到餐厅里，吃完辣的东西自然想吃点凉的，会有人喜欢的。再说了，咱现在把生产调试顺畅了，夏天不就可以挣大钱吗？” “也是，冷饮可是暴利。”刘骏感叹道：“我粗略算了一下，利润大得惊人，一个两块钱的冰激凌成本还不到三毛钱。” 耿志远笑道：“两块钱是零售价，咱卖给商家的出厂价得比他低。” “就算1.2元卖给他们，咱们利润还有九毛钱，获利百分之三百呀，真够高的。”刘骏一边计算一边说道。 “咱厂的冷饮是新牌子，卖不了那么贵，但是肯定能挣笔大钱。”耿志远安慰他俩道：“食品市场种类繁多，即便锅底料卖不动了，还可以另找出路，你们不必太焦虑，再难咱们也能想出办法来。” 好不容易收拾停当两个企业，耿志远总算可以喘一口气，时间已然悄悄来到了阳春三月。 三八妇女节一大早，耿志远骑着自行车来到了设计院，还没到大门口便瞧见路边围了一群人，旁边还停了一辆白色宝马车。 国人爱看热闹，耿志远也不能免俗，借着个子高的优势伸长脖子往里一瞅，只见一个肥硕的中年妇女一手掐腰，另一只手指着一个清丽纤瘦的女孩正在骂骂咧咧说个不停。 被骂的女孩竟然是岳为本的女儿岳晴。岳晴遇上事，耿志远不能视而不见、袖手旁观。他停好自行车挤进人群侧耳一听，原来是胖女人开着车从主道拐进辅道，岳晴正好骑车出大门，由于宝马车开得太快，岳晴刹车不及正撞在车头侧面，把车门撞得有点凹陷和掉漆。 胖女人操着尖利的南方口音怒骂道：“这车你赔得起吗？小蹄子，走不不长眼，瞎了你那双狗眼！” 胖女人骂的太难听，污言碎语不堪入耳。岳晴又羞又怕，涨红了脸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围观的群众有的懂有的不懂，懂得说：“人家小姑娘骑着车正常出门，汽车走非机动车道出了事不该怨骑自行车的。” 不懂的说：“那也是小姑娘撞了人家，谁撞的谁赔。” 耿志远见状挺身而出道：“机动车借道应该让行，你没有让行，应该负全责。” 岳晴瞧见是耿志远，顿时芳心大喜。而那个胖女人见有人替岳晴说话，顿时不乐意了：“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和你有关吗？滚一边去！” 耿志远微微一笑：“再有钱也得讲理，这件事人家小姑娘没有错，错全在你，你还在这里骂骂咧咧的，大伙说对不对呀？” 耿志远先划清界限，再予以鼓动，周围群众不由得群情激奋，冲着胖女人七嘴八舌声讨起来。胖女人大怒，但是面对群情激昂的百姓，她也有些畏惧，退缩着便想逃进车里。 耿志远先打电话报了警，又抢先一步挡住胖女人道：“别走，我已经报了警，等警察来处理吧。” 一听到警察要来，胖女人顿时泄了气，哀求道：“大兄弟，算了吧，我不追究了还不行吗？” 耿志远见她眼神躲闪，觉察到有些不对劲，更是坚决道：“不行，你不能走。” 正在拉扯间，一个高瘦交警骑着摩托车赶到，下了车先问胖女人要驾照和行车证。胖女人支支吾吾道：“我忘了带了，落在家里了。” 耿志远心头一动，指着她喝问道：“你该不会是没有驾照，无证驾驶吧？” 此话一出，胖女人的脸顿时变得煞白。 第145章 仗义出手 “如果没带驾照，请您出示身份证！”在高瘦交警的严厉催促下，胖女人不得不从包里拿出了身份证。经过上报核查，胖女人果然没有取得驾照，属于典型的无证驾驶。 这下子可是麻大烦了，无证驾驶是要被拘留的，胖女人的脸色越发显的煞白。 高瘦交警立刻呼叫增援，耿志远则趁机安慰了岳晴几句。孤立无援几近绝望下，耿志远忽然从天而降拯救了自己，岳晴一颗芳心不由得微微有些颤动，看向耿志远的眼神里禁不住带上了几许钦佩。 “我认识你们李局，你要是敢处罚我，我就让李局处理你，扒了你的皮！”胖女人见情势不妙，竟然公开威胁交警。 高瘦警察听到她猖狂的话语，毅然正告道：“我不管你找李局还是王局，只要你违了法，我就要处理你。我可以告诉你，我叫谢明，小警察一个，正常执法不怕你报复。” 耿志远和围观群众见谢明一身正气不卑不亢，不约而同纷纷鼓起掌来。人群里有人高声赞道：“好！这才是老百姓的好警察！” 众怒难犯，胖女人也全然没了刚才的嚣张气焰，靠在车旁抹着眼泪打起了电话。耿志远心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谢明正在等待增援警力将宝马车开走，忽见一辆奔驰车呼啸而来，车身还没停稳便从车上冲下来四个年轻小伙。其中一个耿志远认得，竟然是去年追求苏卿不成，跟自己闹过冲突的富二代苗金。 苗金带着人气势汹汹冲过来，他向胖女人问道：“姐，谁欺负你了？” 苗金姐姐一指谢明道：“就是他，他逮住我不让走！” “你个臭警察！还敢管我姐姐！”苗金说着，上前一把便打掉了谢明的大檐帽。耿志远在旁看得目瞪口呆，谢明可是正儿八经的警察，国家强力机关的执行者，苗金竟然狂妄到当街公然殴打警察，难道他疯了吗？ “你……你敢袭警？”谢明也没想到对方上来就动手，一边后退一边警告道：“袭警是犯法的，你们不要公然以身试法。” “呸！”苗金不屑道：“你不就是靠我们养着吗？胆子大了，还敢管你的主人？给我打！打到他服为止！” 苗金带来的三个年轻人看上去都是练家子，一声招呼下蜂拥而上。谢明哪里打的过三个人，惊慌之下被他们打倒在地，挨了一阵拳打脚踢。 谢明不畏强权秉公执法，耿志远很是佩服，他见对方下手很重，担心谢明捱不住，上前喝道：“别打了，会出人命的！” 竟然有人敢管他的闲事，苗金正要怒骂，忽然认出了耿志远。有道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他当即一指耿志远道：“老子有钱，给我打死他！” 三个打手闻声丢下半死不活的谢明，朝着耿志远恶狠狠地扑了过来。岳晴见状惊呼道：“快跑！” 耿志远哪里肯跑，反倒迎了上去。当先一人左手虚晃，右手一个直拳直奔面门而来。耿志远微微侧头躲过拳锋，左手格挡，右手摆拳击出正中对方太阳穴，那家伙闷哼一声直挺挺倒在地上没了声息。 随后又一个男子抬腿便是一个正踹，耿志远含胸收腹双手卡住对方脚腕，一个扭腿反踢把那家伙踢倒在地，捂着小腹哀嚎不已。 剩下那男子见耿志远如此强悍，畏惧之下不敢上前，耿志远毫不留情，走上前去一个击脸踢裆也把他打倒在地。 苗金知道耿志远能打，也见识过他的身手，但是没想到三个人还打不过他一个。看到情况不妙，他转身便想溜掉，围观群众早已义愤填膺，当即追过来两个热心群众把他控制住，还有群众打了110报警。 苗金等人涉嫌袭警，交警和民警赶到后把他们一伙人全部带到了派出所。耿志远和岳晴及三四个热心群众也跟着来到派出所作了笔录。 由于耿志远等群众是为了解救交警而与歹徒发生冲突，所以警察对他们的态度还算客气。从派出所出来时已经是中午，耿志远笑道：“得，跟着你沾了个光，过了个三八妇女节。” 岳晴感激他仗义相助，热情相邀道：“我请你吃饭吧？” “我请你吧，我是男的，哪能让女士请客？”耿志远爽快道。 岳晴莞尔一笑道：“今天是三八节，该我们妇女做主，你就听我的吧。” 耿志远见她如此坚持，也只好点头道：“那行吧，我就不客气了。” 两个人寻了一家饺子馆，要了几斤各色水饺，坐下来边吃边聊。 岳晴钦佩道：“你真厉害，一个人能打三个。我从小在设计院里长大，见到的都是些温文尔雅的知识分子，还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样武功高强的工程师。” 耿志远淡淡笑了笑，他不想对岳晴透露过多底细，于是专心对付盘子里的饺子并未答话。 岳晴见他小心应付着自己，暗自叹了口气，有些羡慕道：“你不是有女朋友了吗？怎么还没结婚？” “她还没毕业呢，毕了业我们就结婚。”耿志远吃着饺子含糊道。 岳晴吃惊道：“你找了个学生呀！她才多大呀，你就跟人家谈恋爱？” “79年的，二十三了。”耿志远瞅了她一眼，笑道：“你应该比她大吧？” 岳晴生于1975年，今年已经二十五岁，自然比苏卿大。但是女孩子一般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年龄大，岳晴便搪塞道：“我们俩其实差不多大。” 耿志远闻言一愣，随即笑着摇摇头继续埋头猛吃。岳晴看到他的表情，心中暗道：“这家伙跟我在一起就知道吃，也不知道怎么哄的人家小姑娘喜欢上了他？” 从饺子馆出来后，耿志远问道：“你是回家，还是去单位？” “公司下午给女同志放假，我就不去了。”岳晴试探道：“要不你到我家里坐坐？” 耿志远急着回单位，哪里肯去她家里坐，摇头道：“不了，我得回院里看看，别有什么事。” 两个人话不投机，岳晴只得闷闷不乐地自己回了家。耿志远望着她远去的窈窕背影，心中暗道：“缘分天注定，如果刚来设计院时我有机会认识岳晴，恐怕不管是后来的魏晓、林楚，还是苏卿，都不会跟我发生关系。我们俩近在咫尺却是无缘无分，真是可惜了！人呢，有时候不认命还真是不行。” 苗金等人涉嫌袭警，罪责难逃。他的姐姐因为无证驾驶、辅道肇事也难逃处罚。 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有了钱是个好事，但若是因为有了钱而忘乎所以，甚至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灾祸也就离得不远矣。 苏卿的学业已经到了大三下学期，机缘巧合下被宁城电视台都市频道看中，成为《宁城百姓》特色栏目的外聘主持人。 电视台主持人听着高大上，实际上拍起节目来没白没黑非常辛苦。耿志远恰巧在家，又闲来无事，便承担起了接送女友和充当观众的重任。 以前看电视时只要觉得一个节目不精彩立马换台，如今亲身体验拍节目的辛苦后，耿志远都不忍心看电视，一个个光鲜亮丽的节目背后，是一遍又一遍翻来覆去的拍摄。即便作为场上观众，有时候也累的只打哈欠。 当天晚上，拍完又一期节目后，耿志远和苏卿相伴着往家赶。苏卿略显疲惫道：“志远，要是你能开车来接我就好了，路上我还能打个盹。” 耿志远心里一痛，当即答应道：“行，明天我安排陆怡去买。” 苏卿原本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男友当了真，赶紧道：“我说着玩呢，你怎么还当真了？” 耿志远认真说道：“我现在虽然没有项目干，可是几个公司经营正常，咱买辆车问题不大。再说我准备让陆怡用远怡公司名义买车，既不用咱花钱，也不用咱费心保养。” 苏卿踌躇道：“这样做好吗？有点公车私用的嫌疑。” 耿志远乐了：“卿卿，你还知道公车私用？远怡公司本来就是我自己一个人的，陆怡只拿分红没有股权，整个公司百分之百全属于我，所以不存在公车私用。” 苏卿毕竟是个涉世未深的女孩子，一想到自己能坐上小车上下学，虚荣心极其满足道：“太好了，咱也能有自己的车了。” 看着女友兴奋还有些满足的笑容，耿志远心里也充满了幸福感。能满足自己女人的需求，让她生活得幸福美满，对男友或丈夫来说，可谓是最基本的要求。 整个三月份的周末，耿志远陪着苏卿四处看车选车。多方比较后，苏卿看中了大众polo，尤其喜欢红颜色那款。 几天后，陆怡带着栾中凯来到东郊一家汽车4s店里，全款购买了一辆2002款1.4升红色自动挡polo，购车费用、购置税加上保险一共花去了大约十五万元。 苏卿已经考取了驾照，耿志远上班还是喜欢骑自行车，所以新买的polo顺理成章成为了苏卿的座驾。 2002年时，艺术学院校园里能开上车的学生还不算太多，红色polo从而也成为了校园一道亮丽的风景。 有了车，生活的圈子随之扩大，原先一些不大方便去的地方，如今一踩油门便到，既方便又快捷。两个人的生活方式潜移默化中也悄悄的发生了变化。 第146章 错失良婿(上) 2002年对东海省化工设计院来说，最重要的任务是取得压力管道设计许可证。为此，省院准备选派两人去北京参加协会举办的管道材料和管道应力专业培训班。 去年，省院已经派出十几名正高和副高职称设计人员，先后参加了协会举办的压力管道审批人员培训班并取得证书。但是这一次，却是专门针对道材料和管道应力专业人员进行的培训，各级领导对所派人选意见不一，争论纷纷。 工艺室推荐万德福、于庆贺参加培训，设计部建议陈瑛和刘梅参加，杨文阁希望万德福和陈瑛前去学习。而负责全院技术培训工作的总工程师韩英杰，则认为应该派耿志远和刘梅参加，理由是只有他们两个学习过应力分析软件，去了能够专业对口。 各方势力轮番角逐下，最终穆繁羽折中了各方面的意见，决定派遣耿志远和陈瑛前去参加这次专业培训班。 耿志远正打算着抽空回梁城一趟，处理一下楚远学校管理上的问题。临近四月份，魏晓已经开始显怀。为了遮人耳目，她不得不穿上宽大蓬松的衣服，但是依然遮掩不住日渐隆起的肚子。所以她不得不催促耿志远赶紧找人接替她的工作。 四月份第一个周五，田必达将耿志远和陈瑛叫到办公室，告诉他俩准备参加14日到28日的专业培训班。陈瑛早已经得到内部消息，所以并没有感到意外。耿志远则大吃一惊，万没想到自己沦落到如此悲惨的境地下，竟然被外出培训的好事砸中了脑袋。 出了主任办公室，耿志远依然有些恍惚，对陈瑛道：“陈姐，你打我一巴掌，我看看是不是在梦里。” 陈瑛被他逗得噗嗤一下笑出声来：“你怎么这么逗？像这种专业性学习，你不去谁去？我去了也学不会呀。” 耿志远已经进入设计院五年，早已不是当年什么也不懂的愣头青，他摇头道：“咱院才不管谁学的会学不会，领导愿让谁去就让谁去。” 陈瑛笑道：“这次不一样，万一去的人没学会，影响到压力管道取证那可就麻烦了。” “哦？你说的有几分道理。”耿志远若有所思道：“这么说来，应该是老韩起了作用，毕竟换证工作他负全责，出了事会找他问责。” 陈瑛见他推测出了事实，暗自佩服道：“我这个师弟，虽然人情世故上比万德福、于庆贺等人差上不少，但是论起钻研技术的劲头，他绝对数得上前列。” 临去北京参加培训之前，必须先把楚远学校的事情处理妥当。第二天，耿志远便开着新polo上了高速，直奔梁城而去。 新车刚买了还不到一个月，远远没过磨合期，耿志远不敢开得太快，速度保持在每小时八十公里以下，三个多小时后终于到达了梁城。 来到学校见到魏晓时，耿志远吃了一惊。几个月没见，魏晓胖了不少，显得丰腴了许多，别有一番温婉娴淑的味道。不知道为什么，给他一种亲切熟悉的感觉，恰似自己的妻子一般。 “寒假班净利润有十四万多，新学期各个班报名的学生总共有一百八十多人，预收款项四十多万，估计能挣个二十来万。”魏晓感慨道：“没想到办学校真能挣钱，早知道我就不用在镇中学苦捱了。” “谢谢你，晓晓。”耿志远感激道，他略微顿了顿又道：“你挺适合干这行，能不能帮我继续干下去？” 魏晓灿然笑道：“明年吧，今年我有些累了，实在帮不上忙。” 耿志远失望道：“那行吧……” 魏晓见他一脸不快，安慰道：“你不用担心，我不干了还有钟颖，她替你掌管学校应该问题不大。” “崔华健呢？他接替你干行吗？”耿志远思索道。 魏晓摇了摇头：“老崔太粗放，花钱也是大手大脚。我不建议他替你掌管学校，这也是为了他好。” 魏晓的看法跟他不谋而合，可见有些事情看着难，真正干起来才发现不是那么难，说不定还会发掘出自己的领导和管理能力。这几个月的实践证明，魏晓完全有能力掌管楚远学校，如果她愿意，甚至可以将学校继续发展壮大。 耿志远暗道可惜，只得把钟颖喊来，把管理学校的重任委托给她。钟颖一听连连摆手道：“我可干不了。我只会当老师，不会当领导。” 耿志远和魏晓相视无语，钟颖的表现活脱脱是几个月前魏晓的翻版。耿志远只能耐心说服道：“当领导比当老师容易，你不试试怎么能知道自己行不行呢？” 魏晓也劝道：“钟颖，你连学生都能管好，管理咱们学校肯定没什么问题。他能信任的人也只有你了，干吧。” 两人轮番劝说下，钟颖总算被说动，勉强答应了下来。魏晓细心的跟她一一做了交接，耿志远这才注意到，魏晓说话时慢条斯理，让人有一种温馨祥和的感受，跟以往冷傲惊艳的她似乎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 交接完毕，耿志远贴心的把魏晓送回了家。看到耿志远又换了新车，上了车她笑着问道：“这次应该是你买的新车吧？” 耿志远扭头瞅了她一眼道：“嗯，上月刚买的。” “有车真方便，风吹不着雨淋不着。”魏晓幽幽道：“像一个移动的家。” 魏晓提到了家，耿志远接口道：“一会儿到你家，我陪你上去见见你爸妈，一直没机会探望他们，有些失礼。” 耿志远突然答应见自己父母，魏晓惊喜道：“好啊，他们也经常念叨你呢。” 自己差点成为他们的女婿，老两口当然会念叨。耿志远苦笑道：“我这两手空空的不太好，一会儿先去买点东西。” “行呀，小区门口买点水果就行，不用买太多。”魏晓一双眸子在他身上转来转去舍不得离开。这个呆子，自己怀了孕他都没有看出来，可见有多傻。 停下车，两人来到小区东门外的水果店买了些时令水果。走出店门，魏晓忽道：“志远，去年过年时，我在这儿碰上过你。” “去年过年？”耿志远努力回忆道：“没有啊，我怎么没记得？碰上你我还能不打招呼，不说上几句话？” 魏晓凄然道：“我记得是初三下午，你从小区里走出来，我正好买了箱牛奶跟两斤鸡蛋，放在小车上拖着回家。” “初三下午？”耿志远想了半天道：“噢，那是我去姐姐家……主要是问问她你的情况。可是我没记得见过你。” “这个坏家伙原来一直也挂念着我！”魏晓芳心暗喜，解释道：“我那时候瘦的很，你见了也认不出的。” 耿志远猛然想起去年跟魏晓重逢时，若不是她反复呼喊自己的名字，他断然认不出模样大变的昔日女友。 “为什么不喊住我？”耿志远心中有些苦涩道。 魏晓莞尔一笑道：“我当时那个样子，人不人鬼不鬼的，大过年的喊你干嘛？别弄得你没了过年的心情。” “晓晓……”耿志远心下感动，情不自禁道：“当时咱们俩不分开多好。” “是呀！”魏晓怅然道：“要是不分开，咱们的孩子说不定都会跑了。” 差点成为夫妻的一对恋人如今对面相视，尽管余情未了也只能无语凝噎。 “走吧。”耿志远暗自叹了口气，提上东西转身向魏晓家走去。魏晓微微摇摇头跟了上去。 张兰看到魏晓跟耿志远一起出现在家门口，惊讶的睁大了双眼道：“小耿？你这是……？” 耿志远赶紧喊了声：“张姨，我来看看您和魏叔。” 魏晓怕母亲不小心说出实话，拽了张兰一下道：“耿志远送我回来，顺便看看你俩。” “噢……噢！”张兰明白过来，忙道：“快！快进来！” 魏晓家陈设依旧，几乎没有变样。魏国庆拄着拐杖从主卧出来道：“小耿来了，快请里面坐。” 耿志远放下手里的东西，笑道：“魏叔，您怎么出来了？赶紧回去躺着。” “没事，我愿意走走。”魏国庆深知一年来闺女的变化全拜耿志远所赐，因此对他的态度非常客气，令耿志远有点受宠若惊。 耿志远陪着魏国庆夫妇坐在沙发上喝水聊天，魏国庆感激道：“小耿呀，真的感谢你帮晓晓找了个好工作，要不然我们都没法过下去。” 耿志远瞧了一眼魏晓，宽慰道：“魏叔言重了，魏晓也帮了我很大忙，这几个月全靠她帮我管理学校，我该感谢她才对。” 张兰忍不住问道：“小耿呀，你……结婚了吗？” 魏晓见母亲哪壶不开提哪壶，嗔道：“妈，你问这个干嘛？” 耿志远笑道：“我还没呢，主要是等着女朋友毕业，学校不允许学生结婚。” 张兰惊讶道：“学生？你找了个多大的呀？” “志远的女朋友在艺术学院上学，明年毕业。”魏晓不得不替耿志远解释道。 艺术学院的女孩子容貌上肯定差不了，将来从事的也是光鲜靓丽的工作。张兰和魏国庆终于清醒地认识到，他们的闺女跟人家耿志远已经没什么可能了。 “小耿还在省化工设计院吗？”魏国庆在旁问道。 耿志远点头道：“对，我还在那里上班。” 张兰疑惑道：“那你怎么还又开学校又办餐厅的？” 耿志远笑了笑，耐心道：“餐厅是跟我姐姐合伙办的，学校是跟一个朋友一起开的。不影响工作的前提下，搞点副业增加点收入。” 耿志远如此能干，张兰和魏国庆暗自后悔当时眼光短浅，白白错失了良婿。 第147章 错失良婿(下) 送走了耿志远，张兰迫不及待问道：“晓晓，小耿那个学校一年能挣多少钱？” 魏晓默算了一下道：“大概能有个六七十万吧。” “六七十万！？”六七十万元对张兰和魏国庆来说，根本是想都不敢想的天文数字，把他俩惊得目瞪口呆。 张兰悔恨交加，拍着大腿道：“早知道小耿能挣这么多钱，当初我们不该逼着你嫁给罗洋呀！” 魏国庆则问道：“你跟小耿谈的时候，他开始在外面干了吗？” “嗯。”魏晓如实道：“当时他和几个同事合伙开了家餐厅，他也跟我说过将来的打算。” “这孩子还真是说到做到。”魏国庆佩服道：“当初他跟我说他有钱，他掏钱给我看病，我还有些不信。现在看来，人家小耿是真心呀。” “对呀，还有餐厅！怎么把餐厅给忘了。”张兰赶忙问道：“你在的那个餐厅生意怎么样？” “前两年还行，今年不大景气，不过听志远说他已经有了办法，很快就会好起来。”魏晓答道。 “你估计那个餐厅一年能挣多少钱？”张兰文化程度低，关心的只能是钱。 魏晓摇摇头道：“具体账目我也不太清楚，反正他们姐弟俩一年挣上个二三十万应该问题不大。” “哎呀！可惜了！可惜了！”张兰捶着拳头不住的唉声叹气道。 魏国庆看着妻子的表情感到好笑：“你这是干什么呢？人家小耿钱再多，那也是人家自己的，你叹个什么气？” 张兰见丈夫取笑，怒斥道：“我叹个什么气？你每年看病花的那不是钱呀？要是有这些钱，我和晓晓还用得着受那些累？晓晓还用得着在罗家受欺负，被罗洋他妈指着鼻子骂吗？” 魏国庆以为妻子嫌弃自己拖累了她，顿足捶胸道：“都是我不好！是我连累了你们了娘儿俩！我这就去死，行了吧？” 魏晓见父母又要吵起架来，赶忙劝道：“行了，又吵吵什么？志远再有钱，那也是他一分一分挣出来的。你们光看到他现在有钱了，能知道当初他有多苦吗？能体谅到开始的时候他有多难吗？” 张兰和魏国庆当年逼着魏晓嫁给了罗洋，心知对不起人家耿志远，听到闺女说起了往事，没皮没脸下偃旗息鼓没了动静。 魏晓又道：“当年是咱对不起人家，现在看着人家有钱了再去攀附，想沾个光，人家能愿意吗？别说志远已经有了对象，即便是没有对象，他也不可能再娶我。” 魏晓怕母亲糊涂到偷着找耿志远的麻烦，接着厉声警告道：“爸妈！你们俩不要脸我还要脸，要是你们俩贪图志远的钱去骚扰他，到时候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张兰和魏国庆如今指望着闺女挣钱养家，哪里敢轻易拂她的意思？被闺女当头一通责骂也不敢反驳。张兰小心翼翼道：“总归你怀了他的孩子，将来他知道了也该认我们吧？” 母亲还是盘算着沾耿志远的光，魏晓气得笑了起来，不得不劝道：“妈，志远是个顺毛驴，吃软不吃硬。你们要是真想沾我肚子里孩子的光，千万别跟他提条件。咱们一家人好好的，志远就不会亏待你们俩。” 放跑了金龟婿，张兰暗自懊悔不迭。魏国庆则接受现实道：“晓晓说的没错，真要想小耿对咱好，咱就得先对他好。晓晓不要名分给他生孩子，咱俩帮她把孩子养大，小耿肯定不会忘了咱。” “那好吧。”事到如今，后悔是没有用的，张兰只能接受自己眼光短浅的事实，乖乖地听从闺女的安排。 魏晓则暗暗叹了口气，人的命运离不开机缘巧合。如果当时耿志远能有一部手机，他们俩断然不会分手，但是父亲的病情肯定会拖累志远，他的事业恐怕达不到现在的高度。 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至。福祸相依，谁知道他们俩如果当时结了婚，现在又会是个什么样子？ 不过，魏晓可以肯定的是，无论什么情况，耿志远都不会发展到动手殴打自己的地步。即便吵架急了眼，闹的情绪上了头，他也舍不得动魏晓一根汗毛。 又一个周五，一大早，耿志远和陈瑛在火车站会合，坐上了开往首都的列车。车上太过无聊，耿志远便故意找着话题跟陈瑛聊天。陈瑛兴致不高，独自望着窗外发呆。耿志远见状知趣的闭上嘴保持了安静，自顾自地拿出书本看起了书。 陈瑛比耿志远大上一岁，性格高冷的她对另一半要求较高，至今还没听说有半点步入婚姻殿堂的消息。 耿志远对自己这个美丽热心、情绪多变的师姐又爱又怕，跟刘梅能开的一些玩笑绝对不敢跟她开，生怕一个不小心惹到她变了脸，那可就哄都不哄不回来了。 耿志远正呆坐无聊时，陈瑛突然回过头来问道：“庞冬是不是跟你合伙开过餐厅？” 耿志远怔了怔，点头道：“啊，是呀，但是现在分开了，各开各的。” 陈瑛冷笑道：“你幸亏跟他分开了，要不然可就麻烦大了。” “怎么了？小庞出什么事了？”三个合伙人散伙后，耿志远忙于工作和生意，已经好久没跟庞冬联系，所以并不知晓他的近况。 陈瑛叹道：“他正在跟媳妇闹离婚。” “什么？！”耿志远吃惊道：“他跟王瑾闹离婚？他们不是去年才结的吗？” “上个月被他老婆发现在外面养小蜜，两口子就闹起来了。”陈瑛不忿道：“人家姑娘为了他背井离乡来到省城，这家伙竟然偷着跟别的女人好上了，男人真是花心不负责任。” 去年耿志远也跟魏晓出过轨，听到陈瑛骂男人花心不负责，禁不住脸上有些发烫。 陈瑛又道：“这家伙有了钱不但养小三，还出去赌博，听说输了不少钱。” “还有这事？”耿志远皱起了眉头。 黄赌毒三样事是绝对不能沾的，一旦沾上大概率会弄个家破财尽、妻离子散。当初耿志远多次叮嘱过庞冬和于庆贺，一定要远离黄赌毒，没想到庞冬首先陷了进去。 “你是他朋友，找机会劝一劝吧。”陈瑛叹息道：“我劝过他，他不听。” “行啊。”耿志远心道：“这怎么劝？赌徒上了瘾根本劝不得，除非不让他手里有钱，否则根本戒不了。” 说话间时间过得飞快，眼看着火车慢慢驶进了北京站。 从北京站出来后，转乘地铁、公交，终于赶到了和平里的培训宾馆。报到、交费、拿房卡，耿志远有点洁癖，不愿跟陌生人同住，便给自己和陈瑛各要了一个单人间。 协会主办的培训非常正规，邀请的是行业里有名有脸的专家教授，他们从事本专业数十年，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同时也有很多宝贵的教训和实例。 其实讲课所涉及的标准规范上的内容大家都用的很熟，但是被专家跟实例结合起来一讲，立刻变得栩栩如生，让人豁然开朗，印象深刻，并且提升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境界。 聆听了专家们的讲课，耿志远才彻底明白了什么叫见多识广。跟人家比起来，自己就像井底之蛙，了解和掌握的东西还是太少。 工程设计上的诸多规定和条文，很多人只知道然，但是不知道所以然。然而专家一旦说起某个条款来，然和所以然讲得一清二楚、明明白白，水平上的差距一目了然。 其实工程设计上的水平提高，一个是靠着多多学习，另一个更为重要的途径便是经验积累。工程设计是专业知识的实际应用过程，只有在用的过程中才会发现用的是对还是错，从而积累下成功或失败的教训及经验。 半个月的学习生活丰富而又新奇，耿志远获益匪浅、收获颇多。自从进入设计行业以来，他从不知到知，如今又从知到了不知，何时能再次到达知的境地，谁也无法给出答案。 学习期间，利用空闲耿志远陪着陈瑛去了一趟大观园。陈瑛在潇湘馆里望景兴叹流连忘返，耿志远这才意识到师姐最喜欢的人物竟然是潇湘妃子林黛玉。 陈瑛冷傲多愁、情感敏锐的性格是有些类似于林黛玉，但是她比林黛玉多了几分热心和体贴，也没有林黛玉那么多的小性，更不像林黛玉那样不近人情。 培训结束时，岳为本突然打来了电话，非要请他吃饭，耿志远推脱不得只能答应下来。岳为本请客不便带陈瑛同往，耿志远多了个心眼，借口探望亲戚悄悄溜出了宾馆。 岳为本请客的地方是鼓楼附近一家新开的自助餐厅。只有他们两个人吃饭，自助餐相对方便舒适，没有那么多限制。 岳为本还带了一小瓶二锅头，两个人各倒了一小盅，边喝边聊。 “小晴跟我说了你救她的事，真是谢谢你。”岳为本举起酒杯道。 耿志远赶忙也拿起酒杯：“理所应当的事情，我遇上了肯定要管，不是什么大不了的。” “那可不一定。”岳为本嘲讽道：“小晴说是在设计院大门口撞得车，好多熟人经过时看到她也装作视而不见，连问都不问上一句。只有你肯停下来帮她解围。” 耿志远冷笑道：“明哲保身，老祖宗传下来的看家宝呀。” “老百姓说知识分子是书呆子，我看可不是，一个个猴精着呢。”岳为本叹气道。 第148章 始于颜值，终于人品 耿志远酒量不值一提，一小盅二锅头下肚脸就红了，岳为本笑道：“你这酒量不行，得好好练一练，没有酒量可当不了领导。” 耿志远也笑道：“岳院长取笑我，我怎么可能当得上领导？” 岳为本摇头道：“那可不一定，我觉得你当领导没问题，当然除了酒量。” 耿志远道：“我既不是杨文阁的人，也不是穆繁羽的人，再怎么提拔也轮不到我头上。” 岳为本不屑道：“杨文阁？哼！一只自作聪明的猪豕而已。” 耿志远见他如此评价如日中天的杨文阁，惊讶得张大了嘴巴。 岳为本又道：“杨文阁做事向来简单粗暴，从来不做长远打算。加上他又是一个寡恩薄义之人，老穆培养他当接班人，将来怕是没有好果子吃。” “将来杨文阁会是怎么样一个结果？”耿志远鬼使神差问道。 岳为本微微一笑：“自我膨胀的暴戾之人掌握大权，你想他会怎么样？” “迷失自我，唯我独尊，众叛亲离，黯然下台。”耿志远一语成谶，杨文阁的命运不幸全被他说中。 “你也要引以为戒呀。”岳为本告诫道：“你也有暴戾之气，好在还有自知之明，否则跟杨文阁又有什么两样？” 耿志远心中一凛，赶紧道：“多谢岳院长提醒，我一定小心谨记。” 岳为本睿智一笑，又道：“我准备搞一家设计院，你愿意参加吗？” 搞一家设计院？耿志远不解道：“设计院还能自己搞吗？” “民营设计院又不是没有。”岳为本解释道：“牵扯到资质的问题，我准备先从乙级院做起，争取五年后升到甲级。” 设计院需要大量的工程技术人员，耿志远疑惑道：“人呢？从哪里找那么多人？” “骨干力量用有经验的老同志，其余招聘大学生补充。”岳为本豪气道：“我正在四处联系，争取两到三年内把设计院开起来。” 耿志远考虑了一会儿道：“我至少得评完高工才能离开省院。” 助工五年后评工程师，拿到工程师职称后再过五年才能有资格评高工，也就是说，2007年之前，耿志远不打算离开省院。 岳为本沉吟了一会儿道：“那也行，离开了省院再评高工比较难，我理解你的顾虑。” 吃完饭临别之际，岳为本叮嘱道：“不要对任何人说起跟我见过面，免得给你带来麻烦。” “我明白，再见！岳院长！”两人挥手告别，耿志远暗道：“人生际遇各不相同，我要是跟老岳早点熟识，也许现在就不是这个样子。只可惜人没有前后眼，那时候哪里能知道我会跟高高在上的岳院长成了忘年交。” 从北京回到宁城已经临近五一，分别半月好不容易见到男友，苏卿躺在他怀里撒娇道：“志远，五一节我想去苏杭玩一玩，你能陪我去吗？” “五一节出去玩的人太多，你去凑那个热闹干吗？不怕挤吗？”耿志远嫌弃道：“还是跟我回家吧，把上次咱们看中的房子买了。” 虽然出去玩的想法落了空，但是一提到买房子，苏卿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好啊，现在买了，等到暑假我好好收拾一下，以后回你家咱就可以住自己房子了。” “你家！？”耿志远不快道：“那不也是你的家吗？” 苏卿不小心说错了话，吐了一下舌头道：“我说错了，是咱爸妈家，这总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耿志远一把她搂住道：“还有一年就要毕业了，你有什么打算？准备从事哪个行业？” 苏卿眼神黯淡道：“我们舞台表演专业的学生最好去话剧院，可是咱省里的话剧院很一般，听说工资都发不出来，而且很少招人，也很难进。” “也不一定非要去话剧院。”耿志远建议道：“电视台、电台主持人你也能干。” 苏卿莞尔一笑道：“还是老公懂我，我正想跟你说，想去市电视台，你能帮我想想办法吗？” 耿志远苦着脸道：“我哪里认识电视台的人？我跟他们八竿子打不着，没机会打交道呀，想找人也没地儿找去。” “那可怎么办呢？”苏卿嘟着嘴想了一会儿道：“志远，我要是真找不到合适的工作，你能不能在这里也开一家楚远学校，我帮你来管，行吗？” “在咱这儿？”耿志远脑海中灵光一闪，赞叹道：“嗯，你这个主意不错，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去电视台，能在那里历练一番，绝对会增长不少见识。” 苏卿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道：“那也行，我自己去想办法。不过你得给我活动经费，请客拉关系可是要花钱的。” 耿志远会心一笑，紧紧抱住了她，闭上眼睛贪婪的嗅着女友秀发散出的馨香道：“我的钱都是你的，需要多少随便花。” 男友如此爱她，苏卿发自肺腑感激道：“谢谢你，志远。认识了你才改变了我一生的命运。” 耿志远听到女友说话的语气一下子沉重起来，睁开眼纳罕道：“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说的这么客气？” 苏卿颦儿一笑道：“我记得刚来宁城时，自己出去逛街，坐公交车还以为跟我们县城一样，有售票员卖票收钱。结果却是无人售票，上车投币。我兜里没有准备一块钱零钱，只好拿出钱包找了好半天，急得后面人差点骂出声。” 从小县城兰溪来到繁华大都市宁城自然会有一些不太适应，闹个笑话也不意外，耿志远从未听女友说起过这些糗事，见她说得动了感情，贴心的用手轻轻捋顺着她的脊背。 苏卿把头贴在男友怀里，继续喃喃道：“我从小生长在氮肥厂家属院，见的世面有限，县城对我来说已经算是大地方了。记得小时候，周末能跟着爸妈去趟县百货大楼，看一眼柜台里那些花花绿绿的玩具，对我来说能做好几天美梦呢。” “我小时候也这样，玩具没钱买只能看着解解眼馋。”耿志远颇有同感道。 苏卿双手抓紧了男友道：“志远，我真的感激你，谢谢你把我领出大山带到了宁城，我妈和我表哥也跟着你沾了光。要不是你，我这辈子可能要在招待所里一直干下去，直到退休。” 耿志远回忆起氮肥厂往日情形，感慨道：“我也没想到最后会跟你在一起呀。咱们俩差着五岁，刚开始我哪里敢往感情和婚姻上面想，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怎么可能看的上我？” “志远！”苏卿直起身，双眸盯着男友道：“你跟我实话实说，当初……一开始的时候，你看上了我哪一点？” 耿志远讪笑着不好意思道：“卿卿，我……我说过我是个好色之徒，当时我在总机对面办公室，你从总机出来，我第一眼看到你，便被你的美貌迷住了。” 男友喜欢自己的容貌，苏卿自然高兴，她羞赧道：“喜欢美女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也是被你的高大帅气的外表吸引，慢慢爱上了你。” 耿志远笑道：“书上不是说吗，欣赏一个人，始于颜值，敬于才华，合于性格，久于善良，终于人品。我爱慕你的颜值，欣赏你的才华，喜欢你的性格，习惯于你的善良，钦佩你的人品。所以，这辈子我愿意跟你在一起。” 苏卿崇拜的望着他道：“志远，你真厉害，什么事情到你嘴里一说便有了意境。我也是只想跟你好，所以演不演电影，出不出名对我来说没什么意思。我最大的目标就是嫁给你，成为你的女人，一辈子陪在你的身边。” 一对彼此钟情的恋人依偎在一起，絮絮叨叨说着情话，直到深夜依然不愿入睡。 第二天一早，耿志远开上车带着苏卿上了高速。心疼女友的他让苏卿在后座休息，自己则一路奔驰到达了家乡梁城。 中午陪着父母吃过午饭，稍事休息耿志远便跟苏卿赶到了名城花园小区售楼处。小区房价比春节时有所上涨，看中的6号楼二楼售价涨到了988元，但是比起省城的房价还是低上许多。 耿志远当机立断，全款买下了三单元201和101两套房产。两套112平方三室两厅房型，一共合计21.24万元，全款96折后，需要交纳20.38万元房款。 签订合同，缴清房款，验收房屋，一整套流程下来已经到了五点多钟。站在空旷的客厅里，苏卿打量着已经属于自己的房子道：“我要好好收拾一下这套房子，给咱俩打造一个温馨的小窝。” 耿志远笑道：“咱俩一年才来住几次？简单点就行，别太浪费了。” “一楼那套怎么办？先空着呢，还是租出去？”苏卿又问道。 耿志远想了想道：“一块收拾好吧，我爸妈万一想来住，直接过来就是。要不然咱们还得再抽时间收拾。” “行啊，等暑假我来一块把它们弄好，家具家电全配上。”苏卿毕竟是个女人，很愿意经营属于自己的小窝。 苏卿挽住他的胳膊温柔道：“老公，咱们有几套房子了？我好像都数不过来了。” 耿志远默算了一下道：“宁城两套，上海两套，加上这里两套一共六套。” “六套房子？！”苏卿陶醉道：“我有这么多房子了？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瞧着心满意足，满脸欢笑的女友，耿志远心中悄然萌生出一丝甜蜜和自豪。 第149章 果断对策 当天晚上吃过晚饭，耿志远领着苏卿外出散步。一路闲逛到河滨广场，望着广场上来来往往休闲的人群，触景生情下耿志远不由得回想起和魏晓第一次约会时的情形。 他正在暗自感慨时光的流逝，手机却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掏出手机一瞧，原来是钟颖打来的电话。 “耿总，你在梁城还是在省城？”电话里钟颖的声音透着一股焦虑。 耿志远道：“我在梁城，正在河滨广场散步，你有事吗？” 钟颖急道：“学校出事了，有几个老师要辞职。” “辞职？为什么？”耿志远纳闷道，楚远学校给老师们的待遇已经算是非常优厚，怎么会莫名奇妙的辞职，还是好几个老师一起。 “一句两句说不清楚，我在学校里，你能来一趟吗？”钟颖着急道。 耿志远瞧了一眼苏卿，答应道：“行啊，你等一会儿，我马上去学校。” “怎么？出事了？”苏卿关心道。 耿志远犯愁道：“有老师要辞职，我得去学校一趟。” “我也去，正好见见钟颖，我还没见过她呢。”苏卿道。 “好吧。”耿志远拉着她催促道：“咱先回家，开着车去。” 两个人回到家，开上车赶到了楚远学校。一见到钟颖，耿志远先给她俩介绍道：“这是钟颖，我老同学。这个是我女朋友苏卿，省艺术学院学生。” 钟颖见苏卿比魏晓还要美上几分，暗自感叹耿志远艳福不浅，主动伸出手道：“苏卿你好，欢迎你来学校。” 苏卿见钟颖长得很安全，这才放下心来，握住她的手笑道：“早听志远说起过你，说你很能干，你管着学校他很放心，我替志远谢谢你。” 钟颖见苏卿举止说话落落大方，声音更是字正腔圆好听得很，赶紧恭维道：“还是耿总有福，找的女朋友这么漂亮，我是女的见了你也有些嫉妒。” 寒暄已毕，耿志远招呼钟颖坐到沙发上问道：“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钟颖蹙眉道：“据我打听到的消息，是原先这个学校的校长付有思搞的鬼。她在东郊开发区那边新开了一所学校，叫什么思有学校。前一阵联系咱这边原先的老师，鼓动他们到她的新校去。” “怎么能这么干？”耿志远不快道：“当初是她不愿意干了咱们才接手的，现在又回来拆台，她这是什么意思吗？” 钟颖担心道：“原先留下的有八个老师，其中四个提出了辞职，剩下的三个还在观望中。要是这四个全走了，那三个怕是也留不住。” 耿志远站起身在屋子里踱着步，一边思索一边转圈。苏卿好奇道：“八个老师，四个辞职，三个观望，那应该还剩下一个呀。” 钟颖眼神闪烁道：“那个……那个是魏晓，她是我们的老同学，不会走的。” “噢，魏晓？”苏卿暗道：“看来志远的同学们都知道他跟魏晓的关系，要不然钟颖不会故意不提魏晓，生怕被我听到。” 耿志远忽然停住脚步问道：“去掉这几个老师，学校里能上一线的还有几个？” 钟颖道：“不算魏晓，咱们一共有十一个老师，去掉他们七个，还有四个。” “四个？包括你跟崔华健吗？” “不，不包括。我跟崔华健到了管理后，又招了两个。”钟颖解释道：“要是只走四个，我跟崔华健再顶上去的话应该还能坚持。但是七个都走的话，学校就没有英语老师了，也没法教英语课了。” 耿志远皱紧了眉头道：“这样，明天你给老师们开个会，过了五一统一涨工资，全部上调百分之十。” “有点多吧？现在咱们学校的工资，在梁城辅导学校里已经算高的了。”钟颖犹豫道。 “我还没说完。”耿志远又道：“课时费再加十块钱，我就不信那三个人放着现成的钱不拿，去投奔还不知道前景的新学校。” 楚远学校老师的收入大概每月在两千五百多块钱，在梁城已经算得上中高收入。要是按耿志远的方案加薪，平均每个老师月收入能达到三千五六，在梁城绝对算得上高收入。 钟颖默算了一下道：“这么高的收入，别说咱们学校里的老师，公办学校的老师知道后怕是也想来。” 耿志远叮嘱道：“辞职的那四个坚决不能再要，以后也不能要。咱们得立下一条规矩，忠于学校的一定能得到好处，背叛学校的终生不用。” “嗯，好吧。”钟颖想了想又道：“周末课程可以聘请公办教师来兼职，他们也想多挣一份钱。” 耿志远道：“行是行，不过最好找郊区学校的。城区的好老师，学生们都很熟悉，万一传出去被学校知道了，就把人家给害了。” “你考虑的真周到。”钟颖赞道：“有些辅导机构只想着用名师的名头赚钱，才不会考虑会不会给人家带来麻烦呢。” 耿志远微微一笑道：“咱们的目标可是要做百年名校，名校得靠名师，把名师给得罪了，且不是把咱们自己的牌子也给砸了？” “耿总的话总是很睿智。”钟颖适时吹捧了一句。 耿志远赶忙道：“别恭维我了，让苏卿看笑话。” 苏卿在旁偷着笑道：“钟颖的话说得没错，你说话是很睿智。” 耿志远见她借机调笑，摇了摇头又道：“你跟老崔的年薪这次涨百分之二十，这个数还算可以吧？” 钟颖的年薪为五万六千元，崔华健比她稍微少一些，涨百分之二十意味着年薪六万七千多元，达到了她想都不敢想的数字。 “这……这有点多吧？”钟颖既兴奋又有些不安。 “不多。”耿志远鼓劲道：“今年要是效益好，年终我再给你们俩发年终奖。” “谢谢，谢谢了。”钟颖万没想到昔日的老同学如此大方，一夜之间便让她走上了高收入阶层。她心里自然是非常的感激。 回去的路上，苏卿醋劲十足道：“你真会收买人心，我看钟颖感激的恨不得以身相许。她要是真对你有意思，你可不能犯错误。” 耿志远听罢不满道：“你怎么跟魏晓一样乱吃醋？她是我老同学，替我掌管这么大的一所学校，我能不好好对待人家嘛？你别胡乱瞎猜忌行吧？” 苏卿嘻嘻笑道：“魏晓？怎么魏晓很喜欢吃醋吗？快跟我说说。” 提起魏晓，耿志远心中不由得一阵难过，变色道：“提她干什么？咱俩好好的就行，你别胡思乱想了，行吧？” “行！”苏卿灿烂笑道：“我是逗你玩呢。钟颖长得很安全，我很放心。” 耿志远冷笑道：“那可不一定，说不定我就喜欢她这一口呢。” “去！”苏卿嗔道：“就你这好色之徒还会喜欢她？胖成那样，我都不喜欢甭说你了。” “她原先不胖的。”耿志远回想起曾经的初中生活，叹息道：“我们原先还一起参加过生物竞赛，她那时候是个瘦瘦的小姑娘，虽然不漂亮但是也不难看，很清纯的。” “那她怎么胖成这个样子？”苏卿不解道：“不注意运动？” 耿志远讽刺道：“结了婚生了孩子，哪个女人不胖？咱俩的妈不都很胖吗？” “她都有孩子了？”苏卿吃惊道。 耿志远长舒了口气道：“都二十八了，不生孩子能行吗？我那些同学，不管是中学还是大学，哪个没有孩子？也只有我，傻傻的等着你结婚。” 苏卿闻言有些惭愧又颇为感动，深情注视着他道：“志远，对不起，让你苦等着我。明年一毕业咱就结婚，我马上给你生孩子。” 耿志远转头看了她一眼，淡然笑道：“结婚行，生孩子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苏卿生气道：“难道你不想跟我生孩子？” 耿志远嗤笑道：“刚参加工作马上生孩子，你们单位会愿意？对你的前途也不好。” 男友总是体贴自己，什么事情先考虑对自己的好坏，苏卿毅然道：“谢谢你，志远。不管怎样，结了婚我一定要给你生孩子，什么前途不前途的，我才不在意呢。” 耿志远扭头朝她笑了笑道：“还有一年多呢，到时候顺其自然吧。” 五一节第二天，钟颖召集老师们开会，当众宣布增加薪酬，老师们顿时群情激昂。课时费涨了十元后，老师们干劲更是十足，纷纷抢着顶替离职老师们空出来的课程。 辞职的四个老师，有两个了解到涨薪方案后要求撤回辞职报告，钟颖根据耿志远的指示予以了坚决的拒绝。两个老师多次苦求无果后失望而去，此事迅速警醒了其余老师，剩下的三个原有老师立刻打消了异动的念头，老老实实干起了本职工作。 付有思拉拢老师不成，又动起了拉拢家长和学生的心思。在她的鼓动下，先后有三十多名学生放弃课程转去了思有学校。 钟颖向耿志远汇报后，立即采取了老学生暑期班给予优惠的措施，从而杜绝了学生流失的势头。 同行之间必然存在竞争。 付有思虽然做的有些不大地道，但是却给耿志远一个教训，即使事业顺利一帆风顺，也要时刻小心同行的黑手。 俗话说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同行之间的竞争更是你死我活，激烈程度恐怕不啻于黑道上争抢地盘时的刀光血影。 第150章 担鲜藕 劳动节过后，压力管道认证专家审核组进驻了东海省化工设计院，开始对省化工院提出的gb、gc、gd类压力管道取证申请进行审核工作。 韩英杰交代给耿志远的任务主要有两个，一个是给专家们演示应力分析软件运行，再一个是答辩时负责回答应力分析和管道材料方面的问题。 专家组成员都是些多年从事工艺设计的老同志，虽然工程经验非常丰富，但在应力分析方面并不是很精通。他们看了一番软件运行演示，又仔细检查了相关计算书，提了几个问题后算是顺利过关。 取证审查最重要的一项内容为答辩。由专家组挑选出具有代表性的几个项目，针对图纸中存在的问题进行提问，由图纸的设计、校核、审核人进行答辩。 寇万山负责的合成氨装置变换工段被抽中，专家们根据图纸上提出了一个问题，为什么相同操作压力下，随着温度升高需要提高管道的压力等级？ 寇万山等人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为好，耿志远在旁不得不答道：“根据hg20592上的温压曲线，随着温度的升高，法兰许用压力值下降，所以需要提高压力等级。” 专家们听罢颌首道：“不错，就是这个原因。所以大家设计中选用材料时一定要注意温度，尤其是高温时的压力等级选定，需要小心注意。” 接下来被抽中的是王平负责的海滨县硝酸项目稀硝酸工段，专家们提出的问题是，氧化炉出来的尾气管道上设置的膨胀节是为了吸收轴向位移还是横向位移。 王平始终没有搞明白尾气管道上膨胀节的作用，含糊答道：“轴向位移。” 专家们愣了愣，继续追问道：“既然是轴向位移，为什么两端没有设置固定架？” “啊……这个？”王平张口结舌哑了火，坐在旁边的梁广原急得直挠头，却也毫无应答办法。 耿志远只得又举手答道：“吸收的是横向位移，成90度角布置两个横向位移膨胀节，配合着吸收两个方向的横向位移。” 专家们禁不住点头道：“还是这个小同志答得对。” 耿志远一连帮两个项目组解了围，心道：“这么大一个设计院，不能只靠我一个助理工程师答题解难呀，你们那么多高工，倒是赶紧主动上呀。” 好在后面的问题不算太难，项目组成员能够应付，终于顺利通过了答辩这一关。 取证审查耗费了整整一个星期，周日下午方才结束。晚上，从云南回到宁城的林楚请他吃饭，耿志远来不及回家，骑上自行车直接去了醉湖居。 林楚见他孤身一人前来，好奇道：“怎么？你家那位小管家放心让你自己来？” 耿志远解释道：“苏卿晚上有排练，他们系要搞什么文艺汇演，安排她参加舞蹈表演，好像叫什么担鲜藕。今天晚上进行彩排，没法请假。” “担鲜藕？”林楚笑道：“那可是一个挺有意思的舞蹈，我也跳过。造型很接地气，有机会你最好去欣赏一下，保准让你大开眼界。” “噢？”耿志远对舞蹈一窍不通，听林楚一说这才引起了他的兴趣：“那一会儿我去学校瞧瞧去。” 聊完了苏卿开始说正事，林楚道：“宁城的事你处理得很好，我也没想到付有思变成了这样，搞得我好没面子。” 耿志远淡然笑道：“俗话说慈不掌兵，义不理财。为了钱兄弟可以反目，夫妻都可能成仇，你们只是同学关系，她干出这种事并不稀奇。” “志远。”林楚双手支着下巴，含情脉脉盯着耿志远道：“认识你快三年了，我发现你越来越有男人的魅力了。” 耿志远吓了一跳，只得搪塞道：“照你这么说，三年前我还不算个男人喽？” 林楚莞尔一笑，摇了摇头道：“那时候的你，各方面虽然很出色，但是依然有点呆气，不过我还是喜欢。现在嘛……成熟中带着掌控一切的魅力，越发让我着迷。” “楚楚，你还是赶紧找个对象吧。你这么个挑逗法，迟早我会犯错误的。”耿志远想起前不久魏晓的教训，无奈劝解道。 林楚一听，双眼顿时陷入了迷离：“我喜欢……我就喜欢挑逗你……我不怕你犯错误。” “你不怕我怕！”耿志远瞧见林楚面若桃花，双颊绯红，情知她动了春心，当即断然道：“楚楚，你了解我的为人。我既然爱上了苏卿，就不会再爱其他人。即便我一时糊涂跟你发生了关系，我也只能对你说声对不起，绝不会抛弃苏卿转而娶你的。” 林楚眼神黯淡道：“我知道……唉！你这家伙总是让人又爱又恨！” “赶紧说正事吧，我还要去接苏卿呢。”耿志远低下头，尽量避免跟她眼神接触。 林楚暗自叹了口气，缓缓开口道：“这两天我看了一下你给我的财务报表，没想到辅导学校这么能赚钱，我就想着在省城照着样子也开上一个楚远学校，你觉得怎么样？” 耿志远沉思了一会儿道：“好是好，不过办学校需要人，需要很多专业强的老师，你有办法找来吗？” 林楚会心笑道：“我当然有办法，要不然能想着办学校吗？” 耿志远抬头瞧了她一眼道：“你可得想好了，现在这几个公司已经把我弄得手忙脚乱，可分不出精力来再帮你管学校。” “不用你操心，你就等着分钱吧。”林楚信心满满道。 耿志远心中暗道：“楚楚自小生活优越，不免养成了好高骛远的性子，她投资的几个公司都依仗着我跟林震管理，还没有真切体会到办实业的难处。不过，让她吃点亏也好，省得她总把事情想的那么简单。” “那好，作为东海楚远教育集团公司董事长，我同意你省城开办学校的提议。”耿志远煞有其事道。 “去！”林楚见他严肃的一本正经，嗔道：“别在我跟前瞎正经，还真把自个儿当回事了？” “董事长得有董事长的派头。”耿志远故意调笑道：“我身边还缺两个女秘书，林总经理，赶紧帮我物色几个，我要挑一挑，选一选。” “呸！”林楚啐道：“越说越来劲，赶紧接你的卿卿妹子去吧，小心我告你的黑状。” 两个人插科打诨开了好一阵玩笑，耿志远见时间不知不觉已经接近九点钟，这才起身匆匆告别离去。 骑上自行车一路狂奔，九点一刻赶到了艺术学院演出大厅。耿志远放好自行车，诚惶诚恐走进了这座艺术的殿堂。 演出大厅类似于影剧院，观众席上稀稀拉拉坐了有五六十人。耿志远瞧见徐媛也在，悄悄溜到了她的身边。 “你怎么才来？”徐媛见到他不满道：“马上轮到苏卿她们了，下一个就是，你再晚来一会儿就看不到了。” “不好意思，有点事耽误了。”耿志远赶忙解释道。 说话间，听到报幕员优美的声音响起：“下一个节目担鲜藕，表演者苏卿等。” 耿志远扑哧一笑：“得，剩下的人都被苏卿代表了。” “看演出，别说话！”徐媛怒道。 耿志远赶紧闭上嘴，专心致志看演出。 担鲜藕由三个女孩子表演，苏卿作为主角扮演担藕的姑娘，另外两个女孩蹲着身子饰演筐子里的藕。随着欢快的民族音乐响起，苏卿挑着一担“鲜藕”，迈着欢快夸张的步伐一摇三晃走入了舞台中央。 耿志远见女友穿着一身大红民俗短衣裤，腰里还扎着一条粉色短围裙，头上带着一张荷叶形帽子，头上梳着两条细长辫，活脱脱一个乡下俏丫头。 伴随着轻快喜悦的节奏，苏卿等三个女孩展示着青春女孩特有的窈窕身姿，耿志远看的眼都直了：“乖乖！天天跟卿卿在一起，我怎么就没发现跳起舞来她的身体这么美？难道我是久在花丛熟视无睹吗？” 耿志远忍不住对徐媛道：“苏卿……跳的这么好，以前我怎么不知道？” 徐媛给了他一个白眼：“你呀，身在福中不知福，卿卿唱歌跳舞弹钢琴样样出色。” “不是，等等！”耿志远赶忙打断道：“她还会弹钢琴？” 徐媛又翻了个白眼，把耿志远当成白痴一般道：“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卿卿会弹钢琴又不是今天才会，你竟然不知道？她找了你，真是白瞎了她这个人呀。” 耿志远登时臊了个大红脸，扭过身暗道：“看来我真是有些粗心，对卿卿关心不太够呀。她会弹钢琴？我怎么从来不知道？” 耿志远正在纳闷时，忽然想起了去年春节十二罗汉聚会，他喝多了酒回家，苏卿陪在身边安慰他时，哼的那首曲子正是《夜的钢琴曲》。 “哎呀！我真是个混蛋！”耿志远自责道：“我早该想到，既然她那么喜欢钢琴曲，又是一个艺术生，大概率会弹钢琴，怎么就没想着给卿卿买架钢琴弹呢？我的的确确是个大混蛋！大傻瓜！” 望着舞台上女友轻巧灵活的舞姿，耿志远暗下决心道：“过去一段时间忙着工作和赚钱，跟卿卿的交流和对她的关心都还不够深，我得好好补救一下，省得让唯一爱的姑娘暗自伤心。” 第151章 情深 担鲜藕表演一结束，耿志远便离开观众席来到后台出口等待苏卿。没想到还没到出口，远远瞧见了一个熟人：王延森。只见他穿着一身不合体的西服，打着领带，手里还捧着一束红玫瑰，一脸期盼的向后台里面张望。 乖乖！当着耿志远的面撬他的女朋友，也不知道这个王延森是缺心眼呢还是痴了心。耿志远看着有趣，便远远的站住，瞅着王延森焦急地翘首期盼。 等了好一会儿，苏卿才穿着便装走了出来，两条大辫子已经毫无踪影，一条马尾粗粗束着甩在脑后。 “苏卿！祝你演出成功！”王延森见心上人现身，迫不及待地举着鲜花迎了上去。 周围其他人等见有人给美女献花，捧场似的鼓起了掌。苏卿脸色一红，断然拒绝道：“王延森，你要干啥子？” 王延森脸色憋得通红，半天才道：“我要跟你耍朋友。” 苏卿抬头瞧见耿志远站在不远处平静地瞅着他俩，不禁急道：“耍个啥子朋友？我有男朋友了，咱俩莫得可能。” 说罢，她推开鲜花匆匆来到耿志远跟前，羞惭笑道：“你来了怎么不过去等我？” 耿志远指了指苏卿身后一脸愤恨的王延森道：“我想看他演出戏。” 苏卿一把拽住他乞求道：“走吧，他自作多情，不要理他。” 耿志远瞥了一眼满眼恨意的王延森，淡淡笑道：“你又伤害了一颗真诚爱你的心呀。” “呸！”苏卿啐道：“胡说八道什么？快走吧！” 耿志远见女友又羞又恼，情知她着急上了火，笑了笑伸手揽住了她，两个人依偎着渐渐远去。 王延森瞧在眼里恨在心里，暗自愤恨道：“苏卿，你要是不答应我，可别怪我无情！我就不信，你要是坏了名声，那个家伙还会继续爱你。” 耿志远把自行车放在车棚，开上车带着苏卿往家赶。苏卿问道：“你把车留在这儿，明天怎么上班？” 耿志远扭头瞅了她一眼道：“明天先把你送来，我再骑车上单位不就行了。” 男友宁愿自己吃点苦受点累也要先想着接送她，苏卿心里一暖道：“谢谢你，志远。你总是先想着我。” 耿志远微微一笑道：“我可是得想着你点，今天算是开了眼界了，没想到你的舞姿这么优美，还不知道有多少个王延森惦记你呢，我不想着你能行吗？” “呸！咱俩说话别提王延森！提他干嘛？” “行，不提就不提！对了，你跳舞这么好，原先我怎么没注意到？” 苏卿羞涩道：“我的身子你都看遍了，跳个舞算什么？” 耿志远心头一荡，忙稳住心神道：“不一样，你跳起舞来真好看。” “回到家，你要是愿意看，我就跳给你看，行不？”苏卿面颊绯红道。 情侣间的私密情话，耿志远自然听得懂，笑道：“谨遵老婆大人懿旨。” 苏卿望着男友聚精会神端正开车的身姿，隐约有一股成熟稳重的气势，她越看越是喜欢，正要夸上两句，耿志远却道：“我听徐媛说，你会弹钢琴？” 苏卿一愣道：“会啊，怎么了？” 耿志远转头认真看了她一眼道：“卿卿，你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我怎么不知道你会弹钢琴？” 苏卿这才明白男友嫌弃她有事瞒着不说，于是姗然笑道：“我只是学了两三年，弹得不好，说出来怕你笑话。” “可我听徐媛说，你弹得很好。”耿志远不信道。 “那是来到学院后闲着无聊又练得。”苏卿解释道：“我只会弹一些简单常见的曲子，真没什么大不了的。” “给你买架钢琴吧，我想听你弹琴。”耿志远幽幽道。 苏卿惊讶地眨了眨眸子，点头道：“好啊，我愿意弹给你听。” 耿志远会心一笑：“卿卿，跟你在一起真好。” 苏卿扭过身子，含情脉脉道：“我也是这么觉得，志远。” 甜蜜的氛围迅速笼罩住了小polo，幸福的小车朝着他们俩温馨的小窝直奔而去。 晚上好一番亲热过后，耿志远搂着女友道：“林楚要在省城也开一家楚远学校，我很有些担心她把事情办砸了。” “楚楚姐可不是一般人，她有种大姐大的气派，有些像燕姐。”苏卿躺在男友臂弯中道：“你别总把人看瘪了，楚楚姐不一定干的比你差。” “但愿如此吧。”耿志远感慨道：“有些事想着简单，真干起来才知道很麻烦。比如梁城学校的艺术特长班，你一直在筹划，到现在还开不起来。” “暑假吧。”苏卿思索道：“先开二胡、钢琴和民族舞蹈，其余的管弦乐和声乐几个老师我也谈的差不多了，寒假应该能开起来。” “卿卿！”耿志远忽然想到一事，开口说道：“楚颜公司的股份，我决定给你一半，行吗？” 苏卿大为诧异，忙道：“我不要的，你给我股份干什么？” 耿志远吻了她一下，柔情道：“我不想再看到你卑微的表情。” “志远！”苏卿一下子坐了起来，满脸震惊望着他道：“你是人是鬼？怎么会知道我在想什么？” 耿志远也坐起身，拿过毯子贴心的盖住她身子道：“我当然是人，是你的男人。最近，你在我面前越来越卑微了，难道我看不出来吗？” 男友目光如炬，苏卿又喜又悲，低下头喃喃道：“志远，你越来越优秀了，而我还是个学生。我有些担心……咱们俩差距越来越大，你……万一不要我了，我真没什么办法挽救。” “小傻瓜！”耿志远搂住苏卿微微颤抖的身子，细声安慰道：“果然被我猜中了，这段时间你又是偷着学财会，又是主动帮着找老师，我总觉得有些不大对劲，猜着你有些顾虑，没想到果真如此。” “谁叫你的事业越做越大。”苏卿啜泣着嗔道：“你要是只是省设计院一个工程师，我才不信你有胆子不要我呢。可是现在……” 她又泣道：“咱俩又没结婚，万一哪天你真不要我了，我除了哭还能干什么？” “不会的。”耿志远紧紧抱住了她：“先给你楚颜公司百分之三十的股份，等到你毕业了，再把楚远学校一半股份给你。” “呸！”苏卿缩在他怀里嗔道：“我才不要这些腌臜之物呢，只要你要我，那些钱不都是咱俩的。” 耿志远温柔笑了笑道：“听话，先给你楚颜公司的股份，省得咱妈整天提心吊胆挂着咱俩。” 苏卿小脸一红道：“原来你什么都知道。” 耿志远把脸埋在女友秀发中，深情的嗅了嗅道：“再买房子就用你的名字，我不能让你一无所得。” “志远……你真好！”苏卿呓语道：“我这辈子找你找对了。” “我也是……”耿志远嗫嚅道：“这辈子我干的最正确的事情就是找到了你。” 他们俩相拥在一起叙说着情话，怎么说也说不完，许久也不愿睡去，絮絮叨叨直到深夜。 由于睡得太晚，第二天早上，两个人起的有些迟。匆匆忙忙吃过刘颜准备好的早饭，俩人开上车一路狂奔赶到艺术学院。耿志远又骑上自行车，急赶慢赶总算在八点三十分打上了卡，还好没有迟到。 上班之后，无事可干的他看了会儿职称英语书，今年他要参加工程师职称评定，需要先考出职称英语合格证书。虽然对他来说，职称英语简单的很，他依然不敢大意，认认真真做了几遍题。 “这也太简单了吧？”几份练习题做下来几乎全是满分，耿志远扔下书信心满满道：“连听力也不考，估计不看书也能考个九十分以上。” 职称英语不用操心，他正要拿出石化规再仔细研究一番，庞冬却突然找到了他。 好长时间没见，庞冬显得比以前憔悴了不少，脸色也有些暗淡。俩人来到没人处，庞冬迫不及待乞求道：“老耿，借我点钱，我有急用。” 耿志远想起陈瑛说过，庞冬沉溺于赌博不能自拔，略一沉思道：“你借钱干嘛？” “还债！”庞冬倒不隐瞒，坦白道：“离开了你，这两年干的太不顺，投资了两个西餐厅全赔了。去年借钱开了家歌舞厅，唉！也干赔了。” 耿志远忍不住问道：“渝湘餐厅你不开了？” “开呀！”庞冬道：“我现在全靠它回款还钱，可是钱太少不够还啊。” “你借了多少钱？”耿志远纳闷道。 庞冬迟疑道：“我借的不多，可是利息太高。” “多少利？” “月息五分利。” “五分利？”耿志远眉头紧皱。月息五分，即使不计复利，一年利息也高达百分之六十，这不就是高利贷吗？ “你借的是高利贷？”耿志远惊诧道。 庞冬叹气道：“我又不像你，有林楚帮着，银行怎么会借给我钱？不借高利贷找谁去借？” 耿志远痛心道：“借高利贷等于饮鸩止渴，什么项目能有这么高的回报率？借了根本还不起的。” “晚了！”庞冬叹气道：“当时有你在身边就好了，可那时候被人一撺掇，糊里糊涂的就借了。” “你到底借了多少高利贷？月息五分是复利还是单利？” “五十万！每月还不上就算复利，我现在还欠着大概七十多万。实在是没办法了，才来求你帮忙。”庞冬诉苦道。 “七十多万？”耿志远惊得长出了口气，这么大的数额，庞冬怎么还得上？ 第152章 兄弟(上) “小冬，你是我兄弟吗？”耿志远沉思了一会儿，忽然问道。 庞冬愕然道：“当然是你兄弟，我一直把你当大哥，要不然走投无路情况下能专门来求你吗？” “好！”耿志远抓住他的肩膀道：“你既然把我当大哥，欠钱这件事我替你摆平它。” 庞冬大为感动，又小心提醒道：“老耿，谢谢了！可是我欠的是陶纵的钱，想还怕是没那么容易。” “陶纵？”耿志远冷笑道：“他算个什么东西？一个见不得阳光的黑社会头子，早晚会被人民民主专政的铁拳砸碎。” “他在宁城称霸了这么多年，势力很强的。”庞冬心有余悸道。 耿志远淡然笑道：“放心吧，他再强也是为了钱，咱又不跟他争地盘，你不用担心他报复。” “再说了……”耿志远哼了一声道：“他要是想打，咱也有人，陪着他玩上一场便是。” “老耿！”庞冬见耿志远一身霸气，终于说出了心里话：“你要是混黑道，怕是陶纵也干不过你。” “切！”耿志远不屑道：“咱们是正儿八经的高级知识分子，大大的良民，怎么可能去混黑社会？且不是辱没了咱们工程师的身份。” 当天中午，耿志远叫上于庆贺一起来到渝湘餐厅东关老店，当年桃园三结义再次聚到了一起。 “王瑾走了，现在谁替你管这家店？”耿志远见老店生意冷清，时至中午店里面也没见几个吃饭的客人，禁不住问道。 庞冬眼神闪烁道：“我……我小舅子。” 于庆贺哼了一声道：“新小舅子？” 庞冬面色难堪道：“离了婚又不是不能再婚，我跟他姐结了婚，他自然是我小舅子。” 耿志远一摆手道：“不说他，先说你。老于，小冬欠了七十万外债，咱俩帮他还了吧。” 于庆贺闻言脸色巨变：“七十万！？我的天，这么多钱你干嘛去了？” 庞冬阴着脸沉默不语，耿志远替他解释道：“小冬上了别人的当，借了高利贷，利滚利到了七十多万。咱俩要不帮他，他估计就没活路了。” 于庆贺低着头玩弄着手里的茶杯，眼珠滴溜溜直转。耿志远见状道：“小冬，让我们帮你还债，你也得拿出点诚意来，你准备用什么抵债呢？” 庞冬见于庆贺一直缄默不语，把牙一咬道：“你们要是帮我还了债，我手里剩下的两家餐厅都抵给你们，从此退出餐饮业。行与不行你们说一声。” 耿志远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微微一笑道：“这不大好意思吧？有点趁人之危的感觉。” 于庆贺眼神一亮，他早就想在市区东部开一家店，庞冬东外环店正合他的心意，如果能拿下来立马可以赚钱，比新开一家店合适多了。 原本他想立刻答应，却见耿志远推脱起来，脑筋一转也帮腔道：“是啊，咱们三个原先是兄弟，我们要了你的店，将来你怎么生活？我们这不是把你往绝路上逼吗？” 耿志远听到于庆贺如此说话，瞥了他一眼，心道：“老于也不是白吃干饭的，别看他嘴上这么说，怕是已经心动了。” 庞冬无奈道：“行了，废话不要说了，你们要还是不要，给个准信。” 耿志远啧了一声道：“那我就勉为其难，我出四十万要这个店。” 于庆贺心中暗喜，接口道：“那我出三十万，要东外环店。” 七十万有了着落，庞冬松了口气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我马上联系债主，尽快还钱。” “行，你赶紧联系吧。”耿志远一边答应着一边暗道：“陶纵手下放高利贷，要的就是你还不起，趁机把你压榨干净。所以小冬想还钱怕是一厢情愿，人家愿意不愿意还两说着呢。” 下午上了班，耿志远打完卡便溜了出去，来到远怡公司找到了陆怡，把中午的事情跟她一说，陆怡道：“真要是能花四十万把老店盘下来还挺合适，毕竟宁城人都知道那是渝湘餐厅第一家店。” 耿志远笑道：“可不止买下老店这一件事，渝湘餐厅名字的归属权就在东关大街店，咱买下它来等于拥有了渝湘餐厅冠名所有权，再也不用担心别人不让咱用渝湘餐厅这块牌子了。” “你这有点趁人之危、落井下石的嫌疑。”陆怡抿嘴笑道。 耿志远见她笑起来别有一番风韵，失声调笑道：“我发现你越来越有女人味了，是不是偷着去整容了？” “去！”陆怡啐道：“你这家伙，有贼心没贼胆。你要真有心，现在去把门关上，你敢吗？” “我不敢！”耿志远自知失语，赶紧投降道：“别跑题，说正事。你尽快把钱准备好，一旦有了消息咱们马上动手。” 陆怡失望的点了点头：“好吧，不就是四十万吗？没问题。” “等盘下老店来，我想把王瑾叫回来让她管理。”耿志远建议道。 陆怡蹙眉道：“为什么？她可是庞冬的前妻，为了糊弄你，做过不少假账，说过不少坏话。” “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耿志远喟然道：“我了解过，王瑾跟你一样，出身农村家庭。你说她一个离了婚的女人，回到老家能做什么？咱们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吧。” “就你是个大善人。”陆怡气呼呼道：“人家耍了你，你还既往不咎，也不知道你是不是真傻。” 耿志远见她真生了气，哈哈一笑道：“别生气呀！你是总经理，用人你说了算，我不喊她来了行不？店长的人选你来定。” 陆怡这才阴转晴道：“年后咱们不是撤了一个店吗？我想把撤回来的那些骨干店员安排过去，绝对干得比王瑾好。” “行，一切由你来安排。”陆怡对王瑾有成见，耿志远自然会尊重她的意见，不至于傻到为了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王瑾搞坏了他们俩之间的关系。 庞冬是从宁城宝华金融有限公司借的高利贷，该公司日常负责人叫黄宝华，是陶纵手下得力干将之一，主要负责放债催债。 这家伙心狠手辣贪得无厌，利用一手放贷一手暴力催债的方法，搞得不少人妻离子散，甚至家破人亡。可谓是坏事做绝、天怒人怨。 庞冬是他瞄准的盘剥对象之一，目标是获取庞冬名下那两处餐厅和歌舞厅，且能轻易让他还上债？所以当庞冬找上他要求还贷时，被他一口拒绝：“庞总，当时贷款的时候可说的清楚，期限一年。后来你还不上，咱们又商量着延长了一年。现在连一年都没到，怎么能不讲信用呢？” 庞冬心里暗骂他混蛋，嘴上却不得不乞求道：“黄总，我这不是有钱了吗，有了钱赶紧先把欠您的钱还上，这不是挺好的事吗？” “不行！”黄宝华脸色一沉道：“什么事情也得按规矩来，你的债先不能还。” 天底下还有求着还债，钱送到手上都不要的怪事。庞冬明白得很，这笔债要是等到两年后再还，那就不是七十万，而是一百五六十万的事情了。 庞冬只能苦苦哀求，仍然被黄宝华断然拒绝，最后竟然被强行撵了出来。无奈之下，他只得再次找到了耿志远诉苦。 “还钱也不要，还有这等蹊跷事。”耿志远冷笑道：“怕是他想把你吸干榨净，看中了你名下那几个店了。” “那我怎么办？”庞冬眼中冒火道：“惹急了我，老子宰了他。” 耿志远心道：“要是你早有这种气势，黄宝华还敢为难你？他们都是一些欺软怕硬之辈，才不会招惹生死置之度外的亡命之徒。” “我去找人说和一下，还钱应该没什么大问题。”耿志远心里有数，安慰庞冬道。 庞冬迟疑了一下，终究道：“老耿，咱们还是合伙干吧，离开你我干什么事情都不顺。” 耿志远笑了笑道：“先把这件事解决了再说，咱哥俩怎么商量都好办，行不？” “行吧。”庞冬怏怏不乐道。 耿志远听林楚说过，她的小舅跟陶纵是发小，关系铁得很。耿志远便找到林楚，想让她小舅帮着说和一下，能让陶纵允许他们还钱。 林楚听罢蛾眉紧蹙道：“小冬怎么能贷高利贷？缺钱为什么不找咱们借？” 耿志远叹了口气道：“这件事上，我也有责任。我们三个人散伙后，就跟他很少联系了。他又换了个花钱大手大脚的势利眼媳妇，不出事才怪呢。” 林楚略微沉思了一下道：“我先问问小舅，他现在也是大老板，整天忙的很，不知道愿不愿意帮这个忙。” “行啊，对我来说只能求你了。”耿志远死皮赖脸乞求道。 林楚莞尔一笑：“怎么？求我也不带点东西？空着手白求我嘛？” 耿志远哈哈一笑，大方道：“你说，想要什么东西我马上给你买。” 林楚手托香腮想了一想道：“我想买台单反，要不你帮我买台尼康d100吧，算是还了这次人情。怎么样？” “尼康d100？”耿志远想起前一阵苏卿央求着他买了一台佳能数码相机，好像叫什么a40，花了三千多块。他当即笑道：“不就是三千多吗？没问题。” 林楚见他对数码相机是个外行，吟吟一笑道：“三千多？相机加镜头怎么也得乘以三。” “一万多块！”耿志远惊得目瞪口呆，这tn的是相机还是金砖呀？怎么会这么贵？ 第153章 兄弟(中) 六月初芒种这天晚上，耿志远、于庆贺和庞冬一起来到北湖边上的人间仙境夜总会。 “进去后长点眼神，都精神点！”耿志远叮嘱道。 于庆贺跟庞冬虽然点头答应，心里面却已经有些怵头。他们三个今天要见的可是闻名已久的陶纵。纵哥的名头在江湖上可是响当当，哪是他们想见就能见到的。 三个人来到夜总会门口，耿志远对门卫道：“我叫耿志远，跟彭老板已经约好了。” 门卫打了个电话，一摆手道：“请跟我来。” 三个人提心吊胆跟着门卫来到夜总会二楼，门卫耳语了几句后，把他们交给一个西服大汉。大汉领着他们来到一间金碧辉煌的办公室门外，敲了敲门。 “进来！”里面传来一声威严的男中音。 大汉把门一开，礼貌道：“请进！” 耿志远等三人迈步进了办公室，只见诺大的老板台后坐着一个精瘦干练的中年男子。此人名叫彭守信，乃是陶纵心腹之一，替他打理人间仙境夜总会。 “彭老板你好，我是耿志远。”耿志远见到他立刻伸出手，不亢不卑道。 彭守信笑着站起身，走过来跟他握手道：“你是小耿吧？老褚跟我打过招呼了，一会儿等陶老板来了，咱们一起去见他。” “有劳彭老板了！”耿志远说罢，又介绍道：“这是我的两个兄弟，于庆贺、庞冬，我们三个是一起的合作伙伴。” “幸会！幸会！”看在老储的面子上，彭守信还是比较客气：“都是朝气蓬勃的年轻人，真不错。” 他扭头对耿志远道：“小耿啊，我这里别的没有，美女有的是。闲着也是闲着，你们三个去挑几个美女快活一下，算我请客。” 耿志远心头一动，情知这是对自己的考验，万万不可拒绝，当即笑道：“那就多谢彭老板的美意了。” 彭守信见他毫不犹豫便一口答应，微微有些诧异，随即满面笑容道：“年轻就要多享受，我这里既然叫人间仙境，那自然是有美若天仙的女孩子任你们挑选。” 彭老板打了个电话，叫来了一个美艳少妇，吩咐道：“琴姐，这三位是我的客人，你领着他们去选佳丽，看上哪个选哪个，账记在我头上。” “是，老板。”琴姐盈盈一笑，领着三兄弟下了楼，来到一楼大厅里。耿志远抬头望去，我的个乖乖！只见大厅里莺莺燕燕全是美女，看上去足足有二三百号人。 高矮胖瘦各色佳丽密密麻麻站成一排排，腰间悬挂着号码供客人挑选。耿志远从未踏足过风月场所，见到如此香艳的大场面，不由自主的腿有些软。 “三位客人，请随便挑选。”琴姐道：“看上哪个小姐，把号码告诉我，我让她直接到您的房间里去。” 耿志远瞥见于庆贺跟庞冬眼都看直了，嘴角似乎流下了哈喇子，心中暗道没出息，却也不敢出声提醒。 琴姐再三怂恿下，于庆贺跟庞冬终于受不住诱惑，走入花丛中迷失了自我。耿志远则冷眼观瞧，忽然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郑萼！”耿志远走到18号佳丽跟前，轻轻叫出了她的名字。郑萼没想到在这里能碰上耿志远，片刻惊讶后职业性笑道：“老板，选我吗？” 耿志远心里一沉，点了点头：“就选你。” 琴姐见耿志远选了郑萼，点头称赞道：“您真有眼光，18号是我们这里的花魁。” 耿志远心道：“花魁？藏污纳垢之所，用这个名字简直是对花魁的侮辱。” 夜总会二楼全部是一个一个的小包间，名义上写着按摩房，其实里面究竟用来干什么不言而喻。 耿志远上楼进了8号房间，没过一会儿功夫，穿着暴露的郑萼便推门走了进来。 “现在？还是等一会儿？”郑萼见耿志远冷冷瞅着自己，眼神里丝毫没有半点情欲，心知他不是为了满足欲望才选了自己。 耿志远摆手示意道：“你坐，坐下来说话。” 小姐们如果不能满足客人的要求，事后是要挨揍的。郑萼不敢不从，扭着腰肢款款坐下。 “为什么要干这个？”耿志远一脸严肃地问道。 郑萼冷笑道：“说那么多废话干嘛？快点来吧，我的钟点是很贵的。正好也让我见识一下，卿卿的男人本事怎么样？” 耿志远微微一笑，沉了沉道：“你是缺钱花？还是欠了债？” 郑萼脸色一变道：“做还是不做？快说，别耽误姑奶奶挣钱。” 耿志远笑道：“钱不会少了你的，说话总比那个更容易些吧？” 郑萼怒道：“别跟我扯谎！你要是不贪图我的身子，到这种地方来干嘛？献爱心吗？” “我还真不是为了寻欢作乐。”耿志远丝毫不着恼，淡然笑道：“我来是为了办正事，是彭老板请我客，我才挑了你。” 郑萼见他不为自己的美色所动，气急道：“我哪点比苏卿差？你难道一点也不动心？” 耿志远面色一沉，盯住她冷冷道：“卿卿是不如你性感，但是她不会到这种地方来作践自己。” “呸！”郑萼啐道：“你以为苏卿是朵白莲花？她其实是个心机婊！你早就被她耍了！” “我知道。”耿志远可怜地看着她道：“卿卿跟我无话不说，她耍的那些小心机早都告诉我了。” 郑萼见耿志远油盐不进，沮丧的一屁股坐到了床上，垂头道：“苏卿怎么这么好的运气，我怎么就遇不上你这样的傻男人？” 耿志远曾经听苏卿说过，其实郑萼并不是一个贪图钱财的姑娘，只是迫于家里的经济压力，这才不得不想尽一切办法挣钱。上次她帮着傅宁生企图玷污苏卿没有得逞，事后耿志远本想给她一个教训，在苏卿苦苦哀求下才放过了她没有追究。 “你能跟我说说，到底为了什么你到这种地方来？”耿志远见她情绪稳定下来，又开口问道。 “为了什么？”郑萼苦笑道：“借了钱还不上，利滚利越来越多，没法子，只能用身子还了。” “你欠了多少钱？” 郑萼眼神一亮：“你能替我还吗？你要是替我还上，我愿意当你的情妇，绝不让苏卿知道。” “请你尊重自己！”耿志远不得不提醒道：“我是看在卿卿的面子上才想帮助你，你要是不知好歹那就算了。” “别！别！”郑萼伸手来捉耿志远，他身子一侧躲了开来，郑萼扑了个空，一头扎在了床上。 “求求你，帮我还上吧，我也不想作践自己。”郑萼挣扎着爬起身来，直接跪在床上苦苦哀求道。 “你到底欠了多少钱？” 郑萼泣道：“一开始只借了两万，现在连本带息欠着五万多。” 五万倒不算多，耿志远点头道：“只要你答应我的要求，我就帮你还。” “你说，让我干什么都行！”郑萼扬起脸渴求道。 跟清纯靓丽的苏卿相比，郑萼长得更为妖艳狐媚一些，一双丹凤眼眨起来可以说是勾人魂魄。万幸的是，耿志远好色而不淫，加上他有点洁癖，从心底里嫌弃流落风尘的女子，更不会动她一根汗毛。 “我要你时刻陪着苏卿，保证她在校园里不出半点意外，否则我就毁了你这张脸，不让它再去骗人。”耿志远沉声道。 郑萼没想到耿志远提出的要求如此简单，连连点头应道：“没问题，我跟着她就是。” “行了，一会儿你跟着我走，不能再去接客，明白吗？”耿志远厉声警告道。 郑萼求之不得，如小鸡啄米般点头道：“好的！好的！” 两个人又呆了一会儿，耿志远估算着另外两个伙计大约办完了事，这才带着郑萼离开了房间。 琴姐见他出来，忙凑上来道：“彭老板有请。” 耿志远点了一下头，指着郑萼道：“这姑娘我包了，今天不要再安排客人。” 琴姐眼睛一亮：“好的，我明白，您放心吧。” 汇合了于庆贺跟庞冬，耿志远三人又来到彭守信办公室。彭守信道：“陶老大来了，咱们现在就去见他。” “好！”耿志远答应一声，朝于庆贺跟庞冬使了个眼色。三个人跟着彭守信出了门，又上了一层楼，走过一道长长的走廊，前面出现了一道门厅，有五六个穿黑色风衣的青年男子警惕地注视着他们。 “彭哥。”一个貌似头目的青年走过来招呼道：“他们是什么人？” 彭守信笑道：“纵哥的客人，老储介绍来的。” 那个青年微微一笑道：“那请进吧。” 耿志远等人跟着彭守信刚刚走进门厅，那些青年突然从风衣里掏出伍连发猎枪对准了他们，其中有一把直接顶在了耿志远脑门上。 “啊！”于庆贺哪里经历过如此惊险的场面，当即吓得胯下一热，一股热流顺着裤子便流了下来。 “说！谁派你们来的！”青年男子一声怒喝，随即把伍连发死死顶在了耿志远等人的脑袋上。 于庆贺跟庞冬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那个头目见唯有耿志远屹立不跪，也掏出一把伍连发对准他面门警告道：“快跪下！不跪就让你的脑袋开花！” “快跪！”一众青年厉声齐喝，吓得于庆贺跟庞冬抱着脑袋低下头不敢再看，生怕看到耿志远脑袋开花的惨烈场景。 第154章 兄弟(下) 先送温柔乡，再给下马威，陶纵能在宁城称霸十几年还真是很有一套！ 两支伍连发顶在身上，耿志远丝毫不惧，冷笑道：“上跪天下跪地中间跪父母，你们陶老大就这么对待客人吗？” m，老子毙了你！”旁边一个愣头青见他不服，走过来举起伍连发就要扣动扳机爆他的头。 彭守信一见急了眼，心道：“让你们演戏，又不是真打。要是真把姓耿的打死了，别说我，就连纵哥也不好跟老储交代。” 还没等他吱声，头目模样的青年早就一脚把那人踢开，训斥道：“混蛋！谁叫你过来掺和的？” 彭守信眼见演砸了戏，又见耿志远软硬不吃、威武不屈，只得没好气道：“快通知纵哥，客人来了。” 陶纵在办公室里通过闭路电视把门厅里发生的事情看的一清二楚，暗暗称奇道：“姓耿的小子真不怕死吗？两把枪顶在脑袋上都不当回子事。这小子，要么是个傻大胆，要么就是个人精，猜到我不敢伤害他。” “让他们进来吧。”陶纵扭头跟身旁的黄宝华说了一声，黄宝华赶紧答应着跑了出去。 耿志远等人总算有惊无险，跟着彭守信和黄宝华来到了陶纵的办公室。陶纵的办公室并不奢华，整洁干净的屋子里一张老板台、几张沙发，再就是一排书柜。跟彭守信富丽堂皇的办公室一比，显得非常普通。 陶纵虽然年近五旬，依然精神矍铄、身板挺直，他见耿志远等人进来，和气的招呼道：“小耿，你们坐。” 耿志远是通过林楚的小舅搭上的关系，便以子侄辈称呼道：“陶叔，小耿打扰您了。” 陶纵见耿志远神情泰然、不慌不乱，而另外两个年轻人则面色苍白几无人色，当即笑道：“没关系，老储的面子我还是要给的。” 双方分宾主落座，耿志远开门见山道：“陶叔，这次来打扰您，为的就是我这个兄弟欠钱的事。我愿意替他还清债务，还请陶叔高抬贵手放他一马。” 陶纵笑道：“不就是几十万吗？小事一桩。不过，我很好奇的是，你只是个工程师，以前从没混过江湖？” 耿志远不得不如实道：“在梁城上中学时混过几天，跟杨斌关系不错。” “梁城杨斌？”彭守信在旁惊呼道：“前一阵我去梁城，还跟他一起喝过酒呢，原来你们俩认识。” “初中同学，当年一起跟外校的学生干过仗。”耿志远又道：“他现在跟着我姐姐干，你认识杨斌的话也应该认识我姐姐。” 彭守信更为吃惊道：“你姐姐！？难道是梁城耿燕？” 陶纵听到耿燕的名字也是暗吃一惊，没想到看似文弱书生的小耿竟然来头不小，背后有梁城大姐大的影子。 “对，她是我姐姐。”耿志远点头道。 彭守信忙凑到陶纵耳边把耿燕的情况一说，陶纵其实对耿燕早有耳闻，笑道：“小耿应该早说，你有这层关系何必去找老储？” 耿志远淡淡道：“我姐姐是我姐姐，我是我。在宁城就得守宁城的规矩，我找储舅舅也是正当找。” “地道！”陶纵称赞道：“既然小耿给我陶纵面子，还称我一声叔，我也不能让晚辈吃亏。这样吧，欠的钱你只还本金即可，利息就算了。” 耿志远可不傻，哪能欠下陶纵的大人情，将来怕是没处还。当即谢绝道：“谢谢陶叔！签了合同就得守信用，我愿意按本息全部归还。” 耿志远说的话滴水不漏，陶纵暗称可惜，如此年轻俊杰不能招致麾下，绝对是他的一大损失。 不过耿志远不是没有背景的小白，看在老储的面子上他也不能强求，只得点头道：“那好吧，宝华，你把这个事办一下。” 黄宝华赶忙点头道：“放心吧，纵哥，这个事就交给我。” 陶纵手下产业众多，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他去拿主意，既然问题解决，双方便客客气气地握手告别。 出了办公室，黄宝华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道：“你小子真是个傻大胆，我还是第一次见有人敢不按纵哥的意思办。” 耿志远笑道：“黄叔，还钱的事还得麻烦您。” “得！”黄宝华摆手道：“别叫我叔，你叫我叔我担不起。” 耿志远只得道：“黄总，除了庞冬的钱，还有一个女孩子的钱我也想替她还了，您看行不？” 黄宝华瞪起眼道：“行，怎么不行？只要你有钱，还就是了。” 彭守信在旁笑道：“小耿还是个怜香惜玉的情种，郑萼是正儿八经的大学生，你包养了她绝对倍有面子。” 耿志远不愿跟两个流氓头子解释还钱的缘由，哈哈一笑含糊了过去。 还清了庞冬和郑萼的欠债，一行四人走出了灯火通明的人间仙境夜总会。耿志远扭头瞧了一眼金碧辉煌的人间仙境，啐道：“人间仙境？我呸！改名叫人间淫窝还差不多。” 于庆贺跟庞冬早被先前的场面吓破了胆，此时一副精神萎靡的样子毫无生气。反倒是郑萼得以脱离苦海，颇为兴奋道：“耿志远，你救了我，我请你们吃饭吧。” “不必了。”耿志远提醒道：“你先回学校吧，记住刚才我跟你说过的话，千万不要忘了。” “嗯，我记住了。”郑萼答应一声，冲他娇媚一笑，转身迈着欢快的步子消失在夜色里。 又打发走了尿了一裤子的于庆贺，耿志远对庞冬道：“小冬，明天你去找林楚，她愿意借给你一部分钱做周转。” 庞冬又惊又喜道：“真的？她有钱借给我？” “嗯。”耿志远道：“我跟她合伙开了家公司，流动资金还算充足，可以借给你一部分。” “谢谢！谢谢你，老耿！”庞冬感动得无以为加，泣声道：“还是你把我当兄弟。” 耿志远安慰他道：“我们以前是兄弟，现在还是兄弟，以后仍然做兄弟。兄弟有了难处，我哪能看着不帮忙？以后要是再遇上资金短缺，千万不能借高利贷，不行可以来找我们帮忙。” “老耿……”庞冬动情道：“这辈子认识了你，值了！” “好好干！咱们都要好好的活着！”耿志远用力握了握他的手，跟他告辞而去。 回到家里，耿志远先给林楚打了个电话，把晚上的事情一五一十详细一说。林楚道：“陶纵肯定会给面子的，我小舅跟他是关系很铁的发小，当年还曾经救过他的命，他不能不给。庞冬那边咱们能帮就帮一把吧，要不是他，咱们俩也不会认识，怎么说也欠他个人情。” 两个人啰啰嗦嗦又商量了一阵公司里的事情，扣上电话耿志远才看到苏卿黑着脸坐在一旁发呆。 “卿卿，你怎么了？”耿志远明知故问道。 苏卿嘟着小嘴道：“陶纵可是老百姓闻声色变的黑社会老大，你去见他怎么不跟我说一声，万一出点意外，我可怎么办？” 耿志远放下手机搂住她安慰道：“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林楚的小舅打了招呼，陶纵怎么也得给他面子，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你为什么非得去见他？不替庞冬还钱不行吗？”苏卿缩在他怀里埋怨道。 “唉！”耿志远叹了口气道：“我跟小冬也算是朋友一场，还是一块创过业的兄弟，怎么能见死不救呢？况且我也有这个实力，不能狠心由着他落难而不管。” “我怎么听人说，庞冬跟王瑾离了婚呢？”苏卿忽然问道。 耿志远顿了一顿，还是承认道：“对，他俩今年离的婚。” “唉！太可惜了，王瑾那么能干的一个女人，庞冬怎么能说变心就变心了呢？”苏卿满怀义愤道。 耿志远叹息道：“男人有钱就变坏，你以为是个男人就像我一样专心只爱你一个？” 人就怕比，苏卿幸福的依偎在他怀中道：“还是我有眼光，找了一个老实专一的男人。” “你猜我在那里还见到谁了？”耿志远想起郑萼，笑着问道。 苏卿神色一暗：“你是不是碰上郑萼了？” 耿志远吃惊道：“原来你知道她在那儿！” 苏卿难过道：“我当然知道，听同学们私下说的，其实大伙早就知道了。” “怎么可能？”耿志远纳闷道：“你们学生还去夜总会？” 苏卿咬了咬嘴唇道：“听苑昔说的，他表哥在那里见过郑萼。” “苗金！？”耿志远暗自叹息，以苗金的心性，怕是会专门点到郑萼占她的便宜。 “你没……你没跟她……那个吧？”苏卿虽然对男友放心，依旧试探着问道。 耿志远随口道：“我点她了，但是没碰她。” 苏卿忽然笑道：“哎呀！我忘了你有洁癖，怎么可能碰那种女人。” 耿志远苦笑道：“你才想起来呀？你放心，我就是没有洁癖也不会碰她。” 苏卿眨着美丽的眸子道：“我放心，我相信你。” 耿志远长叹一口气道：“她欠了高利贷，所以得不得在那里卖身。我看她可怜就帮她还了，你不会吃醋吧？” “哪能？”苏卿大睁双眼道：“我老公救人于危难，那是侠义所为。救得又是我的同学，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那就好！”女友理解自己，耿志远这才放下心来。 第155章 弱者有理 五月的最后一个周六，耿志远在宁城二中参加了职称英语考试。由于题目实在过于简单，仅用了不到一个小时他便答完了试卷上所有题目，又郁闷地捱过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忍不住第一个提前交卷。 走出考场，打通苏卿电话时，她刚到商场逛了没多久，接到电话后，匆匆赶回了停车场。 “你出来的也太快了，卷子检查了吗？能及格吗？”苏卿不放心地问道。 耿志远一屁股坐到副驾驶座上，信心满满道：“及格？你也太小看我了？保证考到九十分以上。” “老公，你真是个学霸！”苏卿倾慕道：“找了我这么一个学渣，你可吃大亏了。” “不亏！”耿志远瞅了一眼她那绝美的脸庞道：“我负责孩子的智商，你负责孩子的颜值，让孩子取咱们俩的长处。” 苏卿脸一红道：“你的颜值也不差，在男人里算得上帅哥。” “那你的智商也不能算差，至少还能考上大学。”耿志远也有样学样的奉承道。 “去你的。”苏卿嗔道：“老拿我说事。” “卿卿，我说的是实话。”耿志远悠然叹道：“你的情商高啊，尤其在社交上你比我强多了。我喜欢独处，不大喜欢跟人来往。而你呢，朋友一大堆不说，只要跟你交往过的人没有说你不好的。” 苏卿羞涩道：“我有那么好吗？” 耿志远服气道：“你还不相信？咱们那些邻居，不管是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没一个不认识你的，都知道你姓苏。连保安都认识你，跟我说你人好、性格好、脾气好，总之什么都好。” 苏卿被夸得羞赧一笑，瞬间娇媚无比。耿志远接着苦笑道：“你知道他们叫我什么？他们叫我小苏她老公、小苏她对象、小苏她那口子。我都快成了你的附庸了，下一步我怕是要改名苏耿氏了。” 苏卿被逗得禁不住扑哧笑道：“谁叫你整天躲在家里不出门，出去碰上人家也不说话，人家怎么能认识你呢？” 耿志远见女友笑得天真可爱，会心笑道：“卿卿，看着你笑真幸福。男人最高兴的事莫过于让自己爱的人幸福。” 苏卿笑得更开心了：“志远，我发现你也越来越会说话了。真的，原先你也会哄我，但是不像现在这么会哄人。” “人总是在不断进步的。”耿志远又道：“我听林楚说云南景色非常美丽，跟咱这儿的风土人情大不一样，建议咱们俩也抽空去那里玩一趟。” “云南？”苏卿向往道：“我只听说过昆明世博园，还有石林。” “大理三塔，苍山洱海，还有丽江木府，玉龙雪山，好玩的地方多的是。”耿志远建议道：“还有一个月放暑假，咱们利用暑假去那里玩上一趟，你说怎么样？” 苏卿很想去，又担心花钱太多，迟疑道：“不知道去那里贵不贵？” 耿志远笑道：“钱的事你不用担心，你负责去找旅行社，费用我来结账。” “那行！”苏卿毕竟还是小孩心性，听到男友肯带她去美丽迷人的云南，一颗心顿时跑到九霄云外去了。 “小心！”苏卿正在走神中，耿志远忽然大喝一声，她急忙定睛瞧去，只见一个中年男人骑着一辆老式自行车从路旁巷子里飞也似的冲了出来。 眼看着小polo就要撞上他，苏卿下意识的一脚踩死了刹车，只听得“吱……”的一声，小polo总算及时停住，没有碰到那个男人半分。 中年男人听到刺耳的刹车声，回头不满地看了他们一眼。见车上是一对文化气十足的青年男女，便把车就地一支，一手掐着腰一手指着他俩骂骂咧咧满嘴脏话的骂了起来。 耿志远见他操着宁城口音骂的难听，正要下车去跟他理论，却被苏卿死死拽住道：“志远，别下去，我怕！” 女友死活不让他下去，耿志远只得放弃道：“这家伙，拐弯不让直行还骂咱，要不是你刹的及时就把他撞飞了，真是不知好歹。” 那男人见他俩不下车，以为年轻人胆子小怕了他，竟然得寸进尺跑到车头，拍着车前盖指着鼻子骂的更难听了。 耿志远一时火起，挣脱开苏卿开门下了车，中年男人见车上下来一个高个壮汉，虽然戴着眼镜，但气势逼人，当下气焰顿消退了两步。 “拐弯不让直行你还有理了？你骂骂咧咧的骂谁呢？”耿志远怒斥道。 中年男人见不是对手立刻装起了弱者：“哎呀！你还敢威胁我？我告诉你，老子下岗了，身上全是病，不但有血压高还有心脏病。你要是敢打我，我就赖上你养我一辈子。” 耿志远觉得好笑：“谁打你了？你自己在这里挡着车不让走，还骂骂咧咧的，反倒成别人的错了？” 中年男人一脸无赖道：“我告诉你，老子反正没工作，有的是时间跟你耗，你要是不给我钱，我就不走了！” 耿志远觉得不可思议道：“我给你钱？为什么？我们又没碰着你。” “没碰着我但是吓着我了。”男人指着小汽车道：“你们在路上开车吓着我了，你们得赔偿我精神损失费。要是敢不陪钱，我就不让你们走。” 说着，中年男人竟然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一副正义相道：“你们有钱人欺负了我们穷人还想走，我告诉你没门！” 耿志远见他耍起了混不吝，警告道：“你别没事找事，再闹的话我就报警了。” “你报就是。”中年男人毫不在意道：“警察也得向着我们穷人。我们是弱者，什么事都得节就我们。” 耿志远笑道：“这么说，你弱你有理了？” “哎！就是这么个理，我是弱者，你有钱就得让着我。要不然老子不答应。”中年男人义愤填膺道。 跟对方讲理讲不通，耿志远只得拿出手机拨通了110，接警员听到是人车矛盾，当即道：“出了交通事故请找交警。” 耿志远忙道：“不是交通事故，我们根本没碰到他。他故意拦车耍赖，我怀疑他是碰瓷。” 接警员这才道：“那好吧，我通知民警过去看看。” 过了不一会儿功夫，一个民警带着两个协警赶到了现场。耿志远朝中年男人问道：“你先说还是我先说？” 中年男人眼珠转了几圈道：“你先说。” 既然他不愿说，耿志远便开始讲述大体经过，还没等他说上两句，中年男人便插话道：“不是！不是他说的这样！” 耿志远不得不停下道：“要不你来说？” 中年男人却狡黠地拒绝道：“还是你说，你说吧。” 耿志远无奈地继续向下说，又说了几句，中年男人再次打断道：“他说的不对，不是这么个事。” 警官听不下去了，朝中年男人道：“要不你先说？” 中年男人连连摆手道：“我不说，让他说。” “那你等人家说完，别再插嘴。”警官警告道。 “行！行！”中年男人一边说着，两只眼睛却滴溜溜乱转。 耿志远好不容易把事情讲述完，警官又询问中年男人，他磕磕绊绊的反复强调几个观点：“我是穷人，我是弱者，对方有钱，欺负了他。” 警官了解完情况，把耿志远拉到一边劝道：“小伙子，按理说不是你的错。只是这一带大部分是倒闭破产企业的家属区，这家伙也是个下岗工人，一旦闹起来不好收场。你就可怜可怜他，别跟他一般见识，给他点钱打发走算了。” 耿志远心头一动：“那好吧，他要多少钱？” “他想要五百块，我劝了劝降到了两百。”警官颇为无奈道。 “行啊！”耿志远爽快地拿出两百元递给了那中年男人，中年男人见到钱立时双眼放光，颇为不舍道：“这次是警察替你求情，要不然我就不让你走。” 耿志远没有搭理他，向警官问道：“警察同志，我可以走了吗？” “走吧，没事了。”警官挥了挥手道。 “以后开车小心点，别以为有个车就嘚瑟。”中年男人在旁边拿着钱不依不饶道。 耿志远上了车，跟警察打了个招呼。苏卿一脚油门，小车一溜烟没了踪影。中年男人一边朝警察谄媚道：“谢谢了，警官。” 一边却心里乐开了花：“这几天的饭钱有了！真是白捡了个大便宜！有钱人就是tmd怕惹事。” “志远，对不起，今天都是我的错。”苏卿见耿志远上了车便一言不发，以为他在生自己的气，赶紧告饶道。 耿志远朝她笑了笑道：“没事！今天不是你的错，我刚才在想事情。” 男友没有责怪自己，苏卿心下一松，问道：“你在想什么呢？一脸严肃的。” 耿志远沉思道：“俗话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刚才那个家伙下了岗没了工作，按理说是个可怜人。但是他自持下岗身份，不去想着努力挣钱提高生活水平，却把一肚子的怨气撒到别人身上，想来着实可恨。” “他还说咱们是有钱人，开个车就是有钱人了？再说了，就算是有钱人，我们的钱也是一分一分辛苦挣来的，凭嘛白给他？”苏卿撇嘴道。 “自己干不好不去反思，却总是埋怨别人，把自己过不好的原因归咎于社会和其他人，现实生活中这类人不少啊！”耿志远叹道：“这种人容易走极端，对社会来说是种潜在的危险。” 苏卿若有所思道：“现在有个名词说得好：垃圾人。我觉得他就是个垃圾人。不但自己垃圾，还影响到别人，把垃圾情绪传染给其他人。” 耿志远赞道：“对啊，你说得对！以后咱们得离这种人远些，省的被传染上负面情绪。人这一辈子太短，如果整日活在怨天怨地中，那可就太没意思了。” 第156章 借调 渝湘餐厅东关大街店收归远怡公司所有后，陆怡便请人将店面重新装修了一番，又租下了餐厅隔壁店面，将餐厅面积扩大到一千二百余平方。 耿志远又安排苏卿的姑姑苏梅和姚泰泽的堂哥姚泰如到东关大街店分别担任川菜和湘菜的大厨。一番努力之后，渝湘餐厅老店的生意总算开始有了起色。 眼看着时间进入了六月份，天气渐渐炎热起来。魏晓已经怀孕六个多月，隆起的肚子已经非常明显。随着肚子的增大，腰身也变得粗壮，脸庞也少有的肥胖起来。 两家隔得近，耿燕不时前来探望她，并且帮她雇了一个保姆，负责买菜做饭等家务事。否则仅凭张兰一个人，既要伺候病人魏国庆，还得照顾孕妇魏晓，加上买菜做饭，哪里忙的过来？ “姐，谢谢你。”魏晓发胖以后，脸上自然而然带有一种慈善表情，完全没有了过去那种冷傲尖刻之气。 “谢什么？不用谢！”耿燕道：“你是给我们耿家生孩子。志远不在，我要是再不管的话，那就太委屈你了。” “我不委屈，我很高兴。”魏晓抚摸着肚子，发自内心笑道：“我愿意给志远生孩子，这是我们俩爱情的结晶，我很喜欢。” “唉！”耿燕叹道：“男人只顾快活，最后还是由我们女人来受这份罪。” “姐……”魏晓乞求道：“孩子出生的手续，还得麻烦你帮我弄。” “放心吧。”耿燕笑道：“这些杂事都交给我，你把心放宽就是。” 魏晓忽然有些担心道：“姐……你说，将来志远知道我给他生了孩子，他会不会……会不会生气？” 耿燕闻言柳眉倒竖：“他敢？他要是敢朝你发火，我就揍他！” “别！”魏晓忙道：“我只是瞎猜，他不会这么做的。” “我说呀！”耿燕安慰道：“你就把心放宽了，别去胡思八想的，小远是个重情义的人，他将来一定会好好对待你们母子。” “母子？”魏晓兴奋道：“姐，你怎么知道我会生儿子？” “我猜的，不一定准。”耿燕嘴上说着，心里却道：“要是个儿子，可就麻了大烦了。长子不是嫡出，将来小远可怎么弄呀？” 魏晓又道：“姐，要是个女孩，我自己给她取个名字就算了。要是个男孩，还的麻烦你帮着取个名，你们耿家取名字的规矩我不懂。” 得！耿志远惹下的一堆糟烂事全成了她的了。耿燕虽然有些烦，但是她跟耿志远自小在老宅院子里一起长大，虽然不是亲姐弟，感情却是非常深厚，所以她没办法把弟弟惹下的事情置之不顾。 “小远是志字辈，他下面应该是天字辈。”耿燕思考着道：“要不就叫耿天恩？你们俩能有这个孩子也算是老天的恩赐，取这个名字也应了这层意思。” “耿天恩？”魏晓拍手道：“好！这个名字好！就叫耿天恩吧。” 瞧着魏晓满心欢喜的样子，耿燕暗道：“按理说孩子的名字该由爸爸或者爷爷取。现在我做了代劳，也不知道将来小远会不会满意。不过，以我的文化水平，能想到天恩这个名字已经是很不容易了。小远要是不满意，将来再改就是。” 进入六月份，耿志远依然无所事事，除了几个项目的应力分析任务外，没人敢找他分派工艺专业设计项目，闲得他整天喝茶看报纸度日。 他以为六月份会一直这样浑浑噩噩过去算了，万没料到时来运转，夏至这天突然被韩英杰喊了过去。 耿志远来到总工办公室，发现里面除了韩英杰，还有总工直管的技术质量部主任李秋实。 韩英杰见了他直奔主题道：“小耿，明年院里准备进行iso9001认证，技术质量部需要增加人手。我跟李主任商量了一下，想借调你过来帮忙，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 “九千认证？”耿志远没有接触过质量体系，所以两眼一抹黑，根本不知道什么叫iso9001，一脸茫然道：“我没学过，不会干呀。” 李秋实跟岳为本关系不错，所以对耿志远印象很好，这次提出借调人选时，第一个便点名了要耿志远。他见耿志远不明就里，微微一笑道：“小耿，这是一个新领域，大学里没有相应的专业，咱们都得从头学。” 耿志远不是一个闲的住的人，既然在室里无事可干，借调到技术质量部开开眼界，丰富一下工作经验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于是他点头道：“行啊，我愿意。” “那好，我通知设计部张主任。”韩英杰正要拿起电话，耿志远不好意思道：“韩总，我……我订好了下个月去云南玩。” 韩英杰一愣，李秋实则笑道：“你去你的，刚开始不忙，不会耽搁你玩的。” 韩英杰摇了摇头笑道：“小耿啊小耿，你还真敢说啊！得亏是我，要是换个别人，就凭你这句话，一顶不热爱工作的帽子就能给你扣上，一辈子也翻不了身。” 耿志远讪笑道：“我这不是因为您才敢说吗？要是别人我就不说了。” “你这小子，鬼精鬼精的！”韩英杰指着他不住叹气道。 六月底，耿志远正式借调到技术质量部，加入了九千认证筹备组。筹备组组长是韩英杰，副组长李秋实，组员有季峰、耿志远和毕业没多久的余瑶。 李秋实跟季峰一个办公室，耿志远便被安排到了余瑶的办公室里。余瑶去年毕业于东海大学国际贸易专业，通过关系进了设计院，现在担任技术质量部的办事员。 余瑶比耿志远小上五岁，生于1979年，跟苏卿年龄一般大。两人原本并不熟悉，因此刚开始互不说话，耿志远依旧独自静静地看书学习九千体系。 时间长了，他发现余瑶平时除了分发报纸文件外，几乎没什么事情可干，唯一喜欢的工作便是玩游戏。 从上班到下班，余瑶几乎全部都在游戏中度过。堂堂东海大学毕业的国际贸易专业高材生，竟然每天靠着玩游戏来蹉跎岁月，耿志远看的直摇头。 余瑶跟苏卿差不多一样大，玩性却比苏卿大得多，看起来家境应该很是优越，不必为生计和前程发愁。 逐渐熟悉以后，耿志远瞅了个机会有意问道：“小余，你家是哪里的？” “我家？宁西的。”余瑶眼睛盯着屏幕，边玩游戏边道。 “你爸是做什么的？”耿志远接着问道。 余瑶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你不知道？” 耿志远纳闷道：“我知道什么？” 余瑶莞尔一笑道：“我爸今天早上刚到院里来过，还跟穆院长见面了呢。” “你爸到院里来？”耿志远忽然灵光一闪，失声道：“你爸不会是余总吧？” 余瑶调皮一笑道：“我爸怎么不能是余盛？我还有第二个爸爸吗？” 耿志远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余瑶整天吊儿郎当的不务正业，原来她的父亲是宁西化工集团老总。 作为东海省化工巨头之一的宁西化工集团已经改为股份制，余盛作为董事长，所占股份比例可想而知。余瑶作为家里唯一的子女，父亲名下的财富足够她花几辈子也花不完。所以小姑娘整日无所事事，毫无追求也是可以理解。 这世上，有人住高楼，有人在深沟，有人光万丈，有人一身锈。人一生下来就有高低贵贱之分，出生在不同的家庭，命运自然各不相同。爹妈无法选择，余瑶出生在条件如此优越的家庭，耿志远只能羡慕地说一声：“姑娘，你的命真好！” 跟一个货真价实的富二代做同事，耿志远心里总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尽管他自己的身价已经不菲，但是跟宁西化工集团老总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还是差的太远。 “耿工，你平时玩游戏吗？”余瑶见他默然不语，大眼睛眨了眨主动问道。 耿志远淡淡一笑道：“没事的时候，有时会玩。” “那你会玩星际争霸吗？”余瑶一双眸子注视着他，颇为期待道。 耿志远瞥了她一眼道：“当然会。” 星际争霸兴起于1998年，当年还是沈熙介绍给耿志远的游戏。不过，热衷于军事、历史和地理的他，很快便把沈熙打得落花流水，毫无招架之功。 待到后来，沈熙甚至联合于庆贺、韦建业等人，经常来个二打一甚至三打一，但依然屡战屡败，弄得诸人最后谁也不愿意再跟耿志远玩星际，省的没事找虐受。 “我水平还可以，你跟我玩的话，输了可别哭呀。”耿志远担心把小姑娘弄哭了，提前打好了预防针。 余瑶不屑道：“吓唬我吧？我可是系里的星际对战第一名，号称人族之王。想赢我？你可得拿出点真本事来。” “行！没问题！”耿志远笑着颌首道。 余瑶毕业后在院里顺风顺水，没有受过什么挫折，可谓是一株未经风雨的温室里花朵。耿志远便想借这次对战的机会，给她好好上上一课。 天下不可能皆是你爹妈，没有人会惯着你的性子。在家里朝父母发习惯的脾气一旦挪到社会上，轻则挨顿骂，重则挨顿打，甚至最严重时有可能为此丢了性命。 余瑶对耿志远礼貌有加，他决心给姑娘一点教训，让她稍微收敛一下骄娇二气，以后的人生路上尽量能少犯些错误。 第157章 星际对战 当天中午，耿志远如约跟余瑶进行了一场星际争霸一对一对战。余瑶选择了自己最擅长的人族，耿志远见状笑道：“星际选人族的要么是新手，要么是高手。” 余瑶姗然一笑道：“耿工看来是行家，不瞒你说，我只喜欢玩人族，其他种族用不习惯。” 1998年刚开始接触星际时，耿志远玩的也是人族，所以对人族的战略战术非常熟悉。既然余瑶选了人族，耿志远便大胆的选择了自己用的最顺手的神族。 对战地图采用的是经典竞赛地图losttemple，耿志远选择单基地开局，刚开始便派出一个工兵探路。找到对方主基地后，趁着余瑶不注意，悄悄溜进她的基地深处，离矿区不远处偷偷建了一个水晶塔。 余瑶忙着造机械工厂出攻城坦克，丝毫没注意到基地内已经被人渗透进来。当她好不容易造出机械工厂时，神族地炮已经开始攻击采矿区的工兵。 “哎呀！”余瑶大惊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地炮？” 耿志远笑了笑没有回答，一边指挥着地炮扫荡工兵，一边升级了地炮射程。余瑶垂死挣扎，调集了所有机枪兵前来围攻地炮。可惜，机枪兵不是地炮的对手，很快便消耗干净。 “我输了！”矿区崩溃，资源耗尽，余瑶知道事不可为，只能举手投降。 余瑶不服道：“耿工，你用的手段太卑鄙，为什么不正大光明的打一仗？” 耿志远笑道：“兵者，诡道也。既然是打仗，只要能赢就行，管他用什么手段呢？哪能跟宋襄公一样，打起仗来还讲什么礼数。” “不行，我不服，再来一场！”余瑶复仇心切，嚷嚷道。 耿志远答应跟她玩游戏为的就是彻底折服她，当即点头道：“行，我让你输个心服口服。” 两人又开一局，耿志远一改前一局的战术，采取地炮守城，叉子龙骑骚扰，积聚资源快速攀升科技。等到造出两个隐刀后，用飞机空投到对方采矿区内。 余瑶吸取了上一局的教训，仔细在基地内巡逻防守。但是，在耿志远的不断骚扰下，她光忙于防御，根本顾不得扩张和升级科技。等到发现采矿工人急剧减少时，连雷达塔还没造完，对隐形毫无对策的她只能认输了事。、 “不玩了！”余瑶一推键盘，泄气道：“不好玩，想跟你堂堂正正打一架也不行。” 耿志远嘿嘿一笑道：“行，我就跟你堂堂正正打上一架，让你输个明白。” 余瑶转怒为喜道：“你不能影响我采矿。” 耿志远笑道：“行，我从正面进攻，彻底打败你。” “哼！”余瑶不服气道：“还不知道谁打败谁呢？” 第三局开始后，耿志远一反常态采用双基地开局，正面仍然用叉子封锁对方基地出口，快速攀升科技。有了龙骑后开副基地积攒资源。 连续两次失败，余瑶被他打怕了，龟缩在基地里密布防空塔及碉堡，既没有向外侦查和扩张，也没有及时发展空军单位。等到她想起造幽灵战机时，耿志远的航母编队已经压到了基地门口。 耿志远指挥着航母围攻余瑶的基地，大战机枪兵和幽灵战机，双方杀红了眼，鏖战之下损失都很大。 但是，余瑶只有两个矿区支撑资源消耗，而耿志远已经占据了一主两副三个基地六个矿区，资源对比为悬殊的3：1。这场仗虽然还没有打完，胜负却已经几乎确定。 有了雄厚的资源供给，航母编队数量越打越多，等到最后成群航母洗地时，余瑶顽抗的残余部队连同基地一起被彻底扫除。 “哎呀！怎么又输了？”余瑶把鼠标丢到一边，垂头丧气道。 耿志远笑道：“玩游戏跟真正的打仗一样，打到最后都是拼资源。不管是人力资源还是自然资源，哪一方先坚持不住，哪一方就输了。一战、二战莫过于此。” 余瑶终于服气道：“耿工，没想到你这么厉害，我真服了。” 女孩子脸皮薄，耿志远生怕惹恼了她，赶忙称赞道：“你也很厉害的，微操比我强多了，我就是仗着人多赢的。你要是能改变战略，增强大局观，我根本不是你的对手。” “是吗？”余瑶毕竟年龄小，又是从小被宠大的女孩子，耿志远几句奉承话便哄得她高兴起来。 “小余呀，工作也跟玩游戏一样。”耿志远趁机教导道：“以前干得好不等于以后也能干好，还得与时俱进多多学习呀。” 余瑶把脑袋一歪，盈盈笑道：“耿工，你说的话怎么跟我爸这么像呢？不过你说话的样子我喜欢，比我爸板着脸强多了。” 耿志远暗道：“你爸是身家亿万，掌管手下几千人的集团老总。我一个小兵嘎子哪里比得上？” “耿工，星际还有很多衍生小说，你读过吗？”余瑶原先以为耿志远是个古板的老同事，没想到经过游戏交流后，才发现他是个多才睿智的低调隐者，因此迅速对耿志远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耿志远微微一笑道：“读过，我还写过一部长篇呢。” “是吗？”余瑶好奇道：“能不能给我看看？” “没写完，有个三十几万字吧，发给你看吧。”耿志远大方的通过局域网把文件发给了她。 余瑶迫不及待的打开文件，小声念道：“xx星河？” “去年在海滨县现场闲着没事写来玩的。”耿志远解释道：“结果开了头后面就停不下了，稀里糊涂的写了这么多。” 余瑶彻底服气了，倾慕道：“耿工，没想到你还是个小说家，我要做你的第一个粉丝。” 耿志远赶忙摆手道：“别的，让你这么一夸，我快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我写的东西跟人家小说家差远了，只是用来解闷的，你拿着当闲篇看就行了，期望值千万不要太高。” 有能力的人，如果得意时还能保持谦虚，绝对能创出一番不小的事业。余瑶暗道：“我爸爸对我说过，设计院藏龙卧虎有很多能人，我以前还不相信。这次见识了耿工的本事，我算是信了。既然跟他一个办公室，我得利用这段时间从他身上学到点什么，省得老爸总说我无所事事。” iso9001体系实施起来比较繁琐，但是对整个单位生产产品过程中所有环节均有质量保证和可追溯性。设计院是由管理、后勤、设计、采购、经营、印务等多个部门组成，因此质量体系实施起来需要多个部门共同参与。 整个六月份，耿志远和余瑶跟着筹备组开了一个接一个的大小会议，分派指挥着各个部门开始着手编制程序文件、作业文件，以及内部审核。 虽然分派给耿志远的事情不多，但是跟着领导开会的好处是混了个脸熟，从穆繁羽到一二三线各个部门的大小领导终于都认识了他，知道了技术质量部有一个高瘦的帅小伙叫耿志远。 进了七月份，耿志远正准备着跟苏卿去云南旅游，张华强却突然打电话把他喊了上去。 “海滨县现场出事了。”张华强焦急道：“合成氨放空管道被推弯了，据说差点断了，厂里面意见很大，你赶紧去帮着分析解决一下。” 耿志远心道：“你们不是把我撵出项目组了吗？怎么遇到事还好意思来找我？” 虽然张华强等人以前对他进行了打压，但好在耿志远是个识大体顾大局的人，既然张华强厚着脸皮找上自己，那肯定是没有办法的无奈之举。以耿志远的为人，绝然做不出趁人之危落井下石之举。况且此事关系到设计院整体的名声，他更不会袖手旁观，躲在一边幸灾乐祸。 他当即答应道：“行啊，我这就去买车票。” “不用买车票。”张华强见他毫不推脱一口应下，心中暗暗佩服，连忙道：“我安排车送你去。” “哦，那行。”耿志远又提醒道：“我订好了后天去云南跟团旅行。明天必须赶回来。” “去云南旅游？”张华强愣了一愣，这才想起来耿志远已经借调到了技术质量部。他现在是技术部的人，人家请假的事不用再通过他批准。 “好吧，你先去看看现场，如果能当场解决最好。实在不行，明天也一定把你接回来。”张华强爽快承诺道。 当天下午，设计院便派车将耿志远及合成氨装置负责人何凤文、设计人韩志强一起送到了海滨县建设现场。 到达现场，先见到了负责人万德福。在现场呆了接近四个月，万德福变得皮肤黝黑，身材也瘦了不少。作为现场总负责，他很知趣的热情欢迎耿志远一行，丝毫没有表现出半分不快。 万德福领着他们来到氨合成装置的现场，时敬恩和杜弘毅听说院里来了人也赶到了现场。一见到耿志远，时敬恩紧紧握住他的手道：“耿工啊，还是得你来呀，你不在现场净出些稀奇事。” 耿志远瞥见万德福脸色铁青，情知时敬恩的话让他感到不快，忙道：“时总言重了，有事咱一起商量着解决。” 杜弘毅也过来握手道：“看到耿工心里就安稳了。” 耿志远只得道：“杜总，你太客气了。” 万德福在前面带路，领着众人朝出事的合成氨装置走去。 第158章 刀尖上跳舞 出事故的管道是进氨水冷器前气氨管道上一个安全阀的放空管，原本应该垂直向上的放空管道已经近乎平躺在地上，出口弯头碰到地面形成了支撑，否则整根管道怕是要被折断。 耿志远仔细瞅了瞅安全阀，发现安全阀与主管道连接的三通也被掰弯成45度角。万幸的是，弯头没有出现断裂，氨气也没有泄漏。 耿志远看罢摇了摇头，他一眼就看出，这次事故的根本原因在于管道布置不妥，垂直放空管端部不应该设计为水平泄放。 耿志远站起身，指着安全阀道：“何工，问题还是出在配管上呀。” 何凤文眉头一皱：“怎么？管子配的不合适？” 耿志远解释道：“这个事故跟那年敬州石化出的事几乎一样，根本原因就是安全阀放空管道出口没有支撑，泄放反力导致的管道变形。” 何凤文眉头紧锁道：“是吗？这个……” 韩志强在旁不服道：“怎么可能？原先图纸就是这么配的，怎么没出事？” 耿志远瞧了他一眼道：“以前不出事不代表不会出事，只是还没到出事的时候。” 韩志强是去年才来的东海大学化学系硕士研究生，自持学历高学校好，根本看不起本科毕业的耿志远。在他看来，耿志远不过是在推卸责任，以免被人看出没有能力找到事故发生的真正原因。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吗？你以为你是谁呀？”韩志强直接强怼，丝毫不给耿志远留面子。 耿志远见他耍起了横，冷冷道：“这只是我个人观点，你不认可的话，可以说说你的看法。” 去年合成塔吊装，何凤文欠着耿志远的好大人情，见韩志强说话没有礼貌，急忙道：“小韩，怎么跟耿工说话呢？耿工是咱们院应力分析的专家，人家说的话是随便说的吗？” 时敬恩见识过耿志远临场处置的能力，相信他分析的有道理，于是问道：“耿工觉得这里怎么改才不会再出事？” 耿志远想了一想，捡起一块石头在地上边画边说道：“按理说应该排放口向上，底部设泪孔排水，但是这里的氨气管道太细，泪孔冬天容易冻住，在附近找一个支架做个水平支撑抵消泄放反力即可。” 杜弘毅道：“这样的配管还有不少呢，是不是都改一下？” 耿志远笑道：“不一定都会出事，泄放反力跟压力和管道大小有关。这处管道虽然细，但是垂直管道太长。出口的泄放反力不一定大，但如果水平施加到管端，会导致传到安全阀根部的力矩太大，所以才会被掰弯。如果管端有一个支撑，根本不会出这种事。” 何凤文听明白后说道：“回去我让各工段设计人再检查一遍，有问题的都按你的要求改一改。” 韩志强则依旧不服，认为自己是照抄的原有图纸，不应该把问题归咎到自己身上。 耿志远听他嘟囔的烦了，扭头斥责道：“即便老图纸是这么设计的，可是人家没出事。现在的装置是按照你设计的图纸安装的，出了事不找你找谁？” 韩志强梗着脖子强自辩解道：“我是照他图纸抄的，出了事当然不能怨我。” “那应该怨谁？怨老图纸的设计人去？是人家求着你抄的吗？”耿志远冷笑道：“对的你可以抄，错的你还抄，出了事不找你找谁？” 韩志强兀自不服，何凤文不得不出言责备道：“行了，还好没出大事，耿工教育你两句，你以后记住点别犯同样的错不就行了？吵吵个什么劲？” 这么快便找到了事故的原因，还给出了解决办法，大问题瞬间变成了小事。时敬恩终于放下心来，笑着对耿志远道：“耿工，晚上请你喝个酒吧？” 耿志远连连摆手道：“时总，你知道我不喝酒，简单吃顿便饭就行。” “那可不行。”时敬恩指着何凤文道：“何工的酒量我是领教过，这次得和你好好喝上一顿。” 何凤文烟酒不离身，既是酒鬼更是烟鬼，闻言哈哈笑道：“行，我就跟时总好好喝上一场，咱们不醉不归。” 喝酒抽烟是拉近双方关系的两大法宝，只可惜耿志远一个也不沾，所以论起搞关系的能力，跟何凤文一比，那是天上地下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时敬恩等人还要在现场处理其他问题，耿志远便跟何凤文一起先行坐车赶往镇上化肥厂招待所。一路上韩志强依然气鼓鼓的昂着头不愿理睬耿志远，看的何凤文只能暗暗地摇头：“小韩还是太嫩，这不是平白无故的得罪人吗？年轻人跟老同志怄气，真是太不明智！唉！” 汽车到了招待所，耿志远下了车，突然看到大街上很多人吆喝着朝化肥厂方向跑去。他感到稀奇，便向门口的门卫问道：“伙计，出了什么事？大家伙去那边看什么？” 门卫见左右无人，附耳低声道：“前天厂里出了事，硝酸车间一个班长死了。家属认为是工伤，厂里不同意，这不是今下午家属带着人去堵厂里的大门。唉！惨哪！” “噢？”耿志远心里一沉。化工行业整日跟高温高压、有毒和易燃易爆的介质打交道，尽管采取了一切目前能考虑到的安全措施，却是也无法避免所有的事故，只能在最大程度上将发生事故的可能性降到最低。 耿志远曾经把化工生产形象的比喻为刀尖上跳舞。只有艺高胆大的人才能在刀尖上跳舞，但即便是再熟练的舞者也要时刻小心，因为稍微一个不留神便会有生命危险，弄不好就会把命送掉。 由此可见，养家糊口的化工人挣得这份钱着实不易。 海滨县化肥厂硝酸装置建设期间，耿志远曾经在此施工服务了好几个月，所以对它既熟悉还别有一份感情。 听到厂里出了事，耿志远忍不住想去看个究竟。跟何凤文打了个招呼后，他迈开双腿急匆匆朝化肥厂走去。 化肥厂大门紧闭，门口密密麻麻挤得全是人。一个穿白带孝的年轻女人搂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孩跪在地上嚎啕大哭，旁边还有几个亲属模样的人在不断劝解。身后有人打着几幅黑字白底的横幅，上面粗粗写满了喊冤一类的字样。 耿志远正看得心有戚戚焉，忽然有人轻轻捅了他一下，在他耳边低声道：“耿工，你怎么来了？” 耿志远扭头瞧去，身后竟然是化肥厂硝酸车间主任孙大旗！ “咦？孙主任？”突然见到老朋友，耿志远赶忙跟他握手道：“哎呀，得有好几年没见着你了。” “别叫我孙主任。”孙大旗苦笑道：“我早不是什么主任了，免职下岗了。” “你怎么也下岗了？”孙大旗比耿志远年龄稍大，正是年富力强之际，还是厂里的中层干部，怎么可能下岗呢？ 孙大旗叹气道：“陈厂长走了，我们这帮跟着他干实事的人厂里还容得下？不让我们下岗让谁下岗去？” “那你现在……？” 孙大旗脸色一暗道：“在一个小厂里当班长，挣口饭吃，还算饿不死。” “那也太可惜了。”耿志远颇为遗憾道：“你可是熟通常压法和中压法硝酸的专家，厂里就这么把你撵走也太短视了吧？” “唉！”孙大旗叹息道：“我要是还在，这次哪能让刘大个子把命给送了呀。” 刘大个子是刘小文的外号，在硝酸车间是最能干的班长，一般的机械和电气故障他都能对付。耿志远曾经跟他打过几次交道，面上还算熟悉。 “怎么？出事的是刘小文？”耿志远吃惊道。 “对，就是他。”孙大旗把事情经过细细讲述了一遍，耿志远这才了解到实情。 县化肥厂精简人员后采取按班计算产量，根据产量发放奖金。前天晚上恰巧刘小文所带班组当值夜班，接班后不多久稀硝酸泵便出现了泄漏故障。 按理说遇到这种情况应该停泵检修，同时开启备用泵维持连续生产。但是备用泵早已损坏，送去厂家维修还未返回。此时如果维修稀硝酸泵，则送往浓硝酸装置的稀硝酸就会停料，从而导致整个浓硝酸装置停产。 装置停产不但会影响车间的效益，还会导致当班班组奖金取消。为了不被扣奖金和工资，刘小文戴上防毒面具，强行在运行过程中检修稀硝酸泵。 故障虽然被排除，但维修过程中刘小文不可避免的吸入了大量的氧化氮气体和酸雾，即便戴着防毒面具也不能完全隔绝。 回到办公室后，刘小文便感觉不适，喝下了一大杯炼乳，不久后竟然开始吐血。同事们赶紧把他送到医院，急诊大夫说他的肺几乎完全被腐蚀成了糜烂状，不多久他便死于痛苦之中。 由于刘小文违反了操作规程导致了自身受到伤害，所以厂里才拒绝将他认定为工伤。最终逼得家属来到厂门口堵门喊冤。 “为了二三十块钱的奖金把命给丢了，你说值不值？”孙大旗愤愤不平道。 耿志远暗道可惜，孙大旗又道：“他死了不要紧，留下老婆和三岁多的孩子，他老婆还没有工作。你说，让她们娘儿俩以后怎么活？” 耿志远叹了口气，从钱包里数出一千块钱道：“相识一场，怎么也得尽点人情。你帮我把这一千块钱给他媳妇，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怎么能让你掏钱呢？”孙大旗看着手里被硬塞给的钱，有些感动道。 “拿着吧。”耿志远不忍心再看下去，扭过身子道：“我走了。老孙，好好保重自己！” “谢谢！”孙大旗望着他远去的孤独背影，暗自道：“耿工真是个好人，将来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跟他再见面。” 第159章 云南游(上) 七月十三日清晨，耿志远和苏卿早早赶到宁城机场，登上了飞往昆明的航班。三个多小时后，飞机降落在昆明巫家坝机场。取到托运的行李后，两个人相伴着走出了机场大厅，找到了负责接待他俩的当地漂亮女导游。 耿志远和苏卿参加的旅行团是由宁城各个旅行社散客组成的地接团，旅客由宁城各自出发，在昆明机场由地接旅行社集合后重新编组成团。 从宁城到云南六日游单价三千六百多元，两个人一共花去了七千多元，其中大部分钱用在了机票上，由此地接团的利润只能从旅客购物回扣上做文章。 当天下午，导游小罗带着他们一行二十人来到了昆明世博园。世博园占地面积极大，导游领着他们粗粗逛了一遍中轴线上标志性建筑后，便让团员们分开自由活动。 苏卿作为艺术院校的学生，非常向往音乐之都维也纳。首选去的景点便是国际景区，耿志远带着她左转右转，总算找到了奥地利展区。在施特劳斯雕像前，苏卿摆足了姿势，照了许多张宝贵的合影。 “志远，我想求你件事情。”在荷兰展区大风车下留完影后，苏卿忽然朝他乞求道。 耿志远眺望四周，欣赏着附近异国风情景色，随口道：“说吧，什么事？” 苏卿咬了咬嘴唇道：“咱们结婚旅行的时候，你能不能带我去真正的维也纳玩一次？” 耿志远扭头望着女友笑道：“行啊，怎么不行？” 苏卿没想到男友这么快便答应下来，高兴地扑到他怀里幸福道：“谢谢你，志远！你真好。” “不就是去个维也纳吗，怎么这么激动？”耿志远搂住她安慰道：“咱们要是没有钱，甭说维也纳，就连昆明也来不了。但是既然咱们有钱，去个维也纳还算难事吗？只要不去什么月球，世界各地咱们都能去。” “我不想去月球，只想去维也纳。”苏卿缩在他怀里幽幽道。 “行，咱们去维也纳。”耿志远想象着道：“要是去的时间正好，咱们争取到那个什么金色大厅里，听一听新年音乐会。” “新年音乐会！？”苏卿眼神一亮，随即又暗淡下来道：“我要求不高，能去维也纳就行。听不听新年音乐会倒不重要。” “好！我保证让你去维也纳，行不？”耿志远连哄带骗，终于把女友哄得高兴起来。 在昆明休息一晚上后，游客们第二天早早起床吃过早饭，又坐上大巴车赶往了著名的石林景区。 石林景区内，遍布着奇形怪状、乱石嶙峋的大小石头，而且全部为天然雕饰，走入其中不辨方向极易迷路。一路欣赏着奇石怪景，耿志远感叹道：“大自然鬼斧神工让人叹为观止，我觉得石林的景色要比世博园人造景观要好。” 苏卿撇嘴道：“那是你先去的世博园，要是昨天去的是石林，也许今天你就觉得世博园好了。” 耿志远一怔，随即点头道：“你说得有一定的道理，有道是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喜新厌旧乃是人之本性，无可指责也。” 苏卿见他拽起了文言文，生气道：“照你这么说，要是再碰上个美女，你是不是也会厌烦了我？” 耿志远调笑道：“嗯，是有这个可能。” 尽管苏卿知道耿志远是为了故意逗她才这么说话，听到耳朵里依然是嫉恨交加，扑上去挥拳就打。耿志远身形比她灵活得多，左躲右闪下拳拳落空，把个苏卿累的气喘吁吁仍然是连衣服也没碰到。 “你就知道欺负我！”苏卿又恼又羞，蹲在地上抱头痛哭。耿志远正想着怎么哄时，美女导游小罗却笑道：“别哭了，阿诗玛那边可以穿上彝族特有的民族衣服照相，你要是这么个哭法怎么照相呀？” “阿诗玛？”一听到有民族服装穿，苏卿瞬时转悲为喜：“在哪里？” 小罗指着前面道：“前面过了石林牌子便是。” 耿志远嬉笑着拉起苏卿道：“走吧，我的小阿诗玛。” 苏卿趁机狠狠掐了他一把道：“我让你躲？不知道哄着我点。” 年轻情侣情绪变化快，前一秒还是剑拔弩张，后一秒已经是你侬我侬好的不得了。小罗瞧着他俩手牵手幸福的模样，暗觉好笑。她负责的这个二十人地接团有六对小情侣和四对老夫妻，两两配对很是甜蜜，比起单人散团来好管理得多。 六对小情侣中除了耿志远和苏卿外，其余五对皆是出来旅游的新婚夫妇，其中有四对也是宁城人。苏卿性子活泼，人长得漂亮嘴还甜，仅一天的功夫便跟其余五对小夫妻熟络起来，无形中她跟耿志远成了六对情侣的领头人。 阿诗玛景点附近租了一套彝族服饰，耿志远给女友拍照时忽然灵机一动，招呼其余五个阿诗玛道：“来，你们六个阿诗玛一起合张影。” 年轻人喜欢凑热闹，六个高矮不一模样各异的阿诗玛站成一排，快门按下定格成了一张难得的群美留影。 吃过午饭，导游把他们带到了一处颇具民族色彩的建筑群落，耿志远以为这也是一处景点，下车后方知此时乃是一所大型购物广场。 导游的收入来自于团员们购物的回扣，小罗也得挣钱养家糊口，所以此举无可厚非。况且小罗跟他们说的明白，购物自愿，并不强迫。 苏卿是个女孩子，自然喜欢逛街购物。她拽着耿志远沿着店铺逐一细看，先后买下了一对阿诗玛和阿黑哥、一个猴子布玩偶和一幅孔雀公主的牛皮画。 云南最常见的是翡翠玉器商店，从便宜的c货到价格高昂的a货应有尽有。苏卿即不喜欢奢侈的黄金玉器，也不喜欢贵重的金玉首饰，算是给耿志远省下了一大笔钱。 不过，苏卿看中了一块虎形翡翠腰牌，据说有护神怯邪的作用。在她的坚持下，耿志远忍疼花了三千多元买了下来，穿在腰带上作为自己的护身符。 等到再次上车时，耿志远注意到小罗面带微笑神采奕奕，看来今下午团员们购物的花销不菲，给她带来的收益也很是可观。 吃过晚饭，小罗把他们送上了开往大理的火车，到达大理后由当地导游负责接待。 旅行社替他们定的是硬卧，躺在熟悉的卧铺上似乎又回到了昔日出差的时光。耿志远向对面的苏卿看去，女友似乎也回忆起曾经艰难的求学路，两个人心有灵犀，互相伸出手来紧紧握住。苏卿冲他嫣然一笑，顿时间娇媚丛生，芳艳无比。 第三天清晨，火车到达大理车站，耿志远等人互相提醒着下了车，在出站口跟当地导游接上了头。地接导游也是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自我介绍姓杨，还是个白族姑娘。 简单吃过早饭，小杨带着他们来到码头，登上了一艘白色双层豪华游船。站在船边凭栏远眺，远处的苍山笼罩在雾气之中，脚下的洱海则清澈无比，从船上甚至能依稀看到湖底茂盛的水草。 在众人的期待中，游船终于起航，缓缓向着湖中深处驶去。 泛舟湖上，美景四顾甚是惬意，还有几份罗曼蒂克的氛围。导游又请他们在船舱里品尝了大理白族特有的三道茶。所谓的三道茶，一道茶苦，二道茶甜，三道茶淡，象征了人之一生的三重境界。只有在年轻时借着青春时代为创业历尽磨难，才能赢得中年之甜，老年之淡。 品着三道茶，耿志远不禁回想起读过的一句话：人生就像一杯茶，平淡是它的本色，苦涩是它的历程，清香是它的馈赠。 茶水喝入口中，苦涩里带着甘甜，恰如历尽沧桑后的人生，回味起来总比一帆风顺要有趣的多。 高耸入云的苍山下伫立着崇圣寺三塔，初中地理课本上就有他们的靓影，从那以后耿志远便向往着什么时候能见到三塔挺拔的身姿。如今得偿所愿下，方才发现看景不如听景那句话说的不无道理。 图片里巍峨耸立的三塔，现实中见到实景却不过如此，远不如照片里来得雄壮伟岸。 回到船上，在洱海里又转了几个小岛，他们这才下了船去吃午饭。吃过午饭，导游带着他们又来到了大理著名景点蝴蝶泉。 蝴蝶泉因为电影《五朵金花》而被人熟知，据说每年农历四月十五蝴蝶会时，成千上万的蝴蝶从四面八方而来，在泉边漫天飞舞。 不过，耿志远见到的蝴蝶泉不过是围起来的一汪清水，泉池下方有出水口，清澈的泉水从出水口流出。传说用该处泉水洗手洗脸会带来好运，所以游客们团团围住，轮流洗手沾点喜气。 从蝴蝶泉出来，导游又带着他们到大理古城转了一圈。金老先生小说里大理段家所在的古城早已被毁，现存唯一古城南门原为明朝初年所建，解放后也被拆毁，八十年代初才重新复建，所以是一座年轻的古迹。 晚饭后，导游安排好住所，建议团员们晚上可以在古城内游玩一番，去洋人街等景点逛上一逛。 终于结束了一天的行程，连日奔波下身心疲惫，耿志远和苏卿商量后决定留在房间里休息，攒足精神，为明天去丽江的行程准备好能量。 第160章 云南游(下) 来到云南的第四天清晨，耿志远和苏卿早早起了床，下楼吃过早饭，坐上了开往丽江的中巴车。 出了大理城，中巴车沿着山路盘桓而行，渐行渐高，有段公路甚至钻入了云雾之中，窗外模糊一片似如仙境一般。 山路狭窄且险峻，路边便是深不见底的悬崖。耿志远触景生情，指着窗外在苏卿耳边轻声道：“这儿让我想起兰溪县往厂里去的那条山路，那条路的险峻不比这里差。” 苏卿摇头道：“我家那边的山路没这么高，也比这里的宽，他这里的路还是太窄了。” 山路崎岖，拐弯处极多。司机却开得非常生猛，连续九十度甚至一百八十度拐弯都不带减速，看得让人胆战心惊。 苏卿看的害怕，抓住耿志远胳膊道：“他开的太快了，我害怕。” 耿志远其实也挺提心吊胆，只能安慰女友道：“不用怕，反正咱俩在一起，死也能死在一块。” “去！”苏卿啐道：“净说些不吉利的话，咱俩还得好好活着呢。” 耿志远伸手摸了摸腰带上的翡翠虎牌，暗道：“都说人养玉，玉养人。但愿这个玉老虎能给我带来好运，保佑我跟卿卿平安无事。” 中巴车终于爬到了山路的最高处，从上往下看去，四面高山围成一处盆地，盆地中央的洱海宛若一池清水，大理城则是洱海边上的一个小方块。城湖相映，看上去像极了一处盆景一般。 紧赶慢赶，中午一点多钟总算赶到了丽江。耿志远此时方才理解司机开起车来为什么那么拼命，全是因为要赶时间。如果开得不这么快，很难在中午以前从大理赶到丽江。 丽江当地导游也是个女孩，是个田姓的苗族姑娘。吃过午饭，小田带着大伙直奔丽江古城。路上，小田一边给大家介绍丽江古城和纳西族由来，一边还教了大伙两句纳西语，姑娘称作潘金妹，小伙子称为潘金哥。 当苏卿听到纳西族风俗是女人干活男人享受时，凑到耿志远耳边道：“这儿挺适合你，你在家里可是什么也不干。” 耿志远笑道：“不行，你没听田导说吗，他们以胖为美，我这么瘦肯定找不到老婆。” “去！”苏卿嗔道：“你都快一百七十斤了，还瘦呢？” 耿志远反驳道：“你不也一百多斤了吗？照这么说你也很胖。” 女孩子，尤其是学艺术的女孩子，最忌讳别人说她胖。苏卿听罢噘着嘴道：“这就嫌我胖了？你也太没良心了吧？” 见女友耍起了小脾气，耿志远赶忙哄道：“人家都说心宽体胖，变胖了说明你过得幸福。再说了，不就才一百出头吗，活动活动就下来了。” 苏卿摸着自己日渐肥硕的肚子和圆滚的腰肢道：“嗯，是得减肥了，要不然明年连婚纱也穿不上了。” “可以穿大号的。”话一出口，苏卿便愤怒的瞪起了眼，耿志远见大事不妙，赶忙改口道：“小号的也没问题，我家卿卿穿什么都好看。” “都怪你！”苏卿摸着肚子泄气道：“为了你，我才整天做那么多好吃的，一不小心我也跟着吃胖了。万一要是瘦不下去，你可得负责！” “我负责！我一定负责！”耿志远忍住笑道：“回到宁城咱就开始减肥，行吧？” 苏卿委屈的靠在耿志远身上道：“要是再胖下去，可怎么见人呀？” 耿志远心道：“你再胖点才好呢，省得那么多人惦记。最好吃成个大胖子，除了我看谁还喜欢你？” 2002年的丽江古城虽然已经开始商业化，但是比起后世来依然保持着部分质朴，街道两边仍旧有大批居民居住。耿志远和苏卿沿着古色古香的小街小巷逐一转悠，原汁原味的旧街巷景色深深印在了耿志远的脑海里。 四方街上有出租苗族服饰的摊贩，苏卿穿上苗族服装，戴上白银制做的头饰，摇身一变，成了一位惊艳四方的苗家美女。 “我穿这衣服好看吗？”苏卿带着沉重的头饰，笑吟吟问道。 “好看？”耿志远赞道：“我真想马上娶回家去，给我生上七八个宝宝。” “去！”苏卿嗔道：“你以为我是母猪呀，能下那么多猪仔？” 巧夺天工的银饰，色彩华丽的服装，两相辉映下，笑若春风的苏卿真可谓是光彩夺目、芳华绝代。 这还是整天陪在我身边的女朋友吗？怎么这么漂亮？ 耿志远不由得看得痴了！ 翌日清晨，耿志远等人早早坐上中巴车前往玉龙雪山。夏季多雨，玉龙雪山笼罩在云雾之中，不愿轻易向世人显露真容。中巴车到达海拔三千多米的半山腰后，游人需要下车改乘第一道索道前往海拔四千五百多米的云杉坪。 索道是露天式缆车，供两人乘坐。耿志远和苏卿坐在缆车上徐徐向上而行，脚下是丛林密布的原始森林，茂密的树林处时不时传来清脆的咔嚓声响。 而在另一侧依稀可见巍峨雪山的朦胧身影，寒风吹来，两个人情不自禁裹紧了身上的衣服。 到达云杉坪后，沿着栈道缓缓前行。可惜天公不作美，稀稀拉拉下起了小雨，从观景台眺望，只能看到白茫茫一片，根本看不到玉龙雪山的真容。 海拔四千多米处还是有些高原反应，略略停留之后，导游便带着他们返程下山。回到中巴车旁，耿志远作为最后一个正要上车，忽觉心头一动，他急忙扭身看时，只见茫茫云间敞开了一条缝隙，露出了蓝天和雪山的真姿。 “快看！雪山出来了！”耿志远急忙把大伙喊下了车，争先恐后拿出相机拍摄下难得见到的雪山景象。 耿志远和苏卿刚刚跟雪山合完影，那条缝隙神奇的快速合闭，雪山瞬间没了踪影，恰如一切从未发生过一般。田导走过来羡慕道：“你们都是有福之人呀，这个季节能看到雪山，很难得！” 逛完玉龙雪山，丽江的行程算是完成。下午，中巴车又把大伙送回大理，晚上再次坐上火车，清晨时分终于又回到了昆明。 迎接他们的依然是导游小罗。吃过早饭，她带着大伙赶往了此次旅行的最后一个景点：昆明西山和滇池。西山也有索道，建于两山之间横跨滇池。坐在缆车上从波光粼粼的滇池上方高高而过，另有一番无法言表的奇妙体验。 下午告别小罗，从巫家坝机场坐上返程航班，傍晚时分终于回到了阔别六天的宁城。辗转回到家中，两个人已经累的是筋疲力尽。幸亏母亲刘颜在家，给他俩准备好了热菜热饭，还热好了洗澡水。 “还是家里好。”耿志远洗完澡躺到床上感慨道：“家里多舒服啊！” 苏卿梳理着刚洗过的秀发，调侃道：“那你还花那么多钱去旅游干吗？且不是自己找罪受？” “差不多。”耿志远回忆道：“跟团游最然用不着自己操心吃住行，但是每个景点都是走马观花，像赶集似地从一个景点赶往另一个景点。玩的景点虽多，但是太不尽兴，实在是没多大意思。” 苏卿依偎到他身边说道：“要不以后出去，咱们自由行，不跟什么旅行团。” “行倒是行，不过去之前得把吃住行全部安排好，否则到了目的地怕是要抓瞎。”耿志远说了两句后困意上头，不知不觉间已然进入了梦乡。 苏卿见他许久不再说话，诧异的抬起头一看，这才发现男友已经打起了小呼噜。 “志远真是累了。”苏卿心疼的拿过毛巾被给男友盖上，自己则悄悄下了床，来到客厅跟母亲叙旧。 “小耿睡了？”刘颜一个星期没见闺女，自然想得很，巴不得跟女儿私下里多说一会儿话。 苏卿点了点头道：“嗯，他有点累了。” “去那么远的地方玩，能不累吗？”刘颜跟闺女拉了一阵家常话，试探着道：“卿卿，前几天你小舅打来电话，想让你帮着给佳佳找个好点的工作。你看行不行？” 苏卿蹙眉道：“佳佳？他不是在成都上大学吗？” “是啊，今年毕业。”刘颜道：“你小舅说佳佳在成都没有找到合适的单位，想问问你能不能帮着在这里找一个。” 苏卿皱着眉头想了想道：“这都七月份了，他早干嘛去了？现在上哪儿找工作去？” “要不，你让小耿想想办法？”刘颜不死心道。 “妈妈，上次我堂姐的事弄得已经很不愉快了，要是再让志远费心，显得我太不懂事了。”苏卿不快道。 刘颜已经答应了帮弟弟的忙，只得尽量劝道：“卿卿，再怎么说佳佳也是你的表弟。刘骏跟着小耿沾了光，咱要是不帮你小舅的忙，他肯定会认为咱们偏心，会有意见的。” 苏卿道：“妈，刘骏跟刘宏佳不一样。表哥虽然是个大专生，但人家在厂里踏踏实实的干，身上有真本事志远才会用他。而刘宏佳呢？从小被他爹惯得没样，拈轻怕重不愿吃苦，志远上哪儿帮他找合适的工作去？” 刘颜见闺女态度如此坚决，忍不住嗫嚅道：“你不是还没问吗？要不问问小耿再说？” “不用问！”苏卿断然道：“你跟我小舅说，咱这里也没有合适的工作。” “那行吧……”闺女丝毫不给情面，刘颜只得闷闷不乐闭上了嘴。 第161章 新生命 又到一年毕业季，明年这个时候苏卿也将面临毕业。拿到毕业证后，她就可以正大光明的跟耿志远领取结婚证，然后名正言顺的住到一起，顺理成章的给他生儿育女延续后代。 一想到结婚生孩子，苏卿脸上便有些发烧。她凝视着男友熟睡的脸庞，自言自语道：“志远，费尽心机才跟你走到了一起，我真想早点嫁给你给你生孩子。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我知道！”熟睡中的耿志远突然冒出了一句话，把苏卿吓了一跳：“你……你醒了？” 耿志远勉强睁开眼笑道：“睡吧，我也爱你，卿卿！” “嗯！”苏卿听话的躺在了他身边，耿志远习惯性的搂住了她，深情道：“卿卿，不要再提以前的事。不管你从前有没有心机，我都愿意娶你。你就是我的老婆，我爱你。” “嗯！”苏卿答应着，一颗心瞬间化成了柔情蜜意。她忽然又想起一件事道：“志远，我想趁着放假，回梁城收拾一下咱刚买的那两套房子。” 耿志远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子道：“行啊，要不你住在我家里，那里离新房也近。” “我才不呢。”苏卿嘟着小嘴道：“我还没嫁给你，住在你家里算是怎么一回子事？再说了，跟你爹妈住在一起也不方便呀。” “那你准备住哪儿？” “我想找个便宜的宾馆住，花不了多少钱的。”苏卿建议道。 耿志远忽然灵光一闪：“宾馆？要不你住到学校里去？我那间办公室闲着，里面有床也有洗手间，住起来方便得很。” “是吗？”苏卿想了一想道：“也行，正好我仔细研究一下学校的运转，将来说不定我也开上一所这样的学校。” “你开着车去吧，来回也方便。我上班骑自行车就行。”耿志远心疼女友道。 “行啊，反正你骑自行车还能锻炼身体。”苏卿忽然揪住了他的耳朵，警告道：“我不在的时候，你得老老实实的，不能去想别的女人。” 耿志远无奈道：“除了你，我能想谁呀？你怎么醋劲越来越大了？” “谁叫你这么优秀来？”苏卿松开手道：“估计快的话十天左右就能完事，我回来前给你打电话。” “好吧，快睡吧，你不困吗？”耿志远闭上眼，很快又打起了呼噜。 “这家伙，就知道睡。”苏卿瞅着他埋怨了两句，没想到乏劲上来她的眼皮也打起了架，不久便进入了梦乡。 七月份剩下的时间里，苏卿都在梁城忙着装修新房，购置家具家电。忙活了接近半月，两套房子总算收拾停当，家具家电齐备，可以随时拎包入住。 苏卿来不及欣赏自己的杰作便匆匆返回了省城，她心里还是挂着男友，恨不得每时每刻都陪在他的身边。 耿志远上了班后，仍然跟着李秋实没完没了的开会，实际分到他头上的也没有多少事情可做。闲来无事的他仍然抽空看书学习，而余瑶依然不能理解他的自虐行为，继续自顾自的玩游戏。 人这一辈子不可能处处是精彩，大多数时间里普通人都是在碌碌无为的消磨时光，只有在机缘巧合下才能绽放自己的才华。踏入社会前，每个雄心壮志的年轻人都想做出一番不平凡的事业，只可惜绝大多数最终活成了平凡的人。 时间过得飞快，九月十五日夜里，魏晓忽然觉得肚子又涨又疼，她情知不妙，赶忙把张兰喊来道：“妈，我肚子涨得难受，还有些疼。” 张兰大惊道：“莫不是要生了？” 魏晓忍着疼道：“还不到时间呢，我才九个多月。” “也有九个月生的，我去打120，你忍着点。”张兰慌慌张张跑到自己房间打电话。 魏晓想了一想，不得不拿出手机打通了耿燕的电话：“姐，不好意思打扰你了，我……可能要生了。” “要生了！”耿燕急道：“你在医院？还是在家里？” “我还在家呢，我妈叫救护车去了。” 耿燕叮嘱道：“你放心先去吧，我收拾一下马上去妇幼找你。” “嗯，好的。”魏晓扣上手机，情不自禁思念起了耿志远：“志远，咱们的孩子就要出生了，你就不能来看看我们娘儿俩吗？” 耿志远正在家里对着屏幕核算各个公司报来的财务报表，突然间心头闪过一种奇怪的感觉，他只觉得心头一紧，禁不住想起了魏晓。 “我怎么会想到晓晓？难不成她出了什么事吗？”耿志远只觉的心头不宁，再也看不下去眼前的报表。他站起身踱到阳台上，眺望着家乡的方向，心绪杂乱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怎么觉得晓晓会出事？” 他思绪难解，皱眉道：“明天打个电话问问我姐姐，但愿晓晓别出什么乱子。” 魏晓被120接到了梁城市妇幼保健院，当班大夫一检查孕妇的情况，急道：“快进产房，你这是要生了。” 张兰惊慌道：“真的吗？她才九个多月呀。” 大夫安慰道：“提前一两周都算正常，赶紧送进产房。” 张兰赶紧陪着护士把魏晓送入了产房，大夫没瞧见孕妇家属，好奇道：“孩子爸爸呢？” “他？他？”张兰无奈撒谎道：“他出差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唉！这算什么丈夫？老婆最需要他的时候不在，真差劲！”大夫埋怨了几句，递给张兰一叠单子让她去交钱办住院手续。 闺女在产房不知道生死，这边还催着她去交钱办手续，张兰一时间六神无主，不知道该干些什么为好。 “张姨，晓晓呢？”耿燕赶到医院，见张兰孤身一人站在急诊门口发呆，纳闷的问道。 “哎呀！燕子，你总算来了！”张兰一把抓住她，就像抓住救生圈一样急道：“晓晓进产房了，这边要我交钱办手续，我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张姨你别慌。”耿燕安慰道：“我去办手续，你去产房陪着晓晓。” “哎，好！你来了真好，见到你我就放心了。”张兰总算找到了一个可以做主的人，心里些许有了底。 耿燕麻利的办好住院手续，又交了五千块钱押金，这才赶到了产房。产房外面，张兰正在焦急的等待着，不住地朝里面张望。 “张姨，晓晓生了吗？”耿燕着急的问道。 张兰摇头道：“没让我进去，说是还没生。哎呀，真是让人心急呀。” 耿燕暗道：“魏晓生的是志远的孩子，一切顺利还好，万一出点什么事，该拿主意的是耿志远。我得让他保持联系，万一需要他拿主意时别联系不上。” 想到此，她安慰了张兰几句，随即找了个没人的角落，拿出手机给耿志远打去了电话。 耿志远和苏卿正准备睡觉，听到手机响拿起来一瞧，暗自吃惊道：“燕姐！？这么晚了还给我打电话，莫非魏晓真出了什么事情？” 耿志远心下起疑，赶忙接起电话道：“姐，有事吗？” “志远，今晚上可能会有事找你，你把电话开着，让我能随时找到你。”耿燕毫不客气道。 姐姐说话的口气既严厉还带着怨气，耿志远更为怀疑，但苏卿在旁边，他不能直接提魏晓的名字，只得答应道：“好的，我开着电话，随时等你找我。” 苏卿见他说的话没头没脑，疑惑道：“姐姐找你啥事？” 耿志远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她要我开着电话，说是可能会有事找我，” “奇了怪了，大晚上的会有什么事？”苏卿忽然脑海一亮：“不会是你爸妈病了吧？” “胡说八道！”耿志远生气道：“我爸妈长了病不找我去找她？你想想可能吗？” “也是……”苏卿暗自道：“晚上突发的事只能是长病，还能是什么事？除非有人生孩子，可是燕姐还没结婚呢，她怎么可能生孩子？再说了，她生孩子找志远干吗？要找也得找她男人去。” 苏卿的推测差一点接近了真相，只不过她不知道男友跟魏晓曾经背着她发生过关系，所以根本没往魏晓身上想，从而无法推测出真相。 凌晨六点多钟，经历一番非人的痛苦折磨后，魏晓终于顺利产下了一个男孩，重约七斤六两。耿燕瞅着襁褓中皱巴巴小脸的侄子，欣慰道：“天恩，姑姑总算见到你了，你长得好丑丑呀。” 张兰也稀罕的看着自己的外孙，笑道：“这小子，长得跟他妈小时候一模一样。” 魏晓有气无力道：“妈，你给起个小名吧。” 张兰接过外孙抱在怀里，慈爱的盯着他道：“他是早晨出生的，叫他晨晨吧。” “嗯，这个名字好，就叫他晨晨。”魏晓瞧着自己的儿子，露出了母亲特有的温柔笑容。 一夜醒来，耿志远已经有了儿子，升任了父亲的角色。只不过蒙在鼓里的他对此一无所知，赶到单位后，还拿起手机打给了耿燕询问情况。 “姐，昨晚上找我为了啥事？” 耿燕不能明说，疲惫道：“没事了。” 姐姐一说没事，耿志远更觉得有问题了，追问道：“姐，到底出了什么事？是不是魏晓出了问题？” 耿燕心头一跳，暗道：“我弟弟直觉还真准，这家伙跟魏晓还真是有缘，他们俩不做夫妻有些太可惜了。” “真没什么事，魏晓也好好的，不信你可以直接问她。”耿燕故意道。 耿志远躲着魏晓还来不及，哪里肯主动打电话给她，只得道：“那行吧，要是有事你就告诉我，别瞒着掩着的，让人不痛快。” “行，有事就告诉你。”耿燕嘴上说着，心里却暗道：“你们俩真是怪，一个不让说，一个不敢问，真是让人着急呀。” 第162章 高速惊魂 魏晓是顺产，住了三天院便回到了自己家里。看着怀里粉雕玉琢的宝贝大口吮吸着自己的乳汁，魏晓心中满是母亲无限的柔情。 “晨晨真能吃，将来肯定也能长个大个子，像他爸爸一样。”张兰一脸慈爱地盯着雪白芬嫩的外孙吃奶，只想把他抱在怀里好好亲上一番。 魏国庆在门外拄着拐杖远远张望了两眼，心下暗喜道：“我也有外孙了！我可得好好活下去，看着我的外孙长大成人。” 不当爹妈不知道婴孩的可爱，魏晓总算理解了这句话。现在只要她能够跟自己的儿子在一起，世间一切烦恼和忧愁全都可以抛之脑后。 耿燕几乎每天都来探望侄子和魏晓，当她抱着小侄子嗅到他身上的奶香味时，恨不得自己也立刻生一个宝宝养着玩。 “他的手指头好小呀！”耿燕感叹道：“跟个小米粒似的，我都不敢碰。” 魏晓叹道：“就是头发不太好，稀稀拉拉的，真担心长大了头发不好看。” “这是胎发，过一阵就好了。”张兰生养过孩子，自然比闺女懂得多。 耿燕望着襁褓里的可爱宝贝，心中暗道：“这么可爱的孩子，小远却无福相见。唉！这两个爹妈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我可怜的侄子还不知道什时候才能见到他爸爸呢。” 九月下旬，耿志远顺利通过了中级职称评定，正式获得了工程师的中级职称。 国庆节当天一早，耿志远和苏卿开着车上了高速，准备回宁城探望父母。苏卿一边开着车一边道：“志远，恭喜你成为工程师，预祝你早日评上高工。” 耿志远却一脸漠然道：“中评委就是我们院里自己人，我能评不上吗？高评委也是原先厅里的专家，相互熟得很。对我们省院的人来说，五年工程师，十年高工是很正常的事，没什么稀奇。除非想评教授级高工，那个稍微有些难度。” 苏卿笑道：“对你们虽然很容易，对县市一级的人来说就很难了。我记得在氮肥厂里想评个助工都很难，更不用说高级工程师了。” “是啊，现实就是如此，近水楼台先得月。”耿志远叹息道。 苏卿又道：“前几天我去电视台录节目，都市频道冯主任跟我说，想让我毕业后留在她那儿，除了负责《宁城百姓》栏目外，还可以参与别的节目录制。” 耿志远颇有兴致道：“是正式职工，还是派遣？或者外聘？” 正式职工有正式编制，是电视台的正式员工。派遣则是跟劳务公司签合同，以劳务公司名义派遣到电视台工作，跟电视台没有任何隶属关系。外聘更好理解，一事一聘，干完结账。 “是正式职工，据她说市电视台制定了五年大发展的计划，明年可能会给十个左右的编制，听说很是抢手，她让我早拿主意。” 耿志远当即道：“这是个好机会，答应她，如果需要花钱，我来掏。” 苏卿扭头朝他莞尔一笑道：“不需要专门花钱，她是看重了我的形象和观众的口碑，平日里的感情来往我能应付。” 耿志远思索道：“每个月我再多给你两千吧，大四了，外出实习的机会多，花销也大。” 苏卿乐道：“你快成了我提款机了，我有点傍大款的嫌疑呀。” “我可不是大款。”耿志远想到了余瑶，摇头道：“我最多算个小康。” 话音刚落，耿志远突然瞧见前方五十米左右距离停了一溜车，他赶紧道：“前边出事了，快刹车！” 苏卿答应着，却没当回子事，依然像市里开车一样点了点刹车，想到跟前再刹住。可是，高速上车速一般在一百左右，五十多米的距离不到两秒钟便一晃而过。 苏卿见前车忽然靠近，惊慌之下忘记了刹车，猛打方向盘想钻到车辆与护栏之间的缝隙里。如此短的距离，加上狭窄的缝隙，怎么可能躲得过？ 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polo猛烈地撞击到前方长城suv的左后方。轿车底盘低，一撞之下车前盖顿时变形，冷却液和机油喷洒出来，形成一道雾气。 慌乱之中，苏卿下意识捂住脸并且狠狠踩下了油门，只听得发动机嗡嗡作响，眼见得就要报废。耿志远赶紧拍了一下她的腿：“抬脚，踩刹车。” 苏卿捂着脸尖叫道：“我踩的就是刹车！” “左边！踩左边！用左脚！”耿志远厉声喊道。 苏卿这才赶忙用左脚踩住了刹车，右脚抬起，发动机总算没了声响。 耿志远迅速将档把挂到n档，一拧钥匙熄了火，顺手打开了双闪。 下得车来，身旁车辆呼啸着快速闪过，耿志远顾不得查看车辆损失情况，先打开后备箱拿出三脚架，走出百米左右将它支好。 前方车辆驾驶员下了车，是一个年龄相仿的小伙子，他吐槽道：“我停的好好的你就撞过来，差点把我撞到前车上。” 耿志远只能抱歉道：“不好意思，我对象开的车，没刹住。” 两个人一块查看车损，polo的右前车头正撞在suv左后尾部，suv后保险杠开裂变形，凹陷进去一块。而polo车前盖变形，右前车头破损了一大块，机油和冷却液都流了出来。 小伙子啧啧道：“你这是没怎么刹车呀，要不然哪有这么大的力度？” 他看了看自己的车又道：“我的车还能开，你那车得叫拖车了。” “先报警吧。”耿志远正要掏出手机打122，一辆巡逻警车及时赶了过来。 交警查看现场后，事故原因和责任很明确，追尾后车全责。 “你们有异议吗？如果没有异议，可以协商处理。要是有异议，到交警大队处理。”交警提醒他俩道。 “没异议，我们的全责。”耿志远倒很爽快，点头承认道。 交警吩咐道：“节假日车多，你赶紧叫拖车来，别妨碍交通。” “行！”在交警帮助下，几个人齐心合力先把车推到了应急车道。 拿回三脚架，耿志远赶紧给保险公司打了电话，一是报保险，二是请求免费拖车。 交警见事故责任清晰，双方没有异议，开上车又赶到前方处理事故去了。 苏卿已经被吓傻了，从车上下来后脸色铁青，蹲在路边不知所措，连站也站不起来。 等了好一会儿，保险公司处理人员方才赶到，查看车损情况后，又询问了对方车辆想到哪里去维修，扭头对耿志远道：“一会拖车来了拖回宁城4s店去，你们跟着回去吗？” “不了。”耿志远已经联系了林楚，由震远公司派车送他们去梁城。他又问道：“对方的车怎么办？” “他那车还能开，他想办完事再回宁城修理。剩下的事我们来办，你就不用管了。”保险公司处理人员安慰道。 又等了一会儿拖车终于赶到，将可怜的小polo拖上了车。耿志远和苏卿从车里拿出个人物品，暂时堆在了路边。 “志远，对不起！都怨我！”苏卿好歹说出了话，耿志远赶紧搂住她安慰道：“没事，咱又没受伤，也算不幸中的万幸。以后开车小心点就是。” “我……我不敢开了。”苏卿哭泣道。 “该开还得开。”耿志远瞧了几眼长城suv道：“以后咱们买辆大车上高速，小车还是适合在市区里开。” “嗯！”苏卿对开车已经有了阴影，一想到开车，腿肚子便不由自主的打起了哆嗦。 震远公司派来了一辆执勤用的依维柯，诺大的车厢里只坐着耿志远和苏卿两人，显得有些不协调。司机是退伍兵出身，目视前方身子绷直，全程一言不发，车开的又稳又快，完全不是浑身散漫的地方驾驶员所能相比。 辗转回到爸妈家时，时间已是下午一点多钟，耿志远想留司机吃过午饭再走，却被司机笑着婉言谢绝。他知道震远公司规矩多，便没有再强求，目送着依维柯缓缓离去。 突发事件往往让人精神紧张，回到家里紧绷的神经方才得以松弛。耿志远瘫坐在沙发上，浑身疲累却感觉不到一丁点饥饿。苏卿刚刚从精神崩溃的边缘逃离，此时更是毫无食欲。 父母已经做好了午饭，耿志远和苏卿只得象征性的吃了一点。吃过饭后，苏卿主动将碗筷刷洗干净，高淑英看在眼里喜得不住点头。 “咱们去新家吧，在这里我不得劲。”苏卿犹豫着伏在男友耳边道。 耿志远正好也有此意，便跟父母打了个招呼，两个人手拉着手出了门。 “跟你住习惯了，回到这儿感觉不是自己的家了。”耿志远抱怨道。 苏卿毫无表情道：“男人成家立业，当然自己的家才算家。” 耿志远见她依旧闷闷不乐，笑道：“还在想早上的事？” “哪能忘呢？”苏卿后悔道：“当时我怎么就不知道早点刹车呢？”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耿志远劝道：“你应该这样想，出了这么大的车祸，咱们俩还能毫发无损，已经算是很幸运了。” “哼！你那玉老虎也没起作用呀？”苏卿不快道：“白花了三千多块钱。” 耿志远爱惜的摸了摸腰间的老虎玉牌，笑道：“这才多长时间，我还没跟它成为一体呢，我们俩得培养出感情才行。” 苏卿终于被他逗乐了，笑道：“你跟它还要培养感情？那我呢？是不是得靠边站呀？” 女友终于有了笑容，耿志远暗自松了口气道：“女孩子遇上紧急情况还是会慌乱，以后上高速必须由我来开车，万不可再让卿卿去冒险。” 第163章 为女友买房 苏卿收拾的新房温馨简洁，没有太多的繁杂装饰。耿志远躺在沙发上感慨道：“还是自己的家自在，想躺就躺，想睡就睡。” 苏卿也躺在了另一个沙发上，闭着眼嗔道：“真不愿去你家，干什么事情还得看你爸妈的脸色，让人很不得劲。” 耿志远伸了个懒腰道：“他们还是老观念，婆婆得拿住媳妇才行。不拿住了你，万一被你翻上天可怎么办？好在咱俩又不跟他们生活在一起，就这几天时间，看在我的面子上忍忍算了。” “哼！要不是为了你，我才不愿意进你家门呢。”苏卿闻着屋子里还是有些油漆味道，便起身打开窗子透透风。 “房价又涨了。”苏卿瞅着窗外的风光道：“湖畔美景新开盘房价已经涨到了两千八了。” “两千八！”耿志远吃惊道：“前年我买二期的时候才一千六百多呀。” “去年和今年都涨的不少。”苏卿悠然道：“我听售楼处小张说，明年会涨到三千多呢。” “三千多？”耿志远沉思了一会儿道：“卿卿，我想着是不是该给你买套房子了。” 苏卿等的就是这句话，她扭身嫣然一笑道：“太好了！我刚好看中了电视台旁边锦绣花园的房子，那里风景优美，地势高空气质量也好，要不咱去那里买一套房子住吧。” 耿志远眉头紧锁道：“锦绣花园？听说好像挺贵的。” “还不算太贵。”苏卿施施然走过去坐在他身边道：“我问过价了，每平方均价三千二百元。” “三千二百元？这么贵呀！”耿志远很有些心疼道。 苏卿莞尔一笑道：“贵有贵的道理，人家还赠送车库和地下室，总的来说不算太贵。” 耿志远仔细盘算了一会儿道：“卿卿，我想把六号楼那套房子卖了，拿到钱再去买锦绣花园的房子，你看行不？” 苏卿闻言摇头道：“不行。我姑父一家住在那里，你卖了房子他们去哪儿住？” “可以再租一套。”耿志远提议道。 “志远！”苏卿耐心劝道：“我听上海的同学说，那里的房价已经涨到了七八千了，就连咱们买房子的闵行区也涨到四千多了。” “四千多？”耿志远愕然道：“咱们且不是挣大发了。” 去年他们在莲花小区买房时，房价还不到两千五，暂且按涨到四千计算，两套房子至少纯挣了接近二十五万元。 “是不是把上海的房子卖上一套，拿到钱再去买锦绣花园？”耿志远不禁心动道。 “志远！”苏卿急忙劝阻道：“现在正是房价上涨的时候，咱们应该顺势买房子，而不是逆势卖房子。” 耿志远琢磨了一会儿道：“也是，当时咱俩去上海买房，不就是听说那里的房子会涨到一万块钱吗。既然还没涨到一万，先不急着卖。我手里还有四十多万元现金，买锦绣花园的房子应该能够。” 男友答应给她买房子，苏卿满心欢喜地倒在了他怀里。怀里抱着一个绝色美女，耿志远却毫无异样心思，而是困意上头闭上眼睛很快进入了梦乡。 陪着父母度过两天假期后，耿志远跟苏卿坐上火车回到了宁城。 一到省城，他俩先去4s店查看车辆维修情况，好在小polo没有伤到发动机和变速箱，损失还不算太大，但至少得一个月左右时间后才能取车。 利用剩下的几天假期，趁着刘颜回川省探亲，耿志远便陪着苏卿来到了锦绣花园小区看房，一个姓李的售楼小姐接待了他们。 “我们现在卖的是二期，全部是六层带电梯的多层。”小李刚说完，耿志远急问道：“六层还带电梯？” “对呀！”小李解释道：“这就是我们这里房价高的原因，不但有电梯，户外还有花园，小区封闭式管理……” 小李说的其他优点耿志远并不在乎，唯独有电梯这事让他颇为满意。有了电梯，即便住在六楼，上下楼也很方便，也不用担心年纪大了后爬楼费劲。 “五楼多少钱？”耿志远突然问道。 小李怔了怔，随即道：“五楼售价3260元。” “八号楼五层134平方三室两厅两卫的户型，还有吗？”耿志远直奔主题道。 原来遇到了一个有钱人！小李大喜过望，赶忙道：“有，三单元还有501和502。” 耿志远真想一口气买下对门的两套，可惜手里的钱不够，他只能遗憾道：“我看中了501，你给我们报个优惠价，合适的话今天我就付钱买下。” “好……好的！”小李转身给领导汇报后，向耿志远报出了优惠后的价格：“耿先生，501的总价是43.68万元，你全款的话可以打九五折，打完折是41.5万元。今天搞活动，还可以再给您打一个九八折，最后是40.67万元。” “不是说买房送车库和地下室吗？”苏卿在旁问道。 小李点头道：“对，随房赠送。” “行，你去起草合同吧，501我买了。”既然看中，耿志远便不再犹豫，当场拍板买下。 签完合同，去财务交上钱，小李便带着他们去验房。耿志远喊来了震远公司维修师傅，请他们帮着收验房屋。专业人士的确跟普通人不一样，维修师傅们先后查出来十几项问题。小李记录后答应逐一修复。 没了汽车，耿志远跟苏卿只能骑上自行车往家赶。这次买房，签合同和付款用的都是苏卿的名字，她心下感激，一路之上更是对男友温柔有加。 回到家里，苏卿倾尽所能做了一桌丰盛的饭菜，还拿出瓶葡萄酒，要陪着男友喝上几杯。耿志远见状笑道：“想谢我得拿出点诚意来，光好吃好喝的可不行。” 苏卿媚眼如丝道：“晚上我好好陪你还不行吗？……哎呀！羞死人了！”她忽然捂住俏脸道：“我怎么感觉好像在色诱你似的。” “你就是在拉拢腐蚀国家干部。”耿志远嘻嘻一笑道：“行了，老夫老妻的，别装了，弄得我也浑身不自在。” “呸！”苏卿嗔道：“谁跟你老夫老妻？我还没嫁给你呢。” “快了！”耿志远举起酒杯道：“卿卿，希望明年这个时候咱们俩做一对名正言顺的夫妻。” 苏卿见他说的严肃，也举起酒杯道：“志远，我希望后年这个时候能给你生个宝宝。” 酒不醉人自自醉，花不迷人人自迷。迷失在花丛中的耿志远，不知道自己是醉了，还是这夜色醉了。 进入十月份后，设计院九千认证开始了内部实施和评审。九千体系中，质量管理手册是大纲，程序文件是实施方案，作业文件是具体实施过程的记录。 质量管理手册和程序文件编制起来相对容易，但是每个项目实施过程中的各种书面记录遇到了阻力。 整个设计过程中，需要留下的书面记录太多，比如：设计策划、设计输入评审、设计输出评审、校审记录、接口信息传递单、传递的条件等等，种类繁多复杂，占用了大量工作时间，令一线设计人员叫苦不迭，纷纷抱怨院里这是闲的没事找事。 具体实施遇到了阻力，院里领导层也只能通过开会解惑鼓劲，鼓励大家改变观念，接受现代化的质量管理体系。 单位实施一项新的制度，必然会触动某些人的利益。而九千质量体系的实施，触动的却是全体设计人员的利益，因为它凭空增加了很多限制和工作，让习惯了旧有设计程序的技术人员感到了不适。 在韩英杰领导的九千认证筹备小组的努力下，到了十一月份，各个项目的作业文件总算补齐补全。经过内部评审，又给出了一些整改意见。磕磕绊绊下，九千质量体系总算在省院初步运转了起来。 十二月初，林楚邀请耿志远和苏卿去楚远学校宁城分校参观，耿志远方才知道林楚为了创办学校，竟然从单位辞了职，自断后路义无反顾的投入到创办学校工作中。 宁城分校位于市区西部的西城大厦，学校占了两层足有三千多平方。林楚也不知道哪来的本事，竟然招来了三十多个各科老师，学生也有三百多人。 “楚楚，辞职有些冲动了。”耿志远虽然佩服林楚短时间内创办下如此大规模的学校，依然为她轻易辞职而感到可惜。 林楚笑道：“原先我总是依靠你，这次我想自己干出点成绩来，让你也看看我的本事。” 苏卿在旁道：“楚楚姐真厉害，我佩服的五体投地。” “小苏妹子，上次我帮了你，这次你可得帮我。”林楚笑道：“下学期我想新上艺术类专业培训课程，专业老师只能靠你帮忙找了。” 苏卿答应道：“没问题，专业老师包在我身上。” 耿志远转了一圈，纳闷道：“不对呀？” 林楚皱眉道：“怎么不对？有什么问题吗？” “我找了一圈，怎么没找到我的办公室？我可是学校的董事长呢。”耿志远故意找茬道。 林楚嗔道：“我还能忘了你呀？你的办公室就在我隔壁，为了不被人打扰，我没有让他们挂牌子。来吧，跟我去看一看。” 耿志远答应一声，转身正要跟上去，却瞥见苏卿噘着小嘴哼了一声。 第164章 似是故人来 十二月中旬，从西伯利亚来的一股冷空气突然袭击了东海省。一夜之间，宁城悄然降下了第一场雪，房顶变成了银装素裹。 冬至这天，远怡公司办公室里，耿志远和陆怡正在一起对账。自从渝湘餐厅增加了川菜和湘菜后，营业额逐步上升，完全摆脱了年前面临亏损的艰难处境。 “我们村新住进了一个扶贫干部，是个女的，长得还挺漂亮。”陆怡对着账本随口说道。 耿志远抬头看了她一眼道：“你们村是够穷的，是该扶扶贫了。” 陆怡见他没有往下问，顿了顿又小心翼翼道：“那个女干部好像姓诸葛，真是个不多见的姓。” 耿志远一愣，终于忍不住问道：“你刚说那个女干部姓什么？” 陆怡笑嘻嘻道：“姓诸葛，叫什么明珠。” “明珠去你们村里扶贫了？”耿志远惊讶道。 陆怡见他果真认识诸葛明珠，这才大胆道：“说是上级下了什么扶贫文件，要求干部们驻村扶贫。” “明珠懂什么？她能扶什么贫？真是乱弹琴！”耿志远气愤道。 陆怡曾经听耿志远提起过有个同学复姓诸葛，所以牢牢记住了这个名字。前几天听堂哥说起驻村干部的事情，这才知道诸葛明珠去了他们村。 “听说我们村是河西区对口扶贫点，所以才派她来。”陆怡又道。 耿志远不解道：“明珠不是在城关街办吗？怎么又去了河西区政府？”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堂哥是村支书，这些事情都是他跟我说的，我也不知道真假。”陆怡撇嘴道。 “明珠帮过我，还是我老同学，抽空我得去看看。明珠只是个街道办事处的普通工作人员，哪有什么扶贫的本事，她又没在农村生活过，别在你们村里受难为。”耿志远不放心道。 “受难为倒不至于……”陆怡犹豫道：“不过，我听人说，她已经偷着哭过好几次了。” “唉！”耿志远也没有在农村生活的经历，不过以他对甸子村的印象，能感同身受的体会到明珠的心情。 “元旦你们不是放假吗？要不我陪你到我们村去一趟？”陆怡自告奋勇道。 “哦……也行。”耿志远点头道：“我就不带苏卿了，她还要录节目，只能辛苦你陪我走一趟。” “没问题，反正我也好久没回家了，正好回家看看。”陆怡兴奋道。 2002年的最后一天，耿志远请了个假，开着震远公司新买的丰田普拉多越野车，带上陆怡一起往甸子村赶去。 赶到村子时已是中午，陆怡路边寻了个还算干净的小饭馆简单对付了顿午饭，然后开车进到了村子里。 陆怡去村支书家里喊来了堂哥陆文公，介绍道：“三哥，这是我的老板耿志远。” 耿志远的大名在甸子村如雷贯耳，都知道陆怡跟着他发了财。村里还有好几户陆姓亲戚去了省城，在陆怡手底下打工，说起来全是沾了耿志远的光。如今村子里，除了陆文浩家，全村老少无一不羡慕陆怡跟了个好老板。 “哎呀呀！耿老板，早就听说过你的大名，见到你真是很荣幸啊！”陆文公紧紧握住耿志远的手，既亲切又热情。 耿志远微微一笑道：“陆书记，我来看我同学，听说她在咱村里扶贫，能领我去见一下她吗？” “你是说诸葛同志？”陆文公转身道：“她住在村委会旁边，我领你们去。” 诸葛明珠被安排住在村委后面废弃的村小教室里，破旧的土坯房墙面斑驳陆离，门窗更是糟烂的透风撒气。耿志远看得直皱眉头，村小教室能跟当年他所在的初中校舍烂的一比。 “陆书记，房子有点破呀，冬天北风一刮，可够人受的。”耿志远摇头道。 陆文公有些难为情道：“村里条件太差，诸葛同志住之前我还专门找人修了一下，要不然比现在还烂。” 来到门前，陆文公扯着嗓子喊道：“诸葛同志，有人找。” 稍过了一会儿，房门悄然打开，诸葛明珠裹着厚厚的羽绒服露出了身影。 “谁找我呀，陆书记？”诸葛明珠虽然不及苏卿和魏晓那般惊艳，却也生得眉清目秀、端庄大方，在萧瑟的冬季里可以说是一道亮丽的风景。 耿志远笑道：“明珠，是我，耿志远！” 诸葛明珠定睛瞧了又瞧才认出了耿志远，惊喜道：“耿志远！？怎么是你？上次见你得有四五年了吧？” 两个人上次见面还是在1997年冬天陈丽的婚礼上，一晃五年过去，诸葛明珠明显胖了许多，而耿志远也已经从一个稚嫩的青年化身为身价百万的商业翘楚。 “快进屋，进屋来说话。”许久未见的老同学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诸葛明珠惊喜之余还有些纳闷，耿志远怎么会知道我在甸子村？这里距离市区遥远，偏僻得很，他是怎么找到村子里来的？ 明珠把屋子收拾得非常干净，靠墙边支着一张床，放着女孩家花花绿绿的床单和被褥。旁边排放了两张课桌，摆着几本书和台灯。 陆文公知趣的从墙边拿过来几条学生用的长板凳，大家将就着坐下说话。 “明珠，这是我的同事陆怡，我是听她说你在这里扶贫，所以过来看看你。”耿志远怕明珠误会，一坐下便解释道。 明珠恍然大悟道：“甸子村陆姓是个大家族，陆怡跟陆书记应该是亲戚吧？” 陆文公笑道：“陆怡是我堂妹。” 耿志远办事爽快，直奔主题道：“明珠，你不是在城关街办吗？怎么会来村里扶贫？” 诸葛明珠勉强笑道：“去年我调到区扶贫办了，今年轮到我驻村，所以就派我来了。” “陆书记，甸子村大概情况你能说说吗？”耿志远扭头问道。 陆文公虽然只当了几年支书，但能当上村领导的人，察言观色、识人辩人的能力还是有的。他见耿志远不止一次提到扶贫二字，心里便犯起了嘀咕：“莫非耿老板想在我们村投资，帮着他同学扶贫？” 一旦有了想法，陆文公立刻变得更为热情，仔细介绍道：“我们甸子村是个大村，包括本村和小甸村、东甸村、北甸村，一共大约有五百多户人家，两千多村民。” “村集体收入怎么样？”耿志远关心道。 “村集体以前办过一些企业，什么挂面厂、面粉厂、养殖场，先后都倒闭了。”陆文公痛心道：“村里现在只有一个长途运输队还能挣点钱，不过车辆状况老化，估计也坚持不了几年了。” “运输队还是当年王市长在的时候帮着搞的。”明珠在旁补充道。 “王市长？那可是个为民办实事的好领导！要是这么算起来，得有个小十年了。”耿志远好奇道：“现在公路运输生意火得很，你们怎么会不行了呢？” 陆文公叹息道：“光吃老本能行吗？一共两辆车，还都是当年市里帮着贷款置办下的，以后再也没有添置新车，时间长了哪能行呀？” 长途运输车辆价格不菲，一辆重卡动辄几十万，真不是贫穷的甸子村所能承受得起的。不过长途运输获利丰厚，如果当时的村领导能够按照王市长种下梧桐树引来金凤凰的思路走下去，现在恐怕至少得发展到五六辆车不止。 耿志远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又问道：“明珠，一般政府扶贫都是带着项目下来，你这次带的什么扶贫项目？” 明珠有些无奈道：“我带来的项目是……养羊。” “养羊？”耿志远禁不住笑道：“怎么个养法？弄养殖场养，还是分给村民散养？” 明珠道：“区里财政困难，挤出来了五万块钱扶贫款，准备买一百只羊羔分给贫困户养殖。” 陆文公在旁忍不住露出了笑容，耿志远也笑道：“这种扶贫办法有点想当然呀，成功的几率怕是不大。要想靠养殖脱贫，那得上规模才行。” 陆文公见耿志远说话在行，跟着道：“一百只羊，一户至少得分两只，那就是五十户能得到羊。先不说怎么来定这五十户是谁，就算每只羊没病没灾都能长大，光这个饲料钱就够人受的。最后能挣上个千把块钱就算好的，大多数也就能挣个五六百。” “村子外面荒地里不是有很多草吗？羊也能吃呀？”明珠犹豫着建议道。 “噗嗤！”陆怡听到她的话忍不住笑出声来：“那些草羊是能吃，可是想要把羊养肥，还得添加饲料，要不然长不肥不说还会长病。” 耿志远忽然道：“陆书记，咱们村子不是挨着化工园区近吗？村里就没有人去打工？” 陆文公道：“有，去了有个一二百人吧。人家厂里只招有文化的年轻人，年纪大的不要，女的也不要。” 耿志远又想了一会儿道：“甸子村要想脱贫，一个是给中老年文化低的这帮人找个出路，再就是村集体一定要先富起来。” 陆文公闻言拍手道：“耿总说的真对！比那些领导的说的实在多了。耿总以前在政府部门干过吧？” “没有。”耿志远淡淡一笑，心里暗道：“得帮明珠想一个真正让甸子村脱贫的好办法，要不然白花了钱不说，还可能落下埋怨。” 第165章 扶贫(上) 四个人又聊了一会儿村里的情况和扶贫相关事宜，耿志远问道：“明珠，你们准备什么时候买羊羔？” 明珠道：“现在天太冷，至少也得等到春天。” 陆文公在农活和养殖上都是一把好手，他介绍道：“咱们这儿的母羊产仔多是在二到三月，足月后才能卖，算起来最早也得等到三月中下旬。” “那还来得及。”耿志远道：“我回去后好好琢磨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个让咱村彻底脱贫的好办法。” 陆文公趁机道：“欢迎耿总到我们村投资，我们一定配合好你们，争取早日带领大家脱贫。” 耿志远瞅了他一眼，心道：“能当上村支书的人果然是人精，一句场面话就把我挤兑住了，不答应看来还不行。” 于是他哈哈一笑道：“陆书记言重了，我只能替你们想办法找路子，最终能不能脱贫还得看你们村领导的魄力。” 两个男人各怀鬼胎，彼此相视一笑。陆怡在旁道：“三哥，耿总可是有大智慧的人。你呀，就别在他面前耍小聪明了。” 陆文公老脸一红，暗道：“果然是女生外向，陆怡怕是跟这个年轻人有上一腿，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向着他？” 眼见时间不早，耿志远起身要告辞离去，陆文公急道：“耿总来一趟怎么能不吃饭呢？今晚上我自掏腰包请你吃饭。” “不了，谢谢。”耿志远解释道：“明天是元旦，我得回去陪老婆迎接新年。” 陆文公文化程度低，无法理解为了陪自己老婆过个元旦还得连夜往回赶，于是道：“耿总这么疼老婆，看来弟妹有福了。” 耿志远笑了笑没再解释，而是对明珠道：“你放宽心，明年扶贫的事我帮着你一块弄。” “谢谢！”诸葛明珠此时方才明白老同学大概是为了她才远道而来，感激之余却不知道如何报答。 开着车上了高速，陆怡才敢问道：“志远，你真的要在我们村投资？” 耿志远眼看前方道：“有可能吧，得找到合适的项目呀。” “你是为了帮老同学吗？”陆怡心道：“诸葛明珠虽然漂亮，比起苏卿来却是差了许多，难不成志远跟她上学时就有感情，此时旧情重燃难以遏制？” 耿志远笑道：“她只是一个方面。你们村的确是穷，但是有上千便宜劳动力，利用起来绝对能创造不小的价值。” “我不明白。”陆怡纳闷道：“为了找劳动力跑那么远搞投资，我不信。” 耿志远沉了沉终于道：“你跟了我这么多年，还没有自己的公司。我不能太自私，也想让你投资当老板，好在父老乡亲面前风光一把，顺便也带着乡亲们一起致富。” “志远……”陆怡感动之下，伸手抓住了耿志远的胳膊：“谢谢你想着我！” “谢什么？”耿志远目不转睛盯着前方道：“咱俩相识就是有缘，既然有缘，我有了事业自然会让你也有。” 他们两人之间的情谊已经不能用谢谢两个字来表达，陆怡眸子里含着泪花，哀求道：“让我给你生个孩子吧，我自愿的，不会连累你的。” “别这样！”耿志远已经习惯了陆怡非分的要求，安慰道：“当了老板，会有青年才俊追求你的，一定要把握住机会。” 陆怡叹了口气，暗自沮丧道：“志远是个完美主义者，肯定是嫌弃我身子脏，毕竟我已经不是黄花大姑娘了，曾经还打过胎。他这么出色的男人，哪里会瞧得上我？” 过了好一会儿，耿志远见陆怡许久没有动静，好奇地扭头瞥了一眼，发现她已经靠在座椅上进入了梦乡。熟睡间，陆怡柔美的身姿曲线毕露，让人看在眼里别有一番职业女性成熟的韵味。 “唉！”耿志远长叹了一声，心道：“陆怡越来越有高雅的气质，身材又这么性感，引得我又犯了好色的毛病。要是她一直在我身边呆下去，我怕是早晚抵不住诱惑接纳她。长痛不如短痛，要是甸子村的项目能成，我们俩正好能分开，省得做出对不起卿卿的事来。” “好色是男人的通病，我能忍得住不犯错误已经算是很好了，对陆怡有些动心也是可以原谅的。”耿志远自我解嘲道。 他转念又一想：“或许老天爷知道我好色，所以让我做一个有洁癖的完美主义者，省得我四处留情，否则现在还不知道辜负了多少个美丽的姑娘呢。” 回到省城时天色已黑，两个人在渝湘餐厅吃过晚饭，耿志远先把车归还给震远公司，然后打了个的直奔电视台而去。 《宁城百姓》节目一般至少拍摄到九点以后，耿志远没有工作证，无法进到电视台院内，只能在大门外冒着严寒踱步等待。 时间到了九点多钟，充当观众的群众演员陆续走出了演播楼，眼看着观众稀稀拉拉走的差不多了，依然没有看到苏卿靓丽的影子从楼里出来。 耿志远等得有些心急，掏出电话打了过去，好半天苏卿才接了起来，只听得她没好气道：“喂，我马上出来。” 说罢，苏卿便挂上了电话。耿志远听出女友的语气不虞，暗自有些纳闷：“我没惹卿卿生气呀，怎么说话这种口气？” 正在百思不得其解间，苏卿终于走出了楼，朝大门处招了招手，扭身先去开车。苏卿开着车出了大门，耿志远总算坐进了遮风挡雨的车里，他一边呵着手，一边问道：“今天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苏卿紧蹙眉头，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道：“新来的一个文字编辑……” “他怎么惹着你了？”耿志远见女友余怒未消，心中暗自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他……”苏卿一想起今晚的事事情，不由得满腔怒火：“别提了，他竟敢当着同事们的面向我求爱！” “什么！？”耿志远气的笑了起来：“他不知道你有男朋友了？” “知道。”苏卿气急败坏道：“他竟然说爱我是他的自由，接不接受他的爱是我的自由。” 耿志远佩服道：“牛！脸皮这么厚，我自愧不如！” 苏卿见他跟着瞎起哄，急道：“快烦死我了，你还笑？” “罪过！罪过！”耿志远赶忙正色道：“你不让笑，那我只能哭了。” “哎呀！”苏卿嗔道：“人家跟你说烦心事，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能！”耿志远问道：“那小子叫什么名字？什么情况？” “据说是东海大学毕业的，还是当年学校里的才子，喜欢写诗，也给我写过一首。”苏卿嫌弃道。 耿志远眼睛一亮：“哦？给你写的诗？念出来我听听。” “当场我就撕了！”苏卿骄傲道：“除了我老公，谁也不配给我写诗。” “色不迷人人自迷，长得太漂亮了是容易招蜂引蝶。”耿志远话音刚落，苏卿脸色一变反驳道：“我可没招蜂引蝶，是他自作多情主动招惹的我。” “我知道。”耿志远淡淡一笑道：“需不需要我教训他一下？” 苏卿吓了一跳，她知道男友儒雅的外表下其实埋藏着一颗暴戾之心，生怕他一冲动干出错事，忙道：“你别管了，我应付的来。” 耿志远冷笑道：“他要是敢对你不敬就告诉我，我来收拾他。” “还用的着你收拾他？”苏卿莞尔一笑道：“他要是敢对我动手动脚，到时候后悔的应该是他。” 耿志远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女友身上有功夫，自保绝对没有问题，于是哈哈一笑道：“我真想知道到时候他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朝男友吐槽完后今晚的糟心事，苏卿这才问道：“今天去村里看的情况怎么样？” “不怎么样。”耿志远叹道：“还是老一套，明珠他们单位准备帮农民养羊。” “怎么又是养羊？”苏卿撇嘴道：“市里给我们电视台也下了一个扶贫的指标，大家伙正在犯愁怎么弄呢。” “我跟你说吧，对扶贫单位来说，养羊最合适，性价比最高。”耿志远解释道：“养羊需要买羊羔，一只羊羔也就五百元左右。把羊羔发给农民，扶贫任务就算完成了。至于羊羔养的好不好，那就跟扶贫单位没有直接关系了。” “那要是羊羔养死了呢？”苏卿故意找茬道。 耿志远嘿嘿一笑道：“第二年接着扶贫呀，可以继续养羊。” “这叫什么扶贫？也扶不起来呀。”苏卿不解道。 耿志远道：“是啊，如果没有精准的目标要求，没有严格的成果验收，有些扶贫可能会流于形式，白白浪费了金钱和付出，甚至伤害了农民参与的积极性。” “你真的准备去甸子村投资？”苏卿关心道。 “对！”耿志远点了点头道：“他们村里穷是因为好地太少，周围多是盐碱地。不过这也带来另一个好处，因为不占用农田，圈地建项目办手续相对容易些。” “村里人可不好打交道，你不怕赔了呀？”苏卿担心道。 耿志远狡黠笑道：“我又不直接投资，只是给他们出一个主意。投资的是陆怡和村集体。陆家在村子里是大户，谁想欺负陆怡也得自己掂量掂量分量够不。” “你要是把陆姐姐放走了，谁来管远怡公司？”苏卿疑惑道。 “凤姐呀。”耿志远笑道：“她已经锻炼出来了，替我掌管公司应该没什么问题。再说了，她是你的表嫂兼闺蜜，她管着咱也放心不是。” 第166章 扶贫(下) “志远，我听粤省的同学说，他们那里出现了一种很厉害的肺炎。”苏卿忽然道。 “肺炎？”耿志远满不在乎道：“肺炎有什么可怕的？现在连肺结核都能治，肺炎算什么？不用担心。” “他们说很厉害呢，网上也有说的。”苏卿嘟着嘴道。 耿志远谨慎地提醒道：“别乱说呀，网上的话能信吗？还是以报纸电视为准。” “那行吧。”苏卿见他如此顽固不化，只能闭上嘴缄默不语。 回到家时，刘颜已经上床入睡。两个人小心翼翼进了屋，洗完澡后依偎在床上说着悄悄话。 “志远，我们什么时候搬到锦绣花园住呀？” 耿志远道：“等等吧，那里是新小区，住的人少，又没有开通暖气，天暖和了再说。” “我妈能一块去吗？”苏卿期盼着问道。 耿志远笑道：“你这不是废话吗？把咱妈一个人丢在这儿，她该多伤心呀。再说了，我买那么大房子不就是为了和咱妈一块住吗？” “你真好！”苏卿满意的挽住了他的胳膊。 “明年我们就能结婚了，我很期待呀！”耿志远叹道：“足足等了三年多，好歹咱俩没有分开，没有让我白等啊。” “还明年呢，很快就今年了。”苏卿指着墙上的钟说道。 “是啊！真快！”耿志远瞧着钟表感慨道：“98年咱俩刚认识的时候，你还是个小姑娘呢。” “我现在还是个姑娘呀。”苏卿盈盈笑道：“我又没嫁人。” 耿志远扭头看着女友比以前圆润的多的脸庞，笑道：“你胖了。” “去！”苏卿气得啐道：“谁胖了？这叫丰满，你懂什么？” “好好好！”耿志远举手投降道：“丰满！丰满还不行吗？” “志远，你说实话，为什么突然要去甸子村扶贫？”苏卿稳住心神后幽幽问道。 “哦……一是想帮帮老同学，二是想给陆怡一个创业的机会。她跟着我干了这么多年，也得有自己的事业。”耿志远尽力解释道。 “不是吧……”苏卿抬起头，眨着大眼睛道：“你没说实话。” “是实话，我说的都是实话。”耿志远心里有鬼，眼神闪烁道。 苏卿微微一笑：“陆姐姐对你一往情深，我又不是不知道。你是不是担心自己万一忍不住跟她发生了关系，怕没有脸见我？” 耿志远心头一震，苏卿这丫头心思竟然如此敏锐，猜出了他的想法。不过，无论如何他也不能承认，努力笑道：“你想多了，我心里只有你一个，没有别的女人。” “呸！”苏卿嗔道：“我知道你专心，但是我也知道你心软，这也许是你面对女人时最大的弱点。” “不会的，对别的女人我不会心软。”耿志远一边嘴硬，一边回忆起他跟魏晓的那次出轨，不正是由于自己心软造成的吗？ “志远……”苏卿伏在他怀中深情道：“我知道你只爱我一个，但是男人总免不了犯错误。如果，我是说如果，假如有一天真到了那一步，我只想对你说：只要你能记住回家的路，家里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卿卿！”耿志远已经做出过对不起苏卿的事，所以心里愧疚的很。让苏卿这么一说，他更是惭愧得无地自容，紧紧搂住女友感动的无以复加。 2002年的最后一个夜晚，在他们俩的紧紧相拥中悄然度过，迎来了2003年的第一个凌晨。 过了元旦，一月底便是除夕，技术质量部的工作又不是很忙，耿志远便抽出时间分析研究，寻找着适合甸子村脱贫的投资项目。 一番研究之后，他认为可以利用甸子村靠近梁城化工园区的位置优势，新上一条化肥编织袋生产线。 化工园区内，仅梁城化肥厂一家便具有30万吨尿素、60万吨复合肥的生产能力，若以50公斤复合肥内覆膜编织袋计算，60万吨复合肥每年至少需要1200万条，更不用说园区内还有其他化工企业同样需要编织袋包装产品。 而且需求塑料编织袋的不仅仅是化肥行业，食品、建材等行业也需要大量的编织袋作为包装。所以塑料编织袋的销售市场应该没有多大问题。 塑料编织袋厂家是劳动密集型企业，前期拉丝、编织、覆膜工序自动化程度较高，后续的冷切、套袋、缝底、封口、复合等都需要大量的劳动力，而且对文化程度要求不高，可以解决甸子村大量剩余劳动力的出路问题。 耿志远根据以往项目估算了一下，新上一条年产600万条化肥编织袋生产线，厂房设备大概需要投资300万元左右，投资回收期约为3-4年。 初步方案有了之后，耿志远又仔细编写了一个投资计划书，把所有能考虑到的因素全部写了进去。 陆怡看完计划书后佩服的五体投地：“志远，你真厉害，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夸你了。” “专业人干专业事，没什么值得吹嘘的。”耿志远道：“你仔细想一下，这种项目建在你们村，行还是不行？” 陆怡琢磨了一会儿道：“行是行，但是必须得到陆文公和张树仁的支持。” “张树仁是谁？” “陆文公是村支书，张树仁是村主任。”陆怡解释道：“我们村陆家和张家是大姓，两家向来不大对付。想得到张树仁的支持，怕是很难。” 耿志远笑道：“在利益面前，什么都是虚的。我就不信张树仁会放着眼前的钱不挣。” “你是想让张树仁入股？”陆怡猜测道。 “不！”耿志远摆手道：“不只是张树仁，要让全村百姓都入股，企业挣了钱每个人都能从中得到好处。” “那会很麻烦的，村民会跟企业闹矛盾。”陆怡担心道。 耿志远道：“我是这样想的，企业是两方投资，一方是你，当然也代表我，另一方是村集体。村民投的钱交给村集体，分红也由村集体负责，不跟企业产生直接关系，省得牵扯到一些麻烦。” “还是得先把陆文公和张树仁拿下，否则只要他们俩有一个动了歪心眼，咱们这企业即便建起来也会垮。”陆怡依旧不放心道。 耿志远淡然道：“干什么事情都会有风险，你从小长在村里，又是陆家的人，我相信不管遇到什么事你都有办法解决。” 陆怡沉思了一会儿道：“那行吧，我先跟我爹谈一谈再说。” “张树仁那边你熟吗？”耿志远问道。 陆怡摇头道：“跟他关系一般，不过他有个大哥在县化肥厂，而且你肯定认识。” “他大哥？县化肥厂？”耿志远皱着眉头回忆道：“难不成是楚颜公司的张树林？” “对，就是他！张树林！”陆怡道：“张树林是张家的长房，还是张家最有出息的人，在张家那边说话很管用。我觉得，想要得到张树仁的支持，必须去找张树林帮忙。” “那行，我去找张树林，你负责说动陆家，怎么样？”耿志远盯着她的眸子问道。 “好！”陆怡干脆道：“我不会让你失望的，等我好消息吧。” 事不宜迟，耿志远马不停蹄找到张树林，把自己的打算一说，张树林直摇头道：“小耿，你没在农村待过，不了解农村的复杂性。村里的关系盘根错节，每个人的心思都不一样。嫉人有笑人无的大有人在，你想建塑编厂还不如直接在省城建呢。” “我让陆怡去说服陆家，张家这边想请您帮忙美言几句。”耿志远毫不放弃道：“您看这样干行吗？” “唉！”张树林叹了口气道：“那好吧，咱爷儿俩关系不错，既然你非要趟这场浑水，我这把老骨头就陪着你闯上一闯。” “张总，这件事如果办成了，我投的钱里面给你百分之五的股份分红。”耿志远大方道。 “这……”张树林迟疑道：“这有些不好意思吧？我只是出了点力，给我这么多受之有愧。” “企业建成后，你去厂里当总工，行吗？”耿志远又递出了根胡萝卜。 张树林一下子瞪起了眼：“那好吧，既然你这么看的起我，我也舍命陪君子。这活，我干了！” 陆怡跟父亲谈完后找到耿志远汇报道：“志远，我爹答应说服陆家人支持咱们的项目，但是……” 耿志远见她说话吞吞吐吐，纳闷道：“但是什么？你说呀！” “他……他……”陆怡不好意思地嗫嚅道：“他想要股份。” “想要股份？”耿志远眉头紧锁道：“他想要多少？” 陆怡无奈道：“他一直在家种地，哪里懂股份多少，他是想给我弟弟要上一点。” “哦，为了小武。”耿志远踱了几圈道：“你能出多少钱？” 陆怡难为情道：“我攒了二十多万，可以出二十万。” “太少了！”耿志远想了一会道：“这样吧，你让小武拿出五万块钱，我给你们姐弟算五十万股本。” 二十五万算作五十万，无形中耿志远白白补贴了自家二十五万元的巨款，陆怡难以置信道：“志远，你对我家这么好，到底是为了什么？”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你就是我挑选出来的将军！我需要你安心的把企业运转起来，不下点本钱哪里行呢？”耿志远微微笑道。 陆怡芳心大动，情不自禁伏到他怀中，颤声道：“志远……谢谢你！” 美人入怀，馨香扑鼻，耿志远僵着身子，不知道是该大胆地抱住，还是该毅然地推开。 第167章 春节前后 两个人依偎在一起，好久没有分开。耿志远丝毫不敢乱动，因为他惊讶地发现自己身体有了反应，万一分开时被陆怡瞧见自己的丑态，那可就再也没脸见她了。 陆怡则静静地贴在心上人胸前，闭上眼睛似乎到处都是甜蜜。她好想永远这样下去，于是喃喃道：“志远，我爱你……” 耿志远强自稳住心神，歉意道：“我不可以的，我得对得起卿卿。” 陆怡敏感地觉察到了他身体的变化，笑道：“你呀，还在嘴硬。不过，我喜欢你有原则。我的男人，就应该与众不同。” “完了！”耿志远暗自沮丧道：“我怎么抵不住诱惑呢？男人有钱就变坏，我是不是也要变坏了？” 眼见他抵御诱惑的堤坝就要崩盘，陆怡却飞也似的从他怀里逃了出去。耿志远长长地松了口气，陆怡却瞧着他笑道：“志远，你早晚是我的男人。” 耿志远无奈地告饶道：“饶了我吧，以后可千万别再这样了。我只爱卿卿，没法再爱其他人。” 陆怡灿然笑道：“那可不一定，不信咱走着瞧。” 腊月二十二上午，东海省化工设计院工艺室照例招开了一年一次的年终总结会。耿志远虽然借调到技术质量部，依然要参加本室的总结活动。 田必达作了个开场白，接下来按惯例每个人宣读自己的个人总结。耿志远去年几乎没干什么项目，三两句话便宣读完毕。好在没有了贾睿，他也不是刚来的年轻人，因此没有人对他的总结提出质疑。如今的他属于室里几乎被人遗忘的边缘人物，就连万德福也对他漠不关心。 2002年工艺室又引进了十个毕业于各大院校的年轻人，看着他们青春阳光、稚嫩激昂的面孔，耿志远忽然有种错觉，自己是不是有些老了？ 接下来的步骤依旧是选先进，反正耿志远是不可能当选，他便索性胡乱填写了几个名字。没想到田必达突然修改了规矩，拿着选票去主任办公室秘密计票，回来后当场宣布结果。 多年雷打不变的先进名单终于出现了变化，于庆贺、曾大有跟万德福作为新晋杰出代表登上了先进工作者的行列。耿志远吃惊之余，方才明白自己不在的大半年里，工艺室的旧黄历已经翻了新篇。 “他们三个该不会是上级授意，老田故意加进去的吧？”瞧着万德福得意洋洋的面孔，耿志远忽然恶意猜想道。 他的猜测也并非全无道理，如果是真正计票，当场公开唱票即可。何必非要躲着大家偷偷计算？ 田必达以前便习惯暗箱操作，常常借着高尚的名义做一些见不得人的腌臜之事。这次他举办的所谓公正选举，怕也是挂羊头卖狗肉，名不副实。 长久不在室里，即便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依旧有一种陌生感。耿志远忽然觉得设计院的工作有些无聊，萌生了辞职离开闯荡商界的念头。 “稳住些，再等等。”他暗自宽慰道：“我现在才是个工程师，设计经验还不是太丰富，至少要等到2007年，拿下高级工程师职称后再做打算。要是到了那个时候，依旧是杨文阁当权，整得我无事可干，再辞职离开也为时不晚。” 第二天是腊月二十三小年，耿志远开着车把苏卿、刘颜、刘骏和陈凤送到了机场。临别之际，苏卿对男友道：“志远，明年我得跟着你回家过年了。我妈妈以后只能一个人过春节，所以今年我想多陪着她在老家住上一阵，你看行吗？” “行啊，怎么不行。”耿志远大方道：“以后也不会让咱妈一个人过年，带着她一块回家就是，咱又不是没地方住。” 苏卿恍然大悟道：“对呀！在梁城有咱们自己的房子，我怎么给忘了？” “回去好好过一个春节，别挂着我。” 两个人又说了一阵悄悄话，这才恋恋不舍的分别。望着苏卿的身影消失在安检处，耿志远心里已是一片阴沉。他已经习惯了天天跟女友腻在一起，一旦离开她，心里面像缺了一半似的没着没落非常难受。 或许，这就是人世间所谓的爱情！ 羊年春节，耿志远依旧过的没滋没味。除夕夜，百无聊赖的他鬼使神差下竟然给魏晓打了个电话拜年。魏晓瞥了一眼躺在小床上熟睡的可爱宝宝，随手接起了电话。 “晓晓，过年好！”耿志远声音颤抖道。 魏晓温柔道：“志远，你也过年好！” 沉默了一会儿，耿志远才道：“好久没见到你了，最近过得好吗？” 魏晓见儿子翻了个身，忙凑过去轻轻拍着他道：“我挺好的，你呢？” 耿志远心里总觉得有什么话要说，可是打通了电话才发现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能道：“我……也挺好的。” 魏晓能想象出耿志远此时的紧张和期望，莞尔一笑道：“志远，别对自己要求太严格，有些事情随心一点，人这一辈子不就是那么回事吗？” “明天，我能去你家拜年吗？”耿志远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提出这种匪夷所思的要求，但是话已说出口，想收也收不回来了。 魏晓忍不住低头亲了一下儿子柔嫩的脸蛋，笑道：“对不起，明天我有事不在家，你别来了。” “哦……那好吧，再见。”耿志远失望的挂上了电话。 魏晓看着手里的手机，微微摇头道：“晨晨，我竟然拒绝了你爸爸，你不生我气吧？” 熟睡中的儿子无意识地哼哼了两声，魏晓盈盈笑道：“晨晨说的对呀，现在还不到见爸爸的时候，真是个疼妈妈的乖宝宝！” 2003年有私家车的家庭还不算多，虽然耿志远开回来的只是一辆小polo，依旧惹来了不少羡慕的目光，也让耿怀国夫妇倍有面子。 耿家老宅位于旧城区中央地段，跟老县衙位于一条街上，附近多是明清时代的民居和建筑。走入其中，恍若身处旧时光，耿志远心头一动，暗道：“老县衙这一片要是跟丽江古城一样发掘包装一下，且不是也能成为吸引游客的景点？” 有道是人世间并不缺少美，而是缺少发现美的眼睛。耿志远有了心思，便顺着儿时走熟的街巷又一次缓步而行。牌坊、门楼、雕像、刻花，甚至还有假山凉亭，一路走过发现了一路的风景。 古色古香的一片明清时期老街巷，要是能用心包装宣传一下，绝对能一炮打响。 “唉！可惜……”耿志远人微言轻，即便知道这片街巷隐藏的无边价值，也没有能力将它挖掘出来，只能任它掩藏在炊烟袅袅中。 初三这天，耿志远特意去了燕姐家一趟，想问问魏晓的近况。除夕时，魏晓的婉拒令他产生了怀疑，难不成魏晓已经嫁了人？要不然为何初一不在家，说不定是跟着丈夫去了婆家。 满腹疑惑、心怀忐忑的他刚对燕姐说出自己的疑问，耿燕立时变了脸：“你胡说八道什么？魏晓心里只有你，她怎么可能跟别的男人好？” “那怎么她……” 耿燕忙打断道：“也许人家真有事，别忘了人家也得去自己爷爷奶奶家拜年。” “那……那好吧。”姐姐信誓旦旦的话语反倒让耿志远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不过魏晓如今是耿燕的下属，姐姐的话可信度应该还是很高的。 好不容易捱到初五，耿志远开上车赶回了省城。原本陆怡打电话来想搭他的车一起回宁城，耿志远如今最怕见到的就是她，更不用说还要孤男寡女同在一处。为了避免节外生枝，耿志远不得不婉言谢绝，独自一人开着车回到了省城。 省化工设计院九千认证工作已经接近尾声，初八上班后，韩英杰特意询问了耿志远的个人意见，是愿意继续留在技术质量部，还是愿意回到工艺室。 耿志远毫不犹豫道：“我想回工艺室干老本行。技术质量部虽然清闲，但是没有挑战性，我还是想从事一线技术工作。” 耿志远的态度不出所料，毕竟年轻人过早的呆在技术质量部并没有什么前途。韩英杰只好道：“行啊，我尊重你个人的意愿。回到室里后争取多接一些新项目，学点新技术。” 然而，当耿志远回到工艺室时，惊讶的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了位置。原来，春节后工艺室又进行了办公室调整，707办公室换成了寇万山、申德榜和三个不认识的年轻人。陈瑛放弃了技术工作，被调到了工会协助尹主席。刘梅休了产假，至少要缺席半年以上。 工艺室虽大，耿志远却找不到一个容身之处。无奈之下他只能去找主任询问，田必达原以为耿志远肯定会留在技术质量部，万没想到这小子又转了回来。 田必达思来想去，只能暂时把他安排到了当初在的719办公室。719办公室也已经物是人非，林荫和王平都已经调到别的办公室，只剩下夏苏和她的三个学生，留给耿志远的只有角落里原先堆放杂物的位置。 夏苏手下的这三个陌生年轻人大有来头，全部是近两年毕业于名牌大学的硕士研究生。他们跟耿志远并不相熟，仅仅在总结会上见过一次。三个人看着他面相年轻，又了解到他仅仅是东海理工大学本科毕业，心高气傲下竟然齐心协力对他进行排挤。 这社会，果然现实得很。 第168章 办公室里的战争 719的三个学生，一个是毕业于大连理工的柏旭阳，一个是毕业于浙江大学的李冀军，还有一个女孩子陈昕，毕业于华东理工大学。三个人都是化学类专业的硕士研究生，进到院里之后便跟着夏苏学习，经过半年多的相处，俨然已经形成了一个小群体。 耿志远的突然出现，威胁并妨碍到了小群体的正常生活，所以三个人对他颇有微词。 “我听万工说，这家伙没什么真本事，在一线干不下去了才找关系借调到技术质量部的。”柏旭阳满脸不屑道：“看样子在技术质量部也干得不怎么样，要不然能让人撵回来？” 李冀军道：“我听韩志强说，耿志远最喜欢打压同事。去年梁城化肥厂搬迁工程出了点问题，本来不是人家韩志强的责任，他非要说是小韩的错，硬硬压到他头上，差点让小韩受了处分。” 陈昕推测道：“我估计姓耿的说不定是领导的亲戚，要不然敢整小韩？他才比小韩早来几年。我们要想不受欺负，必须齐心合力想个办法把他赶出我们办公室。” “对！”同仇敌忾下，三个年轻人迅速达成了一致意见。 耿志远万万没有想到，时光荏苒角色转换，如今的他成了当年犯了众怒的赵忠诚，三个年轻人反倒变成了曾经的他和刘梅等人。 回到工艺室，耿志远依旧无事可干。去年，趁着耿志远和刘梅都不在的空，室里又派赵忠诚和申德榜去北京学习了c2，回来后承担了应力分析工作，所以各项目的应力分析也不需要再找他帮忙。 王平曾经说过，设计院缺了谁都行，没有一个人是院里不可或缺、离不开的人物。他说的话虽然有点粗俗，但是话糙理不糙，诺大的省院，几百号技术人员，怎么可能离开了一个人便运转不下去？ 若是真发生了这种极端情况，只能说明主管领导眼光短浅，没有预见到可能发生的危机。 应力分析虽然难学，但并不意味着其他人学不会。只要是正规大学安排有力学课程的工科专业，经过培训后基本都能学会。 最近两三年，设计院先后引进了三十多个工艺专业年轻人，每个老同志都分到了带学生的任务。即便如项目少的王平，如今也担负着两个学生的培训任务。 因此像耿志远这种说年轻不年轻，说老还不算老的工程师，在室里的位置是最尴尬的。 同年龄的曾大有、于庆贺已经当上了专业负责人，年轻点的万德福甚至当上了小项目的设计经理。陈瑛去了行政，刘梅休了产假，只剩下他跟许远航整天无所事事。 夏苏曾经是他的老师，见自己的徒弟沦落到如此凄惨的地步，怜悯之余便把手里一个冷冻站的校核任务安排给了他。 冷冻站的设计人是陈昕，耿志远第一次当校核人，又是老师照顾他给的任务，自然是百分之两百的上心。 耿志远从计算机上仔细校核着陈昕设计的图纸，他越看越摇头，脸色也难看得很。 “陈昕，你过来一下。”耿志远整理了一下自己写的校核记录，招呼陈昕道。 陈昕皱了皱眉头，偷着朝柏旭阳和李冀军做了个鬼脸，不情愿地来到了耿志远身旁。 耿志远指着校核记录道：“图纸上的问题我写到校核记录上了，图面错误你对着校核记录一一修改，有几个比较大的事我给你说一下。” “嗯！”陈昕不耐烦答应道。 “综合材料表上管件的写法不对呀。”耿志远指着屏幕上的综合材料表道：“你用的12459标准，不注明壁厚，怎么还写成pn多少呢？” 陈昕一噘嘴道：“我参考的图纸就是这么写的。” “把你参考的图纸拿给我看一下。”耿志远见她态度如此不端正，有些生气道。 陈昕抓起自己桌上的图纸甩到耿志远面前道：“不信你看看！” 耿志远拿起图纸仔细一看，乖乖！原来是1997年刘梅设计的冷冻站图纸。 “那个时候大伙对材料理解还不够深，写错了也是情有可原。以前的图纸是用来参考的，不是让你照搬。他们错了，你不能也跟着错呀？”耿志远循循教导道。 陈昕嘟着嘴还没说话，李冀军不愿意了，在旁大声嘲讽道：“有些人真不知道天高地厚，自己水平不高还教训别人？” 柏旭阳也跟着道：“就是！别人给你根鸡毛，拿着就当令箭了？” 耿志远听得大为诧异，97年自己刚入院时，真可谓是夹着尾巴做人，就连人缘很差的贾睿，他也是恭恭敬敬不敢招惹。而现在的年轻人竟然变得这么大胆，不但不虚心回答校核人员提出问题，反倒公然出言讽刺，他们难道不想好好干设计吗？ 他强行稳住心神，暗道：“年轻人刚踏入社会，没吃过亏受过累，还以为天老大他老二，口出狂言在所难免。跟他们逞口舌之争有损自己的身份，忍忍算了。” 想到此，他佯装没有听到二人的狂言秽语，而是继续给陈昕讲述道：“你看，这是12459里面规定的管件写法，跟你写的不一样吧？” 陈昕虽然对耿志远有成见，却不是一个不明事理的糊涂蛋，她见12459上怎么标注管件写得清清楚楚，方才明白确实是自己错了。 李冀军见耿志远对自己的挑衅保持了沉默，以为他软弱可欺，听到他继续教训陈昕，忍不住跳将起来道：“别听他瞎咧咧，他懂个屁！” 一旦上升到了人身攻击的程度，耿志远再也忍不了，露出了那副经典的人畜无害笑容，淡然问道：“李冀军，你想干嘛？” 李冀军用手点指着耿志远道：“我告诉你，以后在我们面前老实点，吆三喝四的，你以为你是谁啊？” 耿志远见他不识好歹，情知得给他个教训，冷冷一笑道：“说完了？还有吗？” m，装nmb呀！”李冀军越骂越来劲，用手指点着耿志远，眼见就要戳到鼻子上。 老话说得好，蹬鼻子上脸，给脸不要脸。李冀军既然狂妄至此，耿志远也不再客气，左手闪电般出手捉住李冀军那根手指用力往下一扭，李冀军立刻疼的杀猪般惨叫起来。 “你还是浙大毕业的呢，你们老师没教过你修德明辨吗？”耿志远死死攥住李冀军的手指教训道，任由他惨叫哀呼。 柏旭阳哪里看得下去，冲过来喝道：“快放手，要不然老子揍你！” 耿志远早看出他们两个属于手无缚鸡之力、连打架都不怎么会的书生，哈哈一笑道：“你要揍我？我好怕怕呀！” 柏旭阳见他出言挑衅，顿时大怒，抡起拳头挥拳就打。耿志远身子一侧躲过拳锋，右手一把擒住他的手腕猛地一扭，柏旭阳手臂被硬生生反转，也惨叫着倒在了桌子上。 耿志远一手擒住一个，把两个男生牢牢按倒在办公桌上，陈昕看得傻了，赶紧告饶道：“耿工，我们错了，饶了他们俩吧。” 耿志远厉声道：“柏旭阳，大连理工的校训是什么？” 柏旭阳被反关节擒住，却挣扎越疼，只得答道：“团结、进取、求实、创新……” 耿志远毫不客气的教训道：“挑衅同事是团结吗？故步自封是进取吗？偏知偏信是求实吗？说啊！” “不……不是……”柏旭阳唯唯诺诺道。 “我告诉你们两个，今天看在你们初犯的份上饶你们一次，以后再敢狂妄无礼，我就让你们知道知道什么叫后悔！”说罢，耿志远手一松，两个人终于脱困，分别抱着手指和胳膊逃也似的跑回了各自的座位。 “陈昕，配管图这块你画错了。”耿志远若无其事地继续给陈昕讲解图纸上的问题。 “啊……哦！”陈昕终于回过神来：“别看耿工整天不声不响的，竟然是一个深藏不露的厉害人物！看来以前是人家不跟我们一般见识呀。” 女孩子都喜欢崇拜强者，耿志远谈笑间轻松收拾了李冀军和柏旭阳，潜移默化中在姑娘心里树立起了高大的形象。 “你看，这根液氨管道正上方还有根气氨管道，怎么可能往上拐呢？不是跟上面的管子打架了吗？”耿志远指着图纸耐心讲述道。 陈昕小脸一红，歉意道：“我错了。” “还有这儿，这根气氨管从上面往下拐倒是可以，但是垂直管段长度根本放不下两个弯头，怎么可能拐的过来？”耿志远指着图纸，把较大的错误一一指出，陈昕越听越钦佩，一颗芳心渐渐被他的技术和细心所折服。 下午下班后，趁着耿志远不在，李冀军愤愤道：“明天我们一块去找田主任，要求将耿志远调出咱办公室。” 柏旭阳下午吓得不轻，再也不敢招惹耿志远，生怕惹火上身，当下便没有搭腔。陈昕蹙眉道：“行了，闹什么闹？耿工说的没错，我们应当修德明辨，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我们刚参加工作，把心放在学习技术上才是正理。” 李冀军见柏旭阳哑火，陈昕转变了态度，不禁急道：“姓耿的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这么快就觉得他好了？” “行了！李冀军！”陈昕劝告道：“我们是硕士研究生不假，但是你知道对焊、平焊和承插焊的区别吗？知道各种法兰什么样吗？知道304和304l的不同吗？” 李冀军茫然摇头道：“咱们是干大事的，这些小东西不知道又怎么样？” “细节决定成败，耿工说的话真是很有道理。”陈昕叹息道：“唉！我要是早点遇上他就好了！” 第169章 期望与未来 李冀军其实是万德福安插在719的暗桩，因此不可能像陈昕、柏旭阳一样跟耿志远缓和关系。趁着下班没人，他悄悄找到万德福诉苦道：“学兄，下午出事了。” 万德福眉头一挑，诘问道：“怎么？耿志远欺负你们了？” “唉！是这么一回事……”李冀军把事情经过添油加醋说了一遍，万德福想起自己女朋友硬生生被抢走的悲惨遭遇，愤恨道：“这家伙仗着身手好经常欺辱同事，你们是打不过他的。” 李冀军好奇道：“学兄，难道你……也被他欺负过？” 万德福哪能自揭伤疤，哈哈一笑道：“他敢？他要是敢对我动手，老子弄死他。” “学兄，陈昕和柏旭阳已经服了气，以后怕是不会再跟他闹。你说咱们怎么办？”李冀军求教道。 万德福眼珠直转，想了一会儿道：“这段时间你先不要跟他再发生冲突，暗中注意着他点，每天干什么，和什么人来往都记下来，找个机会再跟他算总账。” “行，我听你的。”李冀军点头哈腰道。 耿志远虽然没什么项目可干，却是依然忙得很。为了整合自己手下的公司资源，经过他跟林楚、林震姐弟多次商量后，计划将楚颜公司、楚远教育公司、震远安保公司整合到一起，成立东海楚远集团有限公司 但是经过咨询后方才发现，若想成立省级集团公司，注册资金必须达到1000万元以上，并至少拥有3家以上控股子公司，且母子公司注册资金合计2000万元以上。而目前他们拥有的三家公司注册资本合计只有300万元，远远达不到规定的要求。 耿志远趁机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先成立东海楚远投资控股公司，注册资金争取达到1000万元。以楚远投资控股公司的名义投资新建甸子村塑编企业，从而达到母子公司注册资金合计2000万元以上的条件，再将公司改制为东海楚远集团控股公司。 林楚姐弟经过一番考量后终于同意了他的方案，由林楚出面办理公司注册、资金筹措等事项，股本占比按现有三个公司资本折价计算。 林楚忙着公司注册事项，耿志远也没有闲着。三月的第一天正好是周六，他开车带着陆怡、张树林再一次来到了甸子村。 在甸子村村委会办公室里，耿志远同村里两大巨头陆文公、张树仁见了面，简单寒暄后，众人来到会议室，又把诸葛明珠喊来，一起商讨塑编企业开办事宜。 耿志远先把塑编企业大概情况，盈利性、优越性详细讲述了一遍，又把合作方式介绍了一通，随后征求村里和明珠的意见。 陆文公猛吸了口烟道：“耿总来我们村开办企业，我们是欢迎的。但是这个投资是不是有点太大了？村里恐怕拿不出这么多钱。” 张树仁也沉思道：“企业是个好企业，不过村里没钱呀。” 耿志远早已料到他们俩会是这种态度，微微一笑道：“我从省里找了一家很有实力的投资公司来投资我们这个项目，他们全资建设这个项目并没有什么问题。但是，从长远处打算，我强烈建议村里也要投资。” “为什么？”陆文公不解道：“只要招我们村的人能进厂干活就行，何必非要先掏钱呢？” “那样的话，村民只能挣份工资，没法从企业获利上得到好处。”耿志远循循善诱道：“如果入了股，企业发展的好了，每个入股的村民都能分到红利，且不比干活挣钱长远得多？” 张树林不明白耿志远为什么非要拉上村里投资，这样做会惹上不少麻烦，村干部的个人态度也会影响企业生产，当下悄悄用脚踢了他两下，冲他摇了摇头。 耿志远瞧了他一眼，笑了笑又继续道：“村两委征求一下村民意见再说。我的意思是，村集体可以出钱，村民也可以出钱，全凭自愿。省得以后企业发展的好了，有些人看着眼红而去捣乱。” “耿总要我们村出多少钱？”张树仁直问道。 耿志远举起项目计划书道：“我在上面说的很明白，项目计划投资五百万元，村里可以出一百万元。” 一百万元！陆文公和张树仁彼此对视了一下，眼睛里全是震撼。村集体账上还剩不到一万元，莫说一百万元，就连十万元也拿不出来呀。 “企业建好后，原料和产品运输可以交给村里的运输队。”耿志远笑道：“陆书记，企业建成后，我想聘你当副总经理，你愿意干吗？” 陆文公一愣：“副总经理？我……我考虑考虑。” 张树仁心里暗自一惊：“这个耿总别看年轻，心眼可真多。我管的村运输队可以捞到好处，陆文公当了副总经理也能从中得利。这么一来我们俩跟他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好孬也得一条心了。” 诸葛明珠是政府派来的正儿八经驻村扶贫干部，耿志远笑着对她道：“明珠，如果这个项目真能实施下去，将来征地、工商注册、税务登记及减免等一系列手续，还得麻烦你帮着去跑。” 甸子村新建塑编企业不但能完成诸葛明珠的扶贫任务，还用不着她和单位掏一分钱，这样的好事上哪里去找？她当即表态道：“行，跟各个部门打交道的事情我来弄。” 在热烈的气氛中，双方商讨了一上午，临近中午才结束会议。陆文公和张树仁要请耿志远吃饭，被他婉言谢绝。 临走之前，耿志远把诸葛明珠叫到一旁，低声交流了一会儿。 “明珠，这个项目的效益非常好，你要是有钱的话我劝你投进来。”耿志远怂恿道。 明珠脸色羞红，眼睛看着自己的脚尖道：“耿志远，我……我已经结婚了，孩子都三岁了。” 耿志远一愣，随即明白明珠误会了自己，笑道：“恭喜你啊，怎么你结婚的时候也没请我吃喜酒呢？” 明珠见他丝毫没有惊讶之态，禁不住问道：“你不生气呀？” “我生气干嘛？你结婚不是好事吗？”耿志远面色如常道：“你都快三十了，这个年纪还不结婚才不正常呢，你说是吧？” 原来耿志远不是为了追求自己！明珠释怀之余又有些失望，她只得说道：“我倒是有些积蓄，不过得回去跟我老公商量一下。” “行啊，家里的钱当然得两个人商量着花。”耿志远又道：“这个项目建成后，保准让你超额完成扶贫任务。你最好早点做做工作，争取弄个扶贫先进什么的，将来也好提提级别。” 明珠听得连连点头，暗自感激道：“耿志远把事情想得这么细，为了我他可真是费了心了。” 开上车出了村口，耿志远并未往市区开，而是掉头向北，直奔化工园区而去。 “志远，方向错了。”陆怡好心提醒道。 “方向错了，知识越多越反动。”耿志远念了一句语录，随即笑道：“方向不会错的，我带你们去看一个崭新的未来。” 耿志远将越野车开上一处高地，下了车眺望着眼前初具规模的化工园区道：“我们的未来就在这里。” 张树林来到他身旁，瞧着眼前形状各异、鳞次栉比的化工装置，纳闷道：“小耿，你这是想干嘛？” “张总，我知道塑编厂即便建起来，对您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耿志远指着诺大的空旷园区道：“这么大的化工园区，建成企业最多也不过占了十分之一的面积。如果我们在这里也建上一所化工厂，您老不就有了用武之地了吗？” 张树林惊得目瞪口呆：“小耿……你……你要建化工厂？” “对呀。”耿志远扭头笑道：“别人能建，咱们为什么建不得？” “可是……”张树林满脸不可思议的嗫嚅道：“化工厂需要很多很多的钱呀。” “慢慢来，会有的。”耿志远眺望着远处一望无际的盐碱滩自言自语道：“塑编厂只是一个起点，我想实现的目标大到你们无法想象。” 张树林和陆怡惊讶地互相看了一眼，陆怡上前挽住他的胳膊温柔道：“志远，你筹划的目标太过远大，我们眼界窄无法理解。但是现在，能不能带我们去吃饭？我饿了……” “哦！不好意思。”耿志远回身笑道：“我可不能把陆总经理给饿坏了，走！咱们吃饭去。” 回市区吃饭太远，耿志远便开着车来到最近的故里镇，准备在熟悉的化肥厂招待所解决午饭。 下了车，张树林故地重游不由得感慨万分道：“两三年没来了，还是老样子，没怎么变。” “现在的化肥厂，也就指望着招待所赚钱了。”耿志远笑道：“化肥厂当年建这个招待所还真是建对了。” 张树林把青春贡献给了化肥厂，招待所也是他看着建起来的。提及过往颇多感伤，他摇头叹息道：“可惜了，这么好的厂怎么成了这么个样子？” 三个人放好车，正要朝大厅走去，却见五六个人从院外也走了进来，为首的不是旁人，正是镇中学副校长于海洋。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于海洋看到耿志远，鼻子里怒哼了一声，把头一扭从他身边大摇大摆的走过。 耿志远见他一副小人得志的猖狂模样，淡淡一笑，带着张树林和陆怡也走进了大厅。 第170章 你有人我也有人 今天宴请于海洋的是海滨县马氏建筑公司的马经理，镇中学教学楼、宿舍楼建成后，还有一笔二十多万的尾款没有结清，所以他特意请分管后勤的副校长于海洋吃饭，想求他高抬贵手，把欠款结清。 分宾主落座，马经理端起酒杯刚说了句开场白，于海洋忽然计上心头，他凑到马经理耳旁悄声道：“老马，刚才在门口碰上的那个大高个儿跟我有过节，你要是今天替我收拾了他，下午我就给你付款。” 马经理眼睛一亮道：“此话当真？” 于海洋端起酒杯正色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来，干了！” 耿志远三人只是吃饭，所以并没有要包房，而是在大厅里找了张靠窗户的桌子就坐，简单要了几样菜和一盆米饭。 眼看着差不多吃饱，耿志远忽觉心头一动，他扭头朝大门口瞧去，只见大厅入口处涌进来五六条面色黝黑的精壮汉子，一个个眼露凶色齐刷刷朝他看来。 耿志远暗道不妙，对陆怡低声道：“你跟老张先走，恐怕有人要找我麻烦。” 张树林闻言大怒道：“tnd，在我的地盘上谁敢找你麻烦？” 耿志远见他动怒，赶忙劝道：“张总，您年纪这么大了，老胳膊老腿的，万一伤着您，我怎么跟你家里人交代？” “不用你交代。”张树林闷着一肚子火无处发泄，正好找这帮人出出气。他拿起手机打给了张树仁：“树仁，我在化肥厂招待所吃饭，有一群人想找我麻烦，你赶紧过来帮忙。” 张树林肯定是跟耿志远在一起吃饭，张树仁一听急道：“大哥，你千万别跟他们动手，我马上带人过去。” 放下电话，张树林得意道：“在我老张家门口，小耿你就放宽心，谁也不敢欺负你。” 耿志远心道：“原来老张也是一个性情中人，估计年轻的时候也不是什么善茬。” “张总，就靠您保护我们了。”陆怡在旁奉承了一句。 张树林咧嘴道：“你这小丫头，光我们老张家来人，你们陆家不出面露露脸吗？” 陆怡笑道：“张总，树仁主任一喊，咱村里的人估计都会来，分什么张家陆家的？” 张树林不禁咋暗自舌道：“陆家丫头能说会道，看样子她跟小耿关系非同寻常。这个小丫头可不是好惹的，小耿可千万别陷进去出不来了。” 马经理怕打错了人，寻了个借口陪着于海洋出了包房，逶迤来到大厅四处张望，竭力寻找着耿志远。 耿志远见状低声道：“来了，就是这俩小子要找我麻烦。” 张树林循声望去，惊讶道：“马正民？我认识他，他是县建筑队老板，以前给我们搞过项目。你怎么会跟他结仇？” 耿志远摇头道：“我不认识什么马老板，我认识的是旁边那个，镇中学于海洋。” “镇中学？”张树林脑筋一转，立时明白了缘由，附耳道：“是不是为了魏老师？” 耿志远点了点头：“对！他想占魏晓的便宜，被我搅黄了。” “魏老师呢？我听说辞职了。”张树林不放心道。 耿志远眼神闪烁道：“她很好，在我姐姐那里干副总。” 张树林心道：“小耿艳福不浅呀，那边有个魏老师，身边有个陆家丫头，公司里有个林老板，家里边还有一个仙女般的正室。这么多女人，也不怕把自己的身体给累坏了。还是年轻啊，等到了我这个岁数，他就知道女人多的坏处了。唉……！” 马正民顺着于海洋手指的方向看去，正看到张树林朝他望过来，他暗吃一惊道：“老张怎么会在这儿？” 当年在化肥厂承揽工程时，他跟张树林打过很多次交道，彼此非常熟稔。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即便为了讨好于海洋，他也没法向老张下手。 马正民脑筋转得飞快，对于海洋道：“于校长，招待所人太多，影响也不好，在这里没法动手。等他们吃完饭到了院子里后再下手，你看如何？” 于海洋也知道在招待所里打架影响太坏，当即点头道：“行，你来安排，一定要打的狠点。” “放心吧，绝对让他站不起来。”马正民瞧见耿志远个子虽高，但戴着眼镜，一副文质彬彬的儒雅模样，一看就知道是个没什么战斗力的文弱书生。 对建筑队来说，跟外人打架是家常便饭。从老板到员工，个个都能拉出来打上一架，所以马正民对手下人的战斗力还是很有信心。唯一担心的是怕耿志远不搁打，万一闹出人命来就不好收场了。 “下手轻点，别弄出人命来。”马正民走到带队的副经理马正群身旁叮嘱道。 马正群不屑道：“哥，你就放心吧。不就是那个小白脸吗？我办事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快去喝酒去吧。” “他身边的那个老头是我朋友，千万别伤着他。”马正民又吩咐道。 马正群瞅了一眼张树林，吃惊道：“咦？那不是化肥厂老张吗？他怎么在这儿？” “你认识他最好了。”马正民道：“老张当年对咱们不错，咱不能翻脸不认人。” “知道了，哥。”马正群拍着胸脯道：“你放心，都交给我吧。” 耿志远等人吃完饭却并不急着走，不慌不忙的喝着茶水，等候着张树仁带人前来。马正群等人虽然等的焦急，却不敢在大厅里放肆，只能眼巴巴盼着耿志远赶紧起身出门。 又等了一会儿，忽见大厅门被猛然推开，一股脑涌进来十几个手拿锄头、铁锨的庄稼汉，领头的正是张树仁。 “树仁，就是那些人！弄住他们！”张树林指着马正群道。 一声令下，张树仁和那十几个村民立刻将马正群等人团团围住。马正群见不是头，急道：“别动手，有话好好说。” 张树林此时走过来认出了他，诧异道：“你不是马家小五吗？” 马正群赶忙点头讨好道：“张总，是我，我是马正群。” 张树林皱眉教训道：“小五，你和你哥怎么当起了别人的打手？我告诉你，耿总是我们村的贵客，你要是敢伤他半根毫毛，我带人去砸了你那建筑队。你信不？” “信！信！”马正群心里暗叫倒霉，大哥怎么也不打听清楚就随便得罪人。得亏他还没来得及下手，这要是真把耿总打了，甸子村可是有上千条汉子，马家哪里能招架得了。 耿志远则趁势警告道：“告诉你大哥，今天是老张救了你们。要不然得罪了燕姐是个什么下场，你们哥俩回去琢磨琢磨。” 梁城燕姐的大名，马正群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张大了嘴巴震惊道：“燕姐……燕姐跟你有什么关系？” 耿志远冷笑道：“你没必要知道，但是今天这个事你要是做了，我保证你和你哥不会活到明天。” 燕姐的手下心狠手辣，办事干净利索从不留后患。马家兄弟跟人家不在一个档次上，根本得罪不起。马正群彻底蔫了，低头赔罪道：“是我大哥让我们来的，我们确实不知道你是燕姐的人。多有得罪，请多包含。” “你跟你哥说，别什么都听于海洋的，他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耿志远甩下一句话后扬长而去。马正群则伸手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暗自侥幸道：“这要真是动了手，跟燕姐结上仇，那可真就是不死不休了。” 来到招待所院中，耿志远冲张树仁抱拳道：“张主任，多谢前来相救。” 张树仁哈哈一笑道：“我哥说的没错，你是我们村贵客，谁敢欺负你就是跟我们村过不去。” 耿志远朝陆怡挥了挥手，她知趣的拿过来一沓钱。耿志远把它递给张树仁道：“张主任，乡亲们为了救我跑一趟不能白来，这是五千块钱，你给乡亲们分一下，算是我给的一点辛苦费。” 耿志远竟然如此豪爽，张树仁惊诧地连连摆手道：“不！不行！这怎么能行？我们怎么能随便要你的钱？” “拿着！”耿志远把钱硬塞到他手里道：“我要是不表示点意思，下次万一遇上事，怎么好意思再找你求助？” 张树仁动容道：“耿总，既然您这么痛快，我也就不矫情了。这钱我收下了，以后在海滨县地盘上但凡您喊上一句，我们村的人随叫随到。” 跟着张树仁前来打架的村民也没想到跑一趟还有钱分，当下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看着张树仁手里的那沓钱，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张树林在旁看得咋舌，心中暗道：“这才三五年时光，小耿已经把收买人心的手段用的炉火纯青。这小子还真是个干大事的人！” 当天晚上回到家中，耿志远把白天的事情跟姐姐一说，耿燕当即道：“于海洋？你别管了，我让人去收拾他。” “姐，何必咱们出手？”耿志远笑道：“既然于海洋屁股上有一堆屎，咱干吗不帮着他推一把，让他早点掉进粪坑里多好？” 耿燕纳闷道：“你什么意思？” 耿志远道：“咱们这么着……” “高！实在是高！”耿燕佩服道：“小远，呆在设计院有什么意思？你还干的什么劲？不如过来帮我，咱姐弟俩一定能干出一番大事业。” 耿志远笑道：“姐，现在就挺好，我很知足。” 人各有志不能勉强，耿燕只好道：“那行吧，我这就安排人去做。” 第171章 清泉村(上) 时隔不久之后，镇中学有人向县监察局实名举报副校长于海洋贪污受贿，并给出了确凿的证据。监察局向县主管领导汇报后派人秘密调查，落实了证据链后将于海洋一举拿下。 于海洋贪污受贿证据确凿，已经难逃党纪国法的制裁。有道是德不配位必有灾殃，德薄而位尊者，得意忘形之际必是覆亡败灭之时。 新的一周开始后，李冀军对耿志远依然是不理不睬，而陈昕和柏旭阳则对他恭恭敬敬，不敢再有一丝怠慢。 八点多钟，申德榜突然来到了719办公室，李冀军正跟着他干一个精细化工项目，赶紧起身道：“申工，您找我？” 申德榜一摆手道：“不，我找耿工。” 申德榜竟然恭敬地称呼耿志远为耿工，李冀军惊讶的大张着嘴巴看得呆了。 “申工，找我有什么事？”耿志远在旁听到，不得不主动站起身打招呼道。 申德榜有求于人，态度非常和蔼道：“耿工，去年我做的清城s项目，有根从精馏塔上下来的工艺气相管道，现场反映说弹簧吊架上的弹簧被拉直了，我想请你帮着分析一下原因。” “哦？”耿志远疑问道：“应力分析是谁做的？” 申德榜不好意思道：“是我自己做的。我刚学没多久，可能有些细节没考虑到。” 耿志远笑道：“那你把条件图和分析模型发给我，我研究一下。” 申德榜见耿志远痛快答应下来，心里一阵轻松，高兴道：“那行，我回去就发给你。” 申德榜转身正要走，耿志远忙叫住他道：“你得把软件锁给我，要不然我打不开模型。” 拿到软件锁，耿志远打开申德榜模型细细核对，不消多时便找到了症结所在。 “申工，沿着塔壁往下走的管子，你在这点设弹簧架的时候没有考虑附加位移呀。”耿志远指着管道模型讲解道。 “附加位移？”申德榜赶忙请教道：“怎么个附加位移法？” 耿志远耐心解释道：“弹簧架生根在塔壁上，整个精馏塔操作状态有向上的位移，弹簧架自然也跟着有向上的附加位移。管道向下位移，精馏塔则向上位移，二者相加当然比管道自己的位移大了。” 申德榜总算听明白了，恍然大悟道：“我相当于把弹簧架设置为固定不动，所以弹簧补偿的伸长量不够。” “对，就是这个道理。”耿志远建议道：“你还可以把精馏塔也模拟出来，将塔壁对应节点与弹簧架的节点关联，位移自动就有了。” 申德榜佩服道：“还是你比我明白，我刚开始用，基本是蒙着头算。” “干多了就熟了。”耿志远又道：“应力分析模型是力学模型，不是图形模型，所以模拟的越细便越接近真实情况。” 申德榜趁机又请教了一些自己理解的模棱两可的地方，耿志远一一作出了令他满意的解答。一番交流受益匪浅，申德榜不禁感激道：“谢谢了，耿工！你这一讲，我明白多了。” “不用客气，咱们互相学习。”耿志远毫不在意地淡然道。 两个人的一番交流，彻底在719办公室里奠定了耿志远技术大牛的形象，陈昕和柏旭阳对他更是态度恭谨，连李冀军也不由自主地老实了许多。 晚上回到家吃晚饭时，苏卿忧虑道：“志远，听说香港也有非典肺炎了呢。” “新闻上不是说已经过去了吗？”耿志远不解道：“前一阵，那个谁的演唱会不是还在广州办的吗？” 苏卿道：“是啊，不过最近还是少去粤省，小心点为好。” “放心吧，我们在粤省接不到项目的。”耿志远毫不在意道。 苏卿秀眉一挑道：“志远，甸子村扶贫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村里正在商议，他们拿定了主意，我们才好合作。”耿志远低着头专心吃饭道。 苏卿犹豫着说道：“我们台负责扶贫的那个村，到现在还没找到合适的项目呢。冯主任很着急，你说咱们能不能帮帮她？” “哦？”耿志远脑筋转了几圈道：“你先把村子的情况跟我说说。” 苏卿见男友关心起了细节问题，情知他有了主意，于是介绍道：“这个村叫清泉村，位于省城南部群山之中，山多地少，加上交通很是不便，所以老百姓生活非常困难。” “清泉村？”耿志远琢磨道：“村子里难道有清泉？” 苏卿点头道：“嗯，山脚下的石缝里好几处呢，泉水可甜了。” “泉水……很甜……”耿志远沉思良久，忽然道：“我倒是有了一个初步的想法，最好跟冯主任当面交流一下。” “太好了！”苏卿高兴道：“明天我问问她，找个时间请她吃顿饭，好让你们俩见见面。” 耿志远微微笑道：“卿卿，我帮冯主任是为了什么，你应该明白。” 男友帮着冯主任解决扶贫难题，还不是为了能让自己毕业后能顺利的留在宁城电视台。苏卿莞尔一笑道：“我当然明白，晚上写个检查犒劳你一下，行吧？” 写检查是耿志远和苏卿约定的共享鱼水之欢的暗号，为的是当着刘颜的面说出来不至于令双方感到难堪。 刘颜在旁不快道：“卿卿，你怎么又欺负人家小耿？人家帮你解决困难，你还要人家写检查，是不是有点过分？” 妈妈竟然把暗号真当成了写检查，苏卿扑哧一声笑道：“妈，不是那个意思，你不懂，别问了。” 刘颜责备道：“我耳朵还没聋呢。你让人家小耿写检查，我又不是没听见。” 耿志远见苏卿越解释误会越大，忙道：“妈，苏卿让我写检查我就写，我喜欢给她写检查，愿意给她写一辈子。” 男友竟然当着母亲的面厚着脸皮表达爱意，苏卿怕母亲听出话外之音，嗔道：“去！想得美！” 刘颜瞧见闺女面带羞红跟未来女婿含情相视，登时明白了些什么，暗觉好笑便不再言语。 几日之后，苏卿瞅了个空子，把冯主任请到了醉湖居小酌一杯。一见到耿志远，冯主任便热情地握住他的手道：“小耿呀！早就听小苏说起你，果然是一表人才！跟小苏很是般配，不错！真不错！” 冯主任身宽体胖，不怒自威，神态中有一种泰山压顶的领导气势。耿志远笑道：“冯主任，过奖了。卿卿多亏您的照顾，我在这里先谢过了。” “小耿真会说话。”冯主任笑道：“小苏还跟我说你是搞技术的，不大会交流，我看不像。” 耿志远道：“苏卿说的不假，我们搞设计的整天跟图纸打交道，说话比较直，不太好听。” “我喜欢说话直的人，有事不用藏着掖着，说出来解决了就是。”冯主任道。 耿志远哪里肯信，打了个哈哈，恭恭敬敬地将冯主任让到上座。 “小耿，听说你有项目能帮我们完成扶贫任务？”落座不久，冯主任迫不及待问道。 “是有一个，不过只是我个人想法，合不合适还有待商榷。”耿志远不敢把话说得太满，以免收不回来令自己难看。 “你说一说看。”冯主任饶有兴趣道。 耿志远递给她一本计划书，细细讲解道：“我了解到扶贫的清泉村富有优质的水资源，就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在那里建一座桶装水厂，生产纯净水和矿泉水供给省城。水厂投资不大，也不会对环境造成污染，还能充分利用清泉村剩余劳动力，是一个双赢，哦不！三赢的好项目。” 冯主任看着计划书不停颌首道：“嗯……不错！是个好主意！” 耿志远趁热打铁道：“电视台可以利用自己媒体的优势，帮着水厂做做广告，或者直接做一个相关的扶贫节目，即宣传了咱们台扶贫的力度，又能推广水厂的产品，正好一举两得。” 冯主任惊讶的盯着他道：“小耿！你行啊！市场嗅觉和营销策划的能力不一般呢！我真有点把你调到台里来的想法了。” 耿志远笑笑道：“我可没那能力，您说笑了。” 冯主任见他谦虚，看了眼计划书又道：“水厂投资概算大约需要五十万元，这笔钱你想过谁出吗？” 耿志远道：“有两个办法，一个是电视台或者村里出，企业建好后归村集体所有。” 冯主任沉思道：“五十万？有点多呀！台里怕是不会同意。” 耿志远又道：“另外一个办法，联系一家愿意投资的企业投资建设，企业建好后归投资方所有，村里可以享受就业和土地水源的租金。” “我考虑一下，还得跟村里通个气再说。”冯主任谨慎道。 耿志远会意道：“行，您不用着急，我等您回音便是。” 冯主任没有白跑一趟，终于看到了解决扶贫问题的曙光，心情放松之下跟苏卿和耿志远把酒言欢，尽兴之后方才散去。 苏卿还要开车并没有喝酒，先行送下冯主任后，两人又开上车往家赶去。 “志远，看样冯主任很满意，这次全靠你了，谢谢。”苏卿一边开车一边说道。 虽然陪着冯主任喝的酒很少，酒量很浅的耿志远依然有些醉意，含糊道：“你是我老婆，不帮你帮谁？我有点困了，闭上眼歇会儿。” “行，你睡吧。”苏卿扭头瞥了一眼渐入梦乡的男友，心中已是无限温柔。 第172章 清泉村(下) 阳春三月，风和日丽，春风吹拂下，时光悄然来到了三月的末尾。 甸子村两委召开多次村民大会集体商量后，终于决定集资五十万参与塑编企业的投资。其中二十五万为全体村民的个人集资，另外一半来自于村集体的筹款。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林楚以楚远投资控股公司老总的身份莅临甸子村，会见了诸葛明珠、陆文公和张树仁，双方签署了初步合作意向书。 又经过多次协商谈判，双方在后续细节问题上终于达成一致意见。企业暂定名为梁城楚远塑编有限公司，总股本500万元，其中楚远控股占80%，陆怡占比10%，甸子村占比10%。 公司筹备小组由林楚牵头，组员有陆怡、诸葛明珠、张树林和陆文公。等公司正式成立后，具体经营由总经理陆怡负责。生产和技术方面由总工程师张树林负责。安保工作准备交由副总经理陆文公负责。 诸葛明珠最终还是没有参与投资，她跟耿志远不好意思的解释道：“我回去跟对象商量了，他嫌麻烦没有同意。” 耿志远早已料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淡淡一笑道：“没事，凡是投资都有风险，慎重一些也挺好。” 其实明珠的对象主要是担心村里的项目不靠谱，怕把家里的钱赔进去，所以死活不同意参与投资。老公不同意，诸葛明珠也毫无办法。 塑编公司开始筹备后，耿志远终于可以交给林楚放手不管，但是他想闲也闲不住，还得继续为清泉村的项目费心筹划。 四月初第一个周末，耿志远和苏卿跟着冯主任来到了大山之中的清泉村。从宁城到清泉村直线距离不过五六十公里，但是山路蜿蜒崎岖，狭窄难走，用了三个多小时才到达村子。 一路之上，耿志远时刻关注着路况。大山里面的水再好，如果没有路，即便建成了纯净水厂，产品也运不出来。 好在九十年代东海省开展了村村通工程，群山环绕中的清泉村几年前也通上了柏油公路，因此运输不成问题。 跑了一个上午终于到了村子里，耿志远下了车抬头一看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清泉村位于大山脚下一处小小的谷地里，四周都是高耸入云的巍峨大山，雾气笼罩下宛若世外桃源一般。 村子沿着山势而建，放眼望去目光所及皆是山石垒砌的低矮房屋，只有村小学是新建的红色砖混建筑，如鹤立鸡群般伫立在灰蒙蒙的村舍旁。 村支书辛东风带着村两委热情欢迎都市频道一行人的到来，来到村委会会议室就座后，耿志远打量着会议室雪白的墙面对苏卿悄声道：“村子这么穷，村委会倒建的挺气派。” 苏卿笑道：“这不是村委会，是小学的活动室。” “小学的？” “对，这所小学是希望工程建的，老师也都是从外面来的支教志愿者。”苏卿解释道：“村委会没有地方招待客人，只能借用小学活动室。” 两人正在窃窃私语间，忽听冯主任介绍道：“辛书记，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省城楚远控股公司的耿总，纯净水项目由他们来投资。” 辛东风见是财神爷来了，赶忙走过来紧紧握住耿志远的手道：“耿总，谢谢您帮助我们村脱贫。” 耿志远见他身材精瘦、皮肤黝黑，像是一个踏实能干的汉子，呵呵一笑道：“辛书记，我们是村企合作共建双赢。” 辛东风瞧着耿志远虽然年轻，但说起话来冠冕堂皇滴水不漏，心中也暗暗称奇：“耿总这么年轻，看样子还不到三十岁，不知道办事靠不靠谱。” 临来之前，冯主任已经告知耿志远，清泉村拿不出钱来投资，电视台领导也不同意投入几十万巨款援助，所以村里最终作出了邀请楚远控股投资建厂的决定。 寒暄已毕，冯主任请耿志远给村里介绍纯净水厂的情况。耿志远胸有成竹的侃侃而谈，说完水厂后又道：“纯净水厂基本是自动化运行，仅在回收清洗水桶和装卸货岗位上需要一些人，所以我觉得村里的劳力可以承包水站，收入稳定也很可观。” “水站？”辛东风和村干部面面相觑，都不明白水站是个什么东西。 耿志远只得又解释道：“水站是纯净水终端配送单位，负责把桶装水送到用户，同时回收空桶。” “哦！”辛东风恍然大悟道：“就是送水工嘛。” “不是送水工。”耿志远解释道：“水厂把桶装水以一定价格卖给水站，水站再卖给用户。送水工是水站雇佣的，当然水站老板也可以自己干。” “水站赚钱吗？”一个村干部饶有兴趣道。 耿志远点头道：“当然赚。我们以两块钱利润计算，送一万桶能赚两万元，送十万桶就能赚到二十万元。你送的越多赚到的也越多。” 水站赚钱的方式如此简单，村干部们顿时议论纷纷起来。辛东风忙摆手道：“静一静！静一静！” 他转头又问道：“耿总，你准备上一个多大的水厂？” 耿志远盘算道：“纯净水厂规模不能太小，也不能太大。我计划上一个每小时150桶的纯净水生产线，同时再上一条同等规模的矿泉水灌装线。” “大概需要多少工人呢？”又一个村干部问道。 “大约需要十个人左右。”耿志远答道。 村干部听罢泄气道：“那也太少了。” 耿志远接口道：“所以我建议村民承包水站，那可是需要很多劳动力，挣钱也不少。我们企业可以优先考虑咱们村的村民承包水站。” “那行吧。”辛东风下定决心道：“水厂我们已经决定一定要上，至于水站，我再跟村民商量一下。” “那好，等我回去马上安排人注册公司开始干起来。”耿志远面无波澜说着，心中却已经乐开了花。 一座年产60万桶纯净水外加60万桶矿泉水的水厂，满负荷生产下年纯利润最高可以达到一两百万元，投资的50万元当年便可以收回成本。当然，第一年面临设备调试和市场开发等问题，不可能达到满负荷生产，不过至少赚上几十万元没什么问题。 双方商讨完毕，散了会从会议室出来，耿志远忽然瞥见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孩子端着一盆湿衣服从校园里翩然而过。那女孩鼻梁高挺，眼窝深陷，皮肤白皙外还有一头深褐色长发，偏远山村竟然出现了一个外国美人，耿志远看着不由得呆了。 “看什么看？”苏卿见男友遇到美女很有些失态，气得捅了他一下道：“别看了！” 耿志远赶忙收回眼神道：“她是个外国人，我觉得稀奇。” 辛东风在旁笑道：“耿总，那是黎老师，她不是外国人，是咱们省敬州人士。” “敬州？姓黎？”耿志远心头一动，忽然想起来一个人。 “我过去跟她说句话。”耿志远说罢，不由分说丢下众人朝黎老师走去。 黎老师名叫黎星，在村小学负责教授数学和音乐，她见一个陌生的青年男子来到自己跟前，很是警惕道：“你要干嘛？” 耿志远见到她的长相，心里有了七八分把握，面带微笑道：“你该认识黎月吧？” “黎月？”黎星心里一痛，摇头道：“我不认识什么黎月，你到底是谁？” 耿志远从她神色反应中推断出女孩应该认识黎月，而且渊源不浅，只是不知道什么愿意不愿承认罢了。 他只好解释道：“我在敬州石化做项目时认识了黎院长，我看你长得跟她很像，以为你们是亲戚。是我搞错了，不好意思打扰了。” 耿志远转身要走，黎星却突然道：“她……还好吗？” 耿志远诧异的看着她道：“她很好，你不是不认识她吗？” 黎星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辩解道：“我是不认识，只是有些好奇。” “噢，你们这样的长相让人过目不忘。”耿志远感慨道。 黎星喟然道：“我这样的长相？会带来很多麻烦呀……” 正牌女友在一旁盯着，耿志远不敢过多停留，笑着跟黎星到了声别，匆匆回到苏卿身边。 “你这是干嘛呀？”苏卿气得跺脚道：“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勾引美女，丢死人了！” “你想哪儿去了？”耿志远望着黎星搭晾衣服的柔美身姿，缓缓道：“我以为她跟敬州石化黎院长是亲戚，没想到人家说不认识。” “是吗？”苏卿打量着黎星道：“长这样的人不多见啊。” “是呀，所以我以为是。”耿志远瞅着黎星美丽的背影，对她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回到省城后，耿志远面临着一个最大的难题，手下没有合适的人选来替他建设和管理纯净水厂。 刘骏目前管理着楚颜公司，陈凤接手负责经营远怡公司，陆怡和张树林去了梁城帮着建设塑编公司，其他人还达不到独当一面的管理水平。 万般无奈下，他突然想到了去年见过一面的孙大旗。作为县化工厂硝酸车间的主任，管理一个纯净水厂对他来说且不是小菜一碟？ 想到此，他赶紧联系到孙大旗，问他愿不愿意来省城跟他一起干。 孙大旗首先关心的是收入，耿志远当场给他吃了颗定心丸：“年薪十万，干得好还有年终奖。” 2003年在东海省来说，十万年薪已经算是很高的收入。孙大旗兴奋之下当即拍板道：“行，我去。” 第173章 毕业季(一) 进入四月下旬以后，非典的形式突然紧张起来，好在东海省还没有出现非典病人，老百姓们依然不怎么当回事，大街上也见不到戴口罩的人。 敬州石化准备今年对tkm装置再一次进行大范围的技术改造，于是又找到了东海省化工设计院。向琛临阵受命，又一次招兵买马组成了项目组。 工艺专业有王平、耿志远、万德福、陈昕、韩志强、李冀军、宋宸和今年刚来的天大研究生封雨佳。跟三年前相比较，缺少了于庆贺、曾大有、贾睿、陈瑛和正休产假的刘梅，新换上了一批富有朝气的年轻学生。 耿志远还没有把清泉村的事情弄利索，又赶上苏卿毕业找工作，家里一大堆事情等着他处理，所以非常不情愿的跟着项目组来到了敬州。 向琛、王平、耿志远和万德福四个老同志在一间办公室，几个年轻人安排在另一间办公室，省得互相之间没有共同语言而彼此不爽。 耿志远还是负责苯及甲苯回收工段的改造，跟他对接的依然是老熟人田洪山。三年没见，田洪山老了不少，鬓角的白发很是显眼，脸色也非常憔悴。 “老田，怎么老成这个样子了？”耿志远忍不住问道。 田洪山叹气道：“压力大呀，天天跟玩命似的，能不老吗？” 耿志远趁机问道：“黎院长还在公司吗？” “在，她已经是院长了，还能到哪儿去？”田洪山又道：“今年你这块改动不大，工作量很小，不用担心。” 耿志远笑道：“能少爬几次框架就行了，我可是已经有了心理阴影了。” “框架还是得爬，不过应该爬不了几次，看好风向就行。”田洪山安慰他道。 耿志远手里的活的确轻松，向琛又安排他负责校核宋宸、陈昕设计的工段。去年宋宸出卖他后，两个人便没怎么打过交道。这次又聚在了一个项目组，见面时还是略微有点尴尬。 迫于瘟疫压力，五一长假首次被取消。耿志远等人都没有回家，过节期间也在现场加班加点的赶进度。 现场设计辛苦之外也有个好处，整天猫在厂里不与外界打交道，无形中躲开了喧闹的社会和愈演愈烈的瘟疫，顺利地度过了瘟疫最严重的时间段。 五月四日青年节，耿志远带着宋宸来到罐区，现场给她详细讲解了正负压防止罐的用途和设计要点。又钻到罐区里面看了一遍现有状况，两个人这才爬上防火堤离开。 刚走出罐区，宋宸突然道：“老师，我知道错了，您原谅我吧？” 耿志远略一迟疑，宋宸对他造成的伤害至今余波未平，他哪能轻易原谅？踌躇之下，耿志远佯装没有听到，迈开大步便向前走去。 宋宸情知当初自己的背叛严重的伤害了耿志远，紧赶几步道：“老师，当时我是受了万德福的蛊惑才干了错事，您就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吧，行吗？” 耿志远不得不停住脚步，扭头对她道：“小宋，我现在自身难保，你跟着我不会有什么出息的，还不如跟着万德福有前途。” “不！老师，我就想跟着您。”两年多来，宋宸总算看明白了，整个设计院里真心诚意为自己着想的只有曾经的老师耿志远一人，其他人多是些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道貌岸然之辈，更不消说还有万德福这种利用完自己便甩锅的人。 “我也没有项目，你跟着我能干什么？算了！”如今的耿志远早已不是两年前，怎么可能重新接受一个出卖过自己的人，当下摆了摆手，丢下她自顾自扬长而去。 宋宸愣愣地呆在原地，凝望着耿志远离去的背影，禁不住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当天晚上跟女友通电话时，耿志远把白天的事向她诉说了一遍。苏卿笑道：“志远，你还真是践行了一日不忠终身不用的格言。不过，我觉得小宋当时刚参加工作，还比较天真，考虑事情也比较简单，受人蛊惑犯了错也是情有可原。你就别再计较了。” “好吧，既然你替她说情，我就原谅她吧。”耿志远长出了口气，积郁多年的闷气总算发了出来。 苏卿又道：“志远，清泉村的项目能不能咱自己投资，别用楚远公司的名义？” 耿志远一愣，纳闷道：“为什么？交给楚远公司统一管理咱们能省很多事的。” “我……”苏卿迟疑道：“我想尝试着管理一个企业锻炼一下，水厂又不大，正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这个嘛……？”耿志远略一沉思，随即道：“那好吧，要不然就以你的名义注册公司，算是我给你的结婚礼物。” “谢谢你，志远。”男友如此贴心，苏卿心头一暖，恨不得立时扑到他怀里去好好温存一番。 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儿悄悄话，耿志远叮嘱女友注意防疫，这才挂上了电话。 苏卿有管理企业的想法是好事，不过她还是学生，没有经过社会的历练，一旦遇上事处理起来依然稚嫩。耿志远思前想后，还是有些不大放心。水厂建起来后，生产上有孙大旗管着问题倒是不大，而经营上却依然没有合适的人选负责。 “找谁呢？”耿志远犯愁道：“手里面的人才还是太少啊，还得想办法招揽人才。” 时光如梭，眨眼间已是六月中旬，艺术学院99级学生还有半个月毕业，各班级纷纷开始召集学生集体合影留念。 几天前，冯主任高兴地通知苏卿，宁城电视台领导已经同意录取她为正式员工，毕业后拿着派遣证来办理入职手续即可。 工作总算有了着落，男友和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苏卿兴奋地赶紧给耿志远打去了电话。 “志远，电视台已经同意接收我了！”苏卿兴冲冲道。 耿志远心中有数，电视台能够录用苏卿，一是她自身条件不错，二是冯主任帮着说话的缘故。而冯主任之所以这么帮忙，应该是看在替电视台解决了扶贫任务的情面上。 “恭喜你，卿卿。”耿志远有意挑逗道：“你要是成了大明星，可千万别不要我了。” “你说什么呢？”苏卿生气道：“下个月毕了业落下户口，我就跟你登记结婚。” “好好好！”耿志远笑道：“逗你玩呢，生哪门子气？” 苏卿置气道：“你这么说我就不行。” 耿志远只好告饶道：“行！我说错了，跟你道歉还不行吗？” “这还差不多！”苏卿转怒为喜道：“志远，你什么时候回来呀？我们好好吃一顿庆祝一下。” “快了，估计月底差不多。”耿志远忽然想起一事，忙问道：“王延森最近没有骚扰你吧？” 本学期是苏卿在校学习的最后一个学期。临近毕业人心浮动，加上该学期没有必修课程，时间全部用来供学生们外出实习，所以她在学校的时间很少。 为了找到苏卿，王延森去班级教室和宿舍扑空后，多方打听到了她的电话。刚开始，苏卿接到王延森的电话还礼貌地说上两句，但是每次通话王延森都会蛮横的要求苏卿跟他一起回四川老家工作，任凭苏卿怎么解释他也不能接受，甚至还出言威胁。 无奈之下，苏卿便不再接听他的电话。此举让王延森怒火中烧、暴跳如雷，愤恨道：“臭女人，敢背叛我！我要让你付出代价！” 想起王延森在电话里气急败坏的话语，苏卿胆怯之余向男友诉苦道：“他……他最近老骚扰我。” 听完女友的诉说，耿志远立时怒不可遏，当即道：“我让小武带人教训他一顿。” “别！不要！”苏卿赶忙劝道：“我们毕竟是老乡，你要是打了他，老乡们会对我有意见的。” “这……”耿志远犹豫了一阵，叹气道：“那好吧，我就放他一马。” 虽然答应苏卿放王延森一马，耿志远依旧觉得心头不宁，总有一种女友会遇到危险的直觉。 揪心挂肚之下，他找到了郑萼：“郑萼，有个叫王延森的，你认识吗？” 耿志远是拯救郑萼于水火之中的贵人，她哪里敢忘了他，小心翼翼答道：“苏卿美术系的一个老乡，我当然认得” “他最近经常骚扰苏卿，我要求你在校园里寸步不离的跟着苏卿，小心王延森干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来。”耿志远不容置疑道。 耿志远不但帮郑萼还清了欠债，苏卿还帮她联系了去宁城电视台新闻频道实习的机会。满心感激之余，郑萼哪里敢拒绝，赶紧应道：“好的，我和苏卿正好都在电视台，只要她回学校我一定跟着。” 接到耿志远的指示后，郑萼小心谨慎地陪着苏卿，回到校园后更是不敢离开半步，生怕她出一点差错。 舞台表演99班定在六月十三日上午照集体合影，苏卿和郑萼开着车刚到校园，便接到了辅导员赵熙博的电话，让苏卿先去系团总支办公室一趟，说是有事相商。 “赵熙博找我能有什么事？”赵熙博从今年才开始临时担任他们班的辅导员，所以苏卿跟他打交道并不多，突然接到电话有些不知所措。 郑萼在旁安慰道：“去了不就知道了，我陪着你，不用担心。” “那好吧……”苏卿和郑萼相伴着朝系团总支办公室走去。 第174章 毕业季(二) 赵熙博原来是舞台表演97级的学生，毕业后留校当了辅导员，年初临时接管了舞台表演99班。别看他个子不高又很干瘦，却有着一肚子的鬼点子，充分诠释了“浓缩的就是精华”这句名言。 苏卿和郑萼来到团总支办公室，发现只有赵熙博一人在办公室里呆坐。见到她们两个一起进来，赵熙博脸色变了又变道：“我找苏卿有要事商谈，郑萼你回避一下。” 郑萼见他一脸严肃，闹不清有什么大事，只得对苏卿道：“我在外面等着你。” 郑萼一出门，赵熙博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道：“苏卿，这里有张表你签一下字。” “哦，好的。”苏卿以为是毕业需要走的手续，提起笔来正要签，忽然看到上面写着“同意档案转回原籍”几个字，急忙停笔疑问道：“赵老师，我已经在宁城找到工作了，怎么能把档案转回原籍呢？” 赵熙博眼见她就要签字，心中正在欢喜，却见她停笔不写了，顿时大急：“赶快签吧，跟工作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苏卿已经从男友那里了解清楚了毕业后所要走的手续，哪里可能上他的当？当下明白的告诉他道：“档案回到原籍，我的派遣证怎么发？” 赵熙博脸色一变道：“派遣证当然写的是你老家人才交流中心了。” “市电视台已经同意接收我了，我怎么能回原籍？”苏卿不解道。 赵熙博冷笑道：“市电视台已经通知我们另选了别人，你已经被放弃了，所以你必须回原籍，赶紧签吧。” 苏卿摇头道：“我不能签，你说电视台不要我了，我怎么不知道？” “你是个学生，人家还用得着通知你？”赵熙博一脸严肃道：“苏卿！我跟你说，你要是不签，今天就不能出这个门。” 苏卿见他突然变脸，丝毫无惧道：“我既然已经找到了接收单位，为什么还要回原籍？这个字我不能签！” “不能签也得签，赶快给我签！”赵熙博面目狰狞的威胁道。 苏卿紧退了几步，正色道：“赵老师，你想干什么？你逼我也没有用，我是不会签这个字的。” “哼！”赵熙博见苏卿毫无惧色，冷笑一声道：“你不签也没用，你的档案已经报上去转回原籍了。” “不可能！”苏卿生气道：“我明明找好了单位，你们怎么这么不讲理？” “讲理？”赵熙博狞笑道：“你个小丫头还跟我讲理？我让你签字是给你面子，你既然不领情，那就别怪我不给面子了。” 苏卿见跟他讲理讲不通，当下也不再给他脸面，丢下他扭头出了办公室。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郑萼见苏卿从办公室出来后一脸怒气，诧异下赶紧问道。 “赵熙博也不知道发什么神经，非要我签字同意把档案转回原籍。”苏卿气愤道。 郑萼一脸愕然道：“什么？他这是想干什么？还没听说有这样干的呢？” “我也不知道。”苏卿跺脚道：“本来心情好好的，让他这么一弄，烦死人了。” “莫名其妙。”郑萼眉头紧锁道：“赵熙博这么干究竟为了什么？他这么干有什么好处呢？” “不想他了，走，我们去照合影去。”苏卿有耿志远做后盾，底气足得很，别说赵熙博一个辅导员，即便今天换成系主任，她也毫不畏惧。 苏卿走后，赵熙博找出备好的苏卿签字字样，印在表格底下，描上了苏卿的签字。 “哼，小丫头，跟我斗你还嫩点！”赵熙博心中暗骂着，拿起电话打通了市电视台人事处。 “你好，请问是电视台人事处吗？我是省艺术学院戏剧系，你们上次来查询情况的苏卿改了主意，愿意回原籍工作。我们系里研究决定，选派另一位品德兼优的学生到你们那里去，希望你们能接收一下。” 电视台人事处接电话的陈蓓很是惊讶，昨天她还跟苏卿见过面，俩人聊得很投缘，怎么会一晚上突然改变了主意？她略一思索道：“您说的这个情况我们需要落实一下，好吧。” “我已经落实过了，她都把档案转回原籍了，不可能再去你们电视台了。”赵熙博得意道：“我们选的这个学生比她更优秀，你们见了肯定会喜欢的。” 没有请示过领导，陈蓓哪能随便答应他的要求，搪塞道：“我们先落实一下情况再说吧。” 扣上电话，陈蓓越想越不对劲，赶紧拨通了冯主任的电话。冯主任听完后哈哈一笑道：“怎么可能呢？小苏在锦绣花园都买了房子了，怎么可能回川省老家？这恐怕是学校里有人眼红，想耍心眼顶替了小苏。” 陈蓓也笑道：“艺术学院也真是，以为是个人咱就要啊？他还想派人来，我倒想看看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想顶了小苏。” “艺术学院的领导肯定不知情，这都是底下有点权力的小领导偷着干的，说不定就是管学生的老师。”冯主任道：“你就当成一场免费表演看得了，想欺负小苏也不问问我们答不答应。” “就是，打扰您了，冯主任。”陈蓓放下电话，禁不住也笑了，是啊，苏卿进入电视台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学校里竟然还有人想兴风作浪，且不是把电视台的人当成了傻瓜。 舞台表演99班照完集体合影，有些相熟要好的同学聚在一起，三三两两的留下临别前最后的美好影像。 王延森打听到戏剧系今天集体照留影，便偷偷溜到了合影点附近。他在人群里搜寻半天，终于找到了苏卿欢快窈窕的身影。 他本想瞅个机会过去质问苏卿为什么变心，却见郑萼一刻不离的跟着她，等了半天也没等到机会。 “臭婊子，你不让我过的好，我也不让你过的好。”王延森越看越气，恨恨地骂了一句，扭头消失在阴影里。 照完集体合影，苑昔被赵熙博叫到了一边。赵熙博满脸堆笑道：“苑昔，市电视台要在我们系招一个主持人，我说服系里推荐的你。这是推荐信，你拿着明天去电视台找他们人事部门办一下手续。” 对于刚毕业的舞台表演专业学生来说，进入电视台当主持人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苑昔接过推荐信，一边看一边欣喜道：“真的吗？我听说苏卿已经被电视台录取了，我要是去了就能跟他当同事了。” 赵熙博脸色一变，随即笑道：“她那是自己找的，成不成还不一定呢。你是系里正式推荐的，跟她性质不一样，电视台不能不收。” 苑昔把信小心收好，冲赵熙博莞尔一笑道：“赵老师，谢谢你。” 见苑昔笑容满面，赵熙博禁不住心花怒放，又叮嘱道：“这件事不要对旁人说，省得有人眼红。” “嗯，我知道，不会跟别人说的。”苑昔闪烁着灵动的眸子道。 苏卿回到家后，左思右想下还是打通了耿志远的电话，把上午的蹊跷事讲述了一遍。 “哦？”耿志远沉默了一会儿道：“明天你去电视台的时候问问冯主任，说不定会有人打着学校的名头顶替你。” “不会吧？”苏卿难以置信道：“电视台是我自己想办法找的，他们凭什么顶替我？” “人心难测，你以为辅导员一定是好东西吗？” 苏卿笑道：“辅导员是人，不是东西。” 耿志接口道：“对，他们不是东西。” “你骂人家不是东西，天底下所有的辅导员不找你麻烦才怪呢。”苏卿抿嘴笑道。 耿志远冷笑道：“可以啊，只要他们来证明他们的确是东西，我可以道歉。” 两个人又说了一阵悄悄话才放下了电话。耿志远略一沉思，随即找到了栾仲凯：“仲恺，你带上几个人去调查一下艺术学院戏剧系一个叫赵熙博的辅导员，摸清楚他的日常生活轨迹，明白了吗。” 去年底，耿志远将栾仲凯调到震远安保公司担任新成立的勤务分队副队长。勤务分队主要负责监控和调查，装备了多种监控和侦察设备。 “明白了，耿哥。我马上带人去。”栾中凯应声道。 “另外，美术系有个叫王延森的学生，意图对苏卿不轨，顺便把他看住，明白吗？” “明白！”栾中凯心道：“这学生也忒大胆，敢惹耿哥的老婆，真是活得不耐烦了自寻死路。” 炎热的夏季，白天长夜晚短。午夜时分，一个黑影悄悄溜出了男生宿舍楼，夹着一叠海报窜到教学楼旁，一张一张将海报贴到布告栏及墙壁上。海报上赫然正是苏卿的人体画，底下还写着几个鲜红的大字：人尽可妻的贱人。 贴海报的正是王延森，既然他得不到苏卿，也不能让别人得到，他要亲手毁了苏卿的名誉，逼着她走上绝路。 他贴的起劲，却全然不知所有举动都被人看的一清二楚。栾仲凯接到报告后愤怒道：“这小子竟敢污损嫂子的名誉，看我怎么收拾他。” 王延森办完事回到宿舍睡了一个惬意的晚觉，睡梦中苏卿跪在他面前苦苦哀求，寻死觅活地要跟着他回老家。 “贱人！”酣睡中的王延森突然呓语道：“老子不是收破烂的，你tmd给我滚蛋！” 第175章 毕业季(三) 第二天早上，王延森特意睡了个懒觉，八点多了才从床上爬起来，穿上衣服哼着小曲出来看热闹。 校园里平静如斯，没有起半分波澜。王延森觉得奇怪，昨晚贴的那些海报足以引起爆炸性的新闻，学校里怎么会悄无动静？ 满心疑惑中，他紧走几步来到教学楼前，找遍整个布告栏也没见到半张海报。 “奇了怪了，昨天我明明是贴上了。”他又来到四周查看，墙体上的海报也没了踪影。 “莫不是我做的梦？”王延森对自己产生了怀疑，随即摇头道：“不可能，海报是我亲手画的，也是我亲手贴的，怎么会没有了呢？” “没有了我再画，我就不信搞不脏她。”王延森倔劲上头，气呼呼跑到画室，连饭也不吃，趴在画板上奋笔疾画。 画室的门悄然打开，三个人影毫无声息的溜了进去，随即门被关上。只听得画室里王延森惊呼一声：“你们是……”，声音戛然而止，再也没有了动静。 一个多小时后，画室的门再次被打开，那三个人昂首挺胸迈着大步离开。而王延森垂头丧气的坐在地上，面色苍白地喃喃道：“我不画了，我再也不敢画了。” 与此同时，打扮的清爽靓丽的苑昔，拿着推荐信满心喜悦地找到了电视台人事处。 “您好，我是艺术学院戏剧系的学生，系里推荐我到电视台来应聘。”苑昔把信交给陈蓓道。 陈蓓接过信来扫了一眼，又打量了苑昔一番，笑道：“小姑娘，谁叫你来找我们的？” 苑昔恭敬道：“是系里的老师让我来的。” “哦？”陈蓓又问道：“你们老师怎么会知道我们需要招人？” 苑昔见她态度并不热情，纳闷道：“不是电视台去我们系联系的吗？” 陈蓓摇头道：“你是听谁说的？我们并没有找你们系要人，只是去你们学校调查了一下苏卿的情况。” “不对呀！”苑昔毕竟是个刚毕业的学生，听到陈蓓否认，立刻着急道：“是辅导员赵老师让我来的，他说都已经跟你们联系好了的。” “没有，我们不认识什么赵老师。”陈蓓把推荐信还给她道：“我们也的确没有去你们学校招人。” “这怎么可能！？”苑昔急得几乎要哭出来：“我打电话问问赵老师。” 找到赵熙博后，苑昔向他一阵哭诉。赵熙博安慰她道：“苏卿已经回原籍了，她留下来的名额当然归系里所有，安排你去合情合理。你跟电视台的人讲，苏卿的关系已经转回了原籍，不可能去电视台了。他们要是不接收你，以后别想跟我们学校合作了。” 苑昔无所依靠下只能把他的话当救命稻草，将赵熙博的意思转达给陈蓓后，她笑的差点背过气去：“你们这个赵老师是什么领导？竟敢说这种话？我是真怕他了。” 苑昔不知所措道：“你们……你们到底是接不接收我呀？” 陈蓓冷笑道：“我再跟你说一遍，今年市电视台从你们学校只招收了一名学生，她就是苏卿。” “那我呢？我怎么办？”苑昔心急之下有些失态道：“你们不能说话不算数呀，让我白跑一趟算什么？” 陈蓓脸色一变，严肃道：“谁承诺的谁负责，你去找你们老师吧。” 苑昔悻悻然走出电视台时，恰巧被郑萼瞧见，她望着苑昔落寞的背影，暗自疑问道：“苑昔来这里做什么？她又没到电视台实习，难道是为了……？” 郑萼豁然开朗，转身找到苏卿道：“卿卿，你猜我刚才看到谁了？” 从冯主任那里了解到昨天有学校的老师联系台里想顶替她，苏卿心情非常郁闷道：“谁啊？” “苑昔！”郑萼大呼小叫道：“你想不到吧？我看到苑昔从行政那边出来。” “苑昔？”苏卿蹙眉道：“她来干什么？” 郑萼拍了她一下道：“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苏卿一脸无辜道：“知道什么呀？你到底在说什么？” “你不知道吗？赵熙博一直在追求苑昔。”郑萼无奈道：“苑昔回老家找的工作，赵熙博要是想办法让她顶了你，她不就可以留在宁城了吗？” “不会吧？”苏卿难以置信道：“赵熙博胆子这么大？不怕我找他吗？” “俗话说得好，色胆包天！”郑萼笑嘻嘻道：“为了能得到美人，他也是拼了。可惜他不知道的是，卿卿有个厉害的男朋友，他办的这件丑事要是让耿志远知道，估计下场会很惨。” “我已经跟志远说了。”苏卿不屑道：“志远才不会跟他一般见识呢。” “哼！”郑萼哼了一声暗道：“能跟纵哥讨价还价，还把我救出苦海的人，且能会看着别人欺负自家的女人不管？赵熙博这次招惹苏卿，恐怕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讨苦吃。” 敬州石化技改项目进展顺利，六月底一天，耿志远刚从框架上下来，远远看见黎月带着几个人从循环水装置那边匆匆走出来。 “黎院长！”耿志远已经有好几年没见过她，发现岁月流逝并没有在她身上留下印痕，黎月依然风姿如昔，看不出一点变化。 “耿工！”黎月见到他却是眼前一亮，紧跑过来一把抓住他胳膊道：“太好了！我正想去找你呢。” 黎月的突兀举动吓了耿志远一跳，诧异道：“黎院长，你这是？” 黎月不由分说，拉着他往循环水站便走，一边走一边解释道：“循环水站出了点问题，总是解决不了，你帮我们看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耿志远不得已，跟着她来到循环水站。走到循环水泵跟前，黎月指着出口总管道：“耿工，你看，循环水泵出口总管两侧的盲板又裂了，我们换了几次，差不多一停车就会裂。” “哦？”耿志远还是头一次遇上这种情况，他仔细观察了出现裂纹的盲板一番，问道：“盲板的厚度够吗？” “够啊。”黎月答道：“出口压力八公斤，我们计算完又专门加厚的。” 耿志远前后左右认真检查了一遍后，又问道：“是运行中出现的问题，还是停车后出现的？” 旁边循环水站负责人答道：“每次都是停车后才发现的。” 耿志远走出去几步，左右瞧了瞧循环水泵出口管道，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我知道问题出在什么地方了。” 黎月赶忙问道：“出在什么地方？” 耿志远指着循环水泵问道：“你们是不是换过循环水泵呀？” “是啊。”黎月点头道：“前年改造时，新上了两台凉水塔，把泵的流量加大了。” “问题就出在这儿。”耿志远解释道：“泵的流量增大了，但出口总管没有加大，导致流速太高，停车时水锤力量太大，就把盲板给打裂了，要是力量再大些，会把泵也打的移位。” “水锤力量有这么大吗？”在场众人不信道。 黎月很是信任耿志远，又问道：“那这个问题怎么解决呢？” 耿志远想了想道：“麻烦点的办法是加粗管道，简单的办法是盲板上设加强筋，增强盲板承受冲击的能力。” 黎月眉头微蹙道：“还有别的办法吗？” “停车的时候减小流量后再停泵，避免突然停泵的情况出现。”耿志远建议道。 黎月略一沉思道：“那行，等我们回去商量一下再决定怎么改。” 问题解决完，黎月带着众人正要离去，耿志远忽道：“黎院长，我有点事想找你单独谈谈。” 黎月一愣，随即朝其他人道：“你们先回去吧，我跟耿工说句话。” 众人走后，耿志远微微笑道：“黎院长，你有妹妹吗？” “妹妹？”黎月眼神一亮，急问道：“怎么？你见过我妹妹了？” 耿志远见她一脸惊喜，情知自己猜测的不错，当下点头道：“我在宁城清泉村见到一个姑娘，跟你长得很像，但是她不承认是你妹妹，还说不认识你。” 黎月眼神一暗道：“那肯定是她了，我的妹妹：黎星。” “噢？”耿志远纳闷道：“她怎么说不认识你呢？” “唉！此事说来话长。”黎月叹息道：“反正是我们家对不住她，所以黎星跟我们一家人断绝了来往。” 一旦牵扯到黎月家的私事，耿志远不好再深究下去，只得道：“黎星现在是清泉村小学老师，你们可以去那里找她。” “不了，谢谢！”黎月长叹道：“我妹妹自小脾气古怪，很有自己的主意。99年大学毕业后一直在上海打拼，要不是那件事，她现在早已经结婚生子了。” 耿志远见她说起了家事，识趣地闭上嘴不发一言。黎月又道：“耿工，你要是有机会，替我们去看看她吧，需要花钱的话跟我说。” 耿志远淡淡一笑道：“放心吧，我在那村里有个亲戚，你妹妹的事交给我了。” “谢谢了！”黎月眼睛里有点反光，似乎流出了眼泪。她不愿意在外人面前显露出女性的柔弱，道了声别匆匆告辞而去。 望着她远去的窈窕背影，耿志远暗自揣测道：“什么事能让一个女孩子跟自己的家庭决裂？据我猜测只能是爱情，估计黎星找的对象不符合父母的期望而被棒打鸳鸯。她一气之下这才隐居到远离喧嚣的大山之中，十之八九是这个原因。” 第176章 毕业季(四) 苑昔回到学校后，径直来到团总支办公室，也不顾有其他人在场，跟赵熙博大吵了一架，弄得他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在其他老师面前差点下不了台。 冒着和苏卿闹翻的危险，帮苑昔争取到了一次去电视台面试的机会，虽然没有成功，他也算是尽心尽力。可惜苑昔非但不领情，反而由此恨上了他。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赵熙博自叹好心没好报，郁闷之下迫切需要找个地方发泄。 吃过晚饭，漫无目标的他鬼使神差下竟然溜到了北门外怡红歌舞厅里猎艳。怡红歌舞厅位于北门外小巷一角，从外面看上去普普通通并不起眼，里面却是别有洞天。 去年偶然机会，赵熙博听闻起此间的妙处，但碍于大学老师的身份，还没有胆子踏入歌舞厅一步。今晚在苑昔的刺激下，他头脑一热竟然不顾一切的走进了其中。 一步走错终身错，堕入深渊留悔过。赵熙博这一步走错，怨不得天怨不得地，只能怨他自己犯了色戒，从而迷失了自我。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耿志远得到消息后冷笑道：“赵熙博，你自寻绝路，莫怪我痛打落水狗。” 当天晚上，市局组织全市干警进行“扫黄打非”专项行动。民警得到情报后迅速突袭怡红歌舞厅，当场抓获了大批正在交易的客人和小姐，赵熙博也被抓了个正着。 赵熙博大学老师的职业生涯算是完全结束了，不过他还可以继续从事其他职业谋生，算不上人生走到了尽头。对他来说，或许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 七月初，苏卿拿到毕业证和学位证书后办理了离校手续，但是去就业指导中心领取派遣证时却遇到了麻烦。 “苏卿，你的档案怎么转回了原籍？”就业指导中心的颜老师查阅资料后惊讶道：“你想去市电视台，是要交违约金的。” “违约金？”苏卿急道：“我没同意档案转回原籍呀，怎么可能呢？”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颜老师劝道：“你们系里是这样报来的。我劝你还是交吧，要不然去不了电视台多遗憾。” 苏卿无奈道：“那行吧，多少钱呀？” “七百六十元。”颜老师开了张单子道：“去财务交钱吧。” 白白损失了七百六十元前，苏卿郁闷地拿着派遣证回到了家。 “卿卿，这就算毕业了？”刘颜见闺女回来，欣喜道：“我闺女终于参加工作了。” 苏卿怏怏不乐道：“妈，我累了，回屋里歇会儿。” “哎，去吧。”刘颜瞧出闺女似乎有心事，暗自纳闷道：“好不容易毕了业，工作也有了着落，卿卿怎么还不高兴？莫非遇上了什么事？” 苏卿换下衣服倒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心里有事怎么也睡不着。她翻来覆去想了一会儿，终究还是忍不住给男友打去了电话。 听完苏卿的诉说，耿志远安慰道：“没什么，不就是七百多块钱吗。颜老师说得对，七百多换个好工作很值得。” 苏卿愤愤不平道：“我又没同意回原籍，这钱原本可以不花的。” “卿卿……”耿志远循循教导道：“世上的好事不能都让你占了，有点小波折也挺好，老话不是说好事多磨吗？吃点亏能让你知道人性的丑恶，这亏吃的值。” 苏卿感慨道：“志远，有你在我身边，我真是被宠坏了。你说得对，吃点小亏不值得纠结，只要结果满意就行。” “你能想通了最好。”耿志远欣慰道：“我大概下星期就能回去，你抓紧时间把公司注册的事办了，回去好开展工作。” “嗯，我已经跟楚楚姐打过招呼了，她让公司的人帮我跑。”苏卿随后又道：“志远……等我落下户口，咱就去登记吧。” “行！”耿志远幸福道：“我让爸妈尽快来宁城提亲。” 苏卿这才想起来还有提亲这回事，笑道：“我迫不及待的想嫁给你，早忘了提亲这回事了。” “四年了，终于修成正果，还好你没变心。”耿志远由衷感叹道。 苏卿嗔道：“呸！我还担心你变心呢，还好你经受住了考验。” 耿志远忽然想起跟魏晓有的那档子事，心有愧疚道：“卿卿，我爱你！” “志远，我也爱你！”苏卿甜蜜地回应道。 在梁城魏晓家里，晨晨已经能坐会爬，有时还会冒出几声孩童的牙牙学语。魏晓在家里幸福地陪着儿子玩耍，整个人也变得精神饱满、乐观开朗起来。 “妈，有个孩子真好。”魏晓颇有感触道。 张兰慈祥地看着外孙道：“应该说有自己的孩子真好。” 魏晓点头道：“是呀，作为女人，还是有自己的孩子好啊。” 母女俩正说着话，忽然间，正在把弄玩具的晨晨扭头朝妈妈喊了声：“妈妈……” 魏晓惊呆了，随即激动道：“妈，他叫我妈了，你听到了吗？晨晨叫我妈妈了！” “听到了。”张兰笑道：“小孩学说话就是这样，突然间就会叫妈妈了。” 魏晓把儿子抱在怀里深情道：“晨晨，妈妈好爱你呀！” “妈妈！”晨晨又在母亲的耳边奶声奶气地喊出了妈妈，这次魏晓算是听清楚了，儿子的确是叫的妈妈。 “儿子！”魏晓紧紧抱住了儿子，一时间感动的泣不成声。 到了周末，省化工设计院派大巴车将完成设计任务的敬州石化项目组全体拉回了宁城。耿志远终于回到了家，见到了分别两个多月的女友。 晚上一场鏖战之后，久别胜新婚的两个人搂在一起说着知心话。 “志远，郑萼也留在电视台了，当了外聘记者。”苏卿道。 耿志远笑道：“人家自己争取的，应该祝贺她。” “嗯！”苏卿满眼柔情望着男友道：“我户口已经落下了，你爸妈什么时候来提亲呀？” “等瘟疫彻底结束吧，现在瘟疫还没结束，他们俩也不方便来啊。”耿志远勾了一下女友小巧的鼻子，调笑道：“这么急着嫁啊，冯主任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为什么？”苏卿不解道：“我结个婚，她为什么不高兴？” 耿志远见女友不懂，笑着解释道：“好不容易把你当新鲜血液招进去，结果转头你就结婚怀孕了，你说她能高兴得起来吗？” “也是啊……”苏卿失望道：“原先以为毕了业就解放了，没想到条条框框更多。” 耿志远吻了一下女友道：“我们今年结婚，明年再要孩子，中间缓上一年足够了。” “明年你就三十了。”苏卿皱眉道：“人家说年纪大了要孩子不好。” “哈哈……”耿志远忍不住笑起来：“那是说的女方。” 他笑着说道：“女人过了三十岁生头胎的话算是高龄产妇，男人到了六十七仍然能让女人怀孕。就像日本的山本五十六，是他爹五十六岁有的他，所以给他起名五十六。” 苏卿默算道：“明年我才二十五岁，离三十岁还早着呢。” “唉！”耿志远不无遗憾道：“只能有一个孩子，要是让生两个那该多好。” “是啊。”苏卿向往道：“明年怀上，后年生的话，我才二十六岁。等孩子长到三岁多再生一个也不过二十九岁。只生一个的话是有点太可惜了。” “我们第一个孩子肯定是男孩。”耿志远信誓旦旦道。 苏卿嘟着小嘴不乐意道：“你怎么这么肯定？是不是重男轻女？” “哪能？”耿志远嘿嘿坏笑道：“你的面相是宜男相，容易生男孩。” “咦！？”苏卿惊诧道：“你怎么知道的？我妈也这样说过。” 耿志远皱眉道：“咱妈也懂看相？” “废话！”苏卿嗔道：“要是不懂还能把我送到你手里？” “什么？”耿志远忽然想起当年刘颜气冲冲跑到厂里找他算账，见了他的面反倒立马偃旗息鼓，前后转变有点太快，弄得他大惑不解。此时听苏卿一说，方才知道原因。 “咱妈……咱妈给我看了相？”耿志远结结巴巴问道。 苏卿贴住他胸膛温柔道：“我妈从小会看相，给你看相有什么稀奇？” “不是，我是说……”耿志远嗫嚅道：“咱妈……看出来我是什么相？” 苏卿呓语道：“我哪儿知道？反正应该是不错，要不然当天就主动让我跟着你学英语。你要实在想知道，明天问问咱妈不就得了……” 耿志远吓出了一身冷汗，暗道：“我的个乖乖！原来老丈母娘这么神啊！我跟卿卿的缘分能成也有她的一份功劳，她们娘儿俩都不是一般人呢。” 耿志远再想问时，苏卿已经在他怀里进入了梦乡。毕业前后事情太多，耿志远又不在身边，苏卿也是累得心神皆疲。男友回到身边，她自然有了依靠，放松之下便不觉间悄然入梦。 耿志远轻轻把她放平，给她盖上毛巾被。苏卿忽然道：“志远！别离开我！” “我在呢，在呢！”耿志远握住她的小手柔声安慰，苏卿终于又睡了过去。 耿志远瞧着女友酣睡中的熟悉面孔，暗自道：“卿卿虽然是个美女，但是在一起时间长了，已经不是那么在意容颜。反倒是越看越亲切，或许这就是现实婚姻中有烟火气的爱情。” 有道是岁月败美人，再美的女人也会衰老。一旦老去则容颜不在，到那个时候，夫妻之间吸引对方的已经不是皮相上的美与丑，而是彼此之间由于长久紧密相处而形成的亲情。 现实中所谓的那些伟大的爱情，归根结底骨子里其实都是亲情。 第177章 黎星(上) 七月的最后一个周末，耿志远开着车再次来到了清泉村。一路之上，虽然道路通畅，但山势陡峭，有些坡陡的地方，小polo爬起来很是吃力。 “还是得换辆排量大的四驱车。”耿志远暗自道：“要不然一旦进入冬季，道路结冰湿滑，排量小的前驱车跑这种山路怕是不行。” 到达村中时，村支书辛东风带着几个人早已在村口等候多时。终于见到了财神爷，村里众人一拥而上，热情地跟耿志远握手寒暄。 耿志远此次来村子的目的是为了给水厂选址，选定后再办理用地许可。辛东风领着他围着村子转了一圈，依然没有找到适合建厂的空地。 辛东风就近找了块平坦的石头一屁股坐在上面，喘着粗气道：“耿总，我们这里就是这样，全是山，想找块稍大点的平地那是难了。” 没有合适的空地建厂，耿志远也很为难。正没柰何时，一旁的村主任辛建军道：“我看呢，不如直接用村口那块地，大小差不多，离公路也近。” 辛东风眼睛一亮，一拍大腿道：“对啊，我怎么把那儿给忘了。” 众人又匆匆回到村口，耿志远打眼一瞧，不由得眼前一亮。村口这块地原来是个缓坡，整理出来后本来是当做全村晾晒粮食的场院，大约有个七八百平方。 公路对面还有一个缓坡，粗略估计能整出个三四百平方的空地。耿志远默算一遍后点头道：“不错，这个地方正好。公路这边建厂房仓库，那边建配电室、办公室、宿舍等辅助设施。” 辛建军道：“这些地都是石头地，不能用来种庄稼，将来办手续也好办。” 辛东风建议道：“耿总，走那些手续太麻烦，干脆直接盖就行。只要我们村愿意，没人过来查的。” 耿志远笑道：“辛书记，咱们是正规企业，手续还是要走的，不过项目也可以先建着，要不然等到手续办完，黄花菜也凉了。” “那是，我们村绝对配合。”辛东风又问道：“施工的时候能不能用我们村的人？” “这事好说。”耿志远大方道：“到时候我跟施工队说一声，尽量用你们村的劳力。” 辛东风高兴道：“那太好了！” “不过……”耿志远给他浇了盆冷水道：“咱们项目的土建工程量不大，最多半个月就能建完。” “能有一点是一点，我们村的老百姓太穷了，主要是没有车，想到外面去换点钱也不容易。”辛东风牢骚道。 村里虽然通了公路，但是没有通公交车，村民家里也没有车。想走出大山，要么靠走，要么骑自行车，最快的方式是搭乘村委的农用三轮车。 “通了公路，会富起来的。”耿志远能力有限，解决不了民生问题，只能好言安慰。 解决完厂址的问题，时间已近中午，村里没有酒店餐馆，辛东风便拉着耿志远到了自己家，让妻子做了几个家常菜，又炖了只自家养的土鸡。辛东风本想跟耿志远喝上两盅，耿志远知道自己的酒量，可不敢开这个口子，便以酒精过敏还要开车的借口婉言谢绝。 辛东风妻子炖的土鸡味道鲜美，惹得耿志远胃口大开，足足吃下去两个农家馍馍方才作罢。 “耿总，好饭量呀！”辛东风赞叹道：“我年轻时也是这么能吃，不过现在不行了，吃多了肚子受不了。” 耿志远不好意思道：“嫂子炖的鸡太好吃了，稍微忍不住就吃多了。” 辛东风妻子听见后笑道：“耿总要是喜欢吃，以后常来就是。” “那可不行。”耿志远忙摆手道：“照这吃法不把你们家的鸡吃光了？” “吃不光。”辛东风笑道：“吃光了再买小鸡来养就是，我院子里养着二十多只鸡呢。” 说笑间两个人渐渐拉近了关系，耿志远道：“辛书记，以后别叫我耿总，怪生分的，叫我小耿就行。” 耿志远是村里的财神爷，辛东风哪里敢叫他小耿。他哈哈一笑道：“耿总文质彬彬的，看上去比我们学校的老师还有学问，以后就叫你耿老师吧，行不？” “行！”耿志远答应一声，又道：“吃完饭我就往回赶，争取早日把厂子建起来。” “好啊！”辛东风忽然想起件事来，犹豫着问道：“耿总，哦不！耿老师，回去能顺路捎个人不？” “捎个人？行啊。”耿志远道：“你把他喊来就是。” 辛东风神色有些古怪道：“捎的这个人你见过，是村小的黎老师。” 耿志远心头一跳：“是她？” “对，本来我答应明天去镇上时捎着黎老师，你要是能捎上她，明天我就不用去了。”辛东风神色中带着一丝期盼道。 耿志远暗道：“老辛肯定是为了送黎星才答应往镇上跑一趟，今天我带上她的话，老辛就不用白跑一趟了。” 想通之后，耿志远点头道：“行啊，反正我也得回去。你快去把她喊来吧。” “行，你等等啊。”辛东风赶忙站起身，出了门快步往小学赶去，十多分钟功夫他便带着黎星返回了家里。 黎星今天打扮得很简练，下身穿着一条蓝色牛仔裤，上身穿着一件白色t恤，显得充满青春活力。 “这是耿老师，他办完事回省城，正好捎上你。”辛东风介绍道。 黎星打量了耿志远一眼，冲他点了点头客气道：“麻烦您了，耿老师。” 耿志远见她说话间带着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神情，微微一笑道：“不麻烦，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 跟辛东风两口子告别后，耿志远开上车带着黎星离开了清泉村。原本他以为冷傲的黎星会到后排就座，没想到她主动选择了副驾驶。 一路之上黎星始终缄默不语，不时飘过来一丝沁人心脾的香水味，让耿志远忍不住浮想联翩。 “我前一阵去敬州石化搞设计，碰到了黎月，跟她说起了你。”耿志远主动打破了寂静。 黎星身子微微一颤，沉默了一会儿道：“她说什么了？” 耿志远从她的反应瞧出有门，缓缓道：“黎月说你是她妹妹，还说她和家里对不起你，让我有机会的话照顾着你点。” 黎星半晌儿没有回音，耿志远侧头瞧去，却见她把头埋在怀里低声啜泣。 “父母不同意婚事，棒打鸳鸯散的不在少数。”耿志远宽慰道：“遇上这种事，要么抗争要么屈服，何必为了这种事情躲到大山里来折磨自己呢？” “你懂什么？”黎星啜泣道：“我的初恋和美好的青春都毁在了他们手里！” 耿志远淡然一笑道：“我怎么不懂？要不是我爸妈几年前欺骗我，现在我孩子都会跑了。” 听他这么一讲，黎星登时来了兴致，饶有兴趣道：“你也遇上过这种事？能跟我说说吗？” “说就说！”耿志远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子道：“初中时我喜欢上了班里的班花，把她当成了女神，可惜人家不喜欢我。参加工作后，被单位派到老家一个镇子上施工服务，结果机缘巧合下又遇上了她……” 耿志远把跟魏晓相遇、相知、相恋、定情以及最后阴差阳错下分手的过程娓娓道来，黎星不知不觉间听得痴了：“太可惜了！你们俩应该在一起的，你爸妈真坏！” 耿志远扭头瞥了她一眼笑道：“父母也是人，也有喜怒哀乐。我不知道你爸妈偏不偏心，我爸妈从小就喜欢我弟弟，偏心偏的不可思议。” 黎星心有戚戚道：“我爸妈对我还行，至少比你强点。” “那你还算幸运的。”耿志远回忆道：“我记得很清楚，当年高考报志愿，想报委培和自费的话需要缴纳一千元押金。回到家一说，我爸妈直接告诉我，即便考上委培和自费，家里也没有钱供我上，所以就没让我报委培和自费。而当时整个年级，只有我一个人没有缴纳这一千块钱的押金。” 黎星越听越同情道：“一千元也不算多呀？为了孩子的前途，不应该不交啊。” 回顾着往事，勾起了心间痛楚的记忆。悄然间，他的眼里已经噙满了泪花，黎星瞧在眼里，心中微微有点疼。 耿志远稳定了一下情绪，继续说道：“可笑的是，不多久这项政策取消了，缴纳的押金也还给了大家。” “这不挺好的吗？”黎星柔声道。 “是好……”耿志远苦笑道：“班主任问我，既然不交押金了，这次报不报委培和自费。我只能告诉他家里没钱，爸妈不同意报。” “对啊，你爸妈不让报，你有什么办法？”黎星应和道。 “没想到的是。”耿志远咬了咬嘴唇道：“回到家跟爸妈一说，却被他们臭骂了一顿，问我为什么不报名？还说我就是个傻瓜、白痴！” 黎星吃惊道：“为什么要骂你？是他们不让你报名的啊！” 耿志远愤然道：“原来他们不愿意替我掏那一千元押金的原因是怕拿不回来了。现在既然不收钱了，不花钱的便宜为什么不沾呢？所以骂我是个有便宜不沾的大傻瓜。” 黎星瞠目结舌道：“怎么会有这样的爸妈？你是他们的亲儿子吗？” 耿志远凄然道：“我也希望不是，但可惜我是他们的亲儿子。” “你真可怜！”黎星不由自主的怜惜起耿志远来，他的身世可比自己惨多了。 第178章 黎星(下) 驾驶室狭小的空间与外界隔绝，同病相怜下，紧挨着的两个人极其容易产生心灵上的触碰而溅起涟漪。 黎星看向耿志远的眼神不知不觉间温柔起来：“你爸妈对你这么无情，你怎么还把他们当爹妈？” 耿志远长叹一声道：“唉！不当又能怎样？老话说得好，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咱们当孩子的，道义上先矮了一截。即便父母做得不对，毕竟他们生养了我，我也做不了不孝子孙啊。” “也是……”黎星禁不住回忆起以前父母对自己的呵护和疼爱，那些美好的记忆如今回想起来似乎就在昨日。 人就怕比，比起耿志远的爸妈，黎星的父母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 “难道是我做错了？”黎星有些动摇道：“我不该这么执拗的跟爸妈置气？” 耿志远见她半天没有动静，瞅了她一眼道：“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我……我有点……想妈妈了！”黎星忽然落泪道：“我在想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也许他真不适合我，要不然为什么这么多年也不给我回信？” 耿志远怅然道：“一个男人如果还爱着一个女人，是绝对不会弃之而不管的。除非他不再爱你了。” “不……不可能的！”黎星泣不成声道：“我们的爱是真诚的，他不会放弃我的。” “哼！”耿志远冷笑道：“当年罗洋抛弃魏晓的时候，魏晓也是这么想的，可惜罗洋还是抛弃了她。” “难道真的是我错了？”黎星喃喃道：“屈哲早就忘了我了？” “你们分开几年了？”耿志远问道：“一点也没联系过？” 黎星出神道：“毕了业再没见过，已经三年了。” 耿志远不忍心打击她道：“那个家伙叫什么来？曲折？怕是早结婚了，孩子也许都有了。” “难道我真的错了？”黎星捂着脸恸哭道：“我真的错了吗？” “没有谁对谁错……”耿志远耐心劝慰道：“就像我，能跟爹妈论对错吗？不能啊！有道是清官难断家务事，家里的事没法讲道理的。”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黎星抬起梨花带雨的脸庞，朝着他问道。 耿志远盯着前方道：“回家去，跟爸妈和好如初，就当做了一场梦。” “我……能行吗？”黎星踌躇道。 “怎么不行？是你离开他们躲了起来，又不是他们撵你走的，对吧？”耿志远鼓励道：“回去吧，不行先去见见你姐姐。” 黎星呆呆地想了好半天才道：“谢谢你，耿……你还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耿志远，在省化工设计院工作。”耿志远冲她微微一笑道。 “耿志远，你有对象了吗？”黎星大着胆子问道。 “有了，马上要结婚了。”耿志远顿了一顿还是实话实说道。 “是吗……”刚看到曙光扑地而灭，黎星暗觉可惜道：“他怎么能有了对象呢？为什么？” 汽车终于到达了市区，耿志远问道：“把你送到哪儿？” “哦！”黎星还在犹豫着是不是回家，一时间手足无措道：“我……我……” 耿志远瞥了她一眼道：“要不我送你去火车站？” 黎星低下头幽幽道：“谢谢了！你把我送到东海大学吧。” 离家出走已经有三年，黎星需要时间做出选择。耿志远笑了笑，一踩油门直奔东海大学而去。 到达目的地两人分手时，黎星感激道：“谢谢你，耿志远。希望以后还能再见面。”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耿志远拽了句诗道：“黎星，心境放宽些，祝你幸福！” “谢谢！”黎星摆了摆手，一扭身走进了大学校门。耿志远望着她窈窕的背影，暗道：“但愿黎星能跟家里人和解，挽回了一个家庭的和睦，我也算是积下了一份德。” 回到家里，耿志远犹豫再三后还是给黎月打了个电话，想把黎星的情况告诉她一声。 “黎院长，您好，我是省设计院的耿志远。”耿志远担心黎月不记得自己，自报家门道。 黎月在电话里盈盈笑道：“耿工，我能听出是你，不用说的这么正式。” 耿志远自嘲的笑了笑说道：“黎院长，今天我去村里办事碰上你妹妹了，回来时顺便捎了她一程。借这个机会跟她谈了谈心，劝了她一下。我看着她好像有点心动，可能会跟你联系。” 黎月惊喜道：“是吗？哎呀，太好了……！” 停顿了好一会儿她才又说道：“耿工，要是我妹妹肯回家里来，我黎月一定好好谢谢你。” 耿志远赶忙道：“不用这么客气，黎院长，祝你们一家早日团圆。” “谢谢！”黎月动情道：“你真是费心了，我真得好好感谢你！” 放下电话，苏卿在旁一脸疑问道：“谁啊？谁是黎院长？” 耿志远丢下手机，揽住女友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苏卿嘟着小嘴道：“我就知道你去清泉村别有用心，原来真是为了那个外国美女。” 耿志远见她莫名其妙吃起了醋，只得劝道：“你看看你，我就是顺路捎了她一程，你吃的哪门子醋？” 苏卿不快道：“直觉告诉我，她会跟我抢你，对我有威胁，我能不吃醋吗？” “你瞎想什么？”耿志远安慰道：“我跟她八竿子打不着，既不是同事也不是朋友，没什么关系你操的哪份心呀？” 苏卿抓住他的手撒娇道：“志远，你不能跟她来往，求求你了！” “好好好！”耿志远搂住女友连连应声道：“我要是再跟她联系，我就是个大蛤蟆。” “这还差不多。”尽管苏卿放过了男友，心里仍然有一丝不祥的预感，那个白人美女将来总有一天会来跟她抢男人。 在明珠的帮助下，甸子村塑编厂建设的前期征地和规划手续基本走完，接下来需要拿到可行性研究报告去发改委登记备案，再去各个主管部门办理相关审批手续。 借着周末休息，耿志远再次来到甸子村跟大家一起商量下一步进展计划。 陆怡道：“志远，可研我们找哪一家设计院？” 耿志远笑道：“我就是设计院的人，你说咱找哪一家？当然是我们院了。” “你们院？他们要是让你负责这个项目就好了。”陆怡期望道。 耿志远淡淡一笑：“没问题，这个项目是我帮院里找来的，一般会让我领着干。这是院里的规矩，轻易不会改。” 张树林在旁笑道：“你们院里的领导肯定不会知道这是你自己投资的项目，自己的项目自己设计，还真是有点意思。” “我们花出去的钱，我再挣回点来，不挺好的吗？”耿志远微微一笑道。 新的一个星期又开始了，周一上午，耿志远来到杨文阁办公室外敲响了门。 “进来！”房间内传来杨文阁威严的声音。 耿志远推门而入，杨文阁见到是他不由得怔住了：“奇了怪了，耿志远怎么会来找我？他找我能有什么事？” “杨院长，梁城有个项目找到我，想请我们院做设计，您看我们接不接？”耿志远公事公办道。 “哦？梁城的项目？”杨文阁眼珠转了又转，半天后才道：“我跟经营部说一声，让他们找你联系。” “那行，我回去等他们消息。”耿志远说罢，扭头正要走，杨文阁终于道：“小耿，这个项目谈下来的话你负责领着干吧。” 耿志远松了口气，点头道：“行，没问题。” 在耿志远授意下，东海楚远塑编有限公司与省化工设计院签订了设计合同。设计院负责完成年产600万条编织袋项目的可研报告和施工图设计，设计收费一共二十五万元。 耿志远顺理成章的被任命为该项目负责人，他也借机以出差的名义正大光明地前往甸子村。 清泉村的项目也开始跑前期，耿志远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则，照猫画虎将该项目介绍到了院里，以十万元设计费的价格签订了设计合同。 八月初，利用周末时间，耿志远专门跑了一趟梁城，将父母接到了省城。耿怀国和高淑英跟刘颜见了面，双方礼节性的商定了耿志远和苏卿的婚事。 八月二十六日，耿志远和苏卿拿着户口卡片来到城南区民政局，经过一番简单而神圣的仪式后正式领取了结婚证。历经漫长的五年爱情长跑后，一对有情人终于结为了合法夫妻。 刚走出民政局大门，耿志远便拉着妻子的手道：“老婆，现在可以正大光明的喊你老婆了。” 苏卿略微羞涩道：“老公，我现在是你的人了，你愿意怎么叫都行。” 美人含羞娇媚无比，耿志远越看越觉得自己妻子美的使人想犯罪，忍不住低头亲了她一下。苏卿更是娇羞难耐，嗔道：“大庭广众的，你这是干嘛呢？” “哈哈哈……”终于娶到了意中人，得偿所愿下耿志远搂住苏卿意气风发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我耿志远总算有老婆了！” 苏卿瞧着耿志远高兴地近乎疯癫的神态，欣喜之余心下更是对他万分疼爱：“这就是我的丈夫，将来要陪伴我一生的男人。我一定要照顾好他，让他今生幸福。” 第179章 斗恶(上) 八月初，耿志远正式被任命为东海楚远塑编有限公司600万条/年编织袋项目的设计经理。 成为设计经理后的第一项工作便是组建项目组。塑编厂设计工作主要是建构筑物设计，厂区内主要有一座生产车间、两座仓库和办公楼、辅助楼等建筑物，设计的工作量都不算太大。 编织袋项目对工艺专业设计人员的水平要求不高，耿志远思考再三后，终于决定再给宋宸一次机会，让她担任了设计人，专业负责人则由他自己兼任。 虽然编织袋项目比较小，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涉及的建筑结构、电气仪表、暖通给排水、总图等专业都需要配备。 工艺专业人选他自己可以决定，其他专业的必须跟各个专业室主任商量。经过一番艰难的讨价还价后，总算确定了各个专业的负责人。 结构专业专业负责人为王兴虎，建筑专业负责人为陈静，电气专业负责人徐红，自控专业负责人姜继航，暖通专业负责人为杨芳，给排水专业负责人为董明，总图专业负责人为杨猛。 本来编织袋项目不需要进行非标设备设计，所以不需要设备专业参加，但是设计部主任张华强在审核开工报告时提出，为了预防万一，还是先把设备专业列上，以备不时之需。 张华强是设计部主任，他的意见耿志远不能不考虑，于是又补充了郝若琛担任设备专业负责人。只不过他没有想到的是，不远的将来郝若琛会给他带来一次颠覆三观的闹剧。 自己负责自己的项目，耿志远当然不是一般的上心，还拿出一笔钱作为加班费私下里发给重要的几个专业，所以设计进展非常迅速。 八月底现场开始平整土地，准备九月初开始挖槽，十月下旬所有建构筑物能够全部完工，到时候厂区便能有初步成型的面貌，再下一步是水电暖施工和内部装修工程。 有道是万事开头难，施工现场刚开始平整场地便出了幺蛾子，有人设卡阻拦住了运输渣土的车辆。陆文公和张树仁解决不了突然出现的问题，陆怡只能联系耿志远，让他赶紧来甸子村一趟。 村支书和村主任联手都摆不平的事情，可见对方来头不小。耿志远沉思良久，先跟林楚、林震碰了个头，又跟耿燕沟通了一下，这才开着车来到了甸子村。 “老陆、老张，你们地盘上的事还解决不了，非要我跑一趟，你们俩可真够意思。”一见到陆文公和张树仁，耿志远毫不客气的讽刺道。 陆文公和张树仁面有愧色，赶忙解释道：“这次碰上的人不好办，我们拿不定主意，所以把你请来定一下怎么办。只要你拍了板，剩下的事情我们哥儿俩去干。” 耿志远朝陆怡问道：“陆怡，你给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整日在现场操心劳累，加上风水日晒，陆怡显得有些憔悴。她简要的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耿志远这才明白了个大概。 原来甸子村前一任村支书名叫陆文成，这家伙勾结县城一帮地痞流氓强行霸占了梁水河上村集体的采砂场，靠着它发了大财，平日在村子里也是作威作福。 塑编厂项目开始后，陆文成先后找到陆文公和张树仁要求承包渣土运输和厂区建设。耿志远早就定下规矩，土建、安装、运输等所有与建设有关的工程全部采用招投标方式确定。 陆文公和张树仁了解陆文成的为人，如果让他承包渣土运输和厂区建设，这家伙敢报出天价来，所以两个人借着耿志远的名头推掉了此事。陆文成见明着来不行，顿时流氓地痞的本性爆发，随即拦路砸车耍起了横。 “陆文成？”耿志远一边念叨一边疑惑道：“我怎么听着这么耳熟？以前好像听过这个名字。” 陆怡脸色微红道：“几年前陆文成曾经欺负过我爹妈，那次小武正好在家，气不过揍了他一顿。我爸妈怕他找人报复小武，让我想个办法，我才找到你把小武弄到了宁城。” “噢，我想起来了。”耿志远恍然大悟道：“98年国庆节的事，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小武。” “对，就是那次。”陆怡贴近他附在耳边道：“前天我跟陆文成见面谈了一次，这家伙除了强揽工程，竟然还提出要我嫁给张木墩。” 陆怡跟他说话时几乎脸贴着脸，吹气如兰下耿志远只觉得有些心痒：“张木墩？他是什么人？” 陆怡眨着眸子道：“一个开砖厂的老光棍，早就看上我了，光上我家提亲就提了五六次，烦死人了。” 耿志远心中暗道：“自从陆怡跟着我后，进过这么多年商场的熏陶，她已经出落成了职场丽人，放在甸子村绝对是出类拔萃的美人，张木墩对她垂涎三尺再正常不过。” “陆文成、张木墩，有意思。”耿志远颇有意味道：“老陆，还有什么像样点的人物牵扯进来，一块说说吧。” 陆文公略微犹豫了一下，接着畅快道：“耿总，我也不藏着掖着了，实话跟你说吧，陆文成背后站着他哥，县交通局副局长陆文魁，还有县城流氓头子外号大飞哥的李飞。” “哼，一帮见不得阳光的跳梁小丑，还敢搅乱造福百姓的扶贫工程？真是不自量力！”耿志远不屑的哼了一声，接着道：“不管是陆文魁，还是什么大飞小飞的，你们都不用怕，咱们一个一个的收拾他们。” 张树仁有些惧意道：“陆文魁可是县交通局副局长，副科级干部，咱们斗得过他吗？” 耿志远拽了一句《三国志》里评价袁术的名句道：“陆文魁助纣为虐，不过是冢中枯骨，何足介意？” 陆文公和张树仁听不懂他说的文言文，两个人面面相觑，不解其意。 耿志远笑道：“你们不用担心陆文魁，我自有办法对付他。我想问你们，如果把陆文成霸占的砂场夺回来，你们俩能接上手干吗？” 梁水河边的采砂场利润巨大，虽说不至于日进万金，但一天赚上个三五千还是很轻松。陆文公和张树仁抢着道：“没问题，我能干！” 耿志远扫了他俩一眼，不容质疑道：“砂场抢回来，咱们三个加上陆怡一起干。我拿大头，老陆负责生产，老张负责运输和经营，你们俩觉得这个方案行不行？” 陆文公和张树仁相互看了一眼，天上砸下来这么大的一块馅饼，他俩还不得赶紧接着？两人忙不迭地点头道：“没问题，我们俩听您的安排。” 耿志远又单独把诸葛明珠叫到一旁，细细商量了一番。最后明珠答应道：“你放心吧，政府这块的事我来跑，决不能让陆文成这帮人把咱们扶贫的正事搅黄了。” 一切商量完毕，耿志远挥了挥手道：“走！咱们一块去会会陆文成。” 原本耿志远以为陆文成是一个体型彪悍的壮汉，没想到见了面一看，对方竟然是一个身材肥硕的臃肿胖子，圆滚滚的脖子上挂着一条大粗金链子甚是显眼。 “大成，这是塑编厂的耿总，你有什么要求跟他说就是。”陆文公首先打招呼道。 陆文成摇晃着肥头大耳的脑袋上下打量了耿志远一番，很有些瞧不起道：“我以为是什么大人物，原来是个小白脸。” 耿志远见他一上来便用言语相激，情知他是个混江湖的老手，浑然不在意地嘻嘻一笑道：“我以为是何方神圣，原来是个肥肉蛋。” 陆文成暗自一惊，心道：“这个小年轻不简单呀，竟然识破了我的手段，看来他十之八九也混过江湖。” 他忽然把脸一变道：“年轻人，气不要太盛！” 耿志远针锋相对挑衅道：“屁话！不气盛还能叫年轻人吗？” 没想到遇上了旗鼓相当的对手，陆文成眉头紧锁道：“我不跟你废话，你要敢不答应条件，老子身后这些兄弟们可不是吃素的。” 耿志远瞥了一眼旁边对他虎视眈眈的十几个年轻人，冷冷道：“想跟我比人多，你是比不起的。我给你一天的时间考虑清楚！要是明天你还在这儿，那可别怪我不客气。” 陆文成不可思议的看着他，讥笑道：“你疯了吧？两句话就想吓住我？告诉你，老子自小就是吓大的，你甭拿大话吓唬我。” 耿志远哼了一声道：“忠言逆耳，你要是不听，到时候可别后悔。” 陆文成勃然大怒，啐道：“我呸！小白脸，老子就在这儿等着，看你明天能把老子怎么地。” 陆文成执迷不悟，耿志远便不再跟他废话，带着陆文公等人扭头便走。陆文成往地上吐了口痰骂道：“什么玩意儿，还敢跟老子摆谱，老子就在这儿了，看你能怎么地？” 回到村委会，陆文公拍案道：“耿总，您发话吧，我们甸子村老少爷们也有上千人，还怕了陆文成他们不成？” 张树仁也气呼呼道：“就是，既然公安不管，咱们自己动手收拾了这帮混蛋！” 耿志远笑了笑道：“莫急，莫慌！我想想再说。” 他端坐在椅子上思考了好半晌儿，忽然冷笑一声道：“扫帚不到，灰尘照例不会自己跑掉。既然陆文成活得不耐烦，咱们就替他送上一程。” 他把陆文公等人叫过来道：“咱们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陆文公和张树仁听罢钦佩道：“耿总，我们俩算是服您了。” 第180章 斗恶(中) 当天晚上，耿志远便住在了甸子村，留宿在了陆怡家里。陆怡知道耿志远有洁癖，特意把自己的房间打扫干净让了出来。 耿志远进了房间打量了一番，新盖的瓦房墙壁粉刷一新，房间里没有什么繁华的装修，显得简洁得体，空气中隐约还有一丝馨香。 “嗯，这房间不错，我喜欢这里。”耿志远点头道。 陆怡红着脸道：“这是我的房间，床铺被子都是新的，你放心住便是。” “啊？”耿志远一愣，为难道：“我住这儿，你住哪里？” “我正想跟你商量呢。”陆怡羞红了脸道：“家里就咱俩，别的房间我住不习惯，我能不能……跟你住在一起？” 耿志远迟疑了一会儿，终于走到陆怡面前伸手抱住了她：“陆怡，晚上和我一起睡吧？” 向来把自己拒之千里的耿志远突然答应了她，幸福来得太快，陆怡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喃喃道：“你……你说什么？” 耿志远接纳陆怡是考虑很长时间后才下了决心的。陆怡替他掌握着重要的远怡餐厅和塑编企业，可以算是他最信任的心腹。想要彻底放心的使用陆怡，必须让她跟自己产生某种联系，而男女之间最亲密的关系莫过于情侣。 况且他们俩之间早已是妾有情而郎无意，就连苏卿也猜到陆怡早晚会是老公的女人，要不然也不会说出：“只要你能记住回家的路，家里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这样的话。 事情发展到现在，耿志远终于认识到自己必须接纳陆怡，否则一旦她的心被别的男人俘获，他便不可能像如今这般百分百的信任她。毕竟女人是个感情动物，她们的忠心跟着感情而走。 “我说，做我的女人吧。”耿志远说着，低下头吻住了满脸惊愕的陆怡。一亲芳泽沁人心脾，两个人吻在一起久久不愿分开。 陆怡早已是泪流满面，眼泪不住的夺目而出。耿志远伸手替她擦拭着眼泪，柔声道：“是我不好，我应该早点答应你。” “志远……”陆怡扑到他怀里放声大哭道：“我……我身子不干净……配不上你。” “不要胡说。”耿志远搂住她颤抖的身子，理顺着秀发安慰道：“卿卿早就料到咱们两个会在一起，她已经默许我接纳你，只要你不嫌弃我给不了名分，咱们俩永远在一起。” 陆怡啜泣道：“我不需要名分，也不会跟小苏抢你。我只是想跟你生个孩子，省得我老了孤独一个人生活。” “我知道。”互诉衷情之下，耿志远方才发现，自己对陆怡也有爱意，并不是原先以为的毫无感情。而且，由于从小劳作的缘故，陆怡的身材比苏卿要好得多，标准的蜂腰翘臀，绝对是能生养的好身段。 他们两个从六年前火车偶遇开始，风风雨雨一起艰难创业，不管是感情上还是事业上，纠缠交织下早已成为一体，将来若是被迫分开，必是一场给双方带来痛苦的惨烈悲剧。 好在耿志远及时醒悟，毅然止住了滑向悲剧的势头，敞开怀抱接受了陆怡的感情。 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误，耿志远心疼的低头吻着陆怡脸上的泪痕，歉意道：“陆怡，是我错了，全是我的错，你想怎么惩罚我说就是，我一定照办无误。” 陆怡嗔道：“为什么叫我全名？你就不能叫个好听的？” 耿志远为难道：“那我叫你什么？怡怡？听着跟叫你姨似的，让人感到难堪。陆陆？也不好听啊。” 陆怡羞涩道：“你叫我小名吧，三妮儿。” “三妮儿？”耿志远忍不住笑道：“这名字好，这名字接地气。” “去。”陆怡嗔道：“你不就是嫌土吗？” “不，我不嫌土，我是觉得这个名字才性感，三妮儿！” “天哪！”一声三妮儿叫出来，陆怡已然是情难自已，拉着耿志远来到床边娇羞道：“我的男人，来征服你的三妮儿吧……” 夏末秋初，陆怡的房间里却是一片春意盎然。蕴藏已久的感情一旦释放出来，就像开闸下的洪水般奔腾激昂，势不可挡。纵横阡陌，几番鏖战之后，快活之极的两个人疲惫地相拥在一起说着悄悄话。 “志远，陆文成心狠手黑，还有大飞帮着他，咱们还是给他点钱算了。”一旦成了耿志远的女人，陆怡立马疼起了自家男人，生怕他遇上半点危险。 耿志远嘻嘻笑道：“怎么，你害怕了？” 陆怡委屈道：“我才不怕呢！我是担心你。” “没事的，不用担心。”耿志远亲了她一下道：“恶人自有恶人磨，我就是恶人中的恶人。陶纵我都不怕，一个什么大飞算什么东西？你放心吧，我估计明天大飞能不能站起来还是两说着。” “怎么？”陆怡吃惊道：“你已经开始动手了？” 耿志远笑道：“别急，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陆怡最迷恋的便是耿志远遇到难事时那种掌握一切的自信笑容，她把俏脸贴在耿志远胸膛上倾情道：“志远，我终于成为了你的女人，我真幸福！” 耿志远跟陆怡春宵一度快活无比，陆文成却在半夜里被电话声惊醒：“谁啊，这么晚了还打电话，真是的。” 他嘟嘟囔囔的接起电话，里面传来手下惊慌的声音：“老板，不好了，大飞哥被人打伤了。” “什么？”陆文成一个激灵从床上爬起来厉声道：“谁受伤了？你再说一遍。” “大飞哥，他从饭馆里出来被人打了，手脚都被打断了。” “大飞被人打了？”陆文成吓出了一身冷汗，难道是白天那小子干的？不会啊，他怎么知道大飞是我铁杆兄弟？ “大飞哥在医院里抢救，老板你还来看看吗？”手下人颤声道。 陆文成想了想道：“这里事太多，我先不过去了，你留意着点，有消息马上告诉我。” 扣上电话，陆文成心意难平，暗思道：“大飞受了伤倒没什么，即便他不来帮我，我手下还有二十多个打手，看那小白脸能奈我何？” 第二天一早，陆文成把采砂场几乎所有青壮工人全部喊到了公路上。二十七八个工人拿着各种武器聚在一起气势颇壮，陆文成底气十足道：“把路给我断了，谁敢过就砸谁，听到了吗？” “是，老板！”工人们齐声应道，七手八脚设下路障，把通向塑编厂的道路堵了个严严实实。 与此同时，陆文公和张树仁带着十几个村民来到了张木墩的砖厂，砸开大门一拥而入。 张木墩接到工人通知后，匆匆忙忙从村子里赶过来质问道：“陆书记，你们到我砖厂里来干什么？” 陆文公正色道：“张木墩，咱村里的良田本来就不多，你还占了三十多亩好地烧砖，村里决定收回土地，拆除砖厂。” 砖厂就是张木墩的生命，他怎么可能同意拆除，当即反驳道：“我建砖厂是村里同意了的，你们不能说拆就拆。” 陆文公嘲笑道：“村里同意？谁同意的？” “陆支书！陆支书同意的！”张木墩义正言辞道。 陆文公哈哈一笑：“我什么时候同意你盖砖厂的？我怎么不记得？” 张木墩气急败坏道：“不是你，是陆文成同意的。” “哦？”陆文公笑道：“那你得去找他问问，反正我接任支书后，没见到你跟村里有什么协议。” 当年张木墩请陆文成喝了顿酒，又给他送了些礼，便同意了占用村里三十亩良田建砖厂的事。所占三十亩良田里，便有陆怡家的地。为此，陆怡父母才跟陆文成结下了仇。 陆文成当时在村里称王称霸，一言九鼎，根本没跟张木墩签什么书面协议，张木墩也没有签订协议的意识，就这样稀里糊涂生产了好几年。耿志远让陆文公去查当年砖厂用地有没有书面合同，才发现这里有个大漏洞。 张木墩拿不出信服的证据，眼见村里人开始拆房拆设备，情急之下赶紧给陆文成打去了电话。 “什么？村里去拆你的砖厂？”陆文成听罢大为恼火。这几年他虽然卸任了村支书，但是陆文公和张树仁介于他有大飞的支持，当面还不敢跟他闹翻，双方相处还算融洽。 没想到这次为了一个外人，陆文公和张树仁竟敢公开与他翻脸，这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陆文成正要带着人去砖厂帮忙，忽然灵机一动道：“不对！姓耿的那小子不是说今天来找我麻烦吗？我要是带人走了，他趁机把路通开了怎么办？不行，砖厂不能去！” 拿定主意后，陆文成便不再管张木墩砖厂的死活，一心一意守在路口，等着耿志远的到来。 “耿总，陆文成果然没有去砖厂。”张树仁兴奋地对耿志远报告道。 耿志远淡淡一笑道：“他不去，咱去。树仁主任，下面看你的了。” 张树仁立马站直身子严肃道：“请耿总放心，我一定不让您失望。” 甸子村采砂场内一片静悄悄，由于陆文成带走了大部分工人，生产不得不停了下来，由陆文成的小舅子李福领着几个工人看场子。 张树仁带着三十多个村民气势汹汹的闯进了采砂场，李福见状，急急火火带着工人前来阻拦。 第181章 斗恶(下) “张主任，你们这是干吗？”李福见张树仁来者不善，抢先厉声喝问道。 昨天，耿志远让张树仁查阅了村里跟陆文成签订的采砂场承包合同，上面清楚地写明，年承包费用为仅仅一千元，而合同上约定的违约费用为承包费的五倍。也就是说，村里违约收回采砂场，需要向陆文成支付剩余三年承包期违约金一万五千元。 陆文成自己跟自己签订这份承包合同时，为了少向村子里交钱，故意将承包费用压得很低，万没想到当时的贪念如今成了自己给自己挖的坑。 “村里决定收回砂场，请你们立即撤离。”张树仁义正言辞道。 “什么？”李福惊得瞠目结舌，不敢相信道：“你们想收回砂场？” “对，村里决定收回砂场，另外承包给别人。”张树仁不跟他罗嗦，一挥手道：“接收砂场，把他们的东西丢出去。” 张树仁带领的都是张姓青壮汉子，一声令下无人不听，大家伙一拥而入，把办公室和宿舍的东西稀里哗啦扔了出来。 李福手下只有三四个工人，哪里敢上前阻拦，只得拿起电话报告了陆文成。 陆文成一听砂场被接管，当即跳了起来：“福子，你给我看住了，我马上带人回去。” 他把手机一扣，急呼道：“快，跟我回去抢砂场。” 身旁心腹赶紧问道：“老板，不等姓耿的了？” “等他个屁！再等他，老子的基业就完了！”陆文成气呼呼的指挥着手下往砂场赶去，没想到刚到河堤旁，只听得一声哨响，从堤坝后面呼啦啦冒出来百十号人，一拥而上将他们团团围住。 陆文成见这帮人一个个年轻力壮、身板挺直，统一穿着蓝色工装，手里拿着规格一样的木棍，当下傻了眼：“这是哪里冒出来的工人？怎么个个带着杀气？” “陆老板，你不是要等着我，看你能把你怎么地吗？怎么能跑了呢？”说话间，耿志远从人群里不慌不忙地走了出来。 陆文成见耿志远突然出现，心中暗道不妙，很识时务地强作笑颜道：“耿总，咱俩的事能不能以后再说？我这急着有事要办，麻烦您让开条路。” “有事要办？”耿志远笑嘻嘻望着他道：“是不是想抢回砂场啊？” “你……你怎么知道？”陆文成大惊失色，望着他惊诧万分。 “我怎么知道？”耿志远对着工人们朗声道：“村里已经跟陆文成解除了承包合同，甸子村砂场已经不姓陆了。” 工人们听到陆文成失去了砂场所有权，顿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起来。陆文成见手下人失去了控制，急道：“别听他胡说八道，砂场还是我的，回去我就给你们发奖金。” “胡说八道？”耿志远轻蔑笑道：“把李福带上来，让他跟陆老板说说，砂场现在是谁的。” 工人们听到李福的名字，更是沸沸扬扬吵闹起来。不多会儿功夫，李福被两个彪形大汉夹持着拖到工人们面前。一见到陆文成，李福哭诉道：“姐夫，砂场被张树仁带人强占了，你快去抢回来吧。” 李福一露面，陆文成便知道大势已去，他只觉得两腿一软，再也站立不住，噗通一声栽倒在了地上。 “姐夫！你怎么了？”李福看到姐夫摔倒，紧跑几步扶起他道：“姐夫！姐夫！” 耿志远趁机大声喊道：“大家听着，愿意继续留在砂场的，到我左边来。不愿干想回家的，到我右手边来。” 工人们交头接耳议论了一会儿，一个年轻工人首先站出来道：“我想挣钱娶媳妇，我愿意继续干。” 有人带了头，便有人跟着学，不消多时，人群已经分成了两拨。大部分工人还是愿意继续留在砂场，毕竟附近找个养家糊口的活并不容易。 耿志远安排张树仁把人领走，愿意干的甄别后可以留下，不愿意干的发给路费回家。 陆文成躺在地上，眼见着耿志远轻轻松松分化瓦解了自己的手下，只得长叹一声道：“福子，咱输了，回家吧。” “姐夫，要不要找文魁哥帮忙？”李福低声道。 陆文成心道：“照姓耿的小子做事的路子看，怕是大哥那边也帮不上什么忙了。” “算了，钱没了还可以再挣。命没了就什么也没了。”陆文成叹息道。 耿志远走了过来，淡淡一笑道：“陆支书果然大智慧，你这话说得一点也没错。你放心，我这人从不把别人逼上绝路。你尽管住在村里，我保证不会对你怎么样。” 陆文成冷笑道：“耿总，您才是大智慧，我陆文成甘拜下风。” 耿志远笑了笑，没再搭理这头去掉了尖牙利爪的老虎，向栾仲恺一挥手道：“收队。” 栾仲恺吹响了手里的哨子，一百多号保安迅速列队后跑步离开，转眼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似乎他们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仅仅用了一上午的时间，盘踞甸子村近十年的陆文成势力便被连根拔起，消灭的干干净净。陆文公和张树仁对耿志远佩服得五体投地，同时也有了畏惧之心，在他面前不由自主的规矩起来。 “不错。”耿志远听完汇报后称赞道：“陆支书和张主任干的都不错！给你们俩记上一功。” 陆文公和张树仁小心翼翼地互相看了一眼，陆文公大着胆子问道：“耿总，砂场的事……今后怎么办？” 耿志远微微一笑：“不用担心，咱们商量好的事情我不会变卦。” 张树仁忍不住问道：“耿总，您还是跟我们说一说，省得我们回去睡不着觉。” “那好吧。”耿志远拿出笔记本道：“我是这样想的。采砂场每年向村子里交纳承包费十万元，你们看行吧？” 陆文公皱眉道：“太多了吧？砂子值什么钱？交这么多，太多了！” 张树仁也道：“太多了，给个一万就不少了。” 耿志远扫视了他俩一眼，心中暗道：“除掉了一个陆文成，没想到又冒出来两个陆文成，人的贪念还真是无穷无尽。” 想到此，他苦口婆心劝道：“二位，陆文成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我们如果定的太低，将来也会有人把我们赶走。你们俩也不想成为陆文成第二吧？” 陆文公和张树仁怔了怔，方才明白耿志远是嫌给村子里的太少。陆文公服气道：“耿总，我陆文公很少服人，不过您我是真服了。我还从来没有见到过嫌自己给别人钱少的。” 耿志远笑道：“别把我抬得太高，我主要是担心承包费定的太低，将来违约金拿的太少啊。” 三个大男人各怀鬼胎，互相打了个哈哈，陆文成又问道：“那……我们俩怎么个分法？” 耿志远缓缓道：“我是这么想的，采砂场每年的分红，我占50%，老陆20%，老张20%，陆怡10%，你们看怎么样？” 采沙场每年获利在百万以上，20%的话能拿到二十万以上，这个数目对陆文公和张树仁来说都是不可思议的天文数字。两个人忙不迭点头道：“行！行！听耿总的安排！” 今日的明争暗斗看似一帆风顺，其实也冒着很大的风险。耿志远绞尽脑汁筹谋的计划终于大事得成，此时他才觉察到身心皆疲。陆怡陪着他回到家，连饭也顾不上吃便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陆怡看着心疼，趁他睡着做到旁边专心欣赏自己的男人。 “志远，你可真让我动心呀。”陆怡望着自家男人英俊的脸庞，看到着迷时禁不住自言自语道。 “你也让我很心动。”睡梦中的耿志远忽然出声道。 陆怡吓了一跳，气得啐道：“原来你没睡啊？吓死我了。” 耿志远把她拉到怀里，嗅着她脖颈间的馨香道：“我睡了，刚才迷迷糊糊的听见你说话才醒的。” 陆怡被他在脖颈间吹气弄得浑身痒痒，不得不求饶道：“别在我脖子那里吹气，我受不了了。” “我也受不了了。”耿志远趁机道：“我想和你那个。” 陆怡惊得目瞪口呆道：“我的个乖乖，昨晚上你弄得我差点起不了床。下午还得上现场呢，求求你饶了我吧。” 耿志远见她服软，哈哈一笑道：“逗你玩呢，你以为我是种猪呀？那种事哪能干起来没完？” “呸！”陆怡啐道：“你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咱们俩是猪吗？” “当然不是猪，你属龙，我属虎，咱俩是龙虎配。”耿志远又是一阵调笑，陆怡羞惭道：“我落到你手里算是彻底完了，没想到你比肖华武还下流。龙虎配？这种话你都说得出口？” 耿志远这才明白，原来陆怡骨子里还是个保守的女人，不是他原先想象的那么开放。 “我竟然又捡到了一个宝贝。”耿志远暗呼侥幸，对陆怡正色道：“三妮儿，你要是真不喜欢，以后这些话我不再说了。” 陆怡脸一红，把头埋在他怀里道：“谁不让你说了？这种话，我们女人即便喜欢，也不能正经承认呀。你是我男人，你说什么我都喜欢。” “噢！”耿志远幡然醒悟，女人心，海底针，这句话着实不虚。 第182章 结婚与儿子 九月十五日，耿志远和苏卿在宁城东方大酒店举办了简捷而热闹的婚礼，邀请了双方在宁城的亲戚、朋友、同学和同事参加。虽然新郎和新娘的老家都不在宁城，到场宾客依然有两百多号人，大厅里满满登登摆了二十余桌婚宴。 在两个伴娘的陪伴下，身着白色婚纱的苏卿站在台上神采奕奕、光艳照人。林楚在底下看的发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暗道：“苏卿的位置原本应该是我的，只可惜让我白白错过了。” 林震没有觉察出姐姐的异常，直着身子朝着台子上大声叫嚷着：“新郎喜娘亲一个！亲一个！” 林楚生气的拽了他一把，责备道：“喊什么喊？又不是你结婚！喊得什么劲？” 林震诧异地看了她一眼，随即笑道：“姐，耿哥今天真帅！你不站起来看看？” “哼！”林楚哼了一声，心中很有些痛，禁不住牢骚道：“有什么好看的？天天看，都看烦了！” 林震知道他们俩有过感情纠葛，自家姐姐看着人家新婚闹起了情绪，当下扭过头去乐呵呵继续看婚礼，省得惹到姐姐弄个不自在。 同学桌上的左刚和曲婉婷看到新娘子后，曲婉婷赞叹道：“耿志远找的老婆比徐蓉漂亮多了，简直是个天仙。” “那是！”左刚羡慕道：“人家是电视台《宁城百姓》节目的主持人，徐蓉土不拉几的能比得上吗？” “是吗？”曲婉婷定睛细看方才认出了苏卿，失声道：“哎呀！还真是呢！耿志远竟然能娶到电视台的苏卿？怎么可能？他也太有福了吧？” 徐青在旁听到左刚嫌弃徐蓉土，忍不住揶揄道：“曲婉婷，管管你老公，他竟然说徐蓉土，你们还是不是同学了？” 徐青竟然替徐蓉打起了抱不平，左刚和曲婉婷对视一眼，嬉笑着并未搭话。徐青气愤之下见赵强也伸长了脖子往台上看，随手拍了他一巴掌道：“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赵强不敢跟妻子强辩，委屈道：“大家都看嘛。” “他们看，你不能看！”徐青霸气十足道。 “好，我不看，我不看还不行吗？”赵强不得已，低下头服软道。 “这还差不多！”丈夫还是乖乖的听自己的话，徐青心里这才好受了一些。 在众人的祝福和欢笑声中，耿志远和苏卿当众进行了交杯酒仪式，完成了人生中最重要的婚礼大典。 晚上回到新房，耿志远早已累得身心疲乏，倒在床上沉沉睡去。苏卿支着架子端了一天，也累的不轻快，见丈夫睡着了，也挨着他躺下进入了梦乡。 人生四大喜事之一的洞房花烛夜，被他们俩在睡梦中白白浪费掉了。 在宁城办完婚礼，两个人又马不停蹄的先后折返梁城和兰溪县宴请了双方的众多亲朋。一番折腾下来，直到国庆节假期，两个人方才得空回到锦绣花园新房里好好歇息了一回。 十月的最后一天是周五，耿志远接到姐姐的电话，说是有事相商。下班后，他开上新买的欧蓝德越野车从单位直接上了高速。 回到家后睡了一觉，第二天一早，他应约来到耿氏公司见到了耿燕。 “姐，找我有什么事啊？”耿志远跟自己姐姐毫不客气，见了面直接问道。 耿燕淡然道：“小远，陪我去广场上走走，咱们边走边聊。” 姐姐的要求有点奇怪，耿志远也没多想，跟着她下了楼来到了河滨广场。 今天的梁城，天气晴朗风和日丽。广场上游人如织，耿志远陪着姐姐溜达了一会儿，见姐姐漫无目的在广场上转来转去，不禁疑惑道：“姐，到底有什么事？” 耿燕淡淡一笑，指着不远处一对母子道：“你看那是谁？” 耿志远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立时惊得呆了：“她……她是魏晓？” “是啊，是魏晓。走吧，过去看看。”耿燕一把拽住看呆了的弟弟，硬拉着他来到了魏晓母子跟前。 魏晓扶着儿子，见耿志远过来，抬起头朝他嫣然一笑，霎时间百媚丛生。 耿志远瞧瞧魏晓，又低头看了看她手里牵着的孩子，迟疑道：“晓晓……这是你儿子？” “嗯！”魏晓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再多做解释。 耿志远蹲下身子，晨晨好奇地看着眼前高大的叔叔，两个人四目相对，耿志远只觉得他亲切又可爱，禁不住赞叹道：“这孩子真可爱。” 魏晓喊了一声：“晨晨，叫爸爸。” 晨晨疑惑地看了妈妈一眼，随即听话的对耿志远奶声奶气道：“爸爸……” 一声爸爸，叫得耿志远大惊失色，慌乱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他叫我什么？” “爸爸……”晨晨看到他手足无措的倒在地上，情不自禁露出了孩童天真烂漫的笑容：“嘻嘻……！” “你是他爸爸，他当然叫你爸爸。”魏晓伸手拉起耿志远，把晨晨推到他面前道：“这是我给你生的儿子，当年我答应你的诺言实现了。” 耿志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嗫嚅道：“他……他是……我的儿子？” “不是你的还能是谁的？”耿燕怒斥了弟弟一句，拉着晨晨道：“晨晨，走，跟姑姑买好吃的去。” 晨晨一听要给他买好吃的，兴奋地抓住姑姑的手，歪歪扭扭的跟着耿燕走开了。 耿志远明白姐姐这是给他和魏晓创造独处的机会，他纠结了一会儿，终于问道：“晓晓，为什么？我想知道为什么？” 魏晓低着头轻声道：“为了实现诺言，为了证明我也能生孩子。” 眼前的魏晓，秀美中带着母性，耿志远又爱又怜，犹豫道：“你知道吗？我……我已经结婚了。” “我知道。”魏晓勇敢地抬起头望着他道：“是我不让燕姐告诉你的，就是怕影响你结婚。” 耿志远感动道：“晓晓，知道我要结婚，你还把孩子生下来，你这是何苦呢？” “你是嫌弃我生下了孩子？”魏晓万没想到耿志远竟然薄情至此，一时间悲从心头起，禁不住泪若雨下。 “不！不是！你误会了！”耿志远见她潸然泪下，不由得大急道：“咱们有了孩子，我怎么可能不让你生下来？” “那你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魏晓抬起袖子擦着眼泪啜泣道。 耿志远心里很不是滋味，眼前的女人曾经是自己的最爱，如今却给他生了儿子。而他刚刚新婚燕尔，既不能背叛妻子，也不能放任魏晓母子不管。 矛盾纠结中，他还是忍不住张开手臂抱住了哭泣的魏晓，深情道：“晓晓，我的意思是，你给我生了儿子，我却不能给你名分，你这是何苦呢？” “我不需要名分！”魏晓把头贴在那个曾经熟悉的胸膛上，真情告白道：“我只需要你想着我们娘儿俩就行。” “晓晓！”耿志远终于读懂了魏晓的心迹，感动之下不管不顾的吻住了她。魏晓身子颤抖着靠在了那个日思夜想的港湾里。 “姑姑，爸爸亲妈妈了。”晨晨小手指着他们俩对耿燕道。 耿燕叹了口气：“这俩人，总算又在一起了。我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耿志远和魏晓依偎着坐在长椅上，望着远处耿燕和晨晨玩耍的身影，恍若做梦一般。 耿志远望着儿子稚嫩可爱的身影问道：“晓晓，儿子取名叫晨晨？” “嗯，小名叫晨晨，因为是早晨生的。大名是燕姐起的，叫耿天恩。” “耿天恩！？”耿志远念叨着儿子的名字，方才明白过年时姐姐看自己的眼神为什么不对了，原来姐姐一直瞒着他。 “你要是觉得不好可以改。”魏晓见他脸色不虞，以为他嫌弃儿子的名字起的不好。 “不，名字挺好。”耿志远搂住她道：“很好，天恩！他是老天恩赐给咱俩的宝贝呀。” “是啊，我也没想到一次就怀上了。”魏晓脸色羞红道：“你真厉害。” “唉！”耿志远想起那次雪夜里的疯狂，心有愧疚道：“晓晓，你受苦了！” “为了你，我愿意的。”魏晓幽幽道：“我不能再让你从我手边溜走。” 心情激荡下，耿志远忍不住又一次吻住了她：“老婆，我爱你！” 耿志远终究叫自己老婆了！魏晓心头一暖，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老公……我也爱你！” 远处玩耍的晨晨看到新来的爸爸跟妈妈又亲在了一起，有点不高兴道：“妈妈……” 耿燕轻轻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笑道：“小家伙，还吃醋了？” 突然有了儿子，耿志远高兴之外，更多的是沉重。魏晓已经给他生了儿子，他必须担负起丈夫和父亲的责任，以后也会把她当妻子看待。只是这样一来等于背叛了苏卿，一想到伤害了卿卿更为难受，心里爱恨交织矛盾得很，不知道如何处理两个女人之间的关系为好。 “志远，我们回家吧，晨晨玩的时间够长了。”魏晓看了看表提醒道。 “哦，对！回家。”耿志远扶起魏晓，从耿燕手里接过儿子抱在了怀里，一家三口相伴着往家走去。 耿燕望着一家三口的背影，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小远的事总算解决了，可把我操心死了，还好是个完美的结局，好歹没有变成悲剧。” 第183章 旧梦重温(上) 回到魏晓家时，晨晨已经趴在爸爸的肩头酣然入梦。张兰打开门，一脸惊讶地看着耿志远抱着晨晨出现在眼前。 “妈！”耿志远毫不犹豫地喊出了妈。人家闺女不顾脸面毅然给他生下了儿子，无论如何张兰和魏国庆的岳父母身份他必须要认。 张兰愕然道：“小耿，你叫我什么？” 耿志远笑道：“您是晨晨的姥姥，我当然得叫您妈啊。” 张兰这才明白耿志远已经认下了晨晨，赶紧示意道：“快，快进来！” 抱着晨晨进了屋，见到拄着拐棍的魏国庆，耿志远恭恭敬敬喊了声：“爸！” 魏国庆老泪纵横，激动道：“小耿，当年都怪我，要不然你跟晓晓不早就……唉！” “爸，你说这些干吗？”魏晓嗔道：“现在有了晨晨，不是很好吗？” 魏国庆见闺女生气，赶忙道：“对，很好！很好！” 魏晓从耿志远手里接过儿子，把他小心放到了父母床上。帮儿子脱下小鞋子，盖上毯子，她这才直起身道：“爸，你看着晨晨点，我跟志远有话要说。” “哎！”魏国庆忙不迭应着，赶紧坐到了熟睡的外孙身边。 “走吧。”魏晓伸手拉住耿志远，领着他再次来到了那所充满甜蜜回忆的小屋。 两个人像当年一样，坐在床边肩并肩靠在一起，眺望着窗外清澈明媚的蓝天。 “晓晓，我……”耿志远想开口解释，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魏晓靠在他身上，柔声道：“志远，别那么多顾虑。我只是你一个人的，你想来的话来就行，不想来的话也不必强求，我永远在家里等着你。” 魏晓的话完全颠覆了她在耿志远心中往日的形象，他吃惊道：“晓晓，你？” 魏晓仰起俏脸凝视着他道：“是不是感到奇怪，我怎么变了？” “是啊。”耿志远心道：“原先你可不是这样，醋劲大的吓人。” 魏晓把头埋在他怀里动情道：“是晨晨改变了我，有了孩子，当了妈妈，很多以前在意的事突然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再说了！”她伸出双臂紧紧搂住耿志远凄然道：“我就是个第三者，是个抢了别人老公的小三，还有什么资格吃醋？” “晓晓……”耿志远见她说的悲伤，只得安慰道：“我虽然不能娶你，但是一定会照顾好你和孩子的。” “嗯，这个我信。”魏晓闭上眼睛感慨道：“总算又能跟你在一起了，我终于可以赎罪了。” “何必这么自责呢？当年的事，我也有责任。”耿志远敞开心扉道。 “不！主要是我的错！”魏晓真心告白道：“是我觉得罗洋比你更有前途，变心背叛了你，这是我的罪过，老天爷惩罚我也是罪有应得。” “都过去了，别说的这么严重。”耿志远无奈的宽慰道。 “志远……”魏晓抬起头，脸上已是梨花带雨：“我再也不会背叛你了，请你相信我。” 誓言这种东西无法衡量坚贞，也不能判断对错，它只能证明在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你是真诚的。至于往后会是什么样子，却是谁也说不准的。 耿志远走入社会已经六年多，历经风雨的他哪里会轻易相信什么誓言？但是这话从魏晓的嘴里说出来，代表的是她忠于自己的态度，耿志远不得不应景的吻住了她。 “我想要你！”有道是久别胜新婚，他们俩久别的间隔有点太长，情动之下耿志远只想着再次跟女神鸳梦重温。 魏晓羞涩道：“爸妈在外面听着呢，等晚上吧。” 魏晓的事情耿志远父母并不知情，他怎么好意思晚上留宿在魏家。耿志远想了一想道：“我在名城花园有两套房子，我们去那里吧。” 好不容易跟情郎重新和好，魏晓也渴望着早点跟他合为一体，踌躇了一会儿道：“那好吧，晨晨留在家里吧，跟着去不好。” 两个人手牵着手正要出门，张兰从厨房里探出身子道：“快吃饭了，你们俩干啥去？” “出去办个事，一会儿就回来。”魏晓搪塞道。 张兰担心他们回来太晚，于是劝道：“吃完饭再去吧，你看都几点了？” 魏国庆见自己的老婆不解风情，从里屋扯着嗓子喊道：“让晓晓去吧，回来晚点也没事。” “哎！爸爸，我们去了。”魏晓答应一声，低着头跟在耿志远身后出了门。 “你说你，马上要吃饭了，让他们出去干嘛？”张兰不满的责备丈夫道。 魏国庆嗤笑道：“你又不是没年轻过，他俩想干嘛你会不知道？” 张兰这才恍然大悟道：“哦……可是大白天的，他们也太性急了吧？” “久旱逢甘雨，这么长时间俩人没在一起，干柴遇上烈火，不烧起来才怪呢？”魏国庆转过身去，慈祥的摸着外孙的脑袋道：“还是我们晨晨乖，愿意陪着姥爷。” 北苑小区距离名城花园并不算太远，两个人拉着手走了一刻钟便来到了小区大门。 “志远，这个小区可高档了，你在这里面买的房子？”魏晓有些怀疑道。 耿志远把她拉入怀中，搂住她道：“没错，我在6号楼买了两套。过一阵你跟爸妈搬到这里来住吧，住一楼咱爸也能出来散散心。” 魏晓家住在四楼，上下楼实在不方便，所以魏国庆平时基本不出门，窝在家里确实很憋屈。 “谢谢你，志远。”魏晓幸福道：“有你在，我轻快多了。” “晓晓……”耿志远搂紧她道：“从前想对你好却没有能力，现在我既然有了点能力，当然得把你和你们一家都照顾好。” “嗯。我听你的，老公！”魏晓像只温顺的小猫一样，所在他怀里喃喃道。 二楼留有苏卿住过的气息，耿志远心下有愧，便领着魏晓走进了一楼101室。房间里家具、家电、生活用品一应俱全，魏晓打量着新房，惊奇道：“志远，你这房子东西挺全呀？” 房间里几乎所有的东西，都是苏卿精心挑选置办下的，耿志远看在眼里愧在心里，瞬间浇灭了熊熊燃烧的欲望之火。 魏晓见他许久不语，似乎也感受到了什么，挽住他的胳膊道：“志远，咱们还是回去吧。” “晓晓……”耿志远叹息道：“看着这些东西我就想起老婆来，一想到她，我怎么也做不出对不起她的事来！” “我知道。”魏晓贴心道：“苏卿是你名正言顺的妻子，咱们俩这么做的确是对不住她。所有的错都在我，是我勾引了你。她要是生气的话，你让她找我算账就是。” “晓晓，其实我这人……也是个好色之徒。”耿志远坦白道：“当初喜欢你，也是贪图你的美色，算起来我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我知道……”魏晓盈盈笑道：“男人怎么可能不喜欢美女呢？你喜欢我的美貌是很正常的。志远，不要把自己约束的太严厉，人这一辈子太短，错过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魏晓变得如此善解人意，耿志远吃惊之余还很有些感动。在魏晓的鼓励下，他到底抛弃了一切桎梏，勇敢地接纳了她。随着魏晓的一声声呼唤，他终于沉醉在似水般的温柔之中。 一场鏖战酣畅淋漓，久旱干涸的田地一旦得到雨露的滋润，迅速焕发出勃勃生机。耿志远望着光彩照人的魏晓，惊诧道：“晓晓，你越来越迷人了！” 魏晓羞赧笑道：“我们女人呀，有了男人呵护当然是不一样的。” 耿志远感慨道：“我终于实现了小时候的梦想，拥有了自己的女神。” “呸！”魏晓嗔道：“你不是早就得到我了吗？难道你忘了？” “我哪能忘呢？”耿志远暗自心道：“那个时候年轻，稀里糊涂的什么也不懂，还担心被人家爸妈逮个正着，怎么能比得上现在光明正大来的痛快？” 等他们两个收拾利索回到魏家时，时间已是十二点半点多钟。张兰重新热了一下饭菜，两个人这才开始吃午饭。 魏晓和孩子的事情是绝对不能让苏卿知道的，所以让魏晓一家人住进名城花园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耿志远若有所思道：“晓晓，我另外给你买一套房子吧？” 魏晓闪烁着眸子道：“不用，买什么房子？现在不是住的好好的吗？” 耿志远明白魏晓的眼界和品位远远比不上林楚和苏卿，淡淡一笑道：“以后房价还会涨的，趁着现在便宜赶紧买下，即使将来不住，还可以卖掉赚钱。” 从他的话语中，魏晓敏感地体会到了彼此之间巨大的落差，羞惭地低下头道：“志远，我眼光太浅，已经配不上你了。” “配得上。”耿志远道：“老话不是说嘛，郎才女貌。我负责挣钱养家，你负责貌美如花就行。” 曾经青涩腼腆的男孩子如今不但变得成熟稳重，说起话来也是引证据典、诙谐幽默，脱胎换骨般完全变了一个人。 魏晓崇拜的望着他赞叹道：“老公，我是彻底服你了！” 耿志远笑了笑道：“事不宜迟，下午咱们就去看房子，看中了买下来你负责装修，行吗？” 魏晓想起今日在名城花园见识到的装修风格，不服气道：“没问题，苏卿能做到的，我也能！” 第184章 旧梦重温(下) 吃过午饭，魏国庆夫妇哄着晨晨在他们房间里玩耍，耿志远和魏晓依旧在小屋里聊着说不完的话题。 耿志远手里的公司和收入来源对苏卿毫无隐瞒，她是一清二楚。思考多时后他对魏晓道：“晓晓，你去继续当楚远学校的校长吧。原先你就干得不错，现在肯定能干得更好。” 魏晓不解道：“不是钟颖在帮你管吗？” “钟颖是副校长，她一个人我还是不放心。”耿志远又道：“校长年薪十五万，你看行吗？” “十五万！”魏晓震惊道：“我用不了那么多！燕姐给我八万都用不了。” 耿志远淡淡一笑：“燕姐那边的工资你还是照拿，年薪再涨到十万，两处加起来一共二十五万，应该够你生活。” “志远。”魏晓豁然省悟道：“你这是给我们娘儿俩的补偿？” 耿志远如实道：“我的所有收入对老婆都是公开的，苏卿全部知道。为了不伤害到卿卿，我不能明着帮你。这些钱暂且够你生活，我在海滨县刚收了一个采砂场，还没来得及跟卿卿说，我把它的分红给你，算是有个稳定的收入来源。” 男人想得如此周到，魏晓很有些感动道：“志远，不必这么费心，一年二十多万哪里花的完？” “唉！”耿志远叹了口气道：“晓晓，天恩是我的长子，我却不能给他留下家产，这对孩子来说是不公平的。我体会过父母不公对孩子造成的伤害，不想让自己的儿子也走我的老路。” “再说了。”耿志远遗憾道：“我不可能天天陪着你们，不给你们娘儿俩一些补偿，我心里哪里能过得去呀？” 魏晓感受到了耿志远的真诚，点头道：“好吧，虽然我不会向你要什么，但是你主动给我的东西我还是愿意接受。你放心，无论如何我们娘儿俩都不会成为你的累赘。” 耿志远揽住魏晓的娇躯，长叹道：“我知道啊，晓晓。” 魏晓家附近新建的小区，只有名城花园还上点档次，其余的小区设计理念依旧停留在九十年代，还是原先那种棋盘式布局。 名城花园正在销售的是二期多层住宅，均价1460元/平方，虽然比去年涨了不少，却依然比省城房价便宜了许多。 耿志远领着魏晓和孩子来到名城花园售楼处，听完售楼小姐的讲解后指着沙盘里位置最好的10号楼道：“10号楼的二层多少钱？” 售楼小姐答道：“10号楼二层1520元。” 耿志远又问道：“有没有大户型？” “先生，10号楼都是132平方的大户型。” 每平方1520元，132平方需要大约20万元，再买套一楼的话一共需要至少40万元。 对如今的耿志远来说，40万元并不算是大数目。可是他已经把所有财产毫无保留的告诉了苏卿，手里没有半分私房钱，如何筹集这么一大笔钱便成了难题。 作为一个丈夫来说，向妻子坦白财产无可厚非，只是这样一来，想要偷着养个小三可就是难上加难了。 “志远，房价能涨到多少？”回去的路上，魏晓小心问道。 耿志远心里估算了一下：“大概至少能涨一倍，最多能涨两倍。” “两倍！？”魏晓惊得瞠目结舌，难以置信道：“不……不可能吧？那么贵，谁买得起？” 耿志远笑道：“晓晓，经济是在发展的，收入也是在不断提高的，房价能不涨吗？”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道：“名城花园小区属于实验小学的招生范围，学区房还会再贵一些。房子买下来后，你把户口转过来，争取让晨晨去实验小学上学。” 魏晓回忆起五年前自己去省城探望耿志远时，他便提出了买房的设想，只是当时自己接受不了买房的观念。 由此可见，从那时起自己与志远在见识上便有了差距，到如今更是不一般的大。如果不是昔年那段刻骨铭心爱情的缘故，她跟志远绝没有重新和好的可能。 魏晓见耿志远一路之上默然不语，情知他正在为买房子的钱犯愁，当即毅然道：“志远，房子我贷款买就行，你不用操心了。” 耿志远诧异地看着她，顿悟道：“贷款？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魏晓莞尔一笑道：“人家售楼小姐一直在说贷款的事，你一听就摇头，非要坚持全款。” 耿志远一拍脑袋懊悔道：“是我想当然了，没往贷款那边想。” “志远，房子的事你别管了，我还有点积蓄，首付款能够应付，贷款也还的起。”魏晓柔声宽慰道。 耿志远想了想道：“不行，首付款也得有十一二万，对你来说压力还是太大。这样吧，首付款我来想办法，你只负责还贷款就行。” “那好吧。”魏晓经济状况依然窘迫，在自己男人面前不必打肿脸充胖子，她顺势乖巧地答应道。 晨晨对突然出现的爸爸很是好奇，父子天然连心，他只觉得眼前这个高大的所谓爸爸有一种特殊的亲切感，被他抱在怀里非常安全温暖。 耿志远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了自己的孩子，牵着儿子的小手，心手相连温情相传，一种说不出来的幸福感萦绕在他的心间。 晨晨刚学会说话，只会喊爸爸妈妈，另外便是一些只有他自己听得懂的呀呀童语。他毕竟年龄太小，虽然觉得爸爸新奇，最迷恋的依然是妈妈温馨的怀抱。 “妈妈……”晨晨猛地挣脱爸爸的手，扑过去抱住了妈妈的腿。魏晓明白儿子走累了，俯下身子把他抱在了怀里哄劝道：“晨晨乖，咱们回家了。” “妈妈！”晨晨又甜甜的喊了声妈妈，伏在妈妈肩头打起了瞌睡。 耿志远在旁看着，禁不住感慨道：“你真是变了，这么有耐心了呢。” “当了妈都会变得。”魏晓往上托了托儿子，让他睡得姿势更舒服一些，接着说道：“等你媳妇有了孩子，你就知道了。” “我媳妇已经有了孩子。”耿志远笑道：“你不是正抱着他吗？” “去！”魏晓嗔道：“油嘴滑舌，我可不是你媳妇。” 两个人隔阂已消，实际上已是夫妻，耿志远毫无顾忌地调笑道：“不是我媳妇，那你是我什么？” 魏晓心酸道：“本来我是有机会当你媳妇的，可惜让我错过了。我现在最多算是你的妾室，也叫外宅。” “妾室？”耿志远摇头道：“妾室太低，你怎么着也得算次妻。古代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吗？卿卿是正室，你是侧室，算是老二。” “呸！”魏晓啐道：“还三妻四妾？你净想好事。我可跟你说好了，苏卿我是没法跟人家争，但是你要再敢有别的女人，我可跟你没完。” 魏晓的醋坛子本色依然没有丢掉，原形毕露下耿志远忍不住笑道：“我还以为你彻底改头换面了呢，没想到还是原先的脾气，醋劲大的吓人。” 魏晓手里抱着孩子，没法腾出手来掐拧老公，只得嗔道：“原则性问题我哪能忍？不信你去问问苏卿，她忍得了吗？” 耿志远瞧出了她的企图，躲开一段距离笑道：“得，你这拧人的功夫还是没落下。” 魏晓见他动作夸张，噗嗤笑道：“你这家伙，越来越会讨女人的欢心了。” 说笑间两个人和好如初，一家人吃过晚饭，又陪着儿子玩了一会儿，他这才恋恋不舍的告辞而去。 魏晓像往常一样把他送到楼下，夜色中，亭亭而立的魏晓纤巧动人。重新拥有女神的幸福让耿志远情难自已，抱住她深情道：“晓晓，如果有来生，希望你不要再抛弃我。” “志远……”魏晓把头埋在他怀里道：“是我不好，也许这就是我的命啊。”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深沉夜色里，一对历经磨难重新走到一起的恋人紧紧相拥，说了好一阵悄悄话方才分开。 第二天一早，耿志远又赶到魏晓家，陪着母子两人过了一个温馨快乐的周末，下午方才告别离开。 “晓晓，我会争取多回来看你和儿子。”耿志远临上车前，拉着魏晓的手依依不舍道。 “走吧，不用挂着我们，我和儿子随时等着你。”魏晓抱着晨晨，强忍住离别的悲伤故作欢笑道。 “爸爸……”晨晨只会叫爸爸，还不会说再见，一个劲的挥着小手喊爸爸。 相聚终有离别时，耿志远开上车望着后视镜里魏晓母子的身影渐渐消失，他禁不住感慨道：“有了这两个自己爱的人，从此故乡不会再变得逐渐陌生，而是成了心尖上的牵挂。” 回到宁城时已是黑夜，进了家门见到苏卿，耿志远心里难免有些羞愧。无论他跟魏晓的感情如何感天动地，实质上仍然是背叛了妻子，违背了当初结婚登记时的诺言。 苏卿敏感的觉察出了丈夫的异样，她佯装无事，悄悄瞅了个机会闻了闻他的外衣，上面隐约有股子陌生的香水味。 她心里一沉，暗道：“糟糕！难道志远去找野女人了？” 第185章 招揽黎星 “志远，你的衣服上怎么会有香水味？”上床准备睡觉时，苏卿佯做随意地问道。 耿志远在老婆面前基本没有说过谎话，不习惯对她撒谎，被她突然一问登时语塞起来：“呃……这个……这个嘛……” 苏卿眼圈一红，啜泣道：“志远，我都跟你说过了，你要是想找女人，可以去找陆姐姐，干嘛非要找野女人？难道不怕染上脏病？” 妻子一哭，耿志远赶忙起身抱住她安慰道：“卿卿，你知道我有洁癖，怎么可能去找野女人？” “那你给我个解释，香水是谁的？”苏卿步步紧逼道。 耿志远无奈之下，只能抬出陆怡来应付道：“是陆怡的，为了事业我不得不跟她在一起了，对不起。” 尽管苏卿早已料到他们俩早晚会在一起，但是一旦得到确切消息，她还是止不住悲从心头起，立时嚎啕大哭起来：“呜呜呜！你这个没良心的！呜呜呜……” 耿志远赶紧跪在了床上，哀求道：“卿卿，是我做错了，对不起你，你要是想离婚，我也不勉强你……” “呸！”苏卿啐道：“谁想离婚？是不是你想跟我离了转头去娶陆怡？” “哎呀！冤枉啊！”耿志远哭天抢地道：“我怎么可能愿意离开你？不是担心你想离婚吗？” “哼！想得美！”苏卿一把掐住他的胳膊，狠狠拧了一下道：“陆姐姐比我认识你的早，她又对你死心塌地，你和她好我还能勉强接受，但是……” 苏卿一字一句道：“我是你老婆，你不许想着跟我离婚娶别的女人，听到了吗？” “听到了！听到了！”耿志远连连作揖道：“我绝不跟卿卿离婚，要不然天打五雷劈，不得好死！” “呸！”苏卿嗔道：“净说不吉利的话，快呸呸呸！” 耿志远赶紧按照她的意思呸了一阵，苏卿挽住他胳膊叹气道：“志远，我知道你这么出色的男人，肯定会有不少女人上赶着贴你。但是，请你记住咱俩结婚时的誓言，将来千万不要变了心抛弃我。” “不会的。”耿志远搂住妻子宽慰道：“你老公有洁癖，外面的女人再好看我也嫌脏。” “陆姐姐也不是处女了，你怎么不嫌脏？”苏卿幽幽道。 耿志远不愿意贬低自己的女人，为难道：“这个……” “哼！”苏卿讥笑道：“有贼心没贼胆，你这次出了轨要受惩罚。” 耿志远忙道：“罚，该罚！你说怎么个惩罚法？” 苏卿托着下巴思索道：“本来我开着polo挺好的，可是电视台嘛，你也知道，开的车都不差，还喜欢互相攀比，开的车档次低了就有人瞧不起。要不然你给我换辆好点的车吧？” “行啊，你想要什么车？”给媳妇买车，耿志远心甘情愿，多少钱都愿意花。 苏卿冥思苦想道：“宝马奔驰太扎眼，我不喜欢。要不你给我买辆本田雅阁吧？” “本田雅阁？”耿志远是个民族主义者，打心眼里不喜欢小日本的东西，但是架不住妻子喜欢，他只能点头道：“那好吧。” 清泉村纯净水厂工程量不大，进入十一月份后，设备安装完毕，已经开始试车调试。小雪这天，耿志远又开着车来到了清泉村。 迎接他的是纯净水公司副总经理孙大旗和村支书辛东风，简单寒暄后，耿志远问道：“老孙，什么时候能开始生产？” 孙大旗信心十足道：“下星期应该可以，设备正在清洗消毒，准备完毕后就可以试生产。” 纯净水生产马上要进入正常阶段，而经营体系和水站却尚未成型，生产出来的纯净水只能存在手里卖不出去。 耿志远犯愁道：“行啊，试生产出来的水检测合格的话先送给村里喝吧。” 白给的东西谁不喜欢？辛东风高兴之余纳闷道：“怎么，不往外卖点吗？” “唉！”耿志远叹了口气道：“营销系统和水站还没建起来，怎么往外卖呀？” 辛东风忙道：“愿意从事水站生意的村民我已经统计好了，一会儿把名单给你，尽管安排就是。” “行啊，我会安排的。”忙完了工作，耿志远忽然想去见见黎星，便向辛东风问道：“黎老师在学校吗？” 辛东风眼睛一亮，颇有意味道：“在，前几天她还问过我你来没来呢。” “哦，我去找她说个事。”耿志远含糊其辞道，扭头朝村小走去。 辛东风望着他的背影叹道：“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孙大旗好奇道：“辛书记，您说的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青山绿水出美女，孙经理，你没在村里看上哪个姑娘？”辛东风故意引开话题道。 孙大旗脸一红，讪笑道：“我有老婆了，她辛辛苦苦照顾家里，还给我生了孩子，我可不能对不起她。” “噢？没想到孙经理还是个重情义的人，佩服！佩服啊！”辛东风哈哈一笑道。 孙大旗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心里道：“山里的妹子的确水灵，我也看着动心呀。只是想起家里任劳任怨的老婆来，我这心想动也动不了啊。” 耿志远顺着村里的马路来到小学校园，远远看到黎星穿着一身粉红色运动衣围着操场跑圈。正常人大都在清晨跑步，黎星为何会在临近晌午才出来跑步锻炼？ 耿志远觉得蹊跷，走近几步喊道：“黎老师，黎星！” 黎星听到呼喊瞧见是他，笑着跑了过来，气喘吁吁道：“怎么今天有空来？” “来看看厂子。”耿志远抬头瞧了瞧太阳，纳罕道：“你怎么这个时候跑步？都快到晌午了。” 黎星羞涩道：“周末睡过头了，跑步是我每天必备项目，不跑浑身难受。” 耿志远瞧见她满脸香汗淋漓，贴心道：“先擦把脸吧，别着了凉。” 黎星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乖巧地去旁边台阶上拿过毛巾和水杯，一边擦脸一边喝着水。 青山下绿地旁，一个青春靓丽的姑娘仰起脖子喝水的剪影，在阳光的照耀下，如同一幅定格在画布上美轮美奂的画面。 耿志远看的心里一动：“咦？让黎星来做清泉矿泉水的形象大使正合适，以她为模特拍几条宣传广告绝对能起到不一样的效果。” “看啥呢？看够了没？”黎星喝完水正要盖上杯盖，忽然瞥见耿志远两眼直勾勾的望着自己，似乎看得呆了。她以为耿志远贪恋自己的美色，心中有些恼怒道：“本来以为他是个与众不同的男人，我们俩能做个知心朋友，没想到原来也是个好色的登徒子。” 耿志远醒过神来，情知自己有些失态，赶忙解释道：“你喝水的画面真美，我想正好用在水厂产品广告里，所以看得时间有点长。” 黎星这才明白自己误解了他，盈盈一笑道：“是吗？我也能拍广告？” “且止能？”耿志远遐想道：“你的模样和身段，当模特绝对没问题，说不定将来出了名还能成为全国知名模特。” “是吗？”黎星在大学时便当过业余模特，她故意佯做不懂道：“模特？就是电视上那些扭来扭去的姑娘吗？扭扭捏捏的羞死人了。” 耿志远正待开口解释，忽然想起黎星是毕业于同济大学的高材生，见多识广之下怎么会对模特行业误解至此？ “黎星，你是在耍我。”耿志远指着她坏笑道：“你想看我出洋相，是不是？” 耿志远轻易识破了自己的小伎俩，黎星莞尔一笑道：“你要是连这点都看不出来，估计也拍不出什么好广告。” 眼前的姑娘笑意融融，耿志远忽然心念一闪，脱口而出道：“黎星，跟着我干吧，我聘请你当公司的营销副总。” 自从上次山路长谈之后，黎星已经有了重返俗世社会的想法，今天被耿志远一挑拨，她的心思顿时活泛起来。 “我得考虑一下。”黎星嘴角含笑道：“免得被你这奸商把我卖了，我还帮你数钱。” 耿志远认真道：“我可不是奸商，水厂是扶贫项目，造福的是清泉村全体百姓。你作为清泉村小学的老师，是不是也该出一把力？” 一席话说出来，瞬间把邀请黎星加盟的事情提到了帮助清泉村脱贫的道德高地。她稍一犹豫，终于点头道：“那好吧，要是为了帮助村里的乡亲们脱贫，我愿意跟着你干。” 一场谈话招来了一个气质优雅、内外兼修的美女副总，耿志远顿时觉得肩上的担子轻了不少，询问黎星道：“你什么时候能来上班？” “后天吧，我已经跟学校说好了，这个学期我不教课，准备出去找个工作。”黎星笑靥如花道：“没想到你把工作送上了门。” 耿志远暗道侥幸，要是再晚来几天，说不定黎星就会找到别的工作，那时候再想把人家招过来怕是要费点功夫。 “行啊，你哪天想来就给我打个电话，我开车来接你。” 黎星皱眉道：“我去了住哪儿？公司有宿舍吗？” 耿志远脑筋一转，赶忙道：“我在湖畔美景小区有套房子，现在我岳母一个人住哪儿，你可以去跟她一起住。免费！” “你岳母？也行吧。”黎星抿了抿嘴，终于答应下来。 第186章 又当爹 耿志远竟然把美艳妖娆的黎星带回了家，苏卿知道后气得彻底爆发了，面目狰狞的朝老公咆哮道：“耿志远，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是不是不想跟我过了？” “老婆，你先别生气，听我解释！” “我不听你解释！你要是不把她撵走，我就走！”苏卿怒气冲冲地一把拽开防盗门便想跑出家去。 耿志远哪能让她离家出走，伸手将她拉了回来，紧紧抱在怀里安慰道：“你先别发火，听我把话说完行吧？” “我不听！”苏卿被他气的失去了理智，整个人几乎陷入了疯狂之中。 耿志远死死抱住她道：“我把她请来是当模特的，给咱们纯净水厂拍广告。” 苏卿那里肯听，愤怒的挣扎道：“我不信，你就知道骗我！” “我骗你干什么？有咱妈看着她，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耿志远竭力解释道。 可惜几近癫疯的苏卿哪里听得进去，两个人在屋子里扭打着，苏卿又踢又蹬，甚至还咬了耿志远好几口。心疼媳妇的他强自忍耐，牢牢的抱住她毫不松手。两个人厮打了好一阵，筋疲力尽的苏卿终于停止了闹腾，在他怀里安静下来。 耿志远也累的气喘吁吁，他瞥见老婆低着头默默流泪，吓得赶紧松开手急问道：“怎么了，你？” 苏卿已经累得手脚酥软，耿志远一放手，她立脚不住一跤跌坐在地上。 “哇……”苏卿委屈的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咒骂道：“你这个没良心的，就知道欺负我！呜呜呜……” 老婆一旦哭出声来，气便消了一半。耿志远蹲下身子哄劝道：“行了，我要是不死命抱住你，万一给我来一招形意拳，我上哪说理去？” “去！”苏卿嗔道：“我又没打你，是你欺负我！呜呜呜……” 苏卿哭的样子又可爱又可怜，耿志远看得忍不住笑道：“我发现你哭起来的样子真可爱。” “你个没良心的，把人家欺负哭了还笑？”苏卿的妒火发泄出来，心情也逐渐平静。她知道自己这次闹得有点过分，琢磨着怎么才能妥善收场。 耿志远见妻子不再发疯，赶紧给她找了个台阶下：“老婆，是我错了，黎星的事情应该跟你商量一下。” 苏卿见丈夫递过来橄榄枝，顺势就坡下驴道：“既然你知道错了，我就不跟你一般见识了。但是这种事不能有下次，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我不敢了，不会有下次。”总算把老婆哄得阴转晴，耿志远暗自松了口气。 等苏卿情绪恢复正常，耿志远才把自己的打算一一说出来。苏卿禁不住脸红道：“对不起，老公。纯净水公司我硬揽过来，遇上事还是得你去操心。” 耿志远笑道：“我们是两口子，还说什么谢不谢的。前面的事我能操心，后面开拓市场和打广告的事我就操不上心了，你跟黎星得好好合作呀。” “嗯，我会的。”苏卿明白了丈夫一片苦心，再也不会吃醋拈酸了。 耿志远叮嘱道：“黎星是同济大学的高材生，学的又是经济与金融，给你做助手多好，能省下你不少事，少操很多心。” 苏卿不住的点头道：“嗯，你放心吧，我会跟她好好合作的。” 她又抓起丈夫的胳膊边看边心疼道：“对不起，老公，给你咬了这么多牙印，我当时怎么下得去嘴呢？” 耿志远哭笑不得道：“行了，你就别猫哭耗子假慈悲了，以后把事情听完了再发疯行吗？” “嗯……”苏卿自觉这次做的太过分，夫妻再怎么闹矛盾也不能张嘴咬自己的丈夫，人家可是从来没有动过她一根指头。 “是不是结婚以后，我没有了顾忌，做起事来太过肆无忌惮了？”苏卿自我反省道：“我可得注意点，要是任凭自己的脾气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早晚会惹得志远厌烦。一旦到了那个地步，我就是跪下苦苦哀求，他也不会再回头。” 清泉纯净水公司在锦绣花园旁边的锦绣大厦20层租了三百多平米作为公司总部的办公区，由营销副总经理黎星负责管理。苏卿又借着扶贫的名义，为清泉村扶贫项目免费拍摄了宣传片，并且以优惠价格在电视台播放黎星为主角饰演的广告。 为了支持扶贫项目，宁城电视台从自身做起，全部改用清泉牌纯净水和矿泉水。一时间清泉牌饮用水产品异军突起，打入了宁城饮用水市场，并占据了一定的市场份额。 由于清泉牌饮用水产品是市场新入者，所以主攻的是企事业单位等大客户，还没有来得及顾及中小散户，尚未与其他品牌饮水用发生经营上的冲突。 与此同时，楚远塑编有限公司也在招收员工进行培训，逐步开始了试生产。陆怡亲自上阵，先后联系了附近几个大型化工企业，获取了部分订单。 耿志远不善于交际，所以在营销和市场开拓上帮不上什么忙，只能依仗陆怡和黎星的本事拉拢客户。好在他看人的眼光还不错，陆怡和黎星在生意场上干得得心应手、游刃有余，带来了源源不断的订单和利润。 十二月下旬，一股寒流裹挟着雨雪袭击了宁城。冬至这天，大雪纷纷扬扬下了一整天，第二天早上人们醒来时，惊奇的发现整个城市罩上了一层银装素裹。 冒着风雪，耿志远开车来到了甸子村东海楚远塑编有限公司。整个工厂已经进入了正常生产状态，厂区管理非常严格，外人轻易不允许入内。耿志远出示了一号通行证，门卫查看后才放行他的车辆进入厂区。 办公楼门口，陆怡、陆文公、张树林和张树仁聚在一起恭敬相迎。耿志远见了面批评道：“以后我来用不着这么兴师动众，把生产搞好了比什么形式都重要。” 陆怡笑道：“你可是我们的顶头上司，幕后大老板，我们哪敢不迎接你啊？” 陆文公在旁笑道：“耿总来了，我们这些老伙计怎么也得见上一面不是？我们不来哪行？” 耿志远无奈道：“那以后我来，不提前通知你们了，省得让你们多跑一趟。” 张树林插嘴道：“只要你来了，我们都得来呀，有些事你不拿主意，我们不敢下决心。” 这帮人不仅经营者塑编公司，还掌管着待甸子村采砂场，作为两个生产企业的实际控制人，有些事情还真是得他来拿主意。 “走吧，咱们赶紧上楼吧，这么冷的天咱就别在外面挨冻了。”耿志远招呼着大伙进了楼，在众人簇拥下来到了会议室。 陆文公等人把生产情况汇报完毕后，耿志远针对几个重要的事情作出了指示，又把企业现状点评了一番，最后宣布了年终奖发放计划和原则。 会议完毕后，陆怡带着耿志远来到了她的办公室。陆怡帮他脱下外套挂到衣架上，耿志远舒展了一下手脚，打量了她一眼道：“你胖了。” 陆怡吟吟笑道：“我能不胖吗？我已经有了。” “有了？”耿志远难以置信道：“不可能吧？一次就中招了？我这么厉害？” 陆怡走到他面前，拉着他的手放在肚子上道：“你摸摸，肚子已经开始大了。” 耿志远像触电般轻轻摸了两下，怀疑道：“没觉出不一样呀，你没有弄错吧？” “去你的。”陆怡嗔道：“我测了好几次试纸，怎么会有错？” 魏晓从怀孕到生子，耿志远都没有参与，所以对女人怀孕没什么切身体验。他又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陆怡的小腹，果然是微微有些隆起。 “卿卿还没怀上，没想到你先怀上了，有点难办呀。”耿志远禁不住感慨道。 陆怡微微一笑：“苏卿是为了事业才没要孩子，我不一样，目的就是要为你生孩子。再说了，即便我生了儿子，也只能算庶出的长子。苏卿生的儿子才是嫡子，你不用担心家产分配。” 耿志远心道：“你就是生个儿子，他也不是长子啊。我的长子已经有了，名叫耿天恩。” “预产期大约是什么时候？”耿志远好歹还知道预产期，不像有些丈夫什么也不懂。 陆怡幸福的回忆道：“我是八月底跟你那次怀上的，预产期应该是明年六月底。” 陆怡怀上了他的骨血，耿志远且能漠不关心。他扶着陆怡慢慢坐到沙发上，轻轻搂住她道：“你怀了孕，以后出去跑的事少去，不行让陆文公负责经营吧。” 陆怡靠在他怀里莞尔一笑道：“堂哥是个大老粗，他跑经营不行的。我还没显怀，跑跑不要紧。再说了，我是农家孩子出身，吃点苦没什么。” 耿志远心下感激，低头吻了她一下：“三妮儿，咱俩算是有缘分，要是当年你愿意跟我好，卿卿怕是没什么机会了。” 陆怡叹息道：“是啊，多谢老天爷把你又送回我身边，要不然我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吃苦受累呢。” 她想了想又道：“志远，小苏有公职，最多只能给你生一个孩子。我想至少给生上两个，免得一个孩子孤单。” 为他生孩子是女人爱一个男人最直接的表现。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在这期间女人付出的不仅是身体上的辛苦，还有心理上的折磨。毕竟在科技发达的现代，在孩子出生前谁也不敢确定他是个健康的宝宝。 十月怀胎满心期望，结果却生出了一个不完美的孩子，这对母亲来说，不啻于绝望的打击。 “谢谢你，三妮儿！”耿志远感动的搂紧了陆怡，吻住了她那圆润光洁的额头。 第187章 技术二代 元旦前夕，省化工院又到了年底分奖金的时刻。耿志远负责的两个项目比较小，加上前期他又私下里给各专业一笔不菲的加班费，所以寥寥无几的奖金分起来还算顺利。 但是，令耿志远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腊八节这天，设备专业负责人郝若琛气势汹汹的找到了他，朝他咆哮道：“小耿，编织袋项目和饮用水项目，你怎么没给我分奖金？” 耿志远愕然道：“这两个项目没让设备专业参与呀？你们又没出图，分的哪门子奖金？” 郝若琛厉声道：“我是没出图，但是可研你总得给我考虑点奖金吧？” 设备专业并没有参与可研编制工作，对他提出的匪夷所思要求，耿志远感觉不可思议：“可研你也没干啊，为什么要考虑奖金？” 听到耿志远这么一说，郝若琛登时不乐意了：“可研我是没干，但是谁叫你不找我干？该我干的活你不找我干，我不计较。但是该给我的钱你不能不给，这个我不乐意。” 耿志远听的有些糊涂，纳闷道：“可研上涉及设备专业的只有一句话：本项目所有设备均为定型设备，由专业厂商负责设计制造。这句话我自己写上就行，何必再麻烦你呢？” “那不行！”郝若琛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该我们写的就得找我们写，即便是一句话一个词，那也不能你自个儿写。” 耿志远听得有些生气，不干活还想拿钱，天底下哪里有这种混帐的道理？ “你说吧，你到底想要干什么？”耿志远脸色一沉道。 郝若琛自持比耿志远来得早资历老，拍着桌子叫嚣道：“我要什么？我要钱！给我奖金！” 耿志远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那好，咱俩去找你们主任。你们主任要是说这钱得给，我就给你。怎么样？” 郝若琛听罢哈哈大笑道：“那你给定了，我们主任肯定向着我。” 作为一室之主任，怎么可能糊涂到支持郝若琛这种蛮不讲理的要求？耿志远不信道：“那好，咱们去问问再说。” 两人一起下了楼，郝若琛得意洋洋的进了主任办公室，向设备室新主任董钰吐槽道：“董主任，耿志远不守规矩，竟敢克扣该给咱设备专业的奖金。” 董钰闻言一双丹凤眼死死盯住耿志远喝问道：“小耿，你怎么能扣郝工的奖金呢？” 耿志远见她不分青红皂白便向着自己室里的人说话，方才明白郝若琛跟他叫板的底气所在。连设备室主任都如此不讲道理，更不用说她手下的人会是什么样子。 耿志远不死心，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叙说了一遍。董钰听后依旧道：“那还是你的不对。为什么不找我们设备专业干？” 耿志远解释道：“只有一句话，我写上不就完了？” “那不行。”董钰摇头道：“可研奖金，各专业是有比例的。即便我们不干，你也得分给我们。” 耿志远真是大开眼界，讥笑道：“照你董主任这么一说，咱们院的设备专业躺着收钱便是，反正不干也得给钱。” 董钰见他公然扯开了设备专业的遮羞布，顿时气急败坏道：“可研各专业奖金比例是院里定的规矩，你一个小青年竟敢擅自更改，谁给你的胆子？你要是不给我们奖金，我们就去院里告你去！” 耿志远是个顺毛驴，根本不怕权威，反倒是越打越倒退。况且创业多时的他，早已见惯了商场上的腥风血雨，根本无惧设计院小小主任的权威。 董钰一连串的威逼恐吓激起了他内心深处的凶煞之气，当即轻蔑一笑道：“董主任，老子给你面子叫你声主任，其实你tm算个屁！” 董钰见他出言不逊，登时大急，站起身厉声喝问道：“小耿，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耿志远昂首走到她跟前，脸对着脸一字一句道：“我说你算个屁！” 董钰瞧见耿志远眼神中的凶狠杀气，登时打了个冷战，两腿一软竟然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指着他质问道：“你敢骂我？” “骂你又怎么滴？”耿志远扫了一眼郝若琛，不屑一顾道：“我告诉你们，在我这里没有垄断，别想着不干活拿钱。你们要是敢再来聒噪，老子就叫你们好看！” 郝若琛还想在主任面前显摆一下，来个英雄救美。他嚎叫着冲上前来刚想出手，早被耿志远一个抓腕扼颈轻松摔在地上。 董钰没想到耿志远竟然猖狂到在她的地盘上动手打人，不得不喝问道：“耿志远，你想干什么？” 耿志远扭过头警告她道：“我不想干什么。这件事我不想传出去，你们俩要是不听，我不保证你们的人身安全。” 他走到董钰面前嗅了嗅香气道：“尤其是董主任，虽然徐娘半老，依然风韵犹存，恐怕你也不想自己有点闪失吧？” 董钰见他出言不逊，登时恼羞成怒，指着他浑身哆嗦道：“你……你……？” “哈哈哈……”耿志远转身狂笑而去。房间里只剩下看呆了的董钰和趴在地上装死的郝若琛。 他们俩对视了一眼，方才发现彼此眼神中尽是惊惧。许久后，两个人几乎同时摇了摇头。 回到办公室里，耿志远依然怒气未消，没出力还想要奖金，理由竟然还说得冠冕堂皇，也不知道设备专业从哪里来的底气。 夏苏见状微笑道：“小耿，跟设备专业闹翻了？” 耿志远正憋着一肚子话无处诉说，见老师问起，不得不一吐为快。夏苏听完盈盈笑道：“郝若琛就是这种人。他爸妈原先是设计院的老职工，也是在设备专业，所以他算得上设备专业的技术二代。” 技术二代？这个词耿志远还是第一次听说。夏苏见他不懂，笑着解释道：“社会上不是流传着富二代、官二代、拆二代的称呼吗？郝若琛是专业技术人员的后代，叫他技术二代一点也没错。” 原来如此，耿志远恍然大悟，点头道：“这么说还真是，怪不得他要起奖金来底气十足，原来是技术二代的缘故。” 夏苏接着说道：“咱院里除了工艺专业，其他各专业都想干得少拿得多，所以对划分给自己专业的奖金比例很是在乎，根本不管干的活值不值那些钱。” 耿志远皱眉道：“老师，院里定的各专业比例不合适，有的专业干得很轻松，却能拿不小的比例。” “是啊，早年传下来的一些陈规陋习，改起来阻力太大。”夏苏沉思道：“别看咱院里工艺专业是龙头，拿的奖金却不高，主要是因为其他辅助专业太强势，个个都恨不得从工艺专业身上扒层皮。” 耿志远不解道：“这怎么能行？化工设计院自然得靠化工吃饭，工艺专业奖金低了肯定留不住人。一旦工艺专业的人走了，即便辅助专业的水平再高，他们也干不了化工项目呀。” “你说的是啊。”夏苏忧虑道：“现在的院级领导都不是工艺专业出身，对我们专业越来越苛刻，对其他专业反倒是越来越重视。照此下去，以后怕是会走一大批人啊。” 耿志远心道：“管它省院好不好呢，反正老子评上高工就走人，要是老岳真成立设计院，到时候恐怕还会跟省院成了竞争对手。他们的工艺人员要是走光了，对我们来说且不是好事一桩？” 师徒两人谈论着设备专业，董钰也悄悄地找到了张华强诉苦。 “张主任，耿志远太不像话，到我办公室里公然打人不说，还对我出言调戏。您的给我做主啊！”董钰越说越委屈，禁不住抽泣起来。 张华强静静地看着她表演，许久后才道：“说完了？” 董钰一愣，点了点头道：“说完了，不信你可以去问郝若琛。” 张华强冷笑道：“我问他干嘛？一个混不吝的泼皮无赖。要说他惹恼了耿志远我信，你说耿志远欺负他我不信。小耿年轻，闲着没事干了去惹一个设计院有名的不讲理？说出去谁信？” 董钰见张华强帮着耿志远说话，不禁大急道：“那他在咱室里公然殴打同事，还侮辱恐吓我，这你也不信？” “我信。”张华强嘲笑道：“我信又能怎么样？” 董钰大惑不解道：“你是设计部主任，给他处分呀。” “处分？”张华强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苦笑道：“为了你，我冒着掉脑袋的危险去处分耿志远？” “啊？”董钰惊诧道：“耿志远一个小年轻，处分他怎么会掉脑袋？” 张华强长叹一声道：“敢跟纵哥讨价还价的人，我惹得起吗？要是处分了他，恐怕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就会横尸街头。” 董钰根本不信道：“小耿怎么可能跟陶纵打交道？再说了，陶纵不是已经被抓起来判刑了吗？还用得着怕他？” 张华强嗤笑一声道：“行，你不怕，那你去给他处分。你想死别拉上我，拜托了。” 大学毕业后董钰一直在设计院工作，没有接触过社会上的风风雨雨，养尊处优下根本没把什么江湖恩怨当回子事。 “哼！你要是不管，我去找杨院长。”董钰趾高气昂道。 “杨院长？”张华强笑着抠了抠鼻子道：“你跟他说也白搭，他要是征求我的意见，我会劝他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他见董钰气呼呼依旧不服，好心劝解道：“我给你个忠告，你要是不想被人先x后x，还是别去招惹小耿，他是个很可怕的人，你我都惹不起的。” “他有那么厉害？” “不信你可以试试，不过到时候可别后悔就行。” 第188章 算盘打得太精(上) 2003年的最后一天，耿志远陪着苏卿参加宁城电视台春节晚会的彩排。苏卿作为刚进台的年轻人，遇上台里的重要活动当然得积极表现，于是报名参加了两个节目：一个是都市频道四人小合唱，另一个是小品。 苏卿在台上彩排表演，耿志远则坐在观众席上继续充当群众演员。虽然各位主持人卖力表演，节目也很精彩，耿志远依然抑制不住接连袭来的瞌睡，低着头打起了盹。 折腾到晚上十一点半多，彩排总算结束，等苏卿卸完妆从后台出来时，时间已是深夜十二点多。 “老公，你辛苦了。” 虽然市电视台有着众多优雅美丽的女主持人，但是结了婚后丈夫肯来接的却寥寥无几。愿意从头到尾陪着老婆看彩排的只有耿志远一个，所以苏卿既感到骄傲又有些心疼。 耿志远牵住她的小手握了握道：“我不辛苦，你们才辛苦呢。上了车睡一会儿吧，我来开车。” “还是我老公好，会疼人！”苏卿不顾别人羡慕的眼光，挽住他的胳膊贴了上去。 耿志远把嘴一咧道：“不用说我好，以后生气吵架的时候少咬我几口就行。” 见他提起自己的糗事，苏卿羞得无地自容，禁不住嗔道：“讨厌！” 夫妻两个回到家时，已经接近凌晨一点。苏卿腹中饥饿，下厨做了两个热菜，又切了些牛肉火腿之类的肉食，跟丈夫一起共进“晚餐”。 “老公，咱们什么时候生孩子呀？”苏卿知道丈夫跟陆怡有了关系后，特别担心陆怡比她早生出孩子，尤其是担心陆怡生的是男孩，把长子的名头占了先。 耿志远想了想道：“满打满算，你到电视台不过才半年，人头还没混熟，怎么能生孩子？我想，至少要等到明年春天你才能请假生孩子，这么算来……今年夏天怀孕最合适。” 苏卿好奇道：“老公，你怎么连女人怀孕多长时间都知道？” “呃……这个？”耿志远被老婆问的一时无措，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为好。 苏卿噘起小嘴道：“是不是陆姐姐怀孕了？” “呃……你管她怀没怀孕呢，她就是怀孕了，对你也没什么威胁。”耿志远宽慰道。 苏卿心里不得劲，醋意十足道：“她要是生个男孩，那不就是你们家的长子长孙吗？咱爸妈不得高兴死。” 耿志远心中暗道：“陆怡就算生个男孩也成不了长子，我的长子已经一岁多了。” “她就算是生个男孩，我们家也不会认的。”耿志远安慰道：“只有你生的孩子才能排进我们家谱，别忘了，你才是明媒正娶的妻子。” “嗯……”苏卿嘟着嘴一脸不高兴，无论哪个女人也不会喜欢跟别人分享自己的丈夫。 不过精明的她很清楚如何明智地处理这件事情，反正她才是丈夫名正言顺的妻子，不管陆怡或者其他什么女人诱惑丈夫发生了关系，吃亏的又不是自己家。只要耿志远不变心，那些女人再倒贴也白搭。 耿志远自知对不住妻子，所以小心翼翼地哄着老婆高兴。 没有自己的女人之前，他像天底下所有的男人一样，羡慕古人能有三妻四妾，环肥燕瘦乐在其中，恨不得拥有的美女越多越好。 但是当他真正拥有了苏卿、魏晓和陆怡三个美女后，不但没有感觉到多么的幸福，反倒是被弄得心烦意乱举止失常，远不如只有卿卿时的坦荡无忧来的舒服。 “唉！”耿志远暗暗叹气道：“真佩服那些养小三的，怎么能做到昧着良心跟小三好的蜜里调油。我只要一想起卿卿，什么花花心思也没了。可惜一切都晚了，现在想后悔也来不及了。” 他沮丧地想到：“或许我这种完美主义者只配拥有一个女人，多了就不知道该怎么相处了。” 魏晓给他生了儿子，他不能绝情的抛弃她们娘儿俩。陆怡怀了孕，又是他最得力的助手，也不能弃之而不管。这两个女人已经无法同自己割舍，只能是同甘共苦羁绊一生。 2004年的元旦距离春节只有一个月，忙碌中时间过得飞快，一眨眼便到了腊月二十七。 苏卿已经是正儿八经耿家的媳妇，自然也得跟着耿志远回家过年。她放心不下母亲，再三说服之下，刘颜终于同意跟着女儿女婿一起回梁城过春节。 耿志远和苏卿陪着刘颜住在名城花园自己家中，除夕之夜带着母亲去耿志远家里吃了顿团圆饭。晚饭后，苏卿陪着母亲回了家，耿志远则被父母留下，说是有要事相商。 耿志伟的女朋友王晓玲已经大学毕业，应聘到闵行区某小学教学，两个人准备着今年结婚。耿志远见父母脸色不虞，猜到可能是弟弟结婚准备房子的事情。 “志远，你弟弟打算今年结婚，女方家里要求在上海必须有房子。”耿怀国对大儿子道：“你弟弟工作没多久，手里没多少钱，你看看能不能赞助一点？” 耿志远笑道：“结婚好啊，我那套房子志伟不是住着吗？在那儿结婚不行吗？” 耿怀国为难道：“小王家说……说……” 高淑英在旁插嘴道：“王晓玲家嫌小，要求买大的。” “买大的？想买多大的？”耿志远暗觉好笑，难道王晓玲家不知道老耿家的实际情况，以为他家里是什么富贵人家？ 耿志伟从房间里走出来道：“哥，小玲看中了柏林花园，有一套带露台146平方的房子，开发商赠送三十多平米的露台呢。” “146平方？”耿志远吃惊道：“太大了吧？” “不大。”耿志伟坐到沙发上解释道：“公摊面积大，套内面积最多110平方。” “柏林花园？应该不便宜吧？”耿志远猜测道。 “不算很贵，打完折一平方8620元。”耿志伟向往道：“那房子我一眼就看中了，爸妈要是去了还可以在露台上种种花什么的。” 8620元每平方，146平方合计接近126万元。这么大的一笔钱，耿志伟能够承担得起吗？ 耿志远眉头紧锁道：“志伟，一百二十多万呢，你买得起吗？” 耿志伟瞅了一眼爸妈，嘻嘻笑道：“我当然买不起，这不是想求哥哥你帮帮忙吗。” “我帮忙？”耿志远苦笑道：“我哪有那么多钱？” 耿志伟偷着戳了一下父亲，耿怀国只得开口道：“志远，你能不能把上海那两套房子卖了，帮你弟弟买房。听你弟弟说，那两套房子现在值一百多万呢。” 上海那两套房子！？耿志远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父母和弟弟是在打自己房子的主意。 耿志伟在旁厚着脸皮道：“哥，你那两套房子也不住，留着干啥？不如卖了帮我买柏林花园，以后你去上海还可以到我家里借住。” 把自己的两套房子卖掉，换来的钱无偿给弟弟买豪宅，还得看人家的脸色去借住。难道一家人把耿志远当成个傻子不成？ 想到此，他禁不住笑道：“志伟，你借我的那十万块钱还没还呢，这已经两年多快三年了呀。” 耿志伟脸一红，不好意思道：“哥，那钱……” “那钱还用着还吗？”高淑英理直气壮道：“当哥哥的给弟弟钱不是正该给吗？才十万块钱，提它干嘛？” 耿志远无奈道：“妈，十万块你都嫌少，要不志伟买房子的钱你出。” “我和你妈哪有钱？我们俩的钱不都给你开餐厅了吗？”耿怀国见大儿子推三阻四不肯答应，不由得心急火燎道：“怎么？现在有了钱就不愿帮你弟弟了？” “是吗？我哥开餐厅的时候你们还给钱了？”耿志伟趁机怂恿道：“照这么说，那钱应该算是入股啊，餐厅股份应该有你们俩的份啊。” “哦！？”耿怀国和高淑英大喜过望，他们俩从来没有往入股这方面想，在小儿子提醒之下，俩人如梦方醒。 “对啊！我们出的那两万块钱应该算是餐厅入股，现在不得值个千八百万的？”高淑英乐得眉开眼笑。 耿怀国则严肃道：“当年那两万块钱应该算我和你妈入股的钱，现在起码得值两百万吧？” “两百万！”耿志远嗤笑道：“爸，你想钱想疯了？两百万？开玩笑嘛？” “没有两百万，也有一百万吧？”高淑英急切道：“赶紧拿出来给你弟弟买房子。” 耿志远冷笑一声道：“当时我说是借你们的钱，你们要的话我按利息还给你们就是。” “那怎么能行？”耿志伟阴阳怪气道：“没那两万块钱你能开得起餐厅吗？” 耿志远怒从心头起，厉声喝道：“耿志伟，我让你白住了两年多房子，反倒住出仇来了是吧？我问你，你每年挣得那二十多万干嘛去了？” “二十多万？”耿怀国和高淑英面面相觑，他们根本没想到小儿子收入能达到十万以上，还以为真像他所说穷的吃不起饭。 “我……我没干啥！”耿志伟嘴硬道：“我自己挣的钱怎么花你管不着。” 耿志远高声道：“十一月你花了五十多万买了辆宝马车，是不是？” “你……你怎么知道？”耿志伟这才明白，自己那点小伎俩在哥哥面前根本不值一提，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哥哥的监视之下。 “五十多万买宝马？！”耿怀国和高淑英惊得瞠目结舌，根本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第189章 算盘打得太精(下) “志伟，你真花了五十多万买了宝马？”耿怀国难以置信道。 耿志伟不得不承认道：“嗯，小玲喜欢宝马车，我就给她买了一辆。” “啊！天哪！五十多万啊，你竟然买了车？”高淑英嫌弃道：“她王晓玲是多么高贵的人吗？买个车还要花五十多万？” “妈！”母亲竟敢看不起王晓玲，耿志伟不快道：“小玲追求的是高品质的生活。钱挣来就是花的，人活一辈子，能享受干吗不享受？” “你有钱买豪车，却没钱还欠款？你还真行啊。”耿志远趁机讽刺道：“从下个月开始，你要么交房租，要么请搬出我的房子。” “爸妈，你看我哥，他要把我赶出去呢！”耿志伟见哥哥翻了脸，赶紧求助于父母。 小儿子花五十多万给女友买宝马，还要串通老两口卖掉哥哥的房子去买什么柏林花园。到了这个份上，耿怀国和高淑英哪里还有脸张开嘴说大儿子，夫妻两个只能低着头默然叹气。 父母始终不出声，耿志伟急道：“我已经答应小玲住到柏林花园里，你们不能让我言而无信。” 小儿子为了心疼女友竟然不惜一掷几十万甚至上百万，老耿家只是个普通家庭，哪里经得起如此搜刮。 高淑英看了一眼大儿子，试图做出最后的尝试：“志远，你就不能帮你弟弟一把？” 耿志远笑道：“我帮他？我还开不起几十万的宝马，住不上一百多万的豪宅呢。你还让我帮他？开什么玩笑？” 大儿子不肯帮忙，高淑英到底心疼小儿，叹气道：“志伟啊，爸妈哪里有那么多钱？过了年我去给你借行吧？一家借上三五万，能凑多少算多少吧。” 耿志伟阴着脸不快道：“那行吧，别让我在小玲面前丢人就行。” “嘿嘿，王晓玲还真是金贵。”耿志远不屑道：“一个湘省大山里的妹子，要开五十多万的宝马，要住一百多万的豪宅，她把自己当什么人了？” 耿志伟见哥哥嘲讽心上人，气愤道：“我自己挣的钱，我就愿意给小玲花，谁也管不着。” “那好啊。”耿志远蔑视道：“那你赶紧还我的钱，另外别住我的房子，住你的大豪宅去吧。” “你……”耿志伟见说不过哥哥，又不敢跟他动手，气得一扭头跑回了自己房间。 耿志远瞧了一眼低头不语的父母，冷冷地哼了一声，打开家门扬长而去。 一家人欢欢喜喜的除夕团圆夜，让耿志伟弄了个不欢而散。 回到名城花园家里时，苏卿陪着刘颜正在看春晚。见丈夫一脸怒气推门而入，苏卿乖巧的跟着他来到里屋问道：“怎么了你？” 妻子是他最亲密的爱人，耿志远哪里忍得住，竹筒倒豆子把来龙去脉讲述了一遍，苏卿气愤道：“我们好心让他白住咱的房子，没落上什么感激，反倒养出个白眼狼来。还想卖咱的房子，做他龟儿子的千秋大梦去吧。” 苏卿从来没有在丈夫面前说过脏话，今天被气得破天荒说了一句，耿志远听得颇为新奇道：“老婆，你也会骂人？” 苏卿脸一红，不好意思道：“大过年的，不该说脏话，呸呸呸！” 老婆在他面前流露出真性情，耿志远越看越觉得可爱，情不自禁搂住她胡乱亲了一阵，把苏卿弄得羞红了脸：“别亲了，让我妈瞧出来不好。” “卿卿，你真是个妙人，太让我迷恋了。” “呸！”苏卿嗔道：“去迷恋你的怡怡吧，别来骚扰我。” “伊伊是谁？”耿志远不解道。 苏卿以为他佯装糊涂，啐道：“除了陆怡还能有谁？” 耿志远却脑筋一转，暗道：“伊伊这个名字真不错，要是陆怡生的是女孩，就给她取名耿伊伊，名字里带有她妈妈的音，多好。” “你在想什么呢？傻了？”苏卿见他呆立不语，拍了他一下道。 耿志远嘻嘻一笑：“卿卿，你起得名字不错。” “起得名字？什么名字？”这次轮到苏卿犯起了糊涂。 “伊伊呀。”耿志远微笑道：“陆怡生的要是女孩，就起名叫耿伊伊。名字多好听，还是她大妈帮着起的呢。” “大妈！”苏卿一听到这个词，又羞又气，跺脚道：“我不要当大妈。” 耿志远坏笑道：“你是我的大老婆，孩子当然叫你大妈，难道要叫你小妈吗？” 苏卿明白他在调笑自己，羞恼之下当胸就是一拳。耿志远身子一闪，借势一拽将妻子抱入怀中，讥笑道：“你这招叫美人送怀。” 夫妻二人正在嬉闹间，刘颜忽然喊道：“卿卿、小耿，演小品了，快来看啊。” “哎，来了！”苏卿又捶了他一拳，羞道：“当着我妈面，别胡说八道，听到了吗？” “是，谨遵老婆大人的懿旨。”耿志远躬身施了个礼，毕恭毕敬道。 耿志伟气呼呼回到房间，二话不说拿起手机给女友打去了电话，迭声诉苦道：“小玲，我哥不愿卖房子，怎么办呀？要不咱买个便宜点的吧？” 王晓玲正蹲在灶前烧火，她眼珠一转道：“你哥不愿卖房子也不要紧，他得把莲花小区的两套房子转到我的名下。” 女友提出的要求太过匪夷所思，耿志伟讪笑道：“我哥不会同意的，他有老婆了，得听老婆的。” “你们家怎么这样呢？”王晓玲斥责道：“我堂堂一个女大学生，大上海公办学校的老师，嫁过去够给你们家争光的，出个一二百万还算多吗？” “不多，不多！”耿志伟慌不迭道：“我媳妇身价千万，多少钱也不算多。” 王晓玲往炉灶里添了把柴火，讥笑道：“你们家不买房也可以，得给我们家一百万彩礼钱，这个价在我们这里算低的了。” 耿志伟吓了一跳：“一百万彩礼？你疯了吗？” 王晓玲掀起锅盖，瞅了一眼锅里煮的菜肴，又添了一瓢凉水道：“一百万还算多吗？我们这里彩礼就是这个价。” “你们哪儿不是贫困地区吗？能有一百万彩礼？”耿志伟去过王晓玲家，决然不信那么贫穷的地方，家家拿的出一百万彩礼。 王晓玲见自己大话说破，强自辩解道：“我们这儿人穷志不穷，不像你爸妈那么财迷。” 两个人话不投机，又吵吵了两句便挂上了电话。王晓玲母亲在旁问道：“玲子，是小耿吗？” “嗯！”王晓玲答应了一声，望着灶膛里的炉火发呆。 母亲又道：“你弟结婚，亲家要二十万彩礼，还要盖新房，这些钱你可得问小耿要。” “我知道了，妈。”王晓玲面色不变道。 “我听见你说要一百万彩礼，小耿能给吗？他要是能给，咱家可算是发大财了！”母亲贪婪地向往道。 王晓玲微微一笑道：“妈，志伟一年能挣好几十万，他哥哥还开着餐厅和学校，他家里有的是钱。一百万算什么，我估计要两百万他也拿的出。” “两百万！”母亲喜笑颜开道：“哎呀。玲子，咱家全靠你打个翻身仗了。” 有道是几家欢笑几家愁，王晓玲家高兴的同时，老耿家却是愁云密布。 高淑英对丈夫道：“怀国，志伟结婚这事怎么办呢？” 耿怀国叹气道：“还能怎么办？凉拌！咱俩上哪儿弄一百多万去？找亲戚朋友借，将来怎么还？” “老大还啊。”高淑英出主意道：“咱俩就以给老大买房子的名义借钱，到时候他要是敢不还，看亲戚们不骂死他。” “妙啊！”耿怀国幡然醒悟道：“我们是他爸妈，为了帮他买房子才到处借钱，他不还怎么行？摆明了是个不肖子孙，还不得被大伙给骂死。” “就是。”高淑英得意道：“咱俩以后养老还得靠志伟，老大早就对咱有意见，指望他那是白搭。” 耿怀国叹息道：“可惜了，这次没能把餐厅要过来。要是餐厅归了咱，志伟要多少钱咱给多少钱。” “就是，这个白眼狼！”高淑英骂道：“白养了他，连套房子都不舍得给。” 解决了小儿子买房的问题，夫妻两个这才得以安稳的睡去。 耿志远不可能知道父母、弟弟和未来弟媳妇不约而同打着他的算盘，更不可能知道父母正在谋划着让他当冤大头，将来替他们俩还清借债。 他正在琢磨着明天抽个空子去看看魏晓和儿子，两座楼隔得这么近却不能相见，他心里很有些煎熬。 可是当他侧身瞧见妻子睡熟的面孔时，又感到非常的惭愧：“我对不起卿卿。她是为了我，才从遥远的川省来到宁城，我却偷着背叛了她，着实不应该啊。” “这都是欠下的债呀。”耿志远暗自感叹道：“我只能尽量减少跟魏晓和陆怡见面的机会，一心一意爱着卿卿。她们俩也不该有什么意见，我当初说的很明白，只爱卿卿一个人，跟她们俩只不过是命运捉弄下的不得已而为之罢了。” “可是我能做到吗？”心烦意乱下，他悄悄下了床，走到窗子前拉开一条缝隙，远远地眺望夜色中10号楼隐约的身影。 “晓晓跟孩子应该睡了。”想起儿子，心头一阵甜蜜：“我也有儿子了，只可惜不能天天看到他，真是让人想的难受。” 想到了孩子，耿志远怎么可能割舍下跟魏晓百转曲折的感情呢？ 即便理智上能，情感上也不能。 第190章 难得糊涂 大年初一，一大早，耿志远和苏卿回到家里给耿怀国和高淑英拜了年，又开上车拉着父母和耿志伟到耿家老宅拜年。 一连串拜下来，回到名城花园自己家已是中午十一点多。刘颜早已准备好了午饭，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共进午餐。 苏卿边吃边吐槽道：“志远，你们家亲戚真多，我都搞不清哪个是哪个。” “你们家亲戚也不少啊。”耿志远笑道：“结婚请客时，我也分不清谁是谁。而且他们说的地方话口音太重，我根本听不懂，只能朝他们傻笑。” 刘颜在旁批评闺女道：“卿卿，你嫁给小耿就是耿家的人，怎么能认不清亲戚呢？这可不行。” 苏卿朝丈夫吐了一下舌头，笑道：“妈，我认得清，这不是跟志远埋怨一下吗。” 一家人正在说笑，耿志远的手机响了一声，他拿起来一看，是一条短消息：我在201等你。 耿志远心领神会，默然放下了手机。苏卿随口问道：“谁啊？” “宋宸发来的拜年短信。”耿志远搪塞了妻子一句，暗自琢磨着找什么借口出门。 苏卿瞅了他一眼，幽幽道：“前一阵电影《手机》上不是演了吗？丈夫跟别的女人偷情，妻子想看他的手机，他却不肯。” 耿志远身子一颤，赶紧把手机递过去道：“给，你看还不行吗？” 苏卿得意洋洋接过手机，刚要打开看，刘颜却劈手夺了过去，斥责道：“看什么看？当老婆的能随便看自家男人的东西吗？” “哎呀，妈……”苏卿撒娇道：“你这是干什么呢？” 刘颜把手机还给了耿志远，叮嘱道：“小耿，你记住一句话：女人当家房倒屋塌。家里还是得男人说了算才行。” 刚才眼见苏卿就要打开手机，耿志远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就等着迎接暴风骤雨。谁知道峰回路转，站在悬崖边上眼看着就要掉下万丈深渊，却被丈母娘一把拉了回来。他暗称侥幸，偷偷抹了把汗。 苏卿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这样做，但鬼灵精怪的她眼珠一转没有继续坚持查看丈夫的手机。 吃完饭，耿志远说要去父母那里一趟便溜出了门。丈夫一走，苏卿赶忙问道：“妈，你为什么不让我看志远的手机？” 刘颜放下手里的盘子，叹了口气道：“卿卿，你还记得结婚前妈妈跟你说的话吗？” “结婚前？”苏卿挠了挠头道：“什么话？你跟我说的话太多，我哪里知道你指的是哪句话？” 刘颜沉吟道：“我跟你说过，结婚前要睁大眼，结婚后要闭上眼。你还记得吗？” “我记得呢。”苏卿疑惑道：“这跟我看志远的手机有什么关系？” 刘颜循循教导道：“志远是个好孩子，你们俩能在一起太不容易。有些事，不能管得太严呀。” 苏卿不乐意道：“妈，我防着他找别的女人，这不是当妻子的应该做的事吗？” “是，你说的没错。”刘颜劝说道：“大道理我就不讲了，给你说点往事吧。你爸爸年轻的时候，晚上有时会很晚才回来，对吧？” “嗯，对啊，爸爸加班啊。”苏卿点头道。 “哼！”刘颜冷笑道：“其实他是跟你薛阿姨幽会去了。” “什么！？”苏卿难以置信道：“不可能，爸爸不会干出那种事来。” “唉！”刘颜痛苦地闭上眼睛道：“我跟你说实话吧，有一次我去给你爸爸送饭，亲眼瞧见他俩搂在一起。” 苏卿更为震惊了，大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刘颜继续说道：“我知道他们俩的关系后，既没有跟你爸爸吵架，也没有去找小薛闹，我始终装作不知道。” “妈，你这是为什么？这种事情你也能忍？”苏卿义愤填膺道。 刘颜笑道：“那你说怎么办？你爸爸是我的丈夫，不管我去找厂里反映也罢，去找小薛问罪也罢，都会让他下不了台。一旦有人拿此事做文章，不仅会害了你爸爸，也会害了咱自己家呀。” 苏卿心道：“我能容许陆怡的存在，是不是潜移默化中受了母亲的影响？” 刘颜摸着闺女的手道：“小耿重情守义，是个不错的丈夫。但是男人优秀了，必定会有女人主动往上贴。只要他把心放在你身上，偶尔犯点小错你就别计较了。” “嗯！”苏卿暗自咬牙道：“志远偷腥我也就忍了，他要是敢有二心，我就让他当武大郎第二。” “古人说得好，难得糊涂！”刘颜叹道：“这句话说的真好，难得糊涂。有时候糊涂一些比明明白白要好得多啊。” 耿志远溜出家门后，转身来到了10号楼一单元201室。门一开，魏晓便扑上来死死抱住了他：“志远，你可来了！想死我了。” 耿志远环顾左右没有见到儿子的身影，忙问道：“晨晨呢？” “在楼下睡觉呢。”魏晓见他只关心儿子，吃醋道：“你只想着你儿，也不问问我。” 耿志远突然想起一事，连声催促道：“快松手！快松开！” 见他突然发起了神经，魏晓诧异地松开了手。 耿志远脱下外衣拍打了一会儿道：“我老婆鬼的很，上次跟你在一起，回去竟然从衣服上闻出了香水味，这次我可得小心点。” 魏晓捂嘴俏笑道：“你老婆真厉害，明察秋毫啊。” 耿志远放下外衣苦笑道：“晓晓，咱俩要是结了婚，你怕是会管的我更严。” 魏晓放下手扑到他怀里道：“志远，是我不好，总给你找麻烦。” 耿志远抱住她，闻着她秀发散发出的馨香感慨道：“我算是完了，好男人的形象全毁了。竟然瞒着老婆跟别的女人偷情，以前我连想都不敢想。” “不！”魏晓深情道：“你还是痴情的好男人，是我勾引带坏了你。让你老婆找我算账就是。” “唉！”耿志远叹气道：“晓晓，说实话，我发现其实男人本质上都是花心的，只不过有胆和没胆，有机会和没机会的区别罢了。” “你呢？你算哪一种？”魏晓抬起头，媚眼如丝道。 耿志远见她双眸含春，禁不住心神一荡，低下头吻住了她。 长吻之后，耿志远说了句“我是既有胆量也有机会！”，随即拦腰抱起她走进了卧室。 魏晓生过孩子后，身材丰腴了许多，比从前更为性感。两个人旧情重燃之下斗志昂扬，几番酣战之后方才偃旗息鼓。 “志远，你真棒！”魏晓面色潮红，身心满足的瘫软在耿志远怀里道：“我还想再给你生个孩子。” “别！”耿志远闭着眼疲惫不堪道：“你都快三十了，再生就成高龄产妇了。太危险了，不能生。”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魏晓盘在他身上道：“给你生孩子，把命丢了我也心甘情愿。” “晓晓，何必呢？”耿志远睁开眼，感动地注视着她面若桃花的脸庞道。 魏晓诉说道：“要不是你，我早已经糟践了自己。哪会像现在过得这么有滋有味？是你让我重新当了人，活出了人味。志远，我愿意为你做出任何牺牲。” “晓晓！”耿志远大为感动，颤声道：“那也得等晨晨稍微大些，要不然两个孩子你根本照顾不过来。” “嗯。”魏晓应了一声，把脸贴在了他胸膛上。 傍晚时分，耿志远才心怀鬼胎悄悄溜回了家。进了门见到妻子，耿志远提心吊胆的等着她过来检查，没曾想苏卿朝他盈盈笑道：“回来了，洗手准备吃饭吧。” 妻子一反常态没有问起他的行踪，耿志远心下纳罕，底气不足道：“跟志伟吵了一下午，还真有点饿了。” 苏卿眨着一双眸子上下打量了丈夫几眼，看的耿志远心惊胆寒。好在苏卿没有继续追问细节，而是催促道：“还傻站着干嘛？快去洗手呀！” “哎！哎！”耿志远连声应着，忙不迭换下外衣粗粗洗过手坐到了餐桌旁。 “你真要把志伟从咱房子里赶出去？”吃饭时，苏卿忽然问道。 耿志远笑了笑道：“怎么可能？再怎么样他也是我弟弟，他愿意住就住吧。” 苏卿莞尔一笑道：“我猜着也是。不过你可不能偷着借给他钱，上次他借咱的钱还没还呢。” 耿志远沉吟道：“是啊，借钱是不会再借给他。他找的那媳妇就是个无底洞，以后不知道还要扔进多少钱去。” “你就知足吧。”苏卿噘嘴道：“我家可没要你一分钱的彩礼。” “那是。”耿志远向刘颜感激道：“还是咱妈疼我，不愿意难为我。” 刘颜被他逗得抿嘴笑道：“我就卿卿一个孩子，要来彩礼还不是给她。折腾来折腾去有什么意思？再说了，小耿很早就喊我妈了，妈可不是白叫的，我也得疼小耿啊。” “谢谢了，妈！”耿志远心道：“有个通情达理的丈母娘就是好，省去了很多烦心的糟烂事。” “明天是初二，咱妈想打麻将，我们三缺一，你喊个人来陪着打吧。”苏卿提议道。 “好啊！喊谁来呢？”耿志远苦想了一阵，灵机一动道：“叫亚宁来吧，她反正还没嫁人，自由的很。” “亚宁？”苏卿点头道：“嗯，亚宁妹妹不错，至少比你打的好。” 耿志远哭笑不得道：“原先你说我不会打麻将是优点，现在怎么又嫌弃我不会打来了？” 苏卿霸气道：“我是女人，说话是不算数的。” 耿志远不得不服气道：“行，怎么说都有理，我算是服你了。” 第191章 小人暗算 初二下午，耿志远要去甸子村探望一下陆怡。苏卿虽然跟陆怡原本感情不错，但自从知道她跟丈夫有了那种关系后便心生怨念，不愿意再见到她。耿志远再三邀请被拒绝后只能独自前往。 为了避免惊动陆文公、张树仁等人，耿志远把车远远的停在村外，提着礼物步行悄悄进了村。进了陆家，先给陆怡父母拜了个年，又把带的烟酒等礼物恭敬地送给没有名分的岳父母。 陆怡父母虽然知道自己闺女跟了耿老板，却不知道如何称呼为好，只能笑脸相迎。耿志远倒很爽快，直接以爸妈相称，弄得陆父陆母答应不是，不答应也不是，反正非常尴尬。 陆怡怀孕接近五个月，肚子已经明显鼓了起来。因为怕影响胎儿发育，她没有化妆，加上怀孕后脸庞胖了许多，皮肤也没了光泽，素颜之下可谓是姿色全无。 耿志远进屋时，陆怡赶紧捂住了脸，生怕被他看到后嫌弃自己丑陋。耿志远见她如此反应也猜出了一二，走到身边坐了下来，二话不说搂住她贴心道：“把手放下来，让我瞧一瞧，三妮儿胖成啥样了？” “丑死了，不要你看。”陆怡娇嗔道。 耿志远笑道：“丑媳妇总要见公婆，老公更是要见了。听话，把手放下来。” 陆怡迟疑着终于把手放开，露出了晦暗无光的圆润脸庞。耿志远看得心疼，低头吻住了她。陆怡见他丝毫没有嫌弃自己，心中甜蜜道：“我没看错志远，他最在意的终归还是感情。” 两个人温存了一会儿，耿志远道：“年后你就别再出去跑了，需要再找个人替你管经营。” 陆怡笑道：“我早找好了，想让诸葛明珠替我跑市场。” “明珠？她倒是个合适的人选。”耿志远思考道：“可是我们不能给她钱，有点太亏待人家了。” 陆怡纳闷道：“不能给她钱？为什么？” 耿志远笑了笑道：“她要是拿钱会犯错误的，我们好心给钱等于害了她。” 陆怡恍然大悟，遗憾道：“太可惜了，人家帮我们出了力，还不能给她报酬，怎么过意的去？” “你不用担心。”耿志远微笑道：“明珠不能要钱，我们可以用别的方式回报她。” “别的方式？”陆怡好奇道：“什么方式？你快说说看。” 耿志远摸了摸下巴，沉思道：“明珠是体制内的人，需要的是政绩。我想找找媒体的关系，帮她宣传一下扶贫成绩，也可以去电视台花钱弄个特别报道什么的。” 自己的男人虽然不喜欢社交，但是头脑灵活，心思广阔，绝不是一般的凡夫俗子所能相比。陆怡满眼钦佩道：“志远，我真是越来越爱你了。” “你在家里放心养胎，有什么事吩咐陆文公去做，老张那边我也会嘱咐一下。”耿志远怜爱的搂住她道：“三妮儿，挣钱虽然重要，但是对我来说，你跟肚子里的孩子更为重要，明白了吗？” 陆怡点头道：“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和孩子的。” 陪着陆怡一直到了四点多钟，耿志远方才告辞而去，陆怡明白他不方便留下来吃饭，也没有强求，让弟弟陪着他出村送上一程。 陆文武对耿志远和姐姐的关系心知肚明，在他看来姐姐早晚会成为耿志远的女人。如今耿大哥终于变成了姐夫，从他内心来说很是愿意，只不过姐姐没有名分，这一点略微有些遗憾。 耿志远和林楚姐弟已经商量好，年后在梁城开办震远安保公司分支机构。为此，他又在甸子村买下了五十亩地，准备作为震远公司梁城分公司总部。 分公司负责人虽然是林震的战友，但是耿志远准备让陆文武过来担当分公司唯一一支机动力量勤务分队的队长。未雨绸缪下，去年下半年，耿志远便把陆文武安排到了震远公司总部勤务大队锻炼，以便使他尽快适应安保队伍的生活。 “小武，在安保公司还适应吧？”耿志远边走边问道。 一提到安保公司，陆文武顿时兴奋道：“姐夫，我喜欢那个地方。每天跟战友们一起训练，一起出任务很过瘾，你就让我留在那地方吧。” 耿志远淡淡一笑道：“那就好，安保公司准备在梁城设一个分公司，总部就在村子北面。我想让你来担任勤务分队的队长，你觉得怎么样？” “是吗？”陆文武惊喜道：“太好了！这活我愿意干！” “愿意就行，到时候把队伍训练好，别让人家笑话咱。”耿志远鼓励道。 陆文武神色坚毅道：“姐夫，你就放心吧，我一定不给你丢脸。” 两个人说笑着刚走出村子，耿志远忽然心头一紧，闪过一丝不妙的预感。 “小心。”耿志远一把拉住陆文武道：“有危险。” 陆文武反应极快，立刻停住脚步打量了一下四周，隐约看到两个人影跑进了村庄。 “站住！”陆文武大喝一声，迈开腿就想追上去。耿志远忙一把拽住他道：“穷寇莫追，先看看车要紧。” 耿志远小心谨慎的观察了一遍附近的情况，看着没什么危险才来到自己的欧蓝德车旁。他围着车转了两圈，没看出什么异样。 “姐夫，我去底下看看。”陆文武在安保公司训练时学过简单的车辆破坏和维修技术，第一时间想到了轮胎和刹车系统。 “嗯，小心点。”耿志远从车里拿出防身用的短钢棍，谨慎的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陆文武顾不得地上脏冷，仰面钻进车底查看情况。不一会儿功夫他便从车底喊道：“姐夫，刹车油管被人剪断了，刹车油漏光了。” “看来有人想跟咱们对着干呀。”耿志远冷笑了一声道：“小武，出来吧。” 陆文武爬出车底，摸了一把脸上沾染的油渍，气愤道：“这帮混蛋想害我姐夫，老子跟他们拼了。” 耿志远笑了笑道：“还不知道是谁干的，怎么跟他们拼命？先把车修好再说吧。” 大年初二，所有行业几乎全部休息，又是在偏僻的甸子村，上哪里去找修车师傅？耿志远正在犯愁，陆文武却道：“姐夫，你别担心，我有个伙计开了家汽修厂，让他来给你修一下就行，问题不是太大。” “行啊。”耿志远又叮嘱他道：“这件事不要让你姐姐知道，省得让她担惊受怕。” “我明白。”陆文武打了一阵电话，总算把修车的伙计喊了过来，又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方才修好了车，天已经黑了下来。 耿志远掏出钱包询问修车师傅需要付多少钱，陆文武拦住他道：“姐夫，钱的事你别管了。天这么晚了，你赶紧回家吧。” 来回推搡了数次，耿志远这才不得不收起了钱包。临别之际，耿志远悄悄对他道：“私下里调查一下，看看是谁干的，我估计跑不出你们村。” “十之八九是陆文成家的两个小子干的，他们俩会修车，肯定能想到在刹车油管上做手脚。”陆文武咬牙道：“这俩小子敢对你下黑手，我也对他们不客气。” “大过年的，出手慎重点，别闹出人命。”耿志远吩咐了几句后方才开车告辞离去。 等他回到名城花园时已经接近八点钟，进了家门，苏卿慌里慌张跑过来问道：“怎么样？你没事吧？” “没事。”耿志远边脱外衣边道：“怕回来晚了你担心才跟你说的，早知道你这么担心就不跟你说了。” “你要不说我不更担心了？”苏卿焦急道：“使坏的人找到了吗？” “我又没报警，找什么找？”耿志远搂住她宽慰道：“没事的，只是车坏了，我没什么事。” “你怎么不报警呢？”苏卿不快道：“要是你没发现，肯定会出大事的。” 耿志远解释道：“大过年的，警察也得休息啊。再说了，没有造成什么大的损失，报了警也不会当成什么大案子。” “使坏的人真可恶。”苏卿愤恨道：“要是让我逮住他们，一个个碎尸万段。” 老婆咬牙切齿的样子虽然狰狞可怖，但在耿志远看来却是温柔可爱。他会心一笑道：“卿卿，干事创业不免会得罪人，尤其是农村，盘根错节的关系更难处理。有陆怡一家人帮着我，你不用太担心。” 苏卿犹豫了一会儿道：“陆姐姐……她怎么样了？” “挺好的，孩子在肚子里会踢妈妈了。”耿志远笑道：“等你怀孕生孩子的时候，可以跟她请教一些宝贵的经验。” 经过掌管清泉公司的锻炼，苏卿已经体会到了管理企业的不易，渐渐也能理解了丈夫为什么非要跟陆家扯上关系。毕竟在传统社会，姻亲关系是不同家族间彼此发生联系的最牢固纽带。 “陆姐姐要是生了儿子，你怎么办？”苏卿心怀忧虑道。 耿志远搂住妻子安慰道：“你怎么还在乎这个事呢？就算陆怡生了儿子，他也不是嫡子，只有你生的儿子才是嫡子，才有家产继承权。明白了吗？” “嗯，我明白的。”苏卿嘟着嘴道。虽然她心有不甘，但是也明白此事已经无法挽回，自己能做的只有默默承认。她现在盼望的是赶紧给丈夫生一个儿子，占下嫡长子的身份，省得有人觊觎丈夫继承人的位置。 第192章 硝盐工程 正月初八，省化工设计院恢复正常上班，第二天一早张华强把耿志远叫到了他的办公室。过了年刚上班设计部主任便有请，事情有些太过突然，耿志远不免心怀忐忑，生怕又是什么倒霉的事情落到自己头上。 两人见了面，张华强倒是和颜悦色，对耿志远道：“海滨县化肥厂准备上一个硝盐项目，院里研究决定让你担任设计经理，负责完成这个项目的设计工作，你愿意干吗？” 省化工院硝酸硝盐项目大都由梁广原和王平领着干，这次突然找上了自己，无异于天上掉下来了一个大馅饼。耿志远心中纳罕，点头道：“行啊，我干没有问题。” “这是化肥厂联系人的电话，有什么事情找他就行。”张华强说着递过来一个纸条，耿志远接过来一瞧，差点忍不住笑出了声，只见上面写着：项目负责人刘若谷。 老刘怎么又当上了项目负责人，前几年他不是内退回家了吗？耿志远心怀疑惑回到办公室，把事情跟夏苏一说，她当即笑道：“原来这项目最后给了你呀。” 夏苏如此反应，耿志远更是纳闷了，忙问道：“老师，到底是怎么回事？” 夏苏解释道：“我们院硝酸硝盐类的项目一般交给梁广原领着干，那年彭城硝酸项目交给了王平负责，他们俩从此便有了矛盾，再往后闹得更是不可开交。” “还有这事？”渝蓉硝酸项目后，耿志远再也没跟梁广原及王平合作过，所以不知道他们俩之间闹龌龊的事情。他兀自感慨道：“合则两利、斗则俱伤。可以合作共赢的事情何必斗个你死我活呢？到最后对谁也没什么好处啊？” 夏苏颇为欣赏地瞧了徒弟一眼，接着说道：“谁说不是呢？可惜知识分子都喜欢争个高下论个长短的，加上梁工胸怀稍微窄了一些，王平也喜欢计较小事，所以他们两个最近闹得很顶。” 有道是文无第一武无第二，知识分子素来比较清高，唯我独尊的思想相对普遍，水平相当的人之间互相不服气的现象很是常见。 “他们俩再争，项目也不该落到我头上呀，还有那么多设计经理等着活干呢。”耿志远不解道。 夏苏笑道：“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张华强既然找到你，这个项目非你莫属了。” 稀里糊涂接下了项目，耿志远纳闷之余还是给刘若谷打去了电话：“刘总，我是耿志远。” 接到耿志远的电话，刘若谷开怀大笑道：“小……哦，不，耿总，很荣幸又要跟你合作了。” 刘若谷称呼他为耿总，耿志远心里一沉，忙道：“刘总，还是叫我小耿吧，耿总的称呼我担当不起。” 刘若谷毫不在意道：“耿总客气了，老张和小孙都跟着你发了财，我也想将来能跟着你沾个光啊。” 耿志远这才明白过来，笑道：“刘总，我们是老伙计，这事好说。但是您还是叫我小耿吧，省得被同事听到不好。” 刘若谷情知他为人低调，不愿意让院里知道私下里干出的那些事业，于是笑道：“行啊，那我就称呼您为耿工，这总行了吧？” “好吧。”耿志远颇为无奈，又问道：“刘总，咱这个项目到底是怎么回事，您能给我说说吗？” 刘若谷哈哈一笑，把项目的来龙去脉讲述了一遍。原来县化肥厂常压法硝酸排放尾气中的氧化氮含量超标，被环保部门多次查处后不得不关停。于是厂领导便想着在吸收塔后面新上一套硝盐装置，一是可以降低尾气中氧化氮浓度，二是可以副产硝酸盐盈利。 耿志远听罢质疑道：“常压法硝酸已经是淘汰工艺，产的酸浓度太低不说，如今硝酸盐市场也不是太好，处理后尾气最低也得1500毫克左右，依然达不到排放标准啊。” 刘若谷道：“厂里准备新上一个四十米高的尾气烟囱，排放总量应该能够达到大气污染物排放标准要求。” 耿志远笑道：“刘总，我可是听说环保部门准备颁布更严格的硝酸企业污染物排放标准，尾气中氧化氮含量要求降到五百毫克以下。咱们厂里的硝酸装置，不管是常压法硝酸还是中压法硝酸，现有排放尾气都达不到要求的。” 刘若谷道：“这些情况我都跟厂里说过了，厂领导非要一意孤行我也没办法。况且我只跟他们签了这个项目的合同，干完了我就不管了，操那么多心干吗？” “那好吧。”耿志远听他这么说，也只能任由厂里折腾。他想起一事，又问道：“刘总，硝盐项目的工艺你们确定了吗？” “定下了。”刘若谷说道：“采用的技术由理清提供，他们厂里有一套串联常压法硝酸的硝盐装置，原样照搬过来就行。” “哦？”耿志远此时方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化肥厂要把刘若谷请回去负责硝盐项目，原来采用的技术是人家儿子提供的。 “那太好了。”耿志远释怀道：“我还在犯愁怎么定硝盐的工艺呢。” “理清这次是私下里提供技术，你尽量不要在院里说，我怕传出去影响他的工作。”刘若谷叮嘱道。 “是吗？”耿志远心里打了个突，以他过往的教训，牵扯到的人一旦超过三个，所谓的保密就是个笑话。而刘理清提供硝盐技术难免会接触厂里的人，知道情况的肯定远远超过三人。保不住秘密的情况下，这个消息早晚会传到敬州石化领导的耳朵里。 尽管知道这个秘密迟早保不住，耿志远依旧向刘若谷作出了承诺，答应不把刘理清提供硝盐技术的消息泄露出去。 和刘若谷交流完项目情况后，耿志远便开始琢磨项目组的人选。硝盐工程主要分为两个工段：碱吸收工段和后处理工段。耿志远思考再三后，决定碱吸收工段由宋宸负责，后处理工段交给陈昕，他担任校核人，夏苏担任审核人。 而其他专业还是选择用习惯了的那批人，如今的他也像以前见过的夏苏、梁广原等人一样，拥有了自己熟悉的合作班底。 忙活了一天，眼看着到了下班时间，陆怡却突然打来了电话，惊慌失措道：“志远，不好了，小武被派出所抓走了。” “什么？！”耿志远大吃一惊，赶忙问道：“陆怡，出了什么事？他们为什么抓小武？” “我也不知道具体情况，只知道好像是小武打伤了人。”陆怡哭泣道：“我爸妈都吓坏了，志远你赶紧想想办法吧。” 陆怡哭泣的声音让耿志远揪起了心，他柔声安慰道：“你先别着急，我让陆文公去了解一下情况再说，行不？” 陆怡也知道这种事情急不得，啜泣道：“嗯，我听你的。” 耿志远担心陆怡的情绪影响到胎儿，又劝慰道：“小武打伤人咱赔钱就是，不会有什么大事的，你不要太过担心。” 有道是关心则乱，跟自己男人通了电话后，陆怡的情绪也渐渐平复下来。她知道耿志远担心孩子，于是道：“我没事的，只是爸妈害怕得很，担心小武被抓起来坐牢。” “放心吧，我不会让小武坐牢的。”耿志远又劝解了几句，挂断电话后暗自道：“小武十之八九是对陆文成家下了手。陆文成的大哥在县城里当官，自然会利用公权力报复，这次恐怕我要跟陆文成的这位大哥掰一掰手腕。” 陆文公打探完消息后跟耿志远汇报道：“耿总，小武打伤了陆文成的两个儿子，派出所以故意伤害的罪名拘留了他。” “你把事情的细节给我说一下。” “据村民们说，小武当时在砖厂拆除后的自家地里清理垃圾，陆文成的两个儿子冲过去对他挑衅殴打，小武不得已才还了手。” “哦？”耿志远纳闷道：“这样说，小武算是正当防卫啊。” “是啊。”陆文公气愤道：“现场有个村民在拍自己的老宅，正好把过程拍了下来。我把录像带拿给派出所，他们竟然连看都不看，说证据确凿，一口咬定小武是故意伤人。” 耿志远道：“老陆，你是村支书，还得麻烦你跟派出所再说一说，讲讲情面。” “唉……。”陆文公泄气道：“我是想说说情，但是王副所长很不客气，没说上两句话就把我赶了出来，这件事看来不好办啊。” “你想办法再找其他人说说情，尽量争取别让小武在里面挨打，其余的事情我来想办法。”耿志远明白陆文公能力有限，无奈的叮嘱道。 “行，我找老李说说去，他跟我熟得很。”老板交代的任务，陆文公不得不答应道。 给陆文公交代完毕后，耿志远考虑了很久方才拿起手机找到了徐振：“老徐，有个事情的麻烦你一下。” 徐振听完讲述后爽快道：“港口派出所有我的战友，我给他打个招呼，别让你的朋友在里面挨揍。其他的事情，我了解一下再说。” “行啊，这件事麻烦你了。” 徐振笑道：“你这伙计，怎么突然客气起来了？我还真有点不适应。” 耿志远笑道：“求人难啊，不跟你客气点，万一你不答应帮忙怎么办？” 徐振哈哈一笑道：“你这家伙，太过谨慎，放轻松点，等我的消息吧。” 第193章 铲除 有道是进攻是最好的防守，耿志远向来不是一个任人欺侮，毫不反抗的人。他思考了一会儿，拿起电话打给了栾仲恺：“仲恺，小武出了点事。” 听到陆文武被抓进了派出所，栾仲恺急道：“耿哥，你说，咱们该怎么办？” 耿志远沉声道：“我找人打了招呼，小武在里面不会挨打。不过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欺负了咱的人，我们必须找他们给个说法。” “耿哥，需要我做什么，你说就是。”栾仲恺当即道。 耿志远吩咐道：“你带人去海滨县调查两个人，把他们的情况全部摸透，就算是他什么时候拉屎也要搞清楚。” “明白。”栾仲恺又问道：“需要对他们下手吗？” 耿志远笑道：“我们是守法好公民，怎么能干违法的事？” 栾仲恺跟着耿志远搞过几次行动，深知他报复于无形中的厉害，会心道：“我明白了，耿哥。” 打完电话后，他又联系上陆怡，宽慰道：“三妮儿，我找人疏通过了，小武在里面不会受委屈的，你和爸妈放心吧。” “谢谢你，志远。”陆怡感激道：“要是没有你，我们一家人都会急死的。” 陆文武是为了替自己出气才身陷囹圄，耿志远哪里好意思贪功，连忙道：“小武是我弟弟，我哪能见事不管，咱们是一家人，说谢见外了。” 陆怡心里甜蜜，娇嗔道：“志远，等生完孩子，我好好报答你。” 耿志远闻言心头一跳，苦笑道：“三妮儿，顺顺当当生下孩子再说吧。” 安抚好陆怡，耿志远这才下了楼开上车回家。等回到家时已经接近七点钟，苏卿早已做好晚饭坐在餐桌旁苦等着他。见丈夫终于回来，她好奇地问道：“志远，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 耿志远向来有事绝不瞒着妻子，当下把事情经过一说，苏卿担心道：“呀，小武怕是要吃亏。” “吃点小亏不要紧，别吃大亏就行。”耿志远又道：“我估计小武是为了那天破坏我车的事才跟陆文成家起了冲突，所以这件事我不管不行。” 苏卿见状道：“不是有录像吗？派出所如果坚持偏袒对方，我们就把录像公布到网上，让大伙评评理给个公道。” “网上？”耿志远沉思道：“发到网上有用吗？” “把那个吗字去了。”苏卿道：“别看我是电视台的，但是我认为将来一定是互联网的天下。传统媒体竞争不过互联网的，早晚会被它淘汰。” “有这么厉害吗？”耿志远怀疑道：“看电视的人有多少，用互联网的才几个人？” “不信你等着瞧。”苏卿见丈夫是个固执己见的老古董，颇为不服道：“所有新鲜事物刚开始的时候接受的人不都少吗？什么事情都有个过程。” 第二天徐振打来电话，说是经过战友做工作，陆文成一方要求拿到十万元赔偿款才肯和解，否则必定要追究陆文武的故意伤害责任。 “狮子大张口呀，十万元？他也不怕噎着。”耿志远吐槽道。 徐振不好意思道：“他们态度很强硬，加上有王副所长撑腰，确实胃口有点大。” 耿志远想了一想道：“那我让他们家里人去跟王副所长谈谈，看看能不能降下点来。” 徐振赞同道：“行啊，只要王副所长点头，估计那家人也会同意。” 陆怡怀着孕，陆父陆母都是普通农民，耿志远便让陆文公以家属的身份去跟王副所长和陆文成谈判。他特别提醒道：“老陆，明天我让一个姓栾的伙计去找你，你去之前听他的安排，明白吗？” 陆文公道：“明白，一切听您的指示。” “你真要掏十万块钱？”苏卿在旁问道。 耿志远点了点头：“只要先把小武弄出来，十万块钱算什么？” 苏卿开玩笑道：“人家都是千金买马骨，你这可是十万金买小舅子。” “卿卿，不能这么说小武。”耿志远告诫道：“当年要不是他出手，我不可能从傅宁生手里救出你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也是你的救命恩人。” 苏卿脸色一红，低头道：“是我错了，小武为我们出了这么多力，救他是应该的。” “不仅是小武，陆怡也出过很多力，所以我们不能过河拆桥，有些情分用金钱是无法度量的。”耿志远怅然道：“陆怡和他弟弟是从创业开始跟着我干出来的，可以说是我手下最放心的两个人，无论如何也不能亏待他们姐弟俩。”。 “志远……”苏卿终于理解了丈夫接纳陆怡的一片苦心，挽住他胳膊道：“是我糊涂，陆姐姐家的事就是我们的事。” 耿志远揽住妻子的腰肢道：“我让陆文公去谈判的时候录下影象资料，到时候跟其他录像一起做个专题发到网上，你看怎么样？” 苏卿自告奋勇道：“没问题，我来弄这事，一定让几个重要网站放在头版头条，绝对成为爆炸性的震撼新闻。” 一番谈判后，陆文成把补偿款降到了八万元。拿到八万元补偿款后，陆文成签署了谅解书，陆文武终于被释放回了家。好在徐振找人提前打了招呼，陆文武在里面没怎么遭大罪。 白白得到了八万元，陆文成一家识趣地宴请了王副所长，大哥陆文魁亲自出马担当主陪。酒喝到酣处，陆文成掏出报纸包裹的三万元钱点头哈腰递给王副所长，恭敬道：“王所，这次的事有劳您费心了，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 王副所长接过纸包掂了一掂，得意笑道：“文成，这多不好意思呀？” 陆文魁在旁道：“王所，自家兄弟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文成给你，你就拿着，客气啥？” “那我就不好意思啦！”王副所长笑嘻嘻把纸包塞进了自己包里。 陆文魁趁机举起酒杯道：“来，咱们为文成这次出了口恶气干杯！” “干杯！”几只酒杯碰在一起，却没想到所有画面都被隐藏的数部摄像机一个细节也没漏的录了下来。 几日之后，网上突然传出一条爆炸性新闻，某地派出所长勾结地方黑恶势力敲诈勒索普通村民，村民被无辜暴打，正当防卫后却被定性为故意伤害，不得不付出巨额赔款等云云。一时间网络上群情激奋、舆论哗然，矛头直指海滨县港口派出所。 又过了十余日，有市民拿着书面及影像资料到市纪委实名举报港口派出所王副所长贪腐枉法，举报县交通局副局长陆文魁贪腐失职，证据齐全字字诛心。 一个多月后，王副所长被双规，陆文魁被免职，陆文成也因为敲诈勒索而被拘捕。陆文成家族的势力从此便被连根拔起，再也不能在村子里兴风作浪。 消息传出后，甸子村先后响起了庆祝的爆竹声，多年以来备受陆文成压迫欺辱的村民们，欢喜雀跃奔走相告，终于可以大张旗鼓的庆祝恶人落马，庆幸老天爷降福涤荡瘟神。 一套组合拳打下来，彻底铲除了陆文成等人，陆文公和张树仁对耿志远的手段和能力佩服的五体投地，再也不敢有什么其他的别样心思。 三月八日妇女节，耿志远带着宋宸、陈昕、王兴虎、陈静、杨猛来到海滨县化肥厂进行硝盐工程前期技术交流，刘若谷和分管基建的副厂长张成锦接待了他们。 张成锦原先在县化工局任职，化工局撤消后才调到化肥厂。他是行政干部出身，对化工和化肥生产一窍不通，总工办撤消后又没有懂行的人可以请教，因此管起基建来十分吃力。 好在硝盐工程有刘若谷坐镇，技术则由刘理清提供，所以他乐得清闲，总算有了一丝往日坐办公室悠闲自得的感觉。 见到刘理清，耿志远默契地跟他握手打了个招呼，称他为：“理工。” 刘理清心领神会，顺势点头答应，在设计院众人面前掩盖住了他的本来姓氏。 硝酸盐工艺虽然复杂，却是七十年代发展而来的老工艺，自动化程度相对比较落后，很多地方全靠手动经验控制。刘理清提供了流程图、设备布置图、设备表和关键设备图纸，还有各个点的操作参数。 初步交流没有针对性，时间并不需要很长。下午交流完毕后，耿志远借口需要回家一趟留了下来，待设计院其余诸人走后，他方才悄悄坐上塑编公司的车来到了甸子村。 陆怡全家对他的到来热情欢迎，陆文公和张树仁闻讯也赶过来打了个照面。耿志远此行为的是私事，他们两个知趣的没有过多打扰，寒暄几句后便告辞离去。 陆怡已经怀孕接近七个月，挺着个大肚子显得身材十分臃肿。耿志远心疼之余，叮嘱她行动起来要轻柔，万不可拉伸腰肢伤及胎儿。 “志远，晚上你还回去吗？”陆怡期待的看着他道。 耿志远温柔道：“不回去了，陪着你和肚子里的孩子住一晚上。” 男人终究还是在意自己，陆怡心头一暖，靠在他身上道：“我这个样子没法服侍你，委屈你了。”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耿志远严肃的批评道：“男女之间除了那点事难道就没有别的了？你再这样说我可真要生气了。” 陆怡呵呵笑道：“我逗你玩呢。我知道你不是为了我的身子才要我的。” “屁话！”耿志远小心搂住她道：“我要是贪图你的身子不早就要你了，还用得着等到现在？” 陆怡幸福的靠在自家男人身上，轻轻道：“我知道……志远，到底你还是爱我一些的！” 第194章 红眼病 海滨县化肥厂硝盐工程竟然由耿志远担任设计经理，此消息一传出顿时引起了梁广原和王平的不满。 其中梁广原意见最大，他费尽心思才把王平排挤出硝酸类项目，没想到半路里突然杀出来一个耿志远，凭空夺走了眼看到手的海滨县硝盐工程。 “小耿才工作了几年，这么复杂的项目他干得了吗？再说以前他也没干过硝盐项目，一旦干砸了，丢的可是我们省化工设计院的脸面。”梁广原寻了个机会跟张华强抱怨道。 张华强心里也不情愿把项目交给耿志远，他脸色阴沉道：“广原，你有所不知，硝盐项目交给耿志远是有隐情的，院里也是迫不得已。” “隐情？迫不得已？”梁广原吃惊道：“张主任，您是设计部主任，迫不得已这四个字我没法理解。” 张华强笑道：“小耿拉来了海滨县一个安保公司的基建项目。正好县化肥厂也点名要求由他来领着干硝盐工程，所以我们不得不指定小耿担任两个项目的设计经理。我这么说，你总能理解院里的苦衷了吧？” “县化肥厂怎么可能指定他？”梁广原不信道：“厂里的人知道他是谁啊？怎么可能指定他呢？肯定是弄错了，说不定把他当成我了。” 张华强微微一笑道：“没弄错，人家说的就是他。来联系的刘总说，当年小耿在他们那儿施工服务，住了好几个月，彼此关系非常熟，所以非要他来领着干。” “刘总？”梁广原眉头紧锁道：“是刘若谷刘总吗？” “对，就是他。”张华强叹道：“厂里指名点姓要小耿领着干，我们不同意不太好啊。” 梁广原心有不甘道：“小耿从来没干过，也不来请教我，还让夏苏当审核。夏苏懂个屁？她能审出什么来？” 一牵扯到夏苏，张华强明智的闭上了嘴巴。梁广原见他沉默不语，忽然有所醒悟。夏苏可不是耿志远，后台那是大大的硬，即便张华强也不敢轻易招惹。 别看梁广原是所谓的热门设计经理，其实不过相当于工厂里领着工人干活的班组长，本质上也属于一线设计人员，哪里得罪得起院党委书记的妹妹。 “回去吧，把手头的项目早点干完再接别的。”张华强劝慰了一句，怕他不识好歹继续纠缠，扭过头看着计算机屏幕不再言语。 梁广原见状识趣地抽身离开，回到办公室依然有些愤愤不平。做为一个工作了接近二十年的资深设计经理，竟然败给了一个工作不过六七年小年轻。他越想越气，无处发泄下只能瘫在椅子上一根接一根的抽闷烟。 耿志远不是神仙，哪会知道自己无意中得罪了梁广原，他正忙着编制开工报告和进度计划，争取早日开始设计工作。 眼见着到了中午，紧赶慢赶终于写完了开工报告。他伸了个懒腰，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陈昕在旁好心提醒道：“耿工，到点了，该吃午饭了。” “哦？这么快？”耿志远抬头瞧了一眼墙上的钟表，时针已经接近了了十二点。 他疲惫地站起身正想跟着陈昕、柏旭阳等人一起去餐厅，手机却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耿总，我是清泉村的辛东风。”打来电话的竟然是辛东风，耿志远纳闷道：“辛书记，您好！找我有什么事清吗？” 辛东风焦急道：“耿总，出事了，厂里的车子被下山村和桃花村给拦住了。” “什么？”耿志远暗自一惊道：“为什么？他们为什么拦咱们的车？” 辛东风气愤道：“他们说咱厂里的车压坏了公路，让厂里拿钱修路。” “修路？”耿志远脑筋一转道：“辛书记，那条路是他们自己修的吗？” “呸！”辛东风啐道：“他们修个屁！这条路是我们村和孤山村争取下来的，是镇上出钱修得，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那他们怎么敢拦路？” “唉！”辛东风有些难为情道：“山里太穷了，看到我们村跟着纯净水厂脱贫致富发了财，有些人能不眼红吗？” 上山的路被拦，一天两天还能坚持，时间再长库存一旦消耗完，水站可就吃不消了。耿志远皱眉道：“辛书记，还得麻烦您做做工作呀，水运不下来可不行啊。” 辛东风爽快道：“这你放心，我已经找了镇上，由镇上出面协调。再说了，我们清泉村和孤山村一千多口子人也不是好惹的，真把我们逼急了，下山去跟他们干上一场。” 有道是县官不如现管，盘山公路从下山村和桃花村经过，一旦跟他们闹僵了关系，以后想顺顺利利的过去可就难了。 “辛书记，人民内部矛盾，只可智取不能硬来。”耿志远劝道：“不行下午我请个假到山上去看看，化解一下矛盾。” 辛东风忙劝道：“你可千万别来，要是让他们知道你是水厂老板，非把你扣下不可。” 清泉村一带民风彪悍，有时候跟村民们讲理根本讲不通，耿志远想起来也怵头，只得无奈道：“那行吧，麻烦您费心了。” “没事，你等我消息就是。”辛东风打完电话，迅速发动起全村男女老少拿着锄头锨镐浩浩荡荡往山下走去。孤山村也发动村民跟着一起下山壮势。 山上山下四个大村落，虽说青壮年大部分去了省城打工，但出动的村民男女老少加起来也足有三四千。双方列成两阵，互相扯着嗓子对峙叫骂，眼看着一场大规模争斗不可避免，把镇干部们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南山镇镇长郑秉义一边安排镇上干部把两帮群众尽量隔离开，一边把四个村的支书喊过来一起做工作。 “东风，你是老支书了，怎么能犯这种错误？你还有原则吗？”郑秉义跟辛东风关系不错，见了面当即责备道。 辛东风嘿嘿一笑：“郑镇，今天这事不怨我们。我们村踏踏实实的抓生产，脱贫致富奔小康，结果下山村和桃花村把路给断了，生产的东西送不出去，你说我们能不急吗？” 下山村支书是个瘦小的中年汉子，他一咧嘴道：“你们村脱贫致富我们没意见，但是不能把路给压坏了。压坏了路我们村的人怎么走？” 辛东风跟下山村支书打过多次交道，吵过不止一架，毫不客气地朝他怒斥道：“季鸿宇，路是镇上修的，就算是压坏了也是镇上出钱修，跟你们村有什么关系？你们凭什么要钱？” 季鸿宇嘻嘻一笑：“路虽然不是我们的，路边的地可是我们的，路边的树也是我们的。你们的车从路上跑，又是噪音又是尾气的，弄得地里产不出庄稼，树上结不了果子，你说该不该赔。” “你这是强词夺理！”辛东风见他胡搅蛮缠，禁不住怒从心头起，大声斥责道。 “我胡搅蛮缠？”季鸿宇双臂抱在胸前，把头一扭不屑道：“我是个农民，弄坏了我们的庄稼就不行。要想从我们村里过，不掏钱没门。” 郑秉义赶紧打圆场道：“山上山下的邻居，吵什么吵？你们都是支部书记，要以大局为重，不能只想着自己村子的利益。” 季鸿宇一摆手道：“那好，既然郑镇发了话，我们村就退一步，只要每年给两万块钱，你们的车随便过。” “两万块钱？你想钱想疯了吧？”辛东风红着眼睛道：“你这就是车匪路霸的行径，你要是敢要这个钱，以后有事别想求着我们村。” “哼！”季鸿宇蔑视道：“求着你们村？我呸！我告诉你，辛东风，要是我们村把路一拦，你们村别说是人，就连只狗也休想从这里过。” 两个人话不投机，眼见着面红耳赤就要发生冲突，其余两个村的支书赶紧把他俩分开，省得当着郑秉义的面打起来丢人。 “老曾，你们村什么想法？”郑秉义向桃花村支书曾春荣问道。 曾春荣是个黑黝黝的壮实汉子，看上去就是一个普通农民，没有半分村干部的样子。他憨厚笑道：“我们村是想让水厂的老板也帮我们想个致富的办法。您也知道，我们村种的桃树多，但是每年收的桃子卖不出好价钱，老百姓忙活一年挣不下几个钱都很着急呀。” 各村有各村的想法，郑秉义头疼道：“行了，既然各村把自己的想法都说出来。东风，你跟水厂老板联系一下，把情况跟他说说，看看他什么意见。” 辛东风略一犹豫，随即点头道：“行啊，我跟耿总沟通一下。” 郑秉义又劝了季鸿宇一阵，季鸿宇道：“郑镇，今天我们村就先撤，三天后清泉村要是不给我们满意的答复，我们还是要堵路。” 郑秉义好言道：“有事好商量，既然你们把想法说出来，我们跟水厂老板协商便是，不要这么冲动。你身为支书，要有起码的纪律和原则的。” 总算把四个村的老百姓劝开，郑秉义拉住辛东风叮嘱道：“东风，你还是赶紧跟那个耿总商量一下，下山村态度这么坚决，闹出群体事件就不好了。” “好吧。”辛东风心里憋屈，但是下山村扼守在上山的必经之路上，想绕开他们根本不可能，十之八九还是要破财免灾给个买路钱。 第195章 投桃报李 当天下午，辛东风把事情原委给耿志远详细汇报了一番，耿志远沉思片刻道：“不就是两万块钱吗？咱给。” 辛东风提醒道：“耿总，我们这次给了两万，就怕他们下次会加码呀。” “也是。”耿志远思索道：“我们村就没有别的路下山了？” 辛东风道：“原先规划的公路还要从我们村南边的山通过去，直接连到山南边省道上，形成一个环线。但是后来镇上的钱不够，修到我们村就结束了，没再往南边继续修。” “哦？”耿志远心念一转道：“你估算过吗？修通这条道需要花多少钱？” 辛东风回忆道：“当时我问过修路指挥部的技术人员，他们说这条路从我们村到山下的省道不超过五公里，造价大概有一百多万元。” “一百多万？”耿志远暗自咋舌，修路还真是个费钱的大工程。 辛东风又道：“但是我们当时修路，各村义务出工出力，石子也是就地取材，花费最大的是水泥和炸药。按这种算法，五十万元就能办到。” 比起一百多万来，五十万元算是少得多了。耿志远想了想道：“我建议你说服乡亲们修路，虽然往南走有点绕，但是省道可比村级路好走多了，不但能节省下三分之二的时间，还避开了下山村这个拦路虎。” 辛东风有点心动道：“可是没有钱啊，村集体账上刚刚见了点钱，还是你们水厂给的，修路是远远不够啊。” “办法总比困难多，钱不够可以去化缘。”耿志远爽快道：“我代表清泉公司赞助村里二十万元修路，其他的你再找镇上想想办法。” 修路是造福子孙后代的大善事，还可以让自己名存青史。哦，不，名存村史。辛东风颇为心动道：“我先考虑一下再说。” 三天之后，下山村和桃花村各自拿到了两万块钱，季鸿宇得意道：“辛书记，你们的车可以随便走了，我们下山村说话算话。” 辛东风暗骂他无耻，嘴上却道：“还请下山村的乡亲们多多体谅我们的难处，不要再使绊子。” “好说，好说。”季鸿宇拿到了钱自然是满心欢喜。 曾春荣却悄悄着把钱塞回给辛东风，耳语道：“东风，这种昧良心的钱我们桃花村不能拿。麻烦你给耿总说说，能不能请他到我们村来一趟，也帮我们想一个致富的出路。” 谁说老实人没有大智慧，辛东风吃惊的看着他道：“老曾，你说的可是真心话？” 曾春荣憨厚笑道：“我们村的人性子直，不像有些村的人那么多弯弯绕。” “好！”辛东风称赞了一声道：“我一定把你的要求告诉耿总，争取让他到你们村里去走一趟。” 事后辛东风把曾春荣提出的请求向耿志远讲述了一遍，耿志远稀奇道：“没想到小山村里竟然还藏龙卧虎，有曾支书这样的妙人，桃花村想不富都难。” “耿总，您真的要帮桃花村？”辛东风怀疑道。 耿志远笑道：“有道是投桃报李，人家向我们示好，我们也不能失了礼数，你说对吧？” 辛东风颇有同感道：“老曾跟季鸿宇根本不是一类人，桃花村在他带领下一直是埋头苦干，几乎把所有的山头全种上了树。什么桃树、杏树、梨树、核桃树全都有，可惜就是销路有问题，有好东西也卖不出个好价钱。” “先富带后富，共同富裕才是最终目标。”耿志远感慨道：“我们是个勤劳勇敢的民族，老百姓不怕吃苦受穷，就怕没有奔头。既然桃花村是个肯干实事的村子，我们自然是能帮一把是一把。” “耿总真是一个干大事的人啊！”辛东风借机奉承了一把。 耿志远道：“你先别拍我马屁了，抓紧把路修好是正事。” “这两天我召集村委成员沟通了一下，大伙这次被下山村故意堵路气得够呛，一致同意全村老少齐心协力打通南山口的公路，让下山村吃屎去吧。”辛东风雄心万丈道。 “好啊。”耿志远高兴道：“有道是人心齐泰山移，大伙心齐了才能把事情办成。” “明天我去镇上找郑镇，争取从他那里再要些修路款项，如果还不够，我们打算全村老少一起凑。”看来清泉村受到刺激后，修路的决心很坚定，连辛东风说起话来也是斩钉截铁。 清泉村修路的事情耿志远除了出点钱，其它帮不上忙。而桃花村这边扶贫致富的事情可得好好思量一番。 三月下旬，海滨县化肥厂硝盐工程正式开工，手下有了兵，就不需要耿志远亲自上阵搞设计。与具体做设计比起来，项目管理工作相对轻松了许多，他便有了充足的时间用在其他业务上。 趁着周末，耿志远开车带上黎星一起来到了桃花村考察，看看能不能帮村里找到一条致富的门路。 曾春荣等桃花村村民对耿志远不熟，但是对黎星却很熟悉。原来山上山下几个村子里，只有清泉村村小的教学条件最好，配备的老师实力最强。所以桃花村很多人家宁愿跑远路把孩子送到山上小学里读书，从而也认识了村小有名的“外国美女老师”黎星。 曾春荣带着他俩先后参观了村里的杏树林、桃树林、梨树林和核桃树等果树园子。耿志远没有在农村生活的经历，所以对各种果树眼盲得很，根本分不清哪个是哪个，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好的致富路子。 黎星则若有所思，拿出笔记本不断地记着什么。漫山遍野转下来，又跟村民代表座谈了一阵儿，在曾春荣家吃了顿纯正的农家饭后，两个人这才开上车离开了村子。 沿着山路而下，耿志远一边开车一边瞥见黎星蹙眉沉思，禁不住好奇地问道：“怎么，你想到什么好主意了？” 黎星扭头冲他嫣然一笑：“耿总，我听说你没有在农村生活过，所以你肯定不知道大山里面的老百姓生活有多苦。” “有多苦？还能穿不上衣？吃不上饭？”耿志远开玩笑道。 黎星脸色微变，幽然道：“五年前我刚来的时候，山里面还没有通上公路。我亲眼见到，有一户人家穷的全家三个孩子只有一条裤子穿。谁出门谁穿，不管是男孩女孩，在家里都只能不穿衣服。” “不可能吧？还能穷到那种地步？”耿志远难以置信道。 黎星叹了口气道：“山里人多地少，土地还很贫瘠，粮食产量很低。没通公路前，村民的温饱都成问题，哪有什么钱买衣服？后来通了公路，能下山到省城去卖体力打工，老百姓的生活这才渐渐好了起来。” “你很同情他们？”耿志远诧异的瞥了她一眼问道。 黎星点了点头道：“我毕竟在这里生活了四五年，村里虽然穷，对我却很照顾，我不能忘了他们。” 她接着又道：“你是个好人，愿意到这里来投资帮助老百姓脱贫，从个人来讲，我十分敬佩你。” 耿志远到清泉村建纯净水厂是看中了这里的商机，被黎星这么一夸不由得脸红道：“我没你说的那么高尚，我也是为了挣钱。” 黎星莞尔一笑道：“我就喜欢你这种直爽。挣钱有什么不好？你不是说过吗，村企合作，共建双赢。你在这里建厂赚了钱，村民们也有机会脱贫致富，大家都有了收获，这样做有什么不好？” “让你这么一说，我都有点不好意思。”耿志远道：“我真没有那么高尚，只是想趁机赚点钱。” 黎星笑盈盈道：“那这次你可得高尚一点，说什么也得帮我一把。” “不会吧？怎么帮桃花村你这么快就有主意了？”耿志远新奇道。 “嗯！”黎星思索道：“只是个初步打算，具体细节我还没有想好。” “那也比我强。”耿志远吐槽道：“这树那树的，我都看花眼了，根本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 黎星笑道：“你没有在农村生活过，情有可原。” “你到底想怎么帮他们？”耿志远终究没有忍住，还是问了出来。 黎星眨着美丽的眸子道：“我准备在村里建一个水果加工厂，做精品水果出口外卖。另外再上一套罐头生产线，容易坏的水果，比如桃子，做成罐头出口。” 耿志远听得目瞪口呆，好半天才道：“你这想法可行吗？出口有人要吗？” 黎星淡淡一笑道：“肯定有，要不然我能说着玩吗？” 她顿了顿又道：“我……缺乏资金，想跟你合作搞这个项目，你意下如何？” 耿志远坦然道：“这事你得跟苏卿商量，她才是清泉公司的老板。” 黎星抿着嘴瞧了瞧他道：“怎么？你担心跟我打交道她会吃醋？” 耿志远心道：“且止担心，那是肯定以及一定会吃醋，闹不好我回家还得跪键盘。陆怡的事已经够刺激卿卿的了，我可不会傻到再犯类似错误。” “你还是找她商量吧，毕竟我们家的钱都在她手里掌握着，她说了才算。”耿志远搪塞道。 黎星姗然笑道：“行啊，那我就找你们家那位管家婆。” 苏卿对黎星早生警惕，嫌弃她美色诱人，生怕丈夫被她勾引而纠缠不清。所以黎星想跟她合作，恐怕是异想天开很难实现。 耿志远对妻子心怀愧疚，因此即便黎星勾勒的前景非常美妙，他也不会背着妻子跟她合作，除非得到妻子的同意，否则绝不越雷池一步。 第196章 绿色食品公司 耿志远原以为苏卿会断然拒绝黎星合伙的邀请，但没有想到的是，苏卿不但痛快答应下来，还拿着黎星写的投资方案让耿志远提提意见。 妻子忽然转了性，耿志远哪里敢信，态度坚决地推脱道：“黎星的项目不可行，我们可不能让咱家的钱打了水漂。” 苏卿看到他一脸绝然的畏惧样子，禁不住噗嗤一笑道：“别装了，我说的是真的，我真想和她合伙。” 耿志远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小心翼翼试探道：“你怎么会有这想法？你不是很讨厌她吗？” “去你的。”苏卿嗔道：“黎姐那么好的一个人，我怎么可能讨厌她呢？” 女人一张嘴，胜过天下鬼，女人说的话可信度实在是不敢恭维。耿志远瞅了一眼投资方案，依然摇头道：“我还是那个意见，她的想法不可行，肯定会干砸的。” 丈夫在项目投资上颇有研究，尤其是跟工业有关的投资项目，听他的建议一般不会出什么漏子。苏卿还是有点疑惑道：“不会吧？我看着挺好啊。” 耿志远嘿嘿笑道：“她的想法太过理想化，说句不好听的，太过天真，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苏卿知道自己跟丈夫在投资机会把握上有着巨大的差距，于是施展出女性的魅力，贴到他身上撒娇道：“老公，跟我说说嘛，黎姐的方案到底为什么不行？” 妻子一撒娇，耿志远只能投降，搂住她耐心解释道：“你看看她的方案，准备投资200万，建设厂房5000平方米，仓库3000平方米。这怎么可能实现呢？” 苏卿一脸茫然道：“怎么实现不了？200万呢，投资可不小呀。” 妻子和黎星两个女人都没有接触过真正的工业化项目，对工业项目的巨大投资还没有任何概念，根本不知道工业投资会巨大到什么程度。 耿志远无奈道：“我先不说她这个项目的可行性如何，就按上面写的厂房5000平方米，仓库3000平方米计算，加上配套的水电汽跟生产设备，至少也得花个七八百万，往多里说差不多得一千万以上。” “七八百万？一千万？”苏卿惊得瞠目结舌，踌躇道：“不……不可能吧？还能花那么多钱？” 对牛弹琴，鸡同鸭讲。耿志远愁的揉了揉额头，继续解释道：“咱先不说厂房，你上这么大项目不得有个变配电室吧？不得有个锅炉房吧？还得上个循环水站吧？” 苏卿听得直皱眉头：“变配电室和循环水站我不明白，但是锅炉房我懂。厂里不用上锅炉房，弄几个电茶炉就行，一个车间一个，工人接水也方便。” “呵呵……”耿志远忍不住笑道：“电茶炉？你以为锅炉房是喝水用的？那可是工业锅炉，贵着呢。” “不烧水喝干嘛用？”苏卿不解道：“难道是为了冬天供暖气吗？” “哎呀，我的个娘来！”跟老婆怎么说也说不明白，耿志远愁的捂住额头连连叹气。 苏卿见他如此模样，情知自己说的话太外行，搓着手嗫嚅道：“老公……我是文科生，不懂理工科……你就别笑话我了。” 耿志远服气道：“我算是明白黎星这方案是怎么来的了，一个没有任何工业经验的文科生，凭着自己想象和网上查的那点资料就敢做出投资方案来，她可真是胆大妄为。” 苏卿被他训的不敢再言语，伸手抓住他的胳膊摇晃着乞求道：“老公，你这么厉害，能不能跟我们俩好好讲一讲。” “好吧。”耿志远温柔地亲了亲妻子光滑的额头，搂住她道：“明天晚上请黎星吃个饭，咱们三在一起说一说。” “嗯，谢谢你，老公。”苏卿幸福地伏在丈夫怀里，心里暗道：“有志远做我的依靠真好，不用担心犯错误。” 第二天晚上，三个人在电视台旁边的雅致小筑餐厅要了个小包厢边吃边聊。耿志远又把昨天跟妻子说的话向黎星复述了一遍。 “耿总，按你的说法，我们把厂房和仓库减小一些，不是还可以往下做吗？”黎星不死心道：“出口的价格比国内高太多，我算了一下，利润这块很可观的。” 黎星毕业于同济大学经济与金融专业，财务计算上应该没什么问题，但是实际操作的可行性上比起耿志远来便差了许多。 耿志远笑了笑道：“这个项目做是可以做的，但是我不建议你上什么罐头生产线，上一条分拣包装线还是可以的。” “为什么？”黎星纳闷道：“罐头销路没问题的，我都咨询过了。” 耿志远微微一笑道：“如果按你的想法，准备上一条年产600吨的罐头生产线。可是据我了解，桃花村年产水果加起来不过才五十余万斤，就算加上清泉村和孤山村的果树，一年最多不过一百万斤，也就是大约500吨。” 黎星得意道：“这些数据还是我给你的呢。年产500吨，上一条600吨生产线不正合适吗？” “500吨水果不可能全部用来做罐头。”耿志远耐心解释道：“最多有一半就算好的了。500吨的一半是250吨，这250吨水果还要有足够大的冷库保存。以年产600吨计算，四个多月就能把250吨水果吃尽，剩下的七个多月怎么办？” “哦？这个我到没有想到。”黎星皱眉道：“不能干四个月，停上大半年吧？” 耿志远看到她心思微动，紧接着道：“况且桃花村那地形你也知道，想找块平地难了，上哪儿建这么大的厂区？除非炸山填谷弄块平地。那样的话，土建成本可就大发了。” “这倒是……”黎星眉头皱的更紧了。 耿志远趁热打铁道：“罐头厂用电量大，得扯根高压电进来。还要用蒸汽、循环水，还得上污水处理站，这些辅助设施花钱也不少呢。” 黎星越想越泄气，垂头道：“耿总，照你这么一说，这个项目看来是干不成了？” “不！”耿志远断然道：“这的确是个好项目，我们应该干下去。” 黎星和苏卿被他的说得一头雾水，黎星大惑不解道：“耿总，你一会说干不了，一会儿又说应该干。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耿志远笑道：“我的意思是，这是个好项目，但是建设内容不能按你的来。” “那您的意思是……？”交谈之中，黎星一双美眸不自觉的盯住了耿志远，眼前的男人着实令她钦佩。若不是名草有主，她恨不得立时将他拿下。 耿志远拿出了一份计划书道：“我们新建一座年产600吨的水果加工厂，主要是分拣后清洗、晾干、速冻、包装、冷藏。这样的话，只需要上清洗设备、速冻设备、包装设备和冷库即可，投资能大大降低很多。” “那场地呢？山上不是没有平地吗？”苏卿在旁问道。 耿志远展开南山镇地图道：“山上不行我们就在山下建。南山镇弄了个经济开发区，有很多优惠政策，正在招商引资，我们就把厂子建在开发区里，顺便能帮郑镇长完成招商任务。” 黎星折服道：“耿总，您估计需要多大投资？” “我估计用不了两百万，最多一百多万就行。”耿志远畅想道：“要是经营得好，挣了钱咱还可以再上罐头生产线，但是现在不行，压力太大。” 黎星莞尔一笑道：“那还是我们两家合作吧？您看怎么样？” 耿志远指着妻子道：“你得问我老婆，我家的钱她说了算。” “去！”苏卿嗔道：“谁说了算？到最后还不是你说了算。” 只要妻子点了头，剩下的事情都好说。耿志远当仁不让道：“我是这么想的，公司还是叫清泉公司，全名为清泉绿色食品有限公司。公司总投资两百万，至于怎么分……” 他看了看黎星，黎星脸红道：“我没什么钱，前一阵儿找我姐姐想办法借了点，加上我的积蓄一共能拿出六十万。” “你跟家里和好了？”耿志远欣喜道：“黎院长以前说过，要是我能把你劝回去，她要请我吃饭的。” 黎星害羞的低着头道：“不用找我姐姐，我请你便是。” 苏卿看到他俩眉来眼去，心中有些着慌，连忙打断道：“剩下的一百四十万我们家出。” 耿志远觉察到妻子的焦急，朝她笑了笑道：“项目的建设全交给黎星做主，你担任总经理，苏卿当董事长。你觉得怎么样？” “行啊。”黎星干脆的答应道：“纯净水公司那边的事交给我的副手就行，销售网络现在基本完善，经营上应该不会有多大问题。” 苏卿点头道：“好的，你交代的事情我还是挺放心的。” “你还得挖一个懂行的专业人来，否则购买设备时容易走弯路。”耿志远建议道。 黎星灿烂笑道：“你和我想到一块去了。我老家那边产苹果，有不少水果加工厂。我有个亲戚也干这一行，准备把他请来帮我一块弄。” 耿志远会心的笑了笑：“那就好，专业事找专业人，我们虽然是外行，但是会用内行就行。” 黎星端起酒杯，满面笑容道：“耿总、嫂子，喝一杯吧，祝我们合作成功！” “好！”耿志远端起茶杯道：“预祝咱们的企业红红火火，生意兴隆！” “干！”三个杯子碰在一起，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第197章 纷乱 春风送暖，眨眼间来到了草长莺飞的四月份。 清明节过后，随着天气转暖，春意越发浓郁起来，人们也纷纷换下了厚实的冬装。 四月中旬的一天早晨，耿志远开着车进了单位大院，忽然瞥见办公楼门口围了一大帮子人在那里吵吵嚷嚷，不知道在干什么。 他把车停好后，好奇地凑过去一瞧，只见一个光头大汉扯着韩志强衣领，指着他鼻子连卷带骂。韩志强则被吓得脸色煞白，闭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老于，这是怎么一回儿事？”耿志远见于庆贺也在，拉着他悄声问道。 于庆贺摇头道：“我来得晚，也不知道具体情况，好像是小韩骑电动车蹭了他的车，没停下反倒跑了，这家伙才追到这里。” “哦？”耿志远纳闷道：“蹭了车跑什么？叫警察来不就得了。” “就是，谁知道小韩怎么想的。”于庆贺嘀咕道：“也可能本来是光头的责任，小韩这一跑把事情就搞麻烦了。” 说话间，光头越说越有气，拖着韩志强来到旁边白色宝马车旁，指着前轮叶子板上的划痕道：“你看看把我车弄成啥样了？还想跑？你能跑到哪儿去？赶紧赔钱！” 韩志强气急败坏下总算憋出句话来：“是你蹭的我，凭什么我赔钱？” “吆？你小子还想不认账是吧？”光头汉子说着论起手臂乒乓扇了韩志强两个大耳光，冲他怒吼道：“说！你赔不赔钱？” 一个外人，竟然在设计院地盘上公然打人，打的还是设计院职工，可谓是啪啪地打设计院的脸。耿志远看的有气，左右瞧时，却见围观的十多个同事没有一个人出声制止，更有胆小者看到光头打人，转身像没事人似的悄悄溜进了办公楼。 光头见没人出面制止，更是肆无忌惮，一把凶狠地将韩志强推倒在地，抬起脚便想踢下去。耿志远看得忍无可忍，大喝一声道：“住手！” 终于有人敢站出来发声，围观众人生怕殃及池鱼，迅速退在两旁把耿志远闪了出来。光头汉子循声望去，见是一个戴着眼镜的文静青年，混没当回事的怒视耿志远道：“四眼你吆喝啥？想替他赔钱吗？” 耿志远不怒反笑道：“不就是蹭了你的车吗？有事说事，干嘛打人？” m！他蹭了我的车管你什么事？”光头汉子丢下韩志强，怒气冲冲扑到耿志远跟前，用手点指着他道：“你是不是闲的没事想找揍呀？” 耿志远把脸一沉，警告道：“别舞舞扎扎的！这儿是设计院，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设计院有什么了不起？老子就不老实了，你能把老子怎么样？”话音刚落，光头汉子凶相毕露，挥拳便朝他打来。 耿志远见他来势凶猛，身子往后一退躲开了拳锋。光头汉子见一拳落空，随即抢上前来又是一拳，耿志远接着又退了一步。 那汉子一连两拳扑空登时着了恼，狂嚎一声又扑了上来。耿志远已经瞧出他的路数，情知这家伙水平有限，依仗的是身高体壮，气势上压人，拳脚上只是花架子，好看不中用。 既然识破了对方的水平，耿志远便不再犹豫，待到光头来到近前，矮身一个标志性的跪膝锤，立时把他打翻在地，捂着肚子哀嚎不已。 耿志远嘲笑道：“叫你别舞舞扎扎的，你偏不听，现在知道后悔了吧？” 一招就被放倒，那汉子明白遇上了高手，赶忙求饶道：“大哥……我错了……饶了我吧。” “现在知道错了，晚了！”耿志远不再跟他纠缠，掏出手机立马报了警。 韩志强冲过来想借机踢上几脚，耿志远断喝道：“回去！你现在打了他，有理也变成没理了。” 于庆贺怕韩志强年轻冲动不听劝阻，一把抱住他劝道：“听老耿的，他说得准没错。” 那么多围观的同事没有一个人肯出手，只有耿志远不计前嫌出手相救，韩志强满心惭愧道：“耿工，以前是我不对，这次谢谢你了。” 耿志远淡淡一笑道：“咱们是同事，互相闹点矛盾很正常。但是外人想上门欺负咱的人，那是绝对不行的。” 韩志强感激道：“对，您说得对，我们毕竟是一个单位的同事。” 不一会儿工夫，派出所的民警赶到了现场。耿志远把经过一说，民警又喊来交警，双方一阵盘问后，以光头辅道不让行非机动车为由罚款扣分。光头又涉嫌无故殴打他人，和韩志强一起被带到派出所处理。 早晨的事情对耿志远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他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但是对韩志强来说，却是一个大大的教训。从此之后，他自傲的性子收敛了许多，对耿志远更是从敌视变成了友好。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耿志远倒好茶水，拿出注册化工师的教材开始学习。注册化工工程师是针对工程设计行业中的化工专业人士设置的一项执业资格考试，据说以后设计院资质认定也要从对职称数量的要求转变为对注册证书种类及数量的要求。 注册化工工程师考试分为基础课和专业课，考试政策规定2002年以前获得高级工程师职称的人员可以直接考专业课，而未获得高工职称的人员只能从基础课考起。 耿志远如今依然是工程师，所以尽管他已经毕业七年，仍然要跟刚毕业没多久的年轻人一起备考基础课。 基础课考的主要是大学里学的课程，什么高等数学、普通物理、普通化学、三大力学（理论力学、材料力学、留意力学）、计算机基础和电工电子技术。 毕业七年后再次拿起书本，耿志远也有些怵头。一是精力上不如上学时充沛；二是杂事太多，注意力无法集中；而最重要的是，毕业走入社会后，再也没有了上学时的单纯，不会再像以前那样避开世俗的打扰，专心致志的学习。 “唉！好累啊！”看了没一会儿，耿志远便觉得头昏脑胀，合上书本揉着脑袋感慨道：“毕了业这么多年再拿起书来，真是看不进去呀。” 一旁也在认真看书的陈昕笑道：“耿工，别说你了，我现在拿起书来都觉得头疼。” 柏旭阳插嘴道：“我也是，现在让我看书还不如让我多干点活呢。” 夏苏笑道：“我都四十多的人了，不也得照样考吗？看不进去也得看啊，有个证总比没证好。” “是啊。”耿志远叹了口气，打开书硬着头皮继续看。正在此时，口袋里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他掏出来一瞧，原来是刘骏打来的电话。 “耿总，出事了！”刘骏惊慌道：“车间里两个工人打架，一个拿刀捅死了另一个。” “什么？”耿志远大惊失色道：“你再说一遍。” 刘骏喘了口气，镇定下情绪道：“车间里两个工人，早晨在餐厅吃饭的时候起了口角，其中一个掏出刀子捅死了另一个。”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耿志远急道：“报警了吗？” 刘骏道：“报了，警察已经把行凶的工人控制起来了，正在勘查现场。” 耿志远强自镇静，发生这种事情他去不去厂里都没什么作用，只得吩咐道：“配合公安机关保护好现场，有什么消息及时告诉我。” “是。”刘骏担心道：“我主要是担心被害的工人家属来厂里闹事。以前在氮肥厂时，曾经出过这种事，最后厂里不得不赔了一大笔钱平息此事。” “哦？”耿志远疑惑道：“这种事算工伤吗？工人之间发生的冲突，又不是因为厂里工作出的事。” “我也不清楚。”刘骏道：“这个得问问法律界专业人士。” 耿志远大脑急速运转，好一会儿才道：“工人是在厂里出的事，于情于理我们也得派人陪着家属，但是不能把责任揽到我们身上，你明白这个分寸吗？” 刘骏在国企干了近十年，见惯了各种突发事件和人性的险恶，会意道：“我明白，你放心吧，我知道分寸，不会轻易惹火上身的。” 打完电话，耿志远琢磨了半天，又打通了林楚的电话，把事情跟她沟通了一下。林楚自小娇生惯养，更是没碰到过这种血腥的事情，顿时惊慌失措道：“志远，在厂里杀了人，会不会强制咱们关门啊。” 耿志远差点被她逗乐了，笑道：“这是职工个人业余时间冲突，又不是厂子里的安全事故，怎么会强制我们关门？” “那就好。”林楚心有戚戚道：“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耿志远问道：“我担心被害工人家属要求定为工伤，借机到厂里面闹事。你认不认识法律界人士，咱们好请教一下。” “法律界人士？”林楚想了好一会儿才道：“抱歉，我还真想不起来有从事法律的朋友。” 林楚一句话惊醒了耿志远，诺大的楚远公司竟然没有设置法务部门，万一遇上法律上的纠纷且不是手忙脚乱？ “那好吧，我再问问别人。”耿志远嘴上说着，心里却有了别样打算。 第198章 堵门 楚颜公司发生的伤人案件最后被定性为故意杀人，嫌犯被羁押等待正义的审判。被害人曹进的家属随即向厂里提出了一系列要求，首先是定性工伤死亡，其次要求厂里给予五十万元补偿款，还要求录用被害人大女儿到厂里工作，而且必须是坐办公室的清闲工作。 耿志远听完刘骏的汇报后严肃道：“第一项，是不是工伤需要等待劳动保障部门的认定，但是据我咨询懂法律的人士，像他们这种在非工作时间打斗身亡的不能认定为工伤。” “那就麻烦了。”刘骏皱眉道：“曹进的老婆一口咬定是因公殉职，还问我她厂里能补助给她家多少钱呢。” 耿志远冷笑了一声接着道：“第二项，要求厂里给五十万补偿无凭无据，杀害她丈夫的是凶手，不是工厂，不可能给她什么补偿款。” 刘骏犯愁道：“她知道了肯定会闹的。” “第三，作为同情，厂里可以录用她的大女儿，但是岗位安排要根据厂里的需求和她闺女的能力来定，不可能答应必须安排什么清闲的工作。”耿志远把对方的三条要求几乎全部否定，刘骏连声叹气道：“他们家肯定不愿意，后面恐怕会很难办的。” “难办也得办。”耿志远厉声道：“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他们家要是不讲理乱来的话，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刘骏见他态度如此坚决，只得应声道：“那好吧，我试着跟她们家沟通沟通看看。” 渝蓉氮肥厂作为国企，遇到类似事件时往往牺牲一部分企业的利益息事宁人。反正花的是国有企业的钱，又不是领导们个人的钱财，只要能平息事件不给自己带来麻烦，领导们宁愿花钱买平安。 但是楚颜公司是民营企业，耿志远不可能平白无故拿出自己的钱白给不相关的人。所以对待同样的事情，二者的处理方式截然不同。 曹进的老婆听到自己提出的三个要求全部被厂里拒绝，当即便撒起了泼，带着亲戚朋友十几口子人摆花圈打横幅堵上了楚颜公司的大门。 刘骏跟对方协商无果，只得再次向耿志远求救：“耿总，他们堵了咱们厂的大门，我怎么劝都不听啊。” “打110报警啊。”耿志远不解道：“让警察来处理。” 刘骏叫苦道：“我打了，110也来了，但是人家说这是民事纠纷，他们没法插手，让我们协商解决。就连厂里的工人也认为孤儿寡母的不容易，我们应该给曹家一笔钱让人家生活下去。”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有些事情想得简单，真要发生了只能自己解决。耿志远哼了一声道：“既然他们家想找死，我们也不必客气。你通知下去，全厂放假，休息七天。” 刘骏吃惊道：“放假七天！？我们会损失很大的。” 耿志远狡黠道：“你让人把他们堵门的实况录下来，作为导致工厂停工七天的证据。” 刘俊恍然大悟道：“妙啊。工厂一关门，他们堵门便失去了意义，还要承担停工造成的损失，你这主意太绝了。” “你还要告诉厂里的工人，就是因为曹家堵门闹事，我们才不得不停工，停工期间的工资和奖金一概扣除。”耿志远又吩咐道。 刘骏迟疑道：“这样做……不大好吧？” 耿志远笑道：“工人中不是有很多人同情曹家吗？那就让他们明白明白工厂倒闭的后果，看他们还跟曹家站在一条战壕里吧？” 耿志远做事果断坚决，还有些冷酷无情。刘骏心有畏惧，又问道：“要是过了七天，曹家还堵门呢？” “那就继续停工，我们仓库里的存货能支撑两三个月，咱们耗得起。”耿志远淡然道。 “那行吧。”刘骏心中暗道：“自己这个表妹夫是个吃软不吃硬的顺毛驴。曹家要是哭穷示弱，他倒是有可能看在以往情面上帮上一二。现在曹家来硬的，可算是打错了算盘找错了人。” 曹家众人又堵了两天门，眼见着厂里停了工，也不再有人来搭理他们，一家人顿时没了底气，商量着是不是先撤了再说。 曹进的弟弟曹东道：“不能撤，除了堵门咱们也没有别的方式逼着厂里出钱，咱们必须坚持下去，只要厂里不给钱，咱们就一直堵在这里。” 曹进的小姨子许莹出主意道：“我们可以去找电视台，让电视台来采访曝光，给厂里施加压力。” “对！”曹东附和道：“许莹说得对，咱们去找电视台！” 两三天后，刘骏慌慌张张的给耿志远打来了电话：“妹夫，不好了，出事了！” 耿志远听出他慌乱的声音，不得不安慰道：“骏哥，别慌，出什么事了？” “曹家找了电视台，记者要到厂里采访我。”刘骏惊慌道：“这可怎么办呢？一旦上了电视，我们厂的名声可就完了！” 耿志远听着哭笑不得道：“记者采访有什么可怕的？上电视又怎么了？正好给我们厂做做广告。” “记者是他们请来的，肯定会向着他们。”刘骏担心道：“要是不顾事实胡说一气那可就麻烦了。” 如今有些记者的操守低的吓人，刘骏的担心不无道理。耿志远想了一想道：“是哪个电视台的记者？” “宁城电视台民生频道。” 耿志远忍不住一乐，闹了半天曹家搬来的救兵竟然是妻子的同事，难道这次要让他和苏卿来个兵戎相见，演一场对手戏？ “你不用怕，记者采访时你照实说就行，明白了吗？”耿志远叮嘱道。 有耿志远做主心骨，刘骏心下释然道：“行，我记住了。” 耿志远放下电话冲妻子道：“卿卿，你们民生频道的记者要去楚颜公司采访呢。” 最近苏卿在追一部喜欢的言情剧，看得正入迷，听丈夫一说顿时愕然道：“啊？原来民生频道这几天策划的一系列关怀民工报道说的就是你们呀。” “关怀民工？还系列？”耿志远笑道：“这不是胡闹吗？曹进的死跟厂里有什么关系？我们怎么不关怀民工了？” 苏卿解释道：“民生频道一直是我们台里业绩最差的项目组，被台里领导批评过好几次了，有消息说他们有可能要撤销。为了打个翻身仗，这次他们准备拿你们厂里工人遇害的事情当典型，借着为民工兄弟们撑腰做主的噱头把频道收视率搞上去。” “撑腰做主？”耿志远叫苦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曹进是凶手害的，跟厂里有什么关系？” 苏卿道：“记者们好不容易逮住个热点，不弄个吸引眼球的题目怎么能提高收视率？” “是吗？”耿志远沉思道：“你能不能做做工作，让采访的记者不要夸大其词，尽量如实报道。” 苏卿顿了顿道：“我刚进台，民生频道那边还不大熟，不过郑萼是新闻记者，跟那边的人打交道比较多，可以找她帮帮忙。” “哦？”耿志远心头一喜：“太好了，你先跟她打听一下，看看情况怎么样。” “行啊。”苏卿蹙眉道：“志远，这些记者心气很高，千万不能跟他们搞坏关系，要不然他们在报道上稍微一偏，舆论就够你们受的。” “我明白。”耿志远无奈地叹息道：“掌握着话语权的无冕之王嘛，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哪里得罪得起？” 苏卿见丈夫少有的露出了气馁的神情，笑着鼓励道：“老公，别忘了还有我呢。他们要是闹得不像话，我帮你在都市频道讨说法。” “谢谢你，老婆。”耿志远思索道：“俗话说得好，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有个想法，能不能把坏事变好事，借着这次机会给我们楚远公司打打广告。” 苏卿知道自己的丈夫在处理危机方面很有一套，十分欣赏道：“老公，也就是你敢在记者头上想好事，其它企业遇上这种事情，躲还怕来不及呢。” “事在人为嘛。”耿志远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道：“我始终相信不管什么事，只有去干了才知道行还是不行。” 几天后，一则专题报道《关怀民工》在民生频道黄金时段节目《民生热点》隆重播出。报道重点突出了曹进被害后家庭的惨状，而楚颜公司对家属不管不问、冷漠无情不说，还把讨说法的家属拒之门外，让工人及家属感到心寒等云云。 采访刘骏的画面也做了剪辑，进一步彰显出工厂管理者对工人的不管不问和冷酷无情，节目的导向性昭然若揭。 节目一播出顿时引得舆论哗然，不少热心观众通过打电话、发短信对楚颜公司毫无人性的做法予以谴责和批评。更是有热心群众到楚颜公司大门处对曹进家属予以支持。 山雨欲来风满楼，一时间楚颜公司笼罩在了众口指摘的暴风骤雨之中。 “呯！”耿志远一拳砸在桌子上，怒气冲冲道：“这tm的是些什么记者？罔顾实事求是的原则和基本的职业道德，信口开河胡编乱造，他们难道不怕报应吗？” 刘骏心有惧意道：“耿总，我们还是给点钱算了吧，电视台咱们哪里惹得起？咱们再有理也没处说去。” “给钱也不能白给！”耿志远断然道：“既然他们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你明天这么办……” 刘俊听罢眼前一亮，竖起大拇指道：“耿总，你这主意妙啊！” 第199章 播种与收获 几天之后，愤怒的工人们簇拥在宁城电视台大门外，要找民生频道讨个说法。高举的横幅上书写着：“民生频道，无良媒体，虚假新闻”“民生频道，为己私利，搞垮民企。”“挂羊头卖狗肉，民生频道不民生。” 电视台报警后，工人们便识趣地散去。但是，他们所要表达的意思已经传到了电视台领导的耳朵里。 与此同时，曹东和许莹突然改变了态度，接受了楚颜公司二十万元人道主义援助后，当众声讨民生频道记者怂恿他们敲诈企业，企图扩大社会影响等云云。 访谈节目在网络上播出后，舆论迅速倒向，众口一词纷纷声讨宁城电视台，民生频道瞬间被放到了风口浪尖之上。 喧闹了一个多月后，尘埃方才渐渐落定，时间已经是天气很有些燥热的五月下旬。 “老公，民生频道的李主任被解聘辞退了。”苏卿一边做着饭，一边跟丈夫说道。 耿志远帮着她收拾着碗筷道：“活该，要不是他，我也不至于白白损失了二十万块钱。” “行了你。”苏卿道：“才二十万就把你疼成这样，老李干了这么多年，到末了弄了个晚节不保。” “那我呢？”耿志远不忿道：“我们白白落了个欺负工人的罪名，要不借着网络帮忙，恐怕是帽子戴定了。” 苏卿笑话他道：“你还想跟电视台掰手腕？要不是我跟郑萼帮忙，哪里有你说话的地方？” 耿志远叹道：“唉！还是掌握话语权好啊，黑的能说成白的，我们企业却只能干着急没办法。” “这就是舆论的力量。”苏卿笑道：“你这次知道网络的厉害了吧？” 耿志远服气道：“是啊，网络给了老百姓一个发声的平台，要不然有冤也没处说去。” 苏卿想起一事，脸色羞红道：“老公……有个事能不能商量一下？” 耿志远见妻子突然害起了羞，纳闷道：“什么事啊，你说就是。” “我想……我想咱们生个孩子吧？”苏卿低着头看着锅里的菜道。 耿志远恍然大悟，哈哈一笑道：“老夫老妻了，想生孩子就生呗，害得哪门子羞呀？” 苏卿被他说得又羞又气，举起铲子道：“你再敢胡说八道，看我不拍死你。” 耿志远趁机一把夺下铲子，伸手关上炉火，拉着妻子便往卧室走去。 “哎呀，你这是干什么呢？”苏卿娇嗔道：“大白天的，吃完饭再说吧。” “那可不行。”耿志远嬉笑道：“跟你这种绝色美人春光一度，我已经等不及了。” 此话一出，苏卿顿时全身酥软，再也没了拒绝的心思，任由丈夫抱起她走入了春意盎然中。 骤雨初歇，美人慵懒。苏卿满足的瞅着自己的丈夫，双眸含情道：“老公，算算日子，陆姐姐该生了吧？” 两口子柔情蜜意间突然提起了陆怡，耿志远诧异道：“你问她干吗？” 苏卿摸着他的手臂笑道：“别怕，我这次不会咬你的。” 耿志远无奈坦白道：“我也不太清楚。陆怡不让我去陪着，说是怕我看到她生孩子时的丑态。” “陆姐姐还真是心疼你。”苏卿幽幽道：“你真的不去吗？” 耿志远坚定道：“当然不去，我还得陪着你呢。” 苏卿嘲笑道：“当你的情妇可算倒了霉了，连生孩子你都不管。” “我只爱你一个人。”耿志远识趣道：“跟她们都是逢场作戏。” “跟她们？”苏卿敏锐的捕捉到了丈夫话语里的破绽，厉声责问道：“你说，除了陆姐姐还有谁？” 耿志远说漏了嘴，满脸堆笑道：“除了她还能有谁？你还真会抓话把，要不要再大战上一场？” “别调转话题。”苏卿撑起身子一脸严肃地质问道：“说！还有谁？是不是那个不要脸的魏晓！？” 耿志远心里一颤，赶紧否认道：“没！没有！没有魏晓！” 看到丈夫惊慌失措的表情，苏卿心里暗自叹道：“看来我猜的没错，志远跟魏晓怕是已经好上了，我该怎么办呢？” 她转念又一想：“要是我跟志远为此离了婚，魏晓还不得高兴的跑到天上去？呸！小蹄子，我才不会让你阴谋得逞呢。你想抢我的男人，没门！” 耿志远哪里知道短时间里妻子已经心思百转，讪笑道：“老婆，我真的只爱你一个。” “哼！”苏卿抓起他的胳膊警告道：“你要是再敢背叛我，我就把你活活咬死。” “我不敢了！”耿志远心惊胆寒道：“我再也不敢了！” 虽然嘴上说着不管陆怡的死活，实际上耿志远哪里放心的下，利用上班时间偷偷打给了陆怡询问情况：“三妮儿，这两天感觉怎么样？” 陆怡笑道：“志远，你不用担心，我已经住在名城花园了，一旦有情况马上去医院。” 甸子村离市区较远，耿志远担心万一有情况来不及去医院，便让陆怡住进了名城花园。那儿离着妇幼保健院比较近，去医院也方便。 “实在不好意思，你生孩子我不能陪着你。”耿志远歉意道。 陆怡大度道：“我们农村人不像你们城市人那么娇贵，放心吧，我要是生了，第一时间通知你。” “三妮儿，谢谢你。”耿志远愧疚道：“你要是不跟了我，找个丈夫陪着，有人疼多好。” 陆怡听出他话里有话，小心道：“怎么？苏卿知道咱们的关系了？” “嗯……”耿志远实话实说道。 陆怡气得责备道：“你……唉！怎么说你好呢？你怎么这么傻实在？这种事你能承认吗？” “我……”耿志远心道：“当时不把你抬出来交差，我怕是哄不过去，只能委屈你了。” 陆怡不愿为难自己的男人，话锋一转道：“说了就说了吧，苏卿要是生你的气就让她来找我，我不怕她来找。” “没事的，苏卿虽然不高兴，但是没怎么发脾气。”耿志远替自己的媳妇辩解道：“她早就料到咱们俩会走到一起。” “是吗……？”陆怡脑筋一转，调笑道：“那以后我要是见了她，是不是该叫姐姐了？” 耿志远头上直冒黑线，哀求道：“陆怡，你别闹了行不？好好的，先把孩子生下来再说。” 陆怡见自家男人服软，叹了口气道：“唉！小苏毕竟是你的老婆，我抢了你终归是对不起她。算了，我尽量躲她躲得远点还不行吗？” 好不容易安抚好陆怡，扣上电话，耿志远擦了一把额头上冒出的汗水道：“我的个乖乖，这些女人哪个也不好哄啊。” 6月22日傍晚，陆怡顺利产下一个女婴。陆母抱着自己的外孙女和陆怡的大姐二姐围在一起啧啧道：“哎呀，好丑的小宝宝呀。” 农村人家把小孩称作丑是为了好生养，陆怡无力的躺在床上叹气道：“怎么是个女孩？要是男孩就好了！” 陆母生气道：“三妮儿，你自己不也是个闺女吗？怎么还嫌弃人家？” “我没有嫌弃，我自己生的孩子怎么会嫌弃？”陆怡解释道：“志远还没有儿子，我想给他生个儿子。” “以后再生就是，你今年才27，还早着呢。”陆母哄着外孙女道：“给孩子起个什么名啊？” 陆怡道：“她爸爸给她起得名字叫伊伊，耿伊伊。” “一一？这名字好，这名字简单！”陆母文化程度不高，还以为是一二三四的一。 “不是一二三四的一。”陆怡明白母亲理解有误，耐心道：“是秋水伊人的伊。” “秋水什么人？”陆母不满道：“庄户人家还那么麻烦干嘛？小名就叫一一吧，简单又好记。” “行吧。”陆怡心道：“得，我闺女成了一加一等于二了。” 陆文武小心翼翼抱起外甥女，稀罕地瞧了又瞧道：“姐，她的脸怎么这么皱巴？” “刚出生的孩子就这样，慢慢就好了。”陆母生了四个孩子，在养孩子方面很有经验，朝闺女道：“你是顺产，别住在这儿花冤枉钱了，咱早点回家去吧。” 陆怡知道母亲观念守旧，不得不劝道：“妈，在医院里还是听大夫的，人家说至少三天才能出院，咱再等等吧。” 陆母嘀咕道：“三天？我当时生你的时候，当天就回家了，也没什么事。城里人就是毛病多。” 当天晚上，陆怡缓过劲来后，把生女儿的消息通知了耿志远。耿志远得知自己又有了个闺女，呆了一呆欣喜道：“三妮儿，辛苦你了，我争取明天回去看你。” “别！”陆怡嗔道：“我坐月子脏兮兮的，你回来干嘛？等我出了月子你再来吧。” “这不好吧？”耿志远迟疑道：“我不去看你们母女俩不大合适吧？” 陆怡倒很痛快，安慰他道：“路上来回太远，你心里有我们母女俩就行了。你先把苏卿哄好，可不能再傻实在了，听见了吗？” “那好吧……”耿志远无奈道：“那你把自己照顾好。” “放心吧，有我爸妈呢。”陆怡扭头瞧着大姐怀里抱着的闺女，心有底气道：“我终于有自己的孩子了，这辈子再也不怕一个人孤单的过下去了。” 第200章 儿女 七月初，借着到县化肥厂出差的机会，耿志远才第一次见到了自己的闺女。怀抱着幼小的婴儿，耿志远连动也不敢动，感慨道：“伊伊太小了，我真怕弄坏了她。” 陆怡的大姐笑道：“自己的闺女怕什么？看你这个笨样，来，把孩子给我吧。” 刚把孩子交到大姐手里，伊伊突然大哭起来，陆怡赶紧道：“该吃奶了，给我吧。” 婴儿吮吸到可口的乳汁这才停止了哭泣，吭哧吭哧地吃起奶来。耿志远见陆怡胖的体型足足大了一圈，脸上也有些虚肿，禁不住心疼道：“三妮儿，你受苦了。” 大姐见状情知他们俩有私密话要说，悄悄地退了出去。陆怡慈爱的望着怀里的闺女，幸福的笑道：“什么叫受苦？有了一一，是我的福气啊。” “是我们俩的福气。”耿志远盯着她们母女，有些恍惚道：“都说女人不容易，我现在才真正认识到，当一个母亲真难。” 陆怡嗔道：“去你的，净在这里花言巧语，小心让苏卿知道了罚你跪搓板。” 提到了苏卿，耿志远心中充满了愧疚，一时间无话可说便沉默下来。陆怡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语，歉意道：“志远，我不该提小苏，对不起。” “不必跟我说对不起。”耿志远怅然道：“我们对不起的是苏卿。” 亲眼见识了女人生养孩子的不易，耿志远才深切体会到魏晓瞒着他独自生下孩子的决心有多大。 离开了陆家，他找了个借口让司机送到了市区。魏晓家正在准备晚饭，见耿志远突然从天而降出现在家门口，又惊又喜下赶忙把他让进了屋里。 “志远，你来怎么也不打个招呼？”魏晓嗔怪道。 耿志远搪塞道：“到化肥厂出差，临时决定来看你和儿子，这么近打的什么电话？” 春节后晨晨就没有再见过爸爸，乍一见到耿志远既感到有些陌生还有些害怕，远远地躲开他不敢近前。 耿志远瞧着儿子畏缩惧怕的表情，心酸道：“我来的太少了，晨晨都不认识我了。” 魏晓笑道：“小孩子都这样，时间长了就好了。父子连心，晨晨会认你这个爸爸的。” “晨晨，到妈妈这里来。”魏晓对儿子喊了一声，晨晨立刻屁颠屁颠的飞奔过来扑进了妈妈的怀抱。 魏晓搂着儿子亲了两口，指着耿志远道：“晨晨，这是爸爸，你不认识了吗？” 晨晨扑闪着大眼睛看了耿志远好一会儿，才奶声奶气地喊了声：“爸爸！” “哎！乖！”一声爸爸把耿志远叫的心潮澎湃，他朝儿子伸出手渴望道：“来，让爸爸抱抱。” 晨晨犹豫了一会儿，在妈妈的鼓励下还是扑到了爸爸怀里。耿志远抱住儿子幼小的身躯，心里呐喊道：“这是我的儿子！晓晓给我生的儿子！” 魏晓说的一点没错，父子血脉相连，终究还是有亲情。没多一会儿，晨晨便跟爸爸熟悉起来，依偎在爸爸身边不肯离开。一家人热热闹闹在一起吃了顿惬意舒服的晚饭。 吃过饭后，耿志远依旧哄着儿子在客厅玩耍，魏晓在旁边给他们录下了难得的父子在一起的温馨画面。 晨晨正玩得起劲，忽然门铃一响，魏晓禁不住皱起了眉头。 张兰过去开了门，从外面进来一个男人，手里还拎着几样礼物和玩具。耿志远抬头看时，那人他竟然认得，原来是魏晓的高中同学郑军！ “叔叔，阿姨，我来看晨晨，顺便带了点东西。”郑军说着把手里的水果、奶粉和玩具放在了地上。 事实上的女婿耿志远在场，郑军又来追求自家闺女，张兰和魏国庆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是好，只能是面面相觑。 魏晓眉头紧锁道：“郑军，你这是干什么？上次不是跟你说过了吗？请你以后不要来打扰我了。” 耿志远气质上变化太大，郑军没有认出他来，还以为是魏晓家的亲戚，满脸堆笑对魏晓道：“晓晓，我来看晨晨，看看孩子总归可以吧？” 耿志远在旁冷眼观瞧，如今的他即不相信魏晓会偷着背叛他，更不会当着外人的面跟自己的女人闹别扭。 魏晓为难的瞧了耿志远一眼，见他气定神闲依旧跟儿子一起玩耍，并没有把郑军放在眼里，顿时心中大定，淡然笑道：“谢谢了，但是我和儿子不喜欢被人打搅，还是请你以后不要来了。” 郑军也已经脱除了青涩，眼前的女人不但依然秀色绝伦，还是收入丰厚的楚远学校总经理，无论是财色还是地位，都符合他心中伴侣的标准，所以他才对爱而不得的老同学厚着脸皮发起了一轮又一轮的进攻。 郑军见魏晓依旧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扭头对晨晨道：“晨晨，看！叔叔给你买的玩具，你喜不喜欢？” 晨晨瞥了他一眼并没有理睬，反倒是起身扑到了耿志远怀里，甜甜地叫了声：“爸爸！” 一声爸爸让郑军惊得目瞪口呆，耿志远抱着儿子站起身道：“郑军是吧？你好！我是耿志远，魏晓的丈夫，晨晨的爸爸。” 魏晓原本打算隐瞒住耿志远的身份，以免给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没想到耿志远毫无顾忌的坦然承认，她又惊又喜道：“志远，你……？” 郑军此时也认出了耿志远，更是惊得瞠目结舌，喃喃道：“不……不可能！不可能！” 魏晓不得不站到耿志远身边，盈盈笑道：“郑军，这下你总该明白了吗？还是请你以后不要来了。” 郑军爱恨交织，握紧了拳头道：“不！我不相信你会嫁给他！” 魏晓正要解释，耿志远一把抓住她，挺身而出道：“郑军，晓晓愿意嫁给谁是她的自由，我们俩孩子都有了，难道你还要破坏我们的家庭不成？” 一番话把郑军驳的哑口无言，他愤恨地把手里的玩具丢在地上，打开门恼怒地冲了出去。 “志远，郑军现在是报社记者，他不会找你的麻烦吧？”魏晓见郑军怒气冲冲的离开，心有余悸道。 “记者！？”耿志远刚刚吃过记者的亏，心里正恨得牙根痒痒，冷笑道：“他要是敢惹你，我就拿他来祭旗。” 有男人撑腰便有了底气，魏晓莞尔一笑道：“没事的，郑军不会对我怎么样。” 满腔怒火的郑军骑着自行车冲出了名城花园，一路狂奔回到了家。他毕业后一直在梁城日报社工作，打了两年杂后又当起了记者。魏晓跟罗洋结婚后不多久，他也找了个幼儿教师结了婚，并且有了个女儿。 记者这个职业虽然听上去不错，但实际上干起来风餐露宿没日没夜，根本顾不上家庭和妻女。日久天长，妻子便有了怨言，从而感情上有了裂隙，最后导致了离婚。 离婚之后的郑军彻底摆脱了家庭的束缚，更是自由自在的生活，反倒比有家庭时过得更为潇洒。 去年高中同学聚会时，他又遇上了魏晓，惊讶的发现离婚后的魏晓不但恢复了往日的颜色，还多了几分成熟的妩媚。心动之下他多方打听，吃惊的发现魏晓如今竟然是梁城有名的楚远学校总经理，收入高的吓人不说，社会地位也是今非昔比。 昔日的心上人现在还是单身，郑军不由得动了心思，这才主动追求魏晓，梦想着一吻芳泽抱得美人归。 今天耿志远现身出面，彻底打碎了他心中的梦想，由爱生恨之下他咬牙切齿道：“耿志远！你敢抢我的女人！我非让你身败名裂不可！” 郑军走后，耿志远给魏晓使了个眼色，魏晓会意地跟着他出门上了二楼。进了房间后，耿志远沉声问道：“郑军是怎么回事？” 魏晓以为耿志远怀疑她跟郑军不干不净，连忙辩解道：“你不要误会，我跟他毫无关系。” “那他怎么会找上门来？”耿志远脸色阴晴不定道。 魏晓担心他像罗洋那次一样凭空产生误会，急切辩白道：“不是我领他来的，是他自己找上门的，我有什么办法？总不能把老同学拒之门外吧？” “那你……对他感觉怎么样？”耿志远幽然问道。 魏晓愤然道：“我是你的女人，怎么可能对别的男人有什么感觉？你是不是怀疑我给你戴绿帽子？” 耿志远见她脸色苍白，胸口剧烈起伏，情知她动了真情，微微一笑道：“别误会，我一点也没怀疑你。” 魏晓松了口气，方才意识到眼前的男人早已不是当年那个青涩敏感的青年了：“志远，既然你相信我，为什么还要问我那些话？” 耿志远叹了口气，揽住她的娇躯，定睛瞧着那张魂牵梦绕的俏脸，深情道：“我不能给你归宿，要是有人能给你归宿，我当然高兴。” “呸！”魏晓啐道：“哪有把自己老婆送人的道理？你是不是真傻？” “晓晓……”耿志远把她揽入怀中歉然道：“我做不到花心，没法背着苏卿跟你谈情说爱，总觉得亏欠了你啊。” “我不在乎。”魏晓把脸贴在男人的怀里诉说道：“只要你能偶尔来看我们娘儿俩一次，我就知足了。” 耿志远的弱点就是心软，最怕的便是女人的柔情。魏晓越是示弱他越是心里放不下，越发觉得昔日的女神娇媚迷人。 意乱情迷下，耿志远拦腰把魏晓抱起，又一次走入了春意盎然中。 第201章 孝顺 大暑这天，苏卿在厕所里拿起试纸对着灯光仔细观察，上面明显有两道红杠。 “天哪！我怀孕了！”苏卿兴奋得差点跳起来，她急匆匆跑到床边冲丈夫喊道：“志远，我怀孕了！” 耿志远正睡得迷迷糊糊，听到妻子的叫喊，含糊其词道：“你说什么？” 苏卿一把揪住他的耳朵高兴道：“我怀孕了！我们要有宝宝了！” “什么！？”耿志远打了个激灵，豁然爬起身道：“你有了？” “对啊！”苏卿扑到他怀里激动道：“我怀上了！我有你的宝宝了！” “卿卿！”耿志远也激动的抱住妻子道：“我们要有宝宝了！” “是啊！”苏卿娇嗔道：“十月怀胎，咱们要想见到他，至少也得等到明年。” 耿志远暗自道：“魏晓生了个男孩，陆怡生的是女孩，不知道卿卿会生个男孩还是女孩？不过按她的宜男面相，十之八九应该会是男孩。” “老公，这次我一定要给你生儿子！”苏卿搂住丈夫的脖子道：“我一定要给你们老耿家传宗接代，让你们家谱上留下我和儿子的名字。” “谢谢你，卿卿！”望着妻子兴奋的面孔，耿志远既感动又有些羞愧。他紧紧的抱住妻子，暗下决心道：“卿卿才是我正儿八经的妻子，她这次怀孕产子，我一定要尽到丈夫的责任，好好照顾她们娘儿俩，万不可像前面两个孩子一样不管不问。” 苏卿怀了孕需要调养身子，清泉绿色食品有限公司的筹备工作只能全部交给黎星。黎星犯愁道：“耿总，嫂子，你们不能拿着我一个女孩子家这么个用法呀，我都快累垮了。” 苏卿歉意道：“好妹妹，真对不起，我让志远来帮你还不行吗？” 黎星瞥了正襟危坐的耿志远一眼，微微一笑道：“嫂子，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可别怨耿大哥跟我走得近。” 苏卿笑嘻嘻道：“他呀，有贼心没贼胆，我很放心的。” 耿志远在旁赶紧表态道：“不对啊，我连贼心也没有。” 两个女人见他紧张到如此程度，被逗得噗嗤笑了出来。黎星道：“嫂子，你怎么调教的？耿总这么听你的话。” 苏卿笑道：“他才不听我的话呢。他要是听话，还能……” 耿志远见妻子说话要露馅，赶忙把话题引开道：“黎星，上次你同学说我弟弟给他女朋友买了辆宝马，最近还有别的消息吗？” 黎星的同学恰巧是耿志伟的合伙人，所以能打听到耿志伟的动向。黎星恬然笑道：“你那弟弟可厉害着呢，花起钱来可比你大方多了。听我同学说，几个月前你弟弟花了一百二十多万在柏林花园买了一套一百四十多平米的豪宅。” “什么！？”耿志远大吃一惊道：“他还真买了？这家伙从哪里弄来的这么一大笔钱？” 苏卿也惊诧道：“志伟胆子还真大，一百二十多万？你该不会偷着借给他钱了吧？” 耿志远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怎么可能？我要是给他钱你能不知道？” 苏卿推测道：“那就是你爸妈给他的钱。” “我家什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耿志远不信道：“他们俩都是工薪阶层，把整个家卖了也值不了那么多钱。” “照这么说的话，除非……”苏卿一双眸子闪动着道：“除非你爸妈找人借的钱。” 耿志远更不信道：“怎么可能？我们家的亲戚也是工薪阶层，那可是一百二十万呀，要是摊到十家身上，每家得借十二万！我们家的亲戚恐怕还没有富到这个程度。” “那就不猜了。”苏卿泄气道：“反正又不是借咱的钱，咱们白操那么多心干嘛？” 黎星在旁道：“是啊，公司的事都快愁死我了，还是先解决公司的问题再说吧。” 耿志远成功的转移了话题，得意地问道：“黎星，你捡要紧的事先说说看。” 黎星翻着手里的笔记本道：“目前公司的进度是，八十亩场地已经平整，图纸已经拿到，施工队也已经进场开始施工。大部分设备也已经采购完毕，但是一些许可手续还没有走完。按这个速度，今年怕是来不及赶在收获前开工了。” 耿志远笑道：“这个速度已经够快了，今年开不了工那就等明年，工程建设是一个客观的过程，我们不能赶鸭子上架蛮干。” “可是……”黎星为难道：“我已经答应替桃花村解决水果销路的难题。厂子要是建不起来，我怎么跟人家交差呢？” 耿志远略一沉思道：“桃花村的难题是运不出来，卖不出去。你帮他们联系几个大客户，收购价格比往年他们卖的略微高一点不就行了。” 黎星眼前一亮道：“对啊，联系好客户，找家运输公司送过去，只要争取亏不了，我答应他们的事就算做到了。” “想法是好的，账你可得算清了，要不然白忙活一场不说，还得赔钱。”耿志远好心提醒道。 “嗯。”黎星点头应道：“这几个月我算是明白了，好多事想起来简单，实际做起来真难。我可不敢再随便答应村子里什么事了，要不然好心也会被人家骂的。” 耿志远笑道：“明白了就好，想挣钱可不是件容易事。” 安排好了清泉公司的事情，耿志远有些放心不下父母借钱的消息，偷偷找到了耿燕询问情况。 “姐，听说我爸妈四处找亲戚借钱，是真的还是假的？” 耿燕纳闷道：“不是为了给你买房子吗？你怎么还问我呢？” “为了给我买房子？”耿志远感觉极其好笑道：“姐，我有多少钱你又不是不知道，买房子还需要让爹妈借钱吗？” 耿燕笑道：“我猜着就是假的，他们借钱怕是为了你弟。” “果真是志伟搞的事。”耿志远气愤道：“我爸妈也真是，借钱给我弟弟买房还要硬按在我的头上。” “志远，我要劝你几句。”耿燕耐心道：“我也知道二叔二婶这件事做得不对，太过偏心。但是为人子女讲究一个孝字，孝顺孝顺，得顺着他们，让他们高兴才是孝顺啊。要不然让他们到处说你的不是，弄个里外不是人就不好了。” 耿志远和这个姐姐感情最好，听姐姐这么说，叹了口气道：“那好吧，姐，他们借的钱我帮着还上。” 耿燕又笑道：“有钱也不用这么傻实在，反正还有志伟，我觉得你帮着还一半已经很够意思了。” 父母不能选择，又站着道德的高地，所以为人子女，一旦遇上做事不靠谱的爹妈，没处说理下只能是憋屈着“孝顺”。 耿志远把这事跟妻子一说，苏卿气愤道：“你弟弟白住着咱的房子，欠着咱的钱，咱们什么好也没落下，还得再帮他还钱？真真气死我了！” 耿志远无奈道：“关键这钱是我爸妈以给咱买房的名义借的，我们要是不帮着还，亲戚们还不得把我骂死。” “这事也太窝囊了，明明是我们出了力，结果还担着受益者的虚名，我真是越想越憋屈。”苏卿噘着嘴道。 “我也是啊。”耿志远感慨道：“摊上这种偏心的爹妈，当儿子的又能怎么办？” “今年过年我不想回去了。”苏卿使起性子道：“见了他们就来气，我要回川省过年。” “你哪儿也别去，老老实实在家待着。”耿志远提醒道：“你怀孕了还跑什么？难道你忘了？” 苏卿这才想起自己怀孕的事，咧嘴一笑道：“给气糊涂了，今年过年哪儿也不去了，和我肚子里的宝宝呆在自己家里过年。” 在此起彼伏的蝉鸣声中，炎热的夏季不知不觉中悄然度过。处暑这天，苏卿上班没多会儿便收到了一封信件，她见落款处空白一片，再看邮戳竟然是寄自于梁城。 苏卿暗自纳罕道：“梁城怎么会有人给我寄匿名信？” 她满腹疑惑地打开信封，从里面抽出了两张照片，定睛看时，赫然是丈夫跟一个风华绝代女子的抓拍，而他怀里竟然还抱着一个小男孩，孩子的面容依稀有丈夫的影子。 苏卿大脑登时嗡的一声，眼前一黑立脚不住坐到了椅子上。 不消问，照片上那个美艳的绝色女子肯定是魏晓，而那个孩子难道会是丈夫的私生子？ 苏卿心里一阵绞痛，她抓起电话正想找丈夫问个究竟，忽然心头一动，又把手机放了回去。 坐在椅子上细细想了一会儿，苏卿方才长舒了口气，暗道：“志远这个混蛋，竟然背着我跟魏晓生了孩子，还是个男孩，这可是太危险了。如果我跟他大吵大闹，让他失了面子，感情一旦断裂，且不是让魏晓白白捡了便宜。” “不行！”苏卿惊醒道：“既然有人给我寄这种信，十之八九是想看我们两口子的笑话。说不定还是魏晓自导自演，为的就是把我们两口子分开，她好跟志远结婚。我要是跟志远离了婚，她带着孩子正好跟志远一家团圆。” “想得美！”苏卿低声愤然道：“志远是我的男人，我才不会傻到让给你呢。想得到他，做你的千秋大梦去吧！” 第202章 规劝 耿志远下了班回到家里，一进门吃惊地发现妻子阴着脸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赶忙关心的问道：“卿卿，怎么了你？谁惹你生气了？” 苏卿绷着脸依旧沉默不语，耿志远嗅到了空气中紧张的气氛，把手里的包放到鞋橱上，脱下外衣换好拖鞋后来到妻子身边温柔道：“是谁把我的小卿卿气成这样？” 苏卿仍然没有言语，用手指了指茶几上的两张照片。耿志远拿起照片来一瞧顿时脸色大变，嗫嚅道：“这……这……” 苏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照片怎么解释？你给我说说吧。” 耿志远情知事不可瞒，一不做二不休“扑通”一声跪倒在妻子面前承认道：“卿卿，是我不好。魏晓偷偷给我生了孩子，我不得不接纳了她。” “咦？”苏卿吃惊道：“照你的意思，魏晓生孩子难道你不知道？” “我的确不知道，是这么回事……”耿志远毫不隐瞒，一五一十把经过讲述了一遍。苏卿暗自心惊道：“魏晓心机不比我差啊，知道志远不会跟她好，竟然来了一手瞒天过海，用孩子逼着志远不得不接纳了她。这娘们，太狡猾！” 想到此，苏卿正色道：“我现在给你个机会，让你在我，陆怡和魏晓之间重新选择一次，你会选谁？说实话！” 耿志远毫不犹豫道：“当然选你！” 丈夫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看来他心中最爱的依然是自己，苏卿心情这才好了些许，她指着丈夫教训道：“志远，你跟陆姐姐有一腿我忍下了，现在又跟魏晓旧情重燃，难道还要我再忍下吗？” “不！”既然到了这一步，耿志远也无所顾忌道：“老婆，说实话，瞒着你跟她们偷情的确很刺激，但是心里总是别扭，我还是喜欢正大光明的跟你在一起。” “呸！”苏卿啐道：“你敢跟别的女人鬼混，以为我还稀罕你吗？” 耿志远一愣，随即低下头难过道：“那好吧，我们什么时候去办手续？” 苏卿闻言气得站起身踢了他一脚，厉声责骂道：“你敢跟我离婚？胆肥了你！” 耿志远被妻子一脚踢倒在地，忍着疼辩解道：“刚才不是你说的，不稀罕我了吗？” 苏卿被他堵得无话可说，指着丈夫怒道：“你……你……” 耿志远见她如此模样，生怕气坏了她，赶忙跪在地上道：“老婆，都是我不好，别生气了，我跟她们断绝关系就是。” 丈夫的态度到很端正，没有死皮赖脸地不承认。苏卿缓了口气道：“跟她们断绝关系，你舍得吗？” “舍得，怎么不舍得？”耿志远赶忙道：“本来我出轨就不对，怎么还能舍不得？” 自己丈夫出乎意料的反应，让苏卿一时间手足无措。一般妻子捉奸，丈夫要么百般抵赖，要么死不承认，要么坚决不回头一条道走到底。 从来没有见像耿志远这样的出轨者，正大光明承认不说，还干脆利落的表明划清界限的态度，那决心似乎比她还要大。 苏卿被他弄得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得低下头沉思不语。耿志远见妻子不说话，跪在地上也不敢吱声，眼巴巴地看着她。 “你真讨厌！”苏卿嗔道：“你就不能抵赖会儿吗？让我憋着一肚子气发不出来。” 此话一出，耿志远情知妻子终于放过了他，赶紧跪爬几步来到她跟前道：“大丈夫做事光明磊落，我做错了当然要承认。你是我老婆，尽管惩罚便是。” 苏卿叹了口气道：“你真是我的冤家！我真真服了你了！” 耿志远这才敢笑着道：“老婆，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对宝宝不好。” “呸！”苏卿啐道：“你大儿子都有了，还管我们娘儿俩的死活干嘛？” 耿志远汗颜道：“只有你生的儿子才是嫡子，他们生的再早也是私生子，上不了台面。” “陆姐姐生的闺女和魏晓生的儿子，你打算怎么办？”苏卿疑问道。 耿志远老老实实道：“给抚养费，但是不来往。” 苏卿叹息着循循教导道：“老公，老话说得好，穷生盗，奸生杀。别看陆姐姐和魏晓现在能容忍你不给她们名分，但是时间长了呢？人都是会变的，一旦她们觊觎起了名分，到那个时候你怎么办？” 妻子所说很有道理，耿志远顿时出了一身冷汗，低着头惭愧无语。 苏卿接着道：“我是不会跟你离婚的，她们得不到名分，我就成了障碍。你现在身价不菲，她们不管是为了钱也罢，为了情也罢，难道不会想着法子除掉我，甚至除掉咱们的孩子？” 耿志远明白这种事发生是有可能，尤其是陆怡和魏晓都有了一定财力的情况下，一旦起了邪念真有可能铤而走险。他擦了一把额头上冒出的冷汗，悔恨道：“老婆，我知道错了，我坚决跟他们划清界限。” 苏卿起身扶起他道：“老公，我们是结发夫妻，按理说你跟她们好咱家也不吃亏，可是为了将来我和孩子的平安，你还是收敛一些为好。” 耿志远感动地把妻子抱在怀里，深情告白道：“卿卿，人家都说娶妻娶贤不娶色，你既有贤又有色，我还出去偷情，真是罪不可恕。” “呸！”苏卿啐道：“别乱说话，你情我愿的事情能叫罪吗？” “是，不叫罪。”耿志远应和道。 苏卿眼珠一转道：“志远，你刚才说过让我尽管惩罚你，对吧？” 耿志远见妻子一脸狡黠，尽管心里七上八下的打着颤，也只能硬着头皮道：“嗯，我是这么说的，你想怎么罚说就是。” “从今天开始，我要对你名下所有公司财务报表进行审计，你可愿意？”苏卿叉着手道。 “愿意！愿意！”耿志远忙不迭道：“欢迎老婆大人监督审计，我一百个愿意。” “这还差不多。”苏卿身上有些乏累，吩咐道：“罚你今天晚上做饭，快去吧。” “哎！好来！”耿志远麻利地钻进了厨房，苏卿瞧着丈夫的背影，暗自感叹道：“这家伙真是让人又爱又恨，可惜天底下没有完美的人，在男人里面他已经算是比较专一的了。” 耿志远做的饭菜味道自然比不上苏卿，勉强还能下饭。夫妻二人边吃边聊，苏卿道：“志远，你觉得匿名信是谁写给我的？” 耿志远摇头道：“我哪能知道？” “奇了怪了。”苏卿蹙眉道：“他怎么会知道我的联系方式？还知道我是你老婆。” 耿志远道：“这有什么稀奇？当年王延森还给我寄过你的人体画呢。” “也是……”苏卿思索道：“只要用心打听，没有打听不到的消息。” 她又怀疑道：“你说……会不会是魏晓自导自演的？为的就是拆散咱们两个？” 耿志远笑着摇头道：“怎么会？魏晓不会做这种事的，我了解她，她没有这种坏心眼。” “那会不会是魏晓的追求者，知道了你们的关系，为了报复才发给我的。”苏卿的话提醒了耿志远，他脑海中蹦出了一个人。 “哎，你别说，还真有这么一个人。”耿志远把那天在魏晓家里遇到郑军的事情讲了一遍，苏卿笃定道：“就是他没错，他是记者，消息灵通不说，抓怕技术肯定没问题，这封信十之八九是他寄的。” 猜测终归只是猜测，没有真凭实据下无法找到郑军问罪，耿志远只得道：“就算是他寄的，我们也没法找他算账，这件事只能不了了之。” 苏卿也知道只能如此，眼珠一转又道：“志远，魏晓还真是挺漂亮，有种外国美女的感觉。” 耿志远见她突然夸起了魏晓，摸不清她的意思下哪里敢接话，低着头只顾吃饭不答一语。 苏卿嘻嘻一笑道：“你说实话，我跟魏晓比，谁更漂亮？” “当然是你！”耿志远脱口而出道：“魏晓不能细看，你是越看越漂亮。” “是吗？”苏卿被丈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羞涩笑道：“我真有那么好看吗？” 耿志远沉了一沉，坦然道：“老婆，我原先不是说过吗？欣赏一个人，始于颜值，敬于才华，合于性格，久于善良，终于人品。我们俩早已经过了靠颜值吸引对方的那个阶段了，现在我们的关系就像亲人一样，根本分不开的。” 丈夫说的话很有道理，苏卿点头道：“也是，美人易老，等我老了，风华不再的时候，如果我们仍然相爱，那时候维系我们俩感情的只能是亲情了。” 耿志远识趣地奉承道：“老婆，美人迟暮跟你无缘，在我眼里你永远是最漂亮的，永远是我的小卿卿。” “讨厌！”苏卿被逗得笑逐颜开道：“花言巧语！你现在怎么也学会甜言蜜语了？” 耿志远傻呵呵道：“我是个实在人，只会说实话。你总不能不让人实话吧？” “去你的！”苏卿羞得脸颊绯红：“你这家伙干了那么多对不起我的事，我怎么一点也生不起气来了呢？” 耿志远端起碗喝了口汤显摆道：“这就叫缘分！” 第203章 筹备公司 进入九月份后，天气开始变凉，北风吹过树叶飘落，隐约间有了几丝秋意。白露当天晚上，岳为本在东方大酒店请客，耿志远应邀参加，下了班直接开上车赶到了东方大酒店。 岳为本虽然已经退了下来，身份却依然在设计院里非常敏感，耿志远本着小心为上的原则，即没打听谁参加，也没跟旁人吱声，独自一人悄悄来到了酒店。 一进208包房，耿志远便瞧见岳为本和一个方脸的中年男子正坐在一起热情地攀谈。见到耿志远进来，岳为本忙介绍道：“小耿，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以前咱院里的老同事，黎道生，黎总！” 耿志远以前听说过黎道生的大名，赶忙伸出手道：“黎总，久仰大名，幸会！幸会！” 黎道生身高体胖，个头比耿志远略矮一些，国字脸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显得十分温文尔雅。他握住耿志远的手笑道：“耿工，岳院长把你好一顿夸，如今见到了真人，果然不错，是个很精神的小伙子。” 耿志远苦笑道：“岳院长过奖了，我还年轻，水平很一般，还请黎总多多指教。” 岳为本在旁招呼道：“小耿别再谦虚了，来，坐到我身边来。” 耿志远哪里肯上座，指着下首座推脱道：“我哪能坐那儿？我坐这边就行。” “你呀，还是太客气。”岳为本明白今天来的人里面，耿志远最年轻，所以他坐到下首座刚合适，因此也不再勉强。 过了一会儿功夫，其他几位客人陆续到齐，彼此寒暄已毕先后落座。耿志远这才看出些道道，今天请来的梁广原、林荫、寇万军和自己都是02年春节前岳为本请客愿意出面参加的几位。 看看客人到齐，岳为本清了清嗓子道：“今天叫来的都是老伙计，我跟黎总请大家来呢，一是叙叙旧，二来呢，想跟大伙商量着一起干点事业。” 耿志远心中暗道：“老岳筹备设计院的计划看来要付诸实施了。” 在座诸人中，林荫的年龄和资历最老，她开口表态道：“岳院长，您有什么想法直说就是，我反正快要退休了，正好找个事干。” 梁广原跟寇万军也附和道：“是呀，说出来我们听听。” 岳为本见大家如此反应，也不再犹豫，直说道：“我想成立一家咱们自己的设计院，想邀请在座的诸位一起创业，大家意下如何？” 其实众人来之前，岳为本早已各自单独交流过，在座诸人都愿意跟他一起共事，但是形式上还是需要一个众人表态的过程，以便于将来能够众心合一。 林荫笑道：“能成立我们自己的设计院当然是好事，我愿意参加。” 梁广原也应和道：“自己的设计院自己说了算，再也不用担心挨杨文阁的骂了。” “有岳院长牵头，我愿意参加。”寇万军接着道。 耿志远见其余三人都已经表了态，微微一笑道：“这么大的事让我参加，我很荣幸。” 岳为本见众人都愿意参与，心中大定，举起酒杯道：“既然大家都愿意，咱们共同举杯，预祝我们的设计院早日成立！” “干杯！”“干！” 众人杯中酒一饮而尽，耿志远也硬着头皮喝了下去，好在白酒的杯子很小，最多一钱酒，他还不至于马上醉倒。 岳为本又介绍道：“我们这个设计院准备取名为东海远为工程设计有限公司。为什么叫远为呢？寓意是永远大有作为。” 寇万军笑道：“岳院长，远为里面有你的名字，你这是夹带私货呀。” 岳为本笑道：“照你这么说，里面还有小耿的名字呢。” 林荫恍然大悟道：“哎，还真是呢。小耿不是叫耿志远嘛？远为里面正好有个远字呢。” 梁广原借机道：“那岳院长和小耿得喝一个，难不成我们是给你俩打工的。” 岳为本爽快道：“没问题。小耿，来，咱爷儿俩喝一个。” 耿志远不得不端起酒杯跟岳为本干了一杯，放下酒杯后暗道：“人多了很难心齐，老岳为什么搞这么多合伙人？一个人一个想法，将来他摆得平吗？” 岳为本喝完酒继续道：“远为公司总股本600万元，我准备出资160万元，黎总出资150万元，你们三位老同志各出资80万元参股，小耿出资50万元，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意见？” 林荫瞧了耿志远一眼，好心道：“80万元的话，我们这些老同志咬咬牙还能勉强拿得出来，小耿这么年轻，他恐怕拿不出50万元……” “你不用担心他。”岳院长哈哈笑道：“我想小耿能拿得出50万来。他要是真拿不出来，我替他出。” 耿志远淡然一笑道：“谢谢岳院长想着我，50万元我能拿的出来。” 耿志远参加工作不过七八年，近两年还没怎么干项目，竟然能拿得出50万元的巨款，梁广原等人有些不大相信，禁不住面面相觑。 商量完了出资入股的事，岳为本拍着黎道生的肩膀道：“黎总是一级注册建筑师，他的公司里还有一级注册结构师和水暖等专业的注册工程师，所以咱们的公司准备以黎总的公司为班底建立起来。” 耿志远此时方才明白岳为本为什么非要拉上黎道生入伙，原来是为了他公司里的那些珍贵的各专业注册师证件。 黎道生道：“我那个公司小，只有十几个人，不过水电暖各专业注册师都有。” “新公司成立后需要找个办公场所。”岳为本手指着北方道：“我前一阵去高新产业园银河广场看了看，感觉不错，看中了6号楼20层，一层两千多平方，每平方售价还不到2600元。真的是很实惠！” 梁广原提醒道：“岳院长，高新开发区那边可是很偏呢，离市区很远。” “不算太远，离市区十三四公里吧。”岳为本道：“我们上班可以开车嘛，买一层附送八个地下车位，这账还是很划算的。” 寇万军插话道：“市区里面的写字楼，少说也得四千以上，高新那边才不到三千，我们已经很赚了。” 耿志远听出他的话里倾向性很明显，恐怕银河广场那处办公地址寇万军也去看过。公司筹备阶段众人便心思不一，耿志远对公司的未来不禁有些悲观。 岳为本见状道：“公司是我们大伙的，这样吧，这几天大家抽空去银行广场看一看，下次咱们一起举手表决。” 耿志远作为老岳亲手拉进团队的人，自然要帮着老大说话，他应景道：“我觉得不必了，高新区那边什么样大伙也知道，好事多磨，不如今天定下来，咱们也好把公司早点弄起来。” 林荫也说道：“是啊，银河广场我去过，环境很不错，加上那么便宜，就那儿算了。” 岳为本顺势道：“那行吧，咱们今天算是第一次股东大会，举手表决公司选址的事项。同意选在银河广场的请举手！” 林荫、寇万军、耿志远跟着岳为本举起了手，梁广原左右一瞧，只剩他一个反对，心中便有些不是滋味，形势所逼下不得不也举起了手。 “好，全票通过！”岳为本高兴道：“我们公司第一次股东大会取得了一个圆满的结果。” 寇万军问道：“岳院长，我们几个现在还不能到公司里任职，设计人员从哪里找呢？” 岳为本一摆手道：“这你不用担心，我已经跟大学里几个朋友打了招呼，争取明年先招上四五个毕业生，把工艺专业的骨架构建起来再说。” 梁广原又问道：“资质问题怎么解决？” “我们先申请专业乙级资质，五年后再申请甲级资质。”岳为本未雨绸缪，早就谋划好设计资质事宜，因此一点也不慌。 喝了酒不能开车，耿志远便把车留在了酒店，打了辆出租车回到了家。苏卿见他回来，关心道：“岳院长找你啥事？” 耿志远喝了足有二两酒，脸红脖子粗道：“成立设计院的事，今天把人都叫了来，定下了一些事。” “哦？”苏卿好奇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些说说。” 耿志远脱掉外衣坐到沙发上，苏卿贴心的端过来一杯凉好的茶水，耿志远喝了一口，把经过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苏卿托着下巴思考道：“岳院长招呼了这么多人，这是准备大干一场啊。” “人多心杂呀。”耿志远舒服的靠在沙发背上叹道：“第一次开会，梁广原就公开唱反调，也不知道老岳干嘛弄这么多人？” 苏卿劝道：“岳院长肯定有自己的难处，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设计院是个高技术人才扎堆的地方，跟劳动密集型企业不太一样。” “咦？”耿志远坐直了身子道：“老婆，你看事情的水平越来越高了啊。” “哼！”苏卿不屑道：“你以为就你能啊？不要把别人都看扁了。” 耿志远笑道：“我可不敢，我就是看扁了别人也不敢看扁你呀。” “呸！”苏卿啐道：“赶紧找你的晓晓妹子去吧，省得看着我心烦。” “我可不，我就找你。”耿志远虽然嘴上这么说，身子却一点也没往苏卿那边凑，担心身上的酒气影响到妻子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毕竟那是他的骨血，他不心疼谁心疼？ 第204章 儿女之争 九月三十日是耿志远闺女的百日，儿子百日时他不知情因此缺席，轮到闺女过百日，无论如何他也不好意思不去。 耿志远老老实实地跟苏卿请示，苏卿不情愿道：“去吧，怎么说也是你的孩子，当爸爸的不去不大像话。” “那我不去了。”耿志远看出来老婆不高兴，他哪里会傻乎乎的去触霉头。 苏卿心思微转，勉强笑道：“志远，你去吧。真的，我让你去。伊伊毕竟是你的闺女，你不去真是不好。” “那……过完了百日，我当天赶回来。”耿志远表白忠心道。 “哼！”苏卿不屑道：“这么长时间没见面，你跟陆姐姐还不得一点就着。” “点不着，点不着的。”耿志远低着头喃喃道。 老公被自己收拾得服服帖帖，苏卿满意道：“行了，你就别装了。你去吧，住一晚再回来。但是我警告你，不管你做什么，不能再让陆姐姐给你生孩子。” “好的，我明白。”耿志远心下一松，妻子说这话的意思他再明白不过，陆怡可以继续做他的情妇，但是不能再有孩子。 三十日上午，耿志远匆匆赶到甸子村出席了闺女的百日宴。热热闹闹了一白天，傍晚时分耿志远才疲惫的倒在陆怡床上沉沉睡去。 陆怡哄好闺女，把她轻轻放到小床上，回过身来温柔的瞅着自己的男人。 “志远还真是个帅哥，当时我怎么不主动点呢？要不然也不会有小苏什么事了。”陆怡伸出手摩挲着耿志远的脸庞，心中流淌着压抑已久的澎湃激情。 “你不累吗？”耿志远眯缝着眼突然问道。 陆怡吓了一跳，嗔道：“吓死我了，你这人说醒就醒，怎么也不打个招呼。” “打什么招呼？”耿志远见她在灯光映衬下越发丰腴迷人，一把将她拉倒在身旁道：“三妮儿，我想和你那个。” 陆怡一年多没碰过自家男人，此时也是心火如焚，脸颊绯红道：“你这家伙，怎么这么性急？” 耿志远搂住她亲了一下，笑道：“嗯，不错，香甜可口。” 陆怡被他说的娇羞无比，媚眼如丝道：“我也想你了，快想死我了。” 耿志远用手指刮了一下她笔直的鼻梁道：“羞不羞呀，孩子还在旁边呢，你就说这个。” “哎呀！”陆怡羞得捂住脸道：“我忘了一一了。” 说罢，她爬起身子下了床，小心翼翼抱起了闺女轻声道：“我把一一送到我爸妈那儿去。” 安顿好孩子，陆怡蹑手蹑脚回到自己屋里，刚进门便被埋伏在旁边耿志远拦腰抱起，在她的惊呼声中两人共赴爱河。 一番缠绵酣畅淋漓，陆怡身心畅快的倒在耿志远怀中道：“你怎么这么厉害呢？弄得我一点力气也没了。” 耿志远却道：“谁叫你这么迷人？迷的我五魂三道的，都快把我吸干榨净了。” “去！”陆怡嗔道：“生完孩子我都觉得自己胖了很多，甭糊弄我，嫌我胖直说就是。” 耿志远拍了她屁股一巴掌道：“胖了又怎么样？你现在才称得上货真价实的丰乳胖臀呢。” 男人不嫌弃自己的身材走样，陆怡伏在他怀里幸福道：“志远，跟了你真是我的幸运。” “那可不一定，我跟你说件事，你得有个思想准备。”耿志远苦笑着把被迫向苏卿交底的事情细细一说。 陆怡脸色一变，嗔怪道：“你怎么能跟魏晓生孩子？当年她那样对你，你竟然还要她？别说小苏了，我听着也不愿意。” 苏卿和陆怡竟然不约而同的合起伙来排挤魏晓，耿志远无奈道：“我也不想跟她发生什么联系，可是她生了我的孩子，我能不管吗？” “心机婊！”陆怡骂道：“那年你得了病被林楚抛弃时，只有我和小苏愿意赔上青春照顾你，那个时候魏晓跑哪儿去了？现在你有钱了，她知道来捡现成的了，我呸！” 耿志远心下歉然，搂住她安慰道：“所以卿卿能容忍我跟你在一起，却不愿意我和魏晓有什么关系。” “我也不愿意！”陆怡噘嘴道：“我知道她是个大美女，可是再漂亮也是个害人精，你还是听小苏的别跟她来往。” 陆怡说的有几分道理，如果不是魏晓偷着给他生了孩子，耿志远绝不可能跟她有什么瓜葛。只是事到如今，再后悔也无法挽回，耿志远只得道：“我尽量少跟她来往便是。” “哼！”陆怡不屑道：“她生的可是儿子，要是小苏这次生得也是闺女，你看魏晓会不会来争家产。” 耿志远心里一沉，陆怡话糙理不糙，如果自己只有耿天恩这一个儿子，还真有可能把大部分产业归到他的名下。毕竟他也是一个传统思想占据上风的家伙，重男轻女观念作祟下还是喜欢传宗接代的儿子更多一些。 “不行。”陆怡咬牙道：“我也要给你生儿子。魏晓能生，我也能生。” 耿志远心中叫苦，嘴上却道：“卿卿坏的一定是男孩，你就别瞎操心了。” “是吗？”陆怡瞧着他眼珠转了又转，忽然莞尔一笑道：“跟你开个玩笑，看把你吓得。生一个就够我受得了，谁还愿意再给你生一个？” 女人心海底针，尽管耿志远摸不清陆怡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但是自己的女人终究还是得疼爱，于是他劝道：“三妮儿，你是我的女人，无论伊伊是男孩还是女孩，我都会一视同仁，你千万那不要胡思乱想。” “我没有乱想，乱想的是你。”陆怡笑盈盈瞧着他道。 耿志远见她不肯吐露衷肠，不得不转移话题道：“有了孩子，我劝你在市区买一套学区房，将来好方便伊伊入学。” “我哪里有钱？”陆怡撅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攒的钱都投到厂子里去了。” “我知道，我知道。”耿志远急得额头冒汗道：“我用采砂场的分红给你买，行不？” 陆怡扑哧一笑道：“你还真给我买呀？” “废话！”耿志远气得又朝她屁股拍了一巴掌道：“你这刁蛮性子一上来，我还真有点不适应，难道还要我家法伺候不成？” 陆怡开心道：“志远，你心里想着我，我真高兴。房子的事你别犯愁了，我已经买了，装修什么的都弄好了，过了年就可以去住。” 陆怡虽然在姿色上比苏卿和魏晓差上许多，但是闯劲十足的她在做事的主观能动性上比她们强的太多。换句文绉的话说，陆怡敢闯敢干，执行力很强。 耿志远佩服道：“你买的是哪个小区呀？” “名城花园！”陆怡得意道：“那个小区是实验小学的学区房，小区建得也好，所以我……” 耿志远听得目瞪口呆，陆怡竟然也在名城花园买的房子。这下可好，跟自己有关系的三个女人全部在名城花园买了房子，不知道是机缘巧合，还是绝妙的讽刺？ 陆怡瞥见他脸色有异，心念一闪道：“你怎么这副表情？难不成魏晓也住在名城花园？” 耿志远哭笑不得道：“对，魏晓也在名城花园买的房子。” “啊！？”陆怡惊诧道：“不会吧？怎么会这么巧？” “买就买吧，反正魏晓也不认识你。”耿志远无奈道：“谁叫名城花园是学区房呢，要不然它能那么贵吗？” “有趣！”陆怡很有些好笑道：“我倒要瞧瞧魏晓跟她儿子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耿志远吓了一跳，以为她起了邪念，赶忙劝道：“三妮儿，你可要冷静，千万不能干傻事呀。” 陆怡哼了一声道：“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再怎么着那也是你的儿子，我还能害她们娘儿俩不成？” “再说了！”她颦儿一笑道：“我连你媳妇都不是，操那份闲心干吗？要找魏晓的麻烦，那是小苏份内的事，我是不会去越俎代庖的。” 究竟陆怡心里怎么想的，耿志远猜不到也不愿去费那个心思。第二天一早离开陆家后，他迅速调转车头赶到了名城花园。 大清早一起床，耿志远便从天而降，让魏晓不禁又惊又喜，嗔怪道：“你来也不说一声，我蓬头垢面的怎么见你？” 美人初醒体态慵懒，头发散乱未施粉黛的魏晓素面朝天，耿志远看在眼里非但没觉得半分嫌弃，反倒心尖流淌过一丝暖意。 “晓晓……”耿志远看得心动，搂住她不由分说便是一阵乱亲，晨晨在床上看到，拍着小手叫喊道：“爸爸亲妈妈了！爸爸亲妈妈了！” “哎呀！”魏晓大羞道：“我还没洗脸呢，你不嫌脏啊？” “我不嫌！”耿志远嗅着她身上散发出的亲切的味道，感慨道：“你是我的女神，在我眼里是完美无缺的。” 魏晓被他的情话弄得浑身酥软，嗔道：“行了，儿子看着呢，别说了！” 耿志远瞅了一眼儿子，朝他笑道：“晨晨，见到爸爸高兴吗？” 晨晨笑着扑过来，甜甜的喊了一声：“爸爸！” 第205章 难舍离 哄着儿子玩了一会儿，耿志远又陪着魏晓母子一起吃早饭。魏晓好奇道：“志远，你这次是回来过国庆节的？” 耿志远喝了口小米稀饭，叹气道：“我现在哪里有那份闲心，这次回来是替我弟弟还钱的。” “替你弟弟还钱？”魏晓眨着眸子不解道：“你弟弟的钱凭什么让你还？” “此事说来话长。”耿志远简要的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魏晓气愤道：“你爸妈那么偏心呀，怪不得当年把我拒之门外，根本不在乎我是不是你的女朋友。” 魏晓提起了过往的伤心事，耿志远心里一沉，暗道：“晓晓说的没错，如果当年爸妈对她施以援手，她怎么可能去求助于罗洋，我们俩也不至于分手。” 可惜往事不能回首，耿志远只得道：“爹妈没法选择，摊上这样的爸妈我也没有办法。” “志远……”魏晓伸出白皙的柔荑握住耿志远的手安慰道：“你现在不是孤单的一个人了，有了我和晨晨，我们会疼你的。” 耿志远内心微动，反手紧紧握住她柔滑的小手，深情道：“谢谢你，晓晓。” 魏晓嫣然一笑：“我倒忘了，你是有老婆的，刚才那话应该由你老婆说才对。” 魏晓的话里带着些许醋味，耿志远心头一动，随口道：“苏卿怀孕了，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 “你老婆怀孕了？”魏晓稍一错愕，眼神中闪过一丝嫉妒，但还是神色如常道：“恭喜你了！又要当爸爸了。” 耿志远抓住机会追问道：“要是苏卿生的是女孩，晨晨是不是该名正言顺地做我的儿子？” “晨晨？”魏晓眉头紧蹙道：“你怎么会这么想？苏卿生的孩子才是你正儿八经的孩子。晨晨是私生子，怎么可能跟苏卿的孩子争长幼？” 魏晓的话让耿志远心下一松，长出了口气道：“你能这样想最好。” 魏晓醒悟道：“你是怕苏卿万一生了女孩，我会仗着有儿子去跟她争名分？” 耿志远笑了笑没有回答，魏晓大怒道：“你怎么能这么想？我难道是为了贪图名分才给你生孩子的吗？” 耿志远见她动怒，忙搂住她赔罪道：“是我说错了，我不该怀疑你对我的情义。” 魏晓伤心之下捂着脸啜泣道：“你这个没良心的！以前是我对不起你，可是自从跟你有了孩子后，我对你绝对是一心一意。能跟你重新在一起我已经很满足了，怎么可能再去跟苏卿争什么名分？” 晨晨见爸爸惹哭了妈妈，举起小拳头维护妈妈道：“爸爸坏！坏爸爸！不许欺负妈妈！” 魏晓顾不得擦拭脸上的泪水，把儿子抱过来责备道：“晨晨，你怎么能说爸爸坏呢？爸爸和妈妈是在说事情，你是小孩子不要插嘴。” “嗯！”晨晨不满意的嘟着嘴，实在是不明白妈妈到底是为什么哭。 魏晓怕儿子在这里碍事，先把他送到一楼父母那里去。回来后。她稳了稳情绪又说道：“志远，你别胡思乱想。你现在给我的物质条件已经很好，我也很满足，不会傻到仗着有儿子去跟苏卿胡闹。我很明白，以你的个性，如果我那样做，只会落个人财两空。” “我知道！”耿志远挪动椅子坐到她身边，揽住她颤抖的娇躯道：“苏卿已经知道我跟你的事，也知道了晨晨，所以我才担心……” “什么？”魏晓大惊失色道：“她怎么会知道我跟晨晨？难道是你跟她坦白的？” 耿志远苦笑道：“我怎么可能？是有人给她寄了匿名信，里面有咱们三个在一起的照片。” “怎么会！？”魏晓震惊道：“咱们三个的照片别人怎么可能有？” “我推测……”耿志远瞧了她一眼道：“可能是郑军偷着拍了，寄给苏卿的。” “郑军？”魏晓略一思考便明白了缘由，满心沮丧道：“对不起，志远。又是我给你惹的麻烦。我真是个丧门星！” “没事的！”耿志远见状赶紧宽慰道：“有我在，郑军再使坏也白搭。” 魏晓踌躇道：“苏卿……她没逼着你做什么吧？” 耿志远怅然道：“自己老公在外面偷着养女人，还有了孩子，但凡是个女人都会不高兴的。卿卿不反对我看望孩子，但是要求我克制与你的来往。” 魏晓难过地低下了头，她当然明白克制来往是什么意思。耿志远无言以对，强自劝慰道：“我还会来看你和晨晨的，为了你自己的幸福，还是……找一个对象吧。” “不！”魏晓斩钉截铁道：“我有了儿子，我们娘儿俩只需要你，不需要什么别的男人。” “晓晓，对不起……”耿志远狠下心道：“苏卿怀了孕，我得照顾她，最近不能来看你了。” 自从跟耿志远重新和好后，魏晓的生活层次上了不止一个台阶。如今的她，不管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都已经离不开耿志远，无论如何她也要做出最后的挽留。 魏晓忽的抬起头，一张俏脸上满是泪水，却强作笑颜道：“志远，给你生了儿子，我已经了却了心愿。以后你不用管我们娘儿俩了，我们会照顾好自己的！” 魏晓强自镇定的神情卑微而又可怜，耿志远心里一软，暗自叹息道：“我终究忍不下心跟晓晓断绝来往。晓晓的能力有限，一旦离开我，她的生活怕是会陷入灰暗，说不定还会早早得上抑郁症，这辈子算是完了。” 两个人沉默良久，魏晓一脸温柔地凝视着耿志远，眼含泪水的笑容可谓是楚楚可人。 “晓晓……”耿志远心下感念，将她紧紧搂在怀里。魏晓闹不清他的态度，脸虽然贴在了他的胸前，一颗芳心却是咚咚的跳个不停。 “老天爷既然让我们俩重新相遇，你还为我生了孩子，我怎么能弃你而不顾？可是……”耿志远为难道：“苏卿是我的妻子，她提出来的要求正大光明，我又怎么能不听呢？两难选择呀！” 魏晓痴情道：“志远，你不必为难。我和儿子等着你，你想来就来，来不了也不必自责，我们俩永远爱你。” 魏晓聪明地抓住了耿志远的软肋：对女人太过于心软，尤其是对自己的女人更甚于此。在她的连番示弱下，耿志远哪里忍得下心断绝来往，只得紧紧抱住自己曾经的女神感慨道：“晓晓，我……我离不开你！” “志远，我也离不开你啊！”魏晓埋首在自己的男人怀里，深情告白道。 “唉……”耿志远长叹一声，暗道：“我对不起卿卿，对不起自己的老婆呀！” 两个人好一番缠绵之后，耿志远才跟魏晓道别离去，他还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做，那就是回到家帮父母还清外债。 耿志远回到家时，耿怀国夫妇正在对面而坐默默发愁。见到大儿子回来，两个人的表情便很有些古怪。 耿志远不愿再跟他俩打哑谜，开门见山道：“爸妈，你们俩怎么能以我的名义从亲戚那里借钱？” 耿怀国想要栽赃，可是大儿子已经不是昔日的稚嫩青年，举手投足中带着几分霸气，他张口想说话却又不得不咽了回去。 高淑英沮丧道：“我们不也是被你弟弟逼的吗？实在没办法了，才在外面借了六十万。” 耿志远气愤道：“哪有这么当儿子的？为了自己过得舒服，让爹妈跟着受罪？你们俩还心甘情愿的给他借钱，借了这么多钱你们还得起吗？” 耿怀国叹气道：“我们还不起呀……可是，你弟弟又问我们要四十万，说是女方提出要八十八万彩礼，不给不结婚。” 耿志远顿觉好笑道：“八十八万彩礼？他们还真敢要！” “就是！”高淑英讽刺道：“一个农村丫头，又不是什么金枝玉叶，还要八十八万彩礼，想钱想疯了吗？” 耿志远淡淡一笑：“爸妈，我提醒你们，即便王家拿到了八十八万彩礼，后面恐怕还会有更多要钱的名堂。” “唉！”耿怀国感叹道：“人家苏卿家什么钱也没要，怎么到了王晓玲家就这么难办。” “主要在于志伟。”耿志远嘻嘻一笑道：“他要是认为王家要的钱合理，你们俩再反对也白搭。” “可是我和你爸的确是没钱了。”高淑英吐槽道：“我们俩上哪儿借四十万去？” 耿怀国小心试探道：“志远……你？” 耿志远噗嗤一乐道：“爸，你还真是为了小儿子要砸锅卖铁呀？” “那怎么办呢？我们确实是没法了。”耿怀国无奈道。 耿志远神色一变道：“怎么办？凉拌！既然王家要这么多钱，咱家又拿不出，婚就不结了呗。耿志伟又不是找不到老婆，跟王晓玲分了还可以再找别的姑娘。” “对啊！”高淑英一拍大腿道：“志远说的对呀！凭嘛咱就一棵树上吊死，她王晓玲要是不愿意，让志伟再找一个就是。” “志伟要是不愿意呢？” 耿志远笑道：“他要是不愿意，那就让他自己想办法去！你们当父母的已经竭尽所能，帮到这个份上算是可以了。” “对！志远说的对！”在高淑英劝说下，耿怀国终于点了头：“也罢，那就这么办吧。” 第206章 检测线 安抚好了父母的情绪，又答应帮他们还清一半的外债，总算把他们哄得高兴起来，耿志远也算是尽到了当儿子的本分。由于牵挂着家里怀孕的妻子，当天下午他便匆匆赶回了省城。 回到家时天色已晚，苏卿正在厨房里忙碌着准备晚饭。耿志远瞥见地上摆放着一些新鲜蔬菜，皱起眉头问道：“卿卿，你出去买菜了？” “是啊！”苏卿忙着做菜，头也不回道：“不买菜我们吃什么？” 耿志远急道：“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怀了孕不要提重物，搞不好会伤到孩子的。” “没事。”苏卿扭脸朝他莞尔一笑道：“我没有那么娇贵，买个菜又不重，你不用担心。” 妻子不听劝告，耿志远生气道：“你怎么不听劝呢？你要还是这个态度，明天我把咱妈接来，让她照顾你。” 见丈夫生了气，苏卿顺从道：“那好吧，我听你的还不行嘛。” 耿志远二话不说，俯下身子忙着收拾地上的蔬菜，苏卿趁机问道：“陆姐姐还好吧？” “嗯，母女俩都挺好的。”耿志远把菜分开收拾利索，直起身子道：“钱也给我爸妈了。” 苏卿冷笑一声道：“三十万可不是个小数目，我们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他们要是不知好歹再把钱偷着给你弟弟，我们可就不会再管闲事了。” 耿志远哼了一声道“这次别说三十万，就是六十万怕是也不够。” 苏卿惊讶道：“六十万还不够？你爸妈这是借了多少钱呀？” “给我弟弟买房子的确是借了六十万。”耿志远解释道：“现在女方又提出来，还要再给八十八万元的彩礼钱。” “啊！”苏卿惊得目瞪口呆：“她……她家是干什么的？怎么能要这么多钱？” “越穷的地方要的越多。”耿志远笑道：“耿志伟放着精明能干的小罗不要，找了这么一个贪婪的老婆，我看以后够他受的。” 苏卿鄙夷道：“他够受不够受的我不管，反正别来打咱家的主意就行。” “有你在，他们不敢打咱家的主意。”耿志远借机奉承了妻子一句。 “去！”苏卿嗔道：“坏人让我来当，你总是做好人。” 耿志远嬉笑着揽住妻子略显粗壮的腰肢道：“我们夫妻一体，还分什么好人坏蛋？” “就你会说。”苏卿被丈夫强壮的手臂搂住，心里甜蜜得很，眼神中不由得闪烁着幸福的光芒。 宁城的秋天短暂，一晃间已是十一月，寒风咋起吹皱一湖碧水。立冬当天中午，北风萧瑟中，耿志远开着车来到了湖畔酒楼。 当年为了解救苏卿，耿志远曾经在湖畔酒楼跟保安们打过架，所以对这里并没有什么好的感观。只不过今天是林震请客，他把地点定在了湖畔酒楼，耿志远也不好多说些什么。 上得楼来，服务员殷勤地前面带路，引导着他来到临湖厅，林震和林楚早已经在房间里等候多时。 “林震，你选的地方不错啊！”耿志远眺望着窗外一望无边的粼粼湖水，禁不住赞叹道。 林震呵呵笑道：“看来我选对地方了，耿哥喜欢就行。” 林楚则道：“他只能算是附庸风雅，欣赏水平还不如我呢。” 耿志远扭头冲她微微一笑：“是啊，爬山我只会走大路，不敢走小道，所以有些风景总是看不到啊。” 耿志远提到了爬山和小道，林楚心知肚明他说的是什么，当下脸色微红道：“我敢走小道，你愿跟我一起走吗？” 林震见他俩打起了哑谜，听得一脸茫然道：“姐，你跟耿哥说的是啥？我怎么听不明白？” “听不明白就别听！”林楚嗔怒道：“有些人就是不懂风情。” 耿志远却在旁淡然吟诵道：“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林楚听到他缓缓念出这首诗，登时想起了自己曾经的决绝和背叛，一颗不安分的心立刻冷了下来：“当年要不是我做的太绝情，志远跟我怕是已经结婚有了孩子。我们俩的感情悲剧归根结底是我的不对，一点也怪不得他呀。” 林震瞅见姐姐皱着眉头半晌儿没有动静，这才敢开口道：“耿哥，今天请你来主要是商量一个投资项目的事。” “投资项目？”耿志远见林楚羞惭不语，怕她感到难堪，赶紧把话题转移道：“什么投资项目？你说说看。” 林震笑着解释道：“从明年起，交警下辖的所有汽车检测线都要交归市场，也就是说允许社会企业开办汽车检测线。我感觉这是一个好的投资机会，所以请你来商量一下，咱们是不是也投资建上一条检测线。” “哦？还有这等好事？”耿志远颇感意外道：“要是消息属实，这的确是一个投资的好机会。” 林震见他同意自己的观点，有些兴奋道：“我打听清楚了，消息可信度很高。” “不过我们没干过这一行，不知道里面的水有多深。”耿志远沉思道：“真要想干的话，得找几个明白人来帮忙。” 林震忙道：“耿哥，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找好了专业人士，咱们要是搞得话把他们请来便是。” “大概投多少钱，你有数吗？”耿志远问道。 “听他们说，上四条线的话，设备投资大概在两百万左右，加上场地租用、各种手续等，前期投资大约有个三四百万。”林震介绍道。 “三四百万？”耿志远略一思索，朝林楚问道：“林楚，公司的财务状况是个什么情况？” 林楚微一错愕，总算神态恢复了正常：“今年各公司经营情况都不错，塑编公司也开始盈利，不过货款回收情况不好，光梁城化肥厂就欠着咱五十多万没给。” “欠了这么多？”耿志远皱眉道：“这样下去可不行，时间一长流动资金会出现问题的。” “是啊。”林楚叹道：“陆怡休产假，厂里管事的只剩下陆文公和老张，没有人能撑得起开拓市场和回笼资金，得赶紧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让秦芳去吧，她是财会出身，又干过学校的市场营销，跑市场应该没什么问题。”耿志远忽然道。 “秦芳？”林楚蹙眉道：“她现在是宁城分校副校长，去塑编厂管一阵倒是也可以。” 耿志远建议道：“副校长她还是兼着，陆怡上班之前她帮着管管营销和回款就行。” “行吧，明天我跟她说一声。”林楚想了想又道：“安保公司和楚远教育效益很好，今年估计盈利差不多有个五六百万。加上塑编公司和楚颜公司，今年控股公司账面上总盈利应该能超过八百万。” 耿志远会心一笑道：“公司经营的很好啊，林总功劳大大的。” 林楚嗔道：“没你这样嘲讽人的，公司搞得好，咱们三个人功劳都不小，离开哪一个也不行。” “也是。”耿志远微笑道：“既然公司有足够的资金，我原则上同意投资车辆检测线项目。” 林楚跟着颔首道：“我也同意，不过小震还是先做份项目建议书吧。” “行！”林震端起酒杯道：“大姐、耿哥，预祝我们检测线项目成功，干杯！” 耿志远还要开车所以不能喝酒，他端起茶碗捧场道：“好！干！” 检测线项目由林震全权负责，耿志远用不着过多操心。周一早晨刚一上班，夏苏告诉了他一个爆炸性的消息：宁城化工集团准备收回省化工设计院的人事权和财务权，还准备调整院级领导。 耿志远震惊之余不解道：“不是说宁化集团答应五年时间内不干涉咱们院的经营吗？这还不到五年，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呢？” 夏苏笑道：“那都是口头协定，而且是当时的宁化领导答应的。现在人家换了新领导，自然不愿意放任咱们单位游离在宁化集团以外不受管辖。” “夏工，穆院长还能继续干下去吗？”柏旭阳在旁关心道。 “那就不知道了，不过据说穆院长会退居二线，毕竟他已经59岁了，明天就该退休了。”夏苏回答道。 耿志远思索道：“要使穆院长不干了，会是谁来当院长呢？难道是杨文阁？” 夏苏叹气道：“十之八九会是他，听说最近他往宁化那边跑得很勤，连穆院长的招呼也不大听了。” 耿志远暗道：“如果真是杨文阁继任院长，老穆且不是给自己培养了一个掘墓人？将来他们俩角色转换，不知道杨文阁会怎样对待老穆？会不会像对待老岳那样不留情面的扫地出门？不管结果如何，这下设计院可有的是好戏看了。” “杨院长闯劲十足，他要是当了院长，咱们的日子一定会过地更好。”李冀军早已跟着万德福投奔了杨文阁，自然乐于见到杨文阁高升，此时迫不及待地表白起忠心来。 耿志远和夏苏不约而同瞥了他一眼，随即互相对视了一下，彼此微微摇了摇头。 第207章 打胎还是保胎(上) 宁城化工准备调整院级领导的消息迅速在省化工设计院掀起了惊涛骇浪。临近年终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个惊天动地的消息，设计院从上大下无不人人自危，毕竟大家伙儿谁也不知道明年单位会变成个什么样子。 杨文阁忙着四处钻营，院里根本见不找他的身影。穆繁羽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也很少在院里露面，设计院顿时陷入了群龙无首的境地，人心浮动下很多工作的进展不得不跟着停滞了下来。 在惶惶不安的情绪中，省化工设计院度过了2004年最后一个月，迎来了崭新的2005年。 2005年的第一个周五，苏卿在母亲陪伴下来到宁城妇幼保健院做例行产检。开始检查的血压、胎心等指标均很正常，随后她便来到彩超室排队等待做胎儿的b超检查。 在此之前的产检中，苏卿已经做过多次腹部b超检查，每次最多不过十分钟左右，没想到这次过了一刻钟还多，负责检查的女医生依然在她隆起的肚皮上反复探查。 又过了好一会儿，女医生终于停下手里的探头，转身小声吩咐护士道：“你去把主任叫来，就说我这里遇到点问题。” 苏卿心里一沉，赶忙问道：“大夫，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吗？” 女医生安慰道：“稍等一下，主任来了再说。” 听到这话苏卿的心顿时揪了起来，她心里明白，一般医生只有在遇到难题拿不定主意时才会求助于主管领导，难道肚子里的孩子出现了什么难以解决的疑难杂症？ 正在纠结时，彩超室主任匆匆走了过来。负责检查的女医生指着屏幕轻声道：“主任，你看这个孩子的脑室有些偏大……” 主任凑到屏幕前仔细查看，又转动探头反复看了几遍，方才起身道：“你检查的没错，这个孩子脑室超出正常值，有可能是脑积水。” 脑积水！三个字犹如一把利剑，瞬间刺穿了苏卿的心脏。躺在检查台上的她此时不仅露着的肚皮发凉，一颗心也坠入了冰河，彻底凉透了。 “大夫，我到底怎么了？能跟我说说吗？”苏卿胆战心惊地追问道。 主任和女医生互相看了一眼，女医生为难地解释道：“你孩子的脑室宽度有些大，我们怀疑是脑积水。” “怎么会？”苏卿失声道：“前几次检查不是好好的吗？” 主任柔声道：“胎儿是在不断的发育中，有些问题只能等到发育到一定程度才能显现出来，所以以前没问题并不能保证以后没问题。” “那我现在怎么办呢？”苏卿不死心道：“这种情况不能治吗？” “如果确诊是脑积水，只能把胎儿打掉。”女医生遗憾道：“要不然生出来有可能智力上有问题。” 主任办事相对稳妥些，他劝道：“机器都有误差，也许我们医院检查的误差有些大，不行你再去别的大医院做做看。” 苏卿浑浑噩噩下了检查台，拿着b朝检查单子失魂落魄般走出了彩超室。刘颜见闺女脸色非常难看，赶忙扶住她关心道：“卿卿，你怎么了？” “妈……”苏卿忍不住趴到母亲怀里恸哭道：“大夫说……孩子脑室宽度有些大，有可能是……是……脑积水！” “什么！” 乍闻噩耗，刘颜顿时怔住了，但是作为母亲必须充当女儿坚强的后盾，她强自稳住心神宽慰道：“b超大夫说的不一定对，咱们去问问妇产科大夫再说。” “嗯！”苏卿身子已经站不稳，不得不死死抓住母亲的胳膊。 刘颜搀扶着闺女来到妇产科诊室，大夫看完检查报告后皱着眉头好一会儿才道：“从b超检查的结果看，你这个孩子很可能是脑积水” “大夫，我闺女已经怀孕二十五周了，能不能想想办法保住孩子。”刘颜苦苦乞求道。 “这个……”妇产科医生苦思良久后才道：“不行的话，过上半个月你再来查一次，要是能吸收的话问题不是太大。或者你到省级大医院去瞧瞧，我们这里水平有限，只能给出这种办法。” “那好吧，谢谢你了，大夫！”刘颜见此情形，情知此处的医生已经无能为力，只得扶起神情恍惚的苏卿，相伴着走出了妇幼保健院。 “妈，我们怎么办啊？”苏卿流着泪道。 刘颜咬牙道：“大夫不是说了吗，让咱去省级医院瞧一瞧。咱们这就去省立医院，找个老专家看看有没有办法治。” 苏卿怀孕后没法开车，娘儿俩打了辆出租车直奔省立医院妇产科，在分诊台护士的推荐下，特意挂了主任医师张大夫的号。 张主任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别看年纪很大，做起事情来风风火火雷厉风行。她粗粗看了一遍妇幼保健院的病历和b超检查结果，随即道：“脑积水呀？你们先去做个b超检查吧。” 刘颜满怀希望问道：“大夫，我们这个能治吗？” 张主任不耐烦道：“先去做检查，不做检查怎么能知道？” 苏卿见她表情厌烦出言不逊，生怕母亲再问惹恼了她，赶忙拽了一把刘颜，小声道：“妈，我们去做检查吧。” “哦，好吧。”刘颜心里暗自不爽。常言道医者仁心，这个张主任看着一把年纪，对病人的态度怎么会如此恶劣？如何对得起主任医师的光荣称号。 母女两人排上队做完b超，时间已到了中午十一点多。省立医院b超检查结果跟妇幼保健院的一致：胎儿脑室宽度超出正常值，高度怀疑是脑积水。 张主任拿起b超结果看了看道：“还是脑积水呀，这孩子不能要了呀。” 苏卿忍不住问道：“张主任，还有没有别的办法？我实在是不想打掉孩子。” “别的办法？”张主任摘下眼镜略一思索道：“要不你去做个核磁共振？” “核磁共振？”苏卿蹙眉道：“不是有辐射吗？对胎儿影响太大了。” 张主任道：“是有些影响，但是你这孩子本来就要不得，做个核磁共振能诊断的再准确点，也算是最后挽救的唯一手段了。” 怀孕大半年来，苏卿和肚子里孩子早已经母子连心，哪里能轻易割舍的下？她忍住悲痛道：“我不会做核磁共振的，我绝不放弃我的孩子！” “那就随你的便了！”张主任见她不听劝告，把脸一变转身不再予以理睬。 苏卿和刘颜出了诊室，刘颜见闺女奔波半日神情憔悴，禁不住心疼道：“卿卿，我们先回家吧？” “嗯！”苏卿心有不甘却又毫无主意，只得跟着母亲打车回到了锦绣花园的家中。 刘颜把苏卿安置在沙发上休息，自己去厨房里收拾午饭。忙碌间她抽空问道：“卿卿，要不给小耿打个电话说一声，看他有没有好主意？” “不！不要！”苏卿摇头道：“马上过年了，先不要跟志远说。” “为什么？”刘颜不解道：“孩子是你们俩的，这么大的事不告诉他能行吗？” 苏卿挪动了一下身子，耐心解释道：“妈，志远过年还得回梁城陪着他爸妈。要是把这个事告诉了他，志远肯定不愿回梁城。志远不回家过年，他爸妈能愿意吗？还不得闹上天去？” “可是……”刘颜心疼闺女，不愿让她为难，叹了口气道：“那行吧……” 看着母亲进了厨房，苏卿挣扎着从沙发上下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把门一关，她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痛，捧着肚子哭泣道：“孩子，就算你是个傻子，妈妈也不会放弃你的，我一定把你生出来。” “儿呀……”想到伤心处，苏卿低头瞅着隆起的肚子禁不住放声痛哭。好在刘颜忙碌着准备午饭，嘈杂的油烟机声响遮住了苏卿的哭声。 哭了好一阵儿，苏卿才擦了把眼泪，自己给自己打气道：“我又没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凭什么我的孩子就是个傻子？等着过上俩星期，我再去医院做次检查，我就不信自己怀的孩子有问题。” 傍晚耿志远下了班回到家里，妻子和岳母已经准备好了晚饭。他见妻子面色有点疲惫，贴心问道：“今天去医院检查的情况怎么样？” 苏卿瞥了一眼母亲，淡然笑道：“没事，跟以前一样，很正常。” “哦，那就好！”耿志远隐约感觉妻子的表情不大正常，但却没有往心里去。因为他跟妻子感情笃定，彼此非常信任。他相信若是产检有什么问题，苏卿绝对不会瞒着他。 再说了，两个人共同的孩子，遇上事有什么必要瞒着他？所以耿志远根本没有往其他方面想，只是以为妻子怀孕导致的疲倦。 担惊受怕中好不容易捱过了两个星期，腊月十二一大早，苏卿和刘颜又来到了妇幼保健院b超室做检查。 苏卿作为市电视台节目主持人，在宁城也算是小有名气。b超室的分诊护士见她又来做检查，有心不让她排队受累，扭头朝里面喊道：“那个脑积水的又来了，先让她做检查吧。” 脑积水！苏卿听到这三个字登时有些恼怒，心道：“我孩子还没确诊呢，你们怎么能这么喊？” 第208章 打胎还是保胎(下) 苏卿作为彩超室的“名人”，主任哪敢轻视，亲自上马给她做检查，其他护士和医生也凑过来旁观看热闹。 主任仔仔细细检查一遍后道：“脑室宽度倒没增加，但是也没减小，是不是脑积水还得再去问问专家。” 数值没有增加起码是件好事，苏卿长出了口气道：“谢谢您了！” 苏卿拿着检查结果找到妇产科专家问诊，医生反复看了几遍前后的检查结果，挠了挠头道：“说实话，你这个数值的确超出正常范围，我也不敢确定孩子有没有问题，要不你去大医院问问？” 存在不同可能性的病症，没有十足的把握下医生不敢轻易给出结论，毕竟关系到一条小生命的存亡，普通医生还真是担不起这个责任。 苏卿不得已，又跟母亲辗转赶到了省立医院。来到妇产科时，恰巧赶上著名妇产科专家孙主任坐诊，苏卿赶紧让母亲挂了她的专家号。 孙主任是个面目慈祥的老太太，她拿着苏卿的病历和检查结果一一查看，随后叹息道：“怀孕这么长时间，胎儿已经发育成型了，一条小生命不能随便下结论呀。” “是啊。”苏卿心有戚戚道：“我舍不得不要他了啊。” “你先不要着急。”孙主任安慰道：“还是得做个b超确定一下有没有事。” “我们已经做了三次了，妇幼做了两次，在咱这里做了一次。”刘颜在旁补充道。 孙主任温和笑道：“这次不在医院里做，我给你写个条，你去省影像所找马教授做。她是这方面的专家，能给你们下结论。” 苏卿拿到孙主任写的纸条，只见上面写道：“马教授，这个病人怀孕二十七周，检查发现胎儿疑似脑积水，请您b超检查一下。” 苏卿和刘颜万千感谢后，拿着纸条一路询问，好不容易才找到医院旁边的省影像所。马教授正在b超室给学生们讲课，看到纸条后皱了皱眉头道：“怎么又是脑积水？” 苏卿见她一脸严肃，一颗心禁不住又揪了起来，忐忑不安地问道：“马教授，我这个情况……？” 马教授态度和蔼道：“别担心，你躺到床上，我看看再说。” 苏卿顺从的躺倒检查台上，马教授给她肚子上涂上润滑剂，操作着探头在肚皮上滚来滚去。 认认真真检查了好一会儿，她终于说道：“你这个问题不大，孩子没事。” 马教授的话如同春风一般吹暖了苏卿的心，她欣喜道：“真的吗？我的孩子不是脑积水？” “不是！”说话间马教授认出了苏卿，笑着道：“怎么？大主持人，我说的话你还不信吗？” “信！信！”苏卿连连点头道：“您这一说，我总算放心了！” 马教授笑了笑，又对旁边的学生叮嘱道：“像这个病人怀孕已经接近二十八周，胎儿基本成形，这种情况下做出类似脑积水等重症的结论需要慎重。” 拨开云雾见天日，守得云开见月明。走出影像所办公大楼，虽然扑面而来的寒风依然刺骨，苏卿却仰望着天上的太阳感慨道：“妈，今天的天气真好！” 刘颜也高兴道：“是啊，好久没见这么好的太阳了！” 母女俩心中憋藏的阴霾被阳光一扫而净，苏卿撒娇道：“妈，我饿了，想回家好好吃上一顿。” “行！”刘颜爱惜的握住女儿冰凉的小手道：“回去我给你做好吃的。” 母女两人手拉着手打了辆出租车往家里赶去，耿志远却毫不知情，他正端坐在院党委书记夏琳办公桌前等待领导的问话。 夏琳比夏苏大上三四岁，由于常年担任党委书记的缘故，不怒自威，无形中带着一股逼人的威严。 “小耿啊，今天找你来谈话，你不要有思想负担。”夏琳循循善诱道：“院里收到一封检举信，反映的是你的一些情况，所以把你叫来落实一下，省得有人故意诬陷。” 耿志远心里咯噔一下，暗道：“难道郑军那小子把信寄到院里来了？为了魏晓非要弄我哥身败名裂不成？他也太过分了吧？” 夏琳接着又道：“你有个前女友叫魏晓，现在住在梁城，是不是？” 夏琳提到了魏晓，耿志远便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当即痛快承认道：“对，我和魏晓曾经谈过恋爱，还差一点结婚。” “哦？”夏琳很感兴趣道：“既然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那为什么又分手了？” 耿志远毫不隐瞒，把他和魏晓情感往事简要说了一遍。夏琳听罢暗道可惜：“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小耿能跟魏晓保持来往，他们俩没能在一起还真是阴差阳错。” “那你跟魏晓现在还来往吗？”夏琳紧接着问道。 耿志远点头道：“来往。我们毕竟曾经是同学，逢年过节回家时偶尔见上一面。” “哦，是这样……”夏琳略一沉思道：“你跟她没有再产生点感情上的纠葛？” “没有！”耿志远端正身子义正言辞道：“我和对象感情深厚，而且她又怀了孕，我怎么可能背着她去跟别的女人鬼混？” 夏琳也不相信耿志远会去养小三，毕竟设计院的收入有限，更不用说像耿志远这样的年轻人，仅凭他的收入根本不可能养得起什么小三。 “那行吧，你先回去，有情况我再问你。”夏琳好心劝道：“小耿，你现在只是个一般职工，所以即便有检举信对个人影响也不大。但是如果你想再进一步，有没有检举信结果可就不一样了。” “我明白，谢谢您的提醒。”耿志远暗道侥幸，如果他是院里带级别的中层干部，这封检举信可不是像现在这么容易过关的。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耿志远惊魂甫定，暗自琢磨道：“郑军这小子真是阴魂不散，我得给他点教训，省得总来找我的麻烦。” 正在发呆时，黎星突然打来了电话，央求耿志远陪着她去桐南市催要欠款。 腊月十二临近春节，按古代商业往来的规矩，年底必须结清欠账，欠债的人过年之难，犹如过关，故将春节前称做年关。 年关当近，正是外出催要欠款的好时节。 今年秋季时，清泉绿色食品有限公司帮着桃花村外销了六十万斤各色水果，收购价高出村民期望值不少，所以桃花村众人赚了个盆满钵满，一个个喜笑颜开。 桐南市一家贸易公司从黎星手里购进了十万斤苹果，剩下六万元尾款一直没有结清。黎星多次打电话催要，对方三番五次找借口推脱，始终不愿意给钱。无奈之下，黎星便决定年前亲自跑上一趟。 六万块钱虽然不算多，但对于刚起步的清泉食品公司来说却不是一个小数目。清泉食品公司还没有购置车辆，如果耿志远不开车陪她去，黎星只能投身于春运大军中随波逐流。 耿志远踌躇再三后还是答应了下来：“我回家跟苏卿说一声，她要是让我去，我就陪着你去。” 黎星轻笑一声道：“耿哥真是个模范丈夫，出个差都要跟老婆请示。” 耿志远心道：“和旁人出差不用请示，跟你这种绝色美女出差是一定要跟老婆请示的，要不然绝对会惹大麻烦。” 晚上回到家时，耿志远惊诧的发现妻子笑脸上浮现出幸福的光芒，禁不住好奇道：“卿卿，遇上什么好事了？说来听听？” 苏卿笑道：“非要遇上好事才能笑吗？跟你在一起我很幸福，每天都是好事。” 耿志远哪里肯信媳妇的话，心中暗自有些纳罕，又接着道：“明天黎星要去桐南市催要欠款，想让我陪着她去，你说行不行啊？” 苏卿一怔道：“桐南市的欠款还没给呀？黎星不会开车，她既然叫你去，你就陪着她去一趟呗。” “这可是你说的啊。”耿志远笑道：“等我回来可千万别吃醋。” “去你的！”苏卿啐道：“你都三十多了，人家黎星能看得上你吗？别净想好事了！” 既然老婆大人亮了绿灯，耿志远便不再矫情。第二天一早，他开着欧蓝德接上黎星后，上了高速路直奔桐南市而去。 黎星起的太早，上了车不多会儿便进入了梦乡。耿志远一边开车一边偷着朝她瞥了几眼，身旁熟睡的美人秀色可餐，让人禁不住浮想联翩。 黎星的美有着异域风情，自然卷曲的褐色秀发披散在肩上，翘起的鼻梁又直又挺，使脸庞平添了几分立体感。 耿志远正看的出神，黎星忽然睁开湛蓝的眸子瞅了他一眼，嗔道：“看我干嘛？我脸上长花了？” 耿志远没想到她突然醒来，登时吓了一跳，赶忙扭过头去辩解道：“没……没看你，我看后视镜呢。” 黎星噘起小嘴道：“编瞎话也不会编，真没劲！” 好不容易壮起胆子欣赏了一下美女，结果还被撞破，耿志远一颗心禁不住七上八下扑通乱跳，嘴上却强辩道：“我真是看后视镜，没看你。” “你害怕什么？”黎星狡黠道：“是不是怕我到嫂子那里告你的状？” “我……我真没看你！！”耿志远厚着脸皮道。 第209章 团雾 耿志远虽然喜欢看美女，但仅仅只是欣赏，绝没有亵渎美好的歪歪心思，应该可以算得上好色而不淫的好男人。 黎星也觉察到他看向自己的目光是欣赏，不像其他男人那般贪婪和龌龊，暗自道：“耿哥跟我在一起还能控制住自己不失态，已经算是不错的男人了。苏卿的眼光真不错，有钱不变坏的男人现在可不好找。” 除了妻子外，耿志远先后跟魏晓和陆怡有了感情上的纠葛，哪里敢再招惹美丽娇艳、光彩照人的黎星，当下便不再言语，专心致志地开自己的车。 黎星见他一本正经装起了谦谦君子，略微有些遗憾和失望，暗自摇摇头，闭上眸子又进入了梦乡。 一路无语，十点多钟两个人顺利抵达了桐南市。 下了高速进入市区，黎星根据记忆中的路径，指引耿志远开着车来到了s水果贸易公司所在的水果批发市场。所谓的水果贸易公司实际上是市场上略微有点实力的水果批发商，跟正规的大型贸易公司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两个人下了车，循着市场里一排排大大小小的门头房终于找了s公司所在位置，只可惜挂着s公司招牌的门面房大门紧闭，透过窗玻璃往里瞧去，只见房间内空空荡荡不见一个人影。 “哎呀！怎么关门了呢？”黎星见状大急道：“我前几天还跟他们联系过，怎么会没人呢？” 从1998年开办渝湘餐厅算起，到如今耿志远已经混迹商海多年，见此情形他便猜出了一二，安慰黎星道：“别急，去旁边店铺里问一问。” 黎星稳定了下情绪，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到临近的店铺打探了一番，这才知道s公司上个月便关了门，连门面房也已经退了租。 “你们来晚了，前一阵儿还有四五个供货商来找他们家。”邻铺老板娘猜测道：“这家人怕是早就打算跑路了，要不然怎么能把你们都给骗了？” 黎星首次遇上经商被骗，情绪激动下身子便有些站不稳。耿志远伸出手轻轻抓住她的胳膊，扶住了她颤抖的娇躯，朝邻铺老板娘点头道：“谢谢您了，您要是不说，我们还蒙在鼓里呢。” 老板娘见他文质彬彬面相儒雅，黎星也生得娇媚如花，好心劝道：“干买卖得防着点，你们俩看样子像是文化人，不适合干我们这一行。” 耿志远微微一笑：“谢谢您的提醒，我妹子头次经商，吃亏上当也不稀奇。” 跟老板娘胡乱聊了几句，耿志远拉着黎星离开了批发市场。黎星失魂落魄道：“耿哥，都是我的失误，损失的钱我赔。” 耿志远笑着宽慰道：“还赔什么？别往心里去，开公司干买卖遇上这种事很正常，跟你当老师教书可不一样。” 黎星执着道：“白纸黑字签的合同，他们怎么能说跑就跑呢？不行咱告他们去。” “好，咱们告他去。”耿志远哄着她道：“你看已经十一点多了，我们先找个地方吃饭，吃完饭再想办法，行不？” “那……好吧！”黎星心烦意乱下哪里有什么心思吃饭，只是想找对方理论也无处找去，站在这里苦等也不是办法。 两个人在附近寻了一家看上去还算干净的饭馆，要了几个素菜和两碗米饭。黎星毫无食欲，拿起筷子却无从下手。 耿志远已经饿极，风卷残云甩开腮帮子大快朵颐。他见黎星把筷子放到一边黯然发呆，边吃边劝慰道：“才六万块钱你就愁成这样？陆怡负责的塑编厂，别人欠了五六十万没给，人家也没愁死。照你的意思，她早就该愁的上吊自杀了。” “不一样啊！”黎星啜泣道：“我一个名牌大学经济学专业毕业的学生，做买卖竟然被人骗了，让我以后怎么有脸见人呢？” 耿志远哼了一声笑道：“你呀！这叫死要面子活受罪！” 黎星见他如此嘲讽自己，气得仰起梨花带雨的俏脸嗔怒道：“我把你当大哥，你怎么能这样说我？” 耿志远收起笑容正色道：“学校里学到的知识仅仅是理论，理论只有联系实际才能发挥作用。你们上学的时候肯定会学到风险识别，上当受骗也是一种风险。想要在商海闯出点名堂，冒的风险多了去了，所谓富贵险中求，上次当又算得了什么？” 黎星听他说的有些道理，叹息道：“我还是太书生气，总觉得签了合同就有了保险，白纸黑字的怎么可能不认？” “你想明白了就好。”耿志远趁机道：“吃饭吧。人是铁饭是钢，不吃饭怎么有力气找他们算账？” “嗯！”黎星这才顺从的拿起了筷子，心中却道：“耿哥看上去不善言辞，没想到也挺会讲道理。这家伙，总是给人惊喜。” 吃过午饭后略微休息，黎星想找工商部门求助找到债主，耿志远劝道：“马上要过年了，谁还有心思帮你找？再说了，人家既然敢跑路，肯定把后事料理清楚了。你就别再费心思了。” 黎星依旧不服气，嘟着小嘴道：“那可是六万块钱呀！难道就这么算了？” “走吧，回去再说。”耿志远见劝不动她，只得先行上了车。黎星见他丢下自己不顾，噘着嘴跺了跺脚，这才跟着坐进了副驾驶。 回去的路上，黎星依然生着闷气，闹情绪不理耿志远。耿志远情知她耍起了女孩子的小性，便知趣的闭上嘴不发一言，两眼看着前方专心致志地开车。 冬日的午后，灰暗的天空少见的洒下了一片阳光，天寒地冻中送来了一丝暖意。临近春节，高速路上车水马龙很是繁忙，好在一路顺畅，四点多钟时已经接近宁城市界，天气突然阴了下来。 “快到了！”耿志远扭头对黎星道。 黎星别过脸去嘟起小嘴没有理睬他，耿志远自嘲地笑了笑，回过身子继续开车。 前方突然闪出一片雾气，耿志远刹车不及一头扎进了雾中，能见度瞬间降为了零。 “不好！团雾！”耿志远暗叫不妙，赶紧踩下刹车降慢了车速。 “怎么了？”黎星瞧着窗外弥漫的浓郁白雾，有些胆怯道。 “团雾……”话音未落，前方猛地出现了一片黑影。耿志远顾不得多想，狠狠地一脚踩下，死死踩住了刹车！ 车轮与地面摩擦中发出吱吱的尖叫，欧蓝德车头距离前车尾部不到半米的距离，总算刹住了。 耿志远长出了口气，定睛看时，前面竟然是一辆黄色厢式货车。这要是刹不住撞上去，suv跟货车相比，绝对是鸡蛋碰石头。 “耿哥，万幸啊！”大难得脱下，黎星禁不住拍着心口庆幸道：“我以为要撞车了呢，吓死我了。” 耿志远往后视镜瞅了一眼，冷静道：“咱不能停在这里，后面的车会撞上来的。” 黎星闻言赶忙往后瞅了一眼，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欧蓝德位于行车道，左侧是超车道，右侧是紧急停车道。耿志远瞧见一辆重载货车斜停在紧急停车道上，尾部与护栏之间留有一条缝隙，刚好能容纳欧蓝德驶入。 情况紧急，他来不及多想，挂上倒挡将车倒了五六米，一打方向盘钻进了那条空隙中。 “下车！”刚把车停好，耿志远忙不迭催促道：“快点下车！” “为什么！？”黎星见他动作迅速的钻出车外，很是不解道：“出去干嘛？” 耿志远跑到护栏外，见她依然端坐在车内稳若泰山，急得跳脚道：“快下来！你想死吗？” 黎星在他连声催促中不情愿地下了车，埋怨道：“外面冻死人了，出来干嘛？” 话音未落，只见浓雾中飞也似的窜出一辆小车，刹车不及一头扎进了黄色箱货车尾。一声巨响后又一辆商务车尖叫着撞到了小车尾部，直接将小车由三厢挤成了一厢。 黎星这才明白耿志远催她下车的原因，后怕之余她不由自主靠在了耿志远身上：“耿哥，我怕！” “别怕！”耿志远话刚出口，浓雾中接二连三飞出一辆辆大小不一的车辆，叠罗汉一般连环撞在了一起。 两个人相拥着看得目瞪口呆，破碎的车体、惨呼嚎叫的伤员、接连不断撞过来的车辆、叮当作响的撞击声，宛若一幅幅惨烈的荧幕大片。 正看得呆时，忽见不远处车上下来的人员没命似的连滚带爬往护栏外跑去。随着轰鸣的喇叭声响，白雾中猛地冲出一个庞大的黑色身影，竟然是一辆高速驶来的重载半挂车。 半挂车司机拼命踩住刹车，轮胎和地面摩擦产生的焦糊味即便很远也能闻到。可惜半挂车拉的是沉重的钢构件，速度快车又重，突然之间哪里刹得住？眼睁睁看着它带着呼啸把黄色箱货后面的十几辆小车稀里哗啦一扫而光。 眼见着半挂车就要重重撞击到黄色箱货，司机猛地一打方向盘，半挂车朝着超车道停着的一溜小车撞去，登时超车道上嘁哩喀喳碎片满天飞。 “好险！”黎星终于理解了耿志远为什么非要把车钻进这块缝隙，如果依旧停在黄色箱货后面，现在被撞的就是他们。 事非亲历不知难，亲眼见识了车祸的惨状，耿志远也吓得手脚发抖，禁不住死死搂住了黎星。 第210章 斗酒 车祸现场惨不忍睹，好在大部分人及时下了车，车辆损失虽然惨重，受伤的人员却寥寥无几。 耿志远缓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紧紧抱着黎星，他赶紧松开手歉意道：“对不起，我……” “没事，不用解释！”黎星顾不上害羞，靠到他怀里道：“我还是害怕，你能不能继续搂着我？” 美人主动投怀送抱，耿志远却不敢再犯感情上的错误，轻轻推开她道：“我扶着你，行吧？” 黎星噘起小嘴不快地哼了一声，心中暗道：“耿哥还真是怕老婆的模范丈夫，苏卿到底用了什么手段，竟然把老公收拾得如此服服帖帖？” 依仗外侧重载货车的保护，欧蓝德并没有受到半分损伤。等到交警赶到疏散车辆时，耿志远便开上车缓缓驶离了满地车辆残骸的现场。 送下黎星回到家时已是七点多钟，天色已黑。耿志远放好车进了家门，苏卿埋怨道：“怎么回来的这么晚？你和黎星干嘛去了？” 虽然被老婆责备，耿志远心中依然感到温暖，他顾不上脱去外衣，张开双臂抱住妻子深情的吻住了她。 “你这是咋了？”苏卿见丈夫神态有异，不禁纳罕道：“回家发什么神经呀？” 耿志远把高速上的惊魂一幕徐徐道来，苏卿听罢紧紧抓住丈夫后怕道：“哎呀！你当时怎么不给我说一声？” “要是跟你说了，除了让你担心还有什么用处？”耿志远爱怜地轻抚妻子的秀发道：“我宁可自己受苦也不愿让你跟着担惊受怕。” 苏卿心潮涌动，丈夫跟自己一样，遇上难事都想瞒着对方自己扛下去，省得让对方跟着操心受累。 “过年你还回梁城吗？”苏卿眨着眸子道。 耿志远叹息道：“不回去能行吗？我也不想回去呀。” 丈夫还要回梁城过年，苏卿不得不按下诉说心事的念头，强作欢颜道：“那行，我和妈在家里等你回来。” 小年这天晚上，岳为本在秦淮酒家邀请远为公司股东们共进晚餐，顺便商讨下一步公司发展计划。 耿志远走进包厢，惊奇的发现岳晴笑意融融地端坐在岳为本身旁。岳为本见他进来忙招手道：“小耿，过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咱们公司办公室主任张玉莹。” 岳为本话音刚落，黎道生身旁站起一个浓妆艳抹的年轻女子，黛眉弯弯冲他道：“耿工你好，我是张玉莹。” 耿志远见她满脸脂粉俗不可耐，心里有些膈应，礼节性的应了一声：“你好！我是耿志远。” 说罢，他一扭头好奇地朝岳晴道：“你怎么也来了？” 岳晴莞尔一笑道：“怎么？你能来我就不能来？” 岳为本见闺女跟耿志远开起了玩笑，在旁笑着解释道：“岳晴是咱们公司财务部主任，今天来跟大家见见面，认识一下。” 耿志远恍然大悟，老岳是远为第一大股东，又让闺女掌管了公司财政大权，他这是准备把公司开成父女店。 张玉莹见耿志远撇开自己跟岳晴打起了招呼，心中暗自腹诽道：“这个姓耿的小白脸竟然不给我面子，看样子恐怕跟岳家丫头有上那么一腿。哼！老娘掌管着公司办公室，到时候看你来求不求老娘。” 黎道生觉察到张玉莹暗生闷气，心疼地拍了拍她的小手予以安慰。耿志远看在眼里，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两个人公然眉来眼去毫不避讳，妖艳的张玉莹十之八九是黎道生的情妇。一旦让她掌管了公司重要的办公室，以后相处起来怕是会平添许多麻烦。 远为公司还没有正式成立便陷入了如此复杂的人际关系之中，耿志远不免对公司的未来充满了担忧。 不多会儿功夫，寇万军等人也先后来到，宴席正式开始。岳为本举起手里的酒杯做开场白道：“各位同仁，过了春节，远为公司就要正式开业，让我们大家共同举杯，预祝远为公司生意兴隆，在新的一年里大展宏图。” 耿志远跟着众人举杯相庆，黎道生在旁道：“张主任已经给在座各位安排好了办公室，大家可以抽空去公司看看，要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尽管跟张主任反映。” 寇万军接着说道：“借这个机会我也宣布个消息，过了春节我会正式向院里提交辞职报告，到时候希望大家不要感到惊讶。” 寇万军这么快便作出了辞职的决定，耿志远暗自一惊。林荫淡然笑道：“后年我就到了退休年龄，办完退休手续我也可以到咱公司上班。” 梁广原在省院干的顺风顺水，他可不愿意就此辞职，因此阴着脸默不作声。耿志远连高工还没评上，更是不愿意离开省院这个高端平台，所以也没有任何辞职的念头。 岳为本早已知道耿志远的打算，也明白梁广原的处境，淡淡一笑并没有继续追问。张玉莹见剩下他们两个没有表态，有意把耿志远架到火上烤，妩媚一笑道：“耿工什么时候回到公司来上班呢？” 耿志远微微一愣，嘴角一翘道：“我是人在曹营心在汉，虽然没有从省院辞职，干活还是可以照常干的。” 黎道生老奸巨猾，正罢不得在省院诸人中栽上几个刺，让他们之间闹闹矛盾，省得合成一条心对付自己，当即笑道：“寇院长之所以辞职，全是为了公司发展而牺牲了个人利益，高风亮节令人佩服呀！佩服！” 说着，他端起酒杯道：“寇院长，我敬你一杯。” 黎道生一席话明面上抬高了寇万军，暗地里却刺痛了梁广原，不快之下他的脸色更为难堪。 耿志远也觉察出黎道生话里有话，抬头瞧了岳为本一眼。岳为本心领神会，哈哈一笑道：“寇院长回到公司可谓是雪中送炭，还在省院的三位同志也可以利用职务之便帮着公司多搞点项目。咱们各取所长，争取齐心合力把公司搞上去。” 黎道生淡淡一笑，借机举起酒杯道：“那好，借岳院长的吉言，咱们共同举杯干一个！” 有道是以斗争求团结则团结存，以退让求团结则团结亡。远为公司由岳为本和黎道生两大巨头合作组成，各自带来的骨干形成了界限分明的两个群体。从未打过交道的两个群体如果想结合为一个紧密团结的团体，彼此间的矛盾和斗争不可避免。 耿志远作为岳为本群体中最年轻的一位，再加上酒量一般，不出意料成为了黎道生一伙重点照顾的对象。 在黎道生授意下，张玉莹三番五次给耿志远敬酒，无法拒绝的情况下，耿志远喝得面红耳赤几近醉意。 岳为本见状用手轻轻捅了岳晴一下，岳晴会意地向张玉莹举杯道：“张主任，办公室和财务部联系最紧密，我们两个喝一个，希望咱们两个部门合作愉快。” 张玉莹根本没把岳晴放在眼里，脸颊绯红道：“妹子，要喝咱就喝个痛快。咱俩换大杯子，你敢不敢？” 大玻璃杯一杯酒足有三两三，岳晴毫不示弱道：“行，没问题。为了表示诚意，要不然咱们俩一人喝上三个，你就说行还是不行？” 三杯酒差不多能有一斤，张玉莹陪着耿志远已经喝了不少酒，若是再喝上一斤酒怕是要醉。只不过话赶话到了这个份上，张玉莹就是不想喝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行！喝就喝！”张玉莹豪气道：“服务员，拿酒来！” 一人三杯白酒摆在面前，在座的诸位都看得呆了。林荫好心劝道：“意思到了就行了，这些酒太多了，喝了怕是要醉！” 岳为本对自己闺女的酒量很有信心，笑道：“既然张主任提出来跟岳晴对酒，不尽兴怎么能行呢？你们俩尽情地喝，咱们酒有的是。” 情势所迫，张玉莹把牙一咬，端起酒杯道：“我先干为敬！” 说罢一仰脖，一大杯白酒畅然入肚。 岳晴微微一笑：“张主任，谢了！” 说着，她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两个年轻女子斗起了酒量，寇万军和梁广原看得瞠目结舌，黎道生有心劝解，犹豫着没敢开口。 一杯酒三两三，张玉莹喝下第一杯立时觉得不妙，腹中升腾起一股热流，只想着把喝下去的酒吐将出来。 岳晴酒量大的惊人，一大杯把酒下肚并未有什么影响。她见张玉莹脸色不对，微笑着挑衅道：“张主任，还继续往下喝吗？” 张玉莹强咽了几口唾沫，正要开口接招，黎道生识趣道：“别喝了，你不是岳晴的对手。” 黎道生发了话，张玉莹便不再坚持，恰巧肚子里的酒劲上涌，她不得不踉跄着跑进了洗手间。 一战之下，奠定了岳晴酒量大的名声。 酒过三巡歇息之际，林荫借机问道：“岳院长，听说宁城化工准备让杨文阁上台当院长，这个消息准不准呢？” 岳为本轻哼了一声道：“消息是真的，春节一过，宁城化工就会到院里宣布任免。” “杨文阁要是当上院长，穆院长怎么安排？一山不容二虎呀！”寇万军关心道。 岳为本叹气道：“按理说应该给老穆在宁化安排个闲职，一直养到退休。但是听说宁化新领导不同意，执意让他在院里等到退休。” “在院里？”众人皆吃惊道：“院里有什么地方能安排他？有他在，杨文阁的院长也不好当呀。” 岳为本把玩着手里小巧的酒杯道：“那我就不知道了，老穆能落个什么样的下场只能看杨文阁的脸色了。” 第211章 变化 苏卿怀孕不便回家，耿志远只能孤身一人回到梁城陪着父母过年。耿怀国和高淑英并未对大儿媳怀孕的事情过多关注，反复唠叨的还是小儿子的婚事。 耿志伟回到家后一直怏怏不乐，对父母也是爱答不理。耿怀国两口子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不得不又找到大儿子求助。 “志远，王晓玲家把彩礼降到了六十六万，你看看能不能帮帮你弟弟？你毕竟是他哥哥呀。”高淑英苦口婆心道。 耿志远为难道：“妈，前后我已经帮了四十万了，你还要我怎么帮？我们家的钱现在由苏卿管着，她不同意我也没辙。” 耿怀国夫妇哪里好意思跟大儿媳开口借钱，无奈之下老两口只能愁得相对叹息。 耿志远挂念怀孕的妻子，陪着父母堪堪过完除夕，初一上午又去名城花园看了看魏晓和陆怡，下午便匆匆赶回了宁城。 苏卿原本以为丈夫最早也得初三才能回来，万没想到初一傍晚他便带着一身寒气回到了家中。欣喜之余，她这才对丈夫坦白了腹中孩子差点打掉的惊险过程。 耿志远听罢紧紧抱住妻子责备道：“卿卿，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苏卿柔情道：“你不是要回家过年吗？我要是告诉了你，你肯定不愿回去，你爸妈还不得怪罪咱们不懂规矩？” “唉！别提了！我就是回去过年，人家也不满意。”耿志远把父母要他继续拿钱帮耿志伟的事情简要说了一遍，苏卿气愤道：“真把咱家当提款机了。你是他哥哥，又不是他爹，哪里有这么个弄法的？六十六万彩礼？普通人家掏得起吗？” 耿志远冷笑道：“也不知道志伟有什么把柄在王晓玲手里，这么个贪婪的女人他还愿意娶她，真是不可理喻。” “你说得对。”苏卿讥笑道：“咱们家的钱归我管，我来当这个恶人，我才不愿意把钱借给耿志伟这个无底洞呢。” 耿志远也嘲讽道：“有钱买宝马，没钱娶媳妇。我看呢，他这个媳妇要钱还在后头呢，说不定将来耿志伟干了一辈子，全是给人家老王家打工。” “你爸妈还想跟着小儿子养老。”苏卿哼道：“依我看，王晓玲都不一定让他俩进家门。” “咱们走着瞧吧。”耿志远叹息道：“毕竟是我爸妈，真到了那个地步，咱们也不能不管他俩呀。” “哎呀！”苏卿突然捂着肚子道：“你儿子又踢我了，我得赶紧站起来活动活动。” 耿志远赶忙扶着她从沙发上站起身，疑惑道：“儿子踢你为什么要站起来？” 苏卿笑道：“我坐下不是会挤着肚子吗，时间长了他憋得慌当然不愿意。站起来走走，他在里面舒坦了就不闹腾了。” “这个家伙还没出生就折腾他妈，等他生出来看我不揍他。”耿志远佯作生气道。 “你敢？”苏卿叉着腰警告道：“他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你要是敢打他，我就跟你没完。” “好好好！”耿志远苦笑道：“照你这个样子，将来是会惯坏他的。” “我的儿子我愿意！”苏卿捧着肚子骄傲道。 正月初八，节后上班第一天，宁城化工副总亲自莅临省化工设计院宣布了人事任免。 免去穆繁羽省化工设计院院长职务，免去夏琳院党委书记的职务。任命杨文阁为新的省化工院院长，党委书记则由宁化集团派来的刘先勇担任。 设计院两大巨头一日之内同时易主，全院上下无不感到震惊。穆繁羽下台后无处安排，杨文阁也没有作出指示，所以他依旧可以待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只不过再也不会有人专门来向他问候和请示。 更换领导的同时，宁化集团还收回了省化工院财权和人事权，今后省院所有花销都需要向集团请示，所有收入也要打入集团账户。省化工院一下子从集团直属的独立运行单位沦落为宁化集团设计院下属的一个二级部门。 级别降低的同时，省院还失去了奖金发放的自主权，从而变相的取消了项目奖金。没有了奖金，设计人员随之失去了干项目的积极性。反正多干少干拿的钱都一样，谁还会傻乎乎地去抢着干设计？ 人心浮动下，整个设计院陷入了一种工作停滞、几近瘫痪的不正常状态。省院一连串的变化对耿志远到没有多大影响，他还是自顾自地一边学习，一边帮着远为公司联系项目，同时费心劳力帮着林楚和苏卿经营着手底下的那几个公司。 正月底，庞冬领着几年没见的沈熙突然找上了他，说是有要事相商。耿志远闹不清俩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满腹疑惑中带着他俩来到秦淮酒家寻了间包厢边吃边聊。 “老耿，沈熙给咱送来了发财的机会。”庞冬满眼兴奋道：“他叔叔现在是宁西化工集团副总，管着原材料采购。他想和咱俩一起合伙倒腾煤炭发笔大财，你看意下如何？” “倒腾煤炭？”耿志远眉头一挑，为难道：“我没干过煤炭买卖，对这一行不熟悉呀。” 沈熙笑着宽慰道：“不熟悉没关系。我叔叔在晋省有几个老关系，可以从他们那里买煤。厂里这边我叔叔管着进货，不会在质量上卡咱们，所以出货也没有问题。” 耿志远脑筋转了几个弯，暗自寻思：“既然沈熙已经找好了买家和卖家，自己闷声发大财便是，何必又找上小冬和我？这里面怕是有些道道。” 庞冬见他犹豫不决，赶忙怂恿道：“老沈本来可以自己干，但是他不愿意自己一个人发财，所以才找上咱俩，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嘛。” 耿志远闻言淡然一笑。他跟沈熙的关系虽然还算可以，但是并没有好到患难与共的地步。当年庞冬跟他合伙一起创业，生意发达后还不可避免地生了二心，更不消说沈熙将来会是什么样子。 打定主意后，耿志远歉意道：“不好意思，我现在还不想涉足煤炭行业，你们俩的这个生意我不能参加。” 耿志远不愿意参加，沈熙失望道：“耿哥，这么好的发财机会你不抓住，实在是太可惜了。” 庞冬叹气道：“老耿，稳赚的买卖你都不愿干，到时候我们发了财可别怨我没告诉你。” “哪能呢？”耿志远笑道：“感谢你们俩想着我，我预祝二位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话不投机半句多，既然耿志远不愿意入伙，三个人吃完饭便匆匆告别离去。耿志远望着俩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暗道：“小冬是个贪财的急性子，沈熙也不是一个胸怀宽广之人，他们两个合作，依我看前景堪忧。但愿我是杞人忧天，他们俩能够合作愉快共同发财。” 打发走了庞冬和沈熙，于庆贺又突然找到了他，眼神闪烁着问道：“老耿，听说院里准备搞干部年轻化，说是要进行中层干部竞争上岗，你有没有什么意向？” 耿志远瞥了他一眼问道：“怎么？你有想法？” “我……”于庆贺欲言又止，尴尬道：“我想先问问你。” 耿志远跟杨文阁没有什么感情上的来往，在领导眼里也不是什么堪用的重要人物，因此中层干部他是连想都不用想，于是痛快道：“我没想法，你还是多多关心一下曾大有和万德福吧。” “那好，你没想法我就放心了。”于庆贺又叮嘱道：“要是院里征求意见，麻烦你替我多美言几句。” 耿志远笑道：“放心吧，咱俩的关系可比曾大有、万德福强多了，我肯定支持你。” 于庆贺要的就是这句话，他的目标是工艺室主任，直接竞争对手主要是曾大有和万德福。作为大学同学和曾经的合作伙伴，耿志远是他第一个要争取的同盟军。 有了耿志远的承诺，于庆贺终于放下心来，急匆匆又去找其他人游说去了。 刚回到办公室，夏苏也冲他问道：“小耿，院里要举行中层干部竞聘，你不报个名试试？” 耿志远对自己的老师不做隐瞒，实话实说道：“朝中有人好做官，我跟杨文阁关系很一般，报了名也是陪太子读书，还不如落的个清闲自在。” “也是。”夏苏秀眉微蹙道：“听说杨文阁这次要锐意改革，提拔一大批年轻干部，院里怕是有很多人晚上要睡不着觉。” “哼！”耿志远冷笑道：“一朝天子一朝臣，所谓的锐意改革不过是个借口罢了，真正的目的是清洗掉老穆的亲信，换上他自己的人。” 耿志远看得如此透彻，夏苏暗暗佩服。她的这个徒弟虽然在社交上不大行，跟杨文阁处的关系也不太好，但基本的素质和领导能力却不在省院政治新星曾大有、万德福之下。 师徒二人还没说上几句话，曾大有笑嘻嘻地找上门来。耿志远无奈的看了夏苏一眼，心道：“他们几个人竞争室主任，我反倒成了香馍馍，一个个找上我不过是为了寻求支持，事成之后会不会来个过河拆桥，以他们的尿性谁也说不准啊。” 第212章 冲突 中层干部竞争上岗的消息彻底搅动了省化工设计院这潭死水，中年人怕被取代，竭尽所能四处打探钻营。年轻人则跃跃欲试，恨不得立时把前浪拍死在沙滩上。 耿志远无意掺和此事，借机跟着岳为本跑下了彭城化肥厂1830项目。项目拿下后，由林荫负责18万吨合成氨，他负责30万吨尿素的设计工作。 30万吨尿素工艺耿志远并没有完全掌握，于是又私下找到最熟悉尿素工艺的叶守丰，说服了他负责工艺设计，配管设计则交给了年轻的陈昕、柏旭阳和宋宸。 取消了奖金后，省院年轻人只能靠每月两三千的工资生活，自然是叫苦不迭。耿志远找到他们把来意一说，三个人争先恐后地连声答应。 虽然省院不把这帮年轻人当回子事，耿志远却把他们视为珍宝。有道是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处处不留爷，爷还有技术。凭借省院培养出的工程设计能力，耿志远手下这帮年轻人跟着他任劳任怨的干项目挣奖金。 至于省院领导安排的工作，在干多干少都不给钱的情况下，就先让它哪儿凉快去哪儿吧。 春季时光短暂，一晃便到了三月底，草长莺飞的季节，耿志远突然接到黎星的电话，下山村又堵住了路，要求每辆货车缴纳二十元通行费方可放行。 不得已，耿志远只好跟黎星一起开着车再次前往清泉村，与辛东风等村干部一起商量对策。 “一辆车给二十元，下山村莫不是想钱想疯了？”黎星坐在副驾驶位子上气愤道。 “欲要其灭亡先让其疯狂。”耿志远讥笑道：“下山村还真是以为没人治得了他们吗？” “我们帮着清泉村尽快把南面的路打通，省得再受下山村这帮小人的敲诈。”黎星愤慨道。 耿志远摇头道：“山上修路难度很大，辛书记带着乡亲们干了快一年，现在才修了一多半，估计最快也得明年才能通车。所以下山村还是躲不过去的。” “没想到下山村成了拦路虎，办个好事还遇上这么多难题，想干成个事真是难啊。”黎星幽然感叹道。 耿志远淡淡一笑，正如张树林所言，村子里笑人无忌人有之辈大有人在。眼睁睁看着清泉村、孤山村和桃花村在清泉公司的帮助下发了财，没沾到光的下山村自然不会甘心，又摊上一个见钱眼开的村领导，闹出拦路堵车的幺蛾子并不稀奇。 说话间，欧蓝德拐了个弯来到了山脚下盘山公路入口，通向上山的路口果然横上了一根长木棍充当起了简陋道闸。 道闸两边或站或坐围了七八个村民，一个个虎视眈眈地盯着车里的耿志远和黎星。 “交钱，十块。”下山村负责道闸值班的季三叼着烟来到车旁嚷嚷道。 “十元？”耿志远故作不知道：“怎么这里开始收钱了？以前没收过啊。” 季三不耐烦用手指划道：“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十块钱，你给不给？不给的话原路回去。” 黎星忍不住斥责道：“公路是镇上修的，你们凭什么收钱？” 季三定睛一瞧，顿时大喜道：“黎老师！？太好了，怎么会是你？” 黎星见对方认识她，以为说句好话能放她们过去，于是姗然笑道：“是我，我想回学校看看，能不能放我们过去？” “不能！”季三斩钉截铁道：“你是清泉公司的领导，今天送上门来，我们可不能让你溜掉！” 说着他冲其他人招呼道：“快过来，车上是清泉公司的黎星！快来逮住她，别让她跑了。” 耿志远见状暗道不妙，悄声对黎星道：“别慌，见机行事。” 黎星很清楚下山村的人并不认识耿志远，当即道：“你别暴露身份，我来应付他们。” 说话间几个五大三粗的村民跑到车旁，二话不说拽开车门粗暴地把黎星拉下了车。 耿志远心头一动，趁着没人注意他，悄悄把黎星带来的一部小型摄像机架在了仪表盘上，又拿了块抹布遮住机身，顺手打开了录像功能。 布置好录像机，耿志远又给辛东风发了条求救短信，这才装作无事一样下了车。抬眼望去，只见黎星义正言辞地跟那几个村民理论。 黎星伶牙俐齿，又站在道德的高地上，几个村民哪里是她的对手，被她说的面红耳赤、哑口无言。 季三见说不过黎星，把心一横凶相毕露道：“黎老师，你再怎么说也是白费口舌，我们村就是不交钱不让过。” 黎星见他耍起了横，斥责道：“你怎么能不讲理呢？” “老子就不讲理了，你能把老子怎么滴？”季三恶狠狠道：“你要是再瞎扯，老子就办了你。” 周围几个村民闻言起哄道：“季三，黎老师娇滴滴一个美人你敢吗？” 季三早就对美艳绝伦的黎星垂涎三尺，色迷心窍下笑嘻嘻道：“怎么不敢？劫就劫皇上，睡就睡娘娘。今天老子就要睡她，你们都别拦着啊！” 其他几个村民也是对黎星意淫已久，得不到的情况下巴不得看着她被季三毁灭，当下便一起为季三叫好加油起来。 黎星毕竟还是个姑娘，见季三色眯眯朝自己靠过来，登时吓得芳心大乱，指着他颤抖道：“你……你想干什么？” “小美人，我想干什么你不知道吗？”季三张开双臂淫笑着向她扑过去：“美人，我来了！” 黎星躲避不及，眼见着就要被季三软玉温香抱满怀，千钧一发之际，忽听旁边有人大声喝道：“原来下山村净是些调戏妇女的二流子！” 此话一出，季三登时勃然大怒，扭头瞧去，却见一个一米八多的瘦高个年轻男子站在车头前，一脸不屑的盯着自己。 季三以为他是司机，警告道：“开你的车去，别多管闲事。” 耿志远轻蔑道：“我要是管呢？” “你要是敢管闲事，别怪我们不客气。”季三见对方比自己整整高出一头，气势上占不到便宜，只得强打精神张牙舞爪地喊叫道。 耿志远不再犹豫，走上前几步道：“来呀，让我见识见识你们下山村的手段。” 话说到这份上，季三一时间恶向胆边生，大吼一声举起拳头便扑了上去。耿志远见他来到近前，猛地大喝一声：“来得好！” 只见他居高临下，抬腿一脚踢个正着，把季三骨碌碌踢了个跟头。季三挣扎着爬起身招呼道：“兄弟们上啊！还傻站着干嘛？” 那几个村民这才反应过来，呼啦一下全围了上来。耿志远好久没有跟人动手，此时见村民们围过来，犹如恶虎遇上群狼，肾上腺急速分泌使他陷入了一种极度的兴奋之中。 当前一个村民挥拳打来，耿志远左手一架右手一个摆拳正打在他太阳穴上，那村民哼也没哼便一头栽倒地上。 又一个村民从旁侧扑上来，耿志远矮身一个侧顶肘撞在他肚子上，登时疼的那人捂着肚子倒地打滚。 耿志远见这些村民不堪一击，一时间杀心暴起，狂啸一声冲到人群里膝顶肘击拳打脚踢，不消多时七八个村民尽数被打倒在地。 半崖上本来有十几个下山村的老幼妇孺在看热闹，见到耿志远恰似凶神恶煞般恐怖可怕，立时发一声喊跑了个干干净净。 黎星在旁直接看得呆了，她万万没有想到耿志远竟然有如此好的身手，一个人轻轻松松放倒了七八个村民，这tnd还是人吗？ 不多会儿功夫，辛东风带着七八十口子清泉村和孤山村的青壮年村民急匆匆跑下了山。看到躺了一地的下山村村民，他禁不住倒吸了口凉气，难以置信道：“耿总，这……这是你干的？” 黎星缓过神来，赶忙解释道：“他们想欺负我，耿总不得不出手保护我。” 黎星在山上犹如仙女般受人尊敬，下山村的人竟敢亵渎黎星，清泉村的村民火冒三丈下哪里能抑制住愤怒，围上去对季三他们又是一阵拳打脚踢。 辛东风心思活泛，大手一摆道：“把这帮家伙全部弄上山去！” 耿志远忙阻止道：“不用！我这里有录像可以作证，打110让警察来处理。” 辛东风心下一松，既然连证据都有，这次下山村可算是吃了个大亏。打了你的人还占到了理，辛东风暗自感慨道：“跟着耿总做事，真叫一个爽！” 等下山村支书季鸿宇得到消息匆匆赶过来时，南山镇派出所民警已经接警处理完现场。证据确凿情况下，季三等人都被押回了派出所等候处理。 季鸿宇不满道：“我们才是受害方，怎么还抓我们的人呢？” 辛东风嘲讽道：“你们调戏妇女还成了受害方，季书记很会讲道理呀。” 季鸿宇厚着脸皮道：“我们村的人挨了打是事实吧？即便是调戏妇女你们也不能打人呀？打人就是不对！” “行了！少说几句吧！”已经升任南山镇书记的郑秉义斥责道：“人家连录像都有，证据确凿，是你们村的人先动手群殴人家，人家才不得不正当防卫。你还在这里胡搅蛮缠，好意思吗？” “这个……我们……”季鸿宇终于明白，仗着地利横行霸道的下山村这次怕是要栽个大跟头。 第213章 此情非彼情 处理完山口杂事回到清泉村已是中午，辛东风抱歉道：“耿总，黎老师，真对不起！我们村连你们的人身安全都不能保证。我作为村支书责无旁贷，代表全村的老少爷们向你们表示歉意。” 耿志远摆手道：“辛书记，这件事与你们无关，是下山村的人拦车找茬，你别往心里去。” 辛东风惭愧道：“还是我无能，才让下山村的人拦路堵车，这口气我早晚要挣回来。” 辛建军在旁义愤填膺道：“东风，还用的着早晚吗？咱现在就把拦河坝堵上，看他们下山村的人用什么浇地。” 辛东风拍案叫绝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水坝？建军，你出了个好点子呀！” 见耿志远一脸不解的望着他俩，辛东风忙解释道：“半山腰有个小水库，是我们村跟孤山村一起建的。每年春旱全靠水库里的水救急，下面的桃花村和下山村也指望着我们往下放水灌溉林地。既然下山村不讲情面拦路堵车，我们清泉村也就不客气了。” “对！他敢拦路，咱们就不放水。”辛建军断然道。 春耕、夏耘、秋收、冬藏，春耕的关键时节突然断了水可谓是要了农民的命。耿志远担心道：“断了水，下山村和桃花村不得找你们拼命？” “桃花村好办。”辛东风道：“我跟老曾打个招呼，我们按时放水，他在村头垒一道小坝，别让水再往下流就行。” 村与村之间的恩怨情仇，耿志远不想轻易参与，他思考了一会儿道：“今天我跟黎老师先不走了，省得下山村的人在路上拦住我们报复。” 辛东风沉思道：“也行，安全第一。我先让人打探一下，省得下山村再出什么幺蛾子。” 中午按惯例在辛东风家里吃了顿农家饭。吃饱喝足后，耿志远带着黎星来到了纯净水厂，孙大旗带着人在厂门口早已恭候多时。 “老孙，今晚上我得住在这儿，有地方吗？”耿志远见到孙大旗毫不客气道。 孙大旗连忙应道：“有！有一间客房单独给你留的，从来没人住过。” “哦？怎么这么奢侈？白留着地方不让别人住且不是浪费了吗？”耿志远纳闷道。 孙大旗犹豫着道：“是苏总吩咐的，她说……她说……” “我老婆？”耿志远不耐烦道：“她说什么你说就是，干嘛还遮遮掩掩的？” 孙大旗瞥了一眼黎星，大着胆子道：“苏总说，万一你到山上来，一定要住在厂里，不能去住村小。” 耿志远赫然醒悟，苏卿这是防着自己跟黎星产生纠葛，释怀道：“那行，我得听老婆的，就住在厂里吧。” 黎星在旁听得面色微红，嗔道：“嫂子也真是的，光想着你，我怎么办？” “你在村小不是有宿舍吗？回那里去住呗。”耿志远看破不点破道。 当着孙大旗的面，黎星不好意思跟耿志远理论，只得不情愿道：“那好吧。” “黎总也能住在厂里。”孙大旗毫无眼色道：“耿总房间隔壁还留着一间，不过没有洗手间，想洗澡得去耿总那间。” 耿志远听得直皱眉头，孙大旗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已经尽可能地躲着黎星了，这家伙难道一点也看不出来。 “那好吧，我也住在厂里吧。”黎星一边说着心中窃喜。自从她见识了耿志远的身手后，一颗芳心便放在了他身上，只有跟他在一起才能感觉到些许的安全。 单独留给耿志远的客房布置的温馨典雅，可以看得出是苏卿的喜好风格。耿志远躺在床上，似乎闻到了妻子的味道，暗自埋怨道：“坏卿卿，这么大手笔也不跟我说一声，真是的！回去一定要好好收拾她一顿。” 睡了一个难得的舒服午觉，耿志远刚一起床，辛东风便准时登门拜访。 “季鸿宇纠集了一帮人准备报复你，为了防止意外，这两天你先别下山了。”辛东风恨恨道：“我先断他两天水，等他来求咱们再说。” 苏卿已经快到预产期，耿志远十分挂念妻子的安危，犹豫再三后终于点头道：“那行吧，我就住上两天。” 辛东风见他一脸的不快，扭头对黎星道：“黎老师，耿总是咱们村的客人，这两天麻烦你领着他四处转转散散心，省得闷坏了他。” 此话正合黎星的心意，莞尔一笑道：“行啊，没问题。” 耿志远哪里有什么心思游山玩水，但是架不住黎星生拉硬拽，不得不跟着她爬上后山四处闲逛。 “你看！”黎星站在山顶指着远处道：“那边就是宁城市。” 耿志远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北方天地交会处隐约有一片黑漆漆的高楼林立。他手打莲蓬看了又看，感慨道：“登泰山而小天下，登清泉山而小宁城也。” 黎星抿嘴笑道：“耿哥好有诗性，还能学着孔子做上两句诗。” 耿志远自嘲道：“我哪里敢跟孔子比，不过是有感而发诌上几句顺口溜罢了。” 两个人顺着山脊于路而行，春分已过，漫山遍野已经有了万物复苏的迹象，点点野花撒布在枯黄的草丛中，似乎告诉人们春天的脚步就要来了。 呼吸着清新的空气，放眼宽阔的天地，令人心胸不由得跟着宽广起来。黎星摘了几朵野花，举在手里往脸庞边一摆，嫣然笑道：“耿哥，我好看吗？” 耿志远看得心头直颤，忙移开目光道：“好看！要不然村里人都叫你仙女呢。” “我好看还是苏卿好看？”天地间只有他们两人在一起，黎星终究壮起胆子问道。 耿志远瞥了她一眼，坚定道：“当然是我老婆好看。” “为什么？我就一点也比不上嫂子？”黎星强做笑颜道。 “黎星……”耿志远柔声劝道：“你很漂亮，也很优秀。在别人眼里，也许你比苏卿要漂亮。但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在我看来卿卿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 耿志远果真是个专情守一的男人，黎星钦佩的同时又有些失望，她不死心道：“如果当年你跟魏晓不分手，还会喜欢苏卿吗？” 耿志远微微一笑，把他跟苏卿相识相恋的曲折过程讲述了一遍，黎星听得都呆了，暗自遗憾道：“耿哥跟苏卿还有这么一段波折动人的故事，我怎么没摊上一个这么好的男人呢？” 她转念又一想：“如果我是苏卿，当年耿哥长病有可能瘫痪的时候，我会像苏卿一样，宁愿牺牲自己的幸福也要去照顾他吗？恐怕我不会下这么大的决心，毕竟我还是更为自私一些。” 释怀之下黎星怅然道：“耿哥，嫂子对你真好。” “是啊！”耿志远眺望着宁城方向感慨道：“所以我才对老婆俯首帖耳，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一番敞开心扉的谈话化解了黎星非分的念想，两个人终于又回到了从前熟悉的挚爱亲朋的关系。 “晚上能不能陪我看会儿星星？这里的星星可漂亮了。”黎星试探着问道。 “行啊！”耿志远向往道：“我也好久没静下心来看星星了，今天我晚上我就陪着你数星星。” 当晚，空无一人的学校操场上，耿志远陪着黎星仰望着黑漆漆挂满繁星的天空，一颗又一颗的数起了星星。 清泉村竟敢断了水源，下山村村民把小溪断流的情况报告给季鸿宇后，他立刻想到这是清泉村的报复行动。 怎么办？下山村敢拦路堵车，清泉村当然敢断水断流。三月底正是春耕补墒的好时节，山上一下子断了溪流，下山村的村民不由得心急火燎，聚在村委会催促季鸿宇赶紧想办法。 季鸿宇本想拉上桃花村一起去山上向清泉村施压，没想到人家桃花村也有水，只是从桃花村往下被截了流。 季鸿宇找到曾春荣，想求他偷着在村头小坝上刨个口子放点水下来。曾春荣叫苦不迭道：“老季，老辛给我打过招呼了，定时定量放水。要是我刨了口子把水放给你，我们村就没得用了。” “这个狗日的辛东风，做事太绝！”季鸿宇忍不住骂道。 曾春荣憨笑道：“老季，不是我说你，拦路堵车这件事的确是你做的不地道。现在是春天，等到了秋天我们村也得用车往山下拉水果。到那个时候，你们村收不收我们村的钱呢？” “呃……这个……”季鸿宇被他怼的哑口无言，悻悻然回到了村里。 拉拢桃花村的企图完全失败，要是召集村民打上山去，对方可是清泉村和孤山村两个村子，人多势众下一旦真打起来，下山村绝对占不到便宜。 老百姓还是靠着地里的收成生活，村民见季鸿宇败兴而归，吵吵嚷嚷的把村委会围了个水泄不通。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季鸿宇往地上啐了一口朝众人吼叫道：“都别吵吵了！我这就去山上找辛东风求情，争取今天就让他把水放下来，这总行了吧？” 山上山下的斗争最终以下山村服软认输告一段落。下山村放开了路障，清泉村也开放了水闸，两个村又回到了正常生活中，只可惜感情却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第214章 出生(上) 苏卿的预产期在四月上旬，耿志远先把父母接来准备好伺候月子。为了避免两家父母住在一起产生矛盾，苏卿劝说母亲又回到了湖畔美景小区居住。 黎星见刘颜突然搬回来住，禁不住纳闷道：“刘姨，小苏妹子不是快生了吗，您怎么又回来了？” 刘颜按捺住心中不快道：“小耿他爸妈来了，住不开就让我回来了。” “哦？”黎星脑筋转了几转，嘿嘿一笑道：“刘姨，公公婆婆再怎么着也比不上娘家妈好。我看呢，小苏还是得您照顾着才放心呀。” “谁说不是呢？”刘颜担心道：“我瞧小耿他妈为人处世非常强势，不知道卿卿会不会受委屈。” 黎星赶忙安慰道：“有耿大哥呢，小苏要是受了委屈跟他说不就行了。耿大哥怎么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老婆受委屈？您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唉！但愿如此。”刘颜非常了解自己的闺女，月子里即便苏卿受了委屈，依旧还要跟公婆继续住在一起的话，为了搞好关系，十之八九不会向自己的丈夫诉说。 4月1日深夜两点多钟，耿志远正在熟睡中，忽然被妻子摇醒。 “志远，我可能是羊水破了。”苏卿轻声道：“下面出了些水。” “啊！”耿志远一个激灵，赶紧爬起身道：“快穿衣服，我送你去医院。” “还叫上爸妈吗？” 耿志远一愣：“爸妈？当然得叫上！” 耿怀国夫妇被叫醒后也赶紧穿好衣服，护送着苏卿下了楼。耿志远开上车，拉上媳妇和父母直奔妇幼保健院而去。 来到医院，急诊值班医生领着苏卿进了诊室检查了一遍安慰道：“没事，不是羊水破了。” 苏卿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大夫又建议道：“既然预产期已经到了，你就住下吧，反正马上要生了。” “行啊。”苏卿心里想道：“我一定要坚持顺产，听说剖腹产的孩子胆子小，就算我受点罪也不能让孩子将来吃亏。” 办完住院手续后，耿志远陪着妻子来到了住院部八楼806号病房。扶着妻子小心翼翼躺到床上后，他抬头一瞧差点笑出了声，只见床头赫然写着三个红色号码863. “得，老婆，咱的孩子还是863计划的产物。”耿志远忍不住开玩笑道。 “嘘！”苏卿手指竖在唇边做了个噤声手势，又指了指临床熟睡的孕妇，耿志远明白过来，不好意思的捂住了嘴。 806号病房布置了四张床却只住下了两个孕妇，所以房间里显得宽敞的很。耿志远先开车把父母送回了锦绣花园，又回到医院陪着妻子。 护士测完了血压、胎心等指标，管床医生瞧了一眼数据道：“胎心有点弱，你先吸会儿氧吧。” “胎心弱？”耿志远心里一颤，赶忙问道：“大夫，要紧吗？” 管床医生摸了摸下巴道：“再观察一天，要是仍然没有改善，建议你们尽快剖腹产。” 耿志远只得道：“那好吧，我跟对象商量一下再说。” 苏卿听罢对丈夫悄声道：“志远，我不想剖腹产。” “剖不剖得听大夫的。”耿志远耐心劝道：“人家是专业人士，建议剖肯定是不剖不行了。” “那好吧。”苏卿不情愿道，她还是一门心思的想着顺产，好让自己的宝宝不至于因为胆子小而输在起跑线上。 一晚无事，耿志远疲惫地趴在妻子床边沉沉睡去。苏卿想着腹中孩子的安危，哪里睡得着觉？ 她心疼的看了眼床边熟睡的丈夫，伸手摸着他头上散乱的头发，暗自道：“我都快要生了，公公婆婆却一点也不热心，还有心思回去睡安稳觉。摊上这种漠不关心的爹妈，也不知道我老公自小是怎么长起来的。” 第二天早晨，耿志远醒来后，苏卿道：“志远，你先去吃饭吧，吃完帮我捎一点来。” 耿志远犹豫道：“我爸妈说不定会送饭来，咱们再等等吧。” 丈夫对公婆仍然抱有幻想，苏卿笑了笑道：“你先去吃，他们来的话我告诉你。” “那好吧。”昨晚来的匆忙，很多生活用品都没有带来，耿志远想了想道：“早上查完房，我回家拿东西去。” “吃完饭再说吧。”苏卿明白指望不上公婆，趁着丈夫不在，偷偷给母亲打去了电话。 “啊！？你怎么不早说？”一听见闺女住了院，刘颜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连声道：“你等着，我马上过去。” 黎星在旁听见，忙问道：“刘姨，苏卿生了？” “没呢，昨晚上去医院住下了，也没跟我说，真是的！”刘颜嘟囔着收拾了几件衣服和毛巾肥皂等洗漱用品。 黎星见状安慰道：“刘姨，你别着急，我陪您一起去。” “哎，好！”心慌之下刘颜脚底有点拌蒜，黎星赶忙扶住她，收拾好东西相伴着一起下了楼。 耿志远在附近的快餐店填饱肚子，又给妻子买了几个肉包和一杯豆浆，回到病房时依然不见父母的身影。 他把包子和豆浆放到床头橱上，左右看了看道：“我爸妈没来呀？” 苏卿暗笑他天真，拿起豆浆喝了一口道：“没见他们。” 耿志远不禁有些恼怒，专门把父母接来是为了照顾苏卿生孩子。孕妇还躺在医院里，他们俩怎么能跟没事人似的连管都不管。 上午查房时，主任医生查看了苏卿的病历和检查报告后建议道：“你这个孩子系带绕颈两圈半，胎心还有些偏弱，建议你们尽快剖腹产，否则时间长了对胎儿不好。” 耿志远略一思考咬牙道：“那就赶紧剖吧。” 主任医生笑道：“想剖也不是马上能剖的，今天排满了，只能安排到明天了。” 耿志远扭头看了一眼妻子，苏卿点了点头，他赶紧道：“那就明天吧。” 主任回头对身后的护士吩咐道：“863床的病人安排到明天上午做手术。” 查完房不多会儿，刘颜和黎星匆匆赶到了病房。刚一见面刘颜便责备道：“住了院怎么不跟我说一声？非要急死个人吗？” 耿志远歉意道：“妈，当时半夜三更的，不想打搅您休息。” “我闺女生孩子重要还是休息重要？”刘颜不留情面道：“要是卿卿出点差错，我拿你是问。” 苏卿见母亲得理不饶人，赶紧替丈夫解围道：“妈，不是志远的错，是我不让他说的。” “哎呀，你这孩子！”刘颜坐到床边抓住闺女的手教训道：“生孩子这么大的事，我不到场能行吗？” 母亲发自肺腑的关心自己，苏卿心里暖意融融道：“妈，大夫让明天剖腹产。” “剖腹产就剖腹产。”刘颜摸着女儿的头发道：“只要顺顺利利的把孩子生下来就行。” 耿志远见黎星也在，客气道：“你怎么来了？” 黎星莞尔一笑道：“嫂子生孩子，我不来看看能行吗？她可是我的顶头上司，我不得巴结着点。” 苏卿笑道：“黎姐姐，谢谢你挂着我。” 耿志远看了一眼手表，朝刘颜道：“妈，您看着卿卿点，我回家拿点东西。” “去吧。”刘颜摆手道：“我在这儿你不用担心。” 耿志远又看了一眼黎星，她微微一笑道：“我陪着嫂子，你忙你的就行。” 有刘颜和黎星帮忙看着苏卿，耿志远总算放下心来，他开着车回到锦绣花园家中，却见父母正端坐在沙发上自得其乐地看电视。 耿志远有些生气道：“爸妈，苏卿都住院了，你们不能帮点忙送送饭吗？” 耿怀国和高淑英早上逛了趟公园，刚溜达回来正想看个电视放松放松，听到儿子嫌弃他们顿时不乐意了。 “生孩子怎么了？这不是还没生出来吗？”高淑英斥责道：“我是婆婆，她是儿媳妇，又不是坐月子，哪里有婆婆伺候儿媳妇的道理？” 耿怀国也帮腔道：“就是，生出来了再说。中午饭我们还没着落呢，哪有闲功夫给你老婆送饭？” 耿志远只感觉对牛弹琴无法沟通，他暗自后悔不听妻子的劝告把父母接来，如今他俩不但没帮上什么忙，反倒成了凭空添乱的刺头。 “唉！”他暗暗叹了口气，不再理睬那俩不靠谱的爹妈，草草收拾好该带的东西急匆匆出了门。 “老大这是嫌弃我们了。”耿怀国愤然道。 “我呸！”高淑英泄愤道：“他自己住着这么高档的房子，就是不肯出钱帮志伟。我们能来就算给他面子了，还想让咱们出力，想他娘的好事去吧！” 耿怀国踌躇道：“我们毕竟是公婆，儿媳妇生孩子不露个面，说出去不太好吧？” “等她生了再说。”高淑英扭头瞧了一眼厨房，对丈夫吩咐道：“冰箱里那些排骨中午赶紧做了，要不然等小苏生了孩子就没咱俩的份了。” “哎！”耿怀国答应着道：“我看着还有些海参呢。” “都做了！全部都做了！”高淑英愤然道：“当初我生孩子的时候，你爹妈虐待我，不给我好吃的。这次轮到姓苏的了，也让她尝尝当年我遭的那些罪。” “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提它干嘛？”耿怀国一边说着一边起身朝厨房走去。 第215章 出生(下) 4月3日一早，耿志远陪着苏卿躺在移动病床上推到了手术室外，黎星扶着刘颜紧随其后，耿怀国和高淑英也终于露了面。 “谁是孕妇的丈夫？”全身裹在绿色防护服里的手术室护士接管过病床，又冲外面喊了一句。 耿志远连忙走过去应道：“我是。” “来，你进来签个字。”护士喊着他进到第一道门里，指着桌上一份协议道：“手术协议，快签吧。” 耿志远本想仔细看一番条款，心慌意乱下竟然无法集中精神。护士推着苏卿进了第二道门，回身见他依然犹豫不决，连声催促道：“快签，签完了赶紧出去。” 无奈之下，耿志远只得拿起笔来，只是一想到事关妻子的生死，手里的笔顿时觉得重若泰山，手抖之下竟然写不出字来。 “快点！别磨叽！”护士见他还没签完，禁不住急躁起来。耿志远只得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住精神，哆嗦着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一走出手术室，刘颜和黎星便凑到身旁急问道：“小耿，卿卿怎么样了？” 耿志远实话实话道：“我也不知道，就让我在门口签了个字，没让我到里面去。” 刘颜脸色煞白，嘴里不住的嘟囔道：“佛祖保佑！佛祖保佑！” 黎星一边安慰一边扶着她坐到了墙边的椅子上：“刘姨，小苏没事的，您放心等着就是。” 妻子在手术室里面不知生死，耿志远一颗心揪着，虽然坐在椅子上，身子却控制不住微微发颤。耿怀国和高淑英来医院只是例行公事，他们俩丝毫不关心儿媳妇是死是活，只是盼着她能给耿家生出一个传宗接代的孙子。 对面还坐着另一位孕妇的家属，也跟他们一样在煎熬中焦急地等待。 九点十分左右，手术室的门突然打开，护士抱着一个裹在襁褓里的婴儿走了出来，两边的家属几乎同时站了起来，期盼的望着那位护士大姐。 “xxx生了个女儿。”护士大姐喊了一嗓子，对方家属蜂拥而上把她团团围住。耿志远见不是自己的孩子，失望地又坐了下来。 刘颜紧紧地抓着黎星的手，弄得她也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耿志远则双眼直勾勾盯着手术室大门，心里早已是七上八下扑腾乱跳。 又过了二三十分钟，手术室的门再一次打开，又是那位护士大姐抱着婴儿走出来喊道：“苏卿生了个儿子！” “卿卿生了！是个儿子！”激动之下，耿志远两腿一软，想站却没能站的起来。黎星见状赶紧扶了他一把，耿志远踉踉跄跄来到护士身边道：“苏卿生得？” “对！”护士大姐笑道：“你当爹了，看看你儿子吧。” 裹在粉色襁褓里的婴儿小脸通红，脸上皱皱巴巴很是难看，耿志远却越看越喜欢，除了啧啧感叹，一句别的话也说不出来。 护士抱着孩子去洗澡，耿志远赶忙对刘颜道：“妈，你跟着去，别给弄错了。” “哎！”刘颜答应一声，拽着黎星跟在护士身后匆匆而去。 又过了好一会儿功夫，苏卿躺在病床上被推了出来。 “老婆！”耿志远扑过去，心疼地望着脸色苍白的妻子道：“你还好吧？” “老公……”苏卿有气无力道：“孩子呢？” “护士抱着洗澡去了，有咱妈跟着，你放心吧。”耿志远一边帮着推床一边安慰妻子道。 推着病床回到806病房，耿志远又帮着护士把妻子移到自己床上。护士忙活着将导尿管，各种吊瓶液体梳理好，又叮嘱道：“压住刀口的盐袋千万不要动。” 耿志远唯唯诺诺道：“哦，知道了。” 护士刚走，苏卿着急道：“孩子呢，怎么还没送回来？” 耿志远只得扭头冲爸妈吩咐道：“妈，你去看看孩子怎么还没洗完澡。” 苏卿生得是儿子，高淑英有了孙子自然很是高兴，爽快地答应一声转身出了门。耿志远看着病床上气若游丝的妻子，手足无措下不知道该干些什么为好。 “我没事，你坐下歇会儿吧。”苏卿见丈夫一脸茫然，情知第一次当爸爸的他还不适应角色的转换，用手拍了拍床边宽慰道。 “我不累，我不坐。”此时的耿志远既兴奋又心疼，此时方才真切体会到女性生儿育女的伟大。 不一会儿功夫，护士抱着孩子洗完澡送回到了母亲身边。刚出生的婴儿依旧蜷缩着小腿，闭着眼睛在襁褓中安静地沉睡。 孩子出生后不需要一群人围着照顾，苏卿见丈夫还没回过神来，只得开口安排道：“妈，你们回去吧。从明天开始，麻烦两边的爸妈轮着送饭来。” 耿志远下一代中，还没有男孩出生。苏卿生的儿子是老耿家第一个孙子，自然是大大的有功于耿家，说起话来分量十足。 “我负责午饭吧。”高淑英自告奋勇道。 刘颜心疼女儿，点头道：“那我来送晚饭。” 安排好双方父母，苏卿又对黎星感谢道：“黎姐姐，谢谢你来帮忙。” 黎星脸红道：“没……我没帮上什么忙。” “你跟着我跑上跑下的，怎么没帮忙？”刘颜打抱不平道：“小黎真是个不错的姑娘，要不是她帮着我，我早就麻爪了。” 耿志远见岳母搞不清状况夸起了黎星，赶忙道：“黎星，麻烦你把我岳母送回家。” 黎星眨着一双灵动的眸子看了他几眼，灿然一笑道：“刘姨，我们回家吧。” 众人走后病房里终于安静下来，耿志远坐在床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儿子，苏卿趁机问道：“孩子的名字取好了吗？” “起好了。”耿志远依然盯着儿子道：“我爷爷给起的，叫耿天云。” “耿天云？”苏卿眉头微蹙道：“不大好听啊，寓意是天云山吗？” “怎么会是天云山？”耿志远笑道：“天是天字辈，云有雨字头，咱孩子是他们这一辈第一个男孩，所以取名云。” “不好，我不喜欢。”苏卿摇头道：“换个名字，这个名字不好。” 耿志远想了想道：“那就叫耿天意吧，是天意让咱们有了这个孩子。” “这个好，就叫天意。”苏卿想起前不久差点打掉孩子的惊险过程，连连点头道。 “小名呢？小名叫什么？”耿志远心道：“总不能叫小意吧，跟伊伊的名字很容易混淆。” 苏卿扭捏道：“叫豆豆吧。” “豆豆？”耿志远苦笑道：“吃饭睡觉打豆豆？” 苏卿点头道：“对，就是这个意思。孩子不大不听话。” “那行吧，你是他妈，你说了算。”耿志远一边答应着，心中却暗道：“得，我儿子刚出生就落了个挨打的命。” 做了剖腹产手术二十四小时内不能进食，所以中午和晚上苏卿都不能吃饭。小豆豆睡醒后便开始哭闹，苏卿刚做完手术还没有下奶，在护士指导下冲了杯奶粉让他喝，好不容易吃上奶后，豆豆终于消停下来。 “吃了睡，睡了吃，豆豆还真是活的惬意。”耿志远望着吃完奶又入睡的儿子感慨道。 苏卿爱怜地抚摸着儿子道：“孩子不都是这样吗？” 劳累的一天终于过去，晚上伺候着豆豆吃饱喝足睡了觉，耿志远总算得空溜到走廊没人处，偷偷给魏晓打去了电话。 一天折腾下来，他真切的体会到女人生孩子的不易。当年魏晓生孩子时，自己毫不知情所以并没有陪在她身边，可想而知那个时候最需要男人陪伴的她过得有多么的艰难。 魏晓见耿志远反常地突然打来了电话，纳闷的接了起来：“志远，你好。” “晓晓，辛苦你了！”耿志远没头没脑一句话，直接把魏晓弄傻了。 “辛苦我了？”魏晓一脑门疑问道：“辛苦我什么了？你在说什么呢？” 耿志远感叹道：“苏卿今天生了个男孩，我才体会到生孩子的艰难。你生天恩的时候我没在身边，你受委屈了。” 魏晓一时间呆住了，心中禁不住暖流涌动：“志远这个傻子，自己老婆生了孩子却来感激我，他呀还真是个傻男人。” “恭喜你了，升格当爸爸了。”魏晓酸酸道。 耿志远听出她话里有话，不由得笑道：“怎么又吃醋了？你生了天恩我就已经当爸爸了，再升格就要当爷爷了。” “去你的！”魏晓嗔道：“你老婆刚生了孩子却给我打电话，也不怕她知道了吃醋。” “有感而发，所以给你打个电话说一下感想。”耿志远叹气道：“行了，我得回去照顾她了，再见！” “再见！”魏晓扣上电话，默默发了一会儿呆。耿志远时刻想着自己，遇上事便联想到自己为他做出的牺牲。这个男人果真有情有义，自己终于没有看错他。 唯一可惜的是，原本应该属于自己一个人的优秀男人，如今却属于另一个不相干的女人，自己反倒成了勾引别人丈夫的下贱第三者。 唉！人生没有完美，或许这就是命吧。 第216章 一分为二 一个星期后，苏卿终于顺利出院，抱着孩子众星捧月般回到家中开始坐月子。 彭城化肥厂1830项目正处在设计进展的关键阶段，厂里催进度催得很紧。安顿好妻儿后，耿志远不得不回到设计院，领着陈昕等人彻夜加班赶进度，每天晚上都要干到十点以后才得以往家赶。 经过一个多月的酝酿，杨文阁发起的中层干部公开竞聘上岗活动也进入到如火如荼的地步，仅工艺室主任岗位上便有肖玉英、申德榜、何凤文、王平、向琛、于庆贺、曾大有、万德福、李冀军、韩志强、洪羽佳等十几个人报名竞聘。 耿志远看着布告栏上那一串熟悉的名字暗暗吃惊：“杨文阁把这块诱饵抛出来，没想到引来了这么多条大鱼。看来有野心想当领导的家伙确实不少啊。” 晚上加班时，趁着人少嘴闲，耿志远有意调笑道：“小宋，跟着我干私活耽误你们报名竞聘领导了。” 宋宸嘴角一撇道：“师父，你不是早跟我说过了吗，设计院所谓的竞聘就是挂羊头卖狗肉，私底下早就定好了人选了。” 柏旭阳在旁道：“你说的一点也不假，我听说为了安排领导看重的几个人，要把工艺室一分为二呢。” “哦？”陈昕好奇道：“工艺室本来人就不多呀，还有啥分头？” 柏旭阳不以为然道：“不分成两个部门，怎么安排那么多领导？” 根据省化工院的传统，传闻往往成实。耿志远心道：“分成两个室，最多能安排正副四个主任，看来于庆贺、曾大有和万德福这次都能当上主任了。” 他是按两个室四个主任的最大配置做的估计，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杨文阁的魄力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工艺室一分为二不假，只是管理层的设置将会令众人大吃一惊。 今年过了春节林楚终于结了婚，新郎是她的发小，现今在加拿大定居，自己开办了一家环保工程公司。办完婚礼后，林楚跟着丈夫去了欧洲蜜月旅行，不久前才回到国内。 听说苏卿生了宝宝，林楚顾不得旅途疲劳，买了一大堆尿不湿、奶粉、奶瓶等婴幼儿用品上门探视。 “哎呀，他这么可爱呢！”林楚凝视着豆豆稚嫩的婴儿肥脸庞，连声感叹道：“手指头那么小，和米粒一样。” 林楚结了婚便没有了威胁，苏卿笑盈盈道：“楚楚姐，你抱抱他吧。” “我能抱他吗？”林楚犹豫道：“太小了，我不敢呀。” “将来你也要生孩子，有什么不敢的？”苏卿说着，从小床上抱起豆豆小心翼翼放到了林楚怀里。 豆豆身上的奶香味直让林楚着迷：“啧啧！这么可爱的宝宝，我也想有上一个。” 豆豆嗅到林楚身上的味道不是妈妈，登时小嘴一咧嚎啕大哭起来，林楚手忙脚乱的把豆豆还给苏卿。回到妈妈怀里又闻到了熟悉的味道，豆豆立刻安静下来自顾自吃起了手。 “怎么你一抱他就不哭了？”林楚好奇道：“难道这么点的小孩也认识妈妈？” 苏卿一边拿过奶瓶喂孩子喝水，一边解释道：“别看他小，可是机灵着呢，知道谁是他妈妈。我呀，现在就相当于他的大奶瓶，他当然不愿意离开我了。” “大奶瓶？”林楚捂嘴笑道：“怪不得你胖了。” 苏卿毫不在意道：“为了宝宝，胖点就胖点吧。” 她转念一想道：“楚楚姐，你们准备什么时候要孩子？” 林楚脸色一红：“还没计划呢，等等再说吧。” “楚楚姐，今年你有28了吧？”苏卿好心劝道：“我听大夫说，女人头胎分娩不宜超过30岁。岁月不饶人，咱们女人等不起呀，你还是抓紧点好。” “是吗？”林楚心思微动，渐渐有了打算。 有了孩子，时间过得飞快，眨眼间已经是五月份。省化工设计院新任设计部主任田必达将耿志远喊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向他征求主任人选的意见。 “小耿，于庆贺、万德福和曾大有跟你来的时间差不多，你们几个也比较熟悉，如果从他们里面选一个人当主任，你觉得谁最合适？”田必达少见的征求起他的意见来，耿志远暗自感到纳罕。 虽然知道自己的意见不会起到什么决定性的作用，耿志远依然旗帜鲜明地表达了自己的态度：“他们三个人里，我认为于庆贺最适合当主任。” “为什么？说说你的依据。” 但凡支持一个人，必须说出令人信服的证据才有说服力。如果在表明态度的同时，还能展现出支持者正大光明、毫无私心的公正，可以算是做到了完美。 但是其中需要把握的度非常微妙，可谓是过犹不及。 耿志远略一沉思道：“于庆贺工作多年，设计过多项工程，还干过设计经理，业务和管理能力上绝对没问题。” 田必达一边在本子上记着，一边道：“你继续说。” “平时他也做到了尊长爱幼、团结同志。碰到同事遇到困难也能及时伸手相助，比如那次韩志强……”耿志远娓娓道来，理论联系实际将于庆贺吹捧了一番。 《论语?颜渊》中说道：“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小人反是。” 于庆贺是耿志远的大学同学，又曾经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彼此感情不错交情匪浅。既然他想在仕途上更进一步，耿志远自然会尽力帮上一把，绝不会因为心妒眼红而背后下黑脚。 田必达思考了一会儿又问道：“如果是曾大有和万德福他们两个二选一，你觉得谁更为优秀一些？” 耿志远心道：“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万德福跟你好的快穿一条裤子了，谁更优秀不是明摆着吗？还来问我作甚？” “这个不好评论，他们俩互有长短各有千秋。”耿志远本着不得罪人的原则道。 田必达见他话说的圆滑，两头不得罪，只得合上本子道：“行啊，那就这样吧。” 刚跟田必达谈完，新任分管生产的副院长张华强又把他喊了过去，也是征求他对主任人选的意见。耿志远又重复着夸了于庆贺一遍，张华强听完道：“万德福和曾大有两个，你觉得谁更合适当主任？” 这两个人跟自己关系都很一般，耿志远一阵头痛，本着两害相权取其轻的原则道：“曾大有比万德福更合适一些。” “为什么？” “室主任必须有公心，而万德福私心略微重了一些。”耿志远旁敲侧击道。 公心与私心，宛若画龙点睛，一下子指出了万德福的要害。张华强微微颔首道：“是啊，主任得有公心……” 半个多月后，工艺室主任的人选终于公布。工艺室一分为二，分别为工艺一室和工艺二室。 一室主任曾大有，副主任万德福，主任工程师肖玉英、向琛。 二室主任于庆贺，副主任刘芮宁，主任工程师申德榜，何凤文。 此外，每个室还任命了一位主任助理，一室李冀军，二室为韩志强。 原本工艺室只有正副两个主任，如今一番改革，分为两个室不说，凭空多了六个领导岗位，如果再算上主任助理，那就是八个，可谓是设计院有史以来破天荒头一遭。 新上任的主任和主任工程师得偿所愿下自然是兴高采烈，落选的人员虽然不至于垂头丧气，牢骚却不免多了起来。 其中意见最大的便是王平。他自持资格老功劳大，又觉得跟杨文阁关系不错，全然没想到一个职位也没竞上。懊恼之下，忍不住四下里发起了牢骚。 “你说说，曾大有才来了几年？万德福干了些什么项目？”王平跑到夏苏和耿志远的办公室泄愤道：“凭什么就当上了主任？还不是仗着跟杨文阁关系好，送礼送的？” 耿志远瞥了李冀军一眼，只见他低着头奋笔疾书，担心他背后打王平的小报告，于是好心劝道：“王工，曾主任和万主任算是青年才俊，杨院长肯定想推进干部年轻化才选了他们俩。” 王平没明白耿志远的用意，见他替曾大有说话，愤愤道：“那刘芮宁呢？刚来了才几年？业务上更是干嘛嘛不行，这种人怎么还当上了主任了？还有天理吗？” 耿志远听人说过，刘芮宁来头不小，没干几个项目的情况下竟然年年选为先进，这样的人物哪里是他们这些普通工程师惹得起的？ 别说室主任了，就算是给她个副院长干，耿志远也不觉得稀奇。 王平啰里啰嗦把两个室的主任和主任工程师挨个损了一遍，耿志远暗自苦笑道：“就凭王平这张碎嘴子，杨文阁也不会提拔他当什么主任，否则但凡院里有点事，还不得让他立时给传了出去。” 有道是守嘴不惹祸，守心不出错。老祖宗说过的“病从口入，祸从口出”这八个字，在某种意义下确实是很有道理的。 而王平只想着逞一时的嘴快，却全然忘记了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一旦说出去那就再也收不回来了。等到一传十，十传百最终传到领导耳朵里时，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也就可想而知了。 第217章 全是钱闹的 王平走后，夏苏不由得感慨道：“王工仍然很年轻呀。” 听话要听音，耿志远当然明白她说的年轻是指的什么意思，心领神会下只能一笑了之。 工艺室一分为二之后，设计人员按照楼梯为界，东边为一室，西边为二室的原则进行分割。耿志远和夏苏所在的719办公室位于楼层最西端，从而被分到了二室。 719诸人只有李冀军追随万德福去了一室，办公室里空出了一张桌子，感觉比以前宽敞了许多。 虽然工艺室被人为分成了两个室，但是对普通设计人员来说，工作还是一如既往，甚至连项目组也依然由两个室习惯在一起配合的人员组成，除去多了六个领导外跟以往并没有什么区别。 省化工院失去了财务自主权后，不能像以前那样制定和发放项目奖金，严重的伤害了设计人员干项目的热情。如今又大幅度增加中层干部的数量，在宁化集团不同意增加财政预算的情况下，只能继续压缩普通职工的薪金待遇用于贴补多出来的亏空。 耿志远拿到四月份工资单后，惊讶的发现只有一千四百多元，而今年他的工资已经涨到了三千两百多元，凭空一下子少了一半多。 “工资怎么少了这么多？”陈昕在旁叫苦道：“我才发了不到一千块钱！” 柏旭阳跟着叫屈道：“我也是，这可怎么活啊？” 夏苏把工资条丢到抽屉里，一脸平静道：“我听财务的人说，从这个月开始，工资按百分之六十发放。” “为什么？”“凭什么？”陈昕和柏旭阳齐声道。 夏苏淡然一笑道：“为什么？因为宁化集团不同意增加预算。我们院里的钱现在全部由宁化集团设计院管着，总院不给增加拨款，多了这么多中层干部，他们涨的钱从哪里来？只能从老百姓身上出。” 财政预算就像一块大蛋糕，切给中层干部的多了，留给普通职工的自然少。除非上级再给一块小蛋糕做补偿，否则这个难题根本无解。 “ctn，就给这么点钱，还干的什么劲？”柏旭阳气愤道：“耿工，以后我就跟着你干了，要是有项目可别忘了我。” 陈昕可怜兮兮道：“耿工，也别忘了我，不跟着你干私活，以后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过了。” 耿志远见他俩说得可怜，趁机安慰道：“你们别急，这两天我们就分咱们自己的奖金，绝对让你们满意。” 夏苏眼见着年轻设计人员先后归顺了耿志远，暗暗叹了口气道：“省院这是在作死呀！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年轻人又要买房子又要结婚，正需要钱的时候来上这么一出，这不是在帮着小耿招兵买马吗？唉！” 三天后，耿志远提溜着一书包钱来到院里，把彭城化肥厂1830项目各专业设计人员一个一个喊到办公室分发奖金。 陈昕分到了两万块钱，高兴的她眉开眼笑，连声道：“谢谢！谢谢耿工！” 耿志远笑道：“这是一半，还有一半没分呢。” “是吗？太好了！”柏旭阳也分到了一万五千块钱，他兴奋道：“还是跟着耿工干有盼头！” 耿志远笑道：“院里不发钱，我给大伙发，只要跟着我干，保准让大家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 晚上回到家时，苏卿悄悄对丈夫抱怨道：“今天你爸妈不高兴，不知道又是什么事惹着他们了，午饭也没有做。” “没做午饭？”耿志远紧皱眉头道：“你饿肚子了？” 苏卿得意道：“我这么聪明的人，哪会挨饿呢？我早就偷着藏了些饼干，不会饿着的。” 耿志远心里刺疼，老婆生了孩子正需要营养补充，在家里却只能靠饼干充饥，要是传到刘颜耳朵里，还以为老耿家合起伙来虐待她闺女呢。 “我去给你买点好吃的。”耿志远转身要走，苏卿忙拽住他道：“别急，你还是赶紧哄着你爸妈走吧，我妈来了我就不用再受这份罪了。” 妻子所说不无道理，耿怀国和高淑英在的这段时间里，忙没有帮上多少不说，拿腔作势下反倒平添了许多麻烦。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耿志远有些后悔把爸妈接来，如果按妻子当初的设想来安排，绝不会让她白白遭受眼下这些罪受。 “行啊，豆豆已经出了满月，我跟他俩说一声，就让他们回去吧。”耿志远宽慰了妻子一句，转身出了卧室，却见父母一人霸占着一个沙发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晚饭连影子也没见到。 耿志远皱了皱眉头，只得开口道：“爸妈，豆豆出了满月，我们准备让他姥姥来照顾，你们明天回家歇息去吧。” 高淑英闻言撇了撇嘴，用脚戳了耿怀国一下：“喂，你跟老大说。” 耿怀国无奈道：“志远，你弟弟今早上来电话说，让我们去上海跟亲家见面。我们身上没带钱，你能不能……？” 又要借钱！耿志远紧锁眉头道：“爸，你需要多少钱？” 高淑英在旁兴奋道：“我们要的不多，给个十万就行。” “十万！？”耿志远顿觉好笑，摇头道：“十万没有，你们去见亲家，要这么多钱干嘛用？” “见面礼呀！”高淑英眉飞色舞道：“我们是男方，见了王晓玲爹妈，不得给人家姑娘见面礼吗？” 耿志远不满道：“那你们当年跟苏卿她妈妈见面时，怎么没给什么见面礼？” “苏卿能跟王晓玲比吗？人家可是大上海……”高淑英正摇晃着脑袋得意洋洋显摆着，耿怀国赶紧踢了她一脚：“胡说八道什么？” 父母竟然歧视自己的妻子，耿志远不由得怒火中烧，冷笑道：“苏卿是咱家的长儿媳，既然你们当初没给过她见面礼，咱们家就没有这种规矩，这钱我不能借给你们。” 耿志远断然拒绝，耿怀国两口子只能是面面相觑，他们两个情知管不了大儿子，气愤难平下阴着脸躺在沙发上不再作声。 耿志远见父母又耍起了冷暴力不合作态度，毫不客气道：“明天我让公司的车送你们回去。” “你不给钱，我们就不走！”高淑英撒起了泼道。 耿志远见母亲撕破了脸，哼了一声道：“真是笑话，帮你们还的那三十万不是钱吗？” 耿怀国担心关系闹僵了将来不好再从大儿子身上搜刮，赶紧打圆场道：“我们走，我们走还不行吗？” 父母依然病态地偏心小儿子，耿志远除了心寒外也是无可奈何。 深夜上床睡觉时，苏卿担心道：“你今天把你爹妈彻底得罪了，小心他们回去说你的坏话。” “说去吧。”耿志远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道：“他俩就是个无底洞，我已经砸进去四十万了，还要我怎么样？” 苏卿温柔地挽住他的胳膊劝道：“他们是你爸妈，占有天然的道德优势，咱们国家又讲究孝道，他门俩要是到处说你的不好，亲戚们准信。” “那你说怎么办？继续给钱吗？”耿志远泄气道。 苏卿颦尔一笑道：“你别管了，我来劝劝他们。” 耿志远明白妻子的情商和胸怀远高于自己，叹了口气道：“那好吧……” 到了第二天，也不知道苏卿跟他们说了些什么，耿怀国两口子拿到两万块钱后，高高兴兴坐上了开往上海的列车。 家和万事兴，刘颜搬到锦绣花园后，除了细心照顾着女儿和豆豆之外，还把家里打理的利利索索，让耿志远省心的同时，更感受到了久违的家庭温暖。 时间来到五月底，天气已经非常炎热，人们不得不穿上清凉的夏装。海滨县化肥厂硝盐工程还欠着省化工设计院四十多万设计费没有给，新任经营部主任殷建设立功心切，没打招呼边找上门催要欠款，结果被副厂长张成锦狠狠抱怨了一顿，说是设计的图纸有问题，从而导致硝盐尾气严重超标，给厂里造成了巨大的经济损失等云云。 张成锦最后说道：“你们院还好意思来要设计费，没让你们赔钱就不错了，还要什么钱？回去跟你们院长说说，赶紧来人解决问题。” 殷建设兴冲冲来要账，没想到弄了个灰头土脸，连饭都没吃上便灰溜溜逃回了省城。一回到院里，殷建设憋着一肚子气找到张华强向他作了汇报。 张华强见怪不怪，安慰道：“老殷，现在要个钱不容易。厂里要是不想给，肯定会挑咱的刺。你先别着急，我让设计人员去一趟。” 殷建设瓮声瓮气道：“让咱院设计上的人用点心，厂里的人指着我鼻子骂，我都快把老脸丢尽了。” “我一定说！一定说！”张华强好言劝走他后，立刻打电话喊来了耿志远。 “小耿，殷主任去海滨县化肥厂催要设计费，厂里借口咱设计有问题不愿给，明天你带着设计人员去厂里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张华强吩咐道。 耿志远略一迟疑，随即点头道：“好的，张院长，我马上联系办公室派车。” 第218章 登高解难 第二天一早，耿志远便带着宋宸和陈昕坐上车赶往海滨县化肥厂。于路之上耿志远一直在闭目沉思，考虑了无数种可能的原因和后果以及解决方案，寂静之下车厢里的气氛显得略微有些凝重。 在这种气氛下，宋宸感觉很是压抑，忍不住牢骚道：“老师，硝盐项目的技术又不知咱们提供的，设备条件也是那个理工提的，出了问题干嘛找咱们？厂里应该去找理工啊。” 耿志远睁开眼睛微微一笑：“小宋，话不能这么说。” 宋宸嘟着小嘴道：“怎么了？我说得不对吗？”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图纸毕竟是咱们院出的，出了问题我们帮着解决就是，推卸责任无助于问题的解决，还会搞坏关系的。” 耿志远细细解释道：“我们要是把责任往理工身上推，对我们来说觉得是理所应当，但是厂里不会这么认为，他们会认为是我们不愿意帮他们解决问题，人家怎么可能把欠下的设计费给咱们。” 陈昕在旁道：“要是问题我们解决不了呢？” 耿志远叹了口气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们尽了力问心无愧，厂里要是坚决不给，咱们设计院一点办法也没有。不信你打听打听，外面欠咱院的钱少说也得有个上百万了。” 司机郑师傅扭头道：“耿工说的一点没错，咱们院服务的这些个企业，没有一个不欠咱钱的。少的几万、十几万，多的几十万，加在一起数额惊人。” “不是有合同吗？可以打官司呀？”宋宸不解道。 耿志远苦笑道：“打官司？咱院要是为了设计费跟企业打官司，恐怕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找我们干项目了。” “为什么？全国这么多化工企业，他不找咱，咱找别人呀？”陈昕瞪着眼睛问道。 耿志远见两个女孩太年轻，只得解释道：“我记得跟你们说过，天底下没有完美无缺的设计，任何设计都会有或多或少的问题。” “嗯，我们听您说过。”宋宸点头道。 耿志远又道：“企业要想找设计院点差错实在是太容易了，可以说从交付图纸的那一刻起，设计院就把自己的把柄交到了对方手里。在这种情况下，你说打官司咱们能打赢吗？” 两个女孩情不自禁地摇了摇头，耿志远继续道：“打官司打不赢，人家还能借着官司搞臭你的名声，至于彼此之间原本的情谊更是荡然无存。为了场官司，钱没搞到手还丢掉了名声和跟企业的良好关系，你们说，值还是不值？” 两个女孩子至此方才恍然大悟，纷纷摇头道：“不值！” “所以说，欠设计费是常态，不欠设计费的才是真朋友。”耿志远叹息道：“至于那些欠了咱设计费的单位，咱院非但不敢得罪，还得笑脸相迎，为的就是再有项目的话还找咱们干。” “唉！”耿志远长叹一声道：“省设计院的名字听着高大上，实际上不过是仰人鼻息，求人赏口饭吃的弱者。” 郑师傅感慨道：“耿工不愧是老同志，看得很准啊！” 上午九点多钟，一行人达到了海滨县化肥厂。耿志远去传达说明了来意，张成锦总算还给了点面子，通知传达允许他们进厂。 终于见到了张成锦，耿志远挤出笑容道：“张厂长，听说硝盐出了点问题，院里派我们来帮着厂里解决一下。” 张成锦不是技术干部出身，虽然知道硝盐有点问题，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摸着下巴冷了一会儿场才道：“那行吧，去现场看看再说。” 耿志远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戴上安全帽跟着张成锦来到了硝盐装置生产现场。 张成锦喊来了硝盐车间主任李延，冲他吩咐道：“李主任，这是设计院的，你跟他们说说有什么问题。” 硝盐工程设计时，李延跟耿志远等人打过交道，彼此非常熟稔。李延是个敞亮人，无所顾忌道：“生产上出的事跟设计院没关系，工艺又不是他们的，怨人家没用呀。” 张成锦闻言脸色阴沉道：“怎么没关系？他们设计的就该负责！” 耿志远见他一意孤行，赶忙拉住李延道：“李工，你先给我们说说情况。” 李延斜了张成锦一眼，和气介绍道：“吸收塔吸收效果不好，尾气浓度高不说，母液浓度也提不上去。” “你问理清了吗？”耿志远小声问道。 李延瞅了瞅张成锦，悄声道：“厂里没把答应的钱给人家老刘，把人家爷儿俩给耍了，我哪里还好意思问人家。” “哦？这就麻烦了。”耿志远吸了口凉气道。 “谁说不是呢。”李延埋怨道：“当初就不该上这套东西，建好后连一天正常生产也没实现，白放在这里停着，投进去的钱全打了水漂。” 事实虽然如此，但是既然来了，无论如何也得找出原因想办法解决掉难题。耿志远抬头望了一眼几十米高的吸收塔：“麻烦你让人把塔顶的人孔盖打开，我上去瞧着，开泵送液体到塔顶看一下效果。” 李延好心道：“抬高了，上面可危险，我让工人上去就行了，你就别上去了。” 只有掌握第一手资料才能发现问题出在哪里，耿志远坚持道：“没问题，高塔我又不是没爬过。上百米的造粒塔我都上去过，这个塔不算什么。” 李延见他心意坚决，佩服道：“耿工真是个敬业的人，我马上安排人上去。” 宋宸和陈昕仰首望着几十米高的吸收塔和简陋的爬梯、平台，胆战心惊道：“耿工……我们俩也上去吗？” 耿志远把背的包交到她手里，淡然笑道：“你们别去了，我自己上去就行。” 两个女孩心里一暖，连声叮嘱道：“您可得注意安全。” “放心吧，掉不下来。”耿志远系好安全帽，走到吸收塔底部，抬手抓住直爬梯最下端横梁，手脚并用慢慢往上爬去。 吸收塔一般三到五米设置一处休息平台，平台之间由直爬梯相连。接连爬了三段直爬梯后，耿志远在休息平台上喘了口气，紧接着继续向上爬去，一口气爬到了27.5米的最顶层检修平台。 所谓的平台不过是宽度仅为一米左右的钢制格栅，低头往下瞧，透过格栅孔洞可以直直看到塔体和地面。站在高悬在塔壁外的狭窄平台上，让人有种高处不胜寒的心理畏惧。 塔顶的人孔已经被打开，工人闪在一边，耿志远探头朝里面望去，槽盘式液体分布器和筛孔塔板清晰地展现在眼前。 “通知地下开泵吧。”耿志远对工人说了一句，工人拿起对讲机喊了几句。循环泵开启后，黄绿色母液从进料管涌出，经过槽盘式分布器分布到筛孔塔板上。 “咦……？”耿志远大吃一惊，只见黄绿色液体紧紧分布到不到一半的塔板上，其余的塔板根本没有液体分布。 “你问一下，是按正常流量送的料吗？”耿志远又朝那个工人问道。工人拿着对讲机问了几句后答道：“已经按最大流量往上打了。” “不对啊！”耿志远心道：“就算没有气体顶托，也不该只浸湿一半塔板呀。看来问题出在这儿。” “行了，告诉他们停泵吧，我们下去。”既然找到了问题根源，再呆下去毫无意义，耿志远吩咐了一声，随即开始往下爬。 直爬梯往上爬时感觉不到位置的高矮，人的心理还不算怎么害怕。而往下爬时，需要时不时盯紧了落脚处必须踩住横梁，所以必须向下看。 二三十米的高度足以让人头晕目眩，耿志远屏住呼吸，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到下脚的节奏中去，尽量不去想高空和危险。 好不容易来到地上，脚一踏到地面，他的心总算放松下来。此时他方才发现，两只手由于把握爬梯已经沾满了铁锈。 “有收获吗？”李延赶紧过来扶住他道。 耿志远稳了稳神点头道：“看出点事来。” “哦？”李延好奇道：“是怎么一回事？” 耿志远就地蹲下身子，拣起一块小石头画了个圈道：“母液最多浸湿了半个塔板，我怀疑是筛板孔直径有点大，液体分布不均匀，吸收效果当然会不好。” “嗯，有道理。”李延又问道：“塔都立起来了，有什么办法吗？” 耿志远想了想道：“回去我们计算一下，如果真是孔开大了，可以用聚四氟乙烯棒堵一下，再在棒上开小孔。” “好主意！”李延扭头对身旁的张成锦道：“张厂长，这个方案行吗？” 张成锦哪里懂得行还是不行，含糊道：“啊……这个……研究研究再说吧。” 李延情知他的底细，暗自好笑却又不敢表现出来，只是说道：“那就麻烦耿工尽快计算出结果，我们也好改进。” “行啊。”耿志远松了口气，心道：“不管怎么说，能给厂里有所交代就是好事，至少能体现出我们的诚意和水平来。” 吃技术这碗饭的最终还是得靠技术的高低来安身立命。 第219章 冰释前嫌 回到省院后，耿志远立即向张华强详细汇报了一遍厂里的见闻和调查过程。张华强沉稳道：“干得不错，既然发现问题，能帮着厂里解决最好。至于设计费……我再跟经营部商量一下。” 催收设计费的难题，耿志远也毫无办法，他安排宋宸计算了一遍吸收塔的水力参数，结果证明筛板孔径的确取得有些偏大。 仔细计算考虑之后，耿志远才跟张成锦通了个电话，把改进方案向他仔细解释了一遍。张成锦在电话里的反应只是嗯、啊，至于他是不是能听的懂，耿志远也无从知晓。 七月初七是豆豆的百日，一大早，陆怡和女儿伊伊带着一堆礼物来到锦绣花园探望苏卿和孩子。 陆怡提出带伊伊来见苏卿时，耿志远当然坚决不同意。陆怡苦口婆心劝道：“志远，不管是公事还是私事，我跟苏卿不可能从此再也不见面。我都不怕见她，你怕个什么劲？” “这个……”耿志远踌躇多时才道：“我先问问苏卿的意思。” 耿志远瞅了个时机跟妻子一说，苏卿微微蹙了蹙眉头，随即大方道：“陆姐姐愿意来就来呗，我又不是不认识她，你担心什么？” 耿志远心道：“我担心什么你还能不知道？”嘴上却劝道：“咱们跟陆怡不可能断绝来往，以后有些事还得一起商量，她来了你千万别生气。” 苏卿莞尔一笑道：“我在你眼里气量这么小吗？你放心吧，既然陆姐姐敢来，我也绝不会怠慢了她。” 耿志远见妻子不像是在说气话，这才壮着胆子点头同意陆怡和伊伊来跟苏卿见面。 伊伊刚好一岁多点，还不大会走路，需要妈妈扶着才能保持平衡。陆怡领着闺女进了门，一见到苏卿，立刻满面堆笑道：“苏姐姐，我来看看你和孩子。” 陆怡竟然主动叫她姐姐，苏卿心里有些别扭，有火却也不能发，强装笑脸打招呼道：“陆姐姐，你好！” 陆怡蹲下身，指着苏卿对女儿道：“伊伊，叫妈妈。” 伊伊除了爸爸妈妈还不会说别的词，虽然知道眼前的女人不是妈妈，她依然听话的喊道：“妈妈……” 一岁多的小姑娘喊自己妈妈，苏卿又好笑又生气，但是睿智的她自然明白在自己家里决不能丢了份，当下也蹲下身子，瞅着伊伊温柔道：“你叫伊伊吗？好漂亮呀！” 耿志远在旁看着，心中暗道：“自己的这两个女人都不是善茬，一个比一个会装。她俩心里说不定恨不得把对方掐死，却还能装的跟没事人似的谈笑风生。” 两个女人各怀鬼胎，面和心不和寒暄几句后手挽着手进到卧室里探视婴儿。 满月的豆豆正在睡觉，胖胖的大方脸足足占了身体长度的三分之一，显得很是扎眼。 伊伊躲在妈妈怀里好奇地望着小床里的豆豆，陆怡指着小床道：“伊伊，这是弟弟。” “提……提……”伊伊跟着妈妈牙牙学语道。 陆怡今天敢来见苏卿自有她的目的，看看房中没有闲人，她扭头把女儿塞到耿志远怀里道：“你带着伊伊出去玩会儿，我跟小苏有话要说。” 耿志远猜到她俩要摊牌，犹豫道：“这……” 陆怡见他一脸的不放心，嬉笑道：“放心吧，我不会把你老婆吃了的。” 将耿志远撵出屋去，陆怡合上门，转身对苏卿道：“小苏，你是不是恨我？” 苏卿把脸一变，叉着手冷冷道：“你说呢？” 苏卿冷眼相对，陆怡却一点也不恼，灿然笑道：“是我抢了你的老公，当了他的小三，还给他生了闺女，这些都是事实。” 苏卿气愤道：“你今天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的？是想跟我显摆？还是想专门来气我？” 陆怡把手一摆道：“别急，听我把话说完。” “你说，我就不信你能说出花来。”苏卿满脸不屑道。 陆怡毫不在意苏卿的态度，缓缓道：“当年志远被林楚抛弃时，是我把你带去见他的，对吧？” 苏卿神色一滞，漠然点头道：“对，是你带我去的。” 陆怡微微笑道：“我知道自己配不上志远，即便我愿意照顾他一辈子，他也不会选择我，所以我才叫上你。” 苏卿知道她说的是事实，点了点头道：“对，要是这么说，我的确应该感谢你。” “志远是个用情专一的人，他跟你好了以后，我也想办法诱惑过他，可惜被你的男人拒绝了。”陆怡长叹一声道：“如果志远是个渣男，我早就是他的女人了，你也会沦为他的玩物，不会成为他的妻子。” “可是志远不是渣男。”苏卿不解道：“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替自己不要脸的行为辩解吗？” “不，你错了！”陆怡摇头道：“我是想告诉你，志远是个好男人，而他和我能在一起，也是因为他是个好男人的缘故。” 苏卿嗔怒道：“一派胡言！出轨还能叫好男人？” 陆怡哈哈一笑道：“你应该了解自己的丈夫，他不善于社交，也没有几个可以信赖的知心朋友。几乎什么靠山的情况下，他能把事业做到这么大已经很是难得了。” 苏卿深有同感，不由得点了点头。陆怡接着说道：“他能完全信任的人，除了我也就是你了。我替他掌管着远怡公司和楚远塑编，要是不接纳我，他又怎么能放得下心？” 苏卿倒吸了一口凉气，陆怡所言句句有理，丈夫被迫接纳陆怡，究其根本原因，实际上是他性格所限而不得已为之。 有道是细节决定成败，性格决定命运。朋友稀少的耿志远能把事业干到如今这种份上，可谓是极其不容易了。 “陆姐姐……”苏卿平复下情绪道：“我也明白你说的道理，可是……” “自己的丈夫找了小三，你当然会难过。”陆怡宽慰道：“今天我来找你不是让你原谅我，而是为了以后。” “以后？” 陆怡道：“你应该知道魏晓吧？” 听到魏晓的名字，苏卿咬牙切齿道：“我当然知道，以前抛弃过志远的坏女人。” “咱们俩怎么着也算陪着志远从无到有把事业干出来的。”陆怡愤慨道：“那个魏晓算是个什么东西？当年嫌弃志远没钱抛弃了他，现在志远有钱了，又想着法子怀上孩子拴住他。这不是无耻是什么？” 苏卿思考着附和道：“魏晓确实是个心机婊。” “她生的可是男孩，还是长子。”陆怡循循善诱道：“你这次得亏生的是男孩，要不然志远还不得把家产都留给她的孩子？” 苏卿闻言禁不住惊出了一身冷汗，以她对丈夫的了解，若是果真像陆怡所说的那样，耿志远十之八九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陆怡长叹一声道：“小苏，不管怎么说，我现在仍然为志远卖力，其实也是在为你家卖力。既然咱们俩在一条战壕里，为何不团结起来，共同对付魏晓这个大敌？” 苏卿若有所思，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陆姐姐，你为我们家做出的牺牲，我记着呢。既然我们俩都是志远的女人，斗来斗去有什么意思？至于魏晓，志远自己惹出的情债，就让他自己去处理吧。” 两个女人在卧室嘀嘀咕咕说了好半天，耿志远都有些等不及时，俩人才喜笑颜开的走了出来。 耿志远瞅了瞅她俩的表情，没有觉察出丝毫的异样，不由得纳罕道：“真是奇了怪了，她们俩不是势同水火吗？怎么可能聊到一起？太奇怪了！女人之间的关系有时候太不可思议了！” 等陆怡母女走后，耿志远迫不及待向妻子问道：“陆怡跟你说什么了？” 苏卿白了他一眼道：“女人之间的悄悄话，你打听这个干什么？” 耿志远愣了愣，不置可信道：“你不是烦她吗？怎么会跟她说悄悄话？” 苏卿顽皮一笑：“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们俩有共同的敌人，当然能成为朋友。” “共同的敌人？”耿志远满头黑线道：“谁是你们共同的敌人？不要打哑谜好不好？” “不好！”苏卿抱起豆豆道：“我要喂奶了，你快出去吧。” “喂个奶还让我回避，又不是没见过，真是矫情！”耿志远满腹疑心的嘟囔着，不情愿的溜出了卧室。 晚上临睡觉前，耿志远正要往床上躺，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耿志远拿起来一瞧，竟然是耿燕的电话。 “志远，我是姐姐。” “姐，这么晚了有事吗？” 耿燕沉了沉道：“有事。” 耿志远听出她的话里带着焦急，赶忙问道：“姐，出什么事了？你说就是。” “杨斌被人砍了！” 耿燕的话令耿志远大吃一惊：“什么！？姐，到底出了什么事？” “你能来一趟吗？”耿燕犹豫道：“我刚怀了孕，有些事不好出面。” 耿志远略一沉思道：“好吧，姐，明天我去你那儿，咱们见了面再细聊。” 第220章 定风波(一) 放下手机，苏卿忙关心道：“怎么了？燕姐找你什么事？” 耿志远怕吓到媳妇，搪塞道：“没什么事，明天我回去跟姐姐商量个事情。” 苏卿怕丈夫惹祸上身，柔声劝道：“志远，你现在有孩子了，社会上的事情还是少惹为妙。” 耿志远哼了一声道：“你不懂，有些事情躲是躲不掉的，姐姐的事我必须管。” “那……”苏卿忐忑不安道：“要不你从震远公司带几个人去。” 耿志远笑着安慰道：“我又不是去打架，带什么人？再说了，梁城分公司有好几百号人，小武还管着一支精悍的勤务分队，真要打起架来咱谁也不怕。” “人家担心嘛……”苏卿钻到丈夫怀里啜泣道：“你以为我不知道？燕姐找你肯定是道上的事，我真是害怕万一你出点什么事。” 耿志远抚摸着她的秀发安慰道：“放心吧，没事的。这次我先找市里的几个亲戚打个招呼，实在不行我就找他们帮忙。” 苏卿清楚自己阻拦不了丈夫，只恨自己有了豆豆的羁绊后，不能陪伴他共度难关。 第二天清晨，耿志远吃过早饭便告别妻儿，开着欧蓝德上了高速，一路狂奔下直奔梁城而去。上午九点多钟，欧蓝德顺利到达了西外环耿氏公司新建的办公大楼。 耿氏公司上上下下都认识老板的这位工程师弟弟，前台服务员赶紧引导着他来到了耿燕宽敞明亮的豪华办公室。 耿志远在姐姐面前并不拘束，自顾自往沙发上一靠，喘了口气道：“姐，到底出了什么事？杨斌怎么会被人砍了？” 耿燕叹了口气，沉声道：“前几天晚上，一帮人在他家楼下袭击了他，杨斌再厉害也打不过七八个人，况且人家还拿着刀棍。” 在杨斌家门口随他进行伏击，说明这帮打手了解杨斌的底细。耿志远疑问道：“知道是什么人干的吗？” 耿燕哼了一声道：“不用问也知道是谁干的。” 姐姐竟然知道凶手是谁，耿志远大感意外道：“哦？到底是谁？” 耿燕耐着性子徐徐道来，耿志远这才了解到原委。 去年初，耿燕跟杨斌等人合伙在梁水河东岸开了一家月月红休闲娱乐中心，在专业人士的建议下，娱乐中心里歌舞厅、游戏厅、茶社、牌棋厅、会所、餐厅等一应俱全，可谓是娱乐、休闲、餐饮、住宿一条龙服务，因此生意很是红火。 而梁水河西岸原本有一家奥省人开办的港九夜总会。月月红娱乐中心开业后，由于经营方式新颖独特，迅速把消费者吸引了过去。一年半下来，已经搞得港九夜总会生意一落千丈大不如以前。 夜总会老板姓彭，大名彭鹏，四十出头的年纪，老家是奥省某县。彭老板来到梁城后，在老乡帮忙下结识了当地不少朋友，攒够人脉后才联合几个朋友开了这家港九夜总会。 彭老板闯荡江湖多年，练就了一副阴鸷狡诈的狠毒心肠。有道是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月月红娱乐中心影响到了他的生意，他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为了拉回客源，他先派侄子彭兆涯和彭兆涌带着一帮人去娱乐中心捣乱，没想到被看场子的杨斌胖揍一顿丢了出来。气急败坏之下，彭老板这才让大侄子彭兆波和外甥叶隆基带人伏击了杨斌。 “哦？”耿志远见姐姐如此肯定是彭老板下的狠手，有些怀疑道：“姐，你怎么知道是彭老板干的？如果没有确实的证据，小心找错目标上了别人的当。” 耿燕道：“没有证据我能提他吗？姓彭的雇了一帮打手，其中就有刘小刀一伙。杨斌出事后，我让顺子暗地里去调查。刘小刀的一个手下是他的哥们，给他提供了这个消息。” 耿志远沉思良久方才道：“姐，你需要我帮什么忙？” 耿燕道：“你放心，打打杀杀的事姐不会让你去做，但是我手下缺少能出谋划策的人，你能不能帮我出出主意干倒彭老板？” 耿志远冷笑道：“彭老板竟敢让人去砍杨斌，明摆着不把梁城人放在眼里，我得让他明白明白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省得他不知道天高地厚。” 堂弟耿志远有勇有谋，他愿意出面帮自己摆平此事，耿燕顿时放下心来：“志远，这件事你要是能帮我摆平，我给你娱乐中心10%的股份。” “别！”耿志远忙摆手道：“姐，你的心意我领了。你知道我不喜欢热闹，这种买卖我一般不会参与。” “那好吧……”耿燕心思微转，接着又道：“那我把魏晓的年薪提高到二十万，这个条件你总可以接受吧？” 耿志远嘿嘿笑道：“姐，事情还没办成呢，办成再说吧。” 耿燕明白弟弟这样说其实是答应了，又接着道：“走吧，咱去月月红那边跟大头他们碰个头，以后有事的话你吩咐他们去做就行。” 耿燕带着耿志远来到楼下，专职司机开着黑色大奔早已经恭候在了办公楼门口。 “坐我的车吧。”服务员帮着打开车门，耿燕正要抬腿坐进车里，耿志远忽然心头一动，急忙阻止道：“姐！” 耿燕一愣，转身看着他道：“怎么了？” 耿志远道：“让大奔在前面带路，你坐我的车。” 耿燕不解道：“为什么？” 耿志远不由分说，来到自己车前道：“听我的，上车吧。” 虽然不明白耿志远为什么这样做，但是从小堂弟便有很多神奇的传闻，据说有某种通灵的能力，因此尽管感到纳闷，耿燕还是听从弟弟的安排上了他的车。 黑色大奔在前面带路，耿志远开着欧蓝德跟在后面，两辆车直奔月月红娱乐中心而去。 耿氏公司新址位于西郊，通往市区的公路车少宽敞，跑起来很是顺畅。美中不足的是公路两侧新建楼盘比较多，常有拉着渣土的重载车辆从路边工地上吼叫着冲出来强行并进车道。 一路无话，眼见着快到市区边缘，忽见一辆重载卡车猛地从路边冲出，直直冲着黑色大奔拦腰撞去。 耿志远在后面看得真切，赶忙一脚踩死了刹车。卡车猛烈地撞击到大奔车身上，硬生生将大奔拦腰撞瘪。重载卡车又顶着大奔硬硬撞进了对向车道，一直栽倒另一侧绿化带里方才停住。 坐在副驾驶的耿燕都看的傻了，吓得面色苍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耿志远打开车门跳下车去，只见重载车上跑下来一个年轻男子，慌里慌张的往耿志远这边瞅了一眼，随即扭转身泼命似的逃之夭夭。 “志远！”耿燕终于喊出了声。 耿志远忙道：“姐，你别动，我报警救人。” 耿志远连续拨打了110、120、119报警求助，好在卡车撞击的是奔驰车中后部，驾驶座上的司机只是受了点轻伤，并没有什么大碍。 虽然警方勘查后认定是一起交通事故，耿志远却不这么认为。卡车是昨晚被盗的，开车的人也没找到，怎么能轻易认定为交通事故？难道不会是谋杀吗？ “志远，我们怎么办？”耿燕不愧是大姐大，最初的惊慌过后，立刻起了报复之心。 耿志远咬了咬嘴唇道：“姐，最近你得小心点。他们竟敢对你下手，我们也就不必客气。来而不往非礼也，过几天等风声停了，你先让人去港九砸场子，省得他以为咱们好欺负。” “今晚我就派人去！”耿燕恨恨道。 “不！”耿志远摇头道：“今晚不行。这两天他们肯定有所防备，去了且不是正中他们的下怀？要打，就要打对方个出其不意，决不能跟着对方的节奏走。” 堂弟说的颇有道理，耿燕无奈道：“那行吧，月月红还去不去？” “去，怎么不去？”耿志远跳上车道：“我们不去，彭老板会很失望的。” 杨斌被砍伤后，月月红娱乐中心暂由大头邵成东负责管理。邵成东是耿志远的初中同学，当年也是跟着耿燕、杨斌打天下的元老。 邵成东一见到耿志远便连声道：“哎呀！学霸！我们班的学霸！你怎么突然大驾光临呀？” 耿燕神色沉稳道：“大头，我请志远来当咱们的军师，以后他吩咐你做的事就等于我让你做的。” “哦？”邵成东上下打量了耿志远几眼，拍着他的肩膀哈哈大笑道：“没问题，我跟老耿是老伙计了，熟得很。” “把大明他们都叫来，和志远见个面交待一下。”耿燕吩咐道。 邵成东答应一声，出门喊来了陈明亮、杜欣、栾德利等骨干。陈明亮等人皆是耿志远初中同学，其中陈明亮和栾德利还曾经是耿志远的兄弟伙，跟徐振、王晨光一起是一个小团体。 分别十几年的同学见了面自然很是高兴，耿燕又对他们宣布了一下命令：今后耿志远便是她的代言人，他发出的命令一定要执行。 陈明亮和栾德利倒没什么意见，反正从前耿志远就是他们的老大，现在又坐回了老大的位置便是。杜欣也表态服从，只有邵成东见他们几个人这么快便表示了服从，心中不免有些异样。 第221章 定风波(二) 耿志远先让陈明亮带着他从头到尾把娱乐中心转了个遍，一边看一边若有所思道：“明亮，你们这儿怎么没装监控？” 陈明亮瞅了瞅四周无人，附耳低声道：“开始想装来，杨斌嫌装了监控有些事情不好做，便没有装。” “哦？”耿志远好奇道：“你们几个是个什么样的上下级关系？” 陈明亮冷笑道：“杨斌是老大，大头自认为是老二，管着歌舞厅、游戏厅和牌棋厅；杜欣管会所，老栾管餐厅，我负责茶社和安保。” “那我姐姐呢？” 陈明亮道：“燕姐是杨斌的老大，杨斌还得听她的。” “噢，原来如此。”耿志远环顾了一下四周，下决心道：“就说我说的，先把监控安上，要求所有公共角落全部能监控到。” “行，我这就去弄。”陈明亮微一踌躇道：“老耿，这里的水很混，你可得当心点，千万别陷进去。” “我明白。”耿志远淡淡一笑，点了点头道。 回到办公室，耿志远对姐姐道：“姐，有句话我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有话直说，又没有外人。”耿燕爽快道。 “攘外必先安内。”耿志远建议道：“想要跟彭老板过过招，咱们得先把内部安顿好。” “内部？”耿燕神情一变，微一沉思道：“你怎么想的说就是。” “手里的权力一旦没有约束就容易迷失自我。”耿志远建议道：“杨斌不在公司，没有人能震得住大头。你最好寻个由头，把大头调到别的公司，剩下的其他人互换地盘，免得有人生出异心。” 杨斌打架在行，管理公司却不着调，名义上他是娱乐中心总经理，其实手里的实权早被邵成东等人掏空了。 耿燕沉吟道：“杨斌出事前我早有此意，只是碍于他的面子一直没有实施。也罢，就让大头去货运公司干段时间。” 耿志远又道：“杨斌不在，你又怀了孕，娱乐中心需要有个主心骨。你先派个信得过的人暂时管起来，等我跟单位请好了假回来再说。” “行吧。”耿燕试探着问道：“志远，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干？” 耿志远淡淡一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第一步当然是摸清对方的底细。” 耿志远还有工作，如果想呆在梁城则必须向院里请假。而副院长能批准的假条一般是两三天的短假，如果要请三天以上的长假，必须经过院长杨文阁的同意。 耿志远面临两个选择，一个是硬着头皮找到杨文阁向他请假，再一个便是在梁城寻找一个合适的项目，以此为借口光明正大地留在梁城。 有道是有福之人不用忙，还没等耿志远作出决定，张华强便找到了他。梁城精细化工厂准备上一个农药中间体项目，该项目有技术包支持，设计院只需要做工程设计。 由于该项目工期紧，所以厂里希望省化工院能够派人驻厂进行现场设计。对省院设计人员来说，现场设计虽然很是寻常，但如今没有项目奖金的情况下，设计经理都不愿愿意承接如此艰苦的项目。 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张华强突然想到了耿志远。 耿志远扫了张华强一眼，面带不快道：“我对象刚生了孩子，去了现场没法帮她照顾孩子。” 张华强一脸正气道：“克服一下困难嘛，不能因为个人的原因耽误院里安排的工作呀。” 耿志远心里暗骂他道貌岸然，嘴上却道：“那你得给我政策，要不然我干不了这活。” “你说……”张华强道：“只要我能满足的尽量答应你。” 耿志远趁机提条件道：“现场设计太苦，除了正常补助外还得给一笔额外奖励，否则没有人愿意去现场。” 张华强想了想道：“这样吧，每人补助涨到八十元，允许你周末带他们去饭店改善生活。” 耿志远又提出道：“现场不能对我们进行考勤。” “好说，考不考勤的你自己掌握就行。”张华强大方答应道。 走出副院长办公室，耿志远突然回过点味来，设计部主任现在由田必达担任，张华强是分管生产的副院长。按理说安排项目应该由田必达负责，为什么张华强会绕过田必达直接找到自己谈？ 真是奇哉怪也！莫不是田必达不知道此事？ 耿志远心里打了个突，想了半天也没搞明白他们两个为什么这么做。 农药中间体项目只有主车间、罐区和液体氯仓库三个主项，因此需要的设计人员并不多，耿志远一番考虑后安排宋宸负责主车间，柏旭阳负责罐区和液体氯仓库。 安排好设计人员后，耿志远找到田必达向他汇报。田必达脸色阴沉道：“张院长跟我打过招呼了，你找好人去就是。” 耿志远见他面色不虞，暗道：“田必达果然不知道此事，张华强要是一直绕过他安排工作，他这个设计部主任就成了摆设，能高兴的起来那才叫怪呢。” 苏卿也不愿意丈夫常驻现场，生气道：“家里就剩我和咱妈，你要是长时间不在家，万一有点事我们找谁去？” 耿志远只得安慰道：“我跟骏哥打个招呼，让他和嫂子照应着你们点。” “哼！”苏卿警告道：“你去了梁城，不许跟魏晓来往，听到了吗？” 妻子为自己生了孩子，其中的辛酸苦痛他已有真切体会，心中感激之下哪里还会做出对不起妻子的事情。 耿志远深情地搂住苏卿道：“放心吧，从此之后我跟她只有亲情再无爱情，我会劝她早日找到归宿。” 苏卿感受到了丈夫的决心，故意抱起儿子道：“豆豆，爸爸不要我们了，你可得听话疼妈妈。” 豆豆瞪着一双漆黑的大眼睛，不解的看着妈妈，突然嘻嘻笑了起来。 “你这个没良心的，和你爸一样欺负我！”苏卿噘着小嘴恨恨道。 耿志远从她手里接过孩子来笑道：“你跟孩子置什么气？他又不懂事，看到妈妈当然会笑。” 豆豆见爸爸抱着自己有点不高兴，举着双手挣扎着找妈妈。苏卿不得不又将他抱回到怀里，叹道：“你呀，非要累死妈妈呀！” 七月中旬，省化工院派了一辆面包车将耿志远等人送到了梁城精细化工厂。厂里出面接待的是分管副厂长余汝铭和总工齐先华，他们在办公楼腾出了一间办公室供设计院使用，另外在职工宿舍空出两间房子用于居住。 收拾停当后，双方立刻开会研究技术方案，迅速投入到设计过程中。晚上接待宴会结束后，耿志远对宋宸和柏旭阳交代道：“两间宿舍你们俩一人一间，我回自己家里住，早上再过来。” 宋宸这次学了乖，赶紧道：“耿工，早上您不用管我们，我们俩饿不着。” 耿志远会心地笑了笑：“那就好，你们两个照顾好自己，我先回去了。” 柏旭阳瞧见耿志远出门坐上了一辆宝马车，禁不住好奇道：“耿工在这儿怎么还有宝马接送？” 宋宸笑道：“这里是耿工的老家，他们家在当地很有势力的。” 来接耿志远的是陈明亮，耿志远坐进车里后故作羡慕道：“行啊，明亮！开上宝马了！” 陈明亮笑道：“干我们这一行的，不开个好车装装门面不行啊。” “再说了。”他自嘲道：“宝马车看着风光，其实便宜得很。我买的时候还不知道几手了，才花了十来万。” 耿志远笑了笑道：“最近跟王晨光联系过吗？” “半年前见过一次。”陈明亮叹息道：“听说是你帮了他一把，要不然他还得在街上卖早点。” “都是老同学，还曾经一块打过架，能帮的话干吗不帮一下？”耿志远又问道：“监控装上了吗？” “装了，还没装完，估计下个星期能够完工。”陈明亮道：“杜欣昨天被人砍了，幸亏他跑得快，受了点轻伤。” “什么？！”耿志远大吃一惊：“杜欣也被人袭击了？” “对！”陈明亮义愤道：“对方很鬼，故意蹭杜欣的车，他还以为是交通事故，下了车刚要跟人家理论，没想到车上呼啦啦跳下来四个拿刀的小伙子。老杜见势不妙扭头就跑，胳膊上被人划了一道。” 彭老板一方有针对性的展开了对月月红娱乐中心管理骨干的斩首行动，耿志远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捋了捋眉毛道：“先去河西分局，我要找老徐先聊聊。” “徐振现在是分局刑警队副队长，前途无量啊。”陈明亮道：“他以前曾经抓过杨斌，所以我们都不敢跟他走的太近，省得惹杨斌不高兴。” 耿志远思索道：“杨斌已经是过去式了，现在是法治社会，干什么事都要在法律的框架内，光想着靠拳头解决问题迟早会进去的。” “哦，对了。”陈明亮忽道：“徐振现在忙得很，不一定在局里。” “他在，我跟他联系好了。”耿志远说罢，闭上眼默默想着心事。 第222章 定风波(三) 车开到河西分局门口，耿志远下了车对陈明亮道：“你先回去吧，我明天再去娱乐中心看看。” “行！”陈明亮很清楚耿志远与徐振约的肯定是单独见面，自己在旁反倒不好，当即一踩油门开车离去。 在河西分局门口等了一小会儿，徐振身着便衣走了出来。两个人见了面微一点头，徐振道：“找个方便的地方说说情况。” 耿志远道：“去名城花园吧，我在那里有套房子。” 名城花园离河西分局并不远，两个人谨慎地一前一后隔开一段距离行走，似乎相互间并不认识。 来到6号楼一单元201室，耿志远领着他进了门道：“抱歉，房子好久没住，喝水得现烧”。 徐振笑道：“咱俩还客气啥？别弄茶了，有啥喝啥。” 谈正事要紧，耿志远也不在矫情，拿过来两瓶纯净水道：“先喝这个吧。” 徐振接过纯净水道：“你说的那起交通事故我调查过了，的确很诡异，有故意谋杀的迹象，只是找不到人，无法确定证据。” 耿志远沉吟道：“昨天杜欣也被人袭击，看来姓彭的一伙来势凶猛。” 徐振介绍道：“据我调查，彭鹏只是港九夜总会明面上的老板，这家夜总会的幕后老板另有其人。” “哦？”耿志远皱眉道：“是谁？” “这个人我不能说，他在梁城势力很大，你我都惹不起的。”徐振摇头道：“要不然姓彭的能这么嚣张吗？” 耿志远冷笑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不就是w吗？” 耿志远竟然知道彭鹏的底细，徐振震惊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耿志远哼道：“w我惹不起，但是彭老板我还是惹得起的。” “伙计，我劝你一句，千万别做犯法的事！”徐振好心道：“真要到了那个时候，我可是要秉公执法的。” 耿志远哈哈一笑：“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是奉公守法好公民，怎么可能去做犯法的事？你放心吧，我是想这么干……” 徐振听罢，沉思少许后赞叹道：“好手段！你这家伙幸亏没走黑道，要不然梁城的老大非你莫属！” “老徐……”耿志远叮嘱道：“还得麻烦你跟道上的各个山头打个招呼，省的他们见钱眼开帮着彭鹏对付我，要不然这件事就没个完了。” “好说。”徐振点头道：“彭家这些人身上都有大案子，我当然会帮你逼他们走上绝路。” “那就说好了，咱们兄弟俩齐心协力，把这帮社会渣子一网打尽！”耿志远朝徐振伸出手道。 徐振哈哈一笑，伸手握住他的手道：“从前咱俩一起跟别人干仗，这次咱俩一起跟黑社会斗法，快哉！快哉呀！” 第二天上午安排好工作后，耿志远打了辆出租悄然来到耿氏公司见到了姐姐。 “大头不愿离开娱乐中心，态度很坚决。”一见面耿燕便抱怨道：“我怎么说他也不愿意，非要等着杨斌回来再说。” “这就麻烦了！”耿志远拍着额头转了几圈道：“大头这是有事啊，要不然敢朝你使性子？” “现在怎么办？”耿燕怀孕后，女强人的气质弱了不少，说话也不像从前那样坚决。 “除了大头他们，你手底下还有放心的人可用吗？” “有！”耿燕道：“山子管着货运公司，他手下有三五十人可以用。” “山子不行，他跟大头有关系，用起来不放心。”耿志远摇头道。 耿燕心一横道：“那就找仓储公司志忠帮忙，他手下都是奉省人，跟大头他们并不认识。” “志忠？”耿志远点头道：“志忠毕竟是我们自家人，虽然他们家那一枝去了奉省，终归总是一家人。而且奉省人办事利索，不留后患，我看行。” “你先跟我说说，你想怎么干？”耿燕迫不及待道。 耿志远嘿嘿一笑道：“老话说得好，欲使其灭亡必使其疯狂。姓彭的已经犯了错，我们就帮着他推一把，让他犯下大错！” 耿燕听得莫名其妙，催促道：“别拽文词，你说人话！” 耿志远伏在她耳边道：“姐，咱们这么做……” “这么干行吗？”耿燕皱眉道：“还不如直接杀过去痛快！” 耿志远笑道：“姐，现在是法制社会，姓彭的糊涂到捋虎须，咱可不能跟着他学。” “直接干掉他多简单，还用的着这么费事？”耿燕怒气难消道。 “姐，消消气。”耿志远劝道：“干掉他并不难，我甚至可以让他自然死亡。但是这样做总会留下后患，不如借助法制击败他。” 耿燕不放心道：“你的办法，他会上当吗？” 耿志远冷笑道：“你放心，他不但会上当，还会干出一些加速它灭亡的事来。” “为什么？他可是有后台的。”耿燕不信道。 耿志远自信道：“正是因为有后台，所以他才忘乎所以。他们这种人，一旦得志，总以为天老大他老二狂的没边。即便他们的后台很硬，可是人家只把他当成一条狗。狗一旦得了狂犬病，狗主人还会保他吗？恐怕恨不得立刻除掉他才好，免得他咬到自己。” “那行吧。”耿燕终于点头道：“你的法子要是不行，我就派人干掉他们。” 姐姐的戾气还是太重，耿志远劝道：“我的法子准行，你赶紧派人去弄吧。” “刘小刀呢？”耿燕又道：“你去对付他行吗？” 耿志远微微一笑：“刘小刀毕竟跟咱们相识一场，我想劝劝他，省得他执迷不悟。” “他是个死脑筋，做事一向莽撞，怕是不会听你的。” 耿志远会心笑道：“他会的。人都是逐利的，我给他画个大馅饼，他肯定会听我的。” “那行吧，你当心点。”耿燕依旧担心道。 当天晚上，耿志远和陈明亮在监控室里注视着各个监控点传来的实时画面。年轻美貌的服务员端过来两杯热茶和几碟小点心，细声慢语道：“耿总、陈总请喝茶。” 陈明亮扫了她一眼，挥手道：“放这儿吧。” 他见耿志远依旧目不转睛盯着屏幕，忙劝道：“老耿，先喝点茶吃些点心，今晚上刘小刀不一定来。” “不，他会来的。”耿志远端起茶杯喝了口茶道：“你说大头今天没来，怎么回事？” “不知道。”陈明亮摇头道：“晚上刚开门不一会儿，他就带着人出去了，我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耿志远暗自有些怀疑，不过大头是跟着耿燕创业的元老，年收入高达二三十万，没有任何理由背叛姐姐。 “来了！”陈明亮忽然指着屏幕高声道：“这小子真来了！” 监视器画面里出现了一群手拿砍刀棍棒的年轻人正咋咋呼呼驱赶游戏厅里的玩家。 耿志远啧了一声，刚要站起身，忽见画面上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定睛仔细瞧了一瞧道：“果真是他！” 陈明亮焦急道：“大头不在，我带人去办了他们。” 耿志远嘴角一翘道：“别慌，我们下去看看。” 他和陈明亮迈步来到一楼大厅，一群保安已经和那帮年轻人打在了一起。 “住手！”耿志远大吼了一声，大厅里那些年轻人见有老板出面便停了手，保安们也趁机退到了耿志远和陈明亮身边。 “咦？怎么是你？老耿？”年轻人里走出来一人，一脸惊奇地看着他。 来游戏厅捣乱的这群年轻人，领头的正是昔年不打不相识的刘志强，外号刘小刀。 “志强，是我。你这是要砸我的店？”耿志远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内向木讷的少年，举手投足间带着一股霸气。 “嘿嘿，哪能？我又不知道这是你开的店。”刘志强哈哈一笑，转脸又道：“只是这帮兄弟们来了，总得弄点什么好处，要不然我这大哥也不好做。” “好说！”耿志远走过去凑到他耳边低声道：“咱俩上楼去说，让这帮兄弟们先玩着。” 刘志强眼珠一转点头道：“行，正好跟你好好聊聊。” 耿志远领着刘志强上了楼，陈明亮则安排人拿来了游戏币、烟和茶水，让那些年轻人拿着免费游戏币各自找机器玩起了游戏。 来到陈明亮办公室，刘志强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女服务员赶忙给他端来茶水。耿志远递给他一盒中华烟，刘志强点上烟深吸了一口，又打量着四周装饰羡慕道：“伙计你行呀，真当老板了，比我这东跑西奔的强多了。” 耿志远坐到老板椅上闻言微微一笑：“志强，这是明亮的办公室，我的办公室不在这儿。” “操！”刘志强气愤道：“陈明亮这傻小子也能坐这么豪华的办公室？真没天理了！” 耿志远笑道：“志强，凭你的本事，当老板有什么难的？眼下正有个好机会，就看你愿不愿干了。” “什么？你说什么？我也能当老板？你开玩笑吧？”刘志强瞪大了眼，半信半疑道。 “我没猜错的话，是彭老板雇你来捣乱的，对不对？”耿志远笑着道。 刘志强眼神一亮，略略沉思道：“既然是你，我也不瞒着了，姓彭的答应给我一万块钱，叫我把你这店砸的开不了张。” “一万块钱？他也真好意思，你知道他一天挣多少钱吗？”耿志远不慌不忙道。 第223章 定风波(四) “一万块钱你还嫌少？他挣多少钱也不跟我说呀。”刘志强架上二郎腿深吸了口烟道。 “港九夜总会别的不说，光靠歌舞厅和游戏厅，一天少说能挣两三万。”耿志远用手比划了一下说道：“他给你一万块钱就能让我这儿开不了张，绝对能再多挣上一两万。” “这么多！？”刘志强一听利润如此丰厚，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烟灰掉在了手上都没觉查出来。 “他一个南方人竟敢指使你来砸我的店，这是欺负咱梁城人老实没心眼呀。”耿志远有意挑拨道。 “你这么说，什么意思？”刘志强弹了弹手上烟灰，不明就里问道。 “他这是想挑拨梁城人自己内斗，咱们俩家斗个两败俱伤，他在旁边渔翁得利照常发大财。其心可诛也！”耿志远循循善诱道。 “嗯……是有点这么个道理。”刘志强想了想，为难道：“要不你出点血，我把底下那帮兄弟们打发走算了。” “钱算什么？他答应给你一万，我现在就给你两万。”耿志远豪爽地甩在桌上两沓钱道。 一见到厚厚的两沓钱摆在面前，刘志强立马放下了二郎腿，搓着手道：“那怎么好意思？我们啥也没干就拿你两万？要不……我替你把他那儿砸了。” 刘志强果然还是跟以前一样是个不会拐弯的直筒子，怪不得混迹江湖多年仍然靠替人卖命为生。 耿志远笑着摆了摆手道：“不！不是替我，是为你自己。” “我自己？”刘志强被绕糊涂了，摇了摇脑袋道：“你这学霸别整这弯弯绕，我这学习不中用的脑子搞不明白。” “我刚才不是说给你机会当老板吗？这就是个绝好机会。”耿志远敦敦教导道：“把那个南方人赶走，你带着兄弟们也开夜总会，一个月挣上五六十万的，还不够你花的？” “把他赶走，我开夜总会？一个月能有五六十万？”刘志强兴奋地想了想却又泄气道：“我没本钱呀，上哪儿弄资金去？” “我借给你。”耿志远嘴角一翘，坏笑道：“桥西头是个挣钱的风水宝地，不能留给外地人发财。只要把他撵走，我帮你开夜总会。缺钱我借给你，要多少有多少，你只需要够胆敢干就行。” 刘志强讲义气好出头，手下笼络了一大帮小弟，只可惜手头紧没有钱，弄得手下隔三差五便有另投明主者。他被钱逼得紧了，这才答应充当港九夜总会的看场打手。 在金钱的诱惑下，刘志强把心一横拍案道：“老耿，你这伙计够意思！咱是老伙计，既然你给我面子，我也给你面子。你放心，我这就带着兄弟们砸他的店去。想欺负我们梁城人，没门。” 说罢，把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抓起那两万块钱摆摆手道了一句：“走了！”随即推门而出。 刘志强赶到大厅，那群年轻人见到他赶紧站起身聚过来，举着刀枪棍棒问道：“老大，咋办？” “伙计们，桥头那姓彭的南方佬欺负咱梁城没人，想叫咱们自己打自己，大伙跟我去把它砸了，让他知道知道咱梁城人不好惹。”刘志强一声唿哨，带着那群年轻人群情激昂冲出了门。 这群人来的快去的也快，只把娱乐中心保安看的莫名其妙，等他们走远了才敢过去把大厅打扫一遍。外面看热闹的玩家看到游戏厅恢复正常，便又一拥而入玩个不亦乐乎。 彭老板万万没有想到，他雇人砸别人的店，这帮人竟回头把自己的店砸了个稀巴烂，还扬言让他赶紧滚蛋，要不然开一次店就砸一次。两个侄子彭兆波和彭兆涌都被打成了重伤，只有彭兆涯和叶隆基在外办事侥幸逃过一劫。 “这是怎么一回事吗！？”彭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屋子里来回转着圈，彭兆涯阴着脸站在旁边。 “舅舅，我回来了。”正焦急间，叶隆基推门而入。 “兆波他俩咋样了？”见他回来，彭鹏急问道。 “兆波哥断了条腿，兆涌断了几根肋骨，都接好了，静养就行。”叶隆基拿起桌上水杯喝了一口又道：“张所长那里我也去问了，他答应抓捕凶手。” “这么大的事，不抓到凶手能行吗？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我的店眼睁睁看着就被人砸了！你说咱老百姓这不是白养这帮警察吗？”彭鹏义愤填膺吐槽着，似乎完全忘记了这群凶手原本是他雇来砸别人场子的。 叶隆基尴尬地顿了顿又道：“我也打听清楚了，娱乐中心主事老板换成了耿燕的弟弟，他跟咱雇的刘志强是老相识，估计是他说动了刘志强反水。” “这些北方佬，真他娘的是群反骨崽！”彭鹏骂了一句，又说道：“你再去找帮人，一定要把月月红给我砸烂掉！” “这事……不大好办。”叶隆基喃喃道：“这姓耿的小子叫耿志远，在省什么设计院上班，还是个工程师。” “啥？他还是个工程师？”彭鹏气得笑了：“这怎么可能？干咱们这一行的怎么可能有文化人？” “他还真是，据说当年还是学霸。”叶隆基摸了摸下巴道：“这个耿志远能耐大着呢，据说在省城有很多产业，背景也不简单。” “怕个锤子！”旁边一直默不吱声的彭兆涯突然掏出怀里的手枪嚎叫道：“老子一枪崩了他，管他是耿志远还是耿志近的，死了不就完事了。” “嗯……这倒也是个办法！”彭鹏陷入了沉思。 “不急！”叶隆基赶忙劝道：“我们最近出手太狠，留下的把柄太多，要是再动了枪引来了警察就不好办了。” 彭兆涯不服气的跳脚道：“那你说怎么办？” “刘小刀反了水再找别人。”叶隆基苦苦劝道：“梁城这么大，只要肯给钱，找帮打手不是难事。” “北方佬不可靠！”彭兆涯摇头道：“还是我们自己人信得过。” 彭鹏权衡利弊后道：“这样吧，隆基再找西城何氏兄弟谈谈，他们要是愿意的话，出钱让他们先去干掉刘小刀。” 两天之后，彭鹏在贵宾楼特意宴请张所长和何氏兄弟。彭鹏坐在主陪位子，张所长坐在副陪。彭鹏左右手分别坐着何永立和何永全兄弟。 酒喝到酣处，彭鹏拿出一个小皮箱递给何永立道：“这是十万块，请何大哥收下。” 何永立接过皮箱拿在手里掂了掂道：“好说，明天我让永全带人到你店里看着。不就是刘小刀吗？敢来店里捣乱就干挺他。” “那个……”彭鹏又道：“能不能再帮我收拾个人？” “谁呀？你说。”何永立满不在乎的问道。 “月月红娱乐中心的耿志远。”彭鹏刚把月月红三字说出来，端着碗正喝汤的何永全一口汤噗嗤一下全都喷到了地上。 “你说谁？”何永立皱着眉头追问道。 “耿志远！他是……” 何氏兄弟面面相觑，根本没理会彭老板后面说的什么话。 “大哥，你看这事？”何永全朝何永立使了个眼色问道。 何永立也是紧皱眉头，何家刚刚被徐振打了招呼，最近不要招惹月月红娱乐中心，尤其是一个叫耿志远的人。 他要是不听招呼办了耿志远，徐振且能善罢甘休？更何况月月红背后道上的人太多，仅仅一个杨斌他便得罪不起，更不消说还有耿燕这个姑奶奶镇着了。 “哈哈，彭老板，这样……”想到此，何永立笑着道：“先让永全看住店，其他事以后再说，好吧？” “那行……”彭鹏心疼那十万块钱，从年后到现在钱没挣着多少，全赔在请人和修店上了。 出了酒店，何永全凑到何永立耳边问道：“大哥，你看这事？” 何永立警惕地扫了一眼四周，低声道：“回去再说。” 回到何家大院，何永全跟着何永立进了屋，兄弟俩这才商议起来。 “刘小刀不用担心，那小子除了有一帮打仗玩命的小孩，没什么背景。”何永立揉了揉额头道：“月月红和那个什么耿志远，咱绝对不能碰。看来他们和彭老板矛盾很大，迟早要干一仗。” “那咱们夹在中间，很难办呀？”何永全抱怨道。 “明天我去会会耿志远，探探底咱再决定怎么办。”何永立想了半天，还是决定见识一下徐振特意打招呼关照的这个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农药中间体项目由技术方提供了一些参考图纸及资料，耿志远审阅了一遍所提供的图纸后，禁不住摇头道：“余厂长，他这图纸问题很多啊。” 农药中间体技术来自于某大学实验室，余汝铭非常明白大学老师的设想缺乏工程经验，当即请教道：“耿工，有哪些问题您能不能说一说？” 耿志远指着图纸不客气道：“工艺我们不掌握，我们着重点在于操作的安全性和可靠性。” 他摊开图纸指着反应釜道：“你看，他要求反应釜夹套内即通蒸汽，还要通循环冷却水。干净水和脏水混在一起，这怎么能行呢？” 第224章 定风波(五) 蒸汽是通过加热脱盐脱氧后的锅炉水而得到，循环冷却水即含盐又含氧，两者混到一起必然污染蒸汽冷凝水，一旦进入锅炉系统还会腐蚀设备造成事故。 余汝铭看得直皱眉头，扭头冲齐先华道：“当时这一块李教授是怎么说的？” 齐先华笑了笑道：“李教授是大学教授，天天呆在实验室做实验，他哪里会懂得什么锅炉水和循环水的区别，我看这一块咱就别指望他了。” 余汝铭挠了挠头，虚心请教道：“耿工，您看这个地方怎么改合适？” 耿志远早已想好方案，胸有成竹道：“想让冷热媒体轮换着交替使用也不是不行，只是循环冷却水得改成闭路循环的锅炉水，用它做换热媒体，跟循环冷却水间壁换热，难题这不就全解决了吗？” “对啊！”余汝铭拍案道：“妙！你想的这个方案真妙！” 耿志远又道：“进出夹套的阀门不能人工控制，人都会犯错误，一旦开错了阀门，冷热流体交错，那可就要出事故的。” 齐先华为难道：“自控阀门太贵了，这么多釜都用自控阀门的话我们厂用不起的。” 在有可能的情况下，工厂都愿意尽量降低生产成本。耿志远想了想道：“冷水进到蒸汽系统不会导致超压，但是蒸汽进到冷水系统必然会导致超压。如果你们非要用人工控制，冷水闭路循环系统必须设置安全泄放设施。” “行，设就设吧。”齐先华道：“安全阀总比自控阀门来得便宜。” 当天晚上，耿志远又来到月月红娱乐中心坐镇，陈明亮陪着他在办公室里喝茶聊天，门卫急匆匆进来报告道：“耿总，外面有个叫何永立的人想见您。” “何永立？”耿志远一皱眉头：“他来找我干嘛？” 陈明亮道：“何永立是西城何家的老大，怎么？你认识他？” “我不认识他，但是听人说过。”耿志远解释道：“上初中时，咱们有个同学叫何永杰的，你还记得吗？” “何永杰？”陈明亮回忆道：“是不是初三的时候，上课时心脏病发作死在班里的那个？” “对！就是他！”耿志远道：“何永杰是何永立的堂弟，我听他说起过何永立。” “噢，还有这么层关系？我还是第一次知道。”陈明亮又问道：“那你见不见这个何永立？” “见，怎么不见？”耿志远猜测道：“我估计他来找我，十之八九跟姓彭的有关系。” 门卫引着何永立来到办公室，双方寒暄后坐到沙发上，耿志远直接问道：“何大哥找我有何贵干？” 何永立也不隐瞒，笑着道：“昨天彭老板请我们吃了晚饭，想让我们帮他看场子。” “哦！？”耿志远略微有些吃惊，彭老板看来在梁城有高人相助，否则刚刚失去刘小刀，焉能这么快便去找何家帮忙。 “我想问问，耿总和他有什么矛盾，能不能方便告诉我们。”何永立问道。 “原来是这样……”耿志远抬眼瞧了瞧他：“何大哥是来说和的？” “不是，你别误会。”何永立摆手道：“我只是想弄明白情况，免得夹在其中左右为难。” 耿志远手指轻轻敲着桌子沉思半晌方道：“何大哥了解不了解彭老板那个夜总会的盈利情况？” “这个不清楚。” “那我倒有个不成熟的想法，说出来何大哥听一听，行与不行你可以拿个主意。”耿志远淡淡一笑道。 “哦？你说说看。”何永立侧耳倾听。 “西城一带还没有大型娱乐场所，假如咱们两家合伙开一个，月盈利不会在二三十万以下。” 何永立听完眼神一亮：“咱们合伙？” “对。我们两家合伙，根据各自投入大小占股。何大哥觉得如何？”耿志远笑吟吟道。 “这个……”何永立沉思半晌道：“我得回去跟兄弟们商量一下再答复你。” “行，我等你消息。”耿志远慷慨道。 何永立心中有事便告辞而去，走出月月红不远他这才想起来耿志远并有没对他的问题做出回答。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一旦何家和耿志远合伙做买卖，彭老板一个外人自然就不再重要。 不出耿志远所料，在巨大利益诱惑面前何氏兄弟还是选择了跟他合作，双方商定由何永全出任娱乐中心总经理，耿燕担任董事长，双方各占50%股份，经营利益均分。 何氏兄弟既然跟耿燕成了生意合作伙伴，自然不会再给彭老板看场子，老彭的店又被刘小刀砸了两次，走投无路之下他忍不住凶性爆发，决心派彭兆涯出马，先把刘小刀干掉再说。 立秋这天，刘小刀带着十几个手下在西城一个小店里喝完酒，大摇大摆出得门来。他打了个饱隔，吐出一口酒气道：“弟兄们，吃饱喝足了，咱们再去砸姓彭的场子去！” “大哥，我们听你的！”手下人大呼小叫道。 刘小刀沉醉在一呼百应的虚幻中，豪气道：“把姓彭的撵走，咱们也开夜总会，也挣上个……” 话音未落，只听得“砰！”的一声枪响，刘小刀光滑的脑门上顿时绽开了一躲血红的花朵。他神情一下子呆滞，身子颤了颤方才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开枪的是彭兆涯，他见干掉了刘小刀，正要从藏身处撤退，忽觉一阵异风吹来，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直觉眼前一黑登时晕了过去。 警察接警后迅速赶到案发现场，由于是涉枪案件，110立刻上报分局市局。警方在现场很快抓获了犯罪嫌疑人彭兆涯并起获了凶器：一支仿五四式手枪。 梁城市社会治安一向平安稳定，很少发生涉枪类恶性案件，所以刘小刀被枪杀一案马上引起各级领导的重视，市刑警队立即组建了专案组侦破此案。 其实此案也好侦破，枪手当场被捕，不是别人正是彭兆涯。他正准备逃跑之际却莫名其妙陷入了昏迷，连跑都没跑便被送到了医院，经过抢救清醒之后，事情很快水落石出。 彭兆涯供出了幕后指使彭鹏，警方迅速予以抓捕，彭老板一伙先后落网，只有叶隆基侥幸外逃。港九夜总会随后也被查封，月月红娱乐中心失去了竞争对手，生意火的一塌糊涂。 “志远，干设计画图有什么意思？不如跟姐姐合伙一起发财如何？”耿燕算是见识了弟弟的手段，再一次苦口婆心地劝说道。 耿志远跟自家姐姐毫不隐瞒：“姐，我不喜欢热闹，还是喜欢专心干自己的专业。” 耿燕无奈道：“那行吧，我不勉强你。” 耿志远又道：“姐，大头的事你得赶紧处理，不能等杨斌的意见。” 根据彭鹏供认，他收买了邵成东，由他暗中提供了耿燕的详细行踪等信息，这才安排彭兆涌实施了货车暗杀。而杨斌和杜欣被袭击事件的所有情报也由他一手提供。 “我知道。”耿燕叹道：“没想到大头会背叛我。” “姐，看在以往功劳的份上，能不能饶他一命？”耿志远劝道：“把他撵出公司，让他自生自灭去吧。” “放心吧，我会让他付出代价的。”耿燕咬牙切齿道。 “杨斌不适合管理企业，娱乐中心还得另请高明。”耿志远建议道。 耿燕点头道：“我和你所见略同，我准备让杜浔过来管理月月红，他一直管着渝湘餐厅，经营的还不错。他过来后，餐厅我想着让王晨光试着管一下，要是行的话以后就由他管理。” “晨光原先管过门市部，也当过小领导，管理餐厅应该差不多。”耿志远道：“他在餐厅也干了好几年了，路数也该摸清了，能干的话就让他干吧。” 姐弟俩寥寥几句话便决定了数个人的命运，只是他们的命运也决定在另一些人手里。人都想主宰自己的命运，可惜的是往往不能如愿只能随波逐流，自己的命运总免不了听任他人和时代的摆布。 农药中间体项目进展顺利，虽然技术方提供的图纸及资料并不完善，但在设计院诸人补充修改下，弥补了安全方面的漏洞，并且提高了自动化控制水平。 余汝铭感慨道：“多亏了耿工把关，要不然这套装置开起来一旦出事就麻烦了！” 耿志远谦虚道：“余厂长过奖了。我们看出来的都是些常规问题，干的设计多了就能看出来。” 齐先华在旁道：“那可不是，我们跟市化工院的人经常打交道，他们的水平可比你们差远了。” “各有所长。”耿志远诚实道：“市院也有他们的优势，我干项目的原则是互相学习，共同进步，从来不会自作清高看不起兄弟单位！” “好！”余汝铭称赞道：“很少见耿工这么谦虚的人，以后我们厂有项目可就找你了。” “谢谢！谢谢于厂长看得起我！”耿志远心道：“没想到我一个不擅于社交的人，竟然也能拉来客户。” 第225章 当断则断 七夕前夜，耿志远站在窗边心情复杂地凝视着不远处的10号楼。回到家乡一个多月的时间，他并没有去见魏晓一面，连电话也没有打上一个。 究其原因，主要是离家前妻子的叮嘱犹在耳边，深爱妻子的耿志远不可能把她的话当成耳旁风，背着她依旧跟魏晓你侬我侬爱得死去活来。 “还是得见一面才放心呀！”耿志远兀自叹息道。 七夕的晚上，耿志远和魏晓终于又坐到了一起。他们俩对面相坐，桌上摆着精致的菜肴和红酒。佳人美酒相伴，耿志远却毫无食欲，满脑子里全是心事。 魏晓见他始终沉默不语，莞尔一笑道：“志远，你来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我也没做什么准备……” 耿志远淡淡一笑道：“晓晓，今天我来找你是有事要说。” 魏晓见他一脸严肃，心头一跳，脸色微变道：“有事？有什么事说就是。” 面对昔日遥不可及的女神，耿志远颇有些狠不下心去，他咬了咬牙终究道：“苏卿生了孩子，我不能再对不起她，咱们俩的关系……” 自己最害怕发生的事情终于发生了！魏晓顿时热泪盈眶，啜泣道：“为……为什么？” “结婚时我答应过妻子，今生只爱她一个人。”耿志远不忍看她落泪，低下头道：“以往我抵不住诱惑占了你的便宜，是我不对。但是，我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我不能再对不起妻子……” 魏晓已经习惯了跟耿志远在一起，根本离不开半分，一想到要跟他就此分离，忍不住落泪道：“我悔不当初……” 耿志远无奈道：“你又提这些……” “我忍不住……”魏晓泣道：“我知道我是个小三，可我还是不想跟你分开。” “美人卷珠帘，深坐颦蛾眉。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耿志远缓缓吟出了一首诗。 魏晓啜泣道：“我恨谁？我只恨我自己。” “晓晓！”耿志远见她自怨自艾，耐心劝道：“常言道：爱对了就是婚姻，爱错了就是青春。你我本该是错过青春的回忆，没想到阴差阳错又碰在了一起，其实是白白耽误了你的青春啊。” “我愿意！”魏晓泪若雨下，泣不成声道：“你……答应过我的……这辈子……不离开我。” 耿志远无言以对，只能默默看着她流泪。许久后，魏晓终于止住了哭声，抽着鼻子道：“你真这么狠心吗？” “你再找个伴吧。”耿志远不敢看她，躲开她的目光道：“缘分这种东西，失去了就失去了，即便硬要找回来，也不再是原汁原味。” “我从来没有逼你做过什么！我愿意当你的情妇，当你的小三。”魏晓仍旧不死心道：“我心甘情愿，你为什么非要离开我呢？” 耿志远怅然道：“偷情就像毒药，让人上瘾欲罢不能。如果我们俩继续保持这种不正当关系，早晚有一天你会提出要求，正大光明地做我的妻子。” “所以……”耿志远抬起头注视着她道：“我必须做出决断，省得到时候后悔。” 魏晓见他如此冷酷，情知他心意已决，忍不住又泣道：“我经常做噩梦，梦到会有这么一天，没想到……没想到真的发生了……我不甘心啊。” “晓晓，放宽心境，再去找个伴侣吧。”耿志远柔声道：“你才三十岁，现在还来得及。” “不……”魏晓缓缓摇头道：“我不会再找什么伴。我有儿子了，有他陪着我，我不会孤单的。” 虽然耿志远感觉自己做得有些冷酷无情，可惜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他可不想在不远的将来跟魏晓闹得不可开交，从而导致父子恩断义绝的悲剧发生。 彼此还是留些美好的回忆吧。 “志远……”魏晓低首幽幽道：“会不会在另一个世界里，我们俩根本碰不得面，从此彼此生活，一生各不相知。” “嗯，有可能。”耿志远喟然道：“如果当初我没有去化肥厂施工服务，咱们两个的回忆只能停留在国庆节惊鸿一见上，此生恐怕再无纠葛，也不会有后来的爱恨情仇。” “要是那样的话，我现在会是个什么样子？”魏晓苦笑道：“说不定会嫁给于海洋，或者沦为他的玩物。” “一切都有可能。”耿志远叹道：“就连我跟苏卿也是一样。” 他端起酒杯道：“都说三十而立，我已经三十一岁，可以说青春已逝。在美好的青春里能遇上你，是我的福分。谢谢你给我的美好回忆！” 魏晓顿了顿，也端起酒杯道：“志远，既然我说过永远等你回来，现在我还是要说这句话。不管怎么样，我都等着你。” 耿志远明智地没有接她的话题，举起酒杯道：“为我们逝去的青春，干一杯吧。” 魏晓抹了把眼泪，抽了抽鼻子道：“好！为了我们的青春，干杯！” “致敬我们逝去的青春！干杯！”两人举起酒杯，清脆的碰在了一起。 吃过晚饭，魏晓坚持着来到他的住处，帮他收拾好行李和房间。但是对她几近露骨的亲密暗示，耿志远则装作视而不见。 临分别之际，魏晓失望道：“以后别忘了我，我们……我们还会见面吗？” 耿志远强作笑颜道：“当然会，我仍然是晨晨的爸爸。” “那就好！”魏晓心下窃喜，只要耿志远还肯来看他们母子，就不会对她们不管不顾，她便依旧还有机会挽回。 望着魏晓纤弱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耿志远一时间百感交集。他这样做究竟对还是不对，说实在的，他自己也不知道准确答案。 处暑当天，经过一个多月的艰苦设计，耿志远带着项目组圆满完成了农药中间体项目的设计任务，坐上院里派来的中巴车回到了宁城。 丈夫终于回归家庭，苏卿自然是满心欢喜，勤快的她趁着丈夫熟睡，打开行李箱想把里面的东西收拾出来。只是一打开箱子，她顿时怔住了。箱子里外衣、内衣、洗漱用品和拖鞋，无一不码放的整整齐齐。 耿志远是个懒人，不管是出差还是出行，行李都是由妻子收拾，回来时往往乱放一气。 这次怎么会转了性？苏卿纳罕的抓起件衣服闻了闻，登时火冒三丈！衣服上明显有一种女子的清香，不消问，这家伙十有八九又去跟那个坏女人在一起鬼混。 “这个王八蛋！”苏卿愤愤骂道，她抓着衣服争相去跟丈夫理论，忽然停住脚步道：“魏晓勾引我丈夫，我再跟他吵架也没什么用，还不如除掉这个祸害一劳永逸！” 想到此，她抓起电话打给了林楚：“楚楚姐，你睡了吗？” 林楚笑道：“还不到十点，睡啥睡？” “楚楚姐，我想求你个事。”苏卿乞求道。 林楚暗自纳闷，大半夜的打来电话，小苏这是要闹哪一出？ “有什么事你说就是，还求不求的客气啥？” 苏卿踯躅道：“楚楚姐，你能不能……把梁城分校的校长换了。” “梁城分校校长？”林楚暗自一惊，心道：“坏了！志远家的醋坛子终于打翻了。” 九月一日是各级学校开学日，楚远教育集团总经理林楚突然莅临梁城分校视察，魏晓和钟颖赶紧组织分校职工热烈欢迎。 林楚见魏晓随着年龄的增长，容颜非但没有衰老，反倒越发丰腴圆润、光彩照人，别有一番迷人的职业女性风韵。 “怪不得志远沉溺于魏晓，这娘们果真了一副招惹男人的面孔。”林楚不动声色，视察完学校后才召集全体职工开会，当场宣布由钟颖代理校长职务，魏晓被免职辞退。 魏晓已经习惯了学校生活，她也喜欢这份职业，万没想到突然被总经理解聘，一时间无法接受现实的她竟然呆住了。钟颖见状赶紧戳了她一下，耳语道：“别急，找耿志远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嗯！”魏晓虽然嘴上答应着，心里却是一片茫然，稀里糊涂的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她毕竟生性柔弱，突然遇上这么大的变故，还以为是耿志远下的指示，为的就是把自己撵出学校，从此再无瓜葛。 钟情的男人竟然如此绝情，失望之下魏晓的情绪上已然崩溃，情不自禁倒在沙发上捂着脸啜泣起来。 钟颖回到办公室后越想越不是味：“魏晓是耿志远的女人，两个人好得似蜜里调油，他绝不可能开除魏晓，说不定有人在背后捣鬼。” 她想了想又道：“魏晓今天的表情不大正常，怕是两人之间闹了些误会，脸皮薄的她不一定愿找耿志远诉苦，干脆我帮她通个气得了。” 想到此，钟颖拿起电话拨通了耿志远的号码。 耿志远听罢大吃一惊，难以相信道：“什么？林楚亲自去解聘的魏晓？” “对，当场宣布的。”钟颖好心道：“我怕魏晓不敢跟你说，所以才给你打电话，你赶紧想想办法吧。” 耿志远放下电话略一思索，顿时想到了可能：“糟了！肯定是卿卿发现了端倪，以为我跟魏晓还保持着不正当关系，所以才找林楚整治她。” 自家老婆光明正大的下手对付小三，当老公的自然不能明着反对，只是魏晓一旦失去学校的工作，生活上肯定会陷入困顿。 如今可怎么办是好？ 第226章 告黑状 魏晓素来性格柔弱，个人能力上也欠缺很多，如果不从事熟悉的教育行业，其他行当她还真不一定干得了。 “怎么办？”耿志远寻思道：“还是得帮晓晓办一所培训学校，她是教师出身，又干了这么多年学校管理，再弄一家类似培训学校应该能撑得起来。” 思考良久后，耿志远终于下决心道：“虽然我跟魏晓已经断了关系，但是她毕竟曾经是我的女人。如今她面临困境，我若不管不顾且不是无情无义之辈？以我的性格，还是得管呀……” 耿志远忽又想到：“正好利用这次机会让魏晓拥有自己的事业，帮她成长为独立的职业女性，免得她总是有依靠别人的习惯。培训学校将来还可以留给天恩，省得娘儿俩无依无靠没有半分产业。” 主意既定，耿志远先给林楚打去了电话：“林总，听说你解聘了魏晓，我想知道原因。” 林楚早已料到耿志远会兴师问罪，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道：“耿总，是您夫人下的指示，我不敢不从呀。” 果然不出所料是老婆的大手笔，耿志远苦笑道：“她说的你就听？我是楚远公司的董事长，又不是她。” 林楚嬉笑道：“得了吧，志远。你还想苏卿当面跟你大吵大闹吗？她瞒着你找我为的就是给你留面子。你运气真好，摊上这么个通情达理的好老婆，知足吧你。” 耿志远感叹道：“是啊，我也知道卿卿不愿跟我撕破脸。但是魏晓指望着这份工作养家呢，你把她解聘了，以后她怎么过？” 林楚哼了一声道：“我管她怎么过？苏卿是我朋友，她算个什么东西？我为什么要顾及她？” 耿志远无奈道：“唉！算了，解聘就解聘吧。” 林楚不依不饶道：“志远，魏晓当年抛弃了你，你还能不计前嫌再要了她。怎么跟我就不能重新和好？难道我比她差吗？” 耿志远直觉脑门一阵痛：“林总，过去的都过去了，你现在不也很幸福吗？还提以往的事情干嘛？” “哼！”林楚不服道：“魏晓不过是长得好看点，一股小家子气，比你老婆差远了，你别犯糊涂不分好孬人，香的臭的都要。” “好好好！差远了，比你也差远了！”耿志远连哄带劝，好歹应付完林楚，长叹一声道：“这些女人，一个比一个厉害！” 新建学校需要钱，可惜耿志远手上分文皆无，他的钱全部在老婆手里。苏卿掌管着丈夫所有账目和存款，即便一分一厘的钱也要经过她的同意。 “怎么办呢？”耿志远冥思苦想中忽然灵机一动：“对啊，甸子村砂场苏卿并不知晓，可以用砂场盈利来帮着晓晓建所学校。” 考虑好了一切，耿志远方才给魏晓打去了电话。魏晓接起电话便忍不住哭诉道：“志远，你怎么这么恨心？” 耿志远一愣，随即明白魏晓误会了他，忙解释道：“魏晓，这件事我真不知道。要不是钟颖告诉我，我还蒙在鼓里呢。” “真的吗？不是你开除的我？”听道不是耿志远绝情抛弃自己，魏晓的心里好受了许多。 “我怎么能干这种事？你过得好了我才放心啊。”耿志远心里不是滋味，柔声安慰道：“学校主动解聘，会赔给你一大笔钱的。” “我不要赔钱，我想上班。”魏晓啜泣道：“我喜欢这份工作，我真的喜欢。” 耿志远被她的哭声弄得心烦意乱，好生劝慰道：“你别着急，先回家休息一段时间。我姐姐那儿给的你钱提高到二十万，日常花销应该还够。” “嗯……”魏晓擦了把眼泪，不好意思道：“志远……我是不是很没出息？” “哪能？”耿志远笑道：“有委屈跟别人诉说很正常，别往心里去。” “唉！”魏晓叹气道：“我现在才明白，想过上好日子真难呀。要不是再次遇上你，我现在恐怕早就委身于于海洋任他糟蹋了，哪会像现在似的过得有滋有味。” 耿志远心里一沉，魏晓始终没有走出以往的阴影，她的心胸还是有些狭窄放不开。 “魏晓，人这一辈子结果都一样，最终都是个死，不同的是从生到死的过程。”耿志远感慨道：“我们过的每一天都不是白过的，酸甜苦辣喜怒哀乐，每一样皆是体验。看开点，我……不会让你过得不好的。” “我知道。”魏晓收起眼泪，稳住情绪道：“谢谢你，志远！” 耿志远听出她恢复了理智，淡然笑道“不用谢！” 耿志远放下电话刚回到办公室，夏苏便道：“张华强打来电话，让你去他那儿一趟。” “哦？”耿志远以为是工作上的事，随口道：“行，我这就去。” “小耿……”夏苏张了张嘴，却又把话咽了回去，无奈的提醒道：“不管遇上什么事，别急。” 耿志远见她神色有异，有些纳罕道：“嗯，我知道了！” 望着耿志远出门的背影，夏苏暗自叹了口气。消息灵通的她听说有人告发了耿志远，说他公然无视院里的规章制度，悍然领着职工干私活牟利，造成了极其严重的后果等云云。 省化工院职工私下里搞业余设计的现象并不稀奇，水平高能力强的人几乎都在外面接私活。比如万德福，院里有名的业余设计专家，在省内多个氮肥厂家搞过设计，领着手下一帮小兄弟赚了个盆满钵满。 对于干私活现象，省院一般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影响到正常工作就行。尤其是现在院里项目稀少，大伙干劲不足的情况下，干私活是职工们维持基本生活水平的唯一途径。 万万没想到的是，省院突然拿耿志远当范例开了刀，真不知道他去了领导那里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张华强此时也很郁闷，昨天吴艳跑到杨文阁那里鬼哭狼嚎地一通告状，说耿志远带着人干私活，要求院里对他进行查处。吴艳说的有凭有据，杨文阁不得已，只能把张华强喊了过去让他予以调查落实。 别看吴艳告起状来义正言辞，其实背地里她也干了不少私活，只不过乌鸦掉在煤堆里，只看到别人黑看不到自己黑罢了。 “吴艳这个sb娘们，净tnnd的没事找事。”张华强心中暗骂道：“你干私活挣钱行，其他伙计们挣点钱就不行？ctm” 骂归骂，张华强依然得把耿志远喊来对质问询。 耿志远来到副院长办公室外敲了敲门，张华强道：“进来！” 耿志远推门而入，笑着打了个招呼：“张院长，您找我？” “小耿，梁城精细化工厂的项目做到什么程度了？”张华强没有一上来便直奔主题，而是先问起了工作。 “正在收尾，估计下个月就能干完。”耿志远毕恭毕敬道。 张华强听罢顿了一顿，这才问道：“小耿，有人举报你干私活，是真的吗？” 耿志远微微一怔，淡然一笑道：“张院长，我怎么可能干私活呢？我手里忙的都是院里安排的设计任务。” “哦？”张华强瞧了他一眼接着问道：“有人举报，五月份你在院里给各个专业分过钱，是这样吗？” 耿志远又笑道：“没错，我是分过钱，难道给大家分钱不行吗？” 张华强无奈道：“小耿啊，有人说你分的这个钱就是干私活的钱，是干私活的铁证。” 耿志远镇定自若道：“张院长，冤枉啊！我分的那钱是给大伙发的硝盐项目加班费，是厂里非要我分给大伙的啊。” “那你应该向院里汇报后再发给大伙。”张华强责备道。 耿志远嬉笑道：“我要是给院里汇报了，大家还能拿的到吗？厂里知道了也会不愿意的。” 张华强也明白他所说是事实，如果真向院里汇报，这笔钱绝对会划到省院小金库里供领导调配，干活卖力的一线职工根本得不到半分。 “光凭你自己说，也没有什么证据证明呀。”张华强为难道。 耿志远笑道：“怎么没有？你可以问问化肥厂的刘总，这笔钱就是他交给我，叮嘱我分给设计人员的。” 刘若谷干完硝盐工程后又离开了海滨县化肥厂，耿志远便把他请来，聘为清泉绿色食品公司的总工程师，帮着黎星打理后续繁杂的技术工作。老刘如今在清泉公司干得如鱼得水，自然是会帮着耿志远圆这个谎。 事情落实清楚，张华强松了口气，只要不涉及干私活，加班费的问题可以推到厂子身上，耿志远不用受到任何处分。 耿志远趁机试探道：“要不，我按照名单让大伙把钱都退给院里？” “别！千万不要！”张华强吓了一跳，要是真让耿志远逼着大伙退钱，绝对会引起群体事件。职工们好不容易挣个辛苦钱养家，还得无偿贡献出来交到院里，任谁也不会愿意。 万一职工们为此事闹将起来，杨文阁还是会怪罪到他头上，派来灭火的也只能是他，他又何必脱了裤子放屁自找麻烦？ 第227章 妇人心 “这件事到此为止，以后遇上类似的事至少得跟我打个招呼，省得别有用心的人拿来做文章，明白了吗？”张华强不得不吩咐道。 “行，我知道了！”耿志远点头哈腰道。 从副院长办公室出来，耿志远暗自琢磨：“是哪个混蛋告我的黑状？不会又是万德福吧？这小子也干了不少私活，难道不怕我把他牵连出来？不……不会是他，他不会傻到借干私活的由头来告我。如果不是他，那又会是谁呢？” 下午田必达按惯例召开项目协调会，耿志远作为设计经理也参加会议。与会人员到齐后，传递着签到表签上名字。于庆贺签完后递给耿志远，他签上自己的名字，扭头递给身旁冷若冰霜的吴艳。 吴艳接过签到表，连看也不看一把便扔在了地上。耿志远不解的瞅了瞅她，心道：“我又没招你惹你，冲我发的哪门子脾气？” 他正待俯身去捡，于庆贺拽住他道：“捡什么？谁扔的谁捡。” 旁边几个同事大眼瞪小眼互相看着，谁也搞不清吴艳发的哪一通火？ “签完字了吗？”田必达见签到表始终没有传回来，不得不问道。 众人缄默不语，田必达见状又问了句：“签到表呢？在谁哪里？” 吴艳冷着脸丝毫不言语，曾大有不得不对她道：“吴主任，把签到表递过来。” “我没见，找我干什么？！”吴艳厉声喝问道。曾大有吓了一跳，指着她脚下道：“不是在你脚底下吗？” “你自己捡！”吴艳挪动着肥硕的屁股，一脸不屑道。 曾大有厌恶的瞪了她一眼，俯下身子捡起了签到表。吴艳刚刚被提拔为热电所主任，更是飞扬跋扈目空一切，丝毫瞧不起政治新星曾大有、于庆贺和万德福，所作所为早已是引起了众怒。 耿志远心道：“这个蠢女人，自以为有了领导的宠爱就可以在单位里无法无天，照她这种状态迟早会栽个大跟头。到那个时候，恐怕她才会知道什么叫做疼！” 吴艳原以为自己到杨文阁那里告了耿志远，院里至少得给他个记大过处分，万没想到这家伙什么事也没有，竟然还堂而皇之的参加项目会。 嫉恨交加下，吴艳才做出了如此小儿科的泄愤行径。 “院里竟然不处分耿志远，这也太不像话了！”吴艳见耿志远安然无恙，气愤之下跑到张华强办公室质问道：“他领着干私活还不处分他，还有规矩吗？还有王法吗？” 张华强见她胡搅蛮缠撒起泼来，不得变色道：“吴主任，你在我这里大吵大闹的成何体统？想说事就说事，大喊大叫的想干什么？” 吴艳毫不示弱道：“我声音大点怎么了？声音大不代表我不尊重你！平时说话我就这么大声，你嫌我大喊大叫，我还嫌你声音小呢。” 张华强见她毫不讲理，气急败坏道：“你给我出去！出去！” “出去就出去！”吴艳一仰头，不屑道：“你不处理耿志远，就是袒护他。我找杨院长反应情况去！” 吴艳一走，张华强瘫倒在椅子上泄气道：“有道是最毒莫过妇人心。我看呢，最毒莫过吴艳心！真是气死我了！” 耿志远此时却顾不得跟吴艳置气，儿子耿天毅受了风寒突然发烧咳嗽，送到医院后诊断为肺炎，不得不住院治疗。现在的他正忙着医院家里两头跑着照顾孩子和媳妇，哪有什么闲工夫去琢磨泼妇吴艳。 肺炎需要打吊针，豆豆才刚刚半岁，血管太过细小，护士只能从额头上给他插针。小孩子还不会说话，当然不愿意被针扎，护士便嘱咐苏卿死死抱住孩子的头不让他动弹，这才找到血管扎进针去。 豆豆被扎的嚎啕大哭，苏卿抱着儿子也是心疼的痛哭流涕，耿志远只能一边安慰大的，一边哄着小的。 “吃点饭吧？”耿志远打开饭盒，摆在桌子上道：“咱妈做的鱼香肉丝，可好吃了。” 苏卿怀里的豆豆刚打完针，好不容易才睡着。望着儿子熟睡的可爱面孔，苏卿心里难受道：“我不想吃，你先放那儿吧。” 耿志远找熟人弄了间单人病房，相对比较安静，省去了病人及家属间的相互影响。他见妻子一脸疲倦，心疼道：“我抱着豆豆，你吃饭吧。” “别，你一抱他就醒了。”苏卿抹了把眼泪道：“儿子好不容易才睡着，让他多睡会儿吧。” “那我喂你吧。”耿志远端着饭盒，一口一口喂到妻子嘴里，苏卿吃了几口忽然啜泣道：“豆豆会好起来吗？” “把那个吗字去掉！”耿志远责备道：“咱儿子福大命大造化大，脑积水都挺过来了，肺炎算什么？” “嗯！对！”苏卿连连点头道：“豆豆是个有福的人，要不然怎么会选咱俩当爹妈。” 耿志远盯着儿子稚嫩的小脸，叹息道：“卿卿，豆豆选了我们做他的爸妈，我们一定的对他好啊，要不然真对不起儿子对咱们的信任。” “嗯。”苏卿低下头亲了亲儿子，心疼道：“儿是娘的心头肉，有了豆豆我才真真体会到这话的含义。” 一个星期后，豆豆终于痊愈出院。回到自己家里，豆豆高兴地咧着大嘴直笑。刘颜心疼道：“豆豆知道回到自己的家了，他也愿意回家。” 苏卿把儿子放到小床上，轻轻按摩他的四肢和脊背道：“妈，他什么时候能站起来啊？” 刘颜思量道：“豆豆才半岁，起码得一岁左右才能站住，一岁半左右才会走。他现在不是能自己坐起来了吗？三翻六坐八爬爬，至少得明年五月份以后他才能学着走呢。” 苏卿有件心事从未对丈夫和母亲讲过，她依旧担心自己的儿子是脑积水。尤其是观察到儿子的右手不大灵活，多习惯用左手抓拿东西的时候，她更是心惊肉跳、惶恐不已。 耿志远和苏卿都不是左撇子，彼此家庭里也没有左撇子，所以她很是怀疑儿子大脑其实存在问题，导致了孩子的肢体不协调。 “只有等豆豆学会了走路才能放心啊。”苏卿暗暗着急道：“还得等上半年多，真是急死人了。” 国庆节过后，冷空气悄然而至，催生出一阵又一阵连绵的秋雨。一场秋雨一场寒，人们不得不纷纷穿上了厚实的外套或毛衣。 进入夏秋季后，清泉绿色食品公司开足马力全速生产，从六月初到九月底一共生产了两百多吨绿色水果，全部通过黎星的关系网高价销售到了海外。 公司终于开始盈利，黎星长舒了口气，对苏卿道：“苏总，今年效益不错，顺利的话年底就能回本。” “是吗？”苏卿也很高兴，自己掌管的公司挣了钱，作为董事长当然很是满意。 “可惜货源太少。”黎星遗憾道：“南部山区孬好才能收个三四百吨水果，厂子吃不饱呢。” “能干多少是多少。”苏卿劝道：“我们不可能一口吃成个胖子，慢慢来吧。” “苏总，我有个想法想跟你商量一下。”黎星眼神闪烁道。 “哦？”苏卿笑道：“有什么想法你说就是。” 黎星道：“清泉村一带有山有水景色优美，空气质量也比市区好得多，我们要是稍加改造，肯定能成为一个休闲度假的好去处。” “那里的确是个好地方。”苏卿遥想道：“就是不知道得投多少钱？” 黎星道：“我是想先盖一个小型休闲度假村，然后以度假村为中心逐渐开拓景点，这样的话一开始投资不会太高。” 苏卿底气不足道：“我们还是把想法跟志远说说，听听他的意见。” 黎星对自己的想法也有些信心不足，点头道：“行啊，耿大哥做事比我们俩踏实，由他把关我们也能放心。” 耿志远下了班回到家里，惊奇的发现黎星坐在沙发上正抱着豆豆哄着他玩，而妻子和岳母则在厨房里忙活着准备晚饭。 耿志远开玩笑道：“黎星？你怎么来了？哪阵风把你给吹来了？” 黎星嫣然一笑：“是嫂子让我来的，我们俩有事找你商量。” “是吗？”耿志远心里有点纳闷，老婆和黎星找自己会有什么事？难道是公司又遇上头疼的难题了？ 吃过晚饭，刘颜抱着豆豆到卧室里哄着他睡觉。苏卿端过来热茶和水果，三个人边喝茶边聊天。 黎星瞅了一眼苏卿，她会意道：“志远，我跟黎星商量了一个投资项目，想让你参谋一下。” “哦？投资项目？”耿志远惊诧道：“你们俩想出来的？” 苏卿指着黎星道：“是黎星想出来的，我觉得还不错，所以来跟你商议。” 黎星能想出来什么鬼点子？耿志远颇有兴致道：“黎星，你说说看，是什么项目？” 黎星羞涩一笑，绘声绘色地把设想讲述了一遍。耿志远听罢默默思考了半天，苏卿忍不住推了他一把道：“志远，黎星的想法行还是不行，你说句话呀。” 耿志远从沉思中清醒过来道：“想法是好，真要实施的话，有些难呀。” “你快说说，到底怎么个难法？”两个女人来了兴趣，连声催促道。 第228章 藕断丝连 “清泉村周边的确风景不错，是个休闲度假的好地方。但是，那边没有名气，知道的人很少，要想在那里新建风景区，需要下大力气做宣传，才有可能吸引游客们去玩。”耿志远边思考边说道： 苏卿笑道：“按你的说法，还是可行的呀。” 耿志远瞧了妻子一眼道：“建个度假村投资起码得几百万，还得有服务员、厨师、保洁员、保安等等很多人才能运行，每天维持运行的成本不低呀。到底能吸引多少游客来谁也不知道，如果少了，恐怕连人工成本都挣不回来。” 黎星泄气道：“唉！我就知道自己想的不靠谱！” “不！”耿志远一摆手道：“你的想法是不错，但是顾客的定位不对。” “是吗？此话怎讲？”黎星万没想到自己的构思还能起死回生，瞪大了眼睛急问道。 耿志远道：“景区的出名度需要时间来培养，开始的时候我们绝不能指望散客赚钱，而是要把目光放在企事业单位身上，他们可是大客户。” 苏卿和黎星面面相觑，无法理解耿志远灵活跳跃的思维。 “现在是十月份，马上要到冬季，不适合土建施工。”耿志远沉思道：“这段时间正好把想法沉淀一下，多做些调查。跟村里多做沟通，争取时机成熟之后把想法付诸于实施。” 黎星实话实说道：“今年想实施也没有钱呀。” “不急！”耿志远笑道：“青山绿水没有腿又跑不了，急什么急？如果明年时机不到就等到后年，反正我们有的是时间，等得起。” 十月下旬，耿志远从甸子村砂场收益里拿出六十万元，加上耿燕出资的四十万元，一共一百万元，注册成立了梁城晨晓教育培训学校。董事长兼总经理由魏晓担任，副总经理是耿燕和魏晓的堂弟魏刚，高亚宁担任办公室主任，财务部主管则是耿志远最小的堂妹耿凤。 一百万元可不是个小数目，如果搁在几年前，魏晓连想都不敢想。耿志远冒着风险把这么大一笔巨款交给自己，魏晓感觉肩上的担子非常沉重。 耿志远道：“姐，晨晓学校麻烦你帮着照应着点，我离得远有劲使不上。” “放心吧。”耿燕笑道：“晓晓是我闺蜜，我还能不帮她吗？” 魏晓悠然笑道：“姐，我行的，你不用担心。” 她又瞧了瞧耿燕微微隆起的肚子道：“姐，预产期大概什么时间？” 耿燕摸着肚子道：“大概三月份，估计跟志远的孩子差不多大。” 耿燕所指的孩子自然是苏卿生的嫡子耿天毅，不会是魏晓生的儿子耿天恩。 魏晓借机问道：“志远，苏卿生的孩子取得什么名？” “原本想叫耿天意，意思的意。我爸嫌不好，后来改成了耿天毅，毅力的毅。”耿志远答道。 “天毅！？”魏晓赞道：“天生毅力，真是不错的名字。” 耿燕笑道：“这么说起来，当初我起的耿天恩这个名字也很不错了？” “那是。”耿志远称赞道：“老天恩赐，姐姐起的名字很有意境。” 魏晓脸上一热，不禁回想起当初独自产子的艰难时光，感慨道：“姐，你生孩子的时候我一定到场帮忙。” “行，只要你们俩好好的就行。”耿燕行事豪爽，丝毫不认为弟弟多几个女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反倒认为这是男人有本事的体现。 耿志远尴尬地看了魏晓一眼，两人四目相视，魏晓的目光里颇有几分爱恨幽怨夹杂在里面。 为了打破尴尬，耿志远赶紧转移话题道：“姐，姐夫单位现在效益怎么样？” 耿燕的丈夫在梁城机械厂上班，跟妻子强势的性格截然相反，是个老实本分的技术员。她叹了口气道：“机械厂也不大行了，勉强能发得出工资。我要是靠他养活，还不知道得过成什么样呢。” 耿志远笑道：“姐夫很好的一个人，家务厨艺都是一把好手。我是个懒人，根本没法比。” 耿燕道：“你不用跟他比，你是做大事的人，不能拘泥于小节。” 耿志远成功的转移了话题，借机又建议道：“晨晓学校一定要有艺术培训班，现在的家长恨不得孩子学的本事越多越好，艺术班肯定能赚大钱。” 魏晓点头道：“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只是老师不好找……”耿志远思索道：“咱们不能从楚远学校抢老师啊。” 魏晓莞尔一笑道：“志远，老师的事你不用愁。你忘了，我是师范学院毕业的，学院里设有音乐系和艺术系，我找认识的同学帮帮忙就行。” “哦？”耿志远幡然醒悟，自己又犯了大包大揽的毛病，忘记了准备锻炼魏晓独立处理事情的初衷。 “那行吧。”耿志远叮嘱道：“学校的事情以后就交给你了，姐姐怀了孕要生孩子，这段时间只能靠你自己打理学校。” “放心吧。”魏晓咬牙道：“有魏刚和亚宁帮着我，我一定能行。” 耿志远是借着到精细化工厂出差的由头才来到梁城，商量完学校的事情后，俩人告别耿燕准备离开耿氏公司。 耿燕正想安排车送他俩一程，魏晓急道：“姐，不用了，我开车来的，我送他就行。” 耿志远吃惊道：“你会开车了？” “开车有什么难？”魏晓嗔道：“又不是学不会。” 耿燕见他俩说起话来似乎有点生分，纳闷之余却没有细问：“好吧，跟你俩我就不客气了。” 两人告别耿燕从办公楼里出来，魏晓指着楼前一辆崭新的银色轿车道：“那是我的车。” 耿志远认出那是一辆新出的05款别克凯越，好奇的问道：“新出的凯越，得花不少钱吧？” 魏晓道：“裸车十二万多，办下来接近十五万。” 开上车便成了有车一族，魏晓终于也走进了现代时尚女性行列。 耿志远围着车细细看了一圈，赞叹道：“是辆好车，还是真皮座椅呢。” 魏晓脸色微红道：“我不大习惯手动挡，所以买的自动挡高配版。” “你早该买车了。”耿志远感慨道：“我应该早点给你买辆好车。” “不用，这辆车就挺好。”魏晓心思微动道：“有了车接送孩子方便，也不怕刮风下雨。” 提到了孩子，耿志远心下惭愧。对于晨晨来说，他是一个只管生不管养的不合格爸爸，也不知道将来能不能有机会弥补孩子的缺憾。 新车坐旧人，耿志远坐在车上略有点不是滋味，毕竟两人已经有接近十年的感情纠葛，即便想断也不可能完全断开。 “去我那里坐一会儿吧？”魏晓开着车小心试探道。 耿志远心里一动，毫不迟疑道：“不了，厂里的事还等着我去处理呢。” 魏晓暗自失望，幽怨道：“你偷着给我这么多钱，苏卿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耿志远脸色如常道：“我老婆不知道这笔钱，你放心吧。” 魏晓见他一脸严肃，心知时机不对，识相的闭上了嘴巴。一路无话，到了精细化工厂大门口，耿志远跳下车礼节性感谢道：“谢谢你，再见。” “再见！”魏晓望着他头也不回的进到厂区里面，熟悉的背影渐渐消失不见，芳心微颤道：“志远，我不会放弃的，我会永远等着你。” 农药中间体项目利用旧厂房建设，不需要等待土建施工，所以建设进度很快。耿志远刚回到厂里，宋宸便向他汇报道：“耿工，厂里把循环水管道上的安全阀都取消掉了。” “什么？”耿志远眉头一皱，扭头向齐先华问道：“齐总，有这回事吗？” 齐先华道：“对，是把取安全阀消了，因为我们觉得循环水常温常压，管道上没有必要考虑安全泄放措施。” 耿志远微微一笑：“小宋，你没跟齐总解释一下为什么要设安全阀？” 宋宸不好意思道：“我……我也没弄明白。” 耿志远只得说道：“齐总，循环水管道上设置安全阀，是因为那里有超压的可能。” “怎么会？”齐先华不解道：“循环水怎么会超压？” 耿志远耐心解释道：“冷凝器冷却的工艺蒸汽温度在两百度左右，如果误将冷却水进出口阀门关闭，工艺蒸汽能将冷侧的水加热到接近两百度，也就是十三公斤左右。在这个温度压力耦合下，循环冷却水管道上采用的十六公斤法兰是承受不了的，一旦泄露会导致事故，严重点会伤人的。” 齐先华听罢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怪不得老外的图纸上冷却水管道上都有安全阀呢，原来是这个道理。” “你们还是按照图纸把安全阀装上去吧。”耿志远劝说道。 齐先华连连点头道：“你一解释，我就明白重要性了，回头我马上安排人按图施工。” 跟厂里沟通完毕，耿志远又批评宋宸道：“小宋，我反复说过，细节决定成败，以后你可真得注意听和记了。” 宋宸红着脸道：“嗯，我记住了！” 柏旭阳在旁暗自道：“怪不得陈昕喜欢跟着耿工干，人家每个细节和道理都跟你讲的明明白白，跟着这样的老师干，水平自然增长得快。” 感谢书友们的支持，特别感谢书友楚涩，书友58677446，书友35485490的大力支持，在此一并感谢，你们的支持是我继续写下去的动力！ 第229章 聚散 十二月下旬冬至当日，宁城降下了今年冬季第一场大雪。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下了一天一夜，第二天早晨人们一觉醒来，窗外的世界已经是一片雪白。 刚到单位上班没多久，于庆贺便把耿志远喊到了自己办公室，告诉了他一个惊人的消息：“韦建业辞职了！” “啊？！”耿志远吃惊道：“韦建业一走，当年我们一块进设计院的还剩下几个人？” 于庆贺掐着指头数道：“你，我，曾大有……没了。” “就剩下咱三个了？”耿志远难以置信道。 “是啊。”于庆贺叹道：“除了工艺咱三个，其余的人都走了。” 八年多前，一起走进省化工设计院的十二个青春激昂、朝气蓬勃的男孩子，如今只剩下硕果仅存的三个人，就连毫无存在感的许远航也考上研究生进修去了，由此可见省院人才流失的严重性。 “你什么时候走啊？”于庆贺很明白耿志远根本不需要继续留在设计院里混日子，因此大着胆子挑明道。 耿志远嘿嘿一笑：“你什么时候走，我就什么时候走。” “去你的！”于庆贺佯怒道：“我能跟你比吗？你现在可是黑白通吃的有钱人。” “哼，我可不是有钱人。”耿志远忽又道：“我怎么听人说，过了年又要改革？” “唉！”于庆贺叹气道：“我也听说了，据说要大改，改成什么分院制。” “分院制？怎么个分院制法？”耿志颇感兴趣道。 于庆贺瞅了瞅房门，低声道：“我也是听说，当不得真啊。” “你大胆说就是，出了门我就当你没说过。”耿志远笑道。 于庆贺道：“据说要把全院分成四到六个分院，取消所有科室，设计人员全部打乱分到各个分院里去。分院有经营权，可以独立签合同。每个分院有必须完成的设计费定额，高于定额的可以拿来分奖金。” “哦？”耿志远心道：“这不是瞎折腾吗？财权在上级手里，省院又没有分发奖金的权力，挣再多的钱有用吗？” 他转念又一想，忽然明白了杨文阁此次改革的深意。 分给各个分院的增收定额，很有可能就是上级安排下来的年度盈利任务。完成任务之后的盈利，十之八九会以小金库的形式存到秘密账户里，以便用来发奖金及院里其他花销。 这样一改，杨文阁便能避开宁化集团的束缚，利用分院多个账户灵活地转移资金。 “宁化集团会批准吗？”耿志远怀疑道。 于庆贺冷笑道：“怎么不会批准？杨文阁刚被上级表扬为改革能手，说他改革的魄力很强。你以为他做这些事没有仔细考虑？恐怕连后手都想好了。” 杨文阁年轻时外号杨大胆，据说没有他不敢干的事。曾经为了替院里要账，年关时节跑到某化肥厂厂长家里硬是赖着不走，逼着人家还上了欠设计院多年的二十万元设计费。 “杨文阁当年也曾经是风云人物啊。”耿志远感慨道：“咱们年轻的时候可比不上人家。” 于庆贺撇嘴道：“你可不差，我看比他强。” “科室取消后，你们中层干部怎么办？”耿志远考虑问题向来比较全面。 于庆贺犯愁道：“听说又要竞聘，我这主任干了还不到一年，说不定明年也变成群众了。” “不会的。”耿志远笑道：“中层干部大多是杨文阁的心腹，他还指望着你们给他干活呢。” 于庆贺嘿嘿一笑未置可否，耿志远却有种不祥的预感，这次改革恐怕将会彻底埋葬掉杨文阁及其党羽。 宁化集团之所以痛快地批准杨文阁提出的分院设置方案，怕是跟他对付彭老板的手段一样，白送给杨文阁一个志得意满、猖狂犯错的机会。 将来等他犯错，拿定证据后，必将一举荡平杨文阁及其麾下的管理层，彻底将省化工院融入到宁化集团体系中去。 “老道！”耿志远心中暗自佩服道：“以利相诱、惑其心志、时机一到、雷霆一击，宁化集团真有神人也！” 省院又要陷入新一轮的瞎折腾，耿志远不禁有些心灰意冷：“我是不是真的该离开了？这个地方已经几乎没什么可以留恋，高工不高工对我来说也没有大用处，呆在这里处处束缚着手脚。看来，真到了该跟省院说声再见的时候了。” 大伙原以为即便改革，杨文阁也会等到春节后再行宣布，没想到一得到宁化集团同意分院设置方案的回复，他便迫不及待地采取了行动。 2006年上班的第一天，省化工院爆出了一个震天动地的消息：院里决定，将整个省院一线设计人员统一分成五个设计分院。 爆炸性的变动顿时让全院职工陷入了茫然和混乱之中，一个星期后，杨文阁宣布了五个分院管理层任命。于庆贺、曾大有和万德福都当上了分院副院长，而吴艳竟然被任命为第四分院的院长。 接下来便是设计人员的挑选和分配，耿志远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吴艳怕是会趁此机会将自己选进第四分院以便进行整治报复。 疑虑之下他只得找到于庆贺帮忙，看他能不能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 于庆贺安慰他道：“等到各分院挑人的时候，我争取第一个把你选进我们三院，不给吴艳机会，看她能怎么办？” “那就拜托老弟了。”耿志远言不由衷道，凭他的直觉，吴艳这次怕是要真的得逞。 于庆贺说话算数，院里召开人员分配会议时，他悄悄提醒三院院长洪岭首先挑选耿志远。洪岭对耿志远印象不错，轮到他时当即举手道：“三院要工艺专业耿志远。” 人事部主任刚要把耿志远的名字放入第三分院名单里，吴艳突然跳起来反对道：“耿志远是我们四院的，你们不能选。” 洪岭见她蛮不讲理，很是不快道：“吴院长，你懂不懂先来后到啊？我先选的，你再选别人吧。” “不行！”吴艳尖声道：“凭什么你先选？我们四院又不比你们三院差，凭什么你们先选？我们要求先选！” 众人见她又撒起了泼，纷纷予以侧目。主持会议的杨文阁脸色一变，怒斥道：“吵什么吵？不懂规矩！都给我坐下！” 老大发了话，吴艳只得气呼呼坐了下来。于庆贺见状心中一松，暗自长舒了口气。 没想到杨文阁紧接着又说道：“把耿志远安排到四院去，让吴院长好好调教调教他，省得他也不懂规矩。” “这……”杨文阁的意思洪岭不敢反对，苦笑着对于庆贺摇了摇头。于庆贺暗自一惊：“糟了！还真让老耿说中了，吴艳明摆着是要报复他，这可怎么办是好？” 吴艳故意冲洪岭等人示威似地吟吟一笑，随手在耿志远的名字上狠狠画了个叉号，咬牙切齿道：“耿志远，你终于落到了我的手上，看我怎么好好整治你。” 分配会议刚一结束，于庆贺第一时间把结果通知了耿志远：“老耿，真对不起，我已经尽了力。只是杨文阁发了话，谁也不敢反对。” 耿志远早已料到会是这样一个结局，哼了一声不屑道：“聚散终有时，该到了离开设计院的时候了。” “你真的要走？”于庆贺惋惜道：“你要是走了，就只剩下我跟曾大有了。”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耿志远笑道：“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吴艳真以为自己当了院长就可以一手遮天，为所欲为吗？临走之前，我一定给她个教训。” 于庆贺没敢搭话，心道：“吴艳又胖又丑还是个泼妇，老耿不会让人把她先x后x了吧？就她那样的，哪个男人下的去手呀？” 实行分院制后，设计院三楼以上所有的办公室重新调配。从三楼到七楼，依次是第一到第五设计分院，每层一个分院互不打扰。 第四分院位于六层，耿志远也跟其他同事一样把自己的东西收拾齐整，只不过他没有把东西搬到六层，而是直接让人搬去了远为公司。 夏苏调去了宁化集团设计院，柏旭阳去了一分院，陈昕去了三分院，719众人又一次相互告别，各自踏上了不同的道路。 两天之后，各分院人员终于各自到位，稳定情绪后逐步开始走入正常工作轨道。吴艳和副院长万德福逐一视察各个办公室，熟悉和安抚院里的设计人员。 来到东头的602办公室时，吴艳没见到耿志远的身影，左顾右盼后疑问道：“耿志远呢？他不是在这个办公室吗？” 同办公室的洪羽佳道：“没见到耿工，他没来我们办公室。” 耿志远竟然不按照她的安排就位，吴艳顿时火冒三丈，扭头冲万德福咆哮道：“不像话！马上叫耿志远到我办公室去！” 万德福心道：“耿志远能耐大着呢，谁知道他到哪里去了？人家能听我的吗？” 不过，嘴上他却答应道：“好的，我马上联系他！” 第230章 辞职 “吴院长，你们分院的耿志远刚刚向院里递交了辞职报告，这件事你知道吗？”省院人事部主任李博给吴艳打来电话询问道。 吴艳一脸震惊道：“耿志远辞职？！我不知道啊！他没跟我说过。” 耿志远突然从省院辞职，万德福倒是一点也不觉得惊讶。以他的了解，耿志远是个典型的顺毛驴，越打越倒退。真要惹毛了他，什么事情都能干得出来。 省院改革为分院制，吴艳强行将他拉到了四分院，以耿志远刚直不屈的性格怎么可能任人摆布、低头服输？对他来说，辞职还不是早晚的事。 “怎么办呢？耿志远怎么敢辞职呢？”吴艳万万没想到耿志远竟然辞了职，满盘打算顿时落了空，慌乱之下一时间失去了分寸。 “赶紧给耿志远打电话，让他马上回院里来。”吴艳着急催促道。 分院正式成立的第一天便有人辞职，可谓是来了个开门黑，怎么说也算不上是个好兆头。万德福暗觉好笑，连声答应着掏出手机拨出了电话。 此时的耿志远正开着车赶往远为公司，听到电话响起连看也没有看，依旧专心致志地开车。一个多小时后，终于到达了远为公司所在地高新产业园银河广场。 银河广场交房不多久，车库还没有正式启用，所以道闸处四门大敞，车辆可以随意进出。耿志远随便找了个空车位把车停下，坐上电梯直接来到了二十层。 岳为本、黎道生和寇万山等人早已在公司里等候多时，一见面岳为本便紧握住手道：“小耿啊，东方不亮西方亮，欢迎你回到公司大家庭里来。” 寇万山道：“耿工早该来了，省院净瞎折腾，早晚自个儿把自个儿折腾死。” 黎道生打了个哈哈道：“欢迎耿工回到公司。” 岳为本道：“今年林工也到了退休年龄，她要是再回来，咱们就只剩下梁工还在省院卧底了。” 梁广原刚被杨文阁提拔为第一分院的院长，要让他舍弃省院炙手可热的中层干部身份回到民营企业就职，怕是很有些难度。 中午时分，岳为本特意设宴庆祝耿志远回公司任职，公司全体中层干部以上人员一起出席了接风宴，耿志远也逐一认识了公司现有骨干。 办公室主任张玉莹和财务部主任岳晴都是老相识，民建所所长周敬和副所长蒲华是新面孔。远为公司如今只有黎道生带来的民建所算是人员齐整，从事化工设计的技术人员，各专业加起来仅仅只有六个人，可谓是人马单薄。 耿志远还要开车往回赶，所以谢绝了酒水。岳为本也没做强求，而是跟黎道生、寇万山等人觥筹交错，喝的不亦乐乎。张玉莹也没有再找耿志远麻烦，估计看到岳晴在座，心里有了阴影，不得不老实了许多。 宴席散后，岳为本陪着耿志远在自己办公室里喝茶谈心。 “小耿，远为公司现在刚起步，虽然咱们有了乙级资质，但是承接到得项目并不多，还是得再想办法开拓市场。”岳为本试探着商量道：“你来公司后，我想让你先担任设计部主任，把现有的设计人员管理起来，你看怎么样？” “行啊。”耿志远略一琢磨道：“反正民营公司主要在于挣钱，职位不职位的没什么意思。” 岳为本微微一笑，摇头道：“那可不是，民营公司里的职位也很重要。这么跟你说吧，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矛盾。咱们公司虽然是志同道合的一帮伙计们齐心协力办起来的，但也不是什么世外桃源，该有的矛盾还是避免不了。” 耿志远深有同感，他瞧了一眼岳为本，忽然有些明白他让自己担任设计部主任的用意所在，不禁一笑道：“我懂了，我会尽快把设计人员整合到一起，形成一个整体。”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岳为本颌首道：“你能明白最好。我知道你在外面还有事业，所以也不限制你上下班，只要能把我交代的事干好就行。” “没问题。”耿志远点头道：“我正好想借助公司这个平台跟省院打打擂，出出我心中这口恶气。” 年轻人果然很有斗志，岳为本睿智一笑道：“你尽管去打，我和公司会全力支持你。” 出了远为公司，耿志远方才找了个没人处给万德福打去了电话：“万院长，不好意思，刚看到电话，有何贵干呢？” 既然耿志远已经提出了辞职，万德福也不会傻到端起领导架子搞坏关系，一脸和气说道：“耿工，吴院长让我通知你到院里来一趟。” 耿志远笑道：“哦，我在忙着呢，有空再说吧。” 耿志远说完便扣上了电话，万德福听到手机里传来忙音，暗自埋怨道：“耿志远都辞了职，哪还会把院里的领导放在眼里。吴艳还想着让人家马上回来，他就是不回来，你又能奈他何？” 耿志远竟然不听她的命令，吴艳登时急了眼，吩咐道：“耿志远今天要是敢不回来，给他记旷工，我要给他处分！” 万德福无奈道：“人家都走了，别再搞这些不愉快了，还不如留个好印象日后好见面。” “不行！”吴艳怒气冲冲道：“分院建立第一天他竟敢给我撂挑子，那就别怪我不客气。我就是要处分他，把他搞臭。一旦背上了处分，我看他上哪儿找工作？哪个单位肯要他？” 万德福见她歇斯底里不听劝告，只能暗自叹气，寻了个由头明哲保身躲了起来。 杨文阁得到耿志远辞职的消息后，立时勃然大怒：“吴艳怎么搞的？连个耿志远都看不住，怎么能让他轻易辞职呢？我绝不同意。” 李博在旁小心翼翼道：“即便院里不同意，只要他递交了辞职报告，一个月后就能算自动离职，咱们强留是留不住的。” 杨文阁脸色铁青，好半天嘴里才蹦出一句话道：“把档案扣下，社会保险也不给转，我看他能怎么办？” “这个……”李博想劝上两句，却又不敢开口，生怕惹恼了老大，稍一犹豫不得不点头退了出去。 耿志远回到家里，见妻子正哄着儿子玩耍，逗得孩子前仰后合呵呵笑个不停。苏卿瞧见丈夫满怀心事进了门，略感奇怪道：“志远，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耿志远放下包脱掉外衣，挠了挠头道：“卿卿，今天我向院里提出辞职了。” “什么？”苏卿吃惊道：“辞职了？为什么？你怎么也不跟我商量一声？” “唉！原因一句话说不明白，是这么回事……”耿志远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述了一遍，苏卿蹙眉道：“志远，你太冲动了，不该在这个时候轻率辞职。” “为什么？”耿志远不解道：“我都被吴艳欺负到头上了，不辞职还等着她到时候收拾我吗？” 苏卿把孩子抱在怀里，一边哄一边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既然辞职，咱就正大光明，堂堂正正的辞职。你在眼下这个节骨眼上辞职，等于告诉别人你是意气用事，别人肯定认为你是跟吴艳甚至杨文阁置气才辞的职。一旦吴艳或者杨文阁因为这个误会对你有了看法，将来办手续也不好办呀。” 老婆的话不无道理，耿志远暗自思量：“难道我是真的冲动了？” 苏卿了解自己的丈夫性格孤傲，一旦脾气上来往往做事简单粗暴，当即柔声安慰道：“辞就辞了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别想它了。” 耿志远颓然坐到沙发上，有些怀疑道：“我真做错了吗？” 苏卿见他自怨自艾，赶忙做到身旁安慰道：“什么错不错的？没了张屠户还不吃带毛猪吗？楚远公司、清泉公司和远怡公司哪个不是你的，离了设计院还能没事干了？可干的事情多着呢，别胡思乱想了。” 离开呆了八年多的设计院，突然告别了习惯的工作环境，耿志远的心里实际上很有些失落，由此导致了情绪上的悲观和伤感。 “我是不是个失败者？”耿志远垂头丧气道。 “这叫什么话？”苏卿气道：“你要是算失败者，别人甭想活了。” “我要不是个失败者，怎么能被逼得离开设计院呢？”耿志远捂着脑袋道。 豆豆见爸爸低着头不哄着自己玩，生气的朝他“啊！啊！”了两声，苏卿笑道：“儿子都说了，爸爸最棒！” 耿志远抬头看了一眼豆豆，苦笑道：“别骗我了，他是嫌我不哄他。” “志远……”苏卿尽力宽慰道：“我们都不是完人，都有缺点。你虽然各方面都不错，但是性格上略有些内向和死板，有时候认死理，也容易得罪人。” “哦？我是这样吗？”耿志远迟疑道：“我怎么没觉得？” 苏卿又道：“别的不说，当初你跟肖玉英和田必达干的那个项目，其实应该继续干下去，不该拒绝人家。” “他俩对我那样，什么好事都不想着我，我怎么能……？”耿志远不服道。 “吃亏是福。”苏卿劝道：“要是换做我，我就干。不就是没让你出国，没给你报奖吗？那又有什么呢？就算他们有私心故意的，继续一块干下去至少能让他俩欠你情，而不至于把关系弄僵了。” 耿志远见妻子竟然帮着外人说话，一时无法理解她的用意，有些急眼道：“你……你……？” 第231章 御夫 苏卿见丈夫瞪起了眼，不急不躁地温柔道：“志远，你是不是认为我向着外人说话？” “那还用着说？”耿志远置气道。 苏卿莞尔一笑道：“你是我老公，我能帮外人说话吗？你也不想想，如果不是那件事，你跟肖玉英、田必达他们的关系会怎么样？” 耿志远回忆道：“原本还是不错的。” “就是。”苏卿笑道：“除了自己的爹妈……当然你爹妈除外，其他人，不管是朋友还是同事，对我们好都是有条件的。万德福为什么能在单位里和别人搞好关系？一是他脸皮厚，当年都敢厚着脸皮追我，你想他还有什么不好意思干的事？” 耿志远点了点头道：“也是，我比他脸皮薄，用文化人的说法就是清高。” “再一个，万德福喜欢跟人交往，善于揣测人心，所以大伙对他印象好。老话说得好，亲戚得靠走，不走的话再亲的亲戚也会变成陌生人。”苏卿侃侃而谈道：“你呢，下了班就回家，既不跟同事喝酒，也不跟别人打牌，没有感情上的交流当然交不到朋友，院里的同事自然也不会帮你说好话。” 耿志远承认道：“是，这点你说的对，我一直是独来独往惯了。” “若是放到古代，你可以当孤臣，但是当不了权臣。”苏卿盈盈笑道：“皇帝喜欢你这种人，但是同僚绝对不会喜欢你。” 苏卿见耿志远被自己说的有点意兴索然，生怕打击过了头，把丈夫弄得一蹶不振，那可就适得其反，于是又表扬道：“当然你也有很多优点：思维缜密，行事果断，考虑周全还喜欢钻研。你呀，骨子里有种不服输的劲头，也有个当老大的样子。” 耿志远暗自感慨，曾经林楚和陆怡都跟他说过，苏卿绝对是个当老婆的好女人，潜藏的能力其实比他还要强。 今夜一席话后，耿志远不得不承认，比起苏卿来，其他跟自己有过情感纠葛的那些女孩子根本不值一提。 他可以和魏晓谈情说爱，但是绝对谈不了事业和个人发展。他可以跟陆怡谈生意，但绝对谈不了人生和艺术。至于林楚，虽然什么都能谈得来，却给不了信任和安全。 而苏卿，几乎可以说是一个完美的老婆，满足了他对妻子的一切要求和期望。 即便如此，他竟然还背着她出轨生子。 “我真是混蛋！”耿志远暗骂自己眼瞎，明明眼前摆着一块美玉，自己还贪图外面的庸脂俗粉。若不是妻子深爱着自己，怕是已经早早失去了卿卿。 “老婆，对不起！”耿志远有感而发，情不自禁抱住了妻子和孩子。苏卿诧异道：“怎么了？志远？辞职就辞罢，不用说对不起。” “我是说……”耿志远脸红道：“你这么好，我还出去乱搞，真是对不起你。” 苏卿心里一热，暗骂道：“志远这个混蛋，总算没有白费我对他的好。” “老婆，上次回梁城帮姐姐，我已经跟魏晓一刀两断了，从今天起我跟陆怡的关系也就此了断。”耿志远倾情道。 怀里抱着孩子，苏卿只能把脸贴在丈夫胳膊上，嗔道：“胡说八道什么？什么叫乱搞？陆姐姐又不是坏女人，魏晓……也算是个可怜人。” 她幽幽道：“你跟她们都有了孩子，怎么可能断的了？我只希望你控制住自己，不要再陷进去，省得她俩有了异心。” “不！”耿志远坚决道：“断的了，以后我只看望孩子，绝不跟她们上……” 苏卿一把捂住他的嘴道：“别把话说死了，我只要求你尽量控制住自己就行，否则我会像上次一样进行报复。” 领教到了妻子的厉害，耿志远哪里还敢肆意妄为，当即老老实实道：“我会控制自己的，你放心吧。” 刘颜在厨房里准备晚饭，听到小两口在客厅里谈心便没敢出来，生怕打扰了他们。此时见闺女把姑爷整治的服服帖帖，赶紧出来打圆场道：“志远回来了，晚饭做好了，准备吃饭吧。” “哎！妈，我来帮着端菜吧。”耿志远忙不迭献殷勤道。 苏卿笑道：“毛手毛脚的，不用你帮忙。来，抱着儿子。” 苏卿说着把豆豆塞到他手里，耿志远赶紧抱住儿子。豆豆原本有点困，突然见到换成爸爸抱着自己，顿时高兴地咧着嘴笑了起来。 一家人坐在一起其乐融融吃着晚饭，苏卿边吃边抱怨道：“我现在胖成这样，怎么活动也减不下肥来，连出镜都没有机会了。” 刘颜道：“快了，等豆豆断了奶你就可以节食减肥了。” 耿志远奉承道：“老婆，你胖了也是美人。” “呸！”苏卿嗔道：“油嘴滑舌！不过我喜欢。” 吃过晚饭收拾完毕，苏卿把孩子交给母亲，拉着耿志远进了卧室道：“你妈打来电话说，你弟弟准备春节前在家里结婚。” “啊……”耿志远顿时头大。家里的情况他知道，父母做事一向不大靠谱，当年他和苏卿回家请客，老两口便闹了不少笑话。 如今耿志伟结婚，弟媳妇又是个喜欢狮子大张嘴的人，也不知道婚礼上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苏卿接着道：“你妈说王晓玲要带着爸妈、舅舅舅妈、表哥表弟等七八口子人来参加婚礼，要咱把名城花园的房子拿出来给他们住。” “名城花园的房子？”耿志远皱眉道：“那房子是收拾好咱们自己住的，我不喜欢让外人住进去。” 苏卿叹气道：“我也不想呀。王晓玲家什么人咱又不是不知道，万一再像我堂姐那样起了贪心，且不是出了力还不讨好。” “不过……”苏卿担心道：“要是不同意，就怕你爸妈闹啊。” 耿志远略一沉思，呵呵一笑道：“好办，我让陆怡安排人把房间里的贵重家电家具全都搬走，省得被他们糟蹋了。” “空房子怎么住啊？”苏卿疑惑道。 耿志远淡然道：“从塑编公司搬些折叠床去，连铺盖被子一起弄好，让他们睡就是。” “好主意！”苏卿赞道：“老公，还是你有办法。” 耿志远突然想起一事，倒吸口凉气道：“哎呀，我弟弟结婚，咱做哥嫂的也得回去帮忙。把名城花园的房子让出来，咱回去住哪儿呀？” 苏卿摇头道：“豆豆刚好了病，大夫不让他出门，我们可不去凑这个热闹。” “那行吧，我自己回去。”耿志远琢磨道：“那就把一楼的房子让出来给他们住，我住二楼。” 苏卿嘴角一翘道：“你爸妈喜欢在亲戚跟前显摆，他们肯定不会让你自己住一套房子，好房子得留给王晓玲家住。” 自己的房子不能自己做主，耿志远倍感郁闷道：“那我就去陆怡家住。” 苏卿眼睛一瞪道：“你敢！？” 耿志远辩解道：“陆怡不在梁城过年，她得回自己村里陪她爹妈，名城花园的房子没人住。” 名城花园对苏卿来说是个敏感又危险的地方，她灵机一动道：“你去学校里住，那儿不是有你的办公室吗？” “办公室早还给学校了，现在归钟颖用。”耿志远无奈道：“要不我去住酒店。” “算了，你还是去住陆姐姐家吧。”苏卿终于松口道：“我知道去了梁城也管不到你，有陆姐姐看着你，我还能放心点。” 苏卿还是把魏晓当做大敌小心提防，耿志远只得答应道：“那行吧，我听你的，你让我住哪儿我就住哪儿。” “但是……”苏卿翘起脚用手指戳了丈夫额头一下，警告道：“不能让陆姐姐再有孩子，懂吗？” “不会的，你放心吧。”耿志远心道：“老婆对陆怡和魏晓不一个态度啊，看来陆怡的公关还是有效果的。” 第二天早晨一起床，耿志远忽然想起自己再也不用按点去省院上班了，心中顿时有种失落感，精神一松又倒在了床上。 “快起来，要晚了！”苏卿见他又躺下睡起了觉，急得连声催促道。 正在床上玩耍的豆豆见妈妈冲着爸爸吆喝，手脚并用爬到耿志远身边抬手便用力拍打爸爸，嘴里还啊啊的叫喊着。 “儿子都知道叫你起床，还不起来？”苏卿一边捯饬着自己的梳妆一边道。 “我又没班上，起来干嘛？”耿志远翻了个身，躲开了儿子的小拳头。 “怎么没班上？”苏卿训斥道：“你今天去楚远公司呆一天，到了年底了正好查查帐。还有远怡公司，也一块去看看。” “好吧！”耿志远爬起身，见儿子还一脸嬉笑瞧着自己，佯作生气道：“笑什么笑？还敢打爸爸，反了你了？” 豆豆却一点也不害怕，反倒爬过来钻到了爸爸怀里。耿志远抱起儿子来掂了掂道：“这小子又沉了，个子也长了。” “这个年龄的小孩长得很快，一个星期一个样。”苏卿边化妆边吩咐道：“把豆豆抱给咱妈吧，他该喝奶了。” “哎！”耿志远抱着儿子下了床，开玩笑道：“儿子，妈妈不让喝她的奶，咱去喝奶牛妈妈的奶去。” “去！”苏卿脸色一红，啐道：“跟孩子胡说八道什么？” 第232章 免职风波(上) 楚远公司越做越大，如今已经是省内有名的实业集团。去年在宁城繁华的姑山路天鼎大厦买下了三层楼作为办公区域，公司的形象也焕然一新。 林楚得知他已经从设计院辞了职后拍案道：“志远，你早该离开那个鬼地方了。放着楚远公司大老板不做，反倒去国企当受气吃苦的小工程师，你图的是什么呢？” 耿志远坦白道：“林总，公司有你管着我很放心，咱俩干嘛在一个坑里刨食呢？我还是想在本专业上有所作为。” 林楚笑道：“既然你这么想那就由着你吧。” “听说你正在办移民？是真的吗？”耿志远踌躇道。 “嗯！”林楚点了点头道：“等办好了移民，我们公司便可以改为中外合资企业，税收上能有很大一块优惠。” “那你……以后是呆在国内，还是去加拿大？” “当然在国内。”林楚笑道：“我才不去加拿大呢，人太少天又冷，没什么意思，比咱这里差远了。” 两个人又聊了会儿公司其他事项，林楚便领着他来到崭新的董事长办公室，指着里面的陈设和家具道：“按我的喜好弄的，你要是不喜欢可以重新买。” “不必了，这就挺好。”耿志远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挨个家具细细看了一遍，满意道：“真不错，都是名牌家具。” “那是。”林楚遗憾道：“可惜这里不能改上下水，没法给你装洗手间。等公司再做大点，咱们买块地自己盖大楼。” “行，林总真有魄力，不愧是女强人。”耿志远适时夸奖了两句，又道：“我不会天天来，还得去其他公司坐镇，楚远公司还是拜托你多费心。” 耿志远做事向来用人不疑，喜欢做甩手掌柜。林楚也明白他的行事风格，微微一笑道：“放心吧，志远。公司是我们俩的，我会把它管理好的。” “谢谢！”耿志远遥望着窗外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感慨道：“刚毕业的时候，哪里敢想能在姑山路上有自己的一片天地？虽然我们现在已经很好，但是绝不能驻足骄傲，还是得继续向前发展。” 林楚笑道：“还得靠你来指明方向，咱们公司能发展到现在的地步，你居功至伟排在第一名。” 耿志远会心笑道：“过奖了，咱们俩肝胆相照，共同努力吧。” 中午陪着林楚在楚远公司吃了一顿颇为丰盛的工作餐，耿志远顾不上休息，又开上车赶到了远怡公司总部。 陆怡去了梁城后，远怡公司便交由陈凤管理，陈凤远不如陆怡精明能干，每年的经营状况江河日下，去年上半年竟然出现了少有的亏损。碍于苏卿的面子，加上陈凤又是刘骏的老婆，耿志远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糊涂。 耿志远回到自己办公室不多久，陆怡的表妹孙曼琳敲门走了进来，她如今担任远怡公司财务部主任，掌管着整个公司的财务。 “耿总，这是您要的去年财务报表。”孙曼琳把一沓文件放到写字台上道。 耿志远点了下头：“谢谢你，孙主任。” 孙曼琳略一犹豫，终究大着胆子道：“耿总，陈经理去年调整了好几个分店的管理层，您知道吗？” “哦？”耿志远把拿起来的报表又放到了桌上：“调整管理层？我怎么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跟我说说。” 孙曼琳猜到耿志远不知情，细细诉说道：“从去年下半年开始，陈经理逐步辞退了一批跟着我姐干出来的老店长，提拔了一帮川省来的亲戚朋友，现在整个远怡公司管理层除了少数几个元老外，几乎全部是陈经理招来的川省人了。” “还有这种情况？”耿志远难以置信道：“陈经理确实没有跟我说过，我一点也不知情。” 孙曼琳笑道：“我估计您也不知道，所以才偷着跟您汇报。您和我姐姐好不容易才创下这份产业，我不想看着它成了川省人的公司。” 因为耿志远对陆怡非常信任，所以放手让她经营，几乎不怎么过问。换成陈凤之后，耿志远依旧保持了从前的习惯，经营细节上的事基本不怎么插手。 没想到放任自流导致了养虎为患，如果孙曼琳所说属实，远怡公司内的川省人士已经自成气候，颇有尾大不掉之势。 “还有。”孙曼琳见耿志远听得进去自己的话语，便接着道：“陈经理莫名的开支很多，有些款项我认为真不应该走公帐。” “还有这种事情？”耿志远有些恼火。虽然陈凤是苏卿的闺蜜，自己也得叫声表嫂，只是拉帮结伙贪污公款这种事无论如何他也忍不了。 “你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耿志远抬头盯着苏曼琳，禁不住责备道。 孙曼琳心里一慌，赶忙道：“听说陈经理是您夫人的亲戚，我一个外人哪里敢说呀？” 耿志远冷笑道：“那为什么今天就敢说了？” 孙曼琳脸红道：“是……我问了表姐，她让我跟你说的。” 自己的公司不盯紧点，即便亲戚掌权也会生出异心。耿志远暗自感叹得亏早早收服了陆怡，否则远怡公司怕是撑不到现在。 “这件事我自有分寸，你不要说出去。”耿志远吩咐道：“另外，你的职位是我任命的，只对我一个人负责，谁也无权解雇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孙曼琳心下一宽，有了耿志远这句话，她便不用担心陈凤知情后进行报复，忙不迭点头道：“我明白。” 打发走了孙曼琳，耿志远暗自思量：“陈凤接线员出身，文化程度、能力和见识都很有限，如果不是苏卿的关系，哪里会轮到她坐到眼下这个位子上。” 怎么能妥善处理陈凤及其党羽，还不至于影响到远怡公司的经营，这件事确实需要大智慧。 耿志远在办公室里整整思考了一个下午，天色渐黑时，陈凤方才匆匆回到了总部。 “哎呀，妹夫……哦，不！耿总！”陈凤没想到耿志远突然来到公司视察，有些慌张道：“你来店里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 耿志远微微一笑道：“陈经理，下午怎么没见你的影子？” 今天一大早，陈凤便跑到万花巷分店，跟几个川省亲戚打起了麻将。打麻将容易上瘾，觉察不到时间的流逝，一直打到下午陈凤方才感觉有些乏，这才起身回到了总部。 “我……”陈凤脑筋急转，胡乱搪塞道：“我孩子病了，带她去医院看了看。” “哦？丫丫病了？”耿志远看出她在说谎，却并没有当场点破，而是好声道：“那你赶紧回去看着孩子吧，公司我先找人管起来。” 一听耿志远要免去自己的职务，陈凤登时急了眼，连连摆手道：“不用！不用！孩子没事，吃点药就好了。” 作为总经理，竟然一整天都不在公司，属下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如此的从业态度和管理方式，公司能经营得好那才叫怪呢。 耿志远不能任由川省人抱团的事件发酵，勉强笑了笑道：“表嫂，你先回家吧，总经理我会另行安排。我再给你另换一个清闲点的工作。” 耿志远一句话便免掉了自己总经理的职务，陈凤顿时有些不乐意，但迫于对妹夫习惯性的服从，她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低着头闷闷不乐退了出去。 耿志远抓起电话打给了林楚：“林总，秦芳现在做什么？” 林楚道：“秦芳管着楚远学校财务。” “我想让她来担任远怡公司的总经理，你意下如何？” 林楚暗自吃惊道：“远怡公司不是苏卿的表嫂替你管着吗？你怎么又想着让秦芳来管？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事。”家丑不可外扬，耿志远哪能说出实情，顾左右言他道：“你要是同意的话，明天就让秦芳来远怡公司报到，我亲自给她安排。” 林楚估计着远怡公司怕是出了什么事，嘻嘻一笑道：“行啊，反正秦芳在经营上也是一把好手，你愿用我就让她去。” “那太好了，你让她明天就来，我等着她。”耿志远打完电话，又把人事部主任叫来，拿着他提供的花名册仔细查看。 远怡公司旗下现在有五个分店，除了总店店长还是老熟人外，其余的四个分店的店长、副店长、财务主管、大堂经理全部换成了不认识的人。 耿志远指着万花巷店店长的名字问道：“这个陈治之是谁？我怎么没听过他的名字？” 人事部主任小心道：“陈店长是陈经理半年前任命的。” “他以前是干什么的？”耿志远皱眉道。 “他以前……”人事部主任迟疑道：“您得问陈经理。” 耿志远啪的一声拍案而起，怒道：“我现在问你，你反让我问她？那你是干什么吃的？” 人事部主任见耿志远突然发起了火，胆战心惊道：“陈店长是陈经理的堂弟，一来就被任命为店长，以前做什么的我真不知道。” “那这几个呢？”耿志远又指着其他几个分店问道。 “都是陈经理的亲戚，一来就被提拔为店里的管理层。”人事部主任学了乖，竹筒倒豆子把这些人的关系一一说了个遍。 “原来都是拐弯抹角的裙带关系！”耿志远冷笑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老陈家这是想李代桃僵啊。” 第233章 免职风波(下) 陈凤被耿志远免去了远怡公司总经理的职位自然很是恼火，出了店门便找了个角落给苏卿打去电话诉苦，说到伤心处禁不住声泪俱下。 丈夫突然免去了表嫂的职务，其中自有他的道理。苏卿一边劝慰陈凤一边暗自道：“志远明明知道我跟陈凤的关系却依然解雇了她，看来必定是凤姐做的事触及了他的逆鳞，否则看在我和骏哥的面子上，志远不会这么不讲情面。” 晚上下班回到家中，苏卿问起白天的事，耿志远如实道：“是我解除了她的职务，因为陈凤不但拉帮结派，还在远怡公司大搞团团伙伙，公司简直都快成她家的家族企业了。” “哦？”苏卿吃惊道：“到底怎么回事，你快跟我说说。” 耿志远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讲述了一遍，苏卿点头道：“志远，你做得对。凤姐和我一样普通工人出身，从来没有掌过权，没有什么管理经验。像她这种人一旦掌握了权力，没有监督的情况下，被身边的亲戚朋友们一通吹捧，必然会忘乎所以。我看呢，这次免职的事对她来说不一定是件坏事，要是能让她清醒清醒，说不定还是件好事呢。” “她拉来的那帮亲戚我准备全部解聘，赶走的那些老职工再把人家请回来。”耿志远道：“我准备让秦芳担任公司总经理，至于陈凤嘛……让她去清泉纯净水公司给你当办公室主任吧。” “也行。”苏卿道：“凤姐在清泉公司有我看着，不会再让她胡乱折腾的。” 耿志远又道：“还得麻烦你稳定好她的情绪，毕竟咱们是亲戚，撕破脸不大好。再者看在表哥的面子上，有些事也不好做过头。” “没事。”苏卿笑道：“我表哥和表嫂都很怕你的，即便你解聘了她，她也不敢有什么怨言。” “哦？我有那么可怕吗？”耿志远摸了摸脸颊，十分不解道：“我可是个人畜无害的小白兔。” “去你的，你还是小白兔？我看你是只大坏虎。”苏卿捂着嘴灿烂笑道。 与此同时，陈凤和刘骏却在家里吵起了架。刘骏恨铁不成钢道：“我说你没脑子吧你还不信，远怡公司是妹夫的产业，你弄一帮老陈家的人算什么？想抢班夺权吗？” 陈凤不服道：“老家亲戚大老远的投奔我，我不给他们安排个工作怎么好意思呢？” “你可以安排呀。”刘骏训斥道：“服务员、厨师、收银员，干什么不行啊？哪有一来就当店长的？你经过妹夫同意了吗？ “我是总经理，这点事还说了不算吗？”陈凤嘟囔道。 老婆执迷不悟，刘骏气得指着她怒道：“当老板必须抓住两件事，一是财权，二是人事权。你个打工的把老板的人都换了，人家能同意吗？” “而且！”刘骏接着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整天干什么？跟二哥小五他们几个天天混在一起打麻将，公司里的事基本不管不问，妹夫知道了能不开除你吗？” “打麻将又不是什么错事……”陈凤嗫嚅道。 “行！你行！”刘骏见妻子兀自嘴硬，气得浑身哆嗦道：“你看着吧，妹夫肯定要把小五他们全都开了。” “啊？为什么？”一听到亲戚们也要被株连，陈凤登时着急起来：“一人做事一人当，他嫌我没干好开除我就是，干嘛还牵连到小五？” “哼！”刘骏不屑道：“就你们老陈家那几头姜，没一个中用的，妹夫看的上才怪呢。” “这可麻烦了。”陈凤纠结道：“要是二哥、小五他们被开除了来找我可怎么办呢？” “怎么办？凉拌！”刘骏道：“明着告诉他们，你也被开除了，让他们自己想办法吧。” “老公……”陈凤灵机一动，笑嘻嘻道：“你能不能……？” 刘骏见妻子一脸乞求，立时明白了她想做什么，连连摆手道：“别！你别想指望我。我们厂可容不下你那些大神般的亲戚。” “哼！”陈凤火道：“你不肯帮忙就算了，我找卿卿去，她肯定愿意帮我。” 刘骏一听急道：“你可千万别打着我的幌子去找表妹啊。” “嗛！”陈凤撇嘴道：“谁稀罕打你的幌子？我和卿卿是闺蜜，感情好着呢。” 刘骏无奈的摇头道：“上不上大学真不一样，你看人家苏卿，眼界、品味和能力，早跟你不是一个档次了。” “那有什么？”陈凤得意道：“无论什么时候，她都是我的好闺蜜。” 临近春节，时间过得飞快，眨眼间已是腊月二十。远怡公司经过一个多星期的整治，彻底清除了陈凤硬塞进来的川省亲戚，重新聘用了原班旧将，终于又回到了正轨。 耿志远将公司交给秦芳打理，叮嘱她道：“秦芳，从前我说过要重用你，现在我实现诺言，把远怡公司全部交给你，希望你不要令我失望。” 秦芳没想到耿志远还记得五六年前对自己说过的话，十分感激道：“谢谢耿总的信任，我一定尽心尽力把公司搞好。” “你在楚远公司的年薪是多少？” 秦芳迟疑道：“不多，一年下来全部收入加起来大概有个十五万左右。” “远怡公司给你的年薪是这个数。”耿志远伸出三根指头道：“年薪三十万，干的好了还有额外奖励。” 秦芳又惊又喜道：“三十万！？有点多吧？” “不多。”耿志远道：“但是，明年公司必须扭亏为盈，还要有十五个百分点的盈利。你能做到吗？” 远怡公司虽然在陈凤一伙川省亲戚瞎折腾下经营状况一落千丈，但是渝湘餐厅的名声还在，明年扭亏为盈实现百分之十五盈利目标并不困难。再加上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秦芳依旧动了心，银牙紧咬点了点头道：“行，我答应你这个条件。” 耿志伟的婚礼定在了腊月二十二，耿志远处理好远怡公司的事项，第二天吃过午饭便开上车急匆匆赶回了梁城。 王晓玲和她父母、舅舅舅母、表哥表嫂等人几天前便来到了梁城，分别住进了名城花园6号楼一二层那两套房子里。耿志远在父母家跟王晓玲父母一见面便吃了一惊， 王晓玲父亲王金昌身材瘦小干巴，黝黑的脸庞上满是风霜，纯正的山里汉子的形象。而王晓玲的母亲姚红美身体壮硕一脸横肉，眉眼间透露出的霸道凶悍之气丝毫掩饰不住。 耿志远暗自思量：“哎呀！从面相看，王晓玲的妈妈绝不是个善茬，大概率是个蛮横不讲理的泼妇。我弟弟摊上这样一个丈母娘，可有得罪受了。” 人就怕比，跟姚红美相比，无论是性格还是脾气，苏卿的妈妈刘颜不知道要强上多少倍。 耿志远暗暗感叹道：“老话说得好：买房看梁，娶媳妇看丈母娘。姚红美如此霸道凶悍，作为闺女的王晓玲怕是也好不到哪里去。弟弟放着那么多好姑娘不选，为什么非要选要啥没啥的王晓玲呢？真是让人无法理解！” 可惜王八看绿豆看对了眼，耿志远觉得王晓玲不怎么样，耿志伟却当成了宝贝。真个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对王晓玲一家好得不能再好。 王晓玲一家十二三口子人，再加上耿志远一家四口，足足接近二十人。这么多人不可能在家里吃饭，耿怀国和高淑英只能安排到附近的酒店里。 耿志伟陪着王晓玲一家先行离开，耿志远瞅见他们离去时把拖鞋往地上随意一丢，暗暗皱眉道：“细节看素质，老王家还真是没什么规矩，他们在家时肯定随意的很。” “妈，明天结婚准备在哪里办？”耿志远对弟弟的婚礼筹划一无所知，趁着弟媳不在赶紧问道。 高淑英叹气道：“你弟弟选在了梁城大酒店。” “梁城大酒店！？”耿志远吃惊道：“那么高档的酒店，得挺贵吧？” 梁城大酒店是梁城唯一一所五星级酒店，价格自然是水涨船高便宜不了。高淑英心疼道：“谁说不是呢？一桌八百，包间一千二。” “我的个娘来！”耿志远心道：“梁成的婚宴红包最多一二百，这趟酒席算上酒水我爸妈怕是挣不到钱。” “我记得我跟苏卿结婚时回来请客，你们不是选的咱家后面一家酒店吗？”耿志远故意道：“我看那儿也不错，一桌婚宴才三百块，怎么不在那儿办呢？” 耿怀国和高淑英脸色难堪道：“他这个……” 耿志远哈哈一笑道：“看来王晓玲比苏卿金贵多了，是吧？” 比起小儿媳来，大儿媳的待遇着实差的太多，耿怀国夫妇无言以对，只能默不吱声保持沉默。 陪着王晓玲一家老小吃过晚饭，耿志远略感疲惫，跟父母说了一声便回到名城花园陆怡家休息。陆怡得知耿志远要来，带着女儿早早从村里赶了回来，冲好茶烧好洗澡水恭候他的大驾光临。 第234章 情难断 “爸爸！”耿志远刚一进门，伊伊便喊着爸爸扑到了他怀里。一把将闺女举起抱在怀里，耿志远笑着逗她道：“伊伊，想爸爸了吗？” “想！”伊伊嘟着小嘴道：“爸爸，我想你！” “宝贝，我也想你！”耿志远心下感慨，自己不能时时刻刻陪伴在伊伊和晨晨身边，实际上是一个不合格的爸爸。三个女人给他生了三个孩子，他只能长时间陪伴其中一个，被冷落的伊伊和晨晨必然缺少父爱。 “我还是得抽出时间来陪伴孩子们。”耿志远暗下决心道：“反正我现在辞了职自由自在，不把时间放在陪孩子们成长上，将来肯定要后悔的。” “水烧好了，你现在洗澡还是等一会儿再洗？”陆怡终于又见到了自己的男人，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耿志远放下闺女道：“现在洗吧，出了一身汗黏糊糊的不得劲。” 陆怡在家里悉心准备好了耿志远穿的内外衣，等他洗完澡换上干净衣服从浴室出来，又贴心的端给他一杯热茶：“喝口热茶暖暖身子，别着了凉。” 耿志远接过茶来喝了一口道：“你这么个伺候法，我要是被惯坏的话，你可要负责。” “女人伺候男人天经地义，何况是自己的男人。”陆怡说着突然想到了羞事，不由得脸颊绯红。 耿志远见她面带桃花、眼眸含春，又想到妻子的叮嘱，心里登时打起了架，不知道该怎么对陆怡解释。 有伊伊在场，俩人说话便有顾忌，不好畅所欲言。好不容易哄着伊伊进入了梦乡，陆怡从闺女房间里蹑手蹑脚走出来，立时迫不及待地扑向了耿志远。 “志远，想死我了！”陆怡紧紧抱住自己的男人倾诉道：“再见不到你，我都快相思成疾了。” 怀里丰韵的女人给自己生了孩子，还是自己最得力的手下和帮手，耿志远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犹豫道：“陆怡……我……” 陆怡听见他反常的喊出了自己的名字，对自己也没有半点亲密举动，诧异地抬起头问道：“志远，你怎么了？” “我……我……”耿志远嗫嚅着，终究狠下心道：“苏卿给我生了孩子，我决定以后不再做任何对不起她的事情。” “嘻嘻……！”陆怡听罢非但没有着恼，还禁不住笑出声来：“我当是什么事呢，原来你是想重新做回专情守一的好男人。” 陆怡果然是个明白人，不像魏晓似的需要不断点拨方才领悟。 “对，就是这意思。”耿志远点头道。 陆怡淡然一笑道：“志远，不是我说你。有时候你还真是傻的可爱！” 耿志远一愣，有点生气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陆怡笑吟吟道：“我都给你生了孩子了，你还想再回去，我问你回的去吗？” “怎么回不去？”耿志远嘴硬道：“我不跟你来往了便是。” “呵呵……！”耿志远竟敢跟她断绝关系，陆怡却丝毫不恼，反倒是笑逐颜开道：“想跟我断了关系？我倒不要紧，闺女你也不要了？” 耿志远为难的挠了挠头，无奈道：“我是跟你不来往，又不是不要伊伊了。” “有区别吗？”陆怡笑道：“难道你想学汉武帝杀母立子？把伊伊从我身边夺走？” “我……”耿志远叹气道：“哎呀，怎么跟你在一起，我就说不清楚了呢？” 陆怡把脸贴在他胸膛上动情道：“志远，别胡思乱想了。我知道你想做个重情专一的好男人，但实际上我已经离不开你，你也离不开我，我们俩不可能分开的。” 尽管明白她所说是实，耿志远依旧坚持道：“我不想再对不起苏卿。” 陆怡冷笑道：“你以为苏卿非要你离开我吗？我告诉你，你老婆聪明着呢，她可比你现实得多。” “你不要诋毁苏卿行吧？”耿志远不快道。 陆怡离开他的怀抱，双目定睛瞅着他，摇了摇头道：“志远，你真是让我又爱又恨。女人的心你不可能读懂，如果不是为了你，我早就离开远怡公司自己创业单干了，还用的着心甘情愿替你打工？” 耿志远万没想到陆怡还动过单干的念头，惊诧道：“三妮儿，你怎么会想到单干？难道我对你不好吗？” “志远……”陆怡又钻进他怀中道：“我跟你说，自从那天你突然接受了我，就已经回不去了。你以为我不知道，那天晚上你为什么突然转性要了我吗？” 耿志远吓了一跳：“你……？” “哼！你不就是想利用我控制住甸子村那些产业吗？”陆怡耐心道：“你知道吗？我为什么拼着名声不要，也非得给你生孩子？因为我知道，如果不给你生孩子，即便咱俩在一起，早晚你也会抛弃掉我。” 说到动情处，陆怡忍不住啜泣道：“我知道自己不如小苏长得好看，还不是完璧之身，家里条件也不如她家，但是当时我也愿意牺牲一辈子的幸福照顾你，只是你选了小苏没选我罢了……” 耿志远回想起当初自己面临瘫痪的可能，陆怡和苏卿毫不犹豫甘愿献身照顾他的情形，情不自禁地搂紧了陆怡道：“三妮儿，我……我对不起你！” 自己的男人总算回了头，陆怡紧紧抱住他喃喃道：“志远……我跟小苏说过了，不会跟她抢你，只求你……偶尔能抽空看我们母女两眼就行。” 耿志远此时方才想起离家时妻子对自己说过的那句话：“有陆姐姐看着你，我还能放心点” “我原来是个好色的渣男！”耿志远沮丧道：“我的人设算是彻底崩塌了” “崩塌就崩塌！”陆怡浑不在意道：“人活一生不过短短几十年，我们俩你情我愿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再等下去我们都老了！” 耿志远低下头瞧着怀里满眼热切的女人，心里直犯两难。权衡良久后长叹一声道：“罢罢罢！既然是我的错，那就由我来弥补吧。” 说罢，他将陆怡拦腰抱起，大踏步走进了卧室。一番征战后，两个人相拥着在一起说着悄悄话。 “志远，明天你就回去吗？”陆怡面带红晕道。 耿志远闭着眼睛疲乏道：“嗯……中午吃完饭就回去。” “能再呆一晚上吗？”陆怡羞涩道：“我舍不得你走。” “不行啊。”耿志远叹道：“年底电视台事情多，我得回家帮着看孩子。” “是吗？”陆怡尽管不舍，却很明智不会强求，莞尔一笑道：“豆豆会爬了吧？” “能坐了，爬的还不太熟练……”奔波了一天实在是有些累，说句话功夫他便进入了梦乡。 陆怡还想跟耿志远多说会儿话，见他没了动静便抬起身瞧了瞧。看到他满脸疲倦死猪一般的睡相，不由得心疼道：“这家伙，真真让我爱死了。” 第二天清晨，耿志远早早起了床，吃过陆怡准备好的早饭，急匆匆赶到父母家帮着搬运酒水烟茶等物品。耿怀国夫妇花重金聘请的礼仪公司提供全程婚车、录像、拍照、司仪等一条龙服务。 婚礼进行得还算顺利，王晓玲的娘家人也没有挑刺，好不容易捱到婚宴结束，耿志远又帮着把剩下的酒水等物品再拉回到家中。 等到全部收拾完毕，时间已是下午五点多钟，耿志远挂念家里的妻儿，顾不上身体疲惫，开上车又急匆匆返回了省城。 回到锦绣花园已是晚上八点多钟，苏卿原以为丈夫跟陆怡久别重逢，干柴碰烈火烧起来哪里停得住？肯定会多呆一晚上再回来，没想到他这么快便赶了回来。 “志伟结婚还顺利吧？”苏卿先问起了婚礼的事。 耿志远打着哈欠道：“还行，挺顺利，就是王晓玲跟我妈闹了点小矛盾。” “哦？新娘子和婆婆闹矛盾？怎么回事，你快说说。”苏卿终究是个女人，对家常里短的事情也很感兴趣。 耿志远靠在沙发上伸了个懒腰道：“我妈包水饺，王晓玲瞧见了好心帮忙，结果我妈非不让她插手，两个女人呛呛起来，弄得王晓玲很不高兴。” “你妈这是干什么？”苏卿不解道：“王晓玲肯帮忙说明人家把这里当自个儿家呀。” 耿志远哼了一声道：“我估计，我妈对他们家来这么多人有意见，借着包水饺的引子，趁机摆摆婆婆的架子发发脾气。” “那你妈做的不对。”苏卿撇嘴道：“人家是嫁闺女，娘家来人是给闺女壮势，当然是来的人越多越好，婆家怎么还能不愿意呢？” “我妈就那脾气，你又不是没领教过。”耿志远道：“说发火就发火，做事很冲动。” “咦？”苏卿笑道：“这点你挺随你妈，好在遇上了我，要不然还不知道闯什么祸呢？” “是啊！”耿志远搂住妻子道：“也就是你能忍的下我的臭脾气，谢谢你，老婆。” 正在姥姥怀里玩的豆豆瞧见爸爸搂住了妈妈，顿时急了眼，抓起手里的波浪鼓边挥舞着便愤怒的叫喊着：“啊！啊！” 苏卿嫣然一笑道：“老公，你儿子吃醋了！” 第235章 旧情人(上) 腊月二十三，小年。耿志远正在清泉公司跟黎星拿着账本一一对账，忽然接到了老同学左刚的电话：“老耿，你有空吗？我和婉婷想请你吃个饭。” 耿志远隐约听出左刚话里带着一丝卑微和期待，暗自有些纳闷道：“行啊，快过年了怎么突然想起请我吃饭了？” 左刚见他一口答应，揪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叹道：“一言难尽，见了面再细说吧。” 左刚话里有话，耿志远听出他不愿直说，只得道：“那行吧，你说个地方，我去找你们。” “今天中午，西城月湖酒家，我们两口子等着你，不见不散。”左刚连声叮嘱道。 黎星见他放下手机，好奇道：“怎么？有人请你吃饭？” “对，大学的同学，夫妻俩都在压力容器厂。”耿志远正说着却感觉有些不大对劲，左刚说话的语气有些问题，听得出怕是有什么事相求。 “左刚能有什么事求我？借钱？”耿志远暗自思量道：“听说他们厂连年亏损效益不行，连职工工资都发不出来，估计是钱上遇到难题了。” 当年徐蓉爸妈来设计院找耿志远闹事时，左刚两口子曾经帮过他不少忙，于情于理都必须尽力帮助人家夫妻俩解决困难。 不过，借钱之前他必须向苏卿请示，因为在他们家是老婆管账，不汇报就把钱借出去，回到家怕是要跪键盘。 向苏卿汇报完毕后，妻子爽快道：“左刚不是帮过你吗？有钱就借呗。人家要不是遇上难事，能向你开这个口吗？” “还是我老婆通情达理。”耿志远适时拍了顿马屁，又小心翼翼地问道：“能借多少钱呢？” 丈夫竟然被自己管成了言听计从的乖乖虎，苏卿忍不住笑道：“十万以内你自己看着办。” “哎，谢谢你，老婆。”耿志远心里有了底，放下电话长出了口气。一扭头，黎星正瞠目结舌地盯着自己。 “怎么了？你？”耿志远见她满眼是不可思议，还以为她中了邪，赶紧问道：“你没事吧？” “我没事……”黎星难以置信道：“耿总，不！耿哥，你这么怕嫂子啊？” 耿志远老脸一红，连忙为自己开脱道：“我在跟她开玩笑呢，我还能怕她吗？” “噢？是吗？”黎星坏笑道：“下次见了嫂子，我可是要把你刚才说的话告诉她的吆。” “哎呀，你怎么还当真呀……”耿志远被她怼的无话可说，只能是连连摇头叹气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中午时分，耿志远驱车来到城西月湖酒家见到了左刚和曲婉婷。六人的包房内只有他们三人，显得很是宽敞。 耿志远还要开车不能喝酒，左刚也不勉强，以水代酒喝了几杯后终于坦白道：“老耿，我有个事想麻烦你一下。” 耿志远等的就是这句话，痛快道：“咱们是老同学还客气啥？有什么话直说就是。” 左刚踌躇道：“你也知道我们厂这两年效益不行，去年连工资也没发全，所以想求你帮个忙。” “好说，需要我帮什么忙尽管说，我要是能帮到一定帮。”耿志远毫不犹豫道。 左刚见他答应的干脆，也就不再遮遮掩掩，敞开来意道：“你不是辞职去了家工程设计公司吗？我想让婉婷去你们那里上班，你看能行吗？” 原来不是为了借钱！耿志远纳闷道：“你怎么知道我从省院辞职换了单位？” 曲婉婷在旁边道：“我听陈瑛说的，她建议我们俩找你帮忙。” 陈瑛是他们同系的师姐，比他们高一级，女生宿舍都在一座楼上，自然认得曲婉婷。 原来如此！耿志远略一琢磨，点头道：“既然这样我也不客气，我去的那家公司正缺少设计人员，你们俩来了刚合适。” “不！不是我们俩！”左刚笑道：“想让婉婷去你们公司，我另找了一家环保设备公司。” 人各有志不能强求，况且两口在在一个单位有利有弊，吃过亏的左刚肯定不会重蹈覆辙。 “快过年了，过了年你去我们公司，我领着你跟大老板见面谈一谈。”耿志远对曲婉婷道：“公司正好缺少设备专业人才，你来了正好加强我们的专业实力。” 曲婉婷笑道：“当了领导就是会说话，你跟以前完全是两个人了。” 左刚则道：“老耿，婉婷去了你们那儿，还得拜托你多多照应。” “好说，我们是老同学，保证没人敢欺负她。”耿志远打包票道。 曲婉婷犹豫着试探道：“你们公司要是缺人的话，能不能……让徐蓉也去？” 徐蓉！？几乎已经忘记的大学恋人的名字突然再次出现，耿志远有些恍惚，努力在记忆里寻找徐蓉的形象，却怎么也捕捉不到。 左刚不高兴道：“你提徐蓉干吗？当年她怎么对待老耿的？老耿还能要她吗？” 曲婉婷同情道：“徐蓉离婚后自己带着孩子过得很艰难，她爸妈还不断问她要钱，老同学过得这么困难，咱不帮她谁帮她？” “徐蓉离婚了？”耿志远惊诧道。 左刚叹息道：“是啊，去年离的。” “张有为提拔成了厂办主任，还跟厂里一个小姑娘好上了，嫌弃徐蓉又老又丑，闹着跟她离了婚。”曲婉婷打抱不平道：“徐蓉真是瞎了眼，怎么找了这么个负心寡义的东西。” 耿志远也背着老婆在外面有情人，听到曲婉婷骂张有为负心寡义，脸上不由得火辣辣烧得慌。 左刚寻思了半晌，大着胆子问道：“老耿，徐蓉过得确实很难，你要是能帮一把还是帮帮她吧。” 徐蓉虽然曾经背弃伤害过耿志远，但事情已经过去多年，而且他还因祸得福娶到了品貌俱佳、内外兼修的如意娘子，所以对徐蓉已经几乎忘却。 “也行吧。”耿志远毕竟不能见死不救，点头道：“只要她愿意，可以让她来。” 曲婉婷见他满口答应，兴奋地掏出手机道：“我马上给她打电话，不行让她来一趟。” 徐蓉和孩子刚吃完饭，收拾好锅碗正要督促孩子睡午觉，瞧见曲婉婷打来电话便接了起来：“婉婷！” 曲婉婷高兴道：“徐蓉，我们跟耿志远在一块吃饭，他们公司现在招人，你愿不愿意去？愿意的话现在就过来谈谈。” 对徐蓉来说，耿志远也是一个遥远的名字，她怔了一怔方才想起耿志远是谁。 “耿志远？！”徐蓉恍若梦游道：“你不是在骗我吧？耿志远不是在省化工院吗？怎么会是他们公司？” 曲婉婷赶忙道：“他辞了职去了一家新公司，正需要招专业设计人员，我跟他提起你，他答应让你来。” “是吗？”厂里发不出工资，徐蓉既要养孩子还要帮扶家里，经济状况非常窘迫，听到曲婉婷的话顿时心思活泛起来。 “你能帮我问问待遇怎么样吗？”历经生活磨练，徐蓉已经变得非常现实，不会因为曲婉婷的几句话便做出决定。 曲婉婷见她非要刨根问底，只得笑道：“我们在月湖酒家，你自己过来问他吧，你又不是不认识他。” 徐蓉略一斟酌，终究被钱逼得急了，立刻答应道：“行，我马上过去。” 当徐蓉带着闺女赶到月湖酒家见到耿志远时，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曾经窈窕清秀的徐蓉，如今已经变成体型肥硕脸色枯黄的中年大妈了。 一进房间，徐蓉便认出了耿志远，昔日恋人早不是以前的青涩书生，成熟稳重之外还有一种逼人的气势。 分别六七年的恋人再次相见，不免有些尴尬，徐蓉低下头拉着闺女指着耿志远道：“叫叔叔！”。 小姑娘已经六岁多，正上着小学一年级，在妈妈的催促下朝着耿志远怯生生道：“叔叔好！” “哎，你好！”耿志远答应着招呼道：“徐蓉，你和孩子赶紧坐下吧。” 曲婉婷拉开椅子，招呼着徐蓉母女俩入座。耿志远直奔主题道：“徐蓉，我去的是一家设计公司。你和婉婷去的话，基本工资至少两千以上，干项目的话还有奖金，一年工资加奖金不会低于五万。” 年收入五万元对徐蓉来说已经很是可观，她踌躇道：“你在公司说话管用吗？” 耿志远淡淡一笑，毫不掩饰道：“远为公司有我的股份，我也是股东之一。” 左刚和曲婉婷此时方才醒悟，原来远为公司也有耿志远的份，怪不得他肯离开省化工院那种好单位。 “要是真像你说的能有五万块，那我就去。”徐蓉小声道：“厂里已经半年多没发工资了，我们娘儿俩全靠借钱度日。” “谁说不是呢。”曲婉婷也发牢骚道：“我们两口子还得还房贷，你至少不用操心这个。” “徐蓉现在住哪儿？”耿志远随口问道。 “厂里宿舍。”徐蓉答道：“结婚时分的福利房，我买不起商品房。” 耿志远望着略显寒酸的徐蓉母女，暗自感慨道：“当年如果不是徐蓉变心跟了张有为，我们俩的孩子现在也该这么大了。有时候不得不承认，人的确是有命运的。” 第236章 旧情人(下) 晚上回到家见到妻子，耿志远道：“中午跟左刚吃饭，你猜我见到谁了？” “见到谁了？难不成是徐蓉？”苏卿闪烁着明亮的眸子猜测道。 妻子的话让耿志远大吃一惊：“你怎么猜到是徐蓉？” “废话！”苏卿小嘴一噘道：“你跟左刚都认识的能有谁？肯定是你们的同学。徐蓉跟他一个厂，不是她又能是谁？” 妻子的推断很有逻辑性，耿志远赞道：“哎呀，厉害了你，都学会逻辑推理了。” 苏卿哼了一声道：“怎么？见了老情人又想旧情复燃了？” 耿志远苦笑道：“复燃个屁？你是不知道，徐蓉现在又胖又老，都老的没样了，看上去足足比你大上二十岁。” 苏卿不信道：“不可能，徐蓉又不是下苦力的工人，整天待在办公室里怎么会老的那么快？” “谁知道呢？”耿志远道：“跟她在一起的曲婉婷也没见多老，不知道她怎么就老成那样。” 苏卿不愿提及徐蓉，转移话题道：“左刚借你多少钱？” “没借钱，他不是要借钱，是想让曲婉婷去远为工程公司。” “哦？”苏卿叹道：“怪不得压力容器厂的人到我们电视台反应厂里拖欠工人工资呢，看来是真不行了。” “压力容器厂去电视台了？”耿志远惊讶道。 苏卿点了点头：“工人想让我们帮着讨回欠薪。台里还想以此为主题拍个新闻呢。正好我胖的不能上镜，领导非得让我负责。” “你们都市台拍的什么新闻？”耿志远笑道：“想抢人家新闻台的饭碗吗？” 苏卿道：“不是你想的那种新闻，是做一期节目放在宁城百姓栏目里，讨薪的工人也是老百姓呀。” “马上要过年了，你们来得及拍吗？” “正是因为过年了才去多拍点素材呢。”苏卿解释道：“为了过年工人才急着要回工资，没有钱怎么过年啊？” 工人是否能要到钱，耿志远并不关心，他关心的是妻子的安全：“一般像这种濒临倒闭的厂形势往往很乱，你拍节目的时候注意安全。” 苏卿不屑一顾道：“你就喜欢瞎担心，又不是我一个人去，担的哪门子心呀？” 耿志远见妻子不把自己的忠告放在心上，暗暗有些担忧，隐约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样吧。”耿志远叮嘱道：“不管你到哪儿，手机一定要开着，万一遇到危险马上报警。” “行，你小心的有点过份了。”苏卿嘲笑道：“这是在省城，又不是荒郊野外的，你担心啥呀？” 妻子越是不当回事，耿志远越是担心，他思量许久，偷偷给栾仲凯打去了电话：“仲恺，你们什么时候放假呀？” 栾仲凯笑道：“耿总，公司不是规定除夕才放假吗？” 耿志远不常在楚远公司，哪里知道这些规矩，他吩咐道：“我有个事得麻烦你一下。” 耿志远是楚远公司董事长，妥妥的大老板，栾仲凯哪里敢怠慢，当即道：“有什么指示您说。” “是这样……”耿志远把情况介绍了一遍，然后道：“你派人盯住压力容器厂那帮人，要是有什么对苏卿不利的迹象，马上报告我。” “明白。”栾仲凯坚定道：“我一定保护好嫂子。” 耿志远笑道：“我的老婆我来保护，你们给我看住了就行。” 临近除夕，压力容器厂的工人要回欠薪的愿望更是迫切，一大早便冒着寒风聚集在工厂办公楼前，要求跟厂里的领导对话。 厂长刘天省和几个亲信也聚在办公室里商量对策。他瞧见楼下人群里有几个人拿着话筒和摄像机钻来钻去，不禁怒道：“谁喊来的记者？真是乱弹琴！” 厂办主任张有为隔着窗子瞅了几眼道：“看样子是工人们请来的，不知道是哪家电视台的。” 刘天省一拳砸在桌子上，愤恨道：“眼看着大事要成，这帮记者来捣什么乱？” 张有为试探道：“刘总，要不我让人赶他们走？” “小不忍则乱大谋，先不要轻举妄动。”刘天省踱着步思考道：“只要过了年，上级批准了我们厂的破产方案，咱们就可以名正言顺把厂子买下来。到了那个时候再收拾这帮工人也为时不晚。” “有为！”刘天省拍着张有为肩膀勉励道：“等厂子成了我们的，你就是有功之臣，我不会亏待你的。” “谢谢刘总提携，有为愿为您效劳。”张有为低头哈腰道。 苏卿趁着工人聚集的机会尽量收集采访资料，她见一个胖胖的中年妇女缩在一边一声不吭，好奇地走到她身边道：“大姐，您也是厂里的工人？” 中年妇女抬头扫了她一眼，猛然认出了她是宁城电视台当红主持人苏卿，眼神中瞬间迸发出嫉恨的光芒，怒气冲冲道：“谁是你大姐？什么眼神呀？” 说罢，她丢下苏卿扭身跑了开来。苏卿纳闷道：“怎么了这人？我又没惹着她，怎么脾气这么大？” 曲婉婷也凑在人群里看热闹，她瞥见苏卿赶忙走了过来打招呼道：“苏卿，电视台怎么派你来了？” 曲婉婷认得出苏卿，苏卿却不认识她，疑惑道：“你是……？” 曲婉婷笑着自我介绍道：“我是耿志远的同学曲婉婷。” “噢！曲婉婷！”苏卿恍然大悟道：“昨天我还听志远说起过你们两口子呢。” “是吗？昨天跟你对象一起吃了个饭。”曲婉婷说着瞅了一眼远去的那个中年妇女道：“那个就是徐蓉，你以前见过吗？” “她就是徐蓉！？”苏卿大吃一惊，方才明白叫人家大姐为什么对方反应如此强烈。原来徐蓉知道自己是耿志远的妻子，所以嫉恨自己的美貌和幸福。 苏卿遥望着徐蓉渐行渐远的背影，暗自道：“怪不得志远说她现在老的可怕，看她那样子，比我大二十岁都不止。” 六七天时间一晃而过，转眼间已是除夕。耿志远和妻子、儿子、岳母一起在锦绣花园自己家里共度除夕夜，迎接即将到来的丙戊年。 吃过晚饭，苏卿和妈妈在厨房里收拾东西，耿志远陪着豆豆观看春节晚会。豆豆坐在爸爸的腿上，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电视，随着节目的进展不时发出嘻嘻的笑声。 “小家伙，你看得懂吗，就知道笑。”耿志远用双手小心翼翼扶着儿子圆滚滚幼小的身子，故意嘲笑道。 豆豆扭头瞧了一眼爸爸，“啊！啊！”的喊了两声表示抗议，随即转过身继续看他的电视。 这小子还挺有脾气！有道是孩子是自家的好，老婆是别人的好。即便儿子再闹脾气，当爸爸的也觉得可爱，丝毫不会嫌弃。 或许，这就是舔犊情深的直接体现。 苏卿收拾好明天的饭菜，从厨房里出来一瞧，不禁埋怨道：“豆豆都打瞌睡了，你这当爸爸的怎么连管也不管？” 耿志远看了看腿上的儿子，纳闷道：“没呀，他还在看电视呢。” “你再瞧瞧，他是在看电视吗？”苏卿顿觉好笑道。 耿志远低下头定睛一瞧，好嘛，豆豆歪着小脑袋已经睡着了。 “你这爹当的，真行！”苏卿责备了两句，抱起儿子进了卧室，轻轻把他放在了小床上。 “明天你还回家吗？”安顿好孩子，苏卿回到客厅跟母亲一起欣赏春晚。 耿志远道：“不回去不好，我准备当天去当天回。” 苏卿心疼丈夫，好心道：“又没什么事，不用那么急，不行你住上一天再回来。” “也行吧。”耿志远心道：“想住也得有地方住啊，陆怡不在家，难道我去魏晓家住吗？有点难办啊。” 省城早已经禁放鞭炮多年，所以除夕夜四周一片静悄悄，缺少了爆竹声的烘托，总感觉没大有什么过节的气氛。 大年初一一早，苏卿特意给耿志远单独包的水饺，她跟母亲则习惯性地吃汤圆。耿志远不解道：“初一肯定要吃饺子，你们怎么吃元宵呢？元宵是正月十五才吃的。” 苏卿嗔道：“又不是第一年了，哪来那么多毛病？吃你的饺子吧。” 刘颜笑道：“这不是元宵，我们那儿把这叫汤圆。大年初一吃汤圆，就是希望新的一年里一家人圆圆满满、事事如意。” 汤圆跟元宵不是一回事吗？耿志远瞅了瞅妻子碗里的汤圆，暗自道：“不都是一样吗？圆的面团里面包上馅，还是甜的，没觉出有什么区别。” 吃完早饭，告别妻子和孩子，耿志远开着车上了高速。时间尚早，又是大年初一，高速上的车不多，大货车更是少见，所以车速得以一直保持在一百以上。 “我要不要去见晓晓和孩子？”耿志远心思跃动，想见魏晓和孩子的愿望直冲脑门。 “我能见晓晓吗？”他正在犹豫时，忽然想起陆怡说的过那句话：“我都给你生了孩子了，你还想再回去，我问你回的去吗？” “是呀，回不去了。”耿志远心道：“晓晓给我生了孩子，独自抚养到这么大，我们俩好了这么长时间，怎么可能始乱终弃跟她断了来往，对我来说根本做不到铁石心肠呀。” 第237章 又回头 王晓玲一家十二三口子人依然没有丝毫离开的意思，呆在亲家舒舒服服地坦然过年。耿怀国和高淑英忙前忙后照顾着，累的禁不住怨言丛生。 耿志伟游手好闲忙着四处秀恩爱，没有心思顾及自家爹妈的疲累。见到哥哥时，问候的话都没说上一句，先提出借他的车开上几天，言说要带着王晓玲出去兜兜风。 耿志远哪里敢将车交给做事不靠谱的弟弟，笑了笑搪塞道：“我今天就得回去。” 王晓玲在旁见他不愿意借车，生怕惹恼了大伯哥搞坏了关系，伸手轻轻拽了丈夫一把。耿志伟会错了意，大嘴一张道：“哥，你坐火车回去就行，车我开够了你再来取。” 弟弟说的话太过离谱，耿志远嘻嘻一笑并未理睬。耿志伟当着老婆的面碰了个大钉子，登时不乐意了，沉着脸不再搭理自己哥哥。 给亲戚长辈们拜完年已是下午两三点钟，耿志远踌躇许久方才犹豫着敲响了魏晓家的门。张兰打开门见是耿志远，满脸欣喜道：“志远！你怎么才来？快点进来！” “妈，过年好！”占了人家闺女的便宜，于情于理来讲张兰也是妈，该叫还得叫，丝毫不能因为跟魏晓关系的亲疏而改口。 “哎，小耿，过年好！”张兰心里百感交集，若不是当年他们老两口眼光浅，如今耿志远应该是他家光明正大的乘龙快婿，哪能像现在似的偷偷摸摸来得痛快。 进了门把手里拎的礼物放下，却没有瞧见魏晓和孩子的身影，耿志远纳罕道：“晨晨呢？” 张兰痛心道：“晨晨病了，刚从医院打完针回来，在里屋睡觉呢。” 儿子病了自己当爸爸的竟然一无所知，耿志远心下一阵难过，急急推开门走进了卧室。 房间里，孩子正躺在床上睡熟，额头上贴着退热贴，魏晓坐在旁边，满脸是疲倦和伤心。 “晨晨怎么了？”耿志远疾步来到床边悄声问道。 魏晓幽怨的看了他一眼道：“发烧咳嗽，打完针好多了，温度已经下来了。” “你怎么不跟我说呢？”耿志远埋怨道。 魏晓惆怅道：“告诉你有用吗？你也来不了啊。这么多年我不都是自己扛过来的吗？已经习惯了……” 耿志远听得心疼，歉意道：“晓晓，对不起！” “不用说对不起。”魏晓凄然笑道：“只要不连累你被老婆骂就行。” “晓晓……”耿志远动情地捉住她的手道：“孩子是我们俩的，我不能丢下你们娘儿俩不管。咱们的孩子，我跟你一起养。” “你不担心伤害你老婆了？她可是给你生了儿子。”魏晓幽幽道。 耿志远心下歉然，握紧了她的手道：“你和晨晨也是我的亲人。事到如今，已经回不去了，我只能尽力而为，让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都能够幸福。” 耿志远转了一圈总算又回了头，魏晓终于又可以停靠那个温馨的港湾，她疲惫的把头埋在耿志远怀里，伤心欲绝道：“你这个坏蛋！不是不要我了吗？干吗还要再回来？我恨你……” 耿志远默然无语，任她在怀里责骂捶打，心中愧疚道：“晓晓毕竟给我生了孩子，欠下的情债这辈子算是还不完了。” 晨晨醒来后瞧见了爸爸，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喃喃道：“妈妈，我梦见爸爸了。” 耿志远听在耳里心若滴血，柔声道：“儿子，我是爸爸，我真的是爸爸。” “爸爸！真的是你吗？”日思夜想的爸爸就在眼前，晨晨赶快爬起身，一下子扑到了耿志远怀里哭泣道：“爸爸，你终于来看我了，我好想你呀。” “儿子……”耿志远抱着儿子瘦小的身躯，禁不住落泪道：“爸爸也想你啊。” 魏晓见他们父子落泪，情不自禁潸然泪下，啜泣道：“孩子想你很久了，总是问我爸爸什么时候来看他。” “爸爸，你还走吗？”晨晨忽闪着大眼睛，天真的问道。 耿志远叹息道：“今天不走了，爸爸陪着你。” 晨晨被妈妈教育的非常懂事，并没有奢望跟爸爸一直能在一起，听到爸爸愿意留下陪自己，他很高兴道：“太好了！我要和爸爸在一起。” 在门外偷听的张兰也暗自落泪道：“唉！原本是一家人应该在一起的，现在却很难见上一面，这都是命呀！” 又哄着儿子睡着后，耿志远问道：“晓晓，学校筹备的怎么样了？” 魏晓沉思道：“地方租好了，工商注册也办完了，正在跑教育局。” “老师找好了吗？” “钟颖帮着联系了几个老师，我也找了几个，算是勉强够吧。”魏晓掩饰不住眉间的欢笑道：“有你在我踏实多了，只要你才是我的靠山，明白吗？” 耿志远长叹了口气道：“年前我从省院辞职了。” 魏晓吃了一惊，神色又恢复如常道：“辞了就辞了，你有这么多事业，还怕没钱赚吗？” “也是。”耿志远暗自琢磨道：“有道是郎才女貌，如果不是我有了现在的事业，即便跟魏晓重逢，我们俩的关系恐怕也不会发展到现在的地步。有句话说得好：进入社会之后，男人魅力主要由社会角色和社会地位所决定。如今看来，‘郎才’里面的这个才字，指的不仅仅是才能，还得有一定的钱财方能行啊。” 陪着儿子过了一晚，第二天下午方才回到了宁城，好在苏卿并未过多询问，耿志远暗自直呼侥幸。 正月里时间过得快，眨眼间已经是初八，一大早耿志远穿戴整齐正要出门上班，苏卿忽道：“志远，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去岳院长那儿？楚远公司和清泉公司不够你忙的吗？” 妻子终究没有理解自己的苦心，耿志远微微笑了笑：“楚远公司有林楚管着，清泉公司有你看着，我很放心。再说了，我这人喜欢接受挑战，把一个公司从小干到大是很有意思的一件事。” “那行吧。”苏卿悻悻道：“要是在他们那儿干的不舒心，你早点回来。咱又不是没地方去。” “行，放心吧，老婆！”耿志远安慰了一句，告别妻子和孩子，开上车直奔高新开发区而去。 高新开发区虽然建成已有十三四年，但是由于地处偏僻，依旧人烟稀少，宽阔的大街上见不到几个人影。 放下车来到公司，一进门耿志远便感到略微有些不适应。在省院时，他是底层职工的身份，干好自己份内的工作即可，无需顾及管理上的勾心斗角。在楚远公司和清泉公司，他则是一言九鼎的大老板，指挥管理好中层干部即可，不必事事亲躬。 而如今来到远为工程公司，他既不是大老板，也不是底层职工，却是夹在中间承上启下的管理层，从未尝试过此种职位的他不免有些茫然。 所谓的设计部主任，手下满打满算仅有六个人，分别是工艺专业的李曦和王艺、电气专业孙志来、结构专业吴淑玉和宋淼，最后是建筑专业樊晓东。六个人均是去年才参加工作，学历最高是大本，毕业学校也都是一些普通院校。 耿志远打量着手下屈指可数的这几个兵，不仅暗自气馁道：“得，就凭这帮子虾兵蟹将，还想跟省院竞争，门都没有。先想办法能活下去不倒闭就算不错了。” 黎道生带来的六七个设计人员组成了单独的民建所，并不归设计部管辖，所以耿志远手下目前只有六个人。好在曲婉婷和徐蓉今天会来报到，设计部还能再多增加两个人。 曲婉婷和徐蓉搭乘公交车辗转来到高新区，一路打听着才找到银河广场，等找到远为工程公司时已经接近十点钟。 “你们这儿太远了，真不好找。”见了面，曲婉婷忍不住抱怨道。 耿志远笑道：“高新区是偏了一点，以后会慢慢好起来的。” 徐蓉见到耿志远不禁想起苏卿的风华绝貌，心下免不了有些吃醋，站在旁边沉默不语。 “走吧，我领你们去见岳院长。”耿志远在前面带路，领着两个同学来到了岳为本办公室里。 耿志远已经跟岳为本介绍过两个女同学的情况，公司正需要设备专业人才，曲婉婷和徐蓉的到来恰好弥补了短板，所以岳为本很是高兴。 有了耿志远的引荐，薪酬待遇谈得很顺利，她们两个的月薪均定为三千元，奖金则根据所干项目多少来定。 每月有了三千元固定收入，对急需金钱的徐蓉来说可谓是雪中送炭。曲婉婷也很满意，出了院长办公室后悄声对耿志远道：“谢谢你了。” 耿志远小声道：“谢什么谢？咱们是同学，说谢见外了。” 曲婉婷噗嗤一笑道：“没想到耿志远这么会说话了，让人听着舒服。早知道你是我领导，当初我该多巴结着你点。” “现在巴结还来得及。”有了钱便有了希望，徐蓉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开玩笑道：“要不你把左刚踢了，赶紧跟耿志远好上。” 曲婉婷嘻嘻笑道：“我就是想，他也不会愿意，人家老婆多漂亮，咱们哪能比得上？” 结了婚的女人开起玩笑来无所顾忌，什么话都敢说，耿志远暗自咂舌道：“看来女人不分文化高低都是一个样。” 第238章 交锋 2006年立春是在正月初七，所以过了初八以后已经算是春天。 远为工程公司是新成立的小型工程设计公司，制约其发展的首要任务便是承揽设计项目，其次才是招揽人才。没有项目公司便没有收入，即便招来人才也养不起留不住。 雨水节气，耿志远独自一人开着车赶到了敬州石化。小公司没有设专门的经营人员，所有的大小领导都得跑项目，否则公司根本无法生存下去。 此番来到敬州石化，耿志远便是为了项目而来。听闻敬州石化准备新上一座空压制氮站，所以他才前来跑跑关系，看看能不能争取到承揽该项目的设计任务。 耿志远虽然认识敬州石化总经理陈承泰，可惜人家不认得他是谁，所以他先找到了敬州石化设计院，向黎星的姐姐黎月打探消息。 因为黎星的缘故，黎月对他的造访很是热情。耿志远说明来意，黎月为难道：“空压制氮站这个项目确实由我来牵头，但是省院前几天刚来找过，陈总的意思还是交给他们。” “哦？这么点的项目省院也感兴趣？”耿志远好奇道：“是谁来联系的？” 黎月道：“是四分院一个姓吴的院长，你应该认识吧？” “认识，且只是认识，那是相当的熟悉。”耿志远冷笑道：“怪不得这么点的项目省院也看得上，改成分院制后，各个分院可不都变成小院了吗？小项目当然也不会放过。” “你们要是想借这个项目的话，必须经过陈总的点头。”黎月不好意思道：“我实在是做不了主，你可千万不要在意。” 耿志远笑道：“怎么会？放心吧，我理解你的难处，不会为难你的。” 黎月瞥了一眼房门，低声道：“你们要是真想干的话，设计费上尽量低些，陈总跟岳院长交情不浅，岳院长提出要求他会考虑的。” “嗯，我明白。”耿志远点了点头，站起身便要告辞。 黎月忙道：“别急着走啊，在我这里吃了饭再走。” “不了。”耿志远推辞道：“我还有事，以后吃饭的机会多的是。” 黎月见他不像在说谎，只得道：“你帮了我妹妹，我欠着你的情，你得给我个机会请你吃上一顿。” “行啊。”耿志远开玩笑道：“等我带家里人来玩的时候你再请，请我一个人花钱太少。” 黎月明白他是在开玩笑，灿然笑道：“那好，咱们一言为定，不许反悔呀。” 离开了敬州石化，耿志远开着车找了家看上去还不错的酒店，要了个包厢后给刘理清打去了电话：“刘工，我在xx餐厅，你过来吧。” 打完电话又过了好一会儿，刘理清才骑着自行车赶了过来。耿志远还要开车，刘理清也得回去继续上班，所以两人并未喝酒，只是吃饭聊天。 “耿工，我遇上事了。”刚见了面，刘理清便吐槽道：“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八犊子暗地里告了黑状，说我偷着卖厂里的技术。” 刘理清帮着海滨县化肥厂上硝盐装置的事，耿志远早就觉得保不住密。整个厂子从上到下知道此事的人不下几十个，人多嘴杂加上人心难测，是个人随口一句便能出卖了他。 “刘工，当时你不该出面，该让老爷子在前面替你挡着点。”耿志远来了句马后炮。 刘理清苦笑道：“一开始我也这么想过，可是厂里不愿意，非要我出面不可。” 耿志远想起去年去化肥厂催要拖欠设计费的事，于是问道：“厂里把该给的钱结清了吗？” “呸！”刘理清啐了一口道：“这帮人忒不是东西，用完了我转脸就不认人。我辛辛苦苦帮他们把装置建好开起来，马上就变了脸，剩下的钱到现在也没给我。” 耿志远又道：“他们还欠着省院设计费，去年我去要的时候，他们还告状说吸收塔吸收效果不好。” 刘理清冷笑道：“效果好了才怪，他们厂吸收塔买的是旧塔，塔径足足大了一半，你说吸收效果能好吗？” “啊！？还能这么操作？”耿志远此时方才回忆起，设计时对方给的吸收塔设备图均为旧图。 “钱不钱的他们不愿给就算了，我也没指望这个发财。”刘理清犯愁道：“关键是厂里要是真狠起来，把我开除了就麻烦了。” 刘理清已经在敬州安家落户娶妻生子，一旦失去了敬州石化车间主任的肥差，生活还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样子。 耿志远安慰道：“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处处不留爷，爷还有技术。刘兄在硝酸行业可以算得上技术大拿，常压法、中压法和双加压法硝酸你都很熟悉，何愁找不到份好工作呢？” “唉！”刘理清长叹一声道：“我也知道再找份工作不难，可是老婆孩子都在敬州，心里有些不得劲呀。” “我知道，咱们老爷们挣钱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自己家里的妻子和孩子。不是逼到了那份上，谁愿意离开家里的老小。”耿志远豪爽道：“刘兄要是真不愿离开妻儿，不行就回咱老家，去我的塑编厂屈尊如何？” 刘理清感激道：“谢了，老弟！我爹已经麻烦你了，我哪能再麻烦你？爷儿俩总不能在一个坑里刨食，我还是另谋出路吧。” 刘理清不愿意，耿志远也不好勉强，只得宽慰道：“车到山前必有路，刘兄看开一点，说不定老陈不会免你的职。” “陈总一向治军严谨，如果落实了我的情况，他一定会挥泪斩马谡。”刘理清摇头道：“不想它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去他娘的吧。”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刘理清看看时间不早，这才起身告辞离去。耿志远呆坐一旁琢磨了好一会儿，这才拿出手机把情况汇报给了岳为本。 岳为本顿了一会儿才道：“你先别回来，我联系联系陈总，看看人家给不给我这个面子。” 打完电话闲来无事，他便溜达到海边瞎逛。眺望着水天一色天际线，耿志远回想起往年种种回忆，突然有一丝烈士暮年壮心不已的沧桑感。 “我才三十二岁，离老还远着呢，怎么会有如此感慨？”耿志远暗自喟叹到：“莫不是我的心态已经老了？” 沿着海边逛荡了好一会儿，岳为本才打来电话道：“我跟陈总打好招呼了，你再去找黎院长谈一谈项目，争取把项目接下来。” 耿志远忙问道：“设计费咱要多少呢？” 岳为本踌躇道：“多了不太好，少了干不着……这样吧，十万是底，十五万是顶，你灵活处理吧。” “行，我明白了。”有了岳为本的指示，耿志远心里便有了数，转身直奔停车场而去。 再次来到敬州石化设计院，刚爬到黎月所在的楼层，迎面走来了一拨人，耿志远定睛瞧去，不是冤家不聚头，迎面来的竟然是吴艳。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吴艳瞧见耿志远立时勃然大怒，指着他怒喝道：“耿志远，你竟敢无组织无纪律，谁让你到这里来的？还不赶紧回院里接受处分？” 吴艳的咆哮在耿志远看来非常的可笑，他轻蔑哼了一声道：“吴院长，我又不是你的属下，你管的着我吗？” 吴艳见他不把自己放在眼里，顿时怒火中烧，大声怒斥道：“你不要太得意！” 耿志远针锋相对道：“你不要太猖狂！” 吴艳被怼的一时语塞，禁不住撒起泼来：“你竟敢目无领导，我跟你没完！” “没问题，我一定奉陪到底！”耿志远神闲气定道。 吴艳带来的人都是耿志远从前的同事，见领导马上要进入暴走的状态，当下便围过来连劝带哄，硬拉着吴艳悻悻而去。 黎月也走出办公室在旁瞧热闹，她见耿志远不动声色便将吴艳弄得斯文扫地，果然如妹妹所说处事不惊颇有大将风范，暗自道：“耿工还真是设计人员里的另类，很是与众不同，怪不得小星如此钦佩他。” 目送省院一行人消失在楼梯口，黎月做了个请的姿势盈盈一笑道：“耿工，里面请吧。” 耿志远嘿嘿笑了笑，跟着她进了院长办公室。 “你行呀，连女人都吵得过。”黎月给他倒了杯茶，端过来道。 耿志远接过茶杯，淡然笑道：“我可没吵架，是她自己胡言乱语，我只是提醒了几句，你可莫怪错了人。” 黎月莞尔一笑，摇了摇头道：“耿工呀耿工，我觉得你越来越有意思了。真的，很有意思。” 耿志远见她总往自己身长扯，赶忙回到话题道：“陈总给你说了吗？我们可以参与报价的。” “嗯，说了。”黎月暗道：“刚才吴艳报价二十六万，确实有些高，要是耿志远报价能在十五万以下，那就选他们家来干。” 耿志远紧接着问道：“我现在能报价吗？” “可以呀，要是你说的价格合适，今天咱就可以定下来。”黎月爽快道。 耿志远应声道：“好！既然黎院长够意思，我们也不能不给面子，这样吧，这个项目一口价十四万，怎么样？” 十四万确实已经很实惠，但是黎月本着不压白不压的原则蹙眉道：“十四万有点多呀，你能不能再降点？” 耿志远狡黠笑道：“十四万已经不低了，我估计吴艳报价至少在二十五万以上，我们都快半价了，很够意思了。” 耿志远不愧在省院呆过，轻易便猜出了吴艳的底细，黎月略一迟疑，终究答应道：“那好吧，十四万就十四万！” 第239章 久别重合 顺利承接到了敬州石化空压制氮站项目，耿志远也算是第一次跑项目便来了个开门红。签订完合同，谢绝了黎月的挽留，他并未在敬州做丝毫停留，而是开上车即刻调头疾驰。 离开敬州已是下午五点多钟，走高速回省城至少需要六到七个小时，回到家已经是半夜。但是他并不打算回宁城，而是中途拐了个弯直奔梁城而去。 敬州到梁城三个多小时便到，晚上不到九点，耿志远敲响了魏晓家的门。 “爸爸！爸爸！”晨晨见爸爸信守诺言，果真又来陪着自己，高兴得一蹦三跳扑到他怀里：“爸爸，我好想你。” “爸爸也想你！”耿志远抱起孩子，又对身边满眼欣喜的魏晓道：“去敬州出了趟差，顺便来看看你和晨晨。” 魏晓尽力掩饰住内心的欢喜道：“你吃饭了吗？没吃的话我给你做点。” “五点上的高速，哪儿顾得上吃饭？”耿志远跟她毫不客气道：“给我弄点面条就行，我喜欢吃你做的面条。” “哎！你稍等，我这就去做！”魏晓应了一声，急匆匆钻进了厨房。 望着她窈窕妩媚的身影，耿志远暗道：“男人还是得征服女人才行，要不然妻为夫纲过得且不是憋屈的很。” 吃过晚饭，又哄着儿子玩了一会儿，张兰便抱着晨晨去里屋睡觉。魏晓朝耿志远使了个眼色，他略一迟疑，终究起身跟着她上了楼。 来到二楼，一进门魏晓便迫不及待地扑到他怀里哭泣道：“志远，我都快想死你了！没有你，我真是生不如死，你知道吗？” 耿志远心如明镜，叹了口气道：“别这样，晓晓，咱俩坐下说话。” 魏晓嗔道：“怎么？你还是不肯要我吗？” 耿志远苦笑道：“我都答应跟你一起照顾儿子了，你说我要不要你？” “我都主动投怀送抱了，你怎么还无动于衷？”魏晓羞红了脸道。 耿志远吐槽道：“我来回跑了整整一天，都快累死了，哪有那份心思？你总得让我歇一歇，喝口水洗个澡吧？” 魏晓的脸更红了，一上楼便像荡妇般主动求欢，不但半点矜持也无，而且早先的女神形象也已经荡然无存。 “我去烧水冲茶！”魏晓只觉自己的脸羞得滚烫，低着头匆匆跑进了厨房。 “唉！女人呀，女人！”耿志远叹了口气，疲惫不堪的倒在了沙发上。 魏晓先热上洗澡水，又烧水冲茶，收拾停当后这才端着茶盘来到客厅，耿志远早已经躺在沙发上酣然入睡。 “这家伙，睡觉也不上床去睡？”魏晓埋怨着扭身坐在了自家男人身边，定睛瞅着熟睡中的那张帅气的脸庞。 “我跟志远的缘分终究还是要一辈子。”魏晓芳心颤动，伸出拿过一床薄被轻轻盖在了耿志远身上。 耿志远实在是太过疲惫，一气睡到午夜时分才被尿意憋醒。他从沙发上坐起身揉了揉眼睛，吃惊地发现魏晓斜靠在沙发边上也在打瞌睡。 “晓晓，醒醒！”耿志远晃了晃她道：“别在这里睡，会着凉的。” 魏晓迷糊道：“不是陪着你吗？我能把你一个人丢在这儿吗？” 美人初醒慵懒可爱，耿志远笑道：“你去床上等着我，我先去洗个澡。” 有道是小别胜新婚，耿志远和魏晓已经有半年多没在一起，你情我愿加上干柴烈火，自然是昏天黑地爱的一塌糊涂，痛痛快快享受了一番做人的快活。 战鼓停兵马歇，两个人相拥在一起说着悄悄话。 “志远，你们院的设计费为什么能比省院低那么些？难道不怕赔了吗？”雨露滋润之后的魏晓面带红光，可谓是精神焕发光彩照人。 耿志远闭着眼睛道：“我们人少，维持运行的成本自然低得多。加上省院取的奖金比例低，一般是按设计费的15-20%取，奖金数太低的话没人干，所以设计费收的不能低。我们是按25-30%取，当然不一样。” 25万的15%是3.75万，14万的25%是3.5万。魏晓暗自计算了一遍道：“那也差不了许多呀？按比例算你们的奖金总数还少呢。” 耿志远睁开眼睛笑道：“省院的百分数里面还包含着出差、打印、晒图等所有成本，我们全部是奖金，不扣成本。” “再说了。”耿志远笑道：“不是有人说嘛，我们搞设计的就像特殊行业的女人一样，闲着是挣不到钱的，干一个活也是干，干两个也是干。虽然收费低，但是多干上几个不就得了。” 魏晓听他说的龌龊，情不自禁捂着嘴道：“没想到你们高级知识分子还能说出这么下流的话。” “这怎么能叫下流？”耿志远喊冤道：“只是个比喻罢了，当不得事。” “离开了省院，你的高工还评吗？”魏晓关心道。 耿志远满不在乎道：“评，当然评。” “没有了省院的光环，评起来会很难的。”魏晓担心道。 “不难！”耿志远淡然道：“高评委的专家岳院长大都认识，别的不说，评高工这个面子还是会给的。” “志远……”魏晓把头靠在他怀里遗憾道：“要是当初咱俩一直好下去，现在一家三口不分开多好呀！” “你又来了！”耿志远细声安慰道：“我们得认命啊！事到如今，我也只能尽量做到多来看你们娘儿俩，其他的奢望你连想都不要想。毕竟换做你的话，要是知道我在外面有了人，不早就闹起来了？怕是婚也离掉了，还会忍气吞声捱到现在？” 魏晓一想确实如此，禁不住道：“你老婆……她真能忍！” 耿志远缓缓道：“当年我面临瘫痪的情况下，苏卿也愿意照顾我一辈子。换做你，你能吗？” 魏晓摇头道：“实话实说，我做不到。” “所以我愿意娶她当妻子。”耿志远道：“我也跟你说实话，要不是你耍心眼有了我的孩子，我断不会跟你有什么关系。事已至此我也不计较了，你自己也要好自为之。” 耿志远说的话虽重，魏晓却不满不在乎道：“当初确实是我耍了心眼勾引了你，但是要是没有你，我会活成什么样你应该能猜到。你怨我耍心眼也罢，怨我坏了你的名声也罢，反正咱俩已经在一起了，还有了孩子，你能忍心抛下我不管吗？” “唉！算了！”耿志远叹息着搂紧她道：“咱俩都这样了还想以前干嘛？还不如想想以后怎么过好日子呢。” “就是！”魏晓缠住他道：“不管以前我做的对错，反正从现在起这辈子我只跟你在一起，生是你的人，死了也是你们耿家的鬼。” 敬州石化空压制氮站项目签完合同，接下来便是组建项目组。手下满打满算仅有八个人，挑也没处挑去，耿志远便安排王艺担任设计，他负责校核，寇万山负责审核。 至于辅助专业，只能是有什么人用什么人，勉勉强强把工作先干起来再说。 空压制氮站的流程并不复杂，三台每分钟三百方的空压机两开一备，一半的压缩空气净化干燥后充当仪表空气，另一半净化后一部分充当工艺空气，另一部分psa制氮机组制取氮气。 担心王艺的水平不够，耿志远自己动手设计完流程图后，方才交给他继续后面的工作。按理说这个项目工作量并不大，若是由耿志远亲自动手，最多一个星期解决问题。 可是王艺却不然，他倒是从早干到晚并没有闲着，只是进展非常缓慢，急得耿志远连连催促。只可惜他急王艺却不着急，依旧不慌不忙慢条斯理干着手里的活。 连催带赶下，三月中旬时分，王艺终于交出了供校核的工艺图纸。耿志远仔仔细细校核了一遍，提出了一些问题和错误，其中最重要的错误乃是王艺把64公斤阀门的型号错写成了16公斤。 耿志远特意在校核图纸上用红笔标出，又把他叫到跟前一一交代清楚。感觉王艺做事有些不靠谱，打出蜡底图后，耿志远又不厌其烦的拿着蜡底图再次核对。 不看不要紧，对着图纸仔细一看，耿志远差点把肺给气炸了。之前对王艺交代清楚的错误竟然一个也没有改，原封不动的打出了蜡底图。 “王艺，我跟你说的明明白白，这些错误必须改，你为什么不改？”耿志远把他叫到办公室里，指着图纸责问道。 “哦！”王艺瞅了一眼图纸，满不在乎道：“我忘了。” 我忘了！这三个字说得真妙，一句话便把责任推卸的干干净净，耿志远简直被气得无话可说。 “我用铅笔在图纸上把错误都圈出来了，你马上去改。”耿志远压住怒火吩咐道。 “嗯！”王艺答应着，不耐烦地拿起图纸，一转身昂首挺胸没事人一般踱出了办公室。 “唉！”耿志远兀自感慨。虽然他不愿意按成绩划分人群，但是从王艺的表现看，经过中考高考的层层筛选，名牌大学毕业生的素质明显比普通院校学生高出一个档次，更不用说像王艺这种不知名地方专科院校毕业的学生。 远为工程公司要想发展壮大，还是得招揽相对好一点的学校毕业生才行。 第240章 掌控 第二天王艺才把蜡底图改完，耿志远依然放心不下，再次拿起图纸细细核对。结果这一看，只把他气得怒发冲冠忍不住拍了桌子。 “王艺，你给我过来！”耿志远强压住怒火，把王艺叫到办公室，指着综合材料表问道：“我在这儿圈出来让你改，也跟你说清楚了为什么改，你怎么还不改？” 原先综合材料表上，王艺把64公斤阀门的型号错写成了16公斤，耿志远用铅笔标出来之后，他竟然用橡皮擦去了铅笔印，改都没改直接准备拿出去晒图。 王艺梗着脖子顶嘴道：“我认为我没写错，为什么要改？” 耿志远被他气得笑了起来：“没写错？你看看前面写的pn多少？” 王艺瞅了一眼道：“pn64啊。” “那你后面呢？”耿志远点指着图纸质问道：“怎么成了16？” “噢，这里呀……我忘了改了！”王艺的回答再一次让耿志远刷新了对他认识的下限，已经被他气得无可奈何，只得挥了挥手道：“你赶紧去改吧，改好了我还要再看一遍。” 富兰克林曾经说过一句名言：“经验是个宝贵的学校，而傻瓜却从中一无所得。” 人生经验难得，有时候会付出昂贵的代价。汲取前人智慧的总结，必定会少走许多弯路，不必碰个头破血流才知道回头。但是，总有一些像王艺一般的蠢人，即使你把通天的大路指给他看，他也会蒙头转向冲着弯弯绕绕的小路使劲。 耿志远无奈的给他下了结论：王艺已经是不可救药。 “岳院长，设计部现在这几个人太少，水平也不够，像样点的项目怕是干不了，我们的抓紧招兵买马啊。”耿志远不得不找到岳为本诉苦。 岳为本沉稳道：“我已经让办公室在报纸上打了招聘广告，也找学校的朋友打了招呼，你要是有关系也可以帮着找一找。” 岳为本的话提醒了耿志远，他灵机一动，暗道：“徐青和赵强在理工大学任教，招聘这件事上他俩应该能帮的上忙。”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耿志远便给赵强打去了电话：“赵强，我是耿志远。” 赵强正在实验室里忙活课题实验，听到他的声音笑道：“耿志远，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了？” “想求你帮个忙。”耿志远把来意一说，赵强为难道：“咱学校毕业生很受欢迎，各大企业和设计院都来招人。你们公司是个民营小企业，恐怕学生们不会感兴趣。” 耿志远挠头道：“你先帮着宣传宣传吧，至于有没有人来，那就看运气了。” “行吧。”看在老同学面子上，赵强也不好一口回绝，点头道：“你把你们公司简介和招聘要求发给我，我把它放在学校招聘信息里。” “谢谢了！有空咱们聚一聚。”双向选择，人才难得，耿志远总不能去大学里抢人去，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走一步看一步了。 晚上吃过晚饭，苏卿一头扎在书房里专心研究手头采访和收集来的资料。过了年后，她一直忙于策划帮助压力容器厂工人讨薪的节目，跟工人们深入交流之后，熟知企业经营的她逐渐发现了其中暗藏的奥秘。 “志远，我仔细研究了压力容器厂的盈利模式，按理说不该出现经营困难的现象，我怎么有些搞不明白？”苏卿拿着一堆采访资料，紧锁眉头道。 耿志远正在卧室哄着儿子玩，豆豆在床上爬来爬去跟爸爸抢布玩偶。听到妻子说话，耿志远笑道：“怎么？讨欠薪还研究起工厂盈利来了？” 苏卿莞尔一笑道：“我就是好奇吗，你不是说过吗？干什么都要彻底搞明白才行。” 耿志远摇头嗤笑道：“现在经济形势向好，各个行业建设项目多如牛毛，大大小小的设备制造厂家哪个不是赚的盆满钵满。宁城压力容器厂好歹也算是建厂几十年的老牌中型国企，怎么会沦落到发不出工资的悲惨地步？有道是要想跑得快全靠车头带，厂子为什么会经营困难？原因不是明摆着吗？” “你是说……”苏卿揣测道：“是厂里的领导经营水平不行？” “他们那厂长是叫刘天省吧？”耿志远道：“他当厂长得有快十年了，前几年还好好的，红红火火的一个厂，怎么这两年就突然不行了？” “是啊，为什么呢？”苏卿不解道。 耿志远指了指心脏道：“人的能力绝对没问题，是这里变了。心一旦变黑了，那可是什么事情都可能做的出来。” 苏卿惊诧道：“你是说……刘天省故意这么干的？不可能吧？厂子不挣钱，领导的收入也跟着受影响，损人不利己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呢？” “有什么不可能？”耿志远不屑道：“厂子要是破产倒闭，只要上级同意转让，买下来不就成了自己的吗？我估计刘天省这帮人琢磨的就是这个目的。” “那也太大胆了！”苏卿愤慨道：“这不是侵吞国有资产吗？” “只要上级允许企业破产后转让，正大光明买下来没有一点后患，后路他们怕是早就策划好了。”耿志远道：“所以你报道的时候注意着点，别挡了人家发财的路。” 苏卿义愤填膺道：“我不知道也就算了，现在就然知道了他们的企图，我怎么能不管呢？” 耿志远见妻子非要掺和这趟浑水，连忙劝阻道：“据我所知，刘天省在厂里经营这么多年，纠集笼络了一帮亲信，为此事筹谋了很长时间。你要是揭露了他们的企图，这帮人如意算盘落了空，肯定会铤而走险实施报复。我可不想没了老婆，豆豆也不能失去妈妈。” 一说到家人和孩子，立时触及了苏卿的软肋，她心有不甘心道：“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们阴谋得逞？我心里过不去这个坎。” “哼！”耿志远不屑道：“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你放心，既然压力容器厂是块肥肉，怎么会只有他们一伙盯上呢？想好事的大有人在，到头来只怕是刘天省白费了心机反倒给别人做了嫁衣。” “哦？”苏卿知道丈夫做事向来喜欢先摸清对方的底细，他肯定是了解了一些自己没有掌握的情况才这样说，当即催促道：“你快跟我说说，里面还能有什么事？” 耿志远情知妻子正义感十足，满满的家国情怀，因此不愿让她知道太多的阴暗面，于是搪塞道：“这个……你别问了，到时候你就会知道的，国企破产倒闭卖掉的事情又不稀奇，你可以翻翻以前的新闻，有些事自己好好琢磨一下就能品出点味来。” 丈夫藏着掖着不肯说，苏卿无奈道：“要是照你说的情况，我这节目也没有必要继续往下做了。” 耿志远笑道：“做，怎么能不做呢？你是替工人讨薪，对媒体来说理所当然的事，他们不会因为这件事怎么着你的。” 深刻揭露压力容器厂内幕的庞大计划化做了泡影，苏卿无奈道：“既然你把压力容器厂说的这么诱人，这次怎么没有打它的主意？” 耿志远淡淡一笑道：“我想打也得有那份实力呀。” “楚远公司不可以吗？”苏卿不解道：“资产好几千万，买下压力容器厂实力应该够呀。” 耿志远微微一笑：“你又不是不知道，楚远公司从开始到现在，仰仗的全是林楚家错综复杂的关系网。这件事上他们家的实力不够，咱们何必去瞎掺和，凭空树敌得罪人。” 原来丈夫已经彻底摸清了围绕压力容器厂明争暗斗的各方势力的底细，怪不得一直劝自己置身事外，因为背后隐藏的人他们确实得罪不起。 “再说了。”耿志远又道：“压力容器厂咱没有信得过的人，即便买下来，想要真正掌控住恐怕会费不少功夫，现在我们没有那么多精力和人力，算算账有些划不来。” 苏卿疑惑道：“左刚、曲婉婷不是在压力容器厂吗？他俩在厂里干了也有八九年，靠他们不行吗？” “他俩不行的。”耿志远笑道：“他俩是设计处的工程师，属于二线职工，对车间里的工人没什么影响力。想要真正掌控住车间，必须有一帮车间主任班组长之类的人帮忙才行。” 苏卿父母都在厂里工作，她算得上是正二八经的工厂子弟，况且还在厂里干过两年，所以知道丈夫所言句句是实，不得不佩服道：“你又没在工厂干过，怎么对厂里的事情这么了解？” “废话！”耿志远不屑道：“我怎么没在厂里干过？楚颜公司不是我一手创建的？塑编公司、清泉公司哪个不是我的心血？当年我在你们厂施工服务时，接触的不也是厂里的人吗？” 苏卿一想还真是如此，叹息道：“别看我在厂里干了两年，看事情还不如你看得透彻呢。” 耿志远又道：“以此类推，比如在省化工院，普通职工对设计室主任的信任绝对大于院级领导，所以只有掌控住中层干部才能掌握住一个单位的全局。” 掌控住中层干部才能掌握住单位的全局，耿志远一句话令苏卿感悟不已。 第241章 缘，妙不可言 远为工程公司技术人员单薄，无法承担稍大点的项目。无奈之下，耿志远只能私下里找到宋宸、陈昕等人，以干私活的形式完成后续签来的设计项目。 只是这样一来，对项目三大要素进度、质量和成本的控制便有些滞后。毕竟见面的时间有限，又没有任何隶属关系，很多事情只能商量着来，无法催得太紧管的太严。 二十一世纪最重要的是什么？是人才！此时的耿志远对这句话可谓是体会深刻，恨不得上校园里强行拽回三五个学生来。 可惜，化工专业的学生需要培养上三到五年方能独立设计，即便现在有上一批优秀毕业生，也得至少等上三年才可以放心大胆的使用。 五月初，宁城压力容器厂的处理总算有了结果，地皮、厂房、设备和资质折价后全部卖给了南方来的一家企业。刘天省一伙万万没有想到，他们打的如意算盘竟然落了空，眼看到手的鸭子又飞走了。 “砰！”刘天省一拳凿在墙上，狠狠道：“怎么会这样？我们出的价不低呀，为什么不是我们？” 张有为在旁小心翼翼道：“刘总，据我打听来的消息，对方比咱们出的价要高20%，所以……” “20%？”刘天省皱着眉头原地踱了几圈后自言自语道：“我算尽了各种可能，就是没有想到会有外省的企业参与进来。唉！失算哪！失算！” “刘总，我们以后怎么办？”张有为心思微动，也为自己的前途担忧。 “哼！”刘天省冷笑道：“不用担心，厂子早晚还是要落到咱们的手里。” 张有为纳闷道：“刘总，大局已定，转让协议都已经签了，咱没有翻盘的机会了。” 刘天省回身吩咐道：“你把老李他们几个喊来，咱们得给新来的东家准备个欢迎大礼，让他们知道知道这钱花的值不值。” 张有为恍然大悟，连连点头道：“哎！我这就去！我这就去！” 苏卿负责策划完成的讨薪节目顺利播出，虽然最终没有帮助工人讨回到欠薪，但是节目依然很受欢迎，反映强烈，成功树立起为工人仗义执言的形象。 节目虽然已经拍摄完成，但是苏卿和工人们还是保持着联系，有人向她反映情况后，她赶紧求教于丈夫道：“志远，我听说厂里有人要鼓动工人闹事，反对新管理层的进驻。” 耿志远哈哈一笑道：“我说吧！收购容易控制难，新来的公司怕是得很费些功夫才能把厂子真正掌控住。” “换成你的话，怎么处理眼下的情况？”苏卿疑问道。 耿志远略略沉思了一会儿道：“说实在的，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苏卿捂嘴巧笑道：“原来你也有没办法的时候。” “我又不是神仙，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怎么可能知道要怎么办？”耿志远苦笑道：“所以我说过不会打压力容器厂的主意，因为在厂里我没有足够信任的人可以调配，也就没有信心能掌控住局面。超过能力范围的事，我不会去轻易尝试，因为失败的代价太大，得不偿失。” 丈夫并没有因为前期的成功而骄傲自满，还是很有自知之明，苏卿放心的同时暗自庆幸机缘巧合下认识了他，否则这辈子她也走不出大山，此时怕是已经下了岗跟陈凤一起在路边摆摊为生。 她暗暗感慨道：“缘分，还真是妙不可言。” 远为工程公司又招进了三五个其他公司跳槽来的技术人员，耿志远手下的兵总算达到了两位数。但是工艺设计人员还是只有李曦和王艺，亟需人员补充。 五月中旬的一天，耿志远正在远为公司忙着校审图纸，黎星突然打来电话，说是下山村又堵上了上山公路，催促他赶紧来公司一起商量解决办法。 耿志远无奈的跟岳为本打了个招呼，出了公司来到电梯口焦急地等待电梯。电梯从30楼缓缓而下，降到20层慢慢停稳。门一开，耿志远瞧见里面站着一个身着蓝色职业套装的高挑女孩，正面带沮丧地低着头想事。 耿志远见她个子足有一米七多，走进电梯禁不住多看了两眼，好奇道：“你真高啊，得有一米七吧？” 女孩子虽然相貌普通，但是青春洋溢的脸上写满了书卷气，看上去别有一番知识女性的独特魅力。 “一米七六。”女孩倒是很开朗，一点也不拘束。她见耿志远面相儒雅，不像是什么坏人，微微一笑道：“你也在这里上班？” 耿志远瞧出她眉眼中隐约有几分学生气质，猜测道：“嗯，你是毕业来找工作的？” 女孩点了点头道：“是啊，今年毕业，前一阵联系了家设计院，过来谈了谈没谈成。” “哦？设计院？”耿志远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道：“你是学什么专业的？” 女孩道：“化学工程与技术。” 耿志远心头一跳，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坐个电梯的功夫便遇上了一个化工专业毕业生，这不是缘分是什么。 “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耿志远关心道。 女孩见他问个不停，不解道：“怎么？你要给我介绍工作？” 耿志远指了指上面道：“我在20楼，远为工程设计公司，主要设计化工装置，跟你的专业正合适。所以想问问你愿不愿意来我们公司试一试？” “哦？远为工程设计公司？”女孩面带微笑颌首道：“可以啊，反正都来了，不试白不试。” 好不容易逮着一个本专业毕业生，耿志远可不能轻易放过，趁热打铁领着女孩又坐上电梯直奔20楼。 经过交谈，原来这个女孩名叫木晓月，是北京化工大学今年毕业的硕士研究生。本来她是奔着28楼一家工程公司而来，不巧的是那家公司刚招了十几名各大院校毕业生，今年招生名额已满，所以她才没有被录用。 “相逢是缘。”耿志远看着木晓月顺眼，很想把她留下，尽力说服道：“今天咱们俩能碰上面那是难得的缘分，希望你能留在我们公司成为同事。” 木晓月莞尔一笑道：“耿工，您真会说话，弄得我好像不进你们公司都不行了。” “呵呵，哪能？”耿志远满面堆笑道：“双向选择，我只是表达我们公司的诚意。” “那好吧。”木晓月灿然道：“要是大差不差，我就来你们公司。” “太好了，我们公司你肯定会满意的。”耿志远殷勤地领着她进了远为工程公司，转了一圈看了看宽敞明亮的工作环境，又带着她见到了岳为本。 木晓月性格外向，说话敞亮大气，丝毫没有矫揉造作之势，加上又是名牌大学硕士研究生毕业，岳为本自然非常满意，当场敲定了月薪三千元的待遇。 岳为本介绍道：“设计行业的新学生来了以后，一般是要指定一位老同志带着干。既然是耿工领你来的，以后你就先跟着他干吧，由他当你的老师。” 木晓月一双眼睛出奇的大，盯着耿志远看了又看道：“耿工，以后我得叫您老师了，请您多多指教。” 耿志远忙摆手道：“不敢当，以后咱们是同事，互相学习共同进步。” 巧遇木晓月让耿志远忘记了时间的流逝，直到黎星打电话来询问怎么还没到时，方才记起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他去处理，只得道：“不好意思，我还有点急事，先行告辞，咱们以后再聊。” 木晓月笑道：“正好我也要走，咱们一块吧。” 已经做了师徒的二人相伴着离开公司下了楼，耿志远客气道：“你怎么来的？我送你一程？” 木晓月婉拒道：“不了，我男朋友在外面等着我，我们一起走。” “那好吧，路上注意安全。” 目送着木晓月在一楼下了电梯，耿志远暗道：“人不信命还真不行，我跟木晓月怎么会这么巧？简直是不可思议的缘分，也不知道这个姑娘将来会能干到什么水平？但愿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开上车来到清泉公司，黎星早已经等得不耐烦，在办公室里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原地踱着步。看到耿志远终于来到，她急急道：“耿哥，今天一大早下山村又堵了路，送水的车下不来了。” “哦？”耿志远纳闷道：“问没问辛东风？他怎么说？” 黎星道：“我问辛书记了，他带人去沟通，结果差点被下山村的人打了。” “辛书记差点被人打了？”耿志远心道：“以辛东风轻易不认怂的性格，下山村再次挑事，他肯定会以牙还牙。” 黎星又道：“辛书记说了，他会想办法解决，让我们尤其是你，千万不要上山去。” 耿志远明白辛东风不让他上山是为了他的人身安全着想，担心下山村的人借机报复他，淡淡一笑道：“看来下山村浇完地不再需要水了，要不然怎么会又出幺蛾子。” “耿哥，我们怎么办呢？”黎星着急道：“好几个水站催着要水呢，水运不下来可不行啊。” 第242章 人心不足 “东方不亮西方亮，下山村不让走我们就绕过它。”耿志远胸有成竹道。 黎星一愣，十分困惑道：“绕过它？怎么绕？” “你看……”耿志远摊开一张地图道：“清泉村往南的新路还差五六百米没有修好，差不多下半年就能通车。” 黎星道：“远水解不了近渴，咱等不到下半年呀。” 耿直狡黠道：“下山村断了路不假，但是我记得你曾经说过，桃花村有一条小道通往山下，虽然不能走大车，但是勉强能走机动三轮。” 黎星猛然醒悟道：“我记起来了，那条路是我在山顶指给你看的，虽然是条土路，却刚好能躲过下山村。” 耿志远笑道：“上次你带着我在后山漫山遍野转悠的时候，我就记住了这条小路。咱们可以让送水的车先开到桃花村，然后用机动三轮转运到山下，再用车接应运回来便是。” “好主意！”黎星拍手道：“麻烦是麻烦了点，但是能躲过下山村这个拦路虎就挺好，咱们就这么办！” “你让孙经理多派几个人手，虽然苦点累点，只要挺过这段时间就算胜利。”耿志远怅然道：“等到南面的路打通，寄人篱下看人眼色的日子就会一去不复返了。” “干点事真难！”黎星叹息道：“总有人不让你舒心过好日子。” 耿志远见她有些意兴索然，只得宽慰道：“只要能解决的都不叫事，赶紧通知孙经理他们干起来吧。” 跟黎星交代完毕，耿志远又打电话和辛东风交流了一通。辛东风气呼呼道：“耿总，我这次拼上老命也得把南面的路打通，以后再也不用担心下山村卡咱的脖子了。” 耿志远劝道：“辛书记，您别激动。虽然下山村不讲道义，咱也不必跟他置气。先按我说的办法将就着，等下半年咱们的路通了车，再也不用受季某人的腌臜气了。” “行吧。”辛东风难为情道：“耿总，出了堵路这种事，我作为村支书真是没脸见你。” 耿志远笑道：“言重了，辛书记，干什么事都会遇到麻烦，些许小事不足挂齿。你让乡亲们侍弄好果树，等到秋天咱们争取再有个好收成。” “行，我一定给大伙交代清楚。” 自从清泉绿色食品公司开业后，不但高价从村子里收购各色水果，还雇了五六十口子人到厂里工作，一下子让村民的收入水平整整上了一个台阶。 “季鸿宇！”辛东风暗骂道：“看着我们发财，你就眼红去吧！馋死你这个龟孙！我呸！” 七月是毕业季，远为工程公司终于等来了期盼已久的工艺专业毕业生。除了木晓月外，还有毕霞、宫强，以及跳槽来的骆远航和冯亦菲，再加上李曦、王艺、耿志远一共是八个人，工艺专业登时变得兵强马壮起来。 算上其他专业招收来的新员工，设计部所辖员工人数一举突破了二十人大关，创纪录达到了二十一人，由此成为远为工程公司第一大部门。 按照惯例，新入院毕业生需要锻炼和培养三到五年后方能独自承担设计任务，可惜急速成长的远为工程公司等不得，耿志远只能一边给他们上课，一边安排力所能及的简单工作予以锻炼。 没过多久，耿志远便发现作为硕士研究生的木晓月，领悟能力和学习能力比本科毕业的毕霞和宫强高出一大截，就连有两年工作经验的骆远航和冯亦菲也远远不如。 “真是捡到宝了！”耿志远暗自感叹道：“照此势头发展下去，晓月很快便可以独立承担主项设计。” 八月底岳为本得到消息，宁西化工集团准备新上一套年产30万吨氨醇装置。他跟寇万山和耿志远商议后，决定参与投标报价工作，争取将其一举拿下。 所谓的招投标只是一个形式，最终决定权依旧在宁西化工集团董事长余盛手里。为了摸清竞争对手信息，从而增加中标成功率，岳为本等人不得不各显神通，想尽一切办法拉拢关系打探情报。 耿志远首先想到了余瑶，立刻联系请她吃饭，试着通过她走走门路。闲来无事的余瑶倒是答应的很干脆，只身欣然赴宴。 为了避免孤男寡女一起吃饭时的尴尬，耿志远又叫上木晓月作陪。木晓月性格开朗，余瑶生性单纯，两个女孩一见如故，彼此一论竟然是同年同月生人。 有了木晓月作陪，席间很是热闹，耿志远趁机问道：“小余，听说宁西化工准备新上一套氨醇装置，能不能给我们透露点消息？” 余瑶紧蹙眉头，面带难色道：“耿工，我知道你请我吃饭大概率是为了这件事，但是不好意思，工程上的事我实在是帮不上忙。我爸已经答应杨院长把项目交给院里，别的设计单位暂时不会考虑的。” 小余瑶明面里拒绝了耿志远，实则悄悄透了个底，氨醇项目已经名花有主，落在省院头上俨然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氨醇项目没了希望，耿志远只好家长里短谈论起省院的逸闻趣事。余瑶听得饶有兴趣，正津津有味时忽然问道：“耿工，你认识沈熙吗？” “沈熙？”耿志远好久没有听过沈熙的名字，顿了顿才道：“当然认识，这伙计来的时候跟我一个办公室。” “哦？你和他还在过一个办公室？”余瑶笑道：“他现在给我爸的公司供应煤炭，合伙的还有一个叫庞冬的。” “庞冬？”耿志远回想起去年沈熙和庞冬拉他入伙一起倒腾煤炭的事情，看来这两个人彼此合作干得还算不错。 “他们俩干得不错呀，宁西化工用煤量可不少，看来这俩人要发个大财。”耿志远情不自禁感叹道。 余瑶却不屑道：“发什么大财？就凭他俩私底下互相拆台还能发大财？他们俩人早就闹掰了。” 一开始耿志远便不看好沈熙和庞冬的合作，所以便没有参与。没想到果然不出他的所料，最终两个人还是弄了个鸡飞蛋打，反目成仇。 “小余，你能给我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 余瑶是个彻头彻尾的小女人，肚子里根本藏不住事，见他对此感兴趣立刻满脸兴奋道：“我跟你说呀，是这么一回子事……” 原来沈熙和庞冬开始合伙倒腾煤炭后，靠着沈熙叔叔宁西化工副总经理沈黎明分管原料采购的便利，轻而易举拿下了集团公司原料煤供应的大合同。 加上沈熙在晋省煤矿有老关系，可以拿到货真价实的优质肥料煤，所以沈熙和庞冬很快便赚了个盆满钵满。 但是，凡事都有好与坏的两面性。沈黎明掌控宁西化工原料采购多年，早有人举报他收受回扣，余盛碍于面子一直没有处理。 直到今年春节前，余盛才突然发难免去了沈黎明副总的职位，打发到下面一个服务公司当了个闲差。 处理完沈黎明，余盛接着便一个接一个的对付靠着攀附沈黎明而发家的关系户。轮到沈熙和庞冬时，余盛先是请他们两个吃饭，感谢他们对宁西化工集团多年来的支持。 突然得到了集团老总的赏识，沈熙和庞冬还以为天上掉馅饼撞上了大运，即便失去了沈黎明的关照以后仍然能够赚大钱，一时间俩人高兴得有些忘乎所以。 余盛采用分化手段，暗地里找到庞冬挑拨道：“庞总，我看你比沈熙干事踏实，他不过是仗着沈黎明的关系才成了我们的供货商。现在他已经没了后台，如果你能够在价格上稍微优惠一些，我们就用你运来的煤炭。” 庞冬一听有了独自发大财的机会登时红了眼，没跟沈熙商量的情况下冒冒失失到晋省搞了一火车煤炭运到了宁西。 蒙在鼓里的沈熙也弄来了一火车煤炭，余盛把他俩叫到一起公开道：“你们双方都运来了煤，我们用谁的也不好。这样吧，咱们公开竞价，价低质优者胜出，你们看怎么样？” 沈熙这才明白庞冬背后搞了小动作，怒火中烧道：“你这是干的嘛事？为什么不通个气？” 庞冬发财心切，此时情知上了当。只是一火车的煤炭成本不菲，他根本赔不起，如今只能是一条道硬着头皮走下去绝无可能再得头，兀自嘴硬道：“我以为厂里要的量大，不会影响咱的生意，所以才答应朋友帮忙。” 事到如今说什么话也晚了，庞冬自知理亏，但一火车的煤炭不能砸在手里，所以要价低于市场价百分之十五。沈熙无可奈何，只得也跟着降了价。 随后的验货环节直接让庞冬傻了眼。沈熙买的煤来自于老关系，所以是货真价实的肥料煤。而庞冬哪里懂得这些道道，胡乱找了个认识的掮客购进的煤炭，不是肥料煤不说，煤炭里面还掺杂了大量的煤矸石，质量差的连燃料煤的热值标准都达不到。 没的说，厂里最后选择了沈熙进的优质煤，至于庞冬那一火车煤炭只能自己想办法处理。 经此一番折腾，庞冬赔了个底朝天，沈熙也少赚了不少，两个人还搞坏了关系，从此分道扬镳成了目不相视的路人。 “唉！”听完余瑶的讲述，耿志远叹道：“兄弟一心其利断金，任何时候，背信弃义都不会有什么好的下场。” 第243章 遇袭(上) 虽然失去了承接宁西化工集团30万吨氨醇装置设计任务的希望，但是公司仍旧还要运转，三十多口子人等着养活，所以依然需要继续寻找新的项目。 九月初一天，耿志远开车带着木晓月赶到了梁城精细化工厂寻找机会。 农药产品种类繁多，更新换代的速度也比较快，所以精细化工厂今年至少还要上一到两个新项目，另外有几套装置需要进行技改。 这次到厂里来，耿志远主要是想拜访一下相熟的余汝铭和齐先华，看看能不能承接到设计任务。形势所迫下，即便耿志远不善于甚至不喜欢社交，也必须硬着头皮走出来开拓市场。毕竟猫在家里，项目是不会主动找上门的。 余汝铭还是挺给面子，热情接待了他俩。听明白来意后，余汝铭沉吟道：“我们这儿倒是刚好有个技改项目，准备对dcm装置进行改造，你要是有意向的话可以报个价。” 梁城精细化工厂的中小型技改项目一般交由梁城市化工设计院设计，复杂点的大中型项目则会找省级设计院负责。 厂里若将中小型技改项目设计任务交由远为工程公司承担，无异于抢了市化工设计院的饭碗，从而跟它形成了竞争关系。由于行业隶属的历史原因，市化工院在梁城化工系统内影响力颇大，远为公司一旦动了它的奶酪，恐怕会带来一些无法预测的麻烦。 但是类似远为公司这种新兴小型技术企业要想得到发展，只能凭借实力四处粗暴地争抢项目，想要维持一团和气的话只会导致公司夭亡的悲惨结局。 “行啊，没问题。”既然余汝铭开了尊口，耿志远当然毫不客气道：“你把设计内容和范围说一下，我好估计估计工作量。” 地方化工局取消后，原来隶属于化工局的二级单位不得不各自独立找饭吃，市化工设计院也从全额拨款的事业单位落魄成了自负盈亏的企业。 虽然变成了企业，但是市化工院从上到下的思想还没有跟着及时拐过弯来，服务态度和设计速度依然停留在原有慢条斯理的状态，搞得各个化工厂颇有怨言。 去年，市化工院承接的精细化工厂技改项目从一开始便不顺利，由于项目小收费少，设计人员哪里肯用心？磕磕绊绊好不容易干完时，已经是今年夏天。 一个技改的小项目拖沓了一年多才交差，精细化工厂能满意才怪呢，所以余汝铭愿意把技改项目交给远为工程公司负责，毕竟当年耿志远给他留下的专业能干印象太过深刻。 dcm装置只有一个生产车间，本次技改主要是对加料、回收和尾气处理系统进行优化，工作量并不算大。 耿志远考虑一番后道：“余厂长，工作量太小了不好报价，要不你再找个小项目我们一块帮你们干完得了。” 余汝铭也知道dcm装置工作量较小，犹豫了一会儿道：“要不dm装置技改也交给你们吧，反正这两个装置用的原料都是来自你给我们设计p项目。” dm装置技改的工作量相对大上许多，耿志远暗自估算了一遍道：“这样吧，我也不虚报多要，两个装置的技改一口价二十八万，你看怎么样？” 如果换作市化工院，dm装置和dcm装置技改起码收费三十万以上，加上精细化工厂效益很好，二三十万元设计费并不怎么放在心上，因而余汝铭当即点头道：“行啊，二十八万不算高，这两个项目就交给你们了。” 梁城之行总算没有白跑，又谈了会儿设计进度要求和付款事宜，看看时间已是中午，余汝铭做东招待耿志远吃了顿简单而美味的工作餐。 离开精细化工厂后，耿志远并未直接返回省城，而是车头一转去了海滨县楚远塑编公司。 “耿工，咱们这是去哪儿啊？”木晓月见汽车并未驶上高速，而是掉头往北而行，禁不住好奇的问道。 耿志远一边开车一边答道：“去一个厂子看看，我跟他们老板认识。” 木晓月眺望着车窗外一望无际纵横交错的农田和沟壑，感慨道：“好大的一块平原呀，连天际线都能看到。” “梁水河冲积平原，从市区一直到海边都是平原。”耿志远介绍道：“落差太小，所以海边容易被海水侵蚀，大多是不能耕种的盐碱地。” 说话间来到了楚远塑编公司，门卫认出是董事长的车牌号，还没等车到跟前便赶紧打开了道闸。 欧蓝德来到办公楼下刚刚停稳，陆怡、张树林和陆文公便匆匆从楼上跑下来予以迎接。 木晓月见厂里的领导对耿志远带扭头哈腰非常恭敬，甚至颇有几分讨好的意思，搞得她疑惑不已。 “这是跟着我干的学生：木晓月。”耿志远扭头把木晓月介绍给众人道。 陆怡笑着握住木晓月的手：“木工，欢迎！欢迎！。” 木晓月心道：“我这个姓加上个工字喊出来听着像木匠，真是有意思。” 众人陪着耿志远上了楼，木晓月在场有些话不能说，张树林和陆文公便拉着她去一旁说话聊天，陆怡则带着耿志远去了自己的办公室。 一进办公室，陆怡立刻贴在了耿志远怀里撒娇道：“志远，今晚上还回去吗？” 耿志远拍了拍她的脊背道：“回去，带着小木出差不回去不好。” 陆怡不快道：“咱俩都多长时间没见面了，晚上别回去了行不行？” “不行！”耿志远态度坚决道：“赶紧说事，别耍小性。” 有道是爱极而怕，在耿志远面前陆怡不敢有丝毫放肆，只得乖乖说道：“陆文魁勾结大飞又来找咱的麻烦，最近这段时间砸了厂里好几辆车了。” “哦？”耿志远惊讶道：“陆文魁还敢来主动找事？他不是被免职了吗？怎么又跟大飞搞在了一起？” “他和大飞合伙开了一家所谓的贸易公司，什么赚钱干什么。他负责拉关系找门路，大飞负责出人手，据说干得还不错，赚了不少钱。”陆怡徐徐道：“他们有了钱，大飞手下的人也越聚越多，可能觉得自己实力够了，这才敢来找咱们的麻烦。” 耿志远不屑一顾道：“现在是法制社会，有了钱也不能乱来。砸车已经落了下乘，他们要是敢再胡来那就是自掘坟墓。” “我已经让小武派人巡逻押车，另外也报了警。”说起正事来陆怡迅速恢复了果断干练的女强人状态，冷笑一声道：“陆文魁还以为是从前呢，一个大飞就能把村里的老百姓吓唬住，做他的白日梦去吧。” “大飞劣迹斑斑坏事做绝，既然这次自寻死路找上我们，咱们就好人做到底送他一程。”耿志远伏在陆怡耳边交代了几句，陆怡点头道：“行，我这就安排小武去做。” 两个人又说了会儿公司其他事项，眼看着时间不早，耿志远便要告辞回去，陆怡苦留不得，只能依依不舍地把他送到了楼下。 离开塑编公司经过故里镇时，耿志远会想起曾经在这里的点点滴滴，心中不禁浮起一阵莫名的悲怆，二十来岁的青春一去再也不会复返了。 正在感慨时，耿志远忽的心头一动，一种危险来临前的感觉忽然闪过脑海。他扫视了一遍后视镜，发现一辆白色金杯面包车悄然跟在后面，既不超车也不靠近，，像一条甩不掉的尾巴远远地粘在车后。 “小木，后备箱有根钢棍，你帮我拿过来。”耿志远开着车腾不出手，扭头对木晓月吩咐道。 木晓月答应一声回过身去，从车尾部拿过钢棍放到了副驾驶位子上，迟疑道：“耿工，是不是遇上麻烦了？” 耿志远安慰道：“没事，我是预防万一。” 说着他又掏出电话打给了陆文武，简单交代了几句后便把电话塞进了口袋。木晓月紧张地盯着后面的面包车，担心道：“耿工，要不要报警？” 耿志远笑道：“报什么警？人家又没怎么着咱，到时候警察肯定会嫌弃咱报假警……” 话音未落，前方驶来的一辆轿车突然打横拦住了去路。耿志远情知不妙，一脚踩死刹车，顺手抓起钢棍打开车门跳下了车。 “呆在车上别下来！”耿志远叮嘱了木晓月一句，随后拎着钢棍冷静注视着前面车上下来的五个气势汹汹的纹身大汉。 后面的面包车也逼上来，呼啦啦跳下来六七个拿着刀棍的汉子扑了过来。十几个人前后夹击，耿志远处境可谓不妙。 面包车上下来的诸人中有一人左耳上挂着一个黄澄澄的耳坠，此人非是旁人，正是曾经被耿志远教训过的曹茂。 耿志远没认出人群里的曹茂，曹茂却一眼便认出了他，吃惊的圆睁双眼暗道：“怎么大飞要教训的人是他！” 当年曹茂便知晓耿志远的厉害，此时更是不敢招惹，暗自心道：“听说姓耿的如今是大老板，身价高的吓人，就连甸子村一霸陆文成也是他收拾的。这样的狠人我哪里惹得起，干脆三十六计走为上，赶紧想个办法溜之乎也得了。” 第244章 遇袭(下) 心里有了想法，曹茂便悄悄放缓脚步落在了队伍的后面。其余人等哪里顾得上招呼他，一拥而上照着耿志远便冲了过去。 耿志远见对方不讲江湖规矩，连招呼也没打便悍然开战，敌众我寡之下又怕连累到车上的木晓月，当下身形一矮猛地从两拨人中间的空挡窜了出去，跳下路基后挑衅似地朝诸人招手道：“有本事来追我呀。” 围堵众人没想到他会突然逃跑，又见他出言挑衅，立时喊叫着争先恐后跑下路基纷纷追了上去。 耿志远边跑边用眼角的余光观察追兵，眼见敌人的队伍稀稀落落拉开了距离，猛然停步转身一跃而起，一招力劈华山狠狠砸向离得最近的家伙。 跑得最快的那人眼看着就要追上耿志远，心中正在高兴，万没想到对方会突然来个回旋劈，当下一个愣神还没等作出反应便被砸倒在地。 接着跟上来的家伙也没想到耿志远会突然转身，哎呀一声收脚不住被耿志远趁势一棍子捅在肚子上，立时疼的捂着肚子倒地打滚。 陆续追来的诸人见状不得不停住了脚步，耿志远却嘿嘿一笑毫不恋战，转过身继续拔腿便跑。 大飞是得到陆文成二小子报信方才知道耿志远来到了海滨县，他始终没有忘记几年前自己被人打伤，砂场也被夺走的深仇大恨，一直想着瞅个机会报复。 前一阵陆文魁让他派人时不时砸车打人骚扰塑编公司，大飞以为报仇的时机到了。今天耿志远突然送上门来，大飞顾不上跟陆文魁通气，便派手下得力干将敦子带人前来围堵，至少也得把耿志远打的生活不能自理。 敦子见耿志远狡猾得很，时跑时停下已经干翻了己方三四个人，当下把砍刀一举大喝道：“别跟着他跑，分成两拨左右夹击。” 耿志远听得真切，心道：“还他娘的左右夹击，老子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厉害！” 剩下的六个打手按敦子的吩咐分成两组，一组尾追一组堵截。可惜没想到的是，两拨人刚刚分开，耿志远便回身朝围追的几个人扑了过来。 当前一人正要举刀便砍，耿志远早已抢上前去一棍戳在他心口上，那汉子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丢下刀捂着心口连退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另一人挥刀砍来，耿志远退后半步躲开刀锋，趁势一甩正击在他手腕上。那人手腕疼痛难忍，手一松砍刀当啷一声掉落在地。 耿志远毫不停歇顺势撩棍反抽，那棍子不偏不倚抽在了对方脖颈处。这家伙眼前登时一黑，像根木头一般直挺挺栽倒在地。 剩下的最后一人眼见耿志远轻松收拾了两个同伴，估计自己不是人家的对手，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原则，把手里的家伙一丢，转身没命似地逃之夭夭。 “唉！”敦子眼睁睁看着手下众人一个接一个被耿志远打倒在地，不由得气得暴跳如雷。他拿起手里的长棍正欲上前自战，忽见两辆防暴车呼啸而至，车身还没停稳便一窝蜂冲下来二十多个保安，手里拿着一水的防暴器械朝他们扑了过来。 众寡悬殊，敦子识趣地丢掉武器高举双手乖乖就擒。剩下的那几个打手看到这个场面情知打也打不过，跑也跑不了，当即有样学样的丢掉武器跪地求饶。 “姐夫，你没事吧？”陆文武一马当先抢到跟前关心地问道。 耿志远道：“我没事，只是车被他们给砸坏了。” 众人围堵耿志远时，敦子趁机把欧蓝德砸了个稀巴烂予以泄愤，车上的木晓月缩在后座上大气也没敢出，更不用说喊叫求救了。 陆文武瞅了一眼被砸烂的欧蓝德，抬起腿一脚把敦子踢翻在地，怒斥道：“王八蛋！还敢偷袭耿哥，你tm是不是活腻歪了？” 敦子哪敢顶嘴，只得躺在地上连连求饶。耿志远没有理睬他，吩咐道：“保留现场，打电话报警。” 不多会儿工夫，故里镇派出所的民警赶到，把敦子一伙统统带回了所里，耿志远也跟着回去做笔录。 一番折腾下来时间已是傍晚，加上车辆被毁没了交通工具，耿志远只得安排木晓月住到化肥厂招待所后，跟着陆怡回到了名城花园。 伊伊已经两岁多，活泼好动嘴还甜，依偎在耿志远身边不停的说着：“爸爸，你看看这个！爸爸，你看看那个！” 跟闺女聚少离多，趁此机会耿志远陪着伊伊度过了一个温馨的夜晚。哄着女儿熟睡后，陆怡方才道：“明天开我的车回去吧，欧蓝德怕是一时半会儿开不了了。” 耿志远有些累，半躺在沙发上道：“欧蓝德修好了给小武开吧，我再换辆新车。” 陆怡笑道：“你早该换了，又不是买不起，换辆奔驰吧。” 耿志远也笑了笑道：“我不喜欢开奔驰，太扎眼。” “那就买辆奥迪。”陆怡建议道：“新款奥迪a6l不错，六七十万也不算贵。” 耿志远可不舍得花六七十万买辆车，淡然道：“太贵了，三十万左右就行。” “你呀，真抠门！”陆怡嗔道：“我都开上奔驰了，你怎么还不舍得换辆好车？” 耿志远道：“你是我的女人，过得好了才能证明跟了我幸福。我自己开的车用不着太贵，能开就行。” 陆怡无奈道：“行吧，由着你吧。” 两个人又谈论了一阵陆文魁和大飞，耿志远道：“今天的事敦子自己全揽下了，估计不想牵扯到大飞。以后按我告诉你的去做，原则就是敌动我不动，逼着他们走上违法犯罪的道路，咱们才好利用法律收拾他们。” “我明白。”陆怡嘴角一翘道：“大飞是不是傻？现在什么年代了？还来这种围堵打人的下作手段，且不是自己先落了下乘？如果墩子改了口，他也逃脱不了干系。” 耿志远冷笑一声道：“大飞逃不掉的。墩子是个突破口，别看他现在大包大揽的，不久的将来总有一天会主从交代的。” 陆怡见他说的非常自信，心思微动道：“怎么？你该不会是已经下手了吧……？” 耿志远哈哈一笑，起身伸了个懒腰道：“善恶终有报，苍天绕过谁？来吧，美女，让我好好报答你的相助之恩。” 陆怡见他语气轻佻，脸色微红道：“说什么呢？老夫老妻的还这么不正经？” 灯光下，佯怒含羞的陆怡别有一番诱人的性感韵味，耿志远心神荡漾下不由分说一把将她拽起抄手拦腰抱了起来，戏谑道：“娘子，人生苦短，何不及时行乐啊？” “呸！”陆怡红着脸啐道：“流氓！” 第二天，塑编公司派了辆车将耿志远和木晓月送回了宁城。经过昨日惊魂一幕，木晓月终于知道自己的这位老师乃是一位隐藏极深的文武兼备之人。 而从塑编公司众人对耿志远毕恭毕敬的态度上，她也猜出了几许真相：“难道那么大的厂子有我老师的一份？不可能吧？这也有点太不可思议了？” 回到远为工程公司后，耿志远对昨日发生的事情只字未提，木晓月也很懂事的保持了缄默。毕竟老师不愿说破的事自然有他的道理，作为徒弟的她犯不着去揭露老师隐藏的秘密。 耿志远又签回一个二十八万的设计合同，虽然钱并不算太多，但是对急需设计项目的远为工程公司来说不亚于雪中送炭。岳为本高兴之余慷慨道：“这个项目按百分之四十的比例发奖金，人员你自己看着办吧。” 二十八万的百分之四十足有十一万多，可算是不小的一笔奖金。耿志远很明白岳为本下此血本是为了鼓励他继续招揽项目，想了想建议道：“岳院长，我们可以鼓励职工也参与到招揽项目中来。众人拾薪火焰高，总比靠咱们几个机会更多。” 岳为本琢磨了一会儿道：“也行吧，还是得商量出个奖励办法。尤其是小项目，奖金比例可以再高一点。要不然出力不讨好的话，没人愿意干的。” 岳为本既然发了话，耿志远也就不再客气，工作量小的dcm装置交给了木晓月，比较复杂的dm装置则交给了宋宸。 宋宸分在第一分院，虽然项目比以前多了不少，干了活也有奖金分配，但是奖金比例很低，数额也不高。正常完成一个稍大点的工段大约能有个两三千块钱，所以大家的干劲怎么弄也高不起来。 耿志远找到她商量着干私活正合她意。按照以往的经验，跟着耿工干的话，完成一个普通工段起码能挣上一两万奖金，远远高于院里给的奖金数，所以她很痛快的答应下来。 加上去年宋宸便跟着耿志远干过精细化工厂农药中间体项目，所以对类似的dm工艺并不陌生，做起设计来轻车熟路，省去了耿志远很多麻烦。 木晓月虽然是第一次担任主项负责人，好在她主动性非常强，成长得很快，所以对厂里提供技术方案的项目并不怵头，干起活来即肯钻研也敢拿主意。 耿志远暗自赞叹道：“有道是世上无难事，就怕有心人。尽管木晓月在设计经验上有些欠缺，但是干起活来遇到不会的就查，遇到不懂的就问，如此用心下估计这个项目干下来就可以独当一面了。” 实践证明，相比起本科生，研究生在独立处理问题的能力上确是更强一些。 第245章 暗流涌动 忙碌间朔风萧瑟，已然到了年底。远为工程公司终于挺过了最艰难的时期，经过近一年的扩张后，如今已是接近六十人的规模，实力膨胀下甚至超过了一些市级设计院。 耿志远负责管理的远为工程公司设计部在短短的一年时间内，便从最初的七个人迅速膨胀到了三四十人。新进员工中大约有一半是新毕业的学生，其余人等皆是来自于其他工程公司的有经验工程师。 相互之间并不熟悉的员工汇集到一起，在工作中互相交集，逐渐进行着磨合。 有句老话说得好，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远为工程公司开始时只有十几个人，设计部更是仅有七个人。人少矛盾就少，睁眼闭眼也是眼前这几个人，即便再大的矛盾也能及时发现和化解。 但是，随着人员的增多，公司内部隐藏的矛盾也逐渐显现出来。 人都喜欢抱团，不长的时间内，三十多个人由于兴趣、爱好、价值、人生等等不同，分化成了若干个小团体。其中以木晓月为首的团体最大，工艺专业的毕霞、宫强、冯亦菲和李曦等几乎都属于这个团体，只有不合群的王艺孤独的单挑一枝。 而骆远航则跟土建专业打成了一片，不知道什么原因还跟木晓月互相瞧不上眼，彼此都觉得对方膈应。虽然不至于当面发生冲突，但是彼此间互不理睬的反常表现依然能够一目了然。 耿志远也在仔细观察着手下这帮人的聚散与分化，尽其所能的把大多数人团结到一起，将有可能爆发的矛盾和冲突掐灭在萌芽状态。 俗话说的好，君子群而不党，小人党而不群。任何一个单位都存在拉帮结派的现象，并且因为前途和利益的原因而产生彼此的内部斗争。这种现象无法避免，只能在一定范围内加以控制，尽量防止对单位的发展造成损害。 木晓月生性豪爽大方，天生有一种领导者的气质，再加上又是设计部主任的徒弟，无形中成为工艺专业的领头人也算是众望所归。 骆远航则截然不同，别看他仅仅工作了两年，却有着跟年龄不相符的处世之道。他最大的优点便是极其善于待人接物，喜欢借小恩小惠收买人心的处事风格跟万德福非常相像，只可惜专业能力上差了许多，否则绝对是年轻时万德福的翻版。 骆远航烟酒均在行，刚来时自持有工作经验，竟然还看不大起耿志远。直到耿志远逮了个机会，对他设计的图纸逐一找出错误并加以评判，才把骆远航收拾的服服帖帖。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骆远航喜好烟酒，很快便与土建专业同样吸烟的宋淼、樊晓东等人称兄道弟打成一片，时不时聚在一起喝着小酒联络感情。 梁广原来了几次公司后，骆远航很快便跟他拉上关系成为了极其熟络的烟友和酒友。梁广原非常赏识骆远航，没多久便把他提拔为自己项目的工艺专业负责人和项目助理。 骆远航早已打听清楚，梁广原是公司的大股东之一，还是省化工院第一分院的院长。俗话说得好，背靠大树好乘凉，只要靠上梁广原这棵大树，骆远航早晚必有出头之日，甚至挤掉耿志远成为设计部主任也不是没有可能。 是人都想上进，骆远航抓住机会紧贴住梁广原，费尽一切心思全力表现。张玉莹有些看不下去，公开讽刺道：“小骆快成了梁院长的干儿子了，连梁院长家里的活他都抢着干。” 骆远航成了梁院长的红人，自然有些得意而忘形，不知不觉间对其他同事的态度也有了微妙的变化，由此导致了一场闹剧的发生。 耿志远不操心骆远航会如何变化，他关心的是徒弟木晓月的成长。在他的悉心教导下，仅仅半年的时间木晓月便已经能够独立承担设计任务。 而随着她的出色表现，岳为本等院级领导很快也对她产生了兴趣，逐渐认可了她在同事中出类拔萃的地位。 岳为本作为远为工程设计公司的董事长兼总经理，平时跟一线设计人员在工作上并无交集。整个公司领导层、设计人员加办公室、财务及后勤加在一起总共只有五十多个人，其中的一多半在设计部耿志远属下，还都是一线设计人员。 因此，设计部已经成为远为公司分量最重、人数最多的关键性部门。换句话说，谁掌握了设计部，谁就掌握了整个公司的话语权。 来公司不多久耿志远便降服了王艺、李曦等人，其余新进员工全部由他领进的设计部，再加上老同学曲婉婷和徐蓉无条件的支持，所以在设计部他可谓是一言九鼎威信爆棚，由此便引得岳为本、梁广原、寇万山等人心生不满略有微词。 民建所七八个人谁的命令也不听，唯黎道生马首是瞻。设计部三十多人若是再成了耿志远的天下，如此这般下去，院长办公室里的岳为本且不是成了孤家寡人？院长的位子便坐的有些难受。 心生怨隙下又被梁广原一番挑拨，岳为本不得不下定决心往设计部里掺掺沙子，省得整个部门被耿志远完全把控后将他架空。 领导的欣赏和同事的衬托下，木晓月渐渐成为公司冉冉升起的新星。岳为本趁机时不时找她嘘寒问暖，有意无意地开始拉拢木晓月，弄得小姑娘有些飘飘然不知所以，逐渐忘却了初心。 耿志远一直忙于培养人才和开拓市场，并未对岳为本有丝毫的二心。只可惜功高震主，本着把大家团结到一起而努力的结果，却成了他莫须有的第一大罪状：拉拢人心。 岳晴觉察到了父亲心里的变化，情知耿志远的能力在股东里面显得太过出色，引起了父亲和其他股东的妒忌和猜疑。 父亲当了多年领导，主意既定下倔得要命，很难劝说他改变观念。而耿志远在设计部干的正起劲，若是他俩真闹起了冲突，对公司和个人都没什么好处。 无奈之下，岳晴只得抽空找到耿志远偷偷塞给他一张纸条，希望能够将他点醒。耿志远拿到纸条有些莫名其妙，困惑中打开一瞧，只见上面娟秀的字体写道：“功高盖主主不疑，权倾朝野臣不忌。” “这不是后世对郭子仪的称赞吗？岳晴给我这个是个什么意思？”耿志远反复诵读下难以明白其中的蕴意，回家后对妻子说起此事，苏卿莞尔一笑道：“志远，岳晴是想告诉你，你干的太好了，功高震主啊！” “不会吧？”耿志远不信道：“当初是老岳把我拉进来一起创业，为了公司的发展我才把大伙拢到一起。老岳当了这么多年院长，难道连这点胸襟也没有？” 苏卿笑道：“此一时彼一时啊！原先在省院，他是院长你是底层设计人员，距离差的太远，根本不搭边。现在你们是个小公司，一共才五十多人，设计部就占了三十多。大家都听你的，岳院长和其他领导能不有想法吗？” 耿志远创建过多个公司，对一把手的位置并不陌生，经妻子一点拨自然能感同身受体会到岳为本的真实感受。 他长叹一声道：“是我的疏忽，光想着怎么把公司干大了，全然忘记了老岳他们的想法了。” “志远，在远为公司你只是个小股东，不是掌门人，很多事不能做的太出色。”苏卿娓娓劝道：“你是个性情中人，岳院长欣赏提拔了你，你当然愿意为他鞠躬尽瘁全力以赴。但是毕竟公司不是你一个人的，有时候太卖力了反倒不讨好。” 耿志远沉思道：“你说的是，我有些想当然了，做事欠缺考虑。” 苏卿又道：“这几个月你算是很拼命，东南西北的跑项目，又把木晓月等人教出来独当一面，的确是干得很不错。” 耿志远苦笑道：“晓月最近变化也很大，净往岳院长那里跑，看样子准备积极向领导靠拢。” “很正常，只要有机会，谁不想进步呢？”苏卿耐心劝道：“老公，远为公司不是你的，你不能拿着在楚远公司和清泉公司的办事态度去掌管一切。那样的话，其他股东肯定会有意见的。” 回想了一遍大半年来的经历，耿志远摇了摇头长叹一声道：“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算了，明天我跟老岳说说，取消掉设计部，分成几个专业科室，反正现在人也够。我也不做那劳什子设计部主任了，省得大家都以为我在揽权。” “这样想就对了。”苏卿拍手道：“你才是个小股东，干嘛那么拼命？也得给其他股东们一个表现的机会不是？” “也是。”耿志远瞧着在客厅里跑来跑去玩耍的儿子道：“正好闲下来多陪陪儿子，要不然豆豆跟爸爸都不亲了。” 豆豆正顶着一个空糖盒原地转圈玩的正嗨，听到爸爸提及自己的名字，赶紧喊道：“爸爸，你是叫我吗？” “这小子，耳朵还挺长。”耿志远微微一笑道。 豆豆疑惑地揪了揪自己的耳朵道：“爸爸，你说错了，我的耳朵不长。不信你摸摸。” 耿志远和苏卿被儿子的纯真童言逗得哈哈大笑，苏卿笑出泪花道：“这才叫童言无忌！” 第246章 退而求和 第二天瞅了个空档，耿志远来到院长办公室，要跟岳为本好好谈上一谈。岳为本也正有此意，一老一小两个人坐到沙发上，一边喝着茶一边各怀心思打量着对方，思量着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耿志远首先打破寂静道：“岳院长，今年公司签来的项目不少，技术人员也比较齐备，经营已经走上正轨，但是内部还处于创业阶段的临时状态，公司的管理层设置急需要正规化呀。” 岳为本一直在考虑怎么样才能分化掉耿志远掌管设计部的权力，私下里跟梁广原和寇万山商议后，决心增设木晓月和宋淼两个副主任，分管工艺专业和土建电仪专业，从而将耿志远彻底架空。 今天俩人坐在一起后，他正琢磨着怎么开口为好，却没想到耿志远首先提出来对公司管理层进行改进，真是瞌睡了遇枕头正中下怀。 “是啊，我跟几个副院长也是这么认为。”岳为本老奸巨猾，在没有摸清耿志远意向前只是顺口附和，绝不会轻易透露出自己的想法生怕被耿志远断然拒绝，最后弄个不欢而散。 耿志远见他眼睛滴溜溜乱转，心里暗骂道：“真是个老狐狸！明明嫉恨我大权独揽，却依然表现得跟没事人一样，非得要我主动说出来。狡猾大大滴！” 不过既然耿志远已经决定为了保持俩人的良好关系而放权，他自然不会再犹豫，微微一笑道：“岳院长，当时成立设计部是因为咱们人少，在一起好管理。现在设计部已经接近四十人，我一个人精力有限，管是管不过来的。” “哦？”耿志远说出的原因竟然跟他的想法不谋而合，岳为本眼睛一亮道：“你有什么想法尽管说出来，咱们一起商量着来。” 耿志远嘴角一翘，狡黠笑道：“现在公司里有民建所、办公室和财务三个二级部门，我想……不如把设计部分成几个专业科室，也作为公司的二级独立部门，直接归您领导。” 耿志远的主意令岳为本大喜过望，他万万没有想到耿志远会主动放权，难以置信下多了个心眼道：“要是按你说的分成专业科室，设计部怎么办？” 耿志远笑道：“当然是取消了，专业科室直属院长，还要设计部干嘛？” “你真是这么想的？”岳为本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人人都嫌手里的权力不够大，怎么还会有人主动放弃已经熟练掌控的权力？难不成耿志远是在试探自己对他的态度？ “我当然想让咱们的公司越做越大。”耿志远适时表现出一脸诚恳道：“公司强大了，管理层设置自然要跟的上，要不然怎么能适应继续发展下去的需求？” 岳为本脸色阴晴不定，他拿不准耿志远说的话是真是假，踌躇良久后方才道：“设计部取消后，你准备怎么办？” “我无所谓。”耿志远明白他是在试探自己是否真心，坦荡道：“让我做室主任或者干设计都行。” 耿志远是创业的原始股东之一，把他从设计部主任一降到底，发配到专业科室做一般设计人员是绝对不可行的。如果公司真做出如此绝情的事，人家肯定会拍拍屁股一走了之。 岳为本冥思苦想后终于道：“这样吧，公司新设一个技术部，你去当主任兼副总工程师，负责管理公司的一切技术事务，你看行吧？” 技术部在设计院管理体系里是用来养闲人的服务部门，对专业科室和设计人员并没有什么约束力，所以也不会有什么影响力。 “才三十来岁就把我打发到技术部养老了，老岳还真好意思。”岳为本胸襟如此狭窄，耿志远暗觉好笑。只是他主意已定，也没再做什么毫无意义的争论，淡然道：“那行吧，您是院长，什么事您说了算。” 天上突然掉下块大馅饼，差点把岳为本砸晕了。绞尽脑汁也难以解决的困难猛然间烟消云散，这幸福来的有点太突然，让他有些找不着北。 踱着步转了好几圈，他才相信事情的确是真的，情不自禁拍手道：“真是想啥来啥，我的运气怎么这么好呢？真tm痛快！” 岳为本跟寇万山和梁广原商议后迅速作出决定，将设计部一分为三，新设立工艺设备室、土建公用室、电气仪表室。并且任命木晓月为工艺设备室主任，宋淼为土建公用室主任，孙志来担任电气仪表室主任。 当然，除了这批年轻新贵的任命文件外，还任命耿志远为技术部主任和副总工程师。只是技术部如今并没有旁人，只有耿志远孤家寡人一个。 正值春节前夕，新成立的三个科室在各自主任带领下喜气洋洋的聚餐庆祝。不知道是事先说好，还是心有默契，三个科室聚餐时均没有喊上耿志远，连行动都是瞒着他悄悄进行。 耿志远一直被蒙在鼓里，直到曲婉婷和徐蓉找到他询问时方才知晓此事，一时间难以接受徒弟的无情和背叛，只觉得寒心不已。 曲婉婷打抱不平道：“木晓月叫着大伙吃饭怎么不叫你呢？你不是他的老师吗？” 徐蓉也愤愤不平道：“要不是你带着她，她能这么快干出来吗？没有你她能当上主任吗？怎么能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呢？” 耿志远稳定住情绪，又想起曾经和宋宸的往事，胸怀登时一宽，呵呵一笑道：“徐蓉，说我是桥可以，但我可不是驴呀！” 事到如今，耿志远竟然还能笑得出看来。曲婉婷和徐蓉也被他逗乐了，徐蓉佩服道：“你还真行，心真够大的。” 耿志远又笑道：“那我怎么办？当着你俩的面嚎啕大哭一场？再让你们俩像哄小孩一样哄哄我不成？” 见耿志远神情如常，曲婉婷终于放下心道：“看到你这个状态我们俩就放心了。主要是担心你想不开，我和徐蓉才来看看你，省得你做出过激的事。” “谢谢了。”关键时刻还是老同学靠得住，耿志远由衷感激道：“我有的是事做，这点小事不足挂齿，多谢你们两个的关心。” 她俩离开后，耿志远暗自思量道：“在现代飞速发展的物质社会里，对有些年轻人来说，感情在权力和利益面前不值一提。只可惜枉费我刻意栽培他们一番，今日失了势却没人愿意理睬，这些人的眼眶子还真是浅得很。” 免职一事也给耿志远留下了深刻的教训，想干大事必须自己说了算才行。合伙的人越多，心越不齐。即便自己心胸宽广不跟别人一般见识，掣肘太多之下有本事也施展不开，更不用说实现自己建厂立业的远大目标了。 “这条路看来是甭指望了。”耿志远原本是想通过壮大远为工程公司，实力足够了之后买地置业，利用公司技术优势兴建自己的化工企业。 但是现在看来，岳为本、梁广原一伙人仍然习惯于省院内斗的传统，争权夺利之下根本不可能齐心协力一起朝既定目标使劲。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远为工程公司怕是会跟省院一样，落得个人心涣散内斗频繁的可悲下场。 “唉！还是太想当然了！”耿志远两只手垫在脑后，靠在椅子背上感慨道：“成大事者首重格局。整天蝇营狗苟，为了点小权力斗来斗去的有什么意思？” 所谓成大事者首重格局乃是曾国藩所言，原话为：“谋大事者，首重格局。” 格局高的人能相互扶持，彼此成就；境界低的人却妒恨眼红，相互为难。正所谓成人为己，成己达人。人和人之间彼此成就，远比互相争斗更有深远的意义。 可惜，岳为本、梁广原、寇万山、黎道生之流看似人中龙凤，其实恰似灶前筐子里的螃蟹，眼见得锅里的水已经沸腾，不想着如何避免被煮熟的悲惨结局，仍然热衷于互撕内斗争强好胜而已。 想开了之后，耿志远便对远为工程公司的发展失去了兴趣，既然岳为本等人始终忌惮自己的能力，他又何必窝在这里无谓的明争暗斗，白白浪费掉大好年华。 “去tnd吧！”耿志远骨子里依旧是性情中人，远不如妻子的忍耐性强，郁闷之下禁不住发起了脾气，在一众设计人员或嫉妒、或怨恨、或惋惜，甚至幸灾乐祸的目光注视下大摇大摆离开了办公室。 离开了远为工程公司，耿志远开着新买的帕杰罗越野车直奔清泉绿色食品公司而去。前几日刘若谷找他说是有事相求，正好借此空闲跟老刘碰个面，省得让人家久等。 来到清泉公司跟刘若谷会面后，他才道出实情。原来刘理清私自帮助县化肥厂新建硝盐装置的事情终于东窗事发，外号冷面包公的陈承泰决不允许手下人吃里扒外，当即决定开除了刘理清和相关人等。 “耿总，您看能不能帮着理清找个工作？”刘若谷恳求道：“我儿子除了本行别的也不会干，实在是没法了，才找您想想办法。” 能干到大型国企车间主任的职位，刘理清的能力绝对没什么问题。耿志远面带难色道：“刘总，现在我手里没有化工企业，刘哥要想来的话，只能委屈他去塑编公司任职，您看行不行？” 刘若谷却道：“您让理清干什么都行。不过我倒听说县里来了一位锐意改革的新领导，要把几乎所有的县属企业全部卖掉。化肥厂也在卖掉的行列里，不知道您敢不敢兴趣？” “哦？县化肥厂要卖？！”耿志远瞪大了眼睛，登时来了兴致。 第247章 合作 海滨县化肥厂竟然要被卖掉，对致力于进军化工生产行业的耿志远来说绝对是个好消息。他急急问道：“刘总，到底是怎么一会儿事，你跟我详细说说。” 刘若谷睿智笑道：“我就知道这件事你一定会感兴趣。” 耿志远听出他话里有话，坏笑着摇头道：“刘总，你有点不实在呀。” 耿志远果然厉害，两句话便识破了自己的小心思。刘若谷老脸一红，赶忙解释道：“我也是听陈厂长说的，他有个朋友在县政府工作，是那个朋友透露给他的。” “哦？陈厂长？”耿志远顿时觉得这水开始有点浑了，当即道：“陈厂长该不会动了心思吧？” 刘若谷嘿嘿笑道：“根据内部消息，化肥厂优先卖给厂里职工，所以陈厂长想联系我们这些老同志一起集资把硝酸车间买下来。” “哦？”耿志远暗自琢磨，县化肥厂那套中压法硝酸装置当时投资大概能有个三千万元左右，七八年运行下来折旧后也得值个一千七八百万，仅靠厂里职工的集资怕是差的太远。 刘若谷也想到了这一点，况且为了儿子的前程，他也必须把耿志远这个大金主拉入伙，于是又道：“我想光靠我们这些人集资的那点钱根本不够，所以跟陈厂长建议跟您一起合作。” 耿志远已经琢磨透了厂里这帮人大概的底细，心里自然稳得住，淡淡一笑道：“陈厂长什么意见？” 刘若谷道：“陈厂长说他再考虑考虑。” 与自己合作的事情陈健还要考虑考虑，如此态度确实值得玩味。 耿志远心道：“看来陈健还是想占大头，将来把厂子买下以后好自己说了算。不过以他的实力，无论如何也凑不齐接近两千万的资金，到头来还是得找外援。我跟他毕竟还是一中的校友，以前交情也算不错，估计十之八九还是得来拉我入伙。” 心里有了底，他便不慌不忙道：“陈厂长还得多方面着想，多考虑考虑也好。” 他又安慰刘若谷道：“理清的事好说，过了年先去塑编公司上班。我准备让他跟老张配合抓生产，先按副总经理的待遇你看如何？” 耿志远素来待下属不薄，尤其是像刘理清这种经验丰富的专业技术人才更是视若珍宝，所以副总经理级别的待遇肯定不低。 刘若谷连声道：“行！行啊！谢谢您了，耿总！” 安抚好刘若谷后，耿志远便回到家里，自己一个人待在书房安静的沉思。收购县化肥厂是件大事，上千万的投资对楚远公司来说可谓不菲，他必须好好思量一番，把所有的可能和结果尽可能想得周全。 沉思中时间过得飞快，直到苏卿下了班方才推门喊醒了他：“志远，你干嘛呢？” 心神回到现实，他方才发现外面的天已经黑了下来。 “没什么，想个事情。”耿志远笑了笑道。 听母亲说姑爷中午回到家后，进了书房便没再出来，苏卿担心丈夫遇上了难事，关心道：“你真的没事？” “没事，我有什么事？放心吧。”耿志远话音刚落，桌子上的手机便响了起来。他拿起来一看，却是张树林打来的电话。 “耿总，有个事我想跟你说一下。”张树林豪爽的大嗓门通过电话震得耿志远耳朵直响。 “张总，有什么事您说。”耿志远虽然猜到了七八分，依然很客气道。 张树林道：“昨天陈健陈厂长找我，说是化肥厂要卖，想召集我们这帮老同事凑凑钱买下来……” 老张果然向他作了汇报，耿志远听罢道：“张总，您什么意见？” 张树林叹气道：“唉！我还不知道陈厂长想什么吗？他是想买下厂子重新当他的厂长，顺便出出心里的恶气。” 耿志远笑道：“那不也挺好吗？陈厂长带着你们一块挣钱，有好事至少没忘了你呀。” 张树林哼了一声道：“耿总，跟你说句实话，陈健什么水平我是知道的。即便把厂子买下来，最多还是按以前国企的那套管理办法，最后怕是还落个关门倒闭的结果。” 张树林对陈健的认识如此深刻，耿志远大为诧异道：“陈厂长也干了这么多年厂级领导，管理水平不至于这么差吧？” “此一时彼一时了。”张树林道：“在国企赔了赚了无所谓，反正有人买单。但是自己干的话，一点也赔不起呀。所以我跟他说，除非请你入伙，否则我绝不掺合。” 老张确实很够意思，眼光也很毒。耿志远笑道：“张总，您这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呀，我又没干过化工企业，买下来不照样赔吗？” 张树林提醒道：“行了，耿总，你就别谦虚了。那次你带着我跟陆家闺女在化工园区说的那些话你忘了？这次是个好机会，你没干过企业我干过呀，还有老刘和孙大旗，我们现在哪个不是你的手下？你要是肯干，我老张愿意给你当马前卒。” 张树林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耿志远也不能藏着掖着，只得道：“张总，我就是有这个心也得等陈厂长决定了再说呀。他要是不愿意找我，我也没什么办法。” “他会找你的。”张树林冷笑道：“想靠我们这帮穷鬼集资上千万资金，门都没有，他不找你还能找谁去？” 张树林的话印证了耿志远的推测，他这才实话实说道：“张总，我确实有点想干，如果事成，少不了麻烦您老费心。” “咱爷儿俩还客气啥？”张树林哈哈一笑道：“刘骏经理不也干过硝酸吗？你网罗了这么多化工行业的能人，不买个企业干干且不是可惜了了？” 耿志远心头一亮，是啊！他怎么把刘骏给忘了？刘骏担任楚颜公司总经理后，把企业管得稳稳当当，几乎不用耿志远操心。若是将来收购县化肥厂后，派刘骏去那里担任要职，且不是相当于自己的代言人，也不用担心陈健背着他搞鬼。 陈健东奔西走连借钱带抵押房产，最终仅仅筹集到了一百五十万元，联络的三十多个愿意入股的职工也只能凑齐一百多万，两者相加还不到三百万元，距离一千多万的目标差的实在是有点远。 无奈之下，陈健只能听从张树林和刘若谷的劝告，小年这天特意请耿志远夫妇吃饭，顺便邀他入伙。 席间两对夫妇言谈甚欢，陈健夫妇对苏卿很是好奇，往日只能在电视上看到的主持人如今见到了真人，任谁也会非常感兴趣，禁不住问起了拍电视节目的逸闻趣事。 酒宴过半，陈健觉得时机已到，这才说起了要请耿志远一块儿参与收购化肥厂的事来。耿志远淡淡一笑道：“您是我的学长，化肥厂我也待过很长时间，跟大伙相处的还算不错。既然学长有这个想法，能不能把情况说的详细些，我也好跟公司的股东们商量。” 四处碰壁的情况下，陈健才不得不找上耿志远，可是说耿志远是他能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当下如实相告道：“县里的意思是想搬迁化肥厂，搬到化工园区去。但是又没有钱，所以干脆把化肥厂卖掉，还能腾出地来做其他用途。” “哦？”耿志远思量道：“要按你这么说，咱们得先在化工园区买块地，注册公司后再从化肥厂收购二手设备？” “对！就是这个意思。”陈健点头道：“我合计过了，厂里中压法硝酸装置的那些设备，用了这么多年最多也就值个一千万左右，但是加上征地建厂、土建工程和公用工程设施的话投资可就大了去了，没个三四千万办不了这事。” “化工园区征地的话多少钱一亩？”耿志远问道。 “化工园区那一块儿全是盐碱地，地价不高，大约是四万多块钱一亩。”陈健道：“我估摸着怎么也得买上一百亩地，得花上个四五百万。” 耿志远细细考虑了一会儿方才道：“四万多一亩不算贵，一百亩太少，怎么也得买上一百五十亩以上。” “硝酸装置用不了那么多地。”陈健好心道：“买那么多地闲着太浪费钱了。” 耿志远笑道：“陈兄，眼光可不能只盯在硝酸上，我们还得为以后的发展提前筹划。” 没想到耿志远看得如此之远，陈健暗自惭愧目光短浅，讪讪道：“老弟意识太超前了，我自愧不如。” 耿志远笑道：“陈兄谦虚了。我看这么着，公司股东的工作我去做，尽量说服他们同意参与这个项目。将来大事若成，陈兄就来做这个总经理，带着伙计们一起发财，你看意下如何？” 陈健闻言大喜，他迟迟不肯找耿志远入伙，就是担心被耿志远借着财大气粗的优势抢去公司的主导权，将自己挤到一边当了看客，那样的话且不是白白忙活了一顿最后便宜了耿志远。 只要让自己做上总经理的职位，即便耿志远在股份上占大头，项目的操作和工厂的运行还是自己说了算。真到了那个时候，耿志远即使想撤换自己，底下的干部和工人们恐怕也不会答应。 毕竟一起谋划此事的三十多人全是化肥厂的老职工，在他和耿志远之间毫无疑问会信任和选择谁。 只是他忘了有句话说得好：世事无常。 将来的事有谁能说得准呢？ 第248章 丙戌春节(上) 第二天，借着年前股东聚会的时机，耿志远向林楚和林震姐弟说起了此事。林楚蹙眉道：“志远，培训学校和安保公司，还有小震的检车线效益都很好，干吗还非要弄什么化工厂？我可听说化工厂事故多，挣钱不容易。” 林震也道：“耿哥，我姐说的有道理，有那些钱不如再弄一条检测线多好，为什么冒那么大风险投资什么化工厂？” 耿志远不慌不忙道：“咱们现在从事的行业多是服务业，只有塑编公司算是生产企业。楚远公司要想继续发展，不能只在第三产业上下功夫，还是得投入到第二产业的规模化生产上去。” 林楚姐弟听他说的有些道理，耿志远又道：“就拿塑编公司为例，年产六百万条编织袋，年盈利在两百多万。如果我们把生产规模扩大到一倍，年盈利应该能增长到四五百万，这就叫规模化效应。” 他继续说道：“以这次我们准备收购的3万吨硝酸为例，生产成本和市场价格之间相差着大约两百多块钱，按三万吨规模计算就是六百多万，当然这是最理想化状态估算。另外大规模生产企业所带来的不仅是经济效益，还有良好的社会效益，对扩大楚远集团的影响力至关重要。” 林楚见他说的头头是道，犹豫着道：“志远，我知道你一直想投身于化工行业，可以说你的梦想和追求。咱们公司这几年发展良好，家底也很厚实，其中你的功劳最大。我想，只要投资不会让公司伤筋动骨，我算是同意。” 林震也道：“就是，公司能到现在的地步，耿哥出力最多。只要投资不超过两千万，我这里就算通过了。” 耿志远笑了笑道：“你们不用担心，我是这样想的……” 林楚听罢，这才明白耿志远已经做了周密考虑，当即释怀道：“志远，你早这么说不就行了。好吧，我支持你进军化工行业。” 林震也点头道：“我就佩服耿哥什么事都想在前头，这个事我也同意了。” 耿志远道：“《中庸》里说道：凡事豫则立，不豫则废。言前定则不跲，事前定则不困，行前定则不疚，道前定则不穷。凡事做之前多想一想总是有好处的。” 林震笑道：“姐，听到耿哥吊起了书袋我就放心多了。” 林楚哼道：“要不然说他是个书生呢，什么预不预的，挣到钱别赔了才是硬道理。” 临近春节，很多事只能暂停，等到过了年再做打算。除夕一早，耿志远开上车带着妻子孩子和岳母一起回老家过年。 苏卿坐在副驾驶位子上一边紧张的观察着前方车辆，一边问道：“志伟回来了吗？” 耿志远道：“他和王晓玲前天就回来了，比咱们早。” “他俩结婚的时候我没参加有些失礼，前几天我特意买了个玉镯送给王晓玲算是见面礼。” “行啊，反正你是大嫂，给妯娌见面礼也是应该。”只要把家里的关系搞好，耿志远倒不在乎多花几个钱。 到达梁城一进家门，耿志远敏锐地瞧见茶几上摆着两盒沪式糕点，苏卿忙着跟公公婆婆、小叔子和妯娌打招呼，全然没有注意到茶几上的细节。 一家人吃过晚饭，苏卿勤快的帮着耿怀国和高淑英收拾碗筷，王晓玲却心安理得地四仰八叉躺在沙发上看起了电视。刘颜看在眼里暗暗皱眉，心道：“新媳妇不帮忙收拾桌子就算了，怎么还能当着公婆面躺在沙发上看电视？他爹妈怎么教育的闺女啊？” 耿志远见不得没有教养的女人，为了避免心烦便领着儿子回到自己的房间哄着他看书讲故事。耿志伟对自己老婆的无礼行为见怪不怪，有样学样也架上腿靠在了另一个沙发上。 刘颜坐在俩人中间很是尴尬，有心避开却无处可去，只能默默吃着瓜子佯装视而不见。 苏卿刷完碗筷回到客厅,见到小叔子和妯娌毫不见外的样子，暗自觉得好笑。耿志伟夫妇见嫂子走过来丝毫没有半点不好意思，依旧舒舒服服躺着那里我行我素，几乎把苏卿视若无物。 苏卿无奈中又有些恼火，回到房间里对丈夫道：“志远，咱们早点回名城花园吧，省得我妈坐在外面不自在。” 耿志远知趣道：“行，咱们走吧，让志伟两口子陪着我爸妈看春晚。” 豆豆忽然道：“叔叔婶婶那么大的人了，还当着姥姥的面躺在沙发上，真没礼貌。” 耿志远和苏卿没想到儿子语出惊人，惊诧道：“豆豆，你怎么知道躺在沙发上没礼貌？” “姥姥说的。”豆豆眨着漆黑的眸子天真道：“姥姥跟我说，到别人家里要坐要有坐相，站要有站相，不能在外人跟前歪着躺着，那是没礼貌的表现。” 童言无忌，连不到两岁的小孩都明白的道理，外面那两个大人却毫不在乎。耿家摊上了这种媳妇，明天拜年时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乱子。 一家四口回到名城花园自己的房子，豆豆高兴的叫了一声，随即一头扎到沙发上打起了滚。 苏卿笑道：“儿子，你不是说坐有坐相吗？怎么也躺下啦？” 豆豆调皮道：“回咱自己家了，我现在是躺有躺相。” 活泼的豆豆就像一个开心果，惹得三个大人哈哈大笑。苏卿拿出买好的水果、瓜子和点心，一家四口坐在沙发上和和美美看起了春晚。 时间刚过八点半，耿志远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拿过来一瞧登时心里一哆嗦，电话竟然是魏晓打来的。 “谁啊？”苏卿见他神色有异便随口问道。 耿志远忙搪塞道：“哦，是晓月，可能要给我拜年。” “晓月不是不理你了吗？怎么还会打电话？”苏卿有些疑惑道。 耿志远站起身一边朝阳台走去，一边解释道：“年轻人总是会犯糊涂，宋宸当年不也是糊涂过？” 苏卿心下还是有些不信，正欲再问，刘颜朝她摆了摆手，她这才会意地闭上了嘴。 耿志远虽然来到了阳台，但是仅仅隔着薄薄一扇玻璃门，他哪里敢喊出魏晓的名字，接起电话直接问道：“怎么了？” 魏晓扭头瞧了一眼客厅里厚着脸皮赖着死活不走的郑军，无奈的低声道：“志远，我知道这个时候不好打扰你。可是郑军呆在我家里到现在也不肯走，你能不能想个办法把他弄走？” “什么？！”耿志远难以置信道：“前年他不是纠缠过你被我撵走了吗？怎么又……？” “我也不知道。”魏晓诉苦道：“年前就开始一遍一遍往咱家跑，我给他甩脸色他也不在乎，我快被他逼疯了！” 耿志远听出魏晓话里带着哭腔，情知单身的女人遇到这种事情确实不好对付，长出一口气道：“你别慌，我马上想办法。” “你可千万别来！”魏晓生怕牵扯到耿志远，影响到他的家庭稳定，连声叮嘱道：“他已经恨死你了，要是见了你肯定会故意使坏的。” 魏晓遇到难处还时刻为自己着想，耿志远心下暗自感动，脑子里迅速想到了办法：“我让王晨光去你家一趟，他家离得近，一会儿就能到。” 魏晓却犹豫道：“今天是除夕，人家能听你的吗？” 王晨光如今是梁城渝湘餐厅副总经理，日子过的比以前不是一般的好。他当然知道是因为耿志远的关系才得到了耿燕的重用，自然会对他言听计从。 “放心吧，他会去的。”耿志远安慰了魏晓一句，随即拨通了王晨光的电话。 王晨光正陪着父母在家里看春晚，看到是耿志远的电话赶忙接了起来：“老耿，过年好啊！” 耿志远笑道：“晨光，祝你全家新年愉快。” 耿志远轻易不会给他打电话，尤其是在除夕。王晨光识趣道：“老耿，是不是有事要我帮忙？有的话你就直说。” 社会是个大熔炉，确实很能锻炼人，王晨光如今也算是七窍玲珑，颇会察言观色，一个电话便立刻猜出耿志远找他有事。 耿志远毫不客气吩咐道：“晨光，魏晓家里有个以前的追求者骚扰她，麻烦你去帮我把他弄走。” 王晨光早已知道耿志远和魏晓的关系，也知道魏晓生的儿子就是耿志远的种。但是在金钱和地位相差悬殊下，他早已丢掉了不切实际的幻想，只想着靠上老同学这棵大树乘个凉。 “没问题，我这就去。”王晨光毫不犹豫答应道：“需要教训他吗？需要的话我马上喊人来弄他个半死不活。” 耿志远吓了一跳，什么时候王晨光也变得如此暴戾，赶忙道：“不用，大过年的怎么能打人呢？你把他挤兑走就行了。” “好说，我就冒充魏晓的相好，看我不挤兑死他。”王晨光初中时跟耿志远配合最默契，打过数次以少敌多的阵仗，所以很快便领会到了他的意图。 耿志远心道：“你是魏晓的初恋男友，货真价实的老相好，还用得着冒充吗？” 嘴上却道：“谢谢了，伙计！过了年瞅个时机请你吃饭。” 王晨光笑道：“好啊，到时候叫上徐振和陈明亮，咱们四个还没聚过呢。” 想起四个人曾经的友谊，耿志远心里一暖：“行，没问题，我来安排！” 第249章 丙戌春节(中) 打完电话回到客厅，苏卿看了丈夫一眼，张了张嘴想问几句，最终却咽了回去。豆豆看了会电视便打起了瞌睡，苏卿哄着儿子道：“豆豆，妈妈陪着睡觉觉去吧？” 豆豆打了个哈欠，点头道：“嗯！妈妈给我讲故事。” “真乖！”苏卿哄着孩子进了卧室，耿志远暗自松了口气，要是老婆一直打破沙锅问到底，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应付。 魏晓家里面，郑军依然厚着脸皮赖着不走。魏国庆身体坚持不住，坐了一会儿后不得不先行回房休息。张兰则一直陪着闺女，生怕被郑军借机占了便宜。 不多会儿功夫，王晨光果然如约到来。中学时，王晨光经常来家里找魏晓玩耍，最近几年也帮着耿志远往魏家送过东西，所以张兰自然认得他，微感诧异道：“晨光，你怎么来了？” 王晨光放下手里拎的两件礼物，满面笑容道：“张姨，过年好啊！” “过年好！”张兰正待再细细盘问一番，魏晓已经走过来高兴道：“你可算来了，快进来坐。” 说罢，就像一对很熟悉的情侣一般抓住王晨光的手领着他来到了客厅。张兰看到闺女跟王晨光突然间如此亲密，禁不住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晓晓什么时候跟晨光又好上了？我怎么不知道？” 郑军见家里突然又来了一个男人，还以为是魏晓的亲戚，却见魏晓指着他介绍道：“晨光，这是我高中同学郑军，今天来家里拜年。” 王晨光俨然以家中男主人的姿态伸出手道：“晓晓的同学，欢迎欢迎！” 郑军不得不站起身，满腹疑惑的跟王晨光握手道：“你是……？” “哦，我是晓晓的男朋友王晨光。”王晨光毫不犹豫自我介绍道。 天上突然掉下来一个魏晓的男朋友，郑军哪里肯信，冷笑一声道：“男朋友？我怎么没听魏晓说过她有了男朋友？” 王晨光沉声道：“你又不是我们家的人，晓晓跟你说这个干吗？当年我跟晓晓好的时候才上初中呢，虽然后来断了联系，没想到老天又让我们俩走到了一起。” “哦……？”郑军依旧难以置信道：“你真是魏晓的男朋友？” “是啊！”王晨光伸出手大胆搂住魏晓道：“怎么？你觉得我不配吗？”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郑军慌忙摆手道：“我是说……你知不知道她给别人生了孩子？” 王晨光哈哈一笑道：“有孩子好呀！有了孩子才知道疼人，我也有个闺女，正好跟晓晓的孩子作伴。” “这个……？”郑军虽然无法相信魏晓会跟王晨光有了关系，可是眼前的一切由不得不让他相信。 两年前，他追求魏晓的决心被耿志远击得粉碎。为了予以报复，打听清楚耿志远底细后，他特意将两个人的合影照片寄给了苏卿，希望能借此将耿志远的家庭搞乱。 两年后，当他从萧青那里得知魏晓仍然孤身一人时，禁不住又起了心思。在萧青的怂恿和鼓动下，他厚着脸皮再一次开始了追求魏晓。 只不过，魏晓不出意外地对他进行了严词拒绝。然而，萧青继续鼓励他道：“魏晓已经离开了楚远公司，现在自己开了家培训学校，说明她已经跟姓耿的恩断义绝。这么好的机会你要是不把握住，将来肯定要后悔的。幸福就在眼前，加油吧！” 两年的时间里，郑军也谈过不少大龄女青年和离异丧偶的已婚妇女，可惜没有一个人比得上他心里的女神，所以经过萧青的一番鼓动，他还是没皮没脸的展开了对魏晓的追求。 如今魏晓新的男友活生生站在自己跟前，郑军终于彻底熄灭了觊觎女神的欲望，心灰意冷下没坐一会儿便悻悻然告辞离去。 “哎呀，这家伙总算走了！我都快愁死了！”张兰关上门拍着胸口连声感慨道。 王晨光见郑军已走，自己完成了耿志远交给的任务，松了口气道：“张姨！魏晓！我的事干完了，该回去了，家里人还在等着我过年呢。” 张兰不解道：“晨光，你不是……？” 王晨光笑道：“张姨，是你姑爷叫我来解围的，不信你问魏晓。” 魏晓忙道：“妈，是志远打电话叫晨光来帮忙的，他自己这个时间不方便露面。” 张兰此时方才恍然大悟，一颗心也放到了肚子里，不好意思道：“晨光，喝点水再走吧，大过年的把你叫了来真不好意思。” 王晨光淡然笑道：“没事，张姨，我跟志远是老伙计了，他的事就是我的事。刚才那个姓郑的要是再敢来骚扰魏晓，你们就给我打电话，我找人收拾他。” 魏晓则认真道：“谢谢你了，晨光！” 王晨光大着胆子瞥了一眼曾经让他神魂颠倒的绝美容颜，低下头道：“干嘛这么客气？咱们都是老同学，老耿觉得我靠得住才找我帮忙。你放心吧，有他在没人敢欺负你的。” “嗯！”魏晓随手拿过两盒营养品道：“这点东西拿回去给叔叔阿姨，我没法登门拜年，麻烦你帮我给他们拜个年。” 王晨光也没有客气，接过东西便爽快地告辞离去。张兰看着他的背影暗自心道：“当年晓晓跟晨光青梅竹马好的不得了，一直以为晨光就是我们家的女婿了，没想到兜兜转转他们俩也没能在一起。唉！这都是命啊！” 赶跑了郑军，家里才有了些过年的气氛。晨晨也从卧室跑出来道：“妈妈，那个坏叔叔总算走了，咱们可以过年了！” 魏晓心疼的俯下身子抱了抱儿子道：“对，儿子，妈妈陪着你过年！” 晨晨期望道：“爸爸呢？爸爸会来吗？” 魏晓眼圈一红，勉强笑道：“会的，爸爸会来的。” “太好了！爸爸终于能陪着我一起过年了！”晨晨连蹦带跳跑到张兰跟前道：“姥姥，一会儿你喊着我点，千万别让我睡了，我要等着爸爸。” “唉！乖，姥姥听见了。”外孙没法名正言顺地跟自己的父亲一起过年，张兰心下难受，只得尽力佯作无事。 魏晓原本拿起电话想给耿志远报个平安，可是输完号码后又放了下来，心里叹了口气道：“苏卿看的紧，大过年的，别再给志远找麻烦了。” 时间渐至深夜，刘颜劳累了一天有些乏，也回到自己的卧室休息去了。客厅里只剩下耿志远和苏卿在看春晚，苏卿忽然道：“刚才打电话的是魏晓吧？” 耿志远吓得身子一哆嗦，连忙否认道：“不是，怎么会是她呢？我不是说了吗，是晓月打来的。” “哼！”苏卿不屑道：“你敢把手机给我看看吗？” 耿志远一阵头疼，搪塞道：“看什么手机呀，你的手机我从来不查，你就这么不信任我吗？” “切！”苏卿盘着腿坐在沙发上：“你当我不知道，肯定是魏晓那个骚娘们找你，要不然能把你吓成那样？” “我吓成哪样？”耿志远顾左右而言他道：“明天带着豆豆到我爷爷那里多挣点压岁钱。” 苏卿见丈夫眼神躲闪，情知自己猜得没错，但老公好在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并没有找借口外出跟魏晓鬼混，心里好歹还能轻松一些。 妻子在身边耿志远不敢造次，第二天乖乖的带着一家人去老宅那边给长辈们逐一拜年。回来的路上，耿志伟忽然道：“哥，车借我用一下，我和小玲出去办个事。” 耿志远哪里敢把车借给办事离谱的弟弟，婉言谢绝道：“一会儿我还有事，你们打车去吧。” 耿志伟原本想带着王晓玲去海边兜兜风，见哥哥不愿意借车，一向在家里娇生惯养有求必应的他登时噘着嘴生起了闷气。 苏卿见状笑道：“志远，自家弟弟，借就借吧。” 耿志远暗骂老婆瞎掺和不懂事，阴着脸道：“我的确有事。” 丈夫竟敢不听自己的吩咐，又想到昨晚的龌龊，苏卿一时间来了气，扭头对耿志伟道：“志伟，你哥不愿意借，我帮你弄辆车。” 耿志伟闻言大喜，赶忙道：“谢谢嫂子了，还是嫂子好！” 老婆突然硬冲起了胖子，耿志远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心道：“卿卿不知道志伟胡作的厉害，这次怕是要吃个亏。也罢，让她吃个亏也好长个见识，省得整天自以为是不听人劝。” 一回到家，苏卿便通过朋友的关系，借到了一辆别克商务。耿志伟高高兴兴开上车，带着王晓玲呼啸而去。 苏卿得意道：“对自家弟弟还这么小气，连辆车都不舍得借，我就没见过你这么抠门的哥哥。” 耿志远摇头道：“你呀，你不了解志伟，他胆子大得很。你敢借给他车怕是要出事。” “切！”苏卿嘲笑道：“我愿意！出了事我一人担着，用不着你操心。” 夫妻两人话不投机，耿志远无奈的闭上了嘴。两个人拌了嘴闹起了矛盾，吃过午饭，苏卿一气之下带着母亲和孩子丢下他出门闲逛去了。 耿志远一个人待在家里折实无聊得很，趁着老婆不在家，赶紧悄悄溜到魏晓家拜年，顺便看望想念已久的儿子。 第250章 丙戌春节(下) 耿志伟开上车带着王晓玲先到肯德基买了一大堆吃喝，然后一转头直奔海边而去。 冬季的海边北风呼啸惊涛拍岸，寒风吹得人面如刀割，车外根本呆不住。耿志伟两口子灌饱了冰冷的北风，不得不钻进车里取暖。 “这么冷的天，海边有什么好看的？”王晓玲揉着被冻僵的脸颊耍起了脾气。 耿志伟原本是想带着老婆来海边看看风景，没想到不但愿望落了空还把老婆给冻急了眼，赶忙哄劝道：“我开着车在沙滩上兜几圈踩踩水咱就回去，行吧？” 王晓玲瞅了一眼空无一人的沙滩，点头道：“那行吧。” 耿志伟一脚油门踩下去，别克商务吼叫着冲进了沙滩。开着车在沙滩上一阵猛冲，车后扬起一阵阵沙尘。惬意之余王晓玲兴奋地叫道：“往水里开！往水里开！” 耿志伟一打方向，商务车冲入浅滩海水里激起片片浪花。随着王晓玲的大呼小叫，商务车沿着沙滩飞驰而过，留下了两行深深嵌入砂砾之中的车辙印记。 耿志远在魏晓家里陪着晨晨度过了一个美好的下午，看看时间不早，耿志远担心苏卿早早回家，只得对魏晓道：“我得回去了，以后再来看你和孩子。” 魏晓已经习惯了跟耿志远短聚长离，拉着儿子的手乖巧道：“行，我们就不送你了，免得被人瞧见。” 晨晨心有不舍，却听话的依偎在妈妈身边，眼巴巴看着爸爸走出了家门，忍不住问道：“妈妈，爸爸什么时候能一直陪着我们？” 魏晓一阵心酸，蹲下身子注视着儿子安慰道：“晨晨快些长大，等你长大了，爸爸就会留在我们身边不走的。” “嗯！”晨晨懂事的点头道：“我一定多吃饭，快点长大留住爸爸。” 耿志远回到家里，好在苏卿和孩子依然没有回来。他倒在沙发上长出了口气，正要起身烧壶水冲茶喝，却听到手机响了起来。 “志远，我是苏卿！”电话里传来苏卿惊慌失措的声音，耿志远心头一动，忙问道：“卿卿，怎么了？” 苏卿心急火燎道：“刚才志伟打电话来说车坏了，他修不了就丢下车打的回来了，让咱们想办法把车弄回来修修。这可怎么办呢？” “哦？”耿志远感觉事情不像弟弟说的那么简单，当即道：“他把车停哪儿了？” “他说是停在海边了。” “海边？”耿志远暗道不好，急忙道：“你问清楚在哪个海边？大过年的借人家的车不能出了事不管。” 苏卿回忆道：“他也说不清，反正是在海边。” “我问问他吧。”耿志远见妻子说不明白，只得挂上电话又给弟弟打了过去。 好半天耿志伟才接起了电话：“哥，我可叫嫂子害死了。那破车刚开了没多久就出故障了，把我和晓玲丢在见不着人影的鬼地方，害得我们俩走了一个多小时才打上车……” 耿志远顾不上跟他啰嗦，断然道：“你把车放哪儿了？说清楚点，我叫车去拉回来。” 耿志伟嗫嚅道：“啊……这个……” “那车是你嫂子借人家的，今天晚上就得还，快点说！到底把车停哪儿了？”耿志远一急登时来了脾气，厉声喝问道。 耿志伟喃喃道：“停在……停在海边沙滩上了。” “沙滩上？”耿志远暗道事情要糟，北部沙滩地势平坦，一旦涨潮几乎整个沙滩都会被淹没，把车停那儿且不是连影子都找不到了。 “你怎么能停哪儿呢？”耿志远气急道：“涨了潮不就卷走了吗？” “那我怎么办？”耿志伟耍起了无赖：“谁叫她给我弄了辆坏车，车坏了能怨我吗？” 耿志远却不惯着弟弟，斥责道：“把车交到你手上，你就有责任保管好车辆。这辆车要是出了事，由你负责赔偿！” “让我赔？凭嘛？”耿志伟一听要赔钱，顿时着了急：“是她给我辆坏车，差点没把我冻死，我还没找她算账呢，还要我赔？我才不赔呢……” 大过年的出了这种事真是败兴。耿志远不愿再听弟弟叨叨，扣上电话暗道：“今天这事真是应了那句话：女人当家房倒屋塌。我不愿把车借给志伟，就是因为知道他做事不靠谱。苏卿非要装大拿，倒头来还得我帮着擦腚。真是头发长见识短！” 苏卿气喘吁吁赶回家，见到耿志远急问道：“车找着了吗？” 耿志远淡淡一笑道：“找着了。” “太好了！”苏卿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咱俩开车去弄回来吧。” 耿志远冷笑着看了她一眼：“开车怕是不行，得雇艘船。” “雇船？为什么？”苏卿不解道。 耿志远叹了口气道：“耿志伟把车停在了沙滩上，现在这个点早过了涨潮时间，车怕是已经被卷进大海里去了。” “啊！？”苏卿焦急道：“人家刚才还打电话来要车呢，这叫我怎么还给人家呀？” “你自己愿意借的，你自己找耿志伟商量吧。”耿志远想给妻子一个教训，故作不管道。 丈夫撂手不管，苏卿真着了急，赶忙拿起电话打给了耿志伟。结果刚接通就被耿志伟一顿抢白和埋怨，只把苏卿弄得脸色难看尴尬不已。 “我们遭的罪就不跟你计较了，车你自己想办法弄回去吧。”最后耿志伟大方地撂下一句话，随即挂上了电话。 苏卿此时方才明白丈夫为什么死活不肯借车给小叔子，这家伙为人还真是离谱的匪夷所思。 “志远，这可怎么办啊？”苏卿终于低下了头，乞求地望着丈夫道：“求求你帮帮我吧。” 豆豆在旁见到妈妈伤心，赶紧跑过去揪住爸爸衣服催促道：“爸爸，快帮帮妈妈！快帮帮妈妈啊！” 还是儿子疼娘啊！耿志远轻轻拍了拍儿子的脊背，安慰道：“别急，爸爸会帮妈妈的。” “车是甭想原封不动弄回来了。”耿志远对妻子道：“你就跟人家实话实说，看看值多少钱咱赔了就是。” 苏卿不甘心道：“车是你弟弟开到沙滩上去的，应该由他来赔。” “你让他赔？”耿志远笑道：“你吃亏还没吃够吗？你也不想想，他会赔吗？” “难道就这么算了？”苏卿不死心道：“我好心帮他借车还借出错来了？” 耿志远笑道：“不信你等着吧，耿志伟一回来我爸妈肯定会找你算账。” 苏卿终于明白公婆一家根本惹不起，泄气道：“我算是服了，哪有这样的？帮忙还帮出错了来。” “吃一堑长一智！算了！”耿志远搂住妻子道：“明天我去海滨县一趟，让小武帮忙找找车。不过我估计，即便找的到也只能做报废处理了。” 苏卿总算服软道：“志远，这次是我不对，不该不听你的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耿志远淡然一笑道：“事情出了就别再想它了，不就是一辆车吗？咱赔得起。” 老公的大度让苏卿倍感羞愧，她也明白自己使小性主要是嫉妒作祟，醋海泛波下不由自主的跟丈夫对着干，结果白白出了力还落下了埋怨，真可谓是出力不讨好自找苦吃。 天黑之后，耿志伟夫妇总算辗转回到了家里，随即便向父母哭诉嫂子的不是，弄得高淑英立马火爆三丈，气势汹汹打电话向耿志远质问。 耿志远丝毫不慌，毫不客气地回怼道：“苏卿好心帮志伟借车，是他自作主张跑到海边瞎逛游。车坏了可不一定是车的事，说不定是他乱开车陷到沙滩里也有可能，怎么能听他一面之词？” 耿志伟在旁偷听母亲跟哥哥的通话，听到哥哥说车陷进沙滩里登时吓了一跳：“乖乖！我哥怎么会知道车是陷在沙子里出不来了？难道他是神仙能掐会算？” 高淑英在大儿子面前早已不像原先那么硬气，虽然被怼的张口结舌，兀自强辩道：“小苏就是多事，她要是不把车弄来不就没什么事了吗？以后管好你媳妇别乱管闲事。” “好！”耿志远故意大声道：“我以后一定管住老婆，不让她硬充好人乱惹麻烦。” 苏卿在旁听到公婆嫌弃自己多管闲事，顿时委屈的热泪盈眶，禁不住抹起了眼泪。豆豆见妈妈突然哭泣起来，懂事地摩挲着妈妈的脸颊安慰道：“妈妈不哭，妈妈乖！” 耿志远扣上手机，瞧见妻子抱住孩子不住地呜咽，叹了口气道：“行了，别哭了。明天我让陆怡来处理此事，你就别管了。” 终究还是丈夫和儿子最疼自己，苏卿啜泣道：“老公，我再也不跟你闹别扭了，还是你最疼我。” 豆豆歪着小脑袋看看妈妈，又瞧瞧爸爸，用稚嫩的声音道：“妈妈，我也最疼你。” 苏卿把儿子紧紧抱在怀里感动道：“儿子，妈妈也疼你。” 耿志远看着她俩母子情深，噗嗤一笑道：“你们俩现在倒是母慈子孝，我记得豆豆顶嘴惹你生气的时候，你不是要把他卖了吗？” “呸！”苏卿啐道：“卖了你也不能卖了我儿子，他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不疼他谁疼他？” “好，卖我行吧？”耿志远嘻嘻笑道：“卖了我再给豆豆找个新爸爸。” “去！胡说八道什么？”苏卿莞尔一笑嗔道。 第251章 开门红(上) 春节刚过，上班的第一天，岳为本召集远为工程公司所有股东开碰头会。 耿志远坐在末席暗自琢磨：“去年一年整个公司才收入了三百多万，收支勉强保持平衡。现在公司已经有五十余人，平均到每个人头上的奖金还不到两万元。如果今年还是照此勉强度日的话，恐怕有些人就会跳槽离开。毕竟大伙来到民企就是为了多挣点钱，可不会耐下性子考虑什么前途不前途。” 不出所料，岳为本首先谈到的就是经营问题：“今年我们化工项目经营目标是合同额争取超过六百万，设计收费争取超过五百万。” 黎道生在旁道：“我们民建所今年争取收入两百万以上。” 2006年时，房地产行业方兴未艾前景广阔，民建所接到的项目数不胜数，每个人都是忙得一塌糊涂。莫说两百万，只要他们肯干，四百万也不在话下。 岳为本笑道：“化工行业跟你们民用建筑不能比呀。” 寇万山建议道：“岳院长，干脆咱们几个股东把经营任务细分一下，每个人负责一块，省得到时候落不到实处。” 岳为本想了想道：“也行，六百万任务咱们五个人承担，我先表个态，至少完成两百万。” 老大带了头其他人只能跟着发言。寇万山道：“那我争取签上一百万合同。” 梁广原眼皮一跳，开口道：“我负责一百五十万。” 寇万山吃了一惊，瞧了他一眼道：“老梁，一百五十万可不是个小数目，你可不要说大话硬充好汉。” 梁广原哼了一声道：“我梁某人说话算话，不信咱走着瞧。” 林荫见他俩话不投机，眼见着就要呛呛起来，赶忙插话道：“过了年我就来公司上班了，我负责一百万，剩下五十万小耿要是有难处也归我解决就是。” 耿志远感激道：“谢谢林工，五十万合同我能完成。” 回到办公室他暗自思索道：“只要收购化肥厂的事能成，新厂设计费不会低于八十万，再加上精细化工厂改造项目，今年我一个人至少能拉来一百万以上的设计合同。五十万对我来说且不是小事一桩？” 他正在细细琢磨时，忽听得设计人员办公区那边传来了一阵喧哗，随即又是一阵喊叫和咒骂声。 “谁这么大胆？竟敢在办公室里撒泼打架。”耿志远倏地站起身正想去管一管，忽然灵机一动：“嗨！老子已经不是设计部主任了，后面再怎么闹也与我无关，凭空去管这些闲事干嘛？出了力还惹人嫌。” 后面吵闹声越来越大，耿志远则稳坐钓鱼台充耳不闻，直到岳为本得到消息跑过去制止，办公区域方才消停下来。 耿志远不愿操心闲事，却碍不住有人向他汇报情况。曲婉婷和徐蓉联袂来到他的办公室质问道：“后面打架，你怎么也不去管管？” 耿志远嘿嘿一笑道：“我只是技术部主任，管不着你们，我去管算什么事？” 曲婉婷道：“你一撂挑子，后面年轻的谁也不服谁，比你管的时候乱多了。连吵架打架都时有发生，还是得你去坐镇比较好。” 好不容易撇开的烂摊子，耿志远又怎么会再去拾起来，他赶忙转移话题道：“谁跟谁打起来了？” “还能有谁？王艺跟骆远航呗。”曲婉婷道：“王艺想让骆远航帮他统计材料，骆远航哪会听他的？不但严词拒绝，还挖苦了王艺一番。王艺资历比我们还老，脸上哪里挂得住，当场就跟骆远航吵吵起来。俩人谁也吵不过谁，最后只能动手解决。” “噢？”年轻人要强好胜，冲突起来打个架很是寻常，耿志远饶有兴趣问道：“谁打赢了？” 徐蓉没好气道：“哪有你这样当领导的？竟然还关心谁打赢了？” 曲婉婷笑道：“他们俩谁也没打过谁，刚开始打就被同事们拉开了。” “我看好像是王艺吃了亏。”徐蓉则道：“骆远航别看个子矮，一拳就把王艺的眼镜打飞了。” 王艺空长了个大个子，别看平时咋咋呼呼，打架却是全然不会。骆远航竟然能一拳打飞掉他的眼镜，看来过往的经历非比寻常。耿志远思量道：“这么说，骆远航打架很有经验呀。” “他是很有经验，两句话就把木晓月气哭了。”徐蓉接着道。 “晓月被他气哭了？”耿志远更有兴趣了：“快说说，到底是怎么一会子事？” 曾经清高正派的前男友如今竟变得像个娘们似的喜好打听闲事，徐蓉禁不住翻了个白眼。曲婉婷道：“木晓月作为主任，他们俩打架当然要管。结果骆远航来了句：给你根鸡毛还当了令箭，你想管老子，老子还不答应呢。” “小骆这么狂啊？连主任都不放在眼里？”耿志远诧异道。 徐蓉冷笑道：“木晓月参加工作比他还晚，人家又是梁院长的红人，哪里会把木晓月放在眼里？我看他除了有些怵你，院里也就只怕岳院长和梁院长了。” “哪能？我算什么？人家不会怵我的。”耿志远淡然道：“不过他敢欺负晓月我可不答应，再怎么说晓月也是我徒弟，欺负她不等于欺负我吗？” 徐蓉不解道：“木晓月请客都不喊上你，你怎么还事事都想着她呢？” 耿志远微微一笑道：“这是两码事。年轻人免不了犯错误，晓月早晚会醒悟的。” 曲婉婷佩服道：“你的胸襟够宽的，木晓月摊上你当老师真是赚大发了。” 耿志远有的是时间收拾骆远航，所以他不急于下手，而是准备先把精力投入到跟陈健合作收购化肥厂的大事上去。 陈健拉拢到的老职工一共有三十多人，利用难得的春节假期，他把所有人召集到一起商量集资事项。 陈健砸锅卖铁下才好不容易凑齐了两百万元。经济情况较好的张树林、刘若谷、赵良生、王斌、孙大旗五人愿意各自拿出二十万元。剩下的二三十个老职工有的出两万，有的出三万，紧紧巴巴好歹凑齐了一百万元。 满打满算，陈健召集的老职工们一共集资了四百万元。 耿志远原以为陈健等人至少能凑到五百万元，楚远公司再投入一千五百万元，加在一起一共两千万本金。 现在差着一百万，耿志远忽然想到了刘理清。刘理清毕业后一直从事硝酸生产，不管是常压法、中压法，还是双加压法工艺都很熟悉，可以算得上是硝酸技术的大拿，何不如邀他入伙增强团队的技术实力？ 想到此他便拿起手机打通了刘理清的电话：“刘工，我有个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刘理清惊诧道：“哎呀！正好！我有个事刚要给你打电话，没想到你先打过来了。” “是吗？”耿志远笑道：“那你先说吧。” 刘理清如今是塑编公司副总经理，指望着耿志远挣钱养家，自然对他不敢怠慢，当即道：“耿总，宁西化工集团的人找我，想让我帮他们上一套年产五万吨硝盐装置。你有没有兴趣？有兴趣的话咱们一块给他们搞。” “哦？”耿志远纳闷道：“宁西化工的常压法硝酸不是已经停产拆毁了吗？怎么还上硝盐？” 刘理清解释道：“是这样。他们想新上一套直接法硝盐，因为他们公司自产纯碱，所以成本能控制的比市场上低，从而利润也能高一些。” 刚分到自己头上五十万的经营任务便来了项目，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耿志远兴奋道：“好啊，我们正愁没活干呢。” 耿志远愿意承他的情，刘理清也很高兴：“那我就先跟他们联系，有眉目了以后咱们一起去厂里找他们谈谈。” “行！我等你消息。”耿志远说罢又道：“我给你打电话是想邀请你一起入伙，也参与到收购化肥厂硝酸装置这个事上来。” 刘理清其实很想参与陈健牵头的集资建厂的事业中来，但是父亲刘若谷已经入了股，加上陈健带着工人们抱团排外的情绪很浓，他作为半个外人不好意思再开口抢占股份。 如今耿志远提出邀他入伙，分量可是非比寻常。刘理清早听父亲说过，集资建厂的事成与败全在于耿志远是否肯参与。只有他属下的公司参与进来，方能有足够的财力支撑起新建企业的远望。若不然，仅靠他们这一群老工人凑的钱怕是连起步的资金也不够。 “耿总，我……”刘理清犹豫道：“我父亲已经入了股，我再入股的话，陈厂长他们会有意见的。” “你不用担心他们。”耿志远笑道：“你就直说愿不愿意，愿意的话能出多少钱？” 刘理清迟疑道：“我倒是很愿意，钱的话能出……三十万吧。” “五十万！缺的那二十万我借给你。”耿志远豪爽道：“刘兄，我准备让你先当公司副总经理，将来等你父亲他们年纪大了以后，你就接班做总工程师。” 刘理清万没想到耿志远对他如此慷慨，颇为感动道：“耿总！我……我刘理清愿听您的指挥，您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第252章 开门红(中) 说服了刘理清出资五十万参股，耿志远又让刘骏以个人名义出资五十万元参与投资。而楚远控股集团公司则投资一千五百万元，成为筹备公司名副其实的大股东。 经与陈健等人协商后，该公司取名为东海楚英化工有限公司，公司注册资本两千万元。由林楚担任董事长，陈健担任总经理，刘骏、刘理清、孙大旗担任副总经理。总工程师还是由张树林担任，刘若谷、赵良生、王斌担任副总工程师。 整个公司的管理层大部分还是县化肥厂老人，仅仅多了刘理清和刘骏一个半的外人。 公司成立之后，首要的任务便是在梁城化工产业园购置一百七十亩地作为厂区进行后续硝酸装置的建设。 耿志远性格比较内向，略微有点社交恐惧症，因此喜欢幕后操作，不大愿意冲在台前。再加上县化肥厂优先卖给老职工，外人不好轻易出面，所以他便让林楚监督着陈健全权负责前期收购工作，等到了后面建设阶段再行具体参与。 忙忙碌碌中天气渐暖，时间来到了三月底。耿志远和刘理清一起赶到宁市化工集团，竞标年产五万吨硝酸盐工程。 硝盐生产一般分为尾气法、配气法和浓气法，耿志远跟刘理清一起研究后决定采用改良的浓气直接吸收法，该工艺先后工序为加压氧化、浓气直接吸收、连续转化、双效蒸发、真空结晶、连续离心分离、流化床干燥后得到合格产品。 刘理清只能提供成熟设备和工艺作为参考，无法提供具体的理论计算数据。耿志远便根据《氮肥工艺设计手册》上的数据和参考资料逐一计算，再加上单元计算作为补充，最终用了接近一个月的时间完成了硝盐工艺数据计算，从而为确定设备规格和操作数据提供了可靠的依据。 有了充实的计算数据作为参考，提交的报价书中的技术描述相对比较可靠和完善。整个硝盐工程设计费报价一百二十万元，其中含有付给刘理清的二十万元技术指导费用。 宁西化工集团负责硝盐工程的竟然是沈熙的叔叔沈黎明。耿志远见了暗自纳闷：“余瑶不是说沈黎明被免职了吗？怎么会又回来当上了领导？” 双方寒暄已毕，沈黎明跟刘理清是老相识，毫不客气道：“刘总，不瞒你说，这个项目省院也想揽过去干。为此杨院长还特意找到我们大老板说情，所以说最后还得看我们大老板的意思。” “噢？”刘理清心里一紧，扭头看向了耿志远。 耿志远却不着慌，淡淡一笑道：“沈总，省院想干，我们也想干。他们报他们的价，我们报我们的价，互不相干。只不过……” 他顿了一顿，瞧了一眼沈黎明道：“省院可是没怎么干过硝盐。尤其是你们这次准备采用的浓气直接法，他们更是没有接触过，你们要是选择他们，技术上可是得落实的稳当点。” “是吗？耿总怎么对省院了解的这么清楚？”沈黎明神色不虞道。 刘理清赶忙道：“耿总就是从省院出来的，在省院干了近十年呢，对省院的底细当然很了解。我帮海滨县化肥厂上的那套尾气法硝盐装置，就是耿总领着人干的。” “哦？”沈黎明颇感兴趣道：“耿总在省院干了十年，那认不认得沈熙呢？” 果然提到了沈熙，耿志远哈哈笑道：“沈总真是问对人了，我跟沈熙正好在一个办公室，彼此熟得很。” 耿志远竟然是跟沈熙一个办公室的同事，沈黎明惊讶道：“我怎么没听沈熙说起过？” 耿志远心道：“沈熙在省院被女朋友戴了绿帽子，还被许远航打了一顿，这么丢人的一段经历他当然不愿提起。” 不过他嘴上却道：“我跟沈熙关系好得很，不信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 说着，耿志远掏出手机打通了沈熙的电话：“沈熙，我是耿志远。” 当年在省院时，耿志远对沈熙多有照顾，沈熙一直念着他的情，笑道：“耿哥，怎么突然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耿志远笑道：“我来沈总这边谈业务，沈总说起了你，我才找你叙叙旧。” 沈熙经商多年，自然是七窍玲珑，一听便明白了耿志远的意思，当即道：“耿哥，我马上给叔叔打电话，让他多多关照你。” 耿志远要的就是这句话，哈哈一笑道：“那就多谢了，有空咱们聚一聚。” 有了沈熙在中间穿针引线，彼此间的关系立马拉近了不少，沈黎明道：“既然耿总是沈熙的朋友，我们就不说两家话，这个项目最终还是得看大老板的脸色行事，我尽量帮你们说点好话。” 耿志远道：“多谢沈总关照，您汇报时可以重点说一说技术来源，毕竟我们这边有刘总提供的技术，而省院那边即使想干它也得现找人帮忙。” 沈黎明淡淡一笑道：“我会向老板如实汇报的。” 回去的路上，刘理清有些遗憾道：“耿总，真对不起。我以为硝盐项目是板上钉钉的事，没想到老沈又打起了太极。这家伙，原先说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变了卦？” 耿志远微微一笑道：“刘总，别着急。我想，宁西化工会把这个项目交给咱的。” “那他怎么还提省院……？” 耿志远冷笑道：“不提省院怎么好砍价呢？说不定这次是省院陪着咱读书，用省院来压我们降价。” “要是省院报的价比咱们低很多呢？”刘理清不甘心道：“我们总不能赔着干吧？” 耿志远笑道：“不会的。咱们最多降上个一二十万。省院即便比咱低，宁西化工也不会让他们干的。以省院现在的水平，他们又不是不知道。要是真交给了省院，肯定会干砸的。” 没过两天，东海省化工设计院也派人前来争取宁西化工硝盐项目，派来的人非是旁人，正是一分院院长梁广原。 介于宁西化工跟省化工院良好的合作关系，沈黎明热情接待了梁广原一行人。梁广原说明来意后，沈黎明为难道：“梁院长，我们两家合作一直很愉快，不过这次硝盐项目吗……我怎么听人说，你们没怎么干过硝盐？” 梁广原闻言顿时不乐意道：“谁说的我们没干过硝盐？海滨县化肥厂硝盐工程就是我们院干的。” “是，那个我知道。”沈黎明笑道：“海滨县用的是尾气法，我们这次准备采用的是直接法，你们能提供直接法的设计方案吗？” 梁广原气呼呼道：“直接法跟尾气法有什么不同？不就是差着一个氨氧化吗？我们当然能干！” “哦？”沈黎明眼珠一转道：“那你们做一个设计方案我看一下，行不？” “行！没问题！”梁广原大包大揽道。 省院在九十年代初期干过一套小的尾气法硝盐，再往后数便是耿志远带着人干的海滨县尾气法硝盐。一回到院里，梁广原马上找到宋宸问道：“小宋，宁西化工准备上一套硝盐工程，咱们院想把这个项目接下来，你按年产五万吨的规模做一个设计方案。” 宋宸听罢摇头道：“梁院长，我不懂硝盐工艺，哪里会做什么方案？” “不是……”梁广原纳闷道：“那年你不是干过海滨县硝盐项目吗？” 宋宸脸一红道：“我……我就是干了点配管，工艺和一次条件都是耿工提的。” 梁广原皱眉道：“就算不是你弄得，耿志远弄得那些图纸和条件你总该有吧？” 宋宸点头道：“我有是有，可是……” “甭跟我说可是！”梁广原一摆手道：“你赶紧弄，三天后给我。” 宋宸有心不答应却又不敢，只得低头道：“那好吧！” 回到办公室，梁广原越琢磨越不是味，他思索良久后方才给耿志远打了个电话：“耿工，我是梁广原。” 梁广原也是远为工程公司的股东，耿志远和气道：“梁工，找我有事？” “是这样……”梁广原毫不客气道：“咱们院想接下宁西化工五万吨硝盐工程，所以想请你帮忙做个方案。” “啥！？”耿志远哭笑不得道：“梁工，这个项目我也在跑，咱们公司也想接下来。” 梁广原大吃一惊：“什么？你也在跑？” “是啊！”耿志远如实道：“我已经跟厂里的沈总见面谈过了，估计拿下来的可能性比较大。” 怪不得沈黎明直说省院干不了直接法硝盐，看来是耿志远跟对方透的底细。梁广原按压住怒火道：“耿工，宁西硝盐项目你就别再追了，这个项目我们院要干，你帮着做个方案吧。” 梁广原竟然跟自己摆起了领导架子，耿志远暗觉好笑，便道：“对不起！梁工，这个项目我已经跟踪了很长时间，况且咱们公司现在也非常需要项目，所以我不能放弃。” 耿志远果然不听劝告一意孤行，梁广原愤然道：“我找岳院长协调一下，这个项目你不想放弃也得放弃。” “是吗？”既然对方不客气，耿志远也不再给他面子，冷笑道：“那我也说一句话，宁西化工硝盐项目我耿志远还就是干定了！” 第253章 开门红(下) 碰了一个又大又硬的钉子后，梁广原一气之下立马打电话找到岳为本诉苦。岳为本听完他的牢骚后安慰道：“梁院长，稍安勿躁，我找小耿好好谈谈，争取说服他把项目让给你。” 这话听进耳朵里梁广原总觉得有些不大对头，什么时候他得求着小年轻放手一马了？当年耿志远刚参加工作时，尽管没干过他的项目，不也是被他一脚踢到海滨县化肥厂呆了大半年吗？怎么现在反倒求着他让着自己了？ 心意难平下，梁广原抓紧催着宋宸作出硝盐设计方案。宋宸一个头两个大，根本没有彻底搞明白工艺的情况下，只能是胡诌八扯地瞎凑出了一个所谓的设计方案。 梁广原如今是省院第一分院的院长，可以说是远为工程公司在省院的耳目和内应。为了保留住省院的关系，岳为本还是得节就梁广原的意见，不得不找到耿志远进行劝说。 耿志远万没想到梁广原真能指挥动岳为本来劝说自己，哈哈一笑道：“岳院长，宁西化工硝盐项目我报了一百二十万的设计费，您再考虑考虑？” “一百二十万！？”岳为本吃惊道：“真能签这么高？” 耿志远笑道：“要是省院不捣乱，这个价一般没问题。不过现在省院参与进来，我们只能再降点，我感觉至少能签个八九十万。” 远为工程公司去年才收入了三百多万，今年定下的目标是六百万，如果宁西硝盐项目能签到八九十万，意味着可以完成六分之一的增收任务，下半年公司经营上就可以轻松很多。 梁广原是站在省院的立场上说话，耿志远则是为了公司的发展和生存而坚持己见，孰轻孰重岳为本心里顿时有了计较，点头道：“那行吧，这个项目一定要拿下来。至于梁院长那里……我去跟他解释。” 打蛇要打三寸，落井下石要下到妙处。耿志远趁机道：“人家徐庶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咱们梁院长反倒成了身在曹营心也在曹了，帮着省院跟公司抢项目，难道咱们公司跟他毫无关系吗？” 梁广原当上第一分院院长后，与远为工程公司渐行渐远，有了项目信息首先想到的是第一分院，甚至拉着公司里的骆远航等人干起了分院的项目，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是远为工程公司里的一员。 “我心里有数，你别管了。”岳为本无从解释，只能搪塞道。 耿志远心道：“我只是远为工程公司一个小股东，做到自己该做的就行了，梁广原的事是岳为本该操心的，他都不在意我还计较个什么意思？” 耿志远不肯松口，梁广原生怕迟则生变，几天后又带着宋宸匆匆赶到了宁西化工。 “沈总，这时应您的要求，我们院做的硝盐工程初步设计方案，请您审查。”梁广原恭敬地递给沈黎明一本包装精美的设计方案。 沈黎明巴不得两个设计院打擂台，他好鹬蚌相争从中获利。不过拿起设计方案细细一看，他禁不住皱眉道：“梁院长，你们这个方案一开始就有问题呀。” “怎么个有问题？”梁广原不解道。 “你看！”沈黎明指着设备布置图道：“氨氧化离吸收塔这么远，氧化氮氧化率会很高的，到吸收塔里用碱液吸收下来两钠比例会失调的。” “这个？”梁广原赶忙朝宋宸问道：“小宋，你跟沈总解释一下。” 宋宸红着脸道：“我……我不知道氨氧化离远了不行，上次吸收塔是在硝酸装置边上，离得氧化炉很远的。” 沈黎明笑道：“尾气法不在乎两钠的配比，我们采用直接法就是为了要求两钠比例为2：1，你搞得这么远肯定是亚钠少硝钠多呀。” 梁广原讪笑道：“我们再调一下。” “这儿也不行啊！”沈黎明又指着流程图上的结晶器道：“这么大的产量肯定要用连续结晶器，你们还用间歇结晶器，怪不得用了十台结晶器呢，换成连续结晶器三台就够了。” 宋宸低声嘀咕道：“我没用过连续结晶器，听都没听说过。” 梁广原脸色铁青，陪着笑道：“我们回去改……” 沈黎明把手里的方案丢到桌子上道：“梁院长，你们这方案……确实是差的太远。” “我们回去再完善一版……”梁广原竭力想挽回省院的面子。 “那行吧，最好快点，大老板催的急了。”看在以往关系好的面子上，沈黎明也不好说什么重话，不过在他心里，省院和远为工程公司的水平已经高下立判。他的那杆天平已经大大倾斜向于把硝盐项目交与耿志远负责，毕竟实体企业的钱来之不易，丝毫不敢冒半点失败的风险。 梁广原四处奔走，耿志远也没闲着，还是找到余瑶做工作。情面难却下，余瑶总算答应把远为工程公司在硝盐工程上的优势透露给父亲，帮着多说两句好话。 沈黎明向余盛汇报时，着重对比了两家单位在硝盐设计方案上的差距。余盛听完道：“除了他们两家，还有别的设计院报价吗？” “还有两家外省的设计单位。”沈黎明道：“设计费都在一百四五十以上。” 余盛深思了片刻道：“让远为工程公司把设计费降到一百万以下，这个项目就交给他们做吧。” 几经周折下，宁西化工终于拍板将五万吨硝盐项目交给远为工程公司设计。但是沈黎明借着省院也想干的名头反复压价，耿志远不得不一让再让，最终双方以九十六万的价格谈妥了设计合同。 合同价格低于一百万，刘理清也不好意思再坚持要二十万技术费，主动降到了十六万。 远为工程公司第一季度仅仅签了二十多万的合同。耿志远一下子便签下了八十万的设计合同，可谓是石破天惊，在公司里绝对算得上大项目。 2007年耿志远承接的第一个项目便完成了分到自己头上的经营任务，也算是来了个开门红。 签下了项目，随后便是组建项目组。耿志远斟酌再三，还是决定给木晓月一个机会，省得师徒二人背道相驰越走越远，将难得的缘分断了线。 过了春节以后，经历了跟骆远航等人的矛盾和纷争，木晓月方才意识到有耿志远给她撑腰是多么的重要。 虽然岳为本、寇万山和黎道生等人也对她进行收买拉拢，但是到了关键时刻，她才发现这些人只是把自己当枪使，根本靠不住，比来比去还是自己的老师最值得信任。 只是女孩子脸皮薄，有心当面给老师认个错却总是下不了决心，正在犹豫时却接到了耿志远的电话：“晓月，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木晓月万没想到耿志远会突然给她打电话，怔了一怔赶忙道：“哎！好的！” 她不知道耿志远叫她有何要事，诚惶诚恐的来到耿志远办公室道：“耿工，您找我？” 耿志远面色如常道：“院里新接了一个硝盐项目，我想让你当工艺专业负责人，你愿意干吗？” 耿志远终究是自己的老师，即便自己前一阵做得不对，有了项目依旧先想着自己。木晓月感动道：“愿意，谢谢老师想着我。” 耿志远淡然道：“我们两个有缘，我又是你的老师，有活干当然想着你。硝盐项目你以前没干过，我这里有些资料你拿回去熟悉一下。” “嗯！”木晓月答应一声，转身要走又踌躇了一会儿，终于道：“老师，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耿志远抬眼瞧了她一眼，笑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希望你能好好干，尽快成长起来能挑大梁。” 耿志远果然没有跟她一般见识，并没有把以前不愉快的事情放在心上。木晓月心下一松，莞尔一笑道：“我明白了，老师！” 和木晓月冰释前嫌早已在耿志远预料之中，所以他并没有感觉有多么奇怪，以他们俩相识的缘分来说，如果彻底决裂不再来往绝对是人生中一件值得惋惜的事情。 趁着春意盎然之际，周末时间，耿志远和苏卿带着儿子到植物园踏青散心。豆豆欢快地在嫩绿间跑来跑去，时不时摔上个跟头，爬起来一溜烟继续奔跑。 “志远……”苏卿这才敞开心扉，跟丈夫说起以前担心豆豆不会走路的事情。 耿志远笑道：“有道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咱儿子肯定是个有福之人。” 苏卿长舒口气道：“我当时要是知道他是个左撇子，也就不用担那么多心了。这个臭小子，左撇子也不跟我说。” “人人都说左撇子聪明。”耿志远望着儿子欢快的身影道：“儿子绝对比咱俩要聪明，但愿将来的成就比我们高。” 苏卿一撇嘴道：“我才不要他有什么成就呢，只要健健康康的长大，能陪着咱们变老就行。” “做父母的，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平安呢？”耿志远悠然说道。 俩人正说话间，手机突然响了起来，耿志远掏出来一瞧，原来是耿燕打来的电话。 “姐，你找我有事？” 耿燕在电话里懒洋洋道：“志远，你知不知道老宅那片准备拆迁？” 第254章 加盖 “老宅要拆迁？”耿志远暗自一惊，忙问道：“我爸没跟我说呀，消息可靠吗？” 耿燕笑道：“不可靠我能跟你说吗？据说明年拆迁，今年九月份就要冻结房产。邻居们都在加盖，我家也准备帮我爷爷加盖三间屋。我见你家没有动静，这才给你打电话问问。” 拆迁是致富的一条捷径，既然能合理加盖为什么不呢？耿志远只得道：“姐，我打电话问问我爸，拆迁的事我确实是一点也不知道。” 耿燕建议道：“大爷爷那边数你最有出息，你赶紧劝劝他们能盖就盖吧，要不然补偿面积会少很多的。” “嗯，我明白了。姐，谢谢你！”耿志远由衷感激道。 耿燕笑道：“谢什么谢？咱们一家人还用着说两家话吗？” 耿志远放下电话，苏卿疑问道：“怎么？爸妈那里要拆迁？” “不是！”耿志远摇头道：“是我爷爷奶奶那里，老宅子要拆迁。” “呀！”苏卿叹息道：“那片街巷全是老房子，古色古香的很有韵味，要是全拆了且不可惜？” 耿志远点头道：“是啊，梁城从八十年代起一直是大拆大建，我家老宅那一片已经是最后剩下的一片老街巷了，要是能像丽江、大理那样保留下来开发成民俗风景区多好。” 苏卿道：“你家那院子就挺好，标准的明清四合院，三进院落有花有草的，拆掉太可惜了。” “拆迁大事不是我们斗升小民所能决定的。”耿志远道：“胳膊拧不过大腿，咱们小老百姓只能顺势而行，别去找那些不自在。” 为了应付拆迁而加盖房屋是件大事，电话上根本说不清楚，耿志远便找了个周末开车回到了梁城。说服父亲以后，又带着他见到祖父耿鸿福予以劝说。 耿怀国有兄弟三人，大哥耿怀民，老三耿怀军，祖父点头后耿志远便让父亲喊上叔伯一起到老宅子里商量房屋加盖的事情。 翻盖老房子的主意倒是不错，只是要花钱。这个钱怎么出，将来房子怎么分，都牵扯到利益分配。耿怀国兄弟几个都低头寻思，没一个人主动说话。 耿志远做事的原则向来是不打无准备之仗，他在炕上铺开一张图纸，指着图纸给几个叔伯介绍道：“我算了一下，正屋加盖为两层楼，西面配房改为三层小楼，这样一共大约能建六百平方，一平方造价按六百元计算，一共大概需要三十六万元。” 三十六万元，这可不是个小数字，对耿怀国哥仨来说，分到每人头上也得十二万块，他们都是工薪阶层，哪里拿得出这么一大笔钱？ “折腾的太大了，我觉得没必要。”耿怀民作为老大，首先发了话。 耿怀军也摇头道：“既然要拆迁，何必再白花这么多钱？能补多少算多少呗。” 耿怀民心道：“这里面只有我二弟拿得出这笔钱，老宅是我们哥仨的，可不能让他全部拿走了。” 想到此，他当即又插口道：“是啊，劳民伤财，赚的还不够赔的。” 两个兄弟都摇头，耿怀国撇了一眼儿子，只见他满面笑容，一副心有成竹的样子。他也不知道儿子是如何打算，也就没再开口搭腔。 “志远，既然是你提出来的这个想法，不如……”耿怀军拉下老脸道：“不如你出钱盖得了，也算是孝敬你爷爷奶奶。” 耿怀国一听三弟说出这么不靠谱的话，眉头不禁一皱。 耿志远也笑了，不出钱只分房，这种只占便宜不掏钱的话亏得他想的出来。 “让我自己一个人出钱？” “对，反正你最有钱，这点钱对你来说小菜一碟。”耿怀军也豁出自己这张脸不要了。这事要真成了，自己就能白得套房子。和房子比起来，脸算什么？ “我出钱盖也行。”耿志远话一出口，耿怀国忙道：“志远，你……” 耿志远摆手道：“爸，别急，听我把话说完。” 他接着说道：“我出钱盖完房子，那加盖的房子就得全归我。当然拆迁以后的补偿也得全部归我。” “那哪行？” “不行，这不行！” 照耿志远这么一弄，整个老宅子几乎全成了老二家的，耿怀民哥俩啥光也沾不着了，他们怎么会同意？一个个纷纷摇头反对。 叔伯们眼光如此短浅，耿志远只得耐心劝说道：“拆迁补偿最少也得两千以上，就算是一比一按面积补偿，回迁房一平方也能卖个一千七八，投进去六百元净赚上一千多元，这个买卖很划算的。” 耿怀民哥俩全部是普通工人，平时把钱看的比命还重要，哪里肯掏出十几万巨款搞什么加盖，万一拆迁没了信，投进去的钱且不是打了水漂？ “不行，我们不同意加盖。”耿怀民把头摇的如拨浪鼓一般，耿怀军也不住的摇头。 “爷爷，我记得西配房早就说好是分给我爸的，对吧？”耿志远见叔伯听不得人劝，只得抛下叔伯直接向耿鸿福问道。 耿鸿福略一沉吟，点头道：“嗯，当年是有这个说法。” “既然叔伯都不同意翻盖房子，那我就只盖西配房，反正西配房是我爸的，和叔伯们也没关系，对吧？”耿志远退而求其次道。 耿怀民哥俩这才回过点味来，如果志远这孩子只翻盖西配房的话，他们哥俩想沾光也沾不上了，只能眼睁睁瞧着老二家白得便宜。 不过事情说到这个份上，老哥俩就算想明白也晚了。老爷子已经点了头，翻盖西配房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再说耿怀国如今是电信局办公室主任，是哥仨里头最有出息的，说话在家里自然是最有分量，老哥俩也没必要为这事得罪老二。 “爷爷，奶奶，等我把新房子盖好了，你们就能用上抽水马桶，不用再去院里旱厕了。”耿志远翻盖房子目的之一就是为了爷爷奶奶，他俩年纪已大，蹲旱厕实在有些吃不消，所以耿志远准备借着翻盖之机在新房一楼建个冲水式厕所给老两口用。 巷子口街道上就有下水管道，只需在院子里新建一个化粪池即可。有了楚远公司做后盾，盖一座占地七八十平方的小楼，对他来说可谓是小事一桩。 耿志远计划把西配房全扒掉，在原位置新建一座四层小楼，一共大约三百余平方，总共需要花费大约十八万元。 而梁城的房价如今也已涨到三四千块钱，市中心繁华地段甚至到了六七千块钱，即便按照最低两千元货币补偿计算，耿志远也能至少获得两倍的收益。 “可惜呀，放着如此难得的发财机会却不肯干，且不是相当于老天爷把钱送到了你面前，你都不愿意费力抬一下手接着。”耿志远暗自感慨叔伯的短视，很有些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感受。 加盖房屋毕竟取得了局部的胜利，耿志远高兴之余开上车带着父母往家赶。高淑英偷偷戳了一下丈夫，耿怀国会意道：“志远，既然你爷爷同意了盖房子，那这房子是不是也应该给你弟弟一半？” 耿志远冷笑了一声：“行啊，总共预算大约十八万元，志伟出一半钱，我就给他一半房子。” “这个？”耿怀国情知小儿子不会出这笔钱，嗫嚅道：“你是他哥哥，就不能……” “我是他哥哥不假，他买房子我赞助了三十万，还借了我十万块到现在也没还，我这哥哥当的已经算是不错了。”耿志远毫不客气道。 耿志远白手起家，如今拥有楚远公司、清泉公司和远怡公司，举手投足间不由自主带着一股霸气，耿怀国夫妇哪里敢像从前那样强行压榨大儿子，见他不愿意只能默然不语。 送下父母，耿志远赶到名城花园住进了陆怡家中。他拿出图纸给陆怡讲述了一番想法和构思，陆怡淡然道：“志远，不是我说你，魄力也太小了。占地七八十平米的小楼盖起来有什么意思？要盖就盖大的。” 耿志远想起家里的那些糗事便忍不住头疼，只得解释道：“老宅子不是我们一家的。虽然是一个四合院，但是前院是二爷爷家的，中院是三爷爷家的，我们家只有后院，还得分成三份，你说哪还有地方？” “也是……”陆怡看着图纸蹙眉道：“自古家务事难管，我们家得亏只有小武一个男孩，要不然也得犯愁。” 耿志远不快道：“怎么？你不算人？你那俩姐姐也不算人？” 陆怡叹息道：“在农村，女孩子家总是要嫁人的，外姓人没有资格分家产。” 耿志远想起陆怡是因为自己才耽误了终身，心怀愧疚道：“对不起，三妮儿，我娶不了你……” 陆怡嗔道：“说这些干嘛？我愿意的，跟你无关。” “我总觉得亏欠你。”耿志远喟然道：“跟了我有什么好？一个月见不上几面。” 陆怡羞道：“既然你觉得亏欠我……晚上好好补偿就是！” “好！”耿志远坏笑道：“到时候看谁先投降。” “去！”陆怡啐道：“当着孩子面瞎说八道什么？” 伊伊瞪着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瞧着爸爸妈妈，好奇道：“谁要投降呀？爸爸妈妈，你们是在玩打仗游戏吗？” 陆怡脸色羞红，赶忙哄着闺女道：“我们说着玩呢，你去看电视吧，乖！” 转回身她狠狠拧了耿志远一把，娇羞道：“叫你再胡说八道！” 第255章 迈出第一步 硝盐装置包含有氨氧化工段、碱吸收工段、后处理工段和纯碱仓库、成品仓库等五个主项。耿志远安排李曦负责氨氧化工段，木晓月负责碱吸收工段、宫强负责后处理工段、毕霞负责碱库和成品仓库。 木晓月等人以前没有接触过硝盐项目，耿志远只得先把流程图、设备布置图和设备表设计完，又把一次条件提好，再交给年轻人完成后续配管和提二次条件等工作。 忙忙碌碌中已经是五月底，在林楚和陈健的运作下，东海楚英化工有限公司总算正式成立。公司成立后一边跟梁城化工园区商谈征地事宜，一边开始跟县化肥厂接触，商讨收购三万吨中压法硝酸装置的二手设备。 收购国有企业的二手设备程序复杂，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谈得下来，即便谈下来签订了协议，以国有企业拖沓的办事效率，工作进展起来也快不了多少。 万事开头难，作为楚远公司首个进军化工行业的项目，耿志远稳字当头并不着急。反正有陈健、刘骏和刘理清三个硝酸行业的专家替他操心，他只需最后拿定主意即可。 六月一日儿童节，耿志远坐上林楚的大奔赶到了梁城化工园区。在园区入口处会合了陈健、刘骏等人后，几辆车一起来到了准备购买的d11地块。 陈健指着周围介绍道：“耿总、林总，这块地大约算是个长方形，长约三百七十米，宽约三百一时米，整块地面积大概在在一百七十二亩左右，每亩地四万二，总价约为七百二十多万。” 林楚没有工程经验，只是跟着耿志远来这里看看热闹。耿志远环顾四周，目标地块西侧是梁城化肥厂，南侧是一家民营精细化工企业，东侧及北侧全部是大片的盐碱地。 “不错！是个好地方！”耿志远点头道：“化肥厂有合成氨，我们可以从他们那里买氨。我们如果发展得快，还可以再买下东边和北边的地，这里的确是个好地方。” 陈健看到耿志远点了头，心知下的功夫没有白费，赶忙问道：“耿总，这样的话我就跟园区管委会签下这块地？” “可以，签吧。”耿志远遇事决策果断，绝不会拖泥带水。他又问道：“跟县化肥厂谈得的怎么样了？” 陈健面有难色道：“县化肥厂现在由县里派驻的工作组负责管理，他们不愿降价，咬定九百六十万不松口。我跟他们谈了五六次，都没什么进展。” 耿志远淡淡一笑：“别急，继续谈，现在急的是县里。我听说厂里的工人已经聚集过好几次了，没有钱工人们可不会善罢甘休。” 陈健暗暗称奇，耿志远离着县化肥厂好几百里地，怎么这里发生的一切他都能知道的清清楚楚，莫非他有千里眼顺风耳不成？ “公司财务怎么样？”耿志远又对林楚问道。 林楚笑道：“两千万本金还没怎么动，买地去掉七百多万，还有一千多万可以用。咱还准备拿这个项目贷款两千多万，所以目前公司的财务还算充裕。” “那就好！”耿志远叹道：“开始建设后花钱如流水，贷款一定要办下来，否则越往后花钱的地方越多，两千万根本不够周转。一旦花没了钱想现找，建设进度停下来就不好办了” 林楚道：“我明白，你放心吧，我去办贷款不会有问题的。” 陈健在旁听的咋舌，乖乖！两千万还不敷使用，要是按原先他的想法，凑齐的三四百万集资款只够买块一百亩的土地，接下来买设备的钱和建设费用就只能干着急白瞪眼了。 “厂子建好后，我准备跟东海理工大学化工学院合作建设一个技术研发中心。”耿志远巡视着脚下的土地道：“硝酸项目只是我们进军化工行业的第一步，接下来我们要走高精尖的路子。我们绝不能跟着国有大化工企业重复走建设大型基础化工装置的老路，还是要建设高附加值的精细化工新项目。” “所以说……”他看了一眼陈健道：“一百七十亩地怕是用不了多长时间，我们的前景广阔着呢。” 陈健心里有自己的小九九，因此只是微微笑了笑。刘理清和刘骏已经把自己的命运绑在了耿志远身上，所以不约而同奉承道：“还是耿总看得远！” 耿志远扭头瞧了瞧他们三个，若有所思道：“我说的只是前景，想要实现还得靠各位一起使劲呀！” 看完场地，吃了顿简单的午饭，林楚和耿志远便坐上奔驰s600回省城。奔驰车宽大又舒服，耿志远伸开腿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想着事情。 林楚幽幽道：“志远，我怎么看着陈健好像跟你不是一条心呢。” 耿志远睁开眼瞥了她一眼，笑道：“合作伙伴，各有心思也是很正常的。” 林楚莞尔一笑道：“没想到你还真有气量，看来这几年当领导当的也锻炼出来了，有那么点领导的意思了。” 耿志远笑了笑未置可否，林楚又道：“我有点不明白，既然你准备走高精尖的路子，为什么又要跟陈健合作弄什么硝酸？咱们自己干不好吗？” 耿志远情知她不大懂化工生产，耐心解释道：“行业生产需要专业队伍，不管是管理上还是技术上都需要专业人才。我们自己干也不是不行，但是需要凑齐各种专业人才，还要磨合成一个整体，很是费时费力。陈健手下有一帮现成的专业技术团队，我是想把他们当做母鸡，鸡生蛋蛋生鸡，以后可以给我们提供源源不断的专业人才。” “你总是想得很远。”林楚钦佩道：“陈健现在是总经理，专业团队又是以他为首，时间长了你不怕他另有异心吗？” 耿志远微微笑道：“合作就要以诚相待，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林楚却是不信，耿志远向来是未雨绸缪，否则为什么会把刘骏安排进楚英公司管理层，他可是货真价实耿志远的人。 有了耿志远的指示，陈健便耐下性子跟县化肥工作组谈判。楚英公司看中的是化肥厂三万吨中压法硝酸装置，另有两家公司分别想收购合成氨装置和尿素装置。 没过多久，工作组突然提出一个要求，硝酸二手设备可以降到八百六十万，前提条件是楚英公司必须全员录用原硝酸车间职工，并且五年内不得解聘。 化肥厂原有职工的素质良莠不齐，照单全收的话保不准会招进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把一些不良风气带入到楚英公司里来。 但是，如果不答应这个条件，收购的事情连想都不要想。耿志远思考再三，最后勉强点头同意。 六月底，楚英公司与县化肥厂签署协议，以八百六十万元的价格收购中压法硝酸全套设备，同时聘用硝酸车间全体老员工。 建设用地和设备先后有了着落，建设项目的立项、审批便开始进入准备阶段。远为工程公司尚未具有咨询资质，耿志远暗中安排陈健联系于庆贺，把《可行性研究报告》的编制任务交给了省院第三分院。 梁广原得知消息后特意打电话给陈健，一通寒暄后拐弯抹角的提出有意承接硝酸项目的后续设计工作。陈健哪里敢自作主张，打着哈哈道：“梁工，项目刚进入前期准备工作，施工图还不知道今年能不能进行，设计的事到时候再说吧。” 梁广原哪里肯错过如此好的承揽项目机会，连声叮嘱道：“陈厂长，咱们可是老朋友了，到时候你可一定要关照关照我们分院。” “好说，好说！”陈健满口答应着，心里却道：“我说了不算呀，耿总不让往外透漏他和公司的关系，听说老梁跟耿总闹了点龌龊，他想跟耿总掰手腕，这次怕是要踢到铁板上。” 宁西化工年产五万吨硝盐项目也进入了收尾阶段，木晓月等设计人员热火朝天地加班赶进度，耿志远适时拿出一笔钱作为加班费发了下去，顿时激发了年轻人工作的热情，经常是加班到深夜十一二点方才恋恋不舍地离开公司。 远为工程公司成立后还从未出现如此热闹的场面，岳为本看在眼里喜在心里，特意叮嘱办公室做好加班人员的后勤保障工作。耿志远作为设计经理，理所当然得陪着大伙加班，深夜下班后还专门开车将木晓月、李曦、毕霞等女孩子一一送到家门。 七月初，宁城压力容器厂忽然爆出一个大新闻，厂里的工人在有心人的挑唆下闹将起来，硬要将收购企业派驻的管理层赶走，企业改由工人们自己说了算。 半月之后，市电视台忽然接到指示，要求派栏目组跟踪压力容器厂工人的动向，调查并揭露事件背后隐藏的真相。 苏卿不出意外被台里委任为该节目的负责人，再次带着摄像和助理赶到了压力容器厂。 去年来厂里采访时，苏卿结识了不少老工人，再次来到压力容器厂，她便轻车熟路先找到相识的工人打探消息。一圈采访下来，苏卿渐渐琢磨出了些味道，一颗心也立刻揪了起来。 第256章 谁说女子不如男 “混蛋！”刘天省一拳砸在茶几上愤然道：“老李是不是傻？怎么什么都跟记者说？他从哪里知道的这些消息？” 张有为在旁胆战心惊道：“老李不是咱们找的人，据他说是听车间主任杨大炮说的。” “杨大炮！”刘天省更是气恼道：“大炮没有脑子吗？有些事能跟外人随便讲嘛？” 张有为道：“刘总，事已至此再抱怨也没用，我看得赶紧找记者做工作，要不然一旦捅出去，事情可就麻烦了。” 刘天省点头道：“你说的没错。这样，有为！，你负责公关记者，先来软的，再来硬的，一定不能让他们把了解到的情况曝光出去。” “您放心吧。”张有为点头哈腰道：“我这就带人去找记者，他们要是敢不听，我一定处理干净不留后患。” 刘天省拍着他的肩膀勉励道：“有为，大胆去做，出了事我给你担着。” 苏卿在办公室里拿着收集来的资料默默发呆，众多证据表明，此次工人闹事完全是原厂长刘天省一伙故意而为之。他们的目的就是把事情闹大，从而达到借用舆论赶走收购方管理层，将工厂收归自己所有。 “刘天省这帮人果然还不死心。”苏卿暗道：“他们为了见不得人的目的，用下做手段挑唆工人当枪使，以为这样就能把收购方撵走？他们把事情想的也太简单了。” 回忆起台里领导专门找她谈话，要求她不畏艰险，一定要把压力容器厂的事情调查清楚，缺人缺物台里面会全力支持的场景，她禁不住想道：“台里的领导很支持揭开压力容器厂的盖子，有道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看来收购方来头不小，刘天省怕是会像老公说的那样，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她正在细细思量，忽然手机响起铃声，拿起来一看，是容器厂采访过的老李打来的电话。苏卿接起电话客气道：“李师傅，您找我有事？” 老李扭头瞧了一眼满脸凶神恶煞的张有为，只得按他的吩咐道：“苏记者，我又搞到了一些内幕消息，您还需要吗？” 苏卿眼睛一亮，赶忙道：“当然需要，您在哪里？我这就去找您。” 老李道：“我现在家里，但是家里不方便，要不……咱到江堤上见面？那里人少，不怕被人看到。” “江堤？”苏卿没有多想，只是以为老李行事谨慎，当即答应道：“行啊，什么时间？” 老李颤声道：“今天下午一点钟，我们厂后面的江堤上碰头。” 苏卿并没有觉察出异样，断然道：“行！我们不见不散！” 出了办公室，苏卿本想喊上摄像小张，又想到这次仅仅是拿材料，微一犹豫便决定不再麻烦小张，干脆一个人快去快回得了。 她开上车出了电视台，直奔北面的江堤而去。辗转来到巍巍江堤之上，循着长长的江堤缓缓而行，边走边寻找着老李的身影。 拐过一个小弯，前面出现了一座泵站，只见老李站在泵房边左顾右盼，看到来车便朝她挥手致意。 苏卿停下车，拿起坤包正要下车，忽的心头一动，飘然又坐回车里，先把录音笔别在衣服里，又悄悄打开微型摄像机放在车前仪表盘上，还把耿志远给她的防身刺别在了腰间。 “李师傅，您这么着急找我，是什么内幕消息？”苏卿走到老李跟前，笑吟吟道。 老李还未答话，只见泵房后呼啦啦窜出来三个壮汉，其中一人正是张有为。 “李师傅，你这是？”苏卿右手握住防身刺，左手指着张有为等人道：“你这是干什么？为什么要骗我？” 老李羞愧道：“对不起，苏记者，我不把你骗来，他们说要打死我的。” 张有为插着双手嬉笑着上前来，肆无忌惮的打量了苏卿一番，轻哼一声道：“哼！耿志远的老婆竟然这么漂亮？这小子还挺有艳福。” 旁边一个壮汉道：“张主任，这可是电视台主持人，平时咱见都见不到的。怎么样？你敢不敢在这里玩上一把？” “怎么不敢？”张有为搓着手色迷迷道：“老子最喜欢干耿志远的女人，徐蓉是第一个，你就当第二个吧。” 说着，他张开双臂便朝苏卿扑来。苏卿一边退一边喊道：“你要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你竟敢侵犯妇女？你不怕王法吗？” “王法？”张有为仰天大笑道：“在这儿，老子tmd就是王法！乖！听话，我可比耿志远那个怂货强多了，绝对会让你欲仙欲死的。” “我警告你，你这样做是犯法的，你要是在敢过来，我可就不客气了！”苏卿厉声警告道。 张有为猖狂之际哪里听得进劝告，满脸狞笑道：“老子今天就要强x了你，玩耿志远的女人就是痛快！哈哈哈！” 苏卿怒斥着退到了车前头，张有为见她无路可退，色心暴起下狂吼一声猛扑上来，想把她按在车前盖上肆意凌辱。 苏卿见他扑将过来毫不惊慌，趁他毫无防备，猛地一脚弹腿正踢在张有为裆下。 “哎呀！”张有为立时疼得捂着裆部倒在地上翻滚哀嚎。其余两个壮汉惊得呆了，他俩互相对视了一眼，随后一起向苏卿扑了过来。 苏卿也毫不客气，大踏步迎上前去。当先壮汉挥拳打来，苏卿侧身一闪抢入怀里，照着他的大腿便是狠狠一刺。 “啊！”那个壮汉惨呼一声，抱着大腿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另一个壮汉见苏卿如同鬼魅般打倒了同伴，胆怯之下哪干再往前冲，稍一犹豫时苏卿早已冲上前来一个寸拳也把他打倒在地。 得，三个大男人没能收拾了一个小媳妇，还让人家把他们三个打了个落花流水。一个捂着裆部不住地哭号，一个抱着大腿哎呀叫娘，剩下的那一个躺在地上捧着肚子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 自从去年压力容器厂转制后，耿志远便没有再关心刘天省一伙人，反正电视节目已经完成，妻子也不会再跟他们有什么瓜葛，自然不用担心对妻子有什么不利的情况出现。 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刘天省不但派出张有为将苏卿骗到僻静处，竟然还要对她实施侵犯。耿志远得到消息后立时气得火冒三丈，当即开上车直奔派出所而去。 等他赶到江边派出所时，苏卿已经做完笔录由电视台领导陪着走了出来。耿志远赶忙迎上前去：“老婆，你没事吧？” 电视台出面的领导是以前的冯主任，现在的冯副台长，她跟耿志远也是老相识，十分歉意道：“小耿啊，都是台里的疏忽，让小苏受委屈了。” 耿志远心里一咯噔，难不成老婆着了人家的道？如果苏卿真受到了什么伤害，那耿志远自然不会客气，跟刘天省、张有为之流绝对要死磕到底不死不休。 苏卿了解丈夫的脾气，生怕他误会之下做出什么冲动之举，赶忙道：“我没事，你放心吧。” 冯台长情知小夫妻见面肯定有很多私密话要讲，安慰了苏卿几句后便知趣的告辞离去。苏卿心疲力乏下也不想开车，便坐上丈夫的帕杰罗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耿志远不忍心打扰妻子，可是心里的疙瘩终究解不开，忍不住问道：“卿卿，他们……真没把你怎么着吗？” 苏卿睁开眸子瞥了丈夫一眼，嘴角含笑道：“怎么？你还盼着他们把我怎么着嘛？” 耿志远叫屈道：“冤枉啊！我是怕你受了委屈。” 苏卿故意道：“要是他们真对我怎么着了，你想怎么办？” 耿志远脸色一沉道：“他们敢动我老婆，我就宰了他们全家。” “全是暴戾之气！”苏卿一噘嘴道：“你得感谢我，我替你报仇了。” 耿志远被她搞糊涂了，纳闷道：“报仇？报什么仇？” 苏卿盈盈一笑道：“张有为不是给你戴了绿帽子吗？” 耿志远吓得一哆嗦，赶忙辩解道：“没！没戴绿帽子，我跟徐蓉没有发生过任何关系，不算戴绿帽子……” “看你吓得那个样？”苏卿撇嘴道：“反正他抢过你女朋友，这总对吧？” 耿志远回忆起不愿提及的往事，苦涩道：“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吧？”苏卿冷笑道：“张有为这次肯定变成太监了，以后想给你戴绿帽子也戴不成了。” “啊！？”耿志远此时方才想起，自己的老婆是个货真价实的练家子，谁要是敢小瞧她绝对会吃大亏的。 苏卿得意道：“怎么样？你老婆帮你报了仇，你该怎么感谢我？” 张有为把苏卿当成了徐蓉一般的软弱女性，以为会屈服于淫威任他摆布，没想到看似人畜无害的小白兔突然变成了暴力女，活生生断掉了他继续做男人的梦想。 有道是“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跟着刘天省在厂里作威作福、欺凌弱小、肆意妄为的张有为，从此之后，怕是再也不可能有什么作为了。 第257章 一厢情愿 张有为带人意图恐吓侵犯苏卿，耿志远原以为最多算个治安事件。加上对方都受了伤，本着伤者为大的原则，不追究苏卿出手伤人的责任就算不错了。 没想到的是，当晚市局便直接介入，由市局刑警队以绑架恐吓强奸未遂的罪名对张有为一伙进行调查审问。 张有为等人只是工厂里横行霸道的得势职工，即没骨气也没胆量，一见到警察当即慌了神，一个个竹筒倒豆子，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部吐了个干净。 由于很多事情牵扯到刘天省，第二天刑警便找上门去，把昔日不可一世的刘天省厂长请进了警局。 苏卿伤了人也有些担心，生怕对方找她麻烦，没想到一连串事情发展下来，不但没有牵连到她半分，反倒成了电视台里不畏艰险追求真相的正面宣传典型。 “志远，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苏卿不解道：“刘天省竟然被逮捕了？” 耿志远笑道：“我早跟你说过，压力容器厂的事情不能掺和。刘天省自不量力，以为他在厂里能一手遮天，其实在别人看来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罢了。他是自寻死路，怨不得别人。” 苏卿知道丈夫最近也在忙于收购县化肥厂的事，颇为担心道：“志远，你收购海滨县化肥厂不会也惹上麻烦吧？” 耿志远淡淡一笑道：“化肥厂不显眼，打它主意的人少，林楚家背景还算深厚，楚远公司也有足够的实力吃下它。放心吧，要是争不过，我才不会去做无用功的。” 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徐蓉跟张有为结婚近十年，两人还有了一个闺女，彼此虽然离了婚，但是听说张有为被抓了进去，徐蓉依旧牵肠挂肚。 一日早晨，耿志远刚刚坐到办公室里，徐蓉忽然闯了进来，枯黄干涩的脸上满是忧郁。 “耿志远，我想求你个事。”徐蓉低三下四道。 耿志远见她神情有些异常，纳闷道：“什么事你说。” 徐蓉张了张嘴，终究道：“你能不能……能不能让你对象写个谅解书，原谅张有为……” “你说什么？”耿志远感觉好笑道：“你莫不是疯了？还提张有为说话？他想侵犯我老婆你知道吗？” “我知道……”徐蓉苦着脸道：“可他到底是我孩子的爸爸，他要是进去了，我孩子就没有爸爸了。” 耿志远更觉得好笑了，无奈道：“你不是跟他离婚了吗？怎么还这么关心他？” “我……”徐蓉嗫嚅道：“不是我想离婚的，是他不要我了。” 耿志远没好气道：“人家都不要你了，一个负心薄幸之人，值得你这么在乎吗？” “我……”徐蓉红着脸道：“他冒犯了你媳妇……要不然你……我来补偿行不？” “什么？！”耿志远不可思议的望着她，一把抓起电话喊道：“曲婉婷，你赶紧来我办公室一趟！” “别，别叫外人来。”徐蓉哀求道：“我愿意的，我愿意把身子给你作为补偿。” “我不愿意！”耿志远气愤难平道：“你要是再这么糊涂，这里可就留不住你了。” 曲婉婷推门而入，见到徐蓉满脸羞红站在房间里，耿志远则是一脸怒气，不禁奇怪道：“你们俩这是怎么了？” 耿志远忙道：“你赶紧带她出去，让她别胡思乱想。她要是再胡闹，我只能请她离开了。” 曲婉婷搞不明白他俩是个什么状况，只得先安慰着徐蓉离开了耿志远的办公室。 “你跟耿志远到底怎么了？”找了个僻静的角落，曲婉婷迫不及待问道。 徐蓉羞惭道：“我就是想求他放过张有为。” “啥？”曲婉婷恨铁不成钢道：“你是不是傻？张有为这种狼心狗肺的东西，你怎么还替他求情？” “他……”徐蓉啜泣道：“他终究是孩子的父亲。” “我呸！”曲婉婷啐道：“他要是个父亲，还能抛弃你们母女俩？我看你脑子真是糊涂，好赖人不分！” 徐蓉被她说的无地自容，只能是啜泣不语。曲婉婷又道：“张有为还想占人家苏卿的便宜，耿志远能愿意吗？还求人家放过张有为？你拿什么求？” “我……我想拿自己换……”徐蓉喃喃道。 “噗嗤！”曲婉婷给气得笑出了声：“徐蓉啊徐蓉，我不是说你，你自己照照镜子，莫说是现在，就是十年前你也比不过人家苏卿。耿志远能放着貌美如花的老婆不要，反倒来要你这样的黄脸婆？我看你是真糊涂了！” 徐蓉情知曲婉婷所说不假，懊悔之余泄气道：“我怎么这么命苦？当初我要是嫁给耿志远多好，苏卿现在的生活就是我的。” “得了吧你！”曲婉婷挖苦道：“就算没有张有为，就凭你爹妈当初那个闹腾法，我看耿志远也够呛娶你。他可是属爆仗的，一点就着。” 曲婉婷字字诛心，徐蓉沮丧的低下头道：“那行吧，张有为我是帮不了了，他只能自求多福了。” “管他呢，这种人渣早死早托生。”曲婉婷不以为然道。 有道是天作孽有可为，自作孽不可活。张有为作为刘天省的亲信和帮凶，在厂里可谓是坏事做绝，纵使他百般辩解也摆脱不了自己犯下的罪孽，天怒人怨之下必将受到法律的严惩。 北风吹来凉意沁人，不知不觉间已是夏末秋初。今年已过去三分之二，远为工程公司年初定下的六百万设计合同，目前仅完成三百余万。 耿志远签订的宁西化工硝盐项目、梁城精细化工厂改造项目合计达到了一百余万元，超额完成了分到自己头上的经营任务。 岳为本完成了大约一百万，寇万山只签了三十来万，林荫也完成了一百余万元。五位股东中，只有梁广原一个合同也没签，联系到的所有项目全部交给了省院一分院。 虽然梁广原是股东之一，但凡事都有个度，时间过半却经营任务为零，如此表现下其他股东难免有了意见。岳为本不得已，只能找到梁广原跟他谈心。 “广原呀，我知道你在省院很辛苦，但是咱公司毕竟也有你的股份，到现在一个合同也没签下来，其他同志难免会有看法。”岳为本苦口婆心道：“你还是得给咱公司争取几个项目，在大伙面前也能说得过去。” 梁广原早就盘算着拿下楚英公司硝酸项目后，再把已有意向的海州化肥厂合成氨改造项目签给远为公司，因此颇有底气道：“不就是一百五十万吗？今年还剩下四个月，时常还长着呢。放心吧，岳院长，我肯定会完成任务的。” 岳为本半信半疑道：“广原，你说的可是真的？” 梁广原不快道：“岳院长，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还能骗你不成？” 事到如今，岳为本只能选择相信他，反复叮嘱道：“可千万那要落实呀，不然我不好跟大伙解释。” “放心吧。”梁广原颇为自信道：“海滨县化肥厂原先的陈厂长自己弄了个企业，利用收购的化肥厂硝酸旧设备新建一套中压法硝酸装置。他已经答应我把设计任务交给咱公司，到时候等着签合同就是。” “哦？”岳为本喜道：“这倒是个好消息，你估计能签到多少钱？” “这个吗？”梁广原琢磨道：“他那是个新厂，什么也没有，还需要上锅炉房、循环水站、办公楼等辅助设施，估计着怎么也得有个一百五六十万的设计费。” 一百五六十万的设计费对远为工程公司来说已经算得上是大项目，岳为本心花怒放道：“广原，还是你有魄力！等把这个合同签下来，咱们召集股东们开了庆祝会，也让他们见识一下你的本事。” 梁广原冷笑道：“我有没有本事还用得着他们见识吗？岳院长，你看看其他几个股东，有几个能办实事的？” 岳为本讪讪道：“寇院长他们也不错。” “也不错？”梁广原不屑道：“他才签来几个钱？净弄些一两万，三四万的小活糊弄人。” 岳为本见他瞧不起其余股东，不得不反驳道：“寇院长有他的苦衷。再说了，耿工最年轻，不也签来了一百多万合同，已经是很不错了。” “哼！”近来，梁广原最烦的正是耿志远，嘴角一翘道：“你不提他也就罢了，一提他我就来气。” 气愤之下，梁广原一拍桌子道：“明明是我联系好了的项目，他非要插一杠子，结果白白的把一百多万的项目干成了几十万。他这不是损人不利己是什么？” 岳为本十分清楚两人矛盾的由来，好生劝道：“小耿也是为了公司的发展着想，才四处寻找项目。宁西硝盐项目是当时咱公司急需的项目，他去签这个项目是我同意的，你不要再跟他置气了。” 岳为本公开替耿志远说情，梁广原也不得不给他面子：“那好吧，看在您的面子上我就放他一马，不再跟他计较此事。” “但是！”梁广原脸色一变道：“下不为例，要是再出现这种情况，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哪能？”岳为本耐心安慰道：“不会的，再也不会出这种事了。” 可惜，有时候命运真的是会开玩笑，不久的将来，耿志远和梁广原又要上演一场项目厮杀。 第258章 运动员和裁判员 秋风萧瑟中，时间进入了九月中旬，楚英公司3万吨硝酸工程前期的立项、规划、建设、消防、环保、安全等各部门手续陆续办齐，紧接着便着手确定设计、施工、安装、监理等环节的承接单位。 楚英公司3万吨硝酸项目是在一片空白的建设场地实施，因此需要配套建设大量的辅助及生活设施，所以虽然硝酸项目不大，但配套设施的工作量却很大，设计费自然不会少到哪里去。 省化工院得到消息后，杨文阁指示梁广原一定要拿下楚英公司的项目。梁广原早已打算把项目转给远为公司，又怎么会自己跟自己较劲，便以项目太多忙不过来为由，凭空做了个人情将该项目推给了三分院。 三分院能干硝酸项目的只有王平，他便顺理成章的任命为楚英公司硝酸项目的设计经理，负责跟踪和争取签下目标项目。 悄然中，楚英公司硝酸项目设计合同的竞争者已然成了梁广原、王平和耿志远的三国演义，只不过梁广原和王平不知道的是，耿志远挟天子以令诸侯，花落谁家其实全部由他说了算。 2007年落到耿志远头上的经营任务为五十万，过去的三个季度里他已经签下了一百余万的设计合同，大大超过了额定任务。因此楚英公司的硝酸项目对他来说可有可无，还不如做个人情拉拢一下关系。 寇万山拼尽老命也只签下了不到五十万的合同，距离一百万的经营任务还差着一半。眼见着距离年底只剩下了一个季度，他正在办公室里揉着额头发愁时，耿志远笑着走了进来。 “寇工，发什么愁呢？”耿志远见他一脸沧桑，禁不住开玩笑道。 寇万山没好气道：“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你倒是完成经营任务了，我这不是还差着一半吗，不犯愁能行吗？” 耿志远嘻嘻笑道：“寇工，咱们是老同事，我怎么会见死不救呢？我今天来就是为了帮你。” 寇万山眼睛一亮，谄笑道：“快说，你想怎么帮我？” 耿志远笑道：“梁城化工园区有一家企业要上硝酸项目，顺便建设配套辅助和生活设施，工作量不小，我估计设计费至少在一百万以上。” “噢！？”寇万山两眼放光道：“真是一个好项目！那边你认识人吗？” 耿志远道：“以前在海滨县施工服务时跟化肥厂的陈厂长很熟，他现在是楚英公司总经理，凭这层关系把项目签下来问题不大。” 老话说得好，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耿志远肯把这么大的项目白白送给自己完成任务，这块人情可不算小，以后想还怕是也难。 寇万山感激道：“哎呀！耿工……你这……唉！” 他兀自惭愧道：“我以前糊涂，你不计前嫌还来帮我，老哥我真是有些无地自容。” 耿志远明白他指的是取消设计部的事，哈哈一笑道：“过去的事不要再提，别忘了咱们可是曾经一起合作赶走赵忠诚的战友，些许小事哪能放在心上？” 耿志远胸怀宽广、本事又大，寇万山佩服道：“是啊，原先跟老弟关系多好，这个事哥哥我承你的情，以后但凡有需要我帮忙的你尽管开口。” 寇万山足足比耿志远大上十几岁，如今却肯降低姿态跟他称兄道弟，由此可见他的诚意。 耿志远淡然笑道：“寇工，咱们还是齐心协力把公司搞好，争取大伙一起发财呀。” “对！老弟说的对！”寇万山连声道：“一起发财！一起发财！” 按照惯例，远为工程公司招揽项目前都要跟岳为本通个气，省得大老板两眼一抹黑不知道情况。但是寇万山被经营任务逼得急了，生怕提前告诉岳为本之后把项目算在了耿志远头上，所以先按住不说，想等着有了眉目再跟他汇报。 而梁广原也担心耿志远得到消息后跟他争抢，毕竟陈健等人耿志远也很熟悉，所以多次提醒岳为本，千万不能让耿志远打楚英公司硝酸项目的主意。 既然耿志远决定把硝酸项目当做人情交给寇万山，自然不会画蛇添足再向岳为本汇报，因此梁广原安排骆远航联系楚英公司争取硝酸项目时，一点都不知道寇万山也在忙着跟楚英公司洽谈。 前几年王平一直被梁广原死死压在头上，硬生生被排挤出了硝酸行业设计工作。实行分院制后，分在三分院的他总算摆脱了梁广原的压制，工作和心情上都舒畅了不少。 如今破天荒凭空白得了一个硝酸工程，他自然很是上心，立马带着设计人员前往楚英公司争取拉拉关系。 楚英公司如今仍然是一片空地，陈健弄了两排板房作为公司临时办公地点，盛情接待了王平一行人。 “陈总，多年不见您还是那么年轻，跟你一比我们可老多了。”仰人鼻息下，王平只能捡着好话巴结道。 耿总早就有了指示，项目交给谁陈健心里有数，面带微笑道：“王工，你也很年轻，没见怎么老。” 两个人打着哈哈闲聊了几句，王平终究沉不住气道：“陈总，我这次来是想承接咱们公司的硝酸项目。这套硝酸原先就是我设计的，现在搬到咱这里来，如果交给我设计，肯定是轻车熟路，既能保证进度，还能对原先不完善的地方进行改进。” 陈健做不了主，只能笑道：“王工，你说的这些优势我会跟领导们汇报的。” 王平疑惑道：“陈总，您是总经理，让不让我们干还不得由您说了算？” 陈健摇头道：“那可不是，我上面还有各位股东和董事长，选设计单位的大事还得向人家汇报后再定。” 王平搞不清楚英公司的内部情况，只好说道：“那还请陈总替我们多多美言几句。” “好说！好说！”陈健打着官腔道。 刚打发走王平一伙人，梁广原带着骆远航又赶到了现场，陈健只得再一次笑脸相迎。 “陈总，这是远为工程公司的骆工。”梁广原介绍道：“咱们公司的硝酸项目我想交给他们公司干。” 陈健心道：“你的底细耿总都跟我说过了，什么你们他们的，你不就是远为公司的股东吗？还装什么装？” 骆远航照本宣科，按照梁广原给他的技术资料把设计方案复述了一遍。梁广原接着道：“远为公司是我的关系单位，他们接下硝酸项目后还是由我指导着干，进度和质量你放心就是。” 陈健一边搪塞着一边心道：“有意思，王平和梁广原都是省院的，梁广原和耿总还在一个公司，两个单位分成三帮人来抢项目，确实是很有意思。” 耿志远得到陈健的报告后也觉得好笑，心中暗道：“看来梁广原对楚英公司的项目是志在必得，今年他还没有给公司拉来一个项目，看来是想拿着楚英公司的硝酸项目来抵账。可惜呀，他不知道我在里面既是运动员也是裁判员，项目最后交给谁全部由我说了算。” 手中握有改变他人命运的权力，这种感觉爽到了极点。耿志远冷笑道：“王平想拿到项目，梁广原也想拿到项目，我再让寇万山去凑凑热闹，看看他们三个究竟会斗成什么样子。” 寇万山得到耿志远的通知后，立刻带上木晓月兴冲冲赶到了梁城。临去之前，耿志远对木晓月暗授玄机，聪慧的小姑娘连连点头道：“我明白了，老师。” 寇万山是耿志远介绍来的，陈健自然不敢怠慢，双方见面寒暄已毕，陈健主动道：“寇院长，耿总……啊不……耿工已经把情况给我们详细介绍了。我们很愿意把硝酸项目交给贵公司设计，麻烦你们做一个技术方案，另外再报一个实在价，我也好向领导们汇报。” 寇万山没想到事情进展如此顺利，他准备好的若干说词连用都没用上，对方便一口答应跟远为公司合作。惊喜之余赶忙道：“没问题，陈总，我们回去马上准备资料。” 陈健笑道：“不急，一个星期后给我们就可以。” 木晓月忽然道：“陈总，您是第一次跟我们公司正式打交道吧？” 陈健一愣，想了想道：“啊！不是，前几天省院梁广原院长介绍来了你们公司的一个同事，好像叫什么骆远航。” “骆远航！？”寇万山大惊失色道：“他来干什么？” 陈健笑道：“寇院长今天来干嘛他就来干嘛。” 骆远航竟然背着自己抢项目，寇万山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木晓月又道：“陈总，寇院长才是真正代表我们公司的，骆远航个人行为做不得数。您不要被他蒙蔽了。” “对！对！”寇万山如梦方醒，连忙道：“小骆真不像话，来之前也不跟我打个招呼，真是无组织无纪律，回去我要好好管教管教他。” 陈健虽觉好笑，但还是正色道：“不管贵公司来多少人，我们只认耿工介绍来的寇院长，您把心放在肚子里便是。” 寇万山听罢暗自吃惊：“小耿的面子这么大，陈健提起他来面色凝重，听语气似乎很尊重他。奇了怪了，陈健是企业的老总，怎么会这么重视小耿？真是想不明白。” 第259章 明争暗斗 楚英公司跟远为工程公司的合作事宜虽然谈的很顺利，但是骆远航的所作所为却让寇万山出离的愤怒：“老子好不容易弄到个项目，梁广原竟然指使骆远航暗地里跟我抢？难道小骆眼里只有梁广原？不知道我也是院长吗？真把我当空气无视了吗？” 木晓月跟骆远航之间的矛盾已经深到了不可化解的地步，骆远航近来又多次给她甩脸色看，甚至当众让她难堪出丑，木晓月气愤之余只能向耿志远抱怨。 耿志远劝她莫急莫慌，说是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没想到今天临出门前，耿志远悄声安排她插空说了两句话，便把骆远航弄到了跟寇万山对着干的风头浪尖，这下姓骆的怕是没什么好果子吃了。 “我老师真厉害，谈笑间便替我报了仇。”木晓月暗自心惊道：“上次我背叛了他，他要是真对我进行报复，大概率我也逃不出他的手心。得亏老师放过了我，今后我可得机灵着点，万万不可再次得罪了他。” 寇万山气呼呼回到院里，二话不说直接找到骆远航质问道：“小骆，谁让你去梁城楚英公司联系项目的？为什么不向院里汇报？” 骆远航诧异道：“是梁院长安排我去的，他没跟您说吗？” 寇万山虽然争不过梁广原，但却丝毫不怕骆远航，当即斥责道：“楚英公司的项目我一直在跟踪联系，你半道上插一杠子算什么事？这个项目以后你别搀和了，听到了吗？” 骆远航是个人精，见寇万山正在气头上，自然不会跟他硬呛呛，当即道：“寇院长，我请示一下梁院长再说，行吧？” 寇万山见他提到梁广原，以为他是想拿梁广原来压自己，当下怒火中烧道：“我跟梁广原平起平坐，干嘛还要请示他？我叫你别馋和，你就别馋和，听明白了吗？” 寇万山不分青红皂白指着鼻子就是一顿责骂，骆远航禁不住气上心头，张嘴反驳道：“寇院长，我再说一遍，我是奉梁院长的指示才跟着去了楚英公司，您要是有意见可以去找梁院长。我只是个干活的，干吗非要冲着我来？” 寇万山没想到骆远航竟敢当众顶嘴，气得他浑身哆嗦道：“好！你好……好大胆子！” 骆远航不屑道：“我胆子大不大用不着你操心，您还是操心一下自己的项目吧。” 骆远航根本不怕他，更不在乎他的院长身份，寇万山怒火攻心却毫无办法，只得找到岳为本告状道：“岳院长，我要开除骆远航！” 岳为本听得莫名其妙，见他怒气冲冲满脸通红，赶忙劝解道：“寇工，有什么事坐下说，干嘛生这么大气？” 寇万山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气急败坏道：“今天我去梁城洽谈楚英公司硝酸项目，没想到骆远航竟然瞒着我偷偷去过了。” 听到楚英公司硝酸项目几个字，岳为本暗自吃了一惊：“你也去谈这个项目了？” 寇万山愤然道：“是啊，我去了跟厂里谈得好好的，结果人家告诉我，骆远航瞒着公司已经去厂里谈过了。” 没想到寇万山和梁广原竟然同时看中了一个项目，岳为本颇感为难，但也不得不解释道：“寇院长，骆远航去楚英公司是梁院长安排的，这件事怨不得小骆。” “啊！？”寇万山吃惊道：“怎么……怎么没跟我们打个招呼？” 岳为本却问道：“老寇，你是怎么联系上楚英公司的？” 寇万山犹豫了一下，终究实话实说道：“是耿主任帮我联系的。” “小耿？怪不得！”岳为本禁不住一阵头痛，梁广原多次提醒他千万不能让耿志远知道楚英公司硝酸项目的消息，省得这小子再跟他抢项目。没成想耿志远把项目转给了寇万山，两个院长争一个项目，这可让他如何决断？ “寇院长，你能不能……？”岳为本不能让两个院长公开闹起了矛盾，只得试探着劝说道。 寇万山正在气头上，想也不想便道：“不能！我谈好的项目，为什么要让给梁广原？” 岳为本见自己话未说完便被断然拒绝，皱了皱眉头又道：“万山，老梁在省院可以帮咱们了解很多内幕消息，我们要是不支持他，对咱们公司会不利的。” “什么内幕消息？”寇万山嘲讽道：“整整一年，他给公司拉来项目过吗？他弄得那些项目全给了省院了，早点介绍几个给公司也不至于跟我抢吧？” 寇万山油盐不进，岳为本无奈道：“那我跟小耿谈谈，让他放弃总可以吧？” 岳为本竟然公开袒护梁广原，为了他不但硬压自己，还想从耿志远那里断了自己的念想，寇万山气愤之余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愤愤然回到了自己办公室。 岳为本把耿志远叫到办公室质问道：“耿工，是你介绍寇院长去楚英公司招揽硝酸项目？” 耿志远装作一脸无辜道：“是啊！寇院长没完成经营任务，我就把项目让给他了。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你知不知道梁院长也在跑这个项目？”岳为本死死盯住耿志远问道。 耿志远心底坦荡，哈哈一笑道：“梁院长也看上了这个项目？真有意思，怎么我看中什么项目他就看中什么项目？梁院长还真是个妙人！” 岳为本最讨厌耿志远特有的非常自信、不屑一顾的笑容，这家伙一笑起来霸气侧漏，让他有种掌控不住下属的错觉。 “梁院长也是为了咱们公司才去争取硝酸项目。”岳为本有些不耐烦道：“院里决定把这个项目交给梁院长和骆远航负责，你就不要参与了，听明白了吗？” 岳为本竟然给他摆起了领导的架子，耿志远暗骂他道貌岸然，哼了一声道：“行啊，只要寇院长肯放弃，我没什么意见。” “寇院长的工作我去做，你就不要操心了。”岳为本冷着脸道。 耿志远嘴角一翘，坏笑道：“那好吧，我不管就是。” 骆远航白白挨了一顿骂后赶紧报告了梁广原，梁广原听罢立时火冒三丈，急急赶回公司找到岳为本问罪道：“岳院长，咱们不是早就说好这个项目归我了吗？怎么寇万山还要去跟我抢？” 半天时间下来，岳为本没干别的，净顾着四处灭火了，他只得好言安慰道：“梁院长，莫急！我已经说服寇院长不再掺和楚英公司的项目，这件事是因为彼此信息不通造成的，要是互相通个气也不至于闹成这样。” 梁广原却是不信，诘问道：“寇万山又没干过硝酸，他怎么会知道楚英公司的事？” “他这个……”岳为本踌躇道：“是耿工告诉他的。” “又是耿志远！”梁广原拍案道：“他怎么总是跟我抢？他想干什么？眼里还有我这个院长吗？” 在岳为本眼里，梁广原的重要性可比耿志远大多了，宁可牺牲掉耿志远也得安抚好梁广原。 “梁院长稍安勿躁。”岳为本道：“你跟小耿一般见识干嘛？他一个小年轻懂什么规矩？” 梁广原恨恨道：“耿志远来咱这里好事没干几样，净弄些矛盾。我看那，不如赶紧让他走人吧。” 岳为本微一踯躅道：“让他走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得找个稳当的借口，要不然其他人反对怎么办？” 梁广原本说的是气话，没想到岳为本却当了真，禁不住诧异道：“岳院长，你真是这么想的？” 岳为本冷笑道：“当初喊他来也只是凑个数，离了他咱们能干的更好。既然他在咱这里起不到好作用，干嘛还留着带坏年轻人？” 梁广原一直以为耿志远是岳为本的人，没曾想岳为本毫不护短，痛快地挥泪斩马谡，弄得他搞不清楚老岳葫芦里买的是什么药？犹豫之下道：“您是院长，您看着办吧。” 下了班回家吃晚饭时，岳为本忽然问道：“晴儿，我想让耿志远离开公司，你觉得能行吗？” 岳晴吃惊道：“爸，你不是疯了吧？耿志远是你的左膀右臂，你赶走他不等于自毁长城吗？” “自毁长城？”岳为本恨恨道：“这小子在公司里兴风作浪，不赶快撵走他，我看整个公司都快姓耿了。” 岳晴见父亲走了极端，只得好生劝解道：“爸，耿工能力再强也是你手底下的兵，您得有容人之量呀。” “我容得了他，他容得了我吗？”岳为本在闺女面前毫不掩饰道：“一线年轻人大部分被他收拾服了，寇万山我看也被他笼络住了，林工也对他很看好。万一这小子有了异心，你说让我怎么办？” 岳晴明白还是以前耿志远功高震主的那些事在作怪，细细分析道：“爸，我看您是多虑了。耿工在技术部谁也管不到，手下只有他自己。他的股份只占百分之八点多，就算加上寇工和林工的也才不过百分之三十五，怎么可能影响到您呢？” “也是……”岳为本有些醒悟道。 岳晴又道：“就算他有异心，最多自己主动离开公司，对您和公司还能有什么影响？” “这个……？” 岳晴不得不提醒道：“爸，我反倒觉得您最近心态有点问题。咱们是私企，跟国企还是不太一样啊。” 岳为本拍着额头道：“你让我好好想一想……” 第260章 岳晴的求助 梁广原以为排除掉寇万山和耿志远后，楚英公司的硝酸项目理所应当非他莫属，于是又带着骆远航赶往楚英公司找到了陈健。 “陈总，远为公司已经决定硝酸项目全权交给骆工出面商谈。”梁广原指着骆远航道：“骆工，你给陈总汇报一下。” 骆远航正待开口，陈健却笑了笑道：“梁院长，非常抱歉，董事长决定把硝酸项目交给省化工院设计。” “啊？”梁广原一愣，随即勉强笑道：“那也行，反正给省院也是由我负责。” 陈健见他误会，淡淡一笑道：“我还没说完，硝酸项目已经交给了省化工院三分院王平王经理，由他负责本项目的设计工作。” “什么？”梁广原大惊失色道：“陈总，这到底是怎么一回儿事？” 陈健缓缓道：“董事长觉得王经理是代表省院出的面，而且这套硝酸装置原本就是他设计的，非常熟悉，所以才决定交给他负责。” 远为公司一帮人互相拆台，苦苦争抢了半天，结果花落旁家，最后白白便宜了三分院的王平。梁广原越想越气，在陈健面前还不能表现出来，只得生着闷气告辞而去。 把硝酸项目交给王平设计是耿志远深思熟虑后的决定。既然岳为本毫无原则的袒护梁广原，非要将楚英公司的项目交给他负责，耿志远又何必充当损己利人的无名英雄。还不如把项目交给熟悉硝酸工艺的王平，至少能保证设计质量不至于太差。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梁广原费尽心思跟同僚大闹一场，倒头来竹篮打水反倒落了个一场空，一百五十万的经营任务依旧没有完成半分。 九月底的一天晚上，岳晴忽然要请耿志远吃饭。他略一琢磨，便猜到岳晴想要调解自己跟岳为本之间的关系。 虽然岳为本对自己的态度变化极大，但看在以往情分上，目前耿志远还不想跟他翻脸，所以欣然答应了岳晴的邀请。 岳晴选了个湖边小店，酒店虽然不大，但是布置的典雅干净，坐在窗边往外眺望，依稀可见月色映衬下的粼粼波光。 耿志远还要开车，岳晴便以水代酒举杯道：“耿工，咱俩相识得有六七年了吧？” 耿志远想了想道：“我是01年认识的你，是有六年多了。” 岳晴莞尔一笑道：“人这一辈子不过几十年，能跟你认识六年已经算难得。来，咱俩干一杯。” 岳晴请他来绝不是为了叙旧，耿志远便由着她表演，也举起酒杯道：“好！干！” 放下酒杯，岳晴又道：“耿工，最近我父亲情绪有点波动，有些话可能说的过了头，你可千万不要在意。” 耿志远想起岳晴给他递纸条的事来，不禁笑道：“功高盖主主不疑，权倾朝野臣不忌。我不是郭子仪，你父亲也不是唐代宗。我们只是志同道合的合作伙伴，合得来就在一起干事创业，合不来的话还不如早点分开，省得最后连朋友也做不成。” 岳晴见耿志远果然有了去意，秀眉紧蹙道：“耿工，我父亲今年已经六十二了，他又有高血压心脏病的，还能再干几年？以后这个公司还不是得靠你我撑着？求求你，能不能先不要走？” 岳晴真情流露下，耿志远也不好意思当场驳了她的面子，只得道：“那好吧，既然你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我就再呆上两年。” “谢谢！”岳晴喜道：“有你在我心里就有底了。” 耿志远纳闷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公司里还有谁敢欺负你？” 岳晴叹息道：“我父亲还在，当然没人会欺负我。可是……将来呢？我不懂技术，即便父亲把股份转给我，有些人怕是也不会服，我担心镇不住公司。” 耿志远心头一动，暗暗佩服岳晴的眼光。岳为本只有岳晴一个姑娘，远为工程公司迟早会传给岳晴。 只是岳晴仅仅学了个自费财会专科，对工程设计一无所知。加上她的性格比较内向，不像岳为本一样交际广泛，若是她坐上远为公司总经理的位子，肯定会有人反对。 即便一切顺利，以岳晴现在的能力，若是没有得力人士的支持和帮扶，董事长和总经理的位置她也坐不住。 岳晴见他神情微动，紧接着又道：“耿工，在公司里我能依靠的只有你，从我个人来说，非常希望你能留下来帮我。” “这个……”耿志远啧了一声道：“我的股份最小，说话恐怕不管用呀。” 岳晴早料到他会提股份的事，灿然笑道：“只要父亲把股份转给了我，我马上转售给你六十万股份，你看行吗？” 耿志远原始股本投了五十万元，是六个股东中股份最少的。但是岳晴转售给他六十万股份后，他便一跃成为仅次于黎道生的第二大股东，而岳晴凭借剩下的一百万股份还可以排在第三位。 只是这样一来，黎道生反倒成了最大的股东，若是他起了异样心思，事情反倒也不好办。 耿志远沉思了一会儿道：“我不能要你的股份，如果我要了你的股份，第一大股东便成了黎道生，他要是当上了董事长，有些事就不好预测了。” 岳晴光想着怎么拉拢耿志远跟她一条心，全然忘记了黎道生，此时听他说起，方才醒悟道：“是啊，黎总也不是善茬。如果他成了董事长，公司里的事情就更不好说了。” “你先不要急，办法总是有的。”耿志远已经想好了对策，只是现在还不到说的时候，只能安慰岳晴道：“我答应你，帮你掌控住远为公司，这下你总该满意了吧？” “谢谢你，耿工！”岳晴满眼感激道：“你放心，咱俩之间的谈话我不会跟父亲说的。” 耿志远心道：“那可不一定，你们毕竟是父女，我只是个外人，又不是你老公。亲疏远近哪能分不清呀？” 不过岳晴主动示好，对耿志远来说是件幸事。不管岳晴是主动找上自己，还是在岳为本授意下才有此举动，都代表着岳氏父女愿意跟自搞好关系，在公司里需要自己的支持。 况且能跟公司第一大股东未来继任者建立密切的联系，无论从哪个方面考虑都不是件坏事。 俩人吃完饭后，耿志远主动提出开车送岳晴回家。岳晴还没有考出驾照，平时靠公交出行，既然有不花钱的车坐，她自然是欣然应允。 晚上八点多钟，省城街道上依然车水马龙热闹得很。耿志远一边开车一边问道：“你快结婚了吧？” 岳晴脸颊一红，羞涩道：“没有呢，你听谁说的我要结婚？” 耿志远诧异道：“你今年得二十七八了吧？这个年龄该结婚了。” 岳晴噘起小嘴不乐意道：“我比你小两岁，你算算我今年多大？” 耿志远是1974年生人，岳晴比他小两岁那就是出生于1976年，今年是2007年，她已经三十一岁了。 没想到看上去青春洋溢的岳晴已经是三十一岁的老姑娘了，耿志远抱歉道：“对不起，我以为你很年轻呢。” 岳晴苦涩道：“我也想一直年轻，可惜终归会老的。” 耿志远灵机一动道：“你有朋友了吗？没有的话我让媳妇帮你牵个线，他们电视台好男孩挺多的。” 岳晴对终生伴侣的要求比较挑剔，岳为本夫妇找亲访友帮闺女介绍了不下几十个男孩子，结果她一个也没看上，稀里糊涂便熬成了现今依然待字闺中的大龄剩女。 “行啊，谢谢你。”岳晴也想找个知疼知热、互相关心体贴的男人，只可惜没有遇上合适的罢了。 岳晴突然想起一事，忽道：“你那师姐也没对象呢，要不你也帮她找一个？” “我师姐？”耿志远一愣，疑惑道：“你说的是陈瑛吗？” 岳晴噗嗤笑道：“设计院你还有几个师姐？不就她一个吗？” 陈瑛比耿志远还要大上一岁，算起来今年已经三十四岁了，可谓是货真价实的大龄剩女。陈瑛模样周正、性格温柔、家庭和工作也不错，怎么会找不到对象？ “不会吧？”耿志远不信道：“我记得当时很多人给她介绍对象，什么处长的儿子、厅长的侄子、还有体制内的青年才俊，很多很多呀，怎么还没找上对象？” 岳晴笑道：“这有什么不好理解的？我也谈过三十多个，不也没成吗？” 陈瑛和岳晴都属于家庭条件优越的姑娘，陈瑛如今是省化工院工会办公室主任，职业和收入均属于上乘，找起对象来俩人自然会有些挑剔。 可惜的是，年龄对女孩来说是个硬伤。不管你多么优秀，一旦过了三十岁，再想找到合适的乘龙快婿，比起年轻时则会困难许多。 “我跟陈瑛也好几年没在一起聊过了，找个时间约她出来见一见再说吧。”陈瑛温柔之外还颇有性格，耿志远可不会傻到直愣愣去跟人家介绍对象，一旦把师姐惹恼了，绝对会跟他断绝来往。 岳晴却道：“我看呢，她当时应该找你，你们俩其实很般配的。” 耿志远叫冤道：“你可别乱说啊，她是我师姐，我哪敢有那种心思？” “嘻嘻……”岳晴一脸坏笑道：“一看你这个样子，就知道你对她动过心思，只是有贼心没贼胆罢了。” 感情上的事情越辩白越麻烦，耿志远明智地闭上嘴保持了沉默。 第261章 职称评定 耿志远于1997年参加工作，2002年取得了工程师的中级职称，2007年恰好到了评高工的时间。 但是，他的人事档案还没有从省院转出，想要评高工还得以省院职工的名义上报。现如今他跟省院因为辞职的事情闹得很不愉快，杨文阁且能会轻易松口允许他参与职称评定？ 好在是天无绝人之路，耿志远找林楚帮忙请了高人暗中相助。有人打招呼下，杨文阁不得不点了头，耿志远才得以报送上评职称的材料，顺便办理了离职手续。 高级职称需要参加职称英语和计算机考试。职称英语他并不担心，计算机要考windows、word、excel等操作，耿志远便买了本书好好准备了一番。 考试之日，耿志远来到市人事培训中心计算机考点，先参加了windows考试。计算机操作考试对耿志远来说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他生怕大意之下失了荆州，打足了百分百的精神认真答题。 没想到考试结果一出来，他竟然考了98分。一炮打响，心里便有了底，后面的考试稳住心思正常发挥，成绩均考到了95分以上，很顺利地通过了职称计算机考试。 九月的最后一天，耿志远匆匆赶到了化工宾馆，参加高级职称评定的面试环节。 轮到他时，走进对应的面试房间一瞧，乖乖！两个面试专家之一竟然是梁城化肥厂总工程师杜弘毅。 “杜总，怎么是你？”耿志远又惊又喜道。 杜弘毅笑着打招呼道：“耿工，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随后他有对另一个专家道：“李总，这是省化工院的耿工，我们单位搬迁改造项目就是他领着干的。” 李总笑道：“你就是耿工？老沈跟我说起过你。” “老沈？”耿志远没搞明白对方说的是谁。杜弘毅忙介绍道：“这位是宁西化工集团总工程师李总。” “李总，您好！”耿志远赶忙跟他握手道：“早就听沈总说起过您，只是没机会见面，这次总算见到了，幸会！幸会！” 李总哈哈一笑道：“我听沈总说耿工水平很高，没想到还不是高工，真是年轻有为呀。” 杜弘毅在旁道：“耿工，以你的水平评高工绰绰有余，咱们也不用再说那些冠冕堂皇的废话了，就当老朋友见面聊聊天得了。” 李总笑道：“杜总说话不严谨，聊天不也是面试的一种形式吗？耿工能说说最近又干什么项目了？” 耿志远哪敢怠慢，一本正经道：“上半年主要是干咱们公司的硝盐项目，下半年又干了梁城精细化工厂两个技术改造项目。” 杜弘毅很清楚耿志远早已经不在省院工作，但是人家既然以省院职工的名义报名，自然是打通了许多关节，他和李总也不会闲着无聊把事情当面说破。 三个人又聊了会技术上的问题，看看时间已到，杜弘毅收起笑容，一脸严肃道：“耿工，我们的面试环节已经结束，请你回去等待结果，再见。” 走出化工宾馆，耿志远暗自感慨不已。从职称评定就可以看出平台的重要性，他一毕业便进入了省化工设计院，等于来到了一个较高的省级平台起点。 省院自己有中评委，所以学生们转正后自然而然便是助理工程师，根本不需要什么评与不评。工作五年后，不管你干的怎么样，统统转为工程师，不用自己费半点心思。 只有到了十年后，评高级职称时稍微麻烦一点，也不过是跟着参加个面试环节走走过场，不出意外的话百分百顺利通过高工评定。 而到了市区县级，从助工到高工评起来都有些很费周章，尤其是高级职称评定，不干出一定名头、没有足够的关系还真不好通过。就拿耿志远这次考职称英语来说，考场上头发花白的老头老太太屡见不鲜，由此可见省级以下职称评定竞争的残酷。 高工之上还有研究员（教授级高工），不过对耿志远来说，能评上高级工程师已经是非常满意，至于是不是再上一级台阶拿到研究员，他倒真是不怎么在乎。 晚上见到妻子时，苏卿关心道：“面试还算顺利吗？” 耿志远笑道：“评委是梁城化肥厂的杜总，你说顺利不顺利。” 苏卿虽然不知道杜总是谁，但是从丈夫信心十足的表情上也能猜出一二，钦佩道：“老公，你也是高工了，可喜可贺。当年我们氮肥厂里想评个高工可难了，整个厂子高工屈指可数，算起来都不会超过两位数。” 耿志远坦然道：“平台不同，难易程度不一样。” 他把自己的感想跟妻子讲述了一遍，苏卿点头道：“老公，我越来越佩服你了，你看事情的角度就是不一样。” 耿志远笑道：“别再夸了，你要是再夸我，我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正在地上玩小汽车的豆豆听见爸妈的说话，站起身一本正经道：“爸爸，你姓耿，我也姓耿，妈妈姓苏，姥姥也姓苏。” 苏卿被儿子的童言逗得噗嗤一笑，拍了拍他的小脑袋道：“胡说，你姥姥姓刘，不姓苏。” “哦？”豆豆摸着脑袋不解道：“姥姥怎么能姓刘呢？” 耿志远则俯身抱起儿子道：“豆豆说得也没错，要按以前的规矩，咱妈嫁给姓苏的就得姓苏，按理得叫苏刘氏。” 苏卿故意把脸色一沉道：“我妈姓苏，那我呢？” 耿志远嬉笑道：“那你也得跟我姓，耿苏氏。” 豆豆在爸爸怀里拍手道：“太好了，妈妈也跟我一个姓了，咱们都姓耿了。” “去！”苏卿嗔道：“谁跟你姓？我才不跟你姓呢。” 耿志远抱着儿子道：“儿子，你妈不愿跟咱姓，咱们怎么办呢？” 豆豆瞪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滴溜溜乱转，忽然道：“妈妈要是不愿意，咱们就跟着她姓呗，反正我不能没有妈妈。” 苏卿见儿子说话如此可爱，赶紧一把抢过孩子紧紧抱住道：“乖！还是我的豆豆最疼妈妈。” 楚英公司硝酸项目开工建设后，耿志远放心不下，隔三差五便来到现场监督视察。陈健忍不住跟他抱怨道：“有关部门的手续太难办了，每次去递交材料总说不合要求，问他们吧又不说哪里不合要求，反正是老找咱们的毛病。” 耿志远冷笑道：“这是通病，那帮大爷不拿你一把，怎么能显出他们的权威来。” 陈健道：“规划好不容易跑下来了，立项也弄完了，剩下的安全、环保、消防、卫生等部门的手续还得一个一个的跑。” “唉！”耿志远叹气道：“营商环境如此恶劣，怪不得企业都往粤省跑呢，人家那里办事效率可是高多了。” “耿总，我们是等手续办完再开工建设，还是尽早开工？”陈健请示道。 耿志远嘴角一翘道：“等手续办完，黄花菜也凉了，他们可不在乎咱们企业的死活。不用等了，越早开工越好。” 陈健担心道：“我就怕有关部门找麻烦……” 耿志远哼道：“想干事创业就不能怕事，要是有人敢挡咱的路，想办法对付他们便是。” 陈健一直在厂里工作，所以对有关部门有着天生的畏惧。而耿志远白手起家历经风雨，黑白两道熟的不能再熟，自然知道某些人看上去道貌岸然，实际上却是纸老虎，看着吓人，其实一捅就破，骨气恐怕连失足妇女也不如。 “要把个人跟单位分开。”耿志远叮嘱道：“某个人找咱麻烦，并不等于这个单位找咱麻烦。是人就有弱点，对付一个部门难，摆平一个人容易的多。你不要有负担，遇上事大胆去干。” 陈健暗称惭愧，当年需要自己照顾的学弟，如今摇身一变反倒成了自己的顶头上司，还要教授自己如何做事，此情此景直令他感到难堪。 更可怕的是，他心里筹谋的那个大计划，如果真的付诸于实施，将来能不能扛住学弟的雷霆一怒，还真有点不好说。 一想到耿志远刚才透着狠劲的谈话，陈健不由得有些惴惴不安。只是事已至此，有些事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更何况诺大个企业诱惑力太大，无论如何他也放不下心里的那个觊觎的念头。 现场条件简陋，所以一般情况下，耿志远都去塑编公司跟陆怡一起吃饭。陆怡好不容易能够跟自家男人厮守在一起，自然是忙前忙后生怕伺候的不满意。 吃饭时，陆怡踌躇道：“志远，有个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耿志远头也不抬道：“什么事你说就是。” “我听说临山县准备把县医院改制卖掉呢。”陆怡一双眸子闪着精光道。 耿志远惊讶道：“临山县医院？不可能吧，医院是社会公益性设施，怎么能往外卖呢？” 陆怡浅浅一笑道：“临山县是咱们市里最穷的一个县，县里财政非常紧张。听说是县里领导去邻省一个县考察学习后，有样学样要把县属企事业单位一律改制卖掉。” “瞎胡闹！”耿志远摇头道：“我们是社会主义国家，公益性企事业单位一定得姓公，否则一旦遇上大事件可怎么办？” “哦？”陆怡纳闷道：“有区别吗？” “区别大发了！”耿志远解释道：“比如说03年非典，要是医院都成了私营的，谁还会义无反顾冲上第一线？到那个时候再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陆怡本来就是护士出身，略微一琢磨她便明白了缘由，连连点头道：“还是我老公看得准，临山县应该请你去当领导。” 耿志远淡淡一笑未置可否，心里却道：“领导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第262章 临山县医院(上) 临山县位于梁城市西南方向，跟宁城市东南部山区毗邻，二者都属于宁梁山区范围。临山县境内几乎全部是山地，道路较少交通不便，影响到经济发展缓慢，县财政收入在梁城市垫底。 临山县医院虽然规模不大，却是县里唯一的一所二甲医院，也是整个县医疗水平最高的医院。 只不过由于县里财政拮据，县医院的医疗设备更新较慢，装备水平较差，只能治疗一些常见病症。遇到疑难杂症和大一点的手术，县里的老百姓只能多跑点路去市里甚至省城的大医院解决。 陆怡出身于医疗系统，敏锐地捕捉到临山县医院隐藏的价值，不免动起了心思：“志远，你说……咱能不能把临山县医院买下来？” 耿志远吃了一惊，瞥了她一眼道：“县医院可不是想买就能买的下来的，它毕竟是一所二甲医院，要价怕是会很高。” 陆怡不以为然道：“依我看，医疗系统民营化是迟早的事。既然大势如此，我们为什么不能趁此机会进军医疗市场分一杯羹？” 耿志远此时方才意识到陆怡果真是动了念头，沉默了一会儿道：“我估计即便临山县比较穷，县医院经营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恐怕也得卖个好几千万，咱们哪里有那么多钱？” “没有钱可以贷款。”陆怡瞅准了商机，且能肯轻易放过？坚持道：“我知道楚远公司刚投资建厂腾不出资金来，可你不是还有清泉公司吗？” 耿志远苦笑道：“清泉公司实力弱，两个小公司加起来资本金不超过三百万，哪有实力掏出几千万来？” “唉！太可惜了！”陆怡叹气道：“临山县地处偏远山区，加上县医院规模小，不怎么惹人注目，想买它的人肯定少。要是错过了这次机会，以后再想进入医疗市场可就难了。” 耿志远见她兀自念叨，心疼自己女人的他只得道：“要不你先打听打听，临山县里到底想要多少钱？做个计划书一起研究研究是不是可行。” 陆怡见他终于松口，高兴的搂住他亲了一口道：“谢谢你，志远！我一直想干老本行，这次终于等到了机会。我一定好好干，不会让你失望的。” 耿志远此时方才明白，买下临山县医院对陆怡来说，正如死活不肯离开化工行业的他一样，其实都是想在自己的专业领域证明自己的能力。 “我终归还是忽视了三妮儿。”耿志远暗自责备道：“没有感同身受为她着想，忘记了她也有自己的理想。” 回到宁城后，耿志远寻了个机会问妻子道：“老婆，咱家现在有多少钱？” 苏卿见丈夫突然查起了账，倍感稀奇道：“怎么？怕我贪墨家里的钱？” “不是……”耿志远笑道：“我就想知道咱家攒下多少钱了，心里好有个数。” 苏卿蹙眉道：“定期存款大概有个五六百万，还有两百多万我买了理财和基金。” “啊！”耿志远惊得瞠目结舌道：“咱家……这么有钱了？” 苏卿嫣然一笑，搂住丈夫胳膊道：“还不是因为有你吗？我每年挣得那点钱还不够自己花的呢。” 她接着又道：“咱在上海那两套房子也升值到八千多了，总价怎么也能卖个一百四五十万。” 2001年去上海买房时，两套房子不过花了四十万元，如今六年过去足足涨了一百多万元，平均年盈利率接近百分之四十，可谓是一等一的好项目。 “房价这么高了？”耿志远动心道：“要不要把房子卖了？” 苏卿嗤笑道：“你就知道卖！房价还会涨的，还没涨到一万以上呢。” 当年夫妻二人去上海买房时，预计房价能涨到一万以上。如今漫长的六年过去，房价才涨到八千多，耿志远有些犹豫道：“老婆，你说房子还会涨吗？” 苏卿不快道：“我刚才不是说了吗？会涨的，肯定会涨的。” 存款理财八九百万元，名下还有三地七套房产，资产加起来足有一千多万，再加上控股的楚远、清泉和远怡公司，耿志远总算有了些底气。 “卿卿，我跟你说，是这么一回儿事……”耿志远把陆怡想买下临山县医院的打算和盘托出，苏卿听罢动心道：“陆姐姐的想法还真不错，跟我的计划不谋而合。” 耿志远诧异道：“怎么？你也想买医院？” 苏卿莞尔一笑：“我不是想买医院，我是跟黎星商量着在清泉村办一个医养中心。” “医养中心？” “对，就是档次高点的养老中心。”苏卿解释道：“清泉村环境优美、空气清新，适合老年人修身养性、安度晚年。但是山上毕竟条件简陋，离市区又远，万一老年人出点问题，想送医院都来不及，所以我们想还不如在山上也弄个医院。” 耿志远万没想到妻子竟然想到了养老，疑惑道：“医养中心会有人去吗？” 苏卿笑道：“志远，说实话，我也是为咱们自己着想。” “此话怎讲？”耿志远有些纳闷道。 苏卿苦笑道：“我妈，加上你爸妈一共三个老人，要是再加上陆怡的父母……还有魏晓的父母，你有责任赡养的老人就有七个。七个老人，我问你能照顾的来嘛？” 苏卿想得如此深远，连魏晓的父母都考虑在内。耿志远不清楚妻子说的话是发自真诚，还是在有意钓鱼，禁不住上下打量着她。 苏卿白了他一眼：“你以为我在哄你玩呢？你别忘了，二十多年的一胎制，社会老龄化自然不可避免，将来养老是个大问题，也是个大市场。别说咱爸妈了，就是咱俩，将来也指望不上豆豆养老。” 耿志远听妻子说的有理有据，只得道：“那……你想怎么样？” “我想啊……”苏卿眼珠一转道：“咱们必须支持陆姐姐拿下临山县医院，然后我跟她合作在清泉村建一所高档医养中心，由临山县医院定期选派各科室人员去那里值班。你说这主意怎么样？” 耿志远为难道：“好是好，只是咱们从哪里置办几千万资金？” 苏卿道：“我是打算用清泉公司做抵押，至少贷上三千万，陆姐姐再弄上一千万，加上公司现有的一千多万资金，五千万买下县医院应该问题不大。” 妻子的魄力越来越大，耿志远佩服道：“那样的话，还不如把临山县医院纳入到清泉公司旗下，正好借此成立清泉集团公司。” “噢？集团公司？”苏卿新奇道：“怎么个操作法？” 耿志远道：“先成立清泉控股公司，资本金争取一千万以上。然后以控股公司名义贷款买下县医院，把县医院、纯净水公司和绿色食品公司纳入到控股公司名下，满足资本金条件后再改为集团公司。” “好主意！”苏卿道：“黎星一直想办个度假村，有了集团公司以后，便有足够的财力开办度假村了。” “度假村可以和医养中心一起建设。”耿志远思量道：“两边人员共享，哪边忙去哪边，省得浪费了劳动力。” 度假村有季节性，不可能总是忙。苏卿钦佩道：“老公，还是你看的远。” 耿志远苦笑道：“先别夸我了，你得有点思想准备，万一收购临山县医院的事情搞砸了，咱们可能会赔上一大笔钱。” “怎么会搞砸呢？”苏卿不解道：“一个愿卖，一个愿买，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还能有什么事？” 耿志远提醒道：“医院跟我们设计院有点类似，职工多是高级知识分子，主意和要求都比较多。况且临山县医院原来是事业编制，一旦卖给咱们，职工们肯定会失去事业编，你说他们会愿意吗？” 苏卿皱眉道：“那倒是个问题，换我的话肯定不愿意。” “所以啊……”耿志远啧啧道：“光花钱买下来可不一定能顺利接收过来，医生和护士要是集体闹起来绝对是个大事件。” 苏卿眉头紧锁道：“那咱们怎么办？不买了？” “买还是要买。”耿志远沉思道：“买之前得做好功课，找里面的熟人打探清楚情况，软硬兼施安抚好骨干医生才行。” 苏卿咬了咬嘴唇道：“这样吧，咱俩去找陆姐姐碰个头，好好商量商量再做决定。” “行啊！”耿志远又道：“还叫上黎星吗？” 苏卿摇头道：“先不叫她了，等商量出个眉目再喊上她。” 耿志远想了想道：“我在临山县医院没有认识的人，不过市里的医院有几个同学。” “陆姐姐是学医出身，她说不定有熟人在医院里。” 耿志远眼前一亮：“对啊，陆怡是省护校毕业的，也许临山县医院还有他同学呢。” 耿志远夫妻都属于行事果断、办事利落的人，一旦有了想法立刻付诸于实施，到了周末便带着儿子匆匆赶往了梁城。 陆怡万没想到苏卿会陪着耿志远登门拜访，大喜之下赶忙热情欢迎。伊伊则好奇地盯着豆豆，好不容易有个年龄相仿的孩童到家里来，她自然很感兴趣。 “伊伊，陪着豆豆弟弟玩去吧。”陆怡情知耿志远夫妇突然登门一定是为了临山县医院的事情，所以嘱咐女儿招待好小弟弟。 伊伊已经三岁多，豆豆才只有两岁，两个小孩坐在客厅地毯上玩起了积木和小汽车。虽然彼此并不熟悉，好在父母教育下都知道谦让，并没有发生争抢和打闹。 苏卿看在眼里，不禁感叹道：“伊伊不愧是姐姐，还知道让着豆豆呢。” 陆怡没敢接话，询问式的瞅了一眼耿志远。 耿志远微微点了下头，她方才说道：“姐姐嘛，就是要让着弟弟的。” 第263章 临山县医院(下) 聊完了孩子，苏卿和陆怡都不知道怎么开口说正事，一时间气氛略微有些尴尬。耿志远不得不主动打破平静道：“陆怡，我跟苏卿这次来，是想跟你商量一下收购临山县医院的事情。” 提到了临山县医院，陆怡登时来了精神：“是吗？小苏妹子也对医院感兴趣？” 苏卿笑了笑道：“我对医院没什么兴趣，我是想建一所医养中心，正好需要一个医院做后盾。” “医养中心？”陆怡拍手道：“你和我想到一块去了，我也正想着买下医院后弄个养老院呢。” “咦？”耿志远好奇道：“你弄养老院干什么？” “哼！”当着人家老婆的面，陆怡不好撒娇，只能嗔道：“还不是为你……哦不！为我们自己考虑啊。” 陆怡和苏卿的想法殊途同归，耿志远便把苏卿的计划说了一遍，最后感慨道：“你们俩呀，真是想到一起去了！” 陆怡惊讶道：“小苏，你连我爸妈都考虑进去了？” 苏卿噘起小嘴道：“我不考虑能行吗？总不能让某人为难吧？” “志远，小苏这媳妇当的……”陆怡竖起大拇指叹服道：“绝对是最棒的！” 当着陆怡面，耿志远不好夸奖妻子，赶忙转移话题道：“陆怡，临山县医院你有熟人吗？” “有啊！”陆怡笑道：“你认识的，我以前的室友李杰。” “李杰！？”耿志远回忆了半天，摇头道：“我不记得认识什么李杰。” 陆怡一拍大腿道：“嗨！就是那年我自杀，把我送到医院的那个女孩。” 耿志远脑海里迅速浮现出陆怡躺在急诊室病床上，面色苍白神情落寞的一幕：“噢，我想起来了。当时我赶到医院，李杰把小武支开，才跟我说的实情。” 苏卿则新奇道：“陆姐姐还自杀过？为了什么呀？” 陆怡脸一红道：“没什么？年少无知上了别人的当。” 苏卿一双眸子盯在丈夫脸上道：“志远……不会是你欺骗了陆姐姐吧？” “怎么能是我呢？”耿志远叫屈道：“当时我正跟肖梅谈恋爱呢，怎么可能再跟陆怡有关系？” 陆怡瞧见耿志远惧怕妻子的模样，忍不住笑道：“小苏，跟志远没关系，那次要不是他，我恐怕早就……唉！不说了！” 苏卿只知道陆怡早先是耿志远雇佣的餐厅经理，并不知道之前两人有什么交集，此时得知真相后禁不住问道：“你们俩最早什么时候认识的？” 耿志远见妻子揪住陆怡的事问个不停，生怕被老婆问出点过往的糗事来，不得不打断道：“我们俩的事以后再说吧，先商量一下临山县医院的事。” 苏卿见丈夫不愿说，只得无奈道：“那行吧，回去你可得跟我说清楚。” “好，我一定全部交代清楚。”耿志远哄着媳妇道：“你赶紧把清泉公司的想法跟陆怡讲一下，既然想合作，有些事必须交代明白。” 陆怡见耿志远在苏卿面前小心翼翼为难的样子，心里暗道：“小苏还真是厉害，把志远收拾的服服帖帖。也就是她了，换做我可治不了志远，只能任他欺负。” 苏卿把成立清泉控股公司，再收购临山县医院的想法细细讲述了一遍，陆怡沉思了一会儿道：“主意是不错，需要我投多少钱？” 苏卿试探道：“当然是越多越好，陆姐姐能拿出多少呢？” 陆怡瞥了耿志远一眼，耿志远偷偷朝她竖了两根手指头，陆怡心领神会咬牙道：“我筹集了两百万资金，已经是砸锅卖铁了，再多我也弄不来了。” “两百万？”苏卿心里没底，求助的看向丈夫道：“志远，你看……” 耿志远笑道：“我看这样，清泉控股公司注册资金一千万，陆怡投两百万，让黎星也投点，剩下的算我们出。” 清泉公司如今主要由苏卿和黎星打理，不让黎星参与确实说不过去，于是苏卿点头道：“行啊，回去我跟黎星说一说。” 耿志远又道：“临山县医院这块全权交给陆怡负责，一是你在县医院有关系，二来你也是医疗系统的人，总归比我们懂得多。” 陆怡正色道：“你们两口子放心吧，我不会拿自己的钱开玩笑。” 耿志远又道：“知识分子攻心为上，最好通过李杰拉拢一帮医院里的骨干，以后遇上事也有人替咱们说话。” 陆怡迟疑道：“志远……如果他们提出也想入股怎么办？” “好办！”耿志远笑道：“临山县医院是清泉公司控股的子公司，李杰如果想入股可以掏钱。临山县医院资本金暂定三千万，李杰可以联系医院的职工共同出资。” 陆怡接着又道：“据我所知，临山县医院现在有五百多人，其中一百六十多人是有编制的正式职工，还有两百多人是聘用工，剩下的都是临时工。咱们是允许他们都参与投资呢，还是只允许正式工？” 耿志远没想到临山县医院的用工状态如此复杂，略略思考后道：“李杰是个什么情况？” “她原先也是聘用工，最近两年刚刚有了编制。” 耿志远倒吸了口凉气道：“我们不可能全部照顾到，只能是抓大放小。医院的骨干应该都是正式编制吧？” “那当然。”陆怡笑道：“有本事的人，你要是不给编制，人家不早走了。” “也是。”耿志远叮嘱道：“我们争取把骨干都绑到咱们这趟车上来，你告诉李杰，让她牵头负责。” “好吧。”陆怡皱眉沉思，别看临山县医院比起市区大医院来说小得多，但是一旦牵扯到收购，杂七杂八的事情必然少不了。 耿志远建议道：“三……陆怡，你最好从塑编公司调几个人来组成收购小组，要不然一个人怕是忙不过来。” 苏卿瞅了瞅丈夫和陆怡，微微一笑道：“等控股公司成立后我再给你派几个帮手来。” 陆怡心知苏卿担心自己专权，私下里搞些小动作，坦然一笑道：“没问题，你肯过来帮我更好。” 苏卿听出陆怡话里有话，情知被人家识破了小心思，故作无辜道：“我倒是想呀，可惜台里忙，根本没时间。” 耿志远见两个女人又开始了暗斗，脸色一变道：“行了！咱们这样安排，陆怡负责跟临山县医院和主管部门的前期接触，卿卿负责筹备公司。你们俩各司其职，从现在起就抓紧实施，先这么安排吧。” 自家男人发了话，两个女人只能默然应允，而角落里伊伊和豆豆已经欢笑着玩在了一起，丝毫没有让大人们操心。 回去的路上，苏卿一边哄着儿子睡觉一边抓紧时机问道：“志远，你跟陆怡到底是怎么认识的？” 耿志远望着前方蜿蜒曲折的高速公路，回想起十年前的往事，禁不住怅然道：“我们俩是坐火车认识的。” “坐火车认识的？”苏卿不由得好奇道：“哪一年呀？” “九七年，没想到一眨眼已经十年了。” 老公竟然十年前就跟陆怡相识，苏卿吃醋道：“你们怎么那么早就认识了？” 耿志远听出了醋意，笑道：“这还算早？我跟魏晓八七年做的同学，算起来已经认识二十年了。” 苏卿1998年跟耿志远有缘相识，隔了两年方才确定了关系。而魏晓和陆怡早于她跟丈夫结识，无法改变现实下苏卿只能是默默生气。 耿志远见妻子生起了闷气，故意逗她道：“你猜我跟陆怡是怎么说上话的？” “哼！”苏卿噘嘴道：“那还用说？肯定是你瞧着人家漂亮主动勾引的呗。” 耿志远淡然道：“你老公那时候还是个刚毕业的学生，腼腆得很，怎么可能主动跟陆怡说话？” “噢？”苏卿疑惑道：“难不成是陆怡先看上的你？” 耿志远无奈道：“你能不能跳出思维的怪圈，我们俩素不相识，怎么可能在火车上见一面就互相看上？” “那也是……”苏卿想到自己的丈夫保守得很，虽然好色却不是一个喜欢寻花问柳的人。 “我跟她是因为被人占了座才认识的。”耿志远把当年赶走占座莽汉的事情细细一说，苏卿叹道：“你们俩真是有缘啊！” 耿志远扭头瞥了她一眼：“要论有缘还是跟你有缘，要不然远隔千里咱俩还能在一起结婚生子，不是有缘又怎么解释的通。” 苏卿明白丈夫在拍她的马屁，俏然笑道：“我很想知道当时你为什么不追陆怡？” 耿志远实在道：“回到单位不多久我就去化肥厂施工服务了，哪有机会再跟她见面？” 耿志远是在县化肥厂施工服务期间跟魏晓重逢相恋的，他跟魏晓好上以后自然不会再有陆怡什么事。 苏卿回忆起昔年跟耿志远在厂里见面相识的场景，莞尔一笑道：“志远，当年你要是跟魏晓不分手的话，现在我会是个什么样子？” 被迫跟魏晓的分手是耿志远一辈子的痛，虽然最终魏晓又回到了他身边，心里依然泛起了苦涩，他不得不强颜欢笑道：“没有的事就别去想可能了。我跟你是上天注定的，无论如何也会在一起的。” “是吗？”苏卿凝视着丈夫专心致志开车的背影，有些自责道：“我是不是把志远管得太紧了？他在我面前唯唯诺诺的，好像已经失去了当年敢说敢做的闯劲了。” 第264章 股东会上的争执 收购临山县医院的事不是一天两天能够谈出结果，耿志远便放心大胆交给陆怡去跑，苏卿则借助林楚的关系注册办理了东海清泉控股有限公司。 公司注册资金一千万元，其中苏卿出资七百万，陆怡出资两百万，黎星出资一百万元。控股公司由苏卿出任董事长兼总经理，陆怡和黎星分任副总经理。 为了工作方便，耿志远也在清泉公司挂了一个副总经理的名头，不过公司众人都知道，他才是清泉公司说一不二的大当家。 忙忙碌碌间又到了年底，冬至这天，岳为本召集各位股东开会，商讨明年公司发展事宜。 整个第四季度，耿志远大部分时间用在楚英公司硝酸项目建设和清泉控股公司成立上，满打满算在远为公司呆的时间不超过一个星期。 岳为本等人虽然嫉贤妒能看他不顺眼，但是耿志远长期不在公司露面，众人心情愉快之余也不免略有微词。 好在耿志远早已超额完成分在自己头上的五十万经营任务，远远没有完成任务的寇万山和梁广原即便心有不满也不好意思开口指责。更何况寇万山还欠着耿志远诺大的人情，自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佯装看不见了事。 远为工程公司六位股东在会议室坐定后，岳为本清了清嗓子开口道：“还有几天就到2008年，今天召集大伙来是想把今年工作简单总结一下，顺便商量一下明年工作怎么开展。” 底下的股东们各自想着心事沉默不语，岳为本接着又道：“去年我们公司一共签订了八百九十二万设计合同，其中化工项目签订的合同额是五百五十二万，虽然距离年初定的六百万还有差距，但是比起去年三百多万的合同来说已经是进步很大。” 黎道生麾下的民建所今年合同额高达三百四十六万，占化工项目的百分之六十二还多。而民建所仅仅有七个人，人均产值高达五十万元，远远高于其他科室。 “现在咱们公司已经有六十多人，去掉民建所，人均合同额还不到十万。”岳为本脸色严峻道：“如果我们明年不能切实增大合同额，现在的这些人是留不住的。” 人均合同额还不到十万，意味着公司每个人平均年收入绝对会低于十万，如此低收入对急需买房置业的年轻人来说确实是不太够。 岳为本又道：“小功不赏则大功不立，小怨不赦则大怨必生。既然分派了任务就得有赏有罚，否则谁还愿意费心费力去完成任务？你们说是吧？” 耿志远年纪最轻不好开口，识趣地保持了沉默。寇万山和梁广原没有完成任务，对自己的不利的事情自然不会开口应和。 林荫则不忍道：“岳院长，第一次分派经营任务大伙心里没有底，完不成也情有可原。” 岳为本早已料到众人会有如此反应，把头一转朝耿志远问道：“小耿是什么意见？” 耿志远见他把战火往自己身上引，暗骂他老狐狸，微微一笑道：“林工说的有一定的道理。但是呢，如果第一次就这么着稀里糊涂的过去，那么以后即便处罚，别人也会以此为例表示不服。” “那你的意思是该罚还得罚？”岳为本继续追问道。 耿志远道：“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林工的话有一定道理。” 岳为本不解道：“别跟我打哑谜，直接说明白点。” 耿志远不得不直白道：“把今年没完成的任务累积到明年不就行了？” “妙啊！”岳为本眼前豁然一亮：“小耿这小子的确很机灵，这个办法即照顾了寇万山和梁广原的面子，还变相的对他俩实施了惩罚，真是个好得不能再好的主意！” “梁院长和寇院长同意这个意见吗？”岳为本朝两个相关人员问道。 剩下没完成的经营任务叠加到明年，对寇万山和梁广原来说完全可以接受，两人纷纷点头道：“行！”“可以。” 岳为本趁机又道：“了结完今年的事，我们再说一下明年。明年化工这边经营任务还是六百万，我负责两百万，剩下的你们四个一人负责一百万。你们看行不行？” 今年梁广原夸下了海口，说要完成一百五十万合同，结果才完成了不到五十万，所以这次他再也不敢硬充好汉，躲在一边悄无声息。 又是一百万，寇万山想起一百万合同额就发愁，不过其他股东没提出意见，他也不好意思反对。 耿志远倒无所谓，如果实在是搞不到项目，他就在自己公司新上一个，反正不会让自己颗粒无收。 “那行，既然大家都同意，我们就按这个安排来努力吧。”岳为本话音刚落，耿志远突然道：“岳院长，如果我拉来民建方面的合同，算不算完成任务呢？” 一提到民建项目，黎道生顿时瞪起了眼。岳为本瞧了他一眼道：“黎院长，你看这个事……？” “当然算！”黎道生毫不犹豫道：“不管是化工项目还是民建项目，都是给咱们公司拉来的项目，怎么能不算呢？” “那好吧，我心里有数了。”耿志远琢磨着清泉度假村和医养中心都需要建设大量的民用建筑，不如交给黎道生以便结个善缘。 耿志远竟然连民建项目都能签下来，寇万山满眼里全是羡慕的目光。 梁广原则在心里不屑一顾，去年耿志远不过是仗着撞大运从他手里抢走的硝盐项目才完成了经营任务，今年他可不会再疏忽大意给这家伙任何机会了。 岳为本只是听说耿志远在外面开着餐厅和调味品厂，并不知道这家伙还是省城两家公司的幕后老板，所以也对他能否真正拉来民建项目保持怀疑。 见事情商量的差不多，岳为本正要宣布散会，梁广原忽道：“岳院长，我上次跟您提过的那件事，不如现在说出来让大伙商量一下早做决断。” 岳为本一皱眉：“这个……” 梁广原见他态度模糊有意推脱，脸上不快道：“骆远航工作经验丰富，做事还很踏实，在咱们公司年轻人里面算是佼佼者。咱们公司也想发展起来，就得大力提拔年轻人，我们这些老人给他们掌好舵，保驾护航就行。” 耿志远听着不是味，心道：“我才三十出头，怎么也算老人了？老梁为了提拔骆远航不怕得罪其他股东，也算是够拼的。” 梁广原一直想提拔骆远航顶替木晓月成为工艺设备室主任，岳为本却不愿让他一家独大，所以始终没有点头。只是万没想到，梁广原会自作主张把这件事拿到股东会上公开讨论，这下子让岳为本真是有些左右为难。 寇万山不明就里，满脸迷惑道：“岳院长，到底是什么事啊？怎么跟小骆又扯上关系了？” 事到如今，岳为本不得不打开天窗说亮话：“梁院长的意思是，让骆远航做工艺设备室主任。”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林荫道：“那小木呢？小木怎么办？我感觉人家小木干得不错，是个干设计的好苗子。” 耿志远也觉得不可思议，插话道：“木晓月干得好好的，突然不让人家干了，那人家只有辞职走人了。大伙可别忘了一件事，木晓月是北京化工大学的硕士研究生，而骆远航是省职业学院毕业的专科生，俩人的学历差的可不少。” 梁广原不服道：“学历不代表能力，学历高能力不一定强。” 寇万山反驳道：“一个专科生跟一个硕士生比专业能力不是笑话吗？骆远航能力强的话怎么连个本科都考不上？” “你这话说的？”梁广原火大道：“小骆怎么不是本科？人家有本科学历！” “切！”寇万山轻蔑道：“函授的本科也叫本科吗？” “怎么不叫本科？”梁广原两眼冒火道：“正规学历谁敢不承认？” “消消气！都消消气！”岳为本见两个人剑拔弩张置上了气，赶紧打圆场道：“小骆的事过了春节再议，过了春节再说行吧？” “不行！”梁广原强硬道：“现在就定下来，干嘛还要等到过了春节？” 岳为本见他不听劝阻一意孤行，正无奈何时却听耿志远道：“如果梁院长想现在定，那也行，我们大伙举手表决便是。” 岳为本登时恍然大悟，只感叹小耿解围解的好，得亏听了闺女的劝告没把他撵走，否则的话今天的股东会就有可能变成吵架大会。 “那好吧，既然梁院长非要坚持，我们就举手表决。”岳为本终究怕梁广原面子上不好看惹恼了他，退了一步道：“同意木晓月继续担任工艺设备室主任的请举手。” 耿志远、林荫和寇万山毫不犹豫举起了手，黎道生瞅了瞅梁广原阴沉的脸，笑了笑道：“我只管民建所这边，你们那边的事情你们自己说了算吧。” 黎道生明智的置身事外，但是他的退出一下子让表决毫无悬念。剩下的五个股东三个举手同意，即便岳为本和梁广原都反对，也是三票比二两票，支持木晓月留任的意见占了上风。 第265章 陈瑛(上) 眼见着梁广原的企图落了空，他哪里肯善罢甘休，把眼一瞪道：“不能看人多人少，你们三个加起来股份还不如岳院长一个人多，我想听听他的意见。” 岳为本原不想当着大伙的面驳了梁广原的面子，但是到如今他也只能表明态度道：“广原，骆远航的事情还是搁后再议吧。” 众怒难犯，连岳为本都不支持自己，梁广原不得不偃旗息鼓道：“那好吧，我保留自己的意见。” 股东大会不欢而散，耿志远回到办公室暗自琢磨：“梁广原沾了省化工分院院长的光，公司里很多年轻人对他趋之若鹜，估计是想跟他搞好关系，以求通过他调进省院工作。只是这样一来，他在公司里威信极高，骆远航贴在他身上狐假虎威，晓月怕是还会受气。” “还是得在公司里说了算才行。”耿志远喟然道：“像我现在这样受人所制，手脚根本施展不开，遇上事想使劲也使不上。” 他靠在椅子背上正在胡思乱想，曲婉婷和徐蓉结伴走了进来：“领导，在想什么呢？” 耿志远赶紧坐直身子，笑道：“我可不是领导，咱们领导在那边坐着呢。” 曲婉婷嬉笑道：“对我们来说你就是领导，别这么谦虚了，我们有正事找你商量。” 耿志远赶忙道：“有什么事你说。” 徐蓉在旁道：“这不是快过年了吗？我们俩能到你这里来全都是托人家陈瑛告诉我们的消息，所以我们俩想请陈瑛吃个饭感谢一下。” “请陈瑛吃饭？”耿志远略一犹豫道：“行啊，你们还叫谁了？不能只有我一个男的吧？” 曲婉婷道：“当然还有我老公了。” “那好吧，你们俩定地方，我来买单。”耿志远豪爽道。 “哪用得着你掏钱？”曲婉婷笑道：“吃顿饭我们还是请得起的。” 与此同时，梁广原在自己办公室里正安慰着骆远航：“小骆，你不用着急，过了年我再跟岳院长谈谈，不行的话把工艺设备室分开，分成一室和二室。” 骆远航佯做无辜道：“多谢梁院长栽培！当不当主任我倒无所谓，不过木晓月是耿志远的徒弟，把耿志远的话当圣旨，什么事都听耿志远的。在室里称王称霸仗势欺人，这样下去对公司将来的发展不利呀。” “是吗？木晓月怎么能这么做呢？”梁广原心知骆远航对木晓月有成见，有些捕风捉影的事情不见得是真，但是骆远航是自己的心腹，自己还得依仗他及时了解公司里发生的大小事情，所以只能是好言劝慰以为己用。 “她还有更过分的。”骆远航绘声绘色道：“她还在室里说您吃里扒外，有项目先想着省院，根本不想着公司。” 对领导有意见很正常，但是敢在公司里公开指责确实是不理智的行为。以木晓月聪颖的为人处事，怎么会犯下如此愚蠢的错误？梁广原斜了他一眼道：“是非曲直自在人心，我对公司怎么样大伙心里有数，你不用太过操心。” 骆远航满脸堆笑道：“梁院长教训的是，您的胸怀我很钦佩。” 谎言重复多了便有人信，深谙此道的骆远航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即便梁广原这次不信，下次再听到类似的传闻怕是也会有一些想法，以后遇上机会很可能对木晓月加以颜色。 冬至当晚，曲婉婷夫妇和徐蓉做东，请陈瑛和耿志远一起吃饭。为了节就陈瑛，曲婉婷特意把请客地点定在了省化工院旁边的扬子食府。 耿志远故地重游，勾起了几许或甜蜜或苦涩的回忆，悄然中心情变得略微有点惆怅和复杂。 两年多没见，陈瑛风采依旧，容颜丝毫不见怎么老，尤其是跟徐蓉一比，身姿绰约的她反倒显得更年轻一些。 耿志远还要开车，所以谢绝了酒水。老同学在一起吃饭比较放得开，陈瑛难得高兴，禁不住劝多喝了几杯，脸庞红扑扑的增添了几分醉意。 九点多钟大伙方才尽兴而归，曲婉婷吩咐道：“耿志远，你有车，陈瑛就交给你了，麻烦你送她回家。” “行啊，你们怎么走？”耿志远倒不在意，反正一个是送，两个也是送，还不如把大伙一起送回家。 左刚道：“你不用管我们了，你帮我们把陈瑛照顾好就行。” 省化工院离扬子食府不过三五百米，耿志远浑不在意道：“她离得最近，咱们一块上车，先送下她再送你们。” 曲婉婷笑道：“我们住在西边，陈瑛住在高新区那边，等你再送我们那得几点呀？我们还不如坐公交早点回家呢。” “陈姐住在高新区？”耿志远惊讶道：“你不住单身宿舍了？” 陈瑛红着脸点了点头道：“早就……搬走了。” 左刚伏在耿志远耳边道：“陈瑛好像喝醉了，你小心点，一定要把她送到家，免得出什么意外。” 耿志远也注意到今晚陈瑛情绪不大对，凡是敬酒一概来者不拒，跟以往沾沾嘴唇就算是喝了的文雅形象大不相同。 “我把她送进家门再走。”耿志远道：“你们回去的路上也小心点。” 陈瑛已经醉的有些站立不稳，耿志远只得搀扶着她坐进车里，开上车缓缓驶出了酒店。 “陈姐，你住在哪个小区？”耿志远瞥了一眼后座的陈瑛，结果发现她一坐到车上便已经酣然入睡。 “陈姐！陈姐！”耿志远一连喊了几声，陈瑛靠在座椅上垂着脑袋睡的正香，丝毫没有任何反应。耿志远颇为无奈，只能盘算着先把车开到高新区再做打算。 高新区建成没几年，多是新建的商业楼盘，居民小区为数寥寥，所以一到晚上漆黑一片，放眼望去灯光寥寥。 耿志远把车停到灯光最亮的高新一区，扭头对熟睡的陈瑛道：“陈姐，你是不是住这儿？” 陈瑛依然酣睡不醒，耿志远没办法，只得解开安全带下了车，打开后车门推了推陈瑛道：“陈姐，醒醒！醒醒！” 陈瑛睁开惺忪醉眼，目光呆滞瞧了瞧耿志远，刚要开口问话，忽觉一股热流从腹中升起直冲喉咙。虽然神志不清，她也明白不能吐在人家车里，赶忙一个趔趄扑下车，踉跄着蹲在路边吐了个一塌糊涂。 空气里登时充塞着一种极其难闻的酸臭味道，此情此景令耿志远不由想起了昔日魏晓醉酒时的丑态，心里暗道：“再美的女人吐出来的东西也是臭不可闻！她们终究都是人，不是天上的仙子。” 他捂着口鼻从车上拿了瓶纯净水，拧开盖递给陈瑛道：“喝口水冲一冲。” 陈瑛满脸狼狈接过水瓶，喝了两口清了清喉咙又吐了出来，这才低下头沮丧道：“我在哪儿？我怎么了？” 陈瑛的问话让耿志远联想到了人生三大疑问：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要到哪里去？ “你在高新区，喝醉了。”耿志远一边说着，一边贴心的递过去几张纸巾。 陈瑛拿过纸巾擦了擦嘴上的污物，沉了一沉道：“是你送的我？” “是啊。”耿志远忍不住笑道：“你一上车就睡了，我又不知道你家在哪儿，只好先开到高新区再说。” “你竟然笑话我！呜呜呜……”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陈瑛忽然嚎啕大哭起来。 深更半夜，人烟稀少的偏僻街边，一个女孩子哭天抢地，旁边还站着个高大的男人，如此场景难免让人联想菲菲。 耿志远赶紧劝道：“陈姐，你别哭了，你这么个哭法，万一让别人瞧见，还以为我在欺负你呢。” “你就是欺负我！”陈瑛蛮不讲理道：“要不是你欺负我，我还能单身到现在吗？” 耿志远吓了一跳，这个黑锅太大，他可背不起，赶忙道：“陈姐，我跟你可没什么关系，你千万别乱说！” “就是你！就是你！呜呜呜……当年你要是不出国，我能忘不掉你吗？”陈瑛醉酒之下本性毕露，使起脾气来不亚于刁蛮的苏卿，弄得耿志远一时间手足无措。 “这可怎么办？”耿志远愁的直挠头。陈瑛还是个大姑娘，男女有别下自己不能对她生拉硬拽，跟喝醉的人讲理也讲不通，真真愁煞人也！ 陈瑛蹲在地上又哭又闹，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听不懂的埋怨话，好像是学生时代有一段没有结果的虐恋。耿志远愁肠百度却无计可施，只能站在一旁静静地听她啰嗦。 过了好一会儿，陈瑛才颤巍巍直起身子，一头又钻到车里，躺在后座上睡起了觉。 耿志远心急如焚，一番折腾下已经到了十点多钟，他要是回家晚了，老婆绝对会盘问，说不定还要被罚跪搓板。 无奈之下，他只得凑到近前推了推陈瑛：“陈姐，别在这儿睡。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家。” 陈瑛抬起头看着他，呆呆道：“我家？” “对，你家不是住在高新区吗？是哪个小区呀？”耿志远急问道。 “哎呀……”陈瑛摸了摸头，清醒了一些道：“是你送的我？” “对啊。”耿志远哭笑不得道：“你住哪儿？我送你过去。” 她挣扎着坐起身，瞅了一眼车外，脸色一红道：“刚才我吐了？” 耿志远忍住笑道：“嗯。” “丢死人了！”陈瑛暗自懊悔：“不知道我胡说什么话了吗？要是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那叫我可怎么活呀！” 第266章 陈瑛(下) 陈瑛出身书香世家，父母皆是老家县一中的高级教师，所以自小博览群书，在书籍海洋环境的熏陶下养成了清高自傲的性格。 参加工作以后，虽然经别人介绍接触了很多优秀男士，但是始终没有遇到一位能够打开她心灵之门的人，时光荏苒间稀里糊涂变成了三十多岁愁嫁的老姑娘。 随着年龄的增长，愿意帮她介绍对象的人越来越少，陈瑛方才意识到自己最好的韶华已逝。转过年来已经三十五岁，懊悔之余不知道什么原因，她突然刨开记忆的深坑，挖出了高中时代的初恋。 初恋的男孩考上了沪市的一所名校，大学期间两人书信频繁来往，感情愈加深厚。只是万没想到，男孩毕业后毅然挥剑斩情丝，选择了出国深造，并且理智地跟她断了联系。 感情上遭受重创的陈瑛从此对男人没有了安全感，所以尽管相亲了众多优秀男士，依然没有人能够叩开她紧闭的心扉。 今晚在耿志远面前喝醉出了丑，还不知道胡说八道了些什么，陈瑛只觉得脸上发烫，又羞又躁下低着头说不出话来。 耿志远却等不及，家里还有老婆等着他回去呢，心急之下不得不催促道：“陈姐，你家在哪儿？我送你过去。” “那边的江畔小区。”陈瑛螓首微垂道。 江畔小区在高新区最南端，离市区较近，他们还得掉转车头往回走。耿志远坐到驾驶座上系好安全带，回头叮嘱道：“你坐好了，我掉个头回去。” “哎！”陈瑛答应着心里已是后悔万分。 赶到江畔小区，耿志远担心陈瑛酒劲未褪，生怕她再出什么意外，于是好心搀扶着她来到了五楼。 陈瑛拿出钥匙打开房门，扭身试探道：“你……进来坐会儿吧？” “不了！”深更半夜孤男寡女，耿志远怎么可能让自己置身于瓜田李下？他笑了笑道：“太晚了，我得回去了。” “喝口水再走吧，我还想跟你聊会儿天呢。”陈瑛竭力挽留道。 耿志远急着回家，推脱道：“不了，改天再聊吧！我得走了，再见！” 陈瑛醉意难消下只想找个人倾诉心里的苦闷，正好耿志远是为数不多既不令她讨厌，还能与她畅快交流的人，她哪里肯轻易放过如此好相处的机会。 见耿志远推三阻四不愿答应，姑娘情急之下伸手捉住他胳膊恳求道：“志远，跟我聊聊天不行吗？求求你了！就一会儿，就一会儿还不行吗？” 耿志远心里挂念着家里，生怕回去太晚被老婆责骂，不免对陈瑛纠缠的举动有些厌烦，皱眉道：“陈姐，你不要这样好吗？” 陈瑛见他眉头紧锁一脸嫌弃，忍不住悲从心头起啜泣道：“你就这么讨厌我吗？求你聊个天都不行？” 耿志远见不得女人掉泪，加上陈瑛是他师姐，当年对他多有照顾，硬不下心肠当面给她难堪，只好柔声劝道：“陈姐，天不早了，我真得回去了，要不然老婆会不高兴的。你想跟我聊天的话，以后可以随时找我，但是今晚不行，好吧？” 人家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陈瑛哪里好意思强行挽留，只得放开手歉意道：“对不起，我喝醉了有点失态，你别在意。” 耿志远坦然笑道：“没事，快进去吧，我走了！” 说罢他便毫不犹豫地转身顺着楼梯往下走去。 望着耿志远匆匆下楼的背影，陈瑛暗自叹息道：“唉！人家是有老婆的人，当然得回家陪着老婆，怎么会留下来听我这个老女人的唠叨？” 匆匆下了楼，开上车急急往家赶。耿志远心道：“女人没个男人可不行，整天没事胡思乱想。虽然陈瑛年纪大些，还是得帮她找个对象，要不然到了老的时候没人照顾可就惨了。” 赶回锦绣家园已是深夜十一点多，苏卿把孩子哄睡后见丈夫依然未归，禁不住担心起来：“怎么回事嘛？不是在扬子食府吃饭吗？这么晚还不回来，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苏卿数次拿起电话却又不得不放下，她实在是不想让丈夫在老同学们面前留下妻管严的丢人形象。 正在焦急万分时，耿志远总算回到了家里。一进门，苏卿便扑上来急问道：“你怎么才回来呀？都快急死我了！” 耿志远一边脱衣服一边解释道：“非要让我送陈瑛，她住在高新区那边，晚上路不熟，我不敢开的太快。” “送人你也不说一声。”苏卿嘟着小嘴道：“白让我瞎担心了一晚上。” 苏卿没有把陈瑛当回子事，耿志远心下一松，转身揽住妻子道：“是我不对，该跟你提前说一声。对不起，老婆！” “哼，谁要你说对不起？”苏卿嗔道：“怎么陈瑛在高新区买的房子？她对象在那边上班？” 耿志远一愣，苦笑道：“她还没结婚呢，哪来的对象？” “她还没结婚？”苏卿眼珠一转道：“她得有三十四五了吧？怎么还没结婚呢？” “要求高呗。”耿志远去卫生间洗了把手，坐到沙发上伸了伸腿脚道：“她跟岳晴一样，家庭条件和工作都比较好，找对象的眼光自然相对挑剔。” “是吗？”苏卿眼神闪烁道：“她家里什么样？多大的房子？” 耿志远暗道不妙，看样子老婆又起了疑心，赶忙道：“我又没到她家里去，谁知道大不大。” “噢，她没邀请你到家里坐坐？”苏卿旁敲侧击道。 耿志远把眼一瞪道：“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把她送到门口就走了，她家什么样我哪儿知道？” 苏卿噗嗤一笑：“你紧张什么？我不过是好奇随便问问，看把你吓得。” “我又没做亏心事，我害怕什么？”耿志远兀自嘴硬道。 苏卿觉得好玩，正要再问，忽然想起那日自己的感慨，心里一软道：“算了，大半夜的提陈瑛干嘛？给，我特意冲好的茶水，你喝一口吧。” 耿志远最怕老婆追根问底，鬼灵精怪的苏卿搞不好便能发现蛛丝马迹，虽然他跟陈瑛清白的很，还是怕在老婆的穷追不舍下说不清楚。 今晚上发生的事情，耿志远只当是陈瑛醉酒后的举止失措，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陈瑛却牢牢地记住了耿志远照顾她的情谊，整日琢磨着找个什么机会能把这个情分还上。 冬至距离2008年元旦仅有不到十天，转瞬间新旧交替，时间悄然来到了2008年。 陆怡和李杰一起，先后联络了临山县医院各科室骨干，盛情邀请他们加盟入伙一起创业，最后说服了三十多人加入到合作出资的队伍里来。 元旦这天，耿志远和苏卿把豆豆交给陈凤照顾，开上车匆匆赶到了梁城，代表清泉公司跟临山县医院医生代表们见面。 耿志远把会面地点选在了市区南郊的一处农家乐。市区远离临山县城，认识医生们的人相对较少，便于跟医生们私下会面，省得消息外漏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双方一见面，耿志远刚要说句客套话，对面一个戴眼镜的矮个大夫忽然道：“你是……耿志远吗？” 耿志远微微一怔，定睛瞧去却不认得这人，满面对笑道：“您好！我是耿志远。” 那个大夫咧嘴笑道：“耿志远，不认得我了？我是李峰！” “李峰！？”耿志远仔细端详，这才认出来对面是自己的高中同班同学李峰。 “哎呀！李峰，怎么会是你？”耿志远赶忙紧紧握住他的手道：“毕了业得有十几年没见了，我都认不出你来了。” 李峰诚实道：“十四年了，我也认不出你来了，我是听李杰说起你的名字，就在想会不会是你。没想到一见面还真是你。” 曾经风华正茂的少年同学，如今都变成了历经沧桑的中年大叔，耿志远叹道：“我们都老了，我也没想到在这里能见到你。” 李杰见状赶忙道：“李主任是我们医院儿科专家，曾经去省立医院进修过三年，现在是院里的骨干支柱。” “嗨！什么狗屁专家？”李峰自嘲道：“当年我学习不如你好，家里又让我学医，只能报考咱们这里的梁城医学院。大学毕业后分到了临山县医院，一干就是十几年从没挪过窝。” 耿志远道：“我和你一个样，毕业去了省化工设计院，也是一直干到前年，这才辞职出来创的业。” “还是比我强。”李峰羡慕道：“我可没实力买下县医院，就凭这点你比我强多了。” 在同学面前耿志远不喜欢吹嘘，赶忙转移话题道：“李杰跟你一个科室吗？” “嗯！”李峰点头道：“我们是儿科的同事，你们让她召集人，她第一个就找上了我。” 李杰在旁边道：“我跟李主任是本家，关系一直很好，所以先想到了他。” 苏卿趁机招呼道：“志远，让大家坐下吧，坐下来喝点茶再说话。” 耿志远有把苏卿介绍给李峰，李峰也介绍了一下一起来的外科医生何江和内科医生宋元。 第267章 任人唯亲 众人落座后，耿志远把清泉公司合作意向简要介绍了一遍，李峰听罢道：“老耿，我们是老同学，有些事我得实话实说，请你不要介意。” 耿志远笑道：“我希望你实话实说，就怕你有事掖着藏着不告诉我。” 李峰呵呵一笑道：“临山县医院情况很复杂，人员老化、设施落后是一个方面，影响医院发展的另一个方面是闲人太多，真正的医护人员还不到三分之一。要不然这么大的一个医院还能年年亏损？全都是人浮于事，无谓内耗造成的。” “哦？”耿志远认真道：“能不能说的详细点？” 李峰叹道：“我们医院几个院长各有一帮手下，争着往后勤、药房、保健和康复等部门安插亲戚朋友和关系户。拿我们药房为例，一个小小的药房竟然三十二个职工，就算是药房工作再忙，它也用不着三十多个人吧？” 李峰继续吐槽道：“还有挂号科，也养着二十多个闲人。两个部门就有五十多口子人，待遇还都不低，你说成本能降下来吗？” 耿志远沉思道：“老李，像你这样的大夫，一个月能挣多少钱？” 李峰苦笑道：“说出来怕你不信，我是主治医师，基本工资一千出头，加上奖金和补助，一个月也就三千多块钱。” “这么少？”耿志远吃惊道：“三千多块钱怎么养家？” “梁城比不上省城，临山县又是梁城最穷的县，三千多差不多够花了。”李峰也很无奈道：“市里大医院和我资历差不多的大夫能多拿个一两千，我们的差距主要在奖金和补助上。” 李杰点头应和道：“我们干护士的更惨，也就拿个两千冒头。” 耿志远顿了一顿问道：“院里的领导们对县医院改制是个什么态度？” “他们当然不愿意了。”李峰笑道：“我们这些人都是在一线干活的医护人员，只要是给钱多，把医院给谁都行。但是对领导们则不然，换了东家肯定不会再用他们，他们能愿意吗？” 耿志远对临山县医院渐渐有了些了解，又问道：“你们联络了多少人？” 李峰道：“我联系的全是一线骨干，愿意加入的大约有个三十来人。” 耿志远略略思索后道：“老李，坦诚相待方能精诚合作。咱们是老同学，我也不瞒你，临山县医院我们公司是志在必得，事成之后肯定会提高大家的待遇，也会投入资金提高装备水平，医院的发展一定会上一个新台阶。” 李峰等人高兴道：“那太好了，我们医护人员总算有盼头了，盼着这一天早点到来。” 耿志远一摆手道：“大家先别高兴，我们想买县医院，也会有别的公司想买，究竟花落谁家还不一定，所以还得请你们内部人士多多造势，争取让医院的职工愿意接受我们公司的收购。” 李峰道：“县医院亏损这么严重，谁还愿意买？不用说县里，就是市里面怕是也没有能买下来的公司。我担心的是主管部门会要求你们雇佣全体职工，要是全体职工留用，以后那还不是换汤不换药？” 县里甩锅，大概率会提出李峰担心的条件，不过耿志远已经想好了对策，淡淡一笑道：“放心吧，我们这剂汤药绝对够猛，不会治不好你们医院的病。” 耿志远忽然笑道：“老李，你可得有思想准备。” 李峰一愣，不解道：“怎么个思想准备？” 耿志远嘿嘿笑道：“万一我们买下县医院，就凭咱俩的关系，管生产的第一副院长非你莫属，所以你得有当领导的准备。” “我！？”虽然李峰明白耿志远肯定会重用他，没想到上来便是副院长，他有些难以置信道：“我……我才是个儿科副主任，怕是不能胜任副院长这么大的领导。” 耿志远哈哈一笑道：“没关系，我相信你能胜任。当领导总比治病救人容易吧？自古以来给孩子看病是最难的，因为婴孩太小，不能准确讲述出身上哪里不舒服，只能靠医生精湛的医术和丰富的经验判断病情。所以老祖宗把儿科称作哑科，因为孩子就像哑巴一样不会说话。你连给孩子看病这种难事都不怕，还能当不好领导吗？” 何江和宋元一听副院长头衔落到了李峰身上，赶紧偷偷戳了戳他，生怕李峰书生气上来予以拒绝。好在耿志远及时说服了李峰，他最后不得已接受下来。 有了老同学这层关系，宴席上的气氛便很融洽，众人皆是尽兴而归。送走了李峰等人，陆怡道：“志远，八字还没有一撇你就给李峰做了许诺，是不是有点轻率了？” 耿志远嘻嘻一笑道：“正是因为八字还没一撇，所以我才许下了一个诺大的馅饼。否则咱拿什么来表示诚意？放心吧，我这同学精着呢，他明白我的意思。” 苏卿在旁道：“我觉得志远做的有道理。既然李杰带着李峰来，那他肯定是这帮医护人员的领头人。而且他又是专业大夫，熟悉医院运作，由他帮咱们管着医院能省很多心。”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耿志远思索道：“私人企业就得任人唯亲，放着可靠的亲戚朋友不用，干吗用不知底细的外人？外人能跟咱们一条心吗？” 丈夫的观点虽然听起来不入耳，但是细细一想却是很有几分道理。苏卿暗道：“志远从开办渝湘餐厅起，重用的要么是我家的人，要么是他的亲戚朋友，再就是和林家有关系的人，还真是践行了任人唯亲的原则。” 陆怡道：“我跟临山县医院主管部门接触了几次，他们似乎嫌弃我们公司小，没什么名气，好像对咱们不大重视呢。” 耿志远笑道：“别急，据我了解，另外有意向的两家公司，一家是现任院长联系的，另一家是个皮包公司，他们的实力还不如咱们呢。” 他又说道：“有道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临山县医院亏损是个好事，扭亏为盈养活五百多口子人可不容易，没点实力还真不敢接下这个烫手山芋。” 苏卿笑道：“陆姐姐，清泉公司怎么没名气？我已经联系省电视台在黄金时段播出广告了，很快临山县就会知道咱们的名气的。” 陆怡这才想起来，身边站着的可是宁城电视台当红主持人，顿足拍手道：“哎呀！我怎么忘了小苏妹子……哦！不！苏董事长这回事了，下次再见了他们我可得好好说道一番。” 苏卿莞尔道：“陆姐姐，你大胆提我的名字便是。为了临山县人民的福祉，我愿意担这个虚名。” 耿志远佩服道：“卿卿不愧是电视台的，张嘴就把收购这件事提上了一个高度。对！我们就是为了改善临山县人民的医疗条件才做出收购县医院的决定，因为我和陆副总都是梁城当地人，看不得乡亲们因为看病而受难为。” 陆怡叹服道：“我真服了你们两口子，几句话把一个商业收购行为抬到了那么高的高度。行！为了父老乡亲们看病方便，不再让他们去外地奔波，我们清泉公司愿意为临山县的发展做出贡献。” 收购临山县医院的事情急不得，耿志远也不着急，他更关心的是楚英公司硝酸项目建设进展情况。 三个人来到建设现场，陈健难得回家休假去了，工地上暂时由刘理清负责。他领着耿志远等人在现场转了一圈。 耿志远注意到办公楼主体已经基本完工，锅炉房、脱盐水站、消防水泵房等辅助设施也接近建设完毕。硝酸主厂房框架已经浇筑完毕，正在施工房顶和楼板、地面上一些基础等小细节。 “土建大概什么时候能完工？”耿志远巡视着整个现场道。 刘理清道：“中间还有个春节，工人们过完年怎么也得初九才能来，这样算下来大概三月底四月初能弄个差不多。” “化建公司准备什么时候进场？”耿志远又问道。 “计划过了正月十五就进场。”刘理清回答道：“设备也是准备十五以后陆续运来。” 耿志远忽然想起一事，忙问道：“化肥厂的设备有咱的人看着吗？” “有！”刘理清笑道：“孙经理一直带人像看宝贝似的在那里守着，听说二十四小时值班呢。” “对我们来说，那些设备就是宝贝呀。”耿志远感慨道：“没有这些旧设备，我们这个厂也建不起来。孙经理是个干实事的人，他想得很周到！” “是啊，现在要是再订购新设备，根本来不及了。”刘理清应和道。 “原先厂里的职工，陈经理是怎么安排的？”耿志远佯做无意道。 刘理清微微皱眉道：“陈经理现场喊来了十几个人帮忙，孙经理那边也有十几个人，加起来大概有个三十来人。剩下的人还在家里等通知。” “噢？”耿志远淡淡应了一声，又问道：“刘经理，以你的经验，正常运行之后，硝酸车间需要多少人？” 刘理清略微一愣，随即道：“只考虑硝酸车间和罐区的话，按四班三运转计算，最多二十个人就够了。要是再算上车间办公室和分析化验，最多二十五六个人。” “二十五六个人？”耿志远心里默算了一遍，整个楚英公司最少需要大约五六十人便可以开展正常生产，接收来的县化肥厂硝酸分厂六七十个老职工，择优录用下大概率能消化完毕。 至于剩下的淘汰者，虽然按协议不能马上解雇，也可以安排在门卫安保和清扫环境卫生上。反正想拿到钱必须付出相应的劳动，在楚英公司想不劳而获绝对是找错了地方。 第268章 意外和明天 “怎么没见表哥？”回省城的路上，苏卿好奇道：“表哥不是也在工地上吗？” 耿志远笑了笑道：“我让骏哥回川省了。” “回川省了？”苏卿纳闷道：“不对啊，表哥回川省陈凤怎么没跟我说啊？” 耿志远微微一笑：“骏哥回去，陈凤也不知道。他回去有重要的事情，直接从工地上走的，没回家。” “哦？！”苏卿疑惑地瞧了瞧丈夫，终究忍不住问道：“到底是什么事啊？神神秘秘的。” “现在还不能跟你说，跟工作有关，以后你就知道了。”耿志远搪塞道。 丈夫始终不肯透露消息，苏卿暗自纳闷：“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非要表哥回川省跑一趟？川省能有什么跟工作有关？” 她忽然灵光一闪，心里一惊道：“难不成是为了……？我的个娘来！志远心思缜密到太可怕了！如果我的猜测是真，这家伙看一步走三步想得太远了。谁要是跟他作对，那真是碰到了铁板一块，想不疼都难。” “对了。”耿志远忽道：“你在电视台认识的人多，帮着陈瑛介绍个对象吧。她已经三十五了，再不找的话这辈子估计就单身了。” 苏卿抿嘴笑道：“你怎么净让我当红娘？前一阵刚给岳晴拉上红线，这次又要帮陈瑛找对象，你是不是做媒做上瘾了？” 耿志远苦笑道：“我是个大男人，怎么可能喜欢做媒？这不是没办法吗，谁叫我身边竟是些大龄剩女。你们电视台接触的高品质男人多，不找你帮忙找谁？” 苏卿盈盈一笑，托着下巴琢磨道：“陈瑛三十五了，像她这个年纪的女人只能找离异和丧偶的……” “别！”耿志远赶忙道：“你可千万别介绍离异和丧偶的，陈瑛绝对不愿意的，连见都不会见。” “切！”苏卿啐道：“都三十五岁了还想找单身男孩？怎么可能？” 耿志远道：“怎么不可能？肯定有的，你多打听打听，说不定还有人就喜欢找大姐姐呢。” “去你的。”苏卿笑道：“你以为是拍电视剧呢？还找大姐姐，你当年怎么不找大姐姐呀？” 耿志远扭头瞅了妻子一眼，嬉笑道：“我喜欢找你这样的小妹妹。” “呸！”苏卿气得啐道：“别拿我说事，当年我是上了你的当，要不然能找你这么老的大叔？” 耿志远得意道：“不管怎么说，现在你是我老婆，想后悔孩子都生下来了，晚了！” “去！”苏卿拍了丈夫一下，蹙眉道：“像陈瑛这个年龄真不好找，三十五岁已经算高龄产妇了，人家小伙子娶她总不能不生孩子吧。” “那咱就管不着了。”耿志远道：“只要双方你情我愿，生不生孩子他们自己说了算。” 苏卿沉思道：“我觉得还是找个二婚的比较靠谱，三十五以上的优秀男人早被抢光了，就算是剩下的也喜欢年轻小姑娘，那还能轮得到她呀？” 耿志远深知苏卿所言不虚，只得道：“那行吧，二婚就二婚，但是一定得是优秀人才。” “放心吧，绝对配得上陈瑛的档次，行了吧？”苏卿当过多次红娘，已经介绍成功了五六对姻缘，所以对她来说，帮陈瑛找个对象并不算什么难事。 眼看着快到省城，苏卿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拿起来一看，原来是陈凤打来的电话。 “凤姐，找我有事？” 话筒里传来陈凤惊慌的声音：“卿卿，你快回来吧，姑妈被车给撞了。” “什么！？”苏卿失声道：“我妈怎么了？” “姑妈去医院看病，路上被车撞了，已经送去医院了。”陈凤急道：“我在家看着丫丫和豆豆，没法去医院看姑妈，你快点回来吧。” “好的，我们快到市区了。”苏卿心急火燎道：“我妈在哪个医院？” “好像是送去了省立医院南院。” “志远……”苏卿啜泣道：“我妈……” “我听见了。”耿志远冷静道：“先让你姑去医院陪着咱妈，就说咱们马上到。” “哎！好！”苏卿慌得六神无主，忙不迭打通了姑姑苏梅的电话。 等到耿志远和苏卿赶到省立医院南院时，苏梅已经陪着刘颜看完了急诊，推着轮椅等着他们夫妻俩到来。 “妈，你没事吧？”苏卿扑到母亲怀里泣道。 “没事，妈没事。”刘颜抚摸着闺女头发安慰道：“就是给晃了一下，大夫说有点骨裂，在家里静养就行。” “妈，到底是怎么撞的？”耿志远关心道。 刘颜叹了口气：“我想来医院拿点药，结果走到上坡那条小道时，一辆车从我身边刷的一下过去，我一慌就摔倒了。” “车呢？” “早跑了，人家又没蹭到我，我也撵不上人家。”刘颜叹息道。 耿志远紧皱眉头道：“那怎么行？得找到他问问，干嘛开的那么快？” “算了，别找了。我连车号也没记下来，还找什么找？”刘颜摆手道：“我回家休息休息就行，别再找麻烦了。” 苏梅在旁道：“拍了个片子，大夫看了看说伤的不厉害，卧床休息就行。人老了骨头脆，没摔个厉害就算万幸。” “嗯！”苏卿看了一眼轮椅道：“姑妈，这轮椅是哪来的？” 苏梅道：“那边有个便民服务站，我从哪儿租的，一会儿还得还给人家。” 耿志远吩咐道：“咱先上车，把妈弄回家后我再来退轮椅。” 苏卿和苏梅搀着刘颜上了车，耿志远把轮椅折叠后放进后备箱，开上车先把苏梅送回了湖畔美景小区，再拉着刘颜一块赶回了锦绣花园。 一番折腾后总算把刘颜安顿好，耿志远又开车去医院退了轮椅，再到陈凤家接上儿子，这才回到锦绣花园一家人得以团圆。 晚上刘颜和豆豆都入睡后，苏卿愁容满面道：“志远，咱妈不能动，谁来看着豆豆？” “也是啊。”耿志远长叹一声道：“要不，把我爸妈接来？” “别！”苏卿摇头道：“我妈躺着不能动，你爸妈来了是照顾呢还是不照顾？” “也是……”耿志远挠了挠头道：“还是亲戚多了好，要不然遇上事情找不到人帮忙。” “我看这样吧。”苏卿把心一横道：“广电局幼儿园有托班，咱把孩子送托班去，每天接送不就行了。” 耿志远不忍道：“豆豆还不到三岁，这么小送了去人家能收吗？” “能！”苏卿道：“我找台里领导说说情。” “可是……”耿志远犹豫道：“豆豆没有离开过咱俩，送他去幼儿园他能愿意吗？” 苏卿咬牙道：“不愿意也得愿意，早晚有一天他得离开爸妈。” “就算把豆豆送去了幼儿园。”耿志远又道：“咱妈呢？咱俩都得上班，谁照顾咱妈呢？” “我让凤姐来照顾妈，反正丫丫也去幼儿园，白天送下孩子后凤姐有时间。” 陈凤如今是清泉公司办公室主任，苏卿安排她照顾刘颜顺理成章，不用担心扣钱。 “是个好主意。”耿志点头道：“可以再给凤姐点补助。” “你别管了，我自有主意。”苏卿倚靠在丈夫肩膀上道：“志远，今天这件事更证明了我担忧的正确性。” “你的担忧？什么担忧？”耿志远纳闷道。 苏卿叹了口气道：“我是独生子女，我妈将来只能我一个人照顾。你虽然有个弟弟，但我看你爸妈的养老早晚也得落到咱身上。三个老人，将来单凭咱们俩哪里照顾得来？” “也是……”耿志远忽然想到了魏晓，她的父亲常年养病，只能靠她和母亲照顾。而有了晨晨之后，她既要照顾孩子，还得照顾父母，设身处地一想便知道她有多难。 “有句话不是说的好吗。”苏卿幽幽道：“意外和明天不知道哪一个会先来。我们既然有财力也有能力，何不如想办法早点建好医养中心，既能解决你我爸妈的养老问题，等咱俩老了也有地方去，不用担心拖累儿子。” “你说的有道理。”耿志远感慨道：“遇上事才体会到兄弟姊妹多的好处。陆怡生孩子的时候，两个姐姐一个弟弟帮着照顾，省去了很多麻烦。咱俩只有一个儿子，我们老了绝不能拖累他。” “你让陆姐姐常来咱家玩吧。”苏卿忽然想到一事，开口道：“既然伊伊是豆豆的姐姐，得让他俩多在一起培养感情，等咱们老了以后，豆豆也好有个姐姐做帮手。” 妻子为了儿子竟然宁肯接纳情敌，母爱如此伟大，耿志惭愧道：“伊伊毕竟不是他亲姐姐，要不咱们再生一个？” 苏卿苦笑道：“生孩子容易，养孩子难呀。生豆豆的时候就快难为死我了，我可不想再生了，你真想生去找陆姐姐吧。” “胡说八道什么？”耿志远变色道：“你再胡说我可真生气了。” “我说的是真心话。”苏卿把头靠在丈夫怀里啜泣道：“一想到将来咱俩走了以后，这个世界上只剩下豆豆孤单单一个人，我心里就难受。” “唉！”耿志远只觉得心脏猛地被扎了一针，动情地抱紧了妻子，心中已是无限的感慨。 第269章 又是一年春节到 临近春节，幼儿园不再接受新的小朋友，耿志远只好待在家里照看儿子，刘颜则交由陈凤悉心照料。 几天后，刘骏从川省回到宁城，得知姑妈受了伤，赶紧前来探视。 姑侄两人说完客套话，耿志远朝他使了个眼色，刘骏会意地跟着他来到了书房。 “事情谈的怎么样？”书房没有沙发，耿志远便招呼他坐到了椅子上。 刘骏规规矩矩答道：“我见到了邓厂长，跟他谈了谈合作的事。老邓现在退了二线，在家里闲着没事，正想找个活干，我一说他就动了心。” “哦？”耿志远称赞道：“表哥干得不错。” 刘骏迟疑道：“让邓厂长拉一帮人来没什么问题，只是公司现在已经有化肥厂硝酸车间一大帮工人，怎么还非要再从川省把邓厂长招来？我始终想不明白。” 耿志远叹道：“上次你问原因我没有说，因为这个事情现在还不好说。我也是未雨绸缪以防万一，但愿我的猜测是错的，用不上邓厂长他们最好。” 刘骏在国企工作多年，自然对企业里的勾心斗角并不陌生，略一琢磨便猜出了一二，忍不住道：“耿总，您是担心陈经理……？” “唉！”耿志远轻轻拍案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陈健是我的学兄，按理说我不该对他有所怀疑，但是据我了解，他跟咱们不是一条心，另有一番打算。” “啊！？”刘骏吃惊道：“他现在是总经理，公司给他的待遇我感觉已经够可以了，另外他还拥有10%的股份，每年能拿不少分红。这么好的工作还能有什么不满足的？不会是有人故意使坏造谣吧？” “人心不足蛇吞象。”耿志远冷笑道：“陈健如果知道好歹，在总经理的职位上安安心心干下去，我自然会好好用他。但是，只要他敢有半点贪心，我也只能挥泪斩马谡。” 刘骏跟耿志远相识已经接近十年，又在他手底下干了七八年，深知自己的这位表妹夫是个内外不一的主。别看耿志远文绉绉的没什么脾气，一旦惹翻了他，报复起来绝对是心狠手辣、不择手段。 “老陈要是真惹急了妹夫，下场怕是会很惨。”刘骏暗道：“为了大家的利益着想，我还是得找个合适的机会，想办法劝劝陈健不要铤而走险去尝试不可能成功的冒险。” 时间流逝，转瞬间已是腊月二十八。眼看着就要到除夕，苏卿踌躇着商量道：“志远，今年春节我得在家里照顾我妈，不能跟着你回老家了。” 耿志远贴心道：“咱妈躺在床上离不开人，你还回去干嘛？我也是除夕回去见见爸妈，年初一给长辈们拜完年马上赶回来。” “豆豆呢？还跟着你回去看爷爷奶奶吗？”苏卿试探着问道。 耿志远略略犹豫后道：“算了吧，你又不是不知道，豆豆太小根本离不开妈妈，跟着我回去他肯定不愿意，大过年的何必让孩子受委屈？” “那行吧。”苏卿叮嘱道：“见了陆姐姐一定要跟她说，我邀请她带着伊伊多来咱家玩。” “行啊。”耿志远嘴上答应着，心里却道：“来回只有一天的时间，哪有什么机会跟陆怡见面。” 除夕清晨五点多钟，耿志远起了个大早，告别妻子后开着车上了高速。时间尚早，车流大军还没有上路，耿志远开着车一路顺畅，两个多小时后到达了梁城。 回到父母家时，时间刚刚还不到九点钟。耿志伟和王晓玲回来得早，耿志远进门时，他们俩一人占了一个沙发半躺在那里悠然自得地看电视。 跟父母寒暄了几句后，耿志远见不得兄弟媳妇的懒散样子，不愿呆在家里忍受难堪，便跟耿怀国道：“爸，我出去办个事，一会儿就回来。” 耿怀国夫妇忙着做饭收拾东西，头也不抬道：“你去吧，别忘了回来吃午饭。” 耿志远出了门，一路溜达着来到名城花园，抬手敲响了魏晓家的门。 开门的正是魏晓，她见到是耿志远，顿时一脸惊喜道：“志远！？……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耿志远见魏晓娇美的脸庞上明显有了几分皱纹，暗自感慨容颜易老、韶华已逝。 魏晓情知他在跟自己开玩笑，忙一把抓住他拉进屋道：“这就是你的家，怎么不能来？” 正在沙发上玩玩具的晨晨瞧见了耿志远，忙不迭跳下沙发一边喊着一边扑过来道：“爸爸！爸爸！” 耿志远一把抱起儿子，笑着问道：“想爸爸吧？” “想！”晨晨童言无忌道：“妈妈也想，晚上还偷着哭呢。” 魏晓脸色一红，嗔道：“小孩子别乱说话，妈妈哪里哭了？” 妈妈竟然当面说谎，晨晨不高兴道：“就是哭了，我听见你小声念叨爸爸的名字。” 被儿子当场揭穿心事，魏晓脸色更红了。耿志远一手抱着儿子，一手揽住魏晓道：“妈妈想爸爸很正常，爸爸也想妈妈和你呀！” 晨晨搂住爸爸的脖子道：“爸爸，晚上能跟我们在一起吗？” “能！”耿志远搂紧了魏晓和儿子道：“我这次来就是想和你们一起过年。” 晨晨毕竟是个小孩，能跟爸爸在一起自然是高兴地喜笑颜开。魏晓则蹙眉道：“苏卿呢？你在我这儿她能愿意？” 耿志远叹了口气道：“出了点事，咱们坐下来慢慢说。” 厨房里的张兰听到动静探头出来，见是耿志远登时满面笑容道：“志远来了！” “妈，我来陪你们过年。”耿志远说着把儿子放在了沙发上。 张兰喜出望外道：“跟我们过年？真的吗？” 里屋的魏国庆听见耿志远的声音，拄着拐杖走出来打招呼道：“小耿来了。” 耿志远恭敬道：“爸，您怎么出来了？快回去躺下歇着吧。” 耿志远如今俨然是魏家的女婿和救星，没有他的话老魏家的生活不堪设想，魏国庆感慨道：“整天躺着我都躺烦了，正好你来了我也活动活动。” 耿志远忽然想起一事，招呼道：“爸妈，你们一快坐下，正好我有个事想提前跟你们商量一下。” 女婿有吩咐魏国庆夫妇哪敢不听，赶紧关上灶火乖乖坐到了沙发上。耿志远看出他们俩内心的惶恐，又想起十年前的那些往事，不免有些感慨。 “是这样……”耿志远细细讲述道：“元旦的时候，苏卿的妈妈被车撞了，好在问题不大，只是有点骨裂，现在家里静养，所以只有我一个人回来过年。” 耿怀国夫妇不明白为什么耿志远跟他们说起妻子和岳母的事情，满心疑惑下只能耐心听着。 魏晓心有感触道：“照顾卧床的病人可不是个轻快活，很累人的。你是她老公，应该留在家里帮着苏卿照顾老人，怎么能抛下她自己跑回来呢？” “咦？！”耿志远心中暗惊，没想到素来以醋坛子著称的魏晓还能设身处地的替苏卿着想，真是奇哉怪也。 魏晓跟耿志远相识已有二十年，即便从97年重逢算起也有十年时间，两个人又有一段缠绵悱恻的恋情，如今已经是互有感念心意相通。从耿志远惊诧的表情她便心有灵犀想到了一二，于是笑道：“我不是在瞎客套，照顾我爸这么多年，我可是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累。” 魏国庆在旁惭愧道：“晓晓，爸爸拖累你了。” “爸……大过年的，你胡说什么呢？”魏晓变色道：“我是你闺女，照顾你不是应该的吗？” 耿志远作为魏家事实上的女婿，在照顾魏国庆治病这件事上却没有出半分力，还不如罗洋尽的孝心大，他心有愧疚道：“爸，晓晓是独生女，一个人照顾老人确实是累。苏卿也是独生女，家里只有她一个孩子，所以我跟苏卿想了个办法，想以此彻底解决你们这几个老人的养老看病的问题。” “哦？”老了以后能够不拖累自己的闺女，张兰和魏国庆当然高兴，急忙问道：“是什么办法，小耿快些说说。” 魏晓则好奇道：“苏卿还能想到我？你不是在哄我吧？” 耿志远淡淡一笑：“我哄你干嘛？苏卿是想找个风景优美、空气清新的地方建个养老中心，到时候爸妈都可以去那里养老。” 自己家开的养老中心肯定会对自家的老人更上心，不会在那里受什么委屈。魏国庆夫妇兴奋道：“真的吗？我们也能去住？” “当然能。”耿志远笑道：“我们还准备收购家医院，好给老人们提供医疗保障。” “哎呀！真好！那可是真好！”魏国庆夫妇经历过多年看病的折磨，深知看病的难处，如果真有这样一个养老中心，住在那里绝对会得到贵宾待遇。 夫妻两个越想越高兴，看向耿志远的眼神也更为热切。 这女婿，虽然不能给自家闺女正式名分，但真个是好使啊！可以算得上是谁有谁满意！ 第270章 钱没有白花的 夜深忽梦少年事，梦啼妆泪红阑干。 午夜过后夜深人静，尽管是除夕，禁放鞭炮下窗外依然是寂静一片。耿志远和魏晓靠在窗边对面而坐，相互想着自己的心事，默默相视而无语。 “志远，晨晨今年要上学了。”魏晓忽然打破寂静道：“上学第一天你能不能来送他去学校？” “啊？”耿志远吃惊道：“晨晨该上学了？” “你这爹当的不合格啊！”魏晓嗔道：“晨晨是2002年9月16日出生的，今年正好六岁，到了该上小学的年龄了。” “不是9月1日前出生的才行吗？”有关孩子上学的事情，苏卿不知道在耿志远面前唠叨过多少次，所以他也知道一二。 “咦，你知道的不少呀！”魏晓莞尔一笑道：“你忘了我以前当过老师吗？找找熟人应该没多大问题。” “真快啊……”耿志远望着对面那张曾经魂牵梦绕、相思成疾的绝美脸庞，一声叹息道：“一晃这么多年过去，孩子长大了，咱们也老了。” “呸！”魏晓啐道：“大过年的说什么胡话？谁老了？我们还年轻着呢。” 耿志远笑了笑道：“你跟李钰还来往吗？” 魏晓眼神一暗道：“唉！地位差距太大，没什么共同语言，结了婚各忙各的，早就不来往了。” 魏晓和李钰当年在学校里是好的不能再好的闺蜜，毕业踏入社会后也逐渐断了联系，能经受得起时间考验的友谊果真还是少数。 “她要是知道你跟了我，怕是会不高兴的。”耿志远鬼使神差道。 魏晓咬了咬嘴唇道：“我跟罗洋结婚的时候请她参加了，后来我们离婚她也不知道。再后来跟你好的事情她怎么可能知道呢？” “再说了……”魏晓一脸得意道：“她想得而得不到的人却便宜了我，我怎么能让她知道呢？想知道我也不会告诉她。” 女人的心思最难琢磨，耿志远佩服道：“假如……我是说假如，当年你也喜欢我，你会跟她争我吗？” 魏晓腼腆道：“志远……跟你说句实话，那时候的你我真不会喜欢。咱俩都没说上几句话，你也不来招惹我，我怎么可能喜欢你呢？” 耿志远笑道：“你说的很在理，但是，要是假如呢？” 魏晓把眼一瞪道：“当然得争了，你是我的男人，我怎么可能拱手送给别人？” “她可是你的闺蜜……” “闺蜜也不行！”魏晓断然道：“别的东西可以跟闺蜜共享，自家的男人不行，坚决不行！” 女人在感情上的排他性还真是极强，耿志远莞尔道：“你也是我一个人的，谁也不能把你从我身边抢走。” 没想到耿志远突然间便说出情话，魏晓脸颊一红道：“讨厌！说的人家心里痒痒的很。” 耿志远站起身伸手拉住她道：“走吧，早点睡，明天我还得去老宅拜年去呢。” “嗯！”魏晓红着脸嘤咛一声，跟在他身后飘飘然进了卧室。 大年初一，吃过早饭，耿志远开上车带着爸妈和弟弟一家赶到了耿家老宅。三进院落的亲戚逐一拜完年，耿志远才回到爷爷奶奶屋子里歇息。 耿志伟见后院突然建起了一座崭新的四层小楼，禁不住纳闷道：“爷爷，院子里谁家盖的小楼啊？” 耿怀民听见笑道：“谁家盖的？你家盖的！难道你不知道？” 耿志伟一脸茫然道：“我知道什么？我们家干嘛要盖个小楼？” 耿怀国在旁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耿志远则满不在乎道：“是我盖的。” 耿志伟更纳闷了：“哥，没事你盖个楼干嘛？你又不来住，真是有钱没处花了？” 耿怀军哼了一声道：“你哥是听人说要拆迁，非要盖楼多要补偿，结果拆迁没了影，盖楼的十几万块钱全都白花了。” 三弟竟然当着自己的面揶揄儿子，耿怀国涨红了脸正要替儿子分辨几句，耿志伟则眼前一亮道：“拆迁？是真的吗？” “是不是真的，你得问你哥。”耿怀军幸灾乐祸道：“反正投进去的小二十万倒是真的，可惜没听到个响。” “哥，咱这里真要拆迁吗？”耿志伟迫不及待道。 耿志远无奈道：“有传闻说明年会拆迁，可是还没见到动静。” 耿志伟眼珠一转道：“哥，这个小楼到底怎么回事？你快跟我说说。” 耿志远还没开口，高淑英在旁竹筒倒豆子说了个一清二楚。王晓玲听罢赶紧拽了耿志伟一把，耿志伟会意道：“哥，既然是爷爷分给咱爸的房子，我作为儿子也应该有一份，对吧？” 耿志远瞥了他一眼，淡然道：“那是当然，房子我们兄弟俩可以一人一半。” 耿志伟夫妻听罢顿时乐开了怀：“太好了！我就知道哥哥不会亏待了我。” 耿志远又道：“但是盖楼花了二十多万，你得出一半的钱。” “什么？”耿志伟登时愣住了。有钱拿是个好事，但是要让他往外掏钱，那可是有些难度。 “这个……”耿志伟扭头瞧着王晓玲道：“老婆，你看？” 王晓玲却笑道：“大哥，等拆迁给了补助，你扣掉我们该出的那一半，把剩下的钱给我们不就得了。” 她的话一出口，耿怀民哥俩顿时眼前一亮：“妙啊！我们怎么没想到这一招！要是早前想到的话，让志远这个冤大头出钱，拆迁的好处我们都能摊上啊。真是可惜了了！” 耿志远却冷笑道：“不出钱光等着拿好处，哪有这么容易的好事？你们要是想要，现在就掏钱，否则拆迁的时候一分钱也别想要。” 王晓玲脸色一变，正想当面撒泼，耿志伟却知道哥哥是属爆仗的，惹恼了他绝对会六亲不认，当下赶紧拉住王晓玲道：“哥，我们给钱就是。” “凭嘛给钱……”王晓玲还想胡搅蛮缠，耿志伟赶忙低声道：“别说了！你把我哥哥惹恼了，还想要房子吗？” 王晓玲自从参加工作后，无时不以沪上人士自居，根本瞧不起丈夫在梁城这帮穷亲戚。除了碍于耿志远的威名，对他还算是客气，至于其他亲戚，则一盖视若无物。 看在房子的份上，王晓玲总算闭上了嘴。耿怀民和耿怀军眼看着老二家自己人闹起了矛盾，有些隔岸观火的窃喜。耿怀军忍不住道：“志远，你那钱盖了楼真是可惜了了，要是存到银行里利息可不少呢。” 耿志远淡然道：“三叔，钱没有白花的，不管拆迁不拆迁，有了新房子，爷爷奶奶住着舒服就行。” 耿鸿福不得不替孙子仗义执言道：“志远说的是啊，自从有了新房子，我和你奶奶可少受了不少罪。别的不说，这大冬天的再也不用受冻了，这新房子有暖气就是比老屋暖和。” 老爷子发了话，耿怀民哥几个不敢反驳，默默然不再言语。耿志远见众人话不投机，暗自叹了口气，心道：“清官难断家务事，家长里短的事情还真是没法判断谁对谁错。亲戚之间的恩怨，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是认真的话，早就相互闹翻不再来往了。” 回到父母家，王晓玲急着要房子，不住地给耿志伟使眼色，耿志伟则视而不见，任由耿志远告辞而去。 “你怎么不说呢？你傻吗？”王晓玲等大伯哥走后，朝着丈夫一通埋怨：“你哥一走，房子这事还不知道将来会是个什么样？” 耿志伟则道：“你懂什么？我哥既然说了想要房子就拿钱，咱给了钱他肯定会给房子，但是现在咱又没有钱，怎么给人家？” 王晓玲撇嘴道：“乡下的房子才几个钱？我不信那么一个破楼能花二十多万。你哥肯定在骗咱。” “乡下？”耿志伟冷笑一声道：“哼！这里是梁城，不是什么乡下。我算过了，那座小楼建筑面积不小于三百平方，花二十多万可不算多。” 王晓玲皱眉思索道：“你算过没，要是真拆迁，咱们能赚多少钱？” 耿志伟默算道：“拆迁按一比一补偿的话，咱至少能得一百五十平方。梁城房价低，以每平方两千元计算，能得到补偿大约三十万元。” “三十万！”王晓玲瞪大双眼道：“投十万赚二十万，两倍的收益可不少！给你哥说，这钱咱俩愿意出。” 耿志远哪里知道兄弟媳妇在背后打着盘剥他的主意，在他看来，既然房子是父亲的，只要弟弟愿意出钱，兄弟俩当然要各占一半，断不会罔顾兄弟情分自己独吞。 告别魏晓母子后，他又赶到甸子村跟陆怡见了一面，顺便给陆家老小拜了个年。当他跟陆怡说起要她带着伊伊多去家里玩时，陆怡微微蹙眉道：“志远，小苏真这么说的？” “嗯！”耿志远笑道：“我骗你干啥？再怎么说伊伊也是豆豆的姐姐。” 陆怡淡然笑道：“小苏想开了最好，反正怎么说也是你们家沾光。” 耿志远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是嘿嘿傻笑。陆怡心思一转又道：“要不，我再给你生个儿子？省得就我没儿子。” 耿志远吓得一哆嗦，连连摆手道：“使不得！使不得！” “看你那个怂样！”陆怡嗔道：“被你老婆收拾的，见了她跟老鼠见了猫一样。原先你敢作敢为的状态跑哪儿去了？” “算是我欠你的还不行吗？”耿志远无奈道：“欠你的情只能是下辈子，下下辈子还了。” 第271章 借力打力 春节过后，市广电局幼儿园一开学，苏卿便把豆豆送到了幼儿园托班。苏卿领着豆豆来到托班教室，万分不舍的把儿子交给了当班的李老师。 豆豆第一次进幼儿园，看到一群小朋友围坐在桌子旁认真地吃着早饭感到很是好奇，尤其是看到角落里堆放的各式各样新奇的玩具，顿时忘记了妈妈，跑过去抓起玩具便自顾自玩了起来。 苏卿望着儿子专注玩耍的幼小身影，哪里舍得下放心离开。李老师见状忙劝道：“趁着他没注意，你快走吧，要不然一会儿他就不让你走了。” 尽管苏卿心里明白，可是儿子从来没有离开过她，感情上哪里舍得下？一出教室她便禁不住抹起了眼泪，一步三回头边走边哭，心里胡思乱想道：“豆豆发现妈妈走了会不会以为我不要他了？他肯定会哭着找妈妈的，要是找不到一直哭可怎么办？” 回到电视台办公室，她忍不住给丈夫打去了电话，把送儿子去幼儿园的经过哭诉了一遍。 耿志远倒很冷静，劝说道：“孩子终究会离开父母独立生活的，这是他第二次断奶，习惯了就好了。” “呸！”苏卿嗔道：“豆豆还不到三岁，又没离开过我，找不到妈妈肯定会哭的。不行，我想回去把他接出来……” 耿志远无奈道：“今天接了明天还得送，别想他了，豆豆不会像你说的那么傻。” “敢说我儿子傻，你才傻呢！”苏卿一腔怒火总算找到了发泄的地方，朝着丈夫好一通埋怨。 耿志远耐心等她埋怨完了以后才道：“消消气，下午我跟你一块去接豆豆，这总行了吧？” “那行吧，你怎么过来？”苏卿发过火后总算消了气，只是不敢去想儿子，一想到儿子仍旧是牵肠挂肚。 耿志远道：“我先开车回家，放下车后打的去广电局幼儿园等你。” “行，咱们在幼儿园门口不见不散。”一提到接儿子，苏卿恨不得现在就到下班点，立马可以去幼儿园接回儿子。 放下电话后，耿志远暗自摇了摇头。老话说得好，孩子是爹娘的心头肉，把豆豆一个人留在幼儿园，当爸爸的怎么能不心疼呢？ 但是，孩子不可能永远留在父母身边，终究要走入社会融入集体中。父母也不可能一直照顾孩子，包办他的一切生活。 作为一个人，孩子早晚有一天会长大，成为独立自主的个体。幼儿园仅仅是离开父母怀抱的第一步，将来一步步升入小学、中学、大学，毕业后工作、结婚、生子，类似的人生不断轮回才有了生生不息的人类社会。 耿志远正在感慨间，张玉莹突然打来电话，通知他参加九点钟召开的公司中层干部会议。放下电话后，耿志远暗自琢磨道：“五六十人的小公司非要弄上一堆中层干部，弄就弄吧还光给人家一个空名头，即不给他们相应的待遇，也不给他们一定的权力，时间长了大伙能愿意吗？这次开会，不知道岳为本又想出了什么花样弄着这帮人瞎折腾。” 公司中层干部会议非常正式，由岳为本亲自主持，黎道生、梁广原、寇万山和林荫均全部出席，公司的全部中层干部：耿志远、张玉莹、岳晴、木晓月、宋淼、周敬和蒲华也一一到会。 岳为本先是把公司经营情况大致说了一遍，然后话锋突然一转，开始点评各个科室去年的表现。说到技术部时，他脸色一变道：“技术部去年工作做的很不到位，公司成立技术部原本是想促进公司设计人员设计水平的提高和进步，但是技术部去年做的不好，没有一项技术方面的实际工作……” 耿志远在下面听得好笑，原本成立技术部只是为了给自己一个安排的地方，省得把他惹毛了辞职离开，没想到反倒成了他工作不称职的一大罪状。 岳为本话音刚落，梁广原接着又补充道：“我觉得公司的规章制度必须落到实处，尤其是考勤制度，别管他是不是中层干部，迟到旷工都要受到惩处。” 耿志远此时方才听出点味道来，看来今天所谓的中层干部会议，实际上是对他的批判大会。岳为本等人对他去年长时间不在远为公司露面的行为有了意见，借着开会的由头予以围攻指责。 远为工程公司发展到现在，整个公司人不过百，年合同额不超一千万，正处在不上不下的岔路口。挺过这一阶段，公司便可获得极大发展，挺不过去极有可能会陷入到树倒猢狲散的悲惨境地。 正处在如此关键的时期，岳为本、梁广原等人不想着如何提高公司竞争力，反倒一门心思搞起了内斗和瞎折腾，真可谓是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想到此，他嘻嘻一笑道：“梁院长说的对，确实是需要加强考勤。既然是制度，那就得一视同仁，即便是院级领导，如果缺席也得以旷工论处。” 梁广原是省院一分院的院长，平日里在省院上班，只是偶尔来远为公司露露面，所以如果真是深究起来，他的考勤最不合格。 耿志远话刚说完，梁广原便明白他是在说自己。公司里他最烦的便是耿志远，尤其是这小子那一副充满自信的微笑，看在眼里似乎是在摆明了嘲讽自己。 梁广原禁不住生气道：“指桑骂槐的你说谁呢？” 耿志远瞥了他一眼，毫不退缩道：“谁这么做我就说谁。” “反了天了！你再说一句试试？”往日恩怨涌上心头，梁广原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拍案而起指着耿志远怒斥道。 耿志远就是想激怒他当场失态，把针对自己的会议搅浑。见梁广原轻而易举便上了套，他得意地往椅背上一靠，不屑一顾道：“你让我说我就说呀？你以为你是谁？” 眼见着梁广原就要气得暴走，岳为本赶紧打圆场道：“都消消气！消消气！小耿，你怎么跟领导说话？赶紧道歉！” 耿志远早已不把度量狭窄的岳为本放在眼里，冷笑一声道：“既然是制度，当然要一视同仁，难道还要在公司里分个三六九等不成？做领导的当然要以身作则，哪能宽以待己严以律人？” 耿志远说的头头是道，岳为本心里登时大急，有心要跟他当场翻脸，却见岳晴不住地向他使眼色，看在闺女的面子上他只得忍住气道：“考勤的事以后再说，先说说你们技术部的工作。” “技术部？”耿志远嗤笑道：“我本来就不愿干什么技术部，你们谁愿当谁当吧，我反正不想当这个主任。” 耿志远竟然敢当着大伙的面公开让岳为本下不了台，别说木晓月、宋淼等人，即使是黎道生也看的瞠目结舌，暗道：“这耿工，根本没把岳为本这个院长怎么当回子事，看来不是一般人呀！” 本来打算着趁中层干部会议的机会狠狠敲打一下耿志远自由散漫的工作作风，没想到人家根本不在乎，反倒借力打力不但把矛盾集中到了梁广原身上，还让岳为本也陷入了进退维谷之中。 眼见着会议气氛一下子陷入了剑拔弩张的对峙和尴尬之中，黎道生不得不开口缓和道：“技术部现在只有耿工一个人，还谈什么工作不工作？等以后人多了再说吧。你说是不是呀，岳院长？” 两难选择之下，好不容易黎道生递过来一个台阶，岳为本即便不愿意也只能就坡下驴草草收场散会了事。 一散会，耿志远便起身往外走，大家伙像躲瘟疫一般躲着他，生怕被他牵连到惹得公司领导忌恨。耿志远到不怎么在乎，大摇大摆若无其事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木晓月有心帮老师站队，又怕影响到自己的切身利益，踌躇再三后趁着左右无人，悄悄溜进耿志远办公室劝道：“老师，您当面跟岳院长对着干有点不大妥当，他是公司一把手，您还是给他留点面子吧。” 耿志远瞧了她一眼，微微一笑道：“不用担心，我自有计较。” 木晓月心知自己这位老师本事大的很，她作为公司里一个年轻的小兵嘎子也帮不上什么忙，只得道：“老师，我也是为您着想，有些事还是忍一忍吧。” 耿志远笑了笑道：“谢谢你，晓月。你好好干，争取在技术上早点突破，将来你是要帮我挑大梁的。” 木晓月见耿志远根本没把会议上的争执当回事，只好点头道：“我明白，老师。” 公司内部的勾心斗角对耿志远来说不过是一道开胃小菜，如今的他更关注的是楚英公司硝酸项目的建设和县医院的收购，梁广原等人施加的打击手段对他来说简直像小儿科一般可笑至极。 牵挂着第一次上幼儿园的儿子，刚刚三点钟，耿志远便迫不及待的开上车离开了远为工程公司。一路疾驰赶回家，放下车又出门打了个的，终于在四点半前匆匆赶到了广电局幼儿园。 幼儿园门口乌泱泱聚集了一大群来接孩子的老头老太太，苏卿站在外围翘首以待，见到丈夫后赶忙一把拉住他嗔道：“你怎么才来？” “我这不是离得远吗。”耿志远说着仰着脖子往里瞅了瞅：“怎么还不开门。” “快了！四点半正式开门。”苏卿也翘起脚朝里面眺望道。 第272章 退一步 四点半一到，幼儿园大门按时打开，在门口焦急等候多时的大爷大妈们俨然如冲锋陷阵一般一窝蜂冲了进去，那股气势颇有种一往无前的大无畏劲头。 耿志远夫妇被汹涌的人群挤到了一边，苏卿惊讶道：“我的个妈呀！这是抢孩子还是接孩子啊？” 尽管比起这群老年人来说，耿志远算得上身强体壮，但是面对一群上了年纪的大爷大妈，哪里敢用力硬挤，只能乖乖的尾随在后面进了幼儿园。 来到托班门前，李老师看到苏卿赶忙朝班里喊道：“耿天毅，你爸爸妈妈来接你了！” 话音刚落，只见豆豆一手拉着拖在地上的羽绒服，一脸惊喜地向教室外飞奔而来。 “妈妈！”豆豆像小鸟般扑进了妈妈的怀抱，苏卿心疼儿子道：“快把外衣穿上，别冻着！” 在妈妈的帮助下豆豆乖乖穿上了外衣，随即便钻进妈妈怀抱里再也不愿离开，苏卿不得已只能抱起儿子哄着他离开了幼儿园。 豆豆不肯离开妈妈半步，苏卿只好让丈夫开车，自己陪着儿子坐在后座。耿志远一边开车一边道：“看豆豆这个样子，明天再送来会有些麻烦。” 豆豆噘着小嘴道：“妈妈，我不想去幼儿园，我想在家里陪着姥姥。” 苏卿虽然不舍却只能狠心道：“好孩子，姥姥病了，没法照顾你。明天妈妈再送你上幼儿园，行吗？” 豆豆尽管不情愿，却也懂得自己的反对无效，嘟着嘴不高兴道：“嗯。” 耿志远笑道：“咱孩子还真不错，就是不愿意也不会闹腾，不像有些小孩，得不到满足就会大哭大闹。” “我们家教育出来的孩子都很懂事。”苏卿搂着儿子心疼道：“要不是没办法，我也不想让孩子这么早上幼儿园。” 耿志远听罢心头一动，有道是儿子随娘，母亲的性格对孩子影响最深。魏晓多愁善感心眼小，导致晨晨性格上也比较内向，做起事来畏手畏脚胆子小； 陆怡行事大胆粗犷，影响到伊伊的脾气风风火火像一个小男孩。而心思细腻的苏卿教育出的豆豆阳光坦荡、性格开朗，情商也是很高，在三个孩子里最最讨人喜欢。 细节决定成败，性格决定命运。三个孩子一出生，便由于各自母亲的不同而影响到了他们性格的形成，以至于影响到了他们的未来。 吃过晚饭，耿志远正陪着儿子玩耍，刘理清忽然打来电话道：“耿总，不好意思，这么晚还打搅您。” 耿志远笑道：“刘总，有什么事你说就行，我在家里陪着孩子玩呢。” 刘理清这才道：“渤州化工厂准备上一套五万吨中压法硝酸装置，正在四处寻找设计单位，您有没有兴趣？” “哦？”耿志远纳闷道：“中压法硝酸工艺已经落后了，他们为什么不采用更好的双加压法工艺？” 刘理清道：“双加压法好是好，可是规模最小也得年产十万吨，再者投资太大了，十万吨规模的硝酸投资至少得接近两个亿。” “也是……”耿志远道：“五万吨全中压法硝酸最多投资六千多万，两下差着好几倍呢。” 刘理清道：“渤州化工厂有我一个老朋友，您要是想干的话我可以联系他。” 进入2008年以后，耿志远还没有签上一个项目，刘理清帮他拉来了新项目且不是天上掉馅饼好事一桩？ 他当即道：“好啊，远为公司正缺项目呢，这个项目要是谈成了可得好好谢谢你。” 刘理清赶忙道：“耿总言重了，我是您的下属，帮忙不是正应该的嘛？” 地位之间的差异拉开了彼此的距离，耿志远暗自感慨之余道：“我明天给公司汇报一下再联系你，好吧？” 刘理清急忙道：“我听您的安排。” 当天的批判大会以失败告终后，岳为本急怒攻心下把闺女叫到自己办公室里发了一通牢骚，声言再也无法容忍耿志远胆敢以下犯上的蛮横作风，准备召开股东会议将他扫地出门。 岳晴苦苦相劝道：“爸，今天开会惹得耿工发火还真怨不着人家。” 岳为本怒道：“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替他辩解！” 岳晴耐心劝说道：“耿工来之前，您亲口答应他不必考勤，还特意安排他把设计部带出来。人家可是按照你要求把设计部带出来了，而你呢？反倒嫌人家碍事，把他打发到技术部做了闲差。” “照你这么说，都是我的错了？”岳为本生气道：“你是不是看上那小子了？怎么净替他说话？” 岳晴苦笑道：“我还真看上耿工了，可惜人家有老婆，不可能再跟我好。我想提醒您一下，您想过没有，在这个公司里，我能依靠的除了您也就只有他了。您要是把他赶走了，高兴的只能是梁广原那种人，您还真以为梁广原对您是忠心耿耿吗？” 岳为本很清楚，梁广原跟他只能算是合作伙伴，根本谈不上对他有什么忠心可言，比起当年他跟耿志远的关系来说不可同日而语。闺女说的话也算是颇有几分道理，他不得不多考虑几个可能。 岳晴见父亲态度有些松动，赶紧又劝道：“爸，现在不能让耿工走，他走了对公司绝对是一大损失，况且人家一旦走了，再想请可就请不回来了。” 岳为本沉思良久，斟酌再三后方才长叹一声道：“晴儿，你回去吧，我心里有数了。” 第二天一上班，耿志远便来到岳为本办公室按照惯例向他作了渤州化工厂硝酸项目的汇报。岳为本听罢吃惊道：“渤州化工厂？” 耿志远点头道：“对，渤州化工厂要上一套五万吨硝酸装置。” 前天梁广原刚刚告诉岳为本，他争取把渤州化工厂的硝酸项目谈下来后，交给远为工程公司负责设计。没想到今天耿志远也看中了这个项目，两个人无意间又成了相互竞争的死对头。 岳为本听从闺女的劝告，按下了赶走耿志远的念头，为今之计只有劝说耿志远放弃渤州化工厂硝酸项目的念头，以免使耿志远和梁广原之间彻底闹翻。 “小耿……”岳为本稳住心神道：“有件事我想劝你一下。” 耿志远见他神色凝重，有些疑惑道：“岳院长，什么事您直说就是。” “是这样。”岳为本苦口婆心道：“前天梁院长跟我打招呼，说渤州化工厂要上一个硝酸项目，他准备谈下来交给咱们公司设计。我想，你能不能……？” 耿志远心里一突，暗道：“真是冤家路窄，梁广原怎么也看上了渤州化工厂的硝酸项目？难道这次又要和他再斗上一场？” 岳为本见他神色不虞，还以为他不愿意，只得好言相劝道：“耿工，我知道让你放弃这个项目是有些不公平，但是为了公司团结稳定的大局，还请你高风亮节退上一步，把这个项目让给梁院长。” 他瞅了瞅耿志远的表情继续道：“当然，你把项目让给梁院长并不是意味着你怕他，而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做的让步。虽然损失了这个项目，但是我一定想办法给你补偿一个，绝不会让你吃亏的。你看这样安排行吗？” 岳为本的话风突然变了调，不再像以前那样对自己咄咄逼人，反倒是回到了从前忘年交时的和蔼可亲风格。 耿志远是有名的顺毛驴，有道是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岳为本放低姿态给足了他面子，他还真不好意思不答应。 “那好吧……”耿志远思考再三后终于松口道：“既然您是为了公司大局着想，我也不能光想着自己，渤州化工厂的项目我就不参与了，您看着安排就是。” 耿志远好歹点了头，岳为本暗自长舒了口气道：“你能做出让步很好，梁院长那边我跟他说，一定让他知你的情。” 耿志远笑道：“知我情倒不必，别老想着给我挖坑就行。” 两人之间的成见已然很深，岳为本无奈道：“怎么会？梁院长毕竟是院级领导，他会以大局为重的。” 耿志远跟梁广原打交道不是一天两天，深知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不过老岳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他也不想做无谓的口舌之争，淡然一笑道：“但愿如此吧。” 当岳为本把此事原原本本告诉梁广原后，他登时勃然大怒道：“怎么又是耿志远？他怎么老跟我作对？” 岳为本忙道：“耿工已经愿意放弃这个项目，避免你们俩之间的内斗。” “呸！”梁广原不屑道：“就凭他的水平能干硝酸？当年他除了个罐区还干过啥？你就是让他干，他也干不了。” 梁广原速来目中无人，瞧不起公司里其他股东，岳为本心有不快道：“广原，照你这么说的话，咱们公司也干不了硝酸，因为年轻人以前都没干过，没有经验怎么会干？” “不是有我吗？”梁广原大包大揽道：“有我在，年轻人我包教包会，有一个算一个。” 梁广原当着他的面竟敢如此狂妄，岳为本心里很不是滋味，又想起往昔跟耿志远的情谊，不由得暗暗有些后悔自己对他的态度。 第273章 委以重任(上) 为了承接渤州化工厂硝酸项目，梁广原特意组建了以骆远航为首的项目组，并安排骆远航担任设计经理助理，实际上做他的代言人，在公司里替他管理本项目设计进展和专业间的协调工作。 “小骆……”梁广原拍着骆远航的肩膀勉励道：“好好干！把这个项目干好了，我正好找岳院长谈一谈，也好解决你的职务问题。” 骆远航向来不服木晓月，又见她的靠山耿志远被公司领导冷落，正是抢班夺权的好时机，当即表白忠心道：“梁院长，我只听您的，您让我怎么干我就怎么干。” “好！”梁广原满意道：“将来公司重新恢复设计部后，你就是设计部主任的不二人选。” 既然手里没有设计项目，耿志远便不愿呆在远为公司里浪费时间，跟岳为本打了个招呼后又赶到海滨县建设现场，重新投入到楚英公司硝酸项目的建设中去。 现场的土建施工基本完毕，化建公司也已经入驻，大小设备先后运到，有一些正在安装之中。 耿志远由陈健陪着巡视了一遍现场后问道：“估计什么时候能建成投产？” 陈健想了想道：“乐观的话七八月份应该差不多。” “行啊，越快越好。”耿志远一想到企业承受的巨大还贷压力，心里便烦得很。化工项目建设周期太长，建成之后还得试压试车等一系列前期过程，要想正常投产挣钱，恐怕起码得十月份以后。 想事容易做事难，尤其是想干点实业，在如今办事效率堪忧的大环境下实在是太难，可谓是阻力重重。 “还是得想个点子弄出点名堂，争取得到当地的政策支持才行。”耿志远眺望着诺大一片厂区，暗暗琢磨道。 梁城化工园区位于甸子村北面的盐碱滩涂之上，距离塑编公司非常近，因此到了晚上耿志远便跟着陆怡住到了名城花园。好不容易能够跟自己的男人朝夕相处，陆怡自然是忙不迭的精心照顾。 “临山县医院的事情谈的怎么样了？”耿志远靠在沙发上，一边哄着伊伊看动画片一边问道。 陆怡冲好茶道：“跟主管领导见了几次面，他们倒是很有诚意，但是最后拍板还得由县里研究决定。” 耿志远介绍道：“我派人仔细调查过了，县医院每年的运行费用至少需要三四千万，而他们每年的盈利仅仅才两千万冒头。这么大的亏空，临山县的财政状况又很困难，县医院相当于一个吞钱的大窟窿。县里也想着尽快把这个大包袱甩了，腾出的钱好用在扶贫上，所以他们能没有诚意吗？” “呀！”陆怡叫苦道：“临山县医院效益这么差吗？咱们买下来且不是接了个烫手的山芋？” 耿志远道：“你没听李峰说吗，县医院人浮于事，二三线后勤管理人员比一线医护人员的两倍还要多，不亏那才叫怪呢。等咱们接手以后，闲杂人等一律清除，精兵简政之后运行费用会降低很多的。” “可是……”陆怡犯愁道：“我听县里面的意思，医院现有人员不能裁撤，要求全额录用。” “全额录用也不是指的全体人员。”耿志远笑道：“有编制的当然不能辞退，聘用的没到合同期也不行，临时工不在此列先行裁掉。” “临时工辞退掉，他们的活谁干？”陆怡皱眉道：“正式工谁愿干那些保洁门卫的苦活累活。” “不愿干就待岗。”耿志远冷笑道：“民营企业不养闲人，觉得不合适可以离开，我们决不阻拦。” “这样干行吗？”陆怡担心道：“临时工加起来接近两百号人呢，要是他们不愿意闹起来怎么办？” “不用担心，我有办法。”耿志远伏在她耳边轻语了几句，陆怡眼前一亮，欣喜道：“哎呀！这个办法好！他们本来就是干苦活累活的岗位，一下子换成了轻松的工作，谁还能不愿意呢？” 陆怡喜笑颜开中别有一番韵味，耿志远心动之间忽然想起一事，急问道：“最近一段时间，陆文魁和大飞没再找厂里的麻烦吧？” 陆怡莞尔道：“小武按你的吩咐，当众收拾了大飞几次，搞得他在县城站不住脚，听说到市里投奔朋友去了。” “哦？那陆文魁呢？” “听说陆文魁跟人合伙开了家房地产公司，改弄房地产开发了。”陆怡道：“县里地方小，他主要经营市里的项目，很少回县城。” “那我就放心了。”耿志远冷笑道：“这两个人是咱们的宿敌，早晚找个机会了结了他们。” 陆怡跟了耿志远以后，胆量比从前小了许多，好心劝道：“算了吧，他们要是不惹咱们，咱们也不跟他们一般见识，好好过咱们自己的日子就是。” 耿志远素来把妻子的话当圣旨，随口道：“行，我听老婆的。” 陆怡笑道：“我可不是你老婆，你别搞错了。” 耿志远瞥了一眼专注看电视的伊伊，嘿嘿一笑道：“在这儿你不是我老婆谁是？难道你想让我去找魏晓？” 提到了魏晓，陆怡顿时瞪起了眼：“不行！你是来陪我的，不能去找姓魏的。你要是敢去，我就告诉小苏妹子。” 耿志远瞅着陆怡发怒的样子，嘻嘻笑道：“得，你现在就像一个蛮不讲理的母老虎。没想到你还学会告状了？我倒想看看，你敢不敢真找苏卿告我的状。” 陆怡见他轻而易举识破了自己的装腔作势，禁不住泄气道：“得亏小苏是你老婆，换成我可管不住你。” 耿志远搂住她道：“你错了！女人对付男人最大的武器是温柔，而不是管得住管不住他。男人真想变心，女人是管不住的。” “那你怎么怕你老婆怕成那样？”陆怡不服道。 “怕是因为爱，因为爱才有了怕。”耿志远认真道：“我也怕你，也是因为爱。” 陆怡双颊绯红道：“志远，我怕你也是因为爱啊。” “嘻嘻……”伊伊突然扭头笑道：“爸爸怕妈妈是因为爱妈妈，妈妈怕爸爸是因为爱爸爸，你们大人真是有趣！” 女儿做了最精辟的总结，陆怡把她抱在怀里疼爱道：“你这个小丫头懂什么？出去可别跟人乱说。” 伊伊却笑道：“妈妈，我懂，我不会跟别人说的。” 陆怡抬起头无奈的看了耿志远一眼：“现在的小孩比咱们小的时候知道的多多了，以后你说话可得注意了。” 耿志远则爱惜地摸了摸闺女的小脑袋道：“我的闺女当然聪明，肯定差不到哪里去。” 一家人正说着话，耿志远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他拿起来一瞧，竟然是岳为本的电话。 深更半夜的，岳为本找自己会有什么事情？ 耿志远满腹狐疑接起了电话：“喂，岳院长，您好！” “志远，你现在哪儿？”岳为本语气中透露着出奇的亲切，耿志远还真有点不适应：“我在梁城呢。” “正好！”岳为本兴奋道：“梁城化肥厂从a国买了一套h装置，需要找设计单位合作，明天你去厂里找认识的人打探一下，看看咱有没有机会接下来。” “梁城化肥厂？”耿志远脑海里迅速浮现出杜弘毅的身影，立即答应道：“好吧，我去找杜总问问。” “杜总！？杜弘毅？”岳为本拍手道：“他正好负责这个项目的技术，找他正合适。” 他接着又道：“这个项目投资好几个亿，我们要是能接下来的话，对公司的发展大有裨益。志远，你可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谈下来。” 前一阵还对自己尽力打压，现在遇到事了又突然对自己热情有加。耿志远又不傻，怎么会任人揉捏，于是神情淡漠道：“我尽力吧，岳院长。” 岳为本听出他语气里的不满和搪塞，略一犹豫道：“这样吧，要是你能把这个项目接下来，我跟其他领导商量一下，让你也担任副院长如何？” 耿志远心道：“副院长虽然是个虚名，但是对我在公司里的地位影响甚大。如果我也是副院长，面对梁广原、黎道生等人时就不必低人一等，说起话来底气也足，还方便指挥设计人员干项目，确实是个不错的条件。” 想到此，他毫不客气道：“行啊，那就谢谢岳院长了。” 岳为本原以为他会谦让一下，没想到这家伙立刻满口答应下来，他只得道：“前提是你得能把h项目接下来，否则我也不好跟其他院领导提起此事。” “您放心吧。”耿志远道：“既然是老杜负责，十之八九我能拿下来。” 打完电话，陆怡在旁问道：“怎么？要找杜总谈项目？” “对！”耿志远点了点头：“明天你在化肥厂招待所定一桌档次高点的酒席，中午跟我一起陪杜总吃个饭。” “行啊！还叫别人吗？”陆怡由于编织袋销售的事情跟杜弘毅打过多次交道，彼此非常熟络，请他吃顿饭很是寻常。 “不用叫别人。”耿志远忽又道：“我喊上老张吧，省的人少了聊不起来。” 陆怡颦尔道：“志远，你一不喝酒二不善于聊天，要是不喊别人，就只能由我陪着杜总说话了。” 陆怡点出了自己的弱点，耿志远不好意思地挠头道：“嘿嘿，所以我喊上老张呀。” 第274章 委以重任(下) 第二天中午，杜弘毅接到耿志远邀请后欣然赴宴。陆怡和张树林由于合作的原因跟杜弘毅都很熟，而且张树林原先在县化肥厂时还跟杜弘毅一起在行业里开过会，所以更算得上熟人。 杜弘毅见耿志远堂而皇之坐在主陪位置上，陆怡心甘情愿坐在了副陪位子上，有些纳闷道：“陆总，您跟耿工以前认识？” 陆怡嫣然一笑，指着耿志远介绍道：“杜总，我给您介绍一下，耿总其实是我们公司的大老板，他才是我们真正的老总。” 杜弘毅大惊失色，盯着耿志远吃惊道：“耿工，陆总说的是真的？” 耿志远笑道：“不好意思，杜总！以前一直瞒着您，主要是我这人不愿张扬。我跟您实话实说吧，我是楚远公司的董事长，陆怡和老张都是我的得力干将。” 杜弘毅更是吃惊了，楚远公司在梁城异军突起，先行建设了塑编公司，又收购了县化肥厂二手设备，还大张旗鼓买下了化工园区几百亩地，正儿八经的建起了项目。最近还跟梁城化肥厂接洽，商谈购买厂里液氨的事宜。 万万没有想到，楚远公司的大老板竟然是年纪轻轻的耿志远，他难以置信道：“耿工……哦不！耿总，真是让我不敢相信，您竟然是楚远公司大老板，真是不可思议！” 耿志远淡然笑道：“杜总，不管我是不是楚远公司的老板，咱们依然是朋友。” “对啊，杜总。”张树林帮腔道：“耿总是省化工院工艺专业出身，你现在总该相信我们公司的专业实力了吧？” “那还能不信吗？”杜弘毅摇着头笑道：“耿总，你瞒得我好苦呀。” 耿志远道：“杜总，今天请您来不是为了显摆我的身份，而是有事相求。” “哦？”杜弘毅眼珠一转道：“你先说说看，到底是什么事？” 耿志远把来意一说，杜弘毅笑道：“我猜着你就是为了h装置搬迁项目的事。这个项目对我们厂来说非常重要，一是投资太大，几乎动了厂里的元气；二是这个项目丰富了我们厂产品，也改变了我们依靠传统大化肥产品的弊端。” “再加上又是国外搬迁来的装置。”他眼神闪烁道：“我们不得不找一家靠的住的设计院。” 耿志远淡淡一笑道：“宁西化工的李总您也认识，您可以问问他，1998年他们厂从a国搬迁的k装置就是我设计的，不信可以查图纸上的签名。” “宁西化工k装置是你设计的？”杜弘毅诧异道：“怎么省院万院长说是他干的呢。” “你是说万德福吧？”耿志远冷笑道：“是他干的不假，但是他负责的是罐区、空压制氮站和罐装站。主装置设计人是我，不信你可以当面问他。” 耿志远不必为了欺骗他而当面扯谎，那样做太容易露馅，还会让自己处于被动的不利局面。杜弘毅相信他所言是实，便问道：“假如由你来干，国外搬迁来的管道如何替换？” 耿志远胸有成竹道：“管道尺寸标准可以采用hg205531a系列，管道材料标准还是用常用的8163、14976就行。管件采用12459里面的1a系列，法兰用20592里的美洲体系。阀门采用阀门规格书，根据替换阀门的参数要求即可。” 杜弘毅听他说的头头是道，暗自佩服道：“果然是干过涉外项目的，底气就是跟别人不一样。” “据我所知，老外提供的图纸和资料全部是英文版，你们单位……？”杜弘毅又问道。 耿志远道：“杜总放宽心便是，我们公司招来的工艺专业年轻人一多半是研究生毕业，英语方面肯定没什么问题。” “哦？你们公司还有研究生？”杜弘毅有些怀疑道。 耿志远哈哈一笑道：“杜总，小看人了不是？我们公司规模虽然小，但是实力不小，主要设计骨干都是从省院出来的，这你可是知道的。” 杜弘毅笑道：“知道知道。耿总，不瞒你说，来找我们想干h装置的设计院不下七八家，你们真想干的话，还得在设计费上多下点功夫。” 一语惊醒梦中人，耿志远立时明白了杜弘毅的意思，举起酒杯道：“杜总，预祝我们合作成功，喝一个吧？” 杜弘毅也举起酒杯道：“谢谢耿总！陆总、张总，咱们一起呗！” 梁城化肥厂管理严格，杜弘毅虽然是总工程师，却也不敢太过放肆，小酌了两三杯酒便不肯再喝，聊了会天匆匆吃过饭后便告辞离去。 陆怡道：“志远，听杜总的意思，你们公司想干那个什么h项目还挺难呀。” 耿志远轻舒了口气道：“这么大的项目杜总一个人说了不算，还得听他们董事长的意思。” “他们董事长我连见都没见过。”陆怡为难道：“就连他们的总经理我也只见过一两面。” “没事！”耿志远沉思道：“杜总已经暗示过关键所在了，我想会拿到这个项目的。” “哦？你是指设计费吗？”陆怡不愧是经商多年，瞬间便把握住了问题的实质。 “对！”耿志远思索道：“你没听他说吗，这个项目的投资对梁城化肥厂来说负担很重，所以在设计费上肯定是能省则省。我们要是能报个实在价，我想他们会考虑跟我们合作的。” 当天下午，耿志远便匆匆赶回远为工程公司，直接向岳为本汇报。 听完简要汇报后，岳为本问道：“耿工，你估计咱们报多少设计费合适？” 耿志远略略思考道：“杜总说整个项目投资在八到十亿元人民币，按百分之一计算是八百到一千万设计费。” “这么高？！”岳为本欣喜道：“真要是拿下来，这一个项目就能让我们公司翻身。” 耿志远见他有些得意忘形，赶忙泼了盆冷水道：“岳院长，比起其他院来，我们公司规模小实力弱，如果不在报价上有较大优势，人家不会选择我们的。” 岳为本清醒了几分，颇有些可惜道：“那你说，我们降到多少合适？” 报价的事情耿志远早已琢磨多时，他建议道：“我感觉报个四百多万比较合适。省院和其他大院报价不会低于六百万，即便再降价也不会低于五百多万，所以我们报个四百五六十万相对比较保险。” “四百五六十万……”岳为本沉思良久后方道：“那好吧，就按这个数去报价，如果成了你就领着大伙干吧。” 耿志远却道：“岳院长，我估算了一下，咱要是干这个项目，工艺专业起码要上七八个人，不可避免会影响到其他项目工作的。” 想干大事就得有取有舍，岳为本点头道：“我明白！这样吧，项目组由你来选人，剩下的事我来协调。” 岳为本既然打了保票，耿志远也不再犹豫，当即道：“那行吧，我先编写标书，等拿下项目来后我再找人组建项目组。” 投标书包括商务标书和技术标书，编制标书对耿志远来说已经是轻车熟路，并不算什么难事。标书整理好之后，他便带着木晓月前往梁城，参加梁城化肥厂举办的h装置搬迁项目的招标会。 有意承接h装置搬迁项目的设计院有七八家，耿志远来到等待室，抬眼一瞧竟然瞧见了一帮熟人。 东海省化工设计院第四分院院长吴艳和副院长万德福正坐在座位上悄声交流着项目的细节，万德福忽然觉得有人盯着自己，他急忙扭头查看，却瞧见耿志远笑嘻嘻望着自己。 “耿志远！？”万德福没想到会在投标现场见到耿志远，禁不住失声叫道。 吴艳闻言吃了一惊，赶忙起身寻找道：“耿志远？在哪儿呢？” “吴院长，好久不见了！”耿志远毫无惧色，大摇大摆走到省院众人跟前热情道：“各位老同事，别来无恙。” 有道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尤其是见到公然让自己下不了台的耿志远，吴艳顿时怒火中烧，气呼呼质问道：“耿志远，你这是什么意思？又想跟我们省院争抢项目吗？” 耿志远见她一脸气急败坏的狰狞表情，轻蔑笑道：“吴院长，公开场合不要失了脸面。你不想要脸，省院其他同志们还想要呢。” 此话一出，吴艳更是暴跳如雷，指着耿志远鼻子咆哮道：“我警告你耿志远，这个项目我们省院是拿定了，你想捣乱，门都没有。” “没有门，还有窗户。”耿志远根本不在乎吴艳的蛮横无理，冷笑一声道：“吴院长，花落谁家还不一定呢，说不准落到我们公司也有可能。” 万德福一见到耿志远，便知道想拿下来h装置搬迁项目不是一件容易事，又见吴艳失去了理智，只得好言相劝道：“吴院长，注意形象，这里是招标现场，我们代表的是省院。” 吴艳终于醒过神来，知趣的闭上了嘴巴，愤愤然瞪了耿志远一眼，扭头坐下不再搭理他。 万德福讪讪地跟耿志远打了个招呼，陪着吴艳坐了下来。耿志远暗觉好笑，微微摇了摇头，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第275章 有功必赏 “老师，那是谁呀？”木晓月瞪眼瞧着耿志远到前面去，跟一帮人唇枪舌战了一番，看情形不大像什么朋友反倒像是仇敌，禁不住好奇地问道。 耿志远淡然道：“以前的同事，省化工院四分院的。” “哦？”木晓月吃惊道：“他们也来竞标？” “这有什么稀奇？”耿志远指着周围人等道：“今天这个房间里的人都是来竞标的。” 木晓月底气不足道：“老师，那我们还有戏吗？” 耿志远怡然自得靠在椅背上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不可强也。我们把工作做到家，成与不成只能顺其自然了。” 木晓月瞧着耿志远满脸自信的样子，心道：“我这老师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看来这次我们很有戏。这个大项目要是接下来，我也能跟着好好赚上一笔。” 木晓月心里打着小九九，万德福则有些慌神，低声对吴艳道：“吴院长，耿志远也搀合进来，咱们的报价就显得略微有点高了。” 吴艳一瞪眼道：“六百八十万还算高吗？我觉得已经够低了。” 万德福道：“咱们单位报价的习惯耿志远可是知道的，他报的价一定比咱低。” 吴艳毫不在乎道：“他们报的低有什么可怕的？就他那个破公司，几十个人的破玩意儿，还想跟我们省院比，厂里难道不掂量掂量实力上的差距吗？” 万德福苦笑道：“吴院长啊，旁边那几个可是大院，他们的实力比咱们可是强多了。我们当时选择低报价，不就是想靠着低价取胜吗？要是耿志远也来这一套，咱们的目的可就落了空了。” 吴艳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眉头紧锁道：“那你说怎么办？” “降价现在是来不及了，我的意见是赶紧汇报给杨院长，由他出面跟化工厂高层谈一谈，从合作关系上拉一拉分，省得被耿志远钻了空子。”万德福苦口婆心道。 “这个……”提到了向杨文阁汇报，吴艳便有些犹豫。临来之前，吴艳曾经给杨文阁夸下了海口，一定会拿下梁城化肥厂h装置搬迁项目。现在一遇到难题就向领导求助，这也显得她太没水平了。 “招标会又不当场宣布哪一家中标，等回到院里再向杨院长汇报吧。”吴艳踌躇再三，还是决定等等再说。 万德福了解耿志远行事风格，这家伙既然想接h装置搬迁项目，背后肯定做了不少工作，一旦今天开标评标占了上风，极有可能厂里很快便会敲定设计单位的人选。 以吴艳的办事效率，明天能跟杨文阁汇报就算好的。一旦拖上他两三天，等人家诸事已定再去做工作，那可就晚了三秋后悔都来不及了。 国企内部等级森严，万德福作为分院副院长，如果不打招呼私下里越过吴艳直接向杨文阁汇报，那就会犯了大忌，绝对会招致吴艳的不满和打击报复。 怎么办？万德福深思熟虑了一番，最终还是决定明哲保身不多管闲事。对他来说，完全没有必要为了一个项目的得失而去得罪小肚鸡肠的吴艳。 失去了h装置搬迁项目，损失的是四分院和省院，跟他又有什么干系？何必为此去得罪不能得罪的人呢？ 吴艳回到省城后在家里休息了一天，第三天才来到院里向杨文阁做了汇报。杨文阁听完立即道：“你当时就该给我打电话，要是人家已经确定了设计单位，我再打电话还有什么用？” 吴艳终归不敢跟大老板顶嘴撒泼，默默然瞅着杨文阁心急火燎的打通了梁城化肥厂副总经理时敬恩的电话。 寒暄了几句后，杨文阁便问起了h装置搬迁项目的事项，时敬恩抱歉道：“杨院长，成总刚刚拍了板，这个项目交给远为工程公司设计，你打电话打晚了呀。” 杨文阁脸上一寒，冷冷的扫了吴艳一眼，吴艳吓得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时总，我们两家可是老关系了，您看能不能给成总说一说，把这个项目给我们院？”杨文阁竭力争取道。 “杨院长……”时敬恩微一踯躅道：“远为公司设计费报价四百五十六万，而你们院报了六百八十万，整整多了两百多万，你说让我们选谁？” 杨文阁眉头一皱，瞪了吴艳一眼，努力陪笑道：“时总，不就是差着两百万吗，既然你开了口，我们四百万就干，你看行吗？” 时敬恩笑道：“对不起，杨院长！这件事成总已经拍了板，等下一个项目咱们再合作吧，再见！” 电话里传来忙音，杨文阁脸色铁青放下了电话。吴艳胆战心惊道：“院长，我……” “你什么你？”杨文阁勃然大怒道：“你不是跟我夸口说没问题吗？怎么搞成了这个样子？为什么？你说！我要原因，不要借口！” 吴艳瑟瑟发抖道：“都是耿志远，是他搞的鬼！” “耿志远？”杨文阁纳闷道：“跟他有什么关系？” 吴艳赶紧撇清道：“是他代表远为公司报的价，这家伙熟悉咱们单位报价的规律，这才让他钻了空子。” 上次为了耿志远评职称的事情，有高人出面跟他打了招呼，杨文阁情知自己已经惹不起耿志远。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对杨文阁来说同样也没有永远的敌人，既然不能与耿志远为敌，他才不会像吴艳一般咬住人家不放。 “各为其主可以理解。”杨文阁教训道：“这件事终究还是怨你，你要是早点告诉我，事情不会发展到没法挽救的地步。” 杨文阁批评的有理有据，吴艳再泼辣也不敢反驳，只能讪讪道：“是我错了，院长。” “唉！”杨文阁长叹一声道：“现在接个项目不容易，几百万的项目白白错过太可惜！” 吴艳无言以对，只能默然不语。杨文阁颇为无奈地挥了挥手道：“你回去吧，下次注意着点，有事要及时汇报。” 吴艳吃了瘪，远为公司这边却是冰火两重天热闹得很。 破天荒签下了h装置搬迁项目四百五十六万的设计合同，可谓是远为工程公司有史以来合同额最大的单项合同，岳为本高兴之下当即提议耿志远升为公司副总经理。 摆在眼前的事实最有说服力，黎道生、寇万山和林荫都表示了同意，梁广原则坚决反对道：“这个合同又不是小耿一个人签下来的，不能把功劳全算在他身上。再说他还年轻，在技术部锻炼几年再提拔比较好。” 几个股东见他硬顶着公开反对，不由得面面相觑。耿志远在旁哈哈一笑道：“梁院长说的对，h装置搬迁项目合同的功劳确不能算在我一个人身上。” 众人听他突然服了软不禁有些纳罕，公司最有名的顺毛驴今天怎么变得宽容大度起来？ 耿志远接着又道：“岳院长为此跟厂里的老总打了招呼，寇工也跟着出谋划策，所以大家都有功劳。我看这么着，四百多万的合同额，分给岳院长至少得两百万，寇工一百万，剩下的归我。大家觉得怎么样？” 耿志远一席话便轻而易举解决了岳为本、寇万山和他自己今年的经营任务。寇万山投桃报李，立刻拍案道：“耿工也是股东，我觉得他干副院长没有问题。” 林荫也帮腔道：“就是，都讲干部要年轻化，耿工正是年富力强的年纪，他干副院长我支持。” 岳为本见火候已到，扭头朝梁广原笑道：“少数服从多数，广原，你看呢？” 梁广原脸阴的好像要滴出水来，众目睽睽之下他不情愿地点了下头道：“嗯，那好吧。” 升任公司副总经理对耿志远来说无足轻重算不上是什么重要的事，但是对木晓月等一线设计人员来说，却是天崩地裂的一件大事。木晓月、曲婉婷和徐蓉等关系比较好的同事先后前来祝贺，有些摇摆不定的墙头草看到风向不对，也跟着过来示好。 耿志远忙着组建项目组，凡是来向他表示祝贺的全部一一接受，至于对方是不是真心他却无暇细想。 h装置搬迁项目设计工作量很大，其中最难的便是主装置，再就是空压制氮站、罐区、灌装站等辅助设施。耿志远跟岳为本反复商量后，挑选木晓月、毕霞、宫强、冯亦菲和李曦作为工艺专业设计人员。 木晓月担任工艺专业负责人和主装置负责人，负责带领毕霞、宫强、冯亦菲完成主装置设计。李曦负责空压制氮站、罐区、灌装站等辅助设施的设计。 建筑、结构、电气、仪表等专业人数较少，不得不全员参加h装置搬迁项目。整个公司算下来，一线设计人员中只剩下了骆远航一个人独自忙活着渤州化工厂五万吨硝酸项目。 在a国某地的h装置已经开始拆卸，想去熟悉现场估计是来不及了，好在有现场照片和录像，再加上乱七八糟一堆七十年代原始设计图纸，耿志远指挥着工艺设计人员各司其职迅速投入到熟悉资料中去。 第276章 未雨绸缪 “老师，厂里给的资料不全啊。”整理熟悉了一个星期设计资料后，木晓月跟耿志远抱怨道：“图纸太老了，好多地方跟现场的照片和录像对不上。” “是啊，这是个麻烦事！”耿志远揉着额头道：“原装置什么样咱又没见过，听说建成后还进行过几次改进，老外给的资料又是乱七八糟没有头绪，咱们设计起来的确很费劲。” 木晓月道：“跟厂里说说，让我们去a国现场比着装置现状设计一边不行吗？那样不就省事多了。” 耿志远笑道：“你跟我想到一块去了，我也觉得这样省事，还能跟现场一致。” 木晓月喜笑颜开道：“太好了，要是能到a国去一趟，再辛苦也值了。” “想是想的挺好。”耿志远苦笑道：“可惜，现在去已经晚了。” 木晓月吃惊道：“怎么呢？” “我听杜总说，现场已经开始切割拆卸了。要是等咱们办完护照和签证再赶到那里，装置怕是已经全部拆卸完毕了。”耿志远不无失望道。 “是吗？”木晓月大失所望道：“那咱们下一步按照什么原则设计呢？” 耿志远沉思半晌方道：“流程尽量不动，主要设备位置应该变化不大，小的设备位置微调一下也不是不可以。搬迁来的设备全部要用上，管道和阀门只能是能用则用，不能用就用新的代替，反正旧管道又不值钱。” “这样干行吗？”木晓月担心道：“厂里面会同意吗？” 耿志远道：“明天你跟我去一趟梁城，和杜总一起商量商量下一步怎么办。” 国外搬迁项目最怕原始资料不全。一旦原始资料不全，设计人员又不能去现场亲眼落实，那设计起来相当于无本之木无源之水，可谓是蒙着头搞设计，弄不好会捅个大篓子。 一旦因为设计上的原因而导致装置无法投入生产，别说四百多万设计费拿不到，就连整个远为公司怕是也得赔进去。 可惜，近十亿的投资项目若是出了闪失，指望着挣点设计费的远为工程公司绝对是远远赔不起的。 耿志远顿时感到了压力山大！愁肠百度下只能是挖空心思、殚精竭虑想尽一切可能和办法。 第二天一早，耿志远便带着木晓月急急赶到了梁城化肥厂。见到杜弘毅之后，耿志远把设计资料存在的问题和难处一一相告。 杜弘毅道：“耿总，我跟你说实话。这套生产装置目前只有邻国和欧洲各有一套，生产技术对咱们封锁得很严密。a国的企业濒临破产，我们才通过各种渠道以购买旧设备的名义搞到了它。我们的邻国指望着靠这项技术压榨我们，一旦我们也有了生产技术，他们还怎么卖给我们产品赚大钱？” 耿志远听罢若有所思道：“资本都是逐利的，邻国且能愿意？” “是啊……”杜弘毅叹道：“所以一切工作都是急着往前赶，只要把装置运到我们这里，邻国再想使绊子也使不上了。” 耿志远不解道：“既然这么赚钱，a国企业怎么还会破产？” “哼！”杜弘毅冷笑道：“a国看着外表强大，其实早就在去工业化的邪路上走了好久。他们的企业也想生产，可是上游原料生产企业早就全部消失了，只能从国外进口，一来一去成本可大了去了。再加上他们人工费高，税收也高，产品根本没法同邻国竞争。产品卖不出去，生产没法维持，最终企业只能是破产了事。” 耿志远顾不得从那么高的层次上考虑事情，而是关心眼下的工作怎么开展：“以现在手头上的技术资料，我们能做的只能是尽量跟现场相符，但是一些细节上会出现误差。” 杜弘毅道：“所有设备原封不动尽量利旧，实在不行的话再换新的。至于管道……” 他思索了一会儿道：“除了dn100以上的不锈钢管道利旧外，其他管道全部重新设计采购。” “阀门和法兰呢？” “跟着管道走。”杜弘毅道：“运行了三十多年，再好的阀门一拆也不好用了。” “你这个方案比较好。”耿志远同意道：“仪表也跟着重新设计吧，以后坏了也好换。” “行吧。”杜弘毅又道：“除了主装置外，辅助设施和公用工程全部采用公制管道，采购起来比较方便。” 几个原则确定好后，耿志远建议道：“我们回去抓紧开始设计，你这边争取再想办法弄点资料，资料短缺或不清楚的地方咱们就按新设计来考虑吧。” “好吧。”杜弘毅叮嘱道：“成总对项目进度要求很急，过一段时间你们最好来现场设计，我也好向成总交差。” 当年化肥厂搬迁时，省院把好几十口子人拉到化肥厂进行现场设计，那场面不是一般的热闹。虽然现场设计的效率并不能提高多少，但是对厂里来说却有很大的不同。毕竟眼见为实，能看到设计人员在眼前忙忙碌碌，至少能让大领导相信工作确实是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 杜弘毅的意图耿志远心知肚明，他爽快道：“行，没问题。我们回去开展一段时间设计后再到现场来，配合你们厂里一块赶进度。” 跟聪明人沟通果然省力气，杜弘毅笑道：“生活上你放心，我一定安排妥当，让大家在这里过的舒舒服服。” 现场设计虽然不是什么难题，可惜远为工程公司人员太少，一线设计人员不过五十来人，一旦耿志远带着项目组四十多人去了梁城，公司里怕是要唱空城计，其他项目便难以为继。 耿志远向岳为本汇报后，他也犯愁道：“我们跟省院还是不太一样，公司只有这么点人马，你要是全带到现场去其他项目怎么办？梁广原、寇万山他们也不会愿意的。” 耿志远商量道：“实在不行的话，我只带着主装置工艺设计人员去，其他专业轮着去现场，这样两头都能兼顾，也不会影响公司的其他项目，您看怎么样？” 耿志远的脑筋的确转得快，岳为本满意道：“嗯，这个主意不错！” 趁热打铁，耿志远继续道：“既然是现场设计，补助这一块我们最好倾斜一下，好让设计人员明白，没有白吃的苦，付出就有收获。” “行啊。”一提到花钱，岳为本便有些心疼，但是既然耿志远当面提了出来，他还不至于断然拒绝。 耿志远也明白他在花钱上有点小气，劝说道：“岳院长，我们这个项目虽然签了四百多万，但是想真正拿到钱，还是得靠大伙拼命干呀。有些钱该花就得花，花出去才能挣得回来。” “那好吧。”岳为本咬牙道：“补助你看着定吧，但是不能超过一百元。” 耿志远笑了笑道：“一百元倒不至于，我觉得八十元就可以。对年轻人来说，一个月的补助差不多相当于一个月的工资，他们应该会满意的。” 一天补助八十元，一个月下来便有两千四百元，十个人的话就得两万四千元。岳为本心里默算着有些心疼，却又不得不点头道：“好吧，八十就八十，不过你得做好考勤。” “行，我一定严格要求，免得有人钻空子。”耿志远心里好笑，脸上却很严肃。 回到家里跟妻子说起此事，苏卿不乐意道：“怎么又要去现场？” “工作需要嘛。”耿志远搂住她贴心安慰道：“咱妈不是已经好了吗？豆豆也送去了幼儿园，你上班又不受影响，干嘛这么不高兴？” 苏卿噘嘴道：“你们这一行真讨厌，动不动就去现场，一去还好长时间，人家心里不得劲嘛。” “中间我又不是不回来。”耿志远笑话她道：“老夫老妻了，还这么舍不得？也不怕儿子笑话。” 正在看电视的豆豆听到爸爸说他，扭过头朝他们俩嘻嘻一笑，又回头继续专心致志看自己的动画片。苏卿撇嘴道：“看看你儿子，动画片比我都重要。” “有豆豆陪着你不会寂寞的。”耿志远亲了亲妻子道：“我去了正好能监督陈健，楚英公司正到了关键时刻，我放不下心呀。” 苏卿理解丈夫操心的事多，犹豫再三终于道：“让陆姐姐好好照顾你，有她在我还能放心点。” 提到了陆怡，耿志远赶忙岔开话题道：“对了，让你帮着给陈瑛找对象，你找了吗？” 苏卿委屈道：“姻缘这种事，哪能想找就有啊？得看运气呀。” “不对吧？岳晴怎么那么快你就给介绍了两个？”耿志远疑惑道：“陈瑛虽然年纪大点，条件也不差呀。” 苏卿笑道：“年纪越大越难找，像她都三十五了，只能找离异或丧偶的了。岳晴才刚三十出头，条件当然不一样了。” 耿志远对婚恋市场的行情一无所知，不过却知道陈瑛很难看上离异或丧偶男士，不得不提醒道：“陈瑛比较挑剔，还是找未婚男士比较好。” “切！”苏卿不屑道：“三十五六以上的未婚男士，人家能找她吗？人家肯定愿意找更小的。” “也是……”耿志远暗自叹息，女孩子找对象还真是等不得。 第277章 大事小事(一) 四月中旬，耿志远带着木晓月、毕霞、宫强和冯亦菲，拉着满满一车的设计资料、标准规范和计算机赶到梁城化肥厂进行现场设计。 杜弘毅在化肥厂办公楼给他们安排了一间办公室作为工作场所，又腾出了两间单身宿舍供他们居住休息。 对h装置搬迁项目来说，现场设计与其说是为了提高效率，还不如说是为了表明设计单位认真工作的一种态度。同时，由于跟杜弘毅等厂里的技术人员天天见面，有些问题也方便与他们共同研究解决。 针对下一步工作安排，耿志远对杜弘毅建议道：“杜总，我是想这样安排，这个月底我们先做出一版设计方案，主要是流程、布置、设备表和物料平衡图。你们确认设计方案后，我们再进行下一步的初步设计。” 杜弘毅沉思片刻后同意道：“主意不错，流程、布置、设备表是最关键的三个设计文件，这仨不确定下来，往后的工作变数太大。” 耿志远又道：“虽然我们这个项目主装置全部利用的是旧设备，但是我觉得你们还是尽量收集设备图纸，万一运来的旧设备有什么问题，我们不可能再去找老外赔个新的。” 杜弘毅暗自一惊，他还真没考虑的这么仔细，琢磨了一会儿道：“你说的没错，海运加上陆运，不确定因素太多，这个可能性还是有的。” 耿志远道：“设备图纸尽量问老外要，如果实在是没有，我们只能依照旧设备的实际情况，现场测量后照猫画虎设计一个。” “嗯！”杜弘毅点头道：“旧装置搬迁其实比新建麻烦得多，很多事上不得不节就原有装置，无形中平添了许多麻烦。” 耿志远笑道：“杜总，您要是觉得给我们增加了这么多工作量而过意不去，可以再给我们增加点设计费，我们绝对乐意接受。” 杜弘毅明白他是在开玩笑，哈哈一乐道：“耿总，你这是额外坐地要价，有点不地道啊！” 两间单身宿舍，木晓月和毕霞两个女孩子住一间，宫强和冯亦菲是一对小夫妻，正好住在另一间。耿志远则不住在单身宿舍，由陆怡接回到名城家园家里过夜。 由于魏晓也住在名城花园，耿志远很有些担心被她碰见而解释不清，好在两家所在楼栋隔得较远，小心翼翼之下还未曾遇到被她撞破的糗事。 “志远，按你的指示，我已经跟临山县分管领导签署了收购县医院的合同书，下一步便是分期付款和医院交接事宜。”陆怡借着机会向他汇报收购临山县医院的进展情况。 耿志远揉着太阳穴道：“大事跟我汇报，以后的细节事务你看着办就行，用不着天天跟我说。” 陆怡嗔道：“我明白，只是见到你就忍不住想跟你说嘛。” 耿志远苦笑道：“三妮儿，你可是商海的老江湖了，这次我和苏卿几乎把全部身家都交给了你，办事千万要当心一些。” 陆怡点头道：“你放心就是，连我都是你的，我的钱不也是你的吗？” “不过……”她瞅了一眼全神贯注看电视的女儿，伏在耿志远耳边道：“我还是想再给你生个儿子。” 耿志远直感头痛道：“求求你，放过我吧，我真没那个心思。再说了，真要那样我怎么跟苏卿交代？你还要不要我活了？” “真没劲！”陆怡不满道：“你就那么怕小苏吗？她能吃了你吗？” 耿志远把脸一板道：“你这么说可有点过分了。怎么？你想让我休妻娶你吗？” 陆怡见他生了气，扑哧一笑道：“行，我说着玩呢，你别当真行吧？” “下不为例！”耿志远警告道：“我俩可是把家里的钱全部交给你了，你要是有异心，我们两口子可就惨了。” “去你的！”陆怡轻轻拍了他一巴掌道：“闺女都给你生了，还有什么异心？我呀，这辈子就做你们两口子的奴隶了。” “奴隶？”耿志远瞥了她一眼坏笑道：“你可不是奴隶，至少得算个姨娘。” “姨娘！？我呸！”陆怡又羞又怒，举起小拳头朝着耿志远便是一阵乱捶。看到爸爸妈妈在沙发上闹成一团，伊伊张大了小嘴，看的是目瞪口呆。 现场设计辛苦又充实，忙忙碌碌中时间过得飞快。眼见着天气渐暖，时间来到了四月底。 马上就到五一劳动节，耿志远考虑着找一天带领大伙回省城休息一下，他也好抽空陪陪老婆孩子，正在思索时口袋里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姐，找我有事？”打来电话的是耿燕，耿志远接起电话来问道。 耿燕道：“志远，老宅拆迁的事情已经定了。” “哦？总算是等到了，我那房子没白盖。” 耿燕却道：“你先别高兴，据我所知，负责开发这一片的是一家省外公司，他们找了一家当地房地产企业合作，这家企业指派的项目负责人和你是老熟人，你们俩打过交道。” “打过交道的老熟人？谁呀？”耿志远有些纳闷，他在房地产企业没记得有什么熟人。 “陆文魁！”耿燕嘴里蹦出了一个他不想听到的名字。 “什么？陆文魁？”耿志远皱眉道：“怎么会是他？” “不但是他。”耿燕又道：“他还雇佣了大飞的公司充当拆迁队，大飞是什么样的人你也知道，我看这个事怕是要糟。” 陆文魁加上大飞，不用问耿志远也能猜到下面的路数会是什么。他倒吸了口凉气道：“姐，你想怎么办？” 耿燕道：“我这不是找你商量吗？好在这是个商业地产项目，不是民生工程，否则陆文魁他们一旦拉虎皮做大旗，咱们一点办法也没有。” 耿志远沉思半晌后方道：“姐，你知道不知道他们的开发方案？” “这个还不太清楚。”耿燕道：“不过我估计也是盖高楼，要不然怎么把钱赚回来。” 耿志远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他安慰道：“姐，你先别着急，我派人调查一下，摸清楚对方的实力再说。” “行，志远，我听你的。”耿燕见识了弟弟的手段后，如今对他是言听计从。 耿志远走出办公室，来到无人的角落里，拨通了林楚的电话：“林总，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你小舅开了一家房地产公司是吧？” 林楚纳闷道：“是啊，怎么又想起我小舅来了？有人找你的麻烦？” “没有。”耿志远笑道：“有林震在，谁敢找咱麻烦？” “那你好么生的突然问我舅舅干嘛？你不会也想干房地产吧？” 耿志远苦笑道：“我现在忙得晕头转向，一个人恨不得分成俩用，那还顾得上什么房地产？是这么个事……” 耿志远把情况和想法细细一说，林楚蹙眉道：“不就是几十万的事嘛，没了就没了，你非要惹这种大麻烦干什么？” 耿志远道：“我家所在的这片街区有好几百年的历史，老街老巷很有历史韵味，白白拆掉盖大楼太过可惜，所以我想……” “你想也没用啊。”林楚不客气道：“人家既然开始商业开发，那肯定是办了手续的，板上钉钉的事你还能扭转乾坤不成？” 耿志远笑道：“底下办事的习惯你不了解，我估计这家企业十之八九是个挂羊头卖狗肉的皮包公司，他们耍的还是空手套白狼那一套，真要让他们拿出真金白银来是不可能的。” “你想让我舅舅做什么？” “我也只是个想法。”耿志远耐心道：“你把我的想法跟储舅舅说一说，他要是觉得感兴趣，这件事便有七八分可成。” “行吧。”林楚叹气道：“就你主意多。” 给林楚打完电话，耿志远又找到了栾仲恺：“仲恺，你帮我调查个事……” 五一劳动节当晚，林楚在做东，跟耿志远一起在湖畔酒楼请舅舅储东海吃饭。酒过三巡后，林楚直白道：“小舅，志远说的那件事，您觉得能行吗？” 储东海淡淡一笑道：“小耿的想法很好，借鉴大理和丽江的做法，在梁城开发一片民俗旅游区，这的确是个不错的主意。” “是吗？”见小舅欣赏耿志远的想法，林楚喜道：“那您同意合作投资这个项目了？” 储东海一摆手道：“别急。想法是不错，但是时机选的不对。” 耿志远见他先扬后抑，虚心请教道：“储舅舅，我没来没干过房地产和旅游业，想的不周到的地方还请您多多指教。” 储东海摇头道：“小耿，你误会了。我说的时机不对，不是指你的主意不对，而是说你找的这个对手不对。” 耿志远和林楚听得云山雾罩，林楚不得不撒娇道：“舅舅，您怎么还拿一把呢？有话直说不行吗？” 储东海十分疼爱林楚这个外甥女，笑着点破道：“梁城这个项目你们还是不要碰的为好。” “为什么？”耿志远和林楚异口同声地问道。 储东海缓缓道：“我做房地产的原则是三分靠实力，七分靠关系。凭着这个做事的原则，我的公司从小做到大，现在全省房地产行业里也算得上数一数二。小耿说到的那个项目，里面的底细我也略知一二。你们别看出面的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但是他的后台一般人是惹不起的，所以我劝你们别打它的主意。话说到这个份上，你们总该明白了吧？” 耿志远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怪不得……” 第278章 大事小事(二) 褚东海虽然把处事的道理讲了个明白，林楚却不服道：“舅舅，他们后台再大，您还能怕他不成？” “那可不一样。”储东海笑道：“我要是跟他打擂台，当然不会怕他。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商场上最忌讳无谓树敌。再说了，人家先占下的项目，我要是再去硬抢的话，道义上首先就站不住脚。” 耿志远是个做事果断之人，当下便作出了决断，对储东海道：“谢谢储舅舅的指点，梁城的那个项目我不会再去掺和。” “不错，识时务者为俊杰。”储东海赞道：“赚钱的机会有的是，干嘛非要给自己找麻烦？这条道走不通，那就去走另一条道，何必非要在一条道上拴死？” 放下了准备跟陆文魁对着干的计划，耿志远心头轻松不少。储东海趁机又道：“你们俩要是真想投资旅游地产，我在敬州正好有一个项目，你们愿意不愿意加入进来？” 林楚习惯性的看向了耿志远，储东海看在眼里，心中暗道：“看来楚远集团还是小耿说了算，楚楚只是个合伙人而已，怪不得楚楚不管什么忙都愿意帮他。” 耿志远稍一沉思道：“储舅舅，林总是公司的总经理，合作的事情她说了算。” 林楚一听便明白耿志远把决断权交给了她，于是莞尔一笑道：“舅舅，您先把项目的资料拿给我看看，我再做决定，行吗？” “行，怎么不行？”储东海笑道：“亲兄弟还得明算账不是？实话说了吧，我那项目是吃住玩一体的沙滩、公园、宾馆、别墅区，主打休闲旅游和养生。即便你们不愿投资，也可以买个别墅用来度假。” 林楚偷着朝耿志远吐了一下舌头，笑嘻嘻道：“谢谢舅舅，我们俩商量商量再定吧。” 回到家里，耿志远便给姐姐打去了电话：“姐，拆迁的事由着他们折腾吧，给不给补偿的别跟他们计较了。” 耿志远不是一个轻易肯认输的人，他突然说出了服软的话肯定有不为人知的道理，耿燕略一犹豫道：“我知道了，你放心吧。” “怎么？老宅加盖的房子不给补偿了？”苏卿听到丈夫的话后禁不住问道。 耿志远点了点头：“嗯，有可能。” 苏卿担心道：“那就麻烦了，志伟可是掏了十万块钱，要是没有补偿，他能愿意吗？还不得来找你要钱？” “我只是说可能，也不一定。”耿志远道：“别忘了新盖的房子是有房产证的，是合法的房产。” “志远，如果……”苏卿踌躇道：“我是说如果，开发商不认新盖的房子，你会怎么办？” 耿志远瞧了一眼妻子，淡淡一笑道：“不给就不给呗，我又不是神仙，哪能预测未来？要是不给，就当投资失败买个教训。” 丈夫没有自我膨胀到硬充好汉强出头，苏卿放下心来，长舒了口气道：“太好了，我还担心你……” 耿志远会意道：“你担心我一气之下跟人家对着干？” “嗯！”苏卿点头道：“你的臭脾气我又不是不知道，加上又有燕姐和小武帮着你，我怕你一冲动得罪了惹不起的人。” “不会的。”耿志远靠过去搂住妻子安慰道：“你老公不是一个不知轻重的愣头青。哪些事能做，哪些事不能做我还是分得清的。” “再说了……”他继续道：“在老宅盖新房也是一种投机，既然是投机，就有失败的可能性，自然得有接受失败的心理准备。” “那你还找楚楚姐的舅舅。”苏卿撅嘴道：“搞得我以为你又要跟人家打打杀杀的，担心死我了。” 妻子对他如此关心，耿志远深受感动，紧紧搂住她深情道：“老婆，连累你了，对不起！” “蠢话！”苏卿嗔道：“什么连累不连累的，你不也是为了咱这个家才操这么多心吗？”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耿志远忍不住亲了妻子一下，苏卿赶忙把他推开：“干嘛呢？孩子在看着呢。” 正在地上玩小汽车的豆豆瞧见爸爸亲妈妈，嘻嘻笑了笑并没说话。耿志远道：“别看咱儿子小，这家伙可有眼色了，知道什么事该说什么事不该说，比我小时候强多了。” “那是，你也不看是谁生的儿子。”苏卿把头靠在丈夫肩膀上，满眼疼爱的望着蹲在地上专心玩耍的豆豆。 五一劳动节假期一结束，耿志远来到远为公司正准备召集设计人员再赴梁城现场，岳为本却心急火燎的叫住他道：“志远，你先等一下，出了点事，咱们几个院级领导需要一块商议一下。” 耿志远一愣，又见岳为本神色凝重，情知事情不小，忙问道：“岳院长，出什么事了？” 岳为本瞅了瞅左右，在他耳边悄声道：“省院出大事了！” “省院！？”耿志远心道：“省院能出什么大事？再说了，省院出大事跟我们公司有什么关系？老岳怎么愁成这个样子？” “你先去我办公室，我把其他几个院长叫过来一起商议。”岳为本吩咐了一句，又匆匆去喊寇万山等人。 几个副院长坐定之后，岳为本方才道：“刚才我接到梁广原的电话，今天早上宁化集团的领导突然来到省院，召集全体中层干部开会。在会上当众宣布撤掉杨文阁等院级领导的职务，同时废除分院制，重新恢复到科室管理制度，全体中层干部也要重新竞争上岗。” “啊！”众人皆是大惊，耿志远则暗道：“果然没出我所料，宁化集团肯定握实了杨文阁等人的短处，这才果断出手把省院土生土长的管理层一网打尽。办事如此隐忍和老道，真是让人佩服！佩服呀！” “怎么会这样？”寇万山疑惑道：“院级领导的撤职总得有个说法吧？哪能说撤就撤？” 岳为本道：“那我就不清楚了，反正院级领导没一个当众反对的，全都坦然接受了撤职决定。” “那梁院长准备怎么办？他还继续呆在省院吗？”林荫关心道。 “广原说打算辞职回公司来。”岳为本叹道：“折腾来折腾去，还是宁化集团手腕硬啊。” 听到梁广原要回到远为公司来，耿志远暗暗皱眉，心道：“我跟他一直不对付，他要是真回到公司来肯定要争权，我们俩的矛盾只怕会越来越深。” “h装置搬迁项目进展到什么程度了？”耿志远正在沉思时，岳为本忽然问道。 耿志远忙抬头答道：“设计方案做完交给厂里了，他们正在确认中。” “那你能不能晚几天再去现场。”岳为本商量道：“梁院长回归公司，咱们总得开会欢迎一下，你不在的话有点说不过去。” “行！”耿志远干脆道：“没问题，晚去两天应该可以。” 开完会回到自己办公室，耿志远独自琢磨了一会儿，拿出手机打给了于庆贺：“老于，我听说院里出了大事？” 于庆贺情绪不高道：“你也知道了？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上午刚开完会，结果你们全都马上知道了。” 省院向来保不住秘密，耿志远忍住笑道：“下一步你准备怎么办？有什么打算？” 于庆贺无奈道：“还能怎么样？等着竞聘上岗呗。” “那万德福呢？他也被撤了？”耿志远关心道。 “哼！”于庆贺轻蔑道：“人家是七窍玲珑的人，哪会跟我们一样的待遇？” 万德福居然没有被牵连到，耿志远诧异道：“怎么？万德福没有被撤？” 于庆贺不屑道：“那小子也不知道抱上了宁化集团哪个老总的大腿，前一阵被调到宁化去了，听说是当了宁化集团设计院的什么主任。” 万德福的钻营能力在省院绝对是首屈一指，他能看清形势另辟蹊径躲过宁化集团的雷霆一击也不稀奇。 耿志远安慰道：“伙计，你也别太担心，不管是谁当领导，终究还得靠你们中层来管理全院。有句话说得好：铁打的中层，流水的厂长。放到咱们省院也一样道理，只要你别犯大错，最终还是要用你们的。” 于庆贺叹了口气道：“老耿，我是担心……人多粥少，像我这样资历浅的人万一竞不上岗可怎么办？难道再回去搞设计？” 耿志远笑着提醒道：“老于，有道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比你看得清楚，宁化集团既然要在院里搞去省院化，自然是资历越浅的人越可靠，像你这样的年轻中层是最不用担心岗位的。把心放宽，我等你的好消息。” 于庆贺虽然也有自己的想法，但深陷局中不能自拔，此事经耿志远一点拨方才幡然醒悟，不禁感慨道：“老耿，还是你看得明白。你走了，对于院里来说绝对是一大损失。” 耿志远呵呵笑道：“别给我戴高帽，我要是你，现在怕是郁闷的要跳楼。事非亲历不知难，只有亲身经历过才有资格作出决断。老伙计，好好干，我还等着你当了院领导投奔你呢。” 于庆贺明白他是在说笑，终于露出笑容道：“没问题，我要是当了院长，第一个先提拔你。” 第279章 大事小事(三) 梁广原、洪岭、霍寅等一批省化工院老中层干部，清醒的认识到宁化集团此次撤换院级领导的目的何在，明智的没有继续等待所谓的竞聘上岗，而是积极地各寻出路。 两天后，梁广原便向院里正式递交了辞职申请，宁化集团委派的院长巴不得这帮老中层赶紧让贤，痛快的签署了同意辞职的意见。 当天中午，岳为本带领远为工程公司全体中层以上领导设宴，欢迎梁广原彻底回归公司。 岳为本高兴道：“广原，欢迎你回归公司大家庭，以后你就是我们公司总工程师和第一副院长。省院不待见你，我们欢迎你！” 远为工程公司一开始由寇万山担任总工程师，几个副院长也不分先后顺序，此刻岳为本一席话便将梁广原定格为全公司的二把手。 岳为本如此安排并未跟耿志远通过气，他暗暗有些皱眉，寇万山在旁瞧见后悄声道：“老岳非要让我把总工让出来，我也没办法。” 耿志远道：“第一副院长是怎么回事？既然有了第一，那么谁是第二，谁是第三呢？” 寇万山撇嘴道：“谁知道老岳怎么想的，我也不知道第一副院长这事，他跟谁也没有通过气。” 梁广原有了岳为本的全力支持，腰杆子顿时硬起来，吃完饭一回到公司，他便理所当然行使起第一副院长的权力，把各个设计室主任喊了去开会。 耿志远总觉得岳为本突然任命梁广原为第一副院长有些不大妥当，正寻思着找个合适时机跟他说一说，木晓月却急匆匆跑过来道：“老师，梁院长喊你去开会。” 耿志远纳闷道：“他召集你们室主任开会，叫我去干什么？我又不是室主任。” “他说……”木晓月犹豫道：“您是技术部主任，也得听他总工的。” “哼！”梁广原还真把自己当成个人物了，耿志远顿觉好笑。虽然今天是梁广原新官上任第一天，他依旧决定不给对方这个面子，省得以后形成习惯捆住自己的手脚，于是不屑一顾道：“你就跟他说，老子没空。” 木晓月迟疑道：“老师，我……我不想在这里干了。” “为什么？”耿志远吃了一惊，急问道：“梁广原整你了？” “没有……”木晓月忽然落泪道：“这个室主任我当的太难了，光顶着一个主任的虚名，既没有权力也没有报酬，骆远航还老跟我作对，真没什么意思，我真不想干了。” 耿志远略略沉思了一会儿道：“晓月，再坚持一段时间，至少得帮我把h装置搬迁项目干完再走，好吗？” “嗯。”木晓月点头道：“老师您放心，我当然会干完项目再辞职，不会给您撂挑子的。” “那谢谢你了！”耿志远不无遗憾道。 木晓月回到会议室向梁广原汇报道：“梁院长，耿工说他很忙，没有时间来。” “砰！”梁广原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把大伙都吓了一跳。 “不像话，没有半点规矩！”梁广原大声怒吼道：“这要是在省院，早tm把他开除了。还敢不听领导的指挥，他还想不想在这里干了？” 底下在座的众位室主任面面相觑，各自暗道：“耿工也是副院长，人家来的又早，怎么可能像我们一样乖乖听你的摆布？” “你去再喊他一遍，他要是不来，你也不用来了。”梁广原气急败坏之下，朝着木晓月发起了脾气。 木晓月无奈之下又来到了耿志远办公室，他闻言淡淡一笑道：“不去就不去，晓月，你回去准备一下，明天咱们就去现场。” “哎！”木晓月也不愿再回去平白无故地挨骂，反正有老师顶在前头，她又有什么可担心的。 木晓月果真没有再回到会议室，梁广原气得脸色铁青，愤然道：“身为工艺室主任，连点规矩也不懂，她这个主任就别想再当了。” 草草开完会议，梁广原怒气冲冲来到岳为本办公室，向他抱怨道：“岳院长，非但耿志远不听我的工作安排，连木晓月也公然缺席会议，照此下去我这总工和副院长就成了摆设了！” 酒席上岳为本头脑一热，轻率地给梁广原开出了第一副院长的名头。原以为酒场上的事情当不得真，没想到人家梁广原一回到公司便行使起了第一副院长的权力，弄得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为好。 “广原，这个嘛……” 岳为本想打圆场糊弄过去，梁广原好不容易逮住机会，可不会轻易放弃，他坚持道：“既然木晓月目无领导不听指挥，我建议让骆远航替换她担任工艺室主任。” 岳为本暗自后悔自己喝醉了多嘴，不得不搪塞道：“更换室主任的大事，总得开个会研究一下。” “那好，我这就去叫人。”梁广原急于夺权，哪里还等得了？当即把寇万山、黎道生等人叫到了院长办公室。 岳为本见耿志远缺席，忙道：“梁院长，还有小耿呢。” 梁广原恨不得立时把耿志远撵出公司去，怎么肯再让他出席，当即道：“我们院级领导会议，他一个中层就不必参加了吧？” 寇万山一愣，纳闷道：“耿工不也是副院长吗？” “他那副院长算不得数，咱们开咱们的，不必管他。”梁广原极力辩解道。 岳为本心知两个人矛盾太深，于是不再催促梁广原，自己抓起桌上的电话道：“我叫他吧。” 喊来了耿志远，六个院级领导团团围坐在一起，岳为本道：“把大家叫来商量个事。梁院长认为木晓月不能胜任工艺室主任的职务，提议由骆远航接任。” 梁广原接口道：“木晓月太不像话，我召集各室主任开会，她竟然胆子大到公然拒不到场，哪里还有个主任的样子？” 又是要求骆远航替代木晓月的事情，梁广原在这件事上表现出如此明显的强势，在座的其他股东不免心中暗生不满。 耿志远见其他人默不吱声，只得挺身而出，毫不犹豫表明态度道：“这件事不是已经讨论过了吗？梁院长的提议已经被大伙否决了，为什么今天又要拿出来再讨论呢？” 梁广原瞪了他一眼，当场质问道：“耿志远，刚才我让人叫你去开会，你为什么不去？” 耿志远见他竟然公开指责自己，当即把脸一变道：“梁广原，你是副院长，我也是副院长，凭嘛你指挥我？别把自己太当个人了。” “我是第一副院长，怎么？你还敢不听我的指挥吗？”梁广原有恃无恐道。 “第一副院长？”耿志远哈哈一笑道：“你好大的口气，我怎么不知道什么第一副院长的事？” “岳院长，你看他的态度，简直是目无尊长。”梁广原被气得暴跳如雷，指着耿志远向岳为本告状道。 岳为本暗暗叫苦，正琢磨着怎么解释，寇万山在旁道：“咱们几个副院长都是平等的，哪还分个第一第二的？要是你是第一，那谁是第二？谁又是第三呢？所以说没有第一副院长一说。” 寇万山帮岳为本解了围，他暗自松了口气。梁广原一听不乐意了，拉住岳为本道：“岳院长，第一副院长可是您亲口说的，您给他们解释一下。” 岳为本喃喃无语，耿志远见状道：“梁广原，你误会岳院长了，岳院长说的意思是，你是我们副院长里第一个省院中层干部出身，所以称你为第一副院长。是不是这意思呀，岳院长？” 岳为本听见他这么解释，心中暗暗称赞道：“小耿这家伙就是我的肚子里的蛔虫，每次我遇到难题都替我解围。这小子，机灵得很。” 梁广原顿时急了眼，扭头朝岳为本吼道：“岳院长，这个事您可得说清楚，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岳为本只得讪笑道：“广原，莫急！小耿说的差不多是那个意思。” 岳为本竟然矢口否认，梁广原立时泄了气，不过他很快鼓足精神又道：“既然我理解错了岳院长的意思，这件事就翻过去不提。我来之前，洪岭跟我说他也想到咱们公司来，既然今天大伙都在，那就议论一下允不允许他入股？” 岳为本没想到他又抛出一个棘手的问题，禁不住为难道：“梁院长，洪岭这事能不能以后再议？” 梁广原摇头道：“择日不如撞日，正好大家都在，一起表决一下不好吗？” 林荫道：“洪岭为人还算可以，又当过三分院的院长，从增强我们公司竞争力上考虑，我觉得让他来也行。” 寇万山道：“让他来的话股份怎么算？让他出多少钱为好呢？” 耿志远心头一动，试探道：“我倒是有个主意，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岳为本见他又冒出了点子，以他的了解，这家伙断然不会让自己吃亏，出的主意十之八九可行性较大，于是责备道：“小耿，有话就说，何必掖着藏着的？” 黎道生也道：“该说不该说，你说出来才知道嘛。快说吧，说出来让我们听听。” 耿志远狡黠一笑道：“那我可就说了。” “矫情什么呀？快说吧，吊大伙的胃口有意思嘛？” 在大家伙的连声催促下，耿志远缓缓说出了自己的设想。 第280章 大事小事(四) “我们公司成立时一共有六位股东，总股本六百万元。”耿志远细细解说道：“既然大家同意接受洪岭加入到我们公司，我想不如借此机会增资扩股，正好扩大一下我们公司的实力。” 增资扩股？岳为本等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搞不懂耿志远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 黎道生问道：“耿工，怎么个增资扩股法呢？” 耿志远微微一笑道：“我是这么想的，公司的总股本从六百万扩充到一千万元。除了岳院长和黎院长外，剩下的我们五个股东每人股份增加到一百二十万元，合起来总共是六百万元。还余下的四百万元股份由你们两位商量着分配。大家看看表一下态，我说的这个方案，行还是不行？” 岳为本等人各自寻思，寇万山首先表态道：“我觉得耿工的提议不错，我赞成！” 林荫接着道：“我也同意。” 梁广原心道：“按照小耿的方案，等于稀释了岳为本和黎道生的股份占比，再加上洪岭又加入进来，将来一旦遇上要紧事就不必像现在一样受制于岳为本的意见。这个方案能增加我们小股东的话语权，确实是好！” 想到此，他也表态道：“我赞成这个方案！” 岳为本没想到耿志远的意见如此受到大家的欢迎，有心拒绝又怕惹起众怒，只得向黎道生求助道：“黎院长，您的意见是……？” 黎道生默算了一遍利与弊，点头道：“可以，我觉得耿院长的意见不错！” 黎道生竟然也表示赞同，岳为本暗自吃惊道：“那我们之间的股份怎么分配为好？” 黎道生淡然一笑道：“我们俩原始股份加起来是三百一十万，跟四百万相比差着九十万。干脆你补四十万，我补五十万，我们俩每人凑齐二百万算了。”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岳为本只能是少数服从多数，即便不想答应也只得点头道：“那好吧，就按耿工的意见增资扩股。” 新的股份方案实施下来，耿志远股份占比从百分之八点几一下子升高到了百分之十二。而岳为本从接近百分之二十七降到了百分之二十，从而失去了绝对大股东的地位。 原本第二大股东黎道生借此机会涨到了百分之二十，达到了跟岳为本平起平坐的地位，无形中进一步增强了自己的话语权。 晚上回到家中，岳为本回想着白天的经过，越琢磨越不是味，颇为后悔道：“当时我要是坚决不同意多好，不但依旧是公司第一大股东，还不会让洪岭这种势利小人轻易进到公司来。唉！我当时怎么就不敢明确表态拒绝呢？” 人一旦钻进了牛角尖，只会越考虑越后悔，始终走不出循环悖论的怪圈。岳为本想到黎道生也背着自己打起了小算盘，气得用力一拍桌子道：“都是一帮小人，我跟你们……” 气冲斗牛间，岳为本只觉得脑子里突然一懵，紧接着眼前一黑，立时失去了意识…… 岳晴梳妆打扮后正要出门约会，忽听书房传来噗通一声巨响。她情知不妙，赶紧喊了一声道：“爸，你怎么了？” 书房里没有回音，岳晴又扯着嗓子喊了两声，房间里却依旧没有动静。 情急之下，她三步并作两步推开房门一瞧，立时失声叫道：“爸爸！你这是怎么了……？” 耿志远此时正跟妻子说着公司白天发生的事情，苏卿劝道：“志远，你别跟梁广原闹得太僵了。你们毕竟还要在一个公司合作，万一闹得不可开交以后还怎么相处呀。” “我也是被逼无奈呀。”耿志远诉苦道：“他总想掌控权力拿住我。我要是服了软，以后在公司里就甭想抬头了，只能一辈子受他压迫。” 苏卿笑道：“你跟他置气干嘛？有那闲功夫还不如多帮我理顺一下临山县医院的事呢。” “行，我听老婆大人的。”耿志远装模作样作了个揖道。 苏卿啐道：“去！就知道哄我高兴。” 夫妻二人正聊得开心，耿志远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他有些抱怨道：“有了手机，不管什么时候人家都能找到你，真是烦人呢。” 苏卿笑道：“你快接吧，说不定有急事呢。” 耿志远接起电话道：“喂，哪位？” “耿工，是我，岳晴。”电话里传来岳晴惊慌失措的声音：“我爸中风送医院了，我一个人忙不过来，您能不能抽空来帮帮我？” “什么？”耿志远吃惊道：“岳院长中风了？” “嗯，今天晚上的事。”岳晴哭泣道：“我们家在省城没有亲戚，我妈年纪又大了，我只能求您帮忙了。” “哪个医院？我马上过去。”关键时刻，耿志远不敢有丝毫怠慢，毫不犹豫答应道。 “省立医院急诊。”耿志远果然肯帮忙，岳晴抹了把眼泪道：“耿工，谢谢你！” “什么时候了，还瞎客气？你等着我，我马上过去。”耿志远埋怨道。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苏卿见丈夫放下电话便急着穿衣服，不禁担心道。 耿志远一边穿着外衣一边道：“岳为本中风了，岳晴一个人照顾不过来，想让我去医院帮帮忙。” 苏卿可不舍得丈夫去给别人当苦力，尤其还是个女孩子，微微蹙眉道：“岳晴也真是的，他爸病了找亲戚帮忙呀，哪里有找同事的？” 耿志远见妻子无端吃起了醋，笑了笑解释道：“他们家跟我们一样是外地人，在省城没有亲戚，这么晚了上哪儿找人去？再说了，以前老岳对我不薄，关键时刻我不能袖手旁观、见死不救。” 丈夫终究是个实诚人，苏卿赶忙拿过保温杯装好热水递给他道：“带着杯子，记得多喝点热水，别累着自己。” “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耿志远安慰了妻子一句，急匆匆下了楼。 开上车急急赶到省立医院急诊中心，辗转找到手术室时，岳晴和妈妈王玉兰正愁眉不展地坐在椅子上发呆。 “阿姨、岳晴，岳院长怎么样了？”见到母女俩，耿志远赶忙问道。 岳晴擦了把眼泪道：“做了个ct，大夫说是脑出血，量比较大，必须马上做手术。刚把我爸送进去没多会儿，现在我也不知道里面是个什么情况。” 中风分为出血性中风和缺血性中风，出血性中风也就是常说的脑溢血。出血量一旦较大对生命便有危险，病情相对来说比较凶险。 耿志远只能安慰道：“不用担心，做完手术就没事了。” 王玉兰牢骚道：“老岳有高血压，我早跟他说过，别操那么多心，他就是不听，唉！” 耿志远暗道惭愧，今天这事说不定是因为自己增资扩股的提议造成的，算起来他正是害得岳为本病倒的间接凶手。 “你对象呢？他怎么没来？”前一阵苏卿帮岳晴牵了个红线，介绍了省级单位一个优秀的中年小伙跟她相亲，两个人见面后据说谈得还算不错，感情进展十分顺利。 岳晴冷冷道：“本来今天要约会的，我跟他说我爸病倒了，人家就回了一句改天吧，没再说其他多余的话。” 未来岳父病倒了竟然连来看一眼都不愿来，耿志远暗暗摇头，心道：“老婆帮岳晴找的这人虽然工作上优秀，但人品上可是不大行。” 手术时间漫长，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耿志远见王玉兰面色憔悴便好心道：“阿姨，要不您去我车里休息一下？我跟岳晴在这里等着就行。” 王玉兰尽管年纪大了身心乏累，但依然执着道：“没事，我扛得住。” 岳晴也劝道：“妈，我爸做完手术还得咱俩伺候，咱俩不能全累趴下了呀。” 王玉兰听闺女说的在理，万分不舍的跟着耿志远来到了停车场。耿志远把车后座放平，又拿出一条薄毯道：“阿姨，您盖上毯子再睡，省得冻着。” “哎！”王玉兰感激道：“小耿呀，真麻烦你了。” “阿姨，您太客气了。”耿志远把王玉兰安顿好，又回到手术室外陪着岳晴。 母亲不在，岳晴说话便随意很多：“耿工，对不起，我想不起别人来，只能麻烦你了。” 耿志远递给她一瓶纯净水道：“岳院长对我有知遇之恩，你叫我来也是应该的。” 岳晴也在远为工程公司任职，自然知道父亲跟耿志远之间的恩怨，叹了口气道：“还真让我说着了，我一直担心爸爸的身体，没想到还真出了事。” 耿志远如实道：“今天开会的时候，也许我不该提增资扩股的事。” 岳晴淡淡一笑：“这不怨你，你不说别人也会说的。不进行增资扩股，怎么让洪岭到咱公司来？” 耿志远无言以对，劝慰道：“你闭上眼歇会吧，还早着呢。” “嗯。”岳晴答应了一声，冲他道：“借你的肩膀一用。放心，不会给你惹麻烦的。” 耿志远略一犹豫，终究靠着她坐了下来，岳晴不由分说靠在了他身侧，悄声道：“我睡一会儿，有事你叫我。” 耿志远僵着身子连动也不敢动，心里却直叫苦：“这要是被老婆发现了，还不得闹上天去？唉！好人还真做不得。” 《化工精英》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 喜欢化工精英请大家收藏：()化工精英搜更新速度最快。 第281章 大事小事(五) 突发事件折腾下，岳晴早已是神疲力乏，加上耿志远又是她心仪可靠之人，所以依偎在他身上不多会儿便进入了梦乡，呓语间发出轻微的鼾声。 耿志远腾出另一只手抓了抓耳朵，扭头看着酣然入睡的岳晴，暗自感慨道：“女人没个男人还真不行。当年我要是答应跟岳晴见面相亲，说不定现在她就是我的老婆，岳为本也就成了我的岳父大人。我们肯定也会有了孩子……” 凌晨时分，岳晴从噩梦里忽然惊醒。她睁开眼一瞧，赫然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一个男人的怀里。 惊骇之下她赶忙爬起身，却发现耿志远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睡的正香，而自己刚才正是躺在了他的腿上。 “这家伙，没趁我睡着了占我便宜吧？”岳晴紧张地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衣服，好在完好无损，看来耿志远实实在在做了一回柳下惠。 “你靠着我太累了，我实在是坚持不住了才让你躺下的。”耿志远被她的举动弄醒，睁开眼睛解释道。 岳晴脸上一红，扭头看了看手术室：“我爸还没做完手术？” “应该没有，反正没人出来。”耿志远打了个哈欠道：“再闭眼休息会儿吧，应该快了。” “嗯。”岳晴温顺的靠在他身旁道：“你别误会，我有点冷，靠着你暖和一些。” 耿志远苦笑道：“我长得也不像色狼呀，你担心什么？” 岳晴心里道：“我巴不得你是色狼呢，可惜我落花有情，你却流水无意啊！唉……！” 然而姑娘嘴上却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 耿志远看的出她在扯谎，淡淡一笑，微微摇了摇头。 又过了好一会儿，手术才算完毕，岳为本也被护士推出了手术室。岳晴和耿志远赶紧迎上去，主治大夫叮嘱道：“幸亏送来的及时，手术非常成功，命是保住了，至于后遗症……还不好说。” 岳晴瞅着病床上昏迷不醒的父亲，焦急道：“大夫，我爸爸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主治大夫神色凝重道：“不好说，快的话大概两三天吧，当然是越快越好。” “谢谢大夫，您辛苦了。”耿志远帮着感谢道。 岳晴和耿志远把岳为本推到了急诊病房，护士道：“神经外科病房住满了，你们先在急诊住着，等那边有空床位了再挪过去。” 把岳为本安置好后，耿志远又去喊来了王玉兰，一切安排停当之后天色已经大亮。耿志远道：“岳晴，我先回去了，晚上再来看你。” “不了！”岳晴哪里好意思再麻烦耿志远，连声感激道：“你回去歇着吧，我和妈妈看着父亲就行。” 耿志远想了想道：“我回公司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派人来帮你忙。” 岳晴摇头道：“别，别费那个心思了。只有家里人才能不嫌脏累照顾病人啊。” 耿志远情知她说的没错，叹了口气道：“不行就雇个专业陪护，只靠你们娘儿俩是不行的，早晚累坏了。” “谢谢了，你快回去吧。”岳晴连声催促道。 耿志远回到家里，先洗了个热水澡，又一头扎到床上美美睡了一觉，等到他被手机铃声惊醒时，时间已是上午十点多钟。 “耿工，我是黎道生。”黎道生在电话里道：“岳院长中风住了院，我刚才去医院看了一下，听说是你昨晚上陪了一宿？” 耿志远睡意朦胧道：“哦，是啊。” “辛苦你了。”黎道生道：“岳院长住了院，公司里总得有个说了算的，股东们想开会研究一下，你看看能不能下午来公司一趟？” 岳为本刚住院，黎道生等人便打起了争权夺利的主意，耿志远暗自心惊，答应道：“行啊，下午几点？” “暂定三点吧，你要是来不了晚点也行。”黎道生大方道。 “没问题，三点前我准到。”耿志远扣上电话，想了想又打给了岳晴：“岳晴，有个事跟你商量一下……” 当天下午三点钟，远为工程公司五个股东齐聚会议室，商量岳为本缺席情况下的公司运转问题。 黎道生清了清嗓子开场道：“我早上去医院看了一下，岳院长还没有醒。不过就算是他醒了，一时半会儿也没法来公司上班。所以今天召集大家来商量一下，这段时间公司怎么办？” 牵扯到公司前程和自身利益，众人思量着沉默不语。黎道生见状不得不打破寂静道：“我看这样行不行？公司的事我先管着，化工那边的事由梁院长先管着，大家看有没有意见？” 梁广原心头一喜，悄悄板起脸坐直了身子。耿志远揉了揉脖子反对道：“我看不妥。”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梁广原不快道：“怎么你非得跟我对着干是吧？” 耿志远瞥了他一眼，笑道：“梁院长误会了，你听我说完再发火行吗？” 梁广原哼了一声没搭理他，黎道生却笑道：“耿工有什么意见请说。” 耿志远不慌不忙道：“岳院长是病了不假，但是即便他昏迷不醒，不是还有岳晴吗？她作为岳院长唯一的女儿，难道没有话语权吗？” “这个？”黎道生微微皱眉道：“耿工说得有些道理，寇院长和林院长有什么意见？” 寇万山也见不得梁广原小人得志的猖狂样子，点头附和道：“我同意耿工的意见，岳晴可以替他父亲发表意见。” 林荫也支持道：“是啊，岳院长得了病还有闺女呢，岳晴可以代表他发表意见。” 三对二，黎道生无奈道：“那好吧，当着大伙的面，我给岳晴打个电话，听听她的意见。” 打通电话后，黎道生把来意一讲，岳晴心知肚明道：“黎院长，院里的事情麻烦您先管起来，化工那边就交给寇院长负责吧。” 岳为本昏迷不醒，岳晴的意见便代表了他的意见，黎道生点头道：“那好吧，先这样安排，以后再说。” 挂掉电话，他瞅了瞅梁广原，扭头对寇万山道：“寇院长，刚才您也听到了，岳晴的意思是让您先管着化工这边。” 寇万山当仁不让道：“行，没问题。” 以前在省院时，梁广原便瞧不起寇万山，始终认为他在技术上是就个大混子，没什么真本事。这次岳为本病重住院，原以为会让他执掌化工设计这一块，没想到倒头来便宜了寇万山，心里难免有些不服气。 “那我们商量好的增资扩股还往下弄吗？”梁广原心意难平道。 黎道生吸了口凉气道：“这个嘛……？” “办！怎么不办？”耿志远斩钉截铁道：“这件事岳院长已经同意了的，往下继续进行便是，根本不需要问。” 黎道生又瞧了一眼寇万山和林荫：“你们两位的意见？” 俩人点头道：“我们同意耿工的意见。” “那好吧。”黎道生朝梁广原吩咐道：“那就麻烦梁院长联系洪岭，让他准备好入股资金。” 洪岭是经梁广原的介绍才引入公司的，他做联系人当仁不让，于是点了点头没再言语。 回到家吃过晚饭，耿志远对苏卿道：“我再去医院看一眼，很快就回来。” 苏卿道：“我需要跟着去吗？” 耿志远想了想道：“算了，岳晴跟他妈这两天肯定累得不轻，你去了又不好帮忙，先别去了。” “那好吧，你路上注意安全。”苏卿跟岳晴一家人没什么交情，这种尴尬场面自然是能不去就不去。 耿志远赶到病房时，岳为本依旧昏迷不醒，陪在床边的岳晴仅仅一天多的时间便已经明显瘦了不少。 耿志远见她脸色晦涩、神情暗淡，忙问道“你吃饭了吗？” 岳晴没吱声，王玉兰在旁心疼道：“没呢，小晴一天没怎么吃饭了。” “那怎么行？”耿志远劝道：“人是铁饭是钢，不吃饭你不就垮了？哪还有力气照顾你爸爸？” “我知道……”岳晴两眼空洞道：“我懂这个道理……可是我吃不下呀！” 耿志远瞅了一眼昏睡的岳为本，冲王玉兰道：“阿姨，您看着岳院长点，我带着岳晴出去吃点饭。” “行，你们快去吧。”王玉兰心里已经把耿志远当成了除闺女外的唯一的依靠，几乎对他是言听计从。 “我不去，我哪儿也不去。”岳晴喃喃道：“我要在这里看着爸爸。” “好孩子，跟耿工去吃个饭，听话。”王玉兰柔声劝道。 耿志远却知道此时的岳晴劝是劝不得的，上前一把拉起她道：“走，跟我去吃饭。” “我不想去嘛。”岳晴挣扎道。 耿志远死死抓住她的胳膊，厉声道：“岳晴，你想让你爸爸早点好，那就赶紧吃饭去。要不然你再累垮了，难道让你妈伺候你们俩人嘛？” 岳清这才如梦方醒，王玉兰也催促道：“晴晴，去吃饭吧，妈求求你了。” “你掐的我胳膊好疼。”岳晴叫痛道：“你快放手。” 耿志远只得松开手道：“你先说去不去吃饭。” “我去，我去还不行吗？”岳晴看了一眼父亲，扭头对母亲道：“妈，你看好了爸爸，我先去吃饭了。” “哎，好孩子，快去吧。”王玉兰看着耿志远陪着岳晴走出了病房区，心里不无遗憾道：“唉！小耿要是我们的女婿那该多好呀。” 第282章 大事小事(六) 岳晴失魂落魄地跟着耿志远来到停车场，坐到副驾驶座上方才醒悟道：“你要带我去干嘛？” 耿志远只觉好笑道：“不是带你去吃饭吗？” “吃饭？”岳晴指了指窗外：“医院旁边不就有饭馆吗？” 耿志远笑着扎好安全带道：“这里的饭能吃吗？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吃饭。” 岳晴正想反对，忽觉困意上头，只得道：“我想睡会儿，到了地方你再叫我。” “睡吧，调调靠背，放平一些舒服点。” “嗯。”岳晴刚闭上眼便很快进入了梦乡。耿志远望着她憔悴的面容暗暗叹了口气。 耿志远开着车来到了渝湘餐厅静江路店，店长是老资格员工李姐，她见到老板领着一个女孩子走进店里，赶忙迎上前来热情道：“耿总，您怎么来了？” 耿志远瞅了瞅店里乌泱泱的顾客，微微一笑道：“李姐，店里的生意不错啊。” 李姐赶忙道：“您找来的这个秦经理的确很有一套，我们各个分店都跟着沾光了。” 李姐不愧是老员工，说话很有艺术。耿志远笑道：“我来不是为了检查工作。” 他指了指身后的岳晴道：“给我这个同事弄点开胃的汤面，再弄点清淡的小菜和卤蛋、牛肉什么的。她一天没吃饭了，明白吗？” “明白！明白！”李姐打量了一眼神色落寞的岳晴，心道：“耿总身边尽是些美女，这个姑娘别看脸色憔悴，但是容貌和气质在女孩里也属于上乘。” 李姐给俩人找了个小雅间，岳晴疑惑道：“怎么？他们为什么对你这么热情？难道这店面是你开的？” “对。”耿志远好心道：“你要是觉得口味还行，我让店里给你们送饭，毕竟是咱自己家的，比外面吃着放心。” “呸！”岳晴轻轻啐道：“谁和你是一家？你有老婆的。” “噢，对不起，我说错了。”耿志远忙改口道：“我是说，是我们自己……哦不！是咱们……哎呀，也不对！” 岳晴被他逗得噗嗤一笑，大方道：“算了，别解释了，越解释越说不清了。” 耿志远挠了挠头道：“反正是跟你有关系的，你放心吃就是。” “谢谢你！”岳晴低眉道：“我爸总以为自己有很多朋友，整天酒场不断过得很风光，没想到一场大病下来，只有你一个人靠得住。” 耿志远则如实道：“朋友多了才好找项目，岳院长这个优点我是学不来。我不喝酒，朋友少，社交上也不大行。” 岳晴笑道：“那你还能开店办公司，在同龄人里面已经算是可以了。” 耿志远苦笑道：“其实不管是开店还是办公司，我都是沾了别人的光。当时要是让我自己弄，肯定弄不成。” “哦？”岳晴很感兴趣道：“你能不能跟我说一说创业的事，我很想听。” “行啊，反正饭还得等一会儿。”耿志远一边回忆着，一边讲述了他跟庞冬、于庆贺一起创办渝湘餐厅的过程，又简要说了说跟林楚的交往。 “呀！”岳晴钦佩道：“你真不容易，换我是干不来。” “你有你爸呢，跟我不一样。”耿志远正说着，李姐和服务员推着一个小车走进来。 完全按照耿志远的吩咐，两碗番茄鸡蛋面，两盘素炒青菜，一碟熟牛肉，外加一小盘卤蛋和几种小咸菜。 把面和菜端上桌后，李姐道了句：“不够您再要。”然后识趣地退了出去。 “趁热吃吧。”耿志远把筷子和勺子递给岳晴道：“想吃多少吃多少，不要见外。” 饭菜香味勾引下，岳晴方觉到腹中饥饿，她羞涩笑道：“对不起，我先吃了。” “你吃就是，我吃过晚饭了。”耿志远看着她大口吃起了面条，心里百感交集。 饭一旦下肚，饿意顿时涌上心头，岳晴狼吞虎咽下，不消多时便把两碗面全部吃了个精光。 “要不要再来一碗？”耿志远见她意犹未尽，试探着问道。 岳晴脸色一红：“不了，吃太饱了不好。” “那行吧，收收汗我送你回去。” “不！”岳晴脸颊微红道：“你能不能送我回家？” 耿志远微感诧异：“回家？行啊。” 岳晴脸色更红了：“在医院呆了一天，也没刷牙洗脸的，总觉得身上臭烘烘的。我想回家洗个澡换身衣裳，你再把我送回去，行吗？” 女孩子爱干净，这些要求也很正常。耿志远道：“没问题，乐意效劳。” 开车来到省院家属院楼下，耿志远道：“你上去吧，我在楼下等着你。” 岳晴眼神闪烁道：“一块上去吧，你又不是没去过我家。” 耿志远笑道：“男女授受不亲，你还没嫁人呢，孤男寡女在一起会被人说闲话的。” 岳晴没想到耿志远在思想上竟然还是个老古董，执着于男女大防，不禁笑道：“耿工，你真有意思。” 耿志远心里一颤，久经花丛的他可是知道女孩子觉得你有意思是什么兆头，当下只能是苦笑不语。 岳晴上楼后，耿志远从车上下来，在院子里溜达着散步消磨时间。正在踱来踱去时，忽见一个干瘦的老头从楼洞里走出来，借着路灯微弱的光线，耿志远看的真切，那人竟然是经年未见的马鑫刚。 “马工！”耿志远喊了一声，马鑫刚下楼倒垃圾，还想顺便抽上一支烟，听见喊声回头看去，老眼昏花的他竟然没有认出耿志远。 “马工，我是耿志远呀。”耿志远又叫了一声，马鑫刚方才认出了他。 “哎呀，小耿！”马鑫刚激动道：“好多年没见你了，真是稀客啊！” 耿志远笑道：“马工，98年退休后就没大见到您，最近身体还行吧？” “还凑合，你这是？”马鑫刚见他既不像来找领导送礼，也不像来找朋友串门，有些疑惑道。 耿志远道：“岳院长不是住院了吗，我帮他闺女捎点东西。” 马鑫刚叹息道：“我也听说了，正想联络几个老同志一块去医院看看呢。她闺女回了家，医院那边他家里谁看着老岳？” 耿志远道：“岳晴还没结婚，省城又没有亲戚，只能是岳院长的老伴和她轮着照顾了。” “唉！”马鑫刚长叹一声道：“一个孩子怎么照顾的来呢？我当年劝他再多生一个，他们俩就不听，现在知道难了吧？唉！”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马鑫刚为难道：“我得去倒垃圾了，老伴管得严，回去晚了会挨骂的。” 耿志远笑道：“我估计您还想着偷着抽根烟，对不对？” 老马不好意思的嘿嘿笑道：“你这小子，鬼精鬼精的。” 楼上的岳晴洗完澡后，正对着镜子梳妆打扮。望着镜子里唇红齿白透着仙气的自己，她暗暗感慨道：“三十多了还没找到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我活的怎么这么失败？都怨耿志远，他这个混蛋，当年为什么不肯和我相亲？要是他答应跟我相亲，现在我们俩怕是孩子都有了，我还用得着心急火燎的四处找对象吗？混蛋！他就是个混蛋！” 埋怨完耿志远，她方才觉得心里舒服一些。一想到那个混蛋还在楼下心甘情愿等着自己，她的心里悄然浮起了一丝甜蜜。 “走吧！”岳晴下了楼，见耿志远背着手围着车还在踱步，便朝他喊了一声。 耿志远扭头瞧见她，忙不迭道：“哦，来了！来了！” 俩人上了车，耿志远嗅到一股清淡的女子馨香，禁不住转头瞧了她一眼。岳晴嗔道：“怎么？不认识我了？” 沐浴后的岳晴秀发如漆、肤若凝脂，清丽的脸庞上美眸含羞，端的是美若仙子不可方物。 本着非礼勿视的原则，耿志远赶紧挪开目光，讪讪道：“你一打扮好像换了个人一样。” 换了个人又能怎么样，我们俩终究还是无缘。岳晴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轻声道：“快走吧，我妈还在医院等着呢。” “嗯。”生怕两个人难堪，耿志远也不敢再言语，专心致志地开车。岳晴和耿志远赶到病房，岳为本依旧没有醒来。王玉兰趴在床边正打着盹，看到他俩回来，顺口道：“怎么这么长时间呀？” 岳晴脸颊微红，伏在母亲耳边道：“妈，我回家洗了个澡。” 王玉兰心里一哆嗦，扫了一眼旁边傻站着的耿志远，悄声责怪道：“洗澡？小耿跟你在家里，孤男寡女的，你也真好意思……” “妈呀！”岳晴羞得满脸臊红，娇嗔道：“你说啥呢？我一个人回的家，人家耿工又没上咱家。” “噢！？”王玉兰老脸一红，赶忙道：“小耿呀，辛苦你了，赶紧回家吧，省得家里惦记。” “哎！”耿志远答应一声，又叮嘱道：“阿姨，我让餐厅给你们送饭，你们别去外面买饭了。” “餐厅？送饭？”王玉兰一脸茫然不明就里，岳晴忙道：“耿工开了家餐厅，他说那里的饭吃着放心，非要给我们送。” “哎呀，那怎么好意思呢？”王玉兰正要客气几句，耿志远却道：“阿姨，小事一桩不必在意。我跟店里说好了，早中晚三餐都送，你们想吃什么跟我说就行。” 王玉兰心头一热，感激道：“谢谢你了，小耿！等老岳醒过来，我一定跟他说你的好。” 耿志远心道：“这都哪跟哪儿呀？我又不是为了巴结你丈夫才帮你们娘儿俩的忙，这么说话真是可笑。” 不过他不会因为几句话而跟忙糊涂的王玉兰计较，又跟母女俩简单聊了几句后这才告辞而去。 第283章 站队之争 岳为本住院以后，远为工程公司陷入了群龙无首的状态。虽然股东们已经商量好由黎道生暂时管理公司事项，让寇万山临时代管化工相关事宜，但是几个副院长素来习惯了受人管理，所以轮到自己当家做主时，都有些不大适应，加上平时互相看不惯，所以遇到事情也不敢擅作决断。 五一节过后，忙忙碌碌间一眨眼已是十二号。早晨耿志远到了公司后，睡意难消的他靠在椅子上打起了盹。 木晓月往办公室里瞅了一眼，看到他在，便轻轻敲了敲门道：“老师……” “晓月？找我有事？”耿志远搓了搓脸振作起精神，戴上眼镜问道。 木晓月进来汇报道：“老师，初步设计现在开始干吗？” “干呀！”耿志远纳闷道：“节后上班第一天我不就跟你说了吗？让你督促工艺专业先把各专业的条件提出去。” 木晓月为难道：“您是跟我说了，可是昨天梁院长把毕霞她们喊过去，要求她们先干他的项目，其他项目暂时先停下来。” “什么？”耿志远万没想到梁广原又偷着干起了背后拆台的卑劣勾当，略一沉思道：“我去找寇院长协调一下。” 耿志远找到寇万山把来意一说，寇万山气愤道：“真是瞎胡闹！h装置搬迁项目是公司的重中之重，怎么能给其他项目让路呢？” 耿志远道：“梁广原对我有成见，我要是去跟他说这件事，效果可能会适得其反，所以还得麻烦您帮忙出个面。” 寇万山倒不推卸责任，爽快道：“没问题，我去找他说一说。” 耿志远提醒道：“寇工，您可得有点思想准备，人家既然敢对设计人员放出此话，说明确实是来者不善。” 寇万山拍了拍额头道：“哪儿有他哪儿就不安生，真tm丧气。” 果然不出耿志远所料，寇万山找到梁广原商议项目人员安排，结果谁也说服不了谁，大吵了一架算是结束。 “我管不了他，你自己看着办吧。”寇万山万分沮丧道。 耿志远笑了笑道：“寇院长，你放心，我帮你把局势扳过来，绝对不让梁广原得逞。” 寇万山闻言一惊，随即道：“我支持你，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尽管说就是。” 耿志远回到办公室，立即让木晓月把毕霞等设计人员叫了过来。 毕霞等人来到后，耿志远绝口不提跟梁广原之间的项目冲突，而是安排道：“明天我们再去现场，大家回去做好准备。” 毕霞无奈道：“耿工，梁院长让我们这段时间哪里也不能去，只能呆在公司里干他的项目。” 耿志远淡淡一笑道：“这次我们去了以后，现场发补助，每人每天一百元。如果有谁这次不去，那就等于自愿退出项目组，以前的补助也一笔勾销。至于何去何从，你们自己决定，后果也由自己承担。” 毕霞等人面面相觑，耿志远的意思很明确，让设计人员在他跟梁广原之间选边站队。由此造成的利益得失，每个人可得好好思量一番。 耿志远自言自语道：“h装置搬迁项目合同额四百多万，梁院长签的那些合同才几十万，孰高孰低你们心里总的有个数吧？” 木晓月首先表态道：“我愿意去现场。” 宫强和冯亦菲每个月要还房贷，两个人在现场的话每月能拿到六千元补助，算得上是一笔不菲的额外收入，所以夫妻二人毫不犹豫道：“我们也愿意去现场。” 李曦是远为工程公司的元老，自然了解耿志远的份量，自告奋勇道：“我也愿去现场挣补助。” 每个月三千元补助比自己的工资还要高，毕霞心里的天平迅速向耿志远倾斜，急急表态道：“耿工，我也愿意跟您去现场。”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古人诚不欺我。耿志远满意道：“那好，大家回去做准备吧，这次我们去了恐怕要多呆一段时间，多带一些夏天的衣服。” 骆远航从毕霞那里打听到消息后，迅速跑到梁广原办公室向他作了汇报。梁广原登时勃然大怒：“什么？！耿志远这是想干什么？故意拆我的台吗？” 骆远航挑拨道：“木晓月就是耿志远的一条狗，眼里只有耿志远一个人，梁院长还是想办法早点除掉她为妙。” 梁广原深吸了一口烟，吐着烟圈细细思量，许久后方才道：“你别着急，这次岳为本成了植物人，寇万山又是个废物，再也没有人给姓耿的撑腰了。等到洪院长来我们公司以后，我一定找机会好好收拾他。” 骆远航狞笑道：“梁院长，要不我先找帮人教训他一下，省得他不知道天高地厚。” “这个嘛……”梁广原想起耿志远给他吃的那些憋屈，虽然很是愤怒但还能保持住最后一丝理智，怅然道：“算了，给他教训很简单，但是容易惹麻烦上身，别去找那些不自在了。” “好吧。”骆远航惋惜道：“那就留下他一条狗命，咱们慢慢跟他玩。” 中午吃完饭，耿志远又赶去医院探望，岳为本依旧昏睡不醒。病床边只有岳晴，没有瞧见王玉兰的身影。 “阿姨呢？”耿志远随口问了一句。 岳晴道：“我妈回家拿东西去了，顺便歇一歇，傍晚再来替我。我们俩倒换着陪床，我白天，她晚上。” “找到护工了吗？”耿志远关心道。 岳晴叹息道：“我妈不让找护工，嫌弃护工照顾的不如家里人上心。” 护工拿钱干活，当然不如家人照顾的周到，但是只靠岳晴母女俩人照顾，时间一长怕是谁也受不了。 耿志远小心翼翼道：“还是得说服你妈找护工，短时间你们俩还行，时间长了谁受得了？” 岳晴焦急道：“你是说，我爸爸醒不过来了……？” “不是，别说丧气话。”耿志远安慰道：“岳院长肯定会醒的，你得有耐心。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伺候病人可不是件容易事，得有长远打算。” 他扫了一眼八个床位的急诊病房，悄悄问道：“急诊病房人太多，环境太乱，神经外科病房那边没有床位吗？” 岳晴摇头道：“上午我刚去看了，走廊上都摆满了病床，更不用说病房里面了，排队等床的人一大堆呢。” “这样下去可不行。”耿志远皱眉道：“得找人想想办法。” 岳晴道：“除非去保健病房，那里人少环境也好，可惜我爸级别不够。” “我来想想办法吧。”耿志远道：“你和阿姨照顾好病人就行。” “谢谢你了。”岳晴会心笑道：“这两天光跟你说谢谢了，你别嫌烦就行。” 耿志远微微一笑：“明天我带人去梁城现场设计，最近不能来医院了，有事需要帮忙的话你就给我打电话。” 岳晴心里一空，父亲突然病倒犹如天塌下来一般，要不是耿志远帮她撑着，怕是早就崩溃了。 人就怕比，她的现任男友如今连电话都不肯打一个，更不消说来医院探望和帮忙了，估计两个人已经事实上分了手，仅缺一个表明态度的环节。 而耿志远忙前忙后一直陪伴着她，出钱出力的同时，还小心翼翼维护着她那可怜的自尊和名节。两相对比，孰优孰劣一目了然。 可是，远为公司必须运转下去，耿志远不可能在医院一直陪着她。岳晴有些不情愿道：“你去吧，工作要紧。” 从医院出来后，耿志远又去幼儿园接上孩子，这才回到了家里。刚到家苏卿的电话便打了过来：“志远，你接到豆豆了吗？” 耿志远笑道：“我们都到家了，你是不是也去幼儿园接孩子了？” “不是！”苏卿焦急道：“你没看新闻吗？” “新闻？”耿志远道：“下午我去了趟医院，然后就去接的儿子，哪有时间看什么新闻？” “川省地震了！”苏卿急切道：“据说是很大的地震。” “是吗？我马上打开电视。”耿志远扣上电话，忙不迭打开了电视。 “志远，苏梅刚来电话说我们那儿地震了。”刘颜拿着手机从厨房里跑出来慌里慌张道。 “哦，我刚打开电视。”耿志远按下遥控器，调到了新闻台。 “天哪！真是地震了！”刘颜看着新闻惊叫道。 “妈，你要是不放心的话，给老家打个电话问问情况。”耿志远建议道。 “嗯，我这就打。”刘颜拿着手机去了阳台。 苏卿回家后又跟母亲交流了一下老家亲戚的情况，母女俩这才放下心来。 光阴荏苒，生活还要继续。第二天一早，耿志远带着木晓月等人坐上车赶往了梁城。一路之上，大家的话题都没有离开昨天的地震。 耿志远坐在副驾驶座上望着前方默然不语，脑海里突然想起了少年时读过的那副对联：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位卑未敢忘忧国。 国人大多有家国情怀，家即是国，国也是家。 没有国哪会有家，没有家也成不了国。 国与家谁也离不开谁，相互融为一体才是国家。 【《化工精英》】之第283章站队之争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都满弘】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魁星阁】的这一本【《化工精英》】之第283章站队之争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化工精英》之第283章站队之争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都满弘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化工精英》之第283章站队之争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岳为本住院以后，远为工程公司陷入了群龙无首的状态。虽然股东们已经商量好由黎道生暂时管理公司事项，让寇万山临时代管化工相关事宜，但是几个副院长素来习惯了受人管理，所以轮到自己当家做主时，都有些不大适应，加上平时互相看不惯，所以遇到事情也不敢擅作决断。 五一节过后，忙忙碌碌间一眨眼已是十二号。早晨耿志远到了公司后，睡意难消的他靠在椅子上打起了盹。 木晓月往办公室里瞅了一眼，看到他在，便轻轻敲了敲门道：“老师……” “晓月？找我有事？”耿志远搓了搓脸振作起精神，戴上眼镜问道。 木晓月进来汇报道：“老师，初步设计现在开始干吗？” “干呀！”耿志远纳闷道：“节后上班第一天我不就跟你说了吗？让你督促工艺专业先把各专业的条件提出去。” 木晓月为难道：“您是跟我说了，可是昨天梁院长把毕霞她们喊过去，要求她们先干他的项目，其他项目暂时先停下来。” “什么？”耿志远万没想到梁广原又偷着干起了背后拆台的卑劣勾当，略一沉思道：“我去找寇院长协调一下。” 耿志远找到寇万山把来意一说，寇万山气愤道：“真是瞎胡闹！h装置搬迁项目是公司的重中之重，怎么能给其他项目让路呢？” 耿志远道：“梁广原对我有成见，我要是去跟他说这件事，效果可能会适得其反，所以还得麻烦您帮忙出个面。” 寇万山倒不推卸责任，爽快道：“没问题，我去找他说一说。” 耿志远提醒道：“寇工，您可得有点思想准备，人家既然敢对设计人员放出此话，说明确实是来者不善。” 寇万山拍了拍额头道：“哪儿有他哪儿就不安生，真tm丧气。” 果然不出耿志远所料，寇万山找到梁广原商议项目人员安排，结果谁也说服不了谁，大吵了一架算是结束。 “我管不了他，你自己看着办吧。”寇万山万分沮丧道。 耿志远笑了笑道：“寇院长，你放心，我帮你把局势扳过来，绝对不让梁广原得逞。” 寇万山闻言一惊，随即道：“我支持你，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尽管说就是。” 耿志远回到办公室，立即让木晓月把毕霞等设计人员叫了过来。 毕霞等人来到后，耿志远绝口不提跟梁广原之间的项目冲突，而是安排道：“明天我们再去现场，大家回去做好准备。” 毕霞无奈道：“耿工，梁院长让我们 第284章 人设崩塌 “这个月做完初步设计，下个月开始施工图设计。”耿志远跟杜弘毅商量道。 杜弘毅沉思道：“时间上完全来得及，a国那边工作进展很慢，估计最快也得五六个月才能把第一批集装箱运过来。” “这么慢呀？”耿志远疑惑道：“老外不是办事效率很高吗？” 杜弘毅哼了一声道：“那是老黄历了。现在的西方国家，人工费贵的很。工人到点下班，干起活来也是不紧不慢，你在旁边眼看着再着急也白搭，根本催不得。” “我们最晚九月份便能干完施工图设计，估计十月份能干完基础，十二月运来设备，拆卸检修怎么也得一个月，这么算的话正好能赶上土建完工。”耿志远默算道。 杜弘毅叹了口气道：“我说的是理想状况，还有两边的通关检验，手续麻烦着呢，十二月份能把设备运到现场就算好的。” 耿志远笑道：“我们把工作做到前面，省得领导催你。” “多谢理解。”杜弘毅道：“下一步我们厂要上一套三十万吨硝基复合肥装置，到时候争取由你们公司设计。” 耿志远高兴道：“那感情好，我们干设计的就怕接不到项目。您给我们项目等于给我们饭吃，我们可得好生供着您。” 杜弘毅连连摆手道：“我可当不起，你们供着我可是要折我寿的。” 五一节过后，陆怡便带着一帮人去了临山县接收县医院，闺女也交给父母帮着带。傍晚下班后，耿志远不想再费周折回到市里住，便带着一行人谢绝了厂里安排的单身宿舍，开车赶到故里镇住进了原先的县化肥厂招待所。 招待所已经改名为化肥宾馆，但装修还是老样子，身处其中，耿志远恍惚有种又回到从前的错觉。 市化肥厂单身宿舍条件简陋，只有一张床供人睡觉，连台乘凉用的风扇也没有。洗漱需要到公用洗漱间，想洗澡的话只能去厂里的公共澡堂。到了闷热难挨的夏天，住在里面的确不怎么舒服。 所以两相比较，能洗澡还能看电视，又有空调暖气的化肥宾馆，档次一下子上了不止一个台阶，毕霞兴奋道：“耿工，你要是早说来现场住在宾馆，我就不用费那么大劲下决心了。” 耿志远自责道：“上次来是我疏忽了，光想着自己舒舒服服住在市里面，忘了把你们安排妥当，是我的失误。” 木晓月道：“没事，我们年轻，上学的时候学生宿舍也差不多是这个样子。” 宫强憨厚道：“可不一样，学校是不会允许我们俩住在一起的。” “胡说什么呢？”冯亦菲锤了丈夫一拳道：“谁愿跟你住在一起？” 宫强明白妻子嫌他话多，挠挠头只是傻笑。 看着小两口的亲密动作，又身处往昔曾经有过甜蜜感情的场景，耿志远不禁想起了跟魏晓在这里留下的点滴美好回忆，鬼使神差下掏出手机打给了魏晓。 “晓晓，你猜我在哪儿？” 魏晓纳闷道：“你能在哪儿？不会是……来看我和晨晨了吧？” 耿志远笑道：“我是在梁城不假，但没在市区，我在故里镇化肥厂招待所。” “啊！”魏晓惊奇道：“你在那里干什么？” 耿志远道：“到化工园区给市化肥厂搞现场设计，晚上住在招待所了。” 魏晓不快道：“你怎么不来家里住？” “我们一块好几个人呢。”耿志远道：“我是领导，总不能丢下人家自己跑了呀。” “那我去看你。”魏晓脱口道。 耿志远顿了顿担心道：“这么晚了你怎么来？” “我开车去呀。”魏晓笑道：“你忘了我已经会开车了？” “那……”耿志远心头一动，想见到她的念头出奇的迫切：“你路上开的慢点，注意安全。” “我知道了，你等着我。”魏晓挂断电话便急匆匆穿上衣服，又对张兰道：“妈，我出去一趟，晚上就不回来了。你和我爸看好晨晨。” “哎！”张兰答应着小心问道：“你这是去……？” 魏晓伏在母亲耳边道：“志远在化工园区，我去跟他见面。” “噢！那你去吧，路上小心点。”张兰明白闺女是去跟女婿约会，带上孩子的话有诸多不便，当下没再言语。 一个多小时后，耿志远在宾馆大院里终于等到了魏晓。一下了车，魏晓便扑进了他的怀里嗔怪道：“坏蛋！来了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你要让我想死你吗？” 此时的耿志远，怀里抱着魏晓犹如抱着一颗炸弹，他东张西望四处搜寻了一遍，好歹没有瞧见木晓月等人。 魏晓见他心不在焉的到处张望，嗔怪道：“怎么了你？见到我不高兴吗？” 耿志远苦笑道：“哪能？我怕同事们瞧见，有损我的形象。” 魏晓宽心道：“不用担心，碰见了就说我是你老同学。” 老同学？耿志远心道：“要是让晓月碰到，心思聪颖的她绝对能猜出我们俩的关系，我的形象怕是也要打折扣。” 耿志远带着魏晓小心翼翼来到自己的房间，魏晓一进门吸了吸鼻子道：“你刚消完毒是吧？” “有味吗？”耿志远赶紧打开洗手间排气扇：“我有洁癖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要觉得味太大，打开窗子通通风。” “不用了。”许久没见自己的男人，魏晓比他主动的多，丢下手里的小包便迫不及待地吻住了他。 “你知道吗？我真的快想死你了！”激吻之后，魏晓伏在他怀里倾情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特别想跟你在一起。” 耿志远见她如此动情，禁不住调笑道：“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你能不想我吗？” “去！”魏晓怒道：“哪里有这么说自己老婆的？我即便再如狼似虎，也是只跟你一个人。” 耿志远抱紧她叹息道：“晓晓，这辈子跟了我，委屈你了。” “呸！”魏晓啐道：“又在胡说！要不是跟了你，估计我早晚也得沦为于海洋的玩物，甭说有孩子了，连命都不一定能有。” “志远！”魏晓仰起俏脸盯住他道：“我就愿意跟着你，即便身败名裂也不在乎。别忘了，我现在的一切都是你给的，而我……却深深伤害过你。” “以前的事别提了。”耿志远想起不堪回首的过去，心中苦涩道：“我和你的关系只能保持在卿卿默许的范围内，其他的你就别奢望了。” “我不奢望！”魏晓满面笑容道：“你知道吗，一走进招待所，我就想起那次我喝醉了，你照顾我的事来。” 耿志远苦笑道：“我也忘不了。你当时给我暗示，我竟然还拒绝了呢。” “要是再回到过去，你还会拒绝吗？” 如果能回到过去，耿志远大概率依然会选择苏卿做自己的老婆，只是时间上会提前许多，甚至会反过来主动追求。而魏晓，即便是自己曾经的梦中女神，恐怕也不会再去跟她产生情感上的纠葛，而是默默地帮助她早日找到自己的幸福。 但是现在，耿志远却不会傻到实话实说，嘻嘻一笑道：“当然不会拒绝，说不定还会主动。” “那你还不来主动点……”魏晓眼神迷离道。 屋里的空气迅速弥漫起荷尔蒙的味道，耿志远瞅了一眼房门，身子一矮，拦腰把魏晓抱了起来。 “哎呀！”魏晓惊声尖叫道：“你慢点，吓死我了！” “嘘！”耿志远赶忙提醒道：“我同事就住在隔壁，别让他们听见。” 隔壁的木晓月和李曦正在看电视，听到耿志远房间里传来一声女子的叫喊，俩人不由得面面相觑。 “耿工……”李曦指了指隔壁：“他不会找那种女人吧？” 木晓月忙摇头道：“别胡说八道，我老师他有洁癖，精神上的洁癖，怎么可能去寻花问柳？那种女人即便是主动找上门，他怕是还嫌脏呢。” “那怎么会有女人呢？”李曦也知道耿志远是出了名的怕老婆，平时也是一幅道貌岸然的模样，十之八九不会出来偷腥。 “是不是电视上的声音？”木晓月打死也不敢相信老师竟然背着嫂子偷情，只能是自我解脱道。 李曦把耳朵贴在墙上听了一会儿，脸色登时羞红道：“你听听，羞死人了。” 木晓月把脸凑到墙上静心聆听，隔壁果然隐约传来不可描述的羞羞声音。她不禁又羞又气道：“这个耿工，竟敢出来找脏女人，太让我失望了！” 李曦眼珠一转道：“我看呢……那个女人有可能是耿工的情人。” “情人？”木晓月难以置信道：“嫂子长得跟天仙一样，又是电视台主持人，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女人能比得上嫂子的。” 李曦年纪比木晓月大一点，社会经历也比她多得多，思索了一会儿道：“我听省院的朋友说，耿工原先谈过好几个女朋友，有一个还怀了孕，女孩的爸妈还来院里找过他，弄得院里面尽人皆知。” “是吗？他还让人家怀了孕？”木晓月大吃一惊道：“最后怎么办的？他不会……始乱终弃吧？” 李曦笑道：“我朋友也是后来去的，具体细节不是太清楚，反正耿工没要人家，否则他的孩子早就上学了。” “我老师怎么是一个始乱终弃，四处留情的花花公子？太让我失望了！简直是人设崩塌！”木晓月很是气愤道。 第285章 托孤 魏晓一直待到第二天上午才依依不舍的告别离去。耿志远送她出门时，李曦和木晓月偷偷开了条门缝向外张望。 “咦！那女的长得还挺好看。”木晓月叹道：“就是年纪大些，看上去得有三十多了。” 李曦却瞧出了端倪：“这个女的身上有股老师的气质，看她跟耿工亲密的神态，我估计……” “你估计什么？快说呀！”木晓月催促道。 “我估计她是耿工在老家的女朋友，如今老情人又见了面，忍不住旧情重燃了呗。”李曦胡乱猜测道。 木晓月蹙眉道：“没想到我老师竟然背着嫂子偷情。唉！人设崩塌，太让我失望了！” “所以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李曦笑道：“回去把你家那位看紧了，可不能让他犯错误。” “他敢！”木晓月柳眉倒竖，杏眼圆翻道：“他要是敢背着我找别的女人，我就让他当太监！” “志远，回去吧。”魏晓发动起车后冲他道：“晚上我再来看你。” 耿志远忙道：“别，你天天来看我，儿子怎么办？他能愿意吗？” 魏晓姗然笑道：“你看你吓得那个样子。放心吧，今天我得陪着儿子，晚上来不了了。” “我在这里挺好，你不用担心我。”耿志远道：“说不定哪天我就回去了，你别再来了。” 魏晓却道：“知道你在这儿，我还能不来吗？我来之前肯定会给你打电话的，放心吧。” 送走了魏晓，耿志远赶紧返回宾馆，吃过早饭后又带着木晓月等人赶到了市化肥厂继续进行现场设计。 一天下来，耿志远明显感觉到木晓月对自己的态度有些冷淡，甚至有几分厌烦。纳闷之余耿志远猛然想到了一个可能：“坏了！昨天晚上，晓月肯定是发现了什么，要不然不会对我是这种态度。这可怎么办呢？怎么跟她解释清楚呢？” 耿志远跟魏晓的关系根本解释不清，道德上也丝毫站不住脚。他自知理亏，便自己掏钱买来了两幅羽毛球拍，陪着木晓月一起打羽毛球锻炼身体，以求哄得她高兴，省得被自己徒弟唾弃而瞧不起。 时光如梭，眼见着到了五月底，天气渐热，身上的衣服也是越穿越薄。这日清晨，耿志远刚吃完早饭，岳晴忽然打来了电话：“耿工，我爸爸醒了！他要见你，你赶紧回来吧。” “岳院长醒了？！”耿志远高兴道：“他身体怎么样？能活动吗？” 岳晴语气一沉道：“左侧肢体没大有感觉，右侧的还行。大夫说接下来要继续进行康复治疗。” “一会儿我安排完工作就往回赶，估计中午能赶到医院。”耿志远道：“需要通知公司其他股东吗？” 岳晴道：“先不要，我爸说他现在只想见你一个人。” “那好吧，我尽快往回赶。”耿志远沉吟道。 岳晴叮嘱道：“路上注意安全，别开得太快。” 中午时分，耿志远终于赶到了省立医院。岳为本已经换到了神经外科双人病房，比起嘈杂的急诊来，环境已是不可同日而语。 岳为本见到耿志远十分激动，抬起还能动的右手指着他颤巍巍道：“志远……我惭愧呀！” “爸，你不用这么激动，把手放下来。”岳晴柔声劝慰着，才把岳为本劝得又躺下来。 “国难思良将，板荡识忠臣。志远，我亏待你了！”岳为本一边说着竟然留下了眼泪。 耿志远只得劝道：“岳院长，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事，您不用太过激动。” 岳为本动情道：“我当时虽然不能动，但是能听，我听得到你和晴儿说的那些话。说句实在话，咱爷儿俩到了这个地步，全都怪我嫉贤妒能，胡乱猜忌呀！” “爸，你快别说了！”岳晴生怕父亲过于激动而导致旧疾复发，在旁竭力劝阻道。 岳为本自责如此，耿志远赶紧劝道：“岳院长，您多虑了。俗话说得好，要想跑得快全靠车头带。远为公司离不开您，您还是公司的掌舵人。我们盼着您赶紧康复，领着我们继续往前奔。” 岳为本喘了口气道：“我是不行了……以后，公司就交给晴儿和你打理吧。” 耿志远诧异地瞅了一眼岳晴，岳晴朝他眨了眨眼睛，莞尔一笑。 岳为本沉了沉又道：“我已经决定了，公司的股份全部转到岳晴名下，以后由她担任远为公司董事长和总经理，希望以后你能够帮一帮她，助她一臂之力。” 岳为本虽然清醒，但半边肢体麻木，行动自然不便，已经无法正常履行董事长和总经理的职务。与其百年后再把股份转给女儿，还不如趁着神志清醒时把公司转交给她，以便岳晴能够在他力所能及的协助下掌控住公司。 耿志远能够理解他的苦衷，点了点头道：“岳院长，您放心，我会全力支持岳晴的。” “那就好！那就好！”岳为本接连说了一通话，浑身感觉疲惫，只得闭上眼睛道：“我累了，志远，让晴儿陪你说会儿话吧。” 岳晴朝耿志远打了个手势，两个人相伴着出了病房来到了楼外小花园里。 午后的阳光炙热而耀眼，岳晴脸上透着羞涩，双手紧张的互相摩擦着道：“耿工，我……我真的得谢谢你。” “怎么又来了？”耿志远打断道：“以后这种废话别再说，任谁遇到这种事都会帮忙的。重要的是向前看，考虑一下怎么安置你爸爸为好。” 岳晴道：“我跟爸爸商量过了，稳定一段时间后出院回家，然后联系一家康复医院做恢复性治疗。” 省立医院床位紧张，不会允许病人长期占用紧缺的病床，转到合适的康复医院是最好的选择。 耿志远颌首道：“也好，等我把医养中心办好后，可以把岳院长转到那里去。” “医养中心？”岳晴惊喜道：“你不是骗我吧？你怎么还会开家医养中心？” 耿志远笑了笑道：“和几个朋友一起开的，为的是解决社会上日益突出的养老问题。” “算了吧，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呢？”岳晴捂嘴巧笑道：“我才不信你的鬼话呢。” 岳为本清醒之后，岳晴的心情跟着爽快了许多，脸上也浮现出了以往水润的光泽，平添了几许女子的柔润味道。 “我没有骗你。”耿志远见她恢复了往日的神韵也很高兴，解释道：“拿你来说吧，一个人要照顾父母两个老人。即便结了婚，也得照顾公婆。如果再有了孩子，夫妻两个哪里忙得过来？所以我老婆便有了这想法，再联合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准备创办我们自己的医养中心。” 耿志远讲的颇有几分道理，岳晴感同身受道：“你说的很对，不用说将来，我现在就面临着类似的问题，照顾病人的确是一件劳心劳力的事情。” “久病床前无孝子。”耿志远道：“有时候并不是孩子们不孝顺，而是他们的精力和能力实在有限。但是有了医养中心，你就可以安心的把父亲托付在那里，自己才有精力干其他事情，毕竟看病养老都需要钱的。” 岳晴抬起俏脸，一双美丽的眸子注视着他，忽的嫣然一笑道：“耿工，你越来越让我感兴趣了。你真是一个挺有意思的人。” 岳晴的眼睛里明显透着灼热的渴望。 耿志远已经惹下了魏晓和陆怡两桩孽缘，自知对不起深爱的妻子，哪里敢再招惹岳晴。他暗暗叫苦，知趣的告辞道：“既然岳院长已经好转，那我就先回去了，等过几天我再来看他。” 岳晴很是不舍，可惜又没有留下人家的合理借口，只得不快道：“那好吧……” 眼见着耿志远转身就要离开，她又急忙道：“耿工，增资扩股的事这两天就要办理手续，你最好晚几天再回现场。” “哦？”耿志远剑眉一挑道：“你这边还是以岳院长的名义？” “不了。”岳晴笑吟吟道：“我爸刚才不是说了吗，把股份全部转让给我，新增股份当然是以我的名义。” 耿志远会心一笑道：“岳总，恭喜你了。” 岳晴嗔道：“不要叫我岳总，你还是叫我岳晴吧。或者……叫我晴儿也行。” 晴儿？听到像俗语里的情儿，也就是小三的意思。耿志远连连摇头道：“不行！不行！你是董事长，我当然得喊你岳总。” 岳晴则眉眼含愁道：“耿工，你还记得以前我给你谈过那件事吗？你当时答应，如果我掌管了公司，你会全力支持我的，希望你不要忘记你的承诺。” 耿志远微微一笑：“放心吧，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既然答应过助你一臂之力，就不会言而无信。把心放在肚子里，照顾好你爸爸要紧。” 再说谢字显得有些多余，岳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转身潇洒而去，心里默默念叨着：“当年你要是答应跟我相亲多好，有你帮忙，我爸也不至于中风。唉！这都是命啊！” 第286章 董事长 洪岭大学毕业后跟梁广原、寇万山等人同一年进入省化工院，先后担任过公用工程室主任、第三分院院长等职务，算得上是一个老资历的中层干部。 宁化集团想要完全融合掉省化工院，就必须彻底清除掉根深蒂固的这帮老中层，打破省化工院自我形成的小圈子。 梁广原和洪岭能在知识分子成堆的省院里脱颖而出干到中层干部，自然是人精里的人精，看清形势后立马明白他们不可能再有竞聘上岗的机会，随即便明智地递交了辞职报告。 梁广原和洪岭私交甚好，因此主动提出邀他入伙。洪岭考虑到远为工程公司多是以前的老同事，关系处起来比陌生公司容易的多，略一犹豫后便欣然应允。 六月初办理完投资一百二十万的入股手续后，洪岭正式成为远为工程公司第七位股东。 端午节这天，梁广原特意邀请洪岭一起小酌一杯。两个人在路边随便找了家看上去还算不错的饭店，要了几个冷热菜肴边喝边聊。 “老洪，我们公司的股东你都认识。”酒过三巡，梁广原借着酒劲道：“这里面我提醒你小心一个人。” 洪岭暗自纳闷道：“除了我们俩，剩下的五个股东也是老同事，以前关系也算可以，老梁说的是谁呢？” “别的人都还行，就那个耿志远，来了公司当了领导后狂的没边，时不时地跟我们这些老家伙对着干。对他，你可得千万提防。”梁广原深吸了口烟，吐完烟圈缓缓道。 “小耿？”洪岭诧异道：“原先在院里，小耿的表现还是很不错的。那年改分院的时候，我还差点把他要到我们院呢。” “哼！”梁广原冷笑道：“此一时也彼一时也，人都会变的。这小子来我们公司以后，那真个叫飞扬跋扈，任谁也瞧不上眼。就连岳为本，他都敢在开会的时候当众顶撞，你说他跋扈不跋扈？” “啊！？”洪岭难以置信道：“不会吧？岳院长能不生气？” “唉！”梁广原叹道：“岳院长是宅心仁厚，下不去狠心呢。” 洪岭心思微转，淡然笑道：“年轻人嘛，做事比较冲动，我尽量不跟他一般见识就是。” 不管洪岭跟不跟耿志远一般见识，梁广原栽刺的任务都已经完成。他跟洪岭碰了一下杯又道：“老洪，你来了之后，我们俩的股份加起来就有两百四十万，如果再能拉上黎道生，我们俩便能在公司里说了算。” 洪岭微皱眉头道：“那岳院长呢？” “瘫了的人你还管他干嘛？”梁广原不屑道：“原先他的股份最多，所以让他当了董事长和总经理。现在扩股以后，他才占百分之二十，还不如我们俩加在一起的多，所以谁当董事长，谁当总经理得跟咱们商量着来。” 洪岭喝了口酒，砸吧砸吧嘴道：“老梁，难道说……你有意向争一争董事长这个位子？” 梁广原摇头道：“那个虚名我不感兴趣。” 他叼起烟狠狠抽了一口道：“我是觉得，总经理的职位不该再交给岳为本。” “岳院长还能回来上班？”洪岭诧异道：“上次我去看他，听他说半边身子都没知觉呢。” 梁广原笑道：“我说错了，是不该交给他闺女岳晴。” “照你这么说，只要黎院长支持你，总经理的位子你就当定了？” “差不多吧。”梁广原狡黠道：“我们支持他当董事长，他支持我当总经理，互取所需的好事，干嘛不干？” “可是……”洪岭细细琢磨道：“即便我们三个合起伙来，也不过是占百分之四十二的股份，还没有过半数呢。其他人要是一起反对，我们也没办法不是？” 梁广原不屑道：“你多虑了。寇万山就是个废物，他自己还想当总经理呢，肯定不会支持岳晴。林荫是个老好人，谁占优势支持谁。剩下的耿志远和岳晴，加在一起也只占百分之三十二的股份，远远低于我们。” 一进公司便参与到内部争斗里来，洪岭有些不情愿，他默默喝了口酒，慢慢品尝着醇香美酒给味蕾带来的刺激，许久才怅然道：“老梁，顺其自然吧，如果你真有希望，我一定支持你。” 增资扩股后的第一次股东会由岳晴主持，股东们都比自己大上许多，所以她说起话来便有些底气不足。 岳晴刚把开场白说完，梁广原便接着道：“增资扩股后，大伙的股份都发生了变化，我们是不是应该重新选定一下董事长和总经理？大家有什么意见？” 突然被他把话打断，岳晴尴尬之余没了主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为好。黎道生趁机道：“原本岳院长股份最多，他当董事长理所当然。但是现在吗，我觉得可以重新再定一下。” 耿志远在旁笑道：“黎院长，你的股份跟岳晴一样多，是不是你想当这个董事长？” 黎道生人老脸皮厚，呵呵一笑道：“要是大家认为我合适的话，我愿意当这个董事长。” “我支持黎院长做董事长！”梁广原旗帜鲜明道：“黎院长资历老、股份高，他来当董事长是众望所归。” 寇万山和耿志远互相瞅了一眼，林荫面色如常，洪岭如老僧坐定，保持着沉默是金的态度。 岳晴有些慌，求助似的看向了耿志远，他却一脸沉稳的朝她笑了笑。 “怎么样？大家说一下自己的意见，同不同意黎院长做董事长？”梁广原扫视着大伙询问道。 耿志远见大伙沉默不语，笑着打破尴尬道：“按照规矩，董事长由董事会选举产生。我们公司小，只有在坐的七位股东，干脆我们采用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投票选举得了。” 耿志远又想出什么幺蛾子？梁广原皱眉道：“这还用得着选吗？除了黎院长还有谁能胜任？” 耿志远嘻嘻道：“我觉得岳晴作为岳院长的代表，也有资格担任公司的董事长。” 寇万山附和道：“我同意，岳院长股份不比黎院长少，即便换成了岳晴，也有资格做咱们公司的董事长。” 黎道生见情形有些不大对劲，只得道：“那好吧，我们就投票决定谁当董事长。” 耿志远却笑道：“黎院长，今天主持会议的是岳晴，您可不要越俎代庖呀。” 自从岳为本住院以来，黎道生习惯了主持公司会议，被耿志远点醒之后，禁不住老脸一红道：“不好意思！岳晴，还是你来说吧。” 岳晴稳了稳心神，开口道：“那下面我们开始选举公司董事长。” 梁广原看了一眼洪岭，朝他使了个眼色，洪岭无奈的笑了笑作为回答。 岳晴接着又道：“开始选举之前，请大家先提出候选人。” 梁广原哼了一声道：“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选黎院长。” “好，梁院长提名黎院长作为候选人之一。”岳晴心态逐渐平稳，说起话来也显得有板有眼。 耿志远煞有其事的举手道：“我提议岳晴作为董事长候选人。” 岳晴微微一笑道：“好的，我记下了。” 接下来再也没人吱声，岳晴只得到宣布道：“现在确定两名候选人：黎道生、岳晴。大家还有要补充的吗？” 在座众人摇了摇头，岳晴趁势道：“同意黎道生担任董事长的请举手。” 话音刚落，黎道生和梁广原便举起了手。洪岭犹豫了一下，想举手却又没举起来。梁广原瞧见不禁生气的朝他瞪了一眼，洪岭暗自叹了口气，不得不又举起了手。 “黎道生，三票。”岳晴拿出笔郑重记下，接着又道：“同意岳晴担任董事长的请举手。” 说完后岳晴第一个举起了手，耿志远紧接着也举手同意。寇万山和林荫也跟着举起了手。 “岳晴，四票。”岳晴忍不住笑逐颜开道：“四比三，我宣布岳晴当选我们公司新一届董事长。” 耿志远带头鼓起掌来，梁广原脸色铁青，有心不承认结果，却见黎道生笑吟吟道：“岳晴，恭喜你。” 董事长总算没有从自己的手上溜走，岳晴长舒了一口气，赶忙对黎道生道：“黎叔叔，民建上的事情还得由您来掌管。” 黎道生拿得起放得下，倒也算个爽快人，当下哈哈一笑道：“没问题，你放宽心就是。” 岳晴又道：“我提议，公司的总经理由黎道生担任，大家看有什么意见没？” 让黎道生担任公司总经理是岳晴跟父亲缜密商议后的决定，虽然岳晴更愿意耿志远来担任这一职务，但是被耿志远坚决推辞。 “我太年轻，资历也不够，不适合当总经理。”耿志远建议道：“不如让黎道生来干，他这人精明强干，又是并列第一大股东，公司发展的好他也跟着沾光，绝不会把公司带垮了。” 耿志远的意见跟岳为本的出奇相似，岳晴不无遗憾道：“我以为当了董事长，有些事便可以自己说了算，没想到真正做起事来还是得全面考虑，有些不愿意做的事也得去做。” 耿志远道：“这个世界上没有理想化的乌托邦，任何一个地方会同时存在好与坏的两面性，关键是看你自己的取舍。” 他又回忆道：“我记得你父亲曾经对我说过，是人都有缺点，从来没有完美无缺的人。所以跟人相处，只能是取其优点摒弃糟粕。这也是担当领导应该必备的用人之道。” 岳晴颦儿一笑道：“耿工，我怎么觉得你像我的人生导师呢？干脆，我聘请你当我的老师吧，教教我怎么才能当个好领导。” 耿志远淡然道：“我当不了你的老师，你爸爸可比我强多了，没事请教他就可以了。” 第287章 陈健的野望(上) 黎道生被任命为公司总经理，寇万山、梁广原、洪岭、林荫和耿志远被任命为公司副总经理，总工程师依然由梁广原担任。 公司人事安排确定下来后，耿志远急匆匆返回梁城设计现场，继续投入到紧张的设计工作中去。 现场设计即辛苦还十分枯燥，每天往返于宾馆和工厂两点一线，到了晚上都要加班到十点钟以后方能休息。 到了七月初，施工图设计开始之后，建筑、结构、电气、仪表等专业也先后来到现场，整个项目组一下子增加到二十余人，基本上相当于把远为工程公司设计人员全部搬到了梁城化肥厂。 而毗邻的楚英公司硝酸项目各个装置设备及管道基本安装完毕，也到了收尾阶段。陈健正忙着指挥工人清理现场，熟悉工艺和装置，准备进行水压试验等各种试车前的检验工作。 原本是一片空旷盐碱地的厂区，一年后平地建起了一座现代化厂区，不管是设计院、建设者还是业主，都有各自不同的成就感。 与此同时，一股暗流正在县化肥厂硝酸车间原有职工之中悄悄流动。 楚英公司成立时，县化肥厂硝酸车间有三十名普通工人参与了投资入股。这些职工中，有的投两万，有的投三万，还有的一口气拿出了五六万元入股，三十个人一共勉强凑齐了一百万元股本。 如今工厂初见规模，投资入股的职工们见有了盼头，无不心怀喜悦。几家欢乐几家愁，投资入股的工人倒是高兴了，而没有参与入股的那些工人便开始有了意见。 没有参股的四十多个工人听说入股的职工将来能参与工厂分红，顿时瞪起了眼，或多或少地发起了牢骚。 很快便有好心人帮工人们出起了主意：既然楚英公司用的是县化肥厂二手硝酸设备，那就应该由硝酸车间原有的工人们说了算，而不该白白便宜了外来的楚远集团。 更有别有用心的人提出：工人们应该团结起来赶走楚远集团，把工厂收归己有，由职工自己当老板挣钱。还有班组长私下里进行着串联，准备合起伙来齐心协力撵走楚远集团。 暗流涌动下，一天夜里，陈健忽然来到孙大旗家里做客。孙大旗见状，立时明白陈健来者不善，但碍于情面，也只能强作笑脸热情欢迎。 两个人唠了一会儿家常，陈健忽道：“大旗，我听有人反应，职工们想抛开楚远集团自己单干，你听说了吗？” 孙大旗心思微动，点了点头道：“是听到一些风声。” 陈健瞅了他一眼，淡淡一笑道：“这件事你怎么看？” 孙大旗笑了笑道：“耿总曾经跟我说过，凡是干大事者，必须有格局。既然是合作的事情，当然是合则两利，斗则俱伤。原先化肥厂是个什么样，咱又不是不知道。假如离开楚远集团，以我们这些人的眼光和能力，只能说早晚会跟县化肥厂一样关门大吉。” 陈健眉头一皱道：“你对我们这帮老伙计就这么没信心？” “不光是我。”孙大旗道：“老张、老刘、还有赵良生都是这个意见，就连李影也认为只有耿总能够救得了咱们厂。” “是吗？”陈健脸色阴沉道：“要是……我是说假如，车间里的工人要求楚远集团分给他们股份，你怎么看？” 孙大旗诧异道：“分给他们股份？凭什么？” “楚远集团能够以八百六十万的优惠价格买到硝酸设备，是因为这批老职工的缘故，否则至少要多拿出一百万元，因此职工们认为，省下的这一百万元应该算大家的入股。”陈健缓缓道。 孙大旗恼怒道：“这不是乱弹琴吗？当时县里把这批工人当做负担甩给了楚远集团。人家一点也没嫌弃，很痛快地接受下来，现在反倒成了人家占便宜的罪状了？还要以此为借口问人家白要股份？这不是开天大的玩笑嘛？” 陈健变色道：“大旗，你可是厂里的老车间主任，怎么能向着外人说话呢？没有我们这些老人，县里能给他优惠？那可是一百万元，不是小数目。” “一百万元？”孙大旗笑道：“我们这些人加在一起足有七十多口子人，即便能分到一百万元股份，平均到每个人头上还能有多少钱？” 陈健冷笑道：“只要楚远集团承认沾了这一百万元的光，我们就能以此为借口步步为营，接着往下谈工人们的无形价值。” “无形价值？”孙大旗觉得不可思议：“什么无形价值？” 陈健道：“有了我们这帮熟练工人，买来设备建好装置，很快便可以正常生产。所以楚远集团必须认可，把我们这帮人的操作经验作为入股的无形资产。” 操作经验当做无形资产入股，孙大旗直接被陈健的脑洞大开弄懵了：“陈厂长，你到底要干什么？新厂好不容易建起来，眼看着就要投产，你们能不能不要瞎折腾？” “我们不是在瞎折腾，我们是在拿回属于我们自己的利益。”陈健神色坚定道：“楚远集团一旦离开我们，在化工行业什么都玩不转，他们必须为我们团队的加入付出代价。” 孙大旗不服道：“不是还有耿总吗？他可是一直呆在化工行业，硝酸装置他也很熟悉。” “哼！”陈建不屑道：“耿志远不过是设计院里的一个画图匠，工厂里的事他懂什么？只要我们撂了挑子，他也一样傻眼。” 孙大旗见陈健一心走上了邪路，忍不住劝道：“陈厂长，耿总出钱，我们出力，把厂子建起来运行好它，大伙一块赚钱不好吗？为什么非要斗来斗去的？” 陈健见他一心维护耿志远，顿时也上来火道：“孙大旗！我警告你，我是看在化肥厂老人的份上才来拉你一起干。你要是不愿意可以不参与，但是！” 他走到孙大旗面前冷冷道：“你要是敢出卖我们，伙计们绝对饶不了你！” 话不投机半句多，陈健甩冷脸走了以后，孙大旗好半天才缓过劲来。大旗的妻子也是厂里的职工，见丈夫脸色难看，好心劝道：“大旗，再怎么说陈厂长也是咱自己人，你可不能见利忘义背叛厂里。” “你懂什么！？”孙大旗怒斥道：“陈健能干好才怪呢。就他那度量，就他那眼光，要是把厂子交给他做主，早晚把厂子干赔了。” 妻子委屈道：“你冲我嚷嚷干嘛？我还不是为了你好吗？你要是跟大伙对着干，他们非冲你来不可。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的，叫我们娘儿俩找谁去？呜呜呜……” 妻子委屈的哭起来，孙大旗叹了口气，赶忙劝道：“你放心，你老公不会那么傻的。我不会强出头硬冲好汉的。” “那就好！”妻子靠在他怀里道：“我觉得把楚远集团撵走也好，我们自己的厂为什么不能自己说了算？还要受他们的剥削？” 孙大旗叹息道：“你错了，县化肥厂早就没有了。现在的公司是人家楚远集团真金白银建起来的，哪里可能白白交给陈健？我看他呀，是在做白日梦。” 妻子不信道：“楚远集团毕竟是外人，离开厂里的职工，我就不信他还能把厂子运转起来。到时候还不是得求着我们？” 孙大旗冷笑道：“站得高才能望的远。我跟着耿总干了这几年算是看清楚了，人家的胸怀和格局且能是陈健比得上的。陈健想跟人家掰手腕，那是差得远了。” “你说的那个耿总有那么厉害吗？”妻子怀疑道：“我就不信，他离开咱们这帮工人还能干得下去。” “哼哼！”孙大旗不屑道：“你跟陈健一样，眼眶子太浅。耿总做事喜欢往前看，常常是未雨绸缪。我看呢，陈健这次怕是要聪明反被聪明误，会摔上个大跟头。” “那个耿总真有这么厉害？”妻子难以置信道。 孙大旗拿起电话道：“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你准备怎么办？”妻子见他准备打电话，忙道：“你可千万别掺和进去。”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孙大旗道：“我听耿总常常念叨这句话，他欣赏的是能精诚合作的实在人，而不是见风使舵的两面派。这次我要是敢明哲保身、袖手旁观，将来他一定会把我打入冷宫。” “那我们该怎么办？”妻子焦急道。 孙大旗略微顿了一顿，咬牙道：“自从我跟了耿总以后，咱家才算是过上了好日子，这次我可不能犯糊涂，必须坚决跟他站在一起。” “当家的，我听你的。”见丈夫已经拿定了主意，妻子也只好表态道。 当天晚上，孙大旗便通过电话向耿志远作了汇报。 耿志远听完汇报后沉思了一会儿道：“老孙，据你所知，愿意跟着陈健闹腾的工人有多少？” “大约有四十来口子人，大多是没有掏钱入股的职工。”孙大旗道：“掏钱入股的工人都不愿再折腾，只希望企业早点投产挣钱，他们好跟着能分红。” 耿志远摸了摸下巴道：“这样，你把不愿意掺和的工人稳定住，让他们保护好工厂和设备，防止有人趁机搞破坏。” “我明白。”孙大旗担心道：“我就怕这帮人铤而走险公开闹事，那样的话县里为了稳定，十有八九会强压公司接受他们提出的条件。” 耿志远笑了笑道：“你放心吧，善恶终有报，他们不会得逞的。” 第288章 陈健的野望(中) 打完电话，耿志远在房间里踱着步细细思考。坚持来到宾馆陪伴他的魏晓见此情形，忙贴心问道：“志远，遇上什么难事了？我能帮上忙吗？” 耿志远灵机一动，冲她笑了笑道：“这次或许你还真能帮上忙。” 魏晓展颜一笑道：“是吗？快说，我能帮上什么忙？” “不急，让我想想再说。”耿志远坏坏一笑道：“现在嘛，你先帮我放松一下吧。” “呸！”魏晓啐道：“好话让你一说也变了味。” 耿志远不由分说趴到了床上，催促道：“快点吧，帮我揉一揉后背，你揉的可舒服了。” “你真是我的冤家。”魏晓说着，扭身坐到床边温柔的帮他按揉起脊背来。 到了七月底，楚英公司硝酸装置试车前的一切准备工作已经就绪，暂定在八月六日开始试车。 八月六日一大早，楚英公司四十多名职工各自带着家属，一百多口子人吵吵嚷嚷堵住了厂区大门。 陈健早早找了个借口躲了起来，刘骏扫了一眼门口聚集的人群，轻蔑的哼了一声暗道：“妹夫说的真对，有些人就是白眼狼，对他们再好也白搭。” “刘总，咱们怎么办？”刘理清望着大门口躁动的人群担心道：“找不到陈总，打电话他也不接，是不是向耿总请示一下？” 刘骏淡淡一笑道：“理清，让你做主的话，你会怎么应付眼前的情况？” 刘理清一愣，诧异道：“让我做主？” “对，让你拿主意。”刘骏笑道：“我们俩都是从大型国有企业干出来的，要是国企出现这种情况会怎么办？” 刘理清道：“我以前呆过的敬州石化管理非常严格，假如有人胆敢聚众闹事，还跟厂里讨价还价的话，以陈总雷厉风行的做事风格推断，大概率会把所有闹事的人统统开除。” “治军必先选将。”刘骏叹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耿总说的真是很有道理。” 刘理清很清楚刘骏是耿志远的代言人，见他说起话来胸有成竹不慌不忙，丝毫没把工人堵门的事情当回事，心里暗自有些纳闷：“难道耿总已经知道会有人闹事，早已经想好了对策？” “耿总不可能出面，你代表公司先去跟工人们谈谈。”刘骏上下打量着他道：“你愿意去吗？” 刘理清禁不住心头一动。 刘骏是川省人，一口川省口音的他，出去跟工人面对面打交道很容易遭到对方针对性的攻击。而刘理清从小生长在化肥厂家属院，跟工人们非常熟稔，几乎相当于半个化肥厂职工，即便看在刘若谷的面子上，对方再怎么闹也不至于跟他撕破脸皮。 而且刘骏实质上代表着耿志远的态度，他说的话一定要琢磨清楚，万不可轻易拒绝。 “行，我现在就去。”权衡完了利弊，刘理清爽快答应道。 “孙总呢？怎么没见着他？”刘骏又问道。 刘理清赶忙道：“孙总一上班就到各个车间转悠去了，说是要稳定住来上班的工人。” “孙总做事向来积极。”刘骏说罢盯住刘理清道：“刘总，能不能当上总经理，就看你这次的表现了。” 刘理清心头一震，登时豁然开朗：“原来一切都在耿总的掌控之中，看来陈健这次要倒大霉。怪不得我家老爷子一直劝我别跟着陈健瞎胡闹，原来他早已经看清陈健存心不良，实际上另有所图。” “耿总有什么指示吗？”刘理清小心翼翼地问道。 刘骏笑道：“不亢不卑，合理化要求可以接受，无理取闹一概拒绝。” “还有……”刘骏脸色一变道：“今天不上班的工人按旷工论处，旷工三天一律开除。” “可是我们当时答应县里面，原有职工一概录用，三年内不得解聘。”刘理清担心道：“我们要是开除了他们，且不是违反了协议？” 刘骏冷笑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们公司的规章制度已经传达到每一个职工。如果连旷工都得不到应有的处罚，以后谁还愿意出工出力？毕竟大伙谁也不是傻子。” “我明白了。”刘理清搞清楚了耿志远处理此事的态度，这才下楼去跟工人们交涉。 刘骏眼瞅着刘理清走出大门，来到闹事的人群里跟工人们攀谈起来。足足谈了一个多小时后，刘理清方才返回了厂里。 刘骏递给刘理清一杯凉好的茶水，刘理清一饮而尽道：“刘总，情况摸了个差不多，对方提的条件很苛刻，简直可以说是异想天开。” “不急，你慢慢说。”刘骏冷静道。 刘理清道：“他们提出，公司要给他们六百万的股份，作为他们团队技术入股的报酬。” “六百万股份？还技术入股？”刘骏难以置信道：“这不是天方夜谭吗？他们有什么技术可以算作股份的？” 刘理清也觉得对方的思维不可思议：“这帮人竟然认为，公司必须依靠他们才能正常运转，所以得给他们相应的股份，否则他们就罢工。” “哈……”刘骏嘲笑道：“真是乱弹琴！简直是可笑之极！” 刘理清道：“我也是感觉匪夷所思，这种漫天要价的条件别说我们公司，放到其他公司也不会答应的。” 刘骏此时方才佩服耿志远的远见，冷笑一声道：“你跟他们说了吗？旷工三天予以开除处分。” “说了，他们不以为然，还说让公司开除一个试试。”刘理清道：“我看他们是有预谋有组织的，要不然也不会提出这种细致且过分的要求。” “哼！”刘骏冷笑一声道：“刘总，我们等三天，三天之后再做回应。” 刘理清不解道：“那硝酸装置还按计划试车吗？” “试，当然要试。”刘骏轻蔑道：“他们不是认为自己有技术，公司离不开他们吗？那就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才叫真正的技术。” 刘骏的话刘理清没听明白，缺了一多半的工人，厂区大门也被人家堵得死死的，试车工作还怎么开展的下去？ “公司两个大门都被他们牢牢堵住，什么车也开不进来，所需的零部件和液氨根本运不进来，我们拿什么试车？”刘理清双手一摊无奈道。 刘骏淡然一笑：“放心吧，零部件会有的，液氨也会有的。” 当天夜里，孙大旗被耿志远喊到化肥宾馆开诚布公长谈了一晚上。第二天，孙大旗便带着愿意继续干活的工人开始做装置试车的准备工作。 等到了第三天早晨，一辆运送零部件的货运卡车堂而皇之开到了楚英公司大门口。 “站住，干什么的？”几个工人气势汹汹的拦住了去路，车上的司机探出头来大声呵斥道：“没长眼吗？赶紧把路让开！” 工人们堵了两天门，也没见楚远集团能拿他们怎么样，反倒是园区领导赶过来对公司进行质问，要求公司尽快解决矛盾，满足工人们的诉求。所以工人们气势正高，见卡车司机竟敢朝他们发火，当下便毫不客气地把他拉出驾驶室痛打了一顿。 这一打不要紧，可算是通了马蜂窝。被打的司机和卡车都属于甸子村，司机掏出电话报告了村委，不多会儿功夫，几百号村民蜂拥而至，把闹事的一百多名工人及家属团团围住。 “交出打人凶手！赔偿损失！赔礼道歉！”村民们群情激奋，高举着扁担锄头纵声呐喊。 众寡悬殊，加上无故打人理亏在先，闹事的工人和家属哪里敢跟当地的村民对抗，眼见着围殴的场面就要上演，派出所的民警恰到时候及时赶到稳住了场面。 打人的几个工人被警察带走调查，其余人等也被村民们驱散，楚英公司的大门终于又恢复到了往日的平静。 当天中午，一辆大客车拉着一帮神秘的川省工人进入了厂区。刘骏亲自出面迎接，他紧握住车上下来的一个魁梧大汉的手热情道：“邓厂长，可算是把你们给盼来了。” 邓茂国笑道：“小刘，耿工呢？怎么没见他？” 刘骏抱歉道：“非常时期，他的目标太显眼，不好在厂里露面。” 邓茂国不客气道：“化工企业必须从严治军，立规矩有奖惩，遇到刺头立马把他捋平，要不然绝对会影响企业的生产安全。” 邓斌从车上下来后，跑过来朝刘骏锤了一拳道：“刘工，为了你我连奥运会开幕式都没能看上，你得给我补偿。” 刘骏笑道：“没问题，晚上我代表耿总请大伙一醉方休。” “不！”邓茂国一摆手道：“关键时刻不能喝酒，等把装置顺利开起来再说。” 邓斌咧了一下嘴道：“刘工，别看我叔已经退了休，还是有以前当厂长的气派。” “那是。”刘骏道：“邓厂长，耿总特意聘请您做我们公司的副总经理，您看可好？” 邓茂国连眼皮也没有抬一下：“我不稀罕那些虚名，能让我有活干就行。” 邓斌则道：“没想到耿工把事业干得这么大，当年我还跟他打过架呢，不知道他还在意不在意？” 当年在厂里，邓斌带人围堵教训耿志远，刘骏是亲历者。他哈哈一笑道：“耿总要是在意的话，还会让我去请你吗？” 邓斌笑道：“那是，大人不记小人过，耿总怕是早就忘记我了。” “耿总没有忘记你。”刘骏叹道：“他是念旧的人，再加上我们是苏卿的娘家人，他不会跟你计较以往的不快。” “小耿这人，当时我就感觉不俗。”邓茂国赞道：“苏卿跟了他，老苏终于可以放心地瞑目了。” 第289章 陈健的野望(下) 以邓茂国为首的渝蓉氮肥厂技术团队到达厂区后，迅速全面接管了稀硝酸装置。在孙大旗为首的留守工人配合下，一个星期后，楚英公司硝酸装置顺利试车成功，生产出了合格的稀硝酸产品。 离开了县化肥厂硝酸车间原有职工，楚英公司照样能够顺利试车运行。因为罢工而被开除的四十多个工人顿时急了眼，纷纷聚集到化肥厂家属院陈健家里讨要说法。 “咚咚咚！陈厂长，开门啊！” “咚咚咚！陈厂长，我们听你的吩咐罢了工，现在没了工作你得负责呀！” “陈厂长，开门吧！你光躲着不见我们不是个办法呀！” “陈健！tm有种把门打开！当个缩头乌龟算什么东西？” 工人和家属把陈健家门砸的震天响，陈健和妻子赵璇则缩在里屋面面相觑。 “老公，我们该怎么办？”赵璇胆战心惊道。 陈健捂着脑袋叹气道：“怎么办？凉拌！谁能想到耿志远竟然从大老远的川省弄了一帮工人来，你叫我有什么办法？” “老公，你跟耿总以前还算关系不错，怎么现在……？”赵璇叹息道：“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起了贪念呀。”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陈健气愤道：“孙大旗和刘理清都tm投奔了耿志远，就连张老头也……唉！” 受到陈健的蛊惑和怂恿，四十多名工人因此而丢了工作，甚至还有几个参与了投资入股的班组长。好不容易得到的工作说没就没，这些下岗再就业的工人哪里肯接受，自然而然把账算在了陈健头上。 砸门的声响越来越大，赵璇担心道：“他们砸破门冲进来咋办？” 陈健垂头丧气道：“怕什么？家里的钱早入了股了，外面还欠着好几十万。他们就是进来，最多把我打上一顿，想要钱那是没有。” 赵璇小心试探道：“要不……你去求求耿总放咱们一马？” “我去求他？”陈健一瞪眼道：“我怎么去求他？我拿什么去求？我背地里搞他，他会放过我吗？” “你不是他学兄吗？”赵璇不死心道：“你去跟他低个头认个错，让他看在以往的情份上饶了你，不行吗？” “唉！”陈健拍着额头感慨道：“成王败寇，我以为工人都会听我的，没想到……” 赵璇正要再劝，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她看了一眼电话，登时高兴得跳了起来：“哎呀！是魏老师的电话！老公，看来咱们有救了！” “魏老师的电话？”陈健纳闷道：“她找你能有什么事？” 赵璇一边接电话一边道：“能有什么事？肯定是为了你！你忘了她跟耿工曾经谈过恋爱？” “多少年的老黄历了，我看你是自作多情。”陈健摇头道。 “赵校长！”电话里传来魏晓悦耳的声音。 赵璇忙道：“魏老师，好久不见你了，真是怪想你的。” 赵璇话语中明显带着恭维，魏晓心中窃喜，噗嗤一笑道：“赵校长，我也想你了。” 两个人客套了几句，赵璇始终认为魏晓是在耿志远授意下才给她打来了电话，所以静下心来听着魏晓说事。 魏晓见赵璇很识时务，便不再掖着藏着，敞开道：“赵校长，我给你打电话是为了陈厂长的事。” 赵璇心里一喜，忙道：“魏老师，我听着呢，你说就是。” “志远说他跟陈厂长相识一场，不该以悲剧收尾。”魏晓缓缓道：“陈厂长这次虽然犯了糊涂，但是看在一中校友的面子上，志远可以原谅他一次。” “是吗……？”赵璇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如释重负道：“妹子，我跟老陈谢谢你！” 魏晓颦儿一笑道：“不用谢我，你们应该谢谢志远。” “对，我们谢谢耿工宽宏大量，放过我们家老陈。”赵璇忙不迭道。 当年在学校时，赵璇是副校长，魏晓是普通教师，二人之间是领导和被领导的关系。魏晓见了赵璇那自然得恭恭敬敬，连大气也不敢多出。 如今两个人的角色换了个个，赵璇反倒求起了魏晓，由此给予了魏晓极大的心理满足感。 “志远说了，陈厂长的股份可以保留，但是不能再担任总经理，建议他主动提出辞职。” 赵璇叫苦道：“妹子，不瞒你说，我们家指望着老陈那点工资，他要是没了职务，我们家可就过不下去了。” 魏晓安慰道：“赵校长，你先别着急。志远的意思是，让陈厂长去管销售，担任公司的销售副总。你跟陈厂长商量一下，看看他愿不愿意干？” 公司的销售副总地位和收入也不低，陈健万没想到耿志远果然放自己一马，格局高低立判下不禁有些羞愧难当。赵璇则连声道：“愿意！我们家老陈愿意干！” 魏晓笑道：“那好吧，回头我跟志远说一声。另外，被开除的那些工人，志远也会帮他们另找工作单位，你跟陈厂长放宽心便是。” 赵璇顿时愕然，好半天才感激道：“谢谢你了，妹子。耿总真是个好人，当年你真应该跟了他。” 魏晓心道：“要不是当年我犯傻，志远现在就是我一个人的，我还用得着处心积虑地上赶着给他当情妇吗？” 打完电话，赵璇扭头望着丈夫欣喜道：“你都听到了？耿总放过你了。” 陈健仰天长叹道：“耿总，我不及也！” 门外传来孙大旗熟悉的喊叫声：“大伙别聚在这里了，耿总帮你们联系了新工作，大家赶紧到楼下登记去。” 一听有工作，门外聚集的人群呼啦一下涌下楼去。院子里早早支起了一张桌子，张树林站在一旁压阵，几个年轻工作人员忙着给工人们一一登记。 孙大旗凑到张树林耳边道：“耿总真够意思，像里写的一样，做到了仁至义尽呀！” 张树林瞥了他一眼，似有所指道：“大旗，跟着耿总做事，不能有二心呀。” 孙大旗脸上一热，赶紧搪塞道：“那是自然，谁敢有二心谁就是乌龟王八蛋。” 张树林瞅着他嘻嘻一笑，弄得孙大旗寒毛直竖，心中暗道：“这老头怎么什么都知道，万幸我当时没有答应陈健跟着掺和，要不然现在倒霉的肯定也有我。” 当天傍晚，魏晓陪着耿志远沿着宾馆前的马路缓缓而行。 “志远，谢谢你让我做了回人情。”魏晓挽着男人的胳膊嫣然一笑道。 耿志远淡淡一笑道：“我想来想去，你是最合适的人选。既然要落人情，当然是给我老婆最好了。” “可惜我不是你的老婆！”魏晓心里万分遗憾道。 没多会儿功夫，两个人来到了镇中学门前。耿志远扭头望着来时的路，不由得感慨道：“我记得十一年前，就是在这个位置，大概也是这个时间，我看完学校扭回头就瞧见了你。” 回忆起甜蜜的往事，魏晓脸色羞红道：“说实话，那天我真没怎么当回子事。只是没想到第二天晚上，你竟然去宿舍找到了我。” 她捂着嘴俏笑道：“没想到你还这么大胆，也不怕我撵你走。” “不是说色胆包天吗？大概说的就是我这种情况。”耿志远握紧了她的手道：“下辈子再跟你打招呼时，一定要记得留下我。” “嗯！”魏晓答应着，纤手跟他十指紧紧相扣，半点也不愿分开。 “还进学校里转一转吗？”耿志远指着镇中学询问道。 曾经工作过的地方既熟悉又陌生，还有或美好或苦涩的记忆。魏晓触景生情，脑海里浮现出于海洋贪婪无赖的神情。她脸色一变道：“不了，我们回去吧。” 耿志远跟她心灵相通，猜到了她的心思，伸手揽住她安慰道：“过去的事情想点开心的，有我在，再也没有人会欺负你。” “我知道……”魏晓依偎在他身上忽然道：“志远，你为什么要放过陈厂长？” 耿志远用力嗅了嗅，当年魏晓身上特有的那种少女馨香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则是非常熟悉的女子体香。 他怅然道：“本来我是想把他彻底扫地出门，但是一想到当年要不是他帮忙，我们俩不可能一起坐班车回家。而且赵校长也保护了你，陈健又是我的学兄，诸多恩怨加在一起，我这心就硬不下去。后来一想，给他一次机会也好，所以就算了。” “是啊。”魏晓幽幽道：“当年我们坐班车一起回家的日子好像就在昨天。时间过得真快，一眨眼我们都已经三十多了呢。” “青春已逝，韶华易老。”耿志远向往道：“等晨晨长大后，我们就老了。到那个时候，我带着你周游全国，甚至周游世界。” 魏晓暗自道：“志远忘了我不过是他的情妇，没有资格陪着他慢慢变老。但是他有这份心就足够了，没有枉费我对他的一片痴情。” 两个人故地重游发了一通感慨，转身往回走时，耿志远突然瞧见不远处站着一人，登时吓出了一身冷汗。 第290章 老婆来了 “晓晓，你先走，我在你后面跟着。”耿志远挣脱开魏晓的纤手，停住脚步吩咐道。 魏晓很有些纳闷道：“为什么？我们一起走不行吗？” “前面有我同事，瞧见了不好。”耿志远做了亏心事，讪笑着对不远处怒目而视的木晓月打招呼道：“晓月，你也出来散步啊？” 魏晓见那女孩看向自己的眼神里全是厌恶，好像自己是什么淫妇荡娃一般。她虽然感觉有些不快，满腹疑惑下还是继续往前走去。 木晓月冲着魏晓的背影哼了一声，又对耿志远道：“耿工，嫂子来了，在宾馆里等着你呢。” 耿志远吓得一哆嗦：“谁？谁来了？” “你老婆来了！还能有谁？”木晓月甩下一句话，气呼呼地扭头便走。 耿志远此时方才明白，木晓月是为了避免他难堪，这才从宾馆里出来提前给他报信。 他紧赶几步道：“晓月，谢谢你！” “不用谢我。”木晓月冷着脸道：“我是怕你惹嫂子生气！” 耿志远顾不上解释，三步并作两步撵上前面的魏晓道：“我老婆来了，你赶紧走吧。” 魏晓蹙眉道：“怎么这么巧？你媳妇来也不说一声。” 要是被苏卿瞧见他跟魏晓在一起压马路，耿志远能估计得到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可怕场景。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连声催促道：“你快走吧，让她看见我跟你在一起那就麻烦了。” 刚刚还你侬我侬，卿卿你我，转眼间便要急着赶自己走，男人如此无情，魏晓委屈的只想掉眼泪。 耿志远见状只得劝道：“我们俩是见不得光的情人关系。不管我们的感情多好，也是不容于社会道德的。我是个好色之人，受不得诱惑，这次委屈你了。正好借这个机会，你也可以好好考虑一下我们以后是不是还继续下去。” 他沉了沉又道：“我给不了你未来，还是想劝你……再找一个吧。” 魏晓脸色数变，最终道：“那我走了，你不用担心我，我知道该怎么办。” 好歹把魏晓哄劝走，耿志远急匆匆返回了自己的房间。苏卿神色如常坐在沙发上，耿志远一进门便故作兴奋道：“老婆，你怎么来了？” 苏卿冷笑一声道：“我要是再不来，某些人怕是要把这里当家了。” 耿志远神色一滞，讪笑道：“这是怎么说的？我怎么把这里当家了？” 苏卿起身来到他跟前，抓起他的衣服嗅了嗅，脸色一变道：“说，刚才跟谁在一起？” 老婆素来明察秋毫，洞察力非同寻常。耿志远哪敢隐瞒，本着坦白从宽的原则实话实说道：“刚才我去送魏晓，她……” “又是魏晓那个骚娘们！”苏卿厉声道：“我不是警告过你了吗？少跟她来往！你是不是变了心不想跟我过了？” “不是！不是！”耿志远连连摆手道：“我找她来，真的是有事商量。” “你跟她有什么事可商量的？”苏卿气道：“摆明了是用来搪塞我的借口。” “确实是真有事！”耿志远把跟陈健之间的一场争斗简要叙述了一遍。苏卿这才撇了撇嘴，展颜道：“你这家伙，总是有借口。实话告诉你吧，我来的时候已经看到你们俩了，还在这里跟我装。” 耿志远心头一震，赶紧跪倒在地认错道：“老婆，我错了，我不该跟魏晓单独相处。” “呸！”苏卿啐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吗？这个地方对你们俩来说，可是有故事的。” 两个人谈恋爱时，耿志远把自己的情史交代了个清清楚楚，所以苏卿自然知道故里镇是他跟魏晓重逢相恋的地方，更知道魏晓曾经在镇中学教过书。 跟自己的老婆认错，耿志远从来不觉得丢人，低着头诚恳道：“都过去十多年了，回忆一下以前的往事也很正常。” “行了，起来吧。”苏卿叹息道：“过去的事我管不了，但是以后的事我管的着。” “管的着！管的着！”耿志远奉承道：“我老婆当然能管着我。” “去你的！”苏卿笑道：“我这次来是看望邓叔叔的，人家大老远从川省赶过来帮你，我不露面说不过去。” 她又拿出几个别具一格的胸针道：“这几个小首饰送给跟着你干的小姑娘吧，人家跟着你受苦受累，你总得表示一下意思。” 老婆时刻想着帮自己，而他却瞒着她背地里跟魏晓偷情。耿志远只觉得脸上火辣辣臊得慌，像个犯错的孩子一样低头不语。 苏卿已经把御夫的手段练得炉火纯青，深知过犹不及的道理，起身挽住丈夫的胳膊温柔道：“过去的事我不提了。走吧，咱俩去见见邓叔叔。” “哎！”耿志远点头答应着，和妻子手拉着手出了房门。 八月底，完成h装置搬迁项目的施工图设计后，耿志远带着设计人员返回了省城。在回省城前，耿志远找了个机会单独约出木晓月谈了谈心。 “晓月，你还是要决定辞职吗？”耿志远直问道。 “嗯。”木晓月点了点头道：“公司里整天尔虞我诈的太没意思，我想找个清净的地方，只需专心干活，不用操心人际关系。” 耿志远笑道：“那你可能要失望了。《红楼梦》上不是说过嘛：事故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只要是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天下之大，哪里还有清净之地？” 木晓月见他说的很有道理，淡然道：“老师，我问你个事，希望你跟我说实话。” “你问就是。” 木晓月瞥了他一眼道：“以前来找你的那个女的……她跟你是什么关系？” “呃……这个……？”耿志远正琢磨着怎么向木晓月解释，忽听她道：“你不愿意说就算了，就当我没问。” 耿志远咬牙道：“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她是我以前的同学，也是我以前的恋人，我们俩差一点结婚。说这么多你该满意了吧？” 那女人竟然是耿志远以前的恋人，木晓月有些吃惊道：“你们差一点结婚？那为什么没结呢？那时候你认识嫂子了吗？” 耿志远苦笑着把分手的经过大概讲述了一遍，木晓月恍然大悟：“怪不得他们俩能够旧情重燃，原来是差一点成为两口子。” “晓月，我希望你能再考虑考虑。”耿志远劝说道：“在哪儿不是干？留在远为公司还能帮我一把，从我个人讲，不希望你轻易辞职。” 木晓月沉思良久方才道：“那好吧，我再等等看，先不辞职了。” 说服木晓月打消了辞职的念头，耿志远这才长出了口气。在公司里，他跟梁广原已经是矛盾不可调和的死对头，有了木晓月的相助，他便不用担心骆远航在设计室里私底下搞鬼。 处暑这天，耿志远把黎道生请到了清泉村实地勘察现场。 清泉公司初步决定在清泉村建设医养中心和度假村项目，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则，耿志远准备把设计任务交给黎道生的民建所承担。 “真不错！”黎道生游遍村子周围大小山头后啧啧赞叹道：“山美、水美，人更美。” 陪着耿志远和黎道生爬山的黎星听到他那句人更美，姗然一笑道：“黎总，我们俩难得是本家，那我就喊你一声哥哥了。” 黎道生笑道：“我可不敢，你的哥哥不是在这儿吗？我要是当了你哥哥，耿总会吃醋的。” 耿志远见他出言调笑，赶忙道：“黎总，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们是本家都姓黎，我可是姓耿，咱俩家八竿子打不着的。” “打不着吗？”黎道生一双眸子闪着精光，打量着他们俩道：“我看呢……完全打得着。” 黎星暗道：“这个黎总眼真贼，看出了我对耿总有意思。反倒是局中人身不自知，把我这个大美女根本不当回事。” 耿志远且能不知黎星的心意，要不然年过三十的她依然不肯找对象，愁的黎月找了耿志远好几次，要他帮着给妹妹介绍对象。 想到此，耿志远道：“黎总，黎星还没有对象。您交际广阔，麻烦您帮她介绍几个青年才俊。” 黎道生好奇地扫了他一眼，呵呵一笑道：“行，没问题。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帮她介绍。” “我当然愿意。”耿志远笑道：“帮黎星找到如意郎君，也算是完成了她姐姐交给我的任务。” 黎星见他俩的话题总在自己身上，赶忙岔开道：“黎总，您看度假村设在此处，位置还可以吧？” 黎道生手打莲蓬四处瞭望一遍才道：“嗯，不错！这个地方位于村子的上游，可以直接把溪流引进度假村里当做水源，还可以兼做景观小河。风水的确不错。” 耿志远笑道：“黎总还懂风水？” 黎道生道：“略知点皮毛。风水学可是老祖宗留下的一门高深学问，并不全是封建迷信，有一定的道理和规律可循。” 学建筑的一般都懂一点风水，耿志很是好奇道：“黎总给我们讲讲呗，为什么说这个地方风水好？” 黎道生笑了笑道：“那好吧，我就班门弄斧瞎说一段……” 第291章 运筹帷幄(上) 2008年9月1日，到了耿天恩正式上小学的第一天。耿志远答应过魏晓，孩子上学第一天他会亲自前来接送，所以他只能向妻子提出申请，苏卿听罢皱眉道：“不就是上个学吗？还用的着你亲自接送？” 耿志远解释道：“我答应了孩子，不好说话不算数。” 耿天恩的存在，抢去了丈夫对自己儿子的一部分爱，苏卿有心拒绝，但一想到儿子将来会孤单单一个人留在世界上，心肠顿时软下来。 “你去吧，那个孩子毕竟是豆豆同父异母的哥哥，将来找个机会让他俩认识一下，等到我们百年之后，他们哥俩至少还能相互扶持。”苏卿强忍着内心不快道。 老婆突然开了恩，耿志远有些不敢相信，试探着问道：“你说的是真的？会让豆豆去认晨晨当哥哥？” “哼！”苏卿生气的踢了他一脚道：“那个孩子虽然是哥哥，但是只有咱儿子是嫡子，家谱上只能写豆豆的名字。” 耿志远笑道：“这你还用得着争么？我爸妈知道的只有豆豆，那两个孩子是私生子，根本进不得家谱的。” 9月1日清晨，耿志远起了个大早，开上车一路疾驰赶到梁城，和魏晓一起把儿子送到了学校门口。耿天恩穿着校服戴着小黄帽，回头对爸妈说了声：“爸妈，我去上学了。” “去吧，儿子。”魏晓强颜欢笑，挥了挥手道。 望着孩子的背影学校大门处一闪而过，耿志远道：“下午我来接他放学。” 魏晓醋溜溜道：“在我这里呆上一天，你媳妇愿意吗？” “我跟她打过招呼了，她同意的。”耿志远侧身瞧着她道：“你……最近怎么样？” 魏晓眼神闪烁道：“还能怎么样，老样子呗。” “我是说……”耿志远小心道：“上次我跟你说的那件事，你考虑了吗？” 一提起上次被他绝情撵走的往事，魏晓悲从心头起，禁不住泪如泉涌道：“我……我是个勾引别人丈夫的贱女人，不值得你关心，你不要再问了。” 耿志远最见不得女人哭，尤其是心爱的女人哭。魏晓的眼泪犹如千万只钢钉，狠狠刺进了他的心里。 “晓晓，我……”耿志远想安慰她，却不知道该如何说起，一时间语塞难言。 上次从化肥宾馆回来的路上，魏晓一边开车一边落泪。一是为耿志远的绝情而伤心，二是为当年自己轻率的变心而后悔。 回到家后，她辗转反侧思考了一个晚上，终于想明白自己终究离不开耿志远。先不说他们俩之间有个孩子，即便在感情上，经历了跟耿志远的分分合合后，如今的魏晓已经无法再接纳其他男人。 还有她现在的事业，也是在耿志远的帮扶下才有了如今的成绩。如果离开耿志远，她的心犹如掏空一般没了主心骨。 “志远的缺点是心太软，只要我示弱，他不会铁了心跟我断绝关系。况且我们俩之间还有晨晨这个纽带，他想断我也不会让他得逞。”魏晓暗暗下定了决心，她才不会因为苏卿的缘故，轻易放走费尽气力才追回来的有财郎。 耿志远见她蹙着眉缄默不语，眼角处隐约浮现女人衰老标志的鱼尾纹，心里一痛道：“我们回家去好好聊一聊吧。” “嗯！”魏晓答应着伸出纤手碰了碰他。耿志远扭头瞥了她一眼，心道：“魏晓终究给我生了儿子，还把最美好的青春给了我，我怎么也狠不下心来跟她一刀两断。唉！原来我真是一个好色薄情的渣男！” 想到此，耿志远只得握住了那只几番试探的纤手，叹息道：“你还是想跟我在一起？” “废话！”魏晓脸色微红道：“你忘了我发过誓的，这辈子只跟你在一起，只为你一个人生孩子。” 耿志远回味着时间带来的苦涩道：“那时候我们太年轻，把婚姻想得太简单了。” “我不管！”魏晓摇晃着他的手撒娇道：“反正我已经是你的人了，假如你不要我的话，我也不找什么臭男人，自己一个人陪着儿子孤老一生。” 耿志远苦笑道：“那样做，儿子会恨我一辈子的。” “那你就好好对待我们母子俩，不要再胡思乱想了。”魏晓紧紧挽住他的胳膊，生怕他再次绝情将自己撵走。 “唉！”耿志远暗自叹息，看来这辈子想做一个守情专一的模范好丈夫是不可能的了，真是愧对妻子对他的爱。 两个人相伴而行，眼瞅着到了小区大门，陆怡却突然打来了电话：“志远，出事了！” 耿志远心里一惊道：“出什么事了？你慢慢说。” 陆怡急道：“县医院挂号科和药房的职工罢工了，他们还去县里反映我们虐待职工，不把职工当人看。” 临山县医院改制，自然会触动一些既得利益者的敏感神经。清泉公司接收临山县医院后，首先需要解决的便是挂号科和药房人浮于事、效率低下的难题。 解决问题的过程中出点事情很是正常，平安无事反倒有些奇怪。 耿志远问道：“你现在哪儿？家里还是医院？” “我能在家里吗？”陆怡诉苦道：“我来县医院住了一个多月了，咱闺女我都没回去看几次。” “辛苦了！”耿志远吩咐道：“没了挂号科，医院照样能看病。告诉李峰，让病人直接去各科室挂号看病。” 陆怡没想到耿志远这么快便有了对策，赶忙道：“药房怎么办？” “让药房留守的职工应付着点，额外给他们每人每天五百元的补助。”耿志远道：“这帮人出来闹才好呢，正好有机会收拾掉他们。” 紧接着他又道：“我正好在梁城，一会儿开车去你那儿，咱俩见了面再细谈。” “你能来太好了！”陆怡兴奋道：“你来了我就有主心骨了。” 打完电话，耿志远对魏晓道：“不好意思，晓晓。临山县医院出了点事，我得赶紧赶过去。” 男人当以事业为重，魏晓不无遗憾道：“你去吧，下午我自己去接孩子就行。” “跟晨晨解释一下吧，别让他生爸爸的气。”耿志远说罢掏出车钥匙道：“我走了，你保重。” “再见！”魏晓恋恋不舍地盯着他上了车，发动之后一拐弯不见了踪影。 不到十点钟，耿志远赶到了临山县医院，跟陆怡和李峰在办公室见了面。 “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一见面，耿志远便急问道。 李峰道：“我让何江抽了几个人临时干起了挂号。宋元去药房带着剩下的几个职工负责配药拿药。医院整体运行还算正常，没受什么大的影响。” “很好！”耿志远称赞道：“疾风知劲草，李峰不愧是我的老同学，有我们一中学生不怕困难，迎难而上的硬朗作风！” 李峰不好意思道：“别夸了，再夸我就成花了。” 陆怡插话道：“挂号科的主任说了，她是有级别的干部，我们这些资本家不能随便撤她的职。” “哼！”耿志远只觉得好笑：“县医院都卖给我们了，她还有什么可拽的？再说了，我们采取的是竞聘上岗，怎么就撤她的职了？” 李峰提醒道：“县城太小，挂号科和药房里很多人跟县里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搞不好会得罪很多人的。” “有关系好呀。”耿志远笑道：“我们又不是不用他们，只是要精兵简政，把他们调剂到需要的岗位上去。” 李峰心道：“说是这么说，药房和挂号科的人谁不是想找个清闲的活干，把他们弄到又苦又累的岗位上去，怎么能愿意呢？” 耿志远道：“今后逐步取消挂号科，采用跟省级医院类似的一卡通系统，患者可以拿着卡直接去各科室挂号看病。” “这个好。”李峰赞赏道：“我早就跟院里建议采用一卡通，可惜领导根本不同意。” 采用一卡通系统能节省医院大量的人力物力，也省去了患者很多麻烦。但是对医院来说，会影响到一些相关的岗位，院级领导本着平安即尽职的原则不愿改革也是可以理解。 耿志远又问道：“让宋元来管理药房行吗？” 李峰道：“应该没什么问题，宋元刚来的时候在药房帮过一阵忙，对药房的业务还算熟悉。” “药房主要是防止腐败。”耿志远叮嘱道：“你可是得看住了宋元，千万不能让他再吃回扣上栽了跟头。” 耿志远连药房能吃回扣都知道，李峰深感意外，点了点头道：“我会提醒他的。” 陆怡在旁问道：“志远，挂号科和药房参与罢工的人怎么处理？” 耿志远冷笑道：“慈不掌兵，义不理财。凡事参与罢工的人，只要是下午能来上班，我们就认为是迷途知返，院里可以既往不咎。但若是执迷不悟，只要明天早上上班前不到岗的，统统予以开除。” “接近五十口子人呐。”陆怡担忧道：“他们要是在医院里闹起来，我们可怎么办？” 耿志远轻蔑道：“我让小武明天多派些保安来，看看有哪个不长眼的胆敢到医院里乱来。” 耿志远行事果然是作风硬朗，站住道理的前提下毫不妥协。听信鼓动参与罢工的那些职工这次怕是找错了对手，十之八九是要踢到坚硬的铁板上。 第292章 运筹帷幄(下) 陆怡平时住在县医院附近的临山县招待所里，耿志远来了后自然要求跟她住在一起，不肯再花冤枉钱另开房间。 在医院食堂简单吃过午饭，耿志远便跟着陆怡来到宾馆她的房间休息。陆怡住的是一套双人标准间，耿志远一大早出门，几乎是开了整整一上午车，精疲力乏下刚躺下不多会儿便进入了梦乡。 陆怡帮他掖好被子，坐在床边盯着自己的男人看个不够：“志远这家伙我是越看越喜欢，也不知道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让我爱上他这么个杀千刀的。” 耿志远一觉睡到两点多钟，醒来后神情有些恍惚道：“几点了？你怎么也不叫我？” 陆怡柔声道：“想睡就多睡会儿，又没什么急事，干嘛叫你？” 耿志远醒了醒神，突然瞧见她脸颊微红，好奇道：“你怎么了？怎么脸红了？” 陆怡刚才在想着晚上能不能跟耿志远做一些羞羞的事，想到心跳眼热处脸自然跟着红了，只是没料想被耿志远一眼看了出来。 陆怡羞得遮住脸道：“没怎么，别看了。” 女子含羞娇媚无比，耿志远笑道：“老夫老妻了，还害什么羞？” “呸！”陆怡嗔道：“谁跟你老夫老妻的？我可不是你媳妇，你媳妇姓苏不姓陆。” 耿志远却不由分说一把将她拉入怀里道：“对！我媳妇姓苏，我对象姓陆，这总行了吧？” 陆怡略一挣扎道：“去！就你会说！” 两个人又缠绵了一阵，陆怡方才问道：“下午你准备干嘛？” “我想去医院瞧一瞧。”耿志远道：“把自己当一个普通患者，走一走医院看病的流程，看看还有那些地方有不足之处需要改进。” “那你不用去了。”陆怡坐起身下了床，从自己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道：“这段时间我早就明察暗访过了，这是我的原始记录和初步设想，你看看有没有参考价值。” 耿志远接过笔记本一页一页的翻看，只见里面详细记载着外科、内科、妇产科、儿科、耳鼻喉科、眼科等各个科室的患者就诊情况记录，每段记录下面还有陆怡的点评和建议。 “不错！一看就是专业人士。”耿志远赞道：“比我们这种外行看问题的深度强多了。” 陆怡微笑不语，耿志远又道：“专业事还得专业人来做，以后县医院全权交给你负责，我跟苏卿就不再过问了。” 陆怡笑道：“你们两口子这么放心？也不怕我偷着把医院卖了？” 耿志远揽住她道：“我当然放心，有你闺女做人质，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去！”陆怡嗔道：“那不是你闺女吗？” “当然是我宝贝闺女。”耿志远笑道：“苏卿可是说了，想让伊伊多去家里跟豆豆玩，省得将来豆豆没有伴。” “你们两口子也真是的。”陆怡不解道：“既然怕孩子没有伴，为什么不再生一个？” 耿志远叹了口气道：“这是有原因的。” “有原因？”陆怡一下子来了兴致，忙问道：“快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耿志远把苏卿怀豆豆时差点误诊为脑积水而打掉的事情讲述了一遍，然后道：“从此苏卿心里有了阴影，生怕怀上孩子后再来一次，到了那个时候她也下不了决心作出选择。” “原来如此！”陆怡不屑道：“小苏就是太娇贵，要不我替你再生一个？她不愿意生，我愿意。” 耿志远搂紧她感动道：“三妮儿，你也三十多了，我可不想因为生孩子再让你走一趟鬼门关。” “我不怕！”陆怡伏在他怀里告白道：“我自小长在农村，没城里女孩那么娇贵，我愿意给你生孩子。” 耿志远摇头道：“不了，有了伊伊就挺好。” 当天晚上，耿志远让陆怡在县里最好的饭店迎宾楼订了一桌酒席，特意宴请李峰、宋元、何江和李杰等医院骨干。 席间耿志远郑重宣布：“我要告诉在座各位同仁一个好消息。清泉公司准备在省城南部山区兴建一处度假村。度假村建好之后，将会合理安排医院里全体职工轮流去那里度假休息，去的时候还可以带上自己的家人和孩子。” “是吗？”李峰等人听罢面露喜色。李杰问道：“我们护士也能去吗？” “我刚才说的是全体职工。”耿志远笑道：“难道你不是医院的职工？” 李杰高兴道：“是，我当然是。” 陆怡在旁暗暗皱眉，她自然知道清泉公司筹划度假村和医养中心的事情，只是没想到耿志远要把那里当做县医院定点休假的地方。如果医生和护士到清泉村仅仅是去休假，医养中心所需的医护人员又从哪里来呢？ 耿志远又道：“县医院门诊楼又旧又小，连厕所也是又脏又破。我看医院东南角有块空地，将来在那里新建一座现代化的门诊楼。” 李峰道：“如果公司能够连续投资改善设施和环境，我想过不多久县医院应该可以申请升级。” “那是当然。”耿志远又勾勒出一个宏伟目标道：“建好门诊楼之后，再建病房楼，争取把床位数量增加到满足三甲医院的水准。” “三甲医院！？”李峰等人面面相觑，宋元道：“耿总，要想把县医院提升到三甲水平，投资规模巨大不说，医护人员的数量和能力也得够啊。” “没有问题。”耿志远道：“缺钱我们就投钱，缺人我们可以再招人。做事最怕认真二字，只要我们认真去做，实现三甲的目标也不会太远。” “为了全县人民的健康福祉，我们清泉公司愿意承担这个社会责任。”耿志远一脸正义继续说道：“也希望在座的各位同仁一起努力，县医院有了提升，各位的收入和声誉也会跟着提高的。” 耿志远一下子把清泉公司提高到承担社会责任的道德高度，并且定下了一个看得见的远景目标，李峰等人除了相信，剩下的只有憧憬了。 回到宾馆后，陆怡笑道：“没想到你还挺能忽悠，看把李院长他们几个忽悠的，快成了你的忠实粉丝了。” 耿志远揉了揉额头道：“人总得有点希望才有奔头，而人生有了追求才有意义。先定下一个小目标，并把它实现，大家才能相信你定下的远景目标不是吹牛。” 陆怡忽又想起一事，担心道：“志远，你怎么说清泉村那边成了县医院休假点了？我们不是想让他们去那里当大夫吗？” 耿志远笑道：“我们第一步先建度假村，等度假村运行起来，慢慢有了名气后，我们再建医养中心。” “这有什么讲究吗？”陆怡不解道。 耿志远一一解释道：“一旦清泉度假村打出了名气，老百姓便知道那里是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我们再借此机会新建医养中心，档次和品质自然跟着涨上去，收费也能定的高些。” “你是不是打算让医护人员亲身体验度假村的优美环境后，再安排他们去那里任职阻力就小一些。”陆怡推测道。 “不错！”耿志也点头道：“你猜的一点也没错。我本来就是这么计划的。” 耿志远又细细讲解道：“临山县土生土长的当地人见惯了大山，都知道山里面的生活不是太好。县医院的医护人员大多数家在农村，人家好不容易靠着拼命读书，才得以离开大山来到县城。我们又要把人家再送进山里去，他们心里能愿意吗？” “也是，要是换做我，肯定是不愿意的。”陆怡感同身受道。 耿志远笑道：“所以呀，与其到时候靠着行政命令强迫或者做思想工作鼓动，还不如先让他们体验一把妙处。知道那里是个风景优美的好去处，谁还能不愿意去呢？说不定还会争着抢着去呢。” “你这是胡萝卜加大棒，软硬兼施啊。”陆怡讽刺道。 耿志远嘴角一翘反驳道：“不！我这是将欲取之，必先予之。” 陆怡不快道：“予之！予之！你光想着外人了，我最近累死累活的，你怎么不谢谢我呀？” 耿志远嬉笑着搂住她道：“娘子，今天晚上小生好好报答你的大恩大德，你看可好？” “呸！”陆怡红着脸啐道：“没个正经，一大把年纪了还叫小生，真酸！” “酸不酸，亲一亲才知道！”耿志远说着，搂着陆怡进入了温柔乡里。 第二天早晨，两个人起床后去餐厅吃过早饭，正要收拾一下赶往医院，李峰却打来了电话：“老耿，不好了，昨天罢工的那些职工把医院大门给堵了。” 又是堵门闹事，耿志远皱着眉头道：“他们除了堵门，没到医院里打人砸东西吧？” 李峰道：“那倒没有，不过现场拉了很多横幅，说是我们故意压迫职工，对他们进行打击报复。” “先让他们闹，我们的人别去干预。”耿志远叮嘱道：“这些人是想通过闹事以达到博取群众同情的目的，从而对我们施加更大的压力。所以只要他们不进入医院搞破坏，我们就不要强硬动手驱赶。否则一旦发生冲突，他们就会站上受害者的道德制高点，从而借此提出我们不可能接受的条件。” “我明白。”李峰灵机一动道：“医院还有个后门，我让保安部门打开它，供患者临时出入。” “行，你根据情况筹情处理即可。”耿志远道：“我跟陆总先不过去了，省的被当成靶子。有变故及时打电话商量。” 第293章 病(上) 一天喧闹下来，到了晚上，李峰一个人悄悄溜到宾馆，向耿志远做了汇报：“上级领导的意思是，让我们尽可能答应职工们提出的合理化诉求，尽快平息事态以免进一步恶化。” 耿志远道：“合理化要求当然可以考虑，他们提出什么合理化诉求了？” 李锋苦笑道：“他们要求原岗位不动，待遇也不能降低，这几天也不能算做旷工。” 耿志远冷笑一声道：“这是合理化诉求吗？你觉得我们能答应吗？” 李峰苦着脸道：“我是觉得不能答应，只是……不答应的话，他们要是继续闹下去，我们也不好办呢。” 耿志远毫不客气地斥责道：“糊涂！像这种无理要求，我们若是答应了第一次，那就会有第二次，甚至第三次。到那个时候，他们提出的要求只会得陇望蜀越来越苛刻，甚至会漫天要价，到最后你是答应呢还是不答应？” “那我们怎么办？”李峰垂头丧气道：“我想不出别的好办法。” “处理事情要有智慧，与敌斗争更要有策略。”耿志远嘿嘿一笑道：“现在的事态，看似主动权在他们手里，实际上主动权是在我们手里。” 李峰一愣：“老耿，此话怎讲？” 在省院时，耿志远亲自领导和组织过变相的软罢工，深知其中的利害关系，一一剖析道：“想要做成这种事，必须有领导者、策划者、骨干和盲从追随者。所以摊到他们每个人身上，各自的具体诉求肯定不会一样。” 李峰点头道：“不错，没人组织不会闹得这么厉害。” 耿志远又道：“除了有人，还得有财力和物力的支持，否则根本坚持不下去。我们可以跟他们耗，也完全耗得起。可是对方短时间内还可以勉强坚持，时间一长恐怕就耗不起了。” “那你的意思是……”李峰猜测道：“我们跟他们举这么耗着？一直耗下去？” “这只是一种办法。”耿志远道：“但是对方肯定不会跟咱们长期耗下去，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逼着我们短时间内答应他们的条件。” “所以……”耿志远伏在李峰耳边轻声道：“你这么做……” 李峰眼前一亮，竖起大拇指道：“妙啊！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你这一招真绝了！” “行了，你也别吹捧我了，赶紧按我说的去准备吧。”耿志远道。 李峰一拍胸脯道：“没问题！这俩人的秉性我是了解的，屁股上要是没有点屎那才叫怪呢！” 耿志远笑道：“以前的资料和账本应该存在档案室，你找几个懂业务和财务的去仔细查一查，我想肯定会有大收获。” “另外……”耿志远又叮嘱道：“如果有人打招呼，你也可以适当的卖个人情，毕竟当地有些关系我们还得维持，否则医院怕是会麻烦不断。” “这个我明白。”李峰道：“首恶必究，胁从者可恕，立功者有奖！” “不错！你能这么想我很放心。”耿志远赞赏道。 李峰走了以后，陆怡问道：“志远，你准备在这里呆多长时间？” 耿志远伸了伸懒腰道：“明天我就回去，你跟我一块吧，这里交给李峰就行。你放心，我同学能处理好这帮人。” 陆怡喜上眉梢道：“我的确想回家了，想咱们闺女想的有点受不了。” “以后你定期过来视察就行。”耿志远道：“等到我们有新项目的时候再来常住。” “嗯！我听你的！”陆怡依偎在他身旁温顺道。 没过多久，临山县医院原任药房主任以往吃回扣的丑闻事发，挂号科主任也被人举报贪污受贿。两个主任查实罪证后难逃法律的严惩，闹事的医院职工失去了领头人也顿作鸟兽散。 一部分职工表示悔过后由医院安排在了其他岗位，另有一部分人自谋职业从此没了声息。有了先例做榜样，县医院继续深化精兵简政调剂岗位时，再也没有人敢站出来公然对抗。 经过一系列彻底的精简改革后，临山县医院从上到下的精神面貌焕然一新，工作效率大步提高，十一月份首次实现了扭亏为盈，经济效益开始步入正增长的良好发展趋势。 当李峰打电话给耿志远报喜时，方才得知他已经生病住院，还在等待手术中。 李峰忙道：“老耿，你做什么手术？不行来我们自己的医院做，绝对给你最高级别的待遇。” 耿志远婉言谢绝道：“谢谢你的好意，我在省城离得家近，看病也方便，不麻烦你们了。” 李峰不无遗憾道：“你看你，自己家的医院还这么客气。干脆你在省城也买上家医院，我去给你当院长，那不就更方便了。” 省城的医院且是想买就能买的？耿志远也知道他在开玩笑，笑道：“行，我要是真买了，一定让你当院长。” 放下手机，病床边的苏卿问道：“谁呀？谁打来的电话？” 耿志远仰望着头顶上的天花板道：“临山县医院的李峰。” “县医院又出事了？”苏卿蹙眉道：“怎么哪儿都离不开你？” “不是。”耿志远叹息道：“县医院上个月首次实现了盈利，他打电话来是报喜的。” “是吗？”苏卿高兴道：“总算开始挣钱了，投了那么多钱，好不容易才看到效益，我们容易吗？” “是不容易。”耿志远意兴阑珊道。 苏卿见丈夫情绪不高，略一沉思道：“怎么了？爸妈说了吗？他们什么时候来？” “他们不来了。”耿志远失望道：“说是王晓玲怀了孕离不开人，他们得在留在沪市照顾，来不了了。” 苏卿闻言有些恼怒道：“你还是不是他们的儿子？开膛破肚的手术他们也不来看看？” “别说的那么严重。”耿志远不快道：“不就是阑尾炎手术吗，说的那么吓人干嘛？” “那也是开膛破肚。”苏卿不忿道：“没见过这么当爹妈的，连儿子的死活也不管。除了要钱，平时电话也不打上一个。” “行了，别说了。”耿志远劝道：“再说他们也听不见，只能是越说越生气。干脆别想他们了，省得徒增烦恼。” 苏卿压住怒火道：“陆姐姐晚上到，明天做手术时她一块陪着。” “你还叫了谁了？”耿志远道：“别喊太多的人，省得人家来看我还得花钱。” 苏卿安慰道：“没叫谁。只有表哥、陆姐姐和我，还有办公室安排的两个小伙子来帮忙。” “豆豆谁看着呢？”耿志远牵挂着儿子，哪里放心的下。 苏卿笑道：“丢不了你儿子，我妈看着呢。” 当天晚上，怀孕六个多月的王晓玲也跟自己的丈夫商量着耿志远的病情：“志伟，你哥明天做手术，你想过没想过万一？” 耿志伟迷惑道：“万一？什么万一？” 王晓玲坏笑道：“我是说，凡是手术都有风险，万一你哥死在了手术台上……” “你胡说八道什么？”耿志伟生气道：“那是我哥，我亲哥，你怎么说话呢？” 王晓玲却道：“是你亲哥我才费心劳力的琢磨，不是你亲哥我操那份闲心干吗？” 耿志伟纳闷道：“你到底想说什么呀？” 王晓玲瞥了一眼房门，对他悄声道：“你哥要是万一，我是说万一真出了事，他的遗产你爸妈能继承一半呢。” “是吗？”耿志伟转头一想道：“呀，那可是好大一笔财产！” “对啊！”王晓玲窃窃私语道：“除了他，你爸妈只有你一个孩子，百年之后这些财产还不都得是你的？” “你说的也是！”耿志伟动心道：“别的不说，光我哥在沪市的两套房子就值个好几百万，更不用说他的其余财产了。” “不过……”耿志伟犹豫道：“到时候就怕我嫂子不愿意。” “哼！她算什么东西？”王晓玲不屑道：“穷乡僻壤出来的一个傻丫头，她懂个屁！” 耿志伟皱眉道：“说的是你自己吧？我嫂子可是有名的主持人，人家能不如你懂？” 王晓玲毫不在意道：“管她是不是主持人，只要你哥没立下遗嘱，遗产的一半就得无偿给你爸妈。” “不对！”耿志伟忽道：“你忘了还有豆豆呢，那可是我哥的儿子。” 王晓玲失望道：“哎呀，要是再算上他，你爸妈只能拿遗产的三分之一了。” 耿志伟又跟着老婆畅想了一会儿美好的未来，突然遗憾道：“咱俩光想着捞好处了，我哥不是还没死呢。再说了，他做的是最简单的阑尾炎手术，怎么可能出意外啊？” “那可不一定……”王晓玲恶毒道：“万一大夫的手一抖，一刀扎错地方呢？” 老婆的心肠太过狠毒，耿志伟心里一紧，陪着笑道：“晓玲，我们能不能不咒我哥？让我爸妈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你爸妈？”王晓玲冷笑道：“他们俩在这里吃我的，和我的，住的也是我的房子，要是还不高兴，赶紧让他俩回老家去。” “你……”老婆蛮横无理，耿志伟又急又气道：“我爸妈来还不是为了你？要不是为了照顾你，人家能出这么大的力？” “呸！”王晓玲啐道：“照顾我？他们是为了我肚子里的孩子吧？那可是你们老耿家的种！” 【《化工精英》】之第293章病（上）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都满弘】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魁星阁】的这一本【《化工精英》】之第293章病（上）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化工精英》之第293章病（上）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都满弘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化工精英》之第293章病（上）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一天喧闹下来，到了晚上，李峰一个人悄悄溜到宾馆，向耿志远做了汇报：“上级领导的意思是，让我们尽可能答应职工们提出的合理化诉求，尽快平息事态以免进一步恶化。” 耿志远道：“合理化要求当然可以考虑，他们提出什么合理化诉求了？” 李锋苦笑道：“他们要求原岗位不动，待遇也不能降低，这几天也不能算做旷工。” 耿志远冷笑一声道：“这是合理化诉求吗？你觉得我们能答应吗？” 李峰苦着脸道：“我是觉得不能答应，只是……不答应的话，他们要是继续闹下去，我们也不好办呢。” 耿志远毫不客气地斥责道：“糊涂！像这种无理要求，我们若是答应了第一次，那就会有第二次，甚至第三次。到那个时候，他们提出的要求只会得陇望蜀越来越苛刻，甚至会漫天要价，到最后你是答应呢还是不答应？” “那我们怎么办？”李峰垂头丧气道：“我想不出别的好办法。” “处理事情要有智慧，与敌斗争更要有策略。”耿志远嘿嘿一笑道：“现在的事态，看似主动权在他们手里，实际上主动权是在我们手里。” 李峰一愣：“老耿，此话怎讲？” 在省院时，耿志远亲自领导和组织过变相的软罢工，深知其中的利害关系，一一剖析道：“想要做成这种事，必须有领导者、策划者、骨干和盲从追随者。所以摊到他们每个人身上，各自的具体诉求肯定不会一样。” 李峰点头道：“不错，没人组织不会闹得这么厉害。” 耿志远又道：“除了有人，还得有财力和物力的支持，否则根本坚持不下去。我们可以跟他们耗，也完全耗得起。可是对方短时间内还可以勉强坚持，时间一长恐怕就耗不起了。” “那你的意思是……”李峰猜测道：“我们跟他们举这么耗着？一直耗下去？” “这只是一种办法。”耿志远道：“但是对方肯定不会跟咱们长期耗下去，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逼着我们短时间内答应他们的条件。” “所以……”耿志远伏在李峰耳边轻声道：“你这么做……” 李峰眼前一亮，竖起大拇指道：“妙啊！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你这一招真绝了！” “行了，你也别吹捧我了，赶紧按我说的去准备吧。”耿志远道。 李峰一拍胸脯道：“没问题！这俩人的秉性我是了解的，屁股上要是没有点屎那才叫怪呢！” 耿志远笑道：“以前的 第294章 病(下) 没有穿孔的情况下，阑尾炎手术对外科大夫来说只能算是很常见的普通手术。跟王晓玲期盼的不同，耿志远的阑尾炎手术进行的很顺利，仅用了一个多小时便完成了手术。 把耿志远从手术室推出来后，主刀医生跟苏卿说正常情况下三四天后便可以出院。千恩万谢后，苏卿、刘骏、陆怡和清泉公司派来帮忙的两个小伙子一起，把耿志远推回病房挪到了床上。 做完手术后，耿志远依旧处于麻醉状态中，由于是半麻，他能清醒的听到苏卿跟陆怡、刘骏等人的谈话。 “陆姐姐，你回去吧，我自己在这里看着他就行。”苏卿对陆怡道。 耿志远正需要人照顾的时候，陆怡哪里肯轻易离开，当下道：“小苏，家里还有孩子，你回去吧，我在这儿守着他。” 两个女人互相争抢着非要留下，刘骏在旁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犹豫再三后终于提议道：“要不……你们俩轮着照顾？一个上半夜，一个下半夜，还能轮换着睡上一觉？” 省立医院南院病人较少，病房需求相对宽松。苏卿托关系找了间单人病房，里面设施齐备不说，还有一张供陪护人员休息的单人床。 苏卿想了一想道：“陆姐姐，你先回家吃饭，然后帮我把饭捎来，我们俩再一起陪着他。你看行不？” 陆怡顿了顿爽快道：“行。” 陆怡来省城时把闺女也一起带了来，等她赶回锦绣花园时，豆豆和伊伊正在客厅里一起玩的不亦乐乎。 “刘姨，我回来了。”陆怡先给在厨房忙活的刘颜打了个招呼，刘颜忙道：“小陆回来了，志远做完手术了吗？” “做完了，很顺利，您放心吧。”陆怡换下外衣，走到孩子身边道：“伊伊，和弟弟玩着呢？” 伊伊跑到她身边甜甜喊了声：“妈妈！” 豆豆见状，也跟着姐姐跑过来喜笑颜开叫了声：“姨姨！” “哎！乖！豆豆真乖！”陆怡赶紧夸奖了一句，又对闺女吩咐道：“伊伊，领着弟弟去玩吧，千万别打架！” 伊伊小嘴一噘道：“妈妈，他打不过我的，你不用担心。” 伊伊跟着陆怡回甸子村娘家时，已经跟村里亲戚们的同龄小孩打过不少次架了，可谓是打架经验非常丰富。 豆豆由于被苏卿保护的很周到，即没打过架也不会打架。即便玩耍时伊伊急了打他一下，他也只是捂着脑袋不知所以，搞不清姐姐为什么打他，根本想不到要举手还击。 陆怡当然知道自家闺女的本事，赶忙叮嘱道：“弟弟还小，不会打架，你可不能欺负他呀。” 伊伊不屑道：“谁稀欺负他呀？一个小屁孩，整天跟着我喊姐姐，烦死了。” 话音刚落，豆豆举着一个毛绒熊猫走过来讨好她道：“姐姐，给你熊猫玩。” 陆怡叹了口气，摸着豆豆的小脑袋道：“你爸爸那么厉害的人，你怎么连打架也不会啊？” 豆豆仰起头冲她嘻嘻一笑，随后喊了声：“姐姐，等等我！”说话间，跟在伊伊身后欢快地追了上去。 等陆怡带着晚饭赶回病房时，耿志远已经清醒过来，窗台上也摆上了几个鲜艳的花篮。 “志远，你醒了。”陆怡把盛晚饭的保温桶递给苏卿，来到耿志远身边关心道。 “我没事，你放心吧。”耿志远伸出不打针的那只手，轻轻拍了拍她道。 “这么快就有人来看你了？”陆怡扫了一眼鲜花道。 苏卿在旁道：“几个朋友和同事非要来，还不知道医院里徐允不允许摆放鲜花。” “应该能放。”陆怡推测道：“附近有卖的，要是不允许，根本拿不进来。” 陆怡陪着耿志远闲聊，苏卿抽空吃过晚饭，刚刷完保温桶和餐具，黎星抱着一个大花篮走了进来。 组建清泉控股公司时，黎星跟陆怡已经见过面，当下点头打了个招呼。黎星暗自揣测道：“这个陆怡跟耿总的关系不一般呢，苏总怎么能允许她贴身照顾自己的老公？难道不担心男女有别？” 三个女人彼此寒暄了几句，黎星又问了问耿志远的病情。耿志远道：“我没事，小手术，不让你来你非得来。” 黎星笑道：“董事长的对象住了院，我怎么也得来巴结一下不是？” 苏卿笑道：“黎妹妹一说还真是，今天我们清泉控股公司三大股东全部到齐了。” 清泉控股公司由苏卿、陆怡和黎星投资组建，今晚上三个股东聚在病房里，俨然像是要开股东会。 黎星关心道：“苏总，晚上你一个人在这里吗？要不我陪着您？” 苏卿笑了笑道：“不用，陆总跟我倒换着照顾，不麻烦你费心了。” 黎星更加怀疑了：“果然让我猜中了，如果陆怡不是耿总的近亲，那肯定是他的情人！不过也不对，假如是耿总的情人，苏卿怎么可能容得下她？我们女人可不会把自己的老公跟别人分享，真是奇哉怪也。” 好不容易把一脸好奇地黎星打发走，苏卿道：“陆姐姐，黎星怕是怀疑你的身份了。” 陆怡坦然道：“有什么可怀疑的？我是跟他一起创业的红颜知己，不行吗？” 红颜知己！？苏卿暗笑道：“黎星要是听到这个词，绝对会联想到其他的事情。” 麻药药性过去之后，刀口处开始逐渐疼痛起来。耿志远忍着疼道：“老婆，现在我才体会到你生豆豆时，做剖腹产手术的滋味，真是疼啊！” 苏卿闻言心里一颤，嗔道：“我们女人比你们男人忍耐力强，你要是实在忍不住，我去喊护士来再打上针麻药。” “尽量别打。”陆怡干过护士，赶忙劝道：“打了麻药影响伤口的愈合，还是再忍忍吧。” 苏卿拿着一块温热的湿毛巾帮他擦了擦脸道：“听陆姐姐的，忍忍吧。” “嗯！”耿志远咬紧牙关强自忍耐。腹部刀口传来的疼痛连绵不绝，似乎无处不在，使人躲无可躲，逃无可逃。 “你睡一觉吧。”苏卿柔声劝道。 耿志远强自闭上眼道：“我也想睡，可是哪里疼，睡不着呀。” 陆怡见状走过来道：“小苏，我来吧，我帮他按摩放松一下，他就会睡着了。” 陆怡毕竟毕业于医护专业，照顾病人比她专业的多，苏卿知趣的起身让开了位置。陆怡坐到床边，伸手在耿志远头上轻轻揉按，一边细声慢语的跟他聊着天。不多会功夫，耿志远果然进入了梦乡。 苏卿又惊又喜道：“陆姐姐，你还真行啊。” “唉！”陆怡望着床上沉睡的耿志远，叹了口气道：“忙活了一年，志远也该歇歇了。” 她扭头又问道：“志远小便了吗？” 苏卿一楞，忙摇头道：“没呢。” 陆怡解释道：“只要大小便下来，手术就算成功了。一会儿他醒过来，先让他小便。” “哦，我知道了。”苏卿一边点头，一边暗自道：“家里有个学医的人还真好，能省去很多麻烦。” 她忽然想起一事，小心问道：“陆姐姐，你生伊伊的时候，是顺产还是剖腹产？” 陆怡淡然道：“我是个农村丫头，身体比你强一点，当时选的是顺产。” 苏卿道：“我也想顺产，可是豆豆脐带绕颈两圈半，大夫建议剖腹产，我们就剖了。” 陆怡瞥了一眼苏卿道：“你的骨盆比例小，即使没有脐带绕颈，顺产也不容易。” 苏卿脸色一红，她当然知道陆怡是标准的腚大腰圆生孩子不难的体型，而她的胯部宽度确实有些小。从体型上比较的话，远不如陆怡和魏晓有女人味，只是长相上比她俩强一些。 趁着耿志远酣睡之际，苏卿和陆怡越聊话题越多，随着彼此间距离的拉近，俩个人的关系似乎回到了当年的餐厅时光…… 三天后，耿志远终于痊愈出院，辗转回到了家里。苏卿送走了陆怡和伊伊，回来牢骚道：“你都出院了，你爸妈和弟弟也不打个电话来问候一下。” 耿志远心里也不得劲，只是爹妈无法选择，他也毫无办法，只得耐心劝解道：“也许是那边事情多，顾不上我。” “我才不信呢。”苏卿哼了一声道：“怀孕才六个多月能有什么事？你爸妈就是不把你当儿子。” 耿志远调笑道：“他们不把我当儿子不要紧，你把我当老公就行。” 苏卿眼珠一转，端起一杯水来到他跟前坏笑道：“大郎，该吃药了！” 耿志远打了个寒战，连连告饶道：“老婆，这种玩笑开不得，会吓死人的。” “呸！”苏卿啐道：“看你吓的那个样子，我又不姓潘，害不死你的。这是水，快喝吧。” 耿志远接过水杯感慨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正在客厅独自玩耍的豆豆听到爸爸的话后，站起身反驳道：“爸爸，你说的不对，我是小人，但是我很好养活。妈妈和姥姥是女人，也很好养活。所以你说的话不对，大大的不对！” 儿子语出惊人，耿志远和苏卿惊得瞠目结舌，面面相觑…… 第295章 设立之争(上) 朔风呼啸，时光流逝，转瞬间已是2009年的元旦。 耿志远出院后，苏卿便没有让他再去操劳任何工作，呆在家里陪着儿子玩耍和休息。虽然阑尾炎手术是个普通的小手术，但正如苏卿所说，开膛破肚肯定会让人损失元气。 手术之后，耿志远也感觉精力大不如以前，一到了下午和晚上，很容易犯困，经常是看着看着电视便昏昏欲睡。在妻子的建议下，他终于放开心境，暂时不再关心各公司的具体事项，专心致志地放松休息。 节前最后一次股东会上，梁广原趁着耿志远不在的大好时机，联合洪岭强行逼宫，逼迫岳晴同意增设管理各专业科室的设计部。 “现在各科室虽然已经建立起来，但是工作程序依旧没有理顺。”梁广原振振有词道：“领着干项目都是我们这些老同志，这种情况是很不正常的，哪里有院级领导领着干项目的设计院？” 他扫视了一遍各个股东，然后又道：“我们要理顺工作程序，恢复设计部，由设计部管理各科室和所有的项目。” 梁广原又在想方设法的揽权，寇万山瞅了瞅林荫，两个人自知说不过梁广原，加上他连续接了几个项目势头正旺，轻易得罪不得。无可奈何之下，他们两个不约而同的保持了沉默。 “我同意梁院长的提议。”洪岭应和道：“原来在省院，一直是副院长，设计部主任，专业科室的管理层次，运行效果也很好。所以我认为在我们公司应该尽快建立设计部这一层级。” 寇万山忍不住问道：“如果有了设计部，那我们这几个副院长将来做什么呢？还干项目吗？” 梁广原笑道：“即使有了设计部，你要是想干项目也能照样干。” “那跟现在有什么区别？”寇万山质疑道：“既然没有区别，多设一级管理层又有什么意义？只会徒增人工成本。” “你没听明白我说的话。”梁广原解释道：“原来在省院，也有副院长当项目经理的例子。梁城化肥厂搬迁项目不就是由岳院长担当的项目经理吗？” 梁广原说的是事实，众位股东连连点头。他接着又道：“有了设计部，中小项目由设计部统一管理，只有涉及大项目时，院里领导才参与。” 寇万山见他说的有几分道理，一时间也没琢磨出其中隐含的真实目的，不好明确反对下便低着头沉思不语。 梁广原趁机又道：“事不宜迟，要不今天我们就投票表决吧？” 岳晴神色一凛，断然道：“梁院长，耿院长不在，我看这件事先暂缓吧。” “他在不在有什么关系？”梁广原不屑道：“我们这么多人，还非要等他一个吗？” 通过清泉度假村的项目，黎道生见识到了耿志远的能量，他很清楚耿志远绝对得罪不得，开口道：“增设一级管理部门是个大事，我认为岳总说得对，还是等年后耿院长来了之后再议。” 梁广原千算万算，完全没有想到黎道生会突然替耿志远说话，不禁诧异道：“黎院长，你……？” 黎道生嘻嘻一笑道：“梁院长，我知道你是为了公司发展而着急。还有三个多星期便是春节，年前事情太多，还是等年后再议吧。” 寇万山见状赞同道：“对，我也觉得年后再说比较好。” 梁广原本想趁着年前耿志远不在的大好时机，强行把设计部建立起来，再让骆远航担任设计部主任，从而得以抓住公司各科室和设计项目的管理权，达到将岳晴、耿志远、寇万山等人架空的目的。 既成事实情况下，即便年后耿志远回归公司，他也无法凭一己之力改变现实。 只是天算不如人算，黎道生一旦表态反对，仅凭梁广原和洪岭的力量是扳不倒岳晴和寇万山等人。他也只能违心的点头道：“那……好吧！” 会议一结束，岳晴便给耿志远打去了电话，把会议上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讲述了一遍。 耿志远听完冷笑道：“梁院长这是想假途伐虢把我们都架空掉。” 岳晴捂着心口道：“你不知道，当时紧张死我了。万一黎道生也支持他，你不在的情况下，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岳总！”耿志远提醒道：“既然你是董事长，像设立一级管理层的重大事项就有决断权。以后遇到这种事不要犹豫，管他几个人支持呢？该否决就否决，不能把他惯出毛病来。” 岳晴诉苦道：“我不敢啊！你不知道他说话的时候那个可怕的样子，好像我要是敢反对就会把我吃了似的。” “哼！”耿志远冷笑道：“你不用怕，他要是敢跟你耍横来硬的，你马上告诉我。我有的是办法治他，绝对把他治的服服帖帖的。” “你赶紧回来上班吧。”岳晴乞求道：“你不在公司里，我心里没有底，根本镇不住场面。” 耿志远只得好言安慰道：“快了，过了年我就回去上班。” 刚安顿好岳晴，母亲高淑英又打来了电话。耿志远以为父母终于想起来关心自己的病情，却没曾料想人家仅仅是安排怎么过年的事：“志远，今年过年，你和小苏带着孩子来沪市一块过吧。” 耿志远道：“妈，我刚动了手术，过年期间哪里也不去了。” 高淑英不快道：“不就是个阑尾炎吗？你家里有车，让小苏开着车来还能累着你们不成？” 父母丝毫不关心他的身体，耿志远心里拔凉拔凉的，只得搪塞道：“我确实不想出去，您跟志伟一起过年吧。” “你还是我儿子吧？”高淑英大发雷霆道：“你要是敢不来，以后我就不认你这个儿子！” 话音刚落，高淑英粗暴地便挂断了电话。耿志远放下手机兀自生气道：“不认就不认，我的死活你们连管都不管，我何必把你们当爹妈呢？” 晚上苏卿回到家后，耿志远把母亲来电话的事情讲述了一遍，苏卿气愤道：“哪有这么个当爸妈的？真是闻所未闻。” 耿志远道：“我是去不了，他们愿意断绝关系就断绝关系吧。” 苏卿安慰他道：“你爸妈还指望着咱们养老呢，我估计断绝关系的话也只是说说，他们才不会傻到自绝后路呢。” “那可不一定。”耿志远非常了解母亲的为人，摇头道：“我妈在厂里当女强人当惯了，他们那个年代讲究女铁人精神。我爸的性格又软得很，在家里向来是我妈说一不二。她既然说了让咱去沪市过年，我们要是不去，她真能做出跟咱们断绝关系的事来。” 苏卿回想起在公婆家见识的往事，点了点头道：“你妈是很强势，还很虚荣，有点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做派。” “这次死活非要咱们去沪市过年，说不定又是跟谁夸下了海口。”耿志远推测道：“要不就是有人问他借钱，数额应该还不小。” “除了你弟弟还能有谁？”苏卿撇嘴道：“你们一家人简直把你当成了冤大头，逮住你一个人往死里坑。” “管他呢！”耿志远冷笑一声道：“我就呆在家里过年了，看他们能把我怎么样？” 而在沪市，耿志伟则正在向父母询问：“爸妈，过年我哥来是不来？” 高淑英道：“来！他敢不来！” 耿志伟高兴道：“我哥要是来了，你们俩可得让他答应把这里的两套房子给我做房产抵押，我还等着这笔钱急用呢。” “放心吧。”高淑英咬牙道：“他要是不肯给房子，那就给钱。” 耿怀国在旁道：“三百万呢，志远怎么会答应？” “那就把房子拿出来！”高淑英怒气冲冲道：“就许他当老板，他弟弟当个老板就不行？要么给钱，要么给房子，他要是敢不给，我就当场死给他看。” 耿志伟欣喜道：“还是妈妈疼我！我能不能开成公司就指望您了！” 随着一场瑞雪的到来，时间已然来到了除夕。 早晨起床时，苏卿对丈夫提醒道：“今天是除夕，我估计你妈会打电话催你去沪市。” 耿志远怅然道：“打就打吧，反正我是不会去的。” 苏卿的妈妈非常疼爱女儿，而公婆除了需要他们出钱出力时想着他们，平时丝毫不关心丈夫的死活。苏卿暗自可怜起丈夫来，把他揽入怀中道：“老公，你爸妈不疼你，有我疼你就行。” 正在客厅里独自玩耍的豆豆见状，急急跑过来扑在爸爸身上，奶声奶气道：“爸爸，我也疼你。” 耿志远笑着抱了抱儿子道：“谢谢你，儿子。” 不出苏卿所料，十点多钟高淑英便打来电话直问道：“你们开到哪儿了？几点到沪市？” 耿志远一阵头疼，无奈回答道：“妈，我不是跟您说过了吗？我在家过年……” 高淑英一听儿子竟然真没来，登时勃然大怒：“好啊！你长大了不是！不把你娘放在眼里了！我告诉你，从今天起，我没你这个儿子，你也没有我这个妈！” 高淑英挂断了电话，耿志远瞧着手机，不屑地摇了摇头。苏卿叹了口气，建议道：“要不，你打回去给咱妈解释解释？” 耿志远道：“我妈之所以发脾气，就是算定了我们会被迫再往回打电话。一旦我们打回电话去，她便自以为占了理，还会借此提出一大堆苛刻的条件。所以说打什么打？况且以我弟弟和弟媳妇的为人，我爸妈早晚还是得来找我们养老。你看着吧，迟早他们俩会主动给咱们打电话。” 第296章 设立之争(下) 牛年的春节，因为耿志远父母撒泼闹腾的缘故，让人过得很不是滋味。加上刘颜跟着刘骏夫妇回了川省过年，家里只剩下耿志远一家三口，这年过的略微有些冷清。 初二上午，耿志远正百无聊赖的陪着豆豆看电视上的儿童节目，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鉴于年前跟母亲闹了场别扭，如今的耿志远一听到手机响，心里便直打哆嗦。 他拿起手机来一瞧，竟然是魏晓的电话。耿志远瞅了一眼厨房，接起电话悄声道：“过年好！” 魏晓却道：“志远，我带着孩子来看你，现在到了东海理工大学，快告诉我怎么去你家。” 耿志远吓的打了个寒战，失声道：“你说什么？你来宁城干什么？” 魏晓道：“你住院做手术我没有陪在身边，带孩子来看看你不应该吗？你要是怕老婆生气，找个地方我们等着你。” 耿志远愁得只想跳脚，魏晓怎么也变得任性妄为起来？连招呼也不打一个便跑到省城，大过年的让他如何跟老婆解释？又能编出什么借口？ “你带着孩子找地方随便玩玩，我现在出不去，就不见你们了。”老婆在家看着，耿志远哪里敢随便出门，只能委屈一下魏晓母子了。 魏晓非但不恼，反倒轻笑道：“猜着你就不敢出来。” 耿志远不禁头大道：“猜到了你还来？非要让我为难吗？” “呸！”魏晓嗔道：“要不我开车到你家楼下，你出来见儿子一面我们再走？儿子想你了，非要见你。” 耿志远小心翼翼观察了一下厨房里妻子的动静，这才答应道：“那行吧，我家住在锦绣花园，你到了小区后给我打个电话。” 大约一个小时后，魏晓开着车来到了锦绣花园小区外。耿志远接到电话后，找了个倒垃圾的借口匆匆出门下了楼。 来到小区大门口，一眼就瞧见魏晓和儿子站在车边翘首以待，耿志远赶忙迎上前去：“晨晨，想爸爸吧？” 耿天恩扑到他怀里道：“爸爸，你怎么不来看我？” 面对孩子期盼的眼神，耿志远无言以对。魏晓在旁道：“看见你好好的，我就放心了。你长病我却不能在身边照顾你，这心里不得劲呀。” 耿志远抱起孩子惭愧道：“大过年的，天又冷，你跟孩子跑这么远来看我，也让我心里不好受啊。” 魏晓却道：“这有什么，跟你见上一面，然后我带着儿子去省城好玩的地方逛一逛，晨晨还没来宁城玩过呢。” 耿志远从怀里掏出一个红包递给儿子道：“晨晨，爸爸给你的压岁钱，你拿着。” “谢谢爸爸！”晨晨接过红包道：“爸爸，你不能陪着我们一块去玩吗？” “这个……”耿志远皱着眉头正琢磨着怎么给孩子解释，魏晓却笑道：“晨晨，爸爸家里还有个小弟弟等着他，妈妈陪着你去玩好不好？” “那好吧……”耿天恩尽管不情愿，但被母亲教育的却很听话，低着头满脸是失望。 魏晓母子开着车走得远了，耿志远满心惆怅地眺望了好久，这才摇摇头转身走进了小区。 大年初八第一天上班，耿志远正拿着抹布打扫办公室卫生，木晓月敲敲门走了进来：“老师，你来上班了？” “晓月？”耿志远笑道：“又见到你真高兴。” 木晓月瞥了一眼门外，小声对他道：“老师，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梁院长给我们定下了很多规矩。” “哦？规矩？什么规矩？”耿志远纳罕道。 木晓月道：“梁院长说他是公司的总工程师，需要为公司的设计安全负责，所以规定所有项目的设计方案必须经过他的审批才能执行，最后完成的图纸也要拷给他一份电子版。” 整个公司一年的设计项目大大小小少说也有一二十个，梁广原每个都要看的话且不是会累死？ 耿志远略一沉思道：“梁院长既然愿意出这份力，我们当然要支持。不过……”他嘿嘿一笑道：“跟业主有保密协议的项目我看就不必了，我想梁院长也会理解。” 木晓月点了点头又道：“我还听小道消息说，公司要成立设计部，由骆远航担任主任，负责管理我们这些科室。” 耿志远笑了笑道：“既然是小道消息，一般不会是真的。” 木晓月急道：“耿工，我是因为您才留在了公司。若是骆远航当上设计部主任，我肯定会马上辞职的。” 耿志远淡然一笑道：“晓月，莫急！不用说现在还没有什么设计部，即便将来真有了设计部，主任也不绝会是骆远航。我这么说你总该放心了吧？” 耿志远做事一般还是比较靠谱，木晓月嗯了一声道：“老师，我还是想跟着您干项目，有项目的话别忘了我呀。” “哪会忘了你呢？”耿志远开玩笑道：“我的把柄可在你手里攥着，还怕你给我媳妇告密呢。” 木晓月脸颊一红道：“老师真会开玩笑，我可不敢告你的密。” 年后上班第一天，远为工程公司股东们到齐后召开了新年第一次股东大会。岳晴刚说了几句开场白，梁广原迫不及待道：“节前咱们商定的设计部的事情，现在可以定下来了吧？” 岳晴无奈的瞅了一眼耿志远，然后道：“梁院长，既然耿院长也来了，那我们就表决一下吧。” 耿志远却道：“这个事情根本不需要表决。” 众人闻言一愣，只见他又接着说道：“每个单位都有自己的特点，管理制度自然也不一样。我们公司满打满算不过四五十人，一线设计人员只有三十来个。这么一点人还弄什么设计部？” 梁广原在旁边道：“以前我们公司也有过设计部的。” 耿志远瞧了他一眼笑道：“不错，刚开始我们公司是有设计部，当时我还是设计部第一任主任呢。” 他扫视了一遍股东们的神情，继续往下说道：“但是，当时的设计部仅仅相当于一个大的综合设计室，并没有专业科室的划分。如今我们有了各专业科室，要是再弄上一个设计部，无形中增添了一层管理，必然会降低效率。” 省院按专业科室划分时设置有设计部，但改成分院制后，由于各分院人员太少，便不再设置设计部，也不再设置专业科室，而由分院领导直接管辖一线设计人员。 所以在人员不多的情况下，增设设计部无异于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耿志远又道：“我们现在面临的紧迫任务不是什么增设设计部，而是利用现有的这些人，怎么能多接项目增加收入，这才是当今最迫切的任务。” 耿志远一席话说服了大多数股东，寇万山支持道：“我认为耿院长说的有道理，去年因为有h装置搬迁项目，所以我们公司的收入还算可以。但是今年的项目还没有着落，我们在座的诸位还得多加把劲啊。” 林荫也道：“是啊，就这么几个人，还弄什么设计部？赶紧找项目干才是真事。” 梁广原见耿志远耍了一通嘴皮子，便把自己辛辛苦苦创下的条件扫了个干干净净，不禁火大道：“既然是年前已经说好的提议，我们还是举手表决吧。” 耿志远白了他一眼，心道：“老梁怎么非要不撞南墙不回头，弄个设计部对他来说真有那么重要吗？” 岳晴见梁广原一意孤行，不得已道：“既然梁院长坚持表决，那么我们大家举一下手吧。同意增设设计部的请举手。” 话音一落，梁广原迅疾举起了手，洪岭跟着也举手同意。 “两票！”岳晴又道：“反对的请举手！” 耿志远、寇万山和林荫先后举起了手，岳晴数完后也举起了手道：“四票！” 黎道生见大伙都看自己，赶忙表明态度道：“我弃权！弃权！” “按照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公司暂且不考虑设计部的事情。”岳晴继续说道：“既然是新年第一次股东会，按照惯例，我们把今年的经营任务分担一下。” 按照以往的习惯，原有的几个股东按照总额六百万的经营任务各自分摊，今年多了洪岭后，经营任务怎么个分配法需要好好商量一番。 岳晴见大家都不言语，只得又道：“以前我们是按六百万任务分派，今年虽然多了洪院长，我觉得还是按六百万来分，大家认为行不行？” 梁广原道：“原来化工这边是我们五个人承担六百万任务，现在既然多了洪院长，我们也应该及时调整策略。我建议把经营任务增加到八百万。”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八百万可不是闹着玩的，去年因为有h装置搬迁项目的四百六十多万设计费撑腰，整个公司不过是完成了接近七百万的设计任务。今年一下子提升到了八百万，这可如何完成得了？ 几个股东你瞅瞅我、我瞅瞅你，虽然大家觉得难，但是谁也不愿意出面反对。岳晴为难的看向了耿志远，他挠了挠头道：“八百万？说多也不多，分到每个人头上也不过一百三十多万……” “不！”梁广原一摆手道：“我们几个人还是一人一百万，剩下的三百万由董事长负责完成！” 这句话犹如一道霹雳，直接把岳晴吓得是瞠目结舌。 第297章 出事了 岳晴不是父亲岳为本，她根本没有从事过化工行业，对行业内的了解可谓是两眼一抹黑。虽然父亲的人脉和影响犹在，但是让她亲自去跑项目，无异于强人所难。 别说三百万设计合同，即便是三十万合同，如今的她既不敢签，也签不下来。 梁广原见她脸色苍白，冷笑着嘲讽道：“原来岳院长都是主动承揽经营任务的大头，怎么到了岳总这里要换换政策？” 耿志远插嘴道：“即便是岳院长在，他也不会独自揽下三百万的任务。我看这样吧，就按梁院长说的八百万，我们五个人每人一百二十万，留两百万给岳晴。大家看怎么样？” 耿志远的安排还算合理，林荫打抱不平道：“岳晴刚开始干，她怎么能比得上岳院长？别为难人家小姑娘了，我看耿工说的挺好。” 一百二十万的合同任务对寇万山来说实在是太难，但是去年他又欠下了耿志远好大一块人情，只得表态赞同道：“我同意耿工的意见，一百二十万就一百二十万！” 梁广原也明白岳晴不会轻易接受三百万设计合同，之所以这么说就是为了让她难堪。虽然耿志远搅了局，他也故作大方道：“那行吧，不就是一百二十万吗？小意思！” 散会后，岳晴留下了耿志远，朝他诉苦道：“耿工，我上哪儿去找两百万的设计项目？你可得帮帮我呀！” 耿志远安慰道：“你先别着急。岳院长在我们行业人脉深厚，他认识的人比起我来多的多。等你回家后问问他，让他帮你出出主意。” “那好吧……”岳晴又犯愁道：“可是，即使我爸爸帮我联系了项目，我也不会谈啊！” 耿志远笑道：“有了门路后我帮你谈，谈下来算做你完成的任务，这总行了吧？” 岳晴见自己什么事都得依靠耿志远撑腰，不由得脸颊一红道：“谢谢你了，耿工！我这董事长当的……太不合格了！” “这不怪你！”耿志远宽慰道：“替父掌舵，仓促上阵，情有可原哪！” “耿工，我就喜欢听你说话。”岳晴羞涩道：“总能说到我的心里去。” 耿志远苦笑道：“岳总，我们在一起经营远为公司，相当于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皆荣，一损皆损。实体企业不易，我们必须团结一心呀！”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耿志远靠在椅背上暗自犯愁。一百二十万的设计项目，让他去哪里找呢？ 对于不善于也不喜欢社交的他来说，行业内的人脉浅薄是一大缺点。他熟悉的不过是梁城化肥厂的杜弘毅、梁城精细化工厂的余汝铭、齐先华等寥寥数人。 至于敬州石化的黎月，他们的关系虽然很近，但在设计项目上却说了不算，想帮也帮不上大忙。 梁城化肥厂h装置搬迁项目正在建设中，不知道还有没有资金再新上杜弘毅提到的三十万吨硝基复合肥装置。如果这个项目能谈的下来的话，一百二十万的任务差不多可以一次性完成。 “难啊！”耿志远长叹一声道：“看来吃设计这碗饭不在于你的水平有多高，而在于能不能拉来项目。如果拉不来项目，即便你的水平再高，也会被活活饿死。” 刚刚过了正月十五，耿志远便带着木晓月赶到了梁城化肥厂。一是查看h装置搬迁项目的进度，以便于施工服务。二是了解一下三十万吨硝基复合肥项目的进展情况。 杜弘毅热情接待了他，并向他透露道：“现在厂里的资金情况比较紧张，复合肥项目一时半会儿怕是上不了了，要是有什么消息我会及时通知你。” 耿志远麾下也有几个公司，深知实体企业经常陷入资金不足的窘况，只得道：“杜总，那就麻烦您费心了。” 回省城的路上，耿志远有些闷闷不乐。虽然说一年之计方才开始，但是一百二十万的经营任务犹如一座大山压在头上，无论如何他也轻松不起来。 眼看着就要开到省城，岳晴却突然打来了电话：“耿工，出事了！你赶紧回来吧。” 耿志远心里一惊，又出了什么事？真是屋漏偏逢连阴雨，这日子还让不让人过了？ 下了高速，他没有回家，而是直奔公司而去。急匆匆来到楼上，一进岳晴的办公室，就见几个股东正愁眉苦脸的等着他。 “怎么了？到底出了什么事？”耿志远急问道。 岳晴苦着脸道：“我不是搞工艺的，说不清楚，还是让寇工说吧。” 寇万山叹息了一声道：“是梁院长在敬州化肥厂干的一个气体压缩项目出了事。” “哦？敬州化肥厂的项目？”耿志远这才注意到办公室里没有发现梁广原的身影。 “那个项目我没有参与，具体细节我说不清楚，但是我听骆远航说，好像是什么离心压缩机出了故障，制造厂说是我们单位基础设计不合理所致，所有损失应该由我们公司承担。”寇万山细细讲解道。 洪岭在旁边插嘴道：“就是高压离心压缩机出的事，我听老梁说是转子运转不平稳，叶轮撞缸导致的故障。” 离心压缩机工作时，叶轮呈高速旋转状态，此时若与缸壁擦撞，必然会导致叶片破碎损坏，损坏的叶片碎片还会导致其他叶片的损坏，从而导致整台压缩机故障停车。 耿志远略一琢磨道：“梁院长在现场吗？” “唉！别提了！”洪岭摇着头道：“他倒是今天一大早就和骆远航赶过去了。到了现场看了看情况，跟制造厂家开会讨论的时候，他一着急一上火……” 洪岭摊着双手道：“结果心脏病犯了，一头栽在地上差点把命给丢了。” “啊！？”耿志远大吃一惊，忙问道：“那梁院长现在情况怎么样？” “厂里已经把他送到当地医院了。”岳晴道：“经过抢救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我已经派车把他对象送过去照顾了。” 寇万山又道：“敬州化肥厂扣住了骆远航，还让我们公司负责人马上过去商量赔偿的事。” 大型高压离心式压缩机，一台怎么也得卖个六七百万，仅仅挣了几十万设计费的设计单位哪里赔得起？ 每临大事必静气，耿志远强自稳住心神，默默思考了一会儿道：“我看这样，岳晴、寇院长和我先去敬州当地医院看望一下梁院长，顺便了解一下具体情况。我们一块商量后再去厂里跟他们谈判。” 岳晴道：“好几百万呀，我们哪里赔得起？” “事情没搞清楚前，先不要悲观。”耿志远道：“搞技术的不可能做到百分百正确，我就不信压缩机制造厂一点责任也没有。” “没有也得给他们扯上点。”洪岭道：“想把锅全甩给咱们，没门！” 耿志远笑道：“就是！我们都是从省院出来的，省院又不是没干砸过项目，但从没听说因此而赔过钱。” 事情紧急说走就走，岳晴、寇万山和耿志远开上车直奔敬州市而去。等到了敬州市人民医院，时间已是深夜十点多钟。 探望病人不好空着手，三个人把车停好，到附近的商店买了几箱牛奶鸡蛋等营养品，一路打听着找到了梁广原的病房。 梁广原脸色苍白躺在病床上，鼻子边插着氧气管，身上还有各式各样的监护仪器。他的妻子一脸忧愁坐在床边，见到岳晴等人赶紧站了起来。 “嫂子，梁院长怎么样了？”岳晴贴心的搀住梁夫人，柔声问道。 病床上的梁广原却睁开眼睛道：“我没事……” 寇万山上前打招呼道：“梁院长，我们来看你了。” “谢谢！谢谢了！”梁广原勉强睁着一双浑浊的眼睛，打量着岳晴等人道。 “梁院长，你能跟我们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耿志远开口问道：“我们明天还得去厂里跟他们谈判。” 梁广原喘了口气道：“这台压缩机是外省一家制造厂生产的，那家企业建厂不久，生产经验上不是太多。装置建好后，压缩机调试过程中一直运转不平稳，总是存在振动的问题。昨天业主和制造厂开始正常生产状态下试车，热气体一进到压缩机，很快便发生了事故。” 梁广原断断续续把现场的情况详细说了一遍，耿志远见情况摸得已经差不多，加上时间已经接近午夜，便朝岳晴使了个眼色，她会意道：“梁院长，你注意休息，我们处理完现场的事情再来看您。” 梁广原挣扎着说道：“谢谢你们！” 岳晴、寇万山和耿志远转身正要走，又听得梁广原喃喃道：“耿工……谢谢！” 耿志远回头笑着摆了摆手。三个人出了病房，岳晴道：“我们先找个地方住下吧？” “我们去敬州石化招待所吧。”耿志远道：“以前院里派我们来干敬州石化项目的时候，我们就住在石化招待所，那里条件还不错，环境也很安静。” “你说的是敬州石化tkm改扩建工程吧？”寇万山回忆道：“以前在敬州干过化肥厂的1830，我负责造气工段，一个工段挣了两千多奖金呢。” 耿志远开玩笑道：“故地重游，祝愿寇院长能做个好梦！” 【《化工精英》】之第297章出事了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都满弘】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魁星阁】的这一本【《化工精英》】之第297章出事了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化工精英》之第297章出事了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都满弘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化工精英》之第297章出事了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岳晴不是父亲岳为本，她根本没有从事过化工行业，对行业内的了解可谓是两眼一抹黑。虽然父亲的人脉和影响犹在，但是让她亲自去跑项目，无异于强人所难。 别说三百万设计合同，即便是三十万合同，如今的她既不敢签，也签不下来。 梁广原见她脸色苍白，冷笑着嘲讽道：“原来岳院长都是主动承揽经营任务的大头，怎么到了岳总这里要换换政策？” 耿志远插嘴道：“即便是岳院长在，他也不会独自揽下三百万的任务。我看这样吧，就按梁院长说的八百万，我们五个人每人一百二十万，留两百万给岳晴。大家看怎么样？” 耿志远的安排还算合理，林荫打抱不平道：“岳晴刚开始干，她怎么能比得上岳院长？别为难人家小姑娘了，我看耿工说的挺好。” 一百二十万的合同任务对寇万山来说实在是太难，但是去年他又欠下了耿志远好大一块人情，只得表态赞同道：“我同意耿工的意见，一百二十万就一百二十万！” 梁广原也明白岳晴不会轻易接受三百万设计合同，之所以这么说就是为了让她难堪。虽然耿志远搅了局，他也故作大方道：“那行吧，不就是一百二十万吗？小意思！” 散会后，岳晴留下了耿志远，朝他诉苦道：“耿工，我上哪儿去找两百万的设计项目？你可得帮帮我呀！” 耿志远安慰道：“你先别着急。岳院长在我们行业人脉深厚，他认识的人比起我来多的多。等你回家后问问他，让他帮你出出主意。” “那好吧……”岳晴又犯愁道：“可是，即使我爸爸帮我联系了项目，我也不会谈啊！” 耿志远笑道：“有了门路后我帮你谈，谈下来算做你完成的任务，这总行了吧？” 岳晴见自己什么事都得依靠耿志远撑腰，不由得脸颊一红道：“谢谢你了，耿工！我这董事长当的……太不合格了！” “这不怪你！”耿志远宽慰道：“替父掌舵，仓促上阵，情有可原哪！” “耿工，我就喜欢听你说话。”岳晴羞涩道：“总能说到我的心里去。” 耿志远苦笑道：“岳总，我们在一起经营远为公司，相当于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皆荣，一损皆损。实体企业不易，我们必须团结一心呀！”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耿志远靠在椅背上暗自犯愁。一百二十万的设计项目，让他去哪里找呢？ 对于不善于也不喜欢社交的他来说，行业内的人脉浅薄是一大缺点。 第298章 行家出手 赶到敬州石化招待所，在前台登完记办好手续，时间已接近凌晨一点钟。回到房间简单梳洗后，奔波一整天的耿志远早已是人困马乏，一头扎到床上很快便呼呼大睡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清晨七点多钟，耿志远方才被一阵吵闹的手机铃声惊醒，他拿起手机来一看，原来是岳晴打来的电话。 “耿工，快起来吧，吃完饭我们还得去厂里。”岳晴在电话里笑道：“我就知道你起不来，所以才给你打电话。” 耿志远醒了醒神道：“寇院长起来了吗？” “我们俩早起来了。”岳晴道：“就等你了，快点吧。” “我马上起床，很快就好。”耿志远赶忙从床上爬起来，胡乱穿好衣服，匆匆洗漱完毕后赶到了餐厅。 岳晴坐在角落里一张餐桌后朝他招手，耿志远走过去问道：“你吃了吗？” 岳晴莞尔一笑：“我早吃完了，专门等着你呢。” 耿志远解释道：“昨天跑了一天太累了，睡觉前忘了定闹铃。” “没事……”岳晴温柔道：“你盛饭去吧，我陪着你。” 耿志远哎了一声，去餐台胡乱盛了一些包子油条稀饭，端回到桌子上三下五除二便吃了个干净。 “慢点，不用着急。”岳晴见他一副狼吞虎咽的模样，笑道：“我又没催你，慢慢吃，一定要吃饱了。” 耿志远喝了口稀饭道：“你放心，我不会饿着自己的。” “我们今天是直接找厂里，还是……？”岳晴一双眸子注视着他道。 耿志远沉了一沉方道：“先跟厂里接触一下，我需要见到骆远航了解一下现场细节，另外他手里的原始资料我也想看看。” “志远……”岳晴恍惚间不小心说出了亲昵的称呼，耿志远眉头一皱，又听她道：“我想知道，厂里会把责任硬压给我们吗？” 耿志远笑了笑道：“我需要看一下压缩机厂给的原始设计资料再定……但是，以我的经验，跟我们设计单位的关系不大，我估计是机器自身有些问题。接入正常运行的热管系后，压缩机外部受力条件发生了改变，如果机器制造时没有考虑到这一点，多方因素叠加在一起就会导致事故。” “压缩机厂能认吗？”岳晴蹙眉道：“他们肯定不会承认自己有错的。” “所以我得看骆远航手里的资料。”耿志远道：“不用太过担心，制造厂想把锅甩到我们身上，我们且能任人宰割？到时候据理力争便是。” 上午八点半钟，耿志远等一行三人来到了敬州化肥厂，常务副厂长胡坚毅客气的接待了他们。 寒暄已毕，岳晴先对厂里主动救治梁广原表示了谢意。 耿志远随后说道：“胡总，我们想跟骆工碰个面，了解一下现场情况，你看行吗？” 胡坚毅淡然道：“既然你们都来了，当然没有问题。我让人喊他来便是。” 骆远航被厂里安排住在职工公寓，来到会议室见到岳晴等人后喜出望外道：“岳总、寇院长、耿工，可算是见着你们了！” 岳晴安慰了他两句，耿志远趁机道：“小骆，你把现场的情况给我们说一说。” 骆远航深知耿志远等人这次来就是为了救自己，当下毫不犹豫地把所知所见细细讲述了一番。 耿志远接着问道：“压缩机厂给的原始设计资料你带着了吗？” “带着了。”骆远航说着，从背包里拿出一摞厚厚的资料道：“这是他们给的全部设计资料。” 耿志远接过资料来摊在桌子上便开始仔细翻看，胡坚毅也不打扰，静静地等待他们的答复和解释。 认真翻阅了二十多分钟后，耿志远又冲骆远航问道：“我们公司设计的图纸你有吗？” “有！”骆远航这两天快把图纸翻烂了，自然是随身携带。 耿志远又摊开图纸仔细查阅，忽的一拍桌子道：“就是这里了！怪得不出事呢！这事一点也怨不到我们！” 这么快便找出了说法，岳晴、骆远航和寇万山禁不住一喜，胡坚毅登时紧锁住了眉头。 “耿院长，说这话可得有理有据。”胡坚毅冷冰冰提醒道：“不是你们自己说没责任就没责任了，得有证据！” 耿志远淡然笑道：“胡总，没有证据我能说这话吗？” 他举起压缩机厂给的原始设计资料道：“制造厂给我们公司的设计资料上，并没有注明压缩机气体进出口力和力矩的要求，按照我们以往的设计经验，如果进出口尤其是进口的力和力矩超出限制，会影响到压缩机转子的运动曲线，甚至会导致事故的发生。” 胡坚毅眼前一亮，心里暗道：“远为工程公司有能人啊！昨天晚上请的几个行业专家会诊后也是这个说法。没想到耿工仅凭借书面资料便能推断出具体原因，看来这次事故的责任的确是主要在压缩机厂。” 但是他嘴上却道：“既然你们发现了制造厂给的资料有问题，为什么不跟我们厂里说？你们要是早点说了，不就没有这回事了吗？所以你们知情不报的责任是跑不掉的。” 耿志远微微一笑，又拿过公司设计的图纸道：“我们说了呀！你看，工程说明上写得明明白白：由于压缩机厂没有提供连接管口力和力矩的要求，请业主将管道布置图交给压缩机厂，由压缩机厂确认连接管道的布置是否合适。” “这套蓝图我们可是提供给厂里了。”耿志远笑道：“至于你们给不给压缩机厂，这事就赖不到我们公司头上了。” 胡坚毅老脸一红，赶紧撇清道：“图纸当然是给压缩机厂了，我再问问他们当时考虑没考虑这方面的因素。” 耿志远趁机道：“这样的话，我们骆工是不是可以先跟我们回去休息一下？当然需要的时候，我们随叫随到。” 胡坚毅也明白事到如今，想赖上设计单位怕是不成了，当下爽快道：“那当然，你们先回去吧，有事的话我再找你们。” 骆远航万没想到，他和梁广原跟业主和制造厂双方唇枪舌战了整整一天，结果是不但气病了梁广原，自己也被厂里扣住不让走。而耿志远来了以后，三下五除二，不到一个小时的工夫便解决了问题，也让他重获了自由。 “耿院长，谢谢你！”一出会议室，骆远航赶忙凑上前来道。 耿志远警惕地扫视了周围一遍，低声道：“先出去再说。” 骆远航心里一凛，会意地低下头跟着耿志远等人匆匆离开了化肥厂。出了厂区大门，耿志远方才长舒一口气道：“还好，没再强留我们。” 岳晴不解道：“耿工，你不是跟他们说明白了吗？责任不在我们。” “按胡总说的话，责任在不在我们不是我们说了算。”耿志远道：“即便胡总认可，制造厂怎么会善罢甘休？还不得逮住咱狠劲吵吵？” 他接着又道：“三十六计走为上，我们不在的话，制造厂想把责任甩到我们身上也不好办。所以说我们赶紧走为妙！” “我们走了，梁院长怎么办？”岳晴蹙眉道。 耿志远吩咐道：“小骆，你负责联系医院，租辆救护车把梁院长转院回省城。” “哎，好的。”耿志远不计前嫌出面救了他，骆远航人品再差也知道感恩，当即从路边打了辆出租去了医院。 “我们也赶紧走。”耿志远道：“说不定很快会来电话让我们再回去。” “我们就这么一走了之行吗？”寇万山犹豫道：“厂里让我们回去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耿志远笑道：“我已经把话说清楚了，干嘛还要在这里陪着他们浪费时间？听我的，赶紧走吧！” 寇万山道：“你跟岳总先回去吧，正好来了敬州，我有点私事要办。” 耿志远开玩笑道：“寇院长在敬州是不是有相好的？想瞒着我们偷偷约会？” “你这小子，就知道瞎说八道！”寇万山气急败坏道：“我都快五十的人了，那跟你似的？我就是有那心也没那力了。” 岳晴在旁听得脸色一红，心道：“耿工可真敢开玩笑，男人是不是都这么色？恨不得拥有的女人越多越好？” 既然寇万山有事不走，耿志远便跟岳晴退掉了房间，开上车直奔高速口而去。 上车时，岳晴主动要求坐在了副驾驶座上。她偷着瞥了一眼专心致志开车的耿志远，忽然道：“耿工，今天的事我有点不明白。” “不明白你就问。”耿志远道：“咱俩还客气什么？” 岳晴莞尔一笑道：“既然骆远航在图纸上写明白了由压缩机厂确认连接管道的布置是否合适，他怎么还解释不清楚呢？非要等着你来了再指出来？” 耿志远淡淡一笑道：“这件事还真怨不得骆远航，因为他根本没弄明白写那句话的意思。” “哦？”岳晴很感兴趣道：“为什么？你能跟我说说吗？” “这件事说来话长了……”耿志远陷入回忆道。 第299章 又来外患 “当时这个工段是由毕霞设计的，骆远航的校核，梁广原负责审核。”耿志远解释道：“毕霞后来找我问过跟压缩机有关的事项，我建议她在说明里写上这句话，把责任撇清楚，没想到还真起了作用。” 岳晴深感意外道：“你不是跟梁院长和骆远航有矛盾吗？怎么还会帮着他们的项目出主意？” “我们再有矛盾那也是公司内部的事。”耿志远道：“对外面的业主来说，我们公司是一个整体。他们干的项目要是出了问题，我也跑不掉，哪能糊涂到分不清内外呢？” 岳晴姗然笑道：“耿工，你还真是一个识大体，顾大局的好人。” “那是！”耿志远毫不谦虚地自夸道：“像我这样的好人，现在打着灯笼也找不到。咱们公司摊上我，那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呸！”岳晴啐道：“说你胖你就喘上了，真不害臊！” “嘻嘻！”耿志远毫不脸红道：“你一个人夸我太不过瘾，我不自己夸一下自己那真是亏大发了。” 岳晴心里叫苦道：“这个耿工，一旦不要脸起来还真是够人受的。” 敬州化肥厂压缩机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梁广原转院回到省城后住院保守治疗了一段时间，出院以后对耿志远的态度大为改观，对岳晴也不再事事相逼，公司内部的关系总算平稳下来。 春风送暖，眨眼间已是三月下旬。一个季度过去，远为工程公司新签订的设计合同仅仅只有二十余万，距离八百万的年度目标差距极大。 公司里的设计人员大多数闲了下来，无所事事下不免有些人心浮动。几个院级领导忙着四处奔走，想尽一切办法拉来项目。 春分时节，洪岭赶到桐南化肥厂，找到相熟的李副厂长攀谈，意图承接到该厂的合成氨改造项目。 李副厂长跟洪岭是老朋友，听他说完来意后叹了口气道：“老洪，你来晚了一步。” 洪岭吃惊道：“来晚了？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副厂长道：“昨天省院的吴院长带人来过了，这个项目厂里已经决定交给省院设计了。” 洪岭呵呵一笑道：“你这儿有项目，各个设计院自然会来。不过省院收费比较高，我们比他们的报价低多了，不如交给我们干。” 李副厂长摇头道：“你错了，省院收费一点也不高，要不然能这么痛快的交给他们吗？” 洪岭难以置信道：“不会吧？我又不是没在省院干过，像你这个项目，省院起码要收七八十万设计费。” 李副厂长哈哈笑道：“那是老黄历了，省院换成吴院长管生产后，设计收费大幅度降低。” 他举起两根手指头道：“这个项目他们只收二十万！你相信吗？” “二十万！？”洪岭震骇道：“不可能！二十万连成本都不够，你不要哄我。” 李副厂长拍了拍他肩膀道：“老弟，所以我说是老黄历了。不但是我们这个项目，我听说最近省院承接到得项目都是超低价中标，连我都觉得不可思议，更不用说你了。” “怎么会这样？”洪岭大为困惑道：“吴艳这是想干什么？这么干怎么能行？院里能愿意吗？” “那我就不知道了。”李副厂长道：“反正对我们厂里来说，设计费当然是越低越好。” 洪岭回到省城后，迅速向岳晴通报了这一异常情况。加上寇万山和林荫等人也陆续反应，由于省院的插手导致洽谈的项目流产，岳晴只得召集股东们开会，商量应对眼下困境的对策。 寇万山介绍道：“据我了解的消息，刚过了元旦，省院便任命吴艳为分管生产和商务的第一副院长。她当上副院长以后，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处处跟我们公司作对。同样的项目，我们报价一百万，她就报价五十万，直接来个半价。我们根本没法跟她竞争。” 林荫道：“我也听说了，吴艳在院里公开说，要把我们公司活活饿死。看样子是跟我们对着干上了。” 洪岭抱怨道：“我刚从桐南化肥厂回来。原本是想承接他们的合成氨改造项目。计划着报价六十万左右，结果人家厂里直接跟我说，省院二十万就干。他们报价这么低，你说这项目还怎么接？” 梁广原叹气道：“吴艳做事一向霸道，她这是想公报私仇挤兑死我们。” 耿志远思索道：“省院是国有企业，他们不怕干亏了，反正再亏，亏得也是公家。但是我们民营企业必须考虑人力成本，赔本的买卖干不得呀。” “可是眼下公司的项目太少，这几个月已经是入不敷出了。”岳晴发愁道：“再这样下去，我们会越来越难的。” 远为工程公司跟省院比起来差距明显，吴艳利用省院的规模和技术上的优势围追堵截他们，一旦打起价格战来根本不是对手，这个难题确实无解。 怎么办？几个股东愁眉苦脸地冥思苦想，耿志远忽道：“常言道：制人而不能制于人。吴艳想用价格战打垮我们，她是打错了算盘。” “此话怎讲？”几个股东闻言纷纷看向了他。 耿志远笑道：“省院是国企，既然是国企，自然有它的制度和规矩，不能随便改动。而我们不一样，我们是民企，制度和规矩都可以灵活改变。既然吴艳跟我们玩价格战，我们绝不能跟着她的节奏走。” 梁广原知道他鬼点子多，赶忙道：“别拽文词了，直说吧，我们该怎么办？” 耿志远嘿嘿一笑道：“她走她的阳关道，我们走我们的独木桥。她不是想在省内围剿我们吗？那我们就跳出包围圈，走出省外承揽项目。省外市场那么大，她就是想堵我们也堵不住。” “况且……”耿志远冷笑一声道：“省院第一季度承接下了这么多超低价赔本的项目，假如吴艳继续这么干下去，等到年底职工们发现干完活拿到手里的奖金却寥寥无几，大伙可不会愿意的。到了那个时候，我看吴艳怎么来灭火？” “对呀！”洪岭拍案道：“我们私底下再帮吴主任加加油，让这把火烧得更旺一些，看她到时候怎么收场？” 寇万山道：“省院是按设计费的百分之二十作为项目奖金，还要扣除差旅费、接待费和成本，这么一算的话，设计人员能拿到手的奖金没几个钱了。” “辛辛苦苦干完项目还拿不到钱，职工们不得炸了锅。”林荫道：“别看知识分子老实，一旦惹起了众怒，大伙也不会任由吴艳揉捏。” “欲要其灭亡，必先使其狂。”耿志远冷笑道：“吴艳跟我们作对，纯粹是自取灭亡。” 梁广原不屑道：“吴艳这个蠢女人，以为当上了领导就可以肆意妄为，难道她忘了等到年终，上级也是要考核他们的成绩的。” 洪岭哼道：“就她那脾气，一旦发起疯来什么事干不出来？我倒想看看到时候她怎么收场？” “看来我们公司得过上一段苦日子了。”岳晴叹息道：“好在我们家底还厚，坚持上一年半载还没有问题。” 耿志远道：“正好借这个机会多搞点内部培训，再就是督促年轻人把注册师考出来。” 散会以后，耿志远回到办公室并没有多歇，而是简单收拾了一下，开上车去了东海理工大学，找到了留校任教的同学徐青和赵强。 徐青和赵强两口子如今都是化工学院的副教授，各自负责有研发的课题，耿志远见到他俩寒暄几句后说明了来意。 徐青道：“哎呀，你来得正好。我负责的t香料课题刚有了成果，你要是愿意的话，我们一起想办法建个生产装置。” “香料？”耿志远失望道：“香料的项目能有多大？太小了吧？” 徐青笑道：“你可别小看了香料，市场上它们的价格比黄金还要贵呢。” “有那么夸张吗？”耿志远不信道。 赵强沉稳道：“徐青说的没错，香料的价格跟黄金一样论克卖。真要是能把这个课题投入到实际生产，绝对是个赚钱的大买卖。” “有那么神吗？”耿志远依旧有些怀疑道。 徐青不快道：“我们是老同学，骗你干嘛？不信你可以上网查查。” 查肯定是要查的，但不是现在。耿志远笑道：“你说的话我能不信吗？正好我在梁城有一个化工基地，项目可以建在那里。” 徐青又道：“丑话说在前头，我们俩可没有钱，只能是技术入股。” 耿志远也明白让徐青两口子投资入股是强人所难，淡淡一笑道：“当然可以，没有你提供的技术，项目根本建不起来。” 徐青见他一口答应，不禁羡慕道：“没想到耿志远现在成了大老板，当初要是徐蓉不变心，那该多好啊……” 赵强见妻子哪壶不开提哪壶，偷着戳了她一下道：“人家耿志远现在的媳妇在电视台呢，不比徐蓉强多了。” “徐蓉已经去了我公司，曲婉婷也在。”耿志远毫不隐瞒道：“她们俩在的压力容器厂破产倒闭了，就到我那儿干设计去了。” 徐青吃惊道：“哎呀！你行啊你！不计前嫌还肯帮助徐蓉，真够爷们的。” 耿志远淡然道：“再怎么说也是老同学，我能帮当然会帮上一把。” “那行！”徐青慷慨道：“有你这句话，我们能帮你的也一定帮。” 第300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上) 谷雨时节，耿志远下了班应约来到了扬子食府，陈瑛在包间里早已经等待多时。 “陈姐，不好意思来晚了，路上太堵了。”耿志远忙不迭解释道。 陈瑛眉眼含笑道：“没事的，我等着你就是。” 耿志远见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诧异道：“不是说还有其他同学吗？怎么都没来？” “他们有事，说是不来了。”陈瑛好不容易大着胆子编了个谎，生怕被他一眼看穿，情急之下臊的脸红透了半边。 耿志远心头一跳，忽觉气氛有些旖旎，又见陈瑛红了脸颊，登时明白了些许，心底暗叫不妙。 “你坐吧，我有事跟你说。”陈瑛一边吩咐着，一边拿出一份材料道：“海州化肥厂准备上一套40万吨尿素项目，我正好有个亲戚在那里当副总，你要是有兴趣的话，我可以帮你联系一下。” “是吗？”耿志远接过资料来佯装细细查看，抽空用手机给岳晴发了条短消息：“我有难，速来扬子食府解围。” 岳晴到家后正帮着母亲准备晚饭，收到短消息后暗自纳闷：“扬子食府不就在省院后街上吗？耿志远在那里能遇上什么麻烦？” 她忽的心头一亮，暗道：“既然让我去解围，十之八九是跟女人有关。真是有意思，有了艳遇干嘛喊我？叫他媳妇去不是更好？” 虽然嫌弃耿志远把她当工具人，但是自己欣赏的男人需要帮助，无论如何她也拒绝不得。 “妈，我去后面的扬子食府一趟。”岳晴对母亲道：“耿工喊我去有点事。” 王玉兰惊讶道：“耿工？是喊你去吃饭吗？” “嗯，估计是。”岳晴道：“妈。你陪着我爸吃吧，别等我了。” “你去吧。”王玉兰理解闺女当上董事长后忙得很，叮嘱道：“千万别喝醉了。” 岳晴笑道：“妈，你还不知道我的酒量吗？你就放心吧。” 等岳晴赶到扬子食府时，陈瑛微微有些诧异，耿志远赶忙解释道：“岳晴是我们公司的一把手，既然陈姐帮我们介绍项目，我当然得喊她来感谢一下。你说是吧？岳晴。” 岳晴蕙心兰质，一瞧便明白了缘由，展颜一笑道：“陈姐，谢谢你帮助我们公司。我们现在正缺项目干，您真是雪中送炭。” 有岳晴在场，有些话陈瑛便说不出口。耿志远趁机问道：“陈姐，我对象帮你介绍的那个工会干部，你们联系了吗？” 前些日子，苏卿帮陈瑛介绍了在广播电视局工会工作的一个大龄文艺男青年。两个人见面后彼此印象还算可以，后来又见了几次面。但是比起熟稔的耿志远来说，陈瑛自然觉得那人差上许多。 “还行吧，见了几次面。”陈瑛面无表情道。 岳晴则嘻嘻笑道：“嫂子也帮陈姐找对象了？我现在的男朋友也是嫂子帮着找的。” “哦？”陈瑛眉梢一挑道：“耿志远，你对象还挺厉害的，到处当红娘啊。” 耿志远扫了他们俩一眼，咧嘴一笑道：“女人都喜欢做媒。不过给岳晴介绍对象的不是我媳妇，是我一个朋友林楚的关系。” 岳晴撇嘴道：“反正是嫂子领我去的，我不认识什么林楚。” 有岳晴在一旁掺和打岔，陈瑛即没了心情也没了机会，只得草草吃完饭后散席了事。 出了酒店，耿志远提议送她回家，陈瑛拒绝道：“你送岳晴吧，我还得去买点东西。” 不用送陈瑛回家正合耿志远的心意。俩人跟陈瑛告辞后，开上车先送岳晴回省院。路上岳晴忽道：“耿工，今天喊我来，你不太厚道啊。” 耿志远苦笑道：“对不起，这种情况下只能喊你来。一是你住得近，过来方便；二是我对象来了有些事说不清楚。” 岳晴却道：“我不是这意思。我是说……为了公司，你应该考虑牺牲一下自己。” “什么！？”耿志远被岳晴惊世骇俗的语言惊呆了：“我的岳大小姐，陈姐是我一直尊敬的师姐，我可不敢亵渎她。再说了，既然要牺牲，干吗不牺牲到你身上？” “呸！”岳晴臊了个大红脸，啐道：“这话你早说呀，我现在有对象了，你再说这话不就晚了！” “我的个娘来！”耿志远叫苦道：“你还真敢想。我要是占了你的便宜，岳院长非得宰了我不可。” 岳晴如今挺喜欢跟耿志远拌嘴，有一种说不出的舒服在里面。虽然知道两个人今生不可能有缘，但是她依然期望着能跟他在一起。 “陈瑛说的项目可行吗？”岳晴转念间从父亲想到了公司，禁不住心头愁云密布。 耿志远道：“不错的一个项目，林工和寇工都是老尿素，不管是水溶液全循环法还是气提法都很熟悉，我们公司当然有能力干。” “再说了。”他扭头瞥了岳晴一眼道：“我第一次跟你父亲打交道，就是帮他翻译气提法尿素资料。论起熟悉程度，岳院长怕是我们这里面对工艺最熟的。” “我爸就算了。”岳晴叹气道：“你想指望他是白搭了。” “下星期叫上林工和寇工，再加上你，我们一起去海州一趟。争取把这个项目谈下来。”耿志远道：“我估计起码能签到一百万以上。” 一百万的设计合同对现今的远为工程公司来说可谓是个大项目，岳晴瞪起眼睛道：“一百万！？太好了，我肯定要去。” 她又扭头调笑道：“这么大的一个合同，要是能签下来，你就帮着公司还人家情吧。” 这丫头又在调戏自己，耿志远把脸一变道：“你是董事长，要还也得你去还。” 岳晴嘻嘻笑道：“我去还也行，只不过人家怕是不喜欢。人家喜欢的可是你呀！” “胡说八道！”耿志远无奈道：“你再这样说，我可真翻脸了！” 岳晴见耿志远一幅心急火燎的样子，得意道：“耿工，我知道你怕老婆。要不我去跟嫂子说说，你这是为公司的前途而献身，让她原谅你一次。” 耿志远长叹一声道：“岳晴，你再这么说，我可真急了！” “我不说了，我不说了还不行吗？”岳晴见他真急了眼，乐不可支道。 四月底的最后一个周一，耿志远开车带着岳晴、林荫和寇万山一起赶往海州化肥厂。借着陈瑛的关系，跟她舅舅姬庆斌见了面，洽谈承接40万吨尿素项目事宜。 姬庆斌是海州化肥厂副总经理，曾经跟林荫和寇万山都打过交道，所以见了面发现彼此认识，攀谈起来相对放松许多。 双方聊了一会项目和尿素工艺，姬庆斌对远为工程公司的技术实力有了初步认识，原来是从省院出来的一些老同志组成的设计院，当即表示把项目交给远为公司还是比较放心的。 会谈正进行的热切友好间，忽见一个工作人员走进来在姬庆斌耳边耳语了几句，他神情一愣，沉了沉道：“岳总，实在是对不起，省院吴院长带人来了，我得先去跟他们见一面。” 岳晴见状瞅了耿志远一眼，他只得道：“姬总，既然您有事，我们就先回去了。这个项目需要我们报价的时候，麻烦您告诉我们一声。” 姬庆斌见岳晴等人默不吱声，任由耿志远出面，情知这个年轻人才是远为公司说了算的人，当下笑道：“没问题，你们回去等我消息吧。” 一行人出了会议室正要往楼下走，忽见迎面来了一群人，为首的正是趾高气扬的吴艳。 有道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吴艳抬眼瞧见耿志远，一时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她洋洋得意地狞笑道：“耿志远，没项目干的滋味不好受吧？” 耿志远正要反唇相讥，岳晴抢先道：“吴院长，你好！” 吴艳知道岳晴是岳为本的闺女，勉强点了点头，阴阳怪气道：“岳晴啊，有些人不能留，留着是个祸害，会影响公司生存的。” 岳晴本来以为吴艳是父亲的老部下，跟她打个招呼也好缓和一下双方的关系。此时见她出言不逊，禁不住脸色一变道：“吴院长，耿工是我们公司的副总，请您嘴下留情。” 俗话说得好，人走茶凉。岳为本已经退休，他当领导已经是老黄历了，仕途正旺的吴艳哪里会把他放在眼里，更不会瞧得起大专毕业的岳晴。 “哼！你还替他说话，他这种人连设计都干不好，还当什么副总？我看你们呀，是识人不明。”吴艳口无遮拦，毫不客气地嘲讽道。 岳晴没想到吴艳竟然如此蛮横无礼，一时间气恼交加说不出话来。耿志远从背后扶住她颤抖的身子，针锋相对道：“吴院长，有话好好说，不要失了斯文。你自己丢脸不要紧，可别把省院的脸也给丢光了。” 吴艳听见他竟敢当面贬损自己，当下恼羞成怒，嗷嚎一嗓子就想扑上来厮打。背后的省院同事见状赶紧连抱带拉，死死拽住了她，生怕她当众失态真丢了省院的脸面。 跟她一起来的叶守丰偷偷朝耿志远一边使眼色一边小声道：“快走！快走！” 耿志远冷冷一笑，这才拉着岳晴大摇大摆地下了楼。 第301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下) 回省城的路上岳晴担忧道：“看吴艳的样子，摆明了是针对咱们公司。恐怕以后承揽项目只会越来越难，我们可怎么办呢？” 耿志远淡然一笑，宽慰道：“东海省北接豫鲁，南邻苏皖，东朝大海，西通山陕，乃是六省通衢之地。在省内，吴艳可以凭借关系围堵我们。但是到了省外，她又能奈我何？放心吧，她是饿不死我们的。” 寇万山道：“就算在省内，也不是她一家说了算。我听原先的同事们说，吴艳签回来的那些低价项目谁也不愿干，被她硬压着才分配下去。我估计她是在给自己挖坑，挖的够深了，只能她自己下去填。” 林荫则不解道：“吴艳这么做有什么好处？纯粹是损人不利己，何必呢？” 小人得志必猖狂。像吴艳这种心胸狭隘的人一旦掌握了权力，必然会为了发泄私愤、满足私欲而将权力用到极致。用一言堂来形容她算是轻的，严重点可是说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此时的吴艳正带着团队跟姬庆斌相谈甚欢，姬庆斌道：“吴院长，你的意思我明白，请你们回去后尽快给我们一个技术方案和设计费报价。” 吴艳眉毛一挑，满脸谄笑道：“姬总，我现在就可以给你报价。” 姬庆斌一愣：“哦？那你说吧。” “一口价！六十万！”吴艳张口说出了报价，叶守丰等人登时色变。临来之前在院里商议时，大伙商量好的设计费报价一百八十万。怎么临到报价，吴艳突然改口成了六十万！？ 六十万比一百八十万足足降低了三分之二，按40万吨尿素工作量计算，完全是赔本赚吆喝的买卖。 叶丰友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偷着捅了吴艳一下，低声提醒道：“院长，您是不是说错了？应该是一百六十万。” 吴艳扭头瞪了他一眼，厉声道：“我是院长，我能说错吗？就是六十万。” 叶守丰好心换了个大白眼，气得闷着头不再言语。其他同事见他吃了瘪，哪里还敢再行反对，一个个保持了缄默不语。 姬庆斌也觉得不可思议，以为自己少听了一位数，于是试探道：“吴院长，你刚才说的是六十万设计费？” 吴艳点了下头道：“没错，设计费报价六十万。” “包括初步设计吗？还是只算施工图？”姬庆斌仍然不敢相信省院能报出这么低的价来。 吴艳笑道：“包括，当然包括。贵厂和我们省院是老关系了，我们报价当然得给予优惠。” 叶守丰听她说的如此冠冕堂皇，心底暗骂道：“这娘们嘴一张倒是简单，可苦了一线干活的同事们了，亏的可都是我们一线职工的血汗钱。” 省院报价出奇的低，对姬庆斌来说，设计费自然是越低越好。他当即拍板道：“好！六十万设计费，这个项目就交给你们院了！” 又成功地阻击了耿志远一次，吴艳倍感满足道：“姬总，预祝我们合作愉快！以后再有项目，希望还是找我们院设计。” 姬庆斌笑道：“好啊！有吴院长在，我们两家一定会合作愉快的。” 五一劳动节长假过后，寇万山再次联系姬庆斌时，方才得知40万吨尿素项目已经交给了省院设计。当他从叶守丰那里了解到设计费才签了六十万时，直接就惊呆了。 “六十万？怎么可能？老叶，你不是在匡我吧？” 叶守丰苦笑道：“我匡你干嘛？吴院长定的，一口价六十万。” “不是……”寇万山难以理解道：“这么大的项目才收六十万，你们不怕干亏了呀？” 叶守丰长叹一声道：“亏就亏吧，我们又说了不算。再说了，自从吴艳上台以后，新签的合同就没有不亏的项目。看着吧，照这样干下去，早晚会闹出个大动静。” 寇万山了解完情况后赶紧向岳晴做了汇报，岳晴犯愁道：“要是吴艳继续依仗省院的地位和关系围堵我们，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寇万山义愤道：“不用太过担心，在省内吴艳勉强还能呼风唤雨。我们到省外去找项目，看她还能把我们怎么滴？” 耿志远此时却不在公司，他正陪着徐青在梁城化工园区的楚英公司看现场，商量着t系列香料项目如何进展的事项。 徐青介绍道：“t系列香料品种众多，大部分用做食品添加剂。我认为第一期先上六种产品，等到生产平稳之后再上后续品种。” 耿志远打量着剩余的空闲厂区道：“我大概估算了一下，一期项目占地约有五六十亩，剩下的厂区面积足够。若是再上二期、三期，我们就往北扩充厂区。” “投资怎么办？”徐青最关心钱的问题。 耿志远道：“粗略估计，一期投资怎么也得五千万。按百分之三十自有资金估算，我们得自己拿出一千五百万来，剩下的想办法贷款” “一千五百万！”徐青瞠目结舌道：“去哪儿弄这么多钱？” “想想办法吧，办法总比困难多。”耿志远叹息道。 楚英公司目前刚投入正常生产，建设贷款远没有还清，所以账上根本没有余钱可以用来投资。为今之计，只能靠楚远集团公司再次输血，成立新的公司运做香料项目。 回去的路上，徐青忽道：“耿志远，我有个想法，不知道行还是不行。” 耿志远笑道：“你不说出来，谁知道行不行。” “我是想……”徐青咬了咬嘴唇道：“这个项目能不能邀请徐蓉入伙，让她投点钱，将来也能有个额外的收入。” 徐青和徐蓉由于是同姓的本家，大学期间两个班的女生宿舍又是邻居，所以两个人关系极好。当年徐蓉跟耿志远谈恋爱时，徐青也跟着沾了不少光，所以耿志远自然明白她们俩之间的情谊。 “行是行……”耿志远思索道：“只不过不知道她有没有钱，愿不愿意投资。” “问问她，她要是愿意最好。”徐青又道：“留在省城的几个同学，像曲婉婷、陈英、于庆贺他们都可以问问，众人拾柴火焰高嘛。” 徐青毕业后读硕读博然后留校任教，一直在象牙塔内生活，善良的同时还有一丝单纯，所以遇到投资的机会也不会忘记曾经的老同学。 只不过实业有风险，投资需谨慎。虽然徐青是一片好心，但左刚他们却不一定知她的情。 耿志远不愿打击她的情绪，点头道：“行啊，回去抽空问问他们吧。” “徐蓉和曲婉婷我负责问，你负责陈瑛和于庆贺，行吧？” “行。”耿志远心道：“于庆贺有渝香餐厅做副业，怕是不会轻易把钱投到实业上来。陈瑛嘛……倒是个头疼的问题。” 耿志远还没想好怎么跟陈瑛见面，徐蓉却先找到了他。 “耿院长，我有点事想请教你一下。”徐蓉毕恭毕敬道。 “都是老同学，干嘛这么客气？”耿志远坦荡道：“有什么事你说就是。” 徐蓉小心道：“是这样，徐青跟我说她和你合伙准备上一个香料的项目，想让我一起跟着投点钱。” 耿志远大方承认道：“对，徐青说的没错。” “我是想问……”徐蓉眼神闪烁道：“这个项目真能挣钱吗？” 耿志远心头一动，抬眼瞧着她道：“怎么？你有别的想法？” 徐蓉满眼兴奋道：“这两年我倒是攒了十几万块钱，要是这个项目真赚钱，我就把钱都投进去。” 耿志远缓缓道：“那你可得想好了，任何实业都不可能保证百分百的挣钱。虽然香料是个好项目，但是赔钱也是有一定可能性的。” 徐蓉听罢很是失望道：“我哥想在县城买个门头房，爸妈让我把钱借给他。要是香料项目赚不到钱，我只能把钱借给我哥了。” 徐蓉虽然曾经背叛过耿志远，还给他带来过不少麻烦，但是毕竟两个人相爱过一场，耿志远既然能大度的接纳她来公司工作，为的就是帮助她改善生活窘境，自然是希望她过得越来越好。 “我不建议你把钱借给你哥。”耿志远劝说道：“你给家里已经帮了不少钱了吧？” 徐蓉回想道：“嗯，原先在厂里虽然挣得少，也得有个小十万了。” 耿志远冷笑道：“原先我们俩谈恋爱的时候，基本上是我花钱养着你。我可是听你说，上了大学后，你家里不但不给你钱，反倒还问你要钱。是不是这样？” “嗯！”徐蓉羞愧道：“我能上完大学多亏了你，真是谢谢了！” 耿志远一摆手道：“我不是要你谢我。我的意思是，既然你爸妈不管你的死活，你又何必总想着他们？难道你要做一辈子的扶哥魔？” 徐蓉心底有所触动，低下头沮丧道：“可是……我要是不给家里钱，爸妈和哥嫂会来骂我的。” “他们有什么资格骂你？”耿志远道：“你帮他们的已经够多了，现在你该考虑一下你自己，还有孩子的幸福了。” “我……我……”徐蓉被他说动，嗫嚅道：“我还是怕他们来找我闹。” 耿志远好笑道：“这不简单吗，换个新住址，他们找不到你的话，还能跟你闹吗？吸血虫一样的原生家庭，惹不起咱还躲得起，你说呢？” 徐蓉心头一亮，暗道：“对啊！耿志远的主意还真是不错！” 《化工精英》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 喜欢化工精英请大家收藏：()化工精英搜更新速度最快。 第302章 故人新事 为了避嫌，思前想后之下，耿志远以请客的名义把徐蓉、于庆贺、陈瑛和曲婉婷一起喊了来，再加上徐青，六个大学同学在扬子食府聚到了一起。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后，耿志远把来意说明，于庆贺道：“我们都是干这一行的，知道化工生产危险因素太多，搞不好就会有事故。所以很抱歉，我不会参与化工项目投资的。” 陈瑛反对道：“我不这么认为，我倒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项目，我愿意投资。” 徐蓉附和道：“陈姐，我跟你一样也想参与投资，以后我们俩都是同一公司的股东了。” 陈瑛笑道：“我真没想到徐蓉今天能来，耿志远的胸怀还是可以的。” 徐蓉脸上一红，忙道：“我现在给耿院长打工，他让我来我敢不来吗？我不来的话，他能把我给开了。” “他不会的。”陈瑛笑着瞥了耿志远一眼道：“他既然能不计前嫌让你去了远为公司，就说明他是个心地宽广的好同志。” “陈姐过奖了。”耿志远谦虚道：“再怎么说也是老同学，我怎么能眼看着徐蓉受苦不帮忙呢？” 于庆贺见识过徐蓉家难缠的厉害，心有不平道：“说句实在话，老耿还真是不错。换做我的话，是不会搭理给我戴绿帽子的人。” 徐蓉闻言神色一滞，曲婉婷有心打抱不平，只是跟于庆贺并不熟悉，不好意思开口替徐蓉辩白。 徐青则不客气斥责道：“每个人都会犯错，总不能一棒子打死吧？我就不信你于庆贺从来没做过错事，用不着别人的原谅。” 于庆贺哼了一声不服道：“我再怎么差劲也不至于怀了别人的孩子，反倒逼着老耿当接盘侠。” 于庆贺的话直接说到了徐蓉曾经的痛处，她再也没脸呆下去，捂着脸哭泣着跑出了包厢。曲婉婷气的狠狠瞪了于庆贺一眼，抓起俩人的包追了出去。 徐青火大道：“你看看你，胡说八道什么？好好的一顿饭，让你给弄砸了。” 于庆贺也知道自己做的有些过分，讪讪道：“老耿，今天话有点多，对不住了。” 耿志远心里叹了口气道：“没事，喝的也差不多了，该散了。” 聚会草草散去，徐青本想先走，耿志远朝她使了个眼色，徐青会意下便留了下来。 “陈姐，我送你回家吧。”耿志远试探道。 陈瑛倒不慌着走，端起茶碗喝了口水道：“我正想问问你们俩，需要我投多少钱合适？” 徐青诧异道：“陈姐，你能投多少钱？” 陈瑛笑道：“我虽然是工薪阶层，但是搞了点小副业，还算是有点闲钱，能投个二三十万吧。” 二三十万元对工薪阶层来说已经算得上是一笔巨资，耿志远好奇道：“陈姐，你干的什么副业？这么能赚钱？” “我呀……”陈瑛故意卖了个关子，被徐青一阵催促，这才说道：“工会不算太忙，平时没事的时候我私下里写点，发到专业网站上赚点外快。” “哦？”耿志远颇感兴趣道：“什么网站？收益如何？” “一家新兴的中文原创网站，名字叫做纵横中文网。”陈瑛道：“我写的是宫斗，收益还不错，每个月能有个三四千元。” “写还能赚钱？”耿志远心思微动，暗自道：“我要是把以前写的那些发到纵横中文网上，是不是也能赚上点钱？” “没想到陈姐成了大作家。”徐青奉承道：“您要是出了名，可别忘了我呀。” “放心吧，忘不了。”陈瑛道：“以后要是我出了书，先送给你们俩几本签名作。” 闲聊了一阵儿，耿志远才把陈瑛送回了高新区家中。回来的路上，徐青小心道：“耿志远，我怎么觉得陈姐对你有点意思。” 女人对感情还真是敏感，耿志远苦笑道：“我为什么非要你留下来，就是为了避免和她单独相处，省得彼此尴尬。” 徐青却笑道：“人家陈姐眼光那么高，看上你是你的福分，你怎么还躲呢？还不赶紧贴上去？” 耿志远冷笑道：“把我换成赵强，你还这么想吗？” “他敢！？”徐青横眉冷目道：“他要是敢喜欢别的女人，看我怎么收拾他！” “我老婆也是这么想的。”耿志远笑道：“她可是练过功夫的，我都不一定打得过她。要是我敢背着她出轨，你想想她会气成什么样子？” 耿志远说着，忽然想起自己早已经背叛过妻子两次，虽然有百般借口用来搪塞，但对妻子造成的伤害却是真实而又深刻。 说句实在话，他对不起千里迢迢从川省大山里辛苦赶来找他的妻子。在这一瞬间，他恨不得变身超人，立刻飞到妻子身边给她跪下，为自己的背叛而忏悔。 “你怎么不说话了？”徐青见他忽然沉寂下来，忍不住好奇道。 耿志远脱口道：“我想我老婆了。” 徐青噗嗤一声笑道：“你真有意思，整天跟媳妇在一起还想她。有你这样的老公，苏卿真幸福。” “你也很幸福……”耿志远随口说着，心里却暗自感慨：“曾经沧海难为水，经历了这么多，我才真切感受到，其实有一个爱自己的女人便足够了，哪里还用的着再找什么小三小四？有了卿卿，天底下其他女人便失去了颜色，再也引不起我的兴趣了。” 把徐青送回学校，耿志远调转车头直奔省电视台。春节过后，省电视台把苏卿借调到新闻频道帮着创办新栏目。新节目播出后观众反响极好，据说省电视台领导很赏识苏卿，有意向将她转为正式调动。 到了省电视台附近后，耿志远找了个路边停下车，掏出手机打给了苏卿，结果等了好半天也没有接通。 “老婆干嘛去了？怎么也不接电话？”耿志远不满的嘟囔着，放下手机靠在椅背上闭眼打了会儿盹，又再次拨通了电话。 结果还是没有打通，他不由得着急起来，正在想着怎么办时，苏卿把电话打了回来。 “老婆，你怎么不接电话？”耿志远生气道。 苏卿柔声道：“老公，陪客人吃饭呢，太吵没听到。” “陪客人吃饭？”耿志远气恼道：“我还以为你在加班呢，傻乎乎赶到省台来接你。” 苏卿高兴道：“是吗？你到省台了？” “对啊。”耿志远不快道：“你吃你的吧，那我回家了。” “别啊！”苏卿急道：“你来得正好，我们在旁边酒店吃饭。我喝了酒，你来接我一下。” “好吧。”耿志远放下电话，开上车来到省电视台临近的酒店，停好车后按约定再次给苏卿打去了电话。 过了好半天，苏卿才从酒店蹒跚着走出来。妻子上了车后，耿志远立刻闻到了她身上散发出一股浓烈的酒气。 “你喝的不少啊！”耿志远不满道。 苏卿脸色通红道：“还行吧，你猜我今天和谁一起吃的饭？” 耿志远一边开车一边道：“和谁吃饭？你是省台的大主持人，认识的人那么多，我怎么能猜的出来？” “嘻嘻！”苏卿顽皮地伸手拽了丈夫耳朵一下道：“你肯定猜不到，我今天跟罗洋一起吃的饭。” “谁！？”耿志远皱眉道。 “罗洋！”苏卿提醒道：“魏晓的前夫，你曾经的情敌。” 这个世界真是小，苏卿跟罗洋两个根本不搭界的人怎么会凑在一块吃饭？耿志远难以理解道：“罗洋怎么会跟你在一起？难不成他也调到省台来了？” “呸！”苏卿啐道：“你以为我们省电视台是回收站吗？什么孬人都能要？” 耿志远纳闷的瞥了妻子一眼，苏卿笑着解释道：“我们做了一期节目，其中牵扯到宣传梁城的一些内容，你们市宣传部门派人来帮忙协调，其中就有他。” 罗洋不是去了市招商局吗？怎么会又干起了宣传？耿志远好奇道：“罗洋去了宣传口了？” “好像是吧。”苏卿拍了耿志远肩膀一下道：“你知道吗？罗洋又离婚了，还是没有孩子。” 耿志远撇嘴道：“你真够八卦的，连这都打听。” “不是我打听的。”苏卿叫屈道：“是他们领导主动说的，还让我帮着给他介绍对象呢。” 让自己的媳妇去帮着罗洋张罗对象？耿志远脸色一凛，断然道：“不行！你不能帮罗洋找对象！我坚决不同意！” 丈夫果然还记恨着罗洋，看来这家伙留给他的伤害极为深刻，让他耿耿于怀难以忘却。 “行，我不帮他，行了吧？”苏卿撒娇哄着丈夫道。 与此同时，罗洋也回到了宾馆，躺在床上痴痴回想着今日见到的那个美丽又迷人的主持人：苏卿。 “电视上看着端庄大方，没想到见了真人比电视上还漂亮。”罗洋浮想联翩道：“跟苏卿一比，梁城的那些女人跟些土包子差不多，根本算不上女人。” 他翻了个身暗自道：“不知道苏卿结没结婚，要是没结的话，我一定想办法把她追到手。” “等到把她追上手，我也想办法调到省城来。梁城还是太小，比起省城来落后太多。别的不说，仅公园来说两者根本不在一个数量级上。”罗洋胡思乱想着，慢慢进入了梦乡。 第303章 沉渣泛起(上) 现在的耿志远可以算得上事业有成，所以根本没把罗洋放在心上，更不会想到人家对他的妻子起了邪念，又一次跟他成为了情敌。 晚上睡觉时，苏卿道：“罗洋个子没你高，气质也没你好，还抽烟喝酒的一身坏毛病，怎么看也比不上你，为什么当初魏晓会选择他？” “我不是早就说过吗？”耿志远回忆道：“魏晓的爸爸正好生了病……” “我知道的，你都唠叨过好几次了。”苏卿笑道：“但是换做我的话，无论如何也不会变心的。怎么可能为了给自己父亲看病就换男人？还是魏晓不够爱你，或者说她对罗洋还有感情。” 妻子分析的非常符合现实，耿志远怅然道：“本来我跟魏晓的感情就不牢固，她是在故里镇那种特殊的封闭环境下才跟我谈起了恋爱。环境一改变，我的重要性降低了，追求她的人多起来，一升一降下变心也就不可避免了。”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苏卿笑了笑道：“我问你，你得跟我说实话。” “你问就是。”耿志远坦然道：“对你来说，我还有什么秘密可言。” “假如……”苏卿眨着眸子道：“我是说假如，你一直在设计院干下去，没有现在这些事业，就是个普通的工程师。魏晓……还肯做你的情人吗？” “当然不会！”耿志远清醒道：“对魏晓来说，她一直是用姿色来换取较好的生活。过去如此，现在还是如此。我们俩之间或许有过感情，但也是建立在有物质的基础上，否则一切免谈。” “你这不是很清醒吗？”苏卿捶了他一拳道：“那怎么还着了她的道？” “唉！”耿志远长叹一声搂紧了妻子道：“谁叫我对她有初恋女神情节呢？都怪我当时意志不坚，经受不住美色的腐蚀和引诱，总之对不起你呀！” “呸！”苏卿啐道：“你知道就好！当初，我可是不管不顾爱上你的，也没在乎你有没有钱，有没有地位。” “那是。”耿志远后悔道：“以前的荒唐事虽然已经做下了，但是我不会再沉溺于这些孽缘。老婆还是自家的好啊！” “你能这样想最好。”苏卿瞅着自己的男人道：“人到中年，你也该收敛一下了，毕竟身体是自己的。” “是啊！”耿志远叹息道：“转眼间三十五岁了，快往四十上奔了，可不能再糊里糊涂的瞎胡闹了。” 苏卿忽然扑哧一声笑道：“我今年才刚刚三十岁。大叔，你老了呀！” 耿志远情知妻子在开玩笑，舔着脸凑上来到：“小姑娘，来！让叔叔我亲上一口！” “呸！”苏卿被他闹了个大红脸，嗔道：“你看上去一副道貌岸然的，怎么说起话来这么下流？” “老夫老妻了还叫什么下流？”耿志远好笑道：“我们是合法夫妻，怎么能叫下流呢，应该叫上流才对。” 苏卿服气道：“我真服你了，耍流氓的事都被你说的冠冕堂皇。” 他们两个夫妻恩爱甜甜蜜蜜，罗洋却孤身一人寂寞难捱，第二天便心急火燎地开始打听苏卿的个人私密生活。 好在苏卿借调到省台并没有多久，同事们还不太了解她的家庭具体细节，只知道她早就结了婚，还有个四五岁上幼儿园的儿子。 一听到苏卿结了婚还生了儿子，罗洋不禁泄气道：“如此完美的女人，怎么能结婚还生了孩子？她应该是上天赐给我的宝贝，是哪个不长眼的玷污了她？” 心意难平之下，罗洋暗道：“苏卿生了儿子，说明她的身体没有问题，正好是我想找的好生养的女人。将来我们俩要是成了的话，让她也为我生个宝贝儿子。” 苏卿也没想到罗洋竟然鬼使神差打起了她的主意。忙于工作的同时，她刻意跟罗洋拉开距离，省得无端招惹至丈夫的怨气。 劳动节后，耿志远一直忙着推进香料项目的工作，多方协调和商量后，公司名称暂定为楚英香料有限公司。 公司注册资本2000万元，楚远控股集团出资1500万元，徐青的技术股折现200万元，左刚和曲婉婷夫妇砸锅卖铁出资100万元。于庆贺、陈瑛和徐蓉量力而行，合计出资100万元。 香料公司总经理为刘骏，耿志远也让他投资了一百万元参股。副总经理则是左刚，总工程师由张树林担任，他走后空出来的楚英化工公司总工改由孙大旗担任。 初步建起公司构架，人员也调配完毕，耿志远便安排刘骏开始跑前期的项目备案、贷款、规划等手续。 五月底的一天，耿志远正在楚远公司跟林楚和林震姐弟商议着下一步公司发展事项，黎星忽然打来了电话：“耿总，出事了！下山村的季鸿宇带人把上山的路堵了，说是我们建设度假村破坏了山上的风水，影响到了地里庄稼的收成，要我们停工赔偿。” 耿志远哼了一声道：“季鸿宇又想搞什么名堂？我们又不从他们村边上的公路走，跟下山村有什么关系？” “他们堵的就是后山新开的路。”黎星道：“辛支书带人过去了，县里和镇上也派人去协调了。” “他这是想耍赖讹人呀。”耿志远沉思道：“先看看辛支书怎么处理吧，有了消息我们再商量着来。” “行，我先让辛剑锋去山上看看情况。”辛剑锋是辛东风的大儿子，毕业于东海大学法学院，毕业后来到清泉公司法务部门工作。作为土生土长的清泉村人，让他回山上查看情况最为合适。 傍晚时分，辛剑锋和父亲辛东风一起赶到了清泉公司，向耿志远和黎星做了详细汇报。 “季鸿宇这个兔崽子，忒不是东西！”辛东风怒骂道：“硬说我们盖房子破坏了山上的风水，引起了他们村庄稼和果树的减产，非要我们赔他们村二十万块钱。” “哼！净想好事！”耿志远冷笑了一声道：“二十万！？掉钱眼里了吗？” 辛剑锋道：“下山村的人很不讲理，不给钱就堵路，蛮横的很。” “辛书记。”耿志远笑道：“我记得村子里原先设有联防队，现在还有吗？” 辛东风苦笑着摇了摇头道：“这几年村里的老百姓都忙着挣钱了，剩下几个队员年纪也大了，只能在村子里转转，联防队早就名存实亡了。” 耿志远扭头对辛剑锋道：“剑锋，你回村里带头把联防队重新组建起来，负责护路巡逻。队员按度假村正式职工给予工资待遇，先按二十个人编制组建。” 辛剑锋年轻气盛，正想找个机会表现一下自己的能力，当即应声道：“好的，耿总！” “你是学法律出身。”耿志远叮嘱道：“哪些事能做，哪些事不能做你比我清楚。我只希望联防队能够保障后山道路的通行安全，至于采取何种手段由你来想办法。” “我明白。”辛剑锋话音刚落，辛东风道：“我找一下派出所老张，争取给联防队弄个合法的身份。” 耿志远又道：“山上四个村子，清泉村、孤山村和桃花村都已经加入到我们度假村的项目里，只有下山村游离在外，还处处找我们的麻烦。辛书记，我们得想个办法解决掉季鸿宇这个刺头，否则将来会麻烦不断。” 辛东风愤怒道：“后山的路是我们三个村出钱出力一起修的，下山村凭什么来堵路？季鸿宇再敢来，我们绝不客气！” “你这态度可不行啊。”耿志远劝道：“和气生财，一旦跟下山村撕破脸皮，他们天天找我们的麻烦，处处给我们使坏，可就跟我们带着大家一起致富的愿望背道而驰了。” “那您说怎么办？”辛东风气馁道：“我觉得除了打一架，没有别的好办法。” 耿志远托着下巴想了一会儿，忽道：“我不信下山村是铁板一块，但凡是个群体，总会有利益不一样的人。你们在下山村有没有关系好的熟人？” 此话一出，辛剑锋登时红了脸。辛东风瞅了一眼儿子，坦言道：“小锋的女朋友就是下山村的。” “哦？”耿志远吃惊道：“季长虹是下山村的？” 辛剑锋的女友季长虹毕业于东海师范大学，苏卿帮她在一所区级重点小学找了份教师的工作。一对小情侣正在谈婚论嫁中，没想到却跟下山村有着密切的关系。 辛剑锋忙解释道：“小虹的父亲是村主任，他一向跟季鸿宇不合，看不惯季鸿宇歪门邪道的做派。” 辛东风也道：“季鸿钧为人正派，从部队退伍后回到村里带着大伙开荒种树，是个干实事的人。缺点就是为人太老实，不大善于跟上级拉关系。” 耿志远笑道：“东风书记，莫不是你们两家老的已经见了面？” 辛东风不好意思的嘿嘿笑道：“是啊，孩子们要结婚，我们长辈总得见上一见不是？” 耿志远灵机一动，心头突然冒出一个绝妙的想法。 第304章 沉渣泛起(下) “辛书记，我有个想法，可能还不太成熟。”耿志远缓缓道：“说出来你们参谋一下，看看行还是不行。” 辛东风不敢怠慢，赶忙道：“耿总请讲。” 耿志远道：“既然您的亲家是下山村主任，能不能让他领头，召集村里愿意投资度假村的老百姓，跟着我们一块发家致富？” 辛东风虽然为人老成，但听到此话后依然神情微动道：“耿总，您的意思是……下山村的人您也肯接纳？” 耿志远笑道：“镇上的郑书记不是曾经说过吗，住在一座山上就是一家人。我们三个村致富脱贫，怎么能把下山村给忘了？” “您愿意接纳下山村，真是太好了。”辛东风兴奋地搓着手道：“这个事老季问过我好几次，鉴于他们村以前干的那些腌臜事，我都没好意思跟您说。” 耿志远又道：“你跟季主任说，下山村负责跟公司接头的人我们就指定他了。今年秋季，清泉绿色食品公司通过他收购下山村的水果。” “哎呀，那可是太好了！”辛东风高兴道：“老季正在为村里水果的销售渠道犯愁呢。” 耿志远继续道：“但是丑话说在前头，凡是跟着季鸿宇参与堵路闹事的村民，一律不在以上考虑的范围内，他们的水果我们一概不收。” 辛东风这才明白耿志远用意之深，拍着额头道：“哎呀！你看我这脑子！您这办法好！这办法真好！” 辛东风连声赞道：“一手来软的，一手来硬的，拉一派打一派，将村里的人分化掉，彻底让季鸿宇失去老百姓的支持！高！实在是高！” 耿志远淡淡一笑：“季鸿宇干了这么多年，屁股后面怕是早就沾着一坨屎。至于怎么对付他，就不用我明说了吧？” 辛东风道：“我明白了，耿总。您放心，没人愿意跟钱过不去。山上的老百姓穷日子过够了，有这么多好处摆在前头，我不信还有人愿意跟着季鸿宇瞎胡闹。” 辛剑锋则道：“爸，季鸿宇手下有一帮感情很铁的兄弟伙，他恐怕不会轻易认输的。” 辛东风狡黠笑道：“儿子，你爹和季叔叔也不是孤家寡人一个。放心吧，有耿总支持，我们一定会赢的。” 辛剑锋佩服道：“那是，耿总合作共赢的理念我很钦佩。我自小长在大山里面，可算是知道穷是个什么滋味。有耿总帮着我们脱贫致富真是求之不得的好机会，季鸿宇还在那里耍无赖瞎闹腾，真tm不是人玩意儿。” “他的眼界也就只能看到眼前那点利益，什么叫长远打算他根本不懂。”辛东风唾弃道：“整天除了喝酒就是打牌的人，指望他领着大伙致富，那是甭想。” 辛家父子走后，黎星蹙眉道：“耿总，要是辛书记能把季鸿宇搞掉，那可是帮了我们大忙。毕竟从后山走的话要绕个大圈子，比走下山村远多了。” 耿志远长叹一声道：“哪有那么容易？季鸿宇把持下山村这么多年，肯定有不少死心塌地的拥护者，在村子里威信也不小。我们现在还只是往村子里打进了一颗钉子，至于有没有效果，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黎星恍然大悟道：“怪不得你非要搞什么联防队呢，原来是先保证上山的路通畅，剩下的事以后慢慢应付。” “现在只能如此。”耿志远道：“涉及村里的事很难处理，虽然我们可以用钱解决问题，但是对方若是贪得无厌，我们付出的代价只会越来越大，从而导致对方的胃口也会越来越大。如此恶性循环下去，最终我们的事业只能以失败告终。” 黎星在清泉村生活过多年，深有感触道：“人心不足蛇吞象。山上的老百姓虽然淳朴，但在利益面前也会迷失自我。尤其是还有人煽风点火的情况下，怕是会只看到眼前的那点利益。” “人都是逐利的，这也怪不得老百姓。”耿志远叹道：“老祖宗说得好：慈不掌兵，义不理财。我们如果想带着山上的村子脱贫致富，有时候这心就不能太软。” “唯有霹雳手段，方显菩萨心肠。”黎星道：“只要达到帮助老百姓脱贫致富的目的，手段毒辣一些也是可以理解。” “咦！”耿志远笑道：“黎星，文采不错呀！” 黎星莞尔一笑道：“怎么？只能允许你整天引证据典，我说句民间谚语就不行吗？” “行！怎么不行？”耿志远顽皮道：“我怎么忘了你是文科出身，当然得比我这理工科出身的文采强。” 黎星灿然笑着却忽然想起了什么，好心提醒道：“耿哥，最近有人在追嫂子，你知道吗？” “什么？”耿志远难以置信道：“有人追苏卿？你开什么玩笑？” “真的！”黎星点头道：“那天我去电视台找嫂子商量点事情，我们俩从办公室一起出来时，一个男的给嫂子送花，还要请她吃饭呢。” 耿志远眉头一皱道：“还有这种事情？” “对！”黎星点头道：“嫂子很生气，当场回绝了那个男的，拉着我就走。但是我能看出那男的没有死心，以后怕是还会纠缠嫂子。” 耿志远脸色一沉道：“谢谢你，黎星。回去我问问苏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耿哥，千万别跟嫂子说是我跟你说的，省得她多心。”黎星一双眸子闪着亮光幽幽道。 “我明白……”耿志远瞥了一眼她那标志性的挺翘鼻梁，淡淡一笑道。 晚上回到家后，耿志远瞅了个空子跟妻子问起此事，苏卿气恼道：“别提了，罗洋那家伙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最近总是来烦我，弄得台里的人都知道他在追我。” “台里不知道你已经结婚了？”耿志远纳闷道：“罗洋公开破坏别人家庭，台里的领导也不过问一下？” “我还没有正式调过来呢，人家管那闲事干嘛？”苏卿牢骚道：“我跟频道主任说了，让他跟梁城那边打个招呼管管罗洋，别让他做的太过分了。” 耿志远有些恼怒道：“我让林震派人去教训他一顿，当年跟我抢魏晓的事还没算账，又想来骚扰我老婆，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别！”苏卿知道丈夫跟罗洋素有旧怨，生怕他一气之下出手不知轻重，赶忙劝道：“再坚持几天，等拍完了节目，他回他的梁城，想见我也见不到。我们何必跟他一般见识惹上一身骚？” 耿志远忍了忍道：“行吧，那就让他多蹦跶两天。” 妻子不愿他出手教训罗洋，耿志远不免有些郁闷，正在生气间，杜弘毅突然打来了电话：“耿总，有个事想问你一下。” 耿志远忙道：“我们俩还用得着这么客气？有事您说就是。” 杜弘毅笑道：“我想问一下您对双加压法硝酸熟不熟悉？” “您真是问对人了。”耿志远笑道：“说实话，我确实没有干过双加压法硝酸，但是我手下有人对它非常熟悉。” “哦？”杜弘毅好奇道：“是谁？我认识吗？” “您当然认识。”耿志远道：“就是楚英公司现任总经理刘理清，他曾经是敬州石化硝酸分厂厂长，对双加压法硝酸工艺非常熟悉。” “原来您说的是刘总呀！”杜弘毅道：“我还真不知道他曾经在敬州石化干过。” 耿志远则纳闷道：“杜总，听您的意思，你们准备自己上双加压法硝酸？” “是有这个想法。”杜弘毅解释道：“h装置已经能够正产生产，每年需要消耗大约六七万吨硝酸。除了从你们公司进硝酸外，还要从敬州石化购买。下一步我们打算把h装置的生产能力扩大一倍，硝酸需求量大约增加到每年十二三万吨左右。正巧a国有一套二手双加压法硝酸设备出售，售价仅相当于新购设备一半的价格，所以我们大老板有意向买来后自己上一套硝酸装置。” 耿志远想了想道：“双加压法硝酸最重要的设备就是四合一机组、氧化炉和吸收塔，只要有了这三台设备，其他设备的造价相对较小。你们如果真想上，我们可以给你们提供技术服务和工程设计。” 经过h装置搬迁项目的合作，杜弘毅对他在技术上已经非常信任，当即道：“那太好了。我跟大老板汇报一下，要是行的话，硝酸项目的技术服务和工程设计全部交给你负责。要不……你们干脆搞个总承包，直接提供交钥匙服务如何？” 耿志远吓了一跳，赶忙道：“我们公司实力太小，实在是干不了总承包。” “不试一下怎么知道不行呢？”杜弘毅笑道：“总承包的利润可比纯设计高多了。” 耿志远实话实说道：“我们公司即没干过总承包，也没有能干总承包的人才。真要是硬着头皮赶鸭子上架蛮干的话，赔个底朝天倒不打紧，主要是会耽误了你们项目的进度。” 杜弘毅见他主意既定，只得道：“你们要是能总承包，我能省不少事。你们干不了真是有点可惜，看来还得由我带着人干啊。” 耿志远赶紧奉承道：“杜总，h装置搬迁项目你们干得这么好，硝酸项目比起来小的很，对你们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 “你快别拍我的马屁了！”杜弘毅叹气道：“一个搬迁项目就把我的头发全累白了。再来个硝酸，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顶得住。” 职位越高责任越大，杜弘毅如今是梁城化肥厂总工程师，担负着整个化肥厂技术管理责任，肩上的担子可谓是重如泰山。工作压力也比担任副总工程师的时候大得多。 第305章 又成对手 跟杜弘毅通完电话，耿志远对妻子道：“卿卿，明天我得去梁城一趟，晚上可能回不来。” 苏卿闻言笑道：“你去就是，过两天我也得去梁城，跟当地相关部门一起评审样片。” “噢？”耿志远心头一动道：“你去之前跟我说一声，我陪着你去。” “你陪我去干吗？”苏卿禁不住笑道：“我是出公差，好多人一块去，你跟着我算什么？” 罗洋对苏卿意有所图，耿志远可不敢大意，生怕一个不小心再让罗洋占了自家老婆的便宜，那对他来说绝对会窝囊死。 “我跟着去处理一下楚远公司的事情。”耿志远道：“明珠联系了市里相关部门，准备对楚远公司扶贫事迹进行表彰和宣传。” 苏卿跟他结婚多年，夫妻二人早已心灵相通。她端详了丈夫一会儿便明白了他的心意：丈夫是在担心她的安危。 被老公挂念的感觉非常甜蜜，苏卿会心一笑道：“好吧，我去的时候一定提前跟你说。” 第二天一早，耿志远便开车赶到了楚英公司，把市化肥厂想上双加压法硝酸项目的事情跟刘理清交代了一番。 刘理清道：“原来a国的那套450t/d的双加压法二手设备被他们厂买去了。” 耿志远惊奇道：“怎么？你知道这套设备？” 刘理清笑道：“干了半辈子硝酸，行业里认识的人多。前一阵儿有个朋友还问我有没有意向买下来呢。” “一套双加压法硝酸设备最少也得一个多亿，即便是二手设备也得五千万左右。”耿志远叹道：“我们公司刚走上正道，哪里有钱买得起呀？” 刘理清惋惜道：“二手设备是真便宜，原装的四合一机组才卖一半的价格，确实是很实惠。” “以后有机会再说吧。”耿志远道：“我们先把公司搞好它，有了钱不怕没有机会。” “再说了……”他接着又道：“化肥厂将来还要上60万吨复合肥装置，起码需要消耗硝酸十五万吨以上。我们可以借这个机会上一套双加压法硝酸装置。” 刘理清也明白楚英公司的现状确实承担不起太大的投资，于是点头道：“我听您的安排。” 耿志远继续跟他说着自己的打算：“杜总想把项目交给我负责，主要是技术服务和工程设计。技术服务这块我也不懂，只能由你负责，到时候我会考虑给你切一块费用。” 刘理清如今是耿志远的下属，还跟着他沾光成了楚英公司的股东，自然是愿意效劳，当下道：“需要我干什么您说就是。” 耿志远道：“技术服务主要是设备和资料的审查、开车服务、制定操作规程等等，这些交给你没什么问题吧？” 刘理清爽快道：“没问题。我可以从敬州石化找一帮技术人员来帮着开车、手把手培训员工。其他工作我一个人就能干得了。”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耿志远欣慰道：“技术服务和工程设计一起报价，有助于我们拿下这个项目。” 两个人交流完后，耿志远又带着刘理清去了化肥厂，跟杜弘毅见面后深入交流了一番双加压法硝酸工艺。 杜弘毅释怀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有了刘总做后盾，我对这套二手设备才算有了初步了解，心里也有了点底。” “耿总！”杜弘毅扭头对耿志远道：“您能不能忍痛割爱把刘总让给我们？我想聘他做硝酸项目负责人。” 耿志远微微一笑道：“杜总，刘总现在是我们公司的总经理，生产上全指望他。你要是把他挖了去，我们公司可怎么办？您可不能挖我们的墙角呀。” 刘理清见状忙道：“耿总对我有知遇之恩，我断不能背信弃义离开楚英公司。行业里我认识的熟人多，杜总如果真想找个懂行的人，我可以帮您推荐一个。” “看来只能如此了。”杜弘毅连连叹息道：“耿总手下有能人呀！我真是羡慕得很。” 耿志远趁机道：“杜总，您要是有兴趣的话，退休后到我那里去，我也给您老总的待遇。” 杜弘毅心思微微波动，哈哈一笑道：“我倒是很想去，可惜身不由己，即便退了休厂里大概率也不会放我走。到时候厂里要是不留我，就去耿总那里讨份饭吃” 三个人又闲扯了一会儿，耿志远询问道：“杜总，我们什么时候能正式报价？” 杜弘毅道：“等我的消息，我还得跟大老板先敲定进度计划。” 耿志远也清楚项目建设急不得，于是道：“那我们先回去，等你的通知再来。” “嗯。”杜弘毅答应了一声又对刘理清道：“刘总，还得麻烦你帮我们找个懂双加压法硝酸的人，我们想聘来做技术负责人。” “没问题。”刘理清应声道：“原先和我搭档的副手正想着辞职出来找个活干，我把他介绍给你。他在硝酸分厂干了十几年，技术上绝对没有问题。” 离开化肥厂回到楚英公司后，耿志远又巡视了一遍厂区，跟刘骏、孙大旗、邓茂国等人逐一见面了解了一下各自的工作情况，这才告辞离去。 临走之时，耿志远叮嘱刘理清道：“刘总，化肥厂双加压法硝酸项目对远为工程公司来说非常重要，可以说是志在必得。你先提前做做工作，估算一下到时候我们报多少钱合适。” 刘理清道：“年产十五万吨的硝酸装置，设计费怎么也得一百五十万以上，再加上技术服务，怎么也得报个两百万左右。” 到目前为止，远为工程公司今年签订的设计合同不过八十余万元，仅仅完成了年初预定目标的十分之一。而如今已是六月份，一年的时间几近过半，公司面临的经营压力可想而知。 如果化肥厂双加压法硝酸项目真能签上个一百多万，对远为工程公司来说无异于是个大合同，也是打破省院围堵封锁的一个里程碑。 吴艳得到梁城市化肥厂要上硝酸项目的消息后，迅速带着王平等技术人员赶到梁城，找到副总经理时敬恩打探消息。 “时总，我们两家是老关系。”吴艳侃侃而谈道：“2001年咱们厂的搬迁改造就是我们院设计的，这次双加压法硝酸项目希望也交给我们院设计。” 时敬恩沉稳道：“吴院长，贵院的实力确实很强。不过我听说你们院没有干过双加压法硝酸，你们有这方面的业绩吗？” 吴艳扭头看向了王平。王平赶忙回答道：“时总，我们院虽然没有干过双加压法硝酸项目，但是一直从事硝酸方面的设计，最近还做过多套中压法硝酸装置，所以对硝酸技术并不陌生。” “中压法和双加压法在技术上的差别还是挺大的。”时敬恩已经从杜弘毅那里了解到不少双加压法硝酸的技术细节，所以不会轻易被王平忽悠。 王平面带尴尬道：“是有所区别，但是这套装置是从国外搬迁的二手设备，必然有全套的图纸和技术资料，所以对我们院来说，即使以前没干过，也能照着样子设计出来。” 吴艳插嘴道：“时总，我们院现在的经营方针很灵活，收费上面非常优惠，绝对会让您满意的。” 时敬恩有所心动道：“那你们能提供装置开车和员工培训等技术服务吗？” “这个……”吴艳再一次看向王平，他这次却坚决摇了摇头。 吴艳咬了咬牙大言不惭道：“能！不管你们需要什么服务，只要提出来，我们院都能提供，一定让厂里满意。” 王平心里暗骂道：“双加压法硝酸我们又没干过，哪里会什么开车和培训？说大话谁都会说，到了后面要办实事可怎么办？一个不小心会出大问题的。这个吴艳，净瞎胡闹。” 省院跟远为工程公司比起来，自然是实力上可靠的多。时敬恩淡然笑道：“这个项目厂里交给杜总工负责，我把你们院愿意承担设计工作的意思转达给他，让他再联系你们。” “杜总工我们也很熟悉。”吴艳谄笑道：“我们能不能跟他见上一面说说项目的事？” 时敬恩抱歉道：“杜总去市里开会去了，要不下次吧？他肯定会联系你们的。” 厂里领导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吴艳也不好意思继续纠缠，只得带着王平等人告辞离去。回去的路上王平忍不住问道：“吴院长，这个项目您准备报多少设计费？” 吴艳不耐烦地瞥了他一眼：“根据你的经验，应该报多少合适？” 王平实话实说道：“我没干过双加压法硝酸项目，根据项目规模推算，设计费的话怎么也得收个一百五六十万以上。再加上开车和培训，怎么也得两百二十万左右。” “哼！”吴艳不屑道：“两百二十万？我们要是报那么高的价，只能是给耿志远做嫁衣。我们最多报个七八十万就行，再高的话项目就便宜耿志远他们了。” “七八十万？”王平忍不住叫屈道：“收的太低了，我们还得拿出钱来再找别人来开车和培训，报这么低会赔了的。” “那你说多少合适？”吴艳不满道：“你说个数我听听。” 王平寻思了好半天才道：“要不……我们报个一百三十万？拿出三十万给开车团队，生下的一百万算作设计费。” 吴艳略一思索拍案道：“一百万！就这个数，不用再讨论了。” 一百万！王平暗自气恼道：“算下来能拿到的设计费最多七十万元，这么瘦的项目让我们怎么干？真tnd晦气！” 第306章 破镜难圆(上) 小暑节气，苏卿跟着省电视台栏目组一起赶往了梁城。耿志远也开上车跟随前往，临行前还特意通知陆文武，让他派人盯紧了苏卿，以免出现什么意外和闪失。 梁城当地的宣传部门热情接待了省电视台栏目组一行，样片评审顺利结束后还特意在招待所设宴款待省城来的客人。 苏卿作为栏目组负责人，被让到了主客的位置上。觥筹交错间，主持接待的李主任热情道：“苏总编来过梁城吗？没来过的话，我让罗科长陪着您转一转，我们这里还是有几处比较好玩的地方。” 苏卿浅浅一笑道：“李主任，我对象家就是梁城的，我是梁城的媳妇。” “哦？！”李主任吃惊道：“苏总监的先生也是我们梁城人？” “嗯。”苏卿点头道：“他今天也来梁城了，参加你们办的什么扶贫表彰大会。” 李主任更为吃惊道：“扶贫表彰大会？您先生是做什么的？” “他是楚远公司的董事长。”苏卿话音刚落，李主任便惊呼道：“耿总是您的丈夫？” 这下轮到苏卿吃惊了：“怎么？李主任认得我家那位？” “哎呀！真是太巧了！”李主任感叹道：“上午开会时，我陪着刘市长接见表彰单位的时候，跟耿总聊了好一会儿呢。要是我知道他是您先生，绝对会跟他多聊一会儿。” 罗洋在旁听的瞠目结舌道：“李主任，苏总监的对象怎么会到我们这儿来扶贫？你们没搞错吧？” 李主任感慨道：“耿总作为我们梁城出去的人才，闯出一番事业后回到家乡帮助乡亲们脱贫致富，真是一个了不起的好同志。” 他转头对罗洋道：“小罗，楚远学校你总该知道吧？” 罗洋点头道：“知道啊，市里面一家很大的辅导教育机构。” “那就是耿总麾下楚远集团开办的。”李主任又道：“耿总还在海滨县有名的贫困村开办了塑编厂和安保公司，让甸子村从贫困村变成了富裕村，还带动了周围好几个村脱贫致富。” 罗洋听得脸色越来越难看，苏卿接着补充道：“我对象在省城也参与了扶贫工作，帮助大山里的好几千老百姓过上了好日子。去年他还收购了临山县医院，投入巨额资金让县医院装备水平整体上了一个新台阶。” 李主任更为吃惊道：“怎么？收购临山县医院的清泉公司也是耿总的？” 苏卿笑着点了点头：“是啊，公司的名字就是来自于扶贫的清泉村。” “哎呀呀！”李主任赞叹道：“真想不到耿总的事业做的这么大！” “苏总编，你家先生以前是做什么的？”罗洋好奇道：“梁城还真没听说有这么厉害的人物。” 李主任抢先道：“那是耿总低调，这么大的老板竟然自己开车，衣着装扮也很普通。” 苏卿笑道：“我老公家里很普通，他以前在省化工设计院工作！” 省化工设计院、姓耿，两个信息一结合，罗洋脑海里迅速蹦出一个名字。他脱口而出道：“你家先生……该不会是叫耿志远吧？” 苏卿轻蔑地瞥了他一眼，骄傲道：“是啊，你怎么知道我家那位的名字？” 耿志远竟然摇身一变成了大老板，还成了梁城市的座上客。罗洋脑海里顿时一片空白，坐在那里呆呆的发愣。 李主任见他呆滞不语，忙提醒道：“小罗，苏总编跟你说话呢。” “噢！”罗洋回过神来，谄笑道：“对不起，苏总编刚才是问……？” 苏卿莞尔道：“我是问罗科长怎么会认识我家先生？” “哦……这个……”罗洋语无伦次道：“很早以前打过交道。” 苏卿有心替丈夫出气，故意追问道：“这么说你们是老相识了？” “不……不是！”罗洋搪塞道：“见过一两次，算不上太熟。” 李主任在旁道：“耿总不是正好在梁城吗？既然小罗跟耿总是老朋友，苏总编找个机会让他们见上一面，也好叙叙旧。” “不！不用！”罗洋哪里好意思跟耿志远碰面，连连摆手道。 苏卿见他面色慌张，眼珠一转又说道：“罗科长，您不用担心，我家先生是个很念旧的人。他有个初中同学叫魏晓，离了婚生活困难。我家先生便让她到楚远学校来当老师，好让她有份收入养活自己……” 苏卿竟然当着大伙的面提起了魏晓，罗洋脑子里嗡的一声陷入了混乱：“魏晓竟然跟耿志远又联系上了？难不成俩人有了什么关系？不会呀！要是他们俩有了关系，苏卿怎么还能提到她？” 糊里糊涂捱到了酒席散去，罗洋神色木然回到了自己家里。跟再婚妻子离婚后，他独自生活在这套单位宿舍内，自由自在的同时还有几分孤单。 相比起女人来，男人照顾自己的能力相对差一些。所以男人离开了女人后，生活一般都不太如意。尤其是等到年龄大了以后，不管是从生理上还是从心理上，男人都急需要有个伴。 罗洋神疲力乏下合衣倒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呆呆出神。神思恍惚间，他忽然想起了前妻魏晓：“晓晓容貌绝美，除了好吃醋外也算得上贤惠温柔，我当时为什么非要跟她离婚呢？” 回忆起了过往甜蜜而又难堪的往事，罗洋暗自后悔道：“我当时真是猪油蒙了心！晓晓是因为爱才希望我早点回家陪着她，我却朝她使脾气，还动手打她。唉！真是造孽呀！” 美人卷珠帘，深坐颦蛾眉。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回想起魏晓缩在墙角落泪的可怜场景，罗洋已是心若刀绞，他禁不住顿足道：“我是个混蛋！我要是不跟晓晓分开，现在该是多幸福的一对？还用得着觊觎苏卿吗？混蛋！我就是个混蛋！” 顿足捶胸之下，他恨不得马上天亮，找到魏晓之后恳求她原谅自己后，两个人一起幸福地共度余生。 苏卿回到名城花园自己的家里时，耿志远早已细心地热好洗澡水，冲好了茶水勤快的伺候着。 苏卿把晚上的趣事一说，耿志远道：“只要能让罗洋知难而退，不再对你有奢望就行。” “我看他是不敢了。”苏卿眸子闪了闪道：“志远，你跟我说实话，魏晓现在做什么工作？” 这可是一道送命的题。耿志远小心翼翼道：“我也不太清楚……” 苏卿哪里肯信，脸色一变道：“我让你说实话！你要是再敢瞒着我，我就让小武去做调查。” “别！别！别……！”耿志远无奈道：“魏晓没什么本事，除了当老师别的干不来。你又把她从楚远学校赶了出去，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过不下去。” 苏卿歉意道：“当时把她撵走确实是我不对，但是谁叫她勾引我丈夫了？我作为妻子，撵她走也很正常。” “对！很正常！”耿志远哄着媳妇道：“我让燕姐帮她办了所培训学校，让她从事老本行好维持生活。” 苏卿注视着丈夫道：“培训学校？你出钱了吗？” “没！没有！”耿志远叫苦道：“咱家的钱都掌握在你的手里，我要是出钱你能不知道吗？” 丈夫所说倒是实情，苏卿顿了顿道：“虽然我很讨厌她，但是魏晓毕竟给你生了孩子，即便看在孩子的份上……你能帮她的话还是帮帮吧。” 老婆突然开了金口，耿志远闹不清她的真实意图，小心试探道：“老婆，我最近真的没有跟她来往。” 老公被自己管教的还算老实，苏卿噗嗤一笑道：“我叫你帮她你就帮她，哪来的那么多废话。” 原来真是老婆高抬了贵手，耿志远连忙道：“你跟罗洋提起了魏晓，我估计他追你追不成，说不定会转头去找魏晓。他要是能跟魏晓破镜重圆，也就不用我操心了。” “你舍得吗？”苏卿不信道：“还装成一副冠冕堂皇的样子，我就问你舍得吗？” “这不是我舍得舍不得的问题。”耿志远实话实说道：“我早就跟魏晓说过，给不了她归宿，让她早做打算。她如果真能跟罗洋重新和好，以后总归有个伴，比起无名无分跟着我不好许多吗？” “呸！”苏卿啐道：“什么无名无分跟着你？自我感觉还挺良好。” 耿志远自知失语，坦然道：“我跟魏晓确实不应该在一起，你是我妻子，我做错了事责骂是应该的，你愿骂就骂吧。” “行了，我骂你干什么？”苏卿笑道：“我就想知道，罗洋会不会真去找魏晓要求复合？” “要饱家常饭，到老结发妻。”耿志远缓缓道：“魏晓是罗洋的结发妻子，三十多岁人到中年，还没有伴的情况下极有可能想起发妻来。” “他配吗？”苏卿不屑道：“曾经抛弃过妻子的人，换我的话怎么也不会原谅他。” 魏晓会原谅罗洋吗？根据耿志远对魏晓的了解，她断然不会。尤其是跟他有了儿子耿天恩，魏晓更不会重新投入罗洋的怀抱。 “可能不会吧。”耿志远小声道：“其实我也猜不出。” 苏卿叹了口气幽幽道：“罗洋当年从你手里抢走了魏晓，尽管我是很讨厌她，也不希望罗洋再一次从你手里把她抢走……” 【《化工精英》】之第306章破镜难圆（上）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都满弘】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魁星阁】的这一本【《化工精英》】之第306章破镜难圆（上）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化工精英》之第306章破镜难圆（上）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都满弘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化工精英》之第306章破镜难圆（上）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小暑节气，苏卿跟着省电视台栏目组一起赶往了梁城。耿志远也开上车跟随前往，临行前还特意通知陆文武，让他派人盯紧了苏卿，以免出现什么意外和闪失。 梁城当地的宣传部门热情接待了省电视台栏目组一行，样片评审顺利结束后还特意在招待所设宴款待省城来的客人。 苏卿作为栏目组负责人，被让到了主客的位置上。觥筹交错间，主持接待的李主任热情道：“苏总编来过梁城吗？没来过的话，我让罗科长陪着您转一转，我们这里还是有几处比较好玩的地方。” 苏卿浅浅一笑道：“李主任，我对象家就是梁城的，我是梁城的媳妇。” “哦？！”李主任吃惊道：“苏总监的先生也是我们梁城人？” “嗯。”苏卿点头道：“他今天也来梁城了，参加你们办的什么扶贫表彰大会。” 李主任更为吃惊道：“扶贫表彰大会？您先生是做什么的？” “他是楚远公司的董事长。”苏卿话音刚落，李主任便惊呼道：“耿总是您的丈夫？” 这下轮到苏卿吃惊了：“怎么？李主任认得我家那位？” “哎呀！真是太巧了！”李主任感叹道：“上午开会时，我陪着刘市长接见表彰单位的时候，跟耿总聊了好一会儿呢。要是我知道他是您先生，绝对会跟他多聊一会儿。” 罗洋在旁听的瞠目结舌道：“李主任，苏总监的对象怎么会到我们这儿来扶贫？你们没搞错吧？” 李主任感慨道：“耿总作为我们梁城出去的人才，闯出一番事业后回到家乡帮助乡亲们脱贫致富，真是一个了不起的好同志。” 他转头对罗洋道：“小罗，楚远学校你总该知道吧？” 罗洋点头道：“知道啊，市里面一家很大的辅导教育机构。” “那就是耿总麾下楚远集团开办的。”李主任又道：“耿总还在海滨县有名的贫困村开办了塑编厂和安保公司，让甸子村从贫困村变成了富裕村，还带动了周围好几个村脱贫致富。” 罗洋听得脸色越来越难看，苏卿接着补充道：“我对象在省城也参与了扶贫工作，帮助大山里的好几千老百姓过上了好日子。去年他还收购了临山县医院，投入巨额资金让县医院装备水平整体上了一个新台阶。” 李主任更为吃惊道：“怎么？收购临山县医院的清泉公司也是耿总的？” 苏卿笑着点了点头：“是啊，公司的名字就是来自于扶贫的清泉村。” “哎呀呀！”李主任赞 吹牛冒泡读者群，群聊号码：785642857 “你想成为学霸吗？” “不，我想成为富豪！” “当你成为学霸，站在人类知识巅峰，无所不能的时候，你还想当富豪吗？” “不，我想成为学霸。” 得到超级学霸系统秦洛，只用一秒成就学霸！ 翻开数学书，学霸值+1，恭喜宿主数学能力满级。 翻开语文书，学霸值+1，恭喜宿主语文能力满级。 翻开英语书，学霸值+1，恭喜宿主英语能力满级。 …… 从此秦洛每时每刻都在都在进化！ 期末测验？抱歉，满分。 成渝大学的邀请？抱歉，我的目标是剑桥。 顶级学霸在装逼？抱歉，你只是我的养料而已。 别人看书我刷书，别人装逼我打脸。 秦洛：努力吧学渣们，我在终点等你。 苏牧重生成了一颗灵气复苏时代的槐树，这个时代强者横空绝世，坐镇一方，异兽咆哮山河，占地为王。 这个时代万物崛起，百舸争流，一颗槐树拔天而起，在这个紊乱的时代创下一方净土乐园。 百年之前我是传说，千年之后，我是神话。 有人称我为世界之树，守护这方世界，日夜祷告。 有人称我为通天建木，为万物生灵撑起一片天空。 有人称我为卡巴拉生命之树，是真理与智慧的象征。 也有人称我为恶魔之源，万界的灾祸，生灵的禁区。 日夜在死亡的阴影中惶惶不可终日。 但无论何人，是何身份，在我面前，都会保持敬畏。 穿越到平时玩的宫斗游戏中怎么破？还意外的绑定了直播系统？ 乔加叶发誓从此以后再也不走路看手机了！ 可怜她不仅要在游戏中艰难求生，还要满足各种观众的奇葩要求！ 在被狠辣无情的小皇帝派去洗马桶后，乔加叶彻底炸毛：“老娘不干了，这皇后爱谁当谁当！” 系统提示：“唐家三少游客打赏500万金币！” 王母系统：“只要你成为皇后，金币可以兑换成现金！” 财迷乔加叶立马变脸：“不愧是皇帝的马桶，真香！” 多少年以后，乔加叶数着钱，搂着皇帝一脸美滋滋。 忠犬皇帝关灯道：“媳妇儿，数钱伤眼睛，我们该就寝了！” 第307章 破镜难圆(下) 魏晓正在家里陪着儿子写作业，刚刚拿起课本给孩子听写，忽然鼻腔一酸，忍不住接连打了三四个喷嚏。耿天恩停下笔，回头乖巧地问道：“妈妈，你怎么了？感冒了吗？” “没事。”魏晓拿过纸巾擦了擦鼻涕道：“可能是你爸爸想我们了。这个坏家伙，想我们也不知道来看看。” 耿天恩噘起小嘴道：“过了年爸爸一直没来看我们，说不定早把我忘了！哼……他不是一个好爸爸。” 魏晓见儿子对自己的爸爸有了意见，忙温柔劝道：“晨晨，妈妈不是给你讲过了吗，爸爸不能跟我们在一起都是妈妈的错，你不能埋怨爸爸。” “嗯，我错了，妈妈。”耿天恩低头认错道：“我恨那个姓罗的叔叔，要不是他，爸爸和妈妈不会分开的。” 魏晓心里一痛，摸了摸儿子的头道：“好孩子，妈妈爱你。” “妈妈，我也爱你。”耿天恩抬起头望着妈妈认真道。 “唉！”瞧着低下头专心致志写作业的儿子，魏晓手里拿着课本，心里早已是百感交集。 春节过后，耿志远鲜少跟她联系，连电话也没打上几个，心思细密的魏晓也猜出了一二。虽然当初是为了改变自己的命运，才耗费心机勾引耿志远下了水，但儿子出生后，她已经完全陷入了对孩子溺爱里，从而导致她对耿志远的感情也从最初的功利不可避免的回到了深深的爱恋中。 毕竟他是孩子的父亲，更为重要的是：谁叫他把事业干的那么大呢！不把他拽住，怎么来弥补当年自己悔恨一生的错误决定。 第二天晚上，魏晓像往常一样陪着孩子写作业。忽然大门处响起了一阵长长的门铃声，张兰一边问道：“谁呀？”一边走过去开了门。 “你是……？”七八年没见面，加上晚上光线晕暗，一刹那间张兰并没有认出前女婿罗洋。 “妈，我是罗洋。”一声妈顿时让张兰认出了他。 “罗洋！”张兰惊讶道：“你来做什么？” “晓晓在吗？我来看看她。”罗洋毕恭毕敬地一脸讨好道。 如果不是罗洋抛弃了自己闺女，魏晓哪里会沦落到生了孩子还没有丈夫的悲惨地步。张兰义愤之下自然没有好脸色，高声怒斥道：“你还有脸来我们家？我们不想见到你！快给我滚！” 费了一整天的功夫才辗转打听到魏晓的新住处，罗洋哪里肯轻易放弃，死皮赖脸的苦苦哀求道：“妈，你让我见见晓晓吧！” 罗洋当年把魏晓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若不是遇上耿志远，自家闺女怕是会早早离他们老两口而去。张兰越想越气，忍不住跟罗洋大声吵吵起来。 耿天恩耳朵尖，听到大门口的动静后朝妈妈问道：“妈妈，姥姥跟谁吵架呢？怎么这么大声？” 魏晓侧耳一听，微微皱眉道：“你写你的作业，妈妈出去看看。” 魏晓走出卧室来到大门口，见母亲跟门外的一个男人正在激烈争吵中，赶忙问道：“妈，怎么了？” 罗洋瞧见门内现出魏晓珠圆玉润的身影，立时眼前一亮，内心深处忽然升起了一团极其渴望的热火，赶忙翘起脚喊道：“晓晓！是我！我来看你了！” 怎么会是罗洋！魏晓脸色一沉，非常厌恶道：“你来做什么？我不想见到你！” “晓晓，是我错了！我来跟你赔罪认错！我们俩和好吧……”罗洋不顾一切强行往屋里闯，张兰则死死地把他拦在门外。 “你走吧，我不会原谅你的。我们也不可能再在一起。”魏晓冷冷道：“妈，关上门！别让他进来！” 张兰努力想关上门，罗洋哪里肯放弃，奋力挤开老太太，眼看着就要强行闯到屋里面去。 正在千钧一发之际，忽听楼道里有人高声喝道：“罗洋！你想强闯民宅吗？” 竟然有人多管闲事，罗洋恼怒地扭头瞧去，却见一个身材伟岸的男子站在身后满脸嘲笑地望着他。 “你是谁？”近十年过去，耿志远气质上早已经脱胎换骨，跟原先的稚嫩青年判若两人，罗洋哪里认得出他？只是不耐烦道：“我找我对象，你管的着吗？” 耿志远冷笑道：“你对象？离婚都快十年了，谁是你对象？” 罗洋见他对自己知根知底，一时气恼道：“你到底是谁？” “你别管我是谁。”耿志远不屑道：“赶紧走，你再不走的话我就报警，让大伙看看堂堂的罗科长竟敢公然骚扰妇女。” 罗洋在体制内自然不敢坏轻易了名声，尤其是道德上绝对不能有半点闪失。他见耿志远掏出了手机，只得心有不甘道：“晓晓，我先回去了，过一阵我再来，你好好考虑一下。” 罗洋狠狠地瞪了耿志远一眼，悻悻然走出了单元门。张兰见他离开，一口气松下来身子一软差点跌倒在地。 耿志远忙一把扶住她道：“妈，小心点。” 张兰紧紧抓住他的胳膊道：“志远，你可来了！你再不来的话，我可就挡不住他了！” “妈，你放心。”耿志远安慰她道：“有我在，不会让罗洋再有机会欺负晓晓。” “哎，你来了我肯定放心。”张兰开心的笑起来，赶紧将他让进了家里。 魏晓呆呆的望着相思已久的男人，喜悦之外更多的则是委屈：“你来了！” 耿志远瞧了他一眼，呵呵笑道：“来市里开会，顺便过来看看你。” 顺便两个字敏感的刺激到了魏晓那颗柔弱的心，她不由得眼圈一红，不争气的流下了眼泪：“顺便才来看我？我就不值得你专门跑一趟吗？” 张兰见女儿使起了性子，正想好心劝劝，耿志远冲她使了个眼色道：“妈，你回屋吧。” 两口子的事还是两口子自己解决为好。张兰知趣的回到了自己的卧室，魏国庆见她进来赶忙问道：“谁来了？小耿吗？” “是罗洋，好歹小耿来了把他赶走了！”张兰侧耳听了听门外的动静，随后悄声道：“晓晓正冲着小耿使着脾气呢。” “罗洋来怨得着人家小耿吗？”魏国庆不解道：“那家伙把咱闺女害得好惨，还有脸来？” 张兰见丈夫把两个事搀合在了一起，急的连连摆手道：“两码事，你搞错了！” “我搞错了？”魏国庆只感到莫名其妙，好心提醒道：“老婆子，你可得劝劝咱闺女，千万别使脾气把小耿给气跑了。” “哎呀！你就别瞎操心了！”张兰趴在门上侧耳倾听道：“咱俩还指望着人家小耿养老呢，哪能把他气跑了？你放心，咱闺女不傻。” 客厅里，耿志远瞧着潸然泪下的魏晓，嘻嘻笑道：“怎么？见了罗洋又开始烦我了？” 魏晓闻言抬起头，泪眼婆娑望着他置气道：“他算什么东西？能跟你比吗？” 卧室的门开了一条缝，耿天恩探出头来欣喜地朝父亲道：“爸爸，你来了！？” “看什么看？赶紧回去写作业！”魏晓像一头发狂的母老虎，冲着儿子咆哮道。 耿天恩最怕的就是母亲，见到母亲生气，当即吓得做了个鬼脸，麻利的缩回到屋里，再也不敢露面了。 耿志远嘴角一翘，走上前去强行揽住了魏晓。她挣了两挣没有挣脱，便任由耿志远搂住了自己，把头靠在他胸膛上轻轻啜泣道：“你这个挨千刀的，为什么不来看我？” 女人闹起情绪来毫无理智可言，再加上受到罗洋的刺激，无处发泄下魏晓只能朝着耿志远使气。耿志远念及她为自己生了孩子，又是自己年轻时朝思暮想而不得的女神，即便过去有万般不是，他也做不到挥剑斩情缘。 等到魏晓哭闹的差不多时，耿志远才解释道：“苏卿也来出差，今天下午她回了省城，我才有机会来看你。” 原来如此！魏晓抹了把眼泪嗔道：“你怎么不早说？害得我哭了半天。” 耿志远叹了口气，试探着问道：“你跟罗洋……一点机会也没有了？” 魏晓愤怒的瞪了他一眼，斥责道：“你要是烦我了就早说！何必拿罗洋来恶心我？” 耿志远见她会错了意，耐心劝解道：“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不能给你归宿。要是罗洋真能洗心革面，和你重新和好的话，总归有个伴陪在身边。比起没名没分跟着我，不是好上许多吗？” “呸！”魏晓啐道：“说什么胡话？跟罗洋和好？难道你想让我再一次变成鬼吗？” 耿志远回想起跟魏晓重逢时形容枯蒿、瘦若骷髅的可怖模样，禁不住打了个寒颤道：“别！要是那样的话，你还不如跟着我呢。” “就是……”使完脾气后，魏晓重新变回了温柔若水的小女人，缩在他怀里道：“我这辈子，选错过，也选对过。反正往后余生只做你的女人，不管你要不要我，我都赖上你了。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听到母亲终于回归了平静，思念父亲的耿天恩大着胆子再次从房间里探出头来问道：“妈妈，我能跟爸爸亲亲了吗？” 魏晓鼻头一酸，满眼疼爱道：“过来吧，孩子！” 第308章 终于拿下(上) 农历七月初七是七夕节，为了能承接到双加压法硝酸项目的设计任务，耿志远带着刘理清又来到了梁城化肥厂。 杜弘毅一见面便吐槽道：“耿总，你们的报价有点高啊。” 耿志远嘿嘿一笑道：“杜总，一百六十万还高吗？这里面可不光是设计，还包括技术服务呢。” “我知道包含技术服务。”杜弘毅倒很坦诚，丝毫没有藏着掖着：“省院吴院长才报了一百万设计费，并且说还能再往下优惠。” 又是吴艳在捣乱，耿志远沉住气道：“一分钱一分货，我们有刘总坐镇，不管是设计、开车还是培训，质量都是有保证的。至于省院嘛……不要光看报价高低，最好打听打听他们的实力如何。要不然万一他们实际干的跟向你保证的有差距，到时候坐蜡的可是老哥你呀！” 耿志远所说不无道理，杜弘毅沉思道：“你说的倒是不假，我再考虑一下。” 刘理清在旁道：“杜总，双加压法硝酸工艺复杂，仅四合一机组的调试就有很多讲究。况且这次又是二手国外设备，一旦遇到问题只能自己想办法解决。厂里要是找一家没有经验的合作单位，真遇到事情可不好处理呀。” 杜弘毅愁的挠头道：“刘总言之有理，这方面我也有所担心。” 耿志远见刘理清把话说到了家，又补充道：“杜总，你先别管省院超常规的低报价。即便跟其余大设计院比起来，我们公司的报价应该也是最低的。” 耿志远所言不虚，其他几个大设计院的报价，均没有低于两百万的。相比较起来，远为工程公司的报价已经算是非常优惠了。 杜弘毅沉吟道：“我看这样吧……我们内部合计一下再给您答复。” 耿志远想了想道：“杜总，您要是还对省院抱有幻想，可以当面跟他们的技术人员交流一下，看看他们对双加压法硝酸工艺的熟悉程度。” 刘理清微微笑道：“杜总，这套二手设备里的氧化炉采用的是拉蒙特炉型，比国内技术采用的巴布考克炉型先进的多，避免了巴布考克炉型容易爆管泄露的缺点。仅这一点，我相信省院专家们就讲不出什么道道。不信，你可以问问他们。” “嗯，这个主意不错。”杜弘毅点了点头道：“正好吴院长下午要带人过来，借这个机会我跟他们好好交流交流。” 省院虽然前所未有的把设计费降低到一百万元，吴艳仍旧有些不放心，生怕被耿志远暗地里横刀夺爱，因此带着王平等设计人员匆匆赶到梁城化肥厂一探究竟。 见了面寒暄已毕，吴艳迫不及待道：“杜总，硝酸项目给哪家设计单位定下来了没有？” 杜弘毅笑了笑道：“还没有，这么大的项目，做出决定前我们也得慎重一些不是？” 吴艳道：“杜总放心就是，我们院的水平您又不是不知道，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杜弘毅心里暗道：“就是担心你们院在双加压硝酸技术上的水平不够，大老板这才拿不定主意，要不然早交给耿总他们去干了。” “吴院长，正好贵院的技术人员都在，我想跟他们简单交流一下工艺上的问题，您看如何？”杜弘毅客气道。 吴艳用手一拍桌子道：“没问题！我们王经理是院里的硝酸专家，有什么事您尽管问。” 王平心里暗暗叫苦道：“我tnd哪里懂什么双加压法硝酸工艺，知道的也仅是点皮毛，人家一问且不漏了馅？” 只是吴艳已经把大话吹了出去，王平只得赶鸭子上架硬着头皮道：“杜总，你想问什么请讲。” 杜弘毅笑道：“我也不问什么大问题，就像问问选材。硝酸腐蚀性比较强，想问一下王工硝酸液体和气体各选什么材质为好？” 硝酸选材问题王平相对熟悉，心里释然道：“硝酸一般采用304或304l，也就是国内牌号的0cr18ni9和00cr19ni10。” “哦？”杜弘毅顿了一顿道：“高温氧化氮气体呢？” 王平颇有自信道：“用304l就行。” 杜弘毅瞅了他两眼，不死心道：“321这种材料，王工用过吗？” 双加压法硝酸装置的高温氧化氮气体一般采用耐高温腐蚀的321材质，王平没有干过双加压法硝酸项目，对此关键点了解不多也是情有可原。 “321？”王平一脸茫然道：“没有，我反正没用过这种材料。” 杜弘毅顿时心下了然，看来省院对双加压法硝酸项工艺知晓不多，没有人能撑住场子，这让他怎么敢把项目交给省院做？ “呵呵！”杜弘毅老奸巨猾，脸上依旧笑意融融道：“王工对氨氧化炉了解吗？” 王平厚着脸皮道：“还行，比较了解。” 杜弘毅紧接着问道：“我想问一下，双加压硝酸工艺采用巴布考克炉型好呢，还是拉蒙特炉型好？各有什么优劣？” “这个……”王平顿时傻了眼。虽然他对全中压法硝酸工艺非常熟悉，却只是参考其他设计院的老图纸抄来的，里面好多细节并不清楚为什么如此。 所以尽管他对全中压法氧化炉的结构很是清楚，却不知道那属于什么炉型，更不知道什么巴布考克和拉蒙特的区别，以及两者之间的优劣比较了。 吴艳见王平回答不上来，眼珠一转道：“杜总，为了能更好的为贵厂服务，我们特意聘请了某大院退休专家孙梅来我们院当技术顾问，相信孙总来了以后，您的这些问题都能得到圆满的回答。” “哦？”杜弘毅吃惊道：“你们请到了孙总？” “对啊。”吴艳趁机表功道：“为了能干好咱厂里这个项目，我们院可是下了大本钱的。” 如果有孙梅坐镇，省院的设计质量还是有保证的。杜弘毅踌躇道：“吴院长，我会把贵院的情况如实汇报给董事长。至于董事长最后选择哪家设计单位，只能麻烦你们耐心等待最后的通知了。” 吴艳一番说辞总算达到了目的，哈哈一笑道：“没问题，我们回去等您的好消息就是。” 大暑节气这天，耿志远和苏卿、黎星一起开车来到了清泉村视察度假村建设的进展情况。辛东风和辛剑锋父子陪着他们四处转了一圈后，耿志远问道：“我进山的时候，看到路口还有一些人在聚集，是不是下山村派来堵路的？” 辛剑锋笑道：“不是，些人那是我爸喊来的，都是他想出的好主意。” “哦？”耿志远好奇道：“辛书记出的什么好点子？” 辛东风呵呵笑道：“哪有什么好点子？我就是把清泉村、孤山村和桃花村里面跟下山村沾亲带故的一帮老头老太太动员起来，轮流守着路口。下山村的人要是敢来堵路，就让她们上去跟他们理论。” 辛剑锋回忆起当时的热闹画面，禁不住笑道：“我爸找的人，论起来都是下山村的长辈。所以还没等吵起架来就占了上风，下山村的人吃了两回瘪后就再也不敢来了。” “不过最近一段时间又有了新变化。”辛东风气愤道：“有人埋伏在道路两旁，用石头袭击过往的司机。” “还有这事？”耿志远方才回忆起，上山时瞧见路两边散落着不少大大小小的石块，原来都是砸车时落下的。 辛剑锋道：“我带着联防队抓到了几个，都是下山村有名的泼皮无赖，交到派出所也只是拘留了两天。这帮人出来后还是继续找我们的麻烦。” “还是山太大了，巡逻不过来。”辛东风叹道：“往山里一钻，想找也不好找。” “还是得想个一劳永逸的办法。”耿志远吩咐道：“不能跟他们一直这样耗下去。他们耗得起，我们可耗不起。” “跑了和尚跑不了庙。”辛剑锋恶狠狠道：“我带人去村里上他们家找去，看他们能往哪儿跑？” “千万别这么干！”耿志远摆手道：“你这样做只会激化矛盾，逼得村里人齐心协力对付你。” 辛东风赞叹道：“对啊，耿总说的一点没错。村里面可是习惯于帮亲不帮理，不会向着我们这些外村人。” “那怎么办？”辛剑锋泄气道：“要不……把联防队扩充到四十人？” “他们跟你打游击，你就是扩到四百人也白搭。”耿志远沉思道：“俗话说打蛇要打三寸，刚才你说这些人都是流氓无赖，我们为何不在这上面做做文章？” 辛东风父子面面相觑道：“怎么做文章？” “老话说得好，杀鸡给猴看！”耿志远坏笑道：“先找他们里面最活跃的一两个人，把他们里里外外调查清楚了，干过的坏事全给他查出来，最好能找到犯罪的确凿证据。一旦能把他们判刑，其余的家伙肯定会收敛。” “妙啊！”辛剑锋拍手道：“这些家伙都是偷鸡摸狗之辈，调戏妇女的事也常有，我就不信抓不到他们的把柄。” “腚上一坨屎的人能干净得了？”辛东风冷笑道：“即便送不进监狱去，一旦把柄在我们手里，给他们几个胆子也不敢再闹。” “那行，我这就安排人去办。”辛剑锋急于表现，立刻转身去做布置安排。 辛东风叹道：“耿总，剑锋还是太年轻，还请您多担待一些。” 耿志远淡然道：“年轻人冲劲足！辛书记，我还是很看好剑锋的。” 第309章 终于拿下(下) 虽然季鸿宇带人在度假村项目故意找麻烦，但有辛东风父子在山上帮着应付，耿志远并没有太过操心。他现在最关心的是梁城化肥厂双加压法硝酸项目设计任务的归属问题。 在省院刻意四处围堵和排挤下，远为工程公司可谓是步履艰难，如若今年再无改变，好不容易聚集的这帮设计人员便会作鸟兽散，毕竟仅靠情怀是无法养家糊口的。 因此建军节这天，耿志远又带着刘理清找到杜弘毅询问项目进展的情况。杜弘毅解释道：“耿总，我把各个设计院的报价和特点都汇报给了董事长。大老板一直没有最终拍板，我也只能等他的决定。你们再耐心等一等吧。” 耿志远见他神情淡然，微微皱眉道：“杜总，我们公司的报价可以再降二十万，麻烦您在董事长面前替我们美言几句。” “这个……”杜弘毅心下暗喜，远为公司报价降到了一百四十万，距离省院一百万的报价仅仅差上四十万，刚好达到董事长的叮嘱：“远为公司如果能降到一百五十万以下，就把项目交给他们干。” 耿志远从他表情上能看得出有了变化，微微一笑道：“杜总，降到一百四十万已经是我们的底线了。行与不行早给个话，我们也好另做打算。” “况且……”他又继续道：“岳院长昨天跟你们董事长通过电话，他已经原则上同意了由我们公司来设计。” 原来耿志远早已经知道了董事长的态度！杜弘毅老脸一红，打着哈哈道：“老弟，你怎么不早说呢？让我白难为一场，你看这事闹的？” 耿志远淡然道：“董事长仅仅是表达一个意向，最终还不是得由杜总您来决定吗？” 耿志远给他留了面子，杜弘毅且能不知他的情，当即道：“既然这样，我们就别再浪费时间，就按一百四十万设计费签定合同。” “好！”耿志远利落道：“回去我马上起草一份合同，争取明天签署。” 回到楚英公司，刘理清不快道：“杜总太不够意思，董事长都说好了的，他非要插一杠子，让咱们白白少了十万块钱。” 耿志远却笑道：“刘兄，你是当甲方当习惯了。合同即便签了一百五十万，我们也肯定拿不到全款。” “为什么？”刘理清虽然出身于敬州石化，但是来楚英公司之前并没有管过基建部门，所以对讨要设计费这块不太熟悉。 耿志远笑道：“任何一个项目，建设过程中总会有方方面面的问题，其中有一部分不可避免的会牵扯到图纸。” 楚英公司建设过程中，刘理清对此深有体会，点头道：“那是，世界上没有完美无缺的图纸。” “所以啊……”耿志远怅然道：“设计合同里规定的尾款，很少有设计单位能够拿到。甲方通常有的是各种理由拒付，设计单位还没有办法反驳。为了维持好双方的关系，这笔钱往往不了了之。” “原来是这样。”刘理清感慨道：“对企业来说，讨要欠款是最难的事。我在敬州石化的时候，每到了年底，也是得出去找客户追缴欠款。” “不管怎么说，好歹算是把双加压硝酸项目拿下来了，要不然远为公司今年的日子会很难过。”耿志远长出了口气道。 刘理清忽然道：“我听说w省一家企业也计划买一套a国的二手双加压硝酸设备，我可以带你们再去那里争取把设计合同拿下来。” “哦？”耿志远欣喜道：“那可太好了！干一套是干，干两套也是干，而且越干越熟悉，有些图纸可以直接套用。真是多谢你了，刘总！” 刘理清赶忙道：“耿总，您说这话我可担不起！我是您的下属，指望着跟着您发财呢。” 耿志远乐道：“我们是合作共赢，共同发财！” 由于第二天还要跟杜弘毅签订合同，耿志远便没有回家留在了梁城。他当然不愿意一个人独住空房，借着机会再次找到了魏晓。 一见到他，魏晓却紧张道：“志远，不好了！” 耿志远见她神色慌张，忙安慰道：“别急，有事慢慢说。” 魏晓迫不及待道：“早上我送晨晨上学，路上遇到罗洋，他看到了晨晨……” 罗洋肯定是为了见魏晓才在路上等着她，绝不是什么偶然相遇。而耿志远并没有公职，丝毫不用担心私生子的事情暴露，于是释然道：“看到就看到吧，有什么关系？” 魏晓却担忧道：“罗洋质问我孩子是谁的，我当然没告诉他，但是能看的出他很生气。” “他生他的气去，气死了正好。”耿志远哼了一声道：“正好一解我心头之恨。” 耿志远依然对昔日罗洋抢走自己而念念不忘，魏晓心中满是甜蜜，好心提醒道：“可是苏卿是公众人物，我担心罗洋借机败坏她的名声。” 耿志远却一点也不担心，呵呵笑道：“你放心吧，罗洋不敢的。” “为什么？”魏晓不解道：“罗洋报复心挺强的，写匿名信的事他能做的出来。” “他要是不想做男人了就去写！”耿志远冷冷道：“意外和明天不一定哪个先来，我可不能保证他不会遇上什么意外。” 耿志远的话里充满了杀气，魏晓吓得芳心乱跳，急忙劝阻道：“别！不要！” 耿志远瞥了她一眼道：“怎么？你跟他还有旧情未了？” 魏晓气的白了他一眼：“胡说八道什么？我是担心你干出傻事来。万一你出点事，我和晨晨依靠谁去？” “放心吧！”耿志远把她拥入怀中安慰道：“罗洋不傻，赔本的买卖不会干的。” 与此同时，罗洋在家里自斟自饮喝了个酩酊大醉。喝到酣处，他举起酒杯放声大笑道：“晓晓！我爱你！我真的爱你呀……” 半醉半醒间，他似乎回到了大学里的青春时代。花前月下，微风吹佛中，他专心地弹着吉他，魏晓则靠在他身上一脸痴情的望着他。 那画面定格在记忆中，月美、景美、人更美！ 尽管十数年过去，当年校园里纯真的激昂青春，在他的脑海里依然是最美好的回忆！ 第二天，耿志远代表远为工程公司与梁城化肥厂签订了450t/d双加压法硝酸项目的设计合同。合同签完后，杜弘毅本想留他一起吃个饭预祝合作愉快，耿志远的电话却突然响了起来。 他拿起手机来一瞧，竟然是父亲的电话。耿志远心里一阵发怵，暗道：“我爸妈不是跟我断绝关系了吗？怎么又突然联系我？不会是又要跟我借钱吧？” 他心里嘀咕着接起了电话，耿怀国急促问道：“志远，你赶紧回家一趟，你妈给气病了。” 耿志远担心母亲装病来胁迫他答应一些违心的事，于是道：“我妈……这是被谁给气的？” “还有谁？”耿怀国气呼呼道：“是你弟弟，还有王晓玲。” 原来是老两口跟弟弟和王晓玲闹了矛盾，耿志远心下一松，忙问道：“志伟怎么惹我妈生气了？” 耿怀国叹了口气道：“别提了！咱们家出钱买的房子，结果房主是王晓玲，你说气人不气人？” 耿志远安慰道：“爸，他们俩结了婚，不管房主是谁，房子都是夫妻共同财产。我家的房子也是苏卿的名。” “王晓玲能跟人家小苏比吗？”耿怀国道：“这是一件事，最让你妈生气的，是王晓玲让孩子跟着她姓了王。” 老耿家是一个传统观念很重的家庭，既然耿志伟娶了王晓玲，生的孩子自然要姓耿，怎么能跟着母亲姓王呢？ 耿志远不解道：“志伟又不是入赘，孩子怎么能姓王呢？” “说的是呀！”耿怀国气愤道：“我和你妈找志伟理论，他竟然说现在时兴随母姓，随父姓已经过时了。” “什么！？”耿志远直接被弟弟大胆而又前卫的观念惊呆了，难以置信道：“这……这是志伟说的？” “不是他亲口说的，你妈能气成这样吗？”耿怀国道：“当天我就和你妈收拾收拾去车站坐上火车往回赶，这不今天早上刚到家。” “行吧，正好我在海滨县办事，一会儿我马上回去。”父母负气而回，耿志远不能坐视不管，还是得回去劝劝老两口莫气坏了身子，要不然倒霉的还是他。 寻了个借口告别了杜弘毅，耿志远开上车直奔梁城市区。一回到家，坐在沙发上的高淑英立刻抱住大儿子哭天抹泪道：“志远啊！可得为你妈做主呀！” 耿志远尽力劝慰母亲道：“妈，名字只是个符号，即便孩子姓王，她身上流的还是老耿家的血脉。” “我就是顺不过这个劲来。”高淑英愤愤不平道：“我们出钱买房，反倒成了王晓玲的。我和你爸全力伺候，孩子竟然跟着她家姓。” 耿怀国在旁道：“要是志伟是上门女婿，孩子跟她家姓我们也没意见。但是我们是娶媳妇，怎么能到头来姓了王？” 父母作为长辈，比较看重后辈的姓氏归属，只是孩子终究是耿志伟两口子的，人家愿意取什么姓，即便是爷爷奶奶也插不了手。 耿志远只得道：“事已至此，你们再生气也于事无补。只要志伟愿意，孩子愿姓什么就姓什么吧。” “哼！”高淑英忽然咬牙道：“既然王晓玲做得了初一，就别怪我们干的出十五。” 耿怀国心有戚戚道：“老婆子，你这是……？” “我要把财产全部留给我们豆豆！”高淑英一句话石破天惊，耿志远父子都惊得睁大了眼睛。 第310章 难断家务事 母亲竟然要把财产全部留给自己的儿子，耿志远忙道：“妈，千万不能这样做！” “我自己的钱，愿意给谁就给谁。”高淑英兀自嘴硬道。 耿志远瞥了一眼脸色铁青的父亲，心道：“我爸从小就偏爱志伟，肯定不会同意把全部财产留给豆豆。再说了，他们老两口除了这套房子还能有什么钱？好不容易攒下的积蓄早偷着给耿志伟买房子了，欠下的那几十万外债还是我帮着还的呢。” 想到此，他急忙道：“妈，您这样做不是断了我和志伟的兄弟之情吗？以后可就再也没有挽回感情的余地了。” 耿怀国借机道：“志远说得对！你要是这么做，等于把志伟往外推，断断不能这样干。” 高淑英头脑冷静下来，也意识到自己说的是气话，不禁懊恼道：“那我们怎么办？眼睁睁看着姓王的欺负咱吗？” “妈，儿孙自有儿孙福。”耿志远宽慰道：“只要志伟高兴，他愿意怎么做都行，你和我爸何必生这个气呢？消消气。” 耿怀国也劝道：“志远说的没错。儿大不由娘，咱就别操这份闲心了。你就是气死，他该是什么样还是什么样。” 在父子俩的连番劝导下，高淑英总算是消了气。耿志远陪着父母一起吃过午饭，这才告辞道：“爸妈，我还有事得赶紧回省城，就不陪着你们了。” 耿怀国夫妇也明白大儿子事情多忙得很，好歹借着这次机会重新跟他恢复了联系，否则先后跟两个儿子翻了脸，将来老两口可真成了无人理睬的孤家寡人了。 奔波了一天，傍晚时分耿志远终于风尘仆仆赶回了省城。回到家时，苏卿和豆豆也刚刚进了家门。豆豆一见到爸爸，立刻扑过来拉住他的手抱怨道：“爸爸，你好久没去幼儿园接我放学了。” “乖，明天爸爸接你，行吧？”耿志远一边哄着儿子，一边朝妻子道：“我爸妈回梁城了。” 苏卿诧异道：“你爸妈回梁城了？你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是志伟告诉你的？” “不是。”耿志远苦笑道：“我爸给我打电话说的。” 苏卿更为惊讶了：“他们不是跟你断绝关系了吗？怎么还给你打电话？” “别提了。”耿志远细细解释道：“他们老两口跟志伟和王晓玲闹了矛盾，一气之下跑回了梁城，这才给我打电话。” “真行！”苏卿撇嘴道：“哪有这样的爸妈？又不是三岁小孩，做起事来肆意妄为，也不怕别人笑话。” “我回家陪着他们吃了顿饭，尽力地劝了劝。至于他们听不听，我就管不着了。”耿志远道：“他们俩的态度大变样，说要把财产都留给豆豆呢。” “别的。”苏卿冷笑道：“我们可承不起他的情。现在知道我们好了，当初干嘛去了？我们又不是破抹布，想用就用，想扔就扔。” 耿志远笑道：“我爸妈就这样，用着你的时候觉得你好，一旦用不到你了，马上变脸。他们俩呀，我们只能是敬而远之。该尽的孝我们尽到，其他的事少做为妙。” 苏卿深有同感道：“你爸妈……还真是不多见，我算是服了。” “爹妈无法选择，我也没有办法。”耿志远颇为无奈道。 苏卿走上前搂住丈夫深情道：“志远，你爸妈不疼你，我疼你。他们不爱你，我爱你。” “还有我，我也爱爸爸！”豆豆跑过来搂住爸爸的腿道。 耿志远俯下身子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道：“你呀，少惹爸爸妈妈生气就行了。” 没过几天，耿志伟终于给大哥打来了电话，向他诉苦道：“哥，爸妈从我这里不辞而别，我给他们打电话也不接，你帮我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耿志远听得稀奇，好奇道：“志伟，听说你的房子是王晓玲的名，真的还是假的？” 耿志伟听罢迟疑道：“这个吗……这个……是她的名字。” 耿志远感到好笑，又问道：“房子不是你买的吗？钱也是爸妈出的，怎么会是她的名字？” 耿志伟为难道：“当时……当时晓玲非要上她的名字，不上就不结婚，我也是没办法才……” 没结婚就被王晓玲吃得死死的，也不知道耿志伟有什么把柄在她手里。耿志远心里暗笑，又问道：“你闺女取名了吗？” “取了。”耿志伟疑惑道：“叫王燕，怎么了？” “没什么。”耿志远心道：“只要你愿意，你闺女叫什么都行。” 耿志伟犹豫道：“哥，这些事是不是爸妈跟你说的？别听他们瞎嚷嚷，我愿意的事，他们瞎操什么心？” 弟弟对王晓玲宠爱如此，耿志远只得道：“那行吧。爸妈只是一时生气，你想办法哄哄他们就没事了。” 打完电话，一直倾听丈夫谈话的苏卿难以理解道：“志伟的孩子跟着王晓玲姓？” 耿志远笑了笑道：“夫妻俩人生的孩子，跟谁姓不都一样吗？” “可不一样。”苏卿冷笑道：“即便豆豆跟我姓，他的y染色体也是你们老耿家的，跟着我姓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咦？！”耿志远稀奇道：“老婆，你还懂这个？” 苏卿噘嘴道：“怎么？我懂这个不行吗？xy染色体的理论又不是很难，虽然我是个文科学渣，但是也搞得懂。” 耿志远道：“虽然是这个道理，但是自家的孩子自家管，他们两口子愿意怎么着就怎么着吧，我们就别去管那些闲事了。” “老公……”苏卿眨着眸子道：“我问你，假如再生一个孩子，你愿意让他姓苏吗？” 耿志远断然道：“我又不是入赘，孩子怎么能跟你姓？” 苏卿撇嘴道：“我就说嘛，你是一个大男子主义很重的人。” 刘颜在旁边忍不住道：“卿卿，你嫁给了小耿，孩子当然得跟着人家姓。莫说孩子了，要放在以前，连你也得跟着姓耿。” “妈！”苏卿不满道：“我是你闺女，你怎么还向着他呢？”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刘颜感慨道：“我们女人家，嫁给谁就是谁家的人。比如我，放在以前就得是苏刘氏。你呢，就得是耿苏氏。” “我才不当什么耿苏氏。”苏卿撒娇道：“妈，你说的这些都是封建糟粕。现在讲究男女平等，孩子跟谁姓都行的。” “唉！”刘颜叹了口气道：“要是你爸爸活着，肯定要说你。他才不会让豆豆跟着姓苏呢。这些事情上他拎的可清楚呢，断不会让着你胡来。” “还是咱妈通情达理。”耿志远趁机附和道：“不像某些人一样不讲道理。” 苏卿两眼一瞪正要嗔怒，豆豆却跑过来大声道：“我姓耿，叫耿天毅。我愿意姓耿，不愿意姓苏。” “你这个小没良心的。”苏卿搂住儿子嗔怪道：“妈妈真是白疼你了！” 梁城化肥厂450t/a双加压法硝酸项目设计合同的签订，意味着远为工程公司终于成功打破了省院的围堵和封锁，为公司的生存开了一个好头。 接下来几个月的时间里，远为工程公司按照曲线救国的策略，绕开省内市场，主动到省外各企业寻找项目。先后跟外省石化企业订定了合成氨、尿素、硝酸、复合肥等五六个大中小型项目，公司终于艰难地突破了生死大关，有了喘息的机会后重新焕发出了活力。 临近年底，省化工设计院开始了项目结算和奖金发放工作。叶守丰拿到海州化肥厂40万吨尿素项目的奖金结算单后，呆呆地盯着上面清清楚楚标明的5.8万元，禁不住在心里骂起了娘。 “老叶，院里太不像话了！”正在没奈何时，王平扯着一张单子走进来抱怨道：“我干的纪县复合肥，才给了五万块钱，让我怎么给大伙分？” 叶守丰听罢举起自己的奖金结算单道：“能有五万来块钱已经算不错了，海州尿素也才给了我五万多。” “什么？”王平难以置信道：“40万吨尿素才给了五万多奖金？不可能吧？” “不信你看。”叶守丰把单子递给他道：“就这么点钱，以后谁还愿意干？” 俩人正在吐槽时，申德榜一脸严肃走进来道：“叶工，你的项目奖金发下来了吗？” 叶守丰一指王平道：“发下来了，我这不是正跟王工说这事呢，太少了，没法往下分呀。” 申德榜气愤道：“tnnd，那么大一个精细化工项目才给了我三万多块钱，你让我怎么分？分的下去吗？” 王平愤然道：“吴艳上台以后，项目合同越签越低，很多项目低的简直不可思议。” “按理说至少一百多万的项目，六十万就签。”叶守丰拍着奖金单道：“她自己不怕亏，倒霉的都是我们这些干活的。” “不行！不能让她这么个欺负我们法。”申德榜怒气冲冲道：“我们联合其他项目经理一起去找院领导反映去。合同额签低了那是吴艳没本事，干嘛非要把成本转嫁到一线员工身上，我们不服！” “对！我们不服！”叶守丰应和道。 王平则拍案道：“找她去！老子不干了！” 第311章 惹起众怒 “省院出事了！”元旦前的股东会上，寇万山兴奋道：“老申、老叶和王平联合了一帮项目经理集体到院领导那里告了吴艳一状，听说双方现在打的不可开交呢。” 梁广原冷笑一声道：“让她吴艳净搞些低价合同抢我们的项目，真是自做自受，活该！” 洪岭颇有些幸灾乐祸道：“听说这次搞得好多年轻人心灰意冷准备离开，我们得趁机多拉几个来。” 耿志远道：“洪院长说的没错，原先跟着我干的几个学生都说想来。省院年轻人今年连生活费都没挣出来，谁还愿意留在那里干？” 林荫道：“柏旭阳给我打电话说，今年一分钱奖金也没发，全靠那点工资生活，连老婆孩子也养活不了。” 黎道生感慨道：“有道是和气生财！有钱大家一块挣，干嘛非得弄得彼此不愉快？斗来斗去还不是害了自己？何必呢？” 黎道生话里有话，梁广原联想到以前自己干的那些腌臜事，不禁脸上一热，缩在一旁默然不语。 “但愿能把吴艳赶下台去。”岳晴有感而发道：“她净搞些低价竞争，今年确实是逼得我们公司真是太难了。”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耿志远道：“吴艳虽然让我们过上了苦日子，但是也逼着我们开辟了省外市场，还让年轻人有时间复习，考出了一批注册师，也算是别有收获。” 虽然省院被吴艳一番瞎折腾搞得乌烟瘴气、人心涣散，但是远为公司今年也被她弄得日子不算怎么好过。明年该如何发展，需要在座的股东们好好商议一下。 寇万山首先发言道：“这两年市场不算太好，我认为应该把经营目标落到实处，不要再搞得那么离谱。” 年初定下的六百万设计合同，几个股东拼死拼活才勉强在年底前完成了任务。后怕之余，寇万山便想给自己松松绑，省得把自己逼得太紧。 几个股东深有同感，一个个颔首表示赞同。耿志远开口道：“我们公司现在有四十多个人，以平均年收入十万元计算，至少需要签订八九百万元的设计合同才能达到这个标准。即使除去黎院长负责的民建所，化工这边每年也得签下六百万以上的合同。” 他顿了顿又道：“上学的时候，老师告诉我们，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我感觉这句话同样适用于我们公司。现在正是公司发展的关键时期，如果我们稍一松懈，不但公司的发展会停滞，有可能导致将来我们竞争力下降，甚至被逐出市场。” “所以……”他最后总结道：“我们必须趁着市场好转的时机，尽可能多的承揽项目，用以吸引更多的人才加盟，最终增强公司的核心竞争力。” 耿志远所讲不无道理，梁广原附和道：“耿院长说的是，我们不能自己主动松懈下来，还是得逼得自己紧一些。” 洪岭也说道：“正好省院有一帮人准备辞职离开，我们可以把他们挖了来壮大实力。不过没有项目干的话，人家来了也会走。” 岳晴沉思了一会儿道：“耿院长，你认为明年经营任务该如何安排。你怎么想的，给大家说一说呗。” 耿志远毫不客气道：“还是六百万，我们六个股东平均分，每人一百万。大家觉得怎么样？” 六百万合同意味着一百五十万元的奖金，有了这笔奖金做基础，至少能维持住现有设计人员，不至于让他们萌生跳槽的想法。 众人纷纷点头，寇万山道：“也行吧，反正我们的项目已经做到了外省，国内市场这么大，总归能养活我们这个小公司。” 与此同时，省院会议室里，吴艳主持的项目协调会已经变成了吵架大会，吴艳和出席会议的项目经理们吵成了一片。 “呯！”吴艳怒不可遏，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道：“我再强调一遍执行力！我作为上级领导，给你们下达了分配奖金的任务，你们必须按期完成，不能由着性子跟院里讨价还价！” 申德榜、叶守丰等人见她拿出了领导的派头，气愤的朝她怒目而视。资格最老的何凤文突然哈哈一笑道：“吴院长，我们也愿意按时完成您交给的任务。只是嘛……” 他拖了个长音，扫试了一遍在座的诸位同事，然后话锋一转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你给我们的这点米连基本的果腹都做不到，你让我们怎么分呢？” “那是你们的事！”吴艳蛮横道：“当初院里把设计任务交给你们的时候，你们是愿意接受的，不能到了现在又反悔，还跟院里谈什么条件。” 吴艳一番蛮不讲理的话立时激起了大伙的怒气，底下的设计经理们忍不住吵闹起来。何凤文把手一摆，止住大伙的抱怨声，呵呵笑道：“吴院长，当初怎么把项目交到我的手上你是清楚的。我做这个项目经理是你强行安排的，可不是我主动愿意当的。” 吴艳老脸一红，事到如今她哪里能承认？只得混不认账道：“设计任务分配给你，你也接受了。到了现在你反倒给我提条件，还翻旧账，有这么当项目经理的吗？” 吴艳竟敢当着大家的面公开驳他的面子，还把以前的事情一概否认。何凤文气得脸色发白，站起身怒喝道：“那好！你吴院长一手遮天，我们斗不过你。但是我要奉劝你一句：别看你今天闹得欢，小心将来拉清单！” 说罢，他不待吴艳作出反应，推开椅子出了会议室扬长而去。申德榜、叶守丰等人见状，也不再顾及吴艳的脸面，纷纷起身离开了会场。 项目经理们竟敢合起伙来公然跟她对着干，吴艳一时间恼羞成怒，不禁破口大骂道：“一群混蛋！混蛋！” 没有离场的几个年轻项目经理见她发起了疯，不由得一个个面面相觑，不知道是应该走呢，还是继续留下来听她咆哮。 回到工艺室，何凤文、叶守丰等人赶紧商议对策。何凤文道：“我们这次算是彻底得罪吴艳了，跟她之间不可能再和好，只能坚决斗争下去。” 叶守丰叹道：“唉！要是小耿还在这里就好了。” “这件事跟小耿有什么关系？”何凤文不解道。 叶守丰道：“小耿足智多谋，他要是在的话，绝对能帮我们斗倒吴艳。” 申德榜道：“我明白了，你是想跟前几年一样再来一次罢工，逼着院里处理吴艳。” 叶守丰点头道：“不错！反正我们已经跟吴艳撕破了脸皮，你不弄她，她就弄你。我们为什么要束手待毙等着她整我们？” 王平道：“老叶说的有道理。前天我们去找院长反应吴艳的情况，不也是没有半点作用吗？院领导如此信任吴艳，我们作为一线设计人员，如果不团结起来搞场大的，吴艳还是会舒舒服服当她的副院长。” 何凤文恶狠狠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ctmd，老子还就跟她对上了，干！” “干！”一连串干字出口，这帮项目经理初步形成了统一的意见。 叶守丰建议道：“我们当初能取得胜利，全在于发动群众。我建议咱们几个把奖金情况告诉全体项目组成员，调动起大家的情绪来，鼓动大家一起参与罢工。” “好主意！”申德榜道：“老叶，你跟小耿还有联系吗？” “有啊，怎么了？”叶守丰道：“我跟老寇也经常联系。” 申德榜提议道：“你找个时间问问小耿，向他请教一下，看看他有没有更好的办法扳倒吴艳。” 叶守丰想了想道：“行吧，晚上我试着问一问。” 晚上，耿志远接到叶守丰电话时着实吃了一惊：“叶工，你找我就是为了这事？” 叶守丰不好意思道：“我们一块罢工赶走赵忠诚那次，主意不都是你出的吗？所以这次也想着请你帮忙出出主意。” 耿志远略一踌躇道：“叶工，我们同事一场，感情还算不错。” 叶守丰有求于人，赶紧应和道：“是啊，关系一直很好。” “要是真为了你们着想……”耿志远沉稳道：“我劝你们尽早打消掉扳倒吴艳的念头。” “为什么？”叶守丰不服道：“我们这次算是跟她彻底决裂了，不把她扳倒，她一定会报复我们。” 耿志远暗暗叹了口气，耐心劝道：“吴艳跟赵忠诚不同，你们没有胜算的。” “有什么不同？”叶守丰气愤道：“我们这么多项目经理一起反对她，院领导不会不考虑的。” 耿志远道：“现在的吴艳相当于过去的杨文阁。当时如果把赵忠诚换成杨文阁，你觉得穆院长还会将就我们吗？” “那是不可能的。”叶守丰沮丧道。 耿志远趁机道：“所以说，别看你们人多，院领导也不会免掉吴艳，反倒会处理你们。” 他继续说道：“省院是国企，短短几年时间里已经换了三任院长。现任院长才来了一年多，以前也没有从事过工程设计行业。她还指望着吴艳帮她管理经营和生产呢，怎么会为了你们几个项目经理就免了她。” 喜欢化工精英请大家收藏：()化工精英搜更新速度最快。 第312章 风暴前夜 经过耿志远一番劝说，叶守丰终于明白了想通过罢工扳倒吴艳只是一厢情愿，到头来反倒会弄个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结果。 他意兴索然道：“按你这么说的话，我们这次只能是忍气吞声，任由吴艳白白欺负了？” “不！”耿志远断然道：“既然吴艳不给你们面子，你们也不用给她面子。该闹还是得闹起来，要让她知道群众的厉害。” 叶守丰被他说得有些糊涂，挠头道：“刚才你不是说，不能跟院里提扳倒吴艳的事吗？” 耿志远笑道：“叶工，你们找院领导反映奖金不合理是很正常的事，跟通过罢工要求吴艳免职的性质截然不同。我相信院领导会认真考虑你们的提议的。” 叶守丰恍然大悟，连声道：“真是太感谢了！还是你看问题看的全面。” 耿志远淡然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是沾了离开省院的光。要是我还在省院，说不定比你还急，早早跟吴艳干上架了。” 有了耿志远一番点拨，叶守丰终于明白了本次斗争的策略，第二天赶紧跟何凤文等人通了个气。何凤文感慨道：“还是小耿这小子看得准，我们这帮老家伙确实是有点老了。” 申德榜道：“我们就按小耿说的，一块找院长反应情况去。” 何凤文道：“走！大伙一块去！人多力量大，这么多人反映情况，我就不信院里不给我们增加奖金。” 省院众人跟吴艳如何斗争，耿志远其实并不关心。虽然吴艳不按规矩出牌搞得远为工程公司很难受，但是在她的瞎搞下，省院已经明显步入了下坡路。说不定不远的将来，耿志远能够实现十几年前的梦想，把整个省院收为己有。 从这个方面考虑，任由吴艳这种人在省院胡作非为瞎折腾，反倒是符合他的利益诉求。吴艳越早点折腾垮省院越好，正好给他一个摘果子的机会。 鹅毛般的大雪飘扬里，伴随着零点的钟声，2010的元旦如期而至。耿志远站在阳台上眺望着窗外一片白雪皑皑，心里默默念叨：“2010年我已经36岁了，又是一个本命年，不知道今年我会是个什么样子，但愿一切能够安好。” 苏卿见丈夫在阳台上望着窗外久久伫立，走过来贴心道：“志远，外面冷，别站的太久，小心冻感冒了。” 耿志远把妻子来到身边搂住她道：“卿卿，算起来跟你相识正好是一旬。今年又是我的本命年，时间过得真快！” 1998年耿志远被省院安排到渝蓉氮肥厂施工服务，机缘巧合下结识了在厂里做话务员的苏卿。两个人从相识到相知，历经坎坷后方才心灵相通走到了一起。 回忆起难以忘却的往事，苏卿叹息道：“是啊，真快！那时候我才19岁，还是个小姑娘呢。” “我有时候在想……”耿志远凝视着妻子那张已经褪去少女青涩，满是成熟丰韵的柔美脸庞，悠然道：“要是我们俩没有机会认识，你现在会是个什么样子。” 苏卿把头靠在丈夫怀里道：“我肯定也会嫁人，大概率会嫁一个分到厂里的大学生，就像我表哥那样的。” “然后呢……” “当然是顺理成章生个孩子，也许像豆豆一样是个男孩，也许是个女孩。”苏卿道：“接下来很可能会下岗，再跟陈凤一起在家属院摆个摊维持生计，差不多会是这个样子。” “你可是众人仰慕的厂花呀！”耿志远道：“怎么会让你下岗呢？” 苏卿哼了一声道：“厂花有什么用？几年后我老了，自然会有新来的小姑娘顶替我成为新一届厂花。而我只是个高中生，既没学历也没本事，如果遇不上你，我真是会在大山里相夫教子呆一辈子。” 一想到苏卿一辈子待在大山深处的工厂里，耿志远心里一紧道：“那真是太可惜了！你这么好的女人不给我做老婆，我可不答应。” “呸！”苏卿嗔道：“到那个时候我又不认识你，说不定我们俩碰个对面也说不上一句话，彼此只是对方生命里的匆匆过客。” 耿志远畅想道：“那还真有可能！比如说我去你们厂里拉项目，路过家属院时，你正好在那里卖东西。说不定我会停下车买瓶水，然后被你的美色吸引，有感而发可惜道：这么漂亮的女人怎么会摆摊呢，真是暴殄天物呀！” 苏卿听到他轻贱自己，气得伸手在他屁股上狠狠拧了一把，啐道：“你这个坏蛋！竟敢不要我，我拧死你！” “谋杀亲夫了！”耿志远疼的跳将起来，一转身逃进屋里挑衅道：“你这个苏金莲，竟敢谋杀亲夫。看我不把我弟弟喊来，让他替我做主。” 苏卿嬉笑着进了屋，顺手关上阳台门道：“得了吧，你弟弟才不会管你死活呢。还替你做主？门都没有。” 苏卿所言倒是不虚，耿志远赶忙作揖示弱道：“娘子，我们连孩子都生出来了，你就饶了小生吧。” 丈夫耍起了泼皮无赖，苏卿无可奈何道：“你呀你，真是我的冤家啊！” 过了春节正是职场跳槽的最好时机，所以春节前必须提前找好下家。大寒节气这天，宋宸、陈昕、柏旭阳和韩志强结伴来到远为公司找到了耿志远。 耿志远招呼他们坐下，又让办公室帮着端茶倒水。寒暄已毕后，宋宸作为他的学生，带头问道：“耿工，省院现在没法呆了，我们想上你这儿来。想问问你们公司能要我们吗？” 耿志远沉了沉道：“小宋，你们愿意来我们公司，我们肯定表示欢迎。但是……” 他扫视了一遍四个满眼热切的年轻人，笑了笑道：“省院毕竟是国有企业，收入能够有所保证。我们这里是民营企业，拉来项目才能挣到钱，所以今年好不一定能保证明年也好，远不如省院稳定。” 宋宸吐槽道：“省院现在也大不如以前，我今年干了大小四五个项目，一共才挣了万把块钱奖金。即使再加上工资，一年到头拿到手也不过三四万块钱，只能是勉强维持生活。” 柏旭阳接着道：“我原以为不发奖金了，没想到过了元旦还发了点。我跟着叶工干的尿素，才拿到两千多块钱奖金。听他说以前同样的工作量能拿到四五千呢。” 陈昕也噘嘴道：“我跟着申工干了整整一年，一个大工段才分了三千多块钱，你说让我怎么过日子？比起以前跟着您干差远了。” 耿志远见他们一个个牢骚满腹，淡然笑道：“任何一个企业总有高潮和低谷，我还是想劝你们要三思。你们都看过《围城》吧？” 宋宸等人点头道：“看过，电视剧也看过。” “企业也跟围城一样，城外的人想进去，城里的人想出来。但是，城里的人一旦走出去，就再也不可能回到围城里。况且城外的风景也不一定是你想象的那么好，到时候万一后悔可就来不及了。”耿志远敦敦教导道。 他接着又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事事如意的乌托邦，任何一个地方都是有利有弊。所以你们下决心之前，我还是劝你们多考虑考虑。一旦辞了职，再想吃后悔药可就来不及了。” 韩志强见他反复劝导，不禁怀疑道：“耿工，你是不是看不上我们？所以才劝我们不要辞职。” 韩志强做事向来直接，不大会动脑子，也不会遮掩忍耐。耿志远笑道：“小韩想到哪里去了？你们四个正是能干的好时节，我怎么会看不上你们？我是怕你们年轻考虑的事少，将来一旦后悔了别再骂我。” 宋宸瞪眼反驳道：“韩志强你瞎说什么呢？耿工说这些话是真为我们着想。你要是不识好歹，马上给我走人，别在这里胡嚷嚷。” 韩志强自知说错了话，低下头不再言语。陈昕忙道：“耿工，您别跟他一般见识。我想问问，假如我们来您这里的话，待遇是个什么样子？” 耿志远道：“这样吧，口说无凭，我把工艺设备室主任叫来。让她跟你们交流一下，你们就明白了。” 木晓月接到电话后赶紧拿着笔记本来到了耿志远的办公室，一进门瞧见一屋子的人，不禁暗自吃了一惊。 耿志远给双方做了个简单的介绍，然后跟木晓月吩咐道：“晓月，这几位是省院的同志，也是工艺专业的。他们想了解一下我们公司的薪酬待遇，麻烦你跟她们讲一讲。” 原来是省院的同行！木晓月暗暗打量了四个人一番，心里嘀咕道：“省院的年轻人看上去也很一般呀，没觉出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她倒也不怯场，大大方方自我介绍道：“你们好，我叫木晓月，毕业于北京化工大学，现在是远为公司工艺设备室主任。” 柏旭阳好奇道：“你是本科？还是研究生？” “我是硕士研究生毕业。”木晓月道：“我是2006年进入的公司，一来就跟着耿功干，是他在公司带的第一个学生。” 陈昕悄悄捅了捅宋宸道：“她也是耿工的学生，算起来是你的师妹。” 木晓月接着道：“我来的时候月薪三千，现在涨到了接近四千。每年还能拿到五六万的奖金，算下来一年收入差不多在十万左右。” 一听到这个数字，四个年轻人顿时大失所望。 第313章 不一样的除夕 虽然木晓月年收入几乎相当于宋宸等人的两倍，但省院毕竟是正儿八经的国企，不但名声和社会地位相对较高，还有很多看不见的优厚福利，工作节奏也是相对悠闲自在一些。 为了增加一倍的收入而放弃目前所拥有的一切，已经习惯了国企氛围的宋宸等人哪里下得了决心？ 把宋宸等人送走后，木晓月道：“老师，这几个人是不会来的。” 耿志远笑道：“我知道，他们以为离开省院能挣大钱，没想到每年不过才能拿到十万元。习惯了省院国企环境的他们，就像温室里的花朵，适应不了外界的狂风暴雨。除非是极大的诱惑，否则他们绝不会轻易离开温室的。” 木晓月笑道：“老师，要这么说，您也是温室里的花朵呀。” 耿志远叹息道：“我可不像他们。工作第一年我便出去施工服务，第二年也是如此。而省院现在的年轻人几乎没有出去施工服务过，光靠坐在办公室里画图是不会对现场有深刻认识的。” 木晓月不好意思道：“老师，照这么说我也没出去施工服务过。” 耿志远瞧了她一眼道：“你怎么没去过？梁城化肥厂不算吗？” “哎呀！还真是呢！”木晓月幡然醒悟道：“我们一大群人在一起，根本没把化肥厂当成施工服务。” “你要是想的话，这次双加法硝酸项目，你去现场服务吧。”耿志远故意说道。 木晓月闻言眼珠一转道：“老师，我和对象正准备要宝宝呢，您看能不能……？” 耿志远服气道：“我说吧？一听要去施工服务，没几个人愿意。得了，你就放心吧，施工服务的事不用你操心。” “谢谢老师！”木晓月如释重负，欢快的跑了出去。耿志远无奈摇头道：“这个木晓月还真敢说！要是换成杨文阁，让你去施工服务竟敢拒绝的话，绝对不会轻饶了你。” 除夕一早，耿志远开上车拉着一家四口赶回了梁城。在此之前，耿志远已经跟苏卿请示过，让陆怡和伊伊跟他们一起过年。 丈夫住院时，陆怡可是帮了大忙，况且又是夫妻两人丝毫离不开的合作伙伴，苏卿考虑多时后终于表示同意。 妻子应允后，耿志远便让陆怡在名城花园附近的酒店预定了一桌丰盛的年夜饭。 他们一家三口，加上岳母刘颜、自己的爸妈和陆怡母女，一共九口人围坐在桌子旁共进晚餐，一起欢度除夕夜。 耿怀国和高淑英见陆怡跟耿志远神色不同寻常，又见伊伊眉眼里像极了耿志远小时候的模样，不禁起了疑心。 耿怀国瞅了个空子悄声问道：“志远，这个陆小姐跟你什么关系？” 耿志远道：“爸，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她是我的合作伙伴。” “不对！”高淑英插嘴道：“她的那个闺女怎么跟你那么亲？长得跟你小时候一摸一样。” 耿志远哪里敢承认跟陆怡有私情，那不得被爸妈给骂死？只得搪塞道：“我们两家经常来往，我和苏卿还是孩子的干爹干妈，所以孩子跟我们很亲。” “哦？是吗？”耿怀国夫妇还是不肯信，警告儿子道：“我们可警告你，小苏算得上万里挑一的好媳妇，你要是敢对不起她，我们绝对会站到她那一边。” “放心吧。”耿志远心里有鬼，赶忙转移话题道：“你们给孩子的红包准备了吗？” “早就准备好了！”高淑英拍了拍口袋道。 耿志远又塞给她一个红包道：“妈，这个红包你给伊伊，算是你们俩给孩子的压岁钱。” 高淑英捏了捏厚厚的红包，心有不舍道：“这得有两千块钱吧？给她这么多吗？” 给自己闺女的压岁钱还能嫌多？耿志远道：“不多，正好两千。” 两千！？耿怀国夫妇震惊道：“给的太多了吧？我们才给豆豆准备了一千。” 自己的亲孙子才舍得给一千块钱压岁钱，老两口真够抠门的。耿志远面色如常道：“压岁钱不在于钱多少，有那个意思就行了。” 热热闹闹吃过年夜饭，耿志远负责开车把父母送回家，陆怡则带着苏卿、刘颜等直接返回名城花园。待到耿志远回到家里时，苏卿、刘颜和陆怡三个女人正坐在沙发上一边聊天一边看着春晚。 有道是三个女人一台戏，苏卿和陆怡她们在一起自然没有闲着，家长里短、叽叽喳喳正聊得热乎。看到耿志远进了门，陆怡赶紧站起了身。 “豆豆和伊伊呢？”耿志远没瞧见孩子，赶紧问道。 陆怡乖巧道：“他们俩不愿看春晚，在屋里看动画片呢。” 以往的春节，陆怡都是回甸子村跟父母和弟弟一家一起度过，从未有机会陪在耿志远身边。好不容易得以跟自己的男人一起过年，虽然苏卿就坐在她身旁，陆怡依然掩饰不住内心的欢喜。 耿志远瞧在眼里，心里微微有些苦涩。从97年国庆节火车上偶遇算起，两个人已经认识十二年多。期间共同经历了渝湘餐厅的创业、创办塑编公司、收购临山县医院等从小到大、从弱到强的奋斗过程。 如果说一开始他们两个仅仅是身在异地，需要互相抱团取暖的老乡，如今却已是利益相关、密不可分的合作者。 如果没有耿志远，陆怡可能会一直在底层劳动者之间徘徊。如果遇不上陆怡，耿志远也无法以甸子村为基础创建一番事业。 他们两个人相辅相成的关系可以总结为一句话：缘，妙不可言！ 送走陆怡，又把孩子哄睡后，苏卿对丈夫道：“你爸妈今年格外大方，给了豆豆两千块钱压岁钱。” “什么？”耿志远心里一惊，忙道：“你把我爸妈给的红包拿给我看看。” 苏卿见他如此表情，心里有些纳闷，从包里找到公婆给孩子的红包递过去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耿志远看了一眼手里的红包，又掏出里面的钱瞅了一眼，摇头叹息道：“唉！我爸妈把我给伊伊的钱换给了豆豆。” “啊！？”苏卿只觉好笑道：“你爸妈到底准备给豆豆多少钱？” “他们给的是一千。”耿志远手忙脚乱穿上外衣道：“我去陆怡家一趟，不能让她误会我歧视孩子。” 苏卿有些不舍道：“那你快去快回，呆的时间不能太长。” 耿志远笑道：“你就放心吧，有你在，我哪敢放肆。” “呸！”苏卿嗔道：“大过年的，说什么胡话？” 出得门来，楼外已是夜深人静，迎面寒风吹来，只觉得寒意刺入骨髓。耿志远瞥了一眼魏晓家所在的10号楼，心里愧疚道：“老婆盯得紧，魏晓家是去不成了，但愿她能理解。” 伊伊已经入睡，陆怡正独自坐在沙发上想着心事。听到敲门声，她欣喜地跑过去开了门，一把将耿志远拽进屋里道：“志远！我就知道是你！” 耿志远略感诧异道：“你是怎么知道我会来？” 陆怡脸色一红，羞涩道：“我猜的。” 两个人相伴多年，终究能够心灵相通。耿志远暗暗叹了口气，伸手把丰满圆润的陆怡搂进怀里道：“委屈你了，三妮儿！” “瞎说八道什么？”陆怡嗔道：“我自个儿愿意的，怨不着你。” “哦，对了！”耿志远猛然想起自己所来的目的，赶紧掏出一个红包道：“这是给伊伊补充的红包。” 陆怡姗然笑道：“怎么又给伊伊红包？你不会是为了这事才跑一趟吧？” 耿志远解释道：“原本我给伊伊准备的是两千块的红包，我爸妈掉了包，把给豆豆的一千块给了伊伊。我担心孩子觉得委屈，所以赶紧过来补上。” 陆怡淡然一笑道：“压岁钱只是那么个意思，钱多钱少不都一样吗？你还为了这个专门跑一趟，傻不傻呀？” 耿志远眼神闪动道：“苏卿在家盯着，要不是这个借口，我能出的来吗？我看啊，真真傻的是你。” 陆怡这才明白耿志远是为了陪自己才特意跑过来，心下感动道：“你上我这儿来不怕小苏妹子吃醋呀？” “自然是老婆恩准了的。”耿志远道：“以后过年别再回娘家了，跟着我一起过吧。” 陆怡心头一暖，她终于能陪伴着自家男人一起过年，再也不用赖在娘家眼馋别人的幸福。情动之下，她禁不住啜泣道：“你这家伙……总算还有点良心。” 耿志远拿过纸巾，温柔的帮她擦着眼泪道：“你得感谢卿卿，要不是她松口，我哪里敢让你留下。” “那年你要是选了我，我也会让小苏跟着一起过年。”陆怡不服气道。 耿志远淡然道：“过去的事情没法回头，我们还是过好当下吧。” “嗯！”陆怡点了点头道：“你陪着我喝点酒吧，就算我们俩过个除夕。” “行！”耿志远瞧了一眼茶几上的红酒和酒杯道：“你这是准备自斟自饮吗？” 陆怡幽怨地望着他道：“我自个儿喝什么酒？知道你要来，给你准备的。” 情难断，理难清，什么tmd仁义道德只能先放在一边。耿志远爽快道：“那好，今天晚上我就陪着你畅饮一次！” 第314章 辞职风暴 春节过后，省院上班第一天，洪羽佳拿着一份《辞职申请》来到了人事部，正式向院里提出了辞职。 人事部新任主任是刘芮宁，她拿到《辞职申请》后有些难以置信道：“洪工，咱们院可是很多人想进都进不来的好单位，你想辞职可是得慎重一些啊！” 洪羽佳笑道：“刘主任，我当然是考虑周全后才下决心辞职的。我把报告交给您，一个月后我来办辞职手续。” “这个……”刘芮宁为难道：“我得向领导汇报，我做不了主的。” 洪羽佳淡然笑道：“您汇报就是，我等您的通知。” 望着洪羽佳离去的背影，刘芮宁心头暗道：“我能调来省院是托了好多人，费了好大劲才办成的。洪羽佳怎么不知道珍惜，还要闹什么辞职呢？真是不可理解。” 递交了辞职报告后，洪羽佳径直坐上公交车赶到了远为工程公司。当洪岭领着她找到耿志远时，他方才知道洪羽佳竟然是洪岭的堂侄女。 “原来你说的省院本家亲戚是她呀！”耿志远恍然大悟道：“小洪可是个很能干的姑娘，愿意来我们公司那真是太好了。” 洪羽佳腼腆道：“耿工，还请您多多指教。” 洪岭在旁赶忙纠正道：“佳佳，应该叫耿院长。” “耿院长！”洪羽佳连忙改口道。 耿志远笑道：“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叫我耿工吧，我听着还顺耳点。” 洪羽佳见耿志远并没有端起架子，心下一松道：“耿工，我听说张华强拉了一帮人准备辞职后单干，年轻人里面李冀军、柏旭阳和韩志强等好几个人要跟着他干呢。” 耿志远点头道：“我们也听说了，年纪大点的还有何凤文、霍寅也参加了，这几个人都是合伙的股东。” “这下子省院可是热闹了。”洪岭幸灾乐祸道：“人都走光了，我看吴艳还拿什么跟我们斗？” 洪羽佳道：“我听柏旭阳说，张华强答应给他们年薪不低于十二万的待遇，他们几个才下决心去的。” 耿志远感慨道：“下个月何凤文就要退休，他离开省院倒没什么损失。可是柏旭阳和韩志强，我认为不应该轻易答应张华强。我们公司干了这么多年，还不敢保证年轻人能达到年薪十二万，张华强的公司刚开张，怎么可能给他们这么高的待遇？就怕到了年底没法兑现呀。” 洪岭推测道：“我猜老张这是为了拉拢人才，否则没有人给他干活的话，他的公司怎么运转？” “也是……”耿志远冷笑道：“我想，吴院长这会儿怕是要着急上火，跳起脚来骂人。” “吴院长，工艺室的洪羽佳刚刚向院里递交了辞职报告。”刘芮宁拿着洪羽佳的辞职申请来到吴艳的办公室向她汇报道。 吴艳一脸震惊道：“洪羽佳辞职？！为什么？” 刘芮宁把辞职申请递给她道：“辞职报告上只是说因为个人原因。” 吴艳接过来瞅了一眼，随即一扬手扔到了地上，怒火中烧道：“想辞职就辞职呀？我不同意。” 刘芮宁小心道：“按照规定，只要递交了辞职报告，一个月后就可以算作自动离职，单位是不能强制留人的。” 吴艳脸色变幻莫测，好一会儿才道：“先不要管她，等一个月后再说。” “那好吧。”刘芮宁默默退了出去，心里暗道：“甭说一个月，就算是两个月，三个月，人家该走还是会走啊。” 刘芮宁刚回到办公室，还没等坐下，就瞧见韩志强拿着一份《辞职申请》走了进来：“刘主任，我要辞职，这是我的辞职申请。” 刘芮宁惊得目瞪口呆：“小韩，不是开玩笑吧？你也要辞职？” 韩志强笑道：“这种玩笑我能开吗？谁敢开辞职的玩笑？” 刘芮宁一脸惊骇接过辞职申请，自言自语道：“这可怎么办？怎么办呀？” 没奈何，刘芮宁只得再一次敲响了副院长吴艳办公室的门。听完汇报吴艳立时气得拍案道：“于庆贺是怎么管的工艺室？室里的职工辞职，他难道一点也不知道？” 刘芮宁陪着笑脸道：“要不把于主任喊过来问问？” 于庆贺接到吴艳的电话后暗自琢磨道：“有道是树倒猢狲散，院里任由吴艳瞎搞，弄得上上下下人心涣散。钱挣不到，环境还越来越差，怨得着职工们辞职离开吗？这娘们要是敢不留情面批评我，老子也不伺候她。” 果不出所料，于庆贺一进吴艳的办公室，便被她披头盖脸的一通训斥。于庆贺哪里忍得住，当即毫不示弱地针锋相对顶了回去。刘芮宁目瞪口呆瞧着他俩吵成了一团，想劝又不敢劝。其实即便她劝，积怨爆发下两个人哪里还劝得住？ 好不容易捱到第二天，刚一上班，柏旭阳又拿着份辞职申请找到了她。刘芮宁服气道：“小柏，你怎么也跟着凑热闹？还嫌不够乱的吗？” 柏旭阳义正言辞道：“刘主任，我辞我的职，跟别人没有关系。这是我的辞职申请，您收好，再见！” 又一个辞职的，这可如何是好？刘芮宁愁的几乎白了头，硬着头皮又去吴艳那里挨了一顿骂。 等到第三天李冀军递交辞职报告时，刘芮宁彻底慌了神，急急火火找到吴艳商量道：“吴院长，连续好几天都有人辞职，不知道后面还有多少。我看还是赶紧跟秦院长汇报一下吧。” 吴艳脸色铁青道：“今天又是谁要辞职？” “工艺室的柏旭阳。”刘芮宁道：“我们是化工设计院，工艺专业是核心，他们专业的人走得多了，会影响院里的正常工作的。” “又是工艺室！”吴艳咬牙切齿道：“于庆贺还不服气，他这主任是怎么当的？人都走光了难道他不知情？我看他是渎职！渎职！” 副院长当着她的面抱怨另一个中层干部，刘芮宁哪里敢接话，只能是沉默不语，神情木然看着吴艳发泄不满情绪。 几天内连续四个职工提出辞职，对仅有不到两百人的设计院来说可不是一件小事。吴艳不敢隐瞒，带着刘芮宁找到秦院长请她定夺。 秦院长拿起洪雨佳等人的简历细细看了一遍，随手一放道：“人员流动很是正常，况且又是些年轻人，走就走吧，我们可以再招。” 吴艳谄媚道：“秦院长，这几个人都是工艺室的，他们闹着辞职，室主任却一点也不知情，或者是知情不报。我认为室主任也有一定的责任。” 秦院长沉思了一会儿道：“吴院长，工艺室的曾大有现在是副主任，如果让他来掌管工艺室，你觉得会不会能好一些？” 曾大有是韩英杰的亲戚，吴艳自然会给点薄面，当即道：“曾主任毕业于名校，能力当然比于庆贺强多了。由他管理工艺室，我认为会好很多。” “那就这样吧。”秦院长对刘芮宁道：“刘主任起草个文件，于庆贺调任技术部主任，曾大有升任工艺室主任。” 刘芮宁踌躇道：“秦院长，涉及到中层干部调整，是不是先在院长会上研究一下？” 秦院长略微不快道：“你先得起草出文件，我们才有东西研究不是？开会没有文件，难道让院长们空口说吗？” 一不小心惹得院长对自己有了意见，刘芮宁吓得唯唯诺诺道：“是！好的！我马上去准备。” 秦院长又对吴艳道：“吴院长，去年在你的努力下，我们院成功签下了六十余项设计项目，合同数量创造了历史新记录。集团公司对你的工作成绩很是满意，决定授予你先进工作者称号。” 吴艳闻言心花怒放道：“谢谢领导！我一定继续努力，决不让领导们失望。” 有道是几家欢乐几家愁，吴艳自得其乐的同时，于庆贺则愁眉苦脸地找到耿志远诉苦：“你说吴艳霸道不？年轻人辞职能跟我说吗？我哪里能知道？为了这个就把我工艺室主任给免了，还有天理吗？” 耿志远劝说道：“技术部主任也是中层正职，你这是平调，不算降职。再说了，比起工艺室来，技术部清闲的多。拿一样的钱还少操心，多好。” 在省院时，耿志远从来没有进入过管理层，所以对其中有些利益纠葛并不清楚。于庆贺叹道：“你不知道，虽然工艺室主任和技术部主任算是平级，但是管理奖却差的很多。” “哦？”耿志远一听这个顿时来了兴致，忙道：“你说说看，有什么讲究？” 于庆贺道：“工艺室是三十人以上的一线大室，管理奖系数是1.25倍的平均奖。而技术部是二线科室，人数也少，管理奖系数只有0.85。一涨一跌差着不少呢。” 原来如此！耿志远倒吸口凉气道：“差着快一半了，确实是不少。” “曾大有！”于庆贺气愤道：“我对他客客气气的，没想到这家伙竟然不顾情面从我背后捅刀子。室里的事情肯定是他汇报给领导的，要不然领导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 “算了！”耿志远劝解道：“文件都已经下来了，再生气有什么用？看开点吧。” 于庆贺愤愤道：“差的这点钱我倒不怎么在乎，只是去了技术部等于离开了生产一线，将来极有可能靠边站，我这心里总觉得不那么得劲。” “世事难料。”耿志远道：“曾大有胸怀太窄，见识也有限。他当上领导只会邯郸学步，说不定会闹出些笑话。你还不如当个旁观者，耐下心来看他的表演呢。” “也只能如此了……”于庆贺不甘心道。 第315章 收购(上) 韩志强、柏旭阳等年轻人之所以连续几天轮着辞职，就是想临走之际留给省院一个震撼的教训。可惜，他们还是太年轻，体会不到设计院离了谁都能转的浅显道理。 当年，张华强、梁广原、霍寅、洪岭等一帮绝对骨干中层集体辞职，在职工中的影响宛若地震，但对省化工设计院来说并没有引起什么严重的后果，该怎么发展还是怎么发展。如今几个无足轻重的年轻人辞职，更不会激起什么轩然大波。 只是经过连续几年的离职高潮后，省院职工的男女比例严重失调。女职工所占比例已经上升到百分之七十还要多，省化工设计院俨然成为了一个满眼尽是女性的女儿国。 相对于男性来说，女性心思细腻，喜欢平稳的生活节奏，确实非常适合设计院枯燥的工作。但是，一个单位女人多了便容易互相扯皮，很多急需决断的事情往往犹豫着拖延不决，白白错过了恰当时机，无形中增加了很多内耗。 再加上现如今院级领导层，一正三副四个院长只有一个男性，妥妥的女人能顶半边天还多。所以导致整个省化工院出现了阴盛阳衰的不正常现象。 进入2010年以后，由于去年项目太多，职工们干劲又很不足，因此导致大多数项目拖延到今年。由此导致了两个严重的后果，一是新接的项目没人愿意干，二是省院的名声逐渐败坏。毕竟急需图纸的生产企业可等不及遥不可期的设计进度。 眨眼间已是惊蛰节气，于庆贺找到耿志远道：“老耿，海西有一个六十万吨复合肥项目你们干不干？” 耿志远纳闷道：“有项目你自己不干，反倒介绍给我们？院里面要是知道了还不得处分你？” 于庆贺冷笑道：“干个屁！院里面现在手里这些项目还没搞利索呢，上哪儿抽人再接项目？洪雨佳他们辞职后，又有好几个年轻人辞了职。现在工艺专业剩下了不到三十个人，每个人手里都有五六个项目，哪里干的过来？” 耿志远笑道：“老于，有项目我们肯定愿意干。这样吧，如果项目签下来，我按一定比例给你一部分介绍费。” 于庆贺自然知道耿志远不会让他白忙活一趟，哈哈笑道：“我就知道老耿够意思。” 耿志远却瞧了他一眼道：“老于，你准备在技术部一直这样干下去？没有做点别的打算？” 于庆贺纳闷道：“不这么干下去还能怎么样？别的也没出路啊？” 耿志远神秘一笑道：“我听说……据说宁化集团有意将省院转让出去，抛掉这个烫手的山芋。” 于庆贺神色一凛，吃惊道：“这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就问你知不知道这件事。”耿志远微微笑道：“你就没点打算？” 于庆贺叹气道：“我倒也听说了，只是……没有钱呀！” 省化工设计院如果转让，有形资产和无形资产加起来估值少说也得有好几千万，甚至上亿。尽管于庆贺手里握有两家渝湘餐厅，砸锅卖铁也凑不出几千万的庞大资金来。 耿志远淡淡笑道：“不如我们再次合伙吧，一起把省院买下来。” 十几年前，耿志远、于庆贺和庞冬三个人合伙开办渝湘餐厅时，他曾经说过将来要收购省院的豪言。当时于庆贺和庞冬只当他是在吹牛皮说大话，没想到十几年过去，从前的大话有可能变成了真事。 于庆贺感慨道：“老耿，当年要是全都听你的就好了，我们仨也不至于最后闹到分手。” 耿志远道：“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我就问你愿不愿意一块干这件事。” “愿意倒是愿意，只不过……”于庆贺犹豫道：“宁化集团会舍得出售省院吗？那可是正儿八经的国企啊！” 耿志远给他吃了颗定心丸：“这个你就放宽心，我要是没有确切消息，哪里会拉你入伙？你想一想，去年我让你投资香料公司，你是赚了还是赔了？” 楚英香料公司虽然还没有正式建成投产，但是闻风而来的客户却争先恐后地跑到厂里了，纷纷要求限定长期供货协议，弄得刘骏和左刚应接不暇。由此可见香料公司的效益肯定会很好，说不定将来的收益会超出股东们的预期。 “那行吧。”于庆贺咬牙下决心道：“看在你的面子上，算我一份！” 耿志远见他同意参与，微微一笑道：“还有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参与投资，找个机会我带你认识一下。” “既然我都答应了，自然全听你的。”于庆贺道：“你是我老同学，相信毕业不会坑了我。” 耿志远略一沉思道：“择日不如撞日，干脆今天晚上我把他们喊来，咱们聚在一起先商议一下。” 于庆贺作为后来者，只能是听从耿志远的安排：“我听你的就是。” 当天晚上，耿志远带着于庆贺来到北关大街上的渝湘餐厅老店。一进到最大的包厢，于庆贺便瞧见了几个熟识的面孔。 “哎呀！夏工！”于庆贺先跟夏苏打招呼道：“您怎么来了？” 夏苏雅然一笑道：“于工，欢迎你加入我们！” 王强走过来锤了他一拳道：“老于，我们又到了一条战壕了！” 庞冬略有些不好意思地凑过来道：“老于，好久没见面了！” “小冬！？”于庆贺惊讶道：“老耿把你也喊了来了？” 耿志远趁机解释道：“我先说一句啊！我们这些人能凑在一起干这件事，全靠夏工给我出的主意。内幕消息也是她透露给我的，要不然我哪里会知道。” 王强笑道：“哪儿那么多废话？夏工再有消息，要不是有你这个大款带头，我们一帮穷鬼既不敢想也成不了事。” “就是。”庞冬插话道：“老耿叫我的时候，我都不敢相信他还想着我。”他一竖大拇指称赞道：“老耿太够意思了！” “大家先坐下，有话咱们坐下说。”耿志远招呼大伙坐下，自己当仁不让坐在了主位。 耿志远环视了一遍在座诸位，开口道：“今天晚上邀请大家来，一是互相见见面。虽然大家都认识，见不见的无所谓，但是我们在一起办这个事情，还是正式见一下为好。” 夏苏点头道：“是我建议耿总召集大家聚到一起，想办法把省院收购过来，真正让省院成为我们自己的设计院。” 耿志远接着道：“第二件事，便是跟大家商量一下各自出资多少。一牵扯到钱，再小的事也很重要，更何况这次我们要凑的钱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大家心里得有个准备。” 他顿了顿又道：“我跟夏工初步商量后，决定本公司资本金为八千万。” 八千万！于庆贺等人面面相觑，他们虽然也小有财富，但是距离八千万可是差着不少，或者说差距巨大。 “夏工答应出资两千万。”耿志远缓缓道：“我计划出资四千万，剩下的两千万你们三个可以商量着分一分。” 王强狠了狠心道：“我最多能出六百万，再多就没有了。” 三人中，于庆贺财力最为雄厚，他紧皱眉头想了半晌，最终下决心道：“我可以出一千万！” 一千万！？庞冬不可思议瞧着他道：“老于，你这么有钱呀！” “我有个屁钱！”于庆贺苦笑道：“我也是砸锅卖铁赔上身家性命，打算把房子和店面全部抵押出去，若是不够再出去借呗。” 剩下的四百万对庞冬来说也不是个小数目，他情知参与此事是这辈子翻身的唯一一次机会，当下握紧拳头道：“不就是四百万吗，我就是借也一定想办法凑够它。” 耿志远笑着提醒道：“小冬，凑钱可以，千万别再去借高利贷。” 庞冬想起往日的糗事，脸上不禁一红，赶忙道：“不会的，我吃过一次大亏了，可不敢再去碰什么高利贷！” 耿志远转头对于庆贺道：“老于，这次我们三兄弟又走到了一起，还加上夏工和王强，你帮着起个公司名呗。” 于庆贺吐槽道：“老耿，你这不是寒碜我吗？以前的餐厅名字不也是你起的吗？我哪有那份本事？” “就是。”庞冬在旁也说道：“老耿你就别客气了，名字还得你来起。” 耿志远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我是这么想的，我们公司还是以楚远集团下属子公司的名义成立比较好。这样的话，万一将来遇到收购资金紧张，可以由总公司出面帮忙贷款，或者注资。你们感觉如何？” 于庆贺和庞冬都在商海历练多年，深知企业遇到资金不足时的难处，纷纷点头道：“可以，我觉得行。” 王强不放心道：“以后的话，是不是我们就从属于楚远公司了？” 耿志远笑道：“收购任务完成后，我们还可以再独立出来，这个事你不用担心。” 夏苏道：“耿总是楚远公司的董事长，也是最大的股东。将来我们想分出来，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 “那好吧，我同意。”王强见众人都选择信任耿志远，也觉得他不至于坑骗大家，于是也表态同意。 【《化工精英》】之第315章收购（上）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都满弘】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魁星阁】的这一本【《化工精英》】之第315章收购（上）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化工精英》之第315章收购（上）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都满弘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化工精英》之第315章收购（上）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韩志强、柏旭阳等年轻人之所以连续几天轮着辞职，就是想临走之际留给省院一个震撼的教训。可惜，他们还是太年轻，体会不到设计院离了谁都能转的浅显道理。 当年，张华强、梁广原、霍寅、洪岭等一帮绝对骨干中层集体辞职，在职工中的影响宛若地震，但对省化工设计院来说并没有引起什么严重的后果，该怎么发展还是怎么发展。如今几个无足轻重的年轻人辞职，更不会激起什么轩然大波。 只是经过连续几年的离职高潮后，省院职工的男女比例严重失调。女职工所占比例已经上升到百分之七十还要多，省化工设计院俨然成为了一个满眼尽是女性的女儿国。 相对于男性来说，女性心思细腻，喜欢平稳的生活节奏，确实非常适合设计院枯燥的工作。但是，一个单位女人多了便容易互相扯皮，很多急需决断的事情往往犹豫着拖延不决，白白错过了恰当时机，无形中增加了很多内耗。 再加上现如今院级领导层，一正三副四个院长只有一个男性，妥妥的女人能顶半边天还多。所以导致整个省化工院出现了阴盛阳衰的不正常现象。 进入2010年以后，由于去年项目太多，职工们干劲又很不足，因此导致大多数项目拖延到今年。由此导致了两个严重的后果，一是新接的项目没人愿意干，二是省院的名声逐渐败坏。毕竟急需图纸的生产企业可等不及遥不可期的设计进度。 眨眼间已是惊蛰节气，于庆贺找到耿志远道：“老耿，海西有一个六十万吨复合肥项目你们干不干？” 耿志远纳闷道：“有项目你自己不干，反倒介绍给我们？院里面要是知道了还不得处分你？” 于庆贺冷笑道：“干个屁！院里面现在手里这些项目还没搞利索呢，上哪儿抽人再接项目？洪雨佳他们辞职后，又有好几个年轻人辞了职。现在工艺专业剩下了不到三十个人，每个人手里都有五六个项目，哪里干的过来？” 耿志远笑道：“老于，有项目我们肯定愿意干。这样吧，如果项目签下来，我按一定比例给你一部分介绍费。” 于庆贺自然知道耿志远不会让他白忙活一趟，哈哈笑道：“我就知道老耿够意思。” 耿志远却瞧了他一眼道：“老于，你准备在技术部一直这样干下去？没有做点别的打算？” 于庆贺纳闷道：“不这么干下去还能怎么样？别的也没出路啊？” 耿志远神秘一笑道：“我听说……据说 第316章 收购(下) 耿志远见大伙同意了自己的建议，于是又说道：“新公司取名为楚远技术咨询公司，大家觉得如何？” “嗯！我觉得行！” “可以，设计也是咨询的一种。” 几个股东纷纷应和，耿志远又对庞冬道：“小冬，夏工、王强和老于在宁化集团都是现职，不方便露面。我又跟院里有些过节，所以代表公司出面接触的只能是你。” 庞冬略略一想，忽然明白了耿志远为什么非要喊上自己，当下道：“没问题，你负责定调子，我出面谈就是。” “这样吧。”耿志远商量道：“公司筹备期间，小冬先担任总经理。等到把省院买下来，我们再商量后续安排。” “可以。”夏苏点头道：“小冬有个总经理的名头，出面谈判时也能显示出我们公司的诚意来。” 耿志远笑了笑道：“夏工，你们的股份看看由谁来替你们持有。毕竟你们都还在宁化集团，一旦公司股东的信息泄露出去，我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夏苏笑道：“我那份以我老公的名义就行。” 夏苏的丈夫是国外某著名电器公司国内总代理，人脉宽厚且收入不菲，以他的名义入股最为合适。 于庆贺道：“我那份给我老婆吧。她是省电视台的记者，不受影响。” 王强顺势道：“我的也以媳妇的名义吧。她是东海大学老师，没什么限制。” 耿志远叮嘱庞冬道：“根据初步消息，最快今年下半年，宁化集团就会转让省院。我会从楚远集团调一批人来帮你组建公司，希望这几个月你能迅速熟悉角色，把公司真正运营起来。” 庞冬毫不犹豫答应道：“没问题，我干的不好你说就是。” 正如耿志远所料，当时间推移到八月份时，宁化集团果真做出了转让省化工院的决策。耿志远迅速派庞冬前往接触，开始跟宁化集团商谈转让收购事宜。 经过一番激烈而又隐秘的竞争，楚远技术咨询公司最终从几家收购企业里脱颖而出，以7600万元的价格正式收购东海省化工设计院。 当大雪节气来临时，耿志远带着庞冬、于庆贺、王强、陈瑛等一班院级领导，集合全院职工召开了见面大会。 耿志远巡视着主席台下乌压压一大片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微笑道：“省院的各位同志们，大家好！我叫耿志远，曾经也是省院的一名职工。当年我毕业的时候……” 他在台上侃侃而谈，吴艳则坐在台下黯然神伤。楚远公司收购省院后，院级管理层几乎全部调回了宁化集团，当然除了她以外。 被免掉职务的吴艳，如今只是公用工程室一名普通的设计人员。当惯了颐指气使的领导，再次重新回到设计岗位，吴艳很是有些不适应。 年轻的设计人员有时候还是习惯性的喊她吴院长，弄得她连连摆手否认，兀自尴尬不已。 望着主席台上书生意气挥斥方遒的耿志远，吴艳突然觉得自己不但败了，而且老了。再也不可能扳回局面，将耿志远按在地上狠狠羞辱。 反倒是有些担心，他会不会借机为难和报复自己？ “哗！”周围的同事们突然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吴艳回到了现实，赶忙问道：“怎么了？你们干嘛鼓掌？” 旁边同事道：“你没听见吗？耿总要给大伙涨工资了！” “啊！？”吴艳惊得瞠目结舌。耿志远刚刚接手省院，略施手腕下便折服了大伙的人心，气魄和胸襟果真比自己高上许多。 只是……他会不会报复自己呢？吴艳紧张的抬头望台上瞧去。 耿志远慷慨激昂道：“我和在座的三位副总都是从咱们省院成长起来的，当然希望带着大家共同努力，再创省院的辉煌。让我们一块齐心协力，把省院再次搞红火起来。我一定让大家买得起房，买得起车，在老婆孩子面前绝对能挺直腰杆子做人！” “哗……”职工们，尤其是年轻的职工们终于看到了希望，拼了命的鼓掌。吴艳颓然倒在座位上，心里暗道：“耿志远真会忽悠人，没想到画了个大饼就把人心夺了去，我当时怎么就光想着靠权势压人，想不到这些法子呢？” 最后耿志远介绍道：“我给大家介绍一下在座的三位副总，也就是副院长。” 他一指于庆贺道：“这是于庆贺于副院长，他是我们院第一副院长，负责分管生产科室。”于庆贺站起身规规矩矩朝大伙鞠了个躬。 耿志远接着指着王强道：“那个是王强王副院长，负责分管商务经营。”王强默然起身鞠躬致意。 耿志远又指着庞冬道：“这位是我们省院子弟，庞冬庞副院长，他负责管理行政和后勤科室。”庞冬绷着脸点头示意。 最后耿志远看着陈瑛道：“经上级党委同意，由陈瑛同志担任我们省院党委书记，人事部门由她负责管理。”陈瑛满面笑容，款款站起身行了个礼。 “其余各科室的任命，会有正式文件，我就不在这里一一宣布了。”耿志远道：“大家回去以后，赶紧投入到工作中去。有道是空谈误国，实干兴邦！好日子是干出来的，不是等出来的。只有撸起袖子加油干，我们才能早日实现自己的梦想。” 大会圆满结束之后，陈瑛找到耿志远问道：“耿总，吴艳……你打算怎么处理她？” “吴艳？”耿志远笑道：“还能怎么处理？她要是愿意走就让她走，她要是愿意留就让她留呗。” 陈瑛很有些吃惊道：“怎么？你没打算开除她？” 耿志远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开除？我有那么小肚鸡肠吗？我要是开除了她，那跟她睚眦必报的为人又有什么两样？传出去且不让人笑话？” 陈瑛钦佩道：“你还真是不错！换做我，恐怕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耿志远笑道：“那是对付敌人的办法。吴艳在我眼里连个对手都不配做，还用的着费心劳力琢磨她吗？她的事就交给你全权处理了。” 会议结束之后，耿志远在于庆贺的陪同下，来到一线各科室逐一视察。当他见到王平、叶守丰、申德榜等相熟的老同志时，驻足攀谈道：“王工、叶工、申工，火车跑得快全靠车头带，我们是化工院，全靠着主导专业拉活，你们这些老同志可得起到传帮带的作用啊。” 王平虽然平时好发牢骚，但是此时却心如明镜，不会给新来的老板难堪。况且耿志远跟他们一向关系不错，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攀附领导的关系，他且能犯糊涂白白错过。 “放心吧，耿总！”王平道：“我们几个没别的本事，带学生还是轻车熟路。” 叶守丰道：“有耿总领头，我们算是有了盼头。既然有了好日子，我们当然会好好干，有钱赚谁会不高兴呢？” 申德榜笑道：“是啊，这两年净干瘦活了。光出力，就是见不到钱。有了耿总，我们总算能挣到钱了。” 耿志远笑了笑道：“申工，我准备让您当总工，您可得有思想准备呀。” “什……什么？！”申德榜震惊道：“让我当总工？不是开玩笑吧？” “君无戏言。”于庆贺在旁道：“恭喜你呀，申总！” 申德榜此时方才相信耿志远所言是真，激动道：“我……我一定尽心尽力，绝不让耿总失望。” 申德榜转眼间成为了总工程师，王平和叶守丰不免有些艳羡。耿志远又对他们俩道：“王工和叶工委屈一下，先做工艺室的主任工程师吧。” 耿志远一句话便改变了俩人的地位，王平和叶守丰感动道：“谢谢！谢谢耿总信任。” 安排妥当申德榜等人后，耿志远又来到刘梅办公室道：“刘主任，我来你们室，你怎么连出面也不出面？” 刘梅叫苦道：“别提了，刚刚安抚好曾大有，要不然你来了我能不露面吗？” 曾大有被免掉主任职务后，安排到工艺室当了一线设计人员，心里不免有些情绪。刘梅接替他当上了主任，自然是想缓和关系，省得他背后搞些小动作。 耿志远并不关心曾大有，笑着对刘梅道：“刘主任，新当上主任，你可得把工艺室给我带好它。” 刘梅规规矩矩道：“请耿总放心，我一定拿出当年彻夜加班的劲头来把工艺室管好。” 刘梅从以前敢说敢做的小辣椒突然变成了唯唯诺诺的小女人，耿志远有些不大适应，但是也明白彼此间已经是上下级关系，再也回不到无话不谈的过去。 于庆贺在旁道：“刘主任，那年我们三个通宵加班赶进度的事依然历历在目。耿总是个念旧情的人，所以才选你当工艺室主任，希望你不要让他失望。” “好的，我明白。”刘梅低眉顺眼答应着，耿志远看在眼里，暗自叹了口气。 陈瑛会后寻了个机会找到吴艳谈心道：“吴工，在室里工作还算顺利吧？” 吴艳以为陈瑛找她谈话是为了开除她，心惊胆颤道：“陈书记，我……我愿意留在院里上班，没想着辞职。” 陈瑛一愣，随即笑道：“吴工，安心工作不是挺好吗？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 “啊？”吴艳迟疑道：“您……您不是为了开除我？” “开除你？”陈瑛莞尔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找你来就是想让你放宽心，在自己岗位上好好工作，没有别的意思。” 耿志远竟然大度的放过了自己，吴艳想起过往自己做过的那些腌臜事，不由得羞愧难当：“谢谢！谢谢你……谢谢耿总！” 【《化工精英》】之第316章收购（下）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都满弘】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魁星阁】的这一本【《化工精英》】之第316章收购（下）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化工精英》之第316章收购（下）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都满弘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化工精英》之第316章收购（下）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耿志远见大伙同意了自己的建议，于是又说道：“新公司取名为楚远技术咨询公司，大家觉得如何？” “嗯！我觉得行！” “可以，设计也是咨询的一种。” 几个股东纷纷应和，耿志远又对庞冬道：“小冬，夏工、王强和老于在宁化集团都是现职，不方便露面。我又跟院里有些过节，所以代表公司出面接触的只能是你。” 庞冬略略一想，忽然明白了耿志远为什么非要喊上自己，当下道：“没问题，你负责定调子，我出面谈就是。” “这样吧。”耿志远商量道：“公司筹备期间，小冬先担任总经理。等到把省院买下来，我们再商量后续安排。” “可以。”夏苏点头道：“小冬有个总经理的名头，出面谈判时也能显示出我们公司的诚意来。” 耿志远笑了笑道：“夏工，你们的股份看看由谁来替你们持有。毕竟你们都还在宁化集团，一旦公司股东的信息泄露出去，我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夏苏笑道：“我那份以我老公的名义就行。” 夏苏的丈夫是国外某著名电器公司国内总代理，人脉宽厚且收入不菲，以他的名义入股最为合适。 于庆贺道：“我那份给我老婆吧。她是省电视台的记者，不受影响。” 王强顺势道：“我的也以媳妇的名义吧。她是东海大学老师，没什么限制。” 耿志远叮嘱庞冬道：“根据初步消息，最快今年下半年，宁化集团就会转让省院。我会从楚远集团调一批人来帮你组建公司，希望这几个月你能迅速熟悉角色，把公司真正运营起来。” 庞冬毫不犹豫答应道：“没问题，我干的不好你说就是。” 正如耿志远所料，当时间推移到八月份时，宁化集团果真做出了转让省化工院的决策。耿志远迅速派庞冬前往接触，开始跟宁化集团商谈转让收购事宜。 经过一番激烈而又隐秘的竞争，楚远技术咨询公司最终从几家收购企业里脱颖而出，以7600万元的价格正式收购东海省化工设计院。 当大雪节气来临时，耿志远带着庞冬、于庆贺、王强、陈瑛等一班院级领导，集合全院职工召开了见面大会。 耿志远巡视着主席台下乌压压一大片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微笑道：“省院的各位同志们，大家好！我叫耿志远，曾经也是省院的一名职工。当年我毕业的时候……” 他在台上侃侃而谈，吴艳则坐在台下黯然神伤。楚远公司收购省院后，院 「臣哪敢戏弄大王？就是要臣说到嘴巴烂掉，也没有一句话是不真的。就是我死了，尸身腐烂了，这颗心一定还是好的，因为它要伴随大王你，一生，一世。」杨修拍了拍自己左侧的胸口。「这里，就是我的心啊。心跳得多猛烈，正是我的心在附和著我所说的话。」 「┅┅你啊，贫嘴的家伙，这些说辞光是拿个五成出来，就能多讨几个好姑娘回家了，何必在这里和我浪费这些唇舌？」曹操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却是皮笑肉不笑的，看上去非常奇怪。 「－－大王，看你的表情，难道不相信臣吗？」曹操的反应不再像刚才一样活络，这让好不容易放开心胸的杨修，再一次紧张起来。他敛起雀跃的语气，平平静静地问。 这时，曹操厚实的大手，覆上扬修还放在心口的手，与他十指交扣。「你的这颗心啊┅┅」 「是，大王？」垂首的杨修，又抬起头来，回望著曹操。 「没什麽┅┅」才说了一半的话，却缩了回来。一对上扬修的视线，曹操便将手抽了回来。 －－这是为什麽？本王一向没有舍不得杀的人，更没有一个心头大患能在我眼前活得了这麽久的，杨修可是第一人，也是最後一人。 －－杨修了解本王，本王却从来不了解他，这是最令本王害怕的事。一直以来┅一直以来，他的忠心，还有逐渐坐大的权利，都夹击著我、折磨著我。我不懂我应该要因为前者留下他，还是该为了後者除掉他。杨修啊杨修，我该拿你是好？ 第317章 尾声 时光如梭，一晃已是十年。 十年间，楚英化工集团公司已经发展为占地两千多亩，拥有硝酸、香料、医药中间体、农药中间体、高纯试剂等多种高附加值产品，年销售额接近十亿的中型精细化工企业。 远为工程公司也发展为拥有各类专业技术人才一百二十多人的中型技术咨询公司，所涉及的工程项目遍布全国十几个省市自治区，并且拥有了自己的专利和专有技术。 东海省化工设计院在十年间不断的扩张和壮大，如今拥有员工五百余人，经营范围包括：工程设计、工程咨询、工程总承包、技术开发与应用等领域。在全国二十多个省市自治区承担工程技术服务，获得过各级各类设计咨询奖项数不胜数。 清泉度假村和颐养中心已经是省内小有名气的休闲养老基地，络绎不绝的游客带来人气的同时，也让山上的村民脱贫致富，纷纷走上了小康之路。 临山县医院经过十年建设，提升到拥有住院床位1100余张，三十余个临床学科、全套重症加强监护病区(icu、eicuu、nicu)。在岗职工人数一千六百余人，其中卫生专业技术人员总数一千三百多人的三级甲等医院。 2020年秋分时节，趁着秋高气爽，楚远集团公司董事长耿志远非常关心企业疫情期间的生产情况，特意率领集团公司一干主要领导来到企业视察。 在楚英化工集团总经理刘理清、副总经理刘骏、左刚和总工程师孙大旗陪同下，耿志远沿着厂区道路逐一查看硝酸、香料、医药中间体等各类生产装置。 林楚和苏卿对化工装置不感兴趣，故意跟耿志远拉开距离，慢慢地拖在了最后。硝酸分公司经理邓斌见状，担心她们俩受到冷落，也跟着放慢了脚步陪着两个女人说话。 林楚蹙眉道：“苏卿，你家志远还真是不忘初心，都这个时候了还挂念着企业生产，真是个操心的命。” 苏卿笑道：“林姐姐，你又不是不了解他这个人，无论什么时候都放不下他的专业。” “我听说你妈去了山上的颐养中心？”女人在一起自然会聊些家常，即便商海女强人林楚也不例外。 苏卿道：“嗯，我妈是去看志远的爸妈。” 耿志远不但把自己父母接到了颐养中心，还把魏晓的父母也接到了山上。陆怡的爸妈习惯了家乡的生活，又有陆文武照顾，死活不肯上山，要不然她的爸妈也会被耿志远接上山。 “豆豆去了一中还适应吧？”林楚转头又问起了孩子。 苏卿笑道：“还行吧，看样子过得挺快活。不过他一住校，我虽然清闲多了，但是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还不如孩子在家整天跟我闹腾呢。” “当妈的都这样。”林楚同情道：“见不着就想，见了面就吵。谁叫咱生了他呢，就是个小冤家。” 魏晓的孩子今年考上了同济，苏卿不服输的同时，又觉得自己儿子怕是没这个实力，不禁后悔当初对他有些溺爱，导致了孩子学习上不肯吃苦的缺点。 林楚见她没吱声，又感叹道：“志远该有的都有了，也该歇歇了，这么拼命干吗呢？” “唉！他就是个操劳的命！”苏卿一边说着，一边抬首望着前方指点江山的丈夫，心里暗暗道：“志远在化工行业已经算得上精英，商场上也算得上出类拔萃的翘楚。至于情场，先抑后扬，虽然被殷雪、徐蓉和楚楚姐伤害过，但是后来有了我，他也称得上是个幸运儿。” “只是……为什么他对工程设计这么痴迷？费心劳力拥有了两个设计院，这又是何苦呢？”苏卿心里想着，抬起头仰望丈夫。 秋日的阳光直射下，从远处眺望，耿志远似乎隐隐笼罩在一层金光里，霸气自信之外还有着那么一丝神秘。 苏卿不由得看得痴了…… 不管他多么优秀，终归是我的男人！ 全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