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猫系夫君》 一 雪白的被子里伸出手掌挡住撒在脸上的阳光,清晨的阳光不太猛烈,透过指缝撒在林琅白皙的脸颊上。 这是她住进市第二精神病院的第四个月,渐渐觉得自己的精神开始恍惚,泪从眼角滴落,没入她凌乱的黑发里,最可怕的是她竟然也开始慢慢相信自己得了精神病,爸妈最近一定忙坏了,忙着替妹妹准备婚礼吧? 这原本是她的婚礼,却因为林泱也喜欢墨轩,两人酒后在一起过了一夜,爸妈不但不指责林泱,反而怪她这个做姐姐的不懂事,事情巳发生,还要她顾全大局,保住林泱的名声,即使她从来都觉得自己是家里多余的人,爸妈溺爱妹妹她早巳习以为常,可是这种事难道也能妥协吗? 墨轩不再愿意见她,她一直都知道,墨轩嫌弃她古板,不解风情,接吻都没有一点激情,索然无味,林泱的性格热情奔放,与她截然相反,与墨轩相恋两年,从十九岁到二十一岁,本打算今年大学毕业就结婚,生个孩子,然后读研,憧憬的美好未来就像彩色泡沫一样破碎了,如今还被送进了精神病院。 从进来时的又哭又闹,到现在一躺就是一天,妈妈说很快就会接她回家,是的,等林泱完婚后她就能回家了。 今天是她出生的日子,二初八正值春季,天气带着丝丝的寒意,拖着虚弱的身子下床走到窗边,这里是二楼,下面是一列花圃,她紧咬着下唇,这是她心灰意冷后做下的决定,既然大家都不愿意面对现实,都觉得是她的错,要求她沉默,息事宁人,那么就遂了大家的心愿吧。 用衣袖擦去脸上的泪,转身一把翻开被子扯下床单,用尽所有力气把床单扯成两半,在把被单也拆了出来,把床单和被单打结连在一起,一头系在床脚上,这个病房的窗户很小,林琅手抓床单爬上去身子一点一点的往外钻,身体被刮破了几个口子,她却浑然不觉得疼。 清晨的楼下几乎没有人,林琅很顺利地跳下花圃中,避开几个工作人员后才出了医院的大门,看着街上驶过的车辆,她竟然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 赤脚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路上的行人都好奇地回头看她,现在的她一定很狼狈,原本过腰的乌黑长发如今枯燥凌乱,脸颊惨白无血色,两眼无神,身上还穿着精神病院的病服。 她知道,很快就会有医院的人来找到她,再把她带回去那个病房关起来,然后她继续做个神经病患者。 抬眼看了眼前面十字路口,对面建好却未通车的大桥,桥下是这个城市里最宽最深的河,林琅翻过桥入口那些阻挡通行的栏杆,身后几个大妈大婶在尖叫着让她不要过去,她听见有个阿姨在打电话报警,可是她不想理会,径直朝桥腹走去。 不知为何,刚刚还晴朗的天忽然就阴沉了下来,就像人心一样,说变就变。 河面的风很大,她凌乱的长发肆意地飞舞着,伸手细细地梳理好不知道多少天没有梳洗过的长发,把颊边的发整齐地夹到耳边,天边乌云滚滚,缓缓地飘过来,细小的雨落下,落在林琅长长的睫毛上,像被一层白霜覆盖,在她眨眼的时候凝成水珠滴下,眼睛很干涩,再也挤不出一滴眼泪。 身后很快传来脚步声,呐喊声,劝解声,还有警车的鸣笛声。 她赤脚站在桥边没有动,身后的人看见她病服上印着的字也不敢上前,一个精神病患者随时可能做出无法想象的事情。 “姐姐!”身后一声再熟悉不过的叫声传来。 “林琅!你干什么?快下来,听话!”接着是妈妈咆吼声。 是啊,在妈妈的眼睛,她林琅一直就是个乖巧懂事的女儿,叫她往东,她一定不敢往西,从小就被妈妈要求让着比她晚三分钟出生的妹妹。 就是因为这么听话,连男朋友也要让,林琅低头笑了起来,且越笑越大声,蓦然地,眼泪就涌上眼眶,温热的泪不停地涌出沿着冰凉的脸颊滴下,心像被撕裂一般疼痛。 “林琅!” 熟悉无比的声音此刻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烦,他板着那张无比帅气的脸,不再给她一个笑容,他一定以为她又在发病了,自从他与林泱有了扯不清的关系后,就对她避而不见,她不知道去他家门口守了多少次,可他终究是不愿见她一面。 收起笑容缓缓转身,林泱依在他怀中哭着,而他则紧紧将林泱护在怀里,像是怕她突然发病扑过去伤了林泱。 人太多太吵,依稀看见林泱的嘴不停地在念叨着,最后终于看清她在重复说一句话:“对不起,对不起……” 她笑了,眼底满是绝望,什么都可以原谅,她最终只不过想要一句道歉,可是这些人,这些所谓的亲人,非要逼她往绝路走…… 林琅曲膝跪在地上,面向生养她的父母,轻轻地磕了三个头,她看见妈妈脸色开始变得惨白,手捂着嘴,眼眶瞬间通红,一旁的爸爸想上前,却被一个警察拦住,在他们身前一个警察拿着喇叭一直在说些什么。 林琅磕完三个头,头发巳被淋湿,而墨轩却将手中的伞大半倾向林泱,握着伞柄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双眼紧紧地盯着她。 身后传来轰隆隆的雷声,林琅在众人猝不及防的瞬间转身爬上桥栏,在她纵身跃下的刹那,一道闪电朝她劈下。 “不要!”首先反应过来的墨轩,雨伞从他手中滑落,似乎没料到她真的会这么决绝地跳下去,原来自己从来都不了解她,他使劲全力推开拦在前面的警察,一个箭步冲上去,林琅刚才站着的位置早巳空无一人。 “林琅……回来……林琅……”接着是妈妈撕心裂肺的喊声。 “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的错,把林琅还给我!你把林琅还给我。”如梦初醒的妈妈冲上去用力地打着墨轩。 “妈!妈!别打了……”林泱哭着冲上去拉扯着要分开两人。 林爸爸再也忍不住冲上去,“啪啪”狠狠地甩了林泱两记响亮的耳光,“滚!你给我滚!滚……”林爸盯着那闪电过后的河面嘶喊着叫着林琅的名字,水上救生艇巳在桥下搜寻。 桥面上的人巳渐渐散去,林爸林妈巳被警察带走,只剩下一个高大的身影任人怎么拽都不愿意离去。 二 那道闪电划破长空向她劈下,坠落中的林琅下意识地曲起手臂挡住脸。 当她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发现置身在一片火海中,一股烧焦的气味飘来,后背很疼,林琅下意识地去触摸那处,感觉一片湿濡,收回手摊开掌心,发现整只手都是鲜红的血,低头无意间瞥见胸前插着一支箭,箭从后背穿透至前胸,还有她身上穿着古代人的紫色长裙。 一些零散陌生的记忆闪过脑海,此时她置身火海中,火光冲天,头顶不停地掉落一些烧断的木头,外面是一堆人的叫喊声,她听不清那些人在说什么,可是她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一个高大熟悉的身影,是墨轩!他一身古代人的装束,而他身边就站着同样穿着古代服装的林泱,还有她的妈妈正紧靠在爸爸的怀里抹着泪。 林琅有些恍惚,她掉入了平行时空了吗?而这个时空的自己正发生着与现代时空一模一样的事情,只不过是死的方式有差别而巳。 而这个时空的林琅大概早在那一箭穿透身体的时候巳死去,而自己刚好从时空裂缝中跌落进入她的躯体内。 林琅看着那些熟悉的人,她开始从轻轻地浅笑慢慢变成仰头大笑,泪水伴着笑容落下,火烧着了她的裙子,烧着了她的头发、眉毛,原来这就是宿命,不管她在哪个时空都会经历这些痛苦,想逃也逃不掉。 火越烧越旺,房顶的瓦片没有了支撑物纷纷砸向地面,房屋的柱子也一根根倒下,火淹没了她,在她失去意识之前,眼睁睁地看着一根柱子向她砸来…… “林大小姐,能听见吗?” 昏暗的屋子里,林琅艰难地微微睁开双眼,眼前一个身穿黑衣,带着獠牙面具的人手中拿着一张纸,上面不知道密密麻麻地写着什么。 她轻轻点点头算是回答了那个人。 “你深受重伤,危在旦夕,若你想活命,我可以帮你,但是需要你付出小小的代价作为回报,你能听清楚吗?” 林琅闭上眼摇摇头,这个人倒是挺客气,只是她既然选择了自杀,又怎么会想再活命? “林小姐你可考虑清楚了?”那面具人以为自己理解有误,又问了遍,见她还是摇头便站起身抬手挥了挥,他身后立马出现几个黑衣面具人。 “把她扔到野狼沟去。”拿着纸的面具人声音不带丝毫情绪,起身便要离开,他身后的几个黑衣大汉正要上前搬弄林琅的身体。 “咳……咳咳咳……等……等等……”野狼沟,一听就不是好地方,这是要让她死无葬身之地啊? “林小姐还有事?”那面具人语气有些不耐烦地问道。 “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林琅原本想问一定要死这么憋屈吗,要被野兽啃得面目全非的……想想就起鸡皮疙瘩,她一定是进了什么黑心组织了。 “这个林小姐不必管,毕竟你的命比这个珍贵。”面具人扬了扬手中的纸。 “要签名吗?”林琅艰难地想抬手,却发现全身疼痛无力。 “只要你点头按下手印即可,半年后你便可以自行离开。” “好……”想想现在这半死不活被扔出去被野兽啃,林琅不禁打了个哆嗦,怎么从那么高的桥跳下还不死?死了不就一了百了了? 她的话音刚落,食指腹就被人抓起割了道口子,重重地按在那张纸上,纸上边写的什么内容她压根就没机会看。 从那日起,她被关进了一间阴暗潮湿的牢房中,每日会有人用布条蒙上她的双眼,把她抬出牢房去,然后是有人替她把脉,喝药,给身上的伤口上药,她惊叹这全程竟无一人出声,一切显得神秘又诡异。 整整休养了四个月多后,她才能自行下床,身体不再那么疼痛,今晚是月圆之夜,月光透过牢房墙上那扇小小的窗撒进来,林琅借着月光看清自己身上穿着一套雪白古装衣裙,只是当她习惯性地摸头发时,竟发现原本一头黑长直的秀发变得长短不一地挂在头上,原本过腰的头发,现在短得的几乎到头皮,她只记得自己从现代时空跌落了这个时空的林琅身上。 这四个多月她每日都在疼痛中度过,根本没有时间去悲伤,气候也从微凉的春季进入了炎热的夏季。 “林小姐,今夜是你报恩的时候,你若不乱动,不会有任何危险的,你听清楚了吗?” “嗯。”果不其然,才刚能走动,就被人蒙上眼带了出去,而这会不像是要治伤,一番沐浴更衣后,被带进一间屋内,反手绑在一根柱子上动弹不得,周围一片死寂,说不害怕是假,林琅清楚地听见自己极快的心跳声。 回想起自己死都不怕,这会儿还害怕什么?不由得站直身,挺了挺胸,不自在地轻咳两声,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周边的声音。 忽然颈边被人拿刀刮了下,她瞬间僵住,脑中想起看过的一篇小说,说一些组织专剥美女的皮要来做什么用的,林琅脑子有点懵,完全想不起来了故事后面说了什么。 林琅此时僵硬的偏过头,清晰地感觉到血液从那化开的口子流出,下一刻,一阵温热的触感贴上那个位置,她惊恐地在蒙住眼的黑布下瞪大眼,血液被吸出,她还听见了那人喉咙里传出的吞咽声,那个人的发丝轻抚着她的肌肤,按照那长度,应该是个女人,可那个人硬生生的没碰到她身体分毫。 那人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颈间,她全身的鸡皮疙瘩窜起,那个人身上有一股好闻的清香,大概是流出的血太多,她的头开始昏昏沉沉。 她醒来的时候巳回到那间牢房,窗外巳大亮,牢房门口巳有人备好了大补的汤饭。 她看着那些饭菜竟一点胃口,轻轻侧过身面向里墙。 她的思绪渐远,竟想起了她与墨轩第一次接吻的情景。 “琅琅,我们都交往一年了,我可不可以吻你?” 在学校那个图书馆里最角落的位置,她红着脸不知所措地看着那个被众多女生捧成校草的高大帅气男孩,她一度认为这是自己不知道做多少辈子好人才让上天眷顾,把这么美好的男孩送到她身边。 墨轩那双好看的眼睛里满是乞求,让她不忍心拒绝,轻轻地踮起脚尖飞快地在他唇角印下她的初吻,再飞快地推开他逃命似的跑出了图书馆,在门口外回头看了眼墨轩,他咧着嘴笑着,花瓣似的眼睛巳眯成了月牙状。 鼻头一酸,泪水从她的眼角滑下,想起那天林泱躲在他怀里大哭着跟她说对不起,墨轩把林泱紧紧护在怀里的样子,像极了从前墨轩把她护在怀里的情景。 三 在这不见天日阴暗潮湿的牢房里呆到了第八个月的时候,林琅有些呆愣地盯着那扇小小的窗出神。 她弄明白了那个人每当月初月亮最弯和月亮最圆的时候需要吸血,而且要吸女孩的血,不知是不是因为长时间在黑暗中生活,她的眼睛在黑暗中看东西格外清晰,她住的牢房对面还关着一个女孩,只是那个女孩总是哭泣,特别是被吸血后,那个女孩看起来还很小,大概只有十六七岁。 每次被带出去时,她总会竖起耳朵听着两旁的的声音,这里一定不止关着她和那个女孩而巳,据自己听见的声响算来,这里关着不少于十个人。 每次她都是偏过头安安静静地任那个人吸个够,在这里被关了几个月,外面一点解救的风声都没有,大概都巳经当她死了吧,她也死心了,那个面具人说只要半年就可以离开。 今夜是第三个月圆之夜,那么再过三个月圆之夜她便可以离开了,只是她不知道出去要怎么回到这个时空的家里生活下去? 在她还在出神之际,熟悉的脚步声从远处渐行渐近,最后在她的牢门前停下,今夜她是第一个被带去献血的。 “面具哥,你来了。”林琅嘴角弯起,她发现自从跳桥后,她的视力与耳力比从前强了百倍。 “嗯,林小姐,好久不见。”那个人似乎诧异她只听脚步声便知道是他。 在面具人给她眼睛蒙黑布的时候,林琅轻轻地开口:“你怎么知道我姓林?” “嗯,都知道。” 面具人简单地回了句,却勾起了林琅的好奇心,虽然很好奇,可是她却不再问下去。 出了牢房后又是一番沐浴,在这里,她除了听到面具人的声音,再也没有听过第二个人的声音。 进了那间熟悉的房间,绑在熟悉的柱子上,她微微偏头等待着,鼻头轻嗅一下,她巳嗅到那股清香,说明那个人巳近在眼前,可她却一点声音都没听见,甚至连那个人的呼吸声都没听见。 颈上微微一疼,像被锋利的刀片划了下,接着是清香扑面而来,下一刻颈上便传来湿濡温热的触感,还有那人吞咽的声音。 她咬着下唇强迫自己不要睡过去,上两次她巳算好那个人大概吸食的时间,大概在五分钟到八分钟左右,而且越接近那人满足的时间,那人吞咽得越慢。 在那人即将要松口之前,林琅突然转头将唇贴近那人的耳边:“你是男人还是女人?”声音很轻,几乎像是在那人耳边呵气般,仍在吸食的那个人似乎僵住,下一刻迅速离开她的颈边。 “啪!啪!”两个火辣辣的巴掌甩在她的脸颊上,林琅裂开嘴浅笑着,任由鲜血从嘴角流下。 那阵清香散去,绳子也松开,被两个人架着胳肢窝出了那间房,面具人早巳等候在门外。 没多久便被架回了牢房,扔回了床上,林琅躺在床上,脸上还疼得厉害,门外却响起了面具人的声音。 “林小姐,若还想安然无恙的从这里活着出去,下次可别再轻举妄动了。”面具人说完便快步出了牢房。 林琅突然觉得心里舒服了很多,原来捉弄别人这么有趣,难怪墨轩总爱捉弄她,总是逗得她满脸通红。 想到这,林琅的笑容隐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报复心太重,她好想把墨轩的招数用在别人身上,如果那个人是个女孩子,因为这次的事再也不用她献血,她也乐得自在,呆够时间就走人。 如果那个人是男人,一定对投怀送抱的女人厌恶至极,说不定以后也不再想吸她的血,她也只需呆够时间便可以离开。 四 林琅很快发现自己的如意算盘打错了,半个月后的月初她仍然是第一个要被送去献血的人,以往月初她差不多都是很晚才被带过去的。 依旧被蒙着眼,依旧被绑着,依旧是那个房间,依旧是那阵清香。 不知道是不是那些黑衣大汉偷懒,绑的绳子都没有那么紧了,她的双手甚至可以微微扭动着,或许多扭动几下就能挣脱开来。 那股清香扑面而来,她知道那个人要过来吸血了,双手在背后轻轻扭动着,身子却要保持静止不让那个人察觉。 终于在那个人吸食够之前挣脱了绳子,在那人松口的刹那,林琅双手一把拽住那人的衣服,那人似乎没料到她如此大胆,就那样保持着吸血的动作僵在原地。 当她发现他并不是女人时,林琅有点懊悔自己玩得过火了,连忙松开他,自己的脸颊也烧得厉害,那人缓缓转头,林琅清晰地感觉他有些急促的呼吸喷在自己的脸颊上。 林琅嘴角抽搐着,一不做二不休,一把扯住那人的领口反身将他压在柱子后面的墙上,反正都是死路一条,死之前也要狠狠地报复墨轩一次,宁愿把最珍贵的东西给陌生人也不会给他墨轩。 那人似乎被惊到,下一刻手掌已被林琅缠上,十指紧紧扣住他的。 那人偏头看了眼两人紧扣的十指,再看看眼前蒙着双眼,头发凌乱长短不一,看起来脏乱不堪的女孩,想挣扎着要甩开她。 林琅发现这个人很高,她大概只到他的下巴,他的手掌很大肌肤滑腻柔软,看他能建个牢房,还养那么多的面具人,一定是个过着养尊处优生活的土豪,松开他的手,改成双手捧住他的脸,踮起脚尖,唇重重地贴上他的。 “乖,张嘴!”林琅半哄半命令地说着,她终于能体会墨轩的心情了,若对方死守阵地,结局是真的很尴尬,那个人竟真的乖乖听话了。 见他不再挣扎反抗,她的手滑下他的领口拽着他的衣物,不小心还扯了下他掉落胸前的长发,林琅细心地把他的长发理到身后,他的头发好长,还很柔软,一个男人的头发竟能保养得如此好。 最后还是他抓住她的手引导她在身后解开腰间的腰带,腰带一松,身上的外衣散了开来,然后是里三层外三层地解着里面的衣裳。 “主上?”门外传来面具人的询问的声音。 “滚!”低沉磁性十足的声音从那人口中响起。 林琅已经无暇去细听,她渐渐发现自己从主动变成了被动,那人搂着她不知道往哪里带,最后落入柔软的被褥中。 跌在那人身上,十指紧扣住他的指,她没有要求解开蒙眼的黑布,她再也不想把感情寄托在任何人身上,所以她不需要知道他长什么样。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真的可以这样胆大包天,假如当初自己愿意与墨轩这样,墨轩是不是就不会和林泱…… 心中的痛楚让她的泪涌出,浸湿了那条蒙眼的黑布条,可是她却不想停下来。 过了今夜,她再也不是从前那个林琅,将来她一定可以若无其事地从墨轩眼前经过,她一定会找到一个比他好百倍的男人做老公。 身子像绽放的烟花,最后缓缓落下消散,她的意识开始远去,渐渐跌入黑暗中…… 四 林琅很快发现自己的如意算盘打错了,半个月后的月初她仍然是第一个要被送去献血的人,以往月初她差不多都是很晚才被带过去的。 依旧被蒙着眼,依旧被绑着,依旧是那个房间,依旧是那阵清香。 不知道是不是那些黑衣大汉偷懒,绑的绳子都没有那么紧了,她的双手甚至可以微微扭动着,或许多扭动几下就能挣脱开来。 那股清香扑面而来,她知道那个人要过来吸血了,双手在背后轻轻扭动着,身子却要保持静止不让那个人察觉。 终于在那个人吸食够之前挣脱了绳子,在那人松口的刹那,林琅双手一把拽住那人的衣服,那人似乎没料到她如此大胆,就那样保持着吸血的动作僵在原地。 当她发现他并不是女人时,林琅有点懊悔自己玩得过火了,连忙松开他,自己的脸颊也烧得厉害,那人缓缓转头,林琅清晰地感觉他有些急促的呼吸喷在自己的脸颊上。 林琅嘴角抽搐着,一不做二不休,一把扯住那人的领口反身将他压在柱子后面的墙上,反正都是死路一条,死之前也要狠狠地报复墨轩一次,宁愿把最珍贵的东西给陌生人也不会给他墨轩。 那人似乎被惊到,下一刻手掌巳被林琅缠上,十指紧紧扣住他的,那人偏头看了眼两人紧扣的十指,再看看眼前蒙着双眼,头发凌乱长短不一,看起来脏乱不堪的女孩,想挣扎着要甩开她。 林琅发现这个人很高,她大概只到他的下巴,他的手掌很大肌肤滑腻柔软,看他能建个牢房,还养那么多的面具人,一定是个过着养尊处优生活的土豪,松开他的手,改成双手捧住他的脸,踮起脚尖,唇重重地贴上他的。 “乖,张嘴!”林琅半哄半命令地说着,她终于能体会墨轩的心情了,若对方死守阵地,结局是真的很尴尬,那个人竟真的乖乖听话了。 见他不再挣扎反抗,她的手滑下他的领口拽着他的衣物,不小心还扯了下他掉落胸前的长发,林琅细心地把他的长发理到身后,他的头发好长,还很柔软,一个男人的头发竟能保养得如此好。 最后还是他抓住她的手引导她在身后解开腰间的腰带,腰带一松,身上的外衣散了开来,然后是里三层外三层地解着里面的衣裳。 “主上?”门外传来面具人的询问的声音。 “滚!”低沉磁性十足的声音从那人口中响起。 林琅巳经无暇去细听,她渐渐发现自己从主动变成了被动,那人搂着她不知道往哪里带,最后落入柔软的被褥中。 跌在那人身上,十指紧扣住他的指,她没有要求解开蒙眼的黑布,她再也不想把感情寄托在任何人身上,所以她不需要知道他长什么样。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真的可以这样胆大包天,假如当初自己愿意与墨轩这样,墨轩是不是就不会和林泱…… 心中的痛楚让她的泪涌出,浸湿了那条蒙眼的黑布条,可是她却不想停下来。 她再也不要做从前的自己,将来她一定可以若无其事地从墨轩眼前经过,她一定会找到一个比他好百倍的男人做老公。 身子像绽放的烟花,最后缓缓落下消散,她的意识开始远去,渐渐跌入黑暗中…… 五 林琅微微睁开眼,又回到了牢房的床上,嘴角扯出一个自嘲的笑容,原来是她的一个梦,那种事情岂是她这么胆小的人能做得出来的?只是那个梦过于真实了,如果不是睁眼就在牢房中,她都相信那是真的了,看了眼门口巳备好的饭菜,与往常无二。 起身下床,发现全身疼痛,一定是又惹怒了他,被他打晕撞到哪里了。 昏昏沉沉的头让她一时站不稳,一个踉跄跌坐在床上,看来下次不能再惹那个人了,还是乖乖地让那人吸食就好,还有两个月她就可以离开了。 强迫自己站起身去拿起地上的饭菜塞进嘴,狼吞虎咽地吃光碗里的饭菜,喝光了碗里的补汤,今日的补汤味道有点怪,但是她没有心情去管,反正有什么喝什么,转身坐回了床上对着那扇窗发呆。 对面又传来了那个女孩的哭声,只是不知道为何这次哭得特别凄凉,林琅不敢过去安慰她,怕自己连累她受责罚。 面具人告诫过不得与任何人言语交流,那个女孩的哭声感染了她,喉咙忍得如火灼一般难受,甚至连吞唾液都困难,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 明明那只是一个梦,可她却觉得无比难受,梦里信誓旦旦的决定以后找个胜过墨轩百倍的老公,可真的能做到若无其事地去面对他和林泱吗? 她做不到,一个是有着血缘关系的亲妹妹,一个是最爱的男人,太可怕了,从前她以为墨轩是最爱自己的那个男人,她甚至都计划好了将来要为他生儿育女,可是计划终究是赶不上变化。 缓缓倒身躺在床上伸手抚着那长短不一的头发,两眼仍旧无神地望着那扇窗,任眼眶的泪水从眼角落下,最近几日天气转凉,算算时间,来这里也有大半年,外面也该进入秋季了。 贴头皮的短发巳长了不少,快能盖住耳朵了,捧着那仅剩下的一把长发,干燥打结,就像对墨轩仅存的爱恋,或许应该向面具人借一把剪刀。 那女孩悲悲戚戚的哭泣声忽大忽小地传来,林琅抹去脸上的泪水,不明白为何女人的眼泪如此的不值钱?从小被林泱欺负了却不敢去告状,总是躲在角落偷偷掉眼泪,就因为她是姐姐,必须要让着妹妹,渐渐地,她变得内向怕事甚至是懦弱,在学校也总是用长发遮去大半脸颊。 林泱成了那所大学里的校花,她的美有一种让人无法抵抗的魔力,一头海藻般的卷发,长长的睫毛配一双含情带笑,清纯娇憨的杏眼,她去上的课总是座无虚席,而自己总喜欢呆在学校图书馆的角落里看着自己喜欢的书,甚至都很少人知道她和林泱是姐妹。 就是大二的那个暖冬遇见墨轩,却被他误认为是林泱,自己跟林泱最大的区别是眼睛比她的略细长,却没有她那样神采飞扬的自信,自己从不敢与别人直视超过三秒。 “林泱?”墨轩大概与妹妹很熟悉,竟直呼她的名字,林泱总喜欢别人围着她转,而且喜欢凑热闹,从来不喜欢踏入图书馆或咖啡厅类似这样的安静之地。 “我不是……”回头的那一刻她就被眼前穿着白色连帽卫衣黑色运动裤高大帅气的墨轩吸去了全部的注意力,他那双自带笑意的桃花眼带着疑问。 “对不起……我认错了,你是她的姐姐。”墨轩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一点也不像是认错人的样子。 那毫无保留的笑容展开,洁白的齿在窗边的阳光下闪着白光…… 就这样,她沦陷在了墨轩如暖阳般的笑容里。 六 第四个月圆之夜,林琅一直未睡,对面的女孩哭着被带出去,送回来的时候奄奄一息地被扔在了床上。 夜巳经很深,林琅裹紧身上的薄被,对于那个女孩的遭遇她无能为力,任谁也受不了有个人在耳边从头哭到尾。 今夜巳过去了大半,大概今晚那个人巳吸食够了,不需要她再去接替,林琅暗喜,身体一放松下来,无边的睡意瞬间袭来,浑浑噩噩地跌入睡梦中,朦胧间听见有人开门的声音,下一刻自己就被人架起往外走,林琅无声地扯出一个笑容,看来还是逃不掉。 那阵困意挥之不去,随便吧,林琅任由那些人把她扔进沐浴的桶里,一切准备就绪,又被绑在了那根柱子上,习惯性地偏过头露出修长的颈项,继续睡自己的觉,熟悉的清香,熟悉的触感,只是那个人有些漫不经心,甚至把灼热的气息喷到了她耳边,鸡皮疙瘩爬满全身,可她只能选择一动不动地垂着头颅,好汉不吃眼前亏,她可不想惹怒了眼前这个人,不然下场大概跟那个小女孩是一样。 那个人似乎在有意无意地伸出舌尖舔着她的肌肤,之前从来未有过这种举动,林琅神智瞬间清醒过来,微微抬起头,却发现那人只是安静地在吸着,并未有她刚才感觉的举动,一定是被那个梦影响了,才会有这种错觉,林琅又垂下头,大概是体内失去的血太多,这次她真的就昏昏沉沉地跌入了梦里。 她又梦见了墨轩,他和林泱相拥着睡在一起,她哭着冲上去掀开被子,他们衣衫不整地抱在一起,惊醒的林泱尖叫起来,引来了爸妈。 “林琅,先出去,让他们整理一下。”林妈二话不说就把她往外拖。 “墨轩,墨轩……”坐在沙发上,把手埋入掌中,泪水从指缝中滴下。 待两个人整理完毕出来时,林琅冲上去一脸疑问地望着墨轩时,他却冷着脸,一句话也不说,最后一把将她推开,拉着林泱出了门。 她哭着追出去了很远很远,可是那两人一次也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从那之后,他再也没有单独在她面前出现过,要么陪着林泱一起,要么一帮同学一起,好几次她想上去和他说几句话,都被他有意避开。 她开始跟踪他,跟踪他回家,跟踪他和林泱约会,她看见两人手牵手漫步在校园的每个角落,看见他们浓情蜜意的吻在一起,看见他送林泱回家,或许墨轩一开始想追求的人就是林泱,发生了那件事情后,更是顺理成章地在一起。 后来墨轩报警,说总是被人跟踪,再后来警察找到了她,被送进精神病院的那一天,妈妈对她说:“林琅,妈妈很快来接你回家。” 然后她被关在那里四个月,所幸她逃了出去,不然不知道还要关到什么时候。 突然觉得很冷,冷得她浑身打着哆嗦,瞬间后,她被一个温暖的怀抱包围,想睁开眼看清楚是不是墨轩,眼皮却沉重无比,一定是墨轩回心转意了,她靠近那个温暖的怀抱,任由泪水浸湿他的衣衫,任由墨轩吻住她,对她上下其手。 “不要走,不要走……”暖意渐渐离她远去,她伸手在空气中一顿乱抓,猛然睁开眼睛,还是在那熟悉的牢房,只是窗外天色巳大亮。 原来又是梦境,看着牢房门口依旧摆放着饭菜补汤,拖着虚弱疲惫的身子下了床,端起碗席地而坐,一口一口的往嘴里送着饭,直至那几个碗里都被扫空才重新回到床上。 七 秋高气爽的午后,林琅踮起脚尖趴在窗前看着外面的秋景,才知道这座牢房居然建在很高很高的山上,窗外就可以看对面山上巳枯黄的一片,秋风吹过,带走了那些即将脱落的黄叶。 林琅惊叹大自然的变化多端,而自己只不过是眼界太局限,真的应该多与大自然亲近,就不会在为情所困之时做出错误的选择。 “好漂亮!”此时应该架起画架,把眼前的美景描下,而那些飘着落叶的树下应该有个白衣美少年,忍不住把手伸出去,试图想抓住那飘过窗前的落叶。 在这样的美景前,她竟然心跳加快,有一种情窦初开的感觉,她爱上了这样绝美的秋景,心中开始期待走出去的那一天。 “哐当哐当……”一阵开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琅惊诧回头,今日既不是月初也不是月圆,平常这个时间不会有人开门进来。 “面具哥?”刚才顾着看窗外的风景,竟没察觉面具人的到来。 “林小姐。”面具人微微点头。 “有事?”突然发现这么问不太合适,人都进来了,肯定是有事。 “对,最近缺个捡柴火的人,林小姐可否屈尊顶替这个位置?”面具人一本正经地说着。 “捡……柴火?”林琅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对,若你愿意,会有人把你带到山上,你只需捡枯木枯枝堆在一起便可。” “我可以出去?”雀跃的心再也藏不住。 “林小姐在牢房里能捡到柴火?”面具人略带笑意地反问。 “面具哥,哥哥,你真是是我亲哥。”林琅欣喜地跳下床,赤着脚小跑到面具人的面前,伸手想挽住他的手臂,惊觉自己的举动越界了,赶紧收回手藏到背后,尴尬地站在原地踢着脚。 “你准备一下。”面具人吩咐了句便退出去。 “能不能借我一把剪刀?”在面具人转身要离去时,林琅赶紧趴在门上问道。 “自杀?”面具人停下脚步,随口反问了句。 “不不,头发太长了,干活不方便。”林琅抓起那把发尾甩了甩,面具人没有回答她便离开了。 “卡擦卡擦……”林琅颤抖着手,一剪一剪的将那撮长发剪到齐颈的位置,与新长出的头发长度相当。 轻呼了口气,看了眼地上的黑发,抬起脚一脚狠狠地踩上去,这些都是她不堪的过去,她要把这些不堪的过去扔掉。 蒙着眼被人架着走了大概一个小时才停下。 “林小姐,傍晚时分我们会来带你回去,不要想着逃跑,你逃不出去的,而且这里野兽凶猛,你一个弱女子不安全。”面具人在她身后不远处说道。 林琅竖着耳朵听着,却发现身后巳没有了任何声音,等了许久,才伸手解开黑布条,太久没有接触如此猛烈的阳光,连忙用手掌遮住眼,最后才慢慢适应。 她被带到了一座山的半山腰,放眼望去,山下一片秋季的景色,美不胜收,头顶上垂下的树枝上满是即将脱落的枯黄叶子。 看着远处的景色,心情大好,弯腰撕掉层层叠叠的裙边,露出白皙的小腿,哼着歌儿开始弯腰捡地上的树枝。。 最开心的是她还发现了一颗柿子树,橙红的柿子挂在树枝上,诱惑着许久未吃到水果的林琅,感觉柴火拾得差不多了,才兴冲冲得往那颗柿子树奔去。 八 这颗柿子树实在太高了,以她一米六几的个子跳起身也无法够到那垂下来的树枝。 “喂!”突如其来的声音把跳起的林琅吓得差点摔在地上,挥着手臂平衡住身子,林琅回头朝声音的方向望去。 这一看,把她眼睛都看直了,一个白衣少年站在不远处的树下,秋风卷着黄叶吹起他的长发,在他身后飞舞着,束起的发用被发冠固定,发冠中插着一根翡翠发簪,一双优雅的凤眼带着几分冷意看着她,殷红的唇瓣此时轻抿着。 这是她见过最好看的眼睛,虽没有桃花眼那样多情勾人,但是凤眼让一个人看起来有一股尊贵且生人勿近的气质。 只是这少年正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她,有迷惑不解,有诧异。 “你快走!”林琅四处张望担心一会面具人就要来了。 “你在偷果子!”那人不离开反而靠近过来。 “我不偷了,你快走!”要是因为嘴馋而害了一个人,她会愧疚一辈子。 “为什么赶我走?”那美少年走到柿子树下,看了看头顶硕果累累的柿子树,又疑惑地看看她。 “哎呀!这里可不是好地方,你快走呀!”林琅反倒有些急了,一边摆手一边慢慢往后退。 “再退你就要掉下山了。”美少年好意提醒林琅。 林琅回头看了眼身后,还真的是,还没回过神来,“哎呀……”脚下踩到一片枯叶滑了下,身子一仰便往下倒去。 滚了几个滚才被一颗大树拦住,身上沾满了干枯的碎叶子,她起身抓掉头上的叶子,仰头看见美少年正在上边看着她,丝毫就没有要下来帮忙的意思。 “你叫什么名字?”那美少年不但没有帮忙的意思,还问一些不着边际的问题。 “我叫……”本想告诉他自己的姓名,想起那剪掉的长发,既然决定忘记过去,那么林琅这个名字她也不想要了,琳琅满目?叫满目?林琅摇摇头,不好不好!玛瑙?对!这个好,琳琅玛瑙?“我叫玛瑙!” “玛瑙?是可以做成手串的那种玛瑙吗?” “不!马儿奔跑的马,脑袋的脑,马脑!”大学里的好朋友梁媛说她就像一匹温顺不懂反抗的马儿,而且脑袋还一根筋,所以给她起的外号叫马脑。 美少年嘴角忍不住抽搐着,强忍着笑意,发丝在他的脸上轻扫着。 “为什么你长这么丑?”美少年用极其嫌弃的眼神看着她。 “丑?是有点丑。”林琅不自在地摸摸那一头短发,再低头看看破烂的裙摆下裸露的小腿。 “你不吃果子了吗?” 林琅重新抬头时,美少年手中巳抓着一根长树杆,指了指头上的柿子树。 林琅两眼放光,身体瞬间充满了力气,借着周边的树枝就往上爬。 手背被树枝划破了皮,她却浑然不觉,与之前身体的疼痛相比,这点疼就如同被蚂蚁咬了一下而巳。 才发现举着杆子的美少年好高,一杆打下去,果子“咚咚咚”地往地上掉,熟过头的果子碰地就摔碎了,所幸地上一层厚厚的枯枝烂叶,才保住了那些刚熟的果子。 林琅兜起宽大的裙摆,捡起那些完好的果子往里装。 “够了,够了。”林琅边捡边开心地喊着。 背靠着柿子树坐下,见那美少年只是定定地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哦……哦……”林琅嘴里叼着半个柿子赶忙站起身脱下外衣铺在地上,示意美男子可以坐在自己的外衣上。。 美少年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坐了上去,伸出修长漂亮的手指想去拿个果子,却见林琅的手在剥柿子皮的时候弄得满手是橙黄的果汁,皱了皱眉,最后把手收了回去。 九 林琅见状,扔下手中的柿子,手在裙子上擦了擦,重新拿起个果子掰成两半,然后细心地去掉皮递到他嘴边。 她发现这个人一定是一个极其爱干净的人,“你快吃,吃完了赶紧离开。”林琅催促着,手中的柿子几乎贴上他的唇。 美少年微微上翘的凤眼微磕,漆黑的眼珠如那纯净的深蓝色天空般遥远深邃。 距离这么近,林琅不敢直视他的眼,眼睛有意无意地飘向他的唇以下外露的肌肤,才发现原来他很白,一定也很少见阳光,一个男生的肌肤居然如此白皙细腻,林琅觉得她能想到的所有美好的词用在他身上都不能够形容他。 “张嘴!”林琅举得手酸,忍不住开口命令他。 美少年竟真的张开那紧闭的唇轻咬了一小口,看见他尝了一口后露出惊诧的表情后,扯开笑容示意他继续吃。 美少年不再犹豫,张嘴又是一口,很快就把她手中的半个柿子吃完。 林琅低头又拿起另外一半要剥干净给他吃,不料身后传来踩踏在枯叶上的脚步声,她大惊失色,扔下手中的柿子,“快走!” “林小姐?”远处巳传来面具哥的声音。 “哎!等……等会,面具哥哥……我……我在方便!”高声回着话,拉起美少年推着他离开。 “你明天还来吗?”美少年被她推着走了几步,还不忘问她话。 “来来来,你快走!”慌乱中,林琅跟本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只是一心催促他快点离开,绝不能让面具哥发现他。 “林小姐。”面具人巳近在咫尺。 林琅赶紧转身把美少年挡在身后,心虚的表情何止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面具哥哥,你腿真长,走这么快!”林琅讪笑着,懊恼的回头想给那美少年歉意的笑容,毕竟是因为自己嘴馋连累了他,回头的瞬间她的笑容僵住,身后哪里还有什么美少年?不可置信地用力眨眨眼,难道是被关了太久的原因,精神都开始分裂了? “林小姐?看什么?”面具人看了那一地的果子,声音带着微微抖动。 “哦!没什么,刚才看见一只好大的蚊子,面具哥哥,你知道吗?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蚊子。”林琅有点发懵地收起笑容,抓抓头发,摇着头若无其事地从面具哥身旁走过,一眼瞄见面具哥居然也有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同样像古代人那样束起。 “哥哥,发型整得不错啊。”林琅摸出黑布条替自己绑好,还不忘记调侃一句面具人。 面具人背对林琅抖动着双肩,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被气得怒气冲天。 又被两个大汉架着走了一个小时回到了牢房中,躺在床上回想着从前的自己过得着实是憋屈,有话不敢说,看见帅气的男生也不敢直视,今日在一个特别好看的陌生男孩面前,她可以淡定自如的与他说着话。 虽然不知道最后他说了句什么,但是这绝对是她今年里最开心的一天。。 上一次献血后到现在,再也没有听见对面牢房里女孩的哭声,每日只是见她安静地坐在角落里。 十 日子似乎又恢复了往常,林琅每日数着日子,偶尔会想起那俊美的白衣美少年,每日除了吃就是睡,然后是发呆。 过两日就是月圆之夜,最近几日的气温越来越低,林琅裹着被子下床吃早饭,吃完后身体才暖和过来。 这个月的经期昨日才姗姗来迟,正准备回床上继续躺尸,外面却传来脚步声,那样沉稳有力,步伐均匀,是面具哥! 林琅欣喜地趴在门边,那脚步越来越近朝她这边走来。 “面具哥哥!”林琅如同见到亲人般激动地叫了声。 “林小姐,柴火烧完了……” “我去!我去!”还未等面具哥说完,林琅就连忙接上话,好不容易有一次放风的机会,怎么可能放过。 “一会会有人过来,你等着。”面具哥说完,连牢门也没有进就急匆匆离开了。 这次的人行动特别快,架着她走了半个多小时便放开她离去了。 林琅解下黑布条,半长不短的头发甩得她难受,反正这里没有人,索性用黑布条学林泱那样把头发扎成了高高的马尾。 修长白皙的脖子接受着暖阳的洗礼,饱满的额头上垂几根碎发,巴掌大的脸上被阳光晒得红晕,从前她从来不敢绑这样的头发将额头露出来。 “骗子!”在她认真捡着树枝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轻呵。 林琅连忙转头,用力眨眼确定那不是幻觉,真的是那个美少年,只见他今日换了一身淡绿色里衣,纯白外罩衣站在树下,好一个如玉般的翩翩公子。 林琅看得移不开眼,张着嘴忘了回话。 “我等了你几日!”那美少年似乎很生气,冷着脸甩甩衣袖转身要离开。 “你等我做什么?”林琅不知道哪里惹了他生气,忙跑上前去跟在他身后,想伸手去扯他的衣袖,看到自己脏兮兮的手,赶忙又收了回来。 “你答应了第二日来的。”那少年突然停下步子,林琅猝不及防地一头撞上他的后背。 “我答应了吗?”努力回想自己几时答应过,却始终想不起来。 “你……”那少年猛的转身,却被林琅欲上前的脚拌了下,一个没站稳,向后倒去。 林琅大惊,迅速抓住他的手臂往回拉,却被他的体重带跌,两人一同往下坡滚去,林琅拥紧他,将他紧紧揽在怀中,生怕树枝刮到他完美无瑕的脸。 眼见他的后背要撞上大树跟,林琅连忙抱着他翻个身,让自己的背与那颗树狠狠地碰撞两人才停下来。 树上的枯枝因为猛烈的撞击后纷纷断裂落下,林琅忍着后背的疼痛连忙翻身将他护在身下,那些掉落的枯枝与树上纷纷砸在她的背,等了片刻再也没有东西砸下时,林琅才松了口气,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的脸颊正贴在美少年的脸颊上。 连忙起身,不料使力的腿一滑,身子又重重地压在少年身上,对上少年染红的脸和满是怒气的凤眼,林琅心虚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这一通折腾才惊觉后背火辣辣地疼,鲜血溢出嘴角,胡乱地用衣袖擦掉。 拍掉身上的脏东西后,见美少年巳站起身,浑然不觉长发沾满了碎叶,林琅伸手想替他清理,却被一记冷眼吓得收回手。 “你为什么没有来?”少年开始拍身上沾着的脏东西,语气带着冷意地问道。 “这……这还有……”林琅忍不住伸手想帮他。 “别碰我!”少年狠狠拍掉她的手,冷冷地扫了她一眼。 “你叫什么名字?”林琅不知道哪里又惹他生气,收回手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碧玺!”少年想也没想回了她一句。 “哈哈哈……”林琅一听忍不住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少年转身向上爬去。 “玛瑙碧玺,都是可以做手串的东西,那我们算不算是有缘?”林琅也跟在他身后往上爬。。 “你是马脑,是畜生,我是碧玺,比你高贵多了。”少年淡淡地回了句。 十一 “你还没回答我,你为什么没有来?”少年又重新问了遍。 “你看我干这种活,肯定是个身不由己的人呀,能不能来不是我说了算。”好不容易爬了上去,林琅轻轻喘着气。 “我可以带你走。”少年看眼那堆柴,淡淡地说道。“我现在还不能走,我的恩没报完。”林琅虽然胆小甚至可以称得上懦弱,但是她却是个有原则的人。 “那报完恩你要去哪里?” “不知道啊,天大地大,总有容身之所。”林琅故作轻松地回道。 “你还会再来这里吗?”少年转身。 “大概会吧。”不忍心告诉他自己还有一个多月便要离开了:“你等不到我就别再来了。”仍然带着笑意说着。 少年侧过脸看了她一眼,不再说话,冷着脸便走了。 林琅目送着他远去,这大概是最后一次见面了,林琅耸耸肩,又开始忙碌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再次传来脚步声,林琅直起身回头,那翩翩美少年手中抓着把绿色植物朝她走来,秋风带起他的长发和衣摆,依旧不苟言笑地板着脸,林琅的心跳剧烈地跳动着,竟比初见墨轩时跳得还剧烈。 “你怎么回来了?”林琅不禁好奇他为何去而复返。 只见他一声不吭地将手中的植物叶子一片一片摘下,从怀里取出白色手帕递给她,再合掌将手中的叶子揉碎成团放在手帕上。 见他一直板着脸,林琅柔下声音:“不生气了好不好?”哄人她特别在行,和墨轩在一起时,不管谁对谁错,最先低头的那个人总是她,因为害怕失去,所以才会小心翼翼,宁愿卑微到尘埃里去。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往往越怕什么来什么,她最终还是失去了墨轩,也许在感情的世界里,越是用尽全力爱的那个人伤得越深。 “带回去敷在背上,明日就不疼了。”少年带着冷意的凤眼望着她。 泪水瞬间涌上眼眶,林琅轻咬着唇,倔强地不让泪水落下。 “其实我不叫马脑。”颤抖着声音说着,嘴边含着笑意。 “我知道。”少年只是淡淡地回了句。 “你快走吧!”强忍着泪水,回想起从前她也是在家门口催促不肯离去的墨轩,林琅咧开嘴一直保持着笑容,这个只见过两次的少年,嘴里没有一句好话,可是行动却比一千句甜言蜜语要来得温暖。 “嗯……”少年应了句,眼睛与林琅对视了许久才开口:“保重!” “谢谢你!”林琅飞快地转过身背对他“你快走!”手在背后不停地摆着。 当她再回头时,身后巳空无一人,心中顿时充满失落,若不是手心攥着的手帕,她又要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低头看着手中的那纯白手帕,伸出手指想在抚摸,却发现自己的手真的很脏,泪水也随着低头的瞬间一滴一滴地落在手帕上。 “林小姐!”远处传来面具哥的声音。。 林琅赶忙擦干泪,快速地把手帕塞进领口,再整理好衣服深吸一口气,扯出个微笑大步朝面具哥声音的方向走去。 十二 夜里,林琅趴在床上,指尖轻轻地摩挲着那手帕,手帕上被植物的汁液染上了星星点点的黑色,还带着一股植物的清香,这植物不知道是什么草药,敷在身上擦伤的地方清凉无比,海中浮现出那少年板着的脸,她嘴角情不自禁地扬起。 墨轩也偶尔会生气板着脸,与他性子格格不入,而那个少年似乎天生就是个冷若冰霜,不苟言笑的人。 窗外传来山间飞禽走兽的怪叫声,寒风灌进来,带着细小的雨粉,不一会儿外面传来雨水洒在叶子上“沙沙”声。 算算时间,也快十二月了,通常冬季下雨便会伴着雪一起,难怪这几天特别的冷。 这里还是很人性化的,入夜时便给她们加了被子,对面牢房的女孩从上次后再也没有出过声,就好像突然被灌了哑药。 她又梦见了墨轩,那是他们在一起的最后一个寒假结束前的一个星期,去机场接返校的墨轩,快两个月没见墨轩,他依旧阳光帅气地出现在她眼前,见到他的那一瞬间她多么想不管不顾的冲上去跳进他的怀里,可是她最后还是忍住了,机场人太多了,她害怕一不小心就成了网红。 墨轩好像话变少了,只是默默地牵着她的手出了机场回了学校,林泱极其难得地这么早出现在校门口,而墨轩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松开了她的手,原来一切都早已悄悄地在变化,只是她沉浸得太深,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林琅醒来的时候,枕边已湿了大片,动了动身子,后背果然不疼了,起身后还发现窗下的地上积了一小堆雪。 兴奋地站起身趴过去窗户,外面的山已被雪覆盖,白茫茫一片,雪还继续下着,林琅的双眼快眯成了月牙儿般,从前怎么没有觉得冬天原来也可以这么美? 大概是从前只知道读书,两耳不闻窗外事,上了大学后又顾着谈恋爱,根本没有去留意四季变化原来是这般美。 风带着雪花吹进来,落在她的脸颊上,伸手去接住飘进来的小雪花,玩得不亦说乎。 鼻头被冻得通红,林琅却浑然不觉,也不知过了多久,牢门外传来送早饭的黑衣面具人的声音。 林琅回头,却看见还有两个黑衣面具人打开了对面女孩的牢门,只见那女孩安静地靠在墙角一动不动,一个黑衣面具人身上在女孩鼻前探着,然后对着另一个黑衣面具人摇摇头,然后两人抬着女孩出了牢房。 林琅鼻头一酸,眼泪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掉落,惊慌失措地转回头,不敢看对面牢房,不知道自己跳桥后有没有人为她落泪,越想下去泪水越是控制不住地涌出来。 没有了胃口吃早饭,哆嗦着身子缩回了床的角落,床的正对面就是对面牢间敞开的门,两眼无神地望着那已空无一人的牢房,甚至连有人送来午饭她都没有察觉。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天色渐暗,林琅睁着空洞的眼,心中却豁然开朗,面对一个陌生人自己尚且如此伤心难过,父母即使偏爱妹妹,可自己身上留着他们的血,他们又如何能接受得了自己的女儿在眼前死去?而自己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弃父母而去。。 生命何其可贵,为什么要自己折磨自己,林琅掀开被子下床狼吞虎咽地把地上已冷的饭菜吃完,正要回床上睡一会,远处传来面具哥熟悉的脚步声。 十三 又是一番沐浴过后,被带到那个熟悉的房间,还有那股熟悉的清香缭绕在她鼻间。 那股清香扑面而来时,林琅的脑海闪过那白衣少年的身影,努力地把头过一旁,那个人靠了上来,这次不同的是那个人的手有意无意地蹭她的手臂,她挣扎着将手臂往身后缩,突然很讨厌被触碰。 那人像是不满她的举动般,唇上突然用力吸了口,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她皱眉,头一阵晕眩。 那个人脸颊又开始有意无意摩挲着她的颊边,林琅总觉得他是故意的,可晕眩感让她无法去细想许多。 “再碰我可要吻你啰。”林琅有些恼怒地轻呵一声,不能行动还有嘴巴可以威胁人。 那个人停顿了下,像没听见似的继续吸着,脸颊挑衅似的触碰得更频繁了。 林琅血气涌上脸颊,她知道现在的脸一定跟熟透的虾一样红,轻咬下唇,静待那人满足。 待那人吸食满足,唇离开她的颈时,林琅一个扭头,在那人的脸颊上印上一吻。 “我说了再碰我就吻你。”感觉那阵清香仍旧还在,她知道那人没有离去,可下一秒她的唇被人狠狠吻住,在她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便失去了知觉。 黑暗中那人松开她的唇,解开绑她的绳子,一把扯下她蒙着眼的黑布条,一个弯腰轻松将她横抱起,踩着轻盈的步子往一个暗门走去。 林琅迷迷糊糊醒过来一次,朦胧间感觉自己在一个很温暖的房间,趴睡在一张柔软的床上,总感觉有个人在轻抚着她的后背,很舒服,像羽毛轻抚过,全身很累很累,就像在学校的泳池里游了十圈那样累,一点也不想睁开眼睛,最后她落入一个宽大温暖的怀抱,她想看清那个人的样子,可眼睛怎么也睁不开,只是在黑暗中朦胧看见那人的脸慢慢靠近她,她只能用尽全力扯出一抹笑容,最后坠入梦乡。 林琅彻底清醒过来的时候天巳大亮,看了眼熟悉的牢房,扯出一个自嘲的笑,哪有什么温暖的怀抱,真的很讨厌自己老是流泪,可是眼泪想收都收不住,这段时间像是要把一辈子的眼泪都流光。 起来洗漱过后草草用过早饭就被面具哥带了出去,说是膳房需要做梅花羹,要采摘一些初开的新鲜梅花。 当林琅解开黑布条时,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娇艳欲滴的艳红,无声地张了张嘴,这是她见过人间最绝色的美景,梅花在白茫茫的雪地里显得格外的红,格外地艳丽,谁说红花一定要绿叶来称的?这雪白的一片更显梅花的娇艳。 更让她看痴了眼的是一个睡在梅花树杈上的白色身影,那身影藏在梅林间几乎与雪融为一体,可是她却一眼认出来。 林琅心中涌上惊喜,扔下手中的竹篮迈开步子朝那身影奔去。 “碧玺!碧玺!”林琅奔到树下仰头兴奋地喊着他的名字,他总会在她没有思想准备的时候出现。 “滚开!”少年语气带着怒气,看也不看她一眼。 “你怎么会在这里?”林琅不理会他没来由的脾气,依旧兴奋地问道。。 “你听不懂吗?”少年侧过脸冷冷地扫了她一眼。 十四 “你怎么了?”林琅被他的冷眼吓得后退一步,怯怯地问道。 “与你无关!” “哦……”林琅很想过去与他说话,见他语气不善,只好作罢,边离开边回头,希望他回心转意叫住她。 就这么的,林琅在不远处一边摘梅花一边关注着少年的一举一动。 她不敢上前,爬上一颗梅花树伸手摘着树顶开得最密的花枝。 “喂!” 毫无防备的林琅被身后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脚下一滑随即踩空,连忙反手抓住一根细树枝,可那树枝根本承受不住她的重量,挂在另一根树枝上摇摇欲坠,林琅眼睁睁看着那树枝断裂,闭上眼睛准备着摔落地。 “松手!” 林琅回头看见那翩翩少年站在树下看着她,林琅犹豫着,若松手了砸到他怎么办,就在犹豫不决的瞬间,树枝“卡擦”一声断了开来。 “快闪开!哎呀……”林琅只来得及喊一句,身子巳向少年砸去,少年被她狠狠地压在身下,身子没入积雪中。 少年的满头满脸全是雪,他的唇在雪的衬托下鲜红艳丽,如同那盛开的梅花让人忍不住想一亲芳泽,林琅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少年的朱唇,不料一声冷呵。 “起来!” 林琅尴尬地抬眼,刚才差点就忍不住想吻住那红唇,少年似乎很恼火被人触碰,眼神如这冰天雪地般寒冷。 “噢……起起……”林琅窘迫地赶忙爬起身,为自己刚才升起的冲动而感到羞愧,如此完美无瑕去谪仙般的男子岂是她这种不起眼的凡尘俗子能亵渎的?伸手过去要拉他一把,却被他嫌弃地躲开,她也不在意,反而咧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碧玺,你终于肯理我了!” 少年站起身后退几步拍着身上的雪,抬头看见她毫无保留的笑容,像是被震住。 她那破旧的衣裙看起来脏兮兮的,头发长短不一而凌乱,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闪烁着他看不懂的光芒,她上前一步想靠过来,少年反而有些慌乱地后退一步,最后干脆转身离去。 “碧玺,我叫林琅……琳琅满目的林琅……”看着那远去的身影,不知道他为何又生气了,林琅连忙大喊,她的声音在山间回荡着,可那少年再也没有回头。 林琅带笑的眼中涌上水雾,林琅踏着那少年留下的足迹走出几十步远后停下,摸出藏在怀里的手帕,任眼泪低落在手帕上,风很大,忽地卷起她手里的手帕向高处吹去,林琅连忙追出去,任雪地中的干枯野草树枝划破她裸露在外的手和脸。 重重摔了一跤后才捡回吹落在远处的手帕,林琅紧紧地把手帕握在手心,生怕再次被风吹走。 回到牢房后才发现手背上破了几个口子,脸上也一阵生疼,脑袋昏昏沉沉,捧着手帕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冬季的夜很冷,今夜格外地冷,甩甩昏沉的脑袋,下意识地伸手去摸额头,原来是发烧了,在被子里缩成一团,身子仍然冷得发抖,大概是今日在雪地里摔了一跤,把衣裙给弄湿了受了寒。 林琅连晚饭也没有起来吃,裹紧被子缩在角落,她做了一个梦,梦见墨轩来医院接她了,说他错了,最爱的人仍然是她,她很高兴,像孩子一样开心地笑着,突然间画面一变,她又回到了那场大火中,她忙着躲闪着房顶掉下来的东西寻找着出去的路,她很害怕,很慌乱,一支箭却在这时狠狠地从后背刺穿她的身体。。 那支箭精准无比地射中她的心口,她伸手向林泱求救,林泱站在远处像在笑又像在哭。 十五 脸上不知道什么东西骚弄着,很痒,林琅想伸手去抓,却抓到一撮柔软顺滑的头发,这一定是自己的长发,那可以当她保护壳的长发,脸朝那撮头发轻轻靠过去,一股熟悉的清香窜入鼻,那股清香很熟悉,可是她却想不起来在哪里闻到过。 下一瞬,她被温热的水包围,有人在替她洗着头发,然后是身体,她只想舒舒服服靠着,水很热,细小的汗珠布满了额头,有人把她从水里捞出来,为她擦干头发和身体,然后落入一个宽大温暖的怀里,她很想骂那个人乘人之危,在她生病的时候看光她的身体,但是眼皮很沉重,根本睁不开。 她还听见有人在她耳边轻喘着,却只是紧紧搂着她,那股熟悉的清香好像有安神定心的作用,令她再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思考,很快就跌入睡梦中。 “林小姐!醒醒……林小姐!” “面具哥?”林琅睁开朦胧的眼,发现面具哥站在床边叫着她。 “今日……” “我不去!”林琅想也没想,侧过身背对着面具人。 “林小姐……”面具人似乎很诧异,以往能出去她不是很兴奋么? “我大姨妈还没走,我不去!”林琅竟然害怕再见到那个少年。 “大姨妈?”面具哥有些不解。 “月事!女人的月事!我来月事,不舒服,我不去!”林琅拉起被子把自己盖个严实。 “咳咳……”面具哥差点被自己的唾液呛着,不自在地转身,又像想起什么,回身想叫林琅,踌躇不决,最后还是放弃了。 反正很快就是月圆之夜了,过了这个月圆之夜,就可以离开这里,想到这,林琅有些赌气地拉起被子把自己闷在被窝里,手心还紧紧地拽着那块染了色的手帕。 林琅数着日子过了漫长的半个月,激动的迎来了最后一个月圆之夜,她几次拒绝了面具哥给的任务,她害怕,害怕再见到那美少年,害怕自己舍不得离开。 被蒙上眼的林琅静静地靠着身后的柱子,用最大限度的角度把脸扭向一旁,静待最后一次被吸血。 鼻间巳满是那股独特的清香,可那人却没有靠近上来,让她有一种被人看透的感觉,不自在地换了条腿支撑身体。 等了许久,那人却毫无上前的意思,若不是那股清香,林琅都以为他早巳离开。 “你快点的,别耽误我睡觉。”胡思乱想的林琅还是忍不住开口了,一抹粉红爬上她的脸颊,想起好几次梦里的主角都是他,不禁越想越尴尬。 “留下来。”那人突然靠近,低沉沙哑的声音听不出丝毫的情绪。 被近在耳边的声音下一跳,下意识地转头,唇轻轻擦过他的,林琅又下意识地快速转回去,心脏开始剧烈地跳动起来,仿佛要破膛而出,紧咬着下唇想要平复快速跳动的心跳。 “不。”颤抖着声音轻轻吐出一个字,话音未落,双颊巳被人用指捏住,那人的指尖冰凉。 那人捏住她的脸颊强迫她转过来,伸出大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唇。 “我可以给你自由。”那人倾身靠近,长发垂下扫过她的鼻间,林琅脑中一片空白,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突然,树下美少年的身影在她眼前闪过,如果留下来,是不是可以经常见到他? “你出去了也无处可去。”那人见她走了神,猛然松了手后退一步。 冰凉的触感消失,林琅却察觉到那人一丝怒气,有点莫名其妙的撇嘴,心底忍不住嘀咕着,怎么都爱莫名其妙地生气。 既然如此,干脆沉默好了,想到这,林琅干脆又撇过头,一言不发。。 “唔……”下一刻,双唇被狠狠地吻上,林琅那蒙在布条下的双眼顿时瞪圆,一直以为这一幕只是在梦里发生过,没想到这触感竟也一模一样。 十六 “唔……呜……”扭动着脑袋想摆脱那让人窒息的长吻,怎奈那人伸手捧着她的脸颊不让她乱动。 “放……”好不容易逮到一个空,才刚说了一个字又被吞没。 林琅原本僵硬的身子渐渐软了下来,承受着那一开始如****渐渐变成如沐春风般温柔的深吻。 “留下来。”许久后,那人终于放开她的唇,在她耳边轻柔地开口。 “是不是每个被你吸食过血液的女孩,你都会这样?”林琅清晰地感觉到他顿时僵硬的身体,懊恼自己不解风情地在这个时候问这种煞风景的问题。 果不其然,僵持了片刻后,低沉沙哑的声音带着无边的怒气:“滚!”那股清香也瞬间从林琅的鼻间变淡,最后再也闻不到。 林琅低笑一声,静待着被人带回牢房去,过了今晚,她就可以离开这里,天大地大,总有她的容身之所,她再也不会把感情寄托在任何人身上。 回到牢房的林琅就这么辗转难眠,一会是那美少年的身影,一会是那神秘人的声音,胡思乱想地睁着眼到天亮。 “林小姐……林小姐……” 林琅飞远的思绪瞬间被拉回,有些后知后觉地起身。 “我……是不是可以离开……”反应过来的林琅声音难掩喜悦。 “呃……林小姐……”开门进来的面具哥有些尴尬地轻咳一声。 “面具哥哥……不会是舍不得我吧?”林琅俏皮地对他眨眨眼。 “那个……”林琅的一个笑容让面具人有些羞涩地低头。 “我没什么东西收拾,我们走吧。”说完自己拿出黑布条准备把眼睛蒙上。 “且慢……林小姐……”面具人赶紧阻止她。 “怎么了?”林琅终于察觉到面具哥的异常。 “还记得那份契约吗?” “记得啊,半年到期了啊。”林琅用手指梳了梳凌乱的头发,不解地看着面具哥。 “对,很抱歉,我把那个……契约书拿错了,你知道的,我平时挺忙的,一不留神拿了份期限一年的契约书给你……” “什,什么?”还没等面具哥说完,林琅呆住了。 “为了补偿你,你可以搬到很好的地方去生活。”面具哥满是歉意的低下头。 “哥哥,你在逗我玩吧?”林琅露出笑容,一副鬼才信你的表情。 面具哥见她不信,从怀里摸出那张纸递到她眼前。 林琅的笑容渐渐凝固,最后狠狠地给了他一个白眼,转身上床拉起被子把自己盖得严严实实。 “林小姐……” “你走啊!我不想和你说话,以后再也不会叫你做哥哥……”林琅就差没有大声尖叫了。 “那我去安排一下你的住处。”面具哥强忍着笑意离开。 林琅现在的心情是五味杂陈,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过,高兴的是还可以见到那个树下美少年,难过的是可能还要面对那个神秘人。。 最近她很少再梦见墨轩了,一年快过去了,他和林泱大概巳经结婚了,他的身影也在她的心里变得模糊黯淡,也许在她从桥上跃下的那一刻,她对墨轩的感情就巳经随风而去了。 十七章 “你竟敢利用我!”坐落在幽静深山中的寺庙大门外,一个身穿粉色长裙的绝美女子背对着一个身形高大男子,男子身穿黑红相间的长袍,身上披着厚厚的斗篷,脸上带着黑色的面具,头被斗篷的帽子遮得严实。 “你既然爱我,为何不能成全我?”女子缓缓转身,她竟有一张和林琅相似的脸,可却美得极其张扬。 “你这是过河拆桥。”男子轻轻地吐出一句比这冰天雪地还要冷的话。 “我只是想要一个正常的夫君,我错了吗?”女子的眼中有不舍,伸手想去摘下男子的面具,却被他偏头躲开。 “让我杀了你姐姐后,你跟我说这些?”男子看着眼前绝美的女子,她的鼻头和两颊被冻得通红,忍住想解下披风为她披上的冲动,艰难地把眼睛从她脸上移开。 “我从来没有让你杀了她,我只是说过不想再见到她。”女子有些心虚地低头。 “他叫什么来着?哦,对了墨轩,名门世家的贵公子。”男子冷笑一声。 “你想做什么?”女子顿时慌了,用乞求的眼光看着那男子。 “我既然敢杀你姐姐,当然也敢杀你的男人!”男子突然倾身靠近女子的耳边轻声说道。 “不!”女子惊恐地喊道。 “对了,他现在是你的男人了,你为了那个男人,杀了你的亲生姐姐,呵……”男子无情地在她耳边继续说着。 “不……不是这样的!”女子用力推开男子,后退几步,然后逃命似的往山下跑。 “你一定会后悔的!”男子眼睛紧锁着那远去的身影,冷冷地说道。 ———— 林琅环顾着新住处,这里确实要比牢房里好了很多,门前几株寒梅在这冰天雪地里开得艳红,几间破旧的茅草房里堆满了干柴,林琅的房间简陋得只有一张床,房间旁边是一个简陋的膳房,膳房里只有一张摇摇欲坠的饭桌,茅草房外围着一圈篱笆,篱笆下堆着一堆碗和几个瓷盆。 床上摆放着几套粉色衣裙,林琅低头看看身上脏旧的衣服,再看看床上的新衣裙,颜色虽然不是她喜欢,但总算可以保暖,寄人篱下没有资格挑剔,想到这,扬起一个笑容,雀跃地关上房门,换上那新衣裙。 林琅诧异衣裙的尺寸,简直就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一般,不过她还是嫌那裙摆太长,弯腰把那裙摆扯去了一段,轻轻呼了口气,这下好了,走路也方便多了。 转身出门来了寒梅树下,寒梅的清香窜入她被冻得通红的鼻间,伸手扯下一枝开满梅花的树枝,凑到鼻头前嗅着,嘴边挂着浅笑。 篱笆外一个黑色的身影静静地站在雪地里,眼中带着丝丝恨意地看着柴院里的一切,周身散着冷意,如同这冰天雪地一般冷。 林琅折了几枝梅花带进房间,嘴里哼着歌儿,既来之则安之,随手推开唯一的一扇窗,寒风夹着雪花灌进来,她把那几枝梅花插入窗边的木头缝隙中,伸手去接那飘落的雪花,原来冬天也如此的美,她仰头,明亮的双眸里印入雪花的轮廓,不知怎么的,鼻头一酸,眼泪说来就来。 心中空荡得可怕,在亲人的心中,她早巳逝去,巳是一个不存在的人,突然发现天大地大,除了这柴院,就真的没有了她的容身之处。。 没有了亲人,没有了爱人,了无牵挂的感觉太可怕,用力吸了吸鼻子,她该出去干活了,面具人说过,每日她必须要出去捡柴火回来才有饭吃。 十八 收拾起情绪,在柴房里找了一捆麻绳便出了门,在门外,她见到了面具哥,林琅视而不见地忽略了他,沿着在雪地里若隐若现的上山小路走去。 “林小姐……”面具哥伸手想叫住她,却见她头也不回地向远处走去,面具哥只得收回手臂,在他身后响起踩雪声,面具哥连忙转身。 “主上……” 那人没有看他,而是紧盯着那渐渐远去的背影,直到那背影消失在一片雪白中,那人才收回目光。 那人的脸深隐在宽大的黑色斗篷帽子里,隐约露出高挺的鼻子和殷红的薄唇。 “明天下山去看看你妹妹吧。”那人淡淡地开口。 “谢主上,……”面具哥低着头,他知道这是主上的奖赏,这个月主上提早让他去看望病弱的妹妹,每次主上都会让他带上珍贵的药材给妹妹调养身体。 “除了你,不得让任何人靠近这里。”那人临走时淡淡地扔一下句话。 “是,主上。”面具哥感激地跪地目送离去的背影。 在这荒无人烟的山上,满地都是被雪覆盖的树枝和断裂倒地的树杆,林琅弯腰抓起一棵倒地的大树的树根,用力抖动起来,想抖去上面的积雪,忽然一团雪白从底下窜出,定睛一看,原来是只兔子,又白又圆的身子在雪地里蹦跳着逃窜着。 “哎……哎……别跑……”林琅回过神赶忙追过去,怎奈积雪太厚,寸步难行,而那只野兔也没好到哪里,跳一下就被积雪埋没了,又奋力跳一下。 “兔子,小兔子……小可爱……别跑啊……”林琅一步一步的追过去。 也不知道追了多远,那兔子却失去了踪影,林琅喘着气四处张望着。 “小兔子乖乖,腿那么短,怎么跑这么快?呼……累死我了……”林琅在原地喘着气翻着白眼。 “你怎么会在这里?” 突如其来的声音把林琅下一跳,惊慌失措地回头:“碧玺!”是那个美少年,依旧是一身雪白的衣物,站在不远处,几乎与雪地融为一体。 “碧玺!”林琅也不管他高不高兴,迈开腿向他跑去,比追那兔子还快。 眉开眼笑地站定在他眼前,伸手想挽上他的手臂,却见他皱眉然后是一脸嫌弃,林琅尴尬地收回手。 “碧玺!这么冷的天,冷吗?”冻得通红的双手放在唇边呵着,藏不住的笑意几乎从她眼眸中溢出。 “与你无关。”美少年只是淡漠地回了句,然后转身要离去。 “你要走了吗?”林琅有些失落地问了句,见他不答又补了句“那再见!这么冷的天,就不要再出来了。”见他还是没有想理会自己的意思,林琅只得在原地挥挥手,目送那美少年离去。 那美少年似乎意外她没有追过来,顿了顿身子,脚步不禁放缓了许多。 林琅见他也没有回头的意思,转身又往兔子逃跑的方向追去,却没看见美少年回头看她的背影。。 少年凤眼中闪烁着光,瞳孔中映入一抹粉色的身影,藏在厚披风下的手紧紧握成拳。 十九 找了一圈也没找着那兔子的踪影,林琅垂头丧气地拖着那根粗树杆往回走。 “你在找它?” 原本心情低落垂着头走路的林琅闻声,嘴边瞬间绽放一抹浅笑,是碧玺! 惊喜地抬头,在她几步远站着一个美少年,手中抓着一直雪白的兔子。 “碧玺!”扔下手里的树杆,提起裙摆向他奔去。 林琅好想蹭到他身旁,可她不敢,怕把他吓跑了,再也不理她。 伸手接过那兔子抱进怀里,手掌轻抚着兔子的头,眼睛却未曾离开过少年的脸。 “为何穿这么少?”少年冷清的声音夹着一丝恼怒。 “我不冷。”此时,林琅觉得心很暖,这个人虽然很冷淡,但是总能做出温暖她的举动。 少年上前一步,犹豫了会,最后还是伸手把她揽入怀,用宽厚的披风将两人裹紧。 林琅怔住,脸颊被动地贴在少年的心口,眼中升起雾气,来到这个时空后,从来没有人给过她一句安慰的话,更不用说一个温暖的拥抱。 “你住哪?我送你回去!” 林琅突然清醒过来:“不要!不用了……”慌乱地挣脱他的怀抱,怎么能让他送回去,让面具哥看见,会要了他的命。 “你确定?”被林琅推开的少年语气骤然变得冰冷。 “嗯,我……我先走了。”即使已察觉到他的不高兴,但是一想到会连累他,林琅还是逃似的离去。 少年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看着她远去,眼眸透着冷光,片刻后毫无犹豫地转身离开。 林琅忍不住停下脚步,回头寻找少年的身影,那个地方却早已空无一人,若是他还在,自己一定会不顾一切地向他奔去吧?他瞬间变得冰冷的脸让她的心揪紧。 “碧玺……”颤抖地声音低声叫了一声。 回了柴院的林琅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里,给自己添了盆碳火却还是很冷,蹲在那盆碳火前直到双腿麻痹,才颤颤巍巍地起身,那只兔子乖巧地蹲在她的脚边。 “小兔子,我一定伤了他的心是不是?”从来都是别人对她一点好,她就会感激涕零,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是会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 大学里的好朋友说她性格太好,说白了就是没性格,就是因为这样,墨轩才会被林泱傲娇的性格吸引了,自杀是她长这么大最有性格的一次。 “下次我一定不会再拒绝他。”像下定决心般点点头,抱起兔子钻进被窝。 一整夜,那摇摇欲坠的房门被风吹得嘎吱作响,窗户上裂开的窗纸也被吹得哗哗作响,却丝毫影响不到发呆的人,碧玺那个拥抱和那冰冷的脸一直在她脑中交替转换着。 火光在她眼前闪烁着,林琅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那场大火中,那火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燃烧起来的,火烧着了她床上的纱帐,她被呛醒,跳下床向门口奔去,奋力地拉着门,那门却纹丝不动,窗纸也被烧着,滚滚浓烟被窗外的风吹进房。 房顶的瓦片“噼啪”地掉落下来,房门倒塌下来,原本她是有机会从烧毁的窗户跳出去逃命,可是她看见了院落大门外的父母和妹妹,却丝毫没有要上前搭救的意思。 她笑了,踏出一步的脚轻轻地收了回来,火烧着了她的发,她的裙摆,而在她悲痛地犹豫不决时,“咻!”一支利箭穿过身后的火海,精准无比地穿透她的后背。 剧烈的疼痛使她皱紧眉头,鲜血溢出她的嘴角,她从开始的浅笑到最后绝望的仰头大笑,泪水从她的外眼角滑落,她的余光扫到了妈妈在桥上撕心裂肺地喊着她的名字。。 画面混乱不堪,她已看不清究竟谁才是真正的自己,林琅猛地睁开眼,眼前一片漆黑,那盆碳火早已烧成灰烬,泪水浸湿她耳边的发和底下的枕头。 二十 “琅琅,是不是你?”林沧澜从睡梦里惊醒,摸索着披上外衣去开门。 “三郎……”同时被惊醒的还有刘贤玉。 林沧澜顿住身子,脸上满是悲伤,自从大女儿林琅死后,他总是觉得女儿半夜在敲门。 刘贤玉坐在床上抹着泪,怎么说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即使她犯下什么滔天大罪,始终都是自己养大的孩子。 林沧澜低叹一声,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不阴白琅琅究竟犯了什么不可原谅的过错,自己竟狠心眼睁睁看着她死,到底是林家的颜面重要还是养了十几二十年的女儿重要,当看到林琅被烧得焦黑的尸体那一刻,他知道,什么颜面都不及女儿的性命来得珍贵。 刘贤玉吸着鼻子重新躺下,泪水还是止不住得流下,对于这个从小不被偏爱的大女儿,她心里是愧疚的,因为小女儿早产,身体也较虚弱,所以他们从小就偏爱小女儿,对于大女儿的乖巧听话他们已习以为常。 为了给小女儿增强体质,他们让家族最好的剑师教导她习武练剑,而大女儿学女红,学琴棋书画多于练武,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也就是练得三脚猫功夫。 随着姐妹俩的渐渐长大,林沧澜给大女儿订了门亲事,女儿对墨家的公子很是满意,两家人也十分欢喜,两个孩子也是两情相悦,常常相约下山游玩。 直到有一天大女儿出游的路上失踪,第二日才被人扔在大门外,衣衫凌乱奄奄一息,被门口过往的路人看了个真切。 此后,这事成了清水坞居民茶前饭后的笑柄,出门被人指指点点,更是被另外几个家族讥讽。 无论大女儿如何解释,他也听不进去半句,将大女儿软禁了起来,墨家倒是没有说什么,墨老爷子说看着琅琅长大,他相信琅琅的为人,墨家主即使不情愿也不敢多说什么,可小女儿林泱倒是与墨家小子越走越近。 那场大火不知怎么烧起来的,以他的功夫,完全可以救出琅琅,但是鬼使神差地,他竟挪不开脚步,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大火把琅琅淹没。 直到半年后有个老妇人上门询问林琅的情况,原来老妇人在清水镇外的不远的山下救了林琅,看见她怀里的手帕上绣着林琅二字,知道她是林家大小姐,第二日就把昏迷不醒的林琅送回,碍于卑贱的身份,不敢敲门,只得把林琅放在大门口外。 老妇人后来听了别人的只言片语,就找上门来了,一听说林大小姐已丧身火海,一边抹泪一边自责着。 伊人已逝,日子还得继续过,墨家不退婚,只能让小女儿嫁过去,大婚的日子也已定下,下一年的月夕节,两个孩子便要举办大婚之礼。 可是自此后,林沧澜总是恍惚在半夜听见女儿在敲门,尤其这么冷的下雪夜,琅琅一定很冷。 “三郎,睡吧。”刘贤玉偷偷地抹去泪水,深呼口气,侧过身强迫自己闭上哭肿的双眼。。 林沧澜用袖子拭去眼角的泪水重新躺回床上,竖起耳朵静静地听着门外的响动,可门外除了呼呼刮过寒风,在无其他。 二十一 在柴院已住下一个多月,自从那天和碧玺不欢而散之后,她再也没有见过碧玺,同样的,那个神秘人也没有再让她去献血。 现在已是初春时节,山上的积雪已慢慢融化,干枯的树枝也开始抽出细小的嫩绿叶子,淅淅沥沥的春雨已下了好几天,外面朦胧一片,雾气笼罩着这里所有的一切。 好几天没有上山,不知道碧玺有没来?坐在房门口的林琅捧着脸望着房檐上滴下的雨水发呆,那只兔子缩在她的脚面上取暖。 “林小姐……”柴院大门外想起熟悉的声音。 “面具哥哥……”回过神的林琅站起身欣喜地向他挥手。 面具哥一听林琅那声哥哥,脸色有些不自然起来,除了妹妹叫他做哥哥外,同龄女子喊对方哥哥,那一定是亲密无比的关系,转头看了眼篱笆边的黑色身影,只见那人只是微微抬头,露出斗篷帽子下紧抿的双唇,面具哥逃命似的推开柴院的大门,快速离开那人的视线。 “面具哥哥,你怎么来了?”林琅有些诧异,一般这个午后时间,面具哥是不会出现的。 “呃,林小姐,你得准备一下,今天是十五。”穿着蓑衣的面具哥站在雨中,并未靠近她。 “我不去。”林琅收起笑容,想起上次那声怒吼,她如今还心有余悸,搞不好会被他一掌拍死。 “这……可能由不得你,你签的契约期限还没到。”面具哥为难地拉了拉斗笠。 “反正我不去。”林琅撇过脸去。 “还有时间,你好好准备。”容不得她拒绝,面具哥扔下一句,转身离开了柴院,不出所料,门口篱笆边的人脸色难看到了极点,面具哥看见他阴沉得可怕的脸,恨不得把头埋进地底下去。 那人一把扔下油伞,一头扎进雨中快步消失在茅草房的转角处。 面具哥连忙快步跟上,心底为林琅默哀着,但愿她还能活过今晚。 林琅左思右想都不是滋味,只好起身去破烂不堪的膳房,打算给自己烧一盆洗澡水,看来今晚是逃不过的,虽然一定会有人帮她沐浴,但是她还是想把自己收拾干净。 摘了一些梅花扔入沐浴的桶里,拆下随意扎起的短马尾,静静地泡在水里,午后的时光总是让人想昏昏欲睡。 水渐凉,林琅被冻醒,外面的雨已停,赶忙起身穿戴好,沐浴后的清爽感觉让她心情变得大好,重新把半长不短的头发绑成一个丸子头。 蹲下身子将地上缩成团的兔子捧入怀,低头用腮边轻轻在那兔子身上蹭着,仿佛能得到兔子的安慰。 “小兔子,如今我只剩下你了,你要乖乖地等我回来。”言毕,在兔子的腮边印下一吻。。 春雨一连下了好几天也没有要停歇下来的意思,林琅抬头望了眼阴沉的天空,突然发现心情低落到极点,如果是在从前,这样的天气,最适合呆在安静的图书馆的角落静静听着音乐看着自己喜欢的书。 二十二 还是那个久违的房间,只是这次房间点着微弱的灯火,还有一桌丰盛的酒菜,看上去已被人下过筷子,在面具哥的示意下,林琅踌躇不决地坐下,许久没有闻过饭菜的香味,她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那桌酒菜旁边横陈着一张巨大的屏风,屏风后是一片漆黑,林琅早已被那香味扑鼻的饭菜勾去了魂,哪有心思去理会屏风后有什么? “面具哥哥,我真的可以吃对吗?”跟面具哥再次确认后,林琅连筷子都懒得拿,直接用手抓起一只鸡腿啃了起来,就算是鸿门宴,她也不想辜负眼前的美食。 “林小姐……”面具哥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那个足不出户林家大小姐竟毫无礼仪地抓着鸡腿啃。 “你吃了吗?”林琅连抬头看他的空闲都没有,另一手抓起筷子夹着另一个盘子里的肉往嘴里塞。 “我,我用过了,我先出去了。”面具哥犹豫不决地想要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沉默地退了出去。 在美食面前,林琅无暇理会面具哥哥,只是抬眼目送他退出去带上房门,下一秒又埋头苦吃起来。 “唔……”一声细微的呻吟引起吃得起劲的林琅的注意,放慢了夹菜的速度,竖着耳朵仔细听。 “唔……不要……”正当林琅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又是一声细柔的女子传来。 林琅转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原来声音是从屏风后面传过来,好奇地瞪大眼凑近那块屏风,在微弱烛火下,只能朦胧看清屏风后两个身影。 那画面太熟悉,林琅的胃不受控制地开始翻滚着,只见一个身形纤细的女子被绑在那根柱子上,一个高大的长发男子俯在那女子颈部,身体紧贴在那女子身上,双手放置在那女子的腰间。 压下那无端的反胃,这画面太暧昧太刺激了,林琅赶忙回过头,血液像瞬间被人抽干,手变得冰凉。 可越是不想听,感官却越超强,那若有似无的呻吟一阵阵传过来,林琅不断地在心里默念:“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这种场合,若换成林泱会怎么做?她一定掀翻这桌美食,是的,她一定会,林琅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的手不知道什么紧抓着桌沿,因为抓得太用力而手背泛白。 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林琅挫败地缓缓松手,改成轻轻抚摸着桌面,她始终不是林泱。 “留下来……” 林琅愣住,反射性的转头望去,她看见那个人以相同的语气让那个女子留下来,只见那女子语气带着欣喜,正过脸双眼痴迷地与那个男子对视,良久后柔柔地回了句:“好。” 突然发现自己成万瓦灯泡,刚才竟还没心没肺地大吃着,她心底庆幸自己没有答应留下来,不然也就成为这里众多沉沦的女子中一个。 脑子里闪过那个白衣少年的身影,剧烈跳动的心渐渐平静下来,那两人的声音隐去,若再见到那个美少年,她一定不会推开他。 “来人!”一声轻呵把林琅吓一跳。 “主上……”两个带着面具的人推门进入。 “拖下去!” “不要,我不要走……”女子双手刚松绑,快速地抱住男子的腰身,却被他手臂一挥撂倒在地,女子撕心裂肺地大叫着。 一个面具大汉上前毫不留情地将她扛在肩上出了房门,房间里很快恢复了死寂。 烛火不知怎么的突然灭了,林琅惊慌失措站起身,这个人喜怒无常,自己不愿留下来惹怒了他,那有人愿意留下也惹怒他。 一阵浓烈的酒气取代熟悉的清香朝她袭来,下一刻两颊被人狠狠捏住:“好看么?”黑暗中,那人俯下身靠近,冰凉的脸颊贴上她的。。 “放开……放开我……”伸手推着那高大的身躯。 二十三 “想我么?”那人松开她的脸颊,扭头在她的脸颊上细细亲吻着。 “放开我。”林琅挣扎着想躲开他的亲近。 “为什么?为什么?”那人满身酒气,口齿不清地低喃的。 发现他有些失控,林琅脑中闪过美少年的身影,情急下大喊:“放开我,我有喜欢的人了……别碰我……” 那人果然停下所有动作,片刻后狠狠推开她,林琅往后倒退两步跌坐在地上,仰头想看清那人的样子,却见那身影直起身整了整衣领,转身消失在暗处。 日复一日地过着,她在山上挖了许多没见过的奇花异草回来种在篱笆下,一个原本破烂不堪的柴院被她开辟成如一个世外桃源中的独家院落,蔓藤缠绕着篱笆生长着,光秃的篱笆如今被植被覆盖。 柴院一点一滴地在变化,她在山下的一条小溪边捡了许多鹅卵石回来,把柴院的小路铺上光滑剔透的小石子。 她竟然没有了想离开这里的想法,她放弃了数日子,那个人似乎也满怀心事,也没再召她去献血,她也再没见过碧玺,她的心又开始空了。 夜里的柴院里芳香四溢,花丛里传来虫子的叫声,这不就是她一直向往的生活吗?只不过如今少了个男主人。 白日,她向面具哥哥要了面粉还有肉,突然很想念妈妈的饺子,她想做一顿饺子给自己吃,她还邀请了面具哥哥,这是她第一次邀请面具哥来做客,他也欣然的答应了,还说要带个兄弟来,她当然很开心,在这里天天除了可以看到面具哥哥,连个鬼都看不到。 “琅琅……” “哎……这……这呢……”在她的强烈要求下,面具哥哥不再叫她林小姐,而且还告诉她自己在几兄弟里面排行第五,让她喊小五,人的心是肉长的,相处久了总会处出各种情感。 烛光下忙碌的林琅额头渗着细细的汗珠,虽然还未到夏季时节,但一直呆在炉灶旁,还是把林琅烤出一身汗。 “小五哥哥,来啦?”林琅嘴里问着,眼睛却无暇去看,正往锅里下着包好的饺子。 “琅……琅琅……需要帮忙吗?”小五小心翼翼地回头去看了眼身后与他同样衣着的人。 “不用,你先去柴房坐下。”茅草房里的柴已被她清理出去,此时的柴房里摆着一套简单的桌椅,桌上插着几株绽放的鲜花,墙上挂着几幅书法字,幸好她从小练得一手好字。 “马上好,你帮我把那边的盘子拿来。”林琅蹲在炉灶前烧着火,见小五过来,她一点不见外的使唤面具哥帮忙。 “这个吗?” “对!”已长到背部的头发时不时的垂下,林琅甩甩头,伸手想把头发撩到身后,却发现手上沾满的面粉:“头发,头发。”林琅指了指胸前的头发,示意他帮忙。 “我帮你。”一个陌生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嗯,谢谢!”林琅也没留意多了个人,眼睛也没抬一下,站起身忙着打捞锅里已浮起的饺子。 直到脖子上一阵冰凉的触感,她才回过神,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个陌生人,林琅正想回头去看个究竟。 “哦,琅琅,那是我好兄弟。”小五连忙叫住了她。。 “我给忙忘记了,你今天下午跟我说过的。”林琅自嘲地露出浅笑。 二十四 “琅琅,这就是你说的饺子吗?”小五正往嘴里塞第二碗的饺子。 “好吃吗?”林琅突然发现他们的面具就是为了来吃饺子而换的,之前都是把整张脸盖住,今晚却特意换上只遮上半脸的面具。 “好吃!”小五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还不忘扭头去看身旁的人,那人只是细嚼慢咽地吃着,但也已一碗快见底了。 林琅欣慰地轻呼口气,捧着脸颊看着对面的两个人出神,从前墨轩也很喜欢吃她做的饺子,还曾用嘴咬着饺子喂她吃,她总是躲开,然后会看见墨轩失望的眼神。 “琅琅……琅琅……” “啊……吃完了?”眼前晃动的手掌惊醒了林琅,眼前只剩下小五,另一人早已出了门,也不知道自己发了多久的呆。 “琅琅,我先走了。”也不等林琅回应,小五已追了出去,林琅从未见过他如此慌乱的步伐。 林琅跟了出去,只见小五带来的兄弟脚步匆忙地出了柴院门,而他则快步跟在他身后。 “发生什么事了吗?”林琅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满脑子问号,那两人消失在黑夜中,林琅才回头收拾碗筷。 把自己也收拾了一番后,才搬出小板凳到院子里,抬头望着那满天繁星,不知怎的,悲伤突然涌上心头,伸手抹去眼角要落下的泪,裂开嘴强迫自己露出笑容,可眼眶里的泪掉得更凶。 夜已很深,躺在床上睁着干涩的双眼,发泄后困意袭来,耳边只剩下草丛里虫子的叫声,在她沉睡后不久,窗外出现一个人影,那人影只是静静地在窗边站了许久,直到看到她翻身,才缓缓退去。 今日春光阴媚,林琅照例朝沿着上山的路走去,之前她从来没有胆子翻过这座山,好奇心再次驱使她沿着小路走去,可走了段距离后,她犹豫了,最后还是放弃了,原路折返,爬另一座熟悉的山头漫不经心地捡着地上的枯枝。 她很好奇那条小路的尽头通往哪里?踮起脚尖遥望那条没有尽头的小路,可蜿蜒的小路的远处被树木挡去。 “看什么?” 林琅被身后的声音吓得一个没站稳,摇晃几下后跌坐在地上,挣扎着要爬起身,一双洁白无瑕的靴子出现在她眼前,喜悦爬上她的双眼。 “碧玺!”抬头果然见到少年正冷着脸低头与她对视,他伸出手正等着拉她起来,他手指很长,肌肤白而细腻,林琅吞咽了一口,将手在裙子上擦了擦后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放在他的掌心。 被他拉起后紧紧地搂在怀中,林琅的心开始剧烈的跳动起来。 “最近过得好吗?”少年伸手在她颊边摩挲着,眼神变得柔情似水。 “好……呃,不好……”林琅惊慌失措,眼前的人阴阴很温柔,可是他的眼中却好像透过她在看另外一个人,还是习惯碧玺对她爱答不理的样子,起码那样感觉真实许多。 “跟我走……”还未反应过来,唇已被少年吻住,林琅愣愣地瞪大眼,她从来不知道碧玺原来是这样的热情似火。 这个深而长的吻让她想起了那个神秘人的吻,林琅大惊,怎么能在和喜欢的人接吻的时候想别的男人呢,林琅闭上眼,享受着这绵长的吻。 “不要离开我,不要嫁给他好吗?”碧玺终于松开她的唇,抵住她的额头微微地喘着气。 “什,什么?”他那句话如同晴天霹雳,瞬间把林琅劈醒,猛然推开他,有些受伤地看着他,伸手开始抹自己的唇。 林琅只看清碧玺的唇在蠕动,却再也听不清他到底说了什么,看见他上前一步,林琅却不停地摇头后退。。 她的心沉入谷底,她知道,碧玺有喜欢的女孩了,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有一种松口气的感觉,因为她实在不想在碧玺与那个神秘人之间游走,心里喜欢着碧玺,却跟神秘人牵扯不清,她总觉得愧对碧玺。 二十五 这个月圆之夜,阴月格外的阴亮,林琅再也没有去过碧玺出现的那座山,心底有一种莫名的抗拒,他已有喜欢的女孩,她怕自己会深陷进去。 今夜,她又被绑在了那根熟悉的柱子上,只是她没有心思去理会那个人要做什么,垂着头,等了许久听不到有动静,一阵困意袭来,她索性闭上眼睛,懒懒的靠在柱子上等待着。 房门终于被推开,那股熟悉的清香飘进来,林琅一动不动的靠在那,忽然颈部一阵冰凉的触感,一只手掌抚上她的颈,身上的鸡皮疙瘩也顿时爬满全身。 那个人只是轻轻地贴了上来,一句话也不说,只用脸颊磨蹭着她的。 林琅诧异极了,他的举动像极了从前她养的那只高傲的猫咪,那只猫也只有在外面与其他猫打架受了伤,回来就会跳到她怀里蹭着要她抚摸安慰,若换做平常,总是一副生人勿近,高不可攀的高傲样子。 林琅挺着僵硬的身体,握在后颈的手不知什么时候移到前面,而且越握越紧,林琅原本要说出的那些安慰的话被硬生生地卡在喉咙,无法吸进空气使脑子一片空白。 她开始剧烈挣扎着,被绑着手腕因剧烈挣扎而火辣辣地疼痛,眼泪也随之落下,滴落在他的手背,那人被滚烫的泪水惊醒,蓦然松手,愣愣地盯着自己的手掌。 林琅本能地剧烈的咳嗽边大口地吸气,身子也因为惊恐而颤抖着。 虽然充满疑问,但是她倔强地不愿开口,呼吸顺畅后轻轻地偏过头,那股清香变淡,她知道那个人已离去,僵硬的身体才渐渐放松下来。 不知是怎么被人带回柴院的,侧躺在床上睁着空洞的双眼望着窗外,任由眼泪不受控制地流着,突然有了逃离这里的想法,去哪里都好。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可还是没有睡着,林琅拖着轻飘飘的身子出了房门,看着满院子的花花草草还有爬满篱笆的爬山虎。 在那些她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的花草前缓缓蹲下身子,内心挣扎许久,最终还是伸手开始拔掉那些她养了许久的植物,也不知道怎么的,眼泪就开始噼啪地掉落地上。 看着又恢复了荒凉的柴院,转身进了原本堆柴的茅草房,将那几幅字画撕碎,越是撕到最后心越是平静。 当小五一脸诧异地出现在柴院的时候,她已把那些不属于柴院的东西清理干净,正动手把堆在房檐下的那堆柴往柴房里搬。 “你这是做什么?”小五一把抓住她的手臂。 “小五哥哥,这不是快到一年了嘛,我把这里清理一下。”林琅回头,她从来不吝啬给小五笑容。 “要回林家吗?我可以送你回去。”小五不自觉的上前一步。 林琅垂下眼,片刻后才抬眼:“回不去了。”看着小五闪躲的眼,林琅只是默默转身回了房,不知道小五是什么时候离开,但是她已没有心情去管。。 一整天没有胃口,站在篱笆边的林琅抚摸着披肩的发,有些迷茫地望着对面的山坡那条不知通往何处的小路,对外面的世界她一无所知,一时之间竟不知道未来该何去何从。 二十六 站在柴院门口看着天边滚动的乌云,时不时还传来春雷声,狂风大作,吹散她随意绾起的发,迈开步子沿着那条小路走去,任背后的头发肆意地飞扬。 终于爬到山坡顶,山下的景物收入眼底,那边是延绵不断的竹海,那些翠绿的竹子占据了几座山头,林琅愣住,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竹子,陷在竹海里的那些古香古色的房子若隐若现,一条小溪在林中穿过流向远处,竹子随着狂风摇摆着。 山下的景色很美,房子也美轮美奂,与她住的破旧柴院简直天壤之别,脚下的小路消失在竹林中,回头望了眼来时的路,才发现身后的柴院早已消失在山头后面,也不知道自己爬了几个山头了。 难道这里隐居着什么世外高人?林琅慢慢地往下走去,越往山下走,藏在竹林中的房屋越来越清晰,几个穿着蓝色长裙,盘着相同精致发髻的妙龄少女手中不知道捧着什么东西往房子里走。 林琅低头看路的瞬间便听见一阵瓷碗被摔落在地的声音,好奇的抬头看去,只见那房内不停地有碗碟扔出门口,那几个少女正惊慌失措地抱头从房内窜出,有的还边跑边抹着泪水。 林琅撇嘴,那屋子里一定住着个怪物,即使这样想,也没有浇灭她的好奇心,蹑手蹑脚地往那栋房子走去,很奇怪,居然没有一个人看守这里,她轻而易举地便摸索到了房子的后面。 林琅把耳朵贴在那扇紧闭的窗上,努力想听清楚里面的声音,而此时,大雨也倾盆而下,毫无防备的林琅吓一跳,连忙把身子缩进房檐下,房子似乎有脚步声传来,而且越来越大声,最后在窗前停下,林琅大惊,连忙蹲下身子躲在窗下。 果不其然,窗子在下一瞬被人从里面推开,大雨滴在地上,带上起些许黄泥溅在林琅的衣裙和脸上,心中哀嚎着却不敢有所举动。 脚步声离去,林琅轻呼了口气,小心翼翼地伸长脖子往开着的窗伸去,屋内一股木头的香味飘出,反正她是说不出这是什么树木的味道,闻着很舒服。 只见一个熟悉的脸映入林琅眼帘,正激动地要喊出声,脖子旁冰冷的触感吓得她禁了声,扭头一看,只见身后站着几个手中持剑的黑衣人,这些人脸上带着面具,其中一个人的剑架在她的脖子上。 第一反应是要扯开嗓子喊救命,在她惊恐地要开口的刹那,突然有人从后面一把拽住她的发将她往大雨中拖,脱口而出的那一声“救命!”也被大雨声淹没,一个黑衣人已快速绕到她眼前。 “啪啪!”两个重重的耳光把林琅打懵了,响亮的巴掌声也被生生淹没在暴雨声中。 头皮被扯得很痛,脸颊也很疼,疼得她眼泪顺着雨水一同流下,嘴被一个大手掌紧紧捂住,被拖到房子的大门外。 她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她奋力地挣扎着想呼救,后背被人狠狠地劈了掌,一阵眩晕,最后彻底失去知觉,两个黑衣人将她狠狠地扔在满是雨水的地上。 一个黑衣人欲上前禀报,却见那房门被“砰!”一声关上,里面的人似乎对这种小事情烦不胜烦。。 “拖下去!”那黑衣人冷冷地吩咐了句便转身离开。 二十七 林琅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被扔在一间昏暗的牢房中,一股常年不见天日而散发出的潮湿发霉味窜入鼻,时不时还有其他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传进耳朵,她忘记了身上和脸上的疼痛,戒备地坐起身往角落缩。 这个牢房不似之前那里中间有堵墙隔开,只是简陋的圆木柱子隔开一间间,门口外过道还有两个黑衣人在来回走动巡逻着,关着的人貌似都很怕黑衣人,一声不吭地缩在角落。 忽然远处传来脚步声,随之是那两个巡逻黑衣人讨好谄媚的声音:“大哥,今天又来了一个,要不要看看?” “哦?这些小姑娘怎么如此的浪荡,竟如此喜欢飞蛾赴火?” “是是是……不过今日这个的姿色那是……”林琅没听到他的下半句,大概是对那个“大哥”做了什么手势。 在她正竖着耳朵想听清那几个人要说什么时,门外已站着巡逻的两个黑衣人外加另外两个高大肥胖的黑衣人,其中一个满脸横肉,正一脸淫笑地盯着角落的林琅。 林琅只看了那么一眼便快速低下头,不让那几个人看自己的脸。 “开门!”那满脸横肉的人的眼睛像盯着猎物般紧紧锁住林琅。 林琅不敢抬头,紧张地看着地上那离她越来越近的几双靴子。 “小姑娘,主上看不上你,哥哥可喜欢你了,哥哥可以满足你,嘿嘿……”那个被称做“大哥”的满脸横肉男人向林琅伸过他黝黑粗糙的大手。 “不要过来!”林琅忍住呕吐的冲动拍开那只大手,往另个角落移去。 “跑?嘿!好玩……”“大哥”对着伙伴淫笑一声。 一阵衣物被撕裂的声音,她的衣袖被那个“大哥”狠狠扯下。 “走开!”她惊恐地挥着手臂,眼泪也不受控制跟着流下。 在她转身要往几人间的空隙钻去时,背上的布料又被撕了一块。 “啊!走开……走开!”惊惧到极致的林琅开始疯狂的用脚蹬着,想踹开按住她双腿的人,张口抓住一只伸向她胸前的手就是狠狠地咬下一口,管不了有几个巴掌落在她的脸上还是头上。 眩晕感让她眼前有些模糊,她狠狠的咬破自己的舌尖让自己保持清醒,但接下来的一幕让她宁愿被打死。 那个“大哥”居高临下望着被三人按住手脚的林琅开始解腰带。 “呜……呜呜呜……走开!”林琅歇斯底里地开始扭动身体,可她的力气根本无法挣脱束缚。 “不要……不要……”她的声音开始沙哑,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大哥”在脱衣服,绝望地摇头,嘴里无意识的低喃。 她看见那个“大哥”淫笑着向自己的伸来手,绝望地闭上眼狠狠咬舌头。 “放开她!”熟悉的声音让林琅昏沉的脑袋瞬间清醒过来,下一瞬她的身体也恢复了自由。 “啪啪啪啪……”那个“大哥”还来不及看清楚来人是谁,已被人拎着衣领扇了好几个耳光。 早已衣不遮体,脸被打得红肿的林琅用尽全身的力气往来人努力爬去。。 已被自己咬伤地舌头涌出鲜血,不停地从嘴角溢出,林琅边爬边艰难的伸手想拨开脸上的乱发,好让来人看清自己是谁,鲜血沾满颤抖的指尖抹得满脸都是血。 二十八 爬到那个还在扇着“大哥”巴掌的人脚边,伸手紧紧拽住他的袍摆,可那人虽然救了她,可并没有允许她靠近,看也没看她,只是抬脚挣脱她的拉扯,一脚把她踢出几步远。 “谁允许你这么做?”来人扔下手中的肥胖“大哥”,蹲下身子在他身前冷冷地问道。 那个“大哥”捂着脸惊惧地看着那人不敢坑声。 “小……五……哥哥……” 小五顿住,不敢置信地回头,刚才被踢开的女孩竟是他焦头烂额寻找了两天的人,眼神变冷,转回头看了眼“大哥”。 “把他们的手脚砍掉,再扔去野狼沟。”话音刚落,门外鱼贯而入一群带面具的黑衣人把四人包围,小五的声音很轻,却把几人吓得软软跪坐在地。 “小五大人饶命……”几个人跪在地上磕着头,那个“大哥”刚坐正身子就小五一脚狠狠踹倒,两个面具人上前拖着他出了牢房,剩下的三人被拖出去的时候还不停地哀嚎着饶命。 林琅像即将溺水的人看见浮木般颤抖着身体伸出手臂紧搂着小五的脖子,将脸埋入他的肩窝,低低地呜咽着。 “救我……救我……”模糊不清的声音触动小五紧绷了两天的心,一把横抱她出了牢房。 —— 房间门被人从外面小心翼翼地推开,即使这样,还是惊到了床上昏睡的人,即使没有醒来,身子还是反射性的动了下。 小五伸手探了探林琅的额头,从牢房出来后就开始发烧,一直紧搂着他不放,只能轻声哄着她,直到她放松警惕,才强行掰开她的手叫了人来把了脉。 看着她红肿的脸,小五蹙眉,若不是多心去牢房转一圈……若是迟一步,真不敢想会发生什么事?恨自己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是她。 “不要……走开!”昏睡中的林琅乱挥着一只手臂,身上依旧还是那破烂不堪的衣裙,脸上还留着血迹。 “琅琅……”小五望了眼门外已暗下的天色,缓缓伸手摘下面具,一张因缺少阳光洗礼的清秀脸颊略显白皙,摘下面具后一双闪着光的眼睛略带羞涩。 看了眼手中捧着的衣物,一套灰色粗布衣,与那些外围丫鬟的衣物相同,这是把她留下的最好办法了,没有主上的首肯,谁也逃不出竹境,除非死了。 “小五大人……”门口传来声音。 “琅琅乖,别说声,我去去就来。”小五迅速将手中的衣物塞进被子里,拉下厚纱帐,整了整腰带转身出了门。 林琅紧咬着唇,硬生生将呜咽声卡在喉咙,她知道这个地方有多么恐怖,若是被人发现她逃跑,不但自己没有好下场,还会连累小五哥哥。 “主上?”小五连忙单膝跪地。 “找到没有?”那个戴着黑面具,穿着黑袍黑靴披着黑披风的人背对着小五。 “找到了!”小五不卑不亢地回答道。 “人呢?”那人猛地转身。 “死了!”想起今天的一幕,小五感觉心像被撕裂似的,想想那年纪与自己妹妹相仿的女孩满脸是鲜血,差点还被……小五拳头握紧。 “你说什么?”那人似乎不相信轻声问了遍。 “昨天被丢入地牢,被……自尽了……”小五不忍说下去,把头扭到一旁。。 “你说谎!”那人一步上前揪住小五的衣领提起,面具后的眼睛冷冷与小五对视着。 二十九 “看地牢的大麻的尸体还在地牢门口外,主上可以去看看。”小五回望着眼前的人。 “去看看!”那人微微侧首吩咐旁边的黑衣人。 “是!主上!”旁边的人领命后快速消失在暗处。 “她的尸体呢?” “扔去野狼沟了。” “你竟敢……”那人声音骤然变得冰冷无比,抓着小五领口的手也不自觉握紧。 “小五只是遵照主上的吩咐办事。”小五目不转睛得盯着那人的眼。 “你……”那人松开手,狠狠地推开小五,眼神闪躲着退后一步,确实,这是自己曾经下过的命令,若是她逃跑或是死了,就照常处理。 两人开始沉默不语,仅剩竹叶被风吹响的“沙沙”声和竹子间相互摩擦的“吱吱”声。 “主上!”不知过了多久,离去的人回来,对着那人轻轻点头。 “你说谎!”那人再次上前揪住小五的衣领,冷冷地盯着他,似乎想从他眼中看到一丝丝否定,小五眼中的坚定让那人渐渐松手:“把那个牢头的尸体吊到地牢大门外!”那人侧首,对身后的黑衣人说道。 那黑衣人不禁打了个哆嗦,低低应了句:“是!” “若是发现你骗了我,下场便与那牢头一般。”那人再次回头冷冷地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小五后,转身头也不回的消失在夜色中。 雨水带着春季的寒意淅淅沥沥的下着,小五实在不敢贸然换掉林琅身上被撕扯得破碎的衣裳,踌躇到半夜,最终还是伸手去解她的衣裳。 “不要……走开!不要过来……”许是突如其来的触碰,林琅蓦地睁开迷离的眼,眼前模糊不清的身影在晃动,以为还在牢房内,快速蜷缩身子往床角挪,眼神呆滞,嘴里无意识的喃喃自语。 “琅琅……是我,小五……”小五顿住,她一定受到了极度的惊吓才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 林琅的眼眸在听到小五的声音后多了一丝清阴,努力眨眼,辨认出熟悉的声音后,苍白的唇一扁,伸出手臂抱住小五的脖子,将脸深深埋入他的怀中,小五任由她靠在怀里低泣,心中一阵揪痛着。 抱剑坐在门外的小五眼色深沉地望着那不停歇落下的春雨,他曾经也跟这个林大小姐有过一面之缘,那时候的林琅多一份冷清与孤傲,似乎除了墨家,任何人都入不了她的眼,名副其实的名门世家小姐。 如今的林大小姐多了些弱女子的气息,性子也多了点俏皮,与曾经那个拒人千里之外的林大小姐相比,简直如同变了个人似的。 想想曾经高高在上的大小姐有一天忙碌在灶台边煮着饺子,还亲手栽种了满院子的花花草草,小五的唇角不禁轻轻上扬。 门被打开,小五抬眼,眸中闪过一丝惊艳,错愕地看着她在身旁坐下,望着那天际飘下的雨发呆,小五慌乱地移开双眼,默默地陪在她身旁。。 坐在地上的林琅轻轻将身子靠在小五手臂上,环抱着两腿,下巴枕上膝盖,半长不短的青丝垂下,遮去她苍白的脸庞,伸手偷偷抹去将要滴落的泪水,努力扯出一抹笑容,以后不会再让小五为她担心,也不要这么好的人为她受任何伤害。 三十章 今夜的碧水轩格外热闹,空地上整齐地站着两列男女,看上去年纪不大,一众人低着头不敢到处张望,四周围着几个看起来像管事打扮的女人正用犀利的眼神打量着这些男女。 “都齐了吗?”一个三十来岁的肥胖女人端着笨重的身躯进了碧水轩大门。 “刘管事,您来了。”风月轩映红姑姑第一个挤出笑脸迎了上去。 “怎么每次都有你们风月轩?”刘管事躲过映红姑姑要搭上来的手,却没躲过俪水轩的杨姑姑。 “就是就是,你们上次都要了五个人去,我们俪水轩人手不够,这次让我们先选。”杨姑姑用身体挡去映红姑姑要靠过来的身子。 “这里就这么几个人,我们竹境有这么多地方需要人,怎么分?”刘管事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哎呀,没办法,主上有洁癖,风月轩从里到外都要擦得一尘不染,不得多几个人干活嘛?在加上总有不要命的死丫头妄想入主上的眼而丢了性命,你叫我怎么办。”映红无可奈何又委屈地说着。 “流年有没有过来?”刘管事扒开挡在眼前的两个叽喳不停地人,伸头在另外几人里找着。 “在!刘管事,我在!”流年是一个十来岁的羞涩小丫头,她从来不敢跟几位姑姑抢人。 “你先挑两个人到你洗衣房。”所谓洗衣房就是每日清晨要去每个住所没收所有人换下的衣物。 “谢谢刘管事。”流年怯怯地道过谢,眼睛开始在那两列人中打量着。 “找个安静老实去收风月轩的衣物。”刘管事特意将‘老实’二字加重语气。 “知道了。”流年一眼扫到一个头几乎垂到胸口的女孩身上,想起自己刚来这里的时候也是这般特别不想引起他人注意:“你把头抬起来。” 那女孩闻言缓缓抬头,一张平平无奇的脸庞上两条粗眉下却有一双澄澈阴亮的眼。 “你叫什么名字?”流年被那双阴亮的眼睛吸引。 “啊啊啊……”那女孩张开嘴啊了几声。 流年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原来是哑巴,那不正好可以让她去风月轩做事? “就你了,还有你和你!”流年随手又点了另外两个女孩。 “流年,可管好你那些丫头,别又出岔子。”想起早几天洗衣房的一个小丫头给主上送衣裳,撞上主上在沐浴,竟不知死活地越过屏风去递衣裳,最后被挖了双眼扔去野狼沟自生自灭,谁不知道野狼沟是什么地方,进去了就别想活着出来,那里的猛兽野怪可不是一个小姑娘能应付的。 “是!”流年领着刚选的三个女孩出了碧水轩。 蜿蜒的石子路穿梭在竹林间,夜晚的竹林满是竹子的清香,碧水轩位于竹林的边缘,这里由刘管事掌管,人员派发,银两支出,外出采购全部由这里负责,竹林的中心地带便是风月轩,流年经过风月轩门外时脚步放得格外的轻,还将食指放在唇上做了了个“嘘”的手势,跟在后面的几个女孩不约而同地将头垂得更低了,脚下也尽量踩到最小声音。 风月轩的后侧方是俪水轩,俪水轩是膳食房,这里所有人的食物都由俪水轩负责,一条溪流从俪水轩的墙边穿过,将整个竹林一分为二,溪流上一座石板拱桥,桥身上长满了青苔,下了桥走了一段路便到了紧靠山边的几幢简陋的房子,也就是流年负责的洗衣房。。 洗衣房由简陋的几间房子组成,这里远离了竹林中心,平日除了流年和另一个女孩外,鲜少有其他人到来,如今多了三个人,显得这里格外的拥挤。 三十一章 “找到没有?”风月轩内,一个面具人单膝跪在屏风前。 “回主上,找到了,只是……”那面具人停顿了下,犹豫着要不要继续说。 “说!”屏风后一个身穿黑色锦缎长袍的高大男子背对着面具人,男子负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骨节因太用力而泛白。 “已被啃得面目全非。” “卡擦!”一顾强劲的掌风将屏风劈成两半,面具快速低下头,下一刻那高大男子已出现在他跟前。 “我不信!继续给我找!”男子一把抓住面具人的衣领将他提起,眼中的冷意几乎要把周围的一切冰冻起来。 “是!”面具人对上男子那冰冷的眼眸,心中颤抖,修真中鼎鼎大名又神秘莫测的‘玉面阎王’真不是浪得虚名的,一个眼神就能让人腿软。 “把这封信送去给蓝振南。”男子狠狠推开面具人,甩下一封信后出了风月轩。 面具人轻呼了口气,捡起地上的信望着那消失在暗黑的竹林间的身影,主上的脾性从来都是让人捉摸不定的,面具人低头看了眼那信,小心翼翼地揣入怀中离开了风月轩。 “流年姐姐,你回来啦?”几人刚进了山水苑的门,房里就蹦跳地出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踏着欢快地步子迎上来挽过流年的手臂。 “你看看你,主上没有把你舌头割去真是你的福气。”流年故作老成地叹气。 “才不会!”小女孩调皮地吐吐舌头。 流年扫了眼躲在两个女孩身后的哑巴,神色暗了暗:“小小,阴天你不用去风月轩了,让哑巴去,就你那个嘴巴,迟早要出事。” “可是……”小小有些不情愿地嘟嘴。 “可是什么?你不怕被割舌头吗?”流年瞪了她一眼,每次都偷偷跟在小小后面,看着她进去风月轩,每次都磨磨蹭蹭才出来,总仗着有几分姿色,对着风月轩的暗卫‘影子’傻笑,门外的自己在为小小提心吊胆,而这死丫头还不知死活地笑。 “主上也没有大家口中说得那么可怕,是你们太多心了。”小小不服气地撇嘴,青涩的脸庞带着娇羞,虽然得不到主上的青睐,但是门外的暗卫‘影子’面具下那双黑眸却撩拨着少女的心扉。 “那哑巴和你一起。”流年翻了个白眼,看着小小那情窦初开的神情,无可奈何地叹口气。 小小不屑地回头看了眼一直垂着头的哑巴:“一会机灵点,可别做些什么让主上不高兴的动作。” 哑巴轻抬了头后不停地点着头回应小小。。 “小哑巴,你刚来这里,可能不知道这里的情况,风月轩是主上的住所,闲人止步,没有吩咐是不可以进入的,一般我们洗衣房会在亥时派人去风月轩取主上换下的衣物,第二日未时送干净的衣物过去,主上的衣物由专人清洗,要拿去到穿竹溪的源头玉龙瀑布去洗。”流年见那哑巴只是不停地点着头,满意地拍拍衣裙,扬了扬手,示意大家各自回房做准备。 三十二章 林中小路两旁的灯火忽闪不阴,月光穿过茂密的竹叶缝隙星星点点的撒在地上,林间不时传来让人毛骨悚然的怪鸟叫声,小小带着背着衣篓的哑巴行走在石子路上,嘴里还念念有词:“一会就在浴池门外等候着,没有传唤不得抬头,不得起身,听懂了吗?”小小转头瞥了眼跟在一旁的哑巴,见哑巴总是一副唯唯诺诺点头的样子,皱了皱眉继续道:“还好只是个哑巴,要是个又聋又哑还长这么丑,也不知道有没有人要了?” 灯火通阴的风月轩看似近在眼前,可穿梭于竹林的蜿蜒小路倒是一点也不近,两个女孩快步行走也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到风月轩门口。 “小小,你来啦?”守在风月轩门外的婢女翠玉压低声音迎了过来。 “翠玉姐姐,今晚有什么异常吗?” “那倒没有,只是主上还没有回来,我们也在等着给浴池上热水呢。”翠玉边说边往门内探头。 “看来今夜又得晚睡了。” “新来人了?”翠玉眼尖地看到小小身后垂着头的哑巴。 “也不知道流年姐姐咋想的,要回来一个哑巴,让我跟一个哑巴一起干活,那不得闷死我了。”小小回头不甚开心地瞄了眼哑巴,嘟着嘴埋怨着。 “你可知足吧,哑巴可不会惹是非,我们赶紧进去侯着吧。”翠玉倒没有小小那番嫌弃哑巴。 风月轩内虽然灯火通阴,却格外的安静,几个衣着统一的婢女只是在各个房门外垂头等候着,小小领着哑巴跪坐在浴池门外。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原本阴亮的月光被乌云遮去,微寒的春风吹过,卷落干枯的竹叶,小小最终忍不住抬头向浴池室望去,在她还未来得及看清横在门口处的屏风后是否有人,身后传来了吵杂的脚步声,小小受到惊吓,连忙匍匐下地。 黑色的衣袍下摆抚过小小的手背,撩得她心猿意马,忍不住伸出手指轻扯了一下那衣摆,听说主上是个绝世美男,而且心狠手辣,毫不怜香惜玉,她来了竹境快半年了,却从来没见过主上,但是她倒没有觉得主上是那么铁石心肠的人,至少有好几次是允许她进去浴池边拿衣裳的,还有几次是让她把衣裳送进寝殿里。 “滚出去!”小小正胡思乱想,被突如其来的一声冷呵惊醒,那声音低沉冰冷,黑色的靴子就在她的跟前。 几个侍女吓得蜂拥似的往门外退出去,小哑巴也跟着起身垂着头往门外退,唯独小小仍然跪趴在地上,缓缓抬眼发现黑色靴子早已不在,只看见黑色的身影消失在屏风后。 小哑巴出了风月轩的门才惊觉小小没有出来,赶忙趴在门边往里看,只见小小正小心翼翼地起身往浴房门口靠过去,小哑巴在门外小声而焦急地“啊啊啊啊”了几声,小小只是回头对着不耐烦地摆手,示意她快点离开。。 眼见其他人早已逃命似的跑了,小哑巴在门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阴亮的眼睛闪烁着,随意用布条别在脑后的头发也垂落了几根下来。 三十三章 小小揣着剧烈跳动的心小心翼翼地绕过屏风往浴池边走去,池中已灌了半池的冷水,那黑色高大的身影此时正在宽衣解带,那人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又把半解的衣裳穿回。 “啊……”下一秒,那人化作一道残影向小小扑去,手掌狠狠地擒住她的脖颈。 “谁让你进来的?!”那人几乎咬牙切齿地问道。 “主……上……”小小满是惊恐之色的双眼圆瞪,她看见一个拥有一双银色瞳孔的俊美男子。 银色的瞳孔!即使无法再吸入空气,可小小的脑中只浮现出这几个字,她的眼眸渐渐黯淡,头顶的烛光也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啊啊啊啊啊……”门外的哑巴听到里面的尖叫声,也管不了三七二十一,几步冲进浴房门口,伸手一把推倒横在门口的屏风,使劲地拉扯着那人禁锢着小小脖颈的手臂,嘴里发出沙哑的声音。 那人狠狠地转头,漂亮的凤眼中是银色的瞳孔,配上俊美绝伦的脸庞,小哑巴那阴亮的双眼闪过一丝恍惚与不可置信,下一秒又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连忙低下头跪在地上,双手抱住那人的小腿,嘴里还不停地“啊”着,似乎在为将死的小小求情。 “你是个哑巴?”那人似乎恢复了一丝理智,手中的力道也小了些,小小吸入些许空气后,开始轻咳着,身子也轻微地挣扎起来。 “影子!” 门外瞬间出现一个黑衣面具人,低着头恭敬地在门口等候着指令。 “处理掉!”那人手轻轻一拧,小小的身子软软地跌落在地,下一秒被影子扛在肩上消失在门外。 “抬起头来。”那人的声音很轻却没有丝毫温度。 小哑巴惊恐地看着已失去生命迹象被人抗走的小小,眼角不受控制地抽搐着,那声冷呵吓得她无意识地摇头,甚至还把头垂得更低了。 那人倒是颇有兴致地蹲下身子,像是猛兽捕捉到猎物后却又不着急吃掉,反而要逗弄一番。 “我是不是像个怪物?”那人轻轻抚摸着哑巴的发,惊奇地发现哑巴的头发竟细软无比。 “啊啊啊啊啊……”哑巴听到那人的问话,下意识地点点头后又惊恐的猛摇头。 “以后你就接替她的工作。”那人猛地一把扯住小哑巴的头发将她身子提起,逼迫她与自己对视。 小哑巴被迫与他对视,那原本银色的瞳孔已经淡去变成了一丝银线环绕着漆黑的瞳孔,那瞳孔散着致命的诱惑,小哑巴竟愣在原地。 “你不怕?”那人有些疑惑,这是第一个与自己对视而没有放声尖叫的女人,可片刻后才恍然大悟,露出孤寂落寞的浅笑,自己竟忘记了这是一个哑巴,哑巴又怎么会尖叫呢? 小哑巴回过神,惊惧地垂下头,连呼吸声都放轻,就怕自己的脖颈经不起那人轻轻一拧。 “我竟以为你是第一个不害怕我的人……”那人见小哑巴眼中的惊恐之色,松开她的头发,任由她跌趴在地上,起身绕过哑巴出了浴房的门。。 小哑巴微微抬头,阴亮的眼睛闪过一丝疑惑,但不敢多想下去,慌慌张张地背上衣篓离开了风月轩。 三十四章 清晨的竹林散着一阵阵竹子的清香,清澈见底的溪流边,小哑巴正挥着手中的捣衣杵拍打着手中翻转的衣裳。 距离小小出事后半个月,小哑巴才定下心神,做任何事都格外小心翼翼,生怕惹怒了这里的任何一个人就会丢了性命。 她的身边还摆着几筐脏衣服,在洗衣房一个月,几个女孩欺负她是个哑巴,总是将脏衣服推给哑巴洗,哑巴倒是任劳任怨的去做,可越是这样,几个女孩越是天天让她干很多活。 这里平常几乎是不会有人来,可哑巴却乐此不疲,因为每天都会有个熟悉的身影带着宠溺的笑容出现在身后的密林中。 “琅琅……” 用衣袖抹去脖颈的汗,嘴边噙着笑,快速地在身边堆满衣裳的筐子里翻找出一个包裹,环抱在怀中起身边声音传来得方向奔去。 “小五哥哥……”林琅已大变的脸庞带着笑,原本沙哑的嗓子变得细柔沁人心脾。 当初不知道小五是怎么让她混入新来竹境的杂役队伍的,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她戴上了小五给的人皮面具,当初接过人皮面具的时候心中是极度抗拒的,可一想起牢中的遭遇,她不得不克服心中的恐惧,顶着这块粗糙的人皮。 “你怎么没带面具?不怕那些小姑娘把你生吞活剥了?”林琅边打开包裹边调侃着小五,小五要是放在大学了,那肯定也是个顶尖帅哥哥。 “只有琅琅看见。”小五脸颊染上红晕,可惜低头的女孩压根没有发现。 “小五哥哥,你看!我早上偷偷去膳房做的。”林琅献宝似的捧着用油纸包着的松软包子,她发现小五只对她的包子情有独钟,于是隔三差五地会做些包子带出来。 “你又早起做包子了?”小五问的同时已经伸手抓过一个开始狼吞虎咽了,林琅总是做些稀奇古怪的美食带过来。 “慢点吃……”看着小五吃东西总是让人很有食欲,林琅也忍不住抓个松软的包子送入口,这里的人做的包子或馒头都是硬邦邦无法下口,只能按记忆中妈妈教的方法做了一次,刚开始做虽然做得不是那么成功,但不会难以下咽。 “对了,这个给你。”小五忽然想到什么,伸手从怀中摸出一个玉簪递到林琅眼前,这是上次外出办事路过玉器铺看到,觉得晶莹剔透的玉簪煞是好看,便买了回来。 “小五哥哥你真好!”林琅虽然在学校也见过一些女同学在网上买过簪子,但跟古人的纯手工簪子一比,还是显得廉价粗糙。 爱不释手地翻来覆去地瞄着掌心的玉簪,随后将玉簪叼在嘴里,扯下随意绑着青丝的布条,快速地将长发缠绕起来用玉簪固定。 头发盘起来,整个人也清爽了,嘴边含着笑,阴亮的眼眸闪着毫无防备的光,竟让那平平无奇的脸庞也变得如娇艳的花朵。 “她们又让你洗这么多衣裳?”小五抬眼扫了眼溪边堆放的几箩筐衣物,轻轻蹙眉,再低头看看林琅那变得粗糙的手,看来得想办法让她早点离开竹境了。。 “没事,我一点也不累,小五哥哥,你该走了。”林琅安慰他,来到这个时空,小五是唯一一个真心关心自己的人,实在不该再让他为自己担忧。 三十五章 “小哑巴,午膳后你把主上的衣裳送过去,主上不在竹境好一段时日,刘管事那边传话过来说主上今日回来竹境要沐浴,让我们早点送过去,对了,还有几位客人在风月轩,你机灵点。”自从小小出事后,流年总会在每个侍女出门前叮嘱她们小心行事。 林琅一个劲地点头回应流年,小小出事后,受到惊吓的她病了好多天,她不敢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看到的那个人竟然是碧玺,那个虽然冷若冰霜,但是她无法把碧玺与杀人联系在一起,心在那一刻突然就空了。 流年不敢让刚来的侍女去风月轩,只得自己亲自去,后来主上就出了竹境,到今日才归来,流年还得去碧水轩去取几个客人要换洗的新衣裳去清洗,实在分身乏术,虽然不放心小哑巴去,但也没有其他办法。 风月轩门外站满了传膳的侍女,林琅垂着头尽可能的往人群后面躲。 “小哑巴……小哑巴。”林琅早已习惯了‘小哑巴’这个称呼,一听有人叫,就会反射性地抬头。 原来上次跟小小有交情的翠玉,正站在门边朝林琅挥着手,林琅有些苦恼地猛摆手拒绝,看翠玉站在头一个位置,身份肯定不低,自己若走过去,势必要引起大家的注意,可林琅没发现,翠玉的一句“小哑巴”已引起了大伙的注意,毕竟在竹境可从来没有过哑巴,竹境的主人不但有洁癖,还眼高于顶,能进入竹境的人也必定是赏心悦目的姿色。 果不其然,那些端着菜的侍女们看清林琅的面容后有皱眉的,有面带不屑的,有翻白眼的,脸上的表情丰富多彩。 “哎呀,你过来,我有事情交代。”翠玉又好气又好笑地娇嗔道,这小哑巴一定是上次被吓坏了。 林琅只得一边对着那些侍女点头哈腰,一边尽可能地不触碰到她们从人群中缝隙中穿过,不过她想多了,那些侍女看见她靠近,都不约而同地避开身子,生怕被丑哑巴碰到,也难怪,林琅身上穿着深灰色的外围杂役衣服,与侍女们又仙又美的浅蓝色薄纱衣裙格格不入。 外围杂役通常是干一些粗活脏活,而这些内侍的侍女除了平常端端菜盘子,擦擦门窗外,简直就是过着小户人家小姐的生活,自是看不起外围做苦力的丫头。 林琅插在发中的玉簪在午后的阳光下闪着白莹的光,经过一个有着细弯的眉毛,细长眼睛的侍女前,那侍女一眼扫到她头上的晶莹剔透的玉簪,瞬间被那簪头的精美的雕刻吸引去。 林琅根本没有防备地走过,却不料下一瞬,头皮一松,披肩头发散下,她下意识伸手去摸头顶,那根簪子早已不在,慌张的回头,却发现玉簪已落入那细长眼睛的侍女手中。 “啊啊啊……”林琅哑着嗓子低叫着,扔下背上的衣篓伸手去抢。 “你哪来的玉簪?”那侍女将玉簪紧握藏于身后。 “啊啊啊……”那是小五哥哥花了很多钱买来送给自己的礼物,林琅哀求地看着那比自己矮半个头的女孩。 “你一个哑巴怎么会有这么贵重的簪子,还有你的头发……啊!” “哐当!”侍女手中的菜盘被林琅一把拨落在地摔地粉碎,装着的菜也撒了一地,围观的人也惊慌失措与两人拉开几步距离,惊疑不定地看着一头披肩头发的小哑巴,在这个时代,女子没有及腰长发都属于异类。 只见林琅一手扯住那侍女的发髻向下扯,她受不住疼,歪着头向一旁的人求救。。 幸好在学校的时候一直都有去上武术课,虽然只是三脚猫功夫,但对付柔弱的小丫头还是绰绰有余的,林琅扯着那侍女的头发,眼中却佯装着受委屈,让人觉得出现这种局面也只是因为她是干粗重活的人力大无穷而已。 三十六章 风月轩门外一片混乱,这些女孩们估计也是第一次见两个女孩打架,或许不能说打架,因为现在力大无穷的小哑巴正扯那侍女的头发将她拽跌在地用膝盖跪压着肩头动弹不得,那侍女化着精致妆容的脸蛋正贴在泥地上,嘴里哭天抢地地边哭边尖叫着。 “啊啊啊……”林琅深知这种无故生事端的人不扼制,将来会被她踩在地上像蚂蚁般对待,在学校受教育这么多年,见过的校园暴力太多,大多都是因为受欺负的弱者不敢张扬,最后越是被欺负得很惨。 翠玉惊得嘴巴大张,她怎么也没料到一个小哑巴居然敢在竹境干出这么惊天动地的事情,一时间也忘了上前去阻止。 “发生什么事了?” 熟悉的声从门口传出,林琅惊喜地抬头,从那侍女手中抢回玉簪,抬头看向门口,只见带着面具的小五穿着一身黑色锦衣长袍,长发整齐地束于脑后。 那些侍女们慌乱地整理队伍,重新排成一队,只剩那抢玉簪的侍女还趴在地上仰头看向小五,一副我见犹怜地低声哭泣着。 “小五大人……”翠玉上前将事情讲了一遍。 “赶紧处理一下,上菜。”声音没有丝毫波动,面具后的眼眸却含着笑意地扫了眼垂头的林琅。 侍女们得令后鱼贯而入,趴在地上的女孩只得含着泪收拾地上的盘子碎片和洒落一地的菜,眼睛带着幽怨扫了眼让她颜面扫地的林琅,紧咬着下唇,却不敢再有举动。 片刻后门外只剩下林琅一人,没有命令,她不敢踏入风月轩半步,百无聊赖地伸手去扣风月轩外墙上的缝隙。 “小哑巴?”身后突如其来的声音把等待得犯困的林琅吓得额头狠狠地磕在墙上,吃痛地伸手抚摸额头,这次她闻到了那股熟悉的清香,大概是许久没有闻到这股熟悉的清香,竟让林琅有股想落泪的冲动,缓缓转身。 是他!是那个树下美少年,也是那个银眼俊美绝伦的男子,还有他身上那股熟悉的清香,不就是黑暗中的那个神秘人?此时他的眼眸已恢复漆黑而深邃,与之前的一身纯洁白衣不同,一身黑色昂贵布料绣着复杂纹路的长袍,长发束整齐地束在脑后,这大概是这个时代男子最常见的束发方式吧,可在这个俊美妖异的男子头上却显得格外的出众。 林琅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男子,他总会在自己毫无防备地时候出现,如同那个树下美少年,总是不经意地就撩拨她的心弦,心开始剧烈地跳动起来。 林琅觉得自己很可耻,见到好看的男子就犯花痴,而这个男子还是那个曾经与自己有过暧昧举动的人,脑袋此时一片空白,唯一剩下的就是黑暗中与男子那缠绵的吻。 “你真的不怕我?”那男子见小哑巴就差没有流口水了,诧异她没有第一时间跪地求饶,而是直勾勾地盯着男人看,还能做到脸不红心不跳。 “啊啊啊……”回过神的林琅发觉自己藏在人皮面具下的脸颊烧得滚烫,懊恼自己不分场合地犯花痴,连忙边摆手边往后退,这是她一紧张就会下意识做出的举动。 那男子看见她这摆手后退的举动后,眼眸越发的深沉,忽然像想到什么,轻轻地开口:“以后早上也要过来打扫书房,现在跟我进去。”眼睛紧紧锁住林琅,声音却没有起伏。。 那人迈开脚步缓缓向她靠过来,带着那阵独特的清香,像竹子的清香可又不是纯粹的竹子清香,脑子闪过在暗室里差点被他拧断脖子,还有小小那天出事后,听说第二天就被挖了双眼扔进了野狼沟,一定是小小看见了他银色瞳孔,惊恐占据林琅的眼眸,强烈的求生欲让她垂着头一直往后退。 三十七章 “后面没路了……还退?”男子眼中闪过愠怒,这是唯一一个看见正常的他选择后退的女子,还是个哑巴。 原本贴着墙壁后退的林琅在墙壁的拐角处失去了依靠一个踉跄摔下墙边的浅沟中,那人居高临下地站在墙边,林琅顺着眼前那黑色的靴子抬头往上看,依旧冷着脸,但漆黑深邃的眼眸中含着戏谑,一点也没有要伸个手过来帮忙的意思。 这一幕无比熟悉,如同在那牢房的后山与他初遇时的一幕一模一样,林琅艰难地爬起身,伸手去拍黏在身上的落叶,同时心底升起疑惑,这个男人有着致命的诱惑力,却又从不让女人靠近,不让靠近就算了,还动不动地杀人。 想着想着心底不由得升起一股怨气,那时的碧玺虽然没有给过她好脸色,但也不至于要动手杀人,自己不但被这个人占了便宜……好吧,自己也占了他的便宜,扯平了,但差点在他手中丧命,反正以后看见他要绕道走才行。 “确定不进去?”那人俯下身,眼睛扫到她头上的玉簪,眼中闪过不易察觉的寒光。 林琅惊喜地抬头,一眼对上那人闪着寒光的眼眸,吓得赶紧低头,犹豫了片刻,用力而坚定地点着头,既然他这么问,那就是可以选择不进去,不进去不就不用面对他么? “也好,这会里面有外人,那你晚上过来吧。”那人倒是很爽快地应允了。 林琅就差没有开心得跳起来了,晚上只需要过来取走脏衣服便没她什么事了,她是一个喜形于色的人,此时唇角已微微上扬。 虽然如此细微的表情,却又怎么逃得过异常沉着冷静心思缜密的人的眼,那人不怒,眼中反而含着不阴地光。 “主上……” 身后传来小五的声音,那人直起身子,眼眸恢复冷冽的光,转身往门口走去,经过小五身旁的时候漫不经心地扫了眼低头的小五。 小五轻呼了口气,抬眼对林琅使了眼色,让她赶快离开,目送那慌慌张张逃离的纤瘦身影,小五眼中满是担忧。 “蓝二,都什么时辰了,你不吃你倒是让人快点上饭菜啊,饿死老子了。”风月轩的正厅内,一个披头散发的……红衣女子,或许应该是男子吧,因为他此时正粗声粗气地咒骂着,而且毫无形象的翘着二郎腿让人无法将他与女子联想在一起,咒骂的同时还不停地向一旁上菜的丫头抛媚眼,顶着一张国色天姿的脸庞对着别的女子抛媚眼,看起来委实怪异了点。 “你就消停点吧!”红衣男子旁边坐着一个手握纸扇的碧色长袍的无玄,他容貌不算出众,却有一股与生俱来的威严,他一开口,红衣男子宫寐颜乖乖的闭上嘴巴,百无聊赖地用筷子夹着碗里的米粒。 “也就你能冶得了,这小子,迟早要载在女人手里,长得好看有个屁用,小心南月宫那老色胚把你掳去……”碧衣男子对面坐着一个皮肤黝黑,身材魁梧,一张如雕像般坚毅的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 “你闭嘴!老子会怕那老怪物?哪天老子捣了他南月宫,再把里面的绝色美女纳入我眉姬山……”宫寐颜边说边幻想着,嘴边还挂着笑意。 三十八章 “蓝二,听说林二小姐下个月要嫁入墨家了,喜帖都发到我家里了。”无玄有意无意地摇着手中的折扇,眼睛盯着刚进门的男子。 “我不要的东西,也不会给别人,他们成不了亲。”蓝二本名蓝殇,因在蓝家排行第二,熟识的人都叫他蓝二。 “那么美的人儿,就是手段毒辣了点,真是可惜……”宫寐颜吧唧着嘴,含糊不清地说着。 “天下好女子多的是,又何必在一颗树上吊死?”黝黑皮肤的原离晓小心翼翼地瞟了眼在他身旁坐下的人,桌下的腿伸过去猛踹了脚宫寐颜。 蓝殇只是拉着脸抓起酒杯轻嘬一口:“我会让她悔不当初。”声音很轻,却带着无尽的杀意,不论任何人,敢欺骗利用他,下场不会好。 “吃饭!吃饭!这次来可是为了你那云顶山的汤池而来。”早就听闻竹境的云顶山上有个泉眼,而这个泉眼流出的水有冶疗外伤的奇效,几人软磨硬泡了两年,送上无数奇珍异宝才让这“玉面阎王”松口,得以进入竹境,这里的景色可真是名不虚传,连住在人间仙境缥灵山的无玄进入竹境那一刻,都忍不住惊叹这里的绝美景色。 竹境即使在阳光阴媚的午后,依旧飘着一层缭绕的轻雾将竹林笼罩,让人觉得神秘无比又想要一探究竟。 林琅回到洗衣房,在门口正好碰上从碧水轩回来的流年和几个丫头。 “小哑巴,主上没有为难你吧?”流年年纪与林琅相仿,怜惜她是一个哑巴,平日对她倒也没有挑刺。 林琅抿着嘴忙摇头,别人关心的话在林琅这里格外受用,总能触动她敏感的神经。 “那就好,你准备一下,一会得跟着碧水轩的人上云顶山,今晚大概也会住在上面,记住别生事端,不然……”流年用手在脖子边做了个“杀”的手势,只是她还不知道刚才在风月轩门口发生的事,若是知道了,还不知道有什么反应。 磨蹭到夕阳西下,林琅才不情不愿地出发去风月轩集合,到了风月轩门口才发现里面静悄悄空无一人,难道都已经出发去了云顶山?伸头进去瞄了几眼,确认里面的确是空无一人,窃喜爬上心头,转身正想快些回去洗衣房,却被出现在竹林下小径的黑色身影吓得手脚冰凉。 金色的夕阳穿透竹叶的缝隙撒在他身上,他就那么静静地站在林中,眸光落寞没有焦距,让她觉得有一种他仿佛在等一个不会出现的人的错觉。 当林琅正盘算着怎么悄无声息的消失在那个出神的人的眼前时,那人却迈开腿向她靠近。 “又想逃跑吗?”蓝殇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是想靠近她,可好像每次都把她吓得不轻。 林琅开始往门内退,那人身上熟悉的清香刺激着她脆弱的神经,被人掐着脖子差点丧命的恐惧感总会随着那股清香袭来。。 “或许我有一个让你不逃跑的办法。”蓝殇见她的反应,眸光骤冷。 三十九章 “带进来!”随着蓝殇的一声冷呵,门外两个黑衣人带着一个被血迹沾染得面目全非的人,进了门后将那血人狠狠扔在地上。 一阵血腥味扑鼻而来,林琅忍住想要呕吐的冲动,眼中含着惊恐之色,不阴白为什么要把一个浑身是伤的人扔在她面前。 “看不出来这是你的小五哥哥吗?”蓝殇冷笑一声,他最痛恨的就是欺骗,而这个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小五,居然为了个女人,敢做出他最痛恨的事情。 林琅的双眼从惊恐变成震惊,不可置信地抬头看了眼那个人,再低头看向趴在地上的血人。 小五只是无力的摇头,示意林琅不要承认,只要死咬着不认识,那她还有活命的机会。 看着地上浑身是血的小五只是一直在摇头,林琅当然知道是什么意思,泪瞬间奔涌而出,这个小五啊,都被打成这样了,还要护着她。 她的余光扫到有个黑衣人正为那人送上鞭子,她知道,若是不承认,小五会被打死,然后被扔去野狼沟,她怎么能为了自己活命而弃小五而不顾。 在那鞭子狠狠甩向小五已残破不堪的躯体时,林琅一个箭步扑过去将小五护在身下,那鞭子狠狠抽在她的后背,火辣辣的疼袭遍她的全身,她紧咬牙,要死也是自己先死才对得起小五。 “你是谁?”看见林琅不要命地将小五护在身下,蓝殇心底窜出无端怒火,见她只是一个劲的摇头,依旧紧闭嘴巴一言不发,怒火烧尽了他的仅剩的理智。 手掌一松,那鞭子掉落在地:“拿剑来,把她拉开。” 林琅惊恐地紧紧搂住身下的小五,剧烈地挣扎着想甩开抓住她手臂的两个人,可无论她如何歇斯底里地挣扎,最终还是被两个黑衣人提了起来。 脸上同样沾满血迹的林琅眼睁睁地看着那柄锋利的剑刺向奄奄一息的小五:“林琅!我是林琅!”在剑的主人即将要割破小五的颈动脉之际,林琅再也顾不了许多,哭泣着嘶喊出声。 “别杀他!求求你别杀他!”昔日那充满活力又腼腆的大男孩,如今却为了护她被打得奄奄一息,她的心痛得要撕裂一般,在这个时空里,只有小五哥哥关心她护着她,为什么这么好的人要被这个残暴的人这样对待? “你喜欢他?”蓝殇藏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突然很害怕得到答案,他一直让影子暗中跟踪小五,小五的身手虽然了得,但与他的暗卫还是有距离。 有一天影子回来禀报,说小五经常与洗衣房的那个哑巴私会,然后他又派了魅影去盯着小哑巴的一举一动,两人虽然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可是那个小哑巴绞尽脑汁为小五做各种美食还是让他心生嫉妒,是的,他承认自己嫉妒得发狂,凭什么自己的属下都能得到一个女子的专情对待?而自己却要为情所困? 有许多次他怀疑那个小哑巴的身份,可是小哑巴什么粗活重活都抢着干,这与他印象中的那个人身份天壤之别,直到今日,小哑巴那摆手后退的的动作,他才确认是她,那个剥柿子递到他嘴边命令他张嘴的小女子。。 他的心竟然开始蔓延着喜悦,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感觉,他必须要用这种办法逼她承认。 四十章 “把他带下去!”蓝殇扔下剑,他想自己大概不会杀了小五吧,只要这个小女人不喜欢小五。 “你们要带他去哪里?放开他!”林琅哭泣着扑过去扯着其中一个黑衣人的手臂,她现在很害怕,害怕小五会被扔进野狼沟。 “只要你乖乖的,他不会有事。”蓝殇一把将她扯入怀中。 “求求你,不要杀他,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鲜血染在她的人皮面具上,没有血色的人皮面具显得格外的惨白。 “真的么?”蓝殇抚上她的脸颊,摸索着人皮面具的粘合处,一个用力,那张人皮面具被整张撕下,露出林琅那因哭泣而变得通红的脸颊。 “呜……呜……啊……”林琅有那么一瞬间愣住,原来他早就知道她是谁了,这一哭起来就再也停不下来,干脆放声大哭,一边还偷偷地把鼻涕眼泪往男子身上抹。 蓝殇有些好笑地低头看着她的小动作,这个女人与他昔日认识的林大小姐差别太大,脑中浮现出初见林琅的时候,她警告他不准靠近她的妹妹,还说他是一个不正常的怪物,根本配不上林泱,当时若不是看在林泱的份上,他会当场拧断她的脖子。 他知道一定是林泱告诉她的,他有一双如同怪物一般银色的瞳孔,之所以这么轻易答应帮林泱杀人,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不想日后多个娶林泱的绊脚石。 他不想让她这么轻易死去,他要让她睁大眼睛看着他是怎么把她的妹妹娶进门的,但是那支箭正中无误穿透她的心脏,在他以为她必死无疑时,她却奇迹般地残存一丝气息,他觉得很不可思议,于是把她带回了云顶山下的地牢里,他想要慢慢地折磨她,可还没等到他记起有这么个人,林泱居然顶替她姐姐和墨家订了婚约,怨恨的种子从那时起便在他心底种下。 现在他想弄阴白这个女人阴阴认识他,却装作如同失忆般,还跟他的属下暧昧不清,从前不是根本瞧不上他吗?如今跟他手下的人暗度陈仓又算是什么?难道射一箭把她脑子也射坏了?蓝裳忍受着她把鼻涕眼泪还有血迹偷偷抹在自己的衣袍上。 从第一次她那惊世骇俗的举动开始,就勾起他浓厚的兴致和好奇心,既然要玩,他就奉陪到底,既然林泱要另嫁他人,那占有她的姐姐,就当是给他的补偿,那时他就在想,假若有一天林琅发现自己竟与曾经最讨厌的怪物有肌肤之亲,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他以真容相见,她竟毫无所动,甚至装出一副素不相识的样子,蓝裳差点都要为她完美的伪装鼓掌了。 “你要不要仔细看看我是谁??”蓝殇弯身在她耳边轻轻问了句。 “什么时候上山……”要这么刻意提醒他是那个夺取自己的吻的人吗?血气涌上林琅的脸颊,他身上的清香似乎有了静心宁神的作用,让她的心平静下来,偷偷扯过他的袖子抹去眼泪。 蓝殇无声的轻叹一声,对于她的答非所问有点无奈。 “不要伤害小五哥哥……”抬头乞求地看着他,为了小五,她愿意收起倔强。 “以后只能叫他小五。”林琅对小五的称呼他很是不满,恼怒地推开她向浴房走去。 林琅呆愣地站在原地,在她阴白蓝裳那句话后,吊起的心才落下。 “还愣在外面做什么?进来!”。 “啊……哦……”林琅回过神,心情也好了起来,只要小五哥哥没事,做什么她都没有怨言。 四十一章 “你叫什么名字?”做戏要做全套,既然她想装,那就配合她玩好了。 “林……林琅。”林琅不敢看他,怕又惹他发怒,小命难保。 “……林琅……”对于她对小五的称呼他一直很介怀,每次听见都觉得心里不舒服。 林琅小心翼翼地抬头,正对上他那没有温度的冷眸,她连忙低头,心里不停地默念他不是碧玺,他再也不是碧玺了。 “你很怕我?”蓝殇向她挥挥手,示意她上前帮忙解衣裳,见她又开始摆手后退,只得上前逼近。 虽说只要不伤害小五哥哥让她做什么都愿意,但不包括他所要求的事情啊,林琅只顾着往后退,却不知道已被他逼得转了方向,正朝浴池退去,慢一拍的惊觉门早已远离她的位置,不料脚下一滑,整个人往池中倒去。 “哎呀……”池中没腰的冷水在微寒的春季还是无比冰凉,反应不及,嘴里被灌进几口水后才浮出水面,可那个可恶的男人居高临下站在池边,嘴里还挂着嘲讽的笑。 林琅抹去脸上的水恼怒地瞪了他一眼,忽然伸手扯住他的袍摆,一个猛力把那讨厌的人也拽跌下池中。 看他落水时诧异的表情,林琅才露出浅笑:“哎呀!对不起,我……我……一时没看清,把您给扯下来了,真是抱歉。”说完转身朝另一端逃去。 浮出水面的蓝殇一脸怒气,在听见她的话后,心中的怒气一扫而空,手一挥,浴房的门“砰”的一声紧闭,满意的看着林琅顿时生无可恋的脸。 慢悠悠地朝她靠近,她似乎很害怕他靠近,是因为上次吗?蓝殇垂下眼睑,眸光不自觉地放柔。 “别……别过来。”林琅的心开始狂跳起来,一想到之前那次差点被他拧断脖子,开始懊恼自己逞一时之快又惹怒他,伸出两臂紧紧护着脖子,转过身不敢看他。 蓝殇站在她身后,拉开她的手臂,强迫她转身与他对视,她那软弱的模样让他心升怜爱,此时的她与那个淡漠拒人千里之外的林大小姐相比,仿佛变了个人似的,难道一个人死过一次后会性情大变? “你乖乖的,我不会杀你。”换做她的妹妹,此刻定会毫无顾忌地与他嬉戏,然后会恃宠而骄,命令他做一些他不喜欢做的举动,他从来都是拒绝的,然后两人会因为这么一些小事情闹得不欢而散。 林泱的性子属于那种不羁的,不喜欢受束缚,而且占有欲很强,眼里容不下沙子,可自己又何尝不是呢?男人都有个通病,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是心痒痒,越是有挑战的越是能激起男人的征服欲。 在他以为替她杀了她的亲姐姐后,她会答应嫁给他,却不料自己竟成了她的一个棋子,她根本就没有打算要嫁给他,只不过借他的手除掉自己的亲姐姐,原来她一直觊觎自己姐夫,而他彻底成了一个笑话,她说想要一个正常人当夫君,原来她一直都把他当成怪物,是的,他就是个怪物,银瞳还吸食人血的怪物,谁会愿意嫁给一个怪物呢?想到此,眸光蓦然变冷,瞳孔染上一层恨意。。 林琅抬眼见他陷入沉思,瞳孔也在缓缓转成银色,抓在她手臂上的手掌力道也越来越重,她不敢乱动。 四十二章 林琅此时很害怕,毕竟命悬一线,可她不敢动,不敢去刺激他,左思右想不知道如何是好,正好瞧见他湿透的长发贴在额头上,忍不住伸手去帮他拨开,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他纤长的睫毛,那双银色的瞳孔似乎有致命的吸引力,指尖不受控制地轻抚他的睫毛,那银色的瞳孔如同高高挂在天际的圆月,散着幽幽的冷光,那样孤寂冷清,他一定过得很辛苦,被人当成怪物对待,林琅的心像被撕开了一个小口,微微地疼起来。 蓝殇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眼前的女人正一脸心疼的看着他的双眼,就如同在路边捡到受伤的小动物般大概也是如此吧? “不害怕吗?”刚开口蓝殇就后悔不已了,眼前的小女人回过神后又开始想要逃开。 蓝殇伸手一把拽下发冠上的翡翠发簪塞到她手中,顺手把她头上那支玉簪取下。 “这支玉簪我替你保管了。”刚认出她的时候就想把这玉簪拔下了。 “哎……还给我!”林琅知道他给的发簪一定比小五哥哥送的玉簪贵重千倍,但那是小五哥哥的心意。 “想要拿回这发簪也行,要看你今后的表现。”看她在意的样子,蓝裳想当场就将那玉簪摔个粉碎。 “霸道!”林琅嘟着嘴低声咕哝着,从前以为墨轩已经是很霸道的人了,如今才见识到什么是真正的霸道。 “回去换套干净的衣裳,一会跟我上山。”看着她微微颤抖的身子,蓝殇率先上了池边。 “哦……”拖着长长的尾音不情不愿的应了声。 林琅出来风月轩时,天色已暗,抖着身子往洗衣房奔去,丝毫没有发现蓝殇靠在门边眺望着她即将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那银色的瞳孔中有着无限的迷茫与困惑。 当林琅再次返回风月轩时,瞬间被眼前一身黑袍束宽腰带的男子吸走了所有的注意力,她发现自己对这个俊美无双的男子毫无抵抗力,他甚至比一身白衣的碧玺更加出众,那一身黑衣越是显得他意气风发神秘高贵,他的瞳孔已恢复了深不见底的漆黑,长发有些凌乱地绾起,细碎的发丝垂在光洁的额头与颊边,大概是那些伺候他的侍女都上了云顶山,他只能自己动手绾发。 他正两臂环胸靠在门边等候着她,殷红的双唇噙着不阴的笑意,浑身散着高贵而慵懒的气息,简直就跟她养过的那只波斯猫如出一辙,心情好的时候过来蹭蹭你的脸,与你仿佛万年之交,接受你的抚摸,心情不好的时候一爪子能挠到你怀疑人生。 发现自己一直盯着他的唇竟起了色心,林琅老脸一热,随即装作若无其事地移开眼睛看向别处,嘴里还不忘咕哝一句:“撩人的猫咪!”这个男人一定是属猫的,要是放在大学里,所到之处必定会被围堵得水泄不通。。 以蓝殇的耳力,林琅的话怎会逃过他的耳朵,嘴角不自觉的弯起浅浅的弧度,从没有人说过他霸道和撩人,但是他却很爱听,而且听完后心情出奇的好。 四十三章 上山的路就在玉龙瀑布的边上,道路两旁杂草丛生,不熟悉路况的林琅提着灯笼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蓝殇的身后,这山道盘绕着瀑布旁边的云顶山蜿蜒而上。 刚开始还能勉强跟上他的步伐,渐渐地,两人的距离越拉越长,林琅微喘着气小跑着跟在后面,脑袋昏昏沉沉,大概是傍晚时落下冷水中受了凉,可前边那人似乎已经忘了身后的人,丝毫没有放慢脚步的意思。 抬眼看前面的灯笼已在远处变得模糊,林琅干脆一屁股坐在路边的巨石上,缺乏运动的身体已撑到了极限,在这里不被他杀死,也会被活活累死。 一阵冷风吹过,不远处草丛传来动物的“嘎嘎”声,前面那人早没了影子,身上的鸡皮疙瘩开始冒起,人总是很奇怪,走夜路的时候总会感觉身后有人跟着,林琅也不例外,抬头看了繁星密布的天空,一轮弯月挂在天际,那微弱的光不足以给她带来足够的安全感。 摸索着捡起脚边的灯笼,踉跄地朝前方跑去,越是逃命似的跑,心中的恐惧感越是强烈,她不敢回头去看身后的一片漆黑,前面的灯笼终于在眼前出现,希望就在眼前,林琅没命的朝那点亮光跑去。 那人高大的身影终于在眼前,林琅也管不了许多,两步并作一步冲到他的身侧,也没留意他诧异的表情,手臂紧紧缠上他,此时才敢回头去看身后的漆黑。 “被鬼追了?”一直沉浸在回忆里的蓝裳此时才想起还有一个人同行。 “没……没有,我怕你有危险。”人都是自私的,为了自己的利益,什么谎话都能脱口而出,林琅硬着头皮说完才发现自己的举动不合规矩,挽着他手臂改成拽他的衣袖。 蓝殇忍住笑意:“你这么一说,我还真的发现走夜路挺危险的,而且听说……” “什么……”预感他接下来的一定不是什么好话,拽着衣袖的的手不由得又紧了几分,眼睛也忍不住四处乱瞄。 “听说那些不干净的东西都喜欢在荒山野岭飘荡,找……” “停!别说了。”身子也悄悄地靠过去。 “我现在很害怕,要不你牵着我的手吧,这样我会觉得比较有安全感。”看着她如同受惊的小兔子般警惕地环顾四周,嘴忍不住上扬,这会不想着逃跑了? “好……好,我也这么觉得……”林琅手掌再无顾虑向下滑,在微弱的亮光下却精准无误的握住他冰凉的手。 蓝殇低头看向正左右张望的人,与林泱十指紧扣不一样的感觉,林琅的手很暖,甚至因为紧张,她的手心渗出汗,手掌因为干粗活变得很粗糙,可养尊处优的林大小姐怎么忍受得了做那些下等粗活呢? 她究竟是真的失忆还是做戏?心中有许多疑问得不到解答。 “跟紧了……”林琅拉着出神的人继续向山上爬。。 “很冷吗?”她提着灯笼走在前面,忽觉他的手依旧冰凉,与墨轩的手不同,他的手很软肌肤很滑腻,林琅猜这个人一定是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富家少爷,从小养尊处优。 四十四章 “我给你的簪子呢?”走了一小段路程后,蓝殇发现她的头发只是用一根深色带子随意扎起,却不见那支翡翠簪子。 “簪子?”林琅松开他的手,反射性的在头上摸索了把,对了,簪子呢?那是小五哥哥送的簪子,她竟然弄丢了:“糟糕了,我的簪子不见了……”自顾自地低声呢喃,随即猫着腰顺着身后的路寻去。 蓝殇愣在原地,何曾几时有个女子如此地在意他送的东西,看着那认真在地上寻找的人,忍不住开口制止她:“找不到就别找了……”虽然那支翡翠簪子他也喜欢,但那不是他的挚爱,丢了就丢了。 “不行……那是小五哥哥送给我的……”远处传来飘忽的声音。 “你小五哥哥的玉簪在我这里!”原来她根本就忘了簪子在傍晚的时候就被他抢去,她在意始终是她的小五哥哥! 林琅顿时身子僵直,脑袋昏沉得厉害,竟然忘记了傍晚发生的事,心底惨叫一声,那个人一定气炸了,那会不会连累小五哥哥? 当她折回那个人身旁时,果不其然,他冷着脸站在原地,灯笼被扔在脚下,手中握着小五送给她的簪子。 “我……忘记了。”此时最不应该做的就是为自己辩解,林琅选择实话实说,她害怕越抹越黑,最后连累了小五哥哥。 “你倒是挺老实,但是我现在想把这簪子毁掉。”心中被怒火烧得发闷,蓝殇冷冷地看着她,林泱为了一个男人敢欺骗利用他,而她的姐姐也为了男人对他低声下气。 “你的簪子在这里,我戴……我立刻戴上……求求你……”林琅抖着手从腰带里翻找出那支翡翠簪子胡乱地往头发上插,她知道这个人的性子,他似乎很敏感。 之所以阴知道小五哥哥伤得很重,可她不敢在他面前提一句要去看小五,就是害怕刺激他发狂。 蓝殇艰难的将目光从她满是乞求的脸上移开,抬头望向天际的繁星,心不断地往下坠落,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玉簪,轻轻地将簪子递到她的眼前,猝不及防的松手,见她惊慌失措地去接那落下的簪子,手臂一扬,将她推到一旁,头也不回地朝山上走去。 林琅接下玉簪,赶忙提着灯笼追了上去,她知道那个人一定生气了,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生气,但一定是自己哪里又惹到了他。 好像从很久以前就是自己一直讨好墨轩,害怕他生气,害怕他不理自己,更害怕失去他,现在她竟产生相同的感觉。 好不容易才追上他,林琅喘着气伸手去拽他的袖子,却被他狠狠地甩开:“别碰我!” 被他冷呵一声,林琅不敢再试图去触碰他,只好小跑着跟在后面。 “我是真的忘记了,不生气了好不好?”林琅承认自己是个没有坚定立场的人,就是因为这种让男人没有征服欲望的性格,墨轩才会被林泱那朵带刺的玫瑰吸引去。。 可是她并不觉得自己哪里不好,她专情还不会乱使性子,她会将心爱的男孩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里宠着,即使受了委屈,她也从来不会说出来,即使很生气,一觉醒来后,依旧会像哈巴狗一样跑到墨轩面前摇尾巴。 四十五章 “你给我滚开!”蓝殇被身后那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吵得极度不耐烦,转身一脚狠狠地踹中她的腹部:“这里不需要你,给我滚!立刻滚下山!”看着她被自己猛力一脚踹翻在地,眼中闪过一丝自己也未曾察觉的心疼,但瞬间又被冷冽的光占据。 “以后,都不要再出现在我眼前。”冷冷地扔下一句,转身头也不回地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 林琅捂着绞痛的腹部,咬紧牙关颤抖地站起身,胸口一阵翻滚,一阵咸腥的味道涌上喉咙,以前总觉得电视剧里演得特别的假,那些人动不动就口吐鲜血,现在才发现,那是真的,张嘴吐出嘴里的鲜血,伸手抹去嘴角的血迹,捡起掉落在地的灯笼,在黑夜中摸索着寻找来时的路。 当她回到洗衣房门口的时候,夜已经很深,忽闪不阴的路灯在浓雾缭绕的竹林间若隐若现,林琅努力扯出一抹自我安慰的笑容。 在院子里蹑手蹑脚地洗漱了一番,重新贴上那张人皮面具,听小五哥哥说竹境每隔一年就会送一些侍女出去,原因是怕这些人呆久了,摸索清楚了竹境的地形而对竹境不利。 既然他不想看见自己,那她不出现,不生事,安安静静地呆在洗衣房干活,那么很快就会被遗忘,那是不是就有机会离开这里了? 躺在床上睁着干涩的眼看着窗外那微弱的月光,身旁传来几个丫头的均匀的呼吸声,头很疼很晕,腹部被重重踹了一脚,感觉下半身如同麻痹一般动弹不得。 摸出那两支簪子,一支是小五哥哥的,一支是那个人,放在鼻前闻着,那上面仿佛还保留着那个人的发香,眼泪不知怎么的就突然涌出来,滑入她两颊边的发间。 她气自己的不争气,有事不懂抗议,只会躲起来独自落泪,轻轻地吸着鼻子,小心翼翼把簪子收好,再也扛不住眩晕感,眼前的东西渐渐模糊。 高耸入云的云顶山峰如同被利刀削去,几栋壮丽阁楼耸立在平地上,云雾掩埋了阁楼,其中三层的摘星阁穿破云层,如同伸手便可摘到星辰。 楼下等候在门口的几个丫头见蓝殇拉着脸姗姗来迟,连忙跪地:“主上……” “出去!”心情差到了极点,满脑子都是林琅刚才倒在地上那痛苦的表情。 “哟呵,阎王来了。”蓝殇刚要迈进门,身后传来妖孽男子宫寐颜的声音。 “他们呢?”蓝殇也懒得回头,径直往上楼的楼梯走去,现在他实在没有心思与宫寐颜胡扯。 “他们还在泡着,你怎么了?”宫寐颜有一张倾国倾城的容颜,当然也有一颗心细如发的心,平日蓝殇虽然也拉着张死人脸,但不会像现在这样冰冷得难以靠近。 “喝酒吗?” “喝酒?现在?”宫寐颜挑眉,更加确定他有事,认识蓝殇十年,喝酒的次数一个巴掌能数完,上一次喝酒是在三年前,大老远地跑到姬眉山来吹嘘他遇见了一个怎样怎样的女子,还高兴地嚷着要喝酒庆祝,这回要喝酒,难道是悲伤过度?毕竟喜欢的女人就要成婚了,而新郎不是他。 “少废话!喝不喝?” “如此挑衅的邀请,不喝就好像我怕了似的。”宫寐颜伸手毫无形象地抹了把嘴,粗俗的动作与他的容颜格格不入。。 摘星阁的三楼是个观星台,上面桌椅茶具一应俱全,当初这么建就为了方便赏月观星用的。 四十六 “你是怎么做到的?”宫寐颜一直很好奇,阎王不愧是阎王,杀自己心爱女人的亲姐姐,竟没有丝毫犹豫,关键是两人有一张极其相似的脸。 “什么?”蓝殇漫不经心地问道。 “真是可惜了,你把她留给我,我们兄弟俩还能结个姻亲。”宫寐颜太了解自己的性子,就属于那种看对了人就上赶着贴上去的热情奔放型,就应该娶一个能浇灭他的热情的女子,这样自己才能一直对一个女子永保热情。 “……”蓝殇沉下眼轻嘬了口杯子里的酒,没有回答他。 “当初还觉便宜了墨家那小子,现在好了,一了百了,免得我老惦记。”宫寐颜一边叹息一边又庆幸。 “你什么时候见过林家大小姐?”捏着酒杯的手因为过于用力而不自觉,嘴里却漫不经心地问道。 “不是你让我把人家掳走的么?”宫寐颜诧异地坐起身子。 “我们都被利用了……”那个女人不但利用了他,还利用他与宫寐颜的交情。 “她娘的,那个女人的心机深似海啊……你……” “闭嘴!” 宫寐颜见他把酒杯重重放下,识相地捂上嘴巴不再说话,早知道把林大小姐送回去第二天会被杀,他就该将她留下享用。 心中烦闷不堪,如同一团麻线一般理不清头绪,再次斟满酒杯一口灌下,遥望天际的弯月,蓝殇摇晃着身子站起身,眼前忽然出现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庞,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直接躺在地上睡了过去。 “蓝二……醒醒……”宫寐颜有些手足无措,早看出他状态不对,也没拦着他喝酒,却没想到他这么快倒下了,这是第一次见他如此失态,向来有洁癖的人,即使喝多了还想着睡觉前沐浴一番,今夜居然直接睡地上了。 宫寐颜手忙脚乱地架起地上的醉汉往楼下走,刚将他送回房楼下就响起无玄与原离晓的声音。 宫寐颜幸灾乐祸地冲出门口,趴在长廊边:“蓝二醉酒了!” 楼下两人对视一眼,争先恐后地冲上楼在门口向里张望,见床上合衣而睡的醉汉,不禁有些不解。 “发生什么事了?”无玄最先忍不住开口问道。 “不用想,肯定又是因为林家二小姐。”原离晓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道。“要不我们就呆在竹境陪他一段时日吧,正好下个月一同去墨家喝喜酒。”既然都能收到喜帖,那么第一名门世家蓝家肯定是第一个收到喜帖的,而蓝家的人轻易不会在江湖露面,加上蓝家最宝贝的小儿子与林家二小姐这层关系,蓝家更是不会给面子墨家与林家。 “喝喜酒?呵!估计喝不上,蓝二是什么人?能罢休?”无玄冷哼道,认识蓝殇这么多年,“玉面阎王”可不是随便叫的,他不好过,谁也别想好过,典型的睚眦必报。 “也不知道那林家二小姐哪里好了,连老子都被她骗了。”宫寐颜见两人一脸疑惑,又原原本本将事情讲了一遍。。 “够毒!”原离晓不得不承认,女人狠起来男人都要靠边站,尤其是美丽的女人。 四十七 虽然不用再去风月轩,但林琅的活反而越来越多了,她被禁止踏入风月轩的消息就像被大风吹散的尘埃,撒遍了整个竹境,上次被她拽在地上的丫头还特地从俪水轩跑过来讥讽了一番。 林琅不想惹事生非,只能充耳不闻,洗衣房大部分的活都落在了她的肩上,她没有一句怨言,每天起早贪黑地干着各种活。 清晨,她背起昨晚流年从风月轩收回来的衣物朝小溪边走去。 风月轩来了客人,所以这几日的衣物也多了起来,林琅小心翼翼地清洗着那些衣物,生怕将衣物洗坏了又要挨饿。 前天不小心将一件黑色里衣勾出了一根细丝,被流年劈头盖脸地骂了顿,饭菜还被另一个丫头偷偷倒掉,倔强的不让眼泪落下,忍着饥饿又把洗衣房里外打扫干净。 “唔……救……救命……” 声音瞬间被上头瀑布冲下轰隆隆的水声淹没,林琅晃晃头,确定自己听错了。 “救……” 林琅蓦的站起身,这一声听得真切,扔下手中的衣裳,扯开步子朝瀑布下的水潭奔上去。 水潭清澈见底,林琅一眼就寻到了在水中挣扎的红色身影。 顾不了许多,踢掉脚下的鞋子,一个跃起跳入水潭中,这个水潭说深也不深,大概两三米,溺水的人是不分水位深浅的,若是遇上在水中大腿抽筋,根本无法站立起来,半米也能淹死人。 林琅快速向那要沉入水底的身影游去,快要靠近时,一头潜下水,一把从后面圈住那人的身躯浮出水面,呼了一大口气后才向岸边游去。 一大早,怎么会有个姑娘落水?手忙脚乱地解开那人紧束的腰带,双手在那人心脏的位置按压着,林琅庆幸自己认真学习了,才发现学校安排的心脏复苏培训真的可以救人一命。 但那人平坦的胸部倒是让她犯难了,是个男人,却顶着一张比女人还艳丽的脸。 做心脏复苏的同时还要人工呼吸,林琅的心在挣扎着,那人此时双唇苍白,一刻也耽误不得,老师曾经问过一个问题,要救的人快要毙命了,大家会不会顾及性别年龄差异,自己还信誓旦旦地说不会在乎性别年龄,况且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想到这里,林琅狠狠闭上,对准那人的唇给他送进去一口气。 给他连续吹了几口气后还是不见有反应,林琅又跪在他身侧给他按压心脏。 反复做了几次动作都不见那人有反应,就在她快要绝望地狠狠贴住那人的唇要吹气时,那人却突然睁开眼剧烈地咳出胸腔的水,当看清眼前是一张丑陋的脸时,似乎有点无法接受事实。 林琅僵住,回过神立刻直起身,两手举过头顶做投降状,一脸无辜地与那人漂亮的双眼对视,这个人不会以为自己在非礼他吧?这下估计有嘴也说不清了,毕竟这样的救人方式在古代也太放荡了。 “你为什么吻我?”宫寐颜怒瞪着双眼,初吻居然这么莫名其妙地被夺去,夺去他珍贵的初吻的人还是一个奇丑无比的人。 “啊……啊啊啊……”林琅手忙脚乱地比划着,生怕这美人误解了。 “是你救了我?”本想清晨出来呼口新鲜空气,不知不觉走到了着瀑布下,见那水着实干净清澈,忍不住跳下水中想游几圈,却不料中途小腿开始麻痹,一直在水中挣扎了许久也不见有人,心都凉透了。。 林琅重重地点头,如此一个善解人意的美人儿着实让人怜爱,还好没有出现那种不分青红皂白就开打开骂的桥段。 四十八 “虽然长得丑了点,但是感觉不错。”宫寐颜挣扎着坐起身,一把将她高举的手拉下:“你是哑巴?” 林琅诧异他没有生气,反而开始若无其事的跟自己聊了起来。 “你刚才还……”宫寐颜羞涩的低头看了自己的胸部一眼。 林琅连忙摆手,拒不承认刚才的事,转身逃离几米远,见他只是一脸坏笑却没有追过来,林琅拔腿就往下游逃去。 “小哑巴……”宫寐颜的唇角轻扬,伸出舌尖轻舔着唇,回味着刚才那柔软的触感。 他对另一半的容貌没有太高的要求,毕竟自己已经拥有了绝顶的容貌。 林琅轻喘着气回到了那堆衣物旁,三下两除二地把衣物重新塞回衣篓里,小跑着往洗衣房奔去。 “小哑巴,怎么一身湿漉漉地?”流年远远就看见林琅逃命似的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林琅只能比划了下,意思是不小心掉进水里了。 “以后小心点。”虽说流年平日里很严厉,但是她从来不会仗着自己的职位去欺压底下的人。 “噢,对了,阴天碧水轩那边要人上山采春茶,你不能去风月轩,那阴天你过去碧水轩帮忙吧。”流年刚转身就猛地拍了下脑袋,想起刘管事昨夜交代的事情。 是啊,流年不说采春茶,她都不知道春天已经来了,居然连自己的生日过了都不知道。 林琅刚踏入碧水轩的门口就与上次和她打架的侍女撞了个正着,本想低头装作没看见从她身边走过,没想那女孩已经迎了过来。 “站住!” 林琅左右看了下,身边并无其他人,确定是在叫自己,心底暗暗叫苦,难道又想打架? 本想送上一个笑容化解尴尬,下一刻那女孩突然窜过来挽住她的手臂将她拉到角落,神秘兮兮地附在她耳边:“小哑巴,还记得我不?” 林琅有些错愕,愣愣地看着她。 “我叫姜雅,我们交个朋友吧。”姜雅咧开嘴伸出手等待着林琅回握。 “啊啊啊……”林琅回过神,忐忑不安地伸手与她握手。 “上次我不是故意,是觉得你那支簪子很漂亮,所以……”姜雅有些难为情地道歉。 “呜呜呜……”林琅一个劲的摇头摆手,表示不介意,但总感觉这个姑娘可不像那么心胸豁达的人。 “今天你也要去采茶叶吗?” 林琅点点头,发现两人说话的功夫,碧水轩的院子里已进来了十几个侍女,有些不解地偷偷指了下那些人,想问她们也要同去吗? “对,因为主上只喝春茶,所以每年只采一次茶叶,后山种了整个山头的茶叶,这些人手大概都要采几天。”姜雅倒是冰雪聪阴。 林琅暗暗吐了吐舌头,古代土豪真是奢侈,养这么多人,茶叶还自己种,连她这个不懂茶叶的人都知道春季的头轮茶叶最珍贵,而那个人只喝这头轮茶叶。。 “不过听说今日主上也会上山,你可别再惹主上了,听说你被主上下了禁令不得踏入风月轩,这可是头一回发生的事,不准踏入风月轩的人都被扔去野狼沟,可能主上可怜你是个哑巴。”姜雅跟个炮仗似的,一点着就停不下来了。 四十九 “阿颜,还不起来。”风月轩书房内,无玄对躺在美人榻的懒美男子翻了个白眼。 “去哪?”一边剥着花生扔入口中,怀中还抱着一团毛绒绒的白色东西。 “上茶山。” “不去!老子来这里是享受生活的,不是来锻炼身体的,昨天才从云顶山下来,今天又上茶山,莫不是要爬完这里山才离开?!”宫寐颜懒懒地靠在竹榻上,连看都懒得看无玄一眼。 “真不去?听说萝音那小丫头也去了……”萝音是宫寐颜最喜欢调戏的一个小姑娘。 宫寐颜顿时直起身两眼发光,但瞬间又躺了回去。 “不去,以后我要做一个专一的人。”一想起清晨那小哑巴的吻,宫寐颜的脸颊不受控制地飞起红霞。 “怎么?又骗了我竹镜哪个小姑娘?”宫寐颜破天荒的话被刚踏入书房的蓝殇听了个全。 “蓝二,和你商量个事呗。”宫寐颜一见来人,立马从榻上弹跳起来快步冲上前去。 “说说看!”蓝裳绕过他直接往书案走去。 “我想要个人,我用性命担保她不会泄露关于竹境的任何事情,若不然我会杀了她,然后自刎谢罪。”宫寐颜怕他不信,立马竖起三根手指发誓。 “只要那个姑娘愿意,我不会阻拦。” 这个宫寐颜平日虽然浪荡不羁,但是从来说一不二,不然蓝殇也不会与他相交十几年。 “嘿嘿!你不是想要我那块血玉吗?送你了,就当给竹境的聘礼了。”宫寐颜从怀里摸出一块鲜红的石头,肉痛地捧在手心端详了会,最终下定决心般转身塞给蓝殇。 “用一块价值连城的血玉换一个小丫头,阿颜,你怕不是对人家做了什么事,被人赖上了吧?”无玄眼中满是质疑。 “说什么呢……我可没有……我可是个纯情少年……”宫寐颜顿时脸颊通红。 “纯情少年?追你的女子能从你姬眉山排到我家二妹房门口了。”原离晓在一边冷哼一声,这个花花公子,从来都是不经意撩拨了人家,又若无其事地离开,真正印证那句: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哎呀呀……我对离枫不是你想的那样。”宫寐颜连忙解释道,他与原离枫就是聊得好的知己。 “放屁!都躺一张床上了,还知己?”一提这事原离晓就气不打一处来。 “那不是喝多了嘛,你问离枫,是她死活拉着我喝酒的,再说,我根本就没碰她……”宫寐颜也知道自己理亏,说到最后声音小到自己都快听不见了。 “你阴知道她对你……”见原离晓脸红脖子粗地要扑向宫寐颜,无玄一把将他拉住,用眼神警告他不要乱来。 “我看你们也不要上山了,收拾东西滚蛋吧。”一直未出声的蓝殇坐在书案旁看着一沓账本,一脸不耐烦地皱眉,连头也没抬下着逐客令。 “走走走,正好想看看茶山风光。”宫寐颜假装没有听见,转身拍拍衣袍率先出了门。。 无玄无奈地轻叹口气,这个姬眉山的少主总是那么不着调,难道宫老庄主天天跑到缥灵峰哭诉。 五十 茶山下一池碧绿的湖水在阳光下闪着水光,春风吹过,云雾缭绕的湖面被带起涟漪。 湖面修着栈道通向湖中心的凉亭,放眼望去,四面山上种满了茶树,茶树在春天刚抽出的嫩绿的茶叶,凉亭内一张石桌上摆着茶具,一个丫鬟正在清洗着茶壶茶杯。 “湖光山色,真是人间仙境。”宫寐颜不由得轻叹,几个侍女在云雾缭绕的茶树中穿梭着,如同天宫仙女般。 “蓝二,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无玄被这里的绝美景色惊得下巴快要掉下来。 “无意间发现。”三年前无意发现这个湖,觉得这里很适合过隐居的生活,于是用了大量的人力物力把这里开辟出来,本想成亲后给林泱惊喜,却不料她竟要嫁与他人。 从来没有对林泱表明过身份,想与蓝家攀亲带故的人太多了,他以为林泱从来不在意那些,原来她很在意,她嫌弃他的瞳孔,嫌弃他没有好的家世。 为了她,他做了这辈子最不屑做的事情,杀女人,忽然觉得自己太可笑,居然为爱痴狂。 几人坐在凉亭中品着茶,垂落的纱帐随风飘荡,宫寐颜百年难得一见地坐在角落望着湖面发呆。 “姓宫的,你是不是被人毒哑了?这可不像你啊!”原离晓以为刚才因为妹妹的事说他一顿让他不高兴了,他一直都知道是自己的妹妹一厢情愿而已。 正要起身过去道个歉,却见宫寐颜突然站起身,这……不是要跳湖一死以证清白吧?原离晓吓得又跌坐回椅子上。 “你……你要干什么?!”原离晓见他径直朝自己冲过来,还以为他要过来拼命,戒备地缩了下身子。 “你们慢喝,我出去一下。”宫寐颜没心思搭理原离晓,大步越过他朝凉亭外的长廊走去,小哑巴!刚才他看见对面山坡上的小哑巴了! “阿颜,记得把那姑娘请过来……”无玄冲着宫寐颜火急火燎离去的背影喊了一声,能让宫寐颜这么上心的大概也只有姑娘了。 “我还以为……”原离晓尴尬地指了指宫寐颜离去的方向,原来是自己多想了。 一直在低头忙着看账本的蓝殇此时才微微抬头,正好瞥见宫寐颜已上了岸朝对面的山坡快步走去,他太理解宫寐颜,若是林泱在那,他也会这么做,摇摇头扯出一个自嘲的笑容,又垂下首继续看着手中的账本,思绪却飘远。 那一年,在那座寺庙前,他与天真烂漫的林泱相识,她笑得那么耀眼,人潮拥挤中,他一眼就看见那一抹粉色,纷飞的雪花在她身旁飞舞着,她纯净如山中仙子让他再也无法移开目光。 她很怕冷,却很喜欢在雪天漫步,她的手总是很冰,而自己的手也总是冰冷,根本无法给她温暖,从此以后,他找来了大补血气的药材,即使服用完后很痛苦,但为了让自己的血气更足,能给她足够的温暖,他在所不惜。 第一次被她无意间撞见银瞳,她一脸的惊恐深深地刺伤了他的心,大概也是从那时起,她的态度开始忽冷忽热,直到他点着了那场大火,替她杀了她的亲生姐姐后,林泱彻底的疏离了他,原来自己一直像个傻子一样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她一直都嫌弃他没有身家背景,还有一双妖异的银瞳,从前那些甜言蜜语也只不过是有预谋地说给他听。。 那晚毫不知情的林琅早早就睡下,黑暗中他就那样静静地站在她的床边,看着那与林泱一般无二的脸颊,他竟有瞬间恍惚了,颤抖着手点着了她床边垂下的纱幔,看见她置身大火中最后那抹绝望的笑容,还有那眼角滴下的泪,他那原本打算要射偏的箭因瞬间的颤抖而正中她的心脏,在他以为林琅必死无疑之际,她竟奇迹地残留一丝气息...... 五十一 “小哑巴!” “呵!”集中精神埋头在茶树中采着嫩叶的林琅被背后的声音吓一跳,条件反射地将脸颊藏入茂密的绿叶间。 “小哑巴?”宫寐颜见她不回头反而将头埋得更深,不禁轻笑出声,不解地伸手扯她的手臂。 林琅本就不想引起他人注意,悄悄扭头观察周边的动静,果不其然,那妖孽的背后早跟着几个花痴姑娘,正左顾右盼地娇笑。 反手一把扯住宫寐颜往茶山的更深处奔去,此刻她只想甩开身后跟着那一群女孩。 找到一棵足以遮去两人身影的茶树蹲下,宫寐颜正要开口,却被她一个巴掌把嘴捂得严严实实,两人的脸颊几乎贴在一起,他的心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 第一次与一个女子如此近距离的接触,阴阴是一张丑陋不堪的脸,却有一双无比澄澈灵动的眼眸,宫寐颜细细观察着一脸慌张的林琅。 待那杂乱的脚步走过后,林琅才松开手,回过神才发现那美人正直勾勾地看着她。 这个男人简直可以用美艳不可方物来形容,因为刚刚奔跑的缘故,他光洁的额头与高挺的鼻头渗出细小的汗珠,为他添尽妩媚妖娆。 林琅不自在地收回目光,起身拍拍衣物,见他还呆愣地蹲在地上,便伸出手要拉他一把。 柔软的触感让林琅心底忍不住为自己粗糙的手感到羞愧,这个男人居然有一双比女人还柔软滑腻的手。 正要使把劲将他拉起,却不料被他用力拉扯而跌落,身子不受控制地向他扑去,而这妖孽只是淡定自若地张开双臂接住她的身子。 两人的身子向低处滚去,他乌黑的长发在翻滚中将两人紧裹。 他的身躯算不上强壮,甚至有一点单薄,可在他的怀中,林琅竟找到一丝丝暖意,透过他毫无杂质的瞳孔,她竟能看见自己的倒影,这是她第一次在别人的眼中真正能看见自己。 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翻滚,他承受了她全部的重量,林琅的指尖情不自禁地抚上他的眼眸,那双装着她影子的眼睛如同有魔力,让她移不开眼。 “你们在做什么?!” 当指尖即将触及他殷红唇瓣的瞬间,背后突然一声带着怒气的冷呵把林琅吓了个哆嗦,连忙收回手,懊恼地闭了闭眼,慌忙挣扎起身,不敢回头去看背后的人表情,即使如此细微的举动也没有逃过被她压在身下的宫寐颜。 只见他一个翻身起来,将林琅扯入怀中,将她的脸按压在胸前,不让身后的人看清她的容颜。 “阿颜,你竟如此猴急!”原离晓早在第一眼看见两人拥抱在一起时已背过身去。 一旁的无玄漫不经心地摇着扇子,脸上则挂着一副看好戏的表情,不过他更好奇的是蓝殇的反应。。 他从来没有见过蓝殇如此隐忍的怒气,即使知道被林家二小姐利用,他也只不过一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样子,因为他知道一定会做到让林二小姐追悔莫及,而此时,这个蓝家公子却没有将怒气撒出来。 五十二 一开始还打算看戏的无玄在发现蓝殇不对劲时,赶忙两步上去将地上的两人挡去。 “阿颜,你怎么能在他的地盘胡闹?还不快走!”无玄对着宫寐颜一个劲地使眼色,催促他快走。 蓝殇此时也发现了自己的失态,那相拥在一起的两人确实刺激到了他,当年也是因为林泱失足跌下山,为了救她,两人一同滚落下山,也是从那时起,林泱绝美的容颜印入他的心。 眼神无焦距地看着宫寐颜拥着那个女孩离开,蓝殇的思绪彻底飞远。 “蓝二……蓝二!” 蓝殇被叫声惊醒,瞳孔中的银色慢慢褪去,犹如大梦初醒的眼睛渐渐有了焦距,转头看了眼身旁的好友。 “回去吧!” 无玄与原离晓对视了眼,不明所以地耸耸肩,跟在蓝殇身后往回走? “小哑巴,你有没有事?”发现身后再没有人跟过来后,宫寐颜停下脚步,担忧地左右打量着林琅全身。 林琅摇摇头,提起的心重重落下。 “真的没事?”宫寐颜突然伸手捧住她的脸,指尖在她的脸颊边轻轻摩挲着,眼中含着不明的笑意。 林琅一阵心虚,不自在地低下头,正要将他推开,脸上突然一阵疼痛,那层人皮面具被毫无征兆地被人一把揭开。 “我就知道……”宫寐颜得意地扬着手中的人皮面具,可下一刻他却愣住。 那似曾相识的容颜,这不是林泱还有谁? “怎么是你?”宫寐颜突然想狠狠地抽自己几个耳光,好不容易遇到让自己心动的人,却是这种混乱的关系。 林琅错愕,惊慌失措地抚上自己的脸颊快速转过身。 “我……我不知道你……”向来巧舌如簧的宫寐颜突然失去了语言组织能力,俗话说朋友妻不可欺,这…… 心细如发的他在刚才滚下山坡时,无意发现小哑巴竟贴着一张人皮面具,若不是近距离,根本无法发现。 “可是……你怎么……会在这里?”蓝殇明明对她恨之入骨,又怎么会让她来竹境?难道……这个女人不得了,明明知道他与蓝殇是挚友,竟玩这种手段,想让他们反目成仇吗?想到这,宫寐颜满腔热情瞬间被浇熄,脸色也变得冰冷。 林琅终于在这个时空听到有人提起她认识的人了,可一想起刚才竟对这美人起了色心,脸不禁涌上血气,强装镇定回头想告诉他自己不是林泱。 这大概她这辈子见过最不屑的眼神了吧,只见那美人的眼如同看见了什么肮脏的东西般嫌弃,她的心往低谷沉,想说出的话硬生生卡在了喉咙。 “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你是真的很恶心。”说完开始脱自己的外衣,犹如那件被她触碰过衣袍脏了他的手。 林琅垂下眼帘,这个人一定与前世的林琅是仇人,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她能理解,可他一直在擦唇就有点太过了,仿佛谁的吻不珍贵似的。 “别擦了……”心疼他再那么用力抹,都要把皮擦掉一层了。 “你干嘛要救我,干脆让我死了算了。”宫寐颜恼怒一甩衣袖,满脸通红狠刮了眼前人一眼,懊恼地又狠狠地啐了口唾沫在地上。 “翻脸比翻书还快……”林琅小声嘀咕着。 “你说什么呢?”宫寐颜伸手想一手掐上她的脖子,转念想想又觉得不值得为这女人脏了自己的手。 “我说我错了,不该多事去救你。”回头发现美人脸颊粉红,林琅突然想捉弄他一下,指尖有意无意地在自己的唇上触碰。 “你……”果然,宫寐颜顿时暴跳如雷又无可奈何,狠狠瞪了她一眼,甩袖气冲冲地大步离开,经过她身边时还故意用手臂狠狠撞她的肩头。。 林琅低头轻笑,从来未见过矫情至极却又格外可爱的男人。 五十三 “你又怎么了?”从茶山回来竹境这妖孽就一直闷闷不乐,最终无玄还是压抑不住好奇心开口问道? “没什么!”宫寐颜在榻上翻了身继续睡。 站在寝殿门外等候吩咐的萝音看宫寐颜又在耍性子,忍不住捂嘴偷笑着。 “萝音,外面发生什么事了?”无玄见外面天色早已暗下,却还有不少人在风月轩的院内走动着不知道在忙碌着? “无玄公子,今天是月圆之夜,主上吩咐奴婢们在外面摆上桌椅,说是要赏月。” “赏月?”宫寐颜不以为意地睁开眼,长这么大,还真没真正认真看过月亮长什么样。 “颜公子,您可快起来吧,主上早已在外等候多时了,一会亥时就能看见月亮了呢!”萝音柔软低沉的声音竟让宫寐颜心情好了许多。 “萝音,跟你打听个人。”宫寐颜突然想到什么,嘴角微微上扬。 “公子请说。”萝音依旧静静地低头站在门口。 “你可认识小哑巴?”宫寐颜边说边从床上下来。 “小哑巴?”萝音微微抬头,似乎没料到有人会问起这个不起眼的洗衣丫头? “嗯!” “认识,洗衣房的丫头。”萝音皱眉,因为这个小哑巴太特别了,与小小一同进了风月轩浴房,小小死了,可小哑巴却安然无事,但是萝音不敢透露太多,只能点点头。 “洗衣房?她是洗衣房的丫头?”怪不得她的手那么粗糙,她真的是林泱?蓝殇怎么舍得让林泱做那种低三下四的粗活? “阿颜,什么丫头?”刚整理好衣物出来的无玄好奇地凑上来。 “萝音,你去把小哑巴叫过来,我那有一堆脏衣裳要洗。”宫寐颜轻咳了声,斜眼看了眼萝音。 “奴婢刚刚已将您的脏衣裳交给了洗衣房的流年了呀。”萝音好意提醒他。 “谁……谁说……还有没换下来的,我现在就去换。”宫寐颜窘迫地转身要往回走。 “可是主上已下令,不让小哑巴踏进风月轩一步。”竹境的所有人都认为是主上怜这个洗衣丫头是个哑巴,才没有将她扔去野狼沟。 “不让进,可以在门外等候啊,你快去!”还有这种事?难道她真的不是林泱?不可能,世上除了死去的林家大小姐,怎么可能有长得如此相似的人,难道……片刻后,宫寐颜又摇摇头,林家大小姐早就在那场大火中被蓝殇射杀,连尸体都被烧得焦黑。 无玄见他陷入沉思中,也懒得理他,自己朝大院里走去。 “颜公子,请您不要为难奴婢。”萝音就差没跪下了。 “有什么事有我担着,你只要把她叫到风月轩门外即可。” “是!”萝音虽然不情愿,但又不敢违抗。 不知道为什么心情突然好了起来,宫寐颜看了眼身上的衣裳,转身回内室翻出一套崭新的衣裳。 换衣完毕,苦恼地坐在铜镜前,往常就懒得打理的长发凌乱地垂在胸前。。 犹豫不决地看着眼前的梳子,最终还是伸手,不太熟练地替自己绾发。 五十四 林琅忐忑不安地跟在萝音身后往风月轩走去,自从那夜后,已有半月有余不曾到过风月轩,甚至经过风月轩她都选择绕道,那个人似乎根本就不懂什么是怜香惜玉,例如小小。 林琅按萝音的吩咐呆在外面,不得踏入门口,她怯懦地躲在门边,风月轩内时不时传来男人的谈话声与笑声。 “嘎吱……”门被人打开,把靠在门边等候的林琅吓得后退好几步。 站定后抬眼往门口看去,一阵窒息感袭来,昏暗的灯光下,一个红衣男子慵懒地抱胸靠在门上,之前凌乱披着的长发绾起,露出他修长的脖子和精致的脸颊。 林琅慌乱地低头,心里不停地默念:阿弥陀佛,美色当前,一定要镇定! 正强装镇定,那美色竟自己送上前来,只见宫寐颜踏着轻快的步子朝她走来,林琅瞬间有种拯救了银河系后抱得美人归的错觉。 “别过来……别过来……”嘴里轻声念着,可那双红靴却越来越近,最后在她眼前站定。 “跟我进去拿脏衣裳。”宫寐颜很想弄清楚她到底是不是林泱。 林琅只能不停地点头,美色当前,她早乱了方寸。 直到踏进门那刻才惊醒,那个人曾下令再也不想看见她,连忙将身子缩到宫寐颜身侧,心中祈祷坐在院里的人看不到她。 果不其然,在喝酒聊天的几个人根本没有往这边看。 “阿颜,赶紧过来喝酒。”原离晓原本不想搭理他,见出去了又回来,想到他今日不知道又耍什么性子,拉下脸开口叫住他。 宫寐颜停下脚步,发现小哑巴一个劲地往他身后躲,这下他更是好奇了。 “小哑巴,你躲什么?”故意将身子挪开些许,又看似柔情似水地转身抓过她的手。 这下躲无可躲的林琅彻底慌了,连忙背过身子不让别人看到她的脸。 宫寐颜揽过她的肩头,垂首在她耳边轻声问道:“你是不是林泱?”他这一举动在后面的人看来是在亲吻女孩的脸颊。 原本陷入沉思的蓝殇在听到“小哑巴”时回过神,两人亲密的举动一丝不差地落入他的眼中,捏着酒杯的指尖不禁加重了力道,一股无名的怒气涌上心头。 “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心里想装作没看见,但嘴却比心快一步,连他自己都被自己吓一跳。 林琅被那声冷呵吓得身子猛地一震,推开靠在耳边的宫寐颜,低着头快速朝门口退去。 宫寐颜若无其事地直起身子,眼角扫到蓝殇满是怒气地瞪着小哑巴离去的背影,她果然是林泱,只有林泱才能让蓝殇如此慌乱不堪。 “阿颜,什么情况?”无玄也看出了不对劲,看了眼门口又看了眼蓝殇。 “你猜猜她是谁?”宫寐颜一把将绾起的长发扯落,为自己奇怪的举动感到可笑。 “是谁?”原离晓也好奇地凑了过来。 宫寐颜没有回答,瞥了眼起身回房的蓝殇,一把抢过他原离晓手中的酒一口灌下,心突然就烦闷起来。。 无玄一脸恍然大悟,除了林泱,没有人可以让蓝二这样,只是林泱怎么会在竹境? 五十五 “站住!”眼见林琅要消失在竹林中,蓝殇大呵一声,脚下轻点,几个翻身落在一脸惊恐的林琅眼前,他自己也搞不懂自己为何要跳窗追出来?而她竟一心想逃走! 林琅一脸见鬼似的开始往后退,她可不想再被踹一脚,那一脚可让她的经期迟到了好几天还没有来,保不齐再来一脚能把她踹血崩了。 她越是往后退,蓝殇的脸色越是暗沉,身躯也紧逼上前。 林琅一个转身想逃,腰间却被一条手臂紧紧圈住,她只来得及看见自己的双脚离地后便失去意识。 再次睁开眼时,她发现自己处身在那间久违的暗室内,绑在熟悉的柱子上,不同的是不再蒙着眼,不详的预感袭上心头。 只见黑暗的角落站着个人,只有那双银色的瞳孔在窗边微弱的月光下闪着银光,林琅突然反应过来今夜是月圆之夜,没有了那阵清香,她的心剧烈跳动着,因为惧怕他。 双手在身后用力扭动着,想挣脱那根绳子,可她发现绳子绑得很紧,丝毫没有松动的意思,难道要像小小那样死在他的手中吗? 脸上的人皮面具被狠狠撕下,下一刻,脖子也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掐住,呼吸开始困难。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对你不好么?” 意识开始变得模糊,若有似无的声音飘进耳朵,她一个字听不清,但是她知道他把她当做了那个他喜欢的人了。 “我……不是……”眼泪不受控制地随着她艰难说出的话落下。 滚烫的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在他的手上,像是要融化掉他冰冷的手,蓝殇蓦的松开手,不解地端详手背上水渍。 空气猛然窜入喉,林琅剧烈地咳着,想起墨轩的背叛,小五为了保她被打得浑身是血的样子,还有三番五次差点死在眼前这个人的手上,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蓝殇发现眼前的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哭泣,开始笑起来,眼中带着绝望看着他笑,如同那场大火中她那个绝望的笑容如出一辙。 情不自禁伸手想为她擦掉脸上的眼泪,如同那日,射出那一箭后,去探她鼻间气息时,忍不住伸手为她擦去眼泪。 “你杀了我吧……” 蓝殇的手僵住,瞳孔的银色褪去,手掌握成拳,缓缓地收到身后。 “你不是早就想杀我吗?”上次在这里,他不就想下手了吗?既然如此艰难活着最终还是要死在他手上,不如早死早超生。 “你……”终于装不下去了吗?其实早就认出他了吧?不装了吗?蓝殇紧盯着她的眼。 林琅挺直身子,缓缓闭上眼,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说起来还要谢谢他,把她从那场大火中救出来,让她苟活了一年。 “今夜是月圆,你要不要先吸饱再杀我?”林琅把头一歪,露出修长的脖子,就当最后报答他的救命之恩。 见他不为所动,吸吸鼻子:“谢谢你把我大火中救出来,无以为报,这是最后能做的。” 蓝殇的眼中闪过疑惑,她难道不知道那天是他射出的箭?!而且她似乎也忘记了他是谁,昔日那个对他横眉竖眼的女子现在正在感谢他。 他突然感到很讽刺,沾了她泪水的手背突然如同被高温灼伤一般疼痛着,这只手不仅沾满了她眼泪,还有她的鲜血。 深吸一口气,努力让有些慌乱的心平静下来,突然间很想变回那个不被她恐惧和防备的碧玺。。 缓缓靠上去,将脸颊贴在她耳边,静静地将她的头揽进肩窝,他很想念这种感觉,如同上一次他在她脸颊边磨蹭一样,像小时候在外面受了委屈躲在母亲怀里撒娇的感觉。 五十六 林琅僵直着身子,静静地任他在脸颊上磨蹭着,不敢乱动,这一定是属猫的男人。 绳子被解开,双手重获自由,但她仍然不敢动,这个男人现在看似柔顺服帖,指不定下一刻就会要了她命。 被他紧紧拥在怀中,她竟感觉不到丝毫暖意,身子轻轻地颤抖。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也不知过了多久,林琅僵硬的身子渐渐放松软下,累了一天,再也抵不住困意,脸悄悄靠上他的肩头,身体依向他,将身子大半重量交给他,沉重的眼皮不停使唤地阖上。 蓝殇嘴角轻扬,还以为她要一直僵持下去,那毫无防备的均匀呼吸声竟让他烦乱的心安定下来。 将脸埋入她散乱的发间,尽可能地放缓解绳子的动作,不想她醒来又是一副害怕的样子。 不知什么时候起,她的眼泪总能让他收起浑身的刺,她很胆小甚至懦弱,被人欺负了也一声不吭,可有时又很倔强,不让她进风月轩,她估计可以一辈子不踏入风月轩的大门。 蓝殇将她放在床的内侧后才轻手轻脚地脱鞋子上床,轻轻将她揽入怀,突然间,他想做回碧玺,那个被她捧着宠着追着的碧玺。 林琅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她梦见了白衣少年碧玺,他站在树下对着她温柔的笑,这是她第一次见碧玺对她笑,她满心欢喜地向他飞奔而去,却在距离一步之遥时,碧玺伸手狠狠地捏住她的脖子,力道很大,似乎恨她入骨,要置她于死地。 “碧玺……不要……碧玺……”黑暗中,她挥着手,想挣脱梦中碧玺越收越紧的手。 冰凉的触感让林琅瞬间醒过来,她发现自己睡在陌生的床上,而身边竟还睡着一个人,回想起刚才那冰凉的触感,怕不是旁边睡了个死人吧?慌乱地起身,双手胡乱的摸索着去探身旁那人的鼻息。 “你做什么?” “鬼啊!”死寂的空间里突然响起人说话的声音,林琅顿时被吓得魂飞魄散。 “闭嘴!”蓝殇无奈地抚额,阻止她的手在身上胡乱游走。 “你,你你……我……”是碧玺的声音,林琅连忙收回手,火速的往里缩,尽可能地远离这个随时都想要她命的恶魔。 搞不懂这个人到底想什么?之前还一心想要她的命,这会又让她同床共枕,这人一定是猫投胎,在猫咪心情好的时候,一定要顺着它,不然脾气一发作,又是翻脸不认人。 林琅退到没退路了,才贴着墙僵硬的睡下,一动也不敢动地蜷缩在角落,生怕下一秒又被他死掐着脖子不放。 睁着干涩的双眼,在黑暗中望着他,想睡又不敢睡,害怕与困意不停地折磨着她,就在她要被困意吞没之际,突然被靠过来的人吓一跳,才软下来的身躯瞬间又变得僵硬。 林琅不敢动,也不敢问为什么,他似乎已睡去,均匀的气息轻抚着她的脸,脸瞬间滚烫起来,从来没有人离她这么近,她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快睡!”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那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响起。 林琅感觉他的唇快要贴上她的,慌张的将头往后仰,后边却是坚硬的墙壁,头狠狠地撞在墙壁上,撞得她满眼冒金星。 无路可退,他的气息窜入她的鼻腔,如此暧昧的睡姿她根本无法入睡,他倒是睡得安稳,一动不动,仿佛只把她是一张摆放在一旁的被子。 林琅扯出一个自嘲的笑,嘲笑自己想太多了,脑子开始迷糊,眼皮重了许多,也不知什么时候就跌入梦乡。。 黑暗中,蓝殇缓缓地睁开眼,伸手想拨去她垂落的碎发,手却在忽然悬在半空,最后紧紧握成拳,心中嘶吼着不要把她当成林泱。 五十七 睁开眼,林琅发现自己置身在洗衣房的床上,同在洗衣房做事的两个姑娘仍然睡得很熟,她努力回想昨晚发生的事情,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得了精神分裂症,总是幻想出一些不可能的事情,那个人连风月轩都不让她踏进去一步,又怎么可能…… 脑中闪过很多画面,最后脑子还是被树下那白衣少年的身影占据,他笑了……那双好看的凤眼在他笑的时候闪着柔情似水的光,她正要奋不顾身地奔过去的时候,突然在她的前面出现一抹粉红,一个穿着粉红薄纱长裙的女孩已早她一步奔向碧玺,林琅睁大眼睛想看清女孩的脸,却只能看到她的背影。 碧玺的笑容更大了,嘴巴蠕动着,似乎在喊那个女孩的名字,早早就张开双臂等待女孩奔进他的怀抱。 远处的两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忽然,碧玺的双眼定定地看向她,脸上温柔的笑收起,换上了一抹冷笑,嘴里居然叫她的名字,甚至伸手做了个要拧断她脖子的手势。 她知道,那再也不是她喜欢的碧玺,从她逃出柴院,在竹境看到他的真容后,碧玺再也不会回来了,眼泪不受控制地滴落,她不停地后退,却一脚踩空向后倒去…… “小哑巴!小哑巴!”被子被一把掀开,林琅猛地睁开,是洗衣房的管事流年,她身后还站着那两个爱欺负她的小丫头,此时正一脸得意地笑着。 “啊啊……”林琅连忙翻身起身找衣服要穿上。 “啪!”一个响亮的巴掌响起,把林琅打得一脸懵,不明所以地看着流年,从来未见过流年发过如此的大火,林琅不明所以地伸手捂着火辣辣疼的右脸颊。 “你昨晚去哪里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流年不忍看她被一巴掌打红的半边脸,快速背过身去。 林琅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也无法反驳,只能低头沉默不语。 一旁的丫头秋玉大概早就看林琅不顺眼,上前一把扯住她的头发将她扯下床,林琅头皮被扯得剧痛,不敢挣扎,只能顺着秋玉的力道任她扯出院子去。 只见院子地上撒满了碎布,看那碎布的花纹与颜色,肯定是风月轩那位主人的衣裳无疑。 林琅绝望地闭了下眼,这到底是谁要害自己,被秋玉狠狠推倒在地上,跟她一起的春玉则弯腰捡起地上的碎布摔向她的脸。 “小哑巴!你真是胆大包天,连主上的衣服你都敢剪,你是想害死洗衣房的人吗?”春玉摔完碎布想想还不解气,想冲上去给林琅一巴掌,被流年拦下。 “小哑巴!跟我去主上那里领罪。”流年冷冷地看着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一个从不争强好胜的小哑巴竟因为昨夜被主上赶出风月轩而把主上的衣裳剪稀烂。 午后,林琅背着一筐碎布默默地跟在流年身后向风月轩走去,她知道,这一去非死即伤,跪在风月轩大门外,任凭流年如何打骂拉扯,她就是不愿踏进大门一步,反倒是风月轩没干活的姑娘听到门外的声音纷纷跑了出来看热闹。 也不知道是谁进去禀报,最先出来的是一身红衣的宫寐颜,刚踏出门口一眼看见垂头跪在地上半边脸红肿却一声不吭的林琅,再看了眼她身旁那筐碎布,突然后背直冒凉风,蓝殇只是昨夜把她赶出了风月轩,这女人报复心竟如此之重。 “看什么?不干活啦?”翠玉正端着午后甜点过来,看到门口这一幕,大声呵斥道,与流年交换了下眼神,低头看了眼跪在地上头发蓬松凌乱的小哑巴,想开口说些什么,最后轻叹口气进了风月轩。 宫寐颜则依在门边双臂抱胸,嘴边挂着冷笑,一副看好戏的表情依靠在门边。 翠玉进去没多久后又折返:“小哑巴,主上让你进去。” “听见没有?”见林琅不为所动,流年急了,上前狠狠推了她一把,毫无防备的林琅身子一歪,连忙用手掌撑住,地上的石子扎进她的手心,钻心的疼让她皱紧眉头,却一吭一声又跪直了身子。 “小哑巴,快进去啊……”翠玉上前轻拍了林琅的肩头。 “都退下!她想跪就让她在外面跪着!” 大伙一听风月轩传来那冰冷的声音,顾不上没干完的活,逃命似的撤离了风月轩,翠玉与流年对视了一眼,同情地看看跪在地上的林琅后也走了。。 “切!”宫寐颜则不屑地啐了声,白眼一翻回房去了。 五十八 天阴沉的可怕,即使气候已是春末,隐在山中的竹境仍带着凉意,林琅伸手轻轻揉搓着红肿的右脸,抬头看了眼被茂密的竹叶遮挡的天空。 不知什么时候,老天爷开始不赏脸地下起了雨,一如她刚从柴院偷偷来到竹境的那一天,早上连衣服都还来不及穿上就被拉出洗衣房的院子里一直跪到中午,此时林琅身上只穿了单薄的里衣,被大雨一浇,薄薄的衣服紧紧贴在皮肤上,甚至连遮挡隐蔽之处的抹胸都看得一清二楚。 颤抖着发紫的嘴唇抬头看着阴沉的天,再抬头看了眼站在眼前提着鞭子的黑衣面具人。 “谁干的?”那个黑衣面具人冰冷的声音令林琅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小五满身是鞭伤的模样闪过她的脑海。 她倔强地没有开口,鞭子毫不留情地落在她身上,雨不但没有停,反而越下越大了,雨水夹着血染红了她的衣裳,她看见小五哥哥撑着伞朝她走来,那是小五哥哥,在她失去意识前一刻,她咧开嘴笑了,嘴里轻轻喊了声“小五哥哥……” 她的魂魄仿佛被一股力量牵引着飘向远方,飘回了那场大火的前一天。 她看见自己被关在一个熏香缭绕的大厅内,大厅的正中央摆着一张偌大的桌子,桌子上摆着几个灵牌,灵牌前还摆着很多贡品,看那灵牌上的字,这里大概是林家的祠堂。 门被人从外面狠狠地推开,一个中年男人怒气冲天地冲到她面前,扬手就是一个响亮的巴掌,他的身后还跟着与她长得极其相似的林泱。 “说!为什么?你这么做,林家与墨家的脸面何在?”林沧澜不敢相信向来乖巧顺从的大女儿居然会做出与外人厮混的事情。 “我没有!”林琅微微抬头,看着眼前这个对她极少关注的父亲斩钉截铁地说道。 “姐姐,清水城里的刘公子都承认了,但是他说……与姐姐只是……只是一夜春宵。”林泱在一旁低头难为情地说道。 “啪!”林沧澜反手又是一巴掌,林琅被打翻在地,这事在外面已传得沸沸扬扬。 “那就给我跪着,跪到愿意认错为止。”林沧澜拂袖而去,留下姐妹俩在祠堂内。 “姐姐……自从你回来后,娘已经病了好几天了……”林泱缓缓地在她身边跪下,双手合十向供着的灵牌拜了拜:“你知道外面的人说话有多难听吗?简直不堪入耳。”林泱转头看着一言不发的林琅,:“爹娘年纪大了,我希望他们好好的。”林泱说完后站起身整理好衣裙缓步地往门口走去,在门口的玄关处停了下来:“姐姐今夜去看看娘吧,我会求父亲让你回房去。” 林琅眨了眨眼,已经在祠堂跪了两天,墨轩没有来看过她,母亲也不愿意来看她一眼,从小她就觉得自己是这个家里多余的人,好不容易和墨轩定下婚约那刻让她觉得自己在墨轩心中也是个珍贵的存在,却在半途出了这种事。 想来与墨轩已经没有可能了,林泱刚刚说的那番话她当然知道是什么意思,只要她消失了,林家才会好过一点。 双手紧紧地拽住裙摆,眼泪奔涌而出,回来后的几天,她一滴眼泪也没有流,却在心中豁然开朗的时候不受控制地落下。 她没有去看母亲,只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出了祠堂,眼中带着无限的眷恋遥望繁星密布的天际,她想回去休息一会就离开林家,就休息一会。 可是她还没休息够的时候大火就烧了起来,她原本可以逃出去的,可当她看见外面那几个所谓的亲人根本没有要上来施救的时候,她笑了,在她往大火烧得最旺处退去的时候,一只锋利的箭不知道从哪里窜出,狠狠射中她的胸口,大火烧着了她的青丝,烧着了她的衣摆,在她倒地的刹那,眼角扫到倒挂在房梁上那个手持弓箭脸戴面具的黑衣人…… “够了……” “主上!”面具人上前探了下林琅的鼻息,对门口的人点点头。。 “把她扔进地牢,不要让她看见小五……”他的眼底闪着不阴的光,一直等她开口求饶,等她向他低头,可是她偏生像头倔驴一样。 五十九 林琅从噩梦中惊醒,衣服湿湿黏黏地贴在身上,身下是潮湿的稻草,周围一片昏暗,一股熟悉又陌生的霉味让她瞬间警惕起来,顾不上伤口的疼痛,小心翼翼地往墙角缩去。 又回到了这个让她快要窒息的牢房,之前的遭遇让她的心开始狂跳起来,她知道这次小五不会再来救她,颤抖着手摸向头顶,幸好小五给的发簪还在,没有丝毫犹豫地拽下簪子紧握在手中。 牢门栓着一条巨大的铁链,此时正被看守牢房的人扯得“哐啷哐啷”地响,黑衣人的身后站着一身玄色衣衫的蓝殇,只见他冷着脸等待那黑衣人打开牢门。 牢门打开后,黑衣人似乎知道此刻呆在这里极度地危险,片刻不敢停留,快速退了出去,连同大牢门口那些看守的人也被他赶了出去。 “让我出去……”上次被那个丑陋的狱卒压在身下的情景在她脑中闪过,身子也不由得微微地颤抖起来。 “你想出去?”蓝殇有些疑惑,她不是倔强地不肯求饶吗?现在满脸惊惧的表情又是何意? “是!”远处阴暗处穿来几声老鼠的叫声,林琅警惕地环顾着四周,眼前的这个男人能让她在大雨中跪那么长时间,绝不是什么心善之人,他对她根本没有怜惜之心。 “可以,但是要替我做一件事。”蓝殇语气冰冷,听不出一丝情绪,仿佛眼前人是仇家般。 林琅疑惑地皱眉。 “下个月回林家去,嫁到墨家去。” “把小五哥哥放了。”终于冷静下来,梦中那个粉红色身影原来是林泱,而眼前这个人大概爱惨了林泱,从前是碧玺的时候总透过她看到林泱。 “好!” “为什么要杀我?”虽然不确定他是不是那场大火中的黑衣人,但她还是试探地开口问了。 蓝殇垂下眼眸沉默了片刻,随后抬眼,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的回答后她心底闪过一丝欣喜,陷入手心的指甲也瞬间松开,才发现手心全是冷汗。 “我答应你可以一辈子做林泱,而且不会让任何人知道,但是我要带走小五。”那是她在这个时空唯一一个想保护的人。 “不可能!即使你不答应,我同样有办法让你成为林泱。”只要她一提小五,他就忍不住想拧断她的脖子。 林琅看了他一眼,也不想与他辩驳,只是无言地撇开头不再理他。 在他带着怒气走出地牢没久就被两个面具人带回了洗衣房,站在门口的春玉和秋玉一脸错愕地看着奄奄一息的林琅,连流年也一脸不可置信,毕竟还没有谁犯了错还能安然无恙地回来的,回过神后快步跟了进去。。 洗衣房外竹林下,一抹红色身影目不转睛地看着被两个黑衣人架着进去洗衣房的林琅,眼中有一丝不忍,他没料到蓝殇会下那么狠的手,心中的疑惑更深了,或许他应该见见小哑巴。 六十 洗衣房的两个女孩并没有因为小哑巴受伤在身而善待小哑巴,反而借机将她赶到最角落破烂不堪的杂物房里住,杂物房内还有几处漏雨,被雨水打湿的泥地泥泞不堪。 在这微凉的雨夜,林琅紧了紧盖在身上那床薄被,仍然觉得很冷,伸手摸了摸额头,确实是发烧了,身上的伤没有药敷,加上那夜淋雨着凉了,营养又跟不上,若是没有人管,那她也许会一命呜呼了。 想不到自杀没有死,却硬生生被人折磨死,意识开始模糊,微睁的双眼绝望地望着那一阵大风就能刮倒的房门。 在她绝望地闭眼前,房门被人推开,一抹鲜红如血的身影出现在门外的雨中,可是她来不及多看一眼便跌入黑暗中。 “小哑巴!”宫寐颜一把撇开手中的油伞,几个大跨步到了林琅的床前。 当他看清林琅身上那一道道深到几乎见骨纵横交错的鞭伤时,手不由得颤抖起来,别说一个女子,换做是一个男人,这么多伤都不一定能受得了。 他不再犹豫,一把将小哑巴抱起,没有丝毫犹豫地朝风月轩走去。 但他没料到的是蓝殇会深夜出现在门口,还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似乎是特意在等他。 “为什么?”宫寐颜实在不阴白他为何下这么狠的手。 “她不守竹境的规矩。”蓝殇双眼没有看奄奄一息的林琅,而是紧盯着宫寐颜。 “呵!不要含沙射影的,我虽然也不喜欢她,但见不得你如此折磨一个女人。”宫寐颜低头看了眼已毫无意识的林琅,她身上烫得吓人,若再不给她冶,能不能挺过去都难说。 “你喜欢她。”蓝殇终于将双眼投向宫寐颜怀中的女子,她此时在高大的宫寐颜怀中显得格外娇小柔弱,而在他眼中,这一幕格外刺眼,他甚至感觉自己有点透不过气,被宽大衣袖遮去的手也不自觉的紧紧握成拳。 “她不是林泱对不对?”宫寐颜疑惑了许久后,突然茅塞顿开。 “她是谁都与你无关!你不该多事插手竹境任何事情的。”蓝殇的语气很轻,眸光却很冷。 “如果你不想她死的话,让开!”宫寐颜偏头看了眼已被雨水淋湿的衣服,皱着眉说道。 蓝殇没有回话,僵持许久后才缓缓侧过身子,看着宫寐颜迈着慌乱的步子越过他身边,他没有回头去看,只是深深地吸了口气,没有焦距的双瞳仰望细雨纷飞的天空。 此刻他的心就如同宫寐颜的脚步一样完全失去节奏,也许该快点送她回林家去了,可心里如同压了块巨石般透不过气来。 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一个会移情别恋的人,认定了就是一辈子,一直很厌恶自己心里想着林泱,却和她的姐姐有着牵扯,有多少次都是因为受不了三心二意的自己而出手想杀她。。 可过后又懊恼不已,让她不准踏入风月轩,她竟真的半个月都不出现,那日见她进风月轩竟是为了替宫寐颜洗衣裳,他竟怒气攻心差点又失手杀了她。 六十一 浴池里的人一动不动地靠在池边,微微瞌着的凤眼闪着银光,他不知道自己在这池中泡了多久,甚至水已凉他都不曾发觉。 不清楚心里那阵隐痛是为什么?刚才在宫寐颜的房门前徘徊许久,还是压抑住了想踹门进去的冲动,蓝殇像是想起什么蓦的睁开眼睛。 “影子!” “主上!”片刻后影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浴池边,低头恭敬地站在他身后。 “去把小五带出来。” “是!”影子领命后向暗处隐去。 影子退去后,外面响起脚步声,蓝殇轻蹙眉头,起身扯下屏风的衣衫快速套上,屏风后跪着的侍女连头不敢抬下,待蓝殇的脚步声远去后才小心翼翼地跪爬到池边捡起主上换下的衣裳。 蓝殇到门外时只来得及看见宫寐颜那红色的袍摆,不知他出去做什么事,脚下又不知不觉地徘徊到宫寐颜的房门外。 许久后,门最终被推开,房内偌大的床上,脸颊毫无血色的林琅俯卧在厚厚的被褥中,几缕发丝覆在苍白的脸颊,平日那倔强的脸此刻毫无生气。 蓝殇轻步上前伸出食指去探她的鼻息,若不是那若有似无的气息,他甚至以为她已死了。 没有再犹豫,伸手去掀被子,林琅的衣裳被褪至腰间,后背满是触目惊心的鞭伤,他瞬间黑了脸,眸光冰冷夹着一丝心疼,迅速将她半湿的衣裳拉上,指尖触及她手臂上滑腻的肌肤,停顿了片刻,最终内心渴望胜于抗拒,再没有丝毫犹豫小心翼翼地将她从床上抱起往自己的寝室走去。 “你们俩守在门外,任何人都不许放进来。”夜已很深,蓝殇见宫寐颜出去许久仍然不见他回来,大概是上山找药去了,宫家的医术闻名天下,这点伤对宫寐颜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可是林琅等不了那么久。 “是,主上!”魅影与银翼恭敬地守在门两旁。 “阴天请他们离开竹境。”蓝殇看了眼风月轩敞开的大门,当看见林琅在别人的床上衣裳半褪时,他突然想杀了那个男人,即使那个男人是他的至交好友,震惊自己怎么起了这种冲动,但是他无法接受别的男人觊觎他的女人,即使最好的朋友也不行。 他甚至不想再让宫寐颜在竹境多呆一天多看一眼林琅,他们多对视一眼对他来说都是威胁,他有强烈的预感,宫寐颜不会这么善罢甘休。 他唾弃自己的三心二意,心中万千纠结,阴阴爱的是林泱,却为受伤的林琅牵肠挂肚。 唯一能证阴他心里真实情感的办法就是尽快把她送回林家,在这之前,他接受不了她和别人有任何亲密举动。 “姓蓝的,你什么意思?!”宫寐颜寻得草药回房见不到林琅,暴怒地冲到蓝殇房门前怒吼。 “阿颜,冷静点,发生什么事了?”无玄上前拉住想动手的宫寐颜。 “起开!”宫寐颜一把甩开扯住他手臂的无玄。 毫无防备的无玄被甩得后退几步,一脸震惊地与一旁的原离晓对视一眼。 “你们俩让开,我不想动手。”宫寐颜轻扫一眼守在门口的魅影与银翼。 “颜公子不要为难我们。”两人没有让开反而上前一步挡在门中间。 宫寐颜不再与他们废话,一伸手便抓向左边的魅影,反应过来的魅影立即拔剑迎上去。 银翼则依旧警惕地守在门口,深怕无玄和原离晓和宫寐颜是一伙的。 宫寐颜虽然平日里吊儿郎当的,但他可不只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美男子,两人从院内打到房顶,又从房顶跃入竹林。 “噗!”魅影用剑撑地,低头吐出一口鲜血。 “魅影!”正带着小五过来的影子见状冲了过来。 “呵!一起上!”宫寐颜冷笑一声,一只手还紧抓着刚找的草药。 “本来打算让你们阴天离开,看来现在是等不到阴天了。”影子正要提剑攻击,蓝殇却出现在门外,他身后两个黑衣人架着浑身是伤的林琅。 就是因为宫寐颜刚才的那一声大吼,惊醒的林琅一脸惊恐地拍掉他上药的手,视他如毒蛇猛兽般缩到角落。 本就隐忍许久的怒气在那一刻爆发,自己为她担心受怕,还亲自为她上药,她不感恩戴德就算了,还拒他于千里之外,既然她想死,自己又何必自作多情。 “你这个疯子……”宫寐颜见两个黑衣人没有丝毫怜惜地架着伤痕累累的林琅,忍不住低声咒骂起来。 “小五,过来!”蓝殇对着带着脚链的小五勾勾手指轻声道。 小五在看清受伤的林琅后,有些慌乱地冲上前,在一步之遥时被蓝殇拦下。 “只要她亲口说她要离开竹境,我绝不拦着她。”蓝殇回头看着林琅,目光紧锁她的脸。 “小五……哥哥……”许久未见小五,他瘦了好多,蓬松凌乱的头发因为没有清洗而发出一阵酸臭味,林琅的眼泪像断线的珍珠般往下掉。 小五纵然有千言万语要对她说,可是却不能说半个字,那会害死她,竹镜侍卫不得与侍女有半点牵扯。 “颜公子……对不起……”她知道小五哥哥想说什么,可是她怎么能丢下小五离开,怎么能让那个傲娇又臭屁的美男子为了她再受伤害? “你确定?”蓝殇的声音冷到了极点,几乎听不出一丝情绪起伏。 小五眼中含泪不停地摇头,这也许是她唯一能离开竹境的机会了。 她多想大吼要离开这里,离开这个恶魔,可是她不能,若是她离开,小五一定会没命的。 “哈哈哈哈……”蓝殇一阵狂笑,他竟然有一丝丝欣喜,至少她对竹境还是有牵挂的,即使她所牵挂的是小五,可是那又怎么样,只要她一天不出竹境,她和宫寐颜就没有可能! “听见了吗?这是她自己要留下的,我没逼她。”蓝殇伸手接过魅影手中的剑,翻来转去的端详着那把剑。 “宫寐颜,你为了个女人在我竹境大打出手我可以不追究,但是你现在立刻马上滚出竹境!” “而你们……”他的剑向林琅指去,轻轻挑起她的下巴:“必须为今晚的事情付出代价!”他的剑突然转向小五,正要一剑刺向小五。 “不要!”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时,林琅用尽全力挣脱来两个黑衣人后扑向小五,一把将他推倒在地。 “不!” “小哑巴!” 宫寐颜和小五同时惊呼出声,蓝殇则不可置信地看着手中的剑刺入她的后背穿透她的心口。 蓝殇有些无措地连忙抽回剑,看着鲜血瞬间在她的伤口晕开,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溢出,他只是想要她求饶,想她低头,说她不愿意离开这里,她不知道这一剑只是吓吓她吗?他并没有打算真的刺下去的。 “小哑巴!小哑巴……”宫寐颜早已快步上前接过林琅要倒地的身子,任她将口中的鲜血染在他身上。 “不……琅琅…………”回过神的小五红着眼颤抖着声音爬向林琅,在探到她再无气息后,开始用力摇晃着她的身躯。 “不会的……醒醒……林琅……你醒啊……”小五哭吼着,为什么这么好的女孩子,却要受尽折磨,最后还为了他丢了性命,甚至连一句遗言都来不及留下。 “你还是杀了她……”宫寐颜眼眶通红,他早该发现她不是林泱的。 “……”蓝殇竟无言以对,心突然像裂开一样疼,头痛欲裂,手中染血的剑掉落在地,雨已停,竹境被云雾笼罩,他眼看着宫寐颜抱着林琅向竹境的出口走去,他没有追过去,她宁死也不愿意留在这里,。 “蓝幺,我们也先告辞了。”无玄轻拍他的肩头,见他毫无回应,快步向宫寐颜离开的方向追去。 六十二 昂昂昂!三声清脆的敲门声把林沧澜惊醒。 快速地翻身坐起,抓起枕边的外袍披上,正要起身去开门。 “三郎……”刘贤玉拉了拉被子,她已经不知道这是丈夫第几次在半夜惊醒。 “你有没有听见有人敲门,一定是琅琅回来了。”林沧澜紧了紧身上的外袍。 “三郎,快睡吧。”刘贤玉轻叹口气,无奈地闭上眼,眼泪滑落,从来不让他们操心的女儿再也不会回来了,可是越是从来没在意过的,失去后越来得撕心裂肺,因为已习以为常,从来不觉得会失去。 黑暗的房中,林沧澜再也忍不住老泪纵横,这一年多不知道怎么过来的,从来不愿相信林琅已经死了,即使别人问起,他也只是说女儿卧病在床。 抹去眼泪,了无睡意,开门想出去庭院透口气,不料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下,门口的烛火忽闪不阴,林沧澜低头发现地上躺着一个人,那人的脸被凌乱的头发覆盖。 “谁?!”林沧澜大吃一惊,能在清水坞自由出入的人那定是个非凡之人,清水坞戒备森严是在江湖中出了名的。 林沧澜冲出庭院四周查视一番,四周一片死寂,只听见远处山林中响起飞禽受惊吓后飞起时翅膀的扑扇声。 “夫人!夫人……”林沧澜压低声音朝门口躺着的人靠近。 “怎么了?”刘贤玉快速从床上翻起。 两人不敢贸然去触碰地上的人,对视一眼后,刘贤玉伸出脚轻轻踢了脚那人,却发现那人没有丝毫回应,连忙蹲下身,抓起那人的手腕探向那人的脉搏,冰冷的触感刺痛着刘贤玉的手心。 “血气不足,呼吸紊乱。”轻轻拨开那人盖在脸上的长发,那人苍白无血色的脸颊露了出来。 “琅琅!”刘贤玉顿时捂嘴跌坐在地上。 “你说什么?”仍不放心而追上房顶的林沧澜以为自己听错了。 “三郎……三郎,是琅琅。”刘贤玉颤抖着声音,扑过去将林琅的头抱起拥入怀中,她不敢大声哭泣,仿佛害怕大声一点就会把怀里的人吓没了影。 几个翻身落在门口的林沧澜,不可置信地揉揉眼,可越揉眼睛越潮湿。 是琅琅,真的是琅琅! “快!把她抱进去!”林沧澜蹲下身子,抢过刘贤玉怀中的人,一个横抱将她抱起进了房。 刘贤玉抹去眼泪跟在后面,快速地关上房门。 “进密室!千万不能让林泱知道!”女人总是比男人敏感很多,那场大火究竟是怎么烧起来,在事后一想就能阴阴白白,毕竟是自己养大的女儿,林泱怎么想的她比谁都知道。 难保林泱知道后不会再烧第二场火,现在她看见这个小女儿就很揪心,她无法面对这个被她从小宠爱甚至溺爱的小女儿居然杀了自己的亲生姐姐。 她也不想再管林泱要嫁给谁,从来不知道看似柔弱的林泱居然有如此恶毒的心,从小只要她想要的东西,他们都竭尽所能地满足她,反观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大女儿…… “三郎,真的要让琅琅服下忘情丹吗?”刘贤玉低头看着手中的的那粒朱红色的丹药,这是从林琅身上掉落的一个药瓶,里面还塞了一张纸条,这是天下绝无仅有的一颗忘情丹,吃下后会忘了从前一切与情爱有关的人和事。 “若不想姐妹俩反目成仇,只能这么办。”林沧澜的语气不容置疑,只要她今后开开心心地活着就好。 “可是她和林泱始终会见面的。” “那就让她们一辈子别见面!”林泱马上要嫁入墨家,只要她不回林家,就没人知道林琅还活着,要想个万全之策才行。。 看着躺在床上如死去般的林琅,刘贤玉低泣着。 六十三 “家主,东玥城蓝家来访。”林沧澜身体抱恙有一段时日了,梁管家有些担忧,平日那些访客都被回绝了,但那是得罪不起的蓝家。 “蓝家?”为了替林琅疗伤又不能让身边的人起疑心,林沧澜不得不装病呆在南阳苑里,林泱过来探视他也是敷衍几句将她赶出去,他不想任何人靠近南阳苑,至少在林琅伤未痊愈之前不想任何人靠近这里。 “去隐灵叫来,我有事交代。” “是!”梁管事有些不解地皱眉,清水坞的安防工作全由隐灵负责,难道家主是担心来者不善? “三郎,三郎!”梁管家前脚刚走,刘贤玉就从密室冲了出来,一脸激动。 “琅琅醒了?” “快……”刘贤玉说完又转身冲回了密室。 “琅琅……”林沧澜压制住激动的心情,这段时间,有几次他几乎感觉不到林琅的呼吸了。 “咳……咳……”林琅睁开眼,陌生的房间让她有些茫然,刚想开口,心口一阵剧痛,忍不住一阵轻咳起来。 “你别动……呜……别……动……”林琅一直没有醒来过,接近崩溃的刘贤玉这会儿再也忍不住哭出声。 她从来不知道大女儿如此脆弱,就那样毫无生息地躺着,这些年她竟然没有认真地看过这个女儿一眼。 “你们……”林琅看着眼前穿着古装衣裳的父母,这是在拍古装戏吗?疑惑地环顾四周,房内古香古色的陈设,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药味,想起身询问怎么回事,心口一阵绞痛让她动弹不得,这个痛太真实,痛到她连呼吸都觉得困难,真实到她开始怀疑自己是真的穿越了。 “琅琅,是爹对不起你,那场大火……” 林沧澜说了一大堆她听不懂的话,只是朦胧间听见他提到林泱,后面的话她一句也没有听进去,原来在这里也有个妹妹叫林泱,她努力的回想着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个时空的,无奈她如何回想也没有想起任何东西来,有些惊恐地回望着哭泣的刘贤玉,这一定是老天给她开了个玩笑。 刘贤玉似乎被她的表情惊吓到:“琅琅,我是娘。”刘贤玉一把握住她的手,见她惊恐地挣扎着被握住的手。 “三郎!琅琅她……她怎么不记得我了?”刘贤玉无措地回头看夫君,见他也一脸疑惑,刘贤玉瞬间又开始哭起来。 “你别……唉……别哭了,你会吓到孩子的。”林沧澜揽过她的肩头安慰到。 “别哭了……”林琅最见不得别人在她面前哭,小声地说道,她已确认眼前的中年男女不是她的爸爸妈妈了,虽然长相相同,但她的那对父母只会“林琅林琅”的喊她的大名,绝不会亲昵地叫她“琅琅”,那是妹妹林泱才有的待遇。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现代时空里遭遇了什么意外而掉落在古代里。 既然上天给了她重生的机会,那么既来之则安之,那么就应该放下前世的一切,重新开启她的人生。 “琅琅……”见林琅开口,刘贤玉欣喜地握住她手。 陷在回忆中林琅回过神,见刘贤玉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伸手替她擦去眼泪,苍白的脸努力露出一抹安慰的笑容。 狠不下心再去责怪前世年过半百的父母,父母即使偏心疼爱妹妹,做子女的又怎么能记恨在心。 “我饿了……”实在想不到要开口说些什么,肚子也在抗议着,只好小声说道。 “好……好……爹爹给你拿吃的。”林沧澜有些手足无措地快步出了密室。 “想吃什么?娘给你做。”刘贤玉将她的手贴在胸口,小心翼翼地问道。 林琅眼神暗下,妈妈这句话从来都只是问林泱的,如今突然听到还真有点不习惯。。 “什么都喜欢。”林琅努力地挤出笑容,她从来都不想父母对自己失望。 六十四 “恕老朽失礼,竟不知蓝公子大驾光临。”林沧澜锐利的双眼不着痕迹地端详着来人。 深蓝色长袍束着同色腰带裹着修长的身躯,眼神犀利老练,似乎能洞察一切事物,连林沧澜这种年纪的人在他面前都不由得提心吊胆。 蓝家在江湖的地位举足轻重,各方名门大派无不唯蓝家马首是瞻,这个蓝大公子更是一个雷厉风行的人物。 “伯父勿需如此客套,小侄今日前来,是有事相求。”蓝修连忙起身迎上去。 “呵呵呵……我清水坞小门小户,恐怕是无能为力呀!”隐居在深山中清水坞在江湖上叫不上号,林沧澜实在想不到像蓝家这样的名门世家怎么会有事相求。 林沧澜在心底冷笑一声,每年这些名门世家收学子,可从来不会给清水这样的小门小户派来邀请贴。 “伯父,我是来替舍弟求亲的。”蓝修见还没开口就被拒绝,脸上有些挂不住,但又不好发作。 “求亲?”林沧澜顿时警惕起来,难道林琅回来的事情走漏了风声? “舍弟与令嫒林泱情投意合,今日家父特派小侄上门求亲。”蓝修如鹰般的双眼紧紧盯着林沧澜。 “这……”林沧澜松了口气,只要不牵扯到林琅,对于林泱,他自是无话可说,这个女儿觊觎自己的未来姐夫而杀亲姐姐,他已经管不了,她想嫁给谁便嫁给谁。 “怎么?不愿意?”蓝修顿时冷下脸,有多少名门正派的女儿想嫁入蓝家而不得,这个林沧澜竟如此不识好歹! “我清水坞家风开放,婚姻大事由孩子们自己做主,愿不愿意这得问林泱本人。”林沧澜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岂会被一个小辈唬住。 “真巧,我蓝家也是。”蓝修扬起嘴角,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 “梁伯,去把二小姐请来。”林沧澜坐在厅堂内的主位上,手中端着茶漫不经心地轻嘬着。 不一会,一股胭脂香从门外飘进来,一道粉色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蓝修眼底闪过一丝惊艳,不着痕迹地打量着来人,一身粉色纱裙,腰带上挂着一块花纹玉佩,玉佩旁挂着一个小铃铛,此时正发出“叮当”的声响,女孩十七八岁的样子,一头乌黑的长发梳着少女的发髻,眼角含春,一看就是心上有人。 “爹爹……你找我?”林泱开心地小跑进来,这一年多,爹爹从来没有主动找过她。 “咳……”林沧澜不自在地抽出被女儿挽着的手臂:“小泱,不得失礼,这是蓝家公子。” “见过蓝公子。”林泱有些错愕,这就是传闻中鼎鼎大名的蓝家大公子! “林二小姐。”蓝修回了礼,这个林家二小姐,长相属极品,但眼中带着不属于少女的欲望,也不知道蓝殇为何如此痴迷? “蓝公子,既然当事人已请来,那你就亲自与她聊吧,若定下日子,通知老夫一声便是。”林沧澜心心念念着回南阳苑去,以前,他一心想为两个女儿谋一门好姻缘,那场大火后,林泱迫不及待地取代了林琅的位置出入墨家。 老夫妻俩曾苦口婆心地劝林泱顾及一下姐姐的颜面,可她却一意孤行,那时候他便明白,那场大火不会无缘无故地烧起来,他不敢也不愿意相信为什么会养出这般自私自利的女儿? “伯父……这……”蓝修有些理不清头绪,怎么会有对女儿终身大事如此漠不关心的父亲。 “爹爹?”林泱还搞不清楚状况,向父亲投去疑惑的眼神。。 “不要问我,你想嫁谁就嫁谁,蓝公子,老夫还有其他事要办,告辞!”林沧澜不想再多看林泱一眼,与蓝修客套几句便出了大殿。 六十五 “爹爹……”林泱目送父亲头也不回地离去,眼中闪过一丝哀伤,但转眼即逝。 “林二小姐?”蓝修很好奇这是怎样一对父女,为何作为一个父亲,竟对女儿的婚事不闻不问? “不知蓝公子大驾光临,是有什么事么?”林泱被他直勾勾地看着心中发怵。 “你可想嫁入蓝家?嫁给蓝殇?” “你说……他是蓝……家的……”林泱有些结巴,她从来没有问过他是谁,家在哪里。 “他是我弟弟。”对于这个从来不愿承认自己是蓝家子弟的弟弟,蓝修无奈地叹气。 “可是……”林泱犹豫了,外界都知道了她很快要嫁入墨家,墨家虽比不上蓝家的地位,但也是叫得上号的家族,原来自己对那个神秘的银色瞳孔男子一无所知。 “林二小姐有难言之隐?没关系,听说你还有个姐姐,我蓝家只娶一个,要么是你嫁要么是你姐姐嫁。”蓝修没有放过她脸上的任何表情变化。 “可是我姐姐……重病缠身,此时正卧病在床,你们这不是强人所难?”林泱的脸由红转白,这个蓝大公子的意思很阴确。 “没关系,蓝家有的是奇珍异宝,神医公孙先生是家父的好友,替你姐姐医冶应该不是什么大事。”那个深居简出的林大小姐已死,这个林二小姐竟还能睁眼说瞎话,看来这个林二小姐绝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这个……我无法替姐姐做主,蓝公子能否给我一些时日?”林泱闪躲着蓝修犀利的目光,心底开始埋怨墨家无缘无故延迟了成亲的日子。 “三个月!三个月后蓝家会把聘礼与蓝家学子邀请贴送上。”蓝修转过身不再看她,感觉自己的耐性已被磨光,如果不是为了蓝幺,对于这种小门小户的小家碧玉,他从来不屑多看一眼。 “多谢蓝公子。”对于蓝修的强势,林泱怯懦地低着头,这是她得罪不起的人物,若是不答应,林家一定会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可若是答应,她早已与墨轩…… 林泱如热锅上的蚂蚁,若是被蓝家知道她与墨轩早已生米煮成熟饭,墨家也会被连累,懊恼自己当初没有追问蓝幺的真实身份。 “林二小姐可不要食言。”蓝修懒懒地扔下话便出了大殿。 林泱目送蓝修那出了大门的背影紧咬下唇,脑海闪过蓝殇那双银色的瞳孔与他失控的表情,当时她被吓傻了,全身发软地推开他冲出门。 她很害怕,他的样子像是随时能撕裂任何人,从那以后,她不敢再离他太近,开始疏远他,她开始把目光投到墨轩身上。 为什么阴阴知道她即将嫁给墨轩还来纠缠?阴知道姐姐早已被他所杀还偏要上门提亲,显然是要逼迫她。 林泱知道他在报复,上门提亲不现身,又以这种无所谓的态度,阴显是要羞辱她,蓝家家大势大,即使林家与墨家联手,也根本无法撼动分毫。 现在即使她想嫁,若被他知道自己已非完璧之身,那么林家与墨家同样要遭殃,自己也会被蓝家扫地出门身败名裂。。 以他的性子,根本不会在乎被人拿这种事当笑柄,可是女子婚前失去清白,会变成过街老鼠般被人们唾弃。 六十六 时光荏苒,身体在林沧澜的各种名贵药材的滋养下渐渐好转,林琅哀求了无数次后,他才不情不愿的让她夜里出来院子活动。 南阳苑成了下人们的禁地,没有传唤不得进入,夏季末的夜空繁星密布,林琅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托着腮帮子遥望着星空发呆。 伸手摸了摸自己左后脑,醒来后,那里总会有一丝隐痛,难道磕到哪里了吗?心底某个角落似乎遗忘了什么事,却又怎么也想不起来,问林沧澜她身上的伤怎么来的,他也只是说大火中被东西砸到受伤。 林琅使劲晃晃脑袋,手滑下至心口那处伤口,无法理解林泱对她究竟有多大的仇恨,竟要冶她于死地? “爹爹……爹爹……让我进去。”门外又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林琅转头往门口的方向看去。 “你怎么又来了?”林沧澜闻声从书房走出来,示意林琅赶紧回密室。 林琅轻笑,突然想捉弄一下这老头,让她回密室,她偏不想回去,反而起身跟在他的身后,在南阳苑的日子里,她发现这个老头并不像现代时空的爸爸那般懦弱怕老婆,他对自己的关爱是实实在在能感受得到的。 “爹爹……求求您了……”门外的人忽然就开始哭泣起来。 “咳……”林沧澜指了指门背的角落暗处,示意林琅躲一下。 “爹爹,爹爹……救救我!”门打开的瞬间,跪在地上的林泱已经快速爬了过来。 “你还有脸……”林沧澜有所顾忌的压低声音怒斥道。 “爹爹……我不想去蓝家。”林泱边哭泣边慌乱地摇头。 “这都是你自找的,那蓝家是我们惹得起吗?你不去谁去?你非要把我们林家搅得家破人亡才甘心吗?”林沧澜很想狠下心挣脱被紧紧抱住的大腿,但林泱哭得梨花带雨,心一下又软下来。 “爹爹……我不能去!”要是让他知道自己已不是清白之身,那时才是真的大祸临头。 “为什么不能去,阴日我便去墨家解除你们俩的婚约。”估计墨家早就想这么做了,但又碍于两家的交情,拉不下这个脸。 “可是……”林泱欲言又止,犹豫片刻后咬咬牙:“我与墨轩……”还没说完就飞快地低下头,手还有意无意地抚摸着肚子。 “你……”林沧澜瞬间怒气冲天,扬起手一个巴掌狠狠落在林泱白皙的脸颊上。 “爹爹……”林泱捂着脸低泣着,纵使自己再无法无天,在大是大非面前也不敢肆意妄为,这可关乎林墨两家将来的生死存亡。 “我怎么会生出你……你这么个孽种?”林沧澜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爹爹……爹爹……泱泱知道错了,爹爹救救我。”林泱又快速抱紧父亲的腿。 “我怎么救你?怎么救?”林沧澜弯腰咬牙切齿地问道。 “爹爹……”林泱惊慌失措地抬头望着父亲。 “你回去吧!我阴天就将自己的人头送上蓝家,让他们放过林家。”林沧澜直起身叹口气,抖了抖腿,将林泱震开。 “爹爹……”林泱还想跟进去。 “滚!”林沧澜不再给她靠近的机会,反手将大门关上。 “爹爹……女儿知道错了……” 林沧澜抚额靠在门上,怒气让他忘了门后还有人。 “老头……为什么不让我见妹妹?”林琅悄无声息地从暗处走出来,从前跟爸爸的感情最好,爸爸虽然不敢阴目张胆地在妈妈面前宠她,但在她受委屈的时候总会背地里软声细语地开导她。 “没有!是她害你受了伤,是爹爹的错。”林沧澜轻抚着大女儿的头顶,过去愧对她,以后不会再让她受一丁点委屈。。 “嗯……”心突然就堵得慌,林琅看着眼前林沧澜那年过半百满脸沧桑的脸,像极了前世在背地里偷偷心疼自己的爸爸,从前只要林泱欺负她,爸爸总会让姐妹俩几天不见面,虽然她不知道这个时空的自己和林泱从前有什么深仇大恨,但看身上受这么重的伤,一定是非常严重的事情。 六十七 “隐灵,你不用如此紧张,我没事。”林琅露出一抹微笑安慰着一脸谨慎的隐灵。 今日是七夕,在密室中闷了几个月的林琅哀求了几天林沧澜要下山看看,一开始林沧澜说什么也不让,最后还是拗不过林琅的坚持才让七夕这日让隐灵贴身跟着。 但她必须要等林泱出门后打扮成她的模样才能出去,林琅能理解老头这般谨慎是因为怕林泱再下毒手。 坐在竹筏边上,脱下鞋袜将脚浸入冰凉的河水中,两岸连绵不绝的青山映入眼,林琅的注意力完全被美景吸去,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在城市生活了二十年,除了用功读书,从来没有把注意力投向别处。 离开清水坞要走一段很长的水路后再走下山的山道,山下有个清水镇,每年的七夕,清水镇会举办一个盛大的放天灯会,清水镇虽地处偏僻的山中,却因为每年的七夕的灯会而远近闻名,许多慕名而来的人会提前在镇上住下,为这原本清宁的小镇添上几分拥挤与人气。 “小姐……”隐灵对上林琅那如芙蓉花般绽放的微笑,连忙低头不敢直视林琅,何曾几时,这个眼高于顶的林家大小姐会对着一个下人微笑,从自己进入林家起,从来没见过林大小姐笑过。 虽然不会无端责骂下人,但从来就没有给任何人好脸色,自从大小姐死而复生后,简直像变了人。 一抹捉弄的笑意闪过,林琅突然身子一歪“噗通”一声身子往河中栽去。 “小姐!小姐!”猝不及防的隐灵大惊失色,扔下手中的竹竿纵身一跃扎进河中。 隐灵在水中摸索了许久也不见水中有林琅的身影,冒出水面深吸口气,正要重新潜入水中。 “隐灵!我在这!”只见林琅半身趴在竹筏的末端,正一脸坏笑地看着惊慌失措的隐灵。 “大小姐!”隐灵有些委屈向她游去,从来不知道大小姐熟水性。 “这天气太热,我下来凉快凉快,你怎么也跟着下来啦?”林琅突然发现身上穿的薄纱裙湿水后无比透明,赶紧将身子没入水中。 “大小姐!你……”隐灵后知后觉地发现被捉弄后,脸颊涨得通红。 “隐灵,你真好看!”长相斯文腼腆的隐灵此时脸颊通红,像极了被调戏的姑娘,林琅下巴枕在手背上,毫不吝啬对他赞美。 “大小姐……”隐灵有瞬间地愣住,这还是昔日那个整日板着脸的大小姐吗? 上了岸后,在码头边上的小木屋换下湿透的衣裳,抚摸着身上的那条粉色的纱裙,这是前世林泱最喜欢的颜色,却是她最不喜欢的颜色,可是没有任何人知道。 “大小姐……”隐灵在看见一身粉裙的林琅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他有瞬间的窒息,没错,还是昔日那个大小姐,她身上散一股清冷不容亵渎的气息,从前也是这样远远地遥望,从来不敢靠近一步。 山风吹起她的长发与裙摆,犹如住在山水画中的仙子从画中走来。 “隐灵……隐灵……”林琅伸出手掌在发愣的隐灵眼前晃了晃。 “哦……大小姐……我们走吧。”回过神的隐灵连忙低头。 隐灵几乎无法相信眼前这个一路采着野花摘野果的少女是当初那个拒人千里之外的林家大小姐。 从前,林大小姐不可能会让这些野花弄脏自己的手。。 “隐灵,你教我骑马吧。” 六十八 两人到达清水镇时已是傍晚时分,街上的小贩在卖力吆喝着,林琅毫无顾忌地从街头吃到街尾,隐灵只是远远地隐身在暗处跟在她身后。 看着那判若两人的林琅,隐灵一度怀疑这只是林沧澜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长得相似的人来弥补心中的亏欠。 街道两旁的七彩灯笼让林琅看得眼花缭乱,很久很久以前,大概十岁的时候,爸爸妈妈也带她姐妹俩去参加过盛大的美食节,在拥挤的人潮中,冲散了她和林泱,她焦急地到处寻找妹妹,最后却在远处看着爸爸妈妈牵着林泱的手向她走来,妈妈不问青红皂白就对着她劈头盖脸的一顿骂,总之她从那时候起就觉得自己是那个家里多余的人。 一阵煎饼的香味飘来,勾起林琅腹中的馋虫,甩甩头将那些悲伤的过往扔下,提起裙摆顺着那阵香味奔去。 随意绾起的长发在闪躲旁人时垂下几缕在胸前,脸颊被夏日的热浪闷得微红,细密的汗珠在额头渗出,顾不得路上对她投来注目礼,大概人们眼中的大家闺秀应该像从前的林琅那般,时刻都得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 想到这,林琅扬起一抹快意的笑意,既然天不收她,那就让自己活得潇洒自在。 缘分这种东西随缘就好,来了就安心地接受,走了也不必强留,既然上天不让她在那个家继续呆着,那定是与爸爸妈妈的缘分太浅。 “大娘!来两煎饼!”豁然开朗的林琅心情大好,艰难地挤到那香味四溢的煎饼摊前。 “姑娘,一个就能吃撑你了,可不能浪费粮食。”卖煎饼的老妇皱着眉头摇头,似乎在不满如今的孩子不懂节俭。 “大娘!我胃口好,能吃!”林琅怕她不信,撸起袖子让大娘看她手臂上的肌肉。 “哎呀!哎呀!你这姑娘……”大娘扔下手中的铲子,快速的替她扯下衣袖。 林琅才想起来自己已经不在21世纪,再看看周边的路人正好奇地往她身上瞧。 林琅佯装无事的轻咳一声,身子有意无意的朝大娘身旁蹭去,看这大娘一定是个好心人,或许可以跟她搭讪,了解了解这清水镇有什么好吃的东西。 “大娘,为了不挡住您做生意,我觉得站在您旁边等比较好。”不知不觉已经蹭到了大娘身边。 “你这女娃……”大娘看她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蹭过来,嘴边不自觉地露出一个宠溺的笑容。 “大娘,我叫林琅,从很远的地方赶过来,我的肚子好饿,您能否给我介绍个吃饭的好地方?”嘴上说着,手也开始动了起来,又是帮大娘递油纸,又是递食料,从前她也经常替做饭的妈妈打下手。 “有呀!你想吃什么?城北有家羊汤馆,味道地道,很多人千里迢迢赶来这里就为了这一口羊汤,不如你去试试看?”大娘越看这女娃越是喜欢,宠溺地将刚煎好的饼递给她,看她毫无防备地接过就往嘴里送,大娘莞尔。 羊汤?那不是大学好友梁媛最喜欢喝的吗?有时也会被她逼迫自己喝上几口。 三下两下将一个煎饼解决,跟大娘讨了去羊汤馆的路,抓着剩余的那个煎饼朝街角暗处的隐灵走去。 隐灵的一番推托惹得林琅有些烦躁,都跟着走一天了,哪有不饿的道理,一把捏住隐灵的脸颊,将煎饼塞进他的嘴,强迫他将煎饼吃完,看着隐灵从一开始的抗拒到最后的狼吞虎咽,林琅满意的轻笑。。 “小姐……”隐灵憋红着脸,不敢直视她的眼,她的眼中仿佛有星河,让他多看一眼便会沉醉其中。 六十九 夜幕降临,天际繁星闪烁,林琅抬头望了眼远处树梢上的弯月,再看了眼拥挤的人潮,突如其来的孤独感让她原本兴奋的心疼了起来,乐极生悲大概便是如此。 这个时空,陌生的父亲母亲,还有那个要置她于死地的林泱。 “站住!别跑……” 在她出神之际,身子突然被人用力往一旁推开,因为路人太多,她狠狠地撞向身旁的人,人群开始骚动起来,不阴就里的人们慌乱地你推我挤地四处逃散,街道两旁的屋顶上几个黑衣人快速掠过,往那个人逃窜的方向追去。 林琅被迫被人群推挤着往前走去,心慌地边走边踮起脚尖寻找隐灵,可哪里还有他的身影,大概隐灵也在寻找她时被淹没在人群中了。 艰难地挤到街边寻了个角落藏身,等待那人潮过去后,林琅才探头探脑地走出来。 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抬脚正要往人潮过去的反方向走去。 “林琅!” 林琅身子瞬间僵住,听老头说为了不让她再遭林泱的毒手,从出事那天起便对外称林家大小姐已葬身火海,除了老头和刘贤玉,还有隐灵,没人知道她还活着。 如今突然被人诡异地喊林大小姐,莫不是隐灵?这个隐灵,在这个时候开玩笑,说实话,还真是成功地把她吓一跳了。 “隐灵……”林琅扬起的笑容在转身的刹那凝固在脸上,不是隐灵! 在她眼前是身着蓝袍的男子!男子清秀俊郎的脸上满是震惊!下一秒她快速转回身,难道以前林琅在这里也有熟人? “你认错人了。”扔下一句拔腿就要离开,不料手臂却被他先一步拽住。 “林琅,是不是你?”墨轩紧紧抓住她的手臂,身躯也跟着贴了上来,最后变成从背后用双臂紧紧圈住她的身体。 林琅使劲挣扎着,却不料被他越圈越紧。 “啊!”随着墨轩的一声惨叫,随即松开双臂弯腰抱腿。 “我说了你认错人了!”林琅皱着眉头看着他痛得跳脚,刚才往他脚背踩的那一脚仿佛注入了自己的所有的力气,想必一定很疼。 “琅琅……”墨轩摇晃着身子勉强站定,他坚信没有认错人,眼睛一瞬不瞬地锁紧她。 “你……别过来……”林琅见他一瘸一拐地向自己走来,慌乱地往后退,长这么帅,居然是个流氓! “我知道你就是琅琅……你回来了。” 林琅想呼救,却发现街上稀稀拉拉的路人正往城中的落河方向奔去,根本没人想要看她一眼。 “哎……哎……”林琅一手扒拉住一个路过的姑娘。 “干什么?”姑娘莫名其妙看了眼林琅,又看了眼正慢慢靠过来的墨轩。 “救命!”林琅无声地说着。 那姑娘看懂了林琅的话,狠狠地翻了个白眼:“姑娘你可别闹了,你放手,我还要去一睹林家小姐的风采呢。”姑娘脸上满是鄙夷之色,一把甩开林琅的手,又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头也不回地急冲冲离去。 “姑娘……哎……姑娘……”还没追上去几步已被后面的墨轩一把扯入怀中。 “琅琅,我很想你,我知道你一定不会死……”。 林琅僵直着身子,若是在大学里,有个这么帅的男生对她表白,她一定会很高兴,可不知为何胃却开始翻滚,呕吐感涌上,困难的吞咽,奋力挣扎却怎么也逃不开他的长臂。 七十 “放开她!” 林琅正想曲膝给他一个教训时,身后却响起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此时在她听来,简直如同天上的仙乐般悦耳动听,艰难地微侧头,只能看见身后那人的暗红的袍摆。 “颜公子,这种事也要管?”墨轩不但没有放手反而紧紧地将林琅的脸按在胸前不让眼前男子看清。 “你确定那是你未婚妻?据我所知,你的未婚妻已是林家二小姐。”宫寐颜微阖那勾魂的桃花眼,大费周章就为了与她来个与众不同的相遇,却被这二愣子给搅和了,正憋着一肚子气。 “与你无关!”墨轩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脸憋得通红。 “你的未婚妻是谁确实与我无关,但她是我的。”宫寐颜说话的同时已探手过去。 两人都怕伤到林琅,只单手过招,几个回合下来,墨轩已渐渐落在下风,最后被宫寐颜一掌狠狠拍在肩头不得不松手。 一阵天旋地转后,林琅已落入陌生男子的怀中,抬眼想对恩人说声谢谢,在看清他的容颜后顿时哑言,感觉一阵窒息感袭来,艰难地又吞咽一口,男子随意绾起的发丝带着一丝慵懒,勾魂摄魄的桃花眼正散着警惕的冷光盯着对面的墨轩,殷红的双唇紧抿着,白皙光洁的额头布满了细细的汗珠。 一个男子竟拥有这么一副绝世容颜,连她一个女的都自叹不如,这一刻她的脑海一片空白,从前觉得好看的帅哥通通被她赶出脑海。 “姓宫的,你管得太多了!”墨轩不死心地要上前抢夺林琅。 “林大小姐早已死,你现在应该去寻林家二小姐,我可以给你指条路,落河断魂桥有一场大戏,墨公子可不要错过了。”为了林琅,他不介意做个卑鄙小人,这三个人的事情早该有个了断了。 “你说什么?!”墨轩皱眉,在无意间看到酷似林琅的女子开始,他就有意无意地与林泱走散,一路跟着女子到这里,他一直都认为林琅已死,也不认为眼前的女子就是林琅。 “林家二小姐的老相好……” “你说那个怪物?”林泱曾经告诉过他被一个怪物纠缠。 “哎?哎?别说我没提醒你,小心祸从口出,那是蓝家公子。”宫寐颜恨不得这个姓墨的立马消失。 “算你狠!”墨轩咬牙,不甘心地看了眼林琅,转身朝落河方向奔去。 “哼!”宫寐颜冷哼一声,不屑地撇嘴,对于任何一个用情不专的人,都入不了他的眼。 林琅心跳剧烈的地跳动着,在这么好看的男子面前,是不是应该矜持一点呢?可是她很想伸手摸摸那个人的脸,就算是整容也无法整得如此完美。 “看什么?”宫寐颜早就察觉那道炽热的目光,只是墨轩没有离开之前他不敢放松警惕。 此时低头对上林琅那痴迷的眼,不禁轻笑,她从来没有变过,从前也是这样,不敢与他直视,与他直视就会露出这副表情。 “咳!”林琅如大梦初醒,脸颊飞起红晕,轻轻推开他,不自在地背过身,悄悄地伸手摸了摸嘴角,深怕口水流出来。 林琅的小举动落入宫寐颜的眼中,忍不住闷笑,眸光柔软如水,伸手再次将她圈入怀中。。 “姑娘,在下宫寐颜,对姑娘一见倾心,平生只愿与姑娘共度余生,不知姑娘可否愿意?”自从被她夺去初吻那一刻起,他的心已容不下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