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千年倾城妻》 第1章 在河里穿越了 督军府的少夫人跑了。 听说是因为少夫人嫁过来半年,少帅没去过她房中一次,但一同嫁过来作为姨太太的姐姐却很是受少帅宠爱,少夫人闺中寂寞难耐,气不过,趁着少帅不在督军府中,卷着金银细软和人私奔了! 整整一天,下人们都没找到少夫人。 老太太气得卧病在床,扬言等少帅回来,一定要休妻! 夜色深沉,城郊的暗河内,突然传来一阵淅沥的水声,哗啦,暗河中爬出来了一名女子。 那女子浑身湿漉漉的,脑袋上还挂着几根水草,狼狈至极。 在漆黑的夜色下就像是从河中爬出来的水鬼,陆早早呸了一口,吐出了口中的泥沙,打量着四周。 她记得自己,明明在游泳池中淹死了,所以现在,她…… 这是穿越了? 看了眼身上的衣裳,虽然被河水泡脏了,但还是能看出来这是一件布料精致的旗袍,这里是民国? 刚从河里爬出来,夜风一吹,陆早早冻的瑟瑟发抖。 就在她准备离开这里,找户人家借宿时,河边丛林中突然传来了一阵响动! 有人! 陆早早蹑手蹑脚地靠近,电光火石间,丛林中突然伸出来一双手,狠狠掐住了她的脖子,“谁?” 一道沙哑的嗓音在陆早早耳边响起。 “咳咳咳……你……你又是谁 ?”陆早早被掐住了脖子,脑充血大气都喘不过来。 她抠着那人的手,想让他松开。 “闭嘴,别乱动!”男人身上带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掐着脖子的手拇指一排粗茧,力道之大仿佛能徒手拧断一个人的脑袋。 陆早早哪里敢乱动! 她可不想刚穿越过来就死在一个陌生人的手上啊! “你……你能不能先松手?我保证,我不会乱动。”陆早早小心翼翼地和站在她身后的陌生男人打商量。 陆早早是医生,对血腥味格外敏感,安静的夜色下除了潺潺流水,再无多余的动静,站在她身后的男人呼吸急促,浑身滚烫。 “转过来!”男人嗓音冷冽。 两人视线相交,月色下,男人看清了陆早早的脸,就见他拧眉厉声发问,“怎么是你?” “你认识我?”陆早早眼下脑中思绪乱成了一团浆糊。 男人神情淡漠,冰冷地注视着陆早早,一双眼睛在黑夜中无比明亮,犀利的五官下显得他格外桀骜冷漠。 陆早早脑海中就像放了一簇烟火,砰的一下豁然开朗! 他他他……这个人竟然是原主的夫君! 陆早早走马观花地回忆了一遍原主的生平,原主名叫沐晚,是当地首富沐家唯一嫡出的女儿,是沐老爷的心肝宝贝,原本只是一位骄纵的大小姐,不料却对督军府的少帅凌慎行一见钟情,督军自然乐意和家财万贯的沐府结亲,就这样,沐晚和家中那位庶出姐姐沐锦柔一同嫁进了督军府。 “你怎么在这里?不老老实实待在督军府,跑到外面来丢人现眼?”凌慎行不悦地看了一眼沐晚,似乎毫不关心她为何会狼狈地出现在郊外。 第2章 冷漠的男人 这个臭男人! 沐晚在心中怒骂,更深露重,凌慎行也不关心询问她为何会出现在郊外,只会板着脸凶神恶煞,原主真是瞎了眼才会如此疯魔地迷恋他! “不准将今夜见过我的事情说出去,知不知道?”凌慎行用力撕下裤脚布料,在伤口处打了个结。 沐晚抬头,愣愣地看向凌慎行,“这儿是哪里?” “城郊护城河。”凌慎行皱眉,“你不知道这是哪里还过来?” 沐晚本来还想说什么,但想到她才穿越过来,许多事情都没弄明白,多说多错,还不如闭嘴。 凌慎行似乎很不耐烦和沐晚说话,等他简单的包好伤口后,抬脚就准备离开。 “哎!”沐晚叫住了凌慎行,朝他大喊道:“你能把我送回督军府吗?” “不能。” “沿着这条路往前走,就能进城了。” …… 沐晚简直要被凌慎行气死了,她上下两辈子加起来,就没见过如此没有风度的男人! 沐晚深一脚浅一脚地进了城,脚底都要磨出血泡了,好不容易找到一辆黄包车,把她拉到了督军府,在看到督军府的大门后,她紧绷的神经骤然一送,还没来得及下车,整个人‘砰’的一下摔倒在地,人事不知了。 也不知道昏迷了多久,沐晚再次睁眼的时候,已经处在一间古色古香的房间里。 屋内紫檀木雕琢的床榻工艺考究,奢华大气,身上那身破烂的衣袍早已成了高档的姜汁黄刺绣睡衣。 “少夫人,您终于醒了!” “老太太,少夫人醒了,少夫人醒了!” 一位穿着华丽的老太太被人搀扶着走进了内室,她的身旁还站着一位温婉美丽的年轻女子,沐晚一脸茫然地望着来人。 还没等她开口说话,啪! 清脆的巴掌落在了她的侧脸。 “沐晚,你和人偷情私奔就算了,竟然还有脸回来,真是丢尽了我凌家的脸!” 啪!又是一声巴掌,老太太瞪着沐晚,气得面色通红,“你这个荡妇,荡妇!” 等等等等!什么情况! 陆早早掀开被子站在地上,眼见着第三巴掌就要落在了她脸上,她眼疾手快地握住了即将落在她脸上的手,“老太太,敢问我何罪之有?”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了一声惊呼,“少帅回府了,还派人传话来了!” 听见少帅二字,站在老太太身边的那名女子眼睛一亮,她抓着传话的丫鬟就问道:“你可告诉少帅我妹妹昨儿夜里的事情?我妹妹体弱,昨夜怕是受了惊吓,回来时身上都是湿的,还想让少帅拿个主意,找个稳妥的大夫给瞧瞧。” 侍从听了,先是看了眼不远处的沐晚,犹豫了片刻才开口说:“回二夫人的话,少夫人夜不归家的事情,我已经同少帅一五一十的说了,少帅……少帅说,让少夫人下次投河时找个远点的地方,免得没死成还给别人添麻烦。” 扑哧! 人群中不知是谁笑了出来。 沐晚听到此话倒显得格外平静,毕竟凌慎行的冷漠无情,她昨夜就感受到了,不过是个才见过一面的臭男人,她已经不是原来那个爱凌慎行爱的死去活来的沐晚了,怎么,屋子里的这些人还想要看她笑话不成! 第3章 祸起萧墙 “阿嚏!” 门外灌进来了一股风,沐晚捂嘴打了个喷嚏。 还没等她开口,沐锦柔一步走上前,握着沐晚的手言辞恳切,“妹妹,你身上好烫!你回府时身上衣裳都是湿的,若是感染了伤寒……” 伤寒二字一出口,周围的人如同惊弓之鸟,急忙向后退了几步,就连老太太都露出惊慌的神色,只是碍于面子才纹丝不动。 众人的反应让沐晚有些疑惑,可她马上就反应了过来,在21世纪,伤寒并非大病,但在这个年代,伤寒是绝症,还是会传染的绝症,谈寒变色。 沐晚本就不受待见,若是再染上了顽疾,恐怕在督军府中都住不下去了。 沐晚心中冷笑,脸上却露出害怕的表情,两只手紧紧抓着沐锦柔,同时狠狠打了两个喷嚏,那喷嚏就像是故意的,每一下都冲着沐锦柔的脸,她来不及躲避,被喷了一脸。 沐晚瞧着脸色有些难看的沐锦柔,焦急的问:“姐姐,你快告诉我,我是不是真的得了那种可怕的病?” 沐锦柔嘴角抽搐,一时语塞。 刚才大家都看见了,沐晚一直抓着她的手,两人有着亲密的肢体接触,而且沐晚的那两个喷嚏都喷在她的脸上,如果说沐晚得了伤寒,她现在难逃被感染的风险,大家也会对她避而远之的。 再看沐晚那双清澈无辜的眼睛,竟无法分辨她是有意还是无意。 沐锦柔只好硬着头皮咬了咬牙,柔声安慰:“妹妹不必多虑,自然是不会的。” 沐晚听了,仿佛松了一口气,这才松开她的手:“那就好,那就好。” 沐晚冷眼打量她这位传闻中贤良淑德、颇得人心的姐姐,长得虽然一般,但配上她那故作温情的双眸,但也显得有那么几分弱柳扶风的姿态。 这是,就冲刚才沐锦柔那句看似无心实则狠意的话,沐晚就不信她这位姐姐真是大家口中的‘温婉姨娘’。 “行了,既然沐晚没事,大家就都散了吧。”老太太一锤定音,她扫了沐晚一眼,眼神中流露出浓浓的不屑。 “锦柔啊,希尧今日回府,你去他屋里头好好伺候,争取早日给奶奶生一个大胖小子出来才好!” 沐锦柔面色一红,娇羞道:“奶奶,妹妹刚受了惊吓,今日还是让少帅好好陪陪她吧,我不急的。” “她?”老太太不屑地看了一眼沐晚,言辞间一副让她去伺候宝贝孙子就是丢脸的事情。 沐晚在心中冷哼一声,她还看不上这里的一妻多夫制呢! 老太太走了,屋内的人顿时鱼贯而出,沐锦柔同情地看了一眼沐晚,脸上挂着得意地笑容离开了。 “少夫人,您怎么不去见见少帅呢?少帅好久才回来一趟。”等人都走后,沐晚身边的丫鬟翠娟小声抱怨,言语间都是对主子的关心。 沐晚盯着翠娟看了许久,翠娟心里头无端端发毛,她踌躇道:“少夫人您的药煎好了,奴婢去小厨房端药。” 翠娟一出门就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那影子站在外面冲她招手。 她小心的关上了厅门,四处看了眼才走过去,同影子一起来到院子旁侧的榕树下,树荫掩映,投下一片灰茫茫的影子。 那人往屋里看了眼,不加思索的从兜里掏出一个小药包递上来,并冲着翠娟点了下头,那眼神仿佛在说:怎么做,你懂的。 翠娟盯着那小纸包,表情有些纠结,迟迟不肯伸手,直到对方将一包脆响的银元塞到她手里,她才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一咬牙一跺脚,迅速把小药包连着那袋银元一起收进了口袋。 第4章 中西合璧 靠近窗边的书桌上堆积着许多宣纸,墨迹早就干了,沐晚随手拿起来一看,那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一个人名,看来这少夫人对于少帅的喜爱之情已经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 想到那夜凌慎行的冷漠无情,沐晚就在心中唾弃原主,真是瞎了眼看上那样一个臭男人! 沐晚身体极度困乏的,但意识却极度清醒。 昨夜她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但此刻坐在安逸的床榻上时,脑海中那条一直被她忽略的线索突然涌现了出来。 昨天她在落水前闻到了首乌藤的味道! 这具身体的前主人虽然脾气不好,却有一个过人之处---鼻子特灵,比普通人要好用几倍,而且,她也被家里逼迫着念了三年的中医,纵然没用什么心,学无所成,但药典却是背得滚瓜烂熟。 所以,残存在她记忆中的最后几个字是:首乌藤。 首乌藤是一味中药,能够补养阴血,养心安神,一般被用来调理女人的阴虚失眠。 首乌藤这种中药的味道,喝到肚子里是闻不到的,除非长期坐在炉火前煎制,才能在身上留下那样明显的味道,煎药这种苦差事,夫人小姐们自然不会亲自去做,只能是她们身边的丫环。 推她下河的那个人,一定是长期接触首乌藤! 方才老太太带着众人来她屋子里,这大院里的三大姑八大姨几乎都聚齐了,难道推她下河的人并不在其中? 这府里的下人没有八十也有一百,一个一个查起来不是办法,而且很容易打草惊蛇,她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也只能见机行事,在这个人还没有再次下手制她于死地前把他找出来。 人在明,她在暗,手中又没有其它可以利用的线索,不得不步步小心。 沐晚想着想着就睡过去了,这一睡就到了第二天下午,醒来时太阳已经偏西了,窗帘拉得厚实,床头柜上也只亮着一盏台灯,黄铜的灯杆,绿色的灯罩,光线幽暗,将这大屋子照得虚虚实实。 沐晚觉得好玩儿便顺手摸了两下,一转眼回到百年之前,所有的东西对她来说都是新鲜的,以前只在电视里见过,没想到有一天也能身临其境,本来打算九月的时候跟闺蜜茶语去南京的总统府玩耍几天,这倒也省了,现在她在那个世界已经是个死人了,对于无父无母的人来说,真正肯替她伤心的恐怕也只有茶语了。 想到茶语正在为她伤心难过,沐晚的心头也不觉得抽痛起来,可惜她身处异世,跟阴阳两隔没有区别,如果不是从小习惯了孤身一人,突然来到这样陌生的环境,恐怕吓也要吓死了。 沐晚对着这台灯感伤了一会儿便走到书桌前,这少夫人以前也是上过女子医药学堂的,房间里还有一个红木雕牡丹祥凤的书柜,她随意翻了翻便翻到了几本医学书籍。 如果她在那个世界还活着,下个月就要升外科主任了,会是医院史上最年轻的外科主任,要升职前溺水而死,还是在连小孩子都淹不死的儿童区,虽然觉得事有蹊跷,可多想无用,最后只能自认倒霉。 沐晚翻着手中的医书,不知不觉就被吸引了进去,东西虽旧,却是她从未读过的新领域,老祖宗几千年传下来的医术不是盖的。 中医盛行,地位稳固,相比之下,这个时期的西医还是新事物,西方刚刚通过传教士进行西医学的传播,因为才起步,世人皆抱着一种看异物的心态不敢接近,就连一所像样的医院都没有,再加上政府的不作为和当地守旧派医者的反对,西医的发展可谓是举步为艰。 沐晚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如果能把中西医合并应用,一定会让那些在二十一世纪只是小毛病的绝症完美治愈。 第5章 喝药 翠娟端着一碗刚煎好的汤药进了屋,瞧见她在看那些晦涩难懂的书籍,疑惑的皱了下眉头,少夫人听说少帅喜好读书,为了投其所好便让人买了书柜,装点了这许多的书籍,其实从买回来那天起,她就连一页纸都未沾过,只可惜少帅从来没有踏足过这里半步,更是无从看到了。 翠娟只当沐晚是在装模作样,走过去把药放在了桌子上,也不怕打扰她:“少夫人,您刚死里逃生,那井水又寒凉,老太太怕您受了寒,就煎了药送过来,嘱咐您按时吃了。” 沐晚正看得入神,似乎没有听见。 翠娟见她毫无反应,不由自主的提高了声音:“少夫人,喝药了。” 沐晚这才放下了手中的医书,目光落向那碗散发着浓烈气味的中药。 “这是什么药?” 翠娟的目光有些躲闪,小心的回答:“治风寒的药。” 沐晚将碗端了起来,送到嘴边闻了一下又放了回去,似乎嫌弃这药味难闻,眉头皱的厉害。 翠娟道:“少夫人可是嫌这药苦?” 沐晚抬起晶亮的眼眸瞧着翠娟,倒是一个长得十分清秀的姑娘。 这丫头是她来凌府后,老太太派过来的,跟了她一年,也算是中规中矩,之前还有几个丫环,都受不了她的脾气跑的跑,散的散了。 翠娟机灵,急忙捧了一盘蜜饯过来,红的黄的果子搭配在一起,甚至是好看。 “少夫人,这是老督军让人从京地那边送过来的,每个别苑都分了一份,这蜜饯香甜,你吃了药再吃几块,定是不会苦的。” 沐晚伸手捏了一粒放进嘴里,是杏子做的,甜而不腻,回味甘香。 真是好吃到哭。 她吃了一颗又忍不住想第二颗,碍于翠娟在,她也不好意思,只好说道:“放那吧,我一会喝。” 翠娟小心的把碗放下,不忘叮嘱一句:“少夫人记得喝,要是病倒了,翠娟就罪过了。” 翠娟过了半个时辰来收药碗,沐晚还在看书,已经空了的青瓷碗端端正正的搁在桌子上,那盘蜜饯也所剩无已。 翠娟的嘴角爬上一抹意味深长的诡异笑容,急忙收了碗,笑着道:“老夫人今天晚上要给少帅接风洗尘,府上都在准备呢。” 平时听了这话,沐晚定是最为殷勤的那个,此时却像事不关已般,视线仍然专注在书页上,好一会儿才凉凉的道:“就说我身体不舒服,不去了。” 翠娟显然大吃一惊,脱口而出:“少帅也会去。” “他去我就一定要去吗?” 翠娟被问的哑口无言,盯了她足足有一会儿不知道再如何开口,少夫人以前的心思都写在脸上,现在不言不语的,她倒是猜不透了。 “我想去看看红袖,你安排一下。”沐晚终于肯从书中抬起头,揉了揉有些酸痛的眼睛。 翠娟脸色突变,急忙摆手:“不行的,少夫人,红袖犯的是杀头的罪名。” “我知道,你只管去安排就是了。”沐晚重新低下头,“我自有分寸。” “可是……。” “没事就把里面的杂物间收拾出来,所有的东西都要搬走,我要用那间房子。” 杂物间里堆满了不用的衣饰和一些换下的家具,这位少夫人生前也是出了名的奢侈浪费,崇尚节俭的老太太对她百般看不惯,无奈她花的是从娘家带来的钱,老太太纵然不悦也不好说什么,倒是衣着朴素的沐锦柔深得老太太的喜爱。 “少夫人,那里面的东西怎么办?” “扔了。” 翠娟一听大喜,这些衣物虽然都是过时的,可对于她来说却是好东西,白白又赚了一笔,她怎能不高兴。 “我这就去收拾。” 第6章 美人如玉 等翠娟的声音和着关门声一起消失,沐晚才将手中的书反扣在桌子上,重重叹了口气。 要说这凌府上下还有一个人是真心对她好的,那非红袖莫属了。她是沐晚从沐家带来的丫头,忠心又机灵,只不过沐晚对她和其他下人没什么区别,动不动就把火气往她的身上撒,难得红袖一直任打任骂,从不抱怨。 半年前,督军的五姨太意外惨死,而那天晚上只有她和红袖在五姨太的后院里出现过,证据确凿,眼见着督军就要怪罪下来,沐晚百口莫辩,是红袖挺身而出认了所有的罪责,结果红袖被关进了军队的监狱,过不了多久就要进行枪决了。 如果是以前的沐晚,大概不会看重一个下人的贱命,哪怕这个下人是为了救她。 但她不是那个沐晚,想要在凌府生存下去,身边必须要有一个真正靠得住的人,年纪轻轻的小丫头不能枉死,而且,红袖留在她脑中的形象跟她那世的好友茶语十分相似,从小陪她长大的茶语,做任何事都以她为先的茶语,是她唯一舍不得的,她甚至觉得,红袖就是茶语的化身。 想救红袖,靠她一个人的力量是不行的,她想到了她那个从未有过接触过的夫君,现在能救出红袖的只有他了,可如何让他帮她,还需从长计议。 沐晚本打算在天黑前将这本书看完,但老夫人那边还是差了人来叫她参加接风宴。 沐晚虽然想在这府里安静度日,可是身份在这,一味的回避也不是办法,更何况,她有心闭门不问天下事,却有人时时拿她当眼中钉肉中刺,非要先除之而后快。 沐晚打开衣柜,被眼前这些花花绿绿的衣服灼了眼,这位少夫人还真是喜欢鲜艳招摇的颜色,她从中找出一件素色的米黄色斜襟旗袍,又挑了件白色的披肩。 在她那个年代,旗袍似乎已经成了历史的陈列,大街上鲜少有人穿着旗袍招摇过市,现在想想,这带有浓重民族色彩的衣饰很快就会成为过往,得不到发扬光大,未免有些可惜。 沐晚看了看镜子里的人,身段婀娜,面如美玉,当真是个极美的人。 翠娟正搬着一个大箱子从杂物间里走出来,看到站在镜子前梳头的沐晚不免一愣,那映衬在镜子里的人有着一头如缎的的长发,只用一只玉簪挽着,简单却秀美,一张清秀的脸庞小巧精致,清澈的眼眸乌黑有神,还有那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清新自然的气息,绘成一幅清美的画卷。 哪怕翠娟是女人也是看得一呆,以前在她的印象里,少夫人总是浓妆艳抹的,把自己打扮的好像花鹦鹉只为了吸引少帅的注意,她的衣柜里什么时候也少不了花花绿绿的衣服,还有那些露肩露腿的洋装,没让少帅留意到,倒惹得老太太颇为不满,下人们更是在暗地里说她伤风败俗。 此时对镜绾发的沐晚只着了一件素色的衣袍,脸上也未施粉黛,那种清新脱俗的美如同发光的钻石,把这黯淡的屋子都照亮了。 “收拾好了?”沐晚自镜子中看了一眼,翠娟那嘴巴已经张成了o型。 翠娟这才收回神思,急忙道:“除了一些废旧的衣物,还有一箱包得严严实实的瓶瓶罐罐,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不知道该不该扔。” 沐晚往翠娟打开的箱子中看了一眼,顿时眼前一亮,放下梳子就起身走了过去。 第7章 家宴 “这些东西留着吧,你先出去。” 翠娟虽然不清楚她为什么要留下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但她只对衣物感兴趣,这些东西她也不稀罕要。 沐晚打开箱子,把里面的东西一件一件的拿出来摆好,心中的喜悦之情无以言表,没想到这一无是处的前身竟然还收藏了这些好东西,她正愁着要去哪里搞一些,结果就给送到眼皮底下了。 “少夫人,老夫人那边在催了。”翠娟高声在外面提醒。 沐晚急忙把东西放回箱子,又拿胶纸封好,抱起来放到了收拾好的杂物间,也是她的小小工作室。 “少夫人……”翠娟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 沐晚暗道了一声“催命鬼”,理了理头发打开门,神色不悦的说道:“你不应该姓翠,你应该姓催。” 翠娟笑着说:“只要少夫人喜欢,我姓什么都可以。” 沐晚叹了口气,还真是拿她没办法:“行了,走吧。” 去晚了,怕是又要挨一通牢骚了。 前厅里仆佣穿梭,偌大的圆桌上摆着精致的青花瓷器,盛着各种美味佳肴,凌家是旧式家族,特别是老太太还信佛,家里的生活习惯依然保持着旧式的风俗。 老太太坐在居首的位置,穿着一身大襟的深红色褂子,头发已经全白,却丝毫不显得老态,枯老的手中盘着一串发紫的佛珠。 而坐在她右手边的青年男子,极短的黑发,赤色的长袍,微微抿着的冷硬唇线,纵然不发一言却似乎滋滋不断的向外散发着强烈的磁场,在这一众女人当中独显得鹤然而立,卓而不凡。 “这沐晚怎么还不来,难道我们一桌子人都要等她不成?”老太太冷了脸色,把手中的杯子用力搁在了圆桌上。 那青年男子闻声并不言语,修长的五指攥着一盏瓷杯,饶有兴致的慢慢品着。 一旁的沐锦柔急忙劝道:“奶奶先别气,我那妹妹一向懒床,已经派人去请了。”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老太太的脸色又沉了几分:“不成体统,难道还要三请四叫?希尧,你平时是怎么管教的?” 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老督军凌哮天唯一的儿子凌慎行,表字希尧,现在军功赫赫,威震八方,外界所传的青年才俊,百年奇才。 听了老太太的话,凌慎行依然是眉眼不抬,好像跟他无关,此时,一个丫环来报:“少夫人来了。” 沐晚一出现就引来众人的注目,她不以为意,微微一欠身:“抱歉,来晚了。” 老太太虽然对她诸多不满,可今天是个喜庆日子,孙子大战凯旋,她也不想惹得一身晦气。 凌慎行的旁侧有一个空位,那是留给沐晚的,毕竟是正室,场面上的规矩不能差,可沐晚仿佛没瞧见,挑着一个离他最远的地方坐了下来,然后就再无声息。 空气里有片刻的安静,显然大家对沐晚突然的转变很是不适,不过老太太没出声,其他人就算颇有腹诽也都不敢擅自多言。 第8章 唱曲 管家拿出了上好的陈酿,除了怀孕的四姨太,大家面前的杯子都斟满了。 老太太先是夸赞自己的孙子如何如何的功勋昭着、少年英才,大家自然也都随声附和,一时间桌子上的气氛十分欢喜。 沐晚端着酒杯,目光落向面前的美味佳肴,只想着老太太赶紧把话说完,她这肚子早就饿了,偏偏老太太的演讲能力跟她院里的院长有一拼,明明说了“我再讲最后一句”,结果这最后一句一直没有句号。 沐晚无聊,眼珠子暗暗四处观察,目光无意一瞥,竟撞上一道淡漠至极的视线,那双眼睛凌厉透彻,可隐隐又有种妖娆的姿态,他可能根本没在看她,但沐晚却觉得自己的眼睛有点被火灼般的刺了下。 她微微颔首避开那犀利的目光,摩挲着手中的杯子,心里不免暗叹一句,这个让这身体的主人一直心心念着的男人,确实是帅得有点人神共愤。 但他身上戾气太重,又有些阴寒之气,绝对不是她喜欢的类型,在她那个时代,最流行的是无微不至,长相无害的暖男。 纵然知道他不是善类,但沐晚也必须想办法同他商量一下红袖的事情,红袖是被冤枉的,五姨太的惨死一定另有其因。 她需要机会,但绝不是现在。 老太太洋洋洒洒的讲了大半天,终于是进入尾声,桌子上传来碗筷的轻响。 酒过三巡,沐晚也吃得饱了,正在寻思着找个借口溜回房间,却听坐在那里的三姨太笑呵呵的同老太太说道:“母亲,平时家里有了喜事都要唱个曲儿助兴的,今天这样的好日子,怎么能不热闹一番?” 三姨太这一提议,沐晚立刻谨慎了起来。 这前身师从昆曲儿名伶小花枝,可她那时根本无心学昆曲儿,上课的时候也是三天打渔两天晒网。 偏偏老督军喜欢听昆曲,一听儿媳妇拜过这样的名师自然是满心期待,有一次寿宴上让她唱,结果唱得稀里哗拉,搞得老督军很没面子。 她学艺不精狠狠扫了督军的兴,又在众宾客面前丢人现眼,这让凌慎行对她的厌恶又多了几分,想他堂堂少帅,自己的妻子却如此的上不了台面,有几人能够喜欢。 幸好三姨太及时救场,声情并茂的演绎了一首昆曲的经典桥断《牡丹亭》,在她这负面的衬托下,简直是说不出的精彩,所有人都知道,督军的三姨太是天生的好嗓子,唱腔华丽婉转,不可多得。 出身王府的三姨太,自小跟着末代王爷听戏,自然也是耳读目染,当年也是凭着一副好嗓子博得了督军的欢心,只不过年老色衰,只空余婉转唱腔,而且听说督军现在只喜欢听四姨太的钢琴曲了。 在这府上,能让人记住三姨太的也只有这副歌喉了,所以每逢喜事,她都要婉转的提议,反正唱来唱去最后一定会是她压轴收尾博得满堂彩,对于失宠了姨太太来说,这恐怕是她难得风光的时候了。 更何况,每一次都会有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沐晚来给她做陪衬。 沐晚微微垂首,独自想着心事,像是没听见。 第9章 惊艳全场 三姨太话音一落,老太太便笑着点头,孙子大胜归来,她自然是喜不自禁,此情此景,必然要有节目助兴。 站在三姨太后面的一个丫头突然出声道:“听我家格格说少夫人师从昆曲名师,我们都想开开眼界呢。” 三姨太瞪她一眼,斥道:“混帐东西,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儿。” 那丫头受了训斥,一脸委屈的闭上了嘴。 沐锦柔听了三姨太的话,立刻一脸担忧的说道:“虽然妹妹昆曲唱的好,但她才受了惊吓,身体恐怕不适,三姨娘还是饶过她吧。” 三姨太笑道:“你还真是什么事都替你这个妹子着想,不过就是唱个曲儿助兴,我想她不会拒绝吧?” 沐晚心下冷哼,嘴上衔着若有似无的浅笑。 而坐在沐晚左手边的二姨太则是悄悄拉了拉她的衣襟,那意思是让她不要上当。 沐晚看了她一眼后便只淡定的装作喝茶,这二姨太谁都奉承,谁都巴结,现在倒是向着她了。 如果换做以前的沐晚,一定蠢得直接上当,可惜啊,那个沐晚已经死了,现在这个沐晚是她陆早早。 是时候让这些女人见识下什么叫中国好声音了。 沐晚不会唱什么昆曲儿,但是面对人家赤果果的挑衅,她还是施施然的起了身:“总唱昆曲也没什么意思,今儿就给大家来首新曲子吧。” 沐锦柔笑道:“妹妹唱什么都好听,不知道是什么新曲子,快叫我们开开眼界。” 一旁的凌慎行已经微不可见的蹙了下长眉,眼中涌出厌恶,这个沐晚还真是没有自知之明,自己已经成了这饭桌上的小丑还浑然不知。 他将手中的茶盏一推,长身而起。 “希尧,你这是去哪?”老太太问。 凌慎行微一颔首:“出去抽烟。” 老太太知道他有烟瘾,大概考虑到这里都是妇孺不太方便,便也没有拦着,由着他去了。 沐晚望着男子离开的方向,他眉间眼梢的那丝厌恶几乎不加掩饰,她心中轻嗤一声,走吧,走吧,不听可是你的损失。 沐晚一向不怯场,更何况这次要狠狠的打这些人的脸。 她稍稍整理了一下衣襟,朱唇轻启,一首邓丽君的《小城故事》便如同溪水缓缓流淌而出。 那歌词唱的是:小城故事多 充满喜和乐 若是你到小城来 收获特别多 看似一幅画 听像一首歌 人生境界真善美这里已包括。 ~ 一根烟的工夫,凌慎行回到饭厅,目光越过众人无意落在沐晚的身上,她正捧着茶杯喝茶,眉眼低垂,粉面桃腮,一身米黄色斜襟旗袍,更是衬得肤如凝脂,吹弹可破。 自从沐晚嫁进凌家,他从未正眼瞧过她,只记得这女人一向浓妆艳抹,浑身上下的脂粉味儿,每次看见他就像是苍蝇见了血般的往上贴,让人很是厌烦。 可如今她聘聘婷婷的坐在哪里,仿佛与世无争的淡然让他有一丝恍惚,这女人莫不是真的掉进井子摔傻了? 第10章 人摔傻了,难道连着性情也跟着摔得走了样? 他不信这世间还有这种奇事。 比起凌慎行的冷漠从容,饭厅里的众人却是表情各异,特别是刚才提议沐晚唱歌的三姨太,那样子就像是活生生的吞了一斤苍蝇。 谁都没想到沐晚竟然唱了一首这样别致的歌,是她们这些人从来没有听过的调调,不似西洋乐的浮躁,轻唱慢吟间仿佛是从那美丽的小城走了一圈儿,当真有种余音绕梁之感。 其实沐晚唱的不过就是一曲邓丽君的《小城故事》,但是在这个年代,没有流行歌曲,没有邓丽君,更没有中国好声音,看着在座这些人的表情,仿佛能够听叭叭的打脸声。 可只打脸怎么行? 沐晚瞧向脸色有些发白的三姨太,笑道:“比起三姨娘的好嗓子,我这只能算是一个垫场,三姨娘才是高潮呀。” 三姨太不好推脱,只能唱了一段昆曲的《牡丹亭》,这本来是她最拿手的一段,平时大家听了都会拍手叫绝,可今天有沐晚那玲珑剔透的声音在前,她这拿手的曲子就显得平平淡淡了,众人抱以的也只是场面上稀稀拉拉的掌声,大家满脑子都在回荡着那几句别致的歌词:看似一幅画,听像一首歌,当真是心旷神怡。 沐晚瞧见三姨太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十分下不了台,浅浅抿了口茶,心头大快,一抬头却撞上了一双深黑如潭的眼目,那目光带着审视、猜度以及刺骨的寒冷。 沐晚急忙低下头,装作什么也没看见。 待等宴席散了,凌家的二小姐凌雪秋在回去的路上凑过来问道:“嫂嫂,你刚才唱的那是什么歌?真好听。” 沐晚紧了下身上的白色披肩,淡淡的回道:“我回去把歌词写给你,有空教你。” 凌慎行这个妹妹,单纯,直爽,倒是凌府里的一股清流。 凌雪秋自是欢喜非常,突然搂着她的手臂一本正经的道:“嫂嫂,我发现你现在不一样了……。”那一双漂亮的大眼珠子亮晶晶的望着她,似乎欲言又止。 “哪里不一样了?更讨人厌了?” “不不不。”沐雪秋急忙摆手:“嫂嫂你别多想,记得明天把歌词写给我,我还想去我那些同学的面前显摆显摆呢。对了,嫂嫂,我哥回来你也没去他那里看看吗?这几天都是二嫂嫂在……。” 凌雪秋想说什么沐晚不是不明白,只是对她来说,伺候一个自己根本不爱的男人简直就是活受罪,反正看凌慎行的样子也是顶讨厌她的,她何必还要不识趣的往上贴。 翌日一早,凌雪秋就兴冲冲的来到沐晚的房间,她刚洗了脸,素面朝天,一头长发还未挽,乌黑如缎。 “嫂嫂,你可真漂亮,真不愧是扬城第一美人。” 沐晚拿起一根玉簪,笑道:“歌词在桌子上。” 凌雪秋赶紧拿起来,看了一眼不由惊讶出声,沐晚疑问:“怎么了?” “嫂嫂,你这字写的……我有点看不懂。” 第11章 下药 沐晚做医生的时候,习惯了草书纸上飞,行业原因,没有哪个医生的字是中规中矩的。 沐晚只好一个字一个字的念给凌雪秋听,念完了又逐句的教她唱。 凌雪秋年轻好学,精灵剔透,没一会儿就已经学得象模象样了。 凌府这后院里,唯一还算单纯的就是这凌家三小姐了,在她上面还有两个庶出的姐姐,已经早早嫁了人。 凌雪秋又陪沐晚喝了盏茶便喜滋滋的离开了,出门时正碰上端着药碗的翠娟。 翠娟端着药碗,殷勤的说道:“少夫人,该喝药了。” “这又是什么药?”沐晚正在梳头,从镜子中看了她一眼。 翠娟应答自如:“老夫人吩咐这药要吃足半月,所以每天都会命她院里的丫头送过来。” “放那吧,一会喝。”沐晚随便给自己挽了一个发髻,想到那日吃到的蜜饯,肚子里的馋虫又开始叫嚣,于是道:“再取些蜜饯过来。” “少夫人,蜜饯没有了,你要是嫌药苦,我去厨房取些桂花做的点心,现在正是桂花盛开的季节,后厨的厨娘做的一手好点心。” 桂花做的点心倒是个稀罕物,沐晚在那个年代可没有吃过,也不知道这里的人会把它做成什么味道。 “对了,这药是你亲手煎的吗?” 翠娟摇摇头:“是厨房的丫头煎的。” “煎药的丫头是固定的?” “不是的,府里一些进补的药膳都由各自别苑里的丫头负责,而一些治病的药品由闲着的厨娘或者厨房里打下手的丫头煎制。”翠娟疑惑她为什么问起这个,便问:“是不是药煎的不够好?” 沐晚心想,原来煎药还有这样的区别,首乌藤属于进补类的中药,应该是由别苑里的丫头煎的,这样查起来,范围似乎又大了。 面对翠娟的疑问,沐晚不想惹来怀疑,点头应了:“确实不太好喝,以后就劳烦你亲自动手吧。” “少夫人取笑了,劳烦两个字万万担当不起。” “你说的桂花点心我也馋了,快去拿来吧。” 翠娟喜滋滋的去拿点心了,结果刚出院门就被人从斜地里拽了过去。 翠娟喜滋滋的去拿点心了,刚出院门就被人从斜地里拽了过去。 “那东西她喝了没?”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狠戾。 翠娟吓了一跳,赶紧抚了抚胸口:“自然是喝了。” 那人笑了笑:“只要坚持半个月就大功告成。” 翠娟神情复杂,小心谨慎的问道:“你可是承诺过我的,这东西就算喝上半月也不会要了人的性命,这话作数吗?” 翠娟不傻,她知道一旦把事情弄大了,她绝对是脱不了干系的,别人也会把责任甩得一干二净,更何况,她虽然爱财如命,但也不想干杀人犯法的事情,少夫人再可恶,也罪不至死。 那人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臂,并将一个小布包塞到她怀里:“当然作数,这药是吃不死人的,最多给她个教训罢了,这钱你先收着,事情办成了,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翠娟仍然心有踌躇,却还是赶紧收了那小包,正巧有脚步声从远处接近,那人十分小心的四望了一眼,“那我先走了,记得,一定要吃足半月。” 第12章 有客来访 来人的身影已经跃入眼底,一袭藏蓝色旗袍,头发挽的十分时髦,走路时如微风拂柳,不说话,嘴角亦是向上扬着,眉心中间的红痣更是醒目。 “翠娟见过二姨太。”翠娟忙施了个礼。 二姨太看了她一眼:“你们少夫人在吗?” “在屋里呢。” 二姨太太点点头,目光落在翠娟的脸上。 翠娟四下看了眼,低声道:“少夫人最近体虚身弱,不知怎地就特别想念红袖,正想让我去打点下。” 听了这话,二姨太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话不多说,从手腕上卸下一只镯子塞到了翠娟的手上。 翠娟见那镯子色泽圆润,在阳光下带着娇艳欲滴的翠,当真是玉中佳品。 她的眉间染上一丝惊喜与光芒,毫不客气的将镯子收进贴身的口袋。 “外面是谁在说话?”屋子里的人耳尖,似乎听到了一些动静。 翠娟做贼心虚,却也反应极快,立刻应道:“少夫人,是二姨太来了。” 沐晚放下手中的书,从窗户向外看了一眼,她正想着这位二姨太该登门造访了,她便就到了。 “原来是二姨太,请进。”沐晚迎到门口,笑盈盈的说道:“二姨太怎么有空来我这桂花苑?” 二姨太似乎恍忽了一下,面前这个不施粉黛,只穿了件素衣的女子,似乎与那个习惯了浓妆艳抹,骄纵跋扈的少夫人有些不同了。 她呵呵一笑:“听说少夫人最近身体不好,特地过来看看。” “空手来的吗?”沐晚往她的手里瞅了一眼。 二姨太先是愣了一下,有些尴尬的虚抚了一鬓角,哪有人这样直接开口就要东西的,这女人果然是刁钻的性子不改。 “少夫人喜欢的东西哪件不是信手拈来,我一个不受宠的姨太太那里能有什么好玩好吃的。” “二姨娘别当真,跟你开句玩笑罢了。”沐晚嘻嘻一笑,走上去挽了二姨太的手。 二姨太嘴角抽搐了两下,迈步进了屋,先是寒喧了几句。 沐晚瞧她身段婀娜,媚眼如丝,走路都似劲风拂柳。 这二姨太比督军足足小了二十岁,才嫁过来的时候也是顶受宠的,只不过后来又有了三姨太,四姨太和五姨太,她的地位渐渐不保,年老色衰又无所出,在这府中的地位一日不如一日。 年年独守空闺让她渐渐有了红杏之心,结果就勾搭上了督军的一个副官,两人暗度陈仓,瞒着督军行苟且之事。 本以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无意中让落井前的沐晚撞了个正着。 所以,二姨太这趟是来探虚实的。 沐晚放下手中的书本,笑盈盈的与她坐在圆桌前,一开口便直截了当,有些事有些人不必拐弯抹角。 “二姨娘,我只有一句话,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沐晚倒了一杯茶推过去。 二姨太没想到沐晚这么直白干脆,以前她可是仗着这个秘密很是嚣张,无奈有小辫子落在人家手中,二姨太太处处受制,不得不对她卑躬屈膝,活得很是窝囊。 “是是是,我们之间确实不该有什么过节,大家同在一个屋檐下,应该互相照拂才是。”二姨太口是心非,伸手去拿沐晚递来的茶杯,却不成想,那杯子极是烫人,她没拿稳,整好的瓷杯就掉在地上摔碎了。 第13章 协议 二姨太吓了一大跳,抬头看到沐晚仍然是笑意盈盈的样子,重新又取了一个新的杯子:“二姨娘,茶水虽然好喝,也要拿得起才行,只要你不在背后搞小动作,我绝对不会为难你,有些秘密就应该烂在心里。在这凌家上下,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沐晚的一番话含沙射影,可又道出了其中的利害关系,一半讲和,一半警告。 二姨太是聪明人,怎么会听不出来,连连点头应是:“说得对,说得对。” 二姨太嘴上说的好,心里却在暗自思忖着翠娟刚才的话,不管怎样,她绝不允许沐晚去见红袖,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事情不能再有变故,回头,她便给刘副官去封信,让他想个法子把红袖给解决了,以绝后患。 沐晚瞧着二姨太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显然对她的警告不以为意。 她轻轻一笑,不紧不慢的说道:“听说督军去了遥远的北地,战事一日比一日紧迫,全军上下戒备森严,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二姨太心头猛地一惊,对啊,她怎么忘了,她的相好刘副官可是随着督军一起去打仗的,这个时候给他写信或者打电话,必然是不妥,搞不好还会给刘副官落一个私通外敌的罪名。 二姨太这样想着,当即一身冷汗,再抬眼瞧着沐晚,她眉目含笑,仿佛刚才的话只是普通的闲聊,可二姨太却觉得心惊,她这是在警告她啊,难道她能看破她的心思。 这个女人,落了回井,真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她以前面对的是一只张牙舞爪却没有杀伤力的兔子,现在变成了一只打着哈欠睡着懒觉,却让人不得不妨的老虎。 “二姨娘,我看你脸色不好,最近可有头痛头晕的症状?”沐晚刚才偷偷给二姨太号了脉,感觉到她气血不稳,阴气不足。 二姨太十分疲惫般的抚着额头:“最近确实有些乏力,已经让大夫开了进补的药了。” “那就好,一定要注意身体才是。”沐晚脸上笑着,心里却在琢磨着怎样拿到二姨太的药方。 “沐晚,你是怎么看出我头痛头晕的?”二姨太反应过来颇有些差异,紧接着又了然道:“我差点忘了,你是和锦柔一起学医的。” 和沐锦柔比起来,她这个‘一无是处’的人自然是会被人遗忘的,沐晚不以为意,轻笑了一下。 翠娟已经端了点心回来,见到地上摔碎的茶杯还以为是两人发生了争执,毕竟以前的沐晚三天两头跟人吵架,把这府上府下的人得罪了个干净。 她蹲下来收拾茶杯,又偷偷瞄了二姨太一眼,只见二姨太低眉顺眼的,不像是发过脾气的样子,两人之间也都是说些寻常的话,相处很融洽的模样。 不久,二姨太就起身告辞了,沐晚起身亲自相送,两人在门口又闲聊了几句。 翠娟心下虽有疑惑,可是看到桌子上已经空了的药碗,嘴角不由自主的扬了起来。 刚收拾好那些茶杯碎片,外面便传来凌雪秋愉悦的声音,定是学唱歌来了。 第14章 甜蜜蜜 凌慎行正在书房处理军务,沐锦柔端来刚刚泡好的茶水,听说少帅喜欢素色,她今天特地换了件月白色的旗袍,沐家的女儿都生得花容月貎,细细一打扮都是人间绝色。 “少帅,您已经辛苦了一上午,喝口茶歇会吧。” 凌慎行正在翻阅手中的公文,眉眼不抬:“放那吧。” “这是顶好的黄山毛尖,又是今年的新茶,我特地用温泉水冲泡……。” “放那吧。”凌慎行有些不悦的打断她的话,眉间已有不悦。 沐锦柔知道他的脾气,虽然有些磨不开面子但还是不太甘心的追问:“院子里的桂花开了,不知少帅想吃桂花糕还是桂花薄饼?” 虽是初秋,书房里的窗户是开着的,隐约有桂花的香味儿飘进来,秋风吹起桌子上的书页传来哗哗的响声。 沐锦柔见了,急忙走过去道:“我把窗户关了……。” 一双玉手刚伸出去,便隐约有婉转的歌声传来,似乎就在窗外,那唱歌的人仿佛是饱含了深情蜜意,句句扣人心扉。 正在看书的凌慎行本没有在意,可那歌声不远不近的徐徐传来,婉转动人,如山涧中的潺潺流水。 凌家老宅的后院是扬城的十里长桥,桥上有商人经营乌篷船,偶而有抱琵琶的歌女随着客人一同游玩,那歌声便是飘忽幽远,醉人心肠。 凌慎行不知不觉,竟被那歌声倏然吸引住了,这歌词也有意思,倒不像他们这里的曲子,也不似西洋的曲,那歌词唱的是: 甜蜜蜜 你笑得甜蜜蜜 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 在哪里 在哪里见过你 你的笑容这样熟悉,我一时想不起。 啊…… 在梦里。 直到这人唱完,他似乎还沉醉其中久久不能回神,直到指尖被茶杯烫了一下他才猛然惊觉。 唱歌的断不是十里长桥的歌女,因为一字一句听得如此清晰,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而且这歌词很有意思,是那些封闭守旧的歌女学不来的。 沐锦柔也听到了这声音,心肝一颤,急忙就要关窗,结果窗户关了一半,肩膀一沉,人已经被推到了一边,这一下来得极为突然,沐锦柔脚下踉跄,差点就摔了个跟头。 凌慎行长身玉立的站在窗前,刚才还紧拧的眉头随着那歌声慢慢的舒展,锋利的嘴角不着痕迹的上扬。 那唱歌的人虽然离得远,字句不甚清晰,可这动人的曲调仿佛柔肠刻骨,入木三分。 “李副官。”凌慎行单手扣着窗棂,低沉的声音带着与生俱来的威严。 书房的门应声而开,李和北进来后打了个军礼:“少帅,有什么吩咐?” “外面唱歌的是谁?” 李副官竖起耳朵一听,确实有隐隐约约的歌声传来,好像是旁边那座别宛,因为离得太远,实在听不出是谁的声音。 “属下这就去看看。” 凌慎行点头,也没去理会被当作空气的沐锦柔,负着双手仍然立于窗前望着歌声传来的方向,仿佛是听得痴了。 第15章 鬼话连篇 沐锦柔也听到那歌声了,似乎在哪里听过,心下突然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不久,外面传来轻快而急促的脚步声,李和北带着人匆匆的进来了。 “大哥,你找我?”李和北办事效率极快,不一会儿就把人找来了,只是进来的是凌雪秋,这让凌慎行颇有些意外。 凌雪秋正是豆蔻年华,一张瓜子脸生得标致无比,身段又是窈窕可人,见了站在那里的沐锦柔,便打了声招呼:“二嫂子也在啊。” 沐锦柔看到凌雪秋,悬着的心这才缓缓落下。 知道凌慎行一向最疼他这个嫡亲的妹妹,沐锦柔立刻笑眯眯的上前握住了凌雪秋的手:“原来是雪秋啊,刚才那歌可是你唱的?” 凌雪秋点头,眉梢情不自禁的扬起来:“二嫂子也听见了,可觉得好听?” “好听,真是好听极了,瞧我跟你大哥都听得痴了。” 沐锦柔刚才听凌慎行要让李副官去找人,已经紧张的一身冷汗。 凌慎行没有听出来,她却听得一清二楚,这曲调这嗓音跟沐晚那晚唱的歌曲如出一辙。 她早就知道沐晚没那么容易死心,原来她蓄谋了这么久是要改变策略,装得一副事不关已的样子却在暗度陈仓。 不得不说,这次她倒是聪明多了。 凌慎行坐回那把红木太师椅,看了凌雪秋一眼便拿起桌子上的公文,漫不经心的问道:“你那歌是哪学来的?” “是在……”凌雪秋刚要说是在嫂嫂那里学的,忽然想到沐晚的叮嘱。 刚才唱歌的明明是沐晚,在李和北进来寻人的时候,她直接指向了凌雪秋。 凌雪秋虽然心下疑惑,为了以后多学几首歌,硬生生的将嘴里的话变成了:“是学校里一个留过洋的老师教的。” 凌慎行目光湛然的望了她一会儿,直看的凌雪秋一阵发毛,她这个大哥有时候不需要说话,一双眼睛就能变成火烙子。 凌雪秋急着要逃跑,生怕被他发现端倪:“大哥,你要没事我可走了啊,回头要去唱给奶奶听呢。” “去吧。”凌慎行翻了翻手中的公文,头也不抬。 凌雪秋如释重负,赶忙逃之夭夭。 凌雪秋一走,沐锦柔急忙说道:“晚上奶奶那里请了说书的,说的是《西厢记》里的段子,听说那说书先生远近闻名……。” 沐锦柔想让凌慎行赶紧忘了这个插曲,却不想说到一半就被他的话打断了:“你出去吧。” 沐锦柔余下的话都被噎了回去,憋得一张俏脸雪白,可她哪敢忤逆凌慎行,只得懦懦的应了声便要往外走。 刚走了几步,忽然听到凌慎行漫不经心的声音:“等一下。” 沐锦柔面露喜色,以为是他改了主意,一回头,脸上的喜悦都来不及掩饰:“少帅……。” “把这茶收走。”凌慎行头也不抬:“我不喜喝茶,以后也不必再送。” 沐锦柔关上门,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隐约还听到李和北在说:“三小姐唱的这歌真是好听,歌词也好,不知道那老师是什么模样?” 凌慎行眉目低垂,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只有你才会信了她的话。” 第16章 不速之客 沐锦柔一回房,她的丫头豆蔻就迎了上来,着实被她的脸色吓了一跳:“二夫人,你这是……。” “为什么?”沐锦柔一挥手将手中的茶盘狠狠的摔落在地,里面的茶具顿时摔得七零八碎。 “二夫人息怒。”豆蔻吓得急忙跪了下去。 “为什么?”沐锦柔扶着桌子,气得浑身发抖,一双眼睛迸射着丝丝寒芒,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又仿佛是在质问上苍:“为什么他就是不肯多看我一眼,难道要我把心挖了来给他看吗?我没有嫁给他的时候就已经思慕于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讨好他,可他呢,从始至终无动于衷。那个沐晚到底是从哪里学的蛊惑人心的歌,今天不过是他的妹子唱了一会儿就把他的魂给勾去了。” 豆蔻捡拾好了地上的残渣,起身劝道:“二夫人不要生气,就算她会妖术,少帅一样是讨厌她,少帅自从回来之后就从未踏足她的桂花苑,她的那些伎俩不过是和从前一样,只会弄得鸡飞狗跳,让少帅更加恶心她。” 豆蔻这样一说,沐锦柔倒也没刚才那般气了,拿起杯子喝了口水:“不过就是只麻雀,不信还能翻了天。” “夫人说的是,麻雀就是麻雀,打扮的再美丽,再嚣张,也飞不上枝头做凤凰。” 沐锦柔理了理纷乱的心情,让豆蔻去拿几件衣服给她挑选,老太太爱听戏爱听评书,她纵然不太喜欢也每次必到场陪着。 “今天早点吃饭,晚上去陪老夫人听书。” 既然凌慎行那里走不通,她就只能从老太太这里下手了,婚姻大事,父母之命,把老太太哄高兴了,其它的事情也就顺理成章了。 ~ 沐晚新收拾好的那些杂物间已经改成了她的秘密实验室,就算是翠娟也没见过里面是个什么模样,平时都是一副铜锁锁着。 她本来差了翠娟去置办一些医药书籍和药材,结果翠娟那丫头在外面耽搁到了日头下山还没回来。 凌宅虽然是老式家族,但是因为人丁众多,一日三餐都是个用个的,厨房在归定的时间做好饭菜,再由每个院子里的下人去把封好的餐盒端走,平时吃饭的时候,也只有老太太的文风苑里最热闹,不管早晚,总有人陪着。 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沐晚的两个丫环,一个进了大牢,一个在放羊,她身边暂时没人可用,只好自己去厨房端饭。 厨房里花样繁多,沐晚挑了两样自己爱吃的饭菜装进餐盒,路上碰到几个别苑里的丫环,她们虽然规规矩矩的欠身问好,但是一转身便开始交头接耳,沐晚也能猜到她们在说什么,大概是在笑话她混得不好,老太太连个丫头都不肯给她了。 当初在医院里,也有一些护士喜欢嚼舌根,说她年纪轻轻就升主任是跟院长有一腿,果然女人多的地方就是非就多,谁要是认真谁就输了。 沐晚提着饭菜刚到门口,不期然就看见漆红大门外的桂花树下站着一个人。 第17章 夫妻义务 那人身材颀长,穿着黑色的长衫,更显得整个人玉树临风。 此时,他正微微抬首盯着那一树桂花,下巴仰起的角度似能工巧匠勾勒一般的流畅完美,正有几片花瓣落在他的长衫上,如同点缀在黑色墨卷上的神来一笔。 沐晚不由感叹,怪不得这身子的主人对他疯狂迷恋,凌慎行其人当真是潘安之风雅,高肃之英姿。 他就站在门口,沐晚也没办法无视,只好硬着头皮低唤了一声:“少帅。” 凌慎行本是无意中路过这里,根本没注意门旁石壁上写着的桂花苑几个字。 凌府里外种满了桂花树,唯有这里的两棵开得最为茂盛,他见惯了战场上的悲壮惨烈,不自觉就会被这些清幽自然的东西所吸引,所以沐晚一开口,他倒是愣了下才转过目光。 沐晚对于凌慎行为何站在这里发呆没兴趣,心里只惦记着食盒里的溜鱼片,说了句“少帅没什么事,我要回去吃饭了”便提着食盒去推门。 凌慎行微一皱眉,她以前见到他可不是这样的反应,定会像苍蝇一样的粘上来,赶都赶不走,对于这桂花苑,他也是避而远之,鄙夷不屑。 凌慎行平时看见她本应转身就走,可那脚步却没有丝毫的挪动,沐晚一身淡雅的旗袍,内敛却掩不住风华,竟然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沐晚心想着终于可以吃上晚饭了,她这肚子早就抗议了半天,刚要随手关门,忽地一只指节修长的手掌按住了门扉,紧接着便听到他略带磁性的干净嗓音:“晚饭吃什么?” 沐晚几乎是下意识的回答:“笋和肉段还有鱼。” 说话间,他的一条长腿已经迈了进来,无比自然的说道:“我晚饭在这里吃。” 丈夫要到妻子的房间用膳,这话没毛病。 直到坐在饭桌前,沐晚还在掐自己的大腿,这凌慎行不是对自己避如蚊蝇吗,这是哪根神经错乱,想到要跟自己共进晚餐了? 坏了,坏了,难道他是来找自己履行夫妻义务的?虽然在她的记忆里,这具身子还从来没跟他有过什么亲密的接触,就算是小手都没有拉一回,可是男人都有那个方面的需要,难道他在沐锦柔那里得不到满足,所以就退而求其次了? 想到凌慎行很可能在这里留宿,而且还要跟她做那事,沐晚情忍不住心事重重。 凌慎行拿起筷子刚要夹菜,这才看到坐在对面的女人一直在发呆,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桌上的饭碗,这是他第一次跟她单独吃饭,更是第一次来桂花苑,如果换作平时,她早应该笑得合不拢嘴,可这一脸的愁苦是什么情况。 “怎么,今晚的饭菜不合胃口?” 他的一句质问让沐晚原神归位,意识到失态的沐晚颇有几分尴尬的扯了下嘴角:“没有。” “那你在叹息什么?”面对他逼人深邃的目光,沐晚的眼睛眨了眨,她刚才已经忍不住叹息了吗? “我,我只是……。”沐晚扫了一眼桌面,突然灵机一动:“这本来只是我一个人的饭菜,突然要分你一半,我就不够吃了。” 凌慎行心中嗤笑,她摆出这副苦瓜脸,原来只是担心自己抢了她的晚饭。 “你要是没吃饱,晚上再让人送宵夜就是了。”他说着已经不再管她,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第18章 留宿 沐晚只好拿起筷子,却是吃得心不在焉,一向最喜欢的鱼片放进嘴里也是索然无味,满脑子都在想着怎样才能避免跟他那个那个。 她是医生,本来就有洁癖,更是无法接受跟一个根本不爱的男人发生关系,而且这个男人还有另外一个女人,虽然在这个年代,三妻四妾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她适应了这具身体,却适应不了这么开放的婚姻。 她想要的男人必须身心干净,从一而终。 一顿饭吃得味同嚼蜡,沐晚始终是心事重重的,本指望着收拾了碗筷他就会离开,没想到凌慎行根本没有要走的意思,反倒在一边的软榻上坐了下来,随手拿起一本书开始翻阅。 那个书柜里的书等了一个年头,终于是派上了用场,只可惜原来的主人已经看不到了。 凌慎行翻了一会书,一杯清茶被放在了一旁的矮几上,丝丝缕缕桂花的香气扑鼻而来。 他在国外念书长大,受了西洋文化的熏陶,回国后竟不太习惯喝茶了,每日李和北都会给他冲几杯咖啡,也只有家宴的时候才端一端茶盏,不过是放在嘴边抿一抿罢了。 沐晚见他不动,还以为他没看到,于是提醒道:“少帅,这桂花茶是安气宁神的。” 他这才放下手中的书本,伸出长臂将茶杯端了起来,茶香沁人,如同捧着大束的桂花,同那些龙井毛尖之类的大不一样。 沐慎行品了一口,本来轻蹙的眉头不自觉的向外舒展,这茶甘中带香,香中带醇,还有一股幽远的中药香,没有丝毫的苦涩,又喝了几口,从喉咙到胃肠仿佛有一种暖流淌过,说不出的舒服惬意。 他一口气喝了几大杯,直到小砂壶见了底才缓缓放下杯子问道:“这是什么茶,以前怎么没喝过?” 沐晚的回答带着点小骄傲:“这茶是我自己调配的,外面当然买不到了。” 凌慎行听了,心下不免疑惑,这沐晚虽然出身名门,自幼习学琴棋书画,可是因为贪玩懒惰,一事无成,她什么时候学会调配花茶这项技能了? 还好他没有继续深究,拿起放下的书又看了起来,他不走,沐晚也不敢去做自己的事,只好也拿了本书在一边陪读,他看的是本国外的名着,而她看的是中医杂谈。 客厅里还残存着桂花的茶香,古香古色的建筑透着一种雅致安静,只隔着中间小小几案的男女各执一本书籍,相安无事,却又同样的闲情懒散。 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一个小时,沐晚抬起头揉了揉脖子,往旁边一看,凌慎行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修长的身躯斜倚在矮榻上,拿着书的手垂落一侧,本来凌厉的五官此时倒显得如山水泼墨,安静幽远。 沐晚瞧着他睡得这样安稳,恐怕天亮前也不会起来,一直悬在心口的那块石头也悄然落地。 这茶不是普通的安神茶,是她故意加大了其中某个配方的剂量,这才让人产生了昏昏欲睡的感觉而不至于马上睡着。 沐晚找了一件薄毯替他盖好,又将他手中的书抽出来放到一边,想了想还是俯身脱掉了他脚上的鞋子。 第19章 少夫人得宠了 不久,外面传来翠娟的声音,已经是渐渐走近了。 “少夫人,书买回来了,其中一本缺货,店家去别的店铺调货,耽误了好长时间。”翠娟自言自语般的解释着,手里抱着许多书也没敲门。 调货只是她想出来的借口,她是趁着这段时间去见了相好。 沐晚脾气暴躁,对她们这些下人非打即骂,她自然是被她打骂怕了,但同时又摸透了她的性子,知道她头脑简单,容易受骗,用一个字形容就是蠢,所以,她经常借着这样的机会去干私事,回来只要随便编个理由,她就深信不疑。 这次也一样,翠娟正要推门,忽然听见沐晚的声音,颇有些急促:“别进来。” 说完,门就被迅速的拉开,紧接着翠娟怀中的书便被拿走了,大门在她的面前砰的一声关上了。 翠娟揉了揉眼睛,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刚才她明明就看到软榻上斜卧着一个男人,虽然只是扫了一眼,但她不会认错,那男人正是少帅啊。 少帅竟然来了桂花苑,而且还留宿了! 沐晚第二天醒来,凌慎行已经不在客厅了,倒是一个丫环送来了早餐,见她迟迟未醒便一直等在外面。 “少夫人,这是少帅让我送来的。”丫环见她边挽着头发边出了房门,立刻笑盈盈的迎上去。 “放那吧。”沐晚也是饿了,昨天晚上只吃了一个半饱,那可恶的男人突然冒出来分了她一杯羹,也不知道是何居心。 丫环送完早餐便走了,她自己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西式的早餐,煎面包和鸡蛋,还有两片火腿,一杯牛乳。 凌府一向不吃西式菜肴,这恐怕是凌慎行的私人厨房做的。 沐晚咬着面包,正琢磨着凌慎行为什么要突然给她送餐,李和北就在外面敲了敲门,高声道:“少夫人。” 把人请进来,李和北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少夫人,少帅让我跟您讨那茶的配方。” 沐晚释然,原来这早餐是要换配方的。 李和北继续道:“少帅操持军务,又经常带兵打仗,多年前就患上了失眠症,经常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昨天喝了少夫人的桂花茶,少帅竟然一觉到天亮,今早醒来也是神清气爽,所以,夫人要是有这茶的方子就给我写一份,我好派人去给少帅多调配一些。” 沐晚当然不会把这配方给他,一旦让他发现里面的秘密那还了得,而且这茶她刚研制没多久,久饮会成瘾,而替代的药材她还没有找到,只能说是半成品。 沐晚笑道:“麻烦李副官告诉少帅,这茶并不是我调配的,是从沐府带过来的,昨天那壶已经是最后一包了,要是少帅想要,我以后回沐家的时候再想办法带回来。” 沐晚都这样说了,李和北也不好再继续讨要,只好空着两只手准备回去交差。 李和北没走多远又被沐晚叫住。 李和北急忙问:“少夫人还有事?” 沐晚话间有些吞吐,似乎一副不该讲的样子,直到李和北等得急了,她才说道:“如果少帅急需这个配方也不是弄不到,我以前的贴身丫环红袖曾经在沐府跟做茶的师傅学过,如果让我见到她,说不定可以讨到方子。” “这……”李和北是知道红袖的,当初督军的五姨太中毒身亡,大家都在怀疑沐晚的时候,那个红袖站出来承担了所有的责任,现在正被关在大牢里,随时等着枪毙了。 像红袖这种重犯,他当然不敢私自做决定,犹豫了一下才道:“我回去跟少帅说一下,少夫人等我的消息吧。” “那就麻烦李副官了。”沐晚送客到门口,这让李和北受宠若惊,走了许远还在暗自琢磨,这少夫人落了一回井,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 过了两日,凌慎行始终没有动静,关于配方的事情也没有再提,更没有安排她前去探望红袖。 沐晚等得焦头烂额,可也知道这种事急不来,毕竟是督军关押的人,他虽然身为少帅,也不想去招惹不必要的麻烦,为了一个狗屁配方惹得督军不高兴,得不偿失。 沐晚能够想通其中的原由,可一想到身在大牢随时都有性命之忧的红袖,她还是急的很,好不容易想出来的办法竟然不奏效。 凌慎行那边波澜不惊,他在桂花苑睡了一晚的事情却像是湖里的波纹,不知不觉的散开了。 这日,沐晚路过后厨,前面两个丫环肩并着肩走得不疾不徐,其中一个正是沐锦柔的贴身丫环豆蔻。 豆蔻并没有发现沐晚在后面,眼见着快到厨房了,她忽然扯住了对那丫环:“你可听说少帅在少夫人的桂花院住了一晚的事?” 那丫环急忙点头:“这事整个府上都知道了,少帅终于肯宠幸少夫人了。” 豆蔻顿时一脸鄙夷,附在丫环的耳边,声音却是扬着的:“别人不知道,但我可是清楚的,少夫人在少帅的茶中下了那种药……” 第20章 挨打 “什么药啊?” 豆蔻虽是未出格的姑娘,可说起这话来却是脸不红心不跳:“自然是让男人与她欢好的药,少帅喝了药,再加上少夫人有一些狐媚之术,所以才会在她那里留宿了一夜。” 那丫头一听,顿时惊呼一声:“原来是这样。” 豆蔻继续煽风点火:“少帅对少夫人是怎样一个态度,我们大家都知道,少夫人嫁进来有一年多了吧,可少帅从来没有正眼瞧过她,这次怎么会突然去她的桂花苑?少夫人一向诡计多端,说不定掉到井里的事情也是自编自演的苦肉计,为的就是要博少帅的怜悯。” 豆蔻说得绘声绘色,冷不丁身后响起一道懒散的声音:“一个旱鸭子跳到井里上演苦肉计?真比我听过的评书还厉害。” 两人猛地一惊,一回头正看到沐晚施施然的走来,与她们只隔着几步远的距离,豆蔻想着自己刚才那番话恐怕已经一字不漏的被她全听了去,当即吓得冷汗直冒。 他们这些下人对沐晚都是一样的态度,又恨又怕。 “少夫人。”那丫环急忙行了礼,脸色也是一阵红一阵白。 豆蔻反应过来,急忙跟着施礼,恭恭敬敬的叫了声“少夫人”。 沐晚走到两人面前,嘴角衔着一丝冷笑:“我这个不受宠的恐怕担不起这声‘少夫人’。” 豆蔻急忙跪了下去:“豆蔻不敢。” 沐晚瞧着跪在面前这个穿着棉布裙衫的少女,也不过十四五岁的模样,她在这个年纪还是个黄毛丫头,别说算计别人,就连“算计”这个词还是从书本里学来的。 怪不得这几日走在府里,隐约总觉得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原来她‘下药魅惑’少帅的事情已经疯传开了。 沐晚觉得特别好笑,别说她并没有魅惑那男人,就算是了,妻子跟丈夫调调小情,搞搞小刺激,关她们鸟事啊。 她面色始终平静,却看得两人越发的惴惴,不管这少夫人受不受宠,但她始终是正室,是沐家的嫡女,万万是惹不得的。 “不敢?”沐晚俯睨着她,忽然好奇的问道:“你说我给少帅下了药,我倒想打听一下,到底是什么药这么厉害?” “少夫人息怒,是豆蔻胡说八道,豆蔻嘴贱。”豆蔻说着就给了自己两个嘴巴子,“豆蔻自罚,豆蔻该死。” 豆蔻这两巴掌没用多少力道,头却歪向一边,动作配合着演技,就像是真的狠狠抽了两个耳光子。 只是这稀烂的演技瞒不过沐晚的眼睛,她本来不喜欢惹是生非,遇事也是能忍则忍,可在这个督军府,越是忍耐越是被动,最后只会被人骑到头上拉屎。 既然大家都知道她性格刁钻,为人泼辣,她为何不好好的行使下这隐藏的技能。 “打得不够响啊。”沐晚抱着双臂,若有所思,忽地看向那个早就吓得发抖的丫环:“你来打,打足二十个,每一个都要响得清脆,要是有一个不响的……。” 沐晚没再说下去,而是执起她的一只手细细端详着,“这么美的手,没了倒是可惜。” 她虽然在手术台上替人接过断手断脚,真要让她剁别人的手脚,她也是不敢的,这话不过就是仗着身份吓唬人罢了。 可那丫头不禁吓,当即就扬起手掌表忠心,狠狠一个巴掌朝着豆蔻抡了过去:“少夫人,我打,我打。” 【注:由于版权限制,请移步微信公众号阅读】 已关注ddxsw公众号请直接回复:6721继续阅读。 没有关注的亲,请按照下列步骤关注阅读: 01:打开微信,选择添加朋友,选择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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