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得一人心》 第一章 奇怪的人 丛溯开车来到康宁小区顶楼时现场已经没人了，只剩几条警戒线松松垮垮的围着，她甩甩脑袋，安眠药带来的副作用似乎还在，现实像记重锤般砸在她身上，让她不得不面对。 雪花洋洋洒洒的落下来，丛溯低垂着头，底下的雪越落越厚，几滴热泪砸进雪地里，消融了一小片雪花。 白子嘉，谁要你还我了。 漫天遍地的白色，丛溯只觉得自己好像被淹没在里面，体温一点一点被抽走…… a市一栋几十层的大楼的里，其中某一层的办公室氛围冷得能结冰，从溯就是那个导致氛围生冷的人。她坐在椅子一侧，对面的人清一色的低着头不敢说话，十几分钟过后终于有人心理承受不了站出来承认了错误，她淡淡瞄了那个年纪不大的实习生一眼后低下头整理资料，“你昨天和朋友聚会喝多了导致工作失误，所以不用我多说了吧。” 从溯的语气平静无波，一丝回旋的余地也不留，所有人都不敢多说什么，因为知道说什么也没用。她知道底下的员工都怎么说她，在她这里连辞职信都不用写就能辞职真方便之类的话层出不穷，她当然不在意，开完会后她一个人端着杯咖啡在办公室看电脑，没多久秘书小陈敲门走了进来，“丛总，罗氏企业的人来了，就在贵宾室等您。” “这就去。”从溯放下咖啡抽了张纸巾擦擦嘴就马不停蹄赶往贵宾室，推开门看见的并不是资料里的年近六十的男性，而是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男人闲不住的在屋里晃悠，看到从溯的瞬间眼睛亮了一下，“丛总是吧，我叫罗林，你直呼我名字好了。” “这有失礼貌，我还是叫您罗总吧。” “我们以后就是长期合作伙伴了，就直呼对方名字吧，随和一些。” 面前笑盈盈的男人是她最不擅长应付的类型，从溯眉头紧蹙，几秒过后她很果断的给出了答案:“我还是叫您罗总吧，毕竟我们是合作关系。” “不行啊。”罗林的表情像极了被主人冷落的小狗，随即又浮现出一种看似礼貌实际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好吧，不着急，慢慢来。” “那我先带您去了解下工厂。”从溯努力堆起满脸的职业笑容带罗林一间接着一间厂房的看，他工作时倒是很认真，工作完嬉皮笑脸的形象又回来了，“你中午能和我一起吃饭吧，我知道你有时间。” 两个同样强势的人碰到一起八成是你死我活，除非一方服软，丛溯自然不是服软的一方，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罗林抢先一步抛出了一枚重磅炸弹:“答应我的话我就再给你们公司涨百分之三十的利润。” 他笑得胸有成竹，佷欠揍，丛溯犹豫了一下后还是顺从了女强人的本能，在坐车时她坚持让罗林坐她的车，上了车后他嗤笑了一声，“说什么待客之道，明明是害怕被人说三道四。” “罗总也不希望受到闲言碎语的困扰吧。” “那得分跟谁了。”罗林笑得意味深长，丛溯不自觉的汗毛倒竖，一贯的好脸色差点崩盘，坚持到目的地后丛溯表情僵硬的推开车门，罗林无所谓的撇撇嘴跟在她旁边走，那是家很高档的西餐厅，牛排配红酒很为人称道，罗林却兴趣索然，吃了没两口就开始问从溯:“我实在吃不惯西餐，你喜欢吃川菜吗？要不我带你去家地道的川菜馆。” “罗总，我们现在是在谈工作，不是来旅游的，我希望能越快结束工作越好，你也肯定是这么希望的，对吧。”从溯微笑着飞过去一记眼刀，说不毛骨悚然是假的，罗林老老实实闭了嘴，饭吃到一半丛溯的手机突然响了，在接起电话的瞬间她眼里都是笑意，放下叉子就要走，“车子给你安排好了，安心吃完就行，不用等我了。” 罗林还想说什么，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她就已经提着包匆匆离开了餐厅，他呆滞的盯着丛溯的背影出神，过了很久才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语气很不耐烦。 “唐启桐，你不是都调查清楚了吗？过来给我把事情解释清楚！” 此时的罗林还在气呼呼的等人，丛溯已经打的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机场，眼巴巴的踮着脚举着牌子等人，人乌泱泱的鱼灌而出时兴奋的招手，“白子嘉，子嘉，这边，看这边！” 名叫白子嘉的人显然也看见从溯了，脸上立马绽现出孩子般的笑容，明明打扮的像个成熟的都市女性，行为举止却像个十六七岁的小女生，她搂着丛溯把头埋在她怀里撒娇，声音甜腻，“丛溯，我想死你了！” “我也想你，在国外吃了不少苦吧，走，咱们吃顿好的给你接风！”丛溯拉着白子嘉去了附近评价最好的一家餐厅吃饭，白子嘉看着人又瘦又小饭量却是出奇的大，从溯只是满足的看着她吃，女生被看的别扭，“你怎么不吃，是吃过了吗？” “没有，我还不饿。”丛溯拿起玻璃杯喝了口水，眼睛一闪而过的慌乱没有逃过白子嘉的眼睛，女生弯起嘴角笑了笑，“我刚回国，找到房子前住你那可以吧。” “当然可以，我的家就是你的家。”丛溯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这似乎让她很满意，她更高兴了，伸手捏了下丛溯的脸，在外人眼里不过是好朋友间的互动，只有白子嘉看见了，对面女生乌黑柔顺的长发下红透的耳朵，这幅样子，换做以前在高中，追她的男生应该很多吧。 “对了，丛溯，你和以前的同学还有联系吗？” “没有啊，你忘了，高中分组里我只有你一个人，大学里我只有叶玟一个朋友，你知道的。”丛溯看着电脑漫不经心的答道，这种态度反而让白子嘉松了口气，低头喝了大半杯冰镇果汁后很不淑女的打了个嗝，“我吃饱了，现在去哪儿啊？” “我送你回家后再回公司，毕竟这不是老家，你不熟悉最好不要乱逛。” “好啊，听你的。”白子嘉坐上车冲丛溯挥了挥手，合上车窗后笑容渐渐淡了下来，他想到了，和丛溯吃饭的一定是男人，而且很可能是个想追求她的人，不然她不会心虚。 白子嘉很清楚丛溯不会喜欢上除她之外的人，但她却总是不安心，患得患失，生怕她被哪个不知名或知名的人抢走。 她打开手机的笔记本，上面复制了所有一小时前给丛溯打过电话的号码，一个个的查，发现没有异性的电话后她轻呼了一口气。 可能是我想多了，他应该不会再回来了。白子嘉在心里默默地安慰自己，不知道在相隔不远不近的地方也有人在谈论她，“我真不知道白子嘉回来了，我又不是算卦的未卜先知！” “别给自己的失误找理由了，你自己调查的，白子嘉和丛溯关系就是普通朋友，怎么我看着不像呢？” “是朋友啊，她俩要真是情侣，不早就跑台湾结婚去了……” 唐启桐不敢再说下去了，罗林杀人一样的眼神近在眼前，他连忙转移话题:“不说这个了，你别光顾着丛溯了，放点心在公司上，你爸指着你呢。” “我知道。”罗林长叹一口气，不像厌恶，更像是种难以言语的愧疚，他放下手里的叉子丢下一句“我出去逛一圈”后就走了，剩下唐启桐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叫我过来诉苦，你买单了没啊！” 第二章 你也是四中的? 罗林离开了餐厅后到处闲逛，逛着逛着肚子就饿了，索性就近随便找了家最近的超市想买点吃的，转了一大圈才找到速食火锅，还没拿热乎就瞥见一只手伸到眼前，“不好意思，能把这盒让给我吗？” 一听声音罗林就猜到是丛溯了，他太了解她了，她是不喜与人争抢的，除了白子嘉她不会厚着脸皮主动开口，罗林握紧了手里的方便火锅，“让给你不行，你选别的吧。” “不行，我一个朋友很想吃这个，你让给我，你想提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别太过分就行。” “一听就是在说大话。”罗林叹了口气，眼神突然变得狡黠，“那好，我的条件也不算过分，以后我去找你你都不能躲我，可以吧？” “看情况吧。”丛溯轻描淡写的回了一句。 “什么叫看情况？就是看你心情啊！”罗林一张五官端正的脸顿时皱成了核桃，不死心的拽住丛溯的袖子可怜兮兮的祈求:“本来咱们之间的生意我让了那么多，你还忍心让我更吃亏吗？” “你应该有比我更好的合作伙伴吧，没必要在我这棵树上吊死。”丛溯有些不悦的推开他的手，“另外，以后别再动手动脚。” “你看，你都说了有以后嘛，那就更不要把话说的太绝了。”说着他利落的买下了方便火锅，转身递给了丛溯，还把之前买的水果一并给了她。“女孩子多吃水果比较好，火锅好吃但还是别吃太多了。” 丛溯提着购物袋有些无所适从，说实话她虽然讨厌男人，但不讨厌罗林，他的眼睛是不一样的，喜怒哀乐全都在里面一清二楚，不是坏人。 她只是不明白，他为什么对她一个没见过两次面的人执拗那么深，又不是高中生了，她不相信一见钟情。 很多问题还没想通就已经到家门口了，丛溯打开门，屋里漆黑一片，只有电视机发着莹莹的光，照在对面的人脸上竟有一种阴森的错觉，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你空调开的太低了，我给你拿条毯子。” 丛溯刚把袋子放到茶几上，白子嘉迅速伸出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明媚的冲她笑，“丛溯，你对我真好。” “你怎么了？这点儿事是应该的吧。”丛溯不解的看着面前的女生，眼里满是担忧，白子嘉垂下眼帘，纤长的睫毛盖住眼睛看不清一丝表情，“你真的不怨我当初一声不响的离开？” “我以为你在担心什么呢，子嘉，你能回来就好，你能回来我比什么都高兴。” 丛溯的那双死心塌地的眼睛依旧没有变，白子嘉放心的点点头，“嗯，我相信你。” 白子嘉也不想用尽办法拢住她，可她生活在复杂的家庭里，父母离异，各自都有了家庭，她跟着父亲过，父亲现在的妻儿自然不待见她，更何况白父都不怎么重视她，如果她不够精明厉害，就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至于丛溯，她是她惨淡人生的，唯一的，最宝贵的宝物。 丛溯本来就拼，自从白子嘉回来后她就更拼了，手底下的员工自然怨声载道，罗林瘫坐在丛溯办公室的椅子上频频摇头，“碰上你这种领导，算他们倒霉。” “碰上你这种吊儿郎当的领导就好了？员工肯定也是一个德行。”丛溯劈手夺过他手里的手机，“不许拍照。” “我吊儿郎当不代表我工作时也是这样啊，丛溯，这我就要说说你了，员工太紧张了也不好，干什么从来都是劳逸结合嘛，你真该跟我学学……”说着，罗林的手开始往放在桌子上的手机摸，又被丛溯抓个现成，“我懒得跟你废话，合同签完了，你该走了。” “我在你这儿多待会怎么了，又不会碍着你什么。”罗林站起来，一步步走近丛溯，直视她的眼睛不动声色的掰开了她的手，“你看，我只拍了你。” 本来丛溯就被罗林一系列的举动弄得摸不清头脑，在看清手机上自己的侧颜时只觉得全身上下所有的血液都聚集到了头顶，一把拽住他的领子咬牙切齿道:“快点删了，我不要自己的照片留在男人的手机里！” “我又不能时时刻刻都能看到你本人，拍张照片睹物思人一下还不行吗？”罗林无辜的摊摊手，见丛溯怒气丝毫没打折扣干脆拿起她的手机自拍了一张，“现在你的手机里也有我的照片了，算扯平了吧。” 照片上不光拍上了被扯着领子嬉皮笑脸的罗林，还有凶巴巴的丛溯，她只看了一眼就否决了，“我不管，你快点把我的照片删了！” “你这人，得了便宜还卖乖。”罗林毕竟是男的，三两下挣脱了丛溯的遏制，“以后你可以尽情欣赏我的美貌，我到餐厅就把地址发给你，你下午要是不来的话，我可保不住自己这张嘴编排出什么。”罗林笑眯眯的晃了晃手里的手机，他的衬衫扣子让她扯开了两个，他要真想胡说八道的话，还真算有证据。 丛溯气极，随手抄起一打书扔了过去，罗林躲也没躲硬着头皮接了下来，但还是发出了不小的动静，办公室外都能听到窃窃私语的声音，他把书本重新整理好，放回桌上云淡风轻的走了出去，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除了工作用的资料信息，八卦是员工间传播的最快的了，丛溯连连叹气，真没脸再面对那些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员工了。 可再无颜面对，该来的还是要来，好在丛溯严明公正的形象维持的很好，没人敢开她玩笑，她下班后就马不停蹄的去了罗林在的餐厅，他坐在位子上像是等了很久，丛溯走过去刚坐下罗林就把菜单推给她:“我点了两个，你再点两个自己喜欢的菜吧。” “我要辣子鸡丁和担担面。”丛溯菜单看也不看就报出了菜的名字，罗林好奇的看着她，就等她受不了自己先开口，丛溯躲了一会儿发现没用也就实话实说了，“我以前经常来这里，只不过大学以后很少来了。” “这里离四中很近，你以前不会是四中的学生吧？” “装什么装，你肯定什么都查到了，绕这么多弯子有意思吗。”丛溯白了他一眼，罗林失落的垂下头，紧接着他又抬起头不死心的继续问她:“那我都提示那么多了，你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吗？” “什么意思？”丛溯一脸迷茫的盯着罗林，“你和我以前是同学吗？” 丛溯的样子显然不是装的，罗林看了她一眼后扬唇笑了，“我以前也是这个学校里的，听过你的大名。”说完，他顿了顿，缓缓道出了另一个名字。 “还有白子嘉，你和她是很要好的朋友吧？” “嗯，没错。”丛溯面上应着，暗地里握紧了衣角，虽然罗林并没有怀疑什么，但她总觉得他知道些什么，意识到继续话题不妙的苗头后丛溯想赶紧聊点别的，可罗林就是不上道，一再追问关于白子嘉的事，“前段时间我听说她回国了，她肯定去找你了吧，要不这样，周六大家一起出来聚聚。” “我很忙。”丛溯面无表情的拒绝道。 “员工工作五天还要休息两天呢，你好歹也是个老板。”罗林不给她任何拒绝的理由，看到丛溯愁眉苦脸的表情他心里竟觉得挺开心的，一股莫名的冲动促使他伸手摸了下丛溯的脑袋，她下意识挥起手，巴掌落下来被罗林灵活的躲了过去，“别生气嘛，我就是看到你头发上沾了纸屑，没别的想法。” 狗屁纸屑，明明就是借口！丛溯在心里恶狠狠的咆哮，在馆子里也不能真骂出来，出了馆子丛溯拦了辆出租车，还没上去罗林就先趴到窗户上对师傅说不坐了，这下彻底惹火了丛溯，也顾不上形象和罗林撕扯起来，罗林哭笑不得的招架，“来都来了，你不想回四中看看吗？” 提到四中，丛溯记忆里最多的就是白子嘉，那是她们两人拥有的有最美好的回忆的地方，她当然想去，但怎么也想不到是和一个没有丝毫印象的校友一起回四中。 就像罗林说的那样，来都来了，不进去看看可惜。 第三章 张弯湾 晚上八点多老师学生早已回了家，丛溯给班主任打电话聊了几句把手机递给门卫，得到确认后才被允许进校。进了学校两人开始四处闲逛，原来化学实验室的器材都换成了新的，操场上多了很多仰卧起坐的器材，丛溯的话不知不觉也变多了，“以前上体育课测仰卧起坐都要去器材室抢垫子，抢不到的只能在塑胶操场上练，弄得校服一身灰，每天都要洗，累死了。” “傻啊你，都不知道跟人抢吗。” “这都没什么，当时是觉得很委屈，隔那么多年想起来，还觉得挺美好的。”丛溯抬手挠了挠脸，顺手把被风吹乱的头发拨到耳后，罗林停下了步子，望着丛溯的背影问:“丛溯，你高中那次车祸后，基本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罗林突然认真起来让丛溯有点猝不及防，她皱着眉头努力回想，“家人朋友我是记得的，反正我高中记忆不愉快占多数，无所谓了。” “是吗。”罗林有点丧气的低下了头，很快他又抬起头，“丛溯，你以前帮过我的，虽然我们交集不多，但我一直都想找机会谢谢你。” “能做朋友吗？丛溯。” 仔细想想，其实他除了有点死皮赖脸，嘴毒欠抽之外，好像也没什么缺点了。丛溯在心里盘算，自己是不是可以放下固执，和他交个朋友似乎也没什么坏处。 “你电话是多少？以后方便联系。”丛溯拿出手机，过了好几秒对面的人一点动静都没有，她拔高声音又问了一遍:“发什么愣呢，你的手机号是多少？” “15247******。”罗林快速的背出手机号，兴奋的样子像极了得到期盼已久的糖果的小孩，“这是我的私人号码，只有家人朋友知道。” “好。”丛溯急匆匆的把手机装进包里，“我得回家了，你也回家吧。” “那我送你吧，这么晚了你一个人不安全。”罗林殷勤的笑着拉开车门，就等着丛溯作答。 “好吧，麻烦你开快点，家里有人等我。”丛溯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罗林很配合丛溯，用飙车一般的速度十分钟开到了目的地，丛溯下了车回头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让车管局把你的分都扣光！” “你还是先理一下凌乱的发型吧，走了！”罗林摆摆手发动引擎一溜烟的功夫消失在丛溯的视野里，远离市中心的地方到了半夜路上没什么车辆，他的车开在空旷悠长的道路上，像一颗飞驰向夜空的星。 和子嘉说的话，她应该会为我高兴吧。丛溯丛溯推开门，发现客厅漆黑一片，如果她睡了的话至少是会关门的，丛溯试探性的问:“子嘉，你睡了吗？” “我在卧室。” 白子嘉的声音听起来很沉闷，丛溯谨慎的用额头碰额头的方式试了下她的体温，没发烧，这才安心的舒了口气，“你应该饿了吧，给，我从四中附近带的小吃。” “你回四中了啊，跟谁去的？”白子嘉随口问了一句，随即拿起筷子大快朵颐起来，在听到“罗林”这个名字时，吃饭的动作有一瞬间的戛然而止。 “没想到在生意场上还能碰上校友呢，虽然他是个男的，但感觉人挺好的，我想了，毕竟我是要继承我妈的公司的，不能一直陷在曾经的阴影里。” “那很好啊。”白子嘉一直低着头吃夜宵，抬起头时嘴角沾满了酱料，笑起来更显得傻里傻气，“丛溯，我真为你高兴。” “真的？他周末还约了我们一起吃饭，正好你也认识一下他，说不定大家都是同级的呢。”得到白子嘉的肯定后丛溯更高兴了，说话都带上了点小孩子才有的手舞足蹈。她太了解丛溯了，她表面冷漠孤僻，其实她是渴望朋友的。 她是想让丛溯多交朋友，克服心理恐惧，可没想到交到的第一个男性朋友就是情敌，真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 约定吃饭的那天白子嘉打扮的很慎重，足足花了三个多小时，丛溯只是随意收拾了下，她习惯休息时穿休闲装了，白子嘉说她她也不听，“都是老同学了，没必要那么穿的这么隆重，他应该不会订西餐厅之类的地方。” 丛溯自以为了解罗林随性的性格，却不知道他还有不按套路出牌的特质，约好吃饭那天他订了五星级的西餐厅，不穿正装都进不去的那种，罗林还好死不死的嘲笑她幼稚，赶在丛溯拳头落下来之前立马改口:“我的意思是你穿休闲装很像个学生，真的，我都感觉好像回到高中时代了！” “罗总真是会说话啊。”白子嘉突然插话道。“丛溯，他那是变相夸你呢，不过确实挺欠揍的。” “你们两个合伙欺负我一个有意思吗。”罗林拉开椅子先请她们两个坐下，然后把菜单推到了对面，“喜欢吃什么随意点。” “这么大方？那我们不客气了啊。”白子嘉拿起菜单点了好几个贵的吓人的菜，菜上齐后她指着那几盘分量小巧的菜肴皮笑肉不笑的说道:“罗林，你挑的餐厅可真实在。” “浓缩才是精华你懂不懂。”罗林撇了她一眼，紧接着丛溯瞪了他一眼，“你还有脸说，下次要再挑高级餐厅我就再也不跟你出来吃饭了。” “你说的是，老同学是不该讲究这些，以后都去四中附近的馆子吃好不好？” “这还差不多。”丛溯边说边毫不客气的大快朵颐，丝毫没注意到白子嘉发绿的脸色，罗林得体的笑在她眼里就是赤裸裸的炫耀挑衅，他在一步步接近丛溯，用似乎谁也阻挡不了的速度。 “对了，我还给你们两个带了礼物。”罗林从一个灰色的纸袋里掏出两个一样大小的粉紫色礼盒，“这是两个手链，你俩一人一个……”罗林话还没说完手里的两个礼盒就被拦了下来，一个穿着浅粉色礼服的女生用尖利的声音大喊:“我不许你给别的女生送东西！” “张弯湾，你注意点，这里不能大吵大嚷！”罗林的警告反倒让她脾气更大了，“我不管！你看她的眼神明明就是喜欢她，当我傻啊，我才不会坐视不理呢！” 当张弯湾说出“喜欢”两个字时，白子嘉暗暗窃喜，而丛溯的表情冷得像冰，“既然你目的不纯，那朋友也没得做了。” “你这是什么逻辑，你单身我还不能追你了？”罗林挣脱开犹如狗皮膏药一样粘在他身上的张弯湾，再次追上去拽住了丛溯，“你死也让我死明白行吗，让我知道你为什么那么厌恶男生，不然我不会死心的。” 丛溯第一次感到为难，他无法说出自己讳莫如深的秘密，但是，她也的确不讨厌罗林。 当丛溯还在犹豫不决时，一个响亮的巴掌把所有人的思绪都拉了回来，白子嘉甩了甩手，冷笑两声，不远处呆滞的张弯湾再一次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尖叫声:“罗林啊啊啊！” 在这种混乱不堪的情况下，丛溯的情绪终于也崩不住了，用尽全身力气喊了一嗓子:“都给我闭嘴！” 然后，她盯着罗林看了几秒，很快她做出了决定。 “我不能说我讨厌男人的理由，但我不讨厌你，另外，我有喜欢的人了。” 她深呼吸一口气，竟有种视死如归的错觉。 “我喜欢的，是子嘉。” 第四章 做朋友更好 “要我说你就是自己找虐，喜欢谁不行，偏偏喜欢一个女同。”唐启桐正大光明的赖在罗林家里，转了一圈酒柜挑了一瓶度数不低的威士忌，刚转过身罗林就阴沉着脸说道:“我心情郁闷的时候不喜欢喝酒。” “嗯，看出来了，你那酒瓶上的灰都能盖住标签了。”唐启桐自顾自启开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喝完还不忘吐槽一句:“可惜了你收藏的这么多好酒了。” “你要是喜欢想喝多少喝多少，别再那么多废话就行。”罗林看都不看他一个人对着电脑不知道在忙什么，唐启桐凑过去一看发现他在弄新的项目，随口问了句:“这么着急弄新项目，是为了再跟丛溯合作吧？” “对啊。”罗林揉了揉眉心，眼里的血丝都蔓延进了瞳仁里，唐启桐轻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后给他倒了杯咖啡，罗林接过来后放在了桌子上，“你不用管我了，去找叶玟吧，难得你有休息的时候，多陪陪女朋友才是正事。” “没关系，我和她之间不讲究这些。”唐启桐满不在乎的又喝了一杯冰酒，突然变了脸色“我想起来了，丛溯是三宁公司的老板，叶玟就在三宁里当经理啊！” “那又怎么了，反正她都知道我喜欢她了，她再知道我是故意和她制造相遇也没关系。”罗林一副就算天塌了也不会有一丝慌乱的样子继续做项目，唐启桐顿时感觉自己有股皇上不急太监急的贱气，丢下一句“我出去一趟，有事再叫我。” 唐启桐出去之后，罗林盯着电脑手指渐渐停了下来，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走神了多久，打了几百字的乱码，连保存都没保存干脆合上了电脑。他也不出去，一头扎到床上，直到晚上送外卖的过来才爬起来，吃完他本能的又往卧室走，门铃却响了起来，他不情不愿的推开门，一见是丛溯整个人都愣住了，“你怎么来了？” “叶玟说你在家快饿死了，她是听她男朋友唐启桐说的，罗林，你的交友很广泛嘛。”丛溯冷笑着看了他一眼，把手里提着的方便袋塞进他手里转身就要走，罗林连忙喊住她:“你这样不好吧，好歹给我个解释的机会也行啊。” “……” “你想怎么解释？” “去个适合聊天的安静的地方解释。” 她站在罗林家门口有好几分钟了，期间经过买菜的大妈绕有兴趣的看了她好几眼，丛溯咬了下唇，艰难的挤出了一个字:“行。” “那你等我五分钟，就五分钟！”罗林用闪电侠般的速度换衣洗漱，一路上竟然没说什么话，憋了半天他才开口问丛溯:“你看我出门也穿衬衫，是不是很别扭啊？” “这有什么别扭的，喜欢什么就穿什么呗。” “是吗，我还是觉得休息的时候穿随意一点的比较好。”罗林刚说完丛溯斜了他一眼，“确实，你穿的跟那街边卖房子差不多。” “你要这么理解我也没办法，不过都出来了，不逛逛多可惜啊。”罗林巧妙的回了过去，丛溯把头偏向一边干脆不看他，她发现自己是怎么也说不过罗林的，在斗嘴上，没脸没皮的永远都占优势。 说是去一家僻静的咖啡厅，罗林一路把车开到了市中心，一下车丛溯眉头就拧了起来，“这里哪有什么安静的地方啊，罗林，你又算计我是不是？” “说算计多难听啊。”罗林委屈的语气好像自己是受害人一样，丛溯看都不看他就往前走，他在后面紧跟着一步不落，“你去哪我就去哪，这就不算我设计你了吧。” “随你便。”丛溯面无表情的敷衍了一句，随便进了一家大型商场，进去之后就迷了，她故作轻车熟路的逛了一圈，直到听见身后有低笑声她才停下步子，“笑什么？” “不行我可以带你逛啊，瞎逞什么强。”罗林毫不畏惧的直视她，丛溯脸皮薄，被戳破后尴尬的耳根都红了，“谁让你不早说的！” “是我的错，那我先带你去逛衣服吧。”罗林带着丛溯去了四楼的衣饰，丛溯逛了没几分钟就不想看女装了，“我又不缺衣服，你看你自己的吧，我去坐一会儿。”说完她就往有椅子的方向走，罗林眼疾手快的挡住了她的去路，“逛够了女装你可以帮我看看男装啊，你用你的眼光帮我挑几身，之后你想怎么休息就怎么休息，不过分吧？” “好吧。”丛溯想着也不是太过分的要求，她按自己的喜好没半小时就挑了四身衣服，罗林选了一身进更衣室换上还真像没毕业的大学生，穿上后比海报上的模特还好看，顿时吸引了一票导购员，夸他适合这种风格的衣服，丛溯在一旁看着也觉得挺适合他的，他本来就是笑起来像大男孩的男生，西装革履反而有违和感。 “还去哪逛逛吗？” “不是逛完了吗，该说正事了。” 丛溯一脸“别想再蒙混过去”的表情看了他一眼后指了家有包间的咖啡厅，“就去那吧，坐多久都行。” 咖啡厅很大，不用预约就能订到包间，但是包间却不大，只有一张桌子两张椅子，灯光昏暗，罗林觉得自己好像进了监狱，是待审的犯人。丛溯坐下后一言不发，等服务员把咖啡端上来离开后她才开口:“我很讨厌别人骗我，说吧，要是让我找到一点漏洞，以后就别再想我多跟你说一句话。” “唐启桐是我的大学同学，叶玟是他女朋友，他们都帮我追你，没问题吧。” “我说过我喜欢的是子嘉。” “我知道。” 罗林固执起来什么都听不进去，丛溯无奈的低垂下眼，“何必呢，喜欢你的女孩肯定有不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情况。”她又抬起头，盯着面前男生的脸，几乎一字一句的说道:“你没希望的。” 几秒钟里罗林什么也没说，他深吸了一口气，手机却在这时突然响了起来，丛溯瞟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唐启桐。 “你好兄弟来救场了，我下午六点前要回趟公司，先走了。”她走到门口又顿了一下，回过头说道:“罗林，我们当朋友更好。” 第五章 生病求同情 丛溯走后罗林一直都呆在咖啡厅，半个多小时后唐启桐才过去，去的时候发现他一口气点了十多杯咖啡，用看非人类的眼神看他，“见过这么喝酒的，还真没见过这么喝咖啡的，你要过美国时间啊！” “闲着没事，你来的正好，一起去公司吧，把这几天的工作赶出来。”罗林理所当然的把唐启桐归到苦劳力的行列，他抓狂的扯了下领带，“你就知道奴役我，我怎么交了你这种吸血鬼朋友！” “你用我的时候好像我推辞过，大不了你想拿走我几瓶酒就拿走几瓶，行了吧。” “算你还有点人性。”唐启桐似乎是想好了要拿走什么酒，连动作都麻利了许多，那天晚上忙到凌晨也没抱怨，美滋滋的抱走了觊觎已久的好酒。 高强度的工作过后是不可抑制的疲惫，罗林趴在桌子上只觉得动都不想动，满脑子里都在回荡丛溯离开咖啡厅时说的那句“我们当朋友好”，就这样纠结的进入了睡眠状态。 在桌子上睡一天的后果就是不可避免的发烧，罗林烧到连路都走不了，空调呼呼的吹着冷风，除了冷仿佛什么也感觉不到，他费力的伸手摸索手机，给唐启桐打了个电话，没过半个小时门被“砰”的一下推开了，“罗林，你没事吧？” 罗林看不清来的来的人是谁，只听声音就听出了是张弯湾，他又把头埋进胳膊里，瓮声瓮气的赶人:“你回去吧，再传染你就不好了。”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不就是嫌我是大小姐不会照顾人嘛，你也太小看我了！”张弯湾说着就把罗林架起来往卧室走，她本来就娇小，等她把他弄到床上时她已经是满头大汗了，也只是用手胡乱抹了把汗，“我去楼下买退烧药。” 那个浅蓝色的模糊的影子很快消失在门口，罗林努力想睁开眼但怎么也睁不开，不知道过了多久，张弯湾把他摇醒，“我给你冲了退烧冲剂，你喝了能好受点。” 也许是看在张弯湾忙前忙后的份上，罗林接过退烧药时诚恳的说了句“谢谢”，这让张弯湾的眉眼一下子都舒展开了，她不好意思的摸了下鼻子，“谢什么，你快点好起来就行。” “……” “唐启桐下午五点就回来了，我先走了。”见罗林不说话张弯湾很识趣的走了，吃完药捂了半个小时汗清醒了一些后他拿着手机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按下了电话簿里丛溯的名字，没几秒钟对方接了起来，清冷的女声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喂？” “我发烧了。” “那你吃药了吗？” “吃了。” “吃了就钻被窝捂出汗来就没事了。”察觉到对面有挂电话的意思罗林赶紧补充了一句:“我现在很饿，你过来给我做点饭吧，送点吃的也行。” “好吧，那你等我一个小时，我把手头上的工作处理完就去。” “好。” 听到丛溯的语气几乎没有犹豫，罗林很满足的笑了，连精神都好了许多，等到丛溯摁门铃时他故意磨蹭了很久才走到客厅打开门，“丛溯，你终于……你怎么也来了？” “我本来跟丛溯下班后是要去逛街的，一听罗总您生病了，还想吃丛溯亲手做的饭，不过她不会做，这样吧，我来做饭，丛溯，你去给罗总削个水果，聊天解闷吧。”叶玟硬是把手里的一兜水果塞进丛溯手里，自己挽起袖子往厨房走，罗林摇摇晃晃的走进卧室，刚躺倒床上就被砸了一兜水果，“行啊你，叶玟你都能给收买了，给了她什么好处？” “我都这样了你还虐待我？”罗林把水果装回兜里，嘻嘻的笑，“这说明我比你更会拉拢人心，丛溯，你真该学学我这点。” “算了吧，人跟人是不一样的。”丛溯随手削了苹果丢给罗林，他一把接住后咬了一大口，“学着圆滑点吧，能更好的融入社会，交的朋友也更多。” “我为什么要勉强自己改变自己，再说了，我的朋友虽然不多，但都是真朋友，大家都是从商的，也都清楚，朋友再多，知心的就几个。” “我就特别欣赏你这种性格。”罗林的眼角眉梢都染上了笑意，眼里仿佛能追溯过往岁月，“丛溯，我记得你高中时留的是短的不能再短的短发，什么时候留起长发来了？” “记不清了，大约是快要接手三宁的时候吧，身边的朋友都说我留长发更容易做成生意，我留短发真的显得很凶吗？” “怎么说呢，倒不是凶，只是你留短发的时候整个人看上去很严肃紧绷，好像是故意让自己显得很厉害，你是不是受过什么刺激？” 当罗林说出“刺激”时，丛溯的瞳仁猛的收缩了一下，记忆里很多不想回忆的画面再次涌现在脑海里，她暗地里咬紧牙关，云淡风轻的吐出两个字:“没有。” “我不信。”罗林无视丛溯眼里的杀气，第一次不带没心没肺的笑，认真的凝视对方，丛溯很快败下阵来，“这个我不能说。” “是不想说吧，对白子嘉你可以毫无保留，我就不行，对吧。” “对。” 丛溯总是搞不清楚，她和罗林在一起到最后总是牵扯到敏感问题上，她每次都很果断的拒绝，他却一次又一次尝试靠近，她开始觉得拒绝对他来说没用，可她又不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他彻底死心。 她讨厌这种束手无策的感觉。 第六章 吃货 “行了，看把你为难的，我不那么激进就是了。”罗林又恢复了平常的笑容，“先从朋友做起，等到你可以对我敞开心扉的时候再说吧。” 敞开心扉？丛溯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但又不想再说多余的话，生怕罗林又没完没了，就想着先应付过去再说，“可以，但前提是你不能动手动脚。” “喂，我看起来很像个流氓吗？”罗林这一句嗓门不小，正好这时候叶玟推门进来了，装作什么也没听到的样子催促道:“说什么呢，赶紧起来吃饭了。” 叶玟从初中就开始做饭，手艺自然没的说，吃完后丛溯把没动过的一个菜装进了食盒里，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给白子嘉带的，罗林什么也没说，送她们走后就回到卧室睡觉，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自从白子嘉回国后丛溯就一直帮她找工作，不到两个月就找到了一份符合白子嘉要求的美编工作，她看起来很满意，丛溯却不理解，“你不是喜欢自己作画卖画吗？怎么又想当美编了？” “偶尔换一种生活方式也不错，当美编也可以让我见识到各种不同风格的画，更容易激发我的灵感。”白子嘉对着镜子一套又一套的换衣服，时不时转身问从溯:“你看我后天上班穿这身好不好？” 丛溯的答案无一例外都是赞美，白子嘉觉得无趣，中午吃完饭就跑出去找朋友玩去了，丛溯不行，她每天都忙的焦头烂额，也不会去台球室之类的地方。 “你今天真是走运了，张弯湾专门来找你，这时候在贵宾室等你呢，估计肯定是来说罗林的事。”叶玟说完后思索了一会儿忙走几步追上丛溯，“你说话可别太直啊，她那大小姐脾气容易哄更容易惹火，我真怕你们干起来。” “这是公司，我有分寸。”丛溯淡定自如的关上门后轻叹了口气，从没觉得去往贵宾室的路那么长，她走到门口直接推门走了进去，“你找我有事？” “丛溯，我想拜托你一件事。”张弯湾难得态度没有那么高高在上，连语气都柔和了不少，“罗林为了你整天都心不在焉的，你以后，能不能别跟他见面了？” 虽然态度是变好了，但心理还是个小女生，丛溯很无奈的摇了摇头，“这种事你找我没用，你见我什么时候主动去见过他？关键还是在于他。” “那我不管，反正你不能再出现他面前了！”见丛溯的回应并不绝对张弯湾急了，她不讲理惯了，丛溯不惯她，连脸色都变了几分，“你要是无理取闹我也没办法，但是我话已经说过了，如果你没别的事的话，可以走了。” “你，你敢对我下逐客令！”张弯湾身边围的都是巴结她的人，从没碰见过丛溯这种给他脸色看的人，气的连话都说不利索，丛溯被她的反应逗笑了，自己都跟着变幼稚了，“对啊，这是我的公司，我对你下逐客令怎么了？” “你等着，有一天你到我的公司我一定把你赶出去！”张弯湾撂下一句狠话后哒哒的踩着高跟鞋离开了贵宾室，丛溯望着那双十公分的高跟鞋咂舌，想起以前见她时，她似乎穿的是偏校园风的低跟小皮鞋。 大概是为了罗林吧，丛溯心想。 张弯湾走后丛溯没回办公室，而是开车去了一家杂志社，五点钟下班编辑三三两两都出来了，丛溯一直等到六点多，手机振动了两下，她连忙打开微信，收到的是白子嘉加班不用等她的消息。 丛溯接到信息后愣了几秒，刚想驱车回公司，手机又来了个电话，是未知号码，丛溯接起来礼貌的说了句你好，对方一开口瞬间就让丛溯眉头拧成核桃，“丛溯，我是唐启桐，罗林的朋友，他现在低血糖晕倒了，你赶紧开车来中心医院，我有急事回公司一趟。” “哎你……”丛溯话都没说完唐启桐忙不迭的挂了电话，后面车的哨子声都快盖过超市低音炮的声音了，她连忙开车赶往中心医院，停好车之后就开始找唐启桐发的房间号，到了之后她看到罗林住的单人病房后就后悔了，就这条件，还用得着她来照顾吗？ 她站在门口犹豫了许久，想来都来了，好歹进去看两眼，推门进去后他想象的好几个护工悉心照料的场面并没有出现，只有罗林一个人躺在床上，吊着盐水很安静的闭着眼睛，丛溯走近后他睁开了眼，苍白的脸色都泛起了一丝红润，“你怎么来了？” “唐启桐叫我来的，他说他有急事先走了。”丛溯把包和水果放在床头柜上，顺手拉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你低血糖是天生的吗？” “高中的时候没怎么好好吃过饭，低血糖就是那时候种下的，只要劳累过度就容易晕过去。”罗林的眼睛紧紧盯着床头柜上放的水果，丛溯拿起一个梨很熟练的削完了皮递到罗林手里，“不是很清楚你忙什么，不过你这么大的人了，至少知道怎么照顾自己吧。” “我这人就是没数，没事，反正还年轻，干嘛过得跟养老似的那么严谨啊。”罗林稍好一点没正经的形象就又回来了，丛溯很不屑的冷哼一声，“你以为你能一直年轻啊，人早晚都会老的。” “起码现在还年轻。”罗林的表情有种言不由衷的哀伤，丛溯却莫名觉得矫情，伤春悲秋有什么用，最难受的还是自己。 “你点滴快打完了，叫护士来吧，我先走了。”丛溯刚把包提起来罗林就挣扎着起来叫住她，“你就这样走了，怎么也得把我送回家啊。” “说的好像你一通电话叫不来一个司机一样。”说完丛溯转过身就要走，罗林连忙补上一句:“我为了报答你请你去四中吃饭行吗，你肯定还没来得及吃晚饭吧，现在都快七点了。” 丛溯觉得自己不是吃货，但听到要去四中吃饭还是动摇了，她在心里狠狠鄙视了自己一把，这不就是吃货嘛！ 第七章 矛盾 四中附近的川菜馆不管人多少都会开到晚上九点，丛溯和罗林去的时候正值饭点，店里人坐满了，老板娘很热情的向隔壁借了桌椅，在外面吃凉快，缺点就是蚊子多，丛溯用最快的速度解决完之后开始催罗林:“你一个男的吃饭怎么那么慢啊，我都吃完二十多分钟了。” “我也想快一点，但是我就是吃不快啊。”罗林嘴里塞的满满当当，丛溯看了就想笑，面上依旧表现的很生气，“不行就打包，我浑身上下露着的地方都快被蚊子咬严了。” 这话倒不是夸张，丛溯穿了七分裤和t恤，露着的胳膊和脚踝都被咬严了，罗林灌下一大口水，很没形象的用手擦了下嘴，“赶紧走，你怎么不早说啊，被咬成这样才抱怨，跟以前一个样。” “什么跟以前一个样，你以前很了解我吗？”丛溯的脸上满是疑惑戒备，罗林竟然看的愣神了，几秒之后反应过来，“你以前在高中是出了名的孤僻好强，高二那年运动会你不舒服，但还是跑完了全程，最后还晕倒了，你忘了？” 那么尴尬的事她怎么可能忘记，因为痛经导致状态不佳跑了个倒数第一，她有理由换人跑，只是不想被某些当时看不惯她的同学笑话罢了。 现在想想，确实是傻。 “我现在没有以前那么倔了，人长大总会变得圆滑一点，尤其是我们这种做生意需要和人打交道的。”丛溯望向窗外，车窗倒映出她淡漠的脸，罗林偏过头看她，眼里仿佛有千言万语，到嘴边只变成了一句:“话是这么说，但人的本质是很难改变的。” “可能吧。”丛溯的答案模棱两可，罗林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车里的川菜香味弥漫，连带着气氛都僵硬了不少，把丛溯送回家后罗林开车回了公司，攒了一天的工作他不想留到明天，留的越多就越累，已经低血糖晕过一次，他长记性了。 丛溯九点多回到家时发现白子嘉和叶玟在一起看电视，客厅灯火通明，茶几上都是鸡翅骨头，看见丛溯提着打包的川菜进来白子嘉欲哭无泪，“你要早点回来也行，我和叶玟吃炸鸡都快撑死了，你这外卖是从四中打包的？” “嗯，没事，先放冰箱里明天中午再吃也行。”丛溯打开冰箱门就放了进去，转头问叶玟:“我带了很多，你要不要带回家一些？” “不用了，我也该回家了。”叶玟察觉到身边的白子嘉似乎情绪不对，站起身礼貌的笑笑后就走了，她前脚刚走白子嘉脸上的笑转瞬变得意味深长，“你是跟罗林去的吗？” “是啊，怎么了？”丛溯多少察觉到白子嘉的不对劲，但并没有手足无措的解释，“跟朋友一起吃个饭也没什么吧，我跟他后边可能还有合作，拒绝的太多了不太好。” “丛溯，你就是看起来戒备心强，那让我给你分析一下，是不是随便一个自称是你校友，比较自来熟的人，都能成为你的朋友？” 白子嘉的表情依旧是笑着的，只是那笑容里是不容置疑的质问，让人看了不寒而栗，丛溯也不害怕，“我觉得是你多想了，子嘉，我们都是很敏感的人，我还不至于看不透他。” 似乎到了某个临界点，有些话说出来于对方而言意味着什么都可以忽视，丛溯愈发坚定的态度让白子嘉觉得她抓不住她了，即将从眼底碎裂的眼泪却莫名凝在了眼眶里，她的神情变得诡异，“我真是搞不懂你，丛溯，你受的教训还小么？你被那个看起来面慈心善的男人伤的还不够？” 随着白子嘉一连串的发问，丛溯脑海里最不想记起的回忆被连根拔起，就像被人强行摁在水里快被溺死的感觉再次涌上全身，丛溯只感到脑子嗡的一声响，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后倒…… “丛溯，丛溯！” 也不过就是一瞬间的眩晕，丛溯眼前渐渐恢复了视野，映入眼帘的是白子嘉焦急的脸，她盯着眼前的人看了几秒，缓缓推开了白子嘉的手。 “子嘉，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放心，我不会离开你的。”丛溯的脸色依旧发白，她扶着沙发站了起来，走到卧室门口突然转头看向白子嘉，有气无力的笑了笑，“我觉得咱们这段时间有些矛盾需要消化，暂时给对方一点空间吧，这段时间我工作也很忙，可能不怎么回家了。” 说完，丛溯不给白子嘉说话的机会转身进了卧室，锁门的声音不大不小清晰的传进耳朵里，她站在客厅里一动不动，仿佛所有生机都被抽走了一般失魂落魄。 我不想说那种伤人的话，真的。 我只是害怕失去你。 第八章 回不去的家 原来的家丛溯暂时回不去，只能在叶玟家里住，本来两人都在同一个公司上班住一起也算方便，可丛溯习惯起早，每天五点就起床收拾，叶玟叫苦不迭，“公司开车过去也就十几分钟，起那么早干嘛啊，多睡会儿多好。” “那要不我去找个酒店住段时间吧。”丛溯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叶玟连忙阻止，“千万别，我以后不抱怨了，但是你要和白子嘉闹多久别扭啊，有什么问题说开了更好。” “分开一段时间让彼此冷静一下也好。”丛溯神色平静，从冰箱里拿出一盒酸奶插上管一边喝一边往外走，隐约听得见叶玟在身后问她要不要带上些吃的，她匆匆摆摆手用最快的速度开车到公司，职工都还没来上班，她早早的开始处理文件，听着员工陆陆续续来办公室上班的声音，心里竟有种说不出的充实感。 如果对面没坐着张弯湾的话。 “你平时都这么忙吗？对着电脑翻文件一刻不停的工作了四个多小时了。”张弯湾张弯湾玩手机玩腻了开始找丛溯闲聊，丛溯心里烦躁但面上还是强忍着，“还行，习惯了。” “那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不务正业啊，罗林在你眼里虽然死皮赖脸，但也比我强是不是？” 张弯湾突如其来的剖析让丛溯愣了一下，她抬起头，张弯湾笑盈盈的看着她，“你终于肯正眼看我了。” 那是丛溯第一次觉得，这个笑的天真无邪的女生，第一次露出悲伤的表情，尽管她难过时，也是笑着的。 “张弯湾，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二啊，你问这个干嘛？”张弯湾被丛溯莫名其妙的问题弄得摸不清头脑，“我看起来不像吗？” “不是不像，只是感觉你这个年纪就在父母公司工作，挺不容易的。” “哪是不容易啊，是我自己笨考不上好学校，没上完就退学了，不过也就是因为这样我爸才能帮我把毕业证弄出来。”张弯湾没心没肺的泄露自己的黑历史仿佛毫不自觉，她注意到丛溯不自在的表情，嘴角的微笑也变得意味深长，“丛溯，我们交个朋友吧。” “你喜欢罗林，罗林明说过喜欢我，我不知道你和我做朋友的理由，还是算了。”丛溯毫不犹豫的分析完后拿起手边的文件翻看，被张弯湾一把摁住，“我想更了解罗林，这个理由够充分吧。” “方法多的是吧，你也未必非得找我，我这个人不算好相处。”丛溯想要挪开张弯湾的手，使劲掰了几下掰不动，她抬头看到张弯湾眼里满是坚定，“丛溯，我没别的办法。” 眼前的女生虽然已经二十多岁，但看起来和十七八岁的高中生没什么区别，丛溯有些看呆了，她仿佛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一样的孤注一掷。 “可以，但你不能像缠罗林那样缠我，我可没他那么好的耐心。” “想聚在一起怎么就叫缠了？”张弯湾的嗓音忽然拔高了许多，丛溯皱眉做了个嘘的动作，女生这才收敛起来，瞟了办公室外面一眼，“我是说真的，丛溯，以后你有什么事，只要是我能办到的，我不会推辞的。” 丛溯在商场里见多了奉承话，但她觉得张弯湾就是真心的，她没有那些七窍玲珑的心思，尽管性格上和她有点不对头。 “你都这么说了，我就更没拒绝的理由了。”丛溯说完张弯湾的表情瞬间收不住了，狠狠地搂了她一把，“丛溯，你以后别那么面无表情了，你看，你不是很好说话嘛！” “还好还好。”丛溯费力的推开张弯湾，脸上的嫌弃是盖不住的，张弯湾也不在乎，“那我走啦，不打扰你工作了。” 好歹送走了磨人的大仙，丛溯揉了揉眉心打了通电话给叶玟，来的人却是她的秘书，她的秘书刚跟她一个多月，见到丛溯说话都不怎么利索，一看就是在替叶玟隐瞒什么，丛溯立马堆起笑脸，“叶玟去干什么你直说就行了，你不用害怕什么。” “她，她和唐先生出去了，说工作做的差不多了，晚上她回公司肯定能做完，真的。” “你叫什么？” “从总叫我小陈就好。” “那小陈，我就拜托你寸步不离看着叶玟了，你告诉她，她可以不按公司规矩来，但是工作做不完扣钱是毋庸置疑的，这次就算了，再有下次的话，可能她得连带着你一起加班了。” 女生看起来比张弯湾还小的样子，被丛溯一吓整个人更紧绷了，连连答应着迫不及待的离开了，丛溯继续低头工作，晚上十点多才收拾东西打算离开，打开手机才看到十多条未接电话和短信，几乎都是叶玟打来的。 “我今天收到阿姨发的短信了，她很想见见你，丛溯，你就回家一趟吧，毕竟你爸妈都离婚那么多年年了，你也不能一辈子不见她。” 丛溯迅速瞟了一眼后关掉了手机，努力深呼吸了好几口气，说实话她也想回家，但她回不了家，那一草一木她无比熟知的环境里有她最深恶痛绝的回忆，一想起胃里就翻江倒海阵阵恶心，唯恐避之不及。 人在最脆弱的时候往往想起最能理解自己的人，丛溯驱车回家，到了才发现白子嘉根本没在家，她一遍遍打电话，对方手机一直都是无人接通。机械冰冷的女声快把丛溯逼疯了，她无助的靠着门慢慢滑落蹲坐到地上，把头深深埋进胳膊里，死死的闭紧眼睛。 第九章 回家 直到她的手机响了一声，她迅速接起电话，在听清对方的声音是罗林后表情暗淡了许多，随便应付了过去就挂断了电话。没过半个小时门铃响了，丛溯小跑过去打开门看到的依旧是罗林，脸上的失望嫌弃掩都掩不住，“我不是说我没事，别来找我吗？” “我知道，但你声音跟得了重感冒似的，怎么可能没事。”罗林想伸手探下她的额头，看到从溯不冷不热的表情后暗暗把心里的冲动压了下去，丛溯转过身很不客气的赶人:“我没事，不好意思让你白跑一趟。” “你觉得你没事？你看看你身上套了多少件衣服，还敢说自己没发烧？” “你太小看我了，一开始我发烧到将近四十度不还是照样对着电脑工作？你走吧，我没那么脆弱。” “你等着，我去楼下给你买药。”罗林转身就往楼下走，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丛溯留，几分钟过后他提着一兜药上来了，“我不知道你是风寒感冒还是传染性感冒，两种都给你买了，你自己应该清楚吧。”说话间罗林已经兑好了温水，递到了丛溯面前。 丛溯愣了愣，接过水和药一饮而尽，罗林自然而然的拿过她手里的杯子，轻车熟路的走到厨房洗碗，“饭也吃了药也吃了就去睡觉吧，蒙上被子捂一身汗出来就好了。” 丛溯发现自己完全没有拒绝的机会，老老实实的回了卧室睡觉，明明脑子里有很多事，躺在床上听到客厅有人走动收拾的动静竟不觉得反感，尽管她知道那人不是白子嘉。 罗林忙活了半天，丛溯也就睡了半天，她烧退了就麻利的起床收拾准备回叶玟家，走出卧室发现罗林已经走了，屋子收拾的干干净净，茶几上摆着一盘切成块状的水果，还有张便利贴:“醒了把水果吃了，对身体有好处。” 他是对谁都那么好吗，记得刚见面没两次他在超市为了一盒方便火锅跟她讨价还价半天，最后让给她时给了她一兜水果，说的话似乎和现在没什么两样。 “唉。”丛溯瘫倒在沙发上长吁短叹。边吃水果边看文件，没多久就把随身文件处理完了，水果还剩下不少，正愁怎么解决间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白子嘉。 “你给我打电话了？我刚才开会没接到，是怎么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急切，丛溯微微愣怔了一下，“今天我来你家了，发现你不在，有点事想和你说。” “那你等我会儿，我快下班了。” “好。” 挂断电话后丛溯长长的舒了口气，不到半小时白子嘉风风火火赶了回来，一进门就看见丛溯坐在沙发上看电影，她把所有的灯都打开了，屋子里亮的犹如白昼，白子嘉不自觉用手挡了下眼睛，再睁开眼看到的是坐在沙发上搂着腿抿唇浅笑的女子，笑容和眼里的痛楚毫不掩饰的暴露在白子嘉面前，她幽幽的开口道:“子嘉，我妈她说想我了，想让我回家一趟。” 比话语更快的是动作，白子嘉紧紧抱住了丛溯，想把全身的力量都传递给她，她看起来太无力了，好像谁都能轻易将她击垮。 “如果你想回去的话，我陪你。” 丛溯什么也没说，只是点了点头，她心安了许多，却还是有点犹豫，她把这种犹豫归结为自己还不够果断，当天晚上就给丛妈回了短信，星期天上午回家。 发完短信，已经是半夜十一点多了，她躺到床上，困意渐渐涌上脑子里，她忘了多久没回家，忘了自己什么时候连家也不敢回了，明明睡得很沉，眼泪还是无意识的顺着眼角沾湿了枕头。 回家的飞机票订的是两天后的下午，丛溯一鼓作气把三天的工作赶了出来，累得脑袋发晕，叶玟和唐启桐送她们走时依依不舍磨蹭了好久，丛溯很嫌弃的抽回被叶玟握着的手，“行了啊你，我能在家呆多久啊，不会把工作累积太多的，影响不了你休假。” “我是那种人吗，你这段时间跟陀螺一样不停工作，是时候多休息几天了，在老家好好浪浪！”叶玟使劲拍了下丛溯的肩膀，两人旁若无人的笑闹着，在一旁的唐启桐犹犹豫豫的插口：“丛溯，这次你回家和罗林说了吗？” 丛溯脸上的笑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淡了下来，最后她不咸不淡的吐出两个字“没有。” “这样啊。”唐启桐尴尬的笑笑，白子嘉看了眼表后拿着登机牌拉了拉丛溯的手，“时间快到了，走吧。” “好，那我们走了。”丛溯挥挥手后挽着白子嘉往登机口走，在飞机上丛溯戴着眼罩却怎么也睡不着，心里抱着一丝侥幸，就算罗林知道了也不一定会跟来，毕竟他那么忙…… 心不在焉的纠结了一路从出口出来时丛溯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丛妈奋力的挤在最前面举着牌子挥手，见到丛溯她连忙转身从人群里挤出来，从包里拿出围巾口罩给两人戴上，一边戴一边唠叨，“我就知道你穿的肯定薄，你又不是不知道这营城的冬天有多冷，还跟你在南方一样？” 也许是多年未见的原因，家常的唠叨说完丛妈找不到什么话说了，只推着两人往前走，“妈做了不少菜呢，天这么冷，快回去喝碗热汤暖暖。” 飞机场周遭夜里出租车很多，三人轻易的拦到了车，上了出租车丛妈报出了个陌生地址，白子嘉在后面问：“阿姨，今天不回家住吗？” “原来的房子我卖了，在市区里买了套新的两居室，那原来的四合院其实不如住在小区方便呢，离商场又近。”丛溯笑呵呵的敷衍了过去，丛溯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听着白子嘉和丛妈有说有笑，她的大脑仿佛被抽空了一般，什么都思考不了。 第十章 程至峰 “丛溯，你电话响了。”白子嘉推了推丛溯，她这才返过神来，看都不看慌忙接起电话，电话里熟悉的声音带着些许的抱怨：“丛溯，你可真够意思，唐启桐都知道，我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那又怎么了，你老家也是营城的？”丛溯没声好气的反问。 “要不是和我谈合作的人在营城，我就算知道了也只能干瞪眼，丛溯，我可比你够意思多了，我有同学在营城发展的很好，你不是要在老家开分公司吗，正好后天一起出来聚聚。” “罗少爷人脉还真是广啊，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丛溯满眼都闪烁着人民币的光芒，明明是给自己放一个假，结果最后不过是换了个地方继续工作。 “是罗林吧。”白子嘉在一旁玩手机漫不经心的说道。“以后你对他态度好点吧，怎么说都是朋友，他什么事都能想到你，也算用心了。” 丛溯有点意外，她想不到白子嘉会为罗林说话，她只能安慰自己说不定是分开一段时间起作用了，她懂事了更好，矛盾就不会那么多了。 回到家丛妈第一件事就是从电压力锅里盛了两碗冬瓜排骨汤，看着丛溯和白子嘉吃下去，白子嘉不挑食，满桌的菜什么都吃，丛溯细嚼慢咽，最后还是吃完了一碗饭。 “天也不早了，你们早点休息吧。”丛妈手脚麻利的收拾碗筷，一个人在客厅忙前忙后谁也不用帮，一进卧室白子嘉扑倒在床上，“丛溯，我明天约了营城的同学吃饭，就不跟你去见罗林了。” 白子嘉语气并没有丝毫不悦，可丛溯总觉得她字里行间带着些许不满，她想了又想直到睡觉前什么都没说，心事重重的睡了一晚上。第二天她醒来时已经十点了，白子嘉出去了，丛妈也不在家，桌上有留好的温热的馄饨，丛溯快速的消灭完后紧赶慢赶踩点到了餐厅，去的时候罗林早就到那了，他站起来招了招手，“丛溯，这边！” 罗林嗓门本来就大，丛溯尴尬的强撑笑意走过去，眼睛在瞟到他旁边的男人时猛地愣住了，她说不上那种感觉，明明是连名字都叫不上来的陌生人，她却总觉得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你好，我是程至峰。”男人礼貌的笑着伸出手，丛溯也伸手握了握，正愁不知道该说什么，程至峰很自然的切入了工作的话题，聊了一下午那种不自在的顾虑也消去了大半，毕竟是罗林的朋友，怎么也不会太差。 三人在餐厅用完餐后程至峰婉拒了和罗林丛溯一起看电影，起身离开时丛溯注意到他的腿走起路来似乎有点和常人不同，四周刺眼的视线他视若无睹，他像是早已习惯了一般。 “罗林，你知道程至峰的腿是怎么回事吗？” 电影放映前放的都是宣传影片的视频，光亮忽明忽暗的照在丛溯有些凝重的脸上，罗林察觉到了，语气没有以往没心没肺，“关于他腿的事我只知道他是高中时半夜被车撞了，救治不及时落下了病根，一辈子都是那样了，所以他才会那么拼吧。” “是吗。”丛溯的目光紧紧盯着电影屏幕看，那部电影直到散场她都记不清讲了什么，整个人都不在状态，回到家已经是十点多了，丛妈在客厅里看电视，迷迷糊糊间看到丛溯一下子就精神了，“回来了，我给你热了夜宵，趁热吃点儿吧。” “妈，我现在有男性朋友了。” 丛溯想过很多次，自从她决定和罗林做朋友她就想和丛妈说，只是一直没有勇气，她很清楚，当年的事和丛妈没有关系，她任性的为找一个出口怨恨了自己的母亲六年，不见不念，把她刺的遍体鳞伤。 丛妈眼眶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紧紧把丛溯抱在怀里，像对待失而复得的珍宝，“你千万别勉强自己，妈怎样都支持你。” 母亲身上淡淡的饭菜的味道让丛溯感到安心，她把头埋了埋，闭上眼睛后心底是翻腾的恐惧，这种彻入骨血的恐惧感仿佛在冲她挑衅，讥讽她是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 “妈，天不早了，你早些睡吧。”丛溯浅笑着握了握丛妈的手后近乎逃一般回到了卧室，卧室里白子嘉早已睡得香甜，她深呼吸了一口气，走到床的另一边小心翼翼的躺了上去，身边的人并没有醒。 躺到床上后丛溯眼皮沉的厉害，纵然心事再多也架不住身体的疲惫，没几分钟就睡着了。白子嘉眼睛缓缓睁开，她转过身正对着丛溯毫无防备的眉眼看，那眼神像是要从她身上盯出一个窟窿，死不放手的狠劲儿让人头皮发麻。 之后的两天丛溯大都也是在工作，假期到了时间就坐飞机赶了回去，刚进办公室还没来得及坐下叶玟就风风火火赶了进来：“丛溯，你吓唬我也就算了，我秘书现在盯我跟盯贼一样你知道吗！” “不好么？正好你收敛下心性。”丛溯笑盈盈的坐在椅子上一脸“你打我呀”的表情，叶玟切了一声，把文件夹里的一封请柬丢到丛溯手里，“给你，张弯湾邀请你参加行内聚会。” 黑色烫金的字体很明显的写着地点在灵韵珠宝企业，张弯湾家的公司。丛溯恍惚想起曾经把她惹毛跳脚的样子，说哪一天自己去她的公司，一定会把她赶出去。 第十一章 风雨欲来 “丛溯，要不我把唐启桐借给你吧，省得有什么心怀不轨的人跟你套近乎。”叶玟一脸自以为很仗义的表情冲丛溯挑眉，丛溯好笑的叹了口气，“你放心，现在我能保护好我自己。” “那我给你装点防狼喷雾什么的吧！”叶玟极其热心的从网上订了好几单防身用品，丛溯实在忍不住了，“你当我是去黑社会吗？” “丛溯，聚会十一点多才结束，你一个人回家我是真的不放心，你也别嫌我小题大做，现在这么乱，你一个人我是真不放心。”叶玟认真起来和平时工作一样眼神犀利，丛溯不说话了，再说什么也没用，聚会那天她被逼无奈在手包里塞了瓶防狼喷雾。到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她一进去就看见了站在最中心的张弯湾和旁边不情不愿的罗林，丝毫没注意到身后有人走过来，“丛溯，你也来了？” 乍一听声音丛溯没想起来是程至峰，看到他站在他旁边不远不近的距离和她说话，丛溯竟然不觉得反感，还没聊多久罗林就端着酒杯不急不缓的过来了，当然身后还跟着亦步亦趋的张弯湾，刚走过来罗林还没说话，张湾湾一个过身手挽着手好姐妹般把丛溯拉走了，全程围观的程至峰笑容都带上了几分嘲笑，罗林气得把红酒一饮而尽，“你就笑我，都不知道帮帮我。” “我怎么帮你？你连一个女生都争不过。”任谁听都觉得程至峰指的是张弯湾，可罗林脑子全被白子嘉给占据了，整个人都是接收不到外界信息的状态，程至峰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拍了下他的肩，“想什么呢，你不会那么脆弱吧？” “怎么可能。”罗林反应过来后下意识的否认，瞟了眼丛溯的方向，发现张弯湾丝毫没有离开丛溯的迹象后愤愤的叹了口气，一杯接一杯的喝闷酒。 “丛溯，你说你是不是要感谢我，要不是我，罗林早就过来缠着你了。”张湾湾古灵精怪的吐了下舌头，一脸解气的表情，丛溯忍不住问她：“你既然喜欢他，干嘛还要惹他生气呢？” “你不知道，我从他上高中时一直死缠烂打到现在，真的，我都不在乎我在他心里是什么形象了。” 张弯湾脸上的微笑有些刺目，丛溯甚至冒出来一个很不切实际的幻想――要是罗林和张弯湾在一起就好了，所有人都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多好。 想到这里，丛溯端着酒杯的手晃了一下，不偏不倚洒在了自己的裙子上，宝蓝色的裙子顿时晕出一片暗红，她木木的没有反应，反倒是一旁的张弯湾尖叫了一声，把罗林和程至峰也引了过来。 “我送你回去吧。”罗林掏出手机要给司机打电话，被程至峰制止了，“我的车就在外面，我送他回去吧。” “那我也一起。”罗林脱口而出。 程至峰坐在前面驾车，后面罗林的手机隔两分钟响一次，他一次次的皱眉挂断，不知道是第几次，丛溯开口打断了他的动作，“有什么事你就先走吧，别耽误了。” 车里的气氛尴尬又怪异，罗林说什么都不肯下车，程至峰干咳了两声，“你有什么急事先回去吧，反正丛溯家也不远了。” “……好吧。”罗林下定决心的样子让丛溯觉得很不自在，好像她能出什么事一样，他下了车后程至峰也没多问什么，倒让她轻松了许多。 “不用我送你上楼了？”开到小区门口程至峰摇下车窗又问了一遍，丛溯笑着婉拒了，冬天晚上十点多在小区里基本就没什么人了，丛溯裹紧羽绒服大步的往家走，包里的手机突然响了，她掏出手机匆匆接了起来，“你好？” 夜晚刺骨的风一阵阵刮出诡异的风声，丛溯站定在路上，两眼空洞无神，像摇摇欲坠的落叶般瑟瑟发抖，过了两分钟，她手里的手机“砰”的一声，砸在了地上。 她想不到，当年那个锒铛入狱的男人，有一天能从监狱里出来，给她本就已经黑压压的生活，淹没的更加黯淡无光。 丛溯站了不知道有多久，她弯腰拾起了手机，摇摇晃晃的往前走，在不远处，早应该开车回家的程至峰躲在另一面墙后面，面无表情的盯着她的背影，眼里几乎没有任何任何情感，只有些许的报复过后的快感，也是一闪而过便消失不见。 还远远不够，比起你们带给我的伤害。 丛溯已经从叶玟家搬回了自己在郊区的家，白子嘉像往常一样啃着鸡翅坐在客厅看电视，打开门一股浓重的外卖味道扑鼻而来，丛溯一个不稳瘫倒在地上，毫无征兆的吐了一地，白子嘉慌张的扶她，扶了好几下也没扶起来。 “子嘉，他出狱了。” 白子嘉愣了一下，她咬紧了唇，蹲在地上不停的拍丛溯的背，“没事的，丛溯，都过去了……” 胃里的恶心感并没有因此减退，丛溯呕到胃里没东西可吐开始干呕，似乎什么都感觉不到，脑子里只剩下最开始时的恐惧和恶心。 看似平静如水的生活，其实从未平静过。 第十二章 风雨欲来(二) “丛溯，你数据又弄错了。”叶玟拿着手里的文件抬头试探性的看了她一眼，发现丛溯还是一脸心不在焉的样子，她又气又急的伸手使劲捏了下她的脸，“老板，你脑子是被狗啃了？还是你没睡醒？” “疼……”丛溯含糊不清的哼了一声，稍微缓过神后掰开了叶玟的爪子，“你指甲多尖知不知道？快掐死我了！” “这就对了，你这两天跟植物人一样，反倒累惨我了，可得给我加工资啊。”叶玟嘻嘻的奸笑，趁火打劫的表情让她不由自主想起罗林，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想起他，可能是因为偶遇太多，所以脑海里才挥之不去。 “我没事，你也别跟看贼一样看着我了，该忙什么忙什么吧。”丛溯好不容易把叶玟推出办公室，关上门后她回到位子上打开还没看完的文件，却怎么也看不下去。 她有预感，事情只会越来越糟，她讳莫如深的秘密，迟早有天罗林会知道。 真有那一天她会怎么办，丛溯大脑一片空白。 下午三点有员工会议，丛溯把开会的工作交给叶玟后一个人去了商场，逛了好几圈没买几样东西，出来后她去了附近的公园，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后看风景，无所事事的发呆。 “丛总算是清闲了，我得再等叶玟两个小时。”丛溯一转头，看到的是唐启桐晃着手里的手机苦兮兮的看她，“你可得给叶玟加工资哦。” “你俩还真是一个德行，我什么时候少给她钱了，她从我身上搜刮的还不算。”丛溯嘴角抽了两下，刚想问他怎么这时候在外面，眼睛一瞥看到了在不远处小卖部里买东西的罗林，不自觉就想走，唐启桐见状转头对罗林喊了一句：“罗林，我碰上丛溯了，给她也买瓶水吧！” “好！”罗林心花怒放的应了一声加快了买东西的速度，跑到湖边时发现她脸色并不好，没头没脑的问她：“你是不是有点低血糖？我还买了点吃的你先垫垫吧。” “不用。”丛溯黑着脸拒绝，唐启桐在一旁强忍着笑，很识趣的找了个理由溜了，只剩下丛溯和罗林两个人坐在椅子上，中间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这两天你状态不对啊，是碰上什么事了吗？”罗林不紧不慢的开口，丛溯一直低垂着眼，语气还是一贯的淡然，仔细听就能听出她的压抑和不自然，“没什么事。” “丛溯，你就是这样，对我遮遮掩掩，你都说了愿意和我做朋友，只在朋友的立场你都打算什么也不和我说吗？” 丛溯没有抬头，淡漠的就像旁边坐的是一个陌生人，“我自己能解决。” “……” 似乎过了很久，罗林先开了口，“行，你不想说，我不逼你。” 就在这一刻，丛溯的心莫名一阵细密的疼，她努力迫使自己不去想罗林失落受伤的表情，那些围绕着他的事却疯狂的占据她的脑海，她对自己的这种变化感到害怕，却又无法控制。 “大哥，我都说了不逼你了，你不用一副自己要撞破南墙的表情吧。”丛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时罗林早就把她的头发揉的乱成一团，还恶作剧的往下摁了两下，丛溯当即生气的拍开了他的手，“你要是把我压矮了我跟你拼命！” “你一米七三是还嫌自己不够高是吧？”罗林斜了她一眼，“你想去哪放松放松啊？我陪你。” “不用。”丛溯揉了下眉，“还不至于。” “我这有两张新上映的电影票，你有空就去看吧。”罗林掏出两张票塞进丛溯手里，有一丝不自在的挠了挠脸，丛溯没有发觉，木讷的把票放进了包里，“谢谢。” “今天我工作不算多，差不多七点就能弄完，你有空的话一起去吃个晚饭吧。”面对罗林的邀请丛溯早已不觉得别扭，她觉得和他吃饭就和跟叶玟吃饭没什么区别，所以也没犹豫：“可以，我今天工作结束的也不算晚，但你可能还得等我一个小时。” “没事儿。”罗林见她表情轻松了一些，也跟着松了一口气，“快中午了，程至峰约我吃中饭，你也一起去呗。” “中午我答应了去找子嘉吃饭的。” “一起吧，程至峰的公司离白子嘉在的文化公司很近的。” “那我问问她吧。”丛溯给白子嘉发了条短信，对方很快就回了，“她说可以，现在快做完档案了。” 餐厅就在公司大楼对面的一条商业街，餐厅很多，因为中午只有一小时的午饭时间，所以就选了家快餐厅，最后来的是白子嘉，她匆匆坐下后看了眼斜对面的程至峰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你就是那次送丛溯回来的，叫程至峰是吧？谢谢你啊。” “客气，都是朋友。”程至峰脸上是一贯绅士的笑，很快就能熟络，走出餐厅都是各回各公司，白子嘉执意要送丛溯回公司，丛溯以为她就是想单纯送她那么简单，结果刚走远白子嘉的脸沉了下来，“丛溯，你怎么认识程至峰的？” “就那次我们回老家，罗林也跟来见程至峰谈生意的，子嘉，我也能察觉到他跟罗林不一样，我心里有数的。”丛溯的表情清醒，白子嘉这才稍稍放心一点，心里却没底，最近发生的事太多了…… 第十三章 不详的预感 丛溯回到公司一进办公室，叶玟像弹簧一样弹了起来，欲哭无泪的晃着她的胳膊，“你可算回来了，张弯湾我实在是弄不过她啊。” “她又来了？” “在接待室呢，你快去吧。” 丛溯深深的叹了口气，感觉步子都沉重了许多，打开门的瞬间张弯湾趴在桌子上猛地抬起了头，连头发都没整理就开始苦着脸抱怨，“丛溯，你可真行，回老家居然不告诉我，连罗林都跟去了！” “我没和罗林说，是他从唐启桐那知道的，我还奇怪呢，你怎么没跟去啊？” “我倒想啊，关键是我爸不让啊，他最近老是让我相亲，丛溯，你帮我想个办法吧？” “我能有什么办法，我又不是男的。”丛溯刚说完张弯湾的拳头挥了过来，她灵活的躲开，“实在不行，你花钱雇一个，虽然不是长久之计，但好歹也能应付一阵子。” “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了吗？” “我能想到的就这些，再说我没被催婚过，没这方面的经验，或者你可以和相亲对象暗地里联系，如果对方也不愿意相亲，你俩达成一个合作关系，比从外面雇男朋友靠谱一些，也更真实。” “这个办法可以。”张弯湾的眼睛咕噜一转，顿时喜笑颜开，“丛溯，真没白交你这个朋友！改天一起逛街吧，我给你买你喜欢的衣服包包！” “不用了，我对这些东西不是很感兴趣，够用就行。”丛溯讪笑着摆摆手，被张弯湾秒速回绝了，“不行，我张弯湾从不欠人人情的，我必须要给你买些什么的。” “好吧。”丛溯想拒绝不了不如答应，要不然她缠起来比罗林还烦人，看着她欢喜的跑出去，丛溯心里想的是她那八公分的细跟高跟鞋千万不要崴了脚。 丛溯恍然意识到自己平时也是穿着一身职业装配高跟鞋，所以一到休息时她就会穿着一身休闲衣服，穿最舒服的运动鞋，她很想告诉张弯湾，不要勉强自己穿不合脚的鞋子，变成自己不喜欢的样子。 她又觉得自己没资格这么说。 那天工作结束后她和白子嘉回了趟四中，去了四中常去的小饭馆，白子嘉比丛溯更能吃辣，面上红彤彤的辣椒看的让人鸡皮疙瘩起一身，吃出一身汗，走出饭馆迎面吹来一股凉爽的风，白子嘉盯着四中校门口看，“丛溯，我们当初一起离开老家来到异乡上高中，你八年没回家一次，后悔过吗？” “现在是觉得对不起我妈，但是那时候的自己，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回家的。” 是的，十七岁时的丛溯就是那么固执，把头发剪的短的不能再短，冷漠孤僻，只有白子嘉一个朋友，看起来坚强独立，其实是在一味逃避。 那时候她最喜欢去学校的天台，像个神经病一样喜欢冬天去，除了猎猎作响的冷风空无一物，冻的瑟瑟发抖，这样仿佛脑子里就思考不了其他的事，还蛮不错。 似乎所有人都觉得校园时光是最美好的，可她却有些麻木，每次她来到四中，目光所及之处都带着几分陌生，几乎没有印象深刻的地方。 “子嘉，我们走吧。” 丛溯说完转过身就走，白子嘉什么也没说跟在她后面，那次之后丛溯再也没主动提出过回四中，白子嘉也闭口不提，好像这样就不会想起高中时的事。 那通从未知地方来的电话仿佛一柄利刃，生生撕开了丛溯的现状，她每天提心吊胆，总觉得在下一刻，她的继父会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白子嘉知道她的恐惧，除去上班时间几乎是无时不刻的和她在一起，罗林看了都觉得好笑，“丛溯，你在公司里有叶玟护驾，在家里白子嘉保护你，你最近不是被哪个绑匪盯上了吧？用不用我跟着你啊？” “不用。”丛溯头也不抬的说道。 “我大学时参加的是跆拳道社团，还是有些功夫的。”罗林继续没脸没皮的贴上来，丛溯到底是松口了，“除非你有那闲工夫。” “你不嫌我烦就行。”罗林咧开嘴一笑，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丛溯心里的不悦一下子全打消了，他的笑和白子嘉一样，对她来说都有驱逐黑暗的力量。 答应罗林的当天下午丛溯就后悔自己的决定，走在街上白子嘉在左边，罗林在右边，她夹在中间浑身不得劲，最后她实在忍不了开始赶人，“罗林，你回你自己家吧，不用担心我们。” “那可不行，这都快十一点了，大晚上的还是有个男的送比较好。”罗林厚着脸皮一直跟着丛溯回了家，到了小区门口他才自己打车回去，之后的一个多星期都是这样，丛溯觉得他肯定有工作要忙，却每天都能在公司门口看见他靠着车门等她，不知道等了多久。 她一方面有些不知所措，一方面担心白子嘉会多想，她就算看起来不在乎，心里一定是有芥蒂的，到第二周的时候，丛溯给罗林发了条短信，内容言简意赅――以后不要再来公司等我了。 周一的下午罗林果然没来，白子嘉也没说什么，丛溯觉得每天让朋友都迎合她的作息心里也有点过意不去，叶玟顶着对熊猫眼不放心的盯着她看，“你确定？要不我让唐启桐接你吧。” “罗林我都拒绝了，唐启桐还是算了，给你们两口子留点时间吧。”丛溯笑着婉拒，心里暗暗下定了决心，有些事她必须自己面对，谁也帮不了她。 从接到那通电话起，她就知道，迟早都有再见面的一天。 第十四章 意外 每月的月底丛溯都会在公司留在公司做工作总结，那天正好是张弯湾的生日，电话里女生叮嘱了好几遍一定要去她家吃一块蛋糕，丛溯拗不过便答应了，张弯弯是自己在家举行的生日聚会，规格不大，就只有那么几个朋友，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丛溯还在想依张弯湾的性子怎么也该弄上好几个人在家里闹腾，张弯湾端着酒杯凑到她边上说话：“看见那边那个穿黑色运动服的男生了吗，他叫伍子初，刚大学毕业，家里是做珠宝设计的，和我一样不想被相亲催婚，我和他已经达成初步共识了，你看男人的直觉准，让你来是想让你判断一下他是不是可以长久合作的。” 顺着张弯湾的目光看过去，男生看起来很年轻的样子，像是和张弯湾的几个朋友混熟了聊天聊得不亦乐乎，丛溯转头问道：“他多大了？看着年纪不大的样子。” “二十二，和我一样大。” “他看着可比你精多了，不过人不坏，你俩要是目标一致的话，可以试一试。” 丛溯这么说张弯湾也就放心了，一开心豪饮了不知道多少杯酒，丛溯也被拖拉到大半夜才走，晚上一点多车库里人很少，她找到自己的车位发现车胎被弄坏了，她愣怔的站在原地，在听到身后有人叫她的名字时，瞳孔猛地放大，连头也不敢回。 “丛溯，虽然我现在不算是你的爸爸了，但我们好歹也朝夕相处过四年呢，在监狱里这12年，我挺想你的。” 丛溯能感觉到身后的声音离自己很近，他一直在说，距离离她越来越近，直到她感到头发被撩了一下，“丛溯，你这头发长的真好，我看看，你比以前是不是出落的更漂亮了？” 几乎是下意识，丛溯拍开了男人的手，瞬间就被男人拧到了背后，一股电流从腰部窜至全身，她晃了一下，倒在地上时动也动不了，意识却无比清醒，男人口中的话如同钉子般一字一钉扎进她心里，“丛溯，你不如以前乖了。” 记忆里那双宽厚的手沿着背往腰部滑去，丛溯只觉得身体被冻住了一样，她想发出歇斯底里的呼救声，可是一点力气都没有，只有眼泪无声疯狂的从眼眶里涌出来…… “丛溯？丛溯！喂，别哭了，你没事吧？”丛溯在听到声音变了之后稍稍清醒了一点，眼里的泪水被一双骨感修长的擦干，视野渐渐变得清晰，她声音低的像蚊子般，“罗林……你怎么在这儿？” “别管这个了，我先送你回家。”罗林二话不说把丛溯背了起来，她不自觉挣扎了一下，转头看了眼被打晕的男人躺在地上没有反应，想起刚才的一幕，还是心有余悸。 坐在车里，丛溯努力的活动手脚，罗林瞟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反倒是丛溯想起来什么，脸色突然变了，“怎么每次都那么碰巧，你都能出现？” “缘分呗。”罗林明显的敷衍道。 “你骗鬼呢，你是不是在我手机上安了什么软件？”丛溯恶狠狠的瞪着她，罗林强装镇定的嬉皮笑脸，“你要这么想，多亏这样我才能及时赶到救你啊，对不对？” “对个屁。”丛溯没声好气的骂了一句，身体的麻劲儿仿佛好一些了，她想了想，认认真真的对罗林道谢，罗林笑嘻嘻的问：“就只口头上的道谢，没点行动上的表示？” 丛溯大脑一瞬间短路了，呆滞的盯着罗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罗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吓傻了你？我又不是要威胁你，你只要以后多注意点安全，别一个人就好。” “哦。”丛溯应了一声，随即掏出手机，点开屏幕是一堆未读消息，最新的是张弯湾和白子嘉的，她这才想起来张弯湾的生日会结束后那么晚她也没给白子嘉叶玟回个消息，连忙回了个电话，电话那头白子嘉的声音几乎要穿透手机，“丛溯，你去张弯湾的生日会那么晚还不回家，联系不上你我都差点报警了！你到底上哪儿去了？” “没什么，就是公司临时有急事去处理了一下，让你们担心了，我这就回家了。”丛溯说完往后一躺疲惫的闭上了眼，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只想回到家看到白子嘉，看到她，她就放心了。 车刚开到小区门口，丛溯一下车，就听见身后有人叫她，白子嘉穿着身家居服踩着拖鞋，眼睛微肿，“没事，回来就好了，丛溯，我们回家。” 丛溯咬着唇点点头，拉着白子嘉的手往小区里走，罗林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连声招呼也不打，可能那种氛围不适合插话，可她心里总觉得有点别扭…… “他没怎么着你吧？”回到家关上门白子嘉神色突变，她紧紧的抓着丛溯的手腕，攥得她有些疼，丛溯没有抽出手，缓缓的摇摇头，“罗林出现的比较及时，没什么事。” “丛溯，我真后悔，像夏书涵那种人渣，坐十几年牢出来一样作孽，当初就不该轻易放过他！”白子嘉声音低沉，像是努力压抑自己的怒气，她眼里充满了血丝，似乎那个男人站在他面前，她就能毫不犹豫的用手里的刀刺进他的心脏！ “子嘉，别这样。”丛溯抬手抚上她的眼角，“不会再发生以前那种事了，不会了。” 不会了。丛溯心里不断重复这三个字，她想好了，大不了鱼死网破，被别人知道也无所谓，受到指指点点也好，总归是要做个了结。 第二天再去上班时叶玟早早在办公室等着她，她一进来叶玟腾的站起来大踏步走到丛溯面前抓着她的肩，“丛溯，你吓死我了！以后你别再一个人回家了，知道吗！” “没有用的，叶玟。”丛溯出奇的冷静，嘴角竟带着一抹浅笑，“该来的总会来，躲不掉的。” 第十五章 不想回忆的过往 办公室里只剩她一个人，丛溯有条不紊的处理工作，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响了，她接起来，没想到对方是程至峰，她这才知道张弯湾联系不到她，把所有认识她的人都联系遍了，可程至峰跟她也不算特别熟，一通慰问电话让她有点不知所措，寒暄几句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你是罗林喜欢的人，我作为他兄弟，有义务帮他做助攻，他为了你办了一场露营，歇个三天吧。” “我大学毕业来，今年是我休息最多的一年。”丛溯轻笑了一声，“你们好好玩，我还有工作要忙，抱歉。” 对方挂断了电话后，程至峰微微眯了下眼睛，紧接着给罗林打了通电话，之后的四五天丛溯基本就没安稳过，不是叶玟就是唐启桐组团来开导她，叶玟她可以让她忙着工作，唐启桐他管不着，偏偏他和叶玟一样，是个能说会道的，说起来没完没了，起初她还能忍，后来直接丢下一句话，“最多一天半，别再讨价还价，不然我就不给叶玟放假了。” 这招一出果然管用，唐启桐很知趣的满口答应，他看着丛溯不情不愿的样子，长长的叹了口气，“罗林为你准备了很多，你能去就好，起码别让他白费心力。” 她当然不想让他白费心力，但这样接受仿佛只会让她越欠越多，多到她一看见他，心里就是翻腾不止的愧疚。 是时候该做个了断了，她想。 平时丛溯不怎么出去玩，每天两点一线的上下班，从不知道坐两个小时车就有一个露营地，丛溯下车后映入眼帘的是小山堆一样的帐篷，白子嘉紧跟在后面，见丛溯一动不动推了她一下，“发什么愣呢？” “没什么，露营都干什么？” “先扎帐篷住一晚，明天早起爬山。”白子嘉背了背背上的包，“他们说在c区营地，走吧。” 丛溯和白子嘉去的时候正好是饭点，帐篷前或多或少的人生火做饭，丛溯还没看清23号在哪，一个声音先涌进了耳朵里，“丛溯，这边，看这边！” 张弯湾本来长的就不高，把自己套进一身肥大的登山服里看起来就搞笑，叶玟心直口快，“你这衣服，有点大了吧？” “登山不穿登山服穿裙子啊？”话音刚落叶玟不服气了，她穿的就是裙子，还踩着一双五公分的高跟鞋，刚反驳一句张弯湾秒速回了一句：“登山还穿高跟鞋，矫情。” “说我矫情？那你是没和丛溯这种一米七多的高个子呆久，时间长了你自己都受不了。”叶玟是个牙尖嘴利的，张弯湾那点吐槽的功力根本比不上她，她气鼓鼓的撅着嘴，瞟了眼罗林发现他一直在看丛溯，丛溯乐此不疲的和叶玟互怼，张弯湾气不过踹了罗林一脚，“好歹是朋友，你也不知道帮我说两句话！” “都是闹着玩，你还当真了？”罗林无奈的拍了拍裤腿上的灰，唐启桐意味深长的笑了两声，“明天两两分组的爬山比赛，怎么分啊？” “我跟罗林一组！”张弯湾积极的挽住罗林的手，七个人怎么都会有三个人的一组，在一边的程至峰主动开口道：“那我就和丛溯白子嘉一组好了，不打扰……” “比赛的奖励是罗氏集团的一个项目，你们两个竞争对手分到一组，多没劲啊。”罗林转过头冲丛溯招了招手，“丛溯，你和我一组吧，为了公平起见，我不会帮你的。” “还用你说。”丛溯顿时有了干劲，这下分组就成了白子嘉和程至峰一组，白子嘉笑着耸耸肩，“我尽量不拖你后腿。” “没事，尽力就好。”程至峰的笑温和无害，没见过几次面也会莫名觉得亲和，白子嘉心里却莫名觉得别扭，一个人笑得太得体，总让人觉得不真实。 她实在不敢确定，程至峰是否还记得当年的事，毕竟他只字不提，对丛溯和她还算是不错，如果是装的，那这个人未免太可怕。 罗林和丛溯的体力都好，行进速度也差不多，张弯湾勉强才能跟上，连骂骂咧咧都没力气说，叶玟和唐启桐纯粹是抱着玩乐心态吊儿郎当的在最后爬，白子嘉跟在程至峰后面，明显感觉的他的吃力，“爬的也够久了，要不歇一会儿吧。” “我没事。”程至峰头也不回的说道。“你要是累了和后面的叶玟唐启桐一起吧，不好意思。”他一边说一边奋力的往前爬，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白子嘉只得放慢步子等后面的两人，那天晚上她特意问丛溯程至峰什么时候爬到山顶，丛溯给出的答案让她愣住了。 他只比丛溯罗林晚到山顶二十分钟。 “在商场打拼的的人毅力肯定不会差的。”丛溯倒是不惊讶，在手机上翻看会议记录，白子嘉心想再说她也听不进去，索性翻身玩手机，她却怎么也睡不着，晚上十二点多她悄悄钻出帐篷，拉上拉链转过身的瞬间，整个人都呆住了。 满天的星星像碎钻一样闪烁在头顶，像另一个未知的宇宙，静静的观望着繁忙的人世。 “好看吧，是不是出来放松一次心情就好多了？”罗林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出来了，笑嘻嘻的看着她，像个邀功的孩子，丛溯挑了挑眉，“是挺好看的。” “丛溯，我就是看不下去你阴郁的样子，虽然碰见变态这种事现在也挺多的，但你只要注意别那么晚回家就好……” “会遇到的，肯定会再遇到的。”丛溯打断了罗林的话，眼神出奇的平静。 “我跟你说说吧，我的过去。” 丛溯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和罗林说自己的秘密，她觉得她说了之后，罗林是继续帮她还是与她分清关系，都无所谓了。 “那我也和你说下我的过去吧。”罗林脸上的表情依旧是轻松自若的笑，似乎没看到丛溯眼底的沉重。 “我先说吧。”丛溯低垂眼睑，语气不容拒绝，郊外的夜色很静，罗林甚至能听到她规律的呼吸声。 “如果你听完之后，还是喜欢我的话，那你的确和普通的男生不一样。”丛溯撩起自己的头发，笑容凄凉，“我高中以前，还是和普通女孩一样，留着长头发的。” 是从初二开始吧，从初二的某个夜晚开始，一切的一切，就如同被泼了一杯水的画一样，混浊不清。 第十六章 继父 丛溯在初二之前，不知道自己亲生父亲的样子，只知道父母有矛盾，母亲太强势，早早离了婚后与前夫不再来往，连带着她受来自四面八方的闲言碎语，她也早早学会了坚强，可是依旧想有个完整的家庭，直到初二下半学期，母亲再婚了。 再婚的男人叫夏书涵，比丛妈小五岁，是个程序员，工作一台电脑就可以，很符合丛妈顾家男人的要求，他也会做的一手好菜，刚进家一个多月就用美食俘获了丛溯的胃，那时的她觉得，继父笑起来温尔文雅，满足了他对父亲的向往，夏书涵的出现，让她在同学面前也有了底气。 丛妈在外工作，夏书涵照顾她的日子让她觉得这个家是有温度的，他会教她做题，给她梳头发，这样的生活持续了三个多月，她习以为常，再后来连夏书涵都不怎么陪她了，在家里也都是在房间里闷着不出来，他糊弄丛溯说是工作，丛溯开始还信，随着夏书涵不对劲的地方越来越多，丛溯发现家里的东西有很多被翻动的迹象，房本都少了一本，丛溯发现后还没来得及告诉丛妈就被发现了，她连跑都来不及，他的继父在晚上十点多悄无声息的走进她房间，大手抚上她的头发，狠狠的拽过来往她嘴里塞了一团布…… 经过痛不欲生的一个小时，男人不紧不慢的坐在床边穿衣服，穿好后转头看了眼裹紧被子侧着身子的丛溯，扬起唇角趴在她耳边说道：“丛溯，你别怨我，你妈给的钱少，她是漂亮，但她不年轻了，再说了，她常年累月的不回家一次，对吧。” “要怨，就怨你妈吧。” 丛溯害怕，怨恨，男人威胁他，强迫她，她没有勇气和丛妈说，她怕夏书涵会更残忍的对待她，怕丛妈嫌弃她，那么多种可能，哪一种她都受不了…… 她一直忍，忍到初四那年，丛妈突然回来了，她没有告诉家里人，想给他们一个惊喜，那不堪的一幕大刺刺的扎进眼里，丛妈疯了般随手抄起花瓶砸在夏书涵的头上，抱着女儿内疚的呜咽，却被一把推开了。 “你以为是谁害得我这样的？如果不是你和我爸离婚，他会来到我们家？你如果不是天天在外面应酬，会让他找到机会？你根本没关心过我，只知道事业！都怨你！都怨你！”丛溯一字一句一拳头一拳头的往丛妈身上锤，带着积累的屈辱和对将来爱情的破碎，歇斯底里的抽泣着。 丛妈报了警，夏书涵被判了十六年，她无法容忍与这样一个人私了，事情就这样传来了，街坊邻居时常会给从家送些东西，顺便安慰几句。 “都过去了，以后日子还长呢，要好好的。” “丛溯才多大，你放心，将来肯定有人会对她好一辈子的。” 当那些嘘寒问暖安慰鼓励的话一齐涌过来，丛溯只觉得那些话全都被阻隔在外面，没有一句能暖进她心里，她想谈的远远的，直到遇到白子嘉，她才重新感受到自己还活着。 “我的心理创伤很可能一辈子都愈合不了，你还愿意搭上一辈子来等我吗。” 丛溯的语气是肯定的，像是料定了罗林会放弃，她没想到罗林听完只是呆滞了几秒，接着问她：“丛溯，那你还记得在高中时，都帮过哪些人吗？” 那段把自己封闭的密不透风的过往，能删除的回忆她都淡忘了，懵懂的摇头后罗林似乎有点失望，他马上又恢复了生气，“那我和你说下我的故事吧，你听完后，应该会有点印象的。” 罗林高中以前都是在日本生活，父亲是日本人，典型的严父，很爱妻子儿子，两人是在一场签售会认识的，陈琳不顾家人反对义无反顾的嫁给了日本作家，可好景不长，罗林初中毕业那年父亲突发脑溢血去世了，母子俩一下失去了主心骨，连最起码的生活都保证不了，葬礼那天来的人很少，罗妈早与家人断绝联系，却在那场葬礼遇到了以前的高中同学，也就是他的继父，罗源凯。 据说男人暗恋了她很多年，结过一次婚后来又离了，没有孩子，他带罗林走的时候特意给他买了一块手表，摸着他的头憨厚的说：“孩子，跟我们一起回中国吧，我给你办好入学手续了。” 他的中文说的不是很好，对于不了解的人有些难以表达，他木讷的愣着，罗妈适时的笑脸接话“孩子怕生，以后熟了就好了，你别介意哈。” “怎么会呢。”罗爸笑得温和。 罗爸能理解他，可同学并不是都会，他经常被班里几个恶劣的男生欺负，因为不善言辞，又不会示软，经常和别人打架弄出一身伤，高中时代他没有朋友，只有丛溯曾经帮过他几次，他记得她，她却把他忘了个干净。 “就算你这么说，我还是没什么印象啊。”丛溯抬手有些焦急的抓了下脑袋，“我高中的时候出过一场车祸，忘了很多事。” 忘了很多人和事，但有关于白子嘉的点点滴滴都记得清楚，罗林低着头，脑袋被狠狠的抡上了一个皮包，“枉我从初中起就追你，怪不得你不为所动，原来你从高中就喜欢丛溯了！你竟然到现在才说！” 丛溯也愣住了，张弯湾的出现让两人猝不及防，罗林一把抓住包，“就算高中我没遇到丛溯，我也不会喜欢你的，我只把你当妹妹。” 罗林说完，张弯湾的眼眶一下子红了，丛溯在旁边看着她也不好发作，气急败坏的转过身跑回了帐篷，过了好一会儿，罗林先开口了，“丛溯，其实你不记得，我也不奇怪，你无意间帮过的人多了去了，我不算什么。” “那你说说吧。”丛溯意外的没有发火，“如果理由合理的话，我就不计较了。” 罗林愣了一下，眼角漫开一抹笑，仿佛那些事是他最珍贵的宝物，只要一想起来，就会止不住的欢欣雀跃。 第十七章 你以前还是不良少年? 两人的第一次相遇，是在高二的一次体育课上，罗林一个人在偏僻的实验楼后面蹲着，早上没吃饭肚子饿的难受，没力气再打架的他只能躲到下课，那天白子嘉请假了，她和别的同学没话说，一个人溜达到离操场最远的楼背后，远远看到有个躺倒在地上的男生，丛溯吓坏了，走过去推了推罗林，他猛地一下弹起来，把女生吓了一跳。 “你吓死我了，你躺这儿干嘛啊？！” 他饿的有些头昏眼花，他用力的盯着眼前的人看，头发短的像男生，个子也不矮，如果不是她开口说话的话，罗林都害怕自己条件反射的揍上去。 咕噜噜…… “你饿了？”丛溯笑得有些欠，男生浑身是刺的样子让她不爽又有几分同病相怜，想想当初她也是那么孤僻自强，她把身上的口袋都翻遍了，翻出一块巧克力还有四五块水果糖，悉数都塞进了他手里，“长这么瘦弱还是别和人打架了，实在打不过就跑呗，你看你这一身青紫。” 罗林握着零食不说话，丛溯见他不说话打算起身离开，被身后的人眼疾手快的拉住了衣角，“谢谢，你叫什么？” “我叫丛溯，高二七班的，你呢？” “高二五班，罗林。”罗林在高三还算出名，出了名的好打架，偏偏学习又好老师都拿他没办法，丛溯那么封闭不知道他这号人物也算正常，见男生一直盯着她看丛溯忍不住摸了摸脸，“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没什么，谢谢你给我这些吃的。”罗林又重复道谢后扶着墙站了起来，“你帮了我，以后你有什么需要我的就来五班找我，我尽力而为。” 丛溯没想到自己举手之劳对方会这么感激自己，她说实话不太想和罗林扯上太多，又不好让对方太难看，就点头应了下来，罗林嘴角上扬一下子牵扯到了嘴角的伤口，疼得呲牙咧嘴，他低着头也不知道在看什么，丛溯没再多说，“那我先走了，你以后多注意啊。” 罗林没说话，只觉得没那么冷了，浑身暖洋洋的，整个级部的人看见他都跟见了瘟神一样，她是不一样的。 从那之后，他想尽办法帮丛溯，虽然都是地下工作，丛溯不知道，但他很满足，他知道丛溯和白子嘉高中时就在一起了，却说服不了自己放弃，很不可理喻，他再也没法对第二个女生动心。 “罗林，你要喜欢上的是个普通女孩，就好了。” 丛溯蹲坐在地上，两只手紧紧的搂着腿，罗林看着她，眼睛丝毫不躲避，“我觉得不坏，老天爷安排的刚刚好。” 丛溯突然不知道说什么了，又不敢和罗林对视，干脆把头埋进胳膊，此时身后传来了白子嘉的声音：“你们两个大半夜不睡觉，看星星也不叫上我。” “睡不着是做噩梦了吗？”丛溯有些担忧的问，眼里掺杂着些不为人知的愧疚，“没事，现在好多了。” 罗林厚着脸皮的坐在丛溯左边，就是不回帐篷，他和白子嘉一碰上就容易变得幼稚，什么事都不让，最后还是丛溯站起身来回了帐篷，白子嘉紧跟着，只剩下罗林还在原地，手指绕着地上的草尖发愣，背影莫名的悲伤。 第三天一早看了日出后一行人准备下山，回去的时候也是三三两两分拨，张弯湾这次意外的没有赖着跟罗林走，反而是上了丛溯的车，白子嘉笑着打趣她，“怎么没去找你家罗林啊？” “丛溯，你和我说说你和罗林高中时的事吧，我想听。”张弯湾的表情很认真，白子嘉转头看了眼丛溯，丛溯暗地里叹了口气，她能说的只是罗林和她说的，别的她自己都记不清了，说完后张弯湾明显有些失望，“丛溯，我能理解他的，因为我也是这么追他的。” “可是丛溯又没有义务必须要接受罗林。”白子嘉的脸色突然不好看了，“难道就因为罗林苦苦追求她，她就要和他在一起？” “你急什么啊？我没有这个意思。”张弯湾气得把头转向一边，一路都没再说一句话。 丛溯觉得是自己圈子小的原因，关系又复杂，两个人还好，一旦变成三个人，另外两人多少都会因她发生些矛盾，除了唐启桐和叶玟是情侣，就是程至峰。 他太随和，以至于让人觉得没有什么可以让他暴跳如雷，也很难想象他生气的样子。 她怎么也想不到，在将来的某一天，那个看起来温和从容的男人，会给她的生活带来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短暂的休息过后是更加忙碌的工作，丛溯每天除了劳累就是心焦，她不敢把夏书涵回来的事告诉丛妈，又害怕那个男人伤害她，暗地里雇了两个保镖保护远在老家的母亲，却还是不放心，工作也时常犯些小错，好在有叶玟补救，也没有太糟。 “你要一直这么心不在焉的话，干脆回老家办公好了，这儿有我呢。”叶玟满脸的担忧，似乎对面坐着的是个玻璃人，轻轻一碰就会碎裂，丛溯一只手撑着头，一只手摆了摆，“不用，那不方便。” “好吧，那你注意休息。”叶玟走后丛溯也没有抬头，她紧紧的闭着眼，过了很久，她快速的从包里掏出手机，摁下一串号码，犹豫了一下，又删掉了。 白子嘉说得对，她这样子什么都干不了。 “实在不行，你就找个心理医生看看吧，心结是需要解开的。” 她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会浮现出唐启桐说的话，当时他说完叶玟很不赞同的给了他一拳头，“丛溯的性格你不知道吗，看心理医生只会让她更紧张的。” 管它呢！丛溯咬了咬牙，一口气把手头上的工作做完，六点多去了一家私人医院，预约了主任医师，又是做测试又是问问题，折腾了两个小时，结果就是隔靴搔痒，她对第一次见的陌生人根本不能敞开心扉，走出大门时，甚至还松了口气。 第十八章 遗忘 管它呢！丛溯咬了咬牙，一口气把手头上的工作做完，六点多去了一家私人医院，预约了主任医师，又是做测试又是问问题，折腾了两个小时，结果就是隔靴搔痒，她对第一次见的陌生人根本不能敞开心扉，走出大门时，甚至还松了口气。 “丛溯，你来看心理医生？” 丛溯下意识回头看，程至峰冲她挥了挥手，她下意识提了口气，还没想好用什么理由蒙混过去，对方先开口了，“好巧啊，我也刚和心理医生谈完。” “你是？” “心理阴影。”程至峰缓缓的吐出四个字，表情依然没有大的变化，“高中那年，我因为场意外腿断了，没有根治好，我继父对我彻底失望，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我弟弟身上，把我送到了另一个地方一段时间。” “再后来，我弟因为大学时和同学去什么地方支教，因为在那里生病了医疗条件不够好，抢救不及时去世了，所以才轮的上我来接触我爸的公司。” 程至峰没有提自己的母亲一个字，他不爱她，在他眼里，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爱钱如命的女人，背着不堪的名声生下他，在他被继父冷落时，她也嫌恶他不争气，用看废弃商品的眼神看他。 丛溯眼神里满是怜悯，“没事的，你会遇到一个真正珍视你的人的。” 丛溯还想说些什么安慰他，后来发现自己都没明白，没资格去开导别人，寒暄几句后就各自开车回了公司，程至峰直接开去了一片墓园。 “今天我在心理诊所碰见她了，她还是那样，什么都想不起来。”程至峰把从花店买来的一束菊花放在一个墓碑前，墓碑上的女生看起来很年轻，十八九岁的样子，笑得很单纯温婉。 “可她怎么能忘了呢？凭什么她们把你牵扯进那场意外里，她还活着，你就死了呢？”程至峰低着头，有些过长的刘海遮住了眼睛，周身散发着一股冷冽的寒气，与平日里的温和形象判若两人。 “有的人啊，以为忘了就没事了。没关系，我会让她一步步想起来的。”程至峰伸手抚上墓碑，冰凉刺骨，映得他脸上的笑容阴森森的，他掏出手机，不紧不慢的按下了一串号码。 “罗林，我今天在心理诊所碰见丛溯了，她也不说因为什么，我没白子嘉的号码，她们两个不是很好的朋友吗？你和她说一声吧。” “好，没问题。”对方很快挂断了电话，程至峰把手机收起来后又在墓园呆了很久，晚上八点多才离开。 他似乎断定罗林不会告诉白子嘉，也不会直接问丛溯，他只会一步一步缓慢的靠近她，但到最后也不会真正走进她心里。 真的就向他想的那样，罗林果然什么都没说，像之前一样有事没事联系丛溯，有时候她难免有些不耐烦，“你就没有自己要忙的事吗？” “我有时间去处理，还有唐启桐帮我呢。”罗林大摇大摆的坐在丛溯办公室的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玩手机，故意开着游戏声音，丛溯听着听着就烦了，“你怎么和张弯湾一样，你们生下来都是磨我的吧！” “你崩溃什么啊，看你工作那么疲惫，我这不是帮你调理一下吗。”罗林一脸的嬉皮笑脸，也不害怕丛溯恶狠狠的眼神，“丛溯，从我见你开始，你就一直闷着头努力，几乎没让自己放松过，干嘛活这么累呢。” “随你便吧。”丛溯又一次败下阵来，不再理他，游戏声也没有了，大约过了两个小时，丛溯从文件堆中抬起头来，才发现罗林还没走，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睡着了正好，可以悄无声息的离开。丛溯轻轻的提起包，走到门口还没推开门，听到罗林有些迷糊的声音，“你太不仗义了吧，好歹叫我一声啊，你让我在你办公室过夜？” “呵呵，你无所谓我还要名声呢。”丛溯斜了他一眼，利索的推门往外走，罗林连忙跟了上去，也不管她去干什么，坐上车就去了白子嘉的杂志社，在车上也不住的找话说：“你下了班没事就去接白子嘉吗？” “我只在工作结束的早去接她，一般都是各自回家。”丛溯像个机器人样问一句答一句，罗林竟然没有冷场，总能找到话说，丛溯头都快炸了，自己高中时帮过一个话唠吗？ 到了小区后罗林都是自己打车回自己家或者公司，这样闲的没事干的模式持续了整整一个月，突然某一天，罗林不再每天跟着丛溯回家了，没几天她接到了丛妈的电话，丛妈在电话那头说的话几乎让她气的昏厥。 不缠着我了，改去缠我妈了啊！丛溯只觉得胃里都是火辣辣的，丛妈语气的欣喜很好的抑制了她的怒火，“那个孩子人挺好的，虽然来找我是为了和你谈合作的事，我怎么说也是经营过公司的人，有利益关系是没错，但他的确不是献殷勤。” 丛溯当然不能打击正在兴头上的丛妈，嗯嗯哦哦的应付着，挂了电话后深深的吐了口气，白子嘉看她不对劲，伸手掐了下她脸，“你怎么了，火气这么大？” “嗯，我想宰了那个姓罗的。”丛溯恨得牙痒痒，没注意到白子嘉有些变味的表情，“丛溯，你放心，罗林他绝对不会做任何对你不好的事，我和他都恨不得把心掏给你。” “因为他和我一样，都喜欢你。” 白子嘉说完，眼里没有嫉妒失落，她就那样微笑的看着丛溯，没有任何复杂的情绪，这种眼神，她在罗林眼里经常看到。 就在这一刻，丛溯突然不知道该如何选择，她应该是毫不犹豫的坚持白子嘉的，却又无法忽视罗林为她做的一切。 好渣。她忍不住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 第十九章 低血糖不传染 “子嘉，我不想对不起他，我给不了他想要的……”丛溯蹲坐在沙发上把自己紧紧的抱成一个团，“怎么办，我会毁了他一辈子啊……” 白子嘉紧紧咬着嘴唇，伸手环住了丛溯的肩膀，她知道的，丛溯受过的伤有多难磨灭，她有多么不想让别人因为她受伤害，她都懂。 可命运依旧不放过，不放过她们伤痕累累的生活，还要雪上加霜。 两个女生就这样紧紧抱着对方，仿佛只有这样，才不会觉得自己一无所有。 心理医生丛溯就只去了那一次，拿了点镇定精神类的药物，那之后再也没去过，可能是觉得没什么用，年中时去国外的为期半个月的合作项目她很决断的买了机票，反倒是叶玟放心不下，“你确定要出国？最近你出了这些事，能在状态吗？” “本来这种事就该我去的，没事。”丛溯的行李很少，只有一个四十寸的箱子和一个单肩包，到机场时发现罗林早就到了，他拖着整整两个大箱子，看着就费劲，“我和你谈合作的公司和时间都不一样，你得在美国多待半个月，不觉得累吗？” “累什么，我分配多合理啊，前半个月陪你，后半个月工作，高效。” “你又不是我秘书，成天跟着我工作算什么，我也付不起你的工资，韩国旅游景点也不少，你自己旅游吧。”丛溯看着他推着一车的箱子，想着他一个男的怎么会比女生的东西还要多，到了酒店才知道他那两个箱子里装的都是家乡特产，甚至还有电压力锅，丛溯瞪大了眼，“这里又不是没吃的，你至于吗？” “我自幼在国外长大，水土不服早就克服了，你在国外呆过多长时间啊，要是因为身体耽误了工作进度，你的利润可就不如预期多了啊。”罗林边说边往外拿，丛溯不做声了，他想的确实更周到，水土不服这种忍忍能过去的小事，她自己都不怎么在乎。 “年纪轻轻的就疯狂透支身体，女人可是老的很快的，说不定过两年眼角都有褶子了……”正经没两句的罗林转眼恢复了本性，夸张的指着眼睛挤眉弄眼，丛溯抓起包就扔了过去，“说得好像你透支的少似的，要真有那一天，你肯定也比我好不到哪去！” “啧啧，丛溯，我还以为你不在意自己的外在呢，你还能意识到自己是个女的，挺好。”罗林早料到了丛溯会爆炸，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溜回了自己房间，书本砸在门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她气得胸闷气短，几秒钟过后却发出了一声忍俊不禁的笑声。 其实有他这样互损，好像也没那么紧张了。 之后的几天工作比预想中的还要快，罗林闲得没事在酒店里做饭，每次丛溯谈完工作不管是几点，回来推开门就能看见罗林在厨房里忙碌，喜上眉梢的样子让人误以为是中了彩票，“你回来了，赶紧趁热吃。” “做饭是谁教你的？你妈也愿意让你一个男人学做饭？” “你这是哪个时代的思想啊，男人怎么不能学做饭了，我就喜欢做饭，喜欢看着别人觉得好吃的表情。”罗林的眼睛一直都盯着丛溯，丛溯像是感知到了他认真的目光，浑身不自在的看手机，“嗯，那你加油，说不定将来还能发展成副业。” 罗林明知道这是敷衍的夸奖，心里还是按耐不住的高兴，一口气做了好几份酸奶和面包，“你要提前回去了吧，这些留给你路上吃。”他摘下围裙，熟练的把食物放进保鲜柜里后伸了个懒腰，“当了一周多的家庭煮夫，我也该正式工作了。” “争取比预期的利润更高啊。”丛溯摆摆手，她今晚就要回国了，买了最早回国的机票，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给丛妈打电话，北京时间四点多大多数人还没起床，丛妈的语气在听到是丛溯时一下子清醒了，“我能有什么事，倒是你，在国外半个月照顾好自己没啊，你又不会做饭……” “没事，妈，你没事我就放心了。”丛溯如释重负的挂掉电话，暂时松了口气，接了杯水一饮而尽，白子嘉找出一件棉衣披在丛溯身上，“工作你也得穿厚点啊，要我说，你现在应该睡觉。” “睡不着。”丛溯的脸被笔记本屏幕倒映的更加苍白，嘴唇干裂的像是刚从沙漠里走出来一样，“你早上九点多要上班的，早点去睡吧。” “好，你也早点休息。”白子嘉不舍的看了她一眼本来还想说的话也咽了回去，丛溯一直工作到七点眯了一个小时，八点多就收拾好文件去了公司，没多久叶玟也来了，提着两份早餐，丛溯也不穷客气，“正好中午省的下去吃饭了。” “你早饭是从外面买了吗，白子嘉不是不会做饭吗？” “这是罗林做的，我还有一些，你也吃吧。”丛溯自然而然的从包里翻出来一些给叶玟，叶玟忍不住啧啧称赞，“看得出来，用心良苦啊。” “再多废话扣工资啊。” “别生气啊，一般人我还不这么直来直往呢。”叶玟吐了吐舌头，“你回来了正好，我一个人管理公司快累死了，丛溯，你是不是该感谢我，当初放弃了那么多家公司的橄榄枝，义无反顾的与你冲锋陷阵。” “油嘴滑舌你就厉害，和唐启桐一个熊样。” “谢谢你觉得我们两个般配。”叶玟贱兮兮的笑着溜出了办公室，丛溯无可奈何的笑了笑，再站起来时脑子却不清醒了，眼前一片模糊，她强撑着力气扶着桌子，头重脚轻的一头撞在了地上，发出了不小的动静。 低血糖也能传染吗？丛溯很无语的任由叶玟扶着进了车，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十章 变故 “检测结果血糖有点低，她压力太大了，还是要注意劳逸结合，平时饮食也要注意，太油腻辛辣的东西少吃……”医生交代了许多，丛溯看似在听时不时应一声，基本都是白子嘉在和医生说话，医生出去后白子嘉把丛溯的床调高了一些，“你好好调养身体，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总会好的。” 其实自从夏书涵出狱后丛溯的心就没安稳过，她以为对方会展开疯狂的报复，只有上次那一次他袭击了自己后就没有了动静，丛溯不觉得他会就这样偃旗息鼓，她也不敢和丛妈说，夏书涵就是一滩浑水，她不想让他再次搅浑她的生活。 “总会好的”这四个字包含几层意思丛溯都明白，她很想知道总会好的期限在哪里，到底是会好起来还是会更糟，明天会怎样，命运从没给过她一次答案和眷顾。 “你看你紧张的，我就是工作过度劳累而已，没什么的。”丛溯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我给你削个苹果吧。”白子嘉从床头柜果篮里随手拿了个苹果，丛溯拿过手机刚打开就看到好几个未接，其中还有程至峰的，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对方可能是要和他谈合作，她连忙回了电话，“程总，不好意思，我刚才有点事没接到电话，你找我有事吗？” 丛溯的心思都在电话上，丝毫没注意到白子嘉有一瞬间的停顿，“他找你有什么事吗？” “就说有点事要找我谈，怎么了？” “没事。”白子嘉笑笑，把苹果递给丛溯，“我有事出去一趟，中午我要是没回来你自己点外卖吧。” “好。”丛溯不疑有她，等到十二点多她刚要拿起手机点外卖，丛妈拎着保温盒进来了，“妈，你怎么来了？” “听叶玟和子嘉说你住院了，我来看看。”丛妈看到丛溯气色还可以稍稍松了口气，“我做了几个你爱吃的菜，血糖低得多补补。” “偶尔一次，我身体素质还是可以的。”丛溯打开盒子一股冬瓜排骨的香味扑鼻而来，她刚吃了没两口又有人进来了，罗林也提着饭盒，“阿姨好，听说丛溯住院了，我来看看她。” “是小罗啊，你也带饭来了，正好一起吃吧。”丛妈热情的拉着罗林坐了下来，“小罗，你这手艺真是不错，年纪轻轻的就这么能干，我家丛溯都不会做饭。” “丛溯她忙没时间学很正常，我是高中就会做饭了。” “高中？你爸妈不管你吗？” 两个人聊起来旁若无人，只要不涉及到丛溯她都是默默的吃饭，吃饱了就要下床，“太阳挺好，我出去晒晒太阳。” 丛溯坐在医院的长椅上，没半个小时罗林也下来了，“丛溯，我可以帮你的。” 阳光暖洋洋的洒在脸上，丛溯只觉得头皮都被晒得发烫，“你自己的事情也不少吧，我自己能处理好。” 这就话的潜台词是“你什么也帮不了我”，罗林不傻，也不再追问，丛妈回来时罗林早就走了，“人家特意过来看你，应该留下来吃个下午饭的。” “妈，他也是开公司的，时间不比我松多少。”丛溯的胃口好了一些，吃完饭就开始收拾东西，“妈，明天你帮我办出院手续吧，我不想住院了。” “你不用瞒我的，我自己算日子也知道，夏书涵应该是出狱了，他是去找你了吧。” 丛妈叹了一口气，把包放到床上，抬头看了眼丛溯对方立马低下了头，“我知道你孝顺，不想让我知道，我怎么能不知道，他现在不来找我，将来总有一天会来找我的，当年他锒铛入狱是我报的警，这么多年，我早都准备好了。” “妈，我们就只能这样一直被动吗？”丛溯把嘴唇咬得发白。 “孩子，你记着，永远不要跟一个亡命之徒比狠，比不过的。” “那我也要试试。”丛溯拿起包继续收拾东西，丛妈了解自己的女儿，她做的决定很难改变，便没再多加劝阻，默默的帮她收拾东西，丛溯开车回到家已经十点了，白子嘉没有睡，似乎早就料到她会回家，两人相视一笑，“知道你这种工作狂人在医院呆不了两天，天也不早了，好好睡一觉，明天就好了。” 躺在床上，丛溯睡得很沉，她只有在靠着白子嘉时才会睡得最安心，从高中时就这样，两个女生互相疗伤，只因为她们都曾受到过相似的伤害。 白子嘉的父亲在她初三时离婚重新找了一个比他大八岁的女人，女人家境富裕，有一个和她一般大的儿子，很多人都说白远志是攀高枝，他在家也的确没设么地位，白子嘉更不用说，他那个哥哥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曾经好几次胁迫她发生关系，都没有得逞，后来她再也受不了了，拿起摆在桌子上的酒用尽力气抡了上去，那是她第一次见一个人可以流很多很多血，第一次被打的脸都肿了，戴了半个月的口罩上学。 男人都靠不住。白子嘉开始把心里的怨气发泄在日记里，随时不离身，高一军训时几个看不惯她的女生把她的日记硬是抢了过来，她发疯一般的夺，却寡不敌众，丛溯路过时帮了她，但日记被撕的散落一地，她帮白子嘉捡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了笔记的内容，女生一把抢过来紧紧护在怀里的样子让她产生了难得的共鸣，“你别担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因为，我和你一样。” 凌晨一点多，白子嘉侧着身子看着熟睡的丛溯，突然起身拿起了她床头柜上的手机，看到有程至峰的通话和记录后，脸色忽然沉了下来。 有些被掩埋在黑暗里的过往不露痕迹的被翻起一角，白子嘉下意识抖了一下，手机摔在被子上，她慌忙的把手机放回原位，心里不住的默念：“我没做错，我没做错……” 可她一看见程至峰，看见他和常人有些许不同的左腿，就会想起很多年前倒在血泊里的女孩，她的睫毛微微颤动，像是一种无声的求救…… 之后的几天丛溯渐渐调节好了身体，在丛妈一天三通电话下勉强做到了按时吃饭，下午六点多结束工作她本来打算去接白子嘉，商务部那边的一通电话彻底让她陷入了慌乱。 “李总那边不是说这个单子给我们做吗，怎么又取消了？我工厂合同都谈好了，当初他不都是确定了吗？” “他说有一家公司给他的优惠更大，没有签字就不作数，不算违约……”商务部的王经理如实告知时声音都是颤抖的，李总是三宁的大客户，平时关系维持的也不错，他也不是那种轻易放人鸽子的人，事有蹊跷，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夏书涵，很快她又否定了。 夏书涵一个刚出狱不久的人，就算他有这心也没这本事。 丛溯想着再补救一下，给李总打了好几个电话对方都没接，她自认为自己虽然不会那套谄媚逢迎的功夫，但也从没得罪过人，实在想不到谁会这么搞她。 那一天丛溯在公司忙得不可开交，三宁那一层办公楼都乱成了一锅粥，消息多多少少也漏出去一点，先是罗林找上了他，说是手头上有两个单子正在找合作公司，丛溯脑袋一热差点答应下来，“你怎么知道的？” “哪有不透风的墙，你们今天都乱作一团了，我想不知道都难。” “……” “我说认真的，咱们都是做生意的，你别想那么多，你要是心里觉得有亏欠，你就再给我算优惠点。”丛溯自然知道罗林是故意这么说的，他是把台阶都给丛溯搭好了，为的就是她能没有心理负担，体体面面的接受他的帮助。 “我，我再想想吧，给我一天时间行吗？” “行，没问题，你什么时候想好了给我打个电话，咱们双方交接一下就行。” “好。”丛溯挂断电话后长长的吐了口气，短时间内她很难找到大客户，除非是天上掉馅饼，当然那种事基本不可能，她心里其实很清楚，目前来看接受罗林的帮助是最好的。 她纠结的饭都吃不下去白子嘉知道后反倒比她干脆，“都这个时候了，你还管那么多干嘛，先渡过难关再说。” “我还是觉得……” “我知道你想什么，就像罗林说的那样，你们是合作关系，就算他是特殊照顾你，你默认就好了，他要是不喜欢你，也未必会把单子交给你做。”白子嘉意识到自己说的有点多了，不知不觉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我的意思是，这都是他心甘情愿的，你要觉得心里内疚，在项目上多给他点附加价值就好了，商人利益为上，他不会不接受的，这样你心里也能舒服点。” “我也怕你多想，子嘉，罗林他这么追求我，你放心我跟他来往密切吗？” 第二十一章 暗处 “不放心又能怎样，你又不是我一个人的，我现在想明白了，以前是我太偏激，你是生意人，在商场上打拼的不可能完全和男人杜绝来往，丛溯，拿出点你平时精明果断的精神来，这点事难不倒你。” 白子嘉的鼓励给了丛溯很大信心，当天晚上她就给罗林发了信息，第二天上午就在酒店里吃了顿饭走了走形式，合同签完后从酒店里出来，丛溯又单独对罗林道谢，“这次我欠你个人情，你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好啊，丛溯，我就喜欢跟你这种人做生意，实诚。”罗林看了看表，“那就择日不如撞日，我今天正好没什么事，小时代2上映了，去看场电影吧。” “好，你等我跟叶玟交代下工作。”或许是暂时渡过了难关，丛溯答应的特别痛快，她抢着买了电影票和爆米花，“你怎么就买了一份？” “你吃就行，我不爱吃这个，太甜了。” “我也不是太喜欢吃甜，一起吃吧，这么一大桶我自己也吃不了。”罗林自然而然的把爆米花放在中间，丛溯固执没有吃，她总感觉一男一女吃一桶爆米花是情侣才做的，到最后看入迷了嘴闲不住还是吃了起来，电影结束后差不多到了晚饭的点，丛溯还没想好拒绝的理由，罗林先开口了，“差不多到饭点了，你该回家了吧，白子嘉还在等着你。” “哦，好。”丛溯不自觉的答应了，开车回家路上又觉得自己做的有点不妥，毕竟罗林帮了她大忙，她就请人看了场电影，有点太草率了。 不如，给他发个红包表示一下吧，丛溯心想。 回到家后推开门丛溯闻到一阵酸菜鱼和辣子鸡的香味，餐桌上还摆着可乐和炸鸡，“怎么这么丰盛？” “庆祝呗。”白子嘉笑道。“你今天请罗林吃饭了吗？” “没有，下次有空再说吧。”丛溯盯着那道酸菜鱼食指大动，“我想这口好久了。” “是吧，我连着吃了三个月的沙拉，今晚可是豁出去了陪你胡吃海喝，也不知道这一顿胖多少。”白子嘉倒好了可乐自己先喝了大半杯，“我太怀念这个味道了，丛溯，你今晚提醒着我点，别让我太放纵了，不然我就前功尽弃了。” “没问题。”丛溯嘴上是这么说的，行动上一点也没体现出来，到后面两个人把三个菜吃得差不多了，白子嘉先回屋睡觉了，丛溯在客厅收拾餐桌，收拾完后并没有立刻回卧室，而是抱着电脑和叶玟发消息，“查到什么了吗？” “李总那边的公司的人嘴巴都很严，暂时还查不到什么，我和唐启桐的人脉有限，不过你放心，张弯湾和罗林他们的关系广，他们都会帮你找，应该很快就能查到原因。” “这样会不会弄得动静有点大？” “能查出来是谁使绊子就行，到时候起码知道明面的敌人是谁，不至于以后又被人咬一口。” “好，有消息第一时间通知我。” 丛溯关上电脑后没有去白子嘉的卧室，明天是周六，白子嘉休假，她怕自己早早起床收拾会打扰到她休息，自己去了小卧室睡觉。 丛溯心里装着事，晚上自然没睡好，早上五点多手机突然响起来，丛溯一看是张弯湾的电话，接起来后对方的语气疲惫又急切，“听叶玟说你很着急，我昨天就去查了，我打听到是个姓程的人和他们谈的合作，年纪不大，但是个大企业的领导，多的就不知道了，他们现在把消息封的更严了，对不住啊丛溯，我可能打草惊蛇了。” “没事，还是要谢谢你，这个消息对我来说很重要。” 当张弯湾说出那人姓程并且很年轻时丛溯脑子里飞速筛选了一下，几乎可以确定是程志峰，姓程的又年轻在业界首屈一指的，只有他。 可他为什么这么做？他不是罗林的朋友吗？丛溯头疼得紧，罗林突然打电话过来了，对方好像是感冒了，声音听着沙哑没精神，语气很焦急，“你现在在家吗？” “在家，怎么了？” “白子嘉呢？” “她说公司有员工旅行，在外面旅游一周时间，你找她有事？” 罗林停顿了几秒，“你常给她打电话联系吧，还有，你出来跟我一起吃个饭吧，我有要紧事和你说。” “好。” 丛溯用最快的速度处理文件开会，本来约好的是七点，她六点半就去了，到了罗林预订的包间发现他早就到了，两人视线相撞时，罗林明显神色不自然，也不敢直视丛溯，吞吞吐吐的站起来拉开位子，“你先坐吧。” “你脸上怎么有伤，是跟人打架了吗？”丛溯紧盯着罗林脸上的伤看，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我的伤不碍事，我问你，你高中时，有发生过什么意外事故之类的吗？” “我妈说高中时我因为车祸受过伤，因为脑震荡记不清具体的事了，是白子嘉背着我去的最近的医院。”丛溯越看越觉得罗林的神色不自然，“怎么了吗？” “当时除了你和白子嘉还有其他人吗？” “她说当时还有一个司机，因为受伤太重救治无效身亡。” “张弯湾生日聚会你不是被夏书涵袭击了吗，我查他的动向了。”罗林咬了咬嘴唇，不敢抬头看丛溯的表情，“他刑满释放后除了找地方租房工作之外，联系的人就是程至峰。” “丛溯，你那次车祸之后紧接着搬到了别的地方，不知道当地的新闻，程至峰的腿，就是在那场车祸里残疾的。” 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丛溯什么声音都听不见，只感到脊背一阵阵发凉，她知道程至峰为什么对她恨之入骨，可他为什么偏偏找上夏书涵？ 明明毫无根据，她却有种强烈预感——程至峰一定知道些什么。 “更多的我没问出来，你要找你妈或者白子嘉问了。”可能是嘴角渐渐愈合的伤口发痒，罗林不自觉抬手抓了下嘴角，碰到顿时疼得呲牙咧嘴，“不过你别担心，我会保护你的。” 丛溯下意识低下头躲避罗林的目光，只觉得愧疚，声音都听着发颤，“算了吧，你能保护好自己不受伤就不错了。” “但是，还是要谢谢你，剩下的我来就好了，你的脸伤成这样，怎么说也是罗氏企业的领导，不好看。”丛溯抬起头看到罗林脸上的表情严肃的和平时判若两人，“谢谢什么的就算了，你答应我别私底下和程至峰见面就行。” “这个，不太可能。” 罗林像是早就料到丛溯的答案，扶着额叹了口气，“丛溯，你这个倔劲儿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很多时候硬碰硬不是好办法，三宁就是个中型企业，他们程家在制造业里名声很响，你斗不过他的。” “我没想跟他斗，我就是想保住三宁，我至少要弄清楚他到底为什么要针对我，我不能不明不白的被人算计。” 丛溯已经是下定了决心，任谁也说不动，罗林也不再坚持，“你决定好了谁也阻止不了你，反正你手机我有定位，我能找到你。” 提到定位丛溯不禁眉头一皱，总有种隐私被人侵犯了的感觉，毕竟白子嘉都没有，却又不得不承认，好几次多亏了罗林的及时出现才没有让事情恶化。 “这顿我买单吧，我有事需要先回公司一趟，先走了。”丛溯站起身时身体不受控制的晃了一下，很快扶住了座椅，从走出餐厅到回公司的路上，她拼命想了一路，最终下定了决心，回家的时候跟白子嘉问清楚。 “我回来了。”丛溯推开门，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她才想起来白子嘉出去旅游团建了，晚上也没心思吃得太好，从冰箱里翻了袋速冻水饺算是解决了晚餐，她以为白子嘉怎么也得一个星期才能回来，没想到第三天丛溯就接到电话了，她用最快速度赶到了机场，看到冲她挥手的女生时表情却凝住了。 “你就是子嘉的朋友吧，行李就交给你了，让她多注意休息，公司那边会给她休假的，那我就先走了。”一个有些微胖的女生叮嘱了一些事后挽着男朋友走了，丛溯却是一个字都没听见去，眼睛直直的盯着白子嘉打了石膏的腿，“你，你这是怎么弄的？” “是我自己爬山不小心啦，没什么大问题，一两个月就能走路了。”白子嘉用手敲了敲石膏，不怎么在意自己受的伤，“我跟部长说好了，在家里也可以工作，不碍事。” “那你在家好好养伤，我平时不在家，给你请个保姆吧。” “不用那么麻烦，简单的我自己能行。”白子嘉像是害怕丛溯想多，开始转移话题，扯一些旅行的事，回到家白子嘉瘫倒在到沙发上就要开电视，被丛溯关了，“子嘉，你记得高中时的那场车祸吧，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漏下的没和我说？” 第二十二章 车祸 白子嘉的神色依旧平静，她仰着头望着天花板，“你是知道什么了吧，谁和你说的，罗林？” “程至峰都报复到我头上来了，我怎么能不知道。”丛溯看着那个面色平静如水的人，从没觉得眼前的人如此陌生。“子嘉，你到底都瞒了我什么？” “丛溯，这事是我做错了，我早该想到的，这么多年过去了，程至峰突然跟你接触就是没安好心，我还天真的以为他和你一样也失忆了，他装的那么像。”白子嘉使劲抓了两把自己的头发，恨不得把头皮也薅下来一块似的。“是我想得太简单了，还连累了你。” 高中时丛溯在学校宿舍住过一段时间，因为和舍友相处的不融洽之后一直在外面租的房子住，高二那年运动会她因为痛经长跑在医务室躺到了快八点才醒，紧赶慢赶也没赶上最后一班公交，对面的两个学生像是也在找车，其中的女生一看见她俩就上去搭话，表明了来意后白子嘉很干脆的应了下来，“那一起吧，正好也顺路，学校这一块不允许出租车停驻，你得去前面的超市拦的士。” 白子嘉很热情，他们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出租车开到一半经过路灯坏了的一段路时，谁也没想到会冲出一辆小货车，司机来不及刹车直直的撞了上去，在安静的街道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响声。 坐在后排左边的白子嘉侥幸没有受重伤，只是撞出好几块青紫，身上一大片擦伤，丛溯伤的重，头被撞出一道口子，不停的往外流血，也昏了过去，白子嘉第一反应就是背起丛溯往医院跑，刚把丛溯背起来，压在车下的男生有了意识，他拼命往外伸长胳膊，拉住了她的裤脚，“救救那个女生，求你……” 白子嘉几乎不敢往前看，司机被撞的面目全非，另一侧被车压住的女生只露出头在外面，身下一大片血，睫毛微微颤动，似乎还有一丝意识…… “你，你先等等，我，我去街上帮你们叫人来。”白子嘉紧紧的抓着丛溯的衣服，把脚从程至峰手里挪出来后咬咬牙转身就跑，跑到公路上有好心的司机开车带她们去医院，到了医院白子嘉一边推着车一边焦急的和医生说车祸的情况，直到看到医生从急救室出来，“伤者暂时脱离危险了，只是有些脑震荡，可能会有失忆的情况，先住院一段时间观察观察吧。” “谢谢医生。”白子嘉几乎要哭出来，使劲点了点头，丛妈赶过来时鞋都跑掉了一只，听到没有生命危险时好歹算是放心了。在白子嘉真正松了口气时，她脑海里突然迸发出车祸的那一幕，男生恳求的样子，沙哑微弱的声音，想到这里，仿佛连心跳都停止了。 人都是自私的，她有愧疚，但不后悔。 直到现在，她依旧这么认为。 “丛溯，我不后悔。”白子嘉扯起嘴角笑了笑，嘴唇干裂的皮外翻着，显得她很憔悴，丛溯走过去挨着她坐下，“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告诉我呢？你和我妈都是，难道我会一辈子都被蒙在鼓里吗？” 屋子里灯没有开，昏暗的看不清东西，但谁也没有站起来去开灯，谁也不说话，空气似乎都凝结了。 第二天丛溯给白子嘉做好早餐后照常去了公司，状态比前两天好很多，工作效率出奇的快，完成工作后她就离开了公司，她从来没在四点之前走过，所有人都以为她是要去其他部门，谁也没多问。 当她来到程氏企业，敲开董事长办公室的门里面没人时她愣了几秒，程至峰抱着一沓文件从一侧的隐形门走出来时，他也显然愣住了，像是没想到对方会来那么早。 “当年车祸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丛溯低了低头，接着弯下了腰，她压的很低，长发几乎快垂到地上，“对不起，但是请你相信我，白子嘉她不是那种人……” “你的道歉，如果纪念邱还活着的话，我就原谅你们。” 丛溯不抬头都知道程至峰此时脸上的表情有多阴冷可怕，她直起腰，在看到男人的脸时，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抿着唇，眼底都是心碎，不像一个成年人，更像是一个执拗的少年，被夺走了重要的东西而散发出一股狠厉。 “你和纪念邱是很好的朋友吗？我可以给她们家一笔钱的，或者……”丛溯话还没说完被程至峰怒气冲冲的打断了，“别在这跟我提补偿！纪念邱，她对我来说就和白子嘉于你一样重要，换作是你，你会冷静吗？！” 程至峰痛苦的拧着眉，他背对着丛溯，两只手撑在办公桌上，想起女生展颜的眉眼，联想到在血泊里一动不动的画面，肩膀颤抖不止。 时间仿佛瞬间倒流回高二那一年，程至峰所在的三组在班级元旦晚会结束后被安排打扫卫生，老师同学走了之后同组的另外三个人懒得再装样子，招呼都不打就走了，他什么也没说，自己一个人默默地从第一排开始扫，满地的瓜果皮核一列就能装满一个垃圾桶，他刚扫到第三排，教室门突然被推开了。 纪念邱忘了有一门作业忘在教室里了，回教室时发现打扫卫生的只有程至峰一人，那时程至峰刚转学两个星期，纪念邱不知道他的名字，开口就问:“这么多垃圾你怎么一个人打扫？其他人呢？” “走了。”程至峰头也不抬默默的扫地，没想到女生也拿起扫把在他旁边的一排扫地，抬头间两人对视了一眼，“你一个人得干到多久，我帮你。” 纪念邱人实在，真的帮他干完了所有的活儿，整间教室的工作量不小，结束后他很诚恳的说了句谢谢，严谨的不像同龄人，女生大大咧咧的摆摆手，身体突然向前倾，拿起了他胸前的校牌，“你叫程至峰啊，平时你都不怎么说话，难怪他们欺负你了，以后有这种事你要硬气一点，要还是不行就和老师说，你自己越忍他们就越得寸进尺。” “嗯。”程至峰不冷不热的应了一声，纪念邱也觉得自己说的有点多了，程至峰自己好像都不在意这些，女生想办法转移话题，“我看你校牌上的素描挺好看的，你喜欢素描啊？” “嗯，美术我专攻素描。”程至峰有点意外女生会那么细心，看他表情有了些许变化，纪念邱笑着把自己的校牌翻了过来，里面夹着一张彩绘，“我喜欢画彩绘，可惜你转学比我晚，不然每年八月份的创意校牌大赛就可以参加了。” “还有这种比赛？”程至峰眼里透出难以置信。 “国睿中学很注重学生的创意能力，有趣的比赛很多的。”纪念邱越说越得意，“今年的比赛我是第二呢。” “第二名，请你喝奶茶，随便点。”走到路边看到奶茶店程至峰随手指了家她最常去的，程至峰这么说了纪念邱也不客气，点了自己爱喝的抹茶，男生也喜欢喝带苦味的饮料，越聊越投机，最后发现小区也离得很近，就在对面，“以后有机会一起回家吧，我走了。”女生指了指小区门口，程至峰挥了挥手，转过身脸上浮上一抹笑，像是极力让自己看起来没有心花怒放到失态。 有了第一次交集，之后的所有交流都显得顺其自然，程至峰只和纪念邱聊天，在女生和其他人说话时他也不会去搭话，纪念邱平时都和班里的几个学习好的男生女生一起玩，两人说话的机会并不算多，某天男生值日完锁门时发现纪念邱在门口走廊一边看书一边等他，“你家不是有门禁吗？怎么没和她们一起走？” “门禁随便编个理由就应付过去了，我觉得，你好像更需要我。”纪念邱把书放进包里，表情看不出是随和还是认真，程至峰握着钥匙的手紧紧的攥了一下，“你可真行，纪念邱，你当自己雷锋啊，我可没权力给你加操行分。” “程至峰，你这人还真是欠揍。”纪念邱皮笑肉不笑的给了男生一拳头，“我可不是雷锋不求回报，你陪我去书店买书吧。” “没问题。”程至峰答应的很干脆，坐公交需要转车，纪念邱平时去的书店店面不大，里面的杂志小说一应俱全，她不喜欢看偶像杂志，偏爱文学杂志，男生不解:“那你是怎么和那些喜欢谈明星的女生聊天的？” “就迎合呗，总不能一声不吭扫大家的兴，本来每个人喜欢的东西都不一样，总不能别人找你聊你不感兴趣的话题你就不理人家，不太礼貌。”纪念邱轻车熟路的在书架上找杂志，一本本翻过去从最边上抽出了一本，“就剩一本了，让我找到了，运气真不错。” 程至峰看着她乐呵呵的样子也想笑，纪念邱一本杂志就能开心半天，他想到自己成天拉着一张苦大仇深的脸，也难怪同学都不愿意和他多说话了。 第二十三章 是谁的错 “你喜欢看哪种课外书？” “没有，我不看这些东西。”程至峰刚说完女生的表情就变了，她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男生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浓浓的学霸气息，“你爸妈也把你管的太严了，哪有学生不看课外书的，要不我偷偷借你看吧，你喜欢看哪种类型的？” “我不知道，不如你挑几本好的借我，我自己琢磨一下自己喜欢哪种好了。” “成啊，不如就今天吧，你跟你家里人说一声在同学家吃饭，等吃完饭我给你在书房挑几本。”纪念邱的邀请实在突然，他求之不得的点点头，给程爸打电话对方没有接，程妈接起来了，“喂？” “妈，我今天晚点回家，在同学家吃完饭再回家行吗？” “行啊，你自己看着办吧，我忙着呢，该我出牌了你着什么急！”说着程妈挂断了电话，程至峰第一次没那么反感程妈打麻将，他甚至觉得家里人都对他不闻不问也挺好。 纪念邱的家是电梯独户，一百八十多平住一家三口格外宽敞，纪妈在厨房做饭，看到纪念邱带同学来了后招呼了一声，“去把你的零食水果都拿出来，你俩先垫一垫，一会儿饭就好了，你有什么忌口的吗？” “没有，我吃什么都行，谢谢阿姨。”程至峰拘谨的身体都绷直了，僵硬的点了点头，纪念邱的零食大多是进口零食，包装上都是不认识的外国文字，她爱吃甜食，程至峰吃一点就腻了，但还是陪着她吃了一些，饭菜上桌后纪妈几乎是提着纪念邱过去的，“吃零食吃的差不多就行，你还吃不吃饭了？” “我吃，我半个胃装饭半个胃装零食，我吃得下。” 程至峰以为纪念邱是在敷衍，吃了那么多零食哪还能吃得下饭，一到了饭桌上纪念邱的筷子就没停，程至峰都看傻了，纪妈一个劲儿的往程至峰碗里夹肉，“尝尝阿姨做的照烧鸡块，多吃点，不用不好意思，就当自己家一样。” 这句话里有多少是客套话已经不重要了，他在家都没有受到这样的关心，程至峰捧着饭碗头也不抬的闷头吃饭，“谢谢阿姨。” “客气什么，想吃什么就自己夹。” 吃完饭程至峰非要帮着刷碗，纪妈不让，纪念邱就带他去了书房，说是书房其实就是纪念邱的学习室，里面的书架上摆满了各种小说文集，一些隐蔽的地方都摆着一些手办之类的，程至峰知道摆着的是进击的巨人里的角色，那部动漫现在很火，很多学生下课后不少都拿出来偷偷的看，他也好奇，“你也喜欢看进击的巨人？” “对啊，这个兵长的手办是我托人侯了半个多月在官网上抢到的，你喜欢哪个角色？” 程至峰一下子被问住了，他只看过几个片段，下意识凭自己的感觉选了一个，“艾伦吧。” “是吗，我还以为你会喜欢爱尔敏。”纪念邱从书架上挑了三本书递给他，“你怎么这么觉得？” “你像他啊，聪明细腻，人也不错，就是话有点少了哈，不过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我觉得无所谓。” 因为纪念邱的一句话，程至峰通宵看完了进击的巨人，他知道六月十三是她生日后早早在官网等着抢购艾伦的手办，在那一秒里连着摁了好几下鼠标显示购买成功后他激动的快要跳起来，纪念邱收到的礼物不少，在看到程至峰拿着的艾伦手办时两眼放光，“你怎么抢到的？” “就蹲点拼手速呗。” “程至峰，也就你不会觉得我为了几个纸片人那么疯狂崇拜不是病了，你不知道，这些东西都是我偷偷买的，我平日都是藏起来，不敢让我爸妈发现。”提起这个纪念邱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程至峰，你有没有自己很敬佩的人？” “没有。”程至峰丝毫没有犹豫，冷漠的像是另一个人，纪念邱有些生气，“你这是什么话，你爸妈都不算吗？” “我也想，可他们生了我就没给过我亲人的爱，因为我妈是第三者，连带着我也不受待见，我爸只疼我哥哥，我妈也嫌我不争气，我能怎么办？” 也许是从来没人肯听他说这些，程至峰情绪有点激动，他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紧张的身体绷得死紧，恍惚间，手上多了一样东西。 是一盘cd。 “我觉得，你也没有自己想的那么不幸，你看，你四肢健全，学习拔尖，长的也好看，你爸妈对你再不好，他们至少给了你生命，你说是不是？” “我妈生我，为的是他的肮脏的欲望。”程至峰笑得很讽刺，“她气不顺了就打我，骂我没用，小时候我没穿过短袖，不过现在好了，我长大了她也拿我没办法，等我考上大学，离家远远的，再也不要和程家有任何关系。” “说不定，以后我们慢慢就天各一方了。” “不会的。”纪念邱是真的心疼面前这个身上带刺的少年，“程至峰，以后不管在哪个地方，我都是你一通电话就可以见到的朋友。” 女生的表情很认真，可能正是因为没经历过离别才格外坚定不移，程至峰有些不知所措，心跳仿佛都停止了。 那是程至峰第一次觉得，他的日子是有更好的盼头的，有人在乎他，眼睛一阵酸，他控制不住自己紧紧抱住了纪念邱，嘴里不停的嘟囔两个字:“谢谢，谢谢……” 在少年脑海中想象的美好的未来，全都毁在高三那年的车祸里，他靠恨意活到了现在，为了报复从没把他当亲生儿子看待的父母，还有见死不救的人，忍气吞声。 真正的程至峰，早已死在了十七岁的那场车祸里。 “你也别替白子嘉辩解了，她怎么和你说的我不知道，我向她求救时，她的眼神，根本就是放弃了还活着的人。”程至峰的表情冷到了骨血里，他看向丛溯的眼神有些不屑，“都这样了你还想着怎么维护她，你都不明是非的吗，你俩还真是一路货色。” “程至峰，那你想怎么样？”丛溯抬头看他，目光淡然。 “我想，让所有该得到报应的人，都受到惩罚。” 从程氏企业出来后，丛溯驾车都是神游得状态，程至峰说得话和白子嘉说得话像是两团浆糊，混在一起分辨不清，过路口得时候差点闯了红灯，擦到了过马路得人，车窗被砸得砰砰响，“下车道歉啊，以为自己开宝马了不起？你是在开车还是睡觉呢！” 丛溯深深地叹了口气，把车窗摇下来后开始掏钱包，看都没看外面得人一眼，“丛溯，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张弯湾面露关切，丛溯不想给别人添麻烦，“我没事，刚才可能是有点困，现在好了。”说着她就要发动轿车，张弯湾摁着方向盘，“你去副驾，车我来开。” “不好吧，你也有自己的事要做，我自己能行。” “我今天没事。”张弯湾说完又觉得不太妥，她下午还要去帮伍子初应付一个聚会，“你不就是去三宁吗，我半个小时就送你过去了，你这样开车我也不放心。” “那好吧，谢谢你了。” “客气什么。” 虽然张弯湾平时有些任性，但人还是很讲义气得，一路上对丛溯嘘寒问暖，丛溯都是应付过去，一副疲于思考得样子，“丛溯，我知道我不是叶玟那种程度的朋友，但你想倾诉的时候的可以找我，我绝对会保密。” “谢谢，没想到你年纪不大，心还挺细的。”丛溯终于脸上有了一丝笑意，张弯湾一见她笑了脸上的担忧一扫而光，“这就对了，丛溯，你没那么容易被打倒，我从见你第一面就知道了。” “第一面啊……”丛溯缓缓的闭上眼睛，脑海中自然而然的浮现出混乱的场面，“我一直都不知道，你为什么那么喜欢罗林？第一次见面你差点把我活吞了。” “我就是有点任性冲动，你别见怪。”张弯湾抱歉的笑笑，“我上小学就认识他了，他比我大四岁，成天冷着一张脸，一点风度都没有。” 八岁时的张弯湾除了任性就是好动，去罗家做客在正厅待不住，溜到了后花园，在那里她碰见了罗林，男孩蹲在地上摆弄花草，“这些花都是你养的吗？” 男孩像是被吓到了，转过头淡淡的扫了张弯湾一眼，只一眼女孩就傻了，几秒钟过后她反应过来，“你长得好漂亮啊，好像童话里的王子啊！” 面对两眼冒星星的张弯湾，罗林原本就冷漠的面孔又多了几分厌烦，他很讨厌别人说他的相貌，那么多人传二婚的罗妈是靠美色栓住罗爸的，连他也被迫接受鄙夷的目光。男孩还没开口说话，身后走过来的大人热烈的讨论起来:“是很像王子跟公主呢，罗总儿子站起来都差不多有一米七了吧，我家的孩子都不见长呢。” “是啊，将来罗总儿子的婚配也一定是人中龙凤，要我说，弯湾就很好。”也不知道是谁调侃，这些大人的戏言深深印在了她心里，女孩去罗家串门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她还是小孩子心性，十二岁的罗林和她玩不到一块去，她就一直跟着他，像个小跟屁虫，不亦乐乎。 第二十四章 打赌 后来张弯湾上了初中，天天放学去找罗林，男生想方设法的躲，始终比不过张弯湾的蹲点战术，有一次罗林六点多从学校出来，脸上带着淤青，看都没看她一眼就走了，他走的快，女生在后面紧紧的跟着，一个没注意摔到在地，膝盖顿时渗出了血丝，张弯湾眼圈一下子红了，盯着伤口像是定在了原地，直到有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出现在视野里，她才微微缓过神来。 男生的手上也有伤，他的刘海有些长，遮住了好看的眼睛，整个人看着有些阴沉，张弯湾却无可救药的陷了进去，他的动作小心翼翼，处理好伤口后一开口就打破了少女的幻想:“好了，跑两步就摔倒了身体也够弱的。” “还不是你走的太快！”女生气鼓鼓的抱怨道。 “那你就别跟着我了，我也没让你跟着我，不知道的以为你是我的跟屁虫。”罗林看了眼她的伤势，蹲了下来，“上来吧，反正离小区也不远了，我背你回家。” “这还差不多。”张弯湾一瘸一拐的攀上他的背，男生站起身晃了晃后很快稳住了身形，一步一步稳稳当当的背着张弯湾的的把她送回了家。 高二时罗林转去了四中，离张弯湾上的初中很远，很少能见到一次，见到也多半是拌嘴，但女生发现了，少年没有以前那么阴郁了，难得的笑容也是发自内心的，她却莫名的不是滋味，直觉告诉她，男生很可能有了喜欢的人了。 “丛溯，其实我遇到过不少男生，长的帅的，温柔的，风趣的，文质彬彬的，我都不喜欢，因为掺杂了太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他们多多少少都看上了我家的钱。” 张弯湾眼睛专注的看着路口的红绿灯，那是丛溯第一次见到女生脸上除了喜怒哀乐外，混浊不清的表情，她觉得张弯湾是知道的，哪有什么纯粹的爱情，只是她心里还有执念罢了。 “那伍子初呢，他也一样吗？” “他倒不是那种人，但是，我挺看不清楚他的，他有点怪。” “就是，我也说不大上来，他跟我之前认识的人都不一样，他也没急着想跟我确定恋人关系，说是假装就是假装，我实验过好几次，他真是一点一点纰漏都没有，完美的吓人。” “完美还不好吗？他越完美你父母就越满意，你自从和他‘在一起’之后，你爸妈还催过你吗？” “是没有再催过了，但我老感觉我还是不够了解他。”张弯湾一边开车一边聊天差点闯了红灯，吓得刹车都快踩断了，“不聊了不聊了，我这人车技本来就不怎么样，我怕把你车的分扣光，下个路口就到三宁了，我就不进去了。” “好吧，你怎么回去？” “我打车回去就行。” 白子嘉把车稳稳当当的停在小区门口，临走时不放心又叮嘱了一句:“有什么话好好说，别和白子嘉又闹到分居的程度。” “放心，你回去吧。”丛溯浅笑着朝她挥了挥手，转过身嘴角的笑容瞬间凝结成僵硬的弧度。 把丛溯安全送到三宁后张弯湾打车去了安华世家，她第一次去伍子初家，之前伍子初去她家表现得还不错，她想着也不能表现得差了，一到小区门口伍子初就走过来了，“我爸妈今天都在家，她们在家做的饭，你去了以后就问个好就行，其他随机应变就好。” 都说家宴是最高标准的待客宴席，张弯湾不免紧张起来，走到小区里她突然又要去超市想要再买几样东西，被伍子初拉走了，“拿这几样就够了，不用买太多。” 其实张弯湾是做了些功课的，伍子初爸妈喜欢什么她都想办法买来了，进门前伍子初在她前面带着她，开门的是伍妈，一看见张弯湾都笑出了花，张弯湾谨记伍子初交代的话，先是点头问好，“阿姨好。” “好好好，赶紧进来吧，来就来还拿什么东西，老元，过来帮忙拿东西！”伍爸应声过来，看到张弯湾提着的一套渔具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我平时有空就钓鱼，弯湾有心了，你看看我和他妈做的几个菜合不合你胃口，听子初说你老家是广东，吃不了辣，我就做了几个广东菜。” “谢谢叔叔阿姨。”张弯湾换好鞋洗完手一进餐厅愣了愣，满桌子的菜，什么烧鹅，白灼虾，盐焗鸡，几乎全是广东菜，张弯湾头一次假装别人的女朋友在男方家吃饭，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她突然不觉得她爸妈铺张了，跟伍子初这边一比，她家还算稍差一点了。 “来，弯湾，尝尝这个盐焗鸡怎么样？我们俩头一回做粤菜，也不知道味道怎么样。”伍妈上来就给张弯湾夹了一筷子盐焗鸡，张弯湾笑得有些不自然，吃下去之后嘴角的笑瞬间扩大了一圈，“好吃，不比我以前在广东茶餐厅吃的差。” “好吃就多吃点。”伍子初爸妈两人上阵给张弯湾盘子里夹满了菜，张弯湾一直摆手说够了之类的那两人才停下夹菜的动作，不知道为什么张弯湾浑身别扭，不是说伍子初父母不好相处，相反比她想得容易太多了，而且对方实在太热情，她有点消受不了。 “吃完饭了，准备什么时候走？”吃完饭张弯湾给伍子初发了条信息，他看了眼后直接把手机放下了，她的火也窜了上来，还没拉着他去别的地方说话伍妈过来了，“弯湾，你跟我过来一下，我有点事跟你说。” “哦，好。”张弯湾心想待会再跟他算账，她还在想伍妈要跟她说什么，对方直接把她带到了卧室，伍妈打开一个柜子从里面拿出一个雕花精致的木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只通透翠绿的镯子，一看就价格不菲，张弯湾下意识感到不妙，“这个给你，你头一回来就给我和老元送了那么重的礼，我也不能让你空手回去，这是他奶奶留给我的，镯子是旧了点，但成色很好，现在冰阳绿的镯子是越来越少了，你们年轻人可能不太喜欢这种暗沉的颜色，别嫌弃。” “额，我送的那些东西也不是特别贵重，您这个太贵重了。”张弯湾不傻，虽然伍妈没有明说，但收了这个镯子意味着什么她心里清楚，她送的那些东西撑死了几万块钱，这一个镯子至少上百万，还是传家宝级别的，她说什么也不敢轻易收下。 “我和老元年纪大了，看来是落伍了，不知道现在年轻人的喜好是什么……”伍妈的脸变得比天还快，那倒出来的苦水都快淹到张弯湾脖子了，怎么她也不能得罪了伍家，“阿姨，您误会了，我不是那意思，您别多想，我要，我要。” “那就好，那你戴上吧。”伍妈说完拉着张弯湾的手给她戴上了，出来时她故意挽着张弯湾戴着镯子的胳膊，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硬是留张弯湾吃了晚饭，走的时候张弯湾要打的，伍妈非让伍子初送她回家，上了车张弯湾在副驾驶偏着头一言不发，伍子初笑得比谁都开心，“笑什么？你笑话我？要不是你无视我的信息我能被你妈拉到卧室里硬塞我这个？” “那你就收着呗，又不吃亏。” “咱俩当初怎么说的，现在你爸妈都认真了，这个镯子我平时戴着让罗林怎么看？”提到罗林伍子初眼睛暗了一下，张弯湾在气头上自然没发现，任由她发泄伍子初一声不吭，最后她也说累了，“你说了那么多，基本都是关于罗林的，他既然有喜欢的人，就不会发现这点，不然咱俩打个赌吧。” “赌什么？” “就赌罗林会不会主动问你镯子的事，你不是说你平时不戴玉饰吗，他跟你认识那么久了，不会连这个都发现不了吧。” …… 张弯湾还真不敢打包票。 伍子初像是算准了张弯湾容易被激，见她犹豫不决的样子又添了把火，“没把握就算了，当我什么都没说。” “赌就赌，你要输了怎么办？” “我要输了我就答应你一个要求，你也是，要求范围在人道主义内，可以吧。” “可以。” 伍子初那副胸有成竹心有成算的表情的的张弯湾看了就来气，她突然想起来伍子初还没和她解释清楚，“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无视我的信息，你是不是故意的？” “真不是，我妈这次对我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留你到吃完晚饭，我在你家时可是尽全力配合你了，你总不能到我这了拆我台吧。”伍子初瞬间换上一副无辜的表情，无缝切换的本事和伍妈简直一个样。 “怎么什么事到你那里都变成你有理了。”到了小区门口张弯湾下了车，看都没看车里的人一眼，她越发觉得自己和丛溯都看走眼了，伍子初他根本就不是表面看起来那样简单的人。 张弯湾总感觉自己上当了，至于哪里不对，她也说不上来。 第二十五章 面对分歧 丛溯在三宁加班到十一点多才回家，她尽量使自己不那么生硬，推开门的那一刻，白子嘉也正好抬头看她，养好腿伤前不能吃辛辣食物，她还是捧了一碗闻着就呛鼻子的麻辣烫狼吞虎咽，丛溯深呼吸一口气，“医生不是说不能吃这些刺激的食物吗？就算要吃也要等好了再说。” “吃得太清淡了我不习惯，一点无所谓吧，我的伤也快好了。”白子嘉的筷子没停，丛溯见状咬了咬牙，开口问道：“我去找程至峰了，他和我说，你当时并没有给他们叫救护车，是真的吗？” 丛溯把嘴里的麻辣烫咽下去，胡乱用手抹了把嘴，“你都这么问我了，就是对我心里生疑了，何必又再问我一遍？” 面对如此直白的回答，丛溯的心还是揪了一下，她早该想到的，否则程至峰怎么会恨之入骨。 “丛溯，你别怪我撒谎，你知道我成长的环境，一直以来过的战战兢兢，我知道迟早有一天谎言会被揭穿，但我还是想多和你度过两人一起有说有笑的日子，多一天也好。” 显然这种时光已经到了期限，就像到期了的食品，再去尝试，品尝到的只有令舌尖发麻难受的晦涩。 “子嘉，我理解你，但是别人不会像我一样可以这么容易就谅解你。”丛溯表情淡然，似乎看不出有丝毫怒意，“你好好养伤，伤好前别再沾辣椒了。”说完她把还剩一些的麻辣烫推到一边，把从便利店里热好的清粥打开端给她后就回了卧室，在客厅白子嘉还是把剩下的麻辣烫连汤都喝了个干净，胃里像要着火一般灼热，她捂着胃，蜷缩成瘦小的一团。 丛溯觉得，她和白子嘉的信任生出了一道细小的裂缝，有一根螺丝钉了进来，那些尚未暴露的谎言就像是把锤子，一下又一下，把裂缝逐渐扩大，岌岌可危。 默契的是，两人的生活都和往常一样，丛溯照常去公司，她还是给白子嘉找了个保姆，让保姆盯着她注意饮食，回到公司叶玟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试探了丛溯好几次也没得到结果，最后她怒了，“丛溯，你少把什么事都往自己心里压，你要我这个朋友是干什么的？有什么苦水你冲我倒啊！” 叶玟说这番话时气势汹汹，一点也不像安慰人，说的丛溯一愣一愣的，她的眼睛很快淡了下去，握着叶玟的手都有些发抖，把那些事实复述一遍时，依旧心疼的喘不过气。 “丛溯，我问你，白子嘉如果就是对你说了数不清的谎言，你会原谅她吗？” 因为太安静，仿佛空气都凝固了，丛溯嘴巴张张合合，最终什么话都没说。 一次次被欺骗还选择原谅，没有那么傻的人吧。 “罗林一直很想见你，他定好了地方吃饭，你要是介意可以不去，我替你应付。”叶玟言简意赅，没等丛溯说什么就离开了办公室，她坐在位子上把眉心都掐红了，想到早晚都会来，整理下精神继续工作。 火锅店是唐启桐找的，正宗的四川火锅，两个人对着一个翻滚着红油辣椒的火锅有的胃口大开有的味如嚼蜡，丛溯吃的极缓慢，罗林往她碗里夹了好几筷子牛肉，丛溯却挡住了继续为她夹菜的罗林的筷子，“我不怎么饿，你不用管我。” 罗林举着筷子的手僵了一下，他不死心，“我也不太饿，要不我们去附近的咖啡厅喝点东西吧。”说完他站起来结完账就拉着丛溯走了，在店里丛溯不好发作，到了大街上她使劲抽出了手，眼神并不和善。 “丛溯，不管你有多讨厌我，你起码别躲着我行吗？自从你去了程至峰的公司后回来就开始拒绝和我联系，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 最后那句话罗林像是吼出来的，声音不小，引来不少路人侧目，丛溯窘得不行，转过身就走，她走得很快，快到家时累的腿麻，还在意外罗林居然没跟上来，一个将近一米九的身影突然从胡同里蹿了出来，“你怎么这么熟悉我家的路况？” “怕什么，我还能干什么下三滥的事。”罗林把两份咖啡套餐塞进丛溯怀里，“你都没吃什么，我也给白子嘉买了一份。” 看着那两份咖啡套餐丛溯没有伸手接，他搞不懂罗林这么做意义是什么，僵持了一会儿罗林直接塞进了她手里，“你拿着就是了，我还能给你下毒啊？对我有什么好处？” “没什么，就是不明白。”丛溯突然抬起头正色道：“罗林，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在我眼里，所有男的对我好都是图谋不轨，我也不想这样，但是夏书涵给我留下的阴影太大了，我没办法不去多想，所以我比一般人更容易胡思乱想，我不相信一个人对我好是无缘无故，你也看到了，我没有那么好，跟我相处会很累，你看白子嘉就知道了。” “你是在奉劝我趁早放弃吗？”罗林找了个座椅坐了下来，拍了拍另一边示意丛溯也坐下，丛溯站着没有坐，“坐下吧，你跟我说了那么多心里话，我也跟你说说，咱俩好好聊聊。” “好，你说吧。”丛溯吐了口气，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丛溯，你觉得真正的爱情是什么样的？” 丛溯没想到他一上来就问这种问题，说不定后面就要说她和白子嘉了，“你觉得呢？” 罗林像是早就料到丛溯会反问他，“这么说吧，我们打从一生下来就要按照大部队规划的路线行进，上学，毕业，工作，结婚生子，照顾家庭，生老病死，孩子也会顺着这条道路继续前行，周而复始，生生不息。” “什么意思，你这是在给我讲繁衍论吗？”丛溯只觉得罗林莫名其妙，说一堆不着边际的话，“还是你觉得我这样的人不正常？” “你别激动，我还没说完呢，你对这些事不了解，咱们中国有不少年轻人被父母催婚随便找了个人结婚的，不这样就不行，都说别管什么喜欢不喜欢，爱情不算什么，反正结婚是过日子的，到了这个年纪就必须得结婚，可是你看离婚率，是不是也跟结婚率成正比？所以说，感情是婚姻的基础，两个被勉强凑到一起的人结婚，本身就有抵触心理，如果一方还有些什么毛病缺点，那更长久不了。” “所以你想说什么，爱情和婚姻是息息相关的？我也见过不少没有爱情但依旧相敬如宾的夫妻，爱情不是必需品。”丛溯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反驳罗林，她好像过于敏感了，罗林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 “我想说的是，你和白子嘉两人并不是情比金坚，只是一方对另一方的依赖，时间长了产生的错觉。”罗林刚说完丛溯的脸沉了下来，“说了那么多，你就是想挑拨离间我和白子嘉？” “我说的是实话，我不相信你自己也没感觉，丛溯，我今天不管你生不生气我都要说，你和白子嘉不能一味的躲避问题，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还是你怕和白子嘉的关系再难维持下去？”罗林说话步步紧逼，不给丛溯一丝喘息的机会，像是要这种方式来敲醒她。 “你说完了吗？” “说完了。” 丛溯站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罗林说的话可以说是字字诛心，丛溯明明没和他说多少她和白子嘉的事，他怎么会看得那么清楚，走到门口时丛溯的脚步戛然而止，她站在门前，钥匙攥在手里，好像怎么也动不了了。 连罗林都看透了，她还在自欺欺人。 丛溯没有在门口犹豫多久，打开门屋里一片漆黑，她进屋找了一圈，白子嘉不在家却没有跟她说一声，她不知道白子嘉是不是有意而为，丛溯越来越看不懂白子嘉了。 想到白子嘉腿伤还没好，丛溯打电话给白子嘉时对方好像在一个很吵的地方，像是ktv，“我今天晚上和同事唱歌不回去了，晚上住她家，忘跟你说了。” “哦，没事，你注意点腿伤。” “嗯，知道了。” 丛溯看到通话时长不到半分钟，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她跟白子嘉之间话好像越来越少了，她是有些内向的性格，而白子嘉从来都是开朗活泼的…… 她使劲晃了晃头，企图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甩出去。 想这么多，不如多干点实事。 丛溯以为程至峰会对她的项目施加手段，过了一周却没有任何动静。她提心吊胆过了一个月，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白子嘉腿伤好了大半，先斩后奏把丛溯雇的保姆辞了，她不喜欢有人干涉自己和丛溯的生活，一直都是。 白子嘉扯扯嘴角，扬起的笑满是自嘲意味，她们的生活本来就是一团糟了。 “丛溯，要不我们出国吧。” 丛溯靠着窗台浇花，手里的喷壶一下子滚到了地上，她无法想象这是从白子嘉口中说出来的，她转过身，眼神复杂的看着白子嘉，一言不发。 第二十六章 报复 “唉，他们恨到这种程度，逃到哪里都没用，你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吧。”白子嘉干巴巴的笑了笑，哀愁像是树根一样爬满了她的脸，她揉了揉眼，“我还有图片没处理完，你早些睡吧。”说着白子嘉去了次卧，两人因为各自都有要忙的事，很久都没有一起睡了。 “好。” 两人互相答应着，心里清楚谁都不会睡得安稳。 深夜十一点丛溯还在审阅策划，手机嗡嗡的振动声打断了她的思路，她木讷的接了起来，“妈，你怎么还没睡？” “好几个月你没联系我，我有点想你，我一个人在家也是闲着，就想去你那住几天，顺便照顾你，只要我不碍事，你要是不方便我就不去了。”简短两句话丛妈讲了一堆，丛溯吸了吸鼻子，“没什么不方便的，妈，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我知道你能照顾好自己，我就是瞎操心，不知道你的近况我心里就悬着。”电话那头语气都带了几分喜悦，“那你早点休息，到了我给你做好吃的。” “嗯。”丛溯放下手机，不到一个小时看完了策划，躺到床上竟然很快睡着了，她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 丛妈说是住一周，带了一个五十寸的箱子，里边只有一身替换衣服其余都是给丛溯带的东西，里面有满满两罐泡椒凤爪，“你和子嘉都爱吃辣，我就多做了点，馋了可别吃外面包装好的那种，那都不知道怎么做的，不健康。” “知道啦。”丛溯一边帮丛妈往外收拾东西一边敷衍，心里有些泛酸，“我大部分时间呆在公司，你在家觉得闷可以去附近公园或者商场转转。” “放心，我在家给你们做饭收拾什么的，闲不住的。”丛妈笑眯眯的收拾挎包，“我去给你们买菜，你去给子嘉洗些水果，我再买点排骨猪蹄给你们俩补补。” “好。”丛溯点头道。 过去两个月后白子嘉的腿几乎痊愈了，没什么大影响，吃了那么长时间的饭馆排骨她早就想念家里的味道了，一顿吃了许多，“阿姨，真是太好吃了，您手艺可以去当个厨师了！” “还是子嘉会说话，以后有机会阿姨多给你做几样你爱吃的。”丛妈宠溺的眼神一览无遗，丛溯也不吃醋，白子嘉从小没有长辈疼，她应该被疼爱。 饭桌上有说有笑被打给丛溯的一通电话给打断了，来电显示是唐启桐，接起电话后对方第一句话就是：“丛溯，你能去见见罗林吗？我说不动他，他知道罗叔叔病重后就再没回过公司，就在市中心医院。” “好，我知道了。”丛溯放下筷子，已经晚上八点多了，她三言两语说明去向随便套上一件外套就往外走，初秋的晚风有些凉，丛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裹紧衣服钻进了车里。 到医院后找到罗源凯的单人病房后丛溯直接推门走了进去，罗林看到是她后并不高兴，反倒有些烦躁，“肯定是唐启桐告诉你的，嘴真欠。” “罗林，你真可以，口口声声怨我什么都不和你说，你不是一样吗？” 丛溯生气了，她生气时语速会微微变快，罗林像是没意识到继续自话自说，“丛溯，我不和你说是不想让你分心，你应付他们已经够累了。” “我们这种人，天塌下来还是要埋头工作的，没什么比保住现有的东西更重要。” 不得不说，罗叔叔一病罗林成长了许多，以前他一直都带着几分少年的稚气，现在算是彻底褪去了青涩，丛溯却有点惋惜，她不想看到他郁郁寡欢的样子。 “别的不说，每次我有难你都会帮我，就冲这点，我也不会放着你不管。”丛溯看着熟睡的罗叔叔，轻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你守了很久吧，去歇会儿吧，我来替你。” 可能是真的累了，罗林懒得和丛溯穷客气，从柜子里抽出条毯子躺下了沙发上，侧着身子睡着了，可一旦睡着，最不想回想的东西还是争前恐后的不放过他。 罗源凯被确诊为胃癌晚期，他拼搏了半辈子的家业，却没有一个孩子，他喜欢的人，因为害怕有另一个孩子会剥夺他对自己儿子的爱和家产，一直没有再要孩子，事实上罗爸也从没要求过妻子再生一个孩子。 他对妻子的爱是无私的，却从没得到过对等的回报。 罗林没有睡太久，一个小时后就醒了，走到丛溯旁边作势要把她拉起来，丛溯躲了一下，“干嘛？” “送你回家，我叫护工来照顾我爸。” “既然有护工，你没日没夜守着是觉得自己是铁打的吗？”丛溯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等你想明白了我再走。” “你就是这么容易许诺。”罗林笑着摇摇头，转过头看着躺在床上的罗爸，缓缓的道：“其实我都懂，我就是愧疚，觉得对不起他。” “我倒觉得，是你自己想多了。”丛溯见罗林没什么反应，索性继续往下说：“对他来说，你就是他唯一的孩子，至于你看到的父母的爱情，可能是有点不公平，但是……” “爱情里本来就没有公平，对吧。”罗林没有回头，他能想象到丛溯此刻脸上的表情，氛围瞬间尴尬到了极点。 “你好好睡一晚吧，没事的话我开车回家了。”丛溯提起包慌忙而逃，回到家后客厅灯已经关了，回到卧室白子嘉也早躺下了，动作再轻微床上的人还是醒了，“罗林的爸爸怎么样了，没有很严重吧？” “罗林说情况不算乐观，但也不是没有治愈的可能。”丛溯用最快的速度换好睡衣躺倒了床上，白子嘉没有再多问，她能感觉到身边的人没有入睡，一动不动平缓的呼吸都让彼此以为睡得安稳了。 月光柔和，透过窗帘零零碎碎洒落在床上，白子嘉却觉得那么刺眼，比日光还要强烈。 过了一天腿脚还没好利索的白子嘉回了杂志社，丛溯和往常一样在公司，忙起来都很少回家，丛妈干脆做好饭带到丛溯公司，晚上十点多也一趟不少，丛妈太固执，丛溯说什么也不听，后来她也习惯了，甚至觉得每天都能吃到家里的饭菜很贴心。 直到星期五那天晚上，公司员工都走了，十点多丛溯还在公司加班，丛妈竟然没有来公司找她，她也没多想，十一点多接到丛妈电话时她愣了一下，整个人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扫到了桌子上的玻璃杯，砸到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碎裂声。 “你把我妈怎么样了？！” 电话那头声音不急不缓，“就你一个人，来升平路烂尾楼。” 丛溯快速挂了电话，飞奔着去车库驱车，一路上飙车到了男人说的烂尾楼，六层楼上有星星点点的亮光，她跑上去看见丛妈被绑在椅子上蒙着眼睛捂着嘴，整张脸被打的浮肿，眼泪一下子湿了眼眶，手紧紧握成了一个拳。 “是程至峰让你这么做的吗？” “程至峰给了我一笔钱让我报复你，上次袭击你我算是还他人情了。”夏书涵一把扔掉手里的棍子，坐到了一把破旧的沙发椅上冷笑道：“当初我求她私了，她不肯，我才到身败名裂的地步，丛溯，你该知道，一无所有的人，什么都不怕。” “你想要什么？”丛溯咬牙问道。 “给我钱，一千万。” “……好。” 男人对丛溯果断的回答很满意，三两下给丛妈松了绑就走了，丛溯先是打了120，然后又给给白子嘉打了电话，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跪在地上抱着昏迷的丛妈失声大哭。 对生活的不满，对命运的愤恨，在这一刻如井喷般爆发。 丛妈住院后丛溯每天都会抽空去医院看她，看到她满脸伤就钻心的疼，丛妈似乎对自己的伤并不在意，还笑着和丛溯说今天都有谁来看她，她看着没怎么听进去的丛溯，突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你能有那些朋友，我真为你高兴。”丛妈眼睛只能睁开一道缝，视野也看不清楚，“我这个当妈的，曾经很失职，但是丛溯，妈相信你，你一定可以靠自己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丛溯重重的点了下头，她没有多余的时间伤春悲秋，一千万的空缺，她必须抓紧多接几个项目才能填补。午饭都没吃丛溯就回了公司，为了提高成功率，每一步都尽量亲力亲为，没一个月瘦了十几斤，罗林知道后把手头上能外包的项目都转给了丛溯，借着跟进项目的名义见了她好几次，每次她都是面上精干，像被掏空了芯的树皮。 “你爸的病怎么样了？” “他被送到国外治疗了，那边说目前效果不错。”罗林比前段时间精神好多了，他犹豫要不要问丛溯资金的问题，还没开口就被她堵了回去：“你肯帮我我很感激你，但是你要是借钱给我就算了，我还没到那种地步。” “……” 第二十七章 受伤 罗林吃瘪，一下子没了话题，丛溯惜时如金，在员工食堂快速解决完午餐回了车间监工，罗林也跟着，车间里异味很大，戴着防毒面具走了一圈罗林撑不住了，他摘下来才发现面罩是旧的，脸都绿了，“丛溯，你就是这么对待合作伙伴的吗！” “面罩是旧的，但里面的过滤器是新的，跟你我才不讲究这些，再说从头看到尾也就不到二十分钟，你还能中毒身亡？人家在车间十几个小时当然要用最好的了。”丛溯一脸理所当然。 “我谢谢你不把我当外人啊。”罗林喜忧参半，高兴的成分更多一些，对她丛溯来说，他在她圈子之内。 总比高中那时候强多了，连个脸熟都算不上。 可能是罗林笑得太过了，丛溯往后退了两步，一脸警惕的看着他，“你怎么笑的那么猥琐啊？是不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啊？” “我在你心目中到底是……”罗林气急败坏，眼睛在看见二层楼掉下来的废弃材料时脸色突变，丛溯还没反应过来被他拉到了一边，因为力气太大，丛溯没站稳直接摔倒了地上，她顾不上身上的灰尘擦伤，用尽力气呼救，罗林眉头紧蹙，“我就是胳膊被压到了，顶多骨折，你喊得像我死了一样很不吉利啊。”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开玩笑！”丛溯是真生气了，吼完之后又沉默了，她觉得自己就像个扫把星，身边的人都跟着倒霉。 丛溯低着头，头发垂下来挡住了脸，罗林小声的嘟囔道：“就知道凶，我又不是被迫替你挡的，你内疚个鬼啊。” “我宁愿受伤的是我自己。” “行啦，你好吃好喝把我伺候好就行。”罗林仿佛预见到将来自己是怎么躺在床上被人照顾，胳膊上的伤都没那么疼了，丛溯很客观的回了一句：“你工作那么多，最多也就在医院躺两天，之后还是得吊着胳膊回公司。” “两天也挺好的。”罗林知足常乐的笑笑，他缓缓闭上了眼，嘴边溢出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虽然喊累有点矫情，不过，最近真的是挺累的。” “是啊。”丛溯轻轻的附和了一句，她不敢睡，没一会儿罗林睡熟了，她这才注意到罗林除了胳膊受伤外，后背的擦伤也很严重，身下的担架染红了一片，那片鲜艳的红刺得她双目生疼，她想偏过头，可眼睛就像生了根一样，怎么也挪不开。 她一直待到罗林伤包扎好后才打电话给唐启桐，她走后躺在床上的人还在睡，一直到晚上八点他突然惊醒，发现丛溯人不见后有些失落，丧气的又闭上了眼。 “靠，不知道的以为你多烦我呢！”看在兄弟受伤的份上唐启桐克制了想打人的冲动，耐着性子开导他：“你也别太失落，我看得出来，丛溯是真的用心照顾你了。” “我知道。”罗林翻了个身，把被子往上扯了扯，唐启桐以为他困了，走的时候把灯关了，晚上十点多，他缓缓睁开了眼，打开手机看到手机壁纸上一个穿着校服背影像个男生的短发女生，一直盯着，眼睛都酸了也不肯离开视线。 过了一晚第二天一早罗林就出院了，他太固执，值班医生也没办法，早上五点多天蒙蒙亮罗林走出医院大门，门口停着一辆红色的宝马，从车上走下来一个打扮精致的女人，她踩着高跟鞋步子飞快，“儿子，伤的重不重？你干嘛非得去和什么合伙人视察，大不了，这单不要了！” “妈，这对我朋友来说很重要。”罗林受不了母亲近乎溺爱的关心，他掏出手机打算叫司机，被罗妈一把夺了过来，“你别当我什么都不懂，最近你外包给三宁很多业务吧，肯定有原因。” “你别听圈子里的人添油加醋的八卦，我选的都是最合适的合作对象。”罗林像是懒得再解释，罗妈这才不再紧逼着追问，“算了，你就知道敷衍我，你是要去公司吧，我送你。” 罗林点点头，坐上车后索性闭上眼假寐，罗妈就是这样，自从在日本经历过丈夫离世后她就变得特别世俗，对他更是重视到令人窒息的地步，他受不了母亲这种溺爱。 躺在车后座的罗林并不知道，坐在驾驶座的中年女人墨镜下的一双美目别有深意，她保养的好，看起来不过三十几岁的样子，直到现在，还是有人背地里闲言碎语。 她不在乎，为了生活，为了唯一的孩子，自己怎样都无所谓。 罗妈把罗林送到公司后不愿意走，在罗林再三承诺晚上会回家后才驱车离开，他长长的叹了口气，回到办公室看到堆积如小山般的文件，仿佛回到了高三时，课间去趟厕所回来后桌子上能摆几十张卷子，那时候很累，也从没想过，步入社会后会比学习更疲惫。 “你怎么不在医院多住几天？工作不是有唐启桐吗。”张弯湾突然出现在门口，手里提着一个保温盒，“我炖了骨头汤，你多补补。” “谢谢。”罗林接过保温盒一眼看到了张弯湾手上贴着的创可贴，她也注意到了，尴尬着笑笑甩甩手，明晃晃的冰阳绿手镯从袖口露了出来，“没事，就是烫到了一点，涂点药膏就好了。” “你还是别自己动手了，你爸妈那么疼你，还不得把天掀了。” “说得好像你受伤你妈不会翻天一样，再说了，我这可是为了你才被烫伤的！”明知道罗林没那个意思，可她还是控制不住发脾气了，她更生气的是罗林真的不在乎她的所有东西，罗林连忙安慰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啊，我很感激你，但是……” “你还是把心思用到可能会和自己在一起的人身上比较好。” 张弯湾气的要死，她想罗林随便哄她一句她都不会生气，他却偏偏要再添一句，她努力抑制想打人的冲动，把嘴唇咬的发白，“你不是一样把心思放在了不可能和自己在一起的人身上吗？” “我心甘情愿，你与其把心思花在我身上，不如多和伍子初来往，你们两家的父母也算是彼此相看好了，张弯湾，你别嫌我说话难听，事实就是如此。”罗林仿佛不痛不痒，不再看张弯湾一眼，僵持了好一会儿，张弯湾像是认输了一般长叹了口气，“我就不该做这些多余的事。” 身后响起一声巨大的关门声，没多久唐启桐推门进来了，“你说话就不能软一点？不知道多少员工说你闲话。” “从小到大我听过的闲言碎语就没少过。”罗林不为所动的一页一页翻策划，一只手似乎也习惯了，唐启桐青筋暴起，“罗林，在什么地方该做什么事，不用教你也该知道，你还当自己没过叛逆期？” “我给她期望，对她是更大的伤害。” “你和丛溯都是一种人，不会转弯。”唐启桐见他毫无反应，索性离开了办公室，张弯湾从大门出来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走的太急，倒下来的保温盒忘了拿了。 她想回去拿，走到电梯口那里又退缩了。 她本来想着再给罗林一次机会，直接问他自己有哪里不一样，后来一想还是作罢了，那有什么意思，她不是没示意过，罗林压根就不往那方面想，换成丛溯他肯定恨不得把那男的家底都问出来，说到底，罗林就是故意装作不在意，想让她死心罢了。 这个赌注，从一开始她的胜算就是微乎其微。 张弯湾掏出手机给伍子初发了条信息，“我输了，答应你的我会做到，你的要求是什么？” “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再说吧，对了，你现在有事吗？” “有空，怎么了？” “你来我家公司一趟吧，有些关于珠宝事想问问你。” “这算是提要求吗？” 伍子初发了一个无语的表情，紧接着发了一句：“你怎么这么鸡贼，这要算要求的话，那打赌还有什么意思。” “知道了，这就过去。” 张弯湾赶过去时伍子初已经在门口等着他了，他先是递给张弯湾一个防尘口罩，看到她手上贴着创可贴，“你手怎么了？” “没事，做菜的时候切到手了，你叫我来是？” “有两块原石切出来了，比较特别，还没想好作什么题材，你家是珠宝设计公司，比较了解现在的行情。”二楼是切好的原石还未定题材的都摆在架子上，伍子初把第三排左边的两块玉石拿了下来，“就是这两块，你看看做个什么题材好。” 那两块玉的成色极好，一块是纯色的羊脂玉，一块是带着点绿的冰种飘花翡翠，她拿着两块玉仔细端详一番，“这块羊脂玉比较大，找个名声响的大师做成一块山水的摆设，剩下的边角料可以做成珠子，应该差不多能凑个手链，这样做出来价值比较高。”张弯湾放下羊脂玉拿起那块冰种翡翠，“这一个带着绿的地方做几个山水牌，特别透的就做几个蛋面，剩下的做成镯子或者普通的牌子也行。” 第二十八章 你爱他吗 “那个冰种的刻一个大的不是更好？” “冰种翡翠目前不如羊脂玉籽料价格高，不如多做几件精致的首饰，放到分店里卖的也快，这种级别的还这么大的羊脂玉等于是镇店之宝，而且羊脂玉一直都很保值，现在也是越来越少，卖给喜爱收藏的大老板一次就能挣不少。”张弯湾有点怀疑伍子初是不是故意把她叫来炫耀给她看的，他不会连这些基本的都不知道，“我只是说的我自己的想法，你们公司那么多师傅，他们应该比我更有经验吧？” “老师傅的是雕刻玉石的经验，你的是市场经验，不一样。”伍子初又从另一边的抽屉里取出来一个透明盒子，里面是一些小首饰，“不能让你白来一趟，这些是凤翎才出的新品，才做的，市面上还没有，你挑几个吧。” “我又不是为这个来的。”张弯湾不想占小便宜，伍子初非让她拿一个，“又不是多贵的饰品，就是白金之类的首饰，你不是喜欢戴这种吗？” “那我拿这个吧。”张弯湾选了个最小的一对耳钉装进口袋里，“这样行了吧。” “可以。” 其实张弯湾不想和伍子初有财物上的牵扯，这是最难分的清楚的，伍子初送给她一个，她就得回一个，最是麻烦。 罗林下午还没下班又接到了罗妈的电话，非要来给他送饭，怎么说也说不听，他只得答应，六点他在楼下餐厅点了两份粥，她来的很准时，穿的还是一向讲究，只是脸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竟然没有补妆的迹象。 “儿子饿了吧，我做了好几个你爱吃的菜。”罗妈把保温盒一层一层放到桌子上，罗林看着四五个菜一脸哭笑不得，“妈，我吃不了那么多。” “你剩下我再带回去呗，但是这个猪蹄汤你得多喝点。”罗妈试了试温度，推到罗林面前，堆着满脸讨好的笑，“正好。” 罗林吃饭习惯速战速决，一只手也不影响，罗妈从头到尾都没动筷子，眼睛出神般的看着罗林缠着绷带的胳膊，“你从小性格就要强，什么也不和我说，我怕问多了你烦我，可是……” “妈，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罗林突然放下了筷子，“不告诉你是我的不对，但是妈，我想问你一句，你爱他吗？” “他生了很重的病，你为什么不多照顾照顾他呢？” 被儿子接连追问的罗妈一瞬间有点慌乱，她嘴角抿成一条直线，过了好一会儿从嘴角溢出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孩子，你不知道，在被逼到绝境时，金钱，真的比爱情重要。” “我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爱我，所以才不敢交付真心，用尽心机和外貌抓着他，只有这样我才放心，我们不会再过上一穷二白的日子。” 罗妈说眼睛蒙上了一层雾，她从没和罗林说过这些话，在异国被婆家说是克夫被抛弃，她可以吃苦，但是罗林不能跟着她飘荡。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物质变成了她的安全感。 “如果你不喜欢他，也请你好好对他，妈，你别嫌我说话难听，我们两个都是靠他才有今天这番景象，外面的人说话再难听我都不在意，只要你能好好对他，用心对他。”罗林把一碗排骨汤喝的干干净净，看到罗妈有几分难堪的表情后心里不免泛起一股内疚，可软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时间快到了，我先回公司了。” “那你多注意伤势，别工作太累。”罗妈不放心的又叮嘱了一句，罗林点点头后步履匆匆的走了，罗妈把没吃几口饭菜的盒子收了起来，她忘了自己没吃两口饭菜，目光心思全在儿子身上。 女人脸上的妆已经掉的七七八八了，她没有用随身带的粉饼补妆，站起身慢吞吞的走了出去，失魂落魄的样子和平日里精致干练判若两人。 罗林回到公司后直接回了办公室，离开半个小时桌上又堆了好几份文件，他麻木的打开电脑单手飞快的操作，下午的会议还是晚了点，处理完工作后已经晚上十点多了，罗林这才想起来答应了罗妈要回家，火速打了个车，到家发现罗妈还在厨房忙活，“你可算回来了，我给你做了点夜宵，多少吃点。” “你好像是不超过九点睡觉吧，我很少睡这么早，以后还是别老叫我回家了。”话音刚落罗妈的脸色变了，她抬头拍了罗林脑袋一巴掌，“真不会说话，也不知道有谁愿意跟你。” “你以前从没催过我，肯定是知道什么了吧。”罗林放下筷子，坦然的抬头直视罗妈，“你不用拐弯抹角，有话直说就行。” 也不知道自己儿子心思太缜密是好是坏，罗妈犹豫了一下，走过去坐到了罗林旁边，“我觉得，你有自己喜欢的人了。” “她叫丛溯，是吧。” 罗林没有说话，用沉默表示自己的答案，罗妈也不生气，表情愈来愈温柔，“有喜欢的女孩挺好的，她家虽然是单亲，但我多少知道些她的事，是个好女孩。” 她想明白了，与其害怕儿子受伤害，不如让他自己走，什么结果让他自己承担就好，都是成年人了，他知道怎么做。 “你不是和她见面了吧？”罗林紧张的像个要上台表演的孩子，罗妈忍俊不禁的笑出了声，“看把你吓的，你放心，我不是恶婆婆，你们关系都没确认，我不会自作主张去见她的。” “那就好。”罗林暗自松了口气，在这一瞬间，罗妈突然知道了自己儿子在爱情里所处的位置。 “吃完了就早点休息吧。”罗妈边说边收拾桌子，罗林已经累的不想再多说客气话，点点头回了卧室，尽管他很少回家，但他的房间和一开始的装修一样，什么都没变。 这一觉他睡的格外放松，第二天醒的早也不觉得困，六点多时罗妈还没醒，他在罗妈卧室门上贴了个纸条悄悄离开了家。 “我这当经理又当司机你是不是该给我涨工资啊。”显然唐启桐对罗林一大早叫自己去接他回公司似乎很不满，坐在后面的人眼皮都不眨一下，“给你发红包，想和叶玟玩什么就去吧，前提是等忙过这阵子。” “够仗义啊。”唐启桐顶着黑眼圈两眼发着精光，还是掩盖不住满脸的疲惫，罗林不说内疚是假的，从大学毕业他们就在一起打拼，把罗氏企业一步步壮大，他只是隔三差五嚷着涨工资，从来没有在罗爸生病时和其他董事会的人一样想尽办法去占股。 “嘿，发什么呆呢，到了。”唐启桐担忧的看了眼还没返过神来的罗林，“不然你先去休息室再睡会儿吧。” “我没问题。”罗林露出一个示意唐启桐放宽心的笑，单只手虽然有点不方便但也习惯了不少，该做的事早晚都得做，他坐在办公室几乎一坐一上午，胳膊几乎都麻了，刚想叫秘书帮自己带份饭，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罗林愣怔的看着来人，“不好意思啊，本来你出院第一天就该来看你的。” 丛溯一脸的别扭，愧疚中带着尴尬，也不敢直视他，罗林抿唇笑了笑，往后一仰伸了个懒腰，“我正好饿了，你就送饭过来了，咱俩也算是心有灵犀了吧。” “那就好，我还以为你吃过了。”丛溯把保温盒放到他办公桌上，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罗林一如既往的话多，“你最近一千万空子补得怎么样了？我朋友还有项目的。” “差不多了，三个月内应该能恢复，但是利润肯定是不如上一年多了。”丛溯面上平静无波，掩埋在眼底深处的压力不言而喻，罗林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狼吞虎咽，“丛溯，我就知道你什么坎都能迈过去。” “挺不过去就是万丈深渊，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丛溯漫不经心的笑笑，她眼睛总是有意无意的往罗林胳膊上瞟，像是想说些什么。 有那么一种人，他们不善言辞，对越是熟悉的人，道歉和感谢就越难说出口。罗林吃完饭后随手抽张纸擦了下嘴，“你连炒个菜都费劲，这么好的手艺，不是你做的吧” “是叶玟做的。”丛溯倒不生气，耐心的收拾饭盒，罗林笑得一脸满足，“无所谓，你能有心来看我我就很高兴了。” 罗林高兴的合不拢嘴的样子让丛溯有些呆滞，她记得很清楚，罗林以前是发个烧都软磨硬泡要她亲手做饭送过去，那时候公司有合作没办法，现在她是越来越摸不到头脑了。 丛溯刚想开口说些什么，手机却响了起来，她一看是白子嘉连忙接了起来，接连答应了两句后挂断了电话，“她们杂志社有活动，我得送她去聚会的餐厅。” “嗯，你去吧，注意安全。” “那你多注意身体。”丛溯走到门口关门时有些担忧的望了里面的人一眼，关门后罗林没有继续看文件，他捂着脸，耳根泛红，笑得傻里傻气。 只要她多看他一眼，目光在他身上多停留几秒也好。 第二十九章 裂缝 罗林受伤的一个月里公司运营一直还算稳定，丛溯那边也没什么大变动，她公司的缺口渐渐补的差不多了，但连续几个月没日没夜的工作让她落下了病根，之前的胃病恶化成了胃溃疡，她不能住院，只能买药顶着，不久白子嘉学会了做粥，各种养胃的粥，但丛溯不怎么回家，所以也没吃过几次。 每次白子嘉下午习惯性的炖上一罐粥，她也有工作，可每每空下来某种无力感总会遍及全身。以前互相扶持的她们仿佛越来越淡，罗林和丛溯站在一个层次，她达不到，所以自己能做的只是煮一罐粥。 丛溯忙的昏天黑地，入了深秋还有好几个项目没完成，罗林伤好了之后空余时间帮她跟进项目省了她不少功夫，晚上十点多两人还在办公室加班，罗林抬头见丛溯整个人都埋在文件堆里，“十点多了，我点个夜宵吧，你胃不好别再又犯病了。” “随你。”丛溯头也不抬的应了一声。 “真服了你了，你都不累的吗？”罗林捶了捶酸疼的肩膀，见丛溯眼睛始终没从电脑上离开，他轻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语气突然变得严肃，“再这样下去我看你不知道要熬出什么病来，又不是缺了这点空子公司运营不下去，吃完夜宵你去休息。” 罗林说话直，但不无道理，她也确实是累了，她想休息，但每次一闲下来，所有乱七八糟的事都会拼命往脑子里挤，他的继父，还有程至峰，以后对她的报复肯定是只多不少。 丛溯不止一次想过要是一无所有就好了，他们要的不过如此。可丛妈打拼了一辈子的心血就是三宁，绝不能断送在自己手上…… “你喝南瓜粥行吗？养胃的。”罗林的话打断了丛溯的思维，她木木的点点头，几分钟喝完了一碗粥，办公室只有几张躺椅，丛溯眯了一会儿，实在睡不着，她偷偷瞄了眼还在处理项目的罗林，又想起来继续工作。 “丛溯，你先别起来，我有些话想问你。”罗林停下了手里的工作，他没有看丛溯的方向，而是静静的盯着电脑屏幕，“他们那样对你，你想过什么办法还击吗？” “……” 丛溯沉默了很久，她不知道怎么回答，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可她的所有软肋都在别人手里，她能有什么办法？ “走一步，看一步吧。”丛溯声音很低，不仔细听甚至听不清她说什么，窗外下着小雨，淅淅沥沥的声音被车来车往的声音掩盖，乱成一团。 罗林没再多问，没一会儿丛溯起来了，过了十二点丛溯硬是把罗林推走了，自己一个人处理到凌晨四点多，早上六点多叶玟到公司时，她趴在桌子上睡得很沉，到了七点多她忽然醒过来，“叶玟，今天去工厂看进度是九点吗？” “是明天九点，乌眼青，你日夜颠倒过错日子了吧？”叶玟责备又心疼的叹了口气，“停下来歇会儿吧，就算被逼的没办法，你也总不能累死自己。” 丛溯听出来叶玟生气了，她顿了顿，把手里的文件放到了一边，“那我再睡两个小时，开会的时候叫我一声。” “这还差不多。” 这一觉丛溯睡得并不安稳，睡了一个多小时突然惊醒，生怕睡过了，慌忙的收拾了下发型妆容就去开会了，各部门汇报完进度安排工作完就将近中午了，她几乎是晃进办公室，躺倒在办公椅上，双目无神的盯着电脑屏幕，什么都看不进去。 当初被夏书涵勒索的一千万空缺，其实已经补的差不多了，这段时间那么多员工朋友陪她一起撑，可她还是心力交瘁。 治标不治本，只要夏书涵和程至峰还在，她和白子嘉都没有安生日子。 丛溯紧张的状态持续了三四个月，在空缺完全补齐恢复正常那段时间才稍微放松点，她把公司比较紧急的事情处理完后，晚上七点去了家高级的西餐厅，空旷的大厅只有一个人在靠窗的位置坐着，她深吸了口气走了过去，并没有立即坐下。 过了好几分钟，男人才状似无意的发现她，脸上浮现绅士的笑，“悄无声息的来了，怎么不坐呢。” 第一次在程至峰办公室见面，他凶狠的样子和现在的男人比仿佛是另一个人，丛溯懒得装，面无表情的在他对面坐下，许久没有开口，两人谁都不说话。 丛溯一动不动一言不发，程至峰慢吞吞的喝着面前的咖啡，浓郁苦涩的咖啡香味闻着提神，一杯咖啡快见底时，男人开口了。 “说实话，我现在见到你，都没有一开始那么恨了。”程至峰把杯里的咖啡一饮而尽，脸上笑意更盛，“你和白子嘉受这么多罪，我心里舒坦多了。” “你知道的，夏书涵这个人，他要做什么我可控制不了，丛溯，你要是有办法，可以收拾你继父的。” “收拾他让他再也不敢犯事又怎样，你不还是一样不肯放过我和白子嘉。”丛溯语气死气沉沉，似乎没有一丝谈判的念头。 “你知道没有转寰的余地，还主动见我？” “因为我不想再这么被动下去了。”丛溯缓缓抬起头，眼里的锋芒让程至峰愣了一下，“程至峰，你报复我可以，但是不要动我家人，这是我的底线。” “丛溯，你别拼命啊，这样就不好玩了。”程至峰依旧笑着，他放下了手中的餐具，“我是报复了你，但你可不能什么仇都算在我头上，我做过的我会认，不过话说回来，受点皮肉之苦算什么，最痛的，还是埋在心里的伤。” “你什么意思？” “你是同性恋的事，你妈还不知道吧？”程至峰优雅的用湿巾擦了一遍手，“纸包不住火，不用我透露，她也早晚有知道的一天。” “可能这就是报应吧，就算我不插手，你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你说的那个女生，会希望看到你这个样子吗？” 程至峰走到一半突然顿住了，心脏像被一把攥住了，疼得呼吸不过来，“别跟我提她，你没资格说她。” “程至峰，其实我能理解你，这事是我和白子嘉的不对，没有及时帮你们求救，我失忆有多久就逃避了多久，对不起。” “这不是替白子嘉道歉，是我自己的道歉。” 丛溯的态度诚恳，程至峰盯着她像是把她盯出一个窟窿来，许久过后他轻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你至少比白子嘉有良心，我看你也是个可怜人，被人利用了都不自知，怎么就你出来道歉，白子嘉呢，她不敢见我？只敢拿你做挡箭牌？” “如果她向你道歉了，你会原谅她吗？” “当然不会。” 程至峰回答果决，“丛溯，我这么和你说吧，你就等于是白子嘉的盾牌，我只有扳倒你才能收拾白子嘉，丛溯，你自己想想，躺枪多无辜。”男人微微往前伏低了身子，“不过我可以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选择远离她，我可以放过你，但是她，我是一定要跟她算个清楚的。” “两条路，我摆在这里了，你自己选。” 丛溯暗地里攥紧了拳头，她要保住三宁，可她也不能丢下白子嘉，那不是别人，是在她最难的时候陪她渡过难关的人，那是白子嘉啊。 她咬咬牙，“我不能放着她不管。” “很好，罗林说你顽固，看来是真的。”程至峰知道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从丛溯身边经过时他拍了下丛溯的肩膀，“丛总是个聪明人，该好好盘算盘算，那个叫白子嘉的值不值得你这样维护。” 丛溯抬手摸了下额头，渗了一层薄汗，她松了口气，居然笑出了声。 她笑自己太不坚定，居然因为程至峰的几句话对白子嘉起了疑心。 丛溯和程至峰见面的事她没和任何人说，回到家一股诱人的米香扑鼻而来，白子嘉系着围裙像个欢乐的小厨娘，“回来了，正好饭也做好了。” 丛溯走到饭桌前拿着筷子跃跃欲试，“唔，我还是更喜欢吃川菜。” “我看你是胃不疼了。”白子嘉用筷子敲了下丛溯的脑袋，两人面对面坐着，三盘菜居然被一扫而光，丛溯摸着鼓起来的肚皮，“每次我吃的特多的时候，我都安慰自己，吃得肯定没叶玟多，心里就平衡多了。” “她怎么那么能吃啊？” “叶玟她爸爸是个赌鬼，老是拿家里的钱去赌，赌输了生气就买醉。上大学那会，我不怎么说话也没朋友，是她一直陪着我，也是我大学里唯一一个朋友。” “叶玟人确实好。”白子嘉点点头，眼睛盯着电视屏幕，丛溯瞟了她好几眼，犹豫再三，鼓起勇气问了她一直想问的，也最想知道答案的一个问题。 “子嘉，你大学在国外……过得好吗？” 白子嘉知道，丛溯问的不止这个，她想知道她一声不吭跑去国外的理由，为什么又突然回来，白子嘉抬手拢了拢耳边的碎发，“还好，就是一开始有点水土不服。” “是吗，也是，水土不服难免的。”丛溯跟着附和，心却缓缓沉了下去。 丛溯的试探就像两只飞镖，无一例外全都碰在了石头上，她知道白子嘉是在糊弄她，却怎么也追问不下去了。 再后来，白子嘉恍然明白，当两人间产生猜疑，要用谎言敷衍时，再深的感情，也终究会有一天破裂。 第三十章 叶玟的过去 临近年关，丛溯拼了半条命把员工的福利和活动都补全了，终于可以休息一个星期，她和白子嘉回了老家，带着满满一后备箱的年货。丛妈笑得眼睛都没了，到处和小区的人说自己的女儿多顾家多优秀，她在的那一片公寓大多住的是中老年人，回家过年的孩子不多，几个大妈凑到一块聊的无非是家常琐事，丛溯和白子嘉在最左边的沙发坐着，偶尔丛溯起来添茶水，突然被一个大妈握住了手，“丛溯，你今年多大了？” “我二十八了。”丛溯大大方方的笑着回答。 “我儿子二十五啊，在一家国企当人事经理，又高又帅的嘞。”叫王萍的女人笑眯眯的拉着丛溯的手，“明天他就回来了，你们见一面呗，我们跟你妈妈关系可好了，不会错的。” “我，我明天……” “王姐，你自己着急也就算了，别把我的宝贝女儿也带上哈，最近她没这心思，当父母的也急不得。”丛妈突然插话道，丛溯默不作声的抽回了手。 “是吗，现在的年轻人，都这样。”王姐搓了搓手，尴尬的拿起杯子抿了口茶，“快中饭了吧，我们就回家了，还得给家里人做饭呢。” 寒暄几句后丛妈关上了门，小心翼翼的瞄了眼丛溯的脸色，发现没什么异样后松了口气。丛妈在厨房忙活了一个来小时做好了饭，丛溯吃的并不多，吃完就回了卧室。 丛溯一动不动的站在窗前，外面一片寒冷萧条，以前的老家这时候，应该早就大雪纷飞了。 丛妈辗转来到另一个地方，因为这里没有外人知道丛溯的过去，可也并不代表丛溯能彻底开始新的生活。 “别人的眼光，就那么重要吗？” 白子嘉站在门口，丛溯手指动了一下，没有回头，她看着眼前的景象，明明有很多话想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直到她听见房门关上的声音，仿佛被放大无数倍凿进心里，丛溯紧紧咬着嘴唇，直到嘴里有丝丝血腥味，她下意识放松了一点，下嘴唇已经完全麻了，眼前模糊一片。 大年初四白子嘉回了c城，但并没有回两人住的公寓，她屋里的东西明显是经过收拾整理的，行李箱也带走了，丛溯疲惫至极，没多余心思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以为她就是生闷气出去住一阵子。丛溯隔天也回了公司，值班的员工看到她并没有很惊讶，丛溯是工作狂公司里人尽皆知，员工一五一十的汇报工作，她在办公室坐了一下午，最后翻到会客记录时突然愣住了。 程至峰来找过她，同一天里，还有张弯湾和叶玟，不过三人的时间不一样，程至峰是最早的，叶玟隔了一个小时。 丛溯犹豫了半天，决定给程至峰打电话，还没拨完号码叶玟打来了电话，“你有空来我家一趟吧，我做的火锅，有事想告诉你。” “好，我现在忙完了，你再等等。”对方的语气有点颤抖，丛溯以为有什么要紧的事，火急火燎的赶到了叶玟家，“怎么了，是不是程至峰又有什么动作了？” “不是……你先坐下吧。”叶玟给丛溯倒了杯水，“吃完了再说吧，你在公司一定没怎么好好吃饭。” 两人心里都有话，一桌子的食材也就吃了三分之一，丛溯渐渐不动筷子，等叶玟开口。 “丛溯，十一年前的那场车祸，撞了那辆出租车的是一辆小型卡车，你还记得吧。” “记得。”丛溯的眉头拧了起来。 叶玟深吸了口气，攥紧了拳头，“开卡车的那个男人，是我爸。” “对不起，有些事，我一直没敢和你说，我怕你伤心，怕你，对我失望……” “明明，你该有知道的权利的。” 丛溯愣住了，木木的盯着叶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室内的温度二十多度，丛溯却觉得整个人像是掉进了冰窟里，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被寒气侵袭。 叶玟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脊背微微发抖，她双手捂着脸，不敢看丛溯的眼睛。 “我其实，还有个继父。” 叶玟从记事起，家里的争吵就没断过，叶爸是货车司机，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叶妈是个泼辣的女人，她受不了这种日子，私底下偷偷认识了一个老实沉稳的男人，想着过不下去直接离婚算了，可叶爸死活不松口，总是喝的烂醉，还会动辄打骂。 “离婚了谁来伺候我，再说闺女是我的，你带着孩子，还想找上什么好男人。”叶爸喝的满脸通红，叶玟早被叶妈关在屋里，她蹲坐在地上抱着膝盖低声啜泣。 别人的爸爸是什么样她不知道，她的爸爸，开心的时候拍拍她的头，生气的时候就是个无赖泼皮，她慢慢觉得，自己在这种环境生活，好像在慢慢腐蚀一样发臭发烂，叶爸则像条恶狗，死咬着她们不放。 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怎样才能结束这种日子，叶玟无时不刻在想这些事。直到某天下午她放学回家，看到在客厅里给叶妈塞钱的男人，她先是愣住了，竟然没有特别震惊。 和叶妈私底下交往的男人叫何伟，男人老实沉稳，在工厂里做车间主任，每次出来偷偷见面，何伟都会给叶玟买衣服或者零食。叶玟觉得这个男人比自己的亲生父亲还要好，起码他不会打骂她。 这种地下恋情持续了大约两个月，叶爸发现了她藏在宽大校服袖子里的手表，男人疯了一般逼问他从哪来的，叶玟缄口不言，皮带落在脊背上抽的生疼时，女生紧紧咬着牙，突然拉住叶爸拿皮带的手，狠狠地咬了上去。 男人痛苦的哀嚎着把叶玟甩了出去，这时候叶妈回来了，看到女儿摔在地上头都磕出了血，顿时怒火中烧，“王浩，你还是不是个人！你有打老婆孩子的力气怎么不多挣点钱，跟了你我们娘俩就没过一天好日子，我是受不了了，我们明天就去办离婚！” “叶宁，你以为我不知道是不是，你在外面有人，还花着老子的钱！你想得到美，把我甩了找别的男人，门都没有！你给我等着！”男人把钥匙装进口袋，恶狠狠地推了一把叶妈又踹了一脚，“我这就开车去找人，你们娘俩在家待着吧，回来好好收拾你们！还敢离婚，我让你一辈子都不敢提离婚这两个字！” 那个夜晚，她和叶妈在衣橱里搂着瑟瑟发抖，一夜过去，得来的是叶爸酒驾车祸死亡的消息，同样救治无效的，还有出租车司机和纪念邱。 在车祸发生的第二天，叶妈和何伟带着她离开了a城，后来叶玟考上大学，当老师念到丛溯的名字时，她目光瞬间凝聚在站起来的短发女生身上，久久离不开视线。 当年车祸登上了报纸，报纸上的每一个名字，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叶玟开始接近她，丛溯性格乖张孤僻，她也不气馁，死皮赖脸的跟在她身边，帮她一步步改变，头发留长，参加活动等，她知道丛溯有恐男症，就想尽办法阻挡拒绝想靠近她的男生，被人调笑也无所谓。 “丛溯，我是心里愧疚，想弥补你，但你相信我，我是把你当我的真朋友，一辈子那种的……” “我不知道程至峰是怎么查到这些的，但是与其让他告诉你，还不如我自己说。” “为什么不敢和我说？我又不是程至峰，不会把怨气发泄到你身上，瞒我这么些年，你还怕说出来我跟你绝交不成？”丛溯安慰的拍了拍叶玟的肩膀，“以后有什么事别再瞒着我了，说出来大家能一起解决。” “我就知道，没有什么秘密，是能一直保密下去的吧。”沉默许久后叶玟突然开口，她满脸泪水长舒了一口气，草草的用袖子抹了把脸，“丛溯，不管当年的事如何，那场意外无辜受难的是你们，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帮你的。” 叶玟一副赶也赶不走的样子坐在丛溯旁边，一直不说话的丛溯无奈的叹了口气，“你有那样的父亲，能有什么办法，当年的事也不能怨你，谁也没法预料以后的事情。” 提到“父亲”这个字眼，丛溯不自觉皱紧了眉，她站起了身，“也不早了，我回家了。” “那你明天别起那么早了，多注意休息。”叶玟紧跟着叮嘱了一句。 “知道。”丛溯摆摆手，驱车到家打开门一片漆黑，她也料到了，白子嘉心里不畅快，心情恢复之前肯定不会回到她住的地方。 她往沙发上一躺，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怎么也睡不着。 这一次，可能不会那么容易和解了。 春节的七天假一眨眼就过去了，白子嘉没给丛溯发任何消息，丛溯把信息改了又删删了又改，最终还没没发出去。 可能彼此都在纠结斟酌，晚上十点多丛溯刚关了电脑，查看手机信息在一堆信息里有一条白子嘉六点发来的短信，她连忙点开，眼睛却在几秒钟里暗了下去。 第三十一章 烟火 “我觉得你这段时间脑子挺乱的，我先在公司宿舍住着，我们都好好想想。” 丛溯一动不动盯着看手机，思绪突然被一通电话打断，犹豫了几秒她接了起来，电话那头罗林声音有点发抖，“新年快乐，你还在公司吗？” “嗯。” “我在四中附近，这有一家火锅店，出来吃顿热乎的吧。” “不了，我还没忙完。”说完丛溯就把电话挂了，她实在没那个心情，吃什么都味如嚼蜡。 被挂了电话的罗林也不生气，苦笑两声独自走进了火锅店，一个人点了一桌子菜，吃了半个多小时突然有人坐在了他对面，“就知道你跑到这儿来了。” “老板，换个鸳鸯锅。”罗林招呼了一下，转过头问张弯湾：“今天你家不是有客人吗，这么快就走了？” “来的是我爸的合作伙伴，我在不在无所谓。”张弯湾也不客气，把一整盘子羊肉全倒进了清汤里，“点的几乎都是素菜，等丛溯吧？人家都不一定有心情来。” 罗林知道张弯湾奚落他是在赌气，他尴尬的抿了抿唇，拿起菜单又点了好几份肉，端上来一并全都下进了清汤锅里，张弯湾夹肉的筷子停住了，她放下筷子，定定的看着罗林。 “是不是，没想到我这么能吃？” “啊？不，没有……”罗林没有想到张弯湾会突然问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一时间摸不到头脑，张弯湾微微低下头，“我之前为了在你面前保持形象，只吃那么一点东西，什么都按你的喜好来。但是后来我发现，丛溯有时多冷漠固执，对你多过分，你都一样喜欢她。” “我是张弯湾，到底变不成丛溯。” 大年初八火锅店里的人不少，闹哄哄的氛围依旧掩盖不住角落里抽泣的声音，有几桌人目光时不时往罗林方向瞟，他心里也难受，从抽纸盒里抽出几张纸塞进张弯湾手里。 “对不起……”罗林知道自己道歉没什么用，但他觉得自己好像除了道歉别的也做不了。 …… 很长一段时间两人沉默不语，火锅沸腾的热气熏的人视野模糊，张弯湾手脚麻利的戴上墨镜和口罩，微微点了点头，“我走了。” 罗林还想说什么，张弯湾提包转身不带丝毫犹豫，他看着她走出门口，双手僵硬的放在桌子上，没多久结账走了。 张弯湾从火锅店出来后自己一个人开车去了一个烂尾楼，那里荒废已久，离市里也远，但是空气是真的好，爬到最顶楼视野开阔，她穿着长款羽绒服爬了三十几层楼累得浑身发热冒汗，半个多小时后终于爬上了顶楼，帽子一摘冷风呼呼地往里灌，张弯湾冻得打了个哆嗦，呼出来的热气模糊了视线，很快消融在冷风里，手机突然响了两声。 “新年快乐。” 伍子初的发的新年短信只有短短石四个字，群发的新年消息哪一个不是长篇大论，张弯湾也不知道他这消息是不是群发的，刚想回过去对方又发了条信息，“我听你爸说你自己在外面，你来我们这边吧，我去接你，我们准备在海边放烟花。” “我不去了，你们好好玩吧。” 张弯湾发完消息就要关机，伍子初突然打电话过来了，她想了想接了起来，“你还有事吗？” “你在哪里？我去找你，这次的烟花是常圣家才研制发售的新品，听说是白色的。” “不好意思啊，我没心情，有时间再说吧。”张弯湾说完就挂了，伍子初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走到放烟花的地方搬了好几箱到车上，常圣喊了他一句，“快准备点了，你干嘛呢？” “张弯湾不来了，我带点烟花去找她。” 常圣看着他搬了各种各样的烟花都快塞满后备箱了，走过去拉住了他胳膊，“你去找她，你知道张弯湾在哪儿吗？” “我知道。” 伍子初开着车直奔之前乐队练习的烂尾楼，开到时他看到张弯湾的车停在路边心里就有数了，一看那楼梯跟天梯似的他就头疼，费了半天劲才爬上顶楼，“张弯湾，你可真够行的，大半夜来锻炼身体了。” 过了十二点外面的烟花礼炮依旧不断，传到烂尾楼这边声音几乎听不到，张弯湾木讷的盯着远方天空一片片盛放又消失的烟花，在听到身后楼梯处仿佛有动静时她顿时警觉起来，做好了防御的姿态，“谁？” “我。”伍子初扶着墙气喘吁吁的应了一声，他穿得比张弯湾少，流的汗比她还多，前面的刘海都汗湿成一缕一缕的了，他抬手抹了把汗，“我每层楼都找了一遍，你倒真不嫌累，爬到最顶楼上面看风景。” 见伍子初累成这样张弯湾也不太忍心把气发泄在他身上，原本要说出口的话也软了许多，“还行吧，你来找我有事吗？” “我在手机里听你好像心情低落的样子，就猜到你来这儿了，我怕你想不开跳楼，我妈就得逼着我跟别的女的相亲，太可怕了，所以我就来了。” “……” 前半句张弯湾刚觉得心里暖了一点，后半句直接把她从舒适区一脚踹到南极，她呵呵的笑了两声，“你放心，我好的很，用不着你多操心。” “那你怎么突然来这，大过年的，不是你和罗林提分手了吧？还是他和你提分手了？” 张弯湾猛地回头狠狠瞪了伍子初一眼，这人平时也算有眼力劲儿，偏偏今天哪壶不开提哪壶，她控制住揍人的冲动，“伍子初，你的嘴是不是没供到佛前开光，要不你明天就去庙里看看吧，有些病不是去医院就能治得了的。”张弯湾骂人不带脏字，字里行间透露着心情不好，伍子初脸色没有一丝怒意，反而笑得更开心了。 “也好，那明天一起去吧，就去崇光寺，那个寺庙大，老和尚算卦听说也挺灵的。” “我没说陪你去，我还有自己的事要忙。”张弯湾越发看不透伍子初，她没想到这人脸皮如此之厚，以前的绅士风度进退有度都是装得，她在心里默默盘算着要不要断绝和他的联系，现在要做的就是稳住他，“我刚才是说着玩的，你不需要去什么崇光寺，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就行。” “反正这几天都没事，去一趟算个卦也挺好，张弯湾，你需要我时我可是一次都没拒绝过，我没跟你提过几次要求，现在我向你开口了，你不答应我说不大过去吧。”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张弯湾再拒绝也说不过去，何况伍子初说的是实话，他帮过她很多次，自己确实不应该拒绝他。 “那好吧，明天什么时间？” “早上五点半吧。” “啥？这么早？”张弯湾瞪大了眼睛，她除了高中时起这么早过还从没超过七点起过床，本来她还趁着过年这几天每天都睡到自然醒，一上来伍子初就要她五点半碰面，那她不到五点就得起床，“这么早去干嘛，鸡都不起的那么早了。” “你不知道，崇光寺的香火特别旺，早上去时人是最少的，可以不用排队。”伍子初说的头头是道，张弯湾一咬牙答应了下来，“行，五点半就五点半。” “那说好了，我从常圣那里搬了些烟花，下去放了吧，别浪费了。” 张弯湾以为伍子初就搬了几箱，没想到车子一打开，后备箱还有前面车厢的空座里都是满满登登的，不知道的以为他是建筑学的，他搬出来摆了一排六个，递给张弯湾一个打火机，“你从左边点三个，我从右边点三个，尽量同步。” 那是十二筒的烟花，一齐放上天空时犹如一片星星闪耀，白色烟花虽不如那些彩色的绚丽，却是和黑夜是最相配的，绚烂过后就是刺鼻的烟火味，两人把垃圾清理完时已经快一点了，张弯湾被呛得咳嗽不止，“都这个点了，再四个小时就五点了，还睡什么，直接去崇光寺得了。” “那我们开车去崇光寺，在附近旅馆开两个房间，也能睡几个小时，要是你睡不着，咱俩打两把游戏，聊聊天也行。” “算了，各睡各的吧。”张弯湾其实是想自己静静，伍子初算是个意外，车开到崇光寺附近的旅馆后伍子初抢在她前头付了房费，张弯湾接过房卡说了句谢谢，直接去了对应的房间，躺下来的那一刻，她突然感到很累，又觉得从来都没有这么轻松过。 她已经从漩涡里挣扎出来了，放弃追逐罗林并不是多痛苦的事情，张弯湾甚至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这么简单就走出了单恋失败的阴影，眼睛不再只盯着一个人，才发现天空有多广阔。 有时候张弯湾就觉得爱情就像一个九连环，没有能解开的地方，比如丛溯喜欢白子嘉，罗林喜欢丛溯，她喜欢罗林，环环相扣，她决心要从死结里逃出来，就只有摔碎自己。 摔碎自己，再重新修补好自己，继续前行。 第三十二章 你想知道吗 可能是到了佛祖圣地的原因，张弯湾感觉自己瞬间都沉稳了许多，四个小时过得很快，她自己都没想到自己能睡得那么熟，伍子初在外面连敲门带打电话好不容易才把她叫起来，“出来了，五点四十了。” “稍微一等！”张弯湾一边喊了一声一边飞速的洗漱，她打开门就看到伍子初拿着两把伞，“外面下雨了？” “下雪了，下的还挺大的。” 还不到六点天还没亮全，外面的天空泛着鱼肚白，雪花簌簌的落在地上，积成厚厚的晶亮的一层，踩在地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安静的让人安心。 伍子初仿佛不是第一次来崇光寺，连从哪个门进比较近都知道，他带着张弯湾拜佛，许愿，最后才去的那个据说算卦很灵的老和尚那里算卦，“是哪位施主要算运势？” “她。”伍子初指了指身边的张弯湾，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应下来，老和尚给了她三个铜钱让她摇卦，张弯湾从没算过卦，以为要花很长时间，卜完一卦也就十几分钟，老和尚收起铜钱，“女施主是出身富贵，一生顺遂，已有旁人求都求不来的福分，正因如此才会经历比常人更艰难数倍的事，想要化解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只有放下，才能得到，前路光明，若一味偏执，怕是会消耗了运气，贫道言尽于此。” “多谢师傅解惑。”张弯湾微微点了点头，从包里掏出钱包取了一沓现金，老和尚连连摆手，“施主若有善心，去功德箱捐款即可。” 张弯湾向来大方，何况是这种善事，她把钱包里的现金都放进去大半，到了中午伍子初说庙里有供香客用餐的地方，都是素食，味道也还可以，她本来就好奇庙里的吃食是什么味道，答应的很干脆。 用餐的地方在寺庙后方，门上写着“斋堂”二字，装修简朴大气，不小，有两层楼，一层是普通的，二层是小炒，环境也很干净，菜单就摆在桌上想吃什么就打勾，伍子初让张弯湾先点，上菜之后张弯湾先是夹了一筷子清炒时蔬试了试味道，“还不错。” “毕竟是大庙，香火旺盛，现在十一点人还不算多，等到十二点以后人是最多的时候，座无虚席。” “我从刚才就想问了，你对这个地方挺熟的，以前总来？” “我姑姑在这。” 伍子初面不改色的吃饭，张弯湾整个人都呆住了，拿着筷子僵在那里，“怎么了？那个风味茄子不好吃吗？” “哦，嗯，还行。”张弯湾尴尬的都不知道该怎么下筷子了，吃了半碗米饭就不吃了，伍子初看穿了她想的什么，“在我这不是什么敏感问题，我从来不觉得我姑姑年纪轻轻遁入空门有什么错，那是她自己的选择，说实话，我还是挺佩服她的。” “你要是想知道我可以跟你说，你保密就行了。” 张弯湾自然是想知道他姑姑之前的事，人都有好奇心，她又觉得自己就这样知道了别人的家事好像不太好，她试探性地问道：“不太好吧，这毕竟是你家家事，我知道行吗？” “这有什么不行的，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我还信不过你啊。”伍子初两句话打消了张弯湾的顾虑，“说的也是。” 伍慧舒当年出家时年仅二十四岁，刚刚大学毕业不久，伍家的事业正处在上升期，伍家没有一个是学珠宝专业的，全家都极其看重伍慧舒这个大学生，指望她毕业后能为家里的公司出一份力，谁也没想到她毕业后就选择了出家，气的伍志杰心脏病都犯了，伍元浩那年也才十九岁，正在读高三，听到要开家庭紧急会议的消息临时和班主任请了半天假，赶到家时门口有好几个人趴墙根，一见伍元浩回来后都往边上散了散，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你说，我好不容易把你们姐弟俩拉扯大，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你还要出家，你看看你能不能走得出这个门！”伍志杰吼得声音嘶哑，额头上的青筋爆起，整张脸都是红的，犹如一个破旧的风箱呼哧呼哧的喘着气，不管他怎么质问，伍慧舒都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爸，你小点声，有什么话好好说，外面的人都听见了……”伍元浩关上门后小心翼翼的开口劝阻，没有起到丝毫作用，反倒把伍志杰的另一股火也引上来了，“你知道什么啊你就替你姐说话！一个两个都不让我省心，你姐的学习好本来想着她大学毕业后能在家帮我，结果她非要去崇光寺出家！你的学习不中用，心思也不在珠宝上，去学什么写写画画，你们两个这是要气死我……” 伍志杰说着说着声音小了，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伍元浩连忙从抽屉里翻出来药给伍志杰，吃下药后他的脸色好了许多，“我今天把话撂这儿了，你要是敢去出家，我就自杀。” “爸，您用不着这么威胁我，咱们伍家现在势头正好，还要您来主持大局，您要雇几个大学生都没问，何必非得用我一个。”伍慧舒终于开口了，她抬起头目光翻淡然的看着伍志杰，“您也不用觉得我是家族耻辱，如果您要是实在觉得有我这个女儿丢人的话，那就当没我这个女儿吧。”伍慧舒固执地很，说出话来难免没轻没重的，把伍志杰气得发晕。 “你说什么？”伍志杰指着她的手指不住的哆嗦，再多的话竟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伍元浩慌忙补救，“姐，你说什么呢，爸他不会因为这事和你决裂的，我们是一家人啊。” “爸，到现在我都不能说服自己原谅自己，你就让我去吧，我每年都会给邵景恒诵经祈福，也会给你们祈福，保佑咱们全家事业顺遂平安喜乐。”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倔啊！你那么年轻，没见过的多了，你干嘛非要为了一个死人搭上自己这辈子啊！”伍志杰痛心疾首的猛拍了几下桌子，桌子上的杯子震了下来，水都渗进了地毯里，伍慧舒弯腰把杯子拾了起来放到了桌上，“爸，崇光寺那边通知我后天去庙里，我平时的一些珠宝设计的绘图都在我卧室的抽屉里，你能用的上就拿去用。” “你少跟我说这些！没用！这几天你想都别想，我豁出去了，公司我也不去了，我就在家看着你，你要是敢迈出家门一步，我就打断你的腿！”伍志杰吼的声嘶力竭，伍慧舒深吸了一口气，“爸，你还是别跟我杠了，你不能放着公司不管，我无所谓，有的是时间跟你耗，你不可能看着我一辈子的。” “你！”伍志杰被气得一口气没上来猛地咳嗽了一阵，伍元浩在里面左右为难，只能先给伍志杰顺气，伍志杰突然抓住了他的手，“你学习本来就不怎么样，我给你请个长假，你在家看着你姐，你要是敢放跑她我饶不了你！” “啥？爸，我再两个月就高考了？我……”伍元浩到后面直接噤声了，这个家靠伍志杰一力支撑，他也做主做惯了，伍元浩不敢反他，“爸，你把我弟牵扯进来干什么，他都快要高考了，这是我自己做的决定，你就算是让警察看着我也没用！” “你还嫌咱家这点事别人知道的还不够多是不是！”伍志杰扬起手就要落下去，伍慧舒躲也不躲，那巴掌终究是停在了半空，“你在家冷静几天吧，你弟弟那边我去找班主任请假。” 伍志杰说完就出去了，伍元浩跟着伍慧舒上了楼上的卧室，“姐，你真的要出家吗？那我以后能去看你吗？” “当然。”伍慧舒摸了摸伍元浩的头，扬唇笑了笑，“你永远是我弟弟，我们是一家人，我刚才说的是气话，你别当真。” 伍元浩重重的点了点头，最终伍志杰也没拗过伍慧舒，她走的那天伍志杰赌气没出来送她，伍元浩一直送到她公交车站那里，他把一个用纸包好的小信封递给伍慧舒，“姐，这是我平时攒的私房钱，不多，就二百八十七块，你什么时候缺钱了跟我说一声，我想办法从我爸那弄。” 八七年那会一个刚成年的孩子能攒下二百多块钱实属不易，伍慧舒握着那薄薄的信封，一潭死水一样的眸子突然泪水翻涌，她极力控制自己不哭出来，一个劲儿的吸鼻子，“姐姐平时没白疼你。” 伍慧舒上车后打开窗户探出头冲伍元浩挥舞胳膊道别，一直到看不见人影为止，她坐回椅子上，泪水决堤。 看着公交车越开越远伍元浩也哭了，到家时他在门口等红眼圈消了才进屋，伍志杰不在家，他看到楼上开着门空着的卧室，鬼使神差的走了进去。 伍元浩明白父亲的声嘶力竭，知道伍慧舒的决绝，他知道邵景恒这个人有多好，所以伍慧舒才会这样的愧疚和放不下。 第三十三章 邵景恒也不是个傻大个 伍慧舒大学时喜欢上一个人，那人是体育系的学生，叫邵景恒，起初伍慧舒只把他当同学，后来一次校运动会伍慧舒跑长跑崴伤了脚，徐瑞和另一个女生把她扶到医务室，偏偏校医有事出去了，伍慧舒的脚肿的厉害，徐瑞从冰箱里找出一个冰袋递给伍慧舒，“你先用冰块冷敷下，我给校医打电话。” “谢谢老师。”伍慧舒接过冰袋按在脚上，凉丝丝的缓解了痛意，“老师，你不用守着我了，有孟静语在这陪我就行。” “我等校医来了再走吧，这样我也比较放心。”徐瑞给校医打通电话后对方交代了用什么药，他转过头对伍慧舒道：“校医暂时回不来，不过他交代我该拿什么药了，咱们把钱给他放下就行。” “我没带钱啊。”伍慧舒看了孟静语一眼，女生立马心神领会，“没事，我回去拿去，老师，要多少钱？” “就十几块而已，我出上就行，你别跑这一趟了。”说着徐瑞从口袋里摸出钱包抽出十六块钱放到了盒子里，“你陪伍慧舒在这休息会，我就先回去了。” “老师再见。”两人异口同声道。 孟静语巴不得能休息会，一屁股做到伍慧舒身边凑了过去，“怎么样，徐老师很帅吧，他才三十五岁，不说别的，光珠宝设计系的就有好几个喜欢他的女生，尤其是于莹莹，那叫一个追求猛烈，送了他好些东西，虽然徐老师都没收就是了。” “这像什么话，老师和学生……”伍慧舒那时心里还有些抵触，孟静语不以为然，“那又怎么了，男未婚女未嫁的，就算在一起了也合情合理，再说了，学生和老师在一起的也有一些，人家不都过得挺好吗。” 让孟静语这么一说伍慧舒似乎转过弯来了，仿佛于莹莹的行为也没那么出格了，徐瑞年轻有为长得又好看，确实是适合作为理想对象，主要是有修养…… 伍慧舒还在发呆，邵景恒突然窜了进来，手里提着从食堂买的饭，“你俩还没吃饭吧？我从食堂买了包子和油条。” “哇，谢谢！”孟静语先接过了袋子，伍慧舒也跟着道谢，“多少钱？回教室我给你。” “很便宜的，不用了，就当我请你们的。” “那不行，再便宜也不是这回事。”伍慧舒固执，邵景恒也没办法，“你的脚能走路吗？明天我帮你请假吧。” “我们宿舍的人帮我请假了。” 伍慧舒直接把天聊死了，连坐在旁边的孟静语都尴尬的不行，“那什么，明天是老李的课，邵景恒，你不是课代表吗，你的笔记记得好，借给伍慧舒看看行吗？” “没问题！”邵景恒喜滋滋的走了，伍慧舒转头问孟静语：“你这是什么意思？” “牵线搭桥的意思呗，你看不出来邵景恒喜欢你啊，军训时我就看出来了，傻姑娘就你一根筋。”孟静语直摇头，伍慧舒一头雾水，说邵景恒喜欢她，她怎么没看出来？ 伍慧舒极力回想军训时她和邵景恒的交集，军训时她站在第一排，邵景恒和她隔了一排，平时也不怎么说话，也就那一次她看见他在水龙头那喝生水，忍不住提醒了他生水喝了对身体不好。 邵景恒脑袋湿漉漉的，他刚被教官罚跑十圈跑完渴的半死，哪里管得了这么多，对着水龙头连洗头洗脸加喝水打算一口气解决，伍慧舒往那一站，干干净净轻声细语的提醒，邵景恒呆在那里，水龙头都忘拧了。 “教室里不是有桶装水吗？” “哦，教室里水没了。”邵景恒随便找了个借口，其实他是懒得再去教室，伍慧舒就把刚从学校小卖部买的矿泉水和面包送给了他，“生水里寄生虫很多不能喝的，用凉水洗头也不好，我刚买的，送给你吧。” “那多不好。”邵景恒挠着头傻笑，伍慧舒又往前走了一步，“拿着吧，这个点食堂也没饭了，大家都是同班同学，以后多互相帮忙。” 伍慧舒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邵景恒身上一股汗味，他自己闻着都冲鼻子，接过袋子后不住的道谢，从那以后邵景恒无比重视自己的形象卫生管理，每天晚上都抱着换洗衣物洗漱用品去澡堂洗澡，同宿舍的几个人都说他闲的，女人都没他这么爱干净。 这么一想邵景恒好像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喜欢自己的，伍慧舒也不知道怎么办了，她其实不喜欢邵景恒，孟静语对此表示十分不解，“邵景恒跟你多般配啊，他家爷爷爸爸都是游泳运动员，为国争光的，你是珠宝公司大小姐，门当户对啊！” “孟静语，你小点声，咱们好不容易考上大学是来学知识的，我现在还不想谈恋爱。” “别这么死板嘛，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孟静语端着脸盆絮絮叨叨没完没了，伍慧舒听的头疼，但也没打断她，她也怕自己得罪人，大学四年她想安安稳稳的度过。 请了三天假再去上课时伍慧舒先是还了邵景恒的钱，下课后去给徐瑞还钱时徐瑞坚决不收，只是伍慧舒更固执，女生直接把钱放到了他的办公桌上，“老师，你就收下吧，收下我能安心。” “行吧。”徐瑞把钱收了起来，低头看了眼她的脚，“脚怎么样了？还肿的厉害吗？” “好些了，一个人走路走得慢一点没什么问题。” “我听说你请了三天的病假这次小考还是系里第一，继续努力，老师看好你。” “谢谢老师。”伍慧舒本来想着还了钱就走，没想到说了那么多，她走到办公室门口迎面碰上了于莹莹，她的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礼盒，伍慧舒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一个挺有名的牌子的领带，她向来是不喜欢到处八卦的，想着烂在肚子里就算了。 再说那么贵的领带，一般人都不会轻易收下，何况徐瑞是老师。 伍慧舒重新上课后每天邵景恒都会灌一个热水袋给她，那个热水袋是他特意坐车去市中心的百货商场里买的最新款，一个浅粉色印着白色小花的，比那些普通的要贵两倍，男生眉头都不眨一下就买了，伍慧舒还打趣他，“你一个男生买这么粉嫩的热水袋啊，你喜欢这样的？” “不是啊，我是觉得你可能喜欢这种的才买的，这个就送你了。” “那多不好，这个挺贵的。”伍慧舒说着就把热水袋拿了下来，邵景恒一把推了回去，“拿着吧，你不是说的同班同学之间多互相帮助吗，上次你送我水和面包，我也不能白占你便宜不是。” “你说的有道理，但我那点东西才值几个钱，你岂不是亏了？”伍慧舒特别认真，那股子认真劲儿直接把邵景恒逗笑了，“伍慧舒，我怎么觉得你这人比我爸还正派，年纪轻轻透着股老气横秋的范儿。” “你才老气横秋，你这是夸我吗。”伍慧舒急得站了起来，脚下一个不稳眼看着就要摔倒在地，邵景恒眼疾手快垫在下面当了肉垫才没摔着伍慧舒，腰腹那一块被压的生疼，还龇牙咧嘴的笑，“你看看，现在你又欠我个人情了。” “我也是服了你了，还有心思开玩笑，肋骨没事吧？我陪你去医务室看看吧？”伍慧舒关切的问道。 “没事，结实得很。”邵景恒为了证明自己的身体素质，大力拍了两下肋条骨的位置，脸色没有丝毫变化，伍慧舒看着就想笑，“也是，你壮的跟头牛似的，别的不说，身体素质还是一级棒的。” 邵景恒不傻，自然听出了伍慧舒话里有话，“男人要是又瘦又矮，怎么保护自己喜欢的女生，你说是吧？” 那是第一次伍慧舒觉得邵景恒不是一个又木又呆的大个子，他其实什么都懂。 “是啊。”伍慧舒微微抿唇轻笑道。 那个热水袋伍慧舒算是收下了，之后好几回邵景恒约她去百货商场或者图书馆她都答应了，晚上洗漱时孟静语刷着牙还在八卦，“当初是谁和我说不喜欢邵景恒那种头脑简单四肢简单的类型，喜欢知识渊博斯文儒雅的，伍慧舒，原来你也是看外表的。” “什么呀，他不光只有外表，他品性俱佳好不好。” “得，这就开始护开了，我看呐，毕业之后用不了多久就该吃你俩的喜糖了。”孟静语还在漱口一口水没吐出来被伍慧舒不轻不重的推了一把咽下去半口，“你别瞎说，你这口无遮拦的毛病什么时候改改，还学什么珠宝专业，学娱乐记者最好。” “天地明鉴，我对珠宝的热爱你是看得见的。”孟静语眨了眨眼，恨不得把所有对专业的热爱都表现出来，伍慧舒笑着点点头，“是，要不你成绩怎么这么好，肯定是因为你肯用心。” “难得你还夸我一句了，看来是心情好，我倒沾了邵景恒的光了，改天我得去谢谢他，谢谢他把你收了。”孟静语说完就往外跑，伍慧舒紧跟上去，两人在楼梯道里打闹差点把宿管招来。 第三十四章 也不是所有的老师都是好老师 大学里谈恋爱的不少，出名的不多，伍慧舒和邵景恒算是其中一对，邵景恒是体育系的，经常去外面的学校打友谊赛之类的，伍慧舒大部分时间在校内，只有去外地考察学习时会久一点，两人基本一个星期才能见一回，但感情一直很好。邵景恒有点什么好东西都留给她，有一次他去韩国学校交流，从那里带回来一身黑色条纹的小西装和一个黑色蝴蝶结发箍，在八几年那时候时髦的很，孟静语更是念叨了好几天，嚷嚷着也要找个对象。 “你小点声，你要真想找，我让邵景恒留意下他们系里的。”孟静语一听手里的文档差点都给丢出去，就差双手拥抱伍慧舒了，“真不愧是我最好的姐们，急我之所急啊。” “行了。”到了办公室门口伍慧舒敲了敲门，徐瑞在里面忙得不可开交，满桌子都是文档，“这是最后一点了，辛苦你俩了。”徐瑞打开抽屉拿出两盒巧克力递给她们，“对了，这回去外地考察学习你们选好公司了吗？” “选好了，我俩一起去玉峰珠宝。”孟静语一看那巧克力上的英文字母就知道是好东西，伍慧舒也跟着点点头，拿着那盒巧克力只觉得手心发麻。 她没看错，徐瑞衬衣外面穿了个西装马甲，露出来的那一小截领带就是于莹莹送他的那个牌子，和外包装上标注的样式颜色都一样。 也就是从这一刻起，伍慧舒对徐瑞的印象大打折扣。 一旦发现了某些事情，那就像是扯到了毛线的一头，自然而然的越拉越长越扯越多，徐瑞似乎不止一次收礼了，其中于莹莹送的最多，她们同宿舍的人都知道她大方，给徐瑞买东西更是不心疼，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徐瑞对于莹莹的追求也没有一开始那么排斥了，都说那位温润斯文的年轻老师要被于莹莹攻下来了。 不管别人怎么说，伍慧舒都觉得徐瑞一直收别人的东西不回礼怎么也说不过去，如今他做出回应了，也算是没有一味地占人便宜吧。 离选定考察学习公司最后一天时徐瑞把伍慧舒叫到了办公室，说国内知名的桂祥珠宝那边有一个学习名额，他说女生的成绩好，这是他对好学生的特殊照顾，伍慧舒有一瞬间是心动的，转念一想自己已经和孟静语约好了去玉峰了，“老师，我和朋友约好了，我不能反悔，您还是找别人吧。” “你可想好了，桂祥珠宝可比玉峰大多了，你去那里学习学到的可比玉峰多得多。”见伍慧舒不为所动后徐瑞的语气也没那么好了，“你们这些学生还是年轻，什么约好了作伴儿，这么抱成一团能怎么样，好机会就得把握住，我问你，要是将来就一个出国留学名额，你还能为了你朋友不去吗？” “老师，你说的也不是全无道理，人面对选择时总会放弃一些东西，我选择守约，每个人都有不同的选择，我相信有失必有得，有得必有失。”伍慧舒说有得必有失语气格外重一些，陈瑞自然是察觉出来了，“怎么，莫非伍慧舒同学对老师有什么不满？你不要这种特殊照顾，有的是上赶着要的。” 伍慧舒是那种平日里看起来温柔和气，实则骨子里是个很硬气的人，她从包里翻出来那块徐瑞送她的巧克力，随手一甩扔到了桌子上。 “老师，这盒巧克力是于莹莹买的，她买了一箱，她们宿舍的女生人手一份，其中品质最好的三盒给了你，伍慧舒的那盒是普通的，她心思单纯没想那么多就吃了，我那一盒是高级纯天然可可的，如果我要是在宿舍里吃了别人传出去于莹莹会怎么想，你这边随便说一句请学生帮忙顺手送了就没事了，那我呢？流言怎么也得一阵子才能散了，于莹莹那种爽朗泼辣的性格，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徐老师，你可真够敢的。” 徐瑞眼睛睁得溜圆，像是不敢相信伍慧舒会看的这么透彻，他强作镇定，“伍慧舒同学，你说话可真够难听的，老师可没做错什么，行的端做得正。” “老师，您三十五就做到了副教授的位置，我相信您的学识和能力，您年纪正好，想找一个合适的对象也可以理解，既然您选择了于莹莹，就请你从一而终，她是个好女孩，她很喜欢你，所以看不清一些东西，一开始我们新生入学，你就对一些家世好的女生格外关照，起先我还没察觉，是，我们学生是年轻，但不代表我们傻。” 伍慧舒说完就出去了，她其实有点后悔，把话都说出来了，如果徐瑞是小人，暗地里给她使绊子让她毕不了业…… 越想越觉得后怕，那一阵子伍慧舒都心神不宁，邵景恒软磨硬泡之下问了出来，差点就要去找陈瑞理论，被伍慧舒拉住了，“先看看吧，说不定他会觉得我知道他的秘密不敢动我。”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伍慧舒唬住了徐瑞，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徐瑞都没有再找事儿，伍慧舒决定先定下心来好好学习，再过不多久邵景恒他们要代表市里去北京参加全国游泳大赛，据说前三名会被直接选到国家队参加训练，将来代表国家参加各种大型或国际类比赛，男生很重视这次机会，伍慧舒特意从崇光寺求了个平安符，自己在上面绣了邵景恒的名字，还绣了万事必胜四个字，邵景恒和陈锋刚从图书馆回来，见伍慧舒拿着一个小盒子和一个饭盒在门口等着陈锋又气又羡慕，使劲搓了把邵景恒的头发，“你对象又来给你送东西了，啊啊啊，羡慕死老子了！” “那你也找个对象不就得了。” “他奶奶的，我要有你这张脸我还愁找对象？”陈锋悲伤的抹了把自己的脸，都是一双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怎么邵景恒的组合起来就跟男明星似的，老天爷实在不公平。 “你想找对象？我一个舍友叫孟静语也想找对象，不如我把她介绍给你吧？我看你俩性格挺合适的。”说完伍慧舒把饭盒递给了陈锋，“我做的红烧鸡腿，你们分着吃了吧。” “谢谢啊，那什么，我跟你舍友的事，多拜托你了啊！”陈锋笑嘻嘻的拿着饭盒识趣的回宿舍了，伍慧舒把平安符拿了出来，“这是我从崇光寺给你求得平安符，我绣了你的名字，祈求你平安顺利万事必胜。” “我也有东西要给你。”邵景恒从包里拿出两个bb机，“我托人买的，我要是去外地训练比赛就很少回校了，写信时效太低，有这个咱俩就能随时联系了。” 那时候bb机刚兴起来两三年，价格一直都挺高，伍慧舒一看就心疼了，“得不少钱吧？” “还好，不算太贵。”邵景恒一咧嘴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伍慧舒觉得他好像黑了点，应该是训练晒得，“那你加油，我有空去看你比赛。” “好。”邵景恒笑的一脸灿烂，拿着平安符心满意足的进了宿舍，一激动脚下一滑差点没摔倒，男生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冲伍慧舒笑了笑，脸更红了。 学校给校游泳队安排了大巴车去北京市训练，组织了一些学生去送行，伍慧舒和孟静语都去了，借着送行的机会见邵景恒和陈锋一面，大巴车开远了两人才往回走，“实习学习成绩下来了，前三名和优秀奖都有奖金，咱俩去外面的火锅店吃顿好的吧。” “我还没去看呢，已经出来了吗。”伍慧舒往左走了没两步被孟静语拉了回来，“我看了，你是第三，我得了个优秀奖，走吧，去搓一顿。” 伍慧舒知道成绩判定里也有陈瑞打分，她以为对方会趁机报复她，现在这样她是越来越看不懂了。难不成是徐瑞怕她把知道的事都告诉于莹莹？徐瑞就这么轻易被镇住了？ 她觉得没那么简单。 “伍慧舒，我说你不至于吧，你对象走了魂也丢了？你要再不夹肉我可全吃完了？”孟静语一筷子下去跟推土机似的把肉全夹了起来，伍慧舒木木的没有反应，“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我，我发现了一些事。”伍慧舒再三思虑决定把她知道的关于徐瑞的都和孟静语说了，孟静语一脸的震惊，“天啊，这是披着羊皮的狼啊，真想不到他是这种人，那于莹莹不是很可怜？” “是啊，喜欢那种品行不端的人，还一门心思的想着给他买什么礼物好，徐瑞还一直吊着她，于莹莹也是傻，这么轻易就相信别人。” “你还不知道吗？徐瑞答应了于莹莹的追求了，两人正式在一起交往了。” “他俩在一起了？”伍慧舒瞬间瞪大了眼睛，没想到徐瑞动作居然这么快，“对啊，现在是大三，听说他就等于莹莹大四毕业后去领证了。”孟静语咬着筷子咬的都快起毛了，这事不好做，办不好两头得罪人。 第三十五章 疯子 “于莹莹家是军人家庭，亲戚朋友也都是在各个领域颇有建树的，徐瑞跟她在一起无非是想借着她上位，于莹莹喜欢他，未必能看得清这一点。”伍慧舒一口气喝完了一整杯冰镇饮料，孟静语摇了摇头，“要我说，你就不要再掺和进去了。” “那我们眼睁睁看着于莹莹上当？” “这些话你跟我说我信你，因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如果跟于莹莹说她会信你吗？你跟她就是普通同学关系，徐瑞对她来说是除父母外最重要的人，到时候于莹莹可能不光不领你的情，还会觉得你是诬陷徐瑞从而记恨你。”孟静语的一番话如同一盆冷水浇醒了伍慧舒，她说的对，于莹莹凭什么信她呢。 “你说的对，他俩能不能成还不一定，于莹莹家里人同不同意还得另说，于家就她和她弟弟两个孩子，她爸妈肯定会先把徐瑞的底子查清楚了再做决定。”伍慧舒慢慢冷静了下来，思路也清晰了许多，孟静语给她夹了好几块肉，“这就对了，放宽心，毕竟这是别人的事，顺其自然就好。” 伍慧舒点了点头，却总觉得还有哪里不对，至于哪里不对，她也说不上来。 邵景恒参加全国大赛是在二十七号，那天是星期五正好下午没课，两天半的时间有点紧张，但她还是买了火车票，到了场地后邵景恒出来接她工作人员才放她进去，“你怎么突然来了？学校放假了？” “不是，昨天下午我没课，周六周天两天有空我就来了，来回就得两天，时间还是有点紧。”伍慧舒说完邵景恒脸就垮了，“啊？才半天？那也太短了。” “来给你加油啊，比赛是不是要开始准备了，你快进去吧。”伍慧舒推了邵景恒的背，推了两下推不动，男生张开胳膊，嘿嘿的笑了两声，“那先给点奖励吧。” 伍慧舒脸红了一红，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飞速的抱了他一下，男生这才往里走，伍慧舒拿着临时证找了个空位坐下来，一眼认出来在休息区准备的人是邵景恒，他的赛道在第四道，哨声响起来那一刻伍慧舒好像比邵景恒还要紧张，紧张到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眼睛死死的盯着游泳赛道，直到看到结束排名出来后才松了口气。 做完采访结束后邵景恒换好衣服后就去体育馆外面找伍慧舒了，女生在门口的树荫凉下站着，“你好不容易来一趟，我带你去首都看看吧。” “好啊。”伍慧舒欣然答应，那时候首都附近有不少拍照的，两人也拍了两张，六块钱带塑封，吃完饭逛了一圈下午邵景恒送伍慧舒去车站，女生扒在窗户边上看着邵景恒变成一个点大小后才坐回座位上，对面一个大姐把水果水壶摆在桌子上示意伍慧舒也吃，“小姑娘，那是你对象吧，长得很俊啊。” “是啊。”伍慧舒莞尔一笑。 邵景恒进入国家队后就更忙了，每天都要按照作息表训练，风水轮流转，现在成了伍慧舒每天看孟静语和陈锋腻歪。眼看着就快要毕业了，伍慧舒每天都忙着准备毕业考试，邵景恒也得回来考试，他特意多申请了两天，为的就是能和伍慧舒多待两天。 两人考试都还算顺利，考试结束出成绩那天他们四个在学校的食堂点了好几样菜，正在讨论毕业后的方向，食堂的另一边突然吵起来了，一时间围了一圈也不知道是谁在吵架，后来越吵越狠，直接打了起来，饭是吃不下去了，伍慧舒想着去外面避一避，孟静语和陈锋都想去看看是谁在打架，“你俩挤不进去的，万一伤着怎么办，再说第二天就传开了，你俩还怕错过什么惊天秘密啊。” 伍慧舒一脸不在乎的样子，隔天在听到有人说昨天打架的人是陈锋和他妻子后整个人都呆住了，孟静语连忙凑了上去，“他有妻子？那他怎么和于莹莹在一起，之前不都说他和于莹莹毕业后就结婚吗？” “那是徐瑞装的好，他早在老家就结婚了，她媳妇是妇女主任，挺厉害的一个人物，发现了徐瑞出轨后风风火火的杀过来了，昨天你们没见，我就在他们后面的餐桌吃饭，打的可惨了，徐瑞现在还在医院挂水呢。”周欣说的绘声绘色，孟静语讥讽的笑出了声，“活该，恶人有恶报。” 于莹莹知道徐瑞的事后也没怎么伤心，愤怒占的比重更大，她恨不得拿着板凳去医院再揍徐瑞一顿，此时的徐瑞躺在病床上，程美兰在边上恶狠狠的盯着他，“收拾完你我再去收拾那小狐狸精，你说，她叫什么？你看不我弄死她！” “她叫于莹莹。”徐瑞吓得浑身打哆嗦，他知道程美兰有心理上的问题，后来他才知道那叫狂暴症，她家因为做生意挣了不少钱，才给她谋了个妇女主任的小领导做，平时正常时和普通人没多大区别，但极易怒，性情极端，徐瑞突然冷静了下来，他用没扎针的那只手拉着程美兰的袖子，“美兰，你得帮帮我啊美兰，我是老实人你是知道的，是，是于莹莹看上了我威逼我就范，还有她朋友伍慧舒，她俩，她俩逼得我没办法了啊！美兰，你不知道，她们家里的势力有多大……” “能有多厉害？能有我家厉害？！”程美兰双目赤红，死盯着徐瑞给她的照片，眼里透着一股不正常的偏执，“两个贱人，贱人！敢抢我的东西，我弄死她们！弄死她们！” 徐瑞想借程美兰的手报复伍慧舒，他想着程美兰再疯魔也不至于杀人，谁嘴上为了泄愤不说两句重话。程美兰开着车从厨具店买了刀就去学校了，女人把刀藏在袖子里，那天正好是大四生拍毕业照，邵景恒早拍完了就来找伍慧舒了，拍照散了后谁也没注意到女人混在里面，那把泛着亮光的刀子以极快的速度扎进于莹莹的身体里，就连她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杀人了！杀人了！”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学生吓得四散而逃，有几个学生壮着胆子按住了女人，伍慧舒拍完照没走远，看到躺在地上的于莹莹后也吓傻了，连忙跑了过去，女生倒在血泊里，伍慧舒没多想就掏出bb机给在医院工作的表哥发消息，程美兰被按在地上，看到伍慧舒站在那后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划伤了按着她的男生的胳膊，一通乱挥下来再没人敢靠近她，伍慧舒心思都在救人上，丝毫没注意到女人拿着刀过来了，在听到有人喊了声她的名字后她几乎是下意识的回头，看到的是邵景恒挡在她前面，那把刀子几乎是穿透了他的胸膛…… 伍慧舒像是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幕，程美兰杀红了眼，连着伤了好几个学生，拿着刀就要捅到伍慧舒身上，女生甚至都忘了躲，挡在邵景恒前面不住的叫他的名字，她捂着男生的胸口，温热的血液顺着手掌流淌，怎么止也止不住。 那片红色像是一片大海把她淹没，什么也听不见，连呼吸都滞塞了。 一个老师搬着石头冲过来狠狠砸在了程美兰头上，伍慧舒的腰部还是挨了一刀，她昏了过去，等醒过来时伍志杰和伍元浩都守在她旁边，她试着张嘴说话，嗓子很疼，“邵景恒，怎么样了？” “于莹莹和邵景恒都抢救无效死了，那个疯女人和陈瑞都被警察控制住了，别管这些了，你没事就好。”伍志杰抬手抹了把眼睛，拿起了桌上的杯子，“我去给你接点水去，你好好休息。” “姐，你吓死我了，学校里怎么会有这种事啊，姐，你怎么了？”伍元浩渐渐地不说话了，他从没见过伍慧舒这幅样子——女生两眼空洞无神，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 那次的校园袭击案件轰动一时，两死三伤，程美兰被判死刑，陈瑞怂恿程美兰杀人，被判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于家恨透了这个欺骗自己女儿的男人，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陈瑞在入狱后一个月就自杀了，伍慧舒出院后先是给邵景恒扫墓，然后就去了崇光寺。 “我姑姑出家后我爸就接下了壮大凤翎的重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姑姑每年都诵经祈福的原因，这些年凤翎一直都是顺风顺水。” 吃饭的人几乎都走了，张弯湾眼角微红，眉宇间透露着一股浓浓的哀伤，“你姑姑，还有邵景恒于莹莹都太可怜了，因为陈瑞都搭上了自己的一辈子，让他死了都算是便宜他。” “我一开始就觉得你爱憎分明嫉恶如仇这点跟我姑姑很像，别人都说我姑姑多可惜什么的，我就不觉得，这一辈子过得值不值得只有她自己清楚，别人说什么都不作数。” 张弯湾点了点头，“那你都来崇光寺了，不去看看你姑姑吗？” “不巧，今天她不在寺里，她去外地看玉材了，等她什么时候回来了你想见她我再带你来吧。” “也好。”从崇光寺出来坐上车后张弯湾猛的反应了过来——怎么又约好下一次了？ 第三十六章 质问 三宁公司把年假和春节假期一并放的，公司空荡荡的，丛溯没什么事做就整理公司档案资料。整整十五年的资料整理了一下午，她竟然没有一丝饥饿感，坐在椅子上沉思许久，丛溯套上外套去公司楼下超市买了些速食食品，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了公司，一时间办公室充斥着辛辣的味道，她深吸口气，目光却凝滞了。 每年冬天过年，她和白子嘉都会单独两个人在家吃火锅看剧，尽管大学四年没在一起，但白子嘉回国之后每年都是心照不宣的例行她们的传统，算起来，也有六年了。 时间除了会让人改不掉根深蒂固的习惯之外，还会不由分说的塞给你不想要的东西，你在这个年龄段没有做大部分人做的事情，仿佛你就是个异类，不正常。 丛溯苦笑着揉了揉眼睛，手机突然亮了起来，对方单刀直入，“你心情好点了吗？” “我是母老虎吗？”丛溯眉头紧蹙，“有事找我？” “没事还不能找你了？我上去了。”说完罗林挂断了电话，丛溯懵了两秒，慌慌张张的收拾桌子，对方不到一分钟就上来了，大摇大摆的推门进来时看到丛溯还在往垃圾桶里塞东西，“你就不能晚两秒钟挂电话？” “那要不我给自己找个理由下楼溜达一会儿？”罗林笑嘻嘻的撸起袖子，“跟我还这么见外，不过丛溯，你一个人的时候还真邋遢，办公室让你造的跟狗窝似的……” “你要是嫌乱的话可以回去了。”丛溯瞪了他一眼，罗林越发脸大的凑近了聊，“这么开不起玩笑？大过年的开心点嘛。” 丛溯懒得再理他，心情的确没那么阴沉了，收拾完办公室后罗林一点要走的迹象都没有，“你，和白子嘉又闹矛盾了吧。” “嗯。”提到白子嘉，丛溯心情一下子沉了下来，也不想对别人多说，罗林硬着头皮继续问道：“丛溯，那么多年了，你一直在逃避，说到底，白子嘉算是你的避风港，但是你扪心自问，你们能一直走下去吗？” “你到现在，应该都不知道她高中毕业后为什么会出国吧，甚至你自己，都不确定能不能和她在一起一辈子。” 实话总是令人心痛的，所有内在的问题都被牵扯出来时，丛溯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她看着罗林的眼睛，不自觉的，缓缓的垂下了头。 这么多年了，自己居然一点长进都没有。 “你，你也别一直这么垂头丧气的，任何事情都有解决的办法。”罗林见丛溯半天没说话以为她哭了，丛溯突然抬起头，神色平静，“你说话一针见血，我早就习惯了。” “看来你的心里承受能力比以前强多了，那我再多说两句，你可忍住了，千万别揍我。” “有话就说。” “你是真的喜欢白子嘉吗？你觉得白子嘉喜欢你吗？” 罗林特意选了个容易遮挡的地方，丛溯默默地深呼吸一口气，要不是罗林提前垫下话，她保不住真的会翻脸。 “罗林，你不是大过年特意跑过来给我添堵的吧？还是嫌我不够忙？” “你好好想清楚再回答我的问题，我真没有要挑拨离间的意思，我是为你俩好。”罗林一本正经道。 丛溯知道他没有坏心，不光他，她自己身边的朋友几乎都看出来她和白子嘉的矛盾，丛溯曾以为是罗林的出现让她们二人不复从前，后来她想明白了，和任何人都没关系，她们之间本来就有太多分歧，只不过后来都暴露出来了，避无可避。 “罗林，你的问题我回答不了，因为我自己都不知道喜欢是什么，当初我和白子嘉在一起时她告诉我男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性别都不算什么，两个人在一起舒服就好了，我和她就那么稀里糊涂在一起了，虽然仓促，但我一直都很看重她，所以即使她后来不告而别抛下我我也没计较这些，我想的是只要她能重新回到我身边，就什么都无所谓。” 丛溯越往后说声音越低哑，好像嗓子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至于她喜不喜欢我，我不知道。” 大过年的氛围这么低沉压抑，怎么看也不和外面热闹的年味匹配，“以前唐启桐曾经不止一次说过我，张弯湾那么喜欢我又和我是青梅竹马，他不理解我为什么要死乞白赖的缠着你，只有我清楚，如果我真的放弃了你，转而和张弯湾在一起，肯定也长久不了，对她也不负责。” “将就在一起的感情，早晚有一天会分裂的。” 丛溯知道罗林这话不光是说给自己听，也是说给她听的，她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要彻底断开，谈何容易。 “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优柔寡断？”丛溯突然问了一句。 “心思敏感细腻的人难免会这样，你优柔寡断是因为你心软，也可能是因为你还做好决定，有些东西你们俩得在一起谁也不能回避才能说清楚。” “自从她从老家回来后她就搬出去了，一直没回来。”丛溯头垂得很低，“她觉得别人的眼光不重要，我正相反，她应该是赌气吧，我给她发短信道歉了，还是联系不上。” 罗林看她这么卑微心里也不好受，他从见丛溯和白子嘉第一面时就看出来了，丛溯太卑微，什么都围着白子嘉转，注定她永远都是主动道歉的一方。 “那就等她联系你吧，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罗林默默退出了办公室，下了楼在大楼门口仰望五十层的一处亮光，站了很久腿都冻麻了才开车离开。 年假在四处走亲戚里很快就过去了，办公楼里到处是电脑键盘交流工作的声音，丛溯全身心陷在工作里，叶玟实在是看不下去，晚上取消了和唐启桐的约会，打算和丛溯好好谈谈，结果丛溯不愿意了，执意要在公司加班，到最后叶玟耐心全无，“你跟不跟我走，你信不信我拖你出去？” “嗯。”丛溯淡淡的应了一声，一动不动。 “哎，我跟你说实话吧，是白子嘉想见你，她有话想跟你说，抹不开面儿才让我转达。”这话一听就漏洞百出，更不可思议的是丛溯居然相信了，叶玟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虽然有点内疚，但只要她肯和自己出来就行。 到了天桥丛溯四处张望，“白子嘉人呢？” “那什么，我骗你的，我就是想让你跟我出来一趟。”说完丛溯的脸色瞬间变了，转身就要走，叶玟眼疾手快拦在丛溯前面堵着她不让她走，“我是撒谎了，但我说的也不全是假的，白子嘉没说要见你，但确实有话要我转达，你看，这是她发给我的短信。” 白子嘉发给叶玟的短信只有短短两行字，而且还是无关紧要的——我在外面的一个短租房住，让丛溯别担心，我想好了会去找她。 那为什么发给叶玟不直接发给她呢？丛溯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她有种不祥的预感，不是直觉，种种事实表明，白子嘉似乎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丛溯，咱俩聊聊吧，你现在是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的？”丛溯一脸问号。 “那我先说说我自己的看法吧，我认识白子嘉和罗林的时间差不多，之前总听你提起白子嘉，说她多好多好，我没什么实感，她确实对你挺好的，但说实话，我也没看到她有多喜欢你，她对你好，更像是朋友之间的关心，和罗林不一样。” 天桥上的人很多，还有不少卖艺的，丛溯对面就站着一个抱着吉他弹唱的，她看着那些人驻足，有的往琴盒里放两个钱，“叶玟，你说的我知道，这么多年过去早就物是人非了，也可能我从来都没看透过白子嘉，但我可以确认一点，我最难的时候，是她陪我走过来的，虽然我不知道她为什么毕业后招呼都不打一声去了外国，但我相信她有苦衷。” “哎，你能不钻牛角尖我就放心了。”叶玟拍了拍丛溯的肩，指了指下面的一家酒吧，“走，咱俩去喝一顿！多久没有畅饮了，今天必须喝嗨！” “你悠着点，你酒量比我还差。” 丛溯的叮嘱到了酒吧里就什么都没有了，叶玟喝起来管不住嘴，丛溯也觉得自己有些醉了，可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不停的喝，明明是甜酒，喝的太多，舌尖留驻的却是苦涩。 再醒来时，丛溯躺在叶玟的床上，头疼欲裂的起身找水喝，在冰箱里翻出速冻水饺煮了一包，暗暗告诫自己幸好是周末，以后千万不能这么喝了。 “你睡得太死，刚才白子嘉给我打电话，她说她升职了，公司给她找了附近的房子，让我们今天去她新房聚一聚……” 叶玟说话声音不自觉的越来越低，也不敢抬头看丛溯的脸，不知道过了多久，丛溯终于开口：“这是好事啊，叶玟，那我就不回家了，在你家梳洗一下吧。” “啊，好。”察觉到对方状态不太对劲后叶玟也没多说什么，一直到下午五点出发去白子嘉订好的火锅店丛溯话才多了一点，问了许多白子嘉的近状。实在是白子嘉还在生气，她发的信息对方都没回，竟要从叶玟口中得知。 只不过叶玟知道的也不多，可能猜到丛溯会从闺蜜嘴里打听吧。 第三十七章 分手 到了火锅店的包间白子嘉早就等着了，她看起来心情不错，热情洋溢的招呼朋友拉椅子，对丛溯也笑眯眯的，丛溯却高兴不起来。 她能感觉到，白子嘉对她生疏了很多。 毕竟是庆祝升职的聚会，丛溯硬是挤出一张笑脸从头到尾，聚会结束她想单独找白子嘉谈谈，没想到对方主动给她发了信息，就在火锅店旁边的咖啡馆里。丛溯忙不迭的去了，白子嘉给她点好了咖啡，冲她淡淡的笑了笑。 “丛溯，我单独约你是想跟你说我当年出国的事。” 不知道为什么，白子嘉的表情很淡然，仿佛是要说一件琐碎小事。“我当时和你考上了一所大学，我那个不争气的哥考的学校不如我，后妈不让我去，给我随便找了个国外的大学，给我一笔钱，说我成年了可以自力更生，我动心了。” “我知道在国内我会很不好过，依我后妈的势力我上完学找不到什么好工作，在国外我修完学业后找了份工作，后来我工作出了些问题，我就……”说到这里白子嘉的眼睛撇向一边，“回来找你了。” “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和你在一起只是为了把你拴在我身边，丛溯，我承认我唯利是图，但我的确把你当做我最好的朋友。” “对不起，我只想到我自己，但我要不为自己着想，没人会替我做打算。” 白子嘉说完站起身来微微躬了躬身走了，丛溯愣愣的坐着，直到咖啡馆关门，她才从店里出来，开车回到家后才后知后觉钥匙在叶玟家里。从家里开到叶玟住的地方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她摁了好几遍门铃，等门开了也不管开门的是谁，自顾自的进屋拿钥匙，唐启桐跟在后面追问：“丛溯，你脸色怎么那么差，你没事吧？你先别走那么急……” “丛溯，你怎么了？”叶玟踏着一只拖鞋慌慌张张的从卧室跑出来，腿碰到茶几上也没在意，硬是把丛溯拖进了卧室，“你怎么了？不会又和白子嘉吵架了吧？你们俩真是……” “我们分手了？” “什么？” 叶玟下意识反问了一句，几秒过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奈何丛溯嘴像上了锁一样，什么也不说，只有一双眼睛憋的通红，死活就是不肯掉一滴眼泪。 “没关系的，丛溯，分手什么的很正常的，你看我大学的时候谈的男朋友，毕业后还是分道扬镳了，我哭的跟狗似的，现在不还是好好的。” “你哭出来吧，都会过去的。” 那一夜丛溯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知道叶玟一直陪着她，第二天醒过来时已经是九点多了。叶玟早去了公司，她匆忙的梳洗化妆，等着眼睛消肿，赶到公司是下午了，坐在办公室里就开始工作，可一等闲下来脑子就会不受控制的乱想，甚至联想到会不会是程至峰作祟，想了许多，最后她自己都否定了。 她只是不想承认，不想承认这么多年白子嘉只是在利用她，她被骗了那么多年，失落多过于愤恨，她既然骗她，为什么不骗到底呢？ 想到这里，丛溯嗤笑一声，她愿意被骗，白子嘉也不愿再陪她演下去了，她是要开始新生活的，谁都一样。 丛溯和白子嘉分手之后叶玟几乎是寸步不离的跟着她，结果丛溯并没有表现得那么低落，相反实在太正常了，正常的有点不正常，开完会叶玟借着送文件近距离的观察丛溯的状态，叶玟磨磨蹭蹭的不走，丛溯就大约猜到了她的心思，“别看了，我正常的很。” “那你，是真的放下了？” 叶玟问完丛溯突然笑出了声，她还以为丛溯是伤心过度神经错乱了，扳过她的脑袋仔细看了一遍，“不像神经失常啊？哎呀丛溯，你可别吓我啊，我不禁吓！”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这是释怀，释怀的笑你看不出来！”丛溯把叶玟的手扒拉下去，揉着脸瞥了叶玟一眼，叶玟满脸写的不相信三个字，“你不是糊弄我吧？之前看你纠结的那么痛苦，说放下就放下了？” “嗯，放下了。”丛溯的语气平静，像是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那场错乱的青春给她的一场错觉，她从那个她设置的只有自己和白子嘉的狭小世界走出来后才发现，世界很大，不是所有人都对遭受过性暴力的人抱有偏见，也有愿意接纳她的人。 “不愧是我姐们，丛溯，我就知道你不是一般人，那为了庆祝你重获新生，你放我两天假吧。” “啥？又要放假？”一和工作牵扯上丛溯顿时不淡定了，叶玟这次格外理直气壮，“我是有正当理由的。” “什么正当理由？跟唐启桐出去旅游？” “差不多吧，结婚。” 叶玟的语气太随意，导致丛溯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她愣愣的看着叶玟，脸上露出惊喜的笑，“什么时候啊？我给你俩封个大红包。” “就下周六，良辰吉日，下午下班了咱们一起去挑伴娘服。” 叶玟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多少也感染到了丛溯，她很羡慕叶玟，工作上认识了唐启桐，两人感情生活顺顺当当，没有什么大起大伏，她向往这种平淡的生活。 叶玟给丛溯选的伴娘服店不便宜，租一件都要好几千，丛溯想着自己又不是主角不用穿这么好的，普通的就可以，叶玟坚持要她选贵的，“跟我你客气什么，你看那件蓝色渐变的就很不错。” “您好，是喜欢那一件吗？我帮您拿下来您试一试。”店员很有眼力劲儿，手脚麻利的取下衣服送到丛溯手里，丛溯没说码数，但是穿上刚刚好，蓝色渐变很衬她的气质肤色，但叶玟还是拉着她试了好几身，到最后丛溯换衣服都换累了，“就第一身吧，别再换了。” “行吧，你说别的女的都恨不得试个遍，就你不一样，还嫌累，那首饰就拿和伴娘服配套的吧，省得你又嫌麻烦。”叶玟显然还没挑够，丛溯累得腰酸腿疼，“你体谅体谅我吧，我真没你和白子嘉能逛……” 丛溯一张口把白子嘉名字说了出来，两人都挺尴尬的，叶玟干巴巴的笑了两声，“那什么，这几天我要筹备婚礼，你就住我家吧，帮我印印请柬，装装喜糖什么的。” “好。”丛溯一口答应下来，听说准备婚礼都会很忙，她正需要忙碌来填满自己的大脑，连着好几晚上她帮叶玟印请柬装喜糖，每个火漆印章都印得正正好好，像是圆规画上去的一样，一丝不苟的让人挑不出丁点毛病，这种需要耐心枯燥的工作也只有她能坚持做下去，叶玟都是做一做歇一歇，“你可真够厉害的，手都不抖一抖的。” “做多了就熟练了。”晾干后丛溯整理成一叠一叠的，她习惯了做什么都井井有条，何况这是她最好的朋友的婚礼，她更不能含糊，见丛溯这么伤心叶玟感动的无以复加，从旁边抱了抱她，“丛溯，你放心，将来你结婚能用的上我的地方我绝对义不容辞全力以赴，我……” “行啦，还没到出嫁那天就要哭，我怕你眼泪不攒着点到时候哭不出来人家说你没心没肺。”丛溯笑着用胳膊肘顶了顶叶玟的胳膊，叶玟这才情绪收敛了一点，“快包完了，今晚全部搞定。” 叶玟和唐启桐结婚那天来了不少亲朋好友，张弯湾伍子初谁的都来了，罗林是伴郎，为了能让唐启桐顺当一些挡了不少酒，脸色并没有什么变化，丛溯环顾了一圈，没有发现白子嘉。 请柬已经发出去了，白子嘉不来无非是觉得见了面尴尬，叶玟知道丛溯不喜欢喝酒闹伴娘，特意跟别人都叮嘱了一遍，丛溯只需要做好伴娘的基本工作就好。她像个工具人一样走完流程，到了扔捧花环节时叶玟直接把捧花送到了丛溯手里，她下意识接了过来，又突然愣住了。 “拿着，沾沾喜气。”叶玟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主持人让丛溯说两句，她就说了两句场面上的祝福话，都结束之后伴娘伴郎有单独的一桌宴席，罗林早在那坐着了，没怎么吃东西手里的酒杯几乎没放下过，“你怎么光喝酒不吃菜？” “本来就开头喝了酒开不了车了，再喝多少都无所谓，我心里有数。”罗林抬眼看了下丛溯，“怎么就你自己，白子嘉没跟着来？” “她有事。”丛溯随口敷衍了一句，这种粗糙的理由罗林自然不信，“你和白子嘉最近是怎么了？这种场合都不见她来。” “你觉得呢？” “我怎么猜得到，你俩不是又吵架了吧？好好调解就好了，她还能和你记仇。” 丛溯放下了筷子，定定的看着罗林，他不像是知道自己和白子嘉分手了，可能是叶玟不许唐启桐透露，罗林发觉到丛溯的不对劲，追问起来更没完了，“不是程至峰又找你们麻烦了吧，我可以……” “不是他。” 罗林不说话了，丛溯深吸了一口气，嗫嚅道：“我和白子嘉，分手了。” 第三十八章 林余 周围有说有笑的人互相敬酒的声音几乎盖过了丛溯的声音，她没吃多少东西，提起喜糖盒子站起身准备离开，“我先走了。” 她几乎是逃一般的出去后拦了辆出租车，钻进车里后说完地址她又补了一句，“麻烦师傅快点。” “怎么了小姑娘，和男朋友吵架了？”出租车师傅是个健谈的中年大叔，丛溯应付着回答对方仍是侃侃而谈，莫名其妙接收了一顿安慰开解的话，她哭笑不得的下了车，心情竟没有那么沉重了。 回到家丛溯刚插上钥匙，没有转门就开了，她警惕的往里瞄了一眼，丛妈在厨房里忙活，看见丛溯后连忙走过去帮她拿东西，“你这孩子进自己家门怎么偷偷摸摸的。” “妈，你来一趟也不说声，我还以为家里进贼了。” “净瞎说，子嘉呢，怎么没和你一起？” “她，她最近升职了，公司给她安排了别的房子住。”丛溯不自觉的躲避丛妈的眼神，坐下来就开吃，丛妈也没多问什么。 “妈，你怎么突然来我这儿了？”丛溯随口问道。 “原来的房子我便宜卖给林阿姨儿子了，在你家附近新买了套房子，等味道散了我再过去住。” “怎么突然把房子卖了？妈，你在那边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丛溯脸色立变，丛妈连忙解释道：“你想多了，你现在定居在这里，我不放心你才过来的。” “这样要是有谁欺负我女儿，我就能立马赶过来。”虽然这句话是开玩笑的，但丛溯总觉得是有什么事，私底下调查了一番也没查出什么结果，也就作罢了。 房子里又变成了两个人，每天回家都能吃到热乎的家常菜，丛溯刚从分手的阴影里走出来一点，夏书涵的一条短信像炸弹一样，让她的生活再一次掀起惊涛骇浪。 丛溯按时去了男人说的地方，他早在包间里等着她，夏书涵没有前两次时那么邋遢了，穿的整齐干净，看起来和平常人没什么两样。 “想喝点什么？” “不了，喝不下。”丛溯冷言拒绝，“你这次想要多少钱，说吧。” 男人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比了两个手指，“两千万。” “三宁刚恢复元气不久，我现在拿不出这么多。”丛溯开门见山，“我最多能拿出一千万，剩下的我会在今年之内给你。” “丛溯，你不干脆啊，怎么上次东拼西凑也肯给我呢？”夏书涵冷笑着抿了口眼前的咖啡，丝毫让人联想不到他是个会趁火打劫的人。 总归读这么多年书男人气质透着温和，多多少少掩盖了皮囊下恶心骇人的面孔。 丛溯极力扼制想要动手的冲动，“你要这样的话，我只能把公司卖了，如果你以后再要钱，我拿不出来逼急了我大家只好一起死，没别的更好的办法。” 丛溯撕破脸到底震慑到了夏书涵，她那一刻浑身冒出来的杀气不是假的，男人笑着搓了搓手，“丛溯，你看你说的，我要真想弄钱有的是办法，有个叫罗林的不是喜欢你吗，为了你他还能不给我？” “你是想乖乖拿钱，还是想现在就鱼死网破你死我活。”丛溯把银行卡放到桌子上，男人忙不迭的收了起来，“我听你的，但你今年之内要是拿不出来，你知道我的手段。” 公司账上少了一千万很快叶玟知道了，当天她把丛溯硬拉到自己家里，摁完号码把手机塞给她。“报警吧，丛溯，你家早晚要被他拖垮的。” 丛溯木木的盯着那三个数字看，看得眼睛都有些重影，“叶玟，你觉得，法律能解决所有问题吗？” “当年他强暴未成年私自转移财产数罪并罚在监狱蹲了十四年，出来那年我二十六，他换了一种方式祸害我和我妈，假如他再进一趟监狱，之后再被放出来，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就能变本加厉。” “所以叶玟，我只能受他钳制。” 丛溯默默放下手机不论叶玟说什么她只敷衍地应付，心里想的是白子嘉，她突然不伤心了，白子嘉离开她是好的，不用为这些事烦心。 夜里丛溯还在处理项目进度，满脑子想的是怎么揽几个大项目，三点多处理完后眼睛都睁不开了，设好闹钟后倒头就睡。没到五点手机又响了，她接起来瞬间清醒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没，夏书涵没找我。” “那你下午的定位是怎么回事？那家咖啡馆离现在夏书涵住的地方步行就十分钟，丛溯，你别骗我。” “……” “他又找你要钱了吧，他问你要多少？” “罗林，你真觉得你给他钱事情就能解决了？以后他还会再要，你给他的我再给你，不如让我一个人解决。” 丛溯说完挂了电话把手机丢到一边，烦躁的抓了抓头发，下意识望向窗外，她住在二十八层楼的高层，从上往下望，车和楼都显得特别渺小。 站在高处她总有种错觉，想要跳下去，她知道这不是什么好兆头，却又想就这么放任下去。很快她又否决这种危险的想法，每天都会纠结好几次，脸色愈加憔悴，连化妆都盖不住她从身体里透出来的颓丧的气息。 丛溯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丛溯状态不好，丛妈也不放心回新家，住了一个多月丛溯也没说什么，照常回家吃饭睡觉，眼看着女儿每况愈下，丛妈实在忍不住了，在饭桌上犹豫了半天眼看着丛溯吃完要回卧室连忙叫住了她，“丛溯，你有什么事和我说说行吗？” 丛妈的眼里满是祈求，丛溯确实不忍心了瞒下去了，但一想到说出来丛妈担心不说，可能会更麻烦，丛溯强颜欢笑着推开了丛妈的手，“妈，没什么事，就是公司最近效益一般，我有点费心而已。” “是吗。”知道自己问不出什么丛妈还是有几分沮丧，她默默的收拾碗筷，丛溯在房间里听到丛妈在客厅里收拾的声音，抬手使劲擦了下眼睛。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尽管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丛溯还是在周末挤出了一天时间去了市里一家有名的心理医院，丛溯约了一个四十几岁的中年女人，一开门屋里坐着的只有一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年轻男人，丛溯登时愣住了，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原来的李玲医生身体不适回家了，我是替她班的，你要是介意的话，再等等换一个医师给你咨询也行。” “那需要等多久？” “我看看……”男人拿着平板查看了一会儿，面露难色，“你可能得等几个小时，因为是周末，来看心理医生的人多……” “没事，那就算了。” “请坐，我叫林余，你叫我林医生就行。”两人分别坐下后林余问了些测试问题，丛溯都遮遮掩掩的回答了。林余自然也看出来了，时间过了一小时什么结果都没有，“丛小姐，看你的样子像是有男性恐惧症，以前经历过失恋或者其他事吗？” 被看穿的感觉很不舒服，丛溯下意识拧紧了眉，“没有。” “没事，你别紧张，我们心理医生什么人什么事都见过，以前有一个女生反应比你还严重，慢慢治疗会好的。” 丛溯点了点头，心理防备还是没松懈多少，好在对方也没太激进，两个小时结束后丛溯长舒了口气，提起包就要往外走，林余眼疾手快的叫住了她，“虽然你没敞开心说话，但你能来看心理医生已经是往前迈了一步了。” “我觉得你更适合在网站上对话治疗，你关注下官网，医师在线的你都可以进行对话，效果应该会更好。” 林余的真诚不是装的，丛溯感激的点点头，“谢谢。” “谢什么，这是医生的本分。” 从心理医院出来后丛溯回了公司，周末没多少人，叶玟也不在。新递交的策划堆的像小山一般，她忙到十点多才处理完，索性给丛妈发了条信息在休息室躺下了。丛溯习惯性的只留床头柜一盏昏暗的灯，想了想把手机放在床头，往上盖了盖被子。 难得这一次丛溯睡到了早上六点没做什么噩梦，之后几乎每周丛溯都会从网上找心理医生咨询，听多了劝解的话心里多少没那么郁闷了，丛溯也开始渐渐接受白子嘉离开她的事实。 原来真的不是谁离了谁就不能活，是离了钱不能活。 丛溯忙到脚不沾地，偏偏今年的行业不景气，三宁不算什么大公司，接的几个项目都没挣到多少钱，连续两个月在公司过，难得回家一趟丛妈竟不在家，她顿了一下返身就要出门，刚好撞上从外面回来的丛妈，身后还跟着几个阿姨，见到丛溯很是熟络的打招呼，丛溯也认出来了，“王姨，过完年我忙得很，一直没空回家看看，谢谢你们平时陪着我妈了。” “这孩子真会说话，我喜欢。”另一个体态丰腴珠光宝气的女人笑盈盈的拉了拉丛溯的手，“叫我沈姨就行。” 第三十九章 你要去相亲? 丛妈招呼人坐下后开始在厨房忙活，丛溯也跟着去帮忙打下手，这顿饭吃得表面看起来很愉快，丛溯全程标准式微笑，等到客人都走了才卸下面具，旁若无人的径自回了卧室，关门的动作在听到了什么的瞬间戛然而止，她猛的转过头，看到同样眼眶通红的丛妈，她哆哆嗦嗦的抬起手使劲压了下眼睛，“丛溯啊，妈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你爸病逝以后我就不该女强人一样只忙着公司，我就是个傻子，那几年我都看不出夏书涵那个畜牲对你做得那些事，他装的道貌岸然，我居然真信了……” “我怎么这么失败，就想给你好的生活，想对你好，我不想，看着你一个人这样孤独终老，所以我才给你打听，我是，又惹你生气了吧。” “对不起，妈以后再也不做让你不高兴的事了。” 丛妈跪倒在地上号啕大哭，丛溯这一刻才意识到丛妈的不得已。 “妈，再给我点时间吧，我会努力改变的。” 丛溯紧紧的搂着丛妈瘦削的身躯，内心某个不知名的地方好像被碎裂了，再也拼凑不起来了。 整整半年，丛溯都没和白子嘉再见过一次。 真的很奇怪，明明两人还在一个城市里，可碰见的几率为零，叶玟和唐启桐都小心翼翼的避开关于白子嘉的话题，唯独罗林三番两次提起，每次把丛溯惹火时又会一脸平静的说:“丛溯，你不要这样自欺欺人了。” 丛溯一身的气焰瞬间退了下去，但还是硬气的反驳:“罗林，你以为你是专业的心理医生吗？刺激式疗法？” “你就跟只凶悍的野猫似的，别人稍微说点什么你就炸毛哈气，难怪笼络不了人。”罗林刚要伸手，手还没碰到对方的脑袋就被丛溯抬手拍了下去，“罗林，你是有多重人格吧，上高中时就是个冰块，怎么现在成了个话唠？” “不是遇见你了嘛，两个冰块要怎么温暖对方？” 又来了，那种像温水一样包裹的温柔，换作谁都会动容，可丛溯却觉得自己像是置身温水里的青蛙，感受到的大多是煎熬。 “我可能一辈子都走不出阴影。” “我知道。” “和我在一起的人不会幸福的，因为我不会爱别人。” “没关系。” 罗林的两记直球有点打乱了丛溯的思路，她抬手抓了下头发，瞟了眼罗林带笑的眼睛，“你可真难缠。” “我妈从小教育我，脸皮厚才能追到喜欢的人。” “哦，是吗。”丛溯冷着脸毫不留情的给了罗林一盆冷水，他也不气馁，端着一张笑脸仿佛不会疲倦，像个小太阳。 真奇怪，丛溯是他冲破阴霾的阳光，他却无法带她走出阴霾，白子嘉也没能做到，至今为止她身边所有关系亲密的人，都没有彻底走进她的内心。 我到底要怎样，才能让你接受我？ “不是我说，罗林，十几年了，要是能在一起早就在一起了。”唐启桐看着罗林像是机器人一样一杯接一杯倒酒，“这话你几年前就说过了，有没有点新鲜的。” “有，你就打一辈子光棍吧！”唐启桐被罗林气得够呛，没声好气的抢过对方的酒杯，“酒量差就少喝点，老子可不想扛你回去。” “不可能！”罗林猛地站起来，“我告诉你，丛溯她，她和哪个男的在一起我都不放心，只有我，对她是全心全意的……”男人一个不稳差点摔倒，嘴里嘟囔的话任谁都听不清，唐启桐一边搀扶一边抱怨:“你厉害啊，有本事这些话你对她本人说去！” 罗林当然没有去丛溯家，唐启桐也不会让他去，他没想到宿醉的罗林起的比他还早，留下张纸条说明去向后早早出了门，唐启桐打着哈欠从卧室出来，看到贴在门上的愣了一下，紧接深叹了一口气。 “不长记性。” 叶玟见惯了罗林跑到三宁蹭吃蹭喝，由着他去找丛溯，公司七点多基本没什么人，罗林难得礼貌了一回敲了敲门，丛溯抬头一看是他尴尬的下意识低了低头，紧接着又抬起头，“你有事吗？” “我是鬼吗？你要撤这么远？”罗林三两步走到叶玟办公桌前，低头好巧不巧瞥到她手机里聊天记录，脸上的表情立刻变了，“你要去相亲？” “我妈的朋友介绍的，去应付一下。”丛溯快速的把手机翻了过来，“那我也跟着去，我就说我是你表弟，给你把关。” “你去干嘛，又不是你相亲。”丛溯毫不犹豫的拒绝了，罗林也不死心，“那我不管，你自己都说应付了，多我一个能怎么着。” “随你吧。”丛溯懒得和他争，罗林这才露出了松一口气的笑容，不再死缠烂打，“那我先走了，我得好好准备。” 丛溯以为罗林是在开玩笑，没想到第二天他穿得和平时不工作时一样随意，反倒是丛溯穿得精致干练，只是不情愿的样子和衣服实在不搭，“打扮的不错嘛，你妈硬是给你收拾的吧。” “弟弟，你也收拾的不错啊，一点都不像快要奔三的男人。”丛溯咬牙切齿面上笑意不减，罗林挑了挑眉，“还行吧，也就比你小一岁，比不上你快。” “你！”丛溯还没发作，眼里接收到了更重要的信息，她回头一看，一个穿着一身休闲西服的男人友好的冲她笑了笑，“你好，我是陈思齐。” 例行介绍完后男人丝毫没有怀疑罗林的身份，罗林脸皮厚，装模作样脸都不红，“我姐是事业型女人，你职位也不低，以后忙起来可能顾不了家，想过怎么解决吗？” “这个我早就想好了。”男人胸有成竹的，“你姐奋斗那么久了，结婚后我打算让她好好休息，我会从原来公司辞职，专心打理三宁。” “哈？”罗林像是难以置信自己刚才听到的话，“你问过我姐什么意思了吗就自作主张？还做出一副自己做出很大牺牲的样子，给谁看？” “你弟说话怎么这么难听，我像那种卸磨杀驴的人？”男人转头看向丛溯，希望能从她眼里看出点责怪，他却看不透她眼里的情绪，“他说话就这样，不过你凭什么认为你的另一半就该放弃事业相夫教子？” “况且，我觉得你并不是那种靠得住的男人。”丛溯自始至终都是笑盈盈的，结账走人一气呵成，罗林在旁边一脸崇拜，“我还以为你不懂香水这些东西，小看你了。” “我是不怎么喷香水，但见过那么多女客户，多少也了解了。”丛溯看起来并不高兴，“这一次黄了，肯定还有下一次。” “不喜欢拒绝不就好了。”罗林刚想张口，想好的话又咽了回去，都是成年了，有些事就算是不喜欢，也没有拒绝的权利。 “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帮你的。” “你只会越帮越乱。”丛溯没有理会他，也可能是不敢看他，走了几步她察觉到罗林并没有跟上来，她深吸了口气，缓缓转过身，努力直视罗林的眼睛。 “丛溯，你告诉我，你是真的不喜欢我，还是觉得自己只要和别人在一起就对不起白子嘉，心里愧疚。” “……”丛溯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几欲张口，刚走没两步猝不及防被经过的几个打闹的高中生撞了一下，整个人狼狈的摔倒在地，罗林连忙上前查看伤势，膝盖和手上的擦伤不严重，脚踝肿的吓人。几个男生也明显慌了，一个劲儿道歉要带她去医院，丛溯强忍着剧痛笑着摆手，“没事，你们也不是故意的，回家吧。” 罗林盯着丛溯肿的高高的脚踝，什么也没说把她背了起来，她挣扎了两下，“脚都这样了，别给我捣乱，先去医院看看再说。” 丛溯果然不动了，直到进医院几乎都是罗林在说受伤过程，丛溯只在医生捏她受伤的脚时忍不住叫了出来，“韧带扭伤了，这段时间别穿高跟鞋了，怎么也得休养半个多月，近期最好少走动。” “那能上班吗？” “脚都这样了还上班？你要是怕领导不准假，就拉上你男朋友帮腔，再不通情理的领导也该松口。” “医生，你说的太对了，那我们先去拿药了！”罗林趁丛溯还没反应过来背着她就往楼下走，丛溯气得不行奈何没有能力发作，只能掐一把他的肩，“罗林，你这是趁人之危。” “我这可是助人为乐啊。”罗林大摇大摆的背着丛溯拿药，出了医院丛溯拉了拉他的衣领，“打车吧，你这样太累了。” “从医院到叶玟家走路也就二十分钟，累什么。”罗林态度坚决，“你还没回答我问题。” “你说得对。”丛溯抬头看了眼夜空，没有星星，一家夜航的飞机闪着绿色的光缓缓从空中划过，“罗林，你说，时间能磨平一切吗？” 罗林有一瞬间整个人都僵住了，“丛溯，你记得我这是第几次背你？” “第二次吧，第一次是我被夏书涵袭击那次……”丛溯越说越不确定，“你什么意思？” “准确来说，这是第三次。” 第四十章 阴影 丛溯看不到罗林的脸，心里的疑惑像是吸了水一样越重越大，把整个脑袋都装满了，却还是想不起来一丝印象。 “你高二参加运动会，班里人针对你给你报了女子长跑，你来例假还坚持跑下来，到终点就晕倒了，是我背你到医务室的。” “你以前和我说过这事，那你为什么不说完？再说了，我醒来见到的是白子嘉，当时医务室里没别人。” “唉，丛溯，你高中时那么排斥男生，我倒是想不躲起来，我怕你会反感啊。” “有那么严重么。”丛溯小声嗫嚅道，字里行间透露着心虚，“有，丛溯，你是因为车祸记不太清高中时的事了，但我都记得。” “关于你的所有事，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丛溯捏着罗林衣服的手越攥越紧，她想说些什么回应罗林，却什么也说不了。 “人的确在受到物理撞击或强烈刺激后选择性失忆，以后可能会想起来，也可能一直都记不起来，是正常的。”林余解释完丛溯看起来并没有轻松多少，反倒有几分失落。“看样子，以前的记忆对你来说并不全是痛苦的，应该是你遇到了让你想要记起以前事情的人吧。” “算是吧。”丛溯垂下了头，“我就是觉得，我记忆空白的那一段，对别人挺不公平的。” “没什么公平不公平的，你也没必要勉强自己。”林余拿起纸笔刷刷的写着，“至少你比以前强多了，我听我前辈说的，有一个男士从不到二十岁就来，直到现在还没什么太大的改善。”写好的单子林余没有马上给丛溯，像是在回想什么，“不过他挺奇怪的，每次来都找我们这里的一个年轻女医生，看样子也不像是喜欢她，可能是从她身上看到了以前重要的人的影子吧。” “有些问题，自己都给不了自己答案，只能靠别人。” 丛溯走出门口脑海里一直回荡林余的话，因为走神差点踩空楼梯，虚晃了一下的脚又泛起一阵疼，她蹲下身揉了两下，身后突然响起一声嗤笑，“丛溯，你也有今天，白子嘉竟然没陪着你，不是分了吧？” “是分了，你满意了？”丛溯不回头都知道声音的主人是谁，她也不想看到他的脸，程至峰两三步拦到她面前，冷笑着看她，“一瘸一拐的滋味好受吗？都快十年了，我都还没习惯。” “程至峰，你不觉得你很悲哀吗？你见不得我和白子嘉好，不过是在给自己找个怨恨的出口罢了。” “你说得对，我就是恨，我不止一次想，如果白子嘉当初没有一走了之，而是帮我叫人或者借手机打电话，只要不放弃，纪念邱或许就不会死……” “她可能是犹豫间的一念之差，我却失去了一切。” 丛溯突然觉得很难受，想说对不起又如鲠在喉，发现自己连劝解对方放下都做不到，程至峰没等她说话，一个人下了楼。 她站在楼梯口望着他消失在门口的身影，一个人愣神，直到有人和她搭话她才返过神来，不知不觉就回了公司，叶玟一见她就把她往办公室拽，“夏书涵今天来了。” “他能有什么目的，无非是钱罢了。”丛溯表面看起来波澜不惊，“只要他不伤害我重要的人，他要多少钱都行。” “我好歹和你一起这么多年朋友了，就算我没你了解他，我也知道他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人的欲望沟壑难填，这你比我清楚。” 丛溯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叶玟不忍心继续戳她痛处，又不想看她囫囵其中，刚想开口就被对方打断了，“叶玟，我想一个人静静，你帮我把出差的业务集中到一起吧。” 叶玟意外，但也没有多问，这一排时间就是三个月，国内国外来回跑，她并没有把自己淹没在工作里，适当的空出时间来闲逛。丛溯一路拍了无数张照片，可能是由于奔波的原因，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回到公司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项目交代好，紧接着去了松枝路的一家咖啡馆。 丛溯下午三点到了后点了两杯黑咖啡，一直等到晚上九点多男人才来，“说起来，这是你第一次主动找我吧，你也别害怕，我去你工作环境看看，是想知道你的公司有多少油水可捞。” “既然你心知肚明，那我也不绕弯子了。”丛溯面无表情的从包里翻出一张卡，“这个给你，我会定期往里打钱，希望你不要用狮子大开口的方式来要钱，我们各自退一步，你认可的话，就收下。” “我们丛溯孝顺我是知道的，可我也总会有不够用的时候吧。”夏书涵笑得温尔文雅，眼底里的贪婪一览无遗，丛溯下意识咬了下唇，“我知道，我尽量满足你。” “那我就尽量让不够用的情况少发生吧。”夏书涵拿卡时无意间蹭到了丛溯的手，丛溯猛的哆嗦了一下子瞬间把手缩了回去，夏书涵也愣住了，接着像个街坊邻居般劝导起来：“丛溯，你这样可不行啊，老大不小了，也该成家立业了，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不然你妈得多伤心啊。” 夏书涵说完就走了，丛溯愣怔在原地，一动不动十几分钟，直到有店员看着不对劲推了推她的肩，“小姐，你没事吧？那位先生结完账走了好久了，你是还在等人吗？” “没，没有。”丛溯慌慌张张的起身往外走，不知不觉就来到了海坝，从下午人来人往声音嘈杂到人影稀少再到只剩她一人，丛溯坐在一个地方像雕塑一样，木木的看着海水从天蓝色变成黑漆漆的一片无边无际，手机不停的震动也不理会，或者说是没有心神去理会。 “找到你了。” 丛溯微微动了动，没有回头，“我不止一次和你说过把我的定位删了吧。” “你在海边待到半夜还不回家，我担心你。”罗林像是跑了很久，一屁股挨着丛溯坐了下来，气还没喘匀就问：“叶玟他们几个找你都快找疯了，你怎么不接电话？”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罗林，你说，为什么他能云淡风轻的说出那种话呢？”丛溯眼睛空洞的目视前方，“我到现在，依旧对异性怀有畏惧，而导致我变成这样的人，居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凭什么他能毫无障碍的活着，我却怎么也忘不了……” “凭什么？” 到最后丛溯也不知道自己是在问谁了，再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私人病房里，张弯湾困得直点头，看到丛溯醒了后松了口气，“丛溯，你终于醒了，可吓死我们了。” “我没事，就是有点累，你……”丛溯还没说完就被张弯湾打断了，“以后不要说这种话敷衍别人了，丛溯，抑郁症也是病，不要不把自己当回事。” “你不要觉得自己和白子嘉分手了，就怎样都无所谓了。你学学我，脸皮得厚日子才能过下去，我和罗林那段过去你是知道的，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张弯湾为了证明自己过得很好特意掐了把自己腰间的肥肉，丛溯终于被逗笑了，她就是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可以让人忘掉不愉快。 “其实，也不光是白子嘉的原因，真正让我头疼的，是夏书涵和程至峰。” “夏书涵是谁？是不是程至峰联合他一起对你施压了？” 这个名字不管从谁嘴里说出来丛溯心脏都像是被猛的攥了一下，她没对张弯湾说过，让她知道也无妨，就怕她太冲动要找夏书涵算账，“我跟你说可以，你得保证你一定要冷静。” “你放心吧，我现在成熟多了。”张弯湾信誓旦旦的保证，在听完丛溯的过往后她尽量克制了自己的情绪和声音，“你那个继父太不是东西了，还有程至峰，意外事故硬是把怨气撒到别人身上，丛溯，你也太老实了，换我我就跟他们拼了，大不了都死，谁怕谁啊！”最后这一句张弯湾的声音大了点，丛溯抬手比了个嘘的手势，“小点声，医院禁止大声喧哗。” “丛溯，我真没想到你是一直顶着这样的压力生活，可是丛溯，那些事都不是你的错，该死的人是夏书涵，你不能一直缩在阴影里，他越是打压你，你就越要过得好，罗林他喜欢你这么多年，难道要因为那个垃圾你们就一直这样拖着？” “张弯湾，很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就算我要跟罗林在一起，我也不会拖着烂摊子去找他，我自己的事自己解决，绝不拖累任何人。” 张弯湾知道丛溯倔，但没想到她居然那么倔，宁肯什么都自己扛，“丛溯，你这人真轴，怎么就不肯转转弯呢，你自己怎么解决，程至峰暂且不说，夏书涵那种亡命之徒什么都不怕，你怎么跟他斗？” “无非就是比狠，比谁敢豁出去罢了。”丛溯镇静的有些不正常，张弯湾看的心里发毛，“丛溯，你可千万别剑走偏锋，为了夏书涵那种人，不值当。” “你想到哪去了，我有数。” 第四十一章 再无可能 从医院出来后伍子初还在门口等着，他坐在台阶上在编什么东西，张弯湾走到他身后他都没发觉，“你在编什么？” “刚才有个老太太卖编绳，我买了一些，反正我家也需要这些东西。”伍子初手指翻动一会儿就打好了一个节，张弯湾看的眼都花了，这么复杂，让她学一下午她都学不会，“想不到你手还挺巧的。” “还行吧，多练练就会了，丛溯情况怎么样了？”伍子初随口问道。 “不是很好，她身体素质还行，主要是抑郁症，我看她固执得很，听不进去别人说的话，就出来了。” “那你俩也差不多，你比她强不到哪里去。”伍子初突然间说话带刺，张弯湾懵了一下，“我怎么了你这么说我？” “你还好意思问我？叶玟和唐启桐的婚礼结束后不是你见罗林喝多了非要送他回家吗，这么多人能捎他一程差你一个了？别人怎么看咱俩的你知不知道？罗林喝成那样他死活都不要你送，你还不明白？” 张弯湾从没见过伍子初发这么大火，谁都有脾气，她只是没想到伍子初会在大街上爆发，她为了稳住他只得先说软话，“我明白，我知道我错了，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私底下解决，是不是？” 伍子初一言不发，愤愤的看了她一眼后自顾自走了，张弯湾还从没被除罗林以外的人这么对待过，她心里也不快，但她知道这次的事的确是她做错了，她当时也不知道怎么了，看到罗林喝成那样她心里还是难受，这么多年的习惯仿佛根深蒂固，她想改，只是并非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 回到灵韵珠宝后张弯湾给伍子初发短信打电话他都没回，这下张弯湾是真慌了，他要是真和自己闹掰了，张爸张妈熊她一顿不说，肯定又要逼着她相亲，这种局面是她最不想看到的，综合考虑下来，她只能低头认错去找伍子初求和了。 丛溯在医院睡了一下午，睡得并不好，连着做了好几个梦醒了什么都记不起来，她刚醒没多久罗林就来了，保温盒打开全是清汤寡水，丛溯只觉得舌尖发苦什么也不想吃，还没开口被罗林噎了回去，“你要是不遵从医嘱好好吃饭，我不会让你安生的。” “有你这样劝的吗。”丛溯苦着一张脸硬是吃了一碗青菜丸子汤，“这总行了吧。” “真乖。”罗林趁丛溯没有反抗能力狠狠揉了两把她的脑袋，丛溯居然没有瞪他，这次换罗林呆住了，“你，不生气吗？” “习惯了。”丛溯只淡淡回了三个字，“再说了，你手长在自己身上，我能管得了似的。”丛溯静静地看着窗外，并没有注意到罗林脸上细微的表情，许久他都没有说话，丛溯转过头也没发现什么异样，“你别老呆在这儿了，回公司吧，我没事。” “我也没事。” 丛溯严重怀疑罗林很多时候不识趣都是故意的，就像现在，他大摇大摆一屁股坐在床边上，看到电视里放的蓝色生死恋直咂舌，“看这么虐的片子，怪不得脸上没点笑影儿，我给你换个欢快点的。” “哎你！”丛溯倚在床上行动不便，没抢过罗林，罗林一边调一边问：“你喜欢看什么类型的？” “……” “不说我就按我的喜好来了。”丛溯以为他会调上小品或者喜剧电影之类的，乡村爱情的音乐一响丛溯猛的抬起头，“你怎么看这个？” “怎么，你嫌乡土气息太重？喜剧就是看一热闹，这个就挺好。” 丛溯还在打点滴，没办法只能跟着罗林看，她没看进去多少，自然也没什么笑声，满脑子都在想怎么处理夏书涵的事，夏书涵就像只吸血蚂蟥一样趴在她身上吸血，就算是把她吸干了都未必能了了，罗林见她依旧是愁眉不展，猜到了她在愁什么，“是不是夏书涵又问你要钱了？” “是，我给他了。” “丛溯，你这样不是办法，只会越来越助长他的贪念，总有一天他会狮子大开口，给出一个你无法达成的数字，你总不能去抢银行吧？”罗林越说越离谱，丛溯偏过头不想理他，“你还不愿意听我说话了，我说的不是实话吗，要我说，找几个打手狠狠揍他一顿，揍个半死说不定他就不敢再找事了。” “然后呢？等他伤好了他还是会报复我的，我先不说，我妈也有危险，我要是真能豁出去早就跟他拼了，还会给他那么多钱吗？”丛溯激动的坐了起来，右手一挣扎在手里的注射器针头歪了，鼓起了一块，罗林拧眉没有再多说什么，“我去找护士给你换血管打针。” 护士来了后也察觉到两人大约是发生了点矛盾，都僵着脸不怎么说话，她一边帮丛溯处理一边又嘱咐一遍，“注意别乱动，你血管细，要再鼓针可就不好扎了。” “嗯。”丛溯淡淡的应了一声，“挂完这瓶我就可以出院了吧？” “你母亲给你交了两天的住院费和药费，你最好是在医院观察一天，好好休养一下。” 护士走后罗林也站起身准备离开，丛溯一句说也没说，听到关门声时她回头看了看门口，把电视关了。 第二天打完点滴丛溯就办理了出院手续，手里提着一兜子药，感觉天空都灰蒙蒙的，像是在缓慢下沉一样…… “丛溯，你怎么在医院？” 丛溯正在下台阶，猛地一停差点崴脚，她缓缓回头，看到的熟悉的身影边上站着一个陌生男人，“这位是你朋友？” “嗯，他是我同事。”白子嘉简短带过，“丛溯，这是和我一起出差的同事费源。” “你好。”丛溯和对方象征性的握了握手，她不知道为什么白子嘉要叫住她，旁边站着个生人实在是没什么话可说，她打完招呼就想走，白子嘉又问道：“你怎么又住院了？这次是什么原因？” “没什么，就是有点劳累过度，歇两天就好了。”丛溯说完也不管对方还有没话要说就走了，医院门口最不缺出租车，她随便拦了一辆钻了进去，司机频频回头，“小姑娘，我看你脸色不大好，没事吧？” “谢谢，我没事。”丛溯连礼貌的笑都懒得表现在脸上，脑袋一歪靠着座椅发呆，她不知道自己想去哪儿，下意识报出了公司的名字，到了之后看到紧锁的门才反应过来周末没人上班，她站在门口愣了一会神，还没想好去哪里手机响了，熟悉的许久未联系的那串号码像根钉子一下子凿进心里，犹豫几秒后她还是接了起来。 “我看你状态不太好，胃病又严重了吗？” “就那样，谈不上更坏。”丛溯刚想挂电话，白子嘉像是知道，“丛溯，你这么着急和我划清界限有什么用呢？毕竟我们在一起经历了那么多。” “我们还是朋友，丛溯，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别把自己逼近死角里。” “你说得对。”丛溯轻笑了一声，“可是子嘉，我也不想啊，我走不出去。” “但是你放心，我会努力走出去，我也不能靠别人庇护一辈子。” 丛溯说完挂断了电话，深吸了口气，没什么特别心痛的感觉，那么长时间的消磨冲淡后，剩下的，也只有那么点不甘心和无奈。 直到这一刻，她才彻底接受自己和白子嘉再无可能的事实。 那些从心理医院拿的药从少到多再从多到少，丛溯基本每周都会和官网上的医生在线咨询，对着陌生人吐露秘密没那么难，了解的越多，对自己经历的事就越容易释怀，慢慢的也就没那么愁闷了。 “你比我一开始见的时候强太多了。”林余接了一杯水递给她，“第一次我见你，我一眼就看出来你有男性恐惧症，我入行不久，学了那么多理论知识，你还是第一个我接待最多的人。” “我发现，那个喜欢了我很久的人，我没办法回应他……”丛溯觉得自己的话有些牵强，她扶着额很久没有抬头，“我是不是特别没用？还是我有什么病？” “你也不要这么想，你曾经的经历让你对爱情幻想破灭没有完整认知很正常，那你觉得爱一个人是怎样的？” 林余问的突然，说到底丛溯自己都不知道，她犹犹豫豫不开口，刚想开口被林余堵了回去：“不能说不知道。” “……” “那大概是，想和对方在一起一辈子，让对方幸福？” 丛溯说完自己都不好意思看林余，没想到对方居然笑了，“这就是了，你想到的那个人，就是你喜欢的人。” “我只是这么猜而已。”丛溯自嘲的笑了笑，“真能有那一天，我能像普通人一样成家立业，就好了。” “会有那么一天的。”林余的眼神很认真，被一个比自己还小的人安慰鼓励丛溯总觉得别扭，“那就借你吉言了。” 第四十二章 矛盾 “丛溯，我给你推荐一个贴吧，上面都是些和你差不多经历的人，你就当树洞倾诉就行，你不要总是在那一个圈里不出来，多看看别人，你会发现自己其实和别人一比还算是幸运的。”林余把贴吧名字推给丛溯，丛溯没有立刻关注，她盯着手机发呆，犹豫着要不要把夏书涵威胁她的事告诉林余，后来一想林余也不过是说些什么用法律维护权益之类的话，“丛溯，你在想什么？” “哦，没什么。” “我是你的心理医生，你想对我说什么都可以，不用藏着掖着，我们都是绝对保密的。”林余那一双眼睛像是透视镜，丛溯不敢和他对视，“真没什么，最近忙得很，我在想公司的事。” “这不是实话，不过你既然不愿意说，我也不会逼你。”林余抿唇笑了笑，看了眼旁边的钟表，“还有十几分钟，你要是没什么想说的，我就先打局游戏了。” “什么？”林余当着丛溯的面开小差，丛溯一想着自己花三百块一小时的心理咨询心里就亏得慌，“那你也别玩游戏啊，我花了钱，你不得尽心尽力帮我解决问题，我没什么想说的，你可以说啊。” “你都不肯跟我说实话，我说再多也没用，就好像你受了内伤，但是只肯让我看你的皮外伤，我连根结都找不到，怎么帮你解决？”林余的声音混合着游戏的声音传到她耳朵里听得她头疼，她站起身，“算了，我走了。” 激将法失败是在林余意料之中的，丛溯的防备心强，他本来也没奢望自己两三句话就能让她敞开心扉，她想说的自然会说，她不想说的别人就是要扒开她的嘴往里灌辣椒水她都不会说一个字，实在难搞。 那局游戏以失败告终，林余活动了下筋骨，长长的叹了口气。 叶玟家自从唐启桐住进去后她也不方便去了，思前想后丛溯决定自己在外面租房，一周就选好了房子，就在公司附近，如果是以前的话她是不会选离市中心那么近的房子，因为白子嘉不喜欢住在太闹的地方。 脱离开另一个人后的生活开始适应自己的节奏，丛溯一个人住一个复式公寓，空间不大不小正适合独居，张弯湾特意带了礼物来看新房，“装修的不错啊，一个人住正合适。” “怎么就你自己，伍子初没跟你一起来？”丛溯一句话问到了点上，张弯湾含糊其辞想糊弄过去，“他今天有事来不了。” “那你俩也完全可以找一个两人都有空的时间来看我，是吵架了吧？”丛溯泡了壶水果茶给张弯湾倒了一杯，“跟我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就是吧，上次叶玟婚礼罗林喝多了，我想送他回家来着，他不肯用我，伍子初就生气了。” “他生气是正常的，在外人眼里你俩就是情侣，你撇下男朋友去找另一个男的还硬要送他回家，伍子初不生气就怪了。” “又不是真的男女朋友……”张弯湾小声嘟囔道。 丛溯恨不得把果盘扣张弯湾头上，张弯湾瞬间冷汗直流往后躲了躲，“你是装傻还是真不知道，你看不出来伍子初喜欢你？” “什么？”张弯湾这下是真懵了，眼睛都发直了，丛溯白了她一眼，“傻子都能看得出来，也就你被蒙在鼓里。” “他，他没说过啊。”张弯湾一副无辜脸，看得丛溯又气又笑，“什么话都得大白话说出来你才明白？你跟他道过歉了吗？” “我算是跟他道过歉了吧，严格意义上来说也不算是……”张弯湾想起来之前在医院门口自己是为了让伍子初冷静下来才道歉安抚他的，自己还没正儿八经的跟人道歉过，“那你是觉得自己道歉了就没面子了？” “也不是，丛溯，你不知道，自从我跟他达成合作共识后见面的次数越多越不对劲，我现在怕的是没法收场，我爸妈很喜欢他，他爸妈都把传家的玉镯送给我了，我怕到时候戳穿了两家都不好看，他那边我不知道，我妈那么好面子的人不把我揍成筛子都不算完，有可能还是混合双打，我怎么办啊我！” 张弯湾越说越急，后边急得直跺脚，丛溯大体听清楚了，“这事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你那么害怕被拆穿，干脆跟他在一起就好了，你俩都不用挨揍，两全其美。” “能再用点心行吗。”张弯湾面无表情，头发乱糟糟的，丛溯知道她是真的快爆炸了，“那确实是我能想到的唯一办法了，本来就很少有两情相悦走到一起的人，伍子初喜欢你，你以后说不定也会喜欢上他，这是一个需要磨合的过程，还是他对你不好？” “那倒不是。” “他性格不好？” “性格挺好的。” “他看上你家财势了？” “他家比我家还有钱，还能贪我家的钱，再说了我还有个弟弟，照理说不应该。” 问了好几个问题后丛溯沉默了，过了许久才又开口，“那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他不是挺好的吗？” “我没说他不好。”张弯湾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了，在外人眼里她和伍子初是般配的，但她就是对他没什么感觉，丛溯见她还是一脸为难，轻轻的吐了口气，“其实我很羡慕你，家庭简单没经历过大风大浪，遇到喜欢的人可以顺利在一起。” “都是我的错，还把你的伤心事引出来了，丛溯，你千万别气馁，还有我呢。”张弯湾生怕丛溯越想越深，在旁边安慰了好一会儿，期间接了个电话，“唱歌？好啊好啊，我问问我朋友要不要一起去。” 张弯湾转头看了丛溯一眼，丛溯笑着摇了摇头，“真不去？她那边请客。” “不去了，我还有事没忙完。”丛溯婉拒道。 “好吧，那我去了。”张弯湾好热闹，有聚会唱歌什么的她基本都不会拒绝，到的时候包厢里的人似乎开始唱了一段时间了，张弯湾看到杨昕拿着麦克风在沙发上坐着鬼哭狼嚎，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胳膊，“你又叫什么魂啊！” “你不懂，high歌就得这么唱！” “人黄龄可不是这么唱的，你破音了知不知道？”张弯湾扯着嗓子喊，另外两个人唱的都是电音歌曲，吵的张弯湾耳朵疼，她点了两首静一点的歌，杨昕愣住了，“你跟伍子初不会分了吧，点这么悲的歌？” “不是，我换换风格不行啊。”张弯湾下意识的否认，见杨昕又要喝酒一把拉住了她，“你先别喝了，我问你个事儿，你男朋友生气了你会哄他吗？” “开玩笑，我去哄他？就算是我的错我发个更大的火等他来哄我，还差不多。”杨昕显然是有些醉了，说话有些语无伦次的，一只胳膊被张弯湾摁着就伸左胳膊去叉果盘吃，“那要是你跟他感情挺好的，会不会愿意低下头来好好跟他道歉？” “不可能，让我道歉，大不了换了，下一个更乖。”杨昕多少听出来了张弯湾话里有话，“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惹伍子初生气了？肯定的……”杨昕话还没说完张弯湾提起包就跑了出去，她本来是想来ktv唱歌舒缓下情绪的，结果还不如不来，她不认同杨昕那套说法，思虑下来张弯湾决定去给伍子初道歉，为表诚意她还特意去商场选了块手表，到了伍家她才知道伍子初不在家，和朋友去郊区滑雪了。 走到小区门口张弯湾又给伍子初打了个电话，对方还是没接，这下她是真的慌了，是她一直以来想得太简单，伍子初这下是真生气了，以前他从没这样过，就算两人是假装情侣，他也是什么都顺着她，张弯湾又慌又急，在郊区雪场的伍子初拿着手机死盯着看，常圣站在他旁边直摇头，“这么想接接她的电话不就行了，挂完电话又像是谁剜了你一刀似的难受，何必呢。” “还不是时候。” “我说你小子欲擒故纵挺溜啊，要不兄弟再给你找个肤白貌美的小姐姐做助攻，让张弯湾有点危机感怎么样？”常圣笑嘻嘻的一只胳膊搭在伍子初肩膀上，被伍子初一把拍了下来，“常圣，你要是找个女的来掺和我和张弯湾，我先收拾完你再收拾她。” 伍子初那一瞬间目露凶光，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寒气像是要把人冻成冰块一般，常圣从没见他这样，伍子初走了好一会儿他才返过来，突然间就笑了。 回到旅馆伍子初已经洗漱完了，趴在电脑前面打游戏，还是那种恐怖重口类的游戏，常圣知道他是在转移注意力，故意走到他旁边说话搅和他，“兄弟，我知道你是认真了，不过我看张弯湾虽然对你也不错，但没有那个意思，你不把话说开了，一直装下去装到老死她都够呛能知道，你到底打的什么算盘啊？” 第四十三章 出门没看黄历 “你管那么多干嘛，我自己心里清楚，用不了多久她肯定会接受我的。”有常圣在边上念叨，他游戏都没办法玩了，索性关了电脑，“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后天吧。”伍子初把被子一蒙，常圣还在说，“你不怕张弯湾一气之下不理你了，现在的女生可都娇气得很，就算是她的错她也不会承认的，你得上赶着去哄才行，你还指望着她哄你啊？那你就等着烤熟的鸭子飞了吧。” “她不会的。”伍子初声音格外坚定，“要不打个赌，张弯湾她会主动来见我，你信不信？” “成啊，赌什么？”一听要打赌常圣来劲了，“我赢了你就把你家每次最新研制的烟花都分一些给我，行吧？” “没问题，那你要是输了我就去你公司选料子，你可别心疼啊。” “是你别心疼才对。”伍子初胸有成竹的样子直接激起了常圣的好胜心，“你那个熊样吧你，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其实伍子初吊着张弯湾他更难受，他也不安，可他必须要把罗林在张弯湾心中最重要的那个位置挤出去，不然张弯湾永远都是原地踏步，他也不想就这么和她凑合着在一起，张弯湾也不愿意，她只是需要有人推她一把，引导她一下，走出那片固步自封的地方。 那两天里每天张弯湾都给伍子初打电话发信息，伍子初都没回，直到他回家后才给张弯湾回了条信息，说自己在家等她，张弯湾一见对方终于愿意松口了忙不迭的收拾完就去了，到了之后她摁了好几下门铃，伍子初才把门打开，“来了？我去给你倒水。” 伍子初刚说完猛的咳嗽起来，脸色也不是很好，一看就是感冒了，“我去倒吧，你家里人呢？” “我爸我妈出去逛街了，没事，你是客人，我来吧。”伍子初自然而然的接过水壶去泡茶了，张弯湾站在那里干瞪眼比什么都不做还尴尬，她感冒的时候张妈什么都不让她做，跟伺候老佛爷似的伺候着，“那个，你家没保姆吗？” “有，保姆请假了。”伍子初把茶水端到张弯湾面前，他在一边的沙发坐了下来，“你把买的东西退回去吧，用不着这样。” “你收下吧，我道歉总得有点诚意，上次确实是我不对，我保证以后不会这样了。”张弯湾态度诚恳言辞恳切，挑不出一点毛病，伍子初也不端着了，“没事，你心里暂时放不下罗林，一时间忘了也正常，我不介意。” 傻子都能听出来伍子初说的反话，张弯湾被堵的说不出话，她甚至有点后悔，以前怎么没发现伍子初牙尖嘴利，抓着点错就不放，早知道这么难搞，就不该和他达成合作关系，还不如在外面雇一个。 “张弯湾，你应该是不喜欢罗林了吧？” “是啊，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张弯湾被伍子初问的一头雾水，伍子初摆了摆手，“唉，算了，我接受你的道歉，你走吧。” “你这人说话也奇怪，有什么说什么就好了，我以前是喜欢罗林，但我现在放下了，好像你是多勉强才接受我的道歉，伍子初，你要是心里有芥蒂就别勉为其难，就当咱们当初的协议作废，你不差我一个，我也不差你一个。”张弯湾说完就往外走，伍子初连忙拦了上去，他也没想到自己玩脱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我说错话了，你别激动，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 张弯湾怒气冲冲的盯着伍子初，伍子初咽了好几口唾沫，嗓子又干又疼，他知道这并不是表白的时候，急得脸都红了，张弯湾知道那是不正常的病气的红，也不忍心继续逼问他了，“我不怪你了，你好好休息吧。” “不是，你等等！”眼看着张弯湾走出了门口，伍子初往前走了几步脑袋忽然短路了似的，眼前一黑直愣愣的往前倒去…… “啊啊啊啊！” 张弯湾头还没回就被伍子初砸了个正当，肚子正撞在门槛上，再加上伍子初的重量她只觉得肚子被压的生疼，“伍子初，醒醒，压死老子了！” “……”伍子初难受的哼哼了两声，趴在张弯湾身上一动不动，张弯湾认命的叹了口气，使上浑身的劲一手撑起身体一手扶着伍子初防止他摔下来，她费了好大劲才把伍子初拖到最近的一间卧室里，已经是累出了一身汗。 “我今天就不该来，以后出门还是得看黄历。”张弯湾抱怨了一句后找了个凳子坐着歇了好一会儿，伍子初睡得并不算安稳，呼吸声很重不说，手脚也不老实，张弯湾光给他掖被子就好几次，期间她也想走，但一想他生着病没人照顾也挺可怜的，自己就这么走了有些过意不去。 “唉，这叫什么事儿啊。”张弯湾翻箱倒柜的找感冒药也没找到，只找到一些退烧贴，她撕了一贴敷到伍子初额头上后又弄了个湿毛巾给他擦胳膊擦手，弄完就到下午了，伍子初没有要醒的迹象，好在头没有那么烫了，张弯湾用电压力锅煮了点粥，煮好后先是盛了一碗凉着，卧室里突然传出来两声喷嚏声，她端着碗进去了，“醒了？睡得真够沉的。” “这你做的？” “嗯，我放你床头柜上了，你醒了我就走了。”张弯湾刚转过身被伍子初拉住了袖子，“你还生气吗？” “我本来也不是多生气，有话说开就好了，我这人比较直，你又是那种心细如发的人，有点矛盾也正常，我还没那么小心眼，为这点事斤斤计较。” 张弯湾说完伍子初如蒙大赦般松了口气，咧嘴一笑嘴唇干裂了，“你是怎么感冒的？壮的跟牛似的也能生病？” “去滑雪场玩了几天着凉了，怨我自己没做好保暖，我在滑雪场有vip卡，吃住不花钱，不用浪费了。” “叫你浪。”张弯湾毫不留情的嘲笑道。 “充了不少钱，不用浪费了，下次咱俩去吧。” “我不去，我又不会滑雪。”张弯湾果断拒绝了，伍子初也没再多做挽留，“行吧，那先算了，以后你什么时候想学了再告诉我。” 从伍家出来后张弯湾脑袋都是懵的，让冷风一吹清醒了不少，他总是在罗林这个坎上过不去，不是在吃醋吧？ 很快她又否定了，常圣和她说过伍子初有喜欢的人，虽然伍子初从没跟她说过他以前的事。 张弯湾突然觉得有点不公平，伍子初知道她和罗林的事，她却不知道他和他初恋的事，她对伍子初知道的太少了。 找个机会问问他吧，张弯湾心想。 丛溯搬到新家后有时唐启桐和叶玟来做客，有时是张弯湾和伍子初，但他们加起来都没有罗林来的多。他就像上门收不上房租的包租婆一样勤恳，每次来都会视察一番，“丛溯，你要真喜欢，买下来多好啊。” “以后再说吧。”丛溯敷衍着，罗林也不好再追问，他轻车熟路的的系上围裙，打开冰箱后满意的点了点头，“这还差不多，女孩子的冰箱就该多些蔬菜水果，全是速食食品不知道的以为你是肥宅呢。” “你以前才是肥宅，你才肥。” “你不肥，你宅，除了家和公司就没去过多少地方。” 一个抱枕以优美的弧度落在罗林背上，他嘻嘻的笑着拍干净，又给扔了回去，正冲着丛溯的脸，这场大战持续了十几分钟，以罗林的告饶结束。午饭硬是拖到了一点，一海碗的酸菜鱼丛溯就着吃了两碗米饭，“你手艺真好，你不是初中才来到中国后一直住校吗，怎么学会做饭的？” “谁和你说我住校的，从高中时我就一个人在外面租房子住，这些技能不会也得会。”罗林竟然没有吹嘘自己，“我高中也不好过，和别人打架是常事，宿舍肯定是住不下去的。” “我也是住校外，也没学会做饭，太麻烦了，还浪费时间。” “嗯，吃的时候你倒不嫌浪费时间了。”罗林言下之意就是说丛溯懒，丛溯放下筷子抬头道：“会做饭显着你了是吧，我是没空学这些，我学起来学会了不比你差。” “丛溯，你别不信，做什么都是需要天分的，你不适合做饭。”被罗林这么一说丛溯更不相信了，做饭无非是照着菜谱来，一步一步来总能做好，“那你要是学不会怎么办？” “学不会就学不会呗，又不是不会做饭就活不了。”丛溯是真没觉得不会做饭有什么大不了，罗林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我的意思是，咱俩打个赌，你要是学不会就答应我一个要求，要是学会了我就欠你一个人情，公平吧。” “挺公平的，但是我不赌。” 任凭罗林说得多天花乱坠丛溯就是不点头，到最后罗林干脆放弃了，“你这人也真够没劲的，太谨慎了吧，打个赌还能扒你一层皮不成？” “我这么无聊这么没劲，你还有事没事来找我做什么。”丛溯抬头瞟了罗林一眼，罗林正失魂落魄的收拾碗筷，她轻叹一口气，“我也不是那意思，你来找我我没不高兴，不就是打个赌吗，我同意了。” 第四十四章 雷小阳 一开始丛溯对自己是有信心的，后边一个月里她每天都照着菜谱学做菜，竟没有一样成功的，她不知道自己到最后是受不了战场一样的厨房还是罗林等人的冷嘲热讽，举了白旗。 “你说得对，做什么都是需要天分的，是我自大了。”丛溯在厨房收拾碗筷，罗林也跟进去打扫灶台，看着锅里那块黑黢黢的看不出是什么食材硬憋住了笑，“这有什么，人无完人，不会做饭的又不止你一个，现在女性稀缺，你还怕自己嫁不出去，再说不还有我吗……”罗林渐渐住了声，规规矩矩的擦厨房台，丛溯拿着菜刀立在菜板上，眼睛像刀子一样，“怎么不说了，你这么会说话该多说两句。” “……我记得我还有事没处理完，唐启桐刚才给我发信息来着，我先走了。”罗林是不是真的有事丛溯不知道，她猜想大约是被自己给吓退了，三宁的人给她取了个冷面阎王的外号，她有时候也确实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生活没有将她捧在手心里，她自然而然的长了满身的刺。 夏书涵从三宁搜刮的一千多万慢慢的补得差不多了，丛溯的心一直吊着，实在是过了好几个月了，夏书涵竟再没有联系过她一次，她不相信夏书涵是那么好心的人，叶玟知道后用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着她，“丛溯，你是不是脑袋让门挤了，你还盼着他来找你麻烦？” “不是，你不懂，以前他总是找我要钱起码不会做别的，他现在不找我要钱了，谁知道他打什么主意，万一他是谋划什么更大的阴谋，我只有被动挨打的份。” “丛溯，你未免也太悲观了。”咖啡机煮咖啡的香气浓郁，叶玟只闻到了浓重的苦味，她自作主张给丛溯加了两块方糖，丛溯闻了闻就放下了，“你给我加了糖我还怎么提神？” “林医生不是让你尽量放松心情少熬夜吗，你就听听别人的话吧。”叶玟的语气里满满都是无奈，丛溯不想让她这么替自己操心，她才刚结婚不久，成天为了她的事唉声叹气的，“你和唐启桐还没蜜月旅行就又上班了，我心里挺过意不去的，反正你那一星期的年假你也没怎么休息，我再给你添一周，给你放半个月的假。” “你这样我哪有什么心思度蜜月，再说了唐启桐那边也没空，我们俩就是操心的命，你别想那么多了。” “唐启桐忙什么，罗林应该给他放假了啊？” “不知道，他说公司最近业务多了，罗林他们公司大嘛，有业务集中期也正常。”叶玟见丛溯一直在问她和唐启桐的事，笑嘻嘻的凑了过去，“是不是眼红我们两个了？想结婚了？其实两个人在一起互相扶持还真比一个人强。”叶玟絮絮叨叨说了许多，丛溯意外的没有打断她，安安静静的听她讲，看样子像是用心听进去了，叶玟反倒不自信了，“你怎么不嫌我啰嗦了？” “你说的也没错，我为什么要烦。”丛溯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又放下了，“我这段时间想了很多，上次我偶遇见白子嘉，她的生活状态看起来几乎没有受到什么影响，看着也不像是装得，我突然就觉得自己怎么差这么多，都是成年人了，别人能照样过，我也不能一直沉溺在过去，她以后会结婚生子，我也会走上这条路。”丛溯说了很多，叶玟一直没有搭话，她还觉得奇怪，回头一看叶玟已经抿着嘴哭的稀里哗啦，丛溯连忙抽出纸巾给她擦眼泪，“我才想哭呢，你倒比我先哭上了。” “丛溯，我就是觉得心疼，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啊，你和白子嘉好了这么多年，结果她根本就不喜欢你，你和罗林也生生耽误了这么些年，夏书涵怎么还不死啊你说……”到后面叶玟什么话都说，丛溯见她哭的那么惨自己反而哭不出来了，“叶玟，你别哭了，你该为我高兴，从现在开始我要振作起来了。” 那天下午叶玟哭了两了多小时，期间痛骂了夏书涵和程至峰一个半小时，最后眼睛哭肿了嗓子也哑了，丛溯给她冲了一杯蜂蜜水，叶玟一提起程至峰她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从公司出来后她给白子嘉打了电话，没几秒钟对方接了起来，“子嘉，你现在有空吗？” “有空，怎么了？” “那你来印象广场吧，我有点事想和你说。” “好，你先过去吧，我晚会过去，收拾好就出发。”白子嘉挂断电话后看了眼还在办公室处理图片的雷小阳，他才被主编安排给她带头一天，就这么放他一个人工作她溜号不太地道，想了想还是进去了，“我帮你做吧。” “这是主编交给咱俩做的，她交代了主要是你教我做，你要是替我做了不太好吧，要是你有急事先走就行，我自己加加班就好了。”雷小阳看出来白子嘉着急走，想着就卖她个人情自己都做了，白子嘉直接坐到他旁边的位子上开了电脑，“把没做完图片传给我一份，咱俩一人做一半，你要加班做完怎么也得一个多小时，实习工资一个月才一千五，你不觉得亏啊。” “有什么亏不亏的，不都是为了留下来。”雷小阳瞟了一眼白子嘉，她处理图片熟练又快速，平均十分钟一张，“话不能这么说，实习生也是人，不能把人当机器人用吧。” “其实你完全可以借着师父的名义把工作都推给我，现在大多都是这样。” “我也是从实习生过来的，没必要这样，再说了我又不是什么上司，我也没资格把我的工作推给你。”白子嘉说的是实话，她本来就挺反感这种职场上的不成文的“规定”，雷小阳感动坏了，“我运气真是太好了，能让你带着我，这样吧师父，我请你吃饭吧。” “你忘了，我要和朋友见面的。” “哦，对，一激动忘了，那我骑车送你过去吧。”雷小阳坚持要送白子嘉去印象广场，白子嘉拗不过他，到了楼下雷小阳让白子嘉才路边等他，没两分钟他骑着摩托车过来了，把头盔取下来递给白子嘉，白子嘉没有接，“你就这一个头盔就自己戴吧。” “没事，你戴吧，平时我开车都不戴头盔。”雷小阳把头盔直接戴到了白子嘉头上，“坐稳了！” “嗯。”白子嘉应了一声紧紧的扶住了雷小阳的肩膀，他开车确实快，十几分钟就到了印象广场，白子嘉下来后把头盔戴回了他头上，“以后还是要戴头盔的，安全第一。” 白子嘉走出去老远了，雷小阳才启动车子离开。 丛溯定了一个小包，只点了两个清淡的菜，白子嘉来了之后看到桌上摆着的菜后突然愣住了——丛溯还记得她的生理期。 “坐吧，你最近怎么样？”丛溯给白子嘉盛了碗金丝小枣粥，还冒着热气，她趁热喝了小半碗，胃里瞬间暖和多了，“还行吧，你呢，夏书涵和程至峰没找你麻烦吧？有用的上我的时候尽管说。” “夏书涵这段时间没再找我要钱，程至峰已经很久没再找我麻烦了，有个事我想问你，你以前有给程至峰道过歉吗？”白子嘉夹菜的筷子戛然而止，她停顿了一会儿，“没有。” “我以前去给他道过歉，我觉得他也不是那种冷心冷血的人，你好好给他道个歉，怎么说也算是给了他一个交代，有些事，总是要面对的。” “丛溯，我该感谢你站在我前面替我挡了那么多年，如果不是我，程至峰不会连带着一起报复你。”白子嘉低垂着眼，看不清她眼底的情绪。“你说他不是冷心冷血的人，是因为你和我已经分手了，他没有继续报复你的理由，他的暴戾，仇恨，其实一点都没少，我去给他道歉，他怕是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剥。” 白子嘉冷笑两声，丛溯拧着眉道：“那也总得试过才知道吧，他失去了自己最重要的人，就算当时的情况不全怪你，你也该去给他道个歉，能平息了他的怒火最好。” “有些事躲是躲不过的，迟早都要面对的。” “你想的未免太简单了，丛溯，这么多年了，在人情世故这方面，你还是没多少长进。”白子嘉突然站起身，像变了个人似的淡漠，丛溯知道自己惹她生气了，但也没说什么补救，两人就这么各怀心事的离开了。 白子嘉回到家后打开电视，电视里正放着新闻联播，她坐在沙发上发呆，她不是那种总是回忆过往的人，说实话当年的事她没觉得自己做错了，都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没义务帮程至峰和纪念邱。 白子嘉自我暗示了好几遍，晚上依旧还是失眠了，满脑子想的都是那些事，十八岁时她记得那个拉着她裤脚向他求救的少年，她以为这么多年过去自己早就淡忘了，其实她一直都没忘，那一幕幕她记得清清楚楚。 也许丛溯说的对，不管怎样，她是该面对了。 第四十五章 是道德绑架还是见死不救 做好决定后白子嘉向主编请了一天假，到了盛峰公司她在公司一层待客室里从早上等到中午，程至峰一点多才到公司，知道白子嘉在等他后程至峰先是愣了几秒，“你让她来我办公室吧。” 知道程至峰肯见她之后白子嘉深呼吸了一口气，那扇门仿佛有千斤重，她推开门，程至峰站在飘窗那里，听到有人进来了转过身，“白子嘉，我还以为你会躲在丛溯后面一辈子做缩头乌龟，勇气可嘉。” “我和她分手了，现在就是普通朋友，你没理由再去对她使绊子。”白子嘉放低了姿态，语气诚恳，“这次我来找你是想跟你道歉，我之前见死不救是事实，对不起。” “你的道歉跟丛溯比起来差远了，她是真心实意，白子嘉，你是真觉得自己错了吗？还是为了让自己良心过得去就行才来给我道歉的？你是怕我报复你才来祈求我的原谅吧。”程至峰仿佛每一句每一个字都踏在了白子嘉的神经上，他就那么死死的盯着她看，嘴角却是笑着的，像是在讥讽她的那点小心思无所遁形。 “程至峰，你总是一副站在道德制高点上高高在上的样子，那我问你，如果我们当初换过来了，你背着纪念邱，我拉着你裤腿向你求救，你会救我和丛溯吗？”程至峰本来还算是冷静，白子嘉的一番话直接点燃了导火索，他上去就掐住了白子嘉的脖子，“少跟我在这说如果！没有如果！白子嘉，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格说什么换位思考那一套！” 白子嘉被掐的喘不过气来，程至峰大有要掐断她脖子的气势，她使劲掰开男人的手，猛的咳嗽起来，“我是没资格，但我说的也没错，法律规定我必须要救你吗？你没回答我，说明那种情况下你也不一定会救人，不是吗？” “白子嘉，我会让你混不下去。”程至峰恶狠狠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牙齿仿佛都要咬碎一样，她也想到会是这种结局，要是道个歉就能解决问题，早就没什么矛盾了。 从盛峰出来后她直接回了家，虽说隔行如隔山，但程至峰要是疯起来能做出什么事来她也不知道，她得早做好准备。 道歉的结果不尽人意，白子嘉上班也时常走神，也不能说是上班摸鱼，该做的她都做完了，效率也不算低，雷小阳壮着胆子问：“白子嘉，你不是跟你男朋友吵架了吧？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你跟你男朋友吵架了，你个大男人怎么比女的还八卦。”白子嘉没声好奇的回了一句，雷小阳从没见过她这样子，越发的好奇，“遇上什么事了就说，我也能帮着解决。” “你先管好自己再说吧，这次实习生十个里就留三个，我把我会的都教给你，你可得争气。” “那是自然，我肯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再说我进公司前综合能力是最强的，你放心好了。”别的不说，雷小阳自夸自擂能跟罗林有一拼，白子嘉怕他仗着自己成绩优秀轻视别人再乐极生悲，故意用话敲打他：“都说胜不骄败不馁，还没胜利呢你就骄傲上了，有的是人比你厉害，别太局限在那一块沾沾自喜了。” “我知道了。”雷小阳笑嘻嘻的，被打击了他也没觉得有多失落。白子嘉还在想他是不是有受虐倾向，别人越说他他越高兴，后来发现也不是，面对职场上的一些欺压，他也没有忍气吞声，多是圆滑的处理了。还是只对她这样？白子嘉下意识觉得不能跟他走得太近了，雷小阳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黏在她身上，主编还夸她带徒弟带的最好，一时间她都拿他没办法，中午白子嘉都是出去吃，雷小阳都是从家带，白子嘉要出去吃饭他非不让，“我带的不少，给你匀出来一半不就行了，你下去上来的多麻烦啊。” “不了，我还是喜欢去餐厅吃。”白子嘉身边的同事并不配合，“哎呀你徒弟都这么说了你还推辞什么，你教他那么多他请你不是应该的，我俩下去了。” “你们……”白子嘉伸了伸手，那两人动作快的很，丝毫没有等她的意思，雷小阳自顾自的从抽屉里拿出来以前订外卖多出来的一次性餐盒餐具，一边拆一边问：“你喜欢吃鱼吗？” “还行吧，刺不多的就行。”白子嘉坐了下来，“我吃不多，你不用给我那么多，三分之一就行了。” “好。”雷小阳嘴上应着，还是分了一半给白子嘉，白子嘉试着尝了一口后点了点头，“不错啊，这都是你自己做的？” “我就会那么几样家常菜，多的没学。”雷小阳自谦道。 “那也挺厉害了。”白子嘉想到自己只会煮粥和面条，说出来还不够让人笑话的，白子嘉吃饭快，没半个小时就吃完了，午休还有一个半小时，大多员工都是拉出躺椅睡觉，实习生没有躺椅，都是趴在桌子上休息，白子嘉中午从来都不睡午觉，想着把躺椅让给雷小阳，雷小阳也不睡，“你中午不睡觉，那咱俩一起打一局王者吧？” “我不会玩，也从不打游戏。”白子嘉说完就打开一张图片，那是张还没上色的图，雷小阳知道那不是公司交给的任务，“这是你自己画着练手的吗？” “不是，我自己从网上接的私活，算是兼职吧。” “你一个月工资都有七八千了，还做兼职，不嫌累吗？”雷小阳满脸的不解，白子嘉淡淡的瞟了他一眼，“累是累点，倒不至于累垮身体，钱当然是越多越好了。” “我看你也不像那种大手大脚花钱的人，年轻人还是要多注意身体，别到头来得不偿失。”雷小阳用长辈的口气说话，白子嘉听了就想笑，“你怎么跟居委会大妈似的，我挣钱花不了存着不行，那是我的安全感。” “你不是缺钱吧，你要是缺钱和我说，我可以借给你。”白子嘉不知道雷小阳是怎么联想到自己缺钱的，他俩才认识一个月，雷小阳就愿意借钱给她，说实话，她还是挺感动的。“因为我以前很缺钱，穷怕了，哪怕我现在不缺钱，把挣的钱都存起来也不觉得够。” 白子嘉一个午休的时间色彩都涂的差不多了，雷小阳呆呆的看着她，他和丛溯一样，没经历过缺衣少食的日子，自然不能理解她的想法，在他眼里钱够用就行，更没必要和人攀比。 下午下班后白子嘉跟往常一样打算去等公交，雷小阳骑着摩托车从公司车库里出来了，“反正都顺路，以后都我送你吧。”说着雷小阳从后面的车箱里拿出一个崭新的浅紫色的头盔，“这样咱俩就都有头盔了，能放心了吧？” “头盔多少钱？我转给你支付宝。”白子嘉戴好头盔坐在了后面，雷小阳摆了摆手，“算了，你请我在公司楼下的餐厅吃顿饭就行。” 虽说是顺风车，但长此以往一直蹭别人的也不合适，一和雷小阳谈钱他就避而不谈，白子嘉不能装聋作哑，她注意到雷小阳喜欢穿一些运动品牌的衣服，月底前从李宁店里买了一身运动服，雷小阳送她到家时她特意让他等一会儿，没多久她提着袋子出来了，“这个给你的，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袋子里装着一身灰色的运动服，雷小阳一眼看出来那是店里才上不久的新款，笑得嘴巴都快咧到耳朵根了，“这算是提前两天给我的生日礼物吗？” “大后天是你生日吗？”白子嘉突然想起来雷小阳的档案上生日好像是在大后天，“给你钱你不要，我就想着给你买点你能用的上的，我也不能白坐你的车不是，等你生日那天我再送你别的。” 白子嘉说完没等雷小阳说什么就往楼上走，她继续留在那自己尴尬雷小阳也尴尬，她关上门后突然想起来下周末就是丛溯的生日。以前丛溯过生日时她送的礼物不是首饰就是衣服，有时候忙起来就从专卖店里挑个经典款的，说起来，她好像还不知道丛溯喜欢什么样的礼物，丛溯却对她喜欢的了如指掌。 她呵呵一笑，自己这样连朋友都不够格。 雷小阳生日那天白子嘉买了一双阿迪达斯的运动鞋，雷小阳收下鞋后顺势邀请她去参加聚会：“不会到太晚的，就在一起吃个饭唱个歌就好了，十点之前肯定能结束。” “还是算了，我又不认识你的朋友，你们好好玩。”白子嘉绕过雷小阳进了电梯，他也紧跟了进去，在电梯里依旧喋喋不休，“不尴尬，你是我师父，他们早就想见见你了，再说有我在冷不了场子。” 白子嘉知道这些套路，雷小阳在想什么她大约猜到了七七八八，台子都搭好了，她要是再拒绝就没好戏看了，白子嘉扬唇笑了笑，“那好吧，我去给你捧场。” 第四十六章 生日风波 到ktv后雷小阳带着白子嘉去了一个大包，里面男男女女都有，男的占大多数，三十几个人闹腾的厉害，中间摆着一个两层的生日蛋糕，有个男生吆喝了一声主角来了，雷小阳笑了笑，先是给所有人介绍了白子嘉，其中一个叫梁卓的男生特别八卦，“雷小阳，你这师父也太好了吧，又负责教你又帮你庆生的，我的是一个年过五十的中年大叔带着我，把工作推给我不说还对我吆五喝六，跟你一比简直天上你下。” “那你还在那实习吗？” “这周末就走了，谁爱吃气谁干吧。”梁卓刚要给雷小阳倒酒被男生伸手挡住了杯口，“我骑摩托车来的，不能喝酒，不然我就回不了家了。” 梁卓大失所望，又看了眼坐在他旁边的白子嘉，“我没事，可以喝酒。” “好，那我给你倒甜酒吧，没那么辣。”梁卓开了一瓶野格给白子嘉倒了一杯，雷小阳暗地里挖了梁卓一眼，野格是甜酒，但是度数不低，很容易就喝醉了，白子嘉没说什么，接过酒杯一口喝掉了三分之一，梁卓看得都有点傻眼了，竖着大拇指夸她酒量好，坐在左边沙发上的一个女生走了过来，“姐姐，你好厉害啊，你看起来很年轻呢。” “是吗，我都二十八了。”白子嘉顺着那女生的话回答，碰了个杯直接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她本来就没想掩饰自己的酒量，谁来试探都一样。 “姐姐，我叫秦佳馨，很高兴认识你，你喝酒真有一股女中豪杰的样子，我特别羡慕酒量好的人，我自己的酒量一般，喝不了那么多，不好意思啊。” “没事，你随意，不用勉强自己。”白子嘉只觉得跟这样的女生说话累得慌，不想再继续和她聊，秦佳馨直接坐在了她旁边，“姐姐真是善解人意，我要是也有一个你这么好的师父就好了。” 秦佳馨嘴甜，一口一个哥哥姐姐的把所有人都哄得高高兴兴的，白子嘉自然能感觉到她对自己的试探，她不是不知道秦佳馨的心思，她问什么白子嘉都照实回答了，她喝了四五杯之后秦佳馨还想再继续和白子嘉碰杯，结果坐在白子嘉右边的雷小阳不干了，一把夺过白子嘉手里的酒杯，“差不多得了，你喝一口别人喝一杯，你好意思吗，你要真酒量不济就别喝了。” 雷小阳说话直，秦佳馨眼睛一红差点掉下泪来，她男朋友徐征怒了，“雷小阳，大家都来给你庆生，你这说的什么浑话！佳馨本来就是酒量不高，白子嘉都说了随意了，你多什么嘴呢！” 好好的一场生日会照这个形势下去怕是要打起来，白子嘉的叹息淹没在争吵声里，她走到雷小阳前面，堆起满脸的笑，“兄弟，你是保护自己的女朋友这没错，雷小阳说话是有点直，不过他这么做有他的理由，你女朋友这么灌我酒，万一我是个好记仇的，以后给他的实习档案上记一笔多不好看，当然了我不会这么做，我就是提个醒，既然她酒量不高，那就干脆别喝酒，你刚才可能没看见，她喝酒呛着时扶着别的男生胳膊可没那么娇气。” 白子嘉的话如同王炸，往外一甩全场寂静一片，秦佳馨的脸僵成一块，徐征脸色更难看，直接出去了，秦佳馨也跟着跑了出去，白子嘉看了眼自己盘子里切好还没吃的蛋糕，笑着点头道：“我还有点事，先走一步了。” 她走的快，雷小阳想都没想也跟出去了，他看出来白子嘉生气了，跟在她后面不住地道歉，“我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他们人叫人的越叫越多，有的人都不是我叫来的，我……” “我知道，这事不怨你，我这么做是为了提醒你，以后交友慎重点，朋友不是越多越好。”白子嘉走到摩托车旁边，拿起头盔一边戴一边催他，“你跟我说的到十点就结束，现在可快十一点了。” “哦，好，我开快一点！”雷小阳马不停蹄的戴上头盔发动车子，白子嘉坐在他后面不轻不重的拧了下他的胳膊，“这次我就不计较了，再有下次，你实习评语那一栏我给你写不及格。” “保证没有下一次了。”雷小阳声音拔高了许多，很快消逝在夜风里。 周六那天白子嘉抽出一下午的时间去商场的专柜里挑首饰，目光一旦严谨挑剔起来，以前所有看得上眼的东西都变得上不了台面了，她把柜台转了个遍，最后把目光锁定在一个钻石项链上，“这个能帮我拿出来看一下吗？” “当然可以，小姐你眼光真好，这是我们的新款，你看这钻石放在一个镂空的四方体里面显得特别有立体感，设计的特别简单精巧。”柜员戴着黑丝绒手套托着项链介绍了几句后作势要给白子嘉戴上，白子嘉摇了摇头，“我就不试戴了，我是买来送朋友的，帮我包起来吧。” 大概柜员都没想到这单生意成交的这么快，在白子嘉摇头那一瞬间她还以为要黄了，“好的，请稍等，我们这里有三款礼盒，您看您选哪一个？” “就那个浅灰色的吧，丝带用深灰色的，谢谢。” “小姐，您的朋友真幸运，能有你这么大方有心的朋友。”柜员把项链包好后递到了白子嘉手里，白子嘉迟疑了一下接了过来，微笑着点了点头离开了商场。三月里天还是很冷，她穿了件呢子外套，刚从温暖的商场里出来时打了个寒颤，手机突然响了一声，她点开一看是雷小阳发的信息，“明天有空吗？一起去滑雪场滑雪吧。” “明天我有事，有个朋友过生日，下周吧。”白子嘉发完短信刚要收起手机，对方又发过来一条，“朋友，男的女的？” “女的。”白子嘉发过去后忍不住想笑，雷小阳发过来一个ok的表情包，紧接着又发了一句：“会玩到很晚吧，我去接你吧。” “不用了，我晚上打车回去就行。”白子嘉要还是再不明白雷小阳的心思就是傻了，雷小阳是挺好的，但她清楚，她和雷小阳可能性几乎为零。 丛溯生日那天她本来不想办什么生日会的，叶玟和张弯湾她们非要给她张罗，她一个人拗不过那么多人，索性任由她们弄，八十多平的复式公寓里面四五个人显得有些拥挤，她生日当天叶玟单独把丛溯拉到储物间，“怎么罗林没来？” “他说有点事要忙，忙完就过来，他可能是为了避开张弯湾和伍子初，避免尴尬，反正我是觉得无所谓。” “嗯，你说得对，到时候张弯湾和伍子初走了我和唐启桐也得走，然后他再一个人过来，就剩下你们俩，嗯，这算盘打的好。”叶玟说完冲丛溯挑了挑眉，意思不言而喻，丛溯微微皱眉，“什么算盘打的好，他真有事要忙，我能听得出来。” “我一说他不是你还不愿意了，行了，我都懂。”叶玟笑得贱兮兮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丛溯知道她又胡思乱想了，白了她一眼，“你私底下八卦张弯湾和伍子初也就算了，别把狗仔心思放在我身上。” “他俩没意思，一看就是板上钉钉了，还是你和罗林有搞头，虽然也没什么悬念就是了。” “我看你就是闲的，我该多给你找点事做。”丛溯眼睛一斜叶玟就老实了，“你厉害，咱俩拿着东西出去帮忙吧。” 蛋糕是叶玟订的，一个八寸的黑天鹅丝绒蛋糕，披萨炸鸡酒水什么的是张弯湾订的，总的来说她的生日是按叶玟和张弯湾的喜好来办的，是她们在一起胡吃海喝的由头。 其实热闹一点也挺好，以前她过生日都是和白子嘉过，一般不怎么叫叶玟和唐启桐，她也享受和白子嘉过二人世界，她这次也给白子嘉发短信了，对方只说了会去，也没说几点。 丛溯不怎么喝酒，唐启桐和伍子初都要开车不能喝酒，主要是叶玟和张弯湾喝，两人不分上下，唐启桐见叶玟有些醉了就不让她喝了，张弯湾显然没尽兴，把目光转移到了丛溯身上，丛溯果断的拒绝了，“你别看我，我不会陪你喝的。” “你要真想喝，明天我陪你喝，你要是喝得烂醉如泥我不负责把你送回家，到时候直接给你叫个代驾，反正我是受不了你一身酒气。”伍子初嫌弃的瞥了她一眼，叶玟和丛溯不约而同笑出了声，张弯湾被下了面子脸刷的一下子红了，撒酒疯一般对着伍子初又打又踢，当然力道不重，“我用你送，我告诉你，我就是睡外面大街上，腿残了我也不要你送！” 丛溯趁机把所有的酒都收了起来，最后还是伍子初架着张弯湾把她塞进了车里，张弯湾一沾座位秒睡，伍子初故意开的很慢，转头看了眼闭着眼睡得安稳的张弯湾，长长的叹了口气。 第四十七章 过夜 “你以为你自己是海量？丛溯酒量不好，叶玟是替她挡酒拼出来的酒量，我看就是罗林没来，你没见着他心里生闷气才喝那么多。” 张弯湾眉头皱了皱，依旧没有睁开眼睛，伍子初看都没看她那边继续抱怨，“把你这个酒鬼送回家后我还得洗澡洗衣服，这都是什么事儿啊。”伍子初有轻微洁癖，特别不喜欢味道太重的食物，如今一个酒罐子坐在旁边抱怨两句也正常，张弯湾半眯着眼睛，“嫌麻烦把我放路边，我也没求着让你送我回家。” “还有，我喝多不是因为罗林。” 伍子初没回话，脸上仿佛写着不信两个字，张弯湾酒劲还没完全退下去，脾气一下子上来了，“你就知道拿罗林说事，那你自己呢，你就一点过去都没有了？我的事你基本都知道，你从来都没跟我说过你的前女友。” “不是，你听谁说的？”伍子初伸长胳膊想拉住张弯湾，她的动作更快，伍子初紧跟了上去被拦在了门口，门卫不让没有门禁卡的人进，他站在那里喊了两声张弯湾的名字，她头也没回的往前走，伍子初这下知道自己说错话了，门卫见他还不肯走，开口劝道：“是不是跟女朋友吵架了，现在的女孩都得哄，你也别在这等着了，天不早了，回家吧，想想怎么补偿她。” 张弯湾在气头上电话不接短信也不回，再等下去确实没什么意义，伍子初回头望了望她的家，开车离开了小区。 所有人都走了丛溯也准备休息了，一想到罗林还没来，她又打开了电视，想着边看边等，就在这时候门铃响了，丛溯打开门一看愣了一下，白子嘉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一个灰色的袋子，“送给你的，丛溯，生日快乐。” “谢谢，进来暖和一下吧，我给你泡茶。”丛溯接过礼品袋看到上面的logo后知道这个牌子不便宜，拆开一看还是新品，官网售价两万多，“都是朋友，心意到了就行了，你买这么贵的干嘛。” “不贵，跟我这些年跟着你蹭吃蹭喝蹭住一比九牛一毛。”白子嘉咧着嘴笑，好像以前的事都是过去式了，是可以拿来开玩笑的，丛溯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你都说是过去了，就更没必要送我这么贵重的礼物了，我自己都不在乎了，你就更不用想着怎么补偿我了。” “事是过去了，但我花的你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既然咱俩还是朋友，那就没有一方欠着另一方的的道理，丛溯，你就让我还吧，我得还清了才能安心，以前我犯了错，现在我得弥补过错。” 不知道怎么，丛溯总觉得白子嘉变了很多，又说不上来是哪里变了，她的坚韧里好像多了一些不易察觉的柔软，是被生活打磨出来的一种独属于白子嘉的。 “丛溯，你最近怎么样，夏书涵没再继续问你要钱吧？他没对你妈怎么样吧？” “就上次我给了他两千万，过了小半年了他都没联系我，想想挺不对劲的，不过也不坏。”丛溯说话间还带着一股酒气，白子嘉一看就知道她喝了不少，“是不是被叶玟张弯湾她们灌酒了？脸到现在还有点红。” “有吗？”丛溯摸了摸脸，是有点烫。 “好些人在一起过生日是更热闹一些。”白子嘉看到摆在沙发上的好几个礼盒，打眼一看数量好像不对，看到她到现在还没睡，蛋糕还留了三块，心里大约有了答案，“那我先走了，有空再联络。” 送白子嘉出去后丛溯看了眼时间，十一点了，罗林还没来，连个短信都没有，实在是反常，她在客厅转了好几圈到十二点多才听到有人敲门，罗林一手抱着一束向日葵一手提着一个墨绿色的袋子，“不好意思啊，忙完工作有点晚。” 罗林气还没有喘匀，额头上一层汗，一看就知道是跑过来的，他把袋子递到丛溯手里，“给你定的一套首饰，以后出席场合戴着它。” 丛溯知道那个牌子，定制款的都是百万级别的，罗林笑得一脸灿烂她也不好拒绝的太直接，打开一看是一套绿宝石的项链加手链，在灯光映射下闪的晃眼，“罗林，我看这个好看是好看，但是颜色好像不太适合我，不然你退了吧，或者你给你妈戴也行。” “高定珠宝退不了，价格你放心，在我的承受范围之内，我愿意买给你，你也不要有心理负担。” 让罗林这么一说，丛溯心理负担更重了，“我知道，但是你送我这么贵的珠宝，将来对我是种负担，我得还你一个差不多的，你家大业大，我没法跟你比。” 丛溯知道自己这话说的太直白，罗林像是没听到她刚才说的话，依旧固执己见，“我没让你还，大不了之后你在项目上把价格往下压一压就好了，丛溯，你是不是让夏书涵压榨的神经衰弱了，看谁都像债主？” 两人说话都不在一个频道上，丛溯气的想笑，“你理解错了，我的意思是礼尚往来，你想太多了。” “我想太多？”罗林瞪大了眼睛，“丛溯，你是不是还把我当外人，这礼物要是白子嘉送你的你就收下了是吗，我送你的你就想着法的怎么回礼，你就这么着急跟我划分好界限吗？” 如果不是罗林自己开车来的丛溯都要怀疑他是不是事先喝了好几瓶再过来的，抠字眼儿扣的比审批文件还要细，无理取闹起来比张弯湾还厉害，“不是，我不是那意思，就算是白子嘉送我我也不会轻易收那么贵重东西，我也不是把你当外人……” “那你什么意思？你把我当自己人，那你为什么不收，别人送你的你都收了，连白子嘉送你的你都收下了，那项链也不便宜吧，我的你就不要，丛溯，就算是偏心也没有这么偏的吧？”罗林双手掐着丛溯的胳膊，蛮不讲理的像个小孩子，离得近了说话丛溯才闻出来他嘴里的酒味，“你喝酒开车了？” “压力大，就喝了一点，我运气好，没被查到酒驾。”罗林又晃了晃丛溯，差点把丛溯胃里的东西都给摇出来，“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凭什么要别人的不要我的！” “不是，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我收下，你别再折腾我了。”丛溯掰了两下罗林掐着她胳膊的手没掰开，罗林自己松开了，“这还差不多。” 话音刚落罗林走到沙发那里坐下后端起一份蛋糕就开吃，几口就吃完了，“那个，你是不是还没吃饭啊？” “太忙忘了，我从你这随便吃点就行。”罗林转了一圈从冰箱里拿出来一份还没动的炸鸡，热都懒得热一下就要直接打开吃，丛溯走过去一把抢了过来，“直接吃凉的不怕肚子难受，放烤箱热五分钟就行，你有这么饿吗？” “饿，饿死了，中午就吃了碗粥，一直到现在才吃上点东西。”罗林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烤箱，“你能有多忙，以前也没见你这么忙过，再忙也不至于连饭都顾不上吃吧？” 罗林最害怕丛溯用探究的眼神看他，一看一个准，“这不是最近项目集中，很多都得我亲自处理，我爸刚从国外接回来，还得再歇一阵子才能回公司，我得打理好。” 丛溯知道这种忙得没日没夜的感觉，她以前为了补空子时也是这么拼，瞬间就能理解他了，“也别太累了，别像我，胃病熬成了胃溃疡，得不偿失。” 这不过是一句再平常不过的安慰，罗林感动的眼眶都红了，他低着头吃东西没被丛溯发现，一不小心噎着了，使劲捶了两下胸口，丛溯连忙倒了杯水递给他，“慢点吃，别着急。” “差不多了，我吃好了。”罗林站起身就要往外走，丛溯在后面叮嘱了道：“你喝酒了就别开车回去了，在附近旅馆找个房间住一晚吧，万一被交警查到酒驾驾驶证吊销了可就麻烦了。” 丛溯说完罗林顿了一下，转过身又进了屋，“你说得对，那我就不回去了，在你家沙发上将就一晚上吧。” “什么？” “你给我找床被子就行，你放心，我睡觉不打呼。”说着他往沙发上一坐开始脱外套了，丛溯愣愣的站在那，以前罗林在她家待的再晚也从没过夜，虽说也没什么，这么晚了她也该留罗林住一晚，可她心里那道坎还是过不去。 罗林把抱枕放到沙发头，抬头看了眼一动不动的丛溯，“你家，没有多余的被子吗？” “有，我去给你拿。”丛溯摸摸在心里叹了口气，她和一个喝醉的人想那么多做什么，丛溯拿完被子出来罗林已经躺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呼吸声有点重，一只胳膊挡在眼睛上方可能是觉得灯光刺眼，丛溯给他盖好被子闭了灯，去了二楼的卧室拉上了帘子。 十二点多了丛溯没有丝毫困意，被罗林一通折腾下来早就清醒了，翻来覆去到两点还是睡不着，无奈之下只能靠药物解决，她从床头柜抽屉里摸出一瓶安眠药吃了两粒，这才缓缓睡过去。 吃了安眠药丛溯睡得格外沉，导致第二天罗林醒了做好早饭走了她还没醒，七点闹钟响了她才勉强睁开眼睛，下了楼一眼就看见了放在沙发上叠好的被子和餐桌上的三明治和牛奶。 丛溯都忍不住佩服罗林的自律，她洗漱完拿起三明治刚吃了一口手机就响了，一看是伍子初的号码，接起来后伍子初声音急切，连客气话都懒得说了，“丛溯，你有张弯湾的qq号吗？” “有是有，你不是有她微信吗，要她qq号干嘛？” “微信和电话都联系不上，那个，我昨天晚上说错话了，我估计她还在生闷气。”伍子初没有继续说，丛溯知道他的意思了，“没事，我联系她试试。” 丛溯自认为在张弯湾那里她能说得上话，结果张弯湾像是早知道她要替伍子初说话，也不接她电话，丛溯也有工作要忙，不能二十四小时做和事佬，伍子初那头又在等她回信，没办法她等到晚上忙完工作去了景逸小区，掏出手机就给张弯湾打电话，“张弯湾，我到你家小区门口了，你让保安给我开门，伍子初没跟着我。” 第四十八章 曾钰 没一会儿门卫给丛溯开了门，张弯湾戴着手套口罩手里还拿着一把修饰珠宝的锉刀，那架势蓦的一看得吓一跳，“你这是在干嘛？” “我最近新画了几张珠宝设计图，先做几个样品试试。”张弯湾的工作室紧挨着卧室，不算大，里面有个书架，上面摆着的都是关于珠宝的书籍，另一面墙摆着一个五米多长两米高的玻璃柜子，里面放着各式各样的珠宝，“这些都是你自己做的？” “嗯，是啊。”张弯湾摘下了手套和口罩，开门见山的问道：“是不是伍子初让你来的？他给你什么好处了？” “他能给我什么好处，我是看他在你家小区门口连着蹲了一个星期了，你理都不理他一下，你俩怎么回事，上次是他闹别扭，这次是你，好玩啊？” “他自己一点都不坦诚，还嫌我这嫌我那，还想着让你来劝和，门都没有。”张弯湾铁了心要和伍子初刚到底，丛溯头都大了，“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清楚，这才刚过完年不久，我忙的要死，你俩还来给我添乱，你给他个机会听听他的说辞能怎样？” “丛溯你别着急，我跟他的事你犯不着上火，他跟你说什么你别那么费心，你就当他什么也没说就行。” “你说的轻巧，伍子初前脚给我发完信息后脚就寄到我家里一个包裹，还是不能退的那种，里面包着的两个玉镯少说十几万，他都做到这份上了，我怎么可能视而不见。”丛溯眉头紧锁，脸上就差写着左右为难四个字，张弯湾自然不忍心让丛溯两头为难，她自己的事都忙不过来，她作为丛溯的朋友更不能让她百上加斤。 “丛溯，我看在你的面子上跟他见一面，你千万别有心理压力，你看我做的这些珠宝，看上了哪个直接拿走就好。”张弯湾说着就拿钥匙把柜子打开了，丛溯歪过头没有看，“你上次送我的那个包就不便宜了，你能想通就好，我不要你什么东西。” “你不要，是我非要给你。”张弯湾大致扫了一眼拿了一对珍珠耳环硬是要塞进丛溯口袋里，“我之前才做的新品，你发个朋友圈，帮我宣传宣传。” 张弯湾深知伸手不打笑脸人的道理，笑的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丛溯无奈只得接下来，走到小区门口那里丛溯拦了辆出租车突然转过身，“你好好考虑一下，伍子初人不错的。” 要不是丛溯坐上车走了，张弯湾非得拉着她胳膊质问她是站在哪头的，收了个十几万的镯子就叛变了，她回到家仔细的想了想，突然后知后觉，不光丛溯，自己的父母，亲戚，还有身边的朋友，几乎没有说伍子初不好的，不到一年，伍子初已经迅速融入了她的生活和圈子。 张弯湾洗漱完躺在床上辗转难眠，都说伍子初好，自己和他多合适多般配，从没人问过她的意见，她喜不喜欢，就硬要把她和伍子初凑到一起。 她不讨厌伍子初，只是不喜欢这种被安排的人生。 伍子初等了一个多星期的短信终于来了，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出门了，离约定时间还早一个小时就到了约定的饭馆包间，早早点好了菜，张弯湾来了后看到满桌子菜都是她爱吃的，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还挺有诚意的。” “我知道你还生我气，这事确实怪我，我是不想让你知道我以前初恋的事，怕你对我印象不好。”伍子初眼神躲避，张弯湾以为他是心虚，“那有什么，不是你做了什么对不起你前女友的事吧？” “不是不是，我没对不起她，我没做任何对不起她的事。”伍子初连忙摆手否认，“是我跟她说的分手，你放心，我跟她断了联系了，联系方式早就删了。” “你俩是怎么在一起的，为什么分手啊？”张弯湾好奇心重，知道不是伍子初的问题后她托着下巴一副等着听八卦的样子，“有什么说什么就行，要是让我知道你撒谎，以后别想我再跟你说一句话。” “……”伍子初看着张弯湾笑盈盈的表情，暗地里咽了口唾沫。 伍子初大学入学比别人都晚，他入学前和同学爬山不小心把腿摔伤了，骨折，比别人晚一个月入学，因此座位被安排在最后一排，书也放在桌子上摆成一摞，他还没找好书就上课了，经济学的课本怎么找都找不到，这还是班主任的课，班主任在讲台上一眼看见他找书的动作，“怎么了伍子初，你的书呢？” “老师，我找遍了没找到。” “你的书都是你同桌替你领的，赵凯，你是不是漏拿了，还是分的时候弄重了？检查一下。”班主任说完两个人在桌洞里埋头找了个遍，赵凯先抬起了头，“老师，我当时都核对了一遍，没少。” “没少那能上哪儿去，这一本经济学五十多块，总不可能凭空消失了吧。”班主任扶了扶眼镜，伍子初站起了身，“老师，我先和赵凯看一本，下了课我再去教务处买一本。” “你坐下吧，我想办法再找一本，这之前你俩先看一本吧。”班主任摆摆手示意伍子初坐下，赵凯把书挪到中间，冲他笑了笑，“谢了兄弟。” 伍子初租的学校附近的公寓，他家开珠宝公司的事入学后不久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z大里有钱有势的不算少，像伍子初这么有涵养的不多。他在班里两三天就认识了所有的同学，人缘处的不错，赵凯在最后一排专注于网络游戏和八卦，伍子初也跟着知道了不少，“你看看咱班里，女的就这么十几个，一开学军训完基本都分完了，就系花还单着，你看。” 赵凯微微仰头，伍子初顺着方向看了过去，坐在第三排中间的女生正低着头看书，皮肤白皙面容姣好，伍子初第一眼就注意到了她一身的名牌，毕竟学生里穿名牌的不多，“赵凯，那个曾钰家里是不是挺有钱啊？” “她家好像是开服装公司的，是挺有钱的，哎，跟你挺配的。”赵凯嬉皮笑脸的把胳膊搭在伍子初肩上，“她还没男朋友，拒绝了好几个了，人家来大学是为了好好学习的，真真的尖子生一枚，出了名的啃不动。” “行了你，真够八卦的。”伍子初一把将赵凯的胳膊拔了下来，那时他对曾钰印象不深，有一回上体育课在游泳馆里学游泳，体育老师看了几分钟就走了，他和赵凯几个在更衣室里打游戏，快下课时在体育馆外面集合，点了两遍名还是少一个人，“来个女生去体育馆找找曾钰。” 体育老师说完女生那一排面面相觑没有动的，伍子初想了想站了出来，“老师，我去吧。” 体育馆正是下课的时间，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再过几分钟就是别的班上课了，伍子初喊了两声，在角落处的一个小池子传来一声弱弱的声音，“我在这。” 伍子初走近才看到她泳衣坏了，肩带都断了，像是被人为剪断的，他把外套脱下来放到池子边上背过了身，“谁弄的？” “同宿舍的蒋文文和李静。”伍子初听到曾钰从水池上来后才转过身，“她们都这样对你了，没想着怎么还回去？” “我一个人怎么对三个人，各方面我都不占优势，万一把她们惹急了报复的更厉害，只有我吃亏的份。”曾钰下巴微微发抖，眼睛里好像蒙着一层水汽，伍子初知道女生圈子比较复杂，没想到这么严重。 “你这么忍气吞声也不是办法，越忍让别人就越是得寸进尺。”伍子初见曾钰不说话，又问道：“你是怎么跟她们关系搞这么僵的？” 曾钰愣了一下，依旧没有说话，伍子初知道她这是不想对别人说，也就不再问了，从体育馆出来归队解散后赵凯问他是怎么回事，伍子初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了过去，脑海里始终记得那双眼睛。 过了两天曾钰把衣服还给了他，为了答谢他还请他吃饭，选了个校外的西餐厅，价格不便宜，伍子初走到门口顿住了脚步，“你怎么选这么贵的地方？去个普通的饭馆就好了。” “那多不好，我既然要谢谢你总不能太抠门，你放心，我有钱。”曾钰返回来又拉了他一下，伍子初没在多说什么，曾钰一口气点了一千多的东西，把菜单递给伍子初时他没要，“这些就不少了，两个人吃不了这么多。” “没事，你敞开了吃，不够我再点。” 按理说曾钰这种性格应该不会被排挤才对，伍子初怎么也想不明白，曾钰一眼看出来他在想什么，“这么想知道我为什么被针对？” “额，嗯。”伍子初点点头承认道。 “我这个人说话做事不过脑子，一开学就把舍友得罪了个遍。”曾钰抿了抿唇，“开学的时候我给宿舍每个人都带了小礼物，我没想到给蒋文文的巧克力是碎成好几块的，她以为我是故意的。” “那你跟她解释啊。” “她们要是听的话也不会这样了，不过也没事，我来学校是为了学习的，交朋友无所谓。”曾钰身上有股很独特的气质，她的特立独行反而吸引了伍子初的目光，他以前从没接触过这样的女生，学习优秀不骄不躁不卑不亢，仿佛没有什么能让她低头。 追求曾钰的男生不在少数，能追到的她的只有伍子初一个，两人不论从外表还是性格还是家庭条件来看都挺般配，在一起一年后伍子初慢慢发现曾钰的一些细节像是在故意隐瞒什么。比如手机里的加密相册，读完就删的信息记录之类的，曾钰倒是时常检查他的手机，他觉得不公平，“你老是看我的手机，我看看你的呗。” “怎么，你不放心我？” “那倒不是，你成天跟教导主任一样检查我的手机，我看看你的，也不过分吧。”伍子初下定决心要检查曾钰的手机，曾钰不高兴了，指责了他一通后连着两天没理他，伍子初买了一套高级护肤品才把她哄好，曾钰才勉强原谅他，提着护肤品大摇大摆回了宿舍，在见到坐在她床上的男生正和蒋文文聊天时她脸色瞬间剧变，“你，你怎么来了？” 第四十九章 白莲花玩脱了 “哎呀曾钰，你说你有男朋友也不和我们说，是把我们当外人了吧，都是一个宿舍的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那我先出去，你们俩好好聊。” 蒋文文经过曾钰身边时故意轻轻擦了下她的肩膀，曾钰直愣愣的盯着孟宇，丝毫没注意到蒋文文冷冰冰的眼神，宿舍只剩他们两个人后她缓缓的走了过去，“刚才那女生都跟你聊什么了？” “没聊什么，刚说不到一分钟你就来了。”说着男生从背包里掏出一个纸盒，“我学的中医专业，咱俩学校离得远，我过那么久才来看你，你别生气，这是我配的养生茶，治痛经是最好的。” “谢谢，以后手机短信视频联系就行，你跑那么远多累啊。”曾钰暗地里松了口气，幸好伍子初和他朋友出去玩了，要不然免不了要碰上，“现在正好中午，我带你出去吃吧。” “算了，出去吃贵，咱俩在学校食堂吃就行。” “你大老远来一趟我也不好带你去食堂吃，走吧，我带你去外面吃。”中午饭点食堂那么多人，她要是带孟宇去吃饭少不了有闲言碎语，怕外面餐馆也有同学她特意选了比较贵的一家私房菜，孟宇全程都是坐立不安左顾右盼，“这里很贵吧？你爸给你的生活费应该不够这么花吧，你哪来这么多钱？” “我做兼职挣得钱不少，再加上我爸给我的生活费，吃得起。”曾钰示意孟宇动筷子，男生局促的看了眼那几个光看着就不便宜的菜，犹豫的夹进了盘子里，他不想说很多，怕曾钰觉得它唠叨，心里又愧疚——他要是有钱，曾钰也不会兼职贴补生活费。 吃完后孟宇就要走了，他只请了三天假，光坐车就要两天半，时间紧迫，临走时他塞给曾钰一个信封，“这些是我攒的钱，不算多，你先用着吧。” “这多不好，你自己的生活费都不够用吧？”曾钰嘴上说着拒绝的话，手上丝毫没有拒绝的意思，孟宇笑了笑，“你就收下吧，我给自己留了，过年的时候你妈要是不在家就来我家，我妈知道你爱吃腊肠，给你晒了好多呢。” “谢谢。”曾钰目送孟宇进了站，转过身时满脸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她摸了摸信封的厚度，打开信封口看了一眼，里面是大约二十几张崭新的百元钞票，她微微挑了挑眉，把信封装回了包里。 孟宇来看她的事曾钰主动跟伍子初说了，“你同学来了，那我请他一顿吧。” “不用了，他昨天下午走了。” “怎么走那么急？” “他就请了三天假来找我玩，坐火车时间很久，就早回去了。”曾钰见伍子初不再问了，心才落下来，看来蒋文文知道的不多，伍子初还是相信她的。 曾钰不知道，蒋文文私底下找过伍子初，和他说了她知道的所有的事，伍子初没有全信，也没有全都当做假的，至少有一些是他真的觉得不对劲。曾钰不止一次应付过去了，他有疑心，但没证据证明他的疑心是真的。 伍子初生日那天他宿舍里的人还有曾钰一起在火锅店为他庆生，男生们都比较闹腾，吴放是刚调到伍子初宿舍的，对曾钰知道的不多，见来的女生只有她一个便心直口快的问了：“曾钰，你怎么没把你舍友也一起叫来，大家一起聚聚多好，你舍友长得好看吗？” “她们都有事，改天吧。”曾钰端起橙汁喝了一口，赵凯拉了下吴放的袖子，“今天是伍子初生日，你当成找女朋友的局了，以后有的是局。” 赵凯打圆场才算是圆了过去，曾钰脸色始终没变，那种得体的微笑看多了会觉得有点奇怪，到送礼物的时候别人都送的鞋子衣服之类的，曾钰直接送了一件巴塔哥尼亚的羽绒服，将近一万的价格惊掉了众人的下巴，“我靠，伍子初，你女朋友对你也太好了吧！” “你怎么买这么贵的衣服，太贵了。”伍子初又是心疼又是欣慰，曾钰知道在别人面前要给男生留足面子，这才下了血本，伍子初是对她很好，多贵的都舍得给她买，她若是太小气了怎么也说不过去，“没事，你喜欢就行。” 那时候伍子初还不知道曾钰还有一个远在千里之外的男朋友，甚至放寒假回家时还把她带回了家，伍爸伍妈的态度就像对伍子初的同学朋友一样，待之以礼，曾钰不傻，知道自己在伍子初爸妈那过不了关，心里早早地盘算好了怎么和伍子初毕业时提分手，该怎么多向他要点东西，也是时候该物色下一个了。 伍子初把曾钰送到火车站回家后伍妈明确跟他表示不可能让曾钰进门，为此他和家里人吵了一架，说伍妈戴有色眼镜看人，伍妈差点没被他气背过气去，“你能有我看人的经验多？那个曾钰，一进门眼睛滴溜溜乱转，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姑娘，人家哪家好姑娘眼睛跟显微镜似的打量别人的家啊？” “算了，我跟你说不通。”伍子初只觉得伍妈老一套的思想简直交流不了，晚上他发短信和曾钰道歉了，女生自然是善解人意，没有表现出丝毫对伍子初家人的不满意，更让伍子初觉得她善良懂事。 曾钰心中早有打算，到了大四实习几乎是找各种理由让伍子初买东西，不是场合需要就是和同事处理关系，伍子初不疑有他，曾钰要什么他给什么。因为两人实习不在一个地方，离得还挺远，坐车的话要将近一个小时，公司都给租了房子，两人见面可以说是越来越少。 实习期间曾钰和她的领导走得近，一来二去就确定了关系，一直瞒着伍子初和孟宇。曾钰生日那天孟宇突然不打一声招呼就来了，男生是想给他个惊喜，去她的宿舍找她蒋文文故意说曾钰和他男朋友去外面的老街火锅过生日了，“同学，你别在宿舍等她了，估计她晚上应该是不回来了，你去附近旅馆先住一晚吧……” 蒋文文话还没说完孟宇就跑出去了，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李静解气的啃了一大口苹果，“让她脚踏两条船，玩脱了吧，咱们就等着看好戏吧。” 老街火锅就在学校对面，因为就两个人伍子初没订包间，他家坐在靠窗的位置，孟宇一进去就看见了曾钰正给伍子初夹菜，曾钰在看到孟宇那瞬间脸色刷的白了下来，“你，你怎么来了？” “你舍友跟我说你在和你男朋友过生日，曾钰，那我算什么？你跟我高中毕业时的约定算什么？” “你有男朋友了？！”伍子初打死都没想到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他成了人人喊打的第三者，自己居然一直被蒙在鼓里，到快毕业了才以这样的形式知道，曾钰见情况不受控制了，转头去拉伍子初的胳膊，楚楚可怜的祈求道：“他不是我男朋友，是我以前的一个追求者，一直对我死缠烂打，我拒绝他好几次了！子初，你相信我，肯定是蒋文文报复我才联合他一起想要拆散我们！” 曾钰搂着伍子初胳膊看都没看孟宇一眼，男生满眼都是难以置信，慢慢的失望和悲伤爬满了脸，最后只剩下嘲讽，“曾钰，我是真的不想相信你是一个朝三暮四爱慕虚荣的人，你家在集市上开着一家小档口卖衣服，我还想你哪来这么多钱买名牌，原来是这样……” “不是，子初，你别听他胡说，他，他是污蔑我啊！”越来越多的人凑过来看热闹，伍子初甩开了她的胳膊，“曾钰，你可以啊，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有这能耐。” “我，我不是……”曾钰已经是泪眼朦胧，她尝试再去拉伍子初的胳膊，男生直接甩开她离开了火锅店，这件事给他打击不小，伍子初很快调整好了状态，系里没有不知道曾钰和伍子初分手的事，伍子初咽不下这口气，把她做的所有事都爆了出来，曾钰那段时间几乎连宿舍都不敢回，做贼一样的上课下课，成了过街老鼠一般人人喊打。 “你不会觉得我这人特别狠，做事不给人留后路吧？”伍子初从一开始就没动筷子，小心翼翼的观察张弯湾的神色反应，“这有什么，你又没做错，她脚踏两条，哦不，三条船那是她活该，不翻船就怪了，不过话说回来了，你以后看人一定要看准点，日久见人心嘛。” 张弯湾说完这句话愣了一下，日久见人心，要不是孟宇想给曾钰个生日惊喜，只怕大学四年伍子初都不一定能看清她的为人，碰上个能演会装的，真真是倒霉到家了，像伍子初，不死也得脱层皮。 “我以前追罗林总觉得自己爱而不得多惨，听了你的我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你是被骗财骗色，还差点把自己下半辈子搭进去，幸好最后你看清了曾钰的真面目。”张弯湾见伍子初只听自己说话也不吃东西，夹了一筷子灯影牛肉丝给他，“恶心事过去就过去了，该吃还是要吃的。” “其实当时事情暴露，我心里还挺轻松的，之前和曾钰交往时我心里就有个疑影儿，总觉得她有什么瞒着我，虽然结果有点出乎意料，但也算是了结了，人总归是要往前看的。” “你还挺乐观的哈。”不知道为什么，张弯湾比伍子初还高兴，她其实早在心里做好决定了，如果伍子初的前女友是他白月光话那就算了，她是经历过的人，一个人心里的白月光对他有多重要她比谁都清楚，哪怕是假装情侣也不行，她宁愿吃自己不爱吃的菜，也不要吃夹生的米饭。 “我以前为了曾钰跟我妈吵架时我觉得自己特别傻，极力反对我妈的选择，我自己选的更不堪，现在我才知道，听她们的也没错，毕竟他们的人生经验丰富，看人也准，你说是不是？” 伍子初虽是拐着弯说的，张弯湾也听懂了，这顿饭的主要目的不是为了和她讲他以前的事，重点是他想要说服她接受父母的安排。 “你什么意思，你想说你跟我装着装着有真感情了？” “你先别激动，我是有这个意思，但你要不愿意我也不会强求什么，我就是觉得我爸妈眼光好，看人比我准。” “你，脸皮真厚。”张弯湾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猛地站起身差点没绊倒自己，伍子初走过去想要扶她，张弯湾躲了过去，“你是不是蓄谋已久的？” 第五十章 我是l “可以这么说吧，你不是挺满意我的表现吗？”伍子初一笑张弯湾胳膊上的汗毛倒竖，她跟个傻子似的被人拿捏的牢牢的，“你可真够可以的，我不知道你是听你爸妈的话觉得我好，还是你自己觉得我好，伍子初，你怕是还没搞清楚合适和喜欢是两回事吧。” 伍子初知道张弯湾没那么容易答应他，“你给我点时间和机会，我会向你证明，这两者之间是有必然联系的。” 伍子初没有信誓旦旦的语气，反倒像是在说一件事实，他口中的时间，不过是她什么时候答应的他的一个期限。 她不喜欢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转完冬天过去，清明那天丛溯给全体员工放了三天假，有离家远的可以回家扫墓。一大早丛溯撑着伞出门了，外面下着细如针的小雨，打在树叶上没有声响，如果不是地上一层不太显眼的湿润，不仔细看甚至都看不出来下雨。 到了墓地停好车后雨已经停了，丛溯提着箱子走进了墓地，她把装好的贡品一一拿出来打开了盖子摆在台子上，点上香之后跪在蒲团上磕了三个头，“爸，我来看你了。” 凌晨五点墓地里几乎没人，虽说是四月了但早上的温度还是低，丛溯只套了件黑色的风衣，冻得指尖都是通红的，丛溯打开一瓶白酒浇在了丛爸的墓位一圈，她记得清楚，丛爸喜欢喝酒，但是从不敢喝多，丛妈强势，什么都管的很严。 后来他们离婚丛爸还是会在丛溯生日时给她发红包寄礼物，夏书涵还没来到丛家时丛溯还想着怎么撮合他们两个复婚，结果还没等到那一天，丛爸突发脑溢血去世了。 丛爸去世那天丛溯伤心了一天，丛妈脸色也不好，到了晚上十一点多丛溯哭的口干舌燥去客厅找水喝，在丛妈卧室里听到说话的声音，她蹑手蹑脚走过去后才听清丛妈说什么，大体是在埋怨丛爸不听她的管束，絮絮叨叨说了许多。 可有的人就是这样，可以不吃饭，但不能没有酒，嗜酒如命。丛爸喝多了从不撒酒疯，而是一个人磨一大盘墨水，自己写写画画好几个小时，安静的出奇，有时候丛溯也跟着学写字水墨画，也学了六七分，她一点都不反感丛爸喝酒，丛妈却是恨不得把他扔出去，她宁愿让丛爸烦她，也不想让他挥霍身体。 丛溯带了好几瓶不一样的酒，浇的地都湿了一大片，这时候雨又下大了，点的香差不多也燃尽了，她刚想收拾东西回家，罗林过来了，看见地上五六个空酒瓶子眼睛都瞪大了，“丛溯，你之前还叮嘱我喝酒不能开车，你自己这是喝了多少？” “罗林，你带脑子出门了没，这些是我给我爸的。”丛溯自顾自的收拾供品，突然想起来罗林的亲生父亲在日本，在中国应该没有墓位，“你是来给谁扫墓？” “来给我爸扫墓。”罗林父亲的墓位在丛爸的后一排左侧，他知道丛溯想问什么，“我爸的骨灰在日本，我把他以前用过的一些东西封在了盒子里下葬，权当是他的骨灰了，我回不了日本那个家，总得尽一点自己的孝心。” 罗林的供品都是日式的饭菜，香煎秋刀鱼，日式烧酒，寿司等等，看得出来他很爱他的生父，丛溯看了眼墓碑上的名字，黑泽明，笑得很温和，一看就是好脾气的人。 “我跟我爸长得不是很像，只有鼻子和下巴像他，整体还是像我妈，本来我奶奶因为我妈是中国人的原因偏见很大，一开始总是找茬，后来我爸为此凶了我奶奶一顿，他是真的很爱这个家，如果他没有病逝……” 罗林突然不说话了，过了很久他才幽幽开口道：“丛溯，你说我是不是什么天煞孤星啊，我生父是这样，我继父也得了病，这才好一些，不行我得去崇光寺算一卦。” “算一卦能怎么样，你怎么跟我一样这么喜欢胡思乱想，我以前还觉得自己是扫把星，跟我走得近的都倒霉，后来忙起来连饭都能忘吃，哪有空想这些东西，你就是太闲了。”丛溯蹲了下来尽力开解他，毕竟罗林之前帮过她好几次，说了一大堆也不知道他听进去多少，“你真想帮我？” “嗯。”丛溯郑重的点了点头。 “那你跟我在一起吧，你看我都等了你十几年了，从少年到青年，实在不容易。”罗林卖起惨来一把好手，一双眼睛能把人盯得再心硬也得软下来，丛溯根本没想到他表白的这么突然，见丛溯张了张口没说话，罗林又补了一句：“如果你一时半会适应不了，我们可以像张弯湾伍子初那样，先假装情侣试一下，反正我等你那么久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 “我不是这个意思，罗林，自从我和白子嘉分手，不，分手之前我就已经明白了，除了我妈之外再没第二个人能像你一样对我那么好，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不能把你也拉进泥潭里。” “丛溯，你怎么这么死板，我可以跟你一起承担不好吗，你自己一个人能撑多久，三宁又不是多大的企业，夏书涵是铁了心要让丛家垮的，你就算是定期给他钱又怎么样，他能讲信用？你满足不了他的胃口的你知不知道！” 罗林一气之下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说漏了嘴，丛溯的眼神瞬间变了，“我有跟你说过我定期给夏书涵钱了吗？他最近都没找我要钱，是不是你暗地里给他了？” “丛溯，我不要你还，你也不用有负担。”罗林说着想拉丛溯的手，丛溯往后退了好几步，雨越下越大，两人的头发都被打湿成一缕一缕的，罗林不敢再随便说话了，丛溯把手里的伞塞给他，“对不起，这些事本来不该牵扯到你。” 罗林下意识想追上去，墓位前的供品什么的还没收，他这时候追上去也没什么用，丛溯淋了个透钻进了车里，她开车去公司时叶玟看着她淋得像个落汤鸡，连忙跟了上去一路跟到丛溯办公室，“你怎么了？故意没带伞还是有谁欺负你了？” “没什么，我早上去给我爸扫墓了，碰上了罗林，发生了点口角。”丛溯去休息室找了條毛巾擦头发，“不是放假了吗，你怎么还在公司？” “反正也是没事，唐启桐出差了，我来公司整理下档案资料。”叶玟从抽屉出找出来个吹风机，“你用这个，这个干得快。” “嗯。”丛溯接过吹风机开了最大风吹头发，嗡嗡的声音瞬间盖过了叶玟说话的声音，叶玟走到丛溯跟前，“你跟罗林是怎么了？” “他私底下联系夏书涵给他打钱，我们因为这事吵了两句。” “丛溯，我真是服了你了，这也能吵起来，这么好的男人上哪找去？这我就要说你不对了，人家帮你你不感谢人家，还跟人吵起来，丛溯，人心都是肉长得，他也会心凉的。” 叶玟一下子夺过丛溯手里的吹风机关掉了按钮，丛溯头发吹得半干不干，直愣愣的盯着落地窗外的风景，“叶玟，我有时候就在想，为什么我家是这样的，为什么偏偏是我经历那样的事，为什么我会遇上夏书涵这样的继父，我宁愿我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这样我就可以没有顾忌的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哪怕生活艰苦一点。” “罗林愿意和我共患难，我感激他，但我不会把他也拉到火坑里。” “丛溯，你可想好了，这要错过了可就是一辈子。”叶玟的声音发颤，她伸手去拉丛溯的胳膊，发现对方也微微发抖。 叶玟泡好的咖啡还没喝两口已经凉透了，丛溯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沉静下来，思考自己的事。 程至峰先不说，夏书涵就是个贻害千年的祸害，有他拖着她，她不能拉任何人下水。 而想一个人独自承担，是最简单，也是最难的一件事。 一个人要想真心躲另一个人真的能让对方找不到，丛溯索性换了手机和手机号，悄无声息的搬到了另一个房子里，连公司都不怎么去了，叶玟都看不下去了，“我开导你还不如不开导呢，罗林一定恨死我了。” “其实怪我，我沉浸在他对我的好里有点忘乎所以了，我该早跟他说明白的。”丛溯似乎很平静，看得叶玟心里来气，“你总这样，什么错都往自己身上揽。丛溯，你不要找那么多理由，你连接受一个人喜欢的勇气都没有吗？” 情绪激动的情况下说出来的话往往都是带刺的，叶玟也意识到自己有些激动了，刚想道歉被丛溯打断了，“我的勇气，早在我十二岁那年消失的一干二净了。” 并非是封建观念根深蒂固，丛溯是觉得从那以后她自己好像缺了一块一样，一块摔碎的玉，就算是修补好，也是不复从前了。 “丛溯……” “吃饭吧。”丛溯夹了一筷子水分过头的米饭，就着炒的有些咸了的青椒鸡蛋狼吞虎咽，也不觉得难吃，吃什么都这样。 躲了罗林差不多一个月，丛溯还是十分谨慎，去超市都不会去同一家，没想到晚上八点刚出超市门口就被罗林堵住了，“我做错什么了吗，为什么躲着不见我？”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我应该……” “你处理的干净，手机换了卡也换了，问叶玟她也不说，我没别的办法，只能一家一家碰运气。”虽说是春天到了但晚上风还是凉，罗林只穿了件衬衫，放眼放去满大街的人外套还没脱，他的额头上却都是汗。 她看着他满头大汗的样子，思绪却飘到了很远的地方，好像脑子里有些东西很模糊，又突然清晰，周而复始，渐渐连在了一起…… 她好像记起来了，关于车祸，关于高中时经历的事，关于罗林。 “你以前，是不是总是匿名往我桌洞里塞纸条？” 罗林愣住了，继而点了点头，“嗯，我是l。” 第五十一章 我答应你 丛溯第一次收到罗林的匿名纸条，是在她参加完高二运动会晕倒后一天，她的桌洞里放了几块巧克力，纸条上写着让她注意身体之类的话，女生觉得奇怪，她帮过谁自己都忘了，得罪过的人数不胜数。好奇心驱使她留了纸条，很快对方回复了，“你好好想想我是谁？” “我真的没什么印象，你是男生还是女生啊？” “这很重要吗？” 这很重要吗？尉知夏在心里又问了自己一遍，却又不敢深想，对别人来说无所谓，对她来说至关重要。 l这个字母信息量太大了，姓李，姓林，姓梁等等，实在太多了。白子嘉倒不以为然，顺手牵羊拿了块丛溯桌洞里的点心，“管他是谁呢，他（她）没有恶意，是个可交的朋友不就行了。” “是吗。”丛溯攥着一把颇有厚度的纸条若有所思，白子嘉抹了抹嘴角的碎屑，原本大大咧咧的表情多了一丝狐疑。 他们交流的纸条开始不再仅限于桌洞，柜子，图书馆的某本书，某个信箱，很快丛溯发现对方是个很幽默的人，他们都喜欢读王小波的书，以及都有一个有缺憾的家庭。 罗林全盘托出，女生却没有说出自己秘密的勇气，白子嘉看的憋屈，“直接见面不就得了，这人是男是女不就知道了？” 丛溯想了想摇摇头，就这么一直到高三毕业她也不知道“l”是谁，突如其来的一场车祸断送了她高中时的记忆，她记得丛妈，记得白子嘉，记得夏书涵，相对不那么重要的记忆，就那样搁置在脑海里蒙尘。 “你记起来了，那我是不是优势比那些陌生男人大一点了？” 罗林的笑没有一丝杂质，她却被刺得眼眶发酸，丛溯抬手揉了揉眼睛，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哭了。 从十二岁那年起根深蒂固的阴影和伤害，在这一刻，仿佛都可以放下了。 “我，我还是……” “没事，丛溯，我等你。” 他像是知道丛溯在担心什么，眼角含笑的看着对方，眼底的深情和高中时的少年并不二致。 这是爱吗？ 丛溯自己也不敢确定。 “丛溯，你除了恐男症还有纠结症吧，做个决定跟难产似的。”张弯湾咽下最后一口牛排，看着丛溯盘子里几乎的肉没动，“丛溯，你好像不怎么爱吃西餐，要不我替你吃了，我再买点你爱吃的给你。” “不用了，我不怎么饿。”丛溯笑着摇了摇头，“你跟伍子初怎么样，他应该对你表白了吧。” “是，不是，你怎么知道，你俩不会早通过气了吧？” “他是跟我说过喜欢你，我只是在想，他费尽心思织了那么大一张网，也是到收网的时候了。”单看张弯湾的反应丛溯就猜到了七七八八，“你是没答应他吧。” “丛溯，你以后还是少去看心理医生吧，我感觉你再这样下去都快练成读心术了。”张弯湾下意识往后撤了撤，后面是座椅背，“丛溯，我问你个问题，如果让你将来选一个人结婚，你是选适合的那个，还是你喜欢的那个？” “你不是在纠结这个问题才没答应伍子初吧？”丛溯喝了一口水差点呛着自己，“你的恋爱观好像停留在高中，这是要看人的。” “怎么这么复杂，真麻烦，还不如一个人自在。”丛溯听了又笑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光说我了，丛溯，你跟罗林差不多该修成正果了吧，我是看着他喜欢你这么多年的，你俩要是不在一起，天怒人怨啊。” 丛溯微微低了低头，像是不愿意说这些，张弯湾也看出来了，她约丛溯出来不是给她添堵的，连忙想了个说辞圆了过去，“丛溯，我以前说过，不管怎样都要当你的伴娘，不管你结婚的对象是谁，这句话一直作数的。” 张弯湾话里的意思丛溯都懂，她心里感动，却又迷茫，身边的朋友一个个的结婚生子，而自从她和白子嘉分开后，她就如同失去了帆的船，再也无法前进。 “那先谢谢你了。”丛溯扬唇笑了笑，脸色似乎好了一点。 大学群里发红色炸弹的人越来越多，丛溯只要有空基本都去参加了，短短两个月里她见识到了各式各样的婚礼，其中有一场新娘的捧花抢的特别厉害，奶白色的花朵在几十双手间忽高忽低的跳跃着，不知道是谁用力拨了一下，方向一歪直直的飞到了丛溯的酸菜鱼汤碗里。 “看来这位小姐真是有缘人啊，我们掌声请她上台！”司仪极力的鼓动气氛，导致丛溯整整晚了半个小时才从酒店出来，她深呼了几口气，走到停车场发现有个戴鸭舌帽的人蹲在自己车边，她下意识看了好几眼，直到对方突然抬起头，“丛溯，你这怎么抢的酸菜鱼味的捧花？” “我怎么可能上台抢这个，机缘巧合罢了。”丛溯低头看了眼已经染上汤水颜色的花，抬头看罗林，“你找我有事吗？” “我朋友刚开发的度假区，我想着你都忙这么多天了，出去放松下吧。” “我现在不想玩。”丛溯想也不想的回绝了。 “那两天里有聚会的，多认识几个人，对你以后公司发展肯定有好处。” “好吧，那我回去和叶玟排下时间。” 他太了解丛溯了，知道说什么会一击即中，当丛溯堆着笑脸在人群里穿梭聊天，不管对方是谁，她都能游刃有余的应对，他喜欢看她努力的样子，同时心里又惴惴不安。 三宁利润越多，夏书涵的胃口也会越大，这是一个恶性死循环，除非有一环彻底断裂，才能慢慢好起来。 那一瞬间有无数种想法涌上脑海，罗林咬咬牙，选了最无奈最保险的一种。 “去香港？那可是消费水平高的城市，再说了，他那方言我也听不懂……”夏书涵的意思很明显，罗林也不打算拐弯抹角，“丛溯给你多少，我给的绝不会比她给的少。” “我就想罗氏是大公司，果然大气。”男人脸上的笑让人反胃，“你放心，我对事不对人，钱到位了，我保证离她娘俩远远的。” “那就好，我已经买单了，先走了。”罗林不想再跟这个男人多待一秒，出来时他深呼吸了好几口气，那股令人作呕的气息才稍稍散了一点。 夏书涵是烧钱吧，不然丛溯这几年给的钱少说也有两千多万了，怎么会花的剩不了多少？罗林心里疑惑，暗地里找了私家侦探调查，查了一个月也没查出什么，“他没有工作，经常去赌场，不过都是赢多输少，看起来也只是玩玩，除了和别人吃喝无度外，没有特别花钱的地方。” “就没什么有点可疑的地方吗？”罗林不死心的问道。 “有，他总是隔三差五搬家，每次行李都不多，就一个行李箱一个背包，不知道为什么。” “继续查吧。”罗林轻不可闻的叹了口气，除了继续查他也没更好的办法。 而夏书涵突然跑到香港，长达三个月没再问尉知夏要钱，她心里多少有了答案，此时的罗林光明正大的在她办公室用另一张办公桌办公，她犹豫着要不要开口，在听到似乎有游戏的声音时她再也忍不住了。“罗林，我一开始怎么和你说的？我和你说过别插手我和夏书涵的事了吧！” “丛溯，你这人就是这样，不想欠别人的，可你有没有想过，你和他所谓说好的协议，他会遵守吗？” “那也是我自己的事。”丛溯硬着头皮死撑。 “哎，我知道了，丛溯，你就是怕欠我人情呗，其实我要求不过分，你以身相许就行。” “是不过分，这么多钱，追什么样的女生追不到。”丛溯意外地没有嫌弃他，反倒笑得挺轻松的。罗林一时间看呆了，反应过来后他贱兮兮的蹲下身仰头看着丛溯，“给个机会吧，我从高中喜欢你到现在，十一年了，不容易啊。” 她有办法拒绝吗？ 人生在世，不过数十年，为什么要顾虑这么多，不敢去好好的爱一个人。 她看着对方，点了点头。 叶玟和唐启桐在知道他们在一起后竟然没有特别惊讶，叶玟一口气闷了杯啤酒。“十几年了，你又不是铁石心肠，打动不了你就怪了。” “我同意，从大学到就业有不少追他的女生，一直能为你守身如玉到现在，我要不是他朋友，甚至都要怀疑他是不是性向不明了。”唐启桐刚说完就被叶玟从桌子底下踢了一脚，“你才性向不明，有你这么想自己朋友的吗。” “好歹你们俩在一起了，这恋爱长跑总算没白费。”唐启桐笑嘻嘻的端起一杯酒，“其实，我跟叶玟之前一直想去云南旅游，后来耽搁了，丛溯，这杯就当是祝福的酒吧，大约要一个月。” “好啊你们，在这等着我呢。”丛溯脸上的严肃仅仅几秒钟后喜笑颜开：“不过也好，你们俩结完婚蜜月都没有，现在公司好多了，你们好好玩，工资我照发！” “我家宝宝最好了！”叶玟开心的掰过丛溯的脸“吧唧”亲了一口，丛溯笑眯眯的看似嫌弃的抹了把左脸，心里是真心为他们高兴。 日子似乎一点点慢慢变好，她却一直没能真正的放下心来。 “子嘉姐，你老吃这种速食品不好，我买了好多菜呢！”白子嘉钥匙刚插进锁孔里，雷小阳一步跨三阶上了楼，笑嘻嘻的提了提手里的一大袋五花八门的菜。 “你自己是没宿舍吗？你买的没我爱吃的。”白子嘉淡淡的扫了一眼后开门进屋，还没来得及关上门雷小阳泥鳅一样溜了进来，“我还没做呢，你怎么就知道自己不爱吃，有忌口吗？” “没。”见拗不过对方白子嘉索性把厨房交给他，她打开电视随便找了个综艺看，眼睛却总忍不住样厨房瞟，雷小阳忙碌的身影熟练，罗林也是会做饭的，大约在丛溯家，他也是这样乐此不疲的做饭吧。 “做好啦！”雷小阳一手端着一个盘子放在了桌子上，地三鲜和油爆虾色香味俱全，配上冒着白气的热米饭，整间屋子都充满了烟火气息，白子嘉一个没收住吃了两碗米饭，吃到最后才觉得不对劲，自己这不是狠狠打脸吗？ 对面的人冲自己狡黠的笑，白子嘉不以为意的挑挑眉，“手艺还不错，是当代新青年的典范。” “那我这个当代新青年能做你男朋友吗？”雷小阳立马精神起来。 第五十二章 自私 “公司那么多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干嘛非要找我？”白子嘉静静地看着他，雷小阳被她盯得耳朵都红了，眼神倒没躲避，“你和她们不一样，我能看出来，你是真心热爱自己的工作，每回下班你都会带着画具去各种地方绘画取材，我见过你好几次了。” “你跟踪我？”白子嘉故作生气的瞄了他一眼，雷小阳却当了真，连忙摆手，“我发誓我是偶遇，你一连好几天都在春风巷的咖啡馆写生，那家咖啡馆就是我姐开的。” “哦，还是这样。”白子嘉笑盈盈的样子仿佛和刚才凶悍的人是两个人，她起身收拾碗筷，雷小阳殷勤的抢着收拾，“子嘉姐，你几乎每天都带一罐酸梅汤，我姐做这个一绝，以后我每天都给你带吧。” 从小到大，追求白子嘉的异性从没少过，却从来没有哪个男生真正用心的去看过她。她一直以为，那些男人也好，丛溯也好，能和她走到最后的，只有那一把画笔和颜料。 丛溯的出现对她而言是风雨中可以同行的舟，而雷小阳的出现则像是一束强烈的光，耀得让人有些睁不开眼。 “你今年也就才二十三，性格什么的都还没定下来，不要早早就下定论，见得多了，你就不觉得我有多特别了。”白子嘉正在刷碗，雷小阳扔下抹布就过去了，“我不认同你的说法。” 白子嘉关掉了水龙头，手上的泡沫还没冲干净，眼神示意雷小阳继续说下去，男生皱了下眉，他一时冲动语言还没组织好，白子嘉抿唇一笑，“你想反驳我很正常，但我说的也是实话，我二十八了，已经没有陪一个人长大的勇气和时间了，或者说，你见过有几对姐弟恋是一直走到最后的？” “你把我和那些渣男归为一类了？”雷小阳一激动声音都拔高了好几度，“我是年轻一点，但我也不比那些三十几岁的人差，难道年龄大一点的人就成熟专一吗？三心二意的人就是到了七老八十他也不会定下心来。” “你放心，我看人很准，不会找一个渣男的。”白子嘉看了眼水槽里还没刷碗的碗又打开了水龙头，雷小阳说什么她大约都猜到了，她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雷小阳火急火燎的快把自己烧着了，“我在你这里连个备选都算不上，是吗？” “雷小阳，你在这跟我计较这个有什么用？这是我找另一半的硬性条件，我不会找比我小的人，你还不明白吗？” 雷小阳被白子嘉逼问的有些不耐烦，语气也不怎么好，他被堵的没话说，但还是不肯放弃，“白子嘉，你这么想是错的，人跟人是不一样的，我是年纪小，但你要的，我能给的了。” “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你……”白子嘉刚欲开口，雷小阳腾地站了起来丢下一句得回家了就跑了出去，她愣了一会儿，脸上的表情愈加复杂。 他有些像罗林，正因为这样，她心里许久没有触碰的记忆被掀起来，想了一整天，她还是决定去找罗林说清楚。 原本白子嘉是定好了包间，下班时领导临时交给她一个插图做，她没办法取消了预约，好不容易忙完网上能定的都没有了，雷小阳试探性的问：“你这是要和谁见面啊，还约私人包间？” “一个校友。” “男的女的？” “男的。”白子嘉刚说完雷小阳的脸就垮下来了，很快他又抖擞精神，“那就定我姐家的咖啡馆吧，她那一到晚上人没那么多，安静，适合谈事。” “……” “我真没多余的想法，你相信我！” 在雷小阳再三保证下她还是去了，白子嘉早点好了咖啡，没想到咖啡还没做好罗林就来了，他看起来步履匆忙的样子，“找我有什么事？” “有件事，我欠你一声抱歉。”白子嘉深吸了一口气，“当年丛溯，不是故意晾你一晚上的。” “是我先发现了她书里夹着的纸条，我承认我是自私心作祟，自己藏起来了，我怕她去见了你，我对她而言就没那么重要了。” 那一夜狂风骤雨，罗林在天台站了一整晚，白子嘉也没睡，她心里是愧疚的，但不后悔，她为了生存昧着良心也无所谓，要一腔正气，她早不知道饿死在哪儿了。 “我早该明白，与其过分依赖丛溯，我应该靠我自己。” “都过去那么久了，现在想起来向我道歉，是不是有点晚了？”罗林故意阴沉着脸，白子嘉不敢看他的眼睛，“我没指望你能原谅我，你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开口，我耽误了你和丛溯，如果你需要我劝解丛溯，我义不容辞。” 白子嘉脊梁都绷紧了，额头渐渐渗出了汗珠，柜台离角落的位置不算远也不算近，雷小阳三番两次往角落瞟，盯得时间久了被罗林发现了，他故意凑近到白子嘉身边，“哎，那边那个没穿制服围着围裙的人，喜欢你有一段时间了吧。” “什么？”罗林的话题跨度太大白子嘉一下子没反应过来，雷小阳端着咖啡走过去放下咖啡时故意使劲晃了一下，溅到了桌子上好几滴，罗林躲闪不及袖口也被溅到了一滴咖啡，雷小阳攥着他的手腕看了眼被溅到的地方，“实在不好意思先生，我给你找个湿毛巾擦一下吧。” “算了，谁没个失误的时候。”罗林抽出手腕干巴巴的笑了笑，知道自己有点过了，三两口喝完咖啡起身就要走，白子嘉下意识拉住了他的袖子，“你这就走了？不向我提点条件什么的？我可是害得你等了那么多年……” “我得走了，再不走你男朋友怕是要砍了我，有什么需要我再联系你吧，就这样。”罗林抓起外套就走了，白子嘉也起身离开了咖啡馆。她走后没一会儿雷小阳脱了围裙跟了出去，白子嘉刚好在一家报亭买杂志，他走过去犹豫了下还是打断了她，“天不早了，我开车送你回家吧。” “天快下雨了，你还是抓紧时间骑车回家吧，我自己打车就行。”白子嘉接过老板给的袋子冲雷小阳点了点头，随手拦了辆出租车坐了上去。 他开着摩托车飞快，暗暗下定决心学开车。 和罗林坦白后白子嘉整个人工作状态都好了不少，本来她就刻苦，领导欣赏她，有意把经理的位置给她做，她只说想考虑考虑，不知道怎么传到了同事耳朵里就变了味，一时间连平时有说有笑的同事突然间除了工作什么也介入不进去了。 “我看她们平时和你挺好的，没想到勾心斗角这么厉害。”雷小阳颇为感慨的摇了摇头，“不过，你为什么没有接受升职？” “当了经理后属于我的时间会越来越少，不是像现在只要完成工作其他时间自由做主，我这人很矛盾，很向往平稳安定，却又不甘心被束缚。” “不过还好，我现在即使不在公司里工作也能养活自己，比以前在国外的时候强多了。”白子嘉顺着话就说了出来，雷小阳立马兴趣来了，“你以前出过国啊，你都有什么没跟我说的事，只要你愿意说的，都和我说说呗。” “真想知道？” 白子嘉脸上的笑突然变得认真起来，看得对方下意识瑟缩了一下，雷小阳收起了嘻嘻哈哈的做派。“想。” 可能真的是成熟了，白子嘉把自己的过往诉说给另一个人提听时，竟然没觉得有一丝晦涩。而雷小阳在听到几个敏感的词语眉头微蹙，等到她说完，他的脸上只剩下平静。 “那么你觉得，一个从小磕磕碰碰长大的人，和从小到大泡在蜜罐里人，能在一起吗？” “或者我换个问法，就算在一起了，他们能长久的在一起吗？” “怎么就不行，白子嘉，你是封建年代的人吗？非得门当户对才能在一起？”雷小阳急得眼睛都红了，对面的人冷静的近乎冷漠的样子让他心凉之余只剩心疼。 “别自欺欺人了，雷小阳。”白子嘉表情突然变得严肃，“你喜欢我有什么用，到时候所有的琐事一齐涌上来，你就不会觉得和我在一起多美好了。” “雷小阳，我就是这么自私的一个人，不肯吃一点亏的，所以，你还是趁早放弃我吧。” 白子嘉单从雷小阳受伤的眼神里就能看出自己有多绝情，她也不想这样，可她真的赌不起。 还是一个人好，不亏欠也不会患得患失。 升职的事白子嘉还没考虑好，正值关键时候突然发生了意外，有人举报白子嘉的作品涉嫌抄袭，私自给竞争公司提供资料，这些莫须有的事被说的有鼻子有眼，白子嘉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程至峰，到底是她小看他了，手都能伸到出版行业里来。 “这次的事来势汹汹，明显是针对你的，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我们可以想办法和对方谈谈。”主编把白子嘉叫到办公室单独和她商议怎么解决，白子嘉自然不能把主编也牵扯进来，问她什么她都是模棱两可的回答，问了几句什么也没问出来主编急了，“这可不是小事儿，弄不好你在美编出版这行都可能混不下去，说出来我还能想办法帮你一起解决。” “主编，谢谢你对我的鼓励和栽培，我是惹到了个大人物，您就别多费心思了，我惹不起躲得起，手头上的事情忙完了我就办理离职，您放心，我有这门手艺，到哪里都饿不死。” 第五十三章 绑架 两个星期之后白子嘉从公司办理了离职，她出事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公司甚至圈子里里没有不知道的，雷小阳跟着领导出差回来后才知道白子嘉离职了，跑到她家时白子嘉已经是搬完了东西，她一个人跟搬家师傅忙活了一天，一身米白色的衣服沾了一身灰。 到了晚上她懒得收拾，一个人去楼下的超市买了方便火锅，回家时经过小区公园有几个小孩在玩游戏，动静很大，不远处一个低着头看手机的身影却吸引了她所有的注意力。 她对这个人印象太深了，可照理说夏书涵现在应该在香港，怎么还会在这里？ 她拢了拢头上的帽子，把围巾往上这了遮，回到家后一点饥饿的感觉都没有了，她刚想打电话给罗林，在按下号码后又删除了。 告诉他有什么用呢，他无非就是给夏书涵更多的钱罢了。 白子嘉私底下跟了夏书涵几天，发现他除了偶尔下楼一趟从超市买烟酒之类的东西外，再也没去过别的地方。 可能是因为太平静，平静的让人觉得不正常，白子嘉坚持跟了他半个多月，终于在他要搬家那天看到他和两个男人一起出去了，她小心翼翼的跟了上去，直到他上了车她也拦了辆出租车，随着去了一栋快要拆迁的小区里，四楼里只有一户人家，大白天窗帘拉的严严实实，她蹑手蹑脚走过去趴在窗户边却什么也听不到，几个人聚在屋子里，却出奇的安静。 她心里的疑惑越聚越重，直到她隐约闻到一股似有似无的香味，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哎，真是抽的太舒服了，我都不想回家了。” “你当这里是荒郊野外，说话注意点。” “涵哥你怕啥，这破小区里住的都是老头老太太，哪懂这么多啊，把心放肚子里就行。” “那也得小心为上。” 白子嘉在听到中年男人有些不耐烦的声音后更加确认了自己的想法，她极力控制自己有些虚浮的脚步，直到回到家她还是一副呆木的样子，久久缓不过来。 难怪，夏书涵花钱无底洞一般，干什么能花那么多钱呢？ 一旦沾上那东西，再多的钱，都不算是钱。 自从白子嘉从原来的公司辞职后，她的时间自由了许多，在网上画插图连载漫画挣的钱不比以前拿着死工资少，可在发现夏书涵贩毒吸毒后她的状态大不如前，时刻担惊受怕他会再去找丛溯，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周，她主动把丛溯约了出来。 仅时隔半年，白子嘉却生出了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丛溯和罗林在一起她早就想到了，她倒说不上多失落，只是有些迷茫，到最后她还是一个人。 “丛溯，你知道吗，其实我看到你和罗林在一起，心里挺高兴的。”白子嘉搅了搅面前的咖啡，一股香浓的咖啡味仿佛浸透了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她莫名放松了下来。 “那你呢，还是一个人吗？” “有，不过被我拒绝了。”白子嘉晃了晃手里的汤匙，“我这人从小到大都想的特别多，当初我把你拴在我身边是，那人也是，我一眼望见未来没有可能，于我自身无益，我就干脆放手。” “我自己什么样我心里有数，都这个岁数了，我算是多少活明白了一点，不该我碰的，我不会去碰。” 丛溯一直没有说话，白子嘉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出来，她放下杯子，认真的注视着对面的人，“丛溯，我做过不少利用你的事情，你恨我吗？” 白子嘉曾经接近她确实是为了她的钱，在她对爱情尚不清楚时钻了空子，她要说心里一点芥蒂都没有是假的。 可无论如何，那段最难的日子，都是她陪自己走过来的。 “子嘉，我们不要一直纠结过去了，日子都是要往前看的。” 她看着丛溯似乎释怀的样子，心愈发的疼起来，她决定向前看，那她也应该帮她铲除万难。 就当是，还她的吧。 叶玟结婚后没两个月就有了孩子，约莫这孩子来的意料之外，她坚持带着新助理熟悉业务，在八个月时丛溯坚持要她回家养胎，叶玟拗不过她便答应了。“我说丛溯，你有罗林帮你一起分担了，就不要那么拼了，你看你瘦的。” “公司不太景气，我也不能总是靠别人。” 谁都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叶玟有点后悔说这话了，却怎么也找不到切换话题的点了。两个人尴尬的一言不发，还没到家丛溯提前下了车，慢腾腾的到处乱晃，竟不自觉地走到了以前总是和白子嘉一起吃的一家苍蝇馆子。 饭馆比以前装修好了许多，丛溯临时起意打包了份辣子鸡，出了门后她打开袋子闻了闻，嘴角的笑在看到几个人的身影后迅速凝结。她几乎是身体反应快过大脑，下意识就藏在了小巷子里面。 看着那个几人渐渐走远，丛溯刚松口气，突然被身后的人拧住了胳膊，她还没叫出声来嘴上被牢牢捂了一块迷药的毛巾，没一会儿就失去了知觉。 安静的巷子里，只剩一个散发着余温的散落一地的食物。 丛溯夜里不回家是常事，不按时到公司就太不正常了，叶玟问遍了和丛溯熟络的人，竟没一个人知道她去了哪。她这才意识到不对劲，白子嘉赶到时罗林不顾众人阻拦非要去找程至峰，白子嘉站在那里，眼里的沉着冷静和罗林的焦急暴怒对比鲜明。她幽幽的开口道：“不是程至峰做的。” “罗林，你跟我来，我有话跟你说。” 头疼。 丛溯转醒时第一感觉就是头痛欲裂，她坐在凳子上手脚都被绑住了，睁开眼睛就看到屋里有六七个人，一个个蒙的严实，离她最近的男人发现她醒了后连忙招呼了人过来，“老夏，小陈，人醒了！” 她使劲晃了晃头，看人依旧有些重影，“我还以为是谁跟踪我，丛溯，你胆子可比以前长进不少。” “夏书涵，我给你的向来只多不少，你有话直说我哪里得罪了你？” “跟你妈一样，一句实话都没有，私底下干的事都够绝。”夏书涵摆明了不相信她，叶玟索性不再辩解，“平白无故少了个人，你不怕警察找你吗？” “你拿这个吓唬我没用。”夏书涵脸上没有丝毫惧色，他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从兜里摸出一根烟开始吞云吐雾，“丛溯，监狱里的日子不好过，出狱后我带着案底连个正经工作都找不到，我只能另辟蹊径了。” “另辟蹊径？你是在自找死路吧。”丛溯极力控制自己下意识害怕颤抖的手，“在墙角包里的，都是吸毒的工具和毒品吧。” “你放心，我心中有数，警察找不上来，只要你老实点。”夏书涵笑眯眯的拍了拍她的脸，“不用我说你也知道保密吧，你要是敢报警，要是以后再让我发现了，我有的是办法收拾你。” 连续不吃不喝将近一天，她饿得几乎走不动路，感觉到衣服里的手机几乎不停的震动，后面绑着的绳子几人临走前弄的松了一些，她想办法解开了，解开脚上的绳子后刚站起来头嗡的一下子差点晕过去，她胡乱摸口袋，没想到摸出来了几块糖。 她是不会带这些东西的，是罗林说她有低血糖，不带几块糖不行。 “你得对自己负责，也得对别人负责！” 想起罗林义正言辞的样子，丛溯却只觉得空留下苦涩。 找了一天没找到人的罗林坐在丛溯家里，整个人颓废的不行，门锁响动的声音让他一下子来了精神，看到是丛溯后他连忙走上前，“丛溯，你没事吧？他……”还没说完丛溯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把他推了出去关上了门，“罗林，你走吧，从此以后我做任何事都和你没关系。” 她知道罗林不会走，干脆打开电视把声音调到最大，掩盖住门外的声音，到了十点多时她把声音关小了，门外没了声音，她关上了电视，屋里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她突然，没有那么惧怕黑暗了。 夏书涵没走的事除了丛溯只有白子嘉和罗林知道，叶玟跟着丛溯死活没问出什么东西，她坚称自己是在见完客户在外面住了一晚，手机没电才联系不上。没办法她又问罗林，得到的回答基本一致后她才放宽了心，“死丫头，以后别再吓人了！” “不是让你回家安心待产吗，怎么还在这儿。”丛溯捂着被叶玟点了好几下的脑袋做出一副嫌弃的表情，“快走快走，不然唐启桐又要打电话烦我说我苛待员工了。” “走走走！我走还不行吗！”叶玟果不其然背起包就走了，丛溯上一秒笑容满面下一秒垮了下来，她揉了揉眉心，处理起工作来倒不含糊，到了晚上她偷偷摸摸从另一个门溜了出去绕路回家，她摸出钥匙，不由得愣了一下。 第五十四章 距离 她换了门锁好几天了，罗林从一开始频繁打电话发短信到后面越来越少，她心里越来越不安稳，暗地里从唐启桐那里打听到他没什么异常后才稍微放下心来，生活仿佛一切如旧，她按时去看心理医生时却额外要了安眠药，“你最近失眠严重吗？要不我给你开点中药吧。” “我只要见效最快的药，林医生，拜托你了。”丛溯的语气不容拒绝，林余犟不过她，给她开了标准剂量的药，“最好少吃，你也别压力太大了，适当放松一下才好。” “好，谢谢。”丛溯抓起袋子就走了，回到家她把药分好按剂量服用，只有安眠药是在无法入睡时会服用，剩下的都保存了起来。 叶玟的孩子是在寒冬腊月出生的，离过年还有半个多月，街上到处都是过年的气息，丛溯那天特意围了红围巾，映的脸色有几不正常的白。她和唐启桐苦苦等了三个多小时，在看到医生出来亲口说出母子平安的消息才松了口气，两人不约而同露出了笑容。 唐启桐先去产房看叶玟，丛溯就守着孩子，那一坨皱巴巴的肉闭着眼睛怎么看都不好看，“小兔崽子，你可折腾死你妈了，长大了要和你爸爸一起好好保护妈妈知道吗。” “您这闺蜜可真够尽职尽责的，早早给孩子立规矩了。”一旁的护士笑盈盈的把孩子抱了出来，丛溯吓得连连摆手，在护士手把手教导下好在是稳稳的抱起来了，仅几分钟胳膊就酸了，她把孩子交给护士后转身就碰上了罗林，他站在不远处看着她，像是等了她很久。 “用不着太惊讶吧，唐启桐和叶玟生孩子，我怎么可能不来。” “没有。”丛溯下意识否认，罗林走上前去大大咧咧的拍了下她的肩，“丛溯，跟你在一起后我过得就跟邓小平似的，那是起起落落，起起落落……” “闭嘴，别糟蹋伟人了你。”丛溯嫌弃的撇了她一眼，罗林锲而不舍的跟着她，“我知道你为什么躲着我，你也别说什么为了我，我不需要。”丛溯没有说话，脚下的步子却没停下来，她木木的看着前方，“说实话，他折磨威胁了我这些年，我用钱填了多少我自己都快忘了，没用的，他在一天，我就不会好过。” “罗林，你说我凭什么把你牵扯进去，你让我好受点吧，行吗？”罗林张了张口，话到嘴边变成了一个单调晦涩的“好”字。 他紧紧握着拳，眼泪还是争先恐后的掉，砸在地上，时光仿佛重叠起来，那个曾经在天台上苦等未果的男生默默流泪，和现在的他似乎并没有太大差别。 他爱她，却从没真正把她从黑暗里拉出来过。 丛溯把从商场里买的补品交给唐启桐后就走了，张弯湾和伍子初来的要晚一点，忙完手头上的工作张弯湾就跑来了，来的路上买了两身婴儿服，伍子初拿的东西比她还少，“你不买点什么吗？” “我又不是空着手来的，我拿了我自己做的金镶玉的玉锁，给孩子的不在多少，心意到了就行了。”伍子初早就做好了准备，反倒显得张弯湾的礼物太简单了，早知道她也给孩子做点什么首饰了。 叶玟恢复的还不错，张弯湾到的时候她已经下床走动了，唐启桐正抱着孩子哄睡着了，小婴儿的脸还是皱巴巴的，睡得很沉，张弯湾转头问叶玟：“男孩还是女孩？” “女孩。”叶玟脸色还没有完全恢复，看起来还是有些虚弱，张弯湾总觉得她有哪里不一样了，整个人多了一些柔和的色彩，大约为人母都会有这样的改变。 两人待到下午就走了，张弯湾家里还有事，坐在车上她还在翻看拍的照片，“你不是不怎么喜欢小孩吗？怎么这会儿看不够了？” “这是我朋友的孩子，我是不太喜欢那种任性又无理取闹的小孩，叶玟的孩子乖得很。”张弯湾硬着头皮反驳道。 “孩子是张白纸，全凭大人怎么教，熊孩子背后八成是熊家长，叶玟和唐启桐教出来的孩子肯定差不了。”伍子初又看了眼旁边正专心致志看照片的张弯湾，嘴角弯了弯，“喜欢孩子，你也想要孩子了？” “嗯，嗯？”张弯湾抬头看向伍子初，伍子初一脸的坦然，衬的她像是想多了，是不是装得她也看不出来，“不是你家里人给你下了最后通牒，要求你半年内给他们生个孩子吧？” “张弯湾，你是怎么想出来这些话的？你以为下蛋啊？”伍子初毫不留情的嘲笑对方，张弯湾尴尬的脸都红了，她妈就是这么要求她的，这话是夸张了点，“你就非得抠字眼儿，这是一种修辞手法你懂不懂！” “你还懂这个了，我记得你高中时是出了名的文理不通，不是私底下补习了吧？” “什么意思？咱俩是高中同学？我怎么不记得。” “咱俩不是一个班的，你在四中很出名你不知道吗？”伍子初说完张弯湾还是没想起来，她还想再问，结果伍子初不说了，“到了。” 他这是又生气了？因为她没想起来他是她的高中同学？ 张弯湾站在路边看着那辆黑色跑车越开越远，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这人怎么阴晴不定的？ 到了晚上唐启桐回家休息了，为着叶玟生孩子他熬了一天都没合眼，丛溯主动要求去看护叶玟，晚上八点多她去的时候带了自己做的冬瓜排骨汤，“我知道你不爱吃太油的，给你撇掉了大部分的油，待会儿饿了就吃点。”叶玟伸长脖子看了眼保温盒里的饭菜，欣慰的笑了笑，“我家丛溯会做菜了，将来就算是嫁到别人家谅她们也说不出什么了。” “我就会做这么几样菜，还不熟练，一开火就得成好几个小时的做，要不是为了你，我自己都不会给我自己费心下厨。” “你光给我做饭了，吃了吗？” “还没，待会儿我叫个外卖就行。”丛溯拿出保温盒下面一层的饭盒，舀了一碗排骨放到了床头柜上，“哎对了，罗林怎么没跟你一起来吗？” “他，他以后不会再跟我一起来看你了。”丛溯一开始想着糊弄过去，后来一样她和罗林分手的事叶玟早晚得知道，干脆不遮掩了。 “什么意思？你俩怎么了？”叶玟激动的直接坐了起来。 “就是，我和他分手了。”叶玟看着丛溯一脸淡然的表情心里就来气，“才三个多月啊，丛溯，你到底怎么想的？” “是我对不住他。”丛溯低垂着眼，“我以前，错把同病相怜当成心动和白子嘉在一起，后来我和罗林在一起，我才深深地发觉，接受一个人，和的喜欢一个人，都是要负责任的。” “我不能让我自己的痛苦，蔓延到别人身上。”两人相对无言许久，最终是叶玟先开口打破沉寂，“丛溯，你一直都是这样，可你知道罗林的想法吗？你这算怎么回事，你对不起他，也对不起自己。” “可是叶玟，我没有别的办法，早知道会这样，一开始我就不该答应他。”丛溯站起身，握紧了包带，“我还有点事，先回家了。” 丛溯从咖啡馆出来后并没有直接回家，她漫无目的地四处逛悠，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她以前和白子嘉上高中时常去的公园，女生坐在那里写生的样子她还历历在目，仿佛是很久远的事了。 她不想伤害任何人，却还是深深地伤害了白子嘉和罗林。 丛溯在公园长椅上坐了没多久就去了一片墓园，除了清明外，她很久没来看过丛爸了。 墓碑上的男子温和的笑着，丛溯记得父亲的怀抱很温暖，记得她犯了错丛妈对她严厉训斥后丛爸私底下安慰她给她买她喜欢吃的零食，“可别告诉你妈啊，不然她又要唠叨了。” “嗯嗯，爸爸最好了！”丛溯马屁精似的赶紧奉承两句，丛爸得意的不行，“那你爱妈妈还是更爱爸爸？”女孩嘴里还嚼着零食，口齿不清的眯着眼睛笑，“必须是爸爸！” 如果，如果丛爸没有早早病逝，如果丛妈再婚的对象不是夏书涵，她可能不会在懵懂的年纪对爱情畏惧绝望，不会对白子嘉产生错觉的依恋，不会不敢接受罗林的喜欢……丛溯刚欲站起身，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一晃一晃的走进墓园，她连忙蹲下身，对方似乎没发现她，直到听不见脚步声她才悄悄地挪动脚步，“她们两个，过得确实不好，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报应。” “但是，我竟然不觉得心里有多痛快，你说，这是为什么呢？”脑子有坑吧，丛溯气呼呼的连走都忘了，坐在那里听程至峰说话，天色渐晚，夜风吹过她裸露的小腿，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纪念邱出意外的那天，正好是她爷爷的生日，他陪她请了半天假去敬老院看他，老人看到女生来连忙拄着拐杖就要起身，“爷爷，你坐着就好，最近身体怎么样？” “我还好，来，这些给你。”老人从抽屉里拿出一大包点心，“都是来看我送的，好像是进口的，你和你同学吃吧。” “爷爷，我只请了半天假，路上花了太多时间，也没买什么东西，你等我周末再来看你，我们去听戏，好不好？” “唉，你们年轻人哪爱听这个。”老人咧嘴一笑眼睛眯了起来，看到程至峰站在一旁沉默不语，“你是念邱的朋友吧，大老远赶过来，回家让她出打车费，别坐公交了，太晚了父母担心。” “没事的，多呆一会也没事，他们……”男生下意识顿了一下，“他们不常在家，没人管我。” “这怎么行，你还是个孩子，以后家里没人你就去纪家，虽说念邱的父母也是时常不在家，好歹家里有保姆，有人照顾你们。”老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轻柔的棉花落在他心上，男生吸了吸鼻子，没敢抬头，“好。” 从敬老院出来步行没多远就是四中，学校过了放学的点基本没有出租车，等了半个多小时才看到有两个女生从校门口出来，纪念邱拉着他迎了上去，“同学你好，你们知道去华府尚城的车在哪等吗？” 程至峰不止一次的想过，晚那么一分钟或者早一分钟，他们没有碰上丛溯白子嘉，没有和她们一起拼车，或许，纪念邱就不会死，他也不会变成残疾人。 但是，谁又能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呢 第五十五章 忘了没有 “这么多年的怨恨，我可能只是需要一个发泄的出口吧，我妈豪门夫人的梦到最后也没成，他想不到程子豪这个渣男，只想要儿子，不想要她这个身份低微的情妇。” “不过，我的腿变成这样，他的愿望也是实现不了了，谁也没捞着什么好，呵，挺好。”程至峰好像是笑了，丛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心想也不怪他心理扭曲，有这么个爹，换谁都得崩溃。 “三宁的总经理，这么喜欢趴墙角吗？”程至峰轻飘飘的一句话让丛溯无所遁形，她吐了口气，“既然早发现我了，为什么现在才戳穿我，前面都是故意说话给我听吧。” “看你怎么理解了。”程至峰弯起嘴角，落在别人眼里就是一副风景画，丛溯看了不寒而栗，“我能怎么理解，就算我再怎么道歉，你也不会原谅我。” “我还以为你会说那场车祸是意外，我不该把怨恨加注在你们身上之类的话。”程至峰的眼神突然变得认真起来，“你变了不少。” “经历了这些事，能不变吗。”丛溯低了低头，紧接着又抬起头，“程至峰，你妈，后来怎么样了？” “看你那表情，你以为跟电视剧一样出什么意外了呀。”程至峰在墓园里面居然笑出了声，笑得丛溯莫名其妙的，“她吧，起初死缠烂打想借着我当程家太太，不过一个女人的手段哪比得上有钱有势的程子豪，看着做正妻无望，就拿着五百万的好处跑了。” 到底是要对自己的亲人多失望，才会用这种冷静带着嘲讽的语气说出被亲人抛弃的事实。 “你不用说什么安慰我的话，我也不需要。” “程至峰，你要想求安慰，就你这条件到大街上有的是女人扑上来给你灌心灵鸡汤，我还怕我说错了话你再弄我一顿呢。”丛溯一通话怼下来，程至峰一瞬间都是懵的，“丛溯，你说话越来越像罗林了，好的没学到，油嘴滑舌倒是精进不少。” 一提到罗林的名字，丛溯的脸瞬间白了下来，傻子都能看出来不对劲，程至峰想了想，缓缓道：“说实话，无论如何我都想不到会有这么一天，我和你能这样说话。” “没什么好奇怪的吧，我和你之间本来就没什么，我们都是那场事故里的受害者。”丛溯也觉得自己和程至峰说话没那么僵硬了，程至峰是偏执，跟他的生活环境有很大关系，丛溯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想开导他，“我去了你推荐的那家心理医院，治疗的还可以，我的男性恐惧症好的差不多了，心理上的病，好像也没那么难克服。” “丛溯，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你放心，我不会再报复你了。”丛溯可以确信他的话是真的，突然没那么紧张了，“人总归是要往前看的，我觉得，束缚你的不是你爸，不是仇恨，而是你自己，你可以一直怀念纪念邱，但它也无形之间成了你的枷锁，人生很长，你不能把自己逼在死胡同里。” 程至峰没说话，静静地看着丛溯，那双眼睛像是会说话一样，让人无所遁形，丛溯叹了口气，“我说的是实话，不管你爱不爱听，如果你还对当年白子嘉见死不救的事介怀的话，你要报复她我也说不出什么，但你要是对她无休无止的报复的话，那就有点过了，我也不会坐视不管。” “丛溯，我发现你是比以前敢说多了，也不是一味地维护白子嘉了，有些长进。”程至峰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微微皱了皱眉，“你这样的人是怎么和白子嘉成为朋友的，性格差这么多，同样是道歉认错，你永远都是把错往自己身上揽，她却是有自己的一套说法，不说毫无道理吧，但是我也能看得出来，她的自私，是骨子里带的。” 程至峰这么说白子嘉丛溯自然是心里不悦，却又没什么话反驳他，只能硬着头皮回了一句，“谁不自私呢，不过是程度不同而已。” “你不是跟她分手了吗，还替她说话？” “我和她还是朋友。”程至峰盯着丛溯看，过了许久他轻笑了一声，“说实话，我挺羡慕白子嘉有你这样的朋友，我以前还报复过你，现在想想那时候真是被愤怒冲昏了头了。” “你还知道啊，你那时候就跟疯子差不多，我说我被撞得失忆了你也不信，整个一复仇者联盟。”丛溯说话越发不客气，就差把程至峰提过来教育一顿，程至峰知道自己理亏，由着她发泄了一顿，“你这么唠叨，罗林不烦你吗？” 丛溯低垂着头，像是没听到对方说什么，整个人仿佛都失了魂一样，程至峰离开了她也没察觉，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落叶都落满了肩膀。 她和罗林分手已经快三个月了，可每当听到这个名字，她还是会陷入一种恍惚的状态，连心跳都变得沉痛迟缓。 起初叶玟说她这是自找的，心里愧疚也是活该，后来她实在看不下去，“丛溯，你以前说过，你离了谁都能照常过。” 叶玟的话对丛溯起到的作用不容小觑，秋天刚过她就跟打了鸡血一样的疯狂工作，账上的资金也越来越多，也没有了之前大额的去向不明的钱款支出，就是太正常，正常的让叶玟觉得不太正常。 “你把心思多放点在孩子老公身上，成天的思考我干嘛，我是你的实验对象吗？” “丛溯，就你这臭脾气，白瞎了这张脸，也就我和，咳，也就我和张弯湾还能容得下你，你就感恩戴德吧。”叶玟越往后说声音越小，差点脱口而出把罗林说出来，丛溯像是没注意，继续处理自己的工作，叶玟看她不喜不怒跟行尸走肉一样，心疼又多过了生气，“我下个月就过二十九岁的生日了，你想吃什么，我下厨！” 叶玟积极亢奋的样子让丛溯不忍心泼他冷水，她索性往后一躺，“我喜欢吃什么你还不知道？就不怕我提什么过分的要求？” “我的好老板，你可是我见过的最会想着法剥削员工的老板了，放心，不会让你失望的！”叶玟闪身躲过丛溯扔过来的抱枕，嘻嘻哈哈的跑了出去，丛溯无奈的摇摇头，心里多了几分期待。 事实证明，叶玟的确是言出必行，在看到一桌子的川菜，中间摆着一个造型简单的栗子蛋糕时她还是挺开心的，虽然是叶玟的生日，但显然这些东西都是照她的喜好做的，感动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推门而入的人让她愣在了原地，叶玟也愣住了。 “丛溯，你是不是倒退成山顶洞人了，我见你一面比登天还难呢！”张弯湾捅了下叶玟的胳膊，“你俩真够可以的，过生日也不叫我，不是把我忘了吧！” “这段时间太忙我都忘了我过生日了，对不住啊，一孕傻三年，养个孩子太不容易了，你看我，眼见着都瘦了一圈。” “你也别太拼了，身体要紧。”张弯湾同情的看了她一眼，叶玟是瘦了不少，好像成天都挂着黑眼圈，一看就是没睡过几个好觉，“不光我，唐启桐也够受的，我跟他轮流哄孩子，你们不知道，唐栀夏这小姑娘有多难搞，而且她拉粑粑巨臭无比……”张弯湾把准备好的礼物放桌子上两人坐在沙发上聊起来仿佛有说不完的话，丛溯实在难以想象她们一个有孩子一个没孩子的是怎么聊到一起去的，就没有她们俩聊不到一起的。 丛溯很想配合这种热闹的场景也开心起来，可她做不到，连笑一笑也做不到。 直到晚上十点送走所有人之前，丛溯还是笑着的，门一关上，她才发现她就算是想苦着脸都做不到——脸已经完全僵了。 她知道叶玟是好心，生日会在她家举办，为的就是让她心情能好一点，八点多的时候叶玟回家了，张弯湾还在丛溯家，她早看出来丛溯是在强颜欢笑，“丛溯，你是不是心里压着什么事儿啊？” “到了我这个年纪无非就是工作和生活压力大，别的没什么。”丛溯的回答模棱两可，一看就是不想说实话，换做以前张弯湾死缠烂打也得磨出丛溯的实话来，今天她却不敢了，丛溯站在那里就像个玻璃人一样，浑身都是裂纹，一碰就碎。 “丛溯，有什么事你和我说，我会帮你的，你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我看你脸色不太好，我以前买给叶玟的补品买多了，她现在也用不上，我送给你吧，我也不爱吃那些燕窝阿胶什么的。”丛溯知道张弯湾是在尽力安慰自己，她也不好太冷淡了，“谢谢，那我就不客气了。” “我就怕你客气，哎对了，怎么没见罗林和你一起来，他的性格不应该啊，跟你在一起后他应该是恨不得二十四小时粘在你身上才对，不是出差了吧……”张弯湾说完渐渐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丛溯脸色更阴沉了，甚至可以说是痛苦，她紧抿着唇一言不发，张弯湾知道自己不适合再待下去了，打了声招呼默默地走了。 张弯湾出来小区后又有点后悔了，自己一时退缩走了，她应该陪着她的。 想了想张弯湾决定回去，还没进小区手机响了，一看是伍子初的号码，张弯湾以为伍子初是气消了主动联系她，“你现在还在叶玟家吗？” “没，她过生日在丛溯家过的，她已经回家了。” “我刚忙完手头上的工作，你在哪里，我去接你一起去叶玟家，把礼物放下再走。” “我在丛溯住的小区门口。”张弯湾以为他怎么也得半个小时才能过来，没想到十几分钟就到了，坐在车上谁也不主动说话，张弯湾正想着丛溯的事，伍子初以为她是不想跟他说话，“叶玟怎么那么早就回去了？” “哦，她要早点回家和唐启桐带孩子。”张弯湾依旧是心不在焉，甚至到了叶玟家都没上去，伍子初送完礼物下来后她还是在出神，“你怎么了，你在想什么？” “我觉得，丛溯应该是和罗林分手了。” “分手，因为什么？” “她没跟我说，但我可以肯定，提到罗林她整个人状态很不对劲。”张弯湾眼里的血丝看得伍子初心慌，“你没事吧？” “就是觉得很不公平，他们两个走到一起那么不容易。”伍子初不知道丛溯以前经历的事，张弯湾怕自己再说就露馅了，毕竟那种事谁也不想被太多人知道，“你怎么还不开车，还有想去的地方？” 被张弯湾一提醒伍子初才返过神来，“没什么，我先送你回家吧。”伍子初手忙脚乱的发动车子，试了两遍都熄火了，油表里的油一会儿多一会少，“坏了，我的车可能出问题了。” “啊，那怎么办？” “只能打救援电话叫拖车了，但现在天色晚了，可能会很慢。” 晚上十一点多正是最冷的时候，张弯湾没想到会这么晚回家，穿得没那么厚，伍子初穿得也不算厚，但还是把外套脱了下来，“这事怪我，还让你跟我一起挨冻，你穿上吧。” “算了，你也不想这样，你穿着吧，我挺抗冻的。”张弯湾说的话一点也不符合她的状态，冻得说话都打战了，她要是穿了伍子初的衣服，伍子初就只剩下一件加绒的卫衣，偏偏伍子初比她还固执，非要给她穿上，“那这样吧，咱俩一人套一个袖子。” 白子嘉怕冷，稍微一冷就手脚冰凉，“不是才初冬吗？怎么这么冷？” “初冬也是冬天了，何况今天阴天，晚上比平时还冷。”伍子初是真的抗冻，白子嘉挨着他的胳膊，发现他一点都没打哆嗦，“张弯湾，你真是和别的女孩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一般的女生这种情况是不会拒绝别人的帮助的，而且，咱俩这样你不觉得很别扭吗？” “这有什么，都是家里捧着长大的，谁挨冻都不好，难不成我穿着你的衣服你在我旁边冻得打摆子就不别扭了？”张弯湾脸上总算是有了点笑意，伍子初又往她那边靠了靠，这下张弯湾想装不知道也不能装了，“伍子初，你都快倒我身上了，别告诉我你又发烧了。” “张弯湾，你别老想别人的事了，你想想自己，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喜欢你，不是因为父母撮合的原因，是因为你是个好女孩，我又等了你好几个月，你想好答案了吗？” 张弯湾有点懵了，这算是伍子初第二次向她表白，意义却跟上一次完全不一样，她不是个犹犹豫豫的人，可一旦对上伍子初，她就莫名的谨慎起来。 张弯湾盯着对面路灯下的一个卖煎饼果子的摊子发呆，伍子初以为她是饿了，还没开口问张弯湾突然笑了。 短短的几分钟她一下子想明白了困惑自己许久的问题，她为什么会这么纠结，是因为他把伍子初当做另一半考量，而不是一个装门面的假装情侣。 想明白很多事情后张弯湾发现了以前她没注意过的点，“伍子初，那一次过年你开车带了一堆烟花来找我还拖着我去崇光寺算卦是不是你故意的？还有上次你为了叶玟婚礼上我要送喝醉的罗林回家你跟我置气，都是你算计好的吧。” “不是，你听我解释……”一开始伍子初以为张弯湾是生气了，毕竟谁都不愿意被人算计，后来看到张弯湾脸上没有丝毫怒色，反而是笑意盈盈的看着他，伍子初愣了一下后明白了，突然抱起来张弯湾还抛了一下，张弯湾被他吓得不轻，双手紧紧的搂着他的脖子，“伍子初，你有毛病是不是！” “我太高兴了，我太高兴了。”伍子初不住的念叨这一句话，说得张弯湾都心软了，也不再推拒他，察觉到对方默认后伍子初又收紧了胳膊，又怕力气用大了再勒疼了张弯湾，出了一脑袋汗，那件外套早在两人动作间掉在了地上，她轻轻的拍了拍伍子初的后背，“放我下来吧，拖车应该快到了。” “嗯，好。”伍子初像个乖巧听话的三好学生一样把张弯湾放了下来，张弯湾连忙去捡掉在地上的衣服，“脏了，好好的衣服被你弄成这样了。” 伍子初有一瞬间的无语，“张弯湾，你怎么这么煞风景，重点是衣服吗？” “怎么，我说的不对？”张弯湾眼睛微微一眯伍子初就说不出什么来了，只有点头认怂的份，“是我的错，我高兴昏了头糟蹋衣服。” 不远处拖车过来了，张弯湾踮着脚把衣服又披到了伍子初身上，“还是你穿吧，被你一顿折腾我都出汗了，一点都不冷了，回家了给我发条短信。”伍子初点了点头，穿好外套后才注意到张弯湾通红的耳朵，不知道是不是冻得。 只有张弯湾知道，她根本不是冻得。 第五十六章 孤注一掷 到了晚上十二点多丛溯睁着眼睛怎么也睡不着，收到夏书涵的信息，是在叶玟生日当天的上午，她什么都没带急匆匆的出了门，见到男人时的面目表情和她想象的差不多，“丛溯，一个月了，我那银行卡没多一分钱，你是太平日子过够了吗？” “谁还没有个特殊时期，快过年了公司钱紧，等过了这段时间，我给你的只会多不会少。”丛溯看都没看他，眼神木讷不知道在看什么地方，夏书涵也没多说什么，“那就好，我信你一回，快过年了，我就放你一马，让你和你妈过个安稳年。” “那要照你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了。”丛溯冷笑道。 “这么客气干嘛，以前我们好歹也是一家人。”夏书涵故意刺激她，“丛溯，你们娘俩给我的‘恩惠’我记一辈子，以后只要你每年都能给我一千万，我就让你们娘俩过个好年，算是给你这么听话没有报警的报酬吧，不用谢我，我也是为了我自己考虑。” “一年一千万，是没有意外情况下吧，夏书涵，你话说的可真够好听的啊，你觉得你还有信誉可言吗？” “你放心，我心里有数，不会一口气吸干三宁的，毕竟三宁又不是大公司，你男朋友比你更痛快更大方，看在他的份上，我就不像以前那样折磨你们娘俩了，本来我是不打算这么轻易放过你妈，当年她可是想置我于死地的。” 夏书涵的手机震了两下，他看了眼信息准备起身，经过丛溯身旁时又折返了回来，抬手搭在丛溯肩膀上，用力掐了上去。“丛溯，别动什么歪心思，之前你跟踪我我警告过你了，你为你自己想想，将来你和你男朋友结婚生子，你还能一直看着孩子？我不一样，我在社会边缘混的久了，没人比我更清楚怎么钻法律的空子。” 夏书涵下手很重，掐的丛溯肩膀生疼，她咬着牙硬是没吭一声，直到男人走了她才稍微松懈了一点力气。 丛溯眨了眨眼睛，眼前的一切仿佛都失去了色彩，只剩下黑白两种颜色，就如同她自己的未来，一片灰败。 丛溯面无表情的走出房间，路过礼品店时买了些气球彩带，回到家已经快傍晚了，一推门进来叶玟就抱怨起来，“姑奶奶，你买什么去了，怎么这时候才回来，电话打也打不通，你心真大啊。” “圣诞节了，知道你们来吃饭，随便买点装饰用的东西。”丛溯提起袋子晃了晃笑道。 那些五颜六色的彩带气球，在聚会结束后失去灯光的照射下呈现出一种灰败的景象。她把所有的装饰品都卸了下来，和垃圾一起装进了大蛇皮袋里，还没出门口门铃响了起来，“您好，这是您的快递，请签收。” “帮我退回去吧。”丛溯瞟了一眼是罗林寄来的几乎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不好意思女士，寄件人说必须到你手上，要是有退回记录，公司会扣我工资的。” “那好吧。”丛溯接过快递盒，打开盒子里面只有一个首饰盒，打开首饰盒里面放着一张纸条，还有一个已经磨损的几乎看不出是蓝色还是绿色的纽扣。她使劲回想，怎么也想不起来是怎么回事，她打开纸条一看气得青筋暴起，“丛溯，我就知道你死活想不起来关于这个纽扣的事，就你这被车祸摧残过的脑子，能记起来我是l就不错了，我也没奢望太多。” “但是我忘不了，一辈子也忘不了。” 罗林在高二时打的架比高中三年加起来都多，到了高三却莫名收敛了许多，他成绩也提高了很多，只是脾气性格还是不合群，依旧有人针对他，比起硬碰硬他更多的是想办法逃跑。有一次他被堵到楼顶，被好几个男生围在墙角，他结结实实挨了好几下，突然有人从楼道上扔下来一个书包，十几斤重的书包着实够人受得，罗林趁机推开其中还在发愣的一个人，飞速跑上天台锁上了门，心有余悸间他看到丛溯站在唯一的一根柱子后面，露出半个身子，冲他不自然的笑了笑。 “谢谢。”罗林往前走了两步，丛溯不自觉的往后退，他脚步停在两米开外的地方，“真的很谢谢你仗义援手，我怕他们翻你书包知道你叫什么后会针对你，你不该出手的。” “我才不怕，顾忌这些当时我也不会帮你了，我看不惯他们这么多人欺负你一个。”丛溯挺直身板，目光挪到他被撕扯的只剩三四个扣子的校服，锁骨脖子那里露出一大片青紫，女生不忍心看，从自己校服上拽下了一颗扣子，“给你，学校小卖部里有针线，你自己补下吧，不过你打架还挺厉害，脸护的挺好，衣服整好了还真看不出来有打架的痕迹。” 太近了……其实也没多近，两人之间的距离都足够横着站两个人，只不过丛溯微微弯下腰观察了下他的伤势，男生的耳朵红的滴血，倒弄得丛溯不好意思了，她摸了摸鼻子，“那我先走了，再见。” 对她来说再普通不过可以忽略不计的打招呼而已，却深深根植在了少年心里，他攥着那枚纽扣，如同握着一碰就碎的珍宝小心翼翼的收藏着，后来，他收到过再多的礼物，都不如当年丛溯给他的这枚纽扣。 丛溯，我喜欢你那么多年了，我们在一起那三个月我却一点实感都没有，明明有山一样的障碍摆在眼前，我却视而不见，明明我说过，我会保护你一辈子。 窗外夜色凉如水，丛溯却觉得脑子里啊乱嗡嗡的，像是缠成一团的麻线，越理越乱。 元宵节正好是丛妈的生日，丛溯早早计划好工作空出了一天的时间，带着丛妈又是逛商场又是买菜，“妈，你生日我给你做一顿，我最近还学了两个菜呢。” “你会做饭我就放心了，好歹饿不死自己了。”丛妈笑起来眼角比以前多了两道深纹，毕竟过了五十了，再贵的保养品也掩盖不住岁月侵蚀，她不得不承认，丛妈有点老了。 “我这么大人了还能把自己饿死。”丛溯笑着掩饰心酸，她做饭并不熟练，味道倒还可以，当她把一块手表拿出来的时候丛妈一把抓住了她手腕，“这我不能收，太贵了，你忘了你现在……” “妈，你才忘了吧，夏书涵都不在这儿了，他去香港多久了。”丛妈愣了好几秒，看着女儿看似轻松的脸默默垂下了眼，“罗家那孩子帮了我们不少忙，可惜了，你们两个没能……”“妈，都过去了。”见丛溯脸色不怎么好，丛妈连忙堆起笑脸，“这日子就不提这些不开心了，你也别光给我夹，自己也多吃点。” “好。”丛溯应着，盯着眼前碗里的排骨，放进嘴里的食物像是发酸一样混在一起，吃完饭天不算晚，丛妈提起包，“你早点休息吧，别太累了。” “妈，咱俩本来就在一个城市，要不你就在我家住到年关后吧，本来过年就是一家团聚的日子，我以前冷了你那么多年，对不起啊。” “傻孩子，本来就是妈对不住你，你有什么对不起的。”丛妈一把搂过丛溯，哽咽着说：“不过现在好了，他不会再缠着你了。” “嗯。”丛溯也抬手搂住了丛妈，她们彼此都看不到对方的表情，丛妈自然想不到此时的丛溯满眼的淡然和坚决。 白子嘉一年搬了三次家，最终在年底前选定了郊区的一处房子，环境安静优美很适合她创作，最重要的是没什么熟人，她能静下心来。 如果雷小阳没跟着来的话。 白子嘉经常晚上在外面晃悠到十点，夜里小区人甚至比白天还多，她住的顶楼只有她一家住户，白子嘉刚上去就听见有人走动的声音，她刚露出头，雷小阳就兴奋的挥手，“白子嘉，你干嘛不上来啊，我又不是小偷。” “你怎么找来的？”白子嘉尴尬的笑了笑，雷小阳连忙走上前去给她提包，“想找就能找到呗，不过你还真绝，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搬家了。” “知道我是什么人还找过来。”白子嘉一边进屋一边熟练的开灯进厨房，雷小阳也跟着走了进去，“我跟我父母说我有喜欢的人了。” 雷小阳的意思再明白不过，白子嘉刚把火点开，锅里的水烧干了她也没觉得，她倒上了半瓶凉水烧开后紧接着把面下了进去，“雷小阳，你有什么话直说就好了。” “我有信心，我能说服我爸妈的，子嘉，我能给你幸福的，你给我一次机会吧。”雷小阳的态度与其说是诚恳，不如说是坚定，他静静地看着白子嘉，等着她的回答。 “我有一个朋友，她有一个很执着的追求者，追了她好多年了，她很内疚，因为她不想一直这么耽误他，拒绝他很多次了，他还是没有放弃，你觉得会是什么原因？” “我觉得要么就是你朋友有喜欢的人了，要么就是有什么心理障碍吧。”雷小阳看着她忙碌的身影欲言又止，“我跟我那个朋友一样，都有心理障碍，很难很难克服的那种。” 白子嘉忙碌的动作慢了下来，像是在思考什么，“我一直都觉得，爱一个人很多年爱而不得是件让人很沮丧又生气的事，后来我才慢慢明白，没有白白耗费的时间和心力，就算结果不是那么好，也总会从中获得些什么。” “所以就代表我坚持下去，就还有机会是吧？”雷小阳耳朵像戴了过滤器一样只听自己想听的，白子嘉一时间有些无语，“你听懂我的意思了吗，我的意思是我和我朋友不一样，我比她的心理障碍更严重。” “没事，我可以陪你一起改变，我有耐心，而且我也有时间，我的时间比你还长，我比你年轻四五岁呢，你先别想那么多，就像你说的，结果总会收获些什么，好还是坏我都敢于接受。”雷小阳认定了不改，执拗的站在白子嘉身边，像棵挺拔的杨树。 “雷小阳，你是真觉得自己有多伟大？我已经欠了丛溯和罗林了，还都还不清，我不会再把你牵扯进来。”白子嘉不再看他，态度明显，雷小阳像是失了阳光的向日葵垂头丧气，他低着头，没有看到白子嘉眼里停驻了片刻的心痛和无奈，她关了火后拿出了两个碗，“你要愿意的话，吃完饭再走吧。” 很简单的西红柿鸡蛋煮面，白子嘉除了会煮粥外，这算是她拿得出手的，雷小阳早就看到她厨房屯着的好几兜面条，“总吃一种东西不会吃腻吗，再说了，营养也不均衡。” “我还在乎这个，能填饱肚子就行。”白子嘉挑起一筷子面条呼呼的吹了吹热气，“西红柿炒鸡蛋，一般都吃不腻吧。” 这么简单的一个菜，当时丛溯做得并不容易。高中食堂都是过了点基本不剩什么了，小卖部都是些速食食品，白子嘉饿了丛溯不想让她吃速食食品，就偷偷从外面买了小电锅和蔬菜鸡蛋，她运气不错，偷偷做了好几次都没被发现，后来被举报后丛溯做饭的东西都被没收了，还被扣了学分，她一气之下花了大半积蓄申请了走校，“子嘉，我们出去住，出去住吃什么都行。” 话是这么说到了高中都忙着复习，谁也没功夫学做菜，西红柿鸡蛋面两人将就着吃了三个多月，丛溯都快吃吐了，白子嘉却一点都不觉得腻。她自己觉得委屈白子嘉了，拍着胸脯保证以后多学几个菜，她还没来得及学，白子嘉一声不吭的去了国外，再回来后她们都忙，依旧没有机会学会几个家常菜。 送走雷小阳后白子嘉回了家，她像往常一样洗漱睡觉，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了，以前她满脑子都是在想丛溯和夏书涵，雷小阳失意的脸却占据在她脑海久久不散，白子嘉不住地唉声叹气，索性放弃了睡眠。 原来这么煎熬的吗，她突然有点理解丛溯了。 放完年假丛溯晚了三天才回公司，叶玟问起来她只说去苏州找张弯湾一起呆了几天，叶玟也没起疑。刚过完年公司的业务量积累的比较多，丛溯经常不回家，直到三月份她才回了公寓一趟，将近一个月没打扫卫生，房间里的摆设都积了一层薄薄的灰。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走到自己的卧室打开抽屉，里面放着她还没吃完的一些治疗抑郁症的药还有安眠药，他已经好几个月没吃过这些药了，丛溯把一兜药塞进包里，很久之前在她心里种下的一颗种子，终于破土而出。 丛溯回到家已经是半夜了，她轻手轻脚的想要离开，客厅的灯忽然亮了，丛妈半是担忧半是探究的看着她，“那么久不回家，公司再忙也别累垮了自己。” “妈，我心里有数，这段时间我就住在公司里了，你照顾好自己。”生怕丛妈看出什么端倪丛溯匆匆的走了，她没有看到丛妈一直盯着她的背影，眼里满是血丝。 丛溯瞒的滴水不漏，但也瞒不了最亲近的人，丛妈早就发现她的精神状态不正常，像是在计划什么，三天前她趁丛溯出差去她房间里翻了个遍，在她衣柜里一个上了锁的箱子里找到了两盒安眠药，新的旧的都有，一看就是攒了有一段时间了。 丛妈拿着那两盒安眠药，眼泪无声滑落。 与夏书涵约定的日子近在眼前，丛溯状态不能说好也不能说不好，她知道自己做什么，就是这份坚定让她看起来与平时没什么两样，前一天晚上丛溯躺在床上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双眼乌青，一丝睡意也没有，任何细微的声响落在耳朵里都无比清晰，她只觉得口干舌燥，刚起身倒了一杯水，门铃响了起来。 丛溯走进去，还没从猫眼里看清是谁，声音先隔着门传了进来，“丛溯，是我。”几个月不见罗林，他比以前更瘦了些，丛溯还没想好要说什么，“我就想跟你说几句话，说完我就走。” “你想说什么？” “有几个月没见你了，有点想你。” “我们已经分手了。”丛溯狠心不去看他的脸，罗林不紧不慢地说道：“我没答应，就不算。” “丛溯，夏书涵其实没什么好怕的，本来就是不要脸的怕不要命的，他不怕进监狱，是因为他知道自己罪不至死，一个在监狱蹲了十几年的人自然不害怕蹲监狱，但是他怕死。” “罗林，你好好过你自己的，不用你管。”丛溯越听越觉得他说的话不对劲，她过度紧张的样子让罗林愣了一下，“你以前非要和我分手，总说不用我管，我知道你是怕牵扯到我，可是丛溯，我不想连我自己爱的人都保护不了。” “我来，就是想和你说这些。”罗林刚要转身丛溯打开门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罗林，你想干嘛？” “丛溯，你看你怕的，你放心，对付夏书涵我有办法，罗氏企业可比三宁有钱多了。” “你撒谎，你根本不是要和夏书涵讲和，罗林，你别忘了，罗叔叔他只有你一个孩子，他还指望你继承家业，你要是有点事，你妈她能承受得了吗？” “那你呢？你出事你妈就不难受？丛溯，你既然知道我想做什么，就别管我。”罗林比丛溯要冷静的多，丛溯急得眼睛都红了，拉着他不让他走，“罗林，算我求你了行不行，你别再插手了，我跟你分手为的什么，我就是不想把你拉到浑水里来，你还自己往里跳，你要气死我是不是！” “丛溯，你不懂，我一个大男人怎么着都成，但是你不一样，你要处理了夏书涵容易，坐牢不是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的，你出来就是带着档案，一辈子抹不去的污点，你妈就剩你一个家人了，我爸再怎么说还有我妈陪着，你忍心看你妈为了你日日以泪洗面吗？光是别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她！”罗林一连说了许多，丛溯没有应声，嘴唇都被咬得发白，只是抓着他的手还是攥的紧紧的。 “你不能去，罗林，你要是杀人了被判刑，你让我怎么面对你的家人，你还不如让我死了，你要是敢去，我就自杀。” 丛溯说到最后浑身发抖，她低着头，泪水打湿了地面，罗林微微一用力把丛溯拥入怀里，他拍了拍丛溯的后背，“不哭了，丛溯，死是最容易的事，所以我们要活着，好好活着，因为你值得。” 她看着罗林冲她笑了笑，关上门的一瞬间，她竟有种天人永隔的错觉。 第五十七章 阻拦 罗林长呼了口气，开车回到家发现客厅里的灯都关了，他刚想打开，罗妈摁开了开关，“妈，你还没……” 啪！ 脸上火辣辣的疼让罗林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他捂着脸，呆滞的看着罗妈，女人手不住的哆嗦，眼眶通红分明是哭了很久，“你是不是要疯啊，准备那些东西干什么！你要为了个女人连自己的命和前程都不要了？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白眼狼儿子啊！” 罗妈使劲捶打推搡罗林，他不为所动，“妈，我爱她，就像我爸爱你一样爱她。” 女人一下子愣住了，“你少拿这些话来堵我，你以为自己还小啊，什么为了爱情可以付出一切，那不是别的，杀人是要被判刑坐牢的！我告诉你，你要是为了她去铤而走险，我不会让三宁活下去！” 罗妈决意要破釜沉舟，罗林比她更绝，“妈，随你怎么做吧，反正我已经想好了，谁都阻止不了我。” “你不许去！”罗妈是真的慌了，挡在他前面不让他走，她抓着罗林的胳膊慢慢的滑了下去，最跪在了地上，这个精致的女人很少有不顾自己形象的时候，此刻完全不顾自己的狼狈，“咱们娘俩相依为命，在我眼里没有谁比你更重要，你觉得我卑鄙也好，我无情也好，只要你好好的，丛溯她要是真的爱你就不会让你去解决她的事，何况是牵扯上人命，你到底懂不懂啊！” “她也像你这样以命相逼想要阻止我，妈你清楚的，丛溯她不是那种利用别人的人，是我自愿的，夏书涵必须死，只有他死了，我才能跟丛溯在一起。” 罗妈跪在地上，头发乱了妆容也哭花了，罗林还是坚持，她又气又急之下狠狠推了他一把，罗林趔趄了好几步才勉强扶着沙发扶稳，“行啊你，我养你养到这么大，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你眼里还有没有这个家？你爸他对你不好？” 罗妈见罗林似乎有一丝松动，像是看到了一丝曙光，“孩子，你想想你爸，他为这个家付出了多少，咱们家有今天这番光景不容易啊，他才大病初愈，你要是进去了，他能受得了？” “……” 这是破釜沉舟的事，每个人都有太多的牵绊，罗林的牵绊是父母和罗氏企业，丛溯的牵绊是她的母亲和三宁公司，这都是割舍不掉的。 “妈，你放心，我出来以后对我没有多大影响的，你不用担心我的后半生问题，丛溯她会等着我。” 罗妈嘴巴张张合合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罗林掰开她抓着自己的手，毅然决然的去了卧室。 罗林去卧室里拿包，出来后罗妈早不在客厅里了，他拧了拧门把手，发现门被锁死后又跑上二楼阳台，把家里所有能开的门和窗户都试了个遍没一个能开的，手机也被人拿走了，他近乎绝望的走来走去，在客厅看到了一张纸条。 “过了今天上午，我会回来给你开门，在这之前，你哪里都别想去。” 罗林拿着纸条紧紧握成一个拳，纸条被揉成一团，在手心里像是块烙铁，将他烧的体无完肤。 丛溯特意选在了星期六和夏书涵约在人迹罕至的地方见面，她一定要在罗林的前边动手。早上五点她就起来收拾，没想到丛妈起得比她还早，甚至连早饭都做好了，“妈，我在外面随便吃点就好了，你该多睡会。” “来，早上起来先喝杯温开水，对身体好。”丛妈递给她一杯水，“喝完再把早餐吃了，早餐很重要，以前我不跟你一起住的时候你肯定都是草草应付。” “嗯。”丛溯只觉得鼻子一酸，差点失态，她端着杯子一饮而尽，坐下来吃了没几口包子就开始迷糊，渐渐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听见一声碗盘碎裂的声音后丛妈才转过身，把丛溯扶进屋里盖好被子又翻出来她的手机和安眠药装进包里后离开了家。 丛妈心里清楚，她不会让自己女儿手上沾上人命，也不会让罗林涉险，原就是她把人带到丛家的，她的错，不会让小辈的人去解决。 丛妈按照丛溯和夏书涵的短信去了约定的地方，她特意早了半个小时去了，选的显眼的地方，到了约定时间夏书涵还没有来，她顿觉不妙，打了好几通电话对方都是关机，丛妈脑海中浮现过无数种可能性，慌张的拨打了110。 “你们几个是一会儿一个地方，罗林说是去他私人的住处，丛溯就说是去郊区的公园，不是搞什么花样吧？” “罗林我不知道，丛溯她这两天要出差，托我来见你，卡我都拿来了。”白子嘉把一个信封推给夏书涵，男人忙不迭的打开，脸上贪婪的表情一览无遗，“你钱也不少吧，怎么还住这种地方？” “住的地方其实无所谓，有钱太招摇了也不好。”大约是收了钱夏书涵心情很好，他弯下腰从桌子底下拖出一箱酒，他比以前面黄肌瘦了许多，眼窝深陷双眼无神，喝起酒来却一点也不含糊，一口气连着喝了两三杯。 “干着贩毒吸毒的勾当，确实是不能住在太繁华的地方，万一什么时候走露了风声，那就不好了。” 白子嘉盯着他杯子里的酒，男人猛的一下站起身脚底却像肌无力一般瘫倒在地上，他费尽力气的抬头，目光像是要把白子嘉捅几个窟窿，“我还以为是丛溯，原来是你……” 白子嘉把剩下的白酒都倒在了地上家具上，像是没看到夏书涵一样把一堆易燃物扔在他身上，夏书涵这才知道白子嘉是动了杀心的，男人挣扎着把头上的衣服扒了开来，就这么一个动作像是用尽了他的力气一般，“白子嘉，我错了，我不该这么对丛溯，算，算我求你了，你放过我，我以后绝对不会再骚扰丛溯一家子了！” “你觉得我会信吗？”白子嘉看都没看他一眼，手上的动作一直没停，夏书涵怕到了极点，说话声音嘶哑中带着颤抖，好像是哭了，“白子嘉，你为自己想想，你杀了我，你也会坐牢，坐牢出来的人都是什么下场，你看我就知道了，我保证我以后再也不威胁丛溯和罗林了还不行吗？” 屋里布置的差不多了，白子嘉掏出打火机，看着那簇小火苗，好像从心底深处发出来的叹息也跟着被燃烧殆尽了一样。 “白子嘉，白子嘉，你一定会后悔的，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麻醉药物渐渐生效，夏书涵昏死了过去，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最终，打火机以一个抛物线丢到了屋子中间，她走出房间锁好门，房子燃烧到起烟大约需要十几分钟，她站在天台栅栏边上，从来没觉得天空有那么广阔。 她深呼吸一口气，泪水再也敛不住。 “喂，110吗，我杀人了，我要自首。” 地方新闻传播得快，下午就传开了，罗妈知道后才放下心回家开门，一开门就吓了一跳，一楼的窗户被打破了，她发了疯般满屋子找，“妈，我回来了。” 看到儿子回来后罗妈松了口气，上下打量他一番后又恨恨的拍了下他肩膀，“你要吓死我，要是动手的人是你，你让我跟你爸怎么办，你手里的是什么？” “没什么。”罗林把信封揣进怀里，“我出去一趟。” “你又要去……” 罗林把罗妈没说完都关在门外，赶到丛溯家时丛溯正好醒了，走到门口就被罗林拦住了，“别去了，夏书涵已经死了。” “白子嘉让我把这封信给你。”丛溯接过信时看到他手上有明显的伤口，疑惑的看着他，“我没事，就是被我妈拦家里了，出来的时候费了点功夫，等找到他们的时候，白子嘉已经动完手了。” 丛溯没察觉到罗林说话声音都带上了哭腔，满眼看得都是那封信，整整一张信纸几乎都快写满了。 丛溯，很抱歉我瞒着你们联系了夏书涵，你们两个，都不适合干这种事。你有你妈要照顾，罗林也有父母，我不一样，一个人什么都不怕。 以前的我很自私，利用过你，把罗林高中时写给你的信私下扔了，用尽办法留住你。我实在算不得什么好人，你不知道，我上初中时他们给我的生活费连食堂都吃不起，有一天我实在是饿的不行了，看到路边停的车里有没上锁的电动车，我就骑到了二手车市场卖了六百块钱，我知道这样不对，但是我没办法，哪怕我去捡垃圾，要捡多少才能挣六百块钱？ 我记不得初中时我偷了多少辆电动车自行车了，我知道这样不对，偷东西就是这样，一旦尝到一点甜头就收不住了。后来有一次我被发现了，那是个接孩子放学的年轻女人，我还没骑走她就发现了我，我以为她会把我扭送进警察局，对方只是凶了我两句，她告诉我以后不要再干这种勾当了，还给了我五十块钱。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偷过任何东西，手再痒也没偷过。 那段时间我苦学绘画，为的就是将来有一天我可以不用过这种污泥一样的生活，当年我爸安排我出国的时候，我还以为他是良心发现了，谁知道到了美国就联系不上他了，我的画也没卖出去几张，绝境之下我就想到了你，我真的没想到你会那么轻易就原谅我，你以后也别那么善良了，别人很容易得寸进尺的，就像我。 我想做一件好事，就算方式不当。夏书涵贩卖的毒品量不足以判死刑，我相信你也是调查了很久，逼不得已才到杀人这一步，既然如此，不如让我来动手。 好了，事已至此，你跟罗林好好的在一起，丛溯，我相信我出狱那天，我会依靠自己，开始全新的生活。 “其实，我早就原谅你了。”丛溯握着信纸的手不住地颤抖，她一直手捂着嘴，呜咽声还是断断续续的传出来，“你怎么这么狡猾，以前是你欠我，现在我欠你，良心一辈子也不安，让我怎么重新开始。” “我陪你一起。”罗林揉了下眼睛，“丛溯，都过去了，就像白子嘉说的那样，别让她的付出白费。” 第五十八章 大结局 虽然白子嘉属于故意杀人，但因为她属于情节较轻的一类，有丛溯给她作证，再加上之前夏书涵曾贩卖毒品，判了五年有期徒刑，表现好的话还可能提前出狱。期间丛溯和罗林看过她一次，她穿着深蓝色狱服，精神状态看起来不错，“当时没机会，还是要谢谢你们俩力保我，我现在表现还不错，有希望早释。” “你出来那天，我们来接你。”丛溯刚说完白子嘉就摇头拒绝了，“不用，我有地方可去，放心吧，你俩好好的就行。”白子嘉瞥到丛溯手上的戒指，刚想说什么手边的铃响了，“十分钟到了，之后有空再见面吧。” “有个叫雷小阳的提交好几次申请了，你确定这次还是要拒绝？”女狱警比白子嘉小好几岁，在听到一如平常的答案后忍不住叹息出声，“别怪我多嘴，有时候一味拒绝不是好办法，有什么话，还是说开了好。” “我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我跟他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白子嘉突然笑了起来，“幸好，他追我时我死活不答应，要不然耽误了别人多不好。” “你这么想，别人可不一定。” “我今年29岁，五年后我出狱34岁，都物是人非了，他可能都成家了，不现实。” “又不是非要你们在一起，干嘛这么消沉，跟你的画一点儿都不像。”女狱警不死心的嘟囔，“那他下次提交申请通过了你会同意见他吗？” “大概，不会吧。” “我刚才是白费口舌了吗？” “不是，我是还没想好该怎么解释，十分钟太短了，一时半会儿说不完。”白子嘉这么一说激起了艾青的斗志，“有心就不怕迟，我给你申请延迟，二十分钟，总行了吧。” “你以为是相亲会，怎么，聊好了就去登记领证？”白子嘉故意逗她，偏偏艾青不禁逗，“行啊你，我不理你了！” “你要的全家福我画好了，晚饭后我给你啊！”白子嘉看着艾青的背影一转弯就不见踪影了，隆冬已经过去，窗外栽着的一排梨花开的正好，风一吹，花瓣洋洋洒洒的飞到窗户上，她深呼吸一口气，从小到大，他从来没觉得这么轻松过。 监狱改造的生活很简单，每天工作，吃饭，跑操，睡觉，放眼望去所有人的衣服都是一样的，白子嘉老感觉自己好像还在上学。只不过学的不是课本，住一个宿舍的狱友都说她适应能力不一般，她也只是笑笑，“不然能怎么办呢，总不能自暴自弃吧，有一天还是会出去的。” 五年，说快也快说慢也慢，元旦那天丛溯来看她，把一张请柬递给她，“这张是你的，子嘉，你出狱那天，我们几个补一场，过几天有了录像，我再寄给你。” “行啊，我要点贵的。”白子嘉笑眯眯的装进了衣服口袋里，“跟你说个好消息，我今年表现好，如果明年也表现好的话，就能申请保释了。” “真的？”丛溯激动的一下子站了起来，“光顾说我们自己了，子嘉，你是不是有个叫雷小阳的朋友，前段时间我和罗林去给你收拾屋子，正好就碰上他了。” “他是以前和我一个公司的同事，我当过他师父。”实在受不了丛溯探究的目光，白子嘉挠挠头，“好吧，他以前是追过我，但那段时间我想着怎么对付夏书涵，就没答应他。” “子嘉，你不要和我一样，让爱你的人等你太久。”丛溯说完白子嘉那边的铃响了起来，中午自由活动的时候她一直发呆，“快月底了，雷小阳又提交申请了，你还要拒绝他吗？” “什么时候？” 艾青点了点头，猛地睁大了眼，“我，我没听错吧？你等着，我抓紧帮你申请延时……” “不用，十分钟够用了。”白子嘉像变了个人，以前的犹疑似乎一夜之间荡然无存，在见到雷小阳的那刻心还是被揪了一下，“我碰见丛溯了，你是为了她杀人的吧。” “我以前主动追求过丛溯，我知道我不是同性恋，我也知道她对我其实没友情之上的意思。但我当时实在是害怕，她如果和别人在一起了，可能就不会对我那么好了，所以我想方设法让她接受了我。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卑鄙啊。” 白子嘉突然笑了，可能是她的笑比哭还难看，雷小阳一愣，继而摇了摇头，“你要是真卑鄙的话，就不会这么做了，现在坐牢的也不会是你。” “唉，雷小阳，你比我还会给自己找理由，我不过是想让自己安心罢了。”白子嘉低头抿唇沉默不语，像是不愿再说了，“我跟我妈沟通过了，她不反对我和你在一起。” “我愿意等你到出狱，但是子嘉，你不要让我一直等。” 也许是觉得自己没什么好说的了，白子嘉感动之余有几分不解，“我还是不太明白你为什么那么喜欢我，不只是因为我有才华吧。” “也不全是。”雷小阳老老实实的承认了，“我刚进公司实习分到了隔壁美工组，带我们的陈组长什么事都让我们实习生干，问他什么他还烦，后来有一次我们几个改错了图，杂志马上就要交厂印制了，他就把锅都甩到了我身上，是你站出来指责他不负责任，还去找了主编评理。” “他啊，仗着自己是老员工就作威作福，之前来了两波实习生，基本都被他挤兑走了，美工组需用的人不多，他怕自己坐不稳位置，我看不惯这种人。” “那你是喜欢我勇敢？” “都有。”雷小阳笑的实在肉麻，白子嘉有点受不了，“要到时间了，以后有时间再来吧。” 白子嘉以为雷小阳会一个月来两次，谁知连着三个月没一点消息，期间丛溯和罗林又来了两次，给她带了很多东西，她的橱子都塞不下。直到快过年时雷小阳来了一次，他风尘仆仆的样子，套着件外套冻得指尖通红，“领导安排我去漠河出差三个月写专栏，那里隔三差五就有极光，你看，这都是我画的。” 雷小阳从包里掏出一个牛皮纸袋子，厚厚一摞全是画纸，“行啊雷小阳，可以独当一面了，都快赶超我这个师父了。” “等你出来，我们一起去看。”以前雷小阳每次咧开嘴笑白子嘉都会不自觉的转移视线，现在她直视他的脸，竟没有之前的不自在了。 她想，她这是从心底里接受他了吧。 丛溯和罗林结婚后住到了丛溯的房子里，和丛妈就楼上楼下的距离，但丛妈很少去找他们，半年后丛溯怀孕她才去的勤了许多，连着吃了三个月的清淡饮食丛溯受不了了，“妈，别再变着花样做菜了，我现在就想就着瓶老干妈吃馒头。” “等你月份大点了再吃辣的，就算要吃辣也得适量，不能跟以前一样了。”丛妈忙活自己的事儿，突然转头看了眼瘫在沙发上的丛溯，“一天也别老躺着，我听沈姨说了，适当活动有益于顺产。” 丛溯无可奈何的站起身应了句好，围着客厅转了好几圈。 “阿姨唠叨也是正常，更何况这只是开始呢，孩子有四五个月了吧？” “嗯，四个月多点了。”丛溯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子嘉，我以前从来没敢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像正常人一样结婚生子，我以为我会被夏书涵拖累一辈子。” “你为我做的，我会记你一辈子好的。” “行了，都过去了。”白子嘉伸手覆上玻璃，“小丛溯，你也要好好的，你爸妈走到一起不容易呢。” “子嘉，你也是，早日保释出来，雷小阳什么都准备好了，就差你了。” 白子嘉鼻子一酸差点哭出来，又莫名的笑了起来，“这么着急，不知道的人该对我胡思乱想了。” “这有什么，别人想什么就随他们呗，日子还能是活给别人看的。” 两人隔着一层玻璃有说有笑，好像又回到了从前，相邻的座位，白子嘉在本子上涂涂画画，画完了就给丛溯看，“看看，不错吧。” “我说你怎么老往窗外瞟，画路人啊？” “这种场景才锻炼画技。” 丛溯看着画上有个男生孤单一人挨着栏杆，微微侧着脸不知道在看什么，满怀心事的样子，“画的确实不错，人物刻画的很细致。” 她望向窗外，不知道哪个班刚下体育课，画上的男生个子高，站在最后一排，身形却比同龄人瘦一圈，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她一直不确定那是不是罗林，但她想，那应该就是他。 从监狱出来后罗林连忙迎了上去，把手里的奶茶和烤串递给她，“放了辣椒了，你在车上赶紧吃，要不然回家咱妈又该说了。” “嗯嗯。”丛溯大口大口的解决了烤串，时间太紧她还没来得及和白子嘉说，其实说起往事她早就原谅她了，现在她只希望她能幸福。 幸好，她也等到了那个许她一生的人。 第五十九章 番外 伍子初 张弯湾 伍子初和张弯湾的婚礼在丛溯和罗林的前面，相隔不过一个月，张弯湾喜欢纯正的西式婚礼，所以也就没有了婚闹这一出，张弯湾也不喜欢这些，也免去了丛溯的烦恼，挑婚纱选喜糖蛋糕丛溯全程陪同累得半死，“张弯湾，你比叶玟还能逛，我算是服了你了。” “叶玟要是有空我就不拉着你来了，丛溯，你还是不是个女人，哪有女的不能逛街的？伍子初都比你强。” 张弯湾一边选婚纱一边吐槽丛溯体力不济，“待会还得给你选伴娘服呢，你提起点精神来。” 一提伴娘服丛溯回想起了从前被叶玟支配的恐惧，“你看好哪件就行了，我都行。” “那哪行啊，得你亲自试才能看出效果来呢，你别犯懒了，赶紧起来。”张弯湾走过去把丛溯拖了起来，“走嘛，去看你的衣服了。” 张弯湾试了十几套婚纱，丛溯试了三套伴娘服，没觉得过多久天就擦黑了，幸好张弯湾买单爽快，否则丛溯都怀疑跟着她们的两个服务员跑前跑后好几个小时能杀人，张弯湾还乐呵呵的和她聊天，“丛溯，你看人家服务态度挺好的哈，下个月你和罗林结婚时也来这家店吧。” “姑奶奶，既然都试完了咱走吧，回家写请柬去。” 张弯湾和伍子初一致认为请柬要手写的有诚意，两人忙着奋笔疾书，剩下的任务落到了丛溯和叶玟身上，两人又是包喜糖又是负责布置格局，忙活到大半夜才停下，叶玟也累的够呛，“我说张弯湾，你俩非得定二十八号结婚吗？这也太赶了。” “你不懂，那天是黄道吉日，我和伍子初去崇光寺算过的，要再拖就得等到下一年了。” “啥玩意儿？一个月里不是有很多天适宜婚嫁吗？”叶玟怀疑她和张弯湾看的不是一种日历，丛溯拉了拉叶玟的袖子，“张弯湾的意思是，适宜嫁娶的日子很多，但是黄道吉日不多。” 叶玟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那怪不得，你俩还真够讲究的。” 叶玟不知道更讲究的还在后面，婚礼那天光排练就练了三遍，她本来就五音不全，还要唱难度更高的英文歌，幸好有丛溯带着，一天下来累的都快散架了，“张弯湾，我们俩人生中第一次唱英文歌，还精益求精到这份上，就感恩戴德吧你。” “谢谢你们俩这么给力，你们受累了，这是给你俩的伴手礼。”张弯湾把两个紫色的透明礼袋递给了叶玟和丛溯，里面的两只纪梵希的口红特别显眼，叶玟瞬间喜笑颜开，张弯湾不怎么追求这些东西但她确实用的上，也就欣然收下了。 到了晚上张弯湾和伍子初在床上数红包记账，每个红包的厚度都很可观，张弯湾乐得嘴都合不拢，数钱数的手都累了，丛溯大方，一下子包了个一万多的红包，红包口都封不上，“丛溯的是一万九千九百九十九。” “嗯，记上了。”折腾了一天伍子初也累了，他想休息了，张弯湾还一副劲头十足的样子，那小山堆一样的红包不数到半夜都不一定能数完，“要不休息吧，你不累吗？” “我还行，你先睡吧，给我留盏床头灯就行。”伍子初也不客气，掀起被子就钻了进去，卧室大灯没有关，张弯湾放轻动作越过伍子初关上了灯，昏黄的灯光照的他的脸轮廓格外明显，张弯湾多看了两眼，又拆开一个红包数钱，数了几张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趴到伍子初身上使劲盯着他的脸，察觉到视线后伍子初缓缓的睁开了眼，“你也累了？那就睡吧。” 话音刚落伍子初把张弯湾往床上按，张弯湾扒开了他的手，“不是，我看你觉得熟悉，你是不是以前在四班，还当过升旗手？” “嗯，还有呢？”伍子初笑着问道。 “还有……想不起来了，高中同学我都忘得差不多了，我能想起来一点关于你的片段已经是我的极限了，真的。”见伍子初脸一黑直接背过身转了过去张弯湾连忙解释，“我这人本来记性就不好，我记不起来你跟我说不就行了，我不数钱了，我听你说。” 张弯湾极力表现出一副诚恳静听的样子，伍子初这才转过身来，“你打起点精神来，别睡着了。” 张弯湾和伍子初家虽然都是做珠宝的，但大多是大人来往多，两个孩子的来往并不多，其实从初中他俩就是一个学校的，只是不同班，张弯湾在雅德初中部三班，伍子初在四班，只有在过年时两人见过一次，大人聚在一起谈的就那些东西，生意亲戚之类的，小孩子融不进去，张妈就让张弯湾带着伍子初一起玩，“带你弟弟去房间里转转，你屋里不是有不少书什么的吗，等饭好了我再叫你出来。” 张弯湾应了一声后带着伍子初去了她的房间，女生的房间还算整洁，张弯湾受到父母熏陶卧室里就有一个放珠宝首饰的玻璃柜子，伍子初一眼就被吸引了，张弯湾正愁不知道跟他聊什么，“你喜欢这个？对了，你家不就是制作珠宝的吗？” “嗯，我家大部分是以玉饰为主，我没怎么见过这些。”伍子初眼睛像是粘在了柜子上一样，张弯湾看得出来他是个喜欢这行的人，“你想看吗？我可以拿出来给你看。” 伍子初忙不迭的点头，张弯湾从抽屉里拿出钥匙打开了柜子，她把所有的首饰都拿了出来铺在床上，两人一左一右坐在两边，伍子初特别有礼貌懂规矩，张弯湾拿什么他看什么，再喜欢也不上手摸，“你不用这么拘谨，直接拿起来看就行，这样我拿着对你说好像是我在推销一样。” “那这个黄色的是什么？做成手链还挺好看的。”伍子初拿起一个手链仔细观摩，“这个啊，这是黄铜和彩贝做的，这些是比较平价的，这些是比较贵的……” 张弯湾像上课一样给伍子初讲解，越说她越有成就感，她文化课成绩一般般，只有她向别人请教的份，今天尝了把尖子生的滋味，心里自然乐开了花，“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我都……” “弯湾，这是水果零食，你们俩一起吃，哎对了，你作业不是还没做完吗，不会的你让伍子初教教你，人家可是学霸。” 张妈突然端着果盘进来后三言两语把张弯湾的热情浇了个透，她还没有过够学霸的瘾，但也不能表现得太明显，只得硬是扯出了一个笑，“那什么，你先吃点水果零食，吃完了再学也不迟。” “你着急做作业吗？要是不着急的话我还有想问的，要不然等问完了我在教你？” 张弯湾自然求之不得，心里觉得这男生还挺有眼力劲儿的，比她班里的那些以捉弄人为乐长得又歪瓜裂枣的男生强多了，当然，比罗林还是差远了。 到了饭点张妈又来张弯湾卧室叫他们二人吃饭，张弯湾是算准了时间，张妈一打开就看见伍子初正给张弯湾讲题，瞬间喜笑颜开，“哎呀，这有人带着学习就是不一样，先别学了，出来吃饭吧，累了就休息会儿，子初，就当自己家一样。” “谢谢阿姨。”伍子初乖巧的点点头，张弯湾偷偷记在了心里，伍子初这样的确实讨人喜欢，她学会了这一套说不定以后能少挨点熊。 伍子初一家吃完午饭就走了，张弯湾和他来往不多自然交情不深，在学校里偶尔碰到也就是打个招呼，这个名字却深深根植在了张妈心里，张弯湾但凡成绩不如她的意，张妈就会拿伍子初来说事，说人家学习多好多好，性格又好，多让父母省心之类的，说得张弯湾头疼，一时间对伍子初那点好感全都转化成了抱怨。 在张妈不停的鞭策和刺激下张弯湾踩着分数线上了四中，说实话张弯湾都没想到自己能考的这么好。她的数学还是一如既往地拉分，但这次发挥的都很好，尤其是语文和英语，张妈在收到通知书时高兴的不得了，“真是祖坟冒青烟了，祖宗显灵，咱闺女能考上重点高中！” “你先别这么求神拜祖，等闺女考上了大学再这么说完也不迟。”张爸插嘴说了一句，张妈也意识到这话说的是有点早了，自圆其说道：“我相信我闺女肯定差不了，是吧。” “是，是啊。”张弯湾笑得比哭还难看，本来她一开始对自己还是有点信心的，高中的课程难度跟初中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尤其是数理化不是一般的难。 到了高二张弯湾数学系物理就跟听天书一样，偏偏老师上课习惯把一些简单的题目直接略过，张弯湾甚至怀疑老师是是在给优等生上课，她们这些跟不上进度的只有被拍死在沙滩上的份。 她不是没努力过，张爸张妈给她请了家教效果也不大，后来张妈都放弃了，她也不忍心看张弯湾为了学习成绩整天郁郁寡欢日渐消瘦，辞了家教和辅导班。张弯湾压力小了很多，接受自己的不足之后她看开了许多，待在慢班里氛围没有那么紧张，张弯湾和她的几个同学放了学做完作业就去逛街，好不快活。 这样舒适的生活不过半年，一到高三所有的班级都要制定计划，慢班的班主任也换了，换成了四中有名的雷厉风行的谢老师，一来就就立下了三条规矩，让学习委员用红色粉笔写在高考倒计时下面，特别醒目。 （一）、每个人月考成绩成绩只许上升不许下降。 （二）、每个人除特殊情况外必须参加晚自习，晚自习到十一点结束。 （三）、每个人必须服从班主任调配，之后会有a大的学生来辅助教学，必须要配合，有找茬生事的罚打扫卫生间一周。 这三条规矩一出底下有学生不愿意了，尤其第三条，打扫卫生间那是保洁阿姨的事儿，学生干了算怎么回事，张超不怕死的举了手，谢老师点头示意，“你说。” “老师，我家离学校挺远的，晚了回家不方便，打车每天下来也不便宜，我能申请走校吗？” “不能，你可以住校，我建议离家远的同学都住校，一个月住宿费五十也不贵，也省得来回跑。”谢老师虽然态度坚决但也没有说的那么凶悍，张超胆子也大了点，开始讨价还价起来。 “那老师，那个打扫厕所能不能换成打扫教室啊？那打扫厕所都是保洁阿姨干，太脏了，味儿又大，或者改成打扫教室两个星期也行……” 张超越往后说声音越小，到最后渐渐没了声音，全班同学在看到谢老师阴沉的脸时大气都不敢出一下，“怎么，觉着我脾气好能和我讨价还价是不是？你们是没听说过我以前带的学生有哪个受罚没打扫过厕所的？嫌家太远是不是？那就都住校！我盯着你们学习，早读比别的班提前半小时，六点开始！” 谢老师的大嗓门一出全班吓得话都快说不利索了，不约而同哆哆嗦嗦应了一声后她拿起戒尺重重拍在了讲桌上，几乎是吼出来的，“都没吃饭是不是！大点声！” “是！” 谢老师是行动力很强的人，据说和她以前当过兵有关系，周六周天两天里要求所有走校生把行李收拾好搬宿舍，张弯湾要搬去学校张爸张妈给她准备了两个行李箱的东西，恨不得把冰箱也塞进去，“爸，妈，你们俩不用给我装那么多东西，那宿舍里的橱柜不一定能塞下这么多，再说了我以后两周回一趟家，又不是放大假才回来，这么多我也提不动啊。” “没事，让你爸给你提，我看这次你们老师是下定决心也带着你们冲刺了，弯湾，你可得好好学，别辜负老师期望。”张妈跪在行李箱上使劲扣上了锁，累的长舒一口气，“有事就给家里打电话，我和你爸去学校找你。” “嗯，我知道了。”有时候张弯湾也会觉得父母是不是对自己太娇惯了，自己没经历过一点生活上的困难，向来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张启明在边上煽风点火，“哎呀，你们就放心吧，别看我姐那么娇弱，其实她可皮实着呢，再说了，你又不可能真跟着她去学校给她做饭洗衣服，就算你愿意，那我姐还嫌丢人呢。” “哎你个死小子，你姐是女孩，能跟你个男孩比吗，你姐可是考上了四中，你现在也快中考了，要是考不上四中，你看我不打断你的腿！”张妈作势就要打，张启明跑的比谁都快，张爸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一手拉着一个行李箱，“走吧，我送你去学校。” 四中的宿舍环境一般，和德雅中学一比差的远了，一个宿舍上下铺住十个人，只有公共洗手间和洗漱池，张弯湾不算挑剔，只要整洁干净就行，反正都是同班同学，人多点也无所谓，她是第二个到宿舍的，王秦臻比她早一点，“哎，你来的也这么早啊，咱俩睡对铺吧。” “好啊。”张弯湾拖着两个行李箱先把铺盖拿出来，铺好床她又打开了另一个行李箱，满满的都是吃的，王秦臻看的眼睛都直了，“我天，我知道你爸妈对你好，没想到他们对你这么好，你看看我，我妈就给我装了点饼干，还说零食吃多了不好，哼，我看就是抠门。” “我这么多还吃不了呢，咱们都分了吧。”张弯湾大方王秦臻知道，她随口抱怨两句没想到对方这么实在，“不用了，你爸妈用心给你准备的，你都分了多不好，我尝尝就行。” “没事，都是朋友，客气什么。”张弯湾拿出一大包夹心蛋糕，往每个床铺上放了两个还剩不少，“我的零食就放桌上了，什么时候饿了你吃就行。” 张弯湾在家里时起床就费劲，在学校宿舍也一样，每回王秦臻都要把她拖起来，“张弯湾，你可真够行的，五个闹铃都叫不起你来，我揍你屁股了啊！” 张弯湾慢，每次都是她俩最后从宿舍走，踩着点到教室，一刻也不敢松懈，谢老师就在门口站着，手里拿着秒表，晚一秒就要打扫一天厕所，张弯湾和王秦臻也有幸打扫过厕所卫生，就那一次张弯湾就够够的了，那股子直冲脑门的厕所味儿熏的她中午饭都没吃多少，王秦臻一点都没受影响，“你啊，就是大小姐的命和身子，平时在家别说厕所，卫生都很少打扫过吧，咱们谢老师可是一视同仁，从来都不会偏袒谁。” “对不起啊，这次是我拖累了你，我以后再也不会晚起了。”张弯湾低着头也不吃饭，王秦臻无所谓的笑了笑，“你中午都请我吃小灶了，你也别内疚了，你有这个觉悟就行，其实你算很好的了，你看你虽然是被捧着长大的，家里也有钱，但从来都没有那些臭毛病，待人温和有礼貌。” 被王秦臻夸了一通张弯湾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我有那么好吗？” “当然了。”王秦臻肯定的点点头，“你快点吃吧，再有半小时就上课了。” “对哦。”张弯湾立马加快了速度，赶到教室时发现谢老师又在门口拿着表站着，进教室时张弯湾和王秦臻点点头说了句老师好连忙回了座位，背书时她偷偷瞟了门口一眼，那人站得笔直，身上似乎永远都穿着一身黑色西装，明明才刚四十岁，看起来像快五十，眉目间总是带着凌厉，那道川字纹深深地刻在眉目间，好像她从以前就是这样，从来没变过。 其实，她长得还挺好看的，眼睛大而有神。张弯湾还在想着，上课铃响了，班里的人早都来全了，谢老师把秒表装进兜里，竟然破天荒的露出了一丝笑容，“不错，这次大家都提早两分钟就到了教室，没有一个迟到的，希望大家可以继续保持下去，下周一就月考了，大家加油，现在拿出数学课本，翻到第七十八页……” 一提到月考张弯湾就头疼，她的偏科是有目共睹的，数学从没及格过，典型的数学老师要拿棍子揍语文老师要护着的类型，像她这样偏科的也有一些，也好在还有作伴的，月考成绩一下来张弯湾就松了口气——比上次总分要高十五分。 “总体来说这次比上次月考有进步，那我念下不合格的名单，李明，郑浩，成诚，张弯湾，张超……” 谢老师一连念了十五个人，没一个人敢插嘴，念完后她放下名单，看了眼讲台下脑袋底成一片的学生，“我知道，刚才我念到名字的人有月考成绩提高了的，但是你们的单科成绩有的比以前下降了，我已经和各科老师沟通好了，每天放学后再补习一小时。” 啥玩意儿？张弯湾只敢在心里咆哮，脑子里飞快的计算时间，放学是五点半，七点上晚自习，六点半结束补习她只有半小时的吃饭时间，就算是打工人也没这么紧张的，张弯湾叫苦不迭，默默接受了这个事实。 这次月考数学分数下降的还有张超和冯若楠，张弯湾去的时候那两人已经到了，办公桌上却没有谢老师的身影，“站在门口干嘛，进去和他俩站一块，这是你的题。”谢老师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张弯湾身后，女生接过卷子跟着走了过去，“都来了就行，你们看卷子上的错题，对着数学书看看，找出来是哪种类型的题。” 过了十几分钟三人陆续找完了题目，谢老师先从张超的卷子开始讲，转头又对旁边的冯若楠和张弯湾说道：“我给你们几个任何一个人讲题时另外几个人都要认真一起听。” 张弯湾的基础差，学的也慢，另外两个人都走了张弯湾跟在后面还没出办公室门就被叫了回去，“你的基础有点差，简单的题也错了不少，要是基础打不好，大题的分数基本就无望了。” “老师，我从小就偏科，初中时勉强还能跟上，上了高中就不行了，我落下了很多，但我已经尽力了，我不会的实在太多了。”张弯湾一撇嘴眼泪差点掉下来，谢老师叹气道：“知道自己差在哪儿就要往前赶，你还有上升空间，要相信自己，行了，你赶紧去吃饭吧，要不来不及快上晚自习了。” 张弯湾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铁面娘子会说安慰的话，她也顾不了那么多了，食堂里的饭菜不多了，那几个菜也不是她平日爱吃的，她吃的比平时还要香，大概是饿了，她想。 王秦臻在快班，自然体会不到张弯湾偏科的痛苦，一开始她还给张弯湾讲题，后来干脆放弃了，两人压根不在一个层级上，王秦臻的方法到张弯湾这属实不灵，虽然谢老师是凶了点，好在还算有耐心，有时候张弯湾都快受不了自己了，谢老师一遍又一遍的讲解，丝毫没有着急上火的意思。 “天啊，谢老师脾气这么好吗，不应该吧，我觉得她应该是在憋着火，憋着憋着，早晚有一天得炸。”王秦臻随手抓起一包锅巴撕了开来，被张弯湾一把抓过来，“你会不会说话，谢老师这叫有耐心。” “你前几天不还抱怨她严厉来着吗，怎么，转性了？” “她是严厉没错，她也是我见过的最负责任的老师，我还是挺感谢她的。”张弯湾说完就愣住了，她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替谢老师说话。 张弯湾觉得自己说的也没错，谢老师就是无非凶了一点，不这样反而镇不住学生，她也从没打过学生，最多就是罚打扫卫生或者是跑圈，最多就是罚打扫卫生或者是跑圈，从没有过太过分的行为。或许，她是最尊重学生的那个老师。 第二次月考前谢老师从原先从四中里考到a大的学生叫来了两个，张弯湾一见是罗林激动的差点站起来，“他们两个都是高分考上a大的学长，这个周六周天他们两个就是助教，我一个人教不过来这么多人，有什么不懂的也可以问他们，尽管问就行，他们都是有高考经验的人，但是要是有问除学习以外的东西的，厕所，半个月。” 谢老师冷着脸指了指厕所的方向，全班同学无一不是扯着嗓子喊是，好好的课堂硬是弄出了行兵打仗的风格，张弯湾混在里面，目光时不时的飘到罗林身上，罗林早就注意到她了，只是一直装作没看见，下了课张弯湾等谢老师走了后整个人像小鸟一样飞过去了，“你怎么装作看不见我的？” “你就是罗林说的那个妹妹吧，你叫张弯湾是不是？”唐启桐没注意到两人之间不太正常的氛围，嘻嘻哈哈的插在里面聊天，“那罗林算是你学长了，该让他请客……” 唐启桐还没说完被罗林捂着嘴拉着走了，张弯湾也想跟上去，王秦臻跟在后面喊住了她，“弯湾，咱俩一起去综合楼领奖吧！” 王秦臻跟了上来，看到张弯湾的目光紧紧锁在罗林身上，“你认识那两个学长啊？” “嗯，那个叫罗林的是我喜欢的人。”张弯湾说呀王秦臻像石化了一般一动不动，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事除了我还有别人知道吗？” “没有，就和你说了。” “那就行，你可千万别让更多人知道了，在谢老师那里早恋那可是大忌讳，咱们班以前的那对情侣你也见识了谢老师是怎么让他们分开的，你可别步入他们的后尘。” 王秦臻苦口婆心的劝说，张弯湾的大都是左耳进右耳出，自从罗林考上大学后他就有理由更避开不见她了，机会就摆在眼前，她不会轻易撒手。 罗林和唐启桐在学校里有谢老师安排的宿舍，方便学生去问题，要不是男生宿舍不让女生进，张弯湾就大张旗鼓的进去找罗林了，她编了好几个理由想进男生宿舍，最终都被宿管大爷无情的拒绝了。 “小姑娘，你说那么多，就是想进去见男朋友，我做宿管十几年了，这些套路没有我不知道的，你赶紧回去吧，不然我就给你们班主任打电话了。”说着宿管大爷放下茶杯就要去拿电话，张弯湾立马认怂了，“我错了，我这就走，您千万别给我班主任打电话。” 张弯湾垂头丧气的走到宿舍对面的座椅上坐了下来，短信发了电话也打了，罗林就是没回应，她咬了咬牙，他要躲着她，那她就死等，她就不信了，罗林和唐启桐还能不出来吃饭。 张弯湾从九点半等到十一点半，终于在宿舍门口看到罗林和唐启桐出来了，她兴冲冲的走上前去，“我给你发短信你也不回，你们要去吃饭吗？我知道第二食堂的黄焖鸡米饭很好吃，我带你们去吧。” “好啊。”罗林还没拒绝唐启桐先答应了，“让罗林请客，他让你白等那么久，不过这事也不能全怨他，我和他手机都调成静音了，来问题的人太多了，不光有你们班的同学，还有别的班的，可累死了，罗林，你快放下血吧，请我们吃点好的。” 罗林狠狠的剜了唐启桐一眼，唐启桐无辜的睁大了眼睛，“不是吧，这么抠门，让你请顿饭你要瞪死我啊。” 跟唐启桐说也说不明白，罗林索性不再多说，唐启桐转头问道：“对了，你找罗林有什么事来着？” “我找他，我有题想问他。”张弯湾脑筋一转说了个无法拒绝的理由，罗林那边是没有突破口了，正好唐启桐是个热心的，“那罗林，要不咱们跟谢老师说说，改成在教室补习吧，要不女生都没法问题，总不能让她们进男生宿舍吧。” “随便吧。” 罗林嘴上不怎么情愿，但还是很尽职尽责，跟谢老师说了一声对方很快答应了，“那我在五班教室，你俩在六班教室。” 张弯湾以为这就算是成了，拿了一堆书和试题做样子，还没走到六班教室门口就被谢老师叫住了，“你上哪儿去？女生都在五班。” “不是随便选吗？” “女生都在我这里学，男生都在隔壁教室，快开始了，赶紧进来吧。”谢老师招了招手示意她赶快进教室，张弯湾低头耷拉眼的进去了，进去后她找了个最后排靠窗的位置，把书打开后就神游去了。 谢老师在台上讲什么也没听进去多少，坐在最后一排能听见隔壁班罗林的声音，整整一下午都在发呆，结束后她立马就去隔壁班找罗林了，一进去她就看到好几个男生围着他问题，唐启桐先看见她了，“嘿，你也来问题吗？” “啊，嗯。”张弯湾走过去，罗林突然合上了课本，“有什么不会的等晚自习再问吧，你们也别太累了，好好休息一下。”等人都散了罗林把书整理好堆到一起，“走吧，先去吃饭吧。” 唐启桐再迟钝也能看出来罗林和张弯湾之间不简单，也不敢再随便乱说话了，一路上尴尬的不行，唐启桐想说话调节气氛，又生怕说错话，三个人之间最后是罗林先开口了，“唐启桐，要不你先回宿舍吧，我给你带饭回去，你帮我把电脑修一下，你想吃什么？” “什么都行，你吃什么给我带一份就行。”唐启桐迫不及待的溜了，只剩下罗林和张弯湾两个人后女生也不藏着掖着了，“你讨厌我吗，为什么躲着我？” “我不讨厌你，高三了我希望你把精力放在学习上。” “你的精力是放在学习上了，也考上了好大学，也没见你和喜欢的女生在一起，不是没考上一所大学吧？” 张弯湾想尽办法想从罗林嘴里撬出来点东西，奈何罗林的嘴就像是焊死了一样，张弯湾连个名字都没问出来，到了食堂张弯湾还在问：“那她是在哪所大学，离你的学校远吗？” “你想吃什么？”罗林答非所问。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来两份过桥米线，她的不要辣椒。”罗林自顾自的点菜付钱，张弯湾依旧不死心，“你什么都不说，看来人家都不一定知道你。” 罗林没有回话，而是静静地等着取餐，张弯湾意识到自己说的有些过了，“我不是有意要刺激你的，我就是想知道你喜欢的是个什么人而已，你又什么都不说，你不说别人怎么知道……” “我没生气，你说的是事实。”罗林接过餐盘端着去了空位，张弯湾连忙端着餐盘跟了上去，“明天我请你吃饭吧，就当赔罪了。” “不用，你比我小，哪能让你请客，咱俩也是认识好几年的朋友了，我都没请过你几次，还是我请吧。”罗林这话听着是不错，实际上是张弯湾划清了关系，绕来绕去又回到原点，几次冷水浇下来就是张弯湾这种坚持不懈的人也泄气了，她夹起一大口刚放进嘴里被烫的吐了出来，罗林立马从包里掏出来一瓶水，“你着什么急，给你，喝点矿泉水缓一缓。” 为了能和罗林多呆一会，张弯湾吃饭速度堪比龟速，罗林也不催她，回到宿舍时唐启桐正在给伍子初讲题，“你可算来了，饿死我了，我先去吃饭了，让罗林教你吧。” “好。”伍子初点点头，罗林坐下后先是看了一遍试卷，“唐启桐刚才讲到哪里了？” “这里。”伍子初指了指试卷最后面的大题，那道大题算是超纲了，他本来想说高考不会这种题，一看到伍子初求知的眼神又把话咽了回去，讲完了之后男生把卷子收了起来，“晚自习的时候我能去六班听课吗？” “可以是可以，谢老师也没说不让别的班学生听课，但是你是快班的学生，那些知识点你应该都会了。” “我想再巩固一下。” “也好，晚自习七点开始，你吃饭了吗？没吃的话先去吃饭吧，虽然周六周天晚自习不是学校强制的，但谢老师时间观念很强，还是不要迟到的好，你不是她班的学生，但她凶起人来从来都不管是谁。” 伍子初回到宿舍后没去食堂，直接泡了桶泡面全是解决了晚饭，心里想的是谢老师尽管凶悍，但和学生的关系处的还不错，他不能去六班，否则就能和张弯湾一起听课了。 “哎呀，伍少爷吃的这么简单，不符合你平时的风格啊。”常圣抱着篮球进来了，看到他早早收拾好的书包，“又要去五班补习啊，张弯湾又不在五班，你去了也没用。” “我去是为了学习，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打篮球，你以为自己还在高一？” “兄弟天赋异禀，不用挤破了头的学照样能进级部前十，用不着累死累活的做题。”常圣得意洋洋的把篮球放进橱柜里，又拿出来两瓶运动饮料，“给你一瓶，接着。” 伍子初一把接住饮料，打开后一口气喝了小半瓶，背起书包就要走，“不是还有二十分钟才上晚自习吗？” “早去预习。” 伍子初去的时候教室里的人大部分都到了，快班去的人不多，只有他还有另外两个女生，中班的有六个，剩下的全是慢班的男生。因为女生去了六班，五班的教室还有不少空位，所有人都抢着往前坐，罗林讲一节课，唐启桐讲第二节课，第三节课自由复习，课间除了上厕所的，基本不是看书做题就是趴着休息。 晚自习结束后就是十一点多了，张弯湾在男生宿舍对面站着，等了半天都没等到罗林，伍子初见她在那站着跟盯梢一样，“你在等谁啊？” 张弯湾愣了几秒才认出来是伍子初，“哦，我等罗林呢，我有题想问他，对了，你这么晚回来应该也去晚自习了吧，他怎么还没回来？” “他们俩去学校附近的旅馆了，说是要做小组作业。”伍子初一眼就看出了张弯湾对罗林不一般，这么晚了还在等人，绝不可能是问题目那么简单，“你哪道题不会，我可以教你。” “哦，这样啊，那算了，时间也不早了，早点休息吧。”张弯湾敷衍的笑了笑，脸上难掩失落神色，回到宿舍后整个人如同煮烂了的面条一样倒在床上，王秦臻拿着巧克力凑了过来，“饿了吧，给你，来点夜宵。” 张弯湾头埋在枕头里，有气无力的摆了摆手，“谢老师怎么摧残你们了，你怎么跟个被冰雹打烂了的冬瓜似的，不是又让你们集体打扫校园卫生了吧？” “王秦臻，你语文怎么说也是级部第一，能想个文艺一点的比喻吗？”张弯湾歪过头露出一双眼角泛红的眼睛，“是罗林，我今天晚上本来想着在宿舍门口等他的，结果他和唐启桐去外面的旅馆住了，说是要做什么小组作业，我才不信，他就是为了躲我。” “你凭什么说人家是撒谎，大学生还能就没有作业了，人家来是看在母校和谢老师的面子上，能做到这份上已经很不错了。”王秦臻仔细观察了下张弯湾的神色，大着胆子继续说道：“我说句实话哈，你说罗林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你这么缠着他他能不躲你吗，换句话说，如果他被你打动跟你在一起了，那么轻易就放弃自己喜欢的人转头和别人在一起，你敢要吗？” 王秦臻一语中的，张弯湾被噎的一句话也说不上来，居然没有丝毫生气的意思，“我从初中就喜欢他，我不甘心，我不想就这么放弃。” “那你是还没碰上一个适合你的人，等遇到了，你就不会这么说了，放下一个人，其实也没你想的那么难。” “说的头头是道的，你很有经验？” “哎，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嘛，我可没你那么轴。”王秦臻嘴上不饶人但还是给张弯湾盖上了被子，“你可别一直趴着，要是趴着睡着了第二天起来容易落枕。” 张弯湾趴着没动，看样子是在思考什么，就这么睡着了也不知道，第二天闹铃一响她连忙起身关闹钟，脖子一转一声惨叫响彻204宿舍。 张弯湾的脑袋微微往右歪，稍微往左歪一下都疼的不行，其实乍一看也看不出来，但禁不起细看，王秦臻嘲笑了她一早上，“你这样不会影响你听课的效率吧？我看着好像连你吃饭的速度都受影响了。” “呵，这点疼，嘶，小事儿。”张弯湾尝试着正了下脖子，差点眼泪没挤出来，硬是扯出来一个笑，嘴硬道：“你别看我落枕了，我这次月考肯定能进步至少五十分。” “吹牛不花钱是吧，你这五十分从哪挤出来，数学还是化学？” “都有。”张弯湾信心满满的扬唇笑道。 张弯湾就等着下午放学后再去找罗林，别人都是做好准备去食堂吃饭，她是铆足了劲去拦截罗林，下课铃响了谢老师没说下课就不算下课，讲完最后一道题已经拖堂两分钟了，“今天的晚自习大家统一在咱们六班上，那两位学长准备回a大了，有什么问题问我就行，时间没有变化，下课。” 谢老师走出教室后张弯湾还愣在座位上，头脑风暴了一下后她毅然决然决定从旧宿舍楼翻墙出去，连饭也顾不上吃了，六点多正是学生吃饭的时候，旧宿舍楼那里本来人就少，那里的监控有个死角，只是张弯湾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她本身的硬性条件不够，别说翻墙了，就是爬上去都费劲。 张弯湾拿着手机想给王秦臻打电话，后来一想王秦臻知道了肯定不会帮自己，别人她又不放心，她在那里急得走来走去，“张弯湾，你在干嘛？” 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张弯湾转过身，认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是伍子初，她还没说话伍子初直接点破了她的心思，“你来这儿是要翻墙吗？快要上晚自习了。” 被人一眼看穿一切后张弯湾第一意识不是补救，她上下打量了一眼伍子初，“你有多高？” “一米八。” “那太好了，我有急事要出去，我来不及找老师请假，你帮我个忙吧，谢谢你啊。”张弯湾从兜里掏出来一百多块钱，全都塞进了伍子初手里，伍子初又把钱塞回张弯湾手里，自觉的蹲了下来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上来吧。” 大概是没想到对方会这么配合，甚至连钱都不要，张弯湾又说了遍谢谢，翻出墙后女生直奔公交车站，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人，晚自习都开始十多分钟了，她不死心的给罗林打了电话，对方很快接了起来，“喂？” “你连声招呼都不打就走了，有你这样的吗？” “你该好好学习，高三这一年很重要，对现在的你来说，没什么比成绩更重要的，”说完罗林就挂断了电话，再打过去对方直接关机了，唐启桐在旁边听得清清楚楚，“人家好歹也是个女生，你也太绝了，真狠得下心。” “我本来就不喜欢她，吊着她是对她的不负责。” “我还想知道呢，你喜欢的那个叫丛溯的女生到底有多好，大学里喜欢你的女生也不少，你一个都没答应，既然你这么喜欢她，那怎么不考和她一样的大学？” “那年出了点意外状况，也没发挥好，没考上z大。” “没发挥好还能考上a大，厉害。”唐启桐又追问道：“什么意外情况导致你发挥失常的？你也说说呗。” “你话怎么那么多。”罗林偏过头不再理他，闭上眼想起来那个雨夜，他在天台上等了一晚上也没等到丛溯，鞋都被雨水泡透了。 同样的一个夜晚，偷偷扔掉纸条的白子嘉也是一夜无眠。 张弯湾回到教室第一节晚自习已经过去一半了，她老远就看到谢老师双手交叉在胸前，气势骇人，张弯湾居然没有一丝害怕和畏惧，“老师，我迟到了，你罚我吧。” “你跟我来趟办公室，班长，你先看一下晚自习。”谢老师在前面走着，办公室里就谢老师和张弯湾两个人，谢老师给她拖出来一张椅子，“坐吧。” 这是什么意思？张弯湾一头雾水，她都做好了迎接暴风雨的准备了，谢老师突然改了路子让她措手不及，张弯湾惴惴不安的坐了下来，脊背挺得笔直，“你们都是知道的，我是严禁学生早恋的，但越是这样，我教的班就越是有这种情况，罗林就是个典型的例子，你也是，你不用急着跟我解释，我都看在眼里，不过我还是要多嘴一句，罗林他有喜欢的女生，他自己和我说的，那小子固执得很，连我都说不动他，后来连我都被他打动了。” “他很喜欢那女生，你没机会的，如果再因此耽误了学习，就更得不偿失了。” 张弯湾垂着头，脊背也不自觉的弯了下来，谢老师突然猛的提高了嗓音，“张弯湾，晚自习迟到该怎么处罚！” “打扫厕所半个月！”张弯湾一个激灵站了起来，谢老师端起茶杯吹了口热气，“知道就行，下次要是成绩再下降，连着打扫一个月，回教室吧。” 不为别的，就为了远离打扫厕所张弯湾也得拼了命的学，连王秦臻看了都害怕，离高考还有三个月，基本上成绩也都定型了，再提升也提升不了多少。张弯湾每天都愁得唉声叹气的，她的数学就这样了，下一回月考要是还没有提高，“厕所套餐”就又轮到她了，结果一紧张不光没提升反而下还降了十几分。 成绩统计出来的当天谢老师也会宣布补习名单，念到最后张弯湾也没听到自己的名字，她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私底下偷偷去找了谢老师，“怎么了，有不会的题？” “不是。”张弯湾深呼吸一口气，“那个，我这回月考分数下降了，我以为……” “你以为你还得跟别的同学一起补习是吗？我用这种方法是为了逼你们找到自己的极点，你能考到这个分数可以了，再逼下去怕是适得其反，考个一本没什么大问题，不过z大就别想了，你就是把脑袋学爆了也进不去。” 跟谢老师相处的时间久了张弯湾心里承受能力都强多了，她用力的点了点头，“嗯，谢谢老师。” 拍毕业照那天学生统一穿校服，谢老师难得换上了除黑色西装以外的衣服，穿着一身浅蓝色的套装，有几个平时就贫嘴的男生不住的夸老师好看之类的，女人的脸上满是喜色，“我还以为我穿这个颜色太嫩了，不难看就行。” 后来张弯湾明白了，谢老师之所以平时总穿着一身职业装，气势汹汹的样子是为了让学生时刻不能松懈，在拍毕业照时穿的好看一点，大约是为了在学生的照片上不是那么严厉的形象吧。 毕业那天学生都把卷子试题从三楼往下扔，王秦臻拉着张弯湾抱着整整两大捆试卷和书本拿到了学校后门卖废纸的老大爷那，一人卖了二十多块钱，王秦臻一脸赚到了的表情，“听我的没错吧，够买一杯奶茶的了。” “嗯，还是你消息灵通，知道有大爷在后门收废纸，要不然这些东西我就扔了。”学校对面就是奶茶店，两人一人捧着一杯奶茶，“下午班长组织了唱歌，我估计是憋疯了，要好好发泄一顿。” “就他憋疯了，你没疯？我看到时候你拿着麦克风才跟要疯了一样，我告诉你，你可别唱高音的歌哈，我的耳朵还要呢。” 张弯湾毫不留情给王秦臻泼了盆冷水，王秦臻使劲掐了一下她的腰，张弯湾差点把手里的奶茶扔出去，两人打打闹闹回了宿舍，下午去ktv时班里大部分人都到了，班长拿着麦克风唱的一首英文歌，rap那一部分张弯湾一个字都没听懂，王秦臻撇下她去点歌了，呆了半个多小时张弯湾头昏脑涨的，去走廊里透了透气，“你们班也来了？” “嗯，就在103号包厢。” “我们班在104包厢，就在你们隔壁。”伍子初又走近了一点，“考得怎么样？” 张弯湾以为对方就是和自己打个招呼，没想到伍子初会和自己聊天，“还行吧，这次的题和模考难度差不多。” “想好报哪个学校了吗？” “分数还没出来，不好说，我又不像你们快班的学生，选择余地大。” 伍子初还想再问，王秦臻出来叫了张弯湾一嗓子，“弯湾，到你点的歌了！” “哎，来啦！”张弯湾冲伍子初点了点头后跑回了包厢，欢快的像个小孩子。 “那你那时候想说什么？”张弯湾好奇的问道。 “没什么，睡觉吧。”伍子初直接伸长胳膊关了灯，这下张弯湾不办了，推了伍子初好几下对方跟睡死了一样没有一点回应，张弯湾气鼓鼓的也蒙上了被子，没一会儿传出了平稳的呼吸声…… 在郊区烂尾楼放烟花的那天晚上，是张弯湾看过的最特别的烟花，没有人声鼎沸的热闹，只有她和伍子初，张弯湾嘴硬，其实伍子初开车来找她时她是想谢谢他的。 谢谢你，等了我这么久，没有放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