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灵魂35公克》 第1章 面基现场 上 http://.biquxs.info/

“你说他长什么样啊?” 孙思溪已经不知第多少次问这个问题了,今天,是她和她网恋两个月的男友面基的日子。为此她花两个小时画了一个带修容、勾唇线的精细妆容,还特意喷了室友的纪梵希香水。 “你一会儿不就知道了?”李幼仪又重复了一遍同样的话,略微有点迷惑,“话说你们交往了这么久,就没交换过照片或者视频过吗?” 说到这一点还真奇怪,按理说网恋第一步不就是看对方颜值么?说什么寻找有趣的灵魂纯属无稽之谈,这个看脸的社会,颜值不到位怎么还能有下一步呢? “当然没有。”孙思溪颇为骄傲地扬起下巴,“我跟他之间的每一分每一秒,真的都是灵魂上的互动……哎呀,其实我还是有偷偷看过他朋友圈的,那里面他放过一张远景的全身照,啧啧,身材绝对是一等一的。” 李幼仪微微一笑,不过心里不知怎地惴惴不安。以前常听说什么网恋诈骗失身的新闻,毕竟见不到真人,网上ps随便都可以变出一个完美的男人来,哪里看得清对方是人是鬼。 “海岸线”酒吧已经到了,两个人在门口的人工树下站了一会儿,来来往往的没什么人。 这个地方是孙思溪的网恋男友选的,本来平时她们南戏的大学生都不会来酒吧的,但她网恋男友说这家酒吧是新开的,打造的是英伦古典风格,一定要尝一尝。孙思溪为爱冲昏头脑,自然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李幼仪是被孙思溪硬拉来陪见网友的,本来这种场合她不该做电灯泡,可是拗不过孙思溪的死拉强拽,只好硬着头皮来了。 为了衬托同伴的美颜,她没化妆,还特意挑了一条古板的牛仔裤穿在身上,就是为了把自己这个电灯泡的亮度减到最最最小。 手表指针下午四点,想来离酒吧高峰时段还有些时候。 四月的天气还是有些热的,两个人才站了一会儿就觉得身上热烘烘的。酒吧里凉飘飘的冷气一阵一阵地吹过来,勾引着外面的人。 “喂,你能不能给‘流泪de天使’发个短信,叫他快点?” 孙思溪一拍脑袋,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哎呀,我真傻,净傻等着了!” 流泪de天使,就是孙思溪那个神秘网友的网名。两个月前,孙思溪通过手机app里的附近功能认识了这个男人,迅速为对方的学识、谈吐和成熟所吸引,自此坠入爱河一发不可收拾。 两个人常常聊到半夜,从吃穿住行到人生哲学,深入灵魂的谈话。起初孙思溪也以为是什么诈骗团伙之类的,但流泪de天使从不跟她要照片,也不提钱的问题,还跟她吹嘘说这是一场“柏拉图式的恋爱”。 孙思溪原本在南戏也算是个班花级的人物,追的人一抓一大把,可自从认识了流泪de天使,她就像魔怔一般,对这段感情疯狂又投入。经过两个月的爱情长跑,他们终于迎来了面基的时刻。 手机的提示音很快传来,流泪de天使说他已经在里面的包厢里等了。 李幼仪等不及就要拥抱心心念念的冷气,孙思溪却一把拉住她,精致的小脸上泛着几分忧色,郑重地问道:“幼仪,你看我的妆乱了吗?” 她边说着边吸了一大口气,竭力压住内心的紧张。 “没有,真的没有。”李幼仪不知该怎么安慰这个激动的姐妹,头摇得像拨浪鼓,“相信我,你真真比平时美上一个档次!” 孙思溪看她的目光真诚无比,这才缓缓吐出一个笑,风姿绰约地走进了酒吧。 室内的灯光是那种暗靡向的紫光,空气中飘着一股香气,看样子才刚刚开张。流泪de天使所在的包厢在二楼,两个人一推开门就看见一个男人的背影,优雅的提琴曲正缓缓播放着。 服务员小妹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替他们关上了门。 男人闻声也微微站起身来,一身灰色笔挺的西服打造得修短合度,薄薄的双唇笼罩着一股烟青之色。此时,他正浅浅又不失分寸地笑着。 难道这就是言情小说里的霸总男主?活的! 李幼仪轰然一惊,这这,她这回可算真真见识到帅哥了。 “思思吗?”男人醇柔的声音传来。 更激动的是孙思溪,她显然已经有点语无伦次了,说得最多的一句就是:“你比照片里还帅!” 帅哥绅士地扶孙思溪坐下,相当自然地摸了摸头发,连嘴角的笑容都恰到好处。他似笑非笑地打量了一眼站在旁边的李幼仪,“这位,是你的朋友吗?” 李幼仪还沉浸在他漂亮的皮囊上,只是这帅哥横看竖看都好,就是眉间有几分……她不知道用什么词能准确形容,就好像是邪气一样。 她天生对第六感的事情敏觉,而且,从小到大以来,这种直觉一般是很准的。 孙思溪热情地替她答道:“这是我室友,陪我一块来的。” 帅哥甩了甩油亮的头发,像是打趣似地,“怎么,还害怕我拐走了思思啊?” “你好……我是思溪的同学。”李幼仪讪讪笑笑,心想暗骂自己胡思乱想的毛病又犯了。 想到此处真是心酸啊,想她自己也网恋过两次,一次碰上小学生,另一个是个吃饭aa的吝啬黄牙男。孙思溪也太幸运了吧,一次就捞到这么个极品帅哥……也难怪孙思溪喜出望外。 “两个都是美女。”帅哥笑嘻嘻地赞道,一边顺手搂住孙思溪柔软的腰肢,“名校的大学生就是不一样,气质都高人一等。南戏毕业,将来都是要当大明星的,是吧?” 孙思溪娇滴滴地笑着,一只手捂在自己通红的脸蛋上,“不是的啦,拍戏的只是表演系的人……” 帅哥轻笑了一声,眼睛仍然似有似无地斜撇着李幼仪,“这位小姐皮肤养得去不错啊,就是这条牛仔裤……啧……毁了一锅汤。” 李幼仪脸色顿时变了,第一眼看见他那种不好的印象进一步加深。眼见孙思溪那副没骨头的模样,又不好发作,只得勉强挤出一个笑来。 孙思溪完全没注意到她脸上的异样,扑在帅哥怀里小声笑着:“我这个室友就是爱节省,怎么啦?以前不是跟你说过。” 帅哥轻蔑地笑了声,收回眼光,手指在孙思溪鼻子上轻轻一刮,动作娴熟无比。李幼仪被晾在一边,心里腹诽孙思溪这家伙有异性没人性,要不是亲眼看见这人今早那么紧张,她真要怀疑他们根本就不是第一次见面。 酒吧里的许多调酒师都还没来,服务生送来三杯薄荷冰茶。 帅哥说自己真名叫张尚海,年方二十五,前年刚刚从加拿大留学归来,现在是小私企的艺术总监。年纪轻轻的他已经是维也纳顶级设计师,囊获国际多项大奖,阅历不可谓不精彩。 两个月前,孙思溪通过app上的“附近”功能摇到一个叫“流泪de天使”的男生,头像是一张高阳光帅气的海滩照,正就是眼前的这个张尚海。 这样一个年轻有才华还奇帅无比的男生,简直让孙思溪双眼放光,“你以前怎么没跟我说过你还是金兔奖的提名人?老公真是太太厉害了!” 张尚海摇着头摆摆手,显出一副忧郁的样子,“哎,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只是个提名而已。我的艺术岂能用那些世俗的保准所衡量?” “世俗标准……”李幼仪小声喃喃,低头盯着自己上衣的纽扣看,左右也插不上话,嘴里还在品味着孙思溪嘴里“老公”这两个字。 壁挂的加湿器袅袅吐出阴冷的雾气,冷色调的灯光突兀地打在人身上,呆得久了不免寒噤。 酒吧装扮妖艳的服务生小妹过来送酒,许是因为灯光的原因,两对长长的苹果肌阴影垂在脸上,看起来有些阴森。 正对着他们的玻璃窗被擦得光滑如镜,绯紫的灯光的掩映下,一道人形黑影若隐若现。 李幼仪猛地打了个寒噤。 第2章 面基现场 下 http://.biquxs.info/

“你们南戏不也是搞艺术的吗?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张尚海将冰块上的柠檬片摆正,递给孙思溪和李幼仪,“快尝尝,用蜂蜜调的,解暑最好了。” 孙思溪满是幸福地嘬了一口,“谢谢……” 张尚海在她胳膊上揉了一把,随即把目光投向李幼仪,“诶?这位小姐怎么不喝?不合口味吗?” 李幼仪有些愣神,额头上冷汗嘘嘘直冒。——窗边的那个黑影已经消失了。 “幼仪?幼仪!”孙思溪戳了戳她,小嘴一撅,“尚海跟你说话呢。” 李幼仪反过神来,抱着双臂感觉冷。她挤出一个笑容,“不了,我就不喝了。昨天刚补的牙,不能喝酒。” “这样啊。服务员,”张尚海皱了皱眉,立即朝外面喊了一声,“给这位小姐送一杯苏打水来。” 那个苹果肌下垂的服务生又端来一杯花花绿绿的饮料。李幼仪把头埋得低低的,不知为何感觉更难受了。 “不了。我这人酒量浅。” “苏打水没度数的。”张尚海嘴角斜斜一笑,敲了敲桌面,“大家都是出来玩的嘛。这么不给面子?是玩不起,还是嫌弃酒吧档次低了?” 这颇具挑衅意味的话李幼仪让心中扬起一阵无名火,刚想怼他一句,孙思溪也跟着敲了一下桌子,脸色阴沉沉地,“幼仪?你今天怎么了,是不是看……” 她本想说“看尚海这么优秀,心里嫉妒,故意跟我过不去”,生生半截住口。李幼仪当然意会她话中之话,强行按捺心中那情绪,“不是,我……就是喝不下去。思溪,你……你也少喝点吧!我先去趟洗手间。” 李幼仪说这话时憋着腮帮子,眼看张尚海面色不善就要发作,她一扭头逃命似地离开了。 幸好没穿高跟鞋。 她心里默念着这句话踉踉跄跄地奔去洗手间,洗手间的灯光同样是靡调诡异的紫色。这不到三十秒的时间,她身上的虚汗已经快把衣服浸透了,洗手间的镜子里,是她那张因恐惧而血色褪尽的脸。 水龙头里寒凉的水扑在脸上,让她感觉略略清醒了一些。 镜子里的那个自己消瘦枯槁,濡湿的发丝贴在两颊边,无神的双眼下还有深深的黑眼圈。 她深吸了一口气,第四次,这已经是一天之内她第四次看到那个人形黑影了。 …… 李幼仪从洗手间回来的时候,心神还有些恍惚。她鼓起勇气,几乎是从手指缝儿又看了一眼那个窗户,还好,那个黑影已经消失了。 一定是自己看错了。她再次深吸了一口气。 包厢门没关,从外面就可以听见里面两人在说话。 “你跟我说你室友是个土包子,没见过什么世面,现在看来,嘿,跟个神经病似的。” “没办法,这年头南戏什么人都收……” 李幼仪在门口脚步一滞,随即意识到他们在说自己。她心里蓦地沉下去,推开门咳了一咳。 “幼仪?你回来了,”孙思溪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随即笑逐颜开地从男友身上坐起来,“是不是胃病的老毛病又犯了?” 李幼仪不动声色地坐了回去,点点头,“我没事。” 张尚海似乎还记得刚才的“过节”,翘着二郎腿睨着她。半晌忽然甩出一个笑容来,“哎呀,南戏的美女,真是各具千秋啊。” 他特意咬重“各具千秋”四字,阴阳怪气地叫人听着浑身不舒服。李幼仪装作没听见,捋了捋凌乱的发丝。 反正孙思溪现在正在兴头上,张尚海说什么都是对的,自己又何必闹得满座不痛快?当务之急,是找个由头赶紧溜走。 “幼仪,尚海又给你换了一杯姜丝可乐,刚刚温过的,你看着好就喝了吧。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生气,大家都是出来聚聚的嘛。” 孙思溪一边说着一边嘬着她那杯冰茶,一会儿功夫已经见底了。张尚海斜着眼仿佛讥诮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就等着李幼仪拒绝。 “哦。是这样,谢谢你了。”李幼仪指尖碰了碰那杯姜丝可乐,果然还是温的。 她放在嘴边刚要喝一口,张尚海忽然凑近问道:“我说美女,你手腕上的黑是怎么回事?” 他的目光直勾勾地盯向李幼仪的手腕,那里,有一小片肌肤黯淡无光,呈现死水一般的黑色。 李幼仪霎时全身寒颤。 那是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 “那是幼仪的胎记啦,”孙思溪嗲声嗲气地说着,“你就别问了,幼仪从小就有。因为这个,错过好多场演出呢。” “胎记?”李幼仪低着头,一口可乐没喝下去就呛了出来,“哦,是,我从小就有。” 可乐弄得她白花花的衬衫满处都是,张尚海鄙夷地抽了一张纸给她,小声说道:“我还以为什么呢,原来是人工美女。” 这几个字清清楚楚地传入李幼仪耳中,她再也忍耐不住,把可乐重重一放,起身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哎呦,”张尚海懒洋洋的声音打后面传来,“怎么又生气了?思思,你这室友是不是针对我啊?” 孙思溪怒气冲冲地从站了起来,大叫道:“李幼仪,你站住!” 说着抢先一步拦在她跟前,“你这是怎么了?就为了个破女主角,你至于吗?”说着从包里抓出一张红彤彤的聘书丢在地上,“朱丽叶,我让给你了!” 李幼仪难以置信地盯着这个前一刻还和颜悦色的室友,眼前雾蒙蒙地一片。 《罗密欧与朱丽叶》是南戏戏剧节大三期末上演的一出话剧,由音乐戏剧系的罗教授亲自执鞭,在这次演出的最佳女主角将有希望被校方推荐保送,接外方公司的拍摄任务。 李幼仪和孙思溪两个人都是这一届大三的佼佼者,为了朱丽叶这个角色,暗中较了好些日了的劲。最终,因为手上的黑胎记,李幼仪在二轮试镜中被淘汰。 孙思溪脸上那寒冰一样的脸色深深地刺痛了李幼仪,她没想到,自己在室友眼里不仅是“土包子”,还是个心胸狭窄的乡巴佬。 “我是想要朱丽叶这个位置,但是,我从来不用你让。”李幼仪捡起了那张聘书,定定扔回给她,“这张聘书,你还是自己好好留着吧。” 孙思溪身体晃了一晃眼皮也微微闭合,张尚海抢先一步扶住了她,另一只手拿着剩下的那小半杯可乐,“美女小姐,刚才是我不好,给你赔不是了。思思都被你气成这样了,我看这事就算了吧。”他举起手中可乐,“我给你赔罪,行了吧?” 下一秒还没等李幼仪反应过来,杯中温热粘稠的液体一股脑儿地泼在她脸上,猛然的刺激险些熏得她背过气去。 “你……” 李幼仪向后踉跄了几步,黏糊糊的可乐挂在身上叫人闻之欲呕。暴怒一股脑地钻进她脑袋,她挣扎着站起身来,就想给张尚海一个巴掌。 “气不过?想打我?来呀,来呀。”张尚海像搂猎物似地把孙思溪夹在怀里,故意把脑袋向前探,嬉皮笑脸地说道:“我倒想看看你这娘们儿有多大手劲儿。” “你敢打尚海,我就叫校长把你逐出南戏。”孙思溪最后威胁道。 李幼仪的那一巴掌直挺挺地停在半空。 这对男女获胜似地嘲笑,孙思溪满脸得意地闭上眼睛。 李幼仪收回手掌,顾不得身上恶心的液体,一股脑地冲出海岸线酒吧,直直跑了将近半公里。 周围买菜的大爷、遛狗的白领,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瞥着这个脏兮兮的女孩,又见她是从灯红酒绿的酒吧里跑出来的,纷纷摇摇头,叹一句世风日下。 跑了很久很久,周围终于没人了。 李幼仪失魂落魄地瘫倒在地上,手心已经被指甲掐得麻木了。冷汗,犹如倾盆大雨,淋了她一头。 四月料峭的春风吹拂,怒气与羞辱的滋味已经渐渐远去,此刻剩下的,只有恐惧…… 她把手指狠狠地抠进泥土里,方才的那一幕活生生地浮现心头。 刚才她之所以住手,不是因为怕了张尚海,而是因为—— 没错,那个人形黑影就站在他们身后。冷笑着,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仿佛下一秒就会吞噬他们。 就在她把巴掌停在半空的那一刹那。 第3章 论坛上的失踪女孩 http://.biquxs.info/

李幼仪狼狈地跑回寝室时,室友鲍斐正对着镜子敷面膜。看见她这一身可乐渍顿时惊呆了:“幼仪,你这是掉坑里了吗??” “去去,”李幼仪脸上的煞白还没完全褪去,战战兢兢地关上门,愣了片刻才问:“我刚才进来的时候,身后没跟着什么东西吧?” 鲍斐没见过她这样紧张兮兮的表情,噗嗤一声差点把脸上的面膜笑垮,“能有什么东西!大白天的,你最近怎么总是这么神神叨叨的,不会是见鬼了吧?” “别胡说。” 李幼仪草草冲了一把脸,这个月以来,她总感觉有一双眼睛在暗处盯着她,无孔不入,寝室、床上、排练室、舞蹈房、教学楼……几乎像影子一样时时刻刻缠着她。 她能时时刻刻感受到那双眼睛的存在,但就是无法实实在在地捕捉到。 她甚至怀疑哪个偷窥狂在她身上装了针孔摄像头,但是这种念头也就是自己想想罢了。 自己清清白白地做人,既没欠过债,也没得罪过什么人啊,就算暗杀之类的事也轮不到自己吧? 在海岸线酒吧,她又看见了那团黑影。与之前的感觉不同,这一次,她实实在在看见了那个黑影,那是——一团人形。 李幼把脸埋在湿热的毛巾里。鲍斐以为她在哭,一副义愤填膺地奔过来,“怎么了?是不是孙思溪那个贱人为难你了?我就说嘛,她平时跟你关系又不好,干嘛无缘无故拉你去见网友啊?” 李幼仪抬起脑袋,“也没那么夸张,就是,就是……唉,别说了,三观不合吧。” 鲍斐说着狠狠锤了一下瓷砖,“你这身可乐,是不是就是他们泼的?呸,亏得孙思溪还整天炫耀什么什么男神,简直一对狗男女!以后跟这种人还是少走为妙!” “没那么严重,”李幼仪一阵苦笑,鲍斐哪里知道自己担心的并不是这个,现在也解释不清。 李幼仪把身上黏腻不堪的衣服脱下来,只感觉疲累得很,就像是连续做了三天三夜的苦力一样,沾上床就想天荒地老地睡下去。 迄今为止,梦里是唯一没有那人形黑影的地方。 “我看她就是有意叫你出丑。”鲍斐还在替她打抱不平,干脆扯下了自己摇摇欲坠的面膜,“你说,你俩为了争朱丽叶的事情早就闹僵了,这都是整个学院都知道。这回她还拉你去见男朋友,摆明了就是秀恩爱给你看……” “不是争,”李幼仪懒洋洋地趴在床上浏览着学校论坛,一边回答道,“而是,《罗密欧与朱丽叶》已经是她的囊中之物了。” “什么?!!”鲍斐一下子三百六十度全方位炸毛,“等等等等等,辅导员不是说了你俩平均分一样,还要再进行一轮加试吗?” 李幼仪看鲍斐这一副上蹿下跳的模样忽然有点好笑,不过却笑不出来。 当时孙思溪把聘书甩出来时,自己只顾得愤怒,这时候静下心来回味,失落颓废的滋味全来了。 为了这个女主角,她可是把莎翁的《罗密欧与朱丽叶》都翻烂了,还要忍受声乐老师那些白眼和讥讽,没日没夜地在练嗓儿,也仅仅是跟孙思溪打了个平手。 辅导员当场左右为难,提出再加试一场决胜负。要不是从孙思溪那知道她早已落选,估计现在她还像个傻子一样苦练呢。 李幼仪不想叫同伴看出自己的失落,勉强挤出一个笑,“没戏了。我亲眼看到她已经得到了聘书,可能……可能是因为我唱功不如她好吧。” “不可能,我看她就是关系户。”鲍斐气冲冲地说道。 其实她们俩都心知肚明,辅导员忽然改变主意,究其原因,孙思溪的教务处舅舅自然是一方面,另一更严重的方面恐怕是因为李幼仪左手腕上有一块翅膀状的黑胎记,约莫有掌心那么大。 舞台剧要求服装华美,演员露出手臂是在所难免的,就算腋毛也要严格刮去,手腕上这么一大黑实在有损台容。 鲍斐叹了一口气,放柔语气,“幼仪,胎记又不是什么大事。现在美容技术这么发达,去医院搞掉它不是分分钟的事?” 李幼仪还是难以释怀,撅起嘴来嗫嚅道:“好吧,就当你说的,是金子总会发光吧。” 南戏论坛上都是一些谁和谁又分了,谁的电动车充电桩又被拔了的二三事,李幼仪眼皮沉沉越看越无聊,刚要点右上角的红叉,忽然有一天旧帖子蹦了出来。 【我是韦雪的一个朋友:有个人一直在等她的灵魂回来】 查看:5058回复:2234本贴热度:145 匿名用户发表于2015-12-12倒叙查看浏览/复制 韦雪?李幼仪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看见这篇一年前的旧帖子仍有个小火花标志,显然现在还大有热度。 她想了片刻终于记起韦雪这个名字,那是上一个朱丽叶的扮演者,据说是集唱功、演技、美貌于一体的女神级风云人物,好像还是上一届大三的文艺部部长。 不过可惜的是,她好像因为抑郁症休学了,家长来学校闹过几次,后来就再无音讯了。趁着今年戏剧节的节骨眼儿,这个老帖子居然又被人翻了出来。 李幼仪好奇地点开了帖子,一边心不在焉地问鲍斐:“韦雪的事怎么到现在还有热度?” “韦雪……”鲍斐慢吞吞地应着,正准备重新撕开一袋面膜,忽然听她提起这件事,一副幸灾乐祸地笑道:“你还提这事,我正想跟你说呢。” “韦雪失踪了这么久,校方对外说她是抑郁症,可南戏的学生自己都不信。你还记得韦女神有个痴情男友陈炎吗?他昨天夜里居然要在女生宿舍5栋下面摆一百零一只蜡烛,说是给韦雪招魂。嚇,真够下吓人的。” “后来呢?” “后来还能怎么样,”鲍菲无奈地耸了耸肩膀,“当然是被保卫处的人带走了喽。估计要给个严重警告处分。你昨晚没在宿舍住,当然不知道。” “居然还有这等事……”李幼仪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论坛里那篇贴尽是陈炎摆蜡招魂的照片,一百零一只蜡烛被摆成一个阴阳太极形,陈炎穿着那种古装剧里的白袍子,脸上还画着彩漆。 周围都被撒上了纸钱,好多学生聚在一块指指点点,有胆小的女生直接依偎在男朋友的怀里。 底下的回复新增了两千多条: 雨夜的叹息:神经病。 金钱美酒:学姐又没死,招魂干嘛? 八百阿鹅奔阿坡:这谁啊?会不会被开除。 凉薄青年の:啊,我好想真的看见有什么白影真的出现了!! 阿拉奥:我好想也看见了……是不是就在操场东北角? 评论区里一团乱麻,更甚者险些引起骂战。李幼仪仔细看着那照片里并未什么白影女鬼出现,所谓韦雪的灵魂可能只是远处挂在树上的白塑料袋。 倒是陈炎的照片丝丝透着诡异。画面中,他端坐在烛圈中心,双手合十念咒。 明晃晃的烛光打在他脸上凸处,留下眼窝处、鼻梁下一潭一潭深黑的影子。再加上他本人长得就瘦,皮肤煞白干枯,说他是鬼倒是有人信。 李幼仪叹了一声按灭了手机,“又是一个情痴噢。” “可不嘛,”鲍斐面膜敷在脸上,话语有点支支吾吾地说不清,“去年朱丽叶就是韦雪演的,演完不久就失踪了。今年又到了戏剧节,这家伙眼看着你们争新一任朱丽叶,当然要触景生情、整些事出来喽。我见他就是想蹭热度。” 李幼仪不置可否地笑笑,沉沉躺在枕头上。她心里还是搞不清陈炎干嘛好端端地给韦雪招魂,难道韦雪真死了吗?如果单纯为了蹭戏剧节的热度,也犯不着挨个处分啊。 想不通。 她想着想着便进入了梦乡,耳畔还回荡着鲍斐“明天早课怎么又要点名”的抱怨。 睡梦中,一个白裙的美丽女孩的背影离她越来越近,身边还挽着……一只熊! 第4章 树挂悬尸 http://.biquxs.info/

“啊啊啊啊——8:55啦!” 睡梦中,李幼仪被一阵极具震撼力的尖叫惊醒,要不是听到“8:55”这个字眼,她险些以为是哪个女高音正在练歌。 室友鲍斐跟个猴儿一样从床上跳下来,一边大喊着:“完了完了,这回彻底玩会完了,今天非迟到不可!” 李幼仪被朱丽叶落选的事情弄得毫无斗志,心想迟到有什么大不了的,有这种好嗓音偏偏用在叫早上,真是没天理。瘫在床上迷迷糊糊地说道:“迟到……只有0次和无数次。” 鲍斐啪地一声把抱枕砸向李幼仪,“你疯了!今天是高尔基夫人的课!” 李幼仪顿时清醒了。 《西方戏剧历史赏析》这门选修课九点开始,前一天助教就在群里提醒说今天要点名。这门课的主讲是副教授高素平,正在四十多岁的更年期,不仅脾气暴躁无比,更以翻过来能绕地球两圈的白眼著称。 在她手下,迟到者无论时间多少,三次记一回旷课,旷课三回者取消平时成绩,且不得参加期末考试……对于喝茶泡脚的大学生来说,简直就是一场噩梦。 因为其人姓高,又长了个大鹰钩鼻子,学生们私下里的黑话都叫她“高尔基夫人”。 五分钟,从校服到婚纱……呸呸呸,从东三舍到西十二楼嘤嘤(╥╯^╰╥) 鲍斐带着李幼仪骑着小电驴一路横冲直撞,被保卫处追在后面骂……终于在八点五十九分二十九秒那一刻踏入教室,下一秒,高尔基夫人走上讲台。 鲍斐几乎累得跟狗一样吐舌头喘气,李幼仪也没好到哪去,匆忙之间发现自己笔记本忘带了。现在只苛求高尔基夫人能手下留情,不要提问上节课的内容,否则没有笔记本不就是等死吗? 神圣的高副教授仿佛自带bgm般,正襟危坐于讲台上,脸上两坨褶子微微一抖,带上花镜便开始点名。底下睡回笼觉的学生纷纷坐起身子,有还在吃早餐的人也默默收起了早餐。 高尔基夫人不慌不忙地喝了口茶,对着底下的学生露出一个阴险的笑,随即拿起了花名册。 “曾天。” “庞晓峰。” …… 底下此起彼伏地响起答到声,李幼仪战战兢兢地等着自己的名字被点到,忽然身后的人戳了戳她。 原来是同小班的何奕叶。 李幼仪微微歪过头来,她凑近说道:“一会儿,你帮孙思溪喊到呗?” 李幼仪一提起这个名字就烦,昨天种种不愉快又重新浮上心头,不过四下一望,孙思溪好像真的没有来。 连高尔基夫人的课都感翘?谈恋爱谈疯了吧! 李幼仪在心里默默抱怨一句,反问道:“你怎么不自己替她答?被发现了可是要株连的。” 何奕叶指了指自己的嗓子,又拿起自己的热水瓶晃了晃,大概是感冒了,嗓子嘶哑太容易被认出来。 李幼仪还没小气到跟孙思溪置气的程度,眼看何奕叶连连请求只得答应,心里还在疑惑着孙思溪为什么不来上课。 “孙思溪。” 冷不防地高尔基夫人点到了孙思溪的名字,李幼仪急把嘴巴埋进围巾里,趴在桌子上闷闷地答了一声“到”。 高尔基夫人那副老花镜松松垮垮地扶在鼻梁上,看人“下掏眼”,此刻看来更为吓人。 她停了一秒,说道:“孙思溪,站起来。” 太狠了!! 李幼仪好像被一道闪电劈中,雷得外焦里嫩。自己就替人打这么一回掩护,不会这么倒霉吧? 后面的何奕叶吃了一个瘪,摊着手一脸无辜状。 “谁替孙思溪答到的,站起来!”高尔基夫人又扶了扶花镜,加重了语气。 李幼仪心砰砰直跳,脸上更像发烧一样滚烫。鲍斐向她投来同情的目光,高尔基夫人都快活成人精了,敢在她的手底下行骗,李幼仪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还好高尔基夫人有教务在身,既然没人自首,也无意深究,朗声示威:“孙思溪,旷课一次。” 吁…… 好不容易熬完了这一节课,李幼仪差点被吓出心脏病,午饭的时候还对此事耿耿于怀。按说,孙思溪这种连晚饭都要按克称量的自律之人,是不可能跟自己一样起晚的。 鲍斐倒是觉得孙思溪被记一次旷课有点爽,开始大放污言,“我看她昨晚是被她那个男神累得腰酸背痛,所以才今天就起不来了呗!哈哈……” “等等。” 李幼仪仿佛被这句话触动似的,忽然脸色煞白。 孙思溪如果真的昨晚就没回来的话,那她一定跟她男朋友在一起。那个张尚海,一副轻薄样,不像是好人。 主要是李幼仪昨天在海岸线酒吧看见了那个黑影,之后孙思溪便一夜不归,那么…… 李幼仪打了个寒噤,心里默默祈祷自己是瞎猜,拿出手机迅速给孙思溪打了个电话。 “你怎么还主动联系她啊,你忘了她昨天是怎么对你的了?”鲍斐在旁边抱怨着,“夜不归宿什么的,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这时候李幼仪顾不得什么误会什么隔阂了,打给孙思溪的手几乎是抖的。半晌,手机里传来一长串盲音,“您好,您所拨打的号码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李幼仪怔怔地放下手机,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昨天在海岸线酒吧看见的黑影还历历在目,不会孙思溪碰上什么危险了吧? 鲍斐笑着勾住她的肩膀,“走吧,别老是这样疑神疑鬼的。你从昨天下午回来就神神叨叨的,是不真是鬼上身了哈哈……” ------------------------------------- 翠微山。 翠微山是市南郊一带的野山,那里有很多水鸟的巢穴,山上密密麻麻地长着野树。这里尚未开发,是喧嚣城市中难得的静谧之地。 虽然市政府一再告诫野山危险,不得随意攀登,每逢周末,还是有很多市民不顾警告去踏青遛鸟。 有一对情侣避开了翠微山相对人多的大路,在山阴后的一处死水边相拥热吻着。 死水面上飘着塑料瓶和香蕉皮,湖边上长着的好几棵硕大的臭椿树,四月里树木浓密的枝叶遮蔽,时不时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 女孩推开了男孩,厌恶地指了指身旁的垃圾堆。男孩擦了擦口水显然意犹未尽,搂抱着女孩还想继续,女孩却一阵干呕。 女孩抱怨:你跟我约会,居然挑这么个恶臭的地方,是不是有意寒碜我? 没有……男孩刚想解释几句,也觉得周围实在太臭了,实在不适合做此等谈情说爱的高雅之事。 正说着臭椿树仿佛更臭了,臭气熏天,夹杂着湖水的恶臭,简直臭得离谱。 奇怪,这不像是臭椿的臭味啊。女孩对男孩说。 男孩也觉得邪门,刚想拉着女孩离开,猛然看见高大的臭椿树上,有个白裙子飘啊飘—— 那是一具女尸。 刚才的臭味是尸臭! 只见女尸的左眼球已被水鸟啄去了,右眼球密密麻麻地冒着蛆虫。落在上面的水鸟被下面的喊声惊动,扑棱着翅膀,“啪”一声,女尸掉在湖里。 第5章 问因 http://.biquxs.info/

2016年4月23日,南州市翠微山发现了一具白衣女尸。报警的是一对情侣,他们称自己到翠微山僻静珍珠湖去游玩,觉得臭椿臭得离谱,继而发现了树上的女尸。 当时翠微山有不少爬野山的市民,都看见了这恐怖的一幕,引起的恐慌不可谓不严重。南州市公安部门即将退休的老刑警钟国素接手了此案,并将此案当成了自己的“最后一案”,并向上级立下军令状,保证两周之内破案。 法医尸检报告显示,死者为一名20岁左右的女孩,身高1米65,体重95斤,脖间约有5cm扼痕,系他杀。致死原因窒息,何种工具不明。 珍珠湖并不是第一案发地方,应该是凶手将死者扼杀后,故意将她抛尸此处。为掩人耳目,还把尸体卡在了一处大水鸟的巢穴上。死者左眼球缺失,应已被水鸟啄食。 因尸身腐败严重,现场又被多名市民破坏,未能提取到可用指纹或鞋印。 死者浑身有多处殴打痕迹,嘴上、手腕处均有黄色胶状残余物,应该是生前曾被胶带一类的东西束缚过。此外,死者血液中检测出少量类似安眠药一类的镇定剂,也证实了死者曾受人控制。 此外,有女法医认出死者死亡时身穿一身only白裙,应该还化了妆,很像是推测外出约会后遭遇不测,怀疑这是一例男女关系引起的情杀。 调查最近失踪人口,死者的身份很快确定,系南州戏剧大学大四学生——孙思溪。 据辅导员称,孙思溪平日课业良好,平日里无旷课记录,甚至还将要出演学校戏剧节《罗密欧与朱丽叶》中的女主角,更没跟什么人有过大仇大恨。 孙思溪自打上周的《西方戏剧历史赏析》那节课开始旷课,直到钟国素等人的到来,学校这边才得到她已经遇害的消息。 当钟国素问起死者生前最后一个见面的人时,辅导员想了想,告诉他们一个叫李幼仪的学生。 ------------------------------------- 《大提琴乐理》的黄老师正在台上滔滔不绝地讲课,李幼仪趴在桌子上,眼睛却有意无意地瞥着自己斜前方的那个座位。 已经一周了。孙思溪已经失踪一周了。 虽然她这个人做作又矫情,虽然她总是看不起自己,但是李幼仪内心深处,还是不希望她有事的吧。 倒不是因为她是圣母白莲花,只是因为她小时候亲眼目睹过一场凶杀案,自那以后周围任何人的不幸都会把她重新带回那段痛苦的回忆。 在她七岁的时候,一个身穿黑夹克的叔叔领着一帮人来到她的家里,然后那个黑夹克叔叔忽然按灭了烟,她的父亲周左杨就被一个人砍死了。 她母亲用薄薄的刀片割腕,自此以后她就成了孤儿。李这个姓,她随的是母姓。 那段梦魇般的记忆生生毁了她。她当时太小,也不知道这个案子最后怎么样了,只晓得警察局里一个高高瘦瘦的女警察收养了她,自此之前的事再不提起。 李幼仪从小比别的小孩孤僻些,高考之后,她的成绩根本考不上什么市属大学,只得在南州戏剧学院这个艺术院校混沌度日。 没想到,生活还是不得平静,风波一波跟着一波…… 教室的门忽然被推开了,一个保安大叔探出头来,“黄老师,找一个学生,叫李幼仪。” 黄老师不耐烦地推了推眼镜,望教室角落一指。李幼仪缓缓抬起脑袋,保安看了她一眼,“李幼仪,出来。” 旁边的鲍斐倒吸了一口冷气,扯着她的袖子小声说:“幼仪,不会昨天翻墙那拿外卖的事情被发现了吧……你可千万别供出我啊……” 李幼仪还有点没反应过来,指了指自己,“我?” “对,”保安大叔一脸严肃,“有件事找你。不用收拾书包。” 李幼仪懵懵懂懂地跟着而保安大叔来到校长室,那里面冷气开得邪乎,一进门,只见全是黑色与白色的家具装潢。 她平时不犯事,这校长室还是头一遭进,不免心里七上八下。恭恭敬敬地给校长为了声好,校长正襟危坐,表情不善,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叫她先坐。 李幼仪脸上冷汗涔涔,注意到校长室旁边的皮沙发上,正做着两个便衣男子。 “这是南州分局的两位警官。找你来,是想跟你了解点情况。” “警官?”这下李幼仪更懵了,想来自己和鲍斐翻墙拿外卖的事情也不用惊动警方啊。 “你叫李幼仪?”其中一个年纪稍轻的警察上下打量了她一阵,随即冷冷开口问道。 “是。” “年龄?” “20。” “籍贯?” “就是南州市。” “上周四,也就是4月15日,下午两点半到六点半,你在哪里?干什么?” “我……”李幼仪想了半晌,忽然意识到那一天是自己跟孙思溪见网友的那天。随即她手心一凉,警察都来了,难道自己心中那个可怕的预感变成事实了? “回答!”年轻警察的语气陡然严厉起来。 “我跟同学出去了!”李幼仪浑身一激灵儿,连忙又补充了一句,“我同学叫我陪她见男朋友,在东城的海岸线酒吧,我就去了。” 年轻警官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随即问道:“哪个同学?” “孙思溪。”李幼仪低下头来,“我室友可以为我作证的。” 她说罢竟不大敢抬头,手指绞着衣服,双唇也不由自主地颤抖。当然她知道她这些小动作瞒不过警察的眼睛,说不定会令他们更怀疑自己,但是她控制不住。 年轻警察顿了一下,肃然说道:“你知道孙思溪死了吗?” “死了?!” 李幼仪蓦然抬起眼瞳,就像一块悬在半空的灭顶大石终于朝自己砸了下来。 虽然她的潜意识里一直有股不祥的预感,但是这样可怕的事实被人亲口证实,还是令她五脏六腑为之巨震。 “看你的表情,仿佛早就知道了。”年轻警察眼睛一眯,追问道:“你知道什么?” “不!”李幼仪拼命地摇头,“不管我的事,她的事我不知道。” “你先冷静一下。一会儿问你什么,你只管老老实实地回答,否则,你可能被列为怀疑的对象,知道吗?” 李幼仪怔怔不知在盯着什么,半晌,豆大的泪珠落了下来。 “你跟她去见男朋友,仔细说一下当时的情况。” 李幼仪吸了吸鼻子,随即又长呼了一口气,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艰难开口。除了那黑影的事,她把在海岸线酒吧的遭遇完完全全说了一遍。 倒不是有意隐瞒,而是关于心里的感觉什么的实在很难说,而且她自己都分不清是自己的幻觉还是真相。 “这么说,孙思溪是去见一个叫张尚海的男子,后来因为一杯可乐你们发生矛盾,之后她就消失不见了,是吗?” “是。”李幼仪想起张尚海种种轻薄的言语,犹豫了一下,补充道:“我觉得张尚海不像好人。” “他到底怎么样我局会调查清楚。” 年轻警官飞快地在笔记本上记录着,忽然问道:“你跟孙思溪关系怎么样?” “我……”李幼仪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倒是一旁泡茶的校长替她答道:“她们一个寝室的,正在忙戏剧节的事。” 校长特意加重了“忙”这个字,意在指李幼仪和孙思溪因为朱丽叶较劲儿的事情。 年轻警官静了片刻,双眼紧紧盯着李幼仪,“你们关系不好,是吗?” “不是……”李幼仪不知该怎样面对对方鹰隼似的目光,“她跟我竞争戏剧节的一个角色而已。警察,我不会因为一个角色害人的,更别说是同一个宿舍的同学!” 年老警官给年轻警官递了个眼色,示意他可以了。年轻警官点点头,合上笔记本,站起身开,“今天的问话到此为止,以后你要是有什么新的线索,可以随时来找我。” 说罢在纸条上写下一串号码,交给李幼仪,“谢谢你了。” 李幼仪接过纸条,只见上面写着两个遒劲的楷字:白引138605428xx 第6章 八卦害人 http://.biquxs.info/

很快孙思溪的死讯传遍了整个南戏,本来朝夕相处的同学,一夜之间变成了冷冰冰的尸体,整个校园都笼罩着一股压抑的氛围。 副校长给各年级辅导员开会,说关于孙思溪之死一事尚无定论,谁也不能到外面去乱说,更要严令各年级学生把好嘴门,避免给学校带来不好的影响。 当然这只是官面上的说法,私下里这件事早就流出了好几个版本。其中流传最广的莫过于李幼仪因为争夺朱丽叶的位置扼死了孙思溪,还把她抛尸荒山,警察查明真相到校长室瓮中捉鳖。还有个版本说李幼仪在警局有人,她妈就是局长,所以才能被无罪释放。 一向默默无闻的李幼仪倏然间成了学校的风云人物,走到哪处都有人对她评头论足。中午去小礼堂送道具的时候,居然有两个新闻社的中二记者在后面跟踪,被发现后竟声称是孙思溪亡魂请来的私家侦探。 ???搞什么? 晚上回到寝室的时候,鲍斐也用异样的目光瞪着她。李幼仪真是受够了这种没来由的注视,当头给了她一记暴栗,“看什么看,你也鬼上身了不是?” “哎呦,你别这么暴力,”鲍斐瞥了一眼孙思溪空荡荡的床铺,继而嘀嘀咕咕,“你怎么还能回来,何奕叶刚才告诉宿管大妈。说你被取保候审了。我还正准备去给你送饭呢。” “取保候审?”李幼仪简直对这种荒唐的说法无语至极,又好气又好笑,“有没有搞错,只不过是保卫处的人叫我过去问几句话而已,审什么审?” 鲍斐语气陡然轻松了起来,凑过来八卦孙思溪地死讯,“你跟警察呆了一上午,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孙思溪虽然人品差些,怎么就不明不白地……” 李幼仪没好气地靠在椅背上,“求求你饶了我吧,我今天都被那些人缠一天了。” 鲍斐满怀抱怨,“人家这么掏心掏肺地对你,你居然一句真话都不肯说!你知不知道,人家隔壁表演系03班地韩永怡都过来跟辅导员说了,说你被警察取保候审了,戏剧节肯定是参加不了,孙思溪又死了,既然你俩都演不了,她胡搅蛮缠着非要辅导员让她演朱丽叶呢,呸!” “这届戏剧节怎么这么抢手……”李幼仪听说03班的校花韩永怡居然也来抢这么个小角儿,真是有些意外。 韩永怡的舅舅据说开了一家小型影视公司,平时她可都是出外景的,今天怎么肯来抢这么个戏剧节的小把戏? 鲍斐嫣然一笑,神神秘秘地说道:“你还不知道吧,这次戏剧节评选出来的最佳女主角,在下个月省级音乐剧联赛中,可能有机会跟周晏辰搭档!!” “周晏辰?真的吗?”李幼仪眼前一亮,“那不是文艺部那个面具王子么?” “是啊!”鲍斐激动得快要把两个拳头塞进嘴里,“所以,幼仪,就算为了我,你也千千万万不能放弃啊!现在孙思溪出事了,这到嘴的朱丽叶可千万别再被人抢了啊啊!!” 周晏辰是上届文艺部部长,身高180+,是系里为数不多的出色男高音,妥妥的帅哥一枚。 鲍斐这个花痴从入校那天起就对周晏辰垂涎三尺,苦于一直没有搭讪的契机,如果这次李幼仪能跟周晏辰有搭戏的机会,鲍斐自然可以趁虚而入了,趁机调情送送殷勤什么的…… “我知道了,韩永怡想拿下戏剧节,也是为了周晏辰。” 李幼仪轻声说着,转念一想因为戏剧节的事已经折了一条人命,再为此事纠结下去,实在是……不值得啊。 “我怀疑孙思溪的死不是一场意外。” 鲍斐还沉浸在周晏辰带来的美好幻想中,忽然噗嗤一笑,“当然是意外了!那人家警察都说是他杀了。你这不是废话么?你不会是怀疑她被鬼害死的吧?” 李幼仪手背撑着下巴,沉思了好一会儿才吐出一串字:“如果真有鬼,我觉得……张尚海就是鬼,是她害死孙思溪的。” “张尚海?那是谁?就是孙思溪那个男朋友么?” 李幼仪点点头。她这么说并非没有依据,那日临走前,孙思溪软塌塌地靠在张尚海怀里。一开始李幼仪还以为孙思溪是因为愤怒过度而晕厥,现在想来,可能孙思溪当时就已经感到身体不适了。 回想起张尚海一再要求自己喝的可乐,难不成他在酒水中下药不成? 李幼仪咬了咬牙,要是能再联系到张尚海那家伙,恐怕一切就水落石出了。 然而这些猜测终究只是猜测,即便张尚海真是恶魔一般的人物,也不足以令她感到如此惶惶不可终日。 她真正担心的,是自己在海岸线酒吧里看见的人形黑影。 只有她自己知道,从小到大,只要她一看见那片黑影,一定就会有血光之灾发生,百试不爽。 农村人管能看清不干净的东西但眼叫阴阳眼,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阴阳眼,只知道那片黑影是一个人形,自她七岁的记忆伊始,就一直缠着她背后。 这无形的恐慌才真叫人抓狂! ------------------------------------- 下午的课李幼仪上得莫名烦躁,也不只是天气渐渐变热的缘故,总之教授讲的什么复杂的舞台布景之类的,一个字也没听下去。 永远在课堂上消失的孙思溪,更像是同学间茶余饭后的消遣,没人会把事不关己的事放在心上。 这门课的教授是个随和的老爷爷,也不存在上课点人回答问题的状况,教室里满是昏昏欲睡的气息。 李幼仪随意翻阅着厚厚的舞台美术课本,却心不在焉地也不知在想什么。忽然翻到满是插图的一页,上面正文写着: “中西方某些悲剧,为强化死亡这一意象的表现力,常常将抑郁症等心理疾病人物化,如创造出一个子虚乌有的人物——死神。对处于痛苦中的人而言,死亡是甜美的诱惑,毁灭他们的心灵,让他们顺从,把他们的梦想化为灰烬。” 是啊,对于大学里的学生来说,死亡是一个多么遥远的名词。 可是这几日的变故,却让她在一大长串话中只认得“死神”这两个字。 李幼仪看着看着书不知不觉地闭上了眼睛,然后进入极浅极浅的睡眠。 睡梦中,那两个字一直浮现在她的脑海: 死神。 李幼仪情不自禁地轻念出这两个字。 死亡是甜美的诱惑。 像是有一个内心深处的声音一直喃喃对她说着什么一样。 第7章 c位之争 http://.biquxs.info/

从学生一食堂吃完晚饭后,李幼仪手机上莫名多了三个未接来电,都是岩儿姐打来的。 岩儿姐大名片玉,就是当年收养幼仪的那位女警。幼仪本应管她叫妈的,但她为人爽利,不拘小节,小时候为了不让刚刚失去母亲的小幼仪对“母亲”这个词有什么阴影,就一直让她管自己叫岩儿姐姐。这么多年下来,岩儿姐这个称呼也就改不过来了。 好在岩儿姐只是普通地聊家常,也没特意为了孙思溪的事情兴师问罪。说到最后,只是说最近世道太乱,叫幼仪在学校好好学习少出门。 李幼仪听着岩儿姐的声音有点疲劳,准又在特警队那边忙,就没敢说孙思溪遇害的事。 “岩儿姐,您要好好注意身体啊,别太劳累了……” 李幼仪正准备着挂电话,忽然发现槐树后好几个探头探脑的学生往自己身上乱看,见被发现,立即低头窃窃私语了几句。 李幼仪认得那几个学生脖子上挂着的工牌正是校新闻社的,他们怀里还藏着相机,明显是借着孙思溪的事情来偷拍自己的。 舆论的厉害这几天她可是实实在在地体会到了,这回让他们拍见自己和岩儿姐通电话,明天论坛上指不定说得有多难听呢。 一股无名火蹿上头,李幼仪挂了电话几步跑上前去,大喝道:“喂!你们干嘛呢!” 那几个学生是大一的,刚刚入学不久,见此情景心虚得一比,嗖地一下跑没影了。 李幼仪怒气未消,只见还有一个170的美女没走。只见她不慌不忙地把相机放回包里,然后转过身来。 这不是表演系的韩永怡吗?她怎么也开始沦为偷拍狂?李幼仪一愣,随即想起鲍斐说韩永怡也想争朱丽叶的事。 “你就是李幼仪?”美女轻笑了一声,随即挑了挑肩上的大波浪,“怎么,警察把你放了?” “关你什么事。”李幼仪觉得这人就是有意找事,自己气势上也不能输,于是上前一步,“干嘛没事拍我?” 韩永怡嘴角翘起,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别以为你后妈是警察,就可以为所欲为。可能你也知道了吧,孙思溪虽然死了,但是这朱丽叶的位置也轮不到你。跟我争?我劝你还是省省吧。” 李幼仪不怒反笑,“韩大校花说什么呢,您平时进剧组的人,小小的一个戏剧节,哪里容得下你这尊大佛?” “容不容得下不是你说了算的。”韩永怡一字一顿地说着,随即一个不怀好意地挑眉,隔着铁丝网往篮球场喊了声,“喂,帅哥们,快看呐,嫌疑犯着在这呢。” 话音未落,篮球场几个痞里痞气的男生闻声吹了口流氓哨,其中一个戴耳钉的男生从护栏那边跃了过来,“哎呦,这谁啊?” 后面那几个男生紧随其后,上下打量了李幼仪一阵,“哪来的土妞儿,不会是韩大美女的女仆吧?哈哈……” 戴耳钉男脸皮很夸张地笑了一下,“哎,别这么说这位小姐,矜持,矜持嘛。” 韩永怡哼了一声,嗲声嗲气地挽住戴耳钉男的手臂,“韩哥,就是这女的欺负我。” 这女人变脸也太快了吧?李幼仪难以置信地蹬着这几个社会青年,要不是……要不是她打不过这个字小混子,她焉能忍受这份闷气? “什么?!”戴耳钉男眉毛皱成一个奇特的八字形,大喝道:“谁?敢欺负我韩少的妹子?” 戴耳钉男一叫唤,其余几个邋里邋遢的青年也撸起袖子跃跃欲试。 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李幼仪见事态不妙刚想脚下开溜,那几个小混混却事先围成一个圆圈在她身边,戴耳钉男还从裤腰里拔出一只塑料匕首,两只手张牙舞爪地耍弄。 韩永怡上前一把揪住李幼仪的头发,嘿嘿地笑着,“李幼仪,实话跟你说吧,我喜欢周晏辰。之前我跟你也没什么过节,今天要不你把戏剧节的剧本让给我,要不就让我在你脸蛋上划上几道,你自己选吧。” 李幼仪被她揪住头发实在走不脱,眼看着耳钉男手里那把刀就是个塑料的,这帮人只不过是虚张声势想吓唬自己。 当下心里也发狠劲儿,抬脚就在那只十厘米的恨天高上狠狠地踩了一脚。李幼仪遭遇这不明不白的校园欺凌,火上心头,脚底下穿的又是一双球鞋,这一下差点把韩永怡那双细高跟踩断。 韩永怡向后连着好几个踉跄,耳钉男身后那个小弟连忙扶住了她。 “嘿呦!”耳钉男瞪着眼睛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样,“臭婊子,我看你是想开瓢了吧?”说着三下两下脱掉外衣,露出他那肚子上又瘦又黑的皮肉,“不把本少放在眼里,是吧?” 怎么整天都这么倒霉?李幼仪浑身冷汗涔涔,暗暗祈祷着赶紧有个保卫处大叔什么的过来巡逻,要不然自己还真得开瓢…… 眼看着耳钉男的拳头就要打过来,忽然间耳钉男的动作像是被人钉住一样,直僵僵地凝在半空,脸上满是惊恐。 “有鬼,鬼啊!!” 这几个混混连同韩永怡霎时都跟中邪了一般,丢下李幼仪掉头就跑。韩永怡居然不顾形象把她那两只细高跟都甩飞了,赤着个脚就没影了。 李幼仪一脸迷惑,也不知他们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忽然心中一冷,莫名想到了下午在舞台美术课本上看到的那个词: 死神。 又出现了!不是吧? 李幼仪的心跳速度接近极限,难道耳钉男他们看见的就是海岸线酒吧的那个黑影? 那种无名的压力几乎令她窒息,还没等她回头,一只寒渗渗的手摸上了她的肩膀。 “啊——” 她本能地大叫一声,回头却没看见想象中的女鬼或拿着镰刀的死神,而只是——一个黑着脸的人。 逆光中看来那人骨瘦如柴,脸黑得跟包公似的,手里提着一串黄熏熏的纸钱。 哦?、、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黑无常? 李幼仪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那个人似乎也被吓到了,后退了一步,手里的纸钱随风飘舞,瘆人得紧。 “你你你你你,是人是鬼啊——”李幼仪几乎是颤抖着说完这句话,黄昏的霞光照在那人脸上,形销骨立,脸色苍白得不像个人。 这张脸实在脸熟,李幼仪赫然想起前些日子在论坛上看到的那张照片——那张陈炎在女生宿舍楼下摆蜡招魂的照片,眼前这人虽然虽然消瘦些,可不就是陈炎本人吗? 陈炎捂着胸口咳嗽了一声,随即带着哭腔大喊道:“啊,纸钱,韦雪的纸钱!!”说着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来满地乱窜,一张也不肯放过,好像有什么特殊的意义一般。 李幼仪龇牙咧嘴地也站了起来,想起这人前几天还神神叨叨地闹事,现在又躲在这装神弄鬼,恐怕有什么精神分裂之类毛病,还是、、离他远点好。 不料陈炎却好像特意来找李幼仪的,满手抓着纸钱“扑通”地跪在她面前,吐出一句相当沉重的话:“求求你带我去见他!” 李幼仪被这么突如其来的一句惊得满头雾水,第一反应还以为陈炎这家伙是思念女友疯了,居然到处给人下跪? 随即她意识到陈炎说这话时目光炯炯,肃然沉重,又不像是闹着玩或是神志混乱。 “求求你!让我见见他!”此时的陈炎已是泪流满面,表情带着几分歇斯底里。他眼中尽是通红的血丝,看起来很吓人。 “见、、见谁?”李幼仪结结巴巴地问出声来,自己根本就不认识陈炎,更别提替他找什么人,这家伙别是真精神错乱了吧? “我知道,你不用瞒我,”陈炎瞳孔亮晶晶的,一字一顿地说道,“这个世界,你是最后一个能帮我和韦雪的人了!” 第8章 死亡爱慕者 http://.biquxs.info/

南州戏剧大学百景园。 暮色将至,成群的情侣在百景园食堂用过餐后,到这边的白桦林子里乘凉。南戏被当地人称为“森林式”大学,就是因为校园里像这样一小片一小片的林子哪哪都是。 自从翠微山出事以后,好多学生都拉响了警铃,觉得外面不太平,晚上也都不敢出去,这百景园小林子的人才多了起来。一对对情侣在落日余晖下欣赏着湖光山色,凉亭纳风,山盟海誓,好不自在快活。 园里一处僻静的长凳上,坐着一男一女,男的双手抱头满是沮丧,女的唉声叹气惋惜连连,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对年轻人正为小事分手。 可是他们却不是情侣。 李幼仪坐在一旁忐忑难安,她生性不怎么会说话,此刻更不知该如何安慰这个深陷情之泥沼中的人。 就在不久之前,韩永怡纠和校园小混混准备修理李幼仪一顿,陈炎在后面装神弄鬼吓跑了那帮人。然而还没等李幼仪开口说声谢谢,陈炎却先跪了下来。 陈炎是南戏的风云人物,他女友就是失踪了将近一年的校园女神韦雪,前两天这家伙刚因在女生宿舍招魂的事,被给了个严重警告处分。 李幼仪没想到会在那碰上他,只见陈炎这家伙上来二话不说,就给李幼仪跪下来求她一定要带自己见一个人。 李幼仪还以为他是想韦雪想疯了,可是警察都做不到的事情,自己有怎么能知道韦雪在哪里呢?不料之后陈炎所言却令她大跌眼镜。 陈炎:求你带我去见死神。 李幼仪:啊?你再说一遍? 陈炎:我再说一遍,我要见死神。 李幼仪:你是在跟我对台词吗? 陈炎:我是一个被恶魔追逐索命的人,只有死神和他的黑天使能救我。 李幼仪:……你真的还好吗?我还是带你去校医院看看吧。不过心理疏导室好像人挺多的,要提前预约。 陈炎:我不是神经病,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李幼仪:不是,我是担心你做什么傻事。 陈炎:我和韦雪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我和她,都是被死神之线牵引的木偶,如此骄傲却又如此脆弱。死神已经带走了我的灵魂,肉体的空壳留在世间只是遭受无尽的折磨。 李幼仪:你的台词功底真的不错。 陈炎:你要是还有心的话,求求你带我去找死神吧。 李幼仪:我不认识谁姓死。你疯了。我要走了。 陈炎:我的心是只悬着的琴,碰一碰,它就叮咚响。对我来说,死亡是甜美的诱惑,它是我和韦雪厮守的天堂。 李幼仪:这句话我在课本上见过。你是不是中二病犯了? 陈炎:那是什么,我只有相思病。你要是愿意帮我,我可以把我的灵魂交换给你。 李幼仪:灵魂是什么。你刚才不是还说死神已经带走了你的灵魂了吗?再说,我要你的灵魂干嘛。你这个中二病,果然神经已经不正常了。 陈炎:你知道灵魂的重量吗? 李幼仪:灵魂不就是你的心理活动吗?哪来的重量。 陈炎:大错特错。有人做过实验,当人类死亡的时候,水分和瓦斯会从肉体释放出来,将这些因素扣除后,重新计算人体死前与死后的重量,前后相差三十五公克,而且没有胖瘦之分。这些实验证实灵魂是附着于身体上,属于一种物质。既然是物质就会有一定的重量,灵魂的重量应该就是三十五公克。 李幼仪:没听说过。我倒是看过一个电影叫《21公克》。 陈炎:死神取走属于他的灵魂,无论老少。我昨天量体重,比去年轻了35公克。我已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人了。 李幼仪:那35克的误差可能是你上下的加速度。 陈炎:人人都与死神共舞。 李幼仪:哦,这是德语音乐剧《伊丽莎白》的歌词,你们教授也教过? 陈炎:你为什么总是顾左右而言他?带我去见死神吧,我已经等不及了。 李幼仪:你是不是真的疯了?韦雪的事,你真的不要钻牛角尖。 陈炎:我梦寐以求的,就是能以完全自由的身份爱她。如今我的梦想很快就要实现了,但是我却发现在爱之中永远也不能得到满足,因为,爱,源于永恒的憎恨。求你帮帮我,带我去见死神吧!来世,我化作你肚子里的蛔虫报答你。 李幼仪:请停止说恶心的话,好吗? 陈炎:果然,人都是傲慢而自私的。你是不肯帮我的。 李幼仪:什么什么死神?这是一个人的外号吗?我觉得你现在精神状态很不稳定。你想干傻事,我可不能坐视不管。 陈炎:你不用骗我,你手腕上的东西已经背叛了你的谎言。 李幼仪:我手腕上这块胎记是天生的。 陈炎:我有阴阳眼,我的第六感告诉我,那就是死神吻过的痕迹。 李幼仪:呸呸呸,我最近已经够倒霉的了,老是精神恍惚,你能不能别咒我? 陈炎:你得到了死神的爱慕——我真羡慕你。如果你肯把这份宠爱分给我一点就好了。 李幼仪:你真是一个疯子!我不管你了! 陈炎: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如果那时候你还记得我,请你在我和韦雪的墓前放上一束白蔷薇。 李幼仪跟陈炎两个人直直从黄昏落日聊到漫天星辰,陈炎说话颠三倒四,还时不时侃侃介绍他那些新奇的理论,搞得李幼仪脑子里也一团乱麻。 这个可怜的家伙实在是太痴情了,对韦雪的迷恋简直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去年韦雪莫名失踪,可能死了,可能被人囚禁,陈炎根本就接受不了,从那开始他的精神就一直不正常。为此他爸爸还特意给他找了个私人心理医生,不过根本一点用处也没有。 这一次他爸爸又花重金从美国请来了催眠大师为他进行“催眠”疗法,不想他却偷偷溜出了家门,寄住在学校再也不回家了。 前两天招魂的事已经在学校里引起轩然大波,这回陈炎又有意无意地找上李幼仪,一定要她带他去找死神,并声称死神已经取走了他的灵魂,只有他死了,才能与韦雪重逢。 李幼仪觉得他有重度抑郁症的征兆,但是总感觉这个行为怪异的人真的知道了什么,他的话,也不像是完全的空穴来风。 陈炎别人不找,独独找上个素不相识的李幼仪。而无独有偶的是,李幼仪她自己从小到大以来也时不时能看到一个古怪的黑影。 那个黑影,在海岸线酒吧刚刚出现过,随后就带走了孙思溪的性命。 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一种神奇的磁场,能让活着的人看到“死神”吗? 第9章 梦中鬼 http://.biquxs.info/

回到寝室,李幼仪看见窗户黑着灯,想来室友已经睡了。蹑手蹑脚地刷卡进门,却见西南角的那张上铺上有个人影还在坐着。 她想可能是谁还在摸黑玩手机,也就没多想。昏暗的月光隔着窗帘照进室内,给那个人影镀了一层毛边。人影肩头微微耸动,似乎在哭泣。 李幼仪随口说了一句:这么晚了还追剧,赶紧睡吧。 那人说:我左眼好像看不见了。 李幼仪说:还不是你们熬夜熬的。 她放下书包正想去开个小夜灯,忽然意识到什么不太对,霎时出了一身的冷汗。 西南角的那张床,是死去的孙思溪的床铺。早就没人了。 而这个声音,初时没意识过来,不正是孙思溪的声音吗? 人死可以复生吗?难道孙思溪的灵魂真的回来了? 李幼仪只觉得毛骨悚然,这个念头刚一动,上铺上的那个人影也回过头来,宿舍很黑,看不到脸。 那人哭着说:我真后悔那天没听你的。 李幼仪吓得坐在了地上,也哭着说:鬼啊——你不要过来啊! 那人发出一声阴笑,从上铺直接跳了下来。披头散发,身上还穿着跟月光一样惨淡的白裙子。她说:幼仪,他们用锥子扎我,我的左眼好疼啊,你能不能帮我找回来。 李幼仪认得孙思溪死的时候穿的就是那条白裙子,感觉手指滑腻腻的,像是摸到了什么腐烂的内脏,差点被吓晕过去。 孙思溪拿起桌上的戏服,尖长的指尖划在丝绸上发出断裂的嘶嘶声,寒渗渗地说着:好美的朱丽叶啊,可惜我再也穿不上了。 她说完这句话忽然画风突变,原本属于她的床铺变成死神的宫殿。 李幼仪躺在荒原之中,感觉此刻自己就像是傀儡戏中的木偶,手脚都被一根无形的提线拴住了,不能动,不能说话,也不能闭眼。死神和他的黑天使正在宫殿上狂笑,他的手里,牵着提线的源头。 死神!这个世界上,居然真的存在!陈炎的话是真的! 孙思溪变得面目狰狞,牙齿嘎嘎地磨着,离李幼仪越来越近,忽然,一双冰冷的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孙思溪说道:幼仪,我告诉你是谁杀了我。 ------------------------------------- 李幼仪惊醒的时候,室友鲍斐、何奕叶正惊恐万分地看着她。 李幼仪面色苍白,冷汗几乎浸湿了床铺,头发也乱得跟鸡窝一样。阳光洋洋洒洒,噩梦带来的恐惧还未完全消退,稍微动了动身体,发现左腿也麻了。 何奕叶满怀忧虑地说道:“你这几天怎么了,成天晚上说胡话?隔壁我们寝室都听见了。” 鲍斐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还好,没发烧。” 李幼仪怔怔从床上坐起来,瞥见对面孙思溪的床铺空空如也,但是,多了四根银晃晃的线! 她差点尖叫出声。 梦里,死神手中的四根提线死死地绑住了她的四肢,那种窒息的可怕感觉还历历在目。 鲍斐看她有点神经衰弱了,连忙解释道:“昨天孙阿姨找来了几个装修工人,说这张床铺重新粉刷一下,九月的新大一的还要住呢。没来得及装修,就把锤线什么的材料放这了。” 李幼仪心有余悸地哦了一声,太阳穴还想针扎似地那么疼。都怪陈炎那家伙白天一直死神死神地说个不停,自己真是中了那家伙的邪,夜里也梦见这种怪梦! 何奕叶推了推眼镜,拿了个枕头帮李幼仪垫在背后,“那个姓韩的昨天是不是欺负你了?我听说韩永怡把你堵在实验楼门口,她那几个狐朋狗友也来了。晚上做噩梦,是不是就因为他们?” “没有,”李幼仪软塌塌地说着,还是有点浑身无力。她现在实在没心情跟韩永怡计较,甚至戏剧节朱丽叶这个角色也没心思演,脑子里转来转去就是“孙思溪”这三个字。 “幼仪,你不知道,这个什么韩少,以前就欺负过奕叶他男朋友。” 鲍斐愤愤不平地说着,“咱们学校这条街都是他的,整个就一个混混王。那回奕叶她男朋友就因为占了他们烧烤的座位,不由分说,那帮人上来就打,愣是把人打得两天没下床。” “而且事后跑得无影无踪,根本找不到人赔医药费,”何奕叶皱着眉补充道,“这回居然又来找你的麻烦,我看啊,你必须得告诉辅导员。” 李幼仪没想到那个耳钉男来头还不小,叹了口气,“他们被陈炎吓走了。当时陈炎就躲在草垛里烧纸钱,满脸煞白弄得跟鬼一样。韩永怡他们以为真见了鬼,就一溜烟跑了。” “陈炎?”鲍斐和何奕叶两个人异口同声地重复,“这家伙怎么会在那里?他还在给她女朋友招魂啊?” “嗯——”李幼仪若有所思,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问了出来,“你们听过什么‘灵魂重量说’吗?” 鲍斐一头雾水地摇了摇头,何奕叶又推了推眼镜,思考片刻,“我倒是听过灵魂磁场说。你怎么突然问这么奇怪的问题?是不是陈炎那怪胎给你灌输什么歪门邪道的理念了?” 李幼仪没有回答,深吸了一口气,竭力把内心各种复杂的情绪压抑下去。 韦雪失踪,自己看见黑影,孙思溪惨死,陈炎想见死神,噩梦……这一切的一切好像渐渐成形,渐渐连成一个错综复杂的网络。真相就藏在这张网背后。 而这其中还少了一个关键人物:张尚海。 自从孙思溪惨死后,这个人就像人间蒸发一样,再也看见过他的影子。 李幼仪恍惚意识到了什么,好赖套上大衣就往出跑。鲍斐问她去干嘛,她只说出去随便看看。 她要去找陈炎。陈炎看上去感觉疯疯癫癫的,其实他知道很多事情。或许,他就是那个能解开她心里巨大疑惑的人。 找到陈炎时,这家伙正在校门口到处发传单,上面印着韦雪的照片,叫过往的路人帮他找女朋友。路人皆是嗤之以鼻,恶言恶语甩开他,校门口保卫处的几个大叔正准备把他叉走。 李幼仪发足狂奔,赶在保安大叔动手之前拽走了陈炎,这家伙上来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愿意带我去见死神了? 见你个大西瓜。李幼仪暗暗骂着,就是什么死神死神害得她夜里做噩梦。 陈炎似乎今天心情不错,胡言乱语的严重程度也比昨天减轻了些。原来校门口有个卖切糕老汉跟他要了张传单垫油桶,顺便说自己好像见过这女娃儿。 老汉今年七十,自称来自山南的蒲家洼,他说他们这村里有好多这样水灵的女娃儿。李幼仪打开高德地图查找蒲家洼这个地方,没想到搜出了一大堆什么普家湾、蒲家村、傅家洼,就是没有蒲家洼这个地方。 陈炎却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抓着老汉玩命地问。老汉回答了两句,嫌他耽误了自己做生意,说不两句就骑着三轮车换地了,压根儿什么都没问出来。 李幼仪担心陈炎神志不清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哄着他回到了他私下租住的那件出租屋里,给他倒了碗热水,这才稍微安定下来。 出租屋环境恶劣不堪,臭水沟、垃圾堆满地都是,茅草铺就的屋顶下雨天还会漏雨。就这样一个破地方,每月还要900元的租金,还不是由于陈炎种种的出格行为叫他的室友忍无可忍,他不得已才出来租房住。 令人惊奇的是,就这么一个老鼠都不愿住的地方,墙壁上、窗格上居然贴满了大大小小韦雪的照片,矮桌上还放了一大摞a4指,有的被钉在墙上,密密麻麻地手写着许多看不懂的地名。 陈炎解释说自己这一年来为了韦雪,早就跟父母闹翻了,背着父母一直没有放弃过寻找韦雪的下落。 韦雪那么优秀、开朗的一个人,他不相信她会一辈子不出现。那些地名,就是他对韦雪可能出现的地方做的设想,他打算着等自己攒够了钱,就一个一个地方地找。 李幼仪低下头来,她从没见过这种苦情的爱。近乎是……执念。 静悄悄的出租屋只有他们两个人,陈炎盯着水杯子上的热气,忽然大哭出声。 第10章 感情洁癖 http://.biquxs.info/

陈炎神志有些恍惚,颠三倒四地说了一大堆话,李幼仪费了半天劲儿才弄清楚那些话的含义: 我与韦雪以前是老乡,也就是个同省会,大学前三年互相之间都不太熟悉。直到去年戏剧节,学院里按照传统,依旧是演《罗密欧与朱丽叶》那出戏,我和她都在那场戏里,也就因此熟络起来。 她当时是院里炙手可热的女高音,演的是女主角朱丽叶,而我,中音唱得实在不稳,费尽力气才抢到一个角色——我演了拆散朱丽叶的帕里斯王子。 韦雪因为朱丽叶一战成名,系里追她的人不少,但是,她却始终没看上任何人。我们寝室的男生都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私下里说韦雪被金主包了所以才不交男朋友。 这种话我自然是不信的,我演帕里斯王子的时候,韦雪帮我纠正唱腔、背台词,热情又好交,实在不像是他们嘴里说的那种人。 可能她没有男朋友只是因为眼光高吧。当时我心里就是这么想的,也没有自己去追她的念头,我知道我自己要人人不行要个个不行,这样漂亮的女朋友消受不起。 可是男生们私下的议论被韦雪听见了,这么一句酸溜溜的玩笑,居然差点把韦雪气背过气去。她听说有人传自己被包的传闻,当场拿了个打火机就往那几个男生身上扔,指甲都快抠出血来了,歇斯底里,简直就跟疯了一样。 本来就是那几个男生有错在先,韦雪又是系里的后起之秀,辅导员只是批评教育了双方一顿,也没闹出什么大的风波。 辅导员让我们宿舍那几个男生派个代表去道歉,这种丢面子的活谁也不愿意去干,顺理成章就推给了没参与此事的我身上。 当时韦雪因为这事犯了急性哮喘,进了医院。说这话可能有点渣,但是打我内心深处我真的觉得,一个玩笑而已,韦雪这样真的有点小题大做了。 在医院里韦雪也没有给我好脸色看,把我拿来的水果全都扔到地上。我当时也很生气,觉得她得理不饶人,稍微跟她分辨两句,她就更加歇斯底里,几乎是想冲过来把我撕碎。 她爸爸以为我是韦雪男朋友,大概也是到他自己女儿这种怪脾气,说了几句好话。我本想甩手就走,但是看见韦雪爸爸不过四十几的年纪就满头白发,背也驼得厉害,就没忍心。 晚上的时候我本来找个借口就要走的,但是韦雪爸爸忽然接到一个电话,说她妈让一只藏獒给咬了,得赶紧回去打疫苗。她爸爸匆匆离开,临走前托我暂时照顾韦雪一下。 这下病房里就剩我和韦雪两个人,她仍然不理我,护士送来的晚饭也不吃,蜷缩在被窝里一动不动。 经过这场风波她在我心目中完美女神形象已经彻底崩塌,我坐在那里真是又委屈又尴尬,但是她爸爸一直没有回来,我也不敢走。 半夜我歪着脑袋在沙发上打了个盹儿,迷迷糊糊地也不知眯了多久,忽然感觉有人在盯着他。 那种盯简直渗入骨头缝儿,浑身发毛。我睁开眼睛,却看见黑暗中韦雪正一动不动地站在我前面,泪水流得已经在脚底下成一小洼。 我当时吓了一跳,只看着韦雪跪下来,近乎绝望地对我说:我是不是很脏? 我愣住了。就这么短短的几个字,把我之前积蓄已久的怒火全都溶解了。 那一夜我们在一起了,她,韦雪,又重新变回了我的女神。 在一起后不久,我就明白为什么韦雪在别人说她被包时那么激动,为什么要说出她很脏的话,那是因为她有一种特殊的病,那种病叫作——感情洁癖。 我查询了百度词条,感情洁癖,是指忍受不了对方一点点感情不洁,不论身体还是精神上。比如男的见不得女的跟其他的男的在一起,女的见不得男的跟其他的女的在一起。 一旦出现“感情不洁了”这种非正常状态,便因强烈的失望留下巨大的心理阴影,无法自拔。 韦雪是个重度感情洁癖患者,同时也是洁癖患者,在她眼中,一个男生或女生只要稍微跟异性有一点点接触,那么这个人就是不洁的。她这么多年找不到男朋友,就是因为他们或多或少地都有感情史。 我当时觉得这只是苛刻一点的怪癖罢了,但是后来我发现,这的确是一种病。 她会因为我身上一点点的女生香水味而神经衰弱,还会因为我约会迟到而跳楼。我被迫删除了我朋友圈中所有的异性同学,甚至女老师的选修课也不敢去上。有一段时间,我真的厌烦了。 人人都说就我这矮挫丑捡了个大美女当女朋友,倒了狗屎运。可是他们哪里知道,我跟她之间,根本就是畸形的。她从不允许我吻她,甚至稍有肌肤接触也不行。若是不小心碰到了,她就会一遍又一遍地洗澡,直到皮肤都开始起皮了才罢休。 她把我牢牢绑在身边,又不让我碰她,我真是受够了这种生活。就在我想提分手的时候,他爸爸把我叫了过去,跟我聊了一夜,我再一次犹豫了。 韦雪的一生都因为那件事毁了,无论是肉体上的洁癖还是感情洁癖都是在那时候患上的,并且伴随了她一辈子。 我听完辞别了韦雪爸爸,出门就狠狠地给了自己一记左勾拳。我骂我自己真不是人,我光想着自己的自由,却不曾意识到韦雪过得有多痛苦。 那一天是年末的第一场雪,韦雪穿着一身白羽绒服,带着绒围巾,就站在漫天大雪里等着我。她的脸都冻得又红又紫,这个傻丫头,从他爸爸那听到我要跟她分手的事,还以为我嫌她不干净,居然跑到雪地里用雪洗脸,以为这样就能荡涤自己的灵魂。 我一把抱住快要冻成冰人的她,她睫毛上的雪花在路灯下亮晶晶地发光,真像落入凡间的天使。 而那一刻,我相信她就是天使。 从那里后,我们真的在一起了,无论是肉体还是灵魂。 我曾努力想治好她的感情洁癖,想带她走出阴影。但是这个过程不可避免地会让她重拾那段龌龊的过往,我不想令她痛苦,就放弃了。 我和她过了一段时间幸福的日子,那段时候,她似乎已经开始抛弃偏见,已经渐渐地能适应与别人皮肤上的接触了。我真的很高兴,在这段感情中也越陷越深,我甚至想毕业就跟她结婚,弥补以前错过的时光。 但是,幸福泡影很快就幻灭了。 起因并不是什么突兀的致命打击,只是因为我们之间的小吵小闹。我有时候觉得韦雪有点像林黛玉,爱哭,多愁善感,还神经衰弱。她发现我有前女友后,闹了三天不理我。 这年头谁没有个前任?我跟她赌气也没主动求和,过几天,她居然主动联系我了,上来第一句就是: 我们分手吧。 不想,这也是最后一句。 韦雪给我发完这条短信之后就失踪了,她父母也找不到她。我悔恨得牙根痒痒,恨自己干嘛跟她赌气,干嘛就不能忍一下,现在害得她离家出走,要是出了什么事,都是我的错! 她的同学说,韦雪那天下午临走前,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还喷了香水,好像挺高兴的样子。 我拨打她的手机,她的手机早就显示无法接通状态了。警察说,韦雪使用的是一部二手手机,无法通过手机定位到韦雪的位置。 韦雪自那以后就像人家蒸发一样,她爸爸因为她的失踪急得下半身瘫痪,她妈也因为狂犬病复发去世了。警察怀疑韦雪之前情绪不稳定,可能有自杀的倾向。 说韦雪自杀,我不敢相信更不愿去相信!我真的后悔,我明知韦雪有重度感情洁癖还跟她赌气,如果这辈子不能见到她,那将是我一声无法弥补的遗憾! 自那以后,我的余生,只剩下一件事,那就是寻找韦雪。 第11章 手机序列号 http://.biquxs.info/

李幼仪坐在破屋里,静静听陈炎诉说完韦雪的故事,忽然有点明白为什么他有种种怪异行为了。 南戏的女神,上一届戏剧节朱丽叶的演唱者,光鲜亮丽的背后,居然有这么一段不为人知的阴暗往事,若非亲耳听说,当真难以置信。 陈炎诉说完这一切,把整杯子热水通通灌进肚里,大喘着粗气,像是耗费了极大的体力。韦雪的失踪,是他永远的心结,这心结经过时间变得越来越坚固,并且已经往病态化发展了。 他半仰在床上,眼底尽是绝望的乞怜,说:“我已经把我的事都跟你说了,求求你,帮帮我吧。” 像是怕得到否认,他紧接着说道:“你不要骗我!我天生第六感特别灵敏,一眼就看出你肩头三盏灵灯未灭。韦雪的灵魂被人带走了,我求求你,帮我把她找回来!” “灵魂……”李幼仪怔怔咀嚼着这个词。 陈炎说:“你觉得我是胡言乱语,总有一天你会明白嘞。” 李幼仪还是难以理解这人的疯言疯语,但是,那日在海岸线酒吧看到的黑影,却是清清楚楚的,她绝计不会看错。该不会真像陈炎所说的,自己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吧? 不不!她还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坚信这个世界上现象都能用科学原理解释。 可是不得不说的是,这个世界上,确实有很多人类尚未踏足的领域,人类闻所未闻的怪事…… 她越想越乱,可是心里还是隐隐觉得孙思溪和韦雪的案子有些相似。李幼仪不是学刑法的学生,陈炎说了那么多,她只能从中得到一个信息:韦雪的失踪绝不是偶然。 陈炎那边呢又开始大讲特讲他那“灵魂”理论,李幼仪心乱如麻,悄悄走出破屋。 也不知韦雪的事算不算一个线索,白引警官给的那张联系纸条都被她攥出汗来了。 思来想去,她还是照着那串号码拨通了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只听那边传来一个简练的男声,“喂,您好。哪位?” 李幼仪还是第一次给警察打电话,脑中正飞速组织语言,结结巴巴地说道:“您好!请问是……是白引警官吗?我是南州戏剧大学的李幼仪,我有……我有……” “李幼仪?太好了,正想找你呢,” 电话那头的声音有点惊喜,传来哒哒的敲键盘声,“同学,关于孙思溪一案,我们已经有了头绪。现在有一个重要证据要问你,你现在在不在学校呢?” “啊,不在,”李幼仪脱口而出,随即急忙补充道:“不过警察叔叔,我可以立马回去!” 电话那边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轻笑,“同学,不用加叔叔两个字。打电话过来,是又想起了什么吗?” “我……我,” 李幼仪想着韦雪那件事实在非三言两语能说明白的,这时候在电话里也说不清,“我觉得有件事可能跟我同学的惨祸有关,但是我又不确定……” 对方似乎听出她的犹豫,“同学,这样,一会儿我在校长室等你,你做个简单的笔录,好吗?” 李幼仪满口答应,挂了电话,见陈炎倒在床上把头埋在枕头下,似乎已经睡着了。 她叹了一声,这家伙精神状态不好,可千万别搞出什么乱子。自己今后有时间还是多来看看他吧。 匆匆回到寝室,见鲍斐正摆弄着自己放在椅子上的戏服,弄得满地都是。朱丽叶那身金色长裙被身材矮小的鲍斐套在羽绒服外面,走起路来像一只臃肿的企鹅。 “你你你……” 李幼仪后天就要参加戏剧节的总决赛,这两天烂七八糟的事缠身,剧本也一直没练。眼见着戏剧被都鲍斐弄得满是褶子,李幼仪这气真不打一出来,当即冲上前去对她大打出手。 “幼仪!你真是越来越暴力了!”鲍斐又开始鬼哭狼嚎起来,“人家不是看你这身衣服漂亮,想试试嘛。” 李幼仪噘着嘴,七手八脚地就把戏服从这家伙身上扒下来,“你看看,这白内衬被你弄成什么样了?是不是找揍!下午必须必须给我洗了!” “小气。”鲍斐嬉皮笑脸地说着,“话说,你要是真当了戏剧节最佳女主角,到时候可别忘了我哟。我指的是周周周周大男神哦……” 李幼仪笑嗔,不过说起来,自己这几天脑子里满是乱七八糟的想法,这戏剧节的总决赛,恐怕争不过韩永怡她们的吧。 “我得马上走。”李幼仪匆匆交代了一句,指着鲍斐的鼻子,“你,不许再给我搞破坏!” “诶?你又去哪?” “校长室。” ------------------------------------- 副校长秘书端了一杯美式清咖到白引面前,笑眯眯地说道:“来,警官,喝杯水吧。” 白引双手接过茶杯,“谢谢。” 女秘书掩唇一笑,“白警官这么客气干什么?”顿了一顿,“今天校长去省城开会去了,不能亲自迎接警官了,我就代劳了。警官今天还是为了那个学生的事来的?” 白引点点头,肃然道:“关于贵校学生一案,尚有几个疑点,局里派我来核实一下。” “白警官真是辛苦了,”女秘书笑意盈盈地打量了一阵儿,一屁股坐在小沙发上,“像白警官这样年轻有为,又长得一表人才,真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柔软的腰肢渐渐靠近,黑网丝袜若有若无地搭在年轻男子的裤腿上,“不如,我晚上请白警官吃个饭,顺便联络联络感情啊……” 女秘书吐气如兰,眼看着火辣的口红即将贴过来,忽然黑乎乎的咖啡“哗”地一声,小半杯洒在白制服上。黏糊糊的,还冒着热气。 “啊——”女秘书惊兔子似的尖叫,慌慌张张地站起身来,小细高跟快把瓷砖戳出窟窿,“啊呀呀呀呀,你,你!我的衣服!” “哎呦,”白引也跟着站起身来,从桌上抽出两张纸递了过去,一脸抱歉地说道:“鞠秘书,实在对不起。这美式清咖,太甜了。” “你!”女秘书气得花容失色,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哼了一声扬长而去。 李幼仪来的时候刚好看见一个衣衫不整、满身咖啡的女人怒冲冲地下楼,迎头差点被她撞了个跟头。 怪人。如今怪人越来越多了。 李幼仪心里感叹着,轻轻推开校长室的门,探出一个脑袋,“校长,1803班李幼仪来了。” “你们校长不在,直接过来吧。”一个便衣男子转过身来正是白引,他今天没穿警服,李幼仪差点没认出来。 “白……白警官。”李幼仪对警察还是有一种天然的敬畏,支支吾吾地说道:“警官好。” 白引随和地点点头,一边把沙发上的咖啡渍擦净,“今天不是正式询问,只是过来问问你序列号的事。同学不必拘谨,有什么话都跟我说就行。” 李幼仪规规矩矩地坐在沙发一角,疑惑道:“序列号?” “没错,”白引坐在她对面,同时打开了笔记本,“关于孙思溪一案,被害人,也就是你的同学,使用的是一部樱桃手机。如果可以查到手机的序列号,局里的技术人员就可以联网找到这部手机的机主信息和所在位置。还请你好好回忆一下,孙思溪的宿舍或者其他地方,有没有可能找到手机的序列号?” 李幼仪听罢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有一个地方可能找到这部失踪手机的序列号。 孙思溪这部苹果手机买了已有将近半年了,当初手机的包装盒早就进垃圾堆了,根本不可能找到。 唯一的可能,也许就是当初孙思溪购买樱桃手机的专卖店。如果店员还保留着半年前出售手机的记录,或许可以找到樱桃手机的序列号。 李幼仪把想法跟白引说了一下,二人立即决定去孙思溪购买樱桃手机的专卖店走一遭。 那家专卖店离南戏不远,就在一条意大利风情的步行街中。风情街经营不善,里面许多商家都倒闭了,人气更是少得可怜,甚至有点荒凉。好几处红绿灯都报废了,偌大的一条街,也没有什么摄像头。 李幼仪领着白引找到了那家樱桃手机专卖店,里面只有寥寥两个顾客。白引直接找到了销售经理,出示了证件,销售经理这才不情不愿地翻起半年前的旧账。 找了整整得有一个小时,销售经理终于在电脑中筛选出了一个名为“孙思溪/身份证号130***************”的购买记录。经查实,这不是重名,身份证号以及其他购买信息也与孙思溪的吻合。 白引当即将樱桃手机的序列号记录,随即对这部手机的所在进行定位和监听。 李幼仪看着白引手指如飞地操纵着电脑,心里却一突一突地,总担心手机被扔进什么下水道里,或者干脆被人碾碎了,之前所做的努力岂不是无用功? 很快,这部手机接收或拨打过的电话号码都浮出水面,以此调出现在机主基本信息,赫然发现一个熟悉的,他的名字叫作——张尚海。 系统上显示,此人的户口已于三年前注销。 他已经死去了三年! 第12章 突袭 http://.biquxs.info/

和白引从樱桃手机专卖店出来,李幼仪还在若有所思地想着什么。 张尚海的身份证是假的,此人做贼心虚,那么孙思溪被他所害的几率就更大。更何况,李幼仪就是在海岸线酒吧看见黑影的,这种潜意识更能加深她的判断。 总觉得这件案子会有什么不可预测的变故…… 当然白警官他们办案不不会靠第六感,警察办案讲究的是真凭实据。李幼仪正想回学校把韦雪的事告诉白引,看看这之间有什么联系,专卖店的店员忽然追过来,拦住白引,支支吾吾地说了一大堆自己店是守法良民……诸如此类推卸责任的话。 这桩事本来跟手机店没多大关系,专卖店那边也是法盲,生怕牵连到自己,故而还追出来解释。白引无奈,跟他们解释了两句,那小店员却胆小得很,一再确认自己不用担责任。 李幼仪站在一旁等着,正觉得好笑,一辆破得快报废的吉普车迎头停在面前,车门“唰”地一下利索地打开了。 李幼仪被灰尘呛得眼睛发酸,从车上冲下来一个纹身男人,生得五大三粗,二话不说就捂住她的口鼻,将她拖进吉普车里。 “开车!”那个纹身男人低声吼道。 吉普车飞速开动,李幼仪的半截裤腿还夹在门缝儿间,“刺啦”一声,硬生生地被撕破,露出里面的肌肤。这一切只发生在一瞬间,快得让人来不及反应。 李幼仪拼命地大喊着,拳头用尽全力敲打着车窗。车里的另外一个妇女骂了一句,和纹身男一起把她死死按住,开始七手八脚地脱她的衣服。 车窗外,是白引奋力追赶的面孔,越来越远,越来越远,饶是特警出身的他,也不可能追上汽车…… 纹身男的手伸进她大腿里子狠狠一捏,李幼仪拼命挣脱被禁锢的右手,想都没想就往纹身男眼珠子抠去。 纹身男根本没想到她一个小姑娘居然往死里抠,吃痛地捂住眼睛,暴跳如雷,大骂道:“臭娘们,找死啊!” 说着,他那蒲扇般粗糙的大手照着李幼仪就是两个大耳光,直把她打得昏昏然两眼发黑,脑袋像是爬进千万条虫子嗡嗡地响个不停。 一瞬间,李幼仪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不温顺一点。 “臭丫头,还敢跟老娘在这儿杠!” 车上的妇人大骂着,吐沫星子漫天横飞。这妇女更是恶毒,眼见着纹身男吃亏,拽着她的头发就往车板上撞。那车板上有大大小小凸起的钝钉子,几下下来,鲜红的血液自额头汩汩留下。 李幼仪天昏地暗地倒在后排座位上,头顶忽悠忽悠的,红的蓝的黄的绿的全冒出来了,就像坐在百米飞驰的过山车上。那种意识一点一点流失的感觉,真是比千刀万剐还要痛苦。 恍惚间,吉普车前排的驾驶的那个人似乎说,“你们轻点,别把她弄死了。费了这么大劲,弄个死人可就赔本了……” 那个妇女嘴里一直骂骂咧咧地,随手扯了一条胶带封住李幼仪的嘴,又用一条麻绳将她双手双脚束缚起来。 李幼仪被他们打得神志模糊,根本就没有反抗的力气,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妇女把身上的手机扔到了车外。 完了,李幼仪彻底绝望,这回连gps都歇菜了…… 白引,白引……李幼仪迷迷糊糊中只念着这两个字,他是警察,自己被掳走的时候他看见了,现在只求他赶紧带人救自己…… 求求了…… 大滴大滴的泪水不争气地落下,鼻子酸得像泡在醋里,鼻涕把鼻孔都堵住了,嘴巴还被胶带粘着,李幼仪第一次感受人生竟是如斯地绝望。 纹身男最少得有五十岁,胸前的毛都白了,一双恶心的手还在李幼仪身上摸着。 那妇女向前面问道:“你确定就是这女的?老娘看她男朋友还在旁边呢……” “就是这娘们,没错,二青说这丫头家里面都在外地打工,又胆小怕事,他都踩点好几次了,不卖白不卖。” 这三个人还在嘀嘀咕咕地说些什么,不过李幼仪统统都听不到了。头顶上的伤口令她疼晕过去,过不了几秒,又会被疼醒,只能发出呜呜的哀嚎。 …… 车开了好久好久,路越来越颠簸,周围也越来越荒芜。 车停了,李幼仪被扛进一间废厂房里,里面充满了盐酸和化学药品的恶臭,看样子好像是一家废旧的制药厂。 厂房里放着砍刀、麻绳、皮鞭,还有堆在一起的针头和瓶瓶罐罐,周围静得连鸟儿的叫声都没有。 很明显,李幼仪要是不听话,他们就会用这些针头给她注射药物。 纹身男把李幼仪的双手固定在铁管上,随即迫不及待地就开始解裤腰带。那个妇女满脸不耐烦地瞪着他,时不时张望着外边的动静。 “快点完事!”妇人恶狠狠地说着,随即叫身边的另一个男人锁死了厂房门。 那两扇铁门把外界的光明变成一道线,狭小的厂房里充斥着深渊的阴影。 纤薄的衣衫在纹身男手里简直不堪一击,露出里面乳白色的内衣。纹身男此时已脱得赤条条的,口水滴在她的大腿上…… 李幼仪拼命地恳求,牙齿咯着鲜血往肚子里咽,却没有一点用—— 恳求魔鬼的慈悲,本来就是徒然的。 自己现在晕过去也好,起码不用活生生地承受那屈辱的过程……偏生得如此清醒,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堕入深渊。 纹身男毛绒绒的大手已经伸了过来,这荒郊野岭的,谁也救不了—— 就像如人临死时的弥留之际时,就这么一瞬间她忽然想起陈炎说,人死前死后,体重会忽然轻35公克。 那是灵魂的重量…… 如果可以,她现在就愿意献出那35公克…… …… 随着李幼仪剧烈的反抗,铁架子上摆放的大箱子说话就要掉下来。 随即旁边那妇女的一声大叫,李幼仪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大箱子落了下来。李幼仪的手还被锁在铁架子上,根本避无可避。 她紧紧闭住双眼,完了。 今天不被这帮恶人杀了,也得被活生生砸死…… 当她再睁开眼睛时,纹身男不动了,妇女不动了,甚至连掉在半空的铁箱子也凝固在半空不动了。 似乎连时间空间都静止了。 风一吹,拴在她手上的枷锁像蛛网一样断了。在她残余模糊的视线中,那两扇大铁门开了。 一个人形的剪影似真还幻,站在那里,不远不近。 那个人形黑影似乎存在,却又不存在,又好像只存在于她的潜意识里。 他手里拿着一张蓝布,是裹尸布。 李幼仪迷迷糊糊地想起戏剧艺术课本里某个名人说的一句话:“人人都与死神不期而遇。” 她擦了擦额头的鲜血,微微张口低喃着,黑暗中的旁观者,你就是死神吗? 你又要带走谁? 原来陈炎说的是真的…… 第13章 山村囚女 http://.biquxs.info/

绑架李幼仪的是三个人:纹身男金胡子,媒婆芳姨,司机狗剩。 金胡子是芳姨的姘头,狗剩是芳姨的儿子,自小患有唐氏综合征,二傻不奸。他们都是人贩子,专门从各地收购失足妇女或是女大学生,然后再以几万元的价格买到山里贫苦单身汉手里。 两天前,芳姨接到二青的电话,说盯上了一个漂亮女大学生,胆小怕事,父母又在外地打工,拐过来准没错。二青是专门替他们订货的,外貌形象好,一般负责引诱年轻女子,他们之间这么合作已经两年了。 二青还说这女子特别呆板,其他花言巧语只是枉然费时,最省劲儿的办法就是直接劫走。二青还保证,自己踩过点,准不会出事。 芳姨不是怂人,而且这两天手头的货有点紧,当即答应了。 这个老妇女是方圆百里魔鬼一般的人物,人生得跟母大虫一样凶悍,号称只要是人,她都要。这个凶悍的女人很注重“因材施教”那一套,遇见小孩子哄,遇见女大学生抢、遇见失足妇女则为其说媒。 他们时常做这种勾当,只如家常便饭一般,也就没多想,带上了工具就准备抢人。在二青提供的照片下,芳姨他们很快找到了李幼仪。正巧意大利风情街那边人烟稀少,金胡子下车一下就掳走了这女娃儿。 可没想到这女娃儿身边的男子在后面穷追不舍。狗剩开着车有些害怕,他问:妈,警察会不会抓我们? 芳姨狠狠拧了一把傻儿子的耳朵:呸,怂包!赶紧开车! 他们把李幼仪带到一间他们的小基地里。金胡子在意图侵犯李幼仪时,被铁架子砸中,引发突发性脑梗,一命呜呼。 芳姨是个迷信的人,她亲眼看见铁箱子都把金胡子的脖子砸烂了,而李幼仪却毫发无伤。她认定李幼仪是不祥之人,断然不让自己的儿子狗剩再碰这个女人,打算赶紧把这个女人出手。 于是,她找到了蒲家洼的养蜜蜂的农民常鼎。 …… 常鼎最近很郁闷。去年,老母亲用尽所有的积蓄给他大哥常杰娶了媳妇,如今大哥的老婆都怀孕了,自己只比大哥小半年,也已经三十又八了,却还是光棍一条。 清晨里坐在露水里编篾篮时,他恨恨地想着:不就是因为生自己的时候难产嘛,老母亲摆明就是偏心。 下午带着手套摘蜂蜜被蜜蜂蜇到了脸,他又恨恨地想着:都是因为没有个女人。 晚上,累了一天的他在被窝里放了好几个热屁,手脚还是冰凉冰凉的。窗户纸外面传来大哥吆喝的声音,原来是他那个买来的老婆又跑了,大哥又在打女人。 要是我有个女人,我也可以撒撒气了。既然大哥可以买老婆,为什么我不可以呢? 他恨恨地想着。 第二天他偷偷买了老母亲的嫁妆——一群牛,然后带上自己多年的积蓄,找上了人贩子芳姨。 他的条件只有一个:自己的女人要比大哥的能生娃! …… 白引回到局里一言不发,就在刚刚,他目睹了一场光天化日之下的明抢。 作为警察的他让这一幕发生,他太失职了! 五指连心,攥成一个拳头骨节格格发响,他恨不得被劫走的人是自己。一个女大学生被一群恶徒公然劫走,后果可想而知。 警员敲敲门,过来报告,说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坏消息是意大利风情街一带摄像头不是没有就是毁坏,仅存的几段录像都是马赛克画质,根本拍不清吉普车的任何特征,也判断不出去往何方。 好消息是李幼仪提供的那串序列号,其手机还有人在使用,已经定位到了具体的地址:秦安市秦安县蒲家洼村。 白引把这串地址攥在手心,默默摘下了头上的警帽。 此案若不破,他就脱去这身警服! …… 嘶。 李幼仪被头顶的疼痛惊醒,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大堆草垛上。草垛边怪味连连,堆着蜂蜜、驴粪蛋,还有冬天没吃完的白菜。墙壁上还结着一张蜘蛛网,长腿蜘蛛正在上面吞食一只蚊子。 她慢慢恢复意识,虽然脑袋像是灌了铅,但下身并没有那种撕裂般的疼痛。 很庆幸,不管中间发生了什么,自己总算没被那群混蛋侵犯! 可是这又是哪里? 除了她所有人都知道。 这个地方大名叫:秦安市秦安县蒲家洼村。小名叫:光棍村。 吉普车上那个凶狠女人几乎把她撞得脑震荡,现在只要稍微一动身,脑袋里就像有无数根针一样疼痛。李幼仪自视没得罪过什么人,也没欠别人钱,怎么会无缘无故地被人绑架? 小木门被打开了,李幼仪模模糊糊地看见了一个妇女,穿着一身黄褂子——她认得,就是吉普车上把她撞得头破血流的那个妇女芳姨! 芳姨热络地说:这是俺们娘家小侄女。小侄女家长死得早,这才托来说媒。 光头的老汉子常鼎对她抛了个媚眼,傻乎乎地说:这个漂亮,俺们稀罕。 常鼎老母亲只有他的一半高,塌陷的眯缝眼打量了李幼仪一阵,叹着摇摇头:好看有个甚用?俺们看着这女娃儿身子单薄,怕怀不了男娃。 芳姨:怀得,怀得。老婶子,我甚时骗过你?上一个女娃儿不就怀上了? 老母亲又摇了摇头,从裤腰带里掏出了一枚翡翠戒指交给常鼎。常鼎把卖羊的钱、自己的私房钱和那枚翡翠戒指都交给了芳姨,说:芳婆婆,这下两清了。 芳姨撵着唾沫数钱,来来回回点了两回,说道:还差80呢? 常鼎挎着门框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冲进屋去了,红着脸说道:俺今天没有,下回来俺们再给你。 老母亲:这叫甚事儿,猴急猴急的。 李幼仪看见一个猥琐的老男人歪歪扭扭地走进柴房,头上没几根毛,腋下、胸前的毛却都白了。 常鼎搓搓手:嘿嘿,媳妇。 李幼仪:别过来。再过来,我就死。 第14章 孕女 http://.biquxs.info/

常鼎和他大哥常杰两人强行把李幼仪拖回家中,老母亲帮忙在窗户纸上贴上了红窗花,又从村口的刘家小铺买了二斤烧酒和一斤糖块。他们准备今晚就要为小儿子常鼎办喜事。 李幼仪看着常氏兄弟二人生得高大,自己脑袋又疼痛难忍,此时跟他们硬来绝不是好办法。可是,她又不能再等了…… 晚上,李幼仪正因头顶上阵痛死去活来,常鼎撅着屁股摸了进来。他后面一把抱住她,然后那张癞蛤蟆皮般的嘴唇就开始疯狂地亲吻李幼仪。李幼仪一阵干呕,实在逃不脱,黑暗中狠狠咬了一口常鼎的耳朵。 常鼎捂着耳朵狼嚎一声,说:“个巴巴的,我是你汉子嘞,你咬我干啥嘞?” 说完继续疯了似地扑上来,昏黄的月光下像是一头黑熊。李幼仪被他紧紧搂着有点喘不过来气,情急之下用手腕挡住常鼎冒着臭气的嘴巴。 “哎呦——” 常鼎又是一声哀嚎。 灯开了,老母亲和大哥都赶了过来,发现常鼎嘴唇像是亲了热锅一下鼓了个大泡,李幼仪拿个剪刀抵在自己脖子上。 大哥嘲笑:怎么连个女人也搞不定? 老母亲哭道:哎呦,我地个人嘞!这嘴唇是怎么弄的? 这家子人哭爹喊娘,李幼仪惊魂未定,心里却也奇怪怎么常鼎嘴唇突然被烫出一个大泡? 她怔怔看看自己刚才用以挡常鼎嘴唇的手腕,正好是左手上长胎记的那一块。 只见昏黄的煤油灯下,那块长条黑胎记仿佛一个翅膀的形状,又像是什么图腾之类的纹样,总之不想一个普通的胎记。她轻轻摸摸,上面余温未褪。 难道是自己身上的胎记把常鼎烫了?都是体温,这怎么可能?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她又想起疯子陈炎说:“那是死神的吻痕。” 常鼎一干人等也觉得邪门,迷信的老母亲怀疑新媳妇是琵琶鬼变的,所以才能用体温烫人。常鼎大哥五大三粗的,登时大怒,上来就要拿个麻绳把李幼仪捆起来。不出所料,又被她手腕上的胎记狠狠地烫了回来。 大哥:邪门了。你发烧了?手怎么烫人。 李幼仪:别过来,我有传染病。过来都传染你们。 常氏兄弟二人试图硬来,但李幼仪的手腕实在太邪门,几番挣扎下来,这兄弟二人身上倒多了好几处烫伤。 到手的媳妇硬是干看着,常鼎急得像撞墙。老母亲眼泪涔涔,无可奈何之下,只好叫来了同村的妇女开解李幼仪。 同村的这些妇女有一半都是被人贩子骗来的,如今她们结婚生子,舍不下孩子,更信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毒鸡汤,都愿意留在蒲家洼踏实过日子。 她们用浓重的当地口音七嘴八舌地劝李幼仪:娃娃,男人要让你怀娃,还用跟你商量甚?男人甚事干不成?坡上三愣子媳妇,这才跑了一次,就让三愣子把腿打折嘞。那东口的老光棍子,还用锁链锁上她媳妇嘞。常家那是个好人家,你刚来不知道常鼎是个甚人,日子久了就好嘞。 这些妇女说些什么且不论,她们口音浓重,李幼仪根本听不懂她们咬字。 大哥常杰想起自己的老婆曾是个女大学生,现在已经有三个月的身孕,用来劝解这丫头最是不错,就把自己的老婆拎了来。 老母亲拉着自己的两个儿子在门外等候。李幼仪看见一个容色枯槁的邋遢女人走了进来,那个女人靠近山根的地方,有一片被火通条烙伤的的疤痕,两只死鱼般的眼睛,仿佛丧失了冷暖乃至任何激情。 李幼仪一惊,山根上这大条伤疤,恐怕嗅觉细胞都得坏死了。 她本能地抗拒,本以为这个女人会苦口婆心地劝自己给常鼎当媳妇,没想到这个女人就跟个死人一样,一言不发,双眼呆怔怔地望着天花板上的壁虎,似乎根本就没有跟李幼仪说话的意思。 许是常杰在外面呆了半天听不到动静,隔着窗户大骂道:“个巴巴的,你哑巴嘞!” 那个女人吓得浑身的肉都抖了一抖,突然地把头转向李幼仪。那张脸虽然布满灰渍和伤痕,但是李幼仪还是觉得这张脸似曾相识。 女人漫不经心地瞥了李幼仪一眼,然后轻抚着自己肚子,出神地哼着儿歌,像是在哄着她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安睡。 然而这幅温馨的场景却令李幼仪感到毛骨悚然——这个女人的眼神里却没有一点母亲的慈爱,她的泪水中居然全是狠毒! 下一秒,她又长又尖的指甲居然狠狠地抠进了自己的肚子! 李幼仪一声惊呼硬生生憋在喉咙中,那个女人仿佛不知道疼一般,拔出自己鲜血淋漓指甲,回过头来朝她露齿笑。 这一瞬间,她忽然想起这张脸像谁了。 去年戏剧节的《罗密欧与朱丽叶》的视频她已经看过无数遍,眼前的这个脸,像极了去年朱丽叶的扮演者、陈炎苦苦寻找的女朋友——韦雪! 李幼仪的心跳猛地停了一拍。那个光鲜亮丽的女神韦雪,失踪了这么久,没死,却变成这么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陈炎说过,她有洁癖,感情洁癖加肉体洁癖。如今,她却被人当牲口一样买到这里,被迫嫁给四十多岁的老光棍,白天关在牛棚里,晚上忍受肉体的玷污,还怀了孕……真让人头皮发麻! 原来不止陈炎疯了,韦雪更疯了! 李幼仪扑上去一把抓住韦雪的长指甲,“你疯了?韦雪?” 整整隔了得有三十秒钟,这个邋遢不堪的女子才意识到“韦雪”两个字是谁。她的瞳孔急剧放大,枯槁的手臂像树藤一样死死缠住李幼仪,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李幼仪哽咽道:“是你吗?” 这时候常氏兄弟和村里的妇女一股脑地冲了进来,见到韦雪这副鲜血淋漓的模样,老母亲当场吓晕过去。 常杰暴跳如雷,上来就揪着韦雪的头发给了她一耳光,“个巴巴的,臭婆娘,又犯什么神经!!没事抠自己娃娃,找死啊!!” 常杰是这个村子有名的虐待狂,他上一个老婆就是被他虐待致死的。去年,他从媒婆芳姨手里买了一个女大学生,长得那叫一个漂亮,这个女大学生就是韦雪。 村里的妇女都知道,这个媳妇一共跑了三次,每次都被常杰带着蒲家洼的汉子追回来,耳光棒子一起上,直打下半条命才肯罢休。 韦雪怀孕后,村里的婆婆就劝常杰,女人有了娃娃,就不能打嘞。 常杰怕自己绝后,这些日子才收敛些。不想今天晚上居然看见这婆娘灭自己的种,岂能不暴跳如雷,当着村里人的面一把把韦雪揪到院子里,拿起炕边的鸡毛掸子就往她身上捋。 李幼仪拼命挣脱几个妇女的手,把自己手腕上的胎记狠狠贴向了常杰后心。常杰被烫得“哎呦”一声鬼叫,破口大骂,抄起窗边的木棍子结结实实地送了李幼仪一棍子。 李幼仪跌在地上倒吸一口冷气,一瞬间感觉自己腰都快断了。两个女人再无招架之力,常鼎见自己买来的媳妇也要飞,拿了炉边的狗链递给了大哥。 就在此时,韦雪忽然打了鸡血一样往篱笆门外面跑,周围好几个妇女七手八脚地拉住了她。常杰更是怒不可遏,冲过来用狗链套住她的脖子,顺势把人扛在肩上就往棚子下竹笼子走去。 完了,完了,李幼仪绝望地想着。 也不知她是神志不清了还是怎地,恍惚间,那片黑暗的人形剪影又出现了。 这已经是李幼仪与死神的第三次邂逅了。 他混在人群中,和蒲家洼的村民站在一起,静看眼前的悲喜闹剧。他不说话,却又好像说着千言万语。 他的第一次出现,带走了孙思溪性命,第二次,带走了金胡子。 此刻,他又出现了。 第15章 《罗密欧与朱丽叶》完 http://.biquxs.info/

“李幼仪。” 她听见有人在叫她,就醒过来了。 黑暗中,曾经数次出现在她眼前的那个人形影子又出现了。它身上闪烁着明灭不定的暗光,缓缓地,缓缓地向她靠近。 李幼仪迷迷糊糊地想,现在自己也许正身处梦境的世界吧。 她情不自禁地搭上那只手,说道:“黑暗中的人,我认得你,我们见过很多次,我知道你是谁。你是死亡,人人都害怕你,我也是。你的阴影一直照在我心里,或许只有在梦里,我才能看清你。” 随即听到一个似电流机械音,又好像人的嗓子摩擦出来的独特声线: “自你七岁开始,死亡一直如影随形。你应该知道我并不存在,是你的恐惧召唤了我。我一直在暗中默默注视着你,也希望被你注视。” 那道黑影引着她向前去,“来,到我的身边来。我带你看清所有的真相。但是,你只能看,不能出声,也不能阻挠,可以么?” …… 画面一转,张尚海换上一身旧西服。 他的本名叫张二青,曾经是个三本院校的内部维修工人,他正在寻找着一夜暴富的诀窍。金胡子是他的老乡,说他长得帅,说可以帮他一夜暴富。 张二青喷上两元店买的香精,再到发廊去整个头发。他打开微信,第一条朋友圈上传了几张高级酒会的照片,第二条展示自己到澳大利亚大堡礁旅游的靓照,第三条p了八块腹肌的图片。 他还懂得嘘寒问暖、关心女孩子。有那么一瞬间,他有一种幻觉,就是自己都觉得自己好帅。 不久,一个女孩弹出对话框,羞涩地问道:你好啊。 那个女孩的名字叫孙思溪。 两个人在海岸线酒吧约会。孙思溪喝了饮料,不久就人事不知。张尚海把孙思溪带到了自己的出租屋,随即叫来了金胡子,不想两个人却又因为一点小事争执起来。 争执中,孙思溪醒了过来,把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疯了似地往外跑。当时张尚海和金胡子都怕了,两个人冲上去合力把她拖了回来。 两个人都被这一番闹腾吓出了一身冷汗。待冷静下来的时候,孙思溪已经因为哮喘复发而死了。 张尚海和金胡子互相看了一眼,都只有一个念头:完了,这回天塌了。 张尚海眼前一黑,吓得腿软。还是金胡子扇了他一耳光,说:你疯了,赶紧神不知鬼不觉地抛尸才是正事。 张尚海:这个世界有没有鬼? 两个人趁着夜色把孙思溪的尸体丢到了翠微山公园,金胡子知道那是座野山,北坡垃圾遍布,平时很少有人去。张尚海原本想把女尸丢到湖里,金胡子却自作聪明地觉得放在树上更能掩人耳目。 完成抛尸后,张尚海猛然想起孙思溪的那个同学,李幼仪,曾经见过自己,如果孙思溪失踪了,李幼仪一定会把张尚海的名字说出来,到时候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 恐惧像毒蛇的汁液一样蔓延张尚海的内心,金胡子知道这件事后,说:一不做二不休,坏事已经做了,就做到底。 他们联系了方姨,这才有了意大利风情街那一幕。他们自以为天衣无缝,万万没想到的是,死神已然悄然降临! 在废弃制药厂房,金胡子要侵犯李幼仪时,铁架子上的箱子砸在了他脖颈处,引发脑梗,当场身亡。 除了孙思溪,另一个同样被命运捉弄的人是韦雪。 韦雪患有感情洁癖,因为陈炎有前女友的事耿耿于怀。本来满心欢喜地以为自己遇见了一个身心都无比干净的优秀男友张尚海,没想到自己掉入了一个万劫不复的深渊。 李幼仪来到常家以后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学姐韦雪,二人被暴跳如雷的常杰拖到院子中一通暴打,在这里,又发生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死神再次降临! 一块砖头忽然飞了过来,墙头哪里赫然趴着一个身材矮小是瘦青年,并不是本村人。 李幼仪看得清清楚楚,那个人居然是陈炎!! 他到底是怎么跟到这里来的,谁也不知道。也许他在偷偷跟踪了李幼仪,也许是用了其他手段……也许冥冥之中,这个早已神志不清的男生还秉承着心中的一丝执念,使他跨越千山万水,来到韦雪的身边。 他终于找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爱人,他是来救韦雪的! 陈炎连滚带爬地奔到韦雪身边,将她抱在怀里。 从韦雪那迷幻的眼光中可以看出,她当时一定是震惊到了极点的。 陈炎紧紧搂住韦雪,韦含着泪水亲吻他的额头,抱着她拼了命就往外跑。 最后一盒火柴点燃了放在厨房的煤气罐。 “砰——”,结束了一切。 …… 白引带领专案组整理完案卷,打包,装封,然后把它们放在了对应的编号之下。 世事如棋局局新,对于局外人来说,这串记忆将会被永远尘封在时光深处。 白引向钟国素局长做出了最后的汇报,局长听罢唏嘘良久,说道:有你们在,我可以安心退休了。 白引庄重地向老局长敬了个礼。 外面阳光正好。环卫工人正在紫色的丁香花忙碌着着,市中心新建的花型喷泉,水珠与阳光的味道融合在一起,向人间投射出七种美丽的颜色。 世上在没有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故事了。 白引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弧度。 此刻的他换上了便衣,手里捧着一大束白蔷薇,叶子上还沾着露珠。 现在,他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要去做,在他心中,这件事不亚于抓捕坏人。 十分钟后,他走进了市中心医院的大门。 (本篇完) 第1章 探病 http://.biquxs.info/

市人民医院。 白引推开8304号病房房门,一个头裹纱布的女孩正静静睡在病床上。头顶的输液管悄无声息地流着,女孩似乎嘤唔了一声,揉了揉眼睛,似乎为来人所惊醒。 白引把蔷薇放下,轻声问道:“还好吗?” 李幼仪半只眼睛被纱布挡着,过了几秒才认出来人是他,面色又惊喜又意外,颤颤巍巍地说道:“白警官!” “别。”白引看见女孩挣扎着要坐起来,急忙上前去帮她摇起了病床,“你这才刚好点,千万不要乱动。” 李幼仪惭愧地点了点头,略微调整了一下输液管位置,“怎么劳烦白警官亲自来看我……” “没事,顺路而已。而且你手上的事,我也有责任。”白引温声说着,似乎不欲让她再想起之前痛苦的察觉回忆,顿了一顿,又补充了一句,“你放心。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 “过去了……”李幼仪喃喃重复着这句话有些失神。 是啊,已经过去了。那些人,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 白引打量了一眼空荡荡的病房,“怎么,爸爸妈妈没陪在身边吗?” “岩儿姐刚走,队里又有新任务。”李幼仪闷闷地说着,“画家爸爸在外地开画展,我就叫岩儿姐没跟他说。” “岩儿姐?”白引似乎对这个称呼有点陌生,“你平时都管片队叫岩儿姐吗?” 李幼仪默默点点头,“岩儿姐说,这么叫显得她年轻。” 白引从前只知道李幼仪的养母是局里的片玉队长,没想到她们母子之间还有这么奇特的称呼。不过这样也好,自从片玉队长失去自己亲生儿子后,一直性情阴晴不定,有李幼仪这小女孩在身边陪伴,日子多少也能好过些。 话正说着,李幼仪的一袋液快要输完,李幼仪要按铃铃却坏了,弄了好一会儿都不响。 白引止住她,“别按了。我去给你叫护士。” 李幼仪一皱纹,“啊?白警官,我怎么敢使唤您。岩儿姐又要说我了。” 白引微微一笑,“有什么关系。我也算你岩儿姐的徒弟呢。” 护士很快进来换药,随之而来的还有鲍斐与何奕叶。这两个人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前几天都被护士拒之门外,说是不能打扰病人休息。今天见缝插针,总算是溜进来了。 “嗯……”何奕叶看见病房里还有一个陌生男子,显得有点手足无所。鲍斐则是一脸坏笑,不用想就知道这家伙又想歪了。 李幼仪看白引就站在那里,生怕他不高兴,连忙解释道:“这位是分局的白警官,是来……” “啊?警察叔叔?”鲍斐和何奕叶颇显得意外,随即乖巧鞠躬:“警察叔叔好!” 白引噗嗤一笑,“你们好。”一边起身穿上了外套,又回头说道:“幼仪,你同学来了,你跟她们好好玩吧。我就先走了。” “啊?”李幼仪依依不舍地坐起身来,“白警官这就要走么?” “嗯。”白引微微点头,临走前又说道:“以后有什么危险,可以直接给我打电话。” 李幼仪怔怔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想起他的那串电话号码还没来得及加备注,连忙拿起了手机。想了一下,觉得备注“白警官”实在太生疏了,就加了“小哥哥”三个字。 白警官小哥哥。 反差萌?李幼仪噗嗤地笑了。 “喂,你傻笑什么呢?”鲍斐手在她眼前乱晃着,显然对之前的冷落大有意见,“我可是和奕叶堵了半个小时过来看你的!” “是是是,”李幼仪关闭手机,拉住这小祖宗手臂赔笑着,“我这不是生病生傻了吗?” 鲍斐转过头来,笑道:“我说李幼仪,你到底是翻了什么事啊,怎么人家警察叔叔都追到病房里训话了?” 李幼仪就知道这家伙没正行,狠狠推了她一把,笑嗔道:“别瞎说。白警官是我妈的同事,顺路来看的。” 何奕叶挡在两人中间,一脸关怀地抬了抬她手臂,“幼仪,你到底是因为什么被炸成这样啊?幸好没怎么伤到脸,要不你今后的大好前程啊,算是彻底玩完了。” “哦……”李幼仪沉吟了一下,还是不敢把蒲家洼发生的事情告诉她们俩。一来没准警察要求对这件事保密,而来,她也不想再重复一遍那段恐怖的回忆了。 鲍斐跟何奕叶,还有南戏许许多多的同学,根本与此事无虞,何必把这么血淋淋的故事告诉她们呢? “你怎么又愣神。住了一回院,人都住傻了。”鲍斐抱怨着。 何奕叶看出李幼仪面色不好,也就不再多问,把手里削好的苹果递给她,说道:“对了,你什么时候出院啊?” “出院?”李幼仪咬了一口苹果,随即苦笑一声,“你不知道,本来我自己都觉得没什么事了,我妈非要我在这再呆上一礼拜。” 何奕叶一脸严峻,推了推眼镜,“一礼拜?那可不大妙哦。” “是啊,”鲍斐也跟着帮腔,“再过一礼拜,戏剧节基本已经结束了。女主角的事你就不要想了,到时候半个学期的辛辛苦苦努力的结果就要给他人做嫁衣咯。” 李幼仪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是不是韩永怡又从中作梗了?” “严格意义上来说,她不只是从中作梗,她已经反败为胜了。你前些日子又是被警察问话,又是受伤受痛的,辅导员本来就看你不顺眼,这回早就把戏剧节最佳女主角颁给别人了。” 何奕叶无限叹惋地说着,李幼仪不在学校的这几天,韩永怡可是大展神通,不仅急起直追拿下了朱丽叶这个角色,甚至还勾搭上了男神周晏辰,这几天正大张旗鼓地为校级音乐剧选角呢。 “我是学舞美的,当然选角也跟我没什么关系,可是他们什么人啊,选角选角,鲍斐想去做个群众演员居然都要面试,真欺负我们戏剧系人怂是不是?”何奕叶愤愤不平地说着,鲍斐也在一旁附和,看来所言不虚。 李幼仪捏了捏太阳穴,半晌才问:“这回辅导员安排的,是给哪个剧选角啊?” 鲍斐叹了一口气,“还说呢。是个老剧目,《剧院幽灵》。” 第2章 选角 http://.biquxs.info/

经过一个星期百无聊赖的病房生活,李幼仪终于在干爸干妈的陪伴下光荣出院了。 画家爸爸把他的画展提前结束了,埋怨了半天这母女俩,非说是自己受到排挤,居然隔了这么久才知道幼仪住院的事情! 岩儿姐叫幼仪不要理会这老顽童,亲自下厨给幼仪做了她最喜欢的西湖牛肉羹,一家人,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么吃过一顿烦了。 李幼仪也懂得岩儿姐是特警队的女队长,肩上担负着缉毒追凶的大担子,平时少些时候给家庭也是应当的。画家爸爸平时也是东奔西跑的,一家三口分居三地,能像这样享受天伦的时光着实不多。 岩儿姐知道蒲家洼那件事的经过,本想叫幼仪在家再休息几天再去学校,可学校那边催得实在紧,辅导员说有个梅格的角色叫可以给她,叫她出院了就赶紧回学校试镜,要不然恐怕就要换人了。 这个小配角,应该就是鲍斐她们说的《剧院幽灵》的角色了。经过蒲家洼一案的折腾,女主角肯定是没她的份,估计连这个小配角都是韩永怡施舍给她的。 左右权衡,李幼仪还是收拾东西准备下午回宿舍,明天去参加系里《剧院幽灵》的试镜。 这还没进宿舍,老远就听见鲍斐嗷嗷嗷乱叫,不知道的还以为宿舍里进狼了。鲍斐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扑了上来,“幼仪!你可回来了!你都不知道,天,都要塌下来了!!” 这厢李幼仪还一脸迷惑,就看见桌子上摆满了肥牛、鱼丸、油麦菜还有各种涮料,小功率电磁炉也准备好了,看这样子要大大地开一顿荤。 “这这这,开斋节嘛你们?” 鲍斐眼泪汪汪地抱住李幼仪大腿,“幼仪,那些都是小事。你看了年级大群了吗!!玉导刚发的,这次的《剧院幽灵》,周晏辰居然要演魅影!!简直不要太高能!” “周晏辰?”李幼仪一愣,随即也是两眼放光,“你说的不会是真的吧?” “当然是!!”两道细细的鼻血从她鼻孔狂喷而出,鲍斐这家伙也顾不得窘迫,“李幼仪!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有多后悔!早知道我就好好唱歌争取试镜了!” 李幼仪真不知该怎么形容这个好色的家伙,默默从纸抽里拿了两张纸叫她擦鼻血。 周晏辰,那可是当今戏剧音乐与表演两大系最炙手可热的男神级人物,一手花腔唱得出神入化,是系里少有的优秀男高音。《剧院魅影》这出戏是周男神的成名之作,因为在演男主角魅影时总要戴个面具,所以人送个外号“面具男神”。 “我有那个剧的试镜哦,”李幼仪脸上蜜汁微笑,“羡慕的话,就说出来吧,别憋着。” “幼仪!!”鲍斐这家伙提起周男神简直浑身炸毛,“我要陪你去试镜!我说韩永怡这绿茶干嘛忽然跟你抢戏剧节,原来是因为周晏辰的加盟!我还真是后知后觉,悔不当初啊啊啊——” “你们这是干嘛呢?” 刚刚进门的何奕叶还以为宿舍怎么了,看这俩人一脸相互陶醉,“老远就听你们喊周晏辰,全楼道都听见了,丢死人了。” 李幼仪感觉鲍斐这个沙雕室友玷污了自己智商,立即推开她,笑道:“学霸姐姐,我可是什么都没说哦。……你们在宿舍里摆这一大堆摊,是有什么好事吗?” 何奕叶把手上的两瓶雪碧放下,“今天这顿火锅,可是特意给你这个病娘子摆的洗尘宴。” 鲍斐凑过来嘻嘻笑着:“幼仪,你看我们对你多好啊,你要是真跟周男神搭上戏,可别忘了我哟……” 李幼仪白了她一眼,说起来自己这段时间简直荒废学业,辅导员虽说给了自己一个配角,明天试镜会不会被刷下来还说不准呢。更何况,这次韩永怡、周晏辰这样的人物都在场,要是出了丑岂不是贻笑大方…… 三个人嘻嘻哈哈地吃了顿火锅,吃完想起宿管阿姨在楼下张贴的“宿舍楼内禁止使用大功率电器”的警告。 果不其然,三个人刚刚风卷残云地收拾完寝室,宿管阿姨就风风火火似追杀来查寝,那架势,简直恨不得把她们三个吃了。 唔,真是乌龙的一天…… 翌日大早鲍斐陪着李幼仪,到南戏东校区的“施光南音乐礼堂”去试镜,一大早就乌泱泱地聚了一大堆人。 鲍斐一眼就看出幕布后面那个调音响的男生是周晏辰,他今天穿了一身黑色长身风衣,眉眼处剪着阳光干净中分刘海,目测至少185的海拔,简直不要太帅有没有!! “来了来了!”鲍斐拉着李幼仪就像凑过去搭讪,而李幼仪犹豫了一下,却不大愿意去。 一来她今天试镜实在是内心紧张,二来……经过张尚海那件事情后,她或多或少地对这种完美帅哥留下了阴影。 看着鲍斐激动得都快蹦高了,李幼仪贴在她耳边试图转移注意力:“诶?你看,男神今天干嘛带着个口罩?我听说很多男生都是颜值不足,口罩来凑。是不是男神嘴巴生得特别丑?” “去去,”鲍斐狠狠地白了她一眼,“你胡说什么?你又不是没见过男神的照片。……不过,他的唇一定是薄薄的,水灵灵的,诱人的唇色……我要是能吻一吻他,真是此生无憾。” 正说着两个人都感到一股灼热的目光向她们投来,原来是韩永怡正站在评委席上瞪着她们。——韩永怡此刻穿着女主角克里斯汀最后一幕的戏服婚纱,头上深褐色的假发一卷一卷的,油光锃亮,挑衅意味十足。 “呸,”鲍斐回瞪了一眼,小声咒骂着,“抢别人的角色,也好意思在这显摆!” 似乎察觉到对方的愤怒,韩永怡嫣然一笑,婀婀娜娜地走上台挽过周晏辰的手,故意贴在他耳边说了半天悄悄话。周晏辰微微一笑,神情倒不像她那般夸张。 “不是吧?校花校草在一起了?”李幼仪颇为诧异地揉揉眼睛,“韩永怡她不是还跟那个叫韩少的小混混有一腿吗?” 鲍斐愤愤然说:“你接收信息的速度也太与时代脱节了!那几个小混混是韩永怡认的‘哥’,在江湖上罩着她。周晏辰,我的男神周晏辰,你怎么也把持不住,跟这个绿茶婊在一起?不行!!!!我要发挥牛皮糖精神,正大光明地跟她竞争!” 李幼仪会心一笑,“说真的?” 两个人在台下闲聊一会儿,马上文艺部的人就喊到了她的名字。李幼仪深吸一口气,从包里拿出一朵腕花挡在左手胎记处,又跟鲍斐击掌三下,就准备上台。 周晏辰由于是内定男主,不必参加试镜,便在后台帮着叫号。李幼仪得以近距离观察男神忙碌的样子,果然,此男生非一般男生,怪不得把鲍斐迷得神魂颠倒的。 不过,他要是已经和韩永怡在一起了,鲍斐一个后来者想把他重新夺回来,恐怕要费点事。 像是感觉到了她的注视,周晏辰也朝她微微一笑。 李幼仪心中霎时一凉,连忙低下头玩手机。 约莫又过了十分钟,李幼仪战战兢兢地走上舞台。二道幕布垂在台上,虽不是正式演出,舞台上一排排聚光灯却打得雪亮,站在正中间,叫人睁不开眼睛。 音乐剧表演系的罗教授于评委席正襟危坐,看清了来人是李幼仪,特意拽过话筒说道:“李幼仪同学,你今天能来,作为老师,我真的很高兴。” 李幼仪眼角顿时湿了,没想到罗教授居然对自己如此青睐,深深地鞠了一躬。 辅导员王玉抽出一张纸条,“同学,请你表演《剧院幽灵》最后一幕:梅格带着警官们找到了地下室,看到一切都是空空如也,魅影的宝座上,只留下一只面具。” 李幼仪深呼了一口气,这一段没有唱词,是全剧的尾声部分,说简单也不简单,说难也不难中规中矩表演即可。 她重新酝酿了一下情绪,再睁开之时,眼中是泪光、疑惑、彷徨……多种复杂感受的集合,那一瞬间,她不是李幼仪,她是女主角克里斯汀最好的朋友梅格,在无尽的回味中感受着地狱天使的哥特爱情。 手指颤颤巍巍地挑起那张银灰色的面具,奇特的二重奏已然曲终。 台下一阵细碎的掌声响起,罗教授冲她点点头。 辅导员在台下细细记录着什么,周晏辰拿过话筒:“谢谢。可以了。” 李幼仪再次对台下鞠了一躬,走下台阶才发现自己刚才心跳那么快。下一位选手已然上台,她瞥见评委团还在窃窃私语着什么,也不知刚才自己演得好不好。 唉,尽力就好,尽力就好。 鲍斐冲过来一把挂在她身上,满是欣喜地说道:“幼仪,太棒了,太棒了!你刚才状态特别好!这次肯定能过!” 李幼仪知道鲍斐这家伙每次表演都说好,她说的好自然是不可参考的。 “喂,你看什么呢?” 鲍斐伸着脖子,“你看,这个角度看周男神,真的太太太禁欲望系,你看有没有点霸道总裁的感觉——” 第3章 护手霜 http://.biquxs.info/

第二天早晨李幼仪一觉醒来,手机上赫然多了一条短信,开头几个字:你能做的,岂止如此…… 李幼仪心上猛地一沉,这不是挂科或是被涮才会发的短信吗? 手指颤颤巍巍地点开短信,上面写着: 【你能做的,岂止如此】 亲爱的李幼仪同学,相信你看到这条短信的时候一定吓了一跳。不要紧张,不要害怕,这是学院精心为学生准备的惊喜。恭喜你在戏剧《剧院幽灵》试镜中变表现优越,获得全场{梅格}一角色。 请继续关注学院通知,积极参与后续排练。(文艺部) 这这这……也太皮了吧? 李幼仪一脸黑线,差点被开头那几个字吓死。……不过,自己这是被录取了? 鲍斐刚从洗手间刷牙回来,看李幼仪脸上又哭又笑的,凑过去看了一眼那条短信,也不禁笑了。 文艺部大群很快把排练具体时间传了上来,只见这几天密密麻麻的,全是排练的场次。果不其然,男主角周晏辰,女主角让韩永怡演了,而李幼仪和周晏辰都在的排练场次只有三场。 “只有三场,”鲍斐失望地叹了一口气,“我还指望着通过这几次排练,跟周男神好好联络联络感情呢。” “你就别想了。周大男神排练的场次肯定韩永怡都在,有她在旁边看着,你哪里能靠近得了周男神。”李幼仪笑嗔着,“你要是真喜欢他,就直接出击呗!” 鲍斐在百度上搜索“怎样才能跟喜欢的男生搭讪”,网上的答案五花八门,其中大多都是经验之谈根本不实用,两人一块筛了半天,才总结出几条靠谱的: tip1.看电影时候解他的鞋带。如果是女生,可以吹她头发。 tip2.护手霜故意挤多,然后谎称不想浪费涂在喜欢的男生手上,趁机牵手。 tip3.制造一个漫不经心的吻。(绝招) “看电影估计是后续的动作的,这一步估计现在用不上。”鲍斐井井有条地分析着,“韩永怡都已经下手了,我看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要到男神微信。” 李幼仪看三条攻略男神建议都让人哭笑不得,“我看,只有第二条感觉还……没那么尴尬。” “我们可以试试。”鲍斐眨了一下眼。 ------------------------------------- 李幼仪的第一场排练是今天下午2:00整。鲍斐带了一管护手霜,两个人高高兴兴地一起来到东小礼堂,看见韩永怡和周晏辰两个人正排练经典唱段《地下迷宫》。 因为只是第一场排练,人来的也不太多。鲍斐在台下看了一会儿,差点笑出声来。这韩永怡简直就是个花花架子,空有美貌和勾引男人的好手段,唱功却不大跟得上。周晏辰在台上都故意等了她好几拍,唱出来的东西还是跟全民k歌录的一样。 李幼仪换好衣服上台的时候,韩永怡的长睡衣裙正好勾住了二道幕下面的钩子,“啪嗒”一声,迎头把道具镜子给撞碎了。 这时候鲍斐终于忍不住爆笑出声,韩永怡面子上哪里挂得住,爬起来就开始跟鲍斐对骂。别看鲍斐平时嘻嘻哈哈的,骂街时可是一等一的好手,两个人骂起来既滑稽又好像,韩永怡的大长假发被鲍斐一把拽了下来。 李幼仪怕辅导员过来又要责备,连忙跑过去劝架。韩永怡愤然离去,鲍斐朝着她猛吐了十多个舌头这才罢休。 好几个群众演员过来看热闹,李幼仪真是被这两个人弄得尴尬癌都快犯了。出乎意料的是,周晏辰居然没过来帮韩永怡,自己跟个没事人坐在角落的藤椅上复习台词,一脸冷漠。 鲍斐喜出望外地说道:“幼仪,你看,男神根本看都不看一眼韩永怡,看来我还有希望!啧啧,你看他那般遗世而独立的样子,这是太太太戳我了!” 李幼仪笑:“人家应该是嫌你们丢眼,不想搭理你们。” 看热闹的已经散得差不多,鲍斐跑过去坐在男神旁边的藤椅上开始套近乎。周晏辰把藤椅往旁边挪了挪,注意力都在剧本上,对于鲍斐滔滔不绝的问话只有一搭无一搭地答着。 李幼仪看鲍斐从包里掏出了护手霜,就知道她终于要使出tip2了。不过周男神好像手上还带着手套,这护手霜恐怕只能自己用了。 鲍斐好像并没意识到周晏辰带着手套,挤了一大坨护手霜,但见周晏辰冷漠地说道:“对不起,我不习惯用那些。” 太尬了! 李幼仪捂了一下脸,真是看不下去了,正犹豫着自己要不要出马替鲍斐解围,这家伙下一秒说出了一句惊世骇俗的话:“我看你脸保养得也挺好,要不抹脸上点吧。” 说着,她手一抬,脚一跨,猝不及防地把那坨白腻腻的东西都涂在了周晏辰脸上。 “你!” 周晏辰“腾”地一下跳起来,手上的剧本飞出去得有十多米,眼神都快把她撕碎吃了。 鲍斐这个蠢汉!李幼仪简直想撞墙了。 看周晏辰那副样子,简直要把自己沾上护手霜的脸皮撕下来,跟飞似地奔出了礼堂。 李幼仪一下子跳出来,恨铁不成钢地给了鲍斐一记暴栗,“笨蛋,你在干什么!!” “我……”鲍斐委屈巴巴地望着周晏辰离开的背影,“我没想到他会带着手套,就灵机一动,就,就——” “你灵机一动个大西瓜啊,”李幼仪想起周晏辰刚才那种吃了苍蝇一样的表情,“你怎么可以直接往人家脸上抹呢??” 鲍斐默默把自己手上那坨护手霜揉匀,垂头丧气,“那我该怎么办啊。” 李幼仪看她倒也是真心喜欢周晏辰,刚才被心上人那么嫌弃肯定很难过。长叹一声,拍了拍她肩膀,“这件事,我们还是从长计议吧。” 一直到晚饭,鲍斐都在为这件事耿耿于怀,拿着筷子在米饭里乱杵也吃不了几口。而且她还胡思乱想,并且还把后果无限扩大化,甚至神秘兮兮地问李幼仪,“你说周男神是不就是恐女癌啊?” “不是吧。”李幼仪舀了一口蛋花汤,“没听说他有什么特殊的取向啊。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韩永怡也应该没戏。可能啊,就是你那大坨跟鸟屎一样的护手霜刺激到他了,毕竟你之前又没怎么接触过人家。” “是不是我太丑了?” “不是。”李幼仪见鲍斐一脸郁郁寡欢的样子,又补充了一句,“你觉得韩永怡那种网红蛇精脸好看吗?” 鲍斐把筷子重重撂在一边,双手抓狂,“那我应该怎么办啊?难道要我当面跟他道歉不成?我拉不下脸啊啊啊——” “道歉肯定是要的,但是你也不一定非要当面啊,”李幼仪想了一会儿,“你要是拉不下脸的话,去表白墙发个匿名消息呗。我想他应该是能看见的吧。” 鲍斐吹了吹刘海,顺便翻了个白眼,“这是什么馊主意啊,那么多人都看见我抹他护手霜了,他们肯定能猜出是我。到时候,估计要被唾沫星子淹死……” 她说着说着忽然眼前一亮,猛地抓住李幼仪双手,“幼仪,我倒是想到一个好办法,你帮帮我吧!” 第4章 夜半凶影 http://.biquxs.info/

李幼仪看她这么激动的神色,还以为想到了什么好办法,不料鲍斐的好办法就是——执行tip3。 “你疯了,你跟周男神又不熟,因为护手霜你已经把他得罪了,你还想越陷越深啊??”李幼仪立即表示强烈反对,“万一……他有什么过敏或者洁癖之类的,人家岂不是更烦你?” 鲍斐像泄了气的皮球,“那我该怎么办啊,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韩永怡抢走吧?” 李幼仪飞速掏出手机,翻出好友列表,“哎,对了!我有周晏辰室友的qq,要不咱们先旁敲侧击一下?周大男神对你怎么看,没准他室友就知道。” 鲍斐激动地扔掉筷子凑过来,指了指手机屏幕,“诶?是这个叫16班的张克凡吗?” “就是他。他以前是文艺部的,后来因为嫌弃文艺部事多就退了。别看这人平时有点沙雕,但是人还挺好说话的。” 鲍斐看见张克凡空间里琳琅满目的自拍,皱了皱眉,“幼仪,他有没有女朋友?我们冒然找他,会不会有搭讪的嫌疑啊?万一他直接告诉男神,或者跟男神吐槽一两句……那可……” “没事。”李幼仪已经点开了张克凡的对话框,“嗯,我就说,男神大一的小迷妹问的,肯定不牵扯你。” 李幼仪在对话框输入:在吗?能问个事吗? 张克凡那边发消息一向是秒回,这次也不例外:干嘛。 李幼仪:你现在在宿舍吗? 张克凡:想约我?我在录像厅。【滑稽脸】 李幼仪:那个,周晏辰在你旁边吗? 张克凡:不在。 李幼仪:那个,他有没有什么异常行为没有? 张克凡:周晏辰吗?你是不是说下午他毁容的事?原来是你干的啊。【吃瓜脸】 李幼仪:不不不,我是想问他……还生气吗? 张克凡:他那个面瘫脸,没说生气也没说不生气。不过应该没事吧,音乐老师找他修钢琴去了。 李幼仪:哦哦,知道了。太感谢你了。 张克凡:你们这些女生可真无聊。 张克凡:改天请我吃饭。 “这家伙说的靠谱吗?”鲍斐在旁边目睹了全部聊天过程,“照他这么说,男神还有心思去修钢琴,好像并没把护手霜的事放在心上。” 李幼仪说:“我觉得,无论是礼貌还是从给人留下好印象的角度考虑,你都应该找个机会亲自道个歉。一句话的事而已,有什么难的,没准还能跟他搭上讪。” 鲍斐哼哼唧唧地沉吟一会儿,问道:“你明天排练吗?我去,跟他道个歉完事。” …… 晚上鲍斐早已进入了梦乡,李幼仪还坐在台灯下勾画明天的台词。 灯光昏黄,她感觉眼上老有吃模糊,抬表一眼,已经半夜11:30了。 不早了,该上床了。 她正准备关灯,忽听鲍斐小声说:##%%&*…… 这家伙怎么又说梦话。李幼仪心里嘀咕一句,瞥见西南角的窗帘露出一条亮缝儿,冷飕飕的夜风一阵一阵地吹来。 天空的一轮满月映照大地,槐树的枝叶、教学楼的牌子都投下了浓黑而清晰的影子,处处皆是黑白调,宛若一个素描而成的世界。 李幼仪眼皮沉甸甸的,走过去把窗帘拉好,月光顿时变得昏暗起来。 槐树的影子打到大窗帘的斜上半截,细碎有致,好像有意雕刻的刻板画似的。李幼仪眼睛半眯着,感觉那形状有点像巨幅的黑色翅膀。——好像还跟她手腕上胎记的形状有点像。 黑色翅膀! 李幼仪浑身陡然一激灵儿,倏忽回过头来,黑色翅膀,那根本就不是树影! 但见安睡中的鲍斐被一片巨大浓黑的阴影笼罩,阴影呈翅膀形,恍惚中,一左一右各站着三个人形。 一股熟悉的恐惧令李幼仪毛骨悚然,仿佛一瞬间血液都凝固结冰了。 那是死神和他的黑天使! 下一个死的人,难道……难道是鲍斐? ------------------------------------- 清晨,鲍斐高高兴兴地拉着李幼仪的胳膊,说自己要陪她一起去排练《剧院幽灵》,顺便也当面跟周男神道个歉。 没想到李幼仪默默推开她的胳膊,一脸忧色,“姐妹,要不……你还是别去了。” “为啥?”鲍斐满是惊讶地看着她,“幼仪,不是昨天说好了吗?难不成你又有了什么新点子?” “不是。” 李幼仪拼命地摇头,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什么死神什么翅膀什么的,但是每次与死神的会面,意味着又会有人死去。 孙思溪的死、金胡子的死,还有蒲家洼那场大爆炸,都无一例外地证明了一件事:鲍斐正面临着极大的危险,很有可能是生命之虞。 最痛苦的莫过于眼睁睁地看着毁灭发生而束手无策,鲍斐将于何处遇险,又会被何物所伤,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不可解的谜团,只通向最终的死亡。 此刻她眼中的鲍斐,就像一个正被恶魔追着索命的人。到底该怎么做才能救你? 李幼仪稍微调整了一下情绪,吸了一下鼻子,“鲍斐,你昨天晚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啊。”清晨的熹光洒在头发上,鲍斐笑嘻嘻地说着:“哦,对了,我梦见周男神了,这个算不算?” 李幼仪最怕鲍斐身体有什么突发疾病,听她这么说稍微缓了口气。以现在来看,前几个人都是死于意外,而意外究竟于何时何处发生,却是个可怕的未知数。 左思右想,若是叫鲍斐时时刻刻都跟在自己身边,就算遇上什么危险情况,她也能在旁边拉上一把…… 总之,鲍斐是她最好的朋友,她拼尽一切绝不允许她受到任何伤害! “幼仪?幼仪?”鲍斐在她面上晃了半天,“你是不是担心我又给你惹麻烦啊?我保证!!绝对不打扰你们排练,也不会贸然去跟周男神尬聊!我就是想去给周男神道个歉,你就带我一起去吧。” 李幼仪看她这样诚恳的目光,在脑中迅速组织语言,“鲍斐,你听我说。我昨天晚上做梦,梦中……遇上一个高人。高人说你这几天运势不佳,叫你千万小心,你记住了吗?” “你信这个啊?”鲍斐顺手把书架上那本周公解梦递给她,“给,你要喜欢这玄乎的,这里面可是全的。” 李幼仪一把将那本周公解梦甩在一边,“你别闹,我说真的!” “好了好了幼仪,周公解梦的事一会子再说。现在都七点半了,我们早点赶过去,我还得找个机会跟周男神道歉呢,是不?走吧走吧。” 李幼仪暗暗叹了口气,她知道这种事跟谁说谁都不信,总不能直接告诉鲍斐自己有阴阳眼,看见死神了吧?那岂不是更离谱,估计还会被她笑话中二。 两个人并排出了门,李幼仪紧紧跟在鲍斐身后,警惕着周围的一切风吹草动。 毕竟,死神临于床头,绝不是一个玩笑。 第5章 吻 http://.biquxs.info/

忐忑不安地走了一路,到了大礼堂这边,正好韩永怡耍小性没来。 原因是她们班的几个八卦女生说她被富商包了,韩永怡气不过,一气之下不知道哪里去了。韩永怡的爹妈每个月只给她汇1500元生活费,她却整天穿金戴银,用爱马仕的包包,究其原因,乃是因为有金主在后面支持。 李幼仪和鲍斐两个人走到大礼堂时,好几个女生还在小声议论着这件事。按说排练的时候早就到了,却因为女主角韩永怡一个人任性不来,整个剧组都没法排练。 当然李幼仪没有心情管别人的八卦。韩永怡不来,倒是正好,要不少不了跟她又一顿口角。这几天鲍斐毕竟气运不顺,对于这种倒霉事还是能躲则躲。 鲍斐却好像没注意到她这份用心,巴巴跑过去问文艺部部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部长戴健正忙着给舞台布景,看见鲍斐忽然灵机一动,“诶?你不是《剧院幽灵》的演员吧?来得正好,快快,替我们顶替一下女主角。” “女主角?” “对对,韩永怡不知道犯哪门子劲儿又没来,这克里斯汀的没人走位啊!你要是上午没事,要不就先替我们顶一下。” 鲍斐一听有机会跟男主周晏辰搭戏,顿时心花怒放,“可是……我不会唱啊。” “不用你唱,你来回来去配合我们演员走就行。就把你当个参照物。”戴健抹了抹脑门子上的汗,回头冲一个闭眼假寐的帅哥叫道:“行不,周哥?” 那边的周晏辰微微睁眼,淡淡瞥了一眼舞台,半晌才吐出一个字,“行。” 这家伙演什么女主角?李幼仪生怕中间又有什么意外发生,冲上来一把揽住鲍斐,“喂,你又要做什么?在台下看我排练不好吗?” “幼仪你别挡路,”鲍斐欠起教盯着那边淡漠的帅哥周晏辰,“我现在就去给男神道个歉!” “你……” 鲍斐跑过去恭恭敬敬地坐在周晏辰旁边,连激动带磕巴地解释了半天昨天护手霜的乌龙,又说自己后悔莫及,绝对绝对不会再犯,希望周大帅哥可以原谅她。 周晏辰依旧是半卧在吊椅上,抬起眼皮漠然看了她一眼,目光里不悲不喜,甚至有点空洞。 “嗯。”他只给了鲍斐一个字。 虽然只有一个字,但周晏辰应该还是原谅她了。李幼仪轻吁了一口气,正好戴健叫她去后台化妆,便没再听下去。 也许……真是自己想多了呢。李幼仪暗暗对自己说着,蒲家洼那件事已经过去了,之前留下阴影也该散一散了,或许对于昨天晚上的怪事,真的是自己杯弓蛇影了。 化妆画到一半,鲍斐忽然兴冲冲地跑过来说周晏辰真的原谅自己了,他这个人,只是平时话少些,其实他根本就不讨厌自己,甚至要谢谢自己过来帮忙。 李幼仪一时追问道:“那你没问问他有没有女朋友的事?” 鲍斐拿了桌上的塑料扇子挡住脸,扭扭捏捏地说道:“我……其实有旁敲侧击地问,他也没回答我,脸上好像不太高兴。” “那是有,还是没有?” 李幼仪有点难以理解这种男生的迷惑行为,要不就是周男神实在是太害羞了,连这都不好意思说。 “不过,总算是有点戏了。”鲍斐欣慰地从置衣架上拿下一件婚纱,喜滋滋地说道:“我先去换衣服了。说着的,我要是真搞定周男神,你就是我们媒人!” 李幼仪见她这幅疯癫癫的模样,想着有个男朋友也好,起码今后能跟在这家伙身后,也能多保护保护她吧。 今天排练的是《剧院幽灵》的颇具震撼力的一幕,说的是愤怒的魅影把女演员克里斯汀劫到了地下密室,逼迫她穿上婚纱、带上戒指,然后克里斯汀的恋人子爵过来解救克里斯汀,最终克里斯汀用爱感化魅影的故事。 这里本来有个即为考究的三重唱,但是克里斯汀的扮演者韩永怡偏偏没来,女声部内容只好先由音乐老师代唱了。鲍斐这个临时抓来的演员,不用唱一句词,任务就是配合魅影完成动作即可。 这一幕没有李幼仪的事,她从后台化好妆出来时,排练已经开始了。 看得出来,第一次与男神如此长时间、近距离,而且还不用尬聊地接触,鲍斐简直紧张到无以复加了,指尖一直抖个不停。李幼仪的一颗心依旧绷着弦,脑海中无数次幻想着什么道具忽然蹦出来,给鲍斐致命一击。 老天保佑,千万不要出什么事啊…… 周晏辰依旧秉承着自己独有的敬业精神,在台上十分卖力地唱着,那极具张力的表现力,仿佛他自己真就是那个长期生活在黑暗中、心灵扭曲的魅影。 倒是鲍斐,平时净顾着玩,即便是做个木头桩子也跟不上“面具王子”的节奏,站位也一错再错,好几次都差点摔倒,还踩上了周晏辰的脚。 李幼仪汗颜,底下好几个群众演员皆是掩面偷笑,也不知鲍斐是故意制造机会和周晏辰接近还是怎地。台上鲍斐细汗密密,周晏辰早已面色苍白不善,饶是带着半张道具面具,也难掩烦躁之色。 戴健在台下控制着灯光,剧情已经进行到了最高潮的部分——以吻感化失心的魅影。 关于吻戏这块,系里辅导员早有规定,真吻可以,但要用硬币、保鲜膜的东西隔挡,禁止当代大学生存在以戏秀恩爱的乌龙事件。 由于周晏辰是男神,喜欢他的女生多了去了,再加上他本人比较讨厌肢体接触这块,是以平时排练时关于他的吻戏一律吻脸。排练前,他已经在自己脸颊上贴上了透明胶带,到时候女演员只要吻那块区域就行了。 令李幼仪再次大跌眼镜的是,鲍斐这家伙不只是入戏太深还是走火入魔,又做了一件比护手霜更愚蠢的事—— “黑暗中的生灵啊,你从未理解生活的真正含义。上帝给我勇气向你证明,你并不孤单——”音乐老师徐徐跟唱着,聚光灯下的魅影眼中含泪,正逼迫克里斯汀做出最后的选择。 此刻的鲍斐已化身为克里斯汀,凝望着这个来自地狱的天使,站起身来,然后猛地拥抱住他,给了他一记最深情的唇吻! 台下爆发出一阵轻微的唏嘘声,几个在场的工作人员一时间也凝固住了,齐齐望向舞台。 等等,唇、吻?? 李幼仪腾地一下站起来,鲍斐怎么直接吻周晏辰的嘴了?戴健不是跟她说清楚了吗? 几个零星看戏的观众也没料到排练居然就真亲,一个个热血封腾,啊呀滥嚷,还有人大声吹口哨。 台上的周晏辰也傻了,直到这一吻结束才后退了好几步,踉踉跄跄的,就好像鲍斐是什么吃人的妖怪,一瞬间吸干了他的精气一样。 这个鲍斐,怎么直接亲人家嘴啊……李幼仪无奈地捂住脸,等待着周晏辰咆哮出声。 “周晏辰已经跟鲍斐在一起了?” 戴健想了半天只想出这么一个解释。 第6章 急病 http://.biquxs.info/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这一幕刚完,李幼仪飞速把台上意犹未尽的鲍斐拉下来,“戴健没跟你说只吻他那块胶条就行了吗?” 鲍斐有些生气地甩开李幼仪的手,“我当然知道。” 她转过头去,“为什么你们都像看动物园里的动物一样看我?我喜欢周晏辰,借着演戏的机会当众吻他一下,怎么了?这种事还不是男孩子占便宜?”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昨天因为护手霜的事情已经得罪他了,现在又搞出这一出,万一人家有什么洁癖之类的怎么办?” 李幼仪就差没说,她这种额外的举动会给她找来横祸。 死神临于床头,六个黑天使护驾收集魂魄,如果按照之前的游戏规则,鲍斐——必死无疑。 她最怕的就是,鲍斐如此大胆地在公众场合亲吻周晏辰,万一周晏辰有什么疯狂的迷恋者或是前女友之类的,暗生妒忌,加害于鲍斐,那岂不是危险至极? 鲍斐完全不理会她的担忧,反而得意洋洋地笑道:“没事。男人嘛,就是女人嘴上的口红。我都吻过周晏辰了,就算以后他跟韩永怡在一起了,韩永怡也永远在捡我的剩饭!” 李幼仪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种话来,冷然道:“你不是真心喜欢周晏辰。” …… 周晏辰与鲍斐公然接吻的事迅速传遍了整个校园,一夜之间,鲍斐成了整个南戏最炙手可热的人物。周晏辰的迷妹们听闻之后怒不可遏,公开在论坛人肉鲍斐,还在她寝室门口写上“不要脸”的横幅。 当然这是女生的看法。大多数男生抱着看热闹的心理,积极跟进此事,都盼着借此臭一臭周晏辰的名声。 平时周晏辰凭着他那一张脸占据了不少女生资源,偏偏这家伙又老是一副闷骚样儿,多漂亮的女生都看不上,白白占着茅坑不拉屎,许多单身男生嘴上不说,心里早就大有意见。 有个矮挫丑的男屌丝当众讽刺周晏辰,说他这么爱乱搞男女关系,应该去医院皮肤科好好看看,防患于未然。 一向低调的周晏辰居然当场给了男屌丝一记左勾拳,随即男屌丝被打倒在地,脖子被勒出一道红印。 这些人都是没事找事的,当然最气的还是韩永怡。她根本没想到,周晏辰,明明自己已经搞到手了,居然被鲍斐这个又黑又蠢的丫头给绿了。气不打一处来,约架鲍斐在东四食堂决一死战。 战书公然发布在学校最火热的表白墙上,1000+的回复都在下面起哄。鲍斐雄赳赳地接下了战书,虽然知道韩永怡后面有一堆小混混支持,但在宣誓周晏辰主权这件事上决不能认怂。 李幼仪听闻此事后,把宿舍门锁得严严实实的,郑重其事地对她说:“鲍斐,你,绝对绝对不能去跟她们打架!” 鲍斐耸了耸肩,“幼仪,你放心吧。他们不敢真打我的。东四食堂过了一条街就是教务处大楼,谁敢在那里闹事?我看韩永怡也就是个纸老虎……” “不行!!”李幼仪脸上各种复杂的神色夹杂,“你就听我一次好吗?你这两天,真的……真的别惹事,有可能就倒霉……” “幼仪!你怎么现在这么怂?人家都骑在你头上拉屎了,是可忍,孰不可忍!总之,我都当着全校的面吻过周晏辰了,这个男人,我肯定不会放手!” 鲍斐被这帮看热闹的炒得都踌躇满志,说什么也要跟韩永怡一较高下。李幼仪劝她应该先问一下周晏辰本人到底是怎么想的,他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这件事毕竟给人家带来了困扰,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在学校里闹事,人家可能也会不高兴。 鲍斐添加周晏辰为好友,但是她并不是去道歉的,而是去公开示爱的。她写了一大串的情诗,从莎士比亚到鹊桥仙,从梁山伯到罗密欧,什么“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生存还是死亡,我的爱可以经历生死”云云的酸诗,几乎把百度百科上的情话抄遍了。 周晏辰过了很久才回了她很简短的一句话:再发我就掐死你。 鲍斐尴尬地噘起了嘴,一气之下关闭了手机。 李幼仪刚想劝鲍斐几句,忽然手机铃声响了。电话那头是岩儿姐焦急的声音,原来画家爸爸在给市博物馆画一幅巨型油画时,不慎从三脚架上跌落,当场昏迷被送往医院抢救。 岩儿姐有缉毒任务在身,根本走不脱,电话里的声音几乎带着哭腔,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李幼仪心中大震,匆匆交代了鲍斐一句,立即打了个车前往市医院。她手指几乎抖了一路,画家爸爸那么好的一个人,可,可千万别出什么差错啊!! 她奔进医院大厅才想起自己银行卡上只有500左右的余额,加上手头这几十块钱零钱,怎么够垫画家爸爸的医药费? 正急得团团转之时,只见拥挤的大厅中,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推着自己老母亲的轮椅火急火燎地冲了过来,望着“急诊”的窗口不管不顾地冲去,迎面撞倒了好几个人。 李幼仪正打开手机银行查询透支额度,根本没注意到那个汉子,猝不及防地带了好几个趔趄。正好脚上穿的鞋有点跟儿,“咣当”一声,眼看着就要摔个大马趴。 没想到这时候正好与别人撞了个满怀。 李幼仪睁开一只眼睛,看见眼前人穿着黑白制服,那是……那是警服? “幼仪?”同时一个略带诧异的温朗男声响起。 李幼仪整整抬起脑袋,看清来人后,脸上顿时浮现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白警官!” 白引把她扶稳,“你怎么来了?是为你爸爸的事吧?” 李幼仪像抓住救命稻草似地紧握住他的手,“白警官,您是好人,您能不能……能不能先借我一点钱啊?我一定会还您的!” “钱?”白引眉头一皱,“先别急,慢慢说。” 李幼仪结结巴巴地说出画家爸爸急诊住院的事,问他能不能先借自己一点钱救急。 白引还没等她说完就笑了,“好了,不用说了。你以为我为什么出现在医院?你爸爸的事情,片队早就告诉我了。你爸爸没事,就是脑部有点轻微出血,住院手续我都已经办好了。本来怕你担心,就没跟你说,没想到你倒自己跑来了。” 李幼仪听他这么说顿时有种阴云散尽的感觉,长叹着笑出声,随即笑变成了哭。 有惊无险,真是世界上最好的成语!此时她眼里的白警官,也是世界上最可爱的人! 白引笑着安慰她,拍了拍她肩膀,“你爸爸在8楼8015单人病房,现在已经醒了,快上去看看吧。” 第7章 礼堂有鬼 http://.biquxs.info/

李幼仪匆匆忙忙地跑到8楼,推开病房,但见画家爸爸满脸苍白地歪在病床上,眼下全是憔悴的黑眼圈。 李幼仪差点哭出声来,她下意识地四下一望,还好,还好,没有什么翅膀之类的东西…… 画家爸爸艰难地喊了声“幼仪——”,想坐起身子却终是坐不起来。 “您别动——”李幼仪喊了一声,飞快地奔了过去,“我来了!您没事吧?没事就好!” 随后赶来的白引匆匆帮忙扶起了画家爸爸,李幼仪泪眼模糊地看着两人,蓦然间居然有点父子的感觉。不过也是,白警官年岁不大,又是岩儿姐的徒弟,说是半个儿子也不为过。 画家爸爸握着幼仪的手,叹息着说道:“我就人,就是能折腾。本来不想接博物馆的油画的,可是馆长那个老家伙,是年轻时候的战友,从枪子里救过我的命。现在叫我画个油画,我自然就乐颠颠去了。白白连累你们担心,真是对不住啊——” 李幼仪心里难过,低声说道:“画家爸爸,以后可一定要小心一点。” 画家爸爸心里又过不去,对白引千恩万谢,生生耽误了人民警察的时间。白引点点头,只是一笑,“如此也好了,片队交给我的任务也完成了……” 白引正说着,局里忽然来了一通紧急电话,说南城发生了一起重大绑架案,嫌疑人暴力拒捕,请求特警队的支援。 白引身为特警队队长义不容辞,方才还温柔的脸庞顿时恢复了冷冽的线条,提起衣服马上就要走,只说:“幼仪,替我照顾好你爸爸。” 李幼仪连连点头,想要挽留白引,却又明白他身份特殊,乃有使命在身,丝毫耽误不得。 望着他匆匆离开的背影,李幼仪忽然莫名想到了“英雄”这两个字。 这样一个凛冽与温和融合为一的白警官,应该就是英雄吧。 过了一会儿护士又过来换药,画家爸爸由于伤到了脑袋,精神很差,换着换着药居然睡着了。睡梦中半张着嘴,乖乖的样子跟个孩子似的。 李幼仪小心翼翼地把画家爸爸的手放进被子里,看着他安安稳稳地睡觉的样子,忽然觉得很幸福。 这个不是自己的爸爸却胜似爸爸的男人,给了她多少家的温暖,多少亲情,还有岩儿姐,白警官他们…… 夜已深了,但她还不想走。 ------------------------------------- 早上四点半就有护士过来叫早,主治医师说需要家属在理疗单上签个字,说是病人已无大碍,只是还需在院中康复静养。这段时间要做一些恢复性治疗,需要家属的知情。 主治医生刚看见李幼仪的时候还有点诧异,“昨天晚上,家属不是那位警察小伙子吗?” 李幼仪一笑,这主治医生是把白警官当成画家爸爸的儿子了。 她把医院的事情都安排清楚,又给岩儿姐打电话报了个平安,最后为画家爸爸买了早餐。画家爸爸说自己好着呢,叫幼仪赶紧回学校上学。 李幼仪又磨蹭了一会儿,出医院的时候刚刚五点半,天还是有点擦黑。 地上湿乎乎的,还有好多被刮下来的树叶子,李幼仪这才知道昨天晚上下了场雨。她打了个哈欠,算计着上午没课,可以先回宿舍睡个回笼觉。 坐上地铁,李幼仪打开手机,发现界面上俨然多了一条短信。 发信人是一堆乱码,短信的内容也跟乱码差不多,是:【12/9】【20/1/14/7】【25/15/21】【7/21/9】。 该不会是哪个移动网络运营商崩了吧? 李幼仪也没多想,地铁大概还有五六站才到南戏,旁边站着的男人正在津津有味地读着一本《达芬奇密码》。 看那男人便秘一般紧张的表情,应该正好读到要紧环节。 达芬奇密码,嘿,现在中年人都这么爱看解密向小说吗? 李幼仪暗暗吐槽着,百无聊赖地打开手机,忽然觉得那乱七八糟的短信也有点像加密的文码。好多幼稚的小男生都喜欢用26个字母+阿拉伯数字的方式加密,这串短信最大的数字才25,或许真的是一行文字。 万一……是哪个男生写给自己的呢? 她忽然紧张起来,用1对应字母a,2对应字母b,以此类推的方式重写这串数字,结果发现是一行汉语拼音。 【li】【tang】【you】【gui】。 礼堂有鬼? 李幼仪手指一颤差点没拿稳手机,这句话……只是自己随便翻译出来的巧合吧? 再看了一眼发信人,确确实实只是一大坨乱码,什么都看不出来。李幼仪叹了口气,自己胡思乱想的功力真是一日甚似一日。 回到学校只有6:00,南戏女生宿舍楼的宿管阿姨在六点半才会开门,李幼仪把这事给忘了,关在外面吃了个闭门羹。 四月里天气转暖,但早晨还是冷飕飕的。再加上昨晚刚刚下过雨,各种青草味、腐败的霉味都顺着地沟爬了上来。 李幼仪正准备去学校集贸的麦当劳带上一会儿,走到半路居然看见大礼堂的门开着。说来也奇怪,一向勤勉的保洁阿姨居然没锁门。 【礼堂有鬼】。 这话忽然从她脑子里蹦出来,让她浑身肌肉一跳。不知怎地,李幼仪鬼使神差地改变路线,朝着大礼堂缓缓走去。 破晓的阳光零零碎碎地笼罩着高大的礼堂,投在地上的影子有点像一个巨大的、黑色翅膀形状。大礼堂张开的大门黑洞洞的,深不见底,向外散发着黑暗和霉味。 李幼仪轻声问了句:“有人吗?”随即看见东南角的镂空窗户边似乎真有个人。 李幼仪搞不清谁这么大清早就来排练,看东南角的身形有些熟悉……居然有点像鲍斐。她后背一凉,绕过几排座位,还真是鲍斐站在那里,正背对着自己。 “这么大早你在这干嘛呢?”李幼仪戳了戳她肩膀,猛然感觉鲍斐的皮肤比冰块还凉。 随即看见的一幕差点把她吓背过气去——站着的鲍斐,居然双脚没有着地。 只见鲍斐双目微睁,脖子被麻绳紧紧锁着,惨白的眼球更没有任何光彩,眼神极其怪异,看上去令人毛骨悚然。 第8章 尸检报告 http://.biquxs.info/

死神,终于来了。 李幼仪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浑身瘫软,没有力气,哆哆嗦嗦打了好几次才拨通110报警电话。 市110指挥中心迅速出警,当地警方、法医、救护人员飞速赶至现场,第一时间封锁了大礼堂乃至整个南戏,争取最大程度保护现场。南州戏剧大学所有学生、教师以及各类工作人员暂时不准出入校园,以防凶手鱼目混珠。 保卫处的陈老头垂足顿胸地一阵恶叹,大言学校凶案频发乃是因为风水的关系。传说建造校舍的时候,老校长因为报酬的问题跟包工头大起争执,包工头暗中在楼基的四角埋上大铁钉子,诅咒以后入住的人多灾多难。 还有一种说法是盖楼的时候,从地下挖出了一具流血的古尸,从古尸的眼睛里发出许多血红的大蛾子,这是葬于此处的古尸灵魂不得安宁的征兆。 礼堂里上吊的女尸充满了悬疑色彩,各种鬼啊神的说法满天飞,刚刚平静的校园重新被一股诡异之气所笼罩。天空淅淅沥沥地又下起了小雨,处处皆是泥泞不堪,无形间加重了警察的负担。 饶是十多名警员在一旁维持秩序,黄线周围还是挤满了看热闹的学生。微博和论坛上关于此事的流言接近爆表,有的家长担心自己孩子遇上什么变态杀人狂,居然连夜购买高铁票过来接人。 有经验丰富的家长说道:学校该做一场法事。 一个女学生说:我昨天梦见大礼堂变成了一座大棺材,原来是真的。太可怕了。 学生会主席说:我们年级有个巫婆,叫李幼仪。 新任刑警队长邢松说:昨晚在校的每个人都要提供不在场证明! 邢松是钟国素队长的徒弟,钟国素队长退休后,他就接替了刑警队长的位置。在营救蒲家洼被拐卖妇女中,邢松身先士卒,被暴动的村民在手臂上砍了深深的一刀,钟国素看出此人是个勇敢而有信仰的小伙子,放心地把刑警队长的重担交到了他的肩上。 邢松掀过警戒线打量着凶案发生的大礼堂,古香古色的建筑的风格,八面窗户都是镂空设计,柱子上的红漆有些剥落,至少使用了得有五十年。校长点头哈腰地解释说,这是民国时候的一间弥勒佛大庙,学校选址时特意改造成了礼堂,就是为了加强校园的人文底蕴。 然而就是因为年头太多了,礼堂内部没有监控。 邢松大致目测了一下现场,然后就看见了已经被放下来的女尸。尸体脸色青白,脖子处不能完全放平,眼睑微开、发黑,瞳仁浑浊,已经出现了尸僵现象,死亡时间至少过去了四至五个小时。校长说,这是他们学校三年级的学生。 现场勘测工作并不复杂,法医很快给出了验尸报告。 死者鲍斐,女,21岁,湖西柳州人,南州戏剧大学音乐系三年级学生。 报案人是南戏三年级学生李幼仪,乃是死者同寝室的室友。报案人被吓得魂不附体,眼下情绪十分不稳定,从她模模糊糊的语言表达中,大概知道她昨晚在医院陪伴父亲,回来的时候正好寝室门还没有开,路过门敞开大礼堂,进而发现了吊死的鲍斐。 耐人寻味的是,李幼仪似乎早就知道鲍斐将死。就在发现死者的前一个小时,李幼仪在地铁上收到一条短信,发件人为乱码,短信的内容为一串加密的文字,经过简单的26字母+阿拉伯数字的方式破译,为四个字:礼堂有鬼。 警方怀疑此短信为凶手所发,其用意可能是在挑衅警方,也有可能是故意炫耀自己的杀人成果。邢松叫了局里专业的网警试图恢复发信人的信息,却发现那串乱码根本就不属于任何现代通信网络,按常理来说,根本就不可能被发出来。 保卫处迷信的陈老头当即吓得腿都软了,颤颤巍巍地说道:“不会是,不会是阴间发来的短信吧?” …… 死者手、脚均无束缚,麻制绳套一端以环装套在死者脖颈上,另一端以非专业的死扣系在大礼堂东南角镂空窗户的第二级栏杆上,脖颈处留下环绕状、宽15mm的勒痕,双脚离地约210mm。 上吊可能是自杀,也可能是他杀。普通人大多不明白缢死和勒死的区别,邢松需要法医以最快的速度确定死者的死亡性质。局里一位白发苍苍的老法医说,死者眼睑出血、口唇青紫、四肢指甲青紫,死因确定为机械性窒息,死亡时间在当晚12点半到次日凌晨1点半之间。 死者血液中检测到强效麻醉剂的成分,死者生前最后的时间应处于深度昏迷,且整个死亡过程在深度昏迷中进行。也就是说,死者稍微一倚窗台就可以免于窒息的命运,但是她没有任何意识。由此看来,他杀的可能性较大。 尸身表面无擦伤挫伤,现场无血迹、无皮肤组织残留、无挣扎痕迹,大礼堂即第一案发现场。未提取到可用指纹,只提取到一组有用鞋印,经对比为报案人李幼仪的鞋印。如果是他杀,怀疑凶手反侦察意识较强,穿了鞋套、手套。 邢松想起蒲家洼那件案子中就是靠手机破案,于是立即叫人查找鲍斐的手机。不过凶手似乎并没有掩藏手机的意思,死者的那部小米手机就被随意地丢在礼堂的座位上,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指纹印记,全部属于死者鲍斐。 邢松沉思片刻,忽然想起了一个细节:昨晚下了中雨。 麻绳浸水会膨胀,从而勒死被害人。那么凶手完全有时间去制造一个不在场证明。可是,这好像又证明不了什么。 直到现在雨水还在淅淅沥沥地下,凶手扛着昏迷的鲍斐来到礼堂,可能会在柔软的泥土上,或是半干燥的水泥地面上留下脚印。遗憾的是,除了在花坛旁边发现半枚模糊不可用的鞋印以外,再无其他发现了。 邢松队长来到临时休息帐篷,里面两个文职女警正在安抚报案人李幼仪。不过这小姑娘的脸色仍然有点发青,捂着胸口,显然是被刚才看见的一幕吓坏了。 邢松看着她忽然有点眼熟,想了半天才明白:哦,这姑娘好像是特警前队长片玉的干女儿。 李幼仪还在低低地啜泣,除了朋友死去的悲伤,更多的是深深的恶寒和无力抗击羸弱感。她早就有预感鲍斐可能要出事,这几日都是战战兢兢地过,悲剧却还是无可避免地发生了。 鲍斐的死,都是因为自己的疏忽! 邢松看眼前这个女孩都快哭出血来了,伸手递给一杯热水。幼仪这才察觉到有人进来了,打着嗝强行止住泪水,红肿的眼睛一闪一闪地看着邢松。 邢松将警官证在她面前出示了一下,叫女警先去带她做个笔录。 周围同学、老师大多反映说鲍斐不可能自杀。有个看起来就很八卦的男生打开了学校论坛,兴致勃勃地点开一条帖子,标题就是鲍斐和一个叫韩永怡的女学生今晚约架的事。 旁边有个大一年级女生嗲声嗲气地说:“该自杀的是我们好吧?这个不要脸的女人,昨天刚刚强吻了我老公。” 负责查访的小警察很疑惑,“你年纪轻轻就结婚了?” 那个女生羞涩地打了他一下,“讨厌!人家老公是周晏辰欧巴。” 第9章 搬寝 http://.biquxs.info/

女警抓住这个由头一直问下去,这才知道死者鲍斐是学校里新晋的风云人物。 凭心而论,鲍斐这个姑娘长相就是个中等,160左右的身高,微胖身材和黝黑的皮肤让她看上去有点像地主婆。出生农村,心直口快,跟同寝室的李幼仪——也就是本案的报案人是最好的朋友。 鲍斐这个姑娘一直把外貌当成择偶的最高标准,案发前爱慕同年级的校草周晏辰。周晏辰同样也出身于农村,但面容姣好,还有点婴儿肥,而且其人品学兼优,是系里少有的优秀男中音。许多小姑娘私下里叫他“面具王子”。 鲍斐成为全校女生的公敌是因为她做了两个事:一,把自己的护手霜涂在周晏辰脸上,意图搭讪男神。二,借着排练的机会强吻男神。 周晏辰之前的绯闻女友是校花韩永怡,因为鲍斐强吻了周晏辰,这几天韩永怡正在和她约架,没想到鲍斐却吊死在礼堂里。 其他女生虽然嫉妒鲍斐可以拥吻男神,但大多胆小怕事,就连警察的问话也是哆哆嗦嗦地答,不大可能因此而杀人。 这些学生中唯一具有作案动机的就是韩永怡,据一个叫何奕叶的女生反映,韩永怡有一大群混混朋友,她的男朋友就被那帮混混修理过好几次。 韩永怡听闻此事后大喊冤枉,并且向警方提供了不在场证明——案发当夜,她在和一个叫富学谦的男人滚床单。 邢松捏了捏额头,他现在无暇管这帮青年之前的爱恨情仇,当务之急,是确定凶手的杀人动机。若是单纯的情杀、仇杀倒也简单,像这种无头无尾的凶案最怕凶手连环是连环杀人,会不会有第二桩才是他最担心的。 周晏辰、戴健、何奕叶等学生都提供了不在场证明,其中周晏辰的不在场证明很特殊——他在西十二教学楼天台上,为他死去的母亲和姐姐烧纸,还因烧坏了顶层楼板被保卫处的陈老头揪到德育处主任那里。 邢松问:下雨天,你烧纸? 周晏辰:我母亲死的那天就是雨天。 邢松也考虑过贼喊捉贼的情况,可报案人李幼仪到现在还被此事累得精神恍惚,不大可能是杀人凶手,而且她也没有杀人动机。 凶手留下的证物少得可怜,唯一有迹可循的,就是套在鲍斐脖子上的那个绳套。 经学校的里的音乐老师辨认,这麻制绳套正是最近正在排练的音乐剧《剧院幽灵》中的道具。在剧本中,子爵为了救被魅影掳走的爱人克里斯汀,深入下水道,而被魅影用绳套勒住。 显然是有人就地取材,假戏真做,用戏剧里的绳套真正勒死了鲍斐。那么凶手,应该是很了解礼堂情况,甚至熟识《剧院幽灵》的排练情况。 邢松想起可能是有人因为抢角色而杀人,学生会戴健却反映说,鲍斐唱功很差,只是一个临时演员,要有人因此杀人也不应该杀她,而是杀真正的女主角韩永怡。 礼堂的鬼,你究竟是谁? …… 自从鲍斐死后,天空冷丝丝的雨水就没有停过。 第三天头上,鲍斐年迈的父母才匆匆从农村赶来。这对可怜的老人,与子孙上一直福薄,鲍斐是他们四十岁才生的女儿,没想到只陪伴了他们短短21年,生命之丝就飘然而去。 这对内向的老人,面对女儿的死讯,没有想象中的捶地大哭,只是默默来到宿舍收拾女儿的遗物。 李幼仪静静地看着他们年迈的身躯艰难地爬上上铺,卷起被褥,然后下来,把她生前的铅笔、连衣裙、薯片、面膜都装进编织袋,直至带走这幅床架上一切尚有温度的东西。 李幼仪抹抹眼泪,曾几何时,她还就坐在这张椅子上,一边敷面膜一边替自己打抱不平…… 只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孙思溪走了,鲍斐也走了,曾经那个针锋相对堪比修罗场的宿舍只剩下自己一人。 鲍父忽然动作凝固,盯着一个花花绿绿的日记本愣神。然后用沙哑的嗓子对李幼仪说,孩子,俺老了眼花,这上面写的什么啊? 鲍母也说,是啊,老头子,万一咱闺女还惦记着咱俩两把老骨头咋办嘞? 李幼仪鼻子抽搐了一下,接过那本日记本。 其实不用打开她也知道,那里面写的是一千遍:周晏辰我爱你。是鲍斐吻完周晏辰那天晚上兴奋写的。 他们的闺女,到最后也没能给他们留下一句话。 李幼仪咽了烟口水,说道:“两位老人家,她说,她永远想念你们。” …… 南戏本就是个不入流的艺术学校,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社会影响更是恶劣。德育处主任亲自找到李幼仪,承诺只要她不向外界乱说鲍斐之死,以后凡是有好的演出机会都是她的。 李幼仪说:“我不说,我也不要你额外的演出机会。” 德育处主任抿了抿嘴,觉得没趣,叫宿管阿姨给李幼仪换间寝室。 这间寝室,已经连续有两个学生出事了,学校方面不想让李幼仪有什么过多的想法,就给她换个寝室,也好换个新气象。德育处主任看李幼仪这副萎靡的样子,帮她从外面叫了两个男生帮忙搬寝。 新寝室就在隔壁,是何奕叶她们寝室。两个男生手脚麻利,不一会儿就搬完了,其中一个男生故意留下来,神秘兮兮地问李幼仪:“喂,你是不是真有阴阳眼啊?” 李幼仪就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缓缓地看了他一眼。这男生更来劲儿,“听说你早就看见鲍斐背后趴着只鬼。嘿嘿,可真灵啊。诶,鲍斐是不是就被那条鬼害死的?” 李幼仪瞥了他一眼,“我还知道你的死期呢。” “什么?”那男生顿时浑身一激灵儿,“什么……什么,什么时候?” “今天。”李幼仪轻轻说着。 男生吐了吐舌头,知趣地走开了。 李幼仪目送着所有人离开这间寝室,空荡荡的三张床铺,现在一个人也不在这儿住了。 她闭上眼睛,回想着最近发生的事情。死神——她不知这么叫那个人形黑影是否妥当——已经与她邂逅过很多次了,并带走了她身边的人的灵魂。 自己这双眼睛,真的是阴阳眼吗? 她知道她一定会与死神再见,如果可以,她想跟他说一句话。 求求他收回这双痛苦的、预知生死的眼睛。 第10章 伤怀 http://.biquxs.info/

新寝室有三个人:李幼仪、何奕叶,还有一个平时总是独来独往的涂小琴。 何奕叶原来就跟李幼仪认识,鲍斐之死给二人都带来了不小的阴影,几日来两个人混沌度日,玩笑的话也少了很多。涂小琴本来就是外地人,口音浓重,更不爱开口说话,于是,三个人的寝室总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下午,高尔基夫人又因为上课走神的事骂了李幼仪一顿,威胁她如果再有一次就直接取消本学期平时成绩。平时一向低调的李幼仪被骂个狗血淋头,好几次男生在下面捂嘴偷笑。 何奕叶冷眼看着李幼仪没有任何悲喜的神情,就那样木讷地站着,全然不似从前那个多愁善感的她——鲍斐的离去,对她造成的打击难以磨灭。 下课后,同学都抢着去吃午饭,偌大的教室只剩何奕叶和李幼仪两人。李幼仪一个人趴在桌子上,书本散落一地,虽然听不出任何哭声,却能看到她的肩膀在微微颤动。 何奕叶刚要收拾书包离开,犹豫了一下,还是过去轻轻戳了戳李幼仪。 “幼仪,你又哭了。” 何奕叶说着,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安慰她。的确,现在的境况,本来就没有一点安慰。鲍斐已经死去三天了,凶手还是无影无踪,甚至连有力的证据都找不到一个。 李幼仪抽了抽鼻子,又换连个角度埋头,哽咽着:“我没事。” 何奕叶叹了一口气,帮她把地上的书本都捡了起来,猛然发现她连书包也没带。 “走吧,咱们去吃饭。中午咱们去吃点好的,我请。”何奕叶从口袋里抽出两张面巾纸强行塞到李幼仪手里,“人死不能复生,你也不能老是这么悲伤。只有找到杀害鲍斐的凶手,给她报仇,才能告慰她的在天之灵啊!” 在何奕叶的强行拉拽之下,李幼仪这才勉强抬起头,挠头丧脑,两只眼睛红扑扑地肿得跟个桃子似的。 何奕叶看她这副样子,忽然想起了之前学生们都在说的一个传闻。她犹豫连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幼仪,他们……说,你早就知道鲍斐要出事,是真的没?” 李幼仪猛然盯向她。 “你别误会啊,”何奕叶连忙解释着,“我是说,你要是真的知道些什么,可以跟警察说。万一这些线索有用,没准……没准就能……” 李幼仪擦了擦眼泪,打断道:“我是知道。” 何奕叶一惊,“你真知道?” …… 半个小时后,何奕叶总算弄明白了,李幼仪说的线索根本就不可用。 李幼仪哽咽着跟自己解释了半个多小时,就说鲍斐死前两天晚上,她夜里在鲍斐床边看到了几个带翅膀的虚影,那东西预示着死亡。李幼仪说那是死神,她能感知到死神的降临,却还是没能救回鲍斐。她说她能预知命运,却无力改变它,她只是死神手下的牵线木偶。 何奕叶怀疑这是她在梦游,或是熬夜出现的幻觉,李幼仪掀开了自己的左手腕,露出那上面的黑色翅膀形胎记。 李幼仪悲愤地说着:“你知道吗?这块胎记绝对有蹊跷!我前些时候被拐到蒲家洼的时候,就是这块胎记能烫人,但是我却丝毫感受不到它的温度!” 何奕叶讪讪地吐出几个字,“幼仪,我看你是伤心糊涂了。” 李幼仪颓然放下手腕,“果然,你们都觉得我疯了。” 何奕叶还是难以理解同伴的种种异常行为,待两个人缓缓走出教学楼,有的学生已经吃完饭回来了。李幼仪连着几天吃的东西都不多,脚下有点虚浮,何奕叶一手挎着她的胳膊,另一手掏出手机来准备给男朋友杨润卿打电话。 杨润卿跟何奕叶一样,都是主修舞台美术的。172的个子,虽然看起来不高,但是加权成绩却是一等一的高。何奕叶自己就是个学霸,更喜欢找个学霸男朋友,来日也好共同语言多些。 鲍斐在时,总喜欢跟李幼仪一起吐槽杨润卿娘。其实杨润卿也不是娘,只不过皮肤长得白净些,身材瘦溜些,平时喜欢一个人泡图书馆而已,这些特点在何奕叶看来都是优点。 手机叮叮想了半天,奇怪的是,今天杨润卿手机居然没人接听。 李幼仪见她皱眉,说道:“你要是有事,就先去忙吧。我没事的。” 何奕叶摇摇头,心想着着杨润卿肯定又在忙着写论文,一时不接电话也是有的。两个人正准备去食堂,忽然从灌木丛里蹦出一个痞里痞气的男生,斜楞着眼,头上顶个杀马特的红头发。 李幼仪跟何奕叶都被吓了一跳,红发男从挂满金链子的牛仔裤里掏出一把塑料匕首,在两个人面前晃啊晃。何奕叶后退一步,“哎呦,你谁啊?你想干什么啊?” 红发男斜着嘴干笑了几声,“两位,韩少请你俩去喝喝茶!走吧?” 韩少?李幼仪与何奕叶对望了一眼,均是一脸懵懂,哪来的非主流杀马特男? 李幼仪看着红发男有点眼熟,稍一沉吟,是了,这人就是韩永怡身边那几个小混混中的一个,以前还跟韩永怡一起欺负过自己。 “怎么,不去啊,”红发男嘴角咧开很大,故作邪恶地一笑,“不去没人强迫你们。反正你男朋友,姓杨的那个小娘泡已经在韩少那里喝茶了,你不去就不去呗!” “他跟你们在一起?”何奕叶顿时耐不住了,焦急地问道:“我说他电话怎么打不通呢?原来被你们劫走了?!” 红发男呵呵笑着不说话,李幼仪接过话茬儿,“怎么?还想搞校园欺凌?我告诉你们,我随时都乐意打电话通知保卫处。” “随便你们,”红发男手插口袋,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不过,你们要是不想让杨润卿那小子断一根手指头的话,最好乖乖的。” 何奕叶登时气结,却又担心这帮小混混对男朋友乱来,不及多说就要跟红发男走。李幼仪心下一紧,担心又有什么怪事发生,拽住她的袖子说道:“我跟你一块去!” 红发男邪里邪气地吹了声口哨,“走嘞!” 红发男果然没安好心,领着两个人径直出了校门,越走越远,越走越僻静,直到走到一处荒废的野湖边上。野湖上尽是芦苇和绿色的苔藓,臭不可闻,边上还有一座清朝就废旧的龙王庙。 远远地就看见韩永怡风姿绰约地摆弄着手机,旁边的树杈子上吊着一个光着上身的瘦男,端端就是何奕叶的男朋友杨润卿。 杨润卿那小身子骨在风中摇摇欲坠,两片厚厚的眼镜片上尽是裂纹,呼呼地直喘粗气。有个鸡冠头的家伙正蹲在他脚底下,手上拿着个芦苇叶子摆弄他肚脐眼儿。 何奕叶是个直爽的性子,见此场景登时怒不可遏,冲过去大叫道:“喂!你们干什么?” 几个小混混充耳不闻,被称为“韩少”的混混头嘴里衔了一根草,懒洋洋地说着:“咋着?本少伺候得还舒服吧?” 这位韩少也不知多少天没洗过脸了,细长的小脸跟刷了一层釉子似的,耳朵上带着一双闪闪发光的蓝耳钉。李幼仪认出他就是那天跟自己为难的那个耳钉男,红发男是他的小弟,叫苍蝇阿飞。 除了韩永怡,对方还有四个人,分别是韩少、苍蝇阿飞、傻坡和浪人。 杨润卿闷哼连连,何奕叶心疼自己男朋友,不管三七二十一冲上去就要冲上去把他解下来,结果傻坡上来狠狠地把她推到在地,又拿树杈子抽了杨润卿肚皮一下。 韩少缓缓拎了一下牛皮裤,充分摆起江湖老大的做派,“好了。今天叫你俩来,是为了给我妹子出气。识相的,就乖乖跪下求饶,要不——别挂我韩爷爷欺凌弱小。” 他甩了甩额前打缕的长刘海,用一根树杈子指向李幼仪,“尤其是你,知道吗?” 第11章 脸上的尿(加更,感谢未知幻想大大的票票) http://.biquxs.info/

傻坡和苍蝇阿飞两个人一左一右拽住何奕叶的胳膊,杨润卿也被放了下来,嘴里口水流个不停,混着鼻涕不停地流。 韩永怡扭着腰肢地走到李幼仪面前,细声细气地说道:“李幼仪,你还真是命里跟我犯冲啊。鲍斐死了,跟我有什么关系,是不是就是你污蔑的?” 李幼仪对这个三番两次找茬儿地女人厌恶至极,冷笑两声,“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鬼不惊。若非是韩大小姐平时做事不检点,恐怕别人也不会怀疑你。” 韩永怡冷哼一声,尖利的花指甲刮过李幼仪的脸,阴森森地道:“你敢再说一遍吗?” 李幼仪下意识后退一步,却见韩少拿个匕首抵在她的腰上——那是个真材实料的匕首。她心中一紧,牙关紧咬,死死瞪着眼前这个花枝招展的女子,“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韩永怡不说话,努努嘴——白桦树后面另外一名小弟押着一个男子走了出来。那个男子双手被束缚在后面,眼睛上蒙个黑塑料袋,看样子也是个大学生模样。 李幼仪大惊,虽然那个人眼睛蒙着,但从他优美的唇形,顺溜的发型就可以认出,这不是面具王子周晏辰吗? 怎么他也被这帮混混掳到这儿来? 韩永怡附身贴在韩少耳朵上,嗲声嗲气地说道:“韩少啊,这四个人,都是我的仇人。你可要替我好好叫他们长点记性。这里太脏,会弄花我的裙子,我就先走了。” 说着阴阳怪气地盯了一眼李幼仪,“尤其这个臭女人。” 韩少很爷们地在她脸上嘬了一口,示意自己明白了。韩永怡不在说话,坐在大树下面静等着好戏开场。 李幼仪看他们始终给周晏辰带个眼罩,应该就是怕他认出韩永怡来。她从前一直以为韩永怡喜欢周晏辰,今日居然也要找人教训他,不知这中间又发生了什么。 何奕叶最是机灵,当即大喊:“男神,周男神!是韩永怡把你弄到这来的……”话没说完,就被苍蝇阿飞猝不及防地甩了一拳,韩永怡花容失色,从远处捡了好几块小石子扔向何奕叶。 周晏辰恍若听见了,浑身一颤,不过感觉没睡醒的样子,想要反击又是一副浑身无力的样子。 “好了!开审吧!”韩少露出不耐烦之色,大手一挥,“老规矩,给他们几个带牌子!” 杨润卿、何奕叶、李幼仪、周晏辰四个人被迫站成一排。苍蝇阿飞给他们每个人脖子上套一个牌子,上面一次写着001到004,就像古代临斩首的犯人一样。 李幼仪看着脖子上的“003”,一股强烈的侮辱感不言而喻。她想跟旁边的周晏辰搭话,他也算是个学生会主席,好歹想个办法……眼见苍蝇阿飞装腔作势地拿个弹簧刀,神气万分,还真把自己当成个正法的刽子手了。 李幼仪使劲摩擦自己手腕上的那块胎记,上次在蒲家洼,这块翅膀形的皮肤就奇迹般地能烫人,这回怎么就不管用了呢…… “等等!”何奕叶大声叫嚷道,“你们这些垃圾人也太无法无天了吧?知道幼仪她妈就是警察吗?” 韩少跟苍蝇阿飞他们对望一眼,像是听了个好笑的笑话,哈哈哈哈笑个不停。李幼仪不禁汗颜,何奕叶啊何奕叶,你这时候提警察的事,不是在给自己拉仇恨吗? “那怎么了,”韩少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罪,你们得先受着。天皇老子也管不着!” 周晏辰努力想挣脱眼罩却挣不脱,他停了一停,声音冰得没有半分温度,“我不会放过你的。” 说来也怪,他这句咬牙切齿的话明明是对着韩少说的,却又好像另有所指。 “嘿呦,”韩少拿个树杈子拍拍周晏辰的脸颊,“还挺有脾气。哥几个,先收拾004。” 这几个人拉得周晏辰向后一摔,差点把他眼上的眼罩刮掉。韩少松了松裤腰带,嘴巴一撅,吹了个长长尾音的流氓哨,“弟兄们,来来,放水喽——” 苍蝇阿飞这帮人见韩少发了话,更是来劲儿,纷纷脱了裤子,哗哗就开始往周晏辰脸上撒尿,边尿还边划拳,输了的人就要扇周晏辰一个耳光。 周晏辰,那可是我们的男神啊啊啊!!! 怎么可以这么对男神?李幼仪避过头去不忍再看。 她实在想不明白周晏辰究竟哪里得罪了韩永怡,怎么说前几天韩永怡还为了周晏辰跟鲍斐大打出手,没想到今日就找人如此羞辱他。回想起鲍斐只不过是往周晏辰脸上抹护手霜而已,就把他气成那样,此刻又骚又臭的屎尿加身,估计他已经崩溃了。 周晏辰摇摇晃晃地刚坐起来,就被几个小混混七手八脚地推倒在地。杨润卿帮女朋友要开了手上的绳索,两个人悄摸摸地往李幼仪这边靠近,正准备帮李幼仪解开,韩永怡忽然大声叫了一声。 韩少等人立马注意到他们的小动作,何奕叶和杨润卿再也顾不上别的,鞋也不穿了,撒丫子就跑。傻坡和苍蝇阿飞飞毛腿似地在后面追,何奕叶拽下挂在脖子上的牌子,一把糊在傻坡脸上。 傻坡本来就有点智障,被牌子这么一糊更是怒不可遏,慌乱之中跟苍蝇阿飞两个人一起滚进了旁边的烂泥塘里。 那边的周晏辰已经昏过去了,韩少看见自己两个小弟全都摔了个狗啃食,大骂:“废物!”三步两步跳过来,一把拽起李幼仪的头发,“就知道跑?你也跟他们跑啊?啊?你倒是跑啊?” 韩永怡气得脸上青紫交加,再也顾不上矜持了,冲过来霍然就给李幼仪一拳,“还敢跑!真当自己脚下抹油了是不是?” 韩永怡越打越开心,一边骂着:“叫你敢跟我争,叫你跟我对着干!” 这一拳打得着实不轻,李幼仪刚出院不久,被扇得脑袋直颤,泪水如海潮一般护底吞没了双眼。奈何韩少在后面拽着她的头发,任凭韩永怡怎样,实在毫无还手之力。 这种滋味,她算是真真尝到了! “等等!”李幼仪强撑着清醒大叫一声,“别在浪费时间了!赶紧回家跟你的家人告别吧!” 韩永怡明显地一愣,随即大笑出声:“李幼仪,你要是想跟我求饶,这个姿势可不太对啊!哈哈哈!” “三天,最多三天。” 李幼仪强忍着脸上灼热的痛感,依旧无法从韩少手下扭正身子。她一字一顿地解释道:“你要死了。” 韩永怡脸上露出既愤怒又不可思议的神情,“好啊,到这时候你还敢诅咒我!!你真以为你妈是特警,我就不敢动你了?我整死你都没人知道!” 韩少吐了口吐沫,“妹子,我看这丫头还是皮痒痒。想怎么收拾她,你说,哥哥给你出气。” “我没说谎!”李幼仪咽了一口血水,看韩少作势又要往自己身上招呼,心想一不做二不休,这荒山野湖的,谁能来救自己?只好抓起个话头就往下抡了。 “想必你也知道,学校里很多人私下里都管我叫巫婆。巫婆我倒不是,但是不干净的东西我还是能看见一些的。鲍斐死之前,我就劝过她,她不听。现在,轮到你了,” 李幼仪说直喘粗气,也是因为气短,也是要营造神秘的语调,故意压低了声音,“我看见死神就在背后索你的魂,你就要大祸临头了。” 第12章 渣女 http://.biquxs.info/

果然不出李幼仪所料,韩永怡这草包手指一颤,定是联想起鲍斐死时的惨状,登时就慌了神,又哭又闹地气得直跺脚。 李幼仪倒吸了一口冷气,心想自己只不过是急中生智,借之前关于鲍斐一事的谣言随口胡说而已,其实你何时会死我怎么会知道?这韩永怡实在是个色厉内荏的家伙。 韩少并不知南戏的谣言,哪里会相信什么神啊鬼啊的话,顾不上这边的李幼仪,跑过去搂住他妹子。李幼仪骤得自由,身子一沉,差点没晕过去。 她眼前一湿,鲍斐,虽然你去了,却又帮了我一次…… “你说什么呢??你说的是真的吗?”韩永怡惜命得紧,又刚刚经历过鲍斐横死一事,跪在地上几乎崩溃,“你快说啊!!到底什么东西跟在我后面!” 正当此时何奕叶带着校保卫处的人跑了过来,保安大叔手里拿个电棒,喝道:“你们几个!干嘛呢!!” 韩永怡还在痛哭流涕,韩少机灵的跟个猴儿一样,一看事情不妙,拉上苍蝇阿飞几个人一溜烟就没影了。 保安大叔倒也不追那几个人,抢过来扶起昏迷的周晏辰和即将昏迷的李幼仪…… ------------------------------------- 南戏校医院规模小,拥挤的病房里只有仅仅两张临时病床,一来都被占满了。 刑警队长邢松的队伍近期还驻扎在南戏校区,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鲍斐横死的事还毫无进展,又一起堪称无厘头的事件紧接着又发生了。 学生打架事件是现下的热点话题,全国各大学校均对此事避讳深深,一旦被新闻媒体曝光出去,必然引起今后几年后的招生分数断崖式下跌。 南州戏剧大学这个奇葩的学校,刚刚经历的学生失踪被卖、花季少女莫名上吊等一连串惨事,如今又平添了学生打架。有外校学生开玩笑说,南州戏剧大学应该改名叫南州悲剧大学。 一连几日校长的白发涨了好几根,地中海也扩张了好几倍。女秘书跟他汇报说,本次事件的罪魁祸首是一个叫韩永怡的学生,就是她勾结校园闲杂人等聚众闹事。幸好此事件没有人员死亡,涉世的学生中,两个人轻伤,另外两个人经过治疗也缓过来了。 邢松队长怀疑此案与不久之前的礼堂有鬼案有联系,也过问了此事。他看完档案之后却深深地皱着眉头,只提出了一个问题:怎么又有李幼仪? 校长手忙脚乱地不知该怎么解释这件事,只说李幼仪是学校里一个大三学生,平时总是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 为表明治理决心,学校给了闹事的韩永怡留校察看处分,所有轻伤、重伤所造成的的医药费,韩永怡有责任赔偿。另外,保卫处进行了一番自省,加强戒备,严禁任何无工牌的人员出入校园。 四个人中,李幼仪虽然看上去最惨,但是她不过皮肤肿起,受了些皮肉之伤而已。她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恳求校领导不要将此事告知她的父母。 毕竟,岩儿姐肩负那样严峻的使命,是丝毫分心不得的。画家爸爸自己还在医院,她实在是不忍再叫他们担心…… 周晏辰却比她伤得要重些,他爸爸过来给他办转院了。李幼仪还是觉得他被揍的事情蹊跷,本想跟他多攀谈几句,不过他冷冰冰地比之前更加不爱理人。 后来还是从论坛上看到,李幼仪这才闹明白韩永怡为什么要公然找人揍男神周晏辰。原来韩永怡这个女人实在爱慕虚荣,偷偷找了个大叔当男朋友。不知怎地,这件事居然被周晏辰知道了,周晏辰之前一直以她的男友自居,得知此事后哪里忍得,气呼呼地找她理论。 二人就是那时候发生了争执,韩永怡许是气不过,这才找人教训他一顿。 不过……李幼仪想起韩少他们又骚又臭的尿液往周晏辰脸上浇,周晏辰平时又是被捧在手心里的人物,骤然受到这种侮辱,估计心里这关过不去。 《剧院幽灵》三个主演中两个受伤,一个收到退学警告,公演的时间只能延后。何奕叶觉得自己当时撇下李幼仪逃跑,心中有愧,这几天一有时间就来照顾她。 李幼仪静下心来一想,自己今年可真是多灾多难。不仅身边的朋友一个个遭遇不幸,自己也是一趟又一趟的医院住个不停,也不知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了…… 李幼仪原来就有夜里说梦话的毛病,这几日更添了梦游的毛病。不仅在夜里,何奕叶说她白天睡着睡着也会忽然坐起来,嘴里像是含着一口水也不知在嘟囔着什么,听起来怪吓人的。 何奕叶叫男朋友杨润卿帮忙买了平神养气的果茶,又忧心忡忡地叮嘱李幼仪晚上一定要把门关好。都听说人在梦游的时候,灵魂会出窍,这段时间凶事一件接着一件,谁能保证不会真撞见鬼什么的…… 鲍斐惨死的阴云还笼罩在南戏上空,本应充满阳光和欢笑的大学校园人人自危,蔓延着无形的恐慌。 几日来李幼仪都感到浑身不舒服,晚上总是心慌难免,白天躺在校医院也总是睡着,无聊时刷手机看见韩永怡勾结外校混混伤人的事已经占据了学校论坛。 人人都说韩永怡臭不要脸,为了钱出卖自己,她用的价值不菲的包包、香水,全不是靠自己得来的。 甚至有人宣称拍到了韩永怡下宝马车的照片。照片的背景就是南戏的校门口,韩永怡身穿一身贴身包臀裙,带着墨镜,风姿绰约地从一辆红色的宝马车上下来。从照片的虚影中可以看出,宝马车里依稀坐着一个秃顶男人。 一条帖子的置顶消息是:震惊!校草周晏辰被殴打的背后,原来是因为3了某某富豪的婚姻!一山不容二虎,韩永怡脚踏两只船,究竟何去何从? 李幼仪皱了皱眉,怎么感觉这发帖人有点熟悉呢? 何奕叶在旁边呵呵直笑,李幼仪把手机送到她面前,“说,这贴子是不是你发的?” 何奕叶难掩笑容:“幼仪,她那么整我们,我要是不叫她加倍还回来,我就不姓何!她不是在咱们学校很出名吗?更出名一点也无妨啊?” “你真拍到她从宝马车上下来了?” 何奕叶一副“没想到吧”的模样,“以前拍的。本来我还想给她留点面子,一直隐忍没发。没想到这回正好派上用场。” 李幼仪翻了一下评论,已经有5000多条那么多了,看来韩永怡的名声是彻底臭了。看着好几句全是骂她的评论,摸摸自己的脸蛋似乎也没那么痛了。 那天自己急中生智、信口胡诌说她死期将至,不会真把她吓着了吧? “最惨的还是周晏辰啊,”何奕叶颇为感慨地说道,“韩永怡这个渣女!咬着嘴里的看着锅里的,居然连男神都打,也不怕犯了全校女生的众怒。我看……周晏辰,还是多少有些喜欢她的。” 第13章 梦游宝马车 http://.biquxs.info/

梦游,最恐怖之处在于,你在听,你在做,你却没有意识—— 半夜,李幼仪听到有人在唤她,坐起了身子。一双手轻轻牵上了她,引着她缓缓走着。黑暗中不用眼睛,她可以轻松地迈过门槛、台阶,直到离开校医院。 你是谁?又要带我去哪里? 月夜寒清清的,她却不感觉冷。 从林子里的石子小径默默走过去,南大门口,停着一辆红色的宝马车。她不用打开宝马车的车门,就坐到了宝马车的后座位上。 副驾驶上是一对缠绵的男女,他们好像看不见她,她也模模糊糊地看不清他们的脸。男人直起腰来,穿好衣服,然后开车门离开了。 女生跟男人道别,然后也穿好了衣服。 李幼仪想跟女生一句话,但是喉咙里好像塞满了棉絮,嘴里说不出一句话。——那种感觉,就像她和他们不是一个时空的人。 不一会儿,另一个男人又拉开了宝马车的门,随即把它锁上了。 女生看见这个男人好像很吃惊,身子往后退。男人二话不说,开始用安全带勒她的脖子。越勒越紧,最后女生的脖子只有手腕那么细。 女生死了。 ------------------------------------- 礼堂女尸案发生后第五天,南戏又发生了一起触目惊心的凶杀案。 保卫处的陈老头,清晨发现一辆红宝马车违规停在校门口禁停区域,于是上前查看,这一看差点没吓飞了魂儿。 宝马车右侧副驾驶上,一个**的女人软塌塌地歪在侧玻璃上,脑袋以一种奇怪的角度弯折着,眼球暴突,就像僵尸一样盯着陈老头。 刑警队长邢松闻言大惊,第一时间封锁了现场。警戒线围满了好事的学生和群众,校长和女秘书前来认尸,发现死的正是前两天勾结混混闹事的韩永怡。 现场挣扎痕迹、指纹散落遍地,凶手应为青壮年,至少体力在韩永怡之上。经过一番争斗,韩永怡在车体狭小的空间内勒死了她。 又一起窒息案。 邢松感到事情的棘手,虽然这与礼堂吊女一案尚没有并案的根据,但凭他作刑警多年的经验,这两场悲剧中间一定存在着什么内在的联系。 现场发现有丙烯酸酯类物质残留,类似于指甲油的成分。另外死者指尖上有新涂的亮粉色,应该就是死前涂的。 根据现场同学反映,韩永怡因为之前校园欺凌的事情被炒上了风口浪尖,她明明有了校草作男朋友,却还在外面给一个富豪当小三,这辆宝马车就是富豪送给她的。 邢松第一就想到了前几天被欺凌的那几个学生。周晏辰,就是死者韩永怡的校草男友,据说两人因为分手起了争执,韩永怡就叫自己的几个混混大哥把他绑到龙王庙的野湖边,几个混混还在他脸上撒尿。 现在几个混混都不知去向。像这种社会叛逆青年,大多脱离父母管束,四处流浪,法盲居多,而且最好面子,存在一定的作案可能。邢松立即派几个精明的手下查找这几个混混,即使他们不是凶手,或许也能从他们嘴里得到一些有用的线索。 另外就是周晏辰。他存在犯罪动机,但却不能因为将他归为嫌疑人对象。事发当晚,周晏辰说自己在家里睡觉,但暂时没有人能证明。 另外被欺凌的两个学生,何奕叶和杨润卿是一对情侣。二人对韩永怡的死表示很震惊,但拒不承认有过任何打击报复行为。杨润卿说昨晚是女朋友的二十一岁生日,两个人整晚都在世界城的羊肉火锅店庆生,羊肉火锅店的老板可以作证。 邢松本来也没对这条思路有太多期望。韩永怡的脖子都快被勒断了,如此凶狠、残忍的手段,不大可能是胆小怕事的大学生干。然而调查最后一个曾被欺凌的学生李幼仪时,却得到了一个惊人的发现。 监控录像显示,她昨晚去过现场! …… 法医对死者尸体进行尸检,发现死者口唇黑紫,眼睑严重出血,四肢指甲青紫,颈部皮下出血规律,上下缘有5cm的距离,应该就是被质地稍硬的带状物勒死的。 另外,在韩永怡的红色宝马车副驾驶安全带上检测到了大量皮屑,以及扭打、撕折痕迹,基本可以断定凶器就是这条安全带。凶手该是把安全带拉到了头,然后一端借助车体的力量绞死了韩永怡。 提取现场残留的精斑dna,并未在有前科的犯罪人员基因库中找到相配合的序列。当然精斑不一定是凶手留下,如果是凶手留下,也只能证明凶手没有犯罪前科。 局里几个小伙子很快找到了dna的主人——系南州市爱家房地产公司老板富学谦所留。富学谦年逾五十,今年头顶已经到了寸草不生的地步,他承认宝马车是他送给韩永怡讨她欢心的,案发当晚,他确实跟韩永怡在宝马车里见过面。 警员的再三追问下,富学谦才不好意思地承认去过的事实。他因受不了自己黄脸老婆的不解风情,所以找到了年轻貌美的韩永怡,每个月给她8000元的生活费,同时送她名牌包包、项链、香水等,白天他讨她欢心,晚上反过来。 两个人顶多算是个各取所需的交易关系,连感情都算不上,更别提会因为私人矛盾杀人了。别看富学谦腰缠万贯,在警局审问室里哆哆嗦嗦,红着一张老脸,恳求着警方不要讲此事告诉自己老婆,要不他会被那个黄脸婆骂上三天三夜。 现场共发现三种指纹,其中一个就是富学谦的。结合之前发现的证据以及他自己的供述,他应该是那晚上与韩永怡在宝马车上云雨过以后就离开了,随即有人上来杀死了韩永怡。 那个人到底是谁? 有个女生反映:自己当晚做了一个噩梦,梦见自己上了一辆红色的宝马车,宝马车上有一个女人被杀死了。 那个女生就是李幼仪。 邢松真是觉得纳闷之极,为什么件件事都有这个叫李幼仪的学生? 调取南戏体育馆门口的监控录像,发现李幼仪于半夜12点40分左右走出校医院,穿过北校门的门口的石子路,监控录像就找不见了。求助于北校门对面小商品电子城的监控录像,只能隐约看出李幼仪走出了北校门,在案发的宝马车旁边站了约莫15分钟,随即回到校园。 视频中的李幼仪脚步虚浮,眼睛半闭半睁,像是正在梦游。李幼仪自己也承认她自从被韩永怡他们那伙人欺凌后,几日来一直有梦游的毛病,同学何奕叶曾经就在白天看她梦游过。 邢松立即传唤了李幼仪,急切地问她:“你有没有看见什么,或是听见什么?” 李幼仪迷茫地回忆了一下,把噩梦中的情形又重复了一遍。但是对于自己居然真地去过案发现场的事实,根本全然不知。 局里的法医解释说,有的梦游症患者在熟睡之后,会不由自主地从床上突然爬起来胡说几句,有条不紊地穿好衣服,烧起饭来;或跑到外面兜了一圈后,又回来睡在床上,待到次日醒来却对夜间发生的事毫无印象。 老人说不能随便去叫醒梦游者,否则梦游者会灵魂出窍,甚至会就此疯癫。事实上,梦游者很难被唤醒,即使被唤醒了,他也不会发疯,只是感到迷惑不解而已。 但是像李幼仪这种莫名其妙、甚至可以说是巧合至极地出现在案发现场,从校医院到宝马车将近800米的距离,她居然可以有条不紊地走过,全然没有被惊扰,可以说是跟中了双球彩一样罕见,甚至可以说是诡异的了。 一定有一个人在说谎。 第14章 凶案模拟 http://.biquxs.info/

李幼仪回到寝室,拉上窗帘,把自己锁在黑乎乎的小空间里,惶惑的内心却没有得到一丝镇定。 韩永怡,居然真的死了! 李幼仪到此刻还是难以相信。回想起自己那日信口对她说的话,不禁后怕不已。难道自己真是一张乌鸦嘴,说什么来什么吗?还是说,她的死只是一场巧合? 那么鲍斐呢?杀害鲍斐和韩永怡的会不会是一个人?究竟是怎么样的血海深仇,使得凶手在短短几日中连续对两名女孩下手;这沾满恶与鲜血的死亡之鞭,下一刻又会抽到谁的身上? 她捂住脑袋,真的、真的好怕。梦游是自己最近才新添的毛病,监控录像所记录的梦游轨迹固然是事实,但是她自己在梦里的那些感受也绝非虚假。 在梦里,有一双手,牵引着她来到死神降临的地方。那手的触碰是那样地真实,以至于她有种似曾相识之感。这种感觉,每逢死亡和悲剧降临之时,就会准时出现。 难道我真的拥有预知生死的能力吗?李幼仪怔怔盯着自己手腕上的黑胎记,此刻的它,更像是死神的戳记,贪婪而邪恶地吸食着人的灵魂,无时无刻不在诅咒着活着的人,带来可怕的不幸。 死神,你下一次降临在哪里? 幸福的憧憬早已面目全非,而丧钟,总是在不经意的时刻敲响。 …… 掌握了多番毫无头绪的线索之后,刑警队长邢松决定对凶案全过程进行一次模拟。 所谓犯罪模拟,就像戏剧演员在舞台上演话剧一样,通过犯罪现场收集到的各类证据,结合相关事实,对犯罪者的犯罪过程进行合乎逻辑的猜想、重现,从而理清思路,获得更多有价值的侦查线索。 犯罪模拟地点就是案发的宝马车内,邢松扮演凶手,痕迹专家贺凡扮演富学谦,一名叫周岑的女警扮演韩永怡,李幼仪扮演她自己,陈老头扮演自己。 陈老头是个倔脾气,听到警方要求自己配合制造凶案模拟,立即信誓旦旦地表示全力配合。李幼仪不是学刑侦与法律专业的,对凶案模拟的概念一无所知,迷茫地问道:“我该做什么?” 邢松回答:“再梦一次游。” 痕迹员贺凡为人和蔼,满脸堆笑地安慰她不要紧张,一会儿只要配合着做好重建过程就好。李幼仪打开手机想问问岩儿姐该怎么做,贺凡正坐在旁边,眼尖一下就扫见了“白警官小哥哥”的号码条。 李幼仪登时脸红尴尬,贺凡皱起眉头,不依不饶地问道:“哎呦,小妹妹,我也认识一个叫白引的警官小哥哥。你说是不是一个人呢?” 李幼仪小声说:“贺警官,我这样的备注纯属为了自己好玩,你可不跟白警官说啊。” 贺凡喉咙里滚出一串笑声,“放心,白哥才不会在意这些。不过,白哥当了这么多年警察,还是第一次知道自己有个小迷妹。” 贺凡问起她是怎么认识白引的,还没等李幼仪回答,就拍了一下自己脑门,“等等!我想起来了,刑队跟我说过,你妈是特警队的片玉,是不是?” 李幼仪觉得这位贺警官倒不像其他警察那样严肃,心里多了几分亲切,点点头,说:“前些日子南戏有个女孩失踪了,白警官找过我问话。” “白哥应该是你妈一手带出来的徒弟,你管他叫小哥哥也是可以的,”贺凡摸摸下巴,啧啧叹道:“哎,白哥就是白哥,无论走到哪里,都是夜空中最亮的一颗星。” 贺凡和白引都是警官大学的校友,贺凡比白引第一年级,学的是刑侦专业。当时警官大学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白引,此人打架霸凌堪称无敌,打校长、骂教授、喝烈酒,向低年级学生收保护费,一度遭遇退学警告。 李幼仪张大了嘴,不禁刷新了对白引的认知。这样的人,居然是……那个温柔正义的白警官? “没想到后来公安部门挑特警,老部长还就挑了白哥一个人去。”贺凡脸上一副洋洋得意劲儿,就好像他自己被选上似的,“我们那会儿都骂老天爷不长眼,可老部长说了,他还就喜欢白引身上那股野性。” 李幼仪笑了笑,“我怎么感觉,贺警官也是白警官的迷弟。” 贺凡和李幼仪交换了微信,他看了李幼仪的备注,噘着嘴说道:“别给我备注贺警官好不好嘛?我也没比你大几岁,就当交个普通朋友不好吗?” 李幼仪一愣,贺凡直接抢过手机直接自己修改备注为“白哥后援会会长”。 李幼仪:……?? 凶案模拟正式开始:这天晚上,校花韩永怡因为论坛上的流言蜚语心情倍感烦躁,决定这段时间暂时少与富学谦见面。但她拗不过富学谦,便采取折中意见,在宝马车中二人约会。 宝马车就近停在南戏北大门口500处的地方,韩永怡坐在宝马车里涂指甲油,一边等候富学谦,打算完事过后直接回宿舍休息。半夜12:30左右,富学谦由私人司机送到北校门口(此为富学谦自己所言),并与司机约定40分钟后再过来接他。 富学谦打开车门,二人在副驾驶进行了一番云雨。同时12:40,住在校医院的李幼仪开始梦游,经过体育馆门口的摄像头,穿过林子石子路,走出北校门(此时校门口值班亭的陈老头已经睡下,并未发现她走出校园),来到韩永怡的宝马车旁边。 韩永怡和富学谦正在宝马车里打得火热,都没注意到有个穿着睡衣的女孩在车尾巴后面站着。 李幼仪看见了车里的两人(她说自己在噩梦里看见了,实际上宝马车贴的事单面透光膜,当时她所站的那个角度根本不可能看见里面的情况),过了一会儿,约莫1:30左右,富学谦穿衣服,将手中的香奈儿戒指送给韩永怡,随即离开。 韩永怡被亮花花的珠宝迷得眼冒金光,根本没注意到宝马车门漏出一条小缝儿。 此时藏在暗处的凶手走上前来,直接进入了宝马车内。随即锁上了宝马车。或许梦游中的李幼仪为车身所挡(存疑),凶手同样没有察觉到她的存在。 凶手或许是韩永怡认得的熟人(李幼仪说她噩梦里的韩永怡很惊恐,另外尸身的面部表情也极为狰狞恐惧),上来之后二话不说,直接制住了浑身腰腿酸软的韩永怡。韩永怡大呼大叫,但凌晨一点根本的街上根本无人,没有得到任何救援。 凶手杀人之心坚决,在放平的副驾驶上把安全带拉到了头,随即用右手在韩永怡脖子上缠了至少三圈(根据现场安全带卷折痕迹来看,凶手惯用手为右手),然后借助车体的力量勒死了韩永怡。整个过程利落、残忍。 随即凶手清理现场,下车,按照之前设计好的路线隐没在黑暗中。与此同时,李幼仪鬼使神差地往回走,就好像一个看戏的人目睹完了整出戏散场一样。 贺凡、李幼仪、陈老头等人相互配合,凶案现场重建严肃而严谨,除了一些小细节尚存疑惑,基本可以对请市公安厅的犯罪心理画像专家对凶手进行画像。 凶案现场并没有发现富学谦送给韩永怡的香奈儿戒指,很明显,凶手把它带走了。但是,根据现场重建结果,这起案件又不像是单纯的劫财。 联系上一起礼堂吊女案,两起案件之间有很多的相似之处。但是要并案处理,还需更多的证据支持。等待市公安厅的犯罪心理专家完成对凶手的画像,或许事态会有新的进展。 重建完成后,刑警队长邢松站在事发宝马车前支颐良久,陷入深深的沉思。 贺凡过来拍了他肩膀一下,“怎么了?不是挺顺利的吗?” 邢松闭上眼睛,右眼皮一下一下地跳。 “我觉得,凶手当时看见李幼仪了。” 第15章 忧伤 http://.biquxs.info/

眼看着离《剧院幽灵》公演的日子越来越近,女主角韩永怡却在这个关口出了岔子。辅导员王玉找来李幼仪,问她愿不愿意接手女主角克里斯汀一角。 李幼仪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玉导,女主角本来就应该我演啊。” 玉导脸色一僵,“前段时候你受委屈了。现在公演为重,咱就不赌那口气了好不?” 前段时间李幼仪历尽艰难才在校戏剧做出点成绩来,不想却被韩永怡一朝夺去,说不介意是假的。如今韩永怡惨死,女主角的位置空了出来,她反倒不想当了。 李幼仪低下头,“玉导,你还是找别人来演女主角吧。这段时间我一直在背女配的台词,练的也是女配的动作、神态,忽然要改,可能会不适应。……我没有说气话,我说的事真心话。” 玉导点燃了一根烟,却没有放在嘴边抽。 从这个女孩眼中的忧伤中就可以看出,最近发生的太多太多事情,已经把这个朝气蓬勃的女孩磨得平庸颓靡,甚至不敢再去做出新的选择了。 接连两个女孩的惨死,岂是一个人的忧伤,更是南戏的忧伤啊…… 李幼仪告别了玉导,心里面还是感觉憋屈。现在距离公演的时间只有五天了,谁演女主角都无所谓,甚至没有心情去关注。演出前的排练被两桩凶案搞得一团糟,她已经不期望得什么奖了,能完完整整地把整出《剧院幽灵》演下来就很好了。 有一条咬人致命的毒蛇正藏在南戏之中,时时刻刻吐着信子,准备捕获下一个牺牲品。她只希望鲍斐没有白死,那个藏个黑暗中嗜血的恶魔可以早日暴露于阳光之下。 下午排练的时候,系里1816班的钢琴才女于佳文过来报道,她就是《剧院幽灵》的新任女主角。于佳文170的个头,高高瘦瘦的,一头半长发染成恰到好处的琥珀色,浑身透着优雅和知性的气息。 周晏辰仍是那么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有好几次都故意避开李幼仪的目光,好像还在为那日被人往脸上撒尿的事情耿耿于怀。 李幼仪也没心情认识什么新朋友,只是淡淡寒暄了两句,随即就开始机械化地对词。 于佳文的唱功、演技都不错,台风也不知比娇嗔嗲气的韩永怡好了多少倍。李幼仪在舞台上跟她演闺蜜戏,虽然依照的是写好的剧本,但她能感受到于佳文是一个知书达理的好女孩。 下了场于佳文找她来攀谈,还把自己从家带来的小寿司送给她吃。李幼仪只是礼貌性地吃了一口,随即借口有事走开了。 不是她太冷淡,如果早些遇见,或许她们之间还能成为要好的朋友……可是现在,李幼仪不敢了。 孙思溪、鲍斐、韩永怡,哪一个不是她身边的人,在短短半个月之中先后遇害,死于非命。而她自己,好像一个被恶灵诅咒的人,死神,就像午夜最可怕的梦魇,会在任何不经意的时刻降临。 她有时甚至在想,如果那些死去的人没有遇到自己,会不会此刻还在阳光下自由自在地欢笑,而不是躺在冷冰冰的墓穴中慢慢腐烂、任虫蚁啃食? ------------------------------------- 傍晚时分,学校挨着街心公园的一处矮墙忽然抖了一抖。李幼仪当时正坐在墙下的凉椅上发呆,陡然间被墙头的动静惊到了,却见绿油油的爬山虎中钻出一个脑袋来。 那人带着个蓝耳钉,痞里痞气的,李幼仪前几天刚刚与他见过面——正是韩永怡的那个江湖大哥韩少。 李幼仪脸上的青肿才刚好,以为这家伙又来滋事,手上的书本扔一边就要喊人。 “别喊!”韩少费劲儿地撑在窄窄的墙头,脸上罩了一层土黄,全然没有前几天那般神气的模样。他爬墙累得满头大汗,用一种近乎哀求的眼神看着李幼仪,“我没有恶意的!我保证!我是特意来找你的。” “你还敢翻墙进校?你到底想干什么啊?”李幼仪心中警铃大作,手中捏紧了保卫处的电话,“我告诉你,前边那座岗亭就是保卫处,刑警也在校园里巡逻,我劝你还是……” 李幼仪这话还没说完,只听“扑通”一声,韩少重重地摔在墙壁下面的花圃里,门牙朝下,喝了一嘴烂泥。他那破洞牛仔裤本来就又脏又臭,经过这么一撕扯简直变成短裤了。 “哎呦——”韩少吐了好几口吐沫,呲牙咧嘴地揉着腰,“我说,你怎么不来扶本少一把?” 李幼仪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拔腿就走。 “等等!!”韩少想喊住她却又不敢放开声音,一瘸一拐地追上来,“妹子!那天是本少的不好!害你受了那么多委屈,我就他妈该死!” “谁是你妹子。”李幼仪皱了皱眉,脚下反而加快了。 他大喘着粗气抽了自己好几个耳光,紧着忙着赶上来拉住李幼仪的胳膊,“妹子,就算我求你了!我给你道歉了!妹子,你就原谅我吧!” 李幼仪被他缠得实在无奈,转过头来,看这人衣衫褴褛,一脸烂泥,跟个八天没洗澡的臭要饭的似的,毫无防备地情况下差点笑出声。 他见李幼仪终于停下脚步,稍微松了一口气,“妹子,那天真是我不对。我他妈鬼迷心窍,居然敢打妹子。今天妹子该多少就多少,全他妈打回来,我就站在这儿,绝不哼一声。” 李幼仪甩开他的泥手,冷然说:“现在警察到处都在找你,再不滚的话,我就喊人了。” “妹子,你说你怎么才能原谅我吧,”他脸上斑斑点点的,露出一副快哭了的表情,“你们学校安保也真够厉害的。我一路爬墙到这里来,肋骨都快折了,还差点被保安给电死,这才见你一面。你不要老是这副冷冰冰的态度嘛,就算本少求你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啊?”李幼仪快被这莫名其妙的家伙烦死了,前几天他还帮着韩永怡揪自己头发,怎么今天态度来个360度大转弯,自己反倒成了他妹子了? 他坚持拉着李幼仪在凉椅上重新坐下,自己则半跪在地上,“妹子,今天我过五关斩六将过来见你,一来是跟你赔不是,二来是求你原谅我和苍蝇他们。” 李幼仪拧着眉头,“这两件事不是一件吗?” “不是!”韩少摘下他脖子上的烤瓷狼牙,“今天当着这颗牙的面,妹子要是原谅我了,就打我一个耳光。” 这家伙又在摆弄什么中二的江湖仪式,李幼仪实在不想跟这帮不良少年扯上关系,只敷衍道:“好了,好了,过去的事,我都忘了。” 第16章 直觉 http://.biquxs.info/

韩少不同意,坚持要李幼仪扇他一耳光,两个人才算平了。 李幼仪想起这家伙那天死死揪着自己的头发,有一小缕头发都被他扯下来了,疼得她差点背过气去。这时候既然送上门来,自己又何必推辞这报仇的机会? 当下,“啪”地一声,爽快地给了他一耳光。 “痛快!”韩少倒吸了一口气,“真痛快!妹子,还有吗?” 李幼仪简直气结,站起身来,“好了,你我之间平了。我要走了。” 韩少一下子蹦起来,一把拦在她前面,“别啊,妹子!你就先别走,行吗?算我韩邱求你了!” “寒秋?”李幼仪脚步一滞,“你不是叫韩少(shǎo)吗?” “拜托!那是韩少(shào),韩大少爷的意思!我大名叫韩邱,姓韩的韩,姓邱的邱。”他满脸堆笑地扶李幼仪重新坐下,“妹子,您尊姓?” “我叫李幼仪,别管我叫妹子。”李幼仪闷闷地说道,“说吧,你到底找我有什么事?” 韩邱干脆坐在地上,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似地说道:“幼仪妹妹,你……你真神了。那天你说,你说韩永怡快死了,我还不信,现在我信了。” 李幼仪心里咯噔一下,这家伙无缘无故地缠了自己这么半天,原来是为了韩永怡的死讯而来。那天她胡诌说知道韩永怡的死期,纯属一时权宜之计,顶多也就算咒她一下,有哪里真有什么预知生死的本事? “幼仪妹妹,你真会看面相知生死?”韩邱低下头絮絮叨叨,手指在地上不停地画圈圈,“之前的事就不提了,我……我也跟你道过歉了,你以后可千万别跟我计较啊。” 李幼仪这才明白,他怕是自己会诅咒他,这才不惜冒险闯入校园亲自道歉。 诅咒?她真是又气又好笑,刚想跟他说自己那天只不过是胡乱言语,转念一想,这家伙是个不可一世的混混,要是他知道真相而恼羞成怒,那自己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 “好吧。”李幼仪故作沉思地想了一下,“既然你认错态度积极,我就饶了你了。” 韩邱很使劲儿拍了一下掌,“爽!”随即又激动地说道,“那妹子你给我看看,我最近有什么喜事凶事的?” 还真把我当成算命的了?见韩邱那期盼的小眼神诚恳无比,倒不像是故意找茬儿。 李幼仪强行憋住笑,“放心,你惜命如此,肯定没事。” 韩邱也不敢那江湖大哥的派头了,巴巴还想再说几句,眼见着一个警察制服的人直冲冲地往这边走过来。 那是刑警队的痕迹员贺凡。本来他还没发现韩邱,可这家伙作贼心虚,“蹭蹭”蹬着爬山虎就要往墙上爬。 李幼仪喊道:“喂,鞋掉了——” “先放你那!” 韩邱宛若惊弓之鸟一般,顾不得多说话,连滚带爬地翻上了墙头。只听“砰”一声,直直摔了过去。 贺凡匆匆奔了过来,望着犹自颤抖的墙头一脸迷惑。 “这……” 李幼仪连忙打了岔,“贺警官!你找我有事吗?” 贺凡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也不知他明白了什么,“这墙……你有男朋友了?” “不是!”李幼仪就知道他想歪了,立即反驳,“就是一个,一个同学。” “我说嘛,有白哥这样的人物在你身边,你怎么还能看上别的小生。”贺凡嘴角那两抹小酒窝一闪一闪的,“我跟你说啊,白哥……” 李幼仪脸上绯红,“贺警官!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啊?” 贺凡一拍脑袋,“对了,差点忘了正事。不过,看样子这正事也不用问了。” 李幼仪感到迷惑,贺凡解释道他是特意来看看她是否安全的。 经过昨天的凶案现场重建,邢松坚持认为凶手在行凶结束之时有可能看见了李幼仪。虽然李幼仪当时处于梦游状态,也不能记住凶手的脸,但却终究是现场的唯一证人。 这名凶手很可能就是之前杀害鲍斐的凶手,此人凶悍、残忍且杀人态度坚决,若是真发现了李幼仪,很有可能会一不做二不休,对李幼仪下毒手。 所以,邢松才叫贺凡没事多看看李幼仪,绝不能容许下一名受害人的出现。 李幼仪听罢叹了口气,“这么说来,我也有危险了。” 贺凡拍了拍她肩膀,“你也不用有什么精神负担。只是有这种可能。毕竟,凶手的身份一日不确定,任何准备都是有必要的。” 李幼仪点点头,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就直说。”贺凡嘴角轻轻咧开,浑身散发着一股随和的气质,“无论什么都可以。你可以不把我当成警官,我就是一个朋友。” 李幼仪又沉吟片刻,终于突破心理防线,直言道:“其实,我一直觉得凶手……离我很近。甚至,就在这个校园。” 不等贺凡搭话,“其实我也拿不出证据,我就是一种直觉。那个人……他熟悉鲍斐,熟悉韩永怡,甚至熟悉我的一切。他杀人,就好像死神随即掷下的骰子,看似没有逻辑的牺牲者,一定有着隐藏的链条。他已经杀了两人,但是他不会有罪恶感,他杀她们是有理由的。他心中有一个火山的爆发点,一旦有人触碰到,灭顶之灾就会降临。” “你在试着给嫌疑人画像?”贺凡沉吟半晌,“凶手,很有可能咱们都见过。” 李幼仪挠挠后脑勺,“警官,我哪会那个。我说的,不过是没事自己有感而发罢了。一定、一定有一根线,把这一切看似杂乱无章的线索联系在一起。” 贺凡眼中少有地严肃起来,“幼仪同学,你说的,跟公安厅对犯罪嫌疑人的心理画像很是吻合。虽然你只是一个大学生,一颗心却已相当敏感。” “真的吗?”李幼仪垂下眼帘,默默说了一句话,“但愿海波平。” …… 连续两起女尸案接连发生,破案刻不容缓。 以凶手如今的丧心病狂程度,他更像是在不断地杀人中摸索平衡,并且意外地得到了一种可与不可求的快意。如不尽快将此人归案,一定会有下一个无辜受害者。 如今有三个疑团笼罩,一是鲍斐临死前,李幼仪收到的写有“礼堂有鬼”的密码短信究竟是何人发来的?是一场巧合还是凶手出于凶手的某种邪恶目的? 二是就是富学谦送给韩永怡的戒指究竟在哪里,难道戒指对凶手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三来就是凶手谜一样的杀人动机。排除了情杀、仇杀、夺财的可能,还有什么血海大恨令凶手造下这累累血债? 任何一个疑团破解都会给案情带来突破性的进展。为尽早破案,刑警队向全校师生征集线索,凡有线索者,无论大小,皆欢迎上报。对破案有重大贡献者,奖励人民币最高一万元。此布告一处,南戏师生上谏如潮,短短两个小时就收到了将近900多条举报留言。 有人举报自己的教授,说他常常假借论文改错之名骚扰女学生,存在不良倾向; 有个实验班的男生举报保洁阿姨,说那个女人常常在大礼堂的男厕所吸烟,还偷看男生如厕; 还有个匿名留言,举报自己的室友常常在宿舍看碟,还收藏女生的小内内。还有根本为了一万元瞎说。 邢松本想借助人民群众的力量广开言路,没想到举报内容五花八门,根本就是像闹剧一样,弄得人哭笑不得。 第17章 戒指与迷妹 http://.biquxs.info/

校长最近正在整治学生宿舍乱象,正好看见了关于碟的那条举报,顿感震怒,立刻叫人去查。 尽管那条举报留言是匿名的,教务处还是查出看碟的男生叫张克凡,住在韵园6栋学生公寓,正好跟校草周晏辰是室友。 俱同寝同学反映,张克凡平时说话就阴阳怪气的,学校分配的大衣柜从来不挂一件衣服,倒是改装了许多密密麻麻的小钩子,里面跟宝贝似地放满了琳琅满目的女生衣服。至于这些东西从何而来,自然是他从女寝偷的。 除此以外,这家伙似乎还老是在半夜看电影。周晏辰他们都睡下了,他还把台灯开得贼亮,有时候还把动作片放出声来,因为此事被宿管大叔骂了好几次。 张克凡的网名叫:金钱美酒凯子与狗。人生理想是:做一名久睡成瘾的凉薄青年,享受渣男的寂寞。他常常分不清现实与虚拟的关系,他管漫画里一个粉衣小萝莉叫亲亲老婆。 教务处剽悍的学生管理员们,从他床下翻出整整两大摞小电影,五颜六色,声色俱全,鼻血狂喷。刑警队的警员还在旁边监督着,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有二名女学生跟他有过关系,其中一个还哭哭啼啼的。张克凡就是妥妥的渣男一个。对比之下,他同寝室的周晏辰,学习又好,唱歌又好,长得又帅,还那么高冷,简直是不可多得。 校长闻言震怒,没收了张克凡所有不良爱好物,并给了他一个严重警告的处分。张克凡大呼冤枉,此番公然处刑令他颜面扫地,他说他要到教育局去告学校。 周晏辰拦住他,并说道:“你知道你很烦吗?那些被你伤害过的女孩会怎么样,他们的家庭又会怎么样,你有想过吗?” 张克凡一把将他推开,“你个臭傻,真虚伪。我的事是不就是你举报的?” 周晏辰也有点生气,“不是。但我也想。” 张克凡啐了一口,“亏我以前还把你当人看,原来是碰见了狗!人家往你脸上撒尿,活该!” 周晏辰脸色顿时阴下来,“你再说一遍。” 张克凡不说话了,小声嘟囔道:“本来就是,有什么好神气的。” …… 今天是省演之前的最后一次排练,辅导员领着全体演员来到省文化厅,提前适应适应了场次。 省文化厅是上个月刚新装修完的,配备各种先进设备,装有舞台三道幕,专门为南州重大演出而设。 只是舞台灯光比较有毒,照在人脸上特别显老。玉导坐在下面看完了整场,只能说排练效果不好也不坏,中规中矩。南戏演员中人人都透着一股颓靡劲儿,只有于佳文兴致十足,甚至有点用力过猛的感觉。 而其他学校,南州电影学院、东南美术学院……它们这些学校的演出均是精彩绝伦,有的学校演员服装是全手工定制,有的甚至请来了国家级演员作助演。 这帮人看见南州戏剧大学的牌子就开始指指点点,光凭他们脸上那种鄙夷和避之不及的神情就知道,不会。说什么好话。 玉导对排练效果不尽满意,跟大家强调:“最近咱们学校发生了许多不好的事,外面也对咱们评头论足的。扳回咱们学校的名声,就看这回《剧院幽灵》的表演了,大家都要加油加油!” 全体演员也跟着喊了几句加油,随后玉导挨个发了润喉糖,给几个主演单独开了个小会,希望他们到时候能把全场氛围带动起来。 李幼仪嘴里答应着,心里却一阵发酸。同样一出戏,明明上几次排练鲍斐还活生生地伴在自己身边。如今终于登上这万众瞩目的聚光灯之下,曾几何时的那个明媚笑颜却永远地消失在这人世间。 正当恍惚间,周晏辰刚好从舞台上走下来。一身纯黑色的披风,多功能厅的灯光零零碎碎打在他的两旁,天鹅绒面具露出的狭长双眼恰到好处,远远看上去真像独守古堡的王子。 他好像也注意到了李幼仪的目光,淡淡地往她看了一眼,随即甩开了。 一个小迷妹不知从哪蹿出来,从舞台下就拉住周晏辰的袖子,缠着他要签名。李幼仪看那小迷妹身上还穿着校服,上面写着“南师大附中”,估计还是个初中生。 小迷妹的热情像盛夏的太阳花一样,周晏辰人还在舞台上,被她缠得没法儿,只好暂时摘下面具走下高台。不想他身上长长的披风正好挂在一颗凸起的钉子上,人连滚带爬地翻了下去。 李幼仪差点笑出声。小迷妹脸上一团乱麻,大声嚷嚷着自己不该打扰男神,上前去借着搀扶之名对他上下其手。周晏辰站起身来看见自己衣服撕了一大块口子,脸色难看得跟冬瓜一样,名也不签了,瞪了在场所有人一眼,气冲冲地离去。 李幼仪回头一看,还好,多数学校排练完就走了,这般囧事没有多少人目睹。难得周男神也有这么接地气的时,她真后悔没拍下来做个动图,到时候发学校论坛,那点击量肯定爆表。 小迷妹失魂落魄地看着空荡荡的舞台,默默抹眼泪哭泣。李幼仪想过去安慰她几句,忽然看见音响旁边的台阶上有个亮晶晶的东西。她捡起来一看,居然是枚戒指,而且是香奈儿的戒指。 她顿时浑身一凉,却又不知凉从何说起。 韩永怡死时从现场消失的那枚戒指,就是香奈儿的。 李幼仪问是否是小迷妹遗失的,小迷妹摇摇头跑开了。地上戒指掉落的位置正好有一块被扯下来的天鹅绒,证明这戒指是刚才周晏辰不小心遗失的。 这枚戒指是不是那枚戒指? 李幼仪的心被好像蒙上了一层雾,购买香奈儿戒指有多少人,周晏辰或许也买了一枚,即便跟韩永怡的那枚完全相同也证明不了什么。 可学生会明明说过,周晏辰的家庭并不宽裕啊……这枚戒指的身价,至少也要三万多元。 一个可怕的想法忽然跳出她的脑海,令她浑身一颤。 要是周晏辰杀了鲍斐跟韩永怡呢? 第18章 化妆间内 http://.biquxs.info/

虽然知道拾金不昧的道理,但是李幼仪还是不愿把这枚戒指交给辅导员。 在她心底,总隐隐感觉自己捡到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或许不久就可以帮死去的鲍斐报仇雪恨……如果可以,她更想把它交给刑警队。 可是现在,一枚戒指根本什么都证明不了。 …… 第二天公演南戏抽到的号码牌是19,化妆间大概只有50分钟左右,玉导最后给全体演员鼓了鼓劲儿,鼓励大家千万不要紧张,另外唱不上去的高音就不要唱,否则出现破音的情况更是尴尬。 李幼仪的戏份不重,妆也很简单,因为心里也不大紧张。倒是一向自信的于佳文坐卧不安,来来回回地背着自己的台词,口红还用错了色号。 周晏辰正在试他“化装舞会”那一节的服装,一个红发骷髅从试衣间走出来,映照在化妆间的镜子里,一面镜子再反射到另一面镜子里,人人眼底都是失去血肉的骷髅,直至所有的地方都充满一种诡异的死亡气息。 眼洞里是模糊的猩红,牙齿是森森的白骨,鼻子处是一个狭长的三角形……好可怕的一只鬼!恍惚间这里不是化妆间,而是血光漫天的炼狱修罗。 也不知谁率先喊道:“好!效果不错!” 大家这才反应过来,七嘴八舌地议论着这衣服设计得也太可怕了云云。 李幼仪看那红发骷髅渐渐向自己走来,恍惚间觉得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死神的存在,或许就是这样一副可怕的容貌吧。 下一秒,红发骷髅的眼洞中迸发无比恶毒的目光,狠狠地刺了她一下。 李幼仪浑身炸毛,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但见周晏辰已经开始脱下红发骷髅的装束了。 化妆师轻轻把她的脑袋扳了回来,“就算周晏辰再帅你也不能总盯着人家看吧?以前也没觉得你这么花痴。” 李幼仪叹了口气,闭上眼睛说道:“你哪里知道。” “我可是听说,周男神今天心情不好,你别去勾搭人家。” “为什么?” 化妆师给她打了两笔眼影,放低了音量,“好像是人家的戒指丢了。今早他来文化厅第一件事就是找服务台报失,不过好像也没找到……” “戒指?”李幼仪听到这两个灼热的字眼,情不自禁地心中一紧,“什么样的戒指?” “不知道。据说挺贵重的。不过他也是跟服务台问了一嘴,也没跟辅导员说,也没跟这里的工作人员说。诶,要我说,一准是被他的小迷妹们拿走了,直接报警算了。” 化妆师还在喃喃说着,李幼仪却没心思再听下去了。她摩挲着口袋里的硬物,各种可怕的联想涌上心头,不知不觉地把嘴上的口红舔没了。 “李幼仪!”化妆师大声嗔怪。 道具组正在进行最后一次道具检查,本来剧场就是新装修的,道具方面想来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这时有个跟花孔雀一般的家伙大摇大摆地走进后台,定睛一看,正是这几日深陷风波的张克凡。他因为受处分的事跟舍友周晏辰闹了意见,两人谁也看不起谁。在《剧院幽灵》中,他饰演被周晏辰杀死的剧院工人。 化妆师瞥了瞥嘴,阴阳怪气地吐槽道:“这家伙身上背着处分,怎么还厚着脸皮过来?” 李幼仪无奈说道:“没办法,一时也找不到演员。” 张克凡嬉皮笑脸地跟于佳文搭讪,好像变戏法似地从身后变出一朵玫瑰花。于佳文起初不屑,随即也被这样的小把戏唬得眼前一亮,张克凡借此攀谈起来,宛若一个中年油腻情场高手。 化妆师摇了摇头,“有些人表面上送你玫瑰花,实际上只想要你的衣服。” 介于之前南戏连续发生了两起凶案,邢松队长在省文化厅布下了控防,全面负责本次的安保工作。本次来此的观众、演员足足有一千之数,若凶手意图也混在其中,制造恐慌,从而导致事故,那将是一场不可预计的灾难。 另外,根据邢松队长之前的推测,若是凶手意图对韩永怡一案唯一的证人李幼仪下手,很可能会挑选这样容易引起骚乱之地。敌暗我明,虽然已排除文化厅存在爆炸物的可能,还是难以确定凶手会以什么古怪的方式下手,不得不令人如履薄冰。 另外,还有一位特殊嘉宾来到了现场。 贺凡完成自己的布置,径直来到了后台。从帘子后看见一个身穿复古妃色短纱的少女,打着薄薄的腮红,正是已经化妆完毕的李幼仪。 贺凡朝她招了招手,随即又退回到了帘子中。 李幼仪有些疑惑,追了上去,“贺警官?” 贺凡脚步不停,回头催着她说:“走,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李幼仪看了一眼表已经9点30了,“我快要上台了,到底要见什么人啊?” “戏可以先不演,但这个人你一定要先见一见。”贺凡眨了眨眼,语调里带着兴奋,拉着她又加快了脚步。 一阵清风吹拂,两人径直出了化妆间,但见有个蓝白衫的男子叉手站着,听闻后面的脚步声,说道:“贺凡你又搞什么名堂……” 白引警官? 李幼仪喜出望外,绞着裙角叫道:“白警官!” 白引一惊,随即浮现淡淡的笑颜,“你来了……我在省厅开会,正好听说你们有演出,就过来了。” 贺凡嬉笑补充道:“白哥是想给你个惊喜来着。” 白引手肘迅速地戳了下贺凡,“你别听这家伙胡说。这衣服……” 李幼仪低头看了看,立即答道:“哦,这是一会儿演出的戏服。” 白引咳了一咳,“嗯。好看。” 李幼仪脸飞上一抹红。在他眼里,自己穿这皱巴巴的戏服,也好看吗? 贺凡笑嘻嘻地解释道:“白哥夸人,想来只有好看一个字眼。人家大姑娘羞羞答答的,就不能多加几个形容词吗?” 白引喉结蠕动了一下,甩给贺凡一个伶俐的小眼神。 贺凡这家伙也不知明白了什么,拉着白引和幼仪坐下,自己却不坐,“忽然想起来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哈。” “哎,你……” 白引望着贺凡离去的方向有些无措,随即说道:“哦,幼仪,你要是忙的话,也先回去吧。我一会儿会在下面看你表演的。” “不不不,”李幼仪手忙脚乱地摇头,“白警官,不用急。我不演女主角,妆也化完了,不用着急的。” 白引微笑着点头,“不穿警服的时候,叫我白引就行了。” “哦,白……引。其实你能来,我真的,真的挺高兴。”李幼仪心里七上八下不知说什么才好,“对了,白警官,你的的局里的,我是说局里的那些任务,都还顺利吧?” “嗯,有些棘手。”白引眉头的忧色一瞬即逝,随即笑意漾起,“不过忙里偷闲来看场演出,也是不错的。” 李幼仪不敢看他近在咫尺的面庞,只难为情地嗫嚅道:“白警官,其实我们演的哪能叫演出啊?就是学校里学生的一些小耍小闹……你别见笑就行……” “不会。只要是你演的,我都会看。”白引下巴微抬正好沐浴在初夏的骄阳里,向她伸出右手,“我们一起去看吧?” 第19章 公演 http://.biquxs.info/

李幼仪兴冲冲地回到后台,手舞足蹈,迎面差点撞上玉导。 玉导皱了皱眉,“什么事这么高兴?哎呦,这是谁给你化的妆,怎么打了这么多腮红?” 李幼仪张口结舌,一想到白引警官就在台下看自己演出,她就紧张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早知道就应该选一件漂亮点的戏服,早知道就把台词背得再熟一点,早知道……诶,白警官要是提前告诉自己该有多好。 玉导教训道:“别老冒冒失失的,上了舞台可就是现场直播,一点小小的错误都会毁掉整个演出。” 李幼仪嘴上唯唯诺诺,心里却想着一会儿怎么才能让自己更出彩一点。 公演马上开始,所有观众入场完毕,省文化厅能容纳1000人的多功能厅座无虚席,甚至有的学校制作了自己的灯牌和应援棒,现场气氛极为热烈。 音乐剧按照之前抽好号码牌演出,观众席时不时爆发出一阵阵热烈的掌声,有的同学还站起来为自己喜欢的演员呐喊。 李幼仪掀开帘子偷偷瞄白引,只见他倚在靠背上,两眼一直注视着舞台。眉头时不时微微拢起,似乎还不是很能理解这群新兴人类演的内容。 他看得好认真……李幼仪心里砰砰直跳,自己一定要加油! 大幕缓缓拉开,一阵毛骨悚然的虚幻男声缓缓传来。身穿黑色燕尾服、头带面具的魅影藏在暗处,如同猫头鹰的眼睛,窥视着灯光下的每一片影子。他是地下迷宫的“幽灵”,也是礼堂的幽灵。 人们违抗了他的旨意,一场无法预料的灾难将会降临到歌剧院的头上。他将鲜血和生命平息自己的怒火。 周晏辰独有的唱腔发挥得淋漓尽致,虽然此前并未跟于佳文合作过,但二人却心有灵犀般地融合在了一起,形成奇特的二重奏。 昏暗的蓝光笼罩着整个舞台,每一个节奏都如同耳边恶魔的低语,回荡在窒息的多功能厅里。观众屏气凝息,忘记挥舞手中的荧光棒。 观众渐渐沉湎于歌剧魅影所带来的恐怖,李幼仪下台飞快地补了一下妆,全剧的第一个小高点即将来临。 相比于周晏辰和于佳文的进退自如,李幼仪显得有些紧张。雨点般的舞步落在剔透的黑石地面上,舞裙圈圈飞转,李幼仪浑身每一根肌肉都在使劲儿,高音唱得有种灵魂出窍的感觉。 四面八方的聚光灯把她晃得睁不开眼,巨大环绕音效效果下,她只能隐约听见台下的哄闹声。她能感觉到身边每一个人都在尽全力歌舞,每一个人都对舞台注以疯狂的热忱。 身边的男伴轻轻挽住她的手臂,一个微步转体,两人呈圈圈对峙着。李幼仪抬头以欢喜、热烈的目光望向男伴,幽蓝色的灯光把他映得诡异虚幻,极为不真实。 李幼仪感到一丝异样。她脚下飞快地变换着各种角度,却始终看不清这位男伴的脸——仿佛灯光也随之变幻。她的这位男伴,始终带来幽深的阴影。 一种令人窒息的恐慌袭上心头。李幼仪再也顾不得脚下舞步的优雅,冒险转了两圈,直接倒在了对方怀里。这回她终于看清了男伴的脸——他带了一张黑色的面具,优雅得像黑暗的王子。 他不是《剧院幽灵》的演员。 可是没听玉导说要临时换角啊。 男伴的唇间无笑亦无悲,稍作停顿后,领着她重新起舞。他跳跃于舞台黑暗与光明的交界处,宛若黑色的音符,独舞,具备了世间可以想象的一切美感和韵律。 台下一片哗然。 那个人是谁? 恍惚间,男伴的舞步停了下来。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脸上的面具,唇间挂着恶魔般得意的阴笑。李幼仪瞪大了眼睛,仿佛灵魂也被黑暗的空洞所吸引,本该说的大段台词都被抛在了脑后。 周遭嘈杂的音乐停止了,男伴缥缈的声音在她耳边低吟。 “幼仪——” “——跟你说过,礼堂有鬼。” …… 台下的白引看着李幼仪跟魔怔一样,也不管剧本安排,就自己在那手舞足蹈地乱舞,一丝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倏地站起身来,顾不得身后观众的埋怨,飞快地往舞台冲去。 然而他还没有到,李幼仪缓缓闭上眼睛,犹如一朵凋零的百合花般倒在黑暗中,与此同时,“啪”,所有的灯都灭了。 诡异的音乐继续,目之所及一片黑暗。骚动的观众犹如烧开的沸水,一下子炸开锅了,谩骂声、哭喊声不绝于耳,谁也没想到新建的多功能厅会出现如此突然的停电事故。 但是,这一切的哄闹都被来自于舞台中心的、一声震耳欲聋的惨叫穿散了。 有人死了。 ------------------------------------- 南州25所学校戏剧公演日,发生了一场影响恶劣、社会破坏力极大的凶案。 顺序号为19的南州戏剧大学公演剧目《剧院幽灵》时,忽然全场停电。随即一具热乎乎的尸体从舞台天幕上吊了下来,黑暗之中吐舌凸,引起了观众们的慌乱。 吊死者正是剧目中的演员张克凡,南戏三年级学生。刑警队的邢松队长及警员们都在现场,亲眼目睹了凶案的全过程。吊死鬼出现后,潮水般的观众哭着、喊着、踩烂门框,争先恐后地从文化厅冲出来,有十几个人都在混乱中受了轻伤。 多功能厅中到处都是鞋底子、饮料瓶、呕吐物,鲜花被踩成烂泥贴在木地板上,到处皆是一片狼藉。 这已经是近期邢松等人接到的第三具尸体了。真的,真的,已经到了心里接受的极限了。 吊死的尸体眼睛圆瞪,晃晃悠悠地飘荡在舞台正中央,礼堂黯淡的灯光映在尸体的脸上,处处皆透露着一种可怕的诡异氛围。文化厅的几个保安早就吓傻了,战战兢兢地守在警戒线之外,眼歪嘴斜被吓得语无伦次。 警员完成对现场的拍照工作后,法医才上前小心翼翼地将尸体解下。 邢松带上手套翻过警戒线,在多功能厅的天幕走廊细细查看,硕大、空洞的一排排座位变成死气沉沉,就像一座巨型的坟墓。 死者生前应是正在此处备演。不知为何,被一大长段粗麻绳绕住脖子,随即从近5米高的天幕走廊跌下,巨大的拖拽力之下,被麻绳活生生吊死。 麻绳一端以3根粗铁钉固定,另一端空放在天幕走廊上。令人奇怪的是,这根麻绳根本没有任何支撑或固定作用,就是空放这儿。 邢松叫来了保安处长和南戏的辅导员王玉,问:这里有没有监控? 保安说:监控有,但是天幕这里光线太暗,可能看不清。 邢松问:这根绳子是干嘛的?谁放的? 王玉:是旁遮普套索。 邢松:那是什么? 王玉:就是剧本里的道具,本来是要吊假人用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邢松:凶手一定就是你们学校的人。 第20章 白夜行凶 http://.biquxs.info/

死者张克凡,男,22岁,南戏音乐系三年级学生。死亡原因是头颈折断,死亡时间《剧院幽灵》第二幕开始的时间。 死者张克凡扮演《剧院幽灵》中的角色剧院工人。按照剧本,张克凡所饰演的角色被男主角魅影吊死,魅影为了宣泄愤怒,将他的尸体吊在天幕下以示恐吓。案发前一刻,文化厅忽然不明原因地停电,迫使演出的中断。 粗略还原事发现场,停电之时,张克凡应该正拿着道具娃娃准备放在套索上,然后等待音乐停止,将其放下舞台,用以代替自己的尸体。 然而在一片黑暗之中,张克凡失手脚下打滑,娃娃被扔到了一旁,自己的脖子被麻绳缠住,跌下天幕走廊,在巨大的牵拽力和自身体重之下急性休克而死。 由于死者的脖颈位置被套了三圈,若是死者因脚滑意外被吊死,断不会形成三环索圈。因而基本可以确定,有人在黑暗之中在后面套住了张克凡的脖颈,打了三圈(右手),随即将其推下天幕走廊,致使死者死亡。另外,天幕走廊地板以磨砂地毯铺就,死者意外打滑吊死的可能性更小。 现场仍然没有发现可用指纹、鞋纹,根据多处细节表示,最近的这三起凶杀案,很有可能是一人作所为。 较前两案相比,凶手的犯罪手段升级。他越来越丧心病狂,已经不满足杀死受害人那么简单,追求有社会破坏力的杀人手。在1000人和警方面前杀死了受害人,是他炫技的体现,也是他对自我能力的一种病态肯定。 调查死者的身份,或许能帮助溯源凶手深层次的犯罪动机。死者张克凡,生前与人无大交恶,无负债情仇等纠葛。南戏校长反映,张克凡因为收集女生衣服、看黄碟等不良爱好而被同学检举,校学委会给了他一个校级处分。 本来他应该闭门思过,奈何省级剧目《剧院幽灵》公演在即,实在找不到合适代替他的演员,这才叫他也跟来了。没想到,悲剧就发生在舞台上。 《剧院幽灵》的多数演员并未受伤。邢松挨个走访了参演的学生,其中扮演魅影的周晏辰提供了一条重要线索:刚刚停电之时,正在天幕入口备演的他被一个人狠狠撞了一下,差点把他脸上的面具撞掉。 警方对于周晏辰的证词真假难辨。调取舞台监控录像,浅紫色昏暗的灯光下,只能隐约看见一个身披黑色塑料袋(从录像中看来如此)的人缓缓走上舞台天幕。待他接近张克凡之时,张克凡有回头看见他,但并未有过多的动作或惊恐的神情。 随即大厅停电,摄像头在一阵马赛克之后转为夜视模式,可见身披黑色塑料袋的人如警方所设想的一般,趁张克凡骤然失明手忙脚乱之时,用绳索死死套住他的脖子,然后一脚踹下天幕走廊。张克凡颈部严重骨折,哼都没哼就断气了。 从监控录像中来看,饶是凶手以黑色大塑料袋包裹全身,仍可看出凶手是一个身高175-185cm之间,体态匀称的人。他短暂的行凶过程完成之后,迅速地消失在幕布之中,并带走了身上所穿的黑塑料袋。 许是为舞台巨大的二道幕所遮挡,监控全程没有发现周晏辰的踪影。 省文化厅保卫处迅速对厅内供电系统进行检修,发现只有东南女厕所门口的地下阀门处,被人多接了一根地线。那段电路本有分担电流的功用,接地线后相当于被整体拿去,致使其余电路不堪重负,熔断保险丝,从而导致暂时性停电。 检修工人称,文化厅的装修刚刚完成,很多零件、组织还没来得及全部撤去,因此这一处的电箱没有上锁。 可以肯定的事,凶手是一个熟悉省文化厅环境,熟悉南戏剧目表演,还懂得一些电工知识的人。 案情又是毫无头绪,但真相又好像呼之欲出。这两者之间只隔着一张薄薄的窗户纸。 怎样才能捅破这层窗户纸呢? 贺凡正负责现场的取证、痕检工作,邢松把监控录像一遍又一遍地播放,他不相信,一个沾满鲜血的恶徒,会在光天化日之下凭借一个黑塑料袋逃之夭夭?他的职业尊严绝不允许! 经过多番走访,现场有工作人员说停电之前,舞台上发生了一件怪事。 当时《剧院幽灵》正在上演一个很火热的误会场面,在场的演员很多,都在整齐划一地和舞伴翩翩起舞。可是只有一个叫李幼仪的女生不顾男伴的呼唤,像是梦游,又像是活见鬼一样自己摆着姿势,一圈一圈地跟自己跳舞。 她在剧中的男伴满是抱怨地说:“我去,她是不是想出名想疯了?她当时简直魔怔了,根本不顾剧本演,自己在那疯狂地跳舞。我怎么给她使眼色都不管用,我孤身一人站在台上很尴尬的好吧?我都有阴影了,以后再也不想演剧了。” 李幼仪当时在舞台灯光黑与白交界线来回跳跃,明灭不定的光芒在她脸上变幻不断。她的神色很奇怪又很复杂,有疑惑,有抗拒,似是沉迷于什么摄人心魄的东西——那种感觉,像极了傀儡戏中被人操纵的牵线木偶。 邢松和李幼仪已经打过好几次交道了,几乎每件案子都跟她有关,不由得不让人起疑。 在鲍斐被吊死的那件案子里,她是报案人; 在宝马车之案里,她莫名其妙地在案发现场梦游; 而在此案里,她又做了这么一件奇怪的事情。真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邢松怀疑此女在演出前使用过致幻药物,或有间接性的精神分裂症,想要给她做个血液毒检。然而警局里的人都知道她是前特警队长片玉的养女,自小收养,从未听说有过什么精神疾病。若是贸然动她的女儿,恐怕脾气火爆的片队会把他这个小辈直接开瓢。 而且老师同学都反映,李幼仪此人平时性情温和,待人乐观,没有出入夜店的记录,演出之前更没有接触过什么可疑食物。 此时贺凡推测道:“刑队,前两个死者一个是她最好的朋友,另一个也是她身边的人。李幼仪一个普通的寄宿学生,如何能承受这接连两桩血案的打击,恐怕一时情绪起伏也是有的。况且当时舞台上人员众多,她要是把别人认成了舞伴,或许也会造成这种情况。” 目前也只有这么想了……邢松苦恼地揉了揉太阳穴。 正当迷惘之时,贺凡接了个电话,随即对邢松说道:“白哥在三楼休息室,叫我们过去一趟。” 邢松浑身一抖擞,“你说谁?白引?他怎么会在这里?” 贺凡叹道:“白哥说女孩正在他那,他有话跟你说。” 第21章 死亡的样子 http://.biquxs.info/

邢松急匆匆地赶上三楼,但见白引正叉手站在休息室外。 对方抬起眼睛看自己,眼中有种难以察觉的凛冽暗光。邢松跟特警队的人本来就不熟,又碰上这样一位冷面角色,嘴一干,不知该如何开场。 贺凡率先走过去,“白哥!刑队来了。你不是说又话要跟他说吗?” 白引冷冷瞥了他一眼,从怀里掏出一枚戒指,“刑队,你认识这个吗?” “这……”邢松眯起眼睛,沉吟道:“戒指……我前两天处理的一桩案子里曾经有个凭空消失的证物,就是枚戒指。不知这枚是不是那一……” “就是那枚。”白引打断道,“你们要怀疑的幼仪同学刚才把它交给了我,还告诉我一些别的事。” 邢松大吃一惊,“什么?在哪里捡到的?她怎么能确定这就是那枚戒指?” 白引把戒指抛到邢松手上,“本来这件案子是你们刑警队的,我不该多插手。我只以群众的身份,像你提供一些线索,希望你能保密我的身份。” “那是自然。”邢松立即说道,“局里的规矩我自然懂,白队不必担心。只是,我们此行是特地来找李幼仪的,有些事还要找她问询,不知她在哪里?” “她现在精神状态很不稳定。你们最好不要进去。她知道的东西已经全部告诉告诉了我,就由我来解答你们的疑问,好吗?”白引一边说着,一边扣上了休息室的门把手。明明是商量的语气,语调中却隐藏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好吧。”邢松小小叹口气,“白队肯襄助此时,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三人来到旁边的一件休息室,贺凡颠颠地给白引倒了杯茶,被邢松一瞪不好意思,又给他倒了一杯。 刑松盯着茶杯上缥缈的白汽,“白队,你怎么也在省文化厅?” 贺凡抢先答道:“白哥是来看幼仪妹妹的演出的。” 邢松有点懵,“幼仪……妹妹?”随即明白引是新任特警队队长,也是前女队长片玉一把手带出来的徒弟。李幼仪是片玉的养女,两家自然会亲些。 白引温了口茶,“例行开会。李幼仪只是告诉我,她猜出凶手是谁了。” 猜?邢松对这个字眼有些不满,“这是什么意思?” “这枚戒指,是排练的时候周晏辰遗失的。这是香奈儿今年的限量特别款,每一枚都会在内部有细小的标号,以示尊贵之意。富学谦送给韩永怡的那枚戒指,标号flc,意为fourleafclover,幸运四叶草的意思。换句话说,仅此一枚。” 邢松沉默,低头来回翻看那枚戒指,“没想到白队还懂首饰。这么说,周晏辰很大嫌疑是凶手了?” “还没有证据链,不能如此说。你们在监控录像里看到的怪事,李幼仪跟我说,确实有个人在跟她跳舞。她还说那个人穿一身黑燕尾服,带着黑色的面具,舞姿优雅而自信。可是,所有演员中确实并无此人。” “所以——”邢松忽然敏感起来,“白队也觉得李幼仪存在某种幻想症?” “我们可以换个角度想。”白引垂眸摇摇头,“也许真的存在天生第六感极为敏感的人,这次的事,也许是她的某种潜意识在向她示警。而且,据我所知,她的这种与生俱来的潜意识是十分灵验的。” 邢松沉默半晌,才说道:“想可以这么想,可是这不能当成法庭上的证据。对于这种玄乎的事,科学都没有解释,是很难说的。” 白引把茶杯轻轻转了一个圈,微笑道:“或许,真相就会大白于天下。” ------------------------------------- 李幼仪独自坐在休息室内,抱着双臂瑟瑟发抖。 就在刚才,一场演出的彻底失败,她身边的又一个同学的生命如流星般陨落。 到底还有多少苦难降临?到底还有多少恐惧令人战栗不已? 李幼仪痛苦地捂住脑袋。一切都是这么猝不及防,都太可怕了。 她是天生的阴阳眼。谁都不知道,在舞台上那个与她跳舞的、别人看不见的人就是死神。 阴阳眼之类的事情实在太玄乎,真的很难跟别人解释。饶是白引警官那样温柔有耐心的人,她也花了好大功夫解释自己不是妄想症或精神分裂,她的这双眼睛真的可以看见那些跳脱于人类之外的东西。 七岁那年,她的亲身父母被人砍死了,她倒在血泊之中侥幸没死。从那以后,她眼视阴阳的能力开始觉醒,她可以看见身边的人所面临的灾祸,她可以看见死神带走人的灵魂的时刻。 今日,她与死神的又一次邂逅,这一次她终于看清了死亡的模样。 死神降临时戴着一张面具,看起来十分年轻、迷人且性感,他的形态中流露一种十分和谐的美,如当下所流行的所有明星一样,像年轻的诗人、优雅的王子。他的嘴角有一种对世间永恒之物的嘲讽,他的舞步中有一种令人战栗却又无法自拔的黑色浪漫。 死神带着她完成一舞后,大厅中黑暗降临。随即张克凡一命呜呼,他的灵魂已经被死神带走了。 和大多数通灵者一样,她虽然能预知灾祸的降临,却不能有丝毫干涉。命运既定的悲剧,爱与死亡编织的诗歌,不会因任何人而改变。 孙思溪如此,鲍斐如此,如今的张克凡也是如此。 究竟是谁杀死了他们? 她甚至怀疑,当初收到的那天“礼堂有鬼”的乱码短信,就是冥冥之中从另一个世界发来的。 礼堂里的鬼,你究竟是谁?到底是谁,与鲍斐、韩永怡、张克凡都有深仇大恨,那暗处蔓延的毒蛇,你的下一个目标又在哪里? 她抬起的手又颓然放下,一种对抗宿命的无力感充斥着她的胸膛。死神笼罩之下,破坏、毁灭接踵而至,任何的灵魂任他采撷,眼睁睁地看着悲剧发生,双手却被无形的绳子束在身后。 她的心底有一个疑影,在下一次无辜者出现之前,她必须要证实自己的疑问。 第22章 疑凶画像 http://.biquxs.info/

三天后,省局犯罪心理研究厅的专家们把凶手画像报告发了过来。 自5月开始,南州戏剧大学接连有3名学生死于非命,经过警方多方分析,基本可以认定是一人所为。迄今为止,南戏人心惶惶,基本教学活动受到严重阻碍,各种谣言满天飞,事态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 犯罪心理老专家们认为,凶手就是藏在南戏校园之中,或是极其熟悉校园环境,年龄在20-25岁之间男性。此人体格健壮,身高至少有175cm,面部特征及体态特征不详,惯用手为右手。 因为凶手反侦察能力很好,对于其生理属性分析相对模煳。凶手很有可能平时爱看侦探一类的小说,或者对掌控别人生命有着一种变态的爱好。 犯罪心理专家建议把侦查重点放在凶手的心里画像中。根据已经发生的三起案件来看,凶手的心理特征耐人寻味。 首先,从社会关系来看,凶手未婚,和父母居住,但关系并不好。居住地物品拜访凌乱,环境肮脏,处于社会底层。 从凶手之前的犯罪行为就可以看出。他每次犯罪,都以简单工具(麻绳、安全带)勒死受害者,或直接借助舞台道具制造意外,并未出现过于复杂的现场,说明凶手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进行大量准备活动。 因为家庭关系告急,他很可能没有多余的钱,大张旗鼓地准备有可能被同住的人发现(父母、兄妹等)。他的家人脾气暴躁、古板、自私,文化程度低,不会对他进行劝解安慰,还会用更多恶毒的语言使他更憋屈。所有的怒火和委屈都必须他一个人承担。 另外,每次凶手行凶之后都能快速地消失,说明凶手极其熟悉南戏校园环境以及校园中的人,极大可能就是与受害人朝夕相处的熟人。 凶手有较高文化程度,在电工、物理学方面拥有一定的修养。不怎么关注社会动态,也不爱出门聚会旅游,但对南戏校园发生的一举一动极为关注,甚至对某些板块有特别的敏感。生活中,他朋友不多,为人随和且沉闷,但自尊心很强。别人若是触犯到他,他会用属于自己的、极为狠毒的方式报复回去。 凶手的心理状态存在病态的倾向。在犯罪心理专家们看来,凶手的心理素质并不好,至少在每次杀人过后,他都会有后悔、自责的表现,但这一过程极为短暂。当他重新回到自己的生活,短暂的自责很快被沉重的生活悲剧打得烟消云散,他会再一次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对的。 报告中分析,凶手心态不稳定这一特点侧面印证了凶手年龄并不大,他心理的扭曲很可能来源于他的家庭的悲惨经历。凶手很有可能生活在单亲家庭,或双亲不和,存在家暴行为,家人给他带来过难以忘怀的伤害。 在他过去的人生中,家庭没有带给他一丝一毫的归属感、幸福感,只像是沉重的桎梏,压抑他的性情,酝酿他的仇恨,每每一回忆起都会把他重新带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家庭带给他的伤害很有可能跟情爱有关。从三个受害人的共同特点就可以看出。鲍斐痴迷男生,把男生当成自己猎捕的对象,甚至不惜跟同学在食堂约架;韩永怡和富商富学谦存在不正当的男女关系,把男女之爱当成一种交易;而张克凡在事发前正陷入女生衣服风波中,此人爱收集女生衣服,还喜欢在半夜看黄碟。 这三人无一例外地都做了跟情有关的事,无意或有意间接触到了凶手,并触及了凶手心中痛苦的敏感区。曾经的心灵创伤再度被无情地揭开,大大加深了他的挫败体验感,使得愤怒终于无可避免地爆发了。 也有可能以上三人并未直接与凶手有过接触。但他们暧昧的行为使得凶手触景伤情,像是一个导火索一样点燃凶手内心积蓄的愤怒,从而成了凶手眼中的“替罪羊”。此时的报复具有了广泛性,侧面体现凶手的成长背景极其阴暗。 凶手敏感、多疑、依赖性强、自我控制能力弱,本来就模糊的善恶观在一次又一次杀人的感觉中几近消失。情感容易激进,平时行事得过且过,容易犹豫不决。 三起案件中,女性占了两个,却均无性行为反常的因素。因此可以认为凶手对女性有一定的偏见,性冷淡或性厌恶,这与他之前受挫的经历有很大关系。家庭中,很有可能是姐姐或母亲一类女性成员行为不检点,在凶手幼年的时候,目睹了阴暗的场面,从而导致了今日的人格障碍。 凶手起初在善恶的边缘犹豫不决,经过几次杀人后,体验到了控制生死的感觉,作案手法的破坏性升级。生命在他手下的消弭,可以使他体验到满足的感觉,弥补之前受挫的经历。 他开始越来越追求具有轰动性的作案手法,从半夜小心翼翼地在礼堂勒死人,到潜伏宝马车作案,再到千人瞩目之下公开上吊,杀死侵犯自己的人,已经成为他实现自我价值的工具。此人若不伏法,必定会有下一次的作案。 日常生活中,凶手是一个性心理冷淡,内向、沉默独来独往,不愿与女性打交道的人。他常常像是睡不醒的样子,头发随意,穿衣也多是几十块钱的地摊货。但面容可能相对英俊,容易招惹女性的注目。 凶手的犯罪过程存在隐藏的标记行为,即有着自己一套相对固定的犯罪行为模式。三名受害者无一例外地都死于颈部压迫的窒息,且凶手不存在侮辱尸体的行为。从这一点看,凶手精神健全,能考虑到杀人的前因后果,事后也有过短暂的后悔,但内心原始的欲望还是怂恿他一再行凶。 所谓标记行为,则是指犯罪行为人为了满足满足心理上或情感方木的需要而实施的一种特殊行为方式。从有据可查的,进行图谋报复等等。 犯罪心理学家在报告的最后建议,警方不要死守着校园,多到周边一些经济条件落后的地方走走,或许能有意外的收获。如今凶手失手掉落接戒指,狐狸尾巴已经露了出来,相信将他捉拿归案指日可待。 邢松读完了常常的画像报告,常常地叹了一口气。证物袋里的香奈儿戒指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根据李幼仪的供述,它是从周晏辰的口袋里掉出来的。 虽然证据链还没有形成,但嫌疑人已经出现了。 可是那个人见人爱、帅气多才的校草真的是杀人凶手么? 如果是,他的家庭必然遭到过什么不可磨灭的打击。 邢松找到南戏校长,登录学校学工处,要来了周晏辰的家庭住址。赫然是:南州市黄安区食客廊街505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