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秧子一心只想吃软饭》 第1章 三岁小儿 安国,汉嘉郡,黄溪县,江家村。 一个三岁的小人皱眉坐在自家院门双肘撑着脸,望着天上的白云,叹了一口气。 江叙白两世为人,却两世都是病秧子。 变化的是上辈子是女的,这辈子是男的;上辈子姓顾,这辈子姓江;上辈子是被丢弃在福利院前的孤女,这辈子上上下下一大家子,穷得叮当响。 “唉......”想到这里,江叙白又叹了一口气。 上辈子因为先天性心脏病,出生就被丢弃,在福利院和医院苦苦的挣扎了二十四年,在别人人生中最美好的年纪时,她却已经被送进了殡仪馆。 不知道是不是阎王爷给她的补偿,让她带着记忆投胎,还在肚子里的时候她满心欢喜的等着迎接自己的崭新的人生。 结果却因为一枚野鸡蛋导致她早产,古代落后的医疗条件,能活下来都算她命大。 对了,现在她已经不是她,而是他了! “狗娃子,喝药了。”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小心翼翼又稳稳当当的端着一碗黑黢黢的汤药朝他走过来。 对!狗娃子就是叫他,家里的小孩小名男孩叫大头二头三头,丫头叫大丫二丫三丫......只有他,出生就是病得不轻,所以按村里的说法就是取个贱名好养活,所以他就成了狗娃子。 看着那碗药,三岁小娃本来就皱着眉头的脸,这次都要皱成苦瓜脸了。 这该死的古代啊。 “大姐,你放着吧,等凉了我就喝。”来人正是江家大房的长女,江叙红,小名大丫,今年八岁。 村里的孩子早当家,何况是在这古时的农家,别看大丫才八岁,但是已经是打理家中里里外外的一把好手,起码江叙白大部分时间都是她在照顾。 江家一共三房,他大伯,江明观,大伯娘,江李氏,现在膝下有一男两女。大堂哥江叙青,大堂姐江叙红,三堂妹江叙彩。 二伯,江明睿,二伯娘,江柳氏,膝下有两男一女。二堂哥江叙辰,二堂姐江叙兰,三堂哥江叙律。 他爹江家老三,江明宝,媳妇是阿婆江蔡氏的内侄女,所以他娘又叫小蔡氏,因为早产身体没有养好,现在还只有他这个早产的独苗苗,算起来他在江家小辈之中行四。 所以原本一碗水端平的江老头和江蔡氏对他稍微偏心一点点。 不过在这吃不饱穿不暖的时候,偏心一点点不过也是让他这个病秧子不干活而已,要不他现在也不可能坐在门槛上伤春悲秋,而是像其他几个兄弟一样去地里拾麦穗,去山里捡柴火。 大丫一脸严肃的说道:“不得行,阿婆说要喝热的,还让我看到你。” 江叙白把汤药接了过来,看着还在冒烟的汤药眼睛抽动了一下,心想这要是直接喝下去,他的肺好不好不知道,他的食道和胃指定是好不了一点的。 对了,他也是前段时间才知道他们现在的国家叫安国,而江家村所在的位置他还不知道具体在什么地方。 他这三岁的病秧子这几年基本都是在床上度过,门都还没有出过,就别说其他的了。 不过,这里的方言和前世的川省方言差不多。 “大姐,咳咳...这太烫了,你手都烫红了,咳咳...我慢慢喝要得不?”江叙白忍着胸口的剧痛,断断续续的说完一句话。 大丫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好像让小弟直接喝下去是有点为难。又回头看了一眼灶屋,阿婆没有出来。 “要得嘛,你吹一下慢慢喝。” 小弟从出生汤药就没断过,虽然娘经常埋怨小弟拖累了一大家子,是个药罐子,花了多少多少钱,但是在大丫看来,小弟十分的乖巧,起码比其他几个弟弟好得多。 “嗯,大姐你用冷水冲一冲手。”江叙白看着她烫红的手指说道。 “水好难得挑,我去河沟里洗一下。”说完大丫就朝着不远处的一条小溪走了过去。 这段时间正是农忙,家里除了他这个病秧子和要准备一家饭食的阿婆还有大姐,其他人全部都在地里。 连比他小两个月的堂妹江叙彩都去地里捡麦穗了,而他除了在床上躺躺,就是在院子里走走。 江叙白坐在门口慢慢的喝完了手中的苦汤药,没办法,他需要这个续命。这一碗苦苦的汤药都是这一大家子的心血,尽管苦的江叙白小脸都变了样,但是他也没有撒一滴出来。 喝完之后江叙白站起来往灶屋走去,就这么短短的几步路,他的破肺就开始隐隐作痛,喘不上气了。 “呼~呼~” “狗娃子,咋个你来了,你大姐啦?灶屋里烟子大得很,你快出切。”江蔡氏听见江叙白的呼吸声就立马放下手中的柴火,走过来接过了他手里的碗。 “奶,大姐去…河沟边洗手…去了。”江叙白喘不上气,所以说话断断续续的,不过他尽量让自己简单的停顿,不要喘得太厉害。 “一天就晓得偷懒,你去坝坝里坐到,这些事情不用你操心。”江蔡氏边骂边说道。 江叙白想帮忙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厨房的烟火气对别人来说是香味,但是对他来说是致命的。 他也不敢久留,坐在院子里打量着这个贫瘠的家。 土坯房,茅草屋顶,加上堂屋,灶屋,一共就六间屋子。别说他三岁,就是大哥都十岁了,还是和大伯他们挤在一间屋子里。 太阳渐渐落山,田里劳作的人也陆陆续续挑着东西回家,每个人都是黑瘦黑瘦的,穿着的衣服也是补丁络补丁。 “嘿~狗娃子,你又在想啥?”江叙青看他坐在屋檐下,目不转睛的望着他们,所以问道。 “大哥,辛苦了。”江叙白刚刚看见他挑着两捆麦子回家,换做以前他根本不敢想象这十岁的孩子,已经能顶半个劳力了。 “辛苦啥,好耍得很,等粮食收回来,交了税粮,我们就能吃馍馍了。”江叙青知道这个小堂弟从会开口说话就是一副文绉绉的样子,和村里的老童生有的一拼。 不过可惜了这副身体,他听爹娘悄悄的说过,郎中说好好养能活到二十,要是不好好养可能十岁都活不到,所以他们兄弟姐妹从来都不羡慕他不用干活,或者偶尔爷爷阿婆给他开点小灶。 “青娃子,你拍灰灰离狗娃子远点,他闻不得那些。”大麦和稻谷这些粉尘都特别大,还会有针尖似的麦尖所以他们身上也会沾一些,而对普通人来说可以忍受的东西,对他来说却是致命的。 “我晓得,爷爷。” 听到爷孙俩的对话,江叙白只能苦笑,在这样的一个家里,他真的显得特别的另类。 第2章 能做什么呢? 看着这一大家子,江叙白想他能做点什么?总不能就这么混吃等死吧? 而且还拖累别人,比起上一辈子出生就被丢弃,更显得这一家人朴实和善良,就算吃不饱穿不暖,都要给他抓药。 明明知道他活不长,却还是小心翼翼的照料着他,虽然偶尔大伯娘和二伯娘会背后蛐蛐他,但是却没有给他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大多数时间看他的眼神里还是心疼。 老天爷啊,既然重来一世,你不给我个金手指就算了,你起码给我一个健康的身体啊。 “唉~听你们二叔说今年的税粮可能又要涨。”吃完饭,江老头叼着一根没有烟丝的烟斗说道。 自从三年前江叙白出生之后,江老头就再也不抽烟了,但饭后还是习惯偶尔叼着他的老烟枪。 “好不容易有个丰收年这朝廷不给人活路啊。”江大伯满面愁容的接过话头。 “莫说这些有的没的,等到把粮食收回来了,赶到起把豆点了,这样还能收一拨。”江老头敲着桌子说道。 “爹,我们到时候换点粗粮吃吃就得行了,给狗娃子吃细粮就成。” “可怜了狗娃子生到我们这种农户人家。”江老头摸着江叙白的头,他黝黑的皮肤和江叙白白嫩的脸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爷,不可怜。”江叙白抬手握住了江老头的手指。 “乖,对了,过段时间就是仲秋了,镇上会赶大集,还是老规矩,这段时间回家就编点小东西,到时候能换点钱。” “唉,那我现在就去。”江老大是三兄弟中最老实憨厚的,这边江老头才说完,他已经抬着屁股出门了。 江老二和江老三对视一眼,也只能跟上他,几个堂哥也跟着跑出了门。 “走吧,爷抱着你出去。”江老头把一边的油灯掐灭,然后抱着江叙白出了门。 油灯需要豆油,一般的农户哪能天天晚上点灯。 院子里没有灯,凭借着月光,江家人也前前后后的忙碌着。江蔡氏和几个媳妇洗碗的洗碗,洗衣服的洗衣服,井井有条的打理着小院里的一切。 江老头加入到了江家几兄弟编竹编的队伍里,还没编筐子,却三两下给江叙白弄了一个竹蜻蜓。 他也不厚此薄彼,给另外几个年岁还小的孙儿孙女都编了一个,小院之中因为一个简单的竹蜻蜓不一会儿就传出了欢声笑语。 江叙白坐在小板凳看着月光下的景象,不自觉也笑了起来。除了心里小小的愧疚感,他觉得这样真的很幸福,比起上辈子躺在冷冰冰的医院里,幸福了太多倍。 可是随着他长大呢?到时候堂哥堂姐们都要结婚生子,需要花钱的地方多得是,他们还会不会这样照顾自己,就算是自己的爹娘,肯定也会想再生几个吧。 上辈子的经历让他早早的就明白,没用的人是会被放弃的。江叙白不敢挑战和揣测人性,望着手里的竹蜻蜓他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赚钱!只有钱才能让自己和江家无忧。 想到这些他看向江老头手指翻飞的打着竹篾,又想起他刚刚说的仲秋大集,心思一动,开口问道:“爷,你会编猫或者狗吗?” “竹蜻蜓还不够你玩?”说完江老头思索了一下,又接着说道:“等爷给你做一个。” 村里的孩子一两岁就会逗猫撵狗了,但是自己这小孙孙出生就身体不好,可能是想要一个不动的猫狗。江老头觉得他这小小愿望,自己得满足。 结果一晚上江老头都在编各种小动物,一点都没有干上正事。不过还好有江家三兄弟,也编出了两个箩筐。 睡之前江老三看着床边的一溜竹编动物,眼框都红了。 “晚娘,你说咱们家狗娃子啥时候才能跑?”他自以为是儿子不能跑跳,不能像其他的几个娃儿一样逗猫撵狗,所以才会缠着老爹给他编这些动物,所以不自觉就心疼他。 小蔡氏掐了一把他的肩膀,说道:“跑什么跑,现在这样就挺好的,文静又白嫩,比大哥二哥家的皮猴子好。” “光白嫩有什么用,走几步路都喘。”之后江老三沉默了一会儿,叹气说道:“冬天的时候我还是让三叔给我找个活,去镇上,去县里做短工吧。” “嗯,你心里明白就好,狗娃子这身子只能娇养,一副药三文钱,还得顿顿不落。”一副药顶天了也就熬两天的量,这是销金兽啊,“不过,你也别太累。” 小蔡氏心中后悔,当时如果不去山沟里捡野鸡蛋就好了,但是对于一个孕妇来说,一枚野鸡蛋的诱惑太大了。 江家这一大家子,拢共家里就养了两只母鸡和一只公鸡,但是母鸡下的蛋还不是留给家里人吃的,而是要拿去集上换钱的。 只有在生了孩子的时候才能吃上两个蛋,可见那枚野鸡蛋对小蔡氏的诱惑力有多大了。 第二天傍晚,一家人又吃完饭的时候,江叙白把江老头给他编的小动物横纵的摆在地上,画了一条线,然后又让江老头弄上两个圈。 江家人看着他摆弄,一头雾水,不过很快他们就知道江叙白摆着干嘛的了, 原来是个游戏,江叙白自己肯定是不行,他让几个堂姐堂哥套圈玩,而他则坐在江老头旁边。 “爷,你看他们耍得开心吗?” 江老头竟是褶子的脸上褶子更是堆在一起,笑道:“你这小脑瓜子,不知道一天想点啥子,这样的玩意儿也想得到。” “爷,如果赶大集的时候,我们去摆个摊,一文钱三个圈,套中了就拿走。套不中圈和竹编还是我们的,你觉得如何?”江叙白慢条斯理的说道。 听着江叙白慢慢的说完,江老头心中一盘算,问道:“嘶~这会有人卖?如果人人都套中呢?”他以为这就是个小孩子的玩意儿,还能赚钱? “要不爷你去试试。”江叙白鼓动道。 江老头站起身来,从江叙青几人手里拿过几个圈。丢一个,没中;再丢一个,还是没中,一连丢了好几个,才圈中一个。 第3章 套圈儿 但是圈中了之后他居然还想继续玩,不过他还是克制住了,一想到如果圈子要钱,刚刚他已经花了两文钱了,这还是有年轻时候上战场射箭的准头,如果是一点准头都没有的人,这不就是空手套白狼? 想到这里,江老头的眼睛冒出一点精光,走回来坐在江叙白身边,“狗娃子,给爷说详细点,慢慢说。” 这就是昨晚江叙白想到的第一个生钱之道——套圈! 虽然这个不是长久之计,但是应该可以一举在赶集的时候让江家赚到第一桶金,而且也能让他在江老头这个一家之主面前有话语权。 最重要的是让他们慢慢看到他的价值。 江叙白一边询问集市的情况,一边制定了江家的第一次买卖的计划。 江家这么多人,他决定分成两个种类,四个摊子,一重就套这样竹编的小动物,家里人都会竹编、木工,可以做出各种的小玩具。 其次就是他娘和伯娘们都会女工,可以用粗布做上一些小动物玩具,里面塞上切碎的稻草,就能摆上摊子吸引小孩和年轻女子。 现在离仲秋节还有半个多月,他们要马不停蹄的准备,争取一次就干一票大的,等别人反应过来的时候,这次的大集也就赶完了。 江老头听着江叙白断断续续的说完,浑浊的眼睛在月光下越来越亮。他这个小孙子不会是财神爷座下的小童子吧? 才刚刚会说话的年纪,已经能有这么完整的赚钱计划了?而且他除了江家的人,几乎没有见过别人,居然这么能揣摩人心和人性? 都说天妒英才,看来这话不假。 “狗娃子,爷听你的,这段时间除了地里的活计,我们一家人都听你安排。” “爷,您是一家之主,还是得您做主。” “好好好,爷做主,你就在爷的背后。”对啊,不能让别人知道小孙子这么聪明,到时候都来问他生财之道,小孙子这身体怎么受的了。 之后的江家就陷入了忙碌之中,连平常舍不得点的豆油灯,也会因为女眷们缝布偶而点到快三更。 终于十多天的时间,秋收落下了帷幕,而为时三日的仲秋节大集开始了。 时间刚刚到五更,江家的老老少少就推着一个比人还高的推车在月光的照耀下朝着双东镇进发。 江家村是一个偏远的小山村,就算是去最近的镇上,也需要走将近两个时辰,所以要占一个好一些的位置,他们只能早出发。 江叙白坐在一个小背篓中被江老三背着,按理说他的身体是只能在家,但是江家第一次出摊,江老头心中又没底,所以,决定背着他去。 这也是江叙白三年来第一次出村,当然也是因为前两年他基本都是在床上度过的,想到这里江叙白的心中还小小的激动了一下。 天空中月亮高悬,可能是因为要到十五,照的四周都清清楚楚,给江家人提供了不错的走夜路的条件。 江叙白也就兴奋了一会儿,然后脑袋就小鸡啄米般的睡了过去,这副身体不太争气。 等他再醒过来的时候,四周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只听见旁边有人吃东西吞咽的声音。 “原来天亮前真的最黑暗啊。”江叙白小声的呢喃道,这是上一辈子没有过的体会。 江老头听着背上传来的声音,问出了一路想问出的话:“狗娃子醒了?我们已经到了,等吃了东西我们就先去占位置,你说占哪几个地方?” 江叙白理智的分析道:“当然是市头和市尾,加上中间一些的两个位置。” “要得,来,这个白馍你吃。”江蔡氏从怀里摸出一个还有点温热的饼递给江叙白。 “谢谢奶。” “这个娃儿…”江蔡氏都不知道怎么他们农户人家会生出这么讲究的人。也没人教他,但他就是很知礼,家里的小孩也只有他嘴最甜。 江叙白接过他拳头大小的白馍,用手掰开,小口小口的吃着其中一半,他很珍惜,虽然只是小小的一个白馍,却已经是江家最好的伙食,除了他,其他人吃的都是黑面馒头。 “在外面就不用给彩娃子留了,今天时间还长得很,你都吃了。”江蔡氏见他把另一半放进衣襟里,说道。 平时在家,其他几个大一点的堂兄堂姐他分不匀,但是总会把江蔡氏单独给他做的东西分给小堂妹,所以江蔡氏看见他放起来一半才会这么说。 “我晓得了,奶,今天赚钱了给她带肉饼子?”其实顾叙白分给三丫完全是因为堵上大伯娘的嘴。 当然也有一点点当哥哥的觉悟,只有一点点。 “好好!”听了江叙白的话,江蔡氏笑得合不拢嘴,其他人也在心中默默祈祷江叙白的话能成真。 江蔡氏自己没有女儿,所以也还算疼爱几个家里的丫头,虽然家中都以男丁为重,但是这些小地方也不会计较。 东方尚未破晓,黎明前的黑暗仍笼罩着大地,但集市上已经出现了星星点点的灯光。那些摆摊的人们,肩负着生活的重担,早早地来到这里,抢占最佳的摊位位置。 幸运的是,江家人来得很早,他们的摊位宽敞而优越,无需与他人争夺。天空逐渐明亮起来,集市上的人流也越来越密集。 小吃摊主们纷纷忙碌起来,架起锅子,添加柴火,燃起熊熊火焰。然而,江家的摊位却依然冷冷清清,无人光顾。 江老头表面上看似平静,但内心早已心急如焚。毕竟,这些小玩意儿都是一家人辛辛苦苦制作出来的,而且花费了足足半个月的时间。 今年,他们甚至放弃了编制箩筐,全心全意投入到这些小工艺品的制作当中。 \"爷爷,别着急,现在时间还早呢!\" 江叙白跟随江老头和江蔡氏一同看守着摊位,注意到江老头焦虑不安的神情,便安慰道:\"即使套圈生意不好,我们以两文钱的价格出售,也能赚回成本。\" 江叙白为了让这些玩具看起来值钱,专门让他们打磨过的,把上面的竹刺木刺全部都过了一遍火,之后用粗布打磨,所以就算套圈这个方法不行,他坚信还是能卖出去的。 两文钱?谁能平白无故的花两文钱买这不能吃喝的东西?钱是大风刮来的? 第4章 怎么玩? “唉!爷不急。”不过,江叙白的话对江老头来说还是很有用的,江老头拿着竹圈坐了下来。 没过一会儿,就有人带着孩子来问了:“老板,你这小老虎怎么卖的?隔这么远也看不见东西好不好。”一边问还一边抱怨。 主要没见过这么卖东西的,那些小玩意儿又不是金子做的,还围的严严实实的。 “我们这不是卖的,而是玩的。”江老头照着江叙白之前跟他们演示的样子说道。他的声音有些紧张,但还是努力让自己表现得自然一些。 江家人都是老老实实的庄户人家,平时只知道种地,让他们做买卖连口怕是都张不开。 所以从有摆摊这个想法开始,江叙白就有意识地培训了他们,让他们学会如何与人交流和推销商品。 来人一听,果然来了兴趣,好奇地问道:“玩的?怎么玩?” 江老头一边比划着一边介绍道:“一文钱三个圈,站在这条线外面套圈,看中什么套什么,套中了就是你的。”他的动作有些生硬,但还是尽力向客人展示清楚游戏规则。 “这么简单?”客人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就是这么简单!”江老头肯定地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憨厚的笑容。 “行,那给我来两文钱的圈。”客人终于被打动了,从口袋里掏出两枚铜钱递给江老头。 “好勒。”江老头高兴地接过铜钱,然后把六个竹圈交给客人。 客人拿起竹圈,站在线外,瞄准一个心仪的物品,轻轻一扔,竹圈稳稳地落在了那个物品上。周围的人们纷纷发出惊叹声,客人得意地笑了起来。 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其他路过的人也慢慢的靠近过来,饶有兴致地看着摊位前发生的一切。 或许是因为现在实在没有什么娱乐的项目,大家都对这种新奇的玩法感到十分有趣。不一会儿,摊位前就围满了人,大家都跃跃欲试,想要试试手气。 江家的摊子很快围满了人,最重要的时候每当有人套中,江老头和江蔡氏还要大声的叫出来,什么客官你手真稳啊,客官今天运气真不错啊。 极大的满足了套圈的人的心理,而且圈子也便宜,不知不觉一人就玩掉了几文钱。 江叙白看着被围的水泄不通的摊位,放下心来,这么多天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这样下一步也能按计划行事。 不仅江老头这个摊位,其他几个江家的摊位也非常受欢迎,特别是用不同颜色粗布缝的布偶。 虽然布的颜色有限,做出来的样式也有限,但是形状却很多样,各种憨态可掬的小动物让整个摊子看起来都有一种可爱的感觉。 所以不一会儿就围上了一些小孩子和小娘子。 赶大集本来都会给他们一些零用的钱,以前花在了吃食上,这次全都花在了江家的摊位。 就算没套中,他们也不气馁,听说江家明日还来,又约好了明日再来玩。 太阳西斜,阳光逐渐变得柔和,大集上的人群才慢慢散去。江老头和江蔡氏终于可以坐下来喘口气,享受一顿迟来的饭食。 \"哎哟,乖孙,饿了吧!今天人实在太多了,忙得都顾不上照顾你。\"江老头看着江叙白,语气中透露出一丝歉意,但脸上却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毕竟,他们实实在在地挣到了不少钱。 江叙白摇了摇头,察觉到江老头的语气都柔和了不少,他微笑着说:\"爷,奶,你们放心吧,我一点也不饿。早上我已经吃了那半个馍,还喝了些水。\" 听到孙子的回答,江老头和江蔡氏心中的担忧顿时消散。 江老头笑着将手中沉甸甸的布袋放在桌上,自豪地说道:\"你们看看这个布袋,装得满满当当的,都快把我的腰压弯了。这里面至少有百文钱呢!\"他的笑声透着一股爽朗。 江蔡氏伸出手,轻轻掂量了一下布袋,眼中闪烁着惊喜的光芒,她不禁发出惊叹:\"真是好多钱啊!我们以前卖三天的筐子都赚不到这么多钱。\" 本来村里会竹编的人就很多,即便自己不会,砍些竹子请人帮忙也是很容易的事,因此江家的东西以往能够卖出去的寥寥无几。 其他的基本都是在这一年里,乡亲们偶尔有需要的时候才会来换一换,而且都不需要付钱,只用给一点粮食或者两个鸡蛋就可以拿走了。 所以像今天这样一天就能赚到一百多文的好事,他们连想都不敢想。“让我数数看。”江老头迫不及待地说道,同时伸手就要去拿钱。 江蔡氏连忙一把捂住钱袋,警惕地向四周看了一眼后说道:“数什么数啊!这里还有那么多人呢!等回了家再说。” “对对对。”江老头恍然大悟,连连点头。 江叙白看着爷爷奶奶那紧张的样子,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但还是好心地提醒道:“爷爷、阿婆,时间差不多了,今天就先到这儿吧。我们收拾一下,去看看大伯和伯娘们怎么样了。” 江老头一拍大腿,眼睛里突然射出两道精光,仿佛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他在心中想到:怎么把另外几个摊子给忘了呢?那么多钱放在几个儿子儿媳手里,我怎么能放心啊! 说着,他转身对江蔡氏说道:“婆娘,你在这里收拾一下,我去让他们都收摊,等会儿回来的时候再接你和狗娃子一起回去。” 江蔡氏点点头,表示理解,她明白江老头心里的担忧。于是江老头便匆匆忙忙地离开了,前往其他摊位通知家人收摊。 当江叙白和江蔡氏将自己的摊子整理好时,江老头已经背着一个小背篓回到了这里。他身后还跟着另外几个人,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悦之情。 看着江老头等人兴奋的眼神和潮红的面容,江叙白可以想象到他们此刻内心的激动。 或许是因为江老头提前跟他们打了招呼,所以一路上大家都不敢轻易讨论这些事情。大家兴致勃勃地踏上回家的路途,心中充满了期待与憧憬。 一群人就这样兴奋的回了家,连江叙白都没有想起来早上说的肉饼。 第5章 第一桶金 大家兴高采烈地往家里走去,家里大丫已经带着几个弟弟妹妹准备好了晚饭。一回到家中,一群人便迫不及待地放下手中的物品,径直走向主屋开始用餐。 依旧是男子一桌,女子一桌。由于有银钱的诱惑,每个人都狼吞虎咽地吃着,速度比平时快了许多。 这次吃完饭后,江蔡氏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急忙带着女眷们收拾碗筷,而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江老头脚下的小背篓,眼中闪烁着炽热的光芒。 \"咳咳~先把碗收了,钱放不下。\"江老头故意咳嗽了两声,提醒道。 \"好嘞!我们来帮忙!\"平时收拾碗筷都是女人家的活计,但今天江家的男人们这次不再坐着等待,而是全部都迅速起身,三下五除二地将所有的碗碟收进了灶房。 江蔡氏则用丝瓜瓤将桌面擦拭得干净整洁。接着,她抱起江叙白,让他坐在自己的腿上,并在这张桌子旁坐下。 其他女眷见状,纷纷将凳子搬到一起,在自己的男人背后坐了下来。 江老头看着大家都准备好了,也就不再拖延,他从背篓里逐个拿出四个袋子,动作非常小心谨慎,仿佛手里拿着的是什么稀世珍宝一般。 接着,他把袋子里的铜钱一个接一个地倒在了桌子中间。随着每袋铜钱的倾倒,周围都会传来一阵惊叹和吸气的声音,紧接着便是家人们热切而急促的呼吸声。 当最后一枚铜钱被倒出来后,整个桌子中间已经堆满了铜钱,形成了一座小小的铜山。 这时,江老头又从口袋里掏出几根麻线,神情严肃地宣布道:“开始数数吧!每串要正好一百文。” “我来我来。”江老大迫不及待地伸出手,一把从江老头手中抢过一根麻线,兴奋地喊道。 江老二见状,忍不住笑着调侃道:“大哥,你会数到一百吗?可别搞错了哦。” 江老大瞪了他一眼,挺起胸膛,自信满满地说:“哼,我虽然不会直接数到一百,但我还不会数到十吗?数到十再数十堆不就好了。” 江老大的话惹得一家人笑了起来,江老二接着说道:“哈哈~做了一天买卖连大哥都机灵了。” “二哥,别说话了,打乱了我的节奏。”江叙白的老爹江老三已经上手开始数了,听着大哥和二哥的话,差点没数串了。 之后一家人都不再说话,只听见数数的声音。女眷和孩子们能帮忙的也帮忙,帮不上的也默默的等着。 江叙白看着眼前的一幕也不自觉地笑了笑,这就是家人吧?望着他们带着希望的目光和兴奋的眼神,他心中也泛起一点喜悦。 特别是看见小蔡氏这个亲娘的笑脸,他觉得有点晃眼,平时她都是一脸愁苦的模样,看向自己的眼神也大多是愧疚。 这一刻江叙白想再等等,等他在江家站稳了脚跟,就劝爹娘再生几个孩子,这样他也有亲生的弟弟妹妹。 虽然堂兄弟姐妹不少,但是肯定没有自己的弟妹香。 最后一家人数完,看着面前的六串钱,眼睛都有点发直。 “这~这是六百文?” “不是,是六百二十二文!”江老二提醒道。 “天呐!老天爷开眼了?”江蔡氏说话的声音都打颤,她这辈子还没有一次性看见这么多钱过呢,而且是他们一家人一天赚到的。 “别乱说,把钱收起来。”江老头说道。 等江蔡氏把铜钱收起来,江老头看着自己的儿子儿媳,面色凝重地说道:“咱们这个买卖谁都不能说出去,等做了这几天咱们就不做了。” 听到这话,江老二的脸色微微一变,他瞪大眼睛看着父亲,不解地问道:“爹!这么赚钱的买卖为什么不做,我还打算等仲秋节过了天天去镇上摆摊呢。”江老二是三兄弟中最精明的一个,从白天的时候就一直盘算这件事情。 江老头深深地看了一眼次子,他知道这个儿子一向精明,但有时候过于贪婪。 他冷笑一声,缓缓说道:“哼,别以为就你聪明,这第一次别人是玩个新奇,谁还能次次都玩,再说了,你知道这是空手套白狼,别人会不知道?” 见他脸上还不以为然,江老头继续解释道:“现在也就是别人没有时间准备了,要不你信不信明天大集上就能出现好几家?你一文钱三个圈,别人就能一文钱五个圈。” 江老二皱起眉头,试图反驳道:“五个圈也能赚钱啊。”语气中满是不以为意,今天来套圈的,多得是六个圈什么都没有套中的人,就算是五个圈还不是有赚头。 江老头拔出腰上的烟斗,朝着江老二的肩膀就打了过去:“我怎么生了你个傻逼玩意儿,那是圈的事吗?我们这种庄户人家能拿出什么好东西摆摊,现在别人看得上我们的东西,无非是图个乐,到时候你拿什么跟别人比?” 他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决然,“总之咱们家就做三天,要是你们谁再去做,别怪我把你们逐出家门!” 江叙白之前就给江老头旁敲侧击过,加上江老头也不笨,自然把其中的关窍想得明明白白。 这种空手套白狼的事情,他们就能做这一次,趁着别人没有反应过来。 挨了打的江老二这次也不开口了,只是脸上有点丧气,没想到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赚钱的买卖,以为要发家致富了,结果却是个烟雾弹一样的。 “行了,心不要太大,这一天已经抵我们做两个月短工了,而且短工还不是天天有活。早点睡,明天还要早起呢,争取三天赚够两贯钱,咱们就收手。” 说完江老头看了一眼江蔡氏,然后又瞥了一眼几个儿媳妇,江蔡氏心领神会的开口:“特别是几个儿媳妇,不要什么都往娘家说,刚刚你们公爹说的你们也听见了?” “如果到时候你们娘家赚钱了还好说,赔钱了你们能脱得了干系?反正到时候套圈的摊子一多起来,我们可不承认这法子是从我们家出去的。” “娘,不会的,我们不会说的。”几个媳妇连忙摆手说道。 第6章 封建迷信 见到自己的敲打起了作用,江蔡氏满意地点点头,随后缓和了语气说道:“既然这样,那便罢了。等过了这三日,咱们再去买些肉来吃。”说完,她轻轻拍了拍江大嫂柳氏的手,表示安抚。 几个儿媳连忙笑着应道:“好嘞,娘。” 江蔡氏的管家之道,早在几个儿媳妇身上锻炼了出来,她深知如何拿捏分寸,既能让媳妇们明白自己的意思,又不会过于严厉。 这时,江老头开口了:“这些钱我跟你们娘都会好好存着,以后孩子们得成亲,我心中有一盘账的。”他语重心长地说,希望能打消儿媳们的顾虑。 这次连江老大几人也齐声回答:“我们都听爹的。” 能管理这一大家子,江老头也不仅全靠黑脸,而是有分寸,前几年闹饥荒,那么苦的日子江家都没有一个人饿死,就是因为他和江蔡氏不偏不倚,一碗水端平。 有吃的大家一起吃,有难处大家一起扛,才是兴家之道。 江老头满意地点点头,说:“那就好,把碗洗了早点回去睡吧,老三,今晚狗娃子跟我们老两口睡。” 虽然得到了江老头的敲打,但刚刚看到过那么多铜钱的江家人还是很激动的。各房都回到屋里后,仍然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讨论得十分热烈。 等人全部出去,江老头和江蔡氏又抱出装铜钱的箱子,两人乐咪咪的摸了又摸。 “狗娃子,爷真是没想到了,你这脑瓜子值这么多钱。”看完了铜钱江老头抱着江叙白感叹道。 江叙白却一脸懵懂,略带惊恐的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脑袋里一下就有了,爷我会不会是什么精怪……” 套圈儿只是第一步,江叙白之后肯定还会出主意,所以他得给自己找个合适的理由。 江老头摸着他的头,笑道:“不会,不是,肯定是财神爷给你送的点子,等这次赚了钱爷给你抓更好的药,到时候你一定能好起来的。” 这小孙子简直是住在家来的送财童子,他们江家要发达了。 看吧,封建迷信根深蒂固,就算江叙白不说,江老头也能自己圆过去。 三天大集的时间江家人总共赚到了两贯又六百五十三文,二两半银子还有多啊,平时一年他们也就能存下这么多钱,但是现在只用了三天。 别看江家一大家子人,当年江老头分家的时候就分到了三亩中等地和两亩下等水田,经过这么多年的努力,现在的江家田地拢共加在一起也没有超过二十亩。 其中还分上中下三等,现在粮食的产量本来就不高,还要上交三成粮税,凡家中15岁以上的成丁还要缴纳丁税。 所以就算有二十亩的地,江家也不过勉勉强强混个温饱,遇到灾荒年,一家人更是勒紧裤腰带。 今天最后一天,江蔡氏高兴的在大集上割了两斤肥膘肉来改善生活,一家老小在饭桌上吃的津津有味。 饭后江老头让江蔡氏把装银钱的箱子拿来。 “这三日你们也辛苦了,除了娃娃,每个人十文钱的工钱,你们自己收好了。这个钱我和你们娘不管你们怎么花。” 按照他们现在这样没有分家的过法,是所有人赚的钱都要归公中,也不能由江老头和江蔡氏来统一安排。 如果是江老头和江蔡氏的持家方式,是根本不可能给他们发工钱的,这都是江叙白的小小建议。 虽然是一大家子,但是要想马儿跑还是得给马儿吃草。为了以后长久的兴家之道,还是得散一些财。 江老头一句话,把其他人开心得都找不到北了,唯有江家大伯迟迟没有拿桌子上的钱,一旁的江李氏手上的帕子都要搅烂了。 想了半天江老大把二十文钱推到桌子中间,说道:“爹,娘,我从来没有拿过这么多钱,要不还是你们帮我收着吧。” “李氏,你觉得呢?”江蔡氏看着自家大儿媳问道。 “那就麻烦爹娘收着吧。”江李氏也很想自己收着,但是想到每次自己亲娘来的时候几乎要把他们那间屋子的墙皮都抠下来看一遍,又忍了下来。 在爹娘手里起码她心中还有个想头,如果她拿着被娘家拿走了,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好,那娘帮你们收着,如果有用的地方,就找我拿。”江蔡氏点点头。 有了江老大的带头作用,本来一家有二十文的工钱,现在江老二和江老三过了手瘾之后,都只留下了十文,其他的也给了江蔡氏,让她统一存下来。 见银钱都收好了,江老头才又发话,“明天起得把地里的活计捡起来,老大你带着他们去。” 江老大一听这话,连忙问道:“爹,那您打算去哪儿呢?” 江老头笑了笑,回答道:“咱家现在有了些余钱,我寻思着明天带狗娃子去镇上的医馆瞧瞧,给他换副药试试看。之前不确定结果如何,所以我一直没跟你们提这事。实际上,这次套圈的法子就是狗娃子教给我的。” 他担心大房和二房会对此有意见,索性直接点明了江叙白在这件事情中的重要性。毕竟既要去看诊又要换药,估计又得花费好几百文。 听到这里,江老二立刻明白了父亲的意思,赶忙表态道:“爹,您可别这么说呀!即便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我们也应该先顾着狗娃子的身体啊!” 江老头满意地点点头,应道:“嗯,你们能这么想那就再好不过了,都早点回去歇息吧。”说着,他轻轻地摸了摸江叙白的脑袋。 江叙白把在场所有人的表情都收入眼底,看见众人眼里的惊喜、疑惑;脸上勾起一抹可爱的笑。 但是心中却没有笑意,因为他比谁都清楚只有有价值的人在一个大家族中才能有地位,要不就是可以被随时抛弃的废物。 这不能怪他们,这是他上一辈自己就想透彻了的事情,对于一个并不富裕,或者说贫困的家庭,谁敢一直养着一个病秧子呢? 上一辈自己一出生就被丢弃,这辈子还好一点,尽管出生的时候跟个猫似的,还是有一大家子愿意照顾他。 这一大家子现在看是淳朴善良,但是以后呢?如果爹娘再怀孕呢?江叙白不敢深想。 第7章 看诊 事情说完,江老头这一家之主又发话了:“好了,你们回屋去吧,老三,老三媳妇从今天起狗娃子就跟我和你娘睡一起了。” “好,好!那我们回屋去了。”江老三眼眶红红的拉着小蔡氏出了门。 小蔡氏在一旁抹眼泪,和江老三刚进门,她就坐在床头呜呜的哭了起来。 “哭什么哭,这是好事。” “我知道,本来就是我对不起狗娃子,没有给他一个康健的身体,这几年我一直担心,就怕哪一天爹娘和大哥二哥他们觉得狗娃子是个拖累,就把我们一家分出去过。”小蔡氏一边说一边抹眼泪,眼泪大颗大颗的从眼里滑下来。 而且狗娃子长到三岁,却一直都与她这亲娘没有多亲近,她心中难受,却又什么都做不了。 江老三抱住小蔡氏,柔声安慰道:“我知道,这些年你一直都不愿意再怀孕,不就是因为狗娃子嘛。现在好了,我看狗娃子心中比谁都通透。虽然年纪小,但是确是人精啊,知道这一大家子的主心骨是爹。” 江老三虽然没有江老二精明,但是毕竟是他的孩子,江叙白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他都看在眼里。 说到这里小蔡氏更是伤心:“我哪能不知道,就是因为这样,我更心疼他,他明明就只是一个三岁的孩子!身体本来就不好,思虑这么重,那不是更加耗费心力。” 江老三心中叹气,如果不是他们当爹做娘的没本事,怎么会让狗娃子一个小娃承担这些呢。 他淡淡的说道:“嗯,他心中有分寸,明日这十文钱你偷偷塞给狗娃子,让他在镇上看见什么想买的就买。咱们这个小家的钱交给他。” “好。” 主屋的油灯下,江叙白强撑着睡意,眼睛都快闭上了,但还是坚持陪着江老头聊天。 “狗娃子,你看现在你二伯尝到了买卖的甜头,以后怕是很难再回头安心种地了。”江老头一边抽着没有烟的烟斗,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 听到这话,江叙白顿时清醒过来,认真地看着江老头,回答道:“嗯,爷你们一般做短工是在镇上哪里做?”江叙白以为江老头是在问下一步的打算,所以反问到他。 江老头以为他只是单纯的好奇,于是跟他解释道:“就是镇子外面一点的小码头,那里每日都会有商船路过,如果运气好,搬一趟货就能得几十文钱。” “码头?那做工的人很多吧?”村里只有一条小溪,江叙白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在离村子不远的地方是有码头有河流的。 江老头想了想现在的时节点点头道:“最近农闲了,估计在码头找活的人会特别多。” 江叙白想着心中的计划,开口道:“那爷明天可以带我去码头看看吗?” “好!”江老头应声道。 次日凌晨,江叙白还睡得迷迷糊糊,就感觉有人把自己抱了起来,然后耳边隐约传来了他娘小蔡氏的声音:“狗娃子,钱我给你放在你面前的兜兜里了,你可千万看好了,想吃什么就买点啊。” 睡梦中的他胡乱的点了点头,然后就被江老头抱上了推车。 和他们一起的还有他那不死心的二伯江老二,他想去看看是不是像江老头说的一样,套圈的摊摆不下去。 等江叙白再次醒来的时候,耳边已经是阵阵的叫卖声了,在推车上坐起身来揉了揉眼睛,问道正推着车的江老头:“爷,我们到镇上了?” 江老头笑笑,说道:“对,等会儿就到医馆看大夫了,你可别睡了。你二伯都已经去集市了。” 江叙白点点头回答道:“知道了爷。” 然后打量起这个镇子,之前他们赶大集的地方是在镇子的外面,这还是他第一次进镇子里面。 两边都是低矮的木质结构的房子,其中好大一部分都是两层带个小阁楼,并不宽敞的街道两边偶尔能看见一个小摊贩。 地上铺着青石板,推车走在上面十分的平稳,没有江叙白想象当中的破败,反而有点出乎他意料的热闹和繁荣。 江老头把车停在了一个三叉路口,路口有一棵很大的黄果树,黄果树往里看就是一个写着济世堂的医馆。 江老头过来抱着他往里走,江叙白却说道:“爷,我想自己下来走。” “这~”看着前面也没有几步路,江老头便放下他:“好,我们慢慢走。” 济世堂的门口人影稀疏,柜台面前的药童头一点一点的。 “咳咳~”江老头见走近了药童都还没反应,所以咳嗽了两声。 果然他的咳嗽声惊醒了柜台上的药童,“老人家看病?” “给我孙子看,不知道今天李大夫在吗?”江老头握着江叙白的手紧了紧。 药童从柜台中出来,引路道:“在的,在的,你请这边来。”说着,他就领着两人走进了里屋。 里屋的布置很简单,一张桌子,两把椅子,还有一个药柜。药童请江老头坐下后,便去找大夫了。 帘子后面的李大夫正在整理自己日常的脉案,就听见耳边传来的声音:“李大夫,这位老爷子找您看诊。” “知道了。” 不一会儿,一个身穿灰色长衫、留着山羊胡子的老者走了出来。 江老头轻轻地将脚边的江叙白抱了起来,并让他稳稳地坐在自己身旁的椅子上。 接着,江老头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掏出一张已经泛黄的药方,递到李大夫面前,脸上带着一丝期待和担忧。 \"李大夫,这就是我们家的小娃儿。去年我在您这儿开了一副药方。今天恰好路过镇上,就想着带他过来,顺便请您再瞧瞧。\" 江老头轻声说道,眼中满是关切之情。 李大夫看了一眼端坐在凳子上的江叙白,目光落在他那张天真无邪的小脸蛋上,不禁心生怜悯之意。 随后,他伸手接过江老头手中的方子,仔细端详着,眉头却渐渐皱了起来。 \"娃娃,把手伸出来让我看看。\" 李大夫语气轻柔地说道。 江叙白乖巧地点点头,将小小的右手伸向李大夫。李大夫熟练地将手指搭在江叙白的手腕上,静静地感受着脉搏的跳动。 片刻后,他的眉头愈发紧蹙,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第8章 说好的免费呢? \"先天不足,这病确实难医啊……\" 李大夫喃喃自语道,轻轻摇了摇头。 \"我给你重新开一副药吧,之前那副药对你家孩子来说,效果恐怕微乎其微。\" 李大夫无奈地叹了口气。 江老头连忙点头应道:\"好的,那就有劳李大夫费心了。\" 说罢,江老头拿起药方,缓缓走向药柜前开始抓药。而李大夫则轻轻抚摸着江叙白的头,眼中流露出深深的叹息。 “李大夫,除了吃药,我要怎么样身体才会好一些?”江叙白一直想问这句话,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他想活啊。 李大夫没想到江叙白看起来年幼,但是说话的条理已经这么清晰了,于是也小声说道:“小娃娃,你的身体太弱了,每天要坚持走走路,知道吗?” 怕江叙白年纪小理解不了,他又细细的解释道:“你的内腑太弱,多活动对它们有好处,但是你年幼又体弱,只能走路,走到你觉得胸口疼痛难忍呼吸困难,你就歇一歇,好一点的时候又走一走,这样可能会好一些,千万不可过量知道吗?” “知道了,谢谢李大夫。”江叙白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婴儿肥的脸上挂起甜甜的笑容谢谢李大夫。 李大夫被他笑得一愣,那稚嫩的脸庞上洋溢着天真无邪的笑容,让人忍不住心生怜爱。 李大夫被这灿烂的笑容所感染,心头微微一颤,同时暗自叹息。如此乖巧可爱的孩子竟然患上了这种富贵病,实在令人惋惜。 看诊一百文,拿药五文钱一副,江老头先抓了三副,而这三副他也仅仅只能吃两天,这还是省着的喝法,其实一副药只要喝了一天,第二天就淡了。药效自然也一般了。 但他却只能喝两天。 “狗娃子,你有没有想吃的东西?爷给你买。”江老头看着他一脸渴望的望着街面两边的小摊,攥紧了自己胸前的小兜兜,所以开口问到他。 “爷,我不吃。”江叙白真的是用尽了上辈子加三岁所有的定力,才忍住了没有买街边的饴糖。 要怪都怪中药实在太苦了,每次喝完之后他都觉得自己的舌头麻木了,而长期喝汤药的结果就是他感觉自己都要快失去味觉,除了苦味,其他什么味道都吃不出来。 摸着怀里的十文钱,本来想买块饴糖喝药之后吃的,但是想到十文钱能买两副药,又忍了下来。 江老头推着他走出了镇子的口子,大概又走了一刻钟,才有一个码头似的地方出现。 岸边有几间大仓库,仓库的空地上堆着一些货物,有人正在来来回回的搬运。也有商船不断的靠岸,江叙白看了看码头的规模,心中有些许感叹: 这个码头规模还挺大的,如果江家人来卖饭食,应该也比种地强一些。毕竟江家的地不多,也用不上那么多人。 想到这里,江叙白心里已经有了计较。这便是江叙白给江家想的第二个生财之道——卖快餐! 虽然目前看发不了什么大财,但胜在细水长流,总能有个稳定的收入来源。 “狗娃子,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江老头看着太阳逐渐升高,开口说道。 “好嘞,爷爷。”江叙白应道。不过,他突然想起一件事,转头问道:“爷爷,你们这些做短工的,平时中午都怎么吃饭啊?” 江老头回答说:“我们一般都带些干粮,饿了就对付一口。当然也有人去镇上的摊子吃,不过两文钱也就能吃碗面,不划算。” 两文钱一碗面,就是说他们最好一份饭加菜最好不超过三文钱,如果加上肉也不要超过五文钱,要不就没有人会花钱吃了。 就在这时,江叙白远远地望见前方有一家杂货店,于是对身旁的江老头说道:“爷爷,爷,我还想去杂货铺子还有菜摊子一圈。” 江老头微微颔首,表示同意:“行。” 江叙白在杂货铺和菜摊肉摊询问完价格后,不禁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他意识到自己之前想得太天真了,要想赚钱,必须寻找其他途径了。 先不提调味用的酱油价格高昂,就连陈米也要七十五文一斗,而精米则更贵,高达九十文一斗。 猪肉的价格同样不菲,每斤三十五文,甚至连槽头肉这种质量较差的部位也需要二十五文。 而那些穿越小说中说好的能免费赠送的猪内脏和下水现在竟然也需要四十文一副。 若非赚钱的信念坚定地支撑着江叙白,恐怕他早就打起了退堂鼓。 江老头注意到小孙子脸上的表情不断变化,一会儿愁眉苦脸,一会儿又喜笑颜开,觉得十分有趣,忍不住调侃道:“你这小小年纪,难道也有烦心事啦?” “爷,我在算账。”江叙白皱眉道。 江老头听到他的回答,嘿嘿一乐:“你数得清楚数吗你就算账。” “啊~”江叙白心中一惊,差点忘了,自己现在只有三岁,怎么可能算得了账呢,连忙说道:“财神爷教过我的。”不就是胡诌嘛,反正只有三岁,乱说呗。 听他这么说,江老头眼睛瞪得大大的,又确认了一遍:“你真会算术?” 江叙白不想总说谎,于是含糊的开口:“会一点吧,爷,我想要半副猪内脏和下水。” “要那玩意儿干嘛?是不是昨天那三斤肥肉的猪油渣不好吃?爷给你买上好的五花肉吃?”江老头颇为大气的说道。 江叙白摇摇头,他不是嘴馋,而是想看看能不能另辟蹊径,“不要,我就要半副猪内脏和下水。” “你要那玩意干啥呀?”又腥又臭,如果不是穷到饭都吃不起了,穷苦人家都不会买来吃。 “你别管了,你先给我买吧,我有用的。” 江老头拗不过他,只能是答应他买了半幅猪内脏,又说服老板送了一根大棒骨,那骨头上的肉剃得比江叙白的脸还干净。 “狗娃子,那你算了半天,算出来我们要做啥了没?”江老头陪着江叙白绕了半天,也看明白江叙白想做什么了,肯定是财神爷教了新的生钱之道了。 “嗯,等回去我们试一试再说。” “好好!”江老头的脸笑得像朵菊花似的,虽然小孙子说的是试一试,但是在他心里,财神爷的办法哪有不行的,肯定能行的。 第9章 洗内脏 两人在出镇口的地方遇到了垂头丧气的江老二,看他的样子,江老头和江叙白就知道他打算继续摆摊的念头已经打消了。 “爹,你说说那些人,不仅一文钱五个圈,居然连摆出来的东西都比我们的更精致,而且家里缝的那种布娃娃,镇上的裁缝铺都摆上了,里面填充的还是碎布头。” 在家里碎布头都是能做鞋或者补衣服的,哪能拿来填这些玩意儿。 一个镇上的集市居然有三五个摆摊的,江老二虽然不懂什么叫做产品的竞争力,但是也明白他们家的那些小东西不会有人能看上眼了。 江老头一副果然如此的点点头,说道:“早就跟你说过了,你不信,现在死心啦?走吧,回家。” 这是江叙白早就料到的局面,永远不要低估古人的脑子,只要有一个点子,他们就能发散出来无数个赚钱的想法。 何况像他们那种没有任何技术含量的东西,但凡看一眼,不笨的人都能想到的。 江老二一路垂头丧气,但是有了江叙白新买卖吊着的江老头可谓是满心的期待,他一路推着板车回家都不带歇口气。 下午未时末三人就到家了,江老二都不知道自己的老爹,哪来的这么大的力气。 到家之后除了留在家里带三丫的大丫,其他的大人小孩都不在。 “爷,二伯,狗娃子,你们买了啥?”大丫抱着三丫走到板车转悠了一圈问道。她都八岁了,还从来没有去过镇上呢。 江老头把江叙白抱下来,然后又提了一个瓜叶盖着的竹篮下来,对着她扬了扬手,笑着说道:“买了肉,等晚上做来吃。” “真的嘛?”听说有肉,江叙彩眼睛都亮了。 “不是真的难道还有假的,你看看,这么多呢。”半幅猪内脏看起来倒真是一大包,差不多有五六斤。 “哇~三丫,你看,爷爷买的肉。哪门是臭的啦?爷爷,你买的肉臭了!”大丫还没凑拢篮子边,就闻到一股腥臭混合着屎臭的味道,差点哕了出来。 江老头不以为意的摆摆手,财神爷教的方法做出来肯定香得很:“哪里臭,煮出来就香了,等到起嘛。” 江老二受了打击,回来话也不说,扛着锄头转身就去了地里。 “大姐,你帮我洗一下,我教你咋个煮要得不?”江叙白这时也搭上了话。 “不用她,爷爷来,狗娃子你坐到指挥就得行了。你好好带三丫就得行了。”做好了就是自己家里以后的营生,第一次怎么也得自己来做,再说大丫怎么说以后也是要外嫁的女娃。 江叙白和大丫都不知道江老头心中的想法,也没往深处想过。 江叙白心中想的就是猪杂汤,现在虽然没有辣椒这个东西,但是有山胡椒和茱萸,勉强也能出来辣味,而秋收之后马上就要进入冬季,在码头上寒风萧瑟,正适合猪杂汤陪饭或者饼,跟胡辣汤又异曲同工之妙。 而且只需要在家中做好,推到码头之后加热一下,热气腾腾的,不怕没人来买。 等夏天的时候,再考虑其他的配菜菜品。到时候江家人也累计到一定的客人了,胆子也练出来了,就不会有亏本的风险了。 “狗娃子,这真的要丢在里面一起洗吗?”江老头看着手中的东西,有些犹豫地问道。 他一手拿着洗猪杂的盆,另一只手则紧紧握着一把草木灰。他的眼神充满了疑惑和不确定,这黑乎乎的洗出来的东西能吃? 但又带着一丝期待,希望江叙白能够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 “对,就是这样,再来几把。”江叙白微笑着回答,语气坚定而自信。他小小的脑袋轻轻地点了点头,似乎在向爷爷保证一切都会顺利。 江老头深吸一口气,下定了决心。他闭上眼睛,将手中的草木灰撒进了盆中。 第一把草木灰洒落时,他的心跳似乎加快了一些,但随着第二、三把草木灰的加入,他逐渐放松下来。 口中念念有词:“没事的,没事的,财神爷的方法肯定没问题……” 江叙白强忍着笑意,认真地指导着江老头。他们用草木灰反复揉搓、清洗了三遍,直到盆里的水变得浑浊不堪。 如此反复的洗了三遍有余,最后,江老头将洗净的猪杂捞出,拿在自己的鼻子边闻了又闻。 “咦,好像真的没有腥臭味了,狗娃子你说财神爷咋这么聪明呢!”江老头惊喜地说道,脸上挂上了真切笑容。 他没想到这种简单的方法竟然如此有效,心中对财神爷的敬意更深了几分。 “呵呵~爷爷,现在我们进入下一个环节,真正的去腥!”江叙白笑着解释道。 “还要去腥?你说说。” “爷,把你珍藏的米酒拿来用一点呗。”尽管米酒的度数并不高,但对于去腥来说已经足够了。 “用米酒?”酒多珍贵啊,平时江老头自己都舍不得喝,年节的时候才会倒一小杯过过瘾。 江叙白重重的点头,江老头也没法,转身去主屋在床下面拿出一个小陶罐,揭开盖子闻了闻,有点心痛。 用生姜和米酒去腥煮完一遍,之后又起锅烧水,水开放入去腥的内脏,加入山胡椒和生姜,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调料。 江蔡氏和江老大带着下地的人回来的时候,还没靠近江家,远远的就闻到空气中一股浓郁的肉香味。 江老二吞了一下自己的口水,说道:“嚯~谁家今天做肉了,这肉香味把馋虫都勾出来了。” 他之前一直沉浸在自己不能做买卖的伤心之中,根本就没注意江老头买了些什么,更别说回家之后他们和大丫的对话了,所以现在还以为是别人家的肉味呢。 “可不是,也不知道爹今天有没有买点肉回来吃。”江老大摸了摸自己干瘪的肚子接话道。 “对啊,可能就是咱们家了。”说完江老二朝前大跨步的就跑了,只有他们家今天去镇上了,肯定是爹买的。 江老二现在一点都想不起不能摆摊的伤心,反而十分懊恼,早知道今天应该看看的。 其他人一听也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第10章 瓜娃子 江老二一路小跑着回到了家中,快到江家的院门口时,一股浓烈的肉香味扑鼻而来。 走进院子后,肉香愈发浓郁,让人垂涎欲滴。此时,大丫和三丫正站在灶屋的门口,满脸渴望地望着里面。 大丫还有一些自控力,三丫的嘴上都挂上了口水,可见这香味有多馋人了。 “大丫,这是不是咱们家在煮肉?”江老二兴奋地喊道。 然而,还没等大丫回答,灶屋的门突然打开,江老头手持一根漆黑的烧火棍,气势汹汹地向江老二冲了过来。 “你个瓜娃子,喊什么喊?生怕村里其他人不知道咱们家有肉吃吗?”江老头一边说着,一边用烧火棍狠狠地抽打江老二的腿部,嘴里还不停地责骂着。 江老二疼得直跺脚,急忙躲闪并求饶道:“爹,别打了,你看这肉香都飘到村子中央去了,就算我不喊,别人还是会知道的。” 听到这话,江老头不禁愣住了,他在灶房里也闻到了阵阵香气,但由于担心香味飘散出去,特意将灶房门紧紧关闭着。 没想到,这股香味竟然如此强烈,连半个村子都能闻到。 江老二见父亲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赶忙蹲下身来,揉搓刚才被打的部位,委屈地说:“真的很香啊,不信您自己闻闻看。”说完,他便将头凑到父亲面前,让他感受一下空气中弥漫的肉香。 就在这时,跟随着江老二一同回家的江家人也一个接一个地走进了家门。 江蔡氏一声不吭,径直放下手中的农具,快步走进灶房,猛地掀开锅盖。“怎么这么多啊?” 此时,正坐在灶眼门口的江叙白用一条打湿的手帕捂住口鼻,听到江蔡氏的询问后,连忙回答道:“阿婆,这些都是些猪内脏,没花多少钱呢。” “猪内脏?”江蔡氏狐疑地拿起一旁的木勺子,轻轻一舀,其他东西并没有被舀起来,但勺子上却挂着一截猪大肠。 她凑近鼻子闻了闻,果然闻到一股浓郁的肉香,没有腥臭味,反而有一种独属猪内脏的香味。 其他几位江家的媳妇此刻也纷纷挤进了狭小的灶房,目光紧紧盯着那满满一锅翻滚的肉汤,眼中闪烁着难以掩饰的兴奋光芒。 江蔡氏看见儿媳妇们口水都要流出来的样子,把她们往外推,对着院子里的江老头喊道:“老江头,你快进来一下,你们先出去吧,我得好好问问这孩子为什么要把这些一下子全给煮了。” “唉!”江老头答应一声,提着烧火棍又进来了。 江叙白心中暗自嘀咕,其实这样一次性煮完才最好不过呢,毕竟有那么多的肉,今天可以痛痛快快地打一次牙祭了。 瞧瞧家里人这八百年没有吃过肉的样子,真要敞开肚皮吃,这一锅还不一定够呢。 出了灶房门的几个妯娌彼此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的眼神中都能看出那份抑制不住的喜悦和期待。 其实江蔡氏是想知道为什么煮出来一点味道都没有。当然也真的想问煮这么大一锅干嘛?不知道分几天煮吗?钱是大风刮来的吗?果然还是不能让男人身上有钱! 江老头进了灶屋,把门带上。 “老婆子别生气,这是我们家以后的营生。”江老头看着老妻的样子,就知道她想说什么。 江蔡氏看着锅里的东西,也就是他们这种穷苦人家吃猪下水?不,不对,她们这种穷苦人家一般都不吃,嫌猪下水浪费水,煮完以后锅都一股味。 “营生?靠这个赚钱?这白拉拉的谁会买?”本来没有什么调料,又是大块大块的煮的。 虽然煮出来的内脏虽然闻起来不错,但是看起来没有比福尔马林泡过的尸体好多少,所以江蔡氏听说是营生,立马提出了质疑。 “狗娃子,快给你奶说说。”江老头也不知道后面怎么做,只能拉出江叙白来挡剑。 “奶,要不你先去主屋里等着,我和爷做好了你就知道了。”懒得说,用事实说话比什么都强。 江蔡氏当然不想出去,也不想错过后续的做法,眼珠子一转问到江叙白:“就吃肉?” 江叙白这才想起来猪杂汤当然得配点饼了,立马开口说道:“对了,还要烙饼。” “饼我来烙。”反正她不出灶房门,她倒是要看看这怎么变成营生。 院子里的人虽然手中做着事,但是鼻子闻着灶房里的味道,心中比热锅上的蚂蚁还着急,江老二更是走到自己媳妇的面前悄悄的问她刚刚进灶房看见了什么。 得到答案之后还迫不及待的和江老大江老三两兄弟分享,然后三兄弟都在脑中想象着一锅肉的样子不停的咽口水。 等他们以为喝口水都要喝饱的时候,灶房的大门终于打开了。 江老头端着一个大盆,江蔡氏手里端着竹帘上面是用二合面烙的饼。 “爹,我来吧。”大伯娘江李氏有眼色的准备接过江老头手中的盆。 “对对!我来。”二伯娘江柳氏也上手接过了江蔡氏手中的竹帘。 “行了,别装了,吃饭吧。端碗端筷子!”江老头看着江家几兄弟装模作样的样子说道。 “唉!爹。”说着就要往主屋去。 走在最后的江叙白挤到江老三身边,声音稚嫩,却一点都不小声:“爹,娘!今晚吃饼,得用手,你们洗洗手吧。” 江老三正想说洗什么洗,又被小蔡氏拉了一下衣摆:“唉~狗娃子说得真对,是得洗洗手。” “嗯,镇上医馆的李大夫说手上有病源,所以要洗手才能吃饭。” 江叙白可不想他们手中还挂着泥就吃饭,毕竟现在种地都是正宗的农家肥,谁知道那些泥里有什么东西,虽然喂不到他的嘴里,但他看着难受啊。 之前是找不到借口,现在他见了李大夫也能扯虎皮做大旗了。 其他人一听这是镇上大夫说的,全部都去洗手,连江老头和江蔡氏都没逃过。 “狗娃子,你懂的真多,镇上好玩吗?”江叙白的三堂哥三头,今年五岁,走到江叙白的身边,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问道他。 江家人的相貌都不错,就是平常做农活晒得黑了点,就眼白和牙白一些。 第11章 猪杂汤 江叙白看着虎头虎脑的三头,脸上挂上一抹笑意,调侃道:“我没注意,就是房子比我们好一些?三哥,以后你自己去看。” 等江家的条件好起来,江家的下一辈肯定要往外走的,由他口齿不清的说半天,不如以后三哥自己去看。 三头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开口:“唉~我倒是想去,但是现在连大哥都只去了一次。” “以后家里面回到镇上做买卖,你肯定有机会去的。”江叙白安慰他。 听到这话三头眼睛一亮,激动地说:“真的?那太好了,大哥十岁才去的镇上,我肯定比他早。”三头高兴地差点跳起来。 这时,主屋传来江蔡氏的呼喊声:“吃饭啦!”大家纷纷朝主屋走去。 主屋里江家人已经全部都围坐在桌子面前,一个个眼巴巴地盯着桌上的饭菜,等待着江蔡氏这个一家之主分饭。 今天主要是试菜,而且江蔡氏知道这一锅下水也就二十文,所以打汤的时候手也不抖。只见她动作熟练地将锅里的食物分到每个人的碗里,每人碗里都是冒尖的肉。 而且现在的猪杂汤是拿出来切成了小块,又加上了胡椒茱萸等等,看起来比刚刚在锅里有食欲多了。 江老头煮了一下午,早就想尝尝味道了,拿着筷子忙吃上一口,接着眼睛一亮的看着江叙白。 没想到这个猪内脏每个部位的口感还不一样。 有些有嚼劲,有些入口即化,但确实是真真实实的肉味,加上山胡椒和茱萸的味道,还有酱油的提鲜,这一碗猪杂汤居然让他吃出了层次感。 当然他也不懂什么是层次感,只觉得好吃得连舌头都吞下去,而且山胡椒的辛辣让他一边吃一边流汗,一顿简单的猪杂汤,却让江家人感受到了什么是酣畅淋漓。 满满的两盆,硬是一点都没剩下来。 江老头用毛巾擦了擦额头和脖子上的汗水,抹掉满脸的水珠后,才缓过气来,然后开口问道:“这味道你们也尝过了,我想问问大家,如果我们到码头去卖这个,你们觉得怎么样呢?” 听到这话,江老二惊喜地看着江老头,迫不及待地问道:“爹,您的意思是咱们家以后要做这个买卖吗?” 江老头点了点头,肯定地回答道:“嗯,我有这个打算。不过现在还需要大家一起商量一下,看看怎么给这些食物定价、怎样做比较划算,以及这个买卖到底能不能做。” 然而,面对江老头的问题,众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他们只知道这食物非常美味,但对于定价、成本核算以及市场需求等方面的知识却一无所知。 这时,江老大憨厚地笑了笑,表示愿意听从父亲的意见:“爹,我们都听您的安排吧。”其他家人也纷纷附和道:“对对对,一切都听爹的安排。” 江老头无奈地摇了摇头,自己的家人虽然勤劳善良,但确实缺乏经商的天赋和头脑,不过也不怪他们,的确老江家没有这个基因。 尤其是一直叫嚷着要做买卖的江老二,此刻也只能露出一脸讪讪的表情。 他粗糙的手轻轻抚摸着身边江叙白的头,心中不禁感叹起来:只有在这种关键时刻,才能凸显出他的小孙子这颗聪明脑袋的重要性啊。 “那二叔你觉得你在码头做短工,这样一碗汤配两个这样的饼,几文钱你愿意买呢?”江老头只是感叹一下,江叙白却以为是在让他说话。 所以他把江老头的问题换种方式问了出来。 没想到这次江老二果然接话了,结结巴巴的开口道:“这…你…你等我想想,一个馒头一文钱,素包子两文钱,肉包子三文钱。” 一边说江老二一边掰手指头,“这个虽然是二合面烙的饼,但汤里确是实打实的肉,我觉得起码得卖四文钱,对!四文钱我肯定愿意买!”江老二越说越自信,越说越肯定。 江叙白这才看向江老头,“爷,今晚我们是自己吃,所以肉大块,也多,如果去码头卖,可以再切小一些,然后肉再少一点点,摆上一碟咸菜,配两个饼,或者二合米饭,三文钱!” 要想卖得出去,就得超出客户的心里预期,而且就算以后有人发现了这个商机,要做这个生意,也会知道他们只是赚的辛苦钱。 江老头听完在心中盘算,今天只用了半幅猪内脏,花了二十文,加上酱油调料,这两大盆成本不会超过三十五文,但是却乘出了快三十碗,就按小孙子说的再稀一点,成本就算一文钱一碗。 面是一斤白面和两斤粗面,算下来也差不多是一文钱的成本,这卖出一碗就赚一文,如果一天卖出一百碗,就能得一百文,这一个月就是三千文!嘶… 所以还是老实人算账,根本没有考虑过人工,每天来来回回的推车,人得多累,另外下雨天,没商船的天又该怎么办。 而且一百碗也不是想卖出去就能卖出去的啊。还好江老头年纪大,稳重,脸上的惊讶也只是一闪而逝。 然后拿出自己的烟斗敲了敲桌子。“这么算起来利润其实不大,但是对我们这种庄户人家,也算个进项,就这样吧,等准备好,咱们就开干。” “那要准备些什么?我们能做啥?”这次是江叙白的爹江老三问出口的。 他真是没有想到他江老三生的孩子能这么机灵,三言两语解决了他们都想不明白的事情,都说三岁看到老,他这儿子颇有点像他。 心中这骄傲的劲儿怎么都压不下去,得做点活才得劲儿。 一旁的江老二看着自家弟弟兴奋的模样,撇了撇嘴,心里暗自嘀咕:“这狗娃子明明更像我,会做生意而且聪明伶俐,怎么就偏偏生在老三家里呢?不会是投胎的时候迷路了吧?” 他一边想着,一边看向妻子柳氏的肚子,柳氏被他看得一脸茫然。 接着,他又瞄了一眼还在舔碗的小儿子,心中愈发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可紧接着他又担忧起来,这是狗娃子想出来的营生,那么这买卖会不会就直接交给老三家去做了吧? 第12章 夹不到三颗花胡椒 “那行,先照着板车箍几个木桶吧,盖子也要;其他还要准备什么等我再盘算盘算。”江老头就知道这清汤寡水的去镇上肯定得要木桶,但是其他要准备什么小孙孙也没说过啊。 得等他再问一问。 “得嘞,我这就去后院找木材。”江老三腾的站起来就往外走。 “老三,一起去。”江老大和江老二也紧随其后。 “行了,李氏,你们妯娌几个收拾碗筷吧。”江老太太没好气的说道。 这老头子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这种事情怎么能当着几个媳妇说呢,怎么定价,怎么做买卖她们懂啥,到时候如果不小心传到外面,还以为做的什么大生意呢。 特别是大儿媳家,怕是又得上门打秋风。 江老太太心中暗自腹诽着,一边催促着几个儿媳赶紧收拾好桌子。 等几个儿媳带着孩子出去,江蔡氏一边收起桌子,一边说道:“你们爷俩心中一点成算都没有,这些事情是能当着他们面商量的吗?到时候要是传出去,不晓得要传成啥样!闷声发大财晓得不?” “额~刚刚没想到那里,等会儿我去告诫他们几句。”江老头刚刚也是吃得开心,一下就没拦住自己的嘴,现在被江蔡氏一说,想想好像是有些不妥。 江蔡氏往床边一坐,抱起江叙白,继续说道:“你要说严重一点,现在家里等着用钱的地方多得是,这房子眼看就住不下了,一下雨就漏雨。孩子是一个一个的生,以后彩礼嫁妆,啥都是钱,让他们不要拎不清楚。” 江老头颔首,然后站起身往外走:“知道了,我这就去跟儿子说,让他们好好管着媳妇。” 等江老头一出门,江蔡氏又对江叙白说道:“乖娃娃,以后有啥子重要的事情给阿婆说,你看你爷,夹不到三颗花胡椒,啥子事情都桶到外面去。” “我晓得了,阿婆。我衣服湿了不舒服,想抹澡。”为什么不说想洗澡? 在这种水井离家半个村,挑满一缸水来来回回三四次的时候,加上又不年又不节,江叙白不敢想那么奢侈的事情,而且他现在也还没有那个资格提。 江叙白之前倒是没想那么多,但是经江蔡氏这么一提醒,心中也警觉起来,不管怎么说,这样一个大家族和宫斗也差不了多少。 现在江叙白可以说是江家公认的摇钱树,一听他说不舒服,江蔡氏立马大声喊道:“晚娘,端盆热水来!” 晚娘是小蔡氏的闺名,现在在江家,只有大蔡氏这个姑姑这样叫她。 “要得娘!”小蔡氏应道。 后院中江家几兄弟带着江叙白的几个堂兄正在摸黑的找木材,因为木材需要风干才更好下料,所以农闲的时候一般都会趁着砍柴多砍几棵回来摆着。 江老大看着自家老爹也转进了后院,开口问道:“爹,你咋来了?我们几兄弟一会儿就找好了。” 江老头把烟头别在腰间,双手背在后面,一脸郑重的开口:“我来嘱咐你们几句,正好大头几个也在这儿,你们也听着。” “爹您说吧。”看江老头一脸郑重,江家三兄弟也放下手里的活计,仔细听着。 “咱们这个买卖现在还没开始做,以后做成什么样也还不知道,在村里也好,还是在外面也罢,不要乱传,特别你们的媳妇,都给我管住了,丑话说在前面,如果传了出去,可别怪我分家。” “不得不得,我们肯定把嘴巴管严实了,保证一点口风都不透出去,爹你放心吧。”江老大心想,分家? 怎么能分家呢,爹娘都还在,如果分家,那不是一辈子都会被村里人戳脊梁骨嘛。 “对对对,肯定不得。爹你放心,等会儿回去我给屋里几个娃儿都紧紧皮。”江老二心想,分家? 眼看着江家马上就要起来了,这个时候分家,那不是老三家里发财,他们连点汤都捞不着? 就算是为了狗娃子这个摇钱树,也不能分家! 江老三就更不想了,他就狗娃子一个儿子,平均一天三文钱的药钱,离了爹娘,他去哪里找每日三文钱。 虽然打短工一天能有十五文左右,但是短工不是天天都有活,家里的地也需要时间种,怎么算还是合着过好。 其他几个小的更是不敢出声,他们都知道分家不是什么好词。 江老头见自己的目的达到了,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语气也变得柔和起来:“你们晓得就好,就这样吧,找到木材就去睡,黑灯瞎火的箍起的桶漏汤咋个办?” “要得,要得。”江老大几个连忙点头应道,声音整齐划一。 当天晚上,江家的每个房间里都传出了忽大忽小的议论声。 江家几个儿媳妇心里都清楚,这买卖可不是那么容易做的,更何况现在连个开头都没有呢。 特别是大儿媳李氏,此刻真希望自己刚才在饭桌上什么都没听到。她的娘家在几个妯娌中条件是最差的,当年她嫁进江家时,简直就像是被卖掉的女儿一样。 村里娶媳妇一般只需要一贯钱,再加上一身新衣服和一个男方做的柜子就行。可她母亲却狮子大开口,直接要了两贯钱,还非得让江家给她弟弟也做一身新衣服。 就连三弟媳是婆婆的内侄女,都没有破例,所以直到现在,她在两个妯娌面前始终觉得有些抬不起头来。 “你别想那么多,娘既然没有让你和娘家不来往,当年的事情就没有迁怒到你身上,这次这个事情是我们全家以后的营生,以后大头和大丫、三丫的彩礼嫁妆说不定都要看这个买卖。我除了种地,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本事,大头他们还是要靠爹娘。”江老大在李氏的耳边宽慰她。 江老大虽然人老实,但是家里的事情心里也是明镜一般,一家人只有一起努力才能越来越好,所以他从来不计较自己做的活多还是活少。 江李氏咬了咬嘴唇,也不知道是说给江老大听的,还是说给她自己听,“我晓得,无论如何我肯定不会跟娘家说的。” “嗯,那就歇下吧。” 第13章 锻炼身体 二房之中,江老二回屋之后,就坐在床边一边叹气,一边摇头;把一旁的柳氏弄得一头雾水。 于是,柳氏忍不住好奇地询问道:“你这是哪门了?从饭桌上就是这个样子的。” 江老二目光落在柳氏的肚子上,深深地叹了口气,语气中满是无奈与惋惜地说道::“唉!你说你的肚皮哪门就不争气,没有把狗娃子生到我们二房来。” 听到这话,柳氏顿时气得不行,直接朝着江老二的手臂狠狠地捶了一拳,没好气地反驳道: “你乱说啥子,现在有二头和三头不是挺好的吗?我晓得狗娃子聪明,但是短命!光聪明有啥子用?我每天看他喝药我这心口都泛苦味。那么小个娃娃,看到好可怜嘛,我宁愿像二头三头这样哈点就哈点,起码身体康健,能跑能跳。” 江老二被她这么一怼,顿时有些恼火,干脆直接往床上一躺,不耐烦地抱怨道:“你这婆娘,我说一句,你顶十句!” 他不说话了,但是柳氏来劲了,继续说道:“是啊,你光看到他聪明,咋没想他光一副药就要五文钱?生到二房你养得起吗?你以为老三他们真的是因为老三媳妇身子没有养好所以不要娃娃啊?是怕我们不待见狗娃子,他一个人用的钱比我们三个娃娃还多,他们哪里还敢生!” 江老二不耐烦的说道:“晓得了,晓得了,就你看得明白。” “本来就是。你要是觉得狗娃子聪明,以后你这个当二伯的对他更好点就行了,我的娃娃,我舍不得看他天天要死不活的。” “……” 三房中,小蔡氏又靠在江老三的怀里抹眼泪,任江老三怎么劝说,她都止不住。 “说到底还是我们当爹娘的没有本事,我想到狗娃子这破布娃娃一样的身体,还要为一家的生计劳心劳力,我这心就像刀剐一样。”小蔡氏一边抽泣,一边说道。 江老三听着小蔡氏的话,面上尽是愧疚之色,亏他刚刚心中还为有狗娃子这么聪明的儿子骄傲,根本就没想到他的身体。 “你放心,这个事情既然是狗娃子提出来的,我一定踏踏实实,好好的干,不让他白操心。” “你晓得就好。” 而主屋中的江叙白也终于睡下了,睡着之前还一直想着今日李大夫所说的,要多走走。 不断的提醒自己,明早要起早一些,绕着村子走一遍。 天刚刚泛起鱼肚白,江蔡氏就已经醒了过来。她知道今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其中之一就是将家里的口粮交给儿媳妇们准备早饭。 她一边想着,一边迅速穿上衣服。正在这时,她突然发现身旁的小孙子也坐了起来,并开始自顾自地穿衣服。 \"狗娃子,时间还早呢,你可以再多睡一会呀。\" 江蔡氏有些疑惑地问道。 平日里,由于狗娃子不需要去农田劳作或上山砍柴等体力活,他通常会睡到吃早饭时才醒来。然而,今天却有些不同寻常。 江叙白揉了揉惺忪的双眼,认真地回答道:\"阿婆,我不想再睡了。昨天李大夫告诉我,我需要多走走,这对我的身体健康有好处。\" 听到这个消息,江蔡氏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连忙追问:\"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 江叙白点了点头,表示肯定。其实,他心里暗自叫苦不迭。昨晚,江老头从后院回来后异常兴奋,非要拉着江叙白畅谈未来的美好前景。 尽管江叙白想要拒绝,但终究还是拗不过老人的热情,只好陪着他一起畅想。 此刻,他不禁感叹,什么时候才能拥有属于自己的独立房间呢?那样一来,就不必再迁就他人,可以自由自在地休息了。 江蔡氏穿好衣服,又去薅还在睡得打呼的江老头:“老头子,老头子。起来了,你陪着狗娃子一起去走走。” “嗯~走什么走?”江老头只是哼哼唧唧地应了一声,然后翻了个身继续睡。 江蔡氏一边揪着江老头的耳朵,一边说道:“别睡了,让你晚上早点睡,非要拉着狗娃子说这说那的,现在起不来了。快点。” “起了,起了,别揪啊。”耳朵上传来的疼痛让江老头清醒了过来。 江老头起床又问了一遍江叙白走路的缘由,得到答案之后,叫醒了二房的人,让三头这个三堂哥陪他一起,他得趁早上不去地里,把箍木桶的材料给下好。 三头比江叙白大两岁,正是爱玩的时候,江叙白在后面一步一步的挪,他在前面蹦蹦跳跳的走,偶尔还一步三回头的来看看江叙白。 江叙白瞧着三堂哥活泼健康的样子,心里这个羡慕啊。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现在时间还早,村子里的人基本上都待在家里,没有出门。因此,一路上没有人跟他们打招呼。 然而,江叙白实在太累了,还没走到路程的三分之一,他就不停地喘着粗气,肺部因剧烈呼吸而隐隐作痛,似乎要罢工了。 三头看到他脸色苍白如纸,双腿颤抖得像筛子一样,心里非常害怕。 “狗娃子,我们回去吧,我来背你。”三头半蹲着身子,双手抓住江叙白的小腿,想要将他背起来。 “三哥……呼~不用了,你扶我坐一会儿~”今天想绕着村子走一圈已经不太可能,但他还是希望能依靠自己的双腿走回家。 “好嘛。”三头脱下身上的外套,垫在路边的石头上,然后小心翼翼地扶着江叙白坐下。 江叙白身体虚弱,这一点江家人都心知肚明,所以他们绝对不敢让他一大早就直接坐在冰冷的石头上。 江叙白坐在石头上,把气喘匀了之后再开口说道:“三哥,麻烦你了。” 听他这么说三头微微一愣,站起来摸了摸他的头,“嗐~瞎说什么呢,你是我老弟,我照顾你是应该的。你怎么说话跟村口那个王童生一样。” “三哥你想去读书吗?”说起王童生,江叙白就问出了一直想问的话。 三头眼睛瞪得溜圆,一脸惊恐的看着江叙白,连连摆手,“读书?我才不去,村长家的二狗子自从去了王童生家读书之后,一点玩的时间都没有。天天都要写大字,背书。” 第14章 初提读书 虽然三头还不算懂事,但是也听说过,王童生那里启蒙就要五百文一月,这还只是他的学费,笔墨纸砚外加启蒙的书,就是一大笔钱,他才不敢做这样的梦哩。 江叙白点点头,现在江家还在温饱线挣扎,说这话也为时尚早了。 他自己这副身子读书是浪费钱了,也不能向别人一样,穿成农家子还能考科举,光他这半死不活的身体,别说考秀才举人,怕是连童生都得要半条命,所以江叙白也不敢奢望。 只能看以后的堂兄堂弟们有没有能吃这碗饭的人了,就算不能当官,但是做个耕读之家也行啊。 两兄弟坐了一会儿,一直到江叙白缓过劲儿来,才慢慢往回走。 回到家,一家人都全起床了,李氏她们也做好了早饭。 饭桌上,江老二刚吃完最后一口饭,碗都还没来得及放下,便迫不及待地开口向江老头询问道:“爹,既然已经找好了营生,那我们啥时候开始干?” 江老头擦了擦嘴,回答说:“你们先在地里再加把劲,赶紧把桶做好。然后再比划一下咱家的板车,看看能放几个桶,可千万别做多了。” 这时,一直安静坐在一旁的江叙白突然开口道:“爷爷,板车得改一改。” 江老头一听,立刻来了精神,连忙问道:“狗娃子,你说说该咋个改法?” 江叙白站起身来,走到板车旁边,一边比划一边认真地解释道:“这四边得竖起一个五寸高的围板,中间这个位置要加上一块隔板,隔板上还要根据木桶的大小留出合适的洞口,这样你们以后推着木桶走的时候就不会左右摇晃了。” “另外,这个位置最好再加一个带锁的抽屉,这样收钱找钱也会方便很多。对了,还得准备一个大一点的土炉子和砂锅,等推到地方后,点上柴火就能加热猪杂汤了。” 现在的铁器太贵了,所以只能用砂锅,如果单独去打个铁锅,估计之前摆摊赚的两贯钱都得搭上,只能以后赚了钱再说了。 砂锅慢是慢,保温效果好。 江叙白说得头头是道,江家其他人听得连连点头,最后江老头拍板:“既然这样这个板车就留在家里推粮食,咱们单独做个跑买卖的板车。”这里加一点,那里加一点的多麻烦。 江老大一听板车还要重新做,所以挠挠头提议道:“爹,农忙都过了,地里的活本来就是收尾了,我和李氏去就行了,让老二老三就在家里做板车吧,你放心,我肯定把地里的活都收拾好了。” 江老头看了他和大儿媳一眼,见大儿媳也没有不高兴,点点头说道:“行,为了我们的吃食摊子早点开起来,老大你就辛苦点。” “不辛苦。”江老大憨笑道。 本来江家人以为只是简简单单地出摊卖个吃食,但当他们真正准备起来时,才发现其中的每一个环节都不简单。 从江叙白提到的那些细节来看,他们之前根本没有考虑到这些方面。 早饭后,江家人便在江老头的指挥下忙碌起来。江老二和江老三负责制作板车和木桶,而几个儿媳妇则开始腌制咸菜。 连江蔡氏也被他派去村里换取瓦罐和青菜。像洗衣服、捡柴等这些小活儿,则交给了江叙白的几个堂姐堂哥来完成。 江叙白和小妹四丫两人悠闲地坐在屋檐下,一边听着旁边四丫的童言童语,一边偶尔回应一下江老头他们提出的问题。 就这样,江家人整整忙碌了两天。到了第三天,江老头背上背篓走出村子,因为今天他要去购买第一次出摊所需的猪内脏以及米面。 因为是第一次出摊,还不知道情况,所以他们打算就买一副猪内脏,米面这些也准备少一些,所以江老头便没有推板车,这样脚程能够快一些。 到了镇上,江老头没有立马去买东西,而是先在镇上的几个小摊打听了一圈,问了问在镇上摆摊需不需要什么东西。 要不说姜还是老的辣,这一问还真让江老头得到了一些有用的消息。 得到消息之后,江老头先去割了一斤上好的五花肉,然后又买了一小提糕点,朝着亭长家走去。 原来在镇上摆小摊,每月还需要给在亭长这里交三十文到一百文不等的摊位费,至于具体多少,看你卖什么东西,在什么位置。 交了摊位费,亭长会发一张纸质的凭据,有了这张凭据,你在杂货铺购买米面和盐,才不会有麻烦。 要不会有囤积米面和囤积私盐的嫌疑,特别是盐,本来就朝廷的管控之物,他们家腌咸菜用得最多就是这个盐,如果没有摆摊的凭证,超过五两盐,杂货铺就不会卖给他们了。 说着江老头就来到了镇上亭长办公的地方,门口站着一个衙役。 江老头笑眯眯地从怀里掏出两文钱,轻轻地塞进衙役手里,然后满脸堆笑地问道::“差爷,小的有事求见亭长,不知现在亭长可有时间?” 衙役不动声色地将铜钱塞进自己的腰封里,接着又瞅了瞅江老头手上提着的东西,心里暗自点了点头,嗯,这人还算懂事儿,那就帮他通报一声吧。 便开口说道:“在这里等着,我去禀报一声,不过亭长有没有其他公务,我可不敢保证。” 江老头连连点头,“晓得晓得,麻烦差爷了。” 衙役进去没有一会儿,又匆匆出来,将江老头拉到一旁,轻声在他耳边说道:“亭长的小妾昨日生了一个儿子,亭长今日心情正好呢,你小心说话。” 听到这话,江老头连连点头称谢道:“谢谢差爷,谢谢差爷。” 心中暗自庆幸自己运气不错,同时也感叹还好刚刚在那些摊子上打听过衙门中的情况,不然这位差爷肯定不会对自己这么客气。 江老头小心翼翼地弯着腰,目不斜视地跟着衙役朝里面走去。厅堂之中宽敞明亮,主位上坐着一个身穿棉布长衫的中年人,正低着头专心致志地记着什么东西。 而侧位上则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手中噼里啪啦地打着算盘,似乎正在算账。 江老头不敢抬头,老老实实地跪在地上,恭敬地说道:“拜见亭长大人。”民见官,江老头腿软啊,所以直接就跪了下来。 第15章 捆绑销售 他这一举动让主位的亭长一乐,抬手说道:“老人家请起,按我们安国的律法来说,亭长还不算官,只能算吏,所以一呢,不用叫我大人,叫我伍亭长就行了,二呢,见我也不用下跪。” 江老头的脑袋垂得更低了,县官不如现管啊,就算亭长这么说,他也不能这么信:“小老儿不敢,亭长大人威严非常,小老儿腿软。” 伍通哈哈一乐,说道:“哈哈~起身说话吧,不知老人家有何事?” 江老头起身,走上前,把手中的东西放在伍亭长大的条案之上,然后退到大堂中间弯腰说道:“今日农忙结束,左右无事,小老儿家中十多口子张着嘴等饭吃,所以小老儿想在码头摆个小摊,买点饭食。所以来麻烦亭长大人。” “哦?吃食?就在码头?”伍亭长微微皱眉问道。 码头在镇子外面,按理说不用按照街道上面的摊子一样收取摊位费的,而且在码头卖给那些做苦力的短工卖的出去吗? “对,就在码头,挣几个辛苦钱。”江老头小心翼翼的说道。生怕亭长以为他的买卖很赚钱。 伍亭长看着江老头,一时也拿不定主意,眼睛又看了看案头上树叶包着的五花肉。 “老人家,你可知道在码头摆摊的规矩?”伍亭长问道。 “小老儿略知一二,但还请亭长大人明示。”江老头恭敬地回答道。 “首先,你得保证你的吃食干净卫生,不能让人吃出毛病来;其次,你得遵守码头的秩序,不能影响其他船只的停靠和装卸货物;最后,你得按时缴纳摊位费,不能拖欠。这些你都能做到吗?”伍亭长严肃地问道。 “小老儿一定照办!”江老头连忙答应道。 “这样吧,我给你一张凭证,允许你在镇上和码头两个位置摆摊,一月就五十文的摊位费怎么样?”这样一来别人见了也不会说他们心黑。 “可是我们只用得上码头啊?”江老头皱眉,心中盘算着,这还不如就给码头的摊位费一月三十,这样才划算啊,而且现在还不知道卖不卖的出去呢。 这时旁边打算盘的先生停了下来,说道:“你这老头怎么听不出好歹来,亭长都是为你考虑,你看码头上面都是短工,不一定愿意出钱来吃饭食,但是镇上不一样啊,镇上有私塾,每五日还有赶集,这样一来你就算在码头买不下去,还能搬到镇上啊,切莫辜负亭长大人的一片苦心。” 江老头嘴里发苦,但是面上只能笑道:“是小老儿目光短浅了,谢谢亭长大人与这位先生为我着想,那便按亭长大人的意思办吧。” “这就对了,到时候你生意好,说不定两边都能出摊,算下来才二十五文一个位置,这整个镇上都没有比你更便宜的价格了。”伍亭长笑道,心中默默感叹,今天这肉是吃定了。 他一个做亭长的,油水少啊,家里又有读书人,现在还有小妾和庶子,能得一点是一点了,总不能说码头的摊位不要钱吧,现在这样起码每月他能进账二十文,再小的蚊子也是肉不是。 “借您的吉言,小老儿赚钱了,给亭长大人打酒喝。” 伍亭长笑着摆摆手,赚钱?看着老头子凄苦的面相怕是难哩。 江老头拿着凭证从亭长衙门走了出来,“唉~亏大发了,糕点三十文,猪肉三十五文,租摊位五十文。这还没开始卖呢,就亏了两天了。”而且这凭证签了一年,以后每个月都得准时来交钱,江老头这心都亏疼了。 现在钱也花了,不做也得硬着头皮做了,想想还好有之前套圈赚到的钱,江老头的心痛好了一些。 随后就马不停蹄的买东西了,先是直接找到了镇上杀猪的屠夫,直接先定了每天一副猪内脏,价格说道了三十五文一副。 然后又去杂货铺买酱油和香油等等。 江老头到了家,将背篓里的东西交给江蔡氏,然后便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来,递给江叙白,开口道:“今天真是亏大了!不过还好我提前在镇子里打听过一圈,做好了准备,不然明天肯定会被街面上那些差爷们赶来赶去的。” 江叙白接过那张纸,发现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繁体字,对于一个现代人来说,这些字实在难以辨认。 但他还是努力地连蒙带猜着,大致了解了纸上的内容。然而,他一眼就看出了这份凭证的问题所在——摊位号是早就写好的,而“码头”这两个字则明显是后来添加上去的。 “我说就在码头摆摊,可那亭长就是不同意,非要连着一个镇上的摊位一起租给我。你说现在码头都不知道能不能发展起来,他倒好,还不如直接给我个码头的摊位,每月才三十文呢!” 听到这里,江叙白的小肉脸忍不住抖了抖,心里暗暗想到:原来现在就有捆绑销售了。 显然,码头根本不需要摊位费,但他们却没有直接告诉江老头,而是采取这种捆绑销售的方式,强行让他租下了一个镇上的摊位,不过也不算太过分,起码多了一个摊位。 江老头小心翼翼的伸手把江叙白手里的凭证拿了过来,说道:“哦~对了,我咋个忘了你看不懂得嘛,反正就是今天花出去一百多文,就为了这个凭证。这个凭证不仅是摊位费,去杂货店买米面和盐都用得上。” “还是爷爷想得周到,我虽然看不懂,但是听懂了,有了这个凭证,我们就不会被差爷追赶了。”就相当于营业执照了嘛。 江老头颔首,说道:“对头,至于街面上那个摊子,我觉得那个先生说的也有理,我们可以赶大集的时候多做一幅推过去卖卖看,再怎么说摊位费应该赚的回来的。” 江老头抱着江叙白走进里屋,把凭证锁好,然后把门关上,“狗娃子,你说现在这手艺应该交给谁?我和你奶倒是能做,但是晚上做了,第二天怕是没有精力去码头卖了。这几个儿媳妇毕竟有娘家……” 第16章 出摊 江老头叹了口气,他心里清楚,几个儿媳妇都是有娘家的人,如果让她们接手这个生意,万一哪天娘家上门说漏了嘴,或者向她们讨要方法,那这独门生意岂不是保不住? 而自己和老伴年纪大了,身体状况也不允许他们长时间熬夜制作食物。如果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来帮忙,这个家的生计又该如何维持呢? 想到这里,江老头不禁皱起了眉头。 这边在江老头怀里的江叙白同样也皱着眉头,其实家里人做饭做得最好的是二伯母柳氏。 明明都是一样的饭菜调料,到她手中就是要好吃一些,所以江叙白之前想好的人本来是柳氏,但是现在听爷爷的意思是不想让儿媳妇沾边? “爷,其实我们这个猪杂汤没有什么技术含量,伯娘们和我娘也早就是江家妇,何必辛苦您老人家自己呢?”江叙白尝试劝道。 江老头一听这话,立马反驳道:“那不行,这可是江家现在安身立命的本事,要是让她们去做,万一传出去了怎么办?” 江叙白无奈地笑了笑,继续劝道:“可是爷爷,您年纪大了,哪有那么多的精力。做那么多吃食可是很累的!” 江老头还是不肯松口:“不行,这事儿没得商量。我得亲自盯着,才能放心。” 江叙白见爷爷如此固执,只好换个角度劝道:“好吧,既然您坚持要自己做,那能不能把一些简单的步骤交给伯娘们和我娘呢?这样既能减轻您的负担,又能保证品质。” 江老头想了想,觉得江叙白说得有道理,便点头答应道:“嗯……你说得也对,那我就让她们帮着做做。” 江叙白见爷爷终于松了口,心里暗暗松了口气,然后接着说道:“说到底现在就是洗、去腥、炖,还有烙饼做饭这几件事情,爷你可以把洗、去腥这几样和阿婆一起完成,炖煮、烙饼那些就交给娘他们。” 江老头突然话锋一转,又问道江叙白:“那你说谁去卖比较合适呢?” 江叙白不知道这么简单的问题为何还要问他,不过既然爷爷问了他也如实说道:“大伯不喜欢与人接触,喜欢种地,还是二伯精明一些,不如就让二伯和我爹一起去?” 江老头心中其实早就想好了,只是故意不说出来,就是想看看江叙白会不会偏袒三房,听他这么说,顿时觉得有些尴尬,好像被看穿了心思一样。 不过,他也不好表现出来,只能硬着头皮说道:“行吧,那就按你说的办。” 江叙白看着爷爷的表情变化,忍不住偷笑起来,但又怕被发现,赶紧转移话题:“那我先去找伯娘们和我娘,跟她们交代一下分工。”说完,便下地离开。 等江叙白走后,江老头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想法有多幼稚,他自嘲地笑了笑,自言自语道:“唉,真是老糊涂了。” 小孙子年纪这么小,一心为了他们赚钱想办法,怎么可能会偏袒三房呢。 傍晚三更时分,明月高悬,天空中繁星点点,此时江家却已经开始忙碌起来了。 第一天出摊,江老头要亲自带着江老二和江老三一起去码头,所以他们三人并没有起身,而是江家的女眷们纷纷起身准备。 除了负责煮猪杂汤的江蔡氏外,其他人也迅速分工合作。有的负责烙饼,有的负责蒸饭,大家忙得不亦乐乎。 三更半夜时,江家的院子里弥漫着浓郁的肉香味,这股诱人的香气飘散开来,充斥着整个村庄。 然而,村子里的人们还沉浸在梦乡之中,他们都误以为自己正在睡梦中享受着美食的诱惑。 除了被口水浸湿的枕巾,没有人知道江家正在发生的事情。 当五更天来临,江老头和江家的两兄弟便推着装满货物的板车,悄悄地趁着夜色出发了。 他们小心翼翼地行动,以免吵醒熟睡中的村民。而江家的女眷们则返回屋里继续补眠,睡一个回笼觉。 天亮之后,除了江老大之外,最早起床的便是江家的一群孩子们。 今天,三头也聪明了,他拖着江老头专门为江叙白编织的竹椅,紧紧地跟在江叙白的身后。 每当他察觉到江叙白有任何不适或疲惫的迹象,他立刻会让江叙白坐在竹椅上休息片刻。 江叙白给他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不知道是三头的椅子起了作用,还是江叙白自己的心理作用,他感觉今天就已经比昨天好了。 虽然江家人很早就出发了,但到达码头时已经接近辰时末了,三人轮流推着板车,仍然感到非常疲惫。 他们不敢浪费时间,迅速将板车上的木桌和板凳摆放好。由于板车空间有限,他们总共只准备了两张小桌子和几个小板凳。 码头上来来往往的人们忙碌不堪,起初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小摊。 等到他们生好炉火,开始煨煮第一锅食物时,江老头拿起一把蒲扇,用力地对着锅扇动。不一会儿,码头刚刚开始休息的工人们便开始四处张望。 毕竟,在这个时代,人们对什么最为敏感呢?当然是诱人的肉香味!一些眼尖的人已经朝着江家的摊位走来。 \"这股浓郁的肉香,你们在卖什么啊?\" 两个身材魁梧的大汉走到江老头面前,瓮声瓮气地问道。 江老头笑容满面,热情地回答道:\"大兄弟,我们这里有美味的猪杂汤,价格实惠又好吃。\" 其中一个人好奇地凑近前来,盯着锅里煮着的食物,疑惑地问:“这是什么?猪杂?还是猪下水呢?那玩意儿能有这么香?” 江老头笑着回答道:“当然是真的!我家儿子以前也经常到码头打零工,我们都是穷苦人家,生活不易。这可是我们家祖传的秘方!” “你瞧,这么大一碗热气腾腾的肉汤,还附带两个香喷喷的饼子或满满一大碗米饭,只要三文钱!难道不比肉包子更划算吗?”说着,江老头将手中的碗和饼向他们展示。 两名大汉对视一眼,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犹豫。听起来,闻起来是很诱人,但是这可是猪下水!他们对猪下水心存疑虑,担心它会散发出一股难闻的屎尿味。 三文钱虽然不多,但足以买到一个实实在在的肉包子。 第17章 一抢而空 就在这时,江老二挤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双筷子,迅速从江老头的勺子里夹起一块大肠,热情地邀请道:“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尝尝看嘛!保证让你们吃了还想再吃。” 江老二自从三四天前吃过一次后,这几天一直对这口猪杂念念不忘,何况今天早上江老头却只允许他们吃两个饼子。 一路上,江老二闻到这诱人的味道,肚子里的馋虫又开始蠢蠢欲动,此时他都想来一碗。 这时,大汉看到江老二将筷子递到嘴边,而且鼻子边的肉香变得愈发浓郁,实在忍不住便张开嘴巴。 当那块肠子进入口中时,他立刻感受到满口的肉香和恰到好处的咸味,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就已经咽了下去。 “怎么样?好不好吃啊?”旁边的另一个大汉用手肘顶了一下他,急切地问道。 他实在是忍受不住这种诱惑,如果同伴再不说话,他恐怕就要忍不住掏钱了,因为那股香味直冲脑门,让他说话间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给我来一碗!”尝过味道的大汉毫不犹豫地从怀中掏出三个铜板递给江老头,以实际行动证明了这块肠子的美味。 另一人也迫不及待的掏钱说道:“那我也来一碗。” “好嘞好嘞,两位请稍等片刻,我马上让人给你们送过去。”江老头满脸笑容地接过铜板,然后小心翼翼地放入抽屉,心里激动地欢呼道:“开张了,开张了!” 江老二和江老三也立马开始准备起来,张口吆喝道:“两位大哥,你们是配饼还是配饭?” 大汉看着金黄的饼咽了咽口水:“汤汤水水的,要两个饼吧。” “好勒。” 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其他观望的人也陆陆续续的走了过来。 江老二上完汤和饼,又端来一小碟咸菜,声音大大的说:“大哥,这碟咸菜送你们的!慢用。” “嚯,还送咸菜呢?我尝尝,不咸可不行。”现在的咸菜都是稀罕东西,因为盐贵,但是码头上搬货,一天出几身汗水,最缺的就是盐。 “够味,够味。”之后两个大汉埋头苦吃,在场除了议论的声音就是他们吃得呼呼噜噜的声音,因为放了山胡椒,两人吃的大汗淋漓,但是却没有一点不舒服,只觉得身心都舒爽。 那两个人一边吃着,一边赞叹道:“好吃,真的好吃,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猪杂汤!”听到这话,周围的人们纷纷露出惊讶的表情,有些人甚至开始流口水。 这时,一个年轻人忍不住问:“兄弟,这猪杂汤真有那么好吃吗?” 其中一个大汉抬起头,抹了一把汗,笑着回答道:“当然好吃啦!这大肠劲道,汤鲜味美,而且里面还有这么多的肉,真是太实惠了!”说完,他又咬了一口手上的饼。 看着他们筷子上一夹一夹实实在在的肉,其他人再也忍不住,纷纷掏出钱开始叫到:“给我一碗,给我一碗。” 一时间,这里变得热闹非凡,生怕慢人一步就吃不到这三文钱一份的肉汤。 第一天摆摊的时候,三个人显得有些手忙脚乱。不过幸好猪杂汤相对简单一些,只有一道菜——汤。而饼和饭都是提前准备好的,只需要将它们打好就行了。 期间,江老三还特地跑到河滩边去清洗了一次碗筷。三人一直忙活到了巳时末,这还是因为他们的碗筷数量不足,所有的桶和锅都被卖得一干二净。 “实在抱歉啊,各位客官,已经没有了。明天请早吧。”江老头对着仍在摊位前排队的人们说道。 “哎呀,你们怎么不多准备一点呢?我们还没来得及吃呢!” “是啊,闻到这么久的香味,肚子里的馋虫都快忍不住了。” “非常抱歉,我们也是第一次出摊,缺乏经验。明天一定会多多准备的。”江老头一边整理物品,一边不停地向大家道歉。 他自己也没想到,竟然还没到午时,他们的东西就卖完了。 这个饼和米饭的量也是他们没有考虑周全,对于家人来说,两个饼已经足够,但对于那些从事重体力劳动的人来说,这点食物远远不够,很多人都愿意再多付一文钱来加购一个饼。 看来,明天不仅得做两副猪内脏,饼和饭也得多备一些。 三人一会儿就收拾好了,就在这期间都还有人陆陆续续的朝着这个方向来。 江老头看着这一幕心中盘算着等会儿得买两副猪内脏,毕竟看今天这架势,一副是怎么都不够卖的,而且今天赚得多,可以买点肉回去给孩子们解解馋。 想到这里,心里就开始担心去晚了买不到两副,于是他便让江老二和江老三推着板车慢慢走,自己则是快步走向镇子。 江老头走之后,江老二满脸兴奋地跟江老三说道:“我刚刚看见了,那抽屉里的铜板都快装满了!” “我也看见了,真没想到大家都这么喜欢吃这个猪杂汤。”江老三附和道。 “我本来还指望卖不出去几碗我们也能吃上一碗呢,结果全卖空了。”江老二惋惜地说道。 他这个主意江老三也打过,所以点点头接着说道:“对啊,而且还有那么多人没吃上,你没看见他们刚刚的样子,没吃上肉眼眶都急红了,拉着我好说歹说让我们明天一定要早早的来。” 不怪那些短工们这样,三十文一斤的肉不是谁都能吃上的,但是他们的猪杂汤只要 3 文钱,里面起码有两三两的肉,这价格不管在镇上的哪儿都是不可能吃到的。 两兄弟一路兴奋地讨论着今天摆摊的心得,脸上尽是兴奋。他们仿佛已经看到了江家未来美好的生活景象,充满希望和憧憬。 而另一边,江老头则一边走着,一边认真地数着手中的芦苇杆。每当卖出一碗猪杂汤,他都会用手指在芦苇杆上轻轻掐一下,以此来记录数量。 如今,他手中的三根芦苇杆上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指甲印,这些印记见证了他们今日出摊的成果。 经过仔细数数,竟然发现卖掉了将近一百五十碗!这意味着就算除去成本,他们家今天的收入将高达一百五十文左右。 第18章 约法三章 明日两副猪下水,那不就是三百文?江老头捂住自己扑通扑通跳的心脏,他真没想过一碗猪杂汤, 按照这样计算,如果明天准备两副猪下水,那岂不是能够赚到整整三百文? 江老头激动得无法抑制自己的心跳,他从未想到一碗普通的猪杂汤竟然能够带来如此丰厚的利润。如果每日都能赚这么多钱,他觉得他能卖一辈子。 回想起昨天为了拿到摆摊凭证所花费的钱财,此刻他心中的痛惜感也减轻了许多。 三人一直激动到回家,江老头抱着抽屉在江叙白面前数完钱之后,江叙白看着三人脸上的兴奋,语气严肃的叫道:“爷,现在我们第一步是走出去了,接下来我们就要约法三章了。” “你说啥三章?”江老头听得一头雾水,这狗娃子哪儿都好,就是有时候说话冒出一些听都没听过的字。 江叙白解释道:“就是要有规矩了。” “这摆摊还有啥子规矩?”不就是亭长说的那些嘛,江老头心中还是有谱的。 江叙白举起自己的小手,伸出食指说道:“第一,一个摊最多两副下水,就算你们明天卖了还不够,也不可以再增加了。” “为什么?明明有钱不赚吗?”这次不是江老头,而是江老二开口问的,今日尝到了赚钱的甜头,他心中的概念就是做得多买的多,赚的多。 江叙白摇摇头解释道:“今天是第一天,大家都图新鲜,或者前几天都会如此,但是之后就会慢慢平淡下来,其次,准备得多了人人来都能买到,就不稀奇了。” 这就是真正的饥饿营销,让顾客产生一种稀缺感和紧迫感,从而提高产品的吸引力和价值。 这种策略可以有效地激发顾客的购买欲望,促进销售,但同时也要注意保持产品的质量和服务水平,以避免过度营销导致的负面反应。 看着他们陷入沉思,他又继续开口:“还有,家里就这么多人,就算不睡觉能做出来多少呢?” “第二,不管什么时候,什么地点,我们汤里的肉都不能变少,饼不能变小变薄,饭也不能变少,这是原则问题,不能因为生意好想多赚钱,就降低我们的质量。” “第三,如果内脏臭了,煮坏了,腥了,宁愿不卖,也不能用,还有头一天剩的,就算是冬天也不能加在第二天的里面继续卖。” “……” 江叙白前前后后说了一大堆,把三人听得一愣一愣的。 “爷,你们听懂了吗?”江叙白喝了一口面前的水,问道江老头。 “听懂了,狗娃子啊,要不爷送你去读书吧?”江老头突然提议道。 江老头是看出来了,这孩子不仅做生意有头脑,这道理规矩也是一套一套的,和村口的王童生说话简直一模一样,只不过狗娃子说的他能听懂,王童生之乎者也的他不是很明白而已。 “爷,我这身体读书就是浪费银钱,以后等家里宽裕了,倒是可以把几个哥哥送去,不过现在说这些太早了,他们如果读书,你们今天赚的钱还不够买一本启蒙书的。” 江老头点点头,心中有点惋惜,他这聪明的小孙子啊,说不定能考上秀才哩。可惜了。 江叙白的长篇大论把三人刚刚高涨的热情扑灭了一些。三人的理智也因为他最后一句话找了一些回来。 这就是江叙白想要达到的效果,他知道贫苦人家,一夜乍富是会出很多问题的。 冷静下来的江老头,开口教育自己的两个儿子:“你们两个,嘴管紧一些,如果有村里人问起,就说我们去镇上打短工去了,知道吗?千万不能说我们去干什么,赚了多少钱!” “我们明白的爹,但是怕地里的活一完,村里人也会去码头找活的。”江老二提醒道。就算他们不说,别人还不是会知道。 江老二这句话倒是提醒了江老头,而且每天虽然早上出门村里人还没醒,但是下午回来难免会遇到几个人的啊,加上他还打算赶集的时候分成两个摊子,一家人都去摆摊呢,这哪瞒得住。 “爷,到时候你们就说大夫说我的药里面要加野山参补气,一副药就要几十文,你们也是迫不得已的。”江叙白出主意道。 江老头闻言皱起眉头,这不是骗人嘛,多少有些难以启齿了。 “这……”江老头犹豫地开口,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然而,一旁的江老二却突然一拍桌子,激动地说道:“这个主意好!让他们知道我们就算挣到一些辛苦钱,也填补不了狗娃子这个无底洞。这样他们反而会同情我们,就不会说三道四了。” 江叙白听后,微微一怔,然后偷偷地瞥了一眼江老二,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凉意。原来,他们在背后都是这么说自己的吗? 江老头和江老三听到江老二的话,也一时愣住,用一种莫名的眼神看着江老二。 江老二被江叙白三人的眼神盯着,心中顿时一阵发虚,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赔笑解释道:“狗娃子,二伯不是那个意思,你别往心里去啊。” 江叙白低下头,嘴角露出一丝苦笑,轻声说道:“二伯说得十分有理,没什么不对。”他的声音带着些许无奈和落寞,让人不禁心生怜悯。 他本来就是无底洞,不管是三文,五文还是五十文,他的确离不开药。 他这一举动可把旁边的江老头和江老三心疼坏了,都知道江叙白早熟,肯定是听出了老二(二哥)话里的言外之意了。 “我们家现在能赚到钱,以后能继续赚钱,都是因为狗娃子,如果有人觉得这日子过不了,也可以分家过。”江老头摸着江叙白的头,一脸严肃地说道。 听到这话,一旁的江老二顿时慌了神,连忙解释道:“爹,老三,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啊!你们知道的,我就是一时嘴快,绝对没有怪狗娃子的意思。我对天发誓,我要是心中有一点这样的想法,我就天打……” 还没等江老二说完,江叙白赶紧打断他的话:“二伯,我们江家正要同心同德的一起往前走呢,不可能分家的,是吧爷?” 第19章 偷师 他可不敢让江老二说出什么天打五雷轰之类的话来,万一真的有晴天霹雳,那可怎么办?毕竟自己都能有两世的记忆,这种事谁说得准呢? 更何况,如果分家了,哪里去找这么多好用的长工呢?而且,起码现在姐姐哥哥们对他还是很好的,他们也需要人手。 加上分家就要单独立户,本来一年只需要出一个劳力去服徭役的,分家就要出三个,所以怎么算都不划算。 所以,无论如何,江叙白都不想看到分家的局面。 江老头听到这话,满意地点点头,然后慢悠悠地开口说道:“狗娃子说得对啊!以前我们天天种地,在饥荒年那么艰难困苦的日子里,咱们一家人都能齐心协力共度难关。如今眼看着日子越来越好过,怎么可能分家呢?我刚才也不过是顺口说说而已。” 分家是不可能分家的。 江老二听到这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现在的他真的很害怕被分家出去,这不仅会背上骂名,而且会让自己离好日子越来越远。不行,绝对不行。 最后江老头一锤定音的说道:“好了,那就按照刚才说好的来办吧,只是稍微委屈了一点狗娃子。” “爷爷,我不觉得委屈。”江叙白连忙回答道。 对于他来说,这种不需要付出太多努力就能让全家人都记得他的好的事情,他一点都不介意。 而且,他深知如果想要继续在村子里生活下去,就必须让大家保持心理平衡。只有当他们内心平衡时,才能避免矛盾和纷争。 同时,他也明白,如果想要闷声发大财,就不能过于张扬,以免引起他人的嫉妒和不满。因此,他愿意暂时忍受一些委屈。 等待时机只要他们家走的够远够高。到那时,即使村里的人意识到他的变化,也只能仰望而不会产生嫉妒之心了。 江叙白记得前世看到过的一句话:一个乞丐不会嫉妒比尔盖茨这个世界首富,但是却会嫉妒身边的乞丐比他多得到一个馒头。 晚上吃饭的时候,江老头又交待了一遍江家人,话里话外又敲打了他们一遍,就这样江家的猪杂汤摊子算是立了起来。 随着季节的更替,冬天悄然来临,气温逐渐下降,天气变得越来越冷。 虽然汉嘉郡的冬天最低温度可能只有零下三四度的样子,但在这没有羽绒服的时代,不知一个冬季能冻死了多少人。 而且对于江叙白来说,这可不是个好消息。他那脆弱的肺部无法承受寒冷空气的侵袭,原本已经有所好转的身体状况再度恶化。 之前,他还能勉强走到村口,但现在,他不得不放弃自己锻炼身体的步行计划。 不过他也不愿意像前两年一样躺在床上度过,每天都会趁着二头和三头出去玩的时候,让他们把他背到私塾的门口,坐在私塾面前望着天。 在王童生的私塾外面听过几节课的他,觉得古代的这些之乎者也,还有王童生对《蒙求》这些启蒙书籍的讲解挺有兴趣的。 因为体质的原因,江老头买了几只兔毛给他缝了一件外袍,所以外面的寒冷他也能忍受。 王童生本名王明良,字友德,如今已年近六十,几乎考了一辈子的秀才,却始终未能更进一步,最终也只是个童生。 到了五十岁后,他终于选择放弃,带着夫人江氏回到了她娘家所在的村庄,并在这里开设了一间启蒙学堂,现在已经是他在江家村办学堂的第七年了。 江叙白第一次来到私塾时,王童生便注意到了他。在这个村庄里,孩子们个个都被太阳晒得黝黑,唯有这个小家伙皮肤白皙,粉嫩可爱,宛如玉雕般精致。 如今天气寒冷,每天还有两个哥哥背着他来学堂外面,坐在小椅子上认真听讲。 王童生心中不禁好奇,这个看似只有三四岁的小孩真的能听懂自己讲的课吗? 学堂里的其他孩子即使围着火炉,也难以安静地学习,而他却能在室外寒风中静坐一上午,丝毫不曾动摇。这种沉稳的心性,确实是科举的好苗子。 “小娃,你叫什么名字?”王童生忍不住走到江叙白面前问道。 江叙白缓缓地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坚定地望向王童生。他站起身来,轻轻拢了拢身上那件毛茸茸的外袍,双手抱拳,恭敬地拱手道:“江家叙白,在此向王夫子问好。” 王童生微微点头,表示回应,心中暗自思忖,这孩子年纪虽小,但礼数却丝毫不差。 他捋着胡须,继续问道:“在村里,像你这样的名字可不多见,你的名字可有什么特殊的来历?” 江叙白眨了眨眼,乖巧地回答道:“听闻是阿爷花了钱在镇上请算命先生给取的。我们家里的孩子,除了中间的辈分字,后面的字都取自于各种颜色,因为算命先生说这样显得热闹。” “哈哈~好一个热闹啊!那我再问问你,你每天都到这里来又是为何呢?”王童生饶有兴致地追问道。 江叙白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因为先生夫子您这私塾正好向阳,我就想来晒晒太阳。” 总不能说自己是来偷师的吧,夫子是需要收钱的,而他现在是来蹭课的,想到这里,江叙白的小脸不禁微微泛红。 王童生点了点头,“确实暖和,那你经常来晒。” 前段时间就有一个传闻在村中传开,先是说村中有人在镇上摆摊赚了大钱,后面又听闻那人家中有个先天不足的小儿,一副药就需五十文,看来就是这小娃家中了。 这副说话都喘的样子,浪费了这股子专注和好学的天赋了,要不说不定这江家村里起码能出个秀才,可惜了! 既然他愿意听,就让他听吧。 王童生转身叹了口气进了私塾,江叙白又坐回了椅子上,他抬头看着天上的太阳,听着耳边传来的阵阵读书声,心下一阵冰凉。 他刚刚也听到了王童生的叹气,来私塾外面听了快一月的课了,王童生说的每句话他都记在了心中,这说明这个脑子很好用,甚至可以说过耳不忘。 第20章 亲戚上门 他之前一直觉得自己能记得清楚前世很多的事情,甚至三年了他还记得在娘亲肚子里听到的话,他以为都是因为自己是成年人的灵魂,现在看来也不全是,很大一个原因是因为这个脑子很聪明,天生的聪明。 可是有什么用呢?四肢不勤,生在农家,别说下地干活,就算是现在经商,他也只能动动嘴动动脑。 这次不等三头来接他,他便起身拖着竹椅慢慢往家中走,感受到冷空气进入肺部引起的疼痛,他竟然觉得精神有点愉悦,是那种感受着自己活着的愉悦。 还差几步走进家门,江叙白听到了院子里二爷爷的声音,江老头一共有四兄弟,除了年轻跑货走掉的三爷爷,另外二爷爷和四爷爷都在村子里。 只不过老祖过世之后,分家好多年了,所以除了年节,基本也没有太过走动。 江叙白不知道二爷爷为什么会突然来到他家,但听这声音他知道,这肯定是因为摆摊的事情,他们家的摊位已经过了一两个月,时间也差不多了。 想到这里,江叙白干脆放下椅子,坐在院门外听着里面的谈话。 院子里江二爷终于进入到了主题:“大哥,我家老三在码头看到明睿和明宝了,他们生意好的忙都忙不过来,你看,反正我家明启在家也没事,要不让他们去给明睿他们搭把手,你放心,我们也不多要,就按短工的工钱结算就行了,你觉得呢?” 江老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二弟,谁不知道他们家几个儿子最不成器的就是明启这个小儿子,几个哥哥都在码头做短工,他是嫌天冷,闲活重,嫌这嫌那的;把人送到他这里来,不是白白给钱给他还得包饭? 他拔下自己腰上的烟枪,一脸苦楚的说道:“咳咳~光福啊,我们家这情况你也看见了,狗娃子那孩子两天就要五十文啊,顿顿不落,天天不停的,别说再挤出一个短工的工钱,就是现在我们维持都难啊。我看还是会别让明启也来填咱们家的这个窟窿了。” “那要不这样,我看你们每次赶集的时候,镇上也还摆一个,要不到了那天让明启和你们去?”江光福见江老头还不松口。 压低声音出主意道:“还有那个狗娃子,要我说药该停就停吧,我们都是农户人家,一天挣钱都挣不到二三十文,他一副药就五十文,我看还不如拿着这个钱给侄媳妇好好拿几副药,再生几个健康的侄孙,那多好。” 其实不光是江光福这么想,整个村子,家家户户都在背后议论,不知道为什么江老头非要养着这个病秧子,天天一家人起早贪黑的,就为了挣点狗娃子的药钱。 早也有人在江老大和江老二耳边议论过,说他们两兄弟傻,一个天天闷头种地有什么用,家里还是揭不开锅,另外一个辛辛苦苦出摊,赚到的钱也不过是左手倒右手,都劝他们兄弟俩分家算了。 不过这还是江老头第一次听见这样的话,他腾的一下从板凳上站起身来,怒吼道:“你给我滚,滚滚滚。” 江光福还不死心的劝道:“大哥,不管是不是为了我们家明启,这话我也得给你说清楚了,你说说我们这村里又没有大夫,哪家没有丢过死过小孩,孩子嘛,没有再生就行了……哎…哎…大哥你别打啊…我不说了还不行吗?那明启的事情你再考虑考虑。” “你个完蛋玩意儿,我考虑你个仙人板板,滚,给老子滚远点……”这不是咒他们家狗娃子嘛。 江老头气得满脸通红,抄起一旁的扁担就要往江光福身上招呼。 江光福见状连忙躲闪,一边跑一边求饶:“大哥,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说了。” 江老头拿着笤帚把江光福往外大门外赶,江光福一边闪躲一边推开院门跑了出来,结果出门就看见了坐在门外的江叙白。 江叙白因为走回来,呼吸困难加上天气寒冷,一张小脸被冷风吹得煞白,睁着一副大眼睛冷冷的看着他,给他看得浑身一激灵。 “呵呵~狗娃子回来了?怎么今天没让三头背你啊。”江光福讪笑着问。 “……”江叙白懒得理他,还是只安静的看着他。 江光福只觉得被他看得全身都凉飕飕的,还好这时候江老头出来了:“狗娃子回来了?来,快进屋暖和暖和。” 江老头抱住江叙白,提起凳子也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就关上了院门。 院门关上之后,江光福搓了搓自己的手臂,快步离开了江家门口,一边走还一边念叨:“吓死我了,这死孩子怎么无声无息的,脸白的就跟个鬼似的。”而且小小年纪怎么看怎么觉得瘆得慌。 “狗娃子,你别听你二爷爷乱说,要不是念及他是我的亲兄弟,我打断他的腿。”村里人和睦相处,注重家族亲情,即使分了家,在外人眼中仍是一家人。 江叙白深知这一点,日后若与二爷爷相遇,仍需恭敬地称呼其为二爷爷,以免落个不敬长辈的名声。 其实,这段时间在外面闲逛时,类似的闲言碎语并不少见,或许过去也曾听闻过,但那时他未曾出过家门罢了。 何况,他们所言不无道理,若是家中有一无用小娃,两日便花费五十文,无论哪家恐怕都会舍弃。 然而,只是他们不知道如今的江家已能挣钱,而他所需之药费也并非真正的每服药都需五十文。 江叙白眨了眨眼,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爷,二爷爷来这里做什么呢?您为什么要打他呀?”江老头心里松了口气,还好这孩子没听到刚刚的对话。 他轻咳一声,解释道:“没什么大事,就是老二想让他家的明启跟着你爹他们去摆摊,但我没同意。那个明启整天游手好闲,跟个烂泥一样扶不上墙,还想把他塞进咱们家来,我当然生气啦!” 江老头心想,幸好狗娃子没听见老二说的那些难听的话,不然肯定会受到伤害。 第21章 不够花 说什么死不死的,听着他都心慌慌的。 “爷,以后肯定还会有人来找咱们,你得想个借口才行。”江叙白出主意道。 江老头坐在板凳上,一脸为难的说道:“什么借口,你家大伯还在地里刨食呢,买卖那么好做,我还种什么地,我全家这么多人,哪还用得上找什么小工。” “你放心吧,这些事情交给爷,你就别操心了,你现在啊,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养好身体,对了,三头他们是不是跑没影儿了,怎么你自己回来的?”此时江老头才发现是江叙白自己回来的。 江叙白摇摇头,说道:“不是,我听得无趣了,便想回来了,跟三哥他们没关系。” “那就好,那就好。” 当天晚上江老头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吉利,非要让江蔡氏弄块红布装点米,给江叙白缝个小兜兜挂在脖子上辟邪。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接近过年的时候,江家已经连续购买猪杂汤近四个月之久。入冬以来,就算是路上结着薄冰,下着雪他们都没有停过一天。 而江蔡氏的小金库早已经从二两变成了五十两。 谁都没想到,就这样一个猪杂汤能有这么高的利润,江老头辛辛苦苦种地一辈子,总共也没赚到过五十两银子。 看着面前刚刚换回来的五十两银子,江老头抱着江叙白亲了又亲,老泪纵横。 江蔡氏则小心翼翼地拿起她的手帕,仔细擦拭着每一块银锭子。她时不时地想要用嘴去咬一下,但看着那闪闪发光的银锭子,最终还是忍住了冲动。 平复了心里的激动,江老头看着手中的银钱问到江叙白:“狗娃子,你说这钱咱们怎么花?” 江叙白察觉到江老头有些飘飘然,于是委婉地建议道:“爷,要不先修房子吧?现在的房子太小了,家里都快住不开了,你看大伯娘又怀孕了,以后的弟弟妹妹没有住的地方啊。” “是,是该修修了。”江老头点头表示赞同。 江叙白继续问道:“那咱们要是修里长家的那种砖瓦房得用多少钱?”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和好奇。 “砖瓦房?”江老头失声说道,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 然后又一脸讪讪地说:“这钱可修不起砖瓦房,砖瓦房哪是那么好修的,而且我们庄户人家,住什么砖瓦房,就在现在的基础上,一边再加盖一间就差不多了。”他们家如果重新拆掉盖砖瓦房,这五十两根本都还不够。 “可是爷,我想单独住一间。不用大,就比我们家茅房大一点就行。”江叙白坚定地表达自己的想法。 “你这么小一个人住行吗?”江老头有些担心地问。 “也不是现在修啊,等修好了我就大了。”江叙白解释道。 “行,爷给你修,修个比茅房大三倍的。”江老头爽快地答应了。茅房那点大小,够做什么,转个身都困难。 提起修房这个事情之后,江老头的情绪又稳定下来了,现在想想五十两也不多。 毕竟,要盖新房需要花费不少钱,说是说加盖一间,但是家中的孙子孙女都大了,孙子一间,孙女一间,现在小孙子说要单独一间,那就得三间,啧~钱啊,真是不禁用。 “谢谢爷,你看二伯跟我爹天天早出晚归的,人都累瘦了,咱们家是不是可以卖个驴车或者牛车呢?”房子的事情说好了,江叙白又想到二伯和他爹每日来来回回的推着板车出摊,太累了,又建议道。 “那当然是牛车了,牛车又平稳,又能拉重物,又能耕地……”江老头自然而然的接过话头,但是话说到一半,却突然停住了。 他心里想着:“牛啊!这可是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东西啊!”一头牛的价格可不便宜,差不多要二十两银子左右,这还不包括牛车本身。 当然了,牛车他们倒是可以自己动手制作。然而,算来算去,这五个银锭又少了两个了。 江老头不禁陷入了沉思之中,他琢磨着开口:“修房子再等等吧,要不我们先把牛车买回来。毕竟修房子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开春之后还要忙着春种呢。” “到时候,只怕码头上的活计也会变少,收入自然也会受到影响。而且,要想修好房子,还得先打土坯、晒土坯,等土坯晒干了之后,估计也需要一段时间。这么一算,怎么着也得等到明年秋收之后了。” 这样一来,暂时就只需先花费二十两银子购买头牛就行,如果对牛的要求没那么高,说不定用不了二十两银子。想到这里,江老头的心情稍微轻松了些。 听爷孙俩讲完,一旁的江蔡氏默默地把银锭子收回到木箱里。她感觉到如果再让这些银子继续摆在桌子上,爷孙俩可能会把它造完了。 江老头和江蔡氏认为这些银子已经很多了,但江叙白却觉得赚钱的速度太慢了。 原因在于,这四个月的收入仅仅只有五十两,而且这还是在完全没有计算江家所有人的劳动力成本的情况下。 按照镇上短工每天二十文的工钱计算,家里人的劳动力成本将近二十两。当然,由于家庭未分家,这种大锅饭的情况并不需要精确计算。 然而,正如刚才所计算的那样,购买一头牛需要二十两,修建房屋即使使用土坯,届时请人加盖也需要不少费用。 此外,江叙白心里还想着,即使不使用砖头,屋顶的瓦片还是希望能够用上,至少在遇到暴雨天气时,不必担心房顶被掀翻。 那起码得二十两吧!按照现在挣钱的速度,想要送几个堂哥去私塾读书,简直是遥遥无期。他们若不能读书,自己的长期饭票又从何而来呢? 这辈子身体状况如此糟糕,别说结婚生子,就连能否活下去都是个问题。况且,上辈子作为母胎单身的他,根本不清楚自己到底会喜欢男人还是女人,所以现在这个问题不在他思考的范围内。 而且,在古代这样一个重视宗族和亲人的环境里,还是寄希望于堂哥们能够出人头地更为重要。 无论自己能活到二十岁还是三十岁,只希望生活能够过得舒适自在就好…… 第22章 被吓的 江叙白的思绪渐渐飘散,最后在迷糊中沉沉睡去。 江叙白的四岁依旧平淡无奇,唯一值得一提的进步便是原本只能绕着村子走半圈的他,如今已经可以走完一整圈了。 江家的周围已经堆上了土坯和青瓦,就等着秋收结束就开始修房子了。 而江老二和江老三也早就驾着驴车在镇上和村里来回了,不用每天甩着两条腿走路,也大大的缩短了他们来回的时间。 对,驴车。最后心心念念想买牛的江老头实在没有办法,牛的价格是其次,安国律法规定,农人买牛必须要在镇上登记,如果牛有任何的差池。 不仅要罚银,还要受鞭刑,最重要的是养牛还要交牛头税,所以江老头最后还是决定买个驴就行了,虽然驴子的那耐力不如牛,但是起码也是一个能够运送货物的大牲口。 三四岁的驴子,正是可以配种的时候,到时候一头变两头,不比买牛差多少。 今日江老二和江老三两人回来的时候,脸色都十分难看,一到家就直接瘫坐在屋檐下的椅子上,仿佛全身力气都被抽干了一样。 原本在家中等着他们交钱回来的江老头听到了驴车的声音,但等了半晌也不见人进来。 他从主屋中抱着江叙白走出来,看到瘫坐着的两个儿子,不禁有些生气地问道:“你们俩这是怎么了?以前没有驴车的时候跑得比谁都快,现在有了驴车反而变得懒散起来?这么点路还能把你们给走累了?” 江老二一脸惊恐地回答道:“爹,今天镇上来了好多官差,说是要抄家!” 江老头皱起眉头,疑惑地问道:“抄谁家啊?” 江老二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刘员外家……他们全家老少都被官差用绳子像串珠子一样绑在了一起,连孩子都不放过……” 江老头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说:“刘员外不是每年都会去县里捐钱吗?怎么会突然被抄家呢?” 员外虽然算不上朝廷官员,但是在江老头他们这样的农户人眼中和官差差不了多少,也算乡绅富商,有权有势的人。 怎么会说被抄家就抄家了呢。 江老二摇摇头,心有余悸地说:“听他们说是因为刘员外家的商铺开去县城,得罪了什么贵人,然后就被安了个名头抄家了,还好他家的儿子是秀才公,虽然家产被抄没了,但是全家的性命是保住了。” “这是生意上得罪人了?”难怪两个儿子吓得这么惨。 “爹,要不咱们不做了吧。”江老二颤抖的说着,人家一个员外老爷,都能说被抄家就被抄家,他们家这样的庄户人家,如果哪天得罪了什么人,那不就是直接被砍头了吗? 江老二想到这里整个人都像筛糠一样抖了起来,这还是他摆摊以来第一次真正的打退堂鼓。 还不如在村里守着一亩两分地心里踏实。 江叙白看着三人的样子,心中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轻声说道:“爷,我们只是摆摊卖东西而已,又没做过什么坏事,怎么会轻易得罪那些贵人呢?而且,我们总不能因为害怕路上有绊脚石而不敢出门吧。” 他试图用理智的话语来安慰大家,但显然并没有起到太大作用。 江老头皱着眉头,满脸担忧地看着江叙白,问道:“狗娃子,你说说看,我们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呢?”他心里也没底,只能寄希望于江叙白能够想出一个解决办法。 江叙白深知现在读书人的地位极高,但对于具体有多高,他并不是特别清楚。于是,他好奇地问道:“爷,秀才公真的那么厉害吗?” 江老头点了点头,神情严肃地回答道:“当然厉害了!先不说士、农、工、商的阶层地位,单说秀才公,那可是文曲星下凡啊! 他们不仅可以免除徭役,减轻赋税负担,还能享受许多特权。比如,他们见了官老爷不用下跪行礼,可以直接与官员对话;在上公堂时也不会受到刑罚等。 总的来说,他们的地位几乎等同于官老爷。”说完,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羡慕的神色,这些都是他以前在军营的时候听说的。 说完,江老太又怕江叙白没有听懂,便又给他举例说道:“你看我们村里那王先生,虽然只是一个童生,但那也是读书人啊,所以不管是乡绅还是富商,见到他都是要礼让三分的。当年他搬进我们村的时候,连里长都亲自迎接呢。” “那我们也让几个堂哥去读书呗,说不定我们家也能出个秀才呢?”江叙白本就有意让堂哥们去读书,现在听到江老头这么说,更觉得有必要了。 毕竟他可不想还没活到二十岁,就被抄家或者砍头了,那样实在太不划算了。 “嘶~”江老头做梦都没做到过这么美的梦,秀才公?如果他们家能出一个,就算以后死了到了祖宗面前,他都能挺直了腰板! 江老头想着自家几个孙子的情况,不禁摇了摇头,无奈地说:“不行,真的不行。就凭大头和二头那几个孩子,就算让他们读一辈子书,也绝对考不上秀才。况且,读书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你们知道送王童生那里需要花费多少钱吗?还有那些笔墨纸砚,每一样都要不少钱。光是一本《三字经》就要几百文钱呢!” 更何况他们家里不算狗娃子还有三个孙子,总不能只让其中一个去读书吧,要是有人去读书其他人肯定也要跟着去,这样一年下来没有十几两银子根本打不住。 而且这还仅仅是启蒙阶段,如果将来要去镇上的私塾,那一年的开销可就更大了,至少需要几十两银子。 而一旁的江老二却显得非常心动,他心里暗自盘算着,他家有两个儿子,而大哥家只有一个孩子。 而且年纪都已经大了,狗娃子的身体状况也不适合读书。 如果把家里孩子送去读书,二房就占便宜了,而且但凡两人中有一个中秀才,他可就是秀才公的爹! 就算中不了秀才,童生也行啊,看看现在村口的王童生,只需要办学堂,每年得的束修就几贯钱了,以后养家也不愁。 所以他用鼓励的眼神看着江叙白,希望他能说服自家老爹。 第23章 再提读书 江叙白虽然没有看见二伯的眼神,但他却不负江老二所望,继续劝说江老头: “爷爷,咱们家一个月能赚多少钱呢?我们辛苦挣钱又是为了什么呢?难道您希望二伯和我爹爹一辈子都赶着驴车卖猪杂汤吗?将来要是我们有了更赚钱的生意,我们能守得住吗?” “但如果家里有了读书人,情况就会大不同。”江叙白看着江老头,缓缓地说。 江老头看着江叙白,心中不禁叹了口气。如果是小孙子去读书,他还稍微有些信心,可其他几个孙子,实在让人担心啊。 然而,一想到村口王童生他又不禁有些心动。至少这样一来,他们就不必再在土地里辛苦劳作。 江老二看着自家老爹在斟酌着,立刻也开口说道:“爹,我觉得狗娃子说得很有道理啊!咱们就是因为大字不识一个,以前只能去码头扛活。可您看看那些识字的人,哪个人干的活儿不是比我们轻松,挣的工钱还比我们多呢?” 一旁的江老三也忍不住开口劝道:“爹,要不这样吧,就让他们都先去读一年书。能学进去的就继续学,学不进去的就算了。” 江老三一向听从自己儿子的意见,更何况今天看到了那样的场面,他觉得读书确实是一件好事。 摆摊已经快接近一年了,他们手里流过多少个铜板、多少两银子,虽然没有记得一清二楚,但大致的数目还是有的。 他觉得完全有能力让家里的小辈们去读书,只是可惜了狗娃子。 江老头没有理会两个儿子的话语,而是转向江叙白,语重心长地说道:“狗娃子,要不你也跟着去认几个字吧?咱们不考科举,只是简单地认字和算数就行了。” 他心里暗自琢磨着,只要狗娃子能够认得字、懂得计算,那么将来无论何时何地,都能有一份保障,不至于因为无知而受人轻视。 然而,江叙白却不以为意,漫不经心地回答道:“爷爷,您觉得我每天去私塾外面是干什么呢?王先生教的启蒙书籍我早就牢记于心了,既然我无意于科举之路,为何还要去浪费那份钱财呢?我不想去,还是让三位堂兄去吧。” 尽管这番话多少有些夸张,但江老头并没有反驳,只是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脑袋,无奈地叹息一声。 这个孩子似乎由于身体的缘故,聪明过人且成熟早慧,年龄虽小但内心却通透无比。 江叙白自然清楚,在一个家族中,不可能所有好处都由自己独占。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最难把握的便是其中的平衡之道。 若是他读书能给家族带来更大的希望,那自然无话可说。但只是单纯地花钱,就显得毫无意义了。 认字和算数,他已经掌握,虽然简体字和繁体字有所不同,但以目前家庭状况来看,他那份钱最好还是节省下来。 大不了等大哥他们学习时,他再跟着学习即可。 最后江老头妥协般说道:“就这样决定吧,今年暂且不提,等到明年年后,将大头、二头和三头一同送到王先生那里启蒙。” “多谢父亲,我代表孩子们感谢您!”江老二激动得甚至跪下来向江老头道谢。 “先说好,家里的每一分钱都来之不易,如果有人去了学堂却不好好学习,那就不要浪费我们家的钱财。”江老头又继续敲打道。 夕阳西下,江叙白坐在院子门口,望着远处成排的麦浪以及在其中忙碌的人群,心中不禁轻叹:活着可真累啊,吃不完的苦汤药,操不完的空心啊。 自从在镇上看过刘员外家抄家之后,江家人就谨小慎微的活着,生怕得罪了哪个大人物。 连秋收之后修房子,江老头都提着猪肉和糕点去了一趟村正家,得到了村正的允许,然后又拜访了江家的族长,拜了祠堂之后才开始建房。 因为大伯娘江李氏又怀孕,家中的动土建房计划一直都一拖再拖,一直到江家的五头江叙志呱呱坠地,他们家才真正的开始动土。 说是建房,实则就是把原来的院墙拆了,加修几间,然后又把院墙围上而已,不过,江叙白的意见江老头还是听了的,就是把所有的茅草屋顶换成了青瓦。 就这样,也让江家在江家村的一众茅草屋顶里显得有些鹤立鸡群,毕竟这还是除了王童生的住处和私塾以外,村中唯二的青瓦房。 这不,这边刚开始拆院墙,那边江老头的兄弟又上门来了。 这次不仅是江老头的二弟江光福,就连他的小弟江光名也带着一家人上门来了。 本来江家建房到处就乱的挪不开脚,加上这两家人,可谓是站得满满当当。 “大哥,你可不能就自己发达啊!你看看你几个侄儿,侄孙,眼看着交完了粮税连顿饱饭都吃不上了。”江二叔一进门就开口说道。 江四叔也跟着点头附和道:“对啊,大哥,我们知道你也难,但是起码有钱起新房,你就当可怜可怜你几个侄孙,给他们一口饭吃吧。” 江老头坐在一旁,皱着眉头,一边敲着没有烟丝的烟斗,一边听着两个弟弟的话,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觉得这算怎么回事儿呢?自己好不容易挣了些钱,想要盖间房子,结果却被这些人惦记上了。 而且,他记得当初自己和老伴还有儿子儿媳们天天起早贪黑地干活时,这些亲戚并没有来帮忙。现在看到他家要建新房了,就开始打主意了。 江老头心里越想越气,但又不好发作。毕竟都是一家人,闹僵了也不好看。于是,他只能闷闷的开口: “你们两年前两年几个侄儿成亲的时候就起过新房了是吧?现在我们家十多二十口,想给孩子们起两间房子怎么你们了?哪年不是这么过的?怎么今年就过不下去了?” 说着又站了起来,声如洪钟般说道:“这我就要去问问村正,问问亭长,怎么是把你们两家的量粮食的斗用大了?” 江老头这句话一出,两家人齐齐变了脸色,他们哪里敢得罪村正,更别说亭长了,他们见都没见过。 第24章 竞争对手 “大哥,我们可是亲兄弟啊!”江二叔急忙开口说道。 “我知道,可你们自己看看,你们这做得像是亲兄弟该做的事情吗?”江老头语气有些冷淡地回应道。 他看着地上堆满的土坯和木料,却没有见到江二叔一家老小动手帮忙搬一下,一进门就只知道张嘴要钱。 江光福还想要再辩解几句,但被一旁的江光名制止了。江光名笑着说:“大哥,既然是要扩建房子,那不如就让你那几个侄儿留在这里帮你们抬抬土坯吧。” “对对对,明睿他们还要忙着做买卖呢,可不能耽误了赚钱的时间。就让他们几个在这里帮帮忙好了。”江光福连忙点头附和道。 无论如何,先把人留下来再说,说不定还能趁机了解到大哥家的猪杂为什么煮出来没有那种腥臊味。 自从得知江老头家卖的是猪杂汤后,江二叔可没少下功夫去研究,但始终无法去除那股浓烈的腥臊味以及肠子里面残留的屎尿味道。 这次拉上江光名一起来,就是抱着这样的心思。 “爷,既然堂叔他们想帮忙,就让他们帮吧,我们现在人这么少,修房子怕是需要好多天。”江叙白拉着江老头的手说道。 反正猪杂汤是半夜才煮的,难道他们能半夜都不回家?大不了就是包中午一顿饭,还有这么多人帮忙,江叙白觉得挺划算的。 “行吧。”江老头想想也是,家里盖房子,老二老三都没办法出摊,多耽误一天就少赚一天钱,既然是他们主动提出帮忙的,那就留下他们。 反正这一年多连几个儿媳都不知道最重要的一环,还能让他们知道了? 江二叔和江四叔带着家里的老小走了,留下了几个壮劳力,本来江家就是加盖加上人多力量大,没几天就变换了模样。 江叙白的几个堂叔倒是有点心眼子,但是不多,加上江老头本来就是他们的大伯,他们也不敢太过明目张胆,最后江老头请他们吃了顿肉,一人发了三十文的工钱,高高兴兴的就回家了。 江叙白也终于如愿以偿的有了一个自己的房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江家有几天没有去码头卖饭食,等他们再回码头的时候居然多了两家卖包子和烙饼的,而且还有了一家同样卖猪杂的。 虽然味道没有江家的祛的干净,但是他们味放得更重,价格给得更低。 江老头看着推回家的两桶猪杂汤还有饼和饭,眉头皱得死紧。 “你们俩是不是傻,码头卖不出去不知道早点收摊在镇上卖掉吗?推回来干嘛?” 江老二和江老三对视一眼,两人眼里划过一丝懊恼:“这心里着急,一时间忘记了。” 不远处的江叙白看着这一幕,心中不由的计划道:猪杂汤都卖了一年了,是时候该增加一些新的东西了,要不就算再好吃,那些工人怕都已经吃厌烦了。 只可惜按照江家现在的财力完全可以开始租铺子的,但是现在江家就像一艘刚刚驶入大海的竹船,没有任何的抗风险能力。 只一个小小的风浪就能把这艘破船打入海中,连个浪花都掀不起就沉没了,所以还是得做这样早出晚归的买卖。 晚饭吃完后,其他人都陆陆续续地离开了饭桌,各自忙碌着为明天做准备。 然而,江叙白却一直静静地坐在原处,一动不动。江老头看着他,心中立刻明白了几分,于是开口问道:“狗娃子,是不是有啥事想说啊?” 江叙白犹豫了一下,轻声说道:“爷,我看今天剩下好多猪杂汤。” 江老头点点头,安慰道:“嗯,不过你也别太担心。咱们有段时间没去集市了,可能有些人还不知道咱开始卖这个了,等再过几天,应该就会好些了。” 江叙白皱了皱眉,继续说道:“可是,只卖猪杂汤的话,给客人们的选择实在太少了,爷,要不咱们再加点别的东西吧。” 江老头一听,眼睛顿时亮了起来,难道财神爷又显灵了吗?他连忙追问:“加东西?加啥玩意儿?” 江叙白笑了笑,神秘地说:“明日我跟您一起去镇上看看,到时候再说。” 江老头连连点头,开心地说:“好好好!正好今年你的身子骨好像比以前结实了些,咱们顺便去找找李大夫,看看需不需要换换药方。” 江叙白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正好几位堂哥过年之后就要启蒙,我们去买点笔墨纸砚还有三百千,先让他们熟悉一下。” 进入冬季之后,农田里的农活已经基本结束,大家都清闲了下来。反正几位堂哥都闲着,不如趁这个时间提前开始学习,为明年的启蒙做准备。 而且江叙白自己也想尝试学习如何使用毛笔写字。在上辈子,尽管她身体虚弱,但至少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这辈子无论如何也要掌握书写技能才行。 “好,爷爷这次带足了钱。”只要能想出新点子,江老头心中的忧虑减轻了许多。 第二日清晨,天刚拂晓,江叙白就被江老头叫起来洗漱收拾,跟着江老二、江老三两兄弟一起去镇上。 一到镇上,江老二两兄弟就径直奔向码头,而江老头和江叙白则直接在济世堂门前停下脚步。 这次江老头熟门熟路的带着江叙白找到了李大夫,他仔细观察了一下江叙白的面色,惊讶地发现今年他的脸色比去年好了很多。 去年,江叙白的脸色苍白中透着紫气,仿佛随时都会死去;但今年,他的脸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但已经不再泛出那种令人担忧的紫气。 李大夫不禁感叹道:“这孩子的病情竟然有所好转,真是难得啊!” 不怪李大夫觉得,连江叙白自己也觉得,虽然还是不能跑跳,但是今年江家赚了钱,不光他的药更好了一些,家里的伙食也好了不少。 去年那是一两个月都捞不着一顿肉吃,但是今年不一样,家中几乎三天两头的吃肉,就连鸡蛋现在他每天也能有一个。 以前母鸡抱的鸡仔都是卖出去换钱,今年只要是母鸡基本都被留了下来。 第25章 买香料 一方面是江蔡氏怕几个儿媳怀孕,嘴上没有吃的又出现像他这种早产的情况,另一方面也是家里小孩多,改善伙食都靠鸡蛋。 总得说来,还是因为家里能赚钱了。 李大夫又拉过江叙白的手腕,手指轻轻搭在上面,闭上眼睛仔细感受脉搏跳动,过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满意地点点头:“嗯,这一年养得不错,脉象平稳,气血通畅,好似五脏之中比去年都有力了一些,照这样下去以后留个后不成问题。” “真的?谢谢李大夫!”听见李大夫这么说,江老头是最开心的人,脸上的皱纹都笑成了一朵花。 “不过回去还得细细的养着,再吃两年药,情况如果再好转,到时候配上针灸,虽说比不上常人,但是多活几年是不成问题的。”李大夫拍了拍江老头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叮嘱道。 “谢谢李大夫,那麻烦你帮他开新的药方。”江老头感激涕零,连忙向李大夫道谢。 李大夫点点头,拿起笔刷刷刷写下一张药方递给江老头。江老头小心翼翼地接过药方,带着江叙白到了柜台找药童配药。 江叙白站在一旁,看着药童忙碌地抓药、称重、包装,心中突然涌起一个念头。他不经意的开口:“小哥哥,可以把你们铺子里有香味的药材都给我看看吗?” “有香味的?你说茴香吗?”药童疑惑地问道。 江叙白听见茴香眼前一亮,又继续说道:“类似茴香的都行。” 药童挠了挠头,想了想,然后说道:“你等着,我给你抓了药就拿出来给你看看。” “多谢哥哥。”江叙白笑着感谢道。 “不客气。”江叙白今年吃的好,虽然因为身体的原因没有长胖,但是一张小脸白白净净,药童对他有一种天然的好感。 把江叙白的药抓完之后,药童从身后药柜的不同地方,摆出了多多少少十多种带着香味的药材。 一次性摆开放在柜台上:“这些都是有香味的,你看看有没有你想要的。” 嘴上还边念叨:“可惜了麝香,牛黄那些都是名贵药材,不能给你看,要不那才是真的香,这些药材虽然也香,但是闻到后面不是辛香就是泛着苦味,都不及麝香,牛黄那些。” “哥哥你懂的真多,那你闻过麝香那些吗?”江叙白看着摆在柜台上的各种药材,在其中随手拣出几种,一边说道。 药童摇摇头说道:“没有,不过我有幸看见过一次牛黄,李大夫说麝香是比牛黄还要香的药材。” “那也很厉害了,哥哥,这几种是什么药材?”江叙白好奇地问道,并指着自己精心挑选出的几种药材。 药童仔细看了看,然后逐一介绍道:“这是茴香、肉豆蔻、草豆蔻、杭白芷、麻椒、茴香籽、甘草、陈皮和山胡椒。”江叙白听后,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之色。 接着,他继续向药童提出请求:“那这些可以每种给我称二两吗?” 实际上,江叙白对于卤肉的具体配方并不十分清楚,但他只能凭借着记忆中曾经看到过的美食节目来猜测。 即使将这些药材带回去,他还需要进一步研究如何搭配使用。 然而,药童却面露难色,犹豫地说道:“这……没有大夫的药方,我们不能随意抓药啊。”他的目光不自觉地看向旁边的江老头,似乎在暗示江老头应该好好管教自家这个调皮捣蛋的孩子,不要让他乱抓药吃。 江叙白无奈地点点头,表示理解药童的难处,同时也用眼神示意江老头帮忙解决问题。 江老头自然和他有默契,朝他眨眨眼,然后对着药童说道:“小哥,你别担心,我们不是抓来当药服用的,像麻椒是用来炒炒敷腿的,这年纪大了一下雨这骨头缝就凉飕飕的,你只管给我们分开装,不会出问题的。” 药童听了江老头的话,虽然还是有些疑惑,但见江老头说得头头是道,便不再多问什么,只是为难地看了爷孙俩一眼,然后又快步去李大夫的那里征求了意见。得到肯定后,药童便回来给他们抓药。 这些香料也不便宜,每种要二两,花了好几百文,江老头心都痛了,主要是这几百文给江叙白抓药都能抓好多副了。 “狗娃子,我们买这些干嘛?我们不是做吃的吗?”江老头忍不住开口问道。 “爷,现在也说不清楚,具体的等回家再说吧,我们去哪儿买书?”走到这里江叙白才突然想起,自己好像来过镇上两次,却都没有见过卖书的地方。 江老头想了想,回答道:“我记得以前镇上来过一个卖书的先生,但是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要不我们先去看看?”说完,江老头带着江叙白来到了一家书店前。 这家书店看起来有些陈旧,门口挂着一块破旧的招牌,上面写着“书店”两个字。走进店里,一股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书架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有的已经泛黄,有的则显得崭新一些。 江叙白在书架间穿梭着,寻找着适合自己的书籍。他发现这里的书大多都是些古籍、史书、诗集之类的,对于他来说有些过于高深。 不过,他还是找到了一本《三字经》和一本《百家姓》,这两本书都是启蒙读物,正适合他们现在用。 书店的老板是一个老学究一样的人,眯着眼睛看着他手里的书,等江老头带着江叙白去结账,他抬起头看了一眼,问道:“要的是什么书?” 江叙白把书拿着靠近他面前,说道:“三字经和百家姓,请问需要多少钱?” 老板肯定不是近视眼就是老花眼,要不都放他面前了,他都不知道拿得是什么书,难怪刚刚头都要埋在柜台里了。 “一共一贯又七百文。” “这么贵?”江老头失声叫道。 “哪儿贵了?老朽向来是童叟无欺的,这是启蒙书,价格优惠。” 听见价格江叙白都不敢张嘴问笔墨纸砚的价格,怕是没有十几贯钱今天都走不出这书店,看着江老头的样子,江叙白默默地把两本书放了回去。 “爷,还不急着用,先不买了吧,等真正需要的时候再来买。” 第26章 买书受挫 “这~”小孙子也不是为自己,而是为几个哥哥,如果不买好像有点对不起他们,但是就这薄薄的两本书就接近两贯钱了,他们这农家真是负担不起。 而且家里起了房子,最近已经用了二十多两,江老头心痛啊。 “等家里再赚一些,咱们就来买。”再等等,等他心没有那么痛的时候再来买。 江叙白刚刚翻看过一下,虽然是薄薄的两本书,但是都能看出来是手抄本,难怪卖的这么贵,手抄本要求自己工整,不能又修改和墨点,虽然一本也就千字左右,但贵就贵在人力上了。 江叙白心中还是很受挫的,难怪现在读书人的地位这么高,普通百姓就算举全家之力恐怕也难以培养出一个读书人,光启蒙书籍便这样贵,那科举的花费绝对不在少数。 放弃了笔墨纸砚,江老头带着他朝着码头走去,两人到码头的时候,正是饭点,猪杂汤的摊子面前也有一些人,但是比起以前是比不过的。 他们俩同时注意到旁边还有其他几个摊位,每个摊位前都围满了顾客。然而,当他们靠近时,却闻到了一股浓烈的热气,其中夹杂着腥臊和屎尿味。 江叙白不禁皱起了眉头,因为这股气味显然来自附近的另一个猪杂汤摊位。尽管这并不是自家摊位散发的味道,但还是对他们产生了一定的影响。 毕竟,这种难闻的气味弥漫在空中,让人难以忍受。如果长时间暴露在这样的环境中,谁还会有胃口品尝猪杂汤呢? 恐怕只有那些真正热爱猪杂汤的人才会光顾这里。 \"爷爷,不如让爹和二伯将这些物品收拾一下,我们前往镇上的摊位吧。否则,今天可能又要剩下很多了。\" 昨晚才吃过猪杂汤,江叙白实在不愿意每天都吃同样的食物。 \"好吧!你在此处稍等片刻,我过去帮忙收拾。若再拖延下去,连午餐时间都会错过,回到镇上就更难出售了。\" 江老头也闻到了那股令人不悦的味道。 此刻,就连他自己也感觉家中的猪杂汤似乎带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异味。 这一天因为早早换了地方,还好,没有出现江叙白说的又吃猪杂汤的情况。 他将买回来的香料仔细地挑选出来,并分成几个小包装好。这次,他打算为江家添加两道全新的菜品:肉夹馍和卤肉饭。 这样一来,只需增添一道卤肉即可继续营业,而猪杂汤则可减少制作量,但仍会保留供应,对江老二和江老三来说也不至于太过繁琐。 事实上,药童所说的“茴香”正是我们如今所称的八角。因此,江叙白首先尝试使用最基本的配料组合,即八角、肉豆蔻、草豆蔻、杭白芷和麻椒(花椒)来制作简单的白卤。 尽管如此简洁的白卤配方,却已令江家人为之惊叹不已。他们从未想过,用中药材炖煮肉类竟能散发出如此诱人的香气! 由于资源有限,江叙白每天都谨慎地控制着试验用量。此外,为了避免卤味的气味外溢,他与江老头不得不日夜颠倒地进行尝试。 首次制作的白卤虽然味道不错,但因缺少辣椒红油作为佐料,江叙白始终感觉口感过于油腻。 所以第二次他把买来的香料全部都用上了,而且又把饴糖炒出糖色加在里面,还放了酱油上色。 果然有了糖的味道,还有甘草陈皮祛腻增香,味道好了不少。 “老天爷,这辈子算是没有白活,居然还能吃到这样的肉。”江蔡氏抿着入口即化的卤肉,整个口腔都是卤肉的肉香和鲜香。 “要我说前半辈子都白活了才对,你说说谁知道肉还能这么煮呢。”江老头看着自己筷头上红灿灿油汪汪的卤肉说道。 “爷,奶,没那么夸张,这还只是初级版的,以后还要继续改良。” “还能比这更好吃?现在我就恨不得把舌头都吞下去了。”江老二更是夸张的说道。 江叙白没有过多的解释,到以后他们自然就知道了,这锅卤水变成老卤之后,那个肉香又不是现在这种能比拟的了。 众人听到江叙白说这话,心里更加期待了起来。虽然现在已经觉得非常美味,但如果还有更高级的版本,那岂不是会让人欲罢不能? 卤肉做好了之后,江叙白才开始告诉他们接下来摊位上要上的新品就是卤肉饭和肉夹馍。 虽然也可以直接卖卤肉,但现在的消费能力,不是谁都有能力直接称卤肉来吃的,这也是江叙白之前就考虑好的。 一斤猪肉就需要三十五文,他们卤制完了之后怎么样也得卖到五十到六十文一斤,这样的价格,估计在镇上也没有几家人能天天吃得起。 但是卤肉饭和肉夹馍就不一样了,只需要几文钱就能拥有一份有菜有肉的饭,肯定能在镇上和码头卖出去的。而且这样的小量的买不会动那些大酒楼的蛋糕,也会省去了许多后续的麻烦。 就这样江家食肆上的猪杂汤减了量,然后又增加了两道闻所未闻的美食。一时之间又让江家食肆在镇上出了一次风头。 但是江叙白还是低估了卤肉造成的影响,卤肉饭上新的第三天,江家食肆在镇上的摊位就来了两个穿着华服锦衣的人。 年纪大一点的中年人,看着周围坐着的人吃的满嘴油光,狼吞虎咽的样子,眼中闪过了一丝嫌弃。 与他一起来的年轻人看见他这副样子则是满不在乎的笑了笑,对着摊位上的江老二叫到:“老板,来两碗卤肉饭,两个肉夹馍,再要两份猪杂汤。” “好勒。客官您稍等。” 中年略带嫌弃的开口说道:“不过是来双东镇的查一下今年的账,为什么要在这样的小摊上面吃饭。” 年轻人劝道他:“爹,你先吃,吃完咱们俩再说,而且我找的美食,什么时候让您失望过。” “再好的美食在这小摊之中,就说明它们难登大雅之堂。” 这时江老二端着卤肉饭过来了,两人也就都没有再开口。 第27章 想买秘方 蒋维川昨天就来过这里,对这些食物非常熟悉。他毫不犹豫地拿起竹勺,开始大快朵颐。 然而,蒋文季却显得有些挑剔,四处张望,最后目光停留在猪杂汤中的大肠上,脸上露出一丝厌恶之色。 \"维川啊,爹爹我知道你喜欢美食,还热衷于收集菜谱,但这种乡野土货实在太过粗俗,难以入口。\" 蒋文季皱着眉头说。 蒋维川微笑着回答:\"爹,你不妨先尝一尝呢?\"说完,他喝了一口猪杂汤,满意地点点头。 看着儿子吃得如此开心,蒋文季强忍着内心的不适,决定尝试一下看起来最诱人的卤肉饭。 当他将一勺米饭送入口中时,立刻感受到每一粒米都被浓郁的卤汁包裹着,而加入糙米后的米饭更是富有嚼劲,与卤肉的软烂相得益彰,令他眼前一亮。 蒋文季不禁感叹道:\"嗯,这味道确实与众不同,肉香和米香融合得恰到好处。\" 接着,蒋维川推荐道:\"爹,你再来试试这个肉夹馍。\" 蒋文季好奇地看着手中的夹馍,笑着说:\"哈哈,这老板真有意思,明明应该叫馍夹肉才对啊,怎么就成了肉夹馍呢?\" 蒋维川一脸无所谓地解释道:“这只是个名字而已,别太在意啦!可能是老板想用这个特别的名字吸引更多人来尝一尝呢。你试试中间的那块肉。” 江家的卤肉选材非常讲究,通常会选择肥瘦适中的肘子部分或是靠近猪颈的五花肉,这些都是口感鲜美且肥而不腻的上等食材。 蒋文季咬下一口,浓郁的肉香混合着麦香和淡淡的葱香,使得原本简单的肉夹馍瞬间变得富有层次感。 更重要的是,咽下去之后,嘴里还留有一丝甘甜,且一点都没有猪肉的肥腻。 无需蒋维川再多言,他便主动舀起一勺旁边的猪杂汤品尝起来。 将三种美食都尝试过后,蒋文季微微点头表示认可,接着说道:“味道的确不错,但我还是坚持之前的观点,这种食物很难登上大雅之堂。” 毕竟他们福满楼主要面向富商和文人墨客等高端客户群体,这些食物虽然在小摊位上品尝并无大碍,但却无法出现在福满楼的餐桌上。 蒋维川连连点头,表示对他爹的想法非常认同。 但同时,他又夹着一块卤肉接着说:“爹,您的意思我当然清楚。可是您看看这卤肉,它的色泽如此鲜亮,风味独具特色,吃过之后让人回味无穷啊!” “我想要得到的并非仅仅是这道菜肴本身,而是隐藏在其后的制作秘诀。您想象一下,如果拥有了这种卤汁配方,恐怕就算是卤制鞋拔子都会变得美味可口吧。” 蒋文季听后心头一震,不禁陷入沉思之中。随后,他看着江老二和小蔡氏开口说道:“你瞧瞧那两位摊主的衣着打扮,尽管是棉布材质,可如今已被洗得发白。不难猜测,这小小的摊位便是他们全家的生活依靠。人家怎么可能轻易地割舍掉自己赖以生存的根本呢?” 蒋维川眼珠子机灵地转动着,迅速回应道:“所以我们首先要展开谈判。一下子暴富与这样几分几分地慢慢积攒财富,感受肯定截然不同。对吧,爹?只要您觉得价钱合理、值得一试,那就没问题啦。” “可以,既然如此,这碗汤怎么去腥的,也可一起讲讲......”虽然他们不吃猪下水,但是猪心灵芝汤这样的菜品还是很需要这个方法的。 “明白,明白。”蒋维川开心应是。当天下午,码头的江老三带着小蔡氏过来刚刚与江老二还有柳氏汇合在一起,蒋维川就出现在四人面前。 “几位老板请等一等。”蒋维川拱手作揖道。 听到蒋维川的话,江老二连忙摆手道:“这位公子,我们只是摆个摊子,不敢叫什么老板,我在家中行二,你叫我江老二就行了。” 江老三也跟着附和道:“对,叫我江老三。”而小蔡氏和柳氏都退到了两人身后。 蒋维川笑着点点头,然后看着江老二继续说道:“你们家的卤肉软嫩多汁,又肥而不腻,实在难得。” “多谢公子的夸奖,不过今日我们已经卖完了,公子如果要吃,明日还请早点来。”江老二说着还把煨卤肉的瓦罐打开给蒋维川看,示意是真的没有了。 蒋维川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说道:“是这样的,自从品尝到贵店的卤肉饭后,在下便对其独特的口味充满好奇,实在是爱不释口啊……所以,在下愿出价纹银五十两,买下这卤肉的秘方,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若是在江老二和他哥哥刚开始经营猪杂汤生意时听到这番话,他们或许会认为五十两银子已是一笔巨款,但如今经过一年多的买卖,经手的钱财远不止于此,自然不会轻易被这笔钱所诱惑。 江老二微笑着回答道:“这位公子,实在抱歉,这是我们家族的祖传秘方,绝不会对外出售。此外,我们两兄弟只负责摆摊,而我父亲尚未传授我们这道菜的具体做法。” 江老三也在一旁附和道:“是的,而且这是我们一家老小长期以来赖以为生的营生手段,怎么可能轻易卖掉呢......” “一百两!”蒋维川直接打断了两人的话。 江老二摆摆手,拒绝道:“真的不卖,公子。而且我们也做不了主。时间不早了,我们就先回家了,快快,收拾东西,我们回家了。” 前一句江老二是对着蒋维川说的,后面两句是对着江老三这个弟弟,还有两个女眷说的。 四人匆匆忙忙的收拾东西离开了摊位。 蒋维川也不生气,反而还挺高兴,他觉得自己已经掌握住了主动权。 于是他叫来两个随从,让他们牵来了两匹马。随后他骑上马,紧跟在那辆牛车后面。 虽然这两个人无法做出决定,但他相信总会有能做主的人出现。只要跟着他们回到家,就能见到那个能够拍板的人。 第28章 上门 看到对方如此固执,江老二感到十分无奈,最重要的是他又阻止不了。毕竟,这条道路并不属于任何人,大家都可以自由通行。 而且他也明白,如果强行阻止对方前进,只会引起更大的麻烦。所以,他只能放慢驱赶牛车的速度,并让江老三先跑回家,将眼下情况告诉江老头,好让他们有个防备。 江老三深知此事非同小可,因此一路上不敢停歇,拼命地奔跑着回家。 当他气喘吁吁地跑到家门口时,大声呼喊:“爹~爹~大事不好了。” 屋内的江老头听到儿子的声音,连忙从屋里走出来,急切地问道:“说啥子呢,我好得很,怎么就你回来了?你媳妇和哥嫂呢?” 江老三喘着粗气说道:“爹,有人想买我们的卤肉秘方。二哥在后面拖住他们了,我先回家报信。” 江老头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问道:“你说什么?” 江老三再次强调道:“我说有人想买我们的卤肉配方!” 江老头脸色大变,声音颤抖地说:“狗娃子,出事了,出事了!” 江叙白赶紧安慰爷爷,说道:“爷,我听到了,别激动。” 江老头紧张地搓着手,喃喃自语道:“怎么办?我就知道,这肯定会出事的。” “爷,你先冷静一下,爹,说要买配方的人长得怎么样?对你们是凶神恶煞还是好言相劝的?”别人还没到了,这一家人就自己想着急了。 江老三想了想说道:“是一位穿着讲究的公子,一开始他出价五十两,我们拒绝之后他又说出价一百两。这应该算是好言相劝?” “那他现在跟着你们回来是带了许多人还是就一两人?”江叙白追问道。 “就带了一个人。”江老三迅速的开口。 江叙白点点头,最起码说明这人还是讲理的,不是要直接上门抢,那就说明还有转圜的余地。 于是劝到江老头:“爷,你别急,东西在我们手上,人家开出价格,合适我们就卖,不合适咱们就不卖,没有你想得那么严重。” “狗娃子,你还是太小了,我们这种庄户人家拿什么跟别人谈?不过是任别人拿捏。” 江叙白摇摇头,这家人太胆小了,他安慰道:“爷爷,你别担心,如果他们真的不讲理,我们可以去报官。而且这是在我们村里又是青天白日,他们也不会轻易动手的。” 江老头叹了口气,“希望如此吧。” 江老头想到自己家中条件才刚刚好一些,就要面临这种问题,如果这买卖做不成了,那以后江家又全部种地吗? 本来江叙白还想让江老头出面谈判的,但是看着他这副样子,心中摇摇头,这要是出面谈,怕是人家一个眼神就能震慑他。 不过还好听起来这人应该是个讲道理的人,就算真的强势一些,大不了就真的把卤肉的方子买了,这个做不成,还有其他可以做的嘛。 他就不信还能次次都被夺了。只要几个堂哥能有一个考上个秀才或者举人,那他们江家到时就会好一些了。 “爷,你们先别急,等会儿我去与他们谈。”江叙白安慰着江老头和江老三。 “狗娃子,你一个小娃,怎么说得过别人。”江老头有些担忧地说道。 毕竟对方看起来气势汹汹,能跟到家里来,说明也不是什么善茬,而江叙白只是一个孩子,怎么可能说得过这些人呢? 江叙白倒没觉得自己年龄小有什么不好,但还是认真地叮嘱江老头道:“爷,等会儿来人了,您可一定要记得叫我的大名啊!还有,等我和那人谈的时候,您要表现得严肃一些,端端正正地坐在我旁边,千万不要笑,也不要随便接话,一切都交给我来说就行,知道了吗?” 毕竟是要见外人,如果一直叫他狗娃子,那这生意还怎么做下去呢?本来他年纪小就有点吃亏,要是再被人叫小名,那他真的会尴尬到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边刚一商量好,另一边跟着江老二来的蒋维川就已经到了门口。他打量了一下江家的土坯瓦房,不禁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房子在村子里算得上是比较好的了,而且江家现在做的是卖吃食的买卖,所以院子里收拾得干干净净。 不仅如此,院内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卤香味,让人闻起来就很有食欲。而江家的老老少少则如临大敌般紧张地观察着蒋维川。 与此同时,蒋维川也在默默观察着江老头这位一家之主,心里暗暗琢磨着江家人对这次合作的态度,盘算着怎么和江老头讨价还价。 然而让蒋维川万万没想到的是,最终与他进行谈判的竟然是一个三四岁、刚学会说话的小孩子! 这孩子看上去甚至比他自己的儿子还要小,身体瘦弱得像个病秧子,真担心他一开口就会哭出来。 难道他们想利用这小孩的哭声来逼退他吗? 蒋维川忍不住又问:“这个……江大爷,您确定由他来谈吗?” 江老头依然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看到蒋维川满脸惊愕,江叙白索性主动开口:“请问这位公子贵姓?” 蒋维川乍一听,觉得这孩子的口齿倒也算伶俐,而且小小年纪竟说起了官话,与他的父亲和祖父截然不同。 于是蒋维川抱着试试看的心理回答道:“在下姓蒋,你可以叫我蒋叔,我的儿子都比你大呢。” 江叙白听完小脑袋内敛的点了点,继续说道:“蒋叔的来意我已经听我爹说过了,但是你也见到了,虽然那是一个小摊,但却是我们一家人的生计。我们不可能会断掉自家的生计的,您说呢?” 江叙白可爱的模样让蒋维川心中一乐,但是看着对面的江叙白小脸严肃,也绷紧了自己的脸颊,说道:“这个小白侄儿啊,我并没有要夺取你们家秘方的意思,我们蒋家开的也是大酒楼,其实说道底与你们的摊位并不冲突。” 江叙白看了一眼他腰封下挂着的玉佩,嗯,晶莹剔透,是个肥猪——是块好玉!“此言差矣,蒋叔怎么知道我们江家就不会有开大酒楼的一天呢?” 第29章 成交 蒋维川一听,心中有些惊讶,这孩子不过几岁,竟然如此有志向。 他不禁对江叙白多了几分赞赏之情,笑着说道:“原来小白侄儿还有这般雄心壮志,真是后生可畏啊。但我今天来此,确实没有恶意。” 江叙白笑了笑,露出两颗小虎牙,天真无邪地问道:“哦?” 江叙白的这番言论使得蒋维川不得不重新审视坐在面前的这个孩子。他原本只是想要得到一个卤肉配方,并不打算阻止江家人继续经营他们的生意。 毕竟他们所面对的顾客群体以及使用的食材都会有所不同。如此一来,他可以用最小的代价获取江家卤肉的秘方。 然而,令他意想不到的是,这个看似病怏怏的小子竟然如此轻易地堵住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显然,今天他必须付出一些代价了。 于是,蒋维川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态,也收起了刚才的轻视之意,然后开口说道:\"贤侄或许不知道,我们蒋家的福满楼不仅仅在整个汉嘉郡内遍地开花,甚至在其他州郡也设有分店。\" \"因此,我所说的是,我们福满楼的目光绝不仅仅局限于这个小镇。即使你们江家将来有一天开了一家大酒楼,又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与福满楼相媲美呢?\" 听完蒋维川的话,江叙白只是从容的笑了一下:“我们不需要与福满楼相提并论,但自然能有与福满楼相提并论的其他酒楼不是吗?” 江叙白又不紧不慢地说完,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而且这实力这般雄厚,他不多叫一点价码都对不起这整个郡内的福满楼。 这年纪小小的孩子,脑袋还转得挺快。蒋维川不禁有些惊讶,这个孩子的思维如此敏捷,让他感到意外。 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似乎对眼前的局面越发感兴趣。 蒋维川颔首说道:“当然有,现在是我看上了你们家的方子,所以你也可以开出一个价码,不过可别太过分。”蒋维川看着眼前这个聪明伶俐的孩子,心中不禁生出一丝赞赏之情。 江叙白毫不犹豫地回答道:“两种方法,你一家买断五百两,我可以卖多家,两百两。”他伸出自己的小手,比了比,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坚定和果断。 蒋维川听后,忍不住笑出声来。他没想到这个看似年幼的孩子竟然如此懂得谈判技巧,而且开价毫不手软。 “小小年纪,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你可知就算我一文钱不出,你们江家也得乖乖交出方子?”蒋维川冷笑道,眼中闪过一丝威严。 听他这么说,江叙白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仔细观察着对方。看到他眼中闪烁着一丝笑意,江叙白心中一动,立刻明白他不过是随口说说而已。 于是,江叙白也放松下来,微笑着说道:“蒋叔,如果您真的有这种想法,恐怕就不会亲自找上门来了吧?实不相瞒,这个秘方目前并非最终版本,也不是它最美味的配方。倘若您出价合理,日后我们研制出全新的方子时,会首先考虑与福满楼合作。” 这句话的言外之意很明显:即使现在强行夺取秘方,也无法获得最佳效果,因为江家还有更出色的配方等待开发。而通过合作,可以建立长期稳定的关系,共同分享未来的成果。 事实上,如今的江家毫无抵御风险的能力,江叙白迫切希望能够找到一位可靠的合作伙伴,至少具备一定实力和资源的那种。 刚刚听这个姓蒋的话里话外的意思,福满楼竟然遍布整个汉嘉郡!从这一点来看,江叙白一下子就明白了两层意思。 首先,蒋家的财力肯定十分雄厚,要不然也不可能有这么大的手笔;其次,也是最为重要的一点,蒋家在官场肯定有人,而且应该还是汉嘉郡的一个大官,不然的话,福满楼怎么可能只在汉嘉郡发展呢? 想必其他地方不是他们的势力范围,所以很难发展吧! 所以,江叙白心里很清楚,不仅要谈下来这笔生意,以后还一定要维持好和蒋家的合作关系。 毕竟,他们现在还非常弱小。 因此,对于蒋维川提出的合作要求,江叙白自然不会拒绝,但他也不想让自己的姿态显得过于卑微。 而事实上,蒋维川根本没有打算强抢江叙白的方子,一来是他觉得一个小小的方子实在没必要用这种手段去获取,二来则是因为他认为这个小小的方子是江叙白一家唯一的生计来源,他不想做那种赶尽杀绝的恶人。 蒋维川略微思考之后,心里也有了数,他缓缓地说道:“既然你都说了,这不是最终的配方,那我就出三百两吧!” “但是你们要保证,不能把这个配方再卖给其他人,我们可以立下字据,如果有人逼迫你们,你可以到镇上去找福满楼寻求帮助。而且,正如你所说,以后所有你们想要售卖的方子,我们福满楼都有优先购买的权利。” 听到这话,江叙白心中一喜,但表面上却不动声色。他微微皱起眉头,举起手道:“四百两!” 蒋维川一听,脸上露出一丝不悦之色,他皱着眉头回道:“三百五十两,我还要你们给猪内脏去腥的方法。” 江叙白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他嘴角微扬,毫不犹豫地道:“成交!那就多谢蒋叔了。” 其实,他心里清楚,自己原本的心理价位就是三百两而已,而现在能凭借一个小小的去腥技巧多赚五十两,实在是非常不错了。 最重要的是刚刚蒋维川说的以后有人为难江家,他们可以向福满楼求助。 蒋维川这才惊觉被眼前这个小孩牵着鼻子走了,果然年纪小让人放松警惕啊,不过心中却更加欣赏江叙白。 “只要贤侄不要忘了等配方齐全的时候,给我补上一份就行。”蒋维川看着江叙白认真地说道。 “君子重诺,绝不食言!”江叙白鼓着包子脸,一脸严肃的说道。 几个字把蒋维川逗得哈哈大笑:“哈哈哈!好好好,好个君子重诺。” 他觉得眼前这个屁大点的娃娃实在太可爱了,跟他说君子重诺,就像一个小大人一样,让他忍俊不禁。 第30章 这~ 不过在看到江家人用草木灰洗内脏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就没有那么好看了。只见蒋维川皱着眉头,嘴角下撇,满脸都写着嫌弃和不可置信。 “这~洗是洗得干净,但是如果食客们知道我们福满楼是这么洗内脏,怕是根本不会点所有关于内脏的菜,这个方法不行。”蒋维川摇着头,心里想着这也太不雅了! 江叙白倒是没有想到这个问题,但仔细一想确实如此,如果被客人发现他们用草木灰洗内脏,肯定会影响生意。 不过还好还有其他的方法。“蒋叔,你俯下身来,我再告诉你一个方法,一个颇为讲究的方法。” “哦?那感情好。”蒋维川听见还有其他的方法,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毕竟这黑黢黢的方法,看着就没有食欲。 江叙白伏在蒋维川的耳边轻声说道:“用酒,白面,醋这三样加入其中洗,保证能比这草木灰洗的更干净。” 蒋维川听后微微一怔,心中暗自琢磨着这三种材料可不便宜呢! 但随即一想,用这些材料清洗出来的内脏必定干净卫生,而且还能提升菜品的品质,这样一来,或许可以将价格定高一些,赚更多的钱。 “真的?”蒋维川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 用酒好啊,用白面也好啊,制作的过程越花钱,越复杂,才越能在福满楼卖出价格。蒋维川兴奋地搓着手,对这个方法十分满意。 江叙白点点头。 “好了,谅你也不敢诓骗我,那今日我就离开了,希望以后我们两家能长期合作。”蒋维川一挥手,他旁边的随从就递给江老头一个箱子。 “本来只准备了两百两现银,现在只能添上一百五十两的银票了,放心,保证是能兑换的,如果你们想要银子,可以拿去镇上福满楼,让掌柜的换给你们。”蒋维川说道。 江老头看着眼前的箱子,激动得声音有些颤抖:“谢谢蒋爷!” 蒋维川笑了笑,还以为这老头子不会说话呢,原来是会说话的? “不用谢,这是我们说好的。” 江老头小心翼翼地接过箱子,仿佛它是什么稀世珍宝一般。他用颤抖的双手轻轻抚摸着箱子,眼中满是感激之情。 蒋维川见状,微笑着对江老头说:“江大爷,买定离手,你可要好好保管这个箱子。” 江老头连连点头:“蒋爷放心,我一定会好好保管的。” 蒋维川又看了一眼江叙白,然后转头对江老头说:“江大爷,你有个好孙子啊。” 江老头自豪地笑了笑:“哈哈,是啊,我这个孙子很懂事。” 蒋维川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开了。江老头望着蒋维川离去的背影,心中感慨万分。 蒋维川离开后,江老头迫不及待地打开箱子,里面整齐地摆放着许多银两和银票。他瞪大了眼睛,仔细地数着每一张银票,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江叙白看到爷爷如此高兴,心里也感到十分欣慰。他知道,这些银两将会改变他们一家人的生活,让他们过上更好的日子。 江老头紧紧地抱住箱子,仿佛生怕它会飞走似的。他激动地说:“狗娃子,我们终于有钱了!” 江叙白笑着安慰道:“爷爷,别太激动了,小心身体。” 江老头点了点头,眼中闪烁着泪花:“好,好,我不激动。” 然而,尽管江老头嘴上说着不激动,但他的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江叙白看着爷爷,心中充满了感慨。 江叙白提醒道:“爷,先把箱子收起来,今日我们江家卖方子,外加求得了一个庇护,只得到纹银百两。” 由于刚刚全程都是由江老头和他一起跟蒋维川谈的,因此只要他俩统一口径就可以了。 毕竟蒋维川并没有要求他们日后不得再使用这个方子,以这样的价格出售也是合情合理的。 “对对对,就是一百两。”江老头赶紧从箱子里取出十个银锭子,接着将小箱子藏入大箱子之中,最后才把江家的三个儿子叫进房间来。 当看到摆放在桌上的十个银锭子时,江家三兄弟的目光都被吸引住了,眼中充满了惊叹。 过了好一会儿,江老二首先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开口问道:“爹,这些都是十两重的银子吗?蒋公子不是先前在镇上出价两百两吗?为什么这里只剩下十个了?” 江老头没好气地用烟杆敲了一下他的肩膀,骂道:“你懂个啥,啥也不是!人家两百两是要买断方子,他买断了,以后我们江家做什么?现在这样正好,一百两,我们不仅可以继续售卖卤肉饭,而且以后要是有人来找我们麻烦,福满楼还能庇护我们呢。” 江老二一脸恍然,连忙点头说道:“原来是这样啊,那这样就太好了。我们现在的小摊子每月都能挣好几贯钱呢,只要能继续做下去就好了。爹您真是太有主意啦!” 江老头得意地笑了笑,接着叮嘱道:“反正这就是卖方子得到的钱,不过你们可得把嘴巴闭紧些,别到处乱说去。” 江老二连连点头应和着,然后又小心翼翼地问道:“爹,咱们现在有这么多钱,要不要在镇上买个铺子?您刚刚不是说过现在有福满楼的庇护嘛,那我们是不是就不用担心那些找麻烦的人了?” 不是说码头的摊位不好,只是每天来来往往的人流量太大了,再加上摊位附近没有放置桌椅的空间,导致许多前来品尝美食的顾客没有座位,只能蹲在路上享用。 江老头认为这话确实有些道理,于是将目光转向身旁的江叙白,询问他的看法:“狗娃子,你觉得如何?” “买地吧。”江叙白简洁地回答。 听到这个答案,江老头不禁感叹:“买地好啊!买地好!土地才是我们的根本;咱们家如今的土地确实少得可怜,可以再多购置一些土地,争取日后买卖的米面都无需购买了。” 然而,江叙白并未就此打住,继续说道:“爷爷,我还没讲完呢。我的意思是,买下码头的那块地。” 江老头一脸惊讶地回应:“啊~可是那码头上都是荒地,而且每年到了雨季都会被水淹,这买下来又能有何用途?” 第31章 买地 江叙白解释道:“爷爷,请相信我,只要买下码头的地就行,不必太多,只需先购置靠近码头的两亩地即可。” 江老头听后,脸上仍带着疑惑:“真的吗?”虽然他一直渴望购置土地,但从未考虑过在离家如此遥远的地方购买。 毕竟那码头对他来说既远离村庄又偏僻荒凉,最重要的是那地根本无法耕种,让他心里实在没底。 “其他你们如果想在村子里再买些地也行。”反正没人嫌地多,如果以后几个堂兄弟中有人能中个秀才,那便有了免税的资格。 “行吧,爷明天就去看看。”听江叙白说还能在村里买一些,江老头又放下心来,怎么说地才是他们的根,只有多多的地才能让他安心。 江叙白心中暗自思忖着:“如果江家有实力和能力,按我的想法就算在码头买上二十亩、两百亩地也不嫌多啊!可惜我们不能太张扬,只能买少点意思意思罢了。以后,要是这黄溪县的码头有扩建或者其他的安排,那我们也能跟着喝点汤。” 江老头心里想着要买码头的地,脸上不禁露出愁容。村里的土地还好办些,只要找到村正就能解决问题。 但码头的地就没那么简单了,肯定又得和亭长打交道。 自从上次去找亭长后,江老头一直心有余悸,现在好不容易那股余威快散掉了,却又要去面对亭长,实在让他头疼不已! 不过这次江老头准备的礼物还挺不错,卤好的猪头肉搭配着一壶烧刀子酒。 伍通也没想到这个黑瘦老头会再次来找他。最近听说镇上出现了一种叫卤肉饭的东西,甚至连他家夫人都向他提起过。 然而,他并没有太在意这件事。直到看到江老头带来的猪头肉,光是透过油纸就能闻到那股浓郁的肉香。 他强忍着喉咙里的馋虫,赶紧给江老头盖上了买地的印章。 盖完章之后他开口问道:“江老头,你买码头的地作甚?这地方一到夏季就被淹,买来没有任何作用啊?” 江老头解释道:“咳咳~就是想建个房子存放一下锅碗瓢盆,镇上的房子铺子都太贵了,我等也买不起。” “嗯,有几分道理,那就祝你们江记的食摊生意兴隆了。” “托亭长的福。”听伍通这么说,江老头支支吾吾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话。 伍亭长见状无奈地摆了摆手,然后让人送他出去。他原本以为这个江老头可能有些门道,但现在看起来只是一个普通农户的想法而已。 毕竟,码头的土地价格相对较低,只需要花费一百文钱就能购买一亩。只有像江老头这样的庄户农人才会去占这种看似便宜的便宜。 当码头的土地问题解决后,江老头又悄悄地与村正商量着购买了十亩上等田地。如果放在过去,江老头绝对不会舍得购买上等田地,因为他没有足够的人力和时间去开垦荒地。 然而,现在江家的人都忙于赚钱,无法抽出人手来开垦荒地。所以,尽管江老头非常珍惜来之不易的银子,但他也只能选择购买上等田地。 江老头小心翼翼地将这十亩地的地契拿在手中,心情异常激动,眼中甚至泛起了泪花。 他感慨万分,自己辛苦了大半辈子才积累下二十亩土地,而如今仅仅用了一年多的时间,就凭借自己的努力赚得了十亩肥沃的良田。 这一切对于江老头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曾经连想都不敢想。想到这里,江老头不禁感到无比自豪和满足。 不过现在江家的事情就越发的多了起来,江老大和大头江叙青几乎扎根在了地里,毕竟是二三十亩地,就算了偶尔有驴子帮忙,也需要起早贪黑。 加上江老二、江老三偶尔早收摊回来帮忙种,而做吃食的担子则是完全交给了江蔡氏等一众女眷,秘方卖了出去也不再是什么秘方,江老头和江蔡氏商量之后还是告诉了几个媳妇。 家里的柴火和鸡,洗衣做饭这些活计全则全落在了江家的一群孩子身上,好在这一年家里的几头还没有去读书。 但是就算这样,家里人也忙得团团转,连江叙白每日除了早上去散步之外,都要喂家中的几只鸡。 江叙白五岁的这一年年初,大头、二头、三头穿着勉强还算新的衣服走进了王童生的小学堂。 大头去了五天,就五天,说什么也不愿意再去,二头和三头也不愿意去,但是江老二把他们一顿好打,两人只能忍着痛继续去读书。 大伯娘江李氏气得直掉眼泪,她觉得现在的情况对大房太不公平了。 二房现在有了两个读书人,将来可能会出人头地;三房虽然有个病秧子,但那也是个宝贝疙瘩。 而大房呢?只有一个江老大和大头,江老大还不省心,她心里的想法是非得让大头去上学堂。 可大头从小就跟着江老大在地里干活,对于读书这件事根本就不感兴趣。 每天去学堂,他只能学五个字,去了五天最后却连五个字都没记住。更别提夫子讲的那些之乎者也,他听着就想睡觉。 江叙白看着眼前这个老实巴交的大头,心里有些无奈。 他知道大头不是读书那块料,但他还是忍不住问:“大哥,你难道真的打算种一辈子的地吗?” 如今江家的日子越来越好过了,可大头这样下去,以后怎么办呢? 江老大沉默不语,他其实也明白大头不是读书的料,可他总觉得只要让大头多读点书,将来就能有出息。 可没想到,这几天下来,大头根本就没学到什么东西。 于是,他找来江叙白这个全家人都认为最聪明的人跟大头好好谈谈,看看能不能找到适合他的出路。 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事情,也许大头在其他方面能够有所作为呢。 大头听见四弟的问话,沉默了许久,仿佛内心正在经历一场激烈的斗争。 终于,他憋了半天,脸都憋红了,才艰难地吐出一句话:“狗娃子,我……我笨得很,只懂得种地,读书也是浪费钱。而且现在家里地那么多,爹和阿爷怎么做得过来。”说完,他低下头,不敢看江叙白的眼睛。 第32章 能做得很少 江叙白静静地看着大头,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他深知大头的善良和朴实,但同时也明白大头缺乏自我认知和追求。于是,他试着进一步引导大头思考自己的未来。 “那你自己呢?大哥,你自己怎么想?”江叙白的声音带着一丝坚定和期待。 江叙白是一个极度的利己主义者,这是他上辈子在那样的环境下面养成的性子。 别看现在他为了江家出了不少的主意,其实都是为了让自己的生活更好一些,当然也有一部分为江家人对他的不离不弃的动容,但最终还是为了他自己以后的日子。 包括这些年他知道为什么他爹娘一直没有再要孩子的原因,但是他却从来没有主动开口去解开他娘的心结一样,他就是自私又自利的人。 此刻,他希望大头能够真正思考自己的人生,而不是仅仅局限于家庭的责任和传统观念。 然而,大头却只是摇摇头,眼神迷茫而无助:“我不知道。” 江叙白见他的样子又语重心长的继续说道:“大哥,你看大伯和爷爷,种了一辈子的地,可是我们家以前连顿饱饭都难有,不仅要靠天老爷,还要看朝廷的赋税,随便一样都能让我们饿死,种地是没有出息的,以后你到了大伯这个年纪也还要继续种地,你的子女也要种地,你忍心吗?” “可爷爷说地是我们的根。”大头坚定的说道。 江叙白出马也没有说动大头,这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谁能想到,平日里那么老实巴交的大头,居然这么倔? 江叙白不禁感叹道:“我还真没见过这样的人!” 不过,江叙白并没有因此而气馁,反而决定采取一种迂回战术,从其他方面入手解决问题。他将大哥的事情默默记在了心中,想着等以后再想办法。 然而,眼下江家人也只能让大头先回家来了。于是,最终只有二房的二头和三头能够继续上学读书。 对于这个结果,江老二最近可谓是充满了干劲,每天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就连一向喜欢偷懒的江柳氏,如今也变得勤快了许多,甚至会主动帮着两个妯娌一起干活。 自二头和三头读书这件事步入正轨后,江叙白的生活也不再轻松自在了。除了日常的割草、挖虫以及喂鸡等工作外,他偶尔还要上山去捡拾一些柴火回来。 尽管江蔡氏曾经多次劝他不要过于劳累,但如今的江家确实没有闲人。作为一个拥有成年人灵魂的人,他实在不好意思整天无所事事地吃闲饭。 而且,经过这两年的调养,他的身体状况已经比三岁时好多了。 二头和三头每日下学之后还要帮着家里做活,江叙白也看不出他们俩到底有没有读书的天分。 江叙白看着家里人像牛马一样忙碌,心里十分着急。他迫不及待地希望明天或后天,二哥和三哥就能考上秀才,这样一来,全家就能鲤鱼跃龙门,有资格雇佣奴仆和佃农了。 然而,现实却是他们被困在了琐事之中,无法脱身。尽管如此,日子还是要一天天地过下去。 每天看着二两位哥哥手持竹签在地上写下歪歪曲曲的“天”、“人”、“大”等字,江叙白竟心生一丝欣慰。 目前,他们仍处于启蒙阶段,根本不需要使用《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这些书籍,甚至连笔墨纸砚都用不上。 每天王童生教完他们认字后,就让他们在磨成粉末的泥土中练习写字,因为王童生认为他们现在用笔墨纸砚练习写字只是浪费钱财。 因此,除了缴纳三百文的学费外,家里几乎没花太多的银子,这让江家的人大大松了口气。 汉嘉郡的五月,天气渐渐炎热起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燥热的气息。江家村的村子里,一片繁忙的景象。 田地里,金黄色的小麦和大豆在阳光下闪耀着光芒,村民们弯着腰,挥舞着镰刀,将成熟的庄稼收割下来。他们的汗水湿透了衣衫,但脸上却洋溢着丰收的喜悦。 收完小麦和大豆后,人们又马不停蹄地开始种植水稻。田地里,人们忙碌地插秧,他们将嫩绿的秧苗一棵一棵地插入水田中,仿佛在描绘一幅美丽的画卷。 在村子里,妇孺孩子们也没闲着,她们有的在晒场上晾晒刚刚收割的庄稼,有的在厨房里忙着做饭,为辛苦劳作的家人准备丰盛的饭菜。 整个村子都沉浸在农忙的氛围中,这样的场景江叙白注定是画外之人,不要说跟着三头去摸小鱼小虾,就连田地边他也去不了。 因为小小的田埂,他又不能下水,站在路边都有可能被挑着的水稻挤下田间。 所以他只能另辟蹊径,穿着一身轻薄的麻衣,迈着不怎么快的步伐往山中走去,今年江家的鸡群扩大了,修房子的时候又盖了一个猪圈,所以需要的野草和蚯蚓这些更多了。 虽然上辈子是女的,但是江叙白一点都不害怕软体动物,就算是蚯蚓也能面不改色的用手抓起来。 而且这样的天气对他来说是友好的,比起冬日里只能卧床,他还是更喜欢夏日的热浪,至少他的脚步能松快几分。 最重要的是现在江家虽然还不算真正意义上的富了起来,但是起码已经衣食无忧,只要一家人好好努力,日子就不会太差。 坐在山脚的石头上,江叙白的思绪飘回了昨晚。昨晚江家依旧热热闹闹地吃着晚饭,自从生活好起来之后,家里的氛围也变得轻松欢快多了。 饭桌上,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饭,大家有说有笑,气氛融洽。江叙白看着脸上挂着笑意的小蔡氏,心里做了个决定,等会吃完饭要找个机会跟她好好谈谈。 这段时间江家的伙食好了不少,江叙白的脸色比以前红润了些,身上也长了点肉。 饭后小蔡氏回房,他默默的跟在后面,这还是他有了自己的房间后第一次再进爹娘的房间,他伸出小手拉住了小蔡氏的手。 第33章 解开小蔡氏心结 小蔡氏惊讶地低下头,只见江叙白一脸认真地对她说:“娘,我从来没有怪过你,相反,我很感激你把我带到这个世界上来,还给了我这么多爱我的家人。” 小蔡氏的眼眶顿时湿润了,她没想到儿子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江叙白让她坐下继续说道:“所以你不要觉得内疚,也不必因为我而不敢再次怀孕。这是这两年来你们和爷爷给我的零花钱,拿着它去找个好大夫看看吧。我希望家里能添一个健康的弟弟或妹妹。” 江叙白将自己攒下来的银子放在小蔡氏手中,眼中充满期待。这些话都是他发自内心的想法。 尽管他现在的身体还不够强壮,而且生活在农村这样艰苦的环境里,但他已经拥有了前世无法想象的幸福。 他有疼爱他的爹娘、爷爷奶奶,还有一群可以一起玩耍的兄弟姐妹。这些都是他前世梦寐以求的财富。 之前一直没有和小蔡氏说过这些,其实是他自己在这个家中没有安全感,他虽然变成小小的婴孩,但是却有成年人的思想,这一切都让他觉得特别的违和和惶恐。 也知道在这小小的村子里,有个孩子死了甚至没有一头牲口死去掀起的波浪大,所以他不敢赌。 但这么多年,他也渐渐明白了家人对他的意义,还有他们真心实意的付出,就像在他心里种下了一个亲情的种子。 随着他的话说出口,小蔡氏的眼泪如同决堤一般流了下来。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儿子会说出这样的话,激动得抓住江叙白的手都在颤抖着。 \"狗娃子,是娘对不起你啊!要是当年我没有滑倒,你也就不会早产了,你也能够像三头一样跑得似一阵风一样……\"小蔡氏哽咽着说道,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愧疚。 江叙白越是说着不怪罪她,她内心的愧疚感就越发强烈。 这些年来,他所经历的一切,小蔡氏都看在眼里。身为母亲,她却无法改变现状,只能默默地关注和支持着他。 江叙白轻轻地将手中的银钱放在她的手里,然后抬起小小的手掌,温柔地擦拭着她脸上的泪水。 继续安慰道:\"那娘就再给我生个弟妹吧,让他们陪伴我好不好?我好想有个弟弟或者妹妹呢。\" 江叙白知道不能劝他们多生,因为这古代的医疗条件实在太差劲了,他可不想失去自己的娘亲。一个就够了,只要有一个能解开娘亲心结的孩子就好了。 小蔡氏眼泪止不住地流,抽泣着,一旁的江老三红着眼眶,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肩膀安慰道:“晚娘,狗娃子这可是第一次向我们提要求啊,我们可不能让他失望。狗娃子,你放心,明年爹爹一定给你添个弟弟或妹妹。” 小蔡氏闻言,不禁破涕为笑,嗔怪道:“呸~你把我当成什么啦?哪能说怀孕就怀孕的!狗娃子,来,让娘抱抱你好不好?” 狗娃子出生后的头三年一直都跟着她睡,那时她还能经常抱抱他,但自从去了公婆的房间后,她就很少有机会再抱抱自己的孩子了。 江叙白沉默不语,默默地从床上站起来,走到小蔡氏身旁,紧紧地搂住了她的脖子,像一只乖巧的小狗一样,亲昵地在她脸上蹭了又蹭。 小蔡氏感受到他这亲昵的举动,心中充满了欢喜与感动,她觉得自己的付出终于得到了回应,激动得热泪盈眶。 而江叙白,则静静地享受着母亲的怀抱,感受着她的温暖与关怀。 他的心中仿佛被一团软绵绵的东西堵住了,想哭却又哭不出来。其实,他才是那个最需要父母陪伴、最渴望亲情的人,没有人天生就能够习惯孤独。 江老三看见这一幕也环住了自己的妻儿,在江叙白的头上重重的亲了一口,就好像从儿子出生开始到现在,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风轻轻地吹过他的面庞,感受着微风拂过脸颊带来的丝丝凉意。他意识到自己的脸颊湿润了,泪水不知不觉地滑落下来。 他连忙擦去脸上的泪痕,露出了一抹如释重负的笑容。然而,紧接着,一股忧愁涌上心头。 再过不久,他就要迎来五岁生日了,但他仍然不知道自己短暂的人生应该如何度过。 在古代社会,人们将阶级划分为士、农、工、商四个阶层。 对于江叙白来说,成为“士”似乎遥不可及。他清楚地知道,读书需要付出巨大的心力,而他的身体状况并不允许。 况且,考虑到自己只能活到二三十岁,他实在不愿将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读书这件事上。即使他能够读书有成,恐怕等到那个时候,死亡已经临近,一切都变得毫无意义。 至于成为“农”,江叙白深知自己的身体无法承受种地的辛苦。此外,由于上辈子身体欠佳,他对农业知识了解甚少。 那些关于杂交水稻、曲辕犁以及嫁接技术等,他仅仅听过名字而已,具体的原理早已遗忘殆尽。面对如此困境,他感到十分无奈。 工人、瓦匠、木匠、石匠,这四种职业无一例外都需要充足的体力和持久的耐力。而自己呢,又算得了什么呢? 至于商人,现在传授给江家的知识,大部分都是过去从电视里看到的内容。那些只是一个病弱之人对外界世界和美食的渴望罢了。 况且,一旦真正成为商人,社会地位低下,安国的商人不仅需要缴纳更多的税款,还有商人三代不得参加科举考试等规定。 说到底,自己内心并没有那种胸怀天下、报效国家的远大志向,难道真的只能这样浑浑噩噩地过日子吗? 这个问题对于自己而言,注定是无法找到答案的。 无奈地笑了笑,缓缓站起身来,然后慢慢地朝着山上走去。 当在山中捡到差不多一捆柴火时,忽然听到三头那大呼小叫的声音传来:“狗娃子,狗娃子,你在哪里啊,我和二哥来找你啦!” 自从二头和三头去了学堂,这样的一幕几乎每天都在上演,除非他们俩背不下来文章,被留堂。 第34章 兄弟姐妹 江叙白会先来山中捡好一堆柴火,然后等着他们两人来把柴火和他一同背下山,总之在江家没有什么读书人比较金贵的理论。 “二哥,三哥,我在这边。”江叙白一边喊着一边挥了挥手。三头蹬蹬蹬的跑过来,看着一堆柴火说道:“来啦,你坐着休息休息,我们来捆。” “三头说的没错,你先歇歇,看你后背都湿了。”二头也附和道。 江叙白也不谦让,他确实是有点累了,找了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坐着,看着二头和三头捆柴火。 “二哥,三哥今日夫子教了你们什么?”这句话江叙白几乎每日都要问一遍二头和三头。 倒不是他求知若渴,而是为了让二头和三头下学之后给他讲一遍,这样能加深他们俩的记忆,也能让他们在听夫子讲课的时候更认真。 二头和三头都是很聪明的孩子,除了最开始去学堂的时候不适应,和大头一起闹过一下之后,渐渐的他们对学习这件事情并不排斥。 虽然他们现在还小,但他们已经明白了读书改变命运的道理。 因此,当江叙白问起今天夫子教了什么时,他们都会兴致勃勃地回答,并尽力用自己理解的方式解释给江叙白听。 二头和三头也知道弟弟不能去读书,所以自从江叙白开始问他们这个问题,两人便硬着头皮认真听讲,每日回来两人又在江叙白的面前复盘今天夫子的课程,不知不觉中他们又记得了更多的知识。 最近他们的生字已经识得差不多,已经在教授三字经了。 “今日夫子还是教授的三字经,‘子不学,非所宜;幼不学,老何为?’意思就是说,孩子不好好学习,这是很不应该的,如果一个人在幼年不好好学习,那么到老的时候会有什么作为呢?这句话告诉我们要珍惜时光,努力学习。” “还有这句‘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它的意思是,玉如果不精心雕琢,就不能成为有用的器物;人如果不努力学习,也就不会懂得道理。这句话强调了学习对于个人成长的重要性。” 二头和三头一边捆柴一边你一句我一句的给江叙白讲解着今日学堂中学到的知识。 “狗娃子,你先记着含义,等会儿回家我教你这些字怎么写!”二头江叙辰比三头江叙律要稳重一些,虽然启蒙的年纪大了一点点,但是不管是记忆力还是专注力都要比三头好上更多。 最重要的是手更稳一些,比起二头的一笔一划,三头的字就像狗爬烂了一样,写在泥土里就是一个饼,啥都看不出来。 江叙白坐在一旁,认真倾听着他们的讲解。有时候,他会提出一些问题,以检验他们是否真正理解了所学的内容;有时候,他会给予他们一些建议,帮助他们更好地掌握知识。 通过这种方式,江叙白不仅可以巩固自己的知识储备,还能够激发二头和三头的学习热情。 但就算这样,江叙白心中也是担忧啊,要等这两兄弟考上秀才,他会不会已经嗝屁了?还能吃上两位堂兄的软饭吗?都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但他是远虑近忧都有啊。 二头和三头领着江叙白下山回家,刚刚靠近家门,看见他们三人的大丫和二丫就一人抱着盆,一人背着背篓匆匆出门了,就像有狗撵似的。 江叙白无奈地摇摇头,不就是让她们认几个字吗?怎么搞得要上刑场一样? 这时三丫蹬蹬蹬的跑了出来,一脸兴奋的问道:“四哥,咱们今天学什么?” 江叙白一脸的欣慰,看看!还是三丫上道,三丫恐怕是这个家中除了他之外,最爱学习的人了。 “去坐好,等我码好柴火就来教你们。”二头摸了摸妹妹头上的冲天辫,开口说道。 这冲天辫还是江叙白给她弄的呢,小姑娘可喜欢了,生怕被二头给弄散了,于是连忙躲开了他的手。 如今江家的日子比以前好多了,江叙白的身体也渐渐好了一些,他开始有心思跟几个兄弟姐妹增进感情,而其中与他关系最为亲密的当属三头和三丫,或许是最为年龄相近吧。 这三个孩子几乎都是在大丫的悉心照料下长大的,再加上他们天真无邪的天性,对江叙白的感情显得尤为纯粹无瑕。 因此,在所有兄弟姐妹中,江叙白格外喜爱这两人,当然,对于其他兄弟姐妹,他同样充满喜爱之情,只不过这种喜爱的程度有所差异而已。 没过多久,江家的小院里便传出了朗朗的读书声,声音不大不小,却透着一股认真劲儿。 二头教完他们认字后,便提着一壶水前往田地,他深知自己需要努力干些农活。家里的土地很多,他多干一点,一家人便能早点收工休息。 三头带着江叙白和三丫蹲在院子里的橘子树下一笔一划的练着字。繁体字真的不好写,江叙白都不敢想这么复杂的笔画用毛笔写在浸墨的纸上,那该是多大的一个饼。 农忙时节,就算天完全黑了下来,只要地里的活还没干完,也是不会收工的。 但是大丫和二丫却不能一直躲在外面不回家,所以两人最终也逃不过习字的这一出。 两人一边做饭,一边听着三头在灶房门口念念有词,等饭做好了,又被江叙白拉到院子里借着月光写字。 “狗娃子,我们女孩子学写字有啥用啊?就连王童生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呢!”大丫看着自己写得歪歪斜斜的字,不禁心生疑惑。 她如今已经十岁了,再过两年就要开始考虑婚事了。她早已学会了洗衣、做饭、缝补等家务技能,甚至能够帮忙做些地里的活儿。 对于她来说,这些生活技能才是最重要的,而不是读书写字。 她实在搞不明白为什么要学写字,她们又不能参加科举考试。至少目前为止,除了学习写字带来的痛苦之外,她并没有体会到任何学习写字的好处。 实际上,她这个问题之前江老头也曾问过江叙白。 江叙白在这段时间也思考过类似的问题:在这样的社会背景下,让姐妹们读书、识字并明白事理,究竟有何意义和益处呢?然而,他内心只有模糊不清的答案。 第35章 遇贵人 在上辈子,尽管他患有心脏病,但他还是接受了义务教育,并成功考入大学。 因此,在他心目中,教育的意义在于提高自身素养,拓宽生命的广度。无论男女老少,都应该享有接受教育的权利。 可是,他无法将这些道理告诉家人。事实上,他自己内心比他们还要困惑。 “大姐,你想想看,如今二哥和三哥都是读书人,如果将来他们考取了秀才,而我们连大字都不认识一个,那岂不是会给他们丢脸,成为他们的累赘吗?” “丢人?好吧。可是读书真的好难啊,秀才那么好考的话,王童生怎么会年近五十还只是一个童生。”大丫不是没脑子的人,她自然知道弟弟说的这些话不过是在哄骗她们罢了。 “是啊,大姐说得对。”二丫附和道。 看着她们的样子,江叙白接着说:“可是你看我们现在辛辛苦苦地做活都难以维持温饱,但是王童生却可以通过教书育人赚取银钱。” “而且,我们家的食摊,如果我们连简单的数数都不行的话,又怎么做买卖呢?” 其实江叙白在给江老头说的原话是:“如果大姐二姐她们能识文断字,那就不用嫁在村里一辈子只有种田这一个出路,而是能有更多的选择,最重要还能帮扶家中兄弟。” 但是这话他不能直接跟大姐说,也不该由他来说。毕竟这涉及到家中的一些微妙关系和传统观念。 随着摆摊的江老二与江老三回来,地里的家人也陆陆续续到家。 自从买了码头边的地,他们也没有什么大的动作,只是在江边起了一个小小的高脚木屋,用来存放摆摊用的桌椅和锅碗瓢盆什么的。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絮絮叨叨地说着话,一边吃饭一边分享着一天的经历。虽然饭菜简单,但大家都吃得津津有味。 吃完饭后,已经临近子时了,夜空中繁星点点,月光洒在院子里,一片宁静。 农人的日子就是如此辛苦,每天早出晚归,辛勤劳作。即使再努力,如果遇到干旱、洪涝等自然灾害,依然可能导致减产甚至颗粒无收。 这让江叙白深刻体会到了农人对土地的深厚情感以及对天气的无奈。 躺在简陋的床上,江叙白思绪万千。他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五年了,逐渐理解了农人对土地的执着和热爱。 在这个古代社会,土地是他们生存的根本,也是他们生活的希望所在。 看着窗外皎洁的月亮,江叙白心中不禁涌起一个念头:或许自己可以成为一个小地主呢?过上富裕的生活,不再为生计担忧。 但也得有个靠山才行啊!江叙白一边想着,一边将目光投向了远方,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起了福满楼的蒋家人。 前几日他已经将完整的卤肉方子送去了福满楼,只是不知蒋家那边是否已经收到?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摇了摇头,心中涌起一股淡淡的忧虑。 不知不觉间,他便沉沉睡去,或许是因为他的问题暂时都无法得到答案,所以即使在睡梦中,他的眉头依旧紧紧皱着,未曾舒展。 在这时,他并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即将发生改变,而且这个改变来得如此之快,甚至超出了他的想象。 直到后来,当他在山中偶遇那位身着华服的神秘男子时,一切才开始变得不同…… 而此刻,二头和三头在忙碌完农事后,由于需要补上之前落下的课业,每天王童生都会多给他们上半个时辰的课程。 因此,江叙白等不及他们来帮忙捆柴后一起回家,只能先挑选一些中等大小的枯树枝拖回家,然后再让他们砍成小块整齐地码放起来即可。 这样一来,既不会耽误时间,又能保证家中的柴火充足。 江叙白在山中仔细地寻找着,终于找到了一根粗细适中、既能拖动又不会让自己过于疲惫的树枝。 他休息了片刻后,站起身来,正准备离开山外时,突然听到耳边传来一个声音:“小孩,小孩。” 他吓了一跳,急忙转过头去,只见不远处站着一名身穿玄色华服的公子。他不禁大口喘起气来,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等他冷静下来后,才有闲暇好好端详眼前的人。这是江叙白来到这个世界以来,第一次见到如此有气质的人。 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句诗:“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这句诗完美地诠释了眼前这个人,仿佛就是从诗中走出的人物。然而,江叙白眼中的惊艳逐渐被警惕所取代。 江家村位于一片绵延不绝的山脉之中,这里通常很少有人涉足。突然间冒出这样一个人,实在令人费解。 而且,此人的气质远非普通权贵可比。这一切都让江叙白感到十分困惑和不安。 江叙白紧紧地握住手中的树枝,努力让自己显得镇定自若,声音略微颤抖着说:“你究竟是谁?我可警告你,我的家就在山脚下,如果我放声大喊,我家里的人立刻就会出现!” 苏沫不禁感到惊讶,这个看似虚弱多病的小男孩竟然有如此高的警觉性。 她忍不住噗嗤一笑,轻声说道:“别害怕,小朋友,我可不是坏人哦。我只是想向你打听一些路而已。”苏沫的笑容如春风般温暖,让江叙白不由自主地脸红了一下。 他心中暗自嘀咕,这个人不仅长得漂亮,还笑得那么迷人,实在让人难以招架。 于是,他撅起嘴嘟囔道:“哼,坏人又不会把‘我是坏人’四个字写在脸上,我怎么能确定你真的不是坏人呢?” 随后,他灵机一动,接着说道:“要不这样吧,你跟我一起下山到我们村子里去,也许村里的大人们会知道如何回答你的问题。” 只要能够顺利下山进入村庄,他就不再担心任何危险了。而且,如果这个人真的只是问路,那他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说实话江叙白愿意帮忙主要是因为他的颜值,加之他也想清楚了,这人穿得这么好,光腰间的玉佩和头上的玉冠看起来就不便宜,应该也不会打他一个病秧子的主意。 第36章 贵人二 “好吧,那就请你带路。”苏沫伸出手把江叙白手里的树枝拿了过来 江叙白也不客气,主动朝着前方走去。 刚刚随着他的靠近,江叙白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这股味道很特别,就像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森林时所散发出的清新气息,让人感到心旷神怡。 这股味道似乎有一种神奇的魔力,使得江叙白胸前堵塞的空气都变得通畅了一些。 他不禁好奇地打量起眼前这个贵公子来,如果不是看到对方明显的男性特征,如喉结和宽阔的肩膀等,他甚至会怀疑这个人是不是一名女子。 毕竟,一般来说,只有女子才会使用香水或香囊之类的东西,但看他的穿着打扮又不像是会用这些东西的人,真是奇怪! “我叫莫殊,很高兴认识你。”苏沫微笑着自我介绍道,江叙白也报出了自己的名字:“江叙白,咳咳……”他一边咳嗽,一边跟着青年人向山下走去。 由于身体状况不佳,他需要尽可能地保持平稳的呼吸节奏,以缓解胸口的疼痛。 两人沿着山路缓缓前行,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终于走到了山脚下。接下来,他们走进了村子里。 由于村民们大多都在田间劳作,因此一路上并没有碰到其他人。江叙白松了口气,这样也好,可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因为莫殊手中还帮他拉着那一支柴火,江叙白直接把他带回了家。 他一跨进院门,江蔡氏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哎哟,狗娃子,让你在家好好休息,你出门干啥?身体怎么样?有没有事?” 之前有二头和三头去山上接他,他去就算了,现在二头和三头没办法接他,他们就嘱咐他,让他别往山里跑。 要不遇到个什么袍子,野猪什么的,跑也跑不赢,爬树也不会爬。 被叫了小名,江叙白心中是排斥的,而且他后面还跟着莫殊,他连忙开口阻止江蔡氏继续说下去:“阿婆,我没事,就是去山里捡了一点柴火,大哥二哥他们都在忙,捡不了柴,对了……” 话到嘴边,他又突然不知道该怎么介绍莫殊了,难道要告诉阿婆这是他在路上捡到的人吗?可看阿婆的样子似乎也没有发现身后有人,他一时之间有些犹豫要不要告诉她。 江叙白话音未落,江蔡氏又截过了话头:“你咋个这么乖。等你身体养好了你也去读~哎哟妈呀……吓死人了,你是谁?我跟你讲,我们家啥都没得。” 江蔡氏这才看见江叙白身后的黑影,天色渐晚第一眼根本没有看到来人的脸,只看一个影子,吓得跳了一下。 江蔡氏被突然出现的莫殊吓了一跳,但很快就恢复了镇定,仔细打量起这个陌生的年轻人来。 “这是……?”她疑惑地看着江叙白。 “阿婆,您先别急!”江叙白赶忙拉住江蔡氏的手,一边安抚地拍了拍,一边向她介绍道:“这位是莫殊先生,他只是迷路了,想向我们打听一下方向。” 听到江叙白的话,江蔡氏的情绪才慢慢平复下来。她看向莫殊,眼中满是好奇和惊讶。 只见眼前这个男子生得面如冠玉、唇红齿白,活脱脱一副画卷中人的模样,让江蔡氏不禁看直了眼。 莫殊感受到了江蔡氏炽热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然后文绉绉地开口问道:“在下一不小心在山中迷失了方向,请问此处是什么地方?” 然而,此时的江蔡氏却完全沉浸在了对莫殊容貌的欣赏之中,根本没听清他说了些什么。直到一旁的江叙白用力拽了拽她的衣角,提醒她回神,江蔡氏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我刚刚走神了。”江蔡氏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随后热情地邀请莫殊坐下,并说道:“莫先生,请坐请坐,都怪狗娃子不懂事,来了客人也不告诉我一声。” 江蔡氏心中感叹:我的个乖乖,还能有人长得跟画儿似的? “阿婆,人家问你啥,你在说啥?”江叙白听到这话,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但还是忍住了没有发作。 他偷偷瞥了一眼莫殊,发现对方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似乎并没有听见自己的小名。于是,他的心情也稍微好了一些。 江蔡氏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告诉他去镇上的路怎么走,看天色渐晚,最后提议道让他在江家住一晚,第二日跟着江老二他们去镇上就行了。 苏沫也欣然接受,这农家看起来收拾的干干净净,也没有什么可挑剔的。 而且这叫江叙白的小孩怪可怜的,虽然现在灵气不能用,但是她的丹药和医术还是在的。 “莫先生,家里没有茶,这是开水,我小孙子说喝开水不容易生病。”江蔡氏端来一碗水说道。 苏沫点点头,看着江叙白问道:“狗娃子,你怎么知道喝开水不容易生病?” 她心中闪过一点小小的猜测,这叫江叙白的小孩,不会跟她一样是穿越的吧?不过他也太惨了,穿成了一个病秧子。 江叙白没想到这位莫先生这么恶趣味,刚刚听见小名没有反应,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呢。 不悦的开口:“大夫说的。” 本来以为这就够尴尬了,一直到饭桌上,江叙白才知道什么叫更尴尬,家里的女眷眼睛全部都落在莫殊的脸上。 别说伯娘和他娘,几个姐姐还有三丫这个妹妹都看得目不转睛,平时吃饭呼呼的,在莫殊面前也小口的吃饭了。 “莫先生,咱们家实在没什么好东西,都是些家常便饭,您可千万别嫌弃!” 江老头看着眼前的莫殊,心里不禁犯嘀咕,这位莫先生生得如此俊俏,相比之下,自己平日里觉得颇为自豪的家常菜此刻竟显得有些粗陋不堪。 “江老爷子,您太客气了,这些菜都非常可口,我已经很久没有吃过如此合口味的饭菜了。”苏沫微笑着回答道。 苏沫暗自惊讶,她完全没有想到这个小老乡竟然能够做出猪杂汤和卤肉这样的美食来,所以这些饭菜是真的合她胃口。 第37章 病好了? “今晚真是委屈莫先生了,只能和我的小孙孙一起住了。不过请您放心,他既爱干净又睡觉老实,绝对不会打扰到您休息的。”江叙白听了爷爷的话,刚想开口反驳,却听到身旁的莫殊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好吧,既然莫殊都不介意,那就算了吧,反正他现在也是个男生,应该没问题的。 仔细一想,家里似乎也只有他的房间能再容纳下一个人了。 到了晚上,江叙白还特意用热水将全身擦拭了一遍,尽管他知道自己身上并没有莫殊那样的香气,但还是希望至少不要有异味散发出来。 不过不知为何,莫殊坐在床边,他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这一睡就是到了公鸡打鸣的时候,醒来时,他惊讶地发现莫殊仍静静地坐在床边。 他似乎已经许久未曾睡得如此安稳,一种久违的轻松感涌上心头,仿佛压在胸口的巨石突然间消失不见。 他难以置信地深吸一口气,惊喜地发现肺部不再疼痛。正欲开口说话,身旁的莫殊却忽然轻声道:“嘘!” 江叙白细细品味着口中残留的药香,恍然大悟,定然是这莫殊喂他服下了某种灵丹妙药,他心中暗自惊叹,自己果然没猜错,这莫殊绝非凡俗之人。 难道说,他是一名神医?竟然能够在短短一夜之间治愈困扰他多年的先天不足之症! 感激之情溢于言表,然而此刻却无法表达出来,因为莫殊紧接着问道:“怎么不多睡一会儿?现在才五更呢。” 江叙白连忙回过神来,诚恳地回答道:“我平常都是在这个时辰起床锻炼身体。” “你?锻炼身体?”苏沫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疑惑和好奇。 江叙白的脸色有些不自然,他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如果走路也算锻炼的话,那这个习惯我已经保持两年了。以前确实对我的肺有点好处。” 苏沫听了这话,心里有些好奇。反正江老二他们还没出门,她决定跟着江叙白去看看他所谓的“锻炼”方式。 于是,江叙白只好硬着头皮带着他在村里转来转去,这其实就是他过去的锻炼方法。 走了一会儿后,江叙白发现自己的肺部真的完全恢复了正常,体内充满了无穷无尽的活力。 “你就靠这样锻炼身体吗?”身后的苏沫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江叙白无奈地点点头,声音低得几乎只有自己才能听到:“是啊,以前这里不太舒服,只能靠走路锻炼。而且我也不会别的运动……”他真希望此刻能有个地缝让他钻进去。 前世的他因为身体原因,连体育课和早操都不用参加,所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走路。但现在,既然身体已经恢复健康,或许他可以尝试跑步呢? 话音刚落,他惊觉自己的身体被拎了起来,然后体验了一次轻功,应该是轻功吧,他只感觉莫先生跳跃了几下,然后他们俩就到了昨日的后山中。 “看着,我只教你一遍!”江叙白还七荤八素的,就看见莫先生在不远处拿着一截树枝舞了起来,这是剑术?江叙白当即大气都不敢出,眼神跟随着苏沫的一招一式。 只见莫先生身姿轻盈,挥剑如虹,就算手中拿的是树枝,也丝毫没有影响他身上的气质。这时的他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让江叙白看入了迷。 莫先生挥舞着树枝,动作流畅自然,每一个招式都充满了力量和美感。江叙白瞪大了眼睛,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你试试!”一直到莫殊把手中的树枝递给他,他才从这种感觉中抽离出来。 江叙白接过树枝,深吸一口气,开始模仿莫先生刚才的动作。他努力回忆着莫先生的每个动作,但毕竟是第一次尝试,动作显得有些生硬和笨拙。 他的眉头微皱,眼中透着专注和执着,不断地调整着自己的姿势和力度。虽然他知道自己只是在照猫画虎,但他仍然全力以赴,想要尽可能地接近莫先生的水平。 苏沫站在一旁,静静地观察着江叙白的表现。她的目光中透露出一丝赞赏,尽管江叙白的剑法还有很多不足之处,但他的认真和努力让人感到欣慰。 做完最后一个收剑的姿势,江叙白眼眶有点泛红,他不仅身体好了,居然还能舞剑了,他真的好了,再也不是病秧子了。 莫先生点了点头,满意地说道:“好了,以后你就练这套剑法。”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江叙白毫不犹豫地跪在了莫殊的面前,眼神坚定而虔诚。 如果说爹娘给予了他宝贵的生命,那么莫殊则赐予了他崭新的人生意义。从此,他不再需要畏惧和退缩,也无需再浑浑噩噩地过日子。 更重要的是,他再也不必担心某一天会突然失去生命。 然而,莫殊却显得有些惊讶:“不必如此,相逢即是缘。”事实上,苏沫从未考虑过收徒这件事。 江叙白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莫殊:“不,师父对我有再造之恩,徒儿必将终身铭记。”尽管莫殊试图劝说江叙白。 但最后苏沫也没有扭过这小小的孩子,罢了,昨天他们相遇之时就注定了会有因果产生,而且她的确送了这小老乡一场天大的造化。 如果没有乾坤丹,他怕是活不过25岁。所以苏沫最终点头同意了。 接着,他又试探性地问道:“师父,您真的不能再多留几日,让徒儿好好侍奉您吗?” 其实,昨天他就知道莫殊只是前来问路而已,但今日的情况已截然不同。如今,江叙白只希望能报答莫殊的大恩大德。 “为师此去是找你的师娘,如果师娘找到了,便回来看你,如今你身体已经好了,以后,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游。” 苏沫看着眼前这个孩子,眼中满是慈爱,没想到刚到凡人界就收了一个徒弟。 江叙白也没想到师父还是一个痴情种,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敬佩之情。他知道自己现在还太弱小,无法帮到师父什么忙,但这份恩情,他会永远铭记在心。 第38章 好了 江叙白拜师的事情,并没有告诉江家人,所以江家人直到把莫殊送走,都不知道他身体已经好了。 他们只是看到江叙白站在村口,默默地注视着莫殊离去的方向,默默地跪下来。 他想要表达对师父的感激之情,尽管这种方式可能有些笨拙,但却是他内心最真实的感受。 小蔡氏一直在关注着儿子的一举一动,她发现江叙白跪在地上后,立刻跑过来询问情况。 江叙白只是拉着她回了家,关起门来告诉她莫先生治好了他,当得知江叙白已经恢复健康时,小蔡氏激动得热泪盈眶。 “你是说莫先生治好了你?”小蔡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对!娘,我的胸口再也不痛了,我好了,真的好了。你看……”江叙白兴奋地在小蔡氏的面前跳跃着,展示着自己的活力。 小蔡氏呜咽一声,声音中带着难以言喻的喜悦和激动:“老天爷开眼啊!”她紧紧地抱住江叙白,泪水不停地流淌。 “娘,这是好事,您别哭啊,我好了,应该开心。”江叙白安慰着小蔡氏,他感受到了母亲的爱与关心,心中充满了温暖。 “狗娃子,娘对不起你啊,从今天起我要给莫先生供长生牌位!”小蔡氏紧紧抱着江叙白,哭得泣不成声,仿佛要将心中所有的委屈与感动一股脑儿地倾诉出来。 江叙白原本想要安慰母亲,但最终还是被她的情绪所感染,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与小蔡氏一同哭泣。 就在这时,江老头听到了屋内的动静,他无法进入儿子和儿媳的房间,只能在院子里焦急地踱步。 他担心孙子身体受到影响,急切地希望小蔡氏能停止哭泣。 江老头站在院子里,不停地喊着:“老三媳妇,狗娃子可不能这么哭,快别哭了。” 江叙白也知道一家人这些年为了自己的身体吃过多少苦,心中满是愧疚和自责。他轻轻地从小蔡氏的怀里退出来,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他慢慢地走到门口,深吸一口气,然后轻轻打开门。门外,阳光洒在他身上,仿佛给他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 江叙白站在门口,目光扫过每一个家人的脸庞。他用温和而坚定的声音说道:“爷爷、阿婆、哥哥姐姐们,我想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我的身体已经恢复健康了!” 当他说出这句话时,整个院子里都陷入了一片寂静。 “你说的是真的?”江老头拉过他,上上下下的打量。 “真的,爷爷,我好全了,莫先生治好了我,以后再也不用吃药了。” 随后,家人纷纷发出惊喜的呼声,脸上洋溢着喜悦和激动的表情。 江老头紧紧握住他的手,眼中闪烁着泪花,激动得说不出话来。江蔡氏则扑上来抱住他,放声大哭起来。 尽管他们从未嫌弃过江叙白,但得知他能够像正常人一样奔跑跳跃,并拥有健康长寿的未来,他们内心深处还是感到由衷的欣慰和放心。 “老天爷保佑啊,这样的仙人居然让我们一家遇到了。”江蔡氏一直阿弥陀佛的念叨。 江叙白静静地看着一家子老老少少喜极而泣的样子,他的心情也变得格外复杂。他意识到,这份亲情是如此珍贵和深厚。 同时,他也明白,正是因为莫殊这位师父的出现,才给予了他新的希望。那种对未来的憧憬,如同种子一般在他心中扎根发芽,蓬勃生长。 此刻,江叙白仿佛重新获得了生命的力量,他开始审视周围的世界,发现那些曾经被忽视的美好事物。 不过,江家人对他一夜之间的转变仍感到不习惯,仍然小心翼翼地照顾他,不给他安排繁重的工作。 然而,如今的江叙白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和兴趣。最开始,他跟着江大伯和大头来到田间,此时水稻刚种下不久,但已经深深地扎根于泥土之中。 稻田周围也逐渐出现了一些螺蛳和泥鳅。 江叙白也不怕弄脏衣服,他脱下鞋子,踏入泥泞中,感受着略带凉意的水面以及细软的泥土吸附在脚底的触感。 他的内心仿佛也变得柔软起来,这是他两世以来首次光着脚踩入淤泥之中。 原来这种感觉如此美妙,舒适宜人,淤泥紧密地贴合着脚掌与脚面,宛如有人在轻轻按摩脚部一般。柔软且轻盈。 \"狗娃子,感觉如何?\" 大头注意到他脸上的表情变化,关切地询问道。 \"大哥,非常好玩!那螺蛳应该怎样抓?\" “你小心点,特别是迈脚的时候,要把脚完全抬起来了才往前走知道吗?摸螺丝嘛,你看我的。”大头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螺蛳举得高高的,向江叙白炫耀着。 江叙白看见之后,连忙点头应道:“知道啦!”他小心翼翼地抬起脚,慢慢地向前走。 这样的淤泥踩着是舒服,但是走起路来却不方便,如果脚没有拔出来就往前迈,很有可能就摔个狗吃屎。江叙白深知其中的危险,所以格外小心。 第一天,他和大头在田里待了一整天,把自己以前想的摸鱼摸虾全部都试了一遍。他在水中嬉戏玩耍,感受着大自然的美好。 第二天,他又跟着大丫去河边洗衣服。大丫用手搓洗衣服,而江叙白则站在一旁,用脚踩踏衣服。 虽然他的身体已经恢复健康,但毕竟他只有五岁,手上也没有力气。再加上现在的衣服大多是厚重的棉麻,他根本无法清洗干净。于是,他只能在一旁捣乱,偶尔帮大丫递一下东西。 第三天,他跟着二丫去割草、挖蚯蚓。二丫教他如何分辨不同种类的草,以及如何找到蚯蚓。江叙白学得很快,一会儿就掌握了技巧。 第四天,他和江老二、江老三一起去镇上摆摊。他们将家里多余的农产品拿到集市上去卖,以此换取一些生活费用。 尽管这几天他一直忙碌不停,但他始终没有忘记去山上练剑和砍柴。他觉得这些活动既能锻炼身体,又能让他更好地适应这个世界。 江叙白就像是一个得到了新玩具的孩子一样,每天都充满好奇地跟着几个哥哥姐姐四处游荡。 他调皮捣蛋,给大家带来无尽的欢乐。在这个过程中,他逐渐融入了这个家庭,感受到了浓浓的亲情。 第39章 靠自己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间就来到了六月中旬。这段时间,江叙白总是精力充沛地玩耍着,让江家人感到有些厌烦。 “狗娃子,要不你也去读书吧?”一天,江老头看着在院子里追逐小鸡的江叙白,终于忍不住开口建议道。 听到爷爷的话,江叙白停下脚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回答说:“爷,我已经想好啦!等过了年,我就去王夫子那里跟二哥、三哥一起上学堂。” 尽管他目前没有正式进入学堂,但通过在学堂外偷听和哥哥们放学后的教导,他学到的知识并不比其他孩子少。 江老头满意地点点头,表示认同江叙白的想法,并提醒他即使身体状况好转,也需要适当休息。 毕竟,过去的江叙白身体虚弱,性格文静,而现在身体恢复健康后,变得异常活泼好动,甚至比三头还调皮。 过了快一个月,江家人都相信他的身体是完完全全好了,不过几年养成的习惯不是那么好改变的,他们还是潜意识里把江叙白当成一个易碎的娃娃。 江叙白笑着点点头,其实他就是安静的太久了,想要释放一下天性,就跟穷人乍富差不多,想玩个痛快,玩了一个月,他也觉得差不多了。 该做点正事了,虽然江叙白身体已经好了,但是心中还是有一颗吃软饭的心,不过之前想得找靠山,现在想的是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还不如靠自己。 他知道科举一路并不好走,四书五经这些对于他一个现代人来说也有难度,但是求人不如求己,二哥三哥继续读,他自己也要努力。 绝对不能对不起师父给他的康健身体。 而且他又不是要考状元做官,一个秀才或者举人就行了,现在他心中对自己未来最大的憧憬是能去游遍这大好河山。 这日之后,江老头就发现江叙白似乎突然又变回了那个文静的孩子,整天都跟着小蔡氏忙前忙后,也不再像之前那样调皮捣蛋。 他不禁开始反思自己是否说得太重了,毕竟小孙子才五岁,正是爱玩闹的时候,或许他不应该打击他的积极性。 然而,江老头并不知道,江叙白骨子里就是个安静的小姑娘,她并不喜欢整天逗狗撵鸡,更愿意做一些安静的事情。 而且,她有着成年人的灵魂,偶尔会表现出幼稚的一面,但不可能一直保持这种状态。 最近几天,江叙白意识到自己对小蔡氏有些过于冷漠了,导致小蔡氏和她说话时总是小心翼翼的。 回想起来,小蔡氏在十六岁还未满的时候便嫁入了江家,尽管婆婆是远房姑姑,生活艰辛,但日子过得也还算凑合,没有受过什么大难。 然而,仅仅是因为怀孕生子这件事,使得她多年来一直心情低落,如今才不过二十出头,甚至还没到他上辈子进入殡仪馆的年龄。 这样一想,他内心深感愧疚,于是决定努力改善他们之间的母子关系。 最近这段时间,小蔡氏可谓是开心至极。 儿子整天搬着小板凳紧跟其后,这边刚擦完汗,那边他就立刻递上一杯水;这边刚捶完腰,那边他就迅速把小板凳放好让她坐下休息。 她从未意识到原来自己的儿子如此体贴入微,这让李氏和柳氏两位妯娌羡慕不已。 此外,江叙白每次上山时都会顺便采摘一些野花、野草,并精心地将它们包扎成小巧而错落有致的花束,然后送给小蔡氏作为礼物。 这些小小的举动不仅温暖了小蔡氏的心,更让她感受到了儿子的贴心。 小蔡氏收到花的时候眼睛又红了,虽然在她眼里这不能吃不能喝,但却是儿子的一片心意。 这次连江蔡氏这个阿婆红着眼睛,开始调笑他:“狗娃子,怎么只给你娘送花,阿婆也辛辛苦苦的照顾你啊。” 江叙白听到后,脸上露出一丝尴尬和羞涩。 这时,一旁的大伯娘也开口说道:“对啊,我这个大伯娘也没少给你换尿布呢。” “还有我,我这个二伯娘也经常帮你洗澡。”大伯娘李氏接着说。 “四哥,还有我呢?”突然,三丫跑过来拉住江叙白的衣角问道。 “你们别逗他了。”小蔡氏微笑着对大家说。 江叙白听了她们的话,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江叙白看了看三丫,笑着说:“当然少不了你啦,走,都是野花没啥稀罕的,我这就去给大伯娘、二伯娘、大姐二姐采花。” “哈哈哈~”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江叙白算是领教到了。 江叙白被她们笑得满脸通红,他索性不再采花,而是提起小锄头去挖,看见不错的花就连根挖回去,种在家里的院墙下面。 不过这已经不是种花最好的时节了,被他移植回家的花全部都枯萎了。 “狗娃子,别看了,你记得给它们浇水,来年春日里它们又会活过来的。”大丫看着江叙白撑着脑袋看着一排枯萎的花告诉他。 “我知道,大姐,我真是没有种田的天赋。”江叙白无奈地叹了口气。 大丫一听,忍不住笑了起来:“噗~你以前不是说让二头三头考秀才嘛,你也考上秀才就不用种地了啊!” 江叙白眼睛一亮,对啊,好像只能读书了。起码他现在记忆力好,可以尝试一下。 这段时间本来想开发点新技能,兴致勃勃的跟着江老头试过编竹篾,做木工活,结果却不尽人意。 真的不是他骂自己,但真没见过这么手残的人。竹签能往手上插就算了,连敲个榔头都能往手上敲,说到底他还是只适合吃软饭。 就如同此刻这般,他深知一旦踏上求学之路,便意味着在未来十多年间给自己套上一道沉重的枷锁,再也无法如现今般每日悠闲地莳花弄草、悠然发呆。 索性将入学时间推迟至年后,好让自己能纵情畅玩一段时日。 然而,即便他对戴上这道“紧箍咒”万般不愿,时光的齿轮仍无情地向前滚动。 第40章 进学 永顺八年正月二十二日,年仅六岁的江叙白在江老三的引领下,踏入了王童生的启蒙学堂。 王童生对于他身体康复之迅速感到惊诧不已,竟未听闻任何消息,他已能入学。 但望着眼前身形依然瘦弱的江叙白,他内心仍旧充满欢喜。 他并未忘却此前这孩子在外屋檐下偷听的情景,不禁先入为主,认定江叙白是个可造之才,喜爱读书。 “江叙白,你们一家人倒是都有一个好名字。”王童生捋着自己下巴上面的胡子说道。 江家人名字的由来还要从江家的祖辈说起,江家以前也算是出过能人,所以宗祠和族谱都是有的。 江老头年轻的时候也入过军中,对小辈的取名也十分的上心。 所以在大头出生之前,他便花钱在镇上找了一个算命先生询问取名一事。 算命先生说他面相之中带着晚年福运,子孙昌盛,那孙子辈的名字便可以取的热闹一些,所以便取颜色入名。 所以就有了他们这一辈人的大名,可以说这位算命先生是很偷懒了,偏偏江老头觉得好啊,五颜六色的,多热闹。 “王夫子,我这儿子自小体弱多病,现在身体稍微好一些便惦记着来进学,还请您多多照顾。”江老三一脸恳切地说道。 “好说,好说,这孩子看着就是一股机灵劲儿,交给老夫你们就放心吧。”王夫子笑着回应道。 江老三给他报完名就离开了,王童生这也才开始考校江叙白。 “之前在学堂外面没少听吧?说来听听都记住了些什么?”王夫子微笑着问道。 之前江叙白没觉得尴尬,现在被王夫子这么一问,面上反而有些尴尬了。 毕竟,之前他没有交过一文钱的学费,但是却天天偷听他讲课,算起来他已经算是偷取别人的知识了。 “小子年幼,还望夫子莫要见怪。”江叙白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不怪,你现在不也是我的学生吗?我只是想看看把你放进蒙学班,还是习字班。”王夫子温和地解释道。 目前的进学体系大致可分为四个阶段:蒙童、习字、训诂和经学。 蒙童阶段是最初步的启蒙教育,通过图像、故事等方式向儿童传授一些浅显的道理和知识。 进入习字阶段后,学生将开始学习简单常见的汉字,并掌握正确的握笔姿势、笔画顺序和书写规范。 到了训诂阶段,学生会接触到《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等经典读物,同时也会初步了解四书五经的内容。 最后,经学阶段则是对四书五经的深入研究。 江叙白自然不愿意进入蒙童班,因为对于他来说,看图说话和听故事已经不再必要。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背诵起了《三字经》:“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勤有功,戏无益。戒之哉,宜勉力。” “不错,不错。”老师听到江叙白能够熟练背诵《三字经》,心中暗自点头,这意味着他至少具备了进入习字班的资格。 就这样,江叙白成功省下了一年的学费,与二头、三头一同坐在了教室里。 习字班除了他们三人,还有四个孩子,分别是货郎家的孩子董东明,小名冬瓜;今年八岁,小小年纪一脸的精明相。 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着,仿佛能洞察一切。 村正的孙子,江叙钧,小名铁头,今年也是八岁,虽然和江家人是远亲了,但眉眼间还是与江家几兄弟有几分相似。 他身材瘦小,却充满了活力,总是蹦蹦跳跳的,像一只顽皮的猴子。 隔壁村里一个石匠家的孩子王立人,今年十岁,小名石头,是几个孩子中最大的。 他长得五大三粗,皮肤黝黑,肌肉结实,一看就是当石匠的好苗子。 还有一个是镇上豆腐坊家的孩子,叫李元宝,小名豆子,今年九岁,生得圆圆乎乎的,活像一颗黄豆。他总是带着灿烂的笑容,让人感觉十分亲切。 不知道什么原因要来这村里和王童生学习,不过每日他爹会赶着驴车出来买豆腐,顺便接送他。 再往上的训诂班,王童生这里根本没有,倒是还有一个童蒙班,里面有四个和江叙白年纪差不多的孩童,多是周边村里的富农家的孩子。 因此,由于有二头三头的存在,年纪最小的江叙白基本上没有遭遇过任何校园欺凌事件。 他们三兄弟加在一起,不欺负别人就算不错了。 然而,他非常不喜欢下课后他们互相称呼小名的习惯。无论是大头、二头还是豆子、铁头都可以,但只有他被叫做狗娃子。 石头他们几个人虽然不会欺负他,但却天天叫他的小名,这让他感到十分无奈。 “二哥三哥,在学堂里能不能不要再叫我的小名?”江叙白皱着眉头说道。 “为什么呀?狗娃子听起来很亲切啊。”二头不解地问道。 “行吧行吧,不叫就不叫......可是石头他们会叫啊。”三头有些委屈地说。 “这个我自有办法,反正你们俩别叫就行了。”江叙白坚定地说道。 江叙白将石头、冬瓜、铁头和豆子召集在了一起,这四个人的身高都颇为高挑,尤其是石头,更是显得高大威猛。 相比之下,江叙白自觉有些缺乏气质,于是伸手向二头求助道:“二哥,快抱抱我,把我放到桌子上去。” 二头向来对他言听计从,毫不犹豫地一把抱起他,稳稳地放在了案桌上。 接着,江叙白郑重其事地宣布:“从今往后,我们在学堂里都不能再叫小名了。” 众人闻言纷纷表示不解,齐声问道:“为什么呀?小名多好记,而且我们干嘛要听你的?” “就是嘛,狗娃子,你可是我们当中年纪最小的!” 面对众人的质疑,江叙白不慌不忙地解释道:“你们想想,咱们现在都是读书人了,读书人就得有读书人的样子。就拿石头来说吧,等他将来考上了童生,难道我们还要在街上大喊‘石头童生’吗?那多不像话!” 第41章 名字 这时,石头挠挠头说道:“童生?我可从来没想过要考童生,我爹说了,让我随便学点字就行,然后送我去学木匠手艺,这样以后他做石匠,我做木匠,我俩就能一起给村里人造房子啦。” 江叙白被怼得两眼一黑,心里一阵无奈。他摇了摇头,决定换个人试试。 于是,他把目光投向了豆子,轻声问道:“那豆子你呢?以后也愿意别人叫你豆子老板?” 豆子挠了挠头,一脸迷茫地回答道:“啊?我没想那么远的,童生不是那么好考的,不过我觉得叫什么无所谓的。” 接着,他又转向铁头,好奇地问:“铁头,你呢?” 铁头摸了摸脑袋,笑着说道:“我爷爷说你聪明,让我听你的,既然你说不叫就不叫呗。” 最后,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决定采取一种更直接的方式——投票表决。二哥三哥肯定赞成自己,现在铁头也说听自己的,那干脆就投票。 他大声宣布:“少数服从多数,如果赞成叫大名的人多,咱们以后在学堂就只能叫大名了。” 经过一番不怎么激烈的讨论和投票,最终大多数人还是选择了叫大名。 江叙白心中暗自庆幸,还好他们江家村的人多,否则还真难说服这群小屁孩。 晚上回家后,江叙白又一次动员了江家的人。与学堂里的孩子们相比,江家的人更容易接受他的建议。 当他告诉他们如果将来考上秀才,却被别人知道小名叫什么狗娃子时,大家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江家人想想也是,而且他们家的人本来就都有大名的。 虽然开始叫起来不习惯,但是花钱取名字不就是让人叫的嘛,而且像大丫二丫她们现在不叫一叫大名,以后出嫁了就只能叫江氏了。 所以江家人同意以后有外人在的时候都不再叫小名,而开始叫大名。 读书的生活让江叙白感到无比舒适,仿佛回到了曾经的校园时光。然而,有一件事让他颇为头疼——写繁体字简直如同鬼画符一般困难。 就连王童生也未曾料到,无论教授何种内容,只需一遍,江叙白便能倒背如流,可谓是科举之路上的奇才。 但看到他写出的字时,王童生那颗原本不服老、冉冉升起的心差点又被打击得彻底放弃。 毕竟,王童生考了一辈子的科举,连个穷酸秀才都未能考上,心中的沮丧与无奈可想而知。 也正因如此,他的学堂仅止步于习字班,一旦孩童们真正进入训诂阶段,他便会让他们前往镇上的私塾继续学业。 然而,江叙白的出现给了王童生新的希望。以江叙白的实力,考上秀才似乎只是时间问题,尤其是对于童生来说,主要考察的便是对四书五经的背诵、默写以及理解,再加上试帖诗即可。 万万没想到江叙白会卡在写字的这一步上。 江叙白也很无奈啊,上辈子的硬笔字他写的都很一般,因为他手上根本没有力气,还不要说现在需要写毛笔字,用手腕带动手掌,这样的下笔对他来说太具挑战力了。 “夫子,我一定会好好练字的。”江叙白一脸沉稳的开口。 王童生颔首,拿出了一本字帖递给他说道:“嗯,这是为师的以前用过的字帖,比较适合初学者,拿回去好好练习吧。不过你这种情况就不要在泥土中练字了,让你阿爷为你找一些细软的猪毛,用猪毛笔沾水在石板上先练吧。” 按理说用狼毫毛笔最好,但是对于一个农家来说太过奢侈了。 “好的,夫子。” 江叙白也知道现在文房四宝的价格昂贵,就算毛边的粗纸都要两文钱一张,当然是一张全开的纸,需要自己裁成小张使用。但纸就这么贵更不要说是毛笔和墨条砚台等。 一套笔墨纸砚,买下来最起码要二两银子,二两银子是什么概念,就相当于现在的两千块钱,这对于一个普通的农家,无疑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王童生看着江叙白不怎么高的身高,随后又说道:“当然你年纪还小,也不用着急,每日练字不得超过一个时辰,每半个时辰还需休息一刻钟。”如 果现在因为练字伤到筋骨就不美了,本来练字就是循序渐进的事情。 江叙白自然明白,其实在莫殊这个师父治好他之后,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前所未有的好,不管是练剑还是背书都信手拈来。 现在的练字肯定是他还没有找到规律,等他掌握了运笔的规律就会好起来,虽然这么想,但是江叙白练得一点都不少。 而且江家如今的学习氛围简直可以用“热烈”来形容!这其中的原因,主要是因为家中最为调皮捣蛋的几个孩子都开始认真进学了。 每次回到家后,他们要么埋头苦读,要么专心致志地练习书法。不仅如此,他们甚至还带动了其他的小字辈一起学习,使得整个家庭充满了浓厚的学习气息。 因此,大人们回到家后也都不敢大声喧哗,而是一心一意地专注于手中的工作。 江老头每天都笑得合不拢嘴,因为如今田地里的收成相当可观,家里摆的摊位每日都有稳定的收入。 再看看孙子们个个勤奋好学、积极向上,他仿佛已经能够预见到江家繁荣昌盛的那一天即将到来。 自从江叙白进入学堂之后,王童生的课堂上更是掀起了一股卷卷卷的风气。 实在是因为江叙白的学习能力太过于逆天,其他学生根本无法与之相比。尽管如此,他们却有着不服输的精神,都憋着一口气想要超越江叙白。 毕竟,他可是习字班里年纪最小且最后才加入的学生,谁都不愿意被他比下去。 就连江叙辰和江叙律也不甘心输给自己的弟弟,以前江叙白没有来的时候,他们还能在课堂上开开小差,现在就算头点一下,都会受到江叙白的凝视,偷不了一点的懒。 随着时间推移,让原本只愿意教他们三百千和琼林幼学的王童生,不知不觉开始教起了《论语》、《孟子》等。 第42章 烦恼 “唉~” 下学之后,王童生唉声叹气地回到后院。 他的媳妇王江氏听到声音后,一脸疑惑地从厨房里出来,看到丈夫的样子,不禁好奇地问道:“怎么教几个幼童还叹上气了?是不是这些孩子太调皮了?如果是这样,那直接让他们的父母带回家去好了,何必在这里唉声叹气呢?” 王童生摇了摇头,说道:“不,情况恰好相反。我正在考虑是否要将这批学生送到镇上去读书。” 若是放在以前,王童生绝对不会向妻子袒露自己的烦恼,但如今他实在找不到可以倾诉的对象。 王江氏见他愿意开口说话,便拉着他坐下,轻声询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不是一直都只想给孩子们启蒙吗?” 王童生无奈地叹了口气,回答道:“是啊,以前确实如此。但如今,我眼睁睁地看着几个优秀的苗子,却不能教导,我这心中难受啊。” 其他的孩子他不知道,但是江家的几个孩子都是有意愿走科举路的。 想他自己考到现在也只是一个童生,秀才几乎已经成了他的心病,他自己已经是考不上了,但是如果他能教出几个秀才,那这辈子也值了啊。 像江叙白,说不定以后还能考上举人,那到时候说出去他这启蒙之师也脸上有光。 但是一想到这里,王童生又开始担心自己会耽误这几个孩子的前程。 毕竟,他已经参加了多次科举考试,但每次都以失败告终,这让他早已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 这些年来,他几乎失去了斗志,甚至连孩子们的四书五经都懒得去教。而他的妻子王江氏则是最了解他这些年内心无奈的人。 看到丈夫终于有了一点进取心,她立刻鼓励他说:“既然你有这个想法,不妨认真考虑一下。我们可以先不办蒙学班,而是将全部精力放在眼前的这几个孩子身上。人生短暂,匆匆几十年,你我已经没有多少日子后悔了。” 的确如此,正是因为意识到了这一点,王童生才会如此纠结。如果错过这几个孩子,他或许真的只能带着遗憾度过余生。 回想起当年刚开始读书的时候,他也曾满怀报国为民的热情,但一次又一次的落榜让他的激情渐渐磨灭,如今只剩下对命运不公的愤怒和自怨自艾的情绪。 所谓治国必先齐家者,其家不可教而能教人者,无之。想他王明良、王友德不论是修身还是齐家,都没有做好。 他们膝下只有一女,却去了方家做妾。而他的妻子如今已年近半百,却还要跟着他一起回到村里种地。 “就算你不为了自己,为了云思母子呢?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提起她,但是贵成如今已经到了入学的年纪,可他是庶子。如果你毫无作为,那他以后怎么办?”王江氏说道。 “他敢!”王明良怒声吼道。 “如果你的学生中能出一个能人,那他方家还不是上赶着讨好云思母子!”王江氏又重复了一遍。 “罢了,罢了!”王明良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你明日去一趟县城,把贵成接来。” 自从独女嫁入方家,他几乎从来都不过问她的情况。现在听老妻提起,惊觉这些年他真的是碌碌无为。 “哎!”见他终于想通,王江氏几乎是喜极而泣,她那苦命的女儿和外孙,也算是有依靠了。 过了两日,江叙白他们的习字班里就多了一个叫方贵成的小孩,年纪与江叙白相仿,但胆子却小得出奇。因为他与江叙白身高相近,所以王童生将他们俩安排在了一起。 在学堂里待了一整天,江叙白没有听到他说过一句话。若不是夫子讲解文章时耳畔传来的细碎声响,他甚至会误以为方贵成是个哑巴。 然而,也就是从这一天开始,江叙白他们的课业突然加重。王童生不再仅仅教导他们读书,更会把其中的含义解释得清清楚楚。 \"自今日起,江叙白便是我的助教。我不在时,由他负责监督你们读书。叙白,我需要的不仅仅是你自己学会,而是让所有人都能掌握,你明白吗?\" 有时,学习速度过快并不一定是件好事。 “这~学生明白了。”江叙白本来不想答应,但现在授课的内容对他来说的确相对简单,与其坐着发呆,不如再加深一下印象,再说他本来也是监督江叙辰和江叙律两兄弟的,也不在乎多几个。 有了夫子的吩咐,江叙白更是把拿着鸡毛当令箭这句话体现的淋漓尽致,拿着一把戒尺,在教室中走来走去,只要有人开小差,立马就给他一下。 “啪!” “呜呜呜......”石头一个五大三粗的男孩子都被打得快哭了。 “呜呜呜……”方贵成更是吓得小脸卡(qia)白。 江叙白看着方贵成的样子,走到他面前微微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轻声说道:“贵成,别怕,你刚来不久,我知道你还没学到大学呢,不过夫子教到你哪里了?” 他虽然对方贵成的事情不了解,但是方贵成比他小半岁,看起来又白嫩,胆子又小,比他还像女孩子,就大概能猜到他之前的日子应该也不好过。 而且又有夫子这个外祖,他也不可能对方贵成动戒尺。 听到江叙白的话,方贵成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有些结巴地回答道:“我……我刚学完三字经。” 江叙白点了点头,表示认可,接着问道:“那你继续学吧,对了,下学之后你一般干什么?” 方贵成眨着一双大眼睛,认真地说道:“看外祖母做女红,外祖会教我习字。” 江叙白嘴角露出一抹微笑,继续问道:“是吗?” 方贵成用力地点了点头,“嗯!” 江叙白笑了笑,说道:“行,如果你想去村里玩可以告诉我,我们可以一道。” 听江叙白说完,方贵成的眼睛亮了一瞬,但很快又黯淡了下来,他心想,之前在方府的时候,哥哥们总是欺负他,现在出去和不认识的人一起玩,他们肯定也会欺负自己的。 第43章 好朋友? 江叙白说完之后,便转身在教室里转悠了起来,心里却在盘算着:做女红啊,大姐和二姐应该会感兴趣吧,不知道夫子的夫人愿不愿意赚点外快呢? 说干就干。他仗着自己年纪小又是方贵成的同桌,在下学之后便让二哥和三哥先离开了。而他自己,则是拉着方贵成一同前往了学堂的后院。 方贵成一脸茫然地跟着江叙白走,脑袋里一片空白,不明白为什么今天江叙白要和他一起回家。 江叙白突然回头看着他,认真说道:“贵成,我们已经做了好几天的同桌啦,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好朋友了哦,你可别忘了。” 方贵成听到这句话,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重复道:“好朋友?” 江叙白点了点头,继续解释道:“没错,就是好朋友。从今往后,只要在江家村,我都会保护你的。虽然我只比你大半岁,但我可是有三个哥哥的人,在村子里谁也不敢欺负咱们。” 方贵成听后,眼睛亮了起来,激动地问道:“真的吗?” 江叙白用力地点头回答道:“当然是真的。既然我们已经成为好朋友了,那你带我参观一下你家吧。不过你放心,我也会邀请你来我家玩的。” 方贵成开心地点了点头,嘴里念叨着:“嗯嗯!”毕竟这还是他人生中的第一个朋友呢。 两人一同走进了学堂的后院,一进入其中,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院子里那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 各种各样的蔬菜整齐地生长着,而四周则环绕着一圈盛开得正艳的月季花。 这里弥漫着一股浓厚的农家气息,但又似乎与一般的农家有所不同,整个环境显得异常整洁干净。 院子中央,一棵高大的桂花树立在那里,树下摆放着一套圆形的石桌和四张石凳。 王江氏正静静地坐在石凳上,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来,原本以为是丈夫回来了,却没想到进来的是外孙带着一个小子。 江叙白她倒是见过,按照辈分来说,她还是江叙白的姨婆呢。而且她也清楚这个孩子正是丈夫口中那个考科举的天才。 \"外祖母。\" \"唉,贵成下学啦!这位是你的同窗吧?\" \"姨婆,我和贵成是同桌,所以他邀请我一起来家里玩。\" 江叙白面不改色地开口说道。 方贵成瞪大了眼睛,脸上满是惊讶之色。他什么时候邀请过江叙白了?明明是江叙白自己说他们是朋友,要参观他家啊! “好好,那你们去玩吧,姨婆去给你倒杯水。”言罢,王江氏就放下了手里的针篓,站起身来。 江叙白仰着头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又夹了夹自己的嗓子说道:“麻烦姨婆了。” 听了他的话王江氏更是脸上挂满笑意开口道:“真乖!贵成,带着叙白去你屋里看书吧。” 说完就走向了厨房。 江叙白撅着屁股站上石凳,看着王江氏刚刚放下的针篓,里面放着一个圆形的绣帕,上面绣的是莲花与荷叶。栩栩如生,绣工怪好的勒。 “江叙白,你骗人。”方贵成看着他的一系列操作,撇了撇嘴说道。 江叙白从石凳上跳下来,摸了摸方贵成的小脸,“我哪里骗人了,你房间里有书是吗?我们去看书吧。” “明明是你自己要来的。”方贵成被江叙白摸着小脸,感觉有点害羞,微微红着脸说道。 “对对对,我这不是喜欢跟你做朋友嘛。再说了,本来就该你邀请我来的,结果让我自己说出来,我也是要面子的啊,姨婆如果知道我不请自来,岂不是觉得我没礼貌?你想让她觉得你的朋友没有礼貌吗?”江叙白一副理所当然的说道。 江叙白心里暗暗想着,这个小弟弟真可爱啊!他拉着方贵成的手,“走吧,我们一起去看书。再不进去,姨婆都要出来了。”然后蹦蹦跳跳地朝着方贵成的屋子走去。 等他走进方贵成的房间,眼睛却被书桌上摆着的书吸引住了眼球。 天啊!没想到夫子竟然为他准备了如此之多的启蒙书籍。 不仅有《蒙求》、《三百千》、《琼林幼学》等常见的启蒙读物,甚至还有《大学》、《孟子》、《诗经》这样的四书五经。 看着这些书,他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渴望——好想抄书啊! 如果能将它们全部抄录下来,他们就不必再花费钱财去购买其他书籍了。 不过仔细想想,其实他根本不需要抄书,只需将这些内容背诵下来,回到家中慢慢默写出来即可。 毕竟他们之前购买的《三字经》每本就要六百文,若想集齐所有这些书籍,至少需要二三十两银子。 虽然如今江家的经济状况已经有所改善,但他的父亲和二伯每天辛苦出摊也只能赚取两三百文,因此节省开支仍是必要的。 以后他们读书需要用到钱的地方还有很多,在他们考上秀才之前,江叙白并不想让江家有什么大动作,因为以目前江家的情况来看,他们还没有抵御风险的能力。 等王江氏端着水和炒的豆子走进来时,她发现两个孩子正专心致志地看书,她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灿烂。 \"姨婆把水放在这儿了,你们要是口渴了记得喝哦。\" \"谢谢姨婆。\" \"谢谢外祖母。\" \"真乖!好好看书吧。\" 江叙白这一看就是好几个时辰,直到王童生放学回家。今天他还在上蒙学班的课,没想到一回到家,老妻就告诉他江叙白来了,而且正在和外孙一起看书。 听到这个消息,他也放下手中的书,走到方贵成的房间窗外,观察起屋内的情况。 王童生好奇地走到窗边,想看看江叙白在做什么。这一看竟然发现江叙白在看孟子,而且翻书的速度还不慢。 更令人惊讶的是,即使如此专注于阅读,当外孙向他提问时,他依然能够快速而准确地解答。 \"咳咳~\" 王童生故意咳嗽两声,试图引起他们的注意。 听到声音,埋头苦读的两人终于抬起头来,看到站在窗外的王童生,异口同声地喊道:\"外祖父。夫子。\" 第44章 下定决心 \"嗯,叙白,你先出来一下。\" 王童生对江叙白说道。 江叙白立刻放下手中的书,快步走出房间,来到院子里。此时,王童生已经坐在石桌旁等他了。 \"夫子,我只是来和贵成一起玩。\" 江叙白担心夫子会因为他随意翻看方贵成的书而生气,一靠近就赶紧解释。 \"贵成以前在外面经常受人欺负,你能和他一起玩耍,夫子很高兴。我刚才看见你在读《孟子》?\" 王童生温和地问道。 \"是的,夫子。我以前从未见过这么多书,一时忍不住就看入迷了。\" 江叙白如实回答。 王童生继续追问道:\"那你看得懂吗?\" \"呵呵~不瞒夫子说,我只是走马观花,大致了解一下。\" 江叙白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记倒是记下来了,但是意思他理解不了啊,前世学的那点文言文知识,根本不能顺畅的理解这书上的知识。 “之前听闻你爹说你想考秀才?”夫子问道。 江叙白点了点头,“是,之前听说秀才可以免征免税。” “那现在呢?现在你觉得是为什么而读书?”夫子追问道。江叙白的脑海中闪过三个字:吃软饭。然而,他知道自己不能如此直白地回答。于是,他绞尽脑汁,试图想出一个尽可能完美的答案。 他想起了一些关于读书意义的名言警句,但又觉得那些话语似乎有些夸张或不符合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 要是说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好像有点装过头了。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个心他也是没有的。 江叙白沉默了半响,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刚刚读过的孟子中的词句,终于缓缓开口说道:“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他认为只有这句话才能够表达出他内心深处的想法和追求。 王童生听完后不禁哈哈大笑起来,调侃道:“颇有些现买现卖的意思啊!不过对于你来说,能够想到这句话,说明刚刚的孟子还是看懂了一些的。” 江叙白听着王童生的揶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之色,但他很快恢复了镇定,拱手说道:“夫子明察秋毫。” “哈哈~去接着看书吧。”王童生的声音中透露出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江叙白转身回到屋内上,继续专注地看书。 而此时,王童生则站起身来,脚步轻快地朝着厨房走去。 当他走到厨房门口时,停下了脚步,轻轻地对着里面说道:“我欲参加今年八月的院试。” 厨房里顿时传来一声清脆的碗碎裂声,仿佛在回应他的话语。 王童生静静地站在那里,眼神中透露出坚定和决绝。过了一会儿,他默默地走进了自己的书房,眼眶微微发红。 现在已经接近四月了,距离八月份的院试只剩下短短几个月的时间,留给他准备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第二天,当江叙白得知学堂要暂时关闭时,他感到十分惊讶和困惑。这怎么可能呢?昨天下午一切还好好的啊! 王童生解释道:“当然,十月之时还是会再开启的。这段时间你们就在家中自学吧。如果有想去其他学堂的同学,可以在老夫这里来把学费退回去。” 江叙白连忙问道:“夫子,我可以来学堂找贵成吗?”他心想,只要能够继续看书学习就行。 说实话,自进入学堂以来,他一直认为王童生非常不错。无论是对学生们的学业关注,还是他所教授的课程内容,都既简单易懂又容易掌握。 此外,王童生的讲解方式通俗易懂,让人受益匪浅。如果十月之前夫子能够回来,那么即使他们需要在家自学一段时间,应该也不会有太大问题。 王童生微笑着点头回答:“当然可以,我会再放一些书和讲义在贵成的房间里,供你们学习使用。你们随时可以过来学习。” 听到这句话,江叙白心中一喜,连忙说道:“好的,夫子。” 江家三兄弟以及村正的孙子铁头并没有选择退学,原因很简单,王童生的家人仍居住在村中,他们并不担心自己的钱白花。 然而,其他几位学生的家人却纷纷前来退还学费。对此,江叙白表示理解。 毕竟,每一分钱财都来之不易,而且夫子要离开六个月的时间,孩子们可能早已将之前所学的知识遗忘殆尽,与其继续留在私塾,倒不如重新寻找一个合适的学习环境。 又过了一天,王夫子骑着驴子离开了江家村。距离院试仅有不到四个月的时间,他不仅需要准备院试、报名等事宜,还必须找到担保人并与禀生结交。 此外,他还需赶往府城,时间紧迫。过去,由于自尊心作祟,他一直不愿向昔日同窗求助,但如今他已放下包袱,希望能够取得理想的结果。 即使未能如愿以偿,至少他可以将江叙白等人推荐给曾经的同窗,让他们得到更好的教导机会。 王童生内心深处其实已经有了想要收江叙白为徒的想法,但他认为自己目前仅仅是个童生,实在配不上江叙白这样的神童,怕耽误了他的前程。 在这个时代,师徒关系如同父子一般亲密,一旦成为师徒,两人的命运将紧密相连。 如果将来江叙白在科举之路取得更高成就,而他的启蒙老师却只是一个小小的童生,这无疑会让人轻视。 因此,王童生下定决心,一定要在科举考试中获得功名。 然而,这些复杂的心思,年幼的江叙白并不知晓。 如今无需再每天去学堂上课,他开始重新规划自己的日常安排。 清晨,他会早起练习剑术;上午则跟随江老大、大头以及二头、三头一起前往田地劳作,帮忙除草施肥。 中午天气炎热时,他会带领二头、三头在家里练习书法。到了下午,太阳西斜时,他会去山上砍柴,并利用这段时间教导他们读书识字。 傍晚之后他就去王夫子家里看书,顺便教一教方贵成,二头三头则是留在家里教导姐妹。 第45章 紧迫 如此反复,为了将方贵成屋子里所有的书都搬运到江家,江叙白特地跟着他父亲江老三前往镇上的书店购买了笔墨纸砚。 为了让书更好,他选择了中等品质纸张,价格高达五文钱一张。 江叙白将这些纸裁剪成书本大小后,便从剩余的边角料开始练习写字。 为了避免浪费任何一点资源,江叙白总是先用猪毛笔在石板上反复练习一个字,直到它变得完美无缺时,才会换用更昂贵的羊毫笔在边角纸上书写。 只有当他觉得自己已经掌握了某个字的写法,才能将其写在由小蔡氏精心装订好的本子上。 然而,尽管他每天都坚持不懈地练习,但进步却十分缓慢。每当他看到自己写下的字,心中总会涌起一阵失落感。 尽管如此,他并没有放弃,仍然继续努力,期待着有一天能够取得突破。 他知道,书法需要时间和耐心去磨练,但他心中的焦急却无法抑制。有时候,他甚至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有天赋。 但每当这时,他就会想起莫殊对他说过的话:“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于是,他又会重新振作起来,继续埋头苦练。 第一本三字经,每个字他几乎都写了十多二十遍,复杂的上百遍都有,这也导致三字经全文一千零六十八个字,他花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才完整的写出来。 不过就这一月过后,他默写的速度就快了许多,江叙白逐渐发现自己的笔法开始有了变化。 原本生硬的线条变得柔和流畅,字体的结构也更加稳定。他意识到,这些微小的进步都是通过不断地练习积累而来的。 他开始享受这种逐渐成长的过程,不再过分在意结果。而这种心态的转变,也让他的书法水平得到了进一步的提升。 时间很快来到第二个月,因为他们每日上山都要背着书去,村里人传来传去。所以铁头和方贵成主动提出要加入江叙白他们中午练字和下午砍柴的队伍中。 因为江家位置有限,已经无法容纳更多人,于是他们决定将练字读书的地点转移到学堂里。学堂有很多空位,而且案桌更适合他们练字。 自从来到学堂之后,江叙白他们每天都会去借用学堂的钥匙。王江氏看到他们每次用完后都会认真打扫卫生,把桌椅摆放整齐,因此也并没有多说什么。 随着时间的推移,方贵成逐渐适应了新环境,变得越来越开朗,不再像刚来时那样小心翼翼。 而铁头则一直跟二头、三头关系很好,自然能够轻松融入这个小团体。 五个人整天都黏在一起,除了上课之外,其余时间要么读书,要么玩耍。江叙白还分享了许多有趣的游戏,比如打沙包、跳格子等等。 这些游戏让这群男孩们玩得兴高采烈,乐此不疲。如今,江叙白成为了五个人中的核心人物,大家都愿意听他指挥。 毕竟,论学习成绩,他是五个人中最优秀的;而论玩乐,他也是最擅长的。 这一天,铁头刚出现时,整个人的情绪就显得非常低落。 江叙白对大家的情绪变化最为敏感,毕竟他还是个小孩子,喜怒哀乐都会直接表现在脸上。 看到铁头这副模样,江叙白忍不住调侃道:“叙钧,你怎么了?是不是挨打了?” 铁头摇了摇头,但表情依然郁闷,他缓缓地开口:“不是,我大姐定亲了。” 听到这个消息,江叙白微微一愣,脑海中浮现出铁头大姐的身影。他仔细回忆了一下,铁头的大姐似乎只比大姐大一岁还是两岁。 于是,他疑惑地问道:“定亲?我记得你大姐不是才十三岁吗?这么早就定亲了?” 铁头点了点头,有些无奈地解释道:“是啊,可阿婆说,如果不早点把大姐定下来,以后那些好儿郎都会被别人家抢走。所以她就做主给大姐定亲了。” 说完这句话,铁头的心情更加沉重了一些。他心里很清楚,再过两三年,大姐肯定就要出嫁了。 想到这里,他不禁感到一阵难过和不舍。因为在农村里,家家户户的孩子们基本上都是由年长的哥哥姐姐照顾年幼的弟弟妹妹长大的。 而铁头从小几乎也是由他大姐带大的,可以说他们之间的感情十分深厚。在所有的兄弟姐妹中,大姐无疑是与他最为亲近的人。 “……”这下江叙白的心情也不好了,大丫姐今年十一,按这个意思十三就要议亲,岂不是明年就要开始相看? 不不不,不行,怎么样也要等他们家考出来一个童生之后再开始议亲啊。 现在这样的情况议亲能有什么好亲事?本来作为男孩子他们就占了家里大半的资源,不能让大姐二姐随随便便就嫁了呀。 江叙白在心中盘算,如果要嫁得好,需要些什么,第一肯定是他们读书要读出名堂,第二娘家嫁妆要足够多,第三得需要有技能。 之前虽然他也努力,但对于他来说每天做的这些事情实际是有点摆烂的,铁头今天的话突然就让他有了紧迫感,就算能说服爷爷晚两年再给大姐二姐议亲,也没有多少的时间了。 读书,夫子没有回来,他只能按照现在的计划一步一步的读着走,没有什么捷径可寻。 至于其他的,比如嫁妆,家里的房子现在都不敢修得太好,毕竟要考虑到未来可能的变化。 如果跟爷爷说给大姐和二姐买个铺子傍身,肯定会被驳回的,这也是无奈之举。 技能,对了技能,之前他就有让大姐二姐跟着姨婆学女红的想法啊。 时间紧迫,刺绣本来就需要大量的时间来累积功底。想到这里,江叙白再也坐不住了,他决定立刻行动起来。 他一把拉起方贵成,转身就跑。 二头三头被他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连忙问道:“老四,你去哪儿?” 江叙白一边跑一边回答道:“二哥,三哥,我想起有点事情找姨婆,你们先去山里。” “那你慢点。”二头担心地喊道。 “知道啦!”江叙白头也不回地回应道。 跑了一段路后,江叙白终于停了下来。他气喘吁吁地对方贵成说:“贵成,你是不是我的兄弟?” 第46章 学手艺 方贵成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当然是了。” 江叙白接着说:“好兄弟,你看我天天尽心尽力的教你,现在我有个忙想请你帮忙,你愿意吗?” 方贵成听了,拍着胸脯保证道:“为好兄弟两肋插刀!你说!”江叙白时常把这句话挂在嘴边,方贵成就记住了。 江叙白走到方贵成身边,轻轻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微笑着说道:“贵成,你可是我的好兄弟!既然如此,我的姐姐也就是你的姐姐啦。” “而且,我大姐和二姐平日里待你也挺不错的,对吧?所以嘛,你能不能帮我个忙,去跟姨婆说一说,让她教一教我大姐和二姐做女红呢?” 听到这话,方贵成脸上露出一丝为难之色,挠了挠头,回答道:“啊……可是外祖母每天都有好多事情要忙,我也不确定她是否会答应呀。” 毕竟,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向外祖母提出这样的请求还是有些胆量不足。 江叙白看出了方贵成的顾虑,立刻安慰道:“那这样吧,等会儿由我来跟姨婆说这件事,你就在旁边给我帮帮忙,支持我一下,可以吧?” 方贵成听后,觉得这个主意还不错,于是爽快地答应下来:“这个没问题。其实我不是不想帮忙,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就这样,两人商量好了对策,一同走进了学堂后院的大门。 此时,王江氏正坐在石桌旁,专心致志地绣着帕子。看到两个孩子走过来,她好奇地问道:“你们怎么回来了?今天不去山里玩了?” 江叙白笑着答道:“去的,姨婆,不过我现在有件事想麻烦您。” 王江氏停下手中的针线活,抬起头看着他,眼中充满疑惑:“哦?是什么事情呀?说来听听看。” 江叙白清了清嗓子,认真地说:“姨婆,您老人家愿不愿意收徒弟呢?” 王江氏听完,不禁笑了起来,打趣道:“怎么?你小子居然还想学女红啊?” 江叙白连连摆手,急忙解释道:“不不不,不是这个意思,我家里有两个姐姐,我想让您教我大姐和二姐做女红。当然啦,我们不会让您白白教学的,就像请夫子那样,我们可以交学费的!” 王江氏微微皱眉,沉思片刻后,缓缓说道:“你想让她们学?那你有没有问过她们呢?学女红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枯燥乏味得很,就跟你们读书一样,一坐就要半天一天的,她们能静下心来吗?” “这......”江叙白愣住了,这些问题他确实没有考虑过。 “好了,这样吧,你先回去问问你的爷爷和阿婆,看看他们是否同意。然后再去问问你的两个姐姐,如果他们也都愿意来学习,到时候你再带着她们一起来找我行吗?”王江氏看着江叙白,语重心长地说。 听到这话,江叙白眼睛一亮,充满期待地追问:“那姨婆是愿意收徒了?” 王江氏笑了笑,点点头:“如果你家大人和姐姐们都同意,那我便答应你。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女红可是一门需要耐心和细心的手艺,想要学好可不容易哦!” 如果是其他人来,王江氏肯定会再考虑考虑,但是江叙白不一样,以后他不仅有可能是丈夫的弟子,还有很大的可能帮助到自己的外孙,所以与他们家交好,她是愿意的。 江叙白用力地点点头,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嗯嗯嗯,我知道了,谢谢姨婆。我今晚就问他们。”江叙白高兴的跳脚,对他来说说服家里人更简单。 不过他没想到最难说服的人居然是大丫。 “四弟,你是说让我们去学女红?”大丫一脸震惊地问道。 “对啊,我看过了,姨婆的女红十分不错,比起伯娘她们的缝缝补补强多了。”江叙白理所当然地说道,“而且以后咱们家的衣服都可以自己做,还能节省不少银钱呢!” “可是不成的,我这手……”大丫伸出自己的手,常年的劳作让她手看起来就十分的粗糙,手指关节上面还有许多老茧。 江叙白看着她的手,这一点他的确没有想到,这样去学刺绣怕是连分线都会把线挂毛躁了。 “大姐,二姐,这几个月你们的活我和二哥三哥都包了,你们就做些轻省的活就行了。”江叙白认真地说道,“只要过一段时间,你们的手就能恢复过来了。” “那怎么成,你们最重要的是读书。”大丫坚决不同意,“我们姐妹俩在家里帮忙做事也是应该的,不能耽误你们读书。” 江叙白连忙解释道:“不会耽误的,我和二哥三哥会合理安排时间的,保证不影响学习。” 大丫还是摇头,不肯答应。 “听我的,我们都是男的,不怕糙,但是你和二姐不一样。”大丫不知道江叙白心中的担忧,只当他是心疼自己。 可她知道家里的情况,要是自己和二妹都去学刺绣,那家里的活谁干? 大丫咬咬牙,继续说道:“不行!我不去!我要在家里帮爹娘做事。”大丫说着就要去抢江叙白手里的钱,却被江叙白躲开了。 江叙白看着大丫,认真地说道:“大姐,你放心吧,家里还有弟弟们呢,而且爹和娘也可以帮忙。你和二姐都还小,时间不等人,你们要赶紧学一门手艺。” 大丫看着江叙白坚定的眼神,心里有些动摇,但还是不太相信江叙白的话。 她觉得自己和二妹都是村里的孩子,而且是女孩,她从没听说过村里谁家的女孩去学了什么刺绣,简单的做衣服,现在娘和婶娘们也会啊,更何况,刺绣这种手艺可不是随便就能学会的。 见大丫还要推拒,这时大伯娘李氏从房间里推门出来,开口了,“大丫,二丫,既然你们四弟这么说,你就去,有什么活娘会做的。” “对,我也会帮着做。”二伯娘柳氏也开口附和。 “大姐二姐,我们也都会帮忙的,你们别担心,安心学本事。”其他的兄弟也信誓旦旦的保证。 大丫和二丫感动得眼眶发红,她们没想到家人竟然如此支持她们去学刺绣。 第47章 王童生变王秀才 虽然几兄弟不明白江叙白做这件事情背后的深意,但是就跟他们读书一样,都是学本事,女娃不能科举,但是能学本事啊。 最后还是江老头发话:“去吧,这段时间把手好好养养,然后就去学。就在村子里,又不是去远的地方,再说轻省的活还是能帮忙做的,别以为去学本事了就能偷懒。” 江老头的话让大丫和二丫彻底放下心来,她们感激地看了一眼江叙白,然后默默地点头答应。 江叙白一心想让两个姐姐的手快点好起来,所以他跑到山里去寻找芦荟。 尽管他不擅长制作更复杂的芦荟胶,但将芦荟用竹条刮下来,然后让她们直接擦拭手部,这个方法倒是可行。 大丫和二丫年纪尚小,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她们手掌上的老茧已经脱落了一层,双手看起来比以前白嫩了不少。 江蔡氏看到这一变化,心中满是欢喜,于是决定带着两人去找王江氏拜师学艺。 每月学费高达一百文,与江叙白他们读书的费用不相上下,江蔡氏心疼了好一会儿,要不是看见气质谈吐都胜过自己好大一截的王江氏,她都想让大丫她们别学了。 而王江氏对这两位徒弟也非常喜爱,特意送给她们每人一个小巧玲珑的绣棚。 时光匆匆流逝,转眼间已进入七月,江家村又迎来了忙碌的季节。 不知是否因为练字的缘故,或者是受到大丫、二丫两姐妹的影响,江叙白似乎一下子变得沉稳了许多。 他逐渐意识到,或许自己不能再像从前那样慵懒度日,尽管他年仅六岁,但也应该开始努力奋斗了。 江叙白每天都会花费大量的时间去默写那些在王家看到过的书籍,并努力钻研王夫子留下的经义,希望能够将两者融合在一起。 由于他拥有前世的记忆以及长期以来作为病秧子所培养出来的宁静心境,使得他在静下心来方面无人能比。 无论江家院子里的人们忙碌着什么、谈论着什么话题,都无法干扰到他专心致志地写字看书。 其中最受他影响的是二头、三头和三丫,渐渐地,这三人也能够像他一样安静地坐下写字读书。 江家人看着这些认真读书的小辈,仿佛所有因农忙而产生的疲惫感都烟消云散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江叙白的学习不断取得进展。 9月下旬,满脸喜气的王夫子回到了江家村,同时还带来了他考中秀才的好消息。 一时间,整个村子都沸腾了起来。 先是报喜的衙役敲锣打鼓地前来送喜报,随后附近的乡绅富商纷纷送来贺礼,表示祝贺。 王家也在村正的帮助下办了一场宴席,本来村正还一直担心王童生变成了王秀才会不会离开江家村,这样一来江家村岂不是没有读书人了? 结果秀才公告诉他,不会离开江家村。 而且会依照以前的约定,留在江家村继续办学堂,不过目前只考虑接收之前没有退回学费的人。 这可把村正乐坏了,没想到自己的孙子居然能跟着正经的秀才读书,还好当时他跟着江家人没有去退回孙子的学费。 江叙白也没有想到夫子居然去参加院试去了,而且考了快一辈子,真的在六十的时候考上了秀才。他不禁感叹,命运有时候就是如此奇妙。 王友德自己都没有想到,虽然他是信心满满的去,可还是怕落榜。毕竟他已经考了这么多次了,每次都是名落孙山,心中早已没了底。 但偏偏这次他的运气很好,院试的学政官是一个清正的好官,他的考卷中对实事和政务答卷都入了学政的眼。 硬是挤进了前五十名,成了真正的秀才。 江家人听到王夫子考上秀才的消息后,赶忙送上了一份丰厚的礼物。 江叙白本打算亲自前往,瞧瞧夫子考中秀才之后与往日有何不同之处,并顺便看看那些乡绅富商都送了些什么样的贺礼。 然而,他却被江老头拦住了。 \"秀才公刚回到村里,现在必定忙碌不堪,你们这些孩子千万不要去捣乱。\" 江老头语重心长地劝说道。 江叙白有些不解:\"可是我们都是夫子的学生,难道不应该前去帮忙吗?\" 江老头耐心解释道:\"帮忙?哪还用得着你们呢!昨天秀才公的女婿就带来了十几个长工前来帮忙。总之,你们暂且不要去添麻烦。\" 原来,昨天江老头亲自去送贺礼时,本想着自己家里也有读书人的缘故,可以沾沾秀才公的喜气。 但当他刚刚放下贺礼,就被几个长工毫不客气地赶了出来。 人穷志不穷。他可不希望自己的孙子们也去遭受这样的冷眼相待。 江叙白看到爷爷一脸无奈的模样,不禁猜测或许是因为夫子考上了秀才,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看重他们这些学子了。 于是,他打消了与二头、三头一同前去凑热闹的念头。 结果下午的时候方贵成反而带着书来找他们了。 见他脸色不太好,江叙白便开口问道:“贵成,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你爹和你娘来了吗?”这种时候他来看什么书? 方贵成看了眼屋内,将书塞到他手中道:“是啊,但我还是想出来看书,狗娃,我们去山中看书吧?” “可是……” “别可是了,走!” 方贵成一叫江叙白的小名,他就听出了他语气中的委屈了,于是转身告诉二头三头一声,然后拿起一个背篓,带着方贵成出了门。 两人一路小跑进山,江叙白才又开口问道:“贵成,现在只有我们两人了,你是不是想说什么?” 被他一问,方贵成眼泪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流了出来。 江叙白有些不知所措地安慰道:“你别哭啊,你不想说就算了,而且现在夫子考上秀才是好事啊。” “我知道是好事,但是我就是看不惯我爹那副样子。” 江叙白不了解王家的事,当然更不了解方贵成家的事情,而且别人骂自己的爹,他又不能跟着骂,所以也不开口,只静静等待方贵成说下去。 第48章 方家事 见他不说话,方贵成便断断续续地说道:“方家在县城里是开布庄的,不仅有布庄还有绣坊。当年我娘还是闺阁女子的时候,被方家大少爷,也就是我爹看上。” 说起往事,方贵成脸上露出了复杂的神情。 王江氏的绣活本来就不差,所以教导出来的独女王云思,自然绣活也很好。 那时王夫子也还是童生,自认是读书人,又拉不下脸面出去赚钱,所以一家人的生计都靠王江氏和王云思母女两的这一手绣活。 她们经常会去方家的绣坊接一些活计来做,以此维持生活。在这个时代,安国民风相对开放,普通的女子上街也从来不会用薄纱遮住面容。 然而,正是这样的一次外出,让王云思引起了方家当时的大少爷方天宝的注意。 方天宝最初听到王云思的父亲是读书人时,心中还有几分忌惮,但后来经过多方打听,得知王友德只是一个屡次考试不中的童生后,他的顾虑渐渐消除了。 便在王云思去绣坊的时候与她偶遇,王云思一个闺阁女子,又正好是少年慕艾的年纪,又不谙世事,正值青春年少、情窦初开的美好时光。 而方天宝的出现,恰好点燃了她内心深处对于情爱的憧憬和渴望。 然而,天真无邪的王云思却从未想到,方天宝早已成家立室,妻子儿女齐全。但情爱的火焰一旦燃烧起来,往往让人无法自拔,很快地,王云思与方天宝陷入了私情之中。 纸终究包不住火,当王江氏察觉到这一切时,事情已经发展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此时的王云思,已然深陷其中,难以回头。 无奈之下,王家只好以一顶小轿将她送入了方家。 原本寄予厚望的独生女竟然成为了他人的妾室,这一打击令王童生心灰意冷,最终带着王江氏返回了江家村。 起初,王云思在方家还度过了一段相对幸福的时光。可是,方天宝本就是个花心之人,能够勾搭上王云思,自然也会对其他女子下手。 就在王云思怀孕后,方天宝的本性再次暴露无遗,他迫不及待地纳了另一房小妾。此后,王云思的生活变得苦不堪言,充满了辛酸与泪水。 让人感到惊讶不已的是,王云思竟然还是个‘恋爱脑’。因为她始终坚信,方天宝之所以喜欢上别的女人,完全是因为她怀孕这件事所导致的,而并非是他本身的问题。 正因如此,她根本没有察觉到在后院中有一个儿子可以成为她的依靠是何等重要的事情,反倒是没有全心全意地去照料好自己的儿子。 更气人的是,她心里还一直认为是方贵成使得她无法牢牢抓住方天宝的心,对于儿子也是不管不顾,甚至在心情不佳的时候还会动手打他骂他。 就连亲生母亲都是这般态度,更何况是那个不负责任的父亲呢? 所以说,方贵成在方家究竟过着怎样的生活,即便他不主动提及,江叙白也能够大致猜测出来。 这还是江叙白头一回听说这个时代妻妾成群的后院里有多么不堪入目。 在他们的村子里,这种情况是绝对不会出现的,毕竟能够成功娶到一个媳妇就已经是家中祖上积德了,哪里还有闲钱去纳妾呢? 方贵成还在继续说道:“可是昨天他来了之后的那个样子,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天下怎会有如此无耻的人。”说到这里,方贵成又忍不住骂了一句。 “外祖父考上秀才后,他居然说要把姨娘抬成平妻,这样一来,我以后也算是方家嫡出的少爷了。可我并不想当这个所谓的嫡出少爷,更不想继承什么布庄!”方贵成一脸愤恨地说着,眼中闪烁着怒火。 江叙白看着好友激动的模样,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同情之情。没想到方贵成小小年纪已经经历了这么多了,还好自己穿在了农家,要是穿到别人的后院才是真可怕。 他轻声劝慰道:“贵成,大人们的世界往往是很复杂的,很多时候并不是我们能够理解的。而且,你就算反对或者不同意,又能改变什么呢?最起码,现在这样的安排,至少可以让你娘在方家的日子过得更好一些。” 然而,方贵成却坚决地摇了摇头,表示不同意。 他清楚地记得,每一次他被母亲打骂,都是因为方天宝的发妻从中作梗。他深知,方家的主母并非善类,简直就是一只凶猛的母老虎。 “不,你不知道方家的主母有多可怕,她就跟母老虎差不多。”方贵成咬牙切齿地说道,眼中闪过一丝恨意。 江叙白叹了口气,心想这孩子居然已经有恨意了,不过他却不会劝他向善。 他拍了拍方贵成的肩膀,安慰道:“既然如此,那你更应该加倍努力地读书啊!只有你将来比她的儿子更有出息,才能够让自己和母亲摆脱困境,甚至有一天,你可以笑着看她哭。” “笑着看她哭?”方贵成喃喃自语道,仿佛看到了未来的希望。他紧握着拳头,眼神坚定起来。 江叙白颔首道:“对,你今日回去之后就好好在你爹面前把这段时间读的书都背给他听一遍,你心中越难受,便要笑得越开心,总有一天我们会长大,而他会老对吗?” 虽然这样教一个孩子也许不好,但是江叙白也绝对说不出让他委曲求全,或者什么父慈子孝的话。 方贵成低下头,眼中闪过一丝不甘与愤怒,“可是有什么用呢?商人之子,我甚至不能像你们一样入朝为官,看着他现在外祖父面前卑躬屈膝的样子,我多么希望有一天我也能考上秀才,考上举人。” 江叙白拍了拍方贵成的肩膀,安慰道:“不,不是的,贵成,你和我们不一样,我们穷人根本没有选择路的机会,而是有路我们就走。” 方贵成抬起头来,脸上带着疑惑。 江叙白继续说道:“但你不一样,虽然商人之子不可以入朝为官,但是你可以考秀才,读书之后你可以做一代儒商,你只要比他更成功就行了。” 第49章 了解科举 江贵成的眼神渐渐明亮起来,似乎明白了江叙白的意思。 江叙白微笑着鼓励他:“你要相信自己,只要努力,我们会有很多的路要走,不要被眼前的困境所束缚。” 见他情绪有所好转,江叙白又轻轻地拍了拍方贵成的肩膀,安慰道:“别太难过了,事情总会有解决办法的。” 接着,他开始给方贵成分析当前的形势,“现在夫子已经成为了秀才,即使你和你娘不再犯下大错,以方天宝的性格,也会一直供养着他们。” 江叙白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继续说道:“不过呢,如果你能考上秀才,那方家未来的家业绝大部分都会归你所有。这不就是现成的啃老机会吗?多好呀!” 当两人再次走出山林时,方贵成已经完全换了一副模样。尽管他的眼眶仍然有些发红,但可以明显地看到,他的眼神已经比刚进山时明亮了许多。 江叙白心中暗自庆幸听从了江老头的建议,没有去王家寻找白眼。如今夫子恐怕也无暇顾及他们。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王云思是他的女儿,他可能会毫不犹豫地打断方天宝的腿。说到底,这一切都是因为夫子的教育方式存在问题,只注重读死书,将王云思培养得太过傻白甜。 王云思真是太可怜了,她明明有一个读过书的老爹,本应受到良好的教育,但却因为那句\"女子无才便是德\"而耽误了一生。 正如江叙白所料,此刻王友德不仅想要打断方天宝的腿,甚至也想打断王云思的腿。 他痛心疾首地说道:\"愚蠢啊,愚蠢至极!我早就说了,只要你点头,我立刻就让你跟方天宝和离。虽然村子里的生活可能艰苦些,但总比在后院受那些委屈要好得多吧!\" 然而,王云思却坚定地回应道:\"爹,夫君他待我很好,为何要和离呢?况且,如果我真的和离了,您和娘该如何是好?\" 王友德愤怒地反驳道:\"我都已经半截身子埋进土里了,还会在乎这些虚名吗?\" 王云思接着担忧地问:\"可是贵成呢?贵成将来又该如何?\" 王友德气得跺脚:\"你现在终于想起他来了!当初我叫你娘去接他时,他都快要饿死了。这么大的方家居然连个小少爷都照顾不好,这些你都视而不见吗?\" 但王云思仍然坚持着:\"现在情况不同了,夫君说过会好好对待我们母子俩的。\" 王友德一脸颓然地缓缓坐下,一边无力地摆着手,一边叹气道:“罢了,罢了,你回去吧。不过贵成必须得留在我身边,由我亲自教导。如果方天宝不同意,那就让他自己来找我谈。”说完,王友德挥了挥手,将女儿赶出了房间。 女儿的一生算是毁了,但好在外孙的性格尚未定型,还有机会教导。 方天宝那种性子,他实在不敢让方贵成跟他们回去,否则长大后恐怕又会成为一个像方天宝那样的纨绔子弟。 尽管王友德心中万般不情愿,但为了女儿未来的生活,也只能在教训了方天宝一番后就此罢休。 把方天宝夫妇打发走后,王家才真正恢复了平静。 这时,王友德才有时间让方贵成把江叙白三兄弟和江叙钧叫去学堂。 “恭喜先生,您终于如愿以偿了。”几人齐声恭喜道。 王友德感慨万千地道:“是啊,我考了一辈子试,却从未想过在这个年纪还能考上。真是老天有眼啊!” 江叙白点点头,附和着说道:“您的坚持和努力终于得到了回报,这也是您应得的。” “起来吧,不过是个秀才,只要你们努力,早晚也会考上的。” 原本,他只打算收江叙白一人为徒,但在外孙讲述完近期发生的事后,他最终还是决定将这几名学生全部收入门下。 对于他来说,余生最大的愿望并非功成名就,而是培养出优秀的弟子。倘若这些学生都能够顺利考取秀才,那么他王友德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他这辈子也没有更大的愿景,这几人如果都能考上秀才,那他王友德就不算白来世间走一遭。 王友德挥了挥手,示意众人坐下,然后缓缓说道:“都坐好,今日我们讲讲科举。” 在安国,科举制度已经相当成熟,其流程大致可分为童生、秀才、举人以及进士四个阶段。 想要成为一名童生,首先需要参加县试。县试共分五场,前三次考试主要围绕四书五经、《圣谕广训》以及试帖诗展开;而在后两次考试中,则会增加对时文、诗赋、经纶以及骈体文等方面的考核。 只有成功通过县试,才能进入下一环节——府试。 府试共有两场考试,第一场被称为正场,除了常规的四书五经外,还会涉及经解、史论、孝经和算学等内容;至于第二场考试,则与县试的内容较为相似。 府试之后便是院试,这院试可是由学政大人亲自坐镇监考!相比起府试来说,其考核内容更为全面,而且要求也更高了。 更重要的是,县试、府试、院试这三场考试的试卷都需要核对是否一致。 只有通过了这些考验,才有资格成为一名生员,也就是大家口中所说的秀才。 如果有人能够在这三场考试中都获得第一名,那可真是了不起啊,被称为“小三元”。一般来说,县试和府试、院试都是三年举行两次。 江叙白以前对于科举制度只是略知一二,但经过王夫子的详细解释后,他才真正明白科举之路有多么艰难。 就拿院试来说吧,每年大府录取的人数不会超过二百人,而报名参加考试的考生却有成千上万之多。 更不用说前面的县试和府试了,真可谓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怪不得夫子考到现在才得到一个秀才的功名呢。 “至于举人、进士,现在离你们还太遥远了,如今你们已经知道科举之路的艰难,作为夫子,我问你们一句,是不是真的要走这条路?”后面这句话王友德问的十分郑重。 第50章 收徒 他看着眼前这些稚嫩的脸庞,心中明白他们都是农家子弟,想要通过科举改变命运谈何容易,光是这一路上所需的银钱就是一笔巨大的开销。 在座的几人纷纷沉默下来,他们深知自己的家庭条件并不富裕,但又不甘心放弃这个难得的机会。 江叙白率先打破了沉寂,他挺直了身子,坚定地说道:“夫子,我们要走这条路!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决绝和决心。 这句话如同石子投入湖中,激起层层涟漪。其他学生们也纷纷附和,表示愿意跟随江叙白一起踏上这条艰辛的科举之路。 王友德听后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欣慰与赞赏。 “哈哈哈~好!好一个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既然如此,那便回去让你们的爹娘准备好六礼,择日上门来拜师吧。”王友德的声音洪亮而有力。 “夫子!”众人都一脸惊喜。 王友德看着众人,嘴角露出一抹笑容,问道:“怎么?不愿意?” “不,我们愿意。”江叙白连忙说道。 江叙白心里清楚,以自己的身份背景,能够成为夫子的学生,简直就是梦寐以求的事情。 这几日捧着银子来找夫子的人绝对不在少数,但是夫子却愿意留在江家村继续教导他们这些农家子弟,并且要收他们为正式弟子。 这一刻,江叙白突然明白了夫子为何多年来都没有参加院试,而今年却毅然决然地选择去参加考试。 原来,夫子早就有了收徒的念头。 想到这里,江叙白心中涌起一股感动之情。 其他几人同样兴奋不已,因为他们深知夫子与普通老师的区别。 一旦拜入夫子门下,夫子定会悉心教导,而他们也无需再去镇上的私塾读书,可以专心跟随夫子学习。 江叙白和二头、三头像风一般飞奔回家。一进门,便迫不及待地将这个令人振奋的好消息告诉了江老头。 \"爷爷!\" 江叙白激动地喊道,眼中闪烁着光芒。 \"您猜怎么着?我们被夫子看中了,他要收我们为徒!\" 江老头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问道:\"你们说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 三头也忍不住插言道, \"夫子让我们准备六礼,择日就去拜师!\" \"好好好……\" 江老头听后,喜出望外,连连点头。 他从未想过自己的三个孙子竟然有如此造化,能够拜正紧的秀才为师,这对他们来说无疑是一次难得的机遇。 江家人听闻此喜讯,立刻行动起来,马不停蹄地开始准备六礼。 所谓六礼束修,也就是古代行拜师礼时弟子赠与师父的六种礼物,它们分别代表着不同的寓意。 首先是芹菜,象征着勤奋好学,寓意着学生们应该业精于勤,努力追求知识。接着是莲子,因为莲子的心是苦的,寓意着老师会用心良苦地教育学生。 红豆则代表着鸿运高照,希望学子们将来能够顺风顺水。红枣意味着早早高中,祝愿徒弟们早日取得优异的成绩。 桂圆则表示功德圆满,期望师徒之间的关系和谐美满。最后是干瘦肉条,它表达了弟子对师父的敬意和感激之情。 芹菜、莲子等物品可以通过花费钱财在杂货铺购买到,但由于现在尚未到十月,还没有人制作肉干,因此只能自行动手。 而此时的天气并未完全凉爽,并不具备制作肉干的条件。 江家三兄弟都要拜师,这需要的肉干数量可是不少,所以拜师这件事暂时被搁置了下来。 然而,江叙白他们去学堂读书的事情并没有因此而受到影响。既然师生们都明确了要走科举之路的方向,那就朝着这个目标努力吧! 王夫子根据他们每个人的情况,专门制定了不同的学习计划。 首先,对于江叙白而言,背诵和默写四书五经几乎不成问题。所以他目前的重点在于经义和试帖诗,以及时务等方面。 江叙辰和江叙律以及江叙钧三人的学习进度相近,只是方贵成稍微落后一些。 王夫子对江叙白短短几个月内书法的进步感到十分惊讶。尽管他的笔锋还略显稚嫩,但相比起最初那个像大饼一样的字体,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善。 特别是看过江叙白自己默写出来的书本之后,这无疑更让王友德对这个学生充满了期待和希望。 毕竟这样的学习态度和努力程度实在难得,于是他更加坚定了细心教导他的信心,因为他坚信,一个人即使再有天赋,如果没有足够的毅力和决心,也很难取得真正的成功。 而江叙白既有天赋又有恒心,那么只要坚持下去,总有一天会走向成功的巅峰。 就在此时,江叙白正专注于尝试写一篇新的文章时,坐在一旁的江叙彩突然冒出一句话:“四哥,为什么女子不能入学堂呢?” 这句突如其来的疑问瞬间将江叙白从思绪中拉回现实,让他不禁愣了一下。 是啊,为什么女子就不能入学堂呢? 事实上,在安国这个国家里,那些世家大族中的女性们并非被要求遵循所谓的“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观念,相反地,她们不仅可以接受文化教育,还能够学习武艺。 然而,对于普通百姓家庭出身的女孩来说,她们却几乎没有任何机会去接触学堂和知识。 面对妹妹那双充满求知欲望的眼睛,江叙白深知她渴望得到答案,而自己也知道答案,但看着三丫的渴望的眼神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告诉她。 于是,他只能以一种坚定的语气告诉妹妹:“总有一天,天下所有的女子都能像男子一样走进学堂,享受同等的教育资源。” “那这一天什么时候会到来呢?”江叙彩自从跟着三个哥哥读书以来,就对书籍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她特别喜欢读书。 然而,看着大姐和二姐整天埋头于女红之中,她却提不起一丝兴趣。她渴望像三个哥哥那样,走进学堂听夫子授课,汲取更多的知识和智慧。 第51章 不要想 江叙白与江叙彩一同成长,深知她对知识的渴求。在这个家庭里,如果说除了自己之外还有谁最有可能考取秀才,那必定是这个妹妹。 可惜身为女子的她,每天只能等待着他们放学回家后,从他们那里获取些许知识。 “四哥你不知道也没关系的。”看到江叙白面露难色,江叙彩连忙安慰道。 但江叙白注意到她眼中闪过的失落,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头,轻声说道:“妹妹,只要我们足够努力,这一天并不会太遥远。来,继续读书吧。”说完,他翻开书本,开始认真阅读起来。 江叙彩也不再多问,默默地坐在一旁,沉浸在书海之中。 江叙白其实并不想让自己背负起什么过多过大的责任,因为那太累太辛苦,从降生的第一天,他的人生目标就很明确,就是要做一个快乐的咸鱼,躺平摆烂吃软饭。 就算身体好了之后,他的大目标也没有改变过,现在他所有的努力,还是朝着自己的大目标在走。 可是现在,看着江叙彩认真读书的这一刻他心中好像又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这种感觉很奇怪,仿佛有一股力量在心底涌动,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说实在的,让江叙彩能读书的愿望不难实现,现在她就可以读,以后只要江家发展得越来越好,以后给她请个女夫子也不是难事。 毕竟江家已经开始慢慢发展起来了,而且还会越来越有钱。 但是这天下千千万万的女子呢?她们是否都能够像江叙彩一样,有机会去读书、去学习知识呢? 想到这里江叙白摇了摇头,暗暗告诫自己:“不要想,不要想,不要给自己树立什么远大的志向,也不要背负一些过多的责任。”他知道自己能力有限,不可能拯救所有人。 他只能先照顾好自己和家人,至于其他的事情,就让它们顺其自然吧。尚且不能渡己,何况渡人。 时刻提醒自己,现在只是一个小孩子,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子。 临近过年的时候,江老三从外面回来了,还带了一封信。“这是福满楼的掌柜给我的,说是他们家大少爷给你的。” 江叙白有些惊讶地接过信,心里想着怎么这么久了蒋维川才给他写信,他还以为蒋维川把他们江家给忘了呢。 信封上面用行楷写着江叙白三个大字,字迹工整,苍劲有力,一看就是出自大家之手。 江叙白打开信封,发现里面装的竟然是一张二百两的银票和一封厚厚的信。他不禁挑了挑眉,看来这福满楼的卤肉生意做得还真是不错,居然又给江家带了两百两银子过来。 再看看那封信,也是厚厚的一叠,这大少爷的话未免也太多了些吧? 江叙白好奇地展开信纸,仔细阅读起来。随着信中的文字映入眼帘,他脸上的笑容逐渐加深。 原来,这次的乡试之后的鹿鸣宴是由福满楼承办的,而蒋维川对这个结果非常满意。 不仅得到了各位新进举人们的夸赞,甚至连京城来的学政大人都赞不绝口,留下了一句诗:“扑鼻五味惊桌案,停箸眯睛忘进餐。”这无疑是对福满楼菜品的高度评价。 这一句话让福满楼的生意又好上了几分,最重要的是有了学政大人的背书,福满楼开拓了不少汉嘉郡之外的市场。 蒋维川这个人很有趣,他详细地描绘了鹿鸣宴上大家对卤菜的反应,并在信件后附上了两幅画。 一幅画展现了鹿鸣宴的热闹场面,另一幅则展示了福满楼前熙熙攘攘的人群。 或许蒋维川不确定江叙白是否开始识字了,担心他无法理解自己的信件,因此特意绘制了这两幅生动的画作。 不得不说,这两幅画非常逼真,仿佛将当时的场景展现在眼前。当江家晚餐时,江家人纷纷传阅这封信,甚至那些不认识字的人也通过看画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他们得知卤肉登上了鹿鸣宴的大雅之堂,得到了大官和举人们的赞赏,江家人都感到无比自豪。 江老头开心的说道:\"真没想到啊,我们这种小摊位卖的小吃食竟然也能登上如此大的舞台!\" \"爷爷,福满楼肯定会把它做得更加精致美味,与我们售卖的肯定不一样。\"江叙白心里想道,如果你们看到那两百两银票,一定会更加开心。 江老头拊掌哈哈大笑道:\"对啊对啊,真没想到我们家最先出名的居然是卤菜,哈哈哈哈~\"。 江老头这句话引得一家人哄堂大笑,众人皆觉得江老头说的在理。的确如此,他们一家人除了江老头年轻时走得远些,其他人几乎都只去过镇上。 如今竟然得知自家的卤菜已经走出了汉嘉郡,这实在是让人意想不到! 看着大家笑得前俯后仰,江叙白也眯着眼睛跟着一起笑。 此时此刻,江家的生活正是他曾经梦寐以求的样子——有足够的食物、有温暖的家人、有可观的存款,还有充满希望的未来。 这样的日子多么美好!因此,千万别再想那些遥不可及的目标与志向。 然而就在此时,原本欢快的氛围却被小蔡氏突如其来的干呕声打破了。 \"哈哈~呕~呕~\"只见小蔡氏笑得直不起腰来,还忍不住干呕了两声。 江叙白见状,急忙走到母亲身边,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帮她顺气,并关切地说道:\"娘,您别笑了,小心再把自己笑吐了。\" 这时,江蔡氏眼珠一转,似乎想到了什么,轻声询问道:\"晚娘,你这个月的小日子多久没来啦?\" 小蔡氏听后脸色微红,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道:\"这……一向都是没准儿的呀。\"毕竟一大家子人都坐在这里呢。 自从生了狗娃子之后,小蔡氏的月事就开始变得不规律起来,有时候甚至半年都不会来一次。所以当婆婆江蔡氏问起时,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好了好了,别坐着了,回屋去休息吧,今晚的碗就让老二媳妇去洗吧。\"江蔡氏心里有一些猜测,但并不敢确定,于是决定带小蔡氏去找接生婆看一看。 第52章 怀孕? 毕竟,江老三的子嗣问题一直是江蔡氏心头的一块大石头。以前狗娃子身体不好的时候,她每天都忧心忡忡,生怕老三会绝后。 后来狗娃子的身体渐渐康复了,她又开始担心狗娃子没有兄弟姐妹陪伴。 如今老大和老二家分别有四个和三个孩子,只有老三家仍然只有狗娃子这么一根独苗。 如果老三媳妇能够再次怀孕,那无疑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啊! 江老头此时也恍然大悟,急忙催促江老三搀扶着小蔡氏回到屋里。 江叙白这时才如梦初醒般地意识到,难道自己的娘亲真的有可能怀孕了吗?他不禁感到十分惊讶。 见自家老爹扶着娘出去了,江叙白转过头来对着江老头说道:“爷,您等一下,先别急着睡,我去给我娘倒一杯水喝,马上就回来啊!” 江老头听到这话,立马坐直了身子,笑着点头应道:“好好好,快去快回,爷爷等着你。” 此时,三房的屋内,小蔡氏正坐在床边,而江老三则蹲在她身旁,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小蔡氏的肚子,一脸兴奋地问道:“晚娘,你说这里面是不是又有了?” 小蔡氏听后,心里有些激动,但还是不敢抱太大希望,毕竟已经这么多年没怀上了,于是小声回答道:“可我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呀,刚才也许只是嗓子太干了呢?” 小蔡氏害怕自己期望太高,到时候会失望更大,所以心里也有点忐忑不安。 江老三却不这样想,他认为肯定是有了,激动地说道:“不可能,前段时间你不是吃了调理身体的药嘛,这次一定是我又要有儿子了!”说完,他还开心地笑出了声。 就在两人讨论时,门外传来了江叙白的声音:“爹、娘,我能进来吗?” 江老三一听,连忙起身说道:“进来吧。” 江叙白轻轻推开房门,目光落在父母身上。只见他们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这让他心中感到无比温暖。他小心翼翼地端起一碗温水,向小蔡氏走去。 “娘,您喝点水吧。我偷偷在里面放了点糖哦。”江叙白轻声说道,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如今江家的卤肉里加入了冰糖,因此家中常常备有糖。 江蔡氏偶尔打开箱子时,江叙白总会在一旁,这时她便会给他两颗糖。 而他通常会将这些糖留给妹妹江叙彩,只要江叙彩读书读得好,他便会奖励一颗。 “娘可不是小孩子了,哪用得着喝糖水啊。”尽管嘴上这样说着,但小蔡氏的脸上还是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抹甜蜜的笑容。 她发现,自从小儿子身体康复后,变得越发懂事和体贴了。 “等我考上秀才了,一定要给娘买好多好多好吃的糕点!”江叙白认真地说道,语气坚定。 “哎呀呀,你这个小鬼头,年纪小小就学会哄娘开心啦!”小蔡氏被儿子的话语逗得哈哈大笑。 “我才没哄您呢,娘,我是不是要有弟弟妹妹了呀?”江叙白好奇地问道,眼中满是期待。 “还不确定呢,明天娘要找个大夫瞧瞧才行。”小蔡氏温柔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脸上洋溢着母爱的光辉。 “嗯嗯,有了更好,没有也没关系。还有,我喜欢妹妹,所以就算生妹妹也没关系。”江叙白认真地说道。 江叙白说完后,瞄了一眼江老三,他刚才可是听到爹爹说什么要有儿子的话! 虽然江叙白心里也明白,在这个时代男孩子可能会更受重视些,但比起弟弟来,他还是更喜欢有个娇软的妹妹可以疼惜。 想到这里,江叙白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期待的笑容。 江老三察觉到儿子的目光,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马上改口道:“对,是儿是女都行,是女儿更好。” 江叙白听了父亲的话,心里暗自开心,这就对了嘛,还不知道有没有呢,一开口就是儿子儿子,儿子了不起啊。 这时,小蔡氏温柔地问道:“狗娃子,最近读书累不累?” 江叙白连忙回答:“不累,可轻松了,夫子都夸我聪明的。” 小蔡氏听了儿子的话,欣慰地点点头,夸奖道:“那就好,你一向都努力,不过适当的要休息一下!” 接着,她从床头拿出一件深蓝色的棉衣,递给江叙白,说道:“快过年了,我特意给你做了一身新棉衣,你试试看合不合身,够不够暖和。” 这件棉衣是小蔡氏精心制作的,以往家里经济困难的时候,棉衣里填充的都是芦苇絮,看起来暖和,实际上穿起来并不保暖。 现在江家摆摊做买卖,每个月江老头都会给几个儿子儿媳一些钱,这次小蔡氏直接就买的新棉花给他做。 江叙白终于可以穿上真正温暖舒适的棉衣了。 他接过棉衣,试穿上身后,感受到一股暖流包裹住全身,心中充满了幸福和满足感。 江叙白笑着试了试,“娘,真暖和,你和爹做了吗?” 小蔡氏拉着他转了一圈,看着略微有些长的袖口说道:“看着大了一些,我们的还没做,不过你奶说了,过年会买料子回来,一人做一件新衣服。” 听到大家都有,江叙白才放下心,开心的说道:“不大,明年我长高了还能穿,娘先帮我收着,我过年的时候再穿。” “行。”小蔡氏点点头应道。 江叙白脱下棉衣,想到自己还要去把银票拿给江老头,随即开口道:“那我先去找爷了,爹娘早点休息。” 小蔡氏接过棉衣,摸了摸他的头,“好。去吧。”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弟弟妹妹了,但江叙白心中充满了期待,会有一个小孩跟他长得差不多,与他血脉相连。 江叙白到了主屋之后,将白天的信封拿出来放在桌上,然后从中抽出两张一百两的银票递给江老头。 江老头接过银票,激动地手都抖了一下,连忙将油灯移到近处仔细查看。 \"这是......银票?\" 江老头惊讶地问道。 \"是的,阿爷,这是蒋少爷今天带来的信封里面的。\" 江叙白回答道。 \"我还以为上次就银货两讫了呢,没想到蒋少爷这么厚道。\" 江老头感叹道。 第53章 腊肉香肠 \"是啊,不过您也别觉得这钱烫手,依他所言,福满楼怕是已经赚得盆满钵满了。\" 江叙白解释道。 \"那倒是真的,福满楼的生意好得很,每天都有很多人去吃饭。\" 江老头附和道。 \"不过,他赚是他的事情,咱们不想他的钱。这马上就要过年了,要不我们给他准备些年礼吧?\" 江老头提议道。 \"嗯,人家无缘无故送来两百两,咱们确实该送点东西去。\" 江叙白点头赞同道。 人家有情他们不能无义,应该礼尚往来一下。 “可是我们送什么呢?家里也没啥好东西啊。”江老头环顾四周,眉头紧皱,一脸愁容地说道。 他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合适的回礼可以送给蒋少爷。毕竟对方可是福满楼的大少爷,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呢?总不能把家里养的那些鸡鸭拿去充数吧。 这时,江叙白突然灵机一动,脑中闪过一个绝妙的点子。或许这个办法不仅能够解决眼前的难题,还能让江家再赚一笔钱。 他兴奋地对爷爷说:“爷,我们家今年的猪不卖了吧!您看,我和二哥、三哥的束修就需要不少肉干,而且还要给蒋少爷准备一份丰厚的回礼,所以最好还是把猪全都留下来。” 江老头听后,觉得有些不妥,担心道:“回给蒋少爷猪肉?这样恐怕不太好吧?” 江叙白微微一笑,解释道:“当然不是直接回猪肉!我们可以制作一些特别的食物,比如腊肉和香肠。” 江老头好奇地问道:“什么是腊肉香肠?” 江叙白神秘一笑,回答道:“等做出来你们就知道啦!对了,爷爷,咱们什么时候杀猪呢?” 看着孙子的模样,江老头就知道他又有新点子了,迫不及待的就说道:“我明日就去找屠夫,顶多后日,咱们就杀猪。” “好。” 江叙白打算试试烟熏肉和香肠,如果做成了,那家里的猪肉也好保存,以往的肉干只是风干的,还没有人做熏肉和香肠呢。 蒋维川也一定能从腊肉香肠之中看见商机。 第二日吃完早饭,江蔡氏就带着小蔡氏出了门,江老头也去找屠夫去了。 到中午江叙白下学的时候,就听得了好消息,小蔡氏果然是怀孕了,而且两月有余。 这说明还有八个多月江叙白就又能当哥哥了,喜得江叙白抱着五头江叙志在院子里来回的跑,把家里人逗得嘎嘎直乐。 江叙白将弟弟放在地上,捏着他肥嘟嘟的小脸笑道:“以后你就是哥哥啦!” 六头瞪着大眼睛,奶声奶气地说:“我要当哥哥?” 江叙白点点头,一脸认真道:“对呀,你现在是五哥。” 六头高兴得手舞足蹈,嘴里还念叨着:“我是哥哥咯……” 这时,江老头迈着稳健的步伐从外面走了进来。他一眼瞧见院子里热闹的景象,嘴角不由得泛起一丝笑意。 江叙白眼尖地注意到爷爷回来,急忙迎上前去询问道:“爷爷,屠夫怎么说?” 江老头面带笑容,轻声回答道:“我已经跟屠夫约好了,明早他会过来。” 听到这个消息,江叙白脸上顿时浮现出兴奋的神情,用力点了点头,心中开始盘算起明天制作烟熏肉和香肠的需要些什么东西。 小蔡氏这个娘怀了身孕,江叙白却感觉自己充满了干劲。 他先是召集大头、二头等兄弟们来到后院,他们齐心协力用土坯搭建起一个专门用于熏制腊肉的炉灶。 值得一提的是,下午回家的江老三得知妻子怀孕后,欣喜若狂,抱起江叙白就在院子里手舞足蹈起来。 惹得小蔡氏气愤地说道:“你们父子俩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连庆祝的方式都一模一样!” 第二天清晨,正当屠夫赶来准备杀猪时,江叙白和他的兄弟们已经拖着刚刚从山上砍伐下来的柏树枝丫回来了。 这些新鲜的柏树枝丫将成为制作美味烟熏肉和香肠的重要原料。 之后先是把猪的小肠洗出来,选了前腿肉和后腿肉剔去猪皮,切成小块,加入磨成粉的五香料,米酒,盐等等。 再用大小合适的竹筒固定住肠子的一截,把腌制好的肉肥瘦相间的塞进去。 前后腿肉全部用完,又另起一盆,这次做的是广式的甜肠。 直把小肠全部都灌完,两排肉肠挂在江家的屋檐下,江老头站在下面抬头望去。 “还怪好看的呢。”以前家里穷得连肉都吃不上,谁会去研究这么多种吃法呢?这也是江老头生平第一次见到香肠。 那边,江叙白已经开始用花椒、大料和盐腌制五花肉了。 他将五花肉切成三指宽的块状,先腌制一整晚,然后挂起来晾晒两天,待水分蒸发得差不多时,再用柏树枝丫和锯木灰等进行熏制。 熏制的过程需要两天,期间不能出现明火,还要时不时地翻面,以确保熏制的颜色均匀。 因此,江叙白将这个重要任务交给了三丫。江叙彩仿佛接到了一项重大使命,一步不离地守着腊肉,甚至连吃饭都要端着碗坐在后院里吃。 终于,当腊肉出炉时,江家全家人都前来围观。 “这黑黢黢的东西真的能吃吗?”尽管这句话是后来江老头问出口的,但此刻却是所有江家人心中的疑问。 他们看着那一串串被熏得黝黑的肉,实在难以想象它会是什么味道。 江叙白却满脸自信地说:“当然能吃!这可是我精心制作的美味佳肴呢!” 在江叙白眼里,这些熏肉简直是成功得不能再成功了。熏制的时间、火候把握得恰到好处,每一块肉都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他忍不住幻想起来,等这些肉风干几天后,就可以煮来大快朵颐了。或者将其与蒜苗、豆荚一起炒制,让腊肉的咸香与蔬菜的清新完美融合。 一想到腊肉的咸香,口感的软糯筋道,再加上独特的烟熏香味,江叙白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等江叙白将熏制的腊肉用热水洗净,大家惊奇地发现,原本黑黢黢的肉竟然变得色泽鲜亮,令人垂涎欲滴。 一阵浓郁的烟熏味扑鼻而来,让人不禁陶醉其中。 现在,江家的屋檐下不仅挂满了香肠和风干肉,还增添了色泽鲜亮的腊肉。 每天,当江家的人们经过屋檐下时,都会情不自禁地停下脚步,询问江叙白:“什么时候能吃?” 江叙白总是笑着回答:“很快啦,再等等……” 第54章 真好吃 时间如流水般逝去,转眼间已经过去了十天。终于,在腊月十五这个特别的日子里,江家人决定煮一条腊肉和两节香肠来解解馋。 同时,也让江叙白尝一尝味道是否足够好,可以拿去送给蒋维川。 当那条煮过的腊肉被切成一片片时,那鲜艳欲滴的红色瘦肉和晶莹剔透的肥肉立刻映入眼帘。 由于选用的是五花肉作为食材,其层次分明的色彩更是令人垂涎欲滴,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大家迫不及待地纷纷伸出筷子,急切地想要品尝这道色香味俱佳的美食。 \"哇!满口都是松柏的香气,真好吃啊!\"江老大想不出更合适的形容词,但他知道这腊肉一旦入口,那浓郁的肉香夹杂着柏树烟熏的独特味道立刻充满整个口腔。 \"嗯,的确越嚼越香。\"江老头也不禁放下手中的筷子,迅速走到床边,从床底下取出了自己珍藏已久的米酒。 如此美味的腊肉,如果不配点美酒实在太可惜了。在江老大和其他兄弟们期待的目光注视下,江老头慷慨地给每个人都倒了半碗米酒。 此外,他还不忘给江蔡氏和几位儿媳每人倒了小半碗,当然,考虑到怀孕的小蔡氏特殊情况,她并没有享受到这份待遇。 然后一家人才开始品尝香肠,江叙白和江叙彩已经悄悄地吃了两块了,小孩子的嘴还是喜欢吃甜肠,肥瘦相间,咸香四溢,怎一个美字了得。 一家人吃得热火朝天,放下筷子江老二就开始说话:“爹,狗娃子,我觉得这个可以放在我们的摊子上,比卤肉那些汤汤水水的可好吃多了,肯定能让我们摊子上的生意更好的。” 江老头转头看向江叙白,问道:“狗娃子,你怎么说?” 江狗子看着家人期待的眼神,说道:“爷,二伯,这个我没打算放在我们的摊位上售卖,本来就是送给福满楼的回礼,要不先看看福满楼的反应我们再计划?” 他也不是不想把香肠和腊肉放在自家摊位上售卖,因为这两种食物和卤肉不同,香肠和腊肉在摊位上根本不好定价。 就用腊肉打比方,前前后后熏制晾晒花去了那么多的时间,而且熏制与晾干之后,水分丢失,一斤腊肉相当于两斤鲜肉了。 就算再好吃,也没有几个人会为腊肉买单的,更别说做工精细与调料放的更多的香肠了。 反而只有福满楼那种酒楼才能把这些菜做成招牌,送肉的时候他再加上几个菜谱,按照蒋维川那不会占小便宜的性格,还不给他更大的回报? 所以不能在摊位上卖香肠腊肉。 江老头听了江叙白的话后,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他的想法,并开口说道:“既然狗娃这样说了,那我们就不要打这个主意了。而且,现在我们摊子上的几样东西都弄不清楚,根本没有时间去增加其他的东西了。” 江老二听了之后,也觉得很有道理,便不再提这件事。 接着,他又问江老头:“好吧,那现在肉条也有了,我们什么时候去王夫子那里拜师呢?” 江老头回答道:“我请人看了一下日子,他们说正月初八是个好日子。我已经跟王夫子还有村正家商量好了,就在正月初八那天上门拜师。” 江老头就是典型的封建迷信小老头,遇事不决全靠迷信。 江叙白心里暗自叹息,原本可以在年前拜师,老师家里过年时连肉都不用买了,但现在却推迟到了正月初八,那老师和贵成岂不是要等到初八才能吃到腊肉香肠?这实在太可怜了! 然而,江老头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继续说道:“不过,过年的节礼还是不能少的。我打算明天再去买些肉回来,让狗娃和三丫再熏一些,还要再灌一些香肠。” 江老头坚决不承认是自己嘴馋。 恰好,江叙白和其他人都已经放了年假,可以休息到正月初十才回学校上课,因此有足够的时间来制作更多的腊肉香肠。 江家人对这个提议表示赞同,纷纷表示支持。 就连一向沉默寡言的大头也开口说道:“明天我要上山砍柏树!” “我也要去!”看到众人如此热情高涨,江老头不禁暗自偷笑,心想原来不止他一个人嘴馋啊! 次日清晨,江叙白将一封写好的信以及腊肉和香肠一起交给了父亲江老三,并嘱咐他一定要送到福满楼,请那里的掌柜转交给蒋维川。 然而,当江家把送给蒋维川的肉和香肠拿走后,屋檐下所剩无几的腊肉和香肠显得有些寒酸。 如果再加上给夫子准备的那份,那么江家过年时的肉食就不充裕了。 其实主要的原因在于如今的黑猪即使饲养整整一年,体重也达不到两百斤。相比之下,现代的白条猪如果饲养一年,至少能长到四五百斤左右。 二百多斤除去猪头、内脏、四肢本来肉就不多,加上江家这一大家子一百多斤肉实在太少了 知道是给少爷的节礼和信,福满楼也不敢多耽误,派了一个小二当天就快马加鞭的送去郡城的蒋府。 蒋维川没想到这小小的农家礼数还听周全,居然还给他送节礼,看着用竹篮装着的东西他有点莫名。 这肉怎么看着有点不同,这颜色是腌制过?还有这一根一根的是什么?看起来也是肉?是用什么东西装的?蒋维川心里琢磨着。 “少爷,这里还有江家给你的一封信。” 听到小二的话,蒋维川立刻放下手中的东西,连忙说道:“早点拿出来啊,害得爷在这里看了半天。”说完,他快速地擦了擦手,接过小二递来的信。 他捏了捏信封,感觉挺厚实的,心中不禁暗想:难道是江叙白那小子也给自己画画了? 怀着期待的心情,蒋维川迫不及待地打开信封。映入眼帘的,果然是一手漂亮的小篆。虽然笔锋看着尚且稚嫩,但已经有几分风骨了。 仔细端详着这些字,蒋维川惊讶地发现,竟然是江叙白写的!他不禁瞪大了眼睛,自言自语道:“这病秧子上学了?” 第55章 品尝 蒋维川看完信后,立刻从座位上站起身子,伸手提起装有腊肉和香肠的篮子,大步流星地往门外走去。 同时,他还不忘对身旁的小厮叮嘱道:“你去给他准备些饭菜,今晚就让他暂且住在家中,等我回来再作打算。” “好的,大少爷。”小厮赶忙应道。 蒋维川提着一篮子的香肠腊肉,来到了福满楼的总店。他将篮子放在桌上,让厨师们取出一部分腊肉和香肠,并按照江叙白所写的烹饪方法尝试煮熟。 尽管说着这些东西只是节礼,但江家小子特意写下菜谱,足以证明这东西绝不简单。 毕竟,这小子能够想出猪杂汤和卤肉这样美味的菜肴,绝非等闲之辈。 他不禁想到,江叙白出生农家,却如此痴迷于钻研美食,上辈子恐怕是个贪吃的饕餮吧! 直到如今,蒋维川依然清晰记得那小子苍白病态却又透着精明的模样。 这时,一名伙计快步走来,向蒋维川禀报:“少爷,您要的菜品已经准备好了。 “快,端上来瞧瞧。” 随着大厨带着小二端着几个菜鱼贯而入,包厢里一下就弥漫出一股烟熏和咸香的味道。 蒋维川迫不及待地走上前,仔细端详起来。 “嗯……看起来很不错啊!”蒋维川满意地点点头。 福满楼的大厨,当然比江家的人要讲究许多,只见被切的薄如蝉翼的香肠在瓷白的盘子上均匀的分布成一个圈,中间还点缀了一个红白萝卜雕刻的花。 一道普普通通的蒸腊肉也下面也放上了芋头点缀。 还有红绿相间的蒜苗炒腊肉,一连看了好几道菜,加上散发出来的味道,竟然又有让他这吃遍美食的江家大少爷垂涎欲滴。 大厨笑着解释道:“少爷,这道菜就是按照江少爷给的菜谱做的。这几盘都没有做任何的加工,确保口味地道。”大厨指着其中的两盘说道。 蒋维川深吸一口气,那阵阵诱人的咸香让他愈发期待。 他终于按捺不住,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小心翼翼地夹起一块色泽鲜艳的腊肉,轻轻放入口中慢慢咀嚼。 刹那间,一股浓郁的肉香在他的口腔中弥漫开来,仿佛一场味觉盛宴。 \"于大厨,既然你已经来到这里,不如和我一同品尝这些美味佳肴吧。\" 蒋维川微笑着邀请道。 \"好的,少爷。\" 于大厨欣然应允,刚刚制作的时候他就尝一下了。 毕竟,作为一名厨师,只有亲身感受食物的口感才能更好地改进烹饪技巧。 蒋维川细细品味着腊肉的味道,不禁赞叹道:\"嗯~肥而不腻,瘦而不柴,肉质鲜嫩多汁,味道真是独特啊!\" 接着,他又好奇地问道:\"于大厨,你说他们究竟是如何将普通的猪肉烹饪出如此醇厚的味道呢?其中似乎蕴含着一股淡淡的烟熏气息。\" 于大厨点点头,认同的说道:“做出这个食物的人实在是巧思。我猜想应该是先用一些调料腌制过,此外,他们们还用了一种特制的熏制方法,使得猪肉更具风味,如松柏枝等,以增添烟熏的香气。” 蒋维川听后恍然大悟,赞不绝口:\"原来是这样,真是巧妙至极。不仅如此,这腊肉的颜色也十分诱人,红亮剔透,让人垂涎欲滴。\" 随后,他又尝了一口香肠,惊讶地说道:\"以前我竟然不知道这猪小肠居然可以灌入肉馅,而且经过风干后竟然变得如此透明,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于大厨笑着回答:\"少爷,这种灌肠的做法虽然看似简单,但实际上需要一定的技巧和经验。首先,要选用新鲜的猪小肠,并将其清洗干净;其次,在灌肠时要注意力度和速度,以免肠衣破裂或肉馅不均匀。” “最后,还要经过适当的晾晒和熏烤,才能使香肠达到最佳的口感和风味。\"语气之中满是对能想出这样方法的人的尊敬。 蒋维川也一脸理所当然的说道:“当然了,之前的卤肉就是出自此人之手。” 于大厨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感叹道:“难怪了,他是和猪下水过不去了?不过这个肠,居然没有一点下水的味道。” 蒋维川笑着点点头,“所以啊,能想到把猪小肠用来做肉肠的肠衣,一般人谁能想得到。” 于大厨看着手中的香肠,不禁感叹道:“我都想见见这位先生了。” 于大厨感受着嘴里香肠的口感十足,肉质鲜嫩多汁,轻轻咀嚼便能感受到细腻的肉纤维和香醇的肉汁油脂在口中释放。 蒋维川哈哈笑道:“哈哈哈~有机会一定让你见见他。”心里却暗自好笑,还先生呢,一个小屁孩。 这么想起来还真期待于大厨看见江叙白的样子,怕是会大跌眼镜吧。 “明日我离开一趟,你把剩下的腊肉香肠送去府里,然后让府里的厨子做给老爷他们尝尝,郡守府也送一些过去。”蒋维川吩咐道。 “是,大少爷。”于大厨恭敬地回答。 江叙白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蒋维川,心中疑惑不已,第一,他完全没有想到到蒋维川会亲自前来。 第二,按照常理来说,临近年关,酒楼的生意理应最为红火才对,他不是应该很忙吗? 而自己的第二批腊肉甚至都还未开始熏制,他就匆匆赶来了? “真是许久未见了,看起来你的身体状况似乎有了显着的好转?”蒋维川微笑着向江叙白问候道。 “咳咳……蒋叔,我这身体仍未痊愈,不过相较于之前确实略有起色罢了。”江叙白轻轻咳嗽两声,继续说道。 此时,站在一旁的江叙彩正欲开口,却突然接收到江叙白投来的一道制止目光。她心领神会地闭上了嘴,静静等待着。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四哥要装病,不过既然他让自己别说话肯定是有他的计划。 蒋维川看着江叙白依旧瘦弱单薄的身躯,以及身上那件补丁叠补丁的衣裳,心中不禁多信了几分。 他皱起眉头,关切地询问道:“既然你身体尚未康复,又何必亲力亲为地熏制这些腊肉呢?” 第56章 坑人啊 “唉……实在是别无他法啊,咳咳……蒋叔您也看到了,家里实在是人手短缺,阿彩,快去给蒋叔倒杯热茶过来,顺便再抱些干草喂喂他们的马匹吧。”江叙白无奈地叹了口气,吩咐江叙彩道。 “好嘞,四哥。”江叙彩应了一声,转身去准备茶水和草料。 蒋维川看着眼前这个一直在咳嗽着的瘦小孩童,不禁皱起眉头,担心地说道:“叙白,你这样可不行,身体要紧,还是好好休息一下吧!” 江叙白却倔强地摇摇头,坚持道:“谢谢你的关心,但家里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处理呢。” 蒋维川不解地问:“按道理说,上次我们交易你们家不是得了不少银子,应该足够改善生活条件了,怎么现在看起来还是这么困难呢?” 江叙白无奈地叹了口气,解释道:“虽然有钱了,但我的身体状况实在太差,光是买药的开销就让我们入不敷出,更别提昂贵的野山参了。” 此时的江叙白穿着一身破旧不堪的衣裳,脸上满是灰尘,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 其实,他之所以会这样,完全是因为今天要熏制腊肉,所以特意换上了最旧、最破烂的衣服,再加上与江叙彩一起收集柴火时弄得灰头土脸的。 没想到却被蒋维川误会了,也算是误打误撞。 与此同时,江叙彩已经将睡梦中的五头摇晃醒来。 小家伙被吵醒后,哇哇大哭起来。于是,江叙彩便借口要去找大伯娘喂奶,抱起五头,像一阵风似的跑出门外。 她首先来到田地里找到大头,并将五头交给他,嘱咐他通知其他家人暂时不要回家,因为四哥要准备坑人了。 然后才回家端茶水和喂马,看着江叙白咳嗽的模样,她还在一旁扮做一脸心疼的样子,一个担心哥哥的妹妹,她装得像模像样。 蒋维川忍不住开口问道:“你现在身体状况如何?需不需要随我去郡中的济世堂找大夫看看?” 江叙白强忍着咳嗽,摆摆手说道:“不了,谢谢蒋叔的关心。我现在的身体状况不适合长途跋涉,去郡中恐怕会加重病情。” 听到这话,蒋维川皱起眉头,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他点点头,表示理解。 “那好吧,既然如此,你要多注意身体。”蒋维川关切地说。 “嗯,我会的。多谢蒋叔的关心。”江叙白感激地回答道。 蒋维川叹了口气,心想自己每次遇到这江家小子都要善心泛滥。 不过,既然已经来了,还是以正事为重。于是,他调整了一下情绪,对江叙白说:“我这次来主要是想问问你,你这腊肉和香肠的方子卖不卖?” 江叙白苦笑一声,解释道:“本来是给您送节礼的,却留了一个小心思,还望蒋叔不要怪罪。” 蒋维川笑着摆了摆手,说道:“怪罪什么怪罪?你给我送方子,我开心还来不及呢,而且我从来没收到过这样的节礼。 我们也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不用在意那些虚头巴脑的,直接说正事吧。我最近也比较忙,可能待会儿就得离开了。” 江叙白点点头,深吸一口气,说道:“好说,其实要说我们最好的方法是卖熏制好的腊肉和香肠给你们最好,这样呢又能细水长流,又能与福满楼长期合作。” 说着眼神在自家后院扫了一圈,继续说道:“但是您也看见了,我们家中的条件,根本没有大批量制作腊肉香肠的本事,所以,还是一次性把所有的方法都告诉你们,至于多少钱嘛……” 谁知道还没等江叙白说话呢,蒋维川倒是先开口了,“这腊肉香肠跟之前的卤方一样,可都是你的心血,而且都可以做出很多道菜来,所以我打算给你五百两银子,你觉得如何?” 听到这话,江叙白心中一喜,但脸上还是装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说道:“那就多谢蒋叔了。” 说着,他从胸前那破破烂烂的衣服里掏出了两张早就写好的方法递给蒋维川。 蒋维川不禁愣了一下,心里暗自嘀咕,这小子竟然早就准备好了! 此时,他才注意到江叙白眼中闪过的一丝精明,心中暗叹一声,自己又被这个病秧子给耍了。不过他也没有太在意,毕竟只是个孩子而已。 江叙白继续说道:“等他日我的身体康复了,一定会亲自登门拜访,感谢蒋叔您的大恩大德。” 蒋维川听后笑了笑,心中想到:“罢了罢了,我没必要跟一个病秧子计较这些,权当是给他买药了吧。”他看着手中的两张纸,心想这确实值五百两银子。 “你一定要把身体养好,以后要是还有什么好东西,可别忘了你蒋叔我哦。”蒋维川笑着嘱咐道。 江叙白点了点头,表示一定会记住蒋维川的恩情。他接着说道:“当然不会忘了蒋叔您啦,您可是我除了家人之外最信任的人了。” 蒋维川满意地点点头,小心翼翼地将那两张纸叠好收进怀里,然后从袖子里掏出一沓银票递给江叙白:“今日就不等你的家人回来了,江叙白,我在府城等你。” 江叙白接过银票,郑重地回应道:“一言为定!”有了这五百两银子,短期内他都没有必要再去出售其他菜谱了。 因此,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内,他们可能都不会再见面了。 送走蒋维川后,江叙彩用明亮的大眼睛盯着四哥,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就在短短一瞬间,四哥竟然赚到了整整五百两!这可是她一生中第一次听到如此巨额的财富。 江叙白连忙伸出食指放在嘴边,轻声说道:“嘘,千万别告诉别人哦,我们要悄悄地发财,明白吗?”他的语气严肃而认真。 江叙彩用力点头,满脸欣喜地回答:“嗯嗯,那爷爷和阿婆也不能说吗?毕竟蒋少爷骑着马进村,又骑着马出村,家里人肯定很快就会回来的。” 江叙白思考片刻,点了点头,温和地解释道:“爷爷和阿婆当然可以告诉,但你一定要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知道吗?” 江叙彩再次用力点头,脸上洋溢着崇拜之情:“知道了,四哥太厉害了!” 被三丫这么看着,江叙白瞬间连小胸膛都挺了起来,心里有点骄傲是怎么回事? 第57章 越来越好 就在这个时候,前面的院子里面果然传出来了江老头和其他人说话的声音。 \"怎么回事啊?发生什么事情了?蒋少爷到这里来干什么呢?\"伴随着这些声音,院子里陆陆续续地走过来了一群人。 在地里劳作的大伯一家人、在山里砍松树丫的二头和三头、还有去河边洗衣服的二伯娘以及大丫和二丫,他们全都一个接一个地走进来了。 江叙白一脸平静地回答道:\"没什么事情,只是他想过来看看我们家的腊肉是怎么做成的。\" 江老头怀疑地问道:\"真的吗?没有其他事情了?那你为什么不让我们回来呢? \"旁边的江老大也跟着附和道:\"是啊,三丫还说你想坑人呢。\" 江叙白解释道:\"真的没什么事,大家都去忙自己的事情吧。爷爷,阿婆,我有一些事情想和你们说一说。\" 江老头挥挥手让其他人离开,说道:\"唉!都去干活吧,二头和三头,你们两个去帮助三丫把腊肉熏好。\" 众人见此情形,心里都明白一定是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但江叙白不主动说出来,他们也不好追问。 于是,二头和三头将三丫围在后院,开始对她进行“严刑拷打”。大头、大丫和二丫则在一旁饶有兴趣地围观着这场闹剧。 被逼迫到绝境的三丫终于忍不住开口:“哎呀,四哥说了,不准让我乱说话啦。”然而,她还是透露了一些信息:“不过呢……我可以跟你们讲讲刚才四哥假装生病的趣事哦。” 无奈之下,三丫只好将蒋维川进入院子后的其他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大家,当然,她隐瞒了那五百两银子的事情。 与此同时,主屋中的江老头仍然呆呆地望着江叙白拿出的五百两银票,感到十分茫然。 他喃喃自语道:“这是蒋少爷送来的吗?你这孩子啊,怎么能收下这么多钱呢!” 江叙白冷静地解释道:“爷爷,这笔钱并不是因为东西的价值,而是这个东西在蒋叔心中的价值。” 如果让他开价肯定不会开得这么高,因为腊肉和香肠也没有那么难制作,只是需要一些技巧和经验罢了。 但对于蒋维川来说,这可是给福满楼增加了一个系列的菜品啊!所以这五百两银子是他心中认为腊肉香肠制作方法的价值。 捧着那五百两银票,江老头感觉自己好像在做梦一样,喃喃自语道:“可这也太多了……蒋少爷回去不会后悔吧?” 江叙白笑着摇摇头,表示蒋维川既然给出了这个价格,就绝对不会后悔。 “不会后悔的,您就和阿婆踏踏实实的收着吧。”他安慰道。 江蔡氏一把从江老头手中把银票抢过来,塞进怀里,嘴里念叨着:“既然是买卖,那就不会有什么问题。”她眼中闪烁着喜悦的光芒。 “爷,阿婆,我是这么想的,这铺子我们还是得买,现在我们的摊子基本在镇上站住脚跟了,如果有合适的铺子咱们就搬进去。”江叙白认真地看着他们俩说。既然有了钱,江家就可以再往前走一步了。 江老头和江蔡氏对视一眼,然后点点头表示同意。 如今家中的钱财就算没有一千两也有八百两了。 江叙白寻思着,与其让二伯和他爹每天往返于家和镇上来回奔波,倒不如购置一个带有后院的铺面,让二伯和二伯娘居住在镇上。 如此一来,不仅节省了往返的时间,人也不必那么辛苦了。 并非他不想让自己的爹娘去镇上,只是因为他娘小蔡氏怀有身孕,去镇上确实颇为劳累,还是留在家中更为妥当。 既然他娘选择待在家里,那他爹江老三自然也是要陪伴在她身旁的。因此,去镇上这件事根本就没考虑过他的爹娘。 “好,只要我们规规矩矩地做生意,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况且如今他们已经熟悉了镇上的情况,这里也不存在那种仗势欺人的富商。 “没错,总而言之,可以先去寻找合适的铺面,等找到之后再对外声称这是我们租来的即可。” “既然决定了,那便宜早不宜迟,明日我先去看看。” 江叙白本来想提出来说买两个小铺面放在大丫和二丫两个姐姐的名下,以后给她们做傍身的嫁妆,但又忍了下来,现如今家中的情况也没有多少的改变,家中都还是摆摊,直接说出来爷爷肯定不会答应。 反正还有时间,等他的话语权再大一点的时候再提比较好。 得了一笔银钱,江蔡氏心情也好,当天晚上一家人又煮了香肠腊肉,打了一次牙祭。 有了三丫的掩护,二头三头也没有再追问江叙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杀鸡、除尘、磨豆腐……又一个年在忙碌中过去了。 今年的江家喜气洋洋,充满了欢声笑语。孩子们穿着崭新的衣服,在院子里嬉笑打闹,快乐的笑声回荡在整个江家。 江叙白和二头、三头每人写了两副对联,将江家的每扇门都装点得焕然一新,贴上春联的江家显得格外喜庆。 大人们则忙碌地准备着年夜饭,厨房里弥漫着浓郁的香气,让人垂涎欲滴。一家人围坐在桌前,共同享受着这丰盛的年夜饭。 江老头端起酒杯,满脸笑容地说道:“今年是这么多年来我最高兴的一年!首先,最重要的是狗娃子的身体康复了,让我们一家放下了心头大石;其次,今年咱们家添了小五这个可爱的新成员,还有老三媳妇也有喜了;再者,我们家的生意越来越红火,还新建了房子,孩子们也都有所长进,有的进学读书,有的学习刺绣,真是好样的!” 江老头的一番话让全家人都感到无比欣慰,大家纷纷举杯庆祝。 这不总结不知道,一总结起来,好像地里的好收成反倒成了最不值得一提的事情。江老头越说心情越好,眼中闪烁着幸福的光芒。 最后总结道:“说起来都是我们一家人共同努力的结果,老大家给了我们最基本的保障,守住我们江家的根,老二老三摆摊让我们走得更远。以后咱们江家一定会越来越好。” 言罢江老头举起自己面前的酒杯。江家人也纷纷举杯碰在一起,大声的喝道:“越来越好!” 第58章 守岁 欢声笑语充斥着整个屋子,温暖的氛围弥漫在每一个角落。每个人都沉浸在幸福之中,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大家回顾着过去一年的点点滴滴,展望着未来的美好前景。 而今年江叙白最开心的就是他终于能够和大家一起守岁了。 尽管已经经历过两次人生,但这却是他第一次真正与家人共度除夕夜,而且拥有着健康的身体。这种感觉对他来说无比珍贵。 饭后,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点燃了火盆,享受着温暖的火焰。主屋里充满了欢快的气氛,每个人手边都摆放着瓜子和糕点,边吃边聊,其乐融融。 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家逐渐陷入了瞌睡状态。江叙白看着眼前的场景,突然想起了上辈子看过的电视。 于是,他开始给江家人讲述起了《西游记》的故事。 “传闻在一个叫东胜神州的海边,有一巨石屹立不倒,吸收日月精华,遂有灵通之意,经过千万年,竟然孕育出仙胎。仙胎碎裂,遇风,便化作一个石猴,五官俱备,四肢皆全。便就学爬学走,拜了四方……” 江叙白声情并茂地讲述着,仿佛自己就是那只猴子一般,手舞足蹈地比划着,逗得众人哈哈大笑。 一个西游记的开篇,就吸引了江家一家人的注意力,他们聚精会神地听着,脸上露出陶醉的表情。 江叙白越说越起劲,声音也越来越大,把故事情节描述得栩栩如生,让大家感觉仿佛置身于那个神奇的世界之中。 随着故事的进展,江叙白的语速逐渐加快,情节变得紧张刺激起来。 到后面是江叙白口干舌燥的想睡觉,但是其他人都神采奕奕的催着他再讲一些。 直讲到三更天,孙悟空大闹天宫之后江叙白才躺在了床上,要不是他嗓子都哑了估计一家人还不放过他呢。 躺在床上的江叙白,虽然身体很疲惫,但内心却异常激动。这种家人一起守岁的温馨感受,让他倍感幸福。 即使过去的一年有欢笑也有泪水,但只要新年到来,一切都会重新开始,每个人都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与希望。 此刻,他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师父莫殊,感激之情溢于言表。若没有师父的再造之恩,他怎能体验到如此平淡而又珍贵的人间烟火气息呢? 由于昨晚通宵守岁,江叙白一直睡到次日上午才醒来。起床后,他感到喉咙干涩,嘴巴发干。 他迅速穿上崭新的衣服,打开房门,惊讶地发现大头、二头、三头全都蹲在门口,甚至连大丫二丫三丫也坐在不远处。 江叙白的门一拉开三头迫不及待的站起来,眼睛亮亮的看着他:\"狗娃,你终于醒啦!睡得还好吧?\" 江叙白点点头,说道:\"嗯,我睡好了。你们怎么都在家里呀?今天可是大年初一,你们不去镇上或山上逛逛吗?\" 按照习俗,大年初一是出门游玩的日子,可以去集市逛逛,或者去山上游玩,享受节日的欢乐氛围。 怎么今年家里人似乎都选择待在家里,这让江叙白有些疑惑。 三头挠挠头嘿嘿一笑,露出两颗大门牙,看起来十分憨厚老实,他不好意思地挠着头说道:“嘿嘿嘿,老四,我们这不是等你嘛!” 说完,他便转身向厨房走去,边走边回头说道:“我去给你端洗脸水。” 二头见状也跟着起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并丢下一句:“我去给你端饭。” 看着两人都走了,大头站起身来,“我.....我我.....”双手局促不安地摆弄着衣角,似乎想要做些什么,但过了许久还是没想起来,最终只能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江叙白无奈地笑了笑,对大头说道:“别你你你了,坐下吧。” 就这样,江叙白几乎是在全家人的注视下完成了洗漱和吃饭的动作。 这边他才刚刚放下筷子,二头便迅速将他面前的碗筷收拾干净,三头则立刻摆上了热气腾腾的茶水。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三丫终于忍不住了,她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四哥,孙悟空大闹天宫之后呢?王母娘娘有没有生气?她是怎么说的呀?” 江叙白听到这话,心里暗暗叫苦不迭,心想这些家伙果然没安好心,分明就是故意让自己讲故事累到死。他 不禁暗自懊悔,早知道就不应该讲《西游记》这个故事了,毕竟有哪个小孩子能够抵挡得住这部经典作品的诱惑呢? 然而,事已至此,江叙白也无法反悔,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讲下去。 毕竟今天可是大年初一,总不好扫大家的兴致吧。于是,他深吸一口气,开始讲述起孙悟空大闹天宫后的故事。 随着时间的推移,江家院子里聚集的人越来越多。首先到来的是结伴前来找江叙白几兄弟玩耍的江叙钧和方贵成,随后是外出转山归来的长辈们。 江叙白绘声绘色地讲述着故事,大家听得如痴如醉,仿佛身临其境。这个故事一直讲到了高老庄计收猪八戒才暂时告一段落。 “今天就先讲到这里吧。”江叙白觉得如果再继续讲下去,天就要黑了。 这时,方贵成站起身来,激动地说道:“叙白,你讲得实在太精彩了!这可是我第一次听到如此引人入胜的故事呢!你到底是在哪里看到的这些故事呀?” 江叙白瞥了一眼同样想要开口询问的江家人,然后回答道:“好了,你们要是还想听接下来的情节,就别再追问我是从哪里看到这些故事的了。我已经累得不行了,至少三天内都不想再开口说话了。” “别啊!距离开学还有好几天呢,你就在这几天给我们接着讲讲嘛。不是说唐僧师徒要经历九九八十一难吗?那后面肯定还有许多降妖除魔的精彩故事。” 面对众人的请求,江叙白只是淡淡地看了方贵成一眼。他现在的嗓子已经快要冒烟了,毕竟自己只是个孩子,可不是什么专业的说书先生。 坚决不开口了!至少今日不会再开口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江叙白被纠缠得实在没办法,只好断断续续地把故事讲完了。 第59章 买铺子 然而,听完故事的家人,们却更加疯狂了起来,非要扮演《西游记》中的角色,整天喊着:“妖精哪里跑?” “大师兄,师父被妖怪抓走了!” 这可让江叙白感到十分无奈,他只能表示无语。 好在正月初八终于到来了。这天清晨,江叙辰、江叙律和江叙白三兄弟身着崭新的衣裳和鞋子,江老头则带领着江老二和江老三,抬起六礼前往王家。 与此同时,村正一家也几乎同时到达。双方互相点头示意后,将几个孩子交到了王明良的手中。 今天的王夫子显得格外精神焕发,一扫往日脸上的颓丧之气。 他身穿蓝色秀才的襕衫长袍,头戴儒巾,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个儒雅的文人雅士。这样的形象让江叙白不禁心生肃穆和尊敬之感。 拜师仪式开始,四人在圣人的画像前一字型排开,虔诚地跪下来,恭敬地磕了三个响头。 然后站起身来,再次朝着上座的王明良和王江氏深深地鞠了一躬,表达对师长的敬意。 接着,他们送上了束修六礼,这是传统的拜师礼物,表示对老师的尊重和感激之情。 王江氏微笑着接过礼物,并从怀中取出几个红包,轻轻地放在一旁。这些红包里装满了她对徒弟们的祝福和期望。 此外,她还特意为每个徒弟准备了一双精致的鞋子,寓意着希望他们在学习道路上能够稳步前行。 王明良拿起一支毛笔,蘸上朱砂,小心翼翼地在每个徒弟的眉间轻轻一点。这红点象征着启智,意味着开启智慧之门,帮助他们更好地接受知识和成长。 原本应该还有赐名的环节,但由于四人都已有了自己的名字,这个环节就被省略了。 仪式接近尾声时,四人齐声高呼道:“慕师高风,愿执弟子礼。”他们的声音充满了崇敬和决心。 王明良微微点头,满意地看着眼前的四个徒弟,他语重心长地说: “你们既拜我为师,我便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愿你们‘持之以恒务实笃行’。早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也盼望你们师兄弟间‘兄弟既友,恭而有礼,承以兴之,德以成之’” “是,师父。”四人齐声应和。 最后,王明良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示意拜师仪式结束。 一旁的村正和江老头两人老泪纵横,从此以后可以说他们三家人就是紧密的绑在一起的人了。 上元节这日,江老头趁着江叙白放假,便带他去看这段时间他选中的铺面,位置在镇上的主街,但靠近码头这边的出镇口。 之前这里是一个包子店,可以说是因为江家在码头的摊位所以这包子铺开不下去了,现在一家人打算卖掉铺面去县城看看。 江老头带着江叙白来到门口,江叙白抬头一看,上面挂着一块陈旧的麻布,上面写着“包子铺”三个大字。虽然已经有些年头了,但依然能看出当年的风采。 铺面朝东,不算大,总共门店可能不超过二十个平方,不过铺面后面有一个厨房。 厨房进去有一个小院子,南边和西边便都有厢房,靠近北边有一个小水井,还有一个固定在院墙上的木架。 江叙白转完一圈心中十分满意,有了水井就能解决很大一个问题。相信江老头之所以选择这个铺面的原因就是这个水井了。 “爷,这位置挺好的,房主出价多少?”江叙白问道。 江老头笑着说:“他说当时他买到手花了五十五两,这水井是他来之后打的,现在要价六十五两。” 江叙白点了点头,说:“这个价格还算合理,毕竟这里地理位置不错,而且还有水井和厨房,我们用来做吃食十分方便。” 江老头点点头,说起了另外两处铺面的利弊:“的确,除了这里我还看过另外两处,有一个镇中间的,离福满楼不远,当然也比这个大了一倍,作价二百两。另外一个就是从这里过去几格,与这个大小差不多,也没有水井,但是作价就六十八两。” 爷爷考虑得十分周全,江叙白说道:“那就这里吧。\" 说到底这包子铺也是他们挤兑走的,现在接手也好早点让人家有个出路。 就这样江家的铺面定了下来,为了省去后面的麻烦,铺面是以江蔡氏的名义买下的。铺面定下之后,当天江老头就拿到了铺面的地契与房契。 江叙白简单的画了一幅改造图,实际就是因为铺面可用的空间太少了,厨房拆了往里面推进了深度,南手边第一个房间面朝院子这边的窗户开大,作为一个出餐口。 临街的这边起了一个小平台和两口小灶,可以增加一些烟火气,这样一来又不至于让别人看到他们是怎么做出来食物的。 夜幕降临,江家人围坐在餐桌旁,享受着晚餐后的温馨时光。此时,江老头故意咳嗽了两声,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他清了清嗓子,然后从身上掏出两张契约,满脸笑容地向大家宣布:\"咳咳,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我们家的第一个铺面已经成功拿下了!以后老二和老三再也不用辛苦地四处奔波了。\" \"真的?让我看看。\" 江家人都知道江老头从去年开始就在镇上寻找合适的铺面,但他们并没有预料到事情会进展得如此之快。 毕竟之前购买驴子时,江老头可是足足观察了两三个月才做决定。 \"看什么看,你们能看懂吗?别不小心把契约给撕坏了。既然铺面已经确定下来,以后我们就不再需要摆摊了。\" 说到此处,江老头的目光缓缓扫过屋内的每一个人,随后继续说道:\"接下来,咱们来商量一下,到底由谁去镇上经营这个铺面。\" \"那肯定是我和老三啊。\" 江老二毫不犹豫地开口,语气坚定而自信。然而,话刚说出口,他又不禁心生一丝疑虑,小心翼翼地问道:\"爹,您的意思难道不是这样吗?\" 第60章 人选 江老头并没有理会他说的话,继续自顾自地说着自己的想法:“我觉得吧,既然我们已经买下了这个铺面,只要家里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我们就得每天都开门营业。你们也看到了,我们一家人需要起早贪黑,所有的活计都要在镇上完成,这份活儿可一点儿也不轻松啊!” “所以无论谁去,肯定都是十天半个月,甚至一两个月都回不来一趟。你们都还年轻,我也不忍让你们夫妻分开!因此,我的计划是让一对夫妻一起去。” 江老大生怕选中自己,立马开口说道:“爹,我和我媳妇就不去了。我手脚笨拙,李氏嘴巴也不利索,我们俩都不是做生意的料儿。” 江老头颔首道:“别担心,我没打算让你们两口子去。你们要守住我们江家的根基,我还打算等村里有人卖地时再买些地。到时候,如果种不过来,我们可以请人帮忙。总之,你暂时还是要帮我们守住家里的根本。” 江老大是实在人,江老头说完他憨憨的抓了一下头,笑道:“爹考虑的对。” 江老大说完后,江老头也不再卖关子,而是直截了当地说道:“我打算让老二两口子去。” “爹,真的吗?”江老头话音刚落,江老二就迫不及待地站起身,一脸惊喜地问道。 “坐下说。”江老头摆了摆手,示意江老二坐下来。 江老二连忙坐下,但脸上的激动之色仍未褪去。 “现在你们最适合去。六头已经断奶了,放在家里我们也能照顾。但是老三媳妇现在有身孕,不宜太过劳累。就像我说的,不要以为去了镇上就是好事,你们得天天都起早贪黑。”江老头语重心长地说道。 “我不怕累,我愿意去!”江老二立刻表态道。 对于江老二来说,比起在村里种地,去镇上无疑是一个更好的选择。而且他非常乐意做生意,每天看着钱哗啦哗啦进来的感觉,实在是太美妙了。 江柳氏也连连点头,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爹,我也愿意!” 江柳氏本来就喜欢做饭,现在能够去经营一家食店,这对她来说简直如同天上掉馅饼一般,令她喜不自禁。 江老三正想开口,江老头就抬手制止了,接着说道:“带上大头,大头今年已经快十四了,是时候要见见世面,锻炼锻炼了。现在驴空下来了,老三每天白日也可以去帮忙,下午还是要回来。” 大头没想到听见了自己的名字,他懵懵的抬起头,看着江老头。 虽然他是不喜欢读书,但自从说了不读书之后,每次看见其他的弟妹认真读书,他心中总会闪过一丝自卑,总觉得好像他是兄弟姐妹中最没志向的。 所以,偶尔他也会躲在一旁悄悄的跟着念书,只是他实在太笨了,弟弟们只需要读几遍就记下来了,但是他起码要几十遍。 他知道自己没有读书的天份,没想到现在去镇上做生意阿爷居然想到了他,他下意识的想要拒绝,就听见四弟江叙白的声音响了起来。 “大哥,我知道你虽然记不住书本,但是算术你很厉害啊,不是吗?以后我们读书的银钱都要从这个买卖中来,所以大哥,你愿意为我们这些不成器的弟妹们努力试一试吗?就像孙悟空这个大师兄一样,要保护我们。”江叙白这话其实有那么点道德绑架,但也确实只有这样说,或许才能打动江叙青这个大哥。 江叙青听着弟弟的话,心里一阵酸楚,他一直觉得自己没什么用,只会种地,帮不上家里什么忙。如今听到弟弟这么说,他心里顿时涌起一股责任感和使命感。 “愿意,爷,我愿意试一试。”江叙青声音有些哽咽,眼眶泛红。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然还有被需要的时候,他一直以为自己只是个没用的人,只能跟着父亲种地。现在他终于明白,原来他也可以为弟弟妹妹们做些事情,他也可以成为一个有用的人。 看到江叙青如此激动,江老头心中不禁感慨万千。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对这个大孙子关注得太少了。 以前只觉得他性格沉闷,每天默默地跟在大儿子身边,以为他就像大儿子一样真心喜欢种地。没想到,他内心深处竟藏着这么多想法和情感。 “好,不管你们是种地、做生意、读书还是学女红,都是我们江家的好孩子。”江老头感动地说道。 他看着江叙青泛红的眼眶,心中充满了欣慰和愧疚。 直到刚刚听见江叙白的话他才明白,大孙子还是一个孩子,他可能并不喜欢种地,之前一直在田地里,可能只是他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 甚至这次说带上大头,都是江叙白下午提醒他的,他这爷爷还没有狗娃看得全面,着实有点汗颜。 事情就这么敲定了,去镇里的人选确定好了:江老二夫妇和大头会长期驻守,而江老三则作为灵活的支援力量,每天骑驴在铺子忙碌时前去帮忙。 当然,还有一项重要任务——每天下午将铺面的收入带回给江老头。 此外,江叙白并没有忽视码头那两亩地。由于铺子离码头很近,他们不再需要在码头摆摊了,于是他与江老头商量后决定,在那个地方修建一座仓库用于出租。 考虑到涨潮问题,他们先将地基垫高,用石头垫底,然后铺设石板,底部三尺使用青砖,上方仍然采用土坯。 这样一来,即使涨潮,至少房屋不会受到影响。毕竟,一旦进入雨季,仓库可能难以出租。 尽管又要额外支出一笔费用,但想到未来这两亩荒地能够产生一些收益,江老头狠下心决定修建。 就在他们修建仓库期间,已有来往的商船前来询问。 等仓库正式修建完成的当天,便有一个商号直接租下了半年。 江家如今已经有了稳定的收入来源,大家也都各司其职,江叙白终于可以将全部精力投入到读书之中。 第61章 好难啊 对于他而言,记忆四书五经并非难事,但要深入理解其中的含义却颇具挑战。当他好不容易领悟了经义后,王夫子便要求他开始撰写四书文。 所谓四书文,就是运用“四书”中的语言风格来创作文章,实际上就是我们所熟知的八股文和时文。 这不仅仅是一篇简单的命题作文,更像是要求他用文言文来写作,而且字数不得少于七百字。 不仅如此,文章还必须遵循特定的格式和句式,同时内容也要充实有深度。 作为一个拥有现代灵魂的人,让他整日沉浸于这种古板的写作方式中,江叙白感到无从下手。 当他将自己的第一篇作文呈递给王夫子时,王夫子瞪大了双眼,并不是因为江叙白的文笔出色,而是因为他生平从未见过如此糟糕的文章,尤其是出自这位他一直寄予厚望的学生之手。 这篇文章要是换做江叙辰和江叙律来写,肯定不会写成这个样子。甚至可以说,这篇文章简直就是狗屁不通!王夫子心里暗暗想着。 想到这里,王夫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当下便从书架上随手拿了两本厚厚的书籍扔给江叙白。那两本书分别叫做《选举制》和《四书集注》。 看到老师突然发脾气,江叙白不禁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于是,他赶紧抱起这两本书,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逃走了。如果再被老师多看一眼,他恐怕都会觉得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由于长期接受现代教育,江叙白的脑海里早已深深地烙印下了现代的思想观念。 无论是写作风格还是思考问题的方式,都已经形成了固定模式,难以改变。因此,对于从白话文到文言文的转变,他一时半会儿还无法适应。 尤其是八股文的写作要求极为严格,每一句话、每一个用词都需要经过精心雕琢,不能有丝毫差错。 这对于江叙白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挑战。然而,江叙白并不是那种轻易言败的人。他深知只有通过不断努力才能取得进步。 于是,他开始刻苦钻研起王夫子给他的两本书籍,并坚持每天给自己出题目,然后认真地撰写一篇文章。 他下定决心要克服困难,逐渐培养起用文言文写文章的习惯。 上山砍柴时,他会写一篇名为《众人拾柴火焰高》的文章;看到田地里忙碌的农民,他便会写一篇《民以食为天》;下雨了,他会写一篇《雨顺风调》。 总之,他完全沉浸在了八股文的世界里,无法自拔。 然而,努力终究会得到回报。当二头、三头等人还在为如何写好八股文而苦恼时,他却已经能够写出正宗的八股文了。 此时,他已经开始为如何写诗而烦恼。 没错,写诗!虽然他曾经背诵过《唐诗三百首》,欣赏过无数宋词,但在上辈子,他从未尝试过自己写诗。 他也曾想过厚颜无耻地抄袭一些现成的诗句,但又觉得这样做对不起王夫子的教导,于是只能硬着头皮尝试写诗。 不就是“云对雨,雪对风,晚照对晴空。”平仄平平仄,平平仄仄平吗?他就不信自己写不出来。 过程非常痛苦,但最终的成果嘛,也就马马虎虎吧。 王夫子看着江叙白的诗作,脸上露出了失望之色,毫不留情地说道:“这诗只能算是平平无奇啊!” 他摇着头,继续批评道:“甚至连那种直抒胸臆的境界都没达到呢!这样的水平,童生试还勉强能够应付过去,但想要出彩可就难了,更别提院试了!” 江叙白听后,心中一阵失落。他原本以为凭借着自己如今的智商,只要稍加努力,秀才之位应该是轻而易举就能到手的。 然而,当他真正置身于这个世界时,才发现每一步都充满了坎坷,一个接着一个,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但江叙白并不知道,虽然王夫子在他面前将他贬得一无是处,可背地里却对他的进步感到惊叹不已。 尤其是对于八股文,许多人可能终其一生都无法写出好的作品,又或许需要经过多年的钻研与努力才能有所成就。 而江叙白仅仅用了短短数月时间,便已经领悟到了八股文的奥秘所在。无论是破题、起讲,还是八股正文,他都能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而且,他所展现出来的许多观点和思考方式,完全不像是一个只有七八岁的小童所能想到的。 有时候,王夫子甚至忍不住怀疑,站在他眼前的是否真的只是个孩子,亦或是某个成年人的灵魂借身于此。 说起试帖诗来,亦是如此。尽管嘴上一直念叨着“不会写”、“不会写”,可实际上却是平仄协调,韵声韵脚完全对称。 归根结底,江叙白所欠缺的并非作诗的能力,而是写诗的语境与语感。 江叙白对此心知肚明,最初,他在脑海里反复回忆前世读过的那些诗篇,企图从中寻觅到些许作诗的灵感。 然而后来,他逐渐意识到,那是他人彼时的心境感悟,即便自己反复回忆上千百次,也绝无可能写出与之相同的诗作。 于是乎,他毅然决然地摒弃了脑海中的那些诗词绝句,转而用心去体悟自己内心的喜怒哀乐,以及目睹美景时的震撼。 直至有一日,他于黎明时分前往山中练剑之际,挥笔写下了一首还算差强人意的五言诗——《黎明》:“月下人独行,影影交相映;入目东方白,抬首盼天明。” 虽说算不上惊才绝艳之作,但其中已隐约透露出几分直抒胸臆之态和朦胧意境了。 从这日早晨开始,他写诗的任督二脉好像就被打通了。 连看见夕阳下的狗尾巴草都要叹一句:“夕阳灿灿照青草,摇曳丛丛;随风飘飘身朦脓,狗尾绒绒。”念完还得夸赞一句:好诗!好诗! 在江叙白努力读书的时候,小蔡氏的肚子也一天天大了起来,根据他的推断,预产期应该就是最近几天。 怎么说呢,虽然前面有大伯娘李氏生五头像下崽一样快的经历,但江叙白的心中还是十分的焦急和害怕。 第62章 临盆 就算大伯娘之前生的那么快,他还是看见了江蔡氏这个奶奶铲着两盆草木灰进去,他知道草木灰是用来清理血迹的。 有多少的血要用上两盆草木灰? 所以他心里清楚生孩子真的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而且古代的医疗条件落后,万一遇上难产什么的,那真的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虽然这么担心,他也不敢在小蔡氏的面前表现出来,生怕影响小蔡氏的心态,只是偷偷的告诉他爹江老三最近不要去镇上,守在小蔡氏的身边。 然后每日出门都细细叮嘱三丫,但凡小蔡氏有哪里不舒服,立马去王家找他。 江叙白心里一直惦记着小蔡氏的身体状况,连晚上睡觉都在做噩梦。 梦里仿佛有一条如河流般的血河涌向他,他拼命地想要抓住小蔡氏的手,可那鲜血太过油腻光滑,无论他怎样用力,就是无法抓住母亲的手。 “娘!”江叙白猛地从噩梦中惊醒过来,额头满是冷汗,心跳快得几乎要蹦出嗓子眼儿。 他迅速穿好衣服,推开门走到院子里,将耳朵紧紧贴在江老三和小蔡氏房间的门上。果然,屋内传出了小蔡氏压抑而痛苦的闷哼声。 江叙白心急如焚,立刻敲起门来:“爹,娘怎么了?是不是肚子开始痛了?”他的声音充满了焦虑与担忧。 实际上,小蔡氏的肚子已经痛了好一会儿了,但由于是阵发性的疼痛,而且还在她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所以她并不想惊动全家人,只想默默地忍耐一下,等到天亮再做处理。 江老三听到敲门声,赶忙起身去开门,嘴里念叨着:“狗娃子,你怎么突然就醒了?你娘确实开始阵痛了,不过距离生产还早着呢,你别担心啊......”他一边说着,一边打开房门。 江叙白迫不及待地冲了进去,借着昏暗的月光,一眼便看见了小蔡氏正疼得紧咬嘴唇,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 见到此景,江叙白的眼眶一下子红了,眼泪也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他哽咽着问道:“娘,是不是很痛啊?”说着,他紧紧地握住小蔡氏的手,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的心稍微踏实一些,仿佛从刚刚那场可怕的梦境中抽离了出来。 小蔡氏强忍着疼痛,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轻声安慰道:“娘没事,你明天还要去学堂上课呢,快去再睡一会儿吧。” 然而,江叙白却摇了摇头,坚定地说:“我不去,我要留在这里陪着您。爹,您先去请稳婆来。我去叫醒阿婆。” 无论何时生产,总该把人先叫来,毕竟生孩子可是一件耗费体力的大事。他心里暗暗想着,让阿婆先给母亲做些好吃的补补身子。 说完,江叙白便毫不犹豫地转身跑到主屋外面,用力敲起了门。 江老三则呆呆地站在原地,脸上露出犹豫不决的神情,似乎正在考虑是否真的要半夜去请稳婆。 小蔡氏见状,气不打一处来,直接对着丈夫怒吼道:“让你去你就赶紧去,站在这里当什么门桩啊!” 听到妻子的斥责,江老三这才如梦初醒般,连忙应声道:“好,好,我现在就去。”说完,他便急匆匆地跑出门外。 江叙白听到主屋传来声响后,迅速返回三房,借着微弱的月光,小心翼翼地摸索着点亮了油灯。 当灯光亮起时,他才发现母亲的脸色已经变得苍白如纸。 小蔡氏看见他脸上的泪痕,忍住疼痛安慰到他:\"狗娃子,娘没事,女人分娩就像母鸡下蛋一样自然,你不必过于担忧。\" 江叙白现在哪顾得上自己,立马扶住小蔡氏,拉着她手说道:\"娘,别说话了,来,跟着我一起深呼吸,慢慢地吸气......呼气......吸气......呼气......\" 当江蔡氏从外面进来时,这一波阵痛已经过去,尽管小蔡氏的脸色仍然有些苍白,但脸上已经浮现出一丝笑容。 \"肚子开始疼了吗?老三去哪儿了?\" 江蔡氏走进房间后,没有多余的话语,直接掀起小蔡氏的被子,轻轻抚摸着她的肚皮。 \"爹去请稳婆了,阿婆,可以先给我娘煮两个红糖鸡蛋吗?\" 摸完之后,江蔡氏放心下来,知道生产还需要一段时间,于是接着说道:\"好,我这就去煮。\" 说完,她又低头问站在床边的江叙白: \"你怎么醒了呢?\" 江叙白如实回答道:“我听见娘的声音了。”其实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刚刚做的噩梦,但那个梦实在太不吉利,他不想再提起,以免给母亲带来不好的影响。 “行,那你就在这里陪着你娘,累了就上床睡会儿,离生还早呢,怎么着也得天亮之后了。”江蔡氏温柔地对孙子说道。 虽然大家都这样安慰自己,但江叙白还是有些担心,不敢轻易离开房间。 他脱了鞋,小心翼翼地爬上床,躺在小蔡氏的身边,然后将手轻轻放在她圆滚滚的肚皮上,轻声说道:“不管你是弟弟还是妹妹,如果你乖乖出来,不让娘受苦,以后哥哥就对你好;如果让娘受苦了,出来我就打你屁股。” 小蔡氏听到儿子天真可爱的话语,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孩子,他才多大啊,哪儿听得懂这些?” “娘,他肯定能听懂的!”江叙白固执地坚持着自己的想法,仿佛只要这样说了,肚子里的小家伙就能真的听话一般。 小蔡氏吃完了红糖鸡蛋又痛了一次,江叙白一直都陪在身边,这一阵疼痛刚过,江蔡氏便让他们母子两都再睡一会儿。 生孩子可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有些人光是阵痛就得痛两天,所以江蔡氏是有经验的。 只有江叙白一个心不上不下,旁边小蔡氏都睡着了,他还睁着眼睛看着屋顶。 天渐渐亮了,江家人也陆陆续续地起床了,江老三带着稳婆也到家了。 不过除了江老头、江蔡氏和江老三,其他人还是都去忙各自的事情,江叙白让二头帮他告了一天的假,他现在这样就算去学堂也学不进什么东西,所以干脆告假算了。 第63章 小蔡氏生产 稳婆摸过肚皮之后,嘴里念念叨叨:“大半夜的把人叫起来,这起码得下午才生,也不知道着什么急。” 江蔡氏听了这话有些不高兴,但还是陪着笑脸说道:“我们也是担心嘛,毕竟是生孩子的大事。” 稳婆笑了笑说:“行吧,我先回去补个觉,等下午再来。”说完她迈腿打算离开。 江叙白一听这话,二话不说,立刻从腰封里摸出了一小块银子,大约有一钱左右。 他毫不犹豫地开口道:“余婆婆,我娘一直以来身体都不太好,所以这次才会这么匆忙地请你来。麻烦你先帮她看看胎位是否正常,等到生产结束后,我们还会再给你报酬的。”说完,他将手中的银子直接扔给了余稳婆。 江叙白心里很清楚,如今的接生婆通常只会得到十几文或二十文的酬金,可能自己给出的这一钱银子也许有些过多了。 然而,正如他之前评价蒋维川那样,衡量一个东西真正的价值并非取决于其自身的价格,而在于付钱人的心中它有什么价值。 余稳婆接过银子后,马上用牙齿轻轻咬了一下。当她确定这真是一枚银角子时,脸上立刻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她眯起眼睛,乐呵呵地说道:“哎呀呀,蔡氏啊,你可真是个有福气的人呐!看看你这大儿子,多么懂得疼惜你啊!小公子,你尽管放心吧,我余稳婆每年接生的孩子没有几百也有几十个呢,保证让你娘和你弟弟都能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 余稳婆好话就像不要钱似的往外秃噜:“想当年啊,你还是我从鬼门关给拉回来的呢!真是不容易呀!听说现在你都读书啦?哎呀呀,你们江家可真是发达了哟......” 余稳婆一边说着话,还一边观察着江叙白的表情。 可是当她看到江叙白只是紧紧地盯着她而不说话时,心里不由得一紧,连忙把银子塞进裤腰带里。 然后打了一下自己的嘴,说道:“瞧瞧我这嘴上没把门的,真是该打!我这就再好好看看。”说完,余稳婆急忙给小蔡氏看起了肚子。 这时,江叙白打开门走了出去,然后从灶房里打了一盆温水进来,用热毛巾轻轻地给小蔡氏洗脸、擦手。 小蔡氏此时满脸痛苦之色,但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被儿子的行为所感动,眼眶湿润润的,仿佛蒙上了一层雾气。 就这样一直熬到了下午,小蔡氏的羊水才终于真正的破了。 余稳婆立刻坚持让江叙白出去,说是怕等会儿生产的时候会吓到他。 江叙白心里明白,如果自己在这里,母亲反而不敢大声喊叫,于是便顺从地走出房间,静静地守在了门边。 果然,就在他出来之后,小蔡氏才终于敢放声大喊起来。 他爹江老三在院子里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不停地转来转去,他也顾不得劝,因为他自己现在也是心惊胆战、自顾不暇。 反而是江老头拉过江叙白,劝道:“狗娃子,这次你娘身子养得也好了,看着面色都不错,你别太过担心。” “我知道爷。”江叙白紧紧地把自己发抖的双手交握在一起,心里暗暗祈祷一切顺利。 如果人的思绪是那么容易被控制就好了,以往他也没有想过自己会如此担心一个人。此刻,他的内心充满了紧张和焦虑。 “嗯,来,坐着吧,你奶说你昨晚就守在这里了?” “是的,爷,我醒来后就睡不着,所以就一直守在这里。”江老头沉默片刻,点了点头,然后又继续抽起了他那破旧的烟杆。 从他紧锁的眉头可以看出,他同样忧心忡忡,并不像表面那样平静。 听着屋内小蔡氏痛苦的叫声,江叙白的心也随之七上八下,难以安定。他的眉头紧紧皱起,双手不自觉地握紧成拳,心中满是担忧和焦虑。 他既心疼母亲所承受的痛苦,同时又暗自庆幸自己现在不是女子,不用经历这样的分娩之痛。 而之前一直想要妹妹的心,这一刻也觉得还是要个弟弟比较好,不光是因为女子怀孕生子艰难,更是因为以后想打就能打,不用心疼。 随着‘哇啊…’的一阵哭声传来,江叙白高悬的心才稍微放下了一些,但仍然有些紧张不安。 他的目光紧紧盯着房门,期待着能早点看到小蔡氏和孩子。 没过一会儿江蔡氏就抱着一个襁褓走了出来,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 她高兴地对大家说:“是个儿子,咱们家有六头了。”听到这个消息,江老三激动得差点跳起来,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抱过孩子,眼中闪烁着幸福的光芒。 江老头也伸着脖子朝襁褓里看,脸上满是欣喜之色。 只有江叙白,一心只想着冲进房间里看看小蔡氏是否安好。 他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飞到小蔡氏身边。 然而,就在他准备冲进去时,江蔡氏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了他,阻止了他的行动。 “知道你担心你娘,但是再等等,现在里面腥气重。”而且衣包(胎盘)还没有下来呢。 江叙白只得作罢,江老三见状弯下腰,把怀里的小儿子递给他看,“狗娃子,你看,你有弟弟了。” 本就满心忧虑着小蔡氏的状况,江叙白此刻哪里还有半分闲情逸致去瞧那刚出生的弟弟。 且不说别的,单就眼前这个刚降临人世的小家伙,活脱脱就是一只红彤彤的小猴儿模样,实在难以让人提起兴趣多看几眼。 他只是淡淡地轻瞟了那么一下,便毫不犹豫、毫不留情地脱口而出道:“太丑了。” 这话一出,江老三可不乐意了。只见他连忙将怀中的小儿子紧紧护住,并往旁边挪了几步,嘴里念叨着: “哎呀呀!你这孩子,咋能这么说话呢?你仔细瞧瞧,这小家伙可是浓眉大眼的,跟你小时候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将来啊,肯定也会像你一般聪慧过人。” 江叙白听着父亲这番睁着眼睛说瞎话的说辞,心中不禁暗自好笑。 这才刚刚出生的娃娃,眼睛都尚未睁开呢,哪里就看出来浓眉大眼了? 当他再次定睛看向那个小小的襁褓时,却发现弟弟那双小手竟是如此之小,仿佛轻轻一握就能完全掌控住似的。 再瞧那粉嫩的小嘴唇,微微嘟起,竟像是在无意识地微笑一般,煞是可爱。 第64章 江叙瑾 当江叙白回过神来之际,才惊觉自己的手指头已被弟弟紧紧地攥住了。 望着眼前这个可爱的小家伙,江叙白心中不禁一软,轻声说道:“罢了罢了,看在你是我亲弟弟的份儿上,我就把刚才的话收回来啦!” 江叙白又凑近一些,细细端详起弟弟那粉雕玉琢般的小脸,越看越是觉得精致好看。 这孩子眉眼之间的确与自己颇为相似,难怪爹爹曾说过弟弟长得像他呢。 想到此处,江叙白脸上不自觉地流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 看着弟弟江叙白问道江老头:“阿爷,小六还没取名字呢,您打算给六取什么名字?” 江老头稍作思索,然后回答道:“让我想想啊......嗯,叫江叙敬怎么样?赤橙黄绿青蓝紫嘛,要不就叫江叙敬,刚好可以对应金色!” 话音刚落,江叙白皱了皱眉。‘敬’这个字不好。想到这里他开口说道:“还是用‘瑾’字吧,就是那个‘握瑾怀瑜’的‘瑾’,寓意着美好而珍贵。你们觉得如何?” 众人纷纷点头称赞,表示这个名字取得极好。于是乎,小六江叙瑾的大名就在这般讨论之中确定了下来。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小六可谓是一天一个模样,成长得飞快。 起初,江叙白对这个新降临的弟弟还有些嫌弃,总觉得他整日哭闹,甚是烦人。 可渐渐地,不知从何时起,江叙白每天放学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急匆匆地冲进小蔡氏的房间去看望弟弟。 不仅如此,就连平日里读书学习之时,他都会特意搬张凳子坐到弟弟的床边,一边朗读着书本中的文章,一边还振振有词地解释道:“谁让你在娘胎里的时候我没能给你好好做做胎教呢,如今可得抓紧时间给你补上才行!” 说来也怪,自从生下小六以后,小蔡氏的身子骨竟是一日比一日康健起来。 现在江家的伙食,每日都能大量的鸡蛋和鸡肉滋补身体,她甚至隐隐有了长胖的迹象。 不过对于这样的变化,江叙白却是满心欢喜、乐见其成的。 以前他觉得小蔡氏就是太瘦了,现在这样丰腴一点看着刚刚好。 小蔡氏这边刚出月子,那边新的一年又过去了。 江叙白刚满八岁这一年,家中可真是热闹非凡。 不但大头到了该相看人家的时候,就连大丫的婚事,江蔡氏也已经着手开始寻觅合适的人选了。 自从大头去了镇上做工后,他那一向沉闷的性子竟慢慢有了转变。 至少如今已不再像从前那般惧怕与人开口交流,但一提到成亲之事,他那张黝黑的脸庞瞬间涨得通红。 江叙白望着大头害羞的模样,心中不禁暗自思忖:一个不过才十五六岁的少年郎,怎么就要考虑成家立业、为人父这些事情了呢? 于是,他赶忙跑到阿婆跟前说道:“阿婆啊,大哥的媳妇咱们可以先留意着看看,但能不能暂时别急着定下!还有大姐,她年纪也不大,根本用不着这么着急。”能晚一些是一些吧,真想象不到一个孩子还要带另外一个孩子。 阿婆听了这话,轻轻拍了拍江叙白的脑袋瓜儿,语重心长地解释道:“狗娃,你小孩子家哪里懂得这里面的门道哟!咱这村子里要想讨个称心如意的好媳妇可不是件容易事儿。要是不早点把人给定下,等再过些时候,那就只能从别人挑剩的里头选了。” 听到这儿,江叙白眨巴着那双灵动的大眼睛,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原来现在就有“剩男剩女”了,明明都是小孩嘛。 紧接着,他像是突然想到什么重要的事情一般,挺起胸膛自信满满地对阿婆说:“阿婆,我跟您讲,明年我准备去参加科举考试试一试身手呢!而且我可有十足的把握,最起码这童生试一定能够通过的!您仔细琢磨琢磨,到底是没有功名在身的我们,哥哥姐姐更容易找到好亲事呢,还是等我考了童生之后他们更好说亲?” 阿婆一听,顿时喜笑颜开,忙拉过江叙白问道:“真的吗?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儿啊!难不成是王夫子跟你说了,让你明年下场?” “对,老师说的。”江叙白点点头说道。 其实老师王明良还没有说过让他们下场的话,但是江叙白觉得已经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黄花菜都凉了。 “好好好,那我慢慢看,不着急。”江蔡氏一边应和着,心里却开始打起了小算盘。 她寻思着,既然这样,不如到镇上去给大头寻摸个合适的媳妇。 毕竟村子里可供选择的范围实在有限,说不定镇上能遇到更称心如意的姑娘呢。 主意已定,江蔡氏便暗自筹划起来。 而另一边,江叙白在做出决定下场考试后,深知自己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 于是,他给自己制定了更为充实的学习计划,将王家书架上的书籍统统借来阅读。 每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洒进窗户时,江叙白已经端坐在书桌前,全神贯注地研读起那些泛黄的书卷;夜晚,万籁俱寂,唯有他房间的灯火依旧闪烁,直至深夜方才熄灭。 期间在王家也是一点都不敢懈怠,每日都兢兢业业。 这一日,江叙白正埋头苦读之时,忽闻一声询问传来:“叙白,我观你今日收心了?”原来是他的老师王明良走了进来。 江叙白连忙起身行礼,恭敬地回答道:“老师,学生确实收心了,并且已下定决心,想要明年二月参加县试。” 王明良闻言不禁微微皱眉,疑惑地问道:“怎的如此心急?依为师之见,待你年满十岁之时,与你兄长江叙辰等一同下场方为稳妥之举。届时,不仅你的学问能够更为深厚扎实,而且你们几人也可相互结伴作保。”而且按照江叙白现在的学习进度 ,把基础打牢固肯定能一举夺魁。说不定能连中三元。 然而,江叙白目光坚定,毫不犹豫地说道:“老师,学生自觉已有一定把握,故而希望尽早一试身手。” “虽说距离明年二月尚有一段时日,但其中诸多流程繁琐复杂,尤其是保举和互结之事,皆需有人相助方可成事。学生自知毫无门路,所以还望老师您能从中帮忙周旋一二。” 第六十五章 县试 王明良颔首说道:“既然你有如此心志,那我就替你想想办法,不过从今日起,你的心思要全部放在读书上面。” 现在江叙白的确有参加县试的资格,只是名次的问题,还有便是府试和院试。 起码要一次把府试过掉,要不就是白跑。 像汉嘉郡有八个州,而每个州又有几个县,每个县又有多少的学子,所以县试只是科举之路的开始。 “学生明白。”江叙白自然也知道自己的不足之处。 从那以后王明良便把江叙白单独抓出来上课,上课的主要内容就是讲解往届的县试、府试、院试的题目。 王明良不愧是终身都在考秀才的人,对往届试题都研究得透透的,甚至有一些到了张口就来的地步。 看来就算没有参加院试的那些年他也在偷偷努力。 当小六刚刚冒出两颗可爱的小米牙时,王明良和江老三就带领着江叙白等一行人踏上了旅程。 尽管江叙辰等人并不参与此次的县试,但王明良深思熟虑后,依然坚定地决定带上他们一同前行,让他们提前感受一下这种氛围。 而江家方面,则特别安排了经验丰富、办事可靠的江老三前往县城,专门负责照料江叙白的生活起居。 毕竟对于年幼的江叙白来说,独自在外最好是有亲爹陪着。 这一次,王明良特意寻找到了前两年与自己一同考中秀才的同年好友——一位姓陈的禀生,请他来为江叙白作保举。 一同具结的另外几个人,年纪都比江叙白大上许多,看外貌其中有两个人已然步入中年。 当然他们看到江叙白这个小小的身影时,不禁微微皱起眉头,因为他真的年纪太小了,小到与他们一起结保都像是在侮辱他们。 不过这并不影响江叙白的心情,他怎么想与自己无关。 仅仅是用于结保的银子就花费了整整五两之多,再加上县试的报名费,可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不过,为了江叙白能够顺利参加考试,这些付出也是在所难免的。 随后,陈秀才引领着大家首先来到县衙办理报名手续。 经过一系列繁琐的流程之后,江叙白终于成功地领取到了一份类似于履历的文书。 只见这份文书上方端正地书写着“文童”二字,中间醒目地印刻着江叙白的姓名、籍贯以及年龄信息。 右边详细描述着他的面容特征:脸型方正,肤色白皙;左边则准确记录着他的身高为三尺六寸,并特别注明没有胡须。 此外,如果五官存在任何瑕疵或疾病之类的问题,也都会在此一一注明清楚。 最后盖上了衙门的印章,这就是他县试进场的门票了,倒是若有一出对不上,他就无法进场。 “好了,二月二十那日我们便在此处集合,切记要准时来。”陈秀才再三叮嘱到他们。 来县城之前王明良是各种叮嘱江叙白,但真当来到县城之后他说得却是让他放平心态,就算这次不行,也没关系,反正他还年纪小,就当累积经验。 江叙白嘴上连连应是,但其实心中深知‘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 所以这次的县试他势在必得。 县试乃是科举考试中的重要一环,总共分为五场。 这第一场被称为正场,乃是重中之重;紧接着便是第二场的初复、第三场的再复以及第四场和第五场的连复。 每一场考试结束后,考生们都会获得两天宝贵的休息时间,等待放榜结果出来后方可参加下一场考试。 如此算来,完成整个县试流程竟然需要足足十五天之久!而最后公布五场考试总成绩的榜单,则还需额外耗费五天时间方能揭晓。 因此,从开始到最终结束,大致需要整整二十天的时间。 江叙白心中暗自庆幸,还好自己尚且年轻力壮,尚有足够的精力去应对这接连不断的数场考试。 王明良在将有关考试的各项事宜妥善地为江叙白安排妥当之后,便领着江叙辰等人返回了村子里。 这段日子以来,他全副身心都倾注在了江叙白一人身上,以至于忽略了其他几个人的学业进展。 如今趁着江叙白忙于应考之际,刚好可以抓紧时间帮他们查漏补缺,弥补之前落下的功课。 此外,由于正值县试期间,县城内的客栈价格一路飙升,贵得离谱。他们实在没必要一直留在县城陪伴着江叙白。 说起来,归根结底还是因为王明良这位当师父的对自己的弟子充满了信心。 在他看来,区区一个县试而已,以江叙白的才学与能力,必定能够顺利过关斩将,成功突围。 在万众瞩目的情况下,县试的第一场考试如期而至,天还未亮,江叙白就在考场面前排队了,与他排在一起的是一起具结的几人。 整个考场之前黑压压的一片,江叙白没想到原来一个县城读书人能有这么多,而且这还只是县试,不敢想象之后的府试和院试会有多少人。 二月份的黄溪县还有点冷,特别现在又是早上,太阳还没有出来,丝丝的凉风带来阵阵的寒意,江叙白提着江老头亲自给他编的考篮,心中泛起一些暖意,里面放着笔墨砚台,还有他中午的吃食。 本来江老三想借用客栈的厨房给他做肉夹馍的,结果江叙白听老师说完进龙门需要搜查之后就放弃了,连个馒头都要掰成几瓣,还别说肉夹馍了。 所以江叙白就带了两个鸡蛋,又简单,他也够吃了,最重要的还扛饿。 被搜查完之后,江叙白就拿着一个六十六的号码进去了,江老三几人一直在外面看着他的背影,一直到他的背影消失不见,几人才离开这里。 所有人进去之后经过点名唱保,江叙白他们才领到试卷。 还好期间并没有出现什么问题,第一场正场的考试相对而言较为简单,只要文字通顺之人便可被录取,获得准许参加府试的资格。 而后面的四场考试则可以自行选择是否继续参加,但也有像江叙白这般一心想要夺取县案首之位的人,自然而然会选择将五场考试全部参加。 第66章 县案首 黄溪县的县令刘华钦乃是于去年年底方才上任的官员,他是天顺八年的进士出身,一直留在京城等待官职空缺。 好不容易此次得以补缺来到黄溪县任职,正值满腔热血、渴望做出一番卓越政绩之时。 因此,他对这次的科举考试极为重视,如果届时能够有更多的人在府试中上榜,那无疑便是属于他的一项重要政绩。 当唱保时,他便注意到了江叙白,因为这个孩子似乎是今年所有考生之中年纪最小的一个。 起初,他还误以为这是黄溪县某个世家大族的子弟,然而待唱保结束后,他方才得知原来江叙白仅仅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子弟罢了。 看到大家纷纷开始答卷后,刘华钦心中涌起一股浓厚的兴趣。他心里暗自琢磨着,想要去看看那个让他期待已久的江叙白。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他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心,起身走向江叙白所在的位置。 江叙白有着现代人参加考试的习惯,拿到试卷后,他会先仔细审题,然后有条不紊地按照顺序开始作答。 由于使用的是毛笔字,一旦写错一个字,卷面就会变得不美观。因此,他一开始并不急于答题,而是先在草稿纸上将所有答案都认真书写一遍,确保无误后才谨慎地将它们誊抄到考卷上。 当刘华钦来到江叙白面前时,江叙白正全神贯注地在草稿纸上撰写文章。 刘县令原本满心欢喜,以为自己治理的地方即将出现一个小神童。然而,当他走近一看,却发现卷面上只写了寥寥几个字,顿时感到索然无味。 随后,他无奈地摇摇头,转身离开了考场。 实际上,县令并不需要一直留在这里监考,如果不是因为刚才的好奇心作祟,他可能早就离开考场了。 刘县令离开之后,一直在后面休息的各位禀生也相继离去,只剩下负责县试的教官。 不到申时江叙白便答完了答卷,但他并没有着急离去,反而在等第一个交卷的人。这一等就等到了申时中,才开始有人陆续交卷。 看见已经有两人交卷之后,他才起身收拾东西,交卷只需要拿着试卷交给监考官,监考官会把名字部分封起来,统一交到评卷处。 江叙白出去之后还是又等了一会衙役才开始放排。考场外面江老三早早就来等着了,因为考场面前全是马车牛车驴车。 江叙白坐了一天也想走走,所以早就跟他说好不用驾车来接。看见江叙白出来,江老三跳起来挥手。 “爹。” 江老三接过他手里的考篮,说道:“怎么样?累不累,爹背你吧。” 江叙白摇摇头,微笑着说道:“第一场考试并不难,我也没有感觉到累,只是坐的时间太长了,腰有些酸痛,所以我们慢慢走回客栈吧。” 听到这话,江老三忍不住大笑起来,调侃道:“哈哈哈哈~你年纪轻轻的,哪来的腰啊!” 这正是江叙白不太愿意和江老三说话的原因之一,江老三——话题终结者。 在第一场科举发榜的那天,江叙白内心充满了期待与兴奋,而江老三同样激动不已。天还没亮,江老三就迫不及待地赶到了发榜的地点,焦急地等待着,决心第一时间看到江叙白的成绩。 江叙白试图劝说江老三不要如此着急,但江老三只是回答说反正自己也睡不着。 随着一声响亮的炮鸣声响起,第一场科举的成绩终于公布了。尽管江老三认识的字不多,但为了能够顺利查看榜单,他早已将江叙白的名字牢记于心。 当他看到第一张红纸的第一个名字竟然就是江叙白时,心中激动万分,双手颤抖不已,想要大声呼喊却又喊不出来,只能拼命地往人群外挤出去。 挤过拥挤的人群后,江老三终于看到了站在前方的江叙白,脸上露出了难以抑制的激动神色,大声呼喊着:“叙白,考上了,考上了!” 然而,江叙白却微笑着压低声音提醒道:“爹,小声点,第一场考上本来就是很平常的事啊。” 江老三连忙环顾四周,然后同样压抑住内心的激动,轻声说道:“第一排第一个名字,你考了第一名啊!” 江叙白微微点头,平静地说:“您别太激动了,这都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走吧,咱们先回去休息,还要为明天的考试做准备呢。” 江老三连连点头说好,并表示要去买些肉食犒劳一下江叙白。就这样,五场考试过后,江老三对于江叙白每次都名列榜首的情况已经习以为常了。 等到三月十二这一天县试最终放榜时,他甚至能够保持冷静了。 当报子前来报喜并索要喜钱时,他毫不犹豫地给予了丰厚的报酬;而面对客栈内众人的祝贺之声,他也能够泰然处之、从容应对。 在夺得县案首的荣誉后,江叙白并没有太多时间沉浸在喜悦之中。 因为紧接着,府试即将在四月举行。于是,他和江老三来不及庆祝,就急匆匆地踏上了前往府城益州府的旅途。 益州府作为益州府的府城,其繁华程度远非黄溪县可比。 当他们抵达时,一座绵延巍峨壮观的城墙出现在眼前,宛如巨人般屹立不倒,散发出威严而庄重的气息。 城墙高大厚实,给人一种坚不可摧的安全感。 进入城内,宽阔的街道上车水马龙,人群熙熙攘攘。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各种商品琳琅满目,令人眼花缭乱。 这里有精美的丝绸、华丽的珠宝、美味的食物等,应有尽有。 江叙白和江老三被眼前的繁华景象深深吸引,心中充满了震撼和憧憬。他们赶着驴车,缓缓地在城中漫步,感受着这座城市的热闹与活力。 他们看到了衣着华丽的富商们在街头巷尾穿梭,忙碌的商贩们大声吆喝着招揽生意,还有悠然自得的文人墨客在茶馆里吟诗作画。 这一切都让江叙白感到新奇和兴奋。他不禁想,如果自己能够通过科举考试,将来是否也能成为这个繁华都市中的一员呢? 他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努力学习,争取在府试中取得好成绩。 第67章 益州府 来到府城后,江叙白看着周围的一切,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新鲜感和兴奋感,这些场景对他来说都是陌生的,但却充满了吸引力。 与此同时,这些繁华的景象也激发了他内心深处的斗志,让他想要努力奋斗,争取更好的未来。 江叙白心里暗自想着:“与这里相比,村里的生活简直就是天壤之别,村里似乎只有生存,而这里的人们才真正拥有生活。” 这种对比让他深感自己还有很长的路要走,需要不断努力才能过上理想中的生活。 江老三同样被眼前的热闹所吸引,心中不禁感慨万千:“如果在这里摆摊做生意,那岂不是每天都能赚到不少钱?” 想到他们家在镇上的铺面,他越发觉得这里的商机无限。 但当他们得知在府城里住宿的价格时,两人都大吃一惊,也打破了他们刚刚对繁华的向往。 在县城的时候,他们还能负担得起一百文一晚的地字房,但到了这里,就连大通铺也要一百五十文一晚。 而且,驴车寄放一晚可能就要花费二十文。江老三出发前,江老头给了他二十两碎银和五十两的银票以备不时之需。 之前光是参加县试的报名、保举和具结等费用就已经用去了近十两银子,再加上他们在县城的食宿开销,二十多天下来已经花费了六两多。 如今,他们身上只剩下五十四两三钱七十文。考虑到接下来还要在府城待一个月左右,江老三开始担心起来。 特别是府试的保举还需要两位禀生帮忙,这意味着又要增加一笔开销。江老三越想越觉得压力巨大,心情也变得愈发沉重。 江叙白看着他爹捏着钱袋子,眉头皱得死紧,便猜到了他爹心中所想:“爹,要不我们去找找有没有离考场近一些的民房出租的?” 江叙白心里也觉得,虽然他不是娇生惯养长大的,但要是让他睡大通铺,还是会觉得不舒服。 江老三听到江叙白这么说,立刻答应道:“好啊,那咱们去找找。” 江老三其实也想给儿子找个舒服点的地方住,而且租了民房之后他们可以自己做饭,这样又能省一些。 于是,两人走进考场周围的小巷子里,一边走一边观察。没一会儿,他们就看到有许多院子门口都挂着短租的牌子,有的甚至直接注明了只租给赶考的学子。 江老三看着这些牌子,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落回了肚子里,看来跟他们想法一样的人不少。 最后,父子俩终于找到了一个院子,里面住着一对老夫妻。 这个院子一个月只要八钱银子,驴车也不用另外付费,可以免费停放在院子里,而且还能让他们使用厨房。 江老三看了看四周环境,觉得还算干净整洁,当下便决定租下这里。 他们家一共有三个厢房,江叙白父子租的时候已经是最后一间了。 听房主说另外两间也都是租给了这次参加府试的学子,江老三更觉得租的划算,既然都是学子,肯定会十分的幽静,也方便儿子看书。 交完钱,江叙白两人正搬着东西呢,就看见灶房里冒出了一阵滚滚浓烟,一个书生模样的人顶着满是黑灰的脸咳嗽着跑了出来。 “咳咳~今日又得饿肚子了,哟~来新人了?”江叙白也没说话,只是放下手中的东西,对着他行了一个礼。 见他行礼,男子也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对他回礼,并说道:“小孩子还怪有礼的,陪你爹来府试吗?” 这时在屋内放了东西的江老三走了出来:“不是不是,这位公子,我叫江明宝,这是我儿子江叙白,参加府试的是我儿子。” “啊?”男子脸上露出一丝惊讶之色,随即围着江叙白转了一圈,上下打量着,嘴里喃喃道:“他?他有十岁吗?就能参加府试了?” 江叙白有些无奈地看着这个男子,心里想着这人怎么这么爱大惊小怪的。但还是礼貌地笑了笑,回答道:“嗯,我今年九岁,确实要参加府试。” 那男子听了之后,更是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九岁就开始考府试了?这也太厉害了吧!我当年可是十八岁才考上童生的。”说完,他便摇头叹息起来,似乎觉得自己和江叙白相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江老三见状,连忙笑着打圆场:“哈哈,公子过奖了,我儿只是运气好罢了。” “哼,什么运气好,明明就是天赋异禀。”男子突然认真起来,看向江叙白的眼神中充满了赞赏之意。 就在此时,隔壁房间的门缓缓打开,从中走出一名睡眼惺忪的年轻书生,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年纪。 他挠着头,有些迷茫地看着众人说道:“周兄何必如此惊讶,此次咱们黄溪县的县案首年仅九岁,似乎也姓江。难不成,这位便是传说中的小案首?” 听到这话,黑脸书生不禁凑近江叙白仔细端详起来,随后拱手行礼道:“在下周士怀,乃是安江县人士,久闻大名!” 一旁的白面书生也连忙自我介绍道:“在下陈绍友,黄溪县人氏。” 江叙白微笑着回礼:“两位兄台有礼,在下江叙白,同样来自黄溪县。”他心中暗自思忖,记得放榜那天,自己的名字下方似乎正是陈绍友。 这般巧合,让他心头不禁涌起一丝警觉。 陈绍友见气氛有些尴尬,便笑着打破僵局:“既然大家同为参加府试的同年,不如别再如此生分了。周兄,你脸上……”说着,他指了指自己的脸颊。 周士怀急忙走到水缸前照了照,顿时惊得跳了起来:“哎呀呀,真是有辱斯文啊!我还是赶紧去梳洗一番吧。”说罢,他匆匆离开了房间。 周士怀走后,陈绍友才将视线转移到江叙白身上,咬牙切齿地说道:“这次我一定不会输给你!” 想他堂堂一个在县学里读书的人,居然会输给一个从乡下来的泥腿子,这让他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江叙白不咸不淡地回应道,完全没把陈绍友的挑衅放在眼里。 第68章 搭伙 另一边,江老三把东西搬完之后,便开始着手做饭。这两日他们一直在匆忙赶路,还没有正经吃过一顿热乎的饭菜呢。 虽然江老三的厨艺水平一般般,但毕竟他家是开小吃摊的,平日里耳濡目染之下,如今炒几个小菜、烙几个饼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而陈绍友作为富家公子哥,自然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身边还有一个专门照顾他饮食起居的书童。 平时都是书童去外面买些食物回来给陈绍友吃,因此尽管此时闻到了诱人的饭菜香,他还是能够强忍着腹中饥饿。 然而,一旁的周士怀可就没那么好的定力了。本来江老三刚开始做饭的时候,他出于君子之德,已经回到房间里准备看书回避一下。 可是随着时间推移,那股诱人的香味却愈发浓郁起来,以至于他根本无法静下心来看书。 最后,实在忍受不了诱惑的周士怀索性放下书本,走出房门,手里捧着一本书,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有意无意地在灶房门口来回踱步。 此时,江叙白正在灶眼里塞柴火,不经意间抬头一看,却发现周士怀正在门外装作认真读书的样子。 然而,他并没有开口说话,因为如今家家户户的粮食都十分珍贵,他可没那么善良,会轻易邀请别人一起吃饭。 他注意到了这一点,但江老三却完全没有察觉。父子俩做好饭后便回到屋里去了,只留下周士怀一个人呆在灶房里,嗅着厨房残留的香味,不断吞咽着口水。 \"哼!我就不信我做不出一顿饭来。\"被馋虫勾引得难耐的周士怀再次坚定地开始尝试做饭。 当江老三端着碗筷走出来时,眼前的情景与白天如出一辙。\"周公子,咳咳……这样是无法点燃火的啊。\" \"还望江大叔不吝赐教。\" \"我在家里排行第三,不如你就叫我江三叔吧。\"江老三放下手中的碗筷,接过周士怀手中的火折子,耐心地教他如何正确地点火。 经过一番努力,当天晚上,周士怀终于如愿以偿地吃上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粥。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房间,江叙白伸了个懒腰,慢悠悠地从床上爬起来。当他走出房门时,却惊讶地发现周士怀正和他爹一同坐在桌前吃早饭。 这让江叙白心生疑惑,按照常理来说,他那个小气的爹应该不会轻易让人来蹭饭才对啊! 正当他满腹狐疑之际,周士怀微笑着解释道:“江贤弟,不瞒你说,我对于烹饪一事确实一窍不通,幸好得到了令尊的允许,这段时间我会与你们一同用餐。” 江叙白连忙回答道:“既然如此,周兄不必见外。直接叫我叙白就好了。” 周士怀笑着点头说道:“那我就不客气了,叙白贤弟。在下字季恒,贤弟可以称呼我为季恒兄。” 当天,江叙白便与周士怀一同前往贡院报名。而江老三则驾驶着驴车驶出了城门。 府城的一切固然美好,但物价也是高得惊人。就连一捆柴火都要卖到二十文,这让一向节俭的江老三实在不舍得出这笔钱。 好在他现在唯一需要操心的就是照顾江叙白,有的是时间,因此他决定亲自驾车出城砍柴,以节省开支。 周士怀加入后,每天也会拿出自己那份银钱粮食给江老三,方便他安排食物。 一方面因为他家境贫寒,另一方面也是担心影响到儿子读书人的名声,所以江老三并没有额外收取伙食费。 经过一天的相处,江叙白觉得周士怀这个人还不错。除了身上那股子读书人的酸味之外,其他方面倒也没什么问题。 相比之下,住在另一间房的陈绍友可就差远了。 陈绍友整天都用一种高高在上的眼神看待别人,本来江叙白就比他矮一些,所以一整天看到最多的就是他的鼻孔。 幸而三个人大部分时间还是呆在各自的房间里专心读书,彼此之间还算相处融洽。 而江老三则没过两天就和陈绍友的书童陈五打得火热。 陈绍友看到江老三每天都亲自下厨,饭菜的香气弥漫在整个小院子里,心里虽然羡慕,但又不好意思主动要求入伙。 于是,他便让自己的书童陈五去跟江老三学厨艺。 做饭的事情哪是一两天就能学会的,陈五根本无法掌握其中的技巧和精髓,做出来他自己都吃不下去,还不要说给陈绍友这个少爷吃。 无奈之下,他只得学着周士怀,苦苦哀求江老三让他们也入伙,一起做饭吃。 而他终究只是一个小小的书童,地位自然比不上周士怀。 在他眼中,江老三的儿子是读书人,江老三本来还是个值得尊敬的长辈,在他心里与他家老爷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因此每天除了支付伙食费外,他还主动提出要为江家父子洗衣服,帮助江老三一起砍柴、烧火等杂活。 江叙白见他如此懂事,心中颇为满意,也不刁难他。只是每次陈绍友出来一起吃饭时,总会对他翻几个白眼。 幸好陈绍友平时也不太正眼瞧人,所以并未察觉到这一切。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就过去了半个多月,府试正式拉开帷幕。 府试总共分成了两场考试,其大致内容和县试比较类似,然而出题的困难程度却要高得多,这样做的目的就是要从数量众多的考生当中选拔出最优秀、最出色的那部分人才。 益州府总共有八个县,每个县的县试上榜人数为五十个人,可是府试一共才录取一百人而已。 由此可见,其中的难度有多么巨大,而益州府还只是个规模较大的府罢了,如果换成是小一些的州府,也许就只有二十人或者五十人的名额。 经过半个月时间的朝夕相处,陈绍友这个人其实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以相处,对江叙白来说就是有点幼稚的公子哥罢了。 小孩子嘛可能是县试自己压了他一头,所以他才憋着一口气,想胜过自己,除了逞一些口舌之快,也并未对他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第69章 如璃夫人 因为他们三个人住的地方相隔不远,所以走路就能到贡院。贡院门口早就排成了长队,一眼望过去全都是密密麻麻的人群。 他们三人手上拎着考篮,找了个排队人数相对较少的队伍站好。 虽然考试的内容并不是很难,但压力依然巨大,连平日里总喜欢和江叙白抬杠的陈绍友,今日也异常安静,没有再和他斗嘴,只是乖乖地站在那里。 府试需要考两场,一共持续三天。比起之前参加过的县试,这次府试对江叙白来说显然轻松不少。 考完试后,陈绍友每天都会带着陈五去参加各种各样的诗会。 当然,他也曾问过周士怀和江叙白是否愿意一起去。但两人都摆了摆手表示拒绝,周士怀是因为囊中羞涩,等不及放榜便离开了。 江叙白不过才九岁而已,那些诗会也不过就是大家聚在一起吃吃喝喝罢了,可他年纪小又不能喝酒,那他去能干嘛呢? 所以还不如直接跟江老三一起上街,也好给家里的女眷们挑选些礼物。 更重要的是,他得好好感受一下府城的氛围,毕竟之前一直心心念念地想着考试,现在终于考完试了,当然得让自己放松放松! “叙白,你快过来看看,这支簪子怎么样?”江老三说着便举起手中的一根银簪。 江叙白闻言赶忙凑过去查看,只见那根簪子的顶端雕刻着一朵玉兰花,模样看起来倒是简约大方。 “这可是你要送给娘的,还是得你来选比较好。”江叙白笑着回答道。 “我本来是想给你娘还有阿婆各买一支的,但现在剩下的银钱已经不多了,所以我打算就买这一只。这只虽然样式简单,但比起其他几只来说要稍微重一些,而且价格也很实惠。”江老三一脸神秘兮兮的样子解释道。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选这只吧。”江叙白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随后,江老三买下了那支银簪,而江叙白则是拿出自己身上的钱买了一盒胭脂。 紧接着,他们二人又买了一些布匹和绢花,至于家中的兄弟们,江叙白则是每人准备了一支毛笔作为礼物。 大头已经定亲,他就给大头买了一个精致的腰封,还有一枚闪亮的金戒指送给江老头。 幸好,他们之前已经付过住宿费,否则按照这样买买买的节奏,恐怕最后会落得个露宿街头的下场。 随后,他们抱着满满的包裹来到一家说书的酒楼用餐。 一进门,江叙白不禁疑惑地问:“怎么这里都是些女眷呢?”毕竟这明明是一家酒楼啊! 但眼前所见却让他感到十分诧异。只见酒楼里到处坐满了形形色色的女眷们,有的戴着面纱,有的则没有戴,她们都全神贯注地聆听着台上的说书人讲述故事。 说书先生正在绘声绘色地讲述着如璃夫人的传奇经历,传说中如璃夫人和她的相公宛如一对神仙眷侣,仿佛神仙下凡一般。 只要哪里有生病的人们需要帮助,哪里就能看到他们的身影。 这可是江叙白生平第一次听评书,尽管这个故事写的并非特别引人入胜,但他仍然听得兴致勃勃。 只见那说书先生手中的醒木重重拍在桌子上,说得口若悬河:“话说去年赣州瘟疫,可谓是尸横遍野,民不聊生,连朝廷派去的太医都束手无策,赣州一夜之间就要沦为空城,就在这时,如璃夫人夫妇赶到。” “就用了一天时间,一天时间就稳定了赣州的瘟疫,不到半月,赣州的瘟疫就全被解决了,传闻那如璃夫人美若天仙,而她的夫君莫殊莫神医宛若天神。” 听到师父的名讳,江叙白才惊觉这说的不是故事,而极有可能是事实。师父!听说书人的意思是他与师娘在云游四海? “叙白,我怎么觉得莫殊这个名字这么熟悉呢?是不是就是治好你的那位神医?” 江老三最开始是没记住莫殊的名字的,后来小蔡氏时常在他耳边说起,每当感叹道儿子的变化,小蔡氏就要感谢一遍,久而久之他就记了下来。 江叙白点了点头,江老三顿时来了兴趣:“没想到莫殊先生真的是一位神医,而且如此厉害!” 江叙白也对自己的师父越发敬佩起来,心中想着若是能再次见到师父该有多好。 江叙白的眼眶有点热。想起那时他非要拜莫先生为师的时候,莫先生不停的拒绝。 现在想想也是,以师父神乎其神的医术,只怕想拜他为师的人都已经能从京城排到这益州府了。 此时说书人又开始讲述起了其他的故事,但江叙白却已经无心再听下去,满脑子都是关于师父和师娘的事情。 他不知道师父和师娘现在在哪里,是否还在继续着他们的云游之旅。但他相信,无论师父走到哪里,都会留下一段段传奇的故事。 “还真是?没想到莫先生一副贵公子的模样,居然也这么宠媳妇。”江老三接连感叹道。 江叙白则是在想,难怪这酒楼坐的大多是女眷,估计无论是谁都很羡慕如璃夫人吧。 当然也勾起了江叙白心中对如璃夫人的好奇,真想见一面师父和师娘。等他考上秀才之后,他也要去游学,万一路上能遇到师父呢?那该有多好! 之后一直到放榜的日子,江叙白每日都会来点上一杯茶,在茶楼里听师父和师娘的故事,一边听还一边想象,想象他们当时的神态表情。 他觉得师父和师娘的感情一定非常深厚,所以才会有那么多感人至深的故事流传下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江叙白对师父和师娘的了解越来越深入。他发现,原来师父和师娘之所以受到大家的喜爱,不仅仅是因为他们之间的爱情,更是因为他们的善良和仁爱。 如璃夫人只为女子看诊,而且无论是什么病都能够手到擒来。她的医术精湛,令人赞叹不已。 同时,她还从来不收取诊金,遇到贫困的百姓甚至还会赠送药物。这种无私奉献的精神,让江叙白深感敬佩。 第70章 府案首 而他的师父,虽然比如璃夫人晚一些传出神医之名,却事事都以师娘为先,从来不曾有过半分怨言。 他这种行为,根本不像现在这个时代的男子,甚至比后世的男子做得更好。 起码他不怕妻子的名声与本事盖过他,而是甘心跟在师娘后面,为师娘造势。 的确如说书先生所言,好一对神仙眷侣啊! 放榜之后,江叙白不出所料还是府案首,之前得县案首的时候他并没有多激动。 但是这次,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听到了师父的消息,他一点都没有忍住自己的眼泪。有一种自己没有愧对师父给他健康身体的感觉。 第二日他跟江老三说还要去酒楼最后一次,江老三虽然心急回家,但知道他感恩救命恩人,也没有阻拦。 当他再次来到酒楼时,发现今天的客人格外得多,而且大多数都是女子。他还是找了个位置坐下,点了一壶茶和几碟点心,然后静静地等待着说书先生上台。 不一会儿,说书先生就走上了台,他先是向台下的听众们鞠了一躬,然后拿起醒木一拍,说道:“各位客官,今日咱们继续来讲那如璃夫人夫妇的故事。” 说着,他便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起来。江叙白听得入神,仿佛身临其境般感受着师父和师娘的过往。 他心中涌起一股敬佩之情,同时也为他们之间深厚的感情所感动。 随着说书先生的讲述,江叙白的思绪渐渐飘远。 回过头望着在场的女子们大都以泪洗面,感动得稀里哗啦的。 他在心中默默地说道:“师父,我明白你与师娘的愿景了,谢谢你不仅给了我健康的身体,也让我知道了以后要做什么。” 在听完说书后,江叙白付了钱,离开了酒楼。他回头看了一眼酒楼,心中满是感激和敬意。 府城之中并没有什么人与江叙白父子两一起庆贺庆贺,所以在看到成绩后的第三天,江叙白与江老三便踏上归途返回江家村去了。 由于江叙白考取了案首的好成绩,他们所租住房屋的那对老夫妇竟然退还了三钱银子给他们,并且表示江老三这段时间为他们砍了许多柴火,这些钱算是对他的感谢。 更难得的是,当江叙白父子俩准备离开时,老两口还不停地嘱咐江老三,等到明年参加院试的时候一定要再次来这里居住。 毕竟院试每三年举行两次,下一次院试则要等到明年八月份了。 在此之前,王明良曾建议江叙白再等待一年,目的就是希望他能够明年直接一同参加考试,但没想到江叙白却坚持要今年参加考试。 正当江叙白尚未到家之时,县衙派来报喜的衙役已然进入了江家村。 他们首先路过的便是王明良的学堂,由于县衙原本就有江叙白的履历记录,因此自然也了解王明良与江叙白之间的师生关系。 于是,当他们到达村口后,便开始敲起铜锣,发出响亮的声响。 王明良以及江叙辰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锣鼓声所吸引,纷纷走了出来。 只见那名衙役快步走到王明良身边,脸上洋溢着喜悦之情,声音洪亮地说道:“秀才公,恭喜您啊!江公子这次府试又考中案首啦!” 听到这个消息,王明良顿时面露喜色,激动地回应道:“好啊,好啊,真是太好了!走,我们一同去江家。” 而江家人也一直在计算着日子,估摸这几日江老三和江叙白应该快要回到家中了,心中充满了期待与盼望。 当得知江叙白考中县案首的喜讯传来时,他们已经欣喜不已。然而,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然在府城的考试中也能夺得头筹,取得第一名的佳绩。 看着报喜的队伍,江老头不禁笑得合不拢嘴,心中暗自思忖着当年江叙白三岁时,自己曾以为他是财神爷座下的童子,却未曾料到他原来是文曲星转世! 就在此时,一名衙役恭敬地走到江老头面前,拱手向江老头祝贺道:“恭喜江老太爷啊!县令大人得知江公子考中府案首之后,笑得合不拢嘴啊!还说咱们黄溪县的县志要在他手中被刷新了呢。” 江老头连忙谦逊地回应道:“哎呀,我那孙子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小童而已,实在是承蒙县令大人的悉心教导。” 这边两人正互相寒暄着,另一边,江老三和江叙白驾驶着驴车缓缓驶进村子。 刚到村口,就听到有人喊道:“童生老爷回来啦!” “报子来了?” “对啊,江老三,你家狗娃子可真有出息啊!” “哎,快别这么叫了,现在应该称江三老爷,狗娃也不能再叫狗娃了,得叫童生老爷。” 江叙白坐在驴车里,听着外面传来的阵阵议论声,心里感到十分无奈。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中暗自叹息:不是都已经好几年不在外面叫小名了吗?怎么这些叔伯爷爷们还记得那么清楚?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掀开了车帘,目光扫视着周围的众人,温和地开口说道:“各位叔伯爷爷、婶婶婆婆,你们以后还是叫我叙白吧,都是自家人,在村里哪有什么老爷啊。” 说完,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然后冲着大家轻轻地点了点头。 江叙白简短的两句话,犹如春风拂面般温柔,瞬间赢得了村里人们的一致称赞。 “读书人就是不一样,你看看童生老爷这身上的气质都不一样了。”有人忍不住赞叹道。 “说什么胡话呢,江老三,叙白,先回家吧,报子还在家里呢。”另一个人提醒道。 于是,大家纷纷簇拥着江叙白,朝他家的方向走去。一路上,欢声笑语不断,充满了喜庆和欢乐的氛围。 到了家里之后,又是好一阵寒暄。 报子得了喜钱后,心满意足地离开了。江老头满脸喜悦地对村里人宣布:“明日我江家办酒席!” “好勒,让我们也沾沾童生老爷的喜气!”村正作为江家的族长,此时也热情地帮忙张罗起来。 听到这个消息后,整个村子都沸腾了起来。大家纷纷奔走相告,脸上洋溢着喜悦之情。 第71章 欢喜 村里的人们急忙行动起来,有人拿着桌子,有人搬来椅子,还有人送来各种美食和礼物。 每个人都想为江叙白庆祝一番,即使只是出一份力,他们也觉得很荣幸,能够沾染上这份喜气。 经过一段时间的忙碌,江家人终于有机会坐下来休息一下,一起聊聊天。 然而,当他们坐下来时,却发现每个人都忍不住盯着江叙白傻笑。江叙白心里清楚,这些都是家人对他的爱和关心。 于是,他主动开口说道:\"爷爷,阿婆,娘,我没有辜负你们的期望,我考上童生了。\"听到这句话,家里人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江老头激动地说道:\"好,好啊!我真的没想到,在我有生之年,我们家竟然能出一个童生老爷。\" 江蔡氏拍了一下江老头说道:\"哎呀,你怎么说话呢?狗娃明年还要去参加院试呢!要是院试通过了,那就是秀才公啦!你们刚才没听到那两位官差说吗?如果明年狗娃考上了秀才,不仅是我们黄溪县史上最年轻的秀才公,更是益州府最年轻的秀才呢!\" 江老头连忙点头称是:\"对对对,瞧我这张嘴,尽说些胡话。\" 江叙白见他们高兴得语无伦次,也看着一旁的江叙辰和江叙律说道:\"爷,明年二哥和三哥也会参加县试、府试、院试!说不定到时候咱们家一下子就有三个秀才了!\" 听到这话,江老头笑得更开心了:\"啊~哈哈哈!\"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江叙白说的那种景象,光是想想他心里都美得冒泡了。 憧憬完未来之后,江老三和江叙白开始分发从府城带回的礼物。 江家的每个人都得到了一份可以用来制作一身新衣服的布料,年纪小的几个女孩还额外收到了绢花。 由于江叙白和江老三不太方便给伯娘挑选什么珠钗做礼物,所以除了布料也没有单独的礼物了。 不过,这并没有影响到江家人的喜悦心情,男人们拿到属于自己的布料,一个个笑得合不拢嘴。 江老头一边抚摸着手上的金戒指,一边嘴里念叨着江老三和江叙白乱花钱,但脸上却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镇上江老二夫妻和大头的礼物则是都交给了江蔡氏,让她到时候给他们。 直到夜晚,江叙白才将自己精心挑选的胭脂送给小蔡氏。 小蔡氏原本以为能够收到江老三送的银簪子已经是非常难得的事情了,毕竟他一向比较节省。 但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也会贴心地给她准备胭脂。她激动得把怀中的小六放到床上,然后小心翼翼地接过胭脂,仔细地端详起来。 与此同时,江叙白则温柔地抱起了弟弟,轻轻地亲了一口,并对小蔡氏说道:“娘,以后我会努力赚钱,给您买更多更好的胭脂水粉。” 小蔡氏温柔地微笑着,轻声说道:“在村子里,谁会在意这些?不要乱花钱,你有这份心意就已经足够了。” 实际上,自从她成婚以来,仅仅只有一次涂抹过胭脂,那次还是在与江老三成亲之时。 而现在,看着儿子如此乖巧懂事,她内心无比的熨帖。 江叙白反驳道:“你自己看啊,而且我和爹爹以及弟弟不也是人吗?” 听了他的话,小蔡氏打开胭脂看了一眼,发现是桃粉色的,不禁担心说道:“这颜色是不是有些艳丽了些?” “哪有啊,明明恰到好处,我的娘亲可是最美丽的女子。”年纪轻轻的她,居然开始担心这个颜色艳丽?小蔡氏今年不过二十五六,正是一个女人最美的时候。 “那明天我就开始用它。”想到儿子成功考上童生,小蔡氏的心里不由得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骄傲感。 就在这时,江老三洗完澡走进房间,一眼便瞧见江叙白正坐在床边与妻子愉快地交谈着,妻子对着一盒胭脂笑得合不拢嘴,他不禁对着江叙白轻哼了一声。 就知道讨好他媳妇,自从江叙白身体好了之后,老是霸占他的妻子。 还经常送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引得妻子晚上睡觉都一直念叨,时常让他感觉自己在家里的地位岌岌可危。 明明自己送了银簪子给妻子,结果却不及儿子送胭脂她笑得开心。 江叙白见他爹脸色不快,迅速站起身来,将怀中的孩子递到江老三手中。 “既然爹爹回来了,那我就先回房休息啦。”江叙白暗自想着,可不要以为我离开后你就能做什么事情。 毕竟还有个磨人的小家伙在呢,希望小六能够更给力一些。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了江叙白的脸上,他翻了个身,本想着再多睡会儿,毕竟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出门在外这么多天,还是家里最舒服。 但注定今天这个日子他这个主角是清净不了的。 一大早江家就来了许多热心肠的村民前来帮忙,大家忙碌地准备着各种食材和物品,欢声笑语充斥着整个江家。 那些欢声笑语不断的往江叙白的耳朵里钻,听见外面那热闹的声音,江叙白再也无法继续偷懒,只好不情愿地爬起身子。 原来是镇上的江老二和柳氏还有大头拉着一车的蔬菜回来了,与他们一起的还有一早就去屠夫家里拉了一头猪的江老三! 现在大家正忙着分解猪肉和洗菜那些呢。 江叙白起身之后先又是迎接了一番村里人的夸奖,然后便开始接待来得客人。 不知道他考上童生的消息怎么会传得那么快,不仅有众多乡绅富商纷纷前来送上祝贺礼物,就连方贵成的父亲方天宝也来了。 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陈绍友竟然也登门拜访,他不是县城的人吗?怎么也知道了自己家里办宴席的事情? 不过并没有太多的时间让江叙白想清楚,毕竟,这些贵客,江家的人接待不了,也不知道该与别人聊点什么。 无奈之下,江叙白只得硬着头皮出面招待,还好有王夫子与他一起,才不至于让他也尴尬。 在江叙白忙于应酬之时,他没有注意到自己一心盼望能再见一面的师父,此刻正远远的看着他…… 第72章 又见师父 江老头他们本来只是因为高兴,想请乡亲们吃饭,结果最后不知道从何处冒出来的人,整整坐了二十桌。 乡亲们还好,大都是送点小礼钱,而那些素不相识的乡绅富商,居然是几两银子,几十两银子的送。看得江老头两眼发直。 “爷,别担心,老师说了,只要记下来以后还了礼就行了。况且现在我只是童生,也帮不了他们什么忙。”江叙白安慰道。 “狗娃,虽然今天爷高兴,但是爷爷还是要叮嘱你几句,不管你以后走得多远,都不能忘本,不能贪污受贿,不能做贪官污吏知道吗?”江老头一脸严肃的说道。 “阿爷请放心,我江叙白此生一定不会做贪官污吏。”他甚至都不想做官。 江老头点点头,欣慰地说:“那就好,我们家虽然穷,但一定要行得正、坐得端。” 劳累了一整天后,江叙白疲惫地坐在窗前,心中涌起一种忙碌过后的空虚感。就在这时,一阵细微的声响传入他的耳中,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撞击他的窗户。 “谁?”他警觉地站起身来,推窗望去,只见窗外站着一个身材高大、身穿黑色衣裳的男子。 那男子身形魁梧,一脸严肃,让人不禁心生敬畏之情。 正当江叙白想要开口询问时,那个黑衣大汉先说话了,他低沉而坚定地说道:“我家主子想见你。” 江叙白眉头微皱,疑惑地问道:“你家主子是谁?为何非要晚上相见?难道白天就不能见吗?” 那黑衣大汉沉默片刻,然后缓缓回答道:“莫殊莫神医。” 听到这个名字,江叙白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和激动。“师父!”他忍不住叫出声来。 他立刻兴奋地跳出窗户,急切地对那黑衣大汉说道:“烦请带路。” 一路上,江叙白紧跟在黑衣大汉身后,满心欢喜地朝着山中走去。想着即将与师父相见,他脚下的步伐越来越快,恨不得能立刻飞到师父身边。 终于,他们来到了山中,当看见坐在火堆前的莫殊时,泪水差点夺眶而出,但他强忍着不让眼泪流下来,因为他不想在这难得的师徒相聚时刻表现得过于软弱。 他迅速走到莫殊面前,双膝跪地,恭敬地磕了个头,哽咽着说道:“徒儿考中童生了,徒儿拜见师父。” 苏沫看着眼前的少年,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轻声说道:“起来吧,男儿膝下有黄金,岂能随意下跪。这位便是你的师娘,如璃夫人。” 江叙白闻言,连忙顺着苏沫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位身着红衣的美丽女子正一脸浅笑地站在那里。 她的笑容明艳动人,美得如同不食人间烟火一般。江叙白见状,立刻再次磕头,口中说道:“师娘天生丽质,闭月羞花!如璃夫人之名更是如雷贯耳。” 他心中暗自惊叹,难怪师父如此宠爱师娘,这天底下所有美好的形容词用来形容师娘似乎都略显苍白无力。 她的美貌不仅仅在于外表,更在于那种独特的气势和气质。 “哈哈~你这童生考得不错啊,难道学的都是些花言巧语不成?”苏沫不禁摇头失笑。 “徒儿只恨自己才疏学浅,实在难以用言语来描绘师娘的万分之一的美好。”江叙白一脸真诚地回答道。 这句话逗得旁边的沈如璃也笑靥如花,似乎没有想到苏沫的这个徒儿这般搞笑。 苏沫微笑着摇了摇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随后,她将目光转向江叙白,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开始说起了正事。 听着师父的话江叙白心中一紧,他知道师父深夜前来找他,必定是有重要事情要交代。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师父竟然告诉他,他们即将再度启程离开。 看着自己手中的东西,江叙白不禁怀疑起这个任务是否真的适合交给他。 毕竟,他只是个普通的农家子弟,却肩负着将医术发扬光大的重任。这似乎有些过于艰巨了吧? \"好了,若是遇到不明白的事,可以向吴庸请教。吴庸,你要像对待我一样对待他,明白吗?\" 苏沫说道。 \"主子!吴庸一定做到!\" 吴庸恭敬地回答道。 \"很好,这样一来,我们就能安心离开了。\" 说着,苏沫将手上戴着的尾戒取下来,递到了江叙白手中。 这枚尾戒可是能够象征她身份的重要物品。随后,两人便瞬间消失在了江叙白和吴庸面前。 江叙白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空荡荡的地方,接着低头瞧瞧手中捧着的东西,然后抬头瞅瞅面前。 他完全无法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随后转头看向吴庸,眼中充满了疑惑和震惊。\"吴庸,我的眼睛没出问题吧?\" \"小主子,你没有看错。\" 吴庸也同样目睹了刚才发生的事情,两人竟然就这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么他们之前所说的离开就是这样的方式吗?\" \"应该是的,吴庸恭送两位主子。\"吴庸跪下,对着面前的空气虔诚地拜了下去。 江叙白也只能效仿他,举起手中的物品,然后朝着面前深深一拜。 \"小主子,接下来我们该做什么呢?\" \"你能否先跟我讲讲这几年师父和师娘的情况呢?\" \"当然可以。\"尽管吴庸平时沉默寡言,但当提到两位主子时,他仿佛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地讲述起来。 只是他描述的语气过于平淡,让人感觉有些无趣。 但就算这样,江叙白也听得津津有味,比之前在府城听书更有画面感,原来师父是专门来找师娘的,这么多年他们做了这么多事情。 听完吴庸所说的话后,江叙白皱起眉头,思考片刻后开口问道:“所以师父的意思是希望我将这种成药店铺开到整个安国吗?” 吴庸点了点头回答道:“嗯,主人确实是这个意思,这是主人留给您的银票。” 说完,他从自己的包袱中取出了厚厚一沓银票,每张面额均为千两,粗略估计,这一沓银票起码有几十万两银子之多。 第73章 前路 江叙白嘴角微微抽搐,随即说道:“你先将这些银票收起来吧,天色快要亮了,今日你就在山中休息,可以吗?待我仔细考虑一番,接下来我们究竟该如何行事。” 毕竟这件事来得太过突然,他完全找不到方向,需要一些时间去整理思绪,思考应当从何处着手,但既然已经答应了师父,他就必定会全力以赴地完成任务。 吴庸点头应道:“好的。”然后他再次将那沓银票小心翼翼地装进包袱里。 尽管江叙白这位小主人是由主人亲自选定的,但吴庸仍然忍不住想要试探一下,看看眼前这位出身农家的少年是否真的能够对金钱和利益毫无贪念之心。 事实证明还是主人有眼光啊!吴庸心中暗自感叹道。 一个在村里长大的小童,年纪不过九岁,面对价值数十万的银票竟然能够面不改色,甚至让他继续保管着这笔巨款,这足以说明他的内心深处并没有贪念。 江叙白抱着一个沉重的木箱回到家中,小心翼翼地将其放在桌上,然后点燃了一盏微弱的油灯。 灯光照亮了房间,也映照出他那张稚嫩而坚毅的脸庞。他缓缓地打开箱子,目光落在箱中的《制药典》、《医经》、《药种》三本典籍和一枚沉香令上,神情逐渐变得严肃起来。 之前在府城的时候,他曾听闻过关于师父和师娘的故事。从那时起,他就深刻理解到师父和师娘想要改变当今社会中女性地位的强烈愿望。 如今,当他亲眼看到这三本珍贵的典籍时,他才真正意识到师父和师娘所追求的目标远不止于此,是他自己太过狭隘了,师父师娘要的是救万民。 然而,面对如此艰巨的任务,他不禁自问:“我真的能做到吗?” 但是很快,他便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疑虑。 “不!我还年轻,还有足够的时间去努力。如果一年无法完成,那就用十年;若是十年仍未能达成,那就再花费二十年。毕竟,师父给予了我全新的生命,那么我就应该充分利用这些多余的时光,去做一些更有意义的事情。” 一边想着,江叙白将那枚戒指小心地放入木箱中,并仔细地与其他几件物品一同锁好。接着,他取出纸笔,开始在桌子上认真地写写画画起来。 天色刚亮,江叙白便再次前往山上。江家众人对此早已习以为常,毕竟在参加考试之前,他每天清晨都会上山锻炼身体。 “吴庸。”江叙白低声喊道。 “在!小主子。”吴庸恭敬地回答道。 “你先去安排部署一下,我估计用不了一个月就能进入县学。届时,我们就在县城中会面吧。” 江叙白原本计划在考取秀才之前都留在村中,但如今情况有变,他需要提前做好准备。 而且,在村子里行动多有不便,吴庸的存在也会带来一些麻烦。相比之下,在县城里更方便行事。 “是。”吴庸接过江叙白手中的纸张,又递给他一只哨子,说道:“小主子,等您到达县城后,只要吹响三短一长的哨声,属下就会立刻现身。 ”说完,吴庸转身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了山林之间。江叙白看着手里的竹哨都没反应过来,三短一长不是应该选最长吗?之后又晃了晃自己的脑袋,咦~入错剧情了! 今日江叙白是要去叩谢王明良这个师父,他昨天一夜未眠,一回到家就打了个盹儿,等醒来后才发现错过了饭点,但他也没有胃口吃饭。 便收拾了一下,又跟江老头一起提了些礼物,然后二人一起去了王家。 见到他们俩过来,王明良非常高兴地迎了上去:“哈哈,你们怎么还带了这么多东西过来呀!快进来坐!” 江叙白走到王明良面前,深深的鞠了一躬道:“多谢老师这三年来的悉心教导,学生感激不尽。” 王明良赶紧把他扶了起来:“叙白啊,快快请起,不必如此多礼。这也是你自己勤奋好学、积极上进的结果,我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罢了。如今你已是板上钉钉的秀才公了,不知接下来可有何打算?” 江叙白低头沉思片刻,然后抬头看向王明良说道:“老师,学生想去县学继续深造。” 王明良听后微微点头表示赞同:“嗯,我也是这样想的。如今我的学问有限,已无法再教授你更多的知识了。而县学中的教官和院长皆是饱读诗书之人,他们的学问远胜于我,定能让你受益匪浅。” 听到这里,江叙白不禁感动落泪,哽咽着说道:“老师……” 王明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别急,先别哭,我还没说完呢。恰好县学学官对为师发出了邀请,希望我能前往县学执教。因此,我将与你一同前往县学,继续指导你学习。” 王明良能教出一个能考上府案首的学子,县学向他抛出橄榄枝,希望他能去县学任教。 对王明良来说这太难的了,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他当然也想去县学,何况为了女儿和这几个学生他也该去。 江叙白擦了擦眼泪,连连点头应道:“太好了!学生一定不辜负老师的期望,努力学习。” 这时,一旁的江叙辰等人再也按捺不住,纷纷焦急地问道:“老师,那我们该怎么办呢?” 王明良摆摆手说道:“别急,你们当然是跟着我一起去县里了。只是上午我需要去县学上课,所以你们的上课时间只能改为下午和晚上了。” “啊,我们所有人都要去县里吗?”众人齐声惊道。 “嗯,你们愿意去吗?”王夫子看着众人问道。 “愿意!当然愿意!”江叙律第一个开口说道。其他人也连忙点头表示赞同。 “那便回去收拾行李,做好准备吧。到时候你们可以和我一起住。”王夫子笑着说道。毕竟师生如父子,他们住在王家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江叙白原本以为只有自己一个人要去县里,没想到现在大家都要一起去。 而且有了二哥三哥同行,家里肯定会派人去照顾他们。这样一来,他岂不是依然没有真正的自由? “唉~”看来这一年里,自己恐怕很难做成什么大事了。 第74章 担忧 当得知江叙白和二头、三头要去县里时,江家人无疑是最高兴的。毕竟,这意味着家里的孩子们有机会接受更好的教育,要飞出这个山卡卡了,不久的将来有可能成为秀才甚至举人老爷。 然而,喜悦之后,他们又开始担忧起来。如果只是江叙白一人,可以住在县学里面,旬假的时候去王家就行了。 这样既可以专心学习,又能避免打扰到他人。 但是现在二头三头都要去县城,那他们全住在别人家中就不合适了,所以势必要去县城置办一个房产或者租个房子。 其次呢,三个不大不小的孩子,又要读书,肯定不能照顾好自己。 特别是在饮食方面,如果没有大人帮忙做饭洗衣,他们可能会吃不饱穿不暖,影响身体健康和学习进度。 因此,必须要有两个大人跟着去县城,照顾他们的生活起居才行。 江老头和江蔡氏躺在床上,心中都说不出是高兴还是忧愁。高兴的是,他们家好像眼看就真的要跃龙门了。 虽然家里的负担重,但只要有一个人考中秀才,那么全家人都会感到面上有光。而且,一旦有了功名,以后的日子也会越来越好过。 忧愁的是,本来因为镇上的铺子,江老二夫妻就已经常年不在家中,现在又要分去县城一拨。这意味着家里的人又要分别了。 现在他们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该怎么办?想到这些,两人不禁叹气连连。 但无论如何,他们还是决定支持孩子们去上学,希望他们能够早日出人头地。 江蔡氏重重地叹了口气,然后轻声劝慰起江老头:“老头子啊,还是让老三家去吧。咱们就和老大家一起守着这片田地,守住我们的根。老二家呢,也在镇上生活。至于县城嘛,就让老三家去闯荡一番吧。” 江老头皱着眉头,低声应道:“嗯,老二家虽然搬走了,但好歹还有孩子们留在村子里。可如今老三家也要离开了,还要带走一大半的孩子。眼看家中就要冷清下来了,我这心里难受。” 江蔡氏连忙宽慰他:“这也是件好事啊!孩子们可以去见见世面,总比一辈子窝在这个小村子里要有出息得多。” 江老头还是有些担忧:“可是老三家在县城没有固定的生计来源,总不能全指望老大和老二帮忙吧?” 江蔡氏笑着摇摇头:“你这话怎么说的呀?只是让他们去县城而已,又没说要分家。而且,二头和三头不都要跟着去吗?再加上眼看着狗娃子马上就要考中秀才了,到时候家里就能免去赋税和徭役了,谁帮谁的忙?一家人都是相互的!” 江老头沉思片刻后说道:“话虽如此,但我还是觉得不太踏实。明天我得找狗娃子好好谈谈,听听他的想法。” 或许是因为老两口之前从未想过,分别的日子会来得如此之快,快得令人猝不及防。 第二日清晨,天色还未完全亮透,江老头便已起床,简单收拾一番后,便与江叙白一同上山。一路上,爷孙二人边走边聊,商议着家中之事。 听了江老头的担忧,江叙白语气坚定地对爷爷说:“爷,您的想法我已经明白。县里的事您不必担忧,我会尽力解决。但您和奶奶年纪大了,在村里不要再像以前那样拼命干活,该休息时就要休息。尤其是农忙时节,可以多请些短工帮忙。” 接着,他继续说道:“还有大哥和大姐的婚事,您要多多留意。特别是大姐的婚事,一定要经过多方打听,了解清楚对方家庭情况后才能决定。” 江老头听后连连点头,表示赞同。在他心里,最舍不得的就是江叙白这个四孙子。 尽管如今家里有了小五和小六,但论贴心程度,都比不上江叙白。 一家人仔细商量完家中事务后,王家便来通知他们准备启程了。 尽管江老头舍不得,江叙白还是和江老三跟着王家一起去了县城。他们得前往县城提前安排好住处。 就这样,江叙白告别了家人,与他们一同离开了江家村。 王家在县城的住所是由方贵成这个女婿购置的。尽管王明良心有不甘,但看到妻子和小外孙,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 一个一进的院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是江家人见了之后也庆幸自己做了买房的准备,要不几个孩子都住在这里,势必影响王家。 听闻江老三要买房子,方天宝倒是很热心,大概与他们说了一下县城的房价,像他现在这种一进的小院,如果在县城的其他地方还能便宜些,但是一靠近县学,就需要三百两左右。 本来江老三来县城,江老头就把家里的大半钱财都给了他,但是这还是第一步买房子,以后还不知道要干嘛,用钱的地方肯定多,所以江老三听了这个房价就心里发虚。 江叙白当然明白学区房的道理,但他更清楚自己家的情况,于是跟他说道:“爹,我们先看看周围有没有合适的再说,如果没有,咱们就考虑稍微远一点的。” 江老三皱起眉头,有些担忧地说:“那离县学太远会不会不方便?” 江叙白安慰道:“爹,只要住得舒服就行,而且离县学远点也没什么不好,这样二哥三哥下学之后还能锻炼身体,要不整日坐着于身体无益。” 江老三想了想,觉得江叙白说得有道理,便点了点头,“行吧,那就先看看。不过要是有合适的,还是尽量靠近县学好一些。” 江叙白笑着说:“放心吧,爹。如果不为以后长期投资,儿子也觉得没必要靠在县学,有这三百两,怕是都能在其他位置买个二进的院子了。” “嗯,实在不行咱们再买头驴,到时候我天天送二头三头就是了。”江老三一脸认真地说。 江叙白看着江老三,默默想到他可真是勤俭持家的一把好手,不过节约是美德,江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只有老爹这种节省的想法,才能让江家走的更远。 第74章 入县学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方天宝就带着江家人去了牙行。跟着牙人看了两天后,最终江家将房子选定在了一个离县学隔了三条主街的小巷子里。 这条巷子名叫朱紫街,虽然距离县学较远,但却十分容易找到。从县学转过两个弯后,只需径直往前走,穿过几个十字路口便能到达。 此外,这座院子有两进,价格仅为二百八十两银子,比之前方天宝所说的要便宜不少。尽管离县学有些远,但离主街并不远,日常生活非常便利。 房子已经确定下来,江老三决定租一辆马车回村子接人。由于马车空间有限,江叙白选择留在县城等待。 等江老三离开后,江叙白便坐在院子里吹出了与吴庸约定好的暗号。 然而,他心中不禁犯起了嘀咕:现在正是白天,外面喧闹不已,吴庸是否真的能够听到这个哨声呢? 结果还没嘀咕完呢,就看见墙头出现了一个脑袋,然后进来了一个络腮胡子一样的男人。 “吴庸?”江叙白惊讶道。 “小主子。”吴庸恭敬地行了一礼。 “你怎么把胡子留起来了?”江叙白疑惑地问道。他记得之前见到的吴庸还是个挺干净的人,怎么突然就变成了大胡子? 吴庸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笑了笑,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继续说道:“小主子,城外的地和城里的房子都已经买了下来了。现在工匠们正在赶制制药的工具。” “嗯,好,辛苦了。”江叙白点了点头,表示满意。 “制药的事情先别着急,吴庸,我问你一件事,你在江湖上有朋友吗?”江叙白认真地看着吴庸,问道。 “有一些,不过……并不十分要好。”吴庸迟疑了一下,如实回答道。 “这不重要,你去联络一些你觉得讲义气和正直,且能为你所用的人,就说我们招募武师,待遇从优。你一人能做的事情有限,我们需要帮手。”江叙白坚定地说道。 “明白,其实两位主子这些年救过不少奇人异士,如果小主子需要,只需要用主人的尾戒就能……”吴庸欲言又止,似乎有些顾虑。 “我知道,但现在不是时候。”江叙白摇了摇头,打断了吴庸的话。他心里清楚,虽然师父师娘曾经救过很多人,但那些人是否愿意帮忙,还是未知数。 而且,现在他不想过早地暴露自己的身份,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江叙白紧接着又道:“情分这东西,用一次就少一分,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能轻易动用。那么,有没有人跟踪到济世堂的药农?” “回小主子,没有。”吴庸摇摇头,然后有些不解地问:“小主子,我不太明白,咱们手里可是有沉香令啊!凭借这块令牌可以从济世堂拿到价格最便宜的药草,为何还要自己种植呢?” “因为我不想在关键时刻去求人。”江叙白目光深邃,缓缓说道:“吴庸,你要清楚,一旦我们的药馆开起来,那我们跟济世堂就是竞争对手了。你觉得竞争对手会毫无保留地帮助我们吗?” 他很清楚,一开始确实需要与济世堂合作,但他也深知师父的宏大愿望绝非仅仅依靠济世堂便能实现。而他自己也有着更为远大的目标。 “属下明白了。”吴庸点点头,表示理解。 这时,江叙白忽然提出请求:“还有一件事,我希望你能教我武功。”毕竟求人不如求己,如果将来要面对诸多挑战,那他必须具备自我保护的能力。 吴庸微微颔首,表示同意。 毕竟,他不可能每时每刻都跟在小主子身边,保护他的安全。因此,小主子能够有这样的想法实在是再好不过了。“每天戌时,我都会前来寻找小主人。” 江叙白接着问道:“那如果我去了县学呢,会不会有影响?” 吴庸摇了摇头,回答道:“不会有任何影响,我自然会找到您的。” 听到这里,江叙白满意地点了点头。 在他的计划当中,短时间内无法离开县城,所以在接下来的一年时间里,他并不打算立刻展开具体的行动,而是要先将一切准备工作都安排妥当。 马车行驶速度很快,到了当天傍晚时分,江老三便已经带着小蔡氏、二头、三头以及小六来到了县城。 一家人在分配好各自的房间后,江叙白回到自己的屋子,拿出《医典》开始阅读起来。 刚刚翻开书看了没几页,突然窗户上传来了两声石子敲击的声音。 不用打开窗户,江叙白也知道肯定又是吴庸来了。白天才说了教他武功,晚上就直接过来,这种行事风格倒真是十分符合吴庸的个性。 被吴庸扛在胳肢窝的江叙白,心中默默想到:不行,我得先学会轻功才行,不然每次都这样被人扛着出现,也太有损我的形象了! 而且这个出场姿势实在是太弱了,一点都不符合我的气质! 过了三日,江叙白收拾了一个小包袱,准备去县学报道。他来到县学门口,递上自己的名帖后,就被守门的大爷带进了书院里。 “江学子,你可算来了,与你一同考中府试的学子们早就已经开始读书了。虽说你年纪尚小,但也不可荒废学业啊。”负责报名的覃夫子见到江叙白,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但还是忍不住啰嗦了几句。 “多谢覃夫子的教诲,学生一定铭记在心。”江叙白乖巧地应道。 “嗯,这是你的房间钥匙和学子手册。这本学子手册里面有书院的详细地图,按照上面的指示,你就能找到自己住的地方了。”覃夫子递给江叙白一串钥匙和一本小册子。 “多谢覃夫子,学生明白了。”江叙白接过东西,感激地说道。他心里不禁感叹,书院想得真是周到,这种感觉就像是去大学报到一样。 江叙白背着小包袱来到了一处房屋前,这就是他以后的住处了。 房间内有两张床铺,看样子是两人一间的宿舍,其中一张床上已经铺好了被褥,但看上去有些杂乱无章,像是狗窝一般。 第75章 口舌之快 他心中暗暗祈祷着,希望这位舍友是个好相处的人,最重要的是希望他爱干净一些,毕竟未来的一年他们都要住在一起。 江叙白将自己的床铺整理好后,从包裹里拿出一本学子手册,认真地翻阅起来。 他默默地记下了书院中各个地方的路线,以便日后能够顺利找到目的地。 随后,他便前往玄甲班上课。既来之则安之,既然来到这里学习,那就一定要努力读书。 县学共分为天地玄黄四个等级,天、地两级为生员,也就是秀才班;玄、黄两级则为童生班。 每个等级又分为甲乙丙三个班级。根据江叙白在县试和府试中的成绩,他目前被分配到了玄甲班。 当江叙白走到玄甲班的门口时,尚未进入教室,便吸引了教室里众人的目光。 原来,他身上穿着的学子服显得有些宽大,仿佛小孩子偷穿了大人的衣服似的,给人一种滑稽的感觉。 而在书院中,能够身着学子服自由出入的,必然是正式的学子。 这么小的学子,很容易就让大家联想到了前段时间的的县案首和府案首,毕竟这位案首年纪尚幼,但却已经名满黄溪县了。 他还没有来的时候,众人便开始议论纷纷:如果今年还有院试,那么这位江叙白肯定能够连中三元。 因此,当江叙白踏入教室时,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身上,带着几分好奇与兴奋。 此时,讲台上的夫子也注意到了他,挥手示意他进来。 江叙白走了进去,向夫子行礼道:“夫子好!” 夫子微笑着点点头,问道:“你可是江叙白?” 江叙白恭敬地回答:“是的,夫子。”夫子满意地点点头,指着一个座位说道:“好好好,你就坐在这里吧。” 江叙白顺着夫子手指的方向看去,不禁有些傻眼。 这不是吃粉笔灰的位置吗?虽然现在不需要再担心被粉笔灰呛到,但这里离夫子最近,恐怕会有其他东西喷过来。 而且,坐在这个位置,想要开个小差简直比登天还难啊! 江叙白心中暗暗叫苦,心想这简直就是拔苗助长啊! 不过,他也只能在心里默默吐槽一番,脸上依旧挂着礼貌的笑容,走到座位前坐下。 坐在下面的陈绍友瘪瘪嘴,心中想到:哼,就会仗着自己年纪小卖乖。 一到下课,江叙白就被团团围住了。童生班的学子大都是十多岁到二十多岁,如果到了三十还没考上秀才,一般人都不会选择在县学继续读下去。 所以有几个年纪大的儿子可能都比江叙白大,自然是在他面前摆出一副长者的姿态。 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大摇大摆地走到江叙白的面前,啧啧两声后开口道:“从古至今多少神童最后都如方仲永般小时了了,大未必佳啊。” 一旁的另一名男子也附和着说道:“对啊,别以为夫子们对你另眼相看,你就能成为我们玄甲班第一人。” 听到这话,江叙白刚想说他们嘴怎么这么臭的时候,陈绍友也走了过来。 只见他脸上带着笑意,然后一脸认真地开口说:“王兄说得有理,江叙白,我觉得你不应该把目标定在成为玄甲班的第一人,而是要成为天字班的第一人,让这些人连你的屁股都看不见!” 听见陈绍友的话,江叙白不禁露出一丝笑意,只听前一句他还在想这家伙不会也是来落井下石的吧。 可没想到,他竟然是来帮自己的,将矛头指向了其他人。 那姓王的听到陈绍友的第一句话,正准备嘲笑江叙白,却突然被后续的几句话噎得说不出话来。 他赶紧收起手中的扇子,不悦地说道:“有辱斯文啊,陈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陈绍友毫不客气地回敬道:“什么意思?就是大白话的意思!你以为自己生了个木鱼脑袋,就觉得别人都跟你一样愚笨吗?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倒不如回去好好读书,省得一把年纪了一直卡在玄字班和黄字班之间,没点长进。” 眼看气氛变得有些紧张,江叙白连忙站起身来,向陈绍友道谢:“多谢陈兄仗义执言!” 然而,陈绍友的脸色却显得有些不自然,他挥挥手说道:“我只是看不惯他们以大欺小而已,平日里嘴巴倒是挺能说的,现在人家都欺负到头上了,怎么还摆出一副好脾气的模样?” 江叙白点点头,心里却想着:我这不就是真的打算反驳嘛?要是你没有那么快接话,我都已经怼完了! 他转过头来,对着姓王的说道:“这位大叔,既然我们都是学子,那就应该以成绩见真章,在这里逞口舌之快,实在是有失我们读书人的颜面。” “你叫我什么?”姓王的瞪大了眼睛。 “大叔?难道我叫错了吗?看你的年纪似乎比我爹还要大一些呢,要不叫伯伯吧?”江叙白一脸无辜地说道。 只见姓王的被江叙白气得差点翻白眼,陈绍友赶紧忍住笑意,再次打起了圆场,开口说道:“好了,好了,小孩子不懂事,说话比较冲,咱们还是去吃饭吧。小白,走吧。”说着,他便拉着江叙白一起走出了教舍。 江叙白感激地看着陈绍友,真诚地说道:“多谢绍友兄了。” 陈绍友摆了摆手,笑着说:“别客气,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不过,你可千万别再这么笑了,怪渗人的。” 他想起之前和江叙白同住时的情景,知道江叙白只要露出这种笑容,肯定就没好事。 “这次我是真心的。”江叙白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坚定地说道。 “咳咳……”陈绍友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两声,随后无奈地笑了笑:“罢了罢了,我也是看不惯他们以大欺小。走吧,咱们吃饭去吧。” 书院里有明确规定,不许学生携带书童进入,所以即使是像陈绍友这样的富家子弟,到了这里也只能亲自动手收拾东西。 “绍友兄真是勤勉啊!府试才过去没多久,就已经迫不及待地赶到学院来读书了。”江叙白本来以为自己来的算快了,没想到陈绍友看起来已经在县学来了一段时间了。 第76章 忙碌 “这还不是得感谢你?”陈绍友一脸苦笑。 原本他在自己父亲面前信心满满地保证能夺得案首之位,可谁知最后县案首却被江叙白夺走了。 而府试时,他更是仅仅取得了第五名的成绩。因此,他回家后不仅挨了父亲的两鞭子,还被责令立刻赶回县学报到。 “不过你别高兴得太早,明年的院试,我肯定能胜过你。”陈绍友咬牙切齿地说道,眼中闪烁着不甘与斗志。 “那我就拭目以待喽。”江叙白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 当他们来到学舍后,江叙白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陈绍友竟然还是他的舍友,这也太巧了一些。 看着那床铺凌乱不堪、被子随意堆叠的床位,江叙白心中不禁暗自感叹:原来那个不叠被子的人就是陈绍友啊。 陈绍友看着江叙白床上那方方正正宛如豆腐块一般的被子,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心里暗自嘀咕着自己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会遇上江叙白这个怪胎。 这小屁孩学习成绩好也就罢了,没想到连日常生活都如此一丝不苟。他连忙解释说:“我早上出门太急了,本来想着中午休息时再来收拾呢。” 江叙白一脸理所当然的点头附和道:“嗯,我觉得也是这样,毕竟陈兄看起来就不是不爱叠被子的人。” 然后拿出自己带的书出来看,假装不往陈绍友那边看,只是一个别扭的小孩,看在刚刚他帮自己说话的份上,也没必要给他难堪。 陈绍友被江叙白说的满脸通红,看着对方并没有往自己这边瞧过来,便急忙开始整理床铺,但无论他怎么努力,就是叠不出江叙白那般方正整齐。 最后,他索性放弃了,无奈地说道:“我要午休一会儿,你别出声了。” 江叙白点了点头,表示同意,然后轻声回答道:“我本来也没打算说话。”接着,他也放下手中的书本,将外衫脱下后,躺在床上准备休息。 毕竟他每天早上都要早起阅读师父留下的医书,晚上还要接受吴庸的教导,若不休息一下,下午上课时肯定会打瞌睡。 更糟糕的是,他现在的座位正好处于每个夫子的视线范围内。 就这样,江叙白有惊无险地度过了一场不算真正意义上的霸凌事件。此后,他在县学的生活逐渐稳定下来,每天都在专心致志地读书和勤奋刻苦地习武中度过。 而王明良来到县学之后,成为了江叙白经义课的夫子。因此,当同窗们得知江叙白是王夫子的学生时,他们再也没有找过他的麻烦。 第一次旬休的时候,他就发现江老三在朱紫街的巷口摆了摊,江老三现在除了摆摊也不会什么其他的事情,最重要的是他还不能正经经商,那样的话可能会给江叙白的名声造成影响。 所以只敢摆一个小摊,只要能维持住一家人在县城的开销就好。 月亮高悬,吴庸如往常一样认真地教导着江叙白习武。 当教导结束后,吴庸向江叙白禀报说:“小主子,如今已有许多江湖人士前来投靠咱们了。” 听到这话,江叙白停下手中的动作,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随后满意地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接着,他对吴庸下达了命令:“很好,第一点,你去制作一批身份牌,以‘朱离’二字作为标识。从今往后,我们就以这个名字在江湖上活动。” “身份牌要仿照济世堂那样划分成三个等级。发放一等令牌需经我的同意,至于二等、三等的令牌,你可根据实际情况自行决定如何颁发。” 说完,江叙白将一本小册子递给吴庸,里面详细记录了相关细则。 紧接着,江叙白又补充道:“第二件事,你去购买一些孤儿回来,男女都可以。然后找几位有学问的先生教他们读书写字和算术。等这些孩子学会了基础知识,就让那些已经加入朱离的人传授他们武艺。” 对于买卖人口这件事,江叙白并没有感到丝毫不适。毕竟他们所从事的都是正当生意,比花楼或者小倌馆要好得多。而且,他们这样做其实是教会那些孤儿们一门谋生的技能。 毕竟,制药可是一件至关重要的大事,他可不希望日后会出现任何问题。 吴庸神情恭敬,语气沉稳地回应道:“属下已经知晓了。” 江叙白又开口询问道:“那些药农是否愿意帮助我们种植草药呢?” 吴庸如实回答说:“他们纷纷表示从未有过种植经验,对于能否成功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江叙白稍作思索后,坚定地说道:“让他们放心大胆地按照《药种》上面的方法去尝试,多多思考每一种药材所需的生存环境,如果确实遇到困难,可以考虑购买荒山。”山上种草药总是要好一些的。 吴庸连忙点头应道:“是。” 随着一系列事务有条不紊地安排下去,江叙白再次将注意力集中到了读书之上。目前,对他来说最为重要的任务就是顺利考取秀才功名。 然而,时间如白驹过隙,最是宝贵却又极易消逝。转眼间,江叙白的十岁生辰悄然来临,这意味着二头和三头即将迎来科举考试的时刻。 此次,江叙钧和方贵成并未参加科举,因为他们深知自身的学问水平相对较弱。虽然在县试中或许能够应对,但面对府试可能会感到力不从心。 因此,王明良担心他们连续遭受挫折,导致士气低落,建议他们再等待两年。 毕竟,两人年龄尚小,而且对自己的学业情况有着清晰的认识,于是便听从了王夫子的建议。 时间来到了二月,江叙辰要参加县试,自从过了年之后,他就一直很紧张。 就连王夫子都忍不住说他心理素质太差,如果以这种状态进入考场,肯定会吃亏。这些话被江叙白听在了耳里,也记在了心中。 于是,他特意在县试之前带着二头和三头一起前往城外的文昌宫祭拜。 文昌宫其实是玉皇阁的一个偏殿,而玉皇阁则位于县城外的一座小丘陵之上。整座丘陵上种满了梨树,但此时正值二月初,还未到花开时节,山上只有光秃秃的树木。 当他们来到玉皇阁时,发现里面的道长们正忙着给梨树修剪枝叶。 由于县试临近,前来祭拜文昌君的人变得越来越多,导致道观内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第78章 兄弟 “二哥,三哥,等会儿拜完文昌君上表的时候心诚一些,文昌君肯定会保佑你们的。”江叙白一边紧紧握着手中的香蜡纸钱,神神叨叨的对着江叙辰和江叙律说道。 “老四,爷还说你是文曲星下凡呢,你保佑我们不就行了,哈哈!”江叙律脸上露出一抹调皮的笑容,他或许是因为年纪尚幼,即将下场的心态比江叙辰要好的多,所以心中并没有太多的心理负担,反而能以轻松的态度对待。 “我这不是已经下凡来渡劫了吗?县官不如现管,让你好好拜你就好好拜。”江叙白佯装生气地瞪了一眼江叙律,眼中却透露出一丝狡黠。 “知道了,知道了。我一定诚心诚意地拜,请文曲星保佑我们。”江叙律见状,连忙收起玩笑的表情,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上表是一种道教的许愿的方式,就是把自己的心愿写成表文,然后与纸钱一起烧掉,以求上表天庭下达九幽,助自己达成心愿。 江叙白自从知道自己的师父是修仙的仙人之后,还是很相信的,像现在朱离的总部都供着师尊和师娘的金身的,希望自己的愿力能供师父师娘早日修成正道,羽化飞仙。 三人怀着诚挚之心上完表文后,便一同来到了那座庄严的玉皇阁。 踏入阁内,一股古朴而宁静的气息扑面而来,仿佛能洗涤掉心中的杂念。他们在玉皇阁中寻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下,随后便享用起了一顿丰盛的斋饭。 那斋菜虽无荤腥,却味道鲜美,口感细腻,让人回味无穷。三人一边品尝着斋饭,一边轻声交谈着,心中满是满足之感。 用过斋饭后,他们才缓缓起身,准备下山离去。 或许是受到了玉皇阁那宁静氛围的影响,亦或是心中有着某种莫名的感触,三人总觉得自己的心境发生了些许变化。 尤其是二头,他原本一直处于焦虑和担忧之中,脑海中总是萦绕着县试的种种事宜,但从玉皇阁回来之后,他的心真的沉静下来了一些,不再像之前那样整日忧心忡忡。 就在县试的前夕,江老二也赶到了县里。他此番前来,一是因为两个儿子即将参加县试,他心中实在放心不下,想要亲自过来看看。 二是给江老三他们带来了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那就是大头江叙青已经订婚了,订的对象是镇上杂货铺家老板的女儿。 原来,大头自从在镇上铺子里面帮忙之后,经常前往杂货铺进货,因此与那家的女儿也见过几面,彼此之间渐渐产生了好感,可谓是情投意合。 那杂货铺的老板与江家相交多年,对江家的为人处世都十分了解,深知他们家勤劳善良、正直诚实,而且如今家里还有三个读书人,日后肯定会越来越兴旺发达。基于这些原因,他欣然同意了这门婚事。 现在,这桩婚事的日期已经定在了十月。杂货铺老板之所以选择这个时间,也是考虑到如果到时候江家有人能够考上秀才,那可真是双喜临门,也将会为这门婚事增添更多的喜庆色彩。 江老三和小蔡氏得知这个消息后,都十分高兴,大家纷纷为大头感到开心。 只有江叙白在心中那股短暂的高兴劲完全消散完之后,这才满脸疑惑地问道:“那咱大姐的婚事究竟该怎么办呀?” 江老二听到江叙白问起大丫,也收起了脸上的喜色,缓缓转过头来,一脸严肃地对着他说道: “你也应该清楚,如今你大姐出落得越发漂亮了,再加上她那一手绣活,使得你阿婆一时间竟然陷入了迷茫之中,不知该如何为她挑选合适的夫婿。” “她左挑右选,始终都觉得没有一个人能够完全符合心意,就连你大伯娘都开始心急如焚了,你大姐自己心里也是难受得很呐。” 要知道,大姐今年已经满十五岁了,要是放在村子里的话,确实算是年纪比较大的了。 江叙白想到反正这段时间,县学那边正忙于准备县试的相关事宜,他已经放了假。 思前想后,觉得自己反正也没什么要紧事,索性就驾驶着那辆驴车回到了村子里,打算将大姐和二姐接到县城来住一段时间,也好让她们顺道散散心。 毕竟待在家里的话,阿婆和大伯娘待价而沽,估计心中不好受。 到了第二天,江叙白便兴致勃勃地驾驶着驴车回到了村子里,当江家的三朵金花看到他的时候,一个个都忍不住泪流满面。 江叙白见状,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打趣道:“怎么啦,就一个多月没见,就这么想我啦?” 几姐妹看见江叙白就像看见了救星一样,虽然他们都有自己的哥哥弟弟,但还是觉得四弟(四哥)最会心疼她们姐妹。 大丫到现在都忘不了第一次来葵水的时候,四弟把她洗衣服的活全部抢了去,还叮嘱她女子这几天金贵,不能碰凉水。 所以看见四弟好像连日来的委屈都有了先宣泄口,一时没有忍住才流起了眼泪,但是江叙白一开口,她连忙用帕子抹起了脸。 三丫则是毫不顾忌地张开嘴巴,如同小鸟般叽叽喳喳地开始告状起来::“四哥,你是不知道,阿婆一直给大姐二姐相看,相看来想看去都不满意。娘却天天都骂大姐,说她心比天高,现在连我都受影响了。天天念叨着我要擦亮眼睛,遇见合适的就早点给我定下来,要不拖成老姑娘。” 说到这里,三丫气鼓鼓地鼓起腮帮子,继续说道:“你来评评理,大姐和二姐还有我,哪里就是老姑娘了?再说了,嫁不出去就不嫁,我自己能养活自己,安国的律法又没规定女子必须要嫁人。”说完,三丫还重重地跺了跺脚,一副不满的模样。 大丫那原本泪水的脸颊此刻已被擦拭得干干净净,她伸手轻轻拉住三丫的衣袖,低声道:“行了,四弟好不容易才回来一趟,咱们就别给他添堵了。”而且四弟还小,又是读书人,何必说这些琐事打扰他。 三丫原本还欲再说些什么,却被大丫眼中的神色所震慑,只得乖乖闭了嘴。 第79章 姐妹 而一旁的江叙白,看着姐妹们这般模样,心中也是一阵难过。 他缓缓开口道:“大姐、二姐,我是你们的弟弟,为什么受这些委屈你们从来也不跟我说?过年我在家的时候,你们就应该告诉我啊?” 二丫听着江叙白的话,泪水如断线的珠子般滚落下来,她抽泣着说道:“说到底还是我们女子命苦。” 江叙白见状,心中愈发难受,他上前一步,轻声安慰道::“大姐,二姐,别哭了,现在弟弟虽然没有大本事,帮不了你们太大的忙,但是……” 大丫和二丫都睁着红红的眼睛看着他,都在期待他继续说下去,“但是什么?” 江叙白看见她们兔子般的眼睛轻轻一笑,说道:“但是可以让你们暂时不用想这些,大姐二姐,你们去收拾东西,我今晚与阿婆说,你们跟我去县里住一段时间怎么样?” 听到这话,大丫和二丫皆是一愣,随后眼中露出惊喜之色。 大丫激动地问道:“真的?你说的可是真的?”江叙白郑重地点点头,眼中满是坚定,“比真金还真,你看我都架着驴车回来的,就是为了接你们。” 一旁的三丫生怕他们不带上自己,立马也开口问道:“等一下,四哥,那我呢?我也要去。” 江叙白看了她一眼,故意说道:“本来没打算带上你的。” 三丫马上举手开口道:“我给你洗衣服!” 江叙白也举起手像击掌一样拍了一下她的手:“说好了!去收拾吧。” “耶!”三丫高兴得原地蹦了起来,见她耍宝的样子,大丫和二丫才破涕为笑。 晚上,那昏黄的灯光洒在江家小院里,江叙白身姿挺拔地站在那里,他眼神坚定而温和,与一旁的江老头以及江蔡氏轻声交谈着。 江老头那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丝思索之色,江蔡氏则微微点头,似乎在斟酌着什么。 江叙白其实就是在劝说二老,给出的理由便是这段时间县里正在举行县试和府试,特别是府试,到时候二伯和两个哥哥都要去府城,县城的家中事务繁多,人手肯定不够用所以希望几位姐妹能去县里帮忙。 江蔡氏不懂江叙白的小心思,江老头是明白的,这段时间家里鸡飞狗跳的,大丫二丫整日以泪洗面,连一向活泼的三丫头也变得沉默寡言。 既然他想带几个孙女去县城,那就去吧,相看亲事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想到这里便张口要同意。 就在这时,大伯娘走了过来,她嘴角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冷笑,阴阳怪气地说道:“爹,狗娃这是要把家里的几个丫头都带走啊,她们的婚事再拖下去就更不好找了。” 江叙白心中暗自叹了口气,他早就知道大伯娘的性格,欺软怕硬又向来喜欢挑刺儿,便索性不理她,反正她也做不了主。 果然就听见了江老头说道:“这个家还轮不到你做主,我说让她们去就去!狗娃,明日你就带她们去县里住一段时间,左右这些时日家里没什么事。” “好的,阿爷。”他转身对着身后的三个姐姐招了招手,表示已经成功了。大丫看了一眼她娘,拉着二丫和三丫转身进了她们的房间。 看见她们的样子李氏气得要死,但是因为有江老头的话在前,她也不敢再说什么。 次日在家里用过早食,江叙白就带着江家的三朵金花就出了村。 出村之后,微风轻拂,三人脸上的紧张终于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灿烂的笑意。 三姐妹第一次出远门,心情都很激动。 大丫生性沉静,坐在驴车左边的小窗户,探头探脑地张望着外面的世界;二丫也乖巧地坐在右边的小窗户旁,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三丫则干脆一屁股坐在了正在驾车的江叙白身边,歪着头看着他,撒娇道:“四哥,我还是最喜欢你。” 江叙白摸了摸三丫的头,笑着说道:“别,你还是喜欢你以后的夫君吧,哈哈哈~”说完,还故意做出一副滑稽的表情,逗得三丫直掐他的手臂。 “四哥!”三丫嗔怒地瞪了他一眼,随后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看着车窗外飞速掠过的风景,听着弟弟妹妹的调笑,大丫和二丫相视一笑,心中都涌起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当初她们不愿学女红,李氏就骂她们不争气,现在学好了女红,阿婆对婚事的考量多了,李氏又骂她们心比天高,早知道就不让她们去学女红。 可是一直以来,都是家人安排的,怎么到头来,又成了她们的错。 这两年大丫,二丫心里都不痛快,现在就像出了笼的鸟一般,心中多了几分畅快。 江叙白和三丫凑在一起,那简直是一对活宝,一路上把两个姐姐逗得笑语连连。 看着她们脸上的笑意,江叙白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大姐二姐可能来不及了,他只能想办法给她们找一个靠谱的夫君。 但是三丫这个妹妹还有办法啊,想起前段时间他看见的梅山五杰中的鲁二娘,一个女子不也活得肆意洒脱? 到了县城,小蔡氏看见她们都吓了一跳,没想到儿子不声不响把几个侄女都接了来。 不过她一向都清楚自己儿子在想什么,也没有骂江叙白。 只是让他把几个哥哥还有他自己的房间全部搬去外院,内院收拾出来给几个侄女住。 在城里住了一年多,她更明白了大家族中对男女有别的规矩,这城里不像村里,到时候传出去,又该有人说他们江家的闲话了。 一切细致地收拾妥当后,江叙白便特意前来找到三丫,满脸关切地问道:“阿彩,这些年来你跟着我和二哥三哥读了不少书,除却成亲生子这件事之外,你还有没有其他特别想做的事情?” 三丫听了这话微微垂下眼眸,眼中闪过一丝黯然,轻声说道:“四哥,这段日子里听了我娘整日责骂大姐之后,我的心呐,就像是被那冰冷的北风给吹得哇凉哇凉的。要不是我现在还小,有大姐挡在前面,我怕是都要抑郁了。”三丫自小和江叙白混在一起,偶尔也会学到江叙白说话的方式。 第80章 三丫的心思 “就像你刚才问我的,关于我自己想做些什么,其实小时候生病的时候,我就暗暗在心里许愿,如果我能成为一名大夫该有多好啊,那样就能亲自照顾你,让你快快康复了。”说着,她轻轻咬着嘴唇,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怀念。 “后来呀,二哥和三哥他们都能去学堂读书了,我看着他们每天读书识字,心中又是羡慕又是失落,那一刻我就在想,如果我也能是个男子该多好,这样我就能名正言顺地走进学堂,去追寻那些书本中的知识了。” 说到这里,她突然停下了话语,像是陷入了沉思之中,然后缓缓伸出手,轻轻地摆弄起桌上那只精致的茶杯,仿佛通过这个动作,能舒缓内心的复杂情绪。 “可是直到现在,我才渐渐有了几分清晰的领悟,原来对于我们女子来说,人生的道路真的是太狭窄了,狭窄到似乎只有那成亲生子这唯一的一条路可以走。” “你瞧,大姐和二姐平日里那么辛苦地学习女红,费尽心思地磨练技艺,到头来也不过只是为了她们未来的亲事多增添了一个小小的筹码罢了,根本无法改变既定的命运。” 这段时间,三丫那小脑袋瓜可是转个不停,像是有无数的丝线在脑海中交织缠绕。 明明孔圣人那般伟大地说着“有教无类”这样的话,可在现实生活中,却偏偏有着那么一道无形的壁垒,死死地阻挡着女子踏入学堂的大门。 这其中的矛盾,就如同那夏日暴雨前的乌云,沉沉地压在三丫的心间。 江叙白自然是一眼就看穿了三丫心中的纠结与无奈,他轻轻地叹了口气,缓缓开口道:“还记得上次我与你说过的如璃夫人的故事吗?” 三丫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连忙点头说道:“记得啊,那个如璃夫人可真是厉害呢,她和莫神医真是太厉害了!” 随即眼神又黯淡下来,“但谁又能像如璃夫人一样有一个莫神医做夫君呢?莫神医医术精湛,世间少有,能有他相伴,如璃夫人自然是如鱼得水。” 三丫说完,眼中露出羡慕之色,喃喃自语道:“要是我也能有那样的夫君该多好啊。” 江叙白看着三丫的表情,心中了然,他轻声问道:“但就算没有莫神医,如璃夫人的一身本事是真的啊?她能够在医学的道路上走得如此深远,靠的不仅仅是丈夫,更是她自身的努力和天赋。如果给你一个机会,你愿意学医吗?” 三丫的脸上露出犹豫之色,她低下头,手指不安地绞在一起,片刻后才抬起头来,说道:“怎么可能!爷爷和阿婆不会让我学的。” 江叙白看出了三丫的挣扎,他轻轻地拍了拍三丫的肩膀,温和地说道:“阿彩,不要想爷爷和阿婆,也不要想大伯和大伯娘,更不要想别人看你的眼光,就想你自己,想好了之后你告诉我,我会为你想办法。” 说完这句话,江叙白就转身离开了,只留下三丫独自站在那里,思绪万千。 他走后江叙彩在院子里坐了很久,她不停的问自己能做到吗?又不停的否认自己,她想了很多,想最近发生的事情,想如璃夫人,想自己以后的人生。 江叙白出门之后,遇到与他一般无所事事的陈绍友在他们家门前的巷子口闲逛。 陈绍友远远地瞧见他,眼中顿时闪过一丝亮光,紧接着,他瞬间端起了平日里那副高高在上的架子,迈着沉稳的步伐。 缓缓开口道:“咦~小白贤弟,你怎会在此处闲逛?难道不抓紧时间好好准备院试?这般散漫,可是会影响考试成绩的。” 江叙白见状,也不甘示弱,学着他那副故作姿态的模样,嘴角微微上扬,开口讽刺道:“哟~这不是应该在家专心准备院试的绍友贤兄?怎么竟逛到我家门前来了?难不成是找我有何事?” 陈绍友无奈地叹了口气,苦着脸说道:“别提了,我那娘亲啊,天天催着我娶媳妇,说是要先帮我看好一门亲事,等我考中秀才就立刻成亲,我可一点都不想这么早就成亲!小白,院试之后你可要参加乡试?” 江叙白眨了眨眼,一脸懵懂地看着他,随即撇了撇嘴道:“我这么小,参加什么乡试呀?我还想着多玩几年呢。你现在不想成亲,该不会是心比天高,打算一举考上进士,然后做个威风凛凛的驸马之类的吧?” 陈绍友一听,顿时被他这话逗得哭笑不得,他用手中那把精致的折扇,轻轻敲了一下江叙白的头,佯装生气地说道: “小孩子家家的,哪里听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这种事情能在大街上说吗?想我陈绍友向来洁身自好,至今也就只有一个通房丫头罢了,哪像你这般不知天高地厚。”说罢,他摇了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通房?!”江叙白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地大声喊道,“没想到陈兄你竟然是这样的人?”年纪轻轻居然有通房了! “嘘——”陈绍友连忙伸手示意他小声些,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你还小,这些事情少打听。走,陪为兄出去走走,这几日被那些琐事烦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江叙白沉默了片刻,心中思绪万千。陈绍友的话如同当头棒喝,让他猛然清醒过来。 原本他一心想着给大姐二姐找个门当户对、家境优越的人家,让她们过上富足的生活。 但如今看来,那些所谓的富贵之家,充斥着通房、小妾之类的现象。 与其如此,倒不如找个知根知底、家境一般的人,至少江家能够压制得住,这样大姐和二姐的未来幸福才有保障。 然而,知根知底且家境殷实的人又岂是那么容易找到的呢?江叙白不禁皱起了眉头,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 陈绍友带着他来到了县城外面的码头。码头上停泊着一艘精致的两层木船,那船身光滑如镜,在阳光下闪烁着淡淡的光泽。 船头的桅杆上高高悬挂着一个大大的“陈”字。 第81章 晕船 陈绍友注意到江叙白正盯着船看,微微一笑,开口说道:“看见了吧,为兄今日带你游船,让你尝尝这凌江的美味江鱼。这凌江的江水清澈见底,孕育出的江鱼肉质鲜嫩无比,绝对会让你大饱口福。” 江叙白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船只和滔滔江水,心中的烦恼似乎也消散了一些。 他深深且用力地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内心的种种情绪都一并吸入肺腑之中,随后微微调整了一下自己原本就刻意控制着的语气。 “你们家的船?”在此之前,尽管他长久以来便知晓陈绍友家颇为富有,在这县城之中所拥有的势力也是不容小觑,但却从未听闻过他家究竟是从事何种营生的。 陈绍友轻轻地点了点头,面带微笑地说道:“对啊,你不会不知道我们家是做船运的吧?” 江叙白则有些无奈地回应道:“你也没说过啊。” 陈绍友摆了摆手,笑着说道:“你也没问过,行了,又不是什么大事。” 随着船夫熟练地解开系在岸边的缆绳,那艘木船便开始缓缓地驶离那熟悉的码头,仿佛融入了那一片浩瀚无垠的江水之中,仿佛与整个世界都融为了一体。 江面上,轻柔的微风徐徐拂过,如一双温柔的手轻轻抚摸着他的面庞,带来了丝丝沁人心脾的凉意,让江叙白那颗原本因诸多事情而略显躁动的心,也渐渐地平静了下来,如同那波澜不惊的江水一般。 陈绍友微微仰头,望着天空,幽幽地开口说道:“其实有时候我是真羡慕你,你出身于农家,未来只要努力考上进士,便能踏入仕途。而不像我,即便读了那么几本书,最终也只能沦为一个普普通通的商人,整日奔波于生意之间,难有片刻清闲。”言语中满是对命运的感慨与无奈。 “陈兄不必妄自菲薄,夏虫不能语冰,就如同你呀,又怎会真切地体会到生于农家的那份艰辛困苦呢?” 之前与他们一起读书的石头和冬瓜,还有豆子早就没有读书了,不就是因为家里负担不了他们读书的费用吗? 都说农人出身好,但是寒门哪有那么容易出贵子。 陈绍友望着江面,似是感叹般的说道:“从小为了读书,我爹娘就把我记名在一个族叔的名下,这么多年寒窗苦读,最多也就能到秀才,又有什么用。”院试之后,对学籍那些查的更严了,所以他注定去不了乡试。 “陈兄,慎言!”这样的秘密是我能知道的? 陈绍友可不管这些,自顾自的又说道:“何必大惊小怪,这些事情在商人中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我的族叔你也认识的,就是县学的陈教谕。” 如今看他说得越来越起劲,江叙白索性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嘴里嘟囔着:“我就当没听说过。” 见江叙白捂住自己的耳朵,陈绍友苦笑一声,不再提起这些事,反而开心的说道:“那好吧,等我们的船出了城,就让他们下个网。这个季节刚好过完冬季,江鱼正是最肥美的时候,保证你吃了一次就难以忘怀。” 冬季水温较低,水中的鱼类为了存活,会生出一层厚厚的皮下脂肪来保暖。因此,此时打捞上来的鱼不仅肉质鲜嫩,连鱼皮都变得油润 q 弹。 虽然鱼确实很鲜美,但江叙白实在是晕船厉害呀,而这艘船又是艘小船,一路上摇摇晃晃的,让江叙白感到天旋地转、七荤八素。 陈绍友见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哈哈,你这样子可不行哦,等到乡试的时候要去郡城,你该如何是好呢?” 江叙白皱着眉头回答道:“大不了我提前半年出发,总之坚决不乘船。”晕船的感觉真是太难受了,他宁愿在马背上颠簸,也不愿意再坐这种破船了。 在船上坐了半日,江叙白回到家时,脸色苍白如纸,脚步虚浮无力,把小蔡氏吓得够呛。 自从江叙白病好之后,因为乾坤丹的作用,他从来都没有生过病,这还是继那以后小蔡氏第一次见他这副模样,所以担心不已。 “娘,别担心,我就是晕船,等睡一觉就好了。”江叙白面带微笑地宽慰着小蔡氏,眼中透露出一丝安抚之意。 ““晕船?你这孩子,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跑去坐船呢,而且你又不会泅水,要是一不小心掉进江里可怎么办呀?” 小蔡氏顿时心急如焚,连忙吩咐道,“小六,快去给你哥端杯热茶来,让他暖暖身子。”小蔡氏一边轻柔地给江叙白拍着后背,一边焦急地呼喊着六头。 “知道了娘。”只见一旁的六头走得摇头晃脑,动作却极为利落。 如同猴子般迅速爬上椅子,小心翼翼地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然后又稳稳当当地下了椅子,摇摇晃晃地端着水朝着这边走来。 “小六,慢点儿别晃,瞧你这样晃得四哥眼晕。”江叙白看着六头略显不稳的步伐,忍不住说道。 “你呀,就是太不让人省心了,净自讨苦吃。”小蔡氏无奈地摇摇头,眼中满是关切。 江叙白接过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热茶,顿感身心舒畅。喝完水后,他缓缓站起身来,对着小蔡氏摆摆手,示意自己打算回屋去躺着休息。 就在他刚刚迈出客厅的那一刻,三丫恰好迎面奔来,她的眼睛宛如两个明亮的小灯泡,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三哥,我想好了!” 然而,江叙白却突然脸色一变,紧接着“呕”的一声,捂住嘴巴转过身去。 “四哥!你这是干嘛呢?”三丫一脸疑惑地看着哥哥怪异的举动,还闻了闻自己身上,没什么怪味啊,四哥咋看见自己还吐了呢。 “不好意思,没忍住。”江叙白尴尬地挠挠头,解释道。 “三姐,四哥晕船,这会子正难受着呢,你可千万别在他面前晃悠啦,省得让他更难受。”一旁跟着哥哥回屋的六头解释道。 江叙白无奈地只能摆摆手,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摇摇晃晃地朝着外间走去。 每走一步,都仿佛有千万斤重,再多说一句话他都觉得自己快要呕出来了。这晕船的感觉真是太折磨人了! 第82章 三丫被掳 一直到第二天一早,睡了一觉的江叙白终于慢慢从晕船的感觉中挣脱出来,整个人也仿佛获得了新生一般。 三丫呢,早就已经早早地守候在了他的房门前,一看到他出门,那急切的心情顿时表露无遗,立马又开口说道:“四哥,我想好了。” 看着三丫那着急的样子,江叙白忍不住笑了笑,轻声说道:“看把你急得,你说说怎么想的吧。” 三丫一脸坚定地说道:“反正人活一世只要有饭吃,有衣穿就行了,所以我想当大夫,以后像如璃夫人一样,能救治病痛的人。” 江叙白微微一笑,认真地问道:“真的想好了?以后可不能后悔哦。” 三丫斩钉截铁地回答道:“绝不后悔!” 次日,江家迎来了一位格外飒爽英姿的女子。她一出现,便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只见她身姿挺拔,气质不凡,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坚毅和果敢。 开口就说三丫与她有缘,要收三丫为徒,教她武艺与医术,但是需要离家几年。 江老三以为她是骗子,抄着扫院子的扫帚准备把她打出去,结果却反被人家一招制住。 当他看到那女子轻易地一招便将自己制服时,他的脑海中瞬间一片空白,只知道自己遇到了硬茬子。 “不是,女侠,我只是她的三叔,我说了也不算啊。”打不过就认怂,江老三连连求饶。 而那女子松开手后,转身离去的背影显得格外坚决。她那利落的动作和冷漠的神情,让在场的众人都不禁心生寒意。 开口说道:“我自会告知她的爹娘。”说完就带着三丫离开了。 转眼两人便没了踪影,江老三一屁股跌坐在院子里,口中喃喃说道:“完了,完了,三丫被掳走了,快,快去叫狗娃子来。” 江叙白心急如焚地匆匆赶来,映入眼帘的便是自己的爹娘正神情呆滞地坐在客厅之中,仿佛被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击懵了一般。 一旁的大丫和二丫则满脸惊恐,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时不时用衣袖擦拭着。 “爹娘,究竟发生何事了?为何这般模样?”江叙白急切地询问道,眼中满是担忧。 “狗娃子啊,这可如何是好?刚刚突然来了一个陌生的女子,二话不说就把三丫给带走了,你可得想想办法,要不我们该如何向你大伯和大伯娘交代啊。”江老三一开口,便透露出深深的无奈与焦虑。 小蔡氏也跟着附和道:“是啊,这可真是急死人了,三丫平日里乖巧懂事,怎么会遭遇这种事情呢。” 江叙白连忙安抚道:“先别慌,你们仔细说说那女子到底有什么特征,我也好出去打听打听情况。” 江老三和小蔡氏你一句我一句地讲述着当时的情景,言语间充满了懊悔和自责。 说完之后,两人都满怀希冀地望着江叙白,在他们心中,从小聪明伶俐的狗娃子总是很有主意,这次肯定也能想出办法把三丫找回来。 江叙白沉思片刻后说道:“爹,要不这样吧,我出去四处打听打听,看看江湖上是否有这么一号人物。说不定这真的是三丫的一次机遇呢,毕竟她一直希望能够学到一些本领。” “什么机遇?她只是个女孩子,就这样被人掳走了,以后还怎么嫁人啊!”小蔡氏一听,立刻焦急起来。 江叙白耐心地解释道:“娘,您别这么悲观,人家不是说要教她本事嘛,也许这对三丫来说是个机会呢。不管怎样,我先去打听清楚再说。” 听儿子说出去打听打听,江老三连忙说道:“对对对,你先到处问问,实在不行找人帮我们问一下,不过千万别说是我们家有姑娘被掳了。” 如果别人知道江家姑娘被掳走了,不仅三丫,连大丫二丫的婚事都要受影响。 “知道了。”江叙白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他庆幸是用这种简单直接的方式带走了三丫,若是要跟家里那些长辈们慢条斯理地讲道理,恐怕到死都讲不通。 如今这状况,他们最该操心的明明是三丫的安危,可偏偏却在担忧她以后该如何嫁人,这让江叙白觉得既生气又无奈。 现在这样的情况,他们最担心的居然是三丫以后怎么嫁人?不应该担心她的安危吗? 江叙白又出门瞎逛了一天,傍晚回家,照着师娘的形象编撰了一个故事,总之就是让他们相信,三丫是去学本事的。 这次在贡院的江老二和二头三头都在。 “这么说真的有这么一个人了?”听完江叙白编撰的故事,江老二开口问道。 江叙白颔首,用坚定的语气说道:“不错,而且救世济民,三丫跟着他们他们学本事肯定不会有错的。” 江老二一脸苦涩,仿佛想起什么头痛的事情,“这~大嫂知道了还得了?怕是家里会翻了天。”现在正是大丫说亲的时候,如果三丫被人掳走的事情传出去,大丫二丫还怎么相看。 想到大哥大嫂,江老三现在也没了主意,何况几个侄女都是自己儿子带来县城的,这才没过多久便少了一个,对爹娘也交待不了啊,随即他开口问道:“二哥,你说怎么办?” 江老二哪有什么好办法,也只是试探的开口:“老三,要不我们瞒着?三丫小时候就喜欢读书,不像她大姐二姐是文静的性子,现在这样可能正和她意,只要她人没事,过几年不就好好的回来了。” “可是爹娘那边~唉,真不知道该如何跟他们交代才好啊。”江老三微微皱起眉头,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我会去说的,这事本来也不怪你们。”江老二拍了拍江老三的肩膀,试图让他放松一些。 商量完三丫的事情,二头和三头与江叙白并肩而行,一起回房间,气氛却有些沉重。 “老四,你说三丫真的没事吗?”二头还是忍不住问道,那关切的眼神中透露出对妹妹的深深牵挂。 “二哥,你别为难老四了,我反而觉得这样也好。”江叙律轻声说道,“三妹打小就聪明,她现在估计正沉浸在那些学不完的本事当中,说不定正偷偷地乐着呢。” 第83章 鲁二娘 三头虽然没有江叙白和三丫亲近,但毕竟也是年纪相仿的妹妹,他对三丫的性格还是了解一二的。 一旁的江叙白接着接过话头:“二哥,三哥说得对,三丫从小学东西就快,我们在为自己的前程而奔波,她肯定也在为她自己的未来而努力。” “是啊,我们也得好好努力,可不能以后被三丫那个丫头比下去,到时候指不定她会怎么笑话我们呢。”三头也附和道,眼中流露出坚定的神色。 几人在这里低声讨论着三丫的事情,而就在另一边,那鲁二娘早已快马加鞭赶到了江家村。 江老头手握着扁担,心中如同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不停地暗自猜测着眼前这个女人前来江家目的,莫非是知晓了他们江家颇为殷实的家境?要来打劫? 他极力强压着内心的不安,故作镇定地向前跨出一步,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女侠此番大驾光临江家,究竟有何事?” 坐在江家墙头的鲁二娘手中拿着一根软鞭,开口却是毫不含糊,直接说道:“你们家那个三丫,我看中啦,打算收她做我的徒弟,她呢,担心你们这些亲人,便特意让我来给你们说一声,你们尽管放心,她跟着我只是去学艺的,日后肯定还会回来的。” 江老头听完,脸上露出一丝疑惑,喃喃自语道:“学艺?这……”心中暗道,学什么艺啊,怎么感觉跟抢人似的呢。 鲁二娘仿佛看出了他的心思,再次坚定地说道:“没错,就是学艺!总之你们不用太过着急,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也不等江家人反应,便飞身急匆匆地离去了。 留下江老头一人站在原地,满脸都是雾水,而一旁的江老大和李氏则是被吓得脸色煞白。 过了好一会儿,江老大才颤抖着声音问道:“爹,她说的……是三丫?” 江老头重重地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担忧,说道:“可不就是三丫嘛。老大,快去把咱家的驴车套好,我们赶紧去县城一趟。不见到县城里问个明白,我这心里实在是不踏实啊。” “是,爹,我这就去。”江老大应声道,随即快步朝着驴棚走去。 江老头和江老大二人连夜出发。他们一路向着县城赶去。 终于,在第二日的上午时分,他们成功赶到了县城。此时的县城已经开始热闹起来,街头巷尾弥漫着各种生活的气息。 江老三见到自己的爹和大哥,又因为他们问的是三丫的时候,太过着急和紧张,说话都有些磕磕绊绊的,他将昨日三丫被掳走这件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生怕遗漏了任何一个细节。 随后,江叙白又详细地讲述了一遍他昨日编撰的故事,总之要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清楚地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 说完之后,江叙白又说了一句,“我看那位女侠不像是骗子。” 江老头皱着眉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更多的是担忧。“嗯,她的身法确实轻盈,一看就知道是个会武功的人。唉,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暂且当三丫去学艺了吧。或许这对她来说是一番难得的机遇。” 就算他们想找,也无从找起啊,总不能像无头苍蝇一样乱窜。 “爹,我也是这么想的。”江老二连忙点头,表示赞同他们的想法。 “你们啊,大丫和二丫我要带回去。”江老头可不敢再把两个孙女放在县城里,这直接进屋掳人,太吓人了。 江叙白急忙拦住了江老头,“爷,大姐二姐还不能回去。” “为什么不能回去?”江老头满脸不解地问道。 “她们在县城的绣坊接了些活计,走了要赔人家钱的。”江叙白解释道。 江叙白本也没有说谎,大丫二丫来了县城之后非说要帮江老三和小蔡氏做活,小蔡氏当然不愿意了,好不容易现在两个姑娘养的不错,做些粗活不是又变回去了。 所以坚决不同意,最后大丫和三丫就让江叙白去找了一个绣坊,接一些绣帕子和荷包的活。 本意是补贴家用,但是江老三和小蔡氏哪里肯收,都是让她们自己收着,就当攒嫁妆了。 江老头无奈地点了点头,说道:“唉~行吧,那老三家的,你可要把她们给我看好了。以后绝对不能再让她们单独出门,太不安全了。” “知道了爹。”小蔡氏心中也无奈,怕是以后见到大嫂都要矮她一截了。 全程江老大宛如一座沉默的大山,始终一语未发。然而,当三丫的名字传进耳朵的时候,他的眼眶像是被无形的手狠狠揪住一般,瞬间泛起一阵异样的泛红。 三丫虽然是女孩,但却是大房几个孩子之中最活泼的,作为父亲他平时寡言,但三丫总是会叽叽喳喳的在他耳边说个不停,现在那些记忆就像潮水一样冲击着他内心最柔软的角落,却又难以言表。 心中似有些后悔,没有在她在家的时候就好好对她,但无论少了谁,家里的日子都要继续过下去。 但既然弄清楚了三丫的事情,江老头和江老大便要着急回村,家里没有男人,只有妇孺小孩,他们也不放心,第二天爷俩就赶回家去了。 过了两日,二头和三头县试皆顺利通过,喜讯传来,江老二眼中满是欣慰与骄傲,他带着两个他们前往府城。 而江叙白又偷偷回了镇上,他打算去看看几个儿时的同窗,挖掘一下身边的资源,看看有没有适合大姐二姐的人。 最先到的就是镇上的李记豆腐坊,江叙白到的时候正是上午辰时末,恰是豆腐坊一天中生意最为红火的时候。 那热气腾腾的雾气弥漫在空中,仿佛一幅朦胧的画卷。李元宝正忙碌地帮着他娘端送着刚做好的豆腐,他的身影在雾气中若隐若现,显得有些单薄。 与小时候相比,他确实消瘦了许多,但相较于江叙白,仍有着一丝壮实。 不知道是不是常年吃豆腐的原因,居然还挺白。 江叙白一直在旁边看着,李元宝的娘微微发胖,脸上始终挂着和蔼的笑容,那笑容如同春日的暖阳,温暖而亲切,让人感觉并不难与之相处。 只是这做豆腐好像看起来有点累? 第84章 李元宝 见那买豆腐的客人一个个都渐渐离去,店铺前变得冷清起来,江叙白这才忍不住高声叫道:“元宝!”那声音在空荡荡的街道上回荡着,仿佛带着一丝急切与期待。 “叙白?”李元宝原本正百无聊赖地坐在店内,听到这呼喊声后,朝着外面看了一眼,见是江叙白。 他连忙站起身来,脚下像是踩着风一般,飞快地跑出店门,稳稳地站定之后,还不忘郑重其事地作了一个揖,恭敬地说道:“童生老爷。” 江叙白看着他这副模样,不禁无奈地摇了摇头,笑着说道:“元宝,你取笑我呢?” 李元宝一听,立刻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摆手道:“哈哈哈,我哪敢啊,快进来坐,我让我娘给你盛碗香喷喷的豆腐花,可好吃啦。” 江叙白摆了摆手,说道:“别客气了,我刚才看见婶婶刚刚忙完,让她好好休息一下吧。” 正在这时,从店内传来李元宝母亲的询问声:“元宝谁来了?” 李元宝连忙回头应道:“娘,是我小时候的同窗,就是去年考上县案首的那位江童生。” 听到这话,李元宝的母亲赶紧从店内走出来,满脸喜色地说道:“哎呀,文曲星呀,快快请进,我们这小店实在是太简陋了,招待不周之处还望海涵。” 江叙白赶忙上前一步,微微欠身道:“婶婶好,您别客气,就叫我小白就行,我只是过来看看元宝,好久没见了。” 李元宝的母亲连连点头,赞叹道:“哎呀,这文曲星就是有气度,与众不同啊。” 说着,便拉着江叙白的手往店内走去,同时吩咐道:“元宝,你们去后面说会儿话,我帮你看着点前面,别让客人等急了。” 李元宝一边连连应和着,一边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迫不及待地拉着江叙白急匆匆地往后院走去。 “叙白,快坐下快坐下,别客气!我之前听江二伯说起过,你一直在县学里读书呢,今儿咋突然回来了?” 江叙白微微一怔,随后微笑着回道:“你在镇上生活,应该多少也有所耳闻吧,我二哥和三哥去府城去参加府试了,而县学那边呢,也有要参加府试的学子,所以还没有上课,所以我就回来瞧瞧。” 李元宝一听,顿时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懊恼地说道:“哎呀呀,你瞧瞧我这脑子,啥重要的事都记不住。这么说来,你们是因为县试府试放假?” 江叙白轻轻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思索,然后问道:“嗯,对了,你现在怎么样啊?读了些书,有没有想着去尝试做点别的事情呢?” 李元宝无奈地叹了口气,摆了摆手道:“唉,我倒是很想呀,可你也清楚,我打小脑袋就不怎么灵光,能把我爹娘辛苦经营的豆腐坊打理好就已经不错啦,我学的那点儿字,能简单给自己家做个账本就已经很让我满足啦。” 两人就这样闲聊了许久,气氛甚是融洽,之后江叙白才开始小心翼翼地询问他是否知晓另外几人的情况…… 说到另外几个玩伴,李元宝说的越发有劲了,“冬瓜坐船去别的地方跑货了,说是像他爹这样在村子里跑货挣不了大钱,所以坐船顺江而下,他说哪里有机会就在哪里停下来。” “没想到他胆子这么大。”不怕遇到水匪吗?江叙白也是听陈绍友说的,在有些位置会有强悍的水匪,而且董东明今年应该也才十五吧,江叙白佩服他。 李元宝点头说道:“对啊,要说现在混得最好的要数石头了,从木匠那里出师了,跟他爹一起在村里修房子,一年活都不断。” “石头怕是孩子都能跑了吧!”江叙白想起小时候的石头壮的在他眼里像座山。 李元宝摆摆手,“跑啥跑,以前在木匠那里学艺,木匠不放人,连相看的时间都不给,石头的脾气你知道的,自己没见过,硬是不让他娘给他定,说定了不认。现在天天忙着做活,他娘急得每次来买豆腐都要与我娘说半天。” 江叙白想起石头,的确那时的脾气就是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颔首说道:“石头是真硬气,那你呢?有心上人了吗?” 说到这里,李元宝那原本就有些胖乎乎的脸蛋儿此刻更是涨得通红,仿佛熟透了的苹果一般,他微微低下头,两只手不安地绞在一起,那副扭捏的模样,让一旁的江叙白猜测这可能是已经定亲了。 只见他红着脸,嘴里断断续续地说道:“没呢,我还小呢,还没考虑那些事儿。” 没有心上人你这么扭捏干嘛?江叙白那原本就俊朗的面庞此刻更是挂上了三根黑线,活像个大写的“囧”字。 既然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江叙白便起身告辞了。 “行了,我走了,我们家村里的房子都快成危房了,得赶紧找个人修一修,我去找石头问问,你知道他在哪儿做活吗?”江叙白无奈地叹了口气问到李元宝。 “这就走了了?再聊会儿呗,别这么着急嘛。”李元宝见状,连忙拉住江叙白的衣袖,眼中露出不舍的神情。 “不了,今天还有些事情要办,得赶回县里哩。”江叙白挣脱开李元宝的手,转身朝着外间走去。 “行吧,那我就不留你了,石头听他娘说好像最近就在镇门口往外走第一个村,你去看看能不能找到,找不到就回来吃午饭啊。”李元宝站起来跟着他出来叮嘱道。 “哈哈!你是不是忘了我们家专门做吃食生意的,还用得着回来吃午饭?”江叙白笑着调侃道,心中却涌起一股暖意。 “那不一样嘛,不管怎样,以后回来记得也来看看我啊。”李元宝认真地说道,眼中闪烁着光芒。 “知道了,你也要照顾好自己,等我下次回来,一定来看你。”江叙白挥了挥手,又和李元宝的娘打了一声招呼,便离开了豆腐坊。 而李元宝则站在原地,久久地望着那个方向,心中思绪万千…… 江叙白骑着驴子,慢慢朝镇外而去,心中盘算着,这元宝看着倒是不错,她娘看起来也好相处,就是家里做豆腐太累了,而且起早贪黑的。 第85章 王立人 到了镇外的村子,江叙白问了两个人就找到了一处正在修房子的地方。 江叙白静静地站在一旁,眼神在人群中来回扫视着,看看王立人在哪里。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每一个过往之人,心中暗自嘀咕着:按照常理来说,如今的石头已经十七岁了,理应长成一副人高马大的模样才对呀,可自己却愣是瞧不出谁是王立人。 就在这时,身旁正推着一摞砖头的男子突然朝他喊道:“嘿,小书生,你站在这里发什么呆呢?这漫天的灰尘可别把你的衣服给弄脏了。” 江叙白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实在是看不出谁是王立人,索性便鼓起勇气开口询问道:“大叔,请问您认不认识王立人?” 大叔闻言,微微皱起眉头,缓缓地摇了摇头,说道:“王立人?俺可不认识。” 江叙白一拍脑袋,这才想起自己真是糊涂了,这些人平日里肯定都是称呼小名的。于是,他再次小心翼翼地问道:“那……那石头呢?您知道石头在哪里吗?” 大叔一听,顿时恍然大悟,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笑着说道:“哦,原来你说的是石头啊?那不就是石头嘛,石头,有个小书生找你呢。”说完,大叔还不忘用手朝不远处一指。 江叙白顺着大叔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身材高瘦的人影正缓缓转过头来。 石头慢慢地转过身,脸上露出一丝疑惑的神情,轻声开口问道:“叙白?” 江叙白看着眼前这个比之前消瘦了许多的石头,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莫名的感慨。 之前在学堂的时候,石头可是他们几人中最为强壮的一个,要是说他像个冬瓜,估计都有人相信。而如今,他却变得如此瘦削,难怪刚刚看半天都没看见,他刚才看的全是人高马大虎背熊腰的人。 石头缓缓停下手中的活儿,迈着稳健的步伐朝着江叙白徐徐走来,“叙白,你怎么在这里来找我?有事吗?” “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当他靠近江叙白后,江叙白仔细端详着对方,不禁微微皱起眉头,因为干活他穿着短打,那衣服在石头身上都松松垮垮的。 “你以为学艺那么好呢,吃不饱穿不暖的。走,我们去一边,这里灰太大了。”学手艺,一共在木匠家待了五年,不仅没有工钱,吃住都在木匠家,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就长成这瘦高瘦高的样子了吗? 江叙白满脸疑惑地问道:“那木匠不给你饭吃啊?” 石头无奈地摇了摇头,解释道:“也不是,我本来饭量就大。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石头一脸好奇地看着江叙白。 江叙白微微一笑,说道:“我刚刚从豆子家过来,他告诉我你在这里。” 石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后开口问道:“你们家要修房子?”主要石头想着除了修房子,江叙白应该不会专门来找他。 “是也不是,一来,的确想重新修一下,二来,多年未见来看看你。”说到这里,江叙白眼中闪过一丝温暖的光芒。 石头想到以前也拍了拍江叙白的肩膀,“好兄弟。现在想想最快活的时候就是在学堂的时候了。” “嗯,的确。你知道的,我们家的房子已经很多年了,我想着要不直接推了重新修,你觉得怎么样?” 本来江叙白还没想那么远的,刚刚元宝提醒了他,大哥要成婚,爷和阿婆年纪也大了,应该住点好房子了,没理由他们在县里享福,让爷和阿婆在村里受苦。 石头点点头,继续说道:“好啊,你们家现在都是读书人,那房子是有点破旧了。” 江叙白与石头待了一会儿,两人从建房聊到一起读书的时候,又聊了不少这些年石头的经历。 江叙白觉得石头的品行各方面在他看来都不错,家中又是木匠石匠,经济条件也可以,心中惦记着让阿爷和阿婆帮大姐相看一下。 于是,他郑重地对石头说道:“石头,那咱们就约好了,明日巳时你来家中一趟,与我阿爷商量一下后续的时间。” 石头爽朗一笑,拍了拍胸脯道:“我办事,你放心。” 江叙白出门的时候没有告诉家人,三丫的事情刚刚过去不久,小蔡氏原本就有些神经过敏,若是他今晚不回县城,保不准会闹出什么乱子来。 所以,尽管赶来赶去十分辛苦,但他还是决定今日务必赶回县城,明日再回村一趟。 他本来想写一封信让石头带回去,这样自己就可以省去一趟奔波之苦。然而,现在留在家中的人识字都不多,万一信里大姐的事情没说清楚,反而会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思前想后,他最终还是决定亲自跑一趟。 回县城的途中,江叙白心情非常好。他悠然地坐在驴背上,任由那驴子缓缓前行,自己则尽情地欣赏着沿途的美景。 三月的微风如同一双温柔的手,轻轻地拂过他的脸颊,带来了阵阵清新的气息,那是泥土的芬芳、花朵的香气以及青草的绿意交织在一起的味道。 道路两旁的杨柳依依,嫩绿的柳枝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光秃秃的树枝上开始冒出新芽,嫩绿的芽苞宛如一颗颗小巧的翡翠,点缀在褐色的枝干上,给人一种希望与期待的感觉。 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下,形成一片片金色的光斑,映照在江叙白的脸上。 江叙白被这美丽的景色所陶醉,他的心情也如同这初春的风景一般,充满了生机与喜悦。 晚上到了县城,江叙白拿出纸笔,思索着现在江家的老屋情况,结合着现在县城的房子,画了一个大宅院。 现在一修就要一步到位,争取那房子以后几百年不倒,而且这是江家的祖屋,就算他们都在外面打拼,以后肯定也还会回到这里的。 虽然来来回回的跑了两天,但是家里的事情他又安排了一些,江老头乍一听说修房子,立马摆手拒绝。 在他看来现在这房子就挺好的,而且前面几年才修了房子,现在全部推了再重新建之前修的不就可惜了。 第86章 准备院试 江叙白早就想到阿爷会舍不得建新房,但是他还是极力劝说道:“阿爷,你想想,大哥马上就要成亲了,八月我和两位哥哥又要院试,如果我们三都考中了秀才,摆个宴席这里都摆不开。”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再说了,现在这屋子一到夏天就返潮,阿婆每年都腿疼,你和阿婆将我们养育成人,我们小辈在县城享福,把您二老留在这村里受苦,到时候就算考中秀才,人家也会给我按上一个不孝的罪名。”说到此处,他微微加重了语气,眼中闪过一丝焦急与担忧。 江老头听说影响孙子们,立马开口道:“哪有那么严重?咱们现在这房子也不错啊。”说完还四处打量了一圈自家的院墙。 看着阿爷似乎仍有犹豫之色,他赶忙又补充道:“怎么没有,历朝历代都是以孝治天下。” 他明白阿爷最为看重他们几个孙子的前程,于是便巧妙地抓住了他心中最为在意的点,不断地加以强调与阐述。 经过他一番苦口婆心的劝说,最终,江老头终于无奈地妥协了下来,这孙儿向来是很会拿捏他的心思的,总是能够恰到好处地往他最在乎的地方去说,让他难以拒绝。 这边刚刚费尽口舌终于把那江老头成功说服,那厢石头也到了。因为与江叙白的关系,他还特意带上了一刀新鲜的猪肉当作礼品。 江叙白看着他手上的肉,满脸堆笑地说道:“我昨天去找你都没给你送礼,你这不是外道了。” 石头微微叹了口气,略带无奈地回应道:“唉~昨天那是在主人家,你带了东西我也不好拿,不过往后你若是来我家,不管你带啥,我保管都照单全收。” 两人相视一笑,“哈哈哈~那说好了。”随后江叙白对着江老头说道:“阿爷,这是石头,以前也与我们一起在老师家里启蒙的。” 江老头眯着眼睛仔细回忆了一番,连连点头说道:“我记得记得,那个时候你们去报名,他还躲在旁边敲呢,不过石头呀,你小时候不是长得壮壮实实的吗?怎么如今却这般清瘦了?” 石头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江爷爷,这几年个子长得快,就瘦了。”说着他把手里的肉递给江老头。 江老头看着这么大一块五花,心中觉得石头是真憨厚,随即叫到屋内的江蔡氏,“老婆子,你把石头带来的肉煮一煮,石头,今天在这里留饭啊。” “行。那就麻烦江阿婆了。”王立人可是一点都不含糊,本来约的巳时,修房子的事也不是三言两语能聊清楚的,万一要留饭,他也拒绝不了。 所以他才带着一斤肉来,免得他们觉得他不知礼。 之后江叙白摸出昨晚画的图纸和王立人说了一下具体怎么修,又围着房子转悠了一圈,把图纸修修改改了一下。 吃完饭王立人走了之后,江叙白才把江老头和江蔡氏叫在一起。 直接问到二人,“爷,阿婆,你们觉得石头人怎么样?” 江老头想了想刚刚石头的行为举止点头说道:“这孩子大气,不扭捏,人看着也挺实在的,是个好孩子。”一旁的江蔡氏也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江叙白这才说出自己的打算:“我的想法是借着咱家修房子,你二老再观察观察,如果觉得还不错,就让大姐和石头相看相看怎么样?” “你说大丫?”江蔡氏刚刚还没明白为什么江叙白问他们石头怎么样,现在才明白过来。 江老头则皱起眉头,严肃地说道:“这些事情哪是你该管的事情?你好好的读书,你阿婆心里有数的。” 江蔡氏也跟他说道:“你阿爷说的对,都说高门嫁女,我想着有你们三兄弟,我怎么也得给大丫看一个好一点的人家。” 江叙白当然明白她的想法,但也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阿婆,你的意思我明白,但是莫欺少年穷嘛,石头是木匠,他爹是石匠,怎么说家里的日子也不会差,而且知根知底的,总比嫁去那些有小妾有通房的人家好。” “你怎么会知道小妾通房?是不是在县城学坏了?”江老头说着就抄起手边的烟杆准备打他了,他们农家人,有没有本事还是次要的,最重要的就是不能学坏。 “爷,不是的,我又没说非得是石头,反正最后拿主意的还得是您二老。既然修房子的事情说好了,我就回县里了。”江叙白说完就朝门外跑去,生怕江老头打他。 刚刚一时嘴快,忘了自己才十岁,本来作为弟弟插手大姐他们的婚事就不对何况自己还小。 “跑什么跑,等装些粮食。”虽然他们在县城,但是米面都是从家里拿。 江叙白看着驴屁股上满满的几口袋米面,还有些蔬菜,又默默的发誓,这次院试一定要好好考,要不感觉对不起大伯一家。 回到县城县学基本也开学了。 童生班的学子们,基本都要院试,所以每日的课业安排得满满当当,几乎没有一丝闲暇的时光。 江叙白深知此次院试的重要性,便将自己所有的心思都毫无保留地放在了这上面。 虽说他内心深处对自己有着十足的把握,但常言道“淹死的是会水的”,他可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与疏忽。 四月下旬,江老二以及二头、三头三人终于归来。当得知他们都顺利通过了府试时,江家上下顿时一片欢腾,洋溢着喜庆的氛围。 尽管他们在府试中的名次并不太理想,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已经正式成为了童生,这对于江家来说无疑又是一件大喜事。 家中再度变得热闹非凡,然而,由于他们即将全身心地投入到院试的准备当中,所以并没有返回村子去举办什么盛大的宴席。 江老头心中也有打算,他觉得不如等到院试结束之后,一同好好庆祝一番,这样也能让孩子们在考试前保持一颗平静的心。 现在家中有三位考生,小蔡氏更是将手中的一切事务都暂且搁置一旁,全心全意地围绕着他们三人打转。 每天都会变着花样地给他们熬制各种滋补的汤品,就怕他们的身体承受不住备考所带来的巨大消耗。 而二头,本来就是十五六岁的年轻小伙子,原本就体格健壮,再加上小蔡氏这般悉心的照料,结果竟然补得流鼻血不止。 看到这一幕,小蔡氏才不得不稍稍收敛了一些,以免过度进补对三个人的身体造成不良影响。 第87章 祭祖 去院试之前,江老头极为上心,特意找人捎了口信到县城来。 希望江叙白他们去府城应试之前,能够抽出一天时间,回村好好地祭拜一番列祖列宗。 他相信,只要祖宗们在天之灵庇佑着,那他们必定能够在院试中榜上有名,光宗耀祖。 所以,到了六月下旬,江老三便带着江叙白以及二头、三头急匆匆地赶回了村子。 这时,江家的房子已然开始修建有一个多月。除了主屋现在还矗立在这片土地上,其余的几间房子全部都被扒了,以至于现在留在家里的人都按照男女之分,住在主屋这边。 不过呢,好在房子的地基都已经全部打好了,隐隐约约之间已经能够瞧出个大概的雏形来了。 因为要祭祖,就连大头也从镇上与他们一起回了家。 现如今,除了年纪还小的六头留在县城之外,江家的几个孙子辈可全都齐聚在此了。 江叙志今年已经五岁了,差不多也到了该进入学堂读书学习的时候了。 江叙白心中盘算着,等他满了六岁,就让他也去县城里上私塾,毕竟现在村子里没有学堂,如果去镇上的私塾家里人来回接送也着实不太方便。 江家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踏上了上山的路途,那一行人的身影在村子里格外显眼,村里的人们自然也是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倘若之前看到他们一家人皆身着整齐、一本正经地前去祭祖,村里的人或许还会私底下小声嘀咕几句,可如今见到这般情形,却是全然打消了心中那点微不足道的念头。 单单只是看那江叙白等几位兄弟身上所穿的书生长衫,那庄重的模样,便足以让村里的人对他们心生敬畏之情。 待祭完祖缓缓走下山来,那江老头连忙一把拉住江叙白,脸上露出一抹神秘兮兮的表情,低声说道: “狗娃子,我仔细观察了一番,觉得那石头着实不错,那小伙子平日里做事可是一点儿都不含糊,严谨得很呐,而且他爹也是个极好相处的人,虽说长嫂可能会稍微辛苦些,但人家爹有一手精湛的手艺,家里的那些兄弟姐妹也轮不到长嫂过多操心。” 江叙白微微一愣,没想到江老头已经看好石头了,随即问道:“那阿婆呢,她对此事又是怎么个看法?” 江老头笑眯眯的说道:“哎,那阿婆每次只要一看见石头,那脸上立马就笑开了花,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看得出来她对石头也是打心眼里喜欢。依我看呐,要不找个时间让你大姐赶紧回趟家吧?” 毕竟他们都满意还不行,得让大丫自己回来相看,她自己满意才行。 江叙白沉思片刻后,点头道:“这样也好,正好我们马上就要启程前往府城了,我娘带着五弟以及大姐二姐在县里生活确实诸多不便,让她们回来住上一段时间,家里修房子也能帮着做做饭。”要不几个妇孺留在县城他们去了府城也担心。 江老头连连点头,“对对对,几个女眷和小孩,是不安全,让你奶把家里收拾收拾,后日我让你大头接她们去。” 爷孙俩安排好了之后,江叙白他们就回了县城。 小蔡氏听闻让她们几人回村去住,心中也十分愿意,自从来了县城,除了过年几乎没有长时间待在村里过。 如今家中正在大兴土木修建新房,作为家中的一份子,她觉得无论如何都应该回去帮忙,尽自己的一份力。 更何况,江老三他们都要去府城,家中要是没有一个男人坐镇,她心里总是有些发虚,毕竟三丫的事情过去的时间还不是很长,她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连忙招呼着大丫二丫张罗着回村的行李。 两日后,本来说只让大头一人前来的江老头,竟然和大头一同出现在了她们面前。 江叙白看着江老头,满脸疑惑地问道:“爷,您怎么也来了?” 江老头微微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说道:“我是得来!我一直在心里盘算着,你们去府城的路那么远,脚程慢可不行啊!我琢磨着是不是得买匹马?弄个宽敞的马车,这样你们去府城的速度就能快一些,也能少受些路途的奔波之苦。” 其实,这件事早在之前就已经在江老头的心里反复思量过了,可是马匹价格昂贵,而且饲养起来也颇为麻烦,需要花费不少心思和精力,他一直都处于犹豫不决的状态。 但一想到这次三个孙儿都要去府城,他又狠了狠心,决定给他们买上一匹马。 江叙白跟着吴庸,早就会骑马了,但现在家中处处都是用钱的地方,他本来也没有想过买马的事情,没想到爷爷先想到了。 说着江老头又吩咐到小蔡氏:“老三媳妇,先把你们的行李收起来,今晚再住一晚。下午我们去买马。” “唉!”小蔡氏连忙又把包袱收了起来。 下午时分,江家在县城的男人们,除却最小的六头之外,其余之人统统都跟随江老头一道而去。 要知道,虽说家中有着驴子以及驴车这般代步工具,然而对于男人而言,他们始终对诸如马这类威风凛凛、神骏非凡的生物毫无招架之力。 所以当得知家中要购买马匹,全部都说要一起去看看。 当他们一行人踏入马市之际,瞬间便吸引了那些牙人们的目光。 如今的江家人,即便谈不上身着绫罗绸缎那般华贵,却也绝非穿着粗布麻衣的普通人家。 尤其是江叙白等几位兄弟,一个个都尽显读书人的风范,他们不停地对着走在最前方的江老头喊道: “老太爷,来看马呀!我们家的马可都是从塞北远道而来的,个个膘肥体壮,一日能行千里之遥,进来看看吧。” 江老头则是微微抬起头,朝那马市里面瞥了那么一眼,耳边聆听着里面马发出的阵阵嘶吼声,缓缓开口道:“我们再好好瞧瞧,再作定夺。” 的确,塞北的马自然是极好的,可它们的性子太过刚烈,价格方面也颇为高昂,实在不太合适啊。 第88章 左耳 就在这时,又有牙人凑上前来说道:“老太爷,不妨来我们家看看呗,我们这儿有正宗的西北秦马,性格极为温顺,只需套上马车,即刻便能启程上路。” “老太爷……”有了第一个人开口,其他人都一翁而上,对着江家人口若悬河的介绍。 众多牙人纷纷热情地招揽着江家人,场面一时热闹非凡。 江老头那布满皱纹的双手如同老鹰的爪子一般,眼疾手快地探出,猛地拉住了人群中的一个牙人。 他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急切地问道:“你刚刚所言,你们家当真有军中退役的战马?” 那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连忙点头应道:“是的,是的,老太爷,您可别小瞧了这些马儿,虽说它们已然退役,但却皆是百里挑一的好马!只是它们难以再适应残酷的战场与严苛的训练强度罢了。 但对于我们普通老百姓而言,用来日常代步或是拉车,那可是绝对没问题的,绝对能胜任!” 江老头听后,心中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激动,他大手一挥,果断说道:“前面带路,我们去看看!” 想当年,江老头在军中之时,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步兵,然而,那时候的他,心中最为向往的便是那威风凛凛的骑兵。 每每看到骑兵们骑着骏马在战场上驰骋厮杀,他的心中都充满了羡慕与渴望。如今,终于有机会拥有一匹属于自家的战马,他怎能不欣喜若狂呢? 看着江老头欣喜若狂的样子,江叙白他们只得跟着他一起去看看,不过想想战马挺好的,起码会很通人性。 最终,江老头用三十两银子,成功买下了一匹左耳失聪的战马。这匹马今年已经十多岁了,虽然过了最好的使役年龄。 但对于江老头来说,这并不重要,他满心欢喜,又在马市精心挑选了一副精致的马鞍和一个有些陈旧但依然结实的马车。 接着,他小心翼翼地牵着马,迈着轻快的步伐,兴高采烈地往家走去。 明明一行人买了马车,却只能跟在马车后面走回去,但他们倒是个个都一副激动的神情,江叙白看着与平日十分不一样的家人也不禁失笑,真是不管什么时代的男人都喜欢香车宝马啊。 当他们回到家时,江老头立刻放下手中的东西,拿起水桶和刷子,细心地给马洗澡、梳理毛发。 那动作轻柔而熟练,仿佛在对待自己最珍贵的宝贝。 与此同时,他还招呼着江老三过来,让他和这匹他们取名叫左耳的马好好亲近亲近,毕竟去府城江老三是马夫。 六月下旬的骄阳似火,空气中弥漫着炽热的气息。 江老三稳稳地驾驭着那辆破旧但却结实的马车,载着江家三兄弟,与一群朝气蓬勃的县学赶考学子们结伴而行,这让原本略显沉闷的旅程多了几分活力。 此次院试,江老二因镇上的生意实在离不开而未能一同前往,虽然他心中不免有些遗憾,但之前因为县试和府试已经耽误了一些时日,这次有老三就行了,所以他也全身心投入到镇上的生意中。 他们一行人来到了熟悉的府城,依旧住在之前那个狭窄而又幽静的小巷里。 四月份的时候江叙辰和江叙律与江老二也是住在这里,老两口也早已预料到江家会再次到来,早早地便为他们准备好了房间。 三间宽敞的厢房,刚好能够满足一家人的居住需求,同时也方便了一同前来的陈绍友。 陈绍友当初万万没有想到,平日里看似平凡的江家竟然有三个读书人。 一个农家,究竟是凭借着怎样的毅力和努力,才能够供养得起三个读书人的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解。 最令人惊讶的是,这三个人竟然都能够顺利通过院试。除了震惊之外,便是尊重了,江家迟早有一天会走到他想象不到的地步。 陈绍友看着江家三兄弟心中的想法开始悄然发生变化。他意识到,与他们结交或许会给自己带来意想不到的收获。 于是,一路到府城,他有意开始讨好江家,不再像以前那样尖酸刻薄,而是处处表现出礼让和友好。他试图用这种方式拉近与江家的距离。 江叙白看着陈绍友装模作样的样子,心中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毕竟,他们在县学相处了整整一年,他自认为对陈绍友的性格和为人已经有了较为深入的了解。 见江叙白盯着他,手中那把精致的扇子“啪”的一声瞬间打开,微微仰头,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弧度,缓缓说道::“怎么?不认识哥哥我啦?” “是不认识,回家定了一个亲,你成长了。”江叙白一脸老气横秋的模样,仿佛自己是陈绍友的长辈一般。 陈绍友听后,毫不客气地抬腿给了他一脚,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去去去,别跟我提什么定亲,我这突然醒悟过来,得赶紧抱进江四公子你的大腿才行。以后为兄的前途可就全靠你啦。 ” 江叙白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你一个船运大亨家的公子,靠我?还是为弟要多仰仗仁兄。” “哈哈,好说,好说。”两人相视一笑,都明白了对方心中的想法。 院试的三场考试与之前的县试和府试相比,差异并不是特别大,所以在此处就不多做详细的赘述了。 然而,院试的参与人数却着实是县试和府试所无法比拟的。 这里面不仅有去年参加过以及今年新报名的童生,还有那些以往还未考中秀才的童生,他们都纷纷抓住这次机会前来报考。 再加上益州府乃是大府城,周边的一些小州县也都将院试的考场设立在了益州。 一时间,考生云集,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之众。而最终能够被录取为生员的名额总共才只有两百人,竞争之激烈可想而知。 院试三场还要一边考,一边淘汰,相当于在出类拔萃人才里面选出超群绝伦的天才,所以想考取秀才实非我们想象中的容易,要不王夫子也不会考到白发苍苍了才得到一个秀才的名头。 第89章 秀才 江家三兄弟,江叙辰在第一场考试的时候就惨遭淘汰。而江叙律也好不到哪去,连第三场都没能撑过去,直接就被刷下来了。 江叙白仔细思索着,觉得他们之所以落榜,主要原因还是在于之前未曾在县学当中接受过系统的学习。 不过呢,江叙辰和江叙律倒也不气馁,他们心里清楚自己的能力,能够有机会来体验并见识一次院试,对于他们而言,已经算是积攒下不少宝贵的经验。 到了发榜的那一天,江家老三和陈五两个人早早地就来到了贡院的门口,心中满是期待。 他们知道,只要这一次能够榜上有名,那可就真的成为名副其实的秀才了! 这种感觉让他们既激动又紧张,就连一直比较沉稳的江叙白都忍不住心跳加速起来,努力了这么久,今日就要见分晓。 贡院的门口那可真是人山人海,里三层外三层的全都是人。江老三和陈五虽然来得早,但架不住有昨晚就守在榜单前面的人,所以两人站的位置不算太靠前。 就在这时,随着一声清脆的锣声响起,几个官差拿着榜单走了出来,然后小心翼翼地粘贴在了放榜的那个位置上。 一时间,人群瞬间涌动起来,尖叫声、哭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江老三和陈五急得不行,但又看不见前面,陈五干脆提议让江老三骑在他的脖子上看,江老三现在也丝毫不客气直接坐了上去,因为看榜单比较重要。 果然高了一些视线好了许多,江老三骑在陈五的头上,拼命地想要看清前面的榜单,心里还牢牢记住着儿子之前跟他说的话,要从第一名开始看起。 而当他看到江叙白的名字排在第三名的时候,那兴奋劲儿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一个劲儿的拍打陈五。 “第三,第三,叙白考上了,我们江家终于出秀才啦!”江老三此刻喜极而泣,那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哭得哇哇直响。 周围的人听见他的声音,也纷纷为江老三感到高兴,大家都在恭喜着他,当然也少不了羡慕他的眼光。 这时,下面的陈五扯着嗓子大声叫道:“江三爷,我们家那位公子呢?考上了吗?” 江老三赶忙应道:“对对对,稍等我仔细找找。”说罢,他连忙用衣袖将脸上的泪水擦拭干净,而后顺着手中的那份名单细细地往下看去。 目光如同梭子般在一张张名单上快速掠过,直至看到第二张那张增生名单,他的眼中陡然一亮,终于看到了陈绍友的名字,随即欣喜若狂地喊道:“陈五,快把我放下来,绍友也考上了,位列第十八名!” 那陈五一听,满脸的难以置信,瞪大眼睛脱口而出:“真的?这……这是真的吗?” 江老三重重地点头,满脸自豪地说道:“当然是真的,叙白那可是得了第三名,肯定过会儿喜报就会送到了,我们得赶紧回去。” 说完,陈五便小心翼翼地护着江老三向外走去,而在外围等候的江叙白等人一瞧见他们,立马兴奋地呼喊起来:“爹,爹,在这儿呢!” 江老三远远地望见自己的儿子,那压抑已久的激动之情再也无法遏制,只想着要第一时间将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告知给儿子,于是他在人群中扯开喉咙,声音宛如洪钟一般响亮:“考上了,爹的好儿子,考了第三名啊!” 一时间,整个周遭仿佛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喜悦所笼罩,片刻间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随后便有人忍不住开口询问道: “是谁?谁考上了第三名?” “秀才公在哪儿?”说着还有人朝着江老三这边挤过来。 人群的涌动让原本就有些混乱的场面变得愈发嘈杂,空气中弥漫着紧张而又兴奋的气息。 江叙白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得不敢轻易开口搭话,生怕引起更大的麻烦。 陈五见状,心急如焚,他猛地伸出手,一把紧紧拉住江老三,压低声音焦急地喊道:“江三爷,别喊,别喊,咱们赶紧先离开这里。” 看榜单不仅有考生、考生的家人,还有凑热闹的,榜下捉婿的,他们刚刚那一嗓子可不就是招那些好事的人过来了嘛。 几人碰面之后都不敢说话,相互搀扶着,一路跌跌撞撞地朝着贡院外面的那条街道走去。 直到走出了贡院所在的这条街,远离了那些喧嚣与纷扰,江老三终于忍不住了,他张开双臂,将江叙白紧紧抱在怀里,脸上洋溢着抑制不住的喜悦,放声大笑道:“好儿子,你考上了!而且是第三名!” “第三?”听到江老三的这句话,江叙白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他自己也说不清到底是喜悦多一些,还是惊讶多一些。 原本他一直以为凭借自己的能力,必定能够拿下院试案首,可如今看来,这天下果然藏龙卧虎,能人辈出,他之前确实是有些过于自信了。 江老三则是笑眯眯的,满脸自豪地说道:“没错!绍友,你也榜上有名,你们兄弟几个都是好样的!” 一旁的江叙辰和江叙律听后,眼中闪烁着光芒,他们一点都没有因为自己此次的落榜而感到丝毫的失落,相反,他们都为弟弟能够考中而真心地感到开心。 江叙辰拍了拍江叙白的肩膀,笑着说道:“恭喜老四了,没想到你居然是禀生,以后每月还能去衙门领取钱粮。” 江叙律也连连点头附和道:“是啊,老四,你真厉害。” 江老三想到自家以前交了那么多的粮税,以后还能去官府领粮食,当即笑道:“没想到这么快就吃上朝廷的粮食了,哈哈~对了,我们先回住处,估计等会儿喜报就要来了。” 而且这边放榜,那边喜报也会发往县城,他们也得赶着回县城。 几人脚步匆匆地前脚刚推开小巷住宅的院门,那清脆而响亮的铜锣声便迫不及待地在小巷口炸响开来,如同惊雷一般瞬间打破了小巷原本的宁静。 第90章 喜报 紧接着,视线之中缓缓映入眼帘的是三匹身姿矫健的高头大马,马背上的官差们一个个精神抖擞,马匹的头上捆着红布。 他们身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簇拥着,高举着五彩斑斓的彩旗、随风飘扬的旌幌,队伍之中还夹杂着一个热闹的唢呐班子,那唢呐声激昂高亢,一路之上鸣炮奏乐,吹吹打打之声不绝于耳,整个小巷顿时被这热闹的氛围所笼罩。 不知情的路人远远瞧见这一幕,还以为是那江叙白家中要办喜事,要成亲了呢,纷纷驻足观望,脸上露出好奇的神色。 江老三见状,心中一阵激动,连忙三步并作两步地冲进屋内,片刻之后,便拿着早已准备好的红包和喜钱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 江叙辰和江叙律看到这热闹的场景,也赶忙放下手中的事情,齐心地帮忙沏茶倒水,以免怠慢了报喜的官差。 一切都准备妥当之际,那群人马终于在门前缓缓停下,官差们利落地下马,一个个笑容满面地对着院内拱手道:“恭喜江叙白江老爷高中府试第三名!” “天哪,竟然是第三名啊!” “我们这小小的巷子里还从未出过禀生老爷呢,真是了不起!” “没错,这里面住的都是书生,真不知是哪位书生考中了禀生。” 江老三满脸喜色,从怀中掏出一把换好的铜钱,随手丢给在一旁兴奋不已的江叙辰两兄弟,轻声说道:“去,帮我把这些铜钱撒在外面,让大家都沾沾喜气。” 说完,他便快步跟在江叙白的身后,眼中满是期待与自豪。 江叙白伸手接过那喜报,展开一看,上面的字迹清晰而有力,上书:黄溪县江家村人士:江氏叙白,于永顺十一年院试之中高中院试第三,后面还有一些榜上有名,前程似锦的吉利话。 江老三一脸喜气地将手中那带着喜庆气息的几个红封缓缓递了给了为首的官差,动作间仿佛传递着一份份喜悦与祝福。 捏到红封里面的银角子,几人围聚在一起,脸上都洋溢着灿烂的笑容,纷纷对着江老三以及一旁的江叙白说出了真挚的道贺之语。 江老三喜气洋洋的邀请他们进屋坐一坐,“几位差爷辛苦了,快进来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吧。” “恭喜江老爷,贺喜江公子,我等便不坐了,我们还得赶紧去下一家,改日必定再登门来好好祝贺一番。” 报喜本就是个美差,平日里那些百姓们见了他们这些差役,往往都畏惧三分,生怕惹祸上身。 而唯有在送喜报的时候,大家才会满脸堆笑,热情相迎,最关键的是这其中的油水丰厚啊,多跑几家就能多拿到几份赏钱,所以他们哪有闲工夫在这里喝茶聊天。 “好好好,各位差爷好走。”江老三连忙客气地说道。 报喜的人离去后,周围的街坊们又是一阵热烈的恭贺之声,纷纷夸赞江家的福气。 而江叙白他们则还要耐心等待陈绍友的喜报,所以也就没有急着关门。 此时,江叙白踱步走到陈绍友面前,微微压低声音,轻声说道:“说好院试要让我出丑的呢?” 陈绍友一听,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同样小声回道:“说好你要一举夺魁、连中三元的呢?” 说完,两人对视一眼,随即爆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声,在这热闹的氛围中,仿佛忘却了一切烦恼,只想着能够榜上有名,至于具体的名次,倒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等陈绍友的喜报到了之后,两家人便将收拾好的行李装车,准备赶回县城。 县城之中负责报喜的报子,一路上抬着那象征着喜讯的旌旗,按照江叙白写下的地址,满怀期待地来到了朱紫街准备报喜呢。 可谁曾想,等他们兴冲冲地赶到时,却发现家中竟然一个人影都没有,这可把报子们给急坏了,心里直犯嘀咕,这好好的喜事咋就没人在家迎接呢? 无奈之下,他们只好赶紧调转方向,马不停蹄地赶往了村子里。一路上,他们们敲敲打打的声音格外清脆,仿佛是在奏响一曲喜悦的乐章。 等到了镇上的时候,消息也像长了翅膀一样迅速传开了,江老二听闻是自己的侄儿考上了秀才,那脸上瞬间笑开了花,仿佛一下子年轻了好几岁。 他二话不说,立刻放下手中的活儿,慌慌张张地收拾起东西,跟在那报喜的队伍后面,一刻都不敢耽误。 此时,时间已经临近九月,江家的新房早就完工修缮好了,虽然农忙的事儿还没彻底结束,但江家的活计早在之前就全部做完了。 江老头如今年纪大了,心态也和以前不一样,变得比以前更懂得享受生活,他觉得与其叫江老二一家从外地赶回来帮忙农忙,还不如直接掏出钱来请些短工呢,这样既省事又省心。 这不,粮食刚一成熟,江家就立马请人把它们收回来了,整整齐齐地堆放在院子里,看着那满满的收获,江老头心中满是欣慰。 此刻,江老头正悠闲地坐在院子里纳凉,身旁的大丫和二丫则拿着绣针认真地刺绣,她们那专注的神情,加上周围宁静的氛围,简直就是一幅岁月静好的美丽画卷。 就在这时,突然“砰”的一声,大门猛地被推开了,只见五头江叙志和六头江叙瑾像两只欢快的小鹿一样飞奔而入,满脸激动地大喊道:“爷,阿爷,四哥考中秀才啦,报喜的队伍已经进村啦!” 他们那兴奋的模样,仿佛整个院子都被喜庆的气息所笼罩,江老头一听,顿时站起身来,眼中闪烁着光芒,嘴角微微上扬,脸上洋溢着难以掩饰的喜悦,激动的问道:“真的?” 五头点点头,肯定的说道:“真的,我和老六看见队伍就赶快跑回来了。” 这时江老头那苍老的耳朵仿佛被一阵若有若无的锣鼓声轻轻撩拨,他心中猛地一紧,忙不迭地高声喊道:“快快快,速速去准备喜钱!” 江老头心急如焚地催促着身旁的江蔡氏赶紧去筹备喜钱,自己则慌慌张张地迈开脚步往自家门口急匆匆地赶去。 第91章 江老头教子 果不其然,远远地便瞧见了一支洋溢着喜庆氛围的队伍正朝着他们家的方向行进而来。 而在这支队伍的身后,已然陆陆续续跟随着不少族中的亲人和村里的乡亲们。 没过多久,那报喜的队伍便犹如一条长龙般浩浩荡荡地来到了他家的门前,走在最前面的两个人高高举起着一张格外鲜艳夺目的红色喜报。 那上面的字体如同蛟龙腾飞、彩凤飞舞一般,清晰地写着“江叙白高中秀才”这几个苍劲有力的大字。 江老头那满是皱纹的脸上此刻绽放出无比欢欣的笑容,他颤巍巍地从报喜人手中郑重地接过这张承载着喜悦的喜报,激动之情让他的眼眶瞬间变得湿润,不停地对着报喜人连连表达着自己深深的谢意。 村子里的人们也纷纷围拢过来,一个个满脸笑意地上前连连致以恭敬的祝贺,霎时间,江家的院子里变得热闹非凡,欢快的笑声和话语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就在这时,江老二挤了进来,一脸期待地向着报喜的人询问道:“差爷,咱~咱们村就只考上了一位吗?\" 虽然一路走来他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但也还是想再确定一下,万一是自己儿子的名次不好,报喜的还在后面呢? 报喜的人先是一愣,然后笑着说道:“对,江家江叙白,而且是第三名,禀生老爷。” “老二,先进屋。多谢各位差爷,请进来休息一下,喝杯茶水。”江老头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但立马又挂上笑脸连忙招呼着众人。 “好好好。”报喜的人也不客气,跟着江老头走进了屋内。喜钱没有拿到手,他们当然不会这么离开。 大家在江家的大厅里坐定,喝了一会儿茶,气氛渐渐热闹起来。 江老头这才从怀里掏出那个早已准备好的红封,郑重地递给报喜的人,眼中闪烁着掩饰不住的喜悦之情。 报喜的人接过红封,轻轻捏了捏,顿时感觉到里面沉甸甸的,心中暗惊,没想到里面包的居然是银角子,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原本以为来村里报信只能得到一些铜板沾沾喜气,没想到江家人出手这么大方。 他们赶忙又说了好一番道贺的话,连连夸赞江家出了个了不起的读书人,这才起身告辞离开。 等送走了报喜的人,江老头小心翼翼地将那张鲜艳的喜报放在堂屋的正中间,目光仿佛被磁石吸引一般,紧紧地盯着它,看了一遍又一遍。 好似这张喜报有着无尽的魔力,怎么都看不够似的,那满脸的笑容让他看起来容光泛发。 这时他的眼光不经意间轻轻瞥到了身旁正郁郁寡欢、仿佛被忧愁笼罩着的江老二。 他二话不说,上前一步,伸出手稳稳地捏住了江老二的耳朵,然后用力一拉,便将他带到了一旁较为僻静的地方。 “老二啊,你在干嘛?想当年,狗娃子说让二头三头去读书的那场景,至今还清清楚楚地印在我的脑海里,就好像昨天才发生一样。” “虽说这次二头三头考试没能考中,但他们毕竟年纪还小,以后有的是机会,下次再努力考就是了,你何必摆出这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啊?这失魂落魄的模样又是给谁看呢!” 江老二低着头,嗫嚅着说道:“爹,我知道,我这不是……我这不是一时有些难以接受嘛……”他欲言又止,在那里纠结了半天,却是什么实质性的话都没能说出口。 其实他心里清楚得很,侄儿考上秀才确实值得高兴,可再怎么高兴,也比不上自己儿子考上秀才的喜悦啊。 明明两个儿子都比侄儿要早进学,但是现在侄儿已经考中秀才,他的两个儿子还都是童生。 江老头摆摆手,“好了好了,别磨磨蹭蹭的了。要是等老三和狗娃子回来后,你还是这副无精打采的样子,那你就干脆别在家里待着了,给我去镇上好好赚些钱回来。” 说道这里江老头又叹了一口气,语气也更严厉了一些,说道:“你也是个大人了,怎么就一点都拎不清轻重呢?你好好看看你大哥,再瞧瞧你自己,我们老江家亏着你们二房了?” 此时,屋外传来江老大那爽朗的笑声,他正和几个村里的好兄弟兴致勃勃地聊天,脸上满是掩饰不住的喜色和自豪,嘴里不停地夸赞着江叙白从小就机灵聪慧,对他们这两个伯伯也是格外孝顺和善。 连那平日里总是沉闷老实的大头和大丫等人此刻也咋咋呼呼洋溢着满满的喜气,仿佛整个世界都被喜悦所笼罩。 江老二瞧见这般情景,那张原本还算硬朗的脸上,不经意间闪过一抹淡淡的愧色。他嗫嚅着嘴唇,轻声开口道:“爹,我……我真的知道错啦。” 江老头见他还是一副不高兴的样子,恨铁不成钢的继续骂道:“要不是咱家里最近这一桩桩喜事接连不断,我非得让你去跪在那儿两三天不可,好好让你清醒清醒头脑。” “狗娃子今年不过才十岁啊,小小年纪就去考秀才,得承受着多大的压力,你可别以为他考秀才仅仅是为了他自己一个人!他是个什么样的性子,你这个当二伯的难道还不清楚吗?”江老头语气中满是痛心与责备,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失望。 说到这里江老头仿佛想起了江叙白第一次跟他说去大集摆摊时的模样,他跌坐在椅子上,语重心长的开口。 “从他三岁开始,他就拖着那虚弱的病体,为我们老江家出谋划策,费尽心思。” “没错,我们如今能够有这样的生活,确实是每个人都在不懈努力的结果,但要是没有狗娃子,就算你再怎么努力,你一天也甭想种得了三亩地!江明睿!做人做事,必须得讲良心呐!”说到这里,江老头微微有些激动,胸口一起一伏。 江老二低着头,满脸懊悔,听着父亲的训斥,一句话也不敢回。 许久,他才缓缓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泪光,低声说道:“爹,您别说啦,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一定改。” “好了,多的话我也不再多说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要是实在想不明白,那咱们就分家算了。”江老头侧过了脸,好似不愿再看儿子一眼。 第92章 归家 江老头这句话一出,江老二好似被雷电击中一般,身形猛地一颤,紧接着便毫不犹豫地“扑通”一声给江老头跪了下去,那膝盖重重地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满脸的惊恐与懊悔,连连说道:“爹,您这是要我的命啊,我真的知道错啦,我也不说那些不该说的话了,您就瞧着我的表现行不行?” 江老头看着眼前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和失望,他深深地叹了口气,缓缓开口道:“你知道就好,本来是一桩大喜事,却被你给整得一肚子气。”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大步走了出去,那背影显得格外的落寞。 孙子们渐渐大了,儿子也各自有各自的心思了,但是江老头知道,这个家不能分,此时分家对读书的几个孙儿都会有不好的影响,不过看来以后要多敲打敲打老二。 此时,村正急匆匆地走了过来,与江老头商量这喜酒该如何操办,毕竟这可是家族和村里的大事,而且还要去开祠堂告慰祖先。 江叙白他们则是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在第二天天黑之前回到了家中。这其中的艰辛自不必说,好在他们乘坐的是马车,脚程比步行快了不少。 当他们踏入家门的那一刻,江老二一直紧绷着的心稍稍放松了一些。他原本专门想了一肚子的话,打算用来安慰两个儿子,毕竟他们这次考试两人都落榜了,肯定心里不好受。 可没想到,当他仔细观察两个儿子的表情时,却发现两人脸上竟然毫无颓丧之气,反而是跟大头一样,满是喜气与自豪。 这一刻,江老二一时之间心里更是不是滋味,他暗自思忖,自己居然还不如两个儿子想得明白,自己之前的那些小心思和担忧实在是有些多余了。 于是,他默默地在心底放下了自己心中的那些小算盘,全身心地投入到家中繁忙的事务中去。 “爷,阿婆,孙儿此番不负所望,考中了秀才!”江叙白满脸看着江老头和江蔡氏,眼中全是孺慕之情,恭恭敬敬地对着对着他们深深地行了一个大礼。 江老头和江蔡氏见状,心中皆是一暖,二人连忙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扶住了他。 江蔡氏那原本就有些粗糙的双手此刻止不住地颤抖着,眼中更是闪烁着激动的泪花,一颗颗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而下,仿佛是那久旱逢甘霖后喜悦的结晶。 而江老头呢,眼眶早已变得通红,那眼神中满是欣慰与骄傲,缓缓开口道:“阿爷谢谢你,要不是你一直如此上进努力,我们江家又怎能有今日这般的喜事呢?” 江老头有时候想起来,这过去的十年就如同一场缥缈的梦境一般,江家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到如今这般地步。 他时常会想起那第一次摆摊时的模样,还有第一次不费什么力气就挣到二两银子的时候,之后他们家的银子就越来越多,日子也越来越好。 “多谢大伯,大伯娘,二伯,二伯娘,还有爹娘。”江叙白又转身对着几个江老大几人郑重地致谢道,那声音中饱含着无尽的感激之情。 “这孩子,怎么考上秀才了还这般客气呢,哈哈,以后等你考上那状元再来好好感谢二伯娘吧,哈哈哈~” 柳氏在镇上做了这些年的生意,那嘴皮子可是愈发伶俐了,只见她笑嘻嘻地说道。 面对江叙白的感谢江老大和李氏还在那儿支支吾吾的,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而柳氏却已然抢先一步开了口,那爽朗的笑声回荡在整个院子里,仿佛也将江家的喜庆氛围烘托得更加浓厚了。 江蔡氏笑着拉住江叙白,接过了话头:“李氏说的对,现在你是正经的秀才公了,以后我们江家不仅粮税免了,连徭役都不用去服,他们已经偷着乐了。”江蔡氏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他们感谢你还差不多。 江叙白这才想起自己现在有免田税的资格了,也点头说道:“对,爷,我考中的是禀生,咱们家免税的田地能有八十亩。” 江老头知道秀才能免田税和徭役的资格,但是却不知道能免这么多,当即是喜上加喜,“真的?这不急,以后再说,一路赶路回来辛苦了吧,走,先吃东西。” 一家人面带喜色,如众星捧月般簇拥着江叙白缓缓往屋内走去。 江叙白此刻才有时间仔仔细细地打量起自家刚刚修缮一新的房子。 那一片片整齐排列的砖瓦,散发着古朴的气息,那木质结构的梁柱更是展现出自然的韵味。 虽没有那些华丽繁复的雕梁画栋,但那质朴的风格却透露出一种大气磅礴之感,在村子里丝毫不会显得突兀。 只是此时天色已晚,夜幕笼罩之下,他还未能将这座新房的全貌尽收眼底。 用过晚饭后,一家人如同往常一样围坐在桌前,欢声笑语不断。 二头、三头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院试时的种种情景以及放榜时的热闹盛况,那生动的描述仿佛让在场的每个人都再次身临其境,大家都被逗得哈哈大笑,那欢乐的笑声在屋子里回荡许久。 接着,江老头满脸关切地询问起江叙白后续的宴席该如何安排。 江叙白恭敬地回道:“爷爷,不是之前说好要将我的喜事与大哥的亲事一起举办的吗?” 江老头微微叹了口气,说道:“原本是这么打算的,但今日亭长、镇长、县令大人都派人送来了丰厚的贺礼,依我之见,还是得先把你的谢师宴给办好了,大头的喜事等过些日子再筹备喜事也不迟。” 众人听后,纷纷点头表示赞同,屋内的气氛愈发温馨融洽。 谢师宴其实就是一个名头,主要还是庆祝江叙白考上秀才。 “行吧,那就定在三日后吧。”现在一想是不合适,大哥成亲,他才是主角,如果和自己的谢师宴一起办,那到时候势必会沦为配角,大哥应该有属于自己的一个成亲仪式。 第93章 得知大姐亲事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薄薄的晨雾洒在江家村的每一个角落。江叙白身着一袭整洁的青色襕衫,腰间系着一条深色的腰带,那身姿挺拔如松,尽显少年的英气。 他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精心准备的拜帖揣入怀中,然后轻轻地拍了拍左耳的脖颈,轻声说道:“走吧,我们该出发了。” 左耳似乎听懂了主人的话,它扬起头颅,发出一声清脆的嘶鸣。江叙白翻身上马,双腿轻轻一夹,左耳便驮着他朝着县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一路上,微风拂过脸庞,带来阵阵清新的气息。 当他们终于抵达县城时,江叙白跳下左耳,整理了一下衣衫,便径直向衙门走去。 他恭敬地将请帖递给门口的衙役,衙役接过请帖,看了一眼上面的名字,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恭敬地说道:“公子稍等,我这就去通报县令大人。” 片刻之后,守卫出来回话说县令大人正在处理公务,让江叙白稍作等候。 江叙白点点头,静静地站在一旁,心中却丝毫没有不耐烦的情绪,本来只是农家的宴席不至于来邀请县令大人,但县令大人前几日送了礼物到家里,不管怎么样他们得拿出自己的态度。 就在他思绪万千的时候,守卫再次走出来,说道:“公子,县令大人有请。” 江叙白心中一喜,连忙跟着守卫走进了县衙。县令坐在大堂之上,面容严肃,但看到江叙白进来后,脸上还是露出了一丝微笑。 “江学子,你来啦,坐吧。”县令说道。 江叙白恭敬地行了一礼,然后坐在了对面的椅子上。 “县令大人,学生今日前来,一是为了向您表达谢意,二是想邀请您参加学生家中的宴会,还望大人赏光。”江叙白说道。 县令点了点头,说道:“好啊,既然你有心,我一定会去的。”说完,两人又交谈了几句,江叙白便告辞离开了。 离开县衙后,江叙白又来到了王夫子家。王夫子和方贵成正坐在院子里喝茶,看到江叙白来了,连忙起身迎接。 “叙白,你来啦,快坐。”王夫子说道。 江叙白走到王夫子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说道:“老师,多谢老师教导。若不是老师的悉心指导,学生也不会有今日。” 王夫子扶起江叙白,说道:“快快请起,都是自己勤奋。你能取得这样的成绩,老师为你开心。” “老师,贵成,大后日家中略备薄酒,还请老师敬邀赴宴。”江叙白说道。 王夫子和方贵成都高兴地点点头,说道:“好好好,我们一定早早的就去。” 在院子里,江叙白与王夫子和方贵成畅谈了许久,主要在说这次院试的题目还有参加院试的心得,气氛十分融洽。 看着侃侃而谈的学生,王明良自己也庆幸当年奋力一搏考中了秀才,收了几个好孩子,这一生前半生的郁郁仿佛这一刻全部都从他心中扫清。 临走时,江叙白再次向王夫子表达了感激之情,然后骑上左耳,缓缓离去。 从王家出来之后,江叙白又径直去了陈家。随后又依次前往那些曾在县学给他授过课的夫子家一一递上了请帖之后才打马出了县城。 当他从县城出来后,敏锐的直觉让他察觉到有身影在身后若隐若现。他心中微微一怔,但听着追赶上来的马蹄声,他并未表现出丝毫慌乱,依旧保持着那份淡定。 不久,一个声音传来:“恭喜小主子。” 他轻轻点头,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说道:“吴庸,小小的一个秀才何足挂齿。你帮我办件事情,你安排一些人手,过几日我要去县里的人人牙市场挑选几个人回来,我需要一个书童,这个书童必须是那种无论我去游学还是做其他事情,家里人都能完全放心的,你明白了吗?” 吴庸连忙应道:“属下明白,这就去办。”说罢,他调转马头,疾驰而去,留下江叙白独自一人赶回镇上。 之后,江叙白又调转马头,向着镇上去了。在镇上他又先后去了镇长家和亭长家,一路拜访将请帖一一送到他们手中。等全部拜访完毕,他终于回到了江家村。 家里忙着宴席的事情,都没有人理江叙白这个真正的秀才公,所以送完请帖之后,他反而成了家中最闲的一个人。 正好给了他时间好好看看江家新修的家,尽管之前这些宅院的图纸是由他亲自设计绘制的,但图纸终究只是纸上谈兵,与真实的实物相比,还是有着很大的差别。 他细细地打量着每一处细节,仿佛在重新认识自己的家一般…… 江家的这次新建的是一座三进房子,白墙青瓦,虽然简洁,看起来却极为气派。 没有高大奢华的大门,也没有雕梁画栋金碧辉煌的装饰,但是进门之后石板铺就的地面平整,两边用竹篱笆围起来,种了一些小菜和以前江叙白从山里挖回来的那些花草。 让人见了就知道这是一个农家院。江叙白心中就涌起一股满足感。 但站在院墙外面朝村子里看的时候他眼中也泛起一丝担忧,他当时一心想要给家人一个最好的生活环境,所以毫不犹豫地决定将房子修得大一些、豪华一些。 江叙白皱着眉头,望着村里那些简陋的房屋,心中不禁闪过一个念头。是不是应该给村里的人想一个发家致富的办法,让大家的生活都能好起来。 也免得江家在村里太过独特,况且不管他们小辈怎么走,阿爷阿婆还是要在村子里受村正他们照顾的。 想到这里江叙白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这时,他忽然看见石头从山上挑着两捆柴走下来,朝着江家而来。 看到石头,江叙白脸上露出一丝惊奇的表情,他疑惑地问道:“石头,你怎么在这里?房子不是已经修好了吗?” 石头放下肩上的柴火,搓了搓手,显得有些拘谨。 他不好意思地说道:“呵呵,阿爷没跟你说吗?我与你大姐快要订亲了。” 听到这个消息,江叙白顿时愣住了,他惊讶地说道:“啊?这么快?我没听说啊。” 第94章 狗粮 原来,他走了一个多月,之前又一直忙着上课,昨天刚回来,家人都在围绕着他考中秀才的事情忙碌,竟然没有人跟他提起过大姐的婚事。 江叙白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他既为大姐感到高兴,又觉得自己这个做弟弟的有些失职。 “这~这都已经定好了的。”当提及到大丫的时候,石头的脸瞬间就变得红彤彤的,就像猴子屁股一样。他搓着自己的手,显得有点不安,他以为江叙白不同意这门婚事。 之前石头就觉得自己配不上大丫,因为当他第一眼看见大丫的时候,她从驴车上下来,穿着青色烟纱长裙,就像是城里那些大小姐一样。 现在江叙白又考上了秀才,他与大丫之间的差距又被拉大了,但就算这样他也认定了大丫,想和她共渡一生。 江叙白想了许多,良久之后,他才缓缓地张开了嘴巴,轻声说道:“石头,大家都常说长姐如母,在我幼年的时候,因为生病整日卧床不起,几乎大半时间都是由大姐一手拉扯长大的,所以我对她感情丝毫不亚于我对我娘,你能够理解我的意思吗?” “叙白,你就放心吧,我一定会全心全意地对她好的,如果我日后做不到的话,以后就让我……” “够了,我不是那个意思,石头,我大姐她不仅人长得美丽动人,而且心地善良无比,倘若你今后要是不能好好地对待她,自然有我这个做弟弟的来替她撑腰、兜底。” 虽说现在江叙白的身高与石头相比有着大大的一截差距,但每当他说起话来的时候,却总是气势满满,极具威严,反观石头在他的面前,显得格外的拘谨不安。 只见石头那脑袋就跟捣蒜似的,拼命地点了好几下,随后便大声说道:“你就尽管瞧好吧,那我先将这些柴火给送进屋子里去。” “嗯。” 之前大姐的亲事没解决,他也担忧,现在亲事解决了江叙白心中又惆怅了,没想到自己还有了成长的烦恼。 静立了一会儿江叙白又摇头失笑,他已经做了自己能做的了,以后什么结果都是他们自己的因果造化了。 不过他还是偷偷的问了大丫一句,问她对石头满意吗?看着大姐绯红的脸颊,自己好似被喂了一嘴狗粮。 也罢,也罢,只要石头有手艺,以后他帮着他们家出出主意,一定会让王家的日子越过越好,这样大姐也能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 三日仿佛只是眨眼之间便悄然逝去,当清晨第一缕温暖而明亮的阳光宛如金色的丝线般缓缓洒向广袤无垠的大地之时。 江家村的村民们,在村正以及江家众人的引领之下,江家村的村民在村正和江家人的带领下,抬着祭品走进了祠堂。 江家的小辈以江叙白为首,对着祠堂内的祖先磕头,每磕下一个头,村正都在旁边念叨一句,无非是江家第几代孙,与多少年考中院试第三名禀生,然后又依次把二头和三头的童生功名说了一遍。 最后以江叙白向族内捐赠十亩免税田结束,不过他的要求是他想种什么就种什么,所有的收成产生的收益会捐给族里。 本就是他捐赠的田,而且没有田税,族人们也没有人不同意,反而都夸赞他仁义不忘本。 祭祖仪式结束,紧接着,宾客们也如同潮水一般陆陆续续地来到了江家。 最先抵达便是陈绍友,他带来的礼物足足装满了两大箱。 他满脸笑容地喊道:“叙白贤弟,为兄来了。” 见陈绍友又装上了,江叙白也一本正经的为他引见,“绍友贤兄,请,阿爷,这是我县学的同窗,今年也考中了秀才。” 江老头看着陈绍友欣喜的连连说道:“秀才公,快请快请,实在是荣幸之至。” 陈绍友摆摆手,笑着说道:“江老太爷,不用客气,我与叙辰、叙律和叙白那可是亲如兄弟一般,你就把自己当作是我的亲孙儿就行了。” 江老头听他这么说,立马指着他身后的两个箱子,开口道:“是吗?那你还带两箱东西过来,等会儿吃完饭就带回去。” 陈绍友被江老头说的一愣,以前从没遇到这么直来直去的长辈,随即哈哈大笑,“哈哈哈,江爷爷真会开玩笑。” 江叙白手肘撞了一下陈绍友,便对江老头说:“阿爷,你去招呼其他人吧,他不用招呼。” 江老头本来事情也多,也就离开了,而他前脚刚一离开,江叙白便立刻给了陈绍友一个大大的白眼,眼中满是无奈与纠结。 小声嘟囔道:“绍友贤兄,你送给我两大箱子,叫我之后如何回礼?”他倒是实话,现在江家又没有什么底蕴,哪有什么好回礼的东西。 “先别着急拒绝嘛,你先看看再说?”陈绍友说着就打开了其中一个箱子,里面放着整整齐齐的书本,映入江叙白眼帘的就是是《地理志》、《徐霞客游记》、《水经注》等有关于山川湖泊的地理志。 江叙白看着箱子里的这些书籍,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忍不住赞叹道:“知我者,绍友兄也。”江叙白看着里面的这些书籍两眼都放光了。 见他一脸兴奋的模样,一旁的陈绍友则打趣道:“瞧瞧这副嘴脸,变得忒快了。” 江叙白听后,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绍友贤兄,是为弟肤浅了。” 两人方才还在那嘻嘻哈哈地打着趣儿,正闹得欢快之际,只见王明良带着县学的诸位夫子缓缓而至。 这一行人的出现着实极为醒目,他们清一色都身着儒生长衫,那模样儿,仿佛是从画卷中走出来一般。 这般打扮,顿时让村里原本热闹喧嚣的声音都不自觉地小了那么几分,仿佛是被这股儒雅之气所震慑住了。 江叙白见状,连忙满脸恭敬地请王夫子坐到了上座之处,而后他与陈绍友二人则静静地站在大堂之中,接受着众人的一番夸赞。 江叙白脸都快笑僵的时候,镇长和亭长也终于到了江家。 江叙白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赶忙借机脱身,将这些夫子们放心地交给了陈绍友以及二头、三头。 毕竟二哥三哥不久就要入县学,现在与夫子先认识一下,之后在县学也能方便一点。 第95章 宴中 随着时间的推移,又有不少乡绅富商纷纷前来祝贺。 但让江叙白没想到的是最后出现的竟然是县令和蒋维川两人。他心中猜想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使得这两人会凑到一起。 当县令刘大人踏入院子,江叙白立刻满脸笑容地迎上前去,口中连连说道:“刘大人莅临寒舍,真可谓是蓬荜生辉啊,快请进,请进。” 刘大人则爽朗地大笑道:“哈哈~江学子不必如此客气,某也是来沾沾你的喜气罢了。” 一旁的蒋维川也跟着附和道:“小白,你可不厚道啊,考中秀才这么大的喜事也不告知一声叔叔,要不是听府城的掌柜提起,我竟然全然不知。” 江叙白连忙赔笑道:“蒋叔贵人事忙,我这等小小的事情,怎敢轻易打扰您呢,快请上座吧。”说着,便亲自引领着众人朝里走。 屋内的人听见县令大人来了,全部都出来迎接,心中都不免猜测这刘大人心中的深意,虽然江叙白是秀才,但是一县之长,哪有随随便便去一个农门秀才家赴宴的。 一行人缓缓走进大堂,江叙白满脸笑容地将刘县令引领至主位坐下,刘华钦却微微含笑、连连推辞道:“今日乃是叙白的谢师宴,本官可不能喧宾夺主,还是请王夫子坐上席吧。” 王明良闻言,连忙摆手,一脸恭敬地说道:“不敢,不敢,县令大人也是叙白的座师,不管从哪方面说,县令大人都应该上座。” 刘华钦听后点点头,说道:“那本县就不客气了。来,蒋兄,你我一起入座了。” 蒋维川也丝毫不见外,大大咧咧地一屁股坐在了刘华钦的身旁。 不得不说,还真是多亏了蒋维川这样八面玲珑的人物,他常年在各种宴席上游走,见识广博,随口几句俏皮话就能轻易挑起一个热闹的话题。 瞬间让原本略显尴尬和冷清的场面变得活跃起来,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交谈,整个大堂顿时充满了欢声笑语。 也让江叙白心中松了一口气,要不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应对这种场面。 “对了,这便是叙白的两位哥哥吧?果真也是一表人才,举手投足间都透着股儒雅之气。”突然刘县令画风一转,说起了在奉茶的江叙辰和江叙律。 江叙白微微点头,说道:“刘大人慧眼,的确是在下的两位哥哥。” 接着,他又是连连称赞道:“不错,不错,你们江家有兴族之象啊。” 一个十岁的秀才,两个尚未到弱冠之年的童生,以及方才进来看到的江家其他人,皆是那般知书达理、举止有度,实在是难能可贵。 刘华钦心中暗想,此番前来极为值得。或许,自己升官的机遇,便正蕴含在这江家人的身上。 而一旁的其他众人,听闻刘县令此言后,纷纷仔细地打量了一遍江家上下。 不得不承认,就这般气度与风范而言,比起县城里那些所谓的大家族,丝毫不显逊色,甚至犹有过之。 江叙白连忙拱手说道:“多谢县令大人吉言。” 这时,蒋维川眼尖地瞧见端上的一盘色泽诱人的香肠,赶忙对着刘华钦笑着说道::“来刘大人,尝尝这个菜肴,这可是在其他地方吃不到的,也只有在江家和福满楼才有这份口福。” “哈哈~蒋兄不愧是经商的一把好手,把生意都做到江家来了。”尽管因为县令的存在其他人都十分拘谨,但是有蒋维川打圆场一场宴席还算圆满。 一直到饭后刘县令离开,宴席的场面才热闹了几分。不过随着县令的离开,其他一些与江家不熟的客人都相继离开了。 不过这一场宴席,足够整个县城的大族把江家记在心上了。 一场宴席把江家人累得够呛,把县学的各位夫子送走,江叙白便瘫坐了下来,这样一场宴席,比他考试还累。 也是到这时,那蒋维川才总算挤出了些许时间,得以和江叙白好好地说上几句话。 只见他满脸感慨地说道:“小白,上次咱们见面之时,你还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呢,怎想到今日再见你,你居然已然成为了一名秀才了!” 江叙白微微一笑,随即客气道:“呵呵~蒋叔快请坐。说来也巧,我之前偶遇了一位江湖郎中,也就是他开的那两副药,竟让我的病情一下子就大好起来了,只是这病嘛,还是存在着复发的可能性。” 蒋维川听闻此言,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追问道:“是吗?难道是那传说中的莫神医与如璃夫人出手相助了?” 江叙白轻轻摇了摇头,缓缓说道:“并非如此,我在病好之后,也曾多方打听恩人的消息,可却发现他们的年纪与传闻中的莫神医夫妇并不相符。” 蒋维川微微皱眉,陷入了沉思,片刻后开口道:“看来这天下之中,奇人异事着实不少啊,竟然连先天之症都能够治好,可还能找到那位奇人??” 江叙白无奈地摇摇头,叹气道:“那日我并不知道他所开的药竟然有着如此神奇的功效,所以也就没有留下任何关于他的线索。” 蒋维川惋惜地叹了口气,感慨道:“真是可惜了,或许这是老天爷不忍心看你继续遭受病痛之苦,特意派了人来给了你这两副灵丹妙药吧。” 江叙白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笑着回应道:“呵~呵~蒋叔,您近日在忙些什么呀?瞧您这脸上,似乎有些疲惫?” “哎~能忙些什么,无非就是酒楼里那些琐碎之事,整日里忙忙碌碌的,实在是无趣得很呐,你呢?近日可有什么新的发现或者好的秘方?” 江叙白轻摇着头,无奈地说道:“并无,近年来心思都放在读书上面,整日沉浸于那些圣贤之书之中,许久没有去琢磨什么美食了。” 蒋维川微微皱眉,叹息道:“可惜了,你这般聪慧,若是将这份心思用在美食之上,说不定能创出一番大事业呢。不过年纪轻轻就能中秀才,想必你也是下了大工夫了,比起那科举之路,这些关于美食的小道你不想也罢。” 江叙白却郑重地说道:“民以食为天,食向来绝非小道。” 第96章 免税田 蒋维川看着他,眼中露出些许欣慰之色,随即又摇摇头,笑道:“哈哈,长大了,不好玩了,今日我便就此告辞了,他日如果你要去郡城乡试,可别忘了来找叔叔。” 江叙白连忙点头应道:“一定,一定,那我送送蒋叔。” 的确,蒋维川的到来确实出乎江叙白的意料,在充满现实与功利的现代社会里,所有的人情往来仿佛都变成了利益与权力的交换筹码。 而他们家从一开始在和福满楼的交易中就处于弱势的一方,一直以来都小心翼翼地维系着这份关系,生怕有丝毫差错。 但此刻,与蒋叔的这番交谈,让江叙白心中涌起了一股别样的感受…… 哪怕自己的方子可能真的给福满楼带去了不少的收益,但那也早已银货两讫。 可是今日蒋维川不仅亲自来了,而且还在那么多人的面前把他与江家的说的模棱两可引人遐想。 江叙白不傻,从今日刘县令对蒋维川的礼遇,便能窥见蒋维川绝非常人。 同时他也提醒自己,不要时时都满心的算计,要更真诚一些。 宴席过了以后,江老头询问江叙白八十亩免税田要如何安排。 如今的江家总共仅有三十亩地,再算上江叙白慷慨捐献给族内的十亩土地,加起来也才仅仅四十亩而已,如此一来便还剩下四十亩地未有安置。 江叙白开口问道:“阿爷您心中可有什么想法呢?” 依着江叙白的思量,最为妥当的办法便是直接在江家村或是邻近的村子购置更多的土地,接着找一些勤劳能干的长工前来耕种,这般方式无疑是最为轻松省力的。 并且,他已然做好了规划,除了紧挨着家门的那些土地用以种植粮食之外,就连族里所捐赠的那十亩地,也统统都要用来栽种药材。 “这通常存在着两种情形,其一乃是挂靠之法,就好比您的二爷爷、三爷爷那般,他们将自己所有的田地尽数登记在你的名下,而后每年只需将原本需要缴纳给朝廷的田税交到我们这里便可。” “那另一种情况又是怎样的呢?” 江老头缓缓说道:“还有一种便是投靠之策,就像你表叔爷爷一家,他们现今拥有十五亩地,可他与他的孙儿两人实在是难以将这些土地全部耕种完毕。” “即便如此,每年却依旧要按时交纳田税,故而他的心意是希望能够在我们家求得一口吃食,他愿意将自己的土地全部交付于我们,成为我们家的佃农,以此来维持生计。” 江老头说完小心翼翼的看着江叙白,观察着他的表情。 江叙白此刻正坐在院子中的石凳上,手中把玩着一片枯黄的树叶,思绪却早已飘远。 他倒是一直没往这两方面想,村里人似乎都已经悄悄地找过江老头,试图从他那里获取一些好处或者得到一些指点。 或许他们看到了江家如今的繁荣,心中不免有些嫉妒或者羡慕,所以才会想尽办法来分一杯羹。 再说,对于二爷爷和三爷爷是否会按时交给他们粮食,江叙白心中充满了疑虑。 这两人素来名声不佳,平日里就喜欢耍些小聪明,占些小便宜。虽然阿爷认为他们不算坏人,但江叙白却不这么认为。 但思前想后,还是要尊重江老头的想法,“阿爷,想必你已经深思熟虑过了,直接告诉孙儿你的想法便是。”江叙白轻声说道。 他知道阿爷做事一向稳重,既然他提出了这个方案,必然已经考虑好了。 “我知道你二爷爷和三爷爷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他们也算不上什么坏人,阿爷又是老大,现在眼看着我们家越来越好,阿爷心中想着能帮一把是一把。”阿爷叹了口气,眼中透露出一丝无奈。 “嗯,您继续说。”江叙白心里可没有忘记那年二爷爷给阿爷出的馊主意,他向来记性很好。 “我想着要不一家给他们挂靠五亩,我们也不用他们每年交粮食,就让他们把咱家的地一起种了,但是我们家的地不能比他们家的地收成差,到时候我让你大伯去监督监督就行了。” 安国的田税是十取三,一般地主家的佃农会占两成收成,所以到地主手里是五成。 “还有像你表叔爷爷那种,我打算直接收下他们的地,他们爷孙两也可怜,每年都在卖田抵粮税和丁税,早晚这十五亩地都要卖出来,现在他们爷孙两投靠我们,以后绝不会让他们饿着。” 江叙白心中盘算着,现在这个时代最注重亲族和名声,而且不久之后,自己打算去游学,家里也不能完全照顾到。 “就按爷说的办吧,不过凡是来投靠的,必须是品行端正之人,如果后续不及八十亩,咱们家就自己买地。” 听到孙儿同意,江老头也露出了笑脸,随口又问道:“唉!对了你说族里那十亩地你打算种点什么?” 自从孙儿考上秀才的消息传回来,他的两个弟弟都跑来家里几趟了,不过他没有经过江叙白的允许,一直没有同意而已。 江叙白缓缓吐出一口气,他说出来一早就准备好的说辞:“最近县城附近兴起了中药材产业,我寻思着这或许是一个不错的机会。我们村里一直以种植粮食为主,乡亲们就是图了个温饱,始终难以有大的突破。” “而药材,好歹比粮食能卖得出价格一些,要是能搞出点名堂来,说不定能让咱家的生活过得更好些。所以我打算去县城附近看看,找找那些一年就能收获的药材品种,带回来试着种一下。” 江老头满脸担忧地问道:“药材?可是我们从来没种过药材啊,会不会到时候赔本?” 江叙白连忙安抚道:“爷,您别着急。我先去打听打听情况,去年我听人说就在县城附近那个地方种过一年的药材了,而且据说如果算下来比种粮食更划算的话,到时候我再找几个懂行的人来教咱们怎么种。我们不能因为没干过就害怕,总要尝试一下才知道行不行嘛。” 农作物产生的效益毕竟有限,药材起码算个经济作物。 第97章 陈家宴席 江老头微微点了点头,眼中露出赞许之色,“行,反正你一向有谱。” 江叙白突然想起一件事,开口问道:“对了爷,昨天我看石头也来家里帮忙了?” 江老头一拍脑袋,露出懊悔的表情,“哎哟,瞧瞧我这记性,我就是觉得有什么事情没跟你说,石头和你大姐的亲事暂且是定下来了,虽然日子那些还没选好,但是已经与他们口头上说好了。” 江叙白接着问道:“那爷,你和阿婆打算给大姐一些什么嫁妆?” 江老头没想过孙儿还记着大孙女的嫁妆,“我与你阿婆还没商量过呢,不过她应该在着手准备了。” 江叙白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看来还是得自己想想办法。 过了两日江叙白与江叙辰还有江叙律一起去陈家参加陈绍友家的宴席。 毕竟在这之前江家还没有在县城的大族之前露过脸,所以这次江家还是十分重视的。 一早三人便赶着马车从村里出发,往县城赶去。 陈绍友送给江叙白的两个箱子虽然不是真金白银,但是心意却一点都不比真金白银差,江叙白一直都没有想好要如何给陈绍友回礼。 一直到看见烧红的碳棒,他想起之前石头用炭笔来写字,不由想起干脆用炭笔素描一张陈绍友的自画像给他,这样一来就算不是重礼起码也是自己亲手画的。 虽然炭笔的效果不是很好,但也胜在稀奇,搭配上江家的礼物,应该是能拿得出手了。 辰时末,那三兄弟急匆匆地赶到了陈家门前。 陈家果然不愧是做航运生意的豪门,他家的门前相较于江家那略显普通的大门,那可真是有着天壤之别,用奢华二字来形容都毫不为过。 只见那门宽足足有六尺之宽,门前矗立着一对雕刻精美的抱鼓石。 门外是宽阔得令人咋舌的石阶,清一色的青石铺就而成,宛如一面巨大的石镜,反射着阳光,熠熠生辉。 门上悬挂着两扇厚重的红木门扇,那木质的纹理清晰可见,仿佛是大自然精心雕琢的杰作,搭配着两个古铜色的挂件作为装饰,更是将整个门庭的华贵之气烘托到了极致。 “小白,叙辰,叙律,你们可算是来了,把我都等着急了!”陈绍友站在门前,脸上露出了期待已久的笑容。 “绍友贤兄,怎敢让你亲自来迎接我们,夫子他们呢?”江叙白笑着说道。 “别这么说,自有我爹和表叔他们陪着夫子呢。”陈绍友摆了摆手,示意大家不必在意。 大户人家办宴席,与之前江家的做法大不相同,什么样的客人就得由什么样的人来陪客。 就像陈家这样,夫子有陈绍友的爹和叔伯们相陪,女眷则有他的母亲照料,而只有他自己的同窗和好友,才需要他亲自出来接待。 这样的安排,才能显出大家族的礼数与讲究。 江叙白三兄弟跟着陈绍友一路缓缓而行,沿着蜿蜒的小径,穿过一片片娇艳欲滴的花丛,终于走进了陈家的花园之中。 此时,园内正热闹非凡,一群年轻人们围聚在一起,正兴致勃勃地投的在投壶。那箭矢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精准地落入壶内,引得众人阵阵喝彩声。 “绍友,怎么这般行事啊?竟把我们全部都丢在此处,自己却偷偷躲懒去了?”见陈绍友前来其中一人面带不悦地说道,眼中闪烁着些许不满的光芒。 陈绍友听到这话,却是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爽朗而又豪迈,仿佛能穿透云霄一般。 “哈哈,表兄莫要生气嘛,我这不也是去接两位同窗么?这位是我们此次院试的第三名,江叙白江秀才,旁边这两位是他的二哥江叙辰和三哥江叙律,他们也是在今年的府试中考中童生了。” 陈绍友一边说着,一边得意地指着身旁的江叙白等人,脸上还带着自豪的神情,好像他自己考中秀才都没有这般开心。 他说话的声音极大,就如同响鼓般在花园中回荡,瞬间便把那群正在投壶的年轻人的目光全部吸引了过来。 那些原本专注于投壶的眼神,此刻犹如被磁铁吸引一般,齐刷刷地投向了江叙白三人。 当众人看清他们的面容后,纷纷露出惊讶之色,紧接着便一窝蜂地朝着江叙白等人涌了过来,一个个热情地打着招呼。 这里面既有之前在县学与江叙白一同学习过的同窗,他们眼中满是喜悦;也有一些之前江叙白根本不认识的人,他们看着江叙白三人,眼中透露出羡慕与钦佩之意。 看着如此多的人朝着他们快速靠近,江叙白只觉得一阵头痛袭来,心中暗自思忖:这下可麻烦了,这么多人都凑过来,还不知道得应付多久呢。 “早就听闻我们县今年出了个十岁的学童便考中了秀才,今日一见,江贤弟果然是不同凡响啊!在下乃是绍友的表兄,董时安,今日有幸结识,实乃三生之幸。”董时安快步走到江叙白面前,微微拱手行礼,眼中闪烁着好奇与探究的光芒。 江叙白连忙回礼,脸上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口中客套道:“久仰大名,董兄。今日承蒙关照,实在感激不尽。” 一旁的江叙辰和江叙律见状,也赶忙跟着打招呼,场面一时间变得有些混乱而又尴尬。 与他们一一见礼之后,江叙白拉着陈绍友的手腕说道:“今日绍友贤兄才是主角,各位,我们应该以茶代酒,共敬绍友贤兄一杯。” 江叙白不想他们成为众人的焦点,这种场面还是让陈绍友来挡吧 陈绍友豪迈一笑,毫不迟疑地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随后朗声道:“哈哈,我看此处也只有江贤弟需要以茶代酒了。” 陈绍友把手中的酒一饮而尽,说道:“多谢各位,我看不如我们继续玩游戏吧。” “既然几位贤弟来了,要不我们行酒令?”一人兴致勃勃地提议道 董时安则是附和着说道:“哎~江贤弟又不能喝酒,还是投壶与射箭吧。” 一群人激烈的讨论,江家三兄弟毕竟是第一次参加这种聚会,包括江叙白在内都显得有些局促,如果说搓两圈麻将他还行,这投壶射箭没有一种他会玩的。 第98章 投壶 飞花令他倒是知道,但是不可避免的就会想起上一世背过的唐诗宋词,到时候传出去,还以为他是什么作诗的天才,他才不想惹麻烦? “小白,你想玩什么?”陈绍友心中倒是明白江家的情况,所以问到江叙白。 江叙白歪头看着他,回答道:“要不先试一下投壶和射箭?”他现在估计也就眼力劲好一些了,而且投壶射箭应该跟练习暗器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吧,都是需要精准度和专注力的。 江叙白自从学武一直都是晚上学习的,可视范围有限,加上吴庸主要教内功,轻功和剑术,倒是没有教过射箭。 “行。”陈绍友一锤定音,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朝着投壶场地走去。 由于江叙白不能饮酒,按照规矩,若是投壶失误,惩罚便变成了作诗。 此刻,江叙白心中不由得暗暗感慨,古人可真是对作诗情有独钟啊,无论何事都要赋诗一首以表心意。 “老四,别怕,等会儿二哥先上。”在江叙辰的心中,自己这个四弟向来都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平日里也不太擅长这些体力活。 不过他和老三虽说未曾玩过投壶,但好歹还玩过弹弓,在准头上多少还是有些把握的。他一边说着,一边摩拳擦掌,准备在投壶场上一展身手。 “嗯,二哥,三哥,就算没投进去也没事。”作诗就作诗,大不了抄袭先圣嘛,反正先圣们也怪罪不了了。 一人五只箭,别说,江叙辰和江叙律投完居然都不是投进去数量最少的。 现在只剩下江叙白一人还没有投了,他的手紧紧握住箭矢,双脚稳稳地站在划定的线外。 他微微低下头,眼神专注地凝视着不远处那极为细小的花瓶口,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安静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心绪平静下来,接着缓缓抬起手腕,如同投篮一般,轻轻地将手中的箭矢掷出。 随着“哐当”一声清脆的声响,紧接着便是那令人心惊的碎裂之声。 江叙白心中陡然一惊,暗自叫苦不迭,劲使大了。 就在此时,陈绍友快步走上前去仔细查看,一边翻动着那些破碎的花瓶碎片,一边叹息道:唉~这花瓶的质量着实不行啊,竟然这般轻易就坏掉了! 旁边另一个人也连忙附和道:“可不是嘛,我们刚刚明明也没有用多大的力气呀,赶紧换一个,快换一个。” 听着他们七嘴八舌的议论声,江叙白紧绷的心弦终于稍稍放松了一些,暗暗庆幸道幸好,没有人察觉到是他的缘故,都以为只是花瓶质量太差了。 没过多久,下人们迅速地将那破碎的花瓶收拾干净,而后又麻利地重新摆放上了一只崭新的花瓶。 陈绍友见重新布置好,拍了拍江叙白的肩膀,“小白,刚刚那只就算你投进了,来,继续。” 这次江叙白整个人随意了许多,手中的力道也悄然卸了下来,动作变得轻柔而舒缓。 只听得那“啪嗒、啪嗒”几声,木箭犹如轻盈的飞鸟般缓缓落入花瓶之中,那清脆的声响在空气中回荡,仿佛是大自然演奏出的美妙旋律。 五支箭竟全部命中目标,精准度之高令人惊叹不已。 一旁的人纷纷发出赞叹之声,陈绍友更是笑道:“可以啊小白,深藏不露啊,告诉贤兄,是不是在家里偷偷地练过。” “哈哈,被你看出来了?不过愿赌服输啊,各位贤兄。”江叙白也笑着接过他的台阶说道。 江叙辰和江叙律倒是松了好大一口气,看来这么多年的山上没有白去,起码对木箭的手感是在着的。 最后有三个只投进两只箭的人要作诗,听完他们做的诗——如果也能称为诗的话,江叙白觉得自己的耳朵都瞎了。这比他最开始做的诗还不如呢,全是些东拼西凑的东西。 “绍友贤兄,怎么一人独饮啊?”江叙白看着前方几乎快要发酒疯的一群人,心中涌起一股疑惑。他走到身旁独自喝闷酒的陈绍友身边,轻声问道。 陈绍友抬起头,眼中满是疲惫和无奈,他叹了口气道:“无趣,无趣极了。”不管谁家宴席,都是这些项目,陈绍友着实觉得无趣,让人觉得乏味。 江叙白想想也是,这样的宴会说正经又正经,说不正经又不正经,就是好玩的新奇的,猎奇的都不能玩,只能玩些循规蹈矩的了。 想到这里,他眼中闪过一丝亮光,随即转头向身旁的陈绍友问道:“你能离开吗?” 陈绍友闻言,缓缓抬起头来,眼神中满是疑惑,不解地问道:“去哪?” 一旁的江叙白却满脸兴奋,迫不及待地说道:“去你的书房,我要给你弄个新鲜的玩意儿,保证能让你眼前一亮!” 听到有好玩儿的东西,陈绍友原本还有些犹豫的心顿时活络起来,立马站起身来,眼中露出期待的神色,说道:“走,有我表兄在,再者说他们再这么玩下去,谁是谁都快不认识了。” “二哥,三哥,走。”江叙白招呼着江叙辰和江叙律,三人一同起身,随后四人便离开了热闹的花园。 来到陈绍友的书房,江叙白显得格外熟练,他指挥着大家将纸裁成三指宽、五指宽的大小,接着拿起笔,在纸上轻轻勾勒出纸牌的雏形。 还好,所用的纸张虽是宣纸,但只有在墨水未干的时候才会有些许透迹,等墨水彻底干透之后,只要不特意对着光去看,倒也不会影响玩耍。 “老四,这是什么?”江叙律一边仔细地裁着纸,一边忍不住看向桌上那一排一排摆放整齐的东西,眼中满是好奇,满脸疑惑地问道,“这是做什么用的?” “这似乎是一种马吊?”陈绍友还是比江家两兄弟见多识广一些,看着上面的数字和花色就猜到了。 江叙白微微点了点头,脸上露出欣赏的神色,紧接着说道:“对,不过这与马吊和牌九不一样,这叫扑克。而且有许多的玩法。” “这~老四,咱们不能赌博。”江叙辰可没有忘记早上出门的时候江老头的再三叮嘱,千万不能让老四学坏了! 第99章 纸牌 如果真让老四染上了赌博这种恶习,那阿爷得知后肯定会气得当场打断他的腿。 而原本还充满着好奇心的江叙律,此刻眼中的光芒也瞬间变得警惕起来,他们都明白一个赌徒意味着什么。 江叙白见两人的表情,笑笑的宽慰道:“不赌博,这就是个游戏,等我教你们就知道了。”这就是打发时间的东西,哪至于说到赌博两个字。 陈绍友也他一边用手比划着一边继续说道:“叙辰,叙律,你们不必如此担心!就说那马吊和牌九,要是不在那赌场那种地方,那也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小玩意儿罢了,纯粹就是用来打发打发时间的。像小白这么有自制力、这么自持的人,那肯定更不会被这些东西给影响的。” “没错没错,二哥,三哥,你们怎么还没有绍友了解我!”听到陈绍友这么一说,那两人紧绷的心弦这才渐渐放松下来。 确实呢,就像陈绍友所说,他们家老四那可是能好几年如一日地坚持每天早起锻炼身体,雷打不动地坚持读书学习,这份毅力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拥有的。 这就足以说明他心里一直都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要做什么。 “既然如此,那你就跟我们讲讲到底怎么玩这些东西?”江叙律开口提议道。 “别急别急,等一下,得让这墨水全部都干透了才行。”江叙一边说着,一边麻利地将他们刚才裁纸时剩下的那些边角纸条给收集了起来,嘴里还念念有词道:“等会儿要是谁输了,谁就得乖乖地在脸上贴上这个纸条。” “哈哈,这个办法好,这个办法好哇!”众人纷纷附和道。 而江叙白呢,他也没打算教他们那些太过复杂的玩法,而是很干脆地就教起了七王五二三这种简单又有趣的游戏规则来。 这个游戏不仅相对简单,也没有那么大的赌性,江叙辰和江叙律担心他学坏,他还担心他们学坏呢。 江叙白先是教他们玩了两次,等他们都清楚规则之后,四人才正式开始玩。 此时,外面早已开始了宴会,宾客们纷纷入席。然而,身为主角的陈绍友却仍然躲在书房内,与好友们尽情地玩着纸牌游戏。 若不是陈五提醒,恐怕这四人能在书房里继续玩上整个下午。 江叙白跟随在陈绍友身后,一同前去拜见县学的诸位夫子。完成对夫子们以及陈绍友父亲的礼节后,他们终于在宴席下方落座。 望着桌上那精心烹制而成的美食,每一道菜肴不仅看起来十分诱人,而且散发着令人食指大动的香气。 此刻的江叙白真是垂涎欲滴,心中不禁感叹:谁能理解作为小孩子的他,整整喝了一上午的茶水? 如今嘴巴淡得快要没味道了,看到中间那盘色泽诱人的红烧肉时,甚至可以听到自己咽口水的声音。 坐在江叙白身旁的江叙辰和江叙律也好不到哪里去。尽管江家的伙食并不差,但毕竟都是些家常农家菜,如此精致的摆盘确实未曾见过。 \"二哥、三哥,等大家一动筷子,我们就立刻开动吧!先填饱肚子再说。\" 江叙白低声对两个哥哥说道。 江叙白拿出吃席的经验,特别是这种宴席,等会儿主人家说句话要停箸举杯,有人祝贺要停箸举杯,所以还是先吃饱的好。 等主桌一动筷子,大家便陆陆续续的拿起筷子开始吃,如果有心人看一眼江家三兄弟,就能知道他们虽然看起来很矜持,但是吃饭的速度却一点都不慢。 江叙白也如愿的吃到了那盘油亮的红烧肉,入口即化的五花肉,带来了满口的肉香,安慰了他的味蕾,还有胃。 果然吃饭的进程还没一半,陈绍友的爹就站起来,开始感谢天感谢地感谢苍生了,所以江叙白几人也只能停下筷子,听他说完之后举杯共饮。 然后是陈夫子,也就是陈绍友的表叔……县学的夫子…… 等他们都说完,江叙白再把红烧肉放进嘴里的时候,早已没有之前那种肥而不腻的感觉了,不得不庆幸自己刚刚的明智,起码现在肚子已经七八分饱了。 倒是一旁的江叙辰和江叙律还是吃的津津有味,江叙白呵呵一笑,开始给两位兄长布菜,喜欢吃就多吃一些,好歹送了礼的。 一顿饭吃到了午时末,客人们都渐渐离开,江叙白也和二哥三哥准备回家,县学没有几日便要开学了,二哥和三哥在家里也待不了几日。 原本江叙白打算拿到了秀才的身份就出门游学,但是现在前有大哥要成亲,后有大姐要出嫁,一时半会儿可能也出不了门。 不过没关系,他打算等村里的地种上药材之后再走。 “小白,叙辰,你们等一等,我有点事与你们商量,要不今晚你们在县里住,别回去?”三人刚刚跨出陈家的大门,陈绍友的声音就在后面响了起来。 听到这话,江叙白和江叙辰对视了一眼,两人都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这时,一旁的江叙律也开口道:“绍友兄,这恐怕有些不妥吧,我们已经与家人说好今日要回去。” 陈绍友连忙解释道:“不碍事,我让陈五回去给江爷爷他们说一声就行,你们先在朱紫街等我,我把家里的事情忙完就去找你们。” 江叙白想了想,回答道:“既然如此,那好吧,我们就暂且回去朱紫街。” 于是,江叙白三人赶着马车从陈家离开,一路上江叙辰始终皱着眉头,似乎在思考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忍不住开口问道:“老四,你说他留下我们干什么?” 江叙白看了两位兄长一眼,心中也有几分猜测,但还是转头问三哥江叙律:“三哥,你觉得他为什么将我们留下来?” 江叙律沉默片刻,把今天到了陈家的事情回忆了一遍,然后才缓缓开口说道:“我猜应该与纸牌有关。” 江叙白听后点了点头,表示认同地说道:“没错,还记得之前我跟你说过纸牌有很多种玩法吧?我觉得他应该是看到了纸牌背后隐藏着的巨大商机和利润空间。” 第100章 兄弟畅谈 “那你的意思难道是说他打算去经营纸牌生意?比如开一家赌场?”江叙辰大胆地猜测着问道。 “不是这样的,无论是我们还是他,对于赌场这种生意都是避之不及的,因为这其中涉及到太多的问题。所以,他真正想要做的事情,肯定就是自己生产纸牌。” 毕竟,赌场和妓院的生意一直以来都被视为九流之中的下三流,甚至可以说是最不入流的生意之一。 而那些稍有身份地位的人,都会尽量避免与之扯上关系,更别提要直接参与其中了。 当然,如果一个人的背景足够深厚,那么涉足这些领域或许还能勉强一试,但风险依然极高。 “可是,真的会有人愿意花钱购买这样一个小小的纸牌吗?”江叙辰有些疑惑不解地问。 “首先,毫无疑问,一定会有人愿意购买的;其次,纸牌的价值绝不仅仅局限于此。”江叙白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说到这里江叙白停顿了一下,他微微抬起头,眼神坚定地看着前方。 然后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道:“二哥,三哥,短时间内我不打算回县学,而是打算去游学,想去看看三山五岳,领略大自然的壮丽景色;想去看看江南水乡,感受那里的温柔与宁静;还想去拜访那些有名的书院和大儒,聆听他们的教诲。这是我心中一直以来的愿望。” 江叙辰听后,脸上露出担忧之色,急忙劝道:“老四,你还这么小,一个人出去游学太危险了。要不你等两年哥哥们,到时候哥哥们陪你一起去。这样既能保证安全,也能更好地照顾彼此。” 江叙白却摇了摇头,轻声说道:“二哥、三哥,我知道你们担心我,但我已经长大了,不是几岁的小孩子了,遇事我也能处理。我之所以之前一直没有说出来,就是怕给你们带来负担。你们不必因为我要做什么而着急,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人生道路和选择。” 接着,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这些年因为我的原因,你们已经承受了很大的压力。但我希望你们不要因此而感到焦虑或不安。你们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节奏来读书,追求自己的梦想。以后你们也可以去做你们想做的事情,无论是考取功名还是其他的事情。” 江叙白的目光充满真诚,他认真地说道:“无论何时何地,我们都是一家人,兄弟之间互相守望相助。就像现在的大哥一样,虽然他在村里在镇上,但我们的心始终相连。而且,如果我们都离开了家,那五弟和六弟的启蒙教育该怎么办呢?就当是我这弟弟偷懒,把家中这些琐事交给你们。” 江叙白深知这些年来,自己如同沉重的枷锁一般,给二哥和三哥带来了难以想象的巨大压力。 他们本就并非那种天赋异禀、极具读书天分的人,然而这些年里,他们却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驱使着,一刻不停地在奋力追赶自己。 作为兄长,他们却一直觉得是自己拖了弟弟的后腿。 若是单单论及勤奋,那两位哥哥这几年的勤勉程度丝毫不比他逊色半分。 每每清晨时分,鸡刚打鸣,他们便会准时起身,迎着初升的朝阳开始一天的学习;而直到深夜,当大多数人都已进入梦乡,他们依然在书案前埋头苦读,不肯歇息。 那些对于他来说,仅仅凭借着自身脑力便能轻松达成的事情,对于他们而言,或许需要付出数倍乃至更多的精力,才能够勉强做到。 每当家族聚会或者面对亲朋好友时,获得众人赞誉和夸奖的总是自己。而江叙辰和江叙律这对兄弟,只能默默地站在一旁,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听到江叙白的这番话,江叙辰和江叙律彼此对视一眼,那一瞬间,仿佛所有的言语都变得多余,只剩下无尽的沉默在空气中蔓延。 只有他们二人心里清楚,这些年来,为了能够追上四弟的脚步,他们究竟付出了多少辛勤的汗水和不懈的努力。 无数个夜晚,他们也曾相互抱怨过,为何偏偏是四弟最为优秀,明明他是家中年纪最小的一个。 而且,从儿时起,让他们去读书这件事,最初便是由爷爷以及四弟共同做出的决定。 如今,他们都已经长大成人,拥有了自己的思想和追求,但却从未认真思考过,自己内心深处真正渴望去做的是什么。 他们仿佛被那既定的命运轨迹所束缚,一直沿着阿爷和四弟为他们想的路艰难前行,根本也没有时间想自己的未来到底要做什么。 江叙律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其中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感慨与无奈,随后他缓缓地张开嘴巴,轻声开口道: “老四,我不得不承认,有时候当我看到你时,心中总会涌起一种既生瑜何生亮的复杂思绪。但你也不用直接离家啊。” 江叙白察觉到了兄长们眼中的担忧与疑惑,他轻轻地摇了摇头,然后给了他们一个温暖而又安心的笑容,缓缓说道:“你以为我离家是为了你们?我说三哥,我是你说的那种大义奉献的人吗?” 江叙辰此时微微抬起头,目光紧紧地锁住江叙白,每一个字都说得格外清晰有力:“难道不是吗? “想想看,如果没有你当初出主意带着家里人去摆摊做生意,我们又怎么可能有机会走进学堂?如果没有你的那些吃食方子我们江家又怎能有如今这般蒸蒸日上的局面呢?” 说到这里,江叙辰又加重了语气,“还有大姐、二姐以及三丫她们,从小你对每个人都考虑得如此周到细致,而我们却只是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你为我们带来的一切,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太累了?” 江叙辰内心深处坚信,一定是四弟觉得他们一家子给他增添了太多的负担和拖累,才会做出离家的决定。 在他们这些哥哥还懵懂无知、不谙世事的年纪,四弟就已经默默为整个家族的生计出谋划策了。在他看来,其实最辛苦、最疲惫的人就是四弟。 第101章 懒得解释 “不是的,二哥。”江叙白心想,这一切还不是因为我想吃软饭,没想到给他们造成这么大的误会,他自问没有二哥、三哥想得那般伟大。 江叙白张了张嘴想跟他们解释,但又不知从何说起,算了,跟他们也解释不清楚。 毕竟这种事越描越黑,而且对于两个一心想着家族发展的兄长来说,可能更难理解吧。 于是江叙白只能无奈地笑了笑:“我现在告诉你们,是因为我想把接下来与陈家的合作交给你们,除了读书,你们以后总还要做别的事情的,反正,你们就当我想偷懒。”说完,江叙白又无奈地叹了口气。 “明白了。”这次江叙辰和江叙律都没有反驳,反而直接答应了下来。 江叙白有些惊讶,他没想到刚刚还长篇大论的两人,就这么轻易的松口了?他甚至已经准备好了一套说辞来劝说他们接受这个提议。 其实,江叙辰和江叙律两兄弟本来就沉浸在对四弟的愧疚之中,此时一听是四弟想偷懒,而不是有什么崇高的目标,立马便答应了下来。 虽然他们心中都担心自己无法胜任,但想到还有另一个人一起承担责任,心里也就稍微放松了一些。 江叙白看着两位兄长如此轻易地松口,心中不禁感叹道:“这就是他们心中对亲情的方式吧。” 这次江叙白只打算出主意,后续的经营全部都交给陈绍友和两位哥哥,这样自己也能轻松一点。 大哥喜欢种地,之后可以让他去学着种药材,和炮制药材。 现在二哥和三哥也不小了,应该为以后打算打算了,也不是江叙白看不起两位哥哥,但以他们的脑力,怕是考举人都需要苦读多年,更别提考上进士做官了。 三人到了朱紫街,刚刚把晚上要住的房间打扫出来,陈绍友就带着另外一个小厮,拿着纸牌来了。 看着他跑得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江叙白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拿起水壶,倒了一杯刚放凉的开水递过去:“喝口水,顺顺气儿,这么着急干嘛呢?” 陈绍友接过水杯,大口大口地喝着,喝完后喘着粗气说道:“你们不会跑,银子会跑啊!小白啊,你今天可是给哥哥送了份大礼。” 江叙白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轻声问道:“哦?你已经看到我给你画的画像了吗?” 陈绍友满脸惊喜地回答道:“你还给我画了画像?啧啧,我就知道,本少爷果然是一表人才,连你这小小孩童都抵挡不了本少爷的魅力。”他一边说着,一边得意洋洋地摇晃着脑袋。 “呕~你说的对~呕~”江叙白故作恶心状,引得江叙辰两兄弟都笑出了声。 陈绍友见状,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我还没看见画像呢,不过你这么说,回去后我可得好好欣赏欣赏。” 说完,他把桌子上的纸牌拿起来,在江叙白面前晃了一圈,得意地笑道:“我说的是这个。” 江叙白故意皱起眉头,疑惑地问道:“这只是一个小小的纸牌游戏而已,怎么算得上是什么厚礼呢?” 陈绍友连忙摆摆手,认真地解释道:“非也非也,正是因为它看起来微不足道,才能够悄无声息地走进大街小巷,走进每一个家庭的前厅后院。” 江叙白脸上露出一副似懂非懂的神情,眼中满是迷茫和困惑。他那副天真无邪的模样,差点又让旁边的江叙辰哥俩忍不住笑出声来。 “唉呀~小白,真不是哥哥我故意要说你,瞧瞧你那聪明的小脑袋瓜,平日里读书那可是顶呱呱的厉害,可要是论起做生意这件事儿来呢,嘿,还得得让哥哥我稍稍露一手。” 说着,陈绍友便慢悠悠地抽出腰间那把精致的扇子,轻轻一拉,那把折扇便豁然展开,仿佛一朵盛开的鲜花般展现在众人眼前。 随后他得意洋洋地摆出了一个自认为极为帅气的姿势,心中暗自窃喜:哈哈,终于等到这一天了,跟江叙白认识这么久了,总算是有一方面能扳回一城! “嗯,的确如此呢,还请绍友贤兄你不吝赐教,直言相告吧。”江叙白强忍着嘴角那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温和地说道。 “咳咳,别急别急,现在这还不是时候说那些呢,来来来,你不是之前一直念叨着这纸牌可有许多种有趣的玩法嘛?今儿个我们才刚刚玩了一种,你可得再好好教教我们其他的几种呀。”陈绍友一脸期待地看着江叙白,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于是乎,四人便立刻将注意力转移到了那副纸牌之上,一玩起来就彻底忘记了时间的悄然流逝。 江叙白神情专注,耐心地将自己所知晓的所有纸牌玩法一一详细地传授给另外三人。 而那三人呢,毕竟都是饱读诗书的读书人,悟性颇高,学习起来也是相当迅速,没过多久便大致掌握了这些不同的玩法。 他们时而眉头紧锁,认真思索;时而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相互交流探讨;时而又因某个精彩的牌局而发出欢快的笑声,整个房间里都弥漫着浓厚的欢乐氛围…… 等那四人纷纷从纸牌游戏中回过神来后,这才惊愕地发觉外面的天色已然彻底暗了下来。 倘若不是陈绍友身边的小厮机灵,给他们点了一盏油灯,恐怕他们此刻早已陷入一片漆黑之中,什么都瞧不见了。 经历过那些五花八门、别具一格的玩法之后,陈绍友此刻心中可谓是充满了对纸牌的坚定信心。 他深切地感受到,这纸牌简直就像是男女老少皆宜,无论年龄大小、性别差异,人人都能从中找到乐趣。 “绍友贤兄啊,咱们是不是先去吃个饭呀?”江叙白看着陈绍友那一副准备开始长篇大论、滔滔不绝的架势,心中暗自着急,赶忙伸出手去将他拦了下来。 “哎呀,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把吃饭这事儿给忘啦,我确实饿了。陈勇,赶紧去福满楼给我们置办些好吃的过来。” “遵命,少爷。” 江叙白原本还寻思着自己亲自动手做点饭菜呢,可如今有了这小厮在旁伺候,只需动动嘴巴吩咐几句就行啦,着实方便不少。 第102章 商议纸牌生意 “来来来,大家都别站着,我们赶紧商量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不瞒各位说哈,我是有个打算,打算生产这种纸牌拿去售卖,刚好我也不打算再去那县学念书了,反正手里闲着也是闲着,没点事情做怪无聊的。” 陈绍友一边说着,一边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在纸牌生意上大展拳脚的景象。 说来还是因为陈绍友在陈家的位置太过尴尬,本来就不是长子,然后又是记名在表叔的下面,所以现在读书也不能继续读。 接管家里的生意呢,又有点名不正言不顺,所以今天玩了几把纸牌之后,他就萌生了一个这样的想法。 江叙白心中清楚他的处境,所以并没有问为什么,而江叙辰和江叙律与他的关系还没有好到可以问这些隐私问题的地步。 他们都不问,陈绍友反而松了一口气。 “你想的是怎么个章程?”江叙白面带微笑,轻声引导着问道。 只见陈绍友双眼放光,兴致勃勃地开口说道:“我想着先去找一个技艺高超的画师,再购置几个伶俐听话的下人,然后就让这些人按照咱们设计好的图案和样式画出来……” “至于制作材料嘛,我打算选用薄竹片,这种材质不仅能够很好地隐藏住牌面,还可以将成本控制得较低从而提高售价获取更多利润……” 陈绍友滔滔不绝地讲述着自己的计划,完全没有注意到坐在对面的江叙白脸上逐渐浮现出的无奈之色。 待陈绍友终于讲完后,江叙白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暗自思忖道:天真! 若是照他这般做法,恐怕最终也卖不出去多少。而且如此简单的创意和工艺,怕是不出几天市面上就会出现大量的翻版产品,届时又该如何应对呢? 再者说,如果想要实现长期稳定的发展,又需要采取哪些有效的措施呢? 就在这时,正说得兴起的陈绍友突然发现对面的江叙白正像看傻子一样盯着自己,不禁有些疑惑地开口问道:“怎么了?难道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江叙白连忙摆了摆手,笑着回答道:“不,不是,你的想法其实挺好的。二哥、三哥,你们是怎么看的?”心里却忍不住吐槽道,陈绍友这想法简直是天真无邪! “找人画图是不是太慢啦!而且这些图案又都是一成不变、固定的样式,要不我们干脆找木工师傅雕刻一个模板出来怎么样?到时候只要把模板往上面一印,那不就跟盖章似的!” 江家人毕竟从小就会做简单的木活,江叙辰作为其中一员,脑子一转便立刻抓住了解决问题的要害所在。 “叙辰啊,真有你的,太厉害了!这办法妙极了!”陈绍友不禁惊叹道,他万万没有料到平日里沉默寡言的江叙辰,一旦开口竟然能够直击重点。 就连一向稳重的江叙白此时也微微颔首,表示对这个提议的认可。 心中暗自思忖着:果真是我江家人聪慧过人,瞧瞧陈绍友,居然还想着请人手绘,就算把手给画断了又能卖出多少本? 就在这时,一直站在旁边默不作声的江叙律眼见二哥出的主意得到了大家的认同,心思顿时也活络了起来。 只见他眼睛一亮,连忙趁热打铁地说道:“既然如此,那咱们是不是可以考虑使用不同的材料来制作?比如说用桃木、梨木或者樟木等等,这样一来,不但能够增加产品的多样性,而且根据所选用材料的贵贱程度,我们还可以制定出各不相同的价格!” “就好比咱家的卤肉吧,在福满楼卖一个价钱,而放在自家的小吃摊上又是另一个价钱。所以我觉得对于不同材质和包装的商品,理应设定不一样的售价,这样是不是才能更好地迎合各类客人的需求?” “我们是不是应该先去官府申刻,以防他人盗用我们想法?”江叙辰又接过了话头。 “......” 江叙辰和另一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气氛热烈。 一旁的江叙白则不住地点头,表示赞同他们的观点。随着话题的深入,两人愈发兴奋,说得越来越起劲。 终于,当两人都说完之后,彼此对视了一眼,然后几乎同时开口问道:“大概就这些了吧?”话音刚落,现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就在这时,一阵清脆的掌声响起,原来是陈绍友在拍手。 只见他面带微笑地说道:“哎呀!真没想到我陈某人才疏学浅,读书方面比不上叙白兄你才华横溢、满腹经纶;做生意更是不如叙辰和叙律两位贤弟精明能干、独具慧眼,实在是惭愧!”说着,他不禁轻轻地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落寞之色。 江叙白见状,连忙安慰道:“绍友兄,切莫如此妄自菲薄。虽说在学问和经商之道上你或许稍逊一筹,但你好歹拥有雄厚的财力作为支撑啊。这也是我们所欠缺的优势之一嘛。” 听到这话,陈绍友原本有些黯淡的眼神顿时亮了起来,随即哈哈大笑道:“哈哈~对对对,既然如此,那咱们几个兄弟何不携手合作,将这笔买卖做大做强呢?” 江叙白见他们摩拳擦掌、兴致勃勃,冷静地提醒道:“且慢!这艘船要是开起来了势必是一艘大船,我们还得找个能遮风避雨的人啊,要不这艘船在茫茫大海中航行随时都有遇到暴风雨而沉船的可能。” 在此之前,陈绍友对于这桩生意虽心有所向,但仅仅将其视为小本经营、不成气候之举。 然而,当他惊觉江家几位兄弟竟怀有如此宏伟壮志时,不禁为之震撼,于是此刻也开始沉下心来仔细思量。 “不知诸位心中是否已有合适人选?”陈绍友问道。 只见江叙白微微颔首,回应道:“你认为当日在我家中所遇之福满楼老板如何?” 提及蒋维川此人,陈绍友猛地一拍桌子,霍然起身说道:“依我看行!想来你们应该也知晓,咱们汉嘉郡的郡守大人亦姓蒋。不过问题在于,他是否甘愿同我们合作呢?” 第103章 大头成婚 江叙白嘴角微扬,胸有成竹地回答道:“我估摸有七成胜算。” 毕竟单靠印制些纸牌显然难以成事,但若能拿出更为诱人的筹码呢? 既然决定造船,那自然得打造出一艘既庞大又稳固的巨舰才行,江叙白从未有过敷衍了事、小打小闹的念头。 就这样,这几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在朱紫街共度了一个难忘的夜晚。次日清晨,他们便各自奔向不同方向,开始为这桩生意奔忙。 次日一早陈绍友便赶去了牙行。经过一番精挑细选,他最终买下了位于城边那座空置许久的宽敞大宅。 这座宅子虽然有些陈旧,但规模宏大,稍加修缮便能焕然一新。 与此同时,陈绍友还从牙行带回了二十多个签下死契的仆人。这些仆人大都年轻力壮、手脚勤快。 就在当天,陈绍友便迅速聘请了一位童生来教导他们认字识文,并请来技艺精湛的木匠师傅传授他们雕刻技巧。 另一边,江叙辰和江叙律兄弟俩也没闲着。他们平日里除了要在县学刻苦攻读之外,还要利用课余时间对日常生活中的常用文字进行详细统计。 而江叙白呢,则全身心投入到纸牌的绘制工作当中。他不仅将纸牌画得更为细致入微,甚至还拿出了麻将这个大杀器! 这段日子里,江叙白忙前忙后,乐此不疲。 当然,他也没有忘记帮忙在县城内为大头江叙青举办婚宴购买一些物品。 起初,江家人对于江叙白暂时放下学业一事颇感不解,纷纷劝他应该趁热打铁,继续在县学中读书。 但是江叙白自幼便是个很有主见的人,尽管年纪尚小,但主意已定。 见他如此坚持,江家人心想反正他年龄还小,或许只是一时贪玩,想要放松一阵子罢了。于是也就不再强求,任由他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 终于,迎来了大头江叙青大喜的日子。 这天,陈绍友满心欢喜地手持着第一幅印制完成的精美竹牌,兴冲冲地找到了江叙白,向他展示这段时间的成果。 “试来试去还是现在这样的的厚度比较好用。”竹牌是用的是竹子外面的竹青这个部分,薄薄的一片,不仅有韧性还能使用的时间长一些。 之前他们用多层纸裱在一起也试过,但是现在没有覆膜的能力,那样的纸牌根本禁不止玩上几次,而木头的不适宜大批量制作。 江叙白伸手接过,仔细地瞧了瞧后缓缓开口道:“嗯……日后再逐步加以改进便是。话说回来,他们习字的状况如何?” 听到这话,一旁的陈绍友不禁摇了摇头,苦笑着回答道:“实不相瞒,目前看来还差得远呢!对于从来没有习字的人而言,那些文字就是一个个陌生的图案一般,难以理解和记忆。” 的确如此,原本认字这件事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便已颇具难度,更别提他们教授给那些人的竟然全都是镜像的字。就连陈绍友自己偶尔看上一眼,都会觉得头晕目眩、眼花缭乱。 此时,江叙白手里握着刚刚制作完成的崭新竹牌,若有所思地说道:“凡事皆需循序渐进,急不得。这绝非短时间内能够一蹴而就之事,但我已经计划好前往郡城走一趟了,不知你是否有意一同前去?” 听闻此言,陈绍友面露惊讶之色,连忙追问道:“怎么,你要独自一人前往郡城么?” 要知道,江叙白如今不过才年仅十岁而已,而且郡城距离此地甚远,即便是乘坐船只也至少需要耗费两日的时间才能抵达。 更何况,上次见到他乘船时晕得厉害,陈绍友心中难免有些担忧。 只见江叙白微笑着摆了摆手,解释道:“并非如此,有安福与我同行,所以你无需太过挂心。倒是你,还是留在县城里专心处理开店的事情要紧。相信待我归来之时,咱们差不多便能正式开启下一步的工作了。” 安福是江老头给江叙白买的书童,之前江老头觉得买人不太好,但是自从江叙白说了,他们买人又不是要磋磨别人,反而是给别人一口饭吃,江老头的想法才慢慢转变过来。 因为江叙辰他们都在县学,也暂时用不上书童,所以江老头便没有考虑他们。 “好。”陈绍友微微颔首应道,此刻的他可谓是忙得不可开交。 一方面,文印坊里那些繁杂琐碎的事务需要他亲自打理;另一方面,位于县城的铺面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装修工作。 只听江叙白说道:“咱们还是先把契约给拟写妥当,等到时候蒋叔点头应允,我便能立刻与之签订合约。此外,关于我们文印坊的印刻事宜,我也有意托付给蒋叔帮忙去申请办理。” 此言一出,陈绍友不禁眼前一亮,因为他深知若是由蒋维川出面处理此事,必定能够旗开得胜、水到渠成。 搞不好还能一举拿下郡城典司的许可,如此一来以后就方便了! “高明啊,这主意着实精妙。不过话说回来,你计划何时动身启程呢?我可以安排咱家的货船等着你。货船不仅更大一些,行驶起来更是四平八稳,保证能让你免受晕船之苦。” 江叙白稍作思索,心中暗自盘算起来。大嫂今日方才嫁入家门,明日按礼数是要前去拜见家中长辈亲人的。 无论如何,自己都应当留在家里,否则大嫂恐怕会误以为自己对她心存不满或是颇有微词呢。 于是,他回应道:“那就定在后日吧,明日下午我先前往县里处理一些杂务,后日清晨再从码头正式出发。” “行,没问题!后日一早我就在码头等你。”陈绍友爽快地答应下来。 待陈绍友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于视线之中,江叙白方才转头唤来安福,缓声道:“安福,速速前去告知你师父,就说两日后咱们将前往郡城。让他务必将郡城中的一应事务筹备妥当。” “遵命,主子!”安福恭声应道,旋即便转身离去执行任务。 这安福乃是吴庸特意派遣至江叙白身旁之人,同时也是吴庸所收下的徒儿。 第104章 欢笑 经过长达一年有余的精心筹备,朱离楼终于要在郡城打响第一炮了。此次开业对于江叙白而言意义非凡,堪称朱离楼崭露头角的首次亮相。 因此,无论如何,他本人都必须要在开业之前先去看看,以确保万无一失。 正当此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呼喊之声,那声音听起来分明便是五头与六头二人。 只听得他们高声叫嚷道:“四哥,四哥,绍友贤兄都已经离开了,您怎地还闷在里头不出来呢?在忙活些什么啊?” 平日里在这县城之中,此二人见江叙白如此称呼陈绍友,便有样学样跟着这般叫唤起来。 而那陈绍友对此亦是无可奈何,毕竟这称呼倒也算不得冒犯,故而也只得任由他俩这般叫喊下去。 江叙白闻得呼声,缓缓踱步而出,脸上带着一抹宠溺的微笑。 只见他伸手轻轻一揽,便将尚不足两岁的小六头稳稳抱入怀中,而后佯装嗔怪地道: “你们这俩小调皮鬼,好不容易回村一趟,不去寻村里的小伙伴们玩耍嬉戏,反倒跑来缠着四哥我作甚?” 听到这话,六头眨了眨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奶声奶气地回答道:“四哥,他们不好玩,我们去山里玩吧。” 江叙白听后,忍不住笑出声来,随即吓唬道:“哎呀呀,山里可是有凶猛的野狼哦!它们最喜欢吃像你这样白白胖胖的小家伙啦,嗷呜——”说着,还模仿起野狼的叫声。 这下可把小六头逗得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拍着手喊道:“哈哈哈,野狼才不会吃我呢,六头最乖啦,哈哈哈……” 就这样,兄弟三人一边嬉闹着,一边走出了内院。 此时,外面到处都挂满了鲜艳的红绸,整个村子都洋溢着喜庆欢乐的氛围。 院子里,村里人和家里人围坐在一起,有的在谈笑风生,有的则相互打趣,不时传来一阵又一阵欢快的笑声。 而江叙白正满心欢喜地追逐着五头和六头在院子里奔跑玩耍,那活泼可爱的模样,惹得一群大人们笑得前仰后合。 其中一个村民笑着说道:“哈哈,我早就说了嘛,咱们这位秀才公啊,说到底也不过还是个孩子呢!你们居然还想着要给他说媒,依我看呐,他现在对这些事情根本啥都还不懂哩!” 另一个村民也连忙附和道:“可不是嘛,咱们可不能胡乱地带坏小孩子哟!” 这时,江家人赶忙出来打圆场:“好啦好啦,大家就别再拿这事开玩笑了。我们家叙白确实还年纪小着呢,各位高抬贵手,嘴下留情!” 江叙白原本正和两个弟弟在院子里欢快地追逐打闹着,突然间,他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阵阵欢声笑语。 那是一群妇人围聚在一起,其中还包括江蔡氏。别人或许因为距离较远而无法听清她们在谈论些什么,但江叙白却听得一清二楚。 只闻得那些妇人们嘻嘻哈哈地说着话,话语间时不时飘来一些关于他的内容。 江叙白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恶寒,暗自思忖道:“我不过才十岁而已呀,虽说再过不久就要过年,过完年也就满十一岁了,可终究还是个小学生的年纪嘛!这些婶婶们怎么净拿我说事呢?” 想到此处,他再也无心继续与两个弟弟在院子里玩耍,连忙拉着他们的手,急匆匆地朝着门外走去。 就在他们快要走出院门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呼喊:“叙白,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安福他人呢?”原来是爷爷发现了他们的举动。 江叙白头也不回地应道:“爷,我让安福去帮我送送绍友啦,我打算带五弟和六弟去山里玩玩儿。” 话音刚落,只见一直躲藏在屋子里的二头和三头匆忙捂住脸,一路小跑着冲了出来。 看到他俩这副模样,江叙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心里跟明镜似的,他深知既然那些婶婶们能够将主意打在自己身上,那么自然也不会轻易放过二哥和三哥。 毕竟论年龄,他俩才是正值谈婚论嫁的时候呢! “哎呀,可算从那龙潭虎穴里逃出来了!老四,你们是不晓得啊,咱村儿里那些个婶子们,一个个如狼似虎的,就差没当场把咱俩给生吞活剥咯!”江叙辰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一张脸涨得通红,嘴里不停地抱怨着。 站在他身旁的江叙律,也是连连点头应和道:“可不是嘛,二哥说得对极了!今儿个上午去接亲的时候,我原本还寻思着,镇上来的姑娘总归要矜持些吧?哪曾想……唉!” 听到两位兄长这般诉苦,江叙白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二位兄长莫急莫急,这才到哪儿啊?且等着吧,待到日后你们双双考上秀才,咱们江家的门槛儿恐怕都要被那些个媒婆给踩烂喽!” “嘿!老四,你少在那儿笑话我俩,你自己又能好到哪里去?来,小五头,快过来让二哥抱抱你。哈哈哈哈~” 说起来,平日里他们兄弟三人都在县学读书,像这样能够一同上山玩耍的机会实在是少之又少。 如今故地重游,倒真有种回到两三年前的错觉,让人倍感亲切。五人就这样一路打打闹闹,笑声回荡在整个山林之间。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了江叙白的床榻之上。他悠悠转醒后,伸了个懒腰,便迫不及待地起身洗漱,因为今天他将见到传说中的大嫂。 当江叙白来到正厅时,一眼便看到了那位站在家人中间的女子。 只见她拥有一张圆润可爱的面庞,脸颊上还带着些许未褪去的婴儿肥,显得格外俏皮。 从这副模样便能看出,大嫂在家中的生活定然是幸福美满、衣食无忧的。 大嫂见有人进来,立刻展颜一笑。那笑容如春日暖阳般和煦,弯弯的眼睛仿佛两轮月牙儿,让人看了心生欢喜。 只一眼,江叙白便觉得这位大嫂应是个性情温和之人。然而,当他再仔细观察时,却发现大嫂的眼眸深处闪烁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第105章 去郡城 这丝精光让江叙白心中一动,暗自思忖道:“看来大嫂并非表面上那般单纯无害,想必也是个颇为精明的人物。” 不过转念一想,这样也好,毕竟大哥为人忠厚老实,如果大嫂能多些心眼儿,日后在外面也不会吃亏,更不用担心大哥会受人欺凌。 只要大嫂能将这份精明用在对付外人身上,而不是对着自家人耍心机,对他来说无伤大雅。 话说回来,杨金花在与江叙青定亲之时,便已知晓他家有三位读书郎。 尤其是后来得知江叙白成功考取秀才之后,杨家更是备下了丰厚的礼品送往江家,以表祝贺之意。 其实,杨金花一直以来内心都有些忐忑不安,生怕江家人会因她出身商户之家而瞧不起她。 因此,今日要见这些小叔子,她特意精心挑选了许多价值不菲的礼物,只为给江家人留下一个好印象。 令杨金花感到惊喜的是,不仅江家的两位童生弟弟对她礼数周到、关怀备至,就连那位秀才公江叙白也是满脸笑意地尊称她一声“大嫂”。 这一声声亲切的称呼,使得杨金花原本悬着的心彻底落了下来,她能感受得到他们都是真心的接纳自己的,未来的日子必定充满温馨与和睦。 现在大头成婚了,他们一起住在镇上的话多有不便,所以大头也从镇上的店铺里回来了,虽然做生意是不错,但是相比之下他还是喜欢种地,所以江叙白把村里种草药的事情交给了他。 把他乐得欢天喜地的,说一定会好好种,到时候让药材卖个好价钱。 杨金花也不嫌弃他回村种地,常言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觉得像大头这样简单的人挺好的。 而且现在江家的地又不是真正的需要他亲力亲为,就是监督一下别人,在村里她还挺清闲的,家里还有下人伺候,不要比她在镇上的日子好太多。 见过了大嫂,江叙白下午就回了县城,次日清晨直接到了县城的码头。 只见陈绍友正领着一人伫立在码头上翘首以盼,而在那宽阔的码头上则静静地停泊着一艘拥有三根桅杆的巨大船只。 这艘船不仅体型庞大,就连甲板之上也堆满了各式各样的货物。远远望去,它显然要比以往那些游船稳固许多。 陈绍友一瞧见他的身影出现,脸上立刻绽放出灿烂的笑容,脚步匆匆地迎上前去,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只见他转过身来,对着身后的人介绍道:“陈远,这位就是我时常提及的同窗好友——江公子。他有点晕船,在船上你可一定要好生照顾他!” 说罢,又转过头来,满脸笑意地看向江叙白,伸手朝着身旁身材魁梧、面容憨厚的中年男子一指,说道: “叙白,来来来,我给你引荐一下。这位是咱们船上的主事大人,也是我们陈家忠心耿耿的家奴,名叫陈远。你在船上若有任何事情需要帮忙解决,只管让安福去找他便是。” 江叙白闻言,连忙拱手作揖,微笑着说道:“如此一来,便要劳烦远头儿多多费心照应了。绍友,真是多谢你啦!” 那陈远见状,赶忙抱拳回礼,一脸恭敬地说道:“秀才公不必如此客气!天色不早了,咱们还是赶紧上船吧。”说着,江叙白也和陈绍友告别,与陈远登上了船只。 刚一踏上船板,江叙白便敏锐地察觉到了这艘船的与众不同之处。它竟是出乎意料地平稳,丝毫不见晃动,行走其上仿若走在平地上一般稳当。 江叙白心中暗自庆幸:看样子此次行程自己应该不至于会太过难受了。果不其然,一路上风平浪静,船行得极为顺畅。 陈远更是贴心周到,特意为他们精心准备了一间宽敞舒适的客房。走进房间,江叙白环顾四周,但见屋内布置得虽然称不上奢华,却也别有一番雅致韵味。 床铺整洁干净,桌椅摆放整齐有序,窗户旁还摆放着几盆鲜花,散发出阵阵清幽的香气,令人心旷神怡。看来为了让自己不晕船,陈远颇费了一些心思。 不仅如此,江叙白还有幸亲身体验了一回撒网捕鱼的乐趣。站在船头,望着那波光粼粼的水面,他双手紧紧握住渔网,奋力一挥,将其抛入江中。 随着渔网缓缓沉入水底,江叙白的心情也变得格外激动起来。不多时,收网之时,看到网中活蹦乱跳的鱼儿,他不禁开怀大笑,心中充满了成就感。 而在乘船前行的过程中,江叙白更深刻地领略到了沿途美不胜收的自然风光。 放眼望去,两岸山林此起彼伏,山峦重叠,云雾缭绕,那一艘艘轻快的小船犹如利箭般穿梭而过,眨眼之间便已越过重重山岭。 此情此景,正应了那句古诗所描绘的意境:“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望着眼前这种只在电视上看到过的美景,江叙白只觉得自己心中的喜悦之情如同汹涌澎湃的江水一般,一浪高过一浪,瞬间抵达了顶峰。 当然想走遍大江南北的心愿也达到了顶峰。最后下船的时候,他竟然心中还有点依依不舍。 陈远亲自将他送至船舷边,嘱咐道:“江公子,您若打算返回县里,只需让安福前往那边的陈氏船运通报一声即可,届时定会有人妥善为您安排回程的船只。” 江叙白赶忙拱手作揖,诚挚地道谢:“多谢远头儿这一路上无微不至的照料了。” 陈远连忙摆手笑道:“江公子真是太客气了!不知是否需要我替您安排一辆马车送你们进城?” 江叙白微笑着婉拒道:“不必麻烦了,远头儿,那边已经有专人前来接应了。”说着,他抬手朝着码头不远处的一辆马车示意过去。 那辆马车朴素雅致,上方悬挂着一块并不起眼的木牌,上面龙飞凤舞地书写着“朱离”两个大字。 只见江叙白与安福迈步向马车走去,待行至近前,江叙白毫不迟疑地钻进了宽敞的车厢之中。 第106章 灵丹阁 而安福则动作娴熟地从车架旁拿起赶车的马鞭,身手矫健地跃上车厢外侧的座位,稳稳当当地坐好后,挥动手中的马鞭,驱赶着马匹缓缓前行。 江叙白刚进入车厢,便瞧见正对着自己坐着一位满脸胡须、相貌粗犷的男子。 他主动开口打起招呼来:“吴叔,许久未见啊!” 被唤作吴叔的络腮胡子正是吴庸,此刻他虽然依旧板着脸,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但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里,却难以掩饰见到江叙白时所流露出的欣喜之意。 他微微颔首回应道:“是啊,小主子,确实是有些时日未曾相见了。” 江叙白轻轻地掸了掸衣袖,然后又仔细地理顺了身上的衣物,这才抬起头来,目光沉静地望向吴庸,开口问道:“叙彩这段时间过得如何?” 吴庸微微颔首,面带微笑地回答道:“叙彩姑娘自从进入朱离可谓是勤奋好学,一刻都未曾懈怠过。现在她不但在武功方面有了显着的提升,就连从未接触过的医术,如今也是进步颇大,已然成为她们同一批人中进步最大的了。” 江叙白点了点头,表示认同,接着说道:“嗯,想来也是应当如此。毕竟叙彩她之前就曾读过不少书籍,识得许多文字,学起东西来自然比旁人要快上一些。” 一想到自己一向聪慧、上进的妹妹,江叙白的嘴角不自觉地泛起了一抹欣慰的笑意。 聊完闲事,吴庸才正了正神开口道:“对了,灵丹阁的开业时间已经确定下来了,就在五日之后。” 江叙白眼神一亮,略作思索后吩咐道:“此次开业至关重要,我不太方便直接现身于众人面前。这样吧,你拿着我的沉香令前往济世堂,请两位经验丰富且德高望重的坐诊老大夫过来帮忙。” “届时让他们在现场坐镇,也好为咱们灵丹阁造势助威一番。另外,珍贵稀有的药丸必须要实行限量出售政策,规定每人每天购买数量不得超过三颗。以免被有心之人大量囤积居奇,扰乱灵丹阁的开业。” 吴庸连忙应声道:“好的。属下明白。那我们就过去看看灵丹阁的布置情况,您瞧瞧是否还有哪些地方需要进一步改进和完善的。” 吴庸一边说着话,一边抬起手轻轻朝着马车的门叩击了几下。 只听得一阵清脆的声响过后,驾车的安福便熟练地挥动马鞭,驱赶着马车缓缓前行起来。不多时,他们就来到了郡城最为热闹繁华的那条街道之上。 这条街道熙熙攘攘、人头攒动,两旁店铺林立,各种叫卖声此起彼伏。而就在街道的正中央位置,赫然矗立着一座足足有五层之高的铺面。 这座铺面外观看似低调,但细细打量之下却又能感受到其散发出的奢华气息。 尤为引人注目的是,那原本应该悬挂牌匾的地方此刻竟被一块鲜艳的红绸所遮掩,让人不禁对这铺面背后的主人充满了好奇与遐想。 马车转过街角,驶进了后院。江叙白和吴庸相继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站在后院向高处眺望,可以看到五层的阁楼高耸入云,显得格外雄伟壮观。 江叙白微微颔首,表示满意。此时,安福已经将马车拴在了一旁的木桩上,并上前几步打开了后方的大门。 当江叙白刚刚跨过门槛踏入屋内的瞬间,一股混合着沉香木独特香气以及浓郁药味的奇特气味猛地钻进了他的鼻腔之中。 这股气味犹如一道闪电直击他的大脑神经,使得他原本有些困倦的精神瞬间为之一振。 江叙白定了定神,抬头向前看去。只见宽敞明亮的大厅正中央摆放着一尊巨大的沉香木雕刻而成的迎客松,其高度一直延伸至三楼的底部。 这尊迎客松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会迎风而动一般。而在迎客松的两侧,则整齐排列着一排排货柜,上面摆满了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的瓷瓶。 这时,吴庸走到江叙白身旁,轻声介绍道:“小主子,一楼和二楼正如您之前所吩咐的那样,放置的都是一些常见的药品。至于三楼以上,则属于贵宾厅范畴。” “想要进入其中,要么需要预先充值一定金额,要么就得在一二楼累计消费达到特定数额才行。而且这里面出售的药丸可都是极为珍贵难得的救命丹药!” “好,那我们这就上去瞧瞧!要记住灵丹阁只走高端精品路线,甭管是谁来了,都绝不能破坏灵丹阁的规矩!”江叙白一脸严肃地强调道。 吴庸点点头应道:“您尽管放心便是,我不单找了好几位武功高强的江湖人士前来坐镇,就连里头负责跑腿打杂的小厮和伺候人的婢女们,都是身怀拳脚功夫的练家子!” 此时,江叙白正稳稳当当地站在楼梯之上,目光如炬般仔细地打量着整个宽敞明亮的大厅。 他稍稍停顿片刻后,伸手指向了大厅的四个角落,接着说道:“这四角都摆上些绿植,嗯……最好是草药一类的。得挑那些高三尺上下、品相上乘的珍贵药材才行!” 说罢,二人便沿着楼梯拾级而上,来到了三楼。 只见这三楼的中间位置同样设有一个小巧玲珑的厅堂,而四周则依照天地玄黄的方位划分成了四个房间。 每个房间内摆放的药丸种类都被严格控制在了至多五种以内。 再往楼上走去,四楼的布局亦是如此这般。然而,位于最顶层的五楼却是常年对外紧闭着大门的。 此刻,江叙白与吴庸并肩而立,静静地站在五楼的窗边,俯瞰着下方熙熙攘攘、热闹非凡的繁华街道。 沉默半晌之后,吴庸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主子,不知您此番究竟打算何时离家出行啊?” 江叙白微微眯起双眼,若有所思地望着远方,缓声道:“此事目前尚不好定论,估摸着怎么着也要等到过完年以后了。” 吴庸点点头:“只要我们这第一炮打响了后面的事情就会接二连三了。” “我明白,你放心,我会尽早抽身的。”江叙白当然明白,不仅是灵丹阁要发展,还有专门为普通百姓准备的惠民堂也需要开始筹备了。 第107章 朱离楼总部 夜晚,月光如水洒落在山间小道上,江叙白紧跟在吴庸身后,一同走进了那座位于郡城之外的深山之中。 山路崎岖不平,但对于自幼习武的江叙白来说,倒也不算艰难。 随着他们不断深入山中,两排木屋赫然出现在眼前。这些木屋错落有致地矗立着,仿佛是这片山林中的守护者。 而木屋的周围,则种植着各种各样的草药,散发着阵阵独特的香气。 两人径直走向木屋中间的校场。此时,校场上正整齐地站立着一个队列的蒙面人,从身形和高度来看,他们似乎都与江叙白年纪相仿。 江叙白的脸上覆盖着一块黑色的面具,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 就在这时,吴庸凑近他的耳畔轻声说道:“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尚未通过考核的,因此目前为止,他们既没有明确的身份,也不曾拥有属于自己的名字。” 听到这番话,江叙白微微点头,表示理解。 接着,他转头看向那些蒙面人,眼中闪过一丝跃跃欲试的光芒,开口道:“选几个身手不错的出来,陪我过过招,练练手。” 毕竟,自他开始学习武艺至今,除了吴庸偶尔指点一二外,还从未有机会与其他人真正地打上一场。 然而,令江叙白万万没想到的是,吴庸竟然大手一挥,高声喊道:“你们所有人,一起上!一刻钟之内,只要还有能够站立不倒的,就算你们通过此次考核。” “吴庸!”江叙白不禁失声惊呼。 他原本只是想要检验一下自身的实力水平,可完全没料到会是这样一种局面——要同时面对二三十个对手的围攻。 可是,吴庸的话音刚落,那群蒙面人便如饿虎扑食一般,齐齐向着江叙白冲杀而来。刹那间,便到了他的面前,气氛骤然变得紧张起来。 江叙白眉头紧皱,心中暗自思忖着:眼下已别无他法,唯有奋力回击方可脱身。只见他眼神一凝,身形如电般迅速闪动。 站在一旁的吴庸见状,不禁哈哈大笑起来,戏谑地调侃道:“哈哈哈~别怂啊,你要是被打败了,怎么对得起你师父。” 江叙白着实未曾料到,平日里看似正经的吴庸竟也会有如此蔫儿坏的一面。然而,他并不知晓其中缘由,实际上吴庸深知他的实力极限所在。 江叙白可以说算得上习武之奇才。不仅身体素质极佳,更有着过目不忘、举一反三的天赋异禀。 但凡任何功夫招式,只需看上一眼便能依样画葫芦地模仿出来;而经过数次练习后,更是能够将整套功夫融会贯通,化为己用。 眼前这二三十号人,对于江叙白而言,不过是小试牛刀罢了。 待得被众人团团围住之后,江叙白稍作观察,很快便洞悉了局势。 原来,这些围攻者皆是初涉武学不久之人,多数只懂得凭借一身蛮力横冲直撞。与他们交手数回合之后,江叙白已然胸有成竹,应对自如起来。 时光悄然流逝,约莫一炷香的工夫过去,场中的形势已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原本气势汹汹的二三十人此刻皆东倒西歪地躺倒在地,哼哼唧唧叫苦不迭。 江叙白拍了拍手,长舒一口气,转身看向吴庸,略带埋怨地说道:“你吓我一跳。” “哈哈哈,这仅仅只是个开胃菜而已!来来来,我们继续往里走。”伴随着吴庸一阵爽朗的大笑声,两人又开始并肩前行起来。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工夫之后,他们的眼前赫然出现了另外一座规模宏大的宅邸。 这座宅邸的大门外,有着一块颇为宽敞的空地,而此刻,正有五个人静静地伫立在那里。 只见为首的那个男子,其面庞之上横着一道长长的刀疤,这道刀疤自左眼一直延伸到唇角,看上去触目惊心。 跟在他身后的四个人也各具特色:其中一个是位年轻女子,她纤细的手指灵活地把玩着一根根精致的绣花针。 还有一名书生装扮的公子哥儿,手持一把折扇,风度翩翩。 再有便是一个身材魁梧、皮肤黝黑的八尺大汉,他浑身上下都穿着紧身的短打衣衫,发达的肌肉将衣服撑得鼓鼓囊囊的。 最后一人则面色苍白如纸,周身还隐隐散发出一股冰冷的气息,仿佛他根本就不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副楼主,您该不会是在和我们这五个人开玩笑吧?您口口声声说要带我们来拜见楼主,结果就是这个侏儒?” 那名书生摇着手中的折扇,用一种轻蔑的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江叙白,嘴里更是毫不留情地讥讽道。 听到这话,江叙白不禁心中暗叹一声,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啊,这张嘴可真是够恶毒的! 自己现在不过十岁,男子发育又较晚,确实个头比较矮小,但无论如何也称不上是侏儒吧?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皱起眉头,狠狠地瞪了那书生一眼。 “书生,休得无礼!此人乃是副楼主亲自带来之人,岂容你等随意置喙。”为首的那位满脸刀疤的壮汉一声怒喝,及时制止了书生进一步的举动。 然而,其话语中的深意,江叙白已然洞悉——无非是看在吴庸的面子上,才对自己稍作礼让罢了。 这时,只听得吴庸向江叙白介绍道:“楼主,此乃梅山五杰。这位是老大,人称‘阎王’马蜂;老二唤作绵里针鲁二娘;老三便是刚刚与您起争执的书生水笙;老四则是樵夫柴不让;最后这位是老五,毒手苗仁青。” 面对如此情形,江叙白并未急于开口,仅是安静的立在一旁。 心中却暗自思忖:不就是装逼嘛,反正吴庸又不会真正的整他。 而此时,吴庸再度开口,语气中夹杂着一丝怒意:“诸位口口声声嚷着要拜见楼主,如今终于得偿所愿,怎地却是这般态度?” 听闻此言,梅山五杰齐声喊道:“副楼主息怒!” 紧接着,吴庸目光扫过众人,缓缓说道:“既已相见,不如就手底下见真章吧。不知你们是打算一个接一个地上呢,还是索性五人一同出手?” 话音刚落,江叙白便默不作声地移步至一旁的武器架前,精挑细选之后,从众多兵刃之中抽出了一柄长剑。 毕竟这些人能在江湖之上闯出名头,其实力定然不容小觑,故而他心中不敢有丝毫大意。 第108章 与樵夫交手 五人的目光交汇在一起,心中都暗自思量着眼前这位神秘的楼主。 尽管其脸上戴着面具,但仅从露出的肤色以及手脚部分就能轻易判断出,这楼主竟然只是个孩子! 如此一来,本就以大人之躯与之对战已算以大欺小,若再让五人一同出手,日后此事若是传扬出去,他们这所谓的梅山五杰可真是没脸见人、没法在江湖上立足了。 就在这时,只见樵夫柴不让挺身而出,手持一把巨大的板斧,稳稳地站在了众人身前。 开口说道:“我来吧!” 在皎洁的月光映照之下,他那古铜色的肌肉线条分明,散发出一种令人心悸的力量感。 而他手中紧握着的那把板斧更是寒光闪闪,仿佛能够劈开一切阻挡之物。 单从身形上来看,柴不让犹如一座铁塔般矗立在那里,相比之下,瘦弱的江叙白则显得越发渺小。 甚至可以说,柴不让粗壮的胳膊几乎都快赶上江叙白纤细的腰围了。 江叙白不禁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吴庸,眼神之中充满了疑惑和担忧,似乎在无声地质问:“确定不是在玩我?” 然而,吴庸却只是对着他微微颔首,表示肯定。 得到回应之后,江叙白深吸一口气,定下心神,开始仔细观察起柴不让的身体来,试图从中寻找到一处能够一击即中的致命弱点。。 同时柴不让也在打量江叙白,他是壮,但是他不傻,既然副楼主让他们与楼主交手,说明楼主并没有看起来的这么简单,秉持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观察着江叙白。 两人对峙数秒,江叙白率先出手,运气挥剑朝着柴不让的左侧而去,柴不让并非等闲之辈。 他敏锐地察觉到了江叙白的意图,猛地举起板斧,朝江叙白砍来。 江叙白侧身躲过,同时迅速出拳,击中了柴不让的腹部。柴不让吃痛后退几步,但随即又稳住身形,再次扑向江叙白。 江叙白手挽剑花,如翩翩起舞的蝴蝶,身形灵动,剑法凌厉。他的每一剑都蕴含着无尽的杀意,如疾风骤雨般向柴不让攻去。 柴不让则以板斧为盾,以力破巧。他的板斧挥舞得虎虎生风,每一次挥砍都带着千钧之力,仿佛要将江叙白劈成两半。 两人你来我往,剑与斧相交,发出清脆的撞击声。火花四溅,照亮了周围的黑暗。他们的身影在火光中交错,如鬼魅般飘忽不定。 周围的人紧张地注视着这场激战,谁也不知道最终鹿死谁手。他们的心跳随着战斗的节奏而加速,仿佛自己也置身于这场生死较量之中。 阎王几人对江叙白的目光也渐渐慎重起来,果然不可小觑,樵夫虽然不是几人中武功最高的,但确是耐力最好的,而且他还力气大,能与樵夫交手这么久不落下风,足以证明楼主的厉害。 而这边江叙白的剑法越发凌厉,他的攻势如潮水般源源不断。 柴不让则逐渐陷入了被动,他的板斧虽然威力巨大,但在江叙白的快剑之下,却显得有些笨拙。 终于,江叙白找到了一个破绽,应该是樵夫的左腿有旧伤,每次交手之后他脚的着力点都在右腿。 发现了柴不让的弱点,江叙白也不客气,直接虚晃一剑,攻向他的左腿,在他弯腰保护左腿之时。 只见他身形一闪,如鬼魅般欺近柴不让身前,手中长剑猛然刺出,犹如一道闪电划破虚空,直直地朝着柴不让的咽喉疾驰而去。 这一击速度极快、角度刁钻,令柴不让根本避无可避!他瞪大双眼,满脸惊恐之色,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寒光闪闪的剑尖一点一点地向着自己逼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柴不让长叹一声道:“我输了,楼主好剑法!” 江叙白却依旧面沉似水,只是淡淡地从口中吐出两个字:“承让。”其声音虽然稚嫩,但却蕴含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听到这个声音,梅山五杰不禁对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讶与疑惑。 他们原本就对这位神秘的楼主有所猜测,如今听到这明显属于孩童的声音,更是证实了心中所想——原来这位名震江湖的楼主竟然真的只是个孩子! 然而,一个尚未成年的小孩,又怎会拥有如此惊人的雄心壮志呢?不但能让吴庸心甘情愿地为其网罗众多武林高手,而且还能在暗中悄悄培养出大量的人才。 此刻,成功击败柴不让的江叙白,自信心瞬间爆棚。 他微微扬起下巴,目光扫视过梅山五杰,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笑容,然后开口问道:“怎么样,你们还要继续打下去吗?” 梅山五杰中的阎王马蜂略一沉吟,随即上前一步说道:“既然樵夫兄是代表我们梅山五杰出战,如今他已然落败,那我们自然是愿赌服输。梅山五杰拜见楼主!”说罢,便带头单膝跪地,身后的其他四人也紧跟着一同跪下。 江叙白见状,连忙收起手中的长剑,快步走上前去伸手扶住马蜂,诚恳地说道:“诸位快快请起!但凡加入我朱离楼之人,皆是亲如一家的兄弟姐妹,以后无需行此大礼。” “多谢楼主!”梅山五杰齐声应道,随后纷纷站起身来。 话说昨日看过朱离楼的发展之后,江叙白并未着急前往福满楼,而是待到次日清晨,阳光洒落在郡城的大街小巷时,他才动身出发。 郡城之中,福满楼可谓是人尽皆知,极好寻找。 其中最为宏伟壮观的一间距离昨日去过的灵丹阁并不算遥远,横向占据整整五间房屋,高达四层之多。 门前人头攒动,热闹非凡,宾客络绎不绝。 江叙白身着一袭素净的长衫,腰间系着一块温润的玉佩,身后跟着仆从安福,两人迈着悠闲的步伐缓缓走进福满楼。 一进门,江叙白便直接对迎上来的掌柜说道:“掌柜的,我要找蒋维川蒋少爷。” 那掌柜闻言,先是微微一愣,目光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位年轻的客人。 第109章 蒋希泰 只见江叙白年纪轻轻,面容清秀,一身书生装扮,气质文雅,看上去倒不像是个信口开河、胡乱言语之人。 可这少年怎地一进来张口就要找自家大少爷?难不成当真与大少爷相识? 要知道,他们家大少爷可是交友广泛,结识各路人物,或许还真有可能与此人相熟。 心中这般想着,掌柜脸上迅速堆起笑容,恭敬地说道:“公子请随我来。”说罢,他引领着江叙白和安福二人朝着二楼走去。 来到二楼,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个精致典雅的包间。这些包间分别以梅、兰、竹、菊、茗、香、诗、酒等字样命名,别具一番韵味。 掌柜将江叙白带到了名为“竹”的包间前,推开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微笑道:“小公子,请在此稍候片刻,我这就前去禀报大少爷。” “有劳掌柜的了。”江叙白彬彬有礼地回应道。 待掌柜离开后,江叙白迈步踏入包间,开始细细打量起来。只见这竹字间内,无论是屏风还是茶具,皆融入了竹的元素。 甚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竹子清香,让人仿佛置身于一片幽静的竹林之中。若是闭上双眼,用心感受,恍惚之间,似乎真能听到风吹竹叶沙沙作响之声。 福满楼之所以能够做到如今这般规模庞大、声名远扬,的确是有其缘由所在。 单从这些细致入微之处来看,便能知晓其中奥妙。这些贴心周到的服务与独具匠心的安排,想必早已俘获了众多文人墨客的心。 就在这时,店小二又手脚麻利地为他们送上了一壶新茶。令人感到饶有趣味的是,这壶茶竟然又是上好的竹叶青。 得到如此珍贵的佳茗,江叙白满心欢喜,随即移步至窗边的座位坐下,悠然自得地品味起这香茗来。 时间悄然流逝,当那一壶茶即将见底之时,忽然间,楼下传来一阵急促而清脆的马蹄声响。 江叙白闻声连忙低头张望,果不其然,正是蒋维川策马而来。 更引人注目的是,他身旁还跟着一名与自己年岁相仿的少年郎。只消一眼,江叙白便能断定此子应是蒋维川之子,只因那眉眼之间与蒋维川颇为相似。 江叙白迅速收回目光,稍作等待之后,门口处便传来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 紧接着,只听得一声爽朗大笑:“哈哈!一听那报信之人所言,我心里便估摸准是你来了,真是稀客呀小白!你可总算是记起你蒋叔我了!” 说话者正是蒋维川,只见他大步流星地迈入屋内,满脸欣喜之色。 跟在其后的蒋希泰不禁面露惊诧之色,心中暗自思忖道:“想我平日里从未享受过父亲如此亲昵的称呼,今日得以随他一同前来,也不过是因那报信之人到来之际,爹爹恰好在考校我的学问罢了。” 前一秒似乎还要请家法 ,后一秒听见下人的话他破天荒的说要带他出来交朋友,换做平常根本不可能。想到此处,蒋希泰不由得对眼前这位被父亲称为“小白”的人多了几分好奇。 江叙白见状,赶忙挺直身躯,双手抱拳作揖,满脸堆笑地问候道:“蒋叔,算起来咱们可是又有一段时间不见了!您近来可安好?” 蒋维川连连点头应道:“好好好,一切都好着呢,没什么不好的地方。来来来,我给你引见引见,这位便是我的犬子,名唤希泰,可比你年长两岁。不过,今年下场应试,好不容易才勉强挣得了一个童生的名号,颇不如你!”说罢,他还用略带嫌弃的眼神瞥了一眼身旁的儿子。 江叙白听后,嘴角忍不住微微抽搐了一下。“希泰兄长好,在下江叙白。” 心中暗自思忖着:这当爹的也太不会说话了吧!这刀子嗖嗖的,尽往人家心上扎!虽说只是区区一个童生,但要考取童生也是相当不容易的事情好不好! 再瞧向蒋希泰时,发现他那张原本还算白净的脸庞此刻已变得青一阵、白一阵的,显然是被父亲刚才那番话气得不轻。 蒋希泰心里正憋屈得很呢,毕竟在他的同窗当中,能够在如此年纪便考上童生的实在是寥寥无几! 不过尽管心中不快,蒋希泰还是强忍着情绪挤出一丝笑容,朝着江叙白拱了拱手说道:“呵呵~叙白贤弟有礼了。” 然而这时,一旁的蒋维川却又不依不饶地开口打趣道:“都说闻道有先后嘛,达者为师。以你们如今所取得的功名而论,就算他称你一声兄长也使得。”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蒋维川这纯粹是故意为之。 只因他家这小子自从考中童生之后,整个人就开始飘飘然起来,变得越来越懒惰懈怠了。所以他才想着借此机会杀杀儿子的锐气,让他明白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 话说这蒋维川心中的算盘打得啪啪响,就是想要借江叙白刺激一下自己的儿子,可毕竟是亲生儿子嘛,多少还是得留点面子给他,所以并没有直截了当地说出江叙白乃是秀才出身。 那蒋希泰呢,平日里也是个骄纵惯了的主儿,虽说不敢当面顶撞他老爹,但脸上却是满满的不屑之色。 心里头暗自嘀咕着,哼,别以为刚才自个儿没听见,这人是从黄溪县来的! 一个小小的县城里出来的人,能有多大的能耐?还真当穿一身儒衫就能冒充读书人啦? 而这边厢的江叙白呢,此次前来本是为了商谈生意之事,可不是专门跑来惹事生非、得罪人的。 此刻瞧着蒋希泰那不悦的脸色,他微微一笑,开口说道:“蒋叔您太客气啦,不必如此。再说了,希泰兄原本就长我几岁,于情于理,我都该尊称他一声兄长才对的。” 听到这话,蒋维川点了点头,表示赞同:“行吧,那就随你们年轻人自己怎么称呼。来来来,都别傻站着了,快坐下说话。你小子啊,向来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儿,既然今儿个大老远跑到郡城来找我,想必肯定是有什么要紧事儿吧?” 第110章 工具人 江叙白稍稍迟疑了一下,然后又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蒋希泰。 心想着,这蒋希泰既是蒋维川的亲儿子,想来应当不会出什么岔子,他们父子俩之间的关系亲近得很,估计自己与蒋维川的这番谈话,他就算听去了,应该也不至于到处乱传吧。 于是乎,江叙白便接着说道:“其实呢,倒也并非是什么特别重要的大事……” 蒋维川都是人精,一下便明白了江叙白的意思,当即转移了话题,不是他不相信自己的儿子,而是像他们这种世家大族,人多眼杂,万一真是紧要的事情说漏了嘴,那便不美了。 于是,他缓缓地张开嘴巴,不紧不慢地说道:“既然不要紧,那就让掌柜的先安排上菜吧!也好让你亲眼瞧瞧这卤肉与熏肉来到咱们福满楼之后所呈现出来的模样。倘若其中存在任何有待改进之处,你还能给他们指点指点。” 听到这话,江叙白赶忙诚惶诚恐地回应道:“不敢当,不敢当!我们那些手段不过是些雕虫小技罢了,跟福满楼大厨精湛绝伦的厨艺相比,不值一提!” 江叙白哪能不知,自己只是胜在有前世的记忆而已,做得东西也就是胜在一个新奇,怎么能与福满楼这种酒楼的大厨相比。 就在此时,站在一旁的蒋希泰不禁再次用充满诧异的眼神扫了江叙白一眼,同时在心底暗自揣测起来:莫非这卤肉和烟熏肉的配方竟然是从这个人手中购得的不成? 真是岂有此理,仅仅只是那么几张微不足道的小小方子而已,自己的父亲前前后后竟然为此花费了多达上千两银子! 而江叙白仿佛察觉到了来自蒋希泰的灼灼目光,但他却表现得异常镇定自若,只见他从容不迫地端起面前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茶水。 没过多久,待整张桌子都被各式各样的美味佳肴摆得满满当当之时,蒋希泰更是惊得目瞪口呆,眼珠子几乎快要掉下来了。 因为他眼睁睁地看着蒋维川不停地往江叙白碗里夹菜,他在心里愤怒地咆哮着:我才是你的儿子啊,爹是不是搞错了? 只见他爹一副乐呵呵给江叙白布菜的样子。蒋希泰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于是他忍不住张嘴,高声问道江叙白:“不知叙白贤弟最近看到什么书了?” 听到这话,正在大快朵颐的江叙白赶忙将口中的食物咽下肚去,然后抬起头来,微笑着回答道:“小弟近来读的多是些杂七杂八的闲书罢了,实在不足挂齿。” 蒋希泰一听,眉头微微皱起,语重心长地说道:“哎呀,贤弟此言差矣!像咱们这个年纪,理应多读些正经有用的书籍才好,那些个杂书只会扰乱人的心智!即便贤弟已然考取了童生,但也万不可因此而有所懈怠。要知道学无止境的道理!” 此时的蒋希泰一心认为自家老爹口中所说的功名,无非就是江叙白在童生考试中的名次较为靠前,又或者只是比自己早一年考上而已。 他压根儿就未曾想到过,眼前这位看似平凡无奇的江叙白竟然早已成为了一名秀才。 江叙白闻听此言,连忙点头称是:“兄长所言极是,小弟铭记在心,定当虚心受教。” 蒋希泰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嗯,贤弟一直在那黄溪县的县城之中,想必见识也是有限得很呐。正巧明日城中将会举办一场盛大的诗会,不如就让愚兄带你一同前往如何?也好让你开开眼界,结交些文人雅士。” 然而江叙白却面露难色,推辞道:“多谢兄长美意,只是小弟生性羞怯,到时候怕是连一个熟人都不认得,如此贸然前去,恐怕会倍感尴尬。” 其实江叙白心里清楚得很,虽说如今自己也能够吟诗作赋,可对于写诗这件事情,他着实提不起半点儿兴趣来。 而此时的蒋希泰看到江叙白沉默不语,还以为他是害怕了,于是说得愈发起劲起来,整个人摆出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非要江叙白前去不可的架势。 一旁的蒋维川心里其实很乐意看到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出丑,眼见着蒋希泰话里话外地不断挤兑江叙白,他索性跟着帮腔说道:“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那你就去吧!整天不好好读书学习,就只晓得参加那些个劳什子诗会。” 言外之意就是要好好的打击打击他。 江叙白心思玲珑剔透,自然明白这些年来蒋维川和福满楼对自己一家多有照拂,于情于理他都不好直接拒绝。 略一思索之后,他便爽快地应承了下来,并暗自打量着眼前洋洋得意的蒋希泰,心中不禁想到:看来这工具人的角色自己是推脱不掉了。 看对面的蒋希泰,以为目的达成笑得就像偷了腥的猫。 江叙白想到,也罢,且看看最后到底是谁笑到最后,但愿到那时蒋希泰还能够像现在这般笑得如此开怀。 “既然饭已经吃完了,你就先自行回家去吧,明天依旧到这里来接小白。”蒋维川挥挥手示意道。 “那爹您呢?”蒋希泰忍不住开口问道。 “我还有其他要事需要处理,怎么?难不成你还没断奶吗?有事去找你娘。”蒋维川毫不留情地怼了回去。 听到这话,蒋希泰顿时哑口无言,虽然心中十分不爽,但又不敢再多嘴反驳。 他可不傻,从父亲的态度和话语之中便能猜到,接下来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跟江叙白单独商议,可究竟是什么事竟然连他这个亲生子都不能旁听知晓? 一念及此,蒋希泰只觉得心中仿佛有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瞬间升腾而起,那股无名之火不断地翻涌着,灼烧着他的心窝。 “哼!”他怒不可遏地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紧接着便恶狠狠地瞪向江叙白,那眼神犹如两道利箭一般,直直地射向对方。 随后,他用力一甩袖子,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而被如此凶狠瞪视的江叙白,则一脸无辜与无奈地呆愣在原地。 看着蒋希泰怒气冲冲走出门的背影,他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心中暗自思忖道:“好吧,这下可好,这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想到此处,江叙白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第111章 印刷术 这时,蒋维川赶忙出来打圆场,讪笑着说道:“孩子不懂事,你别往心里去啊,见笑了。” 然而,江叙白却并没有领情,反而似笑非笑地回应道:“呵呵~蒋叔,您刚才可是亲口说过他比我还大两岁呢!” 心中吐槽道:让我这么个童工来帮您带孩子,您也好意思开口? 听到这话,蒋维川脸上顿时浮现出一丝尴尬之色,但很快就又恢复了常态,干笑两声解释道: “嘿嘿,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嘛,只有这样才能真正打击到他,好让他明白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走吧,咱们去四楼谈正事。” 二楼不是谈事的地方,既然是紧要的事情,还是在四楼谈比较妥当。 江叙白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只见他伸手从安福手中接过那个精致的木盒,同时微笑着对安福说道:“我上去就行了,你先去吃饭。” 待安福离开后,江叙白便与蒋维川一同朝着四楼走去。 终于来到了四楼,江叙白也不再继续卖关子了。他轻轻地将手中的木盒放在桌上,然后缓缓打开盖子。 对着蒋维川说道:“蒋叔,这是我最近捣鼓出来的一点儿小玩意儿,不知道您是否感兴趣?”说着,他翻转木盒将里面的东西展示给对方看。 “哦?”蒋维川微微眯起眼睛,目光落在面前的竹片上,但脸上明显流露出怀疑之色,显然并不相信江叙白所说的话。 毕竟,如果只是个小玩意儿,江叙白又怎会如此郑重其事地亲自找上门来? 只见江叙白微微一笑,缓声道:“这可不是普通的竹片,它叫竹牌,而且有着大约十几种不同的玩法,可以说是男女老少皆适宜。” 蒋维川闻言挑了挑眉,嘴角泛起一丝笑意,说道:“行了,你也就别在这里跟我卖关子、抛砖引玉啦!光凭这么一套竹牌,还不值得你特意跑这一趟找我吧?” 确实也是,以往那些东西可都是由福满楼的伙计直接送过来给自己过目的。 江叙白轻轻点了点头,接着说道:“自然瞒不过蒋叔您这双慧眼。您不妨再仔细瞧瞧这竹牌上面的图案。” 蒋维川依言认真查看起来,片刻后不禁赞叹道:“嗯,你请来的这位画师水平当真不错啊,竟然能够将每张牌都画得毫无偏差,栩栩如生。” 然而,江叙白却是摇了摇头,神秘一笑,轻声说道:“不,蒋叔,这些并非是画上去的,而是通过刻印技术印制而成的。” “刻印?”蒋维川一脸惊愕,“你的意思是先把文字和图案刻制出来,然后再印到这片小小的竹片之上?” 江叙白点了点头,肯定地回答道:“没错,正是如此。” 蒋维川稍稍思索了一下,随即皱起眉头说道:“刻印固然巧妙,但若是用来印书本,恐怕就没那么简单咯。” “你想想看,书本中的文字排列何其复杂,稍有一笔差错,那整块印版可就全都报废了。再者说了,随便一本像样的书都至少有上千字之多,这样算下来,成本太高,这笔买卖可不太划得来。” “蒋叔果然聪明!仅仅一瞬间便洞察到了问题的核心所在。”就在这时,只见江叙白动作娴熟地将手伸进自己的袖口摸索着什么。片刻之后,他缓缓地掏出了一个外形犹如印章一般的物件。 紧接着,他小心翼翼地端起茶杯,轻轻地往砚台上滴落了一滴清澈的茶水。 随后拿起墨条,开始全神贯注地在砚台中慢慢地研磨起来。随着时间的推移,那原本平淡无奇的清水逐渐被染成了浓郁的黑色。 待墨色恰到好处时,江叙白稳稳地握住那个神秘的印章,轻轻地将其放入砚台里蘸取了些许刚刚调制好的墨汁。 然后,他神情专注而又郑重其事地将印章按压在了一张洁白如雪的纸张之上。刹那间,一个小巧玲珑且工整秀丽的楷书“蒋”字跃然于纸上。 “这不就是一枚普通的印章么?”蒋维川不禁发出疑惑之声。 “没错,它的确是一枚印章。然而,如果我们能够将日常使用频率较高的那些文字统统雕刻成这般大小,并依照书籍所包含的具体内容,将这些字精心地排列组合在一起,你们觉得怎么样呢?”江叙白目光炯炯地看着蒋维川问道。 “这样做是不是过于繁琐复杂了?”蒋维川思索片刻又提出了新的疑问。 “难道抄写书籍就不麻烦了吗?就以家喻户晓的《三字经》为例吧。一本由人工亲手抄写而成的本子,如果质量稍微上乘一些的话,可以卖到二两银子;即便是稍逊一筹的版本,售价也将近一两银子之多。” “试问天下间又有多少人能够负担得起如此高昂的价格去购买一本书籍呢?但倘若采用我所说的这种印刷方式来制作书本,那么我们完全有可能将成本控制在区区三百文以内。不仅如此,通过这种方法印制出来的每一本书都会拥有最为优质的品质和精准度。”江叙白言辞恳切地解释道。 印刷术乃是批量生产之法,一旦制成了版型,想要印制多少数量皆可随心所欲。 就拿《三字经》、《百家姓》和《千字文》这类书籍而言,或许根本无需使用活字印刷技术,完全可以逐页制作模板进行印制。 此时,站在一旁的蒋维川默默地在心中暗自盘算着,随着思绪的深入,他越发感到心中无底。 渐渐地,他似乎明白了眼前的江叙白为何要特意前来寻找他。 倘若真的开创了如此先河,那么对于众多文人墨客而言,无疑将会带来巨大的冲击,甚至有可能招致他们的强烈抵制与反对。 然而,若这件事情真的能够持续推进并得以实现,是否意味着即便是寻常百姓人家,也将拥有足够的能力去购买书籍,并因此而获得识字读书的机会呢? 想到此处,蒋维川不禁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此事关系重大,绝非我一人所能决断啊!”蒋维川忧心忡忡地说道。 第112章 难 毕竟,若是将书籍彻头彻尾地变成谋取利益之物,恐怕自己会被那些冥顽不灵、固执己见的文人们以唾沫星子淹没。 更何况,文人所产生的影响力又岂是区区一个汉嘉郡能够掌控得了的? 那些能考上举人进士的,哪一个背后没有几位在异地他乡或是京城为官的同年好友亦或同窗知己呢? 就在这时,只见江叙白轻轻地将手中的物件推向蒋维川,缓声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去找能够做出最终决策之人吧。” 蒋维川面露难色地将那木盒缓缓推回到原处,神情凝重,语气郑重其事地道:“小白啊,你呀,把这件事想得实在是过于简单了些。咱们自然清楚此事若成,不仅于己有利可图,放长远看更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然而,那些大儒们以及众多文人墨客,他们内心最为抗拒的便是让‘书’这一字沾染半分商人的铜臭之气啊!你要晓得,一旦遭到文人们的联合抵制,恐怕就连你的秀才功名也难以保住。” 江叙白又何尝不知其中利害关系呢,但他着实未曾料到,即便是见多识广、经验丰富如蒋维川者,竟对此事也束手无策,甚至已到了闻之色变的程度,足见此事之棘手艰难。 沉思片刻后,江叙白忽地眼前一亮,道:“或许,咱们可以尝试一下曲线救国的策略。” 蒋维川眉头微皱,追问道:“何为曲线救国?” 江叙白微微一笑,耐心解释道:“总体而言,便是欲速则不达,一口断然吃不下一个大胖子。所以,咱们不妨暂且先印制这些看似不起眼的小玩意儿——竹牌。蒋叔您切莫小瞧了这竹牌,说不准它日后真就能走进千千万万户人家之中呢。” 蒋维川听后,满脸狐疑,不禁反问道:“就只是这样?” 江叙白用力地点点头,斩钉截铁地道:“对,就仅仅如此!蒋叔,我还有个想法,如果由咱们自己开办一家书局,您觉得可行么?” 蒋维川微微眯起眼睛,手托着下巴思索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说道:“嗯……当然可以。” 接着他话锋一转,“不过呢,你们都是年轻人!这样如何,如果你有办法能够成功地劝说蒋希泰和你们一同去做这件事,那么我们蒋家不但愿意出钱又出力,而且还会全力保障你们的周全。” “关于你刚才提到的有关印刷之类的那些话语,我就全当没有听到过好了。”蒋维川一边说着,一边用锐利的目光审视着面前的江叙白。 他心里很清楚,这个年轻人看似文质彬彬,但其实内心深处隐藏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头和勃勃的野心。 从江叙白的眼神之中,他不难看出对方对于刚刚那个想法依然念念不忘。 虽说目前可能尚未找到合适的时机来付诸实践,但谁又能断言日后不会出现转机呢? 况且,江叙白这小子向来运气都很不错,如果真让他把这件事情办成了,那岂不是一件足以载入史册、流芳百世的壮举? 更为重要的是,自家儿子整日里只晓得参加各种诗会,若能跟他们一起干点实事,倒也是件好事。想到这里,蒋维川不禁暗自点了点头。 听闻此言,江叙白的双眸瞬间绽放出惊喜的光芒,整个人精神一振。 心中暗想:连蒋维川这种老狐狸都能被我说动,那要哄骗一下蒋希泰岂不是易如反掌之事?再说了,这怎么能算诓骗呢?大家不过是携手合作罢了。 于是,他忙不迭地点头问道:“此话当真?” 见蒋维川毫不犹豫地点头应承下来,并斩钉截铁地表示:“只要是他做出的任何决定,我蒋维川一概都会认可。” “一言为定!既然如此,那侄儿今日就先告辞了。”江叙白干净利落地站起身来,动作迅速而果断,丝毫没有半点拖沓之意。 “唉~小白,这么着急走啊,难道就没有其他的事情需要跟我这个做叔叔的再商量商量啦?”蒋维川见状,连忙出声挽留,眼中流露出一丝不舍与关切之情。 “并无,蒋叔,您多保重,晚辈就此告辞。”江叙白微微拱手行礼,言辞恳切地说道。 说罢,他转身大步流星地朝着门口走去,几步便消失在蒋维川的视线之中。 蒋维川望着江叙白渐行渐远的背影,不禁哑然失笑。 这孩子还真是个急性子,做起事来风风火火的,一点也不含糊。 不过转念一想,这样直爽率真的性格倒也十分讨人喜欢,至少比那些拐弯抹角、心思深沉之人要来得真诚许多。 想到这里,蒋维川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几分,对江叙白的欣赏又增添了几分。 江叙白走出福满楼后,立刻唤来身旁的安福,低声吩咐道:“安福,你速速去打探一下明日的诗会究竟是在何处举办,参加的都有哪些人,尤其是关于蒋希泰此人,务必将他过往的经历和事迹查得清清楚楚。” 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江叙白从来都不打无准备之战。 “是,少爷,小的这就去办。”安福领命而去,身影很快消失在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纷纷扬扬地洒落在大地上,给整个城市披上了一层金色的纱衣。 江叙白身着一袭月白色长衫,腰系玉带,手持折扇,早早地来到了福满楼下等候。 大约过了快一盏茶的时间,一辆装饰精美的马车缓缓驶来,停在了江叙白面前。 驾车的小厮跳下车辕,恭恭敬敬地问道:“敢问这位可是江叙白江公子?” “正是在下。”江叙白微笑着点了点头,手中的折扇轻轻摇动,更显其风流倜傥之态。 “我家公子特意派小人前来迎接您前往诗会,请江公子上车吧。”小厮侧身拉开马车门帘,做出请的手势。 江叙白嘴角微扬,毫无半分犹豫之态,抬腿轻盈地登上那辆装饰精美的马车,而后身姿挺拔、稳稳当当地坐了下来。 第113章 下马威 尽管心中明知这是对方给自己设下的下马威,但江叙白并未放在心上,脸上依旧挂着一抹云淡风轻的笑容,从容不迫地上了马车。 然而,他和安福刚一坐稳,这辆马车却仿佛脱缰野马一般,一路疾驰如风,道路上的颠簸使得车身剧烈摇晃起来,好似要将江叙白腹中才刚刚吃下的早饭尽数颠出。 江叙白眉头微皱,伸出一只手用力撑住车厢内壁,竭力想要维持住自己身体的平衡。 一旁的安福见此情形,心中怒火顿生,当即冲着车外大声喊道:“喂!能不能慢一点啊?又不是赶着去投胎!这般横冲直撞,成何体统!” 赶车之人听到安福的斥责后,不仅没有减速之意,反而高声回应道: “江公子请恕罪啊!实在并非小的有意如此,而是我家公子有令在先,只给了我一刻钟的时间。倘若一刻钟之后江公子未能准时出现在他的面前,他就要将小人发卖出去!” 闻听此言,安福气得满脸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怒目圆睁,咬牙切齿地吼道:“你......欺人太甚!” 说着,他伸手便想去撩开车门,打算下车好好教训一下这个目中无人的车夫。 就在这时,江叙白眼疾手快,一把拦住了冲动的安福,并和声细语地劝慰道:“安福,莫要动气,无需与他计较这些。咱们且先忍耐片刻便是。” 安福愤愤不平地瞪了一眼车外,转头看向江叙白,焦急地说道:“公子,这蒋公子分明就是存心不良!您可千万不能让他得逞啊!” “没事的,你家公子会怕他这点小伎俩?左右也就是一会儿,不着急。”想让他出丑,他偏偏不如蒋希泰的愿。 那名小厮一路急匆匆地赶路,终于来到了城外的一片梅林旁。原来,今日的诗会便是选在了这个风景如画的地方举行。 此时,只见蒋希泰领着两名富家公子哥,正悠然自得地站立在梅园之外等候着江叙白的到来。 远远望去,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如疾风般疾驰而来,扬起阵阵尘土。看到此景,蒋希泰的嘴角微微上扬,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还是李兄的主意好,那江叙白怕是被颠成傻子了,哈哈哈。”蒋希泰得意洋洋地对身旁的李文才说道。 李文才连忙摆手笑道:“哪里哪里,这么看来这江叙白也是个软柿子嘛,今日我们一定帮贤弟出了这口恶气。” 李文才与旁边的黄士安对视一笑,只要巴结好了蒋希泰,那他们两家在郡城的生意就会水涨船高。 随着车夫一声高喊:“吁——”马车缓缓停稳。 紧接着,便听到蒋希泰故作嗔怪地训斥道:“你这没用的奴才,到底是如何驾驭马车的?怎敢跑得这般飞快?万一惊到了车里的贵客可如何是好?”然而,这番斥责听起来更像是惺惺作态。 训完之后,他又赶忙满脸堆笑,对着马车里面关切地问道:“叙白兄,一路上可还安好?有没有受到惊吓呀?” 安福一脸怒容地率先跳下马车,目光犹如利剑一般瞬间扫过蒋希泰。 若不是在马车里公子再三叮嘱在外不可轻易招惹事端,以他的性子,定要让眼前这个姓蒋的家伙尝尝厉害。 就在这时,江叙白不急不缓地整理好自己的衣冠,然后神态自若、步伐稳健地从马车中徐徐走出。 从容不迫的说道:“希泰兄,何必骂一个下人,马车他驾得挺稳的。” 蒋希泰原本以为他会因方才马车上的小小风波而惊魂未定,但此刻见到其面色平静如水,毫无异样之色,心中不禁闪过一丝不快。 暗自思忖道:果然是小地方来的,怕是连马车都不经常坐吧。 紧接着,蒋希泰强压下心头的不满,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等我回到府上之后定会责罚于他。来来来,且为你引荐一番。这位乃是丰泰客栈老板家的公子,李文才李兄;还有这位,乃元茂当铺东家之子,黄士安黄兄。” 江叙白闻言,连忙拱手作揖,彬彬有礼地道:“李兄,黄兄,幸会幸会,小弟江叙白这厢有礼了。” 李文才与黄士安见状,又见江叙白一身书生装扮,气质儒雅,便也收起了几分轻视之心。 客气地回应道:“江贤弟之名,我们可是早有耳闻啊,今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 毕竟蒋希泰可以肆意妄为不顾礼数,他俩却不得不顾忌些许颜面,不好太过失礼于人前。 一旁的蒋希泰看不惯他们一副文绉绉的样子:“走走走,堂哥他们肯定都等急了,我们赶快进去,叙白啊,听我爹说你文采出众,样样精通,今日你可得好好的给哥哥长长脸。” 江叙白听完之后微微挑眉,心中暗自思忖:这难道是要捧杀于我不成? 他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笑容,谦逊地回应道:“蒋叔谬赞了!有希泰兄长这样的人中龙凤在先,如那璀璨明珠般耀眼夺目,我也不过只是滥竽充数、鱼目混珠之辈罢了。” 话虽如此,但江叙白心里清楚得很,既然对方要玩这捧杀的把戏,那自己就奉陪到底便是。 随后,他信步走进梅园。刚踏入园中,一股清幽淡雅的梅香便扑鼻而来,沁人心脾。 这股香气浓郁而不失清新,丝毫没有甜腻之感,令人心旷神怡。江叙白只觉自己的心情瞬间愉悦起来,仿佛所有的烦恼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抬眼望去,只见梅树枝头绽放出朵朵娇艳欲滴的梅花,或粉若云霞,或白似瑞雪;而在那些梅花之间,还点缀着翠绿的嫩芽,它们相互映衬,相得益彰,宛如一幅美丽动人的画卷。 江叙白不禁浮想联翩,如果此时能够降下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那这片梅园又将会呈现出怎样一番如梦如幻、美不胜收的景象呢?光是想想,就让人陶醉不已。 沿着小径前行,一座两层高的阁楼映入眼帘。这座阁楼位于梅园的中央位置,通往四周的走廊蜿蜒曲折,别有一番韵味。 从其精致奢华的建筑风格来看,显然是专门为那些富家公子哥所建造的休闲之所。 第114章 借圣贤 走到一楼近前,只见周围悬挂着层层轻薄如烟的纱幔,随着微风轻轻摇曳,宛如仙子翩翩起舞。 就在这时,一阵悠扬动听的琴声从楼内传出,婉转缠绵,余音袅袅。 然而,与此同时,夹杂其中的还有人们喧闹嘈杂的说话声。江叙白不由得眉头微皱,心中暗叹一声:如此美妙的琴音,竟被这喧哗之声给生生破坏掉了,着实可惜! 就在此时,站在一旁的蒋希泰毫不犹豫地向前小跑了几步,然后一个箭步跨进了一楼。 只见他嘴巴一张,大声呼喊道:“三哥,弟弟我来了!怎么样,没迟到吧?”那洪亮的嗓音在整个楼内回荡着。 听到呼喊声后,被称为三哥的人笑着回应道:“嘿~你这个蒋希泰,往日里举办诗会的时候,数你最为积极,总是第一个到场。怎的今日却这般姗姗来迟?莫不是有什么特殊原因?” 江叙白跟在蒋希泰后面看向说话之心中猜测:这应该就是郡守的孙子蒋希铭了。 蒋希泰挠了挠头,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解释道:“这可不是我的错,三哥。实在是因为我爹吩咐我要去接一位重要的贵客,所以才耽搁了一些时间。这不,我好不容易邀请到这位贵客与我一同前来参加诗会,刚刚一直在门外等着他呢。” 听到这里,江叙白心中不禁暗暗叫苦不迭。他暗自思忖道:“这蒋希泰真是处处给自己挖坑啊。” 果不其然,如他所料想的那般,蒋希铭看向他,好奇地追问道:“哦?究竟是什么样的贵客能够劳烦你亲自去接待,而且还要等待这么长时间?快说来听听,也好让我们开开眼界。” 面对蒋希铭的追问,蒋希泰赶忙伸手一指身旁的江叙白,热情地介绍起来: “来来来,诸位请看,这位便是我所说的贵客——江家公子,江叙白。我爹爹对他可是极为看重,据说他也是有功名在身的。所以小弟我便自作主张将他带来参加咱们这次的诗会了。” 此时此地,大厅中汇聚着十余位衣着华贵的公子哥。当他们听完蒋希泰所说之话后,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转向了江叙白,并上下仔细打量起来。 每个人的心中都不禁暗自揣测:江家?是哪一家名门望族呢?为何从未听闻过这个家族之名? 而且看此少年年纪轻轻,难道真如蒋希泰所言已经有功名在身了? 面对众人好奇而疑惑的目光审视,江叙白深知若是继续任由蒋希泰信口开河,只会引得大家更多无端的猜想和议论。 于是,他索性主动站出来,朗声道:“各位兄长安好!小弟江叙白不过是一介平凡的农家子弟罢了,绝非希泰兄长所夸赞那般厉害。” 言语之间,江叙白神情坦然,丝毫没有因为自己出身农家而感到自卑或怯懦。相反,他认为生于农家并无任何不妥之处。 这时,蒋希铭开口向江叙白发问:“原来你竟是农家之子?那么请问你是何时成功考取童生的呢?” 江叙白稍作思索后回答道:“回兄台,乃是永顺九年之时有幸得中童生。” 其实,江叙白心中暗想,既然你先询问关于童生之事,那他便答童生之事。若不是如此,他本可以直接告知对方自己如今已是秀才身份。 听到江叙白的回答,周围几位公子哥皆是面露惊讶之色。 其中一人更是忍不住惊叹道:“想不到你看上去不过才十岁左右的模样,居然在去年便已顺利考中童生了?” 江叙白谦逊地笑了笑,连忙摆手说道:“纯属侥幸,全赖上天眷顾罢了。” 见江叙白如此谦逊有礼且才华出众,蒋希铭点了点头,表示赞赏之意。 接着他又说道:“也罢,既然你因事耽搁了希泰等人的时间,那今日就由你来开场作诗吧。便以这眼前这梅园景色为题如何?” 此言一出,其他公子哥们纷纷附和叫好,皆将期待的目光投向了江叙白,等待着欣赏他的佳作。 江叙白心怀敬畏地向着前世那些德高望重的圣人们深深地鞠了一躬,暗自思忖道:今日怕是得抄写一些圣人的绝妙诗句,方才能顺利渡过眼前这个难关了。 想到此处,他轻咳两声清了清嗓子,朗声道:“咳咳,那在下就斗胆献丑了,还请诸位莫要见笑。‘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话音刚落,人群中便传来一阵哄笑声。 有人大声嚷嚷道:“哈哈哈~这么多梅花盛开于此,怎的就成独枝了?再者说,此地分明不见半片雪花,与眼下这梅园毫不贴切嘛。” 听到这番话,江叙白不禁觉得尴尬,但未等他开口辩解,只听得一声怒喝:“闭嘴!”原来是蒋希铭出声呵斥住了那人。 随后,蒋希铭微微眯起双眼,开始细细品味这首诗中的意境。 虽说此时此景与此诗并非完全契合,且诗句本身较为浅显易懂,但其中蕴含的意境却着实值得人反复咀嚼、回味悠长。 过了片刻,蒋希铭缓缓睁开眼睛,面带微笑地点头称赞道:“好,好一个‘为有暗香来’!江贤弟果真是才华横溢、文采斐然呐。实不相瞒,我乃希泰的三哥,你年纪较他稍小一些,若不介意,今后亦可唤我一声三哥便是。” 江叙白闻言赶忙起身作揖,恭声应道:“多谢三哥抬爱。” “好了,既然江贤弟已然作诗一首,那就快些入座一同畅饮一番吧。来人,速速上茶。”随着蒋希铭一声令下,早有侍者端着香茗快步走来。 而一直待在一旁默不作声的蒋希泰见状,则是不屑地撇了撇嘴,小声嘟囔着:“不就是会吟几句诗嘛,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不过这话他也只敢在心里想想罢了,终究没敢真的说出口。 江叙白如蒙大赦般连忙坐了下来,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毕竟相较于方才站立时那般引人注目,此刻安然落座倒是让他感觉自在不少。 茶水被端上桌后,他轻抿了一小口,感受着那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 第115章 玩嘛 此时,周围的人正兴高采烈地吹捧着彼此,言语间充满了夸张与炫耀。 尽管这些人的举止看起来比现代社会中的某些场景显得更为雅致,但实际上本质并无太大差异——几杯酒下肚,便开始飘飘然,忘了自己是谁。 众人先是兴致勃勃地玩起了飞花令和对对子。江叙白参与其中,表现倒也不差,基本上能够跟上节奏,但却并未展现出特别出众之处。 待又一轮精彩激烈的飞花令结束之后,李文才不经意间瞥见坐在一旁的江叙白一副悠然自得、气定神闲的样子,他的眼中瞬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光芒。 只见李文才微微一笑,开口说道:“方才听到江贤弟所作之诗,实在是精妙绝伦啊!我和诸位兄弟皆自叹弗如。不过呢,小弟不才,对于骑射之事倒是略知一二。不知今日能否有幸与江贤弟在此切磋一下技艺呢?” 听闻此言,原本还有些漫不经心的江叙白不禁微微一愣,迟疑片刻后回应道:“骑射?这里明明是诗会呀......” 然而,就在这时,一直坐在旁边静静观察的蒋希泰突然两眼放光,心中暗自思忖:看江叙白这副模样,想必他定未曾学习过骑射之术。 于是乎,他霍然起身,朗声道:“所谓君子六艺,自然应当样样精通。既然李兄有此雅兴,咱们一同前往便是!” 说罢,他率先迈步朝门外走去,其他人见状,也纷纷跟随着起身,簇拥着两人向演武场行去。 “既然大家都如此兴致勃勃,那咱们不妨一同前往,正好这酒水喝得肚子都圆了,正好活动活动消消食儿。” 蒋希铭倒是没有想过太复杂之事,于他而言,每次前来梅园皆要将所有好玩的地方统统玩一遍方才尽兴而归。 如今这天色还算尚早,玩耍一番自是无妨。 江叙白亦是没有料到,这梅园之后竟然紧挨着校场,且其中设施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众多下人在此侍奉左右。 当众人行至此处时,校场的管事立马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 只见其躬身行礼后开口问道:“二位蒋少爷以及各位公子大驾光临,不知今日想玩些什么呢?小的即刻吩咐下去让人准备妥当。” 蒋希铭稍作思考后回应道:“还是老样子,就选那老三样吧。” 所谓的老三样,便是投壶、射箭以及骑马。毕竟在场者大多是文人,自然不可能如同那些习武之人一般真刀真枪地进行激烈的骑射比拼。 再者说,这些可都是身份尊贵的富家公子哥,若是游玩的项目过于凶险刺激,万一出现个好歹,那后果可是不堪设想! “得嘞。”只听得那边管事的应和一声后,便匆匆忙忙地下去着手准备相关事宜去了。 而这边呢,则围聚起了一群人开始叽叽喳喳地商议接下来到底该如何玩耍。 众人正讨论得起劲时,忽然瞧见李文才悄悄地凑到蒋希泰的耳畔,轻声嘀咕了几句什么话。 紧接着,就见蒋希泰的双眼猛地一亮,随后兴奋地开口提议道:“如此这般,不如咱们先来玩投壶好了。一共比三局,谁投进壶中的箭矢数量最少,那么待会儿轮到射箭之时,这个人就得充当靶子!诸位意下如何?” 蒋希泰一脸的坏水的出主意,算盘打得江叙白闭着眼睛都能听见响。 听到蒋希泰这番别有用心的提议之后,有人面露难色地迟疑道:“这……希泰贤弟啊,此计恐怕不太妥当吧?毕竟这要是万一不小心真被射中了,那可不得受点皮肉之苦嘛!” “这有何不妥,反正咱们玩的都是木箭,就算打中也就是疼几天。何况你们都是经常玩的,难道还会害怕?”蒋希泰差点就没说江叙白不就是现成的靶子? 其他人也听出了蒋希泰的弦外之音,原来蒋希泰竟是要好好照顾这个他带来的‘贵客’。 “既然投壶要玩三局,那岂不是意味着有三个人都要充当靶子吗?”江叙白像是在喃喃自语一般轻声说道。 听到这话,蒋希泰的眼睛突然一亮,忙不迭地点头应道:“对对对,就是该玩三局!如此一来,咱们可就正好有三个靶子啦。” “话既已出口,那就绝对不能反悔或更改了,如果待会儿有人输不起耍赖皮,哪怕是五花大绑也要将其牢牢地捆住,让他乖乖地去当靶子。” “行啊,既然已经这么定下来了,那就全听蒋公子您的安排吧。”看着眼前这一群人一个个笑得贼兮兮、一脸不怀好意的模样。 江叙白的心里不禁觉得有些好笑,暗自思忖着:但愿等会儿你们还能像现在这般笑得出来。 没过多久,等到管事之人将投壶所用的场地布置妥当以后,众人便纷纷迈步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此处毕竟乃是校场所在之地,用于投壶的距离与那日在陈家之时相比起来可要远得多了。 不过,即便面对这样的情况,江叙白的内心依旧充满了自信。凭借着自己强大的臂力,即便是距离再拉远一些,他相信自己依然能够轻松地将箭矢投掷过去。 就在这时,只见蒋希泰手持一支箭,面带得意之色地转头看向江叙白,开口问道:“怎样?叙白贤弟,需不需要兄长我先来给你指点一二?” 江叙白微笑着摆了摆手,语气轻松地说道:“不用,不用。各位兄长们先开始吧,我就在这儿瞧一瞧,自然就能学会了,无需劳烦诸位特意教导于我。” 听到这话,蒋希泰追问道:“当真?” 江叙白毫不犹豫地点头应道:“千真万确!” “既然如此,那我们不妨通过抽签来决定先后顺序如何?这样也公平些。而叙白你呢,就排在最后再上场吧。” 江叙白拱手作揖,感激地道:“那就有劳希泰兄多多体谅了。” 随后众人纷纷走上前去准备开始投壶,只见他们个个信心满满、志在必得。 江叙白则站在一旁,眼睛滴溜溜地转动着,仿佛在仔细观察着每个人的动作和姿势,时而模仿一下,时而若有所思。 第116章 玩呗 看到这一幕,蒋希泰忍不住在旁边偷笑出声。其实对于投壶,他自己也是在家中偷偷苦练了多遍之后,才有了如今十次能命中七八次的成绩。 这江叙白可是初次接触,居然妄图只靠观看便能学会?哈哈~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这时,蒋希铭走到蒋希泰身旁小声提醒道:“希泰,适可而止就行了,别做得太过分,要是传扬出去恐怕有损咱们的声誉。” 蒋希泰连连点头称是:“放心吧三哥,我心里有数着呢。我啊,也就是实在看不惯他那副似乎无所不知的模样,所以才想着趁机给他点颜色瞧瞧,让他知道知道厉害罢了。” 第一局所有人投完居然是黄士安最后一名,江叙白心想这不是巧了吗这不是,正好是他想整的人。 此时,只见江叙正站在白线之外,手中握着箭矢,脸上呈现出犹豫不决、欲投又止的模样。 有人见状调侃道:“怎么啦?难道还没学会如何投壶不成?” 江叙闻言,苦笑着回答:“看着诸位兄长投起来那般轻松自如,等到自己真正站在此处时,方才惊觉这距离竟是如此遥远!要不还是请你们先投吧,容我在一旁再多观察观察。” 然而,立刻有人反驳道:“那可不行!万一到时你趁机耍赖怎么办呢?” 江叙连忙摆手解释:“绝不会的!倘若我真的耍赖,那就罚我充当大家的活靶子好了。反正一局本应投十只箭,大不了我最后一个投,一次性投满三十只便是!” 听到这话,周围人忍不住哄笑起来,蒋希泰也轻哼了一声:“傻子”。 投壶虽然不难,但是本来江叙白就年纪小,臂力不足,连续投三十只箭,就算是自己也做不到,他都不知道该说他是聪明还是傻了。 然后开口说道:“罢了罢了,只要他愿赌服输就行了。既然江公子尚未熟练掌握投壶的技巧,那咱们就暂且让他最后投吧。” “哈哈哈~好,那我们就不客气了。”说罢,其他人也纷纷表示同意。于是,比赛继续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江叙白的耳力,当然没有漏听那句傻子,不过他并不放在心上,不到最后谁知道谁是傻子。 第二场目前排最后的李文才,其实不是他们技术不好,是因为在这里的基本都是官员世家之子,像他们这种不入流的商人之子,怎么能胜过他们呢。 不过今日还好,今日有江叙白这傻瓜托底,所以他们即便输了脸上也笑吟吟的。 时间很快来到了最后一场较量,江叙白有意捉弄一下蒋希泰。 每当蒋希泰准备投掷箭矢之时,江叙白总会在其身旁扯开嗓子大声叫嚷道:“好!投得真好!” 原本蒋希泰的手臂就已经感到些许酸痛无力,可经江叙白这么一惊一乍地呼喊,他手一抖便将箭矢径直投射而出。 而且这样的情况竟然连续发生了两次,蒋希泰终于忍不住恼火起来,冲着江叙白没好气地吼道: “瞎嚷嚷什么!到底懂不懂!能不能等我把箭投出去了你再叫好啊?要不然就给我闭上嘴巴老老实实站在一边瞧着!” 听到这话,江叙白先是一愣,随即赶忙陪笑道:“啊~对不起,对不起。” 要说蒋希泰射箭的本事本就称不上百发百中,再加上被江叙白接连捣乱打断了两支箭,以至于在的第三场投壶中,他仅仅成功投入五支箭矢而已,毫无悬念地名列倒数第一。 蒋希泰看着自己成为了最后一名,心中十分不爽,脸色阴沉地对着江叙白嘟囔道:“哼,我倒要看看你能投进多少。别到时候连一个都投不进去,那可就丢人现眼了!” 江叙白听到这话,赶忙陪笑着回应道:“不敢与兄长们相比,能投中一只都算我幸运了。” 说罢,江叙白快步走到白线之外,小心翼翼地从箭筒中抽出一支箭矢握在手中。 紧接着,他抬起手臂将箭矢举过头顶,然后闭上左眼,仅用右眼球紧紧盯着前方的目标,反复瞄准起来。 蒋希泰见状,开始有些不耐烦地催促道:“喂,我说你能不能快一点啊!你可是有整整三十支箭呢,如果每一支都像这样慢吞吞地瞄来瞄去,我们得等多久。” 江叙白像是被催得有点慌神,连忙点头应和道:“这就掷,这就掷。”话音刚落,只见他手腕一抖,瞬间发力将手中的箭矢投掷而出。 刹那间,这支箭矢犹如一道闪电般在空中划过一条优美的弧线,直直朝着前方飞去。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这支箭矢移动,屏住呼吸等待着最终的结果。终于,在众人紧张而期待的注视下,那支箭矢不偏不倚地落入了远处的瓶子当中。 “我投中了,我投中了,没想到我第一支箭就投进去了。”江叙白兴奋得手舞足蹈,脸上满是惊喜之色。 旁边的蒋希泰却酸溜溜地撇撇嘴说道:“也不知道走的什么狗屎运,好好投,下次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嗯嗯。”江叙白听后连连点头称是,他当然要好好投了,要不怎么看你们变脸呢。 一开始的时候,众人皆表现得相当镇定自若,看到他接连射中目标时,仅仅认为他不过是走了狗屎运罢了。 然而,当他连续投掷出第十支箭且无一落空之际,现场的气氛骤然变得凝重起来。 尤其是在后两场比赛中排名最后的李文才与蒋希泰二人,此刻更是神情紧绷,额头上甚至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哎呀!之前瞧着你们投掷之时,我还觉得这可真是太难了,但如今看来,并非我的运气绝佳,而是这项目着实太过容易了些。” 第二场比试成绩仅为六支命中的李文才,听到这话时不由得心头一紧。 因为就在此时,江叙白手中已然握着第十七支箭。这也就意味着,如果这支箭能够成功投入瓷瓶之中,那么他便会成为这场比试的靶心人物。 江叙白心中对此自是心知肚明,因此他在讲完这番话之后,稍稍瞥了一眼李文才,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轻笑。 紧接着,他竟然连看都不再多看一眼前方的箭筒,毫不犹豫地将手中之箭径直投掷而出。 刹那间,只听得一声清脆悦耳的响声传来,众人定睛一看,果不其然,那支箭犹如一道闪电般直直地飞入瓷瓶当中,稳稳地落在其中。 第117章 耍我们?! 李文才见状,面色瞬间煞白如纸。倘若此时此刻他们仍然无法洞悉自己已然被江叙白戏弄于股掌之间,那么毫无疑问,他们便真的成了不折不扣的蠢货了。 “江叙白,你竟然敢耍我们?!”蒋希泰瞪大双眼,满脸怒容地吼道。只见他眼神紧紧地盯着江叙白,额头上青筋暴起,因为愤怒而浑身颤抖着。 当看到江叙白连眼睛都不看一眼就能将手中的箭矢准确无误地投入到瓷瓶之中时,他再也无法抑制住内心的怒火。 如同一头发狂的猛兽一般径直朝着江叙白猛扑过去,同时扬起拳头,看样子是想要狠狠地揍江叙白一顿。 江叙白往后一步,就像没有看见他脸上的怒气一般,说道:“怎么?希泰兄是输不起?刚刚开始之前那可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调,一定要愿赌服输的。” 然而就在这时,李文才出声劝阻道:“希泰,为了他不值得动肝火,后面还有两场呢,我不信他场场都能赢。” 听到这番话后,蒋希泰虽然依旧气得牙痒痒,但还是强压下心中的怒火,恶狠狠地瞪着江叙白,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你……继续投!” “对啊,这才第一场呢,射箭我是真没射过。”江叙白倒是显得十分淡定从容,脸上还挂着一丝淡淡的笑容。 上次在陈家,他们准备的都是大人的弓,所以最后只有江叙辰和江叙律去试了一下,他并没有上场,所以他这话并不算诓骗他们。 说完这些,江叙白不再废话,迅速举起手中剩余的箭矢,接二连三地将它们全都精准地投掷了进去。 三场,都是他胜,而蒋希泰和黄士安李文才都是靶子。 江叙白看着之前就准备好的三个苹果,心里不禁暗自思忖起来:这是他们准备让自己顶在头上的? 想到他便问了出来:“这是靶子要顶在头上的吗?” “不,不是,这是拿在手里的!”那三个人脑袋摇晃得如同急速转动的拨浪鼓一般,简直要把脖子给晃断了。 倘若此时江叙白变成了靶子,他们必定会毫不犹豫地将其顶在头顶上。 可眼下角色对调,他们自己成了活靶子,又怎敢轻易地将这危险之物顶于头上呢? 毕竟江叙白从未有过射箭的经验,万一这一箭射偏,直接击中他们脆弱的眼睛或是其他重要部位,后果不堪设想啊! “拿在手里?哎呀,这我心里也着实有些担忧呐。万一不小心伤到你们的手,导致日后无法正常握笔写字,那可如何是好?要不然还是算了吧,刚才所说的那些个愿赌服输之类的话语,权当希泰兄没讲过便是。”江叙白一脸诚恳地说道。 听闻此言,其余人立马随声附和起来,七嘴八舌地劝解道:“是啊是啊,咱们都是好兄弟嘛,犯不着为了这点小事儿争个面红耳赤、互不相让的。” “大家不过是开开玩笑、闹腾一下而已,何必如此当真呢?” 然而,这些劝阻之词对于此刻的蒋希泰来说,却犹如一根根尖锐的刺,直直地扎进他的耳朵里,令他感到无比烦躁和恼怒。 只见他猛地一挥手,大声呵斥道:“行了!都给我闭嘴!我说了愿赌服输那就必须愿赌服输,赶紧把弓箭拿来!” 就在此时,原本一直在旁边饶有兴致地瞧着热闹的蒋希铭,突然迈步走上前来。 只见他面带微笑,开口提议道:“要不咱们这样安排如何?先让叙白练习一小会儿,等他稍微熟悉一下射箭的感觉后,咱们再正式开始比赛。如此一来,他射出的箭矢至少能有个大致的准头嘛。” 然而,蒋希泰心里却是另有一番计较。他暗自思忖着,如果真的让江叙白先练习一阵子,那自己看到对方精湛的箭术后,恐怕就更没胆子充当这个活靶子了。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一口回绝道:“别磨蹭了,直接开始吧!” 听到这话,原本站在一旁、心中暗自庆幸能够侥幸逃脱此劫的黄士安和李文才,顿时脸色变得煞白。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最终还是没能躲过这场“灾难”。 只见蒋希铭大手一挥,斩钉截铁地下达命令:“黄士安,李文才,你们两个赶紧到前面去站好!”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两人面面相觑,嘴里不停地嘟囔着:“这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哎呀呀,真是倒霉到家啦!” 而蒋希铭眼见无法劝阻固执己见的弟弟,无奈之下,只得转过头来对着黄士安和李文才说道:“没办法了,你们俩就先委屈一下,给江叙白练练手吧。” 江叙白望着眼前这三个如临大敌般的人,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他试图安抚一下他们紧张的情绪,笑着说道:“放心吧,很快就结束了,不过就是一会儿的事。说不定我连弓弦都拉不开呢,所以你们完全不用害怕。” 可谁知他这不劝还好,一经劝说,反倒让那三个人越发感到惶恐不安起来。 毕竟,若是江叙白毫无准头可言,天晓得他手中的箭矢会飞向何方?其实,江叙白一开始也就是想吓唬吓唬蒋希泰罢了。 谁让他今日一直惹自己,从早上的马车里他就憋了一肚子火气了。 结果一下马车,还没来得及站稳脚跟,就瞧见那三人脸上挂着一副贱兮兮的笑容,不吓他们吓谁? 黄士安和李文才为了抢夺顺序,差点打起来,后面两人抽签,李文才这个倒霉蛋抽中了第一个。 方才听到江叙白所说的话语之后,李文才连忙将手中的苹果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左手上面。 这样一来,即便待会自己的手不小心被击中了,至少右手这个用来写字的手能够安然无恙。 此时的李文才忐忑不安地站在了距离江叙白足足有十米之遥的地方,目光紧紧盯着正在那边向教官虚心请教如何正确开弓搭箭技巧的江叙白,心中不由自主地打起了寒颤,双腿也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哎呀呀,这么看江叙白的确不会射箭啊!实在是太可怕啦,要是早知道会变成现在这样,之前就不该胡乱出那些馊主意! 第118章 惩罚 就在这时,另一边的江叙白已然做好了所有准备工作,正信心满满地举起弓箭,瞄准目标,眼看着就要将利箭射出去了。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旁的蒋希铭却突然再次开口说道:“只有三支箭的机会,无论最终能否成功射中苹果,三支箭用完后就得换人。” “居然还有三支箭?”原本江叙白一直以为只有一次射箭的机会呢。 听到他如此惊讶的反应,蒋希铭的眼中瞬间闪过一抹懊悔之色。 是啊,江叙白之前从未接触过这种活动,对于游戏规则自然是一无所知,早知如此,刚才就应该只告诉他每人仅有一箭的机会好了! “快射吧!别啰嗦。”此时的蒋希泰满心焦虑,只想着能尽快结束这场煎熬。 他心中暗想,反正横竖都是一死,倒不如速战速决,也好早些解脱。于是乎,他催促着江叙白赶快动手。 只听嗖的一声,第一支箭如闪电般疾驰而出。箭头紧贴着李文才的耳朵呼啸而过,那凌厉的风声惊得他浑身一颤,瞬间冒出一身冷汗来。 “你看苹果啊,看我干吗?”李文才惊恐地大叫道,声音都有些颤抖。 “李兄,真是不好意思啊。小弟我这可是生平第一次射箭,实在没什么准头,您多担待些。不过您放心,这一次肯定没问题啦!”江叙白满脸歉意地说道。 然而,李文才心里却是叫苦不迭:我放心?我放得了这个心才有鬼呢!可还没等他把这番抱怨说出口,江叙白的第二箭已经迫不及待地离弦而出。 砰!这支箭不偏不倚,正好射中了李文才的膝盖。尽管只是膝盖中招,但李文才却感觉胯下一凉,仿佛整个人都被一股寒意贯穿。 他双腿发软,几乎就要站立不稳,只差那么一点就被吓得尿裤子了。 就在他哆哆嗦嗦、惊魂未定之际,江叙白的第三箭已然如同流星一般直直地朝着苹果飞去。终于第三只箭准确无误的打中了他手中的苹果。 “李兄,真不关我的事,谁知道这校场有风啊,我每次瞄准的其实都是苹果。”江叙白一脸无辜地解释着。 可惜此刻的李文才早已被吓得三魂丢了两魂,哪里还有心思去听他说些什么。 只见蒋希铭微微扬起手臂,手掌在空中轻轻摆动,仔细地感受着微风的吹拂。 果然,正如江叙白所说,今天这股清风恰好朝着李文才的右侧吹来。 而就在刚才,李文才举起的正是左手,如此一来,确实极有可能发生江叙白所描述的那种状况。 这时,黄士安手持一颗红彤彤的苹果,慢悠悠地踱步到江叙白跟前,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将苹果放置于右手之上,还望江公子手下留情,莫要误伤了我。” 江叙白微微一笑,拱手回应道:“好说好说,只是小弟方才射出那一箭或许纯属侥幸,若有失手之处,还请黄兄多多包涵呐。” 黄士安并未得到满意的答复,自觉有些无趣,脸色微沉,甩了甩衣袖便转身离去。尽管如此,他最终还是只敢把苹果放在了右手上,心中祈祷这样或许江叙白就能一次打中。 紧接着,江叙白再次张弓搭箭,动作娴熟流畅。 只听嗖的一声,第一支利箭如闪电般疾驰而过,堪堪擦过黄士安的耳畔,惊得他心跳陡然加速。 第二箭则不偏不倚射中了黄士安的膝盖,令其不禁闷哼出声。 直到第三箭,才精准无误地击中了那颗悬在半空的苹果。刹那间,果屑四溅,引得周围众人一阵惊呼。 “这真是江公子第一次射箭吗?”有人满脸狐疑地喃喃自语道。 “观其方才向教官虚心求教之态,着实不似此前有过射箭经验之人。可他究竟是如何做到这般神乎其技的呢?”众人纷纷交头接耳,议论不休。 毕竟,第二次射箭的对象已然从李文才换成了黄士安,且不说两人的身高身形都有差别,毕竟连射击的方向也换到了另一边。 但在大家眼中,命中的部位却与之前对付李文才时并无明显差异。这等高超箭术,实在令人匪夷所思、惊叹不已! 江叙白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紧握的弓箭,然后无奈地摊开双手,苦笑着说道:“哎呀,我早就说了嘛,换到这边之后还得重新找准头的。” 站在一旁的黄士安听到这话,顿时气得火冒三丈,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指着江叙白的鼻子便大声嚷嚷道: “江叙白,你刚刚明明说是因为风的原因才没射中目标的!现在居然又改口说是要重新找准头,你到底哪句话是真的?” 面对黄士安的质问,江叙白却显得十分镇定自若,他不紧不慢地解释道: “的确是风的问题呀,可谁能想到这风突然就停了呢?我刚才是按照之前风造成的位移来调整射箭角度的,谁知道这会儿风向变了,所以自然就射不准啦。真是不好意思啊,黄兄,让您见笑了。” 黄士安脸都憋红了,都没有想到怎么反驳江叙白的话,只得甩袖站到一旁去。 此时,轮到了蒋希泰上场,只见他一脸纠结地站在原地,左手刚举起来一点,又觉得不妥赶紧放下;右手抬到半空中,犹豫再三还是收了回去。 最后,他索性一咬牙,将两只手往头顶一举,心里暗自思忖着:反正左右都不是,倒不如放在头顶上好了,至少这样脑袋不会乱晃。 江叙白看到蒋希泰如此举动,心中不禁暗暗发笑,心想这家伙还挺有胆量的嘛,难道是认定了自己不敢朝他射箭不成? 蒋希泰见他犹犹豫豫,反而觉得江叙白不敢射自己头上的苹果,挑衅的说道:“怎么样,江贤弟,别害怕呀,尽管拉弓搭箭,无论你怎么射,我保证绝对不躲闪。” 蒋希泰原本看到江叙白举起手中的箭后又放了下去,还以为他是心生胆怯了呢。 所以便出言嘲讽几句时,却惊讶地发现江叙白竟然面带灿烂笑容,伸手从自己头上取下了那根用来绾发的布带,并当着众人的面,毫不犹豫地用它蒙住了自己的双眼。 第119章 打架 周围的人们目睹此景,一个个瞠目结舌,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尤其是蒋希泰,他瞪大了眼睛,嘴巴张得大大的,甚至能塞下一个鸡蛋,紧接着便失声惊呼起来:“江叙白,你是不是疯了?!” 江叙白还是自顾自的把发带绑紧,笑着开口:“希泰兄,你现在可别乱动啊,我只能照着刚才看到的那个位置射箭了,如果我稍有差池,不小心射到了你身上哪个地方,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听到这话,蒋希泰连忙回应道:“好好好,我不动,我绝对不会乱动的。” 然而,除了蒋希泰之外,其余众人依然没有从眼前这令人震惊的一幕中回过神来。蒋希铭想要劝阻也已经来不及了。 就在这时,只听得“咻”的一声尖锐破空之声骤然响起,一支离弦之箭如同闪电一般朝着蒋希泰的头顶疾驰而去。 眨眼之间,这支利箭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精准无比地击中了他头上那颗红彤彤的苹果。 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前两次射击仅仅只是将苹果打落而已,但这一次,那支木质箭矢竟然硬生生地穿透了整个苹果,并带着它一同深深地插进了后方不远处的一根木桩之中。 江叙白刚刚摘下眼罩,还来不及欣赏自己的杰作,突然就感觉到一股劲风扑面而来。 定睛一看,只见一只硕大的拳头已经近在咫尺。原来是蒋希泰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径直朝着江叙白发起了攻击。 显然,他觉得江叙白方才的行为根本就是在故意戏弄他,让他当众出丑,而且刚刚他的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天知道他那一刻有多想蹲下来。 江叙白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他伸手摸了摸自己微微发烫的脸颊,嘴角却扬起一抹轻蔑的笑,满不在乎地说道:“跟个绣花枕头一样,一点都不痛,要打架我陪你打。” 话音未落,只见他一个箭步冲上去,两人就抱在一起,你一拳我一拳,刹那间,拳来脚往,两人打得难解难分。 江叙白也不欺负他,完全没有用自己学过的功夫,但虽然心中想着不用自己所学的功夫,但实际上,他那经过长期训练而练就的身手和反应速度可不是吃素的。 每一次出手,都是凭借着本能的回击,看似随意,实则暗藏玄机。不过,他始终保留着理智,并未使出全力。 反观蒋希泰,比江叙白年长两岁的他,此时因为愤怒早已失去了理智,完全就是一股蛮劲在支撑着他不断挥拳攻击。 他双目圆睁,口中喘着粗气,额头上青筋暴起,仿佛一头被激怒的野兽。 周围的人见此情形,纷纷想要上前劝解或者帮忙,却被一旁的蒋希铭给拦住了。 蒋希铭深知男子之间有时候通过这种方式解决矛盾反而会更好一些。 他饶有兴致地站在一旁观战,心中暗自思忖道:“这两个人从一开始就互相看不顺眼,这会儿打一架,说不定能把心里的怨气都发泄出来,以后关系还能缓和些呢。”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于,蒋希泰渐渐体力不支,出拳的速度和力量明显减弱。 江叙白见状,也适时地停住了手中的动作。两人气喘吁吁地瘫坐在校场之上,汗水湿透了他们的衣衫。 稍作休息后,江叙白扭头看向身旁鼻青脸肿、满脸五颜六色的蒋希泰,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哎哟,疼死我了!”江叙白一边笑着,一边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刚才打斗时的疼痛此刻才逐渐袭来。 不过,他很快又接着调侃道:“我说希泰兄啊,好歹你也是我的兄长,怎么就不知道让我几招呢?你这样未免有点以大欺小了!” “让你几招?我呸,你这人真是太坏了!明明什么都会,却偏偏要装出一副啥都不懂、啥都不会的可怜模样来骗人!”蒋希泰气得满脸通红,瞪大双眼怒视着对方。 江叙白则一脸无辜地辩解道:“哎呀,我可真是冤枉!我真的从来没有射过箭,今天绝对是破天荒头一遭!你要是不相信,那我也没办法!不过话说回来,还要不要继续骑马玩?” 听到这话,蒋希泰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怒吼道:“骑个屁马啊!来人呐,快把本少爷送去医馆医治!哎哟喂,疼死我啦!” 这时,站在一旁的蒋希铭见状,连忙开口吩咐道:“赶紧的,把江公子也一并送去医馆看看。” 话音刚落,就看到安福急匆匆地从旁边跑进校场,二话不说便弯下腰将受伤的江叙白背在了背上。 “我的少爷哟~您这是何苦!为啥非得跟这些人动手打架嘛!瞧瞧您现在这浑身是伤、满脸血污的样子,以后还咋出门见人呐!”安福一边心疼地抱怨着,一边快步往外走去。 然而,让人哭笑不得的是,尽管安福一路上小心翼翼地背着江叙白,但最终到了门口时才发现,等待他们的居然还是和蒋希泰同一辆马车。 当两人四目相对的瞬间,彼此都是呲牙咧嘴的表情,仿佛只要多看对方一眼,身上的伤痛就会加剧几分似的。 “喂!你们搞什么鬼?为什么要把我俩安排在同一辆马车上啊?我不与他同乘!”蒋希泰率先发难,冲着车夫大声嚷嚷起来。 车夫赶忙躬身回答道:“回希泰少爷的话,三公子说了,您来时乘坐的便是这辆马车,所以……” 蒋希铭一发话,那蒋希泰就算心中再有不满,也是万万不敢出言反驳的,只能满心憋屈地和江叙白一同窝在了一辆狭窄的马车之中。 这江叙白呢,本来是有心想要跟他修好关系的,见此情形便主动开口同蒋希泰搭起了话来: “今日这事确实是我的不对,但仔细想来其实也要怪你!谁叫你老是处处针对我,一门心思就想着让我当众出丑呢?我当时实在是气不过才会还手的啦,而且打架则是你先动的手,所以应该由你向我道歉才对。” 听到这话,蒋希泰顿时瞪大了双眼,怒不可遏地回道:“我处处针对你?还要我给你道歉?哼,你简直就是在痴人说梦!分明是你这家伙故意扮猪吃老虎,一直在暗地里算计我!” 第120章 阴险狡诈 江叙白却是不紧不慢地摇了摇头,一脸无辜地说道:“是你自己从来都没有问过我到底会不会这些东西,只是一味地自以为是觉得我啥都不行罢了。” 蒋希泰听后不禁陷入了沉思,细细一想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可他心里又忍不住犯嘀咕,这家伙明摆着有大把的机会可以告诉自己实情的,却偏偏要藏着掖着故意戏弄自己一番,说到底还是这个人太过狡诈阴险了。 想到此处,蒋希泰仍旧有些愤愤不平地质问道:“那你为何投壶和射箭都如此厉害呢?” 江叙白微微一笑,不慌不忙地解释道:“也许吧,可能真的是因为我眼神比较好,瞄得特别准咯;至于臂力嘛,那就更简单啦,我可是个土生土长的农家子弟,打小就开始干各种农活了,上山砍柴更是家常便饭。” “像这种体力活对于我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自然不是你们这些成天被人伺候着、娇生惯养的贵公子所能比得上的了。”说完,还冲蒋希泰挑了挑眉,似乎在等着看他如何回应。 蒋希泰将信将疑地盯着江叙白看了好一会儿,嘴里喃喃自语道:“真的假的啊......” “当然是真的啦,我也不算骗你。”江叙白一脸诚恳地说道,“投壶那玩意儿,我之前确实只在同年的秀才宴上玩过那么一回,今天算是第二次碰它了。至于射箭嘛,我更是从来都没有试过。” 听到这里,蒋希泰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追问道:“等等,你说同年的秀才宴?你到底什么功名?” 江叙白略微迟疑了一下,然后轻声说道:“就…就是一个小秀才而已。” “秀才?”蒋希泰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瞪大了双眼,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情,“嘶~你居然是秀才?” 江叙白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接着补充道:“不才,承蒙老天爷眷顾,今年参加益州府院试的时候侥幸得了个第三名。” 这话一出,犹如一道惊雷在蒋希泰耳边炸响:“卧槽,江叙白,等我好了我要与你再打一架。” 他呆呆地望着江叙白,心中暗自思忖道:怪不得自家老爹会对这家伙和颜悦色、礼遇有加,这是什么鬼天赋!十岁便成为禀生,这简直就是妖孽般的存在啊! 江叙白神色自若,微笑着向蒋希泰拱了拱手,朗声道:“随时奉陪!” 今日与蒋希泰打一架是他没想到的,本来一切都在计划中,看见蒋希泰把苹果放在头顶的时候,他突然很想看看如果他蒙上眼睛,蒋希泰会是什么表情。 结果却挨了一拳,不过也好,好像打完架之后,鼻青脸肿的蒋希泰看起来顺眼了许多。这可能就是男生之间解决问题的方式吧。 到了医馆里面,蒋希泰都还是一脸愤恨的盯着江叙白,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另外一边蒋希铭带着两人打了一场的消息找到了蒋维川,蒋维川听完以后,不禁开怀大笑起来:“哈哈~果然不愧是小白,居然能把希泰那小子惹急眼了。” 接着,蒋希铭皱起眉头,若有所思地说道:“叔父,我观那江叙白不是一般人,居然能用木箭穿透苹果之后再入木三分,连校场的教官都自愧不如,这人到底是什么人?” 蒋维川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回答道:“真是普普通通的农家子,我以前也以为他只是文采出众,没想到居然武艺之上也颇有建树。” 蒋希铭听后,仍是一脸疑惑不解,追问道:“文采?今日他作诗的确不错,不过也谈不上文采出众吧,不过是去年的童生而已。” 蒋维川摇了摇头,笑着解释道:“他倒是没骗你们,他的确是去年考中的童生,但是今年的益州府院试,他却是以第三名考中了秀才。” 蒋希铭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惊呼道:“秀才?他居然已经是秀才了?” 蒋维川颔首说道:“不错,你也想不到吧,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才三岁,他就能一本正经的与我谈生意了,总之他与希泰的事情你就不用多操心了,他心中只有分寸。” “我明白了。”蒋希铭没想到原来还有这么一出,难怪叔父会对江叙白刮目相看。 江叙白与蒋希泰之间的那场激战看似惊心动魄,但实际上两人所受之伤不过都是些皮外之痛罢了,丝毫未曾触及筋骨要害。 但是,蒋希泰心中却充满了不安,生怕自己此番行径会招来父亲严厉的责罚。 于是乎,接连数日,他都躲在房间,甚至连蒋维川的面都不敢去见一下。 不仅如此,由于此刻他那原本英俊的面庞已然变得鼻青脸肿,丑陋不堪,这使得他更是不敢轻易踏出家门半步。 毕竟,若是被他那群平日里称兄道弟的狐朋狗友们瞧见了这副惨状,定然少不了一番冷嘲热讽,成为众人茶余饭后的笑柄。 因此,蒋希泰只能乖乖地待在家里,老老实实养伤,期盼着脸上的淤青能早点消下去。 相较于蒋希泰的小心翼翼,江叙白可就显得洒脱多了。 对于脸上的伤势,他全然不以为意,竟然就这样顶着一张犹如花猫一般的脸蛋儿,大摇大摆地前去参加了灵丹阁的开业。 当然也只是以客人的身份,别说,正因为他鼻青脸肿,进了灵丹阁所有人都以为他是来买药的,毫无违和感。 待到江叙白抵达之时,灵丹阁牌匾上方覆盖着的那块鲜艳红绸早已揭下。 抬眼望去,只见一块质地优良的檀木牌匾高悬于大门之上,其上赫然镌刻着几个龙飞凤舞的金色大字,熠熠生辉,引人注目。 而在这块牌匾的左下角处,则用小巧玲珑的小篆字体工工整整地书写着“朱离”二字。 为了确保灵丹阁的开业能够广为人知、轰动全城,早在三日之前,灵丹阁便已开始精心策划宣传事宜。 他们特地在郡城各处寻觅了一批乞丐,并将灵丹阁即将开业以及相关优惠活动等信息告知于他们。 第121章 灵丹阁开业 不仅如此,江叙白还亲自挥笔写下了一首朗朗上口的打油诗,交由这些乞丐们四处传唱。 丹药神奇效果佳,郡城众人都来夸。 灵丹乃是妙方成,喝药不用苦哈哈。 有了灵丹阁,药到病除笑开花。 虽说这打油诗稍显俗气,然而成效却是非常显着。就在今日,那灵丹阁尚未开启大门之时,门外已然被人群围堵得水泄不通。 待到开门之刻,仅仅片刻之间,一楼与二楼便迅速挤满了熙熙攘攘的人们,可谓是人满为患! 好在他们早有先见之明,事先做足了充分的准备工作。尽管前来的人数众多,场面看似混乱不堪,但实际上一切皆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此前,从济世堂特意请来的两位德高望重、经验丰富的老大夫,在过去的几日里已对灵丹阁所推出的部分药丸深入了解过了。 经过一番细致探究后发现,这些药丸确实疗效显着,功效不凡。 正因如此,当他们向众人介绍起各种药品时,丝毫不吝惜对其药效的夸赞之词。 由于灵丹阁前期声势浩大的宣传造势活动,此番前来购买丹药之人,大多皆是腰缠万贯的富豪权贵。 并且,其中多数人身患所谓的“富贵病”。当听闻那号称能在生死攸关的濒死时刻挽救一命的速效救心丸时,这些人犹如饿虎扑食一般,恨不能将灵丹阁内所有的药丸统统纳入囊中。 甚至有人险些因争抢药丸而大打出手,场面一度十分紧张。 所幸的是,多亏了先前江叙白精心制定的一系列严格规定,以及那几位身材魁梧、面相凶恶的彪形大汉充当保镖。 这几个人本就生得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偏巧掌柜却要求他们必须以微笑示人提供服务。 谁承想,他们笑起来反而比不笑的时候更为骇人,直吓得在场众人噤若寒蝉,不敢轻易造次。 故而截至目前为止,尚无人敢在这灵丹阁内生事捣乱。 江叙白转了一圈,见没什么问题就离开了,只要第一家灵丹阁开了,他们便要计划后续了。 接连数日,江叙白一直坚守在蒋家门外,希望能够见到蒋希泰的身影,但却始终未能如愿以偿。 每过一天,他心中的疑惑就愈发加深一分:这蒋希泰怎么这么长时间都不出门?莫非是被之前那顿暴打吓破了胆? 又或者是受到自己如此优秀的打击后,痛定思痛,决心从此发愤图强、埋头苦读了? 眼看着距离年关越来越近,江叙白实在不愿继续这般无休止地等下去。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他果断提起笔来,精心撰写了一张拜帖,并差遣安福将其送去蒋府。 拜帖之上言辞恳切,声称自己近日偶然得了一个新奇有趣的玩意儿,迫不及待想要与蒋希泰一同分享。 收到拜帖的蒋希泰,先是微微一愣,然后把帖子翻来覆去的看了好久,一脸狐疑的喃喃自语道:“你确定是江叙白送给我的?该不会是什么阴谋诡计吧?” 站在一旁的青书见状,连忙上前一步躬身答道:“少爷,小的可以确定无疑,此拜帖确实是由江公子身旁那位名叫安福的书童亲自送来的。当时门房唤小的出去接收,千真万确啊!” 说话的人就是那日去接江叙白他们的那个青年,也是蒋希泰的书童,名叫青书,所以他也认识安福的模样。 蒋希泰听后冷哼一声,嘴角泛起一抹不屑的笑容说道:“哼~好玩的东西?郡城里能有什么好玩的东西他知道我不知道的?肯定是想诱骗我出去。” 想起自己前些日子放出的那些狠话,蒋希泰不禁有些懊悔当初过于冲动行事。如今为了避免与江叙白碰面而遭遇尴尬,他只好选择整日躲在家中足不出户。 毕竟,打人的时候或许觉得痛快淋漓,可一旦受了伤需要调养身体之时。 真的太他妈的疼了,所以他一直没有下决心要再与江叙白打一架。 青书眼见着自家少爷似乎完全没有要去赴约的意思,但一想到老爷之前特意交代过此事,脑筋一转,连忙开口劝说道: “少爷啊,依小的看,咱还是去见见江公子吧。您想想,说不定他手上还真有啥新奇好玩的玩意儿呢?再说了,他既然都专门给您写了拜帖,这不就是明摆着向少爷您低头认输了嘛!咱们要是不去,岂不是错失了一个可以狠狠奚落他一番的好机会?” 蒋希泰听了这话,心里略微思忖了一下,觉得青书所言倒也不无道理。 于是大手一挥,高声应道:“嗯,你说得倒是有些道理。那行,你赶紧去告诉那个叫什么福的家伙,就说本少爷答应了,让江叙白明日就在那儿老老实实等着,本少爷肯定会准时去赴约的!” “得嘞!”青书得了命令,立马转身快步走出房门,脚下生风,好似生怕走慢一步就会被蒋希泰给叫住反悔似的。 出了门后,他抬手擦了擦自己额头上因为紧张而冒出的汗珠,嘴里小声嘟囔着:“少爷啊少爷,实在对不住啦,谁让老爷发了话呢,小的也是迫不得已,只能遵命行事。” 此时,在蒋府大门前,安福早已等得焦躁不安起来。这姓蒋的怎么如此拖拖拉拉、婆婆妈妈的! 他家主子都亲自递了拜帖过来邀请了,结果他居然还要考虑这么长时间,难不成真是个胆小如鼠之辈? 正想着,只见蒋府那紧闭的大门忽然开了一条细细的缝隙,随后青书便像只灵活的猴子一样从门缝里迅速地钻了出来。 “安福,安福!”青书一路小跑着来到安福面前,满脸堆笑地说道,“我家少爷同意赴约啦!他说了,一定会按时到达约定地点的,请你们放心等待便是。” 安福一听,顿时也一脸喜色,“那就好!谢谢你了,那我回去了。” 因为要给蒋希泰介绍竹牌,江叙白经过深思熟虑后,特意将见面地点选在了城中一家颇为有名的茶楼里。 然而,当他真正踏入这家茶楼时,心中不禁暗暗叫苦不迭——这郡城的茶楼价格实在是高得离谱! 第122章 金子做的吗? 仅仅是要个包间,竟然就要收取二两银子的费用,而且这还不包括茶水在内。 更令人咋舌的是,就算是最便宜的茶水,标价也要五百八十文一杯。 江叙白忍不住暗自嘀咕:“这茶水难道是用金子泡出来的茶水不成?果然是无商不奸!” 这些年,他向来节俭度日,除了购买必要的笔墨纸砚之外,极少会有如此大额的开销。 即便如今江家家境已然宽裕起来,但毕竟他上辈子穷怕了,这辈子又历经诸多磨难,因此在花钱方面十分抠门。 江叙白咬咬牙付了茶钱,同时,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今天无论如何都必须要成功谈下这笔生意,否则这好几两银子的花销,他哪还有脸去找陈绍友给自己报销!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忽然听到门口传来蒋希泰那欠揍的声音:“啧啧啧~要不是看在你诚心邀请我的份儿上,像这种破地方,我才懒得来呢!”。 江叙白心中暗自思忖着自己此行的目的,稍作停顿后,他那俊朗的面庞上瞬间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开口说道: “哎呀,希泰兄,俗话说得好,冤家宜解不宜结嘛!你瞧瞧,小弟我今天特意前来,可不就是专程向你赔礼道歉来了么。” 听到这话,蒋希泰先是微微一怔,似乎没有想到今天的江叙白与前些时日相比简直判若两人,随即摆了摆手,故作大度地回应道: “罢了罢了,念在你尚且年少无知的份儿上,这次我便不予你过多计较了。小二,快过来,给我们上一杯上好的铁观音,再来几碟精致的茶点。” 然而,当江叙白听到“铁观音”三个字时,心里不禁一阵抽痛——要知道,这铁观音可是价值足足二两银子一杯呢!还要茶点?很贵的好不好! 但此刻他也不好表露出来,只得强颜欢笑地点头应和着。 “呵呵呵,希泰兄请上座,请上座。其实说起来我本该跟希泰兄成为好友的。这些年蒋叔一直以来都对我们家关怀备至、照顾有加。” “而先前都是因为小弟我太过年轻气盛,做事鲁莽冲动,才会不小心得罪了希泰兄。在此,还望希泰兄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与小弟我一般见识了。”江叙白这番话说得可谓是情真意切、滴水不漏。 可不知为何,面对如此诚恳的江叙白,蒋希泰反倒显得有些局促不安起来。 毕竟说到底,最初挑起事端的人确实是他自己,只是如今碍于面子,实在不好意思开口道歉而已。 于是乎,他索性迅速转移话题道:“嗯……还是先来说说你那张拜帖里所提及的东西吧。” “好嘞,请希泰兄过目。”说着,江叙白动作利落地从怀中掏出一块早已准备妥当的竹牌,并小心翼翼地将其展现在蒋希泰面前。 “哦?这是什么玩意儿?”蒋希泰满脸疑惑地凑近前去仔细端详起来。 “嘿嘿,此乃竹牌是也!”江叙白连忙解释道。 听到江叙白这样讲,蒋希泰瞬间将手中紧握着的竹牌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脸色一沉,声音严厉地吼道:“江叙白,你竟然敢引诱我赌博?” 然而,江叙白却面不改色心不跳,连忙摆着手解释道:“非也,非也,希泰兄莫急!咱们可没有说赌银钱,只是图个乐子而已,嘿嘿嘿……” 说着,他还朝着身旁喊了一句:“安福!”只见一直守候在旁的安福应声而动,迅速走到江叙白身边坐下。 接着,江叙白转过头来,满脸堆笑地对着蒋希泰继续说道:“希泰兄,咱们先玩上几把过过瘾,等会儿再好好商谈正事。而且小弟我这次可是专门给你送钱来的!” 为了能够成功勾起蒋希泰的兴致,江叙白毫不犹豫地使出了自己前世最为盛行的纸牌游戏——斗地主。 只不过考虑到日后地主客流的问题,江叙白灵机一动,将这个游戏改名为“斗豺狼”。 待向蒋希泰详细讲解完游戏规则后,三个人便迫不及待地在这间幽静的包厢内热火朝天地玩了起来。 起初,蒋希泰还有些半信半疑,但随着几局下来,他完全沉浸其中无法自拔,心中暗自惊叹不已:原来县城竟真有如此有趣的玩意儿! 他在郡城从来没有玩过这种竹牌,尤其是这个被称作“斗豺狼”的游戏,简直太过瘾啦! 玩得正兴起时,蒋希泰突然停下手中动作,抬起头一脸疑惑地问道:“江叙白啊,这么好玩的游戏,为何不在诗会那天拿出来呢?”蒋希泰想如果诗会那日拿出来,也不会有打架养伤这一出了。 江叙白缓缓地摇了摇头,轻声说道:“那日人多眼杂,实在是不太方便啊。” 听到这话,蒋希泰满脸疑惑,皱起眉头追问道:“可这游戏不就是人越多玩起来才越有意思嘛!怎么会不方便呢?” 江叙白微微一笑,目光闪烁着神秘的光芒,回答道:“话虽然是这么说没错啦,但倘若咱们想要借此机会做点生意呢?” 接着,他便将那天跟蒋维川所讲的那些话语原原本本地又对着蒋希泰讲述了一遍。 不过这次,他的神情显得愈发激动,所用的修辞手法更是夸张到极致,仿佛那美好的未来已然近在咫尺,触手可及一般。 “印话本?居然还能印话本?”蒋希泰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惊呼出声。 江叙白见这句话勾起了他的兴趣,便用力地点点头,兴奋地继续解释道:“对,我的构想是这样的,一开始的时候,咱们先从这些小小的竹牌着手,等到积累下第一桶金之后,立马开间属于咱自己的书局。” “到那时,便能随心所欲地印刷各种精彩绝伦的话本,甚至连小报都不在话下!” “话本我倒是知晓一二,只是这所谓的小报究竟是什么东西呀?” 面对蒋希泰的疑问,江叙白稍稍停顿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然后才开口说道: “哎呀,要解释清楚这小报,那可真是说来话长……我已经跟你说了这么多,不知希泰兄是否对此感兴趣呢?” 蒋希泰平常就爱看话本子,但是一本话本子动辄几百文,他的零花钱都不够,所以也不敢多买,如果自己有个能印话本子的书局,那不是想看多少看多少。 第123章 商量合作 想到这里,他迫不及待地回应道:“有啊!那肯定是有的!说实在话,对于经商这块儿,我可能确实了解得不算太多,也不是特别在行。” 听到这话,江叙白微微一笑,摆了摆手说道:“这个你无需担忧,只要你点头答应跟我们合作就好了。具体的经营策略由我来构思谋划,而我的县学同窗陈绍友则主要负责日常运营以及资金的投入等事宜。” “等到盈利之后呢,咱们这样分配:你们蒋家可得其中的两成收益,我个人占据三成,剩下的五成归绍友所有,不知意下如何?” 蒋希泰却连连摇头,表示不能接受如此安排,赶忙解释道:“不成不成,我怎能就这样坐享其成、啥事儿都不干呢?要不这样吧,你们整个计划大概总共需要多少银两?” “我愿意拿出三成来出资,并且相应的利润分配方面,我也希望能够和你一样占有三成。另外,我还能够提供位于郡城的门脸,让你们直接在郡城开设一家书局,你觉得如何?” 面对这番提议,江叙白不禁面露难色,迟疑片刻后才缓缓开口:“这……这恐怕不大妥当吧?” 只见他用力一挥手,斩钉截铁地回答道:“有何不妥之处?主意是你们想出来的,人力、技术也统统都是靠你们,我要是平白无故地拿走好几成利润,心里着实过意不去!既然决定要一起合作,那就理应做到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嘛!” 他们指望的是蒋家手中握有的权势,而非其雄厚的财力!然而瞧着蒋希泰当下这副模样,若是此刻不应允下来,恐怕他不会同意。 事已至此,倒不如暂且应承下来,至于后续究竟该如何运作,待到返回县城后,再同陈绍友从长计议一番。 毕竟陈家从事的可是船运生意,即便是在县城印制,而后于郡城售卖,也不会存在任何阻碍,并且这样一来,还能够将他们自家的文印厂最大程度地隐匿起来,避免暴露于公众视野之中。 心中打定主意之后,江叙白不慌不忙地取出先前早已备好的那份契约,提起笔来,在其上额外增添了几组关键的数字。 待一切完成,他才将这份经过修改完善的契约递到了蒋希泰的面前,并郑重其事地说道: “此次之事关系重大,既然你已然洞悉了咱们的全盘计划,那么不妨先行签署这份契约。至于其中更为详尽的具体细则嘛,等到过完年以后,我会与绍友兄一同前来,再度与你仔细商榷并最终确定。” 蒋希泰接过契约,略作审视后点头应道:“没问题,那明日我就去拜访三哥,请他帮忙替我预先获取文印厂的印刻许可。” 蒋希铭身为郡守的嫡长孙,其身份地位在郡城之中可谓尊崇至极,手中所握之权柄亦是不容小觑。 于这郡城里,若想取得那版权印刻,对于旁人而言或许难于登天,但于蒋希铭而言,却不过只是他随口一言之事罢了。 “甚好啊!希泰兄果真目光如炬、极具远见。” 蒋希泰又何尝愚笨?先是有江叙白慷慨地将秘方赠予福满楼,致使福满楼声名鹊起,口碑节节攀升;再有那日在福满楼上,江叙白面对自己父亲时欲言又止、言辞闪烁之态。 凡此种种迹象皆表明,与江叙白展开合作必然稳赚不赔。 况且此事明摆着乃是父亲有意交托予他办理,既是父亲大人的授意,其中定然蕴含深意和道理。 果不其然,待到蒋希泰亲自出马之后,仅仅三日时光,江叙白便如愿以偿地将文印厂的版权刻印收入囊中。 要知道,手握此等刻印——日后但凡由文印厂负责出版印刷之物,倘若有人胆敢妄图仿制抄袭,那么江叙白等人便可依安国律法依规追究其责任。 虽说此举仅能在一定程度上对盗版行为加以遏制,然而对于江叙白而言,已然足矣。 毕竟如此一来,诸如竹牌、麻将之类的小巧玩意儿,他们便能率先占据市场,拔得头筹。 郡城之外的码头,人来人往,喧闹非凡。蒋希泰和江叙白站在码头上,微风轻拂着他们的衣角。 这两日,由于商议合作之事,蒋希泰与江叙白接触颇多,彼此之间也渐渐熟悉了起来。 此刻,眼看着江叙白即将踏上归程,蒋希泰的心中竟不由自主地涌起一股不舍之情。 “叙白啊,临近年关,我也就不多留你了。不过呢,等过完这个年,你可一定要早点再来郡城!咱们还有好多事情要一起商量呢。”蒋希泰微笑着说道,眼中流露出真挚的情感。 江叙白点了点头,回应道:“放心吧,希泰兄。我回去后会立刻让文印厂开始运作起来,把货物准备充足。到时候,定给你带来好消息!” 说完,他转身登上了回程的船。这艘船依旧是陈家的,船体宽敞而坚固,顺着江水缓缓前行。 一路上,江叙白倚靠着船舷,望着两岸不断后退的景色,思绪万千。两天时间转瞬即逝,终于,船只抵达了县城的码头。 “老四,老四!”还没等江叙白完全下船,就听到岸边传来一阵呼喊声。他循声望去,只见江叙辰和江叙律二人正站在那里,朝着他用力地挥着手。 “二哥、三哥,你们怎么来了?”江叙白快步走到岸上,满脸惊喜地问道。 江叙辰笑着回答道:“你这家伙,一去就是这么多天。眼瞅着就要过年了,三叔三婶正忙着张罗回村里的事呢。我们不知道你具体哪天才能回来,心里着急得很,所以这几天只要有空,就赶着马车过来码头转一转,盼着能早点见到你。” 江叙白感动不已,连忙解释道:“唉,这次去郡城确实遇到了不少事情,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走,咱们先去找绍友兄,到了那儿我再详细跟你们讲。” “行,直接去文印厂,他最近都在那边。”说着,兄弟三人一同坐上马车。 江叙白向安福示意了一下,后者便熟练地驱赶起马车来。伴随着马蹄声和车轮滚动的声音,三人乘坐的马车缓缓地向着城边驶去。 第124章 文印厂 不多时,一座看似不起眼的建筑出现在眼前。虽然被称为文印厂,但实际上它仅仅是一个有着两进院落的地方而已。 然而对于此时的他们而言,这样的规模已经绰绰有余了,甚至还有不少空余的房间闲置着。 马车停稳后,三人跳下车子,径直走向院子里。很快,他们就在一间屋子里见到了正忙碌着的陈绍友。 江叙白微笑着向陈绍友打了个招呼,然后也不拐弯抹角,直接从怀中掏出了印刻和那份至关重要的契约。 他将这些东西递给陈绍友,并说道:“不负所托,这事终于是成了!” 陈绍友满脸欣喜地接过契约,快速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随即大笑道:“哈哈,我就知道只要你亲自出马,这件事必定能够成功!” 江叙白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此次过程确实颇为曲折,不过好在最终的结果还算不错。只是有一点出乎咱们的意料,与我们合作的并非蒋叔本人,而是他的儿子蒋希泰。” 说着,江叙白伸手指向了契约末尾处的那个印章。 听到这话,另外两人皆是一愣。此前他们只顾着查看签名和印章以确认契约的有效性,倒是未曾留意到这个细节之处。 其中一人忍不住开口问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江叙白略作思索,分析道:“依我之见,大概是蒋叔有意想要让自己的儿子得到一番历练。而且通过让蒋希泰来与我们合作,蒋家在面对各种情况时都能够做到进退自如。” “毕竟,如果合作顺利,那自然皆大欢喜;倘若出现什么问题或者变故,蒋家也可以及时调整策略,不至于陷入被动局面。” 江叙白面色凝重地将之前蒋维川所提到的各种潜在风险逐一详细地向在场的三个人阐述清楚。 主要是告诉他们一旦决定着手印刷有关科举和国学的书籍,极有可能引发一系列棘手的问题和困扰。 所以最后他们决定不妨先行从制作竹牌、麻将以及编写话本、出版小报等方面入手。如此一来,可以逐步积累经验和资源,同时降低初期面临的巨大压力。 听完江叙白的建议,陈绍友不禁点头表示认同,并说道:“这么看来,蒋家的担忧不无道理啊!咱们确实不能操之过急。既然如此,那我就负责去搜集各类有趣的话本吧。” 江叙白点头道:“那好,我来承担编撰小报的工作。” 江叙辰和江叙律则回应说:“行,那我们就留在这里监督竹牌和麻将的制作。” 陈绍友此时又补充道:“即便要去搜罗话本子,我也能够兼顾到厂里这边的事务。要不你们俩还是跟着叙白一同把小报相关的事宜妥善处理好吧。”江叙白点了点头,表示赞同这个安排。 毕竟自己往后不可能长时间驻守在此处,所以当下最明智的做法便是带领江叙辰和江叙律共同参与进来,手把手地教导他们操作流程和注意事项,以免将来他们在遇到类似问题时手足无措。 正当众人商议得热火朝天之际,江叙白忽然想起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 于是开口说道:“哦,对了,还有件事儿得跟大家商量一下。希泰兄有意邀请我们前往郡城开设一家书局,并且愿意为我们提供铺面。不知各位对此有何看法呢?” “郡城?”听到这个词时,陈绍友不禁微微一愣,显然他也从未将发展的目光投向那里。 一旁的江叙辰和江叙律更是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 对于陈绍友而言,他的关系网一直局限于小小的县城之中,如果贸然前往郡城,他担心会失去自己原本的优势,变得无所适从。 更何况,若是连赖以生存的关系网都需要依靠蒋家才能维系,那么他之前所投入的参股也就失去了实际意义。 这样一来,此事若由蒋家和江家联手操办,或许更简单一些。 “绍友,你不必顾虑过多。”江叙白拍了拍陈绍友的肩膀,安慰道,“这件事无论是对蒋家还是咱们江家来说,都不太适合出现在明面上。” “再者说,我认为无论书局最终开设在郡城、府城亦或是县城,最为关键的因素始终在于你们陈家掌控的水上运输线路。退一步讲,如果现阶段大家觉得进军郡城风险太大,缺乏足够的把握,那我们不妨先在县城尝试开展业务。不过呢,从长远来看,我们迟早是要将规模不断扩大的。” 紧接着,江叙白详细地剖析了倘若将书局设立在郡城,同时把文印厂安置在县城所能带来的种种益处。 总之,不论书局和文印厂最终选址何处,江叙白都是支持的,只是他坚信,涉足郡城只是时间问题而已。要不这样一个小小的县城,怎么可能养得活一个文印厂。 陈绍友听后略做思考才开口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如果要稳扎稳打我们的第一个书局还是开在县城,郡城我们可以暂且找一个书局合作怎么样?” “亦可。”既然主要的经营人是陈绍友,而且陈家占股本来也多,当然要按照他的意思来办。 这边事情一经商量妥当,几个人旋即便分头展开行动。要知道,如今已然是腊月二十四啦,距离过年仅仅只剩下短短数日而已。 江叙白匆匆赶回朱紫街后,赶忙吩咐江老三先行带领着大姐、二姐以及娘亲还有年幼的弟弟踏上归家之路。 而他自己呢,则选择与江叙辰、江叙律一同留在城中,计划等到二十八那天再行返程。 江老三心里清楚,他们三兄弟肯定是有着要紧事需要忙碌处理,所以也就并未多加劝阻。 于是乎,就在第二天,江老三便携同小蔡氏等人启程返回江家村。 接下来整整三天的时光里,江家的这三位兄弟几乎未曾踏出家门半步,全身心地投入到家中小报的编撰工作当中。 终于,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熬到了二十八这天。 只见江叙白小心翼翼地将一张精心制作完成的手抄报递到了陈绍友的手中,并嘱咐道: “依照此手抄报印制出一百份来,待到年后我们上去郡城之时,咱们便可带上这些前往郡城试试水。” 第125章 添妆 “另外,在咱们书局尚未正式开业之前,这小报暂定每月发行四期;可一旦日后正式开门营业了,那便要增加至每月八期!” 陈绍友接过那张手抄报,仔仔细细地端详起来。片刻之后,他不禁竖起大拇指,对江叙白赞不绝口道: “先前曾听闻叙辰提及过,说你所讲述的那些个故事精彩十分。当时我对此还有些半信半疑,直至今日亲眼目睹了这份小报,才恍然大悟,叙白真乃神人也!” 江叙白编撰的小报正面主讲讲农耕时事,中间书籍的位置是冷笑话。 背面则是连载的故事,还有小报的撰稿人招聘的信息,因为还没有开始招商,所以上面除了小报的招牌,就是给陈家船运和福满楼各打了一个广告。 在江叙白心中,这份小报目前所涵盖的内容实在太过匮乏,远远无法满足其预期。 只见他微微一笑,轻轻摇了摇头后说道:“若是条件允许的话,届时不妨前往衙门探寻一番,找找那些适宜刊登的案件。如此一来,也能为他们增添政绩,想必县令大人以及郡守等诸位官员对此定会饶有兴致。” 此时此刻,陈绍友对于江叙白的钦佩之情犹如那滔滔江水一般,延绵不绝。 仅仅是这么一份小小的报纸,竟然能够巧妙地将士、农、工、商紧密联系在一起,同时吸引到各类不同身份背景的读者。 更为重要的是,通过这份小报,不但能够赚取售卖报纸所得的银两钱财,而且连商家们口袋里的银子都能一并纳入囊中。 ““你们今日要归家了?正巧我这边备下了些许节礼,你们带回去给江爷爷。我这便吩咐下去让人拿去排版。” 听到这话,江叙白赶忙回应道:“那就有劳绍友兄了。” 陈绍友则连连摆手,表示不必客气,随后接着说道:“不辛苦不辛苦,我如今可是浑身上下充满了干劲!” 待陈绍友转身离去之后,江叙白与他的两位兄弟开始整理行囊,然后驾驶着马车缓缓驶向村庄,渐行渐远。 到村里正好遇到石头来送节礼,他和大丫的婚事已经过了小定,婚期定在了正月初十。 至于那聘礼,早在小定之时就已确定好了。王家给出了足足二十两的聘银,此外还有给女方父母、爷奶各准备的一身崭新衣裳,以及三头牲畜。 当然啦,新娘子必不可少的三金也是一样都不少。虽说这份聘礼跟那些富贵人家相比起来或许稍显逊色,但在这村子里可算得上是顶好聘礼了! 江叙白把石头送到村外,临别之际,他面色凝重且语重心长地对石头说道:“石头,你我是同窗,多的我也不说了,但是如果有一日你敢欺负我大姐,那我们多年的情分便也到头了。” 石头听闻此言,连忙拍着胸脯保证道:“绝对不会,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对她。” 自从第一次在江家见到大丫,石头便被她吸引了,当时的大丫身着一袭粉色的广袖裙,亭亭玉立,婀娜多姿。 那模样,不晓得的人恐怕还真会误以为她是从哪户大户人家走出来的娇贵小姐呢! 石头过去连想都不敢想,自己竟然能够迎娶如此出色的妻子。 而且,如今几个小舅子都是饱读诗书之人! 正如他父母所说的那样,能够娶到叙红这样的女子,简直就是他们老王家祖上积德、烧了好几辈子的高香才能得来的福分呐! 叙红不仅识文断字,那一手精妙绝伦的女红更是令人赞叹不已。所以他早在心中发誓一定会好好对待大丫的。 当石头离开之后,江叙白将自己早就准备妥当的王家村的地契递到大丫手中,并郑重其事地说道: “大姐,这是五亩位于王家村的良田,如今这些田地都已挂靠在了我的名下,所以你无需缴纳任何田税。” “并且,那里还有现成的佃农负责耕种劳作,你只需每年按时前去收取租金即可。所收获的所有粮食以及银两钱财,统统归你个人所有,跟王家毫无关系。” 大丫闻言,顿时面露惊色,连忙摆手推辞道:“这怎么行!我一个外嫁女,哪能拿家里的地。” 江叙白却一脸坚决地回应道:“大姐,这不是家里的,是弟弟单独给你的添妆。还有你永远都是江家人,就算外嫁也是江家人!” “如果以后王家对你不好,江家的大门永远对你打开。这地是你的底气,你收好,等弟弟以后挣了更多的钱,再给你置办。” 大丫听到江叙白所说的话语后,泪水瞬间如决堤之水般奔涌而下。说实话,随着婚期日益临近,她内心深处的不安愈发强烈起来。 尽管现在看来王立人待她还算不错,但一想到即将嫁入一个全然陌生的家庭。 日后需要面对公公婆婆以及小叔子、小姑子等一众复杂的人际关系,她的心头就像压着一块沉甸甸的巨石,让她感到无比忧虑。 然而此刻,当听完四弟这番温暖人心的话语之后,大丫那颗忐忑不安的心仿佛找到了依靠一般,逐渐平静安稳了许多。 只见她一边轻轻擦拭着眼角的泪花,一边柔声说道:“你可别说这些傻话!有这整整五亩地已经足够了,姐姐我又能吃得了多少粮食呢?” “倒是你,往后读书、参加科举考试都需要花费大量的钱财。所以,你自己手头若有银子一定要好好收存着,将来也好给自己未来的媳妇置办些像样的聘礼。” 这番话刚一出口,江叙白那张原本白皙的面庞顿时变得煞白。 就在这一刻,他恍然惊觉,自己以后也是要成婚的。天哪,这简直太要命了!好在目前自己年龄尚小,暂时不必去思考如此遥远的事情。 而在这个特别的除夕夜,江家的气氛显得格外热闹与欢快。 江老头更是乐得合不拢嘴,因为家中不仅增添了佣人,还有佃农一同前来过年。 看着眼前这一片繁荣祥和的景象,就连江老头和江蔡氏夫妇俩都感觉自己仿佛一下子年轻了好几岁似的。 第126章 告知家人 包括江老大,以前天天下地干活,吃的也差,今年不仅不用下地干活,家里还顿顿有肉,现在整个人看上去竟还稍显发福之态。 待到守岁之时,江叙白将心中所想告知众人:大姐出嫁之后,他已然打定主意外出游学。此去行程,短则需时一两年,若是长远些,则恐怕要历经四五年之久。 而最为不舍之人,当属小蔡氏以及六头这位胞弟了。 若非正值新春佳节之际,只怕小蔡氏早就忍不住抱住江叙白痛哭流涕了。 不过,江老头倒是表现得豁达开明许多。只听他言道:“叙白想去就去,他年纪还小,应该去各地看看,而且他是去求学,我们得支持。” 江老头深知自家孙儿这些年来的艰辛不易,所谓男儿志在四方,又岂会横加阻拦?既是孙子心有所向,那便由着他去闯荡便是。 闻得此言,江叙白满心感激之情溢于言表,赶忙应道:“谢谢阿爷,你们放心,等我安顿好了,我会经常给你们写信的,到时候你们也可以给我回信。” 江老头微笑着点头应允,并表示道:“好,现在阿爷阿婆也认识一些字了,到时候说不定阿爷可以给你写回信。” 几个孙儿都是读书人,办了几场宴席之后,江老头生怕自己不识字闹出什么笑话,所以这段时间在家里,都会让钱家人教他们认一些简单的字。 现在连李氏这个大伯娘都会了不少。 “那感情好,阿爷阿婆好好学,到时候孙儿单独给你们写信。”江叙白没想到江老头的觉悟这么高,活到老学到老。 新年过后,江叙辰与江叙律二人率先踏上了返回县城的路途。 而原本打算一同前往的江叙白,却被小蔡氏给拦了下来。 只听小蔡氏语重心长地说道:“儿啊,你这一出门可就要离家那么多年,难道就不能在家里多陪陪我们吗?” 江叙白听闻此言,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愧疚之情。 想着自己的确应该多陪伴家人一些时日,于是便果断决定给自己放个假,反正也就不过区区十多天罢了。 正所谓儿行千里母担忧,自从知晓江叙白即将远行之后,小蔡氏二话不说立刻翻出了自己珍藏已久的布料。 然后在大丫、二丫以及两位妯娌的齐心协力之下,开始马不停蹄地为江叙白赶制四季常服和鞋袜。 她们一针一线,仔仔细细,唯恐有任何疏漏之处,仿佛生怕江叙白在外面会缺衣少穿一般。 江叙白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既觉得有些好笑,同时又倍感温暖。 明明此时大姐的婚事才更为紧迫,但全家人却都一心扑在了给他做衣裳这件事情上。 这时,只听得大伯娘李氏说道:“得多做几件长款的才行,叙白这孩子正处于长身体的时候,这两年个头肯定还会长不少呢,可千万不能按照他现在的身量来做。” 小蔡氏一拍脑门附和道:“对对对,还是你想得周到,若不是你提醒,我差点都把这事给忘了,看来这版型还得重新绘制一番。” 江叙白见状赶忙开口劝道:“哎呀,娘,还有大伯娘,真不用做这么多!等到我考进书院以后,你们再给我带过来也是一样的!” “反正有马车,又不用你来背着走这么长的路,找别人帮忙携带哪里比得上咱们自己先拿在手上踏实啊。你呀,就别再啰嗦啦,赶紧带上六头出去好好玩耍一番吧。” 柳氏一边说着,一边用力将他往旁边推去。 “就是嘛,你二婶说得没错!快走快走,这儿可不是你该待的地方,快些去忙你自己的事情去吧。”其他人也跟着附和道。 就这样,江叙白无可奈何地带着六头,被这一群女人们给硬生生地赶出了门。 看着她们一脸坚决的样子,江叙白不禁呵呵一笑,心中暗自感叹:没想到我竟然也会有被人如此嫌弃的时候! “四哥,那咱们接下来要去哪里呀?”六头眨巴着大眼睛,好奇地问道。 “嗯……要不咱们就在村子里随便逛逛吧。”江叙白想了想回答道。 其实他心里也没什么特别明确的目的地,只是觉得这样漫无目的地闲逛一下倒也不错。 话说去年的时候,村里特意种下了一大批能够安然度过寒冬的药材。 如今正值这些药材生长得最为茂盛、惹人喜爱的时候。 当然啦,种植这些药材的土地仅限于江家自家的田地以及家族共用的土地,至于其他普通村民们的田地里,则依旧种植着常见的豆子和小麦之类的农作物。 江叙白牵着六头的手,两人慢悠悠地走着,一路上东张西望,好不惬意。 不知不觉间,他们来到了一处地方,只见村正和江老头正带领着村里的几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围聚在一起查看族地里的药材呢。 而在不远处,五头则一个人蹲在地上开心地摆弄着什么小玩意儿。 “哎呀,你们瞧瞧这长得多好的天冬啊!听说这东西一斤就能卖到整整六十文钱呢!”其中一位老人惊叹不已地说道。 村正摇摇头说道:“何止啊!教咱们种植药材的那位师傅曾经讲过,天冬经过晾晒处理后,在药铺里能卖到整整五文钱一两呢,六十文只是新鲜天冬的收购价罢了。” 听到这话,旁边一人不禁瞪大了眼睛,满脸惊讶地嚷道:“我的老天爷呀,照这么算下来,这一亩地少说也得产出个一两百斤吧?十斤可就能卖六百文,要是一百斤那不就得有足足六贯钱啦?” 江老头斜睨了一眼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家伙,嘴角微微上扬,但并没有开口回应。 因为只有他心里清楚,当初那位师傅可说过,如果把这一亩地照料得好,产量甚至能够轻松突破千斤大关呢。 只不过这天冬可不适合连续种植,今年种下之后,这块土地需要休养两年时间才能够再次栽种天冬。 不过好在这段空闲期内,依然可以选择种植其他种类的药材,倒也不至于让土地荒废。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突然传来:“四哥,你怎么过来啦?”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江叙白迈着轻快的步伐朝这边走来。 第127章 讽刺 江叙白先是伸手轻轻摸了摸江叙志的脑袋,然后笑着喊道:“带着六头一边玩去!” 接着,他又礼貌地向在场的其他人打招呼:“阿爷,村正爷爷,还有各位叔爷们,大家好啊!” 看到江叙白如此乖巧懂事,众人纷纷露出和蔼的笑容。 其中一位老人忍不住夸赞道:“哎呀,叙白这孩子真是越长越俊秀了。想当年他生病的时候,我就瞧出这孩子将来必定不同凡响。你瞧瞧,那时候哪怕外面天寒地冻,每天清晨天色还未大亮,他就已经起床出门锻炼身体了。” 另一位长辈也附和着说道:“可不是嘛,而且这孩子特别懂礼数,年纪虽小,但是见到任何人都会主动喊上一声。” “……”江叙白的到来好像让他们找到了新的话题,你一言我一语的夸奖着他。 \"哎呀呀,瞧瞧这孩子长得多俊啊!简直就是人中龙凤!\" \"可不是嘛,小小年纪就如此出众,将来必定大有作为!\" 你一言我一语的夸赞声如潮水般涌向江叙白,他面带微笑,静静地聆听着这些溢美之辞,心中却不禁回想起曾经在村子里所遭受的冷言冷语。 那时候,每当他走在村中的小道上,总会听到旁人指指点点:\"你看,江家那个病秧子又出来了。回家去,别去和病秧子玩,小心过了病气。江家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生出个会吃钱的病秧子……\" 那些话语犹如一根根尖锐的刺,深深地扎进他的心中。面对眼前这些人赞美之词,江叙白只觉得无比讽刺。 他很清楚,这些人不过是见风使舵罢了。曾经对他百般嫌弃、恶语相向的也是他们,如今却又换了副嘴脸来讨好巴结。 而对于他所谓的懂礼数,那就更是无从谈起了。当时的他连正常呼吸都困难,哪还有精力去顾及他人的看法与感受,非要招呼他们。 不过世人皆是如此,这是江叙白一早便知道的道理。 然而,站在一旁的江老头却是笑得合不拢嘴。在他眼中,孙子江叙白可是世间少有的聪慧之人,不仅被认为是财神爷座下的童子转世,还是文曲星下凡。 总而言之,在江老头的心里,自家孙儿浑身上下都是优点,没有一处不好的地方。 江老头笑着,连忙摆了摆手,\"别再夸啦,这孩子毕竟还小呢,很多事情都不太懂。你们瞧,他考取了禀生,每个月银子只有五两。结果呢,去个郡城居然花了整整十两给我买了这么个只能看看却没啥用处的扳指,你们说说,他这不是傻吗?\" 说完,他得意洋洋地抬起手,向众人展示着手上那枚精致的扳指,脸上满是自豪之色。 这玉扳指还是这次江叙白在郡城给他带回来的,算不上什么好玉,也就是在郡城才能卖到十两银子。 大家也不负江老头的炫耀,立马就有人好奇地凑过来端详着问道:“乖乖,这应该是玉的吧?” “可不是嘛,一个月居然有足足五两银子!哎哟~光道啊,你就等着享福吧。”一旁的人满脸羡慕地感叹着...... 得,听不下去了,这田是转不了一点。 于是乎,他干脆利落地牵起自家的五头牛和六头牛,如同落荒而逃一般急匆匆地朝着山里奔去。 别看六头人小个头矮,可这小步伐迈起来却是又快又稳当。 一路上,他和五头就像是两只撒欢儿的小野马,始终奔跑在江叙白的前头,一点儿都不觉得疲惫。 “四哥,你倒是快点儿呀!”六头回过头来催促着江叙白。 “莫急莫急,咱们有的是时间。”江叙白笑着回应道。 “哈哈,我最喜欢到山里面玩耍啦!”小六头兴奋地大喊大叫着。 但凡江叙白在家,照顾这两个调皮捣蛋的弟弟基本上都是他的活儿。 除了带着他俩到处疯玩儿之外,江叙白偶尔也会教教他们认识一些简单的文字,讲讲有趣的小故事。 毕竟,五头眼看着就要到启蒙读书的年纪了,提前让他接触些知识倒也挺合适的。 转瞬间便来到了大丫出嫁的初十这一天。 按照常理来说,原本应当由家中长子大头背着大丫出门嫁人,但江叙白心疼姐姐,执意要亲自背着她。 如此一来,有他这个秀才弟弟送嫁,不仅能够彰显出姐弟之间深厚的情谊,同时也可以让王家的人对大丫更为重视和珍视。 当江叙白缓缓蹲下身子,将大姐轻轻地背起时,他清晰地感觉到了那一份沉甸甸的重量。 这不仅仅是大姐身体的重量,更是多年来他们共同经历的风风雨雨、欢笑泪水所凝聚而成的情感之重。 这一刻,一股强烈的不舍之情涌上心头,仿佛时间都在此刻凝固。 曾经,他们是亲密无间的一家人,彼此相互扶持、关爱有加。然而,从今天起,大姐就要嫁入王家,成为别人家的媳妇。 尽管江叙白此前已经反反复复地交代了诸多事情,事无巨细地为大姐考虑周全,但未来的日子终究需要大丫独自面对。 生活中的磕磕绊绊在所难免,而他即便再怎么千叮咛万嘱咐,内心深处依然难以完全放下那份牵挂。 此刻,伏在弟弟背上的大丫同样泪流满面。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弟弟那尚显稚嫩的肩膀,往昔的点点滴滴也在脑海中不断闪现。 那些一起度过的欢乐时光、共同承受的困难挫折,如今都化作了无尽的眷恋与不舍。 江家为了大丫的婚事可谓是尽心尽力,除了将王家送来的聘礼又额外添成了整整五十两银子作为大丫的压箱底钱之外,其他的嫁妆更是琳琅满目,足足装满了一整辆马车。 而王家这边呢,为了表达对这位新儿媳的重视,特意租用了一顶精美的花轿前来迎亲。 江叙白小心翼翼地将大丫送入花轿之中,看着那鲜艳喜庆的轿帘缓缓落下,他的心情愈发沉重起来。 随后,他带着二头和三头跟随着花轿一同踏上了送亲的路途。 王家村与江家村之间隔了两个村落,这距离要说远吧倒也不算太远,但要说近呢那肯定也称不上。 第128章 陪家人 就这样,一行人紧赶慢赶地走了约莫有半个时辰之久,总算是抵达了王家村。 一见到江家的那些个读书人们竟然全都来了,王家人一下子就变得有些局促不安起来。 尤其是王石匠,他手忙脚乱地一个劲地招呼着众人赶紧进门,可嘴巴张了半天,愣是不知道该跟这些贵客讲点啥好。 这时,江叙白率先开了口:“王叔,我们是来送姐姐的,你不必客气。”别看他个头不大,可那说话时的气势却是十足得很呐。 要知道,对于姐姐此番出嫁这件事,江叙白心里本就是不太高兴。 再瞧瞧此刻他身旁左右两侧,江叙辰和江叙律活脱脱就像是两位贴身保镖一般笔直地站立在那里,三人皆是一身书生打扮,看起来文质彬彬的样子。 面对这样的阵仗,王石匠不由得感到一阵心虚气短。 好在一旁的江叙律反应快,只见他脸上挂着笑容赶忙打起了圆场说道:“王叔啊,从今往后咱可就是一家人了,您千万别跟我们见外!不用特意招呼我们。” 他心里自然清楚自家这个四弟对几位姐姐的深厚感情,所以当机立断挺身而出化解这份尴尬。 一直等到王石匠转身离开后,江叙律这才转过头来开始轻声劝慰起江叙白来…… “老四,咱们这次过来可是专门为了送大姐出嫁的,可不是专程跑来给王家摆什么下马威的!所以呢,把那张脸放松放松,笑一笑嘛!” “毕竟咱们离开之后,大姐是在王家过日子,如果因为咱们今天表现得不太对劲,惹得王家人心里不痛快,那日后大姐的日子恐怕也不会太好过的。” 江叙白听到这番话,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心想确实如此啊,自己刚才只顾着不高兴,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呢? 万一真让王家村的那些人误以为他们江家对这桩婚事不满意,往后大姐岂不是要成天被各种闲言碎语包围吗? 想到这里,他赶忙调整了一下表情,努力地挤出一丝浅浅的笑容,嘴里应道:“嗯,二哥,我知道啦。” 随即挂上一点浅笑,说道:“我知道了。” 看到江叙白终于露出了笑脸,一旁的江叙律接着说道:“哈哈,这才像话嘛!不过老四,如果你实在看那个石头不顺眼,心里憋得慌,咱哥仨改天找个机会给他套上个大麻袋,好好揍他一顿出出气怎么样?” 江叙白连忙摆手摇头,说道:“哎,那倒是不必了!待会儿婚宴的时候,你们多劝他喝几杯酒就行了……算啦算啦,还是别灌他喝太多酒了。”喝醉了手上没轻没重的,受苦的还是大姐。 可能是因为大姐从小吃苦多,又与他感情好,刚刚他一时之间没有想通。 听过江叙辰,江叙律说的这些,他也转过弯来了,他也意识到他们此次前来送亲所代表的不仅仅是个人,更是整个江家的态度,随即脸上的笑也自然了许多。 送了大丫风风光光地出嫁后,江叙白又开始动起脑筋来。 经过一番苦口婆心的说辞,终于成功地说服了江老头带领全家老小一同前往县城去过那元宵节。 要知道,县城的元宵节比村里的有趣得多,不仅有着璀璨夺目的灯会,更有放水灯的习俗,可谓是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如今家中富裕,也无需担心无人看守门户,江老头思索片刻后便欣然应允了下来。 于是乎,一家老小纷纷坐上了马车或驴车,浩浩荡荡地向着县城进发。 抵达县城后的江叙白总算是腾出空来了,他迫不及待地奔向了文印厂。 一进门,便能感受到一股热火朝天的忙碌氛围。只见竹牌和麻将堆积如山,整整占满了两间屋子,而一旁的小报也已顺利完成了印刷工作。 此刻正在印制的,则是陈绍友辛辛苦苦收集而来的众多话本子。 江叙白顺手拿起一张刚刚印好的话本子,仔细翻看起来。然而不看不知道,一看之下只觉得这些故事实在是千篇一律,无外乎都是些书生与小姐之间凄美的爱情故事罢了。 看着看着,江叙白不禁感到一阵牙酸。 此时,陈绍友恰好瞧见了他脸上的表情,忍不住调侃道: “哈哈,怎么样?我说咱们这话本子啊,还是得靠你来亲自操刀才行!我这已经是在一群矮子里拼命拔高个了,你呀,就先凑合着看看吧。” 听到这番打趣,江叙白连忙摆了摆手说道:“我可没那个闲工夫写话本!不过嘛,等日后咱们自己招募到撰稿人的时候,我倒是可以给他们提供一些新奇有趣的思路。” 陈绍友点点头,明白江叙白现在手中事情也多,便笑着说道:“那我就拭目以待了,县城的店铺弄好了,一起去看看?” “走吧。”言罢两人便离开了文印厂。 尽管来到县城之后,江叙白每日都忙得不可开交,但无论如何,他都会竭尽全力地抽出时间留在家中陪伴着小蔡氏。 毕竟如今的他不过才年仅十一岁而已,而前面生病的五年时光里,由于种种原因,他与小蔡氏之间的关系并不能称得上亲密无间。 甚至可以说,因为自己的缘故,使得小蔡氏遭受了诸多苦难。 而在病好了的那些岁月当中,他绝大多数的光阴都耗费在了求知求学之上。 如此一来,真正能够安安静静守在小蔡氏身旁的日子实在是少之又少。眼下,眼看着又要离家数年之久,江叙白内心深处着实希望能有更多的时刻陪伴于她左右。 “我竟然不知道你还会做这样的美食,你说这叫什么?”当小蔡氏看到摆在自己面前颇为新奇的食物时,不禁好奇地问道。 一旁的六头也迫不及待地凑过来,嘴里塞得满满的,含糊不清地说道:“蛋糕,四哥说这叫蛋糕,四哥,好好吃啊。” 听到弟弟的话,江叙白连忙纠正道:“老弟你说错了,不是四哥好吃,是四哥做得蛋糕好吃。” 弟弟眨眨眼,乖巧地点点头应道:“对对对,是糕糕好吃。” 第129章 烤炉 江叙白接着解释道:“其实我早就想要试着做做这种糕点了,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没想到今天第一次尝试就能大功告成,这叫鸡蛋糕。” 虽说所用的材料并非那种专门制作蛋糕的低筋面粉,所以做出来的成品不像现代的蛋糕那般松软可口,但总体而言,其口感也已经跟烤面包相差无几。 “要说这家里头啊,如果换作旁人来做这件事,那指定是不成的,但若是叙白动手去弄,那就必定能够成功!” “这么些年来,虽说叙白平日里并不下厨做饭,可咱家那些个美味可口的吃食,又有哪一样不是出自他的奇思妙想呢?” 就拿这鸡蛋糕来说吧,江蔡氏可是喜爱得紧呐!这蛋糕松软无比,入口软绵,对于她这般年纪的人而言,再合适不过了。 “明天,我定要再做上一回,把大哥、二哥他们全都叫来学学手艺。如今有了这个烤炉,往后你们便能时常制作。” 这烤炉还是叙白昨日突然间嘴馋,想吃点儿甜滋滋的东西,这才央着江老头和江大伯一块儿帮忙砌成的。 “好好好,如此甚好!”江蔡氏嘴里吃着鸡蛋糕,连连点头。 到了次日,江叙白不光做了香喷喷的鸡蛋糕,甚至还烤制出了酥脆香甜的饼干。 这下子,可把江家一大家子人都给高兴坏啦! 尤其是江老三,更是激动地嚷嚷道:“哎呀呀,你咋不早些时候动手做这些个美食呢?倘若早一些,你以往参加考试时,便能带上这饼干当作干粮了!” 谁承想,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他这一番话竟被家中的几位女眷给听进了耳朵里。 接下来的两日,她们硬是拽着江老大等人不停地烤制饼干,说是要给即将远行的江叙白带在路上吃。 一家人开开心心的度过了几天,不知不觉就到了元宵节。 元宵节的清晨,天才刚刚破晓,江老头就迫不及待地搬出了一堆竹条,准备大展身手,给家中的女眷和孩子们制作精美的灯笼。 江老大等几个大男人见状,纷纷撸起袖子上前帮忙,小心翼翼地将纸张糊在竹条框架上。 而江叙白,则手持画笔,专心致志地为这些即将诞生的灯笼描绘出一幅幅生动有趣的图案。 一家人努力做出来的花灯,比街上卖的还好看,如果是以前江老头绝对不会错过去卖灯的机会。 结果他没有卖灯,家里却多了个会卖灯的小财迷,就是六头,江叙白都不知道才三四岁的人儿,居然就知道卖花灯了。 这个小家伙对做生意似乎有着与生俱来的天赋,只见他眨着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紧紧盯着哥哥江叙白精心绘制的小老虎花灯,心里暗自打起了算盘。 晚上一家人刚刚上街,六头便成功地将这盏可爱的小老虎花灯卖给了路过的行人,随后又眼疾手快地把江叙白通过猜灯谜赢得的另一盏花灯也转手倒卖了出去。 手中捧着刚刚得来的铜板,六头开心的拉着江叙白的手,“四哥,走我们去下一个猜灯谜的地方,你帮我多赢几个。” 看着自己辛苦得来的成果就这样被弟弟轻易卖掉,江叙白既好气又好笑,忍不住调侃道:“你倒是会做买卖,空手套白狼啊。” 谁知六头听后,一脸天真无邪地问道:“什么叫空手套白狼?” 江叙白笑着解释道:“简单来说就是不花任何投资和成本,就想赚钱。” 六头眨着懵懂的大眼睛,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随后开口说道: “哎呀,我可不是!那只可爱的小老虎,可是阿爷、大伯还有四哥一起动手制作出来的!还有刚才那些漂亮的荷花灯和兔子灯,也是四哥费了好一番功夫去猜灯谜才赢得的呢,可是花费了不少的精力!”说到后面已经掰着手指头慢慢数了起来。 听到这里,站在一旁的江叙辰不禁笑出声来,打趣道:“哈哈哈哈~照这么说,六头你得到的这些铜板是不是应该分一些给你四哥呀?” 六头连忙摇了摇头,一本正经地回答道:“四哥每个月从衙门里就能拿到足足五两银子呢,他那么有钱,怎么可能看得上我这点儿铜板。” 谁知这时,江叙白却突然笑着插话道:“嘿,话可不能这么说!谁告诉你我不要啦?你都还没有问问我的意见呢。”说着,江叙白故意做出一副认真计较的模样。 只见六头抬起头,满脸狐疑地望着江叙白,那表情仿佛在说:“四哥,你认真的吗?!” 众人看到六头这副天真无邪又略带怀疑的神情,顿时哄堂大笑起来。 笑声回荡在空气中,让这个元宵佳节的夜晚显得格外温馨欢乐。 然而,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随着元宵节的结束,一切都将逐渐回归到正常的轨道上来。 江家人们需要返回村庄,忙碌于春种的各项事宜;而江叙辰和江叙律则要收拾行囊,回到县学继续他们的学业。 就连江叙志也已经在县城找到了一家口碑相当不错的私塾,准备开始接受启蒙。 江叙白在依依不舍地与家人和老师一一告别后,转身登上了前往郡城的船只。 站在船头,他回望岸边那一张张熟悉而又饱含深情的面庞,心中满是感慨。 此次离别之后,他计划先与蒋希泰、陈绍友将书局的相关事宜彻底敲定下来,然后便直接启程开始自己的游学生涯。 尽管江家众人满心不舍,但他们深知他志存高远,终究无法将其长久留在身边。 这一次,江叙白不仅带上了书童安福,就连平日里陪伴左右的左耳以及家中那辆马车也一并带走了。 陈绍友望着眼前这个略显稚嫩却目光坚定的少年,不禁感叹道:“我原以为你至少还会再等上几年才考虑去游学呢。” 若不是今日清晨亲眼见到江家人齐聚码头送别江叙白,陈绍友恐怕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少年竟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踏上征程。 毕竟在他看来,此时的江叙白年纪尚小,这般匆忙出行是否有些为时过早? 然而,江叙白对此却有着不同的看法。 第130章 怎么生的 他微微仰头,迎着江风轻声说道:“何时算作早?何时又算是晚呢?随着年龄一天天增长,人的牵挂也会越来越多。于我而言,当下便是最佳的时机,倘若错过,日后恐怕更难有这样的机遇了。” 陈绍友听着这番话,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沉默片刻后,他转而问道:“那么关于书局之事,你就这样放心地交由我们几个人打理吗?” 江叙白微微一笑,拍了拍陈绍友的肩膀,语气笃定地回答道:“我自然信得过绍友兄的能力,即便没有我的参与,以你的才智和经验,定能将书局经营得风生水起。” 陈绍友看着比自己矮一个头的江叙白,摇头说道:“别想偷懒,就算你走了,也得给我们写信,有什么问题我也会写信去问你的。” “好说好说。” 到了郡城之后,江叙白便迫不及待地将蒋希泰约了出来。此次会面的目的十分明确,那便是商讨有关合作事宜。 而主要的事务,则交由陈绍友与蒋希泰一同商议定夺。原本说好,江家仅仅负责提供创意和点子即可。 蒋希泰接过他们精心准备的小报后,便开始仔细地翻阅起来。 随着阅读的深入,他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口中不禁赞叹道:“这就是小报?有趣有趣,居然连招工也能印在上面。” 陈绍友笑着点了点头,解释道:“不仅招工,如果开业,做活动都可以。叙白说这个小报相当于是一种媒介,只要别人愿意出钱,我们就能帮他印内容,只要不违背朝廷律法的内容,我们都能承接,不过现在版面有限,我们适当挑选质量高的有品质的客户来合作。” 听到这里,蒋希泰忍不住竖起大拇指称赞道:“啧啧,江叙白啊江叙白,不愧是十岁就能中秀才的脑瓜,你这脑子可真是好使,连个小报都想得如此精妙,所有的一切都被你算计得牢牢的。” 江叙白微微皱起眉头,一脸严肃地回应道:“谈事就谈事,不能上升到人身攻击。” 蒋希泰见状连忙摆手笑道:“明明是在夸赞你聪明伶俐、足智多谋呢!放心吧,关于衙门那边,我会先试着跟三哥沟通一下,看看他能否帮我找一些已经结案的案子拿来刊登在小报上。” 江叙白点了点头,接着语重心长地提醒道:“不能直接刊登,咱们得先找几位文笔厉害的撰稿人好好润色一番才行。最好呢,能将这件事编写成一个扣人心弦的故事。一定要突出这起案件中的悬疑元素以及那惊心动魄的情节发展,让读者们仿佛身临其境一般。” “另外,还要着重描写一下参与抓捕行动的那些捕头和衙役们,把他们刻画得威风凛凛、英勇无畏。如此一来,往后咱们可就再也不用担心没有精彩的故事可以刊登了!” 蒋希泰听到江叙白这番话,双眼顿时绽放出兴奋的光芒,直勾勾地盯着江叙白的脑袋看个不停,心里暗自感叹:这家伙实在是太聪明了! 江叙白敏锐地察觉到了蒋希泰炽热的目光,心中不禁一紧,连忙朝着旁边的陈绍友挪动身子,靠得更近了些。 他甚至有一种错觉,如果自己头上没留着头发的话,恐怕蒋希泰会毫不犹豫地上手来撸一把。 看到江叙白的反应,陈绍友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哈哈~希泰贤弟,我时常也有你这种感觉,不知道叙白的爹娘怎么生的,让他这般聪慧。” 这时,江叙白无奈地耸了耸肩,故作神秘地回应道:“只此一家,别无分店。你们谈正事吧,我出去逛一圈。”说罢,他便站起身来,快步离开了座位。 毕竟只要坐在这儿,他总是按捺不住想要出谋划策的心,一出主意他们就大惊小怪,唉~小孩子一点都藏不住心事。 江叙白和安福悠然自得地漫步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看似漫不经心地四处张望着,但实际上两人都暗自留意着周围是否有人跟踪。 经过一番细致观察后,确认无人尾随,他俩才放心地转身朝着灵丹阁的后院走去。 来到灵丹阁后院门口,安福不慌不忙地伸手探进袖口,摸索片刻后,掏出一枚精致的令牌。 看门的守卫一见这令牌,立刻恭恭敬敬地上前,引领着二人登上了五楼。 此时的五楼房间内,吴庸正坐在桌前聚精会神地盘算着这段时间以来的账单。 听到脚步声临近,他抬头望去,脸上瞬间浮现出欣喜之色:“小主子,你可算来了!” 江叙白点了点头,微笑着问道:“吴叔,这段时间灵丹阁的经营状况如何?” 吴庸难掩兴奋之情,激动地回答道:“自从灵丹阁开业以来,客人们的消费金额已经累计高达十万两银子,而且预存的款项也多达五万两!” 江叙白听闻此言,不禁微微一怔,有些惊讶地道:“竟然有如此之多?”那岂不是意味着灵丹阁基本上每天都能收入超过一万两银子? 吴庸笑着点了点头,说道:“确实如此,这个结果甚至连我都未曾预料到。”边说边将手中的账本递给了江叙白。 江叙白接过账本,认真仔细地翻阅起来。只见账页上密密麻麻地记录着各种交易信息,其中大部分买家皆是城中那些有权有势的富贵人家。 这些人购买的药丸种类繁多,像速效救心丸、人参养荣丸以及乌鸡白凤丸等颇受青睐。 然而令江叙白感到意外的是,竟还有一小部分订单来自于江湖人士。他们所订购的药品则以止血散、金疮膏、续骨膏和解毒丸等为主。 看到这里,江叙白缓缓地抬起头来,语气沉稳地询问道:“那么我们山里的药材储备目前状况如何?是否还足够应付当下日益增长的需求呢?” 站在一旁的吴庸听闻此言,稍稍思索片刻后回答道:“常见的药材大多是从济世堂采购而来,质量和数量方面倒是有一定保障。” 第131章 三年 “至于一些关键的药引,咱们山中现有的储备暂时还算充足,可以应对一段时间。对于一些稀有的药材,我们则通过朱离悬赏给江湖中的各路人士,请他们帮忙寻找。” 江叙白点了点头,表示对这一安排的认可,但紧接着又补充道: “嗯,这样吧,不妨再次发布一道悬赏通告。此次不仅限于我们之前张榜所求的特定药材,但凡属于稀世珍药者,我们朱离楼统统收购!如此一来,或许能更快地充实我们的药材库。” 吴庸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随即话锋一转,忧心忡忡地说道:“还有一件事需要考虑周全,那就是我们种植药材的规模问题。” “如今仅仅依靠灵丹阁所需的药量,现有的基地尚且能够勉强支撑。可若是日后惠民堂也顺利开张营业,其用药量必然大幅增加,届时这点儿基地怕是远远不够啊!”说罢,他不禁眉头紧锁,满面愁容。 江叙白自然明白其中利害关系,他拍了拍吴庸的肩膀安慰道:“我心里清楚得很,不过你也不必过于焦急。” “眼下灵丹阁才刚刚崭露头角,如果我们立刻就开设一家同样售卖丹丸且价格更为低廉的惠民堂,恐怕难免会引发那些富商官员的不满。正所谓‘小心驶得万年船’,凡事还是循序渐进、稳妥行事为好。” 在江叙白的计划里,首先必须将灵丹阁的名声彻底打响。 只有当灵丹阁成为众人皆知、口口相传的金字招牌,让人们深信不疑地认为:灵丹阁所出之品,必定属于稀世精品之时,接下来的步骤才能够顺利展开。 到那时,哪怕是同样功效的药物,只需稍稍改变一下其外在形状,再换上全新的精致包装,并放置于惠民堂中出售。 即便有人心存疑虑,但绝大多数顾客恐怕不会相信惠民堂推出的药丸与灵丹阁的药丸有着相同的神奇药效。 “我明白了。”吴庸点点头,说道。 江叙白面带微笑地说道:“既然一切正常我就走了,我应该五日之后就能脱身了。” “您放心,一切都准备好了。” 江叙白回去的时候,陈绍友已经和蒋希泰两人谈好了。 蒋希泰略带调侃地笑道:“叙白,你可真是会偷懒,刚刚绍友兄说你要去游学?” “对啊,我一直想亲身感受那‘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壮丽景象;领略那‘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孤寂氛围;欣赏那‘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的迷人美景。”江叙白兴致勃勃地描述着自己心中向往已久的画面。 蒋希泰听后也一脸向往,随后又疑惑地追问道:“这些是哪位圣人的诗?我怎么没有拜读过?” 啧~装逼过头了,他连忙找补道:“这不重要,反正就是世界那么大我想出去看看。” 蒋希泰也不纠结,只是一脸艳羡的说道:“真羡慕你,我要是说出去玩,我爹能把我腿打断了。” “没事,以后有机会的。”江叙白拍拍他的肩膀,他们这些官家子弟怎么能和自己一样呢? 虽说江叙白放心地将事情交由陈绍友和蒋希泰去处理,但谨慎的他并没有完全置之不理。 他取出纸笔,将自己脑海中所构思到的种种细节以及需要考虑到的方方面面逐一记录下来,并亲自交到陈绍友手中。 做完这些后,江叙白向两位挚友挥手道别,然后带着安福登上马车,缓缓驶出城门。 众人皆以为江叙白就此离开汉嘉郡,开启新的征程。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实际上,他驾车进入了汉嘉郡外那片广袤深邃、人迹罕至的山林之中。这一入山,便是整整三年未曾在众人面前露过面。 在这漫长的三年时光里,江叙白全身心投入到艰苦的训练当中。 日复一日的锤炼,不仅令他熟练掌握了十八般武艺,成为一名身怀绝技、身手不凡的武林高手;而且还使他有机会涉足医学领域,钻研博大精深的医术,甚至对神秘莫测的毒术也有所涉猎。 与此同时,外界的变化同样令人瞩目。就在江叙白潜心修炼的这三年间,灵丹阁和惠民堂犹如雨后春笋一般,迅速在安国各地生根发芽。 它们以其独特的经营理念和优质的服务,赢得了老百姓的青睐和赞誉。 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个名为“朱离楼”的组织逐渐声名远扬。与之相伴的,是朱离楼那位神秘的楼主——顾斐。 关于这位楼主的真实身份,众说纷纭。有人猜测顾斐乃是风度翩翩的男子,亦有人坚信她定是倾国倾城的佳人。 然而不管怎样,漫长的三年时光已然匆匆流逝,但仍然没有任何人能够确凿无疑地弄清楚顾斐到底是男性还是女性,更是无法探知其真正容貌究竟是何模样。 人们仅仅只是了解到他偶尔会现身去挑战那些声名远扬的江湖高手罢了。 起初,在广袤壮阔的江湖中,几乎没有人关注顾斐这个人。毕竟,江湖之大,每天都有无数新鲜事发生,谁会过多关注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之人呢? 可是随着一次又一次令人瞩目的挑战接踵而至,众人惊讶地发现,这个名叫顾斐的人竟然从未尝过一败!且与他交手后的人居然全部都选择了退隐江湖。 如此惊人的战绩自然引起了轩然大波,整个江湖都为之侧目。 就在这时,江湖之上突然间冒出一股名为朱离楼的强大势力,而这股势力的楼主竟然也叫做顾斐。 这下子,所有人都再也无法忽视这个人的存在了。 此时此刻,在汉嘉郡那幽深静谧的大山深处,正有两拨人马展开着一场惊心动魄的激烈交锋。 其中一方为首的乃是一名少年,只见他面戴一副漆黑如墨的面具,面具之上赫然绽放着一朵璀璨夺目的金色彼岸花,给人一种神秘莫测之感。 这名少年正与数名同样蒙着脸的高手杀得难解难分,战况异常胶着。 再看那面具少年手中所握之兵刃,竟是一把柔韧无比的软剑。 此剑在他手中犹如一条灵动的游龙,穿梭于几名敌手之间,进退自如,挥洒出一片凌厉剑光,直逼得对手们手忙脚乱,疲于招架。 没过多久,便只见那几名蒙面人的面罩纷纷被他手中的软剑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狼狈不堪。 第205章 亭台之中,静静地摆放着一把古色古香的古筝。古筝之后,端坐着一名妙龄女子,年龄约莫只有十五六岁而已。 只见她的脸庞尚未完全长开,显得略微消瘦,但却透露出一股青涩与纯真之美。 此刻,她正软绵绵地坐在一个柔软的蒲团之上,纤细的手指轻轻拨弄着手中的琴弦,发出一声声清脆悦耳的琴音。 蒋希泰忍不住看向女子,并开口问道:“不知五妹刚才可曾看清了?” 听到兄长的问话,少女微微抬起头来,脸上流露出一抹满不在乎的神情,随口应道: “看清谁?相隔如此之远,我还要专心弹奏这古筝,哪有闲工夫去看清别人!再者说了,光是听听他们那些人的交谈,便可知晓其中并无什么能真正入得了本小姐法眼之人。”说完,她又低下头继续拨动起琴弦来。 听到妹妹这番话,蒋希泰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略带惊讶地说道:“嘶~就连我的那位至交好友也入不了你的眼吗?” 而眼前这名少女,便是郡守蒋文隽最为宠爱有加的小孙女——蒋妍娇。如今年方二八,正值青春年少、风华正茂之时。 今日,蒋希泰原本受弟弟蒋希铭所托,特意精心筹备了这场诗会,目的就是想让自家小妹能够借此机会好好见识一下郡城里的诸位青年才俊。 怎奈这蒋妍娇眼光颇高,对这些前来参加诗会的学子们竟是一个都瞧不上眼。 “不过也就是长得好看一些罢了,一个农户出身,还指望他能走多远?”其实蒋妍娇压根没有看过,一直都在弹琴和发呆。 虽然听见了下方的争执,不过那江叙白被人说成那种了都一言不发,只怕也是一个欺软怕硬的人,她才没有兴趣。 蒋希泰听她这么说自己的好友,气得睁大双眼,但又想到是自己的堂妹,便也歇了劝说的心思,“你~罢了,反正我答应三哥的事情是做到了,如此我就送你回府吧。” 江叙白从梅园出来,便和安福一起上了山,回来这么久,他还没有去楼里看看呢。 两人在崎岖蜿蜒的山路上一路狂奔,仿佛两道疾风掠过山林。他们已经持续奔跑了一个多时辰,但脚下的步伐却丝毫不见迟缓。 山路两旁的树木郁郁葱葱,不时有飞鸟从枝头惊起,扑棱着翅膀飞向远方。 就在这时,前方突然出现了一群野山羊,它们或悠闲地吃草,或嬉戏打闹。看到有人靠近,这群野山羊顿时警觉起来,纷纷四散逃窜。 然而,江叙白和安福身手敏捷,迅速出手。只见江叙白身形一闪,如鬼魅般冲向羊群,手中长剑一挥,便准确无误地击中了一只肥壮的野山羊。 与此同时,安福也不甘示弱,他飞起一脚,将另一只企图逃跑的野山羊踢倒在地。不一会儿功夫,两人就各自收获了一只猎物。 继续前行没多久,一座气势恢宏的楼阁出现在眼前——朱离楼。 江叙白停下脚步,稍作喘息后,整理了一下身上略显凌乱的衣衫。此时的他又恢复了那副标志性的黑衣打扮,整个人显得神秘而冷峻。 刚一踏入朱离楼大门,众多弟子齐声高呼:“恭迎楼主回来!”声音整齐响亮,回荡在整个庭院之中。 江叙白微微点头示意,然后转头对跟在身后的安福说道:“把这两只羊弄成烤全羊,今天让兄弟们姐妹们都好好尝尝鲜、打打牙祭。” 安福恭敬地应道:“是,属下遵命。” 听到这话,周围的弟子们不禁欢呼雀跃起来,纷纷向江叙白道谢:“多谢楼主!” 如今的朱离楼相较于几年前,其规模已然扩大了许多。曾经相隔较远的两个区域,如今几乎已经连接成片。 这里面大致可以划分为药楼、丹楼、医楼、文楼、武楼以及技艺楼等多个部分。 而最为宏伟壮观的当属江叙白和吴庸所居住的主楼。这座主楼不仅建筑精美,而且内部设施齐全。 其中设有安国的情报中心,不过由于目前仍处于筹建阶段,所以该情报中心尚未能涵盖安国的所有地区。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和资源的不断投入,相信不久之后它便能发挥出更大的作用。 江叙白步履匆匆,宛如一阵疾风般径直走向那气势恢宏的主楼。远远望去,位于三楼之上的吴庸早已将他的身影尽收眼底。 只见江叙白深吸一口气,猛然一提气,身形如飞鸟一般向上一蹿,眨眼间便稳稳地落在了三楼之外的屋檐之上。 吴庸见状,不禁摇头笑道:“明明有楼梯可以走,你却偏要这般卖弄身手。” 江叙白微微一笑,回应道:“这不是比较快嘛,再说能节省不少时间呢。”两人相视一笑后,话题很快转到正事上来。 吴庸面色凝重地说道:“上次按照你的吩咐所囤积的那些粮食和药草,如今基本上已经消耗殆尽了。” 江叙白点了点头,表示知晓此事,并接着说道:“经历过此次事件之后,我认为咱们需要长期且大量地囤积这些物资才行。不过在此过程当中,必须小心谨慎,不能被朝廷察觉出任何端倪来。” 吴庸深表赞同,应声道:“嗯,这点我心里清楚。眼下安都之中的局势颇为紧张,太子之位悬而未决,这种状况恐怕还会持续相当长一段时间。 另外,近日坊间一直流传着一个消息,说是瑞国和肃国都计划于明年派遣使臣前来我国。” 听到这里,江叙白不由得皱起眉头,喃喃自语道:“如此看来,明年的安都注定不会太平静啊……” 想到此处,江叙白心中暗自思忖起来。年后便是会试之期,待到此次乡试放榜之时,如果自己能够榜上有名,那么势必要赶在年前前往安都。 现在京城这摊浑水怕是不好趟,不过也无事,他的目标就是能进翰林院修书,这样不仅能看到大量的古籍与孤本,他也能抽出手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又与吴庸谈了一些事情,吃过烤全羊之后,江叙白便带着安福出了山。 第132章 出山 就在此时,只见一道身影缓缓地从旁边踱步而出,来人正是吴庸。 他面带微笑,对着江叙白开口说道:“楼主,如今你已经可以出师了。” 听到这话,江叙白微微一怔,随即便感慨万千地回应道:“一晃眼居然已经三年了。”说罢,他轻轻地将手中那柄柔软如蛇的宝剑收入腰间的剑鞘之中。 江叙白不禁回想起自己这三年来所经历的点点滴滴,心中满是唏嘘与感叹。对着站在一旁的吴庸拱手说道:“全赖您的教导。” “多亏了楼主你自身的勤奋好学以及坚持不懈,才能在短短三年到达今日的成果。” 吴庸这点本事,早在江叙白进山的第一年就学的透透的了,后面全是像梅山五杰一样的江湖人士在教他。 自从踏入这座朱离楼以来,江叙白展现出了惊人的学习能力和毅力。 无论面对多么强大的对手,哪怕明知自己可能不敌,他也要想尽办法去战胜对方,并从中汲取对方的武功精髓化为己用。 正因如此,经过这漫长的三年时光磨砺,如今在这庞大的朱离楼总部内,竟再也找不出一个能够击败他的人了。 忽然间,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江叙白抬头看向吴庸问道:“我家人有送东西来吗?” 吴庸闻言哈哈一笑,回答道:“何止是东西。”话音未落,只见远处有两个身强力壮的男子正费力地抬着一个巨大的包袱朝这边快步跑来。 看着那二人累得气喘吁吁、脚步踉跄的模样,江叙白忍不住眼角一抽。 这三年里,他始终未曾中断过与家人之间的书信往来。每次都会在信中详细描述自己在外的所见所闻,并附上一些当地独有的特色物产寄回家乡。 想来这次家里也是给他准备了满满当当的各种物件吧。 家人一直都认为他正在外地游学,不知不觉间,家中已然发生了许多变化。 如今,二丫早已嫁为人妇,就连那中了秀才的江叙辰也已经成婚。 更令人欣喜的是,大头和大丫的孩子们也纷纷降临人世。 江叙白缓缓地打开包袱,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一沓厚厚的书信。这些信件仿佛承载着家人们满满的思念和关怀。 接着,他看到了一件件为他精心制作的新衣和新鞋,针脚细密,做工精细,想必花费了不少功夫。 再往下翻找,只见包袱的底部整齐地摆放着用汉嘉小报包裹着的腊肉和香肠。 怪不得刚才需要两个人合力才能将这个包袱抬进来呢,这里面装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江叙白拿起放在最上方的第一封信,信封上熟悉的字迹瞬间让他心头一热。 仔细一看,是江老头写来的。信中的字虽然写得有些歪歪斜斜,但每一笔每一划都充满了对他的牵挂。 江老头在信里提到自己从嘉陵小报上得知安国与北方的瑞国已经开战,而且听闻战况异常激烈,再三叮嘱他千万不可前往北边。 翻过信纸,背面还有一行简短的字迹,看起来像是江蔡氏所写,只有四个字——“注意身体”,简单却饱含深情。 随后,江叙白又依次拆开了其他的信件。有江老三和小蔡氏的,他们关切地询问他在外的生活是否安好。 有大丫的,字里行间透露出对弟弟的想念以及作为长姐的那份疼惜;还有二丫的来信,分享着她新婚生活中的点点滴滴…… 甚至连大头、二头、三头、五头、六头这些兄弟姐妹们,也都一个不落地给他寄来了各自的问候。 然而,此刻对于江叙白来说,并不是归家的时候。尽管心中满是对亲人的思念,但他深知自己尚未完成真正的求学历程,不能半途而废。 于是,他如呵护珍宝般地将那些信件逐一整理归置妥当。 接着,他提起笔来,全神贯注且一丝不苟地给每一个人都认真回复了信件。 字里行间,他详细描述着自己已结束愉快的游历之旅,并告知众人接下来的计划——前往湖州考取桐湖书院继续读书。 按照他的打算,待在桐湖学院再潜心学习两年之后,再返家着手准备乡试。 突然,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转头看向身旁的吴庸,开口问道:“对了,吴庸,叙彩如今怎么样了?” 吴庸听到这个问题后,立刻回应道:“您与她一起学过医术应该知道,她如今已经算是最早一批里面的佼佼者了,现在不仅能够开药抓方,一些简单的手术也能做了。” 听闻此言,他不禁露出欣慰的笑容,满意地点点头说道:“如此甚好啊!不过……” 稍作停顿,他紧接着吩咐道:“你找人问问她,要不要回家一趟,这么多年,想必她也想家了。” 吴庸赶忙应承下来,但随即面露难色地补充说:“之前便问过她,她的言外之意是现在医术没有精湛,不愿意中途回家。” 话说这江叙彩自从来到朱离楼以后,方才恍然大悟,原来身为女子竟也有着如此众多精彩纷呈的生活方式可供选择。 在这里,女性并非只能局限于传统意义上的相夫教子,她们同样拥有读书识字、涉足商海以及习武强身等等诸多机会。 甚至只要是男人们所能做到之事,女孩子们不仅能够胜任,而且往往还能够做得更为出色出彩。 她怕离开了朱离楼到时候不让她再回来,所以之前鲁二娘问她要不要回家,她立马就拒绝了,她才不要回家等着嫁人。 江叙白想着自己之前和她一起学医,因为自己戴着人皮面具,三丫也想不到会是他,一心就是要与他争高下的样子笑了笑。 说道:“那便随她吧。” 三日之后,阳光正好,微风轻拂着汉嘉郡的山林。就在这时,从那茂密的树林之中突然冲出一匹骏马,马背之上端坐着一位俊朗非凡的少年。 只见这位少年身着一袭浅蓝色的书生服,衣袂飘飘,仿佛与这青山绿水融为一体。 他面庞白皙如美玉,细腻而光滑;身材修长挺拔,宛如临风之玉树。 当他微笑时,嘴角便会露出一对可爱的小虎牙,显得俏皮又灵动。 第133章 听闲言度日 更令人心动的是,他脸颊上还有一处浅浅的梨涡,恰似春日初绽的花朵,给整个人增添了几分甜美与温柔。 远远望去,这少年简直就像出自富贵之家的翩翩公子哥外出游玩一般。 \"安福,你快些,磨磨蹭蹭地干什么呢,摸鱼吗?\" 少年的嗓音中带着些许变声期过后特有的沙哑,但听起来却别有一番魅力。 听到呼喊,后方紧跟着的小厮模样的人赶忙回应道: \"少爷,您慢点儿骑,码头上的船只离出发时间还早着呢。\" 然而,少年却不以为意,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正所谓‘春风得意马蹄疾’,我此刻心情畅快无比,哪里还能等得及慢慢前行!\" \"我的好少爷,您到底在着急个什么?\" 安福一边策马追赶,一边不解地问道。 只听少年高声回答道: \"这次出门难得吴庸没有跟随着咱们,如此自由的机会岂能不好好把握?自然要快快赶路啦!\" 话刚说完,未等安福反应过来,江叙白已然扬起马鞭,驱使着胯下的骏马疾驰而去。 看着自家少爷远去的身影,安福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中暗自思忖:这主子真是越长越大,性子也越发跳脱了呢。随后,他也加快速度,紧紧追了上去。 二人经过一番你追我赶,终于到了汉嘉郡外的码头。 远远望去,只见一艘前往湖州的客船静静地停泊在岸边。两人牵着各自的马匹,缓缓走向那艘客船。 询问过船家后得知,要带着两匹马一同前往湖州需要花费整整二十两银子。 这样高昂的价格起初让他们感到有些惊讶,但仔细一想倒也合乎情理。毕竟这一路上不仅包含了住宿费用、一日三餐的开销,更重要的是,汉嘉郡距离湖州足足相隔千里之遥。 如此遥远的路程能够以较快的速度到达,并且避开了沿途山匪作乱等诸多危险情况。 即便是这二十两银子,他们俩所得到的也仅仅只是类似于标间一般的中等客房而已。 随着客船缓缓驶入江心,接下来的日子变得异常单调乏味。每日面对的都是一成不变的江水和天空,让人颇感无聊。 江叙白灵机一动,想到向船老大借来一根鱼竿,此后的每一天,他都会早早地坐在船头,全神贯注地钓起鱼来。 偶尔会有其他船客走到甲板上来透透气,大家自然而然地聚在一起,天南海北地闲聊起来。话题可谓五花八门,应有尽有。 有的人忧心忡忡地谈论着北方的战局,担忧战事是否会进一步扩大;有的人则暗自揣测今年朝廷或许将会开始大规模征兵;还有一些人认为由于战争的影响,徭役和赋税极有可能会随之加重。 当然,人群之中也不乏存在那些胆大妄为之人,表示想要趁此机会冒险北上,趁着北方陷入战乱之时大赚一笔钱财。 江叙白饶有兴致地听着众人的议论纷纷,心中不禁感慨万千。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喧闹纷乱、此起彼伏的嘈杂人声犹如潮水一般突然涌入了江叙白的耳朵里。 他心中一怔,不由自主地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转头望去。 只见在距离自己身旁不远的地方,竟然有两个身着普通服饰的男子正在那里情绪激昂、热火朝天地争论着..... 其中一名男子满脸神秘而又兴奋地压低声音说道:“嘿,你们有没有听说最近发生的那件大事?长公主殿下居然主动向陛下提出请求,想要亲自赶去北方战场呢!” 另一名男子听到这话后先是一愣,随即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嚷道:“啥?长公主?她一个娇弱的女子跑去那硝烟弥漫的战场上能干啥?这不纯粹就是给前方将士们添乱嘛!” 先前说话那人赶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并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后继续悄声道: “哎呀,你小声点儿!据我所知,瑞国不知从哪儿得到消息说长公主年方二八,貌若天仙;如果这次他们能够战胜咱们安国,就要求咱们将尊贵无比的长公主送去跟他们和亲!“” “这事儿可把咱们长公主气得够呛,于是她便下定决心要亲自率领大军出征,誓要狠狠地挫败瑞国的嚣张气焰!” 然而这时,后面开口的那名男子却皱起眉头,面露担忧之色地反驳道:“可是真能行吗?要知道赵大将军不是早就已经率军镇守在北方边境抵御敌军了吗?以瑞国目前的实力来看,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就能突破防线打到咱们这里来呢?” 最先挑起话题的男子则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大大咧咧地回应道:“管那么多干啥!反正就算真打起来也是在北方那边,根本波及不到咱们南方这块儿。咱们还是该吃吃、该喝喝,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行了呗!” 江叙白着实未曾料到,这位长公主竟然如此真性情! 据朱离楼此前打探到的消息称,长公主自幼便跟随赵家军修习武艺,近些年来更是随赵家军参与了诸多小规模战役。 算起来,长公主如今似乎已然年方十七。难道说,她奔赴战场并非出于其他缘由,而是为了躲避陛下为其安排的婚事不成? 江叙白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这样的念头,但旋即又轻轻摇了摇头,心想此事与自己并无太大关联。 然而,尽管如此,他内心深处依然对这位土生土长、仅凭自身之力便能踏上沙场的长公主钦佩不已,视其为女子之典范。 想来,对于北边的战事,得嘱咐朱离楼多多留意一些才好。 正在此时,忽听得有人高声喊道:“哎~你们快看呐,前方怎会突然冒出几艘小船来?” 紧接着,另一人的声音传来:“不好啦,莫不是遭遇水匪了吧?赶紧去唤船老大前来!” 江叙白顺着众人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数艘快速行驶的小舟正径直朝他们所在的大船疾驰而来。 那小船上的人均手持长刀,个个面露凶光。 见此情形,江叙白心中暗叹一声:看来当真是碰上水匪了,本以为这河道两岸应当还算安宁,谁曾想竟也不得清净啊! 第134章 遇水匪 就在这时,站在一旁的安福神色紧张地走上前来,满脸焦急地询问江叙白道:“少爷,这情况可不妙啊!咱们该如何应对才好?” 江叙白微微皱起眉头,目光沉稳地注视着前方,稍作思索后回答说:“莫要慌张,暂且按兵不动,静观其变便是。且别忘了我们上船之时,曾将那路引展示给船老大过目。”说着,他轻轻拍了拍安福的肩膀以示安抚。 路引之上,详细清晰地写明了他们二人的身份与来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和一个书童。 紧接着,江叙白动作利落地收起手中的鱼竿,并小心翼翼地将它倚靠在甲板一侧放置妥当。 毕竟这可是他接下来几日准备用来消磨时光、享受垂钓之乐的重要工具,万一被人不小心踩踏损坏,那就太可惜了。 而此时,另一边的船老大正领着一众船员急匆匆地赶到了甲板之上。 只听得船老大大声呼喊着:“快快快!不好啦,真是水匪!所有人赶紧撤回船舱躲避!” 他一边高声叫嚷着,一边指挥着手下的船员们迅速行动起来,首要任务自然是确保船上客人们的安全。 那些原本就已经惊恐万分的客人们听闻此言,更是吓得魂飞魄散,一个个如无头苍蝇般四处乱窜,慌不择路地朝着船舱方向狂奔而去。 江叙白和安福两人见状,也赶忙跟随在人群之后往回走。 然而,与其他惊慌失措的乘客不同的是,他们并没有像众人那样径直返回各自的房间,而是悄悄地登上了船只的二层,然后躲藏在一处阴暗的角落里,静静地窥视着外面的动静,以便能够更好地观察局势的发展变化。 船上的船员虽说经历过一定程度的训练,可他们所掌握的仅局限于一些粗浅的拳脚功夫罢了。 面对来势汹汹的水匪,除了经验丰富、身手稍显矫健的船老大还能勉强多支撑一会儿之外,其余那些船员基本上在短短两三招之内便纷纷败下阵来,轻易地被水匪制服了。 好在这群水匪似乎并无杀意,倒也让人稍稍松了一口气。 只听得其中一名水匪头目高声喊道:“走,把这艘船给老子开进咱们的寨子去!” 船老大闻言,心中暗自叫苦不迭,连连作揖求饶道:“使不得呀,使不得,诸位大侠行行好。咱这可是一艘正儿八经的客船,上面搭乘的尽是些毫无还手之力的普通客人,根本没啥值钱的货物。” 说着船老大从衣襟里摸出一张银票递给水匪,继续说道: “在下这儿有整整一百两银子,权当孝敬各位大侠的,恳请大侠们高抬贵手,放咱们一马,让咱们继续赶路吧。” 船老大一边说着,一边暗暗咒骂自己今日真是倒了大霉。 要知道,以往他行走湖州这条航线时,从来不曾遭遇过水匪出没。怎奈如今不过才短短一个多月未曾跑船,这一带竟然就连什么山寨都冒出来了。 那名水匪头目见状,却是冷冷一笑,不屑地道:“区区一百两银子就妄想打发我们?哼,依我看,光是你们这艘船的造价恐怕就得数千两之巨吧,再加上船上的人和其他东西,没个上万两银子休想从我们眼皮子底下溜走,我说得没错吧,船老大?” 船老大赶忙赔笑道:“大侠您这可真是说笑了,在下哪里拿得出上万两银子。再者说了,我们这些人只不过是受雇于漕帮在此开船而已。漕帮!想来诸位大侠应该也不愿意轻易跟漕帮结仇吧?” “漕帮算个什么玩意儿!来人呐,立刻去把那船舱里的所有人都给本大爷驱赶出来,男男女女一个都别放过,还有船只,统统给老子拖回去!”一声怒喝从远处传来,震得整个江面似乎都颤抖了一下。 站在二楼的江叙白和安福闻声对视一眼,二话不说便转身匆匆下楼,赶回自己的房间。 江叙白一边疾步走着,心里一边暗自思忖着:按常理来说,一般河道中的那些水匪极少会对客船下手。毕竟,客船上能有多少值钱的东西呢? 再者,漕帮可是这一带赫赫有名、势力极其庞大的组织,普通的水匪若是听闻所劫之船乃是漕帮所属,多半都会识趣地收下些许钱财后放行。 可眼下这帮人居然既不拦截货船,又丝毫不忌惮漕帮的威名,究竟是何方神圣呢? 江叙白仔细回忆了一番,自从离开汉嘉郡至今已有整整三日。依照每日船舶正常的航行速度来推算,此刻所在之地应当处于黔州与荆州的交界处才对。 他皱起眉头,苦苦思索着朱离楼的情报网中对于这两个州的相关描述,但想来想去也未发现任何异常之处。 没过多久,江叙白和安福便同其他船客一道,被强行带到了宽敞的甲板之上。 粗略一数,包括船员在内恐怕足有百余人之多,而其中女性船客所占比例相对较少。 众人面面相觑,脸上皆流露出惶恐不安之色,谁也不知道接下来等待他们的将会是怎样的命运。 “把身上的银钱和值钱的东西都给老子乖乖地交出来!否则,可别怪我手中这把刀不认人,让你们尝尝它到底有多快!” 几个凶神恶煞的水匪挥舞着明晃晃的刀剑,口中不断发出恐吓之声。 在如此赤裸裸的威胁之下,船老大不敢有丝毫怠慢,手忙脚乱地将船只迅速驶进了水匪示意的一条支流。 这条支流蜿蜒曲折,水流湍急,两岸树木繁茂,遮天蔽日。没过多长时间,他们便远远望见前方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码头。 由于大船吃水太深,根本无法靠近岸边。于是,这群水匪毫不留情地驱赶着众人下了大船,换乘小舟摇摇晃晃地向岸边划去。 等到所有人都登上岸后,那些水匪又用粗壮的麻绳将他们一个个紧紧捆绑在一起,如同串糖葫芦一般连成一串,然后押解着走进了茂密的丛林之中。 第135章 水匪?私盐? 大约走了一盏茶的时间,众人眼前豁然开朗。只见一座土红色的山峰矗立在面前,这座山并不高大,但山体颜色鲜艳夺目,仿佛被鲜血浸染过一般。 山上错落有致地修建着一些简陋的土坯房,房屋四周还搭建着不少临时的窝棚,看样子应该都是新建不久的。 “看什么看?再敢东张西望,小心老子打断你们的腿!赶紧给老子往前走!”站在一旁的水匪见江叙白正好奇地四处打量,不由分说地上前狠狠推搡了他一把。 江叙白猝不及防,身体猛地向前倾倒而去。由于他与身旁的几个人被绳索牢牢捆在了一起,他这一倒,顿时将其他人也牵扯得一个踉跄。 “少爷,您没事儿吧?”跟在身后的安福见状,急忙伸手将江叙白搀扶起来,满脸关切地问道。 “我没事儿,不用担心。”江叙白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强作镇定地回答道。 最终,他们一行人被引领到了一片空旷无垠的土地之上。此刻正值烈日当空,炽热的阳光毫不留情地洒落下来,晃得人有些头晕目眩。 江叙白和安福并肩而立,目光谨慎地扫视着四周,试图对这个陌生之地有所了解。 只见空地两侧整齐地站立着一群身形高大的男子,他们个个神情严肃,身姿挺拔如松。 江叙白心中暗自一惊,这些人的气质完全不像寻常的流寇水匪,反倒更像是训练有素的士兵。 没过多久,一名脸上横亘着一道狰狞刀疤的男人缓缓走来。他面无表情地环视众人,仔细地点清了在场人员的数量之后,便挥挥手示意手下将男女分别带往不同的方向。 于是,江叙白等人就这样与女眷们分离了开来,被径直领到了一处摆放着众多巨大铁锅的场所。 “都给我老老实实干活儿!只要乖乖听话,就能混口饱饭吃;但要是谁敢偷懒耍滑头,哼,有你们好受的!”刀疤脸耍着手中的大刀恶狠狠地警告道。 就在这时,身旁的安福突然压低声音惊叫道:“少爷,您看!那是盐!” 江叙白连忙瞪了他一眼,低声呵斥道:“小点声,我已经看到了。” 他定睛望向那些锅中,只见锅内正翻滚着浓稠的液体,随着水分逐渐蒸发,一颗颗晶莹洁白的盐粒渐渐浮现出来。 江叙白的心情瞬间变得沉重起来,心中暗暗思忖道:原来如此,这帮家伙之所以不去打劫过往的货船,其真正目的竟然是船上的人口。 如今自己已然身陷此地,想要安然脱身恐怕绝非易事。虽说以他和安福的身手,或许还有机会逃跑,但这里其他人想要逃脱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马村长,这些人可就全权交给您了!务必让他们好好干活儿,三天时间内,必须赶出足足千斤的量才行!” 刀疤脸目光犀利地盯着眼前这群刚被俘虏而来的人,而后将视线转向那位看起来约莫五六十岁年纪的马村长。 这马村长面容憨厚老实,怎么看都不像是会与那些穷凶极恶的水匪勾结在一起的样子啊? 只见那马村长连连点头应道:“好嘞!好嘞!大家快来这边领取扁担、水桶,赶紧去挑水吧。还有你们几个,快去那边把柴给劈好了。动作都麻利点!” 就在此时,江叙白怯生生地开口喊道:“大……大侠,大侠饶命啊!小的乃是一介秀才,平日里只知埋头苦读圣贤书,真真是手无缚鸡之力呀,能否给安排些其他轻松点儿的活儿?” 还未等这秀才把话说完,便听到一声怒喝传来:“去你娘的!管你是啥才,到了这儿统统都得做苦力!少他妈废话!” 话音未落,一条鞭子便如毒蛇般呼啸着朝那名叫江叙白的秀才抽了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正当鞭子即将落到江叙白身上之际,刚才一直沉默不语的刀疤脸突然出声喝道:“等等!” 接着,他将目光投向江叙白,上下打量一番后问道:“你是秀才?” 江叙白见状,犹如抓到救命稻草一般,忙不迭地点头回答道:“对对对,大侠明鉴啊!您瞧瞧,这便是我的路引。” 边说边从怀中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递给刀疤脸。 刀疤脸接过路引仔细查看一番后,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随即挥手示意道:“跟我来吧。” “少爷!”一旁的安福眼见自家少爷要跟着这个来历不明的刀疤脸走,心中不禁有些担忧,下意识伸手想要拉住江叙白。 然而,江叙白却轻轻拍了拍安福的手背,递给他一个让其放心的眼神,随后毫不犹豫地迈步跟上了刀疤脸的脚步。 一路上,江叙白小心翼翼地跟在刀疤脸身后,穿过一条条狭窄崎岖的小道。 沿途,他先是看到了许多正在熊熊燃烧的巨大铁锅,锅里正咕噜咕噜翻滚着冒着热气的盐水,显然是在熬制井盐。 再往前走一段距离,则瞧见了一大片宽阔平坦的坝子,上面密密麻麻站满了劳作的女子们,她们有的在晾晒已经熬制好的粗盐,有的则忙着将盐粒装进袋子里。 终于来到了一个类似于仓库的外头,只见门口处站着好几个人,他们正忙着用秤称着晒好的盐。 刀疤脸伸手一指仓库外摆放着的一张破旧木桌,冲着江叙白恶狠狠地吼道:“赶紧给老子滚到那边去坐下!把进入这个破仓库的所有东西数量都给老子记得明明白白的!” “还有之前那些记录,统统给我仔仔细细地重新誊抄一遍!要是敢出一点差错或者遗漏,老子立马把你丢到外面那条江里头去喂鱼!” 听到这番恐吓之词,江叙白心里虽然有些害怕,但还是强装镇定地点头应道:“好,好,在下这就照办。” 说着,他快步走到那张脏兮兮的木桌前,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 然后,他低头看向那本被随意翻开摊放在桌上的账本,只瞧了那么一眼,他便忍不住在心中暗暗叫苦不迭:这写的是什么玩意儿,画画玩呢? 这本所谓的账本上画满了各式各样奇奇怪怪的符号,有的是圆圈,有的是勾勾,还有一些则是大大的叉叉。这可叫他如何誊抄! 第136章 马家寨 无奈之下,江叙白只得硬着头皮抬起头来,陪着笑脸向刀疤脸问道: “嘿嘿……这位大哥,冒昧请教一下哈,您这账本上的这些个圈圈勾勾叉叉究竟表示的都是什么意思?小弟我实在是看不明白!” 刀疤脸听了这话,先是狠狠瞪了江叙白一眼,随后才极不情愿地瞥了一眼账本,接着脸色变得有些不太自然起来。 只见他不耐烦地嘟囔道:“真他妈是个蠢货!连这点儿小事都搞不清楚!记清楚了,这圆圈代表的是十斤,勾勾呢就是一斗,至于那些叉叉,则是记错了的数目!明白了没有?” 说罢,刀疤脸又恶狠狠地补充道:“要不是老子眼下正好缺个能帮忙记账的人,早就一拳把你这没用的穷酸秀才揍得满地找牙了!还不快赶紧干活儿!” 江叙白忙不迭点头称是,嘴里连声应道:“哦哦哦,小的明白了,明白了。多谢大哥指点迷津。” 江叙白算是看出来了,看来这鬼画符的账本就是刀疤脸记的账。 与此同时,在另一边,安福手提水桶和扁担,紧紧跟随着马村长来到了那个拥有三口井的地方。 只见井口上方人头攒动,人们忙碌地不断将井水向外打出。趁着旁人未曾留意之际,安福迅速伸手蘸取了少许井水,并小心翼翼地将其放置于舌尖之上。 刹那间,一股浓烈的苦咸味道瞬间充斥着整个口腔!天啊,这竟然真是盐井! 不仅如此,根据他判断,这盐的纯度相当之高。再看看那些正在打水之人的动作与姿态,不难推测出这几口井的深度并非特别深邃,这足以说明这地下水可能都是这样的盐水。 这下可糟了!倘若只是普通的水匪之类倒还好对付一些,但眼前这分明就是在非法开采私盐啊! 而且仅从刚才所观察到的情况来看,这开采规模可着实不小,足见其中隐藏的猫腻定然不会少。 稍有不慎,恐怕他自己连同少爷都会命丧于此。 而此刻,在仓库负责记账以及查看账本的江叙白同样也是心惊胆战。如此巨大的开采数量,绝非一般官员所能操控之事。 更何况,周围还有那群如兵痞般凶神恶煞的人。此时此刻,他的内心深处已经隐隐约约有了某种猜测,但却始终无法确定这里究竟是黔州还是荆州。 面对如此众多的私盐,其所获得的巨额银两究竟会被用于何种用途呢?江叙白甚至都不敢继续深入思考下去…… 夜幕降临,江叙白像往常一样被押送回与船上其他人共同关押之处。他们所居住的地方是一间简陋至极的大窝棚,里面摆放着两张长长的大通铺。 一整天的奔波劳碌让船上的乘客们疲惫不堪,但他们并未因此而安静下来,反而嘴里不停地骂骂咧咧着。 显然,这些人似乎仍未真正意识到当前处境的严峻性。要知道,一旦进入这座私盐矿,等待他们的几乎可以肯定将是死亡的结局。 趁着周围人声鼎沸、混乱不堪之际,江叙白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悄悄地靠近了船老大所在的位置。 他压低声音问道:“船老大,您知道咱们此刻所处之地究竟是隶属于黔州呢,还是已经到了荆州境内?” 听到江叙白的询问,船老大微微一愣,随即面色凝重地回答道:“这里已是荆州地界了。早上出发没多久,我们就越过了望石山,从那时起,这儿便是荆州范围了!” 说完船老大苦着一张脸说道:“唉……小秀才,依我看,咱们这次恐怕真是凶多吉少了!” 有着多年行船经验的船老大此时终于回过神来,他心里清楚得很,此次遭遇的绝非一般意义上的水匪。 以往之所以未曾发生劫船之事,或许只是因为对方人力尚且充足,无需采取如此极端手段。 然而如今情况已然不同,既然这帮悍匪胆敢公然劫持船只,那么即便漕帮之人闻讯赶来营救,成功的可能性也是微乎其微。 更何况,从这些劫匪毫不避讳在众人面前暴露身份这点来看,他们这群人的存活几率着实渺茫。 想到此处,船老大不禁长叹一声,满脸皆是绝望之色。 “放心吧,咱们这艘船如此庞大,船上人员众多,肯定会有人留意到异常情况的。”江叙白轻声安慰着他,但其实自己心里都明白,这仅仅只是安慰。 毕竟如今的交通状况不太好,一旦出远门,少则半年,多则一年才能返回。 而且在旅途中不幸客死他乡的人也屡见不鲜。像漕帮这种情况,如果船只丢失,恐怕要等上一两年都未必会有人去报案。 更何况这条江河如此漫长,漕帮又怎能知晓他们究竟是在何处遭遇打劫的呢?说不定还误以为是船沉没了呢! 此时,船老大满脸愁容,露出一丝苦笑。其实他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江叙白是在安慰他。 这时把通铺整理了一下的安福也过来在江叙白耳边说道:“少爷,我今日问过马村长了,他们这个地方原本叫做马家寨。过去的时候,村民们喝水都是直接从河里挑取。” “然而就在两年前,山腰处有一户姓马的人家,当家的名叫马老实。由于他的爹娘年事已高,行动不便,他实在不忍心让两位老人每天辛苦地下山去打水,于是便决定在自家的院子里挖一口水井。” “谁能想到,费尽千辛万苦挖出来的井水不仅味道又苦又涩,简直难以下咽,所以马老实也就没有再继续理会这口井了。” “后来,那些井水不小心倒在了石头上,没想到仅仅过了两天时间,石头表面竟然凝结出了一层褐色的结晶。经过仔细观察和辨认,他这才惊讶地发现原来这些结晶竟是食盐!” 马家寨,一直坐落在偏远山区的村落,世世代代都被贫穷所笼罩,村民们的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常常食不果腹、衣不蔽体。 这一次马村长以为老天终于眷顾他们了,这些结晶很有可能就是能改变整个村庄命运的食盐,如果马家寨变成盐矿,那以后村民们的日子不就好过了? 第137章 私采盐矿 怀揣着对美好生活的憧憬,马村长毫不犹豫地派自己的儿子带着这些褐色结晶前往荆门县。 可是,现实却给了他当头一棒。半个月后,他儿子伤痕累累地回到马家寨时,带回的却是令人绝望的消息。 原来,县衙里的官员根本不相信他手中的褐色结晶是真正的盐,不仅将他无情地赶出了县衙,还严厉警告他不许四处宣扬此事。 可怜的年轻人遭受了这样的打击,身心俱疲,而马家寨的希望也就此破灭。 村里人本就没见过多少世面,听到这个消息后,更是纷纷嘲笑起马老实一家人来。 大家都说他们白费了那么多力气,到头来还是得像往常一样到河边去挑水。 然而,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一个月之后,一伙凶神恶煞的陌生人闯进了马家寨。他们自称为水匪,不由分说地开始抢夺村民们的财物,并强行霸占了整个村寨。 从此以后,马家寨的男女老少全都沦为了这群水匪的苦力。原本属于村民们的土地再也无法耕种,羊群也被他们杀了吃肉。 每天,村民们只能被迫从事着繁重的劳动,不停地打井、砍柴以及熬制那些曾经被寄予厚望的盐水。 “果然如此啊……”看着眼前破败不堪的窝棚和受苦受难的乡亲,江叙白忍不住长叹一声。 他也明白了,这件事绝对和县衙里的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或许,那个县太爷就是幕后黑手,但仅凭他一人之力,恐怕难以吞下这么大一块肥肉。背后是否还有其他势力参与其中? 今日,他仔细地誊抄着那几本账本,上面的数据令他瞠目结舌。根据这些账目记载,此地每月竟然能够产出数千斤盐! 如此推算下来,两年时光,这批私盐的产量已然累积至数十万斤之巨!这是多么一个惊人的数量! 若按照每斤盐六十文钱来计算,这笔财富简直就是天文数字。 然而,更让他想不明白的是,区区一个县令怎会拥有如此巨大的权力呢?居然能够调动军队之人参与其中! 思及此处,江叙白不禁暗自慨叹:“唉,早知如此,当初在船上时我就该果断让安福跳船逃生才对。那样一来,我们之中至少还有一人可以留在外头调查一番。可如今若是贸然偷跑,极有可能会牵连到马家寨以及这里所有无辜的人们。” 不过,转念一想,似乎情况也并非完全绝望。今天那个刀疤脸不是说三日之内务必准备好足足一千斤盐。 由此可见,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必定会在三日之后将这整整一千斤盐运送出去。要运输这么多的盐,怕是需要动用不少的人力物力。 毕竟白天行动目标太过明显,极易引起他人注意,所以这帮贼人多半会选择在夜深人静之时动手。 倘若他们当真打算经由水路运输,那么届时对于安福而言,无疑将会迎来一次绝佳的逃脱良机。 念及于此,江叙白赶忙凑到安福身旁,压低声音向其详细交代了好几句应对之策。 别说,考秀才还真是有用的。这不,他如今做的事情,是整个马家寨最为轻松省力的活儿了。 每日里只需安稳地坐在那仓库门前,静候时光流转。 待到夕阳西下之时,再将一日所记录的账本逐字逐句地念与那刀疤脸听上一遍,便算完成了一天的任务。如此这般,倒也算是自在逍遥。 然而,相较于江叙白的惬意生活,其他人可就没那么幸运了。他们终日忙碌不停,肩挑背扛,来回奔波。 就连身强体壮、自幼习武的安福,其肩膀也是红肿不堪,更别提那些普通之人了。 安福揉着自己的肩膀,怨气十足的开口:“他们实在是太过分了!每日不仅不给我们休息饿时间,就连吃得也是堪比猪食。不!这饭菜简直比猪食还要难吃,除了齁咸之外,别无他味。真当别人不知此处乃是盐矿一般!” 江叙白叹息一声道:“唉,我不也和你一样么?只能暂且忍耐着,凑合吃上一些罢了。若是实在难以下咽,那就多喝些水冲冲肠胃。”对于江叙白来说,这样的伙食状况倒也算不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想想上辈子,他在福利院时,常常遭遇他人抢夺食物的情况。 那时的他,不仅时常忍饥挨饿,甚至有时候还不得不去与福利院中的狗争抢吃食。 所以,眼前这点苦头于他而言,不过是小巫见大巫罢了。 只是近些年来,他在江家长大,许久未曾有过在口腹之欲上受苦的经历了。 安福一脸狐疑地盯着江叙白那副泰然自若的神情,忍不住连连摇头叹息道:“少爷,你真是奇怪!” 算下来,安福跟随江叙白也有好几年光景了。这些年相处下来,他逐渐察觉到自家这位少爷身上有着一种让人难以捉摸的特质。 有些时候,江叙白对生活品质的要求简直高到离谱,哪怕身处荒山野岭之中,就算条件艰苦、疲惫不堪,他也要先痛痛快快地洗个澡,然后才肯安然入眠。 然而,有的时候呢,他却又表现得极为粗糙随性,就好比此时此刻,面对那些连自己都觉得难以下咽的食物,江叙白居然能够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大口吞咽下去。 听到安福的抱怨,江叙白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回应道: “你呀,到底还是见识浅薄。所谓‘适者生存’这个道理难道你不懂吗?要是连续饿上好几天肚子,别说是这种东西了,就是让你去啃树林里那又干又硬的树皮,恐怕你都会毫不犹豫地下口。” 就这样他们在马家寨又待了几日,这日,当江叙白刚刚进入梦乡不久,一阵急促的铜锣声骤然响起。 紧接着,门外传来一道低沉而急切的呼喊声,原来是有人来通知他们这群人赶紧起床帮忙搬运食盐。 江叙白闻声瞬间睁开双眼,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之色。他迅速翻身下床,动作敏捷而利落。 与此同时,他向一旁同样被惊醒的安福递过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两人心领神会,无需过多言语交流。 第138章 安福跳江 很快,众人纷纷行动起来。江叙白手持一本厚重的账本,站在仓库门口,仔细核对着每一袋即将出库的食盐数量和品种。 而安福则混在人群当中,与其他人一同用力抬起沉甸甸的盐袋,一步步朝着外面走去。 果不其然,正如江叙白事先预料的那样,这次运输果然选择走水路运送这批食盐。 想想也是,毕竟水过无痕,不会留下任何明显的痕迹。 相比之下,如果改走陆路穿越茂密的树林,不仅道路崎岖难行,而且沿途必然会留下深深浅浅的脚印以及车辙印等诸多蛛丝马迹,极易引起他人的注意和追踪。 那艘大船由于吃水太深,无法靠近岸边,而安福见此情形,毫不犹豫地登上了一艘小巧的小舟,准备将船上的盐传递到大船上去。 第一次运输时一切还算顺利,然而当他开始运送第二批盐时,趁着周围人没有留意,他突然佯装脚下一滑,身体失去平衡,直直地跌入水中。 不仅如此,随着他的落水,那一整舟的盐也随之倾覆,尽数掉入河中。 “救命啊!救命啊!”落入水中后的安福拼命地扑腾着,同时大声呼喊求救。 此时,先前那位经验丰富的船老大以及几名船员,他们个个都是水性极好之人。看到安福遇险,立刻不假思索地纵身跳入河中,想要营救他。 就在这时,那个脸上有着一道狰狞刀疤的男人却气急败坏地吼叫起来:“别管那个人,先救盐!救盐要紧!人要是死了就算了,但是如果这批盐出了什么差错,你们谁都别想活命!” 听到这番话,众人虽然心中有些不忍,但还是纷纷转身去抢救那些正在水中漂浮的盐袋。 只见安福在水面上奋力挣扎了几下后,最终还是渐渐沉入了水底。 可是此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拯救盐上面,根本无暇顾及安福,甚至没有一人向他伸出援手。 等到好不容易将所有的盐都成功打捞上岸后,船老大方才回过神来想起安福。 他急忙又跳进水中,在附近水域摸索寻找了许久,然而始终未能找到安福的身影。 无奈之下,他只得浮出水面,对着其他人说道:“恐怕他已经被水下的暗流给冲走了,这下可如何是好?那小秀才知道了这个消息,不得伤心死啊!” 其他的船员一边拧着湿漉漉的衣服,一边轻声安慰道:“船头,咱们已经竭尽全力啦。您想想看,现在可是大晚上,这河水湍急。就连咱这些精通水性的人都有可能被淹死,更别提那些根本就不会水的。” 由于泡坏了整整两百斤盐,船老大和其他人可没少遭罪,身上愣是挨了好几鞭子。 好不容易等到那艘大船驶离之后,众人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回到仓库。然而,怒火未消的刀疤脸又朝着江叙白狠狠地抽了两鞭子,这才算稍稍平息了心中的怒气。 此时的江叙白早已哭成了个泪人儿,将一个痛失书童、惊恐万分的小书生形象展现得活灵活现。 他满脸泪痕,身体因恐惧而瑟瑟发抖,看上去可怜极了。 不过话说回来,那刀疤脸一伙儿也绝非善茬。这次盐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待到上头追查下来,恐怕第一个要怪罪的便是他了。 只见刀疤脸恶狠狠地瞪着江叙白,脸上那条狰狞的伤疤随着表情的变化显得愈发恐怖,他语气严厉地警告道: “臭小子,听好了!今儿个你那该死的书童竟敢泡坏老子两百斤盐!从今往后,你每天只有两个时辰可以用来做账,剩下的时间全都得给老子去挑盐水,听见没有?” 江叙白闻言,连忙点头如捣蒜,带着哭腔哀求道:“求求你们别再打我了,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看到他如此怯懦顺从的模样,刀疤脸冷笑一声,满意地点了点头,嘴里嘟囔着:“哼,还算你识相!” 江叙白拖着沉重的步伐缓缓地回到大通铺时,船老大和其他船客赶忙围拢过来,对他嘘寒问暖,好生安慰了一番。 毕竟这孩子年纪尚小,此前因身边还有书童陪伴着,众人并未察觉到他的可怜之处。 然而如今书童不幸离世,只留他孤身一人在此受苦受累,着实令人心生怜悯之情。 不仅如此,目睹安福的死亡之后,其余人亦是惶恐不安,提心吊胆,唯恐哪天自己也会如安福一般,莫名其妙地丢了性命。 次日清晨,天色尚未大亮,江叙白便早早起身,加入到了挑盐水的队伍之中。 只是,他身形瘦弱,力气不足,挑起担子来可谓是举步维艰、步履蹒跚。 每走一步,脚下都会不由自主地打滑三次,等到好不容易磨蹭到盐灶场时,原本满满一桶的盐水早已所剩无几,尽数倾倒在了半路上。 监工见状,挥舞着手中的皮鞭怒喝道:“动作麻利点!赶紧爬起来接着干,否则老子可就要动鞭子抽你了!” 面对监工的呵斥与威胁,江叙白只得咬咬牙,强忍着身体的酸痛从地上艰难地爬起,继续摇摇晃晃地向前走去。 一旁的船老大见此情形,实在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开口指点道:“小秀才,你挑水的时候别这么直挺挺地走,身子稍微晃动一下,这样能保持平衡,桶里的水也就不容易洒出来啦。” 江叙白听闻此言,犹如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忙不迭地点头应道:“多谢船老大指点!”说罢,便依言调整姿势,开始尝试着按照船老大所说的方法去做。 怎料,由于他从未做过此类粗活,动作生疏且不得要领,这一晃不要紧,直接将自己整个人都给晃出了老远。 随着“噗通”一声闷响,江叙白结结实实地摔倒在地,扬起一片尘土。 他灰头土脸地从地上爬起来,望着满地狼藉以及空空如也的水桶,满脸委屈地哭诉道:“哇……我真的不会挑水啊!” 监工见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破口大骂道:“你这个一无是处的废物!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要你何用?” 第139章 风力水车 守着他们挑水的那几个凶神恶煞的水匪见状,立马气势汹汹地冲了上来去,其中一人扬起手中浸满盐水的鞭子,毫不留情地朝着江叙白狠狠地抽了两下。 只听“啪啪”两声脆响,江叙白疼得顿时呲牙咧嘴起来,嘴里忍不住暗骂道:“妈的,这鞭子上面竟然还沾着盐水,疼死老子了!” 他一边痛苦地呻吟着,一边连连求饶:“别打了,求求您别再打了!我有个绝妙的法子,可以让这些水不用人力搬运,它们自己就能乖乖流到下面的灶场去。千万别打了啊!” 听到这话,那个挥舞鞭子的水匪停下了手,将信将疑地问道:“你说的可都是真话?若敢骗我们,可有你好受的!” 江叙白赶忙点头如捣蒜般应道:“千真万确!只要您给我两个懂木工活儿的人帮忙,我当场就可以做给您看。” 水匪头子皱起眉头,想了一会儿说道:“行,那就先信你一回。小秀才,你可要清楚做不出来的后果是什么。” 江叙白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回答道:“知道,若是三天之内做不出来,以后每晚我连觉都没得睡,必须得来这里挑水。” 很快,两个所谓会木活的人便被带了过来,原来是船老大和一名船员。 只不过,他俩以往所擅长的仅仅只是修理船只而已,对于这种江叙白所说的运水的东西究竟能否搞定,谁也心里没底。 看到来人,江叙白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但船老大却满脸忧虑地凑到他耳边小声嘀咕道:“小秀才,你当真会做这个东西吗?要是三天之后我们做不出来,依我看呐,他们恐怕真会要了咱们的性命!” 江叙白深吸一口气,强装镇定地回道:“放心吧,我确实会做,你们听我的就行。” 首先,如果想要从那口不算深的井中自行打水上来,那就必须得拥有一台风车才行。 这台风车需与水车相互连接起来,而水车又要通过长长的竹管与位于灶场处的一座大型蓄水池相连通。 幸运的是,如今那座蓄水池已然存在于那里了,所以暂时无需纳入考虑范围之内。 当下最为关键的问题在于如何制造出风车以及水车这两个东西的重要部件。 江叙白脑海中不断回忆着往昔所见到过的那些水车模样,并将其与曾经仔细研读的《天工开物》中的相关知识相结合,大致地向船老大及其同伴讲解起了风力水车运作的基本原理。 只见他面色认真,一边用手比划着,一边详细地描述着其中的各个环节。 讲完之后,江叙白紧接着对二人说道:“接下来,麻烦你们先去砍伐一些树木回来,记住一定要挑选那些粗大结实的。还有竹子也不能少,同样也要选个头较大的那种。至于我嘛,则先负责绘制图纸。” 听到这话,船老大连忙点头应道:“好嘞!您放心吧,我们一定照办。” 一刀疤脸显然深知江叙白所要制作之物对于整个制盐工作的重大作用,于是特意指派了一名手下全程跟随在江叙白身旁,以便随时满足他的各种需求。 毕竟一旦成功造出能够自动输送水源的装置,那么他们便能腾出不少人力用于熬制食盐,如此一来,食盐的产量势必会大幅增加。 由于时间异常紧迫,为了避免延误船老大等人的制作进度,江叙白不敢有丝毫耽搁,迅速着手从风车和水车的叶片部分开始绘图。 每完成一张图纸,他便立刻交到船老大手中,让他们可以尽快按照图纸展开后续的加工制作工序。 接下来便是骨架以及轴承齿轮的设计与制作环节。其中,轴承齿轮无疑是整个工程中的重头戏,它们不仅结构精巧复杂,而且对于精度和质量的要求极高。 因此,仅仅是这三个小小的轴承齿轮,竟然就耗费了船老大他们整整一天的宝贵时间! 然而,尽管面临性命之忧,他们也不敢轻言放弃,只能硬着头皮做。 转眼间已经来到了第三天,经过前两天紧张忙碌而有序的工作之后,整体工程终于迎来了关键的阶段——连接管道的铺设。 江叙白深思熟虑过后决定采用竹子作为连接的材料,毕竟这里地处深山,周围生长着大量粗壮修长的竹子,正好能够满足他们的需求。 于是乎,在江叙白有条不紊的指挥下,大家齐心协力,将一根根竹子砍下来,并精心挑选出符合规格的二十余根竹子。 随后,通过巧妙的拼接和固定方式,这些竹子被依次铺设成一条长长的管道,从水井边一路延伸至灶场的蓄水池。 吃过午饭,三人不敢有片刻的休息,便开始着手组装风车与水车。 首先,他们齐心协力地将梯形立柱稳稳当当地架在了水井上方,确保四只脚都牢固地支撑住整个结构。 接着,小心翼翼地把风车安装在立柱的最顶端位置,这可是整个装置的核心部分。 由于水井中的水面相对较低,江叙白灵机一动,决定先制作一个小巧玲珑的水车放在水井之中。 这个小水车可谓巧夺天工,它的一端与风车紧密相连,而另一端则与一根长长的竹管相接,并通过巧妙设计与一个更大的水车相连接。 当轻柔的风儿吹过时,风车欢快地转动起来,同时带动着小水车迅速运转。 小水车犹如勤劳的小精灵一般,不断地从水井深处汲取清水,并将其源源不断地倒入与之相连的大水车中。 刀疤脸知道他们要组装风车了便从仓库赶过来看,到了盐井的时候,风力水车正好架起来。 随着微风轻轻吹拂着风车,风车宛如优雅的舞者,轻盈地旋转起来。 不一会儿,众人便听到水井下方传来一阵轻微的“吱吱”声,原来是小水车正卖力工作着呢! 随着时间的推移,大车上的第一个勺子逐渐被水填满,此时,大水车也终于开始缓缓转动起来。 大约再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令人兴奋的时刻来临了——只见第一勺盐水顺着大勺落入了竹管之中。 紧接着,如同打开了水龙头一般,清澈的水流源源不断地沿着竹管一路向下流淌而去,仿佛一条银色的丝带在空中舞动。 第140章 风力水车成功 “成功了!”船老大兴奋地叫嚷着。 “真的成功啦,哈哈哈!小秀才,你可真是太厉害了,竟有如此本事。”另一名船员满脸激动之色,上前紧紧抱住江叙白。 江叙白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之前他一直担心自己所做之物无法使用,此刻终于放下心来。 然而还未等他完全放松下来,只听得那刀疤脸大手一挥道:“咳咳,小秀才,再给你安排两个人,务必将这剩下的几口井全都做成这般模样!” 江叙白面露难色,苦笑着说道:“可是……我实在没有力气了呀。” 话音未落,只见那船老大高声喊道:“来人呐,快将他们三个带下去,好好犒劳一番,给他们每人送上一大碗肉!” 众人闻言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江叙白也暗想:果真是有能力之人方能拥有话语权啊。 这不,仅仅是做出这点事情,便能立刻得到奖赏,有肉可食。 江叙白心中暗喜,想着待到安福前来营救自己之时,想必他已能够在这马家寨中如鱼得水了。 而在另一边,安福假借假死之计顺利脱身之后,并未走的太远。按照江叙白的推测,对方定然不会将船只运送至太远之处。 毕竟一旦超出自身势力范围,后续诸多事宜皆难以妥善处置。 因此,从水路出发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保护马家寨罢了,这艘运盐船决然不会航行过远。 果不其然,安福在冰冷刺骨的河水中浸泡了足足两个时辰之后,便瞧见那艘运盐船缓缓停靠在了岸边。 只见那艘船缓缓地停靠在了一座陡峭高耸的悬崖下方。船上的人先是左顾右盼一番,随后便吹响了两声清脆而短促的口哨声。 不多时,峭壁上方隐约出现了几个人影晃动。没过多久,从上方垂下来数个由竹子编织而成的篮子。 船上的人们动作迅速且熟练地将一袋袋沉甸甸的食盐装进那些竹篮之中。 待所有的盐都放置妥当后,站在峭壁上方的人开始拉动绳索,将装满盐的竹篮缓缓吊起。不一会儿功夫,所有的盐都被成功吊运至峭壁之上。 完成运输任务后的船只随即启航离去,消失在了茫茫的江面上。 而就在此时,一道身影如鬼魅般一闪而过,眨眼间便跃上了那险峻的峭壁。 此人正是安福,只见他身手敏捷、健步如飞,几个起落之后稳稳地落在了峭壁顶端。 然而,当他登上峭壁顶部时,却发现此处已然空无一人。不过,地面上清晰可见一些杂乱的马蹄印记以及深深浅浅的车辙痕迹。于是他决定沿着这些车辙印一路追踪下去。 就这样,安福走走停停,时而仔细观察周围环境,时而加快脚步追赶前方可能遗留的蛛丝马迹。 经过整整两天艰苦的跋涉与追踪,终于,他来到了一处营地前。抬眼望去,营门上高悬着一块巨大的牌匾,上面赫然写着“荆州守备营”五个大字。 看到这块牌匾,安福心中不由得大吃一惊。要知道,自古以来文臣武将之间关系素来紧张,彼此之间多有不和。 因此,在地方上,行政事务与军事管理通常都是相互分离的,这样做一方面可以避免权力过于集中,另一方面也能起到一定的相互牵制作用。 如今这起私盐案件竟然同时牵涉到荆门县衙和荆州守备营,其背后所隐藏的真相恐怕远比想象中的更为复杂和棘手。 想到此处,安福不禁心生退意,暗自思忖道:“不如回去让少爷也想个办法脱身算了,不要趟这趟浑水!” 尽管目前朱离楼的势力尚可,但无论如何也绝对无法与强大的朝廷兵力相抗衡。 一旦被朝廷盯上,随便捏造个罪名,例如“土匪作乱”之类的,就能堂而皇之地以剿灭土匪为名头将朱离楼一举消灭掉。 然而一想到自家少爷交代给他要彻查此事背后隐藏的玄机,安福便咬咬牙,只得硬着头皮继续深入探查下去。 如此众多且庞大的物资竟然能够明目张胆地进入营地,而营地中的那些士兵们居然对此毫无好奇心,仿佛这种情况早已司空见惯一般。 安福不禁陷入沉思,脑子疯狂的运转。 只是此刻天尚亮着,实在不便于展开进一步行动,于是他决定先寻一处僻静之所小憩片刻,待到天黑之后再悄悄潜入军营仔细查看一番。 另一边,自从江叙白成功研制出风力水车后,他在马家寨的日子可谓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刀疤脸不仅慷慨地给了他珍贵的金疮药,更是特意为他以及船老大还有另一名同伴安排了一间独立的窝棚居住。 如今江叙白每天的工作除了负责记账之外,只需偶尔前往施工现场监督一下船老大等人的工程进展便可,相比之前可谓轻松惬意不少。 有安福在外接应,江叙白心中倒也安定不少。闲暇之余,他时常在马家寨各处悠哉游哉地闲逛着。 那刀疤脸见他不过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渐渐地也就对他放松了戒备之心。 江叙白看似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荡,实则暗中将山寨内的各条路径以及水匪们的分布情况一一牢记于心。 然而,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间竟已等待了足足一月之久。在此期间,由于有了风力水车助力,私盐的生产速度快了许多,又被运出去了两次,但安福却始终杳无音讯。 时光如流水般悄然流逝,江叙白原本还算沉稳的心也开始一点点往下沉。 他深知安福此番外出所花费的时间越长,意味着此事背后隐藏的玄机越深、牵扯越大。否则,何以会拖延如此之久? 想到此处,江叙白只觉浑身都快要散发出一股酸臭之气了,着实难以忍受。 于是,他向刀疤脸禀报说想要到河边去清洗一下衣物。虽说刀疤脸知晓他根本不识水性,可毕竟还是不敢完全放心,遂特意指派了一人前去盯着他。 第141章 荆州守备营 江叙白先将身上的外衣脱下。这些衣物已经沾染了不少尘土和污渍,但他毫不在意,径直走向清澈见底的河流。 踏入河水之中,江叙白感受着水流轻轻拂过脚踝的清凉触感。 他弯下腰,双手浸入水中,用力搓揉起外衣来经过一番努力,外衣逐渐变得干净如新。 接着,江叙白将洗净的外衣从河中捞起,拧干水分后挂在了河边一棵粗壮的树枝上。 微风拂过,外衣随风轻轻摆动,似乎也在享受这片刻的宁静与清新。 棉布制成的衣物并不容易干透,江叙白目光扫向四周,很快便有了主意——在岸边生一个小小的火堆。 于是,他迅速收集了一些枯枝败叶,用打火石点燃了火。火势渐渐旺盛起来,他便把外衣拿到火堆旁翻烤。 此时,一直监视着江叙白举动的那个人看到他并没有逃跑的意图,心中稍稍放松了警惕。 只见他缓缓走到一旁的大树旁,背靠着树干,微微闭上眼睛开始休息。 就在这时,江叙白不经意间瞥见河对岸闪过一丝亮光。 那光芒如同太阳的光线被镜子反射一般耀眼夺目。他心头一紧,定睛望去,果然发现是安福正在对岸通过镜子向他传递信号。 “子时,后山。”看着镜子闪烁他明白了安福的意思,江叙白顿时喜上眉梢。 安福终于回来了!这段时间以来,他无时无刻不在担心着安福的安危。 而且,对于正处于生长发育期的江叙白来说,长时间被困在这里让他十分担忧自己会不会长不高,毕竟吃得太差了。 等待衣服晾干的过程显得有些漫长,但江叙白始终耐心十足。 当外衣终于完全干燥时,他毫不犹豫地将其穿回身上,把里衣换了下来,并仔细清洗了一遍。相比之下,里衣因为材质轻薄,所以干得要快很多。 重新穿上干爽整洁的衣服,江叙白感觉整个人都舒适了许多。 只是由于无法洗澡,身上仍残留着些许黏腻不适的感觉,但此刻能够与安福取得联系并且即将有所行动,可能很快就能出去,他也决定再忍一忍。 夜晚,万籁俱寂,月亮高悬,整个马家寨也被笼罩在一层朦胧之中。 简陋的窝棚内,船老大和另一个人正沉浸在香甜的梦乡之中,呼噜声此起彼伏,震耳欲聋。 而此时,江叙白却如鬼魅一般,轻手轻脚地从床上爬起,然后迅速整理好衣物。 他如同黑夜中的一道闪电,以惊人的速度闪出了马家寨,朝着后山疾驰而去。 江叙白身形敏捷,宛如一只猎豹穿梭于山林之间。不多时,他便抵达了后山。 只见他停下脚步,将手放在嘴边,用力吹了一声口哨。 哨音划破夜空,回荡在山谷之间。没过多久,黑暗中有两道身影如幽灵般闪现而出,眨眼间就来到了江叙白的面前。 “主子,您可算来了!您没事吧?有没有受伤?”安福一脸焦急地上前,上下打量着江叙白,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江叙白微微一笑,摆了摆手说道:“放心吧,我好着呢。吴叔,没想到您也亲自来了。” 一旁的吴叔眉头紧皱,没好气地说道:“你们两个呀,还真是会给我找麻烦!居然连贩卖私盐这种要命的事情都能被你们碰上!” 江叙白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这实在是巧合嘛。当时他们打劫客船,情况危急,我又不能在外人面前轻易显露武艺,所以只好假装顺从,任由他们把我抓走咯。” 吴叔冷哼一声,瞪了江叙白一眼,说道:“少在这里糊弄我!以你们俩的身手,在船上完全可以找机会逃脱。若不是你好奇心太重,非要探个究竟,怎么会落到如此地步?” 江叙白自知理亏,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好了好了,吴叔,您就别再责怪我了。咱们还是赶紧说说正事吧,事情调查得如何了?” 吴叔看了一眼安福,示意由他向江叙白说明。 安福点了点头,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说道:“少爷,那日我一路跟踪那批私盐,发现它们最终运进了荆州守备营......” 安福那天从早到晚一直守候在守备营大门外,哪怕太阳西斜、夜幕降临,他依然没有离去的打算。 终于,当最后一丝余晖消失在地平线,周围陷入一片漆黑之时,安福这才小心翼翼地摸进守备营内。 进入守备营后,凭借着敏锐的观察力,安福顺着地上若隐若现的车辙印,一路摸索前行,最终来到了守备营存放粮饷的营帐前。 轻轻掀开帐帘一角,借着微弱的光线往里看去,只见营帐里堆满了一堆与装私盐一样的袋子,走近一看,竟然全都是私盐! 而且数量之多令人咋舌。经过一番仔细观察,安福推测出这里应该不止是这次运送过来的,所以他们每次往外运输的私盐量应该不会太大。 于是,他心生一计,决定先藏匿于这个营帐之中等待时机。 第二天清晨,阳光洒在守备营的土地上,唤醒了沉睡中的人们。这时,几辆马车缓缓驶进了守备营,从车上下来一个自称为司马府的人。 只见这人衣着华丽,神态傲慢,与守备营的长官交谈几句后,便开始指挥手下搬运粮食。 而那名守备营长官则手持一本账册,认真地做着记录。不多时,官兵们就将盐袋掺杂着粮食搬到马车上准备运走。 安福一眼瞥见了守备营长官手中的账册,顿时两眼放光。他意识到这本账册很可能隐藏着重要的线索,但眼下他并不急于现身。 因为他已经得知对方来自司马府,如果贸然行动,不仅会打草惊蛇,还可能给自己带来麻烦。 所以,安福按捺住内心的冲动,继续潜伏在原地,耐心等待更好的机会。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转眼间夜色再次笼罩大地。整个守备营变得格外安静,除了偶尔传来几声巡逻士兵的脚步声,几乎听不到其他声响。 安福觉得时机已到,趁着月黑风高,他悄悄潜入守备营长官的营帐。 第142章 账本 营帐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墨香,桌上摆放着各种文书和账目。 安福轻手轻脚地走到桌前,迅速拿起其中一本账本查看一番之后,揣入怀中。 为了避免被察觉,临走之前,他还特意留下了一本空白的账本放在原处。 得手后的安福不敢有丝毫耽搁,快步走出营帐,融入茫茫黑夜之中。直到远离守备营一段距离后,他才停下脚步,找了一处隐蔽之地坐下。 月光如水般倾泻而下,照亮了四周。安福掏出火折子,轻轻吹燃,借着火光翻开刚刚盗来的账本,逐页仔细查看起来。 然而,令他失望的是,这本账目中仅仅记录了私盐的进出情况,并未发现任何重大的秘密或证据。 尽管如此,安福并没有气馁,他相信司马府肯定会给他一个答案。 当下,他便马不停蹄地朝着荆州城疾驰而去,一路上心急如焚,脑海中不断思索着各种可能的情况。 经过一番奔波,终于抵达了司马府。此刻的他顾不上追查私盐的具体去向,径直奔向司马府的书房,一心想要寻找是否存在相关的账本。 进入书房后,他迅速扫视四周,目光最终落在了书桌后面的那个书架上。 他疾步上前,仔细翻找起来。功夫不负有心人,没过多久,一本看似普通却暗藏玄机的账本映入眼帘。 打开一看,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关于私盐交易的各项细节,其详尽程度远超之前所掌握的信息。 然而,越往下看,他越是心惊胆战,只见账本中的内容简直令人瞠目结舌! 原来,这些人竟然暗中勾结荆州的盐运使,通过巧妙手段将私盐摇身一变成为官盐,而后又将这批官盐放行至盐运道进行销售。 而由此获得的巨额银两,其流向更是错综复杂,广泛牵涉到众多官员。 不但有盐运使、盐运道从中分一杯羹,就连司马、守备、同知等权贵人物亦未能幸免,甚至连荆门县的县令也深陷其中。 看到此处,安福只觉得心头一凉,瞬间乱了方寸。他深知此事牵连甚广,一旦揭开真相,恐怕整个荆州官场都会被连根拔起。 因为这里面不仅仅涉及盐业,还牵扯到军权和政权,可谓是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 可是事到如今,已然无路可退。他非常清楚自家少爷的脾气秉性,既然已经查到如此关键的证据,少爷绝对不可能允许他半途而废或者临阵退缩。 更何况,从目前的形势来看,这帮人的贪欲正与日俱增,如果不能及时阻止,那么马家寨那个私盐矿日后必然需要更多的人力,届时又会有多少像马家寨百姓和那些船客一般被俘去的人? 想到这些,安福深吸一口气,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将此事彻查到底…… 这里的账本安福根本就不敢直接偷走。于是,他花费了整整三个夜晚的时间,将账本一笔一划、一字一句地誊抄了下来。 手握两份账本,安福马不停蹄地与荆州城中朱离楼的人取得了联系,希望师父能派人来协助他救出马家寨中的百姓和江叙白。 账本送出去之后,接下来便是漫长而焦急的等待,两天之后,终于盼来了匆忙赶来的吴庸。 当吴庸看到摆在面前的这两个账本时,只觉得自己一个头两个大! 楼主这才出山没多久啊,满打满算也就一个多月,怎么就偏偏能碰上如此惊天动地的大事儿! 难不成他们家这位楼主自带招惹麻烦的体质吗?想到这儿,吴庸不禁摇了摇头,暗自叹息起来。 这么重大的事情,他也不敢让其他人经手,所以才自己带着人赶了过来。 此时的安福一脸委屈巴巴的模样,赶忙向吴庸解释道:“师父,您可千万别责怪我和楼主!实在是那些可恶的家伙太狠啦,二话不说就连人带船一块儿给我们劫持走了!” 见安福这般模样,加上事已至此吴庸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皱着眉头说道:“好了好了,你快把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地给我讲清楚。” 得到允许后,安福自然不敢再有丝毫隐瞒,他深吸一口气,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起这段惊心动魄的经历。 从最初他们是怎样遭遇劫匪、毫无还手之力地被掳走,一直讲到后来在马家寨里所见识到的种种奇怪现象,以及最后他究竟是通过何种巧妙手段成功偷取到这两本至关重要的账本……整个过程可谓是绘声绘色、详细至极。 听完安福的叙述,吴庸沉默片刻,心中暗暗思忖着:“此事非同小可,切不可鲁莽行事。待我先亲自前去打探一番虚实,然后再寻思应对之策吧。毕竟小心驶得万年船,如果这账本有误,咱们贸然行动岂不是自投罗网?” 说完之后,吴庸二话不说,立刻开始行动起来。他手持账本,按照上面所记载的一个个名字,展开了严密而细致地暗中调查。 令人惊讶的是,这一番探查竟然屡试不爽,每一个被查到的人都与这件事情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更让人震惊的是,由于整个荆州的军政系统几乎都牵涉其中,他们之间形成了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那些参与其中的官员们的家人们,在极短的时间内纷纷出手,要么大肆购置肥沃的良田,要么抢购豪华的宅院和繁华的铺面。 这种行为简直就是肆无忌惮、明目张胆到了极致,完全没有丝毫担忧事情败露的迹象。 面对这样错综复杂且嚣张跋扈的局面,吴庸明白想要从根源上彻底遏制住这股不正之风,恐怕唯有寻求巡盐御史的帮助才行。 众所周知,巡盐御史乃是负责管理盐务的最高长官,通常情况下,能够担任此职者皆是深受皇帝信任的亲近之人。 也唯有拥有如此巨大权力的人物,才有能力一举将这些涉案人员全部拿下。 于是,就在当天夜晚,月黑风高之际,吴庸和安福两人悄悄地携带了一封密信以及那两本至关重要的账本,还有这段时间他调查出来的线索,前往湖州寻找巡盐御史。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他们一路上小心翼翼,不敢有半点声张,而且为了不暴露朱离楼他们把东西交给巡盐御史之时连面都未曾露一下。 第143章 巡盐御史 “湖州那位宋御史已经到了荆州了,此事应该近期便会解决。只是~”说到这里,吴庸突然停顿下来,脸上露出一丝忧虑之色。 江叙白见状,连忙追问道:“只是马家寨里的众人不好救了是吗?” 想到此处,江叙白心中不禁涌起一股焦虑之情,如果最终无法成功解救出那些被困的百姓,那么自己在这里辛辛苦苦伪装了这么长的时间有什么用? 吴庸微微颔首,表示认同,沉声道:“没错,如果宋御史行动迟缓,那些人极有可能会假借剿匪之名,将马家寨中的所有人赶尽杀绝,如此一来,便能够做到死无对证了。而且,他们还能轻而易举地把开采私盐之事推得干干净净。” “不行,宋御史那边还有几日?我们想想办法。”江叙白心急如焚,在原地来回踱步,额头已渗出细密的汗珠。 这段日子以来,他一直待在马家寨,寨子里的人们对他关怀备至、悉心照料。 不,不仅仅是因为这份情谊,即便面对素昧平生的陌生人,他又怎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两百条鲜活的生命就此消逝呢?这可是关乎生死存亡的大事! “你先别急,不到最后关头,他们想必不会轻易使出这般狠辣的手段。毕竟,谁也不愿意轻易舍弃这么一块诱人的肥肉。咱们还是有一定时间去想应对之策的。”吴庸出言安慰道。 然而,江叙白却紧皱眉头,忧心忡忡地反驳道:“话虽如此,但此次涉及到盐业之事,情况恐怕没有那么乐观。要知道,朝廷对于盐道的管控远甚于铁器。” “在这种情况下,一旦东窗事发,为了避免遭受诛连九族的惨祸,即便是再珍贵的利益,他们也只能忍痛割舍了。” 江叙白心里跟明镜儿似的,非常清楚私自开采盐矿、将私盐混入官盐当中以及军政相互勾结贩卖食盐这些行为。 无论单拎出哪一条罪名来,其罪责都不容小觑,更别提这几项罪行同时累加在一起所带来的严重后果了。 俗话说得好,兔子急了还咬人呢,狗被逼急了也是会跳墙的啊! “我们今天特意来找你,就是为了解决这件事情!”吴庸见他着急,也迫不及待地说道。 “快说,有什么办法?”江叙白焦急地催促着。 “据我所知,巡盐御史才刚抵达荆州不久,以他们目前的情况来看,应该不可能如此迅速地做出反应。所以依我看,咱们可以抢先一步采取行动,想尽一切办法把这边的局势给牢牢掌控住。”吴庸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然而,江叙白却毫不犹豫地否定道:“绝对不行!坚决不能让朱离楼被卷入其中。” 原来,他误以为吴庸所说的办法是由他们三个人再联合朱离楼手下的人马一同出手,强行将此地控制起来。 可是在江叙白看来,要想暂时控制住场面倒并非难事,但问题在于接下来该如何收场呢? 倘若朱离楼及其势力因此而暴露在了朝廷的眼皮子底下,那么日后必然会面临巨大的风险和麻烦。 毕竟自古以来便有“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这样的说法! 他们这样的江湖势力本就是对整个朝廷威严的公然挑衅,无论是朝堂之上还是宫廷之内,都绝对无法容忍他们继续存在下去。 更何况,这次他们竟然胆大包天地插手到盐道这般至关重要事情之中,这无疑是在自寻死路! 而对于江叙白来说,最为关键的是,他绝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师父的心血被这帮恶徒给毁掉。 江叙白能够想到这些,吴庸自然也是明白的。 只见他稍稍沉思片刻后,便缓缓地张开嘴巴说道:“据我所知,三日之后大约在丑时左右,将会有一艘隶属于漕帮的大船从马家寨外面的水道经过。” “到那时,咱们只需悄悄地将寨子点燃,熊熊大火必然会引起那艘漕帮船只的注意,从而吸引他们靠近此处。一旦他们抵达岸边,接下来的事情可就好办多了。” 听完吴庸这番精心策划的计谋,江叙白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眸瞬间变得明亮无比,拍手叫好道:“好主意!漕帮本来就丢了船和船客,肯定会心急如焚地四处寻找线索。而当他们发现这边火光冲天的时候,自然而然就会主动找过来了。” “不过,如果能再给那些水匪们下上一些安睡丸,让他们陷入沉睡状态,即便寨子着起了火,他们也难以在第一时间惊醒并起身查看情况。如此一来,咱们行事就更加万无一失了!” 江叙白拖着疲惫的身躯缓缓地回到了简陋的窝棚里,他轻轻地伸展着四肢,打了个哈欠,正打算和衣而卧,进入梦乡。 就在这时,原本安静躺在一旁的船老大却突然开口打破了这份宁静:“这么晚你去哪儿了?” 船老大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毫无防备的江叙白像是受到惊吓一般猛地弹了起来。 “吓我一跳!”江叙白抚着胸口,心有余悸地说道:“我吃坏肚子了,如厕去了。”他是真被吓了一跳,这大晚上的,人吓人吓死人啊! 船老大听后不禁皱起眉头,心中涌起一丝疑惑。 原来在此之前,由于担心小秀才出什么意外,他还特意跑去茅厕寻找过,但当时茅厕里面空空如也,根本不见江叙白的身影。 不过转念一想,这小秀才手无缚鸡之力,也跑不了多远,也许是去了附近其他地方的茅厕解决问题罢了。 于是船老大接着问道:“这么久?没事吧?” “没事,没事,快睡吧,都快天亮了。”江叙白一边说着,一边迅速躺下,用草席蒙住头,睡了过去。 与此同时,在荆州城中,巡盐御史宋云飞已经抵达此地整整五天了。 从表面上来看,他整日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只是来此游山玩水一般轻松惬意。但实际上,一张无形的大网早已在暗地里悄悄铺开。 当初收到那两本神秘账本时,宋云飞一开始压根儿就不相信其中所记载的内容。 要知道,私自开采贩卖私盐可是一项重罪,一旦被查实,那可是要诛连九族的,谁有如此巨大的胆量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呢? 第144章 调兵遣将 然而,当他聚精会神地逐页翻阅过那两本账册后,心中原本存在的疑虑被彻底打消了。 这账目记录得详尽至极,每一笔收支、每一项交易都清晰明了,毫无疏漏之处。 再结合那封信中的陈述,更是条理分明,所列举之事皆有凭有据,让人难以辩驳。 要知道,荆州自古以来便是产盐之地,地下蕴含着丰富的盐矿资源。若在此处偶然发现一座新的盐矿,其实也算不得什么稀奇事。 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竟有人胆敢如此肆意妄为!他们莫非真觉得自己能够在荆州这片土地上只手遮天不成? 更令人震惊的是,就连负责监管盐运事务的官员竟然也参与其中,监守自盗!果真是应了那句古话:“富贵迷人眼”呐! 不过,最为令宋云飞感到困惑不解的,却是这荆州的郡守大人。按理说,如此重大的事件发生在其辖区之内,他不可能一无所知。 但奇怪的是,从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这位郡守似乎并未牵涉其中。难道他当真对此毫不知情吗?亦或是背后另有隐情? 事不宜迟,宋云飞当机立断,立即派遣手下得力之人前往信中提及的地点进行实地探查。经过一番深入调查,最终证实了信中所言非虚。 只不过,此次事件牵涉之广泛远超乎想象,仅凭当地现有的兵力根本无法妥善处理。 无奈之下,宋云飞只得紧急从雍州以及两广等地调集大批兵马前来增援。正因如此,直至五日之前,他所率领的援军方才抵达荆州。 “宋大人!这些官员们倒还好控制些,但如今最为棘手的便是守备营与马家寨这两处地方了。您看,那守备营里可是有着足足五千的守军!真要是跟他们动起手来,恐怕会引发极大的动乱!” “再说那马家寨中的水匪们,可都是这两年来本应从守备营退伍回家的士兵。这些家伙久经沙场,杀起人来绝对不会有丝毫的心慈手软!末将我现在最为担忧的,还是马家寨里面的无辜百姓呀。” 说这番话的正是雍州守备参将,只见他眉头紧皱,满脸忧虑之色。 就在此时,来自两广地区的两位参将也纷纷附和道: “是啊,宋大人!咱们现今拢共也就只有六千的兵力而已,相比之下仅仅只是比守备营多出了区区一千人马罢了。想要在同一时间内攻克如此众多的地方并且制服这么多人,只怕是颇有几分难度!” 宋云飞听闻此言后亦是面露难色,心中暗自思忖着。 原本按照常理来说,各州府的守备营兵力通常都会维持在五千左右。此次他前去借兵,人家自然不可能毫无保留地将全部兵力都出借于他。 因此,各方最终才各自抽出了两千兵力前来相助。 他原本胸有成竹地认为,凭借现有的这些兵力应该绰绰有余了。 毕竟,荆州守备营的将士们不大可能真的反叛朝廷,只要能够顺利擒获司马和守备这两个关键人物,其余众人稍加抵抗之后自然就会乖乖投降。 然而,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竟然遗漏掉了至关重要的马家寨这个因素。 “余参将,倘若本官调拨给你五百人马,你可有胆量前往马家寨走一遭?”宋云飞目光如炬,紧紧盯着眼前这位身材魁梧、威风凛凛的将领问道。 只见余参将双手抱拳,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宋大人,若是单论马家寨所驻扎的那些士兵数量,即便您只赐予末将两百人,末将也定然不会有丝毫惧怕之意。” “只是,问题在于寨子之中尚有众多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百姓啊!万一无法迅速掌控局面,导致事态失控,那么由此引发的严重后果恐怕末将实在难以承担得起!” 听到这里,宋云飞微微皱起眉头思索片刻后说道:“余参将,你怎么如此不知灵活应变呢?本官可以想办法从盐道那里暂借一条船只供你调配使用。” “届时,你安排一百名精兵强将乘船从水路悄然潜入马家寨内,另外四百人则从陆路对其形成左右夹击之势。如此一来,岂不是既能够最大限度地减少百姓的伤亡,又能确保一举攻克马家寨吗?” 首先来说,想要控制住荆州的这些官员,起码得派出一千名士兵才行。 而剩下的那四千五百人,则必须通通前往荆州守备营驻守。如此一来,再加上宋云飞亲自坐镇,多多少少还是能够起到一些威慑作用的。 要不然的话,极有可能会发生像刚才余参将所说的那种情况。万一引发了兵变,那到时候就算是面对皇上,他也是交代不了的! “既如此,宋大人请放心,我一定会竭尽全力的。不过我只能向您保证,只要咱们的人马成功地冲杀进去,绝对不会让任何一名无辜的百姓受到伤害。” 听到这话,宋云飞心头稍安:“好,有你这句话,我也就放心多了。张参将、闵参将,接下来咱们好好商议一下该如何顺利拿下守备营以及荆州的各位官员吧。” 时间一晃便过去了三日。这一天,江叙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假装从厨房旁边经过。他先是在这里翻翻找找,然后又跑到那边东瞧西看一番。 由于平日里他偶尔也会过来转悠两圈,所以并没有引起众人过多的关注。说起来也算幸运,那刀疤脸一伙人的食物居然是跟其他人大致分开存放的。 正因为如此,才给了江叙白可乘之机,让他得以暗中动手脚。 否则的话,若是直接放火,他还真是担心火势一旦蔓延开来,整个寨子还有那些窝棚里的人们根本来不及逃跑呢。 江叙白小心翼翼地捏碎了几颗安睡丸,然后轻轻地拍了拍手,心满意足地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途中,他瞥见了几盘加过特殊调料的美味食物,忍不住偷偷尝了几口。 毕竟对于他来说,这些加过料的食物不仅能满足口腹之欲,更是一种绝佳的掩护手段。谁能想到,他是百毒不侵呢,这无疑成为了他最为强的护身符。 夜幕降临,明月高悬于中天之际,原本在床上酣然入睡的江叙白突然像弹簧一样猛地坐了起来。 他动作敏捷地下床,准备开始实施自己精心策划的行动。 第145章 放火自救 “小秀才,这么晚了你急匆匆地要去哪儿啊?”一个粗哑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原来是船老大被江叙白的动静给吵醒了。 江叙白嘿嘿一笑,压低声音说道:“船老大,我打算去放把火玩玩儿,怎么样,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凑凑热闹?” 船老大闻言吃了一惊,连忙劝阻道:“放火?你小子不要命啦!要是被那些人发现,他们可不会轻易放过你的,说不定会把你打得半死!” 然而,江叙白却一脸自信地摆摆手,满不在乎地回答道:“放心吧,船老大!这会儿他们一个个睡得比猪还沉呢,哪怕有人拿刀架在他们的脖子上,估计他们都不会醒过来。” 听到这话,船老大沉默了片刻。而江叙白见状,知道船老大心中还有顾虑,便也不再多费口舌劝说。 只见他大摇大摆地走出了简陋的窝棚,径直朝着盐灶场的方向走去。 当江叙白来到盐灶场的柴火堆旁时,一眼就看到了早早等候在此处的安福。 安福见到自家少爷到来,赶忙迎上前去,低声禀报:“少爷,师父刚刚已经去厨房了。” 江叙白点了点头,表示知晓,接着果断下令道:“很好,既然如此,咱们立刻动手点火。”说完,他与安福迅速在地上架起了一堆高高的柴堆。 正当两人忙活着的时候,突然间从窝棚那个方向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江叙白心中猛地一颤,瞬间抬起头来,目光朝着前方投去。只见约莫十来个模糊的人影正迈着匆匆的步伐迅速地朝着这边移动过来。 他眯起眼睛,定睛细看,这才发现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人竟然就是方才还一直踌躇不定、拿不定主意的船老大! 不仅如此,在船老大的身后,紧紧跟随着一群身着粗布衣裳的船员们。 \"小秀才,接下来做什么?\" 船老大一边加快脚步向江叙白靠近,一边扯着嗓子询问道。 江叙白深吸一口气,然后沉稳地回答说:\"既然诸位已经起身了,那就烦请各位将这些堆积如山的柴火统统扔到那些破旧不堪的房顶上。” “记住,一定要动作快些,同时也要小心谨慎,切莫伤到人。还有,别忘了把困在屋子里头的人给拉出来。\" 听到这里,船老大连忙追问:\"就只做这些事情?那那些水匪怎么办?\" 江叙白微微一笑,不慌不忙地回应道:\"其余的事情嘛,自然会有其他人负责处理好的,无需诸位操心。\" 就在他们对话之际,厨房那边火势已然熊熊燃起。船老大见状直接让船员们帮手把点燃的火堆中的柴火拿到各处去点燃。 没过多久,原本沉睡在窝棚里的人们以及村子里的居民纷纷被惊醒。 然而,由于长期遭受压迫与欺凌,尽管此刻大家的内心充满了惊恐与不安,但却没有人敢肆意高声喧哗。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压低声音,轻手轻脚地快速跑出家门,一窝蜂似的涌向了盐灶场和晒盐场那块空旷无人的场地。 而在这片混乱之中,一个身影悄然一闪而过——原来是安福趁此机会神不知鬼不觉地隐匿在了黑暗之处。 毕竟此时此刻,对于安福来说,还远未到能够光明正大地现身于众人眼前的最佳时机。 马村长急匆匆地跑出来后,立刻察觉到情况有些异常。 他瞪大了眼睛,满脸疑惑地看着四周,心里暗自嘀咕:这外面咋闹哄哄的,声音如此之大,可那些负责看守他们的水匪们竟然一个都没被吵醒,真是奇了怪了! 不仅如此,熊熊燃烧的大火明明已经烧得很旺,但奇怪的是,火势丝毫没有向他们睡觉的地方蔓延过来。 “怎么会这样?”马村长快步走过去,看到几个守夜人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呼呼大睡。 就在大家不知所措的时候,江叙白突然耳朵一动,像是听到了什么细微的声响。 他警觉地抬起头,手指着河边方向说道:“那边好像来人了!”众人闻言,纷纷紧张起来,目光齐刷刷地望向河边。 只见船老大带着几个人,手里紧握着刚刚从水匪那里夺来的刀,小心翼翼地朝着河边摸去。 他们一边走,一边在心中默默祈祷着,千万不要那么倒霉,今天正好有人前来取盐。 若是真有人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来取盐,那他们也只能先放弃逃跑的念头,赶紧回去帮忙救火了。 当他们悄悄躲在暗处观察时,借着月光,终于看清了河面上缓缓驶来的船只轮廓。 仔细一瞧,船老大不禁喜出望外,原来这艘船竟是漕帮的货船! 他心中一阵狂喜,二话不说,立即大步流星地走向小码头,并扯起嗓子高声大喊道:“漕帮的兄弟,漕帮的兄弟,我们也是漕帮的啊!快来救救我们,救命啊,救命啊!” 原本安静行驶在江上的船只,因为不远处岸边熊熊燃烧的大火而引起了船员们的注意。 大家纷纷聚拢在一起,交头接耳地议论着这突如其来的火情,心中充满了疑惑和好奇。于是,船长决定将船靠近岸边一探究竟。 当船缓缓靠岸时,众人惊讶地发现竟然有人站在岸上拼命地挥手呼救。 其中一名船员高声问道:“你说你是漕帮的?可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你的身份?” 只见船老大喘着粗气喊道:“一个月前漕帮从益州开往潮州的客船,我就在上面!” 听到这话,人群中忽然传来一声惊呼:“你是浪里白?” 听到这句话船老大激动得都要掉眼泪了,连忙点头应道:“正是在下!” 确认了对方的身份后,一直在前方应对局面的江叙白稍稍松了一口气,他默默地退到了二线位置。 毕竟此时船上的人数众多,再加上船老大以及其他十几位船员,还有刚刚赶到的漕帮六七十号人,如此强大的阵容足以掌控局势,已经不需要他了。 在船老大的指挥下,众人手持绳索如猛虎下山般冲向了还处于昏迷中的刀疤脸等人。 很快,这些水匪便被五花大绑起来。然而,直到身上的绳子越勒越紧,甚至有些疼痛难忍之时,刀疤脸他们才悠悠转醒。 但此刻,他们的嘴巴早已被江叙白用他们自己的衣物牢牢堵住,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试图向旁人解释些什么。 可惜的是,在场的人根本无人理会他们的叫喊。 第146章 进退两难 待将所有敌人都捆绑妥当之后,马村长这才转过身来,开始组织村里的人们全力扑救这场凶猛的大火。 一时间,水桶、水盆在空中飞舞,水幕与火焰交织在一起,现场一片混乱而又紧张的景象。 “浪里白,这到底是咋回事儿?”漕帮的众人一赶到便忙不迭地帮忙捆绑人员、扑灭火势,直到此刻,为首之人才如梦初醒般意识到一个问题——为何要将这些人五花大绑起来呢? 还有那些原本被认为已经随沉船葬身水底的人们,又怎会好端端地出现在此处?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船老大刚想要张嘴解释一番,站在一旁的江叙白却抢先一步开了口: “各位好汉莫急,事情是这样的。昨个夜里他们几个贪杯,喝得酩酊大醉,也不知道是谁半夜迷迷糊糊爬起身时不小心碰倒了油灯。这不,火一下子就烧起来啦!” “对对对,等我们察觉到的时候,火势已然不小。慌乱之中,我们赶紧抱起几捆柴火去灭火,想着多少能起点作用……” 说着,船老大赶忙把其中一人拉到身旁,两人交头接耳、嘀嘀咕咕了足足有一刻钟之久。 突然,只听得那为首之人失声惊叫起来:“啥?私盐?”声音之大,引得周围人的目光纷纷投了过来。 船老大见状,脸色大变,慌忙伸出手企图捂住他的嘴巴,并压低嗓门急切地说道:“嘘——小点声儿!别嚷嚷啊!” 然而,那为首之人此时已是怒不可遏,他紧紧咬着牙关,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浪里白啊浪里白,你这回可是把咱们漕帮给害惨喽!” 听到这话,船老大顿时满脸困惑,眨巴着眼睛,结结巴巴地问道:“为啥这么说?诸位不就是赶来搭救我们的。” “再说了,眼下这个私盐窝点不是已经被咱给端掉了吗?只要如实上报上去,漕帮可算是立下一桩天大的功劳呐!” “你是不是傻!”为首之人心惊胆战地骂道。 同时心中也暗自思忖道,此时的他完全陷入了不知所措的困境之中。 他的脑海里不断盘旋着各种念头:要是将这些人统统杀光,是否能够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呢?然而,这个想法刚刚冒出来便被他迅速否定掉了。 毕竟眼前人数众多,不仅有普通的村民,还有众多乘船的客人。 倘若真的大开杀戒,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漕帮必然会因此惹上一身麻烦,到时候就算有千张嘴巴恐怕也难以解释清楚。 想到这里,为首之人不禁满脸懊悔之色,心中暗暗叫苦不迭。 早知道会摊上这样的事情,当初就不该凑热闹跑过来瞧个究竟,这下可好,纯粹是自讨苦吃、主动往刀口上撞啊! 与此同时,那位船老大依旧佯装成一副傻乎乎的模样,因为他心里非常清楚,自己可不愿意一辈子都挑着沉重的盐水过日子。 如今好不容易盼来了自家帮派的人,无论如何也要紧紧跟随其后,寻找脱离苦海的机会。装傻就装傻,总比一直在这里出不去的好。 就这样,两人尽管绞尽脑汁地商议对策,但始终未能达成一致意见。不知不觉间,天空逐渐泛起了鱼肚白,黎明的曙光悄然降临大地。 而此前一直在船上惊魂未定的那些船客们,此刻也慢慢恢复了些许精神,开始纷纷哭闹起来,强烈要求漕帮的人立刻带他们离开此地。 一时间,哭喊声、吵闹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使得原本就心烦意乱的货船船把头更是感到焦头烂额、无所适从。 此时此刻的局势对他而言简直就是陷入了两难的绝境,进不得退亦不能。需知,那些胆敢私下擅自开采盐矿之人绝对不是普通人物,试问又有谁会愚蠢到轻易地去招惹这样一群狠角色呢? 然而此刻,他们不仅已经绑架了那些匪徒,更为棘手的是,对方已然知晓他们乃是漕帮中人。 即便他们选择就此离去,今日所发生之事也必定会被归咎于漕帮头上。想到此处,他只觉得脑袋里一团乱麻,越发地焦躁不安起来。 甚至连那刀疤脸等人嘴上蒙着的布条,他都丝毫不敢动手取下,生怕听到一些自己本不应该知道的秘密。 就在距离马家寨不算太远的地方,余参将领着整整四百名全副武装的兵丁正迅速赶来。其中另有一百名士兵早在前一个码头便登上了船只,沿着水路向马家寨进发。 眼看着就要抵达目的地马家寨了,余参将猛地挥起手臂,示意整个队伍停下脚步。 紧接着,他扯开嗓子高声喊道:“诸位将士听令!这马家寨之内,除了那群作奸犯科的贼人之外,其余皆为无辜百姓。” “因此,等会儿大家进入寨子之后,务必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把眼睛瞪得雪亮,切不可误伤到任何一名平民百姓。倘若遭遇贼人,那就无需留情,给我狠狠地痛击他们。若有负隅顽抗者,不必犹豫,当场格杀勿论!” “是!”士兵大声回应道,声音响亮而坚定。 “好,你立刻带领两百名精兵强将,悄悄地绕到山的另一侧去埋伏起来。记住,一定要保持绝对的安静和隐蔽,千万不要打草惊蛇。” “等到我们这边放出烟火作为信号时,你们就毫不犹豫地直接冲杀进去,一举攻破敌人的防线。明白了吗?”将领目光炯炯地注视着眼前的下属,严肃地下达命令。 “末将明白!请将军放心,我一定不辱使命!”士兵双手抱拳,行了个军礼后转身离去,迅速召集起两百人的队伍,如鬼魅一般消失在了山林之中。 与此同时,在马家寨外面的河面上,一艘帆船正缓缓地朝着岸边靠近。帆船上站满了全副武装的军士,他们个个神情肃穆,手中紧握着锋利的长刀,闪烁着寒光。 当船只离岸边还有一小段距离的时候,这些训练有素的军士们没有发出一丝声响,默默地从船上跳入水中,如同入水的蛟龙一般,悄无声息地向着岸边游去。 另一方面,余参将亲自率领的两队人马也正在逐步逼近马家寨。他们小心翼翼地穿梭在茂密的树林之间,尽量不弄出一点动静。 第147章 乌龙 终于,余参将来到了一处视野开阔的地方,可以居高临下地观察整个马家寨的情况。 他定睛一看,只见寨内的所有人都聚集在一个宽阔的坝子上,气氛异常紧张。更令人震惊的是,居然有人手持利刃,对着一群被五花大绑的无辜百姓耀武扬威。 “余将军,您看这情形,他们莫不是又从什么地方掳来了这么一大批人?”身旁的副将压低声音说道,脸上露出愤怒之色。 “很有可能!这帮恶贼真是丧心病狂,看来我们绝不能再坐以待毙了,必须马上采取行动,解救那些被困的百姓。”余参将紧紧握起拳头,咬牙切齿地说。 “好!那咱们赶紧发信号,让兄弟们一起冲上去吧!”副将急切地催促道。 余参将点了点头,随即从怀中掏出一支特制的烟花筒,用力一拉引线。只听“咻”的一声尖锐响声,这便是进攻的信号! 刹那间,原本隐藏在岸边的军士们纷纷高举长刀,齐声呐喊着朝马家寨冲杀过来。与此同时,山中埋伏的数百名士兵也如潮水般涌出,从四面八方将马家寨团团围住。 一时间,喊杀声、兵器相交之声此起彼伏,响彻整个山谷…… 听着四周骤然响起的震耳欲聋的喊杀声,那漕帮为首之人瞬间面如土色,满脸都是难以掩饰的惊恐之色,声音颤抖地喊道:“完了!完了啊!浪里白,今日咱们怕是要命丧于此了!” 船老大也急声道:“快,走水路!咱们水性都不错,只要入水定能逃脱......” 然而,船老大的话语尚未落音,便惊愕地发现水路这边竟然也是人山人海,水泄不通。 刹那间,恐惧彻底占据了他的心神,双腿一软,噗通一声直直地跪了下去。 与此同时,马家寨的众多百姓原本见到余参将等人气势汹汹地冲过来,又看到那凶神恶煞、脸上有着一道狰狞刀疤的恶徒一直对着他们呜呜的想要说话,自然而然地便认为余参将和那刀疤脸乃是一路货色。 于是乎,众人也纷纷效仿船老大,齐刷刷地跪倒在地,磕头求饶之声此起彼伏。 而江叙白心中却是明了得很,这些突然出现的人马必定是那巡盐御史所派遣而来的。 他略一思索,便决定暂且按兵不动,悄然跟在了那些跪地求饶之人的身后,缓缓蹲下身去。 余参将原本已经抱定必死之心,决心与敌人展开一场生死决战。 可谁曾想,他们甚至还未能奔至那坝子处,里面的人却像是见到了极其恐怖的景象一般,纷纷毫不犹豫地丢弃掉手中紧握的兵刃,扑通扑通地接连跪伏于地。 余参将望着眼前这匪夷所思的一幕,瞠目结舌,喃喃自语道:“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漕帮的众人此刻早已被吓得魂飞魄散,面对如此之多如狼似虎的兵士冲杀而出,一个个呆若木鸡,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一人回过神来,涕泪横流地高呼道:“饶命啊,大人!小的们只是碰巧路过此地,见此处火光冲天,火势凶猛异常。故而才斗胆闯入想要帮忙灭火罢了,小的们真的是什么都没有瞧见啊,请大人高抬贵手,放小的们一条生路吧!” “等等!”余参将猛地大喝一声,声音如同炸雷一般在空中响起。 这两个“等等”瞬间将漕帮众人的心弦狠狠拨动,一个个被吓得浑身一颤,如受惊的兔子般,忙不迭地又重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嘴里不停地念叨着饶命之类的话语。 然而,他们这般举动却让余参将越发迷糊起来。 就在这时,只见另一边那满脸横肉、带着一道狰狞刀疤的家伙,误以为是上头派来了救兵,顿时精神大振,像打了鸡血似的,一个劲地哼哼唧唧,并手脚并用,艰难地朝着这边缓缓爬了过来。 余参将见状,不动声色地向身旁之人递去一个眼色。收到指示后,那人快步走到刀疤脸跟前,伸手一把扯开了塞在其口中的那块脏兮兮的破布。 重获自由的刀疤脸,嘴巴刚得到解放,便迫不及待地高声叫嚷起来:“哪个营的兄弟,快快把咱们给放了!这群无法无天的家伙竟然造反啦,胆敢放火烧房子!哼,等老子解绑了之后,定要叫他们好看!” 余参将眉头微皱,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个嚣张跋扈的刀疤脸,冷冷地开口问道:“你是何人?” 听到问话,刀疤脸先是一愣,随后脸上露出谄媚之色,赶忙回答道: “大人您竟然不认识小的?小的可是这里的管事啊!这次确实是小的办事不力,不小心着了这群刁民的道儿,但请上官高抬贵手,再给小的一次机会吧!小的保证,一定会让他们多炼制出许多盐来。” 余参将听着他滔滔不绝地说着这些话,心中却是愈发迷惑不解,到底哪些人是匪徒哪些人是被俘虏来的人,此刻他完全摸不着头脑。 于是,他再次提高音量,大声喊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有谁能站出来,好好跟本将军解释解释如今这局面?” 话音未落,刀疤脸就急不可耐地抢过话头,嚷嚷道:“这还有啥好解释的呀......” 就在此时,只见一人自后方踱步而出,此人正是江叙白。他面色从容地开口说道:“这位将军,此事不如由我来讲吧。” 那将军闻言,目光如炬地看向他,问道:“你又是何人?” 江叙白不卑不亢地回应道:“在下乃益州府的一名秀才,本欲前往潮州进学,岂料行至半途遭此厄运,被这帮歹人劫持船只,困于此地已有一月有余。” 将军听后微微颔首,表示认可,接着说道:“既是秀才,想必能将事情原委说得清楚明白,那你且说来听听。”江叙白点了点头,开始讲述起事情的经过。 “黎明前夕,不知是何人设下奸计,竟悄然点燃了寨子里堆积如山的柴堆。火势迅猛,瞬间蔓延开来,整个寨子陷入一片火海之中。” 第148章 讲得一手好故事 “幸而此时,那些漕帮的侠义之士正巧乘船路过此地,见此情形,他们毫不犹豫地冲进寨子,奋力扑火救灾。待进入寨子之后,他们方才惊觉,原来我们皆是此前漕帮船上失踪的乘客。” “得知真相后,这些义士心生怜悯,决意要救出我们。然而,未曾料到的是,正当他们准备带我们离开之时,却遭遇了这群穷凶极恶的水匪顽强抵抗。双方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殊死搏斗。” 说到此处,江叙白不禁感慨万千,继续言道:“但所幸这群漕帮的义士们个个身怀绝技、英勇无畏,面对强敌毫不退缩。” “他们历经千辛万苦,使出浑身解数,最终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方才成功将这群贼寇制服。若非有他们挺身而出,仗义相救,只怕等将军您到来之时,我们早已命丧黄泉了啊!” 江叙白这番话语刚落,在场众人皆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望向他,一时间全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惊愕得呆若木鸡。 跟随着他一同点火的船老大不禁暗自思忖着:“哎呀呀,果真是个秀才呐!瞧瞧人家这故事编造得如此精妙绝伦、扣人心弦,就连我这个一直参与其中的人听罢也差点信以为真啦!” 与此同时,马村长等人尽管不知道火是怎么点燃的,但转念一想,刀疤脸他们不是一直都睡死了吗?而且有些人被绑上了都没有醒啊!哪来的顽强抵抗? 漕帮众人此刻亦是面面相觑,彼此交换着眼色。我们是不畏强权的义士?英勇?拿下这些人竟然还耗费了九牛二虎? 然而,在场的每一个人皆在心底默默回忆起整个事件的经过,似乎确如其所言?可却又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就在这时,只听得一声怒喝猛然响起:“好哇,小秀才,你这分明是自寻死路!” 原来是那刀疤脸终于回过神来,意识到情况不妙。 余参将见他还放狠话,立马吩咐道:“给老子把这家伙的嘴巴堵住!小秀才,照你这么说来,敢情这群人才是劫持船只以及私自开采海盐的元凶?” 面对余参将的质问,江叙白毫无惧色,昂首挺胸地回应道: “没错!正是如此!而在座诸位皆是漕帮的忠义之士,那边站着的乃是马家寨的善良村民,至于我身后的,则全是此前搭乘漕帮客船出行的无辜乘客们。” 余参将回想起方才他们如疾风骤雨般冲进来的时候,这群漕帮之人他们脸上流露出的惊惶之色,丝毫不见这位秀才说的那副不畏强权、悍勇无畏的模样。 但这里这么多人,既然无人反驳他的话,由此可见,这位小秀才所言非虚。 想到此处,余参将心中已然笃定,他随即挺身而出,声若洪钟地高声喊道:“诸位切莫惊慌!吾乃雍州守备营参将,此次奉巡盐御史宋大人之命,专程前来马家寨缉拿私自开采盐矿的不法之徒。既然诸位皆为无辜受累者,烦请随我前往荆州走一遭吧。” “而对于漕帮的诸位侠义之士,本将对尔等亦是钦佩有加。还望诸位能不辞辛劳,与我一同赶赴荆州,面见宋大人,详陈此事的前因后果。” 听闻此言,尤其是当听到“开采盐矿”和“上公堂”这几个字后,原本就已惶恐不安的马村长更是面色惨白,如丧考妣。 只见他浑身颤抖着,带领着一众马家寨的村民再次齐刷刷地跪倒在地,叩头如捣蒜一般,口中不住地哀求道: “将军大人呐,请您一定要明察秋毫啊!我们真真是被逼迫的,绝非心甘情愿自行开采盐矿的!想当初,小老儿发现寨子内疑似存有盐矿之时,便立即派遣家中幼子快马加鞭赶往县衙禀报此事。奈何县衙那帮官老爷们根本不信呐!” “老人家快快请起!您莫要担忧,此次只是烦请您们随我等前往一趟,向宋大老爷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讲述明白即可。是非曲直,自有宋大老爷定夺裁决。至于马家寨的诸位乡亲们,相信宋大老爷定会做出妥当的安排和处置。” 余参将言辞恳切地说道,希望自己的温和之语能安抚这马村长。 这时,江叙白拱手作揖道:“这位将军,实在不好意思。在下正着急赶往湖州参加入学考试呢,时间紧迫,恐怕不能与诸位一同前行了。” 余参将闻言,连忙劝说道:“这位秀才公,依本将之见,在场的这些人中唯有您能够条理清晰地解释清楚整个事件的经过。您且放宽心,待我们将那些作恶之人统统依法惩处后,自然会派遣人手护送您顺利抵达湖州。” “况且,此番办理此案的人员不仅有咱们雍州这边的,还有来自两广地区的守备营。您独自一人上路着实不太方便,倒不如待到了荆州之后,再与他们结伴同行,如此一来,一路上也能安全许多。” 一旁的马村长也赶紧附和道:“是啊,小秀才。您就行行好,跟我们一块儿走吧。俺就是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平日里见到这些当兵的心里头就直发怵。” “若是真让俺去了公堂之上,只怕连一句囫囵话都说不利索喽。有您陪着我们一道儿过去,俺这心里才能稍微踏实点儿呐。”说着,马村长又朝着江叙白深深地鞠了一躬。 “那……那好吧。”江叙白犹豫再三,最终还是轻轻叹了口气应道。 其实他内心深处根本不愿去见官,因为他对卷入这样的麻烦事毫无兴趣,只想赶紧离开。 然而,当他迎上马村长和船老大那殷切且充满期待的目光时,心中不禁一软。 暗自思忖:也罢,自己好歹还有秀才的功名在身,就算去见了官,按照律法也是可以不必下跪的,走一趟又何妨呢? 另一边,余参将对于此次行动进展得如此顺利感到颇为意外。 原本以为会遇到重重阻碍,甚至可能引发一场激烈冲突,但没想到竟然如此轻松就解决了这个棘手的问题,简直连一点波澜都没掀起。 他心里暗暗感叹,莫非真是连老天爷都在眷顾他们不成? 第149章 去荆州 五百名兵丁此时只是做些简单的善后工作,而余参将就趁着这个空当,领着几名亲信在四周随意溜达起来,以防万一还有漏网之鱼藏匿其中。 走着走着,一行人不知不觉来到了盐灶场附近。突然,余参将注意到盐灶场中的蓄水池上方支着好几根管道,清澈的水流正源源不断地从这些管道中流淌而出。 这奇特的景象顿时引起了他强烈的好奇心,于是他迈步朝着那些竹管走去,想要一探究竟。 待走近之后,余参将望着眼前这几根不停流水的竹管,眉头微皱,自言自语道:“这是什么东西?” 站在一旁的一名下属见状,连忙躬身回答:“回将军,属下对此物一无所知。不过小的这就去找个人来问问清楚。”说罢,这名下属便匆匆离去。 没过多久,便瞧见他领着船老大与江叙白而来。 只听他抱拳躬身向余参将禀报:“将军,经过属下一番询问,得知此风力水车正是由他二人合力制造而成。” 那将军闻言,目光如炬地望向江叙白,饶有兴致地开口问道:“风力水车?秀才公,此水车怎会自行取水呢?” 江叙白微微一笑,从容答道:“回将军,这水车并非能自行取水,而是依靠着这架风车产生的风力来驱动运转,从而实现自动取水之效。” 余参将不禁面露惊叹之色,啧啧称奇道:“竟能如此便捷!实在令人大开眼界啊!” 江叙白轻点下头,接着解释道:“其实原理并不复杂,关键在于这数个滑轮、轴承以及齿轮之间的精妙配合协作。” 余参将听得连连点头,由衷赞叹道:“秀才公当真是足智多谋,才思敏捷呀!” 然而,江叙白却谦逊地摆了摆手,说道:“将军过奖了,这并非在下一人之功。实则早在《天工开物》一书中,就已有关于风车和水车的详细记载。我不过是借鉴前人智慧,将二者巧妙结合罢了。” 尽管江叙白言辞谦虚,但一旁的余参将仍将此要点默默铭记于心。 毕竟,先不论其他众多盐井是否适用,单就这风力水车本身而言,即便放置于别处,想必亦能发挥不小作用。 待马家寨的众人将所需之物尽数收拾妥当后,马村长当机立断地决定将村里的老弱妇孺们统统留在马家寨。 与此同时,余参将心中亦是顾虑重重,唯恐仍有余孽潜藏未除,再者那座盐矿亦需有人看守,于是他毫不犹豫地下令留下两百名兵丁驻守此地。 随后,其余人员则皆随他们一同踏上前往荆州之路。 待到众人齐心协力将仓库内堆积如山的食盐悉数搬出之后,这支队伍终于正式启程。 而此时远在荆州府的公堂之上,郡守肖通海面色如土,宛如霜打的茄子一般蔫头耷脑。 他做梦也未曾料到,在自己管辖的这片土地上竟然会发生如此惊天动地的大事!更令他瞠目结舌的是,此次事件竟连同知、通判等人全都牵涉其中。 虽说他本人并未直接参与其中,但身负监管不力之罪责在所难免,此番定然难逃被贬谪的厄运。 此刻,宽敞的大堂之内密密麻麻地跪着众多此次私采盐矿案件的涉案者。 然而面对确凿无疑的证据,这些人却仍旧死鸭子嘴硬,一个个赌咒发誓般地矢口否认,坚称对此事毫不知情,并一口咬定必是那些早已解甲归田的退伍兵丁与马家寨的山贼土匪相互勾结,狼狈为奸,蓄意诬陷他们。 “宋大人,请您务必明察秋毫,切勿轻信那些山匪的片面之词!要知道那帮家伙可都是些穷凶极恶、无恶不作之人呐,说不准就是妄图借此机会搅乱咱们荆州的官场秩序呢!” “没错,宋大人,我等皆承蒙圣上隆恩,岂会行此忤逆之举啊!” 宋云飞目光如炬地盯着眼前这帮仍在巧言令色、百般抵赖之人,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屑的冷笑:“哼!尔等莫非真当本官手中无凭无证,便能将尔等一干人等轻易拘来不成?简直是痴人说梦!” 此时,那狡辩得最为激烈的荆州司马猛地向前踏出一步,梗着脖子大声叫嚷道: “好啊,你口口声声说有证据,那就赶紧亮出来让咱们瞧瞧!若真是铁证如山,我等自当无话可说;可若是你存心诬陷,我等便要辩驳一二,只要将所谓‘证据’摆上台面,咱们大可当场对峙,是非曲直自然一目了然!” 然而,就在众人僵持不下之际,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大人,您切莫轻信这些人的胡言乱语呀!想当年,下官能够担任这盐运使之职,全仗大人您的鼎力举荐。下官深知这份恩情重如泰山,又怎敢忘却,更不会做出任何背信弃义之事啊!” 说话之人正是那位盐运使,只见他一脸谄媚之色,言辞恳切,仿佛所言句句属实。 听到这番话,宋云飞不禁怒极反笑。要知道,这盐运使一职何等关键重要,关乎国计民生。 当初之所以力荐此人,一则是因其出身贫寒却清正廉洁,二则是念及他在前几任上屡遭其他官员打压排挤,着实令人同情。 没曾想,不过区区数年光阴,此人竟已变得如此厚颜无耻,可以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撒下弥天大谎。 “来人啊!先把这个不知忘恩负义之徒给本大人拖下去,重重地打上十大板子,然后再回来跟本官回话!”非得让他好好回想一下当初狼狈不堪的窘态!宋大人怒目圆睁,大声呵斥道。 此时,阮司马强装镇定地喊道:“宋大人,您可要三思而后行啊!” “我可是皇上亲自任命的中州司马,就算真犯了什么罪过,那也理应由朝廷派遣专人前来审讯定罪才对。您不过只是区区一个巡盐御史而已,哪有如此之大的权力可以随意处置我们呢?” 话音刚落,一旁的荆州司马以及其他几位武官见状,也纷纷跟着起哄反抗起来。一时间,整个大堂内乱成一团。 然而,面对这群人的叫嚣,宋云飞却丝毫不为所动。只见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屑的冷笑,随后不紧不慢地伸手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木盒子。 轻轻打开盖子,一枚金光闪闪的令牌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仔细看去,那块金牌正面龙飞凤舞地刻着四个大字——如朕亲临! 是一百五十章 赶到 刹那间,大堂内外所有的人都被这块象征着无上皇权的金牌震撼到了,他们一个个面色煞白,双腿发软,不由自主地扑通跪倒在地,并齐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此刻,刚才还嚣张跋扈的阮司马等人更是吓得面无人色,仿佛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底气。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这宋云飞竟然能够持有皇上亲赐的金牌。怪不得之前他胆敢调动雍州和两广的守备营,原来背后有着这般强大的后盾支持! 想到此处,阮司马等人不禁暗自叫苦不迭。 然而,那些在官场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油条们,又怎会轻易选择妥协呢?更何况此次所涉乃是诛连九族的弥天大罪! 因此,即便宋云飞已然将所有确凿无疑的证据一一罗列在他们眼前,却依旧未能成功突破他们那坚如磐石的心理防线。 宋云飞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他深知这帮家伙必定还暗藏着后招。 只要负责盐矿事务的余参将此番行动失利,这些人便会认为自己尚存扭转乾坤、反败为胜之机。 念及此处,宋云飞当机立断,转头向身侧之人低声嘱咐道:“速去城门处打探一番,查看余参将是否归来。” 与此同时,在另一边,余参将率领着江叙白以及马家寨的众多人马正风风火火地朝着荆州城挺进。 只是与在马家寨时相比,此时的余参将等人身上皆已负伤挂彩。原是在他们赶赴荆州城的途中,竟然遭遇了一支多达两百人之众的队伍悍然截杀。 若不是除了余参将麾下的三百精兵强将之外,更有漕帮的一众好手结伴同行,恐怕此番伤亡情况将会愈发惨烈不堪设想。 没过多久,只见宋云飞先前派遣出去办事之人急匆匆地来到他身边,并俯下身来在其耳畔轻声低语了几句。 听完之后,宋云飞原本紧绷着的面容瞬间绽放出欣喜之色,但当他的目光扫过那跪满整个大堂、黑压压一片的人群时,眉头却不由自主地紧紧皱起。 稍作思索后,宋云飞猛地一挥手,高声喊道:“来人啊!速速将本官的桌椅搬到府衙大门前,今日,本官要当着这荆州城所有百姓们的面儿,好好让他们瞧瞧身为他们父母官的人,每日究竟都在操劳何事!”随着这声号令下达,堂内众人立刻忙碌起来。 首先冲出去的是一队训练有素的兵士,他们迅速跑到府衙门前,动作利落地用绳索将门前的空地围了个水泄不通,以防闲杂人等靠近干扰。 紧接着,另一批兵士则开始有条不紊地将大堂里跪着的那些犯人一一押解到府衙门口处。 就在一切准备就绪之时,宋云飞方才稳步走到摆放好的桌椅前,缓缓坐下。 而恰在此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原来是余参将率领着马家寨的众人及时赶到了现场。 若是之前盐运使和阮司马等人见到那块象征着无上权威的金牌时,脸色犹如霜打的茄子般难看;那么此刻,当他们亲眼看到活生生站在面前的余参将以及马家寨众人时,内心深处的感受简直可以用万念俱灰来形容。 甚至有几个平日里胆小如鼠的官员,当场被吓得双腿发软,胯下竟不知不觉间湿了一大片,尿液顺着裤管流淌而下。 余参将快步走上前来,单膝跪地抱拳行礼道:“宋大人,末将幸不辱命,已成功解救下马家寨的诸位乡亲!”说罢,他抬起头,眼神坚定地望向宋云飞。 望着余参将和其他军士们身上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痕,宋云飞不禁心生怜悯与感激之情,他语气沉重地说道:“诸位辛苦了,尤其是余参将您,带着兄弟们历经艰险才将马家寨的百姓们救出来。此刻,你们暂且先在一旁休息吧。” 听到这话,余参将及众军士齐声应道:“多谢大人关怀,末将等遵命!” 此时,现场不仅有余参将带领的人马,还有马家寨的村民、漕帮的成员,以及那些曾在客船上遭劫持的人们。 再加上从贼人手中缴获的账本等重要物证,整个案件的脉络迅速变得清晰明了起来。 此前,尽管那些罪犯百般抵赖,但面对如此确凿的证据,他们再也无法继续狡辩下去。 终于,其中一个罪犯承受不住心理压力,率先承认了自己所犯下的罪行。 这就如同打开了一道缺口,其他人见状,生怕自己成为最后那个受到严惩的人,于是纷纷争先恐后地跟着认罪伏法。 而这一切的源头还要追溯到两年前。当时,马家寨的村长之子马老大来到了荆门县。 当荆门县的县令看到马老大带来的褐色结晶时,心中已然明白他所言不假,荆门县境内确实发现了盐矿。 然而,这位县令却当面下令让衙役狠狠地抽打了马老十大板,并毫不留情地将他扔出了县衙大门。 可就在众人以为此事就此了结之时,这位县令却又暗中派遣亲信前往马家寨附近进行探查核实。 待确认了马家寨地下的确存在着一座规模可观的盐矿之后,他立刻修书一封,将荆门县内惊现前所未有的盐矿这一重大消息告知了在荆门担任荆州同知的连襟。 话说那荆州同知得知此事后,心中暗自思忖起来。他深知单靠他们这几位文官,想要妥善处理这件事恐怕力不从心。 于是乎,他悄悄联系了另外几名官员,众人凑到一块儿商议对策。 经过一番讨论,这些文官们一致认为自身不便过度介入其中。 毕竟他们手无缚鸡之力,对于这种需要实际行动的事务实在难以应对。然而,就在大家愁眉不展之际,有人突然提到了阮司马。 这阮司马可不是个善茬儿啊!此人向来心思歹毒、心肠乌黑。这些年,为了能让自家过上富足的生活,他竟敢明目张胆地克扣守备营军士们的粮饷。 而且,他担任中州司马已有好些年头,其间贪墨的粮饷数额之大,简直令人瞠目结舌!如今面对这座盐矿,对他而言无疑是一场久旱逢甘霖的及时雨。 第151章 沆瀣一气 果不其然,当阮司马听闻此消息后,那双贪婪的眼睛立刻放出光芒来。 仗着自己手下有人可用,他毫不犹豫地将开采与运输之事大包大揽下来。当然啦,如此重要的活儿自然要占据大部分利润才行。 至于荆州城中的那些官员们呢,则承担起拉拢盐运使和盐运道的重任。 起初,那位盐运使还算有些骨气,并未被轻易打动。可怎奈他家中有位年逾古稀的老母亲。 这位老太太一辈子吃尽苦头,过惯了穷苦日子。当她看到那一锭锭白花花的银子时,整个人都挪不开步子了,嘴里还不停地责骂儿子:“你当官都这么些年了,咋就让我这老婆子没享过一天福呢?” 就这样,在母亲的苦苦哀求以及外界各方势力的双重压力之下,原本立场坚定的盐运使最终还是没能坚守住底线,只得点头同意将私盐掺入官盐之中一同销售。 话说这一个盐矿所蕴含的巨额利益啊,就像一条无形的绳索一般,将所有人紧紧地拴在了一块儿。 到了最后关头,那阮司马为了确保此事能够万无一失,竟然把所有参与其中的人员都换成了从军营中退伍下来的老兵。 这般举动,实际上已然算得上是在暗地里私自豢养士兵了。 而另一边呢,漕帮的那些客船之所以会遭劫持,却是那刀疤脸等人自作主张搞出来的事情。 要知道,近两年来这盐矿带来的丰厚红利,可真是让那阮司马赚得盆满钵满、眼睛都发红啦!不仅如此,就连那些与之勾结的官员们,也不再满足于过去所得的那点儿蝇头小利。 于是乎,他们便不断地向刀疤脸等人施压,要求其进一步提高产量。 然而,人手毕竟有限呐,就这么些个人,又能如何完成日益增长的任务量呢?百般无奈之下,这帮家伙竟想出了个歪主意——假扮成水匪去劫持过往的船只。 说来也是巧合,如果当初他们劫持的不是江叙白所乘坐的那条船,恐怕这座盐矿即便再继续开采个十年八年的,也不会有人察觉到其中的猫腻儿。 随着这件事情的败露,整个荆州的官场顿时陷入了一片巨大的震荡之中。 老百姓们一个个瞪大了眼睛,面面相觑。平日里那些总是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的官员们,此刻却都吓得魂飞魄散、屁滚尿流。 看到这番情景,百姓们的心中不禁暗暗叫起好来,只觉得大快人心! 由于这起案件涉及面极广、关系错综复杂,待审理结束后,宋云飞深感此事仅凭一己之力难以妥善处理。 经过深思熟虑,他决定将所有涉案人员全部押送进京,交由朝廷里的高官们定夺,毕竟如此棘手之事,还是得让上头的大人们去伤脑筋。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尽管手底下不少人因这桩案子而纷纷落马,但荆州郡守却因为官场暂时无人而侥幸得以暂时保住其头上的乌纱帽。 不过,在朝廷正式任命新的郡守到来之前,他仍需继续履行郡守之职。 随着人犯被顺利地押解下去,宋云飞总算松了一口气,并立即着手展开对受害者的安抚工作。 首先要安抚的便是马家寨的乡亲们。宋云飞不仅慷慨地补齐了他们过去两年间在盐矿劳作应得的工钱,更是郑重承诺会为此次受损毁的房屋予以重建。 此外,他还表示,如果村民们日后愿意从马家寨搬离出来,便会在荆门县县城周边为他们寻觅一处合适的村落供其落户;倘若村民们不愿迁徙,那么从今往后,他们村中的人皆可到盐矿做工谋生计。 当宋云飞把这番话一一道出时,马村长激动万分,不禁喜极而泣。 原本,他以为官场黑暗,官官相护,即便他们千里迢迢来到荆州告状申冤,恐怕最终也是落得个竹篮打水一场空的下场。再加上途中遭遇截杀,马村长着实受了不小的惊吓。 直至此刻听到宋云飞的这番许诺,他那颗一直悬着的心才算彻底踏实落地。 而江叙白和其他船客们,则完全不必担心此次行程所带来的损失问题,因为当地府衙已经明确表示将承担起所有责任,并贴心地安排好了马车专程护送他们前往潮州。 至于漕帮,由于其在拯救马家寨一事中立下赫赫战功,身为官员的宋云飞更是当场许诺,待到合适时机定会向朝廷奏请对漕帮予以嘉奖表彰。 江叙白望着眼前这位正气凛然的宋云飞大人,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别样的感慨。 他突然间意识到,原来当官也并非全然如外界传闻那般不堪,至少拥有足够权力的官员能够去管理那些不公平、不合理的事情,真正做到为民做主、伸张正义。 正在此时,只听得一声轻唤传来:“江秀才。” 江叙白赶忙回过神来,应道:“宋大人。” 只见宋云飞面带微笑,饶有兴致地问道:“听闻余副将提及,你曾在盐场成功制造出一架无需人力驱动,便可使盐井中的水持续不断流淌下山的风力水车?可有此事啊?” 江叙白微微颔首,如实答道:“确有此事,只是当时情况危急万分,那帮恶徒以我的性命相要挟,迫不得已之下我才想出这个法子以求自保。” 宋云飞闻言,连忙摆了摆手,宽慰道:“本官并无追究之意,切莫紧张。像你这般年纪轻轻就能够考取秀才功名,已然是才华出众,更何况还能造出如此精妙绝伦的风力水车,足以证明你的学识之渊博。” “不仅如此,在那般生死关头,你竟然还能冷静思考,不忘将盐矿的重要账本携带而来,这份心思缜密、虑事周全实在令人钦佩呐。” 江叙白心中着实担忧他们前往司马府和守备营搜查账本之际会发生意外状况,于是在纵火行动开始前,他便悄然潜入其中,将所有账本尽数取出,并一路携带至荆州。 这时,江叙白才放下心来面带微笑地说道:“大人谬赞了。” 紧接着,宋云飞话锋一转,提出道:“本官对那风力水车颇感兴趣,不知可否劳烦你绘制一份详细的图纸予我呢?” 第152章 江湖在见 江叙白听闻此言,毫不犹豫地点头应道:“当然可以,只是此前在马家寨由于材料短缺,所制作的风力水车相对较为简陋,其使用寿命想必难以长久。若是能给予更多充裕的时间以及充足的材料,必定能够打造出更为精良实用的水车。” 宋云飞满意地点点头,回应道:“甚好,那今日你暂且好生歇息一番,待图纸完成之后,再交予余参将即可。” 江叙白恭敬地答道:“学生明白。”至此,这桩事务暂时告一段落。 江叙白与船老大等人缓缓步出府衙大门,突然间,一阵异常激动的呼喊声传入众人耳中:“少爷!少爷!安福总算是见到您啦!” 江叙白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站着一名身着褴褛衣衫、形如乞丐之人,正满脸欣喜若狂地朝着自己奔来。 待到那人逐渐走近身前,江叙白瞪大双眼,紧紧盯着对方,待看清来人面容后,他不禁惊讶得张大嘴巴。 甚至忘记了掩饰内心的震惊,脱口而出道:“安福?你......你竟然还活着?我之前听闻你失足跌入河中溺水身亡了啊!” 安福一身衣服不知道是从哪里找来的,还散发着一股恶臭,所以江叙白的表情是真的震惊,并非装出来的。 只见安福,一脸疲惫之色,但眼中却闪烁着劫后余生的喜悦光芒。 他深吸一口气,缓声道:“小的真是福大命大,承蒙上天眷顾,虽不慎跌入河中,却并未被淹死。当时水流湍急,将我一路冲至下游,我拼尽全力游上岸边,之后便一直在寻找回去马家寨之路,兜兜转转许久,这才好不容易走了回来。” 听到此处,江叙白心中悬着的大石头终于落地,脸上绽放出欣慰的笑容,连忙说道:“你没事真是太好了!真可谓是虚惊一场啊!” 此时,一旁的船老大也注意到了安福的归来。他先是微微一愣,随后露出一副恍然大悟、果然如此的神情来。 原来,此前船老大在放火之时,分明看到安福就在现场,可后来不知为何,安福突然消失不见踪影。 当时他还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或者产生了什么错觉呢。如今见到安福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一切疑惑瞬间迎刃而解。 经过这番波折,船老大心中已然明了,此次不论是纵火之事,还是引来漕帮这一连串事件,恐怕都与眼前这个看似文弱的小秀才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然而,对于更深层次的关系,比如连巡盐御史是否也牵涉其中等问题,船老大却是万万不敢再继续深思下去了。毕竟,有些事情知道得太多,未必就是好事。 这边厢众人心情各异,那边尘埃落定之后的宋云飞,则手握着一封信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尽管此案已经成功告破,但直到此刻,他仍然不清楚究竟是谁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这封至关重要的信以及那份关键账本送到了他的手中。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了江叙白的书桌上。经过一夜的精心绘制,他终于完成了风力水车的图纸。 带着图纸,江叙白来到了府衙门前,余参将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 江叙白走上前去,双手恭敬地呈上自己画好的图纸。余参将接过来仔细端详一番,眼中露出赞赏之色。他伸手入怀,掏出了一封书信递给江叙白。 “小秀才,这可是宋大人的亲笔信呐。”余参将的语气中带着几分郑重,“宋大人得知你欲前往湖州的桐湖学院求学,特意亲手写下这封推荐信。他吩咐你持此信径直去找桐湖学院的朱山长即可。” 原来,宋云飞最初只是想给予江叙白一些银钱作为酬劳,但在昨日与江叙白一番交谈过后,他改变了主意。 宋云飞认为,赠予银钱远不及为江叙白创造一个难得的机遇来得重要。 而桐湖学院的山长朱正茂,乃是当今世上备受尊崇的大儒。若江叙白能够有幸拜在他的门下,日后金榜题名想必不成问题。 如此一来,也算是为圣上网罗到了一位贤才。 听到这里,江叙白心中一阵激动,连忙躬身行礼道:“多谢宋大人的厚爱,多谢余参将的提携之情。”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双手,接过那封推荐信。对于桐湖书院以及其山长朱正茂的大名,他早有耳闻。此次能够得到宋云飞的推荐,无疑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 江叙白深知这份推荐信的分量之重,朱山长当年不仅是状元,更是三朝元老,如今年近古稀,座下门生数不胜数,他告老还乡,皇帝不许,但是拗不过朱山长,只能放他回乡。 于是皇帝也提出了一个请求,就是让他帮自己育人才,所以朱山长算得上是奉旨育人,奉旨当了桐湖书院的山长。 江叙白当然想凭自己的本事考入桐湖书院,但因为盐矿的事情,他已经错过了今年湖州学院的招生考试,所以宋云飞的这封推荐信对他来说至关重要。 收好推荐信,江叙白与之前漕帮的船客们一起在两广兵士的护送下朝着湖州进发。 这次有了几千兵士的陪同,很快他们就顺利的到了湖州。 荆州那巍峨高耸的城门已然清晰可见,就在不远处矗立着。此时,船老大突然出声叫住了准备进城江叙白。 只见船老大大步走到江叙白身旁,咧嘴笑道:“小秀才啊,俺叫罗三铁,不过道上的兄弟们都给俺起了个外号,叫啥‘浪里白’。日后要是你碰到咱们漕帮的兄弟,只要提一提俺罗三铁的名号,漕帮的那些客船随便你乘坐!” 江叙白听闻此言,赶忙拱手作揖,一脸真诚地回应道:“好嘞,罗大哥的这番好意小弟铭记在心了。倘若真有那么一天需要到漕帮去乘船,届时肯定少不了要劳烦罗大哥您呐。” 回想起在马家寨度过的这段时光,船老大着实没少关照过江叙白,因此对于这位豪爽仗义的船老大,江叙白内心深处始终充满着感激之情。 船老大见江叙白如此客气有礼,当下便喜笑颜开,双手抱拳道:“哈哈,既然如此,那咱们就此别过啦!愿后会有期,江湖再见!” 江叙白亦是微笑着抱拳还礼:“江湖再见!” 第153章 湖州 告别了船老大之后,江叙白迈着轻快的步伐踏入了湖州城。 这座城市果然名不虚传,自古以来便是文人墨客云集之所,当真称得上是钟灵毓秀、人杰地灵。 才刚刚走进城中,江叙白就感觉一股浓郁的文墨气息宛如春风拂面般迎面扑来。 放眼望去,街道两旁的店铺鳞次栉比,其中绝大多数竟然都是售卖笔墨纸砚的商铺,还有不少装潢雅致的书局点缀其间。 街面上都是穿着襕衫和广袖的书生文人,他们手持折扇,要么相互交谈,要么簇足停留在两边的书铺。 江叙白漫步在街道上,感受着这独特的氛围。他走进一家书店,店主热情地迎接了他。 书架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江叙白兴致勃勃地浏览起来。忽然,他被一本名为《湖州诗选》的书吸引住了目光。 他翻开书页,沉浸在诗词的世界中。这些诗句优美动人,让他仿佛置身于湖州的美景之中。 正当他陶醉其中时,耳边传来了一个声音:“这位公子,对诗书如此感兴趣,想必也是位读书人吧。” 江叙白微微一愣,而后缓缓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位身着朴素却尽显儒雅之气的老者,那老者面带微笑,看起来慈眉善目的,正静静地站在他的面前。 江叙白整理了一下衣衫,拱手道:“老人家慧眼如炬,在下正是要去桐湖学院求学的。” “哦?这么说你已经是秀才了?” 老者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抹赞许之色,好似没有想到他小小年纪已经有秀才的功名了。 江叙白面露羞涩之色,连忙摆手道:“不才,在下乃是永顺十年所考取的秀才。” 老者微微一怔,随即问道:“永顺十年?那你今年贵庚几何呀?” 江叙白认真地答道:“回禀老人家,在下如今已是十四岁,不过再过些时日就将满十五岁了。 见他好似不愿承认自己年纪小一般,老者开怀笑道:“哈哈哈!那怎么今年才来求学?” 江叙白左右环顾了一番,见四周并无他人注意到他们二人,便小心翼翼地凑近老者,轻声说道: “实不相瞒,只因我尚且年幼,心中不愿那般过早地变得一本正经、古板无趣,故而便选择了一路游历求学,既能领略世间风光,又能增进学识修养。” 老者听完,眼中笑意更浓,抚须大笑,笑声爽朗回荡在空气中,“哈哈哈,你说得倒也颇有几分道理,这书读得多了,若是不知变通,确实容易变成那迂腐的书呆子。” “果然英雄所见略同。”江叙白一副遇到知音的模样。 老者原本正欲同江叙白再多聊一些话儿,然而就在此时,门外忽然走进来一个身形似随从之人。 只见那随从恭恭敬敬地走到老者身旁,压低声音在其耳畔轻声低语了几句。 老者闻听之后,眉头不禁微微一皱,随后转过头来对着江叙白缓声言道:“与你此番交谈,实乃令人畅快!只可惜今日老夫家中突生要事,不得不先行离去了。咱们改日有缘再会吧。”言罢,老者便站起身来,向江叙白拱了拱手。 江叙白见状亦是赶忙起身回礼,并诚挚地说道:“老人家慢走,祝您一切顺遂。” 待老者离开后,江叙白转头看向身边的安福,开口说道:“走吧,我们且在这湖州城再四处逛逛。”于是主仆二人便继续漫步于城中街道之上。 他们时而驻足观赏街边摊贩售卖的新奇玩意儿,时而走进一家小店品尝当地特色美食,不知不觉间已将整个湖州城大致转了一遍。 眼看着天色渐晚,江叙白与安福寻得一处客栈歇脚住宿。 尽管身上带着宋云飞所写的推荐信,但江叙白心里却着实没底,不晓得这封书信究竟能否派得上用场。 毕竟他自始至终都未曾拆开信封查看里面的内容究竟如何书写,如今也唯有硬着头皮前去试一试运气了。 想到此处,江叙白扭头吩咐安福道:“安福,明天你出去寻个牙行,租赁一间位于桐湖学院附近的小院。如此一来,往后上学也能方便许多。” 安福连忙应道:“是,少爷。不过少爷,您打算明日就前往学院拜见山长吗?” 江叙白点了点头,答道:“不错,既已到此地前来求学,自然不可再耽搁时日了。况且我本就比其他学子晚到了整整一月有余。”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纷纷扬扬地落在大地上。 安福护送着江叙白来到了都桐湖学院那巍峨耸立的大门前。 只见江叙白整理好衣冠,深吸一口气后,走上前去将自己精心准备的拜帖与推荐信递交给了门前的门童。 门童接过拜帖和推荐信,仔细端详了一番,确认无误后,这才微笑着点了点头,打开大门让江叙白走了进去。 看到江叙白顺利进入学院,安福一直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他向江叙白挥挥手,然后转身放心去了牙行。 这边厢,江叙白紧跟着门童的脚步,沿着一条蜿蜒曲折的小径朝书院深处缓缓行去。 一路上,绿树成荫、繁花似锦,美不胜收。走着走着,他们在一片茂密的竹林外停下了脚步。 这片竹林清幽雅致,微风拂过,竹叶沙沙作响,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故事。 江叙白不禁心生感慨,心想:难怪自古以来文人雅士皆对竹子情有独钟,甚至还留下了“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这般脍炙人口的诗句呢! 正当他沉浸于眼前美景之时,不知不觉已来到了一座小院的院门前。 此时,门童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对江叙白说道:“江学子,请您在此稍作等候,小的这就去向山长禀报。” 江叙白连忙拱手道谢:“有劳小哥了。”说罢,门童轻轻推开院门,快步走进院中。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工夫,门童从院子里走了出来。不过这次,他身后还跟着一个身着长衫、看起来像是随从模样的人。 走到近前,门童先是冲江叙白点了点头,随后示意江叙白跟着那位随从进去。 江叙白再次施礼道:“多谢二位。”接着,便跟随那名随从走进了院子。 第154章 会错意 一进院门,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大片绿油油的菜地。而在菜地中央,有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正弯着腰,手持锄头专心致志地锄草。 随从轻声喊道:“山长,江学子来了。” 听到声音,老者直起身子,微微转过头应了一声:“嗯。” “山长好!学生乃益州府人士,此次不远万里、诚心诚意前来桐湖学院求学。怎奈路途坎坷,途中竟不幸遭遇水匪袭击,以致耽误行程,未能按时赶上学院的招生考试。还望山长您见谅,并且给学生一个补考的机会。”江叙白言辞恳切地说道。 背对着江叙白蹲在地里的朱正茂微微颔首,“我看到子恒的信了,其中缘由的确怨不得你。” 他甚至连目光都未曾投向江叙白一眼,而是专心致志地继续手中锄草的动作。 江叙白见状,稍作犹豫后,索性将自己长衫的下摆塞入腰带之中,然后大步流星地走向朱正茂身旁,并主动拿起另一把锄头,与他一同劳作起来。 虽说自小到大,江叙白所做的农活数量远不及家中其他几位兄弟,但他家本就是以农为生,耳濡目染之下,干起活来倒也称得上是一把好手。 朱正茂原本全神贯注于眼前的杂草,冷不丁感觉到身边多出一人,不禁心头一惊,脸上瞬间掠过一抹诧异之色。 要知道,以往他在此处做农活时,可从未有过旁人会如此毫不迟疑地上前帮忙。 待他缓缓抬起头,定眼瞧去,却惊讶地发现此人竟然有些眼熟。 仔细端详一番之后,终于恍然大悟——这不正是昨日在书铺偶遇的那位年轻小秀才吗? “原来你便是江叙白呀!”朱正茂脱口而出道。 “呃……老人家,难道您就是山长不成?”江叙白这时也才看见他的正脸,同样面露惊愕之色,这就是昨天有过一面之缘的老人家吗? 显然没想到这位看似普通的老者竟是桐湖学院德高望重的山长朱正茂。 想起自己昨天与他说过的话,江叙白一脸尴尬。 “难怪子恒对你如此赞赏有加!”朱正茂满脸笑容地说道。 江叙白谦逊地回应:“实在担当不起宋大人的夸赞。” 朱正茂轻轻抚了抚胡须,接着说:“既已来我院求学,那老夫便给你出一道题吧。” 江叙白微微躬身,恭敬地道:“山长请讲。” 朱正茂略作思索后开口道:“听闻你曾在盐矿之中被困长达一月之久,想来对此定是感触良多。那么今日,就以此官盐为题如何?不妨论述一下这盐之一道于国、于民的意义。” 朱正茂的话语刚刚落下,一旁早已有仆人手脚麻利地将笔墨纸砚摆放妥当。 江叙白看了一眼摆在面前的文房四宝,犹豫片刻后问道:“学生可否一边锄草一边思考作答呢?” 朱正茂一听,顿时笑骂起来:“去去去,赶紧到那边好好坐着想!就这么一小块地,都不够我一个人锄的呢。” 其实按常理来说,朱正茂在此处种地,别说是众多仆人们争先恐后想要帮忙了,就连那些学生们也是争抢着要表现一番的。 然而,朱正茂本人却是不情愿让他人插手此事的。 原本早些时候,他心中盘算着待告老还乡之后,便能回到家乡安安心心地种种地,从而实现自己一直以来渴望成为像陶公(陶渊明)那般悠然自得的田园生活之梦想。 可谁能料到,最终竟是被当今圣上安排到了这湖州学院任职。 如今历经千辛万苦,他总算在后山开辟出了一方可供自己消磨时光的土地。 这片土地对他而言意义非凡,哪怕只是一根小草,他都视若珍宝,绝不允许他人轻易拔除,非得亲力亲为不可。 要不,方才江叙白好心帮他拔草时,他的第一反应是满脸惊愕呢。 此前是他感到错愕,没想到风水轮流转,此刻却换成江叙白一脸茫然不知所措了。 自己本是好意,难得主动上前帮忙,谁曾想竟然领会错了对方的意思。 细细思量起来,这人世间的种种还真是奇妙无比啊! 就好比那位朱山长,为官从政了大半辈子,到最后所钟爱的事情竟然变成了种地;而像他家阿爷那般,一辈子都以种地为生的老农民,直至终老依然对种地情有独钟。 既然朱山长明确表示无需旁人协助,江叙白也就只好乖乖地回到书桌前端坐下来,继续思考他先前给出的题目。 没过多久,只见他略作思索后便提起笔来开始书写:首先是破题部分——“盐(盐)”这个字乃是由“臣”“人”“卤”“皿”四个部件组合而成,如此一来,谈论关于盐的道理,倒也不妨从这四个字入手稍作阐述…… 就这样,江叙白文思如泉涌,洋洋洒洒地写下了一大篇幅。 江叙白完成写作后,缓缓地抬起头,目光不经意间扫向一旁,竟惊讶地发现朱山长不知何时已在菜地旁那张破旧的躺椅上沉沉睡去。 他犹豫片刻,也不好直接叫醒他。于是,他只好将注意力转移到眼前这片绿意盎然的菜地以及不远处那座略显简陋的茅屋之上。 仔细端详之下,江叙白不禁心生感慨,这里倒颇有几分“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的诗意韵味。 估计这小老头也只能玩点意境了,因为眼前看见的不仅是‘草盛豆苗稀’,还有虫子也很盛。 江叙白心想你不给我拔草,那我便捉虫吧,等着也是等着。 朱正茂醒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江叙白挽着袖子在菜地里捉虫,他就起身朝着书桌走去,站在书桌前看着江叙白写的文章。 这边正在捉虫的江叙白听见了他的脚步声,回头果然看见山长已经坐在书桌前了。 于是,他迅速将手中装满虫子的树叶用力抛出院子,然后拍了拍手,快步回到书桌前站定。 “破题新颖,立意独特。”朱正茂不禁啧啧称赞起来。 谁能想到呢,让他写关于盐道的文章,他竟然别出心裁地将“盐”字巧妙拆分,由此展开联想,并深入探讨其中所蕴含的为臣、为民之道理。 第155章 又拜师 不仅如此,他更是把“盐”形象地比喻成各种事物,如器皿、粮食等等。 仅仅从这么一个简单的“盐”字出发,他便洋洋洒洒地阐述出了一整篇深刻而又通俗易懂的治国之道。 这般奇思妙想和精妙论述,着实令人眼前一亮,拍案叫绝。 “山长,那我可以到桐湖学院上课吗?”江叙白比较关心这个问题。 “也罢也罢。”朱正茂原本并没有继续招收弟子的打算,毕竟这桐湖学院里的众多学子皆可视作他的学生。 此前,子恒曾在书信中提及这位秀才,夸赞其乃是难得一见的好苗子。 并且表示倘若自己不介意对方出身农家,不妨将其留在身边当个伴儿,权且当作是消遣时光之用。 朱正茂对此并未上心,甚至一度打算置之不理。然而,先是昨日的偶然相遇,紧接着又是今日这番精彩绝伦的考校表现,使得他彻底改变了想法。 虽说此人身为农家子弟,但无论是言行举止还是思考方式,均独具一格,丝毫不受传统礼教的束缚,颇有几分洒脱不羁之意。 若是能将这样的人才留在身旁,想必日后定能增添不少趣味吧。 念及此处,朱正茂微微一笑,开口说道:“看你年纪尚轻,如今方才一十四岁,想来应该尚未取字吧?不知你可愿意让老夫为你取个字呢?” 江叙白听闻此言后,迅速挺直腰板,站得笔直如松,紧接着面向朱正茂,双手抱拳,恭恭敬敬地拱手作揖三次,并深深弯腰下拜。 他声音洪亮高亢,仿佛能穿透云霄一般,大声回应道:“学生求之不得啊!” 要知道,男子取字通常存在着两种情形。其一,乃是待到弱冠之年时,由那些德高望重、备受尊崇的长辈来赐予。 而其二,如果某位师长心怀收徒之意,也会主动为自己心仪的学生取字。 故而当朱正茂表示要为他取字之时,这显然意味着对方打算收他为徒。 只听得朱正茂朗笑一声,随后缓声道:“哈哈~从今天开始,你呀,可就是老夫的关门弟子啦!正所谓‘逸气雄词昔自将,文场独立见轩昂’,为师觉得‘逸文’二字甚佳,用作你的表字,不知意下如何?” 江叙白闻言,脸上难掩兴奋之色,急忙再次躬身施礼,感激涕零地应道:“逸文多谢老师赐字之恩!” 其实在此之前,尽管江叙白心中对此事已有所预感,但却万万未曾料到,朱正茂不仅真心实意地想要收下他这个徒弟,更是将其视为关门弟子,这份器重着实令他受宠若惊。 然而就在此时,朱正茂突然话锋一转,神色严肃地叮嘱道:“不过嘛,在这学院之内,你切不可让他人知晓你我之间的师徒关系!” 江叙白赶忙点头称是,表示自己已然明了其中深意,郑重回答道:“学生明白,请老师放心。” 这时,朱正茂不禁微微一笑,略带俏皮地说道:“说好不变成书呆子的呢?” 江叙白见状,亦是会心一笑,“是!” “逸文啊,为师真是无奈得很呐!瞧瞧我这菜地,无论怎么精心照料,它就是不见起色,越来越糟糕了!所以呢,为师思来想去,决定另辟蹊径,换个品种种种看。从今天起,每天中午时分还有下学之后,你都得来帮为师把这块地重新翻翻土。” 江叙白挠了挠头,好奇地问道:“不知老师您心中可有想好要种何物呢?” 朱正茂微微一笑,反问道:“那你可有什么不错的推荐?” 江叙白眼睛一亮,连忙说道:“依学生之见,不如就种些甘菊吧!甘菊不易招惹虫害疾病,而且待到秋日来临之际,满院金黄的甘菊盛开,不仅赏心悦目,还能够酿制美味的菊花酒!想想都让人陶醉不已!” 朱正茂听后,不禁连连点头,面露喜色:“嗯,这个主意甚好!那咱们就种甘菊!荣伯,你且带他前往学院里报到去吧,一应事宜皆按照普通学子的待遇安排即可。” 荣伯赶忙应声道:“是,主公。” 江叙白恭敬地向朱正茂行了一礼,说道:“那学生便告退了!” 待江叙白渐行渐远,朱正茂又唤来了一名随从,轻声吩咐道:“你将江叙白所撰写的那篇关于盐道的文章取来,送到宋云飞那里。”论盐道的文章,当然要交给巡盐御史了。 尽管朱正茂再三叮嘱不要透露他俩之间的师生关系,但还是安排荣伯带着江叙白前往书院。 如此举动自然引起了负责招生的夫子格外关注,目光频频落在江叙白身上,似乎想要从中探寻出一些端倪来。 “你呀,错过这次入学考试本是情有可原之事,不过呢,为了公平起见,还得补做一份试卷才行呐。”夫子捋了捋胡须,语重心长地说道。 “理应如此,请夫子出题便是。”江叙白拱手作揖,表现得谦逊有礼。 随后,夫子取来笔墨纸砚,示意江叙白就在此处答题。 只见江叙白从容不迫地坐下,略加思索后便开始奋笔疾书起来。时光悄然流逝,大约过了一个时辰,他终于搁下手中毛笔,长舒一口气。 夫子走上前来,拿起那份刚刚完成的试卷仔细审阅。 从头到尾逐字逐句看罢,脸上逐渐浮现出满意之色,微微颔首道:“嗯,不错不错,这答卷确实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可以准许你报名入学了。” 因早已吩咐安福去租赁一处院落,故而江叙白并不打算入住书院宿舍。 待所有入学事宜皆处理妥当,他便迈步走出书院大门。 此时,安福早已守候在外,见自家少爷现身,赶忙迎上前去问道:“少爷,情况如何?他们是否愿意收下您?” 江叙白闻言,不禁仰头大笑起来:“嘿……你怎会问出这般没信心的话来?你家少爷我可是才华横溢、学富五车之人,又岂会有被拒之门外的道理?”言语间充满自信与骄傲。 安福听后一脸喜色,正要恭喜道,“恭喜少爷……” “噗嗤~”这时旁边传来了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第156章 尴尬 江叙白听到那清脆悦耳的笑声后,下意识地转头望去,只见不远处站着一名年约十二岁的小姑娘。 她身着一袭粉色的流沙裙,裙摆随风轻轻飘动,宛如一朵盛开的桃花般娇艳动人;外面则披着一件淡蓝色的披风,更衬得她身姿婀娜、楚楚可怜。 此时,小姑娘正和身旁手提食盒的小丫鬟一同望着这边,嘴角挂着一抹甜美的笑容。 江叙白心头猛地一跳,瞬间想起自己方才对安福所说的那些大话,顿时感觉脸上一阵火辣辣的尴尬。 本想着只是跟安福随便吹嘘一番罢了,怎料竟会被这陌生姑娘给听了个正着! 当他的目光与那小姑娘交汇时,对方似乎也突然意识到自己偷听他人谈话的行为有些不妥,尤其是还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于是,小姑娘的俏脸一下子变得通红如霞,娇羞地低下了头,并朝着江叙白他们微微俯身行了一礼,表示歉意。 江叙白见状,连忙拱手回了一礼。随后不敢再多做停留,拉起安福便像逃命一般匆匆离去。 一边跑,他心里还暗暗嘀咕:日后吹牛可得先瞅瞅四周有没有旁人在场才行啊! 而另一边,那位被称为“小姐”的小姑娘看着江叙白落荒而逃的背影,不禁抿嘴轻笑起来。 身旁的小丫鬟青荷却是一脸不解地问道:“小姐,您瞧那人慌慌张张的样子,一看就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嘛,咱们干嘛还要对他如此客气呀?” 小姐轻轻摇了摇头,微笑着解释道:“青荷,不可这般轻易下定论。此处乃是桐湖学院,能够在此处读书之人,起码都身负秀才功名。” “我观刚才那位公子年纪尚轻,但能进入此院求学,想必定是有些真才实学在身上的。切不可仅凭一面之缘就妄加评判他人。” 说完,小姐又抬头望向江叙白消失的方向,美眸之中闪过一丝好奇之色。 “反正在书院里,你一定要谨言慎行,切莫多嘴多舌,要是不小心惹得祖父不高兴了,到时候我可是没办法救你的哦!” 朱元苹历经千辛万苦才终于抵达湖州,她实在不愿意因为一些琐事而被祖父强行遣送回京。 听到这话,一旁的青荷赶忙应道:“知道啦,小姐。” 这边江叙白和安福离开之后,便一起朝着刚刚租下来的小院走去。 这座小院距离桐湖学院非常近,想来应该是特意为那些从外地赶来求学的学子们准备的,果然什么时代都不缺有眼界的商人。 而且值得一提的是,这周边的房屋竟然都是那种一间间紧密相连的小院子,远远望去,就如同现代社会中的联排别墅一般,排列得整整齐齐,煞是好看。 别看这些小院的面积不算太大,但正所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每个小院都设有一个小巧玲珑的客厅,还配备了两间厢房。 此外,茅厕、厨房以及水井等生活设施也是一应俱全,给人一种温馨舒适之感,居住起来可谓是极为便利。 然而,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这租金价格着实有些高昂。 只见安福一边手脚麻利地收拾着屋子,一边忍不住嘟囔道:“唉,就是这价格着实有点贵了!” 这时,江叙白却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笑着说道:“少爷我怎么会缺钱呢?这点小钱算得了什么?再说了,咱们也就是在这里暂住两年而已嘛。对了,安福,你可有留意到湖州的灵丹阁和惠民堂位于何处?” “见到啦!灵丹阁就在咱们进城时所走的那条主街,一路径直往里行进,差不多快到最中央的位置便能瞧见它了。至于惠民堂嘛,则位于距离此处不算太远的一条喧闹街市的中段处。” “嗯,位置都不错。对了,吴叔有没有回到楼里?” “还未曾回来呢。他跟我说自己要赶去参加什么武林大会。” “武林大会?听起来如此有趣刺激之事,他居然都不告知于我!” “我的好少爷哟,您还是老老实实专心读书吧。要是三年之后连个举人都考不上,届时老太爷肯定会狠狠打您屁股的。” “爷爷怎么可能舍得打我!” 之后的江叙白忙于在桐湖学院勤奋学习,同时还要跟随朱正茂一同栽种菊花。 而另一边,江家村也迎来了一年一度的春种时节。 与往年有所不同的是,经过前几年的尝试摸索,如今江家村所种植的粮食作物数量大幅减少,几乎每家每户都纷纷腾出大量土地用于栽培各类草药,其中尤以江家为甚。 近年来,江老头可谓是动作频频,接连购置了不少土地。不仅如此,就连山上的地他也没放过,统统收入囊中。 原来,他之所以如此大动干戈,是为了种植石斛这种珍贵的中药材。 要知道,石斛可是一种伴生药材,它只有生长在树上才能茁壮成长,结出丰硕的果实。为此,江老头一咬牙,直接买下了整整两座山! 再说那江老二和江老三,他俩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规模日益壮大。 这不,如今镇上的铺面面积比以前扩大了好几倍不说,江老三甚至还跑到县城里去盘下了一家铺面用来做生意。 而家中的长子江叙青,则一直在村里埋头苦干,专心致志地种植着各种药材。 经过多年的摸爬滚打,他已然成为了一名经验丰富的行家老手。 有时候,隔壁村子的人遇到种植方面的难题,都会慕名而来,请他过去帮忙查看自家的田地,给些专业的指导意见。 更让人欣喜的是,江叙青如今早已升级当了父亲,江家的第四代都已经平安诞生并且满一岁啦! 至于家里的老二江叙辰和老三,他俩也很争气,通过不懈的努力双双考中了秀才。 不过,两人对自己的未来的规划都有所不同,江叙辰深知自己的能力有限,继续读书对他来说可能并非最佳选择。 于是乎,他毅然决然地放弃了科举之路,全身心投入到与陈绍友共同经营的书局事业当中,决心在另一条道路上闯出一番天地来。 第157章 江家人近况 而江叙律还是在县学中读书,他觉得自己还是可以冲一冲举人的。 时至今日,他们所经营的书局已然成功地从汉嘉郡拓展至周边的府城和县城! 尽管在这些县里他们并未购置专门的铺面,但其中的各大书局几乎无一例外地都会前往他们的文印厂采购书籍放在自己的店内售卖。 不仅如此,更有众多商人看准商机,纷纷将他们独具特色的竹牌和麻将贩运至其他府县进行销售。 在他们刚刚起步的头一年里,不乏一些心怀叵测之人打起了他们文印厂和书局的歪主意。 好在经过一番深入调查后,他们惊讶地发现这文印厂背后竟然有着蒋家作为坚实后盾。 于是乎,那些原本蠢蠢欲动、企图大干一场的商家们纷纷偃旗息鼓,顶多也就是偶尔搞些小动作罢了。 值得一提的是,他们自家的书局可不仅仅只出售自行印刷的书籍。这里同样收售那些由人手抄写而成的珍贵古籍,只不过两者的价格存在一定差异罢了。 倘若有人对印刷版的书籍不感兴趣,那么完全可以挑选一本手抄书籍。 再说说那备受欢迎的《汉嘉小报》吧,它每月都会准时发行足足八期!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份小报更是不断发展壮大,如今每期已扩展到三张偌大的纸张。 其内容亦是丰富多彩,除了详细报道汉嘉郡及其周边地区发生的各类重大事件之外,像是北方安国与瑞国之间激烈的战事进展等消息均能在此觅得踪影。 此外,朝廷最新颁布的各项政策也会被及时刊载其上,例如招募士兵的具体数量、粮食税收的标准、徭役征发的方式等等,可谓应有尽有,满足了百姓们对于时事资讯的热切需求。 当然小报之上,最为常见且数量繁多的当属那正在连载的话本以及众多商户们自家张贴的各类广告。 这些广告内容五花八门,琳琅满目,涵盖了方方面面。 有的是招工启事,诚邀各路贤才加入;有的则是寻求房屋租赁,以满足商业经营之需;更有甚者直接宣告新店盛大开业,广纳宾客。 真可谓是应有尽有,令人目不暇接。 正因如此,近些年来,蒋家、陈家与江家凭借着在这集市中的生意往来,赚取了巨额财富,可谓是赚得盆满钵满。 单就江家而言,每年光是分红所得便高达数万两白银,这般丰厚的收益使得江老头如今在花费钱财时变得毫无顾忌,出手极为阔绰。 而说起二丫的婚事,最终她还是嫁入了李元宝家中。 当初,李元宝乃是在参加石头喜宴之时,偶然间瞥见了二丫一眼,从此心中便对这位女子念念不忘。 然而,那时的他自觉身份低微,自认为配不上二丫,故而一直将这份情愫深埋心底。 好在后来得到了石头及其母亲的热情鼓励,二人皆表示愿意帮助他,请媒婆前去二丫家提亲试一试。 这边厢,江老头始终铭记着江叙白曾经叮嘱过他的话语——务必要为孙女们找寻一个能够被江家镇住,且知根知底的人。 当李元宝满怀诚意前来求亲时,江老头经过一番深思熟虑。 虽说这李家经营的只是一家小小的豆腐坊,工作颇为辛苦劳累,但毕竟也是一门传承已久的祖传手艺。 于是,江老头特意询问了二丫本人的意愿,在得到肯定答复后,便欣然应允了这门亲事。 待到二丫出嫁之日,江叙律更是受江叙白所托,也给二丫整整五亩田地作为添妆,反正两个姐姐他都尽量做到不偏不倚。 如今二丫已经嫁到李家一年了,李家人对她十分不错,也不要她沾手做豆腐,只让她得闲绣些女红补贴家用。 江叙辰每日都与陈绍友形影不离地相处着,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他竟然与陈绍友那年轻貌美的小姨子互生情愫,并已定下亲事。 相比之下,唯有年龄尚小的江叙律因一心想要考取举人的功名,江家众人便暂且未替他寻觅合适的婚配对象。 此时,小蔡氏正手捧着江叙白带回的信件,泪眼朦胧,泣不成声:“你瞧瞧这孩子怎会如此心狠啊?离家整整三年之久,如今好不容易要前往湖州求学,却为何不肯先归家探望一番呢?” 一旁的江老三赶忙轻声安抚着情绪激动的妻子:“晚娘,不要过于伤心了,你又何尝不知晓,叙白自幼便是一个独立自主之人。想必他此刻距离湖州已然不远,故而选择径直前去了吧。快快止住泪水,切莫伤了腹中胎儿。” 然而,小蔡氏依旧难以释怀,抽泣着抱怨道:“哼,你心里就只惦记着那尚未出世的孩儿。就算将来这孩子平安降生,又能如何?恐怕也只会像家中其他几个孩子一样,整天只晓得往外面乱跑罢了。” 见妻子这般难过,江老三连忙宽慰她道:“夫人放心好了,此次咱们定然能够生下一个乖巧可爱的女儿,定会安安静静地留在家里陪伴着你。” 尽管听到丈夫这番贴心话语,但小蔡氏心中仍旧挂念着远在他乡的几个孩子,除了江叙白还有许久未曾谋面的三丫,虽然三丫是大哥家的孩子,但是也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 不禁喃喃自语道:“唉,也不知三丫现今过得可好……” “之前不是带过信回来嘛,咱们家可就要出女大夫啦!”说话间江老三脸上洋溢着自豪之色。 小蔡氏却皱起眉头,不满地抱怨道:“你说说他们怎么一个个就是不让人省心呐!” 江老三立刻反驳道:“还不省心?叙白从小到大,哪一日是我们操心管教过的?人家可不照样靠着自己的努力考中了秀才!还有咱家三丫,如今也学得一身精湛医术,那可是了不得的本事,这样难道不好吗?”江老三越说越是激动,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 小蔡氏顿时哑口无言,但又不甘心就此认输,于是嘴硬地嘟囔道:“哼,跟你说这些简直是对牛弹琴,去去去!” 小蔡氏自知理亏,说不过对方,干脆一甩袖子,转身不再理会江老三。 其实,自从江叙白离家开始游学后,小蔡氏的心就一直悬着,未曾真正落下过。 第158章 江叙白进大观园 而江叙白在桐湖书院的日子过得倒也充实规律。每日清晨,他都会和安福一同切磋武艺,活动筋骨。 待晨练结束,用过简单的早食,便匆匆赶往书院开始一天的学习。 桐湖书院的课业安排极为丰富多样,涵盖面极广。 除了科举所必需的经史子集等传统学科的讲授外,诸如君子六艺、算学、易经以及地理人文之类的课程亦是一应俱全。 在这里,学子们能够接触到各种不同领域的知识,拓宽视野,增长见识。 中午时分,江叙白会匆匆赶往朱正茂的田园,帮助他打理那些土地。朱正茂每次都会在不远处的树荫下悠闲地午休,时不时还能听到他轻微的呼噜声。 其间,他偶然会走到朱正茂身边,轻声唤醒他,向他请教一些自己不甚明了的问题。朱正茂会耐心地为江叙白答疑解惑,并给予他一些实用的建议和指导。 还会拿一些书籍给江叙白,嘱咐他闲暇时多研读一番。 然后每日下午的课程完了之后,他会和朱正茂一起吃饭。 自从朱正茂发现江叙白有着精湛的厨艺后,每天的晚餐便交由江叙白负责烹饪。这使得江叙白整日忙碌不停,根本无暇在书院里结交新朋友。 每次上课和下课的时候,其他学子总能看到江叙白如同一阵风般快速地冲进校舍或者飞奔而出,其身影转瞬即逝。 久而久之,江叙白竟成为了桐湖学院最为神秘的学子之一。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尽管如此,在第一个月的考试中,江叙白竟然以优异的成绩荣获秀才几个班级中的第一名! 这个消息瞬间传遍了整个书院,使得学子们对他充满了好奇和猜测。大家纷纷在脑海中搜索着,究竟是哪一个世家大族姓江呢? 由于在月考中表现出色,江叙白获得了为期两天的宝贵假期。 就在这时,朱正茂热情地邀请他前往自己家中做客,并告诉他此次前去不仅能够见到在湖州城中的几位师兄,还可以拜见他的师娘。面对这样难得的机会,江叙白欣然应允。 一大早他便和安福提着礼物,驾着马车朝朱家而去,朱家本来就是世家,这湖州又是朱正茂的老家,所以光朱家的宅院占地就有两亩,一个五进五出的大院。 如果说之前的蒋家是财富的代表,那朱家便是权力的象征。 远远望去,朱家的大门宛如一座巍峨的堡垒,高高耸立在空中,那威严的气势令人望而生畏。 朱红色的门漆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璀璨的光芒,大门上镶嵌的铜狮,傲视群雄,象征着权威与尊贵,向人们展示着朱家的不凡。 门楣之上,雕刻师们以精湛的技艺刻画出了一幅幅精美的图案,威风凛凛的麒麟,四蹄生风脚踏祥云,仿佛能踏平世间一切邪恶。 大门的开间极为宽阔,足够容纳两辆马车并肩而行。门口的台阶宽阔而整齐,每一级都由打磨得光滑如玉的青石铺成。 这些青石台阶就像是通往权力之巅的阶梯,每一步都充满了庄严与神圣,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敬畏。 直到这一刻,江叙白才明白了世家大族与普通人的区别,也才真正知晓了朱家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而整日和自己在一起说说笑笑的小老头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可以说从朱家的大门,便能窥见安国的权力的巅峰,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敬畏之情。 就在此时,那扇紧闭着的朱红色大门缓缓地从里面被推开,发出一阵轻微而沉闷的声音。 只见荣伯面带微笑,迈着稳健的步伐率先走出了大门。他身后紧跟着一名身穿家丁服饰的男子,此人身材中等,面容普通,但眼神却十分机灵。 “江少爷,您可算是来了!我们家老爷一大早就开始念叨您了。”荣伯满脸堆笑地迎上前来说道。 江叙白赶忙拱手作揖,彬彬有礼地回应道:“荣伯,劳烦您亲自出来接,实在不好意思。” 荣伯连连摆手,笑着说道:“您这是什么话?快别这么见外。”说着,他转头看向身后的家丁,吩咐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江公子的马车安置妥当。” 那家丁连忙应声道:“是!小的遵命。”随后便快步下了台阶,准备带领着安福将马车牵到一旁停放好。 江叙白见状,忙喊道:“安福,先别急着去,把马车上的礼物取下来交给我。” “是,少爷。”安福应声答道,然后迅速转身走到马车旁,小心翼翼地将放在车厢里的礼物一一取出,递到了江叙白手中。 “江少爷,请随老朽这边走吧。”荣伯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引领着江叙白向府内走去。 江叙白手提礼物,紧跟在荣伯身后。 一路上,他好奇地打量着四周的景致,只见庭院深深、亭台楼阁错落有致。 这一切对于出身平凡的江叙白而言,都是如此新奇和陌生,心中不禁暗自感叹:自己以往的见识当真是太过短浅了,就如同那初入贾府的刘姥姥一般,看什么都觉得新鲜有趣。 随后他们穿过一个宽敞的庭院,便是一座精致的花园,中间池塘水波荡漾,奇花异草争奇斗艳,金鱼在水中嬉戏。 花园的四周被一条蜿蜒曲折的回廊紧紧环绕着,宛如一条翠绿的绸带轻轻地拥抱着这片缤纷多彩的花海。 回廊之上,轻盈透明的纱帘如翩翩起舞的仙子,随着微风的轻抚而轻轻摇曳,那飘逸灵动的姿态仿佛给这座古朴庄重的青砖屋檐增添了一抹温柔婉约的风情。 江叙白沿着回廊缓缓前行,他的目光被周围的美景所吸引,口中不时发出阵阵惊叹之声。 眼前这座宅邸不仅规模宏大,气势磅礴,令人心生敬畏;更难得的是其在细节之处也处理得极为精妙,处处皆显露出建造者的独具匠心和精湛技艺。 无论是精雕细琢的门窗雕花,还是巧夺天工的假山怪石,亦或是错落有致的亭台楼阁,无一不让人感受到朱家如今的辉煌荣耀以及源远流长的家族文化底蕴。 第159章 糕点 此时,朱正茂正端坐在大厅中央,与两位气质儒雅的中年人一同悠然自得地品尝着香茗。 一名仆人匆匆赶来,躬身施礼道:“主公,江公子到了。” 朱正茂闻言,脸上立刻浮现出亲切和蔼的笑容,高兴的说道:“逸文来了?快快请进!” 江叙白快步走进大厅,向着朱正茂深深一躬,恭恭敬敬地说道:“老师,学生特来拜见您。这是学生的一点小心意,请老师笑纳。” 说着,他把手中的几个油纸包,双手递到朱正茂面前。 朱正茂饶有兴致地接过油纸包,他不禁好奇地问道:“哦?这是什么?” 江叙白微笑着回答道:“学生听闻师娘喜好甜食,于是便亲手制作了这些糕点,希望能合师娘的口味,还望师娘莫要嫌弃。” 自从朱正茂邀请他前往家中拜访之后,他就陷入了纠结之中:究竟要准备什么样的礼物才能既不失礼又符合自己农家子弟的身份呢? 毕竟朱家可是家大业大,一般的礼物恐怕难以入得了他们的眼。为此,他绞尽脑汁,苦思冥想了许久。 终于,经过反复斟酌,他想到了一个主意——亲手制作一些蛋糕和饼干。虽说这些东西可能比不上那些珍贵稀有的礼品来得华丽,但胜在心意满满且独具匠心。 “甜食?”当朱正茂听到这个想法时,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惊喜的亮光。 过去的这一个月里,他可没少吃过江叙白所烹制的饭菜。尽管与以往品尝过的那些精致佳肴相比稍显逊色,但却有着独特的风味,令人回味无穷。 然而,令他万万没有料到的是,江叙白竟然还擅长制作甜食! 此刻,摆在桌上的那两个油纸包里散发出阵阵诱人的甜香,直往人的鼻子里钻。朱正茂情不自禁地咽了一口唾沫,那模样活脱脱像个馋嘴的孩子。 而站在一旁的江叙白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不禁暗自嘀咕起来:难不成老师其实比师母更爱吃甜食?只是平时碍于面子不好意思表露罢了。 察觉到小弟子好奇而又略带审视的目光,朱正茂轻咳两声,缓缓开口介绍道:“咳咳,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余志贤,表字擎苍,永顺三年的进士,现今在咱们湖州担任郡丞一职。” 江叙白连忙恭敬地施礼问候:“余师兄好!” 紧接着,他指向另一个人继续说道:“这是沈守峰,表字厉山,永顺四年开恩科考中的进士,于湖州出任司理参军之职。” 江叙白再次躬身行礼:“沈师兄好!” 这时,余志贤微笑着对江叙白说:“既然老师已然为你取了表字,往后咱们之间就以表字相称吧,你呀,唤我擎苍师兄即可。” 江叙白乖巧地点头应道:“擎苍师兄所言极是。” 沈守峰也笑着附和:“没错,逸文啊,你只管叫我厉山师兄就行啦。” 江叙白赶忙道谢:“多谢二位师兄。” 稍作停顿后,余志贤语重心长地嘱咐道:“如今咱们皆未能留在老师身旁侍奉左右,日后就得仰仗你多多费心照料老师了。” 江叙白一脸郑重地回应:“这原本就是逸文分内之事,请诸位师兄放心。” 正当众人交谈之际,沈守峰突然话锋一转,笑嘻嘻地说道:“嘿嘿,既然大家都这么熟络了,也就别再拘谨客套啦。话说回来,老师啊,您看能否赏赐些逸文亲手制作的糕点给学生尝尝呢?我可是老早就闻到那诱人的甜香味儿啦。” 话音未落,朱正茂猛地一瞪眼,佯怒呵斥道:“呔!休得妄想!难道你没听见方才说这糕点乃是逸文特意为你们师娘准备的吗?居然还敢跟你们师娘争抢吃食,亏你们还有脸提出来!” “您也就只能骗骗逸文了,咱们师兄弟谁不知道啊?每次您都是打着师娘的旗号来让我们孝敬糕点呢!”沈守峰笑嘻嘻地说道。 朱正茂被戳穿后有些恼羞成怒:“你……你们这些臭小子,为师平日里教你们那么多东西,让你们别总是装模作样,可没叫你们如此不要脸呐!” 江叙白见他们的模样,笑着开口了:“老师、两位师兄,如果您们不嫌弃的话,等改日我做好糕点之后,一定给二位师兄送来品尝。” 听到这话,余志贤和沈守峰相视一笑,纷纷点头表示赞同:“甚好,甚好啊!哈哈哈哈!” 其实他们本来也就是想逗逗朱正茂这位老师而已,哪里会真的去跟老师争抢那些糕点甜食呢。见江叙白这么一说,正好顺着台阶下了。 江叙白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不禁感到有些意外。他原本以为老师和师兄们之间的相处应该是严肃而拘谨的,但如今看来却并非如此。 尤其是当看到老师和师兄们像孩子一般为了糕点而争得面红耳赤,还长篇大论地讲着尊师重道的道理时,更是觉得有趣极了。 经过这一番师生间的相互打闹,江叙白之前对老师和师兄们所产生的那种敬畏之心顿时消散了不少。 此时他才恍然明白,无论是权倾朝野的达官贵人,还是声名显赫的世家大族,归根结底都不过是由一个个普通人所组成罢了。 既然是人,那就必然会有感情,有自己的软肋,以及各种各样的缺点。想到这里,江叙白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抹释然的笑容。 朱正茂赶忙吩咐荣伯将江叙白送来的礼物收拾好,并挑出一部分先送去给妻子和孙女品尝一下。 紧接着,三人就在江叙白面前毫不避讳地谈论起了朝堂之上的重大事宜。 然而,对于江叙白来说,这些话题中的人物他几乎一个都不认识,因此只能乖乖地坐在一旁,全神贯注地聆听着他们之间的对话。 当然啦,他的脑子可没闲着,而是迅速地将他们所讲的每一句话都牢牢记住。 只听得余志贤感慨道:“幸亏老师您当时能够果断决策,毅然决然地选择退让,要不然如今怕也会像辅国大人和国公爷他们的处境一般艰难呐!” 第160章 朝堂之事 朱正茂颔首说道:“老夫我早就洞悉了陛下心中所想。他如今正值壮年时期,雄心勃勃,一心想要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来。咱们这些老家伙呢,毕竟年岁渐长,思想难免有些保守僵化,总是习惯于遵循旧制,自然也就难以跟上陛下锐意进取的步伐喽。” 这时沈守峰接过话茬儿说:“要不是因为老师您主动退位让贤,长恭兄也不可能有机会被调进京城担任户部尚书这一要职。” 朱正茂语重心长地叮嘱道:“所以啊,无论将来你们身处何种高位,都切不可忘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句话。” 稍作停顿后,余志贤提出疑问:“那么此次安国与瑞国之间爆发的这场战事,会不会也是陛下有意为之......” 说到这里,此人突然止住话语,似乎意识到这个问题不宜在当下深入探讨下去。 “你们心中明白就好,没有一个帝王不想一统天下,虽然这次的战事不是我们主动挑起的,但却正好合了陛下的心意。” 要不然这场战争也不至于持续如此之久。如今的安国的军队有了长公主殿下的亲临战场,可谓是气势如虹,不仅成功地将先前被瑞国掠夺走的城池一一夺回,更是乘胜追击,一举攻占了瑞国数座重要城池。 面对安国强大的军事实力与凌厉攻势,瑞国无奈之下只得选择主动求和。 然而,安国皇帝对于瑞国所提出的各种求和条件均表示不满,态度坚决,丝毫不肯退让半步。 江叙白做梦也未曾想到自己竟能够在此处听闻如此众多平日里根本无从知晓的朝政大事,心中不禁暗自感叹此番机缘巧合实在难得。 众人又围绕着这些话题闲聊了好一阵子之后,余志贤忽然起身,表示想要前往拜见师娘。于是乎,其余三人便一同跟随朱正茂朝着内院走去。 说起这朱正茂的妻子,那可是出身于声名赫赫的琅琊王氏,乃是不折不扣的世家大族之女。自小就接受了良好的教育,饱读各类诗书典籍,才情出众、气质高雅。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朱家之所以能够拥有现今这般辉煌成就,历经多年风雨仍屹立不倒,这位夫人着实是功不可没。 更难能可贵的是,朱正茂此人一生之中从未纳过一房小妾,甚至就连通房丫头和在外养的外室都不曾有过。 他与夫人二人自幼相识,结为夫妻后一直相濡以沫、恩爱有加,携手从青春年少一路走到如今。 正因如此,朱家也立下了一条独特的家训:“男不纳妾,女不为妾”。在那个妻妾成群蔚然成风的时代背景下,朱家此举无疑堪称世家大族中的一股清流,令人钦佩不已。 就在朱正茂领着一行人缓缓而来之时。而另一边,王氏早已将一切准备就绪。 恰好在不久前,她和孙女朱元苹刚把江叙白送来的那些精致甜食拆开包装,听到荣伯说起刚才那师徒几人为了这些吃食差点儿争执起来,不禁觉得有趣。 于是,王氏手脚麻利地每种甜食都挑选了一些,分别装进两个盘子里,打算当作待会儿众人的茶点。 朱元苹满心欢喜地拿起一块饼干送进嘴里,轻轻咀嚼着,只觉得这味道前所未尝,香甜可口。她吃得津津有味,两边的小脸颊鼓得像可爱的小仓鼠一般。 “真好吃呀!也不知祖父新收的这位关门弟子究竟是怎样一个人?竟然能做出如此独特的糕点来。”朱元苹一边细细品味着口中的美味,一边好奇地喃喃自语道。 王氏见状,连忙轻声提醒:“乖孙女,快点儿别再吃啦!你祖父他们马上就要到这儿了,等他们一来,你自然就能亲眼瞧见那位关门弟子长什么样啦。还有哦,待会见到客人,你可千万不能随便乱说话哟!” 要知道,按照常理来说,尚未出嫁的女孩子是不宜轻易会见外姓男子的。 但今日情况特殊,不仅有家中长辈在场,而且从辈分上讲,江叙白等人也算作朱元苹的长辈,因此也就无需太过拘泥于这些礼节了。 朱元苹乖巧地点点头应道:“我知道啦,祖母。”话虽如此,可她还是趁着王氏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地又往自己的小手帕里藏了两块饼干。 没过多久,朱正茂便带着江叙白以及其他几位徒弟鱼贯而入。朱正茂步履矫健,没走几步就稳稳当当地坐在了主位之上。 江叙白紧跟在余志贤与沈守峰之后,一同向着端坐上首、面容和蔼慈祥的老太太恭恭敬敬地行了礼。 只听那老太太和声说道:“快快起身吧,你们都不是外人,无需如此多礼。这位想必便是逸文了?快走上前来,好让师娘我仔细瞧瞧。” 江叙白闻言,忙向前迈了两步,微微仰起头,目光诚挚地看向老太太,缓声说道:“师娘,学生江叙白,在此向师娘请安问好。愿师娘您身体永远健康无虞,每日都能笑口常开。” 说话间,江叙白的视线不经意地扫过王氏身后所坐着的朱元苹,瞬间认出她竟是当日拜师之时,在书院门口嘲笑过自己的那位小姑娘。 回想起那天自己还曾夸下海口说了些自认为惊才绝艳的话语,此刻不禁感到有些难为情,脸上不自觉地泛起一丝红晕。 而朱元苹此时也是惊讶不已,万万没有想到祖父新收的关门弟子,竟然会是之前有过一面之缘之人。更要命的是,自己当日还毫不留情地取笑过他。 思及此处,朱元苹心下一横,索性装作从未见过此人一般,权当彼此并不相识。 就在这时,王氏似乎察觉到了江叙白的些许异样,连忙开口解释道:“孩子啊,你莫要多想。我们见你送来的这些糕点精致可口,甚是美味,于是就拿出来装了一些当作今日的茶点。这不,刚好也让你的两位师兄一起品尝品尝。” 王氏生怕江叙白会误以为自己对他所送的礼物不够满意,从而心生芥蒂,所以赶忙出言解释一番。 就在此时,一直在旁边默默观察着众人反应的余志贤突然插话进来:“哎呀呀,还得是师娘您大气啊!舍得把逸文的礼物拿出来我们尝尝,说实在的,逸文,你这手艺可真是没得说!” 他一边说着,一边咂吧咂吧嘴,似乎还在回味刚才品尝鸡蛋糕时的美妙滋味。 第161章 王氏听到这话,微笑着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方才她也亲自尝过了这种糕点,只觉得口感细腻无比,一放入口中便即刻融化开来。对于像她这样牙齿不太好的人来说,简直再合适不过了。 于是,她忍不住夸赞道:“可不是嘛!这种糕点不仅味道香甜却又不会让人感到过分甜腻,而且质地松软、十分可口。想必制作它一定花费了你不少的心思和精力吧,逸文,你可真是用心良苦啊!” 江叙白原本心里就没有丝毫的不满情绪,此刻看到大家如此真心地喜爱自己所做的糕点,脸上不禁露出了一抹纯真无邪的笑容,轻声回应道:“只要师娘您能喜欢,我也就心满意足啦。” 站在一旁的沈守峰见状,也微微颔首,笑着说道:“逸文,看这样子,你果然天生就是咱们师门中的一员呐!完全没有受到那些所谓‘君子远庖厨’之类荒谬言论的影响。” 接着,他转头看向桌上摆放着的两盘精致糕点,好奇地问道:“对了,逸文,你能不能给我们详细介绍一下这两种糕点分别都叫什么名字呢?说实话,我这是头一回见到它们呢。” 江叙白闻言,立刻热情地指着手边的两盘糕点,耐心地解释起来:“师兄您瞧,这边这一盘看起来厚实且蓬松的叫做鸡蛋糕,正如其名,它主要是由新鲜的鸡蛋加上适量的面粉精心制作而成的。” “而那边那一盘外形薄脆、香气四溢的则称为饼干,同样也是以面粉和鸡蛋作为主料,另外还添加了些许牛乳来增添独特的风味。” 余志贤手中紧紧握着一块散发着诱人香气的饼干,凑到鼻尖轻轻嗅了一下后,满脸疑惑地说道: “难怪闻起来会有如此浓郁的一股奶香味呢!可我就奇了怪了,那牛乳平日里不是腥气得很嘛?” 站在一旁的江叙白听到他这番疑问,当即调皮地眨了眨眼睛,露出一副古灵精怪的模样,嘴角微微上扬。 笑着开口回答道:“嘿嘿嘿,这自然是因为我使用了一些独家的小妙招啦!”他这可爱的小动作瞬间将在场的几个人都逗得捧腹大笑起来。 沈守峰指着江叙白笑道:“瞧瞧,逸文居然还跟我们耍起了小心眼儿呢,哈哈哈……” 就在大家笑得前仰后合之际,已经品尝过两种糕点的朱正茂却突然摆出一副不满的表情,皱着眉头开口说道: “哎呀,反正你自己又不会做,何必问那么多呢?逸文啊,为师和你相处都快整整一个月了,你这精湛的手艺怎么不早点展示出来给为师尝尝呢?” 被朱正茂这么一说,江叙白不禁面露难色,心里暗自嘀咕着:“这……我之前确实没有想起来啊,再加上每天要处理那么多繁杂的事务,哪还有那份闲情逸致去捣鼓这些吃的玩意儿呢?” 正当他不知该如何回应时,王氏看到他一脸为难的样子,赶忙没好气地瞪了一眼朱正茂,替江叙白解围道: “哼,你少在这里瞎嚷嚷!人家逸文拜你为师,是为了向你学习知识、增长学问的,可不是来专门伺候你的。你整天让人家给你做饭也就罢了,现在竟然还挑三拣四、诸多要求的!” 之前朱正茂住在书院,平日里一日三餐几乎全靠家中派遣专人送来。 然而,自从江叙白拜入其门下,并展现出令人惊叹的厨艺后,情况发生了变化。 朱正茂竟然不再要求家里送晚餐过来。王氏对此自然也是有所耳闻,她曾从荣伯那里听说了其中的原委。 江叙白赶忙应道:“师娘,是学生自愿做饭的。” 王氏轻轻叹了口气,接着埋怨起来:“我怎能不清楚呢?这老头子既要收徒弟,又得顾及那些个规矩避嫌。你呢,不但要在书院里专心上课,还得跟着他研读学问。” “可他倒好,放着自家的厨子不用,偏生缠着你给他做饭,真真是越老越不像话啦!想来这段时日,定是把你给累坏了吧?” 江叙白心里暗自嘀咕:何止是做饭呀!那老头子还指使我去给他挖地种花呢,自己则舒舒服服地躺在一旁的摇椅上,悠闲地看着,活脱脱就是一个周扒皮嘛!简直是个坏透了的糟老头子! 不过,这些话他可不敢当着他们的面讲出口。 于是,他连忙赔笑道:“师娘言重了,老师这般安排其实都是为了弟子着想。若是整日只顾埋头在书院里苦读,连锻炼身体的时间都没有,以后怎么参加科举。况且,也就我和老师两个人的饭菜而已,稍作准备便能很快完成,逸文一点都不觉得辛苦。” 王氏目光温柔地落在江叙白身上,眼中满含慈爱,仿佛眼前这个瘦弱的少年就是她自己疼爱的孙儿一般。 只见那小胳膊小腿的模样,却令人惊奇地已经掌握了诸多本领,而且还独自一人从遥远的益州长途跋涉来到湖州求学。 果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农人的孩子早当家”啊! 待到中午用膳之时,王氏更是对江叙白关怀备至,不停地往他碗里夹菜,一个劲儿地催促着让他多吃些,似乎生怕这孩子吃不饱似的。 江叙白起初还有些拘谨,但在王氏的热情款待下,也渐渐放松下来,开始大快朵颐。 然而,王氏的好意实在太过浓烈,不一会儿功夫,江叙白便被塞得肚皮滚圆,再也吃不下任何东西了。 好在一旁的两位师兄善解人意,不断替江叙白打着圆场,这才避免了他继续被“投喂”,否则恐怕真要扶着鼓鼓的肚子走出朱家大门了。 用过饭后,江叙白心中原本对于朱家和老师师娘存有的那一丝敬畏之意早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则是深深的敬佩与孺慕之情。 经过此番接触,他深切感受到朱家之所以能够跻身世族大家之列并非偶然。 无论是他们的为人处世之道,还是举手投足间所展现出来的高雅气质以及谦逊有礼的言谈举止,无一不让江叙白由衷钦佩。 尤其是今日的这次拜访,更让他体验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温馨之感,仿佛回到了家中,面对着亲切和蔼的江老头和江蔡氏那般自在舒适。 这种毫无保留的包容与接纳,使得江叙白觉得自己如同一条细小的溪流,缓缓融入了广袤无垠、温暖无比的大海之中,内心充满了无尽的暖意和踏实感。 第162章 为何不喜财 用过饭没多久,余志贤和沈守峰便因着公干之事需要匆忙离去。 江叙白见此情形,也一同向众人辞行。荣伯亲自将这三位客人送至门口,并微笑着与他们道别。 这时,余志贤转过头来,看着江叙白说道:“逸文呐,可别忘记给我送些糕点过来!好让你的嫂夫人也能品尝一下你的厨艺。” 一旁的沈守峰连忙附和道:“没错没错,还有我!只是你平日里课业繁多,还得悉心照料老师,若是抽不出空暇时间制作糕点倒也无妨,待你有空时再做便是了。” 余志贤听闻此言,微微点头表示赞同:“确实应当以学业和侍奉老师为重。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先行一步啦。” 江叙白赶忙躬身作揖,恭敬地说道:“恭送两位师兄。” 待到那两人乘坐的马车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后,安福方才牵着一辆马车从旁边的小门缓缓驶出。 江叙白动作敏捷地一步跃上马车,坐定之后,他不禁开始在心中细细回味起今日老师以及师兄们之间的那场交谈。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江叙白心里很清楚,其实今天所谈论的诸多话题当中,有不少内容都是老师有意讲给自己听的。 尤其是关于当今圣上有意打压那些世家大族这件事,更是传递出一个重要信息——圣上将会大力重用像自己这样出身于贫寒之门、毫无权势背景可言之人。 想到此处,江叙白的内心深处不由得涌起一阵激动之情。 也难怪老师会如此谨慎地隐瞒他们之间的师生关系,或许正是担忧日后江叙白踏入仕途之时,会因被贴上朱家的标签而无法得到皇帝的器重与信任。 然而,他们显然有些过于高看自身了,对于江叙白而言,从未曾萌生出成为高官显贵的念头。自始至终,他内心深处所怀揣着的梦想仅仅只是过上安稳富足、小富即安的日子罢了。 踏上科举这条道路,无非也是希望能够拥有足够的能力去守护好自己的家人们,并确保这份得之不易的平静生活得以长久维系下去。 思及此处,江叙白轻轻地摇了摇头,随即将方才他们所说的那些话语统统抛掷到九霄云外去了。 但那两位师兄提及的糕点,总归还是需要制作出来送给他们去的。 毕竟无论他们究竟是随口一提亦或是发自肺腑之言,身为师弟的自己都理应展现出应有的诚意和态度来。 只不过令江叙白始料未及的是,居然会有人对他手中正在精心烹制的这些香甜可口的点心打起了别样的算盘。 “小师叔,您觉得如何?不如就将这个糕点的制作方子卖给我吧!”这一日在朱正茂的菊园之中,朱元苹提了出来。 自从那日她尝过之后,不仅对糕点心心念念,更是有了想开一间糕点铺子的想法,这样的东西如果在安都,肯定能受欢迎。 “这……朱小姐……”江叙白不禁面露难色,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才好。 “嘿嘿~为何我称呼您为小师叔,可您却唤我作朱小姐?听起来好生生疏!”那女子俏皮地眨了眨眼,娇嗔道。 江叙白面带无奈地看着在一旁努力憋着笑的老师,心中不禁暗自叹息起来。 居然还有人会主动给自己降低辈分,真是前所未见! 江叙白轻咳两声,然后说道:“咳咳!既然师侄你对这个方子如此感兴趣,那我写下来给你便是了,权当作是初次见面送给你的一份薄礼,就别提什么买卖不买卖的了。” 然而,朱元苹却连连摇头,态度坚决地回应道:“那可不行,咱们得在商言商呀。” 其实,朱元苹之所以这般坚持,并非是因为她真的想要自降辈分,而是由于她和江叙白的年龄差距着实不大,如果就这样直接相见,恐怕难免会招来一些闲言碎语。 但若是能让江叙白成为自己的师叔,那么情况可就大不相同了,毕竟师叔乃是长辈,如此一来旁人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了。 见此情形,江叙白稍稍思索片刻后开口说道:“那好吧,既然如此,那就收你十两银子吧。” 话音刚落,朱元苹顿时露出满脸惊愕之色,显然完全没想到对方会开出这样一个价格来。 就在这时,一直在旁边静观其变的朱正茂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说道: “哈哈~我早就跟你说了吧,你小师叔怎么可能会要你的银子呢?依我之见呐,不如这样好了,你负责出资并提供店铺,而你小师叔则拿出方子,你们二人一同合作开家店如何?” 听到这话,江叙白连忙摆手拒绝道:“不妥不妥,老师您有所不知,我如今应当将全部精力都放在学业之上,实在是无暇分心去顾及其他事务了。而且我也是真心诚意想要将这方子赠予师侄的,并无半点虚情假意。” 朱元苹眨巴着灵动的大眼睛,眼珠子滴溜溜地一转,娇俏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好奇之色,开口说道:“小师叔,人家想请教您一个问题,您可千万别生气。” 江叙白微微一笑,温和地回应道:“但说无妨,请讲便是。” 朱元苹轻咬嘴唇,略作迟疑后还是鼓起勇气问道:“小师叔,听闻您出生于农家,可为何您看起来并不缺钱呢?” 她心里暗自思忖着,即便小师叔是禀生,每月所得的钱财也是有限的,怎会对送到眼前的财富毫无兴趣呢? 听到这话,江叙白不禁嘴角微微一抽,但很快恢复了平静,缓缓解释道: “不错,我确实生于农家。然而,我们村子里家家户户皆以种植药材为生,每年所获的银钱倒也颇为可观。” 朱元苹皱了皱眉,追问道:“即便如此,应当也达不到完全不愁金钱的程度吧?”她不由的想到像她身为世家之女,平日里开销甚巨,手头时常也会感到拮据。 江叙白轻笑一声,意味深长地说道:“呵呵,每个人对于生活的追求不尽相同。有时候,未必非要追求大富大贵不可。需知‘月满则亏,水满则溢’这个道理。” 更何况就在前些日子,江家还特意送来整整五千两银子供他使用,如今的他已然心满意足了。 第一百六十三 发狂 “月满则亏,水满则溢……”朱元苹轻声呢喃着这句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似乎在细细品味其中蕴含的深意。 “没错!而且并非所有事情都得用金钱和利益来衡量。我现在就将这方子写给你,你拿去开店做生意。等日后你赚了钱,只需给师叔我购置几套上好的笔墨纸砚就行了,如此一来岂不美哉?”江叙白微笑着看向朱元苹,眼神清澈而真诚。 “逸文所言极是!既是这般,那你就听从逸文的安排吧。”朱正茂赞许地点点头,心中暗自感叹自家这个小弟子着实不简单。 年纪轻轻便能拥有如此豁达的心胸和淡泊名利的心境,实属难得。 若是将来他步入仕途为官,想必定能成为一名清正廉洁、守护一方百姓安宁的好官。想到此处,朱正茂望向江叙白的目光越发慈爱起来。 朱元苹眼见连祖父都发话赞同了,当下便不再迟疑。只见她迅速起身,朝着江叙白微微躬身施礼道:“那师侄在此先谢过小师叔的慷慨相助了。” 江叙白微微一笑,旋即取出纸笔,仔细地将鸡蛋糕与饼干的配方一一写下交给朱元苹。 不仅如此,他还热心地帮助朱元苹拓展经营店铺的思路。 他建议朱元苹可以尝试加入各种不同的果干,制作出多种独特风味的产品;同时,也不妨开发一些咸口的饼干品种,以满足更多顾客的需求。 朱元苹认真聆听着江叙白的每一句话,越听越是兴奋不已。 原本对于开设甜食店还有些忐忑不安的她,此刻已然充满了信心,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的小店门庭若市、生意兴隆的热闹场景。 她满心欢喜地不住向江叙白道谢,表示定会按照他所提供的方法好好经营这家店。 朱正茂也连连感叹自己这个小弟子真是商业奇才,如果去经商怕是也能成为一方枭雄。 “小师叔,您可真是太厉害了!这些方子,我一定会好好珍藏并学以致用的。日后等我日进斗金之时,定会好好孝敬您老人家!”朱元苹满心欢喜地接过方子,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哈哈哈~好啊,那以后我的笔墨纸砚可就全指望小师侄你来供应啦。”江叙白爽朗地大笑起来,对于这位可爱又活泼的小师侄甚是喜爱,就像对待家里的三丫一样。 “好说好说,包在我身上!”朱元苹满口应承下来,话音未落,便迫不及待地攥着方子,如同一阵风般噼里啪啦地跑远了。 看着朱元苹风风火火离去的背影,朱正茂忍不住在后面呼喊:“淑女,淑女一点!”然而他的声音却被朱元苹远远抛在了身后,丝毫没有传入她的耳中。 站在一旁的将叙白见状,微笑着宽慰道:“老师,师侄毕竟年纪尚小,这般天真烂漫、不拘小节也是情有可原的,无伤大雅。” “唉,也罢也罢,确实还是个孩子呢。”朱正茂无奈地摇了摇头,但脸上依然挂着宠溺的笑容。 接着,他转头看向眼前的江叙白,好奇地问道:“对了,叙白啊,你怎么会知晓如此之多的甜食制作方法?” 江叙白谦逊地微微一笑,轻声回答道:“老师谬赞了,学生不过是触类旁通、举一反三而已。俗话说得好,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跑吗?平日里略加留意观察和思考,自然也就懂得一些了。” 听到这番话,朱正茂不禁满意地点了点头,轻抚着下巴的胡须赞叹道:“嗯,不错不错,能有这份悟性实属难得。只是老夫一直未曾发觉,原来你还有这等本事。” 其实,朱正茂哪里知道,每次他交给江叙白的书籍,无论多么晦涩难懂或是篇幅冗长,江叙白往往只需匆匆浏览一遍便能牢记于心。 但即便如此,江叙白每次都会故意拖延几日再将书归还给朱正茂,以免引起他人的注意。 而关于自己拥有过目不忘这项惊人天赋之事,江叙白心里早已有了盘算,暂时不打算向任何人透露半分。 而经过连续两次月考之后,成绩始终名列前茅、独占鳌头的江叙白自然而然地吸引到了书院里其他学子们的关注目光。 随着又一次月考逐渐临近,一些人心思开始活络起来,变得有些蠢蠢欲动、按捺不住了。 就在这一天,阳光明媚,微风轻拂,江叙白正全神贯注地上着骑射课程。只见他动作娴熟地跨上马背,双腿轻轻一夹马腹,那骏马便如离弦之箭一般疾驰而出。 然而,当他骑着马绕场跑了仅仅两圈的时候,一种异样的感觉忽然涌上心头。 他敏锐地察觉到身下的坐骑呼吸明显变得急促起来,而且马身的温度也比平常高出不少,甚至还隐隐约约透露出一丝即将发狂的迹象。 心中暗叫一声不妙,江叙白不敢有丝毫迟疑,立刻用力拉紧缰绳试图让马儿停下来。可是此刻这匹马却像是完全失去了理智一样,根本不再受他的掌控。 眼看着前方不远处还有其他同学正在策马奔腾,而自己胯下失控的马匹直直地朝着他们冲了过去,江叙白心急如焚,扯开嗓子大声呼喊:“让开!快让开啊!这马发狂啦!” 只可惜此时此刻整个马场人声鼎沸、喧闹异常,再加上马蹄声和呼喊声交织在一起,使得他的警告声被淹没在了这片嘈杂之中,前面的那些同窗们压根儿就没听到他的示警。 情况万分危急,千钧一发之际,江叙白只能紧紧地抓住缰绳,用尽全身力气去控制那匹狂躁不安的烈马,并瞅准时机从前面马匹的身旁惊险地擦身而过。 尽管如此,他还是惊出了一身冷汗。与此同时,他并没有放弃向周围的人求救,依旧扯着嗓子高声喊道:“来人呐!快来人救救我啊!这马发疯啦!” 终于,一直在旁边密切注视着学生们训练情况的武夫子此时也觉察到了这边的异常状况。他面色凝重,当机立断地大声吼道:“所有人听令!赶快退出马场,动作快点!” 一时间,整个马场内乱成一团,人们惊慌失措地尖叫着,马儿们四处狂奔,尘土飞扬,场面可谓是人仰马翻。 第164章 歹毒 然而,当所有人瞥见江叙白所骑之马如闪电般疾驰而过时,他们皆吓得脸色苍白,丝毫不敢多作停留,纷纷匆忙站起身来,像潮水一般朝着场外拼命奔逃而去。 此刻,江叙白心急如焚。面对如此众多的人群,他深知自己绝不能轻易暴露身怀功夫的秘密。 于是,他只能无奈地坐在颠簸不止的马背上,随着马背的起伏而上下晃动,仿佛一片狂风中的落叶,身不由己。 “江学子,千万不要松手啊!”站在不远处的武夫子焦急万分,扯着嗓子大声呼喊。 他深知,如果江叙白在此刻松开手,那么他必定会被这狂躁的烈马狠狠地甩下马来。以这样的高度和速度摔落地面,即便不死,恐怕也会身负重伤。 “夫子,救救我呀!救命啊!”江叙白一边惊恐地呼喊着,一边努力保持身体平衡。 武夫子虽心急如焚,但一时之间却也是束手无策。毕竟此时的他根本无法靠近这一人一马,稍有不慎便可能会被马蹄踩踏受伤。 因此,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江叙白在马背上苦苦挣扎,等待着这匹发狂的马儿力竭之时,再想办法施救。 “你一定要坚持住,千万别松手!等我好好想想办法……”正当武夫子绞尽脑汁思考对策之际,突然间,江叙白敏锐地察觉到身下的马匹奔跑速度逐渐缓慢了下来。 他心头猛地一喜,立刻意识到这或许是一个难得的转机。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江叙白双手紧紧握住缰绳,使出浑身力气,企图强行控制住这匹脱缰野马。 与此同时,他目光锐利地向前方扫视过去。刹那间,一根横杆映入了他的眼帘,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绝妙的主意。 江叙白用尽全力将缰绳一拉,马匹顺势朝着横杆冲了过去。在即将撞上横杆的瞬间,江叙白猛地一侧身,从马背上跳了下来。 他成功地避开了危险,但身体还是受到了一些冲击。武夫子见状,赶紧跑过来查看他的伤势。\"江学子,你没事吧?\"武夫子关切地问道。 \"我没事,夫子。\"江叙白摇摇头,\"只是一些擦伤而已。\"他看了看因为惯性冲向横杆,头部撞在横杆上,倒地不起的马匹,心中若有所思。 这场意外让江叙白意识到,就算是在学院的生活也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这匹马绝对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发狂。 想到这里江叙白在四周打量起来,看看周围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 但是众人都只是指着这个位置在议论,并没有什么可疑的人。 尽管只是一些轻微的擦伤,但武夫子丝毫不敢轻视,心中担忧不已,唯恐江叙白伤到了筋骨。 他当机立断,迅速唤来了两名助教,小心翼翼地将江叙白背起,急匆匆地朝着医馆赶去。 “夫子,这匹马绝对不可能平白无故地突然发狂!就在刚才,我骑在它背上的时候,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它呼吸异常急促,而且体温也明显升高了许多。依我看,它显然是事先被人投喂了某种特殊的药物才会这样。”江叙白一脸笃定地说道。 武夫子听闻此言,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他连忙快步走到那匹失控的马匹跟前,蹲下身子仔细检查起来。 果不其然,正如江叙白所说的那样,这匹马的确存在着诸多异样之处。 武夫子不禁皱起眉头,心中暗自思忖:究竟是谁如此大胆,竟敢在书院里使用这般卑劣下流的手段?简直令人发指! “江学子,你大可放心。此事我一定会如实禀报给山长,必定要替你讨回一个公道!”武夫子义正言辞地向江叙白保证道。 “那就劳烦夫子您费心了。”江叙白感激地点点头,心里同时也盘算着等回去之后就让自己的贴身小厮安福好好调查一番。 如果真能查明幕后黑手究竟是谁在暗中捣鬼,他定要不惜一切代价让对方付出惨痛的代价! 想到这里,江叙白的怒火愈发旺盛起来。 实在是难以想象,若今日不是凭借自己身怀武艺,侥幸从这疯狂的马蹄下逃脱,如果自己真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恐怕此刻早已命丧黄泉了吧! 可见动手之人心思之歹毒。 且不论江叙白心中作何感想,那武夫子此刻已然深切地认识到了事态的严峻性。 竟然有人胆敢在桐湖学院这样的学府里公然谋害同窗,此事一旦传扬出去,恐怕就连山长的声誉都难以幸免受到损害。 于是乎,就在江叙白被助教带离现场后,武夫子当机立断,迅速将其余众人驱散,并安排人手严密看守住事发之地。 紧接着,他便马不停蹄地直奔竹园,向山长朱正茂紧急汇报此事。 正在竹园内悠然自得地躺在摇椅上休憩的朱正茂,乍一听到武夫子的禀报,整个人如触电般猛地从摇椅上弹坐而起,满脸惊愕地追问道:“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见此情形,武夫子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又将方才所说之话原原本本地重复了一遍:“启禀山长,今日的骑射课上,竟有人暗中在马匹身上下毒,妄图借此手段来陷害一名江姓学子。” 听闻此言,朱正茂心头忽地一紧,脑海中瞬间浮现出自己那位爱徒——江叙白的身影。 他当即顾不得其他,霍然起身,急切地追问武夫子道:“你快说,这个江姓学子是不是叫江叙白?他人现在可有大碍?” 面对山长如此激动的反应,武夫子着实有些始料未及。毕竟平日里,这位山长向来以沉着冷静着称,鲜少会像如今这般动怒。 然而转念一想,倒也不难理解,毕竟书院中学子之间偶尔有点小摩擦、相互竞争一番本属正常之事,但此番事件居然发展到了欲图取人性命的凶险程度,实在是过于狠毒和恶劣了。 于是他拱手回道:“看起来只有擦伤,我让助教送他去医馆了。” 朱正茂跺了跺自己的脚,气急败坏的说道:“岂有此理,我倒要看看是谁能在书院中干出这种事情!荣伯!” 第165章 调查 一直站在一旁的荣伯迈步而出,恭敬地对着他拱手行礼道:“主公。” 朱正茂面带愤怒地吩咐道:“你跟着武夫子一同前去查看一番,务必要将此事彻查清楚,弄个水落石出。” 荣伯连忙应声道:“是!”说罢,便与武夫子一同匆匆离去。 然而,即便荣伯和武夫子已经离开,朱正茂心中依旧牵挂着自己那小弟子的状况,眉头紧蹙,目光投向门外。 稍作思索后,他再次开口唤道:“来人呐!” 很快,一名小厮应声而至,躬身立于门前等待指示。 朱正茂抬手指向那小厮,语气急切地道:“你速速去打听一下江公子此刻身在何处,而后赶过去瞧一瞧他伤势究竟如何,是否严重。” 小厮不敢怠慢,赶忙点头应道:“是,主公。”言毕,转身如飞一般跑了出去。 且说那江叙白,此前虽也算马术娴熟,但像今日这般狂性大发的烈马却还是头一次遭遇。 现在死里逃生,整个人顿时如同散架一般,只觉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痛。 尤其是当他抬手触及刚才跳马时擦伤的手臂时,更是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那手臂之上已然擦掉了一大块皮肉,甚至还嵌着些许细碎的石子,鲜血不断渗出,看上去触目惊心。 一旁的安福见此情形,心疼不已,急得又是哭又是骂:“这可如何是好?怎会伤成这样……” 江叙白强忍着疼痛,苦笑着对安福说道:“行了,别哭啦,光哭能顶什么用?赶紧把你身上的止痛丸拿一颗给我。” “哎呀!瞧瞧我这记性,真是对不住啊少爷,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都给忘啦!”安福连忙从拿出一个小药瓶,倒出两个褐色的药丸喂给江叙白。 一旁正在给江叙白处理伤口的大夫看见那两颗褐色的药丸,疑惑地问道::“你们这是惠民堂的药丸?” 江叙白忍痛说道:“对,止痛丸,以备不时之需的。” 然后便听见那大夫一边处理伤口一边感叹道:“也不知道这惠民堂的东家到底是谁,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方子,你们看我用的这个消毒水,也是惠民堂买的,不仅可以防止伤口感染,还能止血,最重要的是还便宜。” “是吗?他们家还有什么东西好用?之后我再去买上一些。”江叙白吃了止痛丸,手臂上的疼痛减轻了许多,也有闲心和大夫闲聊几句。 “哟!那可太多了,要看你要对什么症,如果家中有幼童老者那大山楂丸这种助消食健脾的肯定要有,如果是江湖上的人,那就是止血散,还有你刚刚那止痛丸,如果是书生,那就要补中益气丸和疏肝丸,总之应有尽有。” 江叙白白听着大夫的话,脸上的表情都柔和了下来,如果师父师娘听见,不知道会不会为他开心。 一旁的安福此刻也是满脸自豪、喜形于色,那副与有荣焉的模样实在让人忍俊不禁。 江叙白见状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于是便开口说道:“嘿,我说你怎么还杵在这儿呢?赶紧去查查看究竟是谁想要谋害本少爷的性命!” 听到这话,安福连忙应道:“小的晓得啦,但是少爷您看,要不还是先由小的把您背回家吧,要不然……” 话未说完,只见江叙白眉头微皱,提高音量打断他道:“本少爷只不过是受了点伤而已,又没残废,叫你去就快去!别啰嗦!” 见自家少爷态度坚决,安福也不敢再多言,只好乖乖应声道:“好嘞,那小的这就去办。”说罢,转身急匆匆地离开了。 没过多久,安福前脚刚走,这边江叙白身上的伤口已经处理包扎完毕了。他低头看向自己被包裹严实的右手,突然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随即抬头对正在收拾医具的吴大夫说道:“吴大夫,麻烦您再帮我将这只手好好固定一下吧,不知为何,我总是感觉到里面的骨头隐隐作痛。” 吴大夫闻言停下手中动作,走到江叙白身前,伸手轻轻捏了捏他受伤的部位,然后摇着头说道:“老夫方才已经仔细检查过了,并未发现有骨折的迹象呀。” 江叙白略作思索后回答道:“会不会有可能是那种不太明显的轻微骨裂呢?毕竟有时候这种情况确实难以察觉。” 吴大夫听了觉得不无道理,点头赞同道:“对对对,公子所言甚是。既然如此,那老夫就重新为您固定一下这只手。” “你可是个读书人,这双手自然是金贵无比的,好在你年纪尚轻,就算真有点轻微骨裂,只要好生调养一段时间,应当不会有太大问题。只是这段日子恐怕就暂时无法握笔写字喽。” 江叙白微微颔首,表示理解,回应道:“嗯,学生明白,多谢吴大夫提醒。” 江叙白暗自思忖着,自从踏入桐湖书院以来,他每日都是埋首书卷之中,刻苦攻读,未曾与任何人产生过丝毫的争执或冲突。 然而,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竟然会有人企图取他的性命!这实在是让他恼怒不已。 对于像他这样经历过体弱多病之人而言,生命无疑是最为珍贵的存在,其重要性远超其他一切事物。 旁人或许能够觊觎他的钱财、算计他所拥有的任何物品,但若是胆敢算计他的身家性命,那就必须得承受来自他疯狂报复的后果。 没过多久,安福前脚刚离开,朱正茂派遣而来的小厮后脚便匆匆赶到。待向吴大夫仔细问询过后,这名小厮便赶忙搀扶起江叙白,一同踏上了返回书院的路途。 当终于再次望见朱正茂身影的时候,江叙白深吸一口气,暗暗用力掐住自己的大腿内侧。 钻心的疼痛瞬间袭来,使得他眼眶一红,泪水不受控制地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紧接着,只见他硬生生挤出了几滴晶莹剔透的泪珠,并颤巍巍地将它们悬挂在了脸颊之上。 然后,他带着满脸的委屈和惊恐,朝着朱正茂扑了过去,同时口中还哽咽着喊道: “老师啊!逸文能够在此刻再度见到您,心中真是欢喜至极呀!只是……就在今天,只差那么一点点,逸文险些就要跟您天人永隔了啊!” 第166章 木秀于林 俗话说得好,会哭的孩子有奶吃。既然打定主意要让那些加害于他的恶人们付出惨痛的代价,那么眼下适当示个弱倒也无妨。 只见那向来乖巧懂事、循规蹈矩的弟子此刻满脸泪痕,晶莹的泪珠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般不停地滚落下来。 朱正茂见状,心中犹如被千万根针扎般疼痛难忍,他连忙轻声安慰道:“好孩子,快别哭了,别哭了啊!只要人平平安安的就好啦,这手没有什么大问题吧?” 江叙白抽泣着回答道:“大夫说了,只是轻微的骨裂而已,但最近一段时间怕是都没办法握笔写字了。” 听到这里,朱正茂那颗悬着的心总算稍稍落回了肚子里。对于一个终日与笔墨为伴、以读书求学问的人而言,双手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朱正茂一脸愧疚地说道:“逸文,老师实在对不起你,竟然让你在这书院当中遭受如此严重的伤害。你放心吧,我已经吩咐荣伯前去调查此事了,一旦查出究竟是谁下此毒手,我定会替你讨回一个公道!” 江叙白满心委屈地哭诉道:“老师,弟子自从踏入这书院以来,从未与人发生过争执或口角,更不曾有意去得罪任何一个同窗学友,他们为何竟能这般狠毒,甚至想要置弟子于死地?” 朱正茂长叹一声,缓缓解释道:“哎……‘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个道理,想必你也是知晓的。或许正是因为你太过优秀出众,引起了某些人的嫉妒和怨恨。” “都怪为师啊,一直以来都天真地认为这书院乃是一片圣贤之地,所聚皆是饱读诗书之士,却未曾料到其中亦会有如此品行不端的学子存在。” 在书院中待了几年,竟然忘却了以前朝堂之上的那些龌龊手段,朱正茂看着弟子,眼中都是自责。 江叙白一脸正气地大声说道::“是他们心思龌龊,心术不正,这件事又怎能怪罪到您头上?只不过近日逸文怕是无法再给老师下厨做饭了。” 听到这话,朱正茂心中不由得一阵酸楚和怜惜,连忙回应道:“你这孩子,都已经伤成这个样子了,居然还心心念念着要给为师做饭。你呀,就赶紧回家安心养伤吧,别操心其他事情了。至于饭菜嘛,我会吩咐府里的下人准备,然后给你送过去的。” 江叙白却摇了摇头,坚定地说:“老师,我的手虽然暂时无法握笔写字,但好在还有一双眼睛可以看、一颗脑袋能够思考啊。所以书院的课程,学生我依然会认认真真地上完的,请老师放心。” 看到江叙白如此坚毅和好学,朱正茂欣慰地点点头,夸赞道:“好好好,真不愧是我朱齐修的学生!既然如此,那从今日起,你就继续过来与为师一同用餐吧。” 就这样,江叙白成功地勾起了朱正茂对他满满的怜悯与疼惜之情后,方才转身回到了自己租住的小院里。 坐在院子里轻轻地抚摸着受伤的手臂,感受着那阵阵刺痛。 突然间,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冰冷的笑容,自言自语道:“我倒是想瞧瞧,究竟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家伙,竟敢在老虎嘴边拔毛。” 说到底,还是我自己太大意了,竟然天真地认为在书院这种地方就能高枕无忧了。 直到夜幕完全笼罩大地,身穿一袭黑色衣裳的安福才缓缓归来。 他步履匆匆地走到江叙白所住的厢房前,抬眼望去,只见屋内的灯火依旧通明。于是,他走上前去,轻轻地叩响了房门。 “进来吧。”屋内传来江叙白那沉稳而又略带急切的声音。 安福推开门,快步走进屋内,恭敬地朝着江叙白行了个礼:“主子。” 江叙白微微抬起头,目光紧盯着安福,迫不及待地问道:“情况如何?可有找到什么线索?” 安福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无奈之色:“回主子,此次动手之人实在是心思缜密至极。属下不仅将整个马场翻了个底朝天,就连学院里面也仔细搜查过了,可依然未能发现丝毫有用的线索。” “荣伯那边也一直在全力调查此事,他今天特地询问了几位您班上的同窗,但似乎也是一无所获。” 江叙白皱起眉头,追问道:“当真没有任何可疑之处?” 安福再次摇了摇头,回答道:“目前确实尚未有所发现。不过,据荣伯所言,他打算明日从供给马匹的药物方面着手展开调查。” 江叙白点了点头,表示赞同荣伯的想法,接着说道:“既然如此,荣伯负责调查药物这条线,你就不必再插手了。” “你明日先去帮我查查,在我来到桐湖学院之前,秀才班的头名究竟是谁。另外,把这两个月以来成绩排在我之后的那几人也一并调查清楚,看看他们近期都在做些什么。记住,此事切不可打草惊蛇。” 思前想后,江叙白觉得最有可能动手的人可能就在这几人之中,毕竟没有冲突那就只有嫉妒了,毕竟嫉妒使人发狂,眼看又到了一月的大考了,说不定就是为了榜上的排名呢。 “属下明白了。” “先去休息吧,今日刚刚出事,那人怕是不会有什么动作,明天我也去书院激他一激。”想让他不去读书?他偏偏就要去书院读书,还要在他面前晃悠,就算还抓不到他,气也气死他。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纷纷扬扬地落在了大地上。江叙白如同往常一样,准时踏入了学堂。 当他出现在众人眼前时,教室里瞬间陷入一片寂静,紧接着便是一阵窃窃私语。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愕之色,显然谁也没料到这个年纪尚小的孩子竟如此勤奋刻苦。 要知道,换作常人经历了昨日那场惊心动魄的意外后,恐怕早就被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有胆量再来上学啊! 更何况此刻江叙白的一只手还用绷带高高吊起,看上去伤势颇为严重。 就在这时,授课的夫子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进了教室。 第167章 风必摧之 当他看到江叙白时,不禁微微一怔,随即关切地问道:“江叙白,你为何不在家中多歇息两日呢?瞧瞧你那脸上的伤还有眼下的乌青,莫不是昨夜因为惊吓过度而整夜未眠?” 说着,夫子又将目光移到了江叙白的侧脸上,只见其下颚处赫然有一块青紫的瘀痕,想来应是昨日摔倒时伤到了脸部所致。 面对夫子的询问与关心,江叙白面色平静如水,不卑不亢地回答道:“多谢夫子挂念,但学生从偏远之地远道而来求学,实属不易,每一刻时光对我而言都是无比珍贵的,故而不敢轻易浪费分毫。” 听到这番话,夫子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便露出赞赏的笑容,点头说道:“好好好,你既有此决心甚好,但若是身体有任何不适之处,一定要及时告知夫子,切不可逞强硬撑。” 江叙白恭恭敬敬地应声道:“学生明白,谢夫子教诲。” 待到下课铃声响起,以往总是行色匆匆、第一个冲出教室的江叙白这回却一反常态。 他缓缓起身,有条不紊地开始整理起自己桌上的书籍和笔墨纸砚,动作轻柔而专注,仿佛周围的喧嚣都与他无关。 就在此时,一个声音突然传入了江叙白的耳中:“叙白,需不需要我帮你收拾?” 江叙白整日里忙忙碌碌、行色匆匆,然而即便如此,同在一个班级学习的同学们他还是认得的。 此刻,他刚刚抬起头来,就瞧见有两位身形清瘦的青年正立在自己跟前。 开口说话的那位名叫孙楚仁,只听他说道:“孙兄,不必客气啦,这点小事儿我自个儿能够应付得来。” 孙楚仁紧接着又道:“昨日发生的那档子事儿我可是亲眼目睹了!我对你实在是钦佩至极!那般危急的情形之下,你竟然还能够成功地自救脱险。” 这时,另一名青年也凑过来插话道:“没错,如果换作是我的话,恐怕早就吓得松开缰绳从马上跌落下来了!”这位青年名叫夏成开。 江叙白闻言谦逊地笑了笑,回应道:“当时情况着实危急万分,我也不过是咬紧牙关硬撑着罢了。” 孙楚仁却连连摇头,一脸真诚地赞道:“甭管咋说,反正你就是特别厉害!”话音未落,他甚至还竖起了一根大拇指,表示对江叙白由衷的赞赏与肯定。 好容易盼到有人主动上前跟自己搭话,结果却是这么两个十足的小迷弟。 不仅如此呢,除了走上前来同他交谈的孙楚仁和夏成开外,教室里头尚未离开的其他同学也全都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看,眼神之中满是崇拜之意。 江叙白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心中暗自思忖:这些家伙是不是有点过于大惊小怪了哟?不就是从一匹马上跳了下来嘛,至于用这么崇拜的眼光看着我吗? 而且此时此刻的他已经对周围所有人都失去了信任,内心充满了警惕和防备,因此完全不打算跟书院中的任何人亲近往来。 “不好意思啊,我这边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就先失陪一步啦。”说完这句话后,他转身准备离开。 “哎呀,你看你这手上拿着这么多书,行动肯定不方便,要不咱们俩送送你呗。”孙楚仁热情地提议道。 “真的不用麻烦你们了,我着急赶回家去吃午饭,非常感谢你们的好意。”他婉言谢绝道。 “行吧,既然如此,那要是之后遇到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可一定要记得来找我们帮忙。”见对方态度坚决,二人也就不再坚持。 江叙白点了点头,然后步履蹒跚地走出了教室。一路上,他心里暗自琢磨着: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那个动手打人的家伙似乎不太像是他们班上的同窗。 当他好不容易走到竹园时,远远地就看到荣伯正站在朱正茂身旁,两人似乎正在交谈着什么重要的事情。 只见朱正茂的脸色一会儿气得发青,一会儿又露出一副左右为难的模样。 江叙白见状,不禁在心里暗暗揣测:难道这么快就已经调查出结果了吗?并且这个结果还让身为老师的朱正茂感到如此棘手? 想到这里,江叙白顾不得腿上的伤痛,连忙加快脚步,一瘸一拐地朝他们走去。 听到脚步声传来,朱正茂抬起头,一眼便瞧见了正向这边走来的江叙白。他赶紧挥挥手,示意荣伯暂时不要再说下去了。 “逸文啊,你怎么过来了?瞧你这腿也伤到了吗?”朱正茂一脸关切地问道。 “老师,我的腿可能只是有点挫伤而已。昨天的时候还没啥特别的感觉,没想到今天早上一起床,就突然疼得厉害起来了。”江叙白苦着脸解释道。 “从马背上摔下来是会如此,瞧这脸上都青紫成什么样儿了!” “老师不用担心,应该没什么大碍的。我已经吩咐安福去惠民堂取些药油回来擦擦就好了。” 朱正茂没好气的说道:“去什么惠民堂!荣伯,快把我之前在灵丹阁购置的药油给拿出来。” 荣伯赶忙应声道:“好嘞,主公。” 朱正茂又站起来查看他的伤势,看到他的脸虽然青紫,但好在并未破皮流血,不禁松了一口气。 笑着说道:“还好这脸没有擦破,要不然可真是可惜了你这张英俊的脸了。” 江叙白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其实当时落地的时候,我下意识地仰了一下脖子,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动作才导致脸部没怎么受伤吧。”朱正茂听后哈哈大笑起来。 就在这轻松愉悦的氛围中,一顿午饭很快结束了。可是整个用餐过程里,朱正茂竟然只字未提关于所查之事的任何结果。 这让坐在一旁的江叙白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原本悬着的心瞬间又往下沉了几分。 他暗自思忖着:难道老师有意要包庇那个人吗?难道这些日子以来与老师之间的深厚情谊都是伪装出来的虚情假意不成?不会的!绝对不可能! 以老师的威望和手中掌握的权势,他断然不至于畏惧那个人的身份地位。 第168章 嫉妒 那么唯一合理的解释便是,那人的真实身份着实令老师感到颇为棘手、左右为难。所以此刻,老师一定是正在绞尽脑汁思考更为妥善周全的解决办法呢。 当天晚上,江叙白就知道了朱正茂为什么会为难了。 “所以竟然是院判的儿子戴行知吗?”江叙白满脸惊愕地问道。 安福微微颔首,回答道:“没错,正是戴行知。说起此事,它和您拜山长为师这事儿还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遥想当年,朱正茂刚刚出任山长之际,戴知行的父亲——桐湖书院的院判戴巡便迫不及待地找上了门去。 他言辞恳切地向朱正茂表达了自己的愿望,那便是希望能够让自家儿子戴知行拜入其门下,成为得意门生。 然而,面对如此请求,朱正茂却委婉地拒绝了。他给出的理由是自己年事已高,精力有限,实在难以胜任教导弟子的重任。 可戴知行并不这样认为,他一心觉得定是朱正茂未曾瞧见自己身上所蕴藏的才华,才会这般无情地将自己拒之门外。 于是乎,这些年来,戴知行始终怀揣着那份拜师的渴望,日以继夜地埋头苦读。 凭借着自身的不懈努力,他在书院中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从未有过丝毫懈怠。 因为在他心中,始终坚信只要坚持不懈,终有一日,朱山长定会如伯乐相马一般,发现他这颗被尘土掩盖的璞玉,并欣然将他收入门下。 然而,令戴知行万万没想到的是,就在他苦苦等待、翘首期盼之时,半路上竟杀出个江叙白来。初来乍到的他不过短短两个月时间,便稳稳当当地坐上了书院头名的宝座。 更为气人的是,戴知行偶然间竟发现那个向来以年老力衰、无心教徒为借口而屡次推拒自己的朱正茂,此时此刻竟然正在悉心指导江叙白读书! 望着江叙白日复一日地在每天中午和下午时分匆忙赶往竹园求学,他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被欺骗与愚弄之感。 仿佛在这一瞬间,这些时日里积攒下来的所有怨恨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然而,尽管怒不可遏,但面对位高权重的朱正茂,他深知自己根本没有勇气前去当面对质。于是乎,满腔怒火无处宣泄的他只能将矛头指向无辜的江叙白。 身为院判大人府上的贵公子,要获取江叙白的个人履历简直易如反掌。经过一番探查后,他惊愕地发现这个看似勤奋好学之人竟然出身于无权无势的普通农家。 刹那间,一丝恶毒的念头在他脑海中萌生:既然如此,何不趁机除掉这个眼中钉?只要江叙白一命呜呼,那么自己就能够顺理成章地取代其位置,成为朱正茂的得意门生。 而实施计划的机会很快便来临——书院一直都有开设骑射课程。凭借着自家背景以及可以自由出入书院各处的特权,他精心策划了一场阴谋。 首先,他指使自己的心腹书童暗中购买了一种强效的马匹春药,并特意选在了骑射课当天的中午时分,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药物混入了江叙白日常所骑乘之马的饲料当中。 由于骑射课时学员们通常都会挑选自己熟悉且信赖的坐骑,果不其然,正如他所预料的那样,江叙白在上课当日不假思索地跨上了那匹已经服下春药的马。 “原来事情的真相竟是这般!怪不得老师都感到左右为难啊……”了解到这一切之后,江叙白恍然大悟。 估计老师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跟自己说自己这次的无妄之灾的大半原因是因为他收了自己为徒吧。 “属下刚才听到山长让荣伯去寻找院判大人前来,依属下之见,山长定然不会对此事置之不理,想必一定会给主子您一个满意的交代。倘若山长对其惩处过轻,届时咱们再采取行动也为时不晚。”安福继续禀报道。 “嗯。”江叙白微微颔首,表示赞同。戴知行的确这两次月考都排名在自己的后面,不过他好像已经有二十多岁了?居然会因为考试名次和拜师一事便对自己下手,可见心胸之狭隘。 另一边朱正茂唤来戴巡,将搜集而来的一系列证据逐一摆放在他的面前。 戴巡瞪大双眼紧盯着这些证据,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情。待荣伯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讲述完毕后,戴巡嘴唇微张,似是想要辩驳几句,但最终还是未能吐出只言片语。 因为他心里很清楚,站在他面前的朱正茂可不是一般人,那可是堂堂的三朝元老、帝师啊! 既有确凿无疑的证据在手,又特意将自己找来,这就意味着此事已是铁证如山,毫无疑问就是自家儿子戴知行所为了。 朱正茂面沉似水地凝视着戴巡,沉默片刻后,终于缓缓张开嘴唇,语气沉重而又严肃地说道: “想必不用老夫多言,你也应当能够意识到这件事情将会对我们这座书院造成何等巨大的冲击和恶劣影响。竟敢在这庄重肃穆、教书育人的书院之中,蓄意谋害同窗!” “戴巡啊戴巡,今日他胆敢因心生嫉妒,就毫不犹豫地下此毒手;那么假以时日,待其步入官场之后,为了谋取他的前程,恐怕更是无所不为,不择手段!他这辈子毁了!” 朱正茂的这番话犹如一道晴天霹雳,无情地劈落在戴知行原本充满希望与憧憬的人生道路之上,毫无悬念地给他的前途命运画上了一个冰冷而决绝的句号。 即便他曾经被誉为天之骄子,拥有过人的才华和天赋,然而此时此刻,却再也没有半分踏入仕途、一展抱负的可能性了。 戴巡面色惨白如纸,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朝着朱正茂连连叩头作揖,并长长地拜伏下去,带着哭腔哀求道: “山长啊,恳请您高抬贵手,给行知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他只是一时之间被妒意蒙蔽了双眼,迷失了心智,才会犯下如此大错呀!” 第169章 离开湖州 然而面对戴巡的苦苦求情,朱正茂却是丝毫不为所动,他冷哼一声,声色俱厉地驳斥道:“谋划周全,心思缜密到如此地步;心狠手辣,下起手来毫不留情;肆意妄为,全然不顾及他人死活......难道这些还不够吗?还需要老夫继续往下说吗?” 说到激动之处,朱正茂猛地伸手用力一拍面前的桌子,只听得砰然一声巨响,桌上的笔墨纸砚皆被震得跳了起来。 “哼!为人处世,哪怕资质平庸一些倒也罢了,但像这样心性扭曲、道德败坏之徒,纵使有经天纬地之才,也断不可留!”朱正茂义正辞严地说道。 听到这里,戴巡深知此事已再无转圜余地,不禁万念俱灰。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缓缓站起身来,再次向朱正茂躬身施礼,黯然说道:“既然山长心意已决,小人无话可说。” “明日一早,我便主动辞去院判一职,带着这个不争气的孽障返回故乡,从此隐姓埋名,再不涉足官场之事。多谢山长网开一面,饶过犬子一命。” “你明白就好,要不是因为这么多年来你一直兢兢业业地管理着书院,我恐怕早就将此事直接交由郡丞处理了。”言罢,朱正茂面色阴沉地挥了挥手,示意对方可以离开了。 江叙白听到院判以突发恶疾为由辞去院判一职时,心中并无多少波澜。 毕竟,自从那件事情发生之后,这样的结局早已在他的意料之中。 对于戴行知而言,这般下场或许已是他所能承受的最大惩罚了。可对江叙白来说,仅仅如此显然还远远不够。 这个戴行知,可是他当上朱离楼楼主之后,第一个胆敢妄图取他性命之人!而且是动了杀心的! 若是不能彻底将其解决掉,只怕日后自己将会夜夜难以入眠、日日不得安宁。 终于,到了戴家搬离书院的那一天。江叙白特意赶了过去,只为亲眼目睹这一场景。 远远望去,只见戴知行被五花大绑,双手和双脚皆被绳索紧紧缚住,就连嘴巴也被一块厚厚的棉布给牢牢堵住,随后像一件货物一般被无情地扔进了马车里。 就在这时,江叙白清楚地看到了戴知行眼中那满满的不甘与愤恨。 “少爷,安福要不要去......”身旁的安福轻声问道。 “别急着行动,此时前去太过明显,旁人一眼便能猜到与咱们有关。不妨暂且等待,让他的性命再多在他那儿存留些许时日。”江叙白语气沉稳,透着深思熟虑后的决断。 “是,安福明白了。” 之后尽管江叙白并未主动开口询问,但朱正茂深知此事非同小可,还是将详细的调查结果以及后续的处置方案一五一十地向他道来。 江叙白面露感激之色,言辞恳切,甚至眼中隐约泛起泪光,仿佛对朱正茂的坦诚相待感动不已。 然而,在那看似诚挚的外表下,他的内心却早已筑起一道防线。经过这番风波,他已然明白,所谓的师生情谊并非如想象般纯粹无瑕。 老师固然是传授知识、引领他成长之人,但在面对利益纠葛时,他们同样会权衡利弊,计较得失取舍。 更令江叙白心寒的是,这位一直以来备受尊敬的老师,竟然在未征求他意见的情况下,擅自将他当作可交易的筹码。 或许在老师眼中,一切都是为了大局着想,为了实现某种目标而不得不做出的选择。但对于江叙白来说,这种被忽视、被摆布的感觉实在难以忍受。 他不禁暗自思忖:也许自己不过是老师棋局中的一枚小小棋子,任其驱使摆布,何时成为弃子亦未可知。 这样的念头一旦产生,便如同野草般在心底蔓延滋长,挥之不去。 江叙白清楚地意识到,自己这般想法既阴暗又极端,但唯有如此,当真正面临被舍弃或是被利用的那一刻,他方能以一种平和淡定的心态去应对,不至于因过度投入情感而遭受重创。 秋去春来,时光荏苒,朱正茂喝过两次江叙白酿的菊花酒之后,转眼就到了永顺十六年的年底。 十六岁的江叙白,身姿挺拔如松,修长而矫健,一身青色长衫搭配月白色的外袍,衣袂飘飘,更衬得他气质出尘。 面庞之上的稚嫩已完全褪去,现在他一张脸犹如雕刻大师精心雕琢而成,线条分明,轮廓清晰。 剑眉星目,眼神深邃而明亮,犹如夜空中闪烁的星辰,透着聪慧和坚毅。 高挺的鼻梁下,嘴唇微微上扬,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让人自觉产生一种亲近。 皮肤也不似一般的男子一样粗糙,反而白皙如雪,细腻如丝,散发着一种健康的光泽。头发如墨般漆黑,柔顺地垂落在双肩上,轻轻拂过他白皙的肌肤,更衬得他气质高雅,宛如仙人下凡。 无论是谁见了都要暗赞一声俊俏的小书生。 在桐湖学院这一年最后一场乡考(模拟乡试考试)中,他依然稳坐桐湖学院的头名,连朱正茂也断言他这次在乡试中一定能拔得头筹。 湖州的码头之上,阳光洒落在熙熙攘攘的人群和堆积如山的货物之间。 江叙白静静地站在那里,手中握着一把看似朴素却暗藏玄机的折扇。扇面上绘着淡雅的山水图,仿佛隐藏着无尽的故事。 而他的小指之上,则戴着一枚黑色的尾戒,那是当年苏沫送给他的礼物。这么多年,他终于真正的带在了自己的手上。 江叙白缓缓抬起头,目光望向远处的朱正茂。只见他一身青衫,面容慈祥,眼中满含着对这个得意门生的期许与不舍。 江叙白深吸一口气,然后郑重其事地向前迈了一步,一个标准的长揖对着朱正茂深深地拜了下去。 “老师,逸文就此拜别了。”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仿佛蕴含着千言万语。 朱正茂凝视着眼前越发俊朗的小弟子,心中不禁感慨万千,也不知是喜是忧。 尤其是江叙白那张面庞,眼看着就长成这副眉清目秀,男生女相的模样了。 第170章 旧账 只是这样出众的容貌,恐怕日后会招惹不少女子的倾心。这孩子,这副模样怕是要伤不少小娘子的心。 他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江叙白的肩膀,温和地说道:“好好好,逸文啊,此去乡试路途遥远,你可要多加小心。待你金榜题名之时,别忘了给为师来一封书信报喜。” 江叙白微笑着点了点头,应道:“学生明白,请老师放心。”言罢,便转身上了船。 登上船头,江叙白迎风而立。微风拂过他的脸庞,吹起几缕发丝。他静静地望着波澜不惊的湖面,脸上露出一抹泰然自若的笑容。这一刻,所有的烦恼和忧虑似乎都被抛诸脑后。 “安福,给船把头打个招呼,到下一个码头时,咱们下船。”江叙白淡淡地吩咐道。 两年了,是时候去收一些账了。 “是,少爷。”身后的安福连忙应声而去。 戴家的祖籍位于江州,江叙白和安福在码头下船之后,一路朝着江州而去,对!他这次是要去和戴行知算算两年前坠马的旧账。 由于江叙白生得容貌出众,气质非凡,走到哪里都容易引人注目。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特意换下了自己那件标志性的襕衫长袍,穿上了一身朴素的货郎衣裳。 不仅如此,他还巧妙地运用各种道具和颜料,对裸露在外的皮肤进行精心装扮,使其看起来更像一个普通的贩夫走卒。 一路上,主仆二人有说有笑。突然,安福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开口问道:“少爷,听说悟剑山庄也在江州呢,咱们要不要顺道过去瞧瞧?” 江叙白微微挑眉,反问道:“哦?你想去?” 安福用力地点点头,兴奋地说道:“是啊!少爷您不知道,我常常听师父提起当年如璃师奶奶在悟剑山庄的英勇事迹。据说她凭借着绝世剑术,在那里打遍天下无敌手,威震江湖!如今咱们既然来到了江州,岂不是应该借此机会好好宣扬一下咱们朱离楼的赫赫威名?” 听到这里,江叙白不禁笑了起来,轻轻摇了摇头,说道:“两年前,吴叔在天下第一庄就已经为咱们朱离楼扬名立万啦。” 两年前吴庸与他们分开之后,带领着朱离楼的一众高手,在天下第一庄的比武大会上大放异彩,技惊四座,让整个武林都为之震撼。 而与此同时,吴庸也得了一个“天下第一剑”的美誉。然而,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盛名,吴庸本人却连连摇头,表示不敢承受。 要知道,在他的认知里,先有剑术卓绝、风华绝代的沈如璃,再有剑法灵动、身姿曼妙的苏沫,而后更有江叙白这样天赋异禀的剑道奇才横空出世。 与他们相比,吴庸自觉还有不小的差距,实在难以担当得起“天下第一剑”如此响亮的名号。 看江叙白似乎不感兴趣,安福一脸急切地劝说道:“唉!那是师父嘛,你作为咱们的楼主,不该出出力?” 江叙白无奈地叹了口气:“罢了,去也去了,不过我们不能在江州耽误太久,还得早点回益州呢。” 听到这话,安福才面露喜色,赶忙点头应道:“知道啦,我也想回家了。” 江州城内,戴家虽然从湖州谢幕,但在江州城还是一方巨鳄。 话说当年,戴巡本就是强行将戴行知带回江州的。 在路上的时候,戴行知才知道了朱正茂对自己的负面评价。 这一消息如同晴天霹雳一般,使得原本雄心勃勃的戴行知顿时心灰意冷,因为他深知自此以后,自己踏入仕途为官之路恐怕再无可能。 自那时起,戴行知仿佛变了个人似的,彻底放弃了书本学问,整日沉溺于烟花柳巷之地,纵情声色犬马之间,常常喝得酩酊大醉,不省人事。 每每想到此处,他心中便充满了怨恨,只恨当初没能将江叙白一同拉下地狱。 这一晚,月光有些慵懒地洒落在繁华的街道上,熙攘的人群穿梭于鳞次栉比的店铺之间。 戴行知如往常一般,脚步虚浮地踏入了那座金碧辉煌、脂粉香气弥漫的青楼。 他歪歪斜斜地坐在桌旁,一只手撑着头,另一只手随意地举着酒杯,时不时将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 迷蒙的双眼半睁半闭,仿佛随时都会昏睡过去。就在这时,一阵微风拂过,掀起了楼下街道上的尘土和落叶。 戴行知不经意地瞥了一眼窗外,恍惚间,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了他的眼帘。 他努力眨了眨眼,想要看得更清楚些。待到视线逐渐清晰,他的心猛地一沉——那个人竟是江叙白! 尽管时光已经过去了两年,江叙白的模样也有了些许变化,但戴行知还是一眼便认出了他来。 刹那间,酒精带来的晕眩感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满心的震惊和愤恨。 戴行知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渐行渐远的背影,眼中燃烧着熊熊的怒火。他紧咬着牙关,腮帮子因愤怒而微微鼓起。 心中暗暗咒骂道:“真是冤家路窄啊!我居然会在江州遇见这个害得我失去一切的仇人!”回忆如潮水般汹涌而来,淹没了他的思绪。 好似那些触手可及的荣耀、地位、财富……都因为江叙白而化为泡影。 如今的他,只能在这青楼之中借酒消愁,潦倒度日。 而此时的江叙白,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楼上那道充满敌意的目光。他正与身旁的安福谈笑风生,心情愉悦。 只见他身着一袭青衫,身姿挺拔,面容俊朗,举手投足间流露出一种自信和从容。相比之下,戴行知觉得自己越发显得狼狈不堪。 看着江叙白那副春风得意的样子,戴行知只觉得胸口像是被一块巨石压住,喘不过气来。 一股无法抑制的怒火瞬间冲上脑门,他紧紧握住拳头,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传来阵阵刺痛。 这一刻,他真想不顾一切地冲下楼去,给江叙白狠狠的一拳,以泄心头之恨。不!仅仅一拳怎能解他的心头之恨? 他要亲手杀了江叙白,让这个小人得志的家伙付出代价! 为什么江叙白这个农家子弟出身平凡,能够平步青云,拥有如此美好的前程;而自己身为士族之后,父亲更是堂堂院判,却落得这般下场?天理何在! 第171章 杀! 想到这里,他死死地盯着江叙白那渐行渐远的背影,眼中仿佛燃烧着熊熊怒火,宛如淬了世间最致命的毒药一般。 站在他身旁的女子无意间瞥见他此刻的神情,不禁吓得浑身一颤,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 \"戴公子,要不再喝一杯吧?\" 女子战战兢兢地开口。 然而,她话音未落,便遭到戴行知粗暴地呵斥:\"滚滚滚!别来烦本公子!\" 只见戴行知猛地一挥手,用力将女子推搡到一旁。随后,他毫不犹豫地丢下自己鼓鼓囊囊的荷包,转身大步踏出了青楼的大门。 他的步伐踉踉跄跄,显然已经有些醉意,但心中对江叙白的愤恨却让他强撑着跟了上去。 渐渐地,戴行知尾随着江叙白二人离开了喧闹繁华的街市,来到了一条僻静幽深的小巷。 此时夜幕降临,阵阵凉风吹过,使得原本就因饮酒而混沌不清的大脑越发昏沉起来。 但戴行知全然不顾这些,依旧摇摇晃晃地迈着步子,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进了巷子深处。 \"江叙白,我终于把你给逮住了!\" 当看到巷子尽头处那熟悉的身影时,戴行知咬牙切齿地喊道。 听到声音,江叙白缓缓转过身来,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哦?你这么费尽心思想要抓住我?难不成还想取我的性命不成?\" 江叙白的语气平静如水,丝毫没有显露出半点惊慌之色。 \"没错!都是因为你!如果不是你横插一手,朱山长肯定会收我为徒;如果不是你从中作梗,我也不至于被逐出书院;更可恨的是,如果没有你挡我的路,我现在早已平步青云、飞黄腾达了!\" 戴行知越说越是激动,额头上青筋暴起,双手紧紧握成拳头。 \"呵呵,是啊,真是可惜啊......\" 江叙白轻轻摇了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怒不可遏的戴行知。 江叙白信步走到身旁的大树前,悠然地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拈起了几片嫩绿的树叶。 就在这时,戴知行只听得“咻——”的一声尖锐破风声骤然响起,宛如一道凌厉的闪电划过虚空。 眨眼间,戴知行那白皙的脖颈处,赫然多出了一道细长的血痕,鲜血如泉涌般汩汩流出,瞬间染红了他的衣领。 刹那间,一股钻心的剧痛如同汹涌澎湃的潮水一般,从那道狰狞可怖的伤口迅速蔓延开来。 这股疼痛犹如一根尖锐无比的钢针,毫不留情地刺穿了他娇嫩的肌肤,直抵骨髓深处,令他几乎无法呼吸。 方才因为吹过一阵凉风而引发的轻微头晕症状,在此刻竟然奇迹般地消散了大半。 然而,此刻充斥在戴知行心头的,却只剩下无尽的恐惧和惊愕。 他瞪大双眼,死死盯着眼前这个看似文弱的男子,只见对方正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那几片树叶,仿佛刚才那致命一击对他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 戴知行一边用颤抖的双手紧紧捂住不断流血的伤口,一边惊恐万状地喃喃自语道:“你……你不可能是江叙白!” 江叙白只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穷酸书生而已,绝不可能拥有如此高深莫测的武功,能够做到飞叶伤人这般神乎其技之事! 面对戴知行的质疑与惊惧,江叙白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冰冷刺骨的笑容。他慢条斯理地开口说道:“要不然你以为当初我是怎么从你的算计中活下来的,说起来你得感谢我。” 听到这话,戴知行满脸难以置信之色,结结巴巴地反问道:“感......感谢你?” 江叙白点了点头,继续不紧不慢地说道:“对啊,我这个人就是太善良了,你看一来让你享受了两年的好日子,二来,让你能死的明明白白,你说你是不是得感谢我?” 话刚说完,江叙白脸上的笑容陡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令人胆寒的森冷杀意。 与此同时,他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强大无比的气势,犹如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压抑而恐怖。 原本笑语晏晏的桃花眼在顷刻间变成了冷锐的鹰目一般。它们紧紧地盯着眼前的戴知行,透露出一股令人胆寒的杀意。 戴知行的瞳孔猛地收缩,心中一阵骇然。紧接着,他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脚步踉跄,仿佛面前站着的不是那个平日里温文尔雅的江叙白,而是一头凶猛无比的野兽。 此时此刻,无数个念头在戴知行的脑海中飞速闪过。 终于,他恍然大悟——难怪当初江叙白能够如此轻松地从疾驰的马背上一跃而下,原来他一直深藏不露,才是那个最可怕的对手。 恐惧如同潮水一般涌上心头,戴知行的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字:逃! 他必须立刻逃离这里,将这个惊人的发现告知父亲和朱山长。于是,他毫不犹豫地转过身去,准备拔腿狂奔。 然而,就在他刚刚有所动作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道尖锐刺耳的破风之声。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便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以极快的速度刺穿了自己的脖子。刹那间,全身的血液像是被点燃了一般,疯狂地朝着伤口处涌动而去,汹涌澎湃,势不可挡。 如泉涌般的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双眼,模糊了视线。 他本能地想要抬起双手捂住受伤的脖子,试图阻止鲜血继续流淌,但无论他如何拼命挣扎,那双手臂却好似失去了控制一般,根本无法举起分毫。 渐渐地,戴知行感觉自己的力量正在一点一点地流失,身体也越来越沉重。那种无力感仿佛蔓藤一般缠绕住他的四肢,让他难以动弹。 与此同时,寒冷的气息从指尖开始蔓延,缓缓侵袭着他的身躯,直至整个人都仿佛被冰封起来。 他张开嘴巴,想要大声呼救,可喉咙里只能发出几声沙哑而微弱的呜咽,根本无法形成清晰的声音。 最终,所有的反抗都化为乌有,戴知行的意识渐渐陷入黑暗之中…… 第172章 悟剑山庄 “戴行知,要怪就怪你惹了不该惹的人,一路走好啊……”江叙白冷漠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着,久久不散。 江叙白看着面前缓缓倒下去的人,心中没有一点波动,他天生就是冷清冷性的人。 既然戴行知竟敢肆意害人,想必他心中也该清楚,终有一日自己亦可能成为他人谋害的对象。 且瞧方才,仅仅只因他匆匆瞥了自己一眼,便毫不迟疑地跟了过来,足见其还对自己怀恨在心,而且丝毫不认为自身所作所为存有任何过错。 足以说明江叙白在惦记他的时候,他也在想着如何除掉江叙白。 此处原本就是一条寂静无人的死胡同,平日里鲜有人至,自然也就不会有人留意到这条窄巷里所发生的种种变故。 随着夜幕逐渐深沉,江州的城墙之上,只见两道黑影如鬼魅般飞速掠过。 待到次日清晨,整个江州城都为之震动——原来,戴家那位备受瞩目的嫡公子竟然被人发现惨死在一条死胡同内! 令人诧异的是,这位公子全身上下仅有两处伤痕:一处位于侧颈,不过仅是浅浅的划伤;而另一处则处于咽喉要害,显然正是那致命之伤。 负责勘验尸首的仵作经过一番仔细查验后惊讶地发现,案发现场遗留的凶器竟然仅仅只是两片普通的树叶而已! 如此情形,众人皆推断此乃某位江湖高手所为。于是乎,江州城当机立断紧闭城门,并开始在城内大肆盘查江湖人士以及从外地而来之人。 一时之间,城中气氛紧张异常,人人自危。 戴巡得知这个消息后,心如刀绞,悲痛万分。然而,过去的这两年里,对于戴行知在外究竟结识了哪些人,他竟然一无所知。 只因当初认定戴行知已然堕落无用,他便将全部心力都倾注在了其他儿子们的身上,未曾对其多加关注。 怎料想,最终竟落得如此悲惨结局——戴行知命丧他人之手! 江州的司理参军为此案展开了详尽调查,然而查来查去,线索纷纷断裂,真相始终扑朔迷离,最终也只能无奈地草草收场、不了了之。 江叙白自江州城离开以后,马不停蹄地与安福一同踏上了前往悟剑山庄之路。这座神秘的悟剑山庄,其前任庄主乃是寸元亨。 早年间,寸元亨曾与江湖传奇人物沈如璃有过一场惊心动魄的较量,可惜最终败北。 此后,心灰意冷的他毅然决然地卸下庄主之职,归隐山林,全心全意投入到剑道的修炼当中。而如今,接掌悟剑山庄的则是寸元亨之子寸剑霆。 悟剑山庄地理位置独特,它隐匿于江州城外百里处一片山峦环绕的山坳之中。由于此地地势低洼,终年云雾缭绕,宛如仙境一般。 平日里,那重重浓雾犹如一层厚厚的面纱,将整个山庄遮掩得严严实实,外人难以窥视其中真容。 唯有在每日正午时分,阳光直射大地之时,那弥漫的雾气方才稍稍散去,使得悟剑山庄得以短暂地展露其庐山真面目。 要进入这座神秘的山庄,除非选择艰难地翻越那高耸入云的山峰,否则便唯有通过两山之间那个狭窄的豁口方可抵达。 这个豁口仿佛是被一把绝世锋利的宝剑以雷霆万钧之势猛然劈开而成,两侧皆是陡峭且光滑如镜的石壁,令人望而生畏。 就在这时,江叙白与身着一袭黑衣的安福缓缓步入了豁口之中。然而,他们才刚踏进这片区域,两道身影便如同鬼魅般闪现而出,手持长剑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其中一人厉声喝道:“来者何人?竟敢擅闯此地!” 江叙白微微拱手,朗声道:“朱离楼顾斐,前来向悟剑山庄向庄主讨教几招。” 他身穿一件玄色广袖直裾深衣,长长的发丝整齐地用一支洁白无瑕的玉簪绾于脑后。同 样是玄色的外袍搭配着褐色的毛领,不仅为其增添了几分飘逸出尘的气质,更使其身姿显得越发挺拔修长。 尤其是那张覆盖住大半张面容的彼岸花面具,在阳光下闪烁着奇异的光芒,将他原本就白皙如雪的肌肤映衬得更加晶莹剔透。 尽管面具之下的真实容颜难以看清全貌,但那双乌黑深邃、犹如寒星般璀璨的眼眸却足以让人瞬间失神。 此外,他那略微泛着淡淡粉色的嘴唇,则给人一种他年纪尚轻之感。 而站在顾斐身后抱着佩剑的随从,却是一脸冷峻之色,面无表情,整个人散发出一股冷冽的气息,仿若一座冰山,令人不敢轻易靠近。 “顾斐?你竟然就是朱离楼的楼主顾斐?” 要知道,如今的江湖,谁能不知道那赫赫有名的朱离楼呢!而朱离楼的楼主顾斐,更是无人不晓。 尽管顾斐在两三年前宛如昙花一现,短暂地现身于江湖之中,并向一些前辈发起挑战,但令人惊叹的是,他竟然从未尝过败绩! 这等辉煌战绩,早已成为江湖人士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传奇故事。 且不说顾斐本人,单是近年来这两三年内,朱离楼的副楼主吴庸每次出现在众人眼前时,其展现出的高超武艺也是足以傲视群雄。 然而,每当他技惊四座之后,总会谦逊地留下这么一句话:“某比起楼主顾斐多有不及也。” 正是因为如此,即便这两三年间顾斐仿若销声匿迹一般,不再活跃于江湖之上,但他的名声依旧如同野火燎原一般迅速传播开来,愈发响亮。 “如假包换。”江叙白嘴角微扬,潇洒地扫了一下自己身上的外袍,就像在说:难道这身装扮不像? 拦住他们的两人对视一眼,语气中带着一丝恭敬与谨慎,“顾楼主请稍后,待我二人去禀报一声。” 见此情形,江叙白不禁提议道:“不如一起进去?”毕竟此刻他们正站立在这处豁口之处,由于地形特殊,形成了一种类似于峡谷风效应,阵阵狂风呼啸而过,吹得人面颊生疼。 第173章 跳梁小丑 两人听到江叙白如此言语,脸上不禁掠过一抹为难的神色。 然而转念一想,这般光天化日之下,堂而皇之地从正门前来造访之人,想必并非是专程来找麻烦的。 稍作犹豫后,其中一人对着江叙白微微躬身,做出一个有请的手势,并客气地说道:“这……顾楼主,请随我来吧。” 江叙白颔首示意,随即迈步跟上此人,一同朝着那豁口走去。 刚一踏入豁口,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柄高耸入云、笔直矗立的巨大剑身。剑身之上,龙飞凤舞般镌刻着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悟剑山庄。 穿过豁口,展现在眼前的尽是蜿蜒曲折的九曲回廊。回廊两侧堆积着些许尚未消融的积雪,宛如银装素裹的童话世界。 偶尔,一阵微风吹过,带起几点梅花花瓣飘落而下,更添几分诗意与浪漫。空气中弥漫着梅花淡雅清幽的香气,令人心旷神怡,仿佛置身于世外桃源一般。 就这样沿着回廊前行了约莫一刻钟左右,三人终于在一处宽阔的练剑广场前停下脚步。此时,广场上正有不少人手持长剑,专心致志地练习剑术。 或许是察觉到了江叙白和安福二人身上散发出的强大气场,这群原本正在挥剑的人们纷纷不约而同地停下动作,将目光投向他们这边。 就在众人的注视之中,突然传来一声断喝:“等等!”紧接着,只见一名身着白色练功服的年轻公子如疾风般迅速闪至几人身前,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只见带路的孟州一脸恭敬地对着来人抱拳行礼,并朗声道:“大公子。” 来者微微皱眉,语气不善地质问道:“孟州,此乃何人?为何未经通报,你竟敢擅自将其带入庄内?” 孟州赶忙解释道:“大公子,这位乃是朱离楼的楼主顾斐顾楼主。顾楼主今日专程前来拜会庄主。” “顾斐?仅听他自称为顾斐,你便深信不疑?真是愚不可及!”大公子寸世澈怒声呵斥道。 孟州闻言心中一紧,连忙劝道:“大公子,请您慎言。如今朱离楼的势力如日中天,实在不宜轻易开罪于他们。” 然而,寸世澈丝毫不为所动,甚至双眼猛地射出一道令人胆寒的寒光,紧接着抬起右脚狠狠地踹向孟州。 孟州猝不及防之下,被这一脚踢得连连后退数步,好不容易才勉强稳住身形。 此时,只见寸世澈手持长剑,剑尖直指顾斐,大有一言不合便要动手之势。 孟州见状心急如焚,正欲上前阻拦,却突然发现顾斐身旁的随从身形一闪,已然出手,两人便战到了一起。 而顾斐竟出人意料地迈步朝孟州走来,并开口问道:“你方才称他为大公子?如此说来,他便是庄主之子?” 孟州定了定神,点头应道:“正是。而且,他还是我的大师兄。” 寸世澈对孟州可谓是厌恶至极。想当年,孟州只是个孤苦伶仃、无依无靠的小孤儿,若不是寸世澈他爹心生怜悯将其收留,恐怕这小子早就饿死街头了。 可谁能料到,这个不知感恩的家伙竟然还妄想着和自己一比高下!简直就是自不量力!于是乎,寸世澈略施小计,就让孟州去看守庄门了。 “啧啧啧……如此说来,你和他之间的关系确实很紧张呢。”江叙白听闻此事后不禁感叹道。 堂堂一个庄主的亲传弟子,居然沦落到去守大门的地步,这实在令人匪夷所思。看来这看似平和宁静的悟剑山庄其实并非如表面那般与世无争嘛? 而另一边厢,寸世澈此时正陷入一场苦战之中。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就连顾斐身旁的一个小小随从竟也是如此难缠! 说实话,寸世澈倒并不是怀疑眼前之人是否真的是顾斐本人,毕竟以他的身份地位,还不至于有人冒充。 然而,他始终认为朱离楼一直在虚张声势,吹嘘他们的楼主如何剑术超群、武功盖世。可是又有多少人真正亲眼见识过呢? 说不定之前他所挑战的那些所谓高手,只不过是朱离楼的副楼主故意安排来给他造势罢了。明明是他打败的,却把功劳推给顾斐也未可知。 可现如今,自己竟然连顾斐身边的一个随从都无法轻易击败,这着实让寸世澈感到颜面扫地。 只见安福的剑法愈发凌厉,每一剑刺出都带着呼呼风声,仿佛要将空气撕裂一般。 就在众人目不转睛地注视下,只见安福身形一闪,如同鬼魅般迅速出手,轻而易举地就将寸世澈紧握着的利剑给挑飞到半空之中。 那剑身在空中打着旋儿,反射出令人心悸的寒光,最后“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而响亮的声响。 直到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江叙白方才不紧不慢地张开嘴巴,轻声呼唤道:“吴赋。”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却仿佛蕴含着一种无形的力量,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听到自家主子的召唤,原本准备再补上一剑、直取寸世澈脖颈的安福,其手上的动作猛地一顿。 紧接着,他毫不犹豫地撤回那即将刺出的致命一击,手腕轻抖,将手中的宝剑收入剑鞘之中。 随后,他便像之前一样,静静地站立在江叙白身旁,宛如一座雕塑般纹丝不动。 此时的寸世澈,心中虽然充满了不甘和愤恨,但面对如此强大的对手,他也深知自己无论是武力还是气势都远远不及对方。 无奈之下,他只得狠狠地瞪了江叙白一眼,然后极不情愿地往旁边挪动了一小步,让出一条道路来。 然而,即便如此,他那阴鸷的目光仍旧死死地盯着江叙白,似乎想要用眼神将对方生吞活剥一般。 对于寸世澈那恶狠狠的目光,江叙白只是嘴角微微一勾,露出一抹轻蔑的讥笑。 在他眼中,这位所谓的悟剑山庄大公子简直就是个跳梁小丑,根本不值得他过多关注。 随即便转过头去,对着站在一侧的孟州客气地说道:“那就有劳阁下了。” 孟州见状,连忙恭敬地回应道:“不敢当,顾楼主这边请。”说罢,他便当先迈步朝着山庄的大门走去。 江叙白与安福则紧跟其后,一行人鱼贯而入,很快便来到了庄内的正堂之中。 进入正堂后,孟州先是热情地招呼江叙白入座,并为他斟满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 做完这些后,孟州微笑着说道:“顾楼主,请您在此稍作歇息片刻,在下这就前去禀报庄主,请他速速前来相见。” 言毕,孟州向着江叙白点了点头,而后转身快步离去,留下江叙白独自坐在椅子上品茶等待。 第174章 更胜一筹 “好。”只见江叙白优雅地接过茶水,微微抬起茶杯,轻启薄唇,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小口那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茶水。 放下茶杯后,江叙白将目光转向一旁的吴赋,轻声问道:“吴赋,刚刚的热身感觉如何?” 安福嘴角微扬,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容,满不在乎地回答道:“简直不堪一击!跟这种对手交手,真是无趣至极,甚至还不如我与三小姐切磋时来得痛快呢!” 听到这话,江叙白不禁轻笑出声:“呵呵~若是叙彩知晓你如此评价她的武艺,想必会十分高兴。”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不一会儿,孟州便领着一老一中两个人走进了屋内。 只见那位中年人身材魁梧,气宇轩昂;而那位老者则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双目炯炯有神。 孟州快步上前,对着江叙白介绍道:“顾楼主,这位乃是我们山庄的老庄主,这位便是现任庄主。” 接着又转身向两位庄主说道:“老庄主,庄主,这位便是朱离楼的顾楼主了。” 原来,孟州方才去寻寸剑霆之时,恰巧遇见他正与老庄主寸元亨在庭院之中对剑。听闻朱离楼的楼主来访,二人二话不说,立刻一同赶来相见。 然而,刚一见面,老庄主寸元亨便毫不客气地质问道:“藏头露尾的,莫非顾楼主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不成?” 说着,他与寸剑霆二人目不斜视地从江叙白身旁走过,径直走到主位之上坐了下来。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质问,江叙白倒是显得镇定自若,他微微一笑,解释道:“实不相瞒,在下年少习武之时曾受过一些重伤,以致面容受损,有碍观瞻,故而才戴上面具示人,请二位庄主莫要见怪。” “都说朱离楼楼主顾斐天纵奇才,想不到竟然也会受伤?”寸剑霆看着他脸上的面具,面带嘲讽之色,言语间尽是不屑之意。 江叙白神色平静如水,只是微微拱手道:“庄主说笑了,今日冒昧前来,乃是想向庄主讨教几招。” 寸元亨闻言哈哈大笑起来,笑声震耳欲聋:“年轻人,莫要以为自己稍有几分本事,便真觉得天下无敌了!老夫可不像你以往所挑战的那些泛泛之辈。” 面对庄主的讥讽,江叙白毫不退缩,朗声道:“像与不像,恐怕还需在手底下见个真章才行,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原本按照常理应当先以礼数相待,但寸剑霆接二连三地冷嘲热讽,江叙白心中已然有些恼怒,自然也就懒得再讲什么礼节了。 这时,一旁的寸元亨开口说道:“剑霆啊,既然顾楼主有此雅兴,想要与你切磋一番,倒也未尝不可。毕竟江湖之上皆传闻顾斐师从天下第一剑——璃月,正好借此机会,让我等也开开眼界,瞧瞧阁下的剑法究竟如何精妙。” 其实,这才是寸元亨特意跟来此处的真正目的所在。这些年来,他始终埋头苦修,一心只为能够战胜璃月。 只可惜,那位传说中的天下第一剑仿佛从世间消失一般,再也未曾现身过。 导致他想夺回天下第一剑的名头再与她一较高下的机会都没有,所以如果自己的儿子能打败璃月的弟子,那是不是说明还是他们悟剑山庄的剑法更胜一筹。 江叙白眼底精光一闪,露出一丝冷笑,这不是想到一起去了吗? 他想用师娘弟子的名义打败悟剑山庄,悟剑山庄想通过自己打压师娘天下第一剑的名头,那就看看谁更胜一筹了。 四人缓缓走出正堂,此时外面已经开始飘起了雪花。 江叙白身姿挺拔如松,手中紧紧握着一柄寒光闪烁的宝剑,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坚定与沉稳;寸剑霆亦是面色凝重,他的宝剑在寒风中微微颤抖,仿佛随时准备出鞘交锋。 冬风宛如一把无情的利刃,裹挟着纷纷扬扬的雪花,如同密集的箭矢般狠狠地砸向地面,随后又调皮地飘落在江叙白那身华丽的玄色衣服之上。 那雪花像是被施了魔法一般,沾在衣服上后便久久不肯融化,仿佛要将这玄色永远定格在这一刻。 而江叙白前额的那一缕乌黑发丝,更是随着冬风的肆虐而尽情地飘扬起来,就像一只黑色的蝴蝶在风中舞动,为这寒冷的画面增添了一抹灵动的色彩。 突然,一阵狂风袭来,卷起漫天飞雪。江叙白和寸剑霆同时出手,两柄宝剑在空中交错,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剑刃相交之处,溅起星星点点的火花,与飞舞的雪花交相辉映。 风雪之中,两人的身影时而交错,时而分离。 他们的剑法各具特色,江叙白的剑势凌厉,每一剑都带着无尽的威势;寸剑霆的剑法则灵活多变,犹如鬼魅一般难以捉摸。 不过任凭寸剑霆如何出战,江叙白始终占据了上风。 他的剑法越发娴熟,每一剑都精准地击中寸剑霆的要害。 就在众人以为这场激战会持续许久之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江叙白手中的剑法突然一变,那招式竟然与寸剑霆所施展的剑法毫无二致! 不仅如此,江叙白运用这套剑法时,其攻势之凌厉、气势之威猛,远远超过了寸剑霆本人。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在场的寸剑霆以及在旁观战的寸元亨皆是心头一震。仅仅通过这一场短暂的交锋,顾斐竟然就能将他们寸家祖传的剑法学得如此精妙? 而且看这样子,似乎在顾斐手中,寸家剑法焕发出了更为强大的威力。 此时此刻,寸元亨终于恍然大悟,明白了为何那些曾经接受过顾斐挑战的人后来都会逐渐淡出江湖。 想想也是,自己苦练多年的绝学,却被他人在初次交手之际便轻易学走,如此一来,哪里还有颜面自称是闯荡江湖之人呢? 直到这一刻,寸元亨才算真正领略到了所谓“天纵奇才”究竟意味着什么。 第175章 捉弄 随着心中斗志的消散,寸剑霆在江叙白的猛攻下渐渐力不从心,节节败退。最终,江叙白以雷霆之势刺出一剑,剑尖稳稳地抵在了寸剑霆的咽喉之处。 “我输了……”寸剑霆一脸颓然地说道。 然而,江叙白却是微微一笑,回应道:“其实也算不得你输,毕竟我所用的乃是你们寸家的剑法,不是吗?” 听到这话,寸剑霆不禁惨然一笑,“悟剑山庄?哈哈哈哈……我们哪还有脸称作悟剑山庄啊!” 就在那一瞬间,只见寸元亨身形如电,瞬间飞掠而出,眨眼间便已来到儿子身前。 他伸出手指,精准地点在了儿子后颈处的风池穴上,口中厉喝一声:“剑霆!输了便是输了,切不可再胡思乱想!” 回想起往昔岁月,当年他自己也曾遭遇过类似的惨败,那时他输给了璃月。那场失败犹如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心头,令他久久无法释怀。 经过数年漫长时光的煎熬和磨砺,他方才渐渐从那次挫败带来的沉重打击中重新振作起来。 然而,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如今自己的亲生骨肉竟然也步了自己的后尘,这难道真是冥冥之中命运的捉弄吗? 此刻,寸元亨满心懊悔,如果时间能够倒流,他绝不会轻易应下顾斐之前提出的请求;又或者当时就该当机立断,亲自出手迎战,或许局面就不会发展至此。 一念及此,他长叹一口气,缓缓转头面向江叙白,沉声道:“自今日起,我悟剑山庄决定遣散门下所有弟子,从此退出这纷扰喧嚣的江湖。”说罢,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决绝之色。 江叙白见状,连忙将手中紧握的长剑用力一甩,准确无误地抛入了一旁安福手中所执的剑鞘之内。 紧接着,他双手抱拳,向着寸元亨深深一躬,诚恳地说道: “顾斐今日前来贵庄,确实只是单纯想要向各位前辈讨教剑术而已,绝对没有丝毫逼迫悟剑山庄归隐之意。若在此过程中有任何冒犯之处,还恳请老庄主以及庄主大人多多包涵。” 听到这话,寸元亨冷哼一声,脸上满是愤懑之情,怒喝道:“事已至此,顾楼主何必还要惺惺作态、佯装好人呢!” “顾斐所言皆实,今日这场激战,顾斐绝不会向外界多吐露半句。自今往后,顾斐亦决不再擅自使用寸家剑法。顾某就此别过!”方才一时酣战正欢,怎奈竟将数年前之事忘却脑后。 原本江叙白乃是一片好意,寻思着借由他们自家的绝学来战胜其自身,如此一来,即便落败,于他们而言也算不得输得太过难看。 岂料,此举在他人眼中,却被视作莫大的羞辱。未及寸元亨和寸剑霆开口回应,江叙白便朝着身旁的安福匆匆瞥去一眼。旋即,二人双双足尖轻点,仿若惊弓之鸟般逃离了现场。 待寸世澈瞧见他们离去的背影匆忙奔入此地时,映入眼帘的便是他爹爹如木雕泥塑般呆立在皑皑白雪之中,而祖父亦是满脸复杂之色地伫立一旁。 看到这一幕他朝着一旁的孟州问道:“孟州,究竟发生何事?” “大公子,这……”孟州一时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 “快快道来呀!适才我分明见到顾斐等人已然离去,肯定是我爹胜了对吗?”说到这里,寸世澈的语气已经略显急躁了。 “大公子,庄主……庄主他输了啊!”孟州一脸惊愕地喊着,声音都有些颤抖。 这可是他生平头一遭见到像顾斐这般惊才绝艳之人。这些年,他耗费了十数年光阴学习寸家的剑法,至今仍未能将其精髓彻底领悟并融会贯通。 顾楼主仅仅通过短暂的交手过招,竟然就轻而易举地掌握了这套剑法,不仅如此,更是将其中存在的缺陷与不足尽数剔除得干干净净。 老庄主刚才所说的那番话语犹在耳边回荡,令孟州不禁愣在了原地。 他心中暗自思忖:这悟剑山庄纵然有着诸多不尽人意之处,但毕竟也是自己长久以来安身立命之所,倘若山庄真要遣散门徒,那往后自己又该何去何从呢? “不可能!爹!您怎么可能会输?”寸世澈瞪大了双眼,满脸难以置信的神情,急匆匆地朝着寸剑霆奔去,非得从父亲口中讨个说法不可。 此时的寸剑霆,内心已然被满满的挫败感和深深的失落所占据。他穷尽一生之力钻研修习的寸家剑法,到头来竟败在了自家剑法之下。 望着父亲那副失魂落魄、形如槁木的模样,寸世澈转过头来,望向一旁的老庄主,疑惑不解地问道:“爷爷,难道那顾斐果真如此厉害不成?” 老庄主微微颔首,目光深邃而凝重,缓缓吐出四个字:“天纵奇才。” 就在这时,一直站在旁边的孟州也快步走上前,毫不犹豫地双膝跪地,径直跪在了寸元亨的面前。 他满脸恳切之色,声音颤抖着说道:“老庄主,请您高抬贵手,千万不要遣散门下弟子们啊!” 听到这话,站在一旁的寸澈顿时怒不可遏,瞪大双眼,咬牙切齿地吼道:“遣散门徒?爷爷,难道这竟是那顾斐提出的过分要求不成?此人实在是太过嚣张跋扈、欺人太甚啦!” 然而,还没等寸元亨回应孙子的质问,孟州连忙摇头解释道:“并非如此,少庄主,顾楼主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只见寸元亨缓缓伸出双手,示意孟州起身,同时长叹了一口气说道: “罢了罢了,孟州,快快起来吧。老夫刚才也是被气得失去了理智……不过嘛——”说到这里,他稍稍顿了一顿,眼神变得愈发凝重起来。 众人见状,纷纷竖起耳朵,急切地想知道接下来老爷子究竟想说些什么。 只听寸元亨接着说道:“不过经过此事,咱们悟剑山庄确实应该痛定思痛,好好钻研一下剑法了。来人呐!传我的命令下去,从即日起,悟剑山庄将以朱离楼为首,唯其马首是瞻! 并且所有我悟剑山庄的门徒,在未来的五年时间里,一律不得踏出山门半步,必须专心致志地闭关修炼剑术!” 第176章 归心似箭 而另一边,江叙白与安福二人已经走出了悟剑山庄的豁口,直到此时他们方才停下脚步。安福脸上洋溢着兴奋之情,开怀大笑道:“哈哈,主子,今天可真是痛快至极!” 江叙白微微一笑,轻轻拍了拍安福的肩膀说:“好了好了,咱们赶紧打道回府吧。从今往后,如果没人再来主动招惹咱们,咱们也就别再轻易找上门去了。” 安福点了点头,但随即又皱起眉头担忧地说:“可是主子,依我看,经过今日这一遭,恐怕你想要清闲下来都难。说不定等咱们回到益州的时候,那些向你发起挑战的拜帖都会堆积如山!” 江叙白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淡淡地回答道:“先不管那么多了,回去之后再说吧。权且当作是活动活动这久未舒展的筋骨也好。”说完,两人便一同转身离去,身影渐行渐远。 两人走进林子深处,费了一番功夫牵出两匹骏马。 随后便身手敏捷地翻身跃上马背,双腿一夹马腹,缰绳一抖,两匹马儿如同离弦之箭一般,沿着道路向着益州的方向狂奔而去。 马蹄声响彻云霄,扬起阵阵尘土。 这么多年漂泊在外,此时此刻,他归心似箭,恨不得立刻就能回到那个温暖的家。 而远在江家村的江家人,同样怀着激动与期盼的心情等待着他的归来。早在前些日子,他们就收到了江叙白寄来的信件,信上说他一定会在过年之前赶回家里团聚。 眼看着距离过年只剩下没几天了,可江叙白却依然未见身影,这让江老头在家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不停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阿爷,您别着急啦!四哥向来都是说话算数的人,既然他说了过年前会回来,那就肯定不会食言的。您这样一直转悠,我都快被您晃晕啦!”六头江叙瑾今年已经九岁了,长得虎头虎脑十分可爱。 他早已和五哥江叙志一同在县城的私塾里读书学习。由于私塾放假比较早,所以他便跟着母亲小蔡氏、小妹江叙珠以及五哥江叙志提前回到了村子里,陪伴着爷爷奶奶。 此刻,他正和江叙志围坐在一个暖烘烘的炭盆旁边,专心致志地练习写大字呢。 在另一边,大头的儿子小菜头江文柏和江叙珠则坐在地上开心地摆弄着一堆五颜六色的积木。 这些积木可是当年江叙白得知自己有了妹妹之后,亲自精心制作并且托人送回来的礼物。对于年幼的江叙珠来说,这份来自哥哥的关爱无疑是她最珍贵的宝贝之一。 这天气愈发寒冷了,凛冽的寒风呼呼地吹着,仿佛要将一切都冻结起来。 那宽阔的河面早已被一层厚厚的冰层所覆盖,宛如一面巨大的镜子,反射出清冷的光芒。 “唉,这天气真是越来越冷了,河面上都结了这么厚的冰。我心里一直惦记着他呢,真不知道他能不能赶回来。”江老头忧心忡忡地说道。 “哎呀,我说老头子,你呀就是爱瞎操心!叙白那孩子心里可有成算了,他肯定早就料到会有这种情况,说不定早就改走陆路了。你就在这儿安安稳稳地坐着吧,别老是走来走去的,弄得五头、六头他们都没法专心写字!” 江蔡氏停下手中的针线活,抬起头看着江老头数落道。 只见她熟练地将手中的针在自己花白的头发上轻轻梳了两下,然后又低下头继续缝制着那个精美的荷包。 然而,江老头显然并没有把老伴儿的话听进去。 他皱着眉头,自言自语地嘟囔着:“不成,我还是不放心,我得到村口去瞅瞅。”说完,便抬脚朝门外走去。 此时的院子里,李氏和小蔡氏正忙碌地带领着钱家和两个丫鬟一起过滤豆渣。她们弯着腰,双手不停地搅动着大盆里的豆渣,动作娴熟而利落。 “哟,爹,您这又是要去村口啊?”李氏直起身子,笑着问道。 如今的李氏早已不再下地劳作了,整日待在家里操持家务,被养得白白胖胖的。 说来也怪,这人一旦长胖了些,面相竟也跟着发生了变化。原本有些刻薄的面容此刻看上去竟是和善了许多,就连说起话来都是笑眯眯的,让人感觉还有些亲切。 “是啊,我出去溜达溜达,顺便看看能不能迎到叙白那小子。”江老头随口应道。 “呵呵,瞧瞧咱爹,心里可就只挂念着叙白呢!早知道这样,当初咱家盖房子的时候,就该直接把屋子修到村口去,也好省得爹天天往那儿跑。”李氏半开玩笑地说道。 一旁的小蔡氏闻言,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唉!要不是这外边天寒地冻的,家里又一堆事情需要料理,我真想亲自到那村口去等着!算起来,这都过去整整六年了! 人家那些去当兵的,好歹还有个探亲假能回家看看,可咱家这位倒好,怕是连自家大门朝哪个方向开都忘得一干二净喽!你说说看,他咋就能如此狠心呐?” 小蔡氏一边说着,眼眶不知不觉间又湿润泛红了,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儿。 自从儿子离家之后,这漫长的六年时光里,她只能凭借着脑海深处对儿子儿时的记忆,来想象如今儿子长大成人后的模样。 一旁的李氏见状,赶忙伸手将小蔡氏手中握着的水瓢一把夺了过来,急切地劝道:“哎呀呀呀,快别这样,咱们好好说话嘛,你可千万别哭!万一被咱娘瞧见了,回头肯定又得数落我的不是! 要说这叙白啊,打小就特别有主见,等他将来回来后,不管是去郡城参加科举考试,还是去京城赴考,你就缠着他,非要跟他一块儿不可,让他走到哪儿都得带上你这个亲娘。” 现如今,李氏的心态倒是变得愈发豁达开朗了。平日里,她总是眼睁睁地看着妯娌因为思念儿子而整天以泪洗面、愁容满面的样子,便不禁联想到自身。 好在自己还算幸运,大儿子大头和小儿子五头至今都陪伴在身旁,虽说这俩孩子没啥大出息,但只要他们平平安安的,她这心里也就踏实多了。 总归算是有所依靠,不至于像三弟妹这般牵肠挂肚、苦盼归期。 第177章 二嫂 “可不是嘛!我也是这么寻思的。等我家叙白归家了,甭管他是打算去郡城也好,进京也罢,反正我是打定主意要死死地黏住他,一步都不离开。他去哪儿,我就得跟到哪儿!”小蔡氏用力地点点头,语气坚定地附和着李氏的话。 “说起来,如果日后叙白能够金榜题名,中了进士的话,那咱们家岂不是得考虑到安都购置房产啦!”李氏眼中闪烁着憧憬之色。 小蔡氏摇头笑道:“可安都的房子哪是咱们这种普通人家能肖想的!之前我听叙辰提过,就连府城那边一进的院子少说也要好几千两银子才能买下一套呢。至于安都的房子,更是连想都不敢想!” 提到叙辰,李氏接话道:“说起叙辰来,算算日子,他们是不是也差不多该回家了?” “嗯,依我看呐,他们八成是已经回到县城了。我估摸他们肯定正在县里眼巴巴地盼着叙白归来呢! 你也是晓得的,他们这兄弟几个人呐,感情可好着呢,尤其是叙律跟叙白,那关系简直比亲兄弟还要亲。怕是这会儿,他们比老爷子还要心急火燎地盼着叙白快点到家呢!” 小蔡氏猜得一点儿没错,其实江叙辰早已携同家人以及江叙律于昨日就从府城赶回来了。 只是当他们向江老三打听情况时,得知叙白尚未归家,于是便索性在县城先住下了。 要知道,那家文印厂早在两年前就迁址到府城去了。而自从江叙辰成家之后,他便在府城买下了一处院子,平日里基本上都是在府城里忙活生意。 倒是江叙律,由于进学缘故,常年驻守在县城这边。不过只要遇上县学放假的时候,他还是会前往府城。 “今日咱们不去码头了,咱们改道前往西城门口。”江叙辰一边利落地将那厚重的披风系紧,一边转头对着身旁的江叙律说道。 江叙律闻言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此时正值寒冬腊月,河面上早已结起厚厚的冰层,往日繁忙的船运业务也因天气被迫暂停。 如此一来,他们心中料想四弟应该不会选择从水路归来。 “哼,等这臭小子回来了,看我不好好地教训教训他!这么多年来,家中大小事务全都一股脑儿地丢给我们处理,他倒好,一个人在外头逍遥快活。”江叙律愤愤不平地抱怨着,言语间满是对弟弟的不满。 “谁说不是呢?眼瞅着就要过年了,别人家都是一家老小团聚一堂,热热闹闹的,可他倒好,至今都不见人影。”江叙辰附和着说道,语气里同样带着些许埋怨。 就在这时,一阵爽朗的笑声突然从门口传来:“哟,我这都还没进家门呢,咋就听到有人在背后说我的坏话啦?” 江叙辰和江叙律闻声连忙朝着门口望去,只见一个身着一袭洁白长衫、外罩一件青色毛领披风的身影正风尘仆仆地站在那里。此人正是他们日思夜盼的弟弟——江叙白。 见到弟弟终于平安归来,兄弟二人顿时激动不已,齐声高呼:“老四!”话音未落,江叙白便大步流星地走上前来,一下子扑入了两个哥哥的怀中。 三人紧紧相拥在一起,感受着这份久别重逢的喜悦与温暖。 “二哥!三哥!哈哈哈哈……”江叙白兴奋地大笑着,仿佛要将这些年来积攒的思念与欢乐一次性释放出来。 之前两人嘴上虽说着要狠狠收拾江叙白一顿,但此刻真正见到他时,江叙律和江叙辰哪里还舍得动手,只是紧紧地抱住他,不知不觉间已是热泪盈眶。 江叙白望着眼前两位喜极而泣的哥哥,心中不禁感慨万千。他能够想象得到,如果母亲此刻也在这里,见到自己这般模样,恐怕会哭得比两位哥哥还要厉害吧。 “都说女生外向,可没想到咱家里头最没良心的竟然会是你!”三兄弟松开彼此后,江叙辰忍不住挥起拳头,轻轻在江叙白的肩膀上来了一拳。 一旁的江叙律见状,也伸手亲昵地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调侃道:“嘿,好小子,瞧瞧你如今出落得如此俊俏,真是让哥哥们都自愧不如!” 只见江叙白本就生得白净如雪,今日又身着一袭洁白的衣裳,远远望去,活脱脱就像从那世家大族里走出来的翩翩公子一般。 再仔细端详他的眉眼,便能轻易看出那是属于江家人特有的神韵。然而,不知为何,总觉得他身上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独特气质,让人不禁想要去探究一番。 说起来,这些年江叙白一直漂泊在外,可谓是日夜兼程、不辞辛劳。无论是习武、学医还是学文,他几乎没有一天敢懈怠放松。 而此刻终于得以与家人重逢,他那颗原本坚强的心也不由得微微颤动起来,心中涌动着一股难以抑制的激动之情。 面对兄长们的嗔怪,江叙白连忙笑着反驳道:“我哪里没良心啦?每年我都会给你们带回许多好东西!再说了,三哥您如今也是越发俊朗潇洒了!” 听到这话,江叙律哈哈一笑,摆了摆手说道:“那些个东西哪能比得上你这个人重要!既然你已经回来了,那咱们别耽搁了,赶紧回村里去吧。三婶还有宝珠她们早就先一步回家了,估计爷爷他们可比我们还要迫不及待地见到你!” 来不及叙旧,江叙辰迫不及待的想让江叙白回家,每年过年一家人提起他就伤春悲秋的,应该让他先回家见见家人。 江叙白满脸好奇地问道:“那我爹呢?还有三丫呢?” 江叙辰一拍脑门,笑着说道:“哎呀,瞧我这一高兴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儿给忘了!你爹他这会儿正在店里忙着呢,而三丫嘛,则在惠民堂坐诊。人家如今可是远近闻名的江大夫啦,医术高明得很呐!” 听到这个消息,江叙白不禁开怀大笑起来,兴奋地说:“哈哈~那我可得赶紧去好好见识见识这位大名鼎鼎的江大夫!我想先去瞧瞧我爹和三丫,然后咱们再一起回村。” “行,既然如此,那你们俩就先过去吧。我和你们嫂子再去购置一些过年用的物品。” 这时,江叙白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迫不及待地追问道:“走走走,二嫂在哪儿呢?我得先去拜见一下二嫂才行。” 第178章 八卦 只见他那副模样,若是生在现代社会,旁人一看便知,他脸上分明就是一副八卦的神情! 江叙辰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中暗自嘀咕道:虽说已经长大成人了,但这性子还跟个小孩子似的。 随后,他开口对江叙白说:“那你和叙律就在这儿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唤你们二嫂过来。她眼下刚怀孕没多久,身子沉。” 江叙白一听这话,立马露出惊讶之色,脱口而出:“啥?都怀孕啦?二哥这速度可真够快的呀!” “别贫嘴了,我去去就来。”说完江叙辰就转进了内院,江叙白则是和江叙律在大堂坐了下来。 江叙辰转身离去后,江叙律方才缓缓开口问道:“老四,此次外出游学,你都去了哪些地方?” 只见江叙白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地看着江叙律反问道:“怎么着?三哥,莫非你对此有所想法不成?” 江叙律点了点头,如实说道:“嗯,此前文印厂的事务繁多,而那时你又恰巧不在家中。再加上我自己呢,尚未考取功名,如今你既然已学成归来,可我的学问目前尚不足以参加乡试。所以,我着实想要如你一般出去游历闯荡一番。” 说罢,江叙律的目光流露出一丝向往与期待。 原来,他对江叙白从远方寄回书信中所描述的那些迷人景致早已心生向往,渴望能够亲身感受一番。 正因如此,他至今仍未成家立业。 听闻此言,江叙白略作思考后回应道:“那行啊!要不就让安福陪着你一同前去吧,毕竟他已然陪伴我走过一遭,不仅熟悉路途,而且还有一身不错的拳脚功夫。如此一来,即便你们二人在路途中遭遇什么不法之徒,也无需惧怕。” 然而,江叙律却摆了摆手,推辞道:“大可不必如此麻烦!你不也平平安安地回来了嘛?我带上安禄就行了;况且,再过些时日便要迎来新一年的乡试,依我看呐,安福还是继续留在你身边更为妥当。” 在此前,江叙白由于害怕家中亲人担忧过度,始终未曾吐露自己所乘之船遭劫持以及被困于盐矿之事。 此刻,望着江叙律那天真无邪的面容,他暗自思忖着待到时机适宜之时,再将这段经历向其娓娓道来。 恰在此时,只见江叙辰手牵田翠兰缓缓步出。这田翠兰乃是陈绍友的小姨子,而田家更是黄溪县赫赫有名的大地主。 她家两位千金自小备受宠爱呵护,可谓是金枝玉叶般娇贵。虽说称不上倾国倾城的绝色佳人,但也颇具小家碧玉的风范。 今日,她身着一袭碧绿织锦长裙,裙幅逶迤拖地,显得婀娜多姿。 或许是因怀有身孕之故,她每行一步都格外小心谨慎,举手投足间流露出一种温婉娴静的气质。 “翠兰,这位便是我那长期在外游学的四弟,江叙白。”江叙辰微笑着介绍道。 田翠兰闻声抬眸望去,当目光触及到眼前之人时,不禁微微一怔,似乎全然未曾料到江叙白竟会生得如此模样。 尽管他与江叙辰和江叙律略有相似之处,但面部轮廓并不如他们那般坚毅硬朗,反倒更近似于三妹江叙彩。 然而,相较于三妹的柔美,江叙白身上更多了一丝阳刚之气,令人眼前一亮。 她不着痕迹地迅速打量了一番眼前之人,随即便不动声色地将目光收了回来。 紧接着,她的嘴角轻轻上扬,挂起一抹灿烂而亲切的笑容,柔声说道:“早就听夫君常常提及四弟了,今日得以一见,果真是气宇不凡,俊美无双。” 江叙白听闻此言,先是礼貌地抱拳行礼,而后笑着回应道: “叙白在此拜见二嫂。其实,我与二哥还有三哥皆是兄弟,虽说并非完全相同,但也有那么几分相似之处。二嫂您如此称赞于我,莫不是借着我的名义来夸赞二哥吧?” 他这俏皮话一出,顿时引得站在一旁的江叙辰和江叙律二人哈哈大笑起来,原本就挂在他们脸上的那抹笑意此刻更是变得浓郁了许多。 田翠兰听到这话之后,亦是忍不住用手轻捂着嘴巴,娇嗔地笑道:“四弟可真会说笑,当真是风趣极了。” 这时,江叙辰开口说道:“既然已经见过你二嫂了,那就赶紧去拜见三叔和三丫吧。等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咱们还得赶回村子里去呢。” “遵命,二哥!”江叙白应声道,接着又转头朝着江叙律眨了眨眼,调侃道,“瞧瞧二哥这着急忙慌的样子,好像生怕我们在这里多待一刻似的。罢了罢了,咱俩还是快些走吧,免得继续在这里招人嫌咯。” 说罢,他便拉着江叙律大踏步地向外走去。 这番举动使得江叙辰和田翠兰两人不禁面面相觑,随后双双羞红了脸颊。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江叙辰轻声对田翠兰说道:“你也别太在意老四方才所说的那些话,他一直以来就是这样跟家里人相处的,没个正形儿。” 田翠兰略带羞涩地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嗯,无妨的。我倒觉得他这样子挺有趣的,反而让人感觉格外亲近。” 江叙辰颔首,“那我们便也上街去吧。”随后两人也叫来丫鬟小厮一起出门去了。 江叙白悠然自得地领着安福走在街道上,而江叙律则不紧不慢地跟在其后,其身旁紧跟着安禄。 这一行四人有说有笑,不知不觉间便来到了江家食铺前。 透过敞开的大门,可以看到店内人头攒动、热闹非凡。此时,江老三正端坐在柜台之后,表情严肃,聚精会神地拨弄着算盘珠子,仔细核对着账目。 只见他身着一袭崭新的绸缎衣裳,下巴处精心蓄起了两撇精致的小胡子,看上去倒真有几分富商的派头。 江叙白见状,不由得嘴角上扬,笑着高声喊道:“爹!” 听到呼唤声,江老三先是微微一愣,随后猛地抬起头来,脸上原本的严肃瞬间被愤怒所取代。 他瞪大双眼,怒喝道:“狗……呸!江叙白!你这个臭小子可算知道回家啦?啊?” 第179章 大快人心 江叙白却不以为意,反而笑嘻嘻地拱手作揖道:“父亲大人在上,请受孩儿一拜。” 见此情形,江老三没好气地挥挥手说道:“快起来吧,要不是这里是铺子,我非得好好教训你一顿不可。” 江叙白无奈地摆了摆手,心中暗自嘀咕:自己好不容易回趟家,怎的一个个都想着要揍他呢? 不过嘴上还是赶忙应道:“爹,我就是回来瞧瞧您,然后马上就回家去了。” 江老三听闻此言,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叮嘱道:“嗯,早些回去也好,你娘整日念叨着你,想你想得厉害。等今日这生意做完了,明日我也回去了。” “好嘞,那儿子我就先告辞啦,您老忙您的。”说完,江叙白朝江老三拱了拱手,然后便迈着大步子朝着门外走去。 江老三站在柜台里面,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头那股气怎么也压不住。 终于,他再也忍不住了,猛地一下从柜台里冲了出来,一脚就踹在了江叙白的屁股上。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江叙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脚踢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不过他反应倒是挺快,稳住身形之后,脚下生风一般跑得更快了。而江老三则站在原地,双手叉腰,“看你以后还敢不敢离家这么久!” 紧跟在江叙白身后出门的江叙律,此时也是满脸笑意。江叙白一边跑往大街上,一边扭头对着江叙律喊道:“三哥,快帮我看看我屁股上有没有脚印!” 江叙律闻言,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哈哈,该!现在想想,咱们马上就要回村了,可真是越来越让人期待了呀!” 他心想,阿爷见到老四,肯定会气得举起那根烧火棍狠狠地打上他一顿。 要知道,从小到大,每次犯错挨打的都是他们几个兄弟,而江叙白却总是在旁边看热闹。 如今风水轮流转,总算是轮到江叙白尝尝挨打的滋味了,这可真是大快人心呐! 江叙白听到江叙律的笑声,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嘟囔道:“啧啧,瞧瞧你这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到底还有没有一点兄弟之情了?” 江叙律嘿嘿一笑,反驳道:“兄弟之情?你还好意思提兄弟之情?小时候我挨打时,你可是屁颠屁颠地跑去给阿爷递棍子呢!我现在不主动给他们找来棍棒收拾你,就已经算得上很念及咱们之间的兄弟情分了!”说完,又是一阵爽朗的大笑声响起。 江叙白一听这话,顿时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也哈哈大笑道:“哈哈~你还记着呢?” “当然得记着了,这不是报仇的机会就来了嘛。” 两人一路上有说有笑地走着,不知不觉间便来到了县城中的惠民堂。 这座惠民堂规模颇大,建筑风格典雅庄重。走进大门,可以看到宽敞明亮的诊堂被巧妙地分为左右两个区域。 左边是专为男子看病的地方,右边则是女子就诊之处,如此安排使得男女患者能够各得其所、互不干扰。 在诊堂的中央位置,还设有一个药堂,将左右两边分隔开来。 药堂内摆放着一排排整齐的药柜,里面装满了各种珍贵药品和常见草药。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气息,让人感到一种莫名的安心。 此时,江叙彩正在她所在的一侧诊室内忙碌着。由于诊室前方拉起了一道屏风,所以从外面无法直接看到她的身影。 江叙白不禁有些着急地说道:“哎呀,这根本看不见阿彩啊!” 江叙律连忙安慰道:“别急嘛,再等一等,眼看着没剩下几个人了。对了,你出门在外的时候有没有留意过这家惠民堂? 我可得跟你好好说一说,这惠民堂真是太好了!要是咱们小时候就有这样的医馆存在,你也不必每天都痛苦地喝下那些难以下咽的苦汤药了。” 听到这话,江叙白笑着点了点头回应道:“嗯,我倒是见过的。有时候身体不舒服或者需要预防中暑什么的,我还会去那里买点藿香丸带在身边备用。” 江叙律接着感慨道:“是啊是啊,自从有了惠民堂之后,给百姓们带来了太多便利。如今,无论哪家哪户有人生病了,首先想到的就是来这里找大夫瞧瞧。 而且据说,这惠民堂可不单单只开在了咱们这个小县城,就连安都那样繁华的地方都有呢!”说起这些,江叙律仿佛打开了话匣子一般,滔滔不绝地讲个不停。 确实,如今的惠民堂已经成为了安国家喻户晓的医馆,深受普通百姓们的信赖与喜爱。 相比之下,那些富贵人家若是生了病,就会选择另一家名为灵丹阁的医馆就医。毕竟,灵丹阁以其昂贵但效果显着的丹药而闻名于世。 听着耳畔传来江叙律那如连珠炮般絮絮叨叨的话语声,江叙白悠然地隔着精致的屏风,将目光投向那边已然出落得亭亭玉立的江叙彩身上。 只见她正专注而认真地与病人交谈着,那轻柔婉转的声音时不时地传入耳中。偶尔,还能听到她耐心细致地向病人交代注意事项。 望着眼前这一幕,江叙白的心中突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成就感。这种感觉就如同看着自己亲手栽种的小树逐渐茁壮成长,最终枝繁叶茂一般。 他不禁感慨万分,心想:吾家有女初长成啊!曾经那个总是跟在自己身后、天真无邪的小女孩儿如今已成为能够独当一面的江大夫了。 其实,江叙彩老早便听到了江叙律那咋咋呼呼的叫嚷声,但她一心只顾着给那些等候多时的病人们诊治,只当是江叙律正在和二哥江叙辰闲聊打趣呢,所以并没有过多在意。 直到送走最后一位病人后,她这才有功夫从屏风后面款款走出。刚一露面,那双灵动的大眼睛便立刻捕捉到了正对着这边端坐的江叙白。 “四哥!你回来啦!”江叙彩脸上绽放出惊喜交加的笑容,瞬间三步并作两步地朝着江叙白飞奔而来。 第180章 吹弹可破 江叙白见状,赶忙起身张开双臂迎接着妹妹的到来,并轻轻地拥抱着她。然而,仅仅片刻之后,他便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急忙松开了双手。 “慢点儿,阿彩,你现在可不是小孩子了,都已经是声名远扬的江大夫啦!”江叙白微笑着调侃道。 “才不管呢,在四哥面前,我永远都是阿彩!”江叙彩娇嗔地反驳着,眼中满是对哥哥的依赖和亲昵之情。 这些年江叙彩心中一直充满着疑惑,四哥究竟是通过何种手段将自己送入朱离楼的呢?然而,尽管对此一无所知,但她在朱离楼中的经历却让她收获颇丰。 在其中秉持着男女平等的原则,在这里,女子们只要具备真才实学,便能与男子享有同等的地位和待遇。多年来,身处其中的江叙彩可谓是如鱼得水。 她不仅埋头苦读各类书籍,积累了渊博的知识;还潜心钻研医术,成为了一名医者。 更她开心的是,经过长时间的刻苦修炼,她练就了一身高超的武艺,身手矫健不管去往何处都有了保护自己的能力。 而这所有的成就,都离不开四哥——江叙白对她的支持。 此刻,当再次见到江叙白时,江叙彩不禁热泪盈眶。 只见江叙白微笑地看着她,轻声说道:“别哭啊,我知道你一定很想念四哥,四哥又何尝不想念你呢!” 听到这话,江叙彩破涕为笑,连忙问道:“四哥,等会你们要回家了吗?” 江叙白点了点头,回答道:“没错。不过,你是打算今天就随我们一同回去,还是明天再与我爹一道返家呢?” 江叙彩稍作思考后答道:“今日已经没有病人需要诊治了,我想跟你们一起走。稍等片刻,我去跟掌柜说一声便可以动身离开。” 江叙白笑着应允:“好,那快去快回吧。我们就在门口等着你。” 江叙彩本来就是这个惠民堂的负责人,所以进去之后交待了一声便与江叙白他们离开了。 直到此刻,她方才仔仔细细地端详起江叙白来。 只见他面容白净,肌肤细腻如丝,宛如羊脂白玉般温润光滑,竟比女子的肌肤还要姣好几分。 “四哥,你皮肤这么好不会是用了灵丹阁的养颜霜吧。”她一边好奇地询问着,一边侧过头去,将目光定格在了江叙白的侧脸之上。 令人惊讶的是,与三哥那略显短粗的胡须不同,四哥的面庞干净整洁,非但没有丝毫胡茬的踪迹,甚至连脸上那细微的绒毛都清晰可见。 这般吹弹可破的肌肤,即便是身为女子的她,也不禁心生羡慕之情。 江叙白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说道:“很明显吗?我跟你说,这冬日啊,就是要好好保养,要不风一吹皮肤都得开裂,你可就不美了。” 原本,江叙彩仅仅只是怀着试探性的心思随口一问罢了,却万万未曾料到,四哥真用啊! 要知道,自灵丹阁的养颜霜问世以来,便迅速风靡于一众富家妇人之间,成为她们竞相追逐的宠儿。 然而,由于其产量有限,供不应求,以至于常常出现有价无市的局面。 不过,对于江叙彩而言,这些都并非重点所在。真正令她感到困惑不解的是,四哥堂堂一介男子,竟然会用养颜霜? 就在此时,仿佛看穿了江叙彩心中所想一般,江叙白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略显尴尬地开口解释道:“不要这么歧视男人嘛,做男人就不能有一颗爱美之心了?” “噗~哈哈哈~四哥,只有你能说得出这种话。”一阵爽朗的笑声响起,那声音仿佛能够穿透云霄一般。 “四哥是跟你讲道理,再者说了,你可知道我这一路从湖州骑马而归,所经历的艰辛与困苦? 那一路上寒风凛冽刺骨,雪花漫天飞舞,吹在脸上就像刀剐一般。若不是有养颜霜,恐怕此刻出现在你面前的四哥,就和塞北的汉子差不多了。” “哈哈!行了行了不说还不行吗?”江叙彩和江叙律又是一阵哄堂大笑,随后一同朝着家中走去。 当他们回到家时,发现江叙辰和田翠兰早已命人将马车装好,一切都已准备就绪。于是乎,江叙白等人便快步走向马厩,准备牵出马儿踏上回家之路。 “老四,这莫非还是当年那匹左耳?”江叙律目光紧紧盯着江叙白身旁的骏马,眼中流露出一丝惊讶之色。 “嗯,正是左耳没错。”江叙白点了点头,他专门把左耳留在汉嘉郡的山中,这次回来的时候去汉嘉郡换回来的。 “左耳应该有二十岁了吧?居然能和你走了那么多的地方。”江叙律忍不住赞叹道。 江叙白呵呵一笑,“呵呵,这次回去打算把它放在村里了,这么多年它也该好好休养了。” “嗯,确实不错!来呀,咱们几个赛马回去如何?让二哥他们慢慢来吧。”江叙律动作娴熟地翻身跃上一匹高大威猛的骏马,兴致勃勃地提议着。 一旁的江叙彩此时也已换上一套利落帅气的骑装,她身姿矫健地跨上马背,整个人显得英姿飒爽、意气风发。 说罢,这三人便如同儿时一般,你争我夺地疾驰而去,一路上互不相让。 那飞扬的尘土和欢快的呼喊声交织在一起,仿佛将时光倒流回了那段无忧无虑的童年岁月。 那时,他们总是从深山里、从村庄中奔跑着回家;如今,虽然交通工具变成了骏马,但那份童真与欢乐依旧如初。 在村口,焦急等待许久的江老头始终未见江叙白归来。他缓缓站起身来,略显蹒跚地准备转身返回家中。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彻耳畔,他那原本有些浑浊的双眼顿时闪过一丝希冀之光。 他满怀期待地紧盯着村口外那条蜿蜒的马路,试图看清那几匹飞驰而来的骏马背上究竟坐着何人。 然而,由于距离较远且视力不佳,他怎么也无法瞧个真切。 “阿爷,阿爷!”尽管江老头难以辨认来人,但眼尖的江叙白早已发现了站在村口翘首以盼的爷爷。 他一边高声呼喊着,一边用力挥动手中的马鞭,催促胯下的坐骑加快速度。 第181章 挨打 眼看着越来越近,江叙白心中不禁感慨万千:阿爷的脊背似乎比记忆中又佝偻了几分,但老人家的精神头看起来倒是还很不错! 听到熟悉的呼喊声,江老头激动得浑身一颤,连忙颤巍巍地应道:“是叙白吗?我的乖孙儿,真的是狗娃子回来啦?” “阿爷,是我。”远远地,江叙白便跳下了马,几个健步冲到江老头的脚边,也不嫌弃地上的泥泞,重重的跪了下去,“阿爷,不孝孙儿叙白归家了。” “我看看,我看看。”江老头嘴里念叨着,匆匆忙忙地放下手中的拐杖,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了江叙白身前,然后弯下腰去,伸出那双布满老茧、粗粝不堪的大手,一把就将倒在地上的江叙白用力地拉了起来。 他紧紧地攥住江叙白的胳膊,生怕一松手人又不见了似的。 紧接着,江老头颤抖着抬起手来,用他那粗糙的手指轻轻地摩挲着江叙白的脸庞,那张历经岁月沧桑的脸上瞬间布满了泪水,顺着深深浅浅的皱纹流淌而下。 “我的狗娃子啊,你真是好狠的心啊!这么久都不回来,难道就不怕我和你阿婆等不到你吗?我们天天盼星星盼月亮的!” 江叙白看到爷爷如此伤心,心里也是一阵酸楚,赶忙安慰道:“阿爷,您别哭,别哭呀!我这不回来了嘛,以后再也不走啦! 而且您和阿婆身子骨硬朗着呢,正是老当益壮的时候,一定会长命百岁的,说不定还能活到一百二十岁呢!” 听到这话,江老头破涕为笑,嗔怪道:“一百二?那不成了老怪物了?哈哈……不过只要我的乖孙儿能平平安安的,就算真活成个老怪物,爷爷也乐意! 走吧,咱们赶紧回家去,让你阿婆好好瞧瞧她心心念念的大孙子。哎哟,瞧你这瘦的,是不是在外面没吃饱饭?走走走,回家让你阿婆给你做最爱吃的蒸蛋补补身子。”说着,江老头便拉起江叙白往家里走去。 江叙律则跟在他们身后,牵着江叙白骑回来的那匹马,一脸无奈地与江叙彩并肩走着,看着往前走去的爷孙俩。 他心里暗自嘀咕着:唉,可惜了,这次居然没看到老四挨打。 正想着呢,一行人刚刚跨过院门,只见小蔡氏像一阵风一样冲了过来,一下子就紧紧地抱住了江叙白,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我的儿啊,可想死娘了!” 然而,谁也没有注意到,此时江老头已经悄悄地走到墙角,从那里摸出了一根烧火棍…… “江叙白,你给我跪下。”江老头怒目圆睁,手中紧握着那根木棍,声色俱厉地吼道。 小蔡氏见状挡在江叙白面前劝说道:“爹,算了吧,叙白都是大人了,别打了。” 其实,在此之前,小蔡氏心中曾无数次暗想过,待儿子归来之时定要狠狠地抽打他一番,好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长长记性。 可如今真当亲眼见到自己朝思暮想的儿子时,她心中所有的愤怒与怨恨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唯有满满的心疼和无尽的思念。 此刻,她紧紧地拥抱着儿子,仿佛生怕再次失去一般,那颗悬着的心至此才算是彻彻底底地安定下来。 又怎会忍心看着江老头对其棍棒相加呢?更何况家中现在已经有了更小的小辈了,江叙白说起来也是四叔,当着小辈的面不是让儿子难堪嘛。 \"晚娘,你快些闪开,莫要妨碍他爷爷好好教训她!\" 江蔡氏见状,赶忙走上前来劝阻小蔡氏,并示意她不要插手此事。 江叙白见这架势这一顿是躲不过去了,也推开小蔡氏说道:“娘,是我该受的,你先让开,儿子给你带了礼物,等会儿就给你拿。” 说实在的,江叙白到现在也不明白为什么江老头要打他,只是懵懂的觉得可能是因为这么多年没回家。 “狗娃子啊!从小到大,咱们这个家里头,除了那几个姑娘之外,也就数你从来都没挨过打啦!但是今儿个,阿爷得跟你好好说道说道,为啥要揍你!” 只见江老头高高地扬起手中那根粗实的木棍,然后猛地一挥,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那一棍结结实实地落在了江叙白的背上。 “这第一棍,俗话说得好,‘父母在不远游’。我跟你阿奶都是半截身子快入土的人喽,可你倒好,成天在外边瞎晃悠,让我俩整日里担惊受怕、提心吊胆的,这么些年来一直为你牵肠挂肚的。你说,该不该打?” 话音未落,江老头再次挥动木棍,又是“啪”的一声,这一下比刚才更重了几分。 “还有这第二棍!你自以为考上了个秀才就很了不起啦?会读几本书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啦?能够照顾自个儿就尾巴翘到天上去啦?哼!那我们这些家人又算什么?我们在你心里到底有没有一点儿分量?” 说到此处,江老头已是老泪纵横,声音也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最后这第三棍,爷爷我就打你这个没良心的小崽子!咱们江家究竟哪儿对不起你啦?咋就连你的心都留不住呢? 我扪心自问,自从你呱呱坠地那一刻起,咱家可从来没有亏待过你呀!但你呢?你可有哪怕那么一瞬间,真正把我们当作你的亲人来看待吗?把我们当成你的长辈的?” 就在那最后一棍带着凌厉的风声重重地落下时,江叙白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像是被一道惊天动地的雷霆猛然轰击一般,发出“嗡”的一声巨响,整个脑海瞬间变得一片空白。 刹那间,他的脸色惨白如纸,毫无血色。 此时,他终于恍然大悟,原来阿爷以及其他亲人们全都心知肚明,对他心中所想的一切了如指掌! 江老头的话犹如一把锋利的匕首,无情地刺穿了他的心窝。 “爹,别打了,别打了,您要是生气,要打就打我吧!”一旁的小蔡氏才刚刚与久未谋面的儿子相见,话还未来得及说上几句,却突然目睹眼前这惊心动魄的一幕。 她的心猛地揪紧,毫不犹豫地飞身扑向江叙白,用自己柔弱的身躯紧紧护住了他。 第182章 什么是家人 而江老头今天之所以如此决绝,铁了心要当着全家老小的面彻底撕下江叙白的脸皮,无非是想要让他清楚地认识到家究竟意味着什么,何为家人。 因为他实在担心,如果再不采取强硬手段加以管教,说不定哪天江叙白就会毅然决然地永远离开江家,从此与这个家族形同陌路。 一直以来,江老头深知狗娃子生性孤僻、特立独行,但他万万没有料到,其个性竟会倔强到这般地步。 就拿那次与陈家、蒋家共同开办文印厂之事来说,家中一众长辈竟然被完全蒙在鼓里。 当他得知的时候,捧着数万两银子时,江老头整个人都呆住了,那种惊愕和茫然简直无法用言语形容。 你要说这事儿不是件好事吧,但它偏偏还真是好事儿一桩!可若要硬说是好事儿吧,他做这件事之前居然从未跟家里人商量半句,甚至连个招呼都没打。 那要是坏事呢?会不会有那么一天,他人都已经客死他乡,而家里人对此还一无所知,到时候恐怕就连给他收尸都寻不到他的半块尸骨啊! 一想到这儿,江老头就觉得心里直发毛,根本不敢再往深处去琢磨。 他实在搞不懂为啥自家的狗娃子总是跟他们有着一种仿佛天生的疏离之感。 无论家里人如何待他好,他似乎都将这些好意视作某种利益的交易。小时候,大家只当他是身子骨弱,情绪不太容易表露出来罢了。 后来等他身体渐渐康复后,众人又猜测或许是因为他太过聪慧早熟,所以才不像其他孩子那般与家人亲昵。 一直等到小蔡氏产下六头以后,这种情况才稍微有所好转。 然而,也就是在过去的这六年时间里,江老头才算是彻底看清了,原来这狗娃子压根儿就从没把江家当作自己的家呀! 此时,江叙白默默地望着眼前满脸怒容的阿爷、哭得肝肠寸断的亲娘,以及一旁不停擦拭着泪水的家人们,就连之前一直说要看他挨打的江叙律,此时脸上也是慢慢的担忧。 他那薄薄的嘴唇微微抿起,好几次都想要张嘴解释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从何说起。难道说,他永远都无法成为阿爷心目中所期望的那个样子吗? 此刻,他的嘴唇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仿佛风中摇曳的残叶。喉咙里像是被塞进了一团巨大的棉花,让他连一丝声音都难以发出。 “叙白啊,快快向你阿爷认错吧,别再倔啦!”一旁的小蔡氏紧紧拥抱着他,焦急地催促着。她的声音带着哭腔,那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江叙白跪在地上,身躯挺得笔直,宛如一棵坚韧的青松。他深吸一口气,然后用尽全身力气,朝着江老头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 半晌过后,他似乎才终于重新找回了属于自己的声音:“阿爷……孙儿知道错了!”这一刻,他的心中充满了愧疚与自责。 其实,经过刚刚的事情,他已经清楚地明白江老头之所以会如此生气和愤怒的原因所在。 可就是因为他深知这一点,所以也明白自己永远都不可能完全做到阿爷所希冀的那种模样。 不过,他暗暗告诫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尽力向着阿爷期望的方向去努力。 江老头见状,脸上的怒容稍稍缓和了一些。他伸出双手,缓缓将江叙白扶起身来,并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眼中流露出一抹欣慰之色。 随后,江老头牵着江叙白的手,迈步朝着屋内走去,边走边说道:“快去拿一瓶药油过来。” 虽然不清楚这句话究竟是对着谁说的,但小蔡氏听闻后,毫不犹豫地立刻站起身来,如一阵疾风般朝着后院飞奔而去。 一家人看到这一幕,纷纷抹去眼角的泪水,紧跟其后走进了屋子。而原本被眼前场景吓得呆若木鸡的宝珠和菜头,此时也如梦初醒一般,“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爷,等等!”一阵清脆而又带着些许哭腔的呼喊声传入了江叙白的耳中。 他下意识地停下了前行的脚步,缓缓转身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只见不远处,一个如同粉雕玉琢般可爱的小女娃正站在那里。这小女娃头上扎着两个俏皮的朝天辫,身上穿着一条粉色的小裙子,宛如一朵盛开的桃花,娇艳欲滴。 然而此刻,那张小脸蛋儿上却挂满了晶莹的泪珠,哭得那叫一个伤心欲绝,让人看了不由得心生怜惜。 江叙白见状,心中一软,迈步朝着小女娃走去。 待走近之后,他蹲下身来,目光温柔如水地注视着眼前这个惹人怜爱的小家伙,轻声问道:“你是宝珠吗?” 江叙珠听到有人呼唤自己的名字,抬起头来,泪眼朦胧地看向面前之人。当她看清来人时,不禁微微一愣。 因为眼前这个人长得实在太过俊美,以至于让她一时间分不清对方究竟是男是女。不过很快,她便回过神来,打了一个小小的哭嗝,然后怯生生地伸出了小手。 江叙白微微一笑,动作轻柔地将小女娃抱入怀中,仿佛抱着一件稀世珍宝一般小心翼翼。 紧接着,他像变戏法似的从袖口掏出了一颗外形酷似棒棒糖的东西,轻轻地放在了江叙珠的手心,并柔声安慰道:“宝珠乖,不要哭啦,四哥给你糖吃哦。” 听到有糖吃,原本还抽抽搭搭哭泣着的宝珠立刻止住了哭声,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紧紧盯着手中那颗包装精美的糖果。 江叙白见她被棒棒糖吸引,便给她撕开外面包裹着的油纸,露出里面彩色的糖球,随后毫不犹豫地将它放在江叙珠的嘴里。 刹那间,一股甜蜜的味道在口腔中弥漫开来,让江叙珠不由自主地眯起了眼睛,嘴角也渐渐上扬,露出了满足的表情。 过了好一会儿,宝珠才想起要向给自己糖吃的四哥道谢。 于是,她用那仍带有一丝哭腔的软糯小奶音说道:“谢谢四哥……” 江叙珠那双胖乎乎的小手努力地伸长,紧紧地圈住江叙白的脖子,小小的脑袋则亲昵地倚靠在他温暖的颈弯处。 江叙白敏锐地感受到怀中这份柔软与温馨,下意识地将原本紧绷的手臂稍稍放松了些许,以便能让小家伙更舒适地依偎着自己。 就在这一刹那间,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涌上心头,仿佛内心深处有些什么东西一股无形的力量轻轻抚平,变得无比安宁平和。 第183章 分发礼物 \"阿爷,叙白定会牢牢铭记您的谆谆教诲。\" 江叙白一脸庄重严肃,再次向着江老头诚恳地说道。 而江老头望着眼前这个懂事的孙子,不禁流露出一丝无奈之色,缓缓摆了摆手道:\"只要你不怨恨阿爷这般严厉待你便好。\" 走进宽敞明亮的大厅后,江叙白微笑着从兜里掏出一颗色彩斑斓的糖果递给一旁眼巴巴望着的菜头。 随后,他又热情地跟大伯大头等人相互问候、闲聊起来,一时间大厅内充满了欢声笑语。 过不多时,只见江叙白转头示意身旁的安福,后者立刻心领神会,迅速将江叙白事先精心准备好的各种礼物一一呈现在众人面前。 当小蔡氏手里拿着药油匆匆赶回的时候,映入眼帘的便是这样一幅画面——江叙白左手稳稳地抱着宝贝女儿江叙珠,右手正有条不紊地给家人们分发着礼物。 而江老头和江蔡氏的脸庞上也早已重新绽放出欣慰的笑容。 \"娘,这药油先不急着擦!您快瞧瞧,这可是孩儿特意在湖州为您精挑细选的金钗,您觉得好看么?\" 江叙白满脸期待地望向母亲小蔡氏,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小蔡氏望着儿子那满是笑意的面庞,不禁微微一怔,目光随后便落在了他怀中紧抱着的宝珠身上。 只见她迅速地伸出双手,急切地想要从儿子手中接过宝珠,嘴里念叨着:“你背上还有伤,别这么一直抱着她!也不知平日里都吃些啥好东西,竟胖成这般模样。”然而,江叙白却敏捷地一闪身,巧妙地躲开了母亲伸来的双手。 “娘,不重的,孩儿我力气大着呢,抱得动!您就放心吧。”说着,江叙白轻轻地将怀里的宝珠往上托了托,让她靠得更舒服些。 接着,他把一个精致的盒子递给了江蔡氏,并满脸期待地催促道:“娘,您快打开瞧瞧。” 小蔡氏满心欢喜地接过儿子递来的盒子,缓缓地揭开盖子。刹那间,一道耀眼的光芒从盒中射出,定睛一看,原来是一支精美的金钗静静地躺在其中。 那金钗做工极为精细,上头还镶嵌着一颗圆润光滑、晶莹剔透的珍珠,散发着迷人的光泽。 看到这支金钗的瞬间,江蔡氏的眼眶再次湿润了起来,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好像随时都会夺眶而出。 其实对于江蔡氏来说,无论是金钗还是银钗,亦或是其他任何贵重的礼物,都并非她真正在意的东西。 她所渴望的仅仅是儿子能够平平安安地待在自己身旁,共享天伦之乐罢了。 然而此刻,眼看着气氛刚刚有所缓和,她生怕破坏这份难得的温馨与宁静。 小蔡氏强忍着内心涌动的情感,硬是止住了即将滑落的泪珠,嘴角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轻声说道:“真好看……” 终究是刚刚江老头那一出把江老大和两个孙媳妇都吓住了,礼物分完,大家便没有心思再坐下去,纷纷回了屋。 江老大虽然实在,但这么多年种药和药商打交道也学会了些察言观色,知道三房这个小家还要说说话,所以打发着一家人各回各屋。 江老头态度坚决地表示一定要亲自替江叙白上药,于是江叙白只得乖乖地抱着宝珠,跟随着两位老人一同回到屋子里。 江老头手上拿着药油,一边小心翼翼的擦拭一边语重心长地对江叙白说道:“阿爷并不期望你把所有的事情都事无巨细地讲给我们知晓,但你要明白,无论何时何地,咱们一家人始终都会站在你的身旁支持你。” 江叙白微微颔首,轻声回应道:“阿爷,有许多事情实在难以向您和阿婆全盘托出,不过请您们放心,我所做的一切皆是正义善行。” 听到这话,江老头满意地点点头,微笑着说:“嗯,阿爷自幼便深知你的品性纯良。好了,估摸这会儿你娘怕是已经等急了,快去见她吧。见完后早些歇息,毕竟一路回来,想必你也是疲惫不堪了。” “好的,阿爷。”江叙白应声道,然后迅速整理好衣衫,小心翼翼地抱起仍在臂弯中的宝珠,转身走出了老两口的房门。 就在他们离开之际,屋内忽然传出江蔡氏那尖锐而响亮的责骂声,虽然听得不太真切,但依稀能够分辨得出似乎是在嗔怪江老头为何要下那么重的手。 江叙白的背上短短时间都已经淤青了。 宝珠依旧安静地蜷缩在江叙白温暖的怀抱之中,两只胖乎乎的小手紧紧地圈住他的脖颈,眨巴着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天真无邪地开口说道:“四哥,你长得这么好看,依我看呐,不该唤作哥哥才对呢,倒更适合叫你四姐!” 听到这话江叙白噗嗤一笑,问道:“噗~宝珠都知道什么叫好看了?” 宝珠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奶声奶气地回答道:“对啊,娘整天念叨四哥,我一直都在想,四哥长什么样。” 江叙白不禁被这可爱模样逗得哈哈大笑起来,问到她:“你六哥不是天天都在面前吗?难道不好看?” 只见宝珠皱起眉头,小嘴一撇说道:“六哥好烦,老是欺负我,宝珠不喜欢他,宝珠喜欢四哥。”江叙瑾和小时候的江叙白相比简直是两个极端,调皮捣蛋,古灵精怪。 经常会抓一些虫子来吓唬妹妹,每次下学也是无情的蹂躏宝珠的小肉脸,所以宝珠一点都不喜欢他。 而四哥一见面就给她糖,还会温柔的抱着她,与她和颜悦色的说话,最重要是四哥长得好看。 江叙白微笑着轻声说道:“嗯,四哥也喜欢宝珠。”说着便一路稳稳当当地抱着宝珠朝着小蔡氏的房间走去。 六头江叙瑾也在这里等着个四哥说话,刚刚都是大人们在说,六头除了和江叙白打了一声招呼,还没有和他说过话呢。 江叙白跨进屋内,一眼便瞧见小蔡氏正对着手中那支精致的珠钗默默垂泪。晶莹的泪珠顺着她白皙的脸颊滑落,宛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 小蔡氏察觉到儿子走进房间,赶忙慌慌张张地拿起手帕,迅速将脸上的泪水擦拭干净。 江叙白看到母亲这般模样,心头不禁一紧。随即放下宝珠,走到小蔡氏面前,跪了下来,仰头说道:“娘,儿子这不是回来了嘛,别哭了。” 第184章 缝衣补袜 听到儿子关切的话语,小蔡氏微微颔首,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回应道:“嗯,娘知道,娘就是喜极而泣,想起你离开的时候还没有娘高呢,现在已经长成一个男子汉了。” 说着,她伸出颤抖的手,轻柔地抚摸着江叙白的脸庞,眼中满是欣慰与慈爱。 江叙白感受到母亲掌心传来的温暖,眼眶顿时湿润起来。他低下头,满怀愧疚地对小蔡氏说道:“娘,对不起。”随后他把自己的脑袋放在小蔡氏的膝盖。 小蔡氏见状,心疼地叹了口气,温柔地说道:“说的什么傻话,娘知道你心中有大志,不该被这小小的院子围住,但是,以后你如果去哪里,能不能也带上我们?” 江叙白闻言,重重地点了点头,笑着回答道:“好,让您给我洗衣做饭,缝衣补袜。” 一旁的江叙瑾站在那里,耳朵里听着这些话,只觉得牙根一阵发酸。 只见他撇撇嘴,忍不住嘟囔道:“四哥,你怎么不说让娘跟着你一起去享清福呢?” 江叙瑾这句话一出口,原本正哭得梨花带雨的小蔡氏,顿时噗嗤一声破涕为笑。 而此时江叙白缓缓站起身来,板着脸一本正经地说道:“哼,说起来我这个当大哥的可得好好管教管教你才行。你居然敢拿着虫子吓唬宝珠,还动手捏她那粉嫩的小脸儿?” 听到这话,江叙瑾连忙摆手摇头,嘴里结结巴巴地解释道:“这……这真的只是想逗逗她玩儿而已,四哥,你可千万不能打我!” 然而,他越是这样求饶,江叙白反倒举起手来作势要追打他,摆出一副气势汹汹、不饶人的模样。 见此情景,年纪尚小的宝珠兴奋得不得了,一边咯咯咯笑着,一边蹬蹬蹬迈着两条小腿飞快地跑到小蔡氏身旁躲起来。 她探出个小脑袋,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眼前这场有趣的闹剧,小手拍得啪啪响,开心极了。 就这样,江叙白追着江叙瑾在屋子里跑了整整两圈之后,终于停住脚步,气喘吁吁地指着江叙瑾说道: “好啦,今天暂且放你一马。不过明天我可要考校一下你的课业,如果做得不好,看我怎么收拾你!” 看着一旁破涕为笑的小蔡氏,江叙白心想这弟弟还算有点用。 而江叙瑾如蒙大赦般长舒一口气,:“哎呀!时间不早了,我得赶快睡觉去了。” 待江叙瑾离开后,江叙白重新坐回椅子上,然后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包袱。 打开一看,原来里面装的全是些精致的养颜霜和胭脂水粉之类的东西。 刚才在外面的时候因为人多眼杂不方便拿出来,所以这会儿趁着没人,他才悄悄将其取了出来。 “娘这些都是给你的。”江叙白一脸兴奋地将手中的物品递到小蔡氏的面前。 小蔡氏见状惊讶不已,“怎么买了这么多?” 江叙白咧嘴一笑,挠挠头道:“看见就买了,你用完了给儿子说,儿子又给你置办。” 小蔡氏点点头,把东西收起来,轻声说道:“好,你一路赶回来也累了,赶紧洗漱一番早些歇息去吧。” 江叙白应声道:“我知道……” 这时,一旁站着的宝珠突然开口喊道:“娘,我想和四哥睡。” 小蔡氏皱起眉头,嗔怪道:“你四哥赶了路,好不容易回家休息,你凑什么热闹。” 然而小女孩却不依不饶,摇晃着母亲的手臂撒娇道:“我就要和四哥睡,好不好嘛。” 见妹妹如此坚持,江叙白连忙说道:“娘,既然如此我带着宝珠吧,你放心,不会让她着凉的。” 毕竟宝珠还未满两周岁,即便一同入睡应当也无大碍。 小蔡氏瞧着宝珠紧紧拉住大儿子的小手不肯松开,只得无奈答应下来:“行吧,她调皮得很,等你与她睡一晚就知道了。” 江叙白微笑着点点头,抱起宝珠转身朝屋里走去。没过多久,一个小丫鬟来给宝珠换上了睡衣。 待江叙白洗完澡返回房间时,只见宝珠早已躺在床上睡得迷迷糊糊、憨态可掬,江叙白见她这副模样心都要化了,抱着她放好在枕头上。 随后,江叙白缓缓地躺在柔软舒适的大床上,身体完全放松开来。 当他的后背接触到床铺时,一股难以言喻的惬意感瞬间传遍全身,让他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满足而又舒畅的叹息。 尽管背上有伤,但对于身经百战的江叙白而言,这点伤痛简直就如同被微不足道的蚊虫轻轻叮咬了一下罢了。 而且,阿爷虽然当时手举得高高的,看似要重重落下惩罚他,可实际上那力道却轻如鸿毛。 回想起今天所经历的一系列事情,江叙白原本有些纷乱的心绪此刻反倒变得愈发清醒起来,一丝倦意也无。 然而就在这时,睡在一旁的宝珠突然开始不安分地蠕动着小小的身躯,先是毫无意识地翻了个身,接着便像一只可爱的小爬虫般,手脚并用努力向前爬行着。 不一会儿功夫,她竟成功地爬到了江叙白的胸口位置,并伸出两只胖乎乎的小手,紧紧地捧住了江叙白的脸颊。 江叙白见状,心中不禁一怔,还以为小家伙已经睡醒了呢。于是他连忙定睛看去,却发现宝珠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依旧紧闭着,显然仍处于酣甜的梦乡之中。 看到这一幕,江叙白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宠溺的浅笑来。 他轻轻地侧过身子,想要将宝珠放回床边,好让她能睡得更安稳些。可是没想到,即便如此,宝珠依然死死地捧着他的脸庞不肯松手。 就这样,因为宝珠这个意外的“打扰”,一阵强烈的困意犹如潮水般向江叙白席卷而来。 很快,他那沉重的眼皮便再也支撑不住,缓缓合上,整个人也渐渐陷入了迷蒙混沌的睡眠状态之中。 或许真应了那句古话:“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在这片梦境世界里,时光仿佛倒流,江叙白竟然梦回至五年之前。 那时的他初出茅庐,意气风发,正是由吴庸带领着首次踏出家门,去挑战那位名震江湖的拳法大师——震山虎。 第185章 储物戒 那时的他没有什么与人交战的经验,全凭着一股子冲劲,震山虎的拳法刚猛,力气惊人,本就因为一身拳法能够轻易击碎坚硬的岩石而得名震山虎的名号。 而他一直以来擅长剑法,没有了剑,就如同断掉一臂,被震山虎逼的节节败退,只能靠轻功躲避。 一时不慎被震山虎击中胸口,一股鲜血如水柱般从嘴里喷涌而出。 就在那一刻,他的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甘。倘若就这般轻易地死去,岂不意味着他在这古代世界中的匆匆一行全然白费? 刹那间,无数思绪如潮水般在他脑海中翻涌而过,那些曾经经历的点点滴滴、形形色色的人物一一浮现在眼前。 与此同时,他的脑海里不断回想着方才震山虎出拳时的动作规律与节奏。 只见他艰难地晃晃悠悠从地面上缓缓站起身来,颤抖着伸出手擦拭去嘴角溢出的鲜血渍迹。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他开始调整体内紊乱的气息,并暗暗运力,然后猛地朝着震山虎疾驰而去。 震山虎的眼眸中瞬间闪过一丝惊愕之色,显然完全未曾料到遭受如此重击之后的他竟然还有力气重新站起并发起攻击。 要知道,寻常之人若是挨上这么重重的一拳,恐怕早已五脏六腑移位,丧失再战之力,情况严重者甚至可能当场毙命或者身负重伤难以起身。 然而,江叙白却并未给震山虎留下过多思索应对之策的时间。伴随着一阵凌厉的拳风呼啸而至,震山虎匆忙抬手招架。 双方你来我往,又接连过了两招之后,震山虎突然惊觉不对——江叙白所施展的拳法竟然正是他自己的招式!这让震山虎不禁心生诧异。 正当此时,一声清脆悦耳宛如黄莺出谷般的童音骤然响起:“四哥,四哥!” 江叙白闻声猛地睁开双眼,定睛一看,只见可爱的宝珠不知何时又像一只顽皮的小猫一样趴伏在了他的胸口之上。 怪不得刚才会梦到自己被重拳击中胸口呢,原来是这个小家伙又悄悄地爬上了身呀。 他微微一笑,轻声问道:“怎么啦,宝珠?” 只见宝珠迷迷糊糊地揉着自己那双睡眼惺忪的大眼睛,奶声奶气地说道:“四哥,宝珠要尿尿。” 听到这话,江叙白不禁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连忙安慰道:“啊!你忍一忍,四哥这就带你去。”说罢,他有些手忙脚乱地将宝珠小心翼翼地抱入怀中,一时不知道该去哪里。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轻轻的敲门声。紧接着,一个温柔的女声隔着门传了进来:“四少爷,宝珠小姐醒了吗?奴婢来给她穿衣服。” 江叙白听闻此言,如蒙大赦般应声道:“等等。” 随后,他匆匆忙忙地抓起一件外袍披在身上,接着便将怀里的宝珠小心地递给了门外等候的婢女。 待宝珠离开后,江叙白缓缓松了一口气。他下意识地伸出右手,轻轻地抚摸着戴在左手小指上的那枚戒指。 这枚戒指看似普通无奇,但对于江叙白来说,却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 五年之前,那时的他手指尚幼,根本无法戴上这枚戒指,无奈之下只能将其悬挂于胸前。 未曾料到,与震山虎的激烈交锋竟让他意外负伤,被打得口吐鲜血。 可正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正是那次受伤,让他的心头之血沿着脖颈流淌而下,最终竟然神奇地被这枚一直佩戴在身的尾戒所吸收。 也就是从那一刻起,他方才惊觉原来师父赐予他的这枚戒指当中暗藏玄机。 没想到自己一直期待的金手指就是这枚戒指,虽然里面的空间不像其他主角那种能种东西,有灵泉水,但是却是一个真真切切的储物戒指。 而且其中还有师父留下的珍贵丹药。 也是得益于这里面的丹药,五年前他被打中胸口之后,才能那么快恢复。 这枚戒指内的存储空间大小适中,既不算特别宽敞,也绝非局促狭隘。 粗略估计一下,大概也就是一个边长宽约为一百米的正方形空间。不过对于江叙白来说,这样的空间已经足够满足他日常存储重要物品的需求了。 想到这里,江叙白把戒指隐去,开始穿衣服,回了家就得多陪伴家人。 江家的后院早就忙碌了起来,昨天磨了豆腐,而今天则轮到宰杀鸡鸭了。 尽管家里雇佣了不少奴仆帮忙操持家务,但江家人依旧保持着亲力亲为的传统习惯。 只见江老头和江老大正熟练地忙碌着,手法娴熟地处理着一只只活鸡活鸭。 江叙白微笑着走进厨房,顺手从灶台上端起一碗热气腾腾的米粥,轻轻吹去表面的热气后,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填饱肚子后的他在院子里转悠了几圈,想要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搭把手帮帮忙。 可一番观察下来,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已经被安排得井井有条,根本不需要他再插手。 无奈之下,他只好与他们打了声招呼就转身离开了后院。 来到前院,眼前的景象更是让江叙白忍俊不禁。安禄和安福两人正领着一群大大小小的孩子们热火朝天地打着拳。 他们每个人的面庞之上皆浮现出一副认真的神情,一招一式之间尽显章法,动作虽然生疏,但看上去颇有几分模样。 就连宝珠和菜头都站在了队伍的最后方,站姿显得有些歪斜扭曲,不过他俩依然兴致勃勃地举起小小的拳头,口中还发出哼哼哈哈的声音,这副天真可爱的样子让一旁观瞧的江叙白不禁感到一阵好笑。 于是,江叙白迈步上前,轻轻地将宝珠拥入怀中,柔声问道:“宝珠在这里做什么呢?” 宝珠眨动着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奶声奶气地回答道:“我在学功夫哦!” 听到这话,江叙白满脸惊喜之色,夸赞道:“哇,宝珠真是太厉害了!既然如此,宝珠想不想跟四哥一起到山里面去玩呢?” 宝珠一听,立刻兴奋地点着头,连声应道:“好啊,好啊!” 见此情形,前面练武的几人也急忙凑过来喊道:“‘老四’带上我!”“四哥,还有我!” 第186章 蜕变 原本,江叙白只是单纯地想要带着宝珠出去游玩一圈而已,但令他始料未及的是,最终竟然演变成了一大串人同行。 当他们刚刚踏出院子大门的时候,江叙白下意识地抬起头来向远处眺望而去,刹那间就察觉到了村子所发生的变化。 昨夜天色昏暗,再加上他一路上一直被江老头紧紧拽着前行,根本无暇观察村里的变化。 而此刻定睛细看之下,只见村内的道路明显变得宽阔许多,道路两旁更是齐刷刷地矗立着一栋栋崭新的青砖瓦房,在阳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呈现出一片繁荣昌盛的景象。 江叙辰面带微笑地看着眼前满脸疑惑的他,轻声笑了起来:“呵呵,怎么,觉得很稀奇吗?告诉你,这五六年村里的变化大了去了。”平时都是写信,说家里的事都写不下,哪有时间告诉四弟这些。 江叙辰顿了顿,接着说道:“自从开始种植药材以后,家家户户的日子都逐渐好了起来,大家都赚了不少钱!这不,村外那些原本荒废着的土地,现在都被村民们全部买了下来,就连山上也到处都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药材。你往那边瞧!”江叙白顺着江叙辰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江叙白赶忙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不远处是江家的祠堂,而在祠堂的旁边竟然还新修建起了一座不小的院子。 江叙辰见状,笑着解释道:“那是江家的族学,我在县城请了一个秀才一个童生来,现在不仅村里的孩子能上学,周边几个村的,都会把孩子送过来读书。而且村里的孩子只要去读书便不用出束修。” 因为江叙辰和江叙律考上秀才后也各送了十亩地给族里,后来村正家的江叙钧考上秀才也效仿他们捐了十亩地,所以现在四十亩地的出产,完全够支撑一个学堂的支出。 见此情形,江叙白不禁对自己的二哥竖起了一个大大的拇指,表示由衷的钦佩之情:“二哥真是太厉害了!” 接着他兴致勃勃地提议道:“走,我们不去山上了,我们去村里逛逛。”江叙白想去看看村里村外的变化。 而一旁的江叙彩若有所思的挤到江叙白身旁来,“四哥,你说如果在村里办女学可以吗?” 之前,江叙彩回村的那天,也看见了村里的变化,但也看到了村里的女孩们还是像以前一样会出来割草,洗衣。 就在那一刻,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她的脑海——她渴望能够让这些可爱的女孩们有机会走进学堂接受教育。 只不过目前为止,对于具体该如何实施这件事情,江叙彩心中尚未有一套完整的方案。 江叙白双眼突然闪过一丝光芒,嘴角上扬着鼓励道:“女学?当然可以了,你想怎么做,我支持你。” 江叙彩轻轻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些许无奈之色,轻声叹气道:“唉,想法虽好,就是不知道如何下手。” 办女学简单,但是办起来之后呢?要教授些什么?又会不会有人愿意把家里的女孩送过来呢?毕竟大家都觉得女子无才便是德。 正当江叙彩愁眉不展之际,江叙白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阿彩,不要灰心,你想想,有你这个江大夫做楷模,实在不行你把大姐二姐也找来,只需要跟村里人说说你的月钱,大姐二姐的一副女红能卖出多少银子,还怕没有人来?” 随即江叙白又目光转向江叙辰问道:“对了,二哥,现在四十亩地的出产是不是每年还会剩下好些?” 江叙辰微笑着回答道:“对,如果三妹想办女学绰绰有余。” 得到答案,江叙白给三丫建议道:“那就跟村里人说,女学也免束修,不仅如此学堂还包一顿午饭。” 说着说着,江叙彩的双眸愈发闪亮起来,满含钦佩地看向江叙白夸赞道:“还是四哥你聪明。” “不是聪明,你们要大胆的想啊。说实话,在很多方面,我还远远比不上你们。就像二哥能够想到开办族学,并专程从县城里请来夫子教导族人;还有你竟然能琢磨出创办女学这样的主意,叙白我内心实在是钦佩不已啊!” 江叙白这话发自肺腑,这些年他把自己的眼界放得太高,以至于忽略了与他们最亲近的地方。 所以现在能看到自己在成长,而兄弟姐妹们也在蜕变,他们能想到这些事,并且付诸实践,在他心中比他自己做都要高兴千万倍。 江叙辰听后摇摇头,“别这么说,我也是学你,别的我不知道,但我明白村里种草药,就是你想的办法。没有你开的这个好头,我们什么也做不了。” 有了江家考上秀才的榜样,加上族人村民们的物质条件也好了起来,他们才能办族学,村里的人也才会支持办族学,所以江叙辰觉得说到底还是江叙白这个四弟的功劳。 兄弟几人边走边说,偶尔遇见几个村里人都和他们热情的打招呼。 “你……你是狗——不对!呸呸呸,你是叙白?哎呀,我的个乖乖,你怎么……怎么......”村正瞪大眼睛,满脸惊愕,一时间竟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眼前这个气质出众、风度翩翩的年轻人。 他心中暗自思忖:这狗娃子如今的模样,说是天潢贵胄恐怕也不会有人怀疑! “村正爷,许久不见,您老人家身子骨可还硬朗?对了,叙钧呢?”江叙白微笑着向村正打招呼,并询问起儿时玩伴叙钧的情况。 心中也是感叹这人呐,真不能有一点黑历史,要不然谁都会记得牢牢的。这不,又碰到一个差点儿就喊自己狗娃子的人了。 “硬朗着呢!硬朗着呢!叙钧昨天就去县里办事儿啦,估摸着明天才能回来。等他回来了,我一定让他去找你玩儿。”村正乐呵呵地回答道。 “行嘞,那就麻烦您老啦。那您先坐着歇息,我和二哥三哥准备出村逛逛,四处看看。”江叙白礼貌地说道。 “好好好,出去转转也好,看看咱们村子这些年的变化。”村正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此时正值年末,快要过年了。除了那些需要种植好几年的药材依然生长在田地里之外,其他大部分地方都显得有些荒芜。 第187章 江家村的变化 不过,即便如此,江叙白站在村口放眼望去,仍然能够看到那一片片连绵不绝的田地。 有的分布在山峰两侧,宛如绿色的丝带缠绕其间;有的则沿着山坳一直延伸到下方平坦开阔的地带,仿佛大地的指纹一般。 “怎么样?老四,现在你目光所及之处,可全都是咱江家村的土地。”江叙辰指着远方,语气中颇有一种自豪。 “他们真厉害啊!”江叙白不禁感叹道。 时光如流水般匆匆逝去,它似乎拥有着一种神奇的魔力,能够悄然地改变世间万物。 若不是脑海深处还清晰地留存着归家之路的记忆,恐怕就连江叙白自己也难以置信眼前这片土地便是曾经熟悉无比的江家村。 怀着满心的好奇与感慨,江叙白缓缓地漫步于村庄之中,仔细打量着周围的一草一木、一房一路。 一路走来,所见所闻让他的内心受到了极大的震撼。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仿佛只要给予这些村民们一根杠杆,他们便能撬起整个地球。 而回想起当初,自己仅仅只是为村里人找了一条并不宽阔路,可未曾想到,他们竟能沿着这条道路如此蓬勃地发展壮大起来。 这种惊人的成长速度着实令人叹为观止。 当江叙白结束了村中的一番参观后,终于回到了家中。 首先,他来到五头和六头身边,认真地检查起两人的课业完成情况,并耐心地为他们解答疑难问题。 五头六头今年都已十岁左右了,如今在县城中读书,想来不久以后便也要开始下场参加科举了。 江叙白检查了他们的课业之后也不得不感叹,还是环境造就人,两人的课业比起二哥和三哥小时候,好的不是一点半点。 而后,他又去和女眷们话话家常,帮着小蔡氏等人分拣一些五颜六色的丝线,将它们按照不同的颜色和粗细分类整理好。 看着简单,结果等他去分的时候,丝线全部都搅在了一起,惹得小蔡氏和李氏她们哈哈大笑,最后直接把他赶了出来。 没办法,最后他还是安安静静地坐下来,与江叙辰以及江叙律共同商讨有关文印厂的事宜。 只听江叙辰开口说道:“如今希泰也要像你一样前往参加乡试了,因此他希望能够将文印厂里的主要事务交由我和绍友来打理。但如果小报和文印厂要走出去汉嘉郡,我心中还是没有什么底。” 听到这话,江叙白微微皱起眉头思索片刻后回应道:“小报和书局的东西不是一直有跑货的人在带往外地销售吗?” 江叙辰点点头,“的确如此,特别是外地的许多书局现在都在我们书局来进货。” 江叙白沉吟片刻,开口说道:“这样吧,在乡试之前先维持现状,我的想法是既然现在还没有想好怎么发展就维持现状,其他的地方等我想一想。” 现在文印厂的利润太大了,谁都知道是一块肥肉,如果要想往其他地方发展除非挂靠官家。 江叙白心中明白这已经不是他们这几个人小打小闹就能做的事情了,他们可以把文印厂的大股交给官家,然后掌握住小报的印刷权就行了。 想到这里江叙白决定等和蒋希泰与陈绍友商议过后,便修书一封给湖州的朱正茂,估计也只有老师知道这种事情找谁合适,最重要的是又能保障他们的利益,又能发展文印。 江叙白画风一转,又问起两位出嫁的姐姐,“大姐二姐怎么样?每次她们给我写的信都是只讲高兴的事情,从来不提困难。” 提起大丫二丫江叙辰兴致勃勃的说道:“她们都过得不错,立人现在基本都不自己动手做活,都是只负责接活和找人,他监督质量就行了。家里也买了两个奴仆,大小事情都不用大姐操心,她只管带好小榔头就好。” “二姐家呢,我们也按照你说的让他们做了豆腐皮,豆腐干,还有臭豆腐,供应给福满楼和我们自己的食店,现在也发展成小作坊了。” 江叙律在一旁好似想起什么高兴的事情,笑道:“等初二她们回来的时候你可以看看,二姐胖了一圈,我以前竟然从不知豆腐比肉还养人。” 江叙白一听也笑了起来,“听你们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说到这里,江叙辰满脸狐疑地追问道:“我也是后来才从元宝和立人口中得知,竟然都是你主动去寻的他们。难道说当日你前去寻找他们之时,就已经盘算好了要让他们迎娶大姐和二姐不成?” 遥想彼时,他与老三压根未曾将两位姐姐的终身大事放在心上,全然不似老四这般,似乎自始至终都在为姐妹几个悉心谋划。 江叙白稍稍迟疑了一下,而后轻声答道:“其实那会儿我只是偶然听到三丫提及阿婆和大伯娘正心急火燎地忙着给大姐物色人家,于是乎......不过嘛,这其中缘由你们心里清楚就行了,这件事儿可千万别再向外声张了。” 江叙辰连忙点头应道:“那是自然,放心吧!对了,话说回来,你这一路上可有遭遇什么新奇有趣之事?也讲来给咱们兄弟俩听听呗。” 江叙白原本一直寻思着寻觅一个恰当的时机向江叙律吐露自己遭劫船的经历,恰好此刻江叙辰主动发问,他当即便决定一五一十地道来: “既然二哥都这么问了,那我也就不再隐瞒,索性跟你们讲讲吧,但你们可得答应我,切不可告知阿爷他们知晓。” 江叙白端起一杯茶轻抿一口,然后不紧不慢地将马家寨盐矿之事向两位兄弟一一道来。他的讲述生动而详细,仿佛将那段惊心动魄的经历重新展现在众人眼前。 随着故事的推进,两兄弟的表情愈发惊讶,嘴巴张得大大的,几乎能塞下一个鸡蛋。 他们万万没想到,江叙白居然遇到了如此惊险刺激的事情!听着他说起那些危险的场景两人不禁感到一阵后怕,背上甚至冒出了丝丝冷汗。 第188章 欢声笑语 江叙律忍不住拍着胸口说道:“真是老天保佑。” 江叙辰也附和着点头称是,并埋怨江叙白道:“这样的事情你怎么写信从来都没说过。” 江叙白解释道:“还不是怕阿爷他们知晓后担心。今日讲出此事,主要还是为了三哥。你不是一直想去游学吗?外面的世界可不比咱这小地方安稳太平,难免会遭遇各种意想不到的状况。” 江叙辰也心有余悸的劝道:“老三,要不别去了,如果真被土匪掳走了让你去做压寨夫君怎么办?” 听到这话,江叙律稍稍犹豫了一下,但很快便坚定地摇了摇头,说道:“二哥,也不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吧,总之到时候有安禄保护我就行了。” 家里的日子平淡却幸福,因为过年家里人全部都回来了,包括镇上做生意的江老二一家。 如今的江家,相较于十多年前规模已经扩大了许多。今年的年夜饭更是热闹非凡,加上奴仆们一共整整摆了五桌。 江叙白望着眼前济济一堂的众人,心中暗自庆幸当初家里修建房屋时选择了三进的院落格局。 否则面对如此众多的人口,恐怕还真是难以容纳下呢。 江叙白只要在家,宝珠绝对是粘着他,吃饭让他喂,走路让他抱,这不年夜饭上都要坐在江叙白的身上,逗得江老三一个劲儿的笑骂她有了哥哥忘了爹。 不过,看着另一桌江叙白的样子,要他做到这样他还真做不到,江叙白左右两侧的头发被宝珠编上了歪歪扭扭的小辫,下面还别上一朵她自己的小花。 逗得一家人哈哈大笑,江叙白也无所谓,还是乐咪咪的任她玩。手中还端着饭碗和木勺准备给她喂饭。 前世在福利院,尽管身体不是很好,但他也学会了怎么跟小孩子相处,连小蔡氏这几日都说他比自己还会带孩子。 江叙辰笑着打趣道:“瞧老四的样子,怕是以后也是女儿奴。” 江叙律也对着六头说道:“可不是,叙瑾,你小时候你四哥可没这么带过你。” 小蔡氏面带微笑地坐在女眷们所在的那一桌上,缓缓开口说道:“谁说的?你们可别乱说!那个时候叙白还不是宝贝他,每天从学堂放学回家后,不管有多累,都会坚持给叙瑾念书,而且这样的日子可不是一天两天,整整持续了一两年之久! 我说他还小听不懂,偏偏叙白说能听懂。我想着如今叙瑾如此喜爱读书,学业有成,这里面,绝对少不了叙白的一份功劳!” 原本还撅着小嘴、一脸不高兴的江叙瑾,听到小蔡氏这番话语之后,顿时喜笑颜开,一双大眼睛满怀期待地望向自己的哥哥,急切地追问道:“四哥,娘说的是真的吗?” 只见叙白微微一笑,轻轻点了点头,一本正经的说道:“当然是真的了,所以你要是不好好读书,可对不起四哥我天天给你念书。” 江叙瑾连忙拍着胸脯保证道:“我肯定能好好读书。夫子说照我这么读下去,肯定能像你一样早早考上秀才。” 江叙白摸了摸弟弟的头,鼓励道:“那你可要努力了,你四哥我过了年就考举人啦。” “哈哈哈~”江叙白的一番话又引得一家人哈哈大笑,爽朗的笑声回荡在整个房间里。 江家欢笑的声音传出去好远好远,久久不散…… 刚吃完饭,江家的小辈就忙着给江老头拜年了,因为都急着要江老头的压岁钱,江老头也不偏心,不管是儿子媳妇,孙儿孙媳全部都是一百两的红包。 又乐得一家人连连对着老两口说吉祥话,江叙白明白,明年的过年他肯定会乡试过了去京城参加会试,所以不会在家,于是和一家人守岁到子时之后。 大年初二。大丫和二丫各自带着自己的丈夫与孩子一同回到了家中。 当她们看到江叙白时,眼眶瞬间湿润,情绪激动地相拥而泣起来。 她们的哭声此起彼伏,就连怀中抱着的小娃娃们也被这氛围感染,跟着哇哇大哭起来。 这么多年来,大丫和二丫可没少给江叙白制作衣服、鞋袜等。 然而,亲眼见到江叙白将这些衣物穿戴在身,却还是头一遭。 江叙白满心欢喜地说道:“大姐二姐亲手为我做的衣裳,等我穿着去参加乡试之时,必定能够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大丫江叙红破涕为笑回应道:“傻弟弟,乡试那可是八月了,哪能穿得上现在这身厚衣服。等到那时,大姐再重新给你做一身薄衫的。” 江叙白连忙点头,“大姐说得对。”接着,他又补充道:“我计划在六月份前往郡城,如果两位姐姐有空闲时间的话,希望这段期间可以多多回家相聚。” 听到这话,大丫和二丫纷纷应承下来,并笑着回答:“好,知道啦!你这次总算能在家多待上一阵子了。之前你不在家的那几年,每次我们回来探望阿爷,他老人家总是显得闷闷不乐的。 而且,我还听说你这次回来后,阿爷居然动手打了你,没打疼吧?” 江叙白赶忙摆手解释道:“哎呀,阿爷向来最疼爱我了,这点你们都知道的。他也就是做做样子罢了,看起来像是高高举起手要打人,但实际上落下来却是轻如鸿毛,根本一点儿都不疼!” 就在此时,不远处正与几位侄儿侄女嬉笑打闹着的宝珠,像是突然间脑海里闪过一道灵光一般,原本活泼可爱的她瞬间变得风风火火起来。 只见她一路跑的噼里啪啦的,眨眼间,便来到了江叙白的跟前,只见她手脚麻利地爬上了江叙白的膝盖,稳稳当当的坐下。 然后眨巴着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奶声奶气地说道:“阿爷打四哥,哭得可惨啦!” 江叙白闻言,不禁有些好奇宝珠脑中记得些什么,于是微笑着问道:“哦?那到底是宝珠哭的惨呢,还是四哥哭的惨呀?” 宝珠歪着头想了一会儿,然后认真地回答道:“都惨。”听到这话,江叙白和大丫几人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第189章 谁陪考 自从回家以来,江叙白说不出门,就不出门,除了初五去县城拜访了一下王明良这个启蒙老师以外,之后整日在家读书,闲着。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转眼间新年已过,家中的亲人们也都陆陆续续离开了家,各自奔赴前程。然而,江叙白却依旧留在家里,未曾有丝毫要离开的意思。 如今的他,生活状态就像又回到了小时候一样,整日除了上山练武,就是在家看书,帮家里做做活。 然后带着一群小孩子天天在家里玩,小蔡氏因为江叙白,带着宝珠也没有去县里。 三丫从朱离楼里调了一个坐诊大夫来,而她忙着在村里筹办女学的事情,江叙白没事也帮着她一起出谋划策。 山不就人,人便来就山,先是陈绍友来拜访,后又有蒋希泰来拜访。可是无论两人怎么劝说,江叙白都以要陪伴家人为由待在村子里。 不过商量好文印厂的事情之后,写给朱正茂的信是带了出去了。 信中江叙白说了他们做的活字印刷的事情,当然立意要高大上许多,他写到现在技术已经成熟,所以想把技术献给朝廷,当然因为前期的投入,如果能有回报就更好了,而且用的也是合作这样的字眼。 还给朱正茂带去了几本他们印刷的书籍。 五月的时候,朱正茂回了信,先是夸赞了一番他们的奇思妙想,然后让他去找宋云飞。 原来宋云飞现在又升官了,而且是京官礼部侍郎,礼部的下面也正有负责刊印文书的部门。 朱正茂的意思是等江叙白乡试结束之后,去京城会试的时候就去找宋云飞,他会替他们修书一封。 既然朱正茂这么说了,江叙白就把此事先暂时搁下。江叙律也终于在五月的时候带着安禄出发出去游学了。 时值六月,骄阳似火,酷热难耐。江家的大堂内此刻气氛凝重,众人围坐在一起,正在商议究竟由谁陪同江叙白前往郡城乡试之事。 只见小蔡氏率先打破沉默,她面带微笑地说道:“爹,娘,不如就让我和宝珠陪着叙白一同前去吧。”小蔡氏心中早已有了盘算。 然而,江老头却皱起眉头,毫不客气地反驳道:“你一介妇道人家,还要带上年幼的宝珠,这到底是去照料叙白呢,还是要等着叙白反过来照顾你们母女俩?” 这时,江叙彩挺身而出,自信满满地表示:“我认为三婶同去倒是不错的选择。而且女学那边该置办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妥当,短时间内也不会开学。 所以,我愿意与三婶一道陪伴四哥前往郡城,也好有个照应。”江叙彩现在一身武艺,自觉能够在旅途中照顾好江叙白。 可谁知,江蔡氏一听这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没好气儿地数落起来:“你呀你,一天到晚瞎凑热闹!叫你去相亲你不肯去,如今倒想着往外头乱跑。” 眼看着一家人为此事争论不休,甚至到了面红耳赤的地步,江叙白终于忍不住想要发表自己的意见。 他小心翼翼地开口道:“那个……阿爷、阿婆还有娘,其实我自己完全能够照顾好自己的。” 怎料,江老头和小蔡氏像是心有灵犀一般,齐声喝道:“你给我闭嘴!这儿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江叙白缩了缩自己的脖子,这太受宠了也是一种烦恼。 最后商量来商量去,还是定了让小蔡氏带着三丫和宝珠跟江叙白去郡城。 如果江叙白此次能够顺利考中举人,那么等到大约冬月的时候,他就得动身前往京城了。 如此一来,到时若是由家中的男人们陪同前去,必然会耽搁县城里的生意。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大家最终决定此番乡试去往郡城时,就让小蔡氏和三丫一起去。 毕竟,家中还有安福以及丫鬟们一同陪伴,再加上可以乘坐陈家的船只往返,想来一路上应该不会出现太大的问题。 这个消息可着实让宝珠高兴坏了!原本她还一直担心四哥即将离家远去,自己要好长一段时间都无法与他相见呢。 如今得知能够跟四哥同行,心里自然是美滋滋的。 而对于在郡城购置房产一事,江家人这回可是完全没有考虑过。原因无他,只因全家人对江叙白的实力充满信心,想着将钱财留存下来,待到明年去到京城之时再做购房之用。 故而,此次前往郡城,多亏了蒋家的蒋希泰慷慨相助,借给他们一座一进小院以供他们暂时居住。 待一切商议妥当之后,小蔡氏便马不停蹄地忙碌起来,着手收拾各类行李物品。 就在他们即将启程离开之际,大丫和二丫姐妹俩也特意赶回家来探望,并贴心地为江叙白精心准备了许多夏衫。 六月下旬的时候,太阳仿佛一个巨大的火炉悬挂在空中,无情地炙烤着大地,使得整个世界都陷入了一种令人窒息的闷热之中。 抬头望去,原本湛蓝如宝石般的天空此刻已被厚厚的乌云所遮蔽,那些乌云犹如一群黑色的巨兽,张牙舞爪地向四周蔓延开来。 没过多久,一阵凉风悄然吹起,紧接着便是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落下来。 这场雨来得如此突然且猛烈,瞬间将天地间的一切都笼罩在了朦胧的雨幕之中。 起初,雨水还只是淅淅沥沥地下着,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雨量逐渐增大,最终演变成了一场倾盆大雨。 这场雨一下就持续了好几天,从江叙白他们在县城上船一直到郡城的码头下船,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 当他们抵达郡城并下船时,却发现这里的情况比想象中的还要糟糕——郡城的码头早已被汹涌而来的雨水淹没,放眼望去,只见一片浑浊的红色,让人不禁心生恐惧。 站在船头,小蔡氏忧心忡忡地望着依旧下个不停的雨幕,眉头紧锁,喃喃自语道:“这雨怎么还不停,再这样下下去,今年村里的药材怕要遭殃了。” 听到小蔡氏的话,一旁的江叙彩庆幸地接口道:“还好之前已经把三年生的药材卖了,只是今年的怕是老火了。”说罢,她无奈地叹了口气,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惋惜之情。 与小蔡氏和江叙彩不同,此时的江叙白心中所想的更为深远。 第190章 倾盆大雨 他深知这场罕见的大雨带来的不仅仅是粮食和药材受损的问题,如果这一两天内雨势依然不减,甚至继续恶化下去的话,那么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一旦凌江决堤,汹涌澎湃的洪水必将席卷上下游地区,届时无数无辜的百姓将会流离失所、家破人亡。想到这些,江叙白的心情愈发沉重起来。 一行人缓缓地走下了船,江叙白小心翼翼地背起小蔡氏,而江叙彩则稳稳当当地背着宝珠,他们艰难地在水中前行,一路上水花四溅。 虽然有不少下人手持雨伞,努力为他们遮挡雨水,但也没有太大的作用,当到达岸边的时候,这一行人早已浑身湿透,仿佛刚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他们不敢有丝毫耽搁,匆匆忙忙地上了陈家专门为他们准备的马车,直奔城内而去。 经过一番颠簸,终于抵达了蒋家借给他们暂住的那个院子。 一进门,安福和一群丫头婆子便急忙忙碌起来,有的负责烧热水,有的赶忙去拿干净衣物,只为能尽快让主人们洗个热水澡。 等到所有人都收拾妥当,天色已然渐渐暗了下来。 小蔡氏心中担忧不已,生怕众人因为淋雨而感染风寒,于是她拿出之前在惠民堂购买的板蓝根散,仔细地兑入温水中,然后挨个让大家在睡前喝下一整碗。 夜深人静,江叙白静静地躺在床榻之上,耳边传来窗外那淅淅沥沥、似乎永不停歇的雨声。 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心里始终牵挂着山中的朱离楼种的药材。 终于,他忍不住坐起身来,轻声呼唤道:“安福!” 听到召唤的安福立刻应声而入,“少爷,您有何吩咐?” 江叙白皱起眉头,神色凝重地说道:“你速速派人传信给吴叔,告诉他一定要想办法,全力抢救那些受损的药材,并尽可能多地收集药材和粮食。 不过切记,尽量避免在咱们汉嘉郡内大规模收购,以免引发其他商家的连锁反应,从而给百姓造成不必要的恐慌。” 安福一听江叙白所言,瞬间便领悟到了他话中的深意,不禁脱口而出:“少爷,您莫非是担忧……”然而,话未说完,江叙白微微颔首,示意他继续听下去。 只见江叙白面色凝重地说道:“以防万一罢了。尤其是那些用于治疗瘟疫、痢疾以及鼠疫等病症的药材,无论朱离楼是否有库存,皆要以高价尽数收购。万不可有丝毫疏漏!” 接着,他又补充道:“哦,对了,像酒精和消毒水这类物品,也要让他们尽可能多地筹备一些。” 深知此事非同小可,安福不敢有片刻耽搁,连忙应道:“属下明白!”话音未落,他已如一阵疾风般冲出房门,迅速消失在了茫茫雨幕之中。 没过多久,另一个房间的三丫也悄悄地换上了一袭黑色的夜行衣,趁着夜色的掩护,蹑手蹑脚地离开了家门。 她那娇小的身影很快便融入了黑暗之中,不见了踪影。 次日清晨,天空依旧被厚重的乌云所笼罩,豆大的雨点不停地砸向地面。江叙白则毫不犹豫地带着安福,直奔蒋希泰的府邸而去。 当蒋希泰见到浑身湿透的江叙白时,惊讶之情溢于言表:“叙白!如此倾盆大雨,你怎会突然造访?” 江叙白挤了挤自己的衣服下摆的水,微笑着回答道:“昨日刚刚抵达郡城,心中挂念兄长,特来与你一叙。” 此时的蒋希泰正因为近日连续不断的暴雨导致小报无法正常运输而烦恼不已,听到江叙白的话后。 他苦笑着摇头叹息:“唉,这几日大雨滂沱,小报根本没办法运出城去,我为此事真是伤透了脑筋!” 江叙白轻轻拍了拍蒋希泰的肩膀,表示理解他的难处,随后话题一转,问道:“希泰兄,不知这两日你可有关注过城内的粮食价格?” 蒋希泰听闻此言,先是一愣,随即摇了摇头,疑惑地反问道:“粮价?我并未留意,难道其中有何不妥之处吗?” 江叙白缓缓地踱步到窗前,伸出手轻轻将那紧闭的窗户推开了一条缝隙。 他微微仰起头,目光透过这条窄窄的窗缝望向那依旧被厚重乌云所笼罩的天空,脸上流露出深深的忧虑之色。 \"希泰兄,你说假如这场雨再下个五日,会怎么样?\" 江叙白轻声问道,语气中满是不安和疑虑。 听到这话,原本坐在椅子上的蒋希泰不禁心头一震。他暗自思忖道,算起来这雨已然连续下了整整四日之久,却丝毫不见有停歇的征兆。 不仅如此,城外的码头由于遭受水淹今日已经被迫停运。 倘若这雨真如江叙白所言继续这般昼夜不停地下个五日......想到此处,蒋希泰再也坐不住了,只见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脚步匆匆地朝着江叙白所在的窗前走去。 待行至窗边后,蒋希泰毫不迟疑地伸手用力一推,将那刚刚才被江叙白推开些许的窗户彻底敞开。 他定眼望去,只见院子里那连绵不断的雨水仿佛无穷无尽一般,正源源不断地洒落下来。而远处的层层阴云更是汹涌翻滚,完全没有任何即将停下的迹象。 尽管眼前所见令人忧心忡忡,但蒋希泰心中仍然存有一丝侥幸,他强作镇定地开口说道:“不会的,绝对不可能!也许就在今晚,这雨便会停下来了。毕竟夏季的雨水向来如此,变化无常,说不定待会儿它就停了。” 然而,面对蒋希泰这番自我安慰式的说辞,江叙白只是微微摇了摇头,然后刻意压低了自己的嗓音反问道:“可若是这场雨始终不停呢?” 话音未落,屋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起来。蒋希泰心里很清楚,江叙白此言并非毫无道理。 身为官宦子弟出身的他,对于政治局势的敏感性远超常人。此时此刻,这场看似寻常的降雨或许正预示着某种潜在的危机正在悄然逼近...... 第191章 粮价 “来人!速速前去查探一下城中近日来粮价的变动情况。”蒋希泰面色严肃地对门外的下人吩咐道。 一旁的江叙白见状,连忙补充了一句:“记住,此事要暗中调查,切不可走漏风声,以免引发不必要的恐慌。”待那人行色匆匆地离去后,屋内只剩下蒋希泰和江叙白二人。 此刻,他们并肩而立于窗前,皆是满脸凝重之色,先前蒋希泰与江叙白重逢时的喜悦之情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江叙白此时心中最为担忧的便是镇上的码头。要知道,那座码头本就位于凌江的下游地段,倘若这降雨量持续增多,恐怕整个镇子都将面临巨大的危机。 他不禁暗自思忖着,不知二伯是否能够及时察觉到此番险情。思及此处,江叙白觉得他们如果能想到回村就好了,这样还能安全许多。 毕竟村庄距离河道较远,且村内的山峦之上遍布郁郁葱葱的树木,即便真的发生洪水泛滥之灾,想必也不至于太过凶险。 若是不幸遭遇涨水之患,众人尚可前往山中暂避风头。如此一来,或许还能寻得一线生机。 此时,位于镇上的江老二正心急如焚地与柳氏一同匆忙收拾着各种物品。 连续数日的降雨使得整个镇子都被笼罩在了一片湿漉漉的氛围之中,而这场雨带来的影响远不止于此。 他们的食店,生意也变得异常冷清。更为糟糕的是,他们的铺子紧邻江边,从这里放眼望去,可以清晰地看到码头处的景象。 令人惊恐的是,那原本在河岸线以下的河水此刻已然涨到了惊人的高度,甚至快要淹没江边库房的腰部! 昨晚,江老二忧心忡忡地聆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同时紧盯着不断上涨的河水,心中满是焦虑和不安。 他几乎是整夜未眠,一直担忧着河水会淹没镇子。 终于熬到了天亮时分,他便迫不及待地呼喊起柳氏,让她赶紧帮忙收拾行李,准备冒着大雨赶回村子里去。 毕竟,留在这里眼睁睁地看着河水一点一点地往上蔓延实在太过可怕了。 与此同时,江叙白和蒋希泰二人默默地站在一旁,面色凝重。他们俩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等待着派出去探查粮价的人归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气氛愈发紧张压抑起来。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瞬间打破了屋内的沉寂。 江叙白和蒋希泰几乎是同一时间快步迎上前去,异口同声地问道:“情况如何?” 来人喘着粗气,稍稍平复了一下呼吸后才开口回答道:“少爷,不好了!外面的粮店全都大门紧闭,根本买不到粮食!而且,据那些去买粮的老百姓们讲,昨天的精米价格竟然已经飙升到了八十文一斤! 此外,济世堂、惠民堂以及灵丹阁这些药铺的周围也围聚了不少百姓,大家都是想购买药品以防万一。” 听到粮店关门,江叙白的心猛地一沉,就像被重锤狠狠地敲了一下似的。 他清楚得很,这意味着什么——那些粮商们正在等待时机,企图抬高粮价以谋取暴利! 他们显然打算将手中的粮食囤积起来,等到这场连绵不绝的大雨继续肆虐下去时再出手。因为到那个时候,市场上的粮食供应必然会变得紧张,价格自然也就水涨船高了。 想到这里,江叙白不禁暗自叫苦不迭。此时此刻,他多么希望自己能够拥有一种外挂,比如准确地预报天气,又或者拥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这样一来,他就能提前做好应对之策,不至于像现在这般被动了。 “叙白,目前的状况似乎比我们想的还要严重。”一旁的蒋希泰眉头紧蹙,忧心忡忡地对江叙白说道。 江叙白点了点头,表示赞同道:“是啊,确实如此。依我看,我们还是去问问你三哥吧,毕竟他在官府做事,或许知晓更多内情。” 蒋希铭早在考上举人之后就进了郡城的府衙中担任官职了,江叙白是想通过他看看府衙的大人们有没有什么应对之策。 蒋希泰略作思索后,点了点头回应说:“也好,那就一起过去吧。” 于是乎,两人匆匆登上马车,冒着倾盆而下的大雨驶出家门,直奔郡守衙门而去。 待到抵达郡守衙门时,只见门口处人头攒动,来来往往的差役神色匆忙。 江叙白和蒋希泰顾不上擦拭身上被雨水打湿的衣衫,急忙跳下马车,迈着急促的步伐径直朝里走去。 进入府衙内,江叙白紧跟在蒋希泰身后,穿过一道道回廊和庭院。 沿途所见皆是忙碌的身影,有的差役正抱着厚厚的卷宗疾步而行,有的则站在角落里小声议论着什么。整个府衙弥漫着一种紧张而压抑的气氛。 一跨进蒋希铭办公的地方,蒋希泰就像一阵风似地冲了进去,甚至来不及喘口气儿,便迫不及待地开口喊道:“三哥!” 正埋头处理公文的蒋希铭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呼喊吓了一跳,他抬起头,皱起眉头看着眼前这个冒失的弟弟。 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希泰?你来衙门做什么,没看到我现在忙得焦头烂额吗?到处都是事情等着我处理,这时候你可别来给我添乱!” 蒋希泰似乎并没有把哥哥的斥责放在心上,只是快速的问道:“三哥,我刚才进来的时候,看见门外好多人都来去匆匆的,他们到底在忙些什么?” 蒋希铭无奈地叹了口气,用手指了指窗外,说道:“瞧见外面的雨了吗?今天一大早郡守就下令让他们赶紧去码头修筑临时堤坝,以防洪水泛滥成灾。” 说着,他不禁想起昨天在码头看到的景象,心里暗自思忖着,经过这一夜的暴雨冲刷,情况恐怕只会变得更加糟糕。 此时江叙白却突然插话道:“那下游该怎么办呢?如果上游这边全力筑堤抗洪,那下游岂不是危险了?” 听到声音,蒋希铭这才注意到一直站在旁边默不作声的江叙白,他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说道:“哦,原来是你啊,江叙白!” 江叙白点了点头,应道:“正是在下,蒋大人。” 第192章 水患 蒋希铭摆了摆手,说道:“现在这种时候就别讲究那些繁文缛节了。至于下游嘛,郡守自然也是考虑到了的,他早就派人过去了,估计这会儿应该已经出发了吧。” 江叙白听后微微颔首,表示明白了,但紧接着又追问道:“蒋大人,不知您这里是否有凌江沿岸的详细图纸呢?我想看一看。” 蒋希铭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不解地问道:“你要图纸做什么?不过算了算了,我马上还要赶着出去办事,没时间跟你解释那么多,图纸就在那边的柜子里,你们自己拿去看吧。”说完,他便急匆匆地收拾东西准备出门了。 蒋希泰急忙大声喊道:“三哥,等等!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您说。” 蒋希铭闻声停住脚步,回过头来看着蒋希泰,只见他忙不迭的说道:“三哥,城内的粮店今天全都关门了。” 听到这个消息,蒋希铭瞪大了眼睛,怒声吼道:“什么?关门了?岂有此理!” 这几天,他们一直在忙着商议如何应对即将到来的洪灾,却疏忽了对城内情况的关注。 原本蒋希铭打算即刻赶往码头查看水情,但眼下得知粮店关门的消息后,他当机立断决定先去找郡守禀报此事。 汉嘉郡的郡守正是蒋希铭的爷爷蒋文隽。此刻,蒋文隽与郡丞等人正围聚在一幅巨大的地图旁,每个人的脸上都布满了忧虑之色。 郡丞指着地图上标注着的几处位置,缓缓说道:“郡内总共有三座堤坝,这么多年来,它们成功抵挡住了多次洪水的侵袭。就在去年冬天的时候,还专门进行了加固处理。按道理来说,此次应该也不会出现太大的问题。” 蒋文隽看着地图一脸严肃地说道:“我要的可不是‘应该’,而是‘绝对’!绝对不能让堤坝决堤,否则后果不堪设想。现在立刻拿着我的手令前往守备营调遣兵力,请他们协助我们进一步加固堤坝。 另外,还要通知各个州县,让他们派出人手前来支援。尤其是郡城上游的白鹤滩以及下游的葛洲坝,务必要加强防守力量。” 郡丞连忙点头应道:“是,属下明白,马上就去安排。”随着蒋文隽一道道政令如雪片般接连发出,原本还算安静的大厅瞬间变得嘈杂起来。 就在此时,一个身影急匆匆地走进了大厅,正是蒋希铭。 只见蒋希铭快步走到蒋文隽跟前,拱手施礼后急切说道:“蒋大人,不好了!城内所有的粮店今日竟然全都关了门。还望您速速下令,勒令这些粮商必须立刻开门卖粮!” 蒋希铭深知此刻时间紧迫、情况危急,因此毫不拖泥带水,一进门便直截了当地将问题呈报给了蒋文隽。 蒋文隽闻听此言,眉头微微皱起,但很快便恢复了镇定。 他略作思考后说道:“好,筑堤之事暂且交与他人负责,从现在开始,你这几日的首要任务便是监督那些粮商。 其一,绝对不允许他们借机肆意哄抬粮价;其二,责令他们每天务必按时开门营业售粮,绝不可因关门停业而引发百姓们的恐慌和不安。此事关系重大,万不可掉以轻心!” “遵命!”蒋希铭领命之后,转身便欲离去执行任务。 此时的蒋希铭却早已心急如焚,他甚至顾不上再交代几句,便手持手令匆匆走出了衙门。 或许是因为事态紧急,又或许是因为心系民众安危,以至于他完全忘记了自己房间内尚有另外两个人存在。 留在屋内的江叙白目光紧紧盯着面前那张略显简陋的图纸,仔细观察着上面标注的三个大坝的位置,并在心中默默地将其一一记下。 这张图纸实在过于简略,仅仅凭借它很难看出其中的关键所在。 “希泰,如果明日雨势依旧没有停歇的迹象,我打算亲自前往这个位置查看一番。”江叙白指着图纸上的一处地方,语气坚定地说道。 站在一旁的希泰顺着江叙白手指的方向看去,当看到那个地名时,不禁脱口而出:“白鹤滩?” “没错,正是白鹤滩。”江叙白点了点头,接着解释道,“依我之见,唯有将洪水彻底隔绝于白鹤滩之外,咱们整个郡方能真正的高枕无忧。” 蒋希泰满脸忧虑地说道:“叙白,那个地方实在是太危险了!” “在上游有着向家坝和乌儿坝这两座大坝,如果它们那边出现决堤的状况,那么最先遭殃的必定是这个白鹤滩。此时你去那里万一真发生这样的事......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江叙白一脸坚定地回应道:“正因为这样,我才更得过去亲自查看一番才行。” 他心里很清楚,如果上游开始泄洪,汹涌澎湃的洪水将会如猛兽一般倾泻而下,届时白鹤滩的堤坝必然无法承受如此巨大的冲击力,其承载量肯定会被远远超越。 一旦等到那时再采取行动,可就为时已晚了。 听到江叙白这么说,蒋希泰毫不犹豫地表示:“既然如此,那我跟你一块儿去吧!多一个人也能多个照应。” 但江叙白却摇了摇头,拒绝道:“不行,我擅长泅水,要是碰到什么突发状况,凭借我的水性或许还能够及时躲避开来。而你留在城里反而更为安全些。” 蒋希泰着急地反驳道:“倘若白鹤滩这边真的出了问题,无论在哪里都避免不了遭受影响!” 江叙白轻轻拍了拍蒋希泰的肩膀,安慰道:“别担心,你且先听我说。你看这张地图,你身为郡守大人的侄孙,明天若是这场雨依旧下个不停,你就带着这张图去找郡守大人。你注意看上面标记的这几个位置......” 说着,江叙白伸出手指,准确无误地指向了地图上的几个关键地点。 蒋希泰顺着江叙白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所指之处皆是一些距离河道较近且三面被山峦环绕的村庄。 江叙白一脸严肃地说道:“必须将这些村子里的村民先行迁移出去,接着沿着朝向河道的方向,全力挖掘通道,引导洪水流入其中。” 第193章 白鹤滩 听到这话,蒋希泰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嚷道:“挖河道?你是不是疯了啊?若没有上头明确的指令,咱们擅自开挖河道可是重罪!” 江叙白目光坚定地反驳道:“希泰,你好好想一想,这场大雨如此凶猛,若是坐等京城水部的官员赶来,恐怕整个益州府以下都会变成一片汪洋大海。与其一味地封堵洪水,倒不如因势利导,采取疏通之法!” 蒋希泰皱着眉头,心中依旧充满疑虑:“这……这样真的能行吗?” 江叙白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你不妨照实向郡守大人禀报此事,并提议让他先派遣人手前往这几处实地查看一番。毕竟单从这张图纸上来看,很多细节并不清晰明了。” 蒋希泰思索片刻后,点了点头应道:“好吧,那就暂且按你说的办。反正最终如何决策,还需由郡守大人定夺。” 商议已定,二人便匆匆离开了郡守衙门。令人欣慰的是,蒋希铭的行动效率极高。 待到下午时分,郡城内的粮店已然纷纷敞开大门,但为避免哄抢,实行了限购政策,规定每人每天仅可购买两斤粮食。 “还是你阿爷有先见之明,给我们装了些粮食,我今日上午让金玲去粮店,谁知道那粮店竟然大门紧闭,根本没开门做生意!就连这菜呀,都是从福满楼买回来的。” 小蔡氏一边说着,一边不停地往江叙白碗里夹着菜,嘴里还像连珠炮似地絮絮叨叨个不停。 江叙白宽慰的说道:“粮食我让安福去想想办法,就是这菜可能不太好弄。” 小蔡氏微微皱起眉头,显得有些忧心忡忡,“没有就算了,正好天天下雨也吃不下什么东西。就是不知道这雨要下到什么时候了。” 江叙白想了想继续说道:“肯定很快就停了,我去福满楼说一声,请他们每顿都为我们准备两个菜,到时候你让金玲准时去拿就行了。” “嗯,也行,你马上就要考试了,也不能只吃没有营养的东西。”小蔡氏满脸关切地看着儿子。 “娘~我明日想出去一趟,不久的,可能就两三天。”江叙白突然说道。 “下这么大的雨,四哥,你要去哪儿?”一旁的三丫惊讶地问道。 小蔡氏也着急地附和起来:“对啊,在外面着凉了怎么办?” “去帮郡守办件事情。”江叙白面色凝重地说道。 “没什么危险吧?”小蔡氏有些担忧地追问。 “没有,就是去看看白鹤滩那个堤坝,没什么大事,我查看一下情况很快就回来。”江叙白宽慰道。 “那我与你一起去吧!”江叙彩秀眉微蹙,她敏锐的直觉告诉她这件事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不用,你得留在家里帮我照顾娘亲和宝珠,我和安福去就行了。”江叙白果断拒绝。 果不其然,到了第二天,天空依旧被乌云笼罩,雨如瓢泼般倾泻而下,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 郡城外面的护城河水位急速上涨,河水已经快要漫过堤岸,大有与码头连成一片的趋势。 码头的边缘处,工人们正忙碌地架设着一排排竹子,试图加固堤岸;同时,一辆辆装满砂石的马车源源不断地向码头驶来,将一袋袋砂石卸下。 清晨时分,江叙白和安福便匆匆骑上马背,疾驰而出,朝着白鹤滩的方向飞奔而去。 与此同时,蒋希泰则心急火燎地去找寻蒋希铭。他深知仅凭自己一人之力想要说服大爷爷绝非易事,于是决定先与蒋希铭商议对策,再由蒋希铭出面去跟蒋文隽交涉。 “这个方法竟然是你想到的?”蒋希铭满脸惊讶地望着蒋希泰,语气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好奇。 蒋希泰赶忙摆了摆手,解释道:“我哪有这般聪慧能想出如此妙法!这是叙白想到的!你觉得咱们能将此方法讲与大爷爷听么?” 蒋希铭稍作思考后回答道:“在衙门里应当称其为郡守才对。依我看这个办法很是可行。时间紧迫,容不得耽搁,我这便去寻郡守,你且在此处稍候片刻。” “好嘞!”蒋希铭应了一声,随即小心翼翼地把折好的图纸放入怀中,然后迈着急促的步伐快速向外走去。 今日的蒋文隽这边显得格外宁静,静得让人有些心慌意乱。 只因该做的事情皆已完成,如今众人如同置身于温水煮青蛙的困境之中,眼睁睁地看着天空好似破了个大洞般不停地下着瓢泼大雨,却只能无可奈何、束手无策。 不多时,蒋希铭来到他跟前,躬身施礼道:“郡守大人,请您过目一下这份图纸。” 郡守抬起头,一脸愁容地看着蒋希铭,苦笑着说道:“希铭啊,我现今一听到‘郡守’这俩字儿,心里就直发怵!真不敢想象这场雨若再这么无休止地下下去,我将会落得怎样一个下场?还有咱汉嘉郡的众多百姓们又该如何是好啊?” “爷爷,现在还不是放弃的时候。请您再仔细瞧瞧这幅图。您看这儿、这儿,还有这儿……”蒋希铭目光如炬地紧盯着手中的图纸,手指不停地在上面比划着。 而后他继续说道:“我们只需要把这几个村庄的人全部迁出来,然后挖通河道,把水引入这些位置,那这次汉嘉郡的洪水可解啊。” 蒋文隽定睛看着图纸,只见图上清晰地标出了几个靠近河道的村庄,它们三面都被山峦环绕,简直就是天然形成的蓄水池,不,这明明是蓄水湖。 随着观察得越发深入,蒋文隽的双眼变得越来越明亮,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兴奋不已。 他立即转身对身后的随从下令道:“快,快派人去这几个地方看一看,只要村民们愿意迁,之后便给他们重建新房。” “是!”接到命令后,一队人马迅速领命出发,风驰电掣般地奔向各个指定的村庄。 这边蒋文隽派出的人马赶往各个地方,那边江叙白也已经到了白鹤滩。 站在岸边放眼望去,只见白鹤滩上游的水位已然高高漫过了河堤,但令人感到欣慰的是,位于河道中央的那座堤坝依旧顽强地挺立着,宛如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线。 第194章 堵不如疏 而且,还有不少官兵正忙碌地在堤坝上方用竹子和砂石等材料对其进行进一步的加固处理,以确保它能够抵御住汹涌而来的洪峰冲击。 江叙白和安福将马匹系在了一旁的林子中,确保它们不会挣脱束缚后,两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运气朝着山顶疾驰而去。 一路上,他们身形如电,穿梭于茂密的山林之间。终于,经过一番艰苦跋涉,成功登上了山顶。 站在高处,江叙白极目远眺,眼前豁然开朗,整个白鹤滩的全貌尽收眼底。然而,当他看清这片土地时,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失望与焦虑。 原来,这白鹤滩的两侧皆是高耸入云、连绵不绝的山脉,地势险要,几乎没有任何可供洪水缓冲的空间。 原本江叙白曾设想过,如果白鹤滩前面有一块滩涂的话,便可以想办法在上游水流涌至白鹤滩时制造一个缓冲区,使其冲击力得以减缓,从而避免对堤坝造成直接冲击。 但如今亲眼目睹这险峻的地形,他才意识到这个想法实在太过天真。 无奈之下,江叙白只能顺着河道向下望去,只见那河水如同一条蜿蜒曲折的巨龙,穿行于重重山峦之中。 望着这一望无际的大山,自责道:“我怎么这么笨啊!”江叙白懊恼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事已至此,看来之前所想的方案已然无法实施。江叙白暗自思忖着,目前唯一可行之计便是向蒋希泰提议采用另一个泄洪办法。 只盼望着下游的那几个位置足够宽敞开阔,以便能够顺利泄洪,减轻白鹤滩所承受的巨大压力。 想到此处,江叙白不再犹豫,转身与安福一同急匆匆地下山赶回城中。这一来一回,足足耗费了两日时光。 好在今日的雨势似乎有逐渐减弱的迹象,虽然依旧淅淅沥沥地下着,但相较于前几日的倾盆大雨已经好了许多。 或许,这场突如其来的洪灾终将迎来转机,不仅是江叙白,就连郡守蒋文隽此刻也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只要雨停下来,那泄洪之事便能稍稍缓上一缓了。 不过,负责挖掘河道的众人却丝毫不敢有所懈怠。 因为他们知道即便雨停之后,后续仍需进行泄洪工作,因此他们依旧埋头苦干,不停地挥动着手中的工具,奋力挖掘着河道。 昨日,已有数个村庄的居民被迫迁移,纷纷涌向临近的县城或州府寻求庇护。就连郡城之外,也临时安置了整整一个村落的人口。 那些村子与河道连接的地方,士兵和匠人们首先利用竹子和大量的砂石将前方的河道牢牢堵住,接着便从村子所在的方向开始,一刻不停地朝着河道深处挖掘前进。 如此一来,只待最终借助马匹拉动粗壮的麻绳,将竹子尽数抽离,便可瞬间打开一道宽阔的豁口,让洪水得以顺利通过。 夜幕深沉,江叙白早已进入梦乡,正睡得迷迷糊糊之际,却突然被一阵嘈杂声从梦中惊醒。 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仔细聆听,原来是窗外传来的雨声愈发猛烈起来。那噼里啪啦的声响,透过窗户以及屋顶,清晰地传入耳中。 江叙白心中一惊,赶忙翻身下床,匆匆来到窗前,一把推开窗户向外望去。 只见整个回廊之中,原本丝丝缕缕的水迹此时竟仿佛化作了一片磅礴的水雾,弥漫在空气中,让人几乎难以看清眼前的景象。 他回想起白鹤滩的模样,心头不由自主地掠过一抹慌乱。 就在此时,屋外忽然响起一阵急促而响亮的铜锣声,紧接着便是此起彼伏的呼喊声:“河水已经漫过了护城河!郡守大人有令,城中所有人务必于明日辰时向城外山中转移!” 这喊声犹如阵阵惊雷,一遍遍地在大街小巷间回荡着。 一时间,各家各户纷纷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从睡梦中惊醒。 安福从外间推门而入,焦急地问道:“少爷,眼下咱们该如何是好啊?” 只见江叙白眉头紧蹙,略作思索后果断吩咐道:“快去将府中的丫鬟和小厮们全都叫起来,赶紧收拾行李。 记住,不要准备马车,把所有要带的物品统统拴缚在马背上。重点带上足够的粮食以及做饭用的锅碗瓢盆等必需品,其余无关紧要的东西一概舍弃不收。” 事已至此,江叙白明白郡守蒋文隽现在已然束手无策了,也不怕引起大家的恐慌了。 得到命令后的安福连忙应声道:“是!”说罢,便匆匆转身离去。 而江叙白自己则迅速套上衣衫,快步朝着小蔡氏所住的房间走去。 当他来到房门前时,发现屋里的小蔡氏正手忙脚乱地给尚处于半梦半醒状态的宝珠穿着衣裳。 见到江叙白进来,小蔡氏满脸忧虑地开口问道:“叙白,这可如何是好?” 听见小蔡氏慌乱的声音,江叙白赶忙上前安慰道:“娘亲莫急,郡守大人此番下令也是以防万一之举。说不定我们去到山里待上个两三天便能平安返回城中呢。” 小蔡氏忙不迭的点点头,但还是担忧的说道:“对,对,我现在担心家里啊。”郡城都尚且如此,不知道家中已经是什么样子了。 而他们所不知晓的是,蒋文隽之所以决定让郡城的人们全都前往山中避难,正是由于他刚刚接获了来自下游另一个县城已遭水淹的噩耗。 江叙白不停的宽慰小蔡氏,“别怕,爹他们也不傻,肯定会回村的,村里有粮食,后面又有山且离河道远,一定不会有事的。” 就在此时,迅速穿戴整齐的江叙彩也迈步走进屋内,说道:“三婶,四哥,我们得早点去城门口,如此一来,明日清晨咱们便能早些出城。倘若运气够好的话,兴许还能够寻觅到一处可供藏身的山洞。” “叙彩说的有理,娘你把斗篷也披上,宝珠我来背。”江叙白一边说着,一边取出了宝珠的裹背。 江叙彩则赶忙上前帮忙,因生怕宝珠会被雨水淋湿,江叙白小心翼翼地将她悬挂于自己的前胸位置。 江叙白做梦都未曾料到,此次前来郡城参加考试,竟会遭遇洪水! 望着身旁的小蔡氏和宝珠,他满心懊悔,恨不能时光倒流,回到在村里的时候,那他一定坚持自己来就可以了。 然而,此刻说什么都晚了,他只能全力以赴的保护她们。 第195章 迁移 小蔡氏从未经历过这般惊心动魄的场面,一颗心早已慌乱如麻。 她手忙脚乱地收拾着行李,嘴里还不停地念叨:“这可如何是好?咱们可得多带些东西才行。”说着便要将厚厚的棉被塞进包裹里。 江叙白见状连忙阻拦道:“娘,只收取那些贵重物品即可。其他的不必携带过多,否则只会增加负担。” 小蔡氏却固执地摇头反驳:“不行啊,这雨势这么大,进山之后我们肯定会湿透的,若是连条被子都没有,咱们可怎么取暖呢?” 江叙白耐心解释道:“娘,您想想看,外面大雨倾盆,即便带上这些被褥,也肯定会被雨水淋湿的。倒不如等明日雨势稍小些,我再回来取一趟便是,实在不行你先戴上一些床罩和被单。” 经过一番劝说,小蔡氏总算听从了儿子的建议。一家人匆匆忙忙地将必要的物品整理妥当,抬眼一看,不知不觉间竟然已至寅时。 眼看着离城门开放的时间越来越近,他们不敢有丝毫耽搁,赶忙抱起行囊,急匆匆地朝着城门口奔去。 本以为自己一家来得够早了,孰料待赶到城门口时才发现,那里早已人山人海、水泄不通。 人们或拖家带口,或孤身一人,个个神色惶恐不安。 看到这番景象,江叙彩不由得心急如焚,扭头对江叙白说道:“四哥,我去寻一寻惠民堂的人吧,若能与他们结伴同行,或许会安全许多。” 江叙白点了点头应道:“也好,但你千万要小心谨慎。倘若能够找到他们并一同前行自然最好;如若实在无法会合,那也切莫强求,尽快返回此处与我们相聚。” “我明白。”江叙彩话音刚落,便如离弦之箭一般朝着城内飞奔而去。 此时,惠民堂内一片忙碌景象,掌柜正心急火燎地将药柜中的药物逐一打包整理。 瓶瓶罐罐装起来倒还算方便,可那些成堆的草药却实在难以带走。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库房里的货架颇高,他们把底层的药材全部都堆放在货架的上面两层,这样一来,如果洪水不是特别凶猛的话,等下山时或许还能派上用场。 江叙彩到的时候拿出一块红色的令牌给掌柜,掌柜的一看便知道了她的身份。两人互相认识一番,掌柜的便说道: “我让两个人先跟你去,你们先收拾出来一个山洞正好这些药品也不能淋雨,估计按照我们惠民堂的威望,应该不会有人来抢山洞。” 江叙彩微微颔首,表示赞同掌柜的提议,并接着说道:“烦请掌柜再将这张方子上所列的各类药材仔细打包妥当。待抵达山中后,便可熬制成温热的汤药分发给老幼妇孺们饮用。” 这样一来既能让大家预防风寒,还可以让那些想与他们争山洞的人歇了心思。 “还是江大夫想得周到。老夫这就安排。”说罢,掌柜转身风风火火地忙活去了。 江叙彩带着两人回到了城门,找到江叙白他们,把自己的安排告诉他。 “好,让安福与你们一起去,如果有人想抢山洞,你们也好武力压制一二。”如果没有小蔡氏和宝珠,江叙白也不会去争抢什么山洞,但是小蔡氏体弱,宝珠年幼,他此时需得以她们为先。 伴随着城门缓缓开启,江叙彩和安福带着惠民堂的两人,毫不犹豫地抢先冲出城门,如离弦之箭一般朝着山中疾驰而去。 实际上,早在前两天的时候,江叙彩便已提前到这山里探查过一番,因此心里头对大致的方位多少有些了解。 于是乎,四人一路上不敢停歇半分,快马加鞭地直奔山里赶去。 江叙彩其实在前两日就已经来山里看过一眼了,所以心中有一个大致的方向,四人马不停蹄的赶到山里。 待他们抵达山中时,却发现山上已然出现了一些官兵的身影。想来这些官兵应是为了预防可能出没的猛兽伤人,特意先行来到山里进行清理工作。 此外,想必也是为了替那些达官贵人们的家眷寻找合适的歇息之所。毕竟,这郡城周边的山上分布着众多大大小小的溶洞。 此时,那座规模最为宏大的溶洞入口处此刻正被一群官兵严严实实地包围着。 江叙彩领着其余三人接连找寻了两三个山洞之后,经过一番仔细斟酌对比,最终选定了其中一个相对较大些的山洞作为暂时的栖身之地。 “安福,你们守在这里,不管是谁来,就算是官眷都不要让他们进去,就说是惠民堂用来安置药材的,而且惠民堂上来之后要为大家赠送预防风寒的汤药,知道吗?” 江叙彩与安福交待了一声便准备往回走去接江叙白他们。 安福点点头说道:“三小姐请放心,小的明白了。” 江叙白背着宝珠,右手紧紧地拉住小蔡氏,艰难地跟随着如潮水般涌动的人群,一同朝着深山缓缓前行。 由于他们拥有马匹可以帮忙拖拽行李和物资,因此前进的速度倒也不算太慢。 而小蔡氏曾经也是干过不少农活的,与那些娇生惯养、从未涉足农田的城里夫人相比,她脚下的步伐明显要稳健快捷许多。 同样走得快的还有惠民堂的一行人,他们同样依靠马力拉动着装满珍贵药材的车辆,快速地穿梭在人群之中。 郡城规模宏大,人口众多,当这支逃亡队伍踏出城门时,那场面真是壮观无比——前方的队伍早已开始攀登山峦,而后方的末尾却仍未完全脱离城池范围。 当然也有不愿意离开家的人,特别是年纪大的人,蒋文隽派人游说,但是他们还是不愿离去,最后官兵们也没有办法。 面对这些顽固的老人,官兵们最终无计可施,只能无奈地选择放弃。 于是,在这场漫长的迁徙之旅中,伴随着淅淅沥沥的雨声,不时传来阵阵抽泣之声。 但更多的时候,则是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仿佛所有的悲伤和恐惧都被深深埋藏在了心底,化作了一种无法言说的沉重。 第196章 进山避祸 通往山上的道路崎岖不平,再加上此刻雨水倾盆而下,原本覆盖着青草的地面很快便被踩踏得面目全非,露出了下面湿滑泥泞的泥土。 每迈出一步,都需要付出极大的努力才能保持身体平衡,稍有不慎就可能摔倒在地,陷入泥沼之中难以自拔。 到后面大家全部都把鞋脱了走,起码光脚还不容易粘上厚重的泥土。 江叙彩沿着来时的路小心翼翼地往回走着,心中有些焦急。看着上山的队伍她一边四处打量,一边盼望着能快点看到江叙白一行人的身影。 终于,在走过一小段路程后,她远远地望见了那熟悉的一群人正缓缓朝这边走来。 江叙彩赶忙挥起手,大声呼喊着:“四哥,这边!往这边来!”听到声音,江叙白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丝欣喜之色。 只见他胸前挂着宝珠,步伐显得有些沉重而艰难。 由于下雨天道路湿滑难行,再加上胸前还有个孩子,江叙白的身体重心很不稳定。 然而,即便如此,他仍然紧紧地拉住小蔡氏,不敢将其交给身旁的丫鬟搀扶,唯恐她们稍有不慎,就让小蔡氏滚落山下。 就在江叙白感到有些力不从心的时候,突然看到了迎面而来的江叙彩,这无疑让他松了一口气。 他连忙喊道:“阿彩,快来帮我拉一下我娘!” 江叙彩自然也注意到了江叙白此时的窘迫状况,没有丝毫犹豫,她加快脚步,三步并作两步迅速走到近前,稳稳地牵住了小蔡氏的手,并轻声说道:“三婶,别怕,来,我拉着您呢。” 江叙彩所选的山洞位置较为隐蔽,靠近山的背面。此刻大多数上山避雨的人们都还集中在前边寻找合适的栖身之所,因此那边暂时还没有人光顾。 不过,去往山洞的途中,他们看见了两户人家因为争抢其他山洞而发生了激烈冲突。 双方人数众多,互不相让,甚至在山洞前就大打出手。若不是有巡逻的官兵及时赶到制止,这场争斗恐怕还会愈演愈烈。 江叙白带着他们又走了一会儿才走到山洞,山洞内安福已经大致地清理了一番,将其中的杂草清除干净,并驱赶了那些隐匿于暗处的蛇虫。 山洞的内部很大,可能有一百多个平米,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还吹来了一股风。 江叙白走进洞中观察了一番,最后选定了一个靠近角落的位置,让下人们把东西全部都放好。吩咐他们尽量缩小一家人所占的空间,以免影响到其他人。 随后,他将身上的宝珠结了下来递给江叙彩,对小蔡氏和江叙彩说道:“娘,阿彩,你们先在这里,我出去砍点树来,安福,你去接惠民堂的人。” “好。”“是,少爷。” 江叙白和安福朝外走,就在他们刚踏出洞口的时候,却突然发现有一群人正朝着这边急匆匆地赶来。 江叙白与安福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当下决定先不离开,看看这群人的来意究竟如何。 只听得那群人中有人高声喊道:“这里有个山洞,快,快过来。” 见此情形,江叙白连忙上前一步,客气地抱拳说道:“等等,诸位,这个山洞惠民堂已经用了,还请各位你重新找一下地方。” 哪知对方根本不听劝阻,蛮横地回应道:“管你是什么堂,这洞里如此之大,容得下咱们所有人,凭啥不让我们进去?”说罢,便欲强行闯入洞中。 江叙白心急如焚地与安福一同快步上前,紧紧堵住了那洞口。 他神色焦急,语气诚恳而急切地向众人劝说道:“诸位,诸位,请听我一言!我们掌柜的此刻已然拉着药材赶上来了。 惠民堂计划就在这山洞之中熬制药汤,稍后那些被雨淋透了的老弱妇孺们皆可前来免费领取一碗能预防风寒的汤药。所以此处实在是不便相让啊!” 人群中传来一声狐疑的询问:“此话当真?” 江叙白毫不犹豫地点头应道:“自然是千真万确!因此恳请诸位另寻一处容身之所吧。” 这时,只见一名男子从人群中走出,满脸哀求之色地对江叙白说道:“这位公子,实不相瞒,如今周围已再无其他合适之地可供我们避雨了。 可否行个方便,先让我老娘和孩子进入洞中避一避雨?我们自会想办法去找地方搭建简易的窝棚,待窝棚建好之后,再来将他们接走,可以吗?” 江叙白闻言,目光扫视过眼前这群狼狈不堪的人们。 他们一个个被倾盆大雨浇得犹如落汤之鸡,浑身湿透,尤其是那些年老体弱的长者以及年幼稚嫩的孩童,更是在寒风冷雨中冻得瑟瑟发抖。 此情此景令江叙白心生怜悯,原本到嘴边的拒绝之语竟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正在江叙白左右为难之际,恰好在此时,惠民堂的掌柜率领着一众伙计匆匆赶到。由于这些伙计大多拖家带口,故而人数着实不少。 掌柜的远远地瞧见他们正站在洞口激烈地争吵着,赶忙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去,清了清嗓子后开口说道: “江公子,还有这位小哥,请稍安勿躁。老夫想先进去瞧上一眼这山洞里头的情形如何。毕竟,咱们这批草药和药品可万万淋不得雨呀!倘若洞里还有些许空余之地,就让那些妇孺们先进来避避雨呢?您看这样可以吗?”言罢转头看向刚刚说话之人。 这位小哥也点头说道:“好好好,那就麻烦掌柜的了。”他虽然心有不甘,但心里也明白此时此刻这些药品和草药确实至关重要,只好暂时按捺住性子等待起来。 掌柜的进去看了一眼,发现山洞的空间还是可以,于是,他面带微笑对众人说道:“这山洞里面的空间还算宽敞,且先让妇孺在这边等一等。”听到这话,在场的人们都稍稍松了一口气 在眼下这般艰难的处境之中,谁也不敢轻易挑起事端引发冲突。 即便他们惠民堂,也绝无可能强行霸占整个山洞而不顾及他人感受。否则,长期以来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良好口碑和百姓们的信任恐怕就要毁于一旦了。 得到掌柜的许可后,妇孺们纷纷走进山洞暂避风雨。 第197章 柴火 而此时的江叙白见局势已然稳定,便与身旁的安福对视一眼,然后转身朝着外面走去准备砍伐树木在山洞内搭建简易住所。 由于近处的树木大多已被其他人抢先占用搭建窝棚了,他俩不得不迈开脚步多走一段路程寻找合适的木材。 “少爷,我们楼里不会被人发现吧?”安福忧心忡忡地问道。 要知道,如今整个郡城的人们正纷纷朝着这片山脉涌来!谁晓得是否会有好事之徒误打误撞闯入这深山腹地?他越想越是不安起来。 “不会的,我们那已经算是深山内围了,一般人不会轻易走进去的。”江叙白安慰道他, 安福听后点点头,确实如少爷所言,即便他俩身怀轻功,一路疾驰而来也足足耗费了一两个时辰之久。 眼下这般兵荒马乱的局势下,那些拖家带口的普通百姓们,自然更不可能走到这么深的地方去。 得到江叙白的答复后,安福稍稍安心了些。二人齐心协力砍伐了好几棵树扛回山洞处,然后手脚麻利地开始动手搭建房屋。 没一会儿工夫,一座简易却不失温馨的木屋骨架就在山洞的角落中起来了。接着,他们又取出从家中带来的床单和布料,将木屋四周围得严严实实,不透一丝风。 江叙白检查了一番,发现没有什么问题之后就对着小蔡氏说道:“娘,您先带着宝珠去换一身干衣服。” 小蔡氏点点头,一脸忧虑的说道:“好,不过你们暂且也莫要外出,方才已有好几拨人路过此地,好在都被掌柜的巧妙应付过去了。咱们还是赶紧帮掌柜的把汤药熬制好吧。” 江叙白点点头,目光扫向四周,果然看到已有许多人开始咳嗽起来。 此时,掌柜正带领着手下的伙计们忙碌地将运来的药品和药草从车上卸下,并往山洞里搬运。而另一边也有人正在往洞口搬来一块块大小合适的石头,准备搭建炉灶以煮制药汤。 江叙白等女眷们换好衣服,便让江叙彩守着小蔡氏等人,自己则带着安福和小厮们过去帮忙。 正当大家热火朝天地干活时,掌柜的面露难色地对江叙白说道:“江公子,咱们带来的柴火实在有限!而且眼下外面的那些树木因为被雨水浸泡根本无法使用,这该可如何是好?” 这的确是个问题,毕竟身处山洞之中,通风条件本就不佳,如果所使用的柴火不够干燥,燃烧产生的浓烟恐怕会将众人活活熏死。 江叙白略作思考后,果断地对掌柜说道:“掌柜的,请您将惠民堂的钥匙、马匹以及那块防雨布交给我吧,我带着小厮一起下山跑一趟,看看能否寻找到一些可用的干柴回来应急。” 掌柜听后连连点头应道:“好好好,那就有劳江公子了。” 江叙白微笑着摆了摆手,回应道:“不麻烦,只是烦请掌柜多多费心照看好我的家人们。” 掌柜拍着胸脯保证道:“你尽管放心去吧,江大夫本就是咱惠民堂的自家人,我肯定会尽心尽力照顾好她们的。” 得到掌柜的应允后,江叙白与安福迅速牵过刚刚卸下货物的马匹,把他们串在一起,然后叫上几个小厮一起下山去了。 然而当他们再次抵达城门处时,却惊讶地发现原本平静的街道早已变成一片泽国,城内的积水甚至已经没过了马蹄。 就在此时,江叙白的耳畔忽然传来一阵焦急的呼喊声:“叙白,叙白!” 他猛地回过神来,定眼望去,只见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正缓缓地从他面前经过。那队列整齐的模样,正是蒋家的人马。 江叙白仔细分辨着声音的来源,很快便发现原来是蒋希泰在人群之中朝着他挥手大喊。 他脸上露出一抹欣喜之色,连忙高声回应道:“希泰,蒋叔,你们这会儿才上山啊!” 蒋希泰听到江叙白的招呼,笑着应道:“是啊,家里人口众多,光是收拾行李就花费了不少时间,这不,一直磨蹭到现在才出发呢。倒是你,怎么还留在城内?” 江叙白笑了笑,解释道:“你也是知道的,我的三妹是惠民堂的大夫。此次我们是与惠民堂的人一同上山的。掌柜的特意准备了许多预防风寒的草药,只可惜这山里的柴火大都潮湿无法使用。所以我特地跑回来打算去惠民堂去拉一些干燥可用的柴火上山。” 蒋希泰听后点了点头,表示理解,转头对身旁的蒋维川说道:“爹,要不就让我和叙白一起去吧,也好有个照应。” 蒋维川略作思索,随即答应下来:“行,那你快去快回。” 得到应允后的蒋希泰快步走向前方的一辆马车,与车夫低语几句之后,便领着几个人和几匹骏马朝江叙白走来。 待走到近前,江叙白开口提醒道:“等一会儿到了山脚处,马车可就没法再继续上山了,你不如将马匹留给家中的女眷们乘坐,这样也能省些力气。” 蒋希泰却摆了摆手,不以为意地回答道:“无妨,如今正值特殊时期,我娘已经说了,她们能够自行走上山去,不必担心。咱们赶紧出发吧!” 说完,两人翻身上马,扬鞭而去,身后紧跟着其他随从和马匹,马蹄声响彻在山间小路上,扬起一片雨水。 有了蒋希泰,江叙白不仅把惠民堂的柴房搬空了,两人又转去福满楼,把福满楼中的柴火也拿了一部分。 虽然搬运途中有雨布遮挡保护,但由于柴火数量众多,还是不可避免地让一部分柴火被雨水打湿了,尤其是那些堆叠在上方的部分。 好在这些柴火相比起山里那些被雨水浸泡得湿透透的柴火来说,情况要好了许多。只需在烧火时将其放置在一旁略微烘干一下,就能正常使用了。 此时的山洞内已被划分成了好几个不同的区域。沿着洞穴的四周边缘,人们用简易材料搭起了一个个小小的棚子。 而在洞穴最为靠里的位置,则整整齐齐地堆放着从惠民堂运来的各种药材。 在洞穴中央地带,高高架起了两口硕大的铁锅,可惜的是,这里并没有现成的水源可用,大家只能依靠收集雨水来熬制御寒的汤药。 第198章 惨绝人寰 就在这时,蒋希泰看到小蔡氏和其他一些人正蜷缩在一块儿面积狭小的地方,他心生不忍。 于是开口对江叙白提议道:“叙白,要不你领着婶子她们跟我一同前往另一边吧。那儿空间或许会宽敞些,条件应该也比这边好些。” 江叙白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这一好意,他摆摆手回应说:“不用了,这里挺好的,而且我们也能帮着掌柜的做点事情,去那边反而不方便。” 他知道蒋家待的那边肯定都是一些官员的家属,现在这种时期哪怕一小点地方都是有用的,他们还是不去凑热闹的好。 “你放宽心就是啦!大爷爷说了,你之前提到的那几处能够用来泄洪的地段差不多都快挖掘完工了。只要将它们统统挖通开来,咱们这郡城所面临的危机必定能够迎刃而解。” 蒋希泰一边说着这些宽慰人心的话语,可他自己额头之间那深深皱起的眉头以及怎么都无法消散的忧愁之色却完全暴露了他内心真实的想法。 江叙白何其敏锐,仅是瞧了一眼蒋希泰此刻的神情,便立刻心知肚明——这件事情恐怕远远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于是,他直截了当地开口问道:“你别再瞒着我了,老实告诉我,此次大规模的搬迁行动究竟是不是因为白鹤滩那边出了问题?” 听到这话,蒋希泰神色一紧,赶忙伸手捂住江叙白的嘴巴,压低声音说道: “是也不是。倘若位于上游的向家坝能够死死坚守住,那么白鹤滩或许还能勉强支撑下去。然而一旦向家坝失守崩溃……”说到此处,蒋希泰再也难以继续讲下去,只是一脸凝重地摇了摇头。 江叙白脑海之中随着蒋希泰的描述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幅惨绝人寰的画面来:滔滔洪水如猛兽一般席卷而过,所经之处尽成一片汪洋泽国。 无数房屋被冲垮倒塌,人们在惊涛骇浪中苦苦挣扎求生,最终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无情的洪流吞噬。 河面上漂浮着密密麻麻的尸体,绵延数里不绝;岸边则到处都是饿得皮包骨头、奄奄一息的灾民们,他们面黄肌瘦、目光呆滞,绝望地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仅仅只是这样稍微一想,江叙白便觉得一股寒意从脊梁骨上直直蹿升起来,瞬间传遍全身,令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行了,先不说这些事儿了。你赶紧去把这身满是泥巴的脏衣服给换掉吧。要是万一有什么要紧事要找我的话,可以直接到最大的那个溶洞里头寻我。” 江叙白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那件早已被泥水浸透得不成样子的衣衫,原本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的形象此时荡然无存,活脱脱像是刚从泥坑里爬出来似的。 “好嘞,我晓得了。你也赶快回屋去换一身干净清爽的衣裳吧。”江叙白应声道。 江叙白换了衣服,总算是从刚才的疲惫与紧张中稍稍缓过神儿来。 便和安福把自己家带的小锅给架起来,此时此刻,对于他们来说,能够有一口食物填填肚子已经是最大的满足了,实在不敢奢求更多别的东西。 毕竟,这个山洞里居住的人数众多,资源有限。 他们熬了一锅白粥喝,江叙白又拿出一瓶甘草葛根丸,让小蔡氏和宝珠她们就着粥吃了下去。 填饱肚子之后,众人都恢复了一些力气,然后江叙彩就带着他们换下了惠民堂一直在忙活的伙计们,让他们也先换身干爽的衣服,毕竟自从上了山他们还忙活得没有停过。 不知道是蒋希泰回去说了什么,不知是不是蒋希泰回去跟其他人说了这里的情况,没过多久,只见几个身穿官服、腰挎长刀的官兵迈着整齐的步伐朝这边走了过来。 为首的一名官兵高声喊道:“我们奉大人之命前来协助惠民堂维持秩序,并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听到这话,在场的众人纷纷松了一口气,心中暗自庆幸这下可有人帮忙管理局面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人听闻惠民堂要免费赠送汤药的消息,纷纷从四面八方赶来。 这些人中,有不少人甚至还饿着肚子,眼巴巴地盼望着能从惠民堂领到一碗热腾腾的汤药来充饥。 不一会儿工夫,惠民堂外面的山洞口就排起了一条长长的队伍,宛如一条蜿蜒曲折的长龙。 好在有蒋希泰叫来的那些官兵们在现场维持秩序,不断提醒人们保持距离、不要拥挤推搡,场面虽然热闹,但还算井然有序。 汤药一次又一次地的熬制着,袅袅的热气升腾而起,弥漫在空气中。 经过这几番折腾,洞外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群终于逐渐散去,四周稍稍安静了下来。 然而,好景不长,紧接着便有一个又一个面容憔悴、脚步蹒跚的病人接踵而至。 这些后来者无一例外,全都出现了高热的症状,满脸通红,额头滚烫,身体微微颤抖着。 江叙彩和惠民堂的诸位大夫见状,赶忙起身迎上前去,有条不紊地开始为这些患者诊断病情、开方抓药。一时间,整个山洞内充满了忙碌与嘈杂之声。 江叙白看着在山洞内忙来忙去的小蔡氏劝道:“娘,我知道你是想帮忙,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你要想想宝珠,你还是去那边陪着宝珠吧。” 虽然江叙白给她们吃了一些药丸,但是本来就淋了雨,正是最容易感染上风寒的时候。 小蔡氏也明白江叙白的意思,只得放下了手里的活,回去陪着宝珠,万一她真的生病了,那宝珠肯定也会生病,所以现在她必须少接触那些病人。 又在山洞里面待了一日,从山中朝下面看,大概能看见水已经把城内的地面全部都淹了起来。 不仅如此,山洞内前来求医问药的人数非但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多。 与此同时,济世堂以及其他几家医馆作为临时歇脚之地,其状况亦是大同小异。病患们源源不断地涌入,使得原本就拥挤不堪的空间越发显得局促狭小。 山洞内一片嘈杂喧嚣之声,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仿佛要将整个山洞掀翻似的。 第199章 决堤 然而就在这时,突然间,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传入众人的耳畔。 那声音犹如滚滚惊雷,又恰似千军万马奔腾而过,瞬间让原本喧闹无比的山洞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之中。 短暂的沉寂过后,正在洞内熬药的江叙白反应迅速,毫不犹豫地放下手中的药罐,身形一闪,如同离弦之箭一般率先冲出了洞口。其他人见状,也纷纷紧跟其后。 当江叙白冲到洞外时,眼前所见的景象令他瞠目结舌。只见汹涌澎湃的洪水宛如一头凶猛的巨兽,张牙舞爪地向着郡城直扑而去。 那洪水流速极快,所到之处掀起惊涛骇浪,气势磅礴,令人不寒而栗。 这一刻,周围所有的人都被这恐怖的场景惊呆了,嘴巴张大得足以塞进一个鸡蛋,但却没有一个人能够发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声音。 因为此刻在山下正遭受洪水猛烈冲击的地方,正是他们生活的家园。对于许多人来说,这里不仅仅是他们居住之所,更承载着家族世世代代的记忆与情感。 这一秒钟仿佛在众人心中过了一个世纪,随之而来的才是大家的哭喊声! 蒋文隽和郡城的一众官员们此刻也呆呆地站立在大溶洞之外,目光紧紧锁定下方那如万马奔腾般势不可挡的洪水。 眼看着洪水疯狂涌入郡城,城内的水位开始以惊人的速度节节攀升。仅仅在眨眼之间,许多低矮的房屋就已被淹没至只剩下屋顶还露在水面之上。 望着这一幕惨状,蒋文隽的心情可谓复杂至极。一方面,他暗自庆幸昨天已经尽可能多地将郡城中的居民转移出来。 但另一方面,面对如此巨大的天灾,他深感自己无能为力,即使竭尽全力去应对,最终恐怕也只能听天由命。 此时此刻,他站在高处,目光紧盯着下游那几个刚刚裂开的豁口,心中默默祈祷着它们能够发挥作用,尽可能地减轻汹涌而至的洪水对于下游堤坝的猛烈冲击。 他实在不希望看到下游的堤坝像多米诺骨牌一样接二连三地垮塌下去。 白鹤滩决堤之后,情况变得愈发危急和混乱。不断有人神色匆匆地在山上山下跑来跑去,带来各种消息并向蒋文隽汇报。 江叙白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焦急,与安福一同奋力挤进了大溶洞外的人群之中,竖起耳朵仔细聆听来自下方的每一个消息。 当终于听到洪峰已经过去的好消息时,在场的所有人都如释重负般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 由于坚固的城墙成功地阻挡住了一部分湍急的水流,至少就目前大家所能望见的景象而言,郡城内依然矗立着许多房屋,这无疑给人们带来了一丝慰藉。 然而,每当偶然瞥见那些疑似是尸体的衣物随着水波飘荡而过的时候,人群当中仍然会不可避免地传出一阵又一阵悲恸欲绝的哭泣声。 万幸的是就在白鹤滩决堤后的次日,天空中的雨竟然奇迹般地停歇了下来。 可是,尽管雨水不再倾盆而下,但郡城中泛滥成灾的洪水却绝非短短一两日时间就能彻底排空的。 更为糟糕的是,居住在山上的人们由于长时间处于潮湿寒冷且恶劣的环境之下,感染风寒、风热等疾病者已然不计其数,而且这种病症似乎还有逐步蔓延扩散开来形成传染病的可怕迹象。 山洞里尽管惠民堂的人不断的喷洒着酒精与石灰水,试图遏制疫病的蔓延,然而令人揪心的是,小蔡氏和宝珠依然未能幸免,双双发起热来。 江叙白心急如焚地凝视着她们那因高烧而涨得绯红的面颊,心中悔恨交加。可是,此时此刻,再多的后悔也无济于事。 幸运的是,小蔡氏的状况相对较好一些。在服过药物后,她的高热逐渐消退下去。 可宝珠就没那么走运了,她的病情非但不见好转,反而愈发严重起来。 反复无常的高烧令她备受煎熬,更糟糕的是,她还开始上吐下泻,痢疾的症状逐渐显现出来。 那张原本粉嫩可爱的小脸儿,时而因高烧而烧得通红,仿佛熟透的苹果;时而又由于剧烈的呕吐而变得苍白如纸,毫无血色可言。 江叙彩见此情形,亦是焦急万分。她先是小心翼翼地用酒精勾兑而成的药水擦拭着宝珠的心口和腋下,希望能通过物理降温的方式帮她缓解痛苦。 但这似乎只是杯水车薪,对于宝珠的高烧并无太大帮助。无奈之下,江叙彩只得用针灸,企图以针刺穴位的方法为宝珠压惊定神。 然而,即使身处在昏迷状态中的宝珠,依旧如同置身于一场可怕的噩梦中一般。她的身体不时抽搐着,嘴里喃喃自语,让人听不清究竟在说些什么。 更为令人担忧的是,不仅仅是宝珠一人遭遇这样的困境,山上那些年老体弱的人们也渐渐地纷纷出现了类似的病症。 一开始,众人出于对被隔离关押的恐惧,都强忍着病痛不敢声张。直到有人因病情过重而休克甚至虚脱时,这件事情才终于被传到了郡守所在的溶洞之中。 蒋文隽神色凝重地将济世堂、惠民堂等各大药馆的掌柜紧急召集在了一起。 他目光如炬,扫视着众人,郑重其事地说道:“诸位,如今疫病肆虐,形势严峻,无论付出多大代价,我们都必须想尽一切办法将其扼杀在郡城之内!绝不能让它继续蔓延开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在座的掌柜们纷纷点头应道,表示定会全力以赴。 这时,惠民堂的掌柜站起身来,向蒋文隽拱手一礼,沉稳地回答道:“郡守大人请放心,截至目前,此次疫病尚处于可控范围之内。 虽说我惠民堂的药丸已所剩无几,但好在我们手中尚有药方留存,可以依方制药,以解燃眉之急。” 听到这话,蒋文隽稍稍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些许欣慰之色。 他点了点头,接着对众人吩咐道:“既然如此,那其他药馆务必全力协助惠民堂,齐心协力共抗疫病。待成功消除此疫之后,本官定当论功行赏,重重犒劳诸位。” 众掌柜齐声应诺:“是!” 第200章 控制 会议结束后,众人鱼贯而出。刚从大溶洞走出来,济世堂的掌柜便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担忧与疑虑,快步走到惠民堂掌柜身旁,压低声音说道: “艾掌柜啊,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事儿。你方才可是当着郡守大人的面夸下海口,说能控制住疫病。我且问你,你到底有没有十足的把握?若没有,咱们这次可就要被你给坑苦啦!” “沈掌柜,请您尽管放宽心!我惠民堂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和能耐,又怎敢轻易在郡守大人跟前应承下来呢?所以,沈掌柜您还是赶想办法去集齐这些药材才是当务之急!” 说罢,只见惠民堂那位气定神闲的掌柜,不紧不慢地从怀中掏出一张密密麻麻罗列着各种中药名称的清单,轻轻递到了济世堂掌柜的手中。 艾掌柜的信心来源一朱离楼,外人不知,虽然外界对他们阁知之甚少,但凡是朱离楼里的人,打从踏入此地的第一天起,就无一不清楚“朱离”二字乃是源自医术通神的莫殊莫神医以及他那温婉贤淑的夫人如璃夫人。 而这两人在多年前就阻止过疫病的发生! 艾掌柜回到洞里边修书一封,里面描写了这次疫病的主要症状,写好之后立即让人送了出去。 结果第二天,山下便来了一群人,不仅拉着药材,还来了十多个大夫,这样一来山中的疫病很快便得到了控制。 宝珠经过三丫的治疗也已经好了许多,就是整个人瘦了一圈,看起来病恹恹的,把小蔡氏和江叙白心疼得够呛。 当时间悄然踏入七月之际,山下那汹涌澎湃、肆虐多时的洪水终于逐渐褪去。 原本被困于山上的人们纷纷下山,重新踏上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土地。 与此同时,朝廷派遣而来的水部官员也马不停蹄地赶到了汉嘉郡。 与这些官员一同抵达到郡城外面的是数以万计的灾民,这些灾民大多是凌江上下游被洪水冲垮房屋的百姓。 江叙白和小蔡氏二人心中一直牵挂着家中亲人的安危,看见郡城涌入这么多灾民,他们更加担心了。 原本,江叙白以为今年的乡试或许会因这场天灾而被迫延后,所以打算立即回乡看看。 但令他意想不到的是,郡守竟毅然地发布告示,表示乡试将如期举行。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江叙白深感无奈,但又别无他法。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他决定让安福带着朱离楼的人赶回乡。以防江家村遭受那些流离失所的难民骚扰。 毕竟,如今局势动荡不安,谁也无法预料会发生何种意外。 蒋文隽也没有办法,这场可怕的洪水无情地带走了许多无辜生命,同时也将他苦心经营的政绩冲得荡然无存。 此时此刻,郡城急需一件能够吸引百姓目光、转移注意力的大事,那乡试如期举行便很有必要。 而且,救灾工作绝非一朝一夕之功。 此时此刻,郡城之外可谓是人满为患,放眼望去,尽是那些从周边地区仓皇逃难而来的灾民们。他们拖家带口、神色疲惫,满脸写着无助与绝望。 尽管城中有着像蒋家和惠民堂这般在城门处慷慨地施舍米粥并发放药物,然而这对于数量庞大的难民而言,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 值得庆幸的是,灾后的诸多事务,如城墙的重新修筑以及灾民住所的搭建等工程均急需大量人力。 如此一来,倒是能够安置下一部分的灾民,好歹能给这些无家可归的人们提供一处暂时的容身之所。 自从宝珠于山上患病以来,她整个人仿佛变了个模样,原本活泼开朗的性格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内向与沉默寡言。 如今的她,每天几乎一言不发,只是一味地紧紧粘着江叙白。 无论江叙白是静心看书还是埋头写字,她总是执拗地要蜷缩在他温暖的怀中,似乎只有那里才能给予她些许安全感。 这日江叙白抱着宝珠看书,从村里回来的安福禀报道:“少爷村里的情况并不严重,也没有灾民过多的滋扰。此前你不是建议郡守挖开了好几处河道吗? 所以洪水一路奔腾而下时,在流经下游地段之际,便被那几处特意挖出的豁口成功地分流开来,其冲击力自然也就大大削弱了。 待到洪水抵达黄溪县之时,其危害程度已然远不如最初那般严重。尤其是江家村,更是幸运至极,几乎未曾受到太大的冲击!只不过今年的药材和粮食恐怕都要减产了。 我们返程之时,刘大人已经在县城之外妥善安排好了那些受灾的民众,方方面面都考虑得极为周全。 故而,无论是黄溪县还是咱们江家村,这次都得以侥幸逃过一劫,并未遭受太多实质性的损害。” “家里的人呢?”江叙白面露焦急之色,急切地问道。 “也都安好,二老爷他们在见到镇上码头涨水的时候就回了村!老太爷带话让您好好的参加乡试,暂时不要被这些事情分身。” 听到这个消息,江叙白一直悬着的心终于稍稍落定,他轻轻舒了一口气:“好,我知道了。” 知道了家里人的情况,江叙白也放下心来,抱着宝珠去找到小蔡氏又说了一遍安福汇报的情况。 小蔡氏听完,不禁双手合十,仰头向天,虔诚地作揖道:“阿弥陀佛,谢天谢地!此次咱家上下能够平平安安、无病无灾,真是菩萨保佑啊。” 江叙白微微点头,稍作停顿,他一脸凝重地对小蔡氏嘱咐道:“娘,这段时间你和宝珠还是暂时不要去大街上走。” 江叙白这番嘱咐一来,如今这疫病横行,外出恐有染疫之虞;二来,先前进城之时,他们就目睹许多发泡腐烂的尸首横陈街头。 虽说现今那些尸体已被清理干净,但每每回想起来,仍叫人心惊胆战。 况且近日郡城中的衙役们正四处洒扫石灰粉以防疫病传播,想来还是待在家里更为妥当些。 小蔡氏哪能不明白,“我知道,你也一样,不到乡试你就在家中好好读书,切莫再出门了。” 第201章 敬佩与好奇 夜晚悄然降临,天空中悬挂着一轮硕大而圆润的明月,宛如银盘般散发着皎洁的光芒,将整个天地映照得如同白昼一般明亮。 江叙白换上一袭漆黑如墨的夜行衣,迅速戴上一张神秘的面具,然后与安福一同悄悄地踏出房门。 两人身轻如燕,一路借助着如水的月光,像两道疾驰的黑影,风驰电掣般朝着郡城中心的灵丹阁飞奔而去。 由于灵丹阁建造得超出周围其他建筑的高度,因此这一次它并未像像的房屋一样遭受洪水的侵袭。 并且,早在洪水来临之前,灵丹阁的人便未雨绸缪,将所有重要物品统统搬运至三楼以上,从而成功地减少了可能造成的损失。 当江叙白和安福抵达灵丹阁时,门口早已有人等候多时。 那人见到他们到来,连忙迎上前去,“楼主。”江叙白微微点头示意,随即开口问道:“吴叔,如今楼内的状况如何?” 吴庸赶忙回答道:“上次你吩咐让我们大量囤积粮食和各类药草,各个灵丹阁以及惠民堂都积极响应,储备了相当可观的数量。 目前,汉嘉郡所属的各个州府、县城,包括咱们所在的黄溪县,惠民堂都增设了许多粥铺和提供免费义诊的铺子。” 江叙白听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接着追问道:“那么各地的官员和朝廷方面如今什么反应?” “现在各地基本都是以工代赈,主要还是筑堤和加固河道,修建那些损毁的房屋。”吴庸将收集到的消息都一一告知。 江叙白点了点头,表示认可。确实得承认,蒋文隽在处理赈灾事务时展现出了相当丰富的经验和能力。 想到此处,江叙白不禁又开口询问道:“迁移的那些村子呢?” 毕竟之前迁移那些村庄的主意是他出的,如果现在那些村民不能得到妥善的安置,那他也心中难安。 吴庸连忙回应道:“也都是这样的情况,不过一部分的村民还是不愿意离开,所以选择在半山腰建房。” 听到这话,江叙白稍作思考后说道:“等这个风头过了,找人去问问他们愿不愿意帮惠民堂种药。” 吴庸恭敬地应道:“属下明白,定会照办。对了,悟剑山庄放出消息以后以我们朱离楼马首是瞻,现在三大剑客一起向楼主您发出了战帖。” 江叙白眼神坚定,毫不犹豫地说道:“约他们冬月初四在巫山之巅一决高下。” 吴庸面露担忧之色,提醒道:“这消息一出,怕是会引起江湖中一大批的人前来。” 江叙白淡定地回答道:“无事,既然他们想看,就让他们来看个够。” 之前江叙白一直没有在江湖中露面的原因一是因为他的功夫还不到家,二是因为他的身高和声音太有识别性了。 但现在只要他压低声音,谁都不会把他和一个进京赶考的学子联系在一起。 紧接着吴庸又说道:“如今皇帝病重,安国与瑞国的战事也告一段落了,我们要不要往瑞国发展一二?” 听到这话,江叙白微微眯起双眸,思索片刻后问道:“那皇帝此次病重究竟所为何事?” 吴庸摇了摇头,叹息一声道:“皇宫中有皇家影卫,我们的人进去不了,所以不知道具体的详情,不过据宫中传来的消息,好像与立太子有关。” “还有,皇帝趁此机会把边境的显宁长公主召回了,而且将安都城兵力统帅卫将军的职位给了长公主。” 江叙白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要知道,皇帝自觉正处于年富力强之时,然而朝廷上下的朝臣,竟然都纷纷劝谏皇帝尽早立下太子之位。 这无疑就是在皇帝的心口扎刀呢,怎么可能不让皇帝心生恼怒! 看来这场病因不过是要拖延时间,但他居然能让显宁长公主接管整个皇城的兵力,足见他对长公主这个女儿的信任。 想到这里江叙白对这个能十多岁上战场,屡战屡胜,且能得到皇帝如此信任的显宁长公主多了一份敬佩与好奇。 又和吴庸商议了一些其他的事情,江叙白才从朱离楼离开。 时光匆匆流逝,转眼间八月已然临近。由于前段时间遭受洪水侵袭,原本稍显冷清的郡城此刻再度恢复了往日的喧闹与繁荣。 来自四面八方的莘莘学子们如潮水般纷纷涌至郡城,使得城内处处人头攒动、熙熙攘攘。 与此同时,城外那些因洪灾而流离失所的难民们依旧艰难地生存着,他们面黄肌瘦、衣衫褴褛,与城中的繁华景象形成了极为鲜明且令人心酸的对比。 江叙白有时走在路上,都觉得之前的洪水好像是做了一场梦。 举人参加的乡试每三年举办一次,每次考试分为三场,每场持续整整三天两夜。这可不是随便说说而已,其中的艰辛超乎想象! 尤其是在八月份这个时节,白天酷热难耐,夜晚又凉气袭人。考生们所处的考棚仅仅只有一平米左右见方的空间。 它由上下两块木板组成,白天作答的时候,将其中一块木板插进上方的凹槽里,便成了一张小小的桌子。 到了晚上休息时,则需要把两块木板拼接起来当作床铺使用。然而,如此狭小的空间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根本无法让身体完全伸直。 正如江叙白曾经所想的那样,如果换成小时候那瘦弱的身躯,恐怕连第一场考试都难以支撑下来。如今他身强力壮倒是能够应付,但其中的辛苦也可想而知。 乡试一共分为三场,具体的时间安排分别是在八月初九、十二和十五日这三天依次入场。 第一场主要考查对《四书》的理解以及经义;第二场重点在于论述、判断、诏书、诰命、奏章、表文等方面;最后一场则是针对经史知识以及策论进行测试。 整个乡试过程漫长且艰苦,不仅考验着考生们的学识水平,更磨炼他们的意志力与耐力。 八月初九这日,经过搜身、对贴、唱名一系列的流程,江叙白终于到了自己的考棚之中。 一直以来他的运气都不错,不管是县试、院试,到现在乡试,他从来都没有被分到过臭号的旁边。 第202章 乡试 随着一声铜锣声响,江叙白拿到了第一场的试卷,先是看了一遍题目:先是三道必做的四书经义题,根据题目撰写文章。 后面是五道五经选做的,一个大题有四个小题,选其中一经根据题目撰写文章。 看完题目,江叙白还是按照自己答题的习惯,先把名字籍贯这些全部写好,就在草稿上面开始写文章。 有三天两夜的时间,所以江叙白是一点都不急,到了午时肚子饿了就吃饭,到了天黑,该睡觉时就开始睡觉。 其余时间如果得了空,他还会把两块木板拼在一起,在上面做出一些奇形怪状的姿势,惹得他对面几个考棚的人都在心里骂他有辱斯文。 其实就是除了上厕所,吃饭和睡觉都在考棚里,江叙白实在是坐的心慌,所以便偶尔起来做做简单的瑜伽,活动活动筋骨。 吃的东西也是,因为三天的时间,怕吃的东西放坏,小蔡氏给他三天分了三种吃的,第一天有肉的卷饼,第二天是馒头配咸菜,第三天就是饼干。 为了让他吃得有营养,还给他带了咸蛋。当然都是江叙白教她的,他自己也不想三天全部都吃一样的东西。 第一场,很快就考完了,第三天的下午,江叙白还算是精神抖擞的走出了考场,为什么说算是?因为他还是感觉自己脚步虚浮,头重脚轻。 三天关在一个小地方,这种苦真的不好受。 到了家里他洗完澡顾不得补觉,而是拖着安福先打了一场,实在是憋坏了。 小蔡氏见他脸色泛白,心疼得不行,端出煨了一天的鸡汤让他喝,喝完之后江叙白就躺下睡了,因为第二日一早又要进去靠第二场。 第二场,试论、判、诏、诰、章、表,大概的意思就是比如论,就是给一个题目,让你辩论,用文章辩论。 诏、诰、章这些其实就是让学子们写诏书、诰文等等。 判呢,顾名思义,就是给你几个案件,让学子写判语。 为什么说举人就是入仕,可能也是因为乡试就是在教人如何做官吧。 总之第二场考完出来的时候,江叙白已经懒得走了,直接趴到了安福的背上,倒不是不能走,是这实在不是人过的日子。 这一刻江叙白有点理解笼中鸟,如果被关在这样的棚子里久了,怕是人的这一身机能都要退化了。 小蔡氏看着儿子被背回来更是吓得不轻,江叙白连忙从安福背上下来,“娘,您别担心,我没事的,就是不想自己走路。” “知道了,知道了,不用下来了,我让他们准备好了洗澡水,让安福去给你搓搓背,解解乏。”小蔡氏心疼得眼泪都要下来了,又生生憋了回去。 之前她也知道读书辛苦,但是却不知有这么辛苦,今日回来,明日又得再进去,也不知道儿子的身体撑不撑得住。 “好。”江叙白肯定不会让安福给自己搓背的,但在小蔡氏面前还是应了下来。 洗了澡,吃了饭,恢复了一些精神,江叙白便带着安福去山里跑了一圈,闻着空气中的草木之气,不断的奔跑。 一直到他又出了一身汗,才感觉精气神又回来了一些,之后才回到家中睡觉。 一觉醒来又要进那个猪圈一般的地方。 第三场,策问五道,第一道就不出江叙白所料,是关于治水之道。 帝曰:“咨!四岳,汤汤洪水方割,荡荡怀山襄陵,浩浩滔天。下民其咨,有能俾乂?”佥曰:“於!鲧哉。”帝曰:“吁!咈哉,方命圮族。”岳曰:“异哉!试可乃已。”帝曰:“往,钦哉!”九载,绩用弗成。 这一题就让江叙白想到了前世川省最着名的水利工程,所以他提笔写道:深淘滩,低作堰……灌溉与沙洪共治…… 三场考下来,江叙白真有不想去会试的心,因为会试和乡试一样也是三场九天,实在是要人命啊。 这次回到家他话都懒得说一句,更别说运动运动,直接洗了澡就躺在穿上睡了过去。 在睡梦中,意识逐渐模糊不清,仿佛陷入了一片混沌之中。 就在这迷蒙之际,一种异样的感觉悄然袭来,似乎有某个物体沉甸甸地压在心口处,让人感到有些不适。 与此同时,脸颊上传来一阵阵轻微的痒意,如同微风轻轻拂过。 江叙白缓缓睁开眼睛,果然发现又是宝珠:“宝珠,你怎么溜进来了?”带着些许困意和疑惑,声音从喉咙里艰难地挤了出来。 “四哥,你都睡了一天一夜啦!你是不是变成大懒虫了呀?”宝珠用清脆而稚嫩的童声回应道,话语中透露出一丝嗔怪。 “一天一夜了?这么久啊……你进来娘知道吗?”他努力撑开沉重的眼皮,试图看清眼前这个小小的身影。 “娘才不让我来找你呢!娘说不能让我们来打扰你,要让你好好休息。”小丫头嘟起嘴巴,满脸委屈地说道。 “那宝珠怎么还偷偷跑过来了呢?”江叙白看着她可爱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 “因为宝珠已经好多天都没有跟四哥一起玩儿了!四哥,娘说你去考试了,到底什么是考试呀?”宝珠眨巴着大眼睛,好奇地问道。 “考试啊……考试就是能让咱们家过上更好日子的办法。如果四哥考得好,那以后咱们宝珠就能天天吃好吃的,穿漂亮衣服啦。”江叙白耐心地向妹妹解释着。 “真的吗?太好了!那四哥这次考得好不好呀?”听到这些话,小姑娘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充满期待地望着自己的哥哥。 “嗯……应该考得还不错吧。不过现在宝珠先乖乖起来哦,四哥得赶紧把衣服穿上,然后咱们一起去给宝珠烤香喷喷的鸡蛋糕怎么样?”江叙白一边说着,一边坐起身来准备穿衣。 “好耶!宝珠最喜欢吃四哥做的鸡蛋糕啦!”一听说有鸡蛋糕吃,宝珠高兴得手舞足蹈。 宝珠利落的从江叙白的身上下来,站在床边看着江叙白把外衣穿上,还时不时伸出手给江叙白整理襕衫的下摆,看得江叙白心中软软的。 刚穿好衣服,抱着宝珠走出门,就看见小蔡氏带着丫鬟端着一碗热汤走了过来。 第203章 梅园诗会 “这孩子,让她别打扰你,结果偷偷的就溜了过来,想着她肯定得把你闹腾醒,我就去厨房端了一碗鸡汤来,你先喝一碗垫垫肚子,咱们就可以吃晚饭了。”小蔡氏一边满脸笑容地说着话,一边伸手想要从江叙白怀中接过宝珠。 可是江叙白却微微一侧身,巧妙地避开了小蔡氏伸过来的手,同时轻声说道:“我也已经睡得够久了,宝珠来得刚刚好。”言罢,便朝着饭厅走去。 小蔡氏跟在他后面无奈地摇了摇头,嗔怪道:“你啊,就是宠着她,走吧,让三丫给你把把脉,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问题。” “能有什么问题,身强体壮的,都能举起我们宝珠了。”话刚说完,江叙白架住了宝珠的下腋,然后猛地用力将她向上抛起了两次。 被高高抛起又缓缓落下的宝珠开心得咯咯直笑,银铃般清脆悦耳的笑声瞬间充满了整个院子。 “没事就好,今日蒋家派了一个小厮来,说是三日后蒋公子在城外的梅园办诗会,让你届时别忘了去。”小蔡氏一边说一边把鸡汤端给江叙白。 江叙白见状,毫不犹豫地接过鸡汤碗,仰起头来大口大口地咕噜噜几下子就把整碗鸡汤全都喝进了肚子里。 喝完后,他抹了抹嘴巴,满足地点点头道:“嗯,我记下了,现在先去给宝珠烤鸡蛋糕吧。” “你也不嫌麻烦。” 虽然江叙白说身体没有什么问题了,但小蔡氏还是不放心,非要让江叙彩给江叙白再看看。 江叙彩自从下山便日日都往郡里的惠民堂跑,不过因为家里有小蔡氏和宝珠,每日回来前她都会洗澡换衣服之后才会接触她们。 江叙白考试这几日都没有遇到过江叙彩,所以在江叙彩给他把脉的时候,忍不住开口询问道:“阿彩,这几日城外难民们怎么样了?” 只见江叙彩微微一笑,柔声回答说:“郡守大人都安置妥当了,一部分就在城外建了房子,一部分郡守按照之前修河堤那些给了他们工钱和路费让他们回原籍了。” 听到此处,江叙白微微颔首,接着又追问道:“那就好,所以疫病也控制下来了?” 江叙彩轻点下头应道:“嗯,虽然还有一些,但都不严重了,这几日其他病症的客人反而来的还多了些。” 江叙白不禁感慨道:“郡守是个好官。”此次罕见的大雨,令江叙白得以洞悉诸多世事人情。 他暗自思忖着,如果换作自己处在蒋文隽那样的高位之上,恐怕未必能够像他一般处理得如此妥当周全。 先是当机立断地采纳开挖河道这一明智之举以缓解水患,紧接着又能有条不紊地对众多灾民予以妥善安置。 想到这些,江叙白对于蒋文隽的钦佩之情愈发深厚起来。 江叙彩点头应和道:“不错,听水部的官员说,这次受灾影响最小的地方就是汉嘉郡,因为郡守之前毫不犹豫的挖开了河道泄了一部分的洪水,所以连汉嘉郡下游的那些州府都免受了这次洪水之苦。” 乡试放榜通常都要历经漫长的半个月时光,而对于已经完成考试的江叙白以及其他参与乡试的学子们来说,这段等待成绩揭晓的日子无疑是最为惬意和轻松的时刻。 毕竟,他们为此次乡试付出了数年的心血与努力,如今大功告成,自然应当尽情地舒缓身心、享受闲暇。 梅园诗会此番吸引了众多学子前来参与,人数之多令人咋舌。至于蒋希泰究竟是通过何种途径结识如此众多的学子,实在叫人好奇不已。 只见江叙白身着一袭洁白如雪的长衫,宛如仙人下凡一般飘逸脱俗;他那乌黑亮丽的长发如同瀑布般垂落,仅以一根朴素无华的木簪轻轻绾起,更显其风度翩翩。 他的眉宇之间流露出一抹淡雅的书卷气息,手中轻摇着一柄精致的折扇,缓缓步入梅园之中。 刹那间,他仿佛成为了全场瞩目的焦点,在场学子的目光纷纷被这位气质出众的青年才俊所吸引。 “叙白啊,你可算是来了!”蒋希泰满脸欣喜地迎上前来。 “希泰兄,不知此次乡试你发挥得怎样呢?”江叙白微笑着问道。 然而,蒋希泰却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抱怨道:“瞧着你一副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怎么跟我爹还有大伯他们一样!” 说罢,他还凑近江叙白的耳畔,刻意压低声音继续嘟囔:“唉,别提啦!这些学子们一到此地,便迫不及待地开始探讨乡试之事,害得我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方才好不容易将话题给转移开来。你倒好,刚来就哪壶不开提哪壶!” “哈哈~好好,不提便不提了。”就在此时,只见前方缓缓走来一人,此人满脸笑容,步履轻快地朝着江叙白走来。 并热情地打起招呼来:“叙白贤弟,可还认得愚兄我?”江叙白定睛一看,脸上随即也浮现出怪异之色,这不是多年前和蒋希泰一起举苹果的人之一。 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江叙白也连忙回应道:“自然记得,这不是黄兄嘛!别来无恙啊!” 那黄士安上下打量着江叙白一番后,不禁啧啧称赞起来:“哎呀,叙白贤弟如今真可谓是玉面公子啊!瞧瞧这面庞,白皙如玉;再看看这身姿,挺拔如松,愈发显得玉树临风、风度翩翩啦! 若是让你这幅俊朗模样出现在咱们嘉陵郡那些小娘子的眼前,怕是会把她们的魂儿都给勾走了,一个个定会被迷得晕头转向呢!” 听到这话,江叙白笑道:“黄兄就莫要这般打趣小弟了,说得我好似从未踏出家门一般。”言外之意是也没有把谁的魂儿勾走了。 黄士安闻言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叙白还是像从前那般风趣幽默呐!来来来,诸位,且听我为大家介绍一下。这位便是希泰的至交好友——江氏叙白。 他年纪轻轻却才华横溢,早在十岁之时便已考取秀才功名。依我看呐,以叙白贤弟之才,此次乡试的解元之位恐怕是非他莫属!” 周围众人听闻此言,纷纷将目光投向江叙白,其中有人惊叹道:“原来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江学友啊!久仰久仰,你的才名早已传遍郡城,今日一见,果然是人如其名,气宇不凡呐!” 一时间,现场气氛热闹非凡,众人对江叙白皆是赞不绝口。 只有江叙白心中暗暗叫苦,这黄士安过了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是喜欢给人挖坑,他连忙朝着众人拱手,谦逊的说道:“哪里哪里,各位同年都是人中龙凤,叙白只是荧荧之光。” 第204章 无趣 “解元?哼!我看倒也未必吧。且不说希泰兄才华横溢、满腹经纶,单说在座的诸位仁兄贤弟,哪一个不是历经了十年寒窗的艰苦攻读方才到此。 再瞧瞧咱们这位江学友,依在下看来啊,他恐怕还需多加历练才行呢。”说话之人看着江叙白嘴角微微上扬,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屑。 “不知这位学友如何称呼?”江叙白好奇地问道。 只见那人身着华丽服饰,昂首挺胸,骄傲地回答道:“我乃肖仲源,家父正是益州府的府尹大人。” 此人便是肖仲源,如今已然弱冠之年,但他考上秀才的时间却是在江叙白之后足足两年之久。 其实,对于江叙白这个名字,肖仲源自然是知晓的。想当年江叙白那届的院试,他也参加过,然而不幸名落孙山。 反观江叙白,年仅十岁便一举考取了院试第三名的佳绩,更是创下了益州府院试上榜者的最低年龄纪录。 正因如此,江叙白这个名字深深地烙印在了肖仲源的心中,成为了他难以抹去的心结和耻辱。 江叙白面对肖仲源莫名的敌意,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但他依然保持着微笑,谦逊地回应道:“哦,原来是府尹大人家的公子,失敬失敬。我刚刚说过了我不过是萤火之光罢了,又怎能与您这样的日月之辉相提并论呢?” 就在此时,肖仲源的身后走出一人,轻声劝解道:“肖兄,这江叙白只不过是出身于黄溪县下面的一个普通农户家庭而已,您又何必跟他这般计较呢?” 江叙白目光锐利的看了一眼说话之人,还以为他是来解围的,没想到是来拍肖仲源马屁的。 江叙白也不说话,只是默默地转头看向身旁的蒋希泰,那犀利的眼神仿佛在质问:这就是你请来的人? 而此时的蒋希泰,脸色早已涨得通红,一脸的窘迫和尴尬。 毕竟,江叙白是他的至交好友,本想着邀请大家一起参加这场诗会,能够增进彼此之间的情谊。 却未曾料到肖仲源竟然会在这个时候故意找江叙白的麻烦,这无疑是当着众人的面狠狠地扇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要不是看在他父亲与大爷爷是同僚,他也不会请他来参加诗会。 在这么多人面前,尽管心里憋闷得要命,蒋希泰在众多人的注视之下,还是不好直接对肖仲源发作,只能把怒火转移到肖仲源旁边那些帮腔附和的学子身上。 只见他面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双目紧紧地盯着前方,开口言道:“游世勇,正所谓英雄从来不问其出身何处,叙白虽然出生于普通农家,但他是凭借着自身实打实的才华和学识一路来到乡试,如此岂不是更加难能可贵吗?怎么听你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颇有几分瞧不起农家子弟呢?” 听到这番质问,游世勇赶忙摆手摇头,急声辩解道:“在下绝非此意,实在是见不得他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心中有些不快罢了。” 然而,对于游世勇的解释,蒋希泰显然并不买账,继续义正言辞地反驳道: “这就更是无稽之谈了,叙白乃我多年好友,最是谦逊自持,刚刚不过是黄兄非要夸赞他而已,他从未多说过半句。也未有什么得意之举!” 游世勇被蒋希泰说的哑口无言,只得眼神求助肖仲源,肖仲源虽是府尹之子,但是也越不过蒋希泰的大爷爷这个郡守去,所以只得哼的一声收了手中的折扇转身离开。 世勇眼见求助无望,满脸懊恼之色,但仍强打起精神,双手抱拳向江叙白深施一礼,语气诚恳地说道: “此次皆是在下莽撞了,还望江贤弟大人大量,莫要将此事放在心上。”说完这番话后,他根本不给江叙白回应的机会,转身便匆匆跟上了已经走远的肖仲源。 待二人离去之后,留在原地的蒋希泰脸上露出深深的歉意,对着江叙白满怀愧疚地解释道: “举办这场诗会其实是三哥的主意,而邀请来的这些宾客也全是按照三哥的吩咐所做。今日之事闹成这样,真是对不住啊!” 江叙白心中清楚,既然这一切都是蒋希铭的安排,那么背后就代表着郡守的意思。 想通此节,他微微一笑,轻轻摆了摆手,宽慰道:“咱们之间何须如此客气呢?我又怎会不知这里面的门道?再者说了,你看看我的脸色,可有半分气恼之意?” 听到江叙白这般大度的话语,蒋希泰不禁暗自感叹其心胸宽广,随即豪爽地说道:“到底还是叙白你胸怀坦荡!不过你放心,等会儿我寻个合适的时机定会帮你把场子找回来。” 然而江叙白却摇了摇头,婉拒道:“不必麻烦了,毕竟这是三哥交代给你的任务,如果因为我而把宴会搅黄了可就不美了。况且等到放榜之日,他们自会知晓我这个出身农家的学子究竟有着怎样的真才实学。” 说到此处,蒋希泰突然想起一事,饶有兴致地问道:“说起来郡城里有钱庄在悄悄开局赌这次的解元是谁,叙白你有没有兴趣?” “无,我这人从来不赌博的。”江叙白义正言辞的说道。 诗会的后面虽然肖仲源还是看他不顺眼,但是已经没有再明目张胆的找他的不痛快了,其实他那种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对江叙白来说,比被蚊虫叮咬了一下都不如。 特别是刚刚见识过洪水和疫病中的生离死别,现在的江叙白已经早已不是十岁的时候梅园的江叙白了,早已懒得和他们起这些口舌之争了。 找了一个偏僻的位置坐下,看着前面的书生们玩什么飞花令、对对子,他都觉得无趣极了,酒水也寡淡无味。 还没有他在湖州酿的菊花酒有滋味,要不是亭台之上的二楼有一个余音袅袅的古筝声传来,江叙白都想离开了。 一场百无聊赖的诗会,到下午才堪堪结束,一结束江叙白就迫不及待的离开了,连蒋希泰说还有事与他相商他都说改日再谈。 等众人离开,蒋希泰才缓缓上了梅园中的亭台。 第205章 亭台之中,静静地摆放着一把古色古香的古筝。古筝之后,端坐着一名妙龄女子,年龄约莫只有十五六岁而已。 只见她的脸庞尚未完全长开,显得略微消瘦,但却透露出一股青涩与纯真之美。 此刻,她正软绵绵地坐在一个柔软的蒲团之上,纤细的手指轻轻拨弄着手中的琴弦,发出一声声清脆悦耳的琴音。 蒋希泰忍不住看向女子,并开口问道:“不知五妹刚才可曾看清了?” 听到兄长的问话,少女微微抬起头来,脸上流露出一抹满不在乎的神情,随口应道: “看清谁?相隔如此之远,我还要专心弹奏这古筝,哪有闲工夫去看清别人!再者说了,光是听听他们那些人的交谈,便可知晓其中并无什么能真正入得了本小姐法眼之人。”说完,她又低下头继续拨动起琴弦来。 听到妹妹这番话,蒋希泰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略带惊讶地说道:“嘶~就连我的那位至交好友也入不了你的眼吗?” 而眼前这名少女,便是郡守蒋文隽最为宠爱有加的小孙女——蒋妍娇。如今年方二八,正值青春年少、风华正茂之时。 今日,蒋希泰原本受弟弟蒋希铭所托,特意精心筹备了这场诗会,目的就是想让自家小妹能够借此机会好好见识一下郡城里的诸位青年才俊。 怎奈这蒋妍娇眼光颇高,对这些前来参加诗会的学子们竟是一个都瞧不上眼。 “不过也就是长得好看一些罢了,一个农户出身,还指望他能走多远?”其实蒋妍娇压根没有看过,一直都在弹琴和发呆。 虽然听见了下方的争执,不过那江叙白被人说成那种了都一言不发,只怕也是一个欺软怕硬的人,她才没有兴趣。 蒋希泰听她这么说自己的好友,气得睁大双眼,但又想到是自己的堂妹,便也歇了劝说的心思,“你~罢了,反正我答应三哥的事情是做到了,如此我就送你回府吧。” 江叙白从梅园出来,便和安福一起上了山,回来这么久,他还没有去楼里看看呢。 两人在崎岖蜿蜒的山路上一路狂奔,仿佛两道疾风掠过山林。他们已经持续奔跑了一个多时辰,但脚下的步伐却丝毫不见迟缓。 山路两旁的树木郁郁葱葱,不时有飞鸟从枝头惊起,扑棱着翅膀飞向远方。 就在这时,前方突然出现了一群野山羊,它们或悠闲地吃草,或嬉戏打闹。看到有人靠近,这群野山羊顿时警觉起来,纷纷四散逃窜。 然而,江叙白和安福身手敏捷,迅速出手。只见江叙白身形一闪,如鬼魅般冲向羊群,手中长剑一挥,便准确无误地击中了一只肥壮的野山羊。 与此同时,安福也不甘示弱,他飞起一脚,将另一只企图逃跑的野山羊踢倒在地。不一会儿功夫,两人就各自收获了一只猎物。 继续前行没多久,一座气势恢宏的楼阁出现在眼前——朱离楼。 江叙白停下脚步,稍作喘息后,整理了一下身上略显凌乱的衣衫。此时的他又恢复了那副标志性的黑衣打扮,整个人显得神秘而冷峻。 刚一踏入朱离楼大门,众多弟子齐声高呼:“恭迎楼主回来!”声音整齐响亮,回荡在整个庭院之中。 江叙白微微点头示意,然后转头对跟在身后的安福说道:“把这两只羊弄成烤全羊,今天让兄弟们姐妹们都好好尝尝鲜、打打牙祭。” 安福恭敬地应道:“是,属下遵命。” 听到这话,周围的弟子们不禁欢呼雀跃起来,纷纷向江叙白道谢:“多谢楼主!” 如今的朱离楼相较于几年前,其规模已然扩大了许多。曾经相隔较远的两个区域,如今几乎已经连接成片。 这里面大致可以划分为药楼、丹楼、医楼、文楼、武楼以及技艺楼等多个部分。 而最为宏伟壮观的当属江叙白和吴庸所居住的主楼。这座主楼不仅建筑精美,而且内部设施齐全。 其中设有安国的情报中心,不过由于目前仍处于筹建阶段,所以该情报中心尚未能涵盖安国的所有地区。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和资源的不断投入,相信不久之后它便能发挥出更大的作用。 江叙白步履匆匆,宛如一阵疾风般径直走向那气势恢宏的主楼。远远望去,位于三楼之上的吴庸早已将他的身影尽收眼底。 只见江叙白深吸一口气,猛然一提气,身形如飞鸟一般向上一蹿,眨眼间便稳稳地落在了三楼之外的屋檐之上。 吴庸见状,不禁摇头笑道:“明明有楼梯可以走,你却偏要这般卖弄身手。” 江叙白微微一笑,回应道:“这不是比较快嘛,再说能节省不少时间呢。”两人相视一笑后,话题很快转到正事上来。 吴庸面色凝重地说道:“上次按照你的吩咐所囤积的那些粮食和药草,如今基本上已经消耗殆尽了。” 江叙白点了点头,表示知晓此事,并接着说道:“经历过此次事件之后,我认为咱们需要长期且大量地囤积这些物资才行。不过在此过程当中,必须小心谨慎,不能被朝廷察觉出任何端倪来。” 吴庸深表赞同,应声道:“嗯,这点我心里清楚。眼下安都之中的局势颇为紧张,太子之位悬而未决,这种状况恐怕还会持续相当长一段时间。 另外,近日坊间一直流传着一个消息,说是瑞国和肃国都计划于明年派遣使臣前来我国。” 听到这里,江叙白不由得皱起眉头,喃喃自语道:“如此看来,明年的安都注定不会太平静啊……” 想到此处,江叙白心中暗自思忖起来。年后便是会试之期,待到此次乡试放榜之时,如果自己能够榜上有名,那么势必要赶在年前前往安都。 现在京城这摊浑水怕是不好趟,不过也无事,他的目标就是能进翰林院修书,这样不仅能看到大量的古籍与孤本,他也能抽出手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又与吴庸谈了一些事情,吃过烤全羊之后,江叙白便带着安福出了山。 第206章 阅卷 甫一出山,江叙白便从怀中掏出一沓厚厚的银票递到安福手中,压低声音道:“安福,这里是十万两银票!你明日寻个大点儿的赌坊,悄悄地将这钱押注,就押本公子是此次乡试的解元。记住,此事切不可声张,万不可走漏半点风声,明白了吗?” 安福心领神会地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之色,笑着回应道:“公子放心,小的明白。嘿嘿,正巧小的这儿也攒下了些许银钱,不如一同押上去,多赚些回来。” 江叙白闻言,满意地大笑起来,夸赞道:“哈哈哈,聪明!不过咱们行事还需谨慎,莫要让人察觉出端倪才好。” 虽说如今江叙白已然坐拥朱离楼这座金山银山,手头并不缺钱花。但俗话说得好,这钱财嘛,自然是多多益善,又有谁会嫌自己兜里的银子太多呢? 更何况,朱离楼里的那些财富终究并非完全属于他个人所有。既然眼下有人眼巴巴地赶着送钱上门,如此稳赚不赔的买卖,他岂有轻易放过之理? 这些年来,江叙白一直在湖州埋头苦读、潜心求学,以至于在他家乡所在的汉嘉郡,知晓其名讳之人可谓寥寥无几。 自然而然,敢于下注赌他能够夺得解元桂冠之人更是凤毛麟角。尽管江叙白本人平日里从不涉足赌场,但像这般十拿九稳、必胜无疑的赌局,偶尔玩玩倒也无妨。 而此时此刻,在那郡守衙门之内,蒋文隽正陪着自安都远道而来的学政主考官,一同审阅着此次乡试的众多考卷。 这些卷子皆是经过底下那帮学官们精心筛选之后方才呈上来的,如今他俩所要做的,便是对这些试卷进行复核批改,并最终确定考生们的名次高低。 由于此次郡城遭受严重水患,百姓们苦不堪言,房屋倒塌、农田被毁,损失惨重。 因此,蒋文隽最为关注的,便是策问五道中的第一道题目——治水之道。 当他拿到一份糊名的考卷时,目光瞬间被其中的内容吸引住了。 只见那份考卷上的字迹工整秀丽,行文流畅自然,更重要的是,其中所阐述的治水之法新颖独特,让蒋文隽不禁拍案叫绝:“妙啊,妙啊!此子竟有如此惊世之才!” 他的惊叹声引起了身旁学政官的注意,那位姓朱的学政官好奇地凑了过来,问道:“哦?不知这份考卷到底有何过人之处,能令蒋大人您如此称赞?” 蒋文隽连忙将手中的考卷递给朱学政,并指着上面的文字解释道:“朱大人请看,这位学子提出的治水之道可谓相当大胆创新。 虽说按照他所说的方法去实施可能需要耗费不少时间和人力物力,但倘若真能如其卷面所书写的那般成功施行,那么长期以来一直困扰着我们安国的水患以及旱灾问题都有望得到彻底解决。” 朱学政接过考卷,仔细阅读起来。然而,对于治水方面的专业知识,他并不是特别精通。 看罢之后,心中不禁产生一丝疑虑,于是开口问道:“这是否有些太过于想当然了?” 蒋文隽听后摇了摇头,微笑着回答道:“并不,这样吧,水部的宋大人也还在郡城,不如请宋大人一同来看看?” 朱学政闻言连连点头称是:“如此甚好!” 蒋文隽赶忙差遣身边的心腹之人前去恭请宋鸿卓,而后自己则再次拿起桌上摆放着的那几份考卷,逐字逐句地认真阅读起来。 每多读一行文字,他内心对这位考生的赞赏便增添一分。 这位考生不仅于治水之道有着独特且深刻的见解,就连其他诸如经义、策论之类的文章亦都写得相当出色,文笔流畅自然,观点新颖独到。 蒋文隽一边看着这些考卷,一边情不自禁地点头称赞。 “朱大人啊!倘若宋大人看过这份考卷之后,同样认可其中所阐述的治水之道切实可行,那么依在下之见,这解元之名赐予此人可谓实至名归呐!”蒋文隽说话之时,脸上的神情难掩激动之色。 一旁的朱学政听闻此言,先是微微颔首表示认同,随即便缓缓放下手中正审阅着的那份考卷,伸手接过了蒋文隽递过来的考卷,同样仔仔细细地翻阅查看了一番。 待将整份考卷通读完毕后,朱学政不禁感叹道:“诚如蒋大人您所言,此人的确颇具才华呀!单从这区区几份考卷之中,便能清晰地洞察出其胸怀之宽广,知识涉猎范围之全面。如此博学多才之士,若不能高中解元,实在令人惋惜。” 就在两人交谈之际,只听得门外传来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蒋大人,朱大人,诸位学官,您们在此处不是正在批阅此次乡试的考卷么?不知叫宋某来所为何事?” 众人循声望去,但见宋鸿卓已然大步跨进屋内,面带微笑,向着在座诸人拱手施礼。 “宋大人请坐,有一份学子考卷中的治水之道想请宋大人看看是否可行。” 蒋文隽这么一说也勾起了宋鸿卓的兴趣,毕竟在座的大人们都是满腹经纶的人,居然有让他来看这份考卷,说明这份考卷中有他们拿不定主意的事情。 仅仅只是粗略地看了开头而已,宋鸿卓整个人便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一般,视线牢牢地黏在了眼前这篇治水之道之上,再也无法移开分毫。 他原本只是带着些许兴趣随意浏览着,然而随着阅读的深入,他脸上的神情逐渐发生了变化。 最初的那份轻松和好奇慢慢地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越来越凝重、越来越严肃的神态。 待到将整篇文章通读完毕之后,宋鸿卓不禁激动得连连赞叹道:“妙哉,实在是妙哉啊!朱大人,蒋大人,不知可否允许宋某人将这份考卷誊抄一份呢?”他一边说着,一边目光热切地望向身旁的两人。 听到宋鸿卓的请求,蒋文隽笑着问道:“如此说来,宋大人您是对上面所阐述的治水之道表示认同了?” 第207章 揭名 宋鸿卓闻言,先是微微颔首示意,然后面色庄重而又认真地回答道: “虽说我并不知晓这位学子究竟是如何想到这般精妙绝伦的主意,但单就其提出的这种堤坝设计而言,如果能够在我们安国境内成功修建一座。 那么困扰百姓多年的洪水之灾即便不能完全根除,可只要不是那种数十年才会遭遇一次的特大洪灾,基本上都不会再造成太大的危害了。 而且更为重要的是,每逢干旱时节,还可以利用堤坝内部储存的大量积水来进行农田灌溉。 两位大人不妨试想一下,倘若真能如这位学子所言建成这样一座堤坝,那无疑将会是一项利国利民、功在千秋的伟大功绩啊!” 听完宋鸿卓这番话语,另外两人对视一眼,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随后,其中一人开口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有请宋大人亲自为这位学子揭晓姓名吧。我与蒋大人经过商议后一致认为,应当推举这位学子为本届科举考试的解元。” “好好好,理应如此!像这样具有如此广博见识和卓越才华之人,确实当之无愧成为本届解元!”宋鸿卓兴奋地应道。 紧接着,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轻轻地揭开了放置在一旁用于遮蔽考生姓名的糊纸。 蒋文隽目光落在考卷上那醒目的“江叙白”三个字时,他的面庞上悄然掠过一抹恍然大悟的神情。 只见他微微颔首,轻声说道:“难怪啊……能写出如此精彩的一篇文章来。实不相瞒,宋大人,此次洪水来临之前果断开挖河道以泄洪,这一妙计同样出自这位江叙白之手。” 听闻此言,宋鸿卓不禁瞪大了眼睛,满脸惊讶地追问道:“此话当真?若是如此,那这份考卷可否由下官带回京城呈交圣上御览一番? 毕竟当下洪水之患虽已解除,但那白鹤滩尚未修建完成。倘若将此卷交由陛下过目,或许其中提到的修建方法便能运用到白鹤滩工程之中,岂不是一桩美事?” 蒋文隽毫不犹豫地点头应道:“自然可以,这本就是要送往京城的重要卷宗。不过在此之前,我会吩咐手下之人先行誊抄一份留存备用。” 说话间,他留意到宋鸿卓难掩兴奋之情,心中暗自思忖着:这江叙白当真是天赋异禀、才华横溢啊! 忽而忆起前些时日自家三孙子曾提及要在城外梅园举办一场诗会,并有意邀请娇娇前去,好让她结识一下此番参加科考的诸位学子。 也不知娇娇是否已经与江叙白有过一面之缘?只是此事不好直接开口询问孙女。 思及此处,蒋文隽打定主意待休班之时,定要找个机会向三孙子好好打听打听。结果把蒋希铭找来之后,蒋希铭说他那日因为公务并没有去,是蒋希泰办的。 蒋文隽再次差遣下人将蒋希泰传唤至府上。当蒋希泰得知是大爷爷要见自己时,心中不禁一阵慌乱,只觉两股战战。 然而,面对长辈的召唤,他根本无法推辞,无奈之下,只好强打起精神,硬着头皮前往。 踏入郡守府中的客厅,蒋希泰恭敬地向蒋文隽行礼问候:“大爷爷安好。” 蒋文隽微微点头,示意他坐下说话。 然后缓缓开口问道:“听说前些日子你组织举办了一场诗会?” 蒋希泰心头一紧,连忙回答道:“回大爷爷的话,确有此事。不过您放心,我们只是举行了一些文雅的活动,比如玩玩飞花令、对对子之类的游戏,绝无任何越矩之举。” 蒋文隽微笑着点了点头,表示对蒋希泰的信任,接着说道:“你是好孩子,大爷爷当然相信你。希铭跟我说,娇娇那天也去参加诗会了?” 听到提及蒋妍娇,蒋希泰赶忙回应:“大爷爷请宽心,五妹确实去了诗会。但她仅仅是在梅园的二楼弹奏了几曲而已,始终未曾在众人面前露面。” 蒋文隽若有所思地继续追问:“哦?原来是这样。那么娇娇当天的心情如何呢?可曾见到什么特别的人?” 蒋希泰犹豫片刻后,鼓起勇气答道:“这~大爷爷,你也不用拐弯抹角,我知道您和三哥的意思,那日我还专门找了我最好的好友来,但娇娇……他说我那好友不过是农家子,以后走不远的!其他人更是没有她能看上的。” “这孩子,她一介女流之辈哪懂这些事情,你那好友没听见她这番话吧。”蒋文隽面带担忧地问道。 “那倒是没有。”蒋希泰连忙回答道。 这时,蒋文隽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开口说道:“对了,你那好友是和你一起做文印坊的江叙白吗?” 蒋希泰先是一愣,随后露出一丝惊讶之色,反问道:“大爷爷怎么知道?哦~肯定是三哥告诉你的吧?” 只见蒋文隽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说道:“这些年你那文印坊为蒋家赚了不少钱,我怎能不知,何况那江学子这次不是还出了挖河道的主意嘛。” 蒋希泰赶忙谦逊地回应道:“都是侄儿身为蒋家人应该做的。不过我那好友……”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蒋文隽打断了:“行了,别不过了,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是,大爷爷。”蒋希泰恭敬地应了一声后,便离开了郡守府。 原本他还以为五妹并未相中叙白,这件事也就这么过去了,所以他压根儿就没打算将此事告知给叙白。 可如今看大爷爷这样子,似乎还是有撮合他们二人的念头。想到此处,蒋希泰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暗自思忖着接下来该如何应对才好。 蒋希泰暗自思忖着,以他对江叙白的了解,如果强行给他安排一门亲事,恐怕只会适得其反、弄巧成拙。 想到这里,蒋希泰匆匆离开了蒋家,脚步不停地朝着江家走去。 一路上,他心中忐忑,不知道该如何向江叙白开口,但又觉得必须要让他提前有个心理准备才行。 当蒋希泰终于抵达江家时,天色已经渐暗。他一进江家住着的小院子,就看到江叙白正专注地站在一个炉灶前烤着饼干,脸上挂满笑容。 “希泰兄,这么晚了,你怎么突然造访?”江叙白惊讶地看着蒋希泰,手中的动作却没有停下。 第208章 被相亲 蒋希泰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目光扫过满脸面粉的宝珠以及周围丫鬟,欲言又止。 江叙白立刻心领神会,转头吩咐道:“金玲,快带小姐去洗漱一番,再给她换一身干净的衣裳。” “是,四少爷。”金玲应了一声,小心翼翼地抱起宝珠朝里屋走去。 待宝珠离开后,江叙白拍了拍身上的面粉,理了理略微凌乱的衣衫,疑惑地看向蒋希泰问道:“究竟是什么事让你如此谨慎?” 蒋希泰轻叹一口气,缓缓说道:“哎!说来话长,还记得诗会那日,从二楼亭子里传出的那一阵阵悠扬的琴声吗?” 江叙白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回忆之色:“当然记得,多亏了那些悦耳动听的琴声,才让我在诗会之中不至于太过烦闷无聊,那位抚琴之人的琴艺确实高超。” “弹琴的是我的堂妹,也就是三哥的亲妹妹……” 蒋希泰把那日前前后后的事情说清楚,江叙白没想到自己差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相亲了,还好那什么妹妹脑子清醒。 “既然此事已经过去了,那就这样吧,我自然不会责怪于你,毕竟这是三哥交代予你的事情。”江叙白一脸云淡风轻地摆了摆手,示意蒋希泰不必将此事挂怀于心。 蒋希泰稍稍迟疑了一下,接着说道:“这……虽说那天的事情算是过去了,但今日大爷爷却特意寻我前去,详细询问了当日所发生之事。我听大爷爷话中的意思,似乎对你颇为赞赏!” 江叙白闻言,不禁微微一怔,连忙摇头道:“希泰兄,这话可不能乱说!莫要拿小弟开玩笑了。” 蒋希泰却是神色认真地回应道:“若真是玩笑之语,我又何必专程来告知于你? “实不相瞒,我的那位五妹确实出落得亭亭玉立、知书达理,而且自小就熟读各类经典书籍,琴棋书画更是无一不通、无一不精。依我看呐,你不妨好生思量一番。” 说这话时,蒋希泰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期待之意,显然他真心认为倘若江叙白能与自己的堂妹成就良缘,倒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然而,江叙白却是苦笑着摇了摇头,叹气道:“希泰,你有所不知,我如今不过是区区一介白身而已,尚无半点成就,实在未曾考虑过成家立业之事啊。” 江叙白现在才刚刚十六,在他心中虽然自己活了两世,现在也不过是个小孩而已,而且成婚?他现在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喜欢上女子,怎么成婚? “既然如此,那要是我三哥或者大爷爷有意试探于你,你切记千万不要理会他们啊!否则到时候就算是我恐怕也难以保住你的周全。”蒋希泰一脸无奈地说道。 “明白,明白!希泰兄啊,这次可真是被你害惨咯。”江叙白苦着脸抱怨道。 “这怎么能怪我呢?要怪就只能怪你自己在洪水之时出的那个好主意,才会让我的大爷爷对你印象深刻,从而记住了你。”蒋希泰双手一摊,表示这件事情与自己毫无关系。 等蒋希泰离开之后,江叙白独自一人站在原地,眉头紧锁,心中暗自犯起了难。 过了片刻,江叙白转念一想,反正自己本就无意成亲成家,何必在乎那么多呢? 而且以蒋文隽的品性为人,再加上两家之间的关系,想必他们也不至于故意刁难自己吧。想到这里,江叙白原本紧绷的心弦稍稍放松了一些。 因为此事,江叙白也留了一个心眼,由于担心会遇到那些所谓的“榜下捉婿”,所以在放榜那天,江叙白干脆选择待在家里等待消息,而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前往郡守衙门前亲自去看榜。 有之前在湖州的乡考的成绩,江叙白倒是坐在椅子上心安理得的喝茶。 可把小蔡氏和三丫急坏了,两人一会儿手指搅着帕子起来转一圈,一会又起来转一圈,看得江叙白头都发晕。 只见那两人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原地不停地转悠着,脸上满是焦虑之色。 江叙白不紧不慢地开口安慰道:“娘,阿彩,你们别转来转去了,我肯定是能上榜的。” 尽管江叙白话已至此,但小蔡氏依旧难以抑制内心的激动之情,她用手轻抚着胸口,说道:“话虽如此,但是我这心中还是激动啊,心跳得扑通扑通的,就像要跳出嗓子眼了。” 江叙彩也随声附和道:“可不是,我马上就要有个举人哥哥了,我这心里激动。” 就在此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呼喊声,原来是安福一路小跑而来,边跑边喊:“少爷,夫人,三小姐,天大的喜事啊!少爷~少爷他考中解元了!” 安福整个人都显得格外兴奋,连说话的声音都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屋内众人闻言皆是一愣,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小蔡氏,只见她满脸惊愕,难以置信地问道:“什么?真的吗?”说着,她猛地一下子站起身子,由于动作太过急促,以至于手中紧握的帕子险些滑落至地面。 安福猛的点了点头,信誓旦旦地回答道:“千真万确,夫人!报喜的队伍已经出发朝着咱们这儿来了。” “哎呀,叙彩,金玲,快快快,赶紧把早就准备好的喜钱、喜饼都给拿出来。可不能怠慢了人家。”小蔡氏连忙吩咐道,一边还用手轻轻拍打着胸口,似乎想要平复一下那颗狂跳的心。 江叙彩一听,连忙和金玲、安福转入屋内,不一会儿便提了三个篮子出来。 “哎呀,娘,您别着急呀!”江叙白一脸淡定从容,轻声安抚着身旁焦虑不安的母亲,“他们一路敲锣打鼓、热热闹闹地走过来,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到?咱们还有足够的时间准备。” 只见小蔡氏心急如焚,双手紧紧攥着帕子,来回踱步,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还有多久啊?不行,我得赶紧再去拾掇拾掇,千万不能在众人面前丢了面子,被人家瞧了笑话去。叙白,你快帮娘看看,我头上的珠钗戴正了没有?还有我这身衣裳得体吗?” 第209章 解元 一边说着,小蔡氏急忙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头上的珠钗,生怕它有丝毫的偏移;紧接着又低下头,仔细端详起自己身上那件精心挑选的衣裳,反复确认是否存在瑕疵或不妥之处。 要知道,这可是小蔡氏平生头一遭主持这样的大事。 以往家中但凡有类似的场合,都是由当家作主的江老头亲自操持安排。如今重任落在了她的肩上,自然难免会感到紧张与忐忑。 “娘,您放心好了,一切都妥妥当当的!”江叙白连忙宽慰道,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 然而,就在旁人未曾留意之际,他却悄悄地抬起手臂,不动声色地理了理自己略显褶皱的衣袖。 此时此刻,江叙白的内心深处正暗自思量着:常言道人不风流枉少年,想我今日有幸高中解元,也该好好享受一番这属于少年人的风光时刻! 念及于此,他那原本平静的面容之上,不知不觉间浮现出一抹难以掩饰的浅笑。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锣鼓声,由远及近,越来越响亮。江叙白深吸一口气,整了整衣冠,然后大步流星地朝院门外走去。 “恭喜黄溪县江家村江叙白江老爷高中永顺十六年汉嘉郡解元……”报喜的声音伴随着欢快的锣鼓声,如同潮水一般涌进了人们的耳朵里。 江叙白和小蔡氏等人并肩站在门口,脸上皆挂满了欣喜若狂的笑容。 没过多久,院门处便被闻讯赶来围观的人群围得水泄不通。大家交头接耳,纷纷向江家表示祝贺,现场一片热闹非凡的景象。 江叙白微笑着向众人拱手道谢,眼中闪过一丝骄傲。 他转头看向小蔡氏,轻声说道:“娘,孩儿终于不负所望。”小蔡氏激动得热泪盈眶,连连点头。 此时,喜报的队伍已经来到跟前,江叙白接过喜报,小蔡氏上前给了几个红封,然后身后的三丫他们则是在人群中发喜钱和喜饼等。 等喜报走了,人群中走出一位身着华服的中年男子,他面带微笑地走向江叙白,拱手道:“江解元,真是可喜可贺啊!在下在此恭贺您荣获解元之名。” 江叙白认出此人乃是城中一位姓李的富商,离这里住的不远,两人曾有过几面之缘。 江叙白赶忙回礼:“多谢李老爷厚爱,江某不过是侥幸而已。” 两人寒暄片刻后,李老爷话题一转:“江解元此次高中,日后必定前程似锦。不知江解元可有婚配?” 江叙白微微一愣,随即笑道:“尚未婚配。”他心中暗忖,此人突然提及此事,莫非是有意提亲?这逃了榜下捉婿,居然还有直接上门来的? 果然,只听李老爷接着说道:“在下有一侄女,年方二八,相貌出众,温柔贤淑。若是江解元不嫌弃,不如结为秦晋之好,如何?” 江叙白略作思索,笑着答道:“婚姻大事,岂能草率?待我归家与父母商议后再做决定。” 李老爷点点头,道:“如此也好,那李某便等候江解元的好消息。”说罢,他又与江叙白闲聊了几句,便告辞离去。 这人一走,江叙白赶快把还在乐呵呵发喜钱的小蔡氏几人叫进了门。 门外还有那么多街坊邻居,小蔡氏觉得这样不太好,江叙白凑在她耳朵边说了几句话,吓得小蔡氏直接把篮子里剩下的喜钱撒完就连忙进屋关上了门。 小蔡氏轻轻放下手中的竹篮,脸上立刻浮现出一抹谨慎之色,她快步走到江叙白面前,急切地问道:“叙白,你方才所言可都是真话?” 江叙白重重地点了点头,神色坚定地回答道:“千真万确,娘!孩儿实不想如此之早就成家立室,还望娘亲切莫应允任何人家的说媒之事,您可得记牢了呀!” 小蔡氏连忙应声道:“那是自然,此次你阿爷特意叮嘱过我,言道你正值谈婚论嫁的年岁,叫我定要留神,莫要被旁人套去了话头。” 江叙白点了点头,附和道:“还是阿爷深谋远虑呐,总而言之,近几日咱们还是尽量减少外出为宜。” 说完江叙白又对着安福和家中的丫鬟小厮们嘱咐了一番,最重要的是如果有人上门拜访或者送礼,一定要推拒掉。 结果话音刚落,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却骤然响起,打破了院中的宁静。 安福心头一紧,还以为又是谁来提亲。他蹑手蹑脚地走向院门,小心翼翼地将其打开一条缝隙,向外张望。 只见门外站着蒋希泰的贴身小厮阿贵,身后跟着几个身强力壮的仆人,正抬着数箱精美的礼品。 阿贵满脸堆笑,朝着门缝里的安福拱手作揖道:“安福兄弟,我家少爷得知江少爷高中解元,特地吩咐小人前来向江少爷奉上贺礼,聊表心意。” 安福闻言,赶忙打开大门,热情地招呼道:“快快有请,快快有请!” 众人鱼贯而入,将礼品放置在院中。江叙白也迎了出来,与阿贵寒暄起来:“原来是阿贵,多谢你家少爷挂念。不知希泰考的如何?” 阿贵挠了挠头,咧嘴笑道:“回江少爷,我家少爷这回也算是榜上有名啦,也是第一名,呃……不过是从最后往前数的第一名,哈哈哈,不过少爷他自己倒是乐呵得很呢!” 江叙白微微一愣,随即也跟着笑了起来:“当真?哈哈哈,希泰厉害!” “当真!少爷也说他不在乎名次,能考上就行,他现在还要等喜报,不便过来,让小的先来恭喜江公子您。”阿贵开心地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替我谢谢他。”江叙白面带微笑回应着。虽然是孙山但也比没上榜要好,起码也是举人了。 这边厢阿贵前脚刚刚离去,紧接着便陆续有人登门造访送礼。其中既有相熟之人,亦有素昧平生者。 江叙白对于这些访客所送来的礼物态度分明:来自惠民堂的礼品皆欣然笑纳;至于其余诸般礼物,则统统命安福婉拒退回。 他们并未打算在郡城之中大摆筵席操办酒席,若在此刻贸然收受他人厚礼,实在是名不正言不顺之举。 更何况,这些送礼之人出手极为阔绰,不仅送上真金白银等贵重财物,甚至还有人奉上商铺与宅第的地契。面对如此厚重之礼,江叙白自是不敢轻易收下。 第210章 鹿鸣宴 见安福在院子里忙前忙后乐的没边,江叙白把他叫过来:“安福。” 江叙白鬼鬼祟祟,安福也小声回话:“少爷,可是有什么事情。” “别光顾着高兴,咱们的银子记得去拿回来。”想必他那十万两怕是已经翻了好多倍了。 安福一拍脑门,“哎呀!差点忘了,我这就去。” 不出江叙白所料,他那银子直接变成了五十万两,这还是因为赌场有封顶,要不然按照赔率他赚的更多。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之间第二天就来临了。这一天乃是专为刚刚高中的新科举子们以及负责监考的内外帘官、学政等官员所举办的鹿鸣宴。 一大早,江叙白便起床洗漱完毕,然后小心翼翼地穿上那件提前精心准备好的襕衫形制袍服。这件衣服无论是材质还是做工都堪称上乘, 穿在身上更显得江叙白风度翩翩、气宇轩昂。收拾妥当之后,江叙白带着安福一同朝着郡守衙门走去。 当他们抵达郡守衙门门口时,发现那里早已有不少与江叙白身着相同服饰的书生在等候了。 正当江叙白四处张望之际,忽然听到有人高声呼喊着自己的名字:“叙白,叙白。” 顺着声音望去,原来是蒋希泰正快步向这边走来,而跟在他身后的则是此前在梅园诗会上曾经见过面的另外两个人。 众书生一听到“叙白”二字,瞬间就反应过来这必定是解元江叙白到了。 于是乎,众人纷纷转头望去,目光齐刷刷地集中在了来人身上。紧接着,大家很自觉地将最靠前的位置空出,以便江叙白能够顺利走到队伍的前端。 只见江叙白面带微笑,步履从容地走了过来。他先是向诸位同年拱手行了一个标准的礼节,而其他书生们见状,也赶忙一一回礼,表示敬意和祝贺。 而后江叙白才对着蒋希泰开口道:“恭喜希泰兄此次高中啊!” 蒋希泰连忙谦虚地回应道:“都是因为这段时间与你相处甚久,而且在治水之道方面承蒙你的悉心指点,我才略有心得,有所收获,所以这还要多谢你!” 江叙白摆了摆手,笑着说道:“你自己厉害,何必谢我呢?再说了,能一起探讨学问本就是件乐事。” 说完,他又转向另外两名书生,热情地打招呼道:“两位兄台好啊!”那二人见此情形,心中暗自庆幸不已。 原来,他们想起当日黄世安所说之言,如今看来果不其然,解元之位竟然真的花落江叙白之手。 回想当初,如果像肖仲源那般对江叙白冷言冷语、嘲讽讥笑,此刻恐怕就要尴尬万分了。 只听蒋希泰压低声音对江叙白说道:“要说厉害,自然还是你更胜一筹啊。直到今日我才算彻底明白,为何那日大爷爷会特意将我叫过去谈话了。” 肯定是因为那日大爷爷他们就已经定下了叙白是这次乡试的解元了。 江叙白连忙摆摆手,说道:“别提了,这事别在提了。” 这时郡守衙门的大门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身着从六品官服的官员,一众书生全部都停下了说话,一脸恭敬的看着上面。 “永顺十六年新科举子鹿鸣之宴开!诸位举子入内。” 此时衙门内,只见那学政朱纶彦身穿着华丽而庄重的朝服,迈着稳健的步伐走在前方,他身后紧跟着蒋文隽以及此次科举考试的一应主副考官、提调等官员。 众人一同进入内堂,准备举行庄严肃穆的谢恩礼。 谢恩礼主要是为了向皇帝和圣人表达感恩之情。整个仪式过程井然有序,充满了敬意与虔诚。 待谢恩礼结束后,一阵悠扬的鼓瑟之声骤然响起,宛如天籁之音回荡在大堂之中。 紧接着,举子们开始依照名次依次唱名,他们个个精神抖擞,意气风发,鱼贯而入。 在众多学子当中,江叙白凭借解元之名,稳稳地排在首位。此刻,他昂首挺胸地站在了一众官员面前,身上散发出一种自信而儒雅的气质。 他先是恭敬地拜见并感谢了在场的所有官员,尤其是对朱纶彦这位座师更是礼数周全,言辞恳切。 随后,依照宴席安排的座位次序,江叙白缓缓坐下。 待众人都坐稳之后,只听朱纶彦清了清嗓子,高声说道:“开宴!” 话音刚落,就见江叙白这位新科魁星率先站起身来,带领着其他举子们齐声唱起了——《鹿鸣》:“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那婉转悠扬的歌声如同一股清泉流淌而过,令人陶醉其中;又如同一缕清风拂面而来,让人感到心旷神怡。 一时间,整个宴会厅都被这美妙的歌声所环绕,余音袅袅,不绝于耳。 举子们也纷纷沉浸在这欢快愉悦的氛围里,彼此之间谈笑风生,畅所欲言。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朱纶彦微微抬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 “今日诸位得以高中,实乃人生一大幸事。然而,科举之路仅仅是一个开端,今后诸君还需不懈努力,方能成就一番事业。”朱纶彦目光扫过在座的举子,语重心长地说道。 江叙白带头起身,拱手施礼道:“学生等谨遵恩师教诲!” 其他举子们也纷纷响应,表示定当不负所望。 朱纶彦满意地点点头,接着说道:“此次宴会,便是为了庆贺诸君金榜题名。希望日后各位能相互扶持,共同为安国为陛下效力。” “学生等多谢恩师提点。” 大家又吃了一会儿,朱纶彦突然说道:“江逸文。” “学生在!”刚坐下不久的江叙白又站了起来,心中微动,能知道自己字名的人,怕不会是自己的师兄吧?对啊,这学政不是也姓朱嘛! 朱纶彦细雨和风的开口道:“别紧张,坐下回话,想必能在明年的会试之中看见你?” 江叙白点点头,说道:“是!学生虽然才疏学浅,但也想勉力一试。” 朱纶彦微微颔首,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欣赏,“嗯,不错,这样谦虚是好事,要知道会试那可是汇聚了安国所有的举子,你虽然才高八斗,但也莫要轻视了会试。”朱纶彦语重心长地说。 第211章 青睐 江叙白恭敬地回道:“学生明白,多谢恩师提醒。学生定当全力以赴,不辜负恩师的期望。” 朱纶彦眼中的赞赏之意渐浓,“如此甚好。不过,仅有才华还不够,为人处世亦是一门学问。你需得谨言慎行,切不可骄傲自满。” 江叙白受宠若惊,连忙应道:“学生谨记恩师教导。”不怪他惊,这么多的举子,这朱大人就跟他一人说这样的话。 看着旁边那些举子们羡慕嫉妒的眼神,就知道这份殊荣有多大了。要知道朱纶彦作为学政官,可是朝廷正儿八经的正四品官员。 而与蒋文隽这个外放的四品官还不一样,那谁名副其实的京官。 对于这些学子来说,能得到这位的青睐,那以后的路也会好走许多。 与江叙白交谈结束后,朱纶彦缓缓转过头去,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蒋文隽身上,开口问道:“蒋大人,我听闻您的侄孙今日也在此处?” 蒋文隽闻言先是爽朗地大笑起来,然后回应道:“哈哈~朱大人不提这事还好,我那侄孙此次应试只得了个孙山之名呀。希泰,快过来拜见朱大人。” 原本因名次不佳而有些垂头丧气、坐在人群末尾的蒋希泰听到召唤,连忙起身快步走到朱纶彦跟前。只见他恭恭敬敬地对着朱纶彦深深作了一揖,礼数十分周全。 朱纶彦见状微笑着点了点头,出言安慰道:“即便如此,那也已然很不错啦。尚未及弱冠之龄便能考中举人,实乃人中龙凤、天之骄子呐。” 蒋希泰赶忙谦逊地回答:“多谢朱大人谬赞,学生实在愧不敢当。比起叙白兄,我还差得很远呢。” 朱纶彦摆了摆手说道:“不必如此妄自菲薄嘛。你们二人皆是青年才俊,可谓是各有千秋啊。” 就在这时,蒋希泰从座位后方走至人前,这一举动让在场的其他举子们心中愈发愤愤不平。 毕竟江叙白乃是本次乡试的解元,能获得学政大人的赏识倒还说得过去;可这蒋希泰分明只是最后一名而已!然而面对这样的情形,他们却只能是敢怒而不敢言。 紧接着,蒋文隽又看向江叙白,笑着说道:“叙白啊。” 江叙白赶紧拱手应道:“蒋大人!” 蒋文隽接着说:“听闻我这侄孙与你关系匪浅,乃是好友。日后你可得提携关照于他啊。” “学生惶恐!”你一个郡守,让我提携你的侄孙?你还是提携提携我吧。 之后朱纶彦和蒋文隽好似反应过来冷落了其他学子一般,又对大家说了一些勉励之语,便双双离席了。 等他们一走,一众官员也跟着离开,之后学子们也渐渐散去。 蒋希泰拉着江叙白也出了衙门的大门。 看着江叙白脸上泛起的粉红,他担忧的问道:“叙白,没喝多吧?” 江叙白摇摇头,用手搓了一下自己的脸,“没,就是有点上脸了。” 听到这,蒋希泰放下心来,但是又想起刚刚宴会上的情景,说道:“你什么时候取字了?而且怎么朱大人会知道?” 就在刚才,当朱纶彦喊出江逸文时,蒋希泰都没有反应过来,根本不知道朱纶彦口中所唤之人究竟是谁。 而且今日在场的举子当中,除了江叙白之外,再无其他姓氏为江的考生。他压根想不到,朱纶彦叫的正是江叙白。 只听江叙白缓缓开口道:“我在湖州之时,有幸又拜得一位恩师。或许朱大人便是通过我的这位老师才知晓我的存在吧。” 听到这话,蒋希泰不禁好奇地问道:“朱大人所相识之人?难不成会是某位大儒吗?” 然而,江叙白却面露歉意地回答说:“实在抱歉,希泰,老师曾叮嘱过我,不得将其身份告知他人。” 此时,一旁的蒋希泰心中暗自思忖起来:“湖州……还不让说出名字……嘶……”突然间,一个念头闪过他的脑海——莫非江叙白的老师乃是那位德高望重、历经三朝的元老朱正茂? 毕竟这朱纶彦可不正是茂公的第三个儿子!想到此处,蒋希泰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他万万没有料到,看似平凡无奇的江叙白竟然在背地里悄悄地完成了如此惊天动地的大事。 要知道,朱正茂可是无数莘莘学子心目中崇拜敬仰的偶像! 而对于这些,聪明的江叙白自然也是心知肚明。只不过,让他感到疑惑不解的是,今日朱纶彦为何会选择在这样一个公开场合喊出由老师亲自为他所取的表字呢? 这样一来自己要不要去拜访一下朱纶彦呢? 想到这里,江叙白说道:“别胡思乱想了,我头痛,先回家睡觉了。” 蒋希泰见他想离开,便拦住他说道:“唉~别睡觉啊,咱们去喝茶解解酒啊。” 江叙白摆摆手,上了安福架过来的马车,他才不想继续和蒋希泰待下去,喝茶还不日回家睡觉呢,再说那么点酒,又没有什么度数,一会儿就没事了。 江叙白走后蒋希泰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要不要把江叙白是茂公弟子这件事情告诉大爷爷呢? 罢了,罢了。那样一来怕是大爷爷更是会抓住叙白不放了,他还是别在中间添乱了。 江叙白坐在马车里,又把今天朱纶彦说的话仔细想了一遍,最后决定不去拜访了,这种时候他这个解元和学政太过亲密也不是好事,还是直接回村去吧。 小蔡氏早就迫不及待的想回家了,一是因为之前的洪水,二是因为在这城里她天天提心吊胆的,连出门买个菜都会被周围的邻居拉着说话,她实在是害怕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三来,她儿子考上了举人啊,她得回家和家人们一起高兴高兴。 于是,鹿鸣宴的第二天,一家人就收拾东西,兴高采烈的上了船。 而举子的桂榜早在放榜的当日就送去了益州府、黄溪县等各个州县张贴了。 所以等江叙白到县城码头的时候,码头之上陈绍友、江叙辰,连一向舍不得店里的老爹江老三都在码头上面等着。 “叙白啊!爹的好儿子,解元老爷啊。”江老三看见江叙白激动的语无伦次,都不知道该先说哪一句。 “爹,别哭别哭,你现在可是举人老爷的父亲。”江叙白见他爹激动得手都抖了,连忙宽慰道。 第212章 全村相迎 “这怎么能不激动!”考上举人江家才算是真正的改换门庭,从农真正的变为士了! 后面下来的小蔡氏,一把把怀里的宝珠放进江老三的怀里,“这是什么场合,激动留着回家激动。” “好好好。” 江叙白终于腾出空来,可以与几位兄长交谈一番:“二哥,绍友兄,真是没想到会在此处见到你们二人。”他的目光依次扫过两人,眼中满含惊喜之色。 只见江叙辰面带兴奋之情,激动地回应道:“老四,此次你可真给咱们家争气,干得漂亮!”言语之间难掩对弟弟的赞赏之意。 而一旁的陈绍友,则是满脸戏谑之态,笑着开口调侃道:“哈哈,我呀,听闻新鲜出炉的解元老爷要回城,特意赶来凑个热闹,迎一迎您呐!”说罢,又是一阵爽朗大笑。 江叙白无奈地摇了摇头,微笑着说道:“绍友兄莫要取笑小弟了,今日我便不在县城多做停留,需速速归家报喜才是。” 接着转头看向陈绍友,叮嘱道:“绍友兄,改日记得来村中一聚。” 陈绍友连连点头应道:“晓得啦,晓得啦,你且放心归去便是。我不过是前来沾沾你的喜气罢了。” 就在几人谈笑之时,安福等人已然将所有行李都妥帖地放置于马车之上。随后,更是取出一根鲜艳夺目的红花,作势就要往江叙白的胸前系去。 江叙白见状,连忙摆手推辞:“这红花还是不必佩戴了吧?如此招摇过市,岂不是像猴子一般被众人围观?”然而,他的拒绝并未得到应允。 江叙辰提议道:“既是这般大喜之事,理应身披红花以示荣耀。不如待到了镇上再行佩戴,如此一来,从镇到家这段路程所遇之人相对较少,也能避免过于引人注目。” 江叙白略加思索,觉得也行,遂点了点头,表示同意:“那好吧。”心想如此安排倒也妥当些。 一行人刚到镇上,又遇到江老二,江老二准备了一驴车的鞭炮,他这辈能不能当上举人的爹不知道,但是现在他是举人老爷的二伯了啊,现在走到哪里人家不尊称他一声江二爷? 江叙白望着家人们那一张张欣喜若狂的面庞,心中虽有几分无奈,但终究不忍拂了他们的兴致,只得将那朵鲜艳夺目的红花小心翼翼地系于腰间。 随后,他翻身骑上马背,身姿挺拔地端坐于马匹之上,缓缓前行,居于队伍的中央位置。 前方不远处,江老二和安福早已迫不及待地开始燃放起震耳欲聋的鞭炮来。 噼里啪啦的声响划破长空,瞬间吸引了众多路人的目光。而紧跟其后的,则是由江老三稳稳驾驭着马车拉着小蔡氏他们。 尽管此番回程途中所遇之人不如县城那般熙熙攘攘、摩肩接踵,但那阵阵清脆响亮的鞭炮声依然成功地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 许多听闻动静的乡亲邻里纷纷循声而来,自发地加入到这支热闹非凡的队伍之中。 就这样,伴随着不绝于耳的鞭炮声,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抵达了村口。眼前的景象堪称壮观至极! 只见以村正和江老头为首,身后紧跟着江家村的男女老少,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发自内心的欢喜笑容。 当他们瞧见江叙白的身影时,不约而同地齐声高呼:“举人老爷回来了!”呼声此起彼伏,响彻云霄。 江叙白见状,赶忙敏捷地从马背上纵身跃下,快步上前搀扶住众人。 他神色谦逊,言辞恳切地说道:“各位爷爷叔伯快快请起,叙白不过是侥幸考上举人而已,尚未成为真正的官员,实在受不起诸位如此大礼相待啊。” 然而,人群中却有人高声喊道:“在咱们江家村,您就是当之无愧的官老爷啦!” 确实如此,对于一个小小的宗族而言,能够培养出一名举人,已然是一件惊天动地、光宗耀祖的大事。 更何况,江叙白此次考中的乃是解元,其荣耀更甚。 待江叙白一一扶起众人之后,便与大伙一同朝着村子里徐徐走去。 一路上,村民们争先恐后地向他表示祝贺,而他始终面带微笑,彬彬有礼地予以回应。 当江叙白缓缓接近家门之时,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高高悬挂在家门口的一对大红灯笼,大门两侧,则张贴着崭新且充满喜庆氛围的对联,那鲜艳的红色与龙飞凤舞的字迹相互映衬,让人一眼望去便能感受到浓浓的喜气。 看到这番景象,江叙白的内心深处不禁涌起一股温暖的热流,迅速传遍全身。 他微笑着向周围那些一同前来凑热闹的村民们道谢,并友好地与他们寒暄几句后,方才将这些乡亲们一一送离。 待人群散去,整个院子终于恢复了宁静,江叙白这才有时间悠然自得地步入大堂,和久别重逢的家人们围坐在一起,享受这难得的闲暇时光,闲聊家常。 自江叙白高中举人这个喜讯传开以后,江叙红和江叙兰纷纷回到娘家探望。 这两天来,姐妹俩更是索性直接住下,未曾返回夫家。 她们的婆家人对此也是支持,毕竟江叙白如今已是有功名在身的举人老爷,江家能让两姐妹住下也是对他们的看重,自然不敢说什么。 “阿爷、阿奶,前些日子那场洪水,对咱们村子造成的影响应该不算太大吧?”江叙白关切地问道。 只见江老头微微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还算好!虽说期间也曾来过好几拨灾民,但好在咱们村里种植的大多是药材,那些流民即便想要抢掠,也无从下手。 再加上后来县令大人及时开展了赈灾行动,给那些灾民发放了救济粮,他们也就不再打咱们村子的主意,全都一窝蜂地涌向县城去了。” 尽管江老头讲述这段经历时语气显得颇为轻松,但江叙白仍然忍不住暗自捏了一把冷汗。心想,幸亏这次遇上的流民并非穷凶极恶之徒,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倘若他们真要强行冲进村子大肆抢夺,恐怕单凭村里这些老弱妇孺,根本无力抵抗。想到这里,江叙白不由得暗暗庆幸起来。 第213章 解元牌坊 “你们呢?我和你阿婆整日里提心吊胆啊,就怕你们出点啥事!听人家说郡城那边可遭罪啦,又是发大水又是闹疫病的。”江老头忧心忡忡地看着江叙白说道。 “放心吧,阿爷,我们好着呢!您老想想看,咱们不是带着阿彩嘛,她可是个现成的大夫,有啥问题都难不倒她,所以能有什么事?”江叙白笑嘻嘻地安慰着他。 听到这话,江老头脸上的担忧之色稍稍褪去一些: “那就好,那就好!昨天县太爷还专门派人过来问呢,说是关于你的解元牌坊要立在哪里。当时你不在家,我哪敢随便应承下来,估摸着今天你一回来,明天县里就得再派人来了。” “阿爷,这都是些小事情罢了,您拿主意就行了。”江叙白满不在乎地说道。 “这咋能算是小事儿呢?我跟你村正爷商量过了,寻思着要不要把这牌坊立在咱祠堂外头?这样一来,也能让大家都沾沾喜气。”江老头用商量的口吻说出自己的想法。 “行啊,爷爷,我觉得挺好的,您和村正爷做主就成。”江叙白十分爽快地答应道。 “那……那这次摆宴席咋办呢?”江老头接着问道。 “这个简单,阿爷,您们就别太辛苦了,去镇上请福满楼的大厨们过来帮帮忙。等宴席结束后,按照实际的人数结算银钱给他们就行了。”江叙白想了想说。 “嗯,也好,我也是这么琢磨的。这次来贺喜的人肯定比以往多得多,咱们乡下那些厨子怕是应付不过来。”江老头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这些都是些什么人送来的?” 刚迈进院子的江叙白,一眼就瞧见院子里满满当当摆放着的众多礼品,沿着小径一直延伸到大堂门口。 江老头指着礼品解释道:“除了咱家的几个亲家送来了贺礼之外,还有陈家、方家以及王夫子他们也都备下了厚礼呢。不过,其余还有好多人我们都不认识,也不知是何方人士。” 江叙白微微皱起眉头,沉思片刻后说道:“既是如此,那就将那些与咱们关系亲近之人所赠之礼留下,至于那些不相识的,还是把礼物给退还回去吧。” 一旁的小蔡氏听闻此言,赶忙附和道:“对对对,爹您可不知道啊,这次去郡城,不知有多少人盯着叙白的婚事呢!如今我们可得小心谨慎,万万不可随意收下这些来历不明的礼物!”说罢,她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 原本正坐在一旁,兴高采烈地和两个妯娌以及侄媳妇们分享着从郡城带回来的新奇玩意儿的小蔡氏,一听到“礼”这个字,立刻放下手中的物件,急匆匆地凑过来插话。 江老头手抚下巴,略作思考,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孙儿确实已经到了适婚的年龄,于是开口问道:“嗯……那叙白,你可有钟意的人家吗?” 江叙白一听这话,顿时面露窘色,连连摆手道:“阿爷!我如今满脑子想的都是明年的会试之事,哪里还有心思考虑这些事情。再说了,我的婚姻大事还得看缘分不是?所以,您和家里人可千万别自作主张,胡乱应承别人啊!” 江老头见孙子态度坚决,忙笑着点头应道:“好好好,阿爷都听你的便是。你只管专心准备会试,其他事情无需操心。” 江老头自然不会随便答应,在他心里现在这黄溪县甚至益州府都没有人能配的上自己的孙儿。 解元的牌坊落实速度之快令人惊叹不已,短短两日时间,一座宏伟壮观的牌坊便已然矗立在了江家祠堂的外侧。 牌坊落成之日,整个江家村都沉浸在一片喜庆祥和的氛围之中。 人们怀着无比崇敬的心情再次打开了祠堂大门,以告慰祖先英灵。 当祠堂门缓缓开启时,江叙白惊讶地发现,祖先们的牌位恰好与崭新的解元牌坊相对而视。 江叙白看到这一幕后,不禁摇头轻笑出声。显然,村正和阿爷早就提前来查看过,并精心安排好了一切。 可以看出,大家对于告慰祖先这件事有着极深的执念。 就在牌坊建成的同一天,也是江叙白的举人宴举行之时。 整个江家村变得格外热闹非凡,原本宽阔的马路此刻被各式各样的马车挤得满满当当,这些马车无一不是朝着江家而来。 此次宴会,刘县令更是早早就抵达现场,并且率领着一众来自县城的官员一同参拜了解元牌坊。 江叙白得知他们一行人到来后,赶忙前往祠堂迎接。刘华钦一眼望见江叙白,脸上立刻绽放出灿烂的笑容,热情地说道:“叙白,恭喜恭喜!本官一直坚信你必定能够金榜题名。如今果不其然,实乃我县之光啊!” 原来,由于本县出了解元这样的杰出人才,刘华钦已接到上级的调令,即将获得升迁。因此,此时见到江叙白,他自然是满心欢喜,怎么看都觉得满意至极。 江叙白连忙谦虚拱手道:“刘大人谬赞了,请,各位大人请!” “恭喜江解元。”所有人都明白,江叙白现在面前的路是一条通天的大路,只要他稳稳当当的走,那绝对比他们在场的任何人都要走得更高。 所以但凡今日来的人,全部都放低了姿态,刘华钦的态度就说明了一切。 比起十岁时候的秀才宴,现在的江叙白显得游刃有余,不管面对谁都能从容不迫。 “老师,贵成,你们来了?”刚刚将刘大人一行人妥善地安顿下来之后,江叙白转身走出房门,一眼便望见王明良与方贵成二人正朝着这边徐徐走来。 只见王明良满脸笑容,率先开口说道:“哈哈,恭喜我们的举人老爷啦!”他的笑声爽朗而开怀,是真心为江叙白感到高兴。 站在一旁的方贵成见状,也赶忙向江叙白行了个礼,表示祝贺之意。 江叙白谦逊地笑了笑,回应道:“老师您这可就是在取笑我了呀,快快请进屋里坐吧。” 其实在前往郡城参加考试之前,江叙白也曾专门前去拜访过王明良,但当时并未见到方贵成。 如今得知方贵成已经全面接管了方家的生意,前段时间更是因采购蚕丝一事去了江南地区,故而江叙白未能与之碰面。 第214章 生疏 江叙白看着方贵成,好奇地问道:“贵成,怎么今日只有你前来,你爹怎未一同前来呢?” 方贵成轻轻叹了口气,解释道:“唉,说来话长。此前那场洪水来势汹汹,家里好多布匹都遭了殃,被水浸泡坏了不少。 所以这次我爹他老人家亲自赶赴江南处理此事,然而由于洪水的缘故,道路受阻,至今仍被困在江南那边,尚未归来呢。” 听到这里,江叙白不禁皱起眉头,关切地追问:“那此次的损失想必不小吧?被水泡过的布匹数量有多少?” 方贵成摆了摆手,宽慰道:“这些都不过是些小事情罢了,叙白你不必为此太过忧心。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要先恭喜你高中举人呐!” 江叙白见他不愿说便也不再追问,随即挂上笑脸说道:“你也不错,听老师说现在方家的生意基本都是你在做主了?” “我们家的情况你也知道,别让那些事污了你的耳朵。”方贵成皱眉说道,好似不愿意提起这件事。 说到这里江叙白的确一身恶寒,方贵成的大哥不知道是被谁带的,居然好男风,最开始的时候只是去小倌馆,后面是连身旁的小厮都不放过。 所以方天宝一气之下就把他手里的铺面全部都收了回来。 “那便不说了。”江叙白轻轻地叹了口气,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失落感。 他默默地凝视着方贵成,发现彼此之间仿佛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曾经的亲密无间似乎已悄然远去。 或许真如他所想,岁月如梭,多年未见,两人各自经历的风风雨雨早已改变了太多。 事实上,方贵成对江叙白心存隔阂已有数年之久。尤其是当大丫、二丫分别与元宝和石头喜结连理之后,这种情绪愈发强烈地萦绕在他心头。 自幼时起,他就认定自己与江叙白情同手足,最为要好且亲近无比。然而,面对婚姻大事这般重要的人生节点,江叙白却未曾将他纳入考虑范围,这令方贵成倍感失望和愤懑。 久而久之,他开始暗自揣测,莫非是江叙白因自家后宅那些事而瞧不起自己? 只是,方贵成内心深处的这些小心思,江叙白全然不知晓。于江叙白而言,随着年龄增长,人们各奔前程,渐行渐远也是在所难免之事。 正当此时,一直在旁观察的王明良注意到了外孙郁郁寡欢的模样,他缓缓走上前,轻轻拉起方贵成的手,将其带到一旁无人之处。 王明良语重心长地说道:“孩子啊,把你的那些小心思都给我收起来!倘若叙白至今仍未考取举人功名,外公倒也乐意让你去向叙彩提亲。可如今的江家已然今非昔比,咱们实在高攀不起!”说罢,他无奈地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落寞之色。 现在江叙白还能叫他一声老师,请他上座,他心中已经很满足了,看看这屋内坐的,都是县令这些官员和县城之中的大户人家,如果不是江家,县令这些怎么可能会礼遇于他。 “外祖父,我明白。”就是因为明白,所以心里更不好受。 王明良见他的样子,心中更是叹气,想当年的几个学生,现在江家就连江叙钧都已经是秀才了,可是自己的外孙却还是一个童生。 明明几个弟子都把自己考上秀才的心得还有那些做过的文章全部都借了给他,但他已无心再去看了。 这么多年渐渐地方贵成的心思也不在读书之上。见王明良来了,江叙辰也放下手中的事情,专门来陪着他们。 千里之外京城之中,宋鸿卓正站在勤政殿内,等着上面的永顺帝发话。 永顺帝端坐在龙椅之上,那张方正的国字脸上,一对浓密的眉毛下镶嵌着一双明亮而锐利的大眼睛,眼神犹如火炬般炯炯有神。 他的下巴和人中处留着短短的胡须,虽已不再年轻,但从其眉宇间的刚毅与深邃、面部轮廓的分明以及高挺的鼻梁,可以想象得出他年轻时必定是一位英俊潇洒、风度翩翩的美男子。 此刻,永顺帝正聚精会神地盯着面前的一份考卷,考卷之上所书写的乃是江叙白对于治水之道的见解。 他的目光紧紧锁定在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上,仿佛要透过这些字迹洞察出其中隐藏的奥秘。 一旁的宋鸿卓见状,轻声说道:“陛下,微臣将这份考卷呈于您,便是认为此卷之中所提及的堤坝建造之法具有极大的可行性。” 永顺帝微微颔首,表示认同道:“朕观此卷后亦有同感。这位江学子仿若亲身经历过那堤坝的修建一般,不仅对其外形描述得细致入微,更是将其所能发挥的作用逐一罗列。若我安国有幸能够修筑如此堤坝,日后无论是面对洪涝灾害还是干旱之灾,皆可有所应对。” 然而,话锋一转,永顺帝不禁皱起眉头,叹气道:“只可惜,要想真正修成这般规模宏大的堤坝,所需耗费的财力与人力实在太过巨大。” 这也正是为何即便明知这是一个绝佳的主意,但永顺帝在看完考卷后面色依旧不见丝毫喜悦之色的缘由所在。 近年来,安国与邻国瑞国之间战火不断,频繁的战事使得军费开支急剧增加,国库早已捉襟见肘。 在此情形之下,再要拿出巨额资金用于修筑堤坝,实非易事。 “是臣下考虑不周。”宋鸿卓心中颇为遗憾。 这时,一直站在旁边未出声的李公公上前一步,恭敬地说道:“陛下,老奴倒是有个法子。” 永顺帝抬眼看向他,示意他接着说。 “陛下,老奴听闻民间有不少富商巨贾,他们富甲一方,或许可以号召他们捐资修堤,朝廷许以一些政策或者荣誉嘉奖。” 永顺帝眼神中有了一丝松动,“此事可一试,不过还需仔细斟酌具体办法,莫要让奸商钻了空子。” 宋鸿卓眼睛一亮,再次进言: “陛下圣明,臣定先与工部,户部把修筑提拔的预算罗列出来,再与商贾们商议。” 永顺帝颔首说道:“好,那此时便由你们工部牵头,给朕呈上一份具体的规划表。” “是,陛下。”宋鸿卓心中欣喜若狂,这种青史留名的机会居然会落在自己的身上。 第215章 出发之前 永顺帝重新拿起那份考卷,眼中多了几分期待,“这江叙白明年怕是会来参加会试?” “这~臣倒是不知,不过臣离开的时候,朱大人和汉嘉郡郡守已经点他为汉嘉郡的解元了。” 永顺帝微微点头,看着考卷之上写着江叙白的家世、年纪和籍贯;心中闪过一个念头:既然是寒门之子那他便可以重用。 当然日理万机的永顺帝也只是闪过一个念头而已。 江家村,宴席刚过,一家人便围坐在一起,商议何时动身去京城安都。 这次任凭他们如何说,江叙白都坚持他与安福两人去就行了,当然一方面是因为这次在郡城遇到的洪水和疫病,另一方面是因为他这次去京城不止是为了会试。 “不行啊,叙白,此去京城遥远,就你和安福怎么行?到了京城之后也会有诸多不便,我看还是让你爹和叙辰与你一起我们方可安心。” “阿爷,我爹要守店,二嫂现如今又怀孕,怎能让他们与我一同离开几月之久?你放心,等会试一完,不管我是考上什么名次,都会有三月的探亲假,到时候你们便都与我一同前去可好?” “一起去京城?我这把老胳膊老腿就不去了。”说着想起如果孙子考中状元呢?那就是当大官,他不去看看孙儿当官的模样好似又有些遗憾,想到这里他眼神中划过一丝期待。 江叙白最后拍板说道:“总之这次就让我与安福一起去吧。你们也正好在家收拾收拾,如果会试之后要上京,那家里的事情便要先安排妥当才行。” “爹,要不听叙白的?到时候等他会试考完,不管去哪儿上任,我反正都是要跟着去照顾他的。”小蔡氏说道。 “阿爷如果实在不放心,我再带上一名小厮便好了。” “罢了罢了,听你的吧。”江老头哪里拗得过江叙白,只得摆摆手同意。 江叙白一路上京,都坐不了船,加之他此去需要几个月的时间,江家人又是忙前忙后的为他准备,本来就在决定京城之行时拂了家人们的好意,所以为他准备的东西他都一律不拒绝。 这就导致光装东西便装了整整一大车,什么防雨的油布,草帽蓑衣,棉袜被褥,应有尽有。 现在他的马车只能用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来形容了,简直堪称古代版的房车。 再过几天,他就要启程。这天,江老头将他悄悄地叫到一旁,神情显得有些谨慎而又庄重。 只见他慢慢地从怀中掏出一沓厚厚的银票,仿佛那是无比珍贵的宝物一般。 “叙白啊,这里面一共有十万两银子。阿爷我也不清楚到底够不够用,但心里寻思着,万一你能够考上进士,咱们是不是就得在京城买上一套房子呢? 这样一来,等你日后当官了,也就不必再去租住他人的院子,可以有个真正属于自己的栖身之所。”江老头一边说着,一边轻轻地抚摸着那一沓银票,眼中满是关切与期待。 然而,江叙白闻言后,却是毫不犹豫地伸手推辞道:“阿爷,您快别这样!我自己手头还是有些钱财的,足够应付各种开销了。再说了,您的这些钱可都是家中公用的,怎能如此轻易地单独给我这么大一笔数目呢?” 听到孙子这番话,江老头连忙摆了摆手,语气坚定地说道:“说什么胡话呢!这哪里是什么公中的钱?若不是因为有你这个争气的孩子,咱家哪能有如今这般光景? 更何况,如果将来你当真留在了京城,那么你的爹娘他们肯定也会跟着过去。到那时,这镇上、县城里的那些铺面,以及家里的田地,可不都成了你大伯和二伯家的东西啦? 而你们一家到头来却是一无所有。所以啊,这笔钱你一定要收下,权当是在京城给自己置办一处可以安身立命的地方罢。” 江叙白听到阿爷的话语后,心中不禁一震,他敏锐地察觉到阿爷似乎有着分家的念头。于是连忙开口说道:“阿爷您怎么能这么讲呢?江家村可是咱们世世代代生活的地方呀!这里就是咱们的根,无论如何它都会一直是我们温暖的家。而且,您看我的那些税田如今不全都还在江家村嘛!” 只见阿爷摆了摆手,缓缓回应道:“税田那边的收入情况阿爷自会替你留心着,绝不会让任何人占去你的丝毫便宜。” “叙白,常言道‘树大分枝,儿大分家’,眼下你大哥、二哥他们不仅已成婚生子,就连孩子都有了。而阿爷和阿婆年纪也越来越大啦,实在没精力再像从前那样操持整个大家庭的琐事,只想安安稳稳地享享清福,不愿再多过问这些繁杂之事。 所以这家呀,迟早都是要分开过的。趁着眼下咱们一家人之间情谊深厚,倒不如趁早把家给分了。” 其实关于分家这件事,江老头心里早就盘算许久了。如今大房靠着种植药材已然小有所成,江叙志更是成功踏入了求学之路,且学业进展得颇为顺利。 有几位兄长作为表率在前,想必日后他定能考取个秀才功名回来;二房这边呢,江老二的生意那也是越做越好,家中还有江叙辰与江叙律这两位秀才;至于三房那就更不用提了,日子过得也是红红火火。 如此一来,各房都已有了一定的根基,此时分家倒也不失为一个明智之举。 随着叙白考上举人、进士,以后只会走的越来越远,哪还能往回走。所以现在分家是最好的,只不过为了几个孙儿,可以私下里把家分了,但明面上他们还是一个大家族而已。 江叙白听江老头这么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现在江家的掌家完全是靠江老头和江蔡氏两人摸索着掌家,的确辛苦。 而大伯娘不是掌家的人选,二伯娘长期在镇上不在家,她娘本来也是耳根子软的人,加上以后肯定是要跟着自己这个大儿子的,也不会在家。 所以,思前想后,想要江老头和江蔡氏享清福,还真的只有分家这个办法了。 第216章 分家 “那就阿爷你和大伯他们去商量吧,既然如此这钱我就更不能要了,要不大伯二伯得怎么想?”既然要分家,这笔钱便万万不可收下,于是毫不犹豫地再次拒绝了江老头递过来的钱。 江老头见状,忍不住嗔怪起来:“你这孩子怎么越长大心眼越实了,这要是换做你小时候,不得一把抢过去自己放着。” 听到这番话,江叙白不禁微微一怔,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儿时的画面。小蔡氏和江老三所有的钱都是给自己,而他也心安理得的收着,从没觉得有任何不不妥,而现在呢? 是啊,为何自己如今竟变得这般实心眼儿了呢?说好吃软饭的呢?怎么还把饭往外推。 “阿爷,可能是我成长了吧!”江叙白轻声回应道。 “你说什么成长?”江老头一脸疑惑地追问道。 江叙白连忙摆了摆手,笑道:“没什么,我去找宝珠去了,您自己忙吧。” 宝珠知道要和江叙白这个哥哥分别,那哭得叫一个伤心,六头江叙瑾倒是很开心,因为这段时间江叙白在家中,天天都与他一起读书,监督他的课业也就算了。 为什么还要天天早起去山上跑步?那有什么好跑的? 虽然有问题的时候四哥能帮自己解决,但是在四哥眼中,怕是觉得自己就跟傻子没什么两样。 现在四哥又要离家,他怕是江家一众家人之后最开心的一个,不过他也不敢开心得太明显。 江叙白本就是个精明透顶的人物,那双锐利如鹰隼般的眼睛,只需稍稍一瞥,就能洞察出他人心中所想。 这不,当他瞧见江叙瑾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骨碌碌地转动时,心里立刻跟明镜儿似的,这家伙的肚子里啊,八成又在琢磨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小九九呢。 \"江叙瑾。\" 江叙白不紧不慢地唤了一声。 \"哎!四哥!\" 听到呼唤声的江叙瑾,就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身体猛地一颤,随即迅速挺直了原本还有些弯曲的脊背,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 此刻的他,活脱脱就是一只受到了惊吓的小兔子,显得既紧张又局促不安。只见他的目光飘忽不定,时不时地偷瞄一眼江叙白,那模样看上去着实有些心虚。 紧接着,他心一横,用力掐住自己的大腿,疼得直咧嘴,但还是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一张小脸涨得通红,仿佛熟透的苹果一般,可怜巴巴地望着江叙白,抽噎着说道:\"四哥,你放心走吧,等你离开后,我一定会每天都好好想念你的。\" 江叙白微微颔首,表示认可,缓声道:\"嗯,我倒是愿意相信你这番话。只不过嘛,在我离家的这几个月里,我可拜托了阿爷帮忙盯着你。 从明日起,你依旧要每日都要早早起床,然后跑到山里去跑上几圈。要是胆敢偷懒不去,哼哼,那我就让阿爷一笔一笔地给你记下来。\" 要知道,江叙瑾如今已快满十岁啦。江叙白之所以如此安排,其实也是用心良苦。 他希望弟弟能够借此机会先锻炼锻炼身体,日后无论是前往京城,还是去到别的什么地方,便可以找一位精通武艺之人传授他武艺,对江叙瑾来说总归是有益无害的。 这样一来,无论将来他身处何方、从事何种职业,至少都拥有了一定的自我保护能力。 然而,听到这个要求后的江叙瑾却是满脸愁容,仿佛吃了黄连一样苦涩不堪,嘴里嘟囔着抱怨道:\"啊~~~\" 江叙白见状,板起面孔,严肃地说:\"啊什么啊?四哥对你有信心,相信你绝对可以做到的!\" 江叙瑾苦着脸,小声嘟囔道:“四哥,山里野兽多,万一我遇到危险怎么办?” 江叙白笑了笑,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放心,咱们这后山四哥从小玩到大,从来没有遇到过什么野兽。若连这点困难都克服不了,日后如何成大事?” 江叙瑾咬了咬嘴唇,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一般抬起头:“四哥,我明白了,我定会按照你说的做。” 江叙白点了点头:“这才像话。待我回来,希望看到一个强壮勇敢的弟弟。”心中十分满意,瞧瞧自己鸡娃鸡得多好。 “那四哥,宝珠呢,宝珠有什么任务?”宝珠见江叙白给六哥安排了任务,也停止了抽泣,仰着头问到江叙白。 江叙白摸摸她头上的小啾啾,柔声说道:“我们宝珠的任务啊,要不这样,宝珠学三字经怎么样?我让你六哥教你,如果四哥回来,你能背得三字经,那四哥便给你买好看的小裙子怎么样?” 宝珠立马破涕为笑,开心拍手道:“好!宝珠要好看的小裙子。六哥,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学?”言罢就转头看向江叙瑾。 江叙瑾是有苦难言,只能撇撇嘴说道:“等四哥走后吧。” 江老头既然已经起了分家的心思,便在江叙白离开之前将江家人全部叫在了一起,还请来了村正做见证人,一家人无比和平的分了家。 这么多年,江老头和江蔡氏两人光存下来的银子就有三十万两之多,其中最多的收入就是文印厂和书局那边的分红,其次才是几个铺子还有免税田的收入。 江老大作为大哥,这些年一直都在村中,从来都不知道家里居然有这么多钱,所以看到比书本还厚的银票一时间整个人都愣住了。 倒是江老二和江老三心中有几分明白。最后银子分成了三份,江家村中属于公中的土地全部都给了江老大,还有一份他帮着照看江叙白免税田的分成文书。 镇上和县城中的铺子都给了江老二一家人,当然他们还有属于江叙辰和江叙律的免税田。 而江叙白所在的江老三一家便只得了一份银子,当然还有原本就属于江叙白的免税田,现在他考中举人,免税田的数量堪称巨大了。 说完怎么分之后,江老二却皱眉说道:“爹,这样分怕是不合适,这两个铺子当初都是我们一家人做起来的,现如今全部分给了我,而三弟他们除了银钱什么都没有。” 第217章 洛州 江老大也皱眉说道:“对,爹,这些地有不少都是当年叙白挣的钱买来的,怎能全都都分给我们?还有叙白的免税田,我这当大伯的照看一下本来也是应该,怎能要什么分红!” 听两人这么说,江老头欣慰的点点头,“难得你们能说出这番话,我之前就问过明宝了,这是他认可的方式,你们兄弟之间也不必推诿了,若你心中觉得过意不去,以后你们互相扶持也就行了。” 说到这里,江老头继续说道:“今后我和你们娘,就跟着你们大哥一家过,不过你们每年你们还是要给我和你们娘一份孝敬银子。” 三兄弟对视一眼,同时回答道:“这是当然。” 分家的事情定下来之后,江叙白就要出发了。 这次,送他的队伍真可谓是大到不行,整个江家村全部出动,一直把他送出村口好几里才停下来。 很多时候江叙白还是不能理解这种宗族之间的亲近与关系,但现在的他也已经学会了接受,接受大家的好意。 在别人对他散发好意的时候,尽量不去想是不是因为利益。 载着满车的东西,和家人、族人的期盼,江叙白和安福踏上了去京城的路。 也不知究竟始于何时何地,一则令人震撼不已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迅速传遍整个江湖:朱离楼楼主顾斐竟与赫赫有名的三大剑客相约于巫山之巅一决高下! 此讯一出,犹如巨石入水,激起千层浪。 一时间,原本平静如水的巫山脚下之洛州城,瞬间变得喧闹非凡,大批江湖人士如潮水般涌入其中。 这些人皆怀着同一个目的——渴望能够亲身见证朱离楼楼主顾斐的绝世风采,以及这场惊世骇俗的剑客之战。 此刻,阳光正好,微风轻拂。江叙白悠然地与安福一同坐在一家包子铺门前的板凳之上,饶有兴致地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形形色色的武林人士。 只见这些人身背各式各样的刀叉剑戟等兵器,行色匆匆,脸上或兴奋、或期待、或紧张,不一而足。 看到这一幕,江叙白的眼眸深处悄然滑过一抹淡淡的笑意。 “安福,吴叔可曾抵达洛州了么?”江叙白微微转头,看向身旁正吃得满嘴流油的安福,轻声问道。 安福闻言,忙不迭咽下口中的包子,抹了一把嘴后说道:“公子放心,五日之前属下就已收到师父的飞鸽传书。当时信上说距离洛州仅有两日行程了。依属下推测,这会儿吴叔应当早已身在灵丹阁内等候着公子您了。” 自从江叙白考上举人之后,安福便改了称呼,毕竟叫公子要文雅许多。 江叙白点了点头,表示知晓,随后又将目光投向街面上那些熙熙攘攘的人群,不禁好奇道:“你说说看,如此众多之人前来凑这个热闹,为了个什么呢?” 安福嘿嘿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满不在乎地答道:“还能为啥,不就是图个热热闹闹呗,哈哈哈哈……” 听他这么这么说,江叙白脸上的笑意也加深了,安福是话糙理不糙。 就在这时,江叙白忽然望着远处一群身着统一服饰、气宇轩昂的人惊讶道:“你看那边!可是悟剑山庄的人?他们不是说要潜心练剑,闭关三年。怎会也来了洛州?” 安福听到江叙白所言,赶忙将视线顺着他目光所及之处投去,待看清之后,不禁拍着大腿恍然大悟地说道:“这其中缘由属下倒是略知一二。据属下了解,此次悟剑山庄派人出山,对外宣称要来支持您呢!” 江叙白闻言,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容,轻轻摇了摇头,缓缓说道:“一天尽在瞎扯淡,我需要谁的支持?他们怕不是来看三大剑客的笑话的。” 安福连忙点头应和道:“还是公子您慧眼如炬、洞察人心!三大剑客一向看不惯悟剑山庄,之前寸剑霆输给你,他们便放话说悟剑山庄空有一个悟剑的名声,不过是虚有其表,所以这次是想借着你的名头来打压悟剑山庄。” 江叙白双手抱胸,眼神坚定地望向远方,冷哼一声:“那便让他们好好看看是我借他们的势还是他们借我的势了。”说完,他与安福一同快速解决掉面前热气腾腾的包子,然后起身朝着城中的灵丹阁走去。 不一会儿功夫,二人便来到了灵丹阁前。安福拿出一块令牌挂在腰间,然后两人便大摇大摆的上了五楼。 刚一踏上楼梯,江叙白便面带微笑地对屋内的吴庸说道:“吴叔,又劳烦你跑一趟了。” 吴庸闻言抬头,看向江叙白,连忙摆了摆手,笑着回应道:“无事,左右也是要来看看的,这可是你第一次出现在江湖人的眼中。” 江叙白点了点头,旋即开口问道:“三大剑客的资料有吗?” 听到这话,吴庸应声道:“自然是有的,你且过来瞧瞧吧。” 原本他就正在看手中这份记载着三大剑客信息的卷宗。 语毕,吴庸站起身来,将自己方才坐着的位置让给了江叙白。 江叙白见状,也不客气,当即迈步上前,稳稳当当地坐在了那张椅子上。而后,他聚精会神地开始翻阅起眼前这份有关三大剑客的资料。 据资料所述,这三大剑客之中,位列榜首的乃是号称月影剑仙的云望舒。 此女身法灵动曼妙,仿若翩翩起舞的仙子,令人赏心悦目。 其所施展的剑法更是宛如皎洁月光般柔和优美,然而,切不可被她这般迷人的外表所迷惑,因为在那看似轻柔的剑法之下,实则暗藏着令人胆寒的恐怖杀伤力,稍有不慎,便可能命丧当场。 紧随其后排名第二的,则是那位手持风云剑、威震四方的风云神剑——朔风。 此人剑法已然臻至出神入化之境,出剑之时风驰电掣,快若闪电,仿佛能够搅动天地间的风云变幻,气势磅礴,锐不可当。 而位居第三位的,则是有着剑琴公子之称的古桐君。此人别出心裁,以琴音相伴,剑招相随,将二者完美融合。 每当他舞动长剑之际,就好似正在演绎一场精妙绝伦的舞蹈盛宴,令人陶醉其中,难以自拔。 第218章 巫山之巅 吴庸见他将手中之物看完后,略一思索,然后出言提醒道:“其中最要小心的便是云望舒,以前与她交过手的人都说此女面若西施,但心肠歹毒至极,往往会在比剑之时趁人不备,挑断持剑之手的手筋,之后再痛下杀手。” 听到此处,江叙白不禁眉头紧皱,骂道:“果然歹毒!难怪能排在三大剑客之首了。”习武之人若是手筋断了,那便是真正的毫无用武之地了。 吴庸微微点头,表示认同,接着又说道:“这次梅山五杰也与我一起来了,说要帮楼主壮壮声势。” “是吗?马大哥他们也来了?”江叙白面露喜色,兴奋地说道:“甚好,吴叔,我们这样做。”江叙白靠近吴庸在他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时光荏苒,转眼间已至冬月初四。此时,位于巫山之巅的那块宽阔空地上,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若是细细观察,便可发现众人隐隐约约地分成了左右两边。左边是以三大剑客为首的众多江湖人士。 明显可以看出主要分为三拨人马。每一拨人的前方均端坐着一名高手,而在这三人当中,尤以月影剑仙云望舒身后跟随的人数最多。 另一边则是以威名赫赫的悟剑山庄为首,坚定地站出来支持朱离楼和顾斐。只见悟剑山庄的众人昂首挺胸地站立在队伍的最前列,他们身后紧跟着一群与悟剑山庄交情匪浅之人。 此次悟剑山庄带队前来的乃是孟州,至于为何会由他出面,其中缘由倒也有些曲折。 原来,那寸元亨和寸剑霆二人自觉无颜现身于此,而若派寸世澈前来,又恐其言行不当冒犯到顾斐,权衡再三之下,最终只好选定孟州担此重任。 当然啦,在这对峙的两拨人群中间,还夹杂着不少纯粹只是来看热闹、凑个热闹的闲杂人等。 此时,时间已悄然临近亥时,但朱离楼和顾斐却迟迟未见身影。于是乎,人群中便渐渐响起了阵阵议论之声。 有人不禁心生疑惑道:“这眼看着都快要到亥时了,怎的朱离楼和顾斐两人都不见露面,莫不是害怕不敢来了?” 另一人赶忙接话道:“应当不至于吧,我可是听闻这巫山之约乃是顾楼主率先主动提出的,依他的为人,定然不会轻易食言。” 然而,紧接着又有人反驳道:“那可不一定,说不定一开始他只当那三位剑客皆是软弱可欺之辈,待到真正了解后,方才惊觉遇上的尽是些难缠的硬骨头呢!”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孟州终于按捺不住性子,冲着那些交头接耳、喋喋不休的人们高声喊道:“喂!你们休要在此妄加揣测、肆意议论,顾楼主何等人物,岂容你们这般评说!” 结果这番话一出,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瞬间引来了周围众人对悟剑山庄的阵阵鄙夷和嘲讽声。 “嘿哟,我说悟剑山庄的各位啊,想你们悟剑山庄在江湖之上那也算得上是响当当的门派,还以为你们多有骨气呢。可瞧瞧现如今,被那个叫顾斐的把脊梁骨都给打折啦?真是丢尽了脸面呐!”有人阴阳怪气地讥讽道。 “哈哈哈哈……可不是嘛!”另一人随声附和,笑得前仰后合。 “就是就是,这顾斐究竟是何方神圣?我们谁见过?依我看呐,他就算给咱们月影仙子提鞋恐怕都不够格儿呢!”又一人插话进来,言语之中充满了不屑与轻蔑。 就在此时,忽然从远处传来一阵粗犷而洪亮的怒吼声:“何人大胆妄言?竟敢如此诋毁我朱离楼楼主!简直不知死活!”这突如其来的吼声如雷贯耳,震得在场之人皆是心头一颤。 “是梅山五杰!”人群中不知是谁率先喊出了这个名号,顿时引起一片哗然。 “早就听闻梅山五杰已经投靠了朱离楼,我原本还不太相信,今日一见,只怕这传闻多半是真的了。”有人小声嘀咕着,脸上露出惊讶之色。 随着人们的议论纷纷,只见不远处有一群身影正飞速朝这边掠来。定睛一看,走在最前方的乃是由四名彪形大汉稳稳抬着的一把宽大木椅。 木椅之上端坐着一名身着黑色劲装、面戴曼陀罗花面具的神秘人物。此人浑身散发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气息,让人不敢轻易直视。 而在其身后,则紧跟着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魁梧男子。但凡对朱离楼有所了解的人一眼便能认出,这位正是朱离楼的副楼主——吴庸。 吴庸的身后紧跟着的正是威名远扬的梅山五杰,这五位豪杰个个身形魁梧、气势不凡。 然而,更引人注目的是,在梅山五杰之后,还有一群身着朱离楼标志性黑衣的神秘人物鱼贯而入。 这些人的脸上无一例外全都蒙着面巾,只露出一双双或锐利、或冷酷的眼眸,让人难以窥视其真实面容。 如此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就这样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仿佛一阵狂风席卷而来,使得原本喧闹嘈杂的山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之中。 足足有数秒之久,没有任何人发出一丝声响,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支突如其来的队伍所吸引。 江叙白看着眼前这一幕,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对这样的出场效果颇为满意。若不是怕过于张扬浮夸,他甚至还想安排两个人在旁边撒撒花瓣呢。 “哼!装模作样!”月影剑仙云望舒轻嗤一声,眼神犀利地扫向突然出现的朱离楼。 江叙白的眼睛扫过对面坐在人群前面的三人,其中最为显眼的当属那位月影剑仙。 此女看上去不过二十多岁年纪,身姿婀娜,容颜姣好。她身着一袭烟蓝色的束腰长裙,外罩一层薄如蝉翼的纱衣,举手投足之间刻意展现出一种月影剑仙般的超凡脱俗之气。 然而,江叙白却凭借着敏锐的观察力,一眼便看穿了她那看似仙气飘飘背后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丝丝妖娆与魅惑。 他心中暗自思忖:嗯~这位云望舒就像是一朵浑身带刺的娇艳玫瑰,偏要将自己伪装成纯洁无瑕的百合花。 第二百一十九 战月影剑仙 可惜啊,她身上那点儿硬装出来的仙气,比起如璃师娘来简直不值一提,连万分之一都及不上! 左边坐着的朔风,他那小麦色的肌肤在微弱烛光映照下泛出淡淡的金色光芒,犹如古铜一般坚实而富有质感。 此刻的他正静静地端坐在那张略显陈旧的木椅之上,怀中紧紧抱着那柄寒光四射的宝剑,宛如一座雕塑般纹丝不动。 即便仅仅是这般静坐,其周身散发出的冷峻气息仍让人不寒而栗,仿佛只要有人胆敢轻易靠近,便会立刻遭到无情的攻击。 再看右边的剑琴公子,相较于朔风的冷酷,他给人的第一印象则要和善许多。只见他面庞白皙如玉,竟不见一丝胡须,更显得面容清秀俊美。 此时,他的双膝之上横放着一把造型精美的古琴,修长的手指时不时地从琴弦上方轻轻拂过,动作轻柔优雅,虽未弹奏出任何声响,但却仿佛能让人感受到那即将流淌而出的美妙音律。 \"我说顾斐,你这是怕被咱们几个吃了不成?居然还特意带来这么多人马,真是好大的阵仗啊!\" 云望舒美眸流转之间,视线恰好捕捉到江叙白正用好奇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她们一行人的身影,心中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于是便忍不住掩嘴轻笑出声来。 闻得此言,江叙白先是微微一怔,随即便缓缓解开喉咙说道:“这位姐姐想必就是江湖上传颂已久、声名赫赫的月影剑仙了吧?不过嘛……就今日一见而言,姐姐的风采与在下先前脑海之中所构想的形象相比起来,可着实有着不小的差距呀。” 话音刚落,云望舒原本笑意盈盈的俏脸瞬间变色,一双柳眉如利剑般倒立而起,娇嗔地反问道:“哦?那不知在顾楼主的心目当中,望舒究竟该是怎样一副模样呢?” 江叙白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戏谑的笑容,不紧不慢地说道:“外界皆传闻姐姐你面若西施、美若天仙,可今日一见嘛……也不过如此而已,只能算是相貌平平罢了。恐怕随便换一个女子穿上你这身衣裳,怕是也会仙气飘飘的。” 话音未落,云望舒已然气得脸色通红,浑身颤抖不已。 要知道,她向来对自己的容貌和身姿极为自信,这顾斐竟敢当着众人的面如此诋毁她,简直是不可饶恕! 只听一声怒喝:“你竟敢口出狂言!看剑!”云望舒再也按捺不住心头的怒火,手腕一抖,一道寒光瞬间从腰间闪出,直刺向江叙白。 而江叙白原本就是有意要激怒云望舒,好让她显露出真实面目,同时也是借此机会告知对方,她那些所谓的伪装在自己眼前根本毫无作用。 说时迟那时快,他当即腾身而起,飞起一脚狠狠地踹向身旁安福手中握着的长剑。 刹那间,只听得“铛”的一声脆响,那柄锋利无比的宝剑犹如离弦之箭一般飞射而出。 江叙白身形如电,在空中一个漂亮的转身,稳稳地将宝剑接在了手中,随后如疾风般朝着云望舒攻去。 眼看着两人瞬间激战在了一处,一时间剑气纵横,寒光闪烁。 周围围观之人见状,纷纷下意识地向后退开几步,生怕被这场突如其来的打斗所波及。 云望舒剑法虽不及江叙白精妙,但胜在出招狠辣。只见她招式一变,剑刃划过之处竟带起丝丝血红色光芒,似是暗藏毒药。 江叙白眼神一凛,心中暗惊此女手段毒辣,不过她却错算了江叙白乃百毒不侵的体质。 二人你来我往十数回合,江叙白逐渐摸清云望舒的套路。 就在那千钧一发的瞬间,他目光如炬,精准地捕捉到了最佳时机,只见他手腕一抖,手中的剑身猛然一挑,犹如疾风骤雨一般,准确无误地将云望舒刺来的剑尖挑向一旁。 趁着云望舒猝不及防之时,他身形一闪,如鬼魅般迅速欺近其身,左手化掌为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直朝着云望舒肩部的穴位猛击而去。 云望舒显然未曾料到对方会有如此凌厉的攻势,想要躲闪已然不及。 只听得一声闷响,她的右肩被重重击中,一股酸麻之感瞬间传遍整条右臂,手中紧握的长剑险些拿捏不住,几乎就要脱手而出。 “听闻月影剑仙的剑法在舞动时宛如月光般轻柔曼妙、美不胜收,怎的所使招数却是这般凶狠毒辣?”江叙白嘴角微扬,略带嘲讽地说道。 云望舒闻言,心中暗自愤恨不已。她咬牙切齿地想道:若自己不狠厉一些,在这鱼龙混杂、尔虞我诈的江湖之中,恐怕早已被那些心怀叵测的男人们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这姓顾的当真是欺人太甚!念及至此,她强忍着右臂传来的剧痛,再次挥舞起手中的长剑,朝着江叙白狠狠刺去。 江叙白见状,心中冷哼一声,暗道这女子好生倔强。不过他自觉也并非良善之辈,既然对方执意要继续缠斗,那他自然也不会手下留情。 于是,他毫不退缩,当即提剑迎上。然而,与之前不同的是,此次交锋仅仅过了寥寥数招,江叙白便瞅准一个破绽,飞起一脚狠狠地踹在了云望舒手中的剑柄之上。 云望舒只觉得虎口一阵剧痛,再也无法握住长剑,那柄剑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远远地飞了出去。 失去武器的她一个踉跄,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倒去,最终只能捂着受伤的右手狼狈不堪地跌坐在冰冷的地面上。 “顾某之前可是有所耳闻,听闻云姐姐你每回与人比剑之时,不仅会将他人的手筋给挑断,随后更是毫不留情地取其性命以作泄愤之用。云姐姐,你说说看,我是否也要效仿您这般做法才好呢?”只见江叙白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地看着云望舒。 云望舒闻言,面色不改,冷冷说道:“要杀要剐,全凭阁下做主便是。只不过,倘若顾楼主当真想要取我的性命,还望朱离楼能代为替我收敛尸首。” 话毕,她的眼眸之中悄然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痛楚之色,但转瞬间又恢复了平静。 第220章 战风云神剑 紧接着,她缓缓闭上双眼,将脖颈伸直,正对着面前的江叙白,仿佛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此刻,月色如水洒落在她的侧脸上,竟使得那张原本冷若冰霜的面容多了几分柔美之意。江叙白凝视着她的侧脸,心中暗自思忖道:此女现在这模样倒是有几分月影剑仙之姿容了。 稍许沉默后,江叙白开口缓声道:“云姐姐与在下往日并无冤仇,近时亦未曾结怨。今日这场比试,不过是彼此之间的一场简单切磋罢了。所以,云姐姐,请吧!” 云望舒抬眸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确认他确实已经收起了握于手中的长剑之后,方才徐徐站起身来。 她先是俯身拾起掉落在地上属于自己的那柄长剑,而后对着江叙白盈盈施了一礼,接着转身迈步离去。 伴随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先前一直立于她身后的几名男子,也如同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围观的人群。 江叙白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不动声色地朝着身旁的吴庸使了个眼色。吴庸心领神会,当即往后退开一步,隐入暗处,吩咐鲁二娘和水笙跟去看看。 看见鲁二娘和水笙便离开,江叙白才收回自己的目光,看向另外两人。 “朔风兄,你来还是我来?”古桐君悠然地抚摸着自己怀中那张造型古朴、散发着淡淡檀香气息的古琴,目光流转间望向身旁手持风云神剑的朔风,轻声询问道。 只见朔风一身黑衣劲装,身姿挺拔如松,腰间悬挂的宝剑更是寒光闪闪,令人不敢直视。 此刻,他听到古桐君的问话后,微微眯起双眸,凝视着不远处的顾斐。刚刚顾斐短短几个回合之间竟然已将云望舒打得节节败退。 朔风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强烈的好胜之心和迫不及待想要一试身手的冲动。 于是,他朗声道:“那便我来吧!”话音未落,他整个人已然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向着场中激射而去。 站定之后,古桐君则微笑着看向对面的江叙白,开口问道:“不知顾楼主可要休息片刻?毕竟刚刚才打完一场。” 然而,江叙白却只是淡然一笑,回应道:“无须,请出剑吧。”他心中暗忖:你都跳出来了才问我要不要休息,未免有些太过冠冕堂皇了。 听闻此言,朔风也不再多言,右手猛地一抽,瞬间拔出腰间那柄锋利无比的长剑。 只听得“呛啷”一声脆响,剑光闪烁处,剑鞘被他随手丢弃一旁。紧接着,他身形一晃,化作一道黑色旋风直扑江叙白而去。 朔风的剑势凌厉无比,犹如疾风骤雨般倾泄而下。每一剑挥出都带起一阵尖锐的破空之声,令人胆寒心惊。 面对如此凶猛的攻势,江叙白却是面沉似水,眼神凝重异常。只见他脚下步伐轻盈飘忽,宛如鬼魅般左右挪移,竟是轻而易举地避开了朔风的数招快剑攻击。 不过,朔风的剑法显然远不止于此。他的动作越来越快,手中长剑挥舞得密不透风,一时间整个空间似乎都被他那密密麻麻的剑锋所填满,仿佛在江叙白面前筑起了一道坚不可摧的剑墙。 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江叙白目光如炬,紧紧盯着朔风的一举一动。 只见他身形敏捷地一侧身,顺势一转,手中原本坚硬笔直的长剑竟如同灵蛇般弯曲起来,剑柄在前,而那锋利无比的剑尖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逼他自己的面门。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朔风不由得大吃一惊,他本能地将身子向后仰去,企图避开这致命的一击。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竟然只是江叙白精心设计的一个虚招而已。 还没等朔风反应过来,江叙白便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猛地飞起一脚,直直地踢向朔风握剑的手腕。 朔风心中大惊失色,匆忙之间只得撤回宝剑,全力防守。只听得“铛”的一声脆响,江叙白的脚与朔风的剑身狠狠地碰撞在了一起。 此时此刻,整个场面都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场下围观的众人皆是屏气凝神,眼睛眨也不眨地紧盯着台上激烈交锋的两人,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精彩的瞬间。 与此同时,一直坐在台下观战的古桐君则是悠然自得地轻抚着手中的琴弦,看似漫不经心,但实际上却是在暗暗观察江叙白的剑招路数,好事先想好对应之策。 再看朔风这边,由于刚才被江叙白一连串精妙绝伦的招式打得有些措手不及,他的心境已然大乱。 眼看着自己在这场较量中渐渐处于下风,朔风不禁恼羞成怒,一张脸涨得通红,口中更是爆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呔!” 伴随着这声怒吼,朔风仿佛突然间被注入了一股强大的力量,他手中的剑法也随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刹那间,只见剑光闪烁不定,犹如闪电划过夜空;寒芒四处激射,恰似繁星坠落凡尘。 每一剑挥出,都带着呼呼作响的风声和无与伦比的威势,让人看得目瞪口呆、心惊胆战。 面对朔风如此威猛霸道的剑招,江叙白自然也是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他心里非常清楚,站在面前的这个对手绝非等闲之辈,如果自己拿出点出压箱底的绝技,那么今天想要战胜这朔风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就在此时,只见他眼神一凝,毫不犹豫地下定决心,不再有丝毫犹豫和保留,瞬间便将全身的力量汇聚于手中之剑。 紧接着,他身形一闪,如同鬼魅一般迅速移动起来,同时口中轻喝一声:“吞云剑法!” 刹那间,剑光闪烁,剑气纵横交错,仿佛一片云雾弥漫开来。众人只觉眼前一亮,被这绚丽夺目的剑法所震撼。 “快看呐,那顾斐所用的竟然是悟剑山庄的吞云剑法!”人群之中,不知是谁率先惊呼出声,声音中充满了惊讶与难以置信。 “果真是吞云剑法没错,难怪我刚才就觉得有些眼熟呢。”另一人连忙附和着说道,脸上同样露出惊愕之色。 第221章 吞云剑法 然而,很快就有人提出了质疑:“可是不对呀,这顾斐并非悟剑山庄弟子,他怎么可能学得他们的独门剑法?难道说......”此人一边说着,一边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了悟剑山庄所在的方向。 此时此刻,悟剑山庄的孟州正全神贯注地凝视着场中的激战,对于周围人们的议论之声完全充耳不闻。 他的双目紧紧锁定着场上的每一个细微变化,心中暗自惊叹不已。 这顾斐施展出来的吞云剑法果然比老庄主还有威力得多,想到这里,孟州看得更仔细了,根本就没有听见旁边人的说话声。 只见顾斐手中的剑犹如灵动的蛟龙一般,死死缠住了朔风的长剑,如同附骨之蛆般紧紧相随,无论朔风如何奋力挣扎想要摆脱,却始终无济于事,反而因为用力过猛被带得一个踉跄。 就在这时,江叙白脑海中灵光一闪,突然间领悟到了以柔克刚的真谛。 他意识到,若要破掉朔风那密不透风、连绵不绝的剑势,唯有采用这种看似轻柔实则坚韧无比的方式方可奏效。 朔风眼见脱身不得,心中越发焦躁,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他猛地将内力灌注于剑身,长剑竟泛起一层诡异的光芒。 周围众人见状皆露出惊惶之色,这竟是失传已久的邪门剑术——血煞剑技。此剑技一旦施展,虽威力大增,但极易伤人害己。 江叙白察觉到危险临近,却丝毫不惧,他深吸一口气,脚下步伐变幻莫测,手中剑速陡然加快,原本如影随形的剑招变得灵动飘逸起来。 每一剑刺出,都似带着一种空灵的意境,将血煞剑技散发的戾气渐渐化解。 原来他刚刚并未使出全力,此刻才真正展现出自己的实力。朔风瞪大双眼,难以置信,随着时间推移,他渐感体力不支,而江叙白依然游刃有余。 朔风只觉得手中的长剑越来越沉重,仿佛有千斤之力压在上面一般,任凭他如何咬牙坚持,最终还是支撑不住了。 只见那长剑嗖的一声脱手而出,直直地飞向远处,而朔风本人则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一样,双腿一软,整个身体就这么毫无防备地瘫倒在了地上。 与之前同样战败的云舒望相比,此刻的朔风显得更加狼狈不堪。 江叙白见状,缓缓地将手中的长剑收入剑鞘之中,然后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如水般平静地凝视着眼前趴在地上的朔风。 朔风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脸色苍白如纸,但他仍然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抱拳向江叙白说道:“顾楼主剑法精妙绝伦,朔风今日算是见识到了,我自愧不如,甘拜下风!” 江叙白微微一笑,摆了摆手道:“不过是一场小小的切磋罢了,朔风兄不必如此在意。你且先到一旁歇息片刻吧。” 其实,江叙白在前两轮的比试中一直都未尽全力,其目的便是想要亲眼瞧瞧这朔风所施展的风云神剑究竟有着怎样厉害之处。 如今,经过这场激战,他已然对风云神剑的威力有所了解,心中正暗自回味着刚才交手时的每一个细节。 与此同时,一直在旁边观战的剑琴公子目睹了江叙白连续击败两位高手的全过程后,心中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 原本以为以自己的实力足以与江叙白一较高下,可现在看来,终究还是他们太高估自己了。 这位能够战胜悟剑山庄庄主寸剑霆的人物,果然名不虚传啊! 而围观看热闹的人们此时也都鸦雀无声,一个个瞪大了眼睛,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他们谁也没有料到,这看似文质彬彬的顾斐竟然已经连胜两场,而且从他那气定神闲的模样来看,似乎根本没有耗费多少精力。 众人不禁纷纷感叹,此子当真是深不可测啊! 朔风并未离开,他缓缓地转过身来,迈着沉稳的步伐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之上。此时,整个场面都显得格外凝重,众人的目光纷纷聚焦在了江叙白和即将上场的最后一个对手身上。 终于,江叙白开口叫出了那个名字:“琴剑公子?”声音不大,但却清晰地传遍了全场每一个角落。 只见那被称为琴剑公子之人微微一笑,拱手说道:“顾楼主少年英才,可要给在下留下几份薄面啊。”言语之间,看似谦逊有礼,实则暗藏玄机。 江叙白同样报以微笑回应道:“都说琴剑公子的琴声如仙乐飘飘,顾斐我自然也是想要好好领略一番呢。” “好说,好说。”话音刚落,原本还面带笑容的古桐君身上的气势陡然一变。刹那间,一股无形的压力弥漫开来,仿佛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沉重起来。 只见他轻轻抬起双手,如同抚摸着稀世珍宝一般温柔地拂过琴弦。只听一阵清脆的铮铮之声骤然响起,宛如龙吟虎啸,响彻云霄。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琴音之中竟然蕴含着丝丝内力,犹如看不见的利箭般朝着江叙白疾驰而去。 江叙白眼疾手快,身形一侧,惊险万分地躲开了这突如其来的攻击。但即便如此,他耳侧的一缕发丝还是被凌厉的琴音削断,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江叙白的眼神瞬间变得冷峻无比,心中暗惊不已。 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位一直深藏不露的琴剑公子,竟然能够将琴音化为无坚不摧的剑气。看来之前确实是小觑了此人! 而另一边,古桐君见到江叙白成功避开一击,不禁冷笑一声,嘲讽之意溢于言表:“顾斐,今日便是要与你一较高下,看看究竟谁更胜一筹!” 说罢,他的手指再次快速地拨动起琴弦,这次的琴音更是犹如汹涌澎湃的波涛一般,铺天盖地地向着江叙白席卷而来。 面对如此凌厉的攻势,江叙白面不改色心不跳,他取出自己的宝剑格挡。剑身微微颤动着,仿佛与主人心意相通,竟能轻而易举地将那由琴音所化的强大内力一一化解于无形之中。 紧接着,他脚下轻轻一点,整个人如同一只身姿矫健的飞燕,轻盈而敏捷地朝着古桐君疾驰而去。 第222章 战琴剑公子 古桐君并未因此乱了阵脚,他依旧气定神闲地坐在那里。只见他双手灵活地变换指法,琴音陡然一转,原本气势磅礴的乐声瞬间变得轻柔婉转起来,宛如潺潺流水,又似微风拂柳。 与此同时,周围的空气也仿佛受到了这美妙琴音的影响,渐渐弥漫起一层薄薄的雾气,如梦似幻,让人难以看清其中景象。 江叙白只觉得眼前突然一花,古桐君的身影在那层薄雾的笼罩之下变得模糊不清起来。 但他并未惊慌失措,而是果断地闭上了双眼,摒弃一切杂念,完全凭借着自己异常敏锐的听觉去捕捉古桐君所在的方位。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于,当江叙白感觉到古桐君就站在自己身前时,他猛然睁开双眼,手中长剑如闪电般刺出,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古桐君显然没有料到他会这么容易就破解‘迷雾重重’这一招,想要躲避已然来不及,只听得“呲啦”一声响,他的衣袖被剑尖划破一道口子。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古桐君大惊失色,他不敢再有丝毫怠慢,连忙收起琴音,伸手从琴下拿出一柄寒光闪闪的宝剑。 只见他手腕一抖,那柄剑竟然一分为二,化作两把一模一样的利剑,随后舞动双剑,朝着江叙白发起了一轮凶猛的攻击。 江叙白侧身避开古桐君的双剑攻击,手中软剑挽出几个剑花,行云流水的般与他战到一起。 一时间,剑光闪烁,剑气纵横,两人你来我往,互不相让,打得难解难分。 如果说此前与朔风的交锋乃是凭借着以柔克刚之法。那么此时此刻,江叙白已然决定要反其道而行之,采取以刚制柔的策略来应对眼前这场激战。 只见江叙白深吸一口气,将体内雄浑澎湃的内力源源不断地灌注到手中紧握的剑身之上。 刹那间,剑身嗡嗡作响,闪烁出耀眼夺目的光芒,仿佛被赋予了无穷无尽的力量一般。接着,江叙白毫不犹豫地施展出了刚才朔风所施展过的风云神剑绝技。 一时间,剑光交错纵横,如同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般铺天盖地地朝着古桐君席卷而去。 面对如此凌厉凶猛的攻势,古桐君心头猛地一震,不禁大惊失色。 因为他一眼便认出,这分明就是朔风赖以成名的绝招啊!然而此刻却由江叙白使出来对付自己,实在令他始料未及。 与此同时,一直安坐于一旁观战的朔风同样惊愕不已。 他瞪大双眼紧盯着场中的江叙白,心中暗自思忖:这顾斐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偷偷学会了我的独门剑招呢?难道说是就在刚刚那场短暂的交手中吗? 想到此处,朔风顿感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如潮水般从脊梁骨上迅速涌起,瞬间传遍全身,令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就在这时,人群中忽然传来一声惊呼声:“快看!顾楼主竟然使用的是刚刚朔风的剑招!”这声呼喊如同平地惊雷一般,在人群中炸响开来,引起了一片哗然。 “可不是嘛!瞧这架势,简直比朔风本人使出来的还要精妙几分!”另一个人的声音紧接着响起,语气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惊讶之情。 人们纷纷伸长脖子,瞪大眼睛朝着场中的顾楼主望去,想要确认眼前所看到的一切是否真实。 “你们说,他到底是在何时学会的?”又有一人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大声问道。这个问题仿佛点燃了众人心中的疑惑之火,大家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起来。 “难不成真是刚才两人对战的时候偷学去的?”有人提出了这样一个大胆的猜测,顿时引得周围的人一片唏嘘。 要知道,能够在短短时间内将对手的剑招学得如此惟妙惟肖,绝非易事,而顾斐明显还改变了之前剑招之中不合理之处。 如果他们猜测的都是真的,那这位顾楼主的天赋和悟性实在是令人咋舌。 “嘶——若真如此,那可就太厉害了!”众人纷纷倒抽一口凉气,脸上满是惊叹之色。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世间竟会有如此奇才,仅仅看一眼他人的招式便能过目不忘,并立刻运用得炉火纯青。 此时,人群中有个人像是突然想通了什么似的,喃喃自语道:“这么说来……莫非只要是别人用过的招式,他看上一遍就能牢记于心并且学以致用? 若是这样,那岂不是天下间所有的武功秘籍对他来说都形同虚设?这等能力,当真是举世无双啊!”此人的话语一出,更是让在场所有人都陷入了深深的震撼之中。 “难怪,难怪他之前也用了悟剑山庄的吞云剑。”这句话就像一石激起千层浪一般,在众人的脑中炸开了。 此时此刻众人都明白了以前顾斐挑战过的人,为什么从来没有再出现在江湖过,连悟剑山庄一个偌大的江湖势力,最后都说以朱离楼为尊。 只有孟州现在一脸讥笑的看着这些大惊小怪的人,顾楼主的厉害之处岂是你们这些凡夫俗子所能明白的,现在顾斐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已经远超老庄主和庄主了。 伴随着周围人群嘈杂的议论声逐渐平息下来,整个场地的气氛变得有些凝重。 就在这时,胜负已然揭晓——只见顾斐顾楼主依旧身姿挺拔地稳稳站立在场中央,其神情依旧平静如水,仿佛刚刚经历的激烈战斗对他而言不过是小菜一碟。 然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那号称琴剑双绝的琴剑公子,此刻他正微微颤抖着双臂,一丝丝鲜血竟顺着他的衣袖悄然滑落,一滴接着一滴轻轻地坠落到地面之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顾楼主果然好手段!”古桐君赞叹道。 顾斐微微一笑,拱手回应:“承让了,琴音公子。”言语间尽显谦逊之意。 顾斐大战三大剑客的胜负已分,然而这场巫山之巅的大战影响还在江湖之中扩散。 朱离楼的楼主顾斐在此连续迎战三位赫赫有名的顶尖剑客,且令人惊叹不已的是,三场较量下来,顾斐竟然无一败绩,全部取得胜利! 如此惊人的战绩,令所有亲眼目睹这一场惊心动魄大战之人皆为之深深折服。 一时间,顾斐这个名字犹如一阵旋风般迅速传遍整个江湖,成为江湖人口中津津乐道的传奇人物。 第223章 道歉 与此同时,在朱离楼位于洛州的分部里,一个戴着面具的身影正恭恭敬敬地站在那里,此人正是江叙白。 此时此刻,他正满脸愧疚之色,对着面前的云望舒诚挚地致歉:“顾某实在未曾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般地步,险些就让云姐姐您陷入万劫不复之绝境,顾某在此向您郑重赔礼道歉了。” “顾楼主实在无需这般客气,归根结底还是我的技艺不够精湛,才落得如此下场。况且若不是鲁二娘与那书生及时赶来营救,恐怕云望舒此刻根本无法站在此处。”回想起当晚的情景,云望舒仍心有余悸。 那时她身负重伤,艰难地走下山峰,本以为能够平安回到住处养伤,怎料竟被数个悄然尾随其后的江湖人士拦住了去路。 而这些人,曾经无一不是她的倾慕者,然而就在这个关键时刻,他们却露出了丑恶的嘴脸,妄图趁人之危占她便宜。 倘若不是鲁二娘和那位书生仗义出手相助,只怕云望舒早已落入那帮恶徒之手,遭受难以想象的凌辱。 江叙白当时便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尤其是当听到云望舒说出那句,如果自己想要取她性命,就让朱离楼代为收尸的话语之后,心中更是疑窦丛生。 直到后来看到原本一直坚定站在她身后给予支持的众人,此时竟然纷纷用不怀好意的目光盯着她看时,江叙白这才恍然大悟。 好在当晚他多留了个心眼,特意吩咐吴庸派遣人手前去查看情况,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他定会为此愧疚终生。 “云姑娘大可放心在朱离楼安心住下,无论时间长短,顾斐都会安排人手悉心照料您的起居生活。” 面对顾斐的关切之言,云望舒却是冷哼一声:“少来这套虚情假意!我可不需要顾楼主的这种假惺惺的关心。” 云望舒岂能轻易忘却在那巫山之上,顾斐究竟是如何评说于她的!说她相貌平平,随便拉出一个女子穿上那身衣服都比她更有仙气。这般话语,犹如利箭般深深刺痛着云望舒的心。 然而,此事不仅被云望舒铭记于心,就连江叙白亦是记忆犹新。此刻,江叙白的面庞之上瞬间掠过一抹难以掩饰的尴尬之色。 只见江叙白急忙躬身施礼,满脸愧疚地道:“云姐姐,在下深知在巫山之时乃是顾某唐突冒犯了,实不相瞒,姐姐您面若灼灼桃花,美艳动人恰似天仙下凡一般。只怪顾某当时有眼无珠、不识好歹啊!” 想当初,江叙白信口开河之际,那嘴巴可是如同连珠炮似的滔滔不绝;而今时今日,面对云望舒,他却窘态毕露,心中懊悔不已,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云望舒定睛凝视着眼前之人,心中暗自思忖道:虽说这顾斐身着服饰以及脸上所戴之面具均未曾改变分毫,但无论是其言谈举止间流露出的神态,还是与人交流的方式,都已与巫山之巅那个不可一世的顾斐截然不同。 彼时身处巫山之巅的顾斐,开口讲话之声低沉且冰冷,令人不寒而栗;可此时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顾斐,竟莫名地给她带来一种朝气蓬勃的少年之感,并且其言辞之中更是增添了几分浓郁的书卷气息。 沉默片刻之后,只见云望舒微微仰起头来,朱唇轻启,缓缓问道:“顾楼主难道真的不晓得,经过此番在巫山展开的激烈鏖战之后,将会有不计其数的人如同潮水一般前赴后继地赶来向我发起挑战,并且还会对我百般冷嘲热讽吗?” 她的语气虽然轻柔,但其中却蕴含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忧虑和不安。 “这……说来此事倒也怪不得我!原本就是你们三剑客主动向我提出挑战的,而我不过是定下了一个决战之地罢了。” 听到顾斐如此回应,云望舒心中不禁一怔,到嘴边想要继续说出口的话语差点儿被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然而稍作停顿之后,云望舒似乎又重新鼓起了勇气,目光坚定地看着顾斐说道: “我可不管这些缘由究竟如何,总而言之,既然如今顾楼主已经成功将我击败,那么按照约定,我便决定从此留在朱离楼。就好比之前的梅山五杰那样!”她的这番言语斩钉截铁,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若是云姐姐真心瞧得起咱们朱离楼,愿意留下来,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只不过嘛,朱离楼真实的模样或许远远超乎了你目前所见到的这般景象。 凡是加入我朱离楼之人,日后皆不可肆意妄为、滥杀无辜。而且从今往后,也绝不能够再凭借你个人的名号在江湖之上闯荡行事了。”江叙白一脸严肃认真地解释道。 闻得此言,云望舒的眉头瞬间紧紧皱起,眼神中流露出些许疑惑与不满之色,紧接着追问道:“所以说,当你初次见到我的时候,用那般态度跟我讲话,莫非是认为我乃是一个随意残杀无辜之辈不成?” 云望舒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巫山之巅,特别是和顾斐说的最后几句话。尤其是当提及到她曾经挑断他人手筋和杀人之事的时候。 刹那间,一股悲愤之情如汹涌澎湃的潮水般涌上心头,她那张原本娇美的脸庞瞬间变得扭曲起来,怒目圆睁,咬牙切齿地吼道: “你们这些人,统统只瞧见我杀害旁人,可有谁曾目睹过他们欺凌于我之际呢?倘若不是因为我尚且懂得些许毒术防身,这么些年来闯荡江湖,恐怕早已被他人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听闻此言,江叙白顿时面露懊恼之色。归根结底,问题出在朱离楼提供的情报实在太过残缺不全。 瞧瞧这些个不知所谓的资料,无头无尾的,白白害得自己无端端地开罪了云望舒。 于是,江叙白赶忙赔着笑脸,对着云望舒连连作揖赔礼道歉道::“云姐姐,千错万错皆是小弟我的过错。您若是有意加入咱们朱离楼,我这就让人前来与你详谈。” 第224章 到安都 说到这里他又加上来了一句,“只要您能成为我们朱离楼中的一员,那从今往后,绝对不会有人胆敢肆意欺负您分毫。毕竟朱离楼的楼规第一条便是男女平等!” “男女平等?”云望舒满脸诧异,她眼睛睁得大大的,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语一般,不禁提高音量反问道。 江叙白微微颔首,脸上露出一丝坚定之色,轻声回应道:“没错,诚然目前咱们朱离楼在践行这条规矩的时候或许尚未尽善尽美,但只要持之以恒、不断努力改进,假以时日,必定能够实现真正意义上的男女平等。” 他的目光清澈而明亮,透露出一种对未来的憧憬和信念。 “只是……”江叙白略微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眼下我尚有要紧事务缠身,明天就得启程离开洛州了。 所以嘛,云姐姐如果真心想要加入朱离楼,后续还需要历经一连串严格的考核才行。这也是为了确保每一个加入朱离楼的人都具备足够的能力和品质。” “顾楼主要离开了?”云望舒听闻此言,心中不由得一紧,眼神中流露出些许不舍之意。 “嗯,是的。”江叙白点了点头,然后微笑着向云望舒拱手道别,“在此别过,希望以后能在朱离楼中再次见到姐姐。”言罢,他转身走出房门,身后紧跟着安福。 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云望舒独自一人呆立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 她的视线缓缓移向窗外那随风摇曳的树枝,口中不由自主地喃喃自语起来:“男女平等?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原来是鲁二娘走了进来。她见云望舒一副神思恍惚的模样,开口问道:“楼主说月影剑仙有意加入我们朱离楼?” 她缓缓地扭过头去,目光落在了发声之人。此时的云望舒,眼神中仍旧弥漫着一丝迷茫之色,仿佛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一般。 只见她微微皱起眉头,疑惑地开口反问道:“鲁二娘,刚才楼主所提及到的那个‘男女平等’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听到云望舒的问题,鲁二娘脸上露出了一抹和蔼可亲的笑容,耐心地解释道:“楼主说的的男女平等,就是字面意思。 在朱离楼里面,女子跟男子都是无差别对待的!无论是学文还是习武,都拥有同等的机会和权利。 而且,女子也能够像男子一样,自由地选择自己喜爱的职业以及所要掌握的技能。 不过嘛,有权利自然也就伴随着相应的责任,所以说女子同样需要和男子一起肩负起那些应当由她们承担的重任!” 听完鲁二娘这番详尽的解说之后,云望舒陷入了长时间的沉思之中。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变得安静下来,唯有微风轻轻拂过树叶发出的沙沙声。 许久过后,云望舒终于抬起头来,眼神坚定且明亮,她郑重其事地说道:“从今往后,江湖之上再也不会有月影剑仙这个名号存在了,有的只是我——云望舒!” 巫山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总算是暂时画上了句号。江叙白和安福二人经过短暂的休息调整之后,不敢有丝毫耽搁,又一次迫不及待地踏上了前往京城安都的路程。 这一路上,他们可谓是风餐露宿、披星戴月,经历了无数次狂风骤雨的洗礼,翻越了一座又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岭。大约走了一个多月,才远远望见那巍峨耸立的京城城墙。 而此时的安都已经被一片白雪所覆盖,远远望去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当他们逐渐靠近城门时,只见城门上方高悬着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安都”!这两个字笔力遒劲,气势磅礴,仿佛在向世人昭示这座都城的尊贵与威严。 安都,乃是安国之都城,自古以来就是全国的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在这里,权力与政治相互交织,繁荣昌盛的景象随处可见。 整座安都分为内城和外城两大区域。内城之中,除去规模宏大、金碧辉煌的皇宫之外,其余皆是朝廷三品以上大员以及各位王爷、公主等皇亲国戚的豪华府邸。 这些宅邸占地广阔,建筑精美,彰显着主人高贵的身份地位。 相比之下,外城则显得热闹非凡且充满生活气息。这里居住着众多普通百姓以及其他各级官员。 大街小巷人来人往,车水马龙;街边商铺林立,货物琳琅满目。 民间甚至流传着这样一种说法:“在这皇城根下,随便掉下一块板砖,都有可能砸到两位五品官!” 此刻,把自己最厚的衣服都穿在身上的江叙白和安福正哆哆嗦嗦地坐在马车的车辕之上,缓缓驶入城中。 眼前的街道宽敞明亮,笔直平坦,犹如一条蜿蜒伸展的巨龙贯穿整个城市。 道路两旁的店铺鳞次栉比,整齐划一地排列着。招牌幌子迎风招展,五颜六色,令人目不暇接。 时不时地,还有一座座造型别致的天桥横跨在街道上空,将两边连接起来,形成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但这些他们都无心欣赏,江叙白知道北方冷,但却不知道到有这么冷啊,连他的兔毛披风都不顶事,难怪前世北方人要穿貂呢。 自己还是有内力护身的人,都冷的打摆子,这些出来逛街的人怎么想的? 其实这里并没有江叙白想象中的那么寒冷刺骨,毕竟现在还没到化雪的时候呢,那才是真的冷。 只是由于他此前一直生活在温暖湿润的益州那片南方之地,那里冬天的最低气温也就不过是零下一两度罢了。骤然来到这北方,自然会有些不太习惯。 “安福,我们先赶紧去找家客栈住下吧。”江叙白搓了搓冻得有些发红的双手说道。 “是,公子。”安福应声道。 如此寒冷的天气里,他也着实不愿再四处兜转寻找合适的住处了,于是便径直将马车赶到距离他们最近的那家客栈门前停下。 第225章 地炕 “少爷,您先进去吧,小的这就跟店小二一起去安置好马车。”安福一边说着,一边迅速跳下马车。 “行,那你记着把行李都带上。”江叙白不放心地轻声叮嘱道。 得到安福肯定的答复后,江叙白动作敏捷而又优雅地从马车上一跃而下。只见他身姿挺拔如松,步履稳健有力,很快便迈步走进了客栈的大厅之中。 就在踏入大门的那一刹那,一股暖融融、热烘烘的气息犹如汹涌澎湃的潮水一般迎面扑来,瞬间将他整个人紧紧包裹其中。 那感觉,就好似被一只无比温柔且宽厚的大手轻轻地揽入怀中,给予他无尽的温暖与抚慰。 “哎哟喂,这位客官快快里面请呐!”客栈掌柜那热情洋溢的声音适时响起,伴随着他那张堆满笑容的脸庞一同映入了江叙白的眼帘。 江叙白好奇地环顾四周,疑惑地问道:“掌柜的,我瞧着您这儿并未烧炭,怎的屋内如此暖和呢?” 掌柜的呵呵一笑,解释道:“一看这位公子便是打外地来的吧。咱们这儿用的是地炕。在咱北方,但凡家里能吃饱饭的,差不多家家户户都会弄个这玩意儿。” “地炕?”江叙白不禁瞪大了眼睛,心中暗自惊叹。他万万没有想到,原来在这样的古代竟然已经有类似于现代地暖的设施存在了,这可真是令人惊喜。 “客官,您想要几间房呐?”掌柜的笑眯眯地询问道。 江叙白略一思索,回答说:“给我来两间上房吧。” “好咧!两间上房,公子,您这边请。”说着,掌柜的引着江叙白朝楼梯走去。 就在此时,安福也将马车稳稳当当地停在了客栈的后院。只见他手脚麻利地拎起行李,快步从后院走了出来。 江叙白看到安福过来,便微笑着跟随着掌柜一同登上了二楼。 待进入房间后,江叙白转头对掌柜说道:“麻烦掌柜的稍后先给我们每人送上一桶热腾腾的水来,再帮我们准备些可口的饭食。” 掌柜连连点头应道:“好的,公子,请您稍等一会儿,小的马上就去安排。”说完,掌柜便匆匆下楼忙活去了。 待他与安福二人皆沐浴完毕后,浑身清爽地走出浴房,此时客栈掌柜早已将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饭菜准备妥当,并摆放在了饭桌之上。 江叙白与安福一同走到桌前坐下,只见安福迫不及待地拿起碗筷,大快朵颐起来。 吃着吃着,他突然抬起头看向江叙白,嘴里还含着尚未咀嚼完的食物,含糊不清地开口问道:“公子,咱接下来有啥打算啊?” 江叙白稍稍思索片刻后回答道:“明日先去打听一下京城这边的房价如何,看看咱们究竟是租房住比较划算呢,还是直接买下来更合算些。” 虽说对于此次会试,江叙白内心多少还是有些把握的,但一想到之前参加院试时所发生的种种状况,他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担忧。 毕竟这世间人才济济,能人辈出,可不单单只有他一人啊!倘若此番自己未能考入前三名之列,那么极有可能就要被派往其他地方赴任为官了。 如此一来,若在京城购置房产,届时恐怕也只是徒增累赘罢了。 听到自家公子这番话,安福却是一脸坚定地点点头应道:“好嘞!属下明白啦!不过依我看,以公子您的才学和能力,必定能够金榜题名,顺利在安都的!”言语之间,满是对江叙白的信任与崇拜之情。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了房间里,安稳地睡了一整晚的两人用了早食,精神抖擞地开始准备出门前往牙行。 然而,当他们刚刚踏出客栈大门时,一个身着仆从服饰、神色恭敬的人突然出现在眼前,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请问可是来自益州的江公子?”那仆从模样的人微微躬身行礼,目光在二人身上来回扫视。 江叙白身旁的安福,连忙上前一步,满脸警惕地问道:“你是什么人?怎么会认识我家公子?” 那仆从赶忙解释道:“这位小哥莫急,在下乃是朱家的管家。我家三老爷特意派小人前来此地寻找江公子。” 听到“朱家”二字,江叙白心中顿时了然。这不就是他老师所在的家族嘛! 而这位三老爷,想必就是此前在汉嘉郡担任座师学政的朱纶彦大人了。 想到这里,江叙白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对着那管家说道:“原来是朱管家,有劳您亲自跑一趟了,请前面带路吧。” 说罢,江叙白便跟随朱管家来到一辆看似朴实无华的马车前。 待江叙白登上马车后,车夫轻轻挥动马鞭,马车缓缓启动,朝着城中的一处茶楼驶去。 一路上,街道两旁的景象不断变换,但江叙白的心思早已飞到了即将见到的朱纶彦身上。 自己昨日才到安都城,今日一早朱家便知道了,不~或许是自己昨日进城之后,朱家的人就已经知道了,这足以说明朱家在安都城中的势力。 但江叙白心中却十分担忧,皇帝的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这对于一个世家来说未必是件好事,而对自己这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来说,更不是一件好事。 如此一来,活字印刷一事如果与老师介绍的宋大人合作的话是不是也会有些不妥?结果这次见面完全超出了江叙白的认知,也重新认识了朱家这个权势滔天的豪门望族。 正在江叙白思绪万千之时,马车稳稳地停在了一座茶楼门前。 江叙白走下车来,抬眼望去,这座茶楼虽然外观装饰精美,但整体风格却并不张扬,反而显得十分低调内敛,每一处细节都透露出一种高雅的气质。 走进茶楼的包间,江叙白一眼便看到了端坐在桌前的那位中年男子。 此人面容清癯,双目炯炯有神,一身青袍更显其儒雅风度,毫无疑问,他便是朱纶彦无疑。 而他的下手有一人也正笑语晏晏的看着自己,这人就是之前江叙白这次上京要找的另外一人:宋云飞宋大人。 第226章 形势逼人 “逸文拜见师兄,宋大人。”江叙白恭敬行礼。 “起来吧,之前在汉嘉郡时未能好好与你叙旧。”朱纶彦微笑着说道。 宋云飞也笑道:“怎么叫长钦兄就是师兄,到了我这里就是宋大人了?叫我子恒师兄便好。” “子恒师兄,逸文能拜入老师门下,还多亏了当初子恒师兄的一封推荐信,逸文一直不曾好好感谢过子恒师兄。”说着江叙白便两手交握对着宋云飞行了一个大礼。 宋云飞哈哈一笑说道:“哈哈,老师曾写信与我提起过,本来他不打算收你作弟子的,是你自己的才学打动了他,与我无关。” “还是要多谢师兄,要不逸文连老师的面都见不到。”江叙白还是执意感谢道。 “行了,都是自己人就不要感谢来感谢去了,逸文先坐吧。”朱纶彦说道。 “长钦兄说得对,都是自己人,不必拘束,今日找你来也没有什么大事,主要老师跟我说你弄出来一个什么印刷术,正好长钦兄如今也成了中书令,所以我二人便商量着让你过来,我们也好先了解一二。” 宋云飞定睛看着江叙白,好似想看看他是什么反应。 江叙白此时心中十分懊恼,早知道就不应该写信去给老师,现在这种情况~他怎么都说不出口合作,他心一横,咬咬牙说道:“的确如此,叙白想把这个活字印刷术交给子恒师兄。” 既然不能合作,那便壮士割腕,送给宋云飞也好,朱纶彦也罢,总之自己尽量不要参与到他们的势力之中,相信之后和蒋希泰还有陈绍友说清楚其中的原因,他们也能理解自己。 “哦?我以为你是要换取一些什么?”宋云飞一脸诧异的看着江叙白,老师当日写信给自己,可不是这么说的。 只见江叙白面不改色,义正言辞地回答道:“并无,作为一个读书人,逸文只想让这种印刷术广为流传,争取有一日我安国百姓都能读书识字。” 宋云飞闻听此言,先是微微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朗声道:“哈哈!逸文果然一片赤子之心,我就知道当日在荆州没有看错你。” 朱纶彦似乎也没有想到江叙白一个农家子能有这种心胸和壮志,也在上座微微颔首,但还是眼神犀利的看着江叙白说道: “不瞒逸文,我近日刚被升为中书令,正是需要政绩之时,所以你这活字印刷术出现得十分及时,师兄答应你,这活字印刷术在师兄手中师兄必定会大力推行,争取早日实现你刚刚所言。” “如今朝堂局势复杂,各方势力暗涌。你才华出众,想必已被不少人盯上。这印刷术既然从京都城开始,其他地方便暂时不能出现了。”宋云飞目光灼灼地看着江叙白。 江叙白心里一惊,这是要杀鸡取卵啊!他就知道刚刚那些话不过是对他的试探,看他这人上不上道。 “当然,叙白立刻写信回嘉陵郡给几位同窗。” “嗯,这里面的东西就当做给你们的赔偿,至于蒋家,我也有其他的补偿。” 短短几句话,江叙白惊出一身冷汗,想到自己来京都城之前他们就已经把事情调查得一清二楚了,那他自己的事情呢?他们又会不会知道?知道多少? 很显然,从一开始,这些人的心中就已然对所有事情做好了盘算和布局。而刚才,他们不过是佯装不知,故意引他说话,借机说出他们真正的目的罢了。 这便是与官员们打交道的方式么?稍有不慎,说错一句话,做错一件事,恐怕都会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 直到此刻,叙白才算真正切身体验到了权力的倾轧与冷酷无情。想当初,年少无知的他曾一度认为宋云飞是个一心为民作主、清正廉洁的好官。 不!现在也不能说他不是好官,只是所处地点,位置不同,所面对的人都有不同,他也是做出不同的抉择而已。 正在他思忖之际,只听宋云飞的声音又传了来,“逸文放心,这里面的东西绝对没有和朱家没有任何的关系,你可放心搬进去住。” “这~逸文便多谢长钦师兄与子恒师兄了。” 江叙白谨慎回应。 江叙白知道他收下东西,才能让他们更放心。最重要的是他不想自己现在平静的生活被打破,更不想卷进任何势力里面。 江叙白在心中默默把朱家的人盘算了一遍,越盘算心越凉。 朱正茂掌管着天下学子所慕的桐湖学院,大老爷朱长恭是户部尚书,二老爷朱长守是徐州郡守,而三老爷朱长钦如今成了中书令。 也许在宋云飞等人的眼里现在的朱家如日中天,但是在江叙白眼中现在的朱家就像是一条摇摇欲坠的大船,随时都有沉没的可能性。 没有人比他这个从几千年后来的人更懂盛极必衰的道理。 阳光倾洒而下,将街道映照得一片明亮。江叙白面色苍白如纸,紧紧地抱着一个古旧的木盒,脚步踉跄地从茶楼中走了出来。 他抬起头,望了一眼高悬在空中那炽热无比的太阳,只觉得眼前一阵眩晕,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少爷,您这是怎么了?脸色如此之差!\"安福扶住了他关切地问道。 江叙白深吸一口气,强打精神回答道:\"没什么大碍,安福,此地不宜久留,我们速速离去吧。\" 他心中暗自思忖着,得让朱纶彦和宋云飞看到自己此刻狼狈不堪的模样,甚至觉得自己不堪大用更好。 于是,他匆忙地将手中那个木盒递给安福,然后用力地甩了甩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只见江叙白步履匆匆,甚至有些凌乱地远离了茶楼。 然而,就在此时,茶楼二楼的一扇窗户边,宋云飞静静地伫立着,目光紧随着江叙白远去的身影。 \"长钦兄,依你看,这江逸文莫不是被吓得肝胆俱裂了?\"宋云飞转头看向身边的朱纶彦,面带疑惑地开口问道。 朱纶彦微微皱起眉头,沉思片刻后缓缓说道:\"若果真如此,那他实在有愧于成为父亲的关门弟子。\" 第227章 暗中调查 宋云飞轻轻摇了摇头,嘴角泛起一抹微笑:\"话虽如此,但我却对他颇为看好。想当年在荆州之时,他身陷贼窝竟能灵机一动想出风力水车这般精妙绝伦的计策; 而后在汉嘉郡遭遇洪水肆虐的危急关头,他又能果断提出迁移村民、开挖河道等良策。如此才智过人之士,倘若能与之一同在朝中为官,想必定当有所作为。\" 朱纶彦微微颔首,“说来确实是个人才,除去你刚刚说的,上次他的治水之道也颇得陛下的青睐,而这个活字印刷术,又是一个从未见过的技艺。” “是啊,越发期待以后他还能创造一些什么东西出来。” 江叙白不知道两人背后的议论,回到客栈第一件事便是写了两封信交给安福,让他用从朱离楼的渠道拿回江家村。 其中最重要的便是说让江叙辰暂停印刷书本,其次又给文印厂提出了几条其他发展的建议,比如把纸牌的背面变成广告位招商等等。 另一封是给蒋希泰的,其中细细的说了刚刚宋云飞他们对自己说的话,还有就是对他的抱歉。本来是怀着把文印厂做大做强的目的来的,现在却连原本的业务也丢失了。 安福离开后,江叙白打开了刚刚朱纶彦给他的木盒,里面是一张地契和一张房契,地址都在外城接近内城的地方,是一座三进的宅院。 看着这唾手可得的地契房契,但是江叙白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他一个农家子,刚到京都城,就能拥有一座靠近内城的三进宅子,这谁不会怀疑? 想必他们给蒋家的报酬便是挪动蒋文隽的官位吧?果然是很会拿捏人。 还有刚刚他们所说的京城之内有许多人都盯上了自己,更让他寝食难安。 江叙白思绪万千,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既然已经来了京城,便不能退缩了,而且可能那些有心之人也不会让自己退缩吧? 既然如此自己就得大步朝前走,走到更多人面前,也走到权势更大的人面前去! 想到这里,江叙白把地契收进了储物戒中,虽然有了现成的房子,但他却不敢去住。 之后,交代了安福去调查这座房子之前的归属与到底是售卖给谁的,虽然朱纶彦说这房子没有问题,但是江叙白现在已经全然不敢相信他们了。 然后他们俩又在外城之中租了一所小院先暂且住着。 月黑风高之夜,整个安都城被一层浓重的黑暗所笼罩,仿佛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覆盖其上。就在这样一个寂静而神秘的时刻,两道道黑影如鬼魅般悄然出现在了灵丹阁门前。 两人正是江叙白和安福,两人身形矫健地闪进灵丹阁内。 正在阁内忙碌的万掌柜听到动静,猛然抬头,当看清来人竟是戴着彼岸花面具,脸上露出惊愕之色,随即赶忙跪地行礼。 口中惶恐道:“不知楼主大驾光临,小的有失远迎,请楼主恕罪!” 江叙白微微抬手,示意万掌柜起身,轻声说道:“快快请起,万掌柜不必如此多礼。此次深夜造访,实乃有事相托于你。” 万掌柜恭敬地应道:“楼主请讲,但凡小的力所能及之事,定当全力以赴。”万掌柜当年在济世堂因为不是胡家的亲信,受了许多的排挤。 明明是个精通医术的大夫生活却十分不如意,但因为与胡家签了用工的协议,想要离开还要巨额赔偿,并且不能在从医。 要不是后来朱离楼出面替他向济世堂说和,还替他赔了钱他也不会有今日,所以看见顾斐心中十分激动。 江叙白点了点头,面色凝重地开口道:“我需要一份关于朱家的详尽资料,其中不仅要有朱家所有成员的情况,还需涵盖其师生以及姻亲等各种错综复杂的关系网,不知可否办到?” 其实在此之前,江叙白从未动过调查朱家的念头。一来,他认为此事并非至关重要;二来,他自忖自己也算得上是与朱家有所关联之人,心想若是有必要让他知晓的信息,老师定然会毫不保留地告知于他。 然而,经历了今日发生的一系列事件之后,他内心那份原本的从容与淡定已然荡然无存。 如今的他深知,若不将朱家的底细摸个一清二楚,恐怕日后行事都会心中无底、处处掣肘。 面对江叙白提出的要求,万掌柜不禁面露难色,犹豫片刻后才缓缓说道:“楼主有所不知,这朱家在安都可谓势力滔天,其根基深厚、关系网盘根错节。 且不说要搜集如此全面详实的资料难度极大,单是想要避开朱家的眼线暗中调查他们,恐怕就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啊。” “没关系,我想要的是尽量详细,还烦万掌柜多多费心。”江叙白一脸诚恳地说道。 他心里自然清楚得很,自从进城以来短短两日所经历的种种事情,就已经能够让人窥视到其中错综复杂的端倪。 “楼主言重了!小的一家能有今日这般光景,全赖朱离楼的照拂。所以说,楼主您的事那就是小的我的事!”万掌柜连忙躬身回应道。 此后,江叙白就在这座幽静的小院里静下心来专心读书,同时也满怀期待地等待着万掌柜为他搜集整理详尽的资料。 时光悄然流逝,转眼之间新年已至。 大年初五这天,阳光明媚,微风轻拂。 正当江叙白沉浸于书卷之中时,一阵清脆悦耳的敲门声打破了小院的宁静。 “小师叔,你怎么来了安都却也不晓得来找我玩?”伴随着银铃般的笑声,一个娇俏可爱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原来是在桐湖学院时有过一段相处时光的朱元苹。 只见她身着一袭浅粉色的衣裙,裙摆随风飘动,宛如春日里盛开的桃花一般娇艳动人。 那张俏丽的脸庞上洋溢着欣喜与嗔怪之色,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正笑意盈盈地望着江叙白。 “多年不见,朱小姐真是风采依旧。”江叙白先是微微皱眉,然后才起身相迎。 “哎呀,你怎么变得和那些只会死读书的书呆子一模一样啦?一点儿趣味都没有!快过来尝尝这个,这可是我们味芳斋最近新推出的美食——糯米粿条呢!” 朱元苹说着,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一碟香气扑鼻的糯米粿条,热情地递到江叙白面前。 第228章 朱家 回想起当年,朱元苹得到江叙白赠予的糕点方子后,并未急着在湖州开设店铺。 而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和精心筹备,在回到安都之后问她娘要了一个嫁妆之中的铺子,才开的这个味芳斋。 味芳斋开到了繁华热闹的安都城,并凭借其独特的口味和精湛的制作工艺迅速赢得了众多食客的青睐。 如今的味芳斋已然成为了安都城家喻户晓的知名食肆。 有了从未出现过的糕点,还得到安都城中夫人小姐的们好一段时间的追捧。 “你来找我你爹知道吗?”江叙白后退一步,与朱元苹拉开了一段距离,剑眉微蹙地问道。 她的父亲就是堂堂户部尚书朱纶理,而这朱纶理正是朱正茂的长子朱长恭。 所以江叙白才有此一问。 朱元苹撅着小嘴,有些不满地道:“为什么要告诉我爹?真是的!不是我说你,你来安都都这么长时间了,居然也不知道主动去拜访一下我爹。 亏得当年在书院时,祖父对你那般悉心教导。” 江叙白面露难色,微微叹了口气说道:“朱小姐,想必老师的意思您也是知晓的。 我如今实在不方便前去拜访朱大人。况且,朱小姐,咱们早已不再是前几年懵懂无知的小孩子了,如此这般私下相见,恐怕多有不妥之处。” 朱元苹已然及笄,最近家中人对她看管的越发严厉了,她也是听三叔偶然提及江叙白已然来到安都,便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 特意派遣自己的贴身丫鬟四处打探消息,费了好大一番周折后,方才得知江叙白的住处。 满心欢喜的她兴冲冲赶来,本以为能见到江叙白,江叙白会如她一般高兴。 怎料却被江叙白当头浇了一盆冷水,那张俏脸瞬间阴沉下来,神色显得很是不悦。 江叙白又何尝看不出朱元苹心情不佳,但此刻的他确实不愿与朱家牵扯过深。 虽说他对昔日在书院时朱纶理老师的谆谆教诲心存感激,可这份恩情尚不至于令他豁出自己以及整个江家的前程命运。 “既然你不欢迎我,那我离开便是,这是我之前答应你的。”说着她身后的丫鬟把手中捧着的礼物放下,朱元苹便气鼓鼓的离开了。 见她离开,江叙白舒了一口气,不过他也明白,恐怕用不了多久,朱元苹来找过自己的事情朱家的人便会知道。 果不其然,就在当晚,朱长恭就得到消息,知晓朱元苹曾前来找寻过他。 而且就连他们二人之间的交谈内容,朱长恭都了解得清清楚楚、一字不落。 心中挂念此事的朱长恭,当即便唤来朱纶彦商议。 只见他满脸忧虑地开口问道:“三弟,元苹如今已然到了及笄之年。但她此时却去寻那江叙白,这究竟是何意呢?” 朱纶彦略作思索后回答道:“大哥无需过度忧心。依小弟之见,此前元苹因与大嫂斗气,曾前往湖州。 想来应是在那时,她与江叙白有过数面之缘罢了。况且方才您也亲耳听闻,那江叙白并未对元苹存有非分之想。” 然而,朱长恭听后仍是眉头紧蹙,叹息一声说道:“话虽如此,但终究还是让人放心不下啊!只盼着那江叙白能有些自知之明才好。” 要知道,在朱长恭看来,即便江叙白如何出类拔萃,纵使将来能够金榜题名高中状元,可他到底只是个出身农家的子弟。 若让自己一直被捧在手心里呵护长大的宝贝女儿嫁到那粗俗简陋的农家中去,这种事情无论如何都是他绝不能容忍和接受的。 更何况,现今几位皇子当中还有数位未曾婚配,这些人才应当是朱长恭为女儿择偶时所瞄准的目标人选。 江叙白顾不得他们怎么想,此刻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手中那刚刚获得的资料之上。 起初,他料到这些资料数量可能不少,但当真正翻开阅览时,才惊觉其繁多程度远远超出了自己的预期。 只见万掌柜递来的资料详尽至极,不仅涵盖了江叙白之前所提及的师生以及姻亲等关系,就连那些平日里与朱家来往较为密切的官员家庭内部错综复杂的关联,也被一一梳理得清晰透彻、一目了然。 随着阅读的深入,江叙白的心愈发冰凉。 他不禁暗自思忖着,若将这份资料直接扔到朱正茂这位老师面前,不知对方作何感想? 也许如今的朱正茂已然心生归隐之意,对朝堂之事不再过问,但他膝下的几个儿子恐怕并非如此想法。 从这些资料来看,他们竟然胆大妄为到敢于插手官员的任免调动这般重要事务。 更令江叙白感到震惊的是,朱离楼的情报网络尚不完善,要调查这些本来是有难度的,但即便如此,此番针对这份资料的调查也并未耗费过多的时间。 由此可见,于整个安都乃至整个安国的官场而言,众人对于朱家的真实面目早已心知肚明,也明白朱家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那位高高在上、坐拥天下的君主呢?他是不是也明白?又是否能够容忍这般的存在在朝堂之上,在他身边呢? 想到此处,江叙白不禁长舒一口气,心中暗自庆幸。 因为他并未在这份至关重要的资料当中看到属于自己的名字,这也就意味着,此时此刻的他,既未曾引起朱家人的关注,更未被那些位高权重的官员们所留意。 “安福,把它烧了吧。”江叙白轻声说道,言语间透露出一丝决然。 “是,少爷。”安福应了一声,随即便毫不犹豫地将那一沓厚厚的资料尽数投入到熊熊燃烧的火盆之中。 刹那间,火苗如同饥饿的猛兽一般,疯狂地吞噬着每一张脆弱的纸张,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 江叙白就这样静静地伫立在一旁,默默地注视着火苗越燃越高,直至将所有的资料都化为灰烬。 他的眼神幽深而平静,让人难以窥探其内心真正的想法。 时光荏苒,转眼间会试之期已近在眼前。 此时的安都城犹如一座巨大的磁石,吸引着来自五湖四海的举人们纷至沓来。 他们有的已是头发花白、历经沧桑的老者;有的则是正值壮年、踌躇满志的中年人;当然,还有像江叙白这般风华正茂、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第229章 会试 这些形形色色的人们怀揣着各自的抱负,齐聚在了这座繁华热闹的京都之中。 待到会试正式举行的那天清晨,天还尚未破晓,江叙白便已然收拾妥当,早早地出门赶赴考场。 只见他身着一袭剪裁得体的青衫,身形挺拔如松,面庞更是英俊非凡,剑眉星目之间流露出满满的自信与坚定。 考场外,人山人海,热闹非凡。举人们或相互交流,或默默复习,或紧张地踱步。 江叙白看着这一切,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豪情,决心先忘却最近这段时间的烦心事,一心投入到会试之中。 搜身之后,他随着人流走进贡院,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会试如同乡试共分三场,每场考试时间为三天。但这春闱却比去年的乡试要冷的多,江叙白搓了搓自己的手,等待着第一场的考卷发下来。 拿到试卷后,他仔细阅读题目,心中已有了大致的思路。他依旧先从自己熟悉的部分入手,答题时文思泉涌,笔走龙蛇。 遇到一些较难的题目,他也不慌不忙,冷静思考,运用这些年自己的所学所见,逐一攻克。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江叙白迷迷糊糊的出了贡院,的确这次会试的题目比起乡试,难的不是一点半点。 最重要的是他不能随心所欲的答题,每一题他都深思熟虑,不敢像之前乡试一般想到什么就写什么,所以每篇文章他写得都十分纠结。 经过一晚的休息,迎来了会试的第二场,江叙白依旧保持着良好的状态。 环顾四周,只见考场上的举人们都神情专注,奋笔疾书。江叙白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开始认真答题。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江叙白逐渐进入状态。他的笔下如行云流水,答案如泉涌般涌现。 他的思路清晰,文笔流畅,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他和手中的考卷。 第三场考试,是会试的最后一场,也是最为关键的一场。 江叙白深知这一场考试的重要性,他在答题时更加谨慎,不敢有丝毫马虎。他认真分析每一道题目,仔细斟酌答案,力求做到尽善尽美。 考试结束后,江叙白走出考场,外面的阳光格外耀眼,犹如那日他从茶馆中出来之时,晃得他睁不开眼睛。 他望着天空,心中满是感慨。 这九天他已经尽力做到了自己能做的,接下来便是听天命了。 安福背着他一路从贡院走回了住的地方,他这一睡便又是一天一夜。 等他再次缓缓睁开眼之时,只觉得之前的会试犹如大梦一场。 “少爷,你终于醒了,来,先吃点东西,你都睡了两天了,还好上次乡试也是如此,要不我还以为你身体出问题了呢。” “安福,我想先洗澡。” “早就准备好了,我现在就去打热水。”说着放下了手中的粥,朝外面走去。 洗了澡,吃完饭,江叙白终于恢复了一些精力,和安福又在院子里切磋了一会儿,整个人才觉得是重新活了过来。 皇城根下,显宁长公主府,长公主安织桐也正在与赵大将军之女赵海棠两人切磋。 春风轻拂而过,仿佛清晨的露珠般清新宜人。阳光洒下,映照出一红一蓝两道倩影,她们如同两只美丽的蝴蝶在花丛中翩翩起舞。 若不是偶尔闪现而出的几道凌厉剑痕,旁人或许会误以为这是两位佳人在优雅地舞动身姿呢! 只见两人身形交错,剑光闪烁,所到之处,剑气纵横,带起满地缤纷的花瓣和翠绿的树叶随风飘舞。 一番激烈的交锋过后,一个回合的对战终于暂时落下帷幕。此时,两人相对而立,各自调整气息。 安织桐身着一袭束腰红色长裙,裙摆随风飘动,宛如仙子下凡。她的姿态飘逸洒脱,体态轻盈婀娜,每一步都显得那么灵动自然。 那身鲜艳的红色长裙更是将她原本就如雪般洁白的肌肤映衬得好似美玉瓷器一般晶莹剔透、光滑细腻。 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如瀑布般垂落至腰间,仅用一根精致的红色发带轻轻挽起,几缕发丝随意地披散在肩头,更增添了几分妩媚动人之感。 再看安织桐的面容,当真是生得极为美艳。那双美目顾盼生辉,眼波流转之间仿佛蕴含着千言万语。 然而,她的眉毛却不像大多数女子一样是弯弯的柳眉,而是一双剑眉却不失秀气。 配合着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和微微高挺的鼻梁让她隐隐透露出一丝英姿飒爽之气,使得她整个人看上去既温婉柔美又不失刚毅果敢。 此刻,她微微张开红润的朱唇,发出一阵低回婉转的声音:“唉,父皇近日又开始催促我招选驸马之事了,真真是烦透了心,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说罢,安织桐随手将手中的长剑抛向身旁的侍女,似乎想要借此发泄心中的烦闷情绪。 赵海棠轻笑着走近她,“这也不能怪陛下,谁不知道瑞国和肃国的使臣五月便要进京来了,这次两国使臣可谓虎视眈眈,都盼着能把你这位能征善战的长公主取回国呢。” “白日做梦,本宫今年已经年近二十,这安都城中与我年纪相仿的公子们孩子都能跑了,父皇这不是强人所难嘛。” 况且在那些文官眼中自己怕是早已是杀人如麻的母夜叉,怎么可能会有人会心甘情愿的嫁给她这长公主。 赵海棠自然明白她的烦恼,其实她自己也是一样,只不过赵大将军一切都依她而已, “长公主殿下这般人物,自是要千挑万选才好。” 安织桐无奈地摇摇头,“本公主哪有心思挑选驸马,朝堂之事复杂多变,我若嫁了人,怕失了制衡各方的能力。” 赵海棠微微颔首,表示理解。 这时,一个嬷嬷匆匆走来,行礼后说道:“殿下,陛下派来的李公公已在前厅等候多时,说是陛下又给您送来了几位公子的画像。” 安织桐眉头一蹙,眼中闪过一丝厌烦,“就说本公主练剑乏了,不见。”嬷嬷应诺退下。 第230章 长公主 赵海棠打趣道:“殿下如此拒绝,陛下怕是会更着急。” 安织桐哼了一声,“我自会向父皇解释。只是这驸马之事,断不能草率。” 说着,她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起来,心中暗自思忖着:“即便无法寻得一位能够助力于我,令我在这变化莫测的局势之中稳稳立足之人, 但起码也需觅得一个不会成为我的累赘、不会拖住我后腿之人。至于那些来自官家的纨绔子弟们,则是决然不能考虑的。” 就在这时,一旁的赵海棠忽然开口提议道:“殿下您是否要考虑一下这一届的新科进士呢?” “嗯……若我没有记错的话,应当是刚刚结束会试吧?”她微微颔首,表示认同。 赵海棠赶忙应声道:“正是如此,再有几日,会试的榜单便会公布了。众人皆言‘榜下捉婿’,要不我派遣几名兵士前去,为您强行掳回一位驸马如何?” 听闻此言,她急忙摆手制止,一脸正色地说道:“此事万万不可鲁莽!谁又能知晓这些举子们的家中是否已然有了妻儿老小?本殿可不愿意充当那等令人妻离子散的恶人。” 见此情形,赵海棠连忙笑着解释道:“嘿嘿,殿下莫急,此事交由我来操办即可。 咱们不必采取强取豪夺之法,可以先暗中对这些人的情况加以调查了解一番,这对于我们来说并非难事。” “嗯……但切记行事切不可过于张扬跋扈,以免惹出不必要的麻烦。”她轻声嘱咐道。 “遵命!属下明白!”赵海棠恭敬地抱拳回应。 言罢两人对视一笑,随后安织桐又问道:“你不是怀疑那朱离楼与你师父沈如璃还有李芊芊的师傅莫殊有关系吗?调查得怎么样了?” 说起这个赵海棠脸上闪过一丝郁闷,“朱离楼倒是从未掩饰过自己的来处,在江湖中一直对外宣称他们是如璃夫人和莫殊莫神医的后辈,但至今我与芊芊都未曾见过朱离楼的楼主顾斐,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何人。” “那近几年兴起的灵丹阁和惠民堂是不是也是朱离楼的手笔?” “不错,据芊芊所言,那时她师父莫殊就曾在济世堂做过许多药丸,但是其中最关键的环节都是莫神医一个叫吴庸的随从完成的。 芊芊到现在都不明白为什么当年莫神医没有教她和胡李天两人之中的任何一人制药之术,反而把这些交给了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顾斐。而且据传朱离楼的副楼主名字就叫吴庸。” 安织桐只在心中微微过了一遍,便窥见了其中的缘由。 如果莫神医真的把这制药之术教给胡家或者李家,那现在还会不会有遍布安国的灵丹阁和惠民堂呢? 怕是不会吧,这制药之术只会成为他们的囊中之物,祖祖辈辈传下去,但天下百姓呢? 想到这里安织桐倒是有点想见见这朱离楼的楼主顾斐了,到底是怎样的人能做到把这样能升官发财,传家之宝的制药之术拿出来造福百姓的。 “可能一开始莫神医也并没有想过把制药之术传承下来,他与如璃夫人消失之前不是为百姓义诊过很多年吗?可能是一路百姓之苦让他改变了想法也未可知。” “殿下,你说是不是当初我实在太过笨拙,才会引得师父离去?” “都多少年了,你怎么还在想这个问题?而且你说的笨拙已经比起我这皇家影卫教出来的人还要厉害了,你有什么好愧疚的?如璃夫人有自己想做的事情而已,能与她有一段师徒缘分,你就偷着笑吧。” “我就是想问问顾斐,他知不知道师父的行踪。”这也是赵海棠一直想联系上朱离楼的原因。 “你就是太过执拗,既然朱离楼从未隐瞒自己的出处,你便直接上门问就行了,就安都城中的灵丹阁,你直接去问他们能不能见楼主不就行了?” “是啊,还是殿下聪明,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万一顾斐知道我是师父的弟子愿意见我呢?不行,我得约着芊芊一起去。”说着赵海棠便跑出了院子。 安织桐想要阻拦都没来得及,她还想提醒她一句不要直接开口,最好是找掌柜的悄悄的说啊! 随后又想到李芊芊性格要稳重许多,应该知晓的。 于是她便在花园里的卧榻之上侧躺了下来,静静地欣赏着周围盛开的花朵和飞舞的蝴蝶,心情格外舒畅。 她微微眯起眼睛,感受着微风轻轻拂过脸颊带来的丝丝凉意。 不知不觉间,时间悄然流逝,安织桐觉得有些久坐乏累,正欲起身前往书房时,突然听到花园门口传来一阵喧闹声。 “刘嬷嬷,外面发生什么事了?怎会如此吵闹?”安织桐秀眉微蹙,轻声问道。 刘嬷嬷匆匆赶来,神色略显慌张地回答道:“殿下,李公公说是陛下有旨,非要让您看一看几位公子的画像。老奴再三阻拦,可实在拦不住啊。” 安织桐无奈地叹了口气,心想这父皇也真是的,自己才回来没多久,就急着给自己安排婚事,是真怕自己嫁不出去啊。 但是想到刚刚赵海棠说的明面两国使者的事情,她只得说道:“罢了,那就让李公公进来吧。” “是,殿下。”刘嬷嬷应了一声,转身朝花园门口走去。 没过多久,只见一个身材消瘦、满脸笑容的李公公快步从花园的拱门走了进来。 他一路小跑,来到安织桐面前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谄媚地笑道:“长公主殿下金安,奴才给殿下请安啦。” 安织桐看着李公公,心中不禁生出一丝亲近,微笑地说道:“起来吧,李公公。本宫不是说了吗,你直接拿着画像回去告诉父皇我不满意就行,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呢?” 李公公连忙站起身来,赔笑着解释道:“殿下息怒,奴才哪敢违背圣上的旨意。再说了,这可是关乎殿下终身大事,奴才自然要谨慎对待。” 第231章 酒囊饭袋 安织桐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行了行了,别啰嗦了,赶紧把画像拿过来让本宫看看。” “老奴遵命。”李公公起身又补了一句,“陛下担心殿下久居外地,对这些公子们的情况不太熟悉,所以特意吩咐奴才前来为殿下逐一介绍。” 随着李公公一声令下,一群捧着画像的人从花园入口走了进来,进来之后对着安织桐行了一个跪礼,然后便站成一排打开了手里的画像。 真是高矮胖瘦应有尽有,安织桐只觉得眼花缭乱的,而且这画师为什么画出来的脸都差不多? 但是身旁的安公公已经走过去开始介绍了起来:“殿下请看,这是镇国公府的嫡三子……今年十八……这是怀化大将军的嫡二子……今年十九……” 安织桐越听越不耐烦,瞧瞧这些人的如意算盘,都想借自己这长公主的势,却都把自己最不成器的儿子塞给自己。 整个安都谁不知道这些人都是纨绔子弟,酒囊饭袋?真当自己是讨饭的了? 夜幕降临,繁星点点,江叙白拖着略带倦意的身子正准备上床就寝。 就在此时,一阵急促而有力的敲门声骤然响起,打破了夜晚的宁静。原来是门外的安福正在焦急地敲打着房门。 \"公子!灵丹阁的万掌柜今天传来消息,说是两位师公的弟子想要拜见主子您!\" 安福语气急切地说道。 江叙白微微皱眉,疑惑地问道:\"弟子?你说的可是胡李天和李芊芊二人?\" 关于莫殊收徒之事,早在多年前吴庸便已经向他禀报过了。 安福连忙点头应道:\"正是,此外还有沈师公的弟子赵海棠赵校尉。\" 江叙白略作思索后又追问道:\"哦?这三人竟是一同前来的?\" \"没错,公子。而且据万掌柜所言,他们的意思是无论见到您或是师父中的任何一人都可以。因为我们就在安都城,所以万掌柜直接把消息告诉了我们。\" 安福如实回答道。 江叙白沉思片刻后吩咐道:\"那这样吧,你去回复万掌柜,不必告诉吴庸了,就将见面约定在三日之后,地点定在灵丹阁的顶楼。\" \"好嘞。我这就前去回禀万掌柜。\" 安福领命后匆匆离去。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江叙白打扮成顾斐的模样,提前许久便抵达了灵丹阁的顶楼等待着。 没过多久,只听得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随后胡李天、李芊芊以及赵海棠三人的身影便出现在江叙白的眼前。 当三人的目光触及到江叙白的装扮之时,眼中均闪过一丝惊讶之色,仿佛有些难以置信自己如此轻而易举地就能见到楼主——顾斐。 江叙白则微微勾唇,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们三人,心中暗自揣测着对方的来意。 稍作停顿后,江叙白率先打破沉默,轻声问道:“不知三位今日特意前来,所谓何事?” 胡李天的视线的眼神有意无意地落在了他小指上佩戴的尾戒之上,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 然后开口说道:“我们三人此次前来,实是有一件事情想不明白,故而特地前来向顾楼主请教一番。” 江叙白微微一笑,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道:“既然如此,三位请先入座吧。” 赵海棠性格急躁,还未等完全坐稳,便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听闻朱离楼的顾楼主乃是莫神医与如璃夫人的亲传弟子,此事可是当真?”她紧紧盯着江叙白,期待能从他口中得到确切的答案。 江叙白微微颔首,表示认同:“不错,确有其事。我的恩师正是莫殊莫神医,而如璃夫人,则是我的师娘。” 听到这话,赵海棠紧接着追问:“那请问这些年来,我师父和师公究竟去了哪里呢?怎么一直都杳无音信?” 江叙白轻轻叹了口气,缓声道:“关于这个问题,恕我无法给你一个准确的答复。不过……我可以告知你们的是,他们已然离开这个世界,去往另一个世界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的师父可是名震江湖的天下第一剑!她老人家不仅武艺登峰造极,那一手出神入化的剑术更是无人能敌。 而且,师父在医术方面亦是造诣颇深,堪称此道之中的顶尖人物。再加上还有师公在旁指点协助,他们怎么可能……”赵海棠一脸难以置信地连连摇头,激动得连话都说不完整了。 “等等,请先别激动~我想赵校尉您恐怕是有些误会了。我所说的‘他们离开了这个世界’,并不是指他们已经离世而去。”江叙白连忙解释道。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赵海棠眉头紧皱,满脸困惑地追问着。 “嗯……就是字面上的那个意思,至于具体情况嘛,就需要你们发挥一下自己的想象力了。”江叙白脸上带着一丝神秘莫测的微笑。 虽然因为面具他们三人看得不是很真切,但从他的语气也不难听出来他语气之中的神秘之感。 听到这里,在场的三个人不禁面面相觑,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眼中尽是震惊和深深的疑惑。 “离开了这个世界?但又不是去世?这究竟是什么意思?他们是如何做到的?又是通过何种方式离开的呢?” 一连串的问题在三人脑海中盘旋不去,但任凭他们绞尽脑汁苦思冥想了半晌,始终还是无法理出个头绪来。 最后,三人无奈地摇了摇头,决定暂且放下这些疑问。毕竟,只要知道师父仍然健在于世,那就已经足够令人欣慰了。 这时,一旁的李芊芊忽然开口说道:“既然你自称是师父的弟子,那么按照辈分来说,你是不是理应尊称我们二人为师兄师姐呢?” 她目光灼灼地盯着江叙白,似乎想要从其表情变化中看出些端倪。 然而,江叙白转动小指上的戒指,微微一笑,从容不迫地回应道:“恐怕要让李师妹失望了。实不相瞒,在下其实早在师父前往安都城之前就已拜入门下。 所以真要论起辈分先后的话,依常理而论,二位反倒应当称呼我一声大师兄才更为妥当。”说完,他还故意冲两人眨了眨眼,看起来是想让他们叫一声师兄来听听。 第232章 激怒 江叙白轻描淡写地说完那番话后,稍稍停顿了一下,紧接着又侃侃而谈道: “且不说别的,单论达者为先这个道理,无论是在医术方面还是武艺领域,想必我的造诣都要略胜你们一筹吧。” 听到这话,李芊芊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懊恼之情。 她实在没想到顾斐竟然如此难缠,自己不仅当不成师姐,还要在这里跟他争论不休。 既然无法如愿以偿成为师姐,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她才不愿意多出一个所谓的大师兄呢。 就在这时,胡李天没好气地问道:“师父难道就没有托你给我们捎带些口信之类的东西?再者说了,师父他们难不成就任由着你用他们的名头肆意妄为?” 闻听此言,江叙白原本平静的面庞上突然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悦之色,他微微眯起眼睛。 反问道:“哦?胡师弟何以认为我是在胡作非为呢?亦或是你觉得灵丹阁和惠民堂也是在胡作非为不成?” 面对江叙白的质问,胡李天顿时怒不可遏地吼道:“顾斐!师父传授于你的制药之术本应是悬壶济世、造福苍生之用。 可你却将其拿来谋取巨额私利,如此行径简直就是天理难容!你做出这种事情,难道就不怕愧对师父和师娘对你的栽培与期望吗?” 听得此言,江叙白心中更是恼怒,这些年他付出了这么多的努力,才让朱离楼在江湖之中名声鹊起,这胡李天一来便趾高气扬的怀疑他。 于是他怒不可遏的回应道:“即便此刻师父和师娘就站在我的面前,我依然能够做到问心无愧。倒是你,究竟有何资格对我朱离楼所行之事指指点点、横加指责?” 话音未落,江叙白猛然运气拍出一掌,直直地朝着面前那张坚固的檀木桌子而去。 刹那间,伴随着一道沉闷的巨响,那张原本完好无损的檀木桌子竟然应声而裂,瞬间化作两半,重重地砸落在地上。 更令人瞠目结舌的是,那断裂处赫然留下了一个清晰可见、深达数寸的手掌印记,仿佛是被一只力大无穷的巨兽狠狠地抓过一般。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坐在桌对面的三人大吃一惊,他们如同受惊的鸟儿般霍然起身,满脸惊愕之色,显然没有预料到顾斐竟会如此轻易地被激怒。 尤其是那个同样身怀武艺的赵海棠,更是心中暗惊不已。 她目光紧紧盯着桌上那个深深的掌印,深知能够拍出如此威力惊人的一掌,若不是拥有极其深厚的内力修为,绝无可能做到这般地步。 此时,由于面前的桌子已经不复存在,江叙白缓缓站直身子,然后迈步向着对面的三人走去。 他的步伐稳健有力,每一步都仿佛带着无形的威压,让人不禁心生敬畏之情。 走到近前时,江叙白停下脚步,目光依次扫过眼前的三人,最后定格在了赵海棠的身上,因为他发现这三人之中,也就是赵海棠是真心的关心师父和师娘的安危。 赵海棠见他看着自己,便沉声解释道:“顾楼主,请息怒。 我想李天兄刚才所言,无非是因为他们身为师父的后辈,对于师父留下来的制药之术心存担忧,害怕这些东西落入歹人之手,从而造成不可估量的后果罢了。” 面对赵海棠的这番解释,李芊芊赶忙附和道:“正是,海棠说得极是。我们并无冒犯之意,还望顾楼主切莫动怒。” 江叙白却并未理会她的话语,而是转头看向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胡李天,缓声说道:“胡师弟,你身为济世堂的东家,对于各种药材以及其价值定然了然于胸。 还有李师妹,虽说你出身御医世家,但想必对这方面的了解也不会少吧?不如你们二人好好算一算这灵丹阁与惠民堂所带来的收益究竟如何。” “不要仅仅将目光局限于灵丹阁那丰厚的利润之上!难道诸位就未曾瞧见惠民堂里那些普通老百姓皆能够负担得起的平价药品吗? 你们可知道历经多年的艰辛努力,耗费了我无数的心血,才得以成就现今这番局面!”说到此处,江叙白已然被愤怒所笼罩,不由自主地抬高了自己说话的音量。 与此同时,他的内心深处亦禁不住思忖起来:怪不得昔日师父并未将那精妙绝伦的制药之术以及珍贵无比的医典传承给这些人呢,实在是太可气了。 明明是觊觎制药之术,却冠冕堂皇的来指责他! 想到前几天,听闻师父和师娘的其他几名弟子将会前来相聚之时,江叙白满心欢喜,这几日一直都翘首以盼,期望能够与他们畅所欲言聊一聊师父和师娘的过往。 然而,他万万没有料到最终等来的竟是两个不堪之人。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还有赵海棠的赵校尉所说之话语还算得上中听。 不过此时他心中已然不满,便冷冷地说道:“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彼此之间言语难以契合,那么还请诸位就此离去吧。” 听到这话,其中李芊芊急忙开口解释道:“大师兄,请息怒,我表哥他绝对不是这个意思……” 未等那人把话说完,江叙白便毫不留情地打断道:“无论你们究竟是何种意图,咱们朱离楼一概不欢迎你们!” 此时,胡李天又站出来威胁道:“顾斐,你可要搞清楚状况!别忘了你们朱离楼所用的那些草药,可全都是由我们济世堂供应给你们的!” “胡李天,人有时候不能太把自己当回事!有这闲工夫,倒不如先回家好好瞅瞅你们家那账本再说吧!” 朱离楼向来独立自主,从不曾指望依靠任何人,任何势力。 早些年间,他们偶尔会从济世堂购置些常用的药材,但近两年来,就连那些寻常的药材,他们都不再依靠济世堂了。 话音刚落,只见江叙白毫不犹豫地迈步而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只留得屋内的另外三人面面相觑,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那张已然被拍成两段的桌子上。 第233章 此人如何? “唉……罢了罢了,咱们走吧!今儿个过来呢,本就是想打听一下师父他们二人的下落。 如今顾楼主都已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咱们继续赖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还是赶紧走人吧。”赵海棠说罢,三人缓缓转身,一同朝着门外走去。 出了灵丹阁的门,胡李天依旧是满脸的阴郁之色,仿佛心头压着千斤重担一般。 “表哥,你又何必非要去招惹大师兄呢?要知道,这些年来,大师兄仅凭一己之力就能将朱离楼经营到这般规模,其间定然耗费了不少的心血和精力啊。”李芊芊轻声劝慰道。 胡李天听后,不禁眉头紧皱,愤愤不平地回应道: “我何尝不知晓这个道理?可是你想想看,咱济世堂原本就具备各种制药的基础条件,可他为何偏偏不愿意跟我们合作呢?难道我就不是师父的亲传弟子了不成?” 说到此处,胡李天的语气愈发激动起来,似乎心中的不满和委屈一下子全都涌了出来。 赵海棠扶额劝道他们:“行了,你们俩别争了。我算是看出来了,顾斐见到我们本来很开心的,一口一个胡师弟,李师妹,但是你们关注的点是不是不对?” 赵海棠都有点后悔跟他们两人一起来了,顾斐明显就是对师父他们情深义重。 所以才尽心尽力支撑起一个朱离楼,却没想到师兄弟之间见第一面得到的却是毫无理由的质问。 换做是她,如果身为大师兄,高低得动手打他们一顿,替师父好好教导他们一二。 但他花了那么大力气只是打坏了一张檀木桌震慑他们而已,说到底不过是念及他们同是师公的弟子而已。 偏偏这两人到现在也没有看透这其中的缘由,还在这里争论一些不相干的事情。 “海棠,你是我多年好友,今日之事你怎么看?”李芊芊盼着赵海棠能一同劝劝胡李天。 怎么看?用眼睛看!赵海棠也不想点破顾斐的未尽之言。 “反正你们二人先好好冷静冷静吧,但在我看来朱离楼这些年一直都在为百姓病痛奔忙,有朱离楼实在是安国百姓之幸。”言罢,赵海棠就率先迈开步子离开了。 赵海棠出生在行伍之家,从小入战场,见多了生离死别,说起来比他们这从小在安都城长大的大夫都要多一份怜悯之情,最重要是少了几分争权夺利之心。 赵海棠离开,但却并未回家,反倒是朝着显宁长公主府疾行而去。 当她抵达之时,只见安织桐正独自一人于皎洁月光下悠然自得地饮酒作乐。 \"这大晚上的,不好好歇息,怎的突然跑到我这儿来了?\" 安织桐微微抬眼,似笑非笑地看着赵海棠问道。 赵海棠面色凝重,缓声道:\"我方才从灵丹阁出来,见到了朱离楼楼主顾斐。\" \"哦?此人如何?\" 安织桐饶有兴致地追问。 赵海棠轻叹一声,道:\"此人身怀绝世武艺,更兼心怀天下之义,实乃我所不及啊。\" \"哟呵~没想到竟还有让你赵海棠心甘情愿认输的一日?难不成你们二人已经交手较量过一番了?\" 安织桐略带惊讶地调侃着。 赵海棠摇了摇头,沉声道:\"虽未曾真正动手,但就凭他能够赤手空拳地劈开一张足有两寸厚的实心檀木桌,并且还能在坚硬无比的檀木桌面上留下一道深达半寸的清晰手印,这般功力,我自愧弗如。\"说罢,赵海棠满脸愁容。 安织桐见状,轻笑道:\"瞧你这副气鼓鼓的模样,想来定然是那济世堂的少东家说了些不中听的话,从而惹恼了这位顾楼主吧?\" \"殿下您果真是聪慧过人、洞察秋毫,任何事情都难以逃过您那颗七窍玲珑之心啊。\" 赵海棠一边说着,一边缓缓落座,并自顾自地为自己斟满了一杯美酒。 紧接着,她便将方才与顾斐相遇时的种种情形一五一十地道了出来。 而安织桐则静静地聆听着,待赵海棠讲述完毕之后,她已然明了顾斐之所以动怒的缘由所在。 “本来能够如此轻而易举地见到顾斐,这本就在我的意料之外,谁曾想竟然会被那胡李天给彻底搅黄了!” 赵海棠愤愤不平地说道,随即将手中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嘴角不由自主地挂上了一抹苦涩的笑容。 原本满心欢喜地以为这次能够结识到一位难得的知己好友呢。 “依我看呐,如果顾斐果真如同你所描述的那般,想来他应当不至于会迁怒于你。 不如这样吧,暂且先等待一段日子,等过些时候,你再寻个合适的机会独自一人前去拜访他即可。”安织桐轻声安慰道。 “唉,实在是没这个脸面啦,不提也罢,不过殿下,您说说这世上当真有所谓的得道飞升之人吗?”赵海棠抬起头,目光充满好奇与疑惑地看向她。 “世间之大,无奇不有,只是很多都不为我们所知罢了。”安织桐微微颔首,若有所思地回答道。 “回想起来,我从前一直觉得师父她超凡脱俗,宛如那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更是与这天下众多寻常女子大相径庭。如今细细思量,想必这其中缘由正在于此吧。” 赵海棠喃喃自语着,似乎过往心中对于师父的种种谜团终于开始逐渐明朗起来。 “既然时至今日已然成功解开困扰了你这么多年的心结,那么此番行程对你而言也算是不枉此行了。” 听到这话,赵海棠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仔细一想,可不正是如此么! 今日得以亲眼见到顾斐本人,又知晓了师父的下落行踪,甚至还隐隐约约地洞悉了他们当初之所以会选择顾斐的真正原因。 如此一来,自己心头积压已久的那些心结可不就一下子全都迎刃而解了嘛。 念及此处,她紧蹙的眉头终于缓缓舒展开来,脸上重新绽放出释然的笑容。 见到她终于释然,安织桐脸上露出一丝欣慰之色,接着开口道:“如此甚好,既然你心中的郁结已然解开,那是否也该将注意力稍稍放到我这位挚友身上了? 之前你答应过帮我调查的事情,可有什么进展?” 第234章 抢亲 只见赵海棠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面露愧色地说道:“哎呀,瞧瞧我这记性,这两日竟然把此事忘得一干二净,实在抱歉,殿下莫要怪罪,您可是等急了?” 听到这话,安织桐不禁翻了个白眼,佯怒道:“嘿!你居然敢取笑于我?去去去!真是白白浪费了本殿的美酒佳酿。” 然而赵海棠却不以为意,反而笑嘻嘻地回应道:“嘻嘻,可不就是你太心急了嘛,那杏榜哪有这么快就公布的? 距离出榜之日尚有好几日呢,难不成你想让我把千千万万个学子全都彻查一遍?或者随手抓来一只阿猫阿狗充数吗?” 话音刚落,安织桐顿时柳眉倒竖,嗔怒地指着对方娇斥道: “好你个赵海棠,今日未曾与那顾斐打上一架,倒是想着把满腹怨气通通撒到我这长公主身上来了,来人呐,速速取本宫的宝剑前来!” 赵海棠见状,非但没有丝毫惧意,反倒双手抱胸,饶有兴致地调侃道:“哈哈,不得不说,咱们的长公主当真是冰雪聪明、机智过人!” 言罢,两人相视一笑,随即双双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筋骨,看样子是准备好好切磋较量一番了。 半月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就到了杏榜出炉的这天。 贡院门口人山人海,江叙白已然怕了什么榜下捉婿的传言,而在这安都城中,随随便便一户官员他都拒绝不了。 所以只叫安福独自去看看榜单便好,而他就躲在家中等消息。 却没想到还没等到安福回来,便听见了一阵敲敲打打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 那声音起初还似隐在云雾之中,模糊不清,但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清晰响亮,仿佛整个街巷都被这阵喧闹所填满。 江叙白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按理来说,刚刚放榜不久,就算是有喜报的队伍,也不该来得这般迅速呀! 毕竟从榜单公布到消息传至各家各户,总得需要一些时间吧。正当他满心狐疑之际,那支浩浩荡荡的队伍已然来到了门前。 只见一群身着鲜艳服饰的人们,有的肩扛、有的手抬着各式各样精美的彩礼箱笼,一路吹吹打打,好不热闹非凡。 走在最前头的一人更是满脸喜气洋洋,三步并作两步地上前叩响了大门,并扯起嗓子高声喊道:“江公子,我家小姐对您的才学和人品仰慕已久,特意命小的们前来向您求亲呐!” 听到这话,江叙白顿时惊得目瞪口呆,不是说好榜下捉婿的吗?他连榜单都没去看,这些来得这么快? 一时间,他脑海里一片混乱,完全不知该如何应对眼前这突如其来的状况。 慌乱中,他连忙开口说道:“这位兄台恐怕是认错人了吧,在下目前尚无成婚之意。” 然而,那人似乎早有预料一般,丝毫不为所动,反而笑着回应道:“我家小姐可是说了,只要公子您尚未婚配,她愿意用一颗赤诚之心对待您,哪怕暂时不计较名分也要先进门侍奉左右呢。” 就在江叙白正准备再次严词拒绝的时候,突然间,一个身影急匆匆地跑了回来。 来人正是安福,只见他跑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连说话都有些断断续续,站在门外高声说道:“公……公子,大喜啊!您竟然高中榜首啦!” 江叙白还未来得及欣喜,门外众人听闻更是兴奋,叫嚷着要江叙白应下婚事。 江叙白眉头紧皱,心想此事若处理不好,恐惹麻烦上身。 他深吸一口气,打开门,只见他面带微笑,对着门外的众人恭敬地拱起双手,朗声道: “诸位的美意,叙白在此衷心感激。然而,现今我满心只想着在仕途上有所进取,对于婚姻大事暂时实在无暇顾及,还望各位能够体谅,就此打道回府吧。” 言罢,不顾众人反应,拉着安福进了院子关上大门。 进入院子后,他停下脚步,转过身来郑重其事地对安福叮嘱道:“安福,除了喜报,谁人来敲门都不准开门,还有,如果等会儿有人抢亲,就算使出浑身解数,也得将他们扫地出门。” 安福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回应道:“公子放心,我哪怕是背着你跑,也绝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听到安福这番话,江叙白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如此甚好。”安福是有轻功在身的,相信绝对没有人追得上。 交代完一切之后,主仆二人便匆匆躲入屋内。然而没过多久,一阵喧闹而喜庆的乐声再度传入耳中。 安福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蹑手蹑脚地走到院门边,悄悄地将耳朵贴在门上偷听外面的动静。 不多时,安福神色紧张地转过头来,压低声音向江叙白禀报:“公子,不好啦,外面好像吵起来了。” 江叙白哪能听不见,吵起来的原因居然是说谁做正头娘子,真是气煞他也。 就在外面那两拨人争执得不可开交之时,忽然间,一阵欢快而响亮的锣鼓声由远及近地传来。 紧接着,一支喜气洋洋的队伍出现在了人们的视野当中。 这支队伍人数众多,个个身着鲜艳的服饰,手持彩旗和铜锣,一路敲敲打打,好不热闹。 只见走在最前面的那位传报人身着官服,神色匆匆。 他来到正在争吵的人群面前,停下脚步,大声说道:“诸位莫要再争啦,今日有大喜之事降临!” 说罢,他转身面向江家大门,提高嗓门喊道:“江老爷,小的们乃是专程前来向您传喜报的啊!恭喜您高中会元之位!” 这一声呼喊犹如一道惊雷,瞬间让在场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随后,周围爆发出一片欢呼声和祝贺声:“恭喜江老爷高中会元!” “江老爷真是才华出众,此次金榜题名实乃众望所归啊!” 听到门外传来的喜讯,江叙白先是微微一愣,随即脸上露出难以抑制的喜悦之情。 他赶忙整了整自己身上略显凌乱的衣衫,又轻轻捋顺头发,然后朝着一旁的安福使了个眼色。 第235章 会元 安福心领神会,缓缓走上前去,伸手握住门把手,小心翼翼地将门打开一条缝隙。 他探出脑袋向外张望一番,发现刚刚还在门前争论不休的那两队人马此刻竟然已经默默地退出了这条街道,只留下满地狼藉。 确认安全无虞后,安福这才转过身来,冲着江叙白点了点头,然后才将院门打开。 江叙白深吸一口气,稳步走到门口。 看着眼前这群满脸笑容的传报人和围观众人,他抱拳施礼道:“多谢各位差爷不辞辛劳,特意赶来为在下报喜。在下便是江叙白。” “恭喜江老爷,贺喜江老爷!”传报人们纷纷拱手回礼,口中不断说着吉祥话。 江叙白微笑着将众人请进院子里,并高声吩咐安福赶紧去准备一些赏银,好犒劳这些前来报喜的差役们。 传报人站在门口,目光迅速扫过眼前这个略显逼仄的院子,心中不禁一怔。 他连忙转身挥手示意身后长长的队伍停下脚步,然后小心翼翼地带着身边的左右两名随从走进院子。 江叙白满脸喜色地迎上前去,从传报人的手中恭敬地接过那张象征着荣耀与希望的喜报。 一旁的安福见状,赶忙上前一步,将早已准备好的沉甸甸的赏银递到传报人的面前。 那传报的差役眼睛一亮,双手迫不及待地接过赏银,感受着银子的重量和质感,脸上瞬间堆满了谄媚的笑容: “江老爷此次高中会元,可真是了不起啊!以江老爷如此出众的才华和能力,日后必定能够飞黄腾达、官运亨通呐!说不定殿试之后就能一举夺魁,成为令人瞩目的状元郎!” 江叙白微微一笑,谦逊地回应道:“承蒙您的吉言,但在下深知学无止境,仍需不断努力才行。” 毕竟能够考中会元已是极为难得的成就,即便殿试时表现稍逊一筹,至少也能稳稳当当地获得一个进士的头衔。 而一旦成为进士,就有了踏入仕途的资本了。 想到此处,那名差役笑得愈发夸张起来,嘴巴几乎咧到了耳根处:“江老爷您可是人中龙凤,才高八斗,如今又高中会元,真是可喜可贺啊! 这不,门外还有两支眼巴巴等着要跟江家结亲的队伍呢,不知江老爷意下如何?要不要小的前去帮您把他们打发走?” 江叙白略作思考,随即点了点头说道:“那就有劳这位小哥了。”说着,他向身旁的安福使了个眼色。 安福心领神会,再次取出一些银两递给那名差役,并笑着说道:“这点小钱就当作是对小哥的感谢之意,请您务必收下。” 差役假意推辞了几下,最终还是满心欢喜地将钱收入怀中,口中连连说道:“不用这么客气,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既然事情已经办妥,那我等这就先行告退了。” 江叙白微笑着拱手相送:“您请慢走。” 等报喜的人一离开,江叙白立马叫安福关上了门。 谁说古代保守的?都能直接抬着彩礼上门,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居然就议论起了入门先后,真是吓死人。 这次不管外面是谁人叫门,江叙白和安福都不开门了,有人送礼来,江叙白也以不认识通通拒绝了。 也还好还有一个殿试的理由,借着闭门读书的缘由打发了些人。 不过江叙白也意识到自己不能再住在这个院子里,倒不是因为配不上自己的身份,而是这小院太小了,他没有安全感啊。 特别是那道摇摇欲坠的小门,他生怕有人直接闯了进来,加上天天有人前来送礼,提出的要求也是五花八门的。 好些人带着自家的小童来,说让他摸摸头啊,点点眉心的痣啊,还有些让他抱一抱,说是沾沾文气。 他实在是应接不暇,所以干脆心一横让安福赶紧去买个大一些的宅院。 躲了两天之后,他和安福趁着月黑风高,搬进了一个外城之中两进的院子。 而另一边,赵海棠已经拿着新鲜出炉的榜上之人的资料交给安织桐了。 当然,那些年纪稍长、已然成家立室并育有子女的人,自然早早地便被排除在了考虑范围之外。 如此一来,符合条件者所剩无几,不过寥寥数人罢了。 “就只有这么些吗?”安织桐似乎对这样的结果并不满意,语气之中透露出些许失望之意。 “殿下莫非还觉得人数太少不成?要知道,能够尚未及弱冠之年便能参加会试的才俊本就凤毛麟角,更何况还要未曾婚配的呢!这般条件苛刻之下,又能有多少人够得上格?” 安织桐轻摇臻首,不禁失笑出声,她那明艳动人的脸庞之上,此刻竟不经意间划过一丝令人心醉的妩媚之色。 赵海棠见状,连忙开口道:“哎呀,快别笑啦,莫要笑得这般勾人心魄,还是将笑给你以后的驸马看吧。” 安织桐闻言却是不以为意,娇嗔道:“我懒得一一翻阅了,你赶紧直说吧,把你调查之后所得出的结果统统告诉我便是。” 见她催促得紧,赵海棠也不再啰嗦,赶忙应声道:“好嘞,那你瞧瞧这位江叙白如何?我可是专程跑到贡院的卷宗处仔细调阅过他的相关资料。 此子今年方才一十七岁,乃是出身于寻常农家的子弟,并且与任何一方势力皆无牵连瓜葛。尤为可贵的是……”说到此处,赵海棠故意顿了一顿,吊起了安织桐的胃口。 “行啦,少在这里故弄玄虚,赶快接着往下讲!”安织桐显然不吃她这一套,没好气儿地打断道。 “嘿嘿,更难得的是,这位江公子生得一副玉树临风、仪表堂堂的好模样。 就在杏榜公布成绩的当日,甚至还有人家特意抬着丰厚的彩礼登门求亲呢,但却都被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于门外。 而且昨日,就连他家都搬走了。倒是另外那几位入选之人,在同一天纷纷纳妾入门。” “如此看来,此人倒是心性坚定。”安织桐轻轻挑眉,眼中带着几分兴味。 “没错,而且我还打听到,他拒绝彩礼并非故作清高,而是一心只想读书考取功名。”赵海棠补充道。 “那他现在何处?”安织桐把玩着手中的匕首问道。 “就在京城外的一处宅院中苦读,准备殿试。” “嗯,找个机会,本殿下要见见他。” 第236章 八字还没一撇 “殿下莫不是真动了心思?”赵海棠有些惊讶。 “不过是先考察一番,若他真是可用之人,无论是为本殿下所用,还是纳入府中,都是不错的选择。 毕竟在这朝廷中,多些助力总是好的,若是能寻得良婿,也省得那些老家伙总想塞给我一些歪瓜裂枣。” 安织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此时的她,就像一只狡黠的狐狸,正谋划着下一步棋局。 勤政殿内,一片庄严肃穆。龙案之上,堆积如山的奏折正等待着永顺帝的御批。 只见他手握朱笔,时而蹙眉沉思,时而奋笔疾书,每一个批注都显得那么郑重其事。 就在这时,李公公轻手轻脚地走近永顺帝身边,压低声音在他耳畔低语了几句。 永顺帝听闻后,原本专注于奏折的目光稍稍抬起,微微挑起眉毛,流露出一丝惊讶之色:“你是说长公主对杏榜上的举子们颇为感兴趣?” 李公公赶忙躬身回答道:“回陛下,正是如此。老奴亲眼所见赵海棠赵校尉前往贡院中仔细查看了众位举子的卷宗,而且所看之人均是年龄适宜、尚未婚配并且家中尚无妻子之人。” “待赵校尉查阅完毕后,便径直去了长公主府。至于长公主与赵校尉在府中有何商议,因老奴未得允许进入府内,故而不得而知。” 永顺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轻声呢喃道:“原来琳琅是这般想法……” 他在心中暗自盘算起来,如果能让安织桐的驸马出自新科进士之中,倒不失为一件最为省心省力之事。 如此一来,不仅无需担忧她手中的兵权会旁落他人之手,还能借此断绝那些人把琳琅卷入太子之争中。 想到此处,永顺帝当即对李公公吩咐道:“你速速再去探察一番,瞧瞧琳琅究竟对哪位举子更为青睐,其在杏榜上位列第几名,以及此人的家世背景又是怎样的情况。切记要谨慎行事,切不可泄露风声。” 李公公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老奴遵命!”随后便转身离去,脚步匆匆。 没过多久,他便如一阵风般返回了勤政殿,向永顺帝复命。 “启禀陛下,老奴打探清楚了,长公主似是对那排在杏榜第一的会元江叙白颇感兴趣,此人家世清白,祖籍汉嘉郡,才学出众,为人也甚是儒雅谦逊。” 永顺帝听闻,轻轻点了点头,“江叙白?”永顺帝想起了去年宋鸿卓从汉嘉郡送来写有治水之道的举子试卷,名字不就是叫江叙白? “这江叙白是个有真才实学之人,倒是个不错的人选。不过此事还得问问琳琅的意思。” 再有真才实学,一个还未真正进入官场的人,能做长公主的驸马也是他的造化。 且光从显宁长公主的封号便能看出她受宠的程度,且在皇家,一般只有成年的皇子能未成婚便单独出宫立府。 只有显宁长公主这个例外,永顺帝不仅亲赐府邸,还亲手写下了长公主府的牌匾。 随后,永顺帝摆驾长公主府。安织桐得知父皇前来,忙出府相迎。 “父皇今日怎么有空来看儿臣?” 永顺帝笑道:“朕听说你在留意杏榜上的举子,可有此事?” 安织桐心中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父皇消息真是灵通。女儿只是想着若能寻得一位如意郎君,也好让父皇少些担忧。” 永顺帝大笑起来,“朕瞧着那江叙白就很不错,不知你意下如何?” 安织桐双颊泛红,轻声道:“但凭父皇做主。”永顺帝见状,心中满意,心想这门亲事算是成了一半了。 “还得看他殿试的表现,若是胆小如鼠之辈,配不得朕的琳琅。” 不久之后便是殿试,永顺帝打定主意要让李公公亲自去汉嘉郡把江叙白的家世背景再调查清楚,最重要的是要看他在家中可曾定亲。 不仅永顺帝这么想,安织桐也是这样的想法,本来她是打算先接触一下江叙白再做决定。 毕竟江叙白能考中会元,心中肯定也是有大志的人,如果尚公主,那他便是一腔抱负全部都得成空,就算入朝为官那也只能是虚职不能有实权。 但没想到父皇居然已经知道了,自己身边的人嘴都很严的,应该不会透露风声,难道是海棠那边出的岔子? 安织桐一想就明白了,肯定是赵海棠去贡院的事情被人发现了,要不也不会有此一遭。 等永顺帝离开,安织桐便想着要不要去见见江叙白,把这事情告知一番,但又想到自己贵为长公主,且现在八字都还没一撇,她实在不适合出现在江叙白面前。 更重要的是她也不敢再让赵海棠在中间周旋了,怕被别的有心之人发现了她的意图,反而给江叙白带去无妄之灾。 在江叙白日夜苦读之际,不知不觉间,殿试的日子已悄然临近。 殿试前一日,一名专门负责宣教的官员叩响了江叙白家的门扉。 这位官员详细地向江叙白讲述了整个殿试的流程,包括如何进入宫殿、怎样回答问题以及见到皇帝时需要遵循的繁琐礼仪等。 江叙白专注聆听,将每一个细节都牢记于心。毕竟谁也不想给上面的那位九五之尊留下不好的印象。 终于,殿试这一天来临了。当黎明的曙光刚刚划破黑夜的寂静,五更天刚过不久,皇宫那巍峨的大门之前就已经人头攒动。 此次参加殿试的众多举子们早早地来到这里,个个身着盛装,神情紧张而又充满期待。 然而,由于江叙白在这段时间一直闭门不出,专心备考,以至于在这些举子当中竟然没有一个人认识他。 于是,他独自一人静静地站在角落里,默默等待着宫门开启的那一刻。 伴随着一阵沉重的吱呀声,那扇象征着无上权力与威严的宫门缓缓打开。 紧接着,一名学官迈着稳健的步伐走出宫门,手中紧握着一张洁白如雪的绢帛。 只见他目光扫过人群,然后高声念道:“会试第一名会元——江叙白!” 听到自己的名字被如此郑重其事地喊出,江叙白心中一震,但很快便回过神来,连忙快步从一旁走到众考生的前面站立。 第237章 殿试 周围的举子们顿时一片哗然,纷纷投来或惊讶或嫉妒的目光。江叙白却仿若未闻,只是恭敬地朝着学官行礼。 学官微微颔首,接着念到其他的杏榜上的名单。 待众位学子都依照名次排好队列之后,学官才引他们踏入宫门。一路上,建筑气势恢宏,雕梁画栋尽显皇家奢华。 江叙白暗暗握紧拳头,他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开始。 一众人在保和殿外,又有专门的太监领着他们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大殿之上的龙椅散发着令人敬畏的气息,龙椅两侧,整齐地摆放着一排考官们专用的桌椅,它们此刻正静静地等待着主人的到来。 殿内,一群神情紧张的考生犹如受惊的鹌鹑一般,小心翼翼地坐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 其中,身为会元的江叙白更是首当其冲,稳稳当当地坐在了距离考官和皇帝最近的地方。 他身姿挺拔,面容沉静,但内心深处却难免有些忐忑不安。 可能是因为马上要见到一个能掌控安国,掌控生死,掌控一切的皇帝吧,就算他是后世而来,也免不得心生敬畏。 就在此时,一名尖声细气的太监高声呼喊起各位主考官大人的名号。 那些身份尊贵、学识渊博的主考官们有条不紊地依次走到各自的椅子前方站立定当。 最后,一阵激昂的呼声划破了寂静——“陛下亲临!” 刹那间,在场所有人纷纷朝着上首方向恭敬地跪拜下去,同时齐声高呼:“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这声音响彻云霄,震耳欲聋。 紧接着,传来皇帝那低沉而又富有磁性的嗓音:“免礼,平身!” 伴随着他随意地大手一挥,这场备受瞩目的殿试终于正式拉开帷幕,进入了关键阶段。 端坐在龙椅之上的永顺帝,神色自若,但其眼神中却透露出一种审视一切的锐利光芒。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下方的众考生,最终定格在了江叙白的身上。 江叙白隐约感觉到有一道犀利的视线如同利剑般直直地刺向自己,可碍于礼节,他不敢贸然抬起头来张望。 恰在这时,考卷被一一发放到每位考生手中。江叙白低头看去,只见那张洁白如雪的试卷之上,仅仅简洁明了地写着一行字:民之于官何谓? 江叙白略作思考,心中已有答案。他提起笔,笔锋苍劲有力,写道:“民之于官者,如水之于舟。水可载舟,亦可覆舟。为官者,当以民为本,察其疾苦,解其忧患,护其安乐,则民敬之拥之;若鱼肉百姓,徇私舞弊,则民心失矣,舟亦覆矣……” 写罢,江叙白微微松了口气。周围的考生有的还在苦思冥想,有的奋笔疾书。 此时永顺帝的目光始终未曾离开过江叙白,看到他停笔后,嘴角似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见他停笔,立马就有人从旁而出,拿走了他面前的试卷,朝着上首的永顺帝走去。 永顺帝看着江叙白的答案,纷纷暗自点头。这答案简洁明了,却深刻地道出了为官之道。 永顺帝接过考卷亲自查看,看完后,他看向江叙白说道:“江叙白,此答朕甚满意,然朕还有一问,若为官之时遇权贵相压,君欲何为?” 江叙白心中一惊,旋即镇定回道:“回陛下,臣必坚守本心,不惧权贵,以国法为准绳,护民周全。” 永顺帝听后,微微颔首,从他的表情并未说满意还是不满意。 江叙白也只得怀揣一个七上八下的心在案桌前百无聊赖的坐着,心中不免有些后悔,早知道便写的慢一些。 不久,交卷时辰已到。太监们将考卷一一收起呈给诸位考官审阅。 众位考生被请出殿外,移步至偏殿等候结果。 到了偏殿,江叙白长舒一口气,后背之上竟有冷汗溢出,如果不是出了大殿被风一吹,他竟然都毫无察觉。 见桌面上备有茶盏,他便给自己倒了一杯,如牛饮般喝了下去。 心中不由的想到:果然是伴君如伴虎啊,还有皇帝问他的‘权贵相压,欲何为?’是什么意思呢?是不是在暗指什么? 由不得他不多想啊,前有洞察朱家枝繁叶茂,后有皇帝这般询问,江叙白免不得多思考几分。 没过多久,只见一个身形佝偻、满脸皱纹的老太监缓缓地走到了偏殿门口,用那尖细而又略带沙哑的嗓音高声喊道:“宣江叙白、苏瑾年、姚怀安觐见!” 听到这声传唤,在场的众人心里顿时都明白了过来,毫无疑问,这三个人必定就是今天殿试中的佼佼者——一甲人选。 然而,究竟谁能荣登状元宝座,谁将屈居榜眼之位,还有谁最终会成为探花郎,此刻仍然还是个未知数。 江叙白身着一袭洁白如雪的长衫,步履轻盈地走在最前方。 他一边迈着沉稳的步伐向前走去,一边在心中暗自揣测着自己此次殿试的成绩。 之前的乡试和解试,他虽然顺利拿下了解元和会元,但对于能否实现连中三元这个至高荣誉,他的内心其实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不一会儿,三人便来到了庄严肃穆的保和殿前。他们先是恭恭敬敬地向高高在上的永顺帝行了大礼,然后挺直身子,稳稳地站立在大殿中央。 永顺帝目光如炬,依次打量着眼前这三位青年才俊,接着开口询问起苏瑾年和姚怀安一些关于治国理政、经史子集方面的问题。 两人皆是对答如流,展现出了渊博的学识和敏捷的思维。 待苏瑾年和姚怀安回答完毕后,永顺帝微微转头看向了江叙白,沉默片刻后突然说道: “江叙白,听闻你先前已获解元、会元之称谓,实乃不易。不过今日朕观此三人之中,数你相貌最为出众,风度翩翩,堪称探花之才。不知你对此可有异议?” 江叙白闻言心中猛地一惊,他原本自信满满地认为凭着自己多年苦读积累下来的满腹经纶,完全有可能在这场殿试中力压群雄,夺得状元桂冠。 却万万没有料到,皇帝竟然会仅仅因为他的容貌而将他封为探花。 第238章 俊美无双探花郎 尽管心中略有不满,但面对天子威严,君命不可违抗,他只得强压下心头的失落与不甘,毕恭毕敬地回应道:“陛下圣明,微臣诚惶诚恐,愿领旨谢恩。” 此时苏瑾年心中暗喜,自觉状元之位已是囊中之物。 岂料永顺帝话锋一转:“苏瑾年,朕观你虽学识尚可,但心思过重,朕赐你榜眼之位。与江叙白职任翰林院编修?。”苏瑾年顿时脸色煞白,忙不迭与江叙白一起谢恩。 最后。只见永顺帝目光落在姚怀安身上,缓缓道:“姚怀安,朕知你出身寒门,心怀壮志且才思敏捷,朕钦点你为今科状元。职任翰林院从六品的修撰。”姚怀安大喜过望,伏地高呼万岁。 江叙白看向姚怀安,心中虽有不甘却也佩服,能从真正的寒门走到状元,想必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而苏瑾年则暗自咬牙,将这笔账记在了心里,因为前三甲其实才学相差无几,但其中最不受重视的便是榜样,因为这说明他学识不如状元,长相不如探花。 苏瑾年本就出身与安都望族苏氏一门,他爹苏康政如今官至中书侍郎,原本以为状元非他莫属,结果却只得了一个榜眼! 伴随着一甲三名最终尘埃落定,那宣旨太监紧接着便开始高声唱起二甲与三甲的名单来,这些人均已获同进士之名。 待传胪仪式结束后,名次已然确定无疑。 此时,江叙白和另外两位一甲进士一同被授予鲜花以及鲜艳的红色披风,在激昂的鼓乐声和整齐的仪仗队陪伴之下,他们意气风发地骑上高头大马,缓缓穿过巍峨壮丽的正阳门。 而其余的二甲、三甲进士们,则分别从东华门和西华门出宫。 其中最为引人注目的当属状元郎,其头上所戴乃是金质银簪花,璀璨夺目;而其他进士们则佩戴着五彩斑斓的花朵,各具风采。 就这样,这一众新科进士们浩浩荡荡地开启了打马游街之旅。 且说这江叙白,本就生得肌肤胜雪,白皙如玉,再加上面容俊秀非凡,当真是貌比潘安。 此刻他身着一袭鲜红的披风,耳旁更是别上了一朵娇艳欲滴的红花,整个人看上去越发显得风度翩翩、风流倜傥。 他刚刚踏上街头,瞬间便吸引住了街边众多百姓的目光,人们纷纷发出阵阵惊叫声,似乎谁也没有料到今年的探花郎竟然如此俊美无俦。 刹那间,无数的香包和珠钗如同雨点一般朝着他飞射而来。 若不是他还略通一些武艺,身手敏捷,能够灵活地躲避这些“暗器”,恐怕他那颗脑袋早就被砸出许多窟窿来了。 一个茶楼之上,安织桐和赵海棠两人正在饮茶。听着热闹的声音越来越近,赵海棠便起身站到了窗前。 “殿下,不来瞧瞧?啧~今年这探花郎可真是实至名归啊。”赵海棠看着江叙白在下面左躲右闪的躲避香包,不由笑出了声。 “要是你春心萌动了,不妨让给你?”安织桐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也起身站在窗前朝游街队伍中看了过去。 一眼便看见了骑着马在状元左侧的江叙白,玉面公子,果然风流倜傥,不过披红衣又簪红花,未免有些过于浮夸。 赵海棠见她一动不动的看着江叙白,忙从身后拿出几朵花,高声叫道:“好一个俊美的探花郎,看这边。”说着手中的花便瞄准江叙白的头丢了出去。 江叙白正暗自庆幸自己身手敏捷,忽然听到了赵海棠的叫声,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座精致的茶楼之上,一位身着红色衣衫的女子和一身鹅黄衣衫的两位女子站在窗前。 特别是那红衣女子面容清丽脱俗,眉眼间透着一股淡雅之气。江叙白心想刚刚那声不会就是这人叫的吧?与容貌也太不相符了。 应该是一旁那赵海棠了,习武之人果然咋咋呼呼的。 就在一旁站着的苏瑾年看到江叙白突然发呆,心中暗自觉得好笑,于是开口打趣道:“哟呵!咱们这位探花郎莫不是被哪家的姑娘给勾走了魂了?瞧这魂不守舍的样子。” 听到这话,江叙白猛地回过神来,脸上不禁泛起一丝红晕。 他心里暗暗嘀咕,自己不就是多看了那么一眼嘛,这个榜眼也太不会说话了。 然而,心底的那份好奇心还是驱使着他再次将目光投向刚才那个方向。 可惜的是,此刻那窗前早已不见了那位身着红衣的女子身影。 取而代之的,只有一脸坏笑、正冲着他露出一颗大板牙的赵海棠。 那笑容充满了暧昧不明的意味,看得江叙白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连忙用力地甩了甩脑袋,像是要把这令人不适的画面从脑海中甩掉一般,然后迅速地将视线转向了别的地方。 眼看着队伍渐行渐远,赵海棠却丝毫没有罢休的意思,她转身开始调侃起身后的安织桐来:“哎呀,我说殿下,干嘛要躲躲藏藏的?人家刚才可是又朝这边看过来啦!” 安织桐听了,不由得摇头失笑,江叙白是长得好看,但再好看的人,不过也是外貌而已。 接着,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抬头看向赵海棠问道:“对了,之前不是听说江叙白是个农家子弟吗?怎么今日一见,倒像个贵气十足的公子哥儿呢?” 赵海棠闻言,嘻嘻一笑,解释道:“这有啥稀奇的,正所谓‘人靠衣装马靠鞍’嘛!就算他原本出身农家,但之后竟然已经考上了秀才、举人之流,难不成还要天天跑去地里干活儿不成?” “再说了,这江叙白长得也是眉清目秀、仪表堂堂的,依我看呐,与咱殿下倒是挺般配的呢!”说到这里,赵海棠故意眨眨眼,满脸期待地看着安织桐。 谁知安织桐一听这话,顿时嗔怒起来:“好你个赵海棠,平日里没看出来啊,原来你的嘴巴这么碎!尽会拿本殿开心!”说着,伸手作势就要去拧赵海棠的胳膊。 赵海棠见状,一边笑着躲闪,一边嘴里还不忘继续逗趣:“哎呦呦,殿下息怒,小的再也不敢啦!” 安织桐用帕子轻轻打了一下赵海棠,“莫要再说这种话了,本殿身份尊贵,婚姻之事岂是这般玩笑话就能定下来的。” 况且皇家之人,有几个能真心相待的人,不管是江叙白,王叙白还是阿猫阿狗,对她来说都是一样。 第239章 赐婚? 而江叙白这边,苏瑾年凑过来低声说道:“江贤弟,刚刚那窗边的可是长公主殿下?听闻殿下才貌双全,若能得殿下青睐,那可真真是一步登天了。” 可是他早已有妻儿了,要不这样的好事怎么也轮不到这个江叙白。 江叙白皱了皱眉,“莫要乱语,我们读书之人应重才华品德,怎可一心攀附权贵。” 江叙白才不想做驸马呢,谁不知道驸马驸马,就是公主的附属加做牛做马? 难怪赵海棠与她在一起了,不过这长公主来凑什么热闹?不过又想想与自己也没有什么关系,便不再理会。 想到自己如今端上了铁饭碗,只要在翰林院好好修书,便能衣食无忧,心里还有点骄傲,有了这铁饭碗,自己不就是有了长期饭票了? 努力了这么多年,今后终于没有什么读书和考试的任务了,想到这里江叙白立刻又美滋滋了起来。 而安福这边已经与新买的下人们把宅院布置的焕然一新了,大门上挂起来红绸和红灯笼,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家主子考中了探花,兑了两箩筐的铜钱门前撒喜钱。 打马游街完了之后,又祭拜了安国的圣贤庙宇之后,江叙白他们今日的事情才算完成。 而第二日便是在皇家别院举办的琼林宴,江叙白回到家中,看到满院喜庆的装饰,心中满是欢喜。 安福忙前忙后,安排了一桌子的吃食给江叙白庆祝。酒足饭饱之后,江叙白早早歇下,毕竟明日的琼林宴也是一场大事。 次日,江叙白身着华丽服饰前往皇家别院。宴会上,众人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特别是一甲的三人,同科进士但其他人还需要经过翰林院的朝考之后才能授官,而他们确是实打实的进了翰林院,谁都知道翰林院出身那便是皇帝进臣,所以给他们三人敬酒的人也最多。 江叙白正与同科进士交谈间,忽然听到一阵喧哗。原来是永顺帝驾临。 一般来说,琼林宴乃是由皇家所举办,然而其参与者通常以主考官阅卷大臣等为主,皇帝甚少亲自驾临。 因此,当众人得知此次皇帝竟然亲临现场时,心中不禁纷纷开始揣测起他此番前来的真正目的究竟是什么。 永顺帝那威严而深邃的目光缓缓地扫过在座的每一个人,最终定格在了江叙白的身上。 江叙白心头猛地一震,全然不明白为何永顺帝会对自己这般关注。不过,他心里很清楚,这种情况恐怕并非是什么好兆头。 要知道,此处不仅有着众多位高权重的主考官,更有状元和榜眼等一众杰出人才位居前列。 倘若唯独自己受到特别的青睐,那么必然会引起他人的嫉妒与不满。正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个道理他再明白不过了。 “探花郎何在?”只听永顺帝沉声问道。 “陛下,微臣在此。”江叙白连忙起身应道,声音略微有些发颤。 “不知探花郎家中可曾有婚配之事?”尽管永顺帝早已暗中派遣人手将江叙白的身世背景调查得一清二楚,但此刻却仍是故作不知地询问着他。 听到这个问题,江叙白稍稍迟疑了一下,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回答道:“这……微臣年纪尚轻,家中尚未为臣定下亲事。” 永顺帝闻言微微点了点头,嘴角竟渐渐浮现出一抹令人难以捉摸的笑容。 紧接着,他再次开口说道:“朕有意将长公主许配给你,不知探花郎意下如何?” 这话犹如一道惊雷,瞬间在整个宴席之上炸响开来。 一时间,满座之人皆是惊愕不已,面面相觑,谁也没有想到皇帝会突然提出这样一个惊人的决定。 江叙白更是惶恐至极,连忙跪地,“陛下隆恩,臣惶恐,臣出身低微,实难高攀公主殿下。” 江叙白心中一震,他万万没有想到永顺帝会突然赐婚。他抬头看着永顺帝,眼中满是惊愕和不解。 永顺帝却摆了摆手,“朕看重的是你的才华,莫要妄自菲薄。” 然而,永顺帝的目光坚定而温和,似乎在告诉他这是不可违抗的旨意。 江叙白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他知道,作为臣子,他不能违背皇帝的旨意。 “微臣谢陛下隆恩。”江叙白跪地叩谢。 他也曾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成婚,但却没想过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面被赐婚。 难怪昨日殿试他便觉得有些奇怪,一般排名都是按照学识,但永顺帝却说他相貌出众,该为探花郎。 可是自己还有两月才满十七啊,且那长公主是何模样,是什么性格他完全不知。 不~一瞬间他又想起昨日在赵海棠旁边的红衣女子,也想起了前几年在朱离楼之时听到的有关她上战场的事情。 一时之间江叙白想了许多,但却不敢在面上露出半点不快。 “好了,既然如此便在家中等着圣旨吧,朕还得回去批阅奏折呢。”言罢永顺帝便起身离开。 江叙白懵懵懂懂的送走永顺帝,耳边便响起了一阵恭贺的声音,勉强脸上带笑,把这些人一一应付了过去。 安福在琼林苑外等候,等到宴席散去,江叙白出来,他却发现他面上毫无喜色。 “公子,怎么了?” “先离开。”江叙白跨上马车,催促着安福驾车离开。 安福不敢怠慢,直接打马回家。 两人刚刚一到家,江叙白便感受到有人藏在暗处,给安福使了一个眼色,本又想张口问江叙白事情的安福立马闭上了嘴。 “安福,你公子我被陛下赐婚了,尚长公主,相信明日圣旨就会到了。你去准备一些接旨会用到的东西。” 安福先是一惊,后连忙恭敬的答道:“是,小的这就去。” 安福出门之后,发现他身后没有人跟踪,他便转了两圈去了灵丹阁。 他明白江叙白的意思,一是让他查一下长公主的资料,为什么他会成为驸马人选,二是看看为什么会有人监视他们,是保护还是暗杀? 而这边江叙白一人在书房坐了许久,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超出了他的预期,他从未想过自己要与一个权倾朝野的长公主成婚,况且这与自己家的家境实在相差太大了。 第240章 刺杀 让他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如何应对。 当天晚上,小小的江府来了三波人,全是来暗杀自己的,可以说是明目张胆的来杀他,好似驸马是个香饽饽似的。 现在的江叙白浑然不知安织桐这位长公主的驸马之位背后所牵涉到的利益纠葛有多么错综复杂! 要知道,长公主乃是先皇后唯一的爱女,而先皇后更是陛下心头至爱之人。 此外,长公主常年在外征战,历经无数沙场鏖战,其手中牢牢掌握着戍边大军的兵权。 值此太子之争的关键时刻,诸位皇子无一不想获取她的鼎力支持。 因此,当众人听闻长公主于此时刻返京,便纷纷将目光投向了她的驸马人选,企图借此途径操控长公主,亦或赢得她的倾囊相助。 然而,正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正当这些皇子们争得不可开交之际,江叙白——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农家子弟兼新科探花郎,却犹如一匹黑马横空出世,出人意料地成为了这场激烈角逐中的最终赢家。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数,几位皇子又怎能甘心罢休? 于是乎,他们都默契地派出各自的心腹杀手,欲置江叙白于死地,好让驸马之位再度空出来。 直到现在,江叙白方才恍然大悟,就说总感觉暗处一直有人在。 原来,是奉命前来保护他安全的皇家影卫。幸得这群训练有素的影卫暗中保护,否则今晚江叙白怕是要自己动手了。 就是不知道是永顺帝派来的还是长公主派来的了? 但之前江叙白一直不知道如何应对成为驸马一事,就在看着外面刀光剑影的时候,他突然灵机一闪。 作为一个文弱书生看见这么多人来杀自己,还不吓破了胆? 被吓得旧病复发很有必要,对!就是这样,最好病的重一些,能让皇帝收回成命最好。 若不能收回成命那这病秧子探花不能人道也是有可能的......这样一来便能规避许多麻烦。 想到这里他当即从储物戒中拿出了一枚黑色的药丸服了下去。 没过一会儿他便觉得四肢无力,头上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江叙白强撑着身体,对着身前的安福虚弱地说道:“安福,快请大夫来,我旧疾复发了。”说完便倒在了地上。 安福本来一直在他身前保护他,生怕皇家影卫不敌,那他还能抵挡一二,结果却听到了背后江叙白虚弱的声音。 他先是疑惑了一下,随后立马接住他大声叫道:“公子,公子,你怎么了?醒醒啊。” 听着安福的声音,影卫们先是一愣,随后几招解决了闯进来的人。 看着安福抱着昏迷的江叙白,有一人上前摸了一下江叙白的鼻息,还好,还有气息。 “住手,来人啊,来人,快去请大夫来。” 众人一阵手忙脚乱,影卫之中也有两人离开,其他人和安福把江叙白抬在床上之后便隐去了身形。 不久之后,便来了一个惠民堂的大夫,给江叙白把脉之后,摇了摇头:“这,这探花郎似受了什么惊吓,引起体内旧疾,五脏似有损害,怕是有性命之忧啊。” “不可能,我家公子一向身强体健。”安福一脸的气急败坏,他心想他家公子杀人都从来不手软的,怎么可能会受到什么惊吓? 一想到这里,安福仿佛一瞬间领悟了什么,哇哇大哭道:“我苦命的公子啊,安福如何向老太爷交待啊!” 看着安福的模样,躲在一旁的影卫说道:“去禀报陛下,就说江叙白遇刺受惊,恐命不久矣。” 不多时,皇帝派来的御医匆匆赶到。 一番诊治后,御医面露难色,赶回皇宫,这一番折腾天已经大亮了,等永顺帝下朝。 他才向他回禀道:“陛下,江探花的病症来势汹汹,微臣只能暂且稳住病情,只是他这身子骨怕是难以恢复如初了,恐怕难以履行驸马之责。” “那岂不是~朕没想到这人居然如此胆小!”看着手边墨迹快要干的圣旨,他摇摇头打算撕毁,正在这时安织桐从大殿外走了进来。 “恭请父皇圣安。” “琳琅啊,朕对不住你,你的驸马可能要重新选了。”永顺帝心中也是不快,明明都派了影卫去保护江叙白了,却没想到江叙白被吓到了。 “父皇,琳琅觉得没有必要,江叙白只是病了,又不是死了,如果现在更改圣旨不是正合了那些人的意?” “可是那江叙白~” “无碍,女儿本来也只是想要一个形同摆设的驸马,现在的江叙白正合适。”安织桐早就知道成为自己的驸马肯定会让江叙白惹祸上身,所以才让保护自己的影卫前去保护他。 却没有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而她那些皇弟们真是胆大包天,一天都等不了,看来是一点都没有把自己这个皇姐放在眼中。 也是她考虑不周了,江叙白只是一介文弱书生,怎么可能受得住这种刺激。 说到底江叙白变成这样也是因为自己,现在这种情况如果不让他成为驸马,那他和自己都会沦为别人的笑柄。 这边江叙白悠悠转醒,看见的便是安福肿着眼睛在地上坐着。 “安福!”江叙白伸手想要坐起来。 安福连忙抓住他的手,说道:“公子,你终于醒了。” 接着江叙白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颤颤巍巍的说道:“昨晚~昨晚~” 如果仔细看便会看见两人交握的手江叙白正在安福的手背之上点了几下。 “公子,没事的,没事的,昨晚的人都被保护你的人杀了,如今外面已经全部都收拾好了。” “那就好,那就好。只是我这心口怎么这么痛?” “我苦命的公子啊,御医说你受惊了,这身体怕是难医治了。” 听到这江叙白微微一怔,苦笑一声认命般说道:“我果然是无福之人啊。” 江叙白本以为自己装病永顺帝有很大的概率会撤回赐婚的圣旨,可是现在他还是感觉到四周有人,说明永顺帝还是不放弃要赐婚? 第241章 圣旨到! 如他所料,此时外面响起了一道尖细的声音:“圣旨到!江叙白接旨!” 江叙白只觉得耳鸣了一阵,这皇家就不能换个人薅吗? 安福也无奈,只得先出去说了一声,然后便回来给江叙白把衣服穿好,重新梳了发冠,再扶着他出去。 李公公见江叙白两股战战似的走出来,心中也喟叹一声,短短一天的时间,这江叙白看起来竟有病入膏肓之模样,可怜的长公主殿下啊。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之爱女显宁,贤淑有才,貌美如花。今特赐婚于才貌双全,品行端正之新科探花江叙白,愿二人携手共度余生,相敬如宾,白头偕老。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钦此!” 江叙白心中暗恨,却只能伏地高呼:“陛下隆恩,臣惶恐,然臣如今重病缠身,恐不久于人世,实非长公主良配,请陛下收回成命。” 李公公面色一沉:“江公子莫要抗旨,陛下既已下旨,岂有收回之理。” 江叙白咬咬牙,正欲再言,突然听到一阵环佩叮当之声。众人转头望去,只见长公主莲步轻移而来。 江叙白没想到安织桐居然会亲自过来,前日打马游街,他只是虚晃了一眼长公主,今日一见才发现她生的一张桃花面、丹凤眼,眉如春山。 偏偏鼻梁高挺,让她原本柔和秀气的脸多了一丝英气。看向自己的目光温和,一点也没有盛气凌人之感。 长公主看了眼江叙白,含丹般的嘴唇轻启,说道:“父皇心意已决,本殿亦愿遵旨成婚。江探花不必忧心,本殿自会请御医治好公子病症。” 江叙白抬头望向长公主,只见她目光坚定。他心中苦笑,看来今日是躲不过去了。 罢了,大不了日后再想法子。于是他缓缓接过圣旨,说道:“臣领旨谢恩。” 一旁的安福暗自叹气,自家公子终究还是没能逃过这一劫。而长公主则微微勾唇,好似很满意他接下了圣旨。 李公公放下圣旨给安织桐行了一个礼之后才离开,而安织桐则是挥手让其他人退下。 江叙白起身,虽然站得不是很稳,但还是让安福也离开。 “殿下,微臣如今这模样实属不是殿下良配。”江叙白无奈的开口。 安织桐不以为意,率先迈开脚步,朝着一旁的石桌走去,并缓缓地坐了下来。 只见她优雅地整理了一下裙摆,然后抬头看向还站在原地的江叙白,轻声说道::“坐下说吧。” 听到这话,江叙白心中一惊,连忙拱手作揖道:“臣不敢!” 安织桐见状,剑眉一挑,语气略微加重了一些:“我让你坐你便坐,废什么话!” 江叙白被她这么一说,不由得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赶忙应声道:“是,殿下息怒,臣遵命便是。” 说完,他小心翼翼地走到石桌边,慢慢地坐了下来,但依然保持着恭谨的姿态,不敢有丝毫懈怠。 “是不是良配是本殿下说了算,我今晨已经询问过太医院院首李太医了,他虽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治好你,但也能为你调养几分,于性命无忧,所以你也不必忧心。”安织桐看着江叙白,眼中流露出关切之意。 江叙白听闻此言,急忙起身跪地叩头谢恩:“多谢殿下垂爱!” 安织桐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他起来坐下,接着又继续说道:“如今你这副身子估计也不能回乡,本殿自会派人前去把你的家人接到安都城中来与你团聚。” 听到这里,江叙白又抬眼看了一眼安织桐,似是没有想到她会这般体贴,居然连他的家人都想到了。 “多谢殿下为臣思虑周全,为免家人担心,可否不要告知他们我的身体情况?” “可!”安织桐本来还想再与江叙白说点什么,但见他一副小心翼翼,谢来谢去的模样,便也没有了心情。 于是起身说道:“以后每日太医院都会来为你诊脉,调理。本殿还有事务要忙,就先离开了。” “臣恭送长公主殿下。”江叙白忙又站起来跪在地上。 这就是他不想尚公主的原因了,以后在家公主是君他是臣,说一句话都要跪来跪去。 但是今日和安织桐的见面过程已经是出乎了江叙白的预料,在她身上江叙白没有感觉到一丝强势和威严,而且从头到尾安织桐都表现的十分为他考虑。 这让他不禁有些疑惑。 安织桐走了以后,江叙白回到屋内躺下,安福则一人出了门。 晚上江叙白便一身黑衣出现在了灵丹阁的顶楼,此时他正在查看手中的资料。 一直到手中的资料都翻阅完毕,他才明白为什么这个驸马会落在他的头上,而昨晚又有那么多人想要杀他。 也难怪安织桐在他面前一点也不盛气凌人,估计是觉得自己被卷入了这场争斗她觉得过意不去罢了。 前有几位皇子想借公主的势,后有瑞国和肃国虎视眈眈,难怪陛下这般着急把长公主的驸马定下来。 “据属下调查,昨晚的影卫有两拨,一拨是陛下派来的,一拨是长公主殿下派来的,都是为了保护主子。” “还算他们有点良心,不过这驸马以后的日子可不好过啊。” “今日圣旨以下,一切都成定论,几位皇子应该不会再动手了吧?” “不好说啊,明面上碍于陛下和殿下的脸面肯定是不会再下手了,可是暗地里呢?近日不管是太医院拿的药还是我所有入口的东西,你务必都要检查清楚了。” 尽管自己百毒不侵,他也不想天天试毒,而且如果自己真吃了毒药下去没有任何反应,怕是也容易让有心之人发现自己的秘密。 “属下明白,那可要写封信回村?”安福的意思是提前告知一声江家人。 “不用了,阿爷、爹娘他们都是普通人,如果先写信提前告知,我怕他们会瞒不住,他们上京之时请吴叔派一些人暗中保护一番就行了。” 既然那些人能对自己下手,江叙白担心也会对他的家人下手。 第242章 原因 安福点点头,继续问道:“但是主子你要一直装病吗?” “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之前只能装病了,就是躺的有点难受。” “不如我让吴守每天晚上都扮做公子?”江叙白能出来,还是金蝉脱壳,让朱离楼的人假扮他躺在床上。 江叙白这次进京,从朱离楼中一共带了七人,除了吴麓也就是安禄与江叙律一起去游学了,其他几个福(赋)、寿(守)、喜(曦)、财(才)、广(光)、丁(酊)、旺(妄)全部都进了安都。 安福所说的吴守是几人中身形最像他的人,所以江叙白下午就是让安福找他来替自己待在影卫的监视之下。 江叙白摇摇头,“偶尔一次两次无所谓,天天换来换去,怕引起影卫们的察觉,我估计也就是婚前他们会一直在着,等到大婚之日一过,便也不再需要他们保护了。” 到时候木已成舟,如果他们再下手,那就是真正的与安织桐这个长公主结仇了。 另一边,在公主府宽敞华丽的庭院里,安织桐和赵海棠相对而坐,面前摆放着一桌丰盛的酒菜。微风轻拂,吹动着她们的发丝。 “怎么赐婚的圣旨都下来了,你却毫无喜色?”赵海棠见她的表情问道。 安织桐一脸的苦笑,“人人都道陛下最宠爱我这长公主,而我又权势滔天,但......”说到此处,她不禁轻轻地闭上双眼,仿佛想要掩盖内心深处的痛楚。 她心中何尝不知道,父皇宠爱她,能允许她掌兵,不过是因为自己是女儿身,对他的皇位毫无威胁罢了。 稍作停顿后,安织桐继续开口说道:“你可知晓?就在前天夜里,短短一个晚上的时间,江叙白那看似不起眼的小小府邸竟然先后迎来了三拨刺客。 这些刺客个个心狠手辣,招招致命。你说我那些皇弟们胆子多大!” 赵海棠听完却不敢接话,对于这种涉及皇家机密的事情更是不敢轻易发表意见,于是连忙低下头,默默地喝了口酒。 之后又沉默了一会儿才劝道:“不管怎么说,他们都会尊称你一声大皇姐的。” “是啊.....可这声大皇姐又值几个钱?”安织桐自嘲地笑了笑,仰头灌下一杯酒。 “殿下莫要如此消沉,大不了以后我们回北边便是。”赵海棠轻声劝慰道。 安织桐放下酒杯,眼神有些迷离,“如今这局势,各方势力蠢蠢欲动,我虽贵为长公主,却也如履薄冰。江叙白卷入这皇家纷争怕是凶多吉少。” “不管如何,都是他的造化,殿下何必为他担心。” 安织桐摇摇头没有再说下去,但第二日,她便接了五皇子安之晏去皇家校场内亲自教他骑马。 既然那几位皇弟敢动她的人,她也不介意再把水搅得更浑一些。 永顺帝一共五位皇子,大皇子安之昱,今年刚刚十八,母妃是王贵妃乃是丞相王坤之女。 二皇子安之行,今年十七,母妃刘淑妃乃镇国公刘永成之女。 三皇子安之敬,今年也是十五,其母陈皇后是户部尚书朱纶理的表妹。 四皇子安之弘,今年十二,母妃是靳贤妃乃是吏部尚书靳海之女。 而五皇子安子晏,今年八岁,其母黄昭仪是骠骑将军黄柏屹之女。 在几位皇子中,只有五皇子的母族稍弱,其他几族可谓都对太子之位觊觎已久。 本来安织桐是不愿插手他们之间的争斗,但是他们的手却伸的太长了。 这边安织桐带着五皇子刚刚到校场,其他几位皇子便收到了消息。 “舅父,你说大皇姐这是何意?”安之敬马不停蹄的找到朱纶理。 只见朱纶理不紧不慢地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然后才缓缓开口:“别急,前几日你们对江叙白下手,手法太过拙劣了。 长公主可是在外久经沙场之人,又岂能容忍你们如此肆意妄为地去欺凌于她未来的驸马?依我看哪,她此番举动无非就是想替自己的心上人出口恶气罢了。 所以眼下你切不可自乱阵脚,还是先静观其变,瞧瞧其他人对此事会作何反应,而后再从长计议吧。” 听到这里,安之敬不禁皱起眉头,忧心忡忡地说道:“话虽是这么讲没错,但那老五本就是骠骑将军的亲外孙,如今若是再得到大皇姐的鼎力相助……这可如何是好啊?”言语间满是焦虑与不安。 朱纶理微微颔首,表示理解安之敬的担忧,接着安慰道:“即便真如你所说那般情况,你以为陛下会毫无察觉吗? 只不过此次你们行事确实有些过分,无论怎样也得先让长公主将心中的怒火发泄出来才行呐。至于后续该如何应对,还需我们仔细谋划一番。”说到此处,朱纶理心中暗自思忖起来。 朱纶理也没有想到江叙白还有这等造化,本来安之敬就是嫡出的皇子,现在加上江叙白这个暗中的助力,如果他能帮忙拉拢长公主,那安之敬的太子之位岂不是轻而易举? 而且今日所发生之事更是清楚地表明,这江叙白怕是在长公主心目中占据着相当重要的地位啊! 想到此处,他不禁皱起眉头沉思片刻后,旋即唤来了朱纶彦。 “无论如何,先去与江叙白见上一面。”他语气严肃地吩咐道。 朱纶彦面露难色,犹豫地回应:“可是如今这般局势之下,我贸然去见他恐怕不太合适吧?” “正因如此,我才叫你来想办法啊!若实在行不通,那就让宋云飞去。你可别忘了,他昔日在荆州时曾经救过江叙白一命,由他出面应当是最为妥当不过的了。”朱纶理略微加重了些语气说道。 朱纶彦听后略作思索,点头应道:“好吧,那我这就去找找宋云飞。” “记住了,江叙白如今已不同往日,你得叮嘱宋云飞,让他在言谈举止间务必谨慎小心。” 如果是其他公主的驸马,他们倒是不放在眼中,但是长公主的驸马,就值得他们小心对待了。 “大哥放心,愚弟明白。”朱纶彦恭敬地回答完之后,便转身匆匆离去。 第243章 旁敲侧击 江叙白看见面前的宋云飞,虽然心中早有预料朱家会派人来,但没想到会让他来。 想想也合理,毕竟宋云飞对他也算是有知遇之恩。 “宋大人,有失远迎。”经过几日的调养,江叙白已经没有卧床,但也只是在院子中靠在躺椅上。 “逸文不必起身!近日公务繁忙,竟然到昨日才知道你遇刺之事,怎么样?还好吧?” “唉~终究是逸文福薄,好不容易多年努力,一朝金榜题名,如今却突发旧疾,只能整日卧榻而居了。” “切莫胡言,你向来都是有福之人,长公主殿下秀外慧中,才貌双全,陛下能让你尚长公主,已然是天大的恩德了。” “是,这的确是逸文的福气。”说着江叙白脸上还泛起了一点红晕,颇有点年少慕艾的模样。 实则他心中在想,说吧说吧,把你此行的目的大大方方的说出来,这样他就能借宋云飞和影卫的嘴把他与朱家有关系的事情说出来。 这样也好让长公主有所防备,最重要的是,现在赐婚的圣旨已经下了,相信朱家也暂且拿自己没办法。 突然之间觉得自己这驸马的头衔也挺有用的。 宋云飞朝各处看了一下,发现院子里除了他们二人并无其他人,便再度开口说道:“咳~逸文啊,如今你快要成为长公主的驸马,朝堂之事你还是要多了解一二。” 听到这话,江叙白皱起眉头,苦笑着回应道:“朝堂之事?说实话,如今我都不知道三月探亲假之后还能不能回到翰林院,了解朝堂之事又有什么用。” 宋云飞一听,连忙摆了摆手,正色道:“此言差矣,翰林院向来都是编撰与修书的轻省活,你肯定能胜任,再有~不管怎么样,良禽择木而息,你如果能找到一个好一些的靠山,以后无论朝堂如何变幻,你也能护得殿下周全不是?” “保护殿下?”江叙白摇头摆手道:“我一介文弱书生又只是还未上任的小小翰林院修撰,殿下哪用得了我保护,宋大人说笑了。” “所以啊,你要学会借势,关注朝堂局势,早日择明主,方可保护想保护之人。今日就说这么多了,改日我再来看你。”言罢宋云飞便离开了。 留下江叙白在院子里做一脸疑惑样。 江叙白看过朱家的资料,明白朱家一直支持的都是陈皇后所出的三皇子。 当然也知道宋云飞这番话的意思,不过他们真是敢说啊。 如今陛下正值壮年,依江叙白看来,起码还能持政二十年,居然就来跟他说明主了。 谁是明主? 感受到暗处有人离开,江叙白勾唇一笑,“安福,准备一些冰饮。” 这五六月的天可真热啊,奈何自己还要装病,还穿的厚。不吃点冰饮,他怕自己中暑。 “是,公子。” 之前江叙白和朱家的关系从未暴露在明面之上过,宋云飞来找他也是打着旧识的名号。 但保护江叙白的影卫却听出了其中的门道,转身便把两人刚刚的谈话告诉了安织桐。 安织桐听闻此事之后,美眸之中瞬间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 她心中暗自思忖着:自己已经如此小心翼翼地提防着了,却万万没有想到,他们竟然能够找到这样一个漏洞。 就连找来的区区一个农家子驸马,竟然也与朱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你将江叙白当时的具体反应给本公主再细细说来。”安织桐面沉似水,语气冰冷地命令道。 “回公主殿下,据属下观察,江叙白似乎自始至终都对那宋云飞所说之事茫然不知。待宋云飞离开之后,他依旧是满脸疑惑之色,仿佛完全摸不着头脑一般。”影卫恭敬地回答道。 “那么,可曾发现他暗中派自己的人手出去打探消息?”安织桐紧紧盯着眼前之人,不放过任何一点蛛丝马迹。 “并未发现,公主殿下。”影卫肯定地摇了摇头。 “嗯,本公主明白了,你先退下吧。”安织桐挥了挥手,示意其离去。 待到那名影卫离开之后,安织桐立刻唤来亲信,吩咐道:“速速派人再次深入调查江叙白这些年来的所有经历,尤其是那些我们此前未曾留意到的细节之处,务必要查个水落石出!” 没过多久,调查结果就呈现在了安织桐面前。当她看到其中关于江叙白曾经在湖州求学的那段经历时,不禁柳眉微蹙。 原来,竟有不少人在那时就开始怀疑江叙白乃是茂公的弟子。 这个发现着实令安织桐感到震惊不已,她深知茂公在朝堂和学子中的地位和影响力,如果江叙白真与此人有关联,那事情恐怕远比想象中还要复杂得多…… 安织桐没想到朱家下了这么大一盘棋!只是不知道江叙白是不是装傻还是真不知朱家的事了。 想到这里,她心中不禁思绪万千,但又深知胡乱猜想并无济于事,于是决定不再犹豫,直接前往寻找江叙白当面询问清楚。 当她来到江叙白面前时,只见江叙白赶忙恭敬地行礼道:“微臣参见长公主殿下。” 安织桐看着眼前的江叙白,眼神犀利而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本殿究竟该称呼你?叫你江叙白呢,还是应该叫你江逸文?” 听到这个问题,江叙白先是微微一愣,显然没有料到长公主会如此直白地发问。 但很快,他便恢复了镇定,脸上露出一副诚惶诚恐的神情,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微臣并非有意要欺瞒殿下,实在是有难言苦衷。 当日微臣拜入师门之时,老师曾千叮咛万嘱咐,无论发生何种情况,都绝不能主动将我与他之间的师徒关系公之于众。” 安织桐听闻此言,秀眉微蹙,追问道:“哦?好一个茂公啊!那你可否知晓其中缘由?” 江叙白稍稍沉吟片刻,然后才缓缓答道:“微臣对此也曾有所猜测。 想来老师定是担心微臣借着他的威望和势力,在书院里肆意横行、胡作非为,更怕我在科举考试中凭借这层关系谋取诸多不正当的便利。 因此,老师才特意让微臣隐瞒这段关系。自从微臣拜入师门那日起,便深知一切成就皆需依靠自身努力方可获得。 故而微臣一路行来,从未倚靠过任何师兄弟或是朱家的关系。” 第244章 对牛弹琴 听完江叙白这番话,安织桐的美眸中瞬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诧异之色。 紧接着,她那娇艳欲滴的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轻声反问道:“原来你竟是这样想的?” 江叙白抬头微微一愣,“难道臣想的不对吗?” “先起身说话吧。”安织桐虚扶一把,江叙白起身坐下,然后她才继续说道:“那宋云飞之前与你说的那些话,你可细想过。” 江叙白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随后又有些诧异,好像不知道为什么安织桐会知道宋云飞来找过他。 不过他立马说道:“微臣不曾细想过,他说明主,陛下不就是明主了?所以我心中对他这番话颇有些不解。” 安织桐见他傻里傻气的样子,难怪能年纪轻轻便考上探花,这不是十足的书呆子嘛。 不过想来也是,他一个农家子,就带了一个书童到安都,还未进入朝堂,对朝中之事和朱家之势不了解才是正常的。 可惜了宋云飞一番对牛弹琴。 “虽然我们婚期还未定,但我还是要给你分析一番朝中势力,这样也以免以后你被有心之人利用了还不自知。” “逸文,愿闻其详。” 安织桐心想他什么都不懂,便把朝中几股势力,加之牵涉后宫及目前的太子之位的争夺,全部都掰开了揉碎了的告诉他。 江叙白倒也配合,脸上全是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 听完之后又从椅子上跪了下来,连连磕头道:“微臣该死,微臣竟不知他们居然胆大包天到这种地步,还望殿下宽恕逸文不知之罪。” “你明白就好,还好你与朱家交往得还不深,估计之前并未觉得你有什么利用价值,所以到现在才想起你。”怕吓到江叙白,也没告诉他那晚具体他遇刺的原因。 “那微臣如今应该怎么办?”江叙白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 “别怕,你这院子里人太少了,我会再派些人来你这里,以后如果朱家或者与朱家有关系的人来找你,无论他们找你说什么,你都先应承下来,之后告诉我便好,知道吗?” “微臣多谢长公主殿下。” “反正你且记住,以后我与你乃是荣辱与共。” 江叙白点点头,好似放下心来,便张罗着安福给安织桐上冰饮。刚刚说那么多话,怕是嗓子都要冒烟了。 “你如今病中,还吃冰饮?” “额~天气炎热,偶尔会在房间摆上一盆冰水降温……”说着江叙白眼睛滴溜溜的转动。 安织桐从小出生在皇家,见多最多的便是勾心斗角,却没想到自己未来的驸马这么单纯,连说个谎都不会说,看他那飘忽不定的眼神,不用想都知道他在撒谎。 不过他也才十七,少年人心性,爱吃些冰饮与甜食倒也贴切。 于是乎,安织桐微微一笑,柔声说道:“既然你想吃,那便少吃一些,切忌贪嘴。” 听到这话,江叙白立马喜笑颜开,忙不迭地应道:“被殿下看出来了?什么都瞒不过殿下的眼睛,快尝尝,这冰汤圆可好吃了。” 一边说着,还一边将面前那碗冰汤圆朝着安织桐推了过去。 安织桐定睛一看,只见那碗中盛放着五颜六色的汤圆,圆滚滚的煞是可爱。 而在这些汤圆之上,则覆盖着一层看起来像是剩饭一般的东西。不仅如此,从这碗冰汤圆中还散发出一股淡淡的、甜甜的酒香味儿。 “冰汤圆?好像在其他的地方不曾见过这样的东西。”言罢她便盛了一勺放进嘴里,甜味带着米酒香一下就充斥在口腔里,小汤圆也软糯甜香。 冰冰凉凉的感觉好似一下抚平了心尖的热意。 “怎么样?这可是我绞尽脑汁想出来的新奇玩意儿,外面那些个地方绝对找不到!” 江叙白满脸期待地望着安织桐,眼神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仿佛迫不及待想要听到对方对自己创意的赞美之词。 安织桐微微颔首,表示认同,嘴角上扬露出一丝微笑,很是捧场地道: “嗯,确实不错呢,口感清甜宜人,恰到好处。而且啊,这甜味儿并不浓烈,不会让人感到腻味。说起来,这难道是米酒不成?” 江叙白连忙摆手解释道:“这还算不上真正意义上的米酒,只能说是甜米酒而已。它虽带有淡淡的酒味,却不至于醉人。” 安织桐饶有兴致地追问道:“哦?那这也是出自你手?” 江叙白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笑着回答:“嘿嘿,这个嘛……其实是下人按照我的法子制作而成的。” 听闻此言,安织桐不禁轻笑出声,美眸中流露出几分欣赏之意,轻声说道:“原来如此,看来逸文不仅心思灵巧,更是聪慧过人啊。” 待到安织桐离开江府之时,那张娇美的面容上依旧挂着浅浅的笑容。 她心中暗自思忖着,驸马爷虽说年纪尚轻,偶尔还有些孩子气,但与之相处下来倒也颇为轻松自在。 如此甚好,想来日后二人成婚后,日子应该也能过得顺遂如意吧。 只可惜如今那朱家愈发嚣张跋扈、目中无人了。好在此次前往汉嘉郡查探之人收获颇丰,发现了一些极为有趣且关键的线索。 既然印刷术的成果理应归功于江叙白,那便任谁都休想将这份功劳从他手中抢走。 朱纶彦最近可谓是春风得意,升官至中书令,他又拿出了活字印刷术这样能载入史册的东西,如今永顺帝还把改革官家书局的事情全部都交给他,可谓风光无二。 简简单单的一个书局改革,不仅能青史留名,他还能从中间得到多少的好处,朝堂之上能看见这件事情背后利益的人也不少,而且只要参与这件事就能博得一个好名声。 所以近几日有不少人把家中的子弟送到他手中来镀金,他也借此换取了不少的好处。 然而,他却不知危险即将来临。 安织桐精心策划,秘密派遣手下之人,趁着夜色的掩护,悄然地将从汉嘉郡查获到的重要物件呈递到了永顺帝的御前。 当这些证据确凿的物品展现在永顺帝眼前时,这位一向沉稳的帝王瞬间被激怒得脸色铁青、双目圆睁,额头上青筋暴起。 第245章 斥责 这份奏折中表明江叙白等人此前早已在汉嘉郡依法依规地提出了刻印的申请,并按部就班地印刷过东西。 朱家此番行径简直胆大包天,他们不仅公然无视国法,肆意践踏法律尊严,更是让堂堂朝廷陷入了抢夺他人劳动成果这一极为不光彩的境地之中。 更为棘手的问题在于,当前朝廷正全力以赴地推行大规模的书局改革举措。 这件丑事若是被公之于众,必将引发轩然大波,严重影响他与朝廷声誉。 因此,尽管心中怒火熊熊燃烧,但永顺帝此刻却不得不强行压抑住自己的愤怒情绪。 无法直接以此为借口对朱纶彦发难,所以心中对朱家的所作所为更生气! 数日后,庄严肃穆的朝堂之上,气氛凝重异常。朱纶彦毕恭毕敬地向永顺帝禀报着近期书局改革的进展情况。 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永顺帝竟然毫不留情地指责他办事不力。 当场宣布将原本由他负责的书局改革事务转交至工部全权处理,就连至关重要的活字印刷术推广工作也一并移交给了工部。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朱纶彦如遭五雷轰顶,整个人都懵圈了。 完全不明白究竟是哪一个环节出现了差错,导致如此严厉的责罚降临到自己头上。 待到散朝之后,满心疑惑与惶恐的朱纶彦脚步匆匆、神色慌张地离开了皇宫。 马不停蹄地赶去找朱纶理,希望能弄清楚事情的原委以及应对之策。 朱纶理自然也已经收到了朱纶彦被斥责的消息,所以等他来,便开口问道:“你是不是最近办事太过张狂了?才让陛下如此生气。” 朱纶彦听后,眉头微皱,摇头说道:“不可能啊,那些事情我都是暗地里进行的。” 朱纶理思索片刻,沉声道:“左右不过是差事办得不如陛下的意了。事已至此,当务之急是赶紧想办法补救。 你立刻把之前塞进去的人全部都弄出来,动作一定要快,千万不能让工部的官员们有所察觉。” 朱纶彦面露难色,犹豫道:“可是……大哥,这样一来,我们之前所做的努力岂不是全都白费了?而且那些人也未必愿意就这样轻易离开啊。” 朱纶理瞪了他一眼,厉声道:“现在还念着那一点好处?你一向是个聪明人,难道要因为这点蝇头小利而蒙蔽了自己的双眼吗? 一旦此事败露,后果不堪设想!到时候恐怕就不是斥责这么简单了!” 见兄长动怒,朱纶理赶忙点头应道:“愚弟知道了,我这就去安排。”“愚弟知道了。” “嗯,最近我们办差都得小心谨慎一些。” 朱纶彦吃了一记闷亏,心中不免郁闷。 而另一边永顺帝有意安抚江叙白,不仅定下了他与安织桐的婚期,还把长公主府旁的一座大宅院赐给他做驸马府。 不过还需要修缮一番,江叙白也要等大婚之后才能住进去。 江叙白接到圣旨的时候和如今的朱纶彦一样懵,怎么好端端的要赐宅院给他?是殿下嫌弃他这屋子太小了? 也没有容他多想,因为江家人到了。 他会试中会元,殿试又种了探花的事情早就传回了益州府,同时江家村外又竖起了两块牌坊。 本来他们满心欢喜的等着江叙白回家,却等来了一队兵士,带着最新的消息,说江大人才貌双全,由陛下亲自赐婚给长公主做驸马。 江家人一时之间大喜过望,甚至没有问那群兵丁为什么不是江叙白回村,而是来接他们上京都,便一家人张罗好手中的事情。 把买卖交给下人看着,举家都出发来了安都。 当然他们也不是想留在安都,而是江叙白这个江家最有出息的人即将在安都完成他的人生大事,所以一家人都打算来参加他的婚礼。 江家人浩浩荡荡几个马车才坐下。 尽管这一路上风餐露宿,吃吃不好,睡也睡不好,但连江老头都一副神采奕奕的样子。 当他们终于看到江叙白的那一瞬间,江家众人脸上纷纷露出惊讶之色。 “叙白?这……这是怎么了?你莫不是生病了吧?”江老头率先开口问道。 “阿爷,阿婆,爹娘,您们先别急,咱们先进屋里去慢慢说。”江叙白强打起精神回应道。 一时间,江家众人也顾不上还放在马车上未曾卸下的行李物品,一窝蜂地涌进了院子。 原本还算宽敞的院子,瞬间被挤得满满当当,连转身都有些困难了。 “叙白啊,究竟是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你看起来这么虚弱?”江老头满脸关切地再次追问。 “阿爷,您别太担心了,我也就是前些日子不小心受到了些惊吓而已。不过现在已经好多了,真没什么大碍的。”江叙白努力挤出一丝微笑,试图宽慰大家的心。 “这……这哪能叫好多了呀!你瞧瞧你自己,脸色苍白得简直跟一张白纸似的!叙彩,叙彩!”江老头转头朝着人群呼喊起来。 “来啦,阿爷!”随着一声应答,江叙彩费劲地从拥挤的人堆后面挤到了前面。 “快,快快给你四哥把把脉,好好瞧瞧他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江老头急切地吩咐道。 江叙彩不敢怠慢,赶忙伸出三根纤细的手指,轻轻地搭在了江叙白的手腕处。 可就在她刚一接触到脉搏时,眉头便不由自主地紧紧皱了起来。四哥这脉象怎会如此怪异?实在是令人费解啊! 说他病入膏肓吧,他偏偏还能站在这里与家人说话,但要说他没事吧,这一副五脏皆损的脉象也太过奇怪了。 江叙彩刚想要张嘴说明情况,却冷不丁瞥见江叙白朝她递过来一个充满警告意味的制止眼神。 “叙彩,到底怎么样啊?你别光杵在那儿不吭声呐!快跟大伙儿讲讲清楚!”一旁心急如焚的长辈们按捺不住性子,连声催促道。 只见江叙彩稍稍定了定神,然后小心翼翼地回应道:“阿爷,三婶,四哥就是~就是有点体弱,只要好好调养就没事的。” “当真?”江老头显然仍心存疑虑。 第246章 家人团聚 看江叙彩一脸为难之色,江叙白接过了话头,“阿爷,真的没事,我现在的可是未来的驸马,长公主专门请了御医来为我调养,怎么会有事。” 听到“御医”这个词儿,江老头不禁失声惊呼起来:“御医?给皇帝治病的?” 江叙白急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阿爷,小声点。” 接着转头向周围望去,一一给大家打招呼:“大伯二伯,大伯娘,二伯娘,大哥,二哥,你们都来了?” “嗯,你要成婚,是我们家的大事,我们当然得来。”众人纷纷笑着应和道。 江叙白看着一大家子,这二进院还住不下,当即拿出了之前朱家送的宅院,让大伯和二伯家暂且住到那边去。 只有江老头和江蔡氏,还有小蔡氏,江老三,江叙瑾和江宝珠住在了这座二进院中。 江叙彩给江叙白把过脉之后一直都忧心忡忡,但是又不能当着阿爷他们的面说,一直等一家人吃过饭,其他人都休息了,她才找准机会单独来找江叙白。 有影卫的存在,江叙白也不便告诉她实话,只说让她去问安福。 虽然江叙白说没事,但他脸色任谁看了都不会觉得没事,江蔡氏这个阿婆和小蔡氏躲在背后抹眼泪。 江老三也后悔,早知道管什么生意,他应该直接陪着儿子来安都的。 江叙白的身体情况冲淡了他们一家人上京都的喜悦,但却都在江叙白面前表现得没事。 休息了一晚,江家人又聚在一起商量江叙白的婚事。 “叙白,你快跟阿爷说说,咱们要是想娶公主进门,到底得准备多少聘礼才够数?”江老头满脸愁容地看着自己的孙子问道。 自从知道了这个消息,江老头每天都在心里琢磨,长公主殿下啊,那可是金枝玉叶,而且他以前也没少听说长公主在边境的丰功伟绩。 所以这次上安都来,他让江老大和江老二全都带上了积蓄,就是怕聘礼拿不出手,亏待了安织桐。 江叙白微微一笑,宽慰道:“阿爷,您别担心啦!我这次可是尚公主,不需要准备太多的聘礼。到时候,只要准备一对大雁,再加上一些锦帛就行了。” 江老头听后,眉头皱得更紧了,疑惑地问:“尚公主是什么意思?不用准备聘礼?难道……难道你这是要入赘不成?” 江叙白连忙摆手解释道:“阿爷,倒也不完全是这样!反正日后若是有了孩子,依然还是会姓江的。” 江叙白深知江老头最为看重家族传承,故而先给他画个大饼。 果不其然,江老头一听到孩子能够姓江,顿时如释重负,连连点头说道:“那就好,那就好哇!只要咱老江家后继有人,其他都不是事儿。” “不过若是~若是殿下有意见还是听殿下的,左右我们江家人也多!”江老头这句话倒是超出了江叙白对他的认知。 江老头心里跟明镜似的,他们只是小老百姓,能攀上皇家的高枝已经是祖坟上冒烟了。 虽然江叙白是现在江家最出息的后代,但胳膊拧不过大腿,他们不能给江叙白这个孙子太多实质性的帮助,最起码不能给他拖后腿。 待好不容易将江老头安抚妥当之后,江叙白才抽出时间和江叙辰聊几句。 原本在此之前,江叙辰一直忙于打理文印厂和书局的事务,压根儿抽不出身进京。然而就在不久前,他们兄弟俩收到了江叙白寄来的书信。 蒋希泰本来就出身官家,自然明白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几人商量好了之后直接把文印厂停了下来,连小报都没有再印下去。 所以他也有足够的时间陪家人们一起上京来。 “二哥,如今文印厂情况如何?” “唉~希泰兄补贴了绍友一些银两,又把县里和郡城的书局全部都给了他,如今文印厂全部都关了,绍友如今也只能做些倒卖书籍的活。” “此事是我对不住你们。” “千万别这么说,绍友和希泰都说这原本就是你的点子,这么多年他们也没少赚,已经很满足了,不管是他们还是我,都未曾怪过你。” “那有没有什么蒋家的传闻?” 江叙辰点点头,“之前的确有传闻说郡守大人会调任六部或者九卿,但这段时间好似又平静了下来。” “据我所知,前段时间陛下突然发难于朱纶彦,好似与此事有关,还是捎信一封让希泰他们有个准备吧。” “你的意思是很可能郡守升迁的事情黄了?” “不错,短时间肯定不可能了,朱家现在正是畏首畏尾的时候呢。” “我明白了,稍后便给希泰去信。你这身体到底怎么回事?你不告诉阿爷和三叔三婶,总应该告诉我吧。” 都说一个好汉三个邦,以前他让江叙辰江叙律读书可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互相帮衬嘛。 因此,江叙白毫无保留地将所有事情向江叙辰全盘托出,唯有装病这件事被他隐瞒下来。 当江叙辰听完关于赐婚以及遇刺的详细经过后,不禁惊得浑身冒出一层冷汗。竟然有整整三波刺客! 若不是陛下和长公主及时派出影卫保护,恐怕此次前来安都,迎接他们的便是替四弟收殓尸首的局面了。 “老四啊,虽说二哥我比你要愚钝不少,但经此一事,我觉得等你成亲之后,我还是留在安都比较妥当。 不管是做点小生意也好,开办一间私塾也罢,只要能让我的心安稳一些就行。另外,我这就立刻修书一封,叫老三别只顾着玩乐了,赶紧好生准备乡试之事。” 江叙辰犹如连珠炮般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通自己的计划安排,而一旁静静聆听的江叙白内心则充满了感动之情。 “既然二哥有意留下,那自然再好不过了。至于具体要从事何种营生,咱们兄弟俩可以稍后再从长计议、仔细斟酌一番。”江叙白面带微笑,轻声回应道。 “如此甚好。”江叙辰点头应道,眼中满是关切与坚定之色。 第247章 使臣来访 原本永顺帝是想让江叙白和安织桐尽快完婚的,但奈何中间瑞国与肃国的使臣要进京,他又不想安织桐的婚事草草了事,便定在了使团走后的十月份。 就在江家人进京没几天,瑞国和肃国的使团便由赵家军护送着进京来了。 两国使团浩浩荡荡,一路从安都的城门走向正阳门,两国使团浩浩荡荡,一路从安都的城门走向正阳门,城中百姓纷纷驻足观看,议论之声不绝于耳。 江叙白站在街边茶楼二楼,静静地看着使团经过。 他心中暗自思忖,这两国使团同时前来,恐怕没那么简单。 瑞国本就是与安国对战多年,一直到去年才刚刚议和,而今年就联合肃国前来安都,表面上倒是都说想与安国永结秦晋之好,但在江叙白看来却没有那么简单。 要知道安国、瑞国与肃国本来就是呈三足鼎立之势,但因为这些年永顺帝想要不断扩张的心,连取了瑞国两座城池。 目前从局势上看是安国势大,国力也最强盛,可是如果瑞国和肃国联手呢? 想必永顺帝也会担心这种事情吧。 待进入皇宫后,永顺帝设宴款待两国使团。 宴会上,歌舞升平,安织桐也随驾出席。 江叙白作为准驸马,永顺帝自然也不会忘了他,毕竟江叙白的作用就是挡箭牌。只是他身体不好,便斜靠在一旁的椅背之上观察着众人。 早就知道安织桐受宠,但这是江叙白第一次有切身的感受,安织桐居然能直接坐在陛下左侧下首的第一个位置,连几位皇子都要坐在她的后面。 也是借她的光,第一次参加宫宴便得了一个好位置,能一览无余的看见所有人。 只是对面那瑞国的黎渊皇子的眼睛着实有点讨厌了,一直盯着安织桐看。 宴会开始,瑞国和肃国便献上了自己带来的礼物,永顺帝收下之后也回以了一些价值差不多的国礼。 然而,就在宴席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原本热闹祥和的氛围突然被打破。 只见瑞国皇子黎渊嘴角微扬,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看似不经意地提起了和亲之事。 众人听闻,皆是一愣,但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黎渊便话锋一转,竟然将矛头直接指向了安织桐。 他面带微笑,语气却带着几分傲慢:“我瑞国向来对贵国安都敬仰有加,此次前来更是诚意满满。若能与长公主联姻,定当献上重礼,以示我国之诚心。” 此语一出,犹如一道惊雷在席间炸响,满座宾客无不震惊失色。 永顺帝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下来,他目光如炬,直直地朝着安织桐身后的江叙白看去。 而江叙白此刻也是一脸惊愕,完全没料到这瑞国之人如此心急火燎,今天刚刚抵达安都,便迫不及待地提出这般无礼的要求。 最让他感到郁闷的是,自己明明就端坐在长公主的下首位置,可这些人却视若无睹,自己那么不起眼? 面对永顺帝投来的视线,安织桐却宛如局外人一般,丝毫没有要出言相助的意思。 江叙白心中暗暗叫苦不迭,无奈之下,只好硬着头皮缓缓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他深吸一口气说道:“黎渊皇子怕是有所不知,陛下早已为在下与长公主殿下赐婚,就连婚期都已然拟定妥当。若是届时皇子尚未离开安都,不妨前来共饮一杯喜酒,一同见证这桩美满姻缘。” 谁知那黎渊皇子闻言,竟是仰头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不屑一顾。 笑罢,他斜睨着江叙白,嘲讽道:“就凭你?瞧你这弱不禁风的样子,怕是一阵风便能轻易将你吹倒在地。 像你这样的小白脸,又有何德何能可以拥有长公主这般倾国倾城、风华绝代的女子?” “放肆!长公主文武双全,才貌俱佳,她宛如夜空中璀璨的星辰般耀眼夺目。她就是她,独一无二、无可替代,根本无需成为任何人的所属之物。 或许在你们瑞国,女子只能沦为男子的附庸,但在我安国,巾帼从来不让须眉,她们凭借自身的才华和努力,也能过上着属于她们自己的绚丽、精彩的人生!” 他这番慷慨激昂的言辞犹如一道惊雷,在众人耳边炸响,使得黎渊的脸色瞬间微微一变,原本阴沉的面容愈发显得凝重起来。 然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永顺帝和安织桐的脸上不约而同地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都觉得江叙白说得好。 只见黎渊冷哼一声,面露不屑之色,挑衅地说道:“哼,真是巧舌如簧!光凭一张嘴皮子可算不得什么真本事,有胆量就与我实打实地上场比试一番。” 面对黎渊的挑战,江叙白却不慌不忙,从容应对道:“我们安国乃礼仪之邦,且这是在御花园之中,就算不伤到人,伤到花花草草也不好,打来打去实在有伤大雅,若皇子要比试,那我们便对诗吧。” 黎渊听后冷笑一声,“对诗?本皇子岂会怕你。” 见他上当,江叙白松了一口气,微微欠身,说道:“那就请皇子出题吧。” 黎渊环顾四周,看到盛开的牡丹,开口道:“花开盛景映红墙。” 江叙白不假思索,“香绕御园韵意长。” 黎渊眉头一蹙,又出一句:“瑞云祥瑞临他国。” 江叙白接道:“安土安邦护吾疆。” 黎渊连出几句,都被江叙白巧妙应对,心中不免恼怒。 这时,一直沉默的安织桐开了口:“黎渊皇子,江公子之才可见一斑,想必这场比试已有结果。” 黎渊虽不甘心,但也不好再说什么。 永顺帝哈哈笑道:“朕的安国人才济济,希望皇子莫要小瞧了。” 站在一旁的黎渊听到皇帝这番话后,尽管心中有万般不愿,但也只能恭敬地拱起双手,低头应道:“陛下说的是!” 然而,在他低垂的眼眸深处,却闪烁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恨意。他暗自咬牙切齿,心里狠狠地咒骂着江叙白这个可恶之人,竟然破坏了自己精心策划的好事。 哼,此仇不报非君子,黎渊暗暗发誓,一定要寻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好好地教训一下江叙白,让他知道得罪自己的下场。 第248章 宴会 与此同时,成功化解危机的江叙白终于如释重负般地轻轻吐了一口气。 他下意识地转头看向身边的安织桐,正巧迎上了她那充满赞赏和钦佩的目光。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的瞬间,仿佛有一种无形的默契在彼此心间流淌。 江叙白缓缓松开一直紧捂在心口处的手,然后略显虚弱地坐了下来。 安织桐见状,脸上立刻浮现出担忧之色,她轻声询问道:“你怎么啦?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江叙白微微皱起眉头,用手轻轻地揉了揉胸口,苦笑着回答说:“可能刚才太过紧张,用力有些过猛了,这会儿心口疼得厉害。” 安织桐听后,连忙说道:“那我赶紧派人送你回府休息吧,想来经过刚才之事,他们今晚应该暂时不会再提及这件事了。” 说着,她便准备招呼宫女过来安排马车护送江叙白回家。 但江叙白却摆了摆手,拒绝道:“不必麻烦了,陛下还未离席呢,我怎能先行离去?还是先在这里忍耐一会儿吧。” 说完,他强打起精神,努力挺直身子,不想在众人面前表现出自己的脆弱一面。 安织桐想想也是,见他头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便抬手用手帕给他擦拭,这一举动更是让那黎渊看得咬牙切齿。 想安织桐在战场之上是何等的英姿勃发,如今却要配上这病恹恹的小白脸,真不知道这安国的皇帝是不是有病! 肃国见黎渊吃了瘪,果然也不再找茬,反而一直和和气气的。 又过了好一阵子,众人都安静地坐着,气氛显得有些沉闷。 这时,黎渊突然开口提议道:“早就听闻安国的风景美轮美奂、令人陶醉,一直心向往之。 不知道我们这些外来之人是否有幸能够亲身领略一番贵国的风光?”他的声音不大不小,但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个人的耳中。 永顺帝微微颔首,表示赞同,然后朗声道:“那自然是可以的。之昱,之行!” 听到永顺帝召唤,两位年轻的皇子齐声应道:“儿臣在!”他们迅速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等待着皇帝接下来的吩咐。 永顺帝目光扫视了一圈在座的众人,接着缓缓说道:“这段时间就由你们二人代替朕,务必好好地款待一下两国的使臣们。切不可怠慢了贵客,明白了吗?” “儿臣谨遵父皇旨意!”两位皇子异口同声地回答道,态度十分恭敬。 就在此时,黎渊又不满的插话道:“安国陛下,既然你们方才提到巾帼不让须眉,那何不就让贵国的长公主殿下一同与二位皇子陪伴左右呢?想必这样会更有意思一些。”说话的正是黎渊。 听了他这话,永顺帝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冷冷地回应道:“显宁不日即将举行大婚,此刻正忙于筹备婚礼相关事宜。 况且,难道朕的大皇子和二皇子共同作陪,黎渊皇子您还觉得不够吗?” 话说到此处,永顺帝的语气已经明显带着不悦,甚至隐隐透露出一丝怒意。 显然,对于黎渊这种得寸进尺的行为,他感到非常不满。 心想这个黎渊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皇子使臣罢了,竟然如此放肆,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琳琅,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了不成? 见皇帝动怒,黎渊心中一惊,赶忙低头赔罪道:“黎渊不敢,请陛下息怒。” 永顺帝轻哼一声,不再理会黎渊,转而对其他人说道:“嗯,今日朕也感觉有些疲倦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们这些年轻人去处理吧。” 说完,他便起身,伸出手轻轻挽住一旁陈皇后的手臂,缓缓离开了宴会厅。 随着皇帝和皇后的离开,现场的气氛一下子变得轻松起来。他们前脚刚走,黎渊后脚就端着酒杯朝着安织桐走了过来。 “长公主,算起来我们也算是相识已久,这杯酒我敬你。” 安织桐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一点都没有要举杯之意,毕竟她的长公主之位可以说位同亲王,比起黎渊一个皇子,身份就要高出不少。 黎渊顿时觉得有点尴尬,只好又把矛头指向一旁脸色苍白的江叙白。 “这驸马爷还站得起来吗?不会是刚刚力气就用完了吧?”江叙白倒是能站起来,但是偏偏不想鸟这个黎渊,只一脸愤恨的看着他。 安织桐眼睛锐利的看了一眼在一旁看热闹的安之昱和安之行两人,如果不是他们,江叙白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安之昱和安之行感受到大皇姐的眼神,立马心虚的端着酒杯过来了。 “黎渊皇子,我大皇姐不胜酒力,还是我们兄弟来陪你喝吧。”安之昱一把搂住黎渊的肩膀,把他掰向了自己这边。 “对对,今日咱们不醉不归。” 他们一离开,安织桐便起身扶起江叙白走了出去。 “殿下,不用扶微臣了,我自己慢慢走就可以了。” “这里距离宫门还远着呢,你怎么走?来人!把本殿的软轿抬过来。” “殿下,万万不可,臣怎么能~” “让你坐你便坐吧,父皇那里自有我去应对。” 两人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江叙白只觉得不时从旁边吹来一阵淡雅的香味,想到这香味是安织桐身上的,一阵热气涌上了面庞。 从几次和安织桐接触来看,他都觉得她是一个很好的女子,刚刚他在宴会上所言也都是句句属实,她的确文武双全,才貌俱佳。 如果不是自己这样的情况,那能与这样的一个女子共度一生,不知道会有多幸福。 怕只怕他没有办法给安织桐幸福,这么想想江叙白又觉得有点愧疚,这都是什么事! 没一会儿宫人们惊讶的看见一个奇景,那便是未来驸马坐在长公主殿下的软轿上,而殿下却在一旁走着! 这还未成婚,殿下就这么疼驸马爷吗? 众人都不免在心中把江叙白的位置抬高了几分。 安织桐可不管旁人的看法,只是犹豫了半天,吐出一句:“你刚刚在宴会上所言是你内心所想吗?” 第249章 男女平等 “什么?”江叙白吃了那伪装生病的药丸,身上的确有点发虚,此时坐在软轿上闻着上面的香味,昏昏沉沉的快要睡着了。 “我说,你刚刚在宴会上所说女子并不是男子的附庸品这话是你心中所想吗?” 江叙白想了想,他好像没这么说过,但是意思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便点头道:“当然,既然这世上既需要阴阳调和,那便应该男女平等,女子该当自爱、自强,男子该当自省、自重。 这样一来女子可不依附于男子担当重任,男子也不必看轻女子。” “男女平等?” “对啊,这世上多少的行业是适合女子的?她们完全不用被困于一番宅院之中,你看那些当家主母又有谁不是经营的一把好手?我并不觉得他们比男子差在哪里。” 安织桐听了江叙白的话,轻轻笑出了声,“你的想法倒是与众不同,这般言论若是传出去,怕是要惊世骇俗。” 江叙白却不在意,只是虚弱地靠在轿子上,“惊世骇俗又如何,本就该如此。” 安织桐没有在接话,但是心中却掀起了滔天巨浪,本该如此吗?本该男女平等吗? 对啊,自己从小习武,十六七岁便入了军营,自问不输给任何的男子,想到这里她回头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身后的宫门。 “今日多谢殿下了,叙白这便告辞了。” “嗯,你今日之言,本殿记下了,这些时日你须得养好身子,我已经在朱离楼发了悬赏为你遍寻名医,总有一人能医治好你的。” 江叙白一脸的错愕,随后惶恐的说道:“殿下大恩,叙白没齿难忘。” 这几日没有去朱离楼,都不知道安织桐在朱离楼发了悬赏,只是这次注定要辜负她的一番心意了。 “四哥!”远远地,江叙彩就看到了江叙白缓缓走来的身影。 江家人对江叙白来参加宫宴,心中满是担忧,生怕他的身体吃不消。于是,特意安排了江叙彩和安福一同守候在宫门外,等待着江叙白出来。 “阿彩,你过来。”听到兄长的呼唤,江叙彩快步上前。这可是她第一次亲眼见到自己未来的四嫂呢,心中不禁有些好奇和期待。 当她真正看清安织桐时,还是忍不住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除去她漂亮的外貌不说,原本她以为自己在女子当中已经算得上是身材高挑的了,可眼前的四嫂竟然比她还要高出许多! 但不得不说,这样的身高站在四哥身旁,显得那么恰到好处,真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殿下,这是我的四妹江叙彩,在惠民堂中当大夫。阿彩,这是长公主殿下,快行礼。”江叙白微笑着介绍道。 江叙彩赶忙屈膝行礼,恭敬地说道:“叙彩参见长公主殿下。” 安织桐倒是早就知道各个江家人的资料,这江叙彩为了求学曾经离家多年,回来之后便在黄溪县的惠民堂开堂挂诊,好像医术颇为不错。 也堪称是女子典范了,有她照顾江叙白,安织桐觉得也放心。 只见她脸上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轻声说道:“不必多礼,既然他们来接你了,便早些归家休息吧。” “多谢长公主殿下关怀,那我等就此别过了。”江叙白微微躬身施礼,随后便携同江叙彩转身离去。 江叙彩扶着江叙白上了马车,笑的一脸的暧昧,\"四哥,四嫂可真是貌若天仙呐!\" 江叙彩嘻嘻笑着说道,语气中充满了调侃。 江叙白闻言,眉头微微一皱,略带责备地回应道:“小孩子,别乱说话。” 江叙彩不以为然地撇撇嘴,反驳道:“切~我哪里小了?明明就比你小两个月。四嫂看起来对你很满意呢,你看看,还在看着这边呢。”说着,她便作势要伸手去掀开马车的窗帘。 见此情形,江叙白连忙伸出手,迅速拦住了江叙彩的动作,严肃地说道:\"行了,别闹了。我看你整天就是太过清闲了,没点正经事做。\" 心中暗自思忖片刻之后,江叙白忽然心生一念:既然这丫头整日无所事事,倒不如让她去灵丹阁帮忙坐诊好了。 如此一来,既能让她有点事情忙碌起来,又能发挥一下她所学的医术。最重要的是别在家里像看犯人一样的看着自己! 果不其然,没过两天时间,江叙彩便欣喜地收到了来自灵丹阁万掌柜的一封书信,请她前往灵丹阁坐诊。 恰逢赵海棠来灵丹阁问万掌柜有没有找到名医,万掌柜支支吾吾说了半天。 在朱离楼要说医术好,肯定是顾斐这个楼主,但是他给楼主递了信,楼主只派了个江叙彩来。 江叙彩甫一到灵丹阁他便问过对她哥哥的病症有没有办法,江叙彩实话实说,只能调养。 所以赵海棠上门,万掌柜才一脸的难色。 赵海棠猛地一拍桌子,怒目圆睁,气急败坏地吼道:“哼!早就听闻你们朱离楼医术高明、救死扶伤,无论多么棘手的病症都能手到擒来。 可如今呢?不过就是个小小的恶疾而已,居然就难倒你们这群所谓的神医了!依我看呐,你们朱离楼根本就是徒有虚名!” 看到赵海棠如此蛮不讲理地胡乱指责,站在一旁的江叙彩实在听不下去了,她微微皱起眉头,开口说道:“这位……” 这时,旁边的万掌柜赶忙提醒道:“赵校尉!” 听到万掌柜的提示,江叙彩点了点头,接着说道:“赵校尉,您这话未免有些过分了吧。咱们朱离楼里的都是凡人之躯,可不是无所不能的神仙! 再者说,江叙白可是我的亲四哥,难道我会不想办法治好他的病吗?” 赵海棠上下打量了一番江叙彩,疑惑地问道:“哦?那请问姑娘尊姓大名?” 江叙彩昂首挺胸,朗声道:“小女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江叙彩便是。还是灵丹阁新上任的坐堂大夫。” “原来你是江叙白的妹妹!”赵海棠脸上露出一丝惊讶之色。 江叙彩肯定地点了点头,说道:“没错,自我来到京城的那天起,就已经给四哥仔细把过脉了。 虽说他的脉象的确有些奇特,但只要耐心地加以调养,想必不会是什么难以解决的大问题。” 第250章 有没有问题? 赵海棠见江叙彩说得如此笃定,心中不禁燃起了一丝希望。 于是,他转头对万掌柜吩咐道:“既然如此,那就麻烦万掌柜先出去一下,我想和江姑娘单独谈谈。”万掌柜闻言,连忙应了一声,然后退出了房间。 万掌柜离开之后,房间里只剩下赵海棠和江叙彩两个人。 只见赵海棠脸上流露出一种神秘莫测的神情,她悄悄地凑近江叙彩,然后刻意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道:“你刚刚说没有太大的问题,那么……行房呢?” 江叙彩没想到她这么直接问出这个问题,脸色青一阵红一阵的,不过想到自己是大夫。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了一下情绪,随后端起一副严肃认真的模样,郑重其事地回答道: “行房之事气血翻涌,一时之间恐还难达到。”不是她说自己四哥不行,但现在四哥的五脏的确不适合太过激动。 听到这话,赵海棠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急切地追问道:“那还不是大问题?再过几月他与殿下就要成婚了,你想想办法。” 面对赵海棠的催促,江叙彩无奈地摊开双手,苦笑着说道:“我能想什么办法!” 赵海棠似乎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连忙提议道:“你们朱离楼不是能扎针,做什么手术?这些都不行吗?” 江叙彩微微皱起眉头,思索片刻后回应道:“针灸倒是可以试一试,但是他的病灶全在肺腑,手术我可没有把握,如果是我们顾楼主,可能还有一丝希望。” “哦?那你联系联系楼主呗?”赵海棠满怀期待地望着江叙彩。 江叙彩却是摇了摇头,叹息着说道:“楼主事务繁忙,神出鬼没的,我哪联系得到他。”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赵海棠怒不可遏地吼道,同时举起手掌就要狠狠地往桌上拍去。 江叙彩眼疾手快的挡住了赵海棠并卸去了她手上的力道说道:“别拍,拍坏了你还得赔偿!” 被江叙彩拦下的赵海棠不禁一愣,满脸狐疑地看着江叙彩,惊讶地问道:“你会武?” 江叙彩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回答道:“会武不是很正常吗?赵校尉何必如此大惊小怪。” 接着,她稍稍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赵校尉不必心急,治病不是变戏法,且人体机能变化莫测,万一什么时候四哥的病灶就减轻了呢。” 赵海棠收回自己的手,一脸讪讪道:“这话说得,你是大夫吗?怎么说话像神棍。” 顾叙彩懒得与她多说,只是摆摆手,让她离开。 赵海棠出来之后,便径直去了长公主府,到公主府的时候发现胡李天和李芊芊两人正准备离开。 赵海棠与他们点头错身而过,关心的问道坐在院子里的安织桐:“怎么了?” 安织桐摇摇头,说道:“我让他们来看看江叙白的脉案,看他们二人可有办法。” 赵海棠大大咧咧的坐下,没好气的说道:“我看江叙白这病怕是个痨病,医又医不好,死又死不了,拖着呗。” “朱离楼的人说的?”安织桐知道赵海棠去灵丹阁找神医去了,所以便有此一问。 赵海棠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水喝下,才开口道:“江叙白他妹妹说的,他妹妹居然成了灵丹阁的坐诊大夫,你说说这江家会不会和朱离楼有什么关系?” 安织桐思索片刻,摇头说道:“料想应该没有,江叙彩是很多年前离开的江家,中间也并未与江家有过任何联系,想来只是她加入了朱离楼而已。” “唉!总之你也不必着急,既然御医,江叙彩都说他暂且无性命之忧,那就暂且这样呗。” “嗯,只是他原本文采斐然,如今因为我变成这样,心中难安罢了。” “何必想那么多,我看他现在日子也挺好过的。”傍上长公主,可以说这安国没人比他的软饭更好吃了,而且殿下还对他这般上心。 就在此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仓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名身穿甲胄的人神色惊惶地飞奔而入。 只见他气喘吁吁,满脸惶恐之色,一见到院内之人便高声喊道:“殿下,不好了!” 安织桐剑眉一蹙,面露威严地质问道:“何事如此慌张!竟这般冒失无礼!” 那名兵士气喘吁吁地回道:“回殿下,皇家猎场那边出大事了!昨日大皇子、二皇子两位殿下带着瑞国皇子黎渊以及肃国皇子高巍一同前往皇家猎场狩猎。 原本猎场内的所有大型猛兽皆已被御林军驱赶而出,以确保众人安全。 然而今晨,那黎渊皇子却觉着不够尽兴,执意要闯出皇家猎场的范围继续追逐猎物。 谁曾想,竟不幸遭遇一只凶猛异常的花斑虎袭击。那花斑虎力大无穷,猛地一拍之下,直接将黎渊皇子击中,其面容恐遭重创毁坏。” 听到此处,殿下脸色骤变,心中暗叫一声不妙。这面容有毁之事于寻常百姓而言或许算不得什么,但对于一国皇子来说可就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了。 毕竟,身为一国之君,怎能容忍自己面容有损?更何况那黎渊向来心高气傲,依着他的性子,待他归国之后,恐怕安国会与瑞国之间又要掀起一场轩然大波了。 想到此处,安织桐连忙追问道:“那只伤人的老虎如今何在?” 兵士心有余悸地答道:“回殿下,好在当时随行的御林军反应迅速,及时出手将那花斑虎斩杀当场了。” 安织桐微微颔首,稍作沉思后转头对着身旁的赵海棠说道:“海棠,备马,随我前去查看一番。” 说罢,两人便急匆匆地离开了长公主府,直奔驿馆而去。 当她们匆匆赶来的时候,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只见黎渊静静地躺在床榻之上,已然失去了意识。 而他的面部,则被层层叠叠的纱布紧紧包裹着,只露出一双眼睛。 那浸满鲜血的纱布,犹如一朵盛开在暗夜中的血色花朵,触目惊心。任何人只要看上一眼,便能猜到他所受的伤势究竟有多么严重。 第251章 狩猎险事 站在一旁的安之昱和安之行二人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们的衣服凌乱不堪,头发更是如同被狂风肆虐过一般,显得狼狈至极。 此刻,两人满脸都是惊恐之色,身体还微微颤抖着,显然尚未从刚刚发生的事情中回过神来。 “大皇姐,这件事情真的与我们无关啊!是他自己不顾一切地要往外闯,如果不是我眼疾手快拉住了他,恐怕那一掌就要直接拍在他的眼睛上了!”安之行焦急地解释道,声音中带着一丝哭腔。 安之行之所以如此害怕,不是因为黎渊,而是因为担心受到永顺帝的斥责,就连这么一个接待的差事都办成这样,父皇怕是要对他失望了。 安织桐却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怒斥道:“你们身为皇子,竟然如此慌里慌张,成何体统?难道连皇家应有的威仪都没有了吗?还不赶紧去洗漱整理一下再来回话!” 听到这话,安之昱和安之行不敢再多言,连忙点头称是,然后脚步踉跄地退了下去。 这时,赵海棠走到安织桐身边,压低声音说道:“殿下,这黎渊受伤如此之重,万一因此导致两国之间产生嫌隙,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啊!我们该怎么办才好呢?” 安织桐紧蹙着眉头,目光始终落在昏迷不醒的黎渊身上,沉默片刻后,她缓缓开口道:“先把他妥善安置好,立刻派人去找名医前来为他诊治。 无论如何,一定要确保他能够平安无事,绝不能给瑞国人口舌。至于他脸上的伤势……等到后面再去问问灵丹阁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修复吧。” 御医听到这话,放下手中的东西走过来小声的说道:“殿下,虎爪那一掌深可见骨,几乎是从颧骨到下颌全部都抓伤了,且深可见骨。” “去把你们李院首找来,还有李芊芊,让她看看有没有办法缝合。” “臣刚刚就派人过去了,相信李院首已经在过来的途中了。” 待一切安排妥当,安之昱和安之行已整理好仪容前来复命。 安织桐审视着二人,“将事情经过原原本本说来。” 原来就在昨日的时候,他们便已经去了皇家猎场了,并且已经狩猎过一场了。 原本,负责守卫猎场安全的御林军早已将那些身形巨大、凶猛异常的猛兽统统驱逐到了猎场之外,并在其中放置了数量众多的鹿以及狍子等相对温顺一些的动物。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今日清晨时分,黎渊竟然直言这样的狩猎太过乏味无趣。 声称在他们北方广袤无垠的草原之上,所面对的可都是成群结队的野狼与威风凛凛的狮虎,只有如此这般惊心动魄的狩猎才能真正称得上过瘾刺激。 见此情形,安之昱与安之行心中着实担忧会发生意外状况,故而苦口婆心地对黎渊百般规劝,甚至还主动提议前往其他地方游玩消遣。 只可惜,肃国皇子高巍却在一旁不断地煽风点火,极力怂恿着黎渊离开皇家猎场,外出围捕那些体型庞大的野兽。 最终,在高巍的再三鼓动之下,黎渊终究还是按捺不住内心对于刺激狩猎的渴望,率领众人踏出了皇家猎场的范围。 值得一提的是,此处的皇家猎场可不似那辽阔无边的草原能够让人一眼望尽四周的景象,一路上都是巨石和密林。 这不,这一行人刚刚走出猎场没多远,一只隐匿于林间的猛虎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黎渊猛扑而来,毫无防备的黎渊瞬间被扑倒在地,从马背上狠狠地跌落下来。 幸而安之行目光敏锐、动作敏捷,再加上御林军们反应神速,及时出手相助,否则的话,恐怕今日黎渊就得命丧于此皇家猎场之中了。 待到一切弄清楚之后,安织桐开始环顾四周,眉头紧紧皱起,嘴唇轻抿,一副不悦之色溢于言表。 神色不虞的问道:“高巍呢?他人如今身在何处?” 站在一旁的安之行赶忙上前一步,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大皇姐,高巍在返回城中的路途当中,他声称自己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于是先行一步回到驿馆去了。” 安织桐闻言,不禁冷哼一声:“他倒是跑得快,派人去请,就说黎渊醒了,请他来一同向瑞国使臣解释。” 安之行略微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道:“他要是以身体为由不来呢?” 安织桐剑眉一竖,斩钉截铁地回应道:“就说安国最好的大夫都在这里,可以顺便帮他诊治一番!就算是抬,也必须把他给我带来。” 不管他们出皇家猎场的缘由是如何,黎渊毕竟是在安国受的伤,他们总是要承担一部分责任。 但是高巍既然怂恿了黎渊,那也要与他们安国一起承担他的怒火,这事别想只怪在他们安国的头上。 “是,我这就亲自去请。”经过一番简单的洗漱,此时的安之昱头脑也逐渐变得清晰起来。知道安织桐的目的是为了他们好。 安之昱领命而去。不多时,便来到肃国驿馆。 侍从通报后,高巍躺在榻上,虚弱道:“本皇子身体不适,不便前去。” 安之昱不慌不忙地说道:“高兄,我国最好的大夫皆在瑞国驿馆处为黎兄诊治,高兄若身体抱恙,正好一道诊治,还请高兄莫要让在下为难。” 高巍心中暗恨,却也明白躲不过去,只能强撑着起身,由下人搀扶着随安之昱前往。 到了地方,安织桐看到高巍,似笑非笑地说道: “高巍皇子,今日之事,你我两国总要说个清楚。黎渊公子乃是安国贵客,如今受伤,虽事出有因,但贵国脱不了干系。” 高巍刚要辩驳,原本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黎渊忽然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他先是有些茫然地看了看四周,然后下意识地抬起右手去摸自己那已经变得麻木不堪的右脸颊,嘴里还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我的脸怎么了?嘶~” 听到黎渊醒过来并且开口说话,安织桐连忙走过去,直接了当的说道:“黎渊,想必你应该还记得,你的脸被虎掌拍中了。” 第252章 治伤 听完安织桐的话,黎渊顿时瞪大了双眼,想起了在猎场发生的事情,满脸都是惊恐和不敢置信的表情。 紧接着,他便焦急万分地嚷嚷起来:“嘶~快,快给我一面镜子。”一边说着,他一边情绪激动地试图从床上坐起身来。 见到黎渊如此冲动,一直在旁边守候着的太医赶紧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将他搀扶着重新躺回到床上,并轻声安慰道: “黎渊皇子,你现在不已激动,你的脸伤我们已经包扎了,看不见什么的。” “你是太医?”黎渊一把拉住太医问道。 太医赶忙点头应道:“正是!” “我的脸怎么样?好了之后不会留疤吧?”黎渊一脸紧张地问道。 面对黎渊急切的询问,太医显得有些犹豫和为难,迟疑了片刻之后才支支吾吾地回答道:“这~黎渊皇子,你先别说话,这样会牵动伤口的,我们刚刚才止了血。” 听太医没有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黎渊心中一沉,当即也不管在场的人,只默默闭上了眼睛。 安织桐也没想到他直接不说话,这样一来怕是事情更棘手了。 不一会儿李院首和李芊芊都赶了过来,大致听之前的太医说了一下伤势。 安织桐把两人叫在一旁,开口问道李芊芊:“怎么样?有办法吗?如果缝合可以吗?” 李芊芊面露难色的回答道:“这~殿下,如果是我师父莫神医还在倒是有可能缝合之后只会留下浅浅的疤,到时用上灵丹阁的生肌膏也有几分痊愈的可能。 但我做不到,就算我给他缝合,也只是让他好的更快一些,但怕是会留下三条蜈蚣一般的疤痕。” “那疤痕可以祛除吗?”安织桐抱着一点希望问道。 李芊芊摇摇头,“难!如果黎渊年纪小还好,现在这般年纪想要恢复如初,几乎没可能。” 听到灵丹阁,安织桐想起或许他们会有办法,立马吩咐道一旁的赵海棠,“海棠,你去灵丹阁,问一问江叙彩,如果她有办法,请她过来一趟。” “是,殿下。”赵海棠拱手便离开了。 李芊芊疑惑的开口,“江叙彩?”她毕竟才看过江叙白的脉案,听到江叙彩便疑惑的出声。 “江叙白的四妹,近日刚到安都,目前在灵丹阁中做大夫。” 李芊芊颔首,但是心中却有点诧异,没想到未来驸马爷的妹妹就是一名大夫,而且还是灵丹阁的大夫,所以也是朱离楼的人? 这边刚刚踏出驿站的赵海棠,脚下生风一般,马不停蹄地朝着灵丹阁疾驰而去。 此时,太阳西斜,时间已临近酉时中旬。 灵丹阁内,江叙彩正有条不紊地收拾着自己的物品,准备结束一天的工作返家。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如旋风般冲了进来,定睛一看,正是去而复返且一脸焦急之色的赵海棠。 江叙彩手中动作未停,头也不抬地说道:“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嘛,目前真的没有办法!” 然而,话音未落,赵海棠一个箭步上前,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急切地说道:“这次可不是因为你四哥的事情……” 接着,她深吸一口气,将黎渊受伤的情况一五一十、详详细细地道了出来。 说完之后,赵海棠目光灼灼地盯着江叙彩,紧接着追问道:“倘若换成是你出手救治,可有十足的把握让伤口痊愈后不会留下疤痕呢?” 江叙彩听闻此言,秀眉微微一蹙,略微沉思片刻后,开口问道:“这伤至今已有多长时间了?” 赵海棠稍作思索,思考着黎渊从猎场受伤归来后的种种经过,再加上刚才他们在其他地方所耗费的时光,估摸道:“大概有三个时辰左右了吧。” 江叙彩闻言点了点头,表示了解,然后毫不犹豫地回应道:“那我先过去查看一下具体状况再说。” 赵海棠忙不迭地点头应道:“好,不过你可千万要把所需之物都携带全了。” 江叙彩轻嗔一声:“知道啦,放心吧!” 言罢,她迅速整理好缝合所需要的工具还有生肌膏,与微微愣住的赵海棠一同匆匆离开了灵丹阁。 驿馆内,安之昱和安之行,还有肃国皇子高巍正在给一言不发的黎渊道歉,但是奈何三人说的口干舌燥,黎渊都未说一语。 安织桐让三人停了下来之后,才听见黎渊说道:“我的脸是毁了是吗?” 众人都不敢回答他的问题,过了一会儿才听见安织桐说道:“你放心,我已经让人去灵丹阁找医师来了,他们肯定有办法治好你的脸。” 黎渊是瑞国人,并不知道灵丹阁在安国医术一道的地位,只是冷冷说道:“这么多的御医都没办法,你说的灵丹阁会有办法?” “灵丹阁乃我安国医术之最,皇子请放心。”安织桐笃定的说道。 江叙彩还没进门就听见安织桐说的这句话,顿时觉得有点小骄傲,不过她连伤口都没有看过,四嫂这话是不是有些绝对了。 “殿下,江大夫来了。”这时与她一起的赵海棠对里面说道。 江叙彩快走两步,正要对安织桐行礼,“殿下…” 安织桐抬手制止了她,“无须多礼,先帮黎渊皇子看看脸部的伤再说。” “是。”江叙彩放下手里的医药箱,小心翼翼的掀开刚刚太医们包扎的伤口。 三条被虎爪抓破的伤口皮肉外翻,虽然血止住了,现在只是有些渗血,但是看起来仍然有些触目惊心。 “怎么样?”安织桐见她已经看了伤势便出口问道。 “安织桐,你确定要让这么年轻的女人来给我看伤?”黎渊现在已经顾不得尊重了,看着江叙彩年轻且有几分像江叙白那个小白脸的面容,气急的问道。 安织桐厉声说道:“黎渊皇子难道忘了那日驸马在接风宴上所说过的话,我安国的女子巾帼不让须眉!而且你的伤后续还要劳烦江大夫,你最好说话小心点。” 江叙彩暗道,原来这就是那晚上宴席让四哥下不来台的瑞国皇子啊,变成这样真是活该,今日居然还敢小看我。 心念一动,她清了清嗓子说道:“黎渊皇子这伤着实有些棘手,不过呢……” “有什么要求尽管提。”黎渊迫不及待的说道。 第253章 皮下缝合术 “不过皇子这脸不宜用多了麻药,要不一来不利于现在生肌膏的药效吸收,二来,以后有成为面瘫的可能性;我看只能就这么缝合,不知道皇子忍不忍得了这份疼痛了?” 听到这话旁边的李芊芊微微一愣,暗道有这种说法吗?而且这江叙彩的缝合之术难道真的那般高超? 黎渊听到这话也在心中过了一遍,虽然江叙彩的话听起来有几分道理,但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对。 “来人,去把我瑞国使团的御医叫来。” 江叙彩见他这么说便放下手里的纱布退到了一旁,安织桐见状走了过去,小声的问道:“他是瑞国皇子,在我们安国受了这么重的伤,恐引起两国纷争,你可有十足的把握?” 江叙彩点点头,“殿下放心,只要用皮下缝合再加上生肌膏,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只是他年龄偏大,恢复期可能要持续一两年,不过这中间也可用脂粉盖住一二。” 听她这么说,安织桐一颗心算是放了下来,“那就好,辛苦你了。” “殿下不必客气,都是一家人。”江叙彩在朱离楼待的久了,说话总是有一股江湖人的豪气,安织桐听后微微一笑。 一旁的李芊芊这时走了过来,开口问道:“何为皮下缝合术?” 以前她跟着苏沫的时候,苏沫所医治的都是如赵大将军那般伤在不显眼的地方,所以苏沫从未在她面前用过皮下缝合,所以她只会八字缝合。 “你是?”江叙彩疑惑的问道。 “我是莫殊莫神医的弟子,李芊芊。” 江叙彩诧异的看了她一眼,莫殊莫神医和如璃夫人的神像至今竖在朱离楼中,不过她从来没有听说过两人有楼主以外的徒弟。 看着江叙彩质疑的眼光,李芊芊气急,“你不相信?” “不是,只是这是我们灵丹阁的医术,在下不敢外传,还望李大夫谅解!” 倒不是江叙彩不相信,而是她的医术也是在朱离楼学的,没有楼主的同意,她也不会将这样的秘法随意告知他人。 而且她是莫神医的弟子,莫神医都不曾教过她,那自己更不敢随意开口。 “你!你给我等着。”李芊芊颇为气恼,连带着心中又对顾斐充满了埋怨。 那边黎渊已经听完瑞国御医所言,反正他们对他脸上的伤是毫无办法,如果让他们来治,怕是不仅会留疤,可能脸真的会面瘫。 “没用的废物,滚滚滚!”黎渊抓起床榻上的枕头就砸了过去。 “殿下息怒!小心伤口啊殿下。” 黎渊心中一阵懊恼,刚刚他不信江叙彩,非要找瑞国的御医来,现在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开口服软。 江叙彩深知他所受之伤已刻不容缓,于是主动开口询问道:“黎渊皇子,不知是否仍需在下帮忙诊治?” 结果黎渊面露狰狞之色,恶狠狠地威胁道:“哼,本皇子此伤乃是于安国所受,倘若你无法治愈我的面容,本皇子必定会向安国皇帝陛下奏明此事,定要取了你的项上人头!” 原本正迈步走向前的江叙彩听闻此言,心中一惊,当即止住脚步,迅速转身,口中连连高呼:“长公主殿下,此人的伤势我实在无能为力,更是万万不敢接手治疗,民女尚还年轻,只想平平安安地再多活上个几十载光阴!” 而一直在此处被耽搁了整整一个下午的安织桐,此刻心中亦是怒火中烧,但她还是强压着怒气,面若寒霜般地质问黎渊:“你到底治不治 ?” 面对安织桐凌厉的目光和质问,刚才还嚣张跋扈的黎渊此次终于有所收敛,不再敢口出狂言,只是紧咬着牙关,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来:“治!” 见黎渊总算答应下来,江叙彩不禁轻叹一声,面露难色地嘟囔道: “哎呀,一想到若是未能将您的伤病治好,我便可能因此丢掉性命,我这双手就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真不晓得待会儿给您缝合伤口之时,会不会出现什么差错……” 听到这话,黎渊连忙改口安抚道:“无妨无妨,无论最终医治结果如何,本皇子皆赦你无罪,而且只要本皇子的面容能够恢复如初,定然赏赐你黄金千两!” 江叙彩拍手称好,“一言为定,点灯,拉屏风,再来两人帮我按住他,对了,要力气大的一些的人。” 黎渊的伤口深可见骨,不仅伤到了面部神经,她不仅要缝合外面的皮肤,还要掏一掏他的神经,要不以后就是真面瘫了。 说治的话简单,但治起来的过程复杂,三个伤口等江叙彩缝合完之后,黎渊早就疼得昏死过去了,而窗外的月亮早就高高挂在天上了。 江叙彩把手上的血水洗净,对着太医院的御医说道:“麻烦再给他包扎一下,伤口上面抹上薄薄的一层生肌膏。” 见了刚刚江叙彩的医术之后的太医忙不迭的点头,“是。” 此时李芊芊也走进了屏风,看了一眼黎渊的脸,他的脸上只有三条几乎不怎么明显的口子了,而且也没有任何缝合的线头在外面。 不由得心里有些震动,没想到还有这样的缝合术。该死的顾斐,居然把这样的医术传给外人都不传给他们这些师弟师妹。 “累坏了吧。”安织桐看着江叙彩一脸的疲惫,关切的问道。 江叙彩正在清理手上的血迹,突然听见安织桐的声音,微微一愣,“殿下,你还没走呢?” 安织桐摇摇头,说道:“你一人在这里,万一黎渊又发难于你呢?弄完了我送你回去?” 江叙彩看见安织桐都眼冒星星了,这也太体贴了吧,“殿下你真好,与我四哥真是绝配。” “哦?”安织桐笑道。 “嗯嗯!殿下您先稍等片刻哈,我这就去跟太医交代几句马上回来,然后再给您详细讲讲我四哥的情况。” 江叙彩快步走到太医身旁,认真地嘱咐着接下来需要注意的事项。 虽然这些事情对于经验丰富的太医来说早已心知肚明,但江叙彩还是不厌其烦地一一说明。 尤其是关于病人发热时该如何处理以及一定要叮嘱黎渊绝对不能触碰伤口之类的关键要点。 第254章 待一切安排妥当后,江叙彩微笑着对太医说道:“那就辛苦您啦,过两天我会再来给他换药的,到时候还得多多仰仗各位。” 太医连忙拱手回应:“不麻烦,不麻烦,江大夫您慢走啊。” 说完,江叙彩便提起自己那装满各种药材和医具的医药箱,转身朝门外走去。 此时,安织桐和赵海棠正准备陪着江叙彩一同离开,然而就在这时,李芊芊却紧跟着从房间里跑了出来。 赵海棠见状,赶忙开口劝阻道:“芊芊,我们只是要护送叙彩回家而已,你就不用跟着过来了。” 可李芊芊似乎并不甘心就此罢休,她眼巴巴地望着安织桐,娇声说道:“殿下,我也想一起去。” 听到这话,安织桐不禁想起今日李芊芊在治疗过程中的种种表现,心中已然明白她的心思。 于是,安织桐语重心长地劝解道:“芊芊,我知道你想学到更高深的医术,但是你跟着叙彩也没用,有这点心不如去问问顾斐,相信他不是吝啬之人。” 连一个跟着朱离楼学医术的江叙彩都能学到这些,顾斐肯定不是藏着掖着的人。 “我明白了,恭送殿下。”李芊芊想想也是,刚刚江叙彩已经明确的拒绝过自己了,看来这件事只有找顾斐了。 安织桐三人走出驿馆,江叙彩便按捺不住自己八卦的嘴,开始给安织桐讲起了江叙白。 “殿下你不知道,从小我四哥就不一般,小时候他先天不足,身体极其孱弱,但对我们几个姐妹都很好。 后来他出了主意让家里摆小摊做生意,先后把二哥三哥全部都送进了书院,但是也没有忘记我们这些姐妹,让我们必须要习字……”江叙彩讲起小时候的事情滔滔不绝,一张小嘴巴巴的。 在马车外面赶车的赵海棠听得江叙彩噼里啪啦的说话声,勾唇一笑,还以为她多稳重呢,原来也是个小女子心性。 随着她的讲述,一个生动活泼,友爱兄妹的江叙白的形象在安织桐的心中树立了起来。 她没想到江叙白原来是这样的江叙白,不是彬彬有礼,不是儒雅文士,就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情有义的江叙白。 也难怪他会讲出男女平等的这种话来。 到了江家门外时,江叙彩仍然滔滔不绝地讲述着,但赵海棠并未出声打断她,只是静静地将马车停稳,任由她继续说下去。 终于说完了,江叙彩还天真的问道:“殿下,你说我四哥是不是与你很般配?你们都是体贴之人。” 安织桐面带微笑倾听着她这一番充满稚气的话语,轻声回应道:“嗯,今日你辛苦了,早点回去休息吧,你放心,除了黎渊给你的谢礼,我会让陛下也给你一份赏赐的。” 听到这话,江叙彩满心欢喜,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赶忙应声道: “那简直太好了,四哥以后在安都,我也不打算回郡城了,等我攒够了钱,我也在安都买个小院子住下来。” 言罢江叙彩就提起自己的药箱,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赵校尉,多谢啦!”江叙彩冲着赵海棠甜甜一笑,挥手道别。 “不用谢,江大夫慢走。”赵海棠同样微笑着回应道。 等她进了门,赵海棠又开口对着马车里的安织桐说道:“她嘴里的江叙白与我们认识的,好像不是同一人一般。” 安织桐苦笑的说道:“毕竟那是多年前的事情了,谁没有年少之时呢。” 赵海棠点点头,挥鞭打马应和道:“也对,而且这是步步为营的安都,想必他也如殿下一般不能随心所欲。” 由于黎渊遭遇意外事故,短短两天之后,肃国的高巍就迫不及待地向永顺帝表达了希望能够返回本国的意愿。 永顺帝对于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可谓了如指掌,尤其是知晓黎渊不幸被凶猛老虎的巨掌击中受伤的全过程。 所以他对高巍这个人就没什么好感,所以当高巍提出这个请求时,他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并迅速安排赵家军负责护送他们安全离开国境。 然而,身负重伤的黎渊却不得不留在安都城接受治疗和调养身体。 与此同时,江叙白那边突然收到了来自李芊芊的会面请求。 江叙白微微皱起眉头,疑惑地问道:“她有没有透露此次见面究竟所为何事?” 安福摇摇头回答道:“虽然她并未明确言明,但据推测似乎与四小姐前天前往为黎渊疗伤一事有所关联。”听到这里,江叙白心中顿时恍然大悟。 很有可能是因为缝合之术引起了李芊芊的关注。 当日归来后,江叙彩就曾专门写信询问过顾斐,李芊芊是否是其师父的徒弟。 毕竟,李芊芊那天并没有亲眼目睹到那种精妙绝伦的皮下缝合技术,想必正是出于对此的好奇,她才会急切地想要与顾斐相见一探究竟。 沉思片刻后,江叙白果断吩咐道:“那就约定她明天晚上在灵丹阁的医室内碰面,另外,记得提前帮我准备好几块新鲜的猪皮备用。” 安福连忙应道:“遵命!属下明白了。” 江叙白从不吝啬把医术发扬光大,只有越多的人知道,越多的人使用,才能最大范围的普及,也是为了他心中下一步的计划打基础。 次日夜晚,万籁俱寂,天空中繁星闪烁。 时间已至亥时,李芊芊身着一袭淡紫色长裙,身姿婀娜地带着两名乖巧伶俐的婢女,悄然来到了灵丹阁的后院。 后院之中,月光如水洒下,照亮了一片静谧的景致。只见安福戴着一副神秘的面具,静静地站立在那里,仿佛早已等候多时。 他见到李芊芊到来,微微躬身行礼道:“李大夫,请这边走,还烦劳您让这两位姑娘在外稍候片刻。” 李芊芊轻轻颔首,示意那两名婢女留在原地等待。随后,她莲步轻移,紧跟在安福身后。 然而,此刻她的心中不禁涌起一丝疑惑。以往每次前来灵丹阁,都是直奔顶层的阁楼而去,但今日安福为何却径直将她带到了后院的厢房呢? 不多时,两人来到一间厢房门前。安福停下脚步,伸手轻轻推开房门,侧身而立说道:“李大夫,楼主正在里面等你。” 第255章 教导之责 李芊芊抬眼望去,只见房间内灯火辉煌,亮如白昼。屋子中央摆放着一张长长的木桌,上面赫然放置着几块带着皮的新鲜猪肉。 而在桌边,一袭黑色长衫的顾斐宛如黑夜中的鬼魅一般,静静地伫立着。 他脸上戴着那张令人难以窥视真容的面具,一只手握着一把精致的镊子,另一只手则拿着一根穿着羊肠线的细长缝合针。 乍见此景,李芊芊不由得微微一怔,美眸圆睁,满脸惊愕之色。 就在这时,一阵低沉而又温和的声音传入她的耳际:“既然已经来了,那就靠近些吧,好好看清楚了。” 李芊芊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她凝视着顾斐,眼中闪过一抹惊喜与难以置信,轻声问道:“你……你竟然愿意教我吗?” “为何不愿?看着,这是间断缝合术,主要用于胃肠吻合以后间断缝合加固吻合口,或者皮肤缝合……” 江叙白不理她心中的疑惑,只是自顾自的一边缝合一边给她详细的讲各种缝合术的区别和用法。 李芊芊虽然先愣了一会儿,但是见顾斐好像真的是在传授给她技艺,便凑近了认真听。 江叙白一共给她演示和讲解了四种不同的缝合方法,李芊芊掩下心中的震惊,看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手法娴熟的缝合,还有缝合完四种伤口的区别。 “还有不懂的吗?”演示完毕,江叙白脱下了手里的手套,在一旁的水盆中洗手。 随着他离开,刚刚萦绕在李芊芊周围的檀木清香也远去,她又开口问道:“为什么?” 江叙白擦干手上的水珠,缓缓开口道:“你我同出一门,如果不是师父离去,想必这些他老人家都会慢慢交给你们的,所以现在只是由我代劳而已,作为大师兄,我有义务教导你们。” “可是~”明明上次他们见面很不愉快,为什么这次大师兄就像忘了一般? 上次他生气是因为胡李天的质疑,本来也不关李芊芊这个师妹的事,他立马摆摆手说道:“别可是了,趁着我还有些时间,你练一练,我帮你看看手法有没有问题。” “是。”如果说第一次见顾斐李芊芊的心中是不快,那第二次见到顾斐她则是崇拜加尊敬。 从小到大,不管是她的祖父还是太医院的其他御医,全部都是敝帚自珍,生怕自己家族或者手里的医术被人学了去。 身为女子,对她更是防的紧,如果不是因为师父的出现,让她得了一个能够学医术的机会,恐怕她也跟其他的女子一样,早早便成亲生子,不得有自己的抱负。 而现在也是因为她手中的医术,李家不舍得让她出嫁,却又不想让她招婿回家中分财产,总之,顾斐是她见过的第二个不为任何利益就毫无保留教她的人。 手中握着镊子,她的思绪不断的翻飞,但随着一股檀香味靠近,她连忙收敛自己的心神,专注手上的动作。 待她缝完猪皮,便又听见顾斐说道:“手法基本没什么问题,但是回去之后要多加练习,以后用在病人身上的时候,你才能毫不犹豫的下针。” “多谢大师兄教导。”这次李芊芊是真心实意的感谢他。 “不必,以后医术一道有不懂的问题皆可来询问我,这块令牌你拿着,是朱离楼中人的证明,有了这块令牌,这安国的灵丹阁和惠民堂你都去得。” 李芊芊接过令牌,小心翼翼的收起来,看着顾斐脸上的面具,问道:“大师兄,你是如何做到这些的?” 李芊芊想问的是他如何能做到建立起朱离楼又将灵丹阁和惠民堂开到各个州府的。 江叙白看着她沉默了片刻,才开口说道:“并未我一人之功,其中付出最多的应该是吴叔,既然你是师妹,大师兄便啰嗦一句,‘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李芊芊喃喃的说了一遍,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人站在原地了。 她缓缓走出门,发现只有她的两个婢女还站在院子里。 “走吧,我们回去,对谁都不能说我来过灵丹阁,要不我发卖了你们。”若是李家知道她来灵丹阁学了医术,怕是又会让她教给家族里面的人。 两个婢女诚惶诚恐的回答道:“知道了,小姐。” 时过两月,如今已经临近九月,江叙白虽然还是病恹恹的,但是也穿上自己的官服与姚怀安和苏瑾年去翰林院报到。 苏瑾年看着一身绿色官袍的江叙白撇了撇嘴,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明明这官袍丑的要死,偏偏穿在江叙白身上有一种似青竹般的少年感。 再看看穿在自己身上的样子?活像一只青虫! 不过想到江叙白不日便要和长公主大婚,他又收起了脸上的表情,对着江叙白和颜悦色道: “江大人,我与你说等会儿我们到了翰林院可要谦逊一些,那翰林院中最不缺的便是状元、榜眼、探花了。” 江叙白当然明白,这三年一科还不算那种额外开的恩科,光永顺帝上位一来就已经是好大一批一甲进士了。 还不要说还有之前的,可以说翰林院随手抓个人可能都是状元。 尽管如此,江叙白还是非常感激苏瑾年对自己的这份好意。 于是他连忙拱手作揖,诚恳地说道:“多谢苏大人提醒,在下心中有数了。” 苏瑾年轻轻一笑,摆了摆手回应道:“不用客气,好歹我们也是同年,一同跨马游街,一起参加过琼林宴的人,以后在翰林院也当彼此照顾一些。” 江叙白点了点头,表示赞同:“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随着宫门打开,他们一行人进了翰林院,早有下朝的掌院学士和侍读学士、侍讲学士?在其中了,吩咐人带他们逛了一圈翰林院之后,江叙白才坐了下来。 走了一早,双腿都有些发软,翰林院如今最重要的事情除了给永顺帝侍读、拟诏之外,便是配合工部把翰林院中的一些书籍整理出来拿去印刷。 所以众人都忙忙碌碌,只有他们新来的三人还摸不着门路,坐在位置上东张西望。 第256章 差点铸成大错 江叙白微微喘着粗气,稍作休息后,感觉身体逐渐恢复了些许力气。 他定了定神,缓缓站起身来朝着与自己同级别的修撰走去。 只见他面带微笑,礼貌地拱手施礼道:“陈大人,下官初来乍到,若有何事可为大人分忧解难,还望大人不吝赐教啊!” 陈庆正埋头忙碌着手中事务,想都没想直接说道:“江大人我现在实在没有时间……” 拒绝的话说到一半他抬起头来,当他看清来人是未来驸马爷时,心中一惊,态度瞬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他连忙站起身来,满脸堆笑地回应道:“哎呀,江大人您可真是太客气啦!您瞧这边,这一堆堆积如山的书典都得送去工部刊印呢。 只是在此之前,需要有人将它们全部重新誊抄一遍。这不,我正为此事发愁呢,没想到江大人您就及时出现了。 要不,就劳烦江大人帮我誊抄下来如何?” 江叙白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应声道:“既是如此重要之事,那便是下官分内之责,自当全力以赴。 请问陈大人,下官需要从何处开始着手呢?”说着,他便朝那些待誊抄的书典望去。 陈庆伸手示意了一下旁边的几摞书籍,接着说道:“江大人,您先挑选几本拿回去慢慢誊抄吧。 誊抄完毕之后你按照书架之上的顺序把它放回原处即可,然后把誊抄好的放在这里,再在这张清单的书名之后画上一个圈。” 江叙白认真聆听完陈庆的交代,郑重其事地点头回答道:“在下明白了,谢谢陈大人指点。” 陈庆满意地笑道:“哈哈,那就有劳江大人了。咱们同朝为官,皆是为朝廷效力,日后还需相互扶持、多多关照才是啊!” 江叙白亦笑着回应道:“陈大人所言极是,下官定当铭记在心。”说罢,他便转身抱起几本厚重的书典,回到了座位上。 江叙白抱着几本书刚刚坐下,旁边不远的苏瑾年便踱步过来,“江大人,陈大人给你派活了吗?”苏瑾年刚刚也去问过其他的大人,却碰了一鼻子的灰。 江叙白熟练的磨着墨,回答道:“嗯,说是要誊抄这些书典。” “这么多想必江大人誊抄起来也颇为艰难,要不我帮你吧。”然后小声的在江叙白耳边补充道:“要不就坐着这时间实在难捱。” 江叙白看了看陈大人面前还堆着的众多书籍,又想苏瑾年毕竟是能考上榜眼的人,应该写的一手好字。 便从自己刚刚拿回来的书中取出两本递给他,“那你先抄这两本,千万不能出错,说是要送去工部的。” “明白,明白,我一定一字一句的好好誊抄。” 倒是一旁的姚怀安冷眼看了两人一眼,嘴里还发出一声冷哼之声,江叙白不想理他,只一心抄自己的书。 除了多年前在王家默写过大量书籍之外,江叙白已经很长时间都未曾做过如此简单之事了。 但此刻的他却沉浸其中、无法自拔,甚至在不知不觉间就抄写得入了迷。 “江大人,江大人!”突然传来的呼喊声将江叙白从沉醉中惊醒。 他抬头望去,只见陈大人正快步走来,脸上带着几分笑意。 “陈大人,真是不好意思啊,不知您叫我所为何事?但有所命,尽管吩咐便是。”江叙白赶忙起身回应道。 陈大人摆了摆手,笑着说:“我哪能有什么要紧事,只是过来提醒一下江大人,现在已经到了放班的时辰了。 哟呵,江大人这字可写得真是漂亮啊!平日里您也是常常用草隶书写么?” 江叙白谦逊地摇了摇头,回答道:“并非如此,平日我较为喜欢使用行草。今日见到这《解学士诗》所用乃是草隶,一时兴起,也就同样以草隶来誊抄了。” “哦?”听闻此言,陈庆好奇心大起,迈步走到江叙白的身侧,俯身仔细端详着那还未干透的墨迹。 随后又拿起一旁的《解学士诗》原本,将上面的笔迹与江叙白刚刚誊抄完成的字迹逐一对照起来。 这不比不知道,一比之下竟然发现二者完全相同,分毫不差! 陈庆心中不由得一惊,下意识地伸出双手,迅速将江叙白刚刚誊抄好的纸张全部遮盖了起来。 接着,他抬起头,满脸笑容地对江叙白说道:“江大人,时候不早啦,咱们一起去吃个饭吧。” 江叙白被陈庆这一连串奇怪的举动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见对方并无恶意,且已发出邀请,于是便顺从地点点头,放下手中的毛笔,跟随陈庆一同走出了房门。 出了门后,陈庆谨慎地向四周张望了一圈,确定周围没有旁人之后,方才轻轻地拉住身旁的江叙白,并将其往自己身边拽了拽。 而后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江大人啊,日后在誊抄的时候,万万不可仿照那书典上面的笔迹,您只需使用您最为擅长的字体便可,这点一定要牢记在心呐!” 然而,尽管陈庆已经如此苦口婆心地解释了,但江叙白却似乎仍未完全理解其中深意,一脸茫然地看着陈庆。 见到江叙白这般模样,陈庆不禁皱起眉头,略微思索片刻后,再次开口补充道:“在咱们这翰林院中,有一条大忌,那便是模仿他人的字迹。 若是不小心被那些别有用心之人知晓了此事......”说到此处,陈庆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仿佛想到了什么可怕的后果一般。 而此时,原本还心存疑惑的江叙白也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心中暗自后怕不已。 若不是陈庆及时出言提醒,恐怕自己已然犯下弥天大错了。 毕竟这翰林院乃是负责拟定诏书的重要之地,身为天子身边的近臣,一旦让他人得知自己竟拥有仿写他人字迹的能力,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江叙白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感激之情,当即对着陈庆恭恭敬敬地拱了拱手,然后深深地弯下腰去。 诚恳至极地说道:“陈大人对在下的这番恩情,逸文必定没齿难忘,永生铭记在心。” 第257章 客人便是上帝 听到这话,陈庆微微颔首,表示认可,接着又缓声道:“逸文便是你的字了吧?你明白过来就好,先去把你刚刚写的收起来,我就当没有见过。” “是,逸文这就去。”言罢,江叙白不敢有丝毫耽搁,赶忙转身匆匆走进屋内,手脚麻利地将刚刚誊抄完成的一沓纸张尽数收拢起来。 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他就是觉得誊抄一下太过简单,一时没有忍住,便炫技了一把,结果差点酿成大祸。 今日这个陈庆可算是救了自己一命。 之后江叙白可谓是时刻提醒自己要安分守己,千万不要做任何多余的事情。 另一边,江叙彩像往常一样来给黎渊换药,安织桐怕黎渊刁难她,便每次都安排赵海棠与她一起。 “江大夫,你的医术如此精湛,可愿与我一起回瑞国?到了瑞国,本皇子愿纳你为皇子侧妃。” 虽然到现在看见江叙彩黎渊的脸还是隐隐作痛,但是如果能把医术精湛的江叙彩带回国,以后他便能有一个陪伴在身侧的医师。 脸上的伤肯定也会好得更快,所以他才生出这个想法。 其实黎渊脸上的疤早脱落,虽然看起来还是皱皱巴巴,但比起他预想中的样子已经好许多了。 而且江叙彩一直告诉他照这样恢复下去,他只需使用灵丹阁的祛疤膏,一年多便能恢复如初,但他心中还是有所担忧。 江叙彩微微一笑,婉拒道:“殿下说笑了,民女乃安国人,家人亲友皆在安国,所以从未考虑过去别国。” 黎渊轻轻地叹息了一声,言语之中流露出一丝惋惜:“真是可惜了,你们灵丹阁中的药品如此好用,怎么我瑞国境内从未听闻过?” 黎渊这次脸受伤,真是见识到了如今安国的医术,原来任何的汤药都可以做成药丸,不仅药效更好,每日服药也更简单,更重要的是不用忍受汤药之苦。 江叙彩微微欠身说道:“民女只是灵丹阁中的一名普通大夫,自然不知东家的想法,许是觉得山高路远罢。” “江大夫可真是谦虚。”黎渊心里明白得很,眼前这位所谓的普通大夫,其医术已然远远胜过了他瑞国宫廷内那些自命不凡的御医们。 一想到此处,他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无名之火,气恼之情愈发难以抑制。 只听江叙彩继续说道:“皇子的脸以后都不用民女再来换药了。” 黎渊点了点头,随即高声吩咐道:“好!来人,把给江大夫的谢礼拿上来。” 他的声音刚刚落下,门外立刻走进来一名侍从,手中捧着一个精致的小木箱,恭恭敬敬地递到了江叙彩面前。 江叙彩连忙道谢:“既如此就多谢皇子殿下了,民女这就告退。”言罢接过木箱她就转身出门了。 江叙彩前脚刚刚踏出门口,赵海棠便如同影子一般紧随其后跟了出去。 只见赵海棠皱着眉头,一脸不解地说道:“你又何必对他如此和颜悦色呢?依我看,完全没必要给他好脸色瞧。” 江叙彩轻轻摇了摇头,缓声道:“马上就能顺利拿到诊金了,而且他所说的那些话其实也算不上有多为难人,我不过是如实地回答罢了。” 赵海棠撇撇嘴,嘟囔道:“我发现你们灵丹阁里的人一个个脾气都出奇得好。” 江叙彩微微一笑,解释道:“那是因为我们的东家曾说过‘客人便是上帝’,这里的上帝嘛,就好比是咱们传说中的玉皇大帝,既然是玉帝亲临,我们这些做下人的自当恭敬有加啦。” 赵海棠眼神微闪,追问道:“哦?你口中所说的这位东家可是你们楼主顾斐?” 江叙彩颔首应道:“正是,我们楼主平日里的一言一行可谓是字字珠玑,蕴含深意,我等作为下属的,自然要谨遵楼主教诲,将其所言好好奉行才是。” 赵海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继而调侃道:“这么说来,在你心目中,你们那位楼主的地位怕是跟你四哥不相上下咯?” 江叙彩连忙摆手否认:“这可不一样,楼主心怀天下、义薄云天,乃是人人敬仰钦佩的大英雄;而四哥于我而言,则更像是亲近的家人。” 在江叙彩的内心深处,顾斐宛如高高在上的偶像,光芒万丈令人难以企及;至于江叙白,她对其四哥最多也就是怀着一份敬爱之情罢了。 赵海棠撇撇嘴,这些人遇到了顾斐就像着了魔似的,就像那李芊芊,明明第一次去灵丹阁出来之后还不高兴,后面又去了一次回来便像着了魔似的,说话三句不理顾斐。 每次说起顾斐那眼睛里的光就与现在江叙彩一模一样,自己也见过顾斐啊,怎么没觉得顾斐是什么大英雄? 距离大婚之日仅仅只剩下月余,但越靠近婚期江叙白的内心深处却莫名其妙地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紧张情绪。 每当他脑海中浮现出婚后与安织桐日夜相伴、形影不离的情景时。 那种不安和焦虑就如同潮水一般涌上心头,使得他整夜整夜地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正因如此,近来江叙白与自己的替身吴青之间的身份互换变得愈发频繁起来。 这晚刚到灵丹阁,万掌柜急匆匆地迎上来告诉他:“楼主,不好啦!咱们这儿来了个十分棘手的人物——瑞国的皇子黎渊!” 听到这个消息,江叙白不禁微微一愣,脸上露出些许诧异之色。 他暗自思忖道:“这黎渊身为一国之皇子,怎么会跑到我们这小小的灵丹阁来呢?难道有什么特别的事情不成?” 但转念一想,现在这身打扮想他也认不出来。 于是,江叙白定了定神,迈步朝着阁楼走去,“没事的,我去会会他!” 当江叙白踏进阁楼之后,一眼便瞧见了端坐在那里的黎渊以及放置在一旁的黑色幕笠。 只见那黎渊神情傲慢,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高高在上的气息,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入不了他的法眼似的。 看到这副景象,江叙白不由得眉头微皱,心中对黎渊的不满之意又多了几分。 第258章 自取其辱 黎渊瞧见有人朝这边走来,便开始从上至下地仔细打量起来。 只见此人衣着神秘,气质不凡,心中已然有了几分猜测,有些不客气的开口说道:“观阁下这般穿着打扮,想来定是这灵丹阁的东家——朱离楼楼主顾斐无疑了。” 江叙白听到这话,当即毫不客气地回怼道:“瞧您脸上那几道如同被虎爪拍下所留下的疤痕,想必阁下便是那赫赫有名的瑞国皇子黎渊了吧?” 黎渊闻言,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就恢复如常,强压着心头的不快说道:“顾楼主,今日在下前来,乃是诚心想要与贵方商谈合作之事。” 江叙白从容的坐下,语气冷淡地回应道:“顾某自忖不知有何事能够与皇子殿下达成合作。” 黎渊连忙摆手解释道:“不不不,首先呢,我希望能够从朱离楼订购一大批药品;其次嘛,本皇子诚挚邀请灵丹阁与惠民堂前往瑞国发展。” 江叙白听了这番话,心中不禁一动。其实这些年来,他也曾动过去瑞国乃至肃国拓展业务的念头,只可惜一直未曾找到合适的契机。 如今机会摆在眼前,可一想到要与此人合作,心里又有些犯嘀咕......思索片刻之后,他缓缓开口道: “关于药品采购一事,黎渊殿下直接与我们的万掌柜协商即可。至于去瑞国发展之事……还请恕我朱离楼目前暂无此等计划。” 黎渊没想到顾斐拒绝得这般干脆,但想到灵丹阁的医术,他又缓缓说道: “顾楼主先不必忙着推拒,要知道我们瑞国之人都是在马背上长大的,平时生病之时都是靠自己挖些草药或者硬扛过去。 如果灵丹阁和惠民堂能去我瑞国发展,想必肯定会大受瑞国百姓欢迎,届时赚的盆满钵满之人还不是顾楼主?”黎渊大有顾斐不答应便一直说到他同意为止之势。 江叙白则画风一转,突然说起黎渊回国之事,“黎渊殿下怕是要回国了吧?” 黎渊冷哼一声,抱怨道:“哼!都怪那高巍,居然去信给我父皇,说我容貌尽毁,难当大任,又与我那皇弟勾结,想趁我不在之际逼迫父皇立储。” 说到底黎渊现在急需要一个能拿得出手的功劳,这样他回国之后也能把立储之事拖上一些时日,等自己的脸恢复,才能与其他兄弟一争高下。 “所以现在是殿下需要我们朱离楼是吗?”江叙白一听就明白了为什么黎渊会屈尊降贵来和他商谈了。 黎渊摇头说道:“此言差矣,互帮互助罢了,顾楼主说呢?” 江叙白心里已经决定不与黎渊合作,但是却不能现在直言,免得这黎渊记恨上灵丹阁,所以沉吟片刻便委婉的说道:“黎渊殿下突至,顾某还没有准备,可否容顾某考虑几日?” “三日后本皇子就要返程,还望顾楼主不要让我空等一场。”言罢黎渊便站起来,戴上幕笠。 江叙白拱手送他离开。 安福这时从外面走了进来。 “主子,我们贸然朝瑞国发展,这其中会不会有问题?” “这个本来我之前就考虑过,现在去也不失为一个好时机,但要想个办法保护我们自己的人,万一黎渊到时候卸磨杀驴,那我们就被动了。” 朱离楼在安国发展这么多年,也是近两年才如温水煮青蛙一般走进真正的权贵眼中,也因为朱离楼对外的形象一直都是救世济民,所以才没有引起那些权贵和皇帝的忌惮。 而现在去瑞国直接便是和黎渊合作,那就是直接走到了瑞国权贵的中心,江叙白担心会卷入瑞国的纷争之中。 “而且瑞国天高路远,万一有什么事,我们在这边根本无暇顾及。” “等我再想想。”最好的办法就是不通过黎渊,犹如之前在安国一样,从小地方开始慢慢向国都扩张,这样才能不引起注意。 如果说服不了他,那瑞国这趟浑水他们便暂且不去蹚了。 黎渊对于安织桐仍旧心存不甘,次日清晨,当安织桐准备前往京郊大营时,黎渊竟早早地守候在了必经之路上,挡住了她的去路。 只见安织桐勒住缰绳,居高临下地看着黎渊,面沉似水地质问道:“黎渊皇子,此举究竟是何用意?” 黎渊微微一笑,拱手说道:“并无大事,只不过自从来到安都之后,经历了诸多事端,但却一直未能与长公主您好好叙旧一番。” 听到这话,安织桐冷哼一声,不屑地道:“哦?本殿实在想不出,我与阁下之间有何旧情值得相叙? 反倒是当年在沙场上,你落荒而逃、狼狈不堪的模样,至今仍令本殿记忆犹新啊!” 黎渊脸色微微一红,强自镇定道:“长公主何必这般言辞犀利、咄咄逼人呢?我不过是怜惜像您这样在马背上纵横驰骋的巾帼豪杰,竟然要下嫁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弱之人。 况且如今尚未完婚,长公主难道不该为自己考虑一下,是否还有更为合适的良配可选么?” 然而,面对黎渊这番看似关切的话语,安织桐却是一言不发。 她只是静静地坐在马上,嘴角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那目光仿佛在无声地嘲讽着黎渊:“就凭你这样的人,也好意思说是更好的选择?简直是自取其辱!” 虽然安织桐未发一言,但嘲讽的目光直把黎渊看得一阵气恼。心下恼怒便把路让了开来,安织桐手中长鞭一打,胯下之马便如塌飞燕般冲了出去。 扬起的沙尘盖了黎渊一脸,要不是有幕笠遮挡怕是他要吃一嘴的沙,黎渊气到对着她的背影大喊:“安织桐,你别后悔!” 赵海棠在一旁打马上前,嘲讽般说道:“我劝黎渊皇子还是管好自己的事情吧,我们殿下婚后必然与江大人琴瑟和鸣,幸福美满。” 黎渊被赵海棠看见了自己的丑态,当即气急败坏的说道:“你小小的一个校尉,有什么资格与本皇子说话!” 赵海棠耸耸肩,当即跟上了远去的安织桐。 只留下在原地的黎渊眼神阴鹜的看着她们远去,近日真是没有一件顺心的事,待他回国拿到储位之后再从长计议。 第259章 婚前 江叙白快要成亲,江家人全部都忙碌了起来,虽说江叙白说不用准备聘礼,但他们还是尽心尽力的按照习俗准备着。 虽然驸马府是要江叙白成婚之后才能入住,但江老头也会带着江老大偶尔过去看一看,帮着布置布置。 之前本来一直担心江叙白身体的江蔡氏和小蔡氏来了安都这么久,发现江叙白只是身体弱一些, 好像不似小时候那般随时有离世的风险,也开始给江叙白缝起了喜被。 两人还默默祈祷希望成婚这件事能冲冲喜,让江叙白一夜之间好起来。 要说江叙白成亲这件事,最为闷闷不乐之人恐怕非宝珠这位妹妹莫属了。只见她嘟着小嘴,仿佛能挂上一只油瓶似的。 这不,这天江叙白瞧见她这副模样便好奇地问道:“宝珠,你这是怎么了?为何今日见了四哥,嘴巴撅得这么高呢?” 宝珠闻言,气鼓鼓地回道:“四哥,你就不能不要成亲嘛,等宝珠再长大些,直接嫁给你好不好嘛?” 江叙白听后不禁哈哈大笑起来,打趣儿道:“哎呀,我的好妹妹,要是等你长大了,四哥我可早就变成老头子喽,又老又丑的,哪还配得上咱们可爱的宝珠姑娘呀!” 宝珠却坚定地摇着头说道:“才不会呢,就算四哥变老变丑了,宝珠也绝不会嫌弃你的!” 看着眼前天真无邪的小妹,江叙白心头一软,但还是继续哄着她:“你这傻丫头,等将来你长大了啊,四哥一定给你寻一门好亲事,找一个比四哥还要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如意郎君来当你的夫婿,咋样?” 听到这话,宝珠半信半疑地眨了眨眼,追问道:“真的吗?世上当真会有如此优秀的男子么?” 江叙白连忙点头应道:“当然啦,肯定有的!所以呀,宝珠就不要再愁眉苦脸的啦,开开心心的才好呢。” 就在这时,江叙彩恰好从旁边经过,听闻兄妹俩的对话后,也赶忙凑过来帮腔道:“对对对,宝珠乖哈,三姐告诉你哦,四嫂长得可漂亮啦,不仅温柔善良,而且待人和蔼可亲。 等四嫂进门之后呢,家里就又多了一个疼你爱你的人咯,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儿嘛?” 宝珠的小脑袋瓜转了一下,“就像大嫂和二嫂一样吗?” “对啊,就像大嫂与二嫂一样,给宝珠买漂亮的小裙子。” “那我要四嫂,四哥,那你要记得给宝珠找一个比你还要英俊的夫君。” “哈哈哈~好,好。” 一家人欢声笑语,却被永顺帝派来的李公公打断了。 李公公是永顺帝身边的太监总管,江叙白也不敢得罪,闻得李公公大驾光临,江叙白赶忙疾步前往大厅相迎。 一入厅内,江叙白满脸堆笑,躬身施礼道:“不知李公公亲临寒舍,叙白真是有失远迎,还望公公恕罪。” 李公公微微一笑,摆了摆手说道:“江大人言重了,咱家此次前来,乃是奉皇后娘娘懿旨,特意给江大人送来了两位嬷嬷。 这位是于嬷嬷,那位是肖嬷嬷,此二女皆为公中资历深厚的老人了。说起来,这还是长公主殿下亲自向皇后娘娘恳请而来呢!” 江叙白原本心中略有几分不情愿,毕竟家中突然多了两个人,多少会有些不便,何况是陈皇后派来的。 但当他听闻这两位嬷嬷竟是安织桐专程所求时,不禁心生好奇,遂抬眼打量起那两位嬷嬷来。 只见二人面容和蔼,瞧上去并不像那种刁钻刻薄之人,江叙白心中的些许抵触顿时消散了大半。 于是,他再次向着李公公拱手致谢:“多谢李公公不辞辛劳,特地跑这一趟。”边说边从袖中掏出一个精致的荷包,不动声色地递到了李公公手中。 李公公接过荷包,轻轻一捏,便已察觉其中应是一张银票。 他那张老脸瞬间笑得跟朵菊花似的,忙不迭地道谢:“哎呀,江大人实在太客气啦!既然人已经送达,那咱家也就不多叨扰了。 二位嬷嬷尽管放心在此伺候,咱们这驸马爷可是出了名的和善之人呐,能有幸到驸马府上做事,您们就只管偷着乐吧!” 言罢,两个嬷嬷对着他感谢一番,李公公转身离去,留下那两位嬷嬷与江叙白面面相觑。 江叙白率先开口道:“两位嬷嬷好。” 于嬷嬷笑了笑,立即表明自己的立场,“驸马爷不用客气,我们两人曾是先皇后身边的人,如今年纪大了,办事越发不得力,承蒙殿下不弃,让我二人出宫到驸马府管事,我等一定尽心尽力办事。” 听她们这么一说,江叙白更明白了。 也放松下来,语气跟恳切了一些,“两位嬷嬷来的正好,叙白的家人从汉嘉郡而来,对礼仪这一块欠缺颇多,现下正是焦头烂额之际,两位嬷嬷简直就是及时雨。” 于嬷嬷和肖嬷嬷本来心中很忐忑,自从先皇后过世之后,她们这种先皇后的心腹几乎就是陈皇后的眼中钉,这些年在宫中日子不好过。 以前有安织桐这个长公主护着她们一些,日子勉强过得去,自从安织桐上了战场,又在宫外立府之后,两人的日子越发难过。 偏偏她们在宫外还没有家人,只能苦苦在宫内撑着,这次也是长公主借着大婚的名义把她们要了出来。 但她们知道驸马家的人都是农家人,怕过来看见那种小人得志的嘴脸,却没想到驸马爷这么亲切,殿下的眼光果然错不了。 两人当即也放松下来,毕竟是宫中的人,一放松下来,整个人的气质也提升起来了,笑道:“驸马爷言重了,都是奴婢们应该做的。” 后面的十多天,江家人每日都会赶去驸马府学两个时辰的礼仪,这中间也包括偶尔放班很早的江叙白。 因为江叙白成婚之日,安织桐这个儿媳要来拜见驸马的家人,届时如果江家人不懂礼仪便会在百官面前闹出笑话,所以江家人学的这叫一个认真。 连江老头和江蔡氏都迈着不怎么灵活的步子一直在学。 江叙白心中不禁暗自感慨安织桐的细心周到,满腔都感激之情。 第260章 成婚 说实话,若不是她的提醒和安排,这些事情恐怕早就被他抛诸脑后了,毕竟这段时间他一直都有点婚前恐惧症,根本就无暇去思考多余的事情。 值得惊喜的是刚到十月,江叙律便赶来了安都,探花郎尚公主的圣旨早就传遍了安国,所以尽管他还在雍州,也听到了这个消息。 这么重大的事情,他当然要赶回来,正巧这时他又收到了江叙辰这个二哥的来信,让他收收心好好准备乡试。 本来现在四弟一人在安都就独木难支,尚长公主又是吃软饭,如果他们这群兄弟不努力一二,岂不是给人留下话柄。 所以江叙律便直接来了安都城。 江叙律的到来,让江叙白又欢喜了一场,毕竟现在江家除了两个出嫁的姐姐,只有他没有到场。 江叙红和江叙兰虽然没有到安都来,却都让江家人带了贺礼来。只有江叙律此前一直没有消息。 时光荏苒,转眼间就到了十月初九这一天。阳光明媚,微风轻拂,江叙白在一群亲朋好友的簇拥陪伴之下,浩浩荡荡地出发前往公主府。 一路上鼓乐喧天、彩旗飘扬,好不热闹。 按照习俗,江叙白先是将自己精心筹备许久的聘礼恭恭敬敬地送到了公主府上。 那些聘礼琳琅满目,摆满了长长的街道,引得路人纷纷驻足观看,啧啧称奇。 与此同时,公主府这边送出的彩礼也毫不逊色。它们在安都城内绕行了一大圈,犹如一条绚丽多彩的长龙,吸引着众人的目光。 最后,这些彩礼稳稳当当地被送进了位于公主府隔壁的驸马府里。 说起当今圣上永顺帝膝下,共有三位金枝玉叶般的公主。 其中年龄稍小于安织桐且排行第二的安织乐,也就是晗月公主,早在两年前及笄之后没多久,便风光大嫁,成为了永顺帝王叔之孙的妻子。 至于那位年纪尚幼的小公主安织玲,虽然现在还是个天真烂漫的孩子,但可以预见,将来她必定也能觅得一位门当户对、家世显赫的如意郎君。 然而,唯独这位备受永顺帝宠爱的长女安织桐,却阴差阳错地要下嫁给江叙白这样一个出身于普通农家的探花郎。 对此,永顺帝心里一直觉得有些亏欠女儿,于是特意为安织桐准备了一份极为丰厚的嫁妆。 这份嫁妆不仅数量惊人,而且品质上乘,就连身为驸马的江叙白也跟着沾了不少光。 光是给他的聘礼就足足有九十九抬之多,此外还有成群结队的牛羊马匹以及数不胜数的良田和奴仆婢女。 待江叙白顺利地送完聘礼,并满心欢喜地接收了安织桐送来的彩礼之后,夜幕已经悄然降临。 当天晚上,他便留宿在了崭新的驸马府内,心情久久难以平静…… 也有些恍惚,他居然要娶妻了,额~也可以说是入赘了,毕竟这驸马府就是为了安织桐随时能招他侍寝而准备的。 这一晚对于江叙白来说,时间仿佛如白驹过隙般飞逝而过。尚未等到五更时分,他就被江家众人以及两位嬷嬷从睡梦中唤醒。 紧接着,便是一番忙碌地洗漱、纶发等一系列准备工作,最后才小心翼翼地穿上那套象征着喜庆与吉祥的迎亲礼服。 当天空刚刚破晓之际,身着一袭鲜艳夺目大红新郎官服饰的江叙白已然率领着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抵达了正阳门前。 由于安织桐即将出嫁,所以昨晚她并未居住在公主府内,而是选择入住于她位于宫中的殿宇——长宁殿之中。 此时此刻,无论是江叙白还是安织桐,内心都充满了紧张之情。 然而,身为久经沙场、身经百战的女将军,安织桐表面上依旧显得格外镇定自若。 透过一面高达人身高的铜镜,可以清晰地看到她那婀娜多姿的身影。 只见她身披一件绣有精美飞天凤凰图案的大红嫁衣,娇美的面庞宛如盛开的桃花一般娇艳欲滴,面容更是秀丽动人。 尤其是那双明亮如星的眼眸,仅仅只是轻轻一瞥,便能让人感受到一种勾魂摄魄的魅力。 就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里,陈皇后以及诸位皇子皆会亲自护送安织桐出宫嫁人。 因此,一大早她便起身前往保和宫向永顺帝这位父皇行辞别之礼。 当永顺帝亲眼目睹自己那身着火红嫁衣的长女时,心中竟不由自主地涌起一丝难以言喻的不舍之感。 想当年她上战场之际他都没有过这样的想法,永顺帝缓缓从高位走下来,接过李公公捧着的珠帘,戴在安织桐的头上,轻声嘱咐道:“去给你母后行礼之后,便出宫去吧。” “是,琳琅叩谢父皇养育之恩。”安织桐身着华丽的嫁衣,缓缓地向着永顺帝深深地行了一个大礼。 她那美丽而端庄的面容上,此刻满是感激和不舍之情。 行完礼后,她又移步来到先皇后的灵位前,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眼中闪烁着泪花。 做完这一切,安织桐才在宫女们的搀扶下,转身朝着宛如长龙一般的送嫁队伍走去。 这支队伍浩浩荡荡,一眼望不到尽头。 走在最前面的是天文官,他们手持各种法器,口中念念有词,为这场盛大的婚礼祈求上天的庇佑。 按照一品长公主出嫁的规格,陪嫁的物品琳琅满目,仆人们抬着一箱箱金银珠宝、绫罗绸缎等珍贵之物紧随其后。 还有那二十副精美的蜡烛灯笼,将道路照得如同白昼一般明亮。相应的使臣们则骑着骏马,威风凛凛地护卫在两侧。 再往后看,只见八个头戴金钗的童子手捧鲜花,欢快地奔跑着;四名宫女分别手持方形扇子和圆形扇子,轻盈地舞动着,仿佛仙女下凡。 十盆娇艳欲滴的引障花被整齐地摆放着,散发出阵阵芬芳。 二十个提灯的侍女小心翼翼地提着精致的灯笼,照亮了整个队伍前进的道路。 而皇后亲自送行时所乘坐的,则是一顶豪华无比的九龙轿子,九条金龙栩栩如生地盘踞其上,彰显出皇家的威严。 诸位皇子们也纷纷骑上骏马,英姿飒爽地跟在一旁。 第261章 婚礼 安织桐的轿辇位于队伍的最中央,由十六名身强力壮的轿夫稳稳地抬着。 轿辇的两旁,是两层紧密排列的围子,保护着安织桐的安全。 在她的身后,依次跟着宗正寺长官荣王安玉善、永顺帝的弟弟、公主的叔叔,他一脸慈爱地看着前方的侄女;荣王夫人以及其他达官贵人的夫人们则乘坐马车,紧跟其后。 终于,送亲的队伍浩浩荡荡地来到了正阳门。 正阳门大开,随着鱼贯而出的送亲队伍,江叙白下了白马,在旁边静候安织桐的轿撵。 江叙白看到安织桐轿撵的那一刻,他走到安织桐的轿撵面前,登上轿撵,跟着纱围,高声说道:“公主,我来接您了。” 纱围笼罩着,江叙白也看不见安织桐此刻的模样,不过心中的紧张是可想而知的,这是他两世为人,第一次成亲啊! 安织桐微微颔首,轻声回道“走罢。” 声音之中听不出喜怒,但江叙白不敢怠慢,立马起身下了轿撵,跨上马背,骑到了轿撵的前面。 而与他一起来的迎亲队伍则是等安织桐的送亲队伍全部出了正阳门之后才整齐的跟在最后。 迎亲队伍和送亲队伍汇合宛如一条巨龙,随后便浩浩荡荡的在安都的内城转了一圈,一路上的百姓无不为这场盛世婚礼所震撼。 一直到巳时末这条巨龙才在驸马府前停了下来。 只见那府门处张灯结彩,红绸飘扬,一片喜气洋洋的景象。欢快激昂的鼓乐声震耳欲聋,响彻云霄,仿佛要将这份喜悦传递给每一个人。 人群熙熙攘攘,纷纷簇拥着江叙白牵着安织桐缓缓步入府邸。随着两人踏入门槛,一场盛大而隆重的九盏宴会正式拉开了帷幕。 宴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令人垂涎欲滴的珍馐美味,香气扑鼻而来,让人不禁食指大动。 宾客们身着盛装,面带笑容,一边品尝着佳肴美酒,一边愉快地交谈着,现场充满了欢声笑语,气氛热烈异常。 大家共同举杯,向这对天作之合的新人致以最诚挚的祝福,祝贺他们喜结连理,百年好合。 待到宴会接近尾声,皇后和诸位皇子们率先起身离席,准备回宫。 而此时,安织桐和江叙白一同行了新婚夫妇同食之礼。 两人相对而坐,都有点不敢看对面的人,就连一直镇定自若的安织桐,此刻也觉得脸颊发烫! 自从赐婚以来,江叙白还是第一次见安织桐如此精心打扮的模样,胭脂粉黛让她英气的面庞也多了些许婉约。 看上一眼他只觉得心跳有些乱,心中不由暗道:肯定是因为紧张! 两人不敢对视,所以都盯着中间的食物,然后拿起碗筷,分享这份特别的食物。 一旁的陈皇后和江家人见了这一幕脸上到都挂满了暧昧的笑。 进食完毕后,安织桐又恭恭敬敬地站起身来,走到早就准备好的江家人面前,行了侍奉公婆盥洗进膳之礼。 她先是双手呈上精心准备的名片、一套精美的衣服、一盒绣工精细的手帕以及一个小巧玲珑的梳妆用小匣子和装满澡豆的袋子。 接着,安织桐又吩咐侍从送上三百对精美金器、银器、瓷器和五百身质地优良的华美衣料作为送给公公婆婆的厚礼。 此外,对于其他亲戚,她也都根据亲疏关系准备了价值不菲且各不相同的珍贵礼物,以表达自己对他们的敬意与关爱之情。 当然江家人也一一回了礼,只是他们准备的礼物与安织桐这个长公主准备的相去甚远而已。 不过安织桐一见便知道他们是用过心的,也不嫌弃,全部都笑着收下。 这一系列事情做完,天色已近黄昏,而安织桐此时也已经坐在他们两人的新房之中了。 越临近天黑,江叙白就越紧张,此时的他已经在新房的院子外面徘徊了许久了。 本来都知道他身体不好,除了象征性的让他喝了点,根本就没有人灌他酒,所以现在他就算是想装醉也装不了。 正在他踌躇的时候,院子里来了一个丫鬟,对他恭敬的说道:“驸马爷,殿下请您进去。” “好,好,我这就进去。” 江叙白心想:死就死吧,不管怎么样这洞房花烛肯定是不成的,大不了在安织桐的床边跪一晚上。 怀揣着一颗七上八下的心,江叙白脚步略显沉重地缓缓走进屋内。 抬眼望去,只见安织桐正端坐在梳妆台前,动作轻柔地拆解着头上那琳琅满目的簪子、珠钗以及其他精致的饰物。 有道是灯下观美人,愈瞧愈发迷人,而此刻映入江叙白眼帘的,恰是如此美妙动人的一幕场景。 昏黄摇曳的烛光洒落在安织桐那娇美的面庞之上,使得原本就明艳动人的容颜更显柔和温婉,然而其美丽却依旧足以令人感到窒息。 伴随着一根根簪子被轻轻取下,她那如瀑布般柔顺的乌黑长发瞬间倾泻而下,一部分直抵纤细的腰间,另一部分则随意地散落在肩头。 摇曳的烛火光影仿佛给她披上了一层既暧昧又充满神秘感的薄纱外衣,使得整个人看上去如梦似幻,宛如仙子下凡一般。 一时间,江叙白竟看得痴了,双脚如同生了根一般牢牢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只是呆呆地凝视着眼前这仿若画卷般的绝美景色,就连原本平稳有序的心跳也不知何时开始变得有些紊乱起来。 他就这样目不转睛地痴痴望着,直至安织桐微微侧过头来将目光投向他时,他才恍然回过神来,慌忙抱拳躬身行礼道:“殿……殿下!” 听到江叙白的声音,安织桐嘴角轻扬,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轻声说道: “嗯,你我如今已然结为夫妻,往后相处不必如此拘礼。我方才听采莲提及,你在院外已徘徊多时?” “这……嗯,臣实在是愧对长公主殿下啊!”江叙白满脸愧疚地承认自己不行,声音略微颤抖。 他低垂着头,不敢直视面前高贵美丽的安织桐。 第262章 失落 “你的身体状况,本宫早就有所知晓,因此你无需如此紧张不安。再者说了,你我二人的亲事原本就只是权宜之计罢了,驸马大可不必为此忧心忡忡。” 安织桐语气平静地回应道,但内心深处却难免有些失落。 毕竟,这可是女子一生中仅有一次的洞房花烛夜,如今竟只能这般将就而过。 “不不不,一切皆是臣的过错,请殿下恕罪。”江叙白愈发惶恐起来,连连谢罪。 “今日着实辛苦了,还是快去洗漱一番,然后好生歇息吧。”安织桐轻轻摆了摆手,示意江叙白退下。 尽管心中仍有芥蒂,但她深知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是,殿下。”江叙白如蒙大赦般匆匆起身离去,前往浴室沐浴更衣。 待他洗完澡,换上干净的里衣后,又小心翼翼地回到床榻边坐下,静静地等待着安织桐归来。 此时的他,只感觉自己那颗心脏仿佛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一般,心跳声在寂静的房间内显得格外清晰。 没过多久,安织桐就在两名丫鬟的前呼后拥之下缓缓地走进了房间。 随着她的到来,一股淡淡的花香也随之飘散开来,萦绕在空气中。 不得不说,这阵花香让人感到格外清新宜人。 然而,对于江叙白而言,这种连洗澡和上厕所都有人伺候的方式实在让他难以适应。实在是太别扭了! 此时,安织桐看着尚未歇息的江叙白,轻声问道:“怎么还不早些休息呢?” 江叙白连忙回答道:“微臣在此等候殿下一同就寝。” 听到这话,安织桐微微点头,表示认同,接着说道:“既然如此,那咱们便早些歇息吧。” 话音刚落,只见她轻轻伸出手来,一旁的丫鬟立刻心领神会,小心翼翼地将她身上披着的披风取了下来,然后转身退出房门,并顺手将门轻轻地合上。 此刻,房间里只剩下江叙白和安织桐二人。 沉默了片刻,江叙白起身问道:“殿下您更喜欢睡在内侧还是外侧?” 安织桐稍作思索后答道:“我还是睡在内侧吧。”说完,两人之间又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彼此间弥漫着一种难言的客气氛围。 江叙白只觉得有些尴尬,双手不自觉地摆弄着衣角。 他很想找些话题来打破眼前的僵局,可又担心自己说错话或者做错事,反而使得气氛变得更加尴尬。 于是,他只能默默地站在原地,静静地等待着安织桐先行动作。 终于,安织桐慢慢地走到床边,掀开被子,动作优雅地躺了下去。 见此情形,江叙白深吸一口气,快步走上前去,等到安织桐完全躺好之后,他迅速地将屋内所有的蜡烛一一熄灭。 当吹灭最后一支蜡烛时,黑暗瞬间笼罩了整个房间,江叙白这才如释重负般地长舒了一口气。 因为在这片漆黑之中,他总算暂时不必面对这种浑身不自在的尴尬了。 当他缓缓地躺下身子后,耳边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呼吸声。 这声音仿佛一道闪电,瞬间击中了他那颗本已稍稍安定的心,使其再度悬起。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耳朵,但还好四周都乌漆嘛黑的,没人会看见他的窘态。 过了许久感觉到旁边的人翻了一个身,好似也睡不着,他便开口道:“殿下,能不能让他们不用伺候我洗浴和如厕?” 安织桐感受得到身旁的人欲言又止,但是却没想过他第一句话居然说的是这个。 有点生气的回道:“驸马你自己说给他们就行了,如果有任何让你觉得不适的举动,你拒绝便是。” 江叙白也想拒绝啊,但是拒绝不了啊,说什么他是给殿下侍寝的,必须要经过这些流程。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就跟那些给皇帝侍寝的嫔妃一样,只不过唯一不一样的是她们是被脱光了抬上龙床,而自己好歹剩下了一身里衣让他自己走进来。 之后两人又安静了下来,江叙白很少有睡的这么早的时候,只能睁着眼睛看着床罩发呆。 安织桐本来起的就早,那厚重的嫁衣穿了一天,早已累得脖子都痛了,所以在经历过最开始的不习惯身边有人之后,很快便睡了过去。 最后江叙白听着旁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不知不觉也睡了过去。 当江叙白再次缓缓地睁开双眼时,窗外的阳光已然透过窗棂洒在了床榻之上,将整个房间都映照得明亮而温暖。 他轻轻地坐起身来,生怕吵醒身旁的安织桐。然后,他小心翼翼地下了床,动作轻柔得如同一只猫一般,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因为成亲,江叙白有半个月的婚假,所以也不用去翰林院报到,没办法只能到他在驸马府的书房中去看看书。 江叙白起身的时候其实安织桐就醒了但她没有出声。 不多时,一阵清脆悦耳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殿下,您起了吗?” 听到采莲的询问声,安织桐赶忙应道:“起了,进来吧。” 紧接着,只见采莲和采薇领着一群丫鬟小厮们鱼贯而入,每个人手中都捧着各式各样的物品,有的拿着华丽的衣裳和精致的首饰,有的则提着装满热水的木桶等等。 待众人走进屋内,安织桐又开口问道:“驸马呢?” 采莲连忙回答道:“回殿下,驸马上书房去了。” 听闻此言,安织桐微微颔首表示知晓,接着又吩咐道:“你跟伺候驸马的人说一声,驸马不习惯别人伺候,让他们平时不用一直跟着驸马,他需要的时候自然会开口。” 采莲恭敬地应声道:“是。” 稍作停顿后,安织桐继续追问道:“驸马的家人呢?还在府内吗?” 采莲微微躬身,轻声答道:“回殿下,驸马的家人们并未留在府内。 昨晚宴席散去之后,他们便帮忙收拾了一番,奴婢们极力劝阻,不想让他们亲自动手。但江老太爷却言道,饭后需得活动活动以助消化。” 安织桐轻轻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其中缘由。 她知道江家人皆为朴实善良的百姓,或许是觉着婚宴之上未能帮上太多忙,故而想通过此举略尽绵薄之力。 只是这般行为若在那些权贵之间传扬开来,恐怕免不了有人会借此嘲弄江叙白这位驸马爷。 第263章 相处融洽 想到此处,安织桐面色凝重地叮嘱道:“知晓了。你速速传话给两位嬷嬷,务必将众人之口严加管束,切不可传出任何不当之言。” 采莲赶忙应声道:“殿下放心,于嬷嬷昨晚便已对我等有所吩咐,定不会让驸马府内之事向外泄露半字。” 听到这话,安织桐方才稍稍松了口气,满意地点了点头,道了声:“嗯。” 等安织桐洗漱完,就有人来请江叙白一起去用早膳。 宽敞而奢华的饭厅里,只有两个人相对而坐。 巨大的餐桌之上,琳琅满目地摆放着各式各样的早点,令人眼花缭乱。 江叙白望着满桌丰盛的食物,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尽管如今的他已经不再为金钱所困扰,但眼前这般铺张浪费的场景,仍让他心生疑虑。 毕竟在安国这片土地上,还有很多人连温饱都难以解决。 安织桐似乎察觉到了江叙白的心思,轻声说道:“驸马不必忧心,这些早膳我们用过之后会拿给府中的奴才们食用。” 听到这番话,江叙白心头稍感宽慰,连忙拱手称赞道:“殿下真是兰质熏心,宅心仁厚啊!” 安织桐微微一笑,美眸凝视着江叙白,柔声道:“驸马,若是有任何令你感到不快或者烦心之事,不妨直言相告。你我既然已是夫妻,理当坦诚相待,相互扶持才是。” 江叙白听闻此言,心中一阵感动,同时又涌起一股深深的愧疚之情。 他赶忙应道:“是,臣明白了。多谢殿下垂询关怀。” 说话间,江叙白瞧见采莲正欲为安织桐盛粥,便迅速起身,从采莲手中接过那把勺子,亲自舀了一碗米粥,然后轻轻地将粥放置在安织桐面前。 做完这一切后,他抬头看向安织桐,“不知殿下今日可有何安排?” “回门之前并不打算回营地。”毕竟是成亲,她可不想沦为整个安都的笑柄。所以在家待几天还是很有必要的。 江叙白略作思索,随即微笑着提议道:“既如此殿下可愿意与我的家人一起吃一顿家常饭食?” 安织桐微微颔首,“当然。我听说他们如今分住在两个地方,多有不便,我有个五进的宅子,离着内城不远,要不让他们住过去?这样一家人也会方便一些。” 江叙白微微一愣,住进殿下的宅子里,这样一来自己岂不是成了吃软饭的了?吃软饭?对啊,他的终身目标不就是吃软饭吗? 现在摆在自己面前的不就是一个金饭碗?只是现在这碗饭他吃的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安织桐见他脸一阵红,一阵白,以为自己刚刚说的话戳中了他男人的自尊心,但也有些不解,以前不是他说得男女平等吗? 果然有些人说的话只能听一听而已,正当她想勾唇讽刺一笑的时候,就听见了江叙白说道: “那就多谢殿下了,的确有许多不便,只是无功不受禄,我现在虽然体力不行,但是脑子还是可以的,不知道殿下有没有什么产业是我可以帮上忙的?” 反正就算回翰林院上班之后,他还不是闲的蛋疼,既然他现在的人设是软饭男,那就要给安织桐打理好一切。 说完之后他好像又察觉了自己语气中的不对,安织桐会不会觉得自己是想占有她手中的产业? 连忙又补充道:“殿下,我的意思是如果是需要看账本,之类的我可以帮忙,绝对不沾染银钱半分。” “噗~你真想帮这些忙?”刚刚安织桐没有说话是没有想到江叙白愿意做这种当家主母才愿意做的活。 还以为他是男人的自尊心在作祟,原来他是在想自己能做些什么吗? “当然!”江叙白语气中带着一丝坚定。 “好,采薇,去把我书房里的账本都整理一下拿过来,还有那张东榆林街的地契一并拿来。” “是,殿下。” 采薇离开,安织桐便对江叙白说道:“我名下有一个皇庄,占地有千亩,种植的东西有许多,平时我忙着军营的事情,已经许久未对过账了。 既然你有心,我便交给你了?至于其他的产业,我让采薇整理一下再交待给你。” “理应如此,最近在翰林院的活也很轻松,只需要抄写书典就可以了,所以正好没什么事,既然殿下把如此重要的事情交待给臣,臣必定尽心尽力。” 听到江叙白一口一个臣,一口一个殿下,安织桐总觉得有些刺耳,所以说道:“以后没有外人在,不如你就叫我的小字如何?要不总觉得太过生疏。” “是逸文的荣幸,殿下也叫我的字便可以了。”本来在交换庚帖之时两人就彼此知道对方的表字。 “好的,逸文。”女子的小字是最亲密之人才能叫的,自从她母后去世之后,如今也只有父皇一人叫她的小字,现在让江叙白叫她的小字,她心中闪过一丝羞意。 “殿……琳……琳琅。快用早食吧,等会儿咱们一块儿回家。”江叙白感觉自己的耳朵似乎又开始发烫变红了,心中暗自叫苦不迭,这可真是要命啊! 他不禁轻轻摸了一下自己的耳朵,试图掩饰这份尴尬与羞涩。 “好!”安织桐清脆地应道。 眼睛却并未错过江叙白的小动作,嘴角的笑意越发明显了起来。 用过早餐后,只见采薇脚步轻盈地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沓账本和地契。 江叙白见状,毫不犹豫地伸手将其接过。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东西,然后抬起头对安织桐说道:“账本我先收起来,至于地契嘛,等会儿还是由你来交给我的家人们吧。” 安织桐微微颔首,表示同意:“行,如此一来,今日我倒是不必费心准备什么礼物了。”说完,她嘴角轻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江叙白也跟着笑了起来:“那我阿爷知道了定会十分高兴的。” 一顿早食下来,两人相处自然了许多。 安织桐不想大张旗鼓的出门,江叙白便让安福套了马车,只带着采莲。 四人就从驸马府旁的小门出了门。 第264章 家宴 二进院实在太小了,根本容纳不了那么多人,江叙白便让安福去了三进院,那边又派人去通知了住在二进院的爹娘。 正如安织桐之前所说,这地方确实有诸多不便之处。 当他们终于抵达三进院时,远远望去,只见江家一家老小早已齐齐整整地站立在门口等候多时了。 那浩浩荡荡的人群,看上去好不热闹。 “琳琅,你稍等一下。”江叙白先下马车,对着江家人说了几句。 之后阿爷和江老三那些男的还有大伯娘二伯娘就都进去了,只留下江蔡氏,小蔡氏和与有几次照面的江叙彩还在门外。 江叙白缓缓地掀开那厚重的帘子,然后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柔而又礼貌地将安织桐从车内请出。 只见安织桐轻盈地下车,身姿婀娜,宛如仙子下凡一般。 此时,江蔡氏与另外两人连忙上前,正准备对着安织桐行大礼。 然而,安织桐却快步向前走了两步,迅速伸手扶住了江蔡氏,并微笑着开口说道:“阿婆,母亲,还有三妹,今天可是家宴! 咱们都是自家人,就不必如此多礼了。要不然,咱们一家人还得你来我往地互相拜见,那岂不是太麻烦、太生分了?” 听到安织桐这番亲切随和的话语,江蔡氏等人不禁面露惊喜之色。 尤其是江叙白,他心中更是涌起一股难以言表的感激之情。 毕竟,安织桐身为皇室中人,能够在自己的家人面前如此放下架子,实在是难能可贵! 这时,江叙白也赶忙附和道:“是啊,阿婆,既然殿下都这么说了,那咱们就听她的吧。”江蔡氏连连点头称是,眼中满是欢喜之意。 众人一同走进院子里,只见一大家子人早已等候在此,看样子也是准备向安织桐行礼。 安织桐见状,赶紧摆了摆手,笑着说:“大家别拘谨,随意些就好。”于是乎,原本有些紧张的气氛瞬间变得轻松起来。 随后,江蔡氏便带着家中的女眷们前往厨房准备饭菜。 安织桐见没什么事情可做,竟也主动提出要跟她们一起下厨帮忙。 这可把江蔡氏和小蔡氏吓得不轻,她们哪敢让尊贵的长公主亲自动手干活! 但安织桐执意如此,态度坚决,最终还是成功加入到了摘菜的队伍当中。 安织桐手里拿着菜与女眷们坐在一起,脸上露出一抹亲切笑容,轻声说道:“你们不用把我当成娇滴滴的大小姐,想之前在战场之上,我也挨饿受冻,什么都体会过的。” 就在这时,一直默默蹲在一旁的六头江叙瑾,目光中流露出满满的崇拜之情,他迫不及待地插话道: “四嫂,我知道,我知道,那时我们有汉嘉小报,小报上面经常会通报一些北方战事,不过可惜了,现在小报没有了。” 在江叙瑾心中安织桐这个长公主就是那战场上杀敌的大英雄,也是他年纪还小,要不也不能这么便宜了四哥。 “小报?”听到“小报”二字,安织桐不禁感到有些诧异。她自然知晓小报的存在,但却从未想到过这小小的报纸竟会刊登如此重要的信息。 然而,一旁的小蔡氏却是心头一紧,暗叫不妙。她记得侄儿特意嘱咐过,来到安都之后,有关小报以及文印厂的事情切不可随意提及。 当下,她脸色一变,连忙冲着自己的儿子呵斥道:“六头!休要在此胡言乱语,这儿没你的事儿,赶紧给我出去!” 安织桐见小蔡氏一脸的紧张,也明白她紧张的原因,连忙说道:“母亲,无事的,不过为什么小报现在没有了?” 小蔡氏一时语塞,只得敷衍道:“这~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懂,你去问叙白吧。” 一旁的江蔡氏见状,也赶忙随声附和起来:“对对对!你去问叙白准没错。” 安织桐见她们十分紧张,怕吓到她们,之后倒也没有再提起。 一直到一家人吃过午饭之后,她与江叙白一起回去的路上才又提起。 小蔡氏早就提醒了江叙白摘菜的时候安织桐问过小报的事情,于是江叙白也不避讳,给她讲了起来小报的由来。 “既然这小报这么好,为什么停了下来?”安织桐当然知道为什么停了下来。 不过现在她就是想让这小报重新办起来,不是江叙白的二哥现在在安都也没有事情做吗?完全可以继续做这小报。 江叙白反正都已经告诉了安织桐他是朱正茂的弟子这件事,所以现在活字印刷术的事情也没有那么难开口。 “说起来都怪我,本来蒋兄和陈兄的意思是往汉嘉郡外面扩散生意,但我想到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便书信一封给了老师,希望他能帮我在安都城里也办文印厂和小报,却没想到~”说到这里江叙白一脸的愧疚之色。 安织桐接着说了下去,“却没想到他们把活字印刷术拿走,还不让你们继续使用。” 江叙白微微颔首,脸上更无奈了,“对,刚刚你看见的那座三进的宅子就是他们给我的报酬。” 安织桐沉吟片刻,点点头,“你这么做是对的,让家人住进去,起码他们以为你真的接受了这份报酬。” “不……我真的不想这样啊!想我苦读半生诗书,到头来却发现自己只不过是那些真正权贵手中随意摆弄的蝼蚁罢了。 今天若不是殿下来问起,这些话我怕是永远都不会说出口的。 想当日殿试之时,陛下曾当面询问我,如果遭遇权贵倾轧又当如何应对?如今想来,我实在是有愧于陛下的信任呐!” 说到此处,江叙白不禁长叹一声,脸上流露出深深的懊悔与自责之色。 他深知此时正是向长公主坦白一切的绝佳时机,毕竟如今他已成为长公主的驸马。 只要将所有真相告知于她,那么日后在太子之争这件至关重要的大事上,她就能洞悉朱家人背后的阴谋算计。 如此一来,自己这枚原本被朱家当作棋子摆布的小人物,或许就能够摆脱束缚,不再受人利用。 而此刻,安织桐望着眼前一脸愁苦的江叙白,心头竟莫名地涌起一丝疼惜之情。 第265章 我很开心 她心想,眼前这个少年不过是凭借自身努力通过科举才得以崭露头角的一介书生而已。 或许被迫交出自己多年来的心血成果时,他的内心定然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与煎熬吧。 所以她出言宽慰道:“这不是你的错,你不过也只是想保全家人而已。” 江叙白点了点头,有一脸庆幸的说道:“一方面是因为这个,第二方面也是因为的确活字印刷术到了他们手里更能发挥出它的作用,你看现在工部不就在马不停蹄的印刷书籍吗?以后受益的也是百姓。” 听他这么说,安织桐就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都被别人欺负到头上了,你还能这么想,实属难得了。” 之后又觉得他是为了百姓与大义,于是提议道:“如果现在让你在安都办小报,你还愿意吗? 到时候让整个安国的百姓都能知道政事颁布,律法军事,教化万民于这一张张的小报之上,你可还愿意?” “我当然愿意,只是朱家~”毕竟现在也还不到和朱家撕破脸的时候啊。 安织桐轻皱眉头,冷哼一声道:“哼,这天下何时轮到朱家来当家作主了? 你尽管放宽心便是,只要你心中有意于此,本殿下自会安排人手去精心运作此事。即便最终这桩差事落到了你头上,那朱家人也绝不敢有半句怨言!” 听到这话,江叙白赶忙抱拳施礼,感激涕零地说道:“那就有劳殿下费心了。” 安织桐微微颔首,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别客气,今日参加家宴,我很开心。” 安织桐从小就没有母后,父皇虽然宠爱她,但绝对越不过政事。 她从小都是在勤政殿父皇身边长大,但是父皇一忙起来,根本无暇顾及她。 虽然后来兄弟姐妹都多了起来,但是他们看她的眼神,就像她是一个异类,一个鹤立鸡群的存在。 所以这是安织桐第一次真切的体会到平常百姓家中的日子,那种温馨和互相关爱的氛围让她的心很平静。 “殿下若是喜欢,日后咱们便可时常归家。今日我家中众人亦是欢喜异常,尤其是阿爷与阿婆,当他们瞧见您那张地契时,眼珠子简直都要放光了。” 江叙白毫无顾忌地述说着家人对于钱财之物的真实态度。 安织桐忆起江老头接过地契后喜不自禁、笑得合不拢嘴的模样,以及他当着自己的面与江蔡氏悄悄算计着这座宅子究竟价值几何的情景。 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扬,轻声自喉间挤出一个字:“嗯。” 她不由的想到能为这么简单的事情开心,真的会很快乐吧! 江叙白瞥见她脸上展露的笑容,心头亦随之轻松了不少。 安织桐当真极好! 他从未料到她竟会如寻常人家的媳妇那般,主动踏入厨房帮衬着家人们做事儿,哪怕仅仅只是做些摘菜之类的琐碎活儿,却也足以彰显出她对待身为驸马的自己的那份心意。 想到这里,江叙白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回去把今天早上的账本拿出来算账了,总要做点什么来回报安织桐。 这么想着,到了驸马府他就径直钻进了书房,翻开账本,拿起算盘,啪啪的算了起来。 而安织桐直接就回了公主府。 刚踏入院内,耳边就传来一阵戏谑的声音:“啧啧啧~我的公主殿下啊,这才新婚没多久,您怎么就舍得回来了呀?” 赵海棠满脸坏笑地看着她,那模样十分欠揍。 安织桐白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道:“少在这里打趣本殿下!你怎么又跑来了?交代给你的事情都办妥当了吗?” 赵海棠连忙收起笑容,正色道:“当然办妥了,殿下的智谋真是令人折服。 这一次咱们略施小计,瑞国和肃国不但结盟无望,恐怕还会因此相互仇视呢。”说着,她不禁竖起大拇指,对安织桐的计策赞不绝口。 安织桐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自信的微笑:“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让他们自顾不暇。这样一来,也免得他们整天打我们安国的主意。” 赵海棠连连点头称是:“可不是嘛,黎渊一回去便强势的把他几个皇弟都收拾了一遍,而他自己这次来安国没有讨到好,瑞国皇帝如今也不待见他,估计他们且要斗上一番了。” 赵海棠是着实佩服长公主的心计,从黎渊脸受伤这一点小事上,不仅打破了瑞肃两国的结盟,更是让他们自顾不暇。 看来她们还得在安都过上好一段清闲的日子呢。 担心赵海棠会因此有所懈怠,安织桐还是忍不住再次郑重地叮嘱道:“话虽如此,不过军营那边的操练一日都不可停歇,现在正是我们养精蓄锐的好时候。” 听到这话,赵海棠笑嘻嘻地点头应道:“明白了,你就安心当你的新娘子,好好陪你的驸马吧!” 提到江叙白,安织桐喟叹一声。 赵海棠见状,那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立刻滴溜溜地转动起来,脸上露出一副暧昧不明的神情,调侃般地问道:“怎么了?他真不行啊?” 安织桐哪里不知道她这是又露出兵痞的模样了,没好气儿地挥了挥手,嗔怪道:“去去去,少在这儿胡言乱语,也别把你在军营中学到的那些粗俗话语和举止拿出来丢人现眼。” 赵海棠吐了吐舌头,嬉笑道:“嘿嘿,别生气嘛,大不了等我回去再帮你琢磨琢磨有没有什么好法子咯。”说完赵海棠就离开了。 此次前来公主府,她本就是为了向安织桐禀报黎渊自回国后的种种事宜。 如今任务完成,自然也就没必要继续在此处逗留,以免惹人厌烦。 不过从公主府出来,她又去了江家,把江叙彩约了出来。 “阿彩啊,你看现在殿下和你四哥都成亲了,你再想想办法呗。难道你们江家不想给你四哥留个后吗?”赵海棠一脸打趣地说道。 江叙彩一听这话,顿时柳眉倒竖,怒目圆睁:“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呢!竟敢诅咒我四哥?我四哥正值青春年少,日后必定能够子孙绕膝、儿孙满堂!” 第266章 美不胜收 赵海棠不以为然的撇撇嘴道:“就他现在这样还儿孙满堂?他要是能做到我还来找你?” 江叙彩心头一紧,连忙追问道:“怎么了?殿下跟你说什么了?” 江叙彩想想也是,长公主殿下身份尊贵,权倾朝野,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以说是应有尽有。 而这些时日相处下来,更是发觉殿下性情温和,待人亲切,丝毫没有架子。 相比之下,自己的四哥不过只是区区一个小小的翰林官员罢了,既无万贯家财,亦无权倾朝野之势,实在难以想象他究竟能给予殿下何物。 此时此刻,江叙彩不禁开始担忧起来,四哥的身子骨向来羸弱,这可是个大问题啊! 倘若哪一天四嫂心生不满,想要将四哥休弃,岂不是轻而易举之事? 更何况,她也曾听闻这安都城内不少权贵女子皆有豢养面首之癖好,若是四嫂也想养面首,那长队还不得从正阳门排队到城外去…… 想到此处,江叙彩只觉得心中发凉,心中愈发忐忑不安起来。 赵海棠摇摇头,“没说什么,你们灵丹阁那么多的丹药,就没有那种~那种补身体的?对身体没什么伤害的那种?”说着还向江叙彩暧昧的眨眨眼。 江叙彩轻轻地将手中的茶杯放在桌上,随后手掌猛地一拍桌面,怒目圆睁地对着赵海棠斥责道:“赵海棠!你一个未出嫁的闺阁女子,怎么一天净瞎说!” 赵海棠却是一脸不以为意,撇撇嘴反驳道:“切,你又能好到哪里去? 你看看你平日里诊治的那些病人,有哪一个不是已经嫁作人妇的女子?像这种事情,恐怕你早就听得多了吧!” 江叙彩被赵海棠这番话气得不轻,脸色涨红,一甩衣袖,不耐烦地说道:“我懒得与你这不知礼数之人争辩,我要回家去了!”说着便起身准备离开。 赵海棠却一把拉住了她,笑嘻嘻地说道:“哎呀,别走嘛!你不也是朱离楼的人吗? 听闻你们朱离楼的人个个都身怀武艺,想必你也不会例外吧?正好最近你四嫂忙碌,无暇陪我切磋,不如你来陪我练练如何?” 听到这话,江叙彩原本愤怒的眼神忽然闪过一丝亮光。 的确,她已经许久未曾与人动手切磋了,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跃跃欲试的冲动。而且还能好好教训一下赵海棠这张不把门的嘴! 于是,她扬起下巴,挑衅地回应道:“打就打,谁怕谁呀!待会儿输了你可别哭鼻子求饶!” 赵海棠闻言哈哈大笑起来,兴奋地拉着江叙彩往门外走去,口中嚷嚷着:“走走走,咱们找个宽敞的地方去。” 就这样,两人一路来到了一处空旷的校场之中。 二话不说,立刻摆开架势,展开了一场激烈的较量。只见她们身形交错,拳掌翻飞,一时间难分胜负。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交手了百十个回合。最终,江叙彩以一招巧妙的擒拿手法制住了赵海棠,这场比试才算告一段落。 回家之后江叙彩都还在暗自琢磨两人之前的对话,虽然她严厉地斥责了赵海棠,但实际上她早已暗暗将对方所说的话记在了心里。 为了自己四哥和四嫂的幸福美满,无论如何她也要好好琢磨琢磨应对之策才行。 江叙白算着账,突然外面吹来了一阵冷风,他不由得打了一个激灵,这才发现外面已经夕阳西斜了。 一想到待会儿要跟安织桐一起共进晚餐,他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紧握的笔以及面前摊开的账本,然后起身,迈着沉稳的步伐向外走去。 刚刚踏出房门,他便开口向候在门外的安福询问道:“安福,殿下呢?” 安福微微躬身,恭敬地回答道:“殿下似乎正在花园中作画。” 听到这话,他点了点头,饶有兴致地说道:“哦?走,我们去看看。” 说着,两人便朝着花园的方向行去。 待江叙白步入花园之时,只见那西沉的太阳宛如一个巨大而柔和的橘红色球体,正逐渐向着天边滑落。 它洒下的余晖如一层薄纱般轻轻覆盖在了大地上,使得整个花园都沐浴在了一片温暖而宁静的光芒之中。 此时,安织桐正全神贯注于眼前的画作,她微微侧着脸,那落日的余晖恰到好处地映照在她的脸颊之上,将她脸部的轮廓勾勒得格外清晰。 她细腻肌肤上的绒毛也被这温柔的光线照得纤毫毕现,尤其是那双眼睛上方长长的睫毛,更是在阳光的映衬下显得浓密而卷翘,仿佛一把精致的小扇子。 或许是因为眼前这幅静谧且闲适的画面实在太美,江叙白竟不忍心上前打扰,只是静静地站立在一旁,默默地欣赏着安织桐作画时的优雅姿态。 时间就在这一刻悄然凝固,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了专心作画的安织桐以及在不远处静静凝视着她的江叙白。 而这一幕在安福和采薇看来,犹如一幅绝美的画卷——一人专注地描绘着眼前的美景,另一人则深情款款地在旁守候。 终于,当安织桐完成最后一笔,搁下笔轻轻舒展开有些僵硬的双臂时,她不经意间抬起头,这才注意到了一直站在不远处的江叙白。 她的眼神中先是闪过一丝惊讶,随后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微笑,轻声问道:“何时来的?怎么也不出声叫我一声?” 江叙白缓缓地走过去,动作轻柔地帮安织桐收拾起那散落在一旁的画具来。 他嘴角微扬,轻声说道:“已经有好一会儿啦,方才见你作画时那般专注认真,我便也未出声打扰,就在此处静静地欣赏了一番这花园中的宜人景致。” 安织桐看着自己的画作,略带羞涩地回应道:“哦?想来真是许久未曾动过笔了,如今这画技似乎生疏不少,总觉得画出来的东西不太尽如人意。” 江叙白连忙摇头否认,目光热切地注视着画作,赞叹不已:“这哪里不好了?远远望去,我险些就以为殿下您面前所对着的乃是几株真正鲜活盛开的菊花呢!” 听到这话,安织桐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娇嗔地说道:“你倒是会说些哄人开心的话。” 第267章 摆烂 江叙白一脸真诚,指着画上的花朵解释道:“绝对没有哄殿下,您瞧瞧这花儿,不论是色彩还是姿态,皆栩栩如生、明艳动人。 简直比这院子里任何一朵真实的菊花都还要开得娇艳欲滴。” 安织桐脸颊微红,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但心中却不禁泛起一丝喜悦之情。 她轻咳两声,转移话题问道:“那你平日里都是如何消磨时光的呢?” “我啊?”江叙白微微仰头思索片刻后回答道:“去翰林院上值,放班之后回家教导一下五头和六头的功课,带带宝珠,偶尔会给他们做做小食。” 安织桐听着江叙白这番描述,心中暗自诧异。她实在难以想象竟然有人在朝廷当差能够如此闲适自在,跟摆烂有什么区别? 当然她不知道摆烂这个词,但是不是太过没有上进心了? 于是她好奇地追问道:“所以琴棋书画你是一样都不碰?” 江叙白挠了挠后脑勺,憨笑着回答道:“我在翰林院就是抄书啊,下值了还看什么书,而且~” 江叙白先是扭头望了望远处的安福与采薇,见二人距离甚远后,便小心翼翼地朝着安织桐身边挪动脚步。 待到靠近她时,便弯腰靠近她轻声低语道:“在桐湖学院求学之时,于众多学科之中,我最为薄弱的一门当属琴艺了。” 安织桐听到这话,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自己眼前那缕属于江叙白的发丝之上。 不知为何,她的心绪瞬间变得有些纷乱。 伴随着江叙白的逐渐靠近,一股犹如青竹般清新淡雅的男子气息也随之扑鼻而来。 当然她不讨厌,只是是不是靠得太近了? 尚未等她来得及细细思量其中缘由,江叙白已然迅速恢复到了方才的站立姿势,而安织桐见状,也赶忙稳住自己稍显慌乱的心神。 “如此说来,想必你的棋艺应当算是颇为出色了吧?”安织桐定了定神,开口询问道。 江叙白点了点头,应声道:“嗯,昔日在湖州之时,我时常陪伴老师一同对弈。”谈话间,江叙白已经把所有的画具和画都收了起来了。 安织桐发现他真的很喜欢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这画完了不是应该让采薇他们来收拾吗? 可与此同时,她又惊觉自己对于江叙白这种凡事都亲力亲为的行事作风竟莫名地产生了一丝好感。 于是乎,嘴角微微上扬,微笑着说道:“那咱们不妨改日找个闲暇时光好好切磋一番。” 江叙白点头同意道:“好啊,走吧,差不多到吃饭的时间了,我们现在走过去差不多了。” “好!”安织桐起身,往外走,江叙白把手中收拾好的东西都递给了安福拿着。 采薇反而在一旁干瞪眼。 江叙白其实很早就注意到了安织桐那高挑的身材。特别是此刻夕阳的余晖洒落在他们身上时,他不经意间发现两人并肩而立,肩膀之间的距离相差无几。 要知道,他自己可是有着将近一米八五的身高呢。 如此一对比,不难推断出安织桐至少也得有一米七左右的个头儿。 心中暗道一声:果然皇家的基因是真好啊。 他在打量安织桐的影子,与此同时,安织桐也正在悄悄地观察着江叙白的影子。 从影子里看去,江叙白显得高大威猛、气势非凡,怎么他本人又看起来病恹恹的呢? 唉!可惜了。 第二天,江叙白便要陪着安织桐一起进宫,今日他们需要叩谢安织桐的家人们,还有要参加专门为安织桐准备的归宁宴。 安织桐身着一袭华丽的红色凤袍,袍袖和裙摆上绣着精美的凤凰图案,寓意着吉祥和高贵。 她的头发梳成了精致的发髻,上面插着金步摇和珍珠发饰,闪耀着璀璨的光芒。 凤袍的领口和袖口处镶嵌着宝石,与她白皙的肌肤相互映衬,更显她的美丽动人。 江叙白则穿着一身深蓝色的蟒袍,袍上绣着蟒纹,展现出他的威严和尊贵。 他的腰间系着一条玉带,上面镶嵌着玉石和宝石,增添了一份华丽感。 他的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的官帽,帽檐上镶着金色的边,与他的蟒袍相得益彰。 夫妻俩起床后,精心打扮完毕,便一同前往皇宫。 皇宫的门口李公公早已等候多时,为了彰显陛下对安织桐的宠爱,还带着两个软轿。 安织桐看着软轿朝李公公道谢道:“多谢李公公了。” “殿下您客气了,本就是老奴应该做的。” 李三钱本就是看着安织桐长大的,如今看她一副妇人模样的装扮,不禁眼眶有点泛红,殿下与先皇后娘娘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如今这幅打扮更像了。 软轿直接到了保和殿的门口,江叙白下轿之后直接上前两步伸出了自己的手,安织桐会意,把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手中。 二人携手迈进了保和殿。 保和殿内永顺帝正在批阅奏章,见二人携手前来,也放下了手里的朱笔。 \"参见父皇!\" 两人齐声说道。 \"平生。\" 永顺帝微微点头,目光落在安织桐身上,温和地道:\"琳琅,你上前来。\" 闻言,安织桐莲步轻移,走到御前。永顺帝仔细端详起眼前的安织桐,她身着一袭素雅的衣裙,身姿婀娜,面容姣好,头发已梳成妇人模样。 这一身装扮竟让永顺帝瞬间有些恍惚,仿佛看到了自己曾经深爱的结发妻子——先皇后谢新柔。 想当年,先皇后谢新柔出身于与琅琊王氏齐名的世家大族陈郡谢氏。 尽管谢氏一族已然逐渐没落,但族中早有祖训传世:男子不得入朝为官,女子亦不可入宫为妃。 可缘分总是如此奇妙,当他还身处陈郡时,偶然间与谢新柔相遇,那惊鸿一瞥,令他对这位佳人一见倾心。 于是,他不顾谢氏祖训,苦苦央求父皇将谢新柔纳为自己的皇子妃。 此后,谢新柔一路相随,陪伴着他从皇子一步步晋升至太子之位,最终助他成功登上那至高无上的皇位。 然而,由于谢氏一门始终不肯承认谢新柔这个女儿,使得她整日愁眉不展、郁郁寡欢。 而待他君临天下后,为了延续皇室血脉,扩充三宫六院也是势在必行之举。 对此,谢新柔虽未曾加以阻拦,但自那时起,她便不愿让他在自己的宫中留宿,宁愿独守空闺。 而后其内心的愁苦愈发深重,身体也每况愈下,最终一病不起。 第268章 先皇后 短短一年的时间便香消玉殒,只留下一个年仅三岁的安织桐。 “父皇!”安织桐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她见永顺帝正望着自己出神,不禁喊道。 永顺帝这才猛地回过神来,嘴角泛起一丝慈爱的笑容,轻声说道:“琳琅这番模样一时让朕看呆了。” 说罢,他转过头,目光落在了站在不远处的江叙白身上,并朝其招了招手。 “驸马啊。”永顺帝唤道。 江叙白听到皇上召唤,连忙快步上前,恭敬地拱手行礼应道:“儿臣在!” 永顺帝微微颔首,语重心长地叮嘱道:“从今往后,朕就将我这如宝如珠的女儿琳琅托付给你了,希望你能够好生珍惜她,莫要辜负了朕对你的期望啊。” 江叙白郑重其事地点头承诺道:“请陛下放心,儿臣一定会将殿下视作稀世珍宝一般呵护备至,绝不让她受半分委屈。” 永顺帝满意地笑了笑,接着又板着脸警告道:“朕谅你也不敢有丝毫的胡作非为,否则定不轻饶!” 话落之后,他再次看向安织桐,语气变得格外柔和起来:“好了,琳琅,你且带着驸马去拜见一下你的母后吧。” “儿臣谨遵父皇旨意。”安织桐乖巧地应道。 安织桐和江叙白携手出了保和殿,安织桐便带着江叙白去了谢新柔生前居住的柔华宫。 江叙白虽然江叙白心中虽有些疑惑,为何先皇后没有住进象征着后宫之主地位的凤阳宫,但他也没有开口发问。 正当他陷入沉思之时,忽然听到前方传来安织桐那悦耳的声音: “母后出身于陈郡谢氏,尽管她不顾族规毅然决然地嫁入了皇室,但内心深处一直怀揣着谢氏贵女特有的那份清高与骄傲,坚决不肯入住三宫六院中任何一座宫殿。 正因如此,父皇最终特意为她重新修筑了这座美轮美奂、宛如仙境般的柔华宫。”说到此处,安织桐不禁轻轻叹了口气。 这宫殿对于母后来说可能就是一个精致的鸟笼,而她自己便是笼中鸟! 江叙白听完感叹道:“母后傲骨嶙嶙。”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望向远方,仿佛透过重重宫阙看到了那位曾经风华绝代的女子。 “是啊,傲骨嶙嶙。”所以只能在这座为她建造的笼子里赴死,既然不能承受男人的负心薄幸,又何必嫁给这天底下最具权势之人呢。 小时候的她,对父皇充满了怨恨,认为是他辜负了母后的一片深情。 同时也仇视着陈郡谢氏,觉得他们既然答应了父皇的求亲却又为何将母后一人留在安都,不闻不问。 甚至还憎恶后宫之中那些争风吃醋、勾心斗角的嫔妃们。 但随着年岁渐长,历经世事沧桑之后,她方才逐渐领悟到其实这一切并非完全是他人之过错。 无论是父皇也好,谢氏族人也罢,亦或是后宫众多嫔妃,每个人都清楚地知晓自己所处的地位以及应当承担的责任和义务。 唯有她那可怜的母后未能看清局势,始终无法认清自身真正的位置所在。 待两人恭恭敬敬地跪拜完先皇后的灵位之后,又马不停蹄地前往陈皇后处请安问候。 一番礼数周全之后,两人才拖着略显疲惫的身躯缓缓返回安织桐所居住的长宁殿内。 到了此处,安织桐已然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 她转头看向身旁的江叙白,只见他的脸色不知何时竟已变得有些苍白,不由得心头一紧,关切地开口问道:“是不是这一路走过来累着了?若是如此,不如先坐下歇息歇息吧。” 江叙白闻言,赶忙摇了摇头,嘴上依旧逞强地回答道:“还好还好,托殿下的福,一路上已经少走了不少路了。” 话虽是这样说着,可他的动作却是一点儿也不慢,屁股几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坐到了一旁早已备好的椅子上。 见此情形,安织桐不禁哑然失笑,她轻轻挥了挥手,示意宫女们赶紧将茶点奉上来。 待一切准备妥当后,她也缓缓地在江叙白身旁落了座,语重心长地叮嘱道:“等会儿用完午膳之后,你先好好休息一番,要不然今晚的归宁宴还有你受的。” 江叙白端起茶杯,先是轻轻地吹去了表面的热气,然后才小心翼翼地轻抿了一口,嘴角随即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回应道:“多谢殿下关怀,微臣记下了。” 然而,听到这话的安织桐却并没有完全放下心来,只见她微微皱起眉头,压低声音继续说道:“这宫中人心险恶,归宁宴上必定诸多算计,你且要小心应对。我虽能护你几分,但也难免有疏漏之处。” 江叙白听了这番话,原本轻松的神情瞬间变得严肃起来,他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放下手中的茶杯。 目光坚定地望向安织桐,“请殿下放心,微臣定当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处处小心行事。” 看到江叙白如此懂事明理,安织桐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满意地点了点头,“你能这般通透就好。” 就在两人交谈之际,一群宫女鱼贯而入,将丰盛的午食稳稳地放置在了桌上。 只见这些菜品摆盘精美,色泽诱人,散发出阵阵令人垂涎欲滴的香气。 江叙白目光扫过满桌佳肴,心中已然明了,这定然是安织桐特意安排的,于是连忙拱手谢道:“殿下如此厚爱,微臣真是感激涕零啊!” 安织桐微微一笑,轻启朱唇回应道:“没有你的家人用心,不过算是贵在精致了。” 江叙白看到安织桐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轻松的笑容,不禁松了一口气,感慨道:“见殿下能与臣说笑了,臣这颗心总算放下来了。” 他深知先皇后早逝,而安织桐自幼便失去了母亲的呵护。 难以想象,这么多年来,她独自一人在这深宫内苑之中究竟是如何成长起来的。 虽说有永顺帝的宠爱有加,但正如她刚才所言,即便是贵为帝王,也难免会有所疏忽遗漏之处。 那么,在那些被忽视的日子里,她又该是怎样度过的呢?一想到此处,江叙白的心头竟不由自主地涌起一阵怜惜之情。 第269章 才艺展示? 似乎察觉到了江叙白眼中流露出的关切之意,安织桐的心底瞬间泛起丝丝涟漪,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悄然爬上了脸颊。 但她很快恢复了镇定,轻声说道:“刚刚不过是有感而发,你不必介怀。” 江叙白却郑重其事地答道:“既然殿下护着臣,臣也应该尽心关怀殿下才是。” 夕阳如血,渐渐西沉,余晖将整个皇宫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橙红色。 随着夜幕的降临,皇宫内的各处宫殿纷纷点亮了灯笼,那些红彤彤的光芒透过窗户和门户洒出来,给原本庄严肃穆的宫殿增添了一丝温暖而朦胧的氛围。 与白日里那金碧辉煌、威严肃穆的景象相比,此刻的皇宫仿佛披上了一件柔软的纱衣,似乎多了那么一层若隐若现的人情味。 然而,站在宫墙之下的江叙白心里却清楚得很,这所谓的“人情味”仅仅只是烛火摇曳所带来的错觉罢了。 这座宏伟的皇宫,从始至终都是权力斗争的漩涡中心,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才是这里永恒不变的主题。 在这里,人情冷暖如同过眼云烟,稍纵即逝。 此时的御花园中早已聚集了皇室中的众多成员,他们或三两成群低声交谈,或独自静立默默沉思。 但每个人的目光都时不时地投向入口处,显然都在不约而同地等待着今晚归宁宴的两位主角——安织桐和江叙白的闪亮登场。 今晚的归宁宴乃是一场家宴,因此安织桐和江叙白二人的着装相较于上午的盛装华服而言显得简约了不少。 尽管如此,他们身上穿着的却是同样色泽淡雅的烟紫色常服,剪裁得体,针线细密,于朴素中透露出一种低调的奢华。 在宫人们高举的灯笼引领下,安织桐和江叙白手牵着手,步履轻盈地缓缓走来。 他们宛如从画中走出的仙人眷侣一般,每一步都带着优雅与从容。 当他们出现在众人视野中的那一刻,整个御花园瞬间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被紧紧吸引住了。 只见安织桐身姿婀娜,面容姣好,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如瀑布般垂落在双肩上,发间点缀着几支精美的珠花,更衬得她娇艳动人。 而身旁的江叙白则身形消瘦,面色略显苍白,但他那双狭长的眼眸中却闪烁着睿智的光芒,一袭烟紫色的长衫随风飘动,竟也有着几分翩翩公子的气质。 如此俊男美女并肩而行,当真称得上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在场众人无不暗自赞叹,心中暗暗思忖:以往的安织桐每逢宴会总是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盛气凌人的姿态,让人难以亲近。 可如今有了江叙白这个看着孱弱多病的驸马相伴左右之后,不知为何,她整个人看上去都变得柔和了许多,仿佛春日暖阳融化了冬日坚冰。 永顺帝的皇弟庆王安玉川远远望见,便不禁高声赞叹道:“都说显宁的驸马美如冠玉,今日一见果然君子如玉,与显宁站在一起果然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听到庆王如此夸赞,安织桐赶忙向前迈出一小步,面带微笑地向庆王介绍起来:“庆王叔谬赞了,这是侄女的驸马江叙白,表字逸文。” 江叙白微微躬身行礼,恭敬地说道:“逸文拜见庆王殿下。” 庆王见状,连忙伸手示意江叙白免礼,并亲切地回应道:“快快请起,不必如此多礼。既然你已是显宁的驸马,那就随她一同称呼本王为‘王叔’即可。” 江叙白再次施礼谢过,应声道:“多谢庆王叔厚爱。” 随后安织桐又带着江叙白拜见了荣王等好几个长辈,然后便是和安之昱他们几个兄弟姐妹见礼了一番。 几人都想得到安织桐的支持,在他面前当然都表现的十分乖觉。 且安织桐身为长姐,也只有一番气势,让他们不敢胡来。 最后才是永顺帝的各个嫔妃,江叙白早便听过安织桐的提醒,所以在见到永顺帝的几个妃子的时候也把他们与几位皇子对了一下号。 不过几个嫔妃对安织桐却都没有什么好脸色,江叙白猜想可能是因为她的母后是陛下心中的最爱,而安织桐现在在永顺帝的几个儿女中亦是最受宠的存在。 几人倒是都很有默契的庆幸过,还好安织桐不是男子。 “陛下驾到!皇后娘娘驾到!”随着两个声音响起,永顺帝和陈皇后也现身了,此时的永顺帝已经完全没有上午那番模样,平日里威严的脸上也挂上了浅浅的笑意。 众人跪下行礼,他也语气温和的开口道:“今日既是显宁的归宁宴便算作是家宴,大家都不必多礼了,都坐下说话。” “是!谢陛下。” 众人刚刚按照位置坐下来,举杯共饮了一杯之后,刘淑妃便开口道:“长公主,听闻驸马才华出众,今日归宁宴,可否让驸马为这宴席增添一些趣味呢?” 安织桐心中一紧,她知道这是有人想要给江叙白难堪,江叙白又不是舞女,增添什么趣味? 这句话看似是在刁难江叙白,但何尝不是在看她的笑话? 她看向江叙白,眼中满是担忧,但江叙白却给了她一个安心的微笑。 江叙白站起身来,不卑不亢地说道:“既然淑妃娘娘有此要求,那在下便献丑了。” 他略加思索,便开口道: “逸文身栖梧桐巢,深情似海意难收。皇家贵胄威严在,敬意满怀心底留。归宁宴上情深切,相伴此生永不休。愿化清风常伴侧,同携岁月共白头。” 众人纷纷鼓掌称赞,然而刘淑妃却并不满意,她又说道:“驸马这诗虽然不错,但似乎缺少了些新意。不如这样,驸马以‘月’为题,再作一首诗吧。” 江叙白微微皱眉,他是真不喜欢作诗啊! 这些人是不是有毛病,一到宴会就要展示才华! 这又不是过年,再说他也不是什么需要展示才艺的小孩子了!但他还是迅速调整了心态。 第270章 归宁宴 望着天上明月薄唇轻启:“明月高悬照璧人,归宁盛宴喜气洋。月洒清辉情意长,笑语欢歌乐未央。” 此时,安织桐再也忍不住了,她站起身来,说道: “好了,差不多就行了,驸马本就是父皇钦点的探花郎,这还不足以说明他的才华?今日是归宁宴,就不要让这些琐事影响了大家的兴致。” 刘淑妃见安织桐出面维护江叙白,也不好再继续刁难,只好悻悻地对着安织桐笑了笑。 江叙白感激地看了安织桐一眼,两人相视一笑,心中都明白,在这宫廷之中,刘淑妃这样的刁难基本不算什么刁难。 有了刘淑妃的开头,其他人都陆陆续续的开始为难江叙白,王叔和皇弟们明知道江叙白身体不好不胜酒力,却还是一个劲儿的灌给他酒。 安织桐把目光投向永顺帝,却发现永顺帝只一心与身旁的陈皇后说话,好似没有一般。 这是安织桐的心里便全明白了过来,她说刘淑妃怎么会胆子那么大,明知道安之行在争取自己的帮助,却还敢刁难他们夫妇,原来是有父皇的授意。 她在心中回转了几遍,心中一片悲凉,看!就是这样,所有人都会以为永顺帝是嫁了最心爱你的女儿,所以想让驸马吃点苦头。 但是他从未真正的站在自己的角度上想过问题,都说君心难测,到底是因为什么,怕是只有父皇自己心中才知道了。 安织桐能想到的,江叙白自然也能想到,他看着安织桐有些发抖的手,心中的心疼她的念头又升了起来。 酒已过三巡,即便安织桐已命人悄悄将江叙白杯中的酒尽数换成了清水,可江叙白喝了这么多,仍有些醉意上头,使得江叙白感到头重脚轻,意识开始模糊不清。 更糟糕的是,他此刻腹中一阵翻涌,尿意如潮水般汹涌袭来。 于是乎,趁着众人皆沉浸于宴饮欢乐之中、无暇他顾之际,江叙白悄然起身离座,匆匆奔向茅厕而去。 待解决完内急之事后,江叙白只觉浑身轻松不少,但同时又实在不愿这般迅速地返回宴席。 思来想去,他索性信步来到荷花池畔,静静地伫立于此,目光呆滞地望着池中那随风摇曳的荷叶和含苞待放的荷花,脑海里一片空白,权当借此机会让自己清醒清醒。 这时他身旁走来一人,江叙白侧脸一看是三皇子安之敬。 正当江叙白出神之时,忽闻身旁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他下意识地侧过头去,只见来人竟是三皇子安之敬! 江叙白赶忙躬身行礼,口中说道:“三皇子殿下。” 安之敬微微一笑,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位风度翩翩的江驸马,缓声道:“江驸马,本殿早有耳闻,听闻你乃是茂公的得意门生啊。” 此语一出,犹如一道惊雷在江叙白耳畔炸响,瞬间令他的酒意消散大半。 他心里暗自思忖:看来朱家和三皇子已然按捺不住,迫不及待地想要利用自己这枚棋子了。 但脸上依旧保持着谦逊恭敬之色,回应道:“三皇子所言极是,逸文能够有幸高中探花,全赖恩师悉心教诲之功。若无老师倾囊相授,学生断无今日之成就。” 安之敬微微颔首,表示认同,接着说道:“嗯,茂公不仅是你的恩师,亦是本皇子的叔公。 想当年,本皇子年少时,叔公也曾对我诸多提点,教我为人处世之道,学问文章之理。” 江叙白心中冷笑,面上却恭敬道:“原来如此,殿下与恩师情谊深厚,逸文自是望尘莫及。” 安之敬向前迈近一小步,刻意将嗓音压得更低沉些,轻声说道:“本皇子知晓你如今身为驸马,处境微妙。但你我都明白,朝堂局势变幻莫测,你若有心助力于我,他日荣华富贵自不必说。” 江叙白听闻此言后,赶忙垂下头颅,恭恭敬敬地作了一个揖,回应道:“殿下厚爱,逸文惶恐。只是臣既已入赘皇家,凡事当以公主与陛下为先,还望殿下体谅。” 听到这里,安之敬的脸色不禁微微一变,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来,带着些许不满与威胁之意说道: “江叙白,莫要以为攀上皇姐就能高枕无忧,这宫中风云诡谲。 而你呢?不过区区一介小小的探花郎罢了。在此等复杂险恶的环境之下,你可要千万小心谨慎,千万别选错了道路,否则后果可是不堪设想啊!” 江叙白缓缓地抬起头来,双眼直直地凝视着前方,眼神异常坚定地回答道:“殿下教诲,臣铭记于心。然臣只想守着公主安稳度日,朝堂之事,不敢妄涉。” 说完这番话之后,只见安之敬猛地一甩衣袖,气呼呼地转身离去了,只留下江叙白静静地站在原地,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不由自主地深深叹了一口气…… 他深知就算自己再不愿入局,如今也已经是局中人。而之后只能小心翼翼周旋,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就在这时,一直隐匿于黑暗之中的安织桐缓缓地现身而出。她原本满心忧虑着江叙白的身体状况,毕竟他饮酒过度,令人担忧。 然而,令她始料未及的是,竟会在此处撞见自己的皇弟正与江叙白相谈,不过看这样子,谈得不是很愉快。 “殿下可都听到了?”江叙白闻身边飘来的淡淡香味,轻声问道。 “嗯,本殿倒是听得分明。看来,我那三弟以及朱家似乎对你这颗‘棋子’颇为看重啊。”安织桐嘴角微扬,似笑非笑地回应道。 江叙白喟叹一声,好似自言自语般说道:“呵呵,今日之后,情况恐怕便未必如此了。不过,臣有一事想要恳求殿下相助。” “哦?何事但说无妨。”安织桐微微颔首,表示应允。 只见江叙白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而恳切地道:“还望殿下能够庇护微臣的家人周全无虞。 只要能确保臣的家人平安无事,殿下但凡有所差遣,无论何事,臣皆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安织桐闻言,双眸紧紧锁住江叙白,缓声道:“此话当真?” “君子一诺千金,驷马难追!”江叙白毫不犹豫地点头应道,其语气斩钉截铁,毫无半分迟疑之意。 第271章 安心的味道 回到长宁殿后,江叙白洗了一个热水澡。温热的水流将他温柔的包裹,仿佛将这一天的劳累与压力都一并带走了。 沐浴完毕后的他,身着一袭宽松的白色长袍,赤足走到床边,轻轻躺了上去。 刚一躺下,江叙白就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那是属于安织桐身上独有的味道。 这种味道不知为何,竟让他那颗原本在皇宫中惶惶不安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仅仅才过了短短的两日时间,自己居然会对安织桐身上的味道产生如此依赖和安心之感,这着实令他感到惊讶不已。 正当江叙白沉浸在思绪之中时,突然听到一声轻柔的询问:“在想什么?” 他猛地回过神来,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只见安织桐正亭亭玉立地站在门口,目光关切地望向他。 于是他轻声喝道:“殿下。” 此时的江叙白因为刚刚洗完澡加上喝了些酒,脸色微微泛红,眼神也有些迷离,就这样呆呆地望着床罩发起愣来。 安织桐见此情形,心中猜测他大概是吹风受了凉,导致酒劲儿又涌了上来。 而此时江叙白望向安织桐时,只觉得眼前的景象却变得有些模糊不清,感觉她那张美丽动人的脸庞在灯光下显得愈发朦胧迷人。 忽然间,江叙白注意到安织桐的头发似乎还未完全擦干,湿漉漉地垂落在她的双肩上。 鬼使神差之下,他竟站起身来,径直朝着安织桐走去。 走到近前,他伸出手,毫不犹豫地从安织桐手中接过那条柔软的毛巾。 而面对江叙白突如其来的举动,安织桐先是一愣,脸上随即浮现出惊愕的神情,但并未做出反抗。 江叙白轻轻地拿起毛巾,动作温柔地开始替安织桐擦拭起头发来。 他一边细心地擦拭着,一边喃喃说道:“殿下不应该在睡前洗发,若不把头发擦干就入睡,很容易引起头痛的。” 听着江叙白关切的话语,安织桐不禁心头一暖。 安织桐静静地坐在梳妆台前,目光温柔地注视着眼前这个正有些晕乎地为自己绞干头发的男子——她的夫婿。 只见他的动作略显笨拙,但眼神中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专注和认真。 “江逸文,你......还好吗?”安织桐忍不住轻声问道,语气中夹杂着一丝关切。 “挺好的啊,只是头稍微有点晕而已。”江叙白抬起头来,对着安织桐微微一笑,那笑容中似乎还带着几分醉意的憨态。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安织桐的心头却不由自主地泛起了一丝异样的感觉。 这种感觉来得如此突然,以至于她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但最终,她还是选择没有躲开江逸文的目光,任由那股异样的情绪在心底蔓延开来。 此时,江叙白轻柔地拿起一块毛巾,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安织桐如瀑般的秀发。 他的动作轻缓而细腻,仿佛手中握着的不是普通的头发,而是世间最珍贵的宝物一般。 “今日在宴会上,臣心里真的很难受。”江叙白突然开口说道,声音中明显带着醉意所带来的朦胧之感。 听到这句话,安织桐微微一怔。 她转过头去,看向江叙白那双充满忧虑的眼眸,缓缓说道:“不过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罢了,本殿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 “可是臣不想看到殿下受到任何一点委屈。”江叙白放下手中的毛巾,双手轻轻地扶住安织桐的双肩,然后眼睛直直地凝视着她那张美丽动人的脸庞。 刹那间,安织桐只觉得自己的心跳陡然加快起来,就像是有一只小鹿在胸腔里乱撞似的。她的脸颊迅速染上了一抹绯红,宛如天边绚烂的晚霞。 “你一定是喝多了,所以才会在这里说这些胡话。” 安织桐试图用嗔怪的话语来掩饰内心的慌乱,但她那略微颤抖的声音却出卖了她此刻真实的心境。 江叙白坚定地摇了摇头,目光灼灼地凝视着安织桐,郑重其事地说道:“臣没说胡话,臣想一直守护殿下,不管是谁要伤害殿下,臣都会挡在前面。” 安织桐望着眼前一脸严肃认真的江叙白,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这番话。 就在此时,一种难以名状的燥热感如潮水般自心底涌起,并迅速蔓延至全身,令她的双颊泛起一抹诱人的红晕。 江叙白尽管有些醉意,但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安织桐神色间的异样变化,心中顿时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他猛地转过头去,视线落在了屋内那几支静静燃烧着的蜡烛之上,细细的嗅了一下空气中的味道。 该死!他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自己百毒不侵,但殿下不是啊,这蜡烛居然被人加了催情香?! 没想到他自诩小心谨慎,居然会栽在一个低劣的催情香上面。 想到此处,江叙白心急如焚,立刻想走过去吹灭那些蜡烛。然而,还未等他有所动作,安织桐已然扑在了他的身上,紧紧地搂住了他的腰腹。 她双臂用力之大,使得江叙白一时之间根本无法挣脱开来。要知道,安织桐身为一名久经沙场的武将,自然有着不俗的力气和身手。 此刻,安织桐的眼神愈发迷离恍惚,原本清明的神智似乎已被汹涌而来的情欲所吞噬。 眼看着情况越发危急,江叙白再也顾不上其他,深吸一口气后,猛然运起体内深厚的内力。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破空声响,两道凌厉的劲风呼啸而出,准确无误地击中了那两支正在熊熊燃烧的龙凤烛。 只听“噗”的两声轻响,蜡烛瞬间熄灭,整个房间也随之骤然陷入一片漆黑之中。 可是,尽管烛光已熄,安织桐那双不安分的手却并未停止动作…… 江叙白神色慌张、手忙脚乱地将她一把抱起,然后轻轻地放置在床上。 正当他准备起身去端一盆冷水过来时,突然感觉到一股力量紧紧拉住了他,定睛一看,原来是安织桐死死地拽住了他的衣角,无论如何都不肯松手。 第272章 催情香 此刻的安织桐,只感觉自己好像置身于熊熊燃烧的火海之中,那火势凶猛异常,似乎要将她焚烧得连骨灰都不剩。 而江叙白,则宛如那一汪能够灭火的清泉,他的身躯散发着丝丝凉意,让安织桐感到无比舒适与安心。 就这样,安织桐整个人如同八爪鱼一般紧紧抱住了江叙白,使得江叙白顿时感到一阵燥热,豆大的汗珠开始从额头滑落。 面对如此局面,江叙白心中焦急万分,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深知绝对不能暴露自己会功夫和会医术的事情,更不可能去向外面的宫人们求救。 因为一旦这么做,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而且,如果这个时候再跑去浴室,恐怕同样会引起他人的怀疑。 想到这里,江叙白不禁暗自咒骂起那该死的催情香来。他几乎可以肯定,这必定是永顺帝暗中指使所为。 毕竟,驸马府中原本就有专门负责此类事情的嬷嬷存在,而安织桐的元帕已经连续两日都是空白一片了。 那些大夫和御医或许还会顾及到自身的安危,但永顺帝可绝不会手下留情。 此时此刻,房间外面说不定早就有人竖起耳朵在偷偷监听着呢! 一时间,江叙白的脑海中思绪万千,各种念头纷至沓来。 他想到了与眼前这位女子的相遇、相识,以及即将发生的事情所带来的种种后果和影响。 最终,所有的思考都化作了一声长长的叹息,“殿下,得罪了。” 安织桐此刻只觉身上的衣物正一件件地被剥离,然而奇怪的是,这种感觉并没有给她带来不适或羞涩,相反,一股清凉舒爽的感觉传遍全身。 在朦胧之中,她隐约察觉到有个硬物抵住了自己的大腿内侧。 突然,她的脑海里闪过成婚前夕曾看过的那本画册中的画面,瞬间明白了这个抵着自己的东西究竟为何物,也似乎明白了这正是她此时此刻所需要的。 但就在她刚刚有些许清醒的时候,那一丝理智却如同风中残烛般迅速熄灭。 子时悄然过去,江叙白揉了揉早已酸痛不堪的手腕,缓缓站起身来,拖着略显疲惫的身躯走向桌前。 他端起桌上那杯不知何时放置在此且早已冷却透顶的茶水,仰头一饮而尽。 冰冷的茶水顺着喉咙流淌而下,刺激得他那原本就因长时间活动而变得麻木的舌根愈发难受。 他不禁摇头感叹道:“这可真是一个力气活!” 待稍微缓解了一下口中的不适感后,江叙白转身走回床边。 看着已然熟睡过去的安织桐,那张娇美的面容此刻显得格外安详宁静。 他默默地在心中说了一句“对不起”,接着从怀中掏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手微微颤抖着,将匕首轻轻地划过自己的手臂。 刹那间,几滴鲜红的血液飞溅而出,准确无误地滴落在了安织桐身下那块象征着贞洁的元帕之上。 完成这一切之后,江叙白方才松了一口气,转身打开房门,对着门外守候多时的宫女轻声吩咐道:“去打一盆热水过来。” 经过长时间的忙碌,他终于将安织桐仔细地清理干净,然后轻轻地躺在了她的身旁。 尽管已经辛苦了大半夜,可此刻的他丝毫感觉不到困倦,反而脑海中思绪万千。 他心中忐忑不安,实在不知道明天清晨该以何种面目去面对安织桐,更无法想象今后两人的关系将会走向何方。 回想起刚才看到安织桐那妩媚动人的姿态,他不得不承认,那一刻内心深处确实涌起一股冲动,想要就此放纵自己。 而且,自相识以来,随着时间一天天推移,他对安织桐的好感如同春日暖阳下的花朵一般,日渐绽放、愈发浓郁。 然而,即便如此,他心里非常清楚,这份感情尚未升华成真正意义上的爱情。 正因如此,无论如何他都无法狠下心来,稀里糊涂地占有安织桐。这种行为不仅会伤害到她,更是违背了自己的原则底线。 想到此处,他无奈地叹了口气,默默地伸手探入储物戒之中,摸索出了一颗丹药。 这颗丹药乃是师父所留之物,其毒性之猛烈超乎常人想象。即便是拥有百毒不侵体质的他,也难以抵御此丹药强大的药力。 毫不犹豫地,他将那颗丹药放入口中吞咽而下。 没过多久,药效发作,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袭来,他眼前的世界逐渐模糊不清,最终陷入了深深的昏迷之中。 时光荏苒,转眼间已至金秋十月。温暖和煦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屋内,照在人的身上暖洋洋的,让人不禁心生慵懒之意。 与此同时,这明亮的光线也无情地照亮了黑暗中房间地面上那凌乱不堪的景象——衣物随意散落一地,诉说着昨夜那场惊心动魄的故事。 安织桐嘤咛了一声,悠悠地从昏睡中转醒过来。 她只觉得嗓子干涩得难受,仿佛被火灼烧过一般,同时也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异样感。 美眸猛地睁开,昨晚的片段记忆如潮水般汹涌而至,瞬间填满了她的脑海。 天啊!她想起来了……不对,应该说是他们俩!昨晚似乎有人暗中给他们下了药,之后发生的一切便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她颤抖着双手,小心翼翼地掀开身上的被子,目光触及之处,只见自己竟然只身着一件单薄的肚兜。 这一发现让她的心绪瞬间变得极为复杂,一时间竟说不清自己究竟是感到开心,还是夹杂着其他更为微妙的情绪。 难道自己真的与江叙白成就了好事?想到这里,她不由自主地朝着身旁望去。 然而,映入眼帘的景象却令她大惊失色——身旁的江叙白脸色苍白如纸,双眼下方更是有着浓重的乌青之色。 安织桐心中暗叫不好,急忙伸出手去,轻轻摇晃着江叙白的肩膀,并焦急地呼喊着他的名字:“逸文,逸文,你醒醒!” 可是,无论她怎样呼唤,江叙白始终毫无反应,就如同沉睡在了一个无底的深渊之中。 慌乱之下,安织桐连忙将手伸到江叙白的鼻息处试探,感觉到那股微弱的气息时,她高悬的心才稍稍放下了一些。 还好,还好他还有气息尚存,只要还活着就有希望! 第273章 惩处 于是,她手忙脚乱地开始穿戴起自己散落在床边的衣物,甚至当她看到那张沾染着血迹的元帕时,也仅仅只是微微愣神了一下,随即便继续匆忙地整理着装。 待到穿戴整齐后,安织桐顾不上许多,径直冲着门外大声喊道:“来人!快来人!速速去传太医前来,务必要快!” 话音刚落,屋外立刻传来了采莲那熟悉而急切的回应声:“是,殿下!奴婢这就去办!” 随后,一阵轻微而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便是采薇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的声音响起:“殿下,奴婢进来伺候您梳洗。” 只见采薇带着两个宫女端着一套精致华美的衣服,脚步轻盈地朝着安织桐走去。 然而,还未等采薇靠近,就听到安织桐那冰冷至极的声音,如同一股寒风吹入了她的耳中:“昨晚的事情,你可知道?” 安织桐心中却十分清楚,自己这是多此一问了! 以采薇跟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年的经历,又对药理如此精通,像催情香这样的药物定然逃不过她那双敏锐的眼睛。 果然,当听到安织桐的质问时,采薇的身体猛地一颤,手中的衣物险些掉落。 她面色苍白,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安织桐的脚边,惶恐不安地说道:“殿下,这......这一切都是陛下的旨意啊!” 话音未落,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安织桐已然怒不可遏地飞起一脚踹向了采薇。 采薇瞬间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直直地飞出去足足三米之远,而后重重地摔倒在地。 但即便如此,她也不敢有丝毫耽搁,强忍着剧痛迅速跪直了身子,不住地磕头求饶道:“殿下,奴婢该死!奴婢真的该死!” 此时的安织桐怒火中烧,双目圆睁,咬牙切齿地吼道:“我才是你们的主子!还是说,在你们眼中只有陛下? 明明知晓驸马的身体状况不佳,竟然还敢使用这种下作手段!倘若驸马因此有个三长两短,我定要亲手取了你的性命!” 面对盛怒之下的安织桐,采薇早已吓得浑身发抖,涕泪横流,一个劲儿地哀求道:“殿下饶命啊!殿下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求求您放过奴婢吧!” “滚滚滚!马上给我滚出去!”安织桐愤怒地挥着手,示意采薇赶紧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 采薇见状,哪里还敢多做停留,连滚带爬地起身逃离了房间。 安织桐的双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内心深处第二次涌起那种名为害怕的情绪。 这种恐惧如同潮水一般迅速淹没了她,令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紧紧盯着眼前昏迷不醒的江叙白,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母后临终前的画面,生怕江叙白会像母后那样突然离她而去。 她不敢想象,如果江叙白真的死在了自己面前,她该如何去面对江家那些男女老少。 他们会不会指责她、怨恨她?这些念头如同一群疯狂的蜜蜂,在她的心头嗡嗡作响,搅得她心烦意乱。 想到此处,安织桐再也坐不住了,她猛地站起身来,快步冲到床边,一把拉住江叙白冰冷的手。 红着眼眶,哽咽着说道:“你千万不能有事!我们才刚刚成婚……”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采莲焦急的呼喊声:“殿下,李院首来了!” 听到这声呼喊,安织桐宛如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连忙喊道:“快,让他进来!” 李院首匆匆走进房间,刚一进门,便敏锐地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催情香的味道。 他心中暗自一惊,瞬间明白了事情的大概经过。 再看向床上躺着的江叙白时,只见他脸色苍白如纸,双眼下方泛着一圈浓重的乌青色,整个人看上去毫无生气,分明就是一副纵欲过度、即将精尽人亡的模样。 李院首不敢有丝毫耽搁,急忙打开随身携带的药箱,从中取出一片珍贵的人参,小心翼翼地将其放在江叙白的舌下,希望能够暂时保住他的性命。 然后才开始细细的号脉,看着旁边眼眶泛红的长公主,心中也是一阵叹息,可怜的殿下哟!这驸马爷是彻底废了。 安织桐观察到李院首的眉头紧皱,半天不说一句话,更是心急如焚。 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焦虑的安织桐忍不住开口问道:“李院首,驸马怎么样了?” 李院首缓缓抬起头,脸上露出一副极为凝重的神情,然后默默地将手收了回来。 沉默片刻后,李院首才沉重地说道:“殿下应该也知道驸马爷的身体,本来昨日酒就饮多了,加上……总之以后怕是只能静养了。” 说完这番话,李院首从随身携带的药箱里取出一根细长的银针,手法娴熟地在江叙白周身的几个重要穴位上依次扎了进去。 安织桐其实心中早就对此事有了一些猜测,但当亲耳听到李太医如此确切的诊断时,她的心里还是不禁涌起一股深深的懊恼之情。 要是昨晚她没有选择留在宫中,或许事情就不会发展到这般地步了。 就在李院首施针没过多久,原本昏迷不醒的江叙白竟然慢慢睁开了眼睛,悠悠地苏醒过来。 他先是感觉到口中似乎含着什么东西,下意识地咂巴咂巴嘴,随后便将那口参片吞咽了下去。 看到安织桐满脸泪痕、一副担忧至极的模样,望着他说道:“逸文,还好吗?” 安织桐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他连忙开口道:“殿下不必忧心,臣无事!” “你不必安慰我,我心里明白得很。”安织桐轻轻握住江叙白的手,目光坚定,“我定会寻遍天下名医,定要将你医好。” 江叙白心中满是感动,却又带着一丝无奈,“殿下莫要耗费太多精力在臣身上,臣福薄,不值得殿下如此费心。” “莫说这种话了,等会儿我们就出宫。” 如果说之前江叙白只是虚弱,现在就是孱弱了,连站起来腿都会抖,路都走不了。 第274章 这世上多的是男人 这边江叙白和安织桐坐着软轿出了宫,那边永顺帝也收到了李公公传过来的消息。 得知昨晚事已经成了,永顺帝只是微微点头,至于江叙白的身体,压根就不在他关心的范围内。 一个驸马,连最基本的本分都做不了,还当什么驸马?这世上多的是男人! 江叙白怕江家人担心,直接就住在了驸马府中,只是让安福把江叙辰和江叙彩找了来。 江叙彩号完他的脉眼睛都红了,这皇家之人未免也太过分了,四哥只是回去了一晚,这身体就摧枯拉朽般的倒了下来,之前明明调养得不错了。 安织桐看着他们也略显尴尬,因为这事她还真有点难以启齿,不知该如何向他们解释。 江叙白自然明白她的尴尬,所以解围道:“你们不用看殿下,是我自己贪杯,昨日酒吃多了,才变成这样的,你们尽力替我瞒着一些阿爷和我娘他们,我怕他们担忧。” 江叙彩柳眉倒竖,满脸怒容地开口说道:“四哥,你瞧瞧你现在这样子,面色苍白如纸,脚步虚浮无力,这分明就是中了某种药物所导致.......”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着江叙白,眼神里满是关切和焦急。 还没等江叙彩把话说完,江叙白便伸出手来,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再继续说了。 只见他强打精神,缓缓说道:“好了,阿彩,莫要再说了。殿下在此,休得无礼。” 接着,他转过头看向安织桐,语气平静地问道:“殿下,您不会介意我将皇庄的账本交给二哥核算一下吧?” 此时的安织桐哪里还有心思去在意这些琐事,她连忙点头应道:“不介意,当然不介意。逸文,你现在最重要的便是调养好自己的身子,其他的事情都无需你费心劳神了。” 得到安织桐的应允后,江叙白又转向站在一旁的江叙辰,郑重其事地叮嘱道: “二哥,若是阿爷或者我娘询问起我的去向,你就告诉他们,我出城去巡视殿下的皇庄了,此次行程可能需要耗费一些时日才能归来。” 江叙辰闻言点了点头,回应道:“放心吧,我明白。对了,有件事要告诉你,我爹他们可能在最近几日就要启程返回汉嘉郡了。 阿爷和阿婆年事已高,大伯的意思是,老人家们好不容易来到京都一趟,不如就让他们在这里多住些日子,最好能待到冬季过后再动身返程。” 听到这个消息,江叙白微微颔首,表示明白。 然后他再次嘱咐江叙辰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劳二哥代我好生送送他们了。路途遥远,一定要确保他们一路平安顺遂。” 江叙白说了几句话略显疲惫,安织桐便让他去休息了,而她自己的一腔愤怒却无人可以发泄。 说起来父皇是为了她好,只是手法过于极端而已。 与此同时,另一边,安之行满脸怒容地快步走向朱纶理所在之处。 自昨晚与江叙白一番交谈之后,他的内心犹如燃烧着一团熊熊烈火,久久难以平息。 这个江叙白不过是个出身低微的小小农家子弟罢了,竟然敢凭借攀附上皇姐而公然拒绝自己,简直就是狂妄至极、不识抬举! 见到朱纶理后,安之行咬牙切齿地说道:“我真是快被气死了!那个该死的江叙白,真当自己有多大能耐!” 朱纶理则不紧不慢地回应道:“你先别这么大火气,我刚刚得知一个消息,或许能让你消消气。” 安之行瞪大双眼,急切地追问:“什么消息?快说!” 朱纶理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诡谲的笑容:“今早传来的最新情报显示,那江逸文恐怕命不久矣。” 听到这话,安之行先是一愣,随即脸上浮现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怎么会这样?因为什么?” 朱纶理压低声音解释道:“据说是因为他原本身体就十分孱弱,再加上昨夜陛下特意派人在长宁殿中点了一些助兴的药物。 结果今天一大早,长公主殿下就紧急召见了李院首前去诊治,而且听说就连出宫的时候,江逸文也是全程坐在软轿之上......” 安之行听后,不禁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真是大快人心啊! 这下看那个江叙白还能嚣张到几时!只可惜我的皇姐要独守空闺了。”笑声在空气中回荡,充满了幸灾乐祸的味道。 “殿下慎言,此次恰好可以借机让那江叙白好好地长点记性,让他清楚明白若是没了援手相助,他随时随地都会有性命之忧。 如此一来,日后咱们便能更得心应手地掌控于他。当然,如果他真死了就算了。 所以殿下的心思还是应该多放在自己的学业和如何得到陛下的关注上面。”朱纶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地看着安之行,试图用温和而有力的话语来说服他暂时平息内心的不满与躁动。 可是此时的安之行心中充满了愤懑和不甘,根本听不进去任何劝解。 只见安之行皱着眉头,双手紧握成拳,气呼呼地嚷嚷道:“真不明白父皇是怎么想的,明明我是嫡子,如今却要和那几个庶出的一争高下。” 面对情绪激动的安之行,朱纶无奈地摇了摇头,轻声安慰道:“陛下作为一国之君,他所做的每一个决策都必然经过深思熟虑,其中定有他的长远考虑和权衡利弊之处。 此刻,你不妨先放下这些烦恼,专注于做好自己手头之事才是上策。况且……” 说到此处,朱纶略微停顿了一下,接着语重心长地提醒道,“你呀,年龄也不小啦,已然到了该纳正妃成家立业的时候了。” 听闻此言,安之行先是一愣,随后眼中闪过一丝欣喜之色。他连忙点头应道:“是!我这就去说给母妃,让她准备准备就来向元苹表妹提亲。” 朱纶理微笑着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嗯,我爹他老人家最是喜爱元苹,到时肯定会亲自进京为她主持婚事。” 第275章 账目 听到这里,安之行的心情愈发激动起来,他仿佛已经看到了美好的未来在向自己招手。 只要茂公能够顺利进京,凭借其在朝中的威望以及与父皇之间情谊,若能在父皇跟前替自己美言几句,那么这梦寐以求的太子宝座岂不就如同囊中之物一般,稳稳当当地落入自己手中了吗? 想到这儿,安之行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与急切,迫不及待地转身离去,口中还高声喊道:“我这就进宫去。” 望着安之行远去的背影,朱纶轻轻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嗯,去吧。” 安织桐找不到出气筒,便拿那天晚上为难过江叙白的人开刀,首当其冲就是刘淑妃,她在宫里自己不便出手,但是想要整治一番安之行,那简直易如反掌。 没有几天,江叙白就收到了安之行留恋烟花场所,被永顺帝训斥一顿之后罚了一年的俸禄和禁足三月。 如果是平常也就算了,但是正在这种太子之争的白热化状态的时间里,一下有许多支持安之行的大臣纷纷倒戈到其他皇子的阵营。 而这边安福也传来了一个消息,就是江叙彩向上求助,想请顾斐给她的四哥医治身体。 江叙白憋的没办法,只得让楼里的人告诉她,自己去了瑞国,开展瑞国市场,可能要一年半载才会回来,让她先调养着。 江叙彩虽然心中着急,但是也只得暂时忍耐下来,但是又找到赵海棠打了好几架。 因为赵海棠给她带来的消息,知道了那日在宫中到底发生了什么,而正好又与之前赵海棠跟她提出来的办法一样。 所以她就把赵海棠当成出气筒了,觉得她们这些权贵枉顾性命。 江叙白现在的身体,连翰林院都去不了,但是翰林院也不敢撤他的职。 不过现在倒是实现了他之前在巫山之巅时的想法,那就是每次出场都有四个小厮抬着他。 虽然他告诉安织桐,只要走得不远,自己可以慢慢来,但是安织桐却怕他的身体再出现什么问题,谨遵御医的叮嘱让他静养。 说实在的,自从过了那晚,江叙白每次看见她难免会心中觉得有些慌张和尴尬,他就像是偷了一个属于别人糖果的小偷一样,小心翼翼的生怕被主人发现。 而安织桐却刚刚相反,她明白那晚他们两人是中了药,但毕竟心中觉得他们夫妻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应该更亲近才是。 而且她心中还经常有一种希望自己如果能怀上孩子就好了的想法。 两人各有心思的相处着,还好到后来安织桐每日大多数时间都在军营和公主府中处理政务,只有傍晚时分才会来到驸马府,与他一起吃饭,然后再一起休息。 这一日算着皇庄账目的江叙辰还有一直在京城中没有回去的江叙律两人一起上门来。 江叙白看见江叙辰的样子,便知道肯定是账目有问题。 “老四,我本来以为自己算错了,所以我又拉上老三帮忙一起算,结果他算出来与我一样。你看这这几年中的这几笔和今年的这几笔账,肯定有问题。” “对,我们就是种地的,就算每年种的粮食和种粮食的土地一模一样,但每年的收成也会因为天晴下雨,干旱水涝而有所不同,但是你看这几年,不仅数量之上差不多,而且每年的产量都是最低的。” “可不是,甚至亩产还不如我们自家种地的产量高。” 江叙白接过账本一看,果然如此,这水稻的亩产每年产量都只在三十六斗左右,这就很说明问题了,三十六斗就是三担左右,但是他记得在老家的时候,他们都能种出五担。 还不要说老家是丘陵,而这安都城之外全部都是平坦的良田。 这账本可能单独看没有问题,加上不懂农事的人,更是不会仔细去看。 “我明白了,这肯定是有问题的,你们再核对一遍,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问题。” 这时,江叙辰拿出几张清单,说道:“早就准备好了,我们就是怕殿下不相信我们,所以一直犹豫要不要拿出来。毕竟~” 江叙辰是怕安织桐名下的皇庄是江家人查出来问题,到时候别人说出去不好听,还以为是他们江家觊觎长公主殿下的产业。 “二哥,没事的,殿下既然让我们算账,我们就给一个结果给她,至于她看见这个要怎么做,就让她自己定夺,你们也不必如此小心翼翼。” “说得是。” “你们在说什么小心翼翼的?”此时安织桐正好跨进房门。 “殿下回来了。没事,我们正在看皇庄的账本,发现了一些问题,说等你过来看看。”江叙白示意江叙辰和江叙律两人说。 于是两人便你一言我一语的告诉安织桐账本上面的问题。 听完以后,安织桐心中气结,没想到啊,连母后留给自己的皇庄如今都能欺瞒她了,好个庄头啊,真当本殿是好欺负的,个个都想欺负我。 不过她并未在江叙辰几人面前表现出来自己的怒气,“辛苦二哥三哥了,且等我想想应该如何整顿。” 随后她示意采莲上前来,采莲手中拿着两样东西。 “这是一份去国子监读书的举荐信,上次听说三哥还要继续科举,我想不如就去国子监读书吧。” “真的?谢谢弟妹殿下。” 随后她又对着江叙白和江叙辰说道:“前日朝堂之上有人提出教化万民,应该借印刷术刊印时事等,这事说来要大不大,要小不小,说到底没有什么具体的官职,只是一个弘文馆中的一个小小管事,吃力不讨好。” “你现在在家也没什么事情,我便向父皇讨要了这份差事,让二哥协助你,就在这驸马府中办公可好?” 安织桐温柔的眼眸一下就撞进了江叙白的心中,他不由得扪心自问一句,江叙白你在干嘛?你知道你自己在干嘛吗? 她是高高在上的长公主,她把自己的一颗真心毫无保留的摆在你的面前,而你呢? 你在逃避!你甚至连试都没有试过只知道一味的逃避,你在害怕什么? 还是你还想给自己在这段婚姻之中保留一条后路?甚至有逃跑的打算!你算什么! 只害怕自己受伤,可是她又何尝伤过你一分一毫!你配得上安织桐这朵娇艳耀眼的牡丹吗? 第276章 百姓周报 “驸马!驸马?” 江叙白的手微微颤抖着拉过安织桐的手,就像是用尽全身力气,从他的喉间颤抖着发出声音,“殿下,你安排得很好,我一定尽力将此事做到最好,不辜负你的期望。” 安织桐温柔一笑,“好。” 弘文馆的动作很快,第二天便派人在驸马府来与江叙白商议该如何做出一份能教化万民的东西。 有了之前汉嘉小报的成功,江叙白和江叙辰两人都很快给出了一个方案,同时江叙白也没有忘记给蒋希泰和陈绍友两人去信,询问他们可有意向来安都发展,并与他一起制作属于安国百姓的《安国百姓周报》。 而这边安织桐却带着皇庄的账本找到了江老头和江老三。 安织桐把账本之上的原委给江老头一说,最后假意挤出两滴眼泪,委屈的说道: “阿爷你是不知,这些庄头欺负孙媳不懂农事,居然在账本之上造假,这么多年孙媳不知有多少的钱粮被他们贪墨。” 江老头的脑筋不复杂,所以也没想那么多,只觉得这些农庄之中的人真是可恶,贪墨粮食,于是重重的拍向身边的桌子,怒气冲冲道: “真是岂有此理!他们居然连长公主的都敢欺瞒,那个叙白媳妇,你别怕,阿爷给你做主,我陪你一起去这农庄,定要让那庄头把这么多年贪墨的银钱给你吐出来不可。” “嗯嗯,那可真是太好来了,我今日来的目的就是想请阿爷替我做主,既如此那阿爷便和爹一起随我去一趟城外的农庄吧。” “走走,我们现在就出发,这马上都过年了,也不知道那些人有没有种上小麦,翻新一下地。” 江老三在一旁看着,总觉得哪里没对,儿媳妇是长公主,这庄头贪墨皇家的东西,不是应该砍头?而且他们两个农人能给长公主做主? 但是江老头已经和儿媳妇大步的朝外面走着了,他也只得先放下心中的疑惑,跟了上去。 等江叙白收到消息的时候,他阿爷都已经是安织桐名下皇庄的庄头了!他爹协助管理,直接都搬去皇庄住下了。 躺在床上,江叙白看着黑暗中安织桐的侧脸问道:“殿下是如何说服阿爷的?” “噗~阿爷哪里需要我说服,听说有人贪墨我的钱粮,立马就生气了,到了皇庄之后更是把那皇庄里面的人骂的狗血淋头的。 最后还说这些东西交给外人就是不放心,他反正在安都没事,非说要搬去皇庄帮我守着。” 说到这里,安织桐有点激动的侧过身来,似是回忆起当时有趣的情形。 “对了,还说让我放心,他是侍弄地的老把式了,保证每年的产量都亩产过五十斗呢。” 这次江叙白没有接话,只是撩开了自己的被子,往前挪了挪。 又掀开了安织桐的被子,抱住了她,把自己的头埋进了她的颈窝,感受到她颈部的大动脉在自己的额头上跳的有力。 安织桐微微愣了一下,好像有些害羞,不太适应这样的亲密,但还是伸出手扶住了他的胳膊。 前世今生,这是江叙白第一次觉得有人让他可以依靠,他承认自己很卑劣,很胆小,配不上这样的安织桐,但他会努力,努力的让自己配得上她。 安织桐轻轻拍着江叙白的背,仿佛在安抚一只受伤的小动物。 江叙白朝前拱了拱,双手环住了安织桐的腰,似是下了某种决心,在心中暗暗发誓道:“从今往后,我定不会让你受半分委屈,无论是朝廷上的明争暗斗,还是宫廷里的权谋算计,我都会挡在你身前。” 想到这里他便开口问道:“殿下心中可有合适的太子人选?” 安织桐摇摇头,并且分析道:“并无,安之昱胆小,安之行娇横,安之敬器小;安之弘与安子晏虽然年岁还小,但已经不能看出都难当大任了。” “嗯,殿下分析得有理。”闻着安织桐身上令人安心的味道,他像小狗一样蹭了蹭她的腰腹。 安织桐摸着他的头,轻声说道:“别想那么多了,睡吧。” 第二天,江叙白忙完手中的公务之后,便约了宋云飞见面。 两人相约在一家幽静的茶楼碰面。当江叙白踏入雅间时,宋云飞早已等候多时。 \"逸文,你终于想通了!\" 宋云飞满脸欣喜地迎上前说道,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江叙白约见他,宋云飞当即以为他经过深思熟虑,已经打算全力支持安之敬。 江叙白点了点头,缓缓开口道:\"嗯,经历此番波折,确实应当想通了。只要三皇子殿下不嫌弃在下愚钝,逸文愿为三皇子效犬马之劳。\" 听到这话,宋云飞不禁喜形于色,兴奋地拍了拍手说:\"太好了!如今二皇子被禁足,正是我们扶持三皇子的绝佳时机! 而且不出几日,老师想必也会抵达京城,届时定能助我们一臂之力。\" 江叙白微微颔首,表示认同:\"逸文明白其中利害关系,一切但凭差遣。 只是我目前身体略有小恙,行动多有不便。不过,在长公主面前替三皇子美言几句之事,我定会尽力而为。\" 宋云飞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叮嘱道:\"如此甚好。你只需把握机会,在长公主跟前多多称赞三皇子的贤德和才能即可。 至于其他具体事务,待到时机成熟,我自会通知于你。\" 与宋云飞分别后,江叙白回到家中。坐在书桌前,他沉思片刻,然后提起笔,开始写信。只见他笔触流畅,龙飞凤舞之间,很快就完成了两封书信。 这第一封信乃是以谋士的身份寄出的,而收件人恰恰就是那位此时正处于禁足状态之下的二皇子安之行…… 信纸上密密麻麻地罗列着三皇子安之敬的种种恶行,每一条都令人触目惊心。 而其中最为关键的一点,则是点明了此前导致安之行被禁足的真正原因——他平日里常常与之厮混在一起的那几个官宦子弟,竟是将他引入青楼之地。 而且其中一人竟是朱家安插进来的棋子! 第277章 坐山观虎斗 要知道,对于同样觊觎着太子之位、野心勃勃的亲兄弟来说,彼此手中必然掌握着一些对方见不得光的把柄,平时只是未到用的时候。 但江叙白此番举动,无疑彻底激起二皇子对三皇子的满腔愤恨。 如此一来,身处禁足之中的二皇子就会如同隐藏在黑暗中的一枚暗棋一般,等待时机成熟之时,给予对手致命一击。 果不其然,当安之行满心期待地拆开信件阅读之后,瞬间怒火中烧,气得脸色铁青。 顾不得这封信是何人所写,只知道自己这般境遇肯定跟安之敬脱不了关系。 尽管此时的他仍被困于禁足的困境当中,但心中复仇的火焰已经熊熊燃烧起来。 于是乎,在那看似平静的表象之下,一场暗中策划的报复行动已然悄然展开…… 而第二封是写给千里之前湖州的朱正茂,这是他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写的一封信,本来他一直觉得疏不间亲,他既然不愿意卷进朱家的事情中,当然也不想给朱正茂这个老师说太多。 但如今致使他这么做的原因有二,一是因为安织桐,二是因为当时在湖州之时朱正茂这个老师对他可以说是尽心教导。 所以,虽然他不能说的太过明显,也想写封信隐晦的去像给他一番提醒,这样一来他如果真的如宋云飞所言会进京,那就正好可以趁此机会整顿一下朱家。 既然当年老师都能做到急流勇退,现在他也有魄力为了保全朱家做出更好的选择。 两封信送走,江叙白才出门等待安织桐,每日安织桐在公主府或者军营处理完事情之后必定会来驸马府,所以最近他总会在一进的厅堂内等她。 安织桐进了厅堂,便看见江叙白手边沏好的两杯茶,随即脱下身上的披风给采莲,笑着开口,“今日你竟出门了?” 江叙白现在很享受安织桐对自己的这种关注,听到安织桐的话语后,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宠溺的微笑。 他点了点头,缓声道:“嗯,总要出去活动活动,你放心,有安福他们陪着我的。” 说罢,他端起茶杯递给安织桐,继续说道:“对了,近日左右我们能也无事,不如去城外的皇庄住上一段时间?” 江叙白明白,一旦二皇子和三皇子真正斗起来,绝对会卷起朝堂中的一场风暴,不如让安织桐出城去,正好躲过这段两人之间的斗争,省得她见了心烦。 “你想去?” 安织桐有点诧异,没有想到江叙白还会有这样的想法。 江叙白点点头,表示自己想去! “我们成亲之后,便一直在这驸马府之中,还未出过门,如今正好趁着落雪前去住上几天,你想去吗?” “既然你想去,我们就去。”就是要辛苦赵海棠多跑一段路。“对了,你的身体可以吗?” “近日好像觉得又好了一些了,多亏了你请的那些名医给我调养。” “那便好,那明日便出发如何,既然如此我让采莲去通知娘和阿婆,我们一起去,皇庄的之中正好有一处温泉,这个时节去泡正合适。” “好,那就辛苦采莲去跑一趟了。” 安织桐近段时间都挺开心的,她不知道其他的公主与驸马都是如何相处的,但是现在能和江叙白相敬如宾,她已经觉得很好了。 唯一的遗憾便是前几日她的癸水来了。 证明她并没有如她所希望的那般怀孕,不过这也不是生活中最重要的事情,有当然更好,没有她也能坦然接受。 两人的被子也被江叙白以天气太冷为由,换成了两床上下交叠的被子,她很多时候都不太理解江叙白一个七尺男儿,怎么会喜欢在她怀中睡觉的。 不过她感受到一种深深的依赖,让她心中很满足。 第二天长公主府的马车为首,江家的马车在后,前前后后排着队出了城。 此时正值腊月寒冬,安都的寒风如凌厉的猛兽般呼啸而过,冰冷刺骨的气流无情地抽打在行人的脸颊上,仿佛一把把锋利的刀子在肆意切割。 然而,对于身处马车之中的那些贵族们而言,外界的严寒似乎与他们毫无关系。 尤其是如今他们所乘坐的专属于安织桐的这辆马车,犹如一座温暖舒适的移动宫殿,将风雪与寒冷都挡在了马车的外面。 走进长公主的马车轿厢,只见四面墙壁皆铺满了柔软洁白的绒毛,如同云朵般轻柔地包裹着整个空间。 江叙白和安织桐正相对而坐,各自手持白子和黑子,全神贯注地沉浸于这场精彩的棋局之中。 自从偶然间发现彼此棋艺相当出色以来,这种对弈便成了他俩最常选择的消遣方式。 对安织桐而言,眼前这个专注于棋盘之上的江叙白与平日里那个天真无邪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下棋时的江叙白展现出超乎寻常的深思熟虑,每走出一步棋子,都仿佛经过了精心计算和筹谋,目光锐利得能够洞悉全局。 他步步为营,常常能提前预见到接下来数十步的局势发展,那种掌控一切的气势让人不禁心生敬畏。 相比之下,日常生活中的江叙白却显得那般纯真无暇,心思简单得好似清澈见底的溪流,毫无半点心机可言。 这样巨大的反差给予了安织桐一种前所未有的新奇感受,使得她愈发想要深入了解这个时而深沉睿智、时而天真烂漫的男子究竟还隐藏着多少不为常人所知的一面。 想到这里,她不禁轻启朱唇,缓声道:“你的棋风与你的为人着实大相径庭,不,应该说这段时间我发现好几个不一样的你。” 话音刚落,只见江叙白剑眉微挑,饶有兴致地追问道:“哦?不知何处不同?愿闻其详。” 安织桐稍作沉吟,接着娓娓道来:“起初,我只当你是个不通世故的农家少年,于我跟前展现出的尽是那天真无邪之态。 然而,待到我们成婚之后,我却惊觉,每当你直面家人之时,竟是那般成熟稳重。 就连阿爷以及家中诸位长辈,皆对你言听计从,凡事皆以你的主意为先。 不仅如此,在阿彩的心目中,你更是自小起,便能将家中一众兄弟姐妹的事宜安排得妥妥当当,堪称一位出色的好兄长、好弟弟。” 言及此处,安织桐深深地凝视着江叙白,仿佛要透过他深邃的眼眸,洞悉他内心深处更多的秘密。 第278章 了解 安织桐稍作沉吟,接着娓娓道来:“起初,我只当你是个不通世故的农家少年,于我跟前展现出的尽是那天真无邪之态。 然而,待到我们成婚之后,我却惊觉,每当你直面家人之时,竟是那般成熟稳重。 就连阿爷以及家中诸位长辈,皆对你言听计从,凡事皆以你的主意为先。 不仅如此,在阿彩的心目中,你更是自小起,便能将家中一众兄弟姐妹的事宜安排得妥妥当当,堪称一位出色的好兄长、好弟弟。” 言及此处,安织桐深深地凝视着江叙白,仿佛要透过他深邃的眼眸,洞悉他内心深处更多的秘密。 而江叙白则毫无躲闪之意,坦然地迎着安织桐的目光,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地反问道:“那现在呢?殿下觉得现在我在你面前是什么样的?” 安织桐微微垂下眼眸,轻咬着嘴唇,沉默了好一会儿,似乎正在脑海里仔细地斟酌用词和语句。 终于,她抬起头来,目光直直地看向江叙白,缓缓开口道: “与我相处之时,起初的你总是显得那般疏离,仿佛我们之间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我不知道什么改变了你的想法,现在的你应该是依赖我?” 安织桐从来都不是愚笨的,她能靠自己在暗潮汹涌的宫廷之中平安长大。 又能当机立断以女子之身投身军营之中,并且战胜瑞国,为安国夺回城池,足以证明她心细如发,足智多谋。 江叙白放下手中的棋子,向着安织桐的方向挪了一段距离,然后拉过安织桐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 江叙白微微侧过头,用一种近乎耳语般的声音轻声说道:“殿下,我只能说你感受到的每个我,都是我!没有一个人是完美的,我有很多的缺点。” 听到这话,安织桐不禁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好奇之色,回应道:“你这么说我反而有点期待了。” 安织桐知道他昨天见了宋云飞,甚至也知道他与宋云飞说了些什么。 她不介意他是只会挠人的小猫,只要挠的不是自己就无所谓。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骗了你,你会如何?”江叙白看似漫不经心地抛出这个问题,眼神却不自觉地瞟向安织桐,似乎想从她的反应中捕捉到一丝端倪。 而安织桐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后才缓缓开口道:“那要看是什么事情了,如果只是无关紧要的小事,或许我并不会太过在意,但若是触及原则底线之事……” 她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江叙白。 江叙白心中一紧,连忙干笑两声解释道:“哈哈,我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我怎敢有事瞒着殿下您呢?况且我这身边可到处都是殿下您的人!” 安织桐却是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平静地回应道:“哦?是吗?但据我的人回报,每次只要你出门,他们便总会跟丢你的行踪。” 听到这话,江叙白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道:“最后不是都找到了嘛。” 说完,他索性不再下棋,直接身子一歪,躺在了安织桐的腿上,然后闭上眼睛假寐起来。 见此情形,安织桐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轻轻地抚摸着江叙白的头发,两人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气氛显得颇为温馨和谐。 就在这时,马车忽然停了下来,原来是已经抵达了位于安都城外十里左右的皇庄。 早已有下人前来通报过消息,此刻皇庄里的江老头和江老三正站在一座庭院之外,伸长脖子向着道路尽头张望,满脸期待之色。 马车停在庭院门口,安织桐先下来,江叙白随后走下来,然后后面的江蔡氏和小蔡氏才陆陆续续下车。 “阿爷,爹。”江叙白和安织桐异口同声的叫到两人。 江老头忙不迭地应道:“哎,一路辛苦了。”边说边将关切的目光投向了安织桐,眼中流露出满满的赞赏与喜爱之意。 听到这话,安织桐微微一笑,微微屈膝向江老头行了个礼,柔声回答道:“阿爷说笑了,这一路并不劳累。” 那边江老三已经去接后面的江蔡氏和小蔡氏等人了。 见众人都下了马车,而这边的江叙白则贴心地上前扶住江老头,语气轻柔地说道:“阿爷,外面风大,咱们还是先进屋里头坐下再好好聊聊吧。” 江老头笑着点了点头,众人走进庭院,里面布置得颇为雅致。 待进了厅堂之内,江老头又满面春风地对众人说道: “今日庄子里猎了些野味,你们来了正好尝尝鲜。” 江叙白惊喜的点头附和道:“如此说来,那看来我们来得正合适。” “可不是嘛。”江老头走着便拉过了走在后面的江蔡氏,对着她夸赞到安织桐,“多亏了织桐丫头这个庄子,在这里来了之后整日与田地为伴,我吃了的饭食都化得快了。” 听到这番话,江蔡氏连忙打了一下他的肩头,嗔怪道:“这话说得,怎么在城里你肠子就不动啦?织桐丫头,他们在这里没给你添麻烦吧?”语气几分小心翼翼。 安织桐赶忙摇头笑道:“阿婆,怎么会,要不是有阿爷,我还得再去找人来管理皇庄。” “那便好。”听了安织桐的回答,江蔡氏那颗悬着的心总算稍稍放下了一些,但心底终究还是害怕因为自家这一大家子人的到来,给江叙白带来太多不必要的困扰和负担。 毕竟如今他们居住的乃是安织桐的房屋,日常饮食等诸多事务皆是由五进院里那些隶属于公主府的奴仆精心打理安排的。 本来他们手中也不是没钱,她想着干脆在安都的周边花钱买上一个庄子,这样也能够他们一家人在安都的花销,免得全部都仰仗安织桐这个孙子媳妇。 但现在江老头和江老三都在安织桐的庄子上,她反而不好开口了。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地絮絮叨叨着家长里短,好不热闹。 第279章 激动得手抖 等到晚间安织桐和江叙白两人才回到了卧室之中。 江叙白替安织桐解下披风,江叙白轻声问道:“这些事情以后都让我来做可好?” 安织桐微微一怔,转过头来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你不嫌麻烦?”毕竟这都是婢女们做的事情。 江叙白微笑着摇了摇头,回答道:“并不麻烦。能为你做这些事,于我而言反而是一种幸福。”说着,他小心翼翼地将安织桐的披风挂在了衣架上。 随后,江叙白转过身来,缓缓地从背后拥住了安织桐。他的身体紧贴着她的后背,温暖的气息透过衣物传递过来,让人感到无比安心。 江叙白的头恰好放在安织桐的肩头,轻轻磨蹭着她柔软的发丝。 安织桐偏过头看着他,似是有些不明所以。 “殿下。”江叙白满足的叫道。 安织桐笑道:“不是说让你在只有我们两人的时候不用叫殿下吗?” “我喜欢。”一时间竟然看得痴了。 眼前的女子肌肤如雪,眉如远黛,眼若秋水,樱唇不点而红,每一处都是那么完美无瑕。 尤其是当她嘴角上扬时,那一抹浅笑更是犹如春风拂面,令人心动不已。 渐渐地,江叙白感觉自己的心跳开始不受控制地加快起来,原本平稳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他原本想再次开口感谢安织桐对自己家人所表现出来的那份真挚,可就在他看到安织桐那娇艳欲滴的红唇时,所有的言语都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知不觉间,江叙白慢慢地揽过安织桐的身子,让她面对着自己。 然后,他微微俯身,一点点地靠近那张令他魂牵梦绕的脸庞。 终于,他的嘴唇轻轻地触碰上了安织桐的双唇,就像两片轻盈的花瓣相遇一般。 他只觉得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心跳逐渐加快,这种柔软又甜蜜的感觉,逐渐从心尖溢出。 安织桐一个暗劲把一旁的蜡烛熄灭,顿时周围暗了下来。 与此同时,江叙白只觉得有一个湿滑的舌头滑进了自己的唇瓣之中与自己的舌头轻轻触碰便往后缩去。 但尝过软甜的江叙白怎么放弃,宛如开窍一般,追逐着那甜软便跟了过去。 如蜜般的满足填满心头,他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心扑通~扑通~像要跳出嗓子眼。 没有比他心跳更能说明问题的存在,他喜欢面前这个人,可能比他自己想象中更喜欢。 他害怕但欣喜,中间更带着一点癫狂的激动,两辈子,他终于有了自己真正喜欢的人,这样激动的情绪,让他的手都微微颤抖。 江叙白的双手捧着安织桐的脸,两人额头相抵,气息全都交织缠绕在一起,两人的眼神撞在一起,顿时火花四溅,却有了一种不寻常感觉同时在两人心尖蔓延开来。 江叙白总算明白了自作自受的感觉。 感受到江叙白激动的情绪和颤抖的双手,安织桐收拾了自己渐渐不可控的心情,把江叙白扶到床边坐下,轻声安慰道:“你别激动。” “殿下,我是不是扫兴了?” 他不是没有看见安织桐那充满欲望的眼神,可是刚刚的激动已经耗尽了他如今浑身所有的力气。 如果有后悔药,江叙白只想给自己安排上一顿。 “我先去沐浴。”安织桐也需要时间来让自己静下来,所以匆匆收拾自己的心情便出了门,交待了门外的安福照顾江叙白洗漱之后,便径直离开了。 江叙白坐在黑暗中感受着自己的心跳,喟叹一声,真扫兴啊。 看来顾斐得早点回来了。 这边江叙白和安织桐的感情与日俱增,那边安都城中,朝堂之上,因为二皇子和三皇子之间的明争暗斗。 一时之间卷入这场争斗的人数不胜数,就在这时,朱正茂的进京暂时稳住了朝堂局面。 朱正茂本就因为孙女的婚事打算近期入京,这时又接到了江叙白的来信,随后便决定立马上京来。 之前他也有所察觉几个儿子的心思,但是却没想到他们如今已经敢直接插手太子之位的争夺。 不仅如此,还结党营私,暗自操纵官位,这是嫌他们朱家众人的命太长来了吗? 而他居然一直被蒙在鼓里,看来不仅陛下嫌他年纪大不中用,连他自己的几个儿子也是这样认为吧? 所以才趁自己在湖州,便一个个的在安都胡作非为! 安织桐收到赵海棠传来的密报之后也觉得颇有些奇怪,怎么父皇突然就动了给几个皇弟封王的念头了? 要知道封王之后他们便会被遣至封地,无诏不得回京。 安织桐心中隐隐有个猜测,莫不是朝中局势有变?她深知父皇不会轻易做出这样的决策,背后必然有着各方势力的博弈。 她让赵海棠再细细查清楚这其中的缘由,看看是不是有其他的势力摄入进来,要不几个皇弟肯定不会用这样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 与此同时,朱正茂日夜兼程赶到了京城。他先是秘密会见了一些旧部,了解当前朝堂的具体情形。 当听闻几个儿子犯下的种种恶行后,气得浑身发抖。 事情甚至远比江叙白在信中所写的严重许多,朱正茂清楚一切以后,顿时心里就没了主意。 如果他此时向陛下禀明一切,恐怕朱家也难逃责罚,问题就是他们朱家能不能承受这样的责罚? 可是不向陛下禀明,任由他们再这样继续下去,到时事情败露,或者他们支持的三皇子并没有手握大权,又该怎么办? 朱正茂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已然年逾古稀,竟然还需要面临如此艰难的抉择。 他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着,以至于再也无法抑制住自己的情绪,对着在安都的两个儿子——朱纶理和朱纶彦,便是一顿劈头盖脸地痛打。 “爹呀,您先消消气。咱们只要能让三皇子成功登上太子之位,并确保日后能够顺利继承大统,那么往后我们就不必担忧这些问题了。” 朱纶理一边躲闪着父亲的棍棒,一边着急忙慌地解释道。 第280章 靶子 朱正茂听后更是怒不可遏:“你们这群蠢货啊!我朱正茂怎会生出像你们这般胆大包天、肆意妄为的子孙后代呢? 做事之前能不能动动你们那榆木疙瘩般的脑袋好好想一想?我且来问问你们,当今圣上今年贵庚几何?” 朱纶彦战战兢兢地回答说:“回爹的话,陛下现年四十又二。” “哼,既然你们心里清楚得很,那为何就不曾仔细思量一下,现今是否真到了争夺太子之位的时机呢? 好哇,如果依着你们的想法,当真替三殿下抢到了这太子之位,接下来又该作何打算呢? 莫非是想要弑君不成?倘若不能行此忤逆之事,而陛下又长寿安康,一直活到如我这般岁数,届时又当如何自处呢?” 说到此处,朱正茂停下手中的动作,目光凌厉地盯着眼前的两个儿子,等待他们给出一个满意的答复。 一时间,朱纶理和朱纶彦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回应父亲的质问。 空气中弥漫着紧张与沉默,仿佛时间都凝固在了这一刻…… \"怎么?都说不出话来了吗?哼!你们难道不明白,此时此刻立太子意味着什么? 那简直就是将自己变成一个活靶子啊!不但会成为陛下的眼中钉、肉中刺,更会沦为其他皇子们虎视眈眈、欲除之而后快的对象! 你们有没有想过,陛下为何迟迟不愿立下太子?就是因为他不愿意看到自己的亲生儿子们为了争夺皇位而相互残杀!\" 说到这里,朱父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茶杯都险些倾倒。 \"今天,你们两个就给我老老实实跪在这祠堂里,好好反省反省! 想清楚之前所做的一切蠢事,把自己过去那些不干净的地方统统清理干净,千万别留下任何蛛丝马迹或者把柄! 否则的话,哪怕老夫拼了这条老命,哪怕以死明志,也要保我朱氏一门上下周全!\" 听到父亲这番决绝的话语,朱纶理和朱纶彦吓得脸色惨白,浑身颤抖不止。 \"爹,孩儿知道错了,求您老人家千万不要再讲这样的话了!\" 朱纶理率先反应过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认错。 要是朱正茂当真有个三长两短,撒手人寰而去,那么按照礼法,他们这些子女全都必须守孝整整三年。 如此一来,朱家在朝堂之上可就彻底失去了话语权,曾经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势力和人脉恐怕都会烟消云散。 朱正茂满脸怒容,犹如一团燃烧的火焰,气势汹汹地踏出了祠堂。 然而,当他迈出几步之后,似乎意识到自己如此冲动并不能解决问题,于是停下脚步,深吸几口气,努力让内心汹涌澎湃的情绪稍微平静下来。 待心情稍有缓和,朱正茂缓缓转过头,目光落在身旁一直跟随的荣伯身上,语气略显急切地问道:“逸文那孩子现今身在何处?可有消息传来?” 荣伯赶忙上前一步,微微躬身行礼回答道:“回主公的话,小的之前已派人去打听清楚了。驸马爷和长公主殿下一同前往城外的皇庄去了。” 接着,荣伯稍作停顿,压低声音继续说道:“还有一事,主公或许应当知晓。听闻驸马爷近来身体欠安,病情颇为严重,以至于连翰林院那边都已有好些时日未曾前去当值了。” 听到此处,朱正茂不禁长叹一口气,脸上露出一抹忧虑之色,喃喃自语道:“唉!逸文这孩子真是一片苦心啊。若不是还顾念着昔日的师生情谊,他又何苦写下那样一封言辞恳切的信呢?” 想到这里,朱正茂心中对江叙白更是多了几分感激与愧疚之情。 毕竟以江叙白如今身为长公主驸马的尊贵身份,即便朱家真的出了事,他大可选择置身事外、不闻不问。 但他却在自身患病之际,仍不忘关心朱家的安危,这份情义实在难能可贵。 朱正茂沉思片刻,然后郑重其事地向荣伯嘱咐道:“你且多多留意此事,一旦发现逸文回城,务必速速前来告知于我。” 荣伯连忙点头应诺:“小的明白,请主公放心。” 交代完这些事后,朱正茂不再耽搁时间,转身投入到繁忙的事务之中。 他决心要好好整顿一番朱家,就如同修剪一棵繁茂却有些歪斜的大树一般,将那些多余的枝叶剪掉,纠正其生长的方向,务必要让朱家重新走上正轨。 而皇庄之中的江叙白夫妇和江家人也正忙着给农庄里面的果树修枝。其实主要动手的人还是皇庄中的下人和佃农,而他们就是负责监督监督。 江叙白更麻烦,毕竟他还要下人们抬着。 “殿下,我瞧着这个位置不错,不如我在此处为你做一幅画?” 安织桐听闻此言,微微一笑,欣然应允道:“好啊,我还不曾见过你的画技如何呢。” 安织桐从善如流,这两日她已经在计划着回城了,毕竟几个皇弟封王的圣旨还按在永顺帝的案头迟迟没有宣发。 这时不回去加把火,更待何时。 安福和采莲两人很快就布置好了画画的地方。 江叙白提起画笔抬头望去,只见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安织桐悠然地坐在一棵硕果累累的柿子树下。 满树熟透的柿子宛如一盏盏红灯笼挂满枝头,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坠落地面。 偶尔会有几只嘴馋的小麻雀欢快地扑棱着翅膀,叽叽喳喳地停落在树枝上,啄食那些香甜诱人的果实。 而她身着一袭烟紫色的对襟夹袄,外披一件同色的披风,洁白如雪的毛领犹如一双温柔的手掌轻轻托住她那如羊脂玉般细腻光滑的面庞,愈发衬托得她面色红润,娇艳欲滴。 尤其是那双狭长而妩媚的丹凤眼,此刻正含情脉脉、笑意盈盈地凝视着不远处的江叙白。 仅仅只是那么一眼,江叙白便如同被施了魔法一般,将眼前这绝美的画面深深地印刻在了脑海之中。 但无论怎样反复回味,总觉得怎么也看不够。 第281章 风姿绰约 安织桐眼见江叙白手持画笔,却迟迟未曾落笔,而自己脸上的笑容都快僵硬了,终于忍不住娇嗔地开口问道:“怎的还不开始画?” 江叙白回过神来,连忙拱手作揖,一脸诚恳地答道:“殿下花容月貌,风姿绰约;一时看呆了,还望殿下莫怪。” 听到这番话,安织桐不禁俏脸一红,偷偷瞥了眼不远处那群强忍着笑意的下人们,心中更是又羞又恼,轻咬银牙嗔怒地道: “既然画不出来那就别画了!”说罢,她便提起裙摆,快步向着江叙白走去。 江叙白见状,赶忙起身,爽朗地笑道:“哈哈~那殿下不妨就在微臣身旁坐下吧,也好让微臣向您展示一番何为见之不忘。” 安织桐伸手掐了一下江叙白那看似文弱的手臂,然而令她惊讶不已的是,指尖所触之处竟然全是硬邦邦的肌肉! 她难以置信,以前从未想过一介书生的手臂竟也能如此结实有力,仿佛习武之人一般。 心中暗自思忖:难道写字写得多了,连肌肉都会变得和练武之人不相上下吗? “别贫嘴了,画不了咱们就回去了。”安织桐娇嗔地说道。 “别急呀。”江叙白温柔地对她微微一笑,而后迅速转过头去,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张洁白的画纸之上。 只见他提起画笔,寥寥数笔之后,一幅画作的大致轮廓已然跃然纸上。 起初,安织桐以为他是要画出自己站在柿子树下的婀娜身姿。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惊讶地发现江叙白似乎完全没有要描绘柿子树的意思。 反而是自己的面容,正一点一点地在他的笔下逐渐清晰起来。 这种奇妙的感受让安织桐不由自主地沉浸其中,目光痴痴地落在那即将完成的画作上,双颊不知不觉间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红晕,宛如春日里盛开的桃花般娇艳动人。 不由想到原来自己在他眼中是这般模样吗? 江叙白偶尔抬头,恰好捕捉到了安织桐这副痴迷而又羞涩的模样,嘴角的笑容愈发灿烂深沉。 终于,他停下手中的画笔,小心翼翼地将这幅精心绘制的作品递到了安织桐的面前,轻声问道:“殿下,您可还满意此画?” 安织桐正要回答,毕竟之前他一直以为江叙白的画艺不行,如今一见这人分明是谦虚,这画笔她见过的大家画作也不遑多让。 这时一个婢女匆匆跑来,神色慌张。“殿下,陛下派人来说有事相商,请殿下速速回宫。” 安织桐眉头微蹙,心中暗忖父皇这时叫自己回去,会不会就是商议几位皇弟封王之事。 她看向江叙白,眼中带着不舍。 江叙白轻轻握住她的手,低声道:“殿下先去,臣随后就进城。” 安织桐点点头,“你不用着急,与娘他们说清楚才好。” 这段时间安织桐没少听小蔡氏和江蔡氏一起念叨江叙白这些年每次离家的事,所以便提醒道。 “殿下放心。”看着采莲牵来的马,江叙白给安织桐拢了拢她身上的披风。 随后安织桐便和采莲一起上马离开了皇庄,而江叙白不紧不慢的收起刚刚的画,又铺上了一层新的画纸,重新拿起了画笔,这次柿子树也入了画。 画纸上定格的画面正是安织桐刚刚娇嗔着朝自己走来的模样。 渐渐他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他知道以后要做的事危险重重,自己一定要努力变得强大,才能保护好安织桐。 “公子啊,您的脸难道不会僵硬吗?”安福从刚才安织桐还在此处时,就注意到江叙白始终面带笑容。 如今,殿下恐怕都已经离开了将近半个时辰之久,而画纸更是接连更换了几张,可自家公子脸上竟然依旧笑意盈盈。 “少啰嗦!赶紧先回去收拾行李,过一会儿咱们也要进城了。”江叙白挥挥手,示意安福快去办事。 “公子您呐,当真是片刻都离不得殿下。”话一出口,安福心中暗叫不好,生怕江叙白会出手教训他。 于是话音未落,便如脚底抹油一般,飞也似地跑开了。 江叙白则继续专注于手中的画作,待将最后一幅完成之后,他小心翼翼地收起,仅保留了最初绘制的那一幅, 其余的统统放入了储物戒指当中。说起这枚储物戒指,迄今为止,存放在其中的物件无一不是他自认为最为重要之物。 除去苏沫师傅赐予他的那部珍贵无比的《医典》以及相关物品之外,此次放置这些无法果腹解渴的画作尚属首次。 待到所有画作都妥善收好之后,江叙白这才吩咐众人抬起自己,准备动身离去。 临行之前,他特意前往询问了一圈江老头等人是否有意一同进城。 然而,江老头却明确表示他只想留在这皇庄之中,如此一来,江蔡氏也只能留在此处陪伴着他了。 而小蔡氏还是决定带着宝珠和江叙白一起进城去,她始终不放心江叙白的身体,现在每日都得自己熬汤给江叙白,所以就与他一起回去。 安织桐一边骑着马飞奔,心里还想着江叙白的画,还有他温柔的笑容。 不知不觉就到了宫门口,看着高大的宫门,她瞬间收起了自己脸上的笑意,一本正经的朝着宫内走去。 勤政殿中,永顺帝正在和朱正茂叙旧,朱正茂从永顺帝还是太子的时候就是太子少师,后来永顺帝登基,他自然而然就是帝师,所以永顺帝看见他还是很开心的。 特别是朱正茂这根定海神针的到来为他稳定住了朝政。 叙完旧之后,永顺帝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起来,画风猛然一转,他目光炯炯地看向朱正茂,突然开口问道: “少师啊,朕近来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朕想着,不如就让朕的那几个孩子们多出去闯荡闯荡、历练一番。 如此一来,日后也能分辨出究竟谁才是真正具备雄才大略和非凡才干之人。不知少师对此意下如何?” 朱正茂闻听此言,心头不禁猛地一震,一股寒意瞬间从脊梁骨上升起。 第282章 背锅侠 他深知陛下向来心思缜密、手段高明,此刻突然抛出这么个话题,定然不会只是随口一问那么简单。 当下,朱正茂连忙小心翼翼地回答道:“陛下圣明! 不过老臣自从归隐朝堂以来,已经许久未曾过问政事,对于如今朝中局势以及诸位皇子的情况实在知之甚少。恐怕难以给陛下提供什么切实可行且有用的建议。” 然而,永顺帝似乎并没有打算轻易放过朱正茂,只见他微微一笑,眼神幽深而锐利地盯着朱正茂。 缓缓说道:“俗话说得好,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嘛。朕相信以少师您的睿智和阅历,看待事情必定会比朕更为清晰透彻。所以还望少师能够不吝赐教,给朕指点一二。” 朱正茂心里暗自叫苦不迭,原本还满心欢喜地以为陛下此次召见仅仅是为了与自己叙叙旧情而已,没曾想到原来背后竟隐藏着如此深意。 到了这会儿,他算是彻底明白了永顺帝的真实意图——这显然是陛下早已打定主意要给自己的几个皇子封王,但又不愿亲自出面做这个决断,以免引起诸子之间更大的纷争。 于是便假借询问自己意见之名,想要将这个棘手的难题推给自己去处理。 倘若自己前脚刚刚踏出宫门,后脚陛下就颁布封王的圣旨,那么他们朱家可就要成为众矢之的了,必然会遭到所有皇子及其背后势力的怨恨和仇视。 果然是君心难测啊,今日这番局面,看起来这口黑锅自己怕是无论如何都推脱不掉了。 想到此处,他缓缓地站起身来,声音洪亮如钟般高声说道: “陛下圣明,陛下所思所想自是经过深思熟虑,陛下既然有意让皇子们历练,必是有利于我朝发展之事。老臣以为陛下心中早有定夺,无需老臣多言。 老臣年老体衰,还望陛下莫要将老臣的话放在心上,一切但凭陛下做主。” 永顺帝听了这话,微微眯眼。朱正茂虽看似说了一堆,实则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不过呢,永顺帝倒也并没有真正想要去过分刁难这位德高望重的老臣太长时间,于是便微微一笑,摆了摆手说道:“少师还是如此谨慎,罢了罢了,朕只是随便问问。” 听到永顺帝这般回应,朱正茂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连忙躬身行礼道:“谢陛下体恤,老臣告退。” 待到朱正茂彻底离开之后,永顺帝那原本紧绷着的面庞忽然放松下来,嘴角更是不自觉地微微向上勾起了一道极不明显的弧线,同时轻声自言自语道:“这老狐狸。” 就在这时,一名内侍匆匆走了进来,跪地禀报:“陛下,长公主殿下到了。” 永顺帝闻言精神一振,立刻坐直了身子,朗声道:“快宣她进来!” “父皇,不知儿臣此番前来所为何事?”安织桐进来之后,微微躬身行礼后轻声问道。 永顺帝坐在龙椅之上,面沉似水地看着下方的安织桐,缓声道:“无事,朕就是想问问你,近来可都在忙碌些什么?” 其实,永顺帝心中一直存有疑惑,自己的几个儿子不知怎的突然间就开始明争暗斗起来。 对于这个女儿,他知其聪慧,所以有些怀疑这场争斗背后是不是有她暗中推波助澜。 因此,今日特地将安织桐叫来,便是想要从她这里探听一些消息。 只见永顺帝一双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眸紧紧地盯着安织桐,仿佛要透过她的表象看穿其内心所想。 安织桐感受到来自上方的注视,先是抬起头快速地看了一眼永顺帝,随后又如娇羞的少女一般迅速低下了头。 低声回答道:“回父皇,儿臣近日一直都与驸马在城外的皇庄之中。我们每日无非也就是打打猎、修剪修剪那些果树枝桠罢了。 在这农庄里待了一段时间之后,儿臣方才知晓原来那些果树每年冬日都需要精心修剪枝丫,如此到来年方能结出丰硕的果实。” 听到此处,永顺帝不禁眉头微皱,略带质疑地开口道:“哦?那江家不过是普通农人出身,难道真值得你这般相待?” 安织桐闻听此言,却是微微一笑,柔声回应道:“常言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虽说江家皆为农人,但他们身上亦有着属于农人的独特智慧。 儿臣与他们相处在一起时,感觉格外轻松愉悦,心情自然也就舒畅许多。” 永顺帝听后,那紧皱的眉头非但没有丝毫舒展之意,反而愈发地紧蹙起来,他目光锐利如剑,直直地盯着安织桐。 沉声道:“朕倒是有所耳闻,听闻你将那皇庄的庄头给更换掉了?此事可是当真?” “回父皇,确有此事。”安织桐恭恭敬敬地应道。 “只是父皇日理万机,这般芝麻绿豆大的小事儿臣本是不愿叨扰父皇您的心神,便未将此事禀报于您。 那庄头着实胆大包天,竟敢伙同皇庄内的管事一同贪污挪用钱粮,此等行径简直罪不可赦!若不严加惩处,日后恐难正视听! 此次若非多得驸马的家人相助,只怕儿臣至今仍被蒙在鼓里呢。” 紧接着,回话者有条不紊地将江叙辰和江叙律究竟是如何察觉出其中猫腻。 以及江老爷子又是怎样陪同她亲自前往皇庄调查真相的前因后果,事无巨细、一五一十地向永顺帝讲述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永顺帝听完之后微微颔首,表示认可,缓声道:“嗯,看来这江家之人确实颇为出色。既然连驸马的家人都如此得力可用,那你务必妥善安置好他们,切不可亏待了人家。 如此行事,一则可彰显我皇室对于有功之臣的恩泽厚待;二则亦能在民间传颂出一段美谈佳话来。” 毕竟,皇家的公主能够这般善待出身农家的驸马及其家人,想必定能皇家在百姓之中博得一片赞誉。 “儿臣谨遵父皇教诲。”安织桐低头应诺道。 直把江家的事情详细地讲述完毕之后,永顺帝才不紧不慢、慢条斯理地开始谈论起放置于他案头之上的那几张诏书来。 第283章 封王 只见他轻轻地拿起其中一张诏书,缓缓展开,然后对着站在下方的安织桐说道: “这乃是你几位皇弟封王的诏书。老五如今年纪尚幼,朕寻思着等到他们年满十五岁之后再行封赏之事。 然而,对于老大、老二、老三以及老四嘛……朕打算让他们各自前往属于自己的封地。对此,你有何看法?” 听到这番话后,安织桐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满脸疑惑地问道:“嘶~父皇,您怎么突然想起让诸位皇弟去封地了呢?” 永顺帝微微摇头叹息道:“唉,你啊,终究还是太过憨直了些!整日里就只晓得在军营之中操练兵士以及征战沙场那些事儿。 近些时日以来,你一直未曾留在城中,自然也就不清楚他们每日究竟都在干些什么勾当。 总而言之,此次朕已然下定决心要这么做,恰好也能借此机会让他们出去好好历练一番。 倘若连区区一个小小的封地都无法妥善治理,那么日后又怎能有能力掌管如此庞大的一个安国呢?” 安织桐听后,连忙躬身作揖应道:“儿臣确实对城中所发生之事一无所知。 不过既然父皇您的诏书都已经拟写妥当,想必也是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的考量,必然是为了几位弟弟好。所以,儿臣定然会全力支持父皇您的任何决策与安排。” 永顺帝满意地点点头,微笑着夸赞道:“嗯,还是琳琅最得朕的心呐!” 安织桐缓缓地从勤政殿走了出来,脚步显得有些沉重,心中更是一片冰凉。 这种彼此之间相互试探、勾心斗角的日子,她实在是已经受够了。 尽管深知身处皇家有着诸多特殊之处和不得已的权谋算计,但方才她才刚刚从江家人那充满温情暖意的氛围之中脱身而出。 转瞬间又遭受到来自亲生父亲的猜疑和试探,这巨大的落差让她身心俱疲,仿佛被一股无形的重压压得喘不过气来。 正当安织桐沉浸于自己的思绪当中时,忽然间,一旁传来了一个低沉而温和的声音:“殿下。” 她猛地回过神来,停下脚步循声望去,只见面前站着一人,正是朱正茂。 安织桐微微颔首,轻声问道:“茂公,您怎么还未出宫?” 朱正茂脸上带着恭敬的笑容,回答道:“回殿下,老臣特意在此等候殿下。” 安织桐秀眉微蹙,面露疑惑之色,接着问道:“不知茂公有何重要之事要与本宫说吗?” 朱正茂赶忙摆了摆手,说道:“要事倒是谈不上,只是殿下想必也知晓,驸马乃是老夫的得意门生。 自回安都之时便听闻驸马身体有恙,老夫心中着实担忧,故而在此处守候,想要与殿下一同前去探望驸马一番。” 安织桐听后,神色稍缓,略带歉意地说道:“原来是为此事,茂公费心了。只不过驸马此刻尚在城外的皇庄处理事务,尚未归来。 且不知这个时辰他是否已踏上回程之路,要不改日待驸马回城之后,本宫与驸马一同登门拜访茂公如何?” 朱正茂略作思索,随即点了点头应道:“如此也好,那老臣就不再叨扰殿下了。” 话一说完,朱正茂便头也不回地率先离去,只留安织桐一人静静地站在原地。 没过多久,只见李公公领着一队手持圣旨之人浩浩荡荡地朝这边走来。 待到近前时,李公公先是轻轻挥了挥手,示意身后众人先向前行几步。 而后,他才缓缓凑近安织桐,压低声音在她耳畔轻声低语道:“殿下,陛下说了,此次封王之策全赖茂公进献良计。” 安织桐微微颔首,表示自己已然明了,轻声回应道:“嗯,本殿心中有数了。多谢公公告知此等要事。” 李公公赶忙躬身行礼,谦卑地说道:“不敢当,不敢当!殿下您万金之躯,还望多多保重身体。老奴这就前去宣读圣旨啦。” 说罢,李公公转身朝着前方走去,那略显佝偻的身影渐行渐远。 望着李公公逐渐远去直至消失不见的背影,安织桐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心中暗自思忖着:到底还是父皇高明啊,这如意算盘打得可真响!明明早已拟定好这封王的旨意,却偏要等到与茂公会面之后方才颁布。 如此一来,恐怕就连那陈皇后都会将矛头指向朱家了。 这般一石三鸟之计,当真是精妙绝伦呐! 可怜茂公纵使心有不满,也是有苦说不出呀。 想到此处,安织桐转头对身旁的采莲吩咐道:“采莲,你速去替茂公好生宣扬一番此事。” 这样一来也好,几个年龄大一些的皇子都去了封地,那朝中的大臣就能明白父皇心中所想,便都能收心在政事之上,免得一天净干些结党营私的勾当。 “是!奴婢这就去。” 江叙白和小蔡氏收拾好东西一起从皇庄出发踏上了回程的路,没有安织桐,江叙白便和小蔡氏还有宝珠坐的同一辆马车。 “叙白啊,你就跟娘说实话吧,你这身子骨究竟怎么样啦?”小蔡氏一脸担忧地看着儿子,眉头紧锁。 她原本早就想开口问了,只是之前每次见儿子长公主都陪伴在左右,所以一直没有找到机会。 叙白连忙安慰道:“娘,我真没事儿。您瞧这几日不也好好的嘛,就是稍微虚弱了些,没啥大毛病,只要慢慢地调养一段时间就能恢复如初了。”他灿然一笑,试图让小蔡氏安心。 然而,小蔡氏却摇了摇头,反驳道:“儿啊,你别哄娘了。我明明看到你走几步路就气喘吁吁的,连气都快喘不上来了。这哪像是没事儿的样子?”说着,她的眼眶不禁红了起来。 叙白见状,赶忙解释道:“娘,您别担心。其实我已经找到了一位神医了!只不过这位神医目前不在安都,不过他已经给我回了信,说是过段时间就会赶过来专门为我医治的。” 听到这话,小蔡氏半信半疑地追问道:“当真如此?那这位神医靠谱吗?可千万别是什么江湖骗子啊。” 第284章 塞北 叙白重重地点了点头,肯定地回答:“当然是真的啦,娘。我敢拿我的性命担保,这位神医绝对是有真本事的。等他来了之后,我的病一定能治好的。” 小蔡氏这才稍稍松了口气,接着语重心长地嘱咐道:“既然这样,那娘也就放心些了。 但话说回来,如今你可是驸马爷了,成了家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任性妄为啦。不管做什么事,都得深思熟虑、再三思量才行。 虽说殿下贵为长公主,但说到底她终究还是个女人。 你作为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可不能老是躲在她的身后,凡事都要挺身而出,站到她前面去为她挡风遮雨,护她周全才是啊!” 叙白听后,郑重其事地点头应道:“娘,您说得对,这些道理我都懂。以后我一定会好好照顾殿下的。” 母子俩一路交谈着进城,不知不觉就到了江府,现在江家人都搬进了安织桐之前给他们的房子,门上也挂上了大大的江府两字。 “娘,我就不进去了,直接回驸马府了。”江叙白扶着母亲缓缓地下了马车,轻声说道。 “去吧去吧,也不知道陛下叫殿下进宫是为了什么,你对殿下你要多用点心!”小蔡氏一边小心翼翼地下车,一边仍不忘再三叮嘱儿子。 “知道啦,娘您放心便是!”江叙白微笑着应道。 刚刚抵达驸马府门口,江叙白正准备迈步下车,却瞥见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朝着这边徐徐走来。 定睛一看,原来是安织桐。只见她身着一袭素雅的长裙,披着红色的毛领斗篷在寒风中美得好似从画中走来一般。 “怎么不坐马车?”江叙白急忙迎上前去,关切地问道,并顺势拉起安织桐的手。 当他触碰到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时,不禁心头一紧,只因那手上竟是一片冰凉。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将自己手中尚有余温的汤婆子递了过去。 “也没有几步路,正好到散步了。”安织桐微微一笑,接过汤婆子,感受着那份温暖渐渐传遍全身。 “虽说离宫中近,但也有一段路,这么冷的天,下次还是坐马车吧。”江叙白眉头微皱,语气中满是疼惜之意。 安织桐轻轻摇了摇头,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怀念之色,缓缓说道:“这点冷不算什么,之前在塞北的时候那才是真的冷,想必现在塞北已经是白雪皑皑了。” 这是江叙白首次从安织桐口中听闻关于塞北的事情。 以前,他仅仅是将那位长公主亲赴沙场的英勇事迹当作一则传奇故事来聆听罢了。 然而此刻,当他听到安织桐亲口讲述有关塞北的种种时,一股莫名的疼惜之情竟如涓涓细流般悄然划过心头。 正当二人交谈之时,毫无征兆地,天空中骤然飘洒下片片洁白的雪花。 这些雪花宛如轻盈的蝴蝶翩翩起舞,又似鹅毛般纷纷扬扬地洒落而下。 江叙白下意识地伸出手,轻柔地替安织桐拂去落在她发间的那几丝落雪。 \"塞北的雪是否也像眼前这般景象呢?\" 江叙白凝视着漫天飞雪,轻声询问道。 安织桐微微仰头,陷入对往昔的回忆之中。 过了片刻,她才缓缓开口回答: \"那里的雪远比此处更为猛烈,狂风裹挟着暴雪呼啸而过,刮在脸上犹如锋利的刀子一般刺骨寒冷。\" 说着这话的时候,她的眼神深处闪过一抹难以觉察的落寞之色。 江叙白见状,情不自禁地紧紧握住安织桐的手,似乎想要通过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将自己身上的温暖源源不断地传递给她。 \"能否同我讲讲塞北的那些事?\" 江叙白满怀期待地看着安织桐,眼中满是关切。 安织桐先是定睛注视着江叙白良久,像是在思考究竟要不要向他敞开心扉。 最终,她轻点下头,语气轻缓而坚定地道: \"好啊。\" 安织桐踏上塞北的时候,正值她十六岁的美好年华。身为尊贵的公主,她却有着与众不同的志向。 自从懂事起,父皇便多次在她耳畔提及甄选驸马之事,但这对于自小与赵海棠一同在军中成长的安织桐来说,简直如同噩梦一般。 那些寻常女子所追求的早早嫁人、困于后院的生活,绝非她心之所向。 赵海棠口中所描绘的山河远阔、无拘无束的战场生涯,深深地吸引着安织桐的心。 尽管当时的赵海棠自己也未曾真正踏足过那充满血腥与杀戮的沙场,但在两位少女的想象之中,战场上只有豪迈与英勇,丝毫不见其残酷无情的一面。 就在这个时候,一则令人震惊的消息如晴天霹雳般传来——瑞国竟然心怀叵测,趁冬季的头一场大雪之机,悍然出兵一举攻占了瑞国最为边远的并州。 不仅如此,瑞国还放出狂言,如果不能将公主安织桐送去瑞国和亲,他们必将挥师南下,直指安都! 一时间,朝廷上下人心惶惶,局势变得岌岌可危。要知道,从并州出发,只需经过雍州和相州两地,便可长驱直入抵达安都。 就在此时,安织桐挺身而出,毫不犹豫地主动请缨。 面对永顺帝,她毅然决然地立下了军令状,表示定要收复失地,夺回并州,扞卫国家的尊严与领土完整。 永顺帝一开始坚决不同意,但此时此刻,若是有皇室之人能够亲自奔赴边疆,这对于那些戍守边疆的将士们而言,无疑将会是巨大的鼓舞与激励。 所以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权衡利弊之后,最终还是批准了安织桐前往。 安织桐从繁华热闹的安都城启程之时,有多么的意气风发。那当她历经千辛万苦抵达并州之后,便有多么狼狈不堪。 她与赵海棠率领着整整十万名兵士马不停蹄地赶往并州。 可谁曾想到,距离目的地尚有一段路程时,就被那深及膝盖的皑皑白雪给无情地拦住了前进的道路。 一路上狂风呼啸,夹杂着鹅毛般的大雪扑面而来,如同一把把锋利无比的小刀狠狠地刮过她那原本娇嫩细腻的肌肤。 手中的缰绳就像是冷硬的冰条一般,让她抓都不敢抓。 那漫天飞舞的雪花更是让人睁不开双眼,视线所及之处皆是一片白茫茫的景象。 无奈之下,她们只好下令就地安营扎寨,暂且躲避这肆虐的暴风雪。 第285章 挥刀!挥刀!再挥刀! 直到如今,安织桐仍然清晰地记得自己初次登上战场时的情景。 当时,赵国擎将军安排她和赵海棠伪装成普通的小兵,静静地站立在他的身后。 而前方负责攻城的士兵们,则一个接着一个前仆后继、奋不顾身地向前冲去,如同汹涌澎湃的潮水一般涌向那高耸坚固的城楼。 这些安国的战士们手中挥舞着大刀,一下又一下地砍向敌人,没有丝毫花哨的技巧可言,有的只是不断重复着简单而粗暴的动作——挥刀、挥刀、再挥刀! 她每眨一下眼睛,便会有一些身披甲胄的士兵如同被狂风摧折的稻穗一般,无力地倒在冰冷的雪地上。 殷红刺目的鲜血仿佛一朵朵盛开在皑皑白雪中的妖异花朵,迅速蔓延开来,将原本洁白无瑕的雪地浸染成一片触目惊心的猩红。 她实在不忍心目睹这惨绝人寰的景象,颤抖着紧闭双眸,试图用黑暗来掩盖眼前的血腥与杀戮。 然而,那一声声凄厉的厮杀声和绝望的惨叫声,却犹如一把把尖锐的利刃,无情地刺破她的耳膜,直抵内心深处。 就在此时,站在前方的赵国擎回过头来,他那张刚毅的面庞此刻也显得有些凝重。 他望着她,沉声道:“殿下,战争本就是这般残酷无情。我们若想要取得最终的胜利,就必须学会去适应它,去面对这无尽的血雨腥风。” 听到这番话,她微微一怔,缓缓睁开双眼。 那原本充满恐惧与悲悯的目光之中,渐渐地多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坚定之色。 第一次经历交战之后,整整一个月的时间里,她只要看到桌上摆放的肉食,脑海中便会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些横七竖八躺在血泊中的尸体,胃里顿时翻江倒海,根本无法下咽。 待到第二次战役结束后,这种情况稍有好转,但她还是足足花了十天的时间,才勉强让自己从那令人心悸的场景中摆脱出来。 到了第三次战役过后,她恢复的速度加快了不少,仅仅五天的时间,便能重新开始正常饮食。 随着一场接一场战斗的洗礼,她逐渐明白过来,平日里在宫廷中苦练的那些精妙绝伦的剑法,在真正的战场之上竟是那般苍白无力。 在这里,没有人会在意你的剑招是否优美如画,身形是否飘逸灵动。 唯有最为简单粗暴、直接有效的砍杀,才能决定生死存亡——要么挥刀砍向敌人,要么成为他人刀下亡魂。 而且,战场上局势变化之快,远远超出了兵书上所记载的任何情形。 那种瞬息万变、风云莫测的局面,常常让人措手不及,只能凭借本能和经验做出抉择。 尽管她身为尊贵无比的公主,但因她从未上过战场,更无半点战功在身上,军队之中的部下对她皆心存质疑,无人愿意信服于她。 面对这一局面,她并未气馁,而是一次又一次地选择与赵海棠一同并肩冲入战场。 每一场激战过后,她所斩杀的敌军数量不断增加,与此同时,她身躯之上的伤痕亦是日益增多。 时光悄然流逝,就在这日复一日、浴血奋战的征程中,她逐渐地从原本躲在赵国擎身后的小兵,一步步成长为能够独当一面、冲锋在前的英勇将领。 成了瑞国军中人人惧怕的活阎王母夜叉。 所以若说是讨厌战争,她比谁都讨厌。但如果为了百姓不得不战,那她当仁不让。 在安织桐娓娓道来的叙述里,江叙白眼前仿若浮现出一幅画面: 那个曾经天真烂漫的女孩,在硝烟弥漫、金戈铁马的战场上历经无数次生死考验,最终完成了华丽蜕变,成为一名铁血铮铮的女将军。 想到此处,江叙白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既有对她所经历苦难的深深疼惜,又有对她坚韧不拔精神的由衷钦佩。 他暗自思忖着,倘若换作自己身处同样的境遇,恐怕未必能够如安织桐这般出色。 “现在都过去了,只要边境百姓不受侵扰,我又能安稳的做我娇奢安逸的长公主。”说到这里安织桐灿然一笑,不知是在安慰江叙白还是在安慰她自己。 江叙白毫不犹豫地伸出手臂,猛地一揽,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他心里非常清楚,那些在边境度过的无数个日日夜夜,对于她来说一定充满了艰辛和痛苦。 而那些壮烈牺牲的战友、惨遭不幸的无辜百姓以及血腥残酷的战场场景,每一幅画面无疑都会深深地烙印在她的脑海之中,难以磨灭。 要不然,仅仅只是一场雪怎么可能轻易地就勾起了她那记忆呢? 此刻,安织桐温顺地依偎在江叙白温暖的怀抱里,轻轻地开口说道:“哦,对了,刚才在宫里的时候,我碰巧遇见了茂公。 他原本打算跟我一块儿来咱们这驸马府找你的,不过当时我不知道你究竟回没回来,于是就告诉他,我们夫妻俩改天再专程前去拜访他。” 江叙白温柔地用手轻抚着她如丝般柔顺的秀发,语气轻柔地回应道:“嗯,这样也好。 我先吩咐安福给茂公送过去一些礼品表示心意,等到你有空暇的时候,咱俩再一同亲自上门去拜望他老人家。” 安织桐却微微摇了摇头,若有所思地说道:“恐怕最近这段日子茂公也抽不出什么时间再来招待咱们了。” 她暗自思忖着,眼下大概几位皇弟应该都已经接收到了封王的圣旨。 毫无疑问,这必定是茂公竭尽全力向父皇进言劝说才促成的结果。如此一来,可以想见朱家的大门估计很快就要被各方访客踏破门槛了吧。 不过,那几位皇弟又怎会如此心甘情愿地前往各自的封地呢? 想到此处,她轻轻地从江叙白温暖的怀抱中挣脱开来,柔声说道:“我回公主府一趟,如果我回来晚了你便先用晚食,不必等我。” 江叙白微微颔首,关切地嘱咐道:“好,不过冬日寒冷,你不要忙得太晚。” 安织桐轻声应道:“我明白。” 就在安织桐刚刚踏入公主府门槛之际,另一边的江叙白已迅速与吴守交换了身份,并悄然离开驸马府。 第286章 重头戏 此刻,灵丹阁顶楼一片静谧,由于担心行踪暴露,此次安福并未随他一同前来。 江叙白神色凝重地将一封信递予身旁名为吴才之人,郑重吩咐道:“速速将此信传回楼中。” 信中江叙白让吴庸进京,而且他打算把朱离楼的总部搬到安都城的周围,这样一来就会方便很多,他现在手上可用的人太少了。 除了福、禄、寿、喜、财、广、丁、旺这几位心腹之外,几乎再无他人可供调用。 而现在吴路跟着三哥,吴曦跟着小蔡氏,其他几人手中也各有事情,他就十分的不方便。 最重要的是他想要继续研制之前在郡城研制过的那些武器,无论如何他都要再继续找能人研究下去。 时间不多,江叙白在灵丹阁待了一会儿便匆匆赶回了驸马府。 而安织桐此时也已经交待好赵海棠,暗中增加了安都城中的巡防,以防有人狗急跳墙。 两人商议完正事,待二人将正事商议妥当之后,赵海棠缓缓移步至窗前,凝视着窗外那轮清冷孤寂的月光。 不禁发出一声感慨:“今夜的安都城中怕是有多少人睡不着吧。” 封王的圣旨那是牵一发而动全身,而永顺帝一出手直接就封了四个儿子,这四人背后都有不少朝中大臣支持,怕是今日这出都超出了他们的意料。 “明日的早朝才是重头戏。”安织桐都能想象到明日的早朝会有多热闹,毕竟难得这一次朝中的四方派系要拧成一股绳了。 其中反对最激烈的怕就是王丞相和朱家这两个派系了,毕竟他们支持的可是争太子之位最具潜力的两位皇子。 安织桐猜得一点都没错,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虽不至于这么严重,但王丞相、镇国公、朱家、吏部尚书几人家中现在都围坐着不少官员。 而永顺帝直接就住在了勤政殿中,自从封王的圣旨一出,他便任何人都不见,这让后宫之中想来求情和探口风的嫔妃们都没了主意。 尤其是那四皇子的生母——靳贤妃,心中的苦楚简直难以言表。 原本安之弘不过刚满十二岁而已,距离出宫开府的年纪尚有一段时日呢。 然而此刻,却只因这突如其来的一道圣旨,她就得被迫与自己的儿子生生别离。 封王的圣旨虽然才下了不久,但靳贤妃的眼睛都哭肿了。 此时,靳贤妃正牵着安之弘的手,母子二人一同跪在勤政殿外,苦苦哀求着,期望永顺帝能够念及安之弘尚且年幼,网开一面,准许他暂且留在安都城。 “贤妃娘娘、四皇子啊,陛下已然下令,今日无论是谁求见,一概不见!您们还是快快起身回宫去吧,切莫因此触怒了陛下!”一旁的李公公面露难色,轻声劝慰道。 “李公公,求求您了!就请您再帮我向陛下通传一声,哪怕只见一面也好啊! 您瞧瞧,弘儿他如此年幼,怎么经得起远赴赣州那样遥远路途的折腾啊?”靳贤妃泣不成声,双手死死拉住李公公的衣角不肯松手。 李公公无奈地摇了摇头,叹息道:“贤妃娘娘,您就别为难老奴了。陛下金口玉言,一旦下达旨意,那便是铁定无法更改的呀! 您若是真心疼爱四皇子殿下,倒不如趁着时日还多,赶紧为他多筹备些远行途中所需要的物品,也算是尽到做母亲的一片心意了。” 说完李公公也不再多说,转身进了勤政殿。 要怪就怪他们太早觊觎太子之位,虽说只是太子之位,但何尝看中的不是陛下屁股下面的宝座。 不管这些人如何,江叙白和安织桐倒是美美的睡了一觉,清晨江叙白还在向采莲学习如何给安织桐纶发,采薇就来禀报早朝之上的事情了。 采薇自从上次回门宴之后便被安织桐罚了三十大板,直到近日才养好伤,但是安织桐已经不允许她贴身侍奉了。 “殿下。”采薇恭恭敬敬地行礼道。 “说说吧,我们也听听今日早朝有多热闹。”安织桐微微眯起双眸,靠坐在椅子上,慵懒而又不失威严。 采薇赶忙应声道:“回殿下,先是朝中的文武百官联名请奏陛下收回之前下达的诸王遣去封地之令。 随后中书省的谏议大夫陈大人与御史台的中丞周大人更是冒死谏言,据说当时场面极为激烈,蟠龙柱上都沾染了鲜血呢!” 安织桐冷哼一声,不屑地道:“哼,不过是些被人推出来当靶子的棋子罢了,圣旨既已下达,哪还有什么转圜的余地?这些人莫非真以为这般闹腾就能改变父皇的心意不成?” 采薇点点头继续说道:“不错,陛下的意思既然不想活,便让他们死个彻底好了,一时间满朝官员都噤若寒蝉。” 安织桐冷笑一声,“这么惜命还要冒死进谏,行了,下去吧。宫里有任何风吹草动记得来报。”说完便挥挥手让采莲下去。 “属下明白,请殿下放心。”采薇躬身施礼后,缓缓退了出去。 江叙白静静地凝视着采薇渐行渐远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后,缓缓地收回目光,将自己所有的注意力全都汇聚到了手中正轻轻摩挲着的安织桐的发丝之上。 她的发色并非纯粹的乌黑,而是略微夹杂着一抹浅浅的棕色。 在这清晨柔和而温暖的阳光映照之下,那丝棕色仿佛被赋予了生命一般,愈发显得灵动起来,进而泛出一种令人心驰神往的心醉深黄色调。 江叙白感受着指尖传来的触感,安织桐的发质异常柔软,宛如上好的丝绸般顺滑。 他不禁暗自思忖道,如果一定要用某种事物来比喻安织桐的性格,那么或许就如同她这一头柔顺的秀发吧——看似柔软无比,但实则蕴含着一股不易察觉的柔韧力量。 也恰恰正是这份柔韧,使得江叙白深深地被安织桐所散发出的温柔与坚韧气质所吸引,无法自拔。 他轻声的开口:“殿下今日是否会十分忙碌?” 安织桐点了点头,应声道:“嗯,近几日恐怕都会事务缠身,难以脱身。若是我归来得较晚,你不必强撑等待,先行歇息便可。” 第287章 温柔乡,英雄冢 江叙白连忙摇头,回答道:“不碍事的,无论多晚,臣都会一直等着殿下归来。” 安织桐眉头微皱,关切地说道:“你身体孱弱,实在无需这般辛苦。” 江叙白却微微一笑,紧接着说道:“今日臣想要亲自下厨做几道拿手的美食,只盼着殿下回来能够品尝一番。” 话音刚落,她便瞬间领悟到了江叙白话语中的深意,于是赶忙颔首表示同意,并回应道:“放心吧,我定会尽早赶回来的。” 江叙白面带温和的笑容,小心翼翼地将最后一支精致的发簪插入她的秀发之中。 完成后,他缓缓移步至前方,仔细端详起自己刚刚打造出的杰作来。 只见那一头如云的青丝精心地盘成优美的发髻,配上精心挑选的发簪,更显得她明艳动人、风姿绰约。 江叙白满意地点了点头,眼中满是欣赏之色。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眼前安织桐的脸上。她那清丽脱俗的面容如同春日盛开的桃花一般柔美,令人不禁为之倾倒。 江叙白情不自禁地俯下身去,在她光洁如玉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一吻,柔声说道:“殿下真是天生丽质!” 听到这话,安织桐脸颊微红,轻嗔道:“驸马怕是在夸赞自己的手艺。” 江叙白连忙摇头否认:“非也,非也,殿下您本就闭月羞花之貌,我这拙手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见江叙白还要继续说些甜言蜜语,安织桐赶忙起身朝门外走去,并对身旁的采莲吩咐道: “采莲,走吧,再等下去驸马爷这张嘴还不知道能说出点什么呢。”说完,她加快了脚步。 一旁的采莲捂嘴轻笑,江叙白却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了安织桐的衣袖。 “殿下,且慢,披风忘了带上。”说着,他快步走向一旁,取过一件月白色的披风。 披风质地柔软,上面绣着精美的图案,与安织桐的气质相得益彰。 江叙白轻柔地将披风披在她的肩上,细心地系好带子,关切地叮嘱道:“如今天气渐凉,还请殿下一定要保重身体。” 安织桐感受着江叙白的关怀,心中一暖,轻声应道:“知道了,走了。” 再不走自己都舍不得离开了,正所谓“温柔乡,英雄冢”,古人诚不欺我呀! 朱家别院,户部尚书朱纶理坐在上首,中书令朱纶彦坐在右下首,而下面还有宋云飞等一众朝廷重臣,还有头上包扎着浸血纱布的中书省谏议大夫陈大人。 “长恭兄,今日我已尽力了,陛下是铁了心了。” “我当然知道,但我们朱家耗得起,就是不知在座的各位耗不耗得起了。” “长恭兄此言差矣,你我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等也是因为信任老师才愿意推举三皇子,但如今陛下无意立储,我等也只能听皇命行事。且老师已然已经回京,为何不见他老人家?” “家父当然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如今封王一事已成定局,今日找各位来不过是想商议一番如何拖延三皇子去封地的时间而已。” “长恭兄,以我之见不如让三皇子顺了陛下的意,你我等尽力辅佐三皇子管理好封地方为上策啊。” 宋云飞说起来虽然是朱家心腹,但也算是明白永顺帝心中所想之人,所以他郑重的提议道。 “子恒,你可知成王如今只要离京便是无诏不得入京?”成王便是三皇子的封号。 “长恭兄,说到底现在兴王和文王几位王爷都是一样的,陛下之意已然十分明了,我等实在没有必要与陛下对着干啊。” 朱纶理听罢狠狠的瞪了宋云飞一眼,如今朱正茂进京,他正是在水深火热之中,正需要一点什么功绩在朱正茂面前证明自己的决定并没有错。 如果错过了这个机会,那他以后在朱正茂这个父亲面前就真的一点都抬不起头,那以后作为朱家的家主如何才能服众? 一场谈话不欢而散,但是朱纶理并没有打消自己心中的念头。 只不过他发现所有的人都是因为朱正茂这个父亲的原因才听从自己,这让他十分气恼,但也因为这种气恼,让朱家真正的陷入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危机之中。 晚上,江叙白坐在驸马府中卧室的窗前,他的面前放着两碟糕点,一碟里面是心形的棕色饼干,另外一碟是一个心形的蛋糕,上面捏着两个相携的面人。 安织桐推门而入,看见的便是他撑着下巴望着门口期盼的眼神,好像在看见自己的那一瞬他的眼睛闪过一丝亮色。 “殿下!”江叙白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几个大步便迅速地走到了安织桐的面前。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她身上那件厚重的披风解了下来。此刻,披风上原本洁白无瑕的雪花已经悄然融化,只留下一片冰冷的凉意。 “怎么还不休息?”安织桐微微蹙起眉头,轻声问道。 江叙白微微一笑,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殿下是不是忘记了明日是你的生辰?” 听到这话,安织桐的眸眼中先是闪过一丝疑惑,但很快就如同醍醐灌顶一般恍然醒悟过来:“差点忘记了。” 明日恰是她二十岁的生辰,好像包括她自己在内的所有人都忘记了。 “不过不是明日吗?”安织桐轻轻笑了笑。 江叙白点了点头,语气坚定地说道:“嗯,我知道,但是我想比其他人更早的与你过生辰。” 说着江叙白便牵起安织桐略微冰凉的手,走到桌子旁,“殿下你坐下,闭上眼睛。” 安织桐也不知道他要干嘛,但还是乖乖的闭上了眼睛,不过在心中多了一丝期待。 江叙白见她闭上眼睛,就拿出两根蜡烛插在蛋糕上面,点燃之后把其他的蜡烛都吹灭,只留下蛋糕上面的烛光。 然后用少年充满磁性却略带稚嫩的声音开口唱到:“恭祝你福寿与天齐,庆贺你生辰快乐!年年都有今日,岁岁都有今朝!恭喜你,恭喜你,恭祝你福寿与天齐……” 这可是安织桐生平头一遭听见这般欢快的曲子! 第288章 戒指 虽说旋律质朴无华,但那灵动跳跃的音符宛如一群顽皮的小精灵,直往她的心窝里钻去,逗得她满心欢喜、欢呼雀跃。 伴随着悠扬的乐声,她徐徐地睁开了双眸。 烛光摇曳生姿,温柔地洒落在江叙白那张俊逸非凡的面庞之上,将他的五官勾勒得越发深邃立体。 一时间,安织桐只觉得自己的心头好似打翻了五味瓶一般,酸甜苦辣咸齐齐涌上心头,令她茫然失措,全然不知该用何种言语来描绘此刻内心那错综复杂的情感。 这时耳边传来了江叙白富有磁性的嗓音:“殿下,许一个愿望,然后吹灭蜡烛,这样你的愿望一定会成真的。” 安织桐不禁微微一怔,讶然道:“没想到你会信这些?”该说他是天真呢还是幼稚呢? 未待她把话说完,江叙白便心急火燎地催促起来:“快快,蜡烛要灭了。” 在江叙白的催促下安织桐默默许下了一个愿望,也是她此时能想到的最迫切的事情:那便是江叙白的身体能恢复健康,如常人一般! 随后她吹灭了蜡烛,江叙白才点燃了其他的蜡烛。 “这便是你今日做的美食?”安织桐看着面前这从未见过的东西好奇的问道。 江叙白微笑着轻轻点头,眼中流露出一丝自豪,缓声说道:“对,这叫生日蛋糕,只此一家,别无分店。你先尝尝味道。”说着,他将一块切好的蛋糕递到了安织桐的面前。 安织桐小心翼翼地接过蛋糕,仔细端详起来。 她皱起眉头,不解地问道:“这是什么形状,怎么以前从未见过。” 江叙白闻言,不禁笑了笑,耐心地解释道:“这是心的形状,我们的心脏大概便长成这种模样。” 听到这话,安织桐抬起头,一脸狐疑地看向江叙白,追问道:“你如何知道的?” 额~江叙白一时还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他做的时候也没有想过安织桐会纠结在这个形状上面啊。 略作思考后,江叙白灵机一动,连忙回答道:“我都说了是大概,我们家以前卖猪杂汤的,小时候见得比较多。” “噗嗤~”安织桐捂嘴一笑,好像有那么点歪理。 江叙白面上闪过一阵尴尬,然后强装镇定的咳嗽了两声,从身后变戏法似的拿出一枚戒指,单膝跪在安织桐的面前。 “殿下,这是臣送给你的礼物,象征着如婚书一般的承诺,日后殿下只要看见这枚戒指便能想起微臣。” 安织桐微微一怔,眼中满是惊喜与感动。 她伸出手,轻声道:“此戒甚是精美,本殿很是喜欢。” 江叙白轻轻握住她的手,将戒指缓缓套在她纤细的手指上,并轻轻一吻印在了安织桐戴着戒指的手上。 然后又变戏法似的拿出了另外一枚,展示给安织桐看戒圈之内刻着的名字。 “殿下可愿为臣带上这枚戒指?” “当然。”虽然安织桐对这两枚戒指的含义似懂非懂,但看着江叙白郑重的模样,也认真了几分。 学着他刚刚的样子戴上戒指,然后轻吻了江叙白的手背。 江叙白满含深情的看着安织桐的眼睛,那眼神仿佛带着炽烈与热切。 安织桐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只觉得自己的脸颊微微发烫,一抹红晕悄然爬上了她的双颊。 于是转移话题般说道:“快起来了,正好饿了,尝尝你的手艺。” 江叙白起身也不再胡言乱语,把蛋糕端在安织桐的面前,然后轻轻拿起勺子,舀起一小勺蛋糕,送到了安织桐那樱桃般红润的唇边。 安织桐轻咬一口,眼睛瞬间一亮,“甜而不腻,这是什么做的?好似以前从未吃到过。” “西洋传来的做法罢了,这其实就是牛乳与鸡蛋清。”江叙白微笑着解释道,他的声音温柔得如同春日里和煦的微风。 “哦?我竟从未听说过。”安织桐听完觉得诧异。 “博览群书罢了,殿下再来一点。”说罢,江叙白又再次舀起一勺奶油和着松软的糕点,递到了安织桐的嘴边。 也许是因为动作有些急促,这一勺奶油不小心沾在了安织桐的唇角。 看到这一幕,江叙白的喉咙不由自主地上下滚动了一下,他的目光紧紧盯着那点雪白的奶油,仿佛它是世间最诱人的珍宝。 紧接着,他像是受到了某种无法抗拒的诱惑一般,身子前倾,伸出舌头轻柔地扫过安织桐的唇角,将那点奶油卷入了口中。 “嗯,真甜!”江叙白轻声呢喃道,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 安织桐这次是真愣住了,只见她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江叙白,就好像在问:你在干嘛? 江叙白轻笑一声,更加肆无忌惮的吻住了她的唇。 嗯!一如想象之中的柔软与甜美。 安织桐的双手无意识的攀上了江叙白的脖颈,两人唇齿相抵。 江叙白的舌尖勾勒着她的唇形,当安织桐也伸出舌尖之时,江叙白只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这种感觉是那么的柔软和令人心醉,他找不到任何的形容词来形容这种美妙的滋味。 感觉到彼此的体温升高,安织桐又推开了江叙白。 但这次江叙白紧紧的抱住了她,“殿下,我可以的。” “你确定?” “嗯,我确定!”今日江叙白已经服用了半颗解药。 安织桐腾的一下站起身来,直接把江叙白打横抱了起来,朝着床榻走去。 江叙白真的很羞耻,好歹现在他也是一个男人,却被安织桐‘公主抱’,不得不说这是货真价实的‘公主抱’。 这段时间安织桐早就忍无可忍了,中了药那天晚上虽然她不清醒,但是也一直记着那种食之味髓的感觉。 而现在终于又能体会,她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叫嚣。 把江叙白丢在床上,她便准备解开自己的腰带,江叙白脸色泛红,拉住了她的手,“殿下,让我来。” 安织桐微微一愣,随后嘴角勾起一抹笑,松开了手。 江叙白深吸一口气,一把拉过安织桐,手指微微颤抖着慢慢解开安织桐的腰带,眼神始终不敢与她对视。 随着腰带滑落,安织桐眼中的炽热更加浓烈。 江叙白鼓起勇气,轻轻覆上安织桐的唇,两人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 第289章 驸马与狗不得入内 烛光下两个交织的身影慢慢朝着床榻倒了下去,有一瞬间安织桐心中划过一丝疑惑,明明上次没有疼痛感的啊? 不过对于身经百战的安织桐来说,这点疼痛根本不算什么。 骤雨初歇,安织桐躺在江叙白的怀里,摸着他坚实的腹肌听着他胸膛传来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心中又升起一丝疑惑。 读书人会有这般精壮? 而此刻的江叙白还沉浸在刚刚那种大脑一片空白的感觉之中,并没有察觉到安织桐的疑惑。 “为何与上次感觉不同?” “上次你中了迷香,我并不想在那种情况下与你……”江叙白说到这里才惊觉自己说错了话。 而怀中的安织桐已经听明白了,就是上次他们并没有真正的睡在一起过。 能统领军队的她何其聪明,立马就想到了关键之处,江叙白这话明显就是自己中了燃情香,而他并没有中! 既然如此,那第二日他又为何会变成那副模样? 想到这里她再不明白就是傻子了!安织桐直接起身拿起床边的外袍裹在身上,而就这一瞬她便看见了床榻之上的点点红梅,心中更是气恼。 江叙白见她起身,连忙拉住她,“琳琅,你听我说!” “江叙白,我原以为你是不同的。”她自从与他定亲之后便毫无保留的对待他,她以为他也是如此,但到今日她才发现原来一切都是自己自作多情。 安织桐慌忙穿上衣服,而江叙白给自己套上了一条裤子便跨步到了安织桐的脚下,抱着她的腿。 他心里非常清楚,如果此刻不能把事情解释清楚,那么从此以后,安织桐的心门很有可能会永远向自己关闭! 想到这里,江叙白的额头上不禁冒出了一层细汗。 “琳琅,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能不能先听我一言。”江叙白满脸焦急与懊悔地看着安织桐说道。 此时的安织桐早已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她用力地想要挣脱开江叙白的束缚,同时怒声呵斥道: “江叙白,是不是我对你太好了?好到让你忘了我是长公主!你不过是一个农家出身的探花郎,你有什么资格欺瞒本殿!” 一想起自己曾经对江叙白的种种关怀和付出,以及一直以来内心深处对于他的那份愧疚之情,安织桐就越发觉得自己愚蠢至极。 尤其是那一晚过后,她满心欢喜地期盼了足足一个月之久,期待着能够怀上属于他们两人的孩子。 可如今,眼前所发生的这一切却犹如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她的心上,让之前那个满怀期待的自己瞬间变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越想越是气愤难平的安织桐只感觉一股熊熊怒火从心底直冲脑门儿,她再也无法抑制住内心的愤怒情绪,毫不犹豫地抬起右脚,用尽全身力气朝着江叙白狠狠踹去。 江叙白被踹开,然后又立马抱住她的腿,他在思考应该怎么跟安织桐解释,又应该从哪里开始解释! 江叙白缓缓抬起头,目光直直地望向安织桐那美丽却充满愤怒与失望的脸庞,眼中流露出无尽的哀求之色。 他颤抖着声音说道:“殿下,臣绝无欺瞒之心,只是此事太过复杂,微臣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然而,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安织桐便冷哼一声打断了他。 “复杂?的确挺复杂的!装病装得很不好受吧?还说你对我无欺瞒之心?我看你是根本就没有心!” 想到自己整日为了他的身体担惊受怕,提心吊胆,安织桐气极反笑,笑自己的愚蠢。 江家人呢?他们是不是也知道江叙白是装病的?一家人合起伙来看自己的笑话? 想到此处,安织桐看向江叙白的眼神变得越发冰冷刺骨。 江叙白咬咬牙,“殿下,那晚之事并非臣有意隐瞒,而是怕殿下生气。” 安织桐冷笑一声,“你还会怕我生气?从父皇的圣旨还未下来的那一刻你便想着怎么脱身了吧?江叙白,你好得很!” 此刻安织桐已经懒得再和江叙白说下去,踢开他之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房间,然后便带着采莲一行人回了公主府。 剩下江叙白一人呆坐在地上,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看着不远处桌子上的蛋糕,想起刚刚的温存江叙白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此时的江叙白已然失去了所有的理智,匆匆忙忙地将衣物穿戴整齐后,便如一阵风似的冲出了房门。 只见门口的安福正在焦急万分地来回踱步,一见到江叙白现身,立刻迎上前去,满脸忧虑地问道: “公子,您这是和殿下吵架啦?方才殿下气冲冲地领着采莲她们径直返回公主府了。” 江叙白头也不回地应道:“给我拿上披风,我们也去公主府。”话未落音,他已经迈开大步朝着门外奔去。 安福见状,赶忙转身冲进屋里,拾起那件被随意丢弃在地上的披风,紧紧追随其后。 不多时,两人便来到了公主府门前。 江叙白心急如焚地用力拍打着大门,口中高声呼喊着:“开门!开门啊!我乃驸马,快快把门打开!”然而,任凭他如何叫嚷,门里始终毫无动静。 过了片刻,一个略带惶恐的声音从门缝里传了出来:“驸……马爷,实在不是小的们故意怠慢,只因方才殿下有令,说‘驸马与狗不得入内’,所以小的们也是奉命行事,万望驸马爷海涵呐!” 江叙白闻言,心中虽恼怒异常,但碍于现在的情况又不便发作。 只是强装镇定的说道:“你们敢如此对本驸马说话,若是殿下知晓,定不轻饶你们!” 怎奈他这番威胁之语并未起到丝毫作用,门里依旧鸦雀无声,仿佛根本无人在意他的愤怒。 江叙白无奈,只能绕到府墙一侧偏僻之处。他抬头打量着眼前高耸的院墙,稍作犹豫之后,还是决定冒险翻墙进入公主府。 安福大惊失色,声音颤抖着说道:“公子,这要是被发现可不得了。”要知道这可是长公主府,里面有不少侍卫和影卫的。 第290章 错的离谱 江叙白面沉如水,此时的江叙白却是一脸凝重,面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他咬了咬牙,毅然决然地说道:“事已至此,已经没有其他选择了,顾不上那么多了!” 话音未落,只见他身形一闪,如同鬼魅一般轻盈而迅速地翻过围墙,悄无声息地落入了院子之中。 就在他双脚刚一着地的时候,突然一道黑影如闪电般从暗处窜出,稳稳地挡在了他的面前。 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名身着黑色劲装的影卫。 这名影卫面无表情,但眼神却犀利无比,冷冷地盯着江叙白,开口说道:“驸马爷,请不要让我们难做。” 江叙白心中暗暗叫苦,但表面上仍强作镇定,连忙抱拳施礼道:“这位兄弟,我深知此举有些不妥,但实在是情非得已啊。 还望兄弟行个方便,替我向长公主通报一声,就说......就说倘若殿下不肯见我,我宁愿在此处长跪不起。” 说完这番话,江叙白已然双膝跪地,摆出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 江叙白也没了办法,如果他直接与影卫打起来,事情闹到永顺帝面前。 那永顺帝肯定会治他一个欺君之罪,到时候怕是整个江家都没法承受永顺帝的怒火,所以只能出此下策。 影卫眼看着江叙白跪了下去,一个侧身,为难的说道:“这~请驸马稍等!” 言罢便转身离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江叙白就这样静静地跪在地上,心中焦急万分。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看到那名影卫去而复返,身后跟着一脸怒容的采莲。 采莲现在也不想看见这劳什子的驸马爷啊,刚刚她居然看见铁娘子一般的殿下脸上挂着泪痕。 所以此时采莲也对他没有好脸色,厉色道:“我等还尊称你一声驸马,你便应该好自为之,速速离开吧,如果真把殿下惹恼了,小心你的项上人头!” 江叙白虽然不甘心,但也只能起身离开。 走出长公主府,听着身后的大门嘭的一声关上,他好似听见的是安织桐的心门对他关上了一般,心中生出一种害怕的情绪。 安福也已经从后面跑了出来,“公子,现在怎么办?” 江叙白颓然的望着公主府的大门,脑海中也在不断问自己应该怎么办?要向安织桐和盘托出吗? 不!不能!但是不和盘托出那他怎么解释自己没有中迷药?又怎么解释自己要装病? 而回到了公主府的安织桐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灵魂一般,呆坐在窗前,目光空洞地望着远方,心中犹如万箭穿心般疼痛难忍。 回想起与江叙白初次相见的那一刻,阳光洒在他俊朗的脸庞上,他意气风发的坐在骏马之上,那画面活灵活现,少年人的美好让人陶醉。 从那一刻起,她便开始留意这个男人,父皇赐婚她心中也是愿意的,要不然光凭一张圣旨她怎么可能会如此关怀一个人。 然而,如今回想起来,那些曾经让她心动不已的瞬间,此刻却成了刺痛她心灵的利刃。 尤其是想到当初那个看似单纯无邪、人畜无害的江叙白,她不禁自嘲地笑了起来。 那时的自己竟然天真地以为他是个心思简单的人,可事实证明,她错得离谱! 一个仅仅几岁大的孩子就能够为家中出谋划策,帮助家中生意蒸蒸日上。 十岁的时候更是凭借自身才华一举考中秀才,并成功创办出嘉陵小报,声名远扬。 到如今,年纪轻轻的他又高中探花,这样的人物,又怎会是一个单纯之人呢? 或许,江叙白远比她目前所了解到的还要复杂得多,深沉得多。 可是,为什么之前经过多方调查得来的有关他的信息当中,却没有发现任何异样之处呢? 不对……仔细想来,其实还是有一处疑点的——那便是他外出游学的那整整五年时间。 在此期间,他好像人间蒸发了一般,从未在众人面前露过面。 以前,安织桐一直认为他只是去各地游历求学,很有可能一直待在湖州一带,因此也就未曾深入调查过这五年里究竟发生了何事。 但现在想来,她显然是疏忽大意了,忽略掉了如此重要的一个环节。 “采莲!”安织桐突然回过神来,大声呼喊着贴身侍女的名字。 “殿下!”听到呼唤声,采莲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一脸关切地问道:“殿下,您叫奴婢有何吩咐?” “去!再调查一遍江家的情况,这次连江叙白游学的情况也要调查清楚,还有江叙彩当年到底如何进的朱离楼,事无巨细全部给我调查清楚。” 冷静下来的安织桐将之前所有忽略的信息全部都串了起来。 “是!”采莲听命离开。 江叙白不知道自己的老底要被查出来了,现在还在着急应该怎么去找安织桐,思前想后,好像只有暴露自己的功夫溜进去? 但如果现在告诉安织桐自己就是顾斐,怕是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糕吧? 这简直是他这些年第一次遇到让他这么束手无策的事情。 一墙之隔,两人都失眠了。 就在江叙白以为第二天能找到机会见安织桐一面的时候,却被告知安织桐一早就去了京郊大营,这个消息让他更是绝望。 望着几近急哭的江叙白,一旁的安福不禁开口劝道:“公子,殿下去了京郊大营而没有进宫,不是好事吗?” 江叙白此时哪听得进这般劝告,当即怒声驳斥道:“这算什么好事!” 安福急得跳脚,解释道:“哎呀,我的公子啊,你怎么聪明一世糊涂一世啊,你想想,如果殿下真想治你的罪,她是不是会直接去找陛下? 现如今她却选择了去京郊大营,就说明她心中还是舍不得的对吧?” 江叙白听着安福的话,眼中迸发出一阵惊喜,“吴赋!原来你也有聪明的时候。” 而且今晚安织桐二十,陛下将在宫中设宴,这样一来今晚自己怎么样都能见到她的。 安福心想我给你出主意,你怎么骂人呢?我明明一直都很聪明的。 第291章 从来都不是普通人 这边安织桐到了京郊大营,一进营门便迫不及待地找来了赵海棠。 两人二话不说,直接来到校场上开始切磋武艺。只见他们你来我往,刀光剑影闪烁不停,眨眼间已经过了十几个回合。 此时的赵海棠,握着长刀的手竟然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她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苦笑着对安织桐喊道:“我说将军呐,这一大清早的,您哪来这么大火气呀?莫不是昨晚没睡好?” 安织桐如今官拜卫将军,统领着京城南北两军。 作为安都防卫军队的统帅,她手中掌握着重兵——禁军和御林军。 而并州军权早已在她回京之时就交还给镇北大将军赵国擎了。 听到赵海棠的话,安织桐稍稍停顿了一下,眼神有些迷茫地看向远方,喃喃自语道:“海棠,你说我们这种人是不是不应该奢望普通人的生活。” 赵海棠闻言一愣,随即明白了过来。开口说道:“将军生来便不是普通人啊?又怎么会过上普通人的生活?” 接着,她眨了眨眼睛,试探性地问道:“是不是江叙白那小子惹您生气了?要不我去打他一顿?”说着,还挥了挥拳头,做出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 说到一半,赵海棠却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连连摇头道:“他那体格怕是经不住属下打一顿,要不我去把江叙彩找来? 哥债妹偿怎么样?别说江叙彩的武艺挺好的,肯定能与将军一较高下。” 赵海棠心里苦啊,刚刚安织桐与她已经不是在切磋了,而是她单方面的挨打了,再让殿下发泄下去,她手怕是都会断。 “不用了,我现在不想见江家的任何一个人。”安织桐放下手中的刀,转身朝屋内走去。 赵海棠一听便有些懊悔,看来自己是揭了安织桐的伤疤了。 就算打了一场,发泄了一番,安织桐心中还是难受,而这种难受还没办法说给外人听,所以她更是苦恼。 见她这副模样,赵海棠也不敢细问,只得拿出公事来转移她的注意力:“将军,几位皇子殿下都已经开始收拾细软了,表面上看来他们已经认命打算赶往封地了。” 听到这话,原本还沉浸在个人情绪中的安织桐瞬间回过神来。 一谈到公事,她那敏锐的思维和果断的判断力便迅速回归。 只见她微微皱起眉头,思索片刻后缓缓说道:“不过是表象罢了,估计这事怎么也得拖到年后去了。” 赵海棠听后连连点头,表示赞同:“将军果然英明!那依您之见,咱们是不是应该提前做好一些防范呢?以防万一啊。” 安织桐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伸出一只玉手轻轻地敲打着面前的书桌。清脆的敲击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着。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头来看着赵海棠,吩咐道:“自然要防。你安排些人手暗中监视着,若有异动,立刻回报于我。” 赵海棠抱拳应诺一声,随后转身匆匆离去。 待房间内只剩下安织桐一人时,那种难以言喻的难受感觉又如潮水般汹涌而至,瞬间淹没了她整颗心。 回想起与江叙白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满打满算也不过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而已。 然而就是在这短暂的时光里,她却不知不觉地深深陷入了这段感情之中无法自拔。 那些曾经一起度过的朝朝暮暮、相互依偎的温馨时刻,此刻如同电影画面一般不断在她脑海中闪现。 想到此处,安织桐情不自禁地长长叹息了一声…… 这时,穿着束腰武服的采莲端着茶进来,轻声道:“将军,喝口茶润润神吧。” 安织桐闻声转过头来,伸手接过了茶杯。 她的目光缓缓落在采莲的脸上,沉默片刻后,忽然开口问道:“采莲,若是你心里藏了事,无人可说,该如何是好?” 莲闻言不禁一愣,稍作思索后,回答道:“奴婢觉得,要是实在憋得慌,可以写下来,就当是倾诉给自己看。” 安织桐听了这话,微微一怔。 这个办法倒是颇为新奇,她心中暗自思忖着,也许真的值得一试。 一念及此,安织桐当即对采莲下令道: “去,给本将军端一个火盆进来。”即便要把心事写下来,最后也是需要销毁掉的,以免留下什么后患。 而在另一边,江叙白则带着满脸的忧愁来到了弘文馆。 此刻,弘文馆中的江叙辰正全神贯注地校对着新一期的《百姓周报》。 看到江叙白这般模样走进门来,江叙辰连忙放下手中的报纸,关切地询问道:“怎么到这里来了?自己走过来的?” 江叙白却并未急于回答兄长的问题,而是径直开口道:“先不说这些了,二哥,我问问你,如果你惹二嫂生气了,会怎么哄她?” 江叙辰微微一怔,略作思索后答道:“这要看什么事了。你惹殿下生气了?老四,不是二哥说你,殿下对你多好啊,你怎么能惹殿下生气呢?以我之见啊……” 说到这儿,江叙辰警觉地环顾四周,确认并无他人之后,方才刻意压低嗓音接着说道:“以我之见你得跪在殿下的面前好好忏悔。” 然而,江叙白却是一脸苦相,无奈地摇着头叹气道:“可是二哥,她连跪的机会都不给我!直接就回了长公主府了。” 江叙白昨晚不就是想跪!可惜安织桐根本不给他机会啊。想起昨晚之事,江叙白心中便是一阵懊恼与悔恨。 闻听此言,江叙辰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他重新审视起眼前这个弟弟,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而后追问道:“这么严重?老四你到底做了什么?” “这~”面对兄长的追问,江叙白顿时面露难色,支吾其词道:“总之你还有没有别的办法?”江叙白此时也是病急乱投医了,才会来找江叙辰。 “等我好好想一想啊……”江叙辰一边在房间里不停地走来走去,一边嘴里念念叨叨地数着手指头。 第292章 兔儿爷 “下跪不行,给殿下买礼物呢?可她是什么身份地位,怕是啥稀罕物件儿都见过了,根本入不了眼呐。 要不找个人在旁边帮你俩说说好话、调和调和?嗯……好像也行不通,毕竟现在连面儿都见不上。哎呀呀,不对不对,今晚不是还有宫宴么?”江叙辰突然眼前一亮,兴奋的说道。 “那我也不能在宫宴上一哭二闹三上吊吧!”江叙白没好气地反驳道。 “哈哈,对对对!不过你还别说,你这个想法倒是挺有意思的。回去换上一身你最得体的衣服,好好给自己打扮打扮。 你也不用闹和上吊了,你就眼巴巴的瞧着她,她让你做什么便做什么!”江叙辰越说越来劲,仿佛已经看到两人重归于好的画面了。 “这能行吗?”江叙白心里依旧有些忐忑不安。 “怎么不行,殿试的时候你不就是因为这张脸陛下才赐你探花郎让你尚长公主的嘛,相信二哥!”江叙辰拍着胸脯保证道。 从弘文馆出来江叙白一颗心还是七上八下的,万一宫宴完了安织桐还是回长公主府怎么办? 不行不行,不能还没争取呢就放弃,这时他看见街上卖字画的铺子突然灵光一闪。 他的储物戒里不是还有许多安织桐的画像嘛!想到这里他找了个地方把画像全部都拿了出来进了字画铺。 由于时间紧迫,想要对这些画像进行精细的裱糊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不过好在店家表示,可以做一些简单的装帧处理,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 于是乎,经过漫长的两个时辰等待之后,他终于如愿以偿地拿到了那一摞被简易包装过的字画。 拿着这堆宝贝,他马不停蹄地赶回了驸马府。 刚踏进府门,他便迫不及待地高声喊道:“安福,快去把于嬷嬷和肖嬷嬷请来!” 只听一声响亮的回应传来:“好嘞!”没过多久,安福就成功地将于嬷嬷和肖嬷嬷带到了江叙白面前。 尽管这两位嬷嬷平日里负责管理整个驸马府内的大小事务,但江叙白与她们打交道的次数却是少之又少。 因此,当今日突然接到召唤之时,两人的内心难免有些惴惴不安。 尤其是昨晚长公主返回公主府这件事儿闹得沸沸扬扬,她们对此心知肚明,所以此刻面对江叙白更是多了几分惶恐。 “二位嬷嬷不必如此惊慌失措,其实是这样的,逸文我啊,的确有一件小事需要劳烦二位嬷嬷帮忙。”说到这里江叙白脸上不太自然。 听到这话的两位嬷嬷则连忙齐声应道:“驸马爷不必客气,我们本来就是专门侍奉您的下人。只要是驸马爷吩咐的事情,老奴们都会照办的!” 江叙白等的就是这句话,只见他迫不及待地开口道:“那便请二位嬷嬷帮我选几套好看的衣服,就是那种能让殿下见了我能眼前一亮的那种衣服!” 听到这话,于嬷嬷和肖嬷嬷一开始面露疑惑之色,似乎不太理解江叙白这句话的用意。 然而,稍作思索之后,她们仿佛突然明白了其中缘由,脸上随即浮现出欣喜的笑容,连忙爽快地答应下来。 随后二人便开始给江叙白搭配了起来。 不得不说,这两位嬷嬷毕竟是从深宫内院走出来的人物,眼光着实独到。 她们首先为江叙白选中了一套月白色的暗花云纹锦衣,这种颜色清新素雅,上面精美的花纹若隐若现,显得低调而不失华贵。 再配上一件鸦青色的暗纹白貂毛领刻丝披风,更是锦上添花。 这件披风衬托得江叙白面如冠玉般的俊美面容更加俊俏。 此外,江叙白的发型也经过了一番精心打理。 一根洁白如雪的丝带将超过半数的头发轻轻束缚于脑后,看似简约,实则恰到好处地展现出了他身上那份与生俱来的文雅气质,让人不禁为之倾倒。 “驸马爷,这样殿下肯定喜欢!还有这一套,等你晚间的时候与殿下二人之时可以换上。” 说话间,于嬷嬷满脸笑意,眼神中透着一丝暧昧之意,随即将手中托着的衣物放置在了桌上。 江叙白随意地瞥了一眼托盘,瞬间瞪大了眼睛。只见那托盘中整齐地摆放着几件轻薄如蝉翼的布料,仿佛一阵微风就能将其吹走。 他的眼角不禁抽动了几下,心中暗自嘀咕:谁说古人保守的?明明开放得很! 这是完全给自己照着小官馆里的兔儿爷打扮了? 哎!罢了罢了,只要有效,让他干什么都行。 于是,他硬着头皮对两位嬷嬷说道:“多谢二位嬷嬷了。” 两位嬷嬷连忙躬身行礼道:“不谢,不谢,那我等就先告退了。”待她们离开后,江叙白迫不及待地走到镜子前,转了两圈仔细打量起来。 不得不说,这身装扮确实挺好看的,又在镜子面前练习了一下自己的表情。 随后他悄眯眯的摸进了旁边的长公主府,把装好框子的画全部都挂在了安织桐的卧室之中。 确保安织桐只要晚上回寝室便能看见,之后又悄悄眯眯的退了出来。 尽管安织桐再不想见江叙白,碍于晚上的宫宴,傍晚时刻也只能在公主府门前来与江叙白汇合。 江叙白看见她的马车靠近,眼睛都亮了,随后又想起江叙辰所言,便立马换上了一副欲哭无泪的小表情。 安织桐早在京郊大营中就换好了宫装,此刻的她慵懒地坐在马车内,连下车的念头都没有兴起,只是随意地挥了挥手,示意江叙白赶紧跟上来。 然而,江叙白却似乎对安织桐的手势视若无睹,只见他身形一闪,一个干净利落的跨步,便跃上了马车。 安织桐的马车一如既往的宽敞与温暖,江叙白刚踏入其中,便能感受到一股暖流扑面而来。 他毫不犹豫地双膝跪地,接着像一条灵活的鱼儿一般,缓缓朝着安织桐所在的方向挪移过去。 他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犹如深邃的湖泊,再配上那张俊俏非凡的脸庞,任谁看了都会心生怜爱之意。 第293章 臭不要脸 就连原本生气的安织桐,在看到这一幕时,心尖儿也不禁微微一颤,瞬间变得柔软起来。 不过,仅仅片刻之后,安织桐脑海中闪过此前发生的种种事情,心头的柔情顿时烟消云散。 她猛地转过头去,脸色骤然一变,厉声道:“谁允许你进来的?出去!” 江叙白反正已经是不要脸皮了,只见他继续向前挪动,直到来到安织桐的身前,才伸出双臂紧紧抱住了她纤细的小腿。 可怜巴巴地哀求道:“殿下,臣知罪,请殿下恕罪!” 安织桐见状,心中一阵恼怒,试图用力将自己的双腿从江叙白的怀抱中抽离出来。 怎奈这马车中的空间实在太过狭小,任凭她如何挣扎,都无法摆脱江叙白那如同铁钳般有力的双手。 无奈之下,安织桐只得重重地哼了一声,冷冷地质问道:“你可知你犯的乃是欺君之罪?” 江叙白微微垂首,轻声说道:“臣乃是殿下您的驸马,通俗而言便是夫君。这本就是咱们之间的家事罢了,等会儿宫宴结束殿下可否给臣一个机会?” 安织桐心想真是臭不要脸! “你想得倒是美。” 面对这般冷言冷语,江叙白却未有丝毫退缩之意,反而再次诚恳地开口道:“臣还是那句话,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是我对不住殿下,殿下想怎么惩罚臣都可以,但如今臣是真的心悦殿下,臣不能没有殿下啊!” 闻得此言,安织桐不禁娇躯一颤,随即迅速扭过头去,冷哼一声道:“哼,此事不会这么轻易就算了,若你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本殿定会亲自杀了你。” 江叙白一听便知道自己得到了这个机会,心里松了一口气。 此时马车外面传来采莲的声音:“殿下,宫门到了。” 安织桐率先下了马车,江叙白急忙跟上。 进入宫门安织桐坐上了宫中为她准备的软轿,却让人把原本属于江叙白的软轿撤了去。 江叙白自知理亏只得跟在她的软轿旁往里走,一路上不少去参加宫宴的人都看见了这一幕。 三皇子,如今已然贵为成王,远远地瞧见这边的情形后,迈着大步子朝这边走来。 待走近时,嘴角微微上扬,带着几分戏谑之意开口说道:“驸马爷啊,瞧你这般模样,莫不是惹得大皇姐不高兴啦?” 听到这话,江叙白赶忙躬身行礼,口中应道:“成王殿下说笑了,微臣岂敢惹长公主殿下不快。 倒是微臣在此先恭贺成王殿下了,听闻成王殿下不日即将大婚,此等喜事真是让人羡慕不已,前脚刚刚封王后脚就要成婚,实乃双喜临门呐!” 安之敬心中冷哼,封王有什么值得恭喜的,果然这江叙白就是令人讨厌。 安之敬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可那笑容却显得极为生硬,皮笑肉不笑地上下打量起江叙白来。 接着说道:“江驸马还是好自为之,要不到时候长姐厌弃了你,小心哭都没地方哭!” 面对安之敬这不怀好意的话语,江叙白却是面色不变,依旧保持着微笑回应道:“多谢成王殿下提醒,微臣自当尽心尽力服侍长公主殿下,以期盼这份宠爱长盛不衰!” 见江叙白如此油盐不进,安之敬就如同用力挥出的一拳砸在了软绵绵的棉花上一般,有劲无处使,只能愤愤地甩了甩袖子,转身离去。 而此时坐在软轿之上的安织桐,自然也是将两人之间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若是放在昨日,或许她听了江叙白这番深情款款的言辞之后,心中会感到无比甜蜜。 然而今日再闻此言,不知为何,只觉得这话语听起来竟是那般刺耳,让她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此刻江叙白仿佛是听到了她的心声,靠近软轿压低声音说道:“殿下,此乃臣的肺腑之言。” 但这句话就像随着晚风一般消散了,他并未等到安织桐的回应。 进入宫中,宫宴已经开场,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安织桐目不斜视地走向自己的席位,江叙白亦步亦趋。 席间,江叙白不停地给安织桐布菜,安织桐却视若无睹。 虽是为安织桐庆生的宴席,但却没有几人是真正的为她高兴,就连永顺帝也是匆匆露面对她鉴赏了一番之后便离开了。 酒过三巡,高位之上的陈皇后看到两人之间气氛微妙,端起酒杯打趣道:“驸马爷和长公主殿下可是闹别扭了?” 江叙白忙赔笑:“哪有的事,只是殿下还在生我未能早些陪她进宫的气罢了。”陈皇后捂嘴轻笑。 安织桐也不揭穿江叙白,这无疑是给了江叙白一点信心,他转头看向安织桐,目光诚挚:“殿下,臣愿用余生弥补过错,只求殿下再信臣一次。” 安织桐微微动容,却仍板着脸道:“驸马爷真是好手段啊。”一路进来江叙白完全都在借势,借她的势,就好像吃自己的软饭他还挺骄傲的? 江叙白一把握住了安织桐的手,手指在她无名指的戒指上摩挲,“都是殿下给臣的底气。” 正是因为江叙白看见了她无名指上的戒指,才真正明白安织桐虽然生气,但他们之间还有转圜的余地,最起码她并没有把这枚象征承诺的戒指取下来。 安织桐抽回自己的手,心中一阵气恼,到了现在江叙白还觉得他能拿捏自己,正当她想取下戒指之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不好了,不好了,恭王殿下掉进荷花池中了。”宫女焦急的声音响起。 安织桐眉头紧皱,满心的恼怒。真是千防万防,都没防住几位皇弟。而且今日是她的生辰宴,就不能让她安安心心的吃顿饭! 江叙白站起身来,轻声说道:“殿下,一同去看看吧。” 荷花池边此时已经站满了人,靳贤妃哭天喊地的让太监们赶快把安之弘救上来。 其他人见安织桐走过来,全部都让开了一条路,要知道安织桐统领禁军,如果宫中真出什么事她也脱不了干系。 安织桐挥了挥手,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几个禁军跳进荷花池。 眨眼之间,他们便以娴熟利落的动作将正在水中挣扎沉浮的安之弘给打捞了上来。 第294章 救人 “贤妃娘娘既然如此舍不得四皇弟,又何必使出这般手段呢?”安织桐甫一现身,目光便锐利如剑地扫向池中那些看似正忙碌摸鱼实则并未用心施救的太监们。 她心中就已经明白了,想来定是靳贤妃有意为之,企图让安之弘病情严重一些,以免去封地吧。 靳贤妃被安织桐当场戳穿阴谋,顿时有些心虚气短,但仍强装镇定,眼神闪躲不定地反驳道:“本宫不明白长公主殿下在说什么!” 紧接着,她像是生怕旁人看不出她的伤心一般,猛地扑倒在安之弘湿漉漉且毫无生气的身躯之上,放声大哭起来,哭声凄切哀怨,令人闻之心酸。 “瞧恭王如今这副模样,怕是已经在这冰冷刺骨的池水之中浸泡许久了。眼下正值天寒地冻之际,倘若当真有个好歹……” 安织桐一边慢条斯理地说着,一边用冷漠无情的眼神淡淡地瞥了一眼横躺在地上仿若已失去生命迹象的安之弘。 就在这时,方才将安之弘从水中救出的一名禁军匆匆来到安织桐身前,单膝跪地抱拳禀报:“启禀殿下,恭王殿下他……已然没了气息。” 听闻此言,靳贤妃先是一愣,随即便如同疯癫了一般,歇斯底里地高声呼喊起来:“不!这绝不可能!快传太医!立刻传太医来啊!” 恭王出事,荷花池边顿时乱做一团。 而一直静静地站立于安织桐身后的江叙白,则微微躬身向前,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询问道:“殿下,要救吗?” 安织桐闻言,英气的眉毛轻轻一挑,似笑非笑地说道:“既如此那你便试试,不过别怪本殿没有提醒你,救得回来还好,救不回来那你便要承受靳贤妃的怒火。” 听到这话,江叙白毫不犹豫地点头应道:“殿下让臣救,臣便救!” 这一次安织桐并未再多言,只是稍稍挪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往旁边站开了一些,腾出空间以便江叙白行动。 见此情形,江叙白立刻迈步走上前去,来到靳贤妃面前,恭声说道: “贤妃娘娘,太医赶到此处尚需些许时辰。眼下形势紧迫,不如就让微臣先来尝试一番如何?或许还能争取到一线生机。” “你?好好!”此时的靳贤妃已然心急如焚,哪里还顾得上其他。 原本她只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找个由头让安之弘能够留在安都安心养病,谁曾料到那几个负责安排的小太监竟然如此粗心大意,连时间都没能计算准确。 如今再看安之弘,只见他面色惨白如纸,毫无血色可言;身上所穿的衣物以及那件厚重的披风早已被汗水浸透,湿漉漉地贴在身上。 江叙白见状不敢耽搁,迅速蹲下身去,先是快速地解开了安之弘身上披着的披风,接着又仔细地将其领口处的盘扣一一松开,以便让空气能够更好地流通进他的体内。 然后扶起他的下巴,让他微微侧头,把口腔中的异物和积水都倒出来。 做完这一步骤后,江叙白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开始不停地按压起他的心口。 由于要将他腹内的积水尽可能多地排出去,江叙白所用的力度着实不小,每一次按压都倾注了全力。 而一直在旁边焦急观望着的靳贤妃,眼看着江叙白如此用力地对待自己的孩子,心疼不已,便忍不住想要走上前去制止他。 就在此时,只听江叙白高声喊道:“快把贤妃娘娘拉开!”众人闻言,赶忙七手八脚地拦住了靳贤妃。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工夫,然而令人揪心的是,始终未见安之弘苏醒过来。 就在大家心急如焚之际,永顺帝终于匆匆赶到了现场。 一见到此情此景,永顺帝眉头紧皱,满脸怒容地质问道:“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会是驸马在此救人?太医呢?怎的到现在还未到?” 听到皇帝的质问,安织桐吓得浑身一颤,急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战战兢兢地解释道:“父皇息怒,儿臣早已派人去寻太医了。 只是驸马担心拖延救治的最佳时机,故而才先行施行了急救措施。但……但是弘儿方才就已然没有了气息,想来应该是入水时间过长所致。 尽管驸马已经竭尽全力施救了许久,可至今仍未能让弘儿醒转过来。” 安织桐深知永顺帝的脾气,她害怕永顺帝会因此迁怒江叙白,于是赶紧将事情的原委全盘托出,希望能够替江叙白开脱一二。 恰在安织桐话音落下之时,只见原本毫无动静的安之弘突然猛地吐出一大口水,紧接着便是一阵哇哇大哭之声响彻四周。 在场所有人都先是一愣,随即便纷纷露出欣喜之色。 “醒了醒了,驸马爷真是厉害啊!”人群里传来一阵议论之声。 江叙白看到安之弘终于救了回来,不禁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抬手擦去额头上密布的汗珠。 接着转身面向站在一旁满脸焦虑的贤妃娘娘,语气急切地说道:“贤妃娘娘,当务之急先给恭王殿下换身衣服,保暖重要!” 贤妃娘娘连连点头应道:“好好好,陛下,臣妾与弘儿先告退了。” “还等什么?快快回屋去吧。”永顺帝心急如焚,他子嗣本就不丰,所以并不希望安之弘出什么事情。 贤妃娘娘向着永顺帝微微福身行礼后,小心翼翼地扶起安之弘,在宫女们的簇拥下朝着寝宫走去。 待贤妃和安之弘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之中,永顺帝原本紧绷着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起来。 只见他怒声喝道:“把这些奴才拉出去砍了,这么点地方,居然会让恭王落水。还有今晚在御花园值守的禁军,下去各领三十大板!” 那些被吓得面如土色、浑身颤抖的奴才们纷纷跪地求饶,口中高呼着:“陛下饶命,求陛下饶命!” 君王一怒不管他们如何哀求都免不了被杀的命运,江叙白静静地立于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地沉默不语。 对于眼前发生的这一切,他心中虽有不忍,但深知帝王之威不可触犯。 此刻的他只能选择默默地退到安织桐的身后,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第295章 升官 永顺帝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目光淡淡地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了江叙白身上。 他看似随意地开口问道:“驸马倒是深藏不露啊,竟懂得医术?” “回禀陛下,微臣实在只是略微通晓一些医学知识的皮毛罢了,皆因微臣自小体质孱弱,时常生病,故而对医书产生了兴趣,不过微臣所掌握的这些微末之学,距离真正精通医术可还差得远呢。”江叙白诚惶诚恐地回答道。 “哦?以前朕倒是从未听你提及此事啊?”永顺帝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疑惑。 “只是并未遇到这种情况而已。”江叙白连忙解释道。 听到这话,永顺帝微微点了点头,随后便转过身去,迈步离去。见此情景,江叙白赶忙躬身行礼,高声说道:“恭送陛下!” 待皇帝走远后,江叙白这才松了一口气,但心中仍不禁感叹:果然是伴君如伴虎,君心难测,喜怒无常啊! 就这么短短几句话的功夫,自己背后所冒出的汗水竟然比刚才救人时还要多出许多。 此时,一旁的安织桐开始有条不紊地吩咐起宫人们来:“赶紧将此处收拾一番,宴会到此为止。” “是,殿下。”宫人们齐声应道,随即迅速行动起来。 “好了,咱们也该出宫了。”安织桐转头看向江叙白说道。 于是,江叙白紧跟在安织桐身后,两人一同沿着来时的路,穿过御花园,径直朝宫外走去。 眼看着就要走到宫门处了,突然间,一阵尖锐细长的声音远远传来:“陛下口谕,宣驸马留步,长公主先行回府吧。” 安织桐担忧地看了江叙白一眼,江叙白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叙白紧紧跟随着传旨太监那略显急促的步伐,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一般,忐忑不安地跳动着。 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了他的心尖上,让他的呼吸也变得愈发沉重起来。 终于,他们来到了一座幽静的偏殿外。江叙白抬眼望去,只见永顺帝正端坐在案前,手中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 阳光透过窗棂洒落在他身上,映照出一片斑驳的光影,却无法掩盖住那股不怒自威的帝王之气。 \"朕听闻驸马昨日与琳琅吵架了,可有此事?\" 永顺帝的声音不大,但在这安静的偏殿里却显得格外清晰,犹如一道惊雷在江叙白耳边炸响。 他心中猛地一惊,额头上瞬间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真是什么事情都瞒不过永顺帝的眼睛啊,还好听起来永顺帝并不知晓这其中真正的原因。 江叙白连忙双膝跪地,以头触地,战战兢兢地回答道:“陛下明鉴,臣绝对不敢与殿下争吵,都是微臣的错,微臣正在求得殿下的原谅。”说完,他的额头紧贴着地面,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生怕惹得龙颜大怒。 永顺帝闻言,冷哼了一声,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希望如此,琳琅是朕之爱女。 不过,看在你今日救了恭王的份上,朕就暂且饶过你这次。但是,如果日后再发生这样的事情,可就休怪朕不讲情面、无情处置了!” 听到这话,江叙白如蒙大赦,急忙磕头,谢恩道:“多谢陛下开恩。” 永顺帝原本紧绷着的面庞逐渐松弛开来,他那威严的目光变得柔和而亲切,语气也变得沉重且充满关切: “朕瞧着你今儿个身子骨看起来像是康复了不少!要知道,你身为堂堂翰林院修撰,可不能整日无所事事地窝在驸马府里或者待在弘文馆中。 你呀,理应多多关注朝廷的重大事务才对。鉴于此,朕决定擢升你为翰林院侍讲,往后呢,你就在朕的身侧,专门负责讲解经典以及侍奉诏书之事。” 听到这番话,江叙白赶忙恭恭敬敬地弯腰行礼,言辞恳切地回应道:“微臣承蒙陛下厚爱,定当不遗余力、竭尽所能,绝不敢辜负陛下赐予的这份隆恩浩荡。” 永顺帝满意地点了点头,轻轻地挥动了一下衣袖,示意让他退下。 江叙白缓缓退出宫殿,每一步都显得格外沉重。此刻,他的内心犹如打翻了五味瓶一般,各种滋味交织在一起。 抬头望向夜空,只见那一轮明月高悬天际,又大又圆,洒下银辉照亮这座寂静的宫殿。 然而,尽管月色如此皎洁美好,他的心境却如同那清冷的月光一般,清幽而寂寥。 这一次突如其来的擢升,表面上看无疑是一份无上的荣耀,可实际上却是危机四伏。 江叙白心里十分清楚,宫廷之中的明争暗斗向来都是阴险狡诈、波谲云诡。 如今自己距离皇帝愈发接近,只要稍不留神,恐怕就会被卷入到那些错综复杂的是非旋涡当中去。 更为关键的是,对于永顺帝此番举动背后真正的意图,他至今仍然摸不着头脑。 与此同时,远在长公主府中的安织桐虽然早已回到府上,但她放心不下江叙白,特意嘱咐采莲守候在公主府门前,等待着江叙白从宫中出来。 江叙白走到长公主府的门口便看见了采莲,以为是安织桐专门派来等他的,便把心中的想法全部都摒弃,疾步上前:“采莲,殿下要见我吗?” “驸马爷,殿下并没有这么吩咐,只是说让我看见你出宫了告诉她便好。”采莲恭敬的说道。 经过今日她是看出来了,殿下还是舍不得驸马爷的,要不这时也不会让自己在这门口等着驸马爷,所以她们当下人的也不能像殿下一样给驸马爷脸色看。 江叙白想进去见见安织桐,最重要的想要与她坦白一切,于是说道:“这~要不劳烦你通报一声,就说陛下让我做翰林院侍讲,以后在陛下跟前当差。” “那请驸马爷稍等。”言罢采莲就转身进了公主府。 此刻,安织桐静静地伫立在寝室之中,目光有些失神地凝视着满屋子悬挂的画像。那些画像栩栩如生,仿佛将她的一颦一笑都定格在了时光里。 第296章 坦白 她不禁心生疑惑,江叙白究竟是如何做到这一切的呢? 望着眼前这些画作,她内心深处涌动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动之情。 每一幅画中的自己都呈现出不同的神态和气质:有的清冷如霜,宛如高山之巅的雪莲。 有的高雅端庄,恰似深闺中的大家闺秀;还有的笑容灿烂,如同春日里绽放的花朵;甚至连皱眉沉思的模样也被刻画得入木三分。 仅仅是匆匆一瞥,便能深切地体会到作画之人对她细致入微的观察。 哪怕只是一个极其微小的表情变化,都未能逃过他敏锐的双眼,并被精准地描绘于画卷之上。 更令安织桐感到诧异的是,方才屋外的影卫们竟然纷纷表示对此毫不知情,完全不清楚这些画像是什么时候被悄然挂进屋内的。 正当她陷入沉思之际,一阵轻微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叩叩~殿下,驸马爷从宫中出来了,正在府外求见殿下。对了,驸马爷还说陛下擢升他为翰林院侍讲,让驸马爷在他身前当差。”门外传来采莲恭敬的禀报声。 听到这个消息,安织桐微微皱起眉头,思索片刻后轻声说道:“你让驸马进来吧。” “是!殿下。”得到应允后,采莲应声道。 就在她转身准备去传话时,无意间抬起眼眸扫视了一下室内,瞬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整个房间内几乎挂满了殿下的画像! 要知道,早上分明还是由她亲自伺候殿下出门的呀,当时这里可绝对没有这些画像存在啊!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不过她只是将疑惑压在了心底。 江叙白在得知被允许进入公主府后,心中悬着的那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来。 无论从情感角度出发,还是基于现实利益考虑,此时此刻,他深知自己必须坚定地与安织桐并肩而立。 这般想着,他脚下生风,步伐迈得又大又快,径直朝着公主府内部行去。 不多时,江叙白来到了安织桐所居的庭院之中。抬眼望去,只见屋内的安织桐正静静地伫立在一幅画像之前。 江叙白见状,脸色不禁微微一红。只因那些画作皆是他瞒着安织桐、私下悄悄绘制而成的,如今却毫无保留地尽数展现在安织桐眼前,一时间,他竟没来由地感到一阵羞赧。 正当江叙白愣神之际,只听安织桐清冷的声音传来:“怎么?不是口口声声说要见我么?这会儿怎的反倒沉默不语了?” 闻得此言,江叙白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连忙加快脚步迈入屋内,并顺势轻轻合上了身后的房门。 待走近安织桐身侧,江叙白先是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而后开口说道:“殿下,不知这府上是否足够安全?实不相瞒,方才陛下召见微臣之时,特意询问了昨日您我二人争吵之事。” 江叙白实在不愿时时刻刻生活在他人的严密监视之下。 平日里,安织桐安排的那些影卫仅仅是负责保护于他,对此,江叙白心知肚明,且心怀感激,故而从未有过半句怨言。 然而,倘若自己的一言一行皆处于永顺帝的掌控之中,那可真就是令人毛骨悚然之事了。 他相信安织桐肯定也不喜欢这种感觉。 “放心吧,这公主府内我还是能说了算的,只是昨晚嘛,确实是因为闹出的动静有些过大了些罢了。” 昨夜几近子时,她方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自驸马府回到了公主府。 这般大张旗鼓地深夜往返于两府之间,但凡稍有留心之人,恐怕都会知晓此事,更何况是父皇呢。 听到安织桐如此宽慰之语,江叙白原本紧绷着的心弦总算稍稍松弛了下来。 只见他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整个人瞬间瘫软在了安织桐身旁的椅子上,紧接着毫不犹豫地伸出右手,紧紧地握住了安织桐的手。 稍稍平复了一番心情后,江叙白定了定神,开始字斟句酌地组织起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语来。 终于,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似的,心一横,鼓足勇气开口说道:“殿下想必应当听闻过朱离楼吧?” “自然是如雷贯耳。”安织桐微微颔首,表示认同。 其实,早在江叙白提及朱离楼三个字的时候,她便已然心知肚明,眼前之人即将向她坦白那些曾经欺瞒之事。 然而,令她感到困惑不解的是,为何他会选择以朱离楼作为故事的开端呢? 只听得江叙白继续娓娓道来:“实不相瞒,在下正是那朱离楼的楼主——顾斐!还望殿下莫要怪罪,请先耐心听完我的讲述。 想当年,家母诞下我之时,因遭遇难产而导致早产。打从我呱呱坠地那一刻起,便注定了此生体弱多病、先天不足。 当时就连城中最负盛名的几位大夫都曾断言,依我这副孱弱的身子骨,怕是难以撑过弱冠之年。所幸的是,尽管家中并不宽裕,但亲人皆未将我舍弃。 为了给我治病抓药,全家人不惜省吃俭用,甚至可以说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而在我三岁以前的日子,可以毫不夸张地说,绝大部分时间我都是在病榻之上度过的。” 江叙白既然已经下定决心将一切告知安织桐,自然也就不准备对她有所隐瞒。 于是乎,他从自己儿时患病的经历说起,详细地讲述了病情的严重程度以及后来康复的过程。 接着,又述说了他重新踏上求学之路后的种种经历,之后,话题转到了他吴庸共同创办朱离楼的经过。 他们当初是如何产生这个想法的,遇到过哪些艰难险阻,又是怎样一步步克服重重困难,最终才将朱离楼发展成为如今这般规模宏大且声名远扬的样子。 安织桐瞪大了眼睛,聚精会神地听着江叙白娓娓道来。她怎么也想不到,眼前这个人竟有着如此曲折离奇的过往。 听完整个故事后,她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江叙白总是能够轻而易举地甩掉那些如影随形的影卫;也理解了为何自己总会感觉他与外表所展现出来的形象大相径庭。 第297章 油嘴滑舌 “其实呢,考中探花之后我本来只想安安分分地当个翰林院修撰。这样一来,我就能拥有充裕的时间去处理朱离楼的事情。谁曾料到,陛下竟然突然降下旨意要给我赐婚!” 讲到此处时,江叙白不由自主地瞥了一眼身旁的安织桐,但随即又迅速收回目光,并刻意隐瞒了自己身为男儿身却怀揣着一颗女儿心的秘密。 毕竟,那可是另外一段令人毛骨悚然的故事了。 况且,此时此刻的他已然是个不折不扣的堂堂男子汉,实在没必要再提及那段往事。 “这么说来……所以你就故意装病来逃避这场婚事?”安织桐眨了眨眼,好奇地问道。 江叙白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没错!而且我身上背负着诸多秘密,当初佯装生病,原本只是期望陛下能够改变主意,未曾料到事态竟会演变至如此地步。 还记得上次于宫中遭人下药之际,我才恍然惊觉——自己已然深深地爱上了殿下。然而,我着实不愿见到殿下在那般混沌不清的状况下失去贞洁,故而才会以唇……” “好了,不必再继续说了!”说起那晚安织桐连忙阻止了他!不过那晚他竟是......竟是这般吗? “哦……总而言之,在与殿下朝夕相处的日子里,我对殿下的情意愈发深厚,同时内心对于自己装病一事充满了愧疚之情,正因如此,昨夜才会......” 听了事情的经过,安织桐心中的气已经消去大半,但还不想这么放过江叙白,于是冷哼一声:“哼!照你这样说来,难道你装病反倒有理了?” 江叙白连忙摆手,“不不不!绝非如此,绝无此意!我深知自己有时愚钝至极,实在难以想出更为妥帖的法子来应对眼前的局面,因此千般过错、万般罪责皆应由我一人承担。 殿下,以上便是整件事的全部始末了,您要如何责罚于我都悉听尊便,但求您千万莫要对我不闻不问。” “那么也就是说,除去吴庸与安福二人之外,再无其他任何人知晓江叙白其实就是顾斐,而顾斐也就是江叙白喽?”安织桐追问道。 “是!爹娘和阿爷包括阿彩都是不知的。”其他的人如吴路和吴曦他们,他都是通过安福或者以顾斐的身份下的命令,并不知道江家与朱离楼的关系。 安织桐不知道为什么,听他这么说,心里好像平衡了一点。 至少,她不是唯一一个被蒙在鼓里的傻瓜,这个认知多少给了她些许慰藉。而如今,她已然知晓了一切真相。 想到这里,安织桐不禁对眼前江叙白更是心生钦佩之情。 他年仅十七岁,再过一年才满十八岁,但却能够在江家经商、读书之余,成功创建起朱离楼这般庞大的产业。 不仅如此,他竟然还能练就一身绝世武功和精湛医术,更令人惊叹的是,他凭借自身才华高中探花! 这人究竟是如何将时间和精力分配得如此恰到好处,仿佛将自己硬生生地分成了好几瓣来使用一般? 然而,尽管心中对江叙白的成就感到敬佩,但回想起之前所遭受的种种欺骗,那股怒火仍旧难以平息。 安织桐紧咬嘴唇,愤愤不平地质问道:“既然你就是顾斐,那想必武艺和医术定然都是超凡脱俗吧?” 江叙白微微颔首,神色淡然地回应道:“超群倒是谈不上,只是迄今为止尚未碰到过能与之抗衡的敌手罢了。” 随着自己隐藏多年的秘密逐一揭开,江叙白只觉心头一阵轻松。 这么多年以来,从未有任何亲近之人了解他背后所付出的艰辛努力以及所经历的种种曲折。 而今,终于能够向安织桐坦诚相告,这种有人可以一同分担、共同分享的感觉,让他突然间体会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幸福感。 安织桐微微挑起那如远山般秀丽的眉毛,美眸之中瞬间划过一抹浓厚的兴趣之色,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此刻显然并非切磋武艺的良机,只见她轻启朱唇,面露疑惑地开口问道:“我不太懂。” 听到这话,江叙白连忙回应道:“殿下何事不懂?” 安织桐稍稍迟疑了一下,将心底的疑问说了出来:“既然你已经有了朱离楼,为何还要考科举? 依我之见,像你这样身怀绝技之人,倒不如做个逍遥自在、快意恩仇的江湖侠客来得痛快些,岂不快哉?” 江叙白闻听此言,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他目光灼灼地凝视着安织桐那绝美的容颜,缓声道:“可是那样不就遇不到殿下了吗?我现在无比庆幸自己读书考科举!” 其实江叙白只是觉得自己做得到,在他的心中一直把考科举吃软饭当成是自己的主业,而朱离楼顾斐是他的副业。 “原来你这般油嘴滑舌。”安织桐嗤笑一声,这明显就是江叙白临时想的答案,不过她心中却因此泛起一阵蜜意 此时的江叙白不自觉地伸出舌头轻轻舔舐了一下自己略显干燥的嘴唇,眼神更是毫不避讳地直直盯着安织桐那娇艳欲滴的樱唇,说道:“殿下说的对,臣就是油嘴滑舌。” 安织桐被他如此放肆的目光盯得双颊绯红,如同熟透的苹果一般诱人。她娇嗔地瞪了江叙白一眼,佯怒道:“你这登徒子,看哪里呢!”说着便抬手欲打。 江叙白不仅没有躲闪,反倒向前迈进一步,稳稳地握住了的手,声音温柔得仿佛能滴出水来一般: “殿下切勿动怒,微臣的心早在许久之前便已系于殿下一人之身,眼中所见到的,自始至终唯有殿下您,要不然也不会有屋内这些偷偷为殿下做的画了。” 安织桐用力挣脱开他的手掌束缚,娇躯一转背对着他,但那颗芳心却不受控制地怦怦直跳起来。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调保持平静道:“时辰已然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然而江叙白却并未依言离开,而是面露委屈之色说道:“殿下,此处便是微臣的家,微臣又该回到何处去呢?” 第298章 纯臣 听到这话,安织桐心中一阵气恼,娇嗔着喊道:“我还没原谅你呢,给本殿下回你的驸马府去!” 江叙白闻言却是一脸茫然,疑惑不解地问道:“啊?可是殿下,您至今都未向微臣解释陛下为何突然将微臣擢升一事究竟是何用意啊。” 被他这么一问,安织桐顿时泄了气,心中暗自懊恼不已。 果真是一碰上江叙白,自己就连平日里的理智都不知抛到哪里去了,居然险些将如此重要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于是她定了定神,缓声说道:“父皇如今正当盛年,可谓是雄心壮志、意气风发之际,对于处理朝廷政务更是乐此不疲。 所以无论何时何地,你务必要铭记在心,你只是一个纯臣!切莫卷入任何党派之争,只需一心一意听从父皇的旨意行事即可! 至于其他那些繁杂的政事,既然父皇交予你来处置,那么你只要尽心尽力完成自己分内的工作就行了。” 江叙白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继续追问道:“那经义方面陛下有什么喜好和需要规避的吗?” 只见安织桐深深地凝视着江叙白,似乎要透过他的双眼看穿他内心真实的想法。 过了片刻,她才缓缓开口说道:“父皇向来崇尚大一统,将皇权至上视为至高无上的准则。自然,天底下又有哪一个帝王会不期望自己能够被黎民百姓称赞为一代明君呢?” 说到这里,安织桐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补充道:“哦,对了,父皇还有个鲜为人知的小爱好——他热衷于经商之道。 就如同此刻你们在弘文馆中所操办的那份百姓周报,实际上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可以算作是父皇的私产!” 听到这里,江叙白恍然大悟般地应声道:“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只要知道了永顺帝的毛往哪边顺,他就能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想到此处,江叙白不禁面露喜色。 就在这时,安织桐却面无表情地挥了挥手,漠然说道:“行了,明白了就离开吧。” 江叙白闻言,脸上刚刚浮现出的笑容瞬间僵住,急忙开口道:“殿下……” 可是话还没说完,就见安织桐转头对着门外喊道:“采莲,送客!” 紧接着,房门被轻轻推开,采莲迈步走了进来。 尽管江叙白心中有着千般万般的不情愿,但面对此情此景,也只得无奈地起身告辞,随着采莲一同走出了房间。 江叙白没想到老底都掀了都没有得到一个留下来的机会。 安织桐其实心中已经不气了,但她还需要时间好好消化江叙白告诉她的一切。 而且得知了江叙白的第二个身份之后,她总觉得她面前的江叙白是另外一个人,与她之前所了解的完全不一样,所以这让她心中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江叙白也明白今天告诉安织桐的事情太过复杂,所以也老老实实的回了驸马府,此时已经快要到早朝的时间,江叙白甚至连觉都来不及睡,便要准备去参加早朝。 不过他心中也暗暗的有些兴奋,这是不是说明他能看见安织桐在朝堂之上的模样? 成婚之后一直都是他送安织桐出门去早朝,还从未见过她在朝堂之上的模样呢。 想到这里江叙白手脚麻利的换上了朝服等在了宫门口,此时的宫门还一个人都没有呢。 时间并未过去太久,夜幕笼罩大地,漆黑一片之际,已有众多官员开始陆陆续续地抵达。 能够参与早朝之人,皆为五品及以上级别的大员。此刻,身着一袭绿袍的江叙白置身于这群达官显贵之中,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乘坐着轿辇徐徐而来的宋云飞刚一下轿,目光瞬间便被那万紫千红当中的一抹翠绿所吸引。 他定睛一看,不禁面露惊讶之色,脱口而出道:“逸文,你为何会出现在此?” 江叙白连忙上前一步,向宋云飞拱手施礼,然后微笑着解释道: “宋大人,承蒙陛下厚爱,昨晚陛下亲自下旨擢升我为翰林院侍讲。因此,从今往后,我就在陛下左右当差了。只是由于事发突然,我的官服尚未来得及重新领取更换。” 听到这番话,宋云飞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回过神来,满脸笑容地说道:“哦?原来是这样,真是可喜可贺啊!” 要知道,昨日乃是皇室内部举行的家宴,许多人对于江叙白升官之事尚一无所知。此时看到他出现在这里,众人眼中纷纷闪过一丝艳羡之意。 虽说身为驸马,不能出任那些握有实际权力的官职,但江叙白此番升官的速度着实令人咋舌。 自春闱至今,不过短短数月时光,他竟然已从正七品的翰林院编修一跃成为从五品的翰林院侍讲,这般升迁之快,堪称名副其实的连升三级啊! 这可是江叙白这位驸马首次现身于众多前朝官员们眼前!由于有了宋云飞率先开场,其余官员们也都接踵而至地上前向其道贺。 不过嘛,其间自然少不了那些说着酸话之人,尤其是跟江叙白同样出身寒门的官员们。 他们向来以清流自居,万没料到竟然会冒出个江叙白来。 只听得有人阴阳怪气地说道:“恭喜啦驸马爷呀,您果真是与众不同呐。” 另一人立马附和着:“可不是嘛,咱们都是凭真本事靠着实打实的政绩才走到今日这般地位,可驸马爷您呢......哈哈哈哈~” 面对如此冷嘲热讽,江叙白却不慌不忙、面带微笑地回应道:“诸位大人所言极是,想必只是因为下官的岳父对下官甚是满意罢了,难道不是么?” 要知道,江叙白口中的岳父,那可是当今圣上——永顺帝!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瞬间就让方才还肆意嘲笑他的众人都噤若寒蝉,不敢再多言半句。 正在此时,众人忽然瞧见一袭华丽朝服的安织桐正自后方款款走来。 这下可好,一众官员们顿时懊悔不已,直恨不能抽自己几个嘴巴子,就图嘴快,怎的竟将长公主殿下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第299章 第一次上朝 安织桐穿着紫袍,戴进贤冠,展脚幞头,穿圆领袍衫上绣飞禽,着靴。 虽然与其他着紫袍的官员看起来没有太大的差别,但是束腰和身段却比其他人出众许多。 而且自有一份皇家之人的气魄,一时间大家都噤若寒蝉,她缓缓走过来,只是静静的扫了一眼刚刚的几个官员,便让他们觉得如芒在背。 毕竟上过战场,那种从尸山血海中走来的气势足以让文官们瑟瑟发抖。 待她走过江叙白,江叙白便挺直了腰杆,一副我吃软饭我骄傲的模样,更是看得那些官员牙根痒痒。 安织桐当然不知道她背后发生的事情,只是她一站到宫门口,宫门便渐渐打开了,一众官员也正了正神色,按照品级站好队列,慢慢走近皇宫之中。 进入宫中后,众人来到大殿之上。 随着李公公的一声:“陛下驾到!” 在百官的高呼声中,永顺帝慢慢走向了龙椅,之后眼神威严地扫视着众臣,“平身!” 当看到百官最后面的江叙白时,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 “宣旨吧!” “是!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翰林院编修,驸马都尉江叙白救恭王有功,特擢升为翰林院侍讲,钦此!” 江叙白连忙从最后面出列跪在地上,“臣领旨谢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然后又退回了百官之后。 “今日早朝商议边疆战事之后的民生之事。”皇帝开口道。 大臣们纷纷低头沉思,随后一个个出列发表见解。 轮到安织桐时,她声音沉稳有力:“陛下,臣以为当下应先开荒地、减税赋以安抚百姓,再兴水利促进农桑。”她话语一出,不少人暗暗点头。 而江叙白则在最后静静地看着安织桐,目光中满是倾慕。 这时,王丞相站了出来:“陛下,长公主殿下虽战功赫赫,但这民政之事恐不如我们这些老臣熟悉,还望陛下斟酌。” 安织桐听后只是微微挑眉,并不慌张。永顺帝看了看王坤,又看向安织桐,说道:“显宁方才所言甚是有理,朕觉得可行。” 王坤脸色一白,只能退回队列。安织桐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着吏部、户部、工部推进此事,三日内给朕一个方案。”言罢永顺帝挥了挥手。 李公公便上前一步喊道:“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此时礼部尚书持笏板上前上奏道:“陛下,今日已是腊月十五,这是臣草拟的祭天仪式,还望陛下过目!” 永顺帝接过礼部尚书递上的折子,仔细翻看。朝堂之上一片寂静,众人皆垂首等待皇帝旨意。 安织桐却突然开口:“父皇,儿臣以为此次祭天仪式,不妨让儿臣也参与筹备。”此言一出,满朝皆惊。 王丞相忍不住再次出列进谏:“陛下,长公主殿下已涉足民政之事,这祭天乃是国之大事,关乎祖宗社稷,恐不宜由女子参与过多。” “是啊,陛下,祭天之事怎可让长公主殿下涉足,万一惹恼了天界上神,降下罚责可如何是好!” 一时间朝堂上议论纷纷,大部分都是文官在反对安织桐参与祭天仪式的,反而武官都没有说话。 皇帝略作沉思,看向安织桐。 只见安织桐从容地说:“父皇,儿臣征战多年,深知上天庇佑之恩重。如今儿臣既已参与民政变革,更希望借祭天之礼,祈愿我朝风调雨顺,百姓安乐。况且儿臣并非要主导一切,只是协助礼部,以表儿臣诚心。” 皇帝听后,微微点头:“准了。朕相信显宁有分寸。”王丞相无奈退回。 之后有商议了许多其他的国家大事,但江叙白已经无心再听,之前他问安织桐心中可有太子人选之时,便猜测过安织桐所图。 但没想到她已经在开始行动,军,政,民,现在连祭祀这种从来都不让女子参与的事情,她居然也要插上一脚,而一直不愿意立太子的陛下看起来也是一副放任的模样? 陛下是太过相信她还是也是支持她呢?莫非是想让殿下当靶子?真是越来越看不懂眼前的局势了。 不过若是她有这份心,自己就该支持她!一直在政事方面没有什么雄心的江叙白突然就有了目标,且有些心潮澎湃。 一番事情商议下来,下朝的时候已经接近午时,江叙白跟在官员的身后出宫,耳边传来的全部都是小声议论安织桐的声音。 正当他沉思默想之时,前方忽然传来一阵清朗的声音,打破了周围的寂静:“逸文呐!现如今,你可是名副其实的天子近臣了!” 说话之人正是朱纶彦,只见他面带微笑地朝着这边走来。 听到这话,江叙白连忙拱手作揖道:“朱大人说笑了,逸文不过刚刚上任,还有许多不足之处。” 朱纶彦微微摇头,似笑非笑地说道:“话虽如此,但这人呐,始终还是要懂得知恩图报才行,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其实原本朱家早已对那体弱多病的江叙白不抱任何期望了。 谁曾想到,这江叙白竟会在一夜之间奇迹般地康复如初,不仅如此,更是在一夜之间就连升三级,摇身一变成为了永顺帝身边的侍讲。 这般变化,使得朱纶彦再次将目光聚焦到了江叙白的身上,重新审视起他所具备的潜在价值来。 江叙白一脸诚恳地点头应道:“朱大人所言极是,陛下对逸文有知遇之恩,下官自当竭尽全力报效陛下。” 朱纶彦见他顾左右而言他,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他压低声音缓缓说道:“皇恩固然浩荡无边,我等臣子自然应当唯陛下之命是从、马首是瞻。 然而常言道,伴君如伴虎;咱们这些为官当差之人,稍有不慎便可能犯下大错。万一真出了什么岔子,总得要有个能从中斡旋、帮忙求情的人才行吧?” “朱大人这是何意?”江叙白心中涌起一丝警觉,脸上却还带着谦逊的笑容。 第300章 荣辱与共 朱纶彦哈哈一笑,靠近了些低声道:“逸文啊,长公主聪慧过人,你若得她相助,日后仕途必定顺遂。只是这宫中复杂,有些人可不愿看到你们这般得势呢。” 江叙白心里一凛,表面仍镇定道:“朱大人慎言,下官只一心为陛下尽忠,并无他想。” “话虽如此,但人心险恶。听闻贵妃娘娘近日对长公主颇有微词,你可得小心了。”朱纶彦说完便拱手告辞。 江叙白站在原地沉思,难怪刚刚朝堂之上王丞相不断反驳安织桐,看来也是有王贵妃的授意。 回府后,江叙白刚换了衣衫,下人就通报安织桐身边的采莲求见,安织桐邀他过府一叙。 只见他闻风而动,脚下生风般地匆匆忙忙赶了过去。而此时此刻,安织桐正有条不紊地换下那身庄重肃穆的朝服。 江叙白步履轻盈地走上前去,右手轻轻一挥,示意那些宫女退下。 紧接着,他自然而然地从宫女手中接过那条精致的腰带,动作娴熟而优雅。 然后,他轻声问道:“殿下如此匆忙召见微臣,不知所为何事?” 安织桐微微侧过头来,目光落在江叙白身上,缓声道:“下午你就要前往宫中当值了,本殿特意叫你来,就是想要提醒你几句。 在这宫廷之中,切记谨言慎行,万不可口不择言,说出一些不该说的话。倘若父皇询问于你,务必深思熟虑之后再作答,切不可轻率莽撞。” 江叙白郑重地点了点头,应道:“殿下放心,微臣定当铭记在心,小心谨慎行事。” 安织桐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叮嘱道:“还有一点你需谨记,这后宫乃是是非之地,不论是谁传唤你,都必须先行禀报给父皇知晓,绝不可自作主张,在宫内肆意走动。若是遇到棘手之事,可以去找禁军统领郑铎,他自会协助于你。” 江叙白微笑着回应道:“多谢殿下提点,微臣明白了。”顿了顿,他忽然眨眨眼,似笑非笑地说道:“殿下这般关切微臣,莫不是心中挂念着微臣?” 安织桐闻言,不禁轻哼一声,娇嗔道:“想得倒挺美的!如今你不仅是翰林院的侍讲学士,更是本殿的驸马都尉。本殿自然不希望看到你在宫中犯下什么过错,丢了本殿的脸面。” 江叙白听后,脸上笑意更浓,喜不自禁地道:“是呀!殿下所言极是。我们夫妻二人本就休戚与共、荣辱一体,自是应当相互扶持、同舟共济。” 安织桐看着江叙白那副欢喜的模样,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但很快又恢复了端庄之态。 轻咳一声道:“好了,时辰不早了,你且速速回去准备吧。记住本宫今日对你所说的话,切莫有误。” 说完,她转身朝着内室走去,留下江叙白独自站在原地,回味着方才与安织桐的一番对话。 之后他也握了握拳迈步出了房间,安织桐的话他当然明白,安织桐是想提醒他不要卷进她与朝臣们之间的斗争,更不要在陛下的面前太帮着她说话。 毕竟他先是陛下的臣,才是安织桐的驸马,如果太过偏帮安织桐,难免会引起陛下心中的猜忌。 还有那番后宫的话也是在警醒他不能掉以轻心,毕竟他现在是安织桐的驸马,如果他行差踏错,难免会牵连安织桐。 而那些前朝后宫中不敢得罪安织桐或者抓不到安织桐把柄的人,势必会把主意打在他的身上。 用过午食,江叙白便先赶去了翰林院,先是陈庆和苏瑾年对着他连连道贺,还让他请他们吃升官酒,江叙白自然应和下来。 然后翰林院的掌院学士徐行也是对着他好一番嘱咐,生怕他第一次给陛下讲经义出现什么错漏。 午时刚过不久,阳光依然炽热地洒向大地。 江叙白身着崭新的红色官服,整个人显得精神焕发、英姿飒爽。他小心翼翼地跟随着徐行以及其他几位侍讲一同踏入宫门。 此刻,永顺帝正端坐在勤政殿内专心致志地批阅着堆积如山的奏章。 当他们一行人进入殿内时,纷纷恭敬地下跪行礼。 待众人施礼完毕,永顺帝抬起头来,目光扫视一圈之后,最终定格在了江叙白身上,并示意其他人退下,唯独将江叙白留了下来。 江叙白毕竟是第一次和永顺帝单独相处,虽然旁边有宫人,但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所以心中还是十分畏惧的,毕竟这是把头别在裤腰带上的工作。 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紧张的情绪后,江叙白恭声问道:“不知陛下今日想听哪一篇经义?” 出乎他意料的是,永顺帝微微摆了摆手说道:“今日朕不想听那些枯燥乏味的经义,倒是对你乡试之时所撰写的那篇有关水利的文章颇感兴趣。不如就由你本人详细给朕讲讲吧。” 虽然现在由水部宋鸿卓起头,一直在推进白鹤滩大坝的修建。 可惜的是,尽管各方都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但其进展情况始终不尽人意。 因此,永顺帝希望听听这位最初提出该方案之人——江叙白是否能够提供一些更为新颖有效的解决之法。 况且通过之前所调查得来的有关江叙白的详细资料,永顺帝心中已然明了,此人绝对称得上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正因如此,才会做出让其担任翰林院侍讲一职这般决定,当然这只是其中一个重要缘由罢了。 其实呢,永顺帝并不愿看到像江叙白这样出色的人物仅仅由于成为了驸马都尉就被埋没于众人之中。 翰林院侍讲虽然没有实权,但却能给自己出谋划策。 江叙白也没想到永顺帝给他的第一个要求居然是讲自己的文章,短暂地略作思考之后,江叙白很快便调整好了状态,紧接着便犹如打开话匣子一般,滔滔不绝、口若悬河起来。 毕竟在前世的时候,可是有着赫赫有名的都江堰作为实例参考啊! 所以对于这方面的知识要点以及相关细节,江叙白都可谓是了然于心。 于是乎,他在讲解的过程当中显得极为细致入微,将每一处关键环节都剖析得清清楚楚。 第301章 铁水浇灌之法 尽管江叙白已经讲解得详尽透彻,永顺帝却依旧能够迅速地从中捕捉到最为核心且关键的问题所在。 只见永顺帝微微皱起眉头,语气略带疑惑地开口问道:“据朕所知,现如今修筑堤坝所用之材料基本上都是由糯米混合着草泥浇筑而成。 但按照你方才所言,这种材质似乎在耐用程度方面远远无法达到你所描述的那般水平吧?不知对此你又作何解释呢?” 江叙白恭敬地行了一礼,回道:“陛下圣明,如今之法确实有所欠缺。 臣以为,可采用竹笼装石以筑堤,中间再以铁水浇灌缝隙之处,如此一来,既节省糯米等物,又可使堤坝更为坚固耐用。” 之前忘记了,这时还没有水泥和钢筋这样的东西啊。 难怪永顺帝会特意再问他一遍,不过是不是也可以尝试做一下水泥? 钢筋的话只要有石煤便也能尝试?江叙白心中记下了这两个东西,虽然一时难以制作出来,但可以让朱离楼试一试。 永顺帝听闻此言之后,原本有些黯淡的眼眸突然闪过一丝亮光,他微微颔首,表示认可地点头说道:“此想法倒是新奇,只是这铁水浇灌之法,是否可行还需验证?” 江叙白连忙躬身施礼,回应道:“陛下,可先令工匠于一小段堤坝处试验,若成,则可推广。” 听到江叙白的建议,永顺帝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爽朗地大笑起来,说道:“哈哈,好!朕果然没有看走眼,逸文呐,你不仅你既有学识,又敢于创新,有胆识。实在是难得可贵啊!” 面对皇帝如此高度的赞誉,江叙白显得十分谦逊,他赶忙再次低头行礼,恭声说道:“陛下谬赞,臣不过是借鉴古人智慧罢了。” 永顺帝微笑着摆了摆手,示意江叙白不必过于谦虚,接着说道:“以后只有自家人的时候便如琳琅一样叫我父皇就行。至于这件事情具体该如何施行落实,恐怕还需要你亲自到水部走上一趟才行啊。” “儿臣谨遵父皇旨意。”江叙白态度恭敬地回答道。 此时一旁的李公公悄悄凑近永顺帝耳边轻声道:“陛下,时辰不早了。” 永顺帝这才意识到已过许久,他看了眼江叙白说:“今日就到此为止,你且退下去水部找宋鸿卓,好好准备那试验之事吧。”江叙白应诺,缓缓退出宫殿。 退出来之后江叙白长舒一口气,还好,永顺帝并没有为难他。 水部乃是隶属于六部之中的工部之一,其职能至关重要,关乎着国家水利设施的规划、建设以及维护等诸多事务。 江叙白自踏出宫门后,便马不停蹄地直奔工部而去。 要知道,此次差事可是由当今圣上——永顺帝亲自交托于他的头一件要事,江叙白岂敢有丝毫懈怠之心? 此时的工部,一片繁忙景象。而宋鸿卓身为工部郎中,身负重任,主要负责水部各项工程的修建设计及具体施工事宜。 当他抬眼望见身着与自己相同五品官服的江叙白时,竟一时有些恍惚失神。 实在难以想象,就在去年,眼前这位还仅仅只是个小小的举人而已,如此短暂的时间里,就已摇身一变成为与自己平级的官员呢? “江大人!不知今日是哪股清风将您给吹拂到我们工部来了呀,请快快入座!”宋鸿卓回过神来,赶忙热情相迎道。 江叙白拱手回礼,微笑着说道:“宋大人,许久未见,在下逸文心中着实欢喜啊。此番前来,乃是奉陛下旨意,协助宋大人完成一项关于修建大坝所需材料的测试工作。” 闻听此言,宋鸿卓脸上立刻浮现出欣喜之色,不禁暗自感叹道:这可真是一场及时雨! 这白鹤滩大坝虽因江叙白所撰写的那篇精妙文章而得以立项启动,但从最初的实地勘测丈量,到详尽细致的考察分析,再至最终绘制出精确无误的施工图纸,整个过程已然消耗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 原本所有筹备工作均已就绪,正欲破土动工之际,却偏偏在最为关键的材料环节遭遇难题。 还是陛下英明啊!宋鸿卓皆在心中暗暗感叹,为何他们就未能想到如此简单直接的办法——前去询问江叙白呢? 宋鸿卓一脸钦佩地望向江叙白,口中说道:“还望江大人不吝赐教。”说罢,他恭敬地将江叙白领至案桌前,并小心翼翼地摊开那张精心绘制的图纸。 “这图纸的精妙之处,自然非宋大人您和诸位同僚莫属,在下对此实在是知之甚少。 逸文虽有些见识,但于这水利修建之事,也是个门外汉。今日前来,主要想与各位探讨一下修建所需的材料问题。” 江叙白谦逊地笑了笑,其实他心里清楚,自己对于水利工程的了解仅仅是略通皮毛,完全是借鉴前人的经验所得,哪敢在这些行家面前班门弄斧、对专业的图纸妄加评论。 接着,江叙白开始详细地向宋鸿卓等人讲述起他所知的修建方法及相关注意事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不知不觉间,太阳已渐渐西沉。 当最后一抹余晖消失在地平线时,工部也迎来了下值的时刻。 忙碌了一天的官吏纷纷收拾东西准备回家,而宋鸿卓则热情地邀请江叙白一同前往附近的酒楼饮酒,以感谢他此番的指导。 江叙白却微笑着婉言谢绝道:“多谢宋大人美意,只是下官家中还有些事务需要处理,改日再聚吧。 不过三日之后,在京城的望月楼,下官特设薄宴,庆祝此次升迁,届时还望宋大人能够赏光莅临。” 宋鸿卓听闻此言,欣然应允,表示一定会准时赴约。 冬日的天黑得总是早一些,江叙白还未到家,夕阳都已经落了下去。 他心中记挂着水泥和钢筋还有石煤,因此匆忙地用过饭后,便迫不及待与安福一同急匆匆地赶往灵丹阁。 正巧吴庸也已经到了安都,此时也在灵丹阁等着他了。 第302章 吴庸来京 一见到吴庸,江叙白脸上立刻绽放出欣喜若狂的笑容,快步迎上前去,激动地说道:“吴叔,您可算来了啊,实在是太好了!” 吴庸无奈地摇了摇头,苦笑着回应道:“能不赶紧过来吗?那吴赋小子一天居然给我两封飞鸽传书催促,我这把老骨头,被你们这么折腾,你们倒也是真下得了狠心呐。” 听到这话,江叙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赶忙安慰道:“哈哈~吴叔您这可是过谦啦,所谓能者多劳嘛!而且依我看,吴叔您如今正值壮年时期,精力充沛着呢,正是奋斗的年纪!” 吴庸如今也就是和永顺帝的年纪差不多,哪里就是什么老骨头了? 吴庸连连摆手拒绝,一脸惶恐地说:“别!我还想多活几年呢,正好把总部搬到安都,你就自己多操心,让我也休息休息。” 江叙白深知吴庸多年来为朱离楼奔波劳累,付出了无数的心血和汗水,于是满怀感激之情地说道: “我心里自然明白吴叔这些年来有多么不容易,着实辛苦您了。只是眼下情况特殊,恐怕还得再麻烦您继续帮衬一段时间才行呐。”说 完这番话后,江叙白不再耽搁,紧接着将关于水泥、钢筋和石煤的所有事情,原原本本地向吴庸详细讲述了一遍。 听得吴庸直摇头,嘴里嘟囔道:“不是早就说好只专注于制药之事嘛,你先前吩咐他们去研究一些武器、兵器什么的倒也罢了,可现如今怎地连这些闻所未闻的玩意儿都要搞啊?” 一边说着,吴庸一边从身后摸出一件黑乎乎的管状物件,递到了江叙白面前。 江叙白抬眼一瞧,顿时喜不自禁,失声叫道:“这是手枪?” 吴庸微笑着点点头应道:“对,如今已经可以做到连发十枪了,我带了十把来,还有些连弩和火器不便带在路上的,还在嘉陵郡。” 江叙白满脸疑惑,不解地问道:“之前不都说制作困难重重,难以成功么? 为何此番进展如此迅速,竟然这么快就将其造好了?” 他爱不释手地把玩着手枪,虽说这把手枪外形尚不够小巧玲珑、精致美观,但已大致能瞧出个现代手枪的模样来了。 吴庸嘿嘿一笑,卖起了关子:“还不是你运气好,你不妨猜猜看,到底是哪位高人将它给制造出来的?” 江叙白苦思冥想半天,最终还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叹道:“这我哪猜得到,咱们朱离楼里向来皆是能人辈出,藏龙卧虎之辈众多,实在是猜不出来!” 就在此时,一阵银铃般清脆悦耳的笑声从旁侧传了过来,紧接着便听到一个女子略带调侃之意的话语响起:“哈哈~楼主的嘴还是这般甜。” 江叙白定睛一看,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惊喜之情,脱口而出道:“这不是云姐姐吗?真是许久未见啊!难道此次能够如此顺利,皆是姐姐您的功劳不成?” 站在一旁的吴庸听闻此言,笑着接口道:“哈哈,可不是嘛,你小子运气当真是不错!云娘子居然是墨家后代,机关术本就是墨家的强项,有了她的加入,之前的技术难题很快就攻克了。” 江叙白满脸钦佩之色,连忙竖起大拇指,由衷地赞叹道:“云姐姐真乃神人也!” 云望舒被他这番夸张的模样逗得掩嘴轻笑起来,娇嗔道:“行了行了,别拍马屁了,你刚刚说的那些我挺感兴趣的,就是不知道这安都城里你可想好了总部设在何处?” 云望舒现在在朱离楼可谓是如鱼得水,不仅再也不用担心安全问题,还能肆意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所以心中十分雀跃。 江叙白闻言,立刻转身朝着身后呼喊一声:“吴赋!”江叙白从吴赋手中接过一叠厚厚的地契,然后又转手递到吴庸面前,说道: “吴叔,您瞧瞧这个。这是位于安都城外的一处庄子,不仅如此,就连庄子后面的那几座山我也一并给买下来了。您觉得此地可否作为咱们的总部之用呢?” 吴庸伸手接过那一沓地契,认真翻阅查看起来。 过了片刻之后,他抬起头来,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点头应道:“既然是楼主看好的地方,肯定没有问题,那我安排好一切再派人通知楼主。” 听吴庸这么说江叙白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吴叔,上次虽然我没有同意瑞国那黎渊的提议,但我想瑞国和肃国我们还是得想办法进去才行。” 吴庸闻言,不禁面露惊讶之色,追问道:“哦?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江叙白稍作停顿,然后条理清晰地解释起来:“这首要的缘由嘛,很简单,无论是瑞国也好,肃国也罢,其国内的百姓终究都是普通民众。 既然咱们朱离楼立志帮扶天下苍生,那就断不可依据国家来划分区别对待。 再者而言,如果能够深入这两国,便能获取更为广泛的消息来源。 如此一来,倘若这两个国家稍有风吹草动或者出现任何异常情况,咱们也可以迅速做出应对策略,不至于陷入被动局面。” 吴庸听完这番话后,脸上露出钦佩之意,连忙拱手说道:“楼主高义,所思所想皆是以大局为重,实在令人敬佩。 既如此,我即刻派遣人手前往这两国先行探查一番,待了解清楚具体状况之后,再来同您共同商讨后续的详细事宜。” 吴庸可以说是看着江叙白长大的,但每次江叙白还是会给他新的惊喜,让他觉得钦佩不已。 江叙白微笑着应道:“甚好,那就有劳吴叔费心了。眼下楼里诸多事务还需仰仗诸位多多操劳,我这边就先行一步了。” 语毕,江叙白转身朝着门外走去,身后紧跟着安福。 一直站在一旁默默注视着二人交谈的云望舒,眼见江叙白渐行渐远直至身影消失不见,她那双美眸之中闪过一抹疑惑之色。 只见她转头看向身旁的吴庸,轻声询问道:“副楼主,我越来越好奇楼主到底是谁了!” 吴庸面色一正,语气严肃地回应道:“云娘子,不该好奇的事情便不能好奇,你说呢?” 云望舒心中虽仍存几分疑虑,但还是乖巧地点头答道:“明白了。” 第303章 穿成这样想干嘛 江叙白和安福缓缓走出灵丹阁后,两人站定身形。江叙白微微侧头,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这身顾斐的装扮之上,脑海之中突然划过一道灵光,一个念头瞬间浮现出来。 只见他稍作思索之后,转头看向身旁的安福,开口说道:“吴赋,你先自行返回驸马府吧,我去一趟公主府。” 听到这话,安福脸上露出一丝惊讶之色,急忙问道:“主子!你的真实身份告长公主殿下知道了吗?” 江叙白点了点头,神色平静地回答道:“没错,吴赋。如今我与殿下已然结为夫妻,日后行事诸多不便之处,若不坦诚相告于她,恐怕会生出许多不必要的麻烦来。再者说,既是夫妻之间,理应相互信任才对。” 安福闻言,赶忙躬身行礼应道:“属下明白了。属下并无其他意思,只是为主子感到由衷的高兴罢了。”说到这里,他抬起头来,眼中满含真诚之意。 这些年来,安福始终如一地跟随在江叙白左右。 打从江叙白年少之时起,他便深知自家这位主子虽然心怀天下、为国家和百姓做了数不清的好事,但其内心深处却时常倍感孤独寂寞。 在安福看来,江叙白仿佛就是一个游离于所有人和事物之外的旁观者一般,总是默默地付出着而从不求任何回报。 然而此刻,终于有一个人能够走进江叙白的世界,甚至还令他愿意敞开心扉、放下心中防备,安福怎能不为之欣喜呢? 更何况,长公主殿下不仅容貌出众、气质高雅,更是心地善良、心系黎民苍生,与自家主子堪称天造地设的一对佳偶。 想到此处,安福脸上不禁露出欣慰的笑容来。 江叙白一言未发,只是笑着拍了拍吴赋的肩膀,之后便飞身离开。到了长公主府他直接躲过了里面的侍卫和影卫,到了安织桐的卧室之中。 安织桐也刚刚处理完政务,面前正摆着一幅江叙白之前画的她在柿子树下的模样,这是她最喜欢的一幅,虽然只是一个侧影,但她却觉得这幅画是江叙白最用心的一幅画。 不过越看越有些气恼,他居然从工部出来之后没有直接来找她,不知道去了哪里。 就在这一刹那间,原本紧闭着的窗户毫无征兆地被猛地推开,发出“嘎吱”一声响。 一道黑影如同鬼魅一般闪入屋内,来人全身笼罩在黑色衣物之中,脸上更是戴着一副神秘的黑金面具,只露出一双锐利如鹰隼般的眼睛。 安织桐心中一惊,本能地想要出手应对,但就在她即将动作之际,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丝念头,让她瞬间放松了紧绷的身体。 只见那名黑衣人毫不犹豫地迈步走向安织桐,而后竟然直接在她身旁坐了下来。 紧接着,一个轻柔却又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殿下,是我!” 安织桐透过面具下方那熟悉的下颚轮廓,她立刻认出了此人正是江叙白。 看到他此刻这身顾斐的装扮,安织桐不禁皱起眉头,面露不悦之色,冷冷地问道:“穿成这样你要干嘛?” 江叙白微微一笑,缓缓开口道:“朱离楼顾斐,对殿下您仰慕已久,今日特地前来拜见。”说着便拉起了安织桐的手,放在自己的唇边。 安织桐一时有点懵,这人是玩什么戏码?弄不清楚江叙白想做什么,她便挑眉看着他,一言不发。 江叙白看着安织桐不说话,也不恼。相反,他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邪魅的笑容,然后低下头,在安织桐白皙如玉的手背上留下了一个轻轻的吻。 接着,他抬起头来,似笑非笑地望着安织桐,调侃道:“殿下真是好生冷漠呢。” 听到这话,安织桐冷哼一声,迅速抽回自己的手,语气生硬地质问道:“到底想干什么!” 安织桐只觉得看着江叙白刚刚的勾唇一笑心跳都漏了一拍,而且吻她手背的这个举动一下便将她拉回到前日晚上。 江叙白注意到她那微微气恼的神情,嘴角轻轻勾起一抹弧度,然后缓缓地摘下了自己脸上那张神秘的面具。 月光透过窗户洒落在他俊美的面庞上,使得他此刻看起来更具魅力。 “良宵苦短,顾斐只想与殿下一同歇息而已。”他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仿佛带着一种不可抗拒的魔力。 话音刚落,他毫不犹豫地伸出双臂,将正端坐在凳子上的安织桐一把抱入怀中。 安织桐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身体瞬间变得僵硬起来。 当意识到自己正被江叙白紧紧拥抱着走向床边时,她不禁满脸羞红,心中既羞恼又紧张。 她试图挣扎着从他的怀抱中逃脱出来,但无论怎样用力,都无法摆脱那双强而有力的臂膀。 “江叙白,我可还没有原谅你!”安织桐娇嗔道,语气中夹杂着些许恼怒和不满。 然而,江叙白却仿若未闻一般,依旧我行我素。 “没错啊,所以今日我是顾斐,而非江叙白。”他一边说着,一边加快了脚步,眨眼间便来到了床榻边。 安织桐似乎完全没有料到眼前这个男人会如此无赖,一时间竟然愣住了。 就在她失神之际,江叙白已然俯身向前,迅速地封住了她那娇艳欲滴的双唇。 起初,安织桐还试图推开江叙白,但很快她就发现自己的力量在对方面前简直如同螳臂当车。 她越是反抗,江叙白的拥抱就越紧,亲吻也就越发热烈。 渐渐地,安织桐放弃了抵抗,心中暗自思忖:原来他竟是这般厉害……自己当真无法撼动他分毫。 与此同时,江叙白的手开始熟练地解开安织桐的寝衣。随着衣物一件件滑落,她那如雪般洁白的肌肤逐渐暴露在空气中。 江叙白那略带凉意的脸庞轻轻地贴上了安织桐修长的脖颈,引得她耳后一阵酥麻,痒意难耐。 “江叙白!江逸文!”安织桐再次呼喊出声,想要唤醒眼前这个已经陷入情迷之中的男人。 但江叙白只是轻声一笑,回应道:“殿下又忘记了,今日我可是顾斐!” 说罢,他的动作愈发温柔缠绵,密密麻麻的吻就落在了安织桐的身上,整个房间里弥漫着暧昧的气息。 第304章 迎宾 “顾斐,等等!”安织桐焦急地喊道。 然而,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声呼喊竟会让江叙白愈发兴奋不已。 只见江叙白迅速站起身来,毫不犹豫地脱去自己身上的衣物,手臂一挥,屋内原本摇曳闪烁的烛火瞬间熄灭,四周顿时陷入一片漆黑。 在这片令人心悸的黑暗之中,江叙白紧紧拥抱着安织桐,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一般。 他压低声音,轻柔而又坚定地在她耳畔低语道:“殿下,我心悦你!” 话音未落,他再也按捺不住内心汹涌澎湃的情感,未等安织桐作出任何回应,便霸道地吻住了她那如樱桃般娇艳欲滴的双唇。 起初,这个吻还带着些许试探与温柔,如同微风拂过湖面,轻轻摩挲着、描绘着安织桐嘴唇的轮廓。 渐渐地,随着江叙白情感的不断升温,这个吻变得越发炽热浓烈起来。 他尽情地探索着安织桐口中每一寸柔软湿润的角落,毫不留情地掠夺着属于她的芬芳气息。 安织桐只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脑海中瞬间变得一片空白,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此刻,她的世界里只剩下江叙白那句深情款款的告白——“我心悦你”。 那四个字犹如一道魔咒,深深地烙印在了她的心间,令她不由自主地沉醉其中。 在江叙白狂热的攻势下,安织桐的身体渐渐变得绵软无力,仿佛化作了一滩春水,只能依偎在他宽阔温暖的怀抱里,任其摆布。 而江叙白则顺着她优美的颈项一路向下,留下一串串细密灼热的亲吻......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安织桐已经浑然忘记了周遭的一切,整个人仿佛飘荡在云端之上。 她突然回忆起那个夜晚,也是这般如梦似幻的感觉。 只不过,昨晚因为心事重重,安织桐并未休息好,如今经过这番激烈缠绵,她实在是疲惫不堪,终于抵挡不住倦意的侵袭,沉沉睡去。 可身旁的江叙白却似乎有着无穷无尽的精力,丝毫不见疲态。 睡去之际安织桐看着自己身上的江叙白不由想到:难道这个人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不成?竟然如此不知疲倦...... 江叙白见她睡着,也知道她累了,于是收拾了一番便抱着她一起睡了,心中还感叹一句,还是抱着她睡比较舒服。 卯时刚至,天色尚早,晨曦微露,整个长公主府都沉浸在一片宁静之中。 然而,对于采莲来说,这个时辰却是她每日例行公事的时候。她像往常一样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口,轻轻推开门扉,径直走了进去。 一进门,采莲的目光瞬间被地上散落一地的衣物所吸引。那些衣物显然属于安织桐,她不禁心生一丝疑惑。 按照常理来说,驸马从未在此过夜,要不她也不敢直接推门进来啊。那这些衣物为何会如此随意地丢弃在地呢?难道…… “殿下?”采莲试探的叫道。 床罩内的安织桐缓缓睁开双眼,先是茫然地看了看身旁,却发现本该躺在那里的人早已不知去向。 一股无名之火顿时涌上心头,她紧紧咬住牙关,暗暗咒骂道:“这个该死的登徒子!” 紧接着,安织桐冲着采莲喊道:“给我宽衣!” 听到命令后的采莲赶忙应声道:“是!”然后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轻轻地拉开床罩。 就在这一瞬间,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床上那一片狼藉之上,尤其是安织桐脖子下方那若隐若现的红痕更是格外醒目。 采莲见状,连忙低下头去,心中暗自揣测起来:莫非殿下暗地里养了面首不成? 瞧这架势,似乎这位面首可比驸马来得威猛许多呢! 而安织桐自然也留意到了采莲异样的眼神,她的脸颊瞬间泛起一抹红晕,急忙伸手扯了扯自己的衣裳,试图掩盖住那些令人尴尬的痕迹。 同时,她在心里狠狠地给江叙白记下了一笔账。 因为她清楚地知道采莲此刻心中所想,但又苦于无法向其解释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最后,安织桐一脸不悦地说道:“本殿要沐浴!”说完,她气鼓鼓地从床上坐起身来,准备好好洗漱一番,以洗去昨夜残留的种种不快。 采莲见她怒气冲冲,贴心的问道:“已经准备好了,殿下需要人伺候吗?” “不必了,准备好朝服就好。”江叙白简直就是属狗的,居然啃自己! 这边抱着安织桐美美睡了一觉的江叙白倒是美滋滋的换上朝服,他仔细整理好每一处细节,将自己装扮得英姿飒爽、风度翩翩。 穿戴完毕后的他,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容,精神抖擞地来到了宫门前等待上朝。 此刻的江叙白,无论见到哪位官员到来,都会主动上前,满脸堆笑地迎接打招呼。 那热情的态度,仿佛他不是来上朝的朝廷命官,而是永顺帝这皇宫的迎宾呢! 路过的官员们看到这一幕,都不禁感到有些诧异,但江叙白却毫不在意他人的目光,依旧我行我素地与众人寒暄问候。 就在这时,远处缓缓驶来一辆华丽的马车,车帘掀开,露出安织桐那绝美的容颜。 江叙白眼尖地瞧见了她,立刻如同一阵风般飞奔过去,狗腿地伸出双手扶住安织桐的手臂,小心翼翼地将她扶下马车。 那副殷勤讨好的模样,活脱脱就像是宫内伺候主子的太监,让人忍俊不禁。 在外人面前,安织桐碍于身份不便当场发作,只能暗暗咬牙切齿。 她趁着江叙白不注意,迅速伸手在他的小臂上狠狠地掐了一把。 本以为这样能让江叙白收敛一些,可没想到这家伙不仅没有丝毫疼痛之色,反而笑得更加灿烂开心起来,好像被心爱的女子轻轻惩罚也是一种幸福似的。 站在马车旁的采莲目睹了这一切,心中暗自替江叙白捏了把汗。 看着自家驸马如此卑微地讨好公主,而公主却似乎并不领情,采莲不禁摇了摇头,眼中流露出一丝同情之意。 可怜的驸马爷啊!不行就算了! 现在他怕是还不知道如今公主已经有了面首,可他却依然对公主痴心一片。 第305章 朱正茂下线 就这样江叙白爬了两天晚上的窗(床)之后安织桐终于受不了了,她感觉采莲看她的眼神都不正常了。 好似她是一个始乱终弃的负心汉一般,于是只得下令让江叙白每晚都来公主府侍寝。 江叙白深知此次升官宴于情于理,都必须邀请自己的恩师朱正茂出席。 于是,在下值之后,他特意抽出时间前往朱府,并郑重地递上了一份拜帖。 当朱正茂收到江叙白的拜帖时,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喜悦之情。他立刻吩咐管家荣伯将江叙白带进府内。 江叙白怀着激动而又有些忐忑的心情踏入朱府,当他终于见到朱正茂时,竟一时有些恍惚,甚至差点不敢相认。 眼前的朱正茂与他记忆中的形象相比,仿佛苍老了许多。 仅仅分别一年有余,如今朱正茂看上去就像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和活力,好像就连那股精气神似乎也不复存在了。 江叙白定了定神,连忙加快脚步走到朱正茂跟前,恭恭敬敬地躬身行礼道:“老师,学生今日才得空前来拜见您,实在惭愧,还望老师莫要怪罪。” 朱正茂微笑着摆了摆手,示意江叙白坐下,关切地问道:“快快入座吧!我知晓你近日公务缠身,颇为繁忙。之前听说你身体抱恙,不知现今是否已然痊愈?” 江叙白赶忙回答道:“承蒙老师挂念,学生的身子已无大碍,调养数日便已好多了。” 接着,他稍作停顿,然后继续说道:“今日学生前来,一则是专程探望老师,二则是想告知老师一个好消息。 明日学生在望月楼设宴庆祝升官之喜,学生能够有今天这般成就,全赖老师昔日的悉心教诲。因此,恳请老师赏光莅临。” 朱正茂轻轻地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缓缓地说道:“宴席我就不去了,近日身子骨越发不行了,等你空的时候再给我带上一壶菊花酒就行了。” 江叙白闻言赶忙伸手拉住朱正茂那双略显干枯的手,同时右手看似不经意间在其手腕处轻轻搭了一下。 然而就是这么一搭,江叙白心中猛地一震,他惊愕地察觉到朱正茂体内竟已呈现出油尽灯枯之态! 刹那间,一股酸楚之意涌上心头,眼眶也不禁微微泛红起来。 江叙白暗自懊悔不已,早知道老师如今变成这般模样,他应该早些前来探望的! 而且,会不会正是因为自己之前寄去的那封信,恳请老师进京,才导致老师劳累成疾、心力交瘁至此呢? 想到此处,江叙白愈发自责和愧疚。 他连忙定了定神,强忍着内心的难过,微笑着对朱正茂说道:“老师您放心,今日我回去后立刻着手酿制菊花酒。 说起来,以前在湖州时条件有限,只有菊花可用,可实际上学生我还精通不少其他种类酒水的酿造之法呢,只是老师您都未曾品尝过罢了。” 听到这话,朱正茂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之色,连连点头笑道:“哦?好好好,那我就等着了。” 要知道,朱正茂向来身体硬朗得很,平日里连个头疼脑热都少有。 只可惜此次却是因心灰意冷而致使心志涣散,他原本满心以为凭借自己多年的威望能够约束住家中那几个不成器的儿子。 没曾想最终换来的竟是他们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阳奉阴违之举。正所谓“一辈子玩鹰,到头来反被鹰啄了眼”。 本来年纪就大了,这一气之下身体就急转直下了,如果不是因为心中还记挂着朱元苹的婚事,怕是都撑不住。 朱正茂目光慈爱地凝视着眼前这位意气风发的小弟子,缓缓开口说道:“逸文啊,为师今日有一事相托于你。” 江叙白听闻此言,赶忙拱手作揖,一脸恭敬地回应道:“老师但说无妨,但凡叙白能力所及之事,必定会倾尽全力去办。” 只见朱正茂神色凝重,微微叹了口气后接着说道:“倘若有朝一日我朱氏一脉遭遇劫难,不知可否恳请你想尽办法保下他们的性命?” 话刚出口,江叙白不禁面露惊色,连忙喊道:“老师……” 还未等他把话说完,朱正茂便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并继续说道:“他们现今就如倔驴一般,不撞得头破血流绝不回头。而我呢,年纪大了,也无用了。 此事你无需感到太过为难,若能施以援手救下他们自然最好;但若实在无能为力,那也只能说是他们命中注定该有此劫数罢了。” 听完这番话,江叙白心中五味杂陈,想要出言安慰一下自己敬爱的老师,但一时之间又不知从何说起。 踌躇半晌之后,最终只是无奈地叹息一声:“这一切皆是学生之过,如果当初我没有将那些事情告知于您,或许也就不会……” 朱正茂微微一笑,打断了他的话语:“孩子啊,为师又怎会不懂你的一片良苦用心呢?好了好了,莫要再为此事烦忧了。 日后若是有人假借为师之名对你加以要挟逼迫,你大可不必理会。还有啊,要是你新酿的美酒,可千万记得给为师捎上一杯。快些去吧!”言罢,朱正茂轻轻地挥了挥手,示意江叙白可以离开了。 江叙白望着眼前朱正茂那略显憔悴的面容,心中不禁一阵酸楚,眼眶竟不自觉地湿润起来。 往昔与朱正茂在湖州一同度过的那些时光,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记忆中的朱正茂向来都是那般精明强干、睿智过人,然而谁能料到,这位精明了一辈子的老师,到了晚年竟然会被自己的后代坏了一世清名。 “老师,您放心,新酒很快就能酿成!届时弟子定当亲自给您送来。”江叙白强忍着泪水,向朱正茂深深一揖后转身离去。 只是他未曾想到,这一别竟是与恩师的永诀。 最终,朱正茂未能品尝到江叙白新酿的美酒,也没能亲眼见证孙女朱元苹与安之敬的盛大婚礼。 就在江叙白荣升官职举办庆贺宴席的那个夜晚,朱正茂悄然离世。 第306章 悲痛 甚至连新年——永顺十七年都尚未跨越过去。 令人悲痛不已的是,没过多久,师娘谢氏因过度哀伤,也追随朱正茂而去。 即便遭遇如此沉重的打击,但朱家依旧遵循着既定的婚期安排,并说依据当地热孝百日之内可以成婚的风俗传统,默默地将朱元苹送进了成王府完婚。 与此同时,由于家中两位老人相继离世,朱家子弟纷纷辞去官职,返乡扶灵并恪守孝道,在家乡整整守孝三年之久。 这是第一个江叙白的长辈去世,也让他意识到了江老头和江蔡氏的年纪,自从这之后他总是会让江叙彩没事给老两口把把脉,再从灵丹阁中拿了一些强身健体的药丸给他们服用。 “自茂公去世后,你便闷闷不乐?”这日送走朱正茂与朱家人之后,安织桐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江叙白。 要知道,自从茂公离世以后,整个京城仿佛都被一层阴霾所笼罩着。 即便是喜庆团圆的过年宫宴,也仅仅是以一种极为低调的方式草草举办了事。 毕竟,这位历经三朝风雨的元老级人物突然之间就此陨落,实在令人唏嘘不已。 甚至连当今圣上——永顺帝都亲自前往吊唁,以示对其功绩的尊崇以及离去的哀悼。 听到安织桐的问话,江叙白微微颔首,低声应道:“嗯……老师一生光明磊落、声名远扬,然而最终却遭到几位师兄如此对待。 恐怕在他们的心中,还会暗自埋怨老师为何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去世呢!”说罢,他不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脸上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悲伤与愤恨之色。 一直以来,江叙白都认为自己乃是一个自私自利、铁石心肠之人。 可如今面对朱正茂和谢氏的相继离世,他才惊觉原来自己并非如想象中那般冷酷无情。 那种深入骨髓的痛楚,犹如潮水般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他的心灵防线,让他几近无法承受。 此时,安织桐缓缓地移步到江叙白的身后,伸出双手轻轻地扶住了他的肩膀,柔声宽慰道:“逸文,生老病死都是人之常情,不光朱家人需要接受事实,你也需要接受!” “殿下,我心中明白,但是却忍不住难过!”话毕,只见江叙白毫不犹豫地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了安织桐纤细的腰间。 此刻的他,心中无比清楚,朱正茂之所以选择舍弃自己的生命,无非就是想用这种方式来守护朱家。 而眼下,朱家已然返乡守孝去了,倘若他们从今往后能够安分守己,不再肆意妄为、四处折腾,那么相信陛下定然会念及旧情,不再追究朱家往昔所犯下的种种过错。 “我知道,不过我们得向前看。如今朱氏一族暂且失势倒下,那由此空缺出来的数个关键职位,必定会引发各方势力之间激烈的争夺。 所以在此等形势之下,我们行事更需加倍谨慎小心才行。”安织桐一脸凝重地说道。 江叙白点了点头,表示赞同:“陛下心中早有决断,昨日我与陛下讲经,发现他有撤销三省的打算。” 听到这话,安织桐不禁面露惊讶之色,急忙追问道:“当真?” “千真万确。虽说目前陛下尚未明确地表露过此种意向,但通过他的一些言行举止以及对当前局势的把控分析,想要猜出他的心思倒也并非难事。”江叙白言之凿凿地回答道。 “既然如此,那我们当下所能做的恐怕唯有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了。”安织桐微微皱起眉头,陷入了沉思之中。 片刻之后,她像是突然想通了什么一般,嘴角轻轻上扬,继续说道:“细细想来,其实也不难理解父皇此番打算背后的深意所在……” 三省六部制本是为了将宰相的权力分散开来,从而增强皇权的统治地位。 然而,时过境迁,如今这套制度已然徒具虚名,实际作用几乎荡然无存。尤其是三省的设立初衷,本就是要对皇权加以限制并实现权力的分配。 比如门下省,竟然拥有驳回皇帝政令的特权,这无疑是对皇权的一种制衡。 想必父皇对此早已有了自己的盘算,正因如此,他此前才会纵容那几个派系之间相互争斗不休。 其真正目的无非是想在各方激烈角逐之时,能够稳坐钓鱼台,坐享渔翁之利罢了。 眼下,由于封王一事,太子之争暂且平息了下来。可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茂公溘然长逝,紧接着朱家又举家离开京城。 如此一来,中书令与户部尚书这两个至关重要的职位瞬间双双空缺。 与此同时,朱氏一脉的大批官员们依旧沉浸在茂公去世所引发的巨大悲痛之中,久久无法释怀。 此时此刻,局势对于朝政改革而言,简直堪称天赐良机! 这不,王丞相、镇国公还有吏部尚书等一干权贵人物,正暗中聚集在一起,秘密商议谋划着怎样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一举打压朱氏派系的官员,并将其所遗留下来的庞大势力瓜分得干干净净。 就在众人还沉浸于如何实施的时候,永顺帝突如其来的一道圣旨,宛如一道划破晴空的惊雷,轰然炸响,瞬间将那固若金汤的原有局面击得粉碎。 这道圣旨仿佛一把开启未知大门的神秘钥匙,一场规模空前浩大且影响深远的朝堂变革就此轰轰烈烈地拉开了帷幕。 首当其冲的便是朝廷一直沿用至今的三省制度,它曾如基石一般支撑着整个国家机器的运转,但如今却在永顺帝的旨意下被毫不留情地连根拔起,彻底颠覆。 曾经的尚书省、中书省和门下省三足鼎立之势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单一而集中的行省制度,偌大的权力自此高度汇聚于中书省一身。 然而,这场变革并未止于此。中书省内部亦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原本权重一时的中书令职位竟也惨遭废除,成为历史长河中的一抹尘埃。 与此同时,门下省往昔备受尊崇的丞相之位,如今却被巧妙地一分为二,化为左丞相和右丞相两个职位。 这两位丞相既彼此依存又相互牵制,形成一种微妙的制衡关系,共同肩负起监管六部事务的重任。 第207章 朝改 除此之外,为了能够更高效、更精准地应对日益复杂多变的军国大政,一个全新的机构应运而生——军政处。 这个崭新的部门虽然人员构成相对简洁明了,但每一个成员都堪称举足轻重。 其中包括左右丞相、六部尚书,以及镇国大将军、骠骑将军和卫将军这三位掌控全国军事力量的最高统领。 他们紧密团结在一起,直接听命于皇帝陛下,而这军政处的最高长官毋庸置疑便是那高高在上的皇帝本人。 它即将承担起辅助圣上处置各种军政重要事务的艰巨责任。 通俗点说,便是永顺帝既希望有人替他分担繁杂的工作任务,同时又绝不愿意看到任何势力胆敢从他手中分走哪怕一丝一毫的权力。 经过深思熟虑,永顺帝最终决定从那些为官清廉、品行端正的人士和勇于仗义执言、直抒己见的言官群体里精心筛选出一批杰出人才,并以此为核心力量正式组建了一个全新的机构——督查院。 这个新设立的机构尽管其内部所设官职的级别相对而言算不上高位显爵,然而其所掌握的实际权力却是相当巨大且不可轻视的。 其主要职能包括严密监督各级官员日常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对那些存在违法乱纪行径的官员毫不留情地予以弹劾告发,并且能够直接向皇帝陛下呈递具有建设性意义的关于国家治理与政务管理方面的合理建议等等。 如此这般大规模的革新举措犹如一块沉重无比的巨石猛然投入平静的湖水之中一般,瞬间就在整个朝廷引发了轩然大波,激起了千层巨浪。 尤其是以三省为代表的众多派系官员对此表现出强烈的不满情绪。 面对这种局面,永顺帝的方法也简单粗暴,你坚决不同意?杀!你有意见?贬!。 就这样,在他殚精竭虑、奋发有为地治理国家长达二十个春秋岁月之后。 这位曾经被视为贤明君主的圣上突然间在众大臣面前展露出一副残暴不仁的暴君形象,铁了心要将这场轰轰烈烈的改革坚定不移地推行到底,绝不半途而废。 原本妄图打压朱氏官员的几大势力顿时傻了眼,精心谋划的布局一下子全乱了套。 而朱氏一系的官员们虽还在悲痛之中,却也意识到皇上此举是对他们早有不满。 王丞相等人心中愤懑,却只能强颜欢笑。谁都明白皇上此举意在制衡各方势力,纵然他们心中不满也没有办法真的与永顺帝相抗。 一时之间安都城中暗潮汹涌,连武官们都人人自危,生怕陛下也向他们伸手。 原本一直滞留的安都的几个王爷也在这次的改革中见到了永顺帝的决心,也全部都灰溜溜的赶去了封地。 安织桐和江叙白最近每日都从早忙到晚,除了每日晚间两人能躺在床上说说话,几乎没有好好的待在过一起。 这一天阳光明媚,水部众人忙碌许久的修筑堤坝试验终于圆满结束。江叙白作为其中的关键人物,也终于能够提前下一个早班。 当他踏入驸马府的那一刻,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涌上心头,这段时间的忙碌让他此刻竟有些不太适应这份突如其来的闲暇。 稍作思索后,江叙白决定找点事情来打发时间。 于是,他唤来了安福,吩咐道:“安福,你去大厨房里取些新鲜的蔬菜和肉类回来,本驸马今儿个想要亲自下厨,为殿下做顿可口的饭菜。” 安福听后先是一愣,但很快便应声道:“是,公子,小的这就去办。” 不多时,安福便将所需食材悉数备齐。江叙白卷起衣袖,系上围裙,开始在厨房中忙活起来。 虽然他一直都在科举,如今也在官场之中,但对于烹饪却也并不陌生。 只见他熟练地切菜、配菜、调味,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每一道工序。 时间悄然流逝,转眼已是傍晚时分。安织桐拖着一身疲惫缓缓走进公主府。 一进门,她便惊讶地发现江叙白已经早早归来,而且正坐在桌前等待着自己。桌上摆放着几盘看似简单却散发着诱人香气的饭菜。 看着饭菜心中有些疑惑今日的菜色怎么这么简单?她的公主府破产了? 江叙白见到她归来,连忙起身迎上前去,温柔地拉住她的手,轻声说道:“殿下,今日咱们早些歇息吧,莫要再谈论朝中那些烦心事了。” “今日的菜色怎会如此简单呢?”安织桐好奇地问道。 江叙白微微一笑,略带几分自豪地回答道:“这些可都是我亲手所做,殿下快尝尝味道如何?” 听到这话,安织桐不禁瞪大了眼睛:“你还会做饭?” 江叙白轻轻点了点头,俏皮地眨了眨眼说:“那是自然,我会做的可多着呢,日后殿下慢慢便知晓啦。”说完,他夹起一块菜肴递到安织桐嘴边。 安织桐见状,忍不住笑出声来,顺从地张开嘴品尝了一口。 瞬间,美味在舌尖绽放开来,她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嗯,味道真不错!没想到夫君还有这般手艺。” 江叙白听见安织桐叫他夫君,心中的就像泛起了层层涟漪,欢喜不已。 就在二人刚刚拿起筷子,正准备大快朵颐的时候,突然从外面传来了一阵嘈杂喧闹之声。 江叙白不由得眉头微微一皱,有些不满地问道:“发生何事了?如此吵闹。” 只听见守在门口的安福恭恭敬敬地回答道:“驸马爷,是宋大人前来登门拜访。”听到这个消息,江叙白的心里顿时升起了一丝不悦之情。 心想,自己好不容易能和安织桐安静地用饭,却被这不速之客给搅扰了。 而且以他对宋云飞的了解,此人此时找上门来,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 一旁的安织桐握住了他的手,柔声细语地道:“既然人家已经到了府上,你还是出去见一见吧。不管怎样,这宋云飞也算是一个人才。” 江叙白转过头,深深地看了一眼安织桐,瞬间明白了她话中的深意。 第208章 他强任他强 于是,他温柔地嘱咐道:“那好吧,你先慢慢吃着,不必等我回来。要是饭菜凉了可就不好吃了,不然你该怪我的厨艺不佳啦。” 安织桐微微一笑,回应道:“知道啦,你快去忙你的吧!” 就这样,江叙白带着些许不舍与眷恋,缓缓站起身来,一步三回头地向安织桐告别之后,才一本正经、仪态端庄地朝着驸马府走去。 当他踏入驸马府的厅堂时,只见宋云飞正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如坐针毡地坐在那里,不停地东张西望,焦急地打量着门外的动静。 而当宋云飞看到江叙白出现的那一刹那,他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一样,立刻从座位上弹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地迎上前去,满脸堆笑地打招呼道:“江大人啊,您可算来了!” 江叙白心中不由的好笑,这还是宋云飞第一次称呼他为江大人,以前都是直接叫逸文的。 “宋大人,请上座。不知今日这等时辰,您大驾光临寒舍究竟所为何事啊?” 江叙白面带微笑地朝着宋云飞拱了拱手后,便自顾自地迈着稳健的步伐径直走入了大堂之中,并悠然自得地坐了下来。 只见那宋云飞神色略显焦虑,紧走几步跟上前去,开口说道:“江大人呐,你我二人相识已久,又同出师门,情分匪浅。 此次为兄冒昧来访,实乃有事相求,还望贤弟能不吝赐教,为我指点一二迷津。” 原来,自从那朱家之人离去之后,原本依附于朱系的一众官员们顿时犹如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撞,全然失去了主心骨。 虽说朱纶理临行之前也曾再三叮嘱过他们要暂且保持低调,耐心等待其归来。 然而,现实情况却是各方势力纷纷趁机发难,令得这些朱系官员们应接不暇、疲于应对。 再加上当今圣上永顺帝大力推行改革之策,使得朱系一脉众人愈发惶恐不安起来,整日提心吊胆,唯恐哪一天自己就成了众矢之的,遭到他人的刻意针对与打压。 表面上来看,似乎只是宋云飞来此向江叙白寻求所谓的“明路”,但实际上,又何尝不是整个朱系一派都在急切地寻觅新的依靠和庇佑呢! 听到这里,江叙白微微颔首,目光柔和地望向一脸焦急之色的宋云飞,轻声说道:“子恒兄莫急,且先坐下慢慢道来。” 或许是感受到了江叙白语气中的安抚之意,亦或是因为那一声亲切的“子恒兄”,宋云飞原本紧绷的心弦稍稍松弛了一些,依言缓缓落座。 江叙白的眼眸深处忽地掠过一抹追忆之色,他的目光变得悠远而深邃,仿佛穿越时光回到了往昔岁月。 只见他轻启双唇,缓声言道:“子恒兄啊,不知您是否还能忆起当年的马家寨之事?” 宋云飞闻得此言,面上先是微微一怔,流露出些许讶异之情,似乎全然未曾料到江叙白竟会在此刻陡然提及那段陈年旧事。 然而稍作思索之后,他还是轻点了点头,应声道:“自然是记得的。” 要知道,正是由于马家寨那一事件,他方才得以被调遣返回安都,并一路高升,最终坐上了礼部郎中这把交椅。 “遥想当年,亲眼目睹宋大人严惩那些贪赃枉法的荆州官员,挺身而出为马家寨的无辜百姓伸张正义、当家作主之时。 逸文我内心之中便笃定宋大人乃是清正廉洁之好官!更是一心为国、心系苍生之贤良忠臣呐!“ 说道这里江叙白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也是从那时起,我第一次有了入朝为官的想法。” 江叙白话音未落,宋云飞的眼底不禁微微颤动起来,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上心头。 此时此刻,宋云飞不由自主地暗自思忖着:是啊,回想彼时自己虽然官职低微,手中所握权柄却颇为重大。 即便如此,满心满脑所想的唯有如何报效国家、造福黎民百姓! 可是究竟从何时开始,一切都渐渐发生了变化呢?如今的自己竟然不知不觉间已然沦为一个整日只知汲汲营营于官位晋升,一门心思向上攀爬,拼命巴结权贵之人。 思及此处,宋云飞不由得苦笑一声,冲着江叙白拱了拱手,满脸愧色地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宋子恒妄为人兄,惭愧!” 江叙白轻轻地摇了摇头,他那双深邃而明亮的眼眸里闪烁着真挚的光芒,缓缓说道:“子恒兄不必如此,人都会改变,只要初心尚存,一切犹可挽回。” 听到这话,宋云飞不禁微微一怔,原本黯淡无光的双眸中突然燃起了一丝微弱的希望之火。 他紧盯着江叙白,急切地追问道:宋云飞微微一怔,眼中燃起一丝希望:“逸文此言何意?还望不吝赐教!” 只见江叙白向前迈近一小步,压低声音说道:“子恒兄,其实道理很简单。 只要我们全心全意、竭尽所能地为陛下效命,时时刻刻将国家和百姓放在心头,时刻铭记自己为官的责任与使命,又何必去在意那官场之上的权力交替和风云变幻呢?” 宋云飞听后,心中不由得为之一动,但很快脸上又浮现出犹豫不决的神情,担忧地说道: “可是如今这朝堂之中各方势力错综复杂、相互交织,犹如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我实在担心仅凭你我的力量难以与之抗衡啊......” 这时,江叙白微微一笑,伸手轻轻地拍了拍宋云飞的肩膀,安慰道: “子恒兄莫怕,江湖之中有位叫金庸的前辈他曾经说过这么一句至理名言:‘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 你我皆做好分内之事,就算不如意,那在什么位置我们都能为国为民不是吗?” 宋云飞虽然不知金庸是谁,但听到这话也握紧了拳头:“好一句他强任他强,好一个为国为民!逸文,为兄明白你的意思了。” 此时此刻,宋云飞身上已全然不见来时的忐忑与不安,取而代之的是满腔的壮志豪情和无所畏惧的勇气。 第209章 吃灰去吧 “子恒兄能够如此通透地领悟小弟的意思,实乃小弟之幸。在此,还烦请子恒兄替我转达一句话给各位师兄们。”江叙白目光灼灼地望着宋云飞说道。 “逸文但说无妨!”宋云飞毫不犹豫地点头应道。 “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每当感到迷茫之时,就应当多多思量陛下的期望以及天下百姓的疾苦,如此一来,心境自会变得清澈明朗!”江叙白郑重其事地说出这番话来。 “这句话这句话子恒定当一字不漏地带到!就此别过!”宋云飞扬起手来向江叙白作揖道别。 “子恒兄慢走!” 江叙白微笑着目送宋云飞渐行渐远。待到宋云飞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之中。 江叙白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心中暗自思忖道:果然自己还是鸡别人比较有天赋! 宋云飞前脚刚离开,江叙白后脚便迫不及待地直奔公主府而去。 一路上,他那张俊朗的脸庞始终有些闷闷不乐。当他踏入公主府时,脸上的表情都未见好转。 而此时的安织桐正坐在桌前,听到江叙白到来的消息,她连忙放下手中的碗筷,起身相迎。 只见江叙白一脸不快地走到桌旁坐下,安织桐赶忙询问道:“怎么了?怎么一副气鼓鼓的模样,难道是宋云飞跟你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 江叙白摇了摇头,闷声说道:“倒不是因为他,而是殿下您。我寻思着,咱们能不能在靠着驸马府的那边院墙开一道门? 如此一来,我每日进进出出也能方便许多,不必像现在这样绕好大一圈才能到这儿,实在是太过麻烦了。” 听到这话,安织桐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调侃道:“原来你是在为此事气恼?” 江叙白瞪大了眼睛,理直气壮地回应道:“可不是嘛!您瞧瞧,明明我与公主府近在咫尺,可偏偏要多走那么多路,想想都觉得憋屈。” 安织桐眨了眨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缓缓说道:“既然如此,那你干脆直接住进来不就行了?” 江叙白闻言一愣,一脸惊喜地反问道:“你……你说什么?” 安织桐双手抱胸,挑眉笑道:“怎么?莫非你不愿意?莫不是担心旁人会笑话你这驸马没有男子气概,直接住进公主府?” 江叙白听她这么一说,迫不及待的高声喊道:“安福,安福!快快回去,给本驸马去把我的所有物件统统搬到长公主府来,就让那旁边的驸马府吃灰去吧!” 男子气概?男子气概哪有媳妇重要,江叙白就没有想过要什么男子气概!两口子还要有两个府,实在是不像话。 安织桐见他这模样直接笑得前俯后仰的,“哈哈~这才是你的目的吧?是不是早就想好了?” “怎么会?这不是殿下的恩典嘛,我原本以为能开个小门就不错了,没想到殿下直接允了我住进来,我这心中欢喜得紧。” 采莲在一旁倒是有点替安织桐担心,这驸马要是住了进来,那殿下的面首不是就不能再来了? 不过殿下看起来和驸马感情这么好,为什么还会有面首呢? 想着她又扫了一眼江叙白,说到底还是因为驸马不行! “行了,别贫了,快用饭吧,都凉了。”安织桐轻嗔一声,催促江叙白动筷。 江叙白笑嘻嘻地拿起碗筷,夹起一口菜放入安织桐的碗中,开口问道:“怎么样?好吃吗?如果你觉得不错以后便在这院子里弄个小厨房,我得空便都做给你吃。” 安织桐温柔地笑了笑,问道:“好吃,特别是这道……这叫什么?” 江叙白笑着回答道:“酸菜鱼!” “对!就是这酸菜鱼甚合我意,让我今日饭都多吃了一碗。”安织桐兴奋地夸赞着。 “那就好,陪我再吃点菜!” 这边两人吃着,那边安福带着驸马府的人正马不停蹄的搬着江叙白的东西,等他们吃完,安福就搬完了。 江叙白走进安织桐的房间,看到那些原本属于自己的物件如今整齐有序地摆放在屋内各个角落,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温暖与满足感。 他满意地点点头,感慨道:“嗯,现在这里总算有点家的模样了。” 安织桐看着他欣喜的模样心中也充满了蜜意,她发现这人是真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和评价,难怪他能打造出朱离楼那种地方,也能说出男女平等这样惊世骇俗的话。 原本以为知道了他另外一个身份自己会很排斥,但她却更真实的感觉到自己更中意他了。 以前她总觉得离他很远,现在了解了他这么多事之后不仅越发亲近,也更显出来他的可贵。 他既可以是救世济民的英雄,也能是能屈能伸的驸马,或许在别人的眼中他是靠着自己才有了今日。 但她明白,就算没有她,江叙白也能成为好官,成为很厉害的人。 永顺帝改革过朝堂制度之后,手中的权力更大更集中了,但反而他有了更多的时间。 只因诸多事宜如今只需由他最终拍板定夺即可,无需再如从前那般事事躬亲。 正所谓人一闲下来,心思便容易活泛起来,难免想搞点事情。 这不,近日里,当江叙白刚刚踏入那庄严肃穆的勤政殿时,一眼便望见永顺帝正满脸兴奋地朝着自己连连招手示意。 江叙白不敢怠慢,赶忙快步上前,恭敬行礼道:“儿臣参见父皇!” “快快免礼,莫要如此拘礼!快些过来帮朕琢磨琢磨,户部该通过何种途径方能增加收入呢?”永顺帝急切地说道。 此前弘文馆发行的百姓周报甫一面世,便受到民众热烈追捧,销量节节攀升,直接令永顺帝的私人金库迅速充盈起来。 不过,私库终究不同于国库,即便眼下有所收获,也难以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如今的国库依旧空空如也,尽管去年秋季收缴上来一批可观的粮食与赋税,可过年期间光是发放军饷军费以及各级官员的俸禄等开销。 再加上后宫用度、各类祭祀活动等等繁杂支出,一番折腾下来,国库几乎再度被掏空,又变回了一副空荡荡的模样。 面对此情此景,永顺帝可谓是头痛不已,这国库的银子就像装在筛子里一般,一点存不住。 第210章 让你看你就看 江叙白微微眯起眼睛,身体前倾,靠近那摆在永顺帝面前的奏折仔细瞧去。 只见那张奏折之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各种数据与文字,详细记录着农税、商税以及盐铁等方面的收入情况。 单从字迹和格式来看,便能轻易判断出这定然是由户部精心撰写并呈交上来的重要折子。 仅仅只是匆匆一瞥,江叙白便迅速将目光收了回来,仿佛生怕自己多瞧一眼会惹来什么麻烦似的。 然而,他这点小动作却没能逃过永顺帝的法眼。 永顺帝见状,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随即拿起那份奏折,轻轻一推,说道:“我让你看你就看,无需这般谨小慎微。” 江叙白闻言,赶忙伸出双手,恭恭敬敬地接过那份奏折,然后站在永顺帝面前认真翻阅起来。随着阅读的深入,他的表情愈发凝重。 这份奏折所呈现的数据清晰表明,整个国家的财政收入来源主要集中于农税一项,其数额颇为可观;紧随其后的则是盐的收入,相比之下虽略逊一筹,但仍占据相当大的比重。 至于商税和铁的收入,则相对较少,尤其是铁器,由于其主要用途在于军队装备,民用需求有限,故而所占份额极小。 此外,尽管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其他收入项目,但总体而言,这些都只能算作小头罢了。 待全部看完之后,江叙白再次以无比恭敬的姿态将奏折递还给永顺帝,并在心中暗自叹息一声:“唉!真是穷啊!如此庞大的一个国家,一年下来的税收竟然不过区区几百万两而已。 归根结底,问题还是出在老百姓的身上。他们的口袋里根本就没多少银子,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若想要实现国家富强之目标,首要任务无疑是让民众富裕起来才行啊!”想到此处,江叙白不禁陷入了沉思…… “怎么样?有没有什么点子?”永顺帝目光如炬地看着江叙白,声音威严地问道。 江叙白拱手说道:“陛下,恐怕还是要在这商字一道上做文章。” 永顺帝微微皱眉,疑惑地问道:“哦?可如今这商税已然很重了,再加重怕是会引得民怨沸腾,那又该从何处着手呢?” 江叙白略作迟疑,而后深吸一口气回答道:“这~儿臣倒是有些方法,不过恐引起不满。” 永顺帝眉头皱得更紧了,追问道:“为何?” 江叙白低头沉思片刻,缓缓抬起头来说道:“陛下您想啊,现今这商贾们的社会地位本就颇为低下,若是我们当真大力推行商业发展之道,那么随着商业的繁荣昌盛,商人的地位必然会随之水涨船高。 到那时,那些一直自视甚高的士族们定然会心生不满。毕竟他们向来瞧不起商人,觉得商人低贱粗俗,不配与他们平起平坐。” 皇帝闻言冷哼一声,脸上露出一丝不悦之色。原来这永顺帝对于朝中那帮士族也是心存诸多不满。 如今朝堂之上的众多官员,竟有半数皆出身于士族之家。而且这些士族家族产业庞大,势力盘根错节,却依旧享受着免税的特殊待遇。 想到此处,皇帝不禁对江叙白的话愈发重视起来,厉声道:“哼!不管怎样,你先将你的想法详细说来给朕听听。” 江叙白缓缓开口:“陛下,如今商税虽重,但多是小商贩承担。那些大商贾家财万贯,却靠着各种手段避税。 臣以为,可以重新丈量商贾产业,按其实际规模和行业重新划分税收等级。 同时,鼓励商业创新,对于新兴行业,给予一定年限免税期,以吸引更多人投身其中。” 永顺帝微微颔首,表示对这一计策的认可,但他同时也皱起眉头,担忧地说道: “此计虽好,然而那些腰缠万贯、势力庞大的大商贾们必然不会心甘情愿地予以配合,他们定然会使出浑身解数,百般阻挠此事的推行。” 站在一旁的江叙白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拱手回应道:“陛下圣明!微臣深知其中利害关系。 正因如此,我们不妨率先挑选出几家具有代表性的大商户作为典型案例,采取雷霆手段加以处置,以此起到杀鸡儆猴之效。 而对于那些能够积极响应并全力配合朝廷政策的商家,则给予他们相应的官职晋升或是丰厚的皇家赏赐,将其树立为众人效仿的楷模。” 接着,江叙白进一步阐述自己的想法:“此外,朝廷完全有能力出面组织一个专门的商会,并派遣官员直接参与管理和监督,通过制定一系列严格且合理的规章制度来规范整个商业市场的运作秩序,从而有效遏制恶意竞争等不良现象的发生。 如此一来,商业活动必将日益繁荣昌盛,国家的税收自然而然也就随之大幅增长了。” 说到这里,江叙白稍作停顿,然后继续进言道:“再者,就普通百姓的日常消费而言,无非就是围绕着衣、食、住、行这几个方面展开罢了。 依微臣之见,我们可以从这些领域当中精心筛选出一部分重点产业,然后由朝廷牵头引领,与商界人士通力合作。 如此举措,不但能够充分调动广大商人的积极性,促使他们踊跃投身于相关产业的发展建设之中,进而实现税收的稳步增加;同时,还可为国家财政带来更为可观的收入来源。” 听完江叙白这番详尽周全的论述之后,永顺帝不禁喜形于色,龙颜大悦地称赞道:“驸马所言甚是有理啊!你即刻着手撰写一份详实具体的奏折呈递上来。 倘若此计果真能够成功施行并且切实有效地增加我国库的收入规模,朕必定会对你予以重赏。” 得到皇帝的肯定与赞赏后,江叙白连忙双膝跪地,叩头谢恩道:“微臣承蒙陛下厚爱与信任,自当竭尽所能,全力以赴,绝不辜负陛下的殷切期望!” 江叙白凭借着自己前世今生所积累的学识和经验,经过深思熟虑、反复推敲后,终于撰写完成了一份详尽且切实可行的方案。 第211章 方案 这份方案的首要内容,乃是依据各个行业所能获取的利润大小以及它们与普通百姓日常生活关联程度的高低,从而划分出各不相同的赋税标准。 如此一来,既能确保国家财政收入稳定增长,又能充分考虑到各行业从业者的实际情况,避免因赋税过重而导致民生艰难。 紧接着,江叙白提出应当在诸如丝绸、瓷器、茶叶这些原本就极为繁荣兴盛的产业当中精心挑选出一批信誉良好、实力雄厚的商家作为皇商。 通过这种方式,可以实现官方与商界的通力协作,共同推动相关产业进一步发展壮大。 这不仅有助于提升产品质量和市场竞争力,同时也能够为国家带来更多的经济效益。 然而,在整个方案之中最为关键重要的一点,则是江叙白强烈建议永顺帝设立一家完全由皇室掌控的钱庄。 要知道,当前市面上的钱庄几乎全部都是私人所有,缺乏一个真正具有权威性并且能够广泛向百姓提供信贷服务的机构。 此外,由于不同钱庄之间对于银钱的兑换标准往往存在差异,这无疑给人们的日常交易活动带来诸多不便。 倘若能够由皇家亲自出面来统一银票的样式及兑换标准,那么必然会给广大民众的生活带来极大的便利。 当然,为了保证上述各项措施得以顺利实施并取得预期成效,江叙白着重强调必须从全国各地严格选拔那些为人正直、清正廉洁之士专门负责对政策的执行情况进行有效监督。 只有这样,才能最大程度地防范官员与商人相互勾结、徇私舞弊等不良现象的发生,确保整个改革进程公平、公正、透明。 当江叙白完成这份洋洋洒洒、内容详实的方案之后,他率先将其交给了安织桐审阅。 安织桐接过那厚厚的一沓奏折,只看一眼便不禁微微一愣——眼前的这份奏折竟然比一本书还要厚实! “殿下帮我看看,这是我明日打算呈给陛下的奏章。” 安织桐满脸惊讶地问道:“这么厚?你写的什么?” “那日陛下问我有什么办法能让国库充盈,这里面便是我的方法。” 说话间,江叙白将手中厚厚的奏章递到了安织桐面前。 安织桐赶忙接过,然后仔仔细细、逐字逐句地阅读了一遍,读完之后,她情不自禁地发出一阵赞叹之声:“这些奇思妙想你怎么想到的?” 她心中暗自惊叹于江叙白的才华和用心之深,同时也意识到这个方案一旦付诸实践,将会给国家带来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江叙白微微一笑,谦虚地回答道:“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不过是触类旁通、举一反三罢了。不知殿下您认为就这样直接呈交给陛下是否妥当呢?” 安织桐略微沉思片刻后说道:“从理论上来说,确实是可行的。然而,你这里面所提到的各项举措若想要真正付诸实践,恐怕并非易事。几乎每一条建议都与当前既定的规则大相径庭。” 江叙白点了点头,表示认同安织桐的看法:“我也明白啊,但正所谓‘不破不立’,倘若一味墨守成规、不愿做出任何改变安国也无法发展壮大。” 说到此处,江叙白不禁长长地叹息了一声,随后感慨万分地继续说道:“你可知道?如果要建立一个食饱腹,衣遮体,病能医,稚子能入学堂,男女平等的盛世有多难!但是我们却不能因为难就不做是吗?” 听到这番话,安织桐凝视着江叙白的眼睛,轻声问道:“这就是你心中的盛世?” 江叙白毫不犹豫地点头应道:“没错,这就是我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盛世模样!” 安织桐看着江叙白坚定的眼神,心中涌起一股敬佩之情。“你说得对,只是朝堂之上保守势力众多,推行这些举措怕是阻力重重。” 江叙白微微抬起线条分明的下巴,他那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决然之光,仿佛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将这件事情做到底。 只见他拱手说道:“所以,还望殿下能够在陛下面前多多为下官美言几句,助下官一臂之力啊!” 安织桐嘴角轻轻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轻笑,回应道:“本殿自然会竭尽全力帮助你的。只不过,你也需要提前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去应对来自各方势力的刁难和阻碍。” 江叙白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心中有数,接着又补充道:“我只是负责提出这些方案而已,至于最终是否采纳,那完全取决于陛下的圣裁。 况且,在这厚厚的奏章当中,哪怕只有其中一条建议能够得以顺利实施,也算是不枉费我为此付出的一番苦心和努力了。” 江叙白心里很清楚,这份奏章一旦呈上去,必然会触动许多人的利益,犹如在平静的湖面上投下一颗巨石,激起千层浪。 然而,政策的推行向来如此,总是伴随着争议与反对之声。 但他坚信,这本如同砖头般厚重的奏章里所包含的内容,涉及到了社会的各个行业以及关乎国家富强、民众富裕的众多举措,不可能全部都被无情地否决掉。 果不其然,当永顺帝接过江叙白恭敬呈上的那份比手指还要厚实的奏章时,不禁眼前一亮,脸上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满意之色。 他逐页翻阅着,越看越是欣喜,忍不住在心里赞叹道:“好一个江叙白啊! 真可谓是商业领域的绝世奇才,不仅心思缜密,而且所提出的这些治国理政之策更是切中要害,切实可行呐! 简直就跟他当年殿试时所作的那篇文章一样,论述深入浅出,条理清晰明了。 不过一口吃不成一个胖子,永顺帝也明白这些举措要慢慢实施下去有多难。 于是乎,他悄悄地将江叙白的那份奏章收了起来,并未公之于众。 随后,他在众多事务之中精挑细选,最终锁定了一项看似微不足道的皇商选拔之事,并毅然决然地着手推动其进程。 当皇商选拔这一消息如疾风般传遍整个朝堂时,瞬间引发了轩然大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