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义天下》 第一章黎城 夏北藜城,圣德书院。 “古人云,义有三分..” 朗朗的吟诵声从圣德书院荷叶湖边的堂庐中传来,年近五旬的夫子杨茂一手抚须,一手执杖,在众弟子伏案前来回走着,此课为‘君堂义理’,国家大道的枯燥字眼缓缓渗入堂中弟子的耳廓,虽然大眼看去,这些来自北地各城各县的名门弟子摇头晃脑,一副陶醉其中,但他们心底是否将这些义理牢记心中就不得而知了。 忽听得阵阵梆子声自堂外传来,此音犹如石粒坠入湖中惊碎明镜般,使得堂庐内的弟子们顿时从吟诵中收回神思,其中稍逊拙劣的更是嬉笑开言:“夫子,梆声鸣悦,已到下堂时分,我等已腹中饥渴..” 闻此,杨茂只恨这般不成器,待胸中浊气升至咽喉,他却只能生生将其压制下去,末了才叹息背身,冲众弟子摆手,得到信号的弟子们道一声夫子辛劳,便哄散离堂,各自快活去了。 时至夏朝平顺年间,国号泰安,夏安帝继位以来,雄心高亢,帝威四海,以安天下为方略,北迫北蛮,西摄鞑靼,在大夏兵锋利刃之下,夏威远扬,北蛮、西鞑等族皆敬畏不已,年年朝贡奉岁,一丝一毫都不敢逾越。 于后,夏安帝宣功重赏,以示皇恩浩荡,不少武将英杰一跃登天,成为沃土大吏,只是此般行径亦使得文氏臣子地位下降。 眼下堂中弟子中不少都是武将之后,性情粗犷豪迈,礼仪规矩俨然偏弱,此番学术策论的讲义在他们眼中可远不如刀枪剑戟、战马长弓有意思,杨茂虽享誉‘云海书阁’的美称,又获当朝文书阁三品学究,太子义师的贤称,更肩黎城圣德书院院长之位,如此名望加身,他却无法对这些将门子弟高言低呵,否则,介时一群武夫蛮横发难,他这圣德书院怕是没有安宁的日子了。 就在杨茂暗自叹息政途迷离、文武相冲的世风时,一言问候传来:“夫子辛劳,弟子林秀拜安告退!” 闻言,杨茂满是褶皱的老脸上漏出一丝欣慰。 他转过身来看去,身着青衫衣、头束直鬓发、相貌清秀、身躯修长壮硕、北地四城二十八县的第一学子林秀林仲毅正恭然肃立于面前,对于此子,杨茂甚是喜爱。 一来此子以平白之身,凭借自身实力冲出县考重围步入学府,这在辽北武风盛行之地已然高出那些武夫学子一截,再者此子武风气质颇深,与儒雅气息共同加身,在杨茂眼中,这是难能可得的文武全才,不过唯一的遗憾之处便是此子平白之身上却点缀了一毫商贾的烙印,这一点曾让杨茂开院收其为弟子时焦躁数刻,毕竟这个时代的商贾以铜臭居于四行之末,实在如不了世人的眼。 不过面对高才学子,杨茂到底迈过心中世风的坎,将其收为弟子,更在新秀佳才的时节赐字‘仲毅’予林秀,以慰其志。 “仲毅,此番下堂回去,切莫像他人那般贪耍玩乐,要时刻温故习文,修身习艺,吃的枯燥之苦,方能行出人上之途!” “谨记夫子教诲,安请夫子歇息,弟子告退!” 林秀应声一拜,缓身后退直至堂庐门庭处,这才转身离开。 堂庐外,荷叶湖边的凉亭处,两名刚及弱冠的学子正靠在亭栏边低语,待二人看到远处竹林小道上匆匆跑来的人影后,靠在凉亭围栏上、皮肤黝黑、两肩微宽、体躯壮硕的学子张祁粗声抱怨:“仲毅每次都这么拖沓,真不知他那一身武人气魄是如何生出来的,如此文不文,武不武,实在突兀至极,那般杂乱繁琐的礼节,我看了简直头大,偏偏他还这么上心…” 此话即出,张祁身旁,依栏背靠、略显消瘦却中气十足的学子李天笑骂一声:“张祁,如此呱燥,小心待会我与仲毅动手给你紧紧皮肉,两年了,你难道还不清楚好兄弟的性情?他那是尊师,那如你这般夫子近身两眼不识的货,在我看来,这仲毅将来前途明亮的很,文能治,武能行,可比你我路子宽,且他的身手你也晓得,若是让他知晓你在这嚼舌根呱燥,小心他与你切磋搏艺,料理你两番…” 张祁皱眉撇嘴,不以为意:“你怎么不说让他与我比拼马术技艺…” “怎么着,显摆你的家世富裕,战马众多?不如你与我比拼骑射?” 眼看二人又斗起嘴来,急跑而来的林秀当即拂袖抱拳,笑着冲二人以表歉意:“着实不好意思,让二位兄弟久等!” 闻言,张祁也懒得与李天相争口舌,他一手揽着林秀道:“兄弟们,废话少说,说到天了也就那个意思,本少爷听闻醉仙楼来了一批新舞姬,其中有个胡人,模样俊巧极了,本少爷赶早在醉仙楼定好位置,现在就走,咱们兄弟三人可得好好欣赏一番,说真的,本少爷还不晓得胡女与咱们夏女有何区别呢?”此话一出,更是让三人不约而同的笑起来,那般粗狂豪放的笑声在荷叶湖边久久回荡着。 醉仙楼,黎城名豪集聚地,三楼玄字号屋内,林秀,张祁,李天三人开怀痛饮,三五杯烈酒下肚,三人脸颊露出了微红。 期间,三人虽然斗嘴不断,可氛围却火热似仲夏,且说这林秀家住北地临城临水县,自小习武,擅长近身搏艺,志向步入高堂,让林家成为临水的大户,不再饱受同族和其它名望的小看,彻底摆脱林家商贾的烙印,因此两年前在北地四城二十八县县考中博得头筹,自此名声开外。 那抱着二斤花雕酒坛子的黑脸学子本名张祁,黎城行军都营总指挥使张纪之子,实实在在的将门之子,虽然年近二旬,却勇武豪放,已经使得三十斤重的马槊,不过说来也奇怪,这个将门之子偏偏在搏艺上回回惨败于林秀之手,这让张祁总是追问林秀到底找了何人为师?学得这么一身好本事! 酒桌对角的古藤椅上,歪靠椅背咂着小酒的李天一脸酒醉模样,但是那双明亮深邃的牟子时不时散出几丝狡黠之意,据传李天出身军武世家,家族自夏开国就是行伍中人,家祖更是担任过夏祖皇帝的禁卫军统领,不过具体如何,林秀至今不得而知,张祁私下派人探查,也没什么结果,且李天为人谨小慎微,从不说家世问题,二人也不好意思再过多打探,即便如此,这些细小也不影响三人义气相投的同谊之情。 第二章舞姬 酒过三巡,三人脸颊泛出微红,虽然林秀颇有儒雅气质,但诗雅赋词着实不是三人的取乐方式,故而三人一边欣赏侍酒少女的舞姿,一边斗嘴笑谈。 林秀饮下杯中烈酒,笑声道:“张祁,此番请我等吃酒赏舞,莫不是上次搏艺失利心下不过,借着赏舞的机会在此讨教失利之处?还是又想打听我师从何人?” 对于林秀次次近身搏艺战败张祁,这不过是当初的一些小周折。两年前,林秀以平白身份在县考夺魁,步入书院高门内,而张祁作为官家大少,将门子弟,性情粗狂,在四方学子入养息阁歇息时,张祁仗势作横,蛮横乱来,林秀不堪为人粗狂无礼,与其生故,二人一个豪放外漏,一个内敛刚毅,且北地武风盛行,寻常人间斗气斗勇常在,因此林秀得到在场武师首肯后,与张祁对搏,两次搏艺,皆在三十招内将张祁打翻在地,过后张祁得知林秀这般搏艺加身的人不过是出身商贾家氏的子弟,并且他还顶着四城二十八县县考小状元的名声,由此张祁感慨万分,颇为佩服,遂与林秀皆为伴当好友。 自那时起,每逢空闲,张祁都会与林秀进行搏艺,同处一阁下的李天自然就成为中间者,为二人评判,可结果无一例外,张祁还是次次败落,甚至于因为这事害的张祁火起,一封书信回府,赶走府中数个传授自己搏艺的武师。 面对这般笑言,张祁大手一挥,打着酒嗝道:“我说仲毅,这是哪的话,兄弟之间哪有那么多事,心怒拳头上,过后不留心,就冲你这一身好功夫,本少爷对便你服气的很,在加上你的文考命头,本少爷我是彻底服了,若还有什么扭捏小心思,那我都担不起爷们二字!” “那还不赶紧把你说的什么胡人小舞姬唤进来,这酒都下去一坛子了,三个大老爷们大眼蹬小眼,不知晓的还以为我等有断袖之癖,快些去唤小二来,否则我二人枯燥急了,真要连手好好给你修理一番!”李天也恰逢适宜的插话,此言一出,连旁边侍酒的婢女都抿嘴笑起来。 三人又嬉笑斗嘴半刻有余,酒楼小厮才急急叩门进入,身后还跟着一名面着丝纱、身姿婀娜、怀抱胡琴的女子。 小厮当即躬身道:“三位公子见谅,这小舞姬方才乱了状头,才又重新补妆,当搁一些时间!” “无碍!”张祁大手一挥,扔给小厮一串赏钱,小厮接了连连道谢,让后回身冲舞姬低言吩咐:“好生伺候三位公子,如若出了差错,小心你的皮肉。”话毕,小厮离去。 林秀三人自舞姬进来那一刻,目光便被她那妙美的身姿所吸引,不曾有一丝转移。 李天看着颔首低身坐出万福的舞姬,轻言惊诧:“想不到胡人之中竟然有如此美丽的女子,怪哉怪哉啊!” “本少爷问你,你叫什么,年芳多少?可将面纱去掉让本少爷一睹芳容?”张祁更是粗狂,他直接起身,探过半张桌子冲舞姬招手,示意舞姬上前一步,那双小眼直勾勾盯着舞姬的颈项以下,腰腹以上,瞬息间,那股子“狼性”已然从身上散发出来。 “贱奴阿雅,年芳二八,至于面纱,请公子不要为难贱奴。” 听到这话,林秀心中产生些许疑问:“为何不能取下?难不成这其中还有何缘由?”。 只是林秀话音未落,张祁已经变了脸色,他身为黎城军行大员之子,何时受过贱奴的忤逆? 只见张祁大手拍桌,震倒酒盏,怒喝相向:“一个卑贱奴婢,本少爷让你摘你就摘,哪那么废话,惹怒本少爷,本少爷让你活不过今晚。” 阿雅被突如其来的雷霆呵斥吓得身形一颤,即便隔着面纱,林秀仿若已经看到她水汪汪的牟子擒满泪水,那如花枝般较弱的身躯微微抖动着,似有不稳迹象,双臂颤动,险些松手摔掉胡琴。 或许是酒劲上来了,混着暴脾气,张祁越过桌椅,大步上前,想要用强,林秀见状,赶忙起身按住张祁,李天也随即扯了他一把:“我说你堂堂大公子一个,竟然为一个贱奴生气,实在有失身份…” 林秀也附声:“我们三人是来找乐子,不是来找火气,你这样传出去,可着实让人见笑!” 听到这里,张祁呼哧喘着粗气,须臾之后,才拍着自己的脑袋自言自语:“他娘的,又犯浑了,险些扫了我们弟兄的兴致!” 安抚好张祁,林秀上前,面容淡笑,轻声冲颤栗不止、满是惊恐的阿雅说:“不用害怕,我等不是什么恶人,此番皆因你纯美诱人,我等又因酒烈醇厚上头才闹出这般笑话,眼下我等品酒,你不妨演奏一支胡曲,为我等助兴?。” 阿雅点头,平缓下心绪后,她轻抚怀中的胡琴,如羊脂般的玉指在琴弦上轻抚,随后一支胡曲伴随着指尖的跳动飘入三人耳廓中,在林秀三人逐渐陶醉于悠扬的曲调中后,林秀不知,阿雅隔着面纱的牟子饱含感激,柔柔的望着他… 直到深夜,三人才摇摇晃晃在酒后乱言中离开醉仙楼,回到书院养息阁,张祁入屋倒头就睡,片刻,鼾声四起。 林秀喝的虽多,但北地人酒量天生的大,这会儿他依旧清醒,且腹中灼烧的难受,便走到屋外凉亭,喝几口凉气,润润肺腑中的酒气。 李天看到林秀蓦然呆坐在凉亭下,便走到身旁坐下,道:“仲毅,如何这幅神情?” 林秀双手揉鬓,缓了片刻,才低声回应:“想我在此求学已经两年,期间不曾回去,也不知家里二老如何,今日那胡女曲调思乡,使我也有些想家了!” “经你这么一说,我真没发现我们已经在这书院待了两年,这时间过得可真快啊!”李天随之感慨。 “有机会去我们那儿,我们临近边塞,有独特于这里的酿制技艺,那样酿出的烈酒可比醉仙楼的强上百倍!” 听闻此话,李天笑起来:“这话老子记心里,到时一定去,对了,仲毅,你觉得今天那个舞姬如何,除了曲子伤感无曲,其它还真不错,特别是那身段肌肤,实在嫩滑妖娆,虽然她没有取下面纱,但我也能感觉出这胡女是个让人怜见可爱的尤物,如果不是家中管的严紧,我真想把她买下做小妾。” 第三章夜语 “做小妾?”林秀摇头:“你最好打消这个念头,胡人乃外族,心不在这里,你若收了她,怕是会惹大麻烦的!” “那倒也是!”李天耸耸肩,转而叹息一声,似乎为自己得不到这样的尤物而郁闷。 说起舞姬,林秀想起半年前从西疆传来的消息,年前,恰逢夏秋交季时节,西疆生事,西域鞑靼部族内冲突,一支部落误劫夏朝西进而回的商队,此事上达中都,引得龙颜大怒,夏安帝一令天降,夏朝铁骑西进出击,将那不长眼的部落赶到格里拉山谷的荒凉之地才停下,历时三个月,在入冬前,五千铁骑将士犹如杀神般疯狂追袭八百余里,追赶屠其袭我夏朝的部落两万余人,俘虏一千,战果大胜。 只不过夹在鞑靼与夏朝中间的狄胡部落遭遇平白之灾,从时间上来算,这个阿雅差不多就是那个时候被俘虏的,随后被送入夏境,卖做奴婢歌舞娼妓,在这股屠胡的风气还未完全过去的情势下,圣德书院的学子李天若敢买个胡人,外面风言形势与朝堂暗流暂且不顾,单就他那个不知来历的将军老子就会把他掉在树上抽打。 不知是不是被家世干扰了思绪,李天双臂交错撑着头颅,背靠椅栏,淡然自说:“仲毅,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话说的真不错,想我夏朝物产丰腴,百姓安康,边异族人却时刻窥视,寻主机会就妄图劫掠我朝,实为大患,如果可能,应该出兵毁其根基,亡其族脉,让其永远不能抗拒我朝天威,介时那些美女都给咱们送来…不论纳妾还是侍奉作仆…都不会有其它麻烦…嘿嘿…” 说到最后,李天已经开始胡乱言语了,只是他没注意到林秀摇了摇头,若是直视林秀眉眼会发现他的神思已经飘向别处,战争,不管谁对谁错,可悲的都是百姓,那些胡人,纵然有很多不是,可是在林秀眼里,应该也有很多像自己这样为了安定富家翁生活而拼命努力的的平头百姓,若是亡其族脉,是否太过残忍了? 待李天自顾说完,林秀才接声:“听闻你父是北疆军里的将军,介时学堂结业,你是入中都进行京考殿试,还是直接随你父从军?” “自然是去我父军中效力!”说起自家,李天的气势明显高涨许多,他当即昂首笑道:“仲毅,我知道你与张祁都很好奇我出身何处,只是身不由已,家门有规,不敢违背,不然我也不可能外出求学,再者多一句,张祁虽属官胄,可他毕竟是内城将门,而我,则是实实在在边镇军门,这其中的区别,以你的聪慧必然能猜到什么!” 林秀闻此,脑子里瞬息浮现两个字:“军镇,避嫌,谨慎!” “不错!正是如此!”李天很满意林秀的答案:“所以我要尽可能的减少自己的影响,否则被某些有心人一本参到中都,保不齐就会给我的家族带来什么麻烦,不过我李氏自开族起就为大夏东征系讨,剑锋所指,无所不进!”说到兴起,李天的牟子里已经闪烁出奇异的光彩,似乎他已经想象到自己金戈铁马,挥师征伐的壮景:“仲毅,身为堂堂七尺男儿,理应在盛世壮年立下足以傲视后辈的辉煌,我来圣德不过是想增进自身学识修养,毕竟当将军不能只会靠战刀征伐,还要靠这个!” 说这话时李天伸手指了指脑袋,林秀似懂非懂,李天也不多言,当即大声:“罢了,日后你自会明白,仲毅,坦白的说,京考那些俗规我不在乎,自夏安帝以来,文弱武盛已成世风,传言太子儒雅,他若继位,兴许会改善一些,不过那都是多少年以后的事了,所以现在的京考仍旧是那帮靠着老一辈资历,走萌荫途径混饭吃的废物子弟晋升路途,于我们实在破落不堪,不值的一走!” “此话未免言过了吧!”林秀不认同此番观点:“想那夏安帝雄才大略,从先皇手中接下大政以后,十年内将北疆、西疆扩展数千余里,连曾经属于北蛮的克曾伈格大草原都成为夏朝北疆的放马场,此番业绩足以震慑四海,以此赏赐那些武将怎么又成为文弱武盛世风的代表了?再者说来,京考是步入征途的门槛,至于萌荫,那是他人先辈流过血,是皇帝的赏赐,如何又成废物子弟的晋升路途?别的不说,咱们院长夫子也是经由此路达到现在位置,他的博才多学你可感受过,换言之,你介时回你父军中效力,不也是因为你父的存在?” 一连几个反问将李天说的愕然,短暂的迟钝之后,他笑着摇摇头:“仲毅,你的口才卓越,我知道我比不过你!不过富贵勇中取,帝王门前将军高,我还是那句话,京考,真的不适合我们,相信我的眼界,还有一点,仲毅,你武能弯弓上马,文能智谋划策,着实文武全才,但你耿正刚毅,也就我和张祁咱们这类北地性情的人容得下你,若是换成那些世家子弟,怕是容不下你这个商贾白衣出身的学子,到时免不了受气遭辱,若是生出事况,你的前途就没那么光明了!如此还不如随我一起去边镇,有我父在,埋没不了你,介时咱们弟兄一起建功立业如何?” 直到最后,李天才把最想说的话给说了出来,但林秀不知是不是酒劲上来,还是夜风习习凉意微起,他着实感觉身躯颇冷,当即抱着膀子,牙齿打颤的应答:“上战场?那尸山血海的景象我想想都难受,再者说了,我叔父是临水县令,就算京考不尽人意,可我挂着圣德书院的学子名声,还有县考的业历,到时在县里谋个胥吏差事应该不难,此番已经足矣!”说到这里,林秀面目上情愫憧憬已经显露。 闻之这话,李天皱眉不解:“仲毅,做一小吏,那岂不是杀鸡用牛刀,将才当卖郎,我等男子汉大丈夫,当顶天立地,若不以自身才学建功立业,光宗耀祖,那岂不是…” 第四章归乡 后面的话还未说完,林秀已经站起身来,他使劲打了个哈欠:“时候不早了,酒劲这会儿开始冲头了,睡觉去,明日还得早起吟诵策论,否则夫子抽验不过,要挨训的!” 末了林秀似醉非醉的说了一句:“景允兄,其实你已经凌驾太多人之上了,若是刻意为了功业而功业,会迷路的!” 说罢,林秀便摇摇晃晃向屋内走去,闻之林秀低呼自己的字,李天思绪冗杂,不知怎的,他总感觉林秀再表述什么,而自己却又抓不到,但是站在他的角度来看,林秀虽然现在坦然无欲所求,一心进考,可是世风的变幻就像风息浪潮一般一股接一股,他如何能安稳的走到京考殿前?在这种思绪下,李天的直觉告诉他,老天不会让如此大才埋没在世风俗尘之下,更不会让他走上那条平凡至及的卑微路途。 ****** 深夜,杨茂在疾驰前往中都的马车内惊然坐立,看着眼前的诏令,他面色煞白,汗水止不住往下流——夏安帝急议世子大位,着四品以上文武官员入京!除此之外,在他手边还另有一份密令——尊师急回,秦召! ****** 当阳光透过竹叶窗照进养息阁屋舍,林秀,张祁,李天三人依旧在呼呼大睡,突然,林秀就像着了魔一样突然坐起,他揉了揉眼,朝窗外一看,太阳竟然升到三竿了。 林秀当即大叫一声,紧接着一骨碌起来胡乱穿衣服,同时还不忘冲着依旧蒙头大睡的张祁、李天一人一脚“别睡了,快起来,要迟了…” 迷迷糊糊中被人用力踹了一脚,张祁与李天摇晃着脑袋,骂骂咧咧与周公分别。 竹林石道,三人一溜小跑向吟诵堂庐赶去,令人奇怪的是堂庐就在眼前,可是往日的吟诵声没有了,那股子静谧让人心底不安,在这小道上,除了三人的喘息声,就只剩下微风划过林叶的霫霫葱葱。 “出什么事了?”林秀三人狐疑着。 穿过竹林石道,进入堂庐,里面的景象让三人大吃一惊,此时堂庐空无一人,只有学院的一个武师在整理伏案草垫。 “师傅,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夫子呢?”林秀对武师一拜,恭敬问道。 武师转过身来,看着林秀三人反问:“你们三个还没走?”这话让三人更是一头雾水。 李天问:“师傅,发生什么事了?” 面对三人的迷茫,武师摇了摇头,索性放下手里的活计,说:“昨日下午,京都传来急报,召在外四品以上高官回京议事,咱们院长夫子可是文书阁大学究,昨日下午就启程应召回京了,临行前,夫子告令,学院暂停学业,目前来看是最少数月,至于何时开学,则由夫子通知各地驿马令员前去告知,其他人昨日就走了,就你们三个睡到这个点,定然是昨夜深归,不知此事。” 听完这话,林秀三人相视一望,这事确实让人感到意外。 “行了,收拾收拾离开吧,你们这些小子,整日寻乐到深夜,又贪睡到这个点,活该你们最后走!”说完武师继续忙自己的活计。 回到住处,三人相互对视,末了张祁冲林秀道:“仲毅,不如留在藜城,军行,我爹说了算,咱们兄弟二人一起在黎城军营锻炼,也好为一年后的京考准备!” “行了,嗓门小点,爷几个耳朵都灵着呢!”李天粗声一句。就在昨夜,他已经借着酒力开口邀请,只是林秀婉言拒绝了,在这个时代,世家大族都希寻些才者入驻自己门下。 此番闻言张祁的话,李天很想知道林秀会如何作答,在他看来,张祁与自己不同,他父是黎城大员,而自己父却在北疆燕城边镇一带,两相比较,若他是林秀,定然会接受这个历练的好机会,只是林秀的那份心性再次出乎了李天的意料。 “想我出来两年,实在想念家中的双亲,现今正好借这个机会回去看看他们!”林秀当即拱手笑言相谢开口。 听到这里,张祁瞬息个中意思,当即结话下去:“也对,百善孝为先,如此是该回乡看看二老,不过记得兄弟的话,在我黎城行军都营和轻骑营,兄弟留有你的位置!” 随后三人闲说片刻,便各自收拾完行头,完事李天拿出酒坛子,满上三杯,冲二人道:“林仲毅,张俞至,两年之时间虽短,可胜在我们义气相投,分别前,咱们三人干了这一杯酒。” “干!”三人应声碰杯。 酒穿肠,情留心,义不断,似雁南飞终始归...... 藜城北门五里外的驿站处,张祁将两匹健硕的骏马牵给林秀和李天:“兄弟,路上保重。” 林秀接过缰绳,抚摸着骏马厚实的身躯,夸赞道:“好雄壮的马,这下回去可节省不少日子了。” “兄弟们,都爷们点,别像婆娘似的那么多废话,就此别过,日后有的是相见机会,介时我们三人一同驰骋疆场,走了!”李天说完,猛地一甩马鞭,骏马吃痛,飞驰而去。 “这个混帐家伙,老子送他的可是军马,买都买不来的宝贝,他竟然连个谢字都没有。”听着张祁的臭骂,林秀哈哈大笑,他学着李天的语气回应:“张祁,谁让你银子多呢,要你军马是给你面子。” 话落,林秀一个漂亮的上马,猛地一拉缰绳,胯下骏马嘶鸣,前蹄高高仰起,猛地落下,荡起重重尘土,随后向远方狂奔而去,远远的才飘来一句告别:“俞至兄,后会有期。” 目送二人离去,张祁叹了口气,虽然只是偶然的停院,可是张祁不知怎么心底很不安,似乎好友这一别,三人便会各自远飞,再无见面机会一样。 经过几个时辰的狂奔,马匹已然疲惫,林秀放慢马速,回身望去,早已看不到藜城的影子,并且路上的行人逐渐稀少,下了官道,林秀继续赶路,直到太阳西下,凉风初起,林秀才到达最近的客栈。 第五章游侠 “小二,将我的马喂些草料,给我来些饭食,再要一间普通的客房!”林秀刚一下马,就赶忙对客栈的小二吩咐。 “公子,真不凑巧,今日不知怎滴,过往商客忒多,现在客房满了,您看?”店小二不好意思的应着林秀。 “满了?” 店小二的话让林秀有些犯难,看着已经嚓黑的夜空,自己也跑了这么久,不休息可不成,更何况夜里赶路也不安全。 “算了,先来些饭食,还有,给我的马喂些草料。” 不多时,一碟素菜,一盘牛肉,一碗面被端了上来,林秀大口吃着,这吃相让其他桌的客人看的笑话:“瞧这家伙吃饭的样,活像饿死鬼投胎,我真怀疑他身上的学子服是不是偷来的。” “世风日下,还别说真有这个可能…” 对于耳边的风言碎语,林秀毫不在乎,人心公德自在天,何须为这些琐事烦心?因而林秀继续大口吃面,毕竟接下来行程还多着,没有充足的体力可不成。 这时,一句轻柔宛若蜜饯甜美的话语飘入自己的耳廓,这让林秀端着面碗的臂膀稍微一顿:“公子,我们可以坐在这里么?” 听闻声音,林秀抬起头,面前,一位气质不凡、头戴面纱、身着洁白如雪华丽衣饰的女子站在自己的桌前,身后还有一男一女,两人腰间都挂着佩剑,应该是世家护卫。 “小姐请便。” 林秀应了一句,便不再言语,继续埋头大吃,三人坐下,店小二急急跑来,冲三人问道:“三位客官吃些什么?我们这有……” 不等店小二说下去,冷漠如冰、没有表情的男护卫墨清直接拿出一锭足量的银锭,沉闷开口:“少废话,捡最好的上!” 看到银子,店小二就像见了祖宗一样点头哈腰:“明白,大爷稍等!” 只是三人坐下不过片刻,旁边一桌的汉子们已经讥笑起来,碎言中的苗头直指本桌的两位女子。 “瞧小娘子俊俏玲珑,她那身段可真诱人啊,要是能把她骑在身下一晚,老子少活几年都成。”旁边的壮硕汉子戏虐妄言起来。 如此下流的话让面纱女坐不住了,林秀微微抬头,余光看去,面纱女的身子在抖动着,估计气的不轻。 反观那几人,一个个身体强健,应该是江湖上干些见不得勾当的游侠,相较之下,林秀感觉要出事,三两口扒拉完饭食,当即起身离开这是非之地,结果一声纤细却不乏威慑的呵斥传来,让他不由的停下脚步侧目望去。 只见面纱女的女护卫墨莉当即挺身,抬臂怒指游侠:“阿杂碎,下流坯子的种,说这不着脸皮的话也不怕闪了你的舌头,想活命就滚,不然姑奶奶取了你们的狗命。” 说实话,林秀很难相信,这个年纪不比自己大不到哪去的小侍女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气势。 “哈哈哈,小蹄子还挺来劲,老子就喜欢辣的,不知道在床还能这么来劲么?哈哈哈!”几个游侠肆无忌惮的回应着,这下驿站大堂里的其他人也都哈哈大笑起来。 “你……你们这些不要脸的胚子……” 或许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江湖人氏,墨莉气的满脸通红,却无法反驳游侠们的话语。同样的,面纱女也没受到过这种轻薄,她双手紧紧抓着衣襟,纤细滑嫩的手背竟然凸显出一根根青筋。 “混账,不得放肆!” 突然,一直默不作声的男护卫墨清大呵一声,但见他气势凛凛,迅速拔出佩剑,一个凌空飞跃,冲着游侠刺去。 场面瞬间混乱起来,见状,墨莉对着墨清大喊一声:“我来助你。”随即拔剑跟上,誓要教训这些下流混账。 “混账东西!” 墨清冷面阴沉,杀意四现,眨眼功夫以逼至游侠近前,探身抽臂,一个白蛇探洞,剑锋直指游侠的心窝,这是奔着要命去的。 “他娘的西痞子,老子的命没那么容易拿!” 游侠平日里过得都是刀尖舔血的日子,根本不惧这种搏命之事,但见这游侠怒呵,后仰以手撑地,用力一脚将身旁短椅踢起,挡了墨清一剑,墨清手舞剑花,短椅被打的四散分离。 “弟兄们,抄家伙。” 游侠的同伴对于这护卫的狂妄也是恼火不已,纷纷抽出靠在脚边的环刀,冲二人攻来。 客栈的老板、店小二看到这情况早吓得逃出店外,找救兵去了,其他看客倒是饶有兴致,远远站着观望,毕竟平日里可见不到这景象。 虽说墨清、墨莉二人先手为攻,但是四个游侠过得是死里找食的日子,勇悍至极,且这地方桌椅相近,空间狭小,一时打的霹雳啪啦,难分上下。 忽听一声怒吼,一条长椅被暴怒的游侠单手抓起,猛地发力冲着墨清甩来,右手环刀携风跟上,墨清反手抽出腰间的另一柄短剑,双剑其出,长椅被劈成两段,同时交合一个劈斩,挡下环刀。 数步之外外,墨莉身轻如燕,借机突进,剑锋虚晃,刺向眼前的阿杂碎,或许力道不够,攻击皆被游侠的环刀挡下。 不过墨清、墨莉二人还是在拼斗中占据上风,眼看情势愈发不妙,两名游侠大呵一声,合力冲着墨莉攻来,墨莉压力骤增,招架不住,被一脚踹在肩头,墨清见状,心中焦急万分,手中长剑瞬间舞出多个剑影,面前的游侠一时慌乱,环刀脱手,被一剑刺中肩头,仰面倒地,惨叫响起。 舍了受伤的游侠,墨清轻轻一跃,闪过两名游侠,而后对着墨莉身前的游侠就是一脚,紧接着双剑齐上,几道白光闪过,游侠胸前出现数道血痕,随即惨叫着滚到一旁。 被墨清弃到一旁的游侠虽然肩头受伤,可他气急交加,眼睁如牛,无意中看到独在角落的面纱女,顿时歹意大发,他奋力唾出一口血水,恶声道:“小娘子,你的手下可把老子害苦了,老子就是死也要拉你做垫背!” 第六章临水 墨清听到这声,顿时乱了方寸,自己死了无所谓,但是小姐绝对不能有事。 “混账,住手!”墨清大呵一声,冲小姐跃去,可是却被面前两个游侠缠住,且他心思慌乱,一时勉强招架。 几步外的柱子旁,林秀虽然看不清面纱女的容貌,但是看她连连后退,双手护在胸前的模样,林秀也知道这位身份不明的小姐惊恐了。 眼看游侠就要逼近小姐,墨清墨莉又被名游侠缠着,无助时,一个身影闪过来,挡在面纱女身前。 但见林秀突步上前,一个龙爪锁住游侠的臂膀,而后脚根稳如磐石,借力用力,内力秉足,直直将游侠从肩上摔了过去,此番技艺名为虎背,也是林秀最常用的招式。 “扑通”一声,游侠飞落将身下的桌椅砸个粉碎,连带胳膊也随着咔嚓一声清脆,让后以怪异的姿势撇到一旁。 闻听同伴惨叫,其余两个游侠怒意飙升,弃了墨莉,冲林秀砍来,林秀随手捡起一根断裂的桌子腿作为短刀抵挡游侠,游侠一时竟然占不到便宜。 就在这时,驿站的门被人一脚踹开,紧接着一大群披甲执枪的士兵涌入。 “敢在这里撒野,都活腻了,通通给老子拿下。”领头的巡防卫怒喝,而他身后的士兵早已蜂拥而来。 “娘的西痞子,弟兄们,撤!” 见势不妙,一名游侠大骂一声,撞开几名看客,从窗户逃走,但是其他三名有伤在身的则被结结实实拿下。 “大人…大人…就是这些混蛋在这里大闹。”驿站老板对着巡防卫大声呼喊,只是巡防卫看都不看他一眼。 危机消除,墨清松了一口气,转身扶起墨莉,径直来到小姐身边,无视旁边的林秀,直接单膝跪下,将头颅深深埋下请罪:“墨清无能,让小姐受惊了,请小姐责罚。” “墨莉一同请罚!”。 林秀见状,心知面纱女无事,便赶紧开溜,不然被官家缠住,那可就麻烦了。 结果身后再度一阵轻语拦下林秀的脚步:“多谢公子搭救,小女子心表感激,不知公子贵姓?” “哪里的话,一群放荡子如此轻薄小姐,士可忍孰不可忍,在下急着赶路,就此告辞。”林秀心急,害怕惹上官家,说话功夫已经到门边处。 只是几名士兵早已看到他,故而上前挺枪拦下林秀:“你也随我们一同回去!” 林秀一听,顿时苦闷至极。 “还有你们三人,通通不许走!”巡防卫对着墨清三人低吼。 闻此,墨清面色骤变,低沉呵斥:“放肆,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说着,他从腰间拿出一块令牌,在巡防卫眼前一晃而过,巡防卫顿时脸色大变,当即要俯身跪拜:“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让…”巡防卫还未说完,墨清冷冷的回应:“知道就好,起来吧!” “是。”巡防卫稍加思索,心中已然明白,故而恭恭敬敬起身立于一旁,这么一来就只有林秀被带走。 不过面纱女冲墨清细语几句,墨清点头,走到巡防卫身边,一句话,巡防卫快步走到林秀身前,驱散几名押送士兵:“没你的事了,走吧。” 抱着疑问,林秀回过身,冲着面纱女施礼抱拳,让后赶紧离开,生怕再出什么变故。月亮已经高挂,但是事出意外,林秀不得不趁夜赶路。 在客栈前往黎城的路上,面纱女坐在马车内缓慢前行,而巡防卫则率领士兵护卫左右。 “小姐,你看,这是我捡到的,应该是刚才那个家伙的。”墨莉将拣到的玉佩递给了面纱女,拿在手中细看,翠绿色的玉佩没什么姿色,一面刻着鱼跃龙门,一面刻着秀字。 “原来他的名字叫做秀。”面纱女喃喃自语着,末了将玉佩紧紧握在手中。 ****** 滦水河畔,入春以来,河水解冻,顺南而北,连接辽河缓缓流着。 河边,林秀正给马匹梳洗着。 “好伙计,一路上辛苦了,多亏有你,我才能走得这么快,这里的草很嫩,多吃点,吃完了咱们继续赶路。” 骏马好似听懂了林秀的话,冲林秀打起响鼻,并时不时用硕大的马头蹭蹭林秀的身子。 距滦河百十里便是临城,临城往东不远就是林秀的家乡临水村,全村三四百户,虽然地处偏僻,方圆百里内马贼强盗众多,但是由于临城和镇堡的存在,此地还算安定。 村西头一户人家,屋子三进三出,一厅三堂舍,还算大气,屋子的主人林懋抱着酒壶坐在自家门口咂吧着,忽听屋里传来一阵呵斥:“老东西,喝什么喝,赶紧去李家铺子把定好的猪肋骨拿回来,晚了没你吃食。” 对于婆娘的呵斥,林懋也不应答,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向李家肉铺走去。 赶着晌午,肉铺没几个人,只有一个大胖子在照看肉铺,离老远,胖子就热情招呼:“林伯,您来了,这是婶子订下的肉,上好的猪肋骨,我可给您留着呢。” 林懋朝铺里瞄了瞄:“虎子,你爹呢?” “我爹他去旁村杀猪,估摸后半晌才能回来!林伯,我秀哥他啥时候学完回来,这都好久不见了,怪念想的。” 胖子笑呵呵的,为人精明,肥壮如猪,却油滑如猴,他名为李虎,村里屠户李胜的独子,与林秀是穿开裆裤的好友,只是林秀出乎意料的在县学中拔了头筹,以四城二十八县小状元的名次进入数百里外的黎城圣德书院求学,细算起来,二人已有两年多没见了。 “他啊,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林懋应了李虎一句:“肉我拿走了,回来给你爹说一声,还是老价格,改天去家拿皮子。” “好嘞,晚会儿我爹回来了给他说,您老慢走啊!” 李虎一番话说的林懋心里很舒坦,不过看着李虎,林懋也有些想念自己家那个小子。 “阿嚏。” 滦河边,林秀重重的打了一个喷嚏,面前的火堆上,几条肥嫩的黑鱼正在烈火的拥抱下散发焦香,林秀揉着发痒的鼻子,伸手取下烤成焦黑色的河鱼,大口吃起来,不多时,几条肥嫩的河鱼消失在林秀的唇齿间,只有地上那一串串鱼骨诉说着它们曾经存在过。 第七章借宿 歇息完,林秀穿好衣靴,骑上马向最近的村子跑去。 牛家庄,太阳西下,村口的夜灯笼已经挂了起来。 “牛大,快点,你娘喊你回家吃饭。”路过的乡亲冲着还在挂灯笼的汉子喊道。 “婶子,俺晓得了,我这马上就忙完了。” 牛大应声,他是村里的哨夫,长得粗壮有力,便挑起了这苦差事。挂好灯笼后,牛大扛起木梯向家中走去,这会儿天已经黑透了,牛大没走几步,一声马匹嘶鸣从身后传来。牛大放下梯子,张大眼睛向身后张望,要知道马可是金贵牲口,村上没几家有。 林秀紧赶慢赶可算到村里了,北方天,妗子脸,说黑就黑,这才喘口气功夫,天已黑的如瞎子看路,远远看去,只有几盏灯笼在风中摇曳着。 “你谁啊?干什么来了?” 猛地一句话把林秀吓了一跳,定睛看去,面前十步左右的地方,一汉子正在警惕的看着自己。 “大叔,在下林秀,是一学子,赶着回家,路过此地,想看看能不能借宿一晚。”话一出口,牛大愣了一愣,半晌才开口:“你叫我什么?” 这让林秀有些迷糊:“这…有什么..不对?” “哈哈哈,黑灯瞎火,你也瞅不清俺,听你这口音,你是滦北临城那片的吧,行了,今晚来我家吧!”牛大笑着说。 林秀赶忙道谢:“多谢大..”想着刚才的反问,硬是没往下喊,牛大也不在乎,扛起木梯子往家走去,林秀牵马在后面跟着。 在一处小小的石墙院子前,牛二将林秀引进屋去。 “娘,咱家来客了,再添副碗筷!”牛大热情的招呼着林秀。 当林秀看清面前“大叔”的模样,再想起刚才的称呼,当即不好意思起来,因为牛大顶多二旬靠上,二人错个五六岁,怎么也称不了大叔。 对此牛大哈哈大笑:“小兄弟,没啥,俺就是粗人,声音憨,人长得黑,显老,不过俺不在乎这些,俺叫牛大,这会儿看清了,喊俺声牛哥就行!” “牛哥,今晚就多有打扰了,这是给你和伯母的!” 话落,林秀从袖袋里拿出一些碎银子,约有三钱左右,一看这,牛大板起了脸色:“小兄弟,你这是弄啥,俺们这可没这规矩,你要这样,今晚俺可就不留你了。” 与此同时,牛大的娘亲从灶房将饭菜端了出来,她满面慈祥:“孩子,在咱们这不兴这个,俺们娘俩要是收了你这钱,传出去还不让村里人笑话,收好吧,你这出门在外,银子得省着点花。” 牛大母子的热情朴实让林秀感到一股温暖。 “那就多谢了。” 一顿很普通的晚饭,几碟子淡盐青菜,几碗甜粥,可是那浓浓的乡味让林秀吃的满嘴留香,甚至有些急不可耐,期盼着早些回到自己的家。 “小兄弟,今晚你和我挤一个屋,对了,你说你是学子,那你知道的肯定不少,给我讲讲呗?”饭后,牛大抹着嘴巴对林秀问道。 “牛哥想知道什么,小弟但凡所知,必定告知牛哥。” “牛儿,别胡闹,人家明个还赶路呢。” 牛大娘亲呵斥几句,转身又对林秀笑笑:“孩子,你别听他的,当初让他去学堂跟夫子识字,两天就受不了,这会儿瞎胡闹,甭搭理他。” 对此,牛大在一旁咧着嘴嘿嘿傻笑。 夜深了,窗外的北风呼呼吹着,乌黑的夜空倒是星星点点,光亮四溢。 “小兄弟,你以后是不是要去当大官,听俺们村人说,皇帝老爷征召有才华的人给他办差,看你这模样,肯定有大才!” 对于牛大的话,林秀有些黯然,虽然他说的很可笑,可这就是北疆很多地方的实情,北疆地域,民风彪悍,每逢兵事,必然从北疆抽取壮丁,以备新军,久而久之,北疆境域的文风就被大多数人抛弃了,时至今日,南方县学愈加发达,文人客吏位居上座,可北方却成了军功勇悍的代表,甚至堂堂北疆第一大城黎城圣德书院,在这平顺年间也不过寥寥百十几名学子,实在少的可怜。 “牛大哥,你想的可真远!”林秀笑着说:“等我学业结束,就回到县里做一小吏…” 不待林秀说完,牛大已然惊呼起来,想法也从皇帝老爷蹦到县府公衙:“小兄弟,到县里当官,你可真厉害,每次月初我们这的县老爷巡视,那可真是威风极了,小兄弟,你真行,早知道当初我还不如好好听夫子的话….” 清晨,出生的太阳还蒙着薄薄的一层晨雾,村户门前的黄狗惺忪呆立在窝门前,偶然一声惊诧,便象征性狂吠几声,以示自己的护院职责。 林秀对二人躬身拜谢道:“牛哥,伯母,多谢你们的招待,林秀在这里谢过了。” 牛母将一只小布包递给林秀:“孩子,这些干饼路上吃,早些回家,别让你爹娘操心。” “小兄弟,你赶紧学完当大官,俺也好跟着你沾光。”一旁的牛大笑着插话。 “没问题,牛哥,小弟忘不了你,伯母,林秀走了。” 翻身上马,林秀对牛大母子再施一礼,随着鞭子重重抽在马屁股上,骏马扬起四蹄,向前一跃,飞奔离去。 临水村西街巷,李虎扛着一大片猪肉“呼哧呼哧”来到林懋家门口,伴随着喘气,李虎浑身的肥肉有节奏的抖动着,只见他将肉往肩上提了提,挥起油腻的胖手敲起门来。 “林伯,开门啊,我是虎子。” 林懋打开门,看到虎子肩头的半片猪肉,略显迷糊:“虎子,让你来拿皮子,你扛着块肉干啥?” “林伯,我爹说了,最近草原不安生,商路难走,好多皮子运不进来,皮子价格高了,我爹就让我多送一块肉,要么林伯您可就亏本了。”李虎笑嘻嘻的应了句。 “臭小子,你爹还真是个明白人,进来吧。”林懋笑骂一句,转身进屋,李虎则把肉放下,呆头呆脑等着,不过片刻,林懋拿着一张黝黑发亮、毛质松滑皮子走出来。 第八章歹人 “把这个拿走吧,上好的草原青狼皮,给你爹做个护心袄,保他心里热乎!” 林懋接过李虎肩上的半拉猪肉,李虎将油腻的胖手在衣服上使劲蹭了蹭,把围袋衣翻过来,用里层很小心的包起皮子,嘴里还不住的说:“林伯,这可真是怪不好意思的,你看我秀哥不在家,您和婶子年纪也大了,以后家里有啥事需要搭手的,给侄子说一声,我立马就来了。” 送走李虎,林懋还没坐定,婆娘张氏从外面匆匆回来。 她面色微红,似有怒气,但见张氏小跑两步,上去揪着林懋的耳朵,怒目狠声:“你个老东西,虎子拿的那张狼皮咋回事,你不是用狍子匹皮换么?咋改成狼皮了?这是我给儿子留着做护心袄的,你个混帐老东西….” 张氏说着就骂起来了,甚至还不忘在林懋身上抽几下,而林懋只能赔着笑脸忍受… 林道中,林秀策马狂奔,此地距临城还有八十里,到了临城,就算到家了,突然,一阵呼喊从路旁的林子传来。 “救命啊,救命啊…” 林秀紧拉缰绳,停下狂奔的骏马,骏马仿佛很不满意突然的停下,使劲摇晃着马头,四蹄也不老实的乱踢着。 “老实点。”林秀拍拍马头,侧耳倾听,果然有救命声传来,循着声音望去,应该离他不远。 此时正是晌午,行人稀少,林秀警觉起来,听声音估计是哪家小姐遇上贼人了。想到这,林秀翻身下马,悄悄将马匹拴在不远处的树叉上,循着声音向树林里摸去。 林子里,两名年芳二旬左右的女子被三个歹人围了起来,为首的歹人尖嘴猴腮,蓬乱的头发,满口黄牙,手中一把杀猪尖刀来回的晃着。 “小娘子,别怕…” 他笑声低俗犹如牲口低喘,让人恶心,随着他一步步向两名女子走去,其他两人也咋呼起来:“大哥,你吃肉,也得给兄弟们留口汤啊,那个小的就给我们哥俩吧!” 眼看歹人越来越近,两名女子中稍大些的很是刚硬,她取下头上的发簪,直直顶在自己的脖颈处,怒目相视:“肮脏竖子,别过来,我们姐妹都是刚烈贞洁之人,你再往前一步,我们姐妹就死在这里,由不得你们这些无赖之徒羞辱。” “哈哈哈,弟兄们,听到没,还是个烈女,不过爷就喜欢烈的,给老子把她按住。”说着,贼眉鼠脸的胚子就扑了上去,其他两个人也坏笑的跟上。 “姐姐,我怕!” 年纪稍小的女子满脸惧意,惊恐的拼命往后躲闪着,十数步外,寻声摸过来的林秀见此刹景,当即胸中怒火往外冲冒,眼看刚烈的女子就要以死来抗拒时,林秀大呵一声,人已冲来。 “浪荡贼子,光天化日,安敢放肆。” 声落身到,只见林秀手执长棍,以大开大合之势凌空落下,冲着贼首的脑袋就是一棍子。 正在猥亵两位女子的歹人没想到半路杀出个人来,听闻声音刚一回头,直直撞上林秀的木棍,瞬间痛意酸意猛冲天灵盖,大白天的,无数金星绕着眼眶乱飞,两耳边碟儿盘儿胡乱碰撞的声音嗡嗡直响。 面对三人,林秀深知打蛇打七寸,射人先射马的理,先前已经看出三人以贼眉鼠眼为尊,故而林秀趁其混乱不清的时候,轮起木棍使作长刀,横砍扫劈冲着贼首就是几下,贼首当即抱头倒地,鲜血满头。 也就几个呼吸间的功夫,三名贼人倒在地上唉哟,林秀也不纠缠,拉起二位姑娘就往外跑。 来到林道,林秀才真正看清二人模样,稍大些的一席淡青色襦裙,缕缕青丝因为发簪的掉落随意披洒在肩头,给人以成熟稳重,而稍小的则身着暗花柔云百褶缎裙,长发紧紧盘在头上,满脸的惊恐之色依旧没有衰退,显得那么小巧,令人怜惜。 只见青衣女子轻喘几口粗气,缓过神来,对着林秀施了一个万福:“多谢公子搭救,小女子何晴,这是我表妹何瞳,不知公子?” 就此一个动作,林秀便知道眼前姐妹必定是大官贵胄家的人,可是她们怎么会在这里,甚至连个仆人都没有。 带着困惑,林秀使劲喘几口气,回应:“姑娘客气,在下林秀,路遇不平,理应相助。”随后林秀牵着马走,何晴、何瞳两姐妹骑在马上,三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林公子,原来你是圣德书院的学子,只是现在开春,正是学堂繁重之时,你为何在这里?”何晴困惑。 “不清楚,书院夫子回京述职,告知学业暂停数月,我等学子只好回家,要知道我已经在外两年了。”说到这,林秀回过头来,望着马背上的何晴:“姑娘为何在这种地方?” 对此何晴没有回应,眼神也望向别的地方,林秀碰了个尴尬,却不想何瞳多嘴:“公子,我姐姐是为了躲婚事才跑出来的,而且还连累了我。” 前半句还没什么,后半句里,林秀明显感受到何瞳的不满和抱怨。 表妹多嘴让何晴很是生气:“闭嘴!”受到呵斥的何瞳努了努嘴,而后重重哼了一声,也将脸扭向别处。 这下倒好,原本还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腔,现在除了马蹄声,就只剩下三人的喘息声了。 走了没多久,不远处烟尘滚滚,紧接着一阵马蹄声传来,眼下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要是真有强盗山贼什么,那可真就完了。身后的马匹也被这声音震的有些暴躁,几次想要挣脱缰绳撒丫子跑了,多亏林秀紧紧抱着马脖子才让它安静下来。 忽然,何瞳冲着来人挥手道:“大伯,我们在这。” 话毕,十几名衣着皮甲,手执长枪的骑兵已经策马来到面前。 其中为首的中年男子身着锦绣长袍,威严无比,炯炯有神的眼睛直视着何晴。旁边马上,一名二旬靠上的男子一身轻甲,身躯凛凛,相貌堂堂,左眼处一道若隐若现的疤痕更是增添了几分霸气,同样的,他也看着何晴,只不过目光之中多了几分爱怜和亲切。 第九章襄城 中年男子盯着何晴,冷言开口:“晴儿,你这么做是丢为父的脸,快随我回去。” “我不,我就不,我讨厌他,我..”不等何晴说完,中年男子大呵一声:“放肆!”这一声吓得林秀一个哆嗦。 “伯父,晴儿只是一时想要散散心,并无他意,要不..”旁边,疤痕男子轻声开口。 不成想何晴完全不惧父亲的威严,高声反抗:“凌天,你不要给我假惺惺。” 何晴说这话时,身后的何瞳使劲拽着她的衣角,暗示何晴不要再说下去。 面对女儿的蛮横,几名家奴得到家主示意,过来强行把何晴从林秀的马上拉下,林秀也被这些蛮横的家奴撞倒了一边。 凌天冲着家奴呵斥:“不得放肆。”他快步走到何晴身边,想要搀扶,却不成想何晴完全不领情:“滚开,别碰我。” 紧接着,何晴夺马飞奔离去,凌天顾不得其它,上马直追。眨眼间,十几人全都离去。林秀气愤的从地上站起来,看着远处烟尘,只能把怒气吃进肚子。 “公子,咱们走吧。” 突然飘来的声音把林秀吓了一跳,回头一看,何瞳还在自己的马上坐得端端正正。 “你…你….怎么没走?”林秀有些口吃。 “公子,他们因为表姐的事把我给忘了,我家在襄城,从这往西五十多里,你不会让我走回去吧?”说着,何瞳露出一脸的委屈可怜样儿。听到这话,林秀睁大眼睛,敢情这姑娘的大伯压根就没把她放在心上。 临城在北,襄城在西,送这位姑奶奶至少得半天功夫,可是眼下这状况。 “唉…”林秀重重叹息一声,男子大丈夫,总不能将这姑娘给扔到荒郊野外!无奈之下,林秀只能继续牵着马一步一步往襄城走去,何瞳倒是坐在马背上轻松地一摇一晃,随口还哼着小曲,完全没把刚才所受的遭遇放在心上。 五个时辰之后,林秀终于看到襄城城门了,步缕蹒跚的他刚走到城门,就被城门卫拦了下来。 “小子,哪来的?干什么去?” 听着盘问,林秀有些抓狂,不过他现在的模样着实让人怀疑,发鬓有些散乱,衣服也沾满了灰尘,更重要的是他还牵着一匹上好的骏马,马上还有个模样俊俏的女子。 “喂,快放行,不然小心你们的脑袋。”听到这话,林秀眼睛一亮,原本还想费些口舌的他回头一看,马背上的何瞳正在趾高气扬冲着城门卫下令。 “二小姐,奴才眼拙,没瞅清二小姐尊荣,放行,快给二小姐放行。”城门卫当即撤去路障。 此时林秀纳闷了,这小女子到底是什么人? 何瞳笑嘻嘻道:“公子,我大伯是襄城郡守,我父是行军都营总指挥使,这些人怎么会不认识我呢,我家就在前清街,快送我过去” “不是…你….我…..”林秀被这一番话说的真有些火气,这大家贵人使唤人怎么这么顺手。 “公子,快点,到家后,我让我爹谢谢你,你不是学子么?我可以让我爹给你一个差事干,就这么说定了。”何瞳催促道。 林秀很想发狂,很想把她从马上拉下来,自己上马离开,但是如果真这么做了,恐怕就离不开襄城了。 襄城属于临城上属之地,这个小城是北地除藜城,燕城外,最为繁华的城镇,南下的外族客商没有不经过此地的,同时,该城还有一个独特之处,那就是军政合一,本城郡守有权募兵两千以下作为地方安定,毕竟从襄城再往北除了临城,茫茫几百里的地界直至边塞,就再无大城。 林秀到了何大小姐口中的前清街,远远看去,行军都营总指挥使府门前有两个硕大的石狮威风至极,八人两队的带甲兵士更让闲人不敢靠近。 “小姐,您该下马了吧。”远远的停毕,林秀忍着怒气,恭敬的对何瞳道。 “公子,再往前走些呗,我的腿麻了,走不动嘛。”何瞳再度露出那副大小姐的尊荣。 “你…你….”林秀真的有些受不了了,这些大家子弟,怎么都一个德性。 看着林秀又要急眼的模样,何瞳乐的像吃了蜜一样甜:“好啦,不要给本小姐摆你那张哭丧脸,你救了我和我姐,我就是想让我父谢谢你嘛!” “不敢当,在下只是一介草民,您是千金大小姐,请立刻下马,不要再戏耍在下了。”说着,林秀冲着何瞳施了一礼。 “穷酸秀,脑子一根筋,没一点意思,哼。”面对这么个木头疙瘩,何瞳的兴致瞬间没了,当即冷着脸子自己下马。 谁知一路安生无比的骏马此时不老实起来,竟然抽疯似的踢腾几下。 “可恶的臭马,哎呀!”话音未落,何瞳一个不小心便从马上摔了下来,也亏得林秀眼疾手快,上前一步,将何瞳接在怀里。 “走开,男女授受不亲,别碰我。”何瞳刚一落地,就推搡着林秀。转身对着马匹就是两脚:“可恶的坏马,和你的主人一样无赖,踢死你。” “你怎么可以这样…”林秀实在是积了一肚子火,但偏偏身份地位的差距让他不得不把所有话都咽在肚子里。随后何瞳不再搭理林秀,转身向都府内走去,盯着她的背影,林秀真想上去踹她一脚以泄心火,当然,这只能想想。 待何瞳站在府门前回过身来时,林秀已经离去,望着林秀远去的背影,何瞳嘴角露出了一丝古灵精的笑容,举起手来,手心赫然是一只墨蓝色的香囊,正是刚才林秀接她时顺手从腰间摸来的。 “穷酸秀…不过…本小姐觉的你酸的很有意思…” 虽说路上经历了一些不快,但是这完全不影响林秀思家的心情,出了襄城,策马狂奔,三个时辰后,他已经到了临城地界,这么一来离自己的家就没多远了。 “轰隆”一声巨响,一道光亮划过天空,紧跟着瓢泼大雨从天而下,北春的雨,娃娃脸,说变就变,放眼看去,无数雨滴像千千万万的珠子从空中砸了下来,云层中电似火龙,霹雳震天,透过珠帘望去,远处什么也看不清,像给大地蒙上了一层白纱。 第十章林家 雨幕中,一人一马在雨中奋力前行,对林秀而言,不管你老天爷下什么,都已经阻挡不了火热胸腔中那颗思家的心。 “老头子,这雨下这么大,你也不过来帮忙收拾收拾。” 张氏忙着将刚晒好皮子往屋里拿。 “这鬼天气,刚才还大晴天,这会儿就跟死了老祖宗一样下这么大,想把地砸个窟窿。”林懋背手而立,望着门外回应婆娘。 将皮子收拾好,张氏搬了个靠椅坐在林懋身旁,絮絮叨叨起来:“你说咱家秀儿现在咋样了,就年初那会儿写了封书回来,这都几个月了,一点信都没,也不知道这孩子过得啥样。” “谁知道呢?”林懋回身靠着门沿坐下:“最近睡觉也老梦见秀儿,梦里咱家秀儿长得老俊俏了,一点不比他老子差!” 听到这话,张氏笑了起来:“行了,俺生的儿咋会比你差劲,你也不看看自己的样子,都土埋半截子的人了!”说着,二人都淡淡的笑了起来。 对于二老来说,平时最多的话题就是林秀,当初,林懋北上跑皮货生意,家境富裕,但不知怎么,年近四旬了,张氏的肚子还没动静,这在同族同乡眼里,那就是林懋做了孽,老天爷不给他留种。 林懋不信邪,四处求访,三十有九那年,林秀出生了,这可把他给高兴坏了,连着在临水村大摆筵席十五日,但是随后怪事来了,自家生意却差了很多,差到只能糊口的地步,张氏倒看得开,有了秀儿,比啥都强,后来林懋也释然了,不再把生意看的那么重,毕竟秀儿生的聪明伶俐,是个好根苗,他老而有后了。 后来,林懋花尽老底,专心给秀儿找先生,拜师傅,最终林秀成为北地四城二十八县,唯一一个以平家子弟身份考进圣德书院的学子。 “别胡咧咧了,想吃点啥,我给你做去,眼瞅着天色也不早了!”张氏站起身来,打算弄些饭食。这时,林老懋突然站起身来,冒着大雨往门外走去。 “你干啥呢?还下着雨,老死鬼,抽什么风!”见状,张氏赶紧拿了个油布伞跟了上去。林懋冒着雨来到门前,冲着雾蒙蒙的远处张望。 “你这是干啥呢?真以为自己的身体是铁打的?别找闲事,快回屋去。”张氏不满的呵斥着。 “刚才我好像听见秀儿喊我了。”林懋张望回声,听到这话,张氏不再多言。 大雨依旧下着,泥泞的路上已经深深浅浅聚起了不少小水坑。张氏将油纸伞撑起遮住林懋,半晌过后,张氏以少有的温柔开口:“别看了,啥时候回来,也不会是今天,回屋吧,要不等天好些了,咱们去黎城看看,省的你在这疑神疑鬼。” 听着婆娘的话,林懋显得很是落寞,整个人仿佛又苍老了几岁,嘴里还絮絮叨叨的说着:“我真听见秀的声音了。” “走吧,这大雨下的潮气又得重几分,快进屋去,不然你腰疼的老毛病还得犯。” 林懋听着唠叨,任由张氏扶着,踏过院中的积水,进屋去了。 张氏虽说年岁小林老汉不少,脾气也不好,动不动就呵斥几句,甚至还动手,但是这么多年来,二人感情还是很深厚的,只见张氏拿起粗麻布轻轻给林懋擦拭着身上的雨渍,这时,刚关上的大门被人捶的“咚咚”直响。 张氏将粗麻布扔到一边,撑起油布伞,向大门走去,嘴里还不住的抱怨:“谁啊?街坊邻里的,敲门不会轻点,闪着胳膊不要紧,砸坏我家的门,少不了你的荷包生孩子。”言外之意就是砸坏得赔。 林懋看着婆娘的模样,无奈的笑了,这个婆娘是当年跑商从塞外带回来,除了那张刀子嘴,没啥不好了。张氏这随口说了几句,不成想敲门的声音更大了,隐约还有马匹的嘶鸣。 张氏拎起长裙,快走两步,放下门栓同时,嘴里依旧没闲着:“别敲了,人不都来,再敲闪了你的胳膊,嘴里不会吱声,敲得跟催命似的。” “吱杻”一声,有些年岁的大门伴着声响打开了,原本还在抱怨的张氏在大门打开的那一瞬间,突然无声了。 一阵短暂的寂静,除了雨珠“滴答滴答”的声音外,整个世界仿佛都静止了一样。半晌,熟悉却又带着点撒娇的话语飘进了张氏的耳旁:“娘,闪了儿的胳膊,您老不心疼啊。” 面前,林秀冲张氏甜甜的笑着,被雨水打散的鬓发一缕一缕贴在脸颊,连日赶路让他的面色有些苍白,显得很是憔悴,平日里干净的衣衫此时也沾满了黄泥水渍,但是那秀气白皙的脸庞,乌黑深邃的眼眸,无不向张氏表明了,儿子林秀他回来了。 林秀望着娘亲,虽然笑着,但是眼圈不知为何止不住的酸了起来,张氏此时早已没了刚才抱怨,她伸出已经粗糙的手颤颤巍巍抚摸着林秀的脸庞,两年不见,林秀的个头又长高了,原本孩气稚嫩的脸上已经出现了男子汉的气息,甚至于颌下已经生出青青的鬓须。 “娘,赶了好久的路,肚子已经响了好久,离老远就开始喊爹和娘,结果你们出来后又把们关上了!”林秀轻声开口,打断了平静 “哎,回来了,回来就好,你看娘老了,发什么楞啊,快进屋,进屋去。”回过劲来的张氏也顾不得打伞了,拉起林秀已经粗壮的臂膀急急向屋里走去。 林秀此时非常满足,任由娘亲拉着。林懋站在屋门口,早就看到了林秀,苍老的脸上绽放出奇异的光彩,嘴里得意的重复着:“我就说秀儿回来,你还不信….” 进屋后,林懋看着林秀,才发现秀儿的变化已经这么多了,单就身子骨比之走时已然要高半个头了。 林秀一进屋,就跪下冲着张氏和林懋磕了几个响头:“爹,娘,孩儿让爹娘操心了。”林秀的这一举动让林懋和张氏连呼使不得,张氏麻利的将林秀拉起,带着关爱呵斥。 第十一章林家2 半刻之后,饭桌上炖鱼、清炒狍子肉摆的一盘又一盘,林懋看着狼吞虎咽的儿子笑呵呵的,张氏则不停地把肉往林秀碗里夹,林秀嘴里满满都是可口的饭菜,含糊不清的说着:“娘,够了,爹,你也吃,别老看我吃啊,咱们都吃。” “好,好。”林懋满口应承,但是筷子却压根没动。对二老而言,林秀吃的舒服,那他们比吃什么都香,就这样一顿丰盛的饭菜在林秀风卷残云般的进攻下只剩下空盘子空碗了。 窗外的雨依旧下着,寒意微散,但是林家这个小院里此时却充满了温馨,张氏坐在一旁给儿子缝制护心袄,林懋和林秀父子二人则伴着浊酒,低语交谈。 “秀儿啊,这怎么突然就回来了?”林懋亲切的问着。 “爹,这次回来可能短时间就不回去了。” “什么?” 不明所以的张氏和林懋顿时紧张起来,同声的问:“孩子,发生什么事了?” 眼看爹娘当即变色,林秀笑笑:“爹娘,儿一心进考,怎么会惹出事端被人撵回来?”闻言,林懋张氏方才静下心来,林秀是他们的希望,他们生怕林秀惹出什么祸端被人赶出书院。 林秀顿了顿,说:“其实孩儿也不是很清楚,书院夫子是朝廷大学究,好像京都出什么事,夫子他老人家便奉旨回京了,短时间是不会回来,如此一来,书院也就停学了,我寻思外出两年,着实念家,便借此回来看望您二位。” “哎…哎…没事就好!”林懋听完,端起酒盏小呡一口:“出门在外,要稳重些,多听听旁人如何说?如何做?切莫焦躁乱心,还有就是,我和你娘在咱们这小地方能有啥事,你只管尽心进考,若是钱银不足,只管和爹说,爹虽然这些年走商没落了,可咱家的老底子还在…” 林懋正说着,张氏从旁插了句,让林懋很是不快:“老底子还在,可是你的老辈份还在不在?” 虽然话很模糊,可林秀依然从中听到一些,他当即开口:“爹,娘,咱家是不是有什么事?” “没事,刚才不都说了,我和你娘在家一点事都没,对了,秀,老李家的胖虎子还记得不?那娃子现在又高又胖,活似那县衙公府里的石像将军…” 对于爹爹刻意转向的话头,林秀再度道:“爹,先不提虎子,是不是家里有啥事了?若是有事,您老不用自顾硬撑,儿大了,儿该帮你歇歇力了!” 一旁的张氏看不下去了,索性放下伙计,道:“秀儿,还不是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咱家意不行了以后,家道不如以往,去年,你大伯几个人合计了一下,决定以后族里宗舍祭祀不让你爹管了,这什么意思?不就看你爹老了,生意落没,你也常年在外进学,不参与族里的族祭,那些老人觉的咱家只享供奉不占供出,他们不乐意了,这些老不死的白眼狼们,捡着骨头都是赖狗子样儿,也不看看当年是谁帮着修建族祀,谁为他们出资外出...” 张氏越说越生气,嗓门也越来越大,林懋觉的当儿子面说这些不合适,鼓劲大声呵斥:“够了!” 但这一声就像捅翻了火炉子,使得炉子里的火星四溅飞散,张氏顿时火大,腔调更是提高数度:“够了,够了,你就知道够了,那些白眼狼说这话时,你怎地不呛几句,你是林家的老三,那些老混帐的弟弟,不让你参加宗舍祭祀,不享受那些小辈们的供奉,那和把你赶出来有啥区别,以后那些小辈们谁还会把你这个三叔放在眼里。” 眼看娘亲目瞪面红,气喘连连,林秀赶忙起身为娘亲拂背劝慰;“娘亲,不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一旁的林懋被婆娘这么一骂,也不吱声了,只是不停地揉起脑袋来,那般焦躁就像厚厚的蒙障一般罩在他的头上,让他喘不过气。 张氏看到这里,随即心里颇有些后悔,眼看张氏嘴呶动一番,想再说什么缓一下自家老爷,却见林秀冲娘亲颔首点头,张氏便起身进里屋去了。 望着林懋已经鬓发全白的苍老,这一刻,林秀心生酸痛,以至于世风日下,人心凉薄的苦楚像溪水般潺潺流入心怀。 想当初林懋走商生意好的时候,家道殷实,正林氏大家百十口子人,即便林懋老三只是个四行之末的商贾,除却林家那群长辈小儿不说什么外,这方圆几十里,有谁不高看林懋一眼?那些个族辈们谁没沾过光?逢年过节,宗舍祭祀所有的物件都是林懋自己花费置办的,利事更是给那些长辈一个满盆,可是现在生意败落了,不想林懋多分那点岁贡,竟然找借口把林懋支赶出来,若是长此以往,那和剔除族谱还有何分别? “爹,这事是…林二伯的想法吧!” 林懋低头眉锁如川,并未应语,但林秀已经猜到头尾,他轻轻叹了一息,眼下自家境况着实难堪,为了自己进考,林懋几乎把半个家当都花出去了。 林秀往林懋身边凑了凑:“爹,别气了,世道轮回,老天爷不会这么刻薄,那林二伯不过念过几年私塾,着了县考贡生,加上你为他前后周转,他才背这名不其实的学士之名,眼下他竟然如此吆五喝六,老天可全都看在眼里,介时必将惩治于他!” 话虽如此,可事实却无法掩盖,林二伯林中涣,林懋的兄长,经过多年的摸爬滚打,现在是临城郡府下放到临水县府的执笔郎,这般连胥吏都算不上的府衙仆役,在林氏一族竟然高高跃居,久而久之竟然嫌弃当初帮扶自己的三弟来,只是林懋念及兄弟情分,并未过多言明,且独自把这苦果咽下肚子。 林秀为林懋端了一杯酒,轻言的说:“爹,儿现在可是黎城学院国子学士,地位比他高多了,待明年学业进考,儿一定再搏出个头筹,进入官府,让咱们林家成为临水方圆的官家大户,让那些人来到您老跟前作揖扣罪…” 第十二章好友 听到这番话,林懋好似堵了石头的心胸才算出了口气,看着身前孝顺上进的儿,林懋只感觉老眼有些浑浊,随着思绪缓缓的飘散,他好像看到了林秀锦袍着身的模样,而在众人敬仰的角落里,一脸踌躇巍巍的林中涣正期盼的望着自己… 北地春夏之际,大雨来得猛,下的大,去得却很慢,这场雷雨呼呼啦啦下了一晚上,不少池塘的水都漫了出来,次日清晨,雨去云开,带着一层雾纱的太阳可算爬过了山头,待薄薄的寒雾散去,一道绚丽的彩虹挂在了天边。 早起饭后,林秀向二老交代一声便出门探望两年未见的好友——李虎。自打穿开裆裤时,林秀就和李虎是好友,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黑瘦子赵源,当时三人是临水出了名的坏,偷鸡摸狗,摘瓜溜果没少做。为此,林秀没少挨揍,但谁也没想到,人言中的痞娃子竟然在某个夜晚转性子,随后在县考中拔得头筹,考进圣德书院,即便辽北再怎么武盛文衰,这在当地也算街坊邻里饭后茶余资谈的话头了。 “虎子,太阳三竿早过了,快给哥开门。”林秀站在李虎家门前接连大喊,拳头捶门咚咚直响,不知道的还以为强盗上门。 随着咋呼声飘入,门内传来懒样洋的答话:“谁啊,大清早锤什么门!”其中的抱怨着实凸显。 “吱扭”一声,大门开了,睡眼惺忪、一脸目糊的李虎好似小山一般出现在来人面前。 “听说你已经是个大胖子,这亲眼一见,活脱脱你家猪圈里直立起来的兄弟!” 李虎正打着哈欠,听到这么熟悉的声音,使劲揉了揉眼睛,让后小眼睛使劲大睁,愣了片刻后,李虎一个熊抱把林秀抱入怀中,高兴的喊道:“秀哥,你啥时候回来的,咋不和我说一声,我接你去啊。” 原以为自己七尺身躯已然高了不少,可是看着已经接近九尺的大胖子,林秀方才知道自己长的慢了:“松开,松开,快勒死我了。” 闻此李虎不好意思的挠着大脑袋,嘿嘿一笑:“秀哥,老想你了,这都两年没见了,刚才激动坏了。” 林秀缓过气来,冲着李虎肩膀使劲捶了一下:“好家伙,这么瓷实,昨个回来了,不过雨下的太大,就在家里陪二老,听我爹说你这小子胖的稀奇,这不一大早就来找你了。” “秀哥,别站着,快进屋,咱俩好好喝一杯!” 只见李虎轻轻一拉,林秀便不由自主向前走去,就这一瞬,李虎的气力便在不经意间显露出来。 进屋坐罢,李虎熟练地从箱子里摸出一坛陈年老酒,林秀一闻,笑着道:“虎子,这是你爹的吧,咱要是喝了,你估计少不得一顿打。” 李虎满不在乎,大手一挥,摆出两只碗来:“秀哥,咱早都习惯了!”说着还故作姿态的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身板:“就这身材,我爹根本打不坏!就是打,他也嫌累。” 二人饮酒醉谈间,林秀闻之另一位好友赵源的爹爹前年让马贼打死了,他娘亲一病不起,没了爹爹的照应,赵源独自一人撑不起家中的皮货生意,索性关了门,向村县里的铁匠拜了师,学点打铁的手艺糊口。 听完林秀心下黯然,那股子酸意就像老醋冲头一般刺激着他的神经,李虎喝了一大口酒,道:“秀哥,没事,这两年源哥家还算可以,这小子真不是盖的,打出的刀具可是好的狠,我家的刀具都是他一手打的,且隔三差五我都给他家送些肉,让他补补,你不知道,以前他黑,现在更黑。”说到这,李虎往前探了探身子,故作夸张:“上月初,晚上给西头五婶家送肉,黑灯瞎火的,他在我旁边走来我硬是没看到,吓老子一跳。” 随后二人又喝了不少,李虎算着老爹快回来,赶紧开溜,拉着林秀去找赵源。 来到临水县有名的牛记铁铺,离铺子老远就能感觉到阵阵热浪迎面扑来,空气中带着干火一样的废铁浊气,让人喉咙抽紧,难忍不适。 牛师傅年不过五旬,此时正立在火炉前,他赤膊上身,一件皮子衣松松垮垮挂在胸前,精壮的臂膀时紧时松,一手轮着铁锤,一手紧握铁夹,铁锤每落三下,他都会用铁夹夹着通红的铁毡放入旁边的水缸,以此淬化铁的韧性和硬度。 约莫十个来回,牛师傅停手歇息,从旁柱子上拿过酒葫芦润润口,结果一抬头就看到李虎那张胖胖的大脸。 李虎上前一步,勾着脑袋嘿嘿笑起来:“又来打扰牛伯做生意啦,怪不好意思的,要不您歇着,我来试试。” 只见牛师傅放下酒葫芦,笑了笑,骂道:“猴精,滚蛋。”待他目光转到一旁的林秀身上时,林秀上前傅躬身施了一礼,道:“牛伯,还记得我么?” 听到此话,牛师傅疑惑片刻,好像没什么印象,毕竟村里的小伙就那么多,林秀出去数年,牛师傅一时没想起来了。 李虎当即插话道:“牛伯,他是林秀啊,咱们北地四城二十八县县考小状元啊,牛伯可真是贵人多忘啊。” 经这话一说,牛师傅长长“哦”了一声:“原来是林家的那个小子啊,不错,不错,懂礼数。” 这时一黑高个从里面出来了,当他看到眼前的人时,愣了一下,随即便是喜悦之情迸发:“阿秀,啥时候回来了?” 林秀看着儿时的好友,心里说不出来的感慨,赵源,三人里话最少却最靠的住好兄弟,想那时三人结伴作坏,每次出事顶上去的都是这个黑汉子,如今做了铁匠,原先略黄的肤色已经成了黝黑色,消瘦的脸庞似乎已经显现出岁月的磨练,一双清澈的眼睛还是那么的有神,坦露的胸膛和臂膀凸显出肌肉的轮廓。 李虎也从一旁开口:“秀哥,源哥,咱哥仨可算凑一起了,走吧,今天得有点行动,不然临水的乡亲们都把咱仨给忘了。”听到李虎这么一说,三人顿时笑起来,神色之中已然回到当初那个童稚的时代。 第十三章陈府 临水西面的岗子山上,三人席地而坐,配着野果和清酒,赵源开口道:“秀哥,这时间过得可真快,现在想想咱们一别都数年了,在外艰辛吧?” “还行,二老对我期盼高,再苦,我也要去。”说到这里,林秀思虑须臾,话语转沉:“源哥,虎子都和我说了,咱赵叔他…” 不等林秀说完,赵源神色骤然酷冷,其中的恨意伴随着起伏的胸膛缓缓释放出来:“我爹他命不好,头一回学人家贩些马匹挣钱,不成想碰上马贼,连人带马一块没了。” 说着,赵源将手深深按进泥土,手背的青筋也突兀起来:“可恶的马贼,抢了马,还杀人,我去临城击鼓鸣冤,那些狗官却搪塞我,一日拖一日,到最后不了了之,如此的人,根本不配坐在那高堂之上。”说到恨处,赵源咬牙切齿,目睁如牛,那般态势恨不得将这狗官与马贼一同嚼碎在唇齿间。 “有朝一日,我一定要亲自杀了那些马贼,给我爹报仇。” “源哥,你的仇算俺一份,狗杂碎马贼,除了欺负咱们老百姓,就没点其他能耐,要是哪天被他虎爷我撞见,我非要剁了他们喂狗。”一旁的李虎也狠声不断。 为了不让赵源沉浸在曾经的痛楚中,李虎转脸换了话头:“秀哥,听说黎城圣德书院是个很厉害的地方,你这学到底能整个什么官职?” “不好说!”林秀对此显得有些忧心:“那些贵人子弟相互争搏,结势挤压,看似衣着华丽的外表下,藏得都是权势之心,说句心里话,我觉得到时候如果顺利,直接返回原籍下放到咱们临城,在那某个差事就不错了,再不济在咱们县府内当个胥吏,不过这也足够了,以国子学士的身份在胥吏之位磨炼两年,自然可以升上去。” 听到这话,赵源和李虎都觉的很不公,以林秀的才能,最终要返回原籍做个胥吏,这般大材小用,实在让人无法理解,对此林秀并未过多解释,他之所以知道这些还都是与张祁、李天二人相交的缘故,那些豪门大族相互盘根错节,把持权势,这般结果使得推恩制、荫萌制发挥到极致,否则那李天张祁二人如何说的只要自己留下,就能许以职位的劝言?京考殿试不过是一群废物子弟求得富贵之途的唾言?这一切还都是他们出身将门豪强,权势在手? 只是林秀深知自己出于何处,若是一味高攀,便会迷失心智,最终落得惨淡,所以他只有按自己的方式在这临水之地先行搏出个富贵,光耀林家的门楣! ……. 回乡数日来,林秀接连数日与李虎、赵源四处耍乐,甚至有些忘记杨茂夫子时刻温顾的教诲了。这一日,林秀起了个大早,在张氏的帮衬下,林秀头束发髻裹丝带,一身青衫蓝锦,腰束礼带,乍眼一看宛若大家公子。 “秀,去了陈府,先去拜见你陈叔父,虽然他与你父有过当年交谊,可现在他是临水县令,官民有别,不同过往,一定要按规矩拜见,切莫让人家小瞧咱们,说咱们不懂礼数!” 听着娘亲的教诲,林秀频频点头:“娘,儿定然谨慎于心,不过想来娘亲多虑了,当年爹爹与陈叔父有过媒妁之言,允诺我与姝灵结为姻亲,且当初儿入城县考,他还以资鼓励,那般态度与曾经无疑,再说了,我与姝灵自小长大,情深意切,相必叔父也不会做那棒打鸳鸯的恶人!” “我的傻儿,你莫不是学的头脑顿痴了!” 张氏闻言教训起来:“士农工商,你爹还是落没的商,你陈叔父虽然看好你,但那只是以前,且这数年外出并不知晓有些事!所以记着娘亲的话准没错!”眼看娘亲要怒,林秀只好赔笑符合,最后又在张氏数次反复交代下,林秀方才离家前往陈府。 陈府陈叔父名陈玉,当年是一落寞县学子弟,林懋见其可怜,便资助进考,不成想陈玉守得云开见明月,竟博临城郡守青睐,虽未再进学府入大考,可就此入了临城郡府,从小小府衙胥吏做起。那时陈玉感激林懋,故而开言与林家定下娃娃亲,这一晃二十年过去了,当初的府衙胥吏已然变为现在的临水县令,而富商林懋却到了商没地步,两相一比,着实一天一地。 不过这陈玉还算重情义,任职临水县后,对林懋多有照顾,对于曾经的媒妁之言也从未决口,就连当初林秀参加北地四城二十八县的县考,陈玉还派府丁马车护送林秀,可见其人品性。只是事无两全,这陈玉进入府衙任职胥吏后,结发妻却病亡了,留下一女姓陈名姝灵,这陈姝灵长得虽无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姿色,可也称的上贤惠淑德、秀美可佳的丽人,以林秀来配如此贤妻,也是天造地设的美谈。可是后来陈玉納了一妾余氏,这余氏出身一落魄下位的官家女子,对陈玉与林懋的娃娃亲持以反对态度,理由便是官家子女嫁入商贾人家,实在有损他县令的身份。 这么多年来,林家逢年拜访陈玉,余氏都未给过好脸色,也就两年前听闻林秀夺了北地四城二十八县县考头筹进入黎城书院,那张僵白的脸才算稍微缓了下来。 从临水村到临城县不过三十余里,林秀骑马半刻功夫便到陈府门前。 陈府门前,看门的门堂见到林秀衣冠楚楚,相貌端庄,且那股子书生气息浓厚,其中却又夹杂着北地武夫的味道,他便蓦然的多瞧几眼,直到林秀笑脸示意,门堂才近身低声询问:“不知公子到此有何事?” 林秀拂手回声:“在下临水林仲毅,前来拜见陈叔父!” “林仲毅?”门堂目糊着一张脸,显然不识林秀。这时,府内一五旬老者出门至此,见到林秀,他迟疑片刻,随着眉宇抖动,进而笑脸绽开,脚步也不由得快了两步,人未到身前,音已传入耳。 第十四章陈府2 “原来是咱们北地的大学子来了,贵客,贵客啊,林公子,数年不见,此番愈发倜傥英杰了,来,来,来,快进,不知是不是得知林公子今日上府,老爷今日正好修歇在内府书阁,此番着实太巧了!” 面对老者的热情,林秀须臾片刻,随即也认出此人乃陈府大管家福伯,他快走两步,双臂平展上前搀扶:“福伯,数年不见,您老身体还这么硬朗!” “硬朗什么啊,老了就是老了,比不上你们这些后生俊秀喽…” 福伯笑言不断,麻利的接过林秀手中的礼盒,便引着林秀向内府书房走去。 行至后花园处,林秀透过枝枝蔓蔓的竹叶林看到凉亭处站着一人,那人身着洁白的素衣裙,身姿婀娜却丝毫不显妖艳,丝丝缕缕的黑色鬓束随意洒落在肩头,那般纯洁静美实在让人回味入神。 福伯余光扫见林秀的神色,暗自笑了笑:“林公子,从你离开进学以后,小姐就像丢了魂一样,平日里除了这后花园竹林小道,连前门堂都不曾出去,上次元宵佳节之日,小姐更是独自一人在屋里,看着你曾经给她雕刻的泥塑发呆…” 闻言林秀心绪涌动,想要即刻奔赴过去,将那佳人涌入怀中,只是理智的告诉自己,万万不可,且福伯心知个中情况,当即警醒:“林公子,你与小姐情深意切,我知老爷知,可是夫人对你有偏见…所以现在还是先去见老爷,得到老爷准许,你方才无错!” “福伯心意,林秀在此谢过!” “别,别,我只是尽自己本分,小姐娘亲去的早,这夫人又…唉…”福伯话未言完,但是个中意思林秀已知,随后,林秀忍下心中思念,随福伯向书房走去。 凉亭前,陈姝灵端坐于石凳之上,望着眼前冒出尖牙的青竹发呆,这时,一声稚气却又刻意装作老成的厌恶语传来。 “哟,姐姐今日好雅兴,这才几时就来赏竹?” “陈庭壁,我几时赏何物还需要你来管?”陈姝灵语气生硬,顶毁之意全然显露,身后,一年约二旬靠下、目光骄横的锦绣少年昂首扩胸立在石阶前,他是余氏的儿子,且这个弟弟与他娘亲一样,那般让人厌恶的骄纵性格完全是从骨子里长出来的。 陈庭壁刚坐下,陈姝灵已经起身离开。 见状,陈庭壁弯壁折取一青竹枝,自顾耍弄着玩:“我说姐姐,你就不想知道弟弟来此作何?” “你作何与我有什么关系?” 陈庭壁伸手掐断手中的青竹枝,似乎那清脆的断裂声让他心中舒畅不已,目看面带愠色的姐姐,陈庭壁低言笑说:“当然有关系,而且是关于你人生的一件大事!姐姐,你就一丁点也不想知道么?弟弟我可是好心才来相告的!” 闻此,陈姝灵心中一颤,顿时生出一股不详的预感。 陈庭壁瞧见陈姝灵这般模样,起身继续:“昨日娘亲从临城省亲回来,给你结了一门亲家,是襄城郡守的侄子,听闻他相貌堂堂、博学多才,不过二旬年纪,已经是郡府司库官,这可是个肥差,你若嫁过去,日后生活必定极好!” “够了!你给我住嘴!”此言即出,陈姝灵直接被气到血脉冲涌,若不是她身为女儿家,必然动手以粗鄙之礼招待这个纨绔弟弟。 就在陈姝灵与陈壁庭一笑一怒对峙而立时,陈玉的书房侍童匆匆跑来。 “小姐,老爷书房召见!” 听此,陈姝灵怒视陈庭壁,将心中的火气狠狠压下,转身随侍女离开,倒是陈庭壁皱起眉头:“爹爹召他去书房?真稀奇!” 书房内,林秀端正坐于偏椅上,伏案后,年近五旬的临水县令陈玉抚须笑言:“林秀,此去进学,可是一条光明正途,想当年我进考圣德,最终失利无果,你比起我实在强上太多太多了,这北地四城二十八县的头筹之名,你当之无愧。”说到这里,陈玉忽然想起什么:“若叔父我记得的不错,你正值弱冠,且又有国子学府弟子之名,不知有人赐字否?若无赐字,今日叔父代劳可否?” 对此林秀心中甚慰,即刻起身,俯首恭敬:“劳叔父挂念,不过侄儿进入圣德后,勤励自勉,时刻不敢松懈,故而博得院长夫子青睐,在前年中秋佳节书院众赏月吟对雅风时,夫子特赐字仲毅!” “仲毅,林仲毅!”陈玉低声揣思数遍,而后面色神采飞奕:“林秀,由仲毅二字,可以知晓这夫子对你甚是看重啊,但凡赐字,若宠爱于心,则必然慎重取之,以人性品行而论,或以理义仕途为本,这夫子赐你仲毅,在叔父看来大抵两点,一则乃我北疆民风彪悍,武风犹胜,你作为北疆子弟,弓马娴熟,武途可走,此乃为国尽忠,亦为仲,二来我北疆文风颇弱,想北地四城二十八县,近百万的子民,可县学学子不过寥寥数千人,而县考更是不过数百人,你以县考状元之名入学,此为文途星锐,日后孺子学术加身,登堂入学究也是有可能,这便为义理加身,更亦同为毅,仲毅相合,亦延为忠义,文武齐全,实乃对你有很大期盼,盼望你能够以忠为国,以义崇儒,做一国之栋梁啊!” 听得陈玉这一席话,林秀犹如醍醐灌顶,耳聪目透,他当即抱拳:“侄儿愚钝,不曾想过小小的一字却囊括夫子这么多期盼,多谢叔父指点!” 不过林秀心中有数,跟着他又道出一句:“只是这天下之大,栋梁至多,林秀乃微弱于其中,此番侥幸博得夫子青睐,林秀必勤恳努力,介时博得一功名,入府结名,此足矣,万万不敢高瞻远瞩!” 对于这个回答,陈玉抚须颔首,并未说什么,随后,二人又相谈不过数句,一阵轻柔自门外传来。 “不知爹爹召女儿来此何事?” 话落人现,陈姝灵跨过门槛步入屋内,待她看到面前宾客椅上的人,她身形微微一颤,似乎有些惊异,又似乎有些彷徨。 第十五章陈府3 短暂的沉寂之后,她那明亮如泉水般的牟子竟然绽放出点点亮光,让人爱恋至心底深处。 此刻林秀早已起身,有陈玉在,他大可直面相看已经相伴二十余年的恋人。 陈玉双目扫过二人,心中暖意微流,自姝灵娘亲过世,这个倔强执拗的女儿很少漏出这样的表情,为了不让女儿尴尬,陈玉笑着起身:“为父有些批文拉在府衙,现在出去一趟,你好生相陪林秀,稍后让福伯准备灶房,待我回来后,仲毅侄儿可要与叔父交盏几杯!” 话落,陈玉向外走去,林秀赶紧躬身相送,道一声多谢叔父。 当陈玉的身影消失在庭廊转角处后,陈姝灵颤音入耳,让林秀愧意、爱意似山似水交融涌现在胸口。 静谧的书房,淡淡的檀香,林秀与陈姝灵面对而坐,虽然内心相依相思的情愫像烈火般冲动着二人的心绪,可是为了今后的嫁娶,林秀极力克制,陈姝灵也很清楚二人之间的阻隔,故而二人没有做出任何逾越男女礼节的事。 “秀哥,你离开的这两年,我没有一日是开心的!” 听到这音,林秀心生愧疚,低言自责:“我知道,不过,灵儿,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娶你,虽然我出身商贾,可我现在是黎城书院学子,头顶国子学的身份,介时学业结束,我会步入仕途,以官氏的身份将你明媒正娶!绝对不会给任何人口舌!” 陈姝灵被林秀这番话说的心暖似火,泪水打了转滑动在明眸中:“秀哥,我不在乎,我真的不在乎什么商贾、官氏身份,我只想离开这家,不再受那个女人的气!” “别,灵儿,别乱说,好歹她也是你的娘亲!” “不,我娘早死了,她不配!”陈姝灵硬声气呼,结果一声重重的咳嗽声从庭廊外传来,跟着福伯小跑进来,刻意大声道:“林公子,小姐,你们让我好找啊,夫人她闻之林公子…” 福伯没说完,陈庭壁率先跟了进来,身后,余氏傲然步入,那张还算俊美的面颊就像挂了一层寒霜,让人冷到心底,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她已经听到陈姝灵刚刚的话。 “夫人,老爷刚刚去府衙了,临走前他说…”福伯自知余氏对于前夫人女儿的态度,加之林秀在此,这般情形下,若是周旋捏合不当,恐怕会生事。 只是余氏完全不给福伯任何说话的机会:“福叔,这没你的事了!”这福伯面色很是难看,他冲陈姝灵和林秀微微摇头,意思是万万不得忤逆余氏,让后便叹息着离开了。 “姝灵,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娘!”余氏话锋尖锐,一语中心,丝毫不给陈姝灵任何回转余地,当然,这话有一部分的意思也是给林秀听得,不管姝灵认不认,在名分上,我终究是她娘。 “小侄林秀拜见叔母!” 觉察话语之外的意思,林秀赶紧躬身一拜,只是余氏完全没有正眼看他,林秀虽然闷气积聚,可他到底识得礼数,故而他微微侧目,示意姝灵千万不要在这个关口顶撞余氏。 余氏沉眉冷目看着陈姝灵,在身份之下,她就是陈府主母,饶是陈姝灵胸脯微起,似有闷气憋于胸中,可也只能狠狠压下。 “娘亲勿怪,女儿知错!” 此言一出,余氏面色稍稍缓和,陈壁庭扶着余氏坐下,让后这个未来的小舅子来到林秀面前,上下打量一番:“你就是北地四城二十八县县考拨的头筹的林秀?” “正是在下!不知陈弟有何见教?”林秀温声应答。 陈庭壁笑了笑:“别人口传,我只当风吹落叶,扫之即可,凡事只有眼见为实,再者说了,北疆文风近年日减消退,县考中的大才者大多走推恩荫萌步入官途,其余那些自顾安然的苦学者…啧啧…有几个真才实学…大多不值一提啊….” 余下的话,陈庭壁没有说完,可是林秀岂能不知他的话中意思。 眼下,余氏端坐一旁,微闭眉眼品味香茶,而陈庭壁已然抛出文风战书,为了自己的以后,他必须有所反应。 一旁的陈姝灵看到这里,心已揪起来,虽然她与陈庭壁同父异母,可这个纨绔弟弟还是有些本事,想他聪慧灵光,见思卓越,自四岁入门拜夫子以来,但凡所学,一遍可成,否则余氏也不可能独揽整个陈府大权,其中很多缘由就是陈玉对这个次妻之子的宠爱。 见林秀默然应允,陈庭壁拱了拱手:“既然如此,小弟就抛砖引玉,林公子,见笑了!”他眉眼略弯,漏出一丝狡黠:“士农工商,工商角徴羽,卑。” 此对一出,陈姝灵立刻觉察到陈庭壁潜在意思,这还是在嘲笑秀哥的家世,不过林秀在听到此对,眉宇微皱瞬息,双手抱拳低吟九字:“寒热温凉,温凉恭谦让,尊。” 陈庭壁原本还略带自得的神色即刻僵硬,之所以这样,是因为他深意嘲笑林秀商贾身份,可是林秀却大度以礼仪谦卑回应,在心胸上,他已经输了。 旁边,余氏稍微一琢磨,已经明白其中的深意,此番被林秀夺回一筹,心有不悦,但也没有过了火候,且余氏发现林秀在进学圣德两年后,明显老成许多,若换是两年前,那是林秀如脱缰野马,整日舞枪弄棒,着实会面色骤现恼怒,不过若真是那样,倒随了她的心愿。 短暂的寂静之后,余氏起身,临出门前,她说:“林秀,别怪叔母如此,叔母都是为了姝灵好,她早年没了娘亲,我虽是后亲,可我待她如亲生女儿,现在她已经到了出阁年龄,这关乎一辈子的事,叔母要替亡故的姐姐尽到该有的责任,林秀,你理应明白。” 林秀心下品味,个中味道让他很不舒服,可是娘亲有话在前,为了姝灵,绝对不能忤逆余氏,故而他抱拳施礼:“叔母教诲,林秀谨记于心!林秀一定会努力进考,获得功名,以官家徒子的身份来迎娶姝灵,绝不委屈姝灵一丝一毫。” 第十六章猎狍 “如此甚好!壁儿,我们走!” 余氏母子离开后,陈姝灵面色黯然,她立在林秀身旁,泪眼朦胧,轻言细语:“秀哥,我不在乎你有什么功名,我只想早些离开这个家!” “灵儿,你放心,我一定娶你!”说这话时,林秀牟子里的坚定比之北疆的武夫还要坚毅刚硬。 …… 不知不觉回乡已经一个多月,清晨朝露还未散去,万籁俱寂,天蒙蒙亮,黑夜正欲隐去,破晓的晨光慢慢唤醒沉睡的生灵,虽然已经六月中旬了,但是微风中的寒意却依然似有似无的弥漫在整个大地上,只是对林秀、李虎、赵源三人,这个时节正是狍子出洞觅食、狩猎飞奔的季节。 临水北边的上谷草原,三个人影犹如飞箭般踏草疾行,三只肥壮的大黄狗更是甩着满是唾液的舌头,拼命追赶着前方二十余米处惊慌疯逃的傻狍子。 “大黄二黄三黄,给虎爷冲。” 李虎手遥长鞭,大声呼喊着自家黄狗,本就玩命的黄狗三兄弟得到主人呼喝的发令后,更是再加三分速度,朝狍子飞扑去。 只可惜狍子命在危机中,岂能不吐着舌头玩命逃?说声迟,那时快,为首黄狗化身长枪飞扑上去,眼看狍子要命损狗牙之下,不成想狍子一个急刹侧转,三只黄狗撞到一起,滚做一团,而狍子借此机会再次逃离去,这般结果使得李虎大呼可惜,不过一直沉默寡言的赵源竟然疾驰中迅速立足,让后竖腰蓄力,双手抽弓搭箭,指向越发远去的狍子。 见此,林秀高声:“源哥,两年不见,你竟然开的三石长弓,如此那我兄弟二人就比试一般!” 闻言,赵源气神不散,眉眼微闭,目**光和羽箭相合,而林秀也即刻止步挺身,快速从肩上取下林懋送给自己的弱冠礼——两石短弓,搭上一只雁羽箭,顷刻间已瞄准远处的傻狍子。 “嗖、嗖”一前一后两声,两道流光飞快划破空气向前冲去,林秀虽快于赵源动指放弓,不过长弓较之短弓劲道更大,故而羽箭速度更快,且赵源的羽箭要比林秀的长出一寸,且带有尾标,那刺耳的箭嘀划破空气,瞬息追上傻狍子,直接洞穿了狍子的身躯,稍错一分许,林秀的羽箭方才赶到,只是狍子已经前扑栽倒,他的羽箭擦着狍子的屁股划出弧线,插入湿松的土里。 “阿秀,我赢了!”赵源放下长弓,转身看向林秀,那张黝黑的大脸在这一刻绽放出奇异光彩。 看到这里,李虎嘴巴大张几乎能塞下一只鹅蛋,虽然他与赵源同在临水村,二人早晚相见,可他从没想到只会打铁的赵源竟然能够在射艺中胜了在圣德书院进学的林秀。 林秀冲赵源笑了笑,走至身前伸手拿过他脚边的长弓,打算试试手,结果一股沉重感从手中传来。 “源哥,这三石长弓可不轻啊,要是没有二百斤的气力,想要开弓就是个问题!”说着,林秀张弓拉箭,只是并不如赵源那般轻便随意。 “阿秀,我日日打铁,别的没练出来,就练得这一身力气!若是拉不开它,这两年可真是白过了!”从林秀手里接过长弓,赵源神色越发暗淡起来:“这弓是我爹留给我的,那时我爹期盼着我有朝一日能纵马僵持,为我李家挣些荣辉,只是没想到那些狗官如此下作…如此我还做什么兵,保什么国…”说到这里,赵源已经目漏恨意:“总有一天,我要用它杀了那些混账和马贼,给我爹报仇!” 在这一刻,林秀知道自己无意中触碰到赵源的伤疤,心中很是懊恼自己怎么这么不识趣,不过一旁的李虎早已咋呼过来,加之黄狗已将狍子叼到身前,他嘿嘿笑着:“瞧这狍子肥的,源哥,秀哥,今日咱们仨可要大吃一顿。” 随后,李虎手持短刀,刀尖舞动如流光四射,不过一息功夫,这只狍子已经在李虎刀下剥皮开膛,旁边,林秀、赵源动身拾柴生火,半个时辰后,空气中已经飘出狍子肉的清香。 火架旁,三人席地而坐,几只黄狗则在不远处相互嬉闹,偶尔看看主人,寻些碎肉填腹。 “秀哥,你还要多久才能结束进考,这临水没了你,就跟缺了魂似的,我俩整日不快活!”李虎狼吞虎咽着狍子肉,含糊不清的说着。 “一年有余,如果顺利,明年结学进京都试试京考,不过从我结识的两位学府好友口中估摸,这京考对我没戏!”林秀自顾言语着。 赵源放下肉块,抹了抹嘴,问道:“为何这么说?阿秀,你可是北地四城二十八县的学子之首,那数百上千人都在你身后,难不成那些官家都瞎了眼,看不到你这块精玉?” “源哥,士农工商,阶级贵胄,我虽然侥幸得了那县考状元,可我家本是商贾,我平白之身还加半拉商字,这在世家眼中,那就是末端之人,就近的说,姝灵与我自小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当初陈叔父与我爹爹结下姻亲,可是现在那余氏如此作梗的态度,不就是嫌弃我的出身么?” “那个老枯黄面婆子,着实让人恶心!” 李虎咽下嘴中的肉,狠声骂道,这么骂也是有根源的,李虎家作为临水屠户,口碑颇好,这陈府也是他家的老主顾,每逢节时李虎都会亲自给陈府送肉,有一次碰到余氏外出回府,李虎精亮,俯身问好,可那余氏看都不看李虎一眼,当着陈府数个家仆门堂的脸掉了他的面子,虽说李虎是个屠户,可她一个女人却摆出了比陈玉还大的架子,换谁都咽不下那口恶气。 “罢了,罢了!”林秀不愿兄弟三人好好的狩猎被旁外的事扫了兴致,便开口止下李虎和赵源心头的火苗,随后三人觥筹交错,放声呼唤,那充满豪气的高吼回荡在天地间。 夕阳西下,林秀三人回村,在村口分开后,林秀往家走,路过村里的学堂时,林秀想起曾经在此求学,便向学堂走去以怀旧情。 第十七章‘富贵\’ 来至学堂院前,林秀张望片刻,不曾发现一人,环顾四周看去,此时的学堂早已变了模样,那土墙低矮,有些地方已经被雨水冲塌,门窗皆以破旧,完全无法挡风避雨,就在林秀诧异学堂为何会变成这般样子时,一语传来:“林秀?” 闻此林秀赶紧转身看去,一老者正巧从外回来,他体形消瘦,一身灰布衣,正是学堂夫子,也是林秀以前的师傅程怀。 “夫子健安,弟子林秀拜见夫子!” 林秀当即俯身冲程怀一拜,程怀枯老干裂的面皮漏出一丝欣慰:“成才了,成才了!林秀,进屋!” 学堂内,破旧的伏案和草垫荡满灰迹,漏风的纸糊窗上全是雨渍痕迹,让人很怀疑这里多久没人打理了。 “夫子,这学堂怎么成了这番模样?” “唉…”程怀叹了一息:“文风没落,不这般,又能哪般?”不过程怀说的也是实情,当初林秀在此求学时,不过寥寥七八名学子,眼下看来,恐怕一人都没有了。 程怀与林秀闲谈片刻,忽然程怀关心的问道:“林秀,你时至今日已经弱冠,可有取字?” “劳夫子惦记,学生在县考中拔得头筹,步入圣德书院后,院长夫子杨茂大人为学生取了!” “杨茂?可是著有云海书阁称号的杨学究?” “正是,杨夫子为学生赐字仲毅!” “仲毅…忠义…”程怀细细品味片刻,道:“林秀,此字深韵合人,你要好生努力,切莫别辜负了杨学究对你的期盼…” “学生谨记夫子教诲!” 当日傍晚,一夫一子交谈深多,直到深夜,林秀才离开学堂回家,在这之中,程怀问了林秀一个问题,现今北疆之外的蛮人境况越发迷离不清,若是发生某些事使得林秀的小吏梦想破灭,那时将如何选择。 这简单的问题初时出口,林秀不以为意,国子学士,名院子弟,如何会被这事困扰?可是片刻之后林秀忽然意识到潜在的风流——北疆武盛文衰,一旦北蛮生异,兵祸必起,介时北疆将会大肆征兵,他一个商贾白身的学子,如何能够避开这风流祸端呢?面对如此根由,程怀淡然的告诉林秀一句话:“如何做,全在他的仲毅二字之中。” …… 春末夏至,草长莺飞,北地的肃杀消减不少,自初春起,不少北蛮的消息传来,听说去年冬季苦寒甚重,大量牲畜冻死酷寒中,即便今年春到时节,贫瘠的草场,瘦弱的牲口都不足以支撑活命,故而那些蛮子为了肥沃的草场和牲畜纷乱四起,这在夏人眼中,那就是狗咬狗,死的越多越好,当然,这也影响了像林懋一类靠北上走货贩皮子的商人。 由于商路不安稳,商道行情混乱,林懋也就暂时散了马队,在家休息,算来已经半年之久,闲时,他就到村口坐坐,与人攀谈,顺带炫耀自家的才子,待到饭点,他便带着满脸的惬意和骄傲回到家中小饮,享受迟来的晚年。 只是今日他一杯酒还未下肚,粗厚的憨声自门外传来,林懋也不起身回看,当即笑骂道:“鲁黑子,今什么风?竟然把你给吹来了!” 话落,一黑脸汉子大步进来,绕过林懋搬过一张小马扎坐下。 黑脸汉子名为鲁震,是林懋一起跑部落商货的搭手,通畅来说,跑商是个辛苦活,一个人可以干,但担的风险也大,故而有些人会找个可以信任的人做搭手,既可以解决钱银周转问题,又能遇事分担,相互照应,不至于一次货运问题就闹得倾家荡产。 鲁震坐下后,咧着嘴露出满口黄牙:“老哥哥,我给你送财来了!” 林懋咂着酒,笑言回应:“哟,我说鲁黑子,咱俩搭手走商几十年,从来都是你占老子的便宜,可没见过你给老子送过什么好…” “老哥哥,话不能这么说,这次老弟真的给哥哥送财富来了。”鲁震嘿嘿一笑,端起面前的酒碗喝了一口,抹着嘴道:“野狐部,老哥哥还记得吧?” “野狐部?”林懋稍加思索,随即想起来,这野狐部落是边塞东面水洼子草原附近的一个蛮人小部落,整个部落大概三万人,以前走商货时,林懋和他们打过几次交道。 不过林懋跑商这么多年,虽然没什么大本事,可也算得上半个人精,他暗自一琢磨,下了逐客令:“有话说,有屁放,要是来蹭酒喝,喝完这碗就滚蛋,晚会儿俺还得去村头杈子门听书!” 林懋笑骂完,鲁震不再墨迹,直言起来:“去年寒流比往年严重,草原上草场和牲口受到极大的影响,开春以来,野狐部和青狼部因草场牲口问题发生争夺,这野狐部实力不如青狼部,双方打了几次,死了不少人,为了保住草场,野狐首领拓牙达就想到和他们做过生意的我,打算用牛马换铁器,扛过这次灾祸,我粗略算过,这买卖咱们哥俩要是接下,净落到手里得这个数。” 看到鲁震伸出一巴掌,林懋微微一愣,一巴掌,五个指头,那意思就是五千两,就是自己走商生意正胜时,单赚这个数也没几次,更何况这几年他的皮货生意更是低谷时,这个诱惑实在是太大了,不过夏蛮边境对铁器流出管制很严,少量严惩,量多直接以通敌罪杀头。 就在林懋沉思考虑时,一声叫喊从门外传来。 “爹,我回来了,娘亲说她在六婶家,晚些时辰再回来!” 话落,林秀从外面回来,林懋撤去沉思,换上平常面容道:“秀,这是你鲁叔,还记得不?” 林秀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走到鲁震身前,笑言恭敬:“爹,瞧您说的,鲁叔当年对我可好了,我那双牛皮靴子和腰带就是鲁叔送的。”说罢林秀冲鲁震躬身一拜。 见状,鲁震赶紧起身:“不敢,不敢啊,林娃子,咱们临水多少年才出你这么个大学子,往高处说,咱林娃子就是文曲星下凡!我说林老哥,你指定祖上积德,让你这辈子得了这么个好儿子!” 第十八章悖理 林秀被鲁震夸的有些不好意,打过招呼后就进屋收拾去了。 目观林秀一表人才,儒风颇胜,比之北疆的武风要强上不少,结合现今状况,鲁震稍加思索,为了促使这次大买卖,他冲林懋低言:“老哥哥,话我带到,其它就不多说了,明天给我消息。” 话虽这么,可是离开前,鲁汉却意味深长的撂下一句话:“老哥哥,老弟在这多句嘴,林秀这孩子是大才,可是现在这世道,光靠大才还不够,到时林秀学成进考,没有白花花的银子,那些官家可不认识你家这个大才,远的不说,你的县太爷陈玉兄弟当年不就落魄在你跟前?没你资助,恐怕他也不会爬到临水县令的位置!” 鲁震走后,林懋沉默了,抱着酒坛子整整想了一天一夜,次日一大早,林懋就朝鲁震家走去。 鲁震家,林懋端起碗灌了一大口烈酒,让后一抹嘴,粗声道:“他们要多少铁器?” “不多,杂铁一千斤,精铁一千斤….” “他们拿什么换?” “良马一百,瘦马三百。”鲁震咽了一口继续说:“老哥哥,这所谓的瘦马我见过,都是些两岁牙口的马,现在草原上草场匮乏,牲口压根吃不饱,自然长不肥,只要咱们带回来养上半年,那就是个顶个的好马,眼下我已经花钱置办好通边文牒,和以前一样,名为贩皮子,况且那些路咱们走了百十回,应该无大碍,只要老哥愿意,把你手里的那批马队给集合起来,咱们就可以尽快启程,顺利的话,两个月就能回来,我和拓牙达的人说了,咱们不去草洼子,哪里正打着仗,太危险,咱们只负责把东西给他送到草洼子的南面草苇荡,他们派人来接,这草苇荡我知道,离咱们的边界大道也就百十多里,真出事也能跑!” 鲁震说完,满目急切的等待林懋答复,只见林懋眉头挤成疙瘩状,一连灌了三五碗烈酒,只喝的老脸透红,才硬声道:“娘的烂命种,富贵险中求,干!” 闻此,鲁震一脸喜色,林懋为人干脆,一旦认定,就是刀山火海也要走,当下他起身道:“老规矩,货物你准备,马队我整合,现在我就去襄城找何老九雇刀客,等到一切备齐后,我们在北镇堡出发!” 林家,林懋一大早就出去了,张氏到邻村参加街会,留下林秀一人在家,先是打了一遍拳,让后温习策论,时至晌午,林秀正打算找李虎、赵源二人外出小饮,结果陈府的丫鬟小月儿找来了,小月儿是陈姝灵的贴身丫鬟,来至林家,她推门大喊,林秀赶忙从屋里走出,但见小月儿面色微红,气喘急乱。 “月儿,你这是?” 小月儿顾不得喘息,焦急道:“林公子,大小姐派我找你,她被余氏带去襄城了,她…她…” 闻此,林秀心中骤然升起不好的预感,他上前一步发问,也顾不得什么男女礼节,双手直接抓住小月儿的肩头:“快说…姝灵出什么事了?” “余夫人…余夫人她带着大小姐去襄城参加什么的佛斋祭祀了,今日一早,小姐出门时,我被余夫人支开给小姐备衣物,出来时听到余夫人的丫鬟嚼舌根,说什么以后不用再看大小姐那张冷脸了,我当时心里感觉不好,就继续听下去,结果她们说余夫人半年前回城省亲给小姐结下了一门亲事,是襄城郡守的侄子,此番马上就要去襄城参加佛斋祭祀,怕就是与那人家中相见,一旦定下,以夫人的秉性,小姐果然不能回来了,待我慌乱回去时,小姐已经被余夫人强行带走…老爷近日外出巡查,如此之下,我只有找您了…林公子…你要快些….不然…” 听到余氏私自瞒着陈玉为姝灵结亲,林秀只感觉胸中有团烈火在燃烧,那股火气快速充斥着林秀的神经,让他紧咬牙关,拳头握的咯吱响,额头青筋突兀异常几乎爆裂,头一次见到此况的小月儿竟然被林秀吓住。 当下林秀几乎失去理智,他此时还只有一个想法,不论如何也要追回灵儿,哪怕就是抢,也要给她抢回来。林秀不再搭理啰里啰嗦的小月而,飞奔至院后的马厩,骑上骏马直奔襄城。 佛斋祭祀,这是北疆的一种风俗习宴,由官家主办,借以斋宴祭祀,来笼络名望豪族,巩固地方安定,此番余氏在姝灵结有婚约的状况下,竟然还私自带着姝灵去见什么官家青少,那简直就是肆意妄为。 襄城郡守府,在后府的宴宾阁内,身着华丽服饰、姿态卓然的本地名望正在席间谈笑风生,数名婀娜多姿的侍女在奏乐声中翩翩起舞,那白皙嫩滑的肌肤,纤细柔软的腰肢,高耸散发着诱惑的酥胸让席间的男宾老爷们留恋其中。 宴席阁外,余氏携带陈庭壁、陈姝灵正站在门庭花雕柱前,余氏笑容可掬,柔声似水的冲面前一四旬妇人低言,身后,陈庭壁用手肘轻轻触碰了陈姝灵,结果陈姝灵怒目瞪了他一眼,不过陈庭壁也不生气,附身靠耳低言:“姐姐莫生气,娘亲也是为你好,你瞧,那夫人是襄城郡守的妹妹蔡夫人,她儿子乔丰业便是襄城郡守府司库官,至于他父,好像是襄城郡守府的主薄乔崇鹤,家世没得说,且这乔丰业人我见过,眉清目秀,八尺身躯威风凛然,颇有气质…” “够了!”陈姝灵粗声一句,由于声音太过响亮,使得旁边的宾客纷纷侧目,而与蔡夫人交谈的余氏也为之一怔,蔡夫人看向陈姝灵,疑声:“妹妹,先前只闻得你女儿贤惠淑德,温尔文雅,可不像现在这般,脾气怎么如此之大?” 余氏皱眉侧目狠看陈姝灵一眼,让后才赔笑连声解释:“姐姐误会了,姝灵自小喜欢安静,对于此番的宴席祭祀很是反感,这也是妹妹考虑不周,不如这样,让贵府公子与我女儿去清幽僻静之处相见一面,谈说赏月,且看看缘分如何?” 第十九章莽撞 “这…”蔡氏有些语顿,先前她确实很中意陈姝灵,可是刚刚那一声粗鲁已经让她有些不满,毕竟官家人讲究礼节规矩,若是让同阶的世家知晓自己为儿寻觅这般妻,那简直让人笑掉大牙。 不过余氏怎么会放弃这个与郡守攀枝的机会,若把陈姝灵嫁入乔氏,那么对陈玉、对陈庭壁今后的发展是大有助力的。 不待蔡氏犹豫皱眉,余氏再度笑言:“不知姐姐记不记得,在半年前由襄城、临城合力东府安巡视时,贵公子随郡守大人出巡行至临水,那日贵公子与姝灵相撞于临水县府的后府中,我见二人注目相视,面漏微红,其中深意一思可知,俗话说,上天欲成人之美,我等做父母的,自然要为孩子的美事操劳…” 至此,蔡氏才笑道:“你这么说我还真想起来了,那日回来,业儿颇为古怪,甚至还派人去打听什么消息,也没有告知于我,原来是见到他的意中人了,如此,我定极力撮合此番美谈。” 话落,蔡氏转身冲贴身侍女低语,侍女得令踏着小碎步离开,估计是找乔丰业了。 “我说姐姐,你怎么不识好坏话,不认好赖心?”经历方才的事,陈庭壁将陈姝灵拉直旁边苦言劝解:“这乔氏再怎么也比林家好,行,就算林秀是名院学子,四城二十八县状元,可这有什么用?不过虚名而已,而这乔公子却是实实在在府衙官人,想他二旬便入府当了司库官,这个差距怕是林秀三五年内追赶不上的,再者说了,官府的路岂是好走的,他一商贾身份,四行之末,就算挂着国子学士,可是在官家眼里,他就是不伦不类的粗鄙小人,介时他想上进,可不见得高堂容纳他?给他一个位置!” 眼看陈庭壁说的口干舌燥,饶是陈姝灵根本不在吱言一句,若不是身后有数个丫鬟和陈庭壁亲身相随,陈姝灵早就逃了,此时天色已经暗淡下来,夜宴马上开始,陈姝灵望着门庭处,她多么希望林秀的身影出现,为她解了眼下为难… “官爷,通融通融…” 襄城后元街前,林秀奋力压着火气冲街口担任哨位的巡防卫低言,可是巡防卫就是不放他进入,理由便是林秀没有邀请函贴。 此番举办佛缘祭祀宴,整个后元街都被襄城校治营巡防卫的人给围起来,像林秀这种没有任何官职身份,且无邀请函贴的人根本进不去,可是一想到陈姝灵被余氏强行面见那什么官人公子的情景,万一姝灵执拗惹出什么祸端,后果实在让人心忧,眼下,林秀的火气就像潮水般从心底迸射出来。 巡防卫看到林秀面色愈发不正,当即挺枪上去,沉声怒斥:“小子,这几日是襄城佛缘祭祀大会,千万别寻事,若是绕了郡守大人的兴致,你可就要进入牢中享受大刑伺候!” “快走,否则我就把你抓了!”一旁的巡防卫也出声警示。 这边话音未落,那边两辆马车、数名甲士策马行来,巡防卫见了,当即迎上去,站在马车前,车夫旁的的仆人逃出一张刻有金锡的邀请函贴,巡防卫转身招手,其它几个巡防卫便放马车进去。 车内,何瞳一脸烦躁模样,身旁,她的娘亲何氏皱眉低言:“一点姑娘家的样子都没有,日后该怎么办?” “不要你管!”何瞳撅着嘴应声,她很讨厌这种宴会,那些油光鲜亮的名望子弟个个纨绔,不过她作为襄城行军都营总指挥使何季的女儿,随着出阁年岁日渐逼近,何氏便操心起来,想着为女儿找一如意郎君,而这种名望青少聚集的宴会场所则是最好的地方。 面对娘亲的唠叨,何瞳扭头靠在车窗框上,透过绸缎帘,外面的天色已经暗淡,心下估算,这个夜宴必定要到深时才能结束,这么几个时辰,真不知该怎么熬! 马车经过巡防卫时,一焦躁的身影正在与那些巡防卫争执着,看到热闹,何瞳顿时来了兴致,当即探出身子细细瞧看,这又惹得何氏不满:“快到郡守府了,还不稳重些,若是让旁人瞧见,指不定怎么说你,你爹的脾气你知道,他若怒了,我可护不住你!” 只是何瞳完全没把娘亲的话听进耳朵,她睁大眼睛,使劲把身子探出车窗,想瞧清那人模样,奈何马车转瞬间就到郡守府前,她只得缩回身子,故作一副端庄典雅的姿态。 下了马车,府门前的门堂将何季迎下,何季身高八尺,体态壮硕,一身武服更是凸显出骇人的威严,使得他武人的气质止不住向外喷薄,何季立定,回首看向何氏,当即眉头一皱:“瞳儿呢?怎么还不下来!” 何氏应声:“下来了,就在我身后呢…”话落回头,何氏才发现身后哪还有何瞳的影子。 “不教不成器,来人,立刻把小姐找回来!” 何季心有不快,当即呵声,几个随行亲卫甲士即刻领命寻找何瞳。 “我说你小子,别不识好歹!” 后元街前,巡防卫已经怒火,他猛地上前一步,执枪打算架起林秀,可是林秀怒火冲胸,岂会驯服,当下林秀一个闪身,随手将长枪扫到一旁,如此一来,扑了空的巡防卫险些摔倒,巡防卫踉跄两步,彻底失去耐性,回身怒喝:“来人,把这不长眼的小子抓起来!” 不远处,何瞳一脸好奇的看着这边,嘴里还暗自说着:“动手啊…你个笨蛋…他们一群欺负你一个…怎么不动手…” 眼看林秀气急交加,由不得他躲闪,两个巡防卫箭步来到身前,二人粗壮的大手直接锁住林秀的双肩:“小子,你真是脑袋被驴踢了,敢在这找事…” 被二人锁住身形的林秀只恨自己不是官家人,否则这些人如何敢拦自己,自己一身搏艺又如何拿他们不下? “住手!” 当巡防卫准备压着林秀离开,一语纤细传来,林秀与巡防卫皆是一愣,巡防卫转身看去,但见一二八黄衣珠罗裙的少女急急跑来,这让巡防卫很是困惑:“不知小姐有何吩咐?” 第二十章莽撞2 “把他给我放开!”何瞳在看戏中无意中瞧到了林秀的正脸,短暂迟疑后,她猛然想起来眼前的人正是数月前救了自己那个穷酸直愣的学子,况且在她闺房的百宝箱里,林秀的香囊还静静躺着呢。 “这…”巡防卫有些迟疑,他们知道眼前的小姐是来参加郡守府的夜宴,非富即贵,不是他们这些人可以招惹的,故而尊敬的很,可是这林秀在此无理取闹,若是放了,万一生出事端,郡守大人怪罪下来,他们同样吃不了兜着走。 几个巡防卫焦躁踌躇时,何瞳急走两步,颇像个汉子一样来至林秀身前,黝黑明亮的牟子盯着林秀看了一样,让后伸手就去扯架在林秀肩头的长枪,而林秀也认出了眼前的大小姐,眼中满是惊愕。 “我让你们放开他!”何瞳怒声,只是巡防卫宁愿挨上何瞳的拳头,也不敢放开林秀。捶打数下无果的何瞳气急成怒,当即伸手去抽巡防卫腰间的佩刀,这么一来巡防卫惊中大怒。 “小姐,不可再放肆,不然我们不客气了!” “不客气,你敢?你敢碰我一下,我就让…” 只是何瞳话未说完,这巡防卫已经箭步冲上,他壮硕如牛,臂膀轻摆,便打开何瞳的手,何瞳被大力推的失去平衡向后倒去,见状,林秀猛地发力,撤开压在肩头的枪杆,那巡防卫不慎枪杆跌落,还未反应,林秀已经突步冲上,宛如狮子搏兔,躬身甩臂,重拳顶在这巡防卫的胸口,这巡防卫当即闷声倒地。 “反了你了,立刻把这刁民拿下!” 其它几名巡防卫怒喝冲上,只是林秀闪身躲开一人,牢牢抓住何瞳的臂膀,用力将其拉到身后,而后手快如鹰爪,再度锁住冲至身前挺枪巡防卫的枪杆,借力发力,这巡防卫伴着长枪直扑向旁边,甩的四仰八叉,不过其他巡防卫已然逼至身前,转瞬间,四五杆银白散着寒光的长枪已经顶在林秀面前,在此之下,林秀虽怒充于胸,可也不敢再过造次,否则长枪捅来,命不久矣。 “住手,尔等安敢伤我小姐!” 危机时,一声低喝袭来,这些巡防卫愣神回身,数名轻甲亲卫装饰的人已经抽刀冲到近前,何瞳刚刚被巡防卫推的险些胳膊脱臼,此番喘息,她冲这些亲卫尖鸣:“把他们都抓起来,重重的打,重重的打!” 一语狂怒,巡防卫顿时心冷如冰,此番他们已经从装束认出这些甲士,他们都是何季行军都营的人,与校治营巡防卫本就相互不服,眼下冒犯总指挥使的千金,后果实在苦楚万千。 行军都营何季亲卫小校元成箭步冲来,挡在何瞳身前,拔刀怒喝:“把他们拿下!” 众亲卫甲士怒目冲火,犹如饿狼般抽刀扑上,那气势当即逼退巡防卫,只是行军都营属城防军体系,校治营巡防卫属于郡守下座体系,分属不同,眼下亲卫甲士行径已然逾越,这些巡防卫虽然知道自己冒犯了千金小姐,可是军士骨子里的执拗刚硬也容不得他们低头。 与此同时,巡防卫营尉于凯已经被这骚乱引来,身后一队巡防卫更是面目怒容彰显,甚至有些杂音低骂传出:“这些行军都营的杂碎,竟然如此欺负我校治营…真是反了他娘的…” 瞬息之后,两队人马对峙起来,横刀对长枪,瞧这阵势,但凡有一人刹不住阵脚,即刻血贱当场。 林秀望着眼前的状况,脑子已经陷入空白,他不过是想来见余氏,让她取消陈姝灵和那什么人的媒妁,带姝灵离开,谁曾想到会闹到这地步? 反观何瞳已经跃出林秀身后,宛如小老虎似的呼哧呼哧喘着粗气,那娇嫩俊美的面颊上早已寒霜满满,横眉瞪眼,她伸直手臂不断点着眼前的巡防卫,冲元成呵斥:“还等着干什么,这群贱仆兵混,敢欺负到我头上,把他们抓了,绑在校场上使劲抽打…” 虽然知道大小姐心有怒气,可是元成作为何季的亲卫营营尉,心下也有些不安,他可没料到往日大气不敢出一声的校治营敢这么作对,其实不然,往日两者相撞大多在城外和其它地方,可是今日是在郡守府所在的后元街,是在人家校治营的辖管范围,在人家门口打人家的脸,这放哪都说不过去。 于凯此时也有些骑虎难下的悔意,他们忠于职守没错,可他已经认出了何瞳这个襄城行军都营总指挥使的千金,且何季是何度的弟弟,这要是真论起法来,倒霉的还是他们这些下人,故而他快速思量,让后沉声:“此番襄城佛缘祭祀时刻,你等如此是要作甚?难不成你等要夜袭郡守府?做那反贼之人?” 这话一语中底,元成气急却又不占理,也是,他们作为城防体系,这里有没有敌人,舞刀弄枪着实过分,不成想何瞳大声怒斥:“混账,我是来参加祭祀夜宴,你们这些奴才胆敢伤我,是不是想造反?” “你…”于凯语塞,就算让他和元成动刀子,他也不愿触何瞳这个霉头,在这关头,先前阻拦林秀的巡防卫附耳于凯,将个中细节告知于凯,于凯随即眼前一亮,当即抬臂一指林秀:“来人,将这贼人抓下!” 此番于凯已经找出最合适的言由,对何瞳,他不敢冒犯,对元成这些行军都营,他也无心结怨,但是对于林秀这个贸然要闯郡守府的刁民百姓,那就没那么多顾虑了,就算这白衣百姓与何瞳有什么关系,可是在他看来,他自己行使职责无错,就算郡守大人惩罚,也会大而化小,毕竟林秀没有邀请函贴就想闯入,按律轻者仗则二十,以刁民治罪,重者直接冠以贼人,入牢一季,严重的予以斩首。 此刻林秀已经在刀光之下散去怒火,他知道自己的莽撞惹来大麻烦,思绪混乱时,两名巡防卫已来到身前,准备押解林秀,林秀此时无论如何都不敢再反抗,身为学子,他自然知道刁民与贼人的差别,不成想何瞳再次出声,推开这两名巡防卫:“不准动他!” 第二十一章莽撞3 见状,于凯眉头紧锁,暗自猜测:‘难道自己猜测错了,这贼人还真与何瞳有什么深厚的交情?’ 他心思急转,不过片刻,他的眉宇瞬急舒展开来,这何瞳身为千金小姐,平日蛮横,目无章法,更不懂兵道官术之理,在巡防卫行使职权时,她再三阻拦,已经落下口舌,至此,于凯抱拳恭敬道:“小姐,属下是为了郡守府的安危在执行公务,请小姐不要为难属下…” 这边郡守府门门庭内,何季的到来使得兄长、襄城郡守何度亲自出来迎接,在他身后,襄城襄城校治营总指挥使凌仝,郡守主薄乔中道,府衙胥吏使安隆也、府丞许然秋纷纷跟随出来,这么一来,襄城几大重权人物便将小小的门庭处站满了。 “末将参见郡守大人!” 虽然何季与何度是兄弟,可是在这种场合,礼节是必须的,何度前倾扶手,示意何季,末了他向何季身后看了看:“瞳儿呢,这个鬼灵精的丫头怎么没来…” 听闻这话,何季面漏叹息:“大人,瞳儿被我娇宠过了,这刚下马车,就不知道又疯到哪去了,我正着亲卫们找呢?” “这可真是稀奇,堂堂行军都营总指挥使,手下数千将士令行禁止,怎么千金如此刁蛮,不过这样也好,日后指挥使大人也可以后继有人,若是得当,我襄城出一支巾帼营也未尝不可!” 本来很简单的会面,这话一出,何季眉角微抽,扫眼看去,正是对头校治营都尉凌仝,听到这话,诸如乔中道、安隆也、许秋然笑于心中,并不插言,在这襄城地面,行军都营与校治营的矛盾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作为主权大握的何度也很苦恼,何季是自己弟弟,可是凌仝也是自己的臂膀,二人皆有才干,他们一外一内,将襄城及下属境域的治安管理的相当妥善,曾经那些马贼、强盗、山贼早些年就不见了踪迹。 不过今夜是佛缘祭祀会的夜宴,为了不使得气氛僵硬,何度笑颜开口:“瞳儿是我的好侄女,日后我的侄女若是能成为一名女将军,那也是我何氏之福啊,来,都入阁!” 闻此,何季躬身领命,而凌仝也很知趣的不再口出戏言,只是众人还未离开门庭,郡守府的仆人急急从外面跑来。 “大人,不好了,何将军的亲卫队与凌将军的巡防卫打起来!” “什么!” 何季与凌仝同时一惊,往日二人相互争夺已成常事,就算私下对殴也都睁只眼闭只眼过去了,但今日怎么会闹出这事,二人心下困惑时,何度已经愠气生出,他瞪了凌仝与何季一眼,让后沉声:“带我去看看这些襄城的好兵士…”当下众人摇头叹息,随门堂向两营拼斗地点赶去。 后元街口,不远处已经微聚起一些民众,这些人伸着脖子张望,兵打贼他们见过,兵打兵,他们可没见过。 亲卫队的数人与巡防营的一卫兵士依旧在僵持,谁也不愿拉下面子,于凯直视元成,二人虽然对峙,可也未真的拼杀,否则就是一百个脑袋也不够军规斩首。 忽然,正对郡守府方向的于凯猛地立身恭敬:“郡守大人,凌将军,何将军,乔大人,许大人,安大人!” 一连几个大人将军出口,所有巡防卫的人当即收枪,恭声立身,而元成等人虽然背对来人,但也从这些巡防卫话中明白,当即收刀回身,回身冲来人单膝跪下。 “郡守大人,将军,属下寻找小姐在此,目观小姐遭人冒犯,属下心急,这才违了军规,属下甘愿受罚!” 元成这番话直接挑明小姐被人欺负,他是为了小姐,且他也知道自己违反军规,故而先行领罪,只是何度心中早已被此事积压一堆火气,他精亮的眼目扫视在场所有人,凌仝看到何季的女儿何瞳在场,心中已经猜测到数分,当即快走一步,让后冲何度请罪跪拜:“大人息怒,此番皆是我管教不严,冲撞二小姐!” 随即凌仝转身冲于凯一群怒喝:“废物东西,还不认罪拜服,稍后回营,人杖五十!” 听此,于凯等二十余人心里一颤,杖五十,这是往残废的打,可是将军命下,他们安敢不从,只得跪地附声领罪。 与此同时,何季心中也有估测,自己娇宠何瞳,使得她目无尊法,可是眼下十几人因小女遭受军法,他也必须做出表示,以此均衡行军都营和校治营的矛盾。 “大人,错无独受,末将教导无法,今日冲撞巡防卫,故末将请罪,元成,你等一伍降职火头营,少时回营,各领杖刑五十!” 不过一前一后,两边将领皆罚自己部下如此之重,这么一来,不管缘由如何,何度都不好在开口,与此同时,安隆也,许秋然,乔崇鹤也都附声圆合:“大人,此番不过是两位将军的无心之过,且众将士都是为了佛缘祭祀夜宴,眼下众名望人氏已在府阁等候大人主持,大人不如将此事交给司吏查办,我等就回府开宴吧!” 至此,事况本将结束,可何度转身时无意中看到亲卫营中似乎站着一外人,那人似有躲藏之意,只是他身高近七尺有余,面色慌张乱神,行径不安,着实有些古怪让人心生怀疑,当下何度沉声:“你是何人,为何在此?” 何瞳眼看事况结束,本已轻喘气息,待何度与爹爹这些人离开后,偷偷让林秀离开,谁成想大伯眼神如此之好,一眼就看到被自己推搡到元成等人身后的林秀。 “问你话呢?你是何人?”凌仝也注意到夹在何季亲卫中的年轻人,当即沉声低呵,林秀眼看藏不下去了,只能拱手出来跪拜在地。 “草民林秀拜见郡守大人,拜见众位将军大人!” 刚刚起身的于凯等人因为林秀这个贼人无缘无辜惹了何瞳,进而引来一记严罚,这让于凯等人心中愤怒至极,他当即出列跪倒禀告。 第二十二章莽撞4 “禀郡守大人,凌将军,这人乃是一刁民,既无身份,又无邀请函帖,却执意闯郡守府,我等护卫众大人安危,将其擒拿,不成想二小姐竟然插手进来,这才与何将军的亲卫发生纠葛,请大人将军明察!” “请大人将军明察!” 于凯叩拜,身后的众巡防卫皆叩拜,其中的不平之意相当明显,此番下来,何季心中怒火飙升,怒眼瞪向何瞳,谁成想何瞳却不与爹爹相看,反倒是一脸焦急的看向林秀,一旁的凌仝听完这些,字语不出,他心里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自己绝不能出声,否则后果会照何季记恨! 听到到这话后,林秀心中真是有万千苦楚要说,可是蓦然之后,他才发现,自己此番鲁莽已经错的太深了,可是他不甘心,当两名巡防卫过来押解住他时,林秀高呼:“大人,人生一世,岂有不义行之乎!” 何度皱眉,在他看来,眼前的刁民似乎有什么隐情,不过佛缘祭祀的夜宴即将开始,这关乎襄城名望与官家的发展,他自然不会因为林秀这么一个草民而当误大事,何度冲巡防卫道:“押入牢中,着司吏使考究,其余尔等,罪不严责!” “是,大人!” 话落,林秀被两名巡防卫押解离开,在这之下,林秀茫然中看到姝灵在那华贵的灯火阑珊处哭泣孤寂的悲伤情景,可他到底去不了了… 当林秀被巡防卫带走时,何瞳想要为其求情,只是何季早已觉察出女儿与这陌生人之间的隐情,便先行一步,示意元成等亲卫强行将何瞳控制拉走,以免再生出其它乱子。 郡守府的宴厅阁内,酒光十色,艳舞管乐,让人流连其中,当何度等人入阁时,襄城的名望人氏纷纷起身参拜,待何度位于上座之后,一曲白鹤舞心的妙乐开始了。 宴厅阁内,坐在右下首的何氏低声闻身旁的何季:“夫婿,刚刚瞳儿发生何事了?” 不成想这话换来何季一声训斥:“你的好女儿不知在外面结识了何人,险些坏了兄长的夜宴,待夜宴结束,你务必将事况给我查清!” 如此说教,让何氏心中困惑,片刻之后,她便借着出恭离开宴厅阁,宴厅阁外,蔡氏与一妇人相谈甚悦,蔡氏看到何氏,当即问好:“姐姐怎么出来了?” “乐音杂乱,酒息浓厚,出来透透气!”何氏话落,方要离开,不成想一旁的余氏当即轻声恭敬:“何夫人安好!” “你是?”何氏不记得自己认识此人,但对于攀附乔氏的余氏而言,能结识何氏这个将军夫人,那绝对百利之际,只见她微躬身躯,姿态颇低,这一点让何氏心中很舒服。 “贱妇余氏,临水县令是我夫婿!” “奥….陈县令的内人…如此大可进宴厅阁小饮一杯,方表我襄城地主之谊!”何氏长音微拖,算是知道眼前的妇人是谁。 “谢何夫人!” 应声结束,何氏点头颔首淡笑,缓身离开。 在余氏与蔡氏低叹不断时,宴厅阁不远处的梅花亭内,陈姝灵与乔丰业独处在此,十数步外,陈庭壁注意着姐姐的状况,在他看来,乔丰业是俊秀官家子弟,才华、地位、学识那一样都不比林秀差,只要乔丰业能言善辩,懂的勾心,姐姐这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贤妻女子必然挡不住男人的糖衣炮弹。 只是陈庭壁失算了,他低估了陈姝灵与林秀二十年来的感情厚度,也低估了姐姐对林秀的痴情。 自乔丰业来后,陈姝灵始终颔首闭目,没有正眼瞧过乔丰业一次,若不是有陈庭壁和几名余氏的丫鬟看着,她绝不会在这听乔丰业废话,只是对官家子弟而言,此番相见就如烟花酒色之地的才子博佳笑,一众名望为台上的花魁抛掷千金,仅仅换回那回眸淡然的微笑,就足以让他们兴奋至极,但若银锭落地,妙美佳人投怀送抱,反使得这些人觉得索然无味,兴致全无。 眼下,陈姝灵不如烟花酒色中的花魁那般妖眼,也比不上官家豆蔻佳人的贵如天仙,但她的冰雪颦然早已让乔丰业牢记心底,可以说,他已经认定眼前这个贤淑女子了,即便陈姝灵字语不出,眉眼不侧,可乔丰业依旧说的兴起,直到陈庭壁上前恭敬搭话,乔丰业才知时至已晚。 不过乔丰业作为官家子弟,且是锦衣儿,他看中的女子,无论如何也要得到手,尤其是这般具有挑战性的女子。 当几个丫鬟与陈姝灵离开后,乔丰业拉着陈庭壁来到一旁,低言道:“陈弟…” 二字出口,话未接连,聪慧的陈庭壁已经知晓这个乔大公子的心声,他虽然与陈姝灵同父异母,且这个长姐不待见他,可这不代表他就像娘亲余氏一般,眼中只剩利益,在刚刚的状况下,陈庭壁看到长姐眉宇中的那份憎恨之意,这让他心中略有忧虑,显然乔大公子对陈姝灵没有一丝诱惑吸引力,如此一来,他可不会再逆着心性做什么为虎作伥的孬事,否则以陈姝灵的执拗性子,怕是会做出什么蠢事。 陈庭壁恭敬面对乔丰业,缓了缓道:“乔公子,我姐虽然没有天仙的姿色,可她好在三从四德,知书达理的家系,这往后绝对是一位极好后府主母。” “那是自然,所以恳请…”乔丰业接话,不成想却被陈庭壁再次打断。 “乔公子身为官家,出于高贵,自然明白,越是这般的女子,在她较弱柔嫩的外在下更有一颗执拗的心,要想美人身心皆拥有,这还得看乔公子的魅力了,当然,我这个小弟也会替乔公子美言几句…” “陈弟聪慧,知晓兄意,如此该赏,该赏…” 乔丰业笑着从袖囊内抽出数张银票,递与未来的小舅子,只是陈庭壁已经拱手告谢,转身离去,这让乔丰业微微愣神,有些琢磨不清。 此时已经深夜,夜宴结束,余氏与蔡氏相谈告一段落,离开郡守府,回到居所,余氏直奔陈庭壁的屋子。 第二十三章牢狱 “娘亲,乔丰业与姝灵姐相谈一般,且我见那乔公子气度非凡,似有看不上姝灵姐的意思..” “哦….?” 听到这话,余氏微微一愣,似乎与她所想有些差别,余氏招手,要丫鬟去唤陈姝灵,却被陈庭壁拦下:“娘亲,此刻已经深夜,您老为了姝灵姐劳累数日,应该早些歇息了,至于其它,明日再说即刻。” 话到这里,余氏想来也是,婚姻大事,岂可儿戏,与官家的姻亲,更是急不得。 余氏歇下后,陈庭壁来到门外,轻喘气息,稳下心绪,让后他来到陈姝灵的房前,此时屋内还亮着灯,陈庭壁扣门进入,迎面就听到一个字:“滚!” 陈庭壁皱了皱眉,此番数日下来,他心中已然感受到,陈姝灵与林秀之间的情谊高似天,深似海,海枯石烂与之不过辰星比之皓月,他来到近前坐下,恭敬道:“姐姐,乔丰业让我从旁协助,为他美言,将你劝给他,我拒绝了!” 闻言,陈姝灵不应声,陈庭壁稍作思索:“姐,有些话弟弟觉得还是说清的好,先前我以为那乔丰业家世好,人又俊才,自古俊朗配贤妻,我想你或许会看上,再不济也会有三分好感,如此,娘亲思下所图也罢,弟弟不争气想要更顺坦的今后前途也罢,对姐姐您都是一个富贵生活的选择,只是当你拂袖离去,全无正眼瞧那公子爷,我知道我猜错了,娘亲也错了,甚至你的性子执拗已经超出了娘亲的预想,如此下去,这不光影响你的一世幸福,对临城陈家也是悲哀,在这弟弟说句心里话,娘亲她确实是想用你来为陈家的将来铺路,可还有一点,她也想你嫁个好人家,不再受儿时伶仃的苦!” 对于这些话,陈姝灵面色微红,气息急促,她缓了三缓,才出声:“陈庭壁啊陈庭壁,事到如今你还要从歪言中找出正理,我真怀疑你到底是生的七窍玲珑心,还是奸诈如肺腑的狐狸,现在我明明白白给你一句,你们娘俩的心,我受不起,林秀他再不好,也比你们那颗充满官臭味的皮囊好上千百倍,现在,你给我滚出去!” “姐,不管你怎么想,这乔丰业,你若有心,娘亲从中撮合,我期盼你步入官家后府,享受富余华贵的生活,你若真不愿,介时我来与娘亲说谈,不会让她逼迫您,也绝不会让你做出什么蠢事,介时伤了爹爹的心,那是弟弟绝不愿意看到的,只是话说回来,那林秀若不博得一些功名,脱出商贾,以现今风流,你二人真的很难相伴在一起,这不是娘亲的错,这是整个世风的错,还有一点,算是弟弟求姐姐的,爹爹年近五十,公务繁忙,身体渐差,此事请姐姐切勿告知爹爹,免得他为此分心!” 说完,陈庭壁离开,只是身后随即传来杯盏跌碎的声响,与之相伴的还有发自心底的恨意,这让陈庭壁心中苦闷不已:“林秀,你到底做了什么,如此迷痴我姐,既然如此,你为何又出身商贾?做那没行之人?” ……. 襄城司吏府府牢内。 昏暗的牢房阴冷潮湿,刺鼻的腥涩味飘在空气中,在牢房尽头的监房内,牢头与几个小卒子围着桌上的破碗大呼小叫,待碗中的筛子停下旋转后,几个小卒子当即龇牙咧嘴,手拍大腿直骂娘,而那牢头乐得直咧嘴,漏出满口大黄牙:“行了,不就二两碎银子么?换了岗,爷请你们吃花酒去?” 听闻吃花酒,几个小卒子的骂娘脸才算舒展开,眼下几个小卒空无一文,自然不再继续赌钱寻乐子,一小卒凑到牢头跟前,眼睛瞟向监房斜对面的第二间囚室,小声道:“头,刚才进来那小子看起来穿着还算凑合,要么哥几个去顺点银子?” 牢头转身瞟了二囚室一眼,皱皱眉,像是思虑数番,才开口:“算了,那小子看着身上有股味?” 小卒不明:“啥味?” “咱们不能碰的味儿!” 正说着,监门外一阵脚步声传来,牢头赶紧出来,他心中满是纳闷,此时已经后半夜了,怎么还有人来入监?难不成襄城内的那些泼皮痞子都中邪了,都在今日这佛缘祭祀会上闹事? 监门外,何瞳裹着披风,一脸愤懑的站着,旁边,何晴心中满是不解,为什么何瞳冒着被何季关黑屋的后果也要来这。 “开门!”何晴的贴身婢女冲牢头道。 牢头虽然不知道二人是谁,但是他干牢头几十年,眼力价还是有的,且婢女说话功夫伸手递过一个小小的荷包,牢头也不吱声,拿钥匙开门,末了还低声交代:“小姐,一刻功夫,再多,奴才就担不起了!” 闻此,何晴点头,让后推开门,结果一股腥臭气扑面袭来,让何晴当即以手遮口鼻,待她适应后才冲何瞳道:“你自己去吧,一个穷酸秀,真不知你疯哪门子的心!” 何瞳点头,小跑着进入监牢。 囚室内,林秀靠在囚栏上,神色有些默然,此时他已经完全冷静下来,回想起刚刚的做法,他恨的直抽自己的脸,若是不这么冲动独自奔来襄城,直接奔去找陈玉,让他来处理此事,自己也就不会有这遭事,但是余氏的做法就像火苗毫无征兆的扔到他这么一摞干草上,让人如何不怒?姝灵,这个从光着腚就是自己妻的女孩,余氏却偏偏要做那棒打鸳鸯的恶人,活生生将自己赶走,这简直肆意妄为,该遭天谴。 “娃子,如何这般神色?” 林秀懊恼时,角落里传出一声,林秀被吓了一跳,一个激灵起身:“谁?” 随着角落中的干草垛散到旁边,说话的主出现在林秀眼中,他…穿着一身破烂粗布麻衣,脏兮兮的分不清多大年纪,面皮褶皱里不知积攒了多少年的灰垢,那股极其怪异无法分辨的臭味随着他的靠近让林秀有种窒息的感觉,只是那双深邃发亮的眼睛让林秀为之一愣,那种明目不是一个坐牢许久的人会有的。 第二十四章牢狱2 “娃子,瞧你衣净面清的,因为什么事进来了?”老头自然靠在监栏上,两眼上下打量着林秀:“娃子,有吃头没,老头子我这会儿有些饥腹!” 林秀伸手摸了摸,只从腰下布兜里摸出一块干饼,老头见了,直接伸手夺过,两口吞下,让后打了个饱嗝。 “干饼虽涩,难以下咽,却能活命,世俗虽艰,但生于其中,无可避免!”老头说前一句,林秀还没什么反应,可是后一句却隐约在表达什么,林秀抬眼看去,老头笑嘻嘻的瞧着他。 “娃子,吃你块饼,给你聊几句,算是偿还!”老头似笑非笑,那双牟子看的林秀心里发慌。 “娃子,你可信神卜之术?” 对此林秀摇摇头:“先人卜术,无非装神弄鬼,如何信的?” “哈哈哈…”老头低笑:“如此看来还是个清理娃子!但老祖宗传下的神卜之术合天地之机,信者则信,不信则空谈,老头啰嗦一句,顷刻后,会有人助你离开此地,只三日内,忧事降临,你无可避免,半年之内,你会接连遭遇三件人生转折!” 说到这里,老头靠到林秀跟前,闻着那股刺鼻的气味,林秀的心绪已经从冷静转为杂乱,进而从杂乱变成惊愕。 “娃子,你看似儒雅,实非儒人之身,你的路就在这个字上,切记,路漫漫修于长行,坎坷之多后其辉煌,但世风所使,要谨记心性,切莫乱心,穷失一切!” 说完,老头用手字在灰草地上写出一个潦草的字,林秀细眼看去,那是一个‘殇’字,只是林秀全然不知何意,待他抬头看去,老头已经钻到干草垛里歇睡,此时,林秀已经完完全全心乱了,那番话暂且不论真假,就从它能够被一个乞丐模样的囚人老头说出来的,只要有些脑子的人就能猜出,这老头绝非常人。 “前辈,前辈,晚辈林秀不知前辈所说何意,请前辈能否多言一句,为晚辈指条明路…” 林秀跪拜在地,只是老头的鼾声已起,恰逢此时,刚刚关上不就的牢门被人打开,监牢的小卒冲林秀一喝:“小子,有人找!” 林秀困顿,回身看去,一披风模样的人进来,待她褪下遮面纱和巾帽,一张俊俏却带着几分狡黠的面目出现在眼前。 “是你?”林秀惊声。 何瞳看着月余前才见过的穷酸秀才,细声细气的说:“我当谁那么大胆,敢在襄城佛缘祭祀这一天与巡防卫相抗,幸好本小姐眼尖,瞧清你的模样,不然你早就被那些狗奴才打趴下!” 在后元街前,林秀确实沾了何瞳突然出现的光,否则一旦动起手来,那些巡防卫可不会惯着他。 “小姐说的是,如此林秀谢过!” 说着,林秀冲何瞳躬身一拜,这让何瞳撇了撇嘴:“你这套俗礼留着自己用的,本小姐看不惯,这次算是还你上次救我和表姐的情分!现在你等着,辰时,就会有人放你出去!” 何瞳说完,转身离开,留下林秀独自木然呆立,随即回身看着那已经酣睡的老头,看似平静的神色之下,心绪早已波涛涌动,甚至于这一刻林秀生出无法言明的困顿,难道神卜之术真的存在么? 出了监牢,何晴皱眉瞪了何瞳一眼:“如何了?” “姐,他救过我们,你就帮帮我吧!”何瞳当即哀求起自己的大表姐来,虽然何晴总是一副冷漠如冰的样子,可是何瞳知道这个姐姐冰霜脸,艳阳心,外冷内热的主。 看着何瞳可怜兮兮的模样,何晴微闭眼睛,两束精光似乎想看透何晴的心底,末了她低声问:“瞳儿,你…莫不是瞧上那个穷酸秀才了…” 此一言宛若火红的辣椒水灌入腹中一般,何瞳蹭的面目骤红,跟着何瞳头摇的好似拨浪鼓,断言否认:“不是,姐,你想多了…” 只是何晴丝毫不理会何瞳的反应,她伸手轻轻拂在何瞳的秀鬓:“瞳儿,你可以胡闹,在这片地上,随你怎么胡闹,咱们何家可以不当回事,可是有一点你要记住,你是何府千金,郡守亲侄女,行军都营何将军的掌上明珠,有些些事,你万万不可逾越!” 何瞳一愣,不明所以,似乎何晴话音所指的东西,娘亲与她说过,短暂的沉寂之后,二人之间除了轻微的喘息,就只剩下胸腔中那跳动。 何晴长出一息,问:“你真想救他?”何瞳点点头,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的何晴心里发酥。 “你这傻孩子!”何晴无奈的摇了摇头:“那个穷酸秀真不知长没长脑子,在这等日子,在郡府前闹事,若不是你的出现,他的脑袋已经搬家了!” “姐,你说…”何瞳当即变了脸色,那般焦急的模样让人无法诉说。 “放心,现在不会了,只是你知不知道你这次把姐姐推到火架子上了!”这话让何瞳一愣,不明所以:“姐,他可救过我们啊…” “我知道!”何晴叹了一息,随后二人来到襄城校治营门前,此时已经后半夜,整个大营除了巡夜兵士,再无任何响动。 “姐,你来这做什么?”如此拙问让何晴真想给何瞳一个脑嘣。 “还不都是还那个穷酸秀的人情,现今你逃出来,你父定然恼怒,且这傻小子今日做的那般莽撞事,你父,我父,还有那些大人将军没有一人会出言放他,所以我得找一个听话的,又有权力调管司吏内府监牢的人!” “姐,我明白了,你是找凌天,对,他是六品振威副尉兼户市监,正好有权释放穷酸秀,如此一来,他爹凌仝就是在怎么恼火,也无用,总不能他爹治他儿子的罪!”何瞳明白其中的道道,当即兴奋起来,只有何晴一脸阴沉,作为爹爹为自己选的郎君,这凌天勇武刚毅,人英俊杰,可是不知怎地,自己就是反感他,眼下却来求他,让何晴心底着实不舒服。 第二十五章要人 在二人犹豫如何进入校治营时,一队夜骑从外行至营门前,为首的甲士正是凌天,他瞧见深夜有二人在营前盘转,着实可疑,便策马前来,何瞳眼尖,更是一声呼出:“姐夫,你回来了…” 此一言让凌天一愣,让何瞳一怒,抬手就是一个脑嘣打在何瞳额头,害的何瞳当即委屈一声,只是对凌天而言,这一语让他心底暖意直流,当即止马,冲身旁的校令兵:“带人回营!” “是,将军!”一行夜骑勒马回营,只余一名亲兵远远立着,护佑左右。 凌天下马小跑至何晴身前,有些疲惫的面颊此时却绽放出奇异的光彩:“晴儿,你怎么来了?今日不是佛缘祭祀…” 何晴不愿与凌天过多交流,故而直言:“我有一事求你帮忙!” “没问题,何事!” 何晴理了理发鬓,缓了缓自己心底的躁动,说:“从司吏府内放出一人!” 听此,凌天神色微变,可是好不容易与心上人相见,他皱眉沉思,结果何晴丝毫不给他任何考虑:“若是不行就算了!” 眼看二人就走,凌天一个箭步上前,伸手拉住何晴,结果何晴当即慌乱,挥手就是一巴掌:“你要作甚?松开!” 凌天一愣,赶忙松手,后退一步:“晴儿,别误会,我办,我这就去办,还有就是现在深夜,你二人如此回府着实让我不安,等我片刻,我这就带人随你去放人,让后将你二人送回府!” 话落,凌天急匆匆的向营内跑去,看到这里,何晴才松了口气,谁知何瞳这个惹事精竟然抽风的说一句:“姐,你是不是只要一见凌天就紧张?” 何瞳不明这话的意思,狐疑的看着她。何瞳此时没了刚才的鬼灵精,道:“我听府内的那些小丫鬟说,这是心底喜欢上那人的表现,只是心底不愿承认罢了!”话落,何瞳已经咧嘴嘿嘿笑起来,回觉被何瞳玩弄一记,何晴气的只想抬手给她一个脑嘣,结果一阵咔咔的盔甲兵器撞击声从营门传来,何晴看去,凌天已经带着一队甲士跑出来,还有一辆马车。 凌天来至二人身前,道:“二位上马,我们这就去司吏府要人!” 半刻之后,众人来到司吏府的内府监牢内,囚室中,牢头心里惴惴不安,不知为何,他总感觉今夜的事有些多,结果一息事还未想晚,一阵脚步声传来,牢头赶紧去开门,凌天甲胄加身,亲兵随行,那般态势让牢头心凉不已。 “将军深夜至此,不知有何事?” 凌天沉眉冷目,字语不出,那股子威压魄力让牢头心中叫苦,一旁的亲兵沉声:“将军来提人!立刻开门!” “可有总指挥使大人的手令,或者郡府司吏赦令?” “放你娘的屁,再不开门,老子剁了你!”亲兵急躁,直接变脸,倒是凌天抬手,道:“牢头勿忧,我走的匆忙,忘记携带,明日我自会去校治营总指挥使座下补出!” 话落,凌天示意亲兵掏出一包碎银子,牢头一看,直呼不敢。对于这般情况,林秀早已从二囚室里看到这边,不过瞬息,牢头已经带着凌天来的林秀的监门前。 亲兵沉声:“你就是林秀?” 林秀当即拜服应声:“草民就是?不知将军..” “不要废话,跟我们走!”闻此,林秀回头看向那草垛中的酣睡的老头,难道他说的是真的? 司吏府外,何瞳何晴二人焦急的等待,何瞳好似小猫一般左右来回不断,看的何晴眼烦。 “姐,这么久了,还出来,会不会凌天不行啊!” “我哪知道,谁让那个穷酸秀在这个时候犯浑!” 话落,司吏府门被打开,值夜的小吏点头哈腰的将凌天送出,何瞳站在马车上张望,一眼就瞧见跟着凌天身后的林秀。 来到二人身前,凌天看都不看林秀一眼,冲何晴笑起来:“事已经解决了,稍后我会派人送他出城,晴儿,现在我送你们回去吧!” 林秀听到这话,方才知道救自己的人竟然是数月前险些被小贼侮辱的人,而他借以光亮更瞧见,这将军正是那日的轻甲汉子。 “喂,我们两清了,以后谁也不欠谁了!”何瞳看着茫然呆立的林秀,嘿嘿一笑,便转身上了马车,直到凌天护送马车离开,两名受命送他出城的甲士开口,林秀才从一系列的困顿中回过神来。 “小子,赶紧走吧,真不知你小子有什么福分,让我们将军冒着受军刑的后果,也要把你救出来了!” 这话更是让林秀心荡然,如此他与那何瞳之间的恩情真的可以两清么? “都是废物,全都拉下去,杖刑三十!” 何季府中,此时全然鸡飞狗跳,时至黎明,何瞳还没有找到,那些何瞳的婢女奴才此时跪了一院子,饶是何氏也不敢开一言,随着何季一怒令下,立于一旁的亲兵随即上前将这婢女奴才押送前往行军都营,执行杖刑之后,全部逐出何府。 忽然,一府中仆人跑来禀告:“老爷,小姐回来了!” 此一言犹如救命稻草,那些个婢女奴才眼巴巴的望着门庭方向,果不其然,一息之后,何瞳大摇大摆的步入府内,只是当她看到院子里的情况时,当即一愣,呆在原地,只是一声虎吼把他惊醒。 “滚过来!” 何瞳一愣,抬目看去,暴怒犹如雄狮的何季正立于府厅前,在她的印象中,爹爹还从未这般模样,今日为何? “老爷,瞳儿一时贪玩,现在回来了,不如…”何氏想要开口劝言,却被何季一个眼神吓住:“都是你管教的好女儿,今日险些闯出大祸!” “爹…” “你给我住嘴!”何季大步上前,一众婢女奴才当即跪着躲向一旁,生怕惹怒这头雄狮。 “从今日起,没有我的命令,你不准踏出闺房一步,元成,元成,你死哪去了!”何季嘶吼,亲卫小校元成当即从甲士中跑到近前:“将军,末…将…将….在!” 第二十六章不从 “着你带一什亲卫,看守何瞳,若她再敢消失不见,你等提着脑袋来见我!” 怒斥彪尽,何季头也不回的向外走去,那些甲士看着满府狼藉,也不敢吱言紧随其后,而何瞳泪眼朦胧的立在原地,似乎还在梦中没有苏醒一般… 郡守府的后门,凌天将何晴送到此地,自何瞳离开先行回家,二人再无一言,直到这里,何晴才忍下心底燥乱,一语问出:“帮瞳儿放了那人,你会不会有什么麻烦?” 感受到何晴的关心,凌天激动的满腔热血,黝黑的脸面唰的红似艳阳,在这股情愫的波动下,若是何晴方言让他去战场拼搏,他定会毫不犹豫的执槊纵马,义无反顾。 “没…没事,不过一个刁民小事,顶天了就是杖刑二十,入监一季,就算他不长眼撞到郡守大人,可咱们郡守大人秉公廉政,想来也不会刻意为难一小民,即便这事被我父知晓,无非军刑收拾我一番,无碍的….嘿嘿…” 望着神色激动的凌天,何晴点点头,冲他施了一个万福道谢,让后便步入府内离去。 目观何晴离开,亲兵才上前踌躇道:“将军…这事…怕是闹的有些大,方才我着人查了,被咱们放出来的那家伙今夜擅闯郡守府,且他与二小姐似乎有些渊源,又险些造成校治营与行军都营冲突,这一切又都当着郡守及众位大人的面,怕不会单单让他背一个刁民的罪过,否则郡守大人也不会当着众人的面下令让司吏府考究,那定然要好好惩治一般,你这么干,一旦让郡守大人知晓…” “住嘴,我说没事就没事,大不了老子当马夫去,回营!” 凌天念在佳人心,什么规矩法度早都抛之脑后,一声沉喝止住亲兵,亲兵摇摇头,只能叹息着望着那何府的大门,随后一行人便转身策马回营了。 卯时,夜逐渐褪去黑的外衣,太阳缓缓越过地平线,略有微寒的光芒穿过山巅丘陵,照射到还在沉睡的大地上。襄城,校治营巡防卫打开城门,冷冷清清的直道上渐渐出现人影车驾,这些赶早去商行倒卖货物的人一个个打着哈欠,尽管他们熬了一宿着实劳累,可是为了能够在一日的商情出现波动前,尽可能将货物倒腾出手,以此换取最大的利益。 在襄城东门外,林秀在一家小贩的棚子下呆坐,贩家是一对老夫妇,靠卖些热汤干饼给过往行人谋生,今日贩家老头刚刚开张,就瞧见坐在自己铺面门前的林秀,老头心好,且卯时晨气微凉,他便将林秀迎入铺子,上碗热汤给林秀热热身子。 “孩子,瞧你这模样,这是碰上什么事了?” 贩家老头站在火炉前,一手麻利的和着面团,一手招呼着炉火,林秀饿了一天一夜,腹中早已饥饿,端起汤碗吸吸溜溜的喝起来,大半碗热汤入肚,他才算找回一丝精神劲。 放下汤碗,林秀抹了抹嘴,也不多话,只是从袖囊中摸出几个铜子放在桌上,让后道一声:“多谢!” 话落,林秀转身向襄城走去,看到这里,贩家老头拿起桌上的铜子嘟囔一句:“这孩子真是的,一碗汤值几个子,真是不知钱多少!”老婆子倒是眼尖:“行了,啰嗦什么,有钱赚就是好兆头,兴许今日是个大进日子呢!” 林秀来到襄城东门前,三个时辰前,凌天的亲兵将他送出城门,还刻意嘱咐他不要回来,赶紧回家去,可是林秀因余氏对姝灵的作为恼火压抑至极,仿佛胸口压了一块大石头,让他喘不过气,再三思绪之后,林秀到底没有按捺住性子,向城内走去。 襄城行夷官邸,两个门堂将大门打开,昨日歇息在此的那些名望官家们此时在丫鬟的带领下乘坐车架前往郡守府,做一个晨唔,晨唔后,这些参加襄城佛缘祭祀会的名望和官家人便会离开。 陈庭壁在婢女的侍奉下穿戴整齐,来的陈姝灵门前,结果随之前来的陈府丫鬟正在门前啜泣,陈庭壁问道:“如何这般模样,为何不侍奉大姐出门?” “回二少爷的话,方才大小姐动怒,将我赶了出来,现在我不敢进去!” “胡闹!”陈庭壁闻言呵斥,他推门进入,抬眼看去,陈姝灵发鬓混乱,衣着不搭的趴在圆桌上,见到陈庭壁,陈姝灵眉宇微挑,鼻翼抽动:“怎么?要回临城了?” “姐,一会儿娘亲要带你去拜见蔡夫人,你这样子不是要质娘亲于难看的境地,快快梳妆打理,随我去见娘亲!” “娘亲?陈庭壁,我记得我娘都死十六年了?怎么,她今日从地下爬上来了?” 此一言直接激怒陈庭壁,只见陈庭壁抬手一巴掌拍着圆桌上:“姐,你不要这么无理取闹,我昨夜已经与你说明,你不待见乔公子,我自会帮你与娘亲周旋,只是官人讲究礼节,就算为了爹爹日后的仕途,你也要把今日该有的礼数走到!” “够了,别拿着爹爹来压我,这二十年来,爹爹他不曾为我许下第二门姻亲,是你和你娘,千方百计的想要把我驱出陈府,美其名曰为了爹的仕途?其实是为了你的仕途吧!” “你…”陈庭壁一时气急,甚有语塞之意,结果背后传来一语威严,那些丫鬟当即万福恭敬:“夫人安好!” 余氏脸色铁青的进来,她在门外久等,可偏偏不见陈姝灵与陈庭壁的影子,现在倒好,一进门便听到陈姝灵的怒斥,这让她颜面何存? “为大小姐梳妆打理,立刻出发!”余氏一通怒喝,几个丫鬟下的浑身颤栗,见到丫鬟不动,余氏再度挑高嗓音:“还不动手?都聋了不成,难道想让我把她卖到烟花之地…” 此言一出,几个丫鬟当即跪地哀求,陈姝灵看到这里,当即沉声哀怜的笑起来:“如此之人,真不知道爹爹当初如何瞧上你,烟花之地…在这女儿问一句,若是女儿誓死不从,你是否也打算把女儿卖到那地方…” 第二十七章不从2 “住嘴!”余氏粗气不断,那柳叶眉在这一刻几乎拧成川字,陈庭壁害怕矛盾再度激化,便出言:“娘亲,您外面稍等,我与姝灵姐很快就好!” 余氏当即甩袖离开,至此,陈庭壁才硬压下性子道:“姐,你若再不走,坏了娘亲的事,娘亲一旦动怒,怕是会迁就您的哪位林公子!” “你敢…爹爹他…”陈姝灵当即激动,只是陈庭壁下一言让她沉默了。 “林秀,他什么位置,你应该清楚…一年后林秀进考结业,若是你此番将娘亲下不了台,在蔡夫人面前丢了临水陈家的脸面,你的婚事无非黄了,可是爹爹的仕途定会受到影响,那时娘亲会作何想法,保不齐林公子会在进考途中生出意外,那时,林秀连最后一丝娶你的机会都没有了…” 半刻之后,陈姝灵与陈庭壁、余氏坐上行夷官邸的马车,前往襄城郡守府。 襄城校治营总指挥使,凌仝凌府。 昨夜,郡守府后元街发生刁民一事,凌仝与何季在宴席上皆坐立不安,想他校治营与行军都营的矛盾也不是一天两天,平日相斗相搏郡守大人也都睁只眼闭只眼过来,可是现在竟然撞到枪口上,让他心底如何能安,这时,凌府官家勇伯急急进来:“老爷,少爷回来了!” 凌仝稍加思索:“立刻让天儿来见我!” 不多时,凌天从外面进来,由于刚进家就被召来,故而甲胄都来不及卸下,凌天恭敬一声:“爹,不知召儿何事?” “一会儿你去司吏府一趟,查清昨夜亥时入监的刁民到底因何事在后元街大闹!” “刁民?后元街?”听到这些,凌天一愣,怎么爹爹所说之人与何晴何瞳让自己放出的人如此相似! “天儿,天儿?” 凌天思绪,不由的有些走神,凌仝微微皱眉,腔调再提三分,凌天回神,慌乱应允:“孩儿领命,孩儿这就去司吏府!” “慢着,我话说完了么!”凌仝对凌天的反应有些疑惑:“天儿,出什么事了?” “没有!” “没有就好!”凌仝起身,绕厅满步道:“眼下你与郡守大人的爱女婚约已定,可郡守大人的弟弟何季将军麾下的行军都营与我们校治营矛盾不断,我不想因此生出其它意外,昨夜那刁民到底是何来头,竟然让何季的千金胆敢大庭之下冲撞我校治营巡防卫,险些酿出大祸,所以你一定要查清,我倒要看看,到底什么人敢在襄城这一亩三分地上狂妄…” 话落,凌仝便要出门前往校治营巡查,结果他看到凌天呆在原地,凌仝这下确定凌天心中有事,便沉声道:“天儿,你不是有事瞒着为父!” 此时凌天已经完全确定,昨夜何晴央求自己释放的人正是爹爹口中的刁民,只是眼下人已放走,自己去哪里查?若再去司吏府,那不是明着被那帮混蛋挑刺? 短暂之后,凌天一咬牙,将昨夜的事一五一十告知了凌仝,在这期间,凌仝脸色沉如深潭,直到凌天话毕,凌仝也没有任何反应,凌天自知自己做了错事,这么一个让郡守大人记忆的刁民,自己转脸就给放了,万一郡守大人怪罪下来,那自己和瞳儿的婚约岂不是要坏? 谁知凌仝却不这么想,他先是狠狠瞪了凌天一眼,末了道:“若真是这样,保不齐还是一桩好事!” “额…孩儿不明!” “天儿,你现在就备上重礼,去何季府上告罪,记着,把昨夜的事说的似乎一些,切记不能说是何瞳刻意找到何晴央求于你,而是你闻之消息主动帮她们!” “爹,为什么?” “我只是想让何季知道,他的宝贝女儿险些给他闯出大祸,而你代为父向他们何家示好!”凌仝跟着一句:“还磨蹭什么!” 眼看凌仝微怒,凌天不敢忤逆,当即转身离开,只是凌天离开后,凌仝寒霜满面的脸颊竟然浮现出一丝笑意。 “店家,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把路给戒严了?” 林秀从东门来至城中,恰逢一队队的差役将城中的直道给戒严了,商贩走卒一律靠边行走,不明所以的林秀只能搭问路边的茶馆店家,店家笑了笑,应声:“佛缘祭祀大会结束了,这些襄城的名望今日要一一前去拜见郡守大人,试想一个商贾车驾或是草民车驾与那些名望相冲会如何?定然是造成襄城通行阻塞,为了避免这般麻烦,那些差役只能肃清街道。” 知晓缘由后,林秀立于茶楼前的石阶上,眺目张望,不知是不是老天作祟,那么多车架过去都没有吊起窗帘,偏偏随后而来的朱红漆木的单辕马车将窗帘吊起那么半拉,林秀又立于高处,正好看到车内的余氏,如此一来,林秀的火气蹭的窜上来。 茶楼店家正笑呵呵的畅谈着,忽的只感觉一股风从身边吹过,再抬头看去,方才那询问路道戒严的人已经箭步冲出,这让店家两眼直愣,嘴巴大张:“这仁兄想做什么?” 朱漆红木的单辕车驾内,余氏时不时侧目身旁的陈姝灵,只是陈姝灵一直微闭眼睛,似乎在心底愤恨于她,只是这些余氏已经不再关心,她所关心的是蔡氏何种态度,那乔氏何种态度。 忽然,一阵阵呼唤从外传来,陈姝灵好似触电般猛地睁开眼睛,她侧耳细听,当即激动起来:“秀哥,秀哥,我就知道你会来…” 在余氏茫然不知中,陈姝灵已经起身冲马夫大声:“停下,快停下!” 马夫紧拉缰绳,一个长音之后,车驾稳稳停下,而陈姝灵已经起身向外走,余氏见状怒喝:“给我坐下!” 只是陈姝灵已经听到呼唤的声音,如何会停下与余氏去那让人厌恶的官家府邸。 车驾外三十余步,林秀顺着差役形成的戒严人墙大声奔跑呼喊,他相信自己没看错,那就是余氏,只要余氏在,陈姝灵必在,故而他大声叫喊:“陈叔母…姝灵…姝灵…我是仲毅…” 第二十八章不从3 那些个差役看到林秀,不知他要作甚,一名捕头模样的汉子提拎的刀鞘匆匆跑来:“唤什么…唤什么…”末了捕头冲那些看热闹的差役呵斥:“都一个个立着脑袋作甚呢?还不把这个家伙给老子抓住,要是影响了名望官家老爷的车架,你们通通吃不了兜着走!” 一语喝出,众差役这才动身围聚过来,想要制止林秀的无理,可这是在大庭广众之下,那些路边的店家和过往行人皆被这一动静所吸引,一时不少人也都围过来,这严重阻碍了差役的行动。 陈姝灵闻声从车驾里出来,她双目急切扫向声音来源,一眼就看到了奔跑而来的林秀,这般相见着实让她心中愧疚、哀怜、难受等无数情愫交加,陈姝灵忍住心底情愫的涌动,伸手冲林秀挥摆:“秀哥,我在这…” 只是她话语未落,两个丫鬟已经用力拽住她的两肩,将她拖回车驾内,跟着余氏一脸怒意从车驾中出来,她眉目高挑,睥睨直视车夫,威严喝下:“起行!” “是,夫人!” 车夫不敢拖沓,当即挥鞭驾车,只是那些由差役戒严的道路因林秀出现再度混乱,一些商人车驾俨然已经从道路两侧偷偷跑到中间行进,挡住余氏车驾的路,车夫很是急躁,呼喝数声也没什么用。 “你们放开我…” 面对围聚上来的差役,林秀怒斥,虽然他不断告诉自己要冷静,可是当他看到余氏那副冰冷无情、傲慢蔑视的神情后,心中的尊重和沉稳在这一刻消失的干干净净,之所以会这样,全因余氏一人的妄为之行,擅自为姝灵结亲已经不单单是唾弃他林家,更是唾弃他这个黎城书院的国子学士,在昨夜牢房时刻,林秀就想,自己明明还有一年便可结业进考,顶多两年便可步入仕途,为何连这两年的时间余氏都不肯给?难道自己就那么不堪入目? 那些差役看到这么一个刁民冲撞车架,自然要拦,但林秀自幼习得搏艺,气力过人,这些酒囊差役整日游里偷闲,酒色不断,哪能拦住林秀? 只见林秀三两个虎式狼突加身,挡在身前的三四个差役好似顽童一般全身飘脱,离地倒去,得此空隙,林秀大步冲到余氏车驾前,当即立定身形,怒目相视:“叔母,你为何要这样做?难道我林仲毅就这么入不了你的眼?难道我林家的商贾出身就这么赃贱低下?难道你忘记你不过也是没落官家的庶女出身?” 一连三个沉吼把余氏气的身形一颤,脸色瞬间铁青,进而由青变白,那模样若是夜里看了,就似那含冤而死的鬼妇般让人凛然胆颤。 “林秀,我敬你是个学子,只是你这般辱我娘亲,休怪我不讲情面,左右与我拿下他!” 余氏未出声,陈庭壁已经从后面的车驾里赶出来,他一个箭步蹬上朱红漆木车驾的掌车木辕上,伸手扶住险些气昏摔落车驾的余氏,让后胸气狂出,那般狠毒之意比之血仇加身也未尝不过。 一言令出,陈庭壁的两名随行健仆当即抽身冲向林秀,势要整治这个不识礼数、当街叫吼的混账人,但林秀同样恼怒,当他亲眼看到陈姝灵被那些个丫鬟粗暴的扯入车驾中后,他已经能想象出这些年来姝灵在陈府过得都是什么日子,身为陈府千金,连一个下人都敢犯上,这般苦楚饶是谁都无法忍耐。 “呔…你这粗鄙刁民,吃我一拳!” 两名健仆眨眼功夫已经冲到林秀身前,此时林秀就像被烈火笼罩的草原狼,那双通彻透亮的牟子里早已火花四溅,但见健仆拳头携风挡目打来,林秀紧咬牙关,将所有怒火集聚于两臂,他侧身扯步,臂如毒蛇躬曲直冲,一个虎爪锁住健仆臂膀,五指发力强如铁钳,只听咔嚓一声,这健仆的手肘已然断掉,健仆还未惨叫出声,林秀拳风裹刀,顺颌砸上,这健仆骤然脑袋后仰,身躯随着脑袋飞离地面,喷血倒地,如此景象让另一名健仆胆怵,犹豫那么三分,只是林秀已经火气四射,如何会放过这余氏的走狗? 他箭步突近健仆身前,健仆愣神回息功夫,林秀已经重拳出击,砸在他的胸腹正中,一股子大力瞬间扩散,健仆脸色一白,口吐白沫倒地。 三眨眼功夫,两名健仆倒地不起,那些不知情理的围观众人当即叫好。一息喘过,林秀再次走至余氏车架前,盯着那双再熟悉不过的脸,他只感觉自己有史以来第一次这么厌恶余氏。 陈庭壁立在余氏身旁,目瞪如牛,显然气的不轻,只是他还未出口,余氏沉声出口,那股子尖锐刻薄让林秀瞬间头皮炸裂:“没落的商贾贱儿,区区一个国子学士虚名就以为自己是蛤蟆登天,步入仕门之境?你也不看看自己的位置在哪?连你同族叔伯一个贡生胥吏都瞧不起你,你真以为你能入得了我陈氏一门的眼!” “你….” 林秀气急恼火,语塞思绪,一时竟然找不到反驳之言,并且余氏这话也让周围那些差役、行人听出来眉目,原来是个商贾的小子想要攀高枝。 只是世风当下,官居四行之首,商居四行之末,这天地的差距如何是一个国子学士的虚名可以弥补,且这还是北疆地域,武盛文衰,崇武尚功更是大多百姓的认知,所以两相一合,林秀这般无理取闹已经落到实处。 骚乱中,一些行人的唾言已经传入林秀耳中,这让他气愤恼怒,恨不得碎其肉锉其骨。 “一个商贾子弟竟然大庭广众纠缠人家千金小姐,真是不要脸,说实话,老夫实在不知道他那国子学士的虚名怎么得来的?” “那还不好说,商贾贱儿,家中定然使钱博名嘛…” “这夫人当众如此行径,若真是官家子女,这可有些丢人啊…真是世风日下…” “什么丢人,换做是你,难不成一个贱儿扰乱你府中千金,你还恭敬赔礼不成?迂腐老儿…” 第二十九章不从4 如此境况让捕头差役一阵心燥,林秀此番当街撒泼,必属刁民无疑,只是他这身手着实让捕头犹豫三分,此番大意逞强,一旦不慎被他伤着,恐怕月余内下不了床,毕竟地上那两个健仆到现在还昏死呢! 可若是任由混乱下去,今日一过,自己这捕头怕是也别当了,两相考虑之下,捕头冲身旁的差役呵斥:“还瞪着俩牛蛋看什么呢?赶紧动手把那刁民抓了,清理道路!” “头,他看起来不简单啊,弟兄几个怕是…” “怕怕,怕你娘的卵蛋啊,老子平日养你们作甚用的,你们拳脚不行,不会用刀…” “不是,头,你没听到刚才那夫人说他是什么国子学士,咱们律例可有说头,国子学士罪不加身啊,我们动刀,是不是太过火了,他就是打人了,也没杀人…” “你他娘的到底去不去,不去老子立马让你滚蛋!” 捕头这话出口,众差役才算狠下心劲,冲向林秀,但林秀已经走到这一步,愤怒已经淹没他的理智,如此损面,他自然不会束手就擒。 面对众差役,他挥拳就打,只是三拳两脚下去,林秀只感觉背后一凉,跟着一股子湿热顺背流下,林秀抽身后撤,背靠一摊贩的门桌,探手摸去,手上竟然殷红一片,而那慌乱抽刀的差役此时比林秀还紧张,从他当上差役起,他的刀就没出过鞘,这胡乱一刀砍到林秀,看着刀刃上的殷红,他自己倒先吓的脸色发白了。 见此,捕头气的直骂废物,可是他自己也一样,作为襄城郡府下辖管理街道小贩的县府走卒们,他们就是一群流氓痞子,托着七大姑八大姨的关系有了这份勾当差事,真碰上狠主,压根没那胆。 一番纠缠下来,两三个差役抱着错位的膀子嗷嗷直叫,其它人干吼却不上前,林秀大口喘着粗气,怒目望向余氏,她那睥睨蔑视的神色让林秀恨到骨子里,甚至于后背的伤痛都消散不见,毫无感觉。 这时,一队甲士踏着沉稳的步伐由远及近,马背上凌天一脸冷色,按照家父凌仝的话,他备礼去何府拜见何季,谁曾想何季丑时便离开家门,前往行军都营,如此一来,凌天只能将此事告知爹爹,让后再做定夺,只是行至主云道,往日宽敞的直道此时竟然拥堵不堪。 凌天皱眉沉声:“去看看前面怎么回事?” “是,将军!” 亲兵得令带着甲士向拥堵处跑去,正在围聚林秀的捕头猛地听到那沉重的步伐,当即回头看去,喜的嘴角大开。 “将军,将军,这有乱民惹事!” 凌天听到乱民二字,顿时一惊,身为行军都营的振威副尉,他深知刁民与乱民分别,且他行事干脆,在与何瞳定有婚约以后,他必须要做到亲力亲为,给郡守大人何度留下一个极好的勤勉良将形象,那样他才可以抱得美人归。 凌天拨马疾驰,眨眼功夫就冲到近前,那些亲兵和甲士已经驱散围观行人,朱红漆木车辕上,余氏瞧见这凌天到来,以她的眼力价,当即下了车辕,快走两步来至凌天马前施了一个万福,让后才声泪俱下啜泣。她这般先入为主让凌天急身下马,搀扶道言:“夫人有话但说无妨,小将身为襄城振威副尉兼户市监,有责维护襄城子民安定!” “如此,贱妇就谢将军大恩了!”余氏轻轻擦拭了眼睛的泪痕,泣声连连道:“我等临城临水县县令内人,此番参加襄城佛缘祭祀大会,当下要拜见郡守大人,不成想那贼人纠缠贱妇小女,还当街辱骂我等,如此贱妇实在没脸见人了,求将军给贱妇做主!” 当凌天听闻余氏乃官家内人后,心中已经无形的偏向啜泣之人,他头也不回,怒声发令:“将你乱民给我拿下,压往校治营!”而后凌天冲余氏示意:“夫人无忧,请上车架!” 这一幕让差役围聚中的林秀气的几乎咬碎钢牙,只是官民之分纵然整个世风,他又有何能来改变? 数个甲士得令挺枪冲来,这些人可不是差役能比的,且林秀面对那银光闪闪的冰冷枪头时,他暴躁怒火满腔的心已经凉了,甚至于他油生出一丝恨意,为何自己不是官家子弟,为何自己要这般受辱! 凌天的亲兵冲到近前时,刚要呵斥,结果猛地瞧见林秀正脸,他嗖的一愣,端举长枪的手也硬在半空,短暂的迟钝之后,亲兵眉头一转,冲甲士道:“即刻将他押走!”让后他快步跑到凌天近前,凌天正目送余氏等人的车架离开,亲兵附耳:“将军,估计事情不妙啊!” 凌天回头,一语不言,亲兵继续低言:“将军,此地不是说话的地!” 凌天转念一思,冲那些戒严道路的差役捕头一通呵斥,让后便带着人离开朱云道,在一僻静地,亲兵左右一顾,确定无人才说:“将军,方才那刁民就是昨夜咱们从司吏府要出来的人!” “什么?”凌天骤然惊愕,随即便怒了,他一把推开亲兵,朝前面的押解队伍走去,那些甲士不明,停下脚步,凌天推开持枪压着林秀的长枪,一把揪起他的衣领子看去,果然是昨夜那混蛋。 至此,凌天气的额头青筋暴凸,短暂的迟疑之后,凌天一拳打上去:“混账,你以为你是谁?把你放出来是让你滚的远远的,如此不长记性,那老子就给你治治,来人,将他即刻压往校治营校场,杖刑五十!除了本将命令,任何人不得阻拦!” 面对如此刑罚,林秀就像失魂一样毫无反应,只是他紧握的拳头凸显出他此刻躁乱的内心。 “啊…” 只是亲兵当即被这命令吓的大张嘴巴,他一溜小跑到凌天身前:“将军,你不是乱来吧,在下有一言,这人虽然是个刁民,可是何瞳能因他与巡防卫发生冲突,何晴小姐又能来求你,即便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你这五十军棍下去,他不死也残,万一到时何瞳小姐知晓这个消息,再闹起来,咱们可收不了场啊!” 第三十章官家 对于这话,凌天竟然听都不听,亲兵眼看无法再劝说,只能压着林秀前往校治营校场受刑。 但是凌天真的如此意气用事?绝非此况,他自然有他的考虑,林秀这个刁民死活与他无关,何瞳如何耍闹千金脾气也与他无关,他在乎的是何晴是否会因何瞳而迁怒自己,这才是他的考虑重处,只不过那么多差役捕头看着,他身为襄城校治营的将军,襄城户市监,此令真不得不下,至于五十军棍能否打在林秀身上,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前往郡守府的车架上,陈姝灵哭的死去活来,声音已然沙哑,若不是身旁两个丫鬟死死按着,她定然跳车离去。 面前,余氏气的粗喘不断,陈庭壁以手拭背,不断为余氏顺气,眼看郡守府就要到了,陈庭壁看着陈姝灵衣装杂乱的模样,长叹一息,冲余氏道:“娘亲,要么算了,将姝灵姐留下,我与你去拜见郡守,让后面见蔡夫人,至于那乔公子,我自有办法圆说,姐姐这样子,若真去了,非得给你惹出大事!” 余氏直瞪陈姝灵,心中就似有刀绞一般痛楚,她无法理解陈姝灵到底执拗在哪?林秀一没落商贾子弟,林家在同族中也是末枝,要名望没名望,要地位没地位,就那么三进三出的宅院,在她眼中,说是贫贱也不为过。在这说来,也不知林秀当年烧高香拜了那座破落的土地庙,才求来那么一个国子学士虚名,可是连皇帝老爷都不重视北疆的文风了,他这虚名真要细算起来,连个实打实的县考贡生任职胥吏都不如。 “夫人,到了!” 车夫停下马车,余氏竭力压下心底的火气,冲两个丫鬟道:“看好小姐,若是出了闪失,我定饶不了你们!”让后她才冲陈庭壁交代:“壁儿,你一定要把姝灵的事圆好,切记不能让乔公子不满于我!” “娘亲勿忧,儿知道怎么办!” 凌天将林秀押回校治营,让后去主帐面见凌仝,结果大帐外的执戟郎拦下了凌天。 “凌少将军,请到偏帐暂歇,将军正在与何将军交谈!” “何季来了?”凌天一愣。 “是,何将军一早便来了!” 主帐内,凌仝与何季分坐于牛皮毡布上,何季一脸愠色,凌仝在一旁淡声赔笑:“何将军,如此说来,我们两家此次还真是误会,早时我还让天儿去何府向你请罪,不成想将军竟然先行一步到我这里!” “凌仝,我老何说一是一,说二是二,家里的小畜生惹了祸,我这当老子的自然要替她收尾,此番惹怒了郡守大人,是我行军都营有错在先,不过我想知道,那人到底是何来头,按规矩他由你们下辖的司吏府探查,请凌将军告知那小子的来历,何季将感激不尽!” “哎呀,这事怎么撞一块了!” 凌仝当即笑呵呵的一拍脑袋,从毡垫上起来,绕过伏案,来到何季桌前持壶满上一杯:“何将军,有一事在下正要告知将军,天儿与郡守大人的千金结有婚约,贵千金又是天儿未来妻妇的妹妹,昨夜天儿巡城归来,听闻巡防卫那帮混账竟然擅自冲撞贵千金,还把贵千金的朋友抓入司吏府,天儿当即怒了,狠狠的把司吏府那帮人给收拾一番,让他们睁大眼睛,别做什么不开眼的事,随后便将那人给放了,所以…” 话到这里,何季已经明白,这凌仝在用此事向自己示好,可是他还在困惑中,瞳儿何时有过这样一个朋友,既然凌仝已经这么做,不管缘由如何,他也不好再强问下去,毕竟司吏府归校治营统领。 当下何季起身,冲凌仝抱拳:“如此搅扰凌将军了,至于令公子与我何氏的姻亲,何季定然极力搓成,毕竟凌天子侄勇武刚毅,英姿飒爽,整个襄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那就多谢了!” “凌将军留步,何季告辞!” 何季离开后,执戟郎才将凌天引入主帐,此时凌仝心底很舒畅,不管何季内心如何作想,在这事上,凌天做的虽有疏漏,可他这么一周转就变成为何家着想,他的好意何季自然明白,不多久,郡守何度也会明白,此绝对一举两得,一来凌仝为何季的宝贝女儿遮了丑,二来也向他何季退让,行军都营与校治营的矛盾将得到缓和,于情于理,何季都要记着这个好,起码短时间内他凌府校治营与何府行军都营不会有什么矛盾。 “爹,何季怎么来了?” 凌天入帐急问,凌仝抚须坐下:“还不是为了他那个宝贝女儿,身为襄城行军都营总指挥,数千勇悍将士的龙头,却连女儿在外结交何人都不清楚,你觉得他会安下心来?” “原来如此,既然这样,那儿就不用备礼在去何府了!” “那是自然,我的话本想由你转述,结果他自己倒按捺不住来了!”凌仝端起茶碗,小饮一口,道:“执戟郎说你在外等了半刻,怎么?有什么急事?” “那个…” “男子汉大丈夫,行是干脆刚勇,若再这般婆婆妈妈,以后还怎么领兵?简直笑话!” 听着凌仝的训斥,凌天低头不应,待凌仝话落,他才继续说:“爹,昨夜何晴央求孩儿放的那人又回来了,一个时辰前,他在行夷官邸众官家名望前往郡守府作晨唔的主云道上,强拦车架,还与差役发生冲突,儿碰巧路过,就把他抓回来了,现捆在校场的监营里!” “什么?又回来了?”凌仝探头困顿。 “爹,儿现在已经差人搜查事况根由,且避过了司吏府,怕的就是何季女儿有什么隐情在里面,堕了他何家的声誉,再者孩儿的猜测,这人就算有什么隐情,怕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此话怎讲?” “听闻那些行人店家纷纭,这人是商贾出身,现在是什么国子学士,一直在纠缠临水县令的千金,这般浪荡事要是传到郡守大人耳里,加上昨夜那事,我估摸他不死也得脱层皮,当然这都与我们无关,只是…只是…” 第三十一章官家2 凌天说到此处,又显得有些犹豫:“爹,昨夜子时,何晴何瞳姐妹私自出府前往校治营找我,让我放人,试想那何晴性子高傲,以往从未正眼看我,此番竟然来求,定然是何瞳百般求她,但为何这蛮横千金为何因这么一个刁民而不惜触怒何季也要出手救人,儿真的不得而知!” 凌仝闻此来回踱步,大约一息功夫,他才转身冲凌天沉声:“天儿,为父问你一句,你认为何瞳与那刁民是何关系?” “额…”凌天一愣:“爹,孩儿不知!” “若是真如你那么说,这刁民其中必定有隐情,只是他身份低微,通俗的讲,律法与地位对弱者没有同情,他定然会再次入狱!” “啊…这…这…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是我把他抓紧校治营,这要是让何晴何瞳知道,一旦何瞳再度求诉何晴,那她对我岂不是…” “我儿,你怎么如此急躁!”凌仝低声呵斥一句:“你这么做其实正是向何晴献好的时机,若是被那帮差役抓了,至少先是一顿水火棍伺候,但你抓了他,就先把他关着,若我猜到不错,要不了多久,就会有人要人,只不过这定然是想收拾那小子的人,那时你就把人给他们,任由他们处置,再往后,你就老老实实等何瞳何晴姐妹再来找你,那时你就循序渐进,一步一步博得何晴的好感,若是不出差错,数月内我便可为你举办姻亲事宜,一年内便可成婚!” “爹,这么做会不会不地道…” “住嘴,你个蠢货,为父这么做不都是为了你,我在刀尖上滚打一辈子却只捞到这么个总指挥使的位置,你还年轻,若是上了何家这艘大船,日后做一封疆大吏也不是不可能,所以你只要按为父说的去做就没错!” “可是…”凌天还想说什么,却被凌仝一双虎目震住,短暂之后,凌天道一句告退,便看守林秀去了。 郡守府,郡守何度很快就结束晨唔,那些参加佛缘祭祀大会的名望官家也都陆陆续续离开,只是在郡守府旁的马厩前,那辆朱红漆木的单辕马车还在等待着。 郡守府的后府花园内,蔡夫人被余氏哄得笑颜不断,余氏示意身旁的丫鬟,丫鬟上前递过一个锦盒,蔡夫人生在官家,当然知道这是何意,不待余氏开口,她便出声:“妹妹,你我若是结为亲家,些许小事,托下人言语一声即刻,还用的着这般?” “姐姐切勿推脱!”余氏笑吟吟的打开锦盒,从中取出一只玉镯,但瞧这玉镯翠竹法身碧波潭,滴露玲珑透彩光,那柔和滑嫩的晶莹堪比之月余的婴儿藕肢,让人心魂怅惘,爱恋不止,以蔡夫人的身位定然可以猜出这玉镯子的价值,且玉赋以华贵,如此精良美物,她如何不欢喜,只是余氏接下来的话更是让她欣喜。 只见余氏小心翼翼的将玉镯带于蔡夫人的手腕,道:“姐姐,此物加之于您,不知是不是妹妹眼花老朽,怎么看的姐姐这是,一池清水绕腕间,柔美娇和胜似仙啊!” “妹妹言重了,实在言重了!” 蔡夫人乐得合不拢嘴,余氏顺息继续:“我听人说,玉聚息聚魂,养以月华之音,这月华之音自然就是月老的音息,姐姐这般喜爱美玉,那月华之音定然轻柔至诚,月老知晓了,咱们的乔公子便可抱得佳人归了!” “抱得佳人归,也抱得是妹妹家的那位娴熟良女!” 说到这里,蔡夫人环顾四周,竟然没瞧见陈姝灵的身影:“妹妹,我那乖巧的女儿今日怎么没来?” “唉…”听闻此言,余氏当即面色转忧,那眉宇间的阴云好似山川海石般让人沉重:“姐姐有所不知,姝灵她病了!” “什么?病了?严不严重!”蔡夫人神色一变,当即沉声:“来人,立刻告诉老爷,让他叱令襄城府医前去看望…” “姐姐,不用,姝灵她只是躲避旁杂人等惹出来的心燥病,修养几天就好了!” “旁人?妹妹有话直说,我乔氏看上的人,还有什么人敢来搅扰!”这一语将蔡夫人身为官家中人的气魄当即发散的淋漓尽致。 “唉,此事说来话长!当年夫婿在进考时路遇一商贾,那人落魄,夫婿心善便给予接济,那人感激,便与夫婿皆为好友,后那人转运,资助夫婿,当时二人年轻,便随口定下了娃娃亲,再后来,那人家境再度破落,现如今竟然死咬当年夫婿那偶然一言的娃娃亲事,死活要将贱妇小女下嫁他们,夫婿现身为县令,且说过的话泼出去的水,自然不能反驳,可也不能由着他们胡来啊,否则我那女儿的一世幸福可就真被当搁了!” “岂有此理!” 蔡夫人一语怒斥,但见她眉宇抽动,那股子火气就像洪水一般从心底极速喷涌出来:“妹妹无忧,如此刁民,必有王法惩治!” 当蔡夫人与余氏交谈时,陈庭壁正与乔丰业交盏换杯,乔丰业面色微红,他放下酒杯,笑言道:“陈弟,细说起来,一年前,为兄曾经与你姐姐还有一面之缘,自那时起,为兄便忘不了你姐,只是无从寻找,不成想现在竟然再得良缘,陈弟,只要你帮为兄……” “乔兄此言见外,我也希望姐姐她能入了乔兄后府,谁不知道,乔兄年纪轻轻就成为咱襄城地界的官府中枢之人,别看那些将军个个耀武扬威,没您在后面供给钱粮,全都得喝西北风去……” “哈哈……陈弟此言中底,中底啊…” 乔丰业被陈庭壁说到心坎里,他年纪轻轻成为襄城司库官,掌管钱粮,绝对的肥差,借着兴起,乔丰业往前一探身子,揽着陈庭壁的肩膀大言道:“陈弟,以后要是缺银少粮,只管给为兄说,为兄定为你解决的妥当,对了,你们临水县去年不是受寒流影响,田地欠收,待你们回去,为兄修书一封送与临城府丞,那人与为兄是结拜兄长,有我一言,他定然将今年的谷种和青苗资翻倍给你府运去,缓了你父的棘手。” 第三十二章官家3 听到这里,陈庭壁心下一惊,乔丰业这般行事是想作何?只是乔丰业已然酒力上头,看似像酒后吹牛,且他没有问起姝灵,这让陈庭壁心下安稳不少,至少自己不用费口舌来圆话了。 校治营监房中,林秀神情憔悴的靠在门柱上,此时的他心浑如墨,经历此事,他已经对余氏彻底憎恨,除此之外,他也恼怒自己,为何这般不争气。 忽然,他的脑海里想起了黎城书院好友,张祁,那时他说过,自己可以去黎城行军都营投奔他,但是一转念林秀便把这个想法从脑海里抹去,余氏让人憎恨不错,可她有句话也说的很对,自己就是一个商贾贱儿,什么四城二十八县县考状元,甚至于黎城学府的国子学士,这不过是虚名而已,在那些官家眼里,它没有丝毫的用处,若是以这种卑微的身份去张祁府中,介时不过是他的一个下人,那…不是他想要的。 “喂,小子,将军给你的!真不知你小子上辈子积了什么德,让我家将军这么替你考虑!” 听闻这话,林秀茫然不知,监门外,亲兵也不再多言,将食盒放下,林秀打开,里面是一些酒菜,林秀缓了缓躁乱的心绪,问道:“不知你家将军是何人?” “小子,你最好快点吃,我怕一会儿你没机会吃了!” 话落,凌天进来,亲兵很识趣的离开,顺带把门关上。 “你应该叫林秀是吧,家住临城临水县,两年前参加北地四城二十八县状元,进入黎城圣德书院,也算是文采卓越的才子学士!” 凌天这话直接把林秀的老底翻出来,林秀满目阴云,心中忐忑不安,这才多久,这些官家人就把自己的查的如此清了,由此林秀似乎明白余氏为何非将陈姝灵嫁入官家。 见林秀神色由惊愕转为淡然直至平静,凌天有些诧异,这与他的想象有些差别,不过这丝毫不影响他。凌天拿出酒壶为林秀倒了一杯,低声道:“昨夜就是我把你从司吏府带出来,放你离开,你为何又回来?” 听着这些,林秀仍旧未言,他的直觉告诉自己,凌天还有话说,那才是他送酒菜的根本。 果然,一息之后,凌天果然开口:“林秀,你一个出身商贾的学子,怎么会与何府二千金有关系?” “原来是那个小姐!”林秀脑海里浮现出何瞳霸道纯净却又带着一丝古灵精怪的模样。 “我与那千金并无关系!” “没有?”凌天似有不信,一个千金小姐不惜为他与巡防卫冲突,这还叫没有关系? 只是凌天已经没时间问下去了,门外一阵骚乱传来,让凌天沉眉自语:“爹爹猜的果然不错,那官家夫人果然动手了,现在我就等何晴再度上门来,如此……” “奉府丞大人令,前来提押乱民林秀!” “手令何在?” “将军过目。” 来者将一示令递与凌天,凌天大眼一扫,确实出自府丞麾下的戒律司,当下凌天抱拳作请,来者与数名府丞官差便动手将林秀带走,自始至终林秀都没有任何反应,似乎对可能发生的事早有预料,殊不知,这般不明的境况在司吏府内监里,那乞丐模样的神秘老头已经为他指点一二,即便林秀躁怒时像头疯狼,可他冷静下来后,思虑就像江海河川,早已猜到这些不明境况的根由。 襄城商行市面东北角,数家刀客馆接连临立,其中一家灰木门漆装饰的简陋刀客门前,三两个大汉胡乱扯着闲话,在他们脚边,明晃晃的腰刀就那么摆着,凄冷的寒光让人瞩目远离。 馆内,林懋正与一牛目环须大汉交谈,这大汉正是本馆馆主,林懋多年搭档何鬼刀何老九。 只见何老九端起酒碗牛饮一气,抹了一把沾满酒渍的下巴,道:“林老哥,小老弟要没猜错,你可五旬靠上,眼瞅着要奔花甲之年,你那把老骨头还能蹦跶几年?这几年你都没有北上贩货,怎么今年想起去哪鬼地方?” “何老弟,帮帮忙,老哥我这要是在不动弹动弹,怕是再没机会了,这次我找了个好货源,不光贩皮子,还有马,那利润可是大的很!” “林老哥,别的不说,这去年草原寒流格外严重,现在那些蛮子们可正在为活命相争,你这时候去,危险可不小!” “所以才来找老弟你,整个北地,有谁不知道刀客何鬼刀的名声,再有就是这次生意,我给老弟你这个抽成!绝对亏待不了你和你手下的弟兄!” 何老九看到林懋伸出三根指头,着实心动,何老九手指搭在桌子上不住的敲打,林懋也不吱声,大约半刻功夫,何老九一咬牙,道!“老哥,这生意,我接了,不过我还有个条件!” “老弟但说无妨!” “除了抽成之外,你还得给我这些弟兄独自一成抽头,今时不比往日,北面,乱的很,鬼知道这次去了以后能回来几个!” “成交!”林懋当即拍板,让后他道:“三天后,你带人前往临城北镇堡,我们在那出发!” 林秀被人押解出校治营后直接被带到襄城府丞监下的戒律司,虽然换了地方,可是监牢内的阴冷腐臭味道却是一样的。 林秀躺在冰冷的石板床上,看着墙角的蛛网思绪万千,经过辰时主云道的事,余氏定然怀恨在心,这次怕是她暗中使坏了,随着思绪变幻,姝灵那泪痕斑斑的模样出现在眼前,让他心如刀绞。 “灵儿,原来我是那么的不堪,那么的卑微,你还能与我厮守么?……” 何季府中,何氏看着面前的丫鬟,深深叹了一息,自何季怒火那刻起,何瞳到现在滴水不进,任何给她送饭的丫鬟无一例外被打出来,这般情况把她刁蛮无礼的性格给发挥到极致,当然这也有何季曾经过度宠爱何瞳的因由。 “夫人,奴婢不敢去了,小姐现在见人打人,见物摔物……” “唉……”何氏叹了一息:“你去吧。” 让后何氏让贴身侍女从膳房重新做了饭食,自己与何瞳送去。 第三十三章官家4 推门进去,屋子里一片狼藉,何瞳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胡乱翻腾,嘴里还不住的叫骂“出去,都出去,都是混账,我不想看见你们。” 何氏怒怜交加,往日从未发火的她此时也重喝一声:“瞳儿,你再这般取闹,我就把你送到你爹的军营,让军规管你!” 听到此声,何瞳一骨碌从床上起来,奔到何氏身前,一脸可怜的哀求:“娘,让我出去吧,我已经知道错了,在这么下去,我要憋疯了!” “早知如此,为何还惹你父生气,甚至不顾后果在后元街前发生那种事?你知不知道那些名望官吏会如何看待你爹,那个凌将军又会如何寻你爹的疏漏!” 说到这,何氏想起那刁民之人,她伸手示意侍女出门,拉过何瞳坐下,亲声低问:“瞳儿,你告诉娘亲,那刁民到底是谁?你与他是何关系?” “娘,我和他没关系!” “胡说,没关系你会命令元成那些亲兵与巡防卫冲突?你真当娘亲傻么?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会给我们何氏带来什么影响?将军之女放荡蛮横,视法度于无物,一旦某些别有用心的人拿此做文章,保不齐你爹就受到什么抵触黑手。” 何氏这番话着实吓住了何瞳,她行事从未考虑什么后果,总以为有爹在,有大伯在,一切无忧。 何瞳诺诺低沉,半晌才道:“那还不是有大伯在,他是襄城郡守,应该不会……” “别提你大伯!”何氏怒言止住何瞳,再次问道:“说,那人和你到底什么关系?不然等你爹查清,以你爹的脾气,我可护不了你……” “娘,别,我说…” 何瞳泪眼朦胧,说真的,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为那个只见过一面的穷酸秀上心! 在这种心思下,何瞳好半天才低声言语,将数月前去何晴私自外出莽撞的抗婚行径以及后来遇到歹人,林秀路过出手相助的事一一说出来。 “娘,他救了我和晴姐,现在他不知因何事被那些兵混欺负,我如何不管?” 何氏皱眉沉思,随后起身离开,何瞳见状想要跟出,却再次被元成等亲卫拦下。 一刻之后,何府下人来到城外行军都营告知何季府中有事,何季当即交代安置好军务,便回城入府。 何府何季书房内,何氏将担忧仔细诉说,何季看着手中亲兵们查到的关于林秀的消息,心中着实像吃了一只苍蝇让人恶心。 “如此混账害得瞳儿险些犯下大错!” “老爷,话不能这么说,那林秀也算有恩与我们女儿,无非就是出身贱了些,以瞳儿的执拗性子,当然是有恩必报!”说到这,余氏面容略有担忧:“老爷,我是怕瞳儿与那学子有什么心思,若是这样,对我们可大大不利,毕竟瞳儿已经年近出阁,我们要留心啊!” “若那贱儿不知深浅,搅扰我儿,我定派人把他捏碎扔进辽河!” 何季怒声,余氏当即拦下:“不可,若真这么做,你与恶匪还有什么区别,更何况你还是咱们襄城大将军,可不能以权压理,照我说,咱不妨顺着瞳儿还恩的路子,细查这林秀到底为何事那样做,老爷随意一句话帮他解决,既还了咱们瞳儿欠的情分,也让瞳儿从心底感激你这个老子,不要总用粗暴的方法宠瞳儿,她不似其它娴熟乖巧的女儿家,心思野,感受不到!” “夫人说的是,是我操劳军务,忽略咱们女儿了,既然这样,我这就让元成他们放瞳儿出来。” 来到何瞳的院落,元成等十余名亲卫当即恭敬:“将军。” “怎么这么安静?瞳儿她没有闹么?” “回将军的话,不久前小姐婢女送来一些安魂汤,小姐喝了就睡下了,因此不曾耍闹!” “如此甚好!”何季止住脚步对何氏道:“那我们稍候再来,也让瞳儿好好休息一番” 直至夕阳落山,晚饭前夕,何季差元成去叫小姐,结果何瞳没出来,那个给她送安魂汤的婢女却穿着何瞳的服饰一脸害怕的出来了,见此元成只感觉头大,回禀何季,何季骤然像头狮子咆哮起来。 原来不久前,瞳儿婢女从外回来,在后府门前碰到一人,那人将一蜡丸递与婢女,嘱咐婢女一定要交给何瞳,婢女当即借着给何瞳送安魂汤的机会将蜡丸交给何瞳后,何瞳看了一眼就急了,随即与婢女互换衣服,逃出门去。 郡守府后府清心院里,何瞳急的像一只猴子来回走动,面前何晴皱眉沉思,她在考虑到底是何人把这个消息告诉何瞳,蜡丸上说,林秀那穷酸秀又被抓了,现在已经关进郡守府丞戒律司的监牢,就这一点,何晴感觉有人刻意把何瞳卷进来,但原因何在,她一个女流却猜不出。 只是何瞳心急,她可不如何晴坐的住。 “姐,怎么办,那穷酸秀怎么这么不长眼啊,前面把他捞出来,这一眨眼功夫就又被抓了,气死我了!” 何晴皱了皱眉,道:“妹妹,你给姐姐说句实话?你是不是偷跑出来的?你为什么这般焦急?你是不是对那人有什么想法?” 何瞳一愣,当即都否认,可她燥乱微红的脸鬓已经出卖了自己的内心。 “妹妹,不知你听说没,那林秀出身商贾,现在想来,他说自己是国子学士,真不知道有几分真点,且昨日府中仆人说,那林秀当街纠缠一官家夫人,似人搅扰人家女儿,如此浪荡之行,绝非学士之为啊!” 对于这些消息,何瞳沉默半晌,方才回声:“我不信,若他是这样的人,你赌气抗婚那次我们所生的遭遇他就不会出手帮忙了!” 何瞳来到何晴身旁,拽着她的手臂哀求:“姐,你帮帮我吧,咱们去找凌天,他最听你的话,你让他干嘛他就干嘛,把这个穷酸秀救出来后,我一定狠狠教训他一顿,让后把他赶出襄城,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第三十四章官家5 在何瞳的百般劝慰下,何晴到底心软了,只是何晴心中的苦楚又该向谁倾诉?对凌天?她真的爱他?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因为何瞳的事,她已经无形中欠下凌天好多了。 校治营中营大帐,凌天来回踱步,每隔半刻他都会问身旁的亲兵,那个蜡丸送到没?亲兵便头如捣蒜,使劲点头,如此何晴姐妹还没来,那可就不正常了,难道爹爹的猜测错了?何瞳与那学子真的是一般关系? 这时一门哨进来,抱拳禀告:“将军,有人求见,是两个女的” 闻言凌天大喜,不过他很快按奈住心底的兴奋,当下凌天快步出营,看到何晴何瞳二人,他当先进开口;“晴儿,你怎么来了?” 何晴迟疑片刻,道:“前两日你从司吏府带出的人,到底因何事又被抓了?” “唉……此事难说啊!” 凌天故作深沉,可是何晴就那么静静盯着他,直把凌天看得浑身不自在,如此一来,凌仝交代的话就被凌天抛到脑后,凌天注视着何晴那双妙美乌黑宛若清泉的牟子,只觉得心海翻滚,波涛汹涌,不过二息,他便低头了。 “晴儿,那小子着实是个不长眼的贱儿,出身商贾,使钱买了个书院学子名分,以此搅扰官家千金,当街拦车,辱人名声,恐怕现在这小子已经在府丞戒律司里吃了数通水火棍了。” “你可记得数月前,我怒气之下离家出走,与瞳儿险些被贼人欺侮的事?” 凌天不明此话何意,点点头:“我当然记得,那事因我而起,我不该那般……” 何晴抬手止住凌天:“你无需说那些,我只想告诉你,那日将我与瞳儿救出贼人之手的正是你口中的商贾贱儿,虚假学士!” “啊……” 凌天略有不信,满脸都是惊讶,不过他再度细想,当日那学子大致面貌与这林秀着实很像,只是自己未加注意罢了。 且一直未开口的何瞳也质声问出:“你口口生生说他如何卑贱低劣,这些可都是你自己查出来了的?” “二小姐勿怒,这些是我听来的!”话到这里,凌天已经隐约猜测,何林秀这样一个学士去拦那位夫人的车架,定然有缘故,由此联系,怕是前些日子后元街的事,也是因这缘故。 “晴儿,我明白了。”短暂之后,凌天面色一沉,且他已经将凌仝的交代全都挥之脑后:“我会妥善处置此事,现在,我立刻派人去司吏府,让他们前往府丞,协同戒律司查清状况,尽可能保全他!” 府丞戒律司的监牢内,林秀被绑在刑架上,浸没膝盖的冷水冻得他两腿发麻,刑架前的高台上,两名戒律司司吏静静地盯着林秀,此番他们得到府丞大人的指令,在不动刑的情况下,逼迫林秀认罪,潜在之下,他们计划以林秀当街冲撞官家、辱人名声的罪名,来剥了他的学子之名,让后再进一步以刁民位置治罪,介时会把他关多久,就得看上头的意思了。 眼下,这两个人畜无害的司吏已经以灌辣椒水,钉刺皮肉等看不到伤痕的招好好招待了林秀一般,可林秀却不招,这让司吏头大,看着林秀苍白汉蒙疲倦的模样,年少的司吏小声道:“不如咱们造一份罪历,让后强行让他按印画押…” “不可!”年长司吏皱眉道:“这小子我查了,黎城书院弟子,虽然那些小民不懂乱说,咱们可得小心点,万一过火了,让黎城学府的人知道他的弟子遭受如此行径,府丞大人哈哈一过,咱们可就得当替罪羊。” 年长司吏话落,监门外响起了脚步声,他当即起身道:“瞧瞧去,看是谁来了!” 监门外,两名司吏府的司吏带着几个差人正立于门外。为首的八字胡道:“奉司吏府携校治营令,林秀当街冲撞行夷官邸车架,又以下犯上,污蔑官家夫人,为肃清城法纪,此人需由我等联同戒律司细查严惩!” 年长司吏随即暗思起来,这林秀明明是从校治营带回来,怎么现在又要协同,难道是哪位将军的人? “怎么?戒律司不愿?”八字胡皱了皱眉。 年长司吏当即笑言:“绝无此事,同僚稍等!”话落,年长司吏赶紧跑回监门内的审讯台前,将先前坐下的案宗稍加整理,让他重新来到八字胡身前:“同僚,其实此人你们大可带回去审,我们戒律司已经完事,等你们审完,我们将案宗对照即刻!” 八字胡眉目动了动,思虑片刻,心中暗叫好,毕竟凌天的意思要照看着这些小子,眼下戒律司的人竟然愿意主动交人,那可比协同掣肘好多了,当下他抱拳道一声:“如此多谢了!”年长司吏笑笑,开门卸锁,将人交给八字胡带走! 年少司吏不明,问:“你为何这么做?” 年长司吏摇摇头:“这事估计是有人使坏,人是校治营抓的,戒律司,带走,让后校治营通过司吏府再来要人,真是繁杂,我们还是不要管,反正案宗已有,其它的事,我们这些下人就别掺和了!” 乔府没,蔡夫人与襄城主薄乔崇鹤正在饮茶低谈,蔡夫人道:“老爷,那林秀一个贱儿,定要狠狠的治罪,让他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夫人啊,你也太宠爱业儿了” “我是他娘亲,宠他怎么了?” “昨日,有人向我说了一些那临水陈家的事,陈县令与那学子家本就结有姻亲,是那余氏伤风败俗,不守规矩,想将女儿嫁入我乔氏,这人心机不良啊!”乔崇鹤这话很中底,但是蔡夫人却不这么认为。 “不管你怎么说,这个贱儿你得给我收拾掉,业儿往日天天去哪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烟尘女子个个败坏,现在业儿对那余氏之女上心,起码比招惹烟尘女子好,因此我定要使力,不然,我跟你没完,再说,咱们乔家娶的是那良人女儿,又不是她余氏,她再怎么心机又能如何?且我见过那姝灵,大方秀气,比起业儿招惹的烟尘女子好上太多了,所以,为了咱业儿,老爷你必须得管!” 第三十五章官家6 “你啊……”乔崇鹤苦笑的摇摇头,没在说什么。 襄城行夷官邸,余氏笑言不断,不知为何,她从没有像今日这般身心舒畅,有了蔡夫人那话,她相信林秀的学子路算是到头了,保不齐他连最后一丝结业入仕的希望都没了,以林懋现在的财力,想给名声受损的林秀买个闲置官位,绝对能让他们林家累的吐血。 只是余氏随意回头看去,泪眼朦胧的陈姝灵虽然止住哭声,可是如桃子一般的红肿眉目与她目光交接的瞬间,依旧是望不到尽头的憎恨,但见余氏冷笑:“我就不信陈玉会看着你下嫁一个卑贱的家氏子弟!” “娘亲,收拾好了,可以出发!”陈庭壁过来道:“乔公子差人来话,待我们回到临水,他便派人提亲,把婚约定下,看他那意思,只要顺利,婚事明年初春就可以完毕!” 陈庭壁说到这,似乎有什么话,余氏疑声。 “壁儿,还有何事?” “娘亲,这事,儿觉得您做的过了……” “住嘴!”余氏一愣,跟着重音呵斥,陈庭壁当即息声,余氏缓了口气,道:“出发…” 司吏府内府堂,林秀靠在椅子上,他干裂的唇角,疲惫的神色让何瞳止不住大骂府丞戒律司那帮人,最让人可气的是林秀竟然沙哑,那如老妪的声音让人怀疑他到底被灌了多少辣椒水。 凌天冲司吏示意,司吏拿过纸笔递与林秀。 “既然说不出,就写下来!” 林秀握笔,那压抑内心的怒火催涌着他的神经,结果一不留神,笔竟然被生生握断数截,何瞳急声:“酸秀才,你到底有何事?说出来。” 这空当,何瞳的一举一动都被何晴看在眼里,只是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一刻以后,林秀停笔,何瞳心急一把夺过纸卷,看完后何瞳当即怒骂:“如此败类夫人,简直该打!” 闻此,何晴与凌天上前一并看了纸卷内容,皆是一副惊然神色,但林秀此番模样与作为由不得他们不信。 就在凌天思索此事该如何行办时,林秀自伏案后站出,冲着凌天何晴这些人跪下了,他深深一拜,沙哑的声音好似琵琶抽断音弦般断断续续涌入三人耳中:“此恶妇行径,天理不容,思利攀权,毁人幸福,草民恳请将军做主!” 乔府,乔崇鹤正在书房与襄城府丞许秋然笑谈饮茶。 许秋然小饮一口,道:“乔大人,人已经从校治营押往府丞戒律司,治他一个刁民罪行是跑不了了” “如此甚好!许大人,您觉得这茶如何?” “入口醇香,回味无穷,若许某猜得不错,这定然是南疆淮水的龙叶青吧!” 闻此,乔崇鹤拍手笑曰:“许大人说的不错,正是今年新到的龙叶青,若是许大人喜欢,一会儿走时可带些回去,让府中家人尝尝!” 许秋然端杯恭请:“那就多谢乔大人了,只是有一事……”许秋然话音一转,继而道“乔大人有一事不知,这个林秀是黎城圣德书院杨茂老夫子的门生……” “许大人,这事我早就知道,只是有谁说过他的弟子就可以目无法度,以下犯上,当街诋毁官家良人?” “这……” 许秋然一时不明乔崇鹤话里深意,故而未接音。乔崇鹤笑吟吟的起身为他斟了一杯茶:“许大人,前些日子听闻您儿子纳了一妾,下月初五入门,你我同府共事,且令儿我甚是看好,这一点意思,是给令儿的!” 乔崇鹤从袖囊能掏出一只薄薄地红锡纸递与许秋然,许秋然打开一看,心里当即一哆嗦,甚是惊讶乔家在这一亩三分地上的财力——城南辽水庄园地,一处五进五出的院落,另有金一百,银两千,锦缎百匹,着实的大手笔。 “许大人,那林秀当街犯上两次,郡守大人亲令司吏府查究,可司吏府竟然无作为,如此您的府丞戒律司就理所应当的入手查究,只要给他定下刁民乱行的罪,想他自己也说不出什么冤,再者,他一个临城临水县的商贾贱儿,也不可能把钱财使唤到这里,所以许大人可以安然无忧,交予下人查办即可!” 乔崇鹤这么一说,许秋然只能把心里的话压下去,但那丝忧虑就像若即若离的晨雾一般缭绕在眼前,让他觉得这事有些过火。 在这般心绪下,乔崇鹤虽然在笑吟交谈,斟杯饮茶,可许秋然已然觉得杯中龙叶青索然无味,果不其然,许秋然一杯茶未尽,府丞戒律司的小吏已经寻来。 小吏入门拜身道:“大人,那刁民嘴硬不招,且校治营不知怎地又插手刁民一案,一刻前人已经被带走!”小吏声音不小,乔崇鹤也自然听到。 许秋然略微一愣,并没有显露出多少惊讶,似乎这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校治营……”许秋然沉吟一句,一息之后,他冲乔崇鹤道:“乔大人,看来这个商贾贱儿还真没你想的那么简单。”说完,许秋然冲他抱拳施了一礼,告退离开。 襄城外的官道上,余氏一行的马车正在疾驰,就在这时,一阵呼喊从后面传来,余氏停止闭目养神,道:“看看怎么回事?” 车架外,陈庭壁策马迎上去,追来的几个甲士上前一人,道:“奉襄城校治营携司吏府令,着临城临水陈余氏及女儿陈姝灵前往司吏府。” “敢问大人何事?” 甲士似有焦躁,他使劲抽拉缰绳,折转马头,道:“这是示令,尔等快随我去,若是惹怒我家大人,尔等能不能离开在下可不保证!” 陈庭壁稍加思索,来至车架前,余氏已经出来,问:“壁儿,怎么了?” “娘亲,怕是与林秀有关?” “他?”余氏不屑:“一个商贾贱儿,我还就不信他有这个能耐!” 司吏府堂内,司吏使正襟危坐,众司吏差役手持水火棍位列府堂两侧,林秀此时被人灌了些汤药,神色稍微缓和。府堂后,凌天与何晴姐妹正在此等待。 第三十六章官家7 何瞳时不时起身探头,从身前的屏墙洞内往外看,何晴皱了皱眉,道:“妹妹,这事结束后,咱们与他的恩情就彻底两清,你要答应我,别再惹事!” “恩……”何瞳随意应付。 何瞳探头没看一会儿,忽然惊慌起来,只见她手足无措的冲何晴急道:“怎么办?怎么办啊?我爹来了!” 府堂外,何季沉眉冷目大步进来,身后元成等一众亲兵气势汹汹,司吏使不知何故,当即迎出堂外,抱拳礼请:“不知何将军到来,下官有失远迎…” 只是何季火气中烧,丝毫不顾追随上前的司吏使,步入堂内,何季一眼看到林秀,何季上下扫了他一眼,并未说什么,身后的元成等人已经向屏墙后走来,结果凌天率先迎上去,挡住元成的路。 凌天越过元成众人,冲何季恭敬:“不知何将军来此何干?” 何季虎目微闭,精光直射凌天:“告诉你父,事可以做,但别将我何府算计在内,不然……哼!” 凌天一愣,不过瞬息恢复神情:“何将军,此话小侄不明!” 只是何季已经不再搭理凌天,从何瞳婢女口中,他已得知蜡丸的事,何季稍一思索就能猜出的大概,由此他也深知夫人话底,何瞳这孩子性子太野了,是得管管了! 凌天挡何季不住,任由何季步入后厅,何晴何瞳一前一后站立,何瞳低头躲闪,根本不敢与何季照面。 何晴上前恭敬一语:“二叔…瞳儿她…” “你不用遮掩,我都知道了!” 何季冲何瞳道:“不管你欠外面那人何种情分,为父自会替你梳理,但是…”话到此处,何季虎目怒睁,腔调斗升数分:“你若再敢乱来,我定然打断你的腿!” “爹…”何瞳呜咽一声,似含天大的委屈,闻着一声,何季虽怒,可到底宠爱女儿,短暂之后,他重重喘出一息,转身冲凌天道:“那些勾当定是你家老东西的计策,但老夫奉劝你一句,心诚则灵,心诚则心归!我何氏眷爱英才俊杰,若是偷奸耍滑者想以此打我侄女注意,老夫的刀就先不答应!” 凌天与何晴同时听到这话,皆是一愣,随后二人面色相差甚远,至于原因,则是何晴从中明白了那蜡丸的隐情,故而她看向凌天时,凌天神色恍然一促,似有愧疚之意。 有了何季的出现,司吏府的气氛明显沉了三分,不过何季寻女至此,且自家在何氏两千金身上打了小算盘,现被人家老子得知,凌天理亏,也不好说什么,只能以礼待之。 三刻之后,得令去追陈余氏的甲士回来,余氏等人进入司吏府,由于余氏自小生于官门,面对此景并未过多慌乱,且那般姿态把握的恰到好处。 当她看到堂中的林秀时,瞬间明白一切,只是她无论如何都不相信,这么个商贾贱儿怎么能有官家门路,若真如此,他林家的生意还怎么那般没落。 “来者可是临城临水陈余氏!”司吏使按照凌天交代,开始理判。 “正是贱妇,不知大人所谓何事,将贱妇召见于此?” “且慢!” 忽地一语传来,打断司吏使,司吏使抬头看去,往日安静的好似鬼地一般的府门再度打开,府丞戒律司的许秋然,郡守主薄乔崇鹤几人进来,凌天见此,皱了皱眉,林秀更是一脸困顿,不知这些都是何人。 可从司吏使与凌天等人的面目上猜测出,林秀也知道这些人不简单,更有甚者,那余氏瞧见乔崇鹤身后的蔡夫人时,神色轻松不已,几相联系,林秀心底的火气再度灼烧起来…。 “许大人,乔大人,您二位怎么下临小府了?”司吏使上前道言。 许秋然目观眼前,笑曰:“我与乔大人路过,听闻司吏府在查究数日前深夜硬闯郡守府的刁民,上次捉而放得,结果那刁民又再度当街冲撞参加我襄城佛缘祭祀大会的官家车架,我二人好奇,就专程进来看看!” “许大人说的不错!我等觉得,在郡守大人的公正严明之下,竟然还有如此反反复复不知好歹的刁民,这是我等亲力亲为不够,还是当今法度有所疏漏?如此定要细看一番!” 乔崇鹤说完,斜目扫了林秀一眼:“且我听街面传言,这人还是什么国子学士,黎城杨老夫子的门生,在这我提醒司吏使大人一句,一定要严查,万一是哪个刁民打着杨老夫子的名头胡作非为,辱我北地文风士子的形象,那可是天大罪过,所以决不能轻易饶恕!” “这……”司吏使从二位话里明显听出其它味道,他当即看向凌天,凌天沉思默想,并未言语,何晴何瞳在屏墙后听的清楚,若是照这么个话头来问,林秀的国子学士名分怕是要被罪罚掉。 “两位大人,何某有一言,众位可否一听?” 何季闻到其它味道,起身出声,许秋然与乔崇鹤这才看到司吏使伏案右下侧的何季,乔崇鹤愣神须臾,显然没想到何季会在此,甚至还要为那个贱儿说话,只是人老成精,乔崇鹤可不会贸然得罪这么一个人物,当即拱手上前:“何将军恕罪,乔某眼拙,晃了将军雄姿!” “乔大人哪里的话!”何季言转应声:“众人皆知我北地崇功尚武,文息羸弱,一个虚名加身的学子,有何依乱行?这刁民何来的勇气当街以下犯上?岂不是找死?但若稍微深思一毫,就能明白,士可杀,不可辱,兔子急了,也堪比凶狼,这么身微低贱的人究竟到了何种地步?才会做出这般世风所指的卑贱事?” 何季转头看向余氏,余氏面对这么个杀伐之气加身的将军,当即有些慌乱,何季目盯余氏,沉声:“敢问夫人,这林学子与你究竟有何过往?使得他不顾一切当街逼迫阻拦于你?” “将军,他无礼纠缠贱妇小女,如此一条,就足以治他的罪!” 第三十七章官家8 此一言让林秀怒目相视,他奋力梗着脖子,使得脖颈血脉青筋突兀几欲崩裂,只是在府丞戒律司那一碗辣椒水下腹,他的喉咙早已说不出话,即便鼓足气力,那般沙哑也让人无心听耳。 凌天方才被何季言语警示,心知要想入娶何晴,就要堂堂正正行事,故而他将林秀先前书写的事由纸卷拿与众人看。结果许秋然,乔崇鹤当即变了脸色。 “诸位,许某忽然记起有些公文还未整理,就先行告退!”许秋然明白事由之后,在看着眼下情况,那何季与凌天这两大襄城军系将领都似似乎乎为林秀说话,他可不会为了乔崇鹤的贺礼得罪二人,当即告声离开。 而乔崇鹤也从凌天拿出的事由纸卷和他二人行径猜出,若是在刻意刁难林秀,对他也没什么好处,即便业儿对那余氏女儿有意,可天下良人女子多的是,没必要此番与何季和凌天闹得太僵,故而他抱拳一礼,随意搪塞一句,便离开了! 眼看这些人一走,余氏慌了,不过天不坠她余氏命薄,乔氏等人前脚走,凌天还未示意司吏使继续理审,陈玉一身尘迹进来。 那日他从县府回来,从小月儿口中闻之余氏作为,当即大怒,对于林秀,他一直将其当作未来女婿指引,毕竟林懋当年对他有大恩大德,即便日后要断了两家姻亲,也不是余氏这般胡来,否则传出去,陈玉这脸就要丢尽了。 但是陈玉到底为官多年,心知里面的水况,且襄城传闻一个商贾浪荡学子当街纠缠官家千金,着实卑贱,这让陈玉不悦,他稍一思索便知那是林秀,这事不管真假,都有损名声,使得林秀在他心底的印象矮了一大截,但林秀毕竟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孩子,所以为了能把事况解决的圆满,陈玉转道临城,寻到曾经的官途前辈,让他与己一起前往襄城,如此更好行事。 眼下瞧见林秀那般模样,陈玉心中虽有愧疚,可余氏毕竟是他妻,陈庭壁是他儿,故而他禀声道:“诸位将军大人,在下临水县令陈玉陈公辅,那国子学士是在下子侄林秀林仲毅,那贱妇乃在下内人,此番罪过皆因在下疏忽内府管教,才发生这事,请各位将军大人看在在下勤勉亲为的份上,让在下将贱妇与子侄带回去处置,恳请诸位大人开恩!” 陈玉话落,在他背后走出一五旬左右头发花白的锦服老者。老者拱手:“老夫临城郡守大人下辖府丞,眼下佛缘祭祀大会刚结束,襄城青稞税制正待进行,诸位公务繁忙,些许杂事,就由我们来料理吧!” 闻此,凌天看向何季,何季稍加思索,既然临城郡守都点头出面,且这是人家家事,他们只能点头应允。 得到这个结果,陈玉当即躬拜告谢,凌天挥手示意司吏使和差役们让开,几个临水县府的捕快差役进来,将余氏与林秀带走,不过眨眼功夫,陈玉这些人走的干干净净。 看到这,何瞳急急从后面跑出来,对于这个结果,她显然不理解,可是何晴凌天等人皆以明白,乃至自己爹爹都没说什么,也只有她这个心大纯良的女孩还蒙在意气之下。 试想,一个县令到此要人,位置兴许不够,可加上那个府丞,就等同临城插手了,此番那陈玉一言道明此乃家事,他们襄城不管先前作何打算,在官途之内,在地域之下,断然是没理由再管了。 至此,怒气满满,思绪浑杂的何瞳来至司吏府外,望着哪些人消失的方向愤然不止,看着女儿的境况模样,何季心中却生出一丝忧虑…… 林懋把商队和随行刀客的事办完,就赶回临水,这几日来,林懋为了那笔天降富贵几乎跑断腿,甚至于那笔富贵能不能赚回来他都不得而知,只有鲁震那句话像根鱼刺一样牢牢卡在他的喉咙里,让他上吐不出来,下咽不进去。 “林老哥,你想什么事呢,这都到家了也不出音,咱还以为您老睡过去了!” 车夫老四儿咧着满嘴黄牙胡乱说着,林懋回过神,打了个哈欠,让后掏出两个铜子扔给车夫老四儿,末了嘴里还了老四儿一句:“你个老不正经,胡说什么,小老儿有那么一个好儿子,怎么也比你这个光棍汉子强,你死小老儿都不会死,小老儿还要在家享清福呢。” 虽然被人糟践如此,老四儿也不生气,笑脸捡起铜子揣入腰包,驾着骡车离开,林懋则背绑着手手向家走去,他眯着眼,心下不由的琢磨此次商行,虽然这富贵得着凶险,可是只要秀儿在进考中再博个好名头,自己暗中铺路使些银钱,那秀儿的仕途如何不光明一片?那时,就林老二那个狗眼看人低的孬货保不齐得上杆子的巴结自己。 越想越解气,越想心底越舒坦,林懋不由得加快脚步,只是路过街头时,往日那些街坊邻里看到他竟然笑得有些刚才,这让林懋有些狐疑,结果路过李胜的肉铺时,李胜这浑人晃着一身油腻跑来,把林懋拉进他那推满猪肉的铺子里,末了还跟做贼似的压下嗓音:“我的林老哥啊,你可回来了,知道你家出啥事不?” 林懋锁着眉头,粗声应语:“我家?我家能有啥事?” “老天爷啊,你还不知道?你可真心大,你那当年的好兄弟陈玉……” 待李胜罗哩罗嗦的吐完吐沫星子后,林懋刚刚那场美梦就像被人捅进来一根烧火棍搅拌一般烂的细碎,甚至于到李胜瞪着眼等回话时,他还不沉浸在无法没身的怀疑中——他不相信自家的林秀竟然被陈玉抓了! 县府府衙,往日大开的门庭今日闭的十分紧凑,连个苍蝇都没法飞进去,但是那些闲杂的泼皮闲人就像牛蝇舔粪一般围在县府门前转悠,这些家伙们都想知道临水大才子林家小儿会是个什么落魄样,殊不知林秀早就被陈玉带离府衙了。 第三十八章情裂 陈府书房,往日的静谧被沉重所取代,陈玉此时面色阴冷的如寒冬腊月门前结了冰的石狮一样,伏案前,陈庭壁束手而立,以比蚊子哼唧大不了几分的声音将余氏所为原原本本述说出来。 “砰”的一声巨响,吓得陈庭壁一颤,抬眼看去,陈玉将一巴掌将伏案打出裂痕,可想陈玉有多愤怒。 书房隔壁,福伯心疼的给林秀上药,此时林秀赤膊上身,已经显现出肌肉轮廓的体躯上,零零星星的有不少红点,若不细看根本看不出,可福伯知道,这定是襄城那些黑心官吏用的孬刑,至于为何用刑,就要问余氏了。 “福伯…我没事…”林秀沙哑的嗓音缓缓吐出,就像尖刀扎在福伯身上。 “夫人她怎么能这么做?怎么能这么做?她……” “福伯,我想见陈叔父……” 林秀缓缓起身,结果那些刚刚上了药的红星点处又渗出屡屡猩红,显得那么刺眼。只是林秀还未出门,她便听到余氏那撕破喉咙的叫喊,让林秀方才积蓄的底气再度消散干净。 “陈公辅,你到底是姓陈还是姓林,那林家破落成那般模样,你为什么非要姝灵下嫁于他,你扪心自问我来陈府这么多年到底问你要过什么?我这么做又是为了谁?你说?” “混账,你给我闭嘴!”这是陈玉的声音,跟着就是杯盏的碎裂声,只是更剧烈的破碎声混杂着委屈怒骂压了上来。 “不错,陈姝灵不是我生的,我是想用她为陈家铺路,可我都是为谁铺的路?为你的儿子,为你这个只知临水不知家府的县令大人……!” 余氏声泪俱下,啜泣连连:“那林家要财无财,要名无名,那林秀小儿进了书院又如何?他一定就能入仕?别痴心妄想了,想想你当年如何入的仕,他根本就毫无希望……你敢说你不知道这些?你难道没考虑过这些?甚至于你为壁儿想过么?我的县令大人……” 听着这些,陈玉大口喘息,压抑至极,那张老脸由白变红,进而由红变黑,让他哑语瞬息。 这时,书房房门被人推开,神色彷徨的林秀缓步进来,余氏见了当即挺躯执手,狠声怒骂:“林家的贱儿,给我滚出去,我陈府没你的位置……” 余氏这恨到心底的怒吼,仿若把几十年来对林家的压忍全部释放出来,看着林秀呆愣默然不语的模样,余氏气的竟然冷笑起来,在她眼中,林秀不过是完全卑贱中的一个,她不想这个贱儿能有多大的成就,故而她泣声止住,戏虐横出:“贱儿,你不是想娶姝灵?我实实在在告诉你,那不是没可能,当然,如果你能达到我的要求,我兴许会网开一面!” 余氏喘了一息,继续道:“你不是黎城学府的高门子弟们,且明年结业进考,我也不逼你,只要你在结考后三年内入仕,在官途中谋个九品虚职,我就同意你迎娶姝灵,否则只要我活着,你就别想染指陈姝灵一丝一毫,我陈氏就这么看重地位阶势,如何?你说如何?没话说?贱儿,真以为进了什么学府都能入仕?你简直痴心妄想,现在,你给我滚……” 一席话落,林秀胸压浊气,血气冲头,猛地一股腹气顶入天灵盖,险些害得他头重脚轻,重重栽倒,可他到底撑着北地男儿最后一丝刚毅,他伸手扶住门槛,硬立住身形,随后才平缓呼吸,冲陈玉道:“多谢陈叔父近年照料,晚辈告辞!” “仲毅…你…” 面对余氏行径,在听着林秀这话,陈玉浑然间陷入两难,他顾及林懋当年的恩情,却又不得不考虑余氏,毕竟余氏所说皆为当世官途的境况,他无理反驳。 在这般压抑交杂之下,陈玉目视林秀言消语落后,任由他离去,以至于陈玉在愤怒愧疚中似乎听到了陈姝灵被锁在闺房内的哭泣声…并且虽然林秀并未多言,但陈玉知道,他与林家往日的恩情随着方才那一语告辞彻底断裂了。 陈府距离临水村不过十几里,可林秀的双腿就像灌满了铅铜,重的无法抬起,即便他两肩空无一物,却似有泰山压下一般,险些让他瘫软在地。 世风,阶级,地位,权势,这些无所云云全在一瞬间冲来,将他砸的身心剧痛,也让他在这一刻明白了,现实与梦境,阻难与希望,原来相差的这么远,原以为步入学府已经位于梦想门橼跟前,谁曾想一伸手探去,那门橼之后竟然是望不到尽头的高山峻岭…… “秀儿……回家吧……” 沉沦的苦楚,满腔的愤恨缓缓侵蚀着林秀的意志,当林秀驻足于迢迢无尽蜿蜒流淌的临水河前时,曾经一直被他引以为傲奋搏前行的至亲话语从背后飘来,涌入他空洞凉薄的心。 林懋汗渍满面,气喘吁吁,干黄的老脸由于气耗生出乌紫的红意,知晓林秀的事后,林懋跑到县府,看着紧闭的府门和那些急着嘲弄林家笑话的痞子闲人,林懋在那些燥人的注目下跑向后门,花了十个铜子从府衙差役口中寻得自家可怜儿的去处,也亏得他腿脚麻利,不然刚才就只能看到临河沉人之后升起的漩涡涟漪…… 夜,静谧的可怕,林家,同样静谧的可怕,往日的温馨被冷迫人心的威压所取代,张氏泪眼朦胧,可是心疼之下还有那么一丝憎恨,恨陈玉这个不念旧恩的混账县令,恨余氏的世风俗念,更恨林秀的莽撞无知,可是看着林秀布满红星点的腰背,这所有的恨都被心痛所取代。 “娘…别难受了…其实想想,余氏说的对…至于灵儿…就期盼着她能嫁一个好人家吧……” “啪”的一声,林秀脸颊一红,随即显出一片殷红,张氏目视冲涌,呼吸急促,方才扬起的手掌此时泛出微微红晕。 只见张氏气冲胸腹,以恨铁不成钢的怒怜之声冲林秀低吼:“秀儿,如此阻拦就把你折磨成这样,你对的起娘么?对得起你爹么?对得起苦苦等你到现在的灵儿么?对得起你自己么?” 第三十九章北追 此言把林秀激的心乱不已,可是娘亲说的对,那余氏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一切就如她那般所说,这仕途自己怎么就入不了? 张氏缓了一息,继续怒言沉声:“林秀,你听娘的,那余氏就是个落魄贱妇,是陈府妾,而你是林家的椽子,早晚都要站的堂堂正正,用你的努力向那贱妇证明,你…不是贱儿,你…能娶了灵儿,你…早晚都能那个混账贱妇踩在脚下,只有这样,才对得起你我们,才对得起你自己……” 日子在慢慢的过去,临水这苍薄的地面上,平日空寂的就似狗子抛地,除了腥涩的狗骚味就是摸不着实际的尘土,但凡有点飘乡入户的琐事,都会被那些乡民当作牛蹄膀筋一样翻来覆去的咀嚼着。 “你听说没,林家那才子出事了,当街拦县令夫人车架,闹出老大的难堪事…” “才不是,是那林家娃子去红楼吃腥,被余氏撞见了…” “听说陈大县令已经取消了与林家的姻亲约定,这下那林懋就蹦达不起来了…” “想不到当初的县考大才子出去学几年,竟然变得这么不堪…” 对于这些风言,林家息声了,好似这些事与他们家毫无关系,直到临水林氏同族的贡生执笔胥吏林中涣来到林懋家打探情况,说是打探,实则训斥林懋一家放荡的行径,给林氏族人蒙羞。 对此,林懋陪笑赔酒,好话说了一箩筐,才算堵住兄长的嘴。 酒足饭饱,那一点虚荣心在林懋跟前讨足了以后,林中涣才冲一旁吱语不出的林秀道:“仲毅啊,二伯就这回事说你一句,凡事要长远看,别那么冲动,不然就像现在一样给林氏抹黑……” 林秀低头,盯着面前的酒盏发呆,这让林中涣甚是不悦,但林懋笑呵呵的插言,算是把这茬挡过去,最后,林中涣拿了一坛子老酒,三张貂皮离去。 入夜,林秀早早回屋歇息,张氏知道儿子依旧沉在余氏的糟践话里转不出身,可这个心结她这个娘亲根本无能无力,只能让林秀自己去过。 堂屋内,林懋映着烛火,那灰黄如蜡般的老脸深深陷入褶皱的忧思,林秀的事让他懊悔,若他不是贱商,余氏如何能这般嘲弄自家,思绪中,张氏来至身前:“老头子,夜深了,早些休息吧…” 林懋喘了一气,道:“他娘,我不在家的日子里,你好好看着秀儿,别再生什么事了!” “他爹,你这话什么意思?” “别怨我现在才说,我和鲁震明个出商跑塞外,估计来看,快则两三个月,慢则至半年!” 张氏呆愣,旋即激动起来:“他爹,你别乱来,你不曾听说今年以来北面不安生,那些蛮子都打死人了…” “富贵险中求,没有横来的富贵,也没有安稳的营生,秀儿明年进考,我得做好准备,他娘,你应该理解我的…” 林懋抬头看着张氏,那浑浊的牟子让张氏心痛之余却又无可奈何,她虽为妇道人家,可她也知道,带贝字的‘才’总比不带贝的‘才’好上太多,而自家的秀儿就是那不带贝的‘才’,且还挂着个商字…… 清晨,寒息微凉,蒙着雾霭的暖阳将一缕缕的柔光洒在了大地之上。 林家院门前,一阵敲门响起,随即门口话响。 “婶子,我秀哥怎么样了?没事就好,那帮混帐老杂毛懂什么,我秀哥不是那样的人,婶子,这肉是给秀哥炖汤的,让他补补,回头我再来!”这是李虎的声音。 又过了些许时候,又一个声音在门前响起。 “婶子,阿秀怎么样了?我寻思喊他一起去打猎散散心…他累了,那回头我再来!婶子,如果家里有重活给侄子说一声,侄子粗活拿手,还有就是阿秀绝对不会像那些闲人说的不堪!”这是赵源的憨厚声。 张氏接连送走林秀的两位好友,才来到林秀屋前,林秀正靠在床头发呆,张氏靠前慰言:“秀儿,饿了吧,想吃什么,告诉娘!” 林秀双目有些茫然,他喉结上下滚动,才沙哑的出声:“娘,我不饿,刚才,是李虎和赵源来了,对么?” 张氏点点头,末了她似有愤恨压在心底,可恨的是老天如此不公,自己却又无能为力,只能暗自怅惘,张氏缓了缓心绪:“秀儿,咱想开点,别这样,不然你让我和你爹怎么办?你爹这么拼命去跑商又为了谁?” 此言一出,林秀猛然一愣,呆若如石的眉眼微微抖动,散出一丝狐疑的光:“娘,你说什么?” 张氏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了话,当即转音,可林秀已经思虑起来,他直起身子,沙哑的嗓音看似微弱,可蕴含的质疑早已显露:“娘,爹他该不会又去跑商了?” “没有…你爹他去旁村听戏了…秀儿,时辰不早了,你想吃什么,娘给你做去。” 只是林秀已经起身,他直奔堂屋,角桌处林懋的绑身行头没了,马厩里,自家的青尾驹也没了,此时林秀慌了,他不曾想到爹爹会在当下这个时候北上跑商,纵然近来皮子价格飙升,可这都是草原祸起的结果,听闻蛮子混乱生战,商途不稳,十趟走商有近半的商队无法完整回来,那些饿极了的蛮子不会讲任何道理,他们只会用钢刀羽箭来抢夺可以看到一切。 “娘……爹爹他…是不是北上走商了……” 林秀此刻心慌好似江海翻滚,他转身注视张氏,那颤音宛如重锤砸在张氏心头,一边是自家男人,一边是自己的亲儿,她那一头都舍不得,可哪一头都无可奈何。 “为什么?娘,为什么会这样……”林秀嘶声质问,张氏无法再稳住心绪,她身躯颤抖,神思涌动,她能回答什么?又如何来回答?她……只是一个女人。 望着娘亲的沧桑,恍惚中,林秀忽然明白了什么,他眼眸逐渐红润起来,随着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林秀彻底明白了。 第四十章北追2 在这股直窜天灵盖的酸意挤压下,林秀双膝重重跪下,带着满腔的愧意叩首:“娘,刚才……儿错了…儿让您和爹操累了…可是儿的路……该由儿来走了…所以…儿要追回爹爹…哪怕儿做一辈子平庸贱儿……也不会让爹娘…在风雨中摇曳…无可依托……” 三叩礼毕,林秀平缓心绪,回屋取了角弓箭壶,束了腰带和短刀,从马厩里牵出张祁赠送的骏马,林秀上马,牵绳引首,冲张氏一语:“娘…你不用如此难受忧心…儿一定把爹好好的带回来…” 鞭落蹄扬,尘土飞荡,这一刻,张氏的所挤压数日的心绪随着无尽的哀畅涌出来眼眶,那晶晶点点的泪水随着尘迹瞬间消散,无影无踪… “驾…驾…” 刺耳的马鞭声划破静谧的晌午,随着急促的马蹄声由于及近,一骑一人风驰电掣般从林道中冲过,留下滚滚烟尘。 林秀一身戎装策马狂奔,此时距林懋出发已经两天两夜还要多一个晌午,故而林秀一路绝尘,冲向商队北上贩货的必经之地北镇堡。 时至日头显出西下态势,林秀才赶到北镇堡,往日商情好时,堡子前总会被拥堵的只剩一条双轮车架才过的去的道路,那些缺少公文批注或没有疏通关系的商队均被滞留在此,这里面有夏人,也有胡人,蛮人,只不过今年春到,寒流不走,草原遭灾,那些蛮人不来了,胡人因路途阻塞也不来了,而夏人商队害怕遭难也少了数成,因此堡子前的大门庭清荡的很,林秀也顺利一骑冲到堡子内。 将马甩到马厩前,林秀直奔北镇堡的监管营房,监管营专门管理商队进出,林懋他们的商队从这出发,必然要经监管营的手。 林秀来到监管营房前,想要进去,却被门房拦下:“哎…你干什么的?” “秉官爷,我要见监管营大人!” “我说你这个小娃娃,什么人都想见,你未免太不懂礼数了!” 门房属于油鬼子那种人,往日北镇堡商情好,商客马队来来往往,门房作为传话人,免不了从中收些碎子当作利事。 此时门房一手执于腰前,一手弯在胸前,小指、无名指蜷缩,其余三指不住的捏搓,一来两个话合,试了好几个眼神,可林秀就是一副急躁样子,这让门房很失望,照他看来,眼前的娃子就是看不起他。 虽然他只是个小小的传话人,可是南来北往的商人哪个不对他毕恭毕敬,不然一刻钟的事能让他拖到三天。 只见门房脸色一沉,冲马槽旁的两个汉子吼道:“瞎眼的东西,瞎忙活什么?还不过来把这无理取闹的娃娃轰出去,没看到后面那么商队要登记造册!”这话说的实在唐突,眼下监管营门前除了林秀,何来什么登记造成的商队? 话落,两个汉子跑过来,林秀心急林懋,现在,他每当误一刻,林懋的商队离危险就近一分,故而林秀一个撤步抽身,虎口探胸,看起有些消瘦的身躯竟然将身前的汉子给摊到在地,见状,门房一惊:“呦呵,还是练家子,不过你这找事也找错地方了!” 当下监管营房前顿时热闹起来,被人当众掉了面子,马槽管事的两个汉子火了,撸起袖子就要打,只是北地人生性执拗悍勇,饶是林秀这几日更是怒火积胸,面对两个汉子,林秀身形敏捷,在二人身前随意那么一晃,拳中心窝,脚踢下颌,只听‘噗通’两声,两个汉子前后倒地,且这次林秀下手颇狠,二人看样子短时间是起不来了。 门房被林秀气的吹毛瞪眼,干瘪的胸膛呼哧呼哧起伏着:“反了,反了,反了…” 一连三个反了让林秀更是恼火,眼下他急着得知爹爹商队去向,若不是这个门房惹出端倪,他早就离开了,还怎么会在这闹腾。 门房虽然作威惯了,但是真动起手来,他绝不是林秀的对手:“来人啊…把这个贼人给我抓起来…” 门房一嗓子吼出来,远处的堡兵跑过来,见此,林秀怒斥:“你这杂人,如此毁我作甚?拖沓不与通报,不就贪的那二钱银子?这般琐碎,小爷看不在眼里,小爷给你!”话落,林秀直接甩出几个大子扔于门房,掷于门房正脸,且在这之下,林秀愈发恶心这些狗东西! 门房被打了脸,如何接那么一丝琐碎,当即扯着嗓子怒骂:“毁你?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是你先在此放肆,把他给我抓起来!” 门房粗声急气,几个堡兵手执长枪冲开,将林秀围在原地,面对明晃晃的枪刃,林秀真是恨的牙根生疼。 这时,一声嘶鸣音传来,听音估量,这绝对是一匹上好的军马,门房当即立在台阶上踮脚向外张望,在堡中空地上,有数骑止住,为首的是一匹黑色雄健的草原战马,马主人身披轻甲,腰悬佩剑,他一手执缰绳,一手拿着示令,高声道:“尔等围聚在此作甚?管事监管营何在?” 虎声威震,那些看热闹的闲人纷纷散开,唯恐惹得官家发怒,听到这声,久不见面的监管营大人从营房出来,小跑到跟前,笑言恭迎:“不知大人到此何故?” “我乃临城府衙哨骑营马全,这是府衙郡守大人的示令,即日起所有商人禁止北上!” 监管营接过示令,马全继续说:“现在有多少登记在册的商人已经北上?” 监管营稍加思索后,道:“共有七支商队,百人以上的一支,三日前深夜北上贩皮子和牛羊,其它六支今早启程,分别为贩马、贩绸缎和贩盐,商队人数约为三十人到六十人不等!” “如此立刻派遣官令骑,按路追赶,务必将这些人追回来!”马全说完,正要调转马头离开,忽的看到十几步外监管营房前被几个堡兵持枪围压的林秀。 马全执鞭发问:“那是怎么回事?” 第四十一章北追3 监管营示意门房,门房小跑近前,道:“禀大人,这刁人冲进来就吵闹不已,还打伤我们两个马槽员,小人见他好似失心疯一样,为了不影响其它商队登记行事,小人只好令堡兵将其轰出去,不成想大人到来,撞见这尴尬事,实在是小人疏忽!” 说着,门房冲那几个堡兵使了眼色,堡兵当即挺枪架住林秀,把他往堡外赶。不过马全注目片刻,就在林秀即将被赶出北镇堡时,他高声一喝:“住手!” 监管营与门房皆是一愣,不明所以。马全驱马来到近前,又仔细看了被架之人一眼,当即道:“林秀,是你!” 林秀气急于胸,冷不丁被人认出,心中一愣,有些困惑的看向马背之人,此时马全已经下马走至身前:“林秀,你果真认不出我来了?” 林秀细细打量,忽的灵光一闪,这才想起,原来此人正是与他同为参加两年前县考同知,临城都司的长子,马全马汉生! 见到同知在此,林秀当下急言:“马兄,不曾想过你我二人今日在此见面,只是林秀今日实在有要紧事加身,若你方便,为兄言语一二,这门房着实拉杂,让人躁怒!” 马全印象中,林秀作为四城二十八县县考第一的风采依旧存于他的脑海,那时林秀儒雅稳重,何时有过这般急躁,故而马全斥退堡兵,道:“林兄有事请讲!” “现在恰逢北蛮生异,可我爹爹却经不住旁人诱导,带着商队北上走货,如此怎么让我安心,故而我急赶慢赶到此,想要从监管营手里探的我爹爹的商队路线,追回我爹,不成想那门房刻意刁难…” 话未说完,马全已然明了,他自县考以后,便在家境操持下,进入临城府衙军行的哨骑营,经过两年历练,自然知晓门房那些人的所为,当下他秉着同知情义,冲林秀道:“林兄勿忧!” 堡内,监管营和门房已经被马全与林秀之间的情况给弄迷糊了。 “他们之间怎么还有关系?”监管营低问门房,可门房糊着脑子,哪里知道,平日里他们在商队面前作威揩油,大伙只当看不到,可是被马全百年不来一次的府衙官人撞见,要是上报上去,这肥差怕是要易主了。 马全快步来至监管营身前,抱拳道:“大人,怕是您手下与我这同知有些误会,他父是已经出发商队的一支,现今北面不安生,贩货走商危险太大,否则郡守大人也不会发出这禁走的示令,在此我替我同知向您赔个不是,还请您告知我同知父亲商队所行路线,让他急急去追赶回来,免得生出意外!” 听到这话,监管营心里很舒服,虽说眼前的哨骑年纪不大,可话说得很圆,既然如此,监管营也就没了先前的顾虑,他冲林秀道:“刚才确实误会了,不过不知你父叫什么,我这有七支商队登记在册!” “我父林懋,家住临水!” “林懋,我想起来了,就是咱们临城地界上的大才子林秀的父亲!失敬失敬!” 监管营趁机揉捏了下氛围,虽然四城二十八县县考头筹只是虚名,可那也不是一般人随随便便就能得来的,且监管营也不愿得罪这么个人,谁知道那天这个才子就走了狗屎运,步入高堂了?若是先前知道,他也不会刻意放纵门房。 “你父的商队百十多人,还有刀客百名随行,看样子这次生意不小,他们三日前丑时就出发了,走的是河道湾的线,转道北安哨所出界,约莫着现在差不多过了河道湾,已经快出北安所境域了。” 听此,林秀当即急躁起来,他也顾不得再多话,冲马全抱了抱拳,道了声谢字,转身奔到马槽前,上马狂奔离去。 看到这,监管营冲马全道:“哨骑大人,我这就派人去追那些商队,只是追回来后该怎么办?” 马全不假思索道:“让他们交付商货,由官家管理,毕竟也是为了他们好,听说那些蛮子之间因为草场混战的境况已经从数个部落蔓延到整个北蛮人了,若是不听,任由他们私自走货!一旦被那些杀人不眨眼的畜生给盯上,就是死了我们也没法给他们收尸!” 北安道上,凉风习习,越往北边走,风沙越大,那混杂在风里的沙尘让林懋一行紧紧裹着面罩,只露出一双凹陷凸出眼窝的牟子,虽然还在夏境,可是四周的景色越发荒凉,偶尔一声雁鸣鸦叫都会让林懋紧张好一阵,每逢这时鲁黑子就会宽慰林懋几句:“老哥,你怕甚呢?虽说这几年你不怎么走商,可这条路咱们弟兄好歹走过百十回,什么时候也不似你这般模样!” 与林懋并驾齐驱的刀客何老九拨了拨缰绳,让胯下的大黑驹向林懋身前靠了靠,让后将挂马脖子上的酒袋扔给林懋:“林老哥,眼下都走这么远了,就稳下性子走到底,来,喝两口润润身子骨,狗娘养的,多年不走这道,怎地现在荒凉成这地步!” 林懋拿起酒袋,仰头闷了一大口,烈酒的辣劲就似火一般从胃里窜出来,让他出了一头的热汗,待这鼓燥劲稍稍下去些,他的心才算安静些。 鲁黑子看着林懋,关于林秀被陈府糟践的可悲事,他也有所耳闻,想到这,鲁黑子道:“林老哥,老弟觉得,其实有些时候,不管什么名啊地位啊,都是狗咬尿泡,满嘴的空骚气,咱林秀娃子有才,四城二十八县县考的状元,听起来真威风,可它有用么?没有,仕途在官家手里握着,他说你是大才,你就是,他说你不是,你就跟路边的狗屎没啥区别,想咱们走商的,就是上不了台面的狗肉席,能吃,顶饥,可就没人把你当回事,财多了,人家兴许瞟咱一眼,财少了,得,滚一边去吧!所以说,咱们商贾要想有地位,就得用钱买,你家林秀有才,有能耐,可缺的是门路,只要你把门路给他打开了,保不齐那天就被郡守大人看上了,到那时,老哥您啥都别做,就坐在家里等那些眼高手低的狗杂碎拜见你!” 第四十二章北追4 “唉……” 听着这些,林懋长叹一息,这些他何尝不知?可是他现在没有那个财力了,否则还用的着这般时候北上走商?甚至走的还是禁律内的玩意儿? 这时,刀客何老九呼喝一声,林懋、鲁黑子当即抬头看去,不远处的山坡处出现一些人影,在这荒郊之地,碰到这个情况可不是什么好兆头,林懋眯着眼睛仔细看去,那人影驻马而立,大约十几个人,估计他们也看到林懋身后十几辆双马大车架了。 何老九冲林懋道:“老哥,稳着,咱们还在夏境,出不了大事!” 让后他示意身旁的胡子刀客,这胡子刀客当即呼哨一声,那尖鸣的口哨迅速散开,知晓意思的刀客立刻行动起来,不过一息功夫,百十名刀客一分为三,一部分在胡子汉的带领下向商队后面跑去,以防有人从后面偷袭断了退路,一部分分列商队两侧,警惕那连绵起伏的山坡林地,剩下三四十人全都纵马来至商头位置,这些汉子取下挂在马鞍上的长刀,而何老九带着四五个刀客纵马迎上去,用商道的话来打探消息。 自始至终,林懋紧紧盯着那山坡,也不知是不是老了,林懋只感觉底气十分欠缺,完全不像年壮时那般勇悍,即便直面马贼强盗还能握刀笑迎。 何老九这些人距那些不知身份的骑人百余步的位置停下,让后“跨着风子的孙食…溜那路?…俺九江八万拉的挂子……”这些黑话一句接一句飘入林懋耳朵,可怪事是那些人竟不应语,这让林懋十分不安? 大约有个半刻功夫,林懋看到何老九冲那些人抱了抱拳,哪些人竟然折转马头向西面跑去。 随即一声绵延悠长却又深韵其中的呼哨再度传来,听到这声,林懋身旁的那些刀客纷纷松了口气,待何老九几人策马回到近前,林懋看到何老九鬓角竟然生出蒙蒙的汗。 “他娘的,竟然是边军的人!”何老九低骂一句。 “边军?”鲁黑子也是一副诧异的神色,此地距夏边境还有数百多里,那些边军怎么到这来了。 何老九拿起酒袋灌了一口,道:“林老哥,咱这趟商行怕是没那么容易了,边军都能戒严到这,看来传闻北面大乱是真的,要不然那边军也不会把斥候放到内境这么深的地方,那会在临城,有些人说那些蛮子饿极了,保不齐就会偷偷进到咱们境内劫掠一番,起初我们还不信,可看眼下这态势,不好说啊…唉…这狗日的世道…” 方才那向西继续搜索防范偷入夏境蛮骑的边军是隶属北军中的辽源军,此番辽源军发现部分距离夏境较近的部落忍受不了饥饿和混战,竟然偷偷潜入夏境劫掠,以活其命。 月余前,边军设下的部分军屯堡遭受不明袭击,距逃过一劫的部分屯户告知是一群蛮人散骑所为,故而辽源军派出十数支斥候队寻踪捉迹,另有两支千人铁骑的营队随之屠戮这支外来的散骑。 林懋等人碰到的骑兵正是其中一只斥候营,归属辽源狼字营,领头的周姓都伯此时眯着眼睛,那一抹精光就似黑夜中的狼目,三日前,这周都伯顺着辽源南向的二道河堡子一直追到北安所地面,可那帮野蛮人就像上天了一样,突然没了踪迹。 向西行到一处内湖地方,张都伯看到远处的山梁上竖着辽源军鹰字营的大旗,且不远处已经有一溜烟尘向他们飘来。 张都伯身旁的骑兵道:“张头,鹰字营不是奉命向东南查追,怎么跑到咱们狼字营的范围,要不要我即可回去告知咱们将军?” “不用,看看情况再说,我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一只百人的散骑不可能突然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张都伯眯着眼睛,那山梁上的鹰字营大旗浅蓝如天,缝绣在旗中间的苍鹰随风飘荡飞舞,好似活了一般,竭力飞入无尽的苍穹。 “驾…驾…” 急促的呼喝,沉重的马鞭,在越发孤寂清冷的天地间飘荡,从北镇堡出发,顺着监管营给的路线,林秀一直追到北安所的地界,依旧没有追上林懋的商队,这让林秀越发不安。从北安所再向北出夏境有大道,也有小道,那时林秀若想再追上林懋的商队,可就难了。 一路狂奔疾驰四五个时辰,林秀便在一处山坡旁的林子下歇息片刻,当林秀正吃着干饼填饥时,一阵呼喝声从西面传开,林秀胡乱俩口将干饼咽下,让後将马牵至十几步外的水岩旁,把马俯卧系劳,自己则爬上不远处的老树,透过枝杈张望。 林秀细眼看去,远处烟尘滚滚,似有百人骑,当先的十多名灰色皮甲的骑兵在前引行,也就眨眼功夫,那些骑兵便绕过林秀所在山坡,由于这些骑兵对着落日方向,稍有刺目,故而这些骑人并未注意在山坡旁的林间老树上有人影,且林秀看到先行的那几骑中,有一骑格外凸出,他的马体长直高,明显比身旁的马大出数分,且他的马脖子处还挂着一把银色硬弓,足足有是寻常硬弓的一倍大,映着太阳的余辉,这弓体反射出刺眼的光亮,让林秀一时晃眼。 就这眨眼功夫,那些骑人已经顺着山坡下的兽径路痕往东面飞驰而去,留下一阵浓密的烟尘。 林秀从树上下来,望着那些人消失的背影,心中不知为何,竟然生出无法消散的不安,在书院进学时,学院武师讲过,夏境北骑多以明光铠、大宛马为标配,可方才那些骑人队伍中,只有十几骑是大宛马,其它的都是别的马种,若自己看得不错,应该是草原马,且他们皮甲加身,这就让人不免心生困惑,夏境怎么会出现这么一只上百人的怪异队伍。 不过眼看日落西山,温度渐凉,林秀不敢再拖延时间,他必须尽快赶路,在林懋商队出北安所地域前追上商队,将爹爹劝回去。 第四十三章北追5 入夜,寒风微起,林懋一行由于碰到了边军游骑,害怕这些边军查出货物问题,他们便下了大道,顺着小道往夏境走去,虽然最后还是要通过边塞哨堡,但是比起这些杀伐之气颇重的边军游骑,林懋还是倾向前者。 但是人怕什么,就来什么,此时他们正在一处避风坡下歇息,面前火架子上的酒瓷还没温热,一阵马蹄嘶鸣声传来,这让林懋的心再度揪起来。 “他娘的,又出什么事了!”何老九低骂着从皮毡上蹿起,身旁的大胡子当即夹指呼哨,那些三三两两歇息啃肉的刀客们纷纷抄起腰刀短弓围聚过来。 随着那马蹄声越来越近,何老九一众刀客已经做好迎击准备,那明晃晃的长刀映着篝火反射出银白的亮光,林懋立在车驾前,他身躯略微颤抖,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压力给震住了心神。 鲁黑子瞪着一双牛眼,抄起酒袋灌了一大口,让后抽出自己的腰刀,硬着脖子道:“林老哥,眼下怕可没用啊…” 说话这功夫,那骑声已经来到林懋商队四五十步的地方,随后一语沉声传来:“前方何人?” 何老九这些刀客看向林懋,林懋缓了口气,大声应答:“我等是临城商队,前往北边贩货,在此歇息!” 大约一息,对面再度传来一声:“不知死活的下贱种,在这个时候贩货,果真掉进钱眼里了!” 林懋等人听到这话,虽然怒火,可在情况不明前,他们并未有多大的反应,万一这些人如白日里一样也是边军,一旦呛起火,后果就很难说了。 知晓林懋这行人是走商的,那些骑人中有四五骑再度往前三十来步,其余的十几骑则在原地警戒,借着身旁众人的火光可以看到,那十几骑似乎有亮光反射而来,何老九勒紧缰绳,让马尽可能的安静下来,他知道,那些亮光是连击弩弩箭枪头反射出来,只此一样,何老九心里一阵苦闷,这怎么又碰上边军了,若是他们稍有异动,那十几把连击弩同时射出,他们这边至少得有一茬的弟兄倒地殒命。 “哒哒…” 沉重的啼声、粗闷的鼻息让林懋的喉咙发紧,等到那四五骑来到跟前,何老九自觉让出一个身位,林懋使劲绪了口气,迎上前来 为首的边军一身明光铠,他侧身打握缰绳,冲林懋等人道:“尔等说是商旅,凭证文牒何在?” 林懋抹了一把脸,赶紧从行囊里掏出一份盖有北镇堡官印的文牒,那甲士点头,身旁一人翻身下马,来的林懋身前取过文牒,交到为首甲士手中。 那甲士映着火光细瞧半刻,随手将文牒扔了回来,原以为至此就算结束,结果甲士的话让林懋方才稍微落下的心再度揪起来。 “你们这些贱骨头的贪种,不管什么时候,都将发财当做命根,眼下北面正在打仗,老子这些人整日马不停蹄的追着那些狗杂碎,随时都有送命的危险,而你们这群混账竟然还在走商…” 此话一出,何老九等人当即变了脸色,唰的将刀抽出半截,那甲士眉头一挑,从鼻子里重重哼出一声,身后的十几骑当即纵马持枪顶上来,十几把连击弩就定在林懋等人脸前,林懋当即慌了,上前一步噗通跪下。 “军爷,我们就是想找口饭吃,眼下世道越发艰难,我们生来就是贱骨头的商贾,不走商就得饿死!”林懋颤声回头,冲何老九那些人使劲摆手:“把刀放下,快放下…” 何老九这些人身为刀客,过得就是刀尖舔血,死人堆里找食吃,对抗边军,他们没胆子,可是边军若想刻意绝了他们的活路,那他们不介意拼一拼。 为首的甲士皱眉上前,伸手执鞭挑起林懋已经哭丧的老脸,他重重唾了一口:“不光贱骨头,还他娘的是软骨头…真不知老子这帮弟兄保卫的国家里养了多少你们这种货色!” 这时甲士身后上来一骑,听声音年岁不大,但强调沉稳有力,他道:“赵都尉,既然是商人,就无需在此费时,我们还是尽快追人吧,万一那些畜生在袭击屯军堡,将军怪罪下来,我们可没什么好果子吃!” “真是便宜这帮要钱不要命的贱种了!” 暴躁一句后,这赵姓都尉与众甲士不再戏耍糟践林懋,当即折转马头,随着他一鞭呼喝,这群边军哨骑便向西南方向驶去,待他们离开后,林懋才颤巍巍的从地上起来,就这一会儿功夫,他的双腿已麻,鲁黑子只好上前使劲拉了他一把,才让他直起身来。 不待林懋喘息,一阵剧烈的震动声袭来,何老九当即爬上车驾的木辕子探身看去,结果吓出一身冷汗。 大约百十步外,有一条似长龙般的骑队紧紧沿着刚才那十几个边军离去的方向,粗略估计,至少数百人。现在想起来,幸亏刚才那些甲士没有与他们过多纠缠,若是那赵姓都尉不打算放过他们,他们又奋起反抗,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夜消光照,晨曦,寒雾弥漫,北安所这肃杀的地皮在寒雾充斥下更显出几分萧瑟。林秀此番已经追了数天,可是还没有追上林懋的商队,这让他心中越发不安,眼看马上就要出了北安所,离那夏境越来越近,林秀不敢想象,万一林懋一行已经出境自己该怎么办?万一爹爹他们碰到凶悍的草原蛮子怎么办?后果是什么,他不敢在想下去,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这荒芜人烟的地界上纵马狂奔,在那万一可能出现的事发生前,追上林懋。 出了北安所,那些明显的大道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似似乎乎的坑洼草道,远远的瞧见一处军屯堡,当下林秀向军屯堡奔去,来到堡门前,林秀下马,堡门两边的角楼上探出个人影,冲林秀发话:“什么人?哪来的?干什么?” 林秀扬起有些发酸的脖颈,大声回话:“大哥,我是临城人氏,北上追人而来,此番腹中饥渴,想在此讨口水喝!” 第四十四章北追6 那人听完,冲身旁的人道:“去,通知堡长!”旁人当即翻下角楼,向堡子里跑去,这人又探头向四周看了看,确定视野里没什么烟尘可疑,才放下心来。 没过一会儿,一四旬大汉登上角落,他瞄了林秀一眼,又问了数个问题,确定林秀不是什么贼人后,才叱令堡兵打开堡门。 进入堡子以后,林秀快步来到那大汉身前:“堡长,在下林秀,此番行奔劳累,前来讨口水喝!” 堡长挥挥手,方才那与林秀应答的人当即取来水袋,递与林秀,林秀大口吞了几下,缓气道:“堡长,在下打听个事?大约一两日前,你们有没有见过一支商队从这经过?” 堡长沉思一会儿,道:“一天半以前,还真有一支商队从这路过,看样子人不少,有个一百多人,还有不少刀客随行!你问这作甚?” “太好了!”林秀当即兴奋起来,如此算来他与林懋的商队相隔不远了,若是顺利,明天就能追上,当下林秀也不多做解释,冲堡长拱了拱手,道一声谢便急急离去,只是堡长却皱了皱眉,暗自低语:“这娃子如此心急,我还想告诉他这地面上已经不安稳了,要小心些…” 离开军屯堡,林秀按照堡长的描述朝东北方向的土道疾驰而去。 随着商队继续北进,四周起伏的山丘坡岭逐渐消失,远远看去,那灰茫茫之外,就是千里草场,万里蛮境,林懋紧紧握着手中的缰绳,在接下来的行程中,林懋又遇到了两只边军斥候骑兵,这般情况让林懋心中生出一丝胆怯,难道草原上已经乱到这种地步了? 但转念想到自己的儿,林懋恍惚若动的心却再度硬了下来,鲁震说的不错,自己婆娘也说得不错,甚至于陈玉府中的刁蛮贱妇也说得不错,商,就是最贱的,‘才’也是虚的,只有银子,才是最实在的。 “何大哥,何大哥…” 何老九与林懋、鲁震并排行进,忽听到背后叫喊,何老九放慢马速,回身看去,一刀客纵马扬鞭冲来。 刀客来到近前道:“何大哥,弟兄们在队伍后面压尾,发现远处有一骑,看那态势不太对劲,似乎是直奔我们而来的!” “追来?一人?”何老九似有不信,在这荒郊野地,就是强盗马贼也是百十号人一起来劫路,一人追来,莫不是脑袋夜里被自己家婆姨夹的不知死活了? “林老哥,你们慢慢走,我去瞧瞧状况,胡子,带几个弟兄到前面探路!” 何老九呼喝一句,那胡子大汉当即顶在他的位置带着七八个刀客纵马向前,查探路况,林懋与鲁震则指挥众车夫放慢速度,稍作休整。 林秀沿着东北方向的老泥道疾驰,当他看到远处那一条缓缓移动的黑线后,林秀心里一热,顿时激动起来,那定然是爹爹的商队,眼下此处距夏境不过百里,若是自己再晚那么半日,林懋定然出境了。 至此,林秀奋力执鞭甩蹬,躯弓紧贴马背,那夹杂着沙粒尘土的疾风从耳飞过,打的林秀面颊生疼,胯下骏马也嘶鸣着曳头狂奔,四蹄之下,尘土飞扬,这在何老九的刀客眼里,那就甚为不正常。 何老九领着十余名刀客纵马来到商队方,一字长蛇铺开,刀客们目不转睛的盯着烟尘驶来方向,他们双腿紧紧夹着马腹,一手按在刀柄上,一手缒着缰绳,稍有异动,何老九这些人就会抽刀拍马冲上前去,将这不知名的尾巴给斩落此地。 大约半刻之后,那尾巴终于来到近前,几个刀客瞪大眼睛看去,旋即生出一丝狐疑,他们看向何老九,似乎再问,这人怎么如此年轻,恐怕刚刚二旬,即便一身风尘疲惫,也挡不住他身上那股子稚嫩气息。 “来者何人?” 何老九虽然也是满腹困惑,可是护卫商队安全是他的职责,待追来的人勒马止身后,何老九方才出声。 林秀看着这些警惕持刀的大汉,再看看他们身后已经慢慢远去的商队,林秀急声道:“敢问这商队的商头可是林懋?” 何老九一听,当即反问:“你是何人?” “我是他儿子,林秀!” 入夜,商队在夏境前的二梁坡歇息,原本今日就可出境,可是林秀的出现彻底打乱了林懋的计划,火堆前,林懋与林秀面对坐着,鲁震与何老九等人则去了别的火堆取暖。 “爹,回去吧,这趟买卖,咱们不做了!”林秀再度出声劝慰,这句话从见到林懋以后已经说了几十遍,可是林懋次次沉默,毫无回应,对此,林秀逐渐急躁起来。 “爹,你知不知道,临城已经前往北镇堡发布示令,禁商北上,这意味着什么?草原上已经一片大乱了,此时去无异于羊入虎口,爹,儿求您了,咱们回去吧,否则您老要是出事了,娘怎么办?我怎么办?” “唉…”林懋似乎听得厌倦了,他神色逐渐焦躁起来,待重重喘了一息后,这个已经五旬的老头拿过酒袋使劲灌了两口,燥辣的酒水刺激了他的神经,让他再度提起三分精神,放下酒袋,林懋抬头直视林秀,半晌,他狠声沉气的道:“秀儿,你回家吧,跑完这趟,我就洗手不干!” “不行,我告诉过娘,我要把你好好的带回去!” 林秀的百般劝慰让林懋从焦躁化为恼火,眼看林秀还想说什么大道理,林懋突然将酒袋扔到脚边,一个箭步直起探身,长满老茧的手携着大力抽到林秀脸上,那声音清脆响亮,让人心颤欲抖。 “住嘴!” 林懋好像一只发了疯的老狗一样龇牙吼起来:“我是你老子,老子做什么,用不着儿子指点什么,老子我跑了一辈子的商路,也不差这一次,现在,你给我滚回去!” 林秀被林懋一巴掌打蒙了,他呆立的身形,双目微微颤动,就那么盯着林懋,一旁的鲁震听到这声,当即小跑过来,一把拉下林懋急言:“老东西,你干什么呢?秀儿几百里追到这是为你好,你不记好也就算了,怎么还动手?你个老混账玩意儿,怎么越老越糊涂了…” 第四十五章肃杀 “起开!” 林懋暴躁的一把推开鲁震,他上前一步,伸手揪住林秀的衣领子,只是这近身了,林懋才发现林秀虽然消瘦,可是身子骨早已比自己高出大半头,他鼓足劲扯了一把,竟然没扯动,这让林懋火气更旺了三分,故而他咬牙憋足劲再度拽了林秀一把,这一下,不知林秀是不是刻意泄了力,林懋将林秀甩到地上,可是林懋似毫不心疼,他就这么半弓着身子拖着林秀来到那些刀客和车夫前,怒声道:“看到他们了么?老子问你看到他们了没?” 林秀此时脑子一片混乱,完全不知道爹爹为何会这样,林懋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继续像只老狗一样发着疯:“儿啊,你怎么越长越倒回去了,余氏那贱妇羞辱你了,陈玉扯下了往日的恩情面具了,你觉得你大才一个就得跳河自尽了,可是你再看看这些人,他们活了大半辈子,谁没被人糟践过,换言之,他们要是生来锦衣玉食,高门堂府,他们还会干这要命被人骂做贱骨头的活计么?你爹还会这般拼命的干么?不会,没有人愿意干这狗日的活计,可是不干行么?不行,不干…不干,一辈子都被人糟践在脚底下,就像你,自以为什么都理解,可老子今天非要说一句,你把书念叨狗肚子里去了!” 听着林懋哀怒悲愤的嘶吼,林秀忽然发现自己对爹爹并不是那么了解,印象中爹爹和气宽厚,似乎名望、世风这一类的虚幻东西都不在爹爹的考虑中,可是眼下的一席话却让林秀浑然惊醒,原来爹爹也同样对世俗风流感到悲愤,对陈玉夫人的所为憎恨不已,可是他无能为力。 “爹…” 林秀长音呼出,只是喉咙并未完全好透,故而这一声带着丝丝的沙哑,让林懋浑身颤栗不止。 “秀儿,曾经爹以为日子就这样,凑合着过吧,可是老天爷把你赐给我,给了我希望,我这当爹的从没希望到有了希望,你说我会怎么做?我得紧紧抓住他,得到他,让你林中涣二伯瞧瞧,让那余氏看看,让整个临水的人都知道,我林懋这一辈不过是商贾贱种,可我儿子却是贵人命运,让他们明白,贱种的儿子不一定是贱儿…” 看着眼下的状况,何老九叹了一息,上前扯开林懋禁握林秀衣领子的手,道:“父子二人,有何说不出个结果,没必要这样!”林秀黯然起身,何老九抬手搭在林秀已经厚实的肩膀上:“娃子,大了就要学会抗事,可是事永远和你的想的不一样,你不容易,你爹更不容易,这趟商,你爹,你鲁叔都是下了血本了,我也知道危险,可是富贵险中求永远是定理,你改变不了。如果你真想改变,就别辜负你爹对你的期盼,好好干,奔出个名头!” 末了何老九冲林懋道:“林老哥,别气了,这次商途不好走,咱们可不能分心,你要是不放心的,我明早就让几个弟兄护送你儿子回去!”林懋点头,只是林秀却硬声一句,那股子执拗倔强让人为之一颤。 “爹,我是商贾的儿子,自小到大我一次商都没走过,所以这次,我陪您走!” 林懋听了刚要发火,可是林秀执拗倔强的模样与他分毫不差,且林秀下一句话生生堵住了林懋的嘴:“爹,我是您儿子,咱林家的撑房椽子,您老累了,儿该接力了…” 夜隐去了黑纱,光带来了朝阳,徐徐的微风吹荡起枯黄的尘埃,其中所夹杂的腥涩味随风涌入众人的鼻息,深深印在了嗅觉深处,林秀深深呼气,奋力找寻记忆里的每一种味道,结果却发现每一种味道都与之不符。看着眼前的世界,他不敢相信这就是那万里无疆的草原,冰消雪融、盎然生机的春天已逝,酷热淋漓、草长莺飞的夏天将过,可眼下枯黄的草地,还有那些深埋在枯草下不知是人还是兽的骨骸,都让林秀胸腔中那颗孱弱却逐渐变为刚毅的心中波澜跳动着,以他当前的眼界和位置,他无法想象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数日前,林懋一行来到边境哨所,时至出境那一刻,原以为那些边军会拦下林懋的商队,可是出人意料的是那些边军竟然连商行文牒都未查看便放林懋出境了,只是在他们冷峻的牟子里,林秀看到了戏虐嘲讽,看到了卑贱不堪,原来爹爹曾经一趟又一趟的走商,就是在这种糟践之下走完的,那种无声的压抑,有时候比刀光剑影还可怕,还让人窒息。 眼下,当林秀随林懋彻底进入蛮人的草原之后,看着这荒凉之地,他旋即明白那些边军的所为,那些人肯定知道草原的异况,可他们更知道商人的奸诈卑贱,故而他们连一句警示都未告知,任由林懋这种视财如命的贱种死在蛮人刀下,想到这里,林秀原本稚嫩憧憬的牟子渐渐变了,甚至于他自己都没有发现,那生自心灵深处的坚毅不屈在这一刻宛如星火一样缓缓燃烧起来。 “停!” 当商队行至一片地势起伏的湿林地方时,林懋喝止停下了商队。 林懋招手唤过鲁震,鲁震抬手平放在眉宇间,以此聚拢视线,他四处看了看,又对着马鞍上褶皱的如一张破麻布的羊皮地图比较后,回话道:“草苇荡,应该是这!” 对于这个似乎的回答,林懋甚至不悦,什么叫应该?在这片混乱的地方能说应该么? 林懋纵马来到鲁震身前,与之一同仔细瞧看地图,只是眼下夏末,按说那些湿林野草应该疯长的好似乱藤,可是经历了去年的寒流,今年完全和秃子一般,这也使得林懋与野狐部商定交换货物的草苇荡变成了另一个模样,饶是鲁震这常年跑商的行人也瞧不真切地点。 “狗日的老天,真有能耐,怪不得蛮子们互相拼杀那么狠?没了草场,牛羊就没了活口的食,他们也就没了活命的食…”鲁震一边对比眼下境地与羊皮地图上的差异,一边不住的小声絮叨。 第四十六章蛮人 在林懋与鲁震相较地方是否有偏差时,林秀纵马来到商队前,他双目四看,时刻警惕着远处的荒芜,忽的一阵哑叫,让林秀心中一紧,习惯性的执弓拉箭,羽箭随着他弹指微动,‘嗖’的飞向那哑叫方向,不过什么也没射中,倒是从那芦苇丛中惊出两只野鸟。 这一幕正巧被何老九看到,何老九纵马来到林秀身前,这个四旬大汉看起来有些骇人,起初林秀第一眼瞧见时心里也怵了一下,毕竟活在刀尖上的人,身上总带着丝儿血气,何老九冲林秀道:“娃子,想甚呢?” 林秀将角弓垂放下,赶紧应声:“没什么?” “没什么?”何老九笑了笑,手执马鞭伸过来顶了顶斜背在林秀腰部的短弓:“没想什么?手如何紧紧握着弓柄?瞧瞧,手背都张弛的发白了,怪不得刚才你那一箭射的慌乱,真若生出事端,…”后面的话何老九没再说下去,毕竟要给林秀留下那么一分薄面。 被人看透心思,林秀有些发窘,只是何老九显然没有嘲弄他意思,何老九走到林秀身前,粗糙满是老茧的大手拿过林秀腰间的角弓,左右开弓,试了试了,道:“成色一般,韧性差了些,若是力道大些的人,容易折断弓颈!” 何老九说完,将角弓扔给林秀,让后将自己马鞍上挂着的柘木长弓取下,扔给林秀:“娃子,来,射一箭试试看看!” 林秀将长弓拿在手里,大眼一扫,就知是个好货,没个几十吊足量的大钱绝对买不来。但见这弓通体乌黑,长约五尺三寸,弓颈刻满螺旋的花纹,弓柄不知时不时常年被人手握摩擦,倒生出一股子柔滑感,弓弦以三束多层交织的牛筋而成,在弓梢位置还有几行小字,应该是胡人方言,林秀并不认的,他一手握柄,二指蓄力抽拉弓弦,弓颈与弓弦所产生的弹力极大,稍一松手,弓弦便发出‘嗡嗡’的震动。 对此,林秀摇了摇头:“何叔,这弓怕是不适合我,我现在只能开两石的角弓,至于长弓,恐怕也就一石半的气力,再大,准头就没了,您这弓少说也得二石以上的气力才能自由开弓!” “娃子,这弓是我几年前护商时一个胡商送的,我们刀客用刀顺手,这弓也就当做摆设,方才见了你的射艺,老何说句实在话,你射艺暂且说的过去,无非就是心中事多,乱了神思罢了,这弓我留着无用,就送与你了!” 说完,何老九抄起酒袋灌起来,让后打了个酒嗝一抹嘴巴道:“娃子,心宽些,别怨天,也别怨地,更别怨你老子,人活着都不容易,像我们这号人,保不齐哪天就嗝屁了,为嘛会这样?不就是生来没落到好人家么嘛?你还好些,有几分才气,你老子想把你从这狗日的商路中赶出去,所以才会这么拼命,记着,反天反地别反你老子,至少我们这帮粗汉子是这么认为的!” 听着这些,林秀紧紧握着柘木长弓,末了他才凝心问道:“何叔,你给侄子透个底,这次走商,到底有多危险?” 何老九嘿嘿一笑,反语一句:“有多危险?你明知顾问呢?林大侄子!” 说完,何老九拍马上前,带着几个刀客去前面探路去了,林秀转身看向爹爹,此时林懋正皱着一张老脸蹲在车驾辕子上,似乎还在为所到地域与事先约定有所差别而恼怒。 大约过了一刻功夫,鲁震才道:“老哥,应该是这,不过谁知道这里遭灾如此严重,变化如此之大,要么我们在这等等,让老何去探探情况,反正据我给那帮人约定的日子还有两天。” “鲁黑子,今时不如以往啊!”林懋忧虑满满的道:“在这鬼地方等两天,万一出意外,咱们这百十多人都得埋在这!” 水洼子北丘一带,一望无际的天空上,盘旋着几只尸腐大鸟,它们等待着觅食的机会,地上,刚刚长出嫩芽的草苗在马蹄践踏下粉碎成浆,那深深浅浅的凹坑里集聚着浓浓的泥浆,待它浸入大地干涸以后,那混杂在泥浆里的血渍就会化成干迹附着在地面,只有新一茬的草芽长出后,才能覆盖它曾经的萧瑟悲凉。 “窝阔主人,那些狼崽子在哪呢!” 北丘两牙湖畔的不远处的坡梁后,一名头结十数个发髻的汉子冲身后呼喝。 “闭嘴,声音这么大难道想惊走那些畜生!” 一语低呵,一只雄壮的棕色草原马掠过泥浆满地的乱草坑洼,马背上,一名身材魁梧,皮甲上围着一绺白狐皮的汉子越众来到门户奴隶前,他狠狠瞪了刚才发声的门户奴隶木铁丹一眼,让后才向两牙湖畔看去。 两牙湖畔,有些许人影在晃动,还有几堆篝火,仔细闻去,还有股肉味传来,这让窝阔恨得牙关生疼。 时至眼下,窝阔作为野狐部落首领埃斤拓牙达的长子,已经很久没有吃到肉了,而原因就是草原生变,大量牲畜饿死,起初野狐所在的水洼子草原还有一些草场勉强可以放牧,但是当灾祸扩散开来,一些部族没了放牧地,就把弯刀伸向了别人的脖子,青狼部这个强盗自年初冰雪融化开始,就把铁蹄和弯刀指向了野狐的大帐。 一个月前,就在两牙湖畔,为了争夺这处水草地,青狼与野狐再度发生战斗,野狐勇士以损失千余勇士的代价撤离水洼子,以躲避青狼刀锋,只是野狐埃斤拓牙达无法忍受这般屈辱,水洼子是他们祖祖辈辈的放牧之地,如何能失?只是野狐实力不比青狼,故而拓牙达埃斤以退为进,时刻准备着要夺回自己赖以生存的土地。 眼下窝阔带着自己的部众来到两牙湖探查情况,看着那群混账东西饮着甘甜的湖水,吃着香嫩的鹿肉,他恨不得立刻冲上去,用刀割破他们的喉咙,斩掉他们的脑袋,可是门户奴隶木铁丹粗壮有力的大手拉住了窝阔。 第四十七章蛮人2 “主人,埃斤只让我们探查情况,顺带去水洼子南面草苇荡看看夏人到了没有?” 闻此,窝阔使劲咽下胸中的怒火,他挣脱木铁丹,道:“你回去向埃斤禀告,就说两牙湖畔已经被青狼崽子完全占领,我这就去见那帮夏人!” “可是埃斤大人让我跟着你!” 木铁丹闷声低语,这个壮硕如熊的奴隶汉子永远都那么直愣,以至于窝阔很愤怒为什么埃斤父亲会赏赐这么个愚蠢的奴隶给自己。 “主人,我去向埃斤大人禀告,就让木铁丹跟着你!” 窝阔的另一个门户奴隶乌突突道,这个精瘦的汉子长着一双鹰眼,比起木铁丹的沉闷,乌突突就是活脱脱的一只狐狸,奸诈和智慧就是他最锋利的牙齿。 闻此,窝阔神色稍微缓和,他道:“见了埃斤,让他派些勇士接应我们,眼下水洼子上到处都是青狼崽子,如果那些铁器落入他们手里,我们的情况就会更加凶险!”交代完,窝阔带着木铁丹和几个勇士纵马向南奔去。 青狼部族老营,老人、妇女在忙着将勇士们打回来的野物开膛破肚,用以存放,由于今年天降灾祸,食物的贮备可能是部族老人记忆中最少的一年,现在,只有部族的勇士才能吃饱,其它人仅仅捡些残羹果腹,可是没有人对此有所怨言,因为他们知道,如何部族的勇士吃不饱肚子,就无法战胜其它部族保全自己,而他们也就面临着被俘被杀的结果,毕竟草原是个强者生存的世界。 部族大帐内,青狼部的首领柞木合埃斤正像一头发狂的老狼,胡乱咆哮,已经半年了,他还没有把那群狐狸崽子杀光,即便他的青狼部占据了水洼子和两牙湖也不能安然放牧,甚至于稍以松懈,就会被那些奸诈的畜生从背后偷袭。 “柞木合埃斤,我这就召集勇士,一定把那些狐狸崽子找出来,把他们杀光杀净!” 牛皮毡子上,柞木合埃斤的儿子察台喇出声,他绪着一头蓬乱的散发,配上那张大脸,恍惚看去就如一只站立的狮子,只是察台喇的自荐和勇武并不能为他带来好运,甚至他这近乎愚蠢的话惹的柞木合埃斤更加愤怒。 “找出来,怎么找出来?水洼子草原方圆数百里,无数的山丘林子坡洞,那些狐狸崽子个个狡猾奸诈,他们在这放牧几百年,随便一个破洞就能藏身,难不成要把全部的勇士放出去找那些混账,万一那些狐狸崽子偷袭了老营怎么办?万一其它部族来袭怎么办?你个蠢货!” 柞木合埃斤一通咆哮,让察台喇憋了一肚子气却无法释放,当即起身向帐外走去。 大帐外,察台喇在马槽前的水桶旁坐下,不住用冷水冲洗自己发热的脑袋,这时他门户奴隶者勒匆匆跑来,者勒躬身右臂搭肩一礼道:“主人,刚才放出去的勇士发现南面的草苇荡出现一支商队!” “商队?”察台喇一愣,随即兴奋起来,在这天灾坠落的时刻,商队就是活命的口粮,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苏达拉圣的恩赐。 察台喇当即叱令:“立刻召集本帐勇士,到嘴的猎物,绝不能让他们逃走!” “是,主人!”者勒应了察台喇的话,转身去召集所部勇士,一刻之后,五百多名隶属者勒的自己大帐的青狼勇士呼呵着纵马离开老营,向草苇荡奔去。 “咱们这么等不是办法!” 望着远处飘来的阴云,林懋知道大雨要来了,只是林懋这些人还没有催动那些车夫移动商队,一名刀客从远处的山梁上疾驰而来,他不住地大声吆喝,在商队附近的刀客们听到这一声,顿时如临大敌,刷刷的抽刀声让林秀不知所为。 “蛮骑…蛮骑…”这刀客吆喝以后,才喊出两个字,这一刻,林秀清楚的看到林懋的脸刷一下就白了。 那刀客来到近前,大口喘着粗气:“何老大,蛮骑,有蛮骑从北面过来了…” 何老九当即吼道:“围车,围车!”那些车夫常年走商,自然知道这话,在一片混乱中,十几辆车架被当做临时鹿角头尾相连,也就眨眼功夫,一个简易的拒马堡就出现在眼前。 面对林秀的呆愣,林懋大骂一声:“傻愣着作甚?进来啊…”至此林秀才发现那些车夫们已经都进入了拒马堡内,而何老九则指挥众刀客分列在拒马堡前,在这种情况,如果全都进去,一旦那些蛮子乱箭齐发,他们算是一锅端了,而百十名刀客纵马分散在外,则有活命反击的机会。 林秀策马进入到拒马堡内,身旁的林懋和鲁震都已经拿起腰刀,而林秀在这种紧张压抑的氛围内,则抓起来自己的角弓。 大约半刻之后,窝阔带着乌突突等十几名勇士来到拒马堡前大约百步的距离,看着那帮子夏人如临大敌,懦弱似羔羊的模样,窝阔重重哼了一声:“这帮子软骨头!” 乌突突抬头看了看阴云密布的天色,道:“主人,他们应该就是拓牙达埃斤口中的商队!” “你去瞧瞧,若是的话,带着他们立刻向东面走,我已经嗅到那帮狼崽子的味道了!” 乌突突得令纵马奔来,距林懋以车架围城的拒马堡前五十来步,乌突突勒马止行,大声吼叫:“我们是野狐部…” 听到这声,鲁震当即扯着嗓子大吼:“我们就是和你们做交易的夏商,你们埃斤在哪?让他过来!”望着夏人畏缩在拒马堡后的模样,乌突突很是不屑:“我们营地东迁了,你们马上随我们走,否则大雨倾盆,被那些狼崽子咬住,你们想走就走不了!” 对于这个情况,鲁震和林懋的脸色都变了三变。林懋低骂一句:“这帮野蛮人,不是说好在草苇荡交易,怎么变了?难道他们先让我们去他们的部落!” “估计是。”鲁震探头眯眼仔细瞧了瞧,来的蛮骑也就十几个人,根本没看到牛马等牲畜的影子。 第四十八章蛮人3 远处,窝阔等的有些心烦,他拍马上前,乌突突回身说:“主人,他们似乎不愿意去我们的营地!” 窝阔哼了一声,应道:“那是自然,现在那么多部落混战,越往里走,情况越危险,但是不走,他们什么也得不到,放心,这些贪婪的商人一定会跟我们走的,否则苏门达圣的大雨会把他们活活淋死在这!” ‘轰隆’一声巨响,跟着一道闪电划破天空,林秀望着那浓云密布的苍穹,忽的一滴水珠砸在面颊,跟着那零零散散的水珠越发密集,见此,鲁震只能开口:“林老哥,要么我们跟他们走吧,至少跟着他们不会被其它蛮骑袭击,不然在这里,等到草地完全泥泞之后,我们的车架想走都走不了!” 林懋看着鲁震,十分火大,可是眼下他们又没有第二个选择,他总不能说把车架交给那些蛮子,让后让他们把牛马送来?除非他脑子被驴踢了! 不远处,窝阔看着已经降落的雨幕,他冲乌突突道:“在给他们说一次,想要交易就跟我们走,不然让他们滚回去!”乌突突点头,结果还没出声,一名勇士从远处跑来,他急喝道:“不好了,西北面有不少青狼骑兵向我们这里赶来了!” “什么?”窝阔当即一惊,他策马回身,纵身跃起以马背为支撑立身瞬息,让后就看到远处的地洼有一小片黑色的影子在向这里快速移动,随着一道雷鸣再度破开天空,窝阔看到了那面青色狼头的大旗。 “该死!”窝阔回身纵马直奔林懋等人的拒马堡,何老九这些刀客见了,当即执刀做出冲杀准备,结果窝阔马术娴熟,一个遮身止住狂奔的马,让后大声怒吼:“你们这些软骨头的夏人,立刻向东赶车,不然那些狼崽子会把你们撕碎!” 这话让拒马堡内的众人骚动起来,只是窝阔已经没有功夫和他们废话,他大声呵斥一句,让后乌突突与十多名野狐勇士纵马奔向青狼骑,且林秀等人也都看到了那远处快速移动的黑影。 当下林懋不再犹豫,大声呼呵,车夫们手忙脚乱的爬上车驾,执缰甩鞭,马匹嘶鸣大叫,让后车轮便发出吱吱钮钮的声音,迎着越来越大的雨幕向东跑去。 青狼骑队伍中,察台喇看着到嘴的肥肉要跑,这让他大为恼怒。 “者勒,带人追上去,务必把肥肉给我留下!” “是,主人!”者勒领命呼喝一声,手执弯腰带着百十个青狼勇士从队伍中脱离开,向东追去,至于察台喇,他已经看到那十多个狐狸崽子纵马迎面袭来。 “阿姆达,他们交给你!” “是,主人!”察台喇身后跃出一骑,这人秃着头顶,只有鬓角出有几绺发鬓,他呀呀大叫,身后同样跟出百十个青狼骑,直奔迎面袭来的狐狸崽子。 乌突突看到冲奔来的狼崽子,他猛抽鞭子,胯下马匹吃痛再度加了数分速度,当他们冲到距阿姆达百十步的位置,乌突突反手扯出自己的游骑弓,左手好似鹰爪般迅速抽出三只羽箭,此时雨幕已然浑厚,阿姆达看到奔来的狐狸崽子猛地压低身子,他当即一个激灵,呼喝一声,只是下一秒三点明光唰唰划破雨幕,冲他们袭来,也亏大阿姆达反应敏捷,先那么一毫躬身贴近马背,躲了迎头三箭,但是他身后的青狼勇士由于雨幕影响并未反应过来,当即三声箭锋入肉的闷响,跟着三名青狼勇士连一声呼嚎都没有便摔下马去,眨眼间三人的身躯就被后面的青狼勇士踏在马蹄下。 “该死的狐狸崽子!苏门达圣护佑我族,勇士们,杀!” 阿姆达咬牙怒吼,背后的百十名青狼勇士当即纵马弯弓,斜上抛射,见此,乌突突奋力挽缰调转马身,向侧边冲去,只是即便如此,那一片箭雨还是咬住了他的右肩,只是情况危急,乌突突没有时间去感受肩头的痛处,他抽刀反手砍断箭身,让后以脚绊缰,后仰抽箭弯弓又是三连射,阿姆达冲在首位,三连箭竞相飞奔他的面目,但见阿姆达弯刀舞动,白光连闪,三连箭转瞬间变成数截飞散在雨幕中,但乌突突狡诈堪比狐狸,在这三连箭后,竟然还有一箭,阿姆达刀劈三箭已经力收,根本没预料到这记黑手,只听噗的一声闷响,这根倒刺箭正中阿姆达的右胸,跟着就是马卧人飞的景象。 这般状况使得阿姆达所带青狼勇士皆是一阵,攻击节奏也迟缓下来,而乌突突则哈哈一笑,止马顿身,那模样就是在嘲笑青狼族的崽子们。 远处,林秀随着林懋的商队跟随窝阔向东撤离,他回首看去,那一片黑影似乎发生一些情况,追击的速度骤然慢了下来,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远眺那追击蛮骑的情况时,一阵箭雨从前面袭来,十多名在前面引路的刀客抵挡不及,直接被射出刺猬,从马背上摔下,这突如其来的情况让林懋等人大惊慌乱。 只是追奔而来的窝阔当即大喝:“不准乱,你们这些卑贱的夏人软骨头!”随即他与数名野狐勇士纵马奔向前去,雨幕中,他看到一排蛮骑不知何时已经挡在前方,窝阔咒骂一句,再看看身后乱成一团的夏人商队,他一咬牙,竟然呼哨一声,向东北方向跑去。 见此,鲁震当即大骂:“你们这些混账畜生,活该老天降灾弄死你们这些杂碎!”可骂归骂,窝阔等数名野狐勇士已经脱离林懋的商队,在他们眼中,即便野狐部的拓牙达埃斤与他们交易购买精铁打造器械以战青狼,可不代表他们会把自己的命牺牲在这些软骨头的夏人身上。 林秀此时心跳如雷,几乎撑破胸腔,透过越发滂沱的雨幕,他看到黑压压的一排蛮骑正在前面百十步的位置,随着一声呼哨从雨幕传来,林秀牟子瞬间睁大,那排黑压压的蛮骑由静变动,由动飞奔向自己冲来。 第四十九章蛮人4 这一日,张氏在家为林懋、林秀二人焚香祷告,期盼着林秀父子二人赶紧平安回来,忽然,她手中的佛珠链没来由的断了,这让张氏心下一愣,望着散落在蒲垫边的佛珠,张氏的心就像被针扎了似的。 “该不会是秀儿他们出事了…” 当这个想法出现在脑子里,张氏直接抬手抽了自己一巴掌,嘴里还念叨着:“不会…不会的…” 这时,一声轻语从身后传来。 “婶婶!” 只是张氏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完全不知道背后来人,直到来人俯身蹲在张氏的蒲垫前,张氏才从愣神恍惚中回过神思。 “姝灵…你…你怎么来了?” 月余不见,陈姝灵的模样憔悴很多,她向身后招招手,小月儿将一个是食盒拎过来放在桌上,从中取出几叠热菜。陈姝灵将张氏扶到桌旁坐下,道:“婶婶,秀哥和林伯父这些日子都不在家,您老要照顾好自己,到时等秀哥回来,我就和秀哥成婚!” “什么?” 张氏被姝灵的话惊住,自那日事出以后,他们林家与陈玉算是断了最后一丝恩情,可是姝灵今日怎么这般?虽然张氏痛恨余氏所为,可是对姝灵,她却一直爱怜的很。 短暂的寂静之后,张氏压着心底的躁动,温声询问:“姝灵,告诉婶婶,发生什么事了?” “也没什么!”陈姝灵抬手理了理发髻,道:“有时我就想,我娘怎么走的那么早?不然也不会有这事,商贾,官家,这般悖理阶行也就那个女人死硬的认着,我知道,她一直想用我给爹、给她儿子铺一个好前程,可是那些官家子弟何样?我岂能不知?妻妾成群,院府杂乱,保不齐那一日就被那些勾心斗角的贱人毒害在后府中,所以,我死也不会从她,至于我爹,他已经忽视了我近二十年,也不会在乎剩下的,现在无非是看在我死去娘亲的情面才算容忍下来,可是自秀哥那一事后,他也变了,所以今日我来是想告诉婶婶,我已经受了二十年的罪,剩下的日子,我要自己选择,所以,不管那些闲人村人说什么,我都会等着秀哥…” 听到这些,张氏的心酸起来,陈姝灵是她自小看到大的孩子,若不是余氏那人,她或许早年已经进了林家的院门,只是眼下,林秀与自家那个为了儿子前程不惜拼命的老头依旧在那茫茫的商路之上… 昏暗的光线,闷热的羊骚气混杂着似奶的味道浑重不已,这味道一息入鼻,简直让人肺腑翻呕,随着湿湿的、热热的软体东西在脸上划过,林秀沉痛的脑袋渐渐苏醒过来,他奋力睁开双眼,待视线凝聚之后,一只梭型、长着满嘴小碎牙、鼻翼不断抽动的脑袋出现在眼前,再一眨眼,林秀才算看清楚,原来是只羊。 “林秀,你醒了!” 忽的一声传来,让眼前的瘦羊羔咩咩叫起来,林秀顺着声音看去,鲁震从羊群里穿过来到林秀身前,只是羊群的骚动引起了羊圈外面人的注意。两个蓬乱头发好似人熊、腰别弯刀的草原汉子拉开帐帘走进来,其中一人用刀把磕在羊圈围栏上,冲林秀这些人大声呵斥:“都老实点!,不然立刻把你们宰了!” 至此林秀才注意到,自己正躺在羔羊圈的一处干草垛上,来到跟前的鲁震冲那些蛮人献着笑脸,赔了数句好话,两个蛮子才出去,林秀刚想动身,结果肩头顿时传来一阵剧痛,让他疼的龇牙咧嘴,侧头一看,被粗麻布包住的肩头竟然渗出血来。 “别乱动,我好不容易才给你包扎好的!” 鲁震说着,将腰间的水袋递给林秀,林秀喝了两口,只感觉那一股甘凉压下了肺腑中的燥热,忽然,他想起了爹爹,更想起了劈向爹爹的弯刀。这让他瞬间激动起来,一双牟子带着惊恐看向鲁震:“鲁叔,我爹他…他…在哪?” “放心,你爹还活着!不过你要是不安生下来,等到刀伤再裂开,你可就先死了!” 有了这句话,林秀才安静下来,他慢慢直起身子,大眼一扫,在这个羊圈内,除了他和鲁震,还有七八个活下来的驾车汉子,那些人一个个蓬头垢面靠在围栏上,好像失了魂一样。 “鲁叔,我们这是在哪?我爹他…怎么样了?” 鲁震拿过水袋喝了一口,坐下道:“这是野狐部的老营,能活着的都在这里,何老九他们十多个刀客在旁边的羊圈里,你爹也在那?不过他伤的比较重,这些狗日的蛮子…” 说到此处,何老九使劲骂了起来,似乎在愤恨自己当初为什么要走这趟商:“林秀,都怪我太贪心,这草原上乱成这样,我们怎么可能从这些蛮子里发财?现在货倒是给他们送来了,咱们也他娘的成奴隶了…” 由于这是羊羔圈,在林秀周围都是刚刚断奶的小羊羔子,由于今年草场天灾降临,小羊们吃不饱,天气又时不时的变冷,这些小羊羔子就被关进了羊圈大帐,免得明年连个羊种都没有,只是如此一来,林秀这些人便只能与羊为伍了。 不知过了多久,帐帘被人拉开,让后进来十多个壮硕的蛮子,他们抄刀进到羊圈,那些个车夫汉子当即向后钻,可是羊圈就这么大地,能躲到哪去?看着颤栗害怕的几个车夫,窝阔重重唾了一口,大骂道:“卑贱的软骨头,都给我拖出去!” 末了他一转头看到林秀,对于林秀,他有印象,这是个疯子,硬生生将一个青狼勇士从马上扑下来,原以为他受伤死了,可是待拓牙达埃斤所领的勇士赶到,驱走察台喇的青狼勇士,他们打扫战场时发现林秀和一些夏人还活着,拓牙达埃斤便将车架和活着的夏人全都带回营地,对于他们,拓牙达埃斤心里已有分寸,那就是把他们当成奴隶使唤,毕竟是草原最缺的壮年汉子。 第五十章野狐部 这一日,张氏在家为林懋、林秀二人焚香祷告,期盼中着林秀父子二人赶紧平安回来,忽然,她手中的佛珠链没来由的断了,这让张氏心下一愣,望着散落在蒲垫边的佛珠,张氏的心就像被针扎了似的。 “该不会是秀儿他们出事了…” 当这个想法出现在脑子里,张氏直接抬手抽了自己一巴掌,嘴里还念叨着:“不会…不会的…” 这时,一声轻语从身后传来。 “婶婶!” 只是张氏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完全不知道背后来人,直到来人俯身蹲在张氏的蒲垫前,张氏从愣神恍惚中回过神思。 “姝灵…你怎么来了?” 月余不见,姝灵的模样憔悴很多,她向身后招招手,小月儿将一个是食盒拎过来放在桌上,从中取出几叠热菜。陈姝灵将张氏扶到桌旁坐下:“婶婶,秀哥和林伯父这些日子都不在家,您老要照顾好自己,到时等秀哥回来,我就和秀哥成婚!” “什么?” 张氏被姝灵的话惊住,自那日事出以后,他们林家与陈玉算是断了最后一丝恩情,可是姝灵今日怎么这般?虽然张氏痛恨余氏所为,可是对姝灵,她却一直爱怜的很。 短暂的寂静之后,张氏道:“姝灵,告诉婶婶,发生什么事了?” “也没什么!”陈姝灵抬手理了理发髻,道:“有时我就想,我娘怎么走的那么早,不然也不会有这事,商贾,官家,这般悖理也就那个女人死硬的认着,我知道,她一直想用我给爹、给她儿子铺一个好前程,可是那些官家子弟何样?我岂能不知?妻妾成群,院府杂乱,保不齐那一日就被那些贱人毒害在后府中,所以,我死也不会从她,至于我爹,他已经忽视了我近二十年,也不会在乎剩下的,现在无非是看我娘的情面才算容忍下来,可是自秀哥那一事后,他也变了,所以今日我来是想告诉婶婶,我已经受了二十年的罪,剩下的日子,我要自己选择,所以,不管那些闲人村人说什么,我都会等着秀哥…” 听到这些,张氏的心酸起来,陈姝灵是她自小看到大的孩子,若不是余氏那人,她或许早年已经进了林家的院门,只是眼下,林秀与自家那个为了儿子前程不惜拼命的老头依旧在那茫茫的商路之上… 昏暗的光线,闷热的羊骚气混杂着似奶的味道浑重不已,这味道一息入鼻,简直让人肺腑翻呕,随着湿湿的、热热的软体东西在脸上划过,林秀沉痛的脑袋渐渐苏醒过来,他奋力睁开双眼,待视线凝聚之后,一只梭型、长着满嘴小碎牙、鼻翼不断抽动的脑袋出现在眼前,再一眨眼,林秀才算看清楚,原来是只羊。 “林秀,你醒了!” 忽的一声传来,让眼前的瘦羊羔咩咩叫起来,林秀顺着声音看去,鲁震从羊群里穿过来到林秀身前,只是羊群的骚动引起了羊圈外面人的注意。两个蓬乱头发好似人熊、腰别弯刀的草原汉子拉开帐帘走进来,其中一人用刀把磕在羊圈围栏上,冲林秀这些人大声呵斥:“都老实点!,不然立刻把你们宰了!” 至此林秀才注意到,自己正躺在羔羊圈的一处干草垛上,来到跟前的鲁震冲那些蛮人献着笑脸,赔了数句好话,两个蛮子才出去,林秀刚想动身,结果肩头顿时传来一阵剧痛,让他疼的龇牙咧嘴,侧头一看,被粗麻布包住的肩头竟然渗出血来。 “别乱动,我好不容易才给你包扎好的!” 鲁震说着,将腰间的水袋递给林秀,林秀喝了两口,只感觉那一股甘凉压下了肺腑中的燥热,忽然,他想起了爹爹,更想起了劈向爹爹的弯刀,这让他瞬间激动起来,一双牟子带着惊恐看向鲁震:“鲁叔,我爹他…他…在哪?” “放心,你爹还活着!不过你要是不安生下来,等到刀伤再裂开,你可就先死了!” 有了这句话,林秀才安静下来,他慢慢直起身子,大眼一扫,在这个羊圈内,除了他和鲁震,还有七八个活下来的车夫,那些人一个个蓬头垢面靠在围栏上,好像失了魂一样。 “鲁叔,我们这是在哪?我爹他…怎么样了?” 鲁震拿过水袋喝了一口,坐下道:“这是野狐部的老营,能活着的都在这里,何老九他们十多个刀客在旁边的羊圈里,你爹也在那?不过他伤的比较重,这些狗日的蛮子…” 说到此处,何老九使劲骂了起来,似乎在愤恨自己当初为什么要走这趟商:“林秀,都怪我太贪心,这草原上乱成这样,我们怎么可能从这些蛮子里发财?现在货倒是给他们送来了,咱们也他娘的成奴隶了…” 由于这是羊羔圈,在林秀周围都是刚刚断奶的小羊羔子,由于今年草场天灾降临,小羊们吃不饱,天气又时不时的变冷,这些小羊羔子就被关进了羊圈大帐,免得明年连个羊种都没有,只是如此一来,林秀这些人便只能与羊为伍了。 不知过了多久,帐帘被人拉开,让后进来十多个壮硕的蛮子,他们抄刀进到羊圈,那些个车夫当即怕的向后钻,可是羊圈就这么大地,能躲到哪去?看着颤栗害怕的几个车夫,窝阔重重唾了一口,大骂道:“卑贱的软骨头,都给我拖出去!” 末了他一转头看到林秀,对于林秀,他有印象,这是个疯子,硬生生将一个青狼勇士从马上扑下来,原以为他受伤死了,可是待拓牙达埃斤所领的勇士赶到驱走察台喇的青狼勇士,他们打扫战场时发现林秀和一些夏人还活着,拓牙达埃斤便将车架和活着的夏人全都带回营地,对于他们,拓牙达埃斤心里已有分寸,那就是把他们当成奴隶,毕竟在草原壮年汉子就是部族的根基,要不了多久,这些汉子就会与自己的族人同化,成为一份子。 第五十一章野狐部2 林秀被两个蛮子粗暴的推出账外,由于在昏暗的羊圈内躺了数日,这猛一见到阳光,险些把他的眼刺瞎,大约有三两个呼吸的功夫,林秀才慢慢适应了周围的亮度,睁眼看去,不远处的空地上,一些蛮子赤膊上身正在角斗,十几个身着裘皮大衣、帽檐上插着不同颜色羽尾、发髻已经花白的蛮子则坐在牛皮毡子上饮酒观看。 “看什么看!赶紧走!” 窝阔上来推了林秀一把,力大势重险些把观察四周的林秀推一个跟头,林秀回头瞧了一眼,窝阔正一脸鄙夷的盯着自己,或者说是盯着自己这一帮夏人。 这时,又是阵阵骂声从十数步外的大帐前传来,林秀看到十多个蛮子呼喝叫骂,将何老九、大胡子等残活的刀客从另一个大帐内赶出来,只是当最后一人都出来了,林秀也没见到林懋的影子。 这让林秀有些焦躁,他一把抓住鲁震的肩膀,急声:“鲁叔,你不是说我爹和那些刀客关在一起,怎么他没出来?怎么回事?我爹呢?” 林秀这一举动顿时引起窝阔的不满,他大步上前,手持牛皮鞭子狠狠打了上来,一声清脆过后,林秀捂着脸颊向后退去,跟着一股子湿热顺着脸颊滑落,林秀用手一摸,满手都是血迹,而被牛皮鞭子抽过的地方,已经出现一道血糊糊的痕迹。 “软骨头的杂碎,乱叫什么,再多嘴老子把你舌头割了!”窝阔言狠面怒,那些车夫们纷纷后退,生怕迁怒眼前的蛮子,鲁震不忍心林秀遭此大罪,刚想上前说话,却被立在窝阔身旁的乌突突上来一脚,将其踹到在地。 “老实点!” 乌突突粗生粗气、手持弯刀的样子让鲁震不敢再出声,可是看着被窝阔鞭打成那样的林秀,他心中实在不忍,但又没勇气与之对抗,不过远处那几个穿着裘皮大衣、发鬓花白的蛮子注意这边的情况后,从中站起一人,他冲窝阔呼喝一声,窝阔当即小跑过去。 “我的儿子,不管怎么说,他们不远千里为我们送来所需,还险些命丧苏门达圣的脚下,所以对他们客气些!!” “是,拓牙达埃斤!” 窝阔顺声应语,只是他话这么说,但是那狂妄蔑视的态度依旧没有任何变化,作为野狐部的首领,拓牙达埃斤也并没有真的把这些夏人当做客人,否则他怎么会把这些客人关进羔羊圈中?他不过是习惯了多年的笑面狠手罢了。 “全都跪下!” 乌突突和木铁丹两个门户奴隶将林秀这些人押到牛皮毡子前,用刀柄狠狠打在林秀这些人的腿窝子上,那股子闷痛和心颤早已让残活下来的车夫和刀客抛弃掉尊严,毫无顾忌的跪下来,但凡事总有例外,那何老九与大胡子就是死命的倔强种。 只见何老九紧咬牙关,血气冲涌让他面色骤红,木铁丹看到这个夏人如此模样,当即大脚踹来,谁成想何老九猛地一发力,挣脱身后的蛮子,反腿一脚平扫,木铁丹没想到这些个软骨头夏人竟然还敢还手,当即一个慌乱,被何老九踹在小腿,何老九趁机箭步上前,拳头携风一个晴天霹雳,直直砸在木铁丹恶天灵盖上,但木铁丹好歹是窝阔的门户奴隶,勇猛在野狐部也是数一数二的,因此在这个人熊汉子反应过来后,他迅速摆臂格挡,‘砰’的一声闷响,何老九砂锅大的拳头打在了木铁丹的小臂上,震得何老九臂膀生疼,跟着木铁丹呼喝一声,手如盘蛇顺势压上,何老九来不及抽臂,当即被木铁丹锁住两肩,何老九神色一忧,还没反应出来,只感觉双臂上有千斤气力袭来,跟着木铁丹虎吼一声,好似擎臂举天一般,将何老九原地甩了出去。 “噗”的一股子尘土飞扬,何老九重重摔下,木铁丹箭步冲到何老九身前,粗壮的大手一把揪住何老九灰尘满满、杂乱不堪的发髻,冲着他的面门就唾了一口:“软骨头夏人,还敢放肆,找死!” 不待何老九从摔落中清醒,木铁丹另一只手宛如铁钳般卡主何老九的一只手肘,骤然发力,只听‘咔嚓’一声,何老九的胳膊以一种很怪异的姿势扭到一边,几步外,大胡子死命大叫,要和这些蛮子拼命,可是在两个壮硕的蛮子压制下,他丝毫动弹不得,乌突突更是把玩着手里的尖刀,锋利的刀刃几乎贴着大胡子青筋暴凸的脖子。 “狗娘养的杂碎,有种放开老子,要杀要剐老子皱一下眉就不是人养,你们这帮畜生,活该你们遭灾,让你们明年连草根都吃不到!” 大胡子一通怒骂,让窝阔大怒,那边的拓牙达埃斤也皱了皱眉,从心底讲,他很憎恨这些夏人,在富饶的中原之地,夏人有吃不完的粮食和放不完牛羊,反观他们,年年渡活全靠苏门达圣的怜悯,很不巧,今年苏门达圣老人家兴许斋戒,也兴许昏睡过去了,才使得草原一片狼藉,无数的部落在寒冷中面见了苏门达圣,而他们野狐部只能说命骨子硬些,可是苏门达圣老人却派来了青狼部与之争夺最后的水源草场,在死亡的威胁下,野狐只能和夏人做良马换铁器的赔本买卖,以此打造钢刀利刃来保卫自己最后一条活路。 不过拓牙达埃斤没想到,青狼部的贸然出现让这些商队几乎伤亡殆尽,可他们急需打造战刀箭矢的精铁货物却丝毫没有损失,还完完整整运到自己的营地,再看看林懋鲁震这些只剩一口气的卑贱夏商,什么良马交易,拓牙达早就抛之脑后,甚至早已把这些夏人当做了自己马奴。 “窝阔,不能这么对我们的客人!” 拓牙达埃斤手拄刀柄来到何老九身前,他道:“我救了你们的命,用你们夏人的理念,你们应该感激,或者以命报答…” “报答?怎么报答,看着我们死在马蹄之下,把我们丢进羊圈,让我们像畜生一样活着就是你所谓的恩情?” 第五十二章王芐 闻听这话,拓牙达埃斤转身看去,林秀已经从地上站起来,他脸颊上的鲜血似乎凝固,猛然一瞥,让他有种疯子的味道,只是不过两步,林秀就被两个蛮子给按到在地,可是林秀依然没有住嘴。 “我爹千辛万苦来此,你们却不讲信义…害我们成这个样子…若早知这个结果,我就是死也会拦下我爹…混账…我爹怎么样了?你们把他弄到哪去了…” 面对嘶吼,拓牙达埃斤面色越发沉重。 “放肆,卑贱夏人!”窝阔大喝一声,止住林秀:“是你们贪婪,妄图趁我们草原混乱发财,否则你们怎么会来到这里?没有杀你们就是苏门达圣对你们的眷顾!” 而拓牙达埃斤则细细打量着这个浑身带着疯子气息的家伙,只是他如狐狸一般的鼻子却从林秀身上嗅到了别的味道,至于什么味道,拓牙达埃斤自己也说不清。 窝阔气燥气急,看着眼前死硬的林秀,他心底就是江湖翻滚一般生出无尽的厌恶,对视中,窝阔简直被林秀那双眼睛刺激的发狂,故而窝阔抬手就是一鞭子,再度将林秀抽的血溅三步:“软骨头,若不是我部勇士赶到及时,你们这些贪婪的商人早就死在狼崽子的刀下了,若不是拓牙达埃斤心慈,你们早就化作草原的养料,现在竟然还敢胡言乱语,简直活腻了,来人,立刻把这个家伙的眼睛挖出来,让他永远活在黑暗中,把他的舌头割了,让他永远都说不出燥人的话!” 窝阔话音刚落,乌突突与木铁丹二人已经大步朝林秀奔来,林秀怒目圆睁,他想要奋起反抗,可是肩头的伤口、疲惫的身躯让他根本没有任何力气,几步外的鲁震和一众车夫看到这里,只能满脸愧疚的低下自己的头,以此掩盖心底的懦弱。 “拓牙达埃斤,求求你,放了我儿子…” 当一语苍老从不远处羊圈大帐前传来时,拓牙达埃斤转头看去,林懋这个半死不活的商人竟然从羊羔圈内爬了出来,而林秀望见林懋那一瞬间,整个人几乎要被胸腔内的气息憋炸一般,只是乌突突已经阴笑着压在他的背上,手里的三寸尖刀就那么肆无忌惮顶在林秀的眼皮下,来回晃动,稍一用力,林秀的眼睛就要血溅飞出,瞎于刀下。 “爹…” 林秀大叫一声,让后不顾肩头的伤痛,奋力一挣,当即将乌突突从身后顶开,那尖刀一晃,在林秀眼皮下一寸的位置划出一道血痕,但是林秀毫不在乎,他在地上前滚起身,直奔林懋,望着远处与将死之人没什么区别林懋,林秀心如刀割,万剑横穿。 乌突突一时疏忽让林秀挣脱,这让他很是恼怒,乌突突一个箭步冲上,抽刀就砍,结果远处明光一闪,乌突突心里一凉,根本来不及反应,且那明光飞速袭来,正中乌突突的弯刀刀刃,在这力道下,明光与弯刀碰撞溅出几颗火星,随后弯刀撇到一旁,使得林秀躲过一劫。 电光火石间,众人这才看到一只羽箭打过弯刀后,稳稳插在乌突突脚边几步的位置,由于羽箭力足,此时仍旧不断摇晃着箭尾。 乌突突缓过神来,冲羽箭射出的方向看去,一名穿着破烂粗布兽皮衣、头发花白的老头正手握一杆黑弓冷冷的看着这边,随着二人视线对视,乌突突即将出口的叫骂怒火硬是被目光中的寒气压下去。 且那老人出手以后,包括拓牙达埃斤在内的所有蛮人都沉静下来,大约一息之后,那老人放下手里的骑弓,道:“埃斤大人,少一点杀孽吧!”他走到林懋跟前,看着林懋已经腐烂的后背,他摇了摇头:“唉…” “这个老混蛋,该死的!” 窝阔似乎很厌烦这个老人,可是拓牙达埃斤用眼神制止了窝阔,让后他来到老人身前,沉声道:“王芐,精铁,我已经找来了,至于你在这里生存,我突然想要附加一条,那就是为我们打造出战刀利刃之外,你还要制出连击弩,否则这些夏人活不过今夜,而你,将被我驱逐出野狐部!” 被称为王芐的老人皱了皱眉,那种思绪复杂的眼神被林秀映入眼底,从拓牙达埃斤的话里,他似乎发现一些——那就是这个叫做王芐的老人似乎不是蛮人。 只是林懋粗重的喘息让林秀慌张起来,他扑在林懋身上,面对林懋进气少,出气多得情况,他吓的脸色发白,手无足措,那本来已经转身的王芐老人似乎忍受不了林秀的哀嚎,再度转身,来到林秀身前,他伸手搭在林秀肩头:“生死有命,你爹他能撑到现在已经是老天的恩赐…” “不会的,我答应我娘要把我爹带回去,我答应过我娘的…” 林秀嘶声大吼,慌乱中,他冲王芐跪下,脑袋不断砸在地上:“你不是蛮人对不对?你刚才出手救了我对不对?现在,我求求你,救救我爹,我给你磕头,我给你当牛做马,我…我…把我的命卖给你…” 听着语无伦次的乱言,王芐面漏憎恶,他起身一脚,将林秀踹开,但是林秀再度扑了上来,试图抓住任何一个可以救爹爹的机会,王芐看着哀求之人那直视自己的清澈哀凉的牟子,最终叹了一息,他转身冲拓牙达埃斤道:“给我一些草药,给我一顶大帐供这些夏人养伤,等他们伤好,放他们回去,那些连击弩,我给你们做!” 听到这,拓牙达埃斤一喜,都知道夏人的神兵利器是老天的恩赐,只要眼前的老家伙肯出手,有了利器加身,他战胜青狼部、夺回水洼子和两牙湖的希望就大大增加了,至于这些个原本当做马奴的夏人,他完全看不在眼里。 破旧的大帐里,林懋经过王芐的收拾,不知死活的躺在那,用王芐的话说,是死是活就看老天了,当王芐给林秀治伤时,林秀郑重的给王芐磕了几个头,但是王芐却浑然不在乎,几步外,何老九这些人看着王芐,道:“你是夏人?” 第五十三章王芐2 王芐没有反应,对于这话,林秀起了疑心,方才王芐同意给那些蛮子做什么连击弩,他们才得以活命,不然那些蛮子必定把他们戏耍死,这些话他一字不少听进耳里,可连击弩是夏朝边军轻骑的利器,难道说… 林秀盯着王芐,再度开口:“你怎么会做连击弩?那是边军的利器,给蛮子做出来,后果会是如何?你考虑过?这蛮子与夏人是永远的死敌,如果那般利器被他们偷学了去,你…” 话未说完,王芐突然起身,他一脚将林秀踹到,跟着一拳打在林秀的胸口,让后单手揪起林秀的衣领子,不顾林秀剧烈重咳,闷声呵斥:“夏人怎么了?蛮子又怎么了?边军如何?蛮军又如何?在生死面前,他们有什么不一样?你个毛都没长齐的娃崽子自以为读过两年圣贤,就来教训老子,说老子给他们造什么连击弩,你他娘的还不是狗杂碎商队种,这些铁器不他娘的都是你们送来了的?别忘了,是老子让你们坐在这大帐里喘息,不然你们早就被他们杀了…再不济你们也成为羊圈里的奴隶种…” 面对这一席话,一通呵斥,一番混乱的义理,林秀呆愣了,只是他到底从王芐老人浑浊的眸子里看到一些异样—那股子对夏朝忠恨交融的困顿哀情。 深夜,静谧的草原上除了风声,就是叮叮当当的打铁声,木棚里,王芐穿着油皮毡子立于铁毡台前,一步外的火炉随着风箱鼓气向外溅着火苗,铁毡上,铁锤和反复敲打锤炼的精铁碰撞出点点星火,听着这声音,林秀完全无法入睡,他走出帐外,几个蛮兵靠在不远处的木栏上低声交谈,他们看了林秀一眼,那蔑视的眼神似完全不把林秀放在眼里,甚至连警惕他的意思都没有,林秀向四周望去,无尽的黑夜,望不到尽头的黑幕,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有勇气在这一瞬间逃离,他,真的不知道! 困顿的心绪,悔意与怒火交织一躯的林秀茫然间来到木棚前,王芐依旧专心打着铁,在他脚边粗大低矮的水瓮里,已经摆了一摞刚刚打好的弯刀,林秀看着弯刀,不知怎的,脑海里浮现出爹爹被砍落马下的景象,这让他心底混杂的浊气再度涌动起来,几乎撑破他的胸腔。 “你是夏人,为何要替这些蛮子制作杀人利器?” “噹…噹…噹…” 回应林秀的只有接连不断的敲打声,直到王芐将铁钳中的精铁逐渐敲打出现弯刀的轮廓,他才转身向几步外水缸走去,待他将铁钳夹着显出弯刀轮廓的精铁浸入水里,只听‘哧’的一声,通红的精铁瞬间漏出原有的青黑色,且那股子浓白的水汽直接将王芐大半身子给笼罩了。 林秀尽可能压下心底的困顿混乱,他上前来至王芐身后,道:“你的名字叫王芐,谐义是亡夏?还是忘夏?你若身为夏人,就这么憎恨自己的血脉根源,你想它灭亡?还是想它消失在岁月中,你这么做难道不觉的可悲?你…” 王芐本来视林秀如空气,可听到这话后,他停下手中的活计,转身看向林秀,蓦然与王芐那双眼睛对视,林秀忽然心中一冷,竟然生出被人当做猎物盯住的感觉。 “你…你想干什么?难道我说错了?”林秀反问,只是王芐丝毫没有应答的表现,但是那无形的压力让林秀接连后退,一直推到铁毡板前无可再退,王芐才沉声出口:“王芐…你以为它是个什么?它不过是个名字,一个生命的称谓罢了,至于千里之外的夏,它能给你什么?它能为你带来什么?当弯刀铁蹄就悬在你的脑袋上时,它会为你做什么?什么都不会有…” “你…”林秀被王芐的言论乱了思绪,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可是反观王芐,他看似硬撑的心气中却透漏出让人难以捉摸的情愫,过了许久,直到炉火里的火势衰弱下去,王芐才深深喘了口气,他苍老乌红的褶皱随着心绪的波动微微颤动起来,末了冲林秀道:“回帐去吧,草原不比中原,夜冷风冲,你们这些商人有时真的让人无法理解,要钱不要命,可是命都没了,挣再多的钱又有何用?和蛮子交易,一个疏忽就会要了你的命,真是愚蠢!” 说完,王芐转身向自己的木棚走去,留下林秀一人呆然若立在燥热的火炉旁,不知所何! 晨曦,光亮从地平线上缓缓散开,照射在整个大地之上,放眼望去,草原被一层薄薄的水雾所笼罩,野狐老营地上,叱骂、呼喝、马蹄的嘶鸣声四散传出,不多时,就看到一队队的野狐勇士纵马离开老营,奔向茫茫无际的水洼子草原深处,在这里,在这个季节,他们必须要小心警惕,不管是青狼勇士还是其它部落,只要披着野狐以外的旗帜,都是可怕的敌人,一个疏忽就可能导致野狐老营受到敌袭,进而在战马弯刀下消失。 破烂的大帐内,何老九、大胡子那些人一个个还在昏睡中,虽然被王芐一时救治保住性命,可是没有足够的食物和后续的药物,林秀根本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活下去,看着呼吸微弱的林懋,林秀陷入愧疚的愤恨,对他而言,他曾经以为进入黎城书院,与那些官家子弟、将门世子同堂进学,自己就有了高人一等的位置,就可以安安稳稳进学,凭着才学做一小吏,成为富家翁,但是当余氏一语惊醒他的梦幻,林懋拼了命也想多挣些银子给他铺路求官时,他才明白,自己终究是哪小小的商贾行当中的一粟,卑微的无法瞧见。 这时,帐外传来一阵细声,听起来有些像女音,可是比女音要粗一些,林秀还未起身出帐,外面的人已经进来,果然是个女的。 由于来人背对光线,林秀并不能瞧清,倒是那蛮女抬手持鞭一指林秀:“你给我出来!”随即有两个蛮子上前将林秀从地上提起,带出帐外。 第五十四章脱雅 空地上,林秀看着眼前的蛮女,她穿着白狐皮缝制的皮甲,乌黑的发丝被梳理成一根根发鬓散落在肩头,黝黑的大眼睛好似泉眼般清澈,配上乌红的面色和那零零星星的雀斑,使得她与夏人女子彰显出不同风格的味道。 蛮女手持马鞭在林秀身前转了两三个来回,才不屑的道出一句:“这个夏人疯子怎么这么瘦弱?一股风都能吹倒的家伙,如何能扑死勇悍的青狼勇士?” 身旁的蛮子应语:“他虽然看起来有些瘦弱,不过这家伙真是个疯子,乌突突、木铁丹,还有你哥哥窝阔都看到了,他一个人迎着青狼勇士的刀刃直扑上去,将那个青狼勇士生生捅死扑落下马,由于一瞬间发生,那个青狼崽子落马时,又被马缰绞住身子,被惊马拖走,连个全尸都没有!” 这个蛮子话落,蛮女再度审视起林秀来,在她的印象中,夏人都是细皮嫩肉,哪像眼前的林秀,发鬓散落,浑身脏兮兮的,这时,窝阔从外寻猎回来,老远就看到蛮女,他纵马奔来,大声道:“脱雅,离这些软骨头远一点,别让他们的懦弱贪婪传染给我们!” 窝阔勒马一跃,来至蛮女脱雅身前,脱雅看到窝阔空空如野的马鞍袋,道:“哥,你又空手而归了!” 窝阔脸色一囧,道:“没办法,眼下也只有两牙湖的猎物多些,其它地方基本没有活物!但是你也知道,青狼崽子占据了哪里!若是再这么下去,没有足够的食物,我们都要去走过英魂途去见苏门达圣老人家了!” 说到这里,窝阔转头盯向林秀,咬牙切齿道:“这些该死的夏人,凭什么他们生来就有吃不完的粮食和牛羊,真不知父亲埃斤留着他们作甚?要我说,应该把他们一刀宰了,做成人馕果腹!” “哥,这话若让父亲埃斤知道,你的皮肉怕是要受罪了,我听说那个王芐老头答应给咱们做连击弩这等利器了,眼下你可别乱来,那老头其中一个要求就是要放这些夏人一命!” 窝阔自然知道两牙湖、水洼子草原与这十几个夏人的轻重,故而重重哼了一声,让后朝林秀唾了一口,转身就要走! 只是被唾了一脸的林秀忽然想起书院好友李天说过的话,蛮人尚武,似乎有什么荣耀英魂途,只要对决,就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想到这,林秀上前两步,目睁似虎,拳握似石,且咯吱咯吱的声音传入窝阔耳中,窝阔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好似野狼一般、奋力盯视自己的夏人软骨头,他戏虐的笑起来:“怎么?你还想与我动手?软骨头的贱种!” “我…我怕我会…打…死…你!”林秀一字一句的道。 这话刚一出口,窝阔身后的乌突突与木铁丹当即彪起来,乌突突箭步冲来,拔刀就要砍,脱雅眼疾手快,手中马鞭啪的一声抽了上去:“卑贱的奴隶,滚开!” 乌突突不敢顶撞脱雅,只能狠狠瞪了林秀一眼,窝阔愣神片刻,他抬手退下木铁丹和乌突突,另一手攥住脱雅的马鞭:“你干嘛要护着这些个贱种?” “我不是护他们,我是护着野狐部的数万兄弟姐妹,你杀了他,王芐老头就不会给我做出利器,没有利器,我们是赢不了青狼混蛋,赢不了他们,就夺不回属于我们的草场和猎区,那时野狐的人就会活活饿死!” 脱雅说完,猛地一用力,挣脱窝阔,抽回马鞭,可是被林秀这般挑衅,窝阔根本无法忍耐,更何况周围有那么多族人看着,一旦他退缩了,那么他的名声和勇悍就会受到影响,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脱雅,我只是教训教训他,绝不杀了他!” “不行!”脱雅很坚决:“夏人软弱,他不是你的对手…” “夏人软弱?可笑…”林秀出声阻断脱雅,他喘着粗气,盯着窝阔:“草原人不是很英勇么?现在,我要挑战你…你敢接受么?” “哈哈哈….” 这话让周围的蛮人疯狂大笑起来,在他们眼中,林秀就像一只软弱的羔羊,可是现在羔羊却要挑战勇猛的狮子,这已经不是自不量力,这根本就是愚蠢。 但是林秀完全不被周围的笑声所干扰,他一字一句道:“赢了,我要水,食物,和药,输了,你可以杀了我,即便杀了我也不会破坏王芐与你们的约定,蛮子,你敢么?” 羔羊挑战狮子,已经让人捧腹,现在羔羊更是提出了条件,那些捧腹的蛮子几乎感觉这是自己有生以来听到最可笑的话,但是不知为何,脱雅与窝阔都没有笑,脱雅的困顿是她无法想出眼前的夏人为何要这么做,那样的挑战与找死无异。 至于窝阔,他已经彻底冷下心来,因为他感觉自己的荣誉和地位已经受到了卑贱气息的冲击,如此也只有用林秀的血来冲刷心头的恨意。 “我接受!” 窝阔咬牙出声,听到这,所有人止住笑声。在草原上,挑战是一件很神圣的事,它是苏门达圣老人给予草原勇士踏入英魂的路途,即便挑战者是个卑贱的弱者,可一旦它走上苏门达圣老人定下的英魂之路,就没有任何人胆敢违抗,否则他便是整个草原的敌人,是苏门达圣老人的遗弃者。 “哥…你…” 脱雅想说什么,却被窝阔一个眼神止住,让后他冲乌突突和木铁丹道:“立刻把这事告知拓牙达埃斤和王芐,我要亲手杀了这个不知死活、玷污我名誉的夏人贱种!” 野狐部老营的空地上,拓牙达埃斤与王芐坐在牛皮毡子上,面前,由蛮人围起的大圈内,窝阔与林秀各立于一边,等候即将到来的生死搏斗,在不远处,何老九、大胡子、鲁震这些夏人被一群野狐勇士看押着,看着消瘦疲惫的林秀,大胡子重重一拳砸在地上:“这个傻小子,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和找死有什么区别?” 第五十五章搏命 “为什么这么做?他是为了他老子!”何老九眉目微闭,望着那单薄随时可倾的身躯,他叹声道:“林懋能活着已经是个奇迹,可是奇迹需要水,需要食物,需要药物,否则你觉得他还有活下去的可能么?” “可是他这么做就一定能让林老哥活下来?”鲁震困顿不已,这如囚徒般的日子已经严重迟缓了他的脑子,让他渐渐放弃了思考。 “世上除了生死,就没有一定的事,若真说林秀的一定,那就是——林懋是他林秀的老子,为了自己老子,他必须这么做!” “咩…”一阵阵羊叫声传来,林秀转头看去,几个蛮子牵着两头骨架嶙峋的瘦羊来到拓牙达埃斤旁边,其中一个蛮子把几袋子马奶酒囊和腰间的粗布包放下后,便退到一旁。 看着这些东西,拓牙达埃斤冲王芐道:“你保这些夏人活命,我答应了,可那个夏人现在找死,我不能让我的儿子拒绝,否则那就是对苏门达圣老人英魂路途的污蔑,当然,我也会履行那个夏人的要求,只要他能赢了我的儿子,这些食物药物都是他们的!你说呢?王芐!” 王芐望了林秀一眼,从内心说,他对林秀这些夏人并没有什么感情,可这是在草原,他骨子里流的夏人血脉让他无法忽视,一息之后,王芐才应声:“既然是苏门达圣安排的,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他赢了,这些东西都是他们的,待他们伤好,送他们离开,他死了,就让没有死的人活着离开!” “就这么说定了!” 拓牙达埃斤笑声一语,让后他起身冲窝阔摆了摆手,那傲然的眼神已经给窝阔传递了应有的意思,而窝阔得到拓牙达埃斤的应允,当即双拳紧握不住的揉搓,那咔咔嚓嚓的骨骼撞击声让人不寒而栗,反观林秀,他微微直躯,缓缓的吐纳气息,窝阔看到林秀临死前依旧这般模样,当即唾了一口:“卑贱的软骨头,我这就让你去见苏门达圣…” 话落,窝阔双腿猛然发力,一个箭步冲上,硕大的拳头携风呼啸,这一拳若中,林秀必定头破血流,只是林秀自幼习得搏艺,那般沉稳岂是旁人可比? “唰”的风过躯动,林秀闪身侧位扯步,双臂如猿攀展探胸,窝阔的拳头扫过林秀的面门,而林秀已经探手如虎爪冲向窝阔的颈项,但是窝阔身高体壮皆是林秀不可相比的,故而窝阔毫不躲闪,在这须臾之内,窝阔冷笑不屑,他着实希望林秀突上来,让后自己直接锁住林秀双肩,扯断他的双臂,扭断他的脖子,让这个贱种软骨头变成草原上的养料。 但是林秀形到一半骤然急停,他虎爪划拳,左右一磕,打在窝阔的手肘内侧,此处较为敏感,且是双臂的薄弱处,窝阔手肘受到冲击,一股子麻木袭上肩头,但是这根本不影响他的实力,窝阔怒喝一声,铁拳抽回如鹰爪般锁住林秀的右肩,正抓住林秀受伤之处,随着他猛然用力,林秀面色骤然煞白,跟着一道血线从他的肩头溅出,吃痛中,窝阔已经接连两拳一脚击在林秀小腹,林秀气泄势退,当即喷出一口鲜血,直洒窝阔面门,窝阔厌恶,抬手遮挡,让后奋力一甩,林秀向后飞去,重重倒地,荡起浓浓的尘土。 “该死的贱种!” 被林秀喷了一脸血,窝阔大怒不止,而林秀吃痛喘息,硬撑着从地上爬起来,但见窝阔三步并作一步,一个狮子扑兔压向林秀,而林秀伤口崩裂,鲜血满臂,力道瞬间减了不止三分,面对如此凶猛的攻势,林秀咬牙怒喝,跃身后退,一个躬身躲闪,进而狮子摆尾,反腿一脚踢向窝阔,只是窝阔右臂回挡,跟着他一手抓住林秀的脚踝,熊力释放,林秀的身子顿时离地,再次向外飞去。 “好…” 林秀再次倒地引来一众蛮子的喝彩,那窝阔立身活动着肩头,看着地上苟延残喘的林秀,他冷笑不止,大步上前,而林秀不知是不是被苏门达圣眷顾,竟然再度站起来,且他弓着身子大口喘息,混杂着血液的汗水不住的顺颈流下,眉目稍动扫见奔来的窝阔,林秀再度双臂蓄力,一个箭步迎上,窝阔瞧见这般攻势,当即大笑,而远处的何老九等人看到这一幕也都叹息心痛起来。 大胡子红着眼睛,怒声低骂:“这个娃子到底怎么了?蛮子是马背上长大的种,搏艺熟知,他为何要以这无势的招式来打,难道他觉得自己的身躯还能抗住蛮子的铁拳!” 窝阔大步冲上,拳风扑面袭来,林秀与方才一样还是双手如猿探臂化虎爪,进而打在窝阔的手肘处,这般不痛不痒的攻击让林秀腹部再度挨了数拳,只把林秀打的命丧一般,这般景象看在拓牙达埃斤与王芐眼里,使得二人生出两种不同的神思。 拓牙达埃斤看着儿子的勇武,乐得老脸光彩四溢,反观王芐,他有些看不懂这个夏人小子了,他身上,武夫的刚毅,书生的迂腐,这二者并存的矛盾却让他陷在商贾的漩涡,如此困顿之下,他都不清楚这个小子为何会随商队来到这里,说是为了钱?王芐根本不信。 “贱种,还手啊,还手啊!”窝阔单手卡主林秀的脖子,此时林秀早已没有任何的还手能力,这让窝阔越发猖狂,他不断羞辱林秀,以此博得野狐族人的喝彩崇拜,但是他没有发觉,自己的双臂似乎有些麻木,且这种情况在加剧,甚至于他卡着林秀脖子的手臂已经疲累起来。 “杀了他,窝阔主人,杀了这个贱种,让那些夏人瞧瞧,只有野狐的男人才称得上勇士之名!”乌突突大声呼喝,身后所属窝阔的部众更是手摇弯刀,宛如野人般嚎叫着。 窝阔被这呼嚎喝彩冲涌的兴奋至极,他松手将林秀扔到脚下,让后从腰间抽出尖刀,高举双臂仰天呼喝:“苏门达圣在上,野狐勇士窝阔以夏人之血向您供奉!” 第五十六章兀立扎海 话落,他双手合十紧握匕首对准了林秀的胸膛,只是这时他发现林秀那张血迹满面的脸似乎在笑,那肿胀的眼眸更是冲他射来蔑视的光,这让窝阔恨得牙根生疼,他鼻翼抽动,咬牙切齿:“贱种夏人,去死!” 声威如雷,呼喊冲涌,携着满腔的憎恨与厌恶,窝阔的尖刀化作流光飞落之下,但是,命运就是这么扑朔迷离,苏门达圣老人的眷顾此次着实偏向草原以外的血脉。 当尖刀携风落下那一瞬间,林秀竟然吼叫着动了,但见他迎身挺上,噗的血光四溅,窝阔的尖刀狠狠捅进了林秀的肩头,这一刻,窝阔似有不信,眼前的疯子竟然自己撞到刀尖上,为什么会这样? 可是林秀不会给他任何的思考余地,在窝阔一时困顿中,林秀虎爪化拳探臂直冲窝阔的手肘,瞬间,窝阔只感觉手肘的麻木就像洪水崩裂一般迅速扩展双臂,等他想要再度挥拳侧身抵挡时才发现,双臂已然泄了力。 惊愕中,林秀已经憋着最后一口气扑身上前,双手如盘蛇般冲到窝阔的颈项,跟着一击打在窝阔喉结处,窝阔一个倒气,直接栽倒。 只是林秀根本未停身形,他肩头一扩,挣开窝阔的双臂,不顾没入肩头的尖刀,硬生生扑身反摔,将窝阔笨拙的身形死死搂在身前,早已被血液浸湿的双臂像锁链一般死死卡主窝阔的颈项,随着撕破胸腔的怒吼,窝阔一瞬间由强变弱,压制中,他被林秀勒的面目乌紫,舌头倒出,转眼就入了频死之境。 看着突然骤转的局势,围观的蛮子当即爆发出一阵惊喝,乌突突、窝阔这些人更是在愣神中暴躁怒骂起来,他们当即抽刀冲上,结果拓牙达埃斤黑着脸怒吼一声:“你们给我滚开!” “埃斤大人…那个贱骨头要把窝阔主人给….”乌突突这些人被拓牙达埃斤一声喝在原地。 “苏门达圣给了窝阔选择,他可以不接受,失去荣誉和勇悍,可他接受了,就要面对死亡和英魂路途,你们这么做是让他成为苏门达圣的弃儿,是要把野狐的旗帜给玷污…” 看着越发气竭的窝阔,拓牙达埃斤的心在滴血,可是草原就是如此的世界,即便他身为野狐的首领,即便窝阔是他的儿子,他也无权诋毁改变苏门达圣创造下的英魂路途。 身旁,脱雅望着眼前的一切,她无法相信,那个瘦弱几乎一阵风都能吹倒的夏人竟然能够打败勇猛如狮子般的窝阔,望着窝阔已经上翻的眼眸,她的心在滴血,她想要上前阻止,可是拓牙达埃斤的话就像禁令一般,阻止了在场每一个部族子民的脚步。 当窝阔的气息逐渐微弱,双腿踢腾反抗越发消退,林秀似乎感受到窝阔的心脏停止跳动,但是在那无数双憎恨怒火的眼睛下,看着拓牙达埃斤的瘦羊、马奶、药物,看着恍惚中冲自己招手的娘亲,看着自己想娶回家贤惠秀美的灵儿,林秀狰狞的面目消散了,紧锁的双臂也泄力了,他…不属于这里,他…不想杀了臂膀中的人… 见此,拓牙达埃斤浑然一愣,他不明白这个夏人为何要这样做?他相信,如果是情形相反,窝阔一定会割下这个夏人的头颅。 松开窝阔,当新鲜的空气冲涌入鼻腔后,窝阔疯了一般翻到一旁,跪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反观林秀,他晃晃悠悠从地上爬起来,那般孱弱、那般茫然让周围的蛮子不明所以,他嘴角滴血,一步三摇的走到拓牙达埃斤身前,埃斤身旁的部族勇士当即挺身,抽刀怒喝:“杀了他,他疯了,他要袭击埃斤大人!” “住手!” 拓牙达埃斤脸色黑的可怕,他之所以安耐住自己的杀心,无非是心中的苏门达圣信仰在压制着他,面对眼前的夏人,他只要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会有无数弯刀弓箭撕裂林秀的身躯,但若那么做,他的野狐部将会走向末路,他们所信仰的草原苍天苏门达圣也会把他们推向死亡的深渊。 当林秀来到拓牙达埃斤身前一步时,他起伏波动的胸膛越来越弱,似乎每一口喘息都耗尽了巨大的气力,大约三息之后,林秀才越过盯视自己的拓牙达埃斤,弯身探手伸向了马奶酒、药物袋和两只惊惧向后躲闪不得瘦羊。 可是随着眼皮越来越重,林秀只感觉身上的疼痛没有了,那压在肩头的重担消失了,跟着噗通一声,刺鼻的尘土遮盖了双眼,让后林秀看到那瘦羊竟然变大,大的需要自己仰目才能看到,当视线浑浊,黑幕袭头,他躁动的心才慢慢平静下来。 “疯子,这是个疯子!”压抑许久的脱雅终于呼出一嗓,但是他身旁的野狐子民则齐声默念起来:“兀立扎海…他是兀立扎海…兀立扎海竟然降临到夏人身上了…怪不得他像疯子一样…” 随着声音越来越大,那些围聚的部族子民纷纷后退散开,似乎林秀就是个瘟神。 远处,何老九、大胡子看到林秀倒地,想要冲过来,可是数把明晃晃的弯刀就架在二人脖子上,让他们无法乱动丝毫。 王芐看到这里,他叹息着起身来的林秀近前,这个不过二旬的弱冠小子竟然能够置死地而后生,这般行径与他所说的迂腐言语相差甚远,也与他商贾的身份距之万千,真的让人看不透。 王芐刚想俯身将林秀托起,那缓过气的窝阔已经在乌突突、木铁丹等部众簇拥下来到王芐身前,看到这里,王芐皱了眉头,不过他还未出口,脱雅已经冲上来,她奋力推开窝阔,大声嘶吼:“够了,你还想怎么样?兀立扎海,你知道他是谁,你知道它代表了什么,你若是再动手?苏门达圣一定会降灾给我们的…” 窝阔嘴孥动了一下,才压着气息道:“终有一天,我要从他身上讨回今日的债,野狐的勇士,苏门达圣的英魂途是属于我窝阔,而不是这个卑贱的夏人种!” 第五十七章心结 说到这里,窝阔冲乌突突怒吼:“从我的营地里给他们拨一顶最温暖最舒适的大帐,让后派巫医来给他治伤,兀立扎海,不杀的勇士,你绝不能现在死,绝不,只有偿还了你给我的耻辱,你才能死去!” 沉闷的夜,望不到尽头的黑暗让林秀彷徨、害怕,忽然,他似乎看到一点明光在黑夜深处燃烧释放,在心底思绪的冲击下,林秀疯狂的向明光跑去,只是无论他如何追赶,那明光总那么触不可及,直到他疲惫不堪、口干舌燥时,那憋在心底的焦躁才随着胸腔的起伏呼喊出来。 “他醒了!兀立扎海醒了,快,快去找巫医!去找王芐!” 牛皮大帐内,林秀躺在厚厚的羊皮绒下,脱雅与一个蛮女已经照看他数天了,看到林秀唇角微动,脱雅急急冲身旁的蛮女道。 数天来,林秀昏死不醒,除了那微微起伏的胸腔和鼻翼前的喘息,他几乎没有任何生机迹象。 想那王芐奋尽全力为他治伤,却说出生死在天的凉话,而部族巫医竭尽全力为林秀驱鬼问天,也说林秀是苏门达圣老人斋戒祷告时的疏忽,才让他寄存了污秽之人兀立扎海的灵魂,他能否活下去,苏门达圣不会管,得靠他自己。 这两种寓意相同的话让脱雅恼火,至于为何这样,她自己也说不清。 身为野狐部的子民,脱雅深知兀立扎海代表了什么,那是很久很久以前,草原上最强大的英雄,传闻他可以以一敌百数日不疲惫,他徒手战狼群,让那狼群中的狼王俯首顺从,他可以徒步翻过最高的冰峰,跨过最深的河流,这一切的荣耀让他稳稳立足于所有部族勇士的顶峰。 可是,在辉煌的岁月里,兀立扎海做了一件让所有草原人无法接受的污秽之事——他违背了苏门达圣的信仰,在全草原部落的勇士英魂途战中,兀立扎海本应赐予败落对手一个体面的死亡,可是他却在最一刻放下了战刀,这在所有草原人的眼中,简直就是对苏门达圣的亵渎。 若兀立扎海给予对手制裁,他将继续是英雄,受到所有草原人的敬仰,可他没有,他以自大傲慢饶恕对手,侮辱了一个勇士的尊严,最终,这个英雄从勇士顶峰坠落,成为一个连野狗秃鹰都不会食其腐肉尸骨的弃儿。 现在,历史正在重演,只是曾经的草原勇士变成了一个软骨头夏人,但是他所表现出了的疯狂却与软骨头的称谓相差甚远,看着微微睁开双目的林秀,脱雅心绪复杂,他其实长得还算清秀,起码比起草原人的粗狂好看许多,特别是那双深邃黝黑的牟子,那就像黑夜的星空,让人永远看不到尽头。 但是,这种怪异复杂的心思让脱雅逐渐焦躁起来,自小到大,她从未这般过,并且从内心深处讲,林秀不应该被冠以‘兀立扎海’的称谓,因为他是夏人,不是草原人。 可是在所有族人眼中,他却实实在在当众搏命挑战了野狐雄狮窝阔,这让他无可置疑的坐实了草原的英魂途,经过那日一战,他胜,却为给予死亡,窝阔败,却在无数目光中丧失了英魂的荣耀,如此他与窝阔必定结下生死斗,想到日后的可能,脱雅的心竟然在焦躁中生出一丝害怕,一丝伤痛。窝阔是她的兄长,暴躁勇猛,也是野狐的希望,她不愿哥哥进入那什么英魂途,受族人敬仰,她只希望野狐部在拓牙达父亲埃斤老去以后,能在哥哥的弯刀下越来越强大,而不是死在眼前夏人的手中,但她也不愿这个夏人死在哥哥的刀下。 “该死…我到底再想些什么…” 脱雅意识到自己思绪混乱那一瞬间,便奋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末了她转头看向帐帘处,怒骂道:“力古娜,你死哪去了?怎么还没回来?” 沉闷的酸痛就像水流冲击堤坝一样,一股一股撞在林秀心头,干裂似乎喷出火焰的喉咙随着胸腔气息涌动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他缓缓睁眼,似乎看到一个身影,她长发搭肩,那一绺绺的发辫散落在肩头,不觉中与灵儿的身影融为一躯。 “灵儿…你怎么来了…” 听到这话,咒骂女奴腿脚拖沓的脱雅当即转身,俯身上前道:“你说什么?要喝水?” 只是当脱雅听清林秀的话时,自言一句:“灵儿?如此灵动的名字,怕是夏人女子?等等,夏人女子!” 不知为何,想到这一茬的脱雅顿时感觉火气满腔,当即一巴掌抽在林秀脸上:“软骨头,你自己都快死了,还想着夏人女子,我真想抽死你!” 只是脱雅生气这一幕正好被进帐的力古娜、王芐、巫医等人看到,三人皆是一愣,脱雅回身看到三人,气的就像一头小老虎:“力古娜,你个老妇东西,腿被打断了,如此拖慢!” 力古娜根本不知道自家主人为何这么大火气,当即愣在原地,王芐皱了皱眉,看到林秀正奋力的睁开眼睛,他也不多言,上前一步,将事先熬好的药汤端了上去,有了王芐和巫医,脱雅径直起身向外走去,力古娜赶紧跟上。 “主人,您…您怎么了?” 此时脱雅心燥的很,力古娜又是个没眼色的女奴,直接撞倒火药桶上,被脱雅劈头盖脸一顿喝斥:“你个老妇腿的蠢货,找人找这么久,莫不是又和你那马奴汉子厮混去了,信不信我挑了你的脚筋,让你永远趴在地上…” “主人,奴错了,奴下次一定腿脚快点…” 力古娜吓得直接跪在地上求饶,可是这非但不能让脱雅解气,更让她火气再涨三分,她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抬起手里的鞭子就朝力古娜头上打去,结果鞭子在半空中被人扯住,脱雅回身一看,王芐已经给林秀喂完汤药出来了。 “你给我放开!” 脱雅大声呵斥,可是王芐稍一用力,就将马鞭夺过,让后甩到地上:“你这么发脾气有何用?打死她就能解了你的心结!” 第五十八章风起战号 “要你管!你个夏人老头,是我父亲需要你,不是我需要你,你给我滚开!”脱雅应声,可是王芐顿了顿却说出一句让她琢磨不透的话:“脱雅,希望我猜错了,但是你要明白,你是草原人,而牛皮帐里的是…夏人!” 对于这话,脱雅忽然一愣,她的直觉告诉自己,眼前的老头似乎意有所指,可是夏人的话总是那么曲折繁琐,让人厌恶。最终脱雅狠狠瞪了王芐一眼,捡起马鞭就转身离开,力古娜则抹着眼泪跟上,生怕脱雅再火起来要挑断她的脚筋。 牛皮帐内,林秀已经完全清醒,他慢慢直起身子,低头看去,肩膀、腰肋处都缠了绷带,忽然他想起了爹爹,当下他不顾伤躯,拄着一根撑帐帘的棍子从大帐里一瘸一拐的出来,结果四周的蛮子们看到他,都流露出一种复杂的神色,而那些腰挂弯刀的勇士汉子们,更是冲他投来敌视的目光,不过让林秀意外的是,竟然没有人过来阻止他的行动。 在无数目光的注视下,林秀拄着棍子一瘸一拐的走向羊羔圈大帐,帐外,几个守卫的蛮子看到林秀过来,蹭的站起来,那般态势让人很怀疑他们会不会直接轮刀劈上来。 “我要进去看看我爹!”林秀缓了缓劲出声,几个蛮子相互看了看,谁也没说话,这时林秀身后走来一人,几个蛮子当即躬身施礼:“窝阔主人!” 窝阔一脸铁青的走过来道:“让他进去!” “是!” 看守的蛮子当即挑开帐帘,林秀立即闻到那股子腥骚的羊粪味,只是他没有犹豫,直接抬步进去,结果窝阔冲他道:“软骨头的杂碎,等你伤好那一日,就是你我死斗的时刻,我一定会亲手扭断你的脖子!” “那就等到那一刻再说,别忘了…你欠我一条命!”林秀应声,随即进入,留下怒气满腔的窝阔伫立在原地。 “林秀,太好了,你终于没事了!” 看到林秀,何老九、大胡子这些人当即围簇过来,林秀张目四看,还未出声,何老九先言一语:“林秀,放心,你爹没事!” 话落,大胡子几个刀客闪开,让后林秀看到角落里盖着羊皮袄靠在围栏上的林懋,大胡子顿了顿开口:“你拼命拿回来的羊、马奶酒、药物救了你爹,只是我们没敢告诉他你的事!” 眼下父子再见,旁人的话已经入不了林秀的耳,他来到林懋身前,细眼看去,林懋本就苍老的模样此时更显出几分憔悴,由于背后刀伤过深,林懋损了脊柱,保住命已经是万幸,至于直立行走,怕是没什么希望了。 林懋颤音连连,双目红肿,他抬起脏黑粗糙的大手想要拭去林秀脸颊的血迹,可是手到半空却呆住了,他害怕这是梦,一旦碰到,梦也就醒了,林秀就没了。 自数日前林懋醒来,何老九等人都不敢告诉他林秀与蛮子搏命的事,万一老家伙伤心惊惧,一口气背过气就造孽了,可是林懋走商一辈子,也是人精一个,看到药物、马奶酒、和羊肉,他就知道林秀一定做了什么,否则本就缺少食物的蛮子如何会给他们这些奴隶供给这些东西。 “秀儿,爹错了,爹若是听你的话不走这趟商,你也不会受此要命的罪…”林懋孥动着嘴,只是话未言进,他已经老泪纵横,面前,林秀哽咽的摇摇头,强声道:“爹,您老没错,错的是世风,错的是老天,您是儿的老子,您永远不会错,现在您老放心,儿要带你回家…儿一定能做到…” 野狐首领大帐内,拓牙达埃斤急的坐立不安,不久前,他的那可儿依扎兰回来禀告,窝阔带着所属部众在两牙湖东侧的深草区进行狩猎,结果与青狼部牧奴们相撞,一番突袭后,抢了他们五百多头牛,可是还没等离开,就被青狼崽子察台喇缠住,恶战一场后,已经撤向西北的干涸区。 眼下,青狼部已经派出大量部族勇士分两部袭来,一部由察台统率向西北追击窝阔,试图断了野狐埃斤的血脉,一部由青狼部柞木合埃斤的那可儿图布率领,向野狐老营袭来,由此看来,青狼崽子们这次是要下血本,将野狐部从草原上消灭掉,完全独占水洼子和两牙湖。 听到这个消息后,拓牙达埃斤接连怒骂窝阔行事如此鲁莽,只是骂完他就要想法应对危机,他当即命依扎兰集合部族勇士,准备应战,虽然青狼实力远远大于野狐,可是事关血脉延续,拓牙达埃斤必须奋起一搏,以此求得部族生机。 除此之外,拓牙达埃斤又大喝一声:“来人,立刻把王芐给我找来!” 帐外的勇士当即冲向王芐的木棚,须臾之后,勇士们将王芐带来,路上,王芐早已从野狐营地上空的号角声听出异样,在首领大帐前,拓牙达埃斤急奔至身前,焦躁急怒道:“立刻把连击弩给我的勇士配上!” 王芐看着四周神情一个比一个严峻的野狐勇士,沉声道:“不可能!” “什么?”拓牙达埃斤闻言一惊,跟着就像一头发狂的老狼一样扑上来,他一手卡主王芐的脖颈,一手拔出弯刀顶在王芐的胸膛上:“老畜生,你什么意思?你敢骗我!” “我没有骗你,拓牙达埃斤,连击弩,你给的材料只够造出八十余张,弩矢不过一千,你觉得它能给你的勇士带来什么助力?再者,他们会用么?你会用么?” “你…”拓牙达埃斤气怒却无法应声,王芐说的不错,连日来他只顾筹划如何防卫青狼崽子的偷袭,倒是把王芐给抛到一边,现在危机了,急手就用根本行不通,毕竟这等利器并不像骑弓骑射那般是个人就会用,它需要技巧,会用了威力无穷,不会用连个木杖都顶不了。 可是眼下青狼崽子们的已经快扑到家门口了,窝阔也被逼到西北方向的干涸区,他哪有功夫在让部族勇士去练习使用?真要那样,他们野狐部就要去见苏门达圣了! 第五十九章风起战号2 “你这个夏人,当初我救你一命,不是让你在这安然避祸的,现在我的部族陷入危机,若是我的儿子和部众被青狼崽子的铁蹄踏下,我会在那之前先杀了你,让后杀了那些夏人,让你们这些杂碎混账在天魂路上做我们的奴隶!” 说到这,拓牙达埃斤冲身旁的依扎兰怒喝:“立刻把那帮夏人带到这里,立刻处死他们,既然我们活不了,就让这帮贱骨头先一步离开这个世界!” 听着拓牙达埃斤的咆哮,依扎兰立即带着三十来名精壮勇士奔向何老九、鲁震等人所在的羔羊圈大帐,在此期间,王芐一直平静的看着暴躁如雷的拓牙达埃斤,似乎对即将到来的死亡无所触动。 大约片刻之后,林秀、何老九、大胡子、鲁震这些人被野狐勇士粗暴的带到拓牙达埃斤面前,那林懋更是被两个蛮子拖在地上走,林秀冲上前去,企图阻止,可是他伤痛加身,根本没有抗拒余地,依扎兰粗壮的臂膀横扫一拳,他便摔倒在地。 “杀了他们!” 拓牙达埃斤盯着眼前的王芐狠声一语。在他眼里,草原上的唯一法则就是弱肉强食,那些狼崽子比狐狸更强壮,他无法改变,但是他可以在死亡降临前把眼前惹人心烦的夏人贱骨头轻易捏死。 依扎兰得令上前,他抄起弯刀就向几步外躺在地上的林懋冲去,林秀摇晃着晕乎的脑袋,爬起奋力扑挡,依扎兰怒骂,可是林秀丝毫不退让,他抽身以棍子当做武器,斜砍劈挑,一个长蛇探洞就将依扎兰的弯刀打落,一时的疏忽让依扎兰脸面全无,这个壮硕的野狐勇士当即从身旁勇士手中夺过一杆长刃的钉锤帮,挥手携风打来,林秀持棍抵挡,却被打的棍断人飞。 看着眼前夏人遭罪,拓牙达埃斤心里生出无比的舒坦,这或许就是弱肉强食下的暴虐心理,自己就算遭受厄运,也要别人死亡的痛快。 只是依扎兰还没打上去,一根木杖从他身后袭来,这木杖轻佻如风,却力势重如山,‘嗖’的一记横扫,木杖狠狠打在依扎兰的腰肋上,依扎兰身躯壮硕,却也不由得生疼怒骂回身,结果看到王芐沉眉冷目,将木杖舞转的似那风火轮,瞬间从下反抽至上,一棍三形打在依扎兰脸上,依扎兰当即止声后退两步,险些倒地,拓牙达埃斤看到这,怒喝:“老畜生,你想干什么?来人,立刻把他给我砍了!” 十多个蛮子勇士呼呵着冲上来,结果王芐横杖迎上,刀光冲袭,四尺木杖如囚龙破天般横砍突进,‘噹噹’数声,几把弯刀脱手飞出,几个蛮子或抱腿哀嚎倒下,或捂着面颊飞起离地。 目观此景,拓牙达埃斤恨得牙根生疼,他凸步上前,结果王芐却将手杖奋力掷来,狠狠插在拓牙达埃斤的脚下:“杀了我,就没有人帮你打败青狼部!” 闻此,拓牙达埃斤微眯眼睛,那股子精光就像利剑一般射向王芐的心底,可是除了沉入深潭的迷障,他什么也看不到,且此时的号角声愈发急促,老营西面,数千野狐勇士已经集结完毕,只等他的一声令下。 “老混账,你当初兵败如狗般逃到草原,是本埃斤救了你,现在你不过是个老朽的夏人,你有何能耐替我战胜青狼崽子?难不成你一个人配上那些连击弩就能击败青狼上万的勇士?” 拓牙达埃斤说着,抽出弯刀,压在王芐脖子上,他在等回答,等他期盼的话。 王芐目不转睛、神思不动的凝视拓牙达:“以你现在的实力,想打败青狼,除非他们的埃斤瞎了眼,他们的勇士断了手脚,他们的战马脱了缰,不然你绝无可能!” 王芐的沉声让拓牙达埃斤摸不清虚实,在此之前,他不敢拿数万野狐族人的性命去赌,可是不赌,数万野狐族人也无法抵挡青狼的利齿,最终他狠下心来,咬牙切齿道:“我想知道你凭什么可以打败那些狼崽子!” “凭我是个夏人,凭我的曾经!”王芐说这话时,透漏出无比的坚定,拓牙达埃斤胸冲如鼓,但是一息之后,他回身冲依扎兰道:“带上这个老畜生,我们出征!” “是!” “还有,把这些夏人杀掉,免得勇士离开后,他们在老营里生事!” “慢着!”王芐听到这话,当即呵声,林秀、何老九这些人也都激动起来,只是他们伤病在身,根本挡不住蛮子的弯刀,眼看死亡袭来,王芐再度急声:“他们对我有用!杀了,就没有配合我为你们赢得敌战先机,难不成你手下的这些蛮子可以领会我的策略!” 拓牙达埃斤再度憋气,可如此境地,他真是进退不得,从内心而言,他之所以对王芐容忍,全因青狼的存在,否则他早就杀了这个夏朝将领。 王芐来到林秀身前,那双牟子盯着林秀,看得他心里发慌。 “那夜你的话给我一种感觉,你是学子?” 林秀点点头。 “如此,武师堂,行军武策,你学到什么层次?” “疑兵袭敌章!” “对付蛮子,够用了!” 简短的对话,困顿的眼神,林秀似乎从王芐话里摸到了一丝头绪,可它转瞬即逝。 黑压压的天际积满了厚重的乌云,那远处轰轰隆隆的雷鸣接连传来,远远的看去,拓牙达埃斤正率领野狐部的七千勇士直奔两牙湖,随着面前的坡梁消失,拓牙达埃斤看到松坡岭前青狼崽子的旗帜。 拓牙达埃斤止住队伍,回头看向王芐,他沉声道:“老东西,我死了,你必然活不了!” “我知道!” 王芐望着远处的游骑,冲身旁的马上的林秀道:“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林秀望着那些远远警惕的游骑,点点头。 “害怕么?” “害怕有用么?”说这话时,林秀竟然彰显出超越年龄的沉冷,他伸手摸了摸肩头的伤口,哪里涂抹了一些毒蝎草,加上羊皮囊子紧紧勒住,现在已经有些麻木,也只有这样,他才能够骑马。 第六十章风起战号3 沉重的喘息后,林秀应声:“自始至终那些蛮子就没想让我们活下去,是你看在我们同根血脉的份上,救了我们一次又一次,所以这次,我会还你的恩情!说吧,你需要做什么,我都会去!” “我需要你去送死!” 听到这话,林秀一愣,似乎不信,他转头看去,王芐沉眉冷目,面颊几乎能够滴下寒冰,那般冷峻威严丝毫不像说闹。 “置死地而后生,你和窝阔生死斗时已经用过一次,以无势的猿击接连损毁窝阔双臂筋骨,待他双臂泄力,就和废物无恙,你,做的很对!现在,我需要你要再做一次!” “你到底是谁?你是边军?”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活下去,只要活下去,才有资格说其他的!”王芐勒紧缰绳,冲林秀道:“疑兵袭敌,分上中下三术,上术攻心,中术攻势,下术攻兵!眼下野狐劣势,攻心不可能,攻势欠三分火候,唯有攻兵,但攻兵无异于自找死路,他若兵败,野狐必亡,介时我们全都会死,所以我需要你配合我以攻兵进而夺势,一战破了敌军胆!” 随后王芐纵马来至拓牙达埃斤身前:“我需要两千名野狐勇士,你若给我,野狐还有存活的机会,否则,大家一起死!” “埃斤大人,杀了他,他是夏人,不可信!”依扎兰怒声。 “两千名勇士,他想干什么?埃斤大人,不能答应他,否则我们野狐就完了!”这是拓牙达的另一名那可儿呼兰的声音。 “不给我,你以为凭借你们这七千勇士硬抗就能打败青狼的上万勇骑?”王芐怒言威喝,那模样一瞬间宛若暴怒的狮子,让依扎兰和呼兰顿时一怔。 他回头望了一下远处,那些青狼游骑已经消失不见,王芐再道:“快点,没时间考虑,如果现在给我两千游骑,我还有挽回的能力!” 拓牙达埃斤被王芐的话逼的要疯,他很清楚青狼与野狐的实力差距,甚至他已经做好最后死搏的准备,可若是有机会能够挽救野狐,他也不愿意这么直来硬碰,在周围勇士的吵闹下,拓牙达埃斤红着眼睛,怒喝一声:“都给老子闭嘴,否则老子割了他的舌头!” 此怒彪出,依扎兰、呼兰及贴身勇士们立刻收声,只是他们紧紧握着弯刀,怒视王芐,随时准备将他乱刀斩落马下。 “王芐,我给你两千游骑,但是,你必须跟我在一起,还有那个夏人小子,都必须和我在一起!” 拓牙达埃斤嘶吼完,王芐点头:“如此甚好,你比起两千游骑更具诱惑力!” 王芐缓了缓气道,冲拓牙达埃斤继续说:“现在,留下两千勇士在此,其余千人合一队,立刻向东撤离,另外告诉老营的人,全都撤离老营!” “什么?让我们逃走,这不可能!野狐的勇士绝不退缩!” 依扎兰怒嚎,那股子恨意几乎能够把王芐吞吃掉。 “混账畜生,不退就立刻去死!” 王芐一语虎吼,依扎兰顿时被压了满腔,那模样简直要气炸肺腑,还是拓牙达埃斤老谋深算,虽然王芐没有明说他要做什么,但是他从中嗅到一股奸诈的味道,当下他冲身旁的呼兰喝令,呼兰只能拿起牛角‘呜呜’吹起来。 那些集结等待冲杀命令的野狐勇士们听到这音,顿时一阵骚乱,可是在各自百户头领和拓牙达埃斤的亲随叱令下,他们只能杂乱无章的向后撤去,随着马蹄踏动,嘶鸣飘起,野狐骑队刚刚集结好的战阵顿时混乱不堪,那滚滚烟尘几乎遮蔽了半个天空。 两牙湖南侧松岭坡上,青狼部的一万勇士在柞木合埃斤的贴身那可儿图布带领下等待于此,望着远处快速溃散的灰色骑队,图布重重唾了一口:“那些狐狸崽子怕了!还未开战,就如此混乱,看了苏门达圣不再眷顾这个奸诈狡猾的子孙了!” 这时,几名青狼游骑从不同方向奔至图布近前:“图布大头领,野狐部的拓牙达埃斤大旗就在五里外未动,他们也没有分兵去救窝阔!” “分兵,他们满打满算不过七千人,再分兵去救,他自己拿什么来和我们打!”图布粗声道:“眼下那些狐狸崽子已经怯战,面对这些懦弱的杂碎,我们可以一个冲击就进入野狐老营,所以立刻拨出两支千人队前去支援察台喇,那窝阔虽然只有几百人,可是他勇猛异常,决不能让察台喇有任何闪失!” “是。”青狼游骑领命离去,不过一息功夫,两支千人青狼骑队离开松岭坡朝西北方向的干涸域冲去。 望着远处孤零零、势单力薄不过数千人的野狐骑队,图布抽出弯刀,高举大喝:“青狼的子孙,握紧你们的战刀,夹紧胯下战马,用狐狸崽子的血为我们的旗帜增添荣耀,杀!”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的号角声在松岭坡上空飘散开来,随即浓密的烟尘浮荡飘起,一支庞大的骑队冲下坡来。 望着此景,拓牙达埃斤的心没来由紧了起来,此时他身后不过两千野狐骑,而那烟尘遮天的景象说明那图布至少带了一万青狼勇士,以两千抗一万,这么悬殊的差距让拓牙达埃斤后悔刚才的冲动,就算有苏门达圣老人的眷顾,他们也不可能战胜,更何况今年苏门达圣老人家还昏睡过去了! 当青狼勇士冲到三里之外时,拓牙达埃斤胯下战马躁动起来,他一鞭子抽上去,才使得战马稍微安静,旁边,王芐眯着眼睛仔细瞧去,让后他冲林秀道:“置死地而后生,这是此次搏命的关键,记着我刚才说的话,成了,我们都能活,失败,那就全都结束了!” 林秀点点头,不知是他体躯疲弱,还是被对面近万的蛮骑所震撼,林秀面色煞白,却无一滴冷汗,眼神虽然有些晃动,却也不像慌乱惊骇。 “埃斤大人,野狐的勇士都是天地间最勇猛的战士,现在我需要你拨出五百骑,随我身旁的夏人林秀冲向那些即将到来的青狼敌人!” 第六十一章风起战号4 “什么?五百人?冲击青狼?该死的夏人,你是不是疯了?” 依扎兰当即大骂,若不是拓牙达埃斤压着,他早就一刀砍上来! 拓牙达埃斤瞟了林秀一眼,这个夏人依旧那么瘦弱,他单薄可倾的身子骨甚至让人怀疑他是否有握起弯刀的力气。 林秀纵马上前,将马颈下的柘木弓背在肩头,让后抽出自己的腰刀别在马鞍的豁口处,让后他回头看了拓牙达埃斤一眼:“若夏人是软骨头,那么你们这些蛮子就是骚臭加身的狐狸崽子!” 一语轻视,林秀当即拍马冲上去,见此,王芐眉宇微动,再度硬声:“夏人软骨头已经冲敌去了,你们这些自诩为勇士的人呢?” “该死的混账!”拓牙达埃斤大骂一声:“呼兰!冲杀!”被点到名的那可儿呼兰脸色一黑,虽有万千怒吼,可也只能拍马追上,随即呼兰本部五百余野狐勇士呼呵着跟上。 “埃斤大人,您再留下五百骑给我,至于您则带着依扎兰和这千余勇士向老营方向撤退,什么时候看到我和林秀任何一支残骑出现,你就折返回攻,切记,在没有看到我和林秀任何一只残骑之前,你都只能退,即便把老营扔给青狼部也要退,另外,你要派遣人去追上先前撤退的野狐勇士,剩下的我都写在羊皮卷里,您只要按照羊皮卷中的交代做就可以,如果这还不能为你带来生机,那只能说明你们被苏门达圣抛弃了!” 至此,拓牙达埃斤呵斥令声。 “呜呜…呜呜….”悠扬沉闷的号角声与呼呵声缠杂形成的杂音在青狼骑上方飘荡。 从松坡岭下来,图布将狂奔中的青狼骑集结成巨大的冲击阵,看到迎面奔来渺小如羔羊的野狐骑,图布顿时放声大笑:“野狐的埃斤竟然糊涂到派这么些个人送死,不过来了就成全他们!” 话落,图布持刀抽马再度加速冲袭上去,背后,每列千人,共计八排的青狼勇士好似天幕一样狂奔汹涌。 此时,林秀紧紧贴着马背,身侧一丈之外,呼兰紧紧握着弯刀盯着林秀,只要林秀有一丝异动,他立刻就要砍了这个夏人杂碎,只是林秀丝毫不管身旁的蛮子呼兰,当双方相差距离不过二百余步时,林秀当即弯弓搭箭,呼兰见了,直骂蠢货,要知道蛮人的骑弓最远距离不过一百五十步,还必须是勇悍之人才可以做的,至于他们,大多都在一百至一百二十步的距离,林秀这个夏人竟然盲目抛射,除了浪费体力,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嗖”的一声弓弦颤抖,羽箭脱弓飞离,直奔图布的青狼骑队,让林秀头也不回大声:“全都抛射,立刻!否则你们就是抗命拓牙达埃斤,置野狐部数万生命于不顾!” 呼兰被这话逼得真想一刀宰了林秀,可是拓牙达埃斤有话在心,故而他只能高喝一声,随即身后五百野狐勇士纷纷弯弓搭箭,朝狼崽子的方向抛射去。 只可惜距离超出骑弓最大射程,羽箭飞到一半便散了弓劲,尽数跌落,奔袭而来的图布见了,狂笑不止:“这帮自以为狡猾奸诈的狐狸崽子竟然被吓的胡乱放箭,简直愚蠢至极!” 面对青狼崽子们的嘲笑戏虐,呼兰这一众野狐勇士怒的发狂,但是林秀依旧纵马疾驰,柘木弓接连抛射,也就一息功夫,马鞍下的箭壶已经空了一半,当双方距离缩短到两百余步时,林秀再度大喝一声:“再度抛射,快,三箭齐发抛射!” “蠢货!”呼兰怒骂着回应,但是他到底呼呵着五百野狐勇士弯弓搭箭,瞬间,一千五百多支羽箭好像风一样飞速脱离弓劲,呼啸离去,眨眼之后,呼兰瞪大了眼睛, 那如潮水般袭来的青狼崽子们不知为何,最前面的勇士突然卧下去百十骑,让后他就听到了马蹄践踏身躯的惨叫声,不待呼兰等一众野狐勇士想出缘由,林秀竟然折转马头,向东奔去:“纵马向东!” 听到这,呼兰顾不得惊讶,紧紧跟随,这般景象从天上看下,那图布的青狼骑冲击阵一瞬间就被刚才那一股箭雨给滞待了瞬息,并且图布也在稀里糊涂中损失了百十名青狼骑。 “这帮奸诈的狗杂碎,追上他们,杀了他们,一定要把他们全都杀光!” 图布挥刀斩断方才射中自己肩头的羽箭箭尾,他也不清楚,为何只有一百二十余步距离的骑弓怎么突然射程翻近一倍! 看着那一条如长蛇蜿蜒般转向逃离的野狐骑,图布高举弯刀,纵马狂奔踏过刚才中箭落马的青狼勇士,直奔袭来,而后数千青狼勇士接连拉弓追射,那如雨一般的箭锋拼命追赶林秀这些人,一些马力稍慢的野狐骑被羽箭追上,直接射了一个透心凉,让后翻滚落马。 但是林秀谨记王芐交代,决不能接战,必须死命挥鞭抽马,拼命向前逃去。 期间,林秀又拉弓回射数箭,可是麻木的肩头早已没了力气,故而这几箭更是软绵绵的,甚至他看到其中一箭落到青狼骑的身上却被弹开,完全没有任何杀伤力。 “软骨头,你到底想怎么样?难道就这样一直跑回老营…” 呼兰看着身后急速减少的野狐勇士,急的大声怒问,可是林秀却不应答,反倒是再度挥鞭,将胯下飞马再度提了一个速度,这让呼兰气的几乎要疯,要知道,这五百野狐勇士都是他的部众,死一个就少一个。 远处,王芐看着林秀这支野狐骑队在松坡岭前绕了一个大弧线后又折转回来,他深深喘了一息,冲拓牙达埃斤道:“您可以向老营撤退了,记着我说过的话,成败在此一举!” 拓牙达埃斤阴沉着脸,也不应语,抽马转身离开,依扎兰则呼呵着千余勇士紧紧跟了上去。 当林秀看到远处快速移动靠近的王芐骑队时,他猛烈跳动的心似乎缓慢下来,随即他听到了一阵阵的号角声,那是王芐事先给他约定。 第六十二章风起战号5 “呜呜….呜…呜呜…呜…” 听此林秀回头冲呼兰大喝:“向南!” 虎吼即出,林秀再度调转马头向南冲去,呼兰这些人已经被林秀这般胡乱逃窜搞得厌烦,可是拓牙达埃斤的命令和老营中的野狐子民让他们不得不硬下心来顺从。 三里外,奔马而来的王芐看到林秀等人的骑队再度折转方向南去时,他当即挥鞭纵马加速,带着身后的五百野狐骑如一柄钢刀一样借着林秀所部奔过荡起的烟尘,朝图布的青狼骑阵正面冲去,他们速度极快,且王芐已经抽上自己的黑弓,搭上三箭,随着他一声令下,身后五百野狐骑同时弯弓抛射。 “嗖嗖…嗖嗖…” 羽箭呼啸,划破长空,风声刺耳,如刀刻肤,狂奔的战马追着羽箭前行奔驰,王芐这些人更是将游骑抛射的连珠箭式发挥到极致。 图布一马当先,冲奔狂如野狼,身后,黑压压的青狼骑呼呵咆哮,羽箭化为雨幕死死追着林秀这只愚蠢吓破胆子只顾逃窜的狐狸崽子,几波箭雨落下,林秀这五百余人已经被羽箭吃掉二百人,那零零散散跌落在泥泞中的野狐勇士全都被追上的青狼铁骑踩成肉泥,这让无数的青狼勇士兴奋发狂,似乎林秀这些野狐骑就是猎物,而他们就是狩猎的猎人。 此时图布与林秀这支残骑距离已经拉近到一百五十余步,远远看去,就像一只兔子即将被近在咫尺的狼牙咬到尾巴。 可是随着林秀再度转向奔南,图布猛然看到烟尘中出现一只渺小不过数百人的骑队身影在二百余步外奔冲来,跟着‘嗖嗖…嗖嗖…’的空气撕裂声从斜上方快速落来,让后图布就看到数股箭雨接连将己方骑队前列的勇士拉下战马。 “噗噗…噗噗…噗噗噗….”的闷响血溅在青狼骑冲击阵前列散出,就这一瞬间内,数百名青狼勇士连声惨叫都没便落马摔下,这番境况让图布怒的发狂! “该死的狐狸崽子,我一定要剥了他们的皮!” 怒吼中,图布的青狼骑冲击阵中立刻分出一支千余人的骑队直奔王芐他们杀去。 见此,王芐挽缰转向,带着身后的野狐骑向北逃去,如此一来,图布所领的青狼勇士冲击阵就一分为二,各自追敌,虽然此时的图布接连大意而损失近千名的青狼勇士,可是他信奉绝对的实力要强于奸诈的诡计,在他眼里,野狐部已经是毡板上的肉,随时可吞。 听着身后接连不断的惨叫落马声,林秀死死拽着缰绳,夹着马腹狂奔,回头看去,原先的五百余野狐骑现在仅剩一百余人,再往后面,就是黑压压看不到头的青狼骑,那群散乱发髻疯狂呐喊呼啸的蛮子们就像一头头失控的野兽,似乎不把他们这些人吃掉,他们就会停止追击。 此时林秀这些人基本上组织不起密集的回击抛射,即便偶尔射中一两个青狼骑,于数千青狼骑而言也没什么影响。 但是,林秀在狂奔中忽然明白了王芐先前话的意思,以攻兵来获得攻势,一旦夺得了战场的攻击气势,即便在怎么被动的局面也会在一瞬间扭转,这话不正体现了战场瞬息万变?兵者诡道? 望着身后紧追不舍的青狼勇士,林秀忽然油生出一股子冲动,他很想知道那个王芐老头到底是谁?他又会用何种方式来诠释武行策论中的疑兵袭敌? 就在这时,‘嗖’的一声尖锐从背后袭来,林秀瞬间心冷无比,他几乎是凭着本能的求生欲望来弓躯身子躲闪,下一秒,林秀只感觉脖颈一凉,跟着如伤口撒盐一般火辣瞬间扩散到全身,让后他便看到一抹黑影穿过自己射马头前方的地上。 只是马速疾驰,就那么一瞬,那根险些要了自己性命的羽箭已经没入土里消失不见,回身看去,一些马力较盛的青狼勇士已经完全追上来,在野狐骑队末端,一些野狐勇士几乎与青狼勇士并驾齐驱,持刀相搏,可是人数相差悬殊,往往野狐勇士一刀未出,数个青狼勇士的弯刀已经从四面砍来,让野狐勇士连声惨叫都没有便跌落下马去。 “该死的畜生,该遭天谴的狼崽子们….” 呼兰被眼前的屠杀给刺激的要疯,可是林秀怒吼再度入耳:“加速,决不能接敌拼斗!” 呼兰红着眼睛,由于愤怒积聚,他面目狰狞,目睁如牛,额头青筋更是根根突兀几乎撑破头皮,听着部众一个接一个的落马惨叫,呼兰再也忍不了了,当即弯弓回身就是一个两连箭。 ‘嗖嗖’…‘噗噗’… 呼啸与闷声同时响起,强劲的羽箭穿透皮甲,撕裂皮肉,两个青狼骑惨叫一声仰面落马,旋即被后面的追上来的同族马蹄给踩成肉泥。 见此,林秀心中也是一慌,王芐交代过,他们必须要靠马蹄把攻兵夺势跑出来,一旦短兵相接,青狼勇士就会像石头一样压垮野狐,使得最后一丝获胜的机会都没有。 可是眼下,图布带领的青狼勇士已经完全咬住了他们的尾巴,就是想逃都逃不掉,也就是眨眼功夫,已经有四五个青狼骑冲到野狐骑队队末靠前的位置,这些家伙哇哇大叫,手中弯刀胡乱挥砍,几个野狐勇士稍不注意,就被砍落马下,呼兰在暴怒中已经降低马速,待靠近那些狼崽子,他手中弯刀就似夺命的煞气,明光划过,一刀一个把青狼崽子连人带马斩死。 但是当越来越多的青狼勇士追上后,呼兰瞬间陷入围攻境地,他一边纵马狂奔,一边抽刀抵挡,可是他一柄刀,又在一面倒的情势下,如何挡住十几个青狼勇士的攻击? “噗噗…” 两道闷声,呼兰的手一松,弯刀被一个狼崽子的短斧打飞,紧跟着他的后背就挨了两下,只是呼兰勇悍,死撑着没有落马,他前扑紧抱马脖子,一手从马颈下抽出链锤朝身后甩去,咣的一声清脆,那青狼崽子的弯刀被链锤砸裂,让后便人仰马翻,转眼就消失在马蹄的烟尘中。 第六十三章风起战号6 但是那些已经咬上来的青狼崽子可不会放过呼兰,就在三个青狼崽子抬臂挥刀砍下时,‘嗖…嗖…嗖…’三箭接连袭来,可是并未射中三个青狼崽子,不过也算迟缓了一下他们的攻势,呼兰趁机狠甩一鞭,黑马则嘶鸣一声,再度发力狂奔前去,直接把这些青狼崽子甩开二三十步的距离。 此时呼兰才看到四五十步外,林秀一边纵马狂奔,一边回身不断弯弓平射,以此滞待那些狼崽子的追击。 呼呵中,林秀不断平射压制追上来的青狼崽子,剩下的百余名野狐勇士也在狂奔中齐弓放箭,以此拖延狼崽子的速度,数轮过后,图布的青狼骑明显被压制了速度。 见此,林秀再次大喝:“快,再加把速度!不然你们这些自诩为勇士的蛮子连我这个夏人都不如!” 跟上来的呼兰与其余野狐勇士心恨不已,可是在背后青狼崽子的压迫下,他们只能快马加鞭,向前奔。 烟尘北面,王芐带领的野狐骑队境况要比林秀的好太多了,在他的指挥下,五百野狐勇士速度时快时慢,回击抛射卡的恰到好处,几个回合下来,背后追击的青狼勇士真是被折磨的要疯,原本的千人队现在只剩下寥寥数百人。 王芐大眼扫去,当即折转马头冲向追击的青狼崽子,那些青狼崽子看到这景象,都浑然一愣,此时双方距离不过一百步,也就眨眼功夫,王芐带领五百野狐勇士一连三个抛射冲击袭来。 当灰色的骑队冲进青狼崽子的黑色骑队后,顿时刀撞鸣响,惨叫嘶吼,半刻之后,王芐率队冲出后,而那身后已经没有活的青狼崽子了。 至此,那些跟随王芐的野狐勇士再也不敢小看这个夏人老头,王芐重重的喘着粗气,他举目望向南面,大声一喝:“继续冲!”一众野狐勇士当即毫不犹豫的举刀嚎叫,奔向那黑压压的青狼崽子。 “呼…呼…” 烟尘翻滚,遮蔽天日,曾经水草丰满的水洼子、两牙湖在上万马蹄的不断践踏下,早已面目全非,不知狂奔了多久,战马在各自主人的鞭笞呼喝下继续噎着脖子四蹄狂奔,但是,战马嘴角泛出白沫已经透漏了出这些牲畜的根底,它们快不行了。 林秀此时喉咙干燥的几乎要冒出火焰,他伏在马背上,可以清楚的听到胯下枣红马重重的喘息声,即便这样他也不能停,他只能继续跑,从松坡岭奔向东面,再从东面折向南,再从南折向东,这如风一般的四下奔逃让野狐勇士一个接一个命丧在青狼崽子的羽箭之下,现在,他身后的野狐勇士剩下不足百人,而那图布早已在四处追杀中消磨掉最后一丝警惕,只是…这还不够。 狂奔中,林秀侧目看到身后一丈处的呼兰已经面色煞白,相必是他背后的刀伤太过严重,林秀喘着粗气,干裂硬声道:“怎么?你这个野狐勇士撑不下去了?如此看来,你还不如我这个夏人!” 赤裸裸的戏虐,无情的蔑视让呼兰怒火涌涨,可是他到底撑住了最后一口气:“夏人软骨头…” 就在这时,林秀抬头看去,远处的坡梁上,野狐的老营已经映入眼帘,见此,他再度加了一鞭子,可是早已疲惫的枣红马根本提多少速度。 百步之外,图布也看到远处坡梁上野狐老营,这个似人熊一般的汉子当即兴奋起来,自青狼部进入水洼子草原以来,柞木合埃斤一直在找野狐的老营,只要一次冲击,野狐的老营就得消失在青狼的铁蹄之下,但是那只老狐狸实在太了解这里,故而每次都被他逃掉。 现在,一群怯战懦弱只会逃窜的野狐崽子们把他带到了野狐老营,这绝对是苏门达圣的眷顾,是上苍要青狼在劫难中奋勇成长为狼王的机遇。 即便图布此时疲惫不堪,甚至于肩头的伤口传来阵阵痛感,但是面对野狐崽子们的血液,他的身躯就像火山一样再度迸射出无尽的力量,那是对荣耀的渴望。 “青狼的勇士们…狼嚎上苍…杀…” 雷鸣般的呼啸,暴雨般的疾驰,当数千青狼勇士纵马奔向野狐老营时,那些在老营内的妇孺孩子们已经被这地震般的撼动惊破内心,他们有的如苍蝇般胡乱奔逃,有的则跪地高举双臂,拜服上苍,渴望苏门达圣出现,给予他们庇护… “三连抛射…冲…” 当林秀、呼兰这仅剩的百余骑死命逃向老营时,当图布为荣耀勇士冲向野狐老营时,王芐这支五百人的野狐骑队好似幽灵一样从侧翼的烟尘中出现,跟着一片细密的箭雨朝图布青狼骑的右翼落下。 瞬间,这如洪流般的冲击骑队好似浑水搅荡般骚乱起来,也让为荣耀鲜血而冲杀的图布几乎疯掉,只是青狼部是草原南面靠近夏境草原上所有部落里实力最强的,那些部族勇士在遭受到袭绕后,迅速分出一支由部族百户首领统率的青狼骑队冲向王芐,其余数千勇士依旧向洪水一样直奔野狐老营,只要摧毁了野狐的根基,这些零零散散的弱兵就会像浮萍一般在草原的寒风中飘零凋亡。 “呜呜呜…呜呜呜…” 浑厚的牛角声从野狐营地方向传来,图布远远瞧去,野狐埃斤拓牙达的旗帜出现在视野里,这让他更加坚定了勇往直前的信念。 “老狐狸终于出现了,勇士们,踏平前面的狐狸崽子,取了老狐狸的人头,今夜,我们将在野狐女人的身躯上享受勇士的荣耀…” “嗷嗷…嗷…” 在图布虎吼的刺激下,数千青狼勇士呼啸狂奔,那山踏一般的撼动将整片野狐老营的土地都给震荡了。 林秀感受着身后的威压,死命狂奔,而野狐老营前,拓牙达埃斤早已看到那支朝自己奔来的野狐骑队。 至此,他拔出弯刀,高举向天,身后,埃斤角手拿起乌黑的牛角号呜呜吹起来,随即依扎兰与千余名野狐勇士分列两排,这些勇士挺身举刀,挽缰纵马。 第六十四章风起战号7 当拓牙达埃斤的弯刀斜指落下,这些勇士狠夹马腹,战马蹄动向前,随着速度越来越快,这支灰色的千人骑队便像利剑一样插向图布的青狼骑狼首。 “野狐的子民,苏门达圣赋予我们智慧,但是同样给予了我们尖牙和利爪,让我们举起战刀,为了野狐,为了苏门达圣的英魂途,杀!” “呜呜…呜…呜呜呜….” 嘶吼的杀声,沉闷的号角,在这一刻化作洪流冲向青狼,图布见到野狐埃斤的大旗随着千余勇士奔向自己,当即呼喝,在他眼里,这野狐埃斤算是活到头了,也就瞬息之后,他的头颅将会挂在自己的马鞍上,可是事实真的如此? 青狼骑冲击阵的侧翼,青狼百户小首领率领数百勇士冲向袭扰侧翼的王芐,可是接战之后,青狼百户小首领才发觉这支袭扰侧翼的野狐骑队是一块硬骨头,不过两个照面的抛射,他已经损失百余人,加之他们这些青狼骑从两牙湖的松坡岭一路狂奔来到此地,战马早已疲惫力竭,速度上绝对落于下风,可那王芐老头又以快慢交加的雁形抛射将青狼百户小首领的数百勇骑给攻的七零八落,且这时候,随着‘呜呜’的号角响起,一幕让青狼百户小首领无法想象的画面出现了。 当林秀与呼兰等几十骑与拓牙达埃斤的骑队相冲时,拓牙达埃斤骑队当即分列出两个三马齐驱的间隔,而疲惫几乎坠马的林秀与呼兰等野狐勇士迅速顺着间隔撤离到后方,随即,拓牙达埃斤的角手再度呜呜吹起,千人野狐勇士当即快速结阵,依扎兰手持长锥突于骑队前端,其它野狐勇士好似河流汇集江海一样尾随在后,形成锥形阵,对着眨眼就到近前,宛如天幕般的图布骑队冲了上去。 “轰…” 战马碰撞,弯刀互砍,嘶鸣吼叫在一瞬间迸发出来,图布原以为他定然可用绝对的优势兵力轻松击退狐狸崽子们,可是当双方的骑队接触那一瞬间,如山崩的冲击让图布脸色煞白不已,在整个野狐锥形冲击的压迫下,严密的青狼骑冲击阵瞬间裂开,即便他手握弯刀如风闪电般砍落十余名从身前穿过的野狐崽子,但是那阵形撕裂虽产生的撼动让更多的青狼勇士在惨叫中被野狐的利刃斩落马下。 不过一息,图布的青狼骑冲击阵就被彻底撕出一个巨大的口子,而以依扎兰为首的野狐骑队犹如战神步入无人之境般勇往直前,冲杀不止,当依扎兰的野狐骑队冲出青狼骑冲击阵后,回眼看去,那两里多的草地上已经躺满了尸首,有青狼勇士,也有野狐族人,但是只要眼睛不瞎的都可以看出,青狼勇士,损失惨重。 “呜呜…呜呜…呜呜…” 冲出青狼骑冲击阵,野狐骑队继续狂奔,在拓牙达埃斤的呼和下,依扎兰调转马头,以弧线的冲奔方式带着身后的野狐勇士再度朝图步杀去,而图步的青狼骑队经过刚才的惨烈,此时根本未稳下阵脚,失去了各部百户小首领的集结,一些青狼勇士好似没头苍蝇一样在骑队中胡乱冲奔,可是不远处,那拓牙达埃斤的野狐骑已经再度冲来,未接战冲击前,依扎兰这些野狐勇士纷纷弯弓搭箭,一轮抛射下来,让本就混乱的青狼骑队更加崩溃,即便图布大声嘶吼,甚至挥刀砍番数个扰乱骑队的懦夫也于事无补。 至此,图布才突然发现,原来狐狸再怎么弱小,可它一旦漏出尖牙,曾经的奸诈狡猾就会变成比弯刀还要可怕的屠杀。 混乱的骑队,惊慌的哀嚎,数千人的青狼骑此时就像一盘散沙,面对只有寥寥千人的野狐勇士,他们的兵力数量已经没有用处,他们强大的压迫兵势也即将消耗殆尽。 面对稀疏的箭雨,胡乱呼嚎的青狼勇士纷纷跌落下马,图布和他本部的数百勇士用血淋淋的弯刀和热乎的头颅一连两番威压,才勉强将骑队整合。 但是,这最后一丝胆气还未与血水交融,为他们最后的死战夺来荣誉,野狐老营的东、北、南三个方向传来此起彼伏的号角声,那声音快速传递在整个战场上空,形成了一张巨大的布幕,将青狼骑牢牢包在中央。 望着远处出现的骑队身影,青狼勇士们发出绝望的哀嚎! “怎么可能?那些狐狸崽子什么时候有这么多的勇士?” “苏门达圣,难道你要抛弃你的狼王子孙了…” “拼了,阴险狡诈的狐狸崽子…” “一支…两支…三支…四支…五支…天啊…他们到底什么隐藏了多少兵力…” 杂乱的惊恐,无知的咆哮,当三个方向密密麻麻出现数不清的野狐骑队时,被包围在中央的青狼勇士们的胆气彻底崩溃,若说拓牙达埃斤的旗帜还能勾起他们残留在胸腔内的血性,可是当无数的野狐勇士纵马踏声从四周出现后,他们就从狼的子孙蜕变为羔羊,除了惊恐哀嚎,根本没有第二种选择… 远处,撤离战场的林秀看着陡转急下的战局,内心满是惊愕,野狐,这个总共只有七千勇士的部族竟然将青狼部的万余勇士打成这般模样,即便此时此刻野狐骑队完全在兵迫威压的气势上占据了无可动摇的地位,但他知道,那些出现的野狐勇士也不过寥寥五千余人,而被包围的图布至少还有六千靠上的青狼勇士,可看到如此景象,傻子都知道,那些青狼崽子们已经放弃反抗了。 威压四溢,羽箭飞窜,图布挽缰纵马看着四周的人海,他愤恨狂暴,原本是为青狼旗帜挥洒鲜血搏取荣耀的胜利硬生生在瞬间变成绝境,他作为青狼柞木合埃斤的那可儿,除了最后拼死一战,根本毫无生机可言,就算拓牙达埃斤不杀他,柞木合埃斤把他斥为奴隶,可是身为勇士的荣耀,苏门达圣的抛弃,这一切都让他没有活下去的希望。 第六十五章风起战号8 当四个方向的野狐骑队压上来后,密布遮天的箭雨,明亮锋利的弯刀,还有四尺长的投枪,这接连的屠戮将一半以上的青狼崽子坠下战马,剩余的则在战马遮挡下哭嚎求饶。 当战况逐渐缓慢下来,原本六千有余的青狼勇士此时不过剩下两千左右,看着两千多名畏缩胆怯的蛮子,林秀很想知道野狐的家伙会如何对待这些弱兵俘虏。 “伤势如何?” 不知何时,王芐来的林秀身旁,听到这话,林秀才感受到麻木如坚石般的肩膀竟然已经震裂伤口,渗出大量的血迹。 “无碍,还撑得住!”林秀使劲喘了口气,回头看向淡然如水的王芐,道:“你到底是谁?你懂得统兵搏战,你是边军?还是什么人?” “是谁不重要,活下去才重要!”王芐再次说出这话。 远处,自知生路被断的残余青狼勇士纷纷安静下来,草原上的规矩,部族冲杀,毁其根基老营,若战胜方损失过大,就会屠营,将高于车轮的男子斩落干净,女子为奴为部族同化,繁衍后代。 可是眼下,野狐部并未受到太大的损失,且拓牙达埃斤也想借此收编残余的青狼勇士,同化以后壮大部族,故而他上前高呼:“苏门达圣的眷顾,让野狐在劫难中重生,你们已经在荣耀的争斗中败落,按照苏门达圣的规矩,弱者顺从强者,为之附庸,与其同食一馕饼,饮一壶水,带着野狐的荣耀,冲向英魂途…” 听这话,残余的青狼勇士纷纷下马,他们将弯刀抛掷于地,面朝两牙湖的青狼老营叩拜三伏,这是青狼顺从苏门达圣的意志,归顺野狐,告别曾经的根基,而非自我背叛。 再者言,青狼已优势兵力攻击野狐,却依然败落,这只能说明苏门达圣不再眷顾青狼,如此野狐强大必成定局,跟着强者同行是草原的法则,所以这些勇士们才会如此淡然的放弃曾经的旗帜。 当大多数残余的青狼勇士拜服在野狐埃斤的旗帜下后,图布与其所部的几十名勇士依然驻马而立,不为所动,见此,依扎兰眉头怒皱,纵马上前,长锥横直呼喝:“可悲的失败者,还不下马拜服野狐的旗帜!” 图布大口喘着粗气,怒目回视,弯刀紧握斜指大喝:“野狐那可儿,你也是埃斤的利爪,你若战败,可会抛弃主人,拜服其它旗帜之下!” “不知死活的狼崽子!” 依扎兰怒喝挽缰,战马前蹄高扬落下,随着战马奔冲向前,依扎兰手执长锥冲向图布,图布当即拍马迎上,看到这里,拓牙达埃斤斥退身旁的野狐勇士,任由依扎兰与图布两名勇士进行生死斗。 王芐看到这里,不由的笑起来,林秀不明所以,低声询问:“您老笑什么?” “从古至今,蛮子在夏人眼中都是粗鄙的野兽,可是有谁会相信他们即便如何刀戈相向,却自始至终都忠于着自己的神灵,自己的旗帜。与此相比,夏境子民的信仰神灵可就悲惨太多了,上面的皇帝老儿,中间的边将军镇,基石的世家大族,说到底,那些浴血奋战的将士们到底是忠于自己的皇帝,还是忠于自己的家族,没有人说的清,甚至于他们自己都不清楚!” 林秀从话里嗅到了其它的意思,只是以他现在的位置完全琢磨不透,林秀略有所思的看着身旁的王芐,末了,林秀再次道出一句:“夏人,自然忠于夏的旗帜,尔等边军用将,自然忠于天下万千的子民,而非您老说的生命边将军镇,世家大族,学院夫子授教的策论义理就是如此撰记!” 王芐没有应声,他摇头叹息,那神色似乎在说林秀太过稚嫩。 “难道我说的不对?” “对不对,你自己日后会知道的,此番我说再多,也等同于废话,不过…”话音至此,王芐顿了顿继续:“没看出来,你这个商贾小儿竟然还有几分资质,不过你的出身太过可惜了!”道完这一句,王芐拨马向野狐老营驶去,留下林秀一人若有所思。 再回头看向那骑队方向时,方才的生死拼斗已经结束,图布本部的几十名勇士已经下马跪地,他们面朝两牙湖方向呼呵了一阵草原吟唱之后,便持刀抹了脖子,而图布的战马孤零零立在一旁,马蹄下,图布早已在了依扎兰的长锥下消散所有生息,看着狼崽子的尸体,依扎兰亢奋不已,他嚎叫着冲到图布的尸首前,挥刀斩下图布斗大的头颅,让后用长锥锥刃挑在半空,在拓牙达埃斤面前呼呵狂啸,以彰显自己的勇悍,跟着,数千野狐勇士齐声威吓起来:“野狐…野狐…野狐…” 两牙湖西北方向的草原干涸区,由于气候影响,这里的草场经历春夏两季,依旧比水洼子草原其它地方贫瘠数倍,窝阔带着百余名野狐勇士在贫瘠的土地上来回奔逃,随着夜幕降临,那些尾随在后的青狼崽子们已经消失,这让窝阔深深松了口气。 只是他十分心疼那几百头刚刚抢来的瘦牛,若不是察台喇这个狼崽子带兵出现,他定然能够把牛群带回野狐老营,给饥饿的族人报餐一顿。 “主人,游骑刚刚斥查回来,察台喇已经退回两牙湖了!” 乌突突纵马来到窝阔近前告知。 “退了?你确定那个狼崽子退回去了?”窝阔似有不信,就在两个时辰前,察台喇带着三千多青狼骑将他们逼到这个贫瘠区,如此下去,他们必定得死在这,可是在这优势压迫下,察台喇那个家伙竟然退了。 “主人,估计是图布攻击老营失败!”木铁丹沉声一句。 “失败?你觉得可能么?”窝阔不信,青狼部有两万勇士,在察台喇追击他们时,已经有近万的青狼勇士冲向野狐老营,就算野狐勇士再怎么勇猛善战,可是劣势终究是劣势,自保已经勉强,如何还能打败图布那个人熊狼崽子。 第六十六章风起战号9 “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可能!”木铁丹一根筋,硬声说着,看到这个执拗汉又要惹火窝阔,乌突突插话道:“主人,我们携带的食物已经严重不足,在这么下去,就算察台喇不追击我们,我们也要活活饿死,既然他们退了,我们不如趁夜色向老营行进!” “万一那个狼崽子设伏怎么办?” “我已经将游骑散到五十里外,就算打不过,一旦发现危机,我们再退回来就是了!” 事已至此,与其饿死在这贫瘠地方,窝阔更愿意死在冲杀的英魂途上,当下他叱令马蹄裹布,口衔弯刀向野狐老营行去。 两牙湖的青狼老营中,埃斤大帐内,咆哮不断,那股子愤怒几乎能把大帐掀翻。 当溃拜逃脱的青狼勇士回来后,柞木合埃斤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事,他无法想象,那个拓牙达埃斤是如何凭借数千野狐崽子击败他近万的青狼勇士,连带他的那可儿图布都被斩了脑袋,挂在野狐大旗的旗杆下。 “察台喇,图布冲击野狐老营时,你带着你的人干什么去了?”柞木合埃斤冲坐在牛皮毡子上的察台喇怒声呵斥。 “我去追击窝阔,把牛群带回来了!” 柞木合埃斤抬手就是一鞭子,直接甩到察台喇的脸上,察台喇粗糙的脸颊随即出现一道殷红。 “蠢货,牛群有什么用,我们青狼部缺少牛群么?我缺的是可以放牧的草场,既然你追击窝阔,那结果如何?你把他宰了?” “他们逃进了西北面的贫瘠地,估计会饿死在里面!” “估计…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这么蠢,你撤兵回来,他就不会逃回老营,该死的蠢货!” 柞木合此番损失近万的勇士,这让他的部族元气大伤,如此一来,他们青狼部在南方草原部落中的狼王之位将会受到动摇。 此前不久,他已经听闻西面的曦月部吞并数个小部落,发展成拥有十几万部民、两三万勇骑的大部落,而北面的勃利部也壮大了数分,几乎和青狼部持平,如此下一步的草场争夺,将会在这几个人口过十万的部落间进行。 除此之外,北面曳落河草原上,被誉为苏门达圣的王庭之子,黄金家族中的主儿乞部已经接连平定主儿多部和主儿克部,介时北方黄金家族的铁骑就会南下,若是南方草原的这些部落没有一个公推的首领,他们全会被黄金家族的铁骑踩在脚下。 想到这里,札木合埃斤怒喝:“我青狼部才是此地的主人,自苏门达圣归天后,安巴汉部溃灭消散,草原上已经没有共主的可汗,即便是黄金家族的铁骑,也休想将我们托窝林巴汉的子孙踩在脚下,巴托,马上召集老营所有勇士,我要立刻共击野狐,三天内,我要把他们碾碎,让野狐的旗帜从草原上消失!” 巴托是札木合的另一名那可儿,他虽然与图布同为棕皮肤色的人熊蛮子,可是在一定程度上巴托还是有点脑子,他粗声粗气道:“首领,若是全部出击,老营可就空虚了,那曦月部和勃利部可都不是善茬,此时的南部草原境况恶劣,万一被他们发现我们青狼虚弱,定然会趁势打劫,介时青狼部可就完了!” “所以我要在他们发现之前除掉野狐,只要砍了拓牙达老狐狸,他的子民就会失去旗帜,要想在草原上活下去,就必须尽心依靠我们!不要多言,立刻集结勇士,出击!” 柞木合埃斤决定之后不过半刻功夫,青狼老营上空响起了‘呜呜’的号角声。 与青狼部的萧瑟阴冷不同,今夜的野狐部一片欢呼,在苏门达圣老人降罪水洼子草原凄寒下,野狐在白日里用弯刀和勇气迎来了今年的第一件盛事,此番,野狐部在拓牙达埃斤的带领下,以区区六千余的勇士击溃青狼部万余勇士,还俘获了两千多青狼族人,在野狐的旗帜下,这些青狼族人向苏门大圣起誓,从今往后,誓死追随拓牙达埃斤的旗帜,这让气息尚弱的野狐部瞬间提升数个层次,更让拓牙达埃斤欢喜的是窝阔甩开察台喇回来了。 老营空地上,篝火接连映红了半边黑夜,火架上,烤的焦香流油的瘦羊、瘦牛依旧散发出犹如的香味。 王芐被拓牙达埃斤邀请在主帐前的牛皮毡子上,对于如此的庆贺,拓牙达埃斤笑着道:“王芐,此番我部大胜,你功不可没,这只羊腿是赏给你的,且我拓牙达对苏门达圣起誓,从今日起,你将是我拓牙达最尊贵的客人,可享有我野狐旗帜下的荣耀!” 王芐笑了笑,摇头道:“埃斤大人言重了,我不过是个无人要的流浪者,能在此像个奴隶一样活着,就足够了,至于荣耀,太遥远了!” 对于此话,拓牙达埃斤虽然面色无恙,可是心底却已波澜起来,以至于他回想起数年前,那个满身鲜血的夏将手持长槊纵马拼杀,破出追兵阵逃入草原的景象。 不过野狐勇士的欢呼声打断了拓牙达的思绪,随即拓牙达埃斤不再多言,举杯高呼,那些部民们在胜利的冲击下围绕篝火跳起舞,以此释放内心的喜悦。 远处的羔羊大帐前,林秀坐在林懋身前,由于野狐大胜,他们这些人也侥幸得到一些碎肉果腹,林懋看着林秀,心酸苦楚,却又无法言得,原指望这次走商挣些大钱为林秀日后进学铺路所用,结果却遭遇此难,连自己都成瘫子了,每每想到这里,林懋都会油生出自杀了结的念头,可何老九这些人却牢牢看着林懋,不愿让往日的商队老大哥就这么离开人世。 这时,脱雅带着几个蛮子来到帐前,林秀起身,眉目中透漏出一丝警惕,脱雅挥手示意,蛮子将半只烤熟的牛腿和几块狍子肉放下。 “这是什么意思?”林秀沉声。 脱雅很不喜欢林秀的这幅神情,当即抬手就是一鞭子:“夏人软骨头,这是你今日与青狼崽子搏杀赚来的,我野狐部不愿欠别人的情。” 第六十七章夜屠 “如此那我还真要好好谢谢你们野狐的大恩了!” 何老九这些人也都开口出声,可是话里话外全都是让人心燥的意思,脱雅也懒得和这些夏人废话,当即转身离开! 埃斤大帐前,王芐将一把漆黑的木柄连击弩拿在手里,面前的矮桌上,放着一排明晃晃、不过四寸长的棱锥倒刺弩矢。 拓牙达埃斤拿起连击弩,这种由精铁打造的弩身有一个竖型凹槽,弩矢放入里面,让后用压板将弩机卡主,就算装填完毕,只要按动弩扣,凹槽内的四支弩矢就会接连射出。 看着这般利器,拓牙达埃斤脑海里浮现出冲击时的画面,假使与青狼再度对决,等到双方骑队冲击到五十余步内时,骑弓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但他们的勇士却忽然掏出连击弩攻杀青狼崽子,这近百只连击弩一瞬间就可以射出四百多支劲道强大的弩矢,对于只有皮甲加身狼崽子,根本无处躲闪,一旦狼崽子的冲势遭到打击,对于你死我活的战局而言,他们野狐勇士就可以在瞬间获得极大优势,让后借势长驱直入,屠戮那些混账了。 想到这,拓牙达埃斤满目笑意,拿起弩矢装填后,有模有样起身冲着二十步外的木桩射去,结果让人大跌眼镜。 弩机‘嗖嗖嗖嗖’的转动弹射出四只威力强劲弩矢,可是竟然一只都没有射中,全都侧飘开木桩,深入草地,这对于在马背上长大、弓箭技艺娴熟的苏门达圣子孙而言,实在让人不可思议。 “王芐,这是何故?”拓牙达埃斤似有不悦,大声质问:“难不成你在这利器中做了手脚?” 王芐低笑不语。 拓牙达埃斤皱了皱眉,不知在想什么,窝阔却焦躁起身,一声大喝:“老头,别忘了,当初你身受重伤,是我们收留了你,眼下我们野狐部与青狼部拼的生死只能留其一,这时正需要利器助战,你若是不尽心尽力,小心我们得弯刀?” 对于窝阔的威胁,王芐沉沉笑了起来,一息过后,他才道:“如果我记得不错,今日野狐取得的胜利有老头我一份功劳,甚至于刚才埃斤大人已经说过,我是部族的贵客,是可以享有你们旗帜下的荣耀!你现在叫我还恩?你难道不觉得可笑?” “老头,你…”窝阔想说什么,却被拓牙达埃斤挥手止住。 窝阔狠狠瞪了王芐一眼,转身坐回自己的位置,拓牙达埃斤皱眉思绪片刻,来到王芐身旁,端起马奶酒喝了一口,说:“王芐,你曾经发生过什么,我不得而知,也不愿去知晓,那是你的过去,就像落叶尘埃一样,逝去无影,可是当你进入我野狐的营地时,我收留你,给你食物,现在你需要为这个收养你的部落贡献自己的智慧,否则我野狐亡散,你觉得草原上还有其它部族会收留你么?” “埃斤大人,曾经的我已经死了,我现在是王芐,是你野狐部的一个铁匠,利器我打造出来,绝无任何问题,这在下可以用脑袋保证!” “那为何会出现方才的情况?”拓牙达似有不信。 “连击弩,长三尺六毫,重五斤三量,弩机为精铁,弓弦压板为五重绞牛筋,弩柄为柘木,弩矢在八十步范围内弓力二百三十斤,由于缓冲力短,必须臂力强悍着稳中平射,这样除非夏朝边军的明光铠和重骑铠,基本没有什么甲胄可以抵挡,但是想熟练使得连击弩,没三五个月根本不行,埃斤大人以前从未接触,刚一拿到手就想弩矢穿桩,您说可能么?” 拓牙达埃斤听了,再看看那漆黑泛着寒光的连击弩,道:“三五个月?不可能,我野狐部与青狼部已经相斗半年之久,今日有大胜一场,柞木合那个混蛋是不会忍下这个口恶气,所以,最慢三日内,我野狐就要与柞木合进行生死一战,那是,野狐要么生,要么死,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如此,只有一种办法!”王芐说出这话。 “什么办法?” “将连击弩的弓弦压板减弱,这样操控难道会极大降低,可威力也会降低数倍,你觉得呢?”王芐将这个选择抛给拓牙达,但是草原的寒风永远来的突兀,拓牙达埃斤还没有从选择中得出结果,远处竟然响起急促的号角声。 闻此,窝阔当即一惊,起身大喝:“不好,青狼崽子们来了!” 这一声就像巨石砸入平镜般的水面,瞬间形成巨大的漩涡, “天啊,青狼部的人来袭了…” “埃斤大人,我们该怎么办…” 在敌袭的号角声中,方才还沉浸在野狐胜利中的部族子民们瞬间惊恐,那些野狐勇士也在各自百户首领的呼喝下,冲向自己的战马,更多的妇孺老人孩子则在惊恐害怕中乱做一团。 林秀这些人看中忽然出现的混乱,心中一寒,他当即冲何老九这些刀客道:“机会来了,野狐白日大胜,现在青狼的骑队杀来!一会儿我们趁乱离开!” “什么,青狼来了?就是那个屠杀劫掠我们商队的蛮子部落?”鲁震听闻青狼二字,当即胆颤,倒是何老九、大胡子一脸痛快:“来的好,这些杂碎们,让他们狗咬狗,使劲干,死的越多越好!” 当整个野狐老营因为青狼号角炸锅以后,林秀赶紧将与众人缩回羔羊帐,透过帐帘缝隙观察外面的情况,让后他悄声道:“蛮子的马厩离这不远,等到他们慌乱出征,我们就立刻摸过去!” “这…太危险了吧,万一被那些蛮子发现,我们…可都得死啊!”鲁震已经彻底没了胆子,他这话让大胡子一脸厌恶:“怕死你就在这待着!” 野狐老营外,大约二里的地方,一队队青狼骑缓缓冲来,看着远处的明光,柞木合埃斤呼嚎一声,身边的青狼勇士当即加速,察台喇更是带着本部帐下千余人直冲袭来,者勒和阿姆达一左一右各领百骑冲向野狐老营的栅栏帐处。 第六十八章夜屠2 ‘嗖嗖…’的羽箭划破夜空落在野狐老营内,一些正在四处奔跑牵马结队的野狐勇士直接被羽箭射个全身,倒地呜呼了。 “混账,不准乱,跟我来,都跟我来!” 窝阔大吼着,率领本部三百多名勉强集结起来的野狐勇士纵马冲出去,结果迎面就撞上者勒和阿姆达的弯刀。 “狐狸崽子,这次看你往哪里逃!” 者勒一眼就瞧见了窝阔,他大喝一声,挽缰抽蹬,反手抽出马鞍下的骑弓,抬手一箭射来,窝阔心乱营地,根本不知道有人已经盯上他,结果哪一箭直接射中他的胯下战马,战马嘶鸣一声卧倒,把窝阔甩了出去。 “主人,该死的狼崽子!”紧随其后的木铁丹慌乱拨马直奔窝阔,乌突突更是抽出鞍袋中的投矛,只见他臂膀尽挥,五根投矛接连飞向察台喇,但是阿姆达冲锋在前,岂会让这些玩意儿伤到自己主人?他持刀劈砍,将投矛尽数打落,让后十几骑青狼勇士直奔落马的窝阔,亏得木铁丹与数名野狐勇士奋起抵抗,不然窝阔就是再怎么勇悍,也要被马蹄踏做肉泥。 当青狼骑冲过野狐老营的外围栅栏,直奔中营大帐,拓牙达埃斤怒的脸色浑然白煞,他的角手呜呜吹着,听闻砍杀声越来越近,他们身边才集结了千余勇士,其它的勇士早已各自为战,在百户小首领的带领下前去自己的大帐位置,保护牛羊和家眷去了。 “该死的,王芐,我野狐遭遇如此灭顶之灾,你…你…竟然还在此沉沉喝酒!” 看到王芐无所顾忌的模样,拓牙达埃斤气的怒火狂飙,一脚上前踹开王芐的矮桌,两个勇士直接挥刀砍来,结果王芐一个跃身后退,躲开,跟着冷声一语:“拓牙达,你如此行事,根本不可能做的野狐之主!夏人有句老话,自古骄兵必败,你等在谋略中侥幸得了白日的大胜,却不思进取,一鼓作气绝了青狼根子,反倒在老营饮酒欢庆,如此,你不亡谁亡?你不败谁败?” “你…你这个混账夏人贱种!,来人,给我宰了他!”拓牙达气的大嚎,身边的勇士纵马袭来,只是王芐怎么能束手就擒,他脚挑矮桌,矮桌飞起砸向勇士的面门,战马嘶鸣一声,当即将背上的主人甩了出去,王芐见识得空,一个箭步冲上,夺了战马直奔北面而去,看到这,拓牙达想要呵斥去追,结果却听到青狼勇士逼近中营的呼喝,两郊之下,拓牙达埃斤只能弃了王芐那个贱种,领着千余勇士迎击上去。 黑影下,野狐营地一片火光,混乱的喊啥声,惨叫声让人撕心裂肺,林秀等人趁乱来到野狐老营的东面马帐前,这里,十几个野狐族人和勇士正在争夺马匹,见此,林秀狠下心劲,拎刀冲了上去,眼前,一野狐勇士手持弯刀冲着身下的老妇就砍了上去,旁边的野狐族人瞧了,嗷嗷叫着冲上来,可是下一息,林秀、何老九、大胡子这些刀客已经冲上来,但听刀风呼啸,寒光四溢,这些个夺马逃命的野狐族人就倒在了林秀等人刀下。 趁着青狼的勇士还没有攻到此地,林秀急急将躁动的马匹拉出马帐,何老九这些人各牵两匹,向外逃去,林秀将林懋死命的拖上马鞍,让后用缰绳将林懋捆好,一鞭子抽身,马匹追着何老九这些人的方向追去,就在林秀上马逃命时,忽听到背后一声凄凉。 “秀儿…别丢下我…带我一起走…” 寻声看去,鲁震一脸哀求的从远处跑来,这个被吓破胆的汉子到底不愿一人待在那腥臊臭气的羔羊圈,林秀虽然可以无视刚才的蛮人亡命,死于自己刀下,却不能看着鲁震残死在这里,迅速一思之后,林秀拨马冲向鲁震,可是下一秒,林秀看到三个青狼骑已经从鲁震身后的大帐旁冲出,那蓬乱着头发的蛮子舞着弯刀肆意砍杀,鲁震听到这声更是哭着强调跑向林秀,一青狼骑看到夺路逃命的鲁震,拍马袭来,眼看弯刀就要逼近削了鲁震的脑袋,林秀已经冲来,他躬身抽刀奔至鲁震身后,隔开青狼骑,刀刃下压顺着青狼骑的马腹砍去,战马嘶鸣一声,侧翻倒地,直接把那个狼崽子给掀翻,只是林秀肩头有伤,气力不足,马匹受惊难以挽缰控制,就那么一愣神间,另外两个青狼崽子已经冲上前来,一人更是抛出一柄短斧,林秀低身躲闪,却被方才落马却又奔上来的狼崽子给扑下马去。 慌乱中,这三个蛮子犹如饿狼一样齐齐压上,林秀翻滚抽身,夺刀就砍,刀刃入腹,鲜血喷洒让林秀头颅一湿,连带视线也受其阻扰,说时迟,那时快,两把弯刀携风落下,几乎要劈开林秀的后肩,结果‘嗖嗖’两声急促,两个青狼崽子身形一怔,呆在原地,让后刀落离手,后仰倒去。 “快,快让女人孩子先撤走!” 至此林秀才听到那一声女嚎,他忍着肩头的剧痛翻滚起身,看到十几步外,脱雅与数百个野狐勇士纵马奔来,在他们身后,黑压压的一大群野狐老弱正顺向老营北面跑去。就这一瞬间,林秀与脱雅目光相撞,脱雅怒目狠声:“给他一匹马,让这些夏人贱种滚!” 脱雅身旁,一留着发髻类似马奴的汉子抄刀纵马奔来,将身后的马匹甩给林秀:“夏人,走吧,野狐完了!” 林秀执起缰绳,翻身上马时才发现,自己救下的鲁震早已没了踪迹,只是林秀拍马向东时,轰然看到,背后的野狐老营大火冲天,那哭嚎惨叫,凶虐弑杀就像轰雷般隆隆传来,让人揪心。 是夜,野狐老营被破,部族子民被屠过万,拓牙达埃斤在那可儿依扎兰、呼兰的保护下,与窝阔等人带着两千残部逃向北面的贫瘠区,脱雅则带着数个百户、两千余勇士保着几万残活的部民逃向东北方向的枯叶林。 第六十九章夜屠3 只是脱雅所部目标太大,脱雅被察台喇所部的青狼勇士死死咬住尾巴,直至黎明时分,双方又在枯叶林前的低坡处发生拼杀,察台喇骑队勇悍,脱雅为了保护部民顺利逃亡枯叶林活命,带着数百个帐前勇士和马奴汉子在此抵抗,却终溃败,不知踪迹。 至此,青狼部完全占据水洼子草原和两牙湖,野狐的旗帜在血夜屠杀中陨落。 当太阳越过地平线,重新照耀在辽阔无边的草原上时,那寒冷微薄的晨雾在柔和拥抱下缓缓散去。 林秀纵马狂奔一夜,却没有追上何老九他们,眼下他腹中饥渴万分,胯下马匹也疲惫的吐着白沫子,如此他只能在这荒野之地歇息。 将马拴在脚边的灌木根杈上,林秀听着腹中的咕噜声,随即翻遍全身,找遍马鞍下的所有袋子,也没有翻出一块干饼,再看看四周的荒草丛生、树枝秃皮的景象,林秀心里忽然生出一种压抑的惊惧,眼下草原上的食物已经不足以支撑那些蛮子过活,若是再这么持续下去,为了生存的蛮子会做出什么?又只能做出什么? 在这般思绪的缭绕下,林秀的饥腹感也随之消退不少,大约半刻后,林秀起身上马,确定下方向后继续行进,只是他刚刚绕过眼前的荒丘,就看到约一里外有几骑一前一后追赶,林秀当即将自己隐藏于灌木之后。 “追,必须把野狐的血脉给决掉!” 青狼百户小首领扯着嗓子大吼,身边几个青狼勇士不住的弯弓搭箭,试图将前面那人给洞穿身躯,可是那人马艺娴熟,青狼勇士的羽箭根本摸不着她一根毛,否则他们也不会从昨夜追到现在。 马背上,脱雅早已力竭,只是她深知草原的弱肉强食,一旦被这些青狼崽子们抓到,死是小事情,被折磨受辱后再死,那才是辱没野狐旗帜的荣耀。 不过经过昨夜的拼斗,她的坐骑早已力竭,当一个没有预兆的卧倒出现后,脱雅直接被巨大的惯性掀翻落地,而她的坐骑也在狂奔下彻底失去平衡,向前栽倒,随即抽搐几下,便没了生息。 “狐狸崽子,这次看你往哪跑!” 瞧见此景,青狼小百户扯着干裂冒火的嗓子呼喝一声,几个青狼勇士纷纷纵马将脱雅围在中间,用马鞭和弯刀来戏耍这个野狐族人。 “狗东西,早晚有一天,苏门达圣会把最严酷的雪灾和瘟疫降到你们的身上,让你们的部落在痛苦中死去!” “贱种,死到临头还敢狂言,老子一定把你的脑袋挂在锥杆之上,让苏门达圣老人家看看,到底谁才是他的英勇智慧的子孙!” 青狼小百户叫骂着一刀劈来,脱雅方才坠马摔伤了退,此时勉强靠手中的短刀支撑站立,看到青狼百户冲来,她前扑抽刀,反身打在百户胯下的马肚子上,坐骑吃痛嘶鸣一声,险些把小百户给摔下马,其它几个青狼勇士当即一窝蜂冲上,势要乱刀砍死这个野狐的种! “嗖嗖嗖”数声急音传来,冲上前的青狼勇士不曾想过在这荒野之地竟然有其它人,直接被那急音打了个正着,当即有两名青狼勇士后背中箭落马。 脱雅得机,前扑躲闪,青狼小百户气怒交加,他抽冷子一个疏忽,竟然被人偷袭死了两个部众,当下青狼小百户急退两步,其它三名青狼勇士也都挽缰勒马,向急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结果一人一骑冲奔而来。 林秀紧紧伏在马背上,他手持柘木弓连射四箭,这几乎废了受伤的右臂,只是林秀无法看到女人受辱,即便她是蛮族部落的女子,不过老天眷顾,四箭中二,这般结果让那些青狼勇士如临大敌,不过当他们看清偷袭者是个夏人后,方才的惊恐早已消散不见,随之而来的就是暴虐和狂妄。 “夏人软骨头,不长眼的杂碎,杀了他!” 青狼小百户低啸,三个青狼勇士当即纵马冲来,脱雅此时已经瞧见那夏人模样,确切的说是认出了他胯下的白鬃马。 “那个贱骨头的夏人,怎么又逃到这了!他真是个傻子!” 脱雅虽然心骂,可是不得不说林秀的出现已经救了她一命,否则刚才那些狼崽子冲上来,她早已被乱刀砍死。 “嗷嗷…嗷嗷…” 一里多的距离,胯下坐骑死命飞奔,几名青狼勇士呼喝着冲上,转眼间双方就撞在一起,林秀自知气力不如这些蛮子,且他的伤痛之躯也无法硬抗那气力过百斤的弯刀,故而他侧身躬曲,双腿夹着马腹,就在双方接触那一瞬间,林秀蹭的撤缰蹬腿,向距离最近的青狼骑扑去,那青狼勇士压根料不到这个夏人敢这么干,故而他的坐骑一惊,当即紧撤,这可坑苦了他的猪肉。 林秀飞扑借着马颈的气力直接扑到那青狼勇士身前,双臂如猿环手死命卡主他的脖子,这青狼勇士坐骑又惊,直接把二人同时掀翻马下,由于林秀主动发力,这蛮子惊中稍逊,故而在摔落过程中被林秀双臂猿击颈项锁骨,直接绝了他的性命,同时借着他巨大的身躯当做压垫,泄去坠马冲力,后面两名青狼骑根本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在他们印象中只会靠在城墙和利器的夏人软骨头何时会这么拼命。 当然,让蛮子吃惊的事还真后面,由于坐骑被惊坠马,尾随冲来的青狼骑一时也被挡了下来,林秀落地之后,随即反手掷出腰刀,腰刀化作一道白光正中一青狼骑的咽喉,‘噗’的鲜血喷溅,这青狼勇士双目大睁,带着满脸的惊愕摔下马去。 “该死,这夏人贱骨头,杀了他,一定要把剁碎扔到雪山之巅,让鹰鹫吃了它…” 转眼的功夫自己就损失四名部众,而且还是被一个夏人杀的,如此他们青狼的荣誉何在?旋即,暴怒的青狼小百户冲向落马的林秀,而那青狼骑更是抄起短斧冲身砍来。 第七十章孤身 ‘噹’的一声,林秀抽出身下蛮尸的弯刀,平举斜砍上去,只是那青狼骑的短斧力道十足,直接把手中的弯刀给磕飞,自己也被那股子大力逼退数步。且那青狼小百户更是对林秀恨的咬牙切齿,他奔袭途中从腰间取下绊马索,随着大力挥舞数圈,这用来绊马缚蹄的玩意儿呼啸冲来,一息之后,干硬的绊马索好似长了眼睛一般追上林秀,直接捆住他的双腿。 ‘噗通’一声,林秀摔倒在地,那股子力劲只把身下带出一道弧坑。 目瞪十几步外奔来的蛮子,林秀怒急交加,可是他刚刚执于手中的弯刀被短斧打飞,腰刀又扎进那青狼杂碎的胸腹,如此之下,他根本没有合适的家伙斩断腿上的绊绳。 “去死!” 青狼小百户与那族人同时冲上,二人挥刀执斧,那殷红沾满血迹的刀刃短斧携着万千气力自上而下呼啸砍来,在这一瞬间,林秀双目惊怵注视那锋利的夺命刃,似乎下一秒钟他的头颅就要血花四溅,魂丧天地。 “嗖嗖…”两音袭来,青狼小百户与青狼勇士的身躯浑然一颤,呆在原地,二人似有不信的低头看去,胸前各插着一根三尺长的羽箭,那箭锋穿透胸骨,随着胸腔内的血液喷涌,二人带着无尽愤恨倒下,让后林秀就看到脱雅扔下骑弓,一瘸一拐冲到二人身旁,手起刀落,斩下了二人的头颅。 这一刻,浓浓的血腥味和四溅的杀息就像风流一样冲涌着林秀早已麻木的心灵,且这般残忍的斩首动作在脱雅手上似乎早已成为自然,看的林秀木然,就算换成他自己,恐怕也不能这般硬生麻利的砍下死人脑袋。 “软骨头,看什么看!还不把惊马拉下,没了它,你我都要饿死在这!” 脱雅气血冲头,面色乌红,狠声怒喝,这才将林秀的神思唤回,跟着林秀只感觉眼前白光一闪,脱雅手中的弯刀已经劈开负在自己腿上的绊马索,那份狠厉让林秀心寒胆颤,方才若稍有一丝偏差,林秀的双脚就要血贱在弯刀之下。 “起来啊,软骨头,难不成还要我背你,信不信我一刀砍了你!” 脱雅心急部族,即便她瘸着腿,却依然麻利的将青狼小百户和其它几名狼崽子的坐骑收拢,但她到底是个女人,还是受伤疲惫的女人,随着她翻身上马,还未抓住缰绳,却身形一颤,一个失神,便从马背上摔下。 “看什么看…还不…把我…扶起来!” 脱雅的怒火越发低微,随着声消气散,不等林秀走到近前,她只觉得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野狐老营,此时这里已经竖起了青狼的旗帜,柞木合埃斤看着面前的俘虏,心中满是畅快。 这时,柞木合的那可儿巴托带着追击拓牙达的骑队回来了,他奔到柞木合埃斤身前,单膝跪下右拳撑胸道:“主人赎罪,那个老狐狸…逃了!” “逃了?” 柞木合埃斤回身冷声,那双如刀刻一般的眼睛迸射出寒风一样的精光:“整个水洼子都已经归于我青狼的统治,野狐的老营也在青狼的利爪下溃散,我就不信这个老畜生能逃到哪里?察台喇,巴托,立刻带部族勇士分散追踪,务必在一个斋戒日内将他的脑袋带回来,否则,你们就向苏门达圣请罪去!” 斋戒日是苏门达圣祈福上苍的祷告,一个斋戒日是四日,四日之内带回拓牙达的脑袋,即便是柞木合的亲儿子察台喇,也要遭受唾弃之途的惩治。 得到此令后,察台喇虽然心有愤恨,但还是与巴托带人离开去找那个混账老狐狸! 大约过了半刻,责看押分配俘虏的千户首领彻底将人数整理清楚,他来到柞木合埃斤身前禀告:“首领,总共俘虏野狐杂碎四千三百二十一人,不过男子只有六百余人!” “六百人,怎么这么少?”柞木合埃斤似有不满。 “首领,虽然我们突袭野狐老营,可当时拓牙达那个老混账竟然带着本部集结的千余勇士硬生生冲破察台喇的阵线,使得野狐杂碎们士气高涨,瞬间又集结了不少勇士,进而那些马奴、部族汉子们也都一同逃离了!” “该死的察台喇,永远都不如他的哥哥,废物!”知晓原因后,柞木合埃斤沉声:“既然这样,就把这六百人的脑袋全都砍下来,让后挂在我们的大旗旗尾下,我要让南部草原的人知道,让曦月部、勃利部的人看看,只有我青狼才是苏门达圣智慧和勇气的继承者!” 柞木合埃斤话落,千户首领当即带着本部勇士直奔俘虏的栅栏处,片刻之后,惨叫声就像浪潮一般接连起伏,飘向远处,以至于空气中的血腥味浑厚的让人心魂颤动! 从野狐老营顺东再转向南,何老九这些人整整跑了一天一夜,直把马跑的脱了力,这些人才停下来,歇息中何老九大眼一扫,心中顿时沉入坚冰,想当初百十人的商队,近百名刀客被人击溃,在野狐老营还有二三十人,可是眼下,出逃的只剩十余人,不过让他意外的是林懋竟然还活着,只是这个瘫子已经在马背上颠簸的昏了过去。 “九哥,这个老家伙真是命大!” 大胡子沉声一句,何老九皱眉看着他,似乎想说什么,结果一名刀客已经走到林懋马前,使劲打了他一下,林懋才昏沉醒来,待他看清眼前的景象后,心里咯噔的冷了一下。 走商多年,林懋什么没见过,眼下大胡子那些人的神色愈发阴冷,就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们想做什么。 不过何老九重重咳了一声,将肃杀压抑的氛围打破,他掏出水袋递到林懋嘴边:“林老哥,喝一口吧!” 林懋摇摇头,那双浑浊的牟子看的何老九心中很不舒服:“老九,我们搭手走商也几十年了,这次算栽大了,我儿子没了,人也瘫了,与其这么吊着,不如给我个痛快!” 第七十一章孤身2 “林老哥,你放心,您老一闭眼的功夫就过去了!” 大胡子粗俗,当即抄起刀冲来,林懋一脸淡然的点点头,让后他用手撑起身子,让自己尽可能的立起来,起码能体面的坐着死,结果何老九一个箭步上来,拦下大胡子,他回头看着林懋:“林老哥,我们能活,有你儿子的情面在里面,不是他搏命赚来那些食物和药物,我们早死球了!” 说到林秀,林懋老泪纵横,只是他硬生生把那股子伤痛压回心底,昨夜,火光刀锋之下,林秀将他捆在马背上逃出来,可他却没了踪迹,这种父子换命的痛让他心碎,也正是这个根由,当觉察到大胡子想要解决掉他这个累赘时,他没有任何的惊惧。 何老九顿了顿,继续道:“林老哥,老天爷让你活,就有让你活下去的理由,我等虽然是刀尖赚命搏钱的主,可也知道信义二字,眼下我们能活着出来,虽然大钱没有了,可是这几十来匹良马要是带回去也值不少,倒时咱们二一添作五分了…起码我们没有白白跑这一趟,您老也不至于赔的老本子都没了!” “九哥,你在说什么?这里离夏境还有二百来里,带着他,咱们能走的快?” 大胡子不愿林懋拖累自己,粗声低吼,跟着他抄起腰刀奔林懋上来,只是何老九本着信义二字,又念着林秀的那份情,他不想把事做的太绝,毕竟百十人的商队到现在只剩下这么点,要是过火了,老天爷会降灾的。 但是大胡子的意思得到了其它几个刀客的认同,他们上前一步,将手按在了刀柄,何老九见了,当即怒喝:“娘的混账崽子们,你们想作甚?” “九爷,弟兄们走这条路本就不容易,眼下好不容易从蛮人窝里捡了条命回来,这是老天爷开眼,可是他老人家不定什么时候就把眼给闭了,况且这会儿草原这么乱,那些疯子们一个个杀人如麻,我们这些人还不够那些疯子一溜砍,带上他,实在是个拖累,所以…” “扯你老宗人的西皮,老子还没死呢?你们就敢乱来,老子和林老哥走商时,你们这些崽子们还不知道在那个狗洞里掏食吃呢,给老子滚开!” 何老九虽然知道带上林懋麻烦很多,可是二人搭伙走商二十年,有利益在里面,也有情分的掺杂,再者何老九也不愿做那万恶之徒,但眼下面对大胡子等人的逼迫,何老九压力骤增,且他的伤势未好,真拼起命来,不一定会有什么后果! “九爷,弟兄们想活命,您老就别护着这个瘫子,给弟兄一条活路,成么?你看咱们逃出来时双马或三马,这几十匹良驹带回去也能值不少钱,倒时弟兄们给你分大头…” “小五,怎么着?有大胡子撑着你们就想上天了?老子告诉你们,门都没有!” 话到这里,所有的情面都已经撕破,那叫做小五的刀客与大胡子当即拎着刀走来,其它刀客虽然没有明着动手,可是他们已经默认了大胡子为老大,何老九即可抽出腰刀,横档在身前,脚边,林懋下身瘫痪,无法起身,可他死命的拉着何老九:“老九兄弟,够了,已经死太多人了,没必要再枉费性命了。” “林老哥,放心,兄弟刀快,你不会疼的!” 大胡子说着抬腿动身奔来,何老九当即持刀挡上去,可是小五却绕到侧面,一个箭步突上,三尺刀刃直逼林懋的心窝。 忽然,一道刺耳的响嘀袭来,那灰色的箭影‘嗖’的打在小五肩头,直接将其贯穿,同时那巨大的箭锋气力更是将小五压迫倒地,夺命的腰刀也飞脱离手。 这突如其来的情况让大胡子失神,就这功夫,何老九趁机劈斩挑磕,打开大胡子的腰刀,让后一脚踹在大胡子小腹,进而凸步上前,腰刀环扫压在大胡子的颈项处,只要何老九稍微一用力,大胡子就得人头飞天。 “谁!” 其余的刀客早已被那些蛮子给折磨的如惊弓之鸟,哪怕一丝动荡,都会把他们吓的心魂乱颤,众人抬头看去,远处奔来一骑,待那人近前之后,何老九这才瞧清,竟然是王芐。 王芐勒马止行,一手扯缰,一手挽着那把黑弓,冲大胡子等人怒喝:“你们这些混账杂碎,步入险境不一心协力求生,还想自我残杀,简直畜生,若夏人都如你们这般,早就死绝了!” 对于王芐,众人有些印象,这人是夏人无疑,可是他来历不明,又在蛮人部落里过活,加上他应敌心术和射艺能耐,众人根本不敢小瞧,眼下小五被王芐一箭射伤倒地,大胡子又在分神中被何老九制住,其它的刀客就更不敢再放肆。 王芐来到林懋身前,望着这个瘫子,道:“你们既然能逃出来,那就是老天爷不收你们,赶紧往南走,顺着一字坡马不停蹄,就能逃出这狗日的地方,不然草原风起,你们想走都走不了!”末了王芐若有所思的问了林懋一句:“那日我似听闻林秀是国子学士,他师承何处?” “黎城书院!”林懋感激王芐出手相助,却又畏惧其威,只能小声道,不过这已经足够,王芐不再言语,惊喝大胡子这些刀客之后,翻身上马着东北方向,嘴里低声默念着:“黎城书院,杨茂…云海书阁…秦王…景禹寅…” 短暂之后,王芐便拨马向东北方向奔去。 荒芜的坡梁,寒风时时吹来,荡起阵阵尘迹。在坡梁下的避风处,林秀正摆弄着眼前的篝火,篝火架旁挂着两只不过巴掌大小的土鼠,随着火苗浸透土鼠,一股子腥涩味道传来,即便如此,林秀也只能忍着腹中的干呕将其吞下,否则饥饿会要了他们的命。 就在林秀将一只烤的发黑如炭的土鼠取下火架放在嘴边时,忽的脖子一凉,林秀愣神,跟着他放下土鼠,头也不回道:“刚打来的,吃吧,吃完后,你走你的,我走我的!” 第七十二章孤身3 身后,面容憔悴的脱雅重重喘着粗气,她手握着弯刀顶在林秀的脖子上,沉声道:“你…为何…不逃回夏境?” “你误会了,我很想离开,只是野狐老营被毁,那夜境况混乱,我匆忙逃离却误了方向!” “你胡说?你与那王芐老头一样,都是心思狡诈的混账,他就像一只寄生在羊羔身上的虱子,除了吮吸主人家的血,别的什么也不会做,你也一样,你们这些奸诈的商人之徒,想要借机发我们部落的人命财!” 面对脱雅的咒骂,林秀不愿与她纠缠,当即起身,结果脱雅手臂发力,冰冷的刀刃硬生生逼迫自己重新坐下:“你们夏人不是奸诈狡猾么?你不是与那王芐合力用什么狗屁计策把青狼部图布的万余铁骑耍的团团转么?现在我的部落被毁了,我要你想法帮我报仇,否则,我立刻杀了你!” “那你立刻杀了我!”数日来林秀早已被这疯子般的过活给折磨的透顶,面对如此逼迫,他一个年刚二旬的学子又有什么能力?难不成他用策论义理去和那些蛮子讲道理?恐怕话没出口,自己已经被乱刀砍成肉泥,想到这,林秀心底又浮现出余氏那张老脸,那个可恶的官家女人,若不是她,自己如何会这样?爹爹又如何会舍命来到这里? 只是林秀怒气交加吼出一句后,身后竟然安静下来,大约一息之后,身后竟然传来了呜咽声,不知是不是林秀最后一语打破了脱雅强撑的心劲,她眸子随着心绪浮动,渐渐湿红起来:“我的部族…没了…” 话落,林秀脖颈上的弯刀失去平衡滑落入地,跟着那撕心的哭泣声传入耳中,林秀在哭泣中也没了心底的躁动,他重重喘了口气,来到脱雅身前,脱雅双手捂面,跪坐于地失声痛哭,那般可怜就像刀绞胸心一般让人难忍。 “你的部族没了,我的家也快散了…” 说出这话时,林秀忽然觉得鼻子酸痛不已,那种无助、悲哀让人心碎,思绪混杂时,脱雅从小声呜咽变为大声哭嚎,林秀蹲下,抬手想要拭去她脸颊的泪痕,却被男女之礼所禁锢,手于半空止住,只是脱雅身为蛮女,夏境风俗礼仪全然不在乎,她扑上来死死拽住林秀的肩头,痛苦叫骂:“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在这一刻,林秀忽然觉得,眼前粗狂的蛮女与自己有些相似之处,二人都是卑微渺小的一分子,仅仅为了心中的那一丝执念而努力,可是冰冷的现实就像斗大的雹子掉落砸中脑袋似的,把他折磨的七荤八素。 大约半刻之后,脱雅才止住哭泣,至此,林秀才出生道:“有些时候,有些事,不由我们掌控,它归老天爷,或者是你们口中的苏门达圣,试想,天下生灵千千万,不管是老天爷,还是你们所信奉的苏门达圣,恐怕都管不过来,现在,我似乎明白王芐前些日子总挂在嘴边的话——活着最重要!” 脱雅擦干泪痕,将刀收回刀鞘,牵过坐骑,在林秀抬手接过缰绳时,脱雅却死不松手,她红肿的牟子盯着林秀,道:“那日,王芐和你说了什么,你竟然敢带着五百人去拼图布的数千勇骑,为什么明明占据了山一般优势的图布会在我父亲的千余勇士冲击号角中溃灭,为什么?” “兵法有云,战场御敌无非上中下三策,上策决胜千里之外,中策决于战况之前,下策决于兵刃勇士,其中疑兵退敌…” “你不要说这些,我听不懂!”脱雅止住林秀的行军策论之说,林秀皱眉,缓出一句:“骄兵必败,势大易覆,图布输在他蔑视敌人,野狐赢在他坚忍。” 听到这话,脱雅似乎得到自己想要的,她上前一步,瞬间,二人身躯相隔不过半尺,林秀只感觉扑面都是脱雅散发出的气息,甚至于脱雅隐藏于皮甲之后的胸脯都顶在了身前,这般急促让他心海翻动,焦躁急息。 “你知道这么多,你肯定可以做到,你是兀立扎海,你是仁慈的独身之人,你比王芐那个藏如毒蛇的混账好千百倍,你就再帮我一次,救救野狐…” 此一言即出,林秀茫然立于原地,可是脱雅不清楚当时的境况,他却很清楚,对决图布的胜利是由王芐操纵在手,那个深不见底的老头就像潭中妖鳞一般,不现则已,一现必出血屠,再者,他不过一个未结业的国子学士,行军策论与真实战场相差万千,他不过是有几分勇悍,可是让他去掌控生死,他…做不到。 “我…”林秀被贴近身前的脱雅逼迫的有些窘神意乱,只是他话音未出,一言呼喝传来。 “主人,你在这…快来…我找到脱雅主人了!” 闻声,脱雅与林秀同时转身看去,坡梁之后,十几骑已经奔来,其中就有脱雅的女奴力古娜,看到他们,脱雅当即迎上去,只是她腿部有伤,一个不慎,险些摔倒。 力古娜见了,心中一急,且她望见那个夏人,顿时恼火,身后的汉子更是弯弓搭箭,要射死这个外来的混账。 “住手!”脱雅看到这当即大呼,否则十几把骑弓同时射箭,能把林秀射成刺猬。 力古娜不待坐骑挺稳,一个飞奔下马冲到脱雅身前,其它人则纵马将林秀围起来,十几把明晃晃的弯刀闪着白光,唯恐这个夏人做出什么事。 “主人,奴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力古娜说着就泣声起来,脱雅伸手抽了力古娜一巴掌:“哭什么哭,我还没死呢!你给我忍住,野狐的女人,没有弱者!” 力古娜点头应声,将脱雅扶上马:“主人,按照您当初的交代,奴的勇士蔑儿和马奴汉子们在枯松林集聚我们的族人,现在已经有一千多勇士和数百马奴的骑队,另外还有过万的部族姐妹兄弟!” “干的好!狼崽子们,想灭了野狐的根,简直痴心妄想!” 第七十三章孤身4 听到族人逃出来,脱雅心中顿时畅快一些,随后十几骑的马奴汉子中有人出声:“主人,这个夏人怎么办?要不宰了他?” “把他带回去!” 枯松林里,远远看去,这荒秃秃的林子就跟一片裸露山岩的丘岭,但是近了才看到,那是草原独有的一种植物,往年,这里会有很多野物,野狐族人会在这打猎换换口味,可是今年,草场消退,很多野物都没了踪迹,眼下,这里已经陆陆续续聚集起两万多野狐部族子民,看着苟延残喘的族人,脱雅心里疼痛不已。 面前,十多个百户小首领和几个马奴头领围聚在一起,其中就有力古娜的马奴汉子蔑儿,这个棕色鬓发的高鼻汉子咬牙切齿道:“主人,咱们帐下的三百匹长尾棕驹在逃脱时都跑散了,那些该死的狼崽子…” “马丢了就丢了,人活着就够了!” 脱雅应声,让后问:“有埃斤和我哥哥的消息么?” “没有,凌晨时放出的散骑到现在都没回来,当时听撤退的号角声,埃斤和窝阔主人向西北的干涸区撤离!”一名小百户首领道。 “主人,我们的食物很少,最多两天,我就得断食,那些孩子和女人可坚持不下去!”冷不丁一个马奴小首领道,闻此,本来还算安静的众人顿时狂躁起来。 “该死的狼崽子,苏门达圣当初为何不把这些个畜生降灾虐死,留着他扰乱我们南部草原!” “主人,你一声令下,我们立刻去和那些狼崽子拼了!” “没错,与其饿死,不如和他们拼了!” 脱雅被众人的杂言搅得心烦,沉声低呵,蔑儿这些汉子当即收声,脱雅起身来到不远处靠在岩石根下休息的林秀,道:“你难道就像这么坐着?” 见林秀没反应,脱雅继续说:“你难道不想回家了?” “你会放我走?”林秀从沉默中起身,结果动作太大引得蔑儿这些汉子抽刀冲来,脱雅斥退他们。 “如果你帮我这一次,我亲自送你离开!” 林秀紧锁眉头,曾经,他的梦里不过是做一小吏,成个富家翁,娶来娇妻,但当梦醒之后,却是这般的凄惨。林秀使劲抽了自己一巴掌,道:“我不过是个商人,一个和你一样的可怜儿,你为何要坚信我能够帮你?” “因为你和王芐让野狐赢得了那场胜利!”脱雅执拗的认为,林秀与王芐一样,都是奸诈狡猾之人,可他若真是奸诈狡猾之人,还会落到这种地步么? “主人,主人,有哨骑奔来!” 一名野狐勇士纵马从枯松林外冲进,脱雅急声:“什么人?” “是…是王芐!” 勇士话落,不远处传来马匹嘶鸣,大约三个呼吸之后,王芐来到近前,他双目四下一看,就望见了林秀,脱雅来至身前,还未出声,王芐沉声传来:“林秀,你果然没死,你要是死了,老夫的心声可就无人停了!” “老畜生,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你是不是投靠柞木合那个狼崽子了!”对于王芐突然出现,蔑儿这些汉子顿时生疑,有几个小百户首领已经抄起弯刀围攻而来,其它在林间歇息的野狐勇士们和马奴汉子们也都冲过来。 面对此景,王芐好似盘山坐地,丝毫不乱,他以黑弓为杖,弓颈扫来直接将身后试图扑上来的野狐勇士打翻在地,让后冲脱雅道:“想要挽救你的野狐,就给我闪开!” 脱雅虽然定不住这话真假,可王芐略施奸诈就打败图布近万勇骑的事让她不得不退后。 “都闪开!”脱雅为了部族,忍怒斥退蔑儿等小百户首领和马奴首领,王芐来到林秀身前,沉声一语:“你随我来!” 在一处僻静的岩石坡下,确定周围无人后,王芐才冲林秀道:“你是黎城书院的国子学士?” “是,您这是?”林秀被王芐的神色吓住。 此时王芐一改往日的老朽不堪,即便他应允拓牙达埃斤出计灭图布青狼骑队时,也没有现在这般阴冷,若让林秀感觉,此时的王芐就像一头蓄势待发的毒蛇,那两颗锋利的毒牙随时会伸探出来,夺了他的性命。 “你与杨茂是何关系?” “夫子…他是书院院长…又是我文学堂的夫子…” “除此之外,你们还有何交情,说,少吐半个字,老子立刻宰了你!” 王芐此时面目冷的可怕,一双浑浊的牟子早已褪去那层蒙障,两道精光犹如利剑直射林秀心底,他一个箭步压上,将黑弓弓颈卡主林秀的胸脯,林秀支撑不住,半跪于地,只是坎坷的坡造地面扎的他双膝疼痛难耐,却又反抗不过,且弓颈卡的他气息不畅,说话都难以连贯:“除此之外…真的没有了…我一个商贾…贱儿…能进入学府…已经是老天爷开眼…我还怎么敢高攀其它…” 或许是贱儿二字刺激了王芐,让他浑然惊醒,待他低头看去时,林秀几乎被他的弓颈卡到断气。王芐赶紧松力,林秀才如获大释般跪爬在地上大口喘息:“你个…疯子…疯子…” 谁知王芐听到这话却痴痴笑起来:“是啊,我就是个疯子,可是我这个疯子的苦楚又有谁知道?一百三十三口人,只活了我一个…只活了我一个…该死的皇帝老儿…该死的景俞天…” 景俞天是谁,林秀不得而知,只是皇帝老儿是谁,他很清楚,那是夏朝的天,没有人可以冒犯,但是眼前的疯子却如此直言不讳! 一阵喃喃自语,王芐忽然硬声扑来,他死死揪着林秀的衣领,那布满血丝的双目让人感到害怕:“林秀,不要害怕,我一定会让你安然离开这里,我发誓,我一定会让你活着离开,但是我需要你去做一件事,一件我若不做就死不瞑目的事!” “您老说…只是别这么卡主我的脖子…我…我…”林秀奋力挣脱,可是王芐力大如牛,他根本不是对手。 第七十四章尘迹 王芐缓下心头的愤恨,哀声道:“林秀,当我意识到你是国子学士那一刻,我那沉死的心仿若又活过一息,不错,你先前认为我是个夏人,却做着对夏不忠之事,但是若我贺兰氏一百三十三口亡魂未曾遭受屠戮,我如何会落到这般行尸走肉,多少年来了,我无时不告诫自己…无论如何要活着…只有活着…才会有一切…现在…我的机会来了…我绝不会放过…” 这一刻,林秀被王芐所散发出疯癫所震撼,他无法想象,一个人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如此模样? 远处,脱雅与蔑儿等部族小百户头领们守在岩坡前,透过稀松的枯木树,脱雅死死盯着林秀、王芐二人所在位置,她不知道那个老混账是如何找到这里?如果他能找到,是不是意味着青狼崽子们也会找到? “林秀,燕城月麟河,九堡玲珑山,我贺兰氏的一切就在那玲珑山脚清潭的枫叶树下,我已经回不去了,可是我贺兰英魂不能那么不明不白的决于尘迹…”话落,王芐这个五旬老者竟然扯步后退,冲林秀跪下。 “你…” 林秀名贱身微,如何受此大礼,只是王芐已经被尘埃中的凄惨折磨殆尽,但凡有一丝光际之机,他也决不会放弃,而林秀的国子学士之名,虽然渺小不堪犹如蝼蚁,可在他眼里就是那缕明光,一缕直达高台的希望。 王芐三叩起身,已然缓下心绪的他重重喘出一息:“林秀,人生来不定,可人后命在己,此番你误入草原,也是人生的劫难,只要你能了了我的执念,我王芐纵使千刀万剐、死后入阿鼻地狱也会保你离开这里!” 当林秀与王芐从岩坡处回来时,脱雅闪身挡在二人身前,蔑儿等野狐汉子更是敌意满满,那十几把明晃晃散着寒光的弯刀让人心下不畅。 “怎么?你这是想要我的命?”王芐丝毫不畏其势,蔑儿上前怒声:“老畜生,你怎么来到这里?” “蠢货!”王芐叫骂一声,跟着他手如流光,劲如强风,也就眨眼功夫,一柄三尺一寸许的斜刃横刀出现在王芐手中,已然搭在脱雅的脖颈上,但凡他稍微用力,脱雅必定血溅三尺。 “老畜生!不准伤我主人!”蔑儿等野狐汉子就要冲上,结果脱雅却斥声喝退他们。 “住手!”脱雅扫了一眼颈上的横刀,道:“他若杀我,在你们反应过来前就已经杀了!” 对此,王芐撤去冷目:“不错,比你的马奴聪明多了!”收回横刀,王芐自顾坐下,抄起水袋灌了一口:“野狐老营被袭,是你们咎由自取,青狼势大,损失近万勇士,他在南部草原的头狼位置受到威胁,必然恼火至极,即便不乘胜追击,也要多加防范!” “那你为何不告诉我的埃斤父亲!” “他?”王芐冷笑:“我不过是个夏人贱种,我为何要多事?” “你…”脱雅很是愤怒,盯着王芐的老脸,她恨不得将马鞭抽上去,可是她知道,抽了这个老畜生,就没人帮她挽救野狐了。 “救你们可以,我有个条件!”王芐起身出声。脱雅连连点头:“只要可以拯救野狐,我什么都愿意做!” “我不需要你做什么,我只要你将他安全送出草原!”王芐回头看了林秀一眼,那深邃的目光让林秀突然觉得肩头沉重不已,却又无可泄力。 入夜,枯树林在黑幕笼罩下幽暗凄寒,为了不被青狼崽子们发现,脱雅不准许任何人生活,妇孺孩子们只能相互偎依取暖,在避风石下,王芐冲林秀低语交谈着。 “为将者,必可御兵,为帅者,必可御人,为王者,必可御天下,这才是道义的根本,此番野狐受挫,我寄活与中,论情论理,都应该再帮他们一把,至于你,堂堂北地男儿,义理加于心中即可,更多的是志高如鹰,否则你永远都摆脱不掉商贾的烙印,若是为将为帅,介时又有何人胆敢辱你?” “可是…前辈…我只想做一小吏…” “你做到了?”王芐戏虐一句,林秀骤然语塞:“如果做到你就不会来到这狗屁地方了!” 听着这些,林秀心里很不顺畅,可又无法反驳,为了不让这个老头越发的折磨自己的心性,林秀转开话头:“就像你所说,青狼势大,野狐势弱,你如何帮野狐求得一丝生机,难道你可以设计打败青狼?” 王芐摇了摇头:“在绝对实力面前,一切的阴谋诡计都是徒劳的,但是在绝对实力面前,一切的阴谋诡计也都会改变势力的反转,只要在反转一次,就足以让野狐缓过生机!而这才是我要做的!” “你打算怎么做?” 王芐笑笑,没有直接给出答案,这时脱雅气喘吁吁的跑来,看到这,王芐开口:“走吧,国子学士,让我用鲜血再历练你一次,算是你为我所做的回报!” 枯树林外,近两千名野狐勇士和马奴组成的骑队已经集结,脱雅使劲喘了口气,道:“该怎么做,你说吧,只要能挽救林子中的野狐子民,我的性命都可以给你!” “我不会要你的性命,我只要你向苏门达圣发誓,过了这道坎,你要亲自送林秀离开,他不属于这里!”说到最后两个字时,脱雅的心没来由的刺痛了瞬息。 “我答应你,!”脱雅缓了心绪,开了林秀一眼,让后下马跪地,面朝上苍双臂平展纳誓:“苏门达圣在上,野狐的血脉脱雅向您起誓,若王芐挽救野狐于水火,脱雅必履行诺言,将夏人林秀完好送出草原,如有违背,必遭苏门达圣您的唾弃,永生永世不得轮回!” 野狐老营,此时这里已经属于青狼部,柞木合埃斤的大帐取代了拓牙达的大帐,只是不知为何,数日来他心魂慌乱不已,柞木合埃斤将巴托唤进帐内,沉声道:“野狐那群畜生有什么消息没?” 第七十五章夺营 “回主人的话,还没有,不过…” 巴托语顿片刻,想了想才又开口说:“不过咱们两牙湖的老营派人来,西面有曦月部和勃利部的消息传来,他们已经稳定了各自部落,还联合不少小部落,面对曳落河黄金家族主儿族人的重新统一,他们想要与我们会见,大概要一次召开南部草原盟会,商议如何应对黄金家族的势力。” “狗屁盟会!” 柞木合埃斤怒骂一声,他来回踱着步:“一群混账羔子们,当安巴汉部消亡以后,草原根本没有统一过,此番黄金家族重归一统,不过是巧合,反倒是曦月部和勃利部想以此为借口,把爪子伸进水洼子草原,来探寻一下我青狼的实力!” 说大到这,柞木合埃斤道:“立刻告诉察台喇,让他加快速度,将野狐的根基铲除干净,水洼子草原属于我们青狼,除此之外,没人可以统治这里。” 水洼子草原的西北干涸区,数天前,窝阔在此躲避察台喇的追赶,不成想现在又被逼到这里,眼下他们两千余人已经饿了三天,在这么下去,别说人能不能撑住,马就先倒了。 “窝阔主人,埃斤叫你!”木铁丹来到窝阔身前告知。 窝阔急急来到拓牙达跟前,此时拓牙达就像一个饱经风霜、油尽灯枯的老人,先前的埃斤模样早已消失不见。 “父亲大人!” 窝阔心痛的叫了一声,拓牙达似乎没什么反应,直到窝阔第二声入耳,拓牙达才支起发辫全白的脑袋,只是他还未开口,依扎兰已经急急跑了,这个壮硕的汉子手里拎着几个血淋淋的人头,将人头如皮球一般扔到地上,依扎兰急声:“主人,又有一些扛不住饿的混账家伙把坐骑给宰了!按照你的命令,我把他们给砍了!” 几日来,有些扛不住的野狐勇士被饥饿逼得险些疯掉,为了活命,他们便背着拓牙达和各部小百户首领宰杀坐骑,以此充饥,可是坐骑是草原人的命根,就是人的腿,把自己腿给砍了,那命还有活头么? 只是当下的干涸区实在贫瘠,水塘见了底,草场消退漏出黄色的地表,甚至连一只土鼠都没有,这些饿极了的汉子们如何不杀马充饥? “罢了…”拓牙达疲惫的出声,他招手唤过窝阔:“我儿,你是野狐最勇悍的人,现在我要给你最后一个命令!” “父亲,你…” 窝阔心底慌乱起来,只是拓牙达埃斤心意已定,他止住窝阔,道:“留下三百本部马奴和我在一起,其余人归你带领,向东北逃,找到你妹妹脱雅,让后继续向东,寻求札答兰人的庇护,札答兰人的祖先脱离海与我们的祖先力毋斥有兄弟血缘,当初他们被青狼驱逐,是我们给他们一条后路活命,现在是时候奉还了,到了哪里,你要保住野狐的旗帜,终有一日,为我报仇,为野狐报仇!” “可是…您呢?” “没有可是!我已经老了,苏门达圣在梦里给了我很多次暗示,现在我要带着最后一丝荣誉前往老营地,哪里,才是我的归宿!” 看着四周疲惫零散的族人,拓牙达疲惫的喘息,他知道,在这么下去,不等察台喇深入进来屠杀他们,他们自己就溃亡了。 半刻之后,拓牙达埃斤带着三百余野狐马奴组成的骑队向西南方向行去,那里就是原先的老营方向,只要他出现,察台喇和柞木合都会前来追击他,而这足以让窝阔带着剩余勇士逃出水洼子,前往札答兰人的草原。 当拓牙达下令逼迫窝阔南撤时,脱雅已经与王芐、林秀带着近两千的野狐勇士和马奴组成的骑队向野狐老营奔去,那里柞木合埃斤正在新的大帐里等待荣耀战报。 “脱雅,现在野狐的唯一生机就是拖,谁能拖到最后,谁就可以占据主动!” 奔袭中,王芐再次说道:“你集合一千名最强劲的勇士留于己手,林秀与我各带领五百马奴前去袭扰,我们要让柞木合左立不安,把他逼到精神狂躁,如此你借势一击,便可缓和野狐的处境!” “野狐老营被占,柞木合在那至少有一万骑队,你们这么做能行么…” 脱雅无法理解王芐的计策,但王芐并未过多解释,在野狐老营东面的三丘坡处,众人分散各自行动,林秀再次成为王芐的命令的执行人,否则以蔑儿这些马奴执拗蛮横的性子,只要他们敢与青狼照面,定然刀光四溅,亡命其中。 林秀带着蔑儿等五百余名马奴汉子奔袭疾驰,即便他们腹中饥饿,可是为了部族,没有人会退却,同样的,林秀也是为了离开这里,才像个蛮人一样为那些家伙的部族拼命。 时至晨曦,远远的,林秀看到了野狐老营,只是那里却扬着青狼的旗帜。 “该死的狼崽子们!”蔑儿看到往日的家园大帐成为别人的寄所,顿时怒的咬牙切齿,林秀回头沉声一句:“闭嘴!”蔑儿不服林秀,可是脱雅有命在前,他不敢反抗,只能背过脸去。 大约一息过后,林秀看到一只百余人的骑队从北面奔来,见此,林秀道:“看到那只骑队没?现在,你们分为三列直奔那骑队,务必在号角三声之内解决掉,即便解决不掉,也不要恋战,跟随我离开!” 话落,蔑儿等马奴汉子纷纷上马,当那骑队距林秀等人不过一里时,借着晨曦的薄雾,林秀突然挥刀执缰,带着五百马奴汉子纵马奔上去。那百人的青狼骑队是奉察台喇的命令回来禀告拓牙达等人追捕的消息,眼看就要回到自家老营,他们在疲惫饥饿的折磨下早已松懈警惕,故而猛然出现一支骑队杀来,这些人根本反应不过。 “狐狸崽子,是狐狸崽子,敌袭,敌袭…”骑队小百户首领浑然惊醒,高声呼嚎,身旁的角手当即拿出号角呜呜吹起来,只是一音刚出,一支羽箭划破晨雾直冲他的咽喉,瞬间,呜呜声变成丝丝的喉管破裂。 第七十六章夺营2 “杀,杀光这些混账狼崽子!” 蔑儿怒喝执刀,转眼间就冲到骑队首列,盯准慌乱应敌的青狼小百户首领,这个马奴小首咬牙拍马再度加速冲上,不等那青狼混账抽刀应敌,蔑儿已经挥臂袭来,弯刀如流光,携风扫落叶般直接把青狼小百户首领的脑袋削去半拉,瞬间,没了脑壳的伤口好似地泉一般喷洒鲜血,那腥涩的刺激让其它的青狼勇士如惊弓之鸟,惊嚎四散。 在此番突袭斩杀之下,蔑儿这五百马奴个个化作苏门达圣的轮回牵引人,在呼啸中手起刀落,将眼前的青狼崽子送去往生,只是若细讲来,这些青狼勇士的能耐并不会比马奴们差到哪去,甚至还要强于放牧服侍主人的奴隶。 之所以这样,全因他们是一支疲惫的骑队,在西北干涸区追着拓牙达跑了数个日夜,早已劳累过度,当林秀、蔑儿这些野狐杂种们突然出现在他们的老营附近时,除了在慌乱中抬刀躲闪四散,根本做不了什么。 混乱中,这些野狐马奴们冲击凭着狠毒暴虐把眼前的百人骑队屠戮溃散,而林秀纵马转向,四目扫视,浑然发现占据了野狐老营的青狼部竟然没有在四周散放任何的游骑,这种肃杀冷寂的感觉让他心底发憷,但是问题在哪?林秀却摸不着头绪。 不过这三丘坡距离野狐老营实在位置太近,即便没有号角声,单就他们的呼嚎和砍杀声,穿个四五里根本没问题,随着一声浑厚的角声从野狐老营方向传来,林秀当即大喝:“撤,快跟我撤!” 只是蔑儿这些人已经杀红眼了,惨叫落马的青狼崽子们极大的刺激了他们早已压抑狂躁的心灵,毕竟老营被占,部族子民被杀,赖以活命的牛羊牲畜被抢的一干二净,换做任何一人,都要用弯刀和怒吼来释放出胸腔中的愤怒。 野狐老营内,埃斤大帐,刚刚昏睡不过一刻的柞木合埃斤顿时被迷神中的嘶吼惊醒,跟着巴托急匆匆冲进来:“主人,不好了,有狐狸崽子袭来,我已经派出千户首领追击他们!” “狐狸崽子?拓牙达?他竟然敢回来!” “不,不是拓牙达和他儿子的骑队,这些狐狸崽子没有穿皮甲,应该是一群卑贱的马奴!” 听到这话,柞木合埃斤顿时暴怒起身,一脚将面前的胡桌踹翻,浓香的马奶酒当即洒落一地,这要是让脱雅见了,必定心疼的落泪,在食物短缺的此刻,那一壶马奶就足以让数十人活命数日,可在柞木合埃斤这里,已经随着他的愤怒毁于牛皮毡子上。 “卑贱的奴隶都敢挑衅青狼的荣耀,难道他们饥饿的都没有脑子了?一群肮脏的畜生,立刻出击,将他们的脑袋砍掉,挂满整个野狐老营!” 柞木合埃斤咆哮的犹如狮子,巴托不敢拖沓,只是出帐前,他才想起一事,当即转身:“主人,那集结两牙湖老营的骑队还派回去?” 想到这,柞木合埃斤简直恨得牙根疼,自曦月部和勃利部传来南部草原会盟的消息,柞木合埃斤简直坐立不安,若是不尽快处理掉野狐部,安定下水洼子草原和两牙湖的牧区,一旦被曦月部和勃利部知晓青狼的境况,搞不好那两个部族就会群起攻之,瓜分青狼。 昨夜,柞木合埃斤本已打算让巴托带着五千青狼勇骑回驻两牙湖,以防不备,毕竟那里只剩下三千青狼骑和十数万老弱,万一出事,自己的可就进退两难了。 只是野狐部的肮脏行径实在让柞木合埃斤憎恨不已,先是图布稀里糊涂的损失八千多勇士,自己也掉了脑袋,现在野狐老营的卧榻还没坐热,一群马奴便来捋他的狼毫,这种土鼠一样的做法实在让人恶心。 随着老营外的号角飘荡,柞木合埃斤重喝一声:“全部出击,另派人告知察台喇,让他立刻解决拓牙达,回返野狐老营,此地由他驻守,你随我宰干净这些不知死活的贱种奴隶,便即刻赶回两牙湖!” “呜呜…呜呜…呜呜…” 越来越多的号角声从野狐老营方向传来,隐约中已经看到灰色骑队身影透过晨雾晃动着向三丘坡赶来,这让林秀焦躁不已。 回头看去,蔑儿这帮马奴汉子竟然还在屠杀那些青狼崽子,有些人竟然下马去死尸上找食物,如此的行径让林秀怒喝拨马冲去,待马身错过那野狐汉子,林秀抽弓打来,干硬的弓颈直接抽在这马奴的脸上,给他打的满脸鲜血。 “混账东西,立刻撤退,立刻撤退!” 林秀奔过马奴,收弓执刀,将背对逃离的青狼崽子一刀斩落马下。 面对林秀呼嚎,蔑儿满脸鲜血的从狂躁中醒来,放眼看去,四周已经零零散散躺了不少人尸马尸,忽的一阵疾驰响嘀从晨雾中传来,不待他反应出声,一些正在挥砍青狼崽子尸体的马奴直接从马背上摔下,这一刻,蔑儿内心的愤怒狂躁瞬间变成阴冷的寒息。 一阵箭雨袭来,林秀躬身紧贴马背,持刀挡落两支羽箭,冲至蔑儿身前,用刀背狠狠抽在蔑儿的脸上:“发什么愣,立刻吹角撤,快撤!” 从心寒魂颤中回神,蔑儿这才抱起号角呜呜紧吹两声,让后这些马奴们纷纷调拨马头,向三丘坡方向逃去,只是从野狐老营里冲出来的青狼百户骑队已经咬住了他们的尾巴。 看着满地的族人尸体,青狼小百户气的嗷嗷直叫,他们想过会死在弯刀之下,可从没想到会死在马奴的脏刀中,那是对青狼旗帜的侮辱。 听着身后传来的咒骂和接连飞过耳边的羽箭,林秀只恨这些蛮子愚蠢如猪,若论勇悍,他们是绝对的勇士,可若论智谋,却实在让人唾弃,不过若细想下去,要是这些蛮子个个如夏境边军那般令行禁止,以草原上几十万来去如风勇骑,夏境可就危已… 第七十七章夺营3 “危已…” 当脑海不觉然之下浮现这二个字,奔逃诱敌中的林秀心神顿时一乱,也就这瞬息的失神,一根三棱倒刺的羽箭擦着他的脸颊飞过,随即一股子火辣辣的痛楚从脸部散开。 吃痛收回神思,林秀扫了身后一眼,在马奴们尾巴处,数只青狼百人骑队仍旧死死咬着不放,再往后面,便是一片黑压压的潮水在快速汇集着,那急促的号角声就像波涛一般冲击着众马奴的胆气。 三丘坡南面的石梁丘,脱雅与近千名野狐勇骑正在这里等待着,望着远处移动的黑色潮水,她的心莫名揪了一下。 “主人,我们…能…能够夺回老营么?” 女奴力古娜紧紧拉着缰绳,有些怯声问道。 “不知道!”脱雅随着心揪阻塞,她竟然恍惚起来,隐约中她产生了怯意,害怕那森白发亮的弯刀,害怕那倒刺林立的羽箭,更害怕拓牙达父亲时时刻刻挂在嘴边的旗帜,荣耀,和苏门达圣…他们所崇尚的一切在天灾兵难面前,并未给予什么,反倒是她眼中的夏人软骨头为了自己的性命,而纵马飞奔,予以奸诈之机。 “啪”的一声清脆,脱雅抽了自己一巴掌,试图让躁乱的心绪稳定下来,这让身边的小百户首领们惊诧不已,力古娜更是胆怯,她诺声道:“主人,您…您怎么了?是不是刚才奴说错话了,要是生气您…就鞭打奴吧,千万别打自己,枯树林的兄弟姐妹还等着您回去呢?” 脱雅将心底的杂乱一股脑压下去,冲力古娜摇摇头:“你没说错话!” 脱雅顿了顿,继续道:“力古娜,这次…如果赶走青狼,夺回老营,我会下令免去你和蔑儿的奴隶身份…” 听到这话,力古娜先是一愣,跟着惊喜若狂,当即翻身下马冲脱雅磕头告谢:“谢主人,谢主人,苏门达圣会保佑主人大获全胜,会保佑野狐的永远衍生…” 对于这话,脱雅心底却飘出另一个声音:“苏门达圣,草原人敬你是神灵,可你何时将草原人当做你的子民,你若保佑野狐,为何还要将这灾难降临到我们头上…” “王芐头领,青狼骑来了!” 在林秀东向狂奔的必经之处,有一片望不到尽头的灌木丛低坡,这黄漆漆、枯败约半人高的灌木丛远远看去,就像一片草沫地,王芐这些人身着灰衣窝马于此,不仔细看,根本瞧不出什么。 在干硬的灌木丛里,王芐细细感受着地面传来的震撼,他微眯眼睛,那股子精光透过面前的枯黄灌木枝杈,望向越发逼近的烟尘。 “头领,我们出击么?”一名马奴小首领卧在王芐身后低言,只是王芐根本不应声。 在脱雅的叱令下,这些马奴们已经把王芐当做暂时的骑队头领,只是王芐在忍耐,他知道草原人的秉性,那种对荣誉的痴狂,对奴隶的蔑视,对鲜血的向往,这都是他可利用的,大约三息过后,一匹黑棕马越过三丘坡,出现在王芐的视野里。 那些马奴瞧见后,当即一阵躁动,结果王芐沉声怒斥:“谁敢坏了老子的计划,老子活剥了他!” 此番斥言狠毒无比,那些马奴天生的卑贱命,顿时被震住,不敢再骚动一丝一毫。 视野中,林秀执缰狂甩马鞭,黑棕驹嘴咬嚼套,几乎疯癫,粗壮有力的四蹄每次踏动都将干冷的土地造出一寸许的蹄坑,一里外,狂啸呼嚎的青狼勇士们叫骂不停,羽箭弓弦就没有断过,眼下,他们这支突袭诱引的马奴队伍已经损伤过半,余下的都泄了胆子,根本不敢回头抛射压制,如此境况让林秀直骂这些蛮子不争气。 “准备!” 当王芐看到林秀距己只剩二里时,他低呵一语,那些马奴们当即手握缰绳,负在窝马跟前,这样可以在一瞬间与坐骑同起。 跟着林秀骑队后的青狼勇士们此时已经完全与蔑儿这些马奴绞在了一起,一些马奴面对数个狼崽子的围攻,直接被乱刀斩下马去,听着惨叫声,林秀此时唯一的想法就是跑,绝对不能停,否则被追上,转眼就会成为一具残缺不全的尸体。 当林秀看到前方的灌木低坡时,心里浑然一醒,这灌木丛低坡地势凹陷,且现在又是晨曦,日光还未照耀透彻,背光之下使得哪里看起来一片迷雾茫茫,至此,林秀当即抬身弯弓搭箭回头射去,‘嗖嗖’两声,羽箭擦着一名青狼小百户的马颈飞过,这要命的威胁让青狼小百户狂躁大骂,干硬的马鞭啪啪抽在马屁股上,两个马力稍泄的野狐马奴逃脱不及,直接被青狼小百户手中的长锥穿透胸膛,跌落马去,让后被乱蹄踩得稀烂。 “狗杂种的奴隶,老子要敲碎你的骨头!” 听着嘶吼,林秀知道这群蛮子已经完全被他们的马奴身份所激怒,当下,林秀迅速拨马向北,绕过不远处的灌木丛低坡,随即,数百青狼骑接连追奔同时向北,那滚滚烟尘混杂着晨雾几乎遮蔽了整个视线,但是对于王芐而言,这绝对是最好的机会。 一语呼嚎,急促的号角声从灌木丛低坡下传来,跟着就是一片密密麻麻的羽箭如雨幕般洒落袭来,追击林秀的数只青狼骑队根本没料到刚刚行过的地方有埋伏,如此他们直接把后背留给了锋利的箭锥。 “噗噗”的箭刃入肉闷响让青狼骑队后的勇士在毫无察觉情况中跌落下马,这让骑队前列的青狼小百户顿时惊慌,追击的马速骤然停止,他拨马回头,望向方才经过的烟尘之地,血色集聚的面目由红变白,由白便青,下一秒,王芐这些人已经纵马持刀奔来,他们的出现就像从天而降一样招魂者,让人胆战心惊。 “天啊…这些狐狸崽子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苏门达圣庇佑野狐了…我们该怎么办?” “不会的,青狼的子孙不会遭受苏门达圣的抛弃,他们只是马奴,是卑贱的杂种,随我杀!” 第七十八章夺营4 对于勇悍却直愣的蛮人而言,他们这些勇士只会用蛮力、弯刀和弓箭来思考,其余一切都有埃斤大人和苏门达圣。 可是眼下,就在他们新占领营地的数里之外,野狐崽子们就像妖怪一般接连出现,袭扰屠杀他们,这般敬畏的恐惧以雨幕落天之势快速侵蚀了他们的体魄,让他们的弯刀变得迟钝,让他们的战马变得疲惫,让他们的勇气消散无影… “杀!”马奴汉子们纵马咆哮。 在这虎吼震天,杀气如浪的威压之下,王芐等人瞬间的冲击直接在气势上压倒了这数百名青狼勇骑最后一丝支撑点,而先前被打破胆气的蔑儿等马奴也在部族的呼嚎中重拾勇气,回马袭来。 随着灰白两色长流冲撞在一起,那些丧失灵魂胆气的青狼勇士们纷纷成为刀下鬼,失去主人的战马更是在原地打转,嘶鸣哀叫,这凄凉的低嚎快速汇聚成一股哀鸣之音,在一息之后,飘进数里外刚刚集结青狼勇士的柞木合埃斤耳廓。 “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 听到这般的惨叫,柞木合埃斤心魂俱动,他无法相信一群放马的奴隶竟然能打败自己的部族勇士,那简直是对青狼旗帜的耻辱,是对托窝林巴汉子孙的蔑视。 当柞木合埃斤因青狼勇士在混乱被袭溃散时,拓牙达埃斤正带着三百余马奴向野狐老营奔来,在他世界里,水洼子草原是他的家,老营就是他根,即便是死,也要死在自己的家里,并且经过那晚的夜袭,拓牙达根本想不到,当他下令让自己的血脉嫡传之子窝阔寻求札答兰人庇护时,他的女儿脱雅却在以微薄之力与青狼崽子们抗争,为野狐的族人争夺最后的生机。 这时,一名散骑马奴奔回来到拓牙达埃斤身前,这名马奴小首领满头大汗的冲他道:“主人,前面三里外,发现察台喇的旗帜!” 对于这个情况,拓牙达埃斤当即勒马止行,转奔附近的高坡,在高坡之上,拓牙达清楚的看到远处有一支千余人的骑队在快速奔袭,而骑队角手抗立的大旗正是察台喇所部的青狼首,以眼下自己所在的位置,拓牙达相信察台喇的骑队已经发现他了,可是那个狼崽子为什么没有冲他杀来,反倒是离的越来越远。 “主人,会不会是野狐老营出什么境况了?”马奴小首领不确定的说。 拓牙达埃斤眯着眼睛,快速思量,忽然,他想到了什么,当即冲小首领道:“立刻派人追回窝阔,让他带着我们的勇士回来!” “主人,窝阔大人已经向东走,这都半天功夫了,恐怕追不上!” “追不上也得追!来人,给你三匹良驹,轮换骑行!” 马奴小首领不敢抗命,当即一人三骑向东狂奔离去,至此,拓牙达埃斤的神色中逐渐焕发出新的斗志:“苏门达圣不会抛弃野狐的,我就知道!” 半刻功夫,灌木丛低坡前,五百余名青狼勇士零零散散的化作尸体躺在干裂的土地上,而那些野狐马奴崽子们早已没了踪迹,这让柞木合埃斤气冲于胸,那浑浊的气息几乎把肺腑胀裂。 身后,数千青狼勇士焦躁不安,他们频频扫向远处的朦雾,似乎那看不到的地方随时会冲出数不清的野狐崽子,巴托来到柞木合埃斤身前,低声说:“主人,不如我们先行撤回两牙湖吧,就在刚才,两牙湖老营派来人,说曦月部和勃利部连带着十几个小部落已经向水洼子赶来,若是让他们发觉我们老营空虚,保不齐那些打着会盟幌子的杂碎们对两牙湖动心思,毕竟两牙湖的水草是目前水洼子草原最丰盛的。” 这话让柞木合埃斤蓦然回首,他狼一般的牟子迸射出堪比野兽的幽光,使得巴托没来由的心寒一阵,但是柞木合埃斤深知拓牙达那个老混账祖祖辈辈都在这片草地,除非以强大的势力瞬间压死他们,否则必定会使得他们想现在这样,四处逃窜,不断袭扰。 在柞木合埃斤思量是退是进时,王芐与林秀已经撤到石梁丘,脱雅看到林秀回来,心里莫名的轻松。 林秀下马,用匕首割开肩头的麻布,由于血液的渗透,麻布已经沾附在伤口,王芐见了,拿起酒袋来到身前,道一句忍着,让后这个老头抬手抽刀,酒喷刀刃,白光闪过,林秀只觉的肩头一冷,随即一股麻木燥热缓缓散开,脱雅赶紧上前将皮裘内的药粉掏出,递给林秀。 林秀接过药物,敷好道一声感谢,让后冲王芐低声:“接下来该怎么办?我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 “不想待也得待,这里不定,你走不出去,就算走出去了,也会被其它部落的人宰了!” 闻此,林秀一急:“那…那我爹他们…” 王芐收刀入鞘,上马应声:“那就看他们的命了!” 王芐冲脱雅道:“青狼部应该是遇到事了,否则在哪种戏虐侮辱之下,不可能不追赶袭杀我们!” “出事?”脱雅暗自思量,忽然她想到前些日子父亲大人说过,今年这场天灾让草原各部纷争不断,北部的黄金家族有再次一统的趋势,南部也以青狼、曦月、勃利三大部为首,想到这,脱雅急言:“会不会是他们在两牙湖的老营出事了,他们牵营至两牙湖不过半年…” 王芐结合这话稍加思索,便理出来头绪:“原来如此。”半刻之后,王芐带着脱雅这两千野狐勇士再度向野狐老营奔去。 当脱雅不知哥哥父亲如何的境地下试图以自己的力量夺回老营,而窝阔带着两千野狐勇士和数百名马奴向东前往札答兰人的路上,还未走多远,窝阔便再也走不下去,木铁丹、乌突突、依扎兰、呼兰不解,纷纷围聚上来。 “主人,您怎么了?” “窝阔主人,快走吧,如果顺利,我们在入秋之前便能进入札答兰人的草原!”依扎兰道。 第七十九章夺营5 “不,我不能这么离开!” 窝阔似有浊气冲胸,他紧握缰绳的大手已经力发僵白:“野狐部在这里生活了数百年,当年力毋斥先祖在最困难时都没有抛弃,我身为他的子孙,背负野狐的旗帜,又如何能够逃离?” 此言一出,乌突突、木铁丹、依扎兰、呼兰这些人当即沉默,窝阔说的不错,先祖都未抛弃的故土家园,却被他们这些部族勇士抛弃,如此之下,简直就是对英魂途的侮辱,对流淌野狐血脉的玷污。 片刻之后,这支野狐的骑队便在急促的号角中调转马头,向野狐老营冲去,但是窝阔还未走多远,就见到一骑飞奔而来,乌突突当即弯弓搭箭呼呵,那单骑在五十步外止住,他大口喘着粗气,高声:“别,别射箭,我是…拓牙达埃斤主人的马奴小首领!” 闻此窝阔急急拍马上前,大声问:“你怎么在这里?埃斤大人境况如何?” 马奴小首领使劲咽了口气,回话:“主人…他….说让奴无论如何也要追回您,青狼部攻势有变,我们不用撤离了!” “那埃斤大人他现在何处?” “他去野狐老营了!” “该死!”窝阔怒骂一声,马奴小首领当即缩了脖子,生怕窝阔挥手一刀斩了他,随后窝阔带着依扎兰、呼兰、乌突突、木铁丹两千多勇士骑队向老营冲去。 当柞木合埃斤定下心神,决定撤离回驻两牙湖老营时,不成想,远处烟尘滚滚,号角连绵,这让刚刚安静下来的青狼勇士们再度不安起来,似乎那烟尘中随时会冲出数不清的野狐勇士。 “该死的狐狸崽子!” 柞木合埃斤挥鞭一指,身边的角手当即‘呜呜’吹起来,巴托则悄莫声息的带着两支千人队向后方离去,另有数名千户首领呵斥着自己的部族勇士以骑队冲击阵列向前御敌。 烟尘散去,人影出现,脱雅带着千余名野狐勇士一字排开,立于柞木合埃斤骑队二百步外的位置。 见此,几个青狼千户当即高呼一喝,身后的青狼勇士即刻弯弓搭箭,一排定位箭飞速冲去,落在双方中间的干裂之地上。 柞木合埃斤纵马来到骑队中间,几个千户首领散开让位,柞木合埃斤双目看去,眉头紧锁如川,眼前那野狐勇士不过千余人,自己手中足足近万勇骑,可是不知为何,野狐杂碎竟然敢这么做,那简直是鸡蛋碰石头,寻死都忘记脑袋长在什么位置。 “放出散骑,时刻注意左右两翼!” 柞木合埃斤沉声,一名千户首领得令离开,一息过后,数支十多人的散骑离开骑阵,向左右两翼奔去。 野狐骑队中,脱雅盯着对面近万的青狼崽子,内心早已如打鼓般砰砰作响,身旁,林秀安然坐于马上,他低声道:“青狼部没有冲上来,这说明他们疑心四周有伏兵!你只要安住阵脚,按照王芐的策略行事,必然有效!” 听到这些,脱雅的心算是安稳一些,只是无形的压抑刺激着她内心的焦躁,最终,她按捺不住,小声道:“你…恨我们这些人么?” 林秀皱了皱眉,吐出一句脱雅无法理解的话:“我恨我自己的命!” 短暂的沉静,无形的蒙障将野狐和青狼牢牢锁在这片土地上,当太阳照射到大地上,晨雾消散,柞木合埃斤的心却越发沉稳,他有巴托作为后援骑队,左右两翼没有野狐的影子,而面前真的只有区区千余野狐杂碎,如果以此就想撼动青狼的旗帜,简直痴心妄想。 当下柞木合埃斤不再忍耐,他抽出弯刀,身边的角手随即吹响冲击的号示,结果,对面的野狐骑队上空也飘来同样的号角声,就在柞木合埃斤困惑这群杂碎要作何时,先前放出斥探左右两翼的散骑奔回,这些狼崽子喘着粗气道:“埃斤大人,左翼五里外有烟尘出现!” “右翼也有!” “不可能?野狐部就算全胜时期也没有一万勇骑,现在连老营都被夺了,它咱们还有那么多勇士?再探!”柞木合埃斤咆哮着,他不相信,也无法相信,只是三息过后,他便看到对面野狐骑队后方,滚滚烟尘飘起,隐约还有万马踏蹄的震荡声传来。 当青狼的进攻角声袭来时,林秀立刻让身旁的角手吹出同样的示警,跟着,脱雅带领千余名野狐勇士缓缓纵马,上前五十余步,如此既可给柞木合埃斤施压,又能做出兵势的逼迫感。 但若真说来,王芐的这些把戏放在之前根本无用,想那柞木合近万勇骑一个冲击就破了,可是现在,图布万余勇骑的先例,晨曦时的数百名青狼勇士死在自家营门口的先例,这些都形成迷雾,蒙住了柞木合埃斤的双眼,让他看不清虚实。 在无形的压力之下,柞木合埃斤无从发泄心底的压抑,且对面无休止的角声呼嚎让他怒喝放声:“青狼勇士,你们都是托窝林巴汉的子孙,是狼王的后代,现在,举起你们的弯刀,用他们的鲜血,湿润我们早已干涸的灵魂!” “托窝林巴汉勇悍….托窝林巴汉荣耀…” 潮水的般呼嚎彻底激起了青狼勇士心魂内的嗜血胆气,随着马蹄踏动,这些青狼勇士跟随着各自的千户首领、小百户首领向对面的狐狸崽子们冲去。 见此,脱雅嘶嚎一声:“野狐的勇士,力毋斥的子孙,不比托窝林巴汉懦弱,为了我们的血脉亲人,杀!” “野狐…野狐…野狐…” 蔑儿这些马奴汉子旋即高呼,让后千余把明晃晃的弯刀迎着晨阳散发出刺眼的寒光,只是林秀心中焦急不已,他还没有得到王芐的信号,青狼的勇士还没有在焦躁中失去理智,如此以千余人迎击万人,绝绝对对的找死! 只是热血一旦沸腾,除了让它流尽干涸,根本没有其它办法可以阻止,在群情疯狂之下,林秀被迫与脱雅同时纵马冲上去。 第八十章易位 青狼左翼远处负责袭扰的野狐马奴们见到此景,顿时呆愣,不知所措,而位于右翼的王芐则狂吼大骂脱雅这群蛮子愚蠢,沉不住气。 可是战况一开,他一个人又能如何阻挡,不过让王芐没想到的是,苏门达圣不知是不是真的垂怜野狐部,竟然在这鲜血挥洒之刻,为脱雅带来了生的希望。 当双方的角声相撞混杂时,拓牙达埃斤带着三百马奴终于从西北面的干涸区追着察台喇的尾巴赶来。 只见那察台喇扫了眼下形势之后,并未立刻率部突进战场,援助自己的父亲柞木合埃斤,反倒是向老营奔去。尾随其后二里有余的拓牙达埃斤见了,心中顿时生出一股子诧异,不过当他望见烟尘内的骑队拼杀后,整个人瞬间狂躁起来,那野狐骑队首列的呼嚎之人正是他的女儿脱雅。 青狼左翼,二百负责荡起烟尘混淆柞木合埃斤思绪的野狐马奴见到拓牙达率部赶来,顿时情绪高涨,即便只有区区的三百人,可是拓牙达埃斤来了,他们所信奉的野狐灵魂也就回来了。 目瞪战场中央如漩涡般的洪流,拓牙达埃斤的心在颤抖,脱雅,他失去踪迹的女儿竟然像个疯子一样为了野狐的旗帜在此奋力拼死,这让他如何心安,如何向野狐的祖先力毋赤交代。 在弯刀嘶吼混杂之下,拓牙达埃斤举刀擎天,已然沙哑的嗓音依旧如雷鸣般响彻出口:“野狐的灵魂,力毋赤的英魂,苏门达圣的挚儿,为了祖祖辈辈的荣耀,杀!” 在这轰雷般的呼喝之下,拓牙达带领区区五百马奴骑队冲向战场洪流,这一幕完完全全被柞木合埃斤落在眼中,他举刀斜指,身后当即冲出一支千人骑队,直奔拓牙达,只要拓牙达一死,野狐必亡。 但是他还到底小看了祖祖辈辈都在此生活的野狐族人,也小看了与他们青狼荣耀不相上下,同出苏门达圣先祖后代的力毋赤子孙,更小看了多年来他一直不屑的青狼血脉察台喇。 面对数千青狼勇士,拓牙达埃斤即便老迈,可是他的英豪勇气却在这一刻迸发到极致,面对迎面袭来的青狼千户骑队,拓牙达沉眉冷目,躬身夹腹,撤刀取弓,随着弓弦‘砰砰’震荡,流光般的羽箭直奔那青狼勇士的咽喉,一瞬息的惊诧,一抹红光的迸射,青狼千户勇悍似人熊,可是在流光忽闪的瞬间,便被射穿喉咙,跌落下马,下一秒,他便被急促跟上的战马铁蹄踏成了肉泥,这在其余青狼勇士眼中,就是苏门达圣降临护佑,让那个即将入土归天的老人获得圣灵之力,无所畏惧。 瞬间之后,拓牙达埃斤这七百马奴就像一柄利剑直直冲入青狼骑队,在寒光鲜血的喷洒下,他们活生生以勇悍疯狂冲出一条生路,处在战阵中央不断被压缩冲击阵形的脱雅望到父亲的旗帜,已然溃灭的心灵再度燃起烈火般的生息,连带着手中已经无力的弯刀再度加了三分狂猛。 一丈之外,林秀纵马左突右冲,可是青狼勇士实在太多,随着被围困在阵中,他周围几乎全是青狼的刀刃,危机中,一彪型蓬乱发鬓的青狼勇士嗷嗷叫着冲来,林秀咬牙顶刀横挡,生生吃下这名青狼骑的链锤,但链锤劲力十足,这一下差点将林秀抽下马去,须臾间,林秀咬牙鼓劲于胸,反身后仰紧握刀柄斜磕挑飞链锤,那蛮子直接丢了兵刃,跟着他快速以腿紧挂马缰,探身向前,出刀如囚龙跃海,一个直手突刺将腰刀插进这策马过身的青狼勇士身上。 但是周围的青狼勇士越来越多,林秀几乎力竭,一个不留神,背后便冷气袭来,结果噗噗两声闷响在耳边飘过,让后就是两股子鲜血溅到林秀的后脑根处,余光扫去,王芐不知何时已经率人冲到自己附近,此时的王芐浑身鲜血,那模样就像血海妖人一般,也正是他的神技射艺,林秀才在刚才捡回一命。 当拓牙达埃斤带着区区七百马奴冲击战阵中,这小小的石子却在漩涡中挑起了无法压制的躁动,柞木合埃斤看到,在野狐杂碎们接连的诱敌袭扰之下,青狼勇士刚刚集聚起来的气势却再度被老狐狸拓牙达的到来给破坏,随着那中间的骑队扩散反冲,青狼勇士的包围屠杀态势已经被抵御住,这让他躁恨不已,可这还不是最坏的结局,当柞木合埃斤想要将身后本部帐下的三支千户骑队派上,彻底压垮拓牙达埃斤时,战阵的西北方向出现了一片黑色的影子,随着他们逼近,号角传来,柞木合埃斤的脸顿时煞白。 “不可能?野狐到底有多少后续的勇士….巴托,巴托,立刻带人截杀…” 面对柞木合埃斤的咆哮,可是巴托早已悄无声息的来至后营阵列,此时,他置柞木合的号令如空气,在他面前,察台喇奋力压下心底的躁动,巴托冲察台喇沉声:“老主人已经失去了的头狼的理智,他无法带领青狼走向荣耀…” 察台喇重重喘了一息:“巴托,曦月部、勃利部,乃至北草原的黄金家族都要南下了,我们要为自己的生途而战,而不是为了争夺野狐的旗帜,为这贫瘠勉强苟活的草场!” 话落,察台喇抽出弯刀,身后的角手抱起牛角呜呜吹起来,那声音急促却又停顿,威慑却又狂傲,正在呼嚎屠灭被困在阵中的柞木合埃斤听到这音,突然一愣,他本就苍老煞白的面目再度凄惨三分,甚至于他紧握缰绳的手都在颤抖。 也就是在这时,远处的骑队已经呼嚎冲来,从那飘扬的橘红旗帜可以看出,是野狐的骑队,在此之下,柞木合埃斤陷入了人生中的生死之境,更让人无法相信的是,正在与野狐拼命搏杀的青狼骑队中在身后号角响起一瞬间便发生异动,跟着那些青狼勇士在各自的千户、小百户首领带领下向后退却。 第八十一章寒息 如此,几乎被逼到绝境的拓牙达埃斤总算缓过一丝生机,且看着对面突兀至极的状况,拓牙达知道自己察台喇为何放任他在西北干涸区追着他们的尾巴回来,那是因为柞木合这头老狼,在这寒息天灾中,随着图布近万勇士的覆灭,彻底失势了。 面对如潮水般退却的青狼骑队,林秀紧绷的神经好似琴弦断裂,骤然松懈,而后他木然呆立在坐骑上,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身旁,王芐纵马走来,喘息笑言:“小子,我真怕你死了,你知道么?若你死了,我的执念就再也没有实现的机会了!” 林秀深深咽了一口气,他双充满疑问、惊愕的牟子看向时而疯癫,时而深邃的王芐,结果王芐却漏出厌烦,或者说是憎恶的面目:“小子,永远不要把自己的迷茫无知显露给他人…” 听此,林秀若有所思,不过王芐在阴沉过后随即放声大笑起来,他看着远处缓缓退却收战的青狼骑,自顾道:“没想到草原上的蛮子与夏人的世家一模一样,在生途权势面前,没有人可以避免,没有人可以避免啊,如此,我便可以活的更安稳了…” 当窝阔望见如海一般的战阵洪流时,内心狂躁痛楚万千,只是不等他奔袭到前,那青狼的骑队竟然在一连串怪异的号角中撤退了。 青狼的旗帜依旧再飘荡,只是与往日不同,此下情况内,远处竟然竖起两面埃斤的大旗,一面是日落夕阳、颓废破落的老狼,一面是旭日东升、坚忍勇悍的壮年之狼。 察台喇在巴托、阿姆达、者勒等人的簇拥下纵马来到柞木合埃斤身前,他目光扫过柞木合,望向远处战阵的野狐旗帜,那里已经集聚起近数千勇士,有拓牙达的旗帜,也有窝阔的旗帜,不过事已至此,他无需在隐藏拖延。 察台喇缓息下马,来到柞木合近前,沉声单膝跪下:“父亲!” “畜生崽子,为什么要这么做?” 柞木合埃斤双目如牛,血丝密布,那份恨意几乎能把察台喇嚼碎,跟着就是一声清脆的响亮抽在察台喇脸上。 “父亲,我知道,您一直嫌弃我是别妻的儿子,但我同样留着青狼旗帜的血,现在,苏门达圣的昏睡让草原降灾,曦月部、勃利部都在灾难中壮大,南部草原,青狼将不再是头狼,北面的黄金家族已经南下,而我们却在这贫瘠草场争夺下白白耗费部族的力量,如此的后果,除了灭亡,什么都不会有,其实早前曦月部、勃利部的信使说的没错,不管谁是南部草原的主人,只要有足够的牛羊,无尽的奴隶和富贵,我们青狼就是自己的主人…” 说到这,察台喇起身,目视柞木合埃斤,那双充满力量压迫的牟子竟然让柞木合埃斤感到陌生。 “父亲,你老了,糊涂了,苏门达圣的灾难让草原人损失太多了,我们现在需要的不仅仅是草场,还要更多的东西,而那些东西,只能联合起所有的部落,在雄狮的旗帜下前往那个地方才能够找到!”说这话时,察台喇的目光看向遥远的南方。 “你早就和曦月部、勃利部乃至黄金家族的人互通消息了…是么…这也是你第一次追袭野狐窝阔到西北干涸区空手而归的根源…是么…图布冲动陷入圈套…白白损失近万部族勇士…你却坐视无睹…为的就是让我错的更深…是么…” 至此,柞木合埃斤明白了一切,可事已至此,说什么都已经晚了,在察台喇的压迫之下,他没了以往的威势,那般疲弱态势就像一个将死之人! “是…的!”面对质问,察台喇硬声一语,绝了柞木合所有的幻想和勇气。 得到最终的答案,柞木合埃斤悲凉的笑起来,他目光扫过巴托、阿姆达、者勒及一众千户首领、小百户首领的眼光,那种对至高尊贵的向往早已把他踩在脚下。 短暂的沉静之后,柞木合埃斤下马,独自一人向野狐老营的大帐走去,似乎只有那座空荡荡的大帐才属于自己。 见此,察台喇缓息转身上马,巴托、阿姆达、者勒这些人当即与众千户首领率部列阵向野狐走去。 看到这,拓牙达埃斤独自一人拍马上前,窝阔担忧父亲安危,想要随同,却被拓牙达斥退,拓牙达环顾四周,看到了脱雅身旁的王芐、林秀两个夏人,他眉思一转,招手示意,王芐神思一变,这点细微之处让林秀从中嗅到一丝异样的味道,还未出声,王芐说:“小子,今夜我会想办法让你离开后,记着我给你说过话,燕城月麟河,九堡玲珑山…” 察台喇与拓牙达埃斤相距十余步时勒马停下,拓牙达看着这个人熊汉子,沉言戏虐,似乎是在嘲弄:“狼群的狼王去哪了?” “我就是狼王!”察台喇鼓足中气,沉声回言:“想必你们也知道草原黄金家族南下的消息…” “说下去!”拓牙达在等待自己想要的结果。 察台喇虽然憎恨野狐崽子的奸诈,可是在所有草原人的共识趋势下,他只能顺从,而不是像老朽的柞木合一样只顾着自己的一面旗帜,那样只会害了野狐十几万子民。 “苏门达圣的昏睡让草原人步入灾难,现在他老人家给予圣灵的提示,我们可以在草原之外获得无数的财富和牛羊,曦月部、勃利部已经向水洼子赶来,现在,我以青狼的旗帜向野狐立誓,你我将像兄弟一样抛弃前嫌…” 拓牙达听了,心中戏虐一笑,但是察台喇说的不错,不管是他们野狐,还是青狼,乃至曦月部、勃利部,都不是黄金家族的对手,他们是曾经的草原共主安巴汉的直系血亲后代,在那面至高无上的雄狮旗帜下,没有那个部落的勇士可以抗衡,但是,这还不够,这并不是察台喇的底线,也不是野狐的最终所得。 第八十二章夜逃 一旁,王芐闭目养神,没人知道这个老鬼在想什么,同样的,林秀也再思索着,从察台喇的话中,林秀嗅到了死亡的味道,只是人在困顿中,他不知道逃亡何处。 见拓牙达半晌不出声,察台喇咬近牙关,越过拓牙达,看着他身后的四千余野狐勇士,察台喇想到两牙湖的信使,硬生生将胸中的怒气压下:“我…归还野狐老营,同样的,野狐与青狼都是苏门达圣的后人,作为兄弟,野狐和青狼可以同在两牙湖畔放牧,哪里将是我们的共同的牧场!” 至此,拓牙达埃斤才出声:“苏门达圣在上,愿吾灵护佑草原人的英魂!” 这话说完,野狐老营中,不久前还属于柞木合埃斤的大帐轰然冒出一道冲天的烈焰,只是对于这头老迈狼王的逝去,不管是察台喇还是巴托、阿姆达、者勒,没有个青狼勇士为之哀鸣,他们都知道,草原的天随着那面雄狮旗帜的南下,已经变了。 “如此,我将立刻撤回两牙湖,我在那里等候野狐的到来!” 察台喇话落,目光扫在拓牙达身后的王芐和林秀身上,察台喇皱眉思绪,勒住即将回行的坐骑,问道:“那两人不是草原人吧?” “没错,他们是夏人,尤其是他,自诩为亡人王芐,还记得你们的图布勇士,他的溃灭就是拜王芐所赐…现在他是我们野狐最尊贵的客人…” 此言一出,王芐猛然睁目,但是瞬息后,他再度平静下来,进而望向察台喇。 只是察台喇什么话也没说,待青狼勇士缓缓离去时,察台喇的门户奴隶者勒才纵马奔来,在拓牙达埃斤耳边附言一语,拓牙达埃斤神思游离般在王芐与林秀身上扫过。 当脱雅重新站在破败的野狐老营内,看着已经干裂却沾染着殷红的地面,她积攒许久的压抑伴随着泪水啜泣释放出来,窝阔走到她身后,轻声道:“放心,他们的英魂会在苏门达圣的怀抱下安然长存的…” “哥哥,在枯树林里,还有我们数万族人!”脱雅啜泣的说。 “我知道,我已经派木铁丹带着勇士去接他们了!只是妹妹,我有些话想告诉你,是关于兀立扎海的!” “那个夏人!”脱雅止住哭泣,结果窝阔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声张,脱雅心中顿时升起一丝异样,二人来到一面牛皮大帐前,窝阔让乌突突在外面守着,二人进入帐内,王芐和林秀正坐在牛皮毡子上。 看到当初羞辱自己勇士之名的林秀,窝阔不由的抽动鼻翼,那股子压抑愤怒让他拳头握的咯吱咯吱响,觉察到窝阔状态的王芐放下手中的马奶酒碗,沉声:“怎么,想杀了我们?” “杀了你们?”脱雅很是惊讶,她转头看向窝阔,急言问:“哥哥,到底怎么回事?” “杀了你们?我只是想想,却不会动手,王芐,以你的智慧,你应该知道我的父亲,还有察台喇,甚至于马上到来的曦月部、勃利部会用你们夏人的血来祭奠草原英魂,那时你可就没有脑袋和那个夏人杂种喝甜美的马奶酒了。” “要杀何须多言,又何须这般小心翼翼?莫不是你也想学察台喇,将这野狐的旗帜易位?”王芐言语刁钻,窝阔自知不敌,故而岔开话头:“废话少说,现在的平静只是一时,我需要你活着,活着为我博取更多的荣耀!” “你就不怕我像坑害图布一样,让你死在奸诈阴谋中?” “你不会这么做?在我父亲眼里,你已经没有用了,连击弩,我们已经得到,诡计,在弯刀马蹄之下毫无用处,我不过是为了野狐的将来,才留下你的命,也只有我才可保全你这个疯子!” 窝阔的话让王芐不由的笑起来:“看来与青狼的生死一战让你成长了,不错,我现在就是一具行尸走肉,我会抓住任何可以活命的机会,在此多一言,若我猜的不错,青狼部狼王易位,退居两牙湖,与黄金家族有关吧,它是为了保存实力,为了在接下来的疯狂中占据更多的利益,但是潜在的威胁你父没有猜到,你却猜到了,那就是头南下的雄狮可以在疯狂屠戮中容纳这只青狼为之先锋,却容不下素有智慧之名的狐狸在卧榻边静卧…” 听着没有缘由的话,脱雅急的连声问:“到底怎么回事?我们和青狼的战争已经结束了…” “妹妹,冷静点,苏门达圣眷顾野狐,但它同样会眷顾安巴汉的直系血脉黄金家族!”窝阔安定下脱雅:“草原的境况已经不足以让我们渡过下一个冬天,所以,我们的弯刀要从别的地方寻找食物!” 说到这,窝阔不再搭理王芐,他看向林秀:“兀立扎海,苏门达圣让你给我带来屈辱,我憎恨你,想杀了你,但你从青狼刀下救了我妹妹一命,这恩与怨我都会记着,介时我们的恩怨或许会在你们的夏境化解!” 闻此,彷徨一心回家的林秀在这一刻心绪躁动起来,他的担忧即将变为现实——天灾的降临,让饥饿的草原人终于把苗头看向了夏境的富饶… 入夜,拓牙达埃斤将重整老营、安置族人交给窝阔,自己则带人前往两牙湖,与青狼一同迎接曦月、勃利部等部落的会盟,出发前,拓牙达埃斤着依扎兰去带林秀和王芐,半刻之后,依扎兰空手而回:“主人,他们逃走了!” 闻此,拓牙达埃斤的牟子中迸射出一缕寒光:“该死的夏人贱种,竟然如此聪慧…” 野狐老营南面八十里外的芦苇荡,林秀、脱雅在此歇息。 已经由马奴晋升为勇士的蔑儿及百十名野狐勇骑散在四周,防备黑夜里可能出现的威胁。 白日里,窝阔的那番话已经挑明,林秀和王芐这两个夏人无论如何不能留在野狐部,因为即将到来的部落盟会将会使他们成为草原人南下的祭品。 第八十三章暗流 只是窝阔同样知道王芐这个逃脱至此的家伙完全异于其它夏人,他就是个疯子,仅为活着的心性会让他像猎狗一样顺从给予生路的主人,面对即将到来的部族联盟,也是为了野狐的未来,窝阔冒险将其藏于自己本帐,供自己驱使,至于林秀,就必须趁拓牙达埃斤父亲操忙老营和会盟之事时悄然离开。 “哥哥说…我们会南下去你们的地方,那时…你我会再相见么?” 脱雅心思有些杂乱,似是憎恨,似是不舍,对于眼前的夏人软骨头,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弄清自己心底对其到底是什么感觉。 此刻,无尽的黑夜就像沉重密不透风的布幕一样将林秀紧紧裹着,让他心绪压抑喘不过气,甚至生出莫名的恐惧。 在此之前,林秀为了追回爹爹而北上,为了活命而像个马奴一样被野狐驱使诱引青狼,但是在这之中,无论如何凶险,死多少人,都无碍自己的心性根源,因为他只是为了爹爹才到这里,为了自己能够活着回去,才这么做,甚至于他恍若中明白了王芐时时刻刻挂在嘴边的话——活着最重要,活着…才有一切。 没错,只有活着,才能重新回到临水的那个家,只有活着,才能再度进入黎城学府进学结业,只有活着,才能忍辱负重踏入进考路途,若老天爷稍微那么一开眼,让他在中都殿试中稍稍博一定点头彩,他将会实现自己的的小吏梦想,以官家身份摆脱掉余氏的嘲讽,摆脱掉那些临水村里那些闲人和族中长辈们的碎语,摆脱自己林家商贾的烙印,让林家老三成为族中的光耀大户,成为临水的富家翁… 眼见林秀沉闷不语,脱雅心思甬道,再度出声,这才将林秀从神游中拉回来,林秀伸手使劲按了按自己酸痛的两鬓,沉声应答:“你…还是不要去的好,如果…我们…再见面,恐怕…我会为了我的家,朝你挥起…长刀…” 这一语就像一柄散发着森白寒光的利剑瞬间刺在脱雅的心上,她不清楚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心痛。 远处,负责为脱雅警示周围的蔑儿纵马上前,他小声提示道:“主人,我们该回去了,窝阔大人交代过,此事是违背埃斤首领的意志,若是被埃斤发现,我们可就…” 听到这,林秀当即翻身上马,短暂的停顿后,这个处在人生悲鸣路途上的夏人青年便在黑夜笼罩下摔鞭向南奔去。 望着那远去的背影,脱雅最终放声大喊:“我想知道…你受伤昏睡时呼唤的灵儿到底是谁?若我们再见面…你真的会朝我挥刀…”只是那望不到边际夜除了向她吹来寒息,就再无其它,甚至于在这一刻呼唤下,它的沉闷忧凉让人胆颤不安,让人敬畏恐惧。 翌日,青狼部、野狐部、曦月部、勃利部这南部四个最大的部落及十几个小部落会盟于两牙湖,集结部族勇士十万。 在苏门达圣的圣灵指引下,十日后,黄金家族信使着实南下前来,以青狼、野狐、曦月、勃利四部为主的南部草原二十余部落联盟在两牙湖边以苏门达圣起誓,为了能够渡过半年之后的冬季,为了让草原人在这次天灾中存活下去,所有部族勇士将会以黄金家族主儿乞部的金色雄狮旗帜为英魂所在,向富饶之地释放出英魂的呐喊… ****** 中都。 夏境最繁华的王城之地,只是岁月变迁,往日的繁华被肃杀所取代,冰冷凄清便是它当前的格调,朱雀街上,当朝各大臣子府院紧闭,已经两个月了,只要无早朝,无召见,这些臣子皆闭门不出,生怕深宫里的那头苍龙怒啸降临。 秦王府内,当朝皇帝的次子,秦王景禹寅在后府庭院习武,他身高八尺有余,相貌堂堂,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胸脯横阔,似撼天狮子下云端,手持一丈二的漆黑出龙槊,宛若战神迎天下。 但见秦王聚息气力,收放自如,那百余斤重的出槊犹如蛟龙出海,在掌中翻滚舞动,随着风袭阵阵,出龙槊横、砍、斜、挑、劈、刺接连不断,招招杀意直现,忽然,秦王目**光如冲雷降天,一记大步冲跃,出龙槊跟身跃空,化作一记龙风威势朝五步外的青石刺去,但听一声脆裂崩炸,那青石赫然被槊尖捅出一个碗口大窟窿,只是秦王心气不畅,槊杆冲力未消,反力涌荡,一时竟然脱手,逼的秦王后退数步,方才止住身形。 见此,立于一旁的侍女仆人当即上前侍奉,却被秦王阴眉冷目威慑斥退。 “心不静,如何立身,身不立,如何立位,殿下这是怎么了?离着老远就嗅到了殿下的焦躁肝火气息!” 秦王正因心中困顿恼火,几乎在他迁就于侍女仆人时,一浑厚之音袭来,秦王面目随即露出一丝畅快,他转身向声音来源望去,恩师杨茂正在秦王府亲卫带领下快步走来,秦王快走两步,在杨茂身前三步之位合手拜服:“师傅,可算把您盼来了!” “秦王殿下,此番拜师可不是什么恰当时候!”杨茂低语一沉,秦王略有哑涩之意,不过杨茂既然敢来,必然有所借口,故而并不会被那朝中风袭所侵扰。 秦王挥手斥退众仆人和亲卫,二人来至石亭坐下,秦王道:“师傅,已经两个月了,如此僵持下去,父皇他到底是何意?” “什么何意?” 杨茂抚须养神,那双精神烁发的牟子似笑非笑的盯着秦王,这让秦王心中很是不快:“师傅,我七岁就随您学习策论义理,是所有亲王中最为尊敬您的,现在你的弟子受困,就不要如此牵绕!” 秦王缓息,继续言语:“眼下父皇身体日渐差矣,景俞天位居兄长,他监国理事数十年,不说根深蒂固什么妄言,单就这中都四城之地,恐怕除了父皇,就再也无人可以撼动他,再者,以当下形势,但凡明眼人看了,都知道世子大位非他莫属。” 第八十四章悲凉 说到这,秦王似有愤恨憋于胸中:“我虽然心中有异息,可也知长尊有别,大不了介时为他拱卫君皇之位,俯首称臣就是,可是眼下父皇不见君臣,不见儿臣,他又代父王发出这般待身诏令…” 秦王话语繁杂,还未结完,杨茂笑吟开口:“殿下,臣记得您这把出龙槊乃是陨铁精钢打造,锋利无比,在配上你的勇武,真可谓万夫莫敌,恐怕那些边镇将军也没几个是您的对手!” 说到这里,秦王面色时紧时缓,杨茂知道,秦王虽然勇武,可他归根结底是自己的当年的弟子,也有三分儒息加身,故而杨茂只需微点即刻,他顿了顿,继续道:“再者说,臣大致思量了一些,三殿下燕王,儒雅风尚,士人至尊,江南诸地世家大族皆以他马首之瞻,四殿下蜀王,虽然年岁尙小,但得皇帝宠爱,又被当朝太师收为弟子,已经封疆巴蜀,那可是天府之国,富饶千里,我们大夏三分之一所得均出自哪里,试想,王下有王,后果…” 话到一半,杨茂不再言语,反倒是细细品起茶来,短暂之后,秦王神色骤然大变,也就瞬息之后,秦王已经冷汗满额:“师傅,您这话…” “殿下,这茶应该是江南羽山的雪叶灵,配以六月西湖水泡制成的,味道甘甜醇美…但是殿下可知,这茶若长在江北,泡制于长河水,那味道就差的千万里,同样的,您在河西疆域,犹如江海蛟龙,但在这中都,恐怕就是囚龙了…” “师傅,本王多谢师傅指点…” “殿下既然明白,就要早做准备,另外,老臣这些日子探听到一个人的消息” 秦王缓下心绪,疑声一语:“能让师傅放在心里的人,怕不是什么简单的人吧!” “那是自然,他就是天罡门,占卜师狄若峰!” “他?”秦王脸色抽动瞬息。 杨茂点头,末了又道出一句:“听说您的兄长一直在找他…” 当夜再度降临,中都在黑幕中沉沉睡去,只是所有人都知道,此日一过,本就肃杀的帝国都城将会蒙上了一层更厚的寒霜…但这仅仅是开端,因为有一场更大的寒风暴雪正从北方袭来… ****** 临水村落,随着仲夏逝去,秋意袭来,临水附近的山丘坡岭都在不知不觉中披上了微黄的外衣,林家小院,张氏将林懋用竹椅推到院落晒太阳。 一个月前,当何老九带着林懋回到临水村时,张氏一时间竟然没有认出他,不过话说回来,任张氏如何想,也不会想到林懋会从一个大活人变成瘫子,只是老天爷降下的打击远不止如此,当张氏没有看到林秀的身影后,她的心瞬间碎了,若不是何老九壮硕,将二人分别背进屋里,恐怕林懋两口子就要在自家门前被村里闲人笑话透顶了。 不过何老九比起手下那帮家伙还是好上数分,与大胡子等人分道扬镳之后,他将带回来了的数匹良驹换成银子,给林懋留下一半便离开了。张氏看着那雪花银,再看看目若呆死的林懋,她只恨老天不长眼,为何这般作弄他们,但张氏到底是个坚强的女人,数日之后,她以林懋的名义将自家在临水村外岗子丘三十亩薄田全部卖出,让后为林懋瞧伤看病。这一日,张氏将林懋推到院中晒太阳,刚一转身进屋煎药,竹椅便咣当一声翻倒。 张氏急急跑出,看到林懋梗着脖子,憋着一口气在地上爬,而他伸长的手臂却是在够摸院墙角落的柴刀,这让张氏泪流满面,当即箭步上来,拽着林懋大骂:“老畜生,你到底还有完没完!” 林懋大口喘着粗气,那张褶皱满面的老脸此时涨的乌紫:“我这么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你说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秀儿…可怜的儿…” 听着林懋的呜咽哭泣,张氏一时难忍,抓起柴刀递到林懋手里,大声咆哮:“你不是寻死,成,你杀,你先把我杀了,你以为我愿意这样过着,你以为我愿意…” 如此的哭吼让林懋枯干紧握柴刀的手定在半空,随即一松,柴刀跌落在地,紧跟着就是二人愤天怨地的哭声,恰逢这时李虎与赵源二人前来看望二人,见到此景,二人当即放下手里的东西奔到前来。 李虎弱声一语:“婶子,林伯,你们这是作甚?秀哥过两天就回来,你们这样让他看见了,又该作何想法?” 赵源力大,一手拉起林懋,进而发力将林懋背起,放到竹椅上:“林伯,您老别这样,婶子不容易,您这样做,让那些闲人杂碎知道了,说的风凉话能把咱们的儿膜子吹破!” 在李虎、赵源的劝说下,张氏与林懋情绪渐渐缓和,这时,赵源看到门槛处有几个额杂碎的脑袋,那伸头伸脑的杂种样让赵源火大,他道一声伯父、婶子安着,随手抄起堂屋前的水挑子,奔着门外的混账冲去。 “狗日的杂碎玩意儿,看什么看,在敢多事多嘴,我一棍子打烂你们的脑袋!” 赵源是临水数一数二的铁匠,除此之外他们都知道这个家伙勇悍一根筋,当初几个泼皮无赖到铁匠铺开彩找茬,被赵源三拳两脚打的半月下不了床,自此,临水的那些无赖便不敢招惹这个狠主。 赶走杂碎们,赵源气呼呼的回到林家堂屋,他冲着林懋和张氏就跪下,赵源:“林伯,婶子,我和阿秀自小长大,情同兄弟,当年我爹没了,您们鼎力救济我家,才没让我老娘饿死,现在我秀哥没回来,我就是您儿子,只要我赵源活着,就没人敢欺负到您二老头上。” “源哥,你扯什么屁话,秀哥怎么就回不来,他不过是马力出点问题,肯定能回来!”李虎呵斥赵源一句,随即自己也跪下了:“林伯,婶子,我爹告诉我,咱们临水这么多户,只有您老最仁义,以后,我李虎也是您儿子,只要您一句话,我指定飞来!” 第八十五章刺心 听到这里,林懋老泪纵横,张氏更是掩面啜泣,官家,商贾,世风,这无法抗拒的风流到底把林家给摧残到如此地步。 在林家待了大半天,直到夕阳西下,李虎、赵源才结伴离开。 路上,赵源愤恨压抑,一拳打在路边的歪柳上,那拳劲极大,几乎把茶碗粗的歪柳打断。李虎从鼻子里哼出一声,道:“我说源哥,世道就这样,你就是把树打烂了能有什么改变?” “我只是觉得不公平!”赵源咬牙狠声:“当年我爹出事,县府的杂碎不给公道,现在阿秀又被世风逼迫到这种地步,你说到底是为什么?” “有什么为什么,还不就是皇帝老爷眼里看不到咱们这穷山村么…” 李虎近来心情也不顺,故而出言语冲。想来他们都到嫁娶的年岁,年前李虎老子给他牵了一个媒,是旁村的姑娘,那姑娘不过是个私塾夫子的女儿,却也嫌弃李家的商户名头,殊不知那私塾夫子已经穷的就剩这一个女儿可以拿出手了! 想到这,李虎摇晃着胖脑袋冲赵源道:“源哥,别想了,若这就是咱们的命,咱们也只顺命了,只是…可惜了秀哥…” 话落,李虎叹息着离开,留下赵源一人像头恶狼一样怒睁眼睛压抑着… 临城郡守府,郡守姚启圣看着眼前的公文,眉目紧锁如川,那神色就像有一层浓云蒙障罩在身上,让人喘不过气。 “大人,您怎么了?” 郡守府府丞于海龙小心低问,生怕一字不对,便惹怒姚启圣,姚启圣放下公文,一手支着伏案,一手按在鬓角,心思繁杂道:“怎么能这么干?这时要激起民怨啊!” 于海龙眉目一转,为姚启圣倒了一杯热茶,接话道:“大人,是关于年初的青苗税制么?” “若真是那,我还真就不这么焦躁了!” 姚启圣推开于海龙递上的茶盏,起身在屋里踱了起来:“初春时,陛下突然降诏,要把今年的税收岁奉提一倍之多,眼下秋到,粮食收成已经统计完毕,距诏令所需差的太多,如此我该怎么办?难不成要把百姓的口粮给征集了?那样岂不是民众大乱!” 于海龙抚须沉思,半晌之后,他来到门前,左右细下翘望三分,确定无人后关上厅门,对此,姚启圣面色不悦,他为官几十年,一直做得堂堂正正,眼下于海龙的行径完全与宵小无异。 “你这是作甚?有话就讲,何须如此鬼鬼祟祟!” 于海龙先道一声大人恕罪,而后这个已经六旬的老府丞近身低言道:“大人,关于征兆岁奉库粮银钱的诏令,下官斗胆一句,我们大可不必去管!” “你这是什么意思?”姚启圣当即面怒,于海龙连忙示意:“大人勿怒,大人勿怒!下官也只是道听途说罢了,若大人真不想听,下官不说就是了!” 姚启圣沉眉皱目,盯着于海龙片刻,才道:“说吧,你个老东西!” 于海龙拱手点头:“大人,我们北疆地距中都偏远,有些情况我们不是很了解,但这几年来,三皇子摩擦的风声大人总不能感觉不出来吧!” “说下去!” “想皇帝陛下壮年雄武时,开疆扩土,我大夏一片繁华,可是现在陛下体弱渐微,而众皇子则日渐骁勇,齐王虽未名言立为世子,可是参政国事多年,且在中都四城有着无可撼动的实力,至于其它三王,秦王骁勇,令封河西境域,燕王儒雅制止,士人至尊,江南无以不敬仰之,蜀王虽然年幼,可他生母乃皇帝陛下容妃,名言师尊更是当朝太师,如此一副大棋中,位居中首的齐王殿下如何会心安?大人,你难道没发觉皇帝陛下已经近半年没有下放诏令了,所有的诏令全出自中书阁,而中书阁又在谁的掌控之下,这就很难说了,是陛下本人,还是齐王殿下,我们无从得知…” 虽然于海龙没有说透,但是以姚启圣的官场嗅觉,早已闻到暴风雨前夜的汹汹波涛,忽然一道灵光划过姚启圣的神色,他当即皱眉道:“于海龙,你到底想说什么?” “大人,下官是想说,这次的中都岁奉征收,大人不必那么急着受命,眼下情势不明,如此征收,必定怨民载道,况且北疆距中都千里,虽然不是秦王的封地,可距秦王的河西境域不过数百里,下官说到这里…大人应该理会其中的深意吧!” 此时,姚启圣已经完全沉陷在中都那片阴云之下,难道国之强盛的大夏真的要因为王储世子之位而陷入动荡了?他不敢想象,也不愿去想象,他只想安安稳稳的做着临城郡守这一偏僻之地的位子,兢兢业业为民造福,可是若那阴云飘来,他如何避开? 临城北上商队的必经之地——北镇堡。 数月来,临城府衙行军都司哨骑营的马全像个锥子一样狠狠戳在堡所内,这可把监管营等人给憋闹坏了,数月来,虽然草原的情况不断恶化,边镇更是时不时传来军屯堡被袭击的消息,可是那些不知死活的商人依旧在官家禁走商行的示令下继续北上,其中甚至有不少贩卖铁器的杂碎,这让马全憎恨不已,谁都知道草原人缺少铁器,而这些商人竟然敢贩铁北上,为那些野蛮疯子打造兵甲器刃提供原料,只要抓到,马全根本不用告知临城郡守府和府衙行军都司,直接就一刀砍了。 如此一来,监管营的大财路便断了,往日由他巡查,那些商人给些好处,他就意思意思过去了,可马全这家伙油盐不进,好赖话不听,与刚开始那般圆滑理事简直判若两人,搞得他这北镇堡堡外的林子里已经埋了十几具无头鬼了。 今日一早,马全便带着十几骑直奔北面的商道疾驰而去,大约行至北安所境域时,马全与众骑在林间歇息,还未喝口水,一阵马鸣声从二里外传来,这让马全一愣,其它人也是浑然一惊。 第八十六章前兆 一名瘦脸哨骑思忖一会儿,道:“我说兄弟们,这马叫声听着不大对劲啊…” “不对劲儿?怎么个不对劲儿法?” “不知道,感觉这马鸣声劲力十足,不像咱们胯下这马,软弱无力?” “会不会是饿极的蛮子跑到咱们这了?” 此言一出,众人倒吸一口冷气,旋即看向马全,但见马全使劲咽了一口道:“去看看再说!” 只是马全上马准备挥鞭时才发现,身后,十几个哨骑弟兄全都立在原地,这让马全甚是不悦:“都呆愣什么?上马走啊!若真是蛮子,我们宰了他们!” “这么去不合适吧!” 那瘦脸哨骑犹豫道:“咱们不过是临城行军都司的哨骑,在此是管理本地商队的,这北安所自有边镇的边军,咱们横插一手,真出事可没法说!” “就是,咱们还是回去吧,看着天也不早了!” 瘦脸哨骑一起头,其它人也都随声附和,但是马全生性圆滑是一回事,可义理加身又是一回事,眼下,明明有可疑的情况在不远处发生着,他们却置之不顾,如此怎么对的起老天?对的起自己胸膛中的那颗心? 但是马全到底还是稚嫩三分,眼前这些哨骑大多三旬上下,甚至于那瘦脸哨骑都是在军营滚打多年的老兵油子,对于某些事他们看得到底比马全透彻,即便马全用哨骑营什长之职来压,也没什么用处! “你等果真不去?”马全怒气沉声。 瘦脸哨骑摇摇头,应声:“马小公子,咱跟您说句实话,蛮子马壮腿快,刀狠有力,真碰上,咱们基本不是对手,送了性命暂且不说,这名不正言不顺,死了都没人记着弟兄几个!” 如此一来,马全狠咬牙关,气在胸膛转了三转,随机一拉缰绳,朝疑声传来的方向奔去,见此,瘦脸哨骑皱了皱眉,其它人看着他道:“我说余五,别真是蛮子吧,若真是咱们这么搞可就过火了!” “这马全是总指挥使的长子,他要真出事,咱们能脱得了干系?” 瘦脸哨骑余五听着耳边的呱燥顿时火大,一嗓子吼出来:“他娘的,你们什么货色真当老子不知道?别在这给老子充正经种,也别说什么可能不可能,那声音绝对是草原马,错不了,只是在这地界上,怎么会出现草原马?除了边军还有谁骑草原马,他娘的,听说狗日的世道快把蛮子给饿死了,他们真要拼命偷偷进到这里,也不是没可能!这个公子哥崽子真不知天高地厚,要真碰上蛮子,就咱们这几把刀,够个屁用!” 但骂归骂,余五咆哮一通,也彻底冷静下来,分清急重后,当即抄刀上马,其它人见了,顿时一愣,余五见状又是怒喝:“都他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跟上去,若马全小公子真出事,咱们都得掉脑袋!” 马全循着那接连不断的马鸣,顺着土道直奔林外,出了林子,翻过一矮坡,马全直接被远处的景象震惊。 在远处的坡梁下,有一军屯堡,只是眼下那军屯堡火光冲天,在它四周,还是十几骑正在来回奔爬跑,马背上的家伙虽然穿着边军的明光铠,看起来与边军无疑,可是他们铁盔之下,随风飞舞的发鬓和手中抛向军屯堡的火把出卖了自己。 试想,夏境边军都是直束发,何时改成了绺绺发髻?再者,北安所是边镇的军屯地域,每个军屯堡都是一个小小的粮堡,没有谁会傻到去烧掉自己的吃食。 至此,马全的心彻底冷颤,他无法想象那些人到底从哪来?又为何扮做边军的模样,要知道此地距边界还有数百里,若真是蛮族,他们怎么就绕过边界哨所到这里了? 火光四起的军屯堡前,十几骑殿后处理尾巴的家伙们忽然发现了远处矮坡上的甲士,顿时其中一人呼嚎,那声音绝对是蛮人无疑,随即一名头盔插着羽尾的骑人朝他奔来,一鞭子抽在他的脸上:“住嘴,乱嚎什么,记着,你是夏兵!” 挨了打的‘夏兵’抬手指着林边的甲士:“首领,你看,那人…那是人是不是…发现我们了!” 羽尾骑抬头看来,不远处的矮坡之上,果然有一甲士行装的骑兵,羽尾骑当即弯弓搭箭,对着马全直射来,也亏的马全反应够快,在听到弓弦砰的扩散声音一瞬间,马全拨马就逃,随即羽箭擦着他背甲穿过,那‘嗤啦’一声惊的马全心魂颤动。 见此,羽尾骑怒骂一声,招手带着十多名假扮夏兵的族人朝马全追去,方才那挨了鞭子的人急声道:“首领,首领,埃斤大人让我们尽快离开这里,我们怎么能够再向里面追去!” “蠢货,闭嘴,都是你们这帮废物办事拖沓!”羽尾骑怒骂着:“现在我们被夏兵发现,若不把他宰了,他就会暴露我们的行踪,别忘了,我们掠夺军屯堡的粮食还没有运出去,要是被辽源军的杂碎咬住,我们的计划可就全完了!” 狂奔中,马全拼命挥鞭抽打,此时他才发现哨骑余五说的很对,他们的坐骑马力着实不如草原马,听着耳边时不时飞过羽箭,马全真的后悔自己一时冲动来查探什么狗屁情况,现在,那些家伙与他的距离已经缩短到不足五十步。 随着一只劲力十足的羽箭破风袭来,穿入马全的后肩,瞬间,那撕裂衣甲、铁刃入肉的痛楚好像火山喷发一样从肩头散开,也亏的马全死死拽着缰绳,不然就掉落马去。 几十步外,羽尾骑看到马全中箭,当即大喜,他抽刀拍马,胯下清棕驹再加速度,奔着马全袭来。 眼看双方距离瞬间就缩短了二三十步,那散发着森白寒光的弯刀几乎要追上马全的后背时,只听‘嗖嗖’两声,两只短枪从马全前方飞来,越过他直奔那羽尾骑,猛然被短枪招呼,羽尾骑大骂一声草原语,跟他扯缰卧马,躬身贴马背,那两根要命的短枪将他的铁盔打落划去。 第八十七章前兆2 虽然躲过一击,可羽尾骑也漏出来满头的发鬓和光秃秃的头顶,这突然的变化使得马全瞬间脱离危险,胯下坐骑当即疯了一般狂奔冲去,眨眼间将羽尾骑甩出百十步,随即,他便看到了余五那些人。 接应下马全,远远的望到那些骑着高头大马的家伙,余五急声道:“快,带着马全立刻离开这,返回北镇堡!” 马全还想说什么,却被余五沉声压下:“我的马大公子,现在不是说话的功夫,要是被那些杂碎咬住,咱们都得玩完!” 远处,扯缰立身的羽尾骑愤恨的看着逃入林子的甲士,若非刚才那两只短枪阻扰,他绝对有把握将那个家伙斩马下,背后,跟上来的‘夏兵’急言道:“首领,快走吧,咱们的散骑看到一队边军从西面过来了!” 闻言羽尾骑咒骂一句,捡起铁盔罩住自己的草原人发式,让一众人直奔北面而去。 当军屯堡的火焰稍微降下一些后,西面一阵烟尘飞起,让后就看到一队百余人的边军轻骑来到这里。 看着燃烧滚滚黑烟的军屯堡,领头汉子脸色铁青,目瞪如牛,似乎有无尽的愤怒压在心底,从入春起,隶属辽源军的北地所已经有十几处的军屯堡被人袭击洗劫一空,他们狼字营奉命搜查,几乎把这片地给翻了底朝天,也没有找到那些蛮人散骑的踪迹,这让狼字营的将士们狂躁不已,却又无法发泄,以至于都伯以上的不少低级军官都挨了军棍。 一轻骑在军屯堡前探查饶了一圈,除了干裂噎喉咙的枯焦味,还有浓浓的血腥,这一切都表明堡中已经不会有活人了,他勒马转身,冲领头的汉子道:“张头,怎么办?” 领头汉子是狼字营斥候队的都伯张重,他眉锁如川,听着部下的话,他没有任何应答,可他紧握缰绳几乎张裂青筋的漆白已经凸显出内心的一切,末了张重咬牙切齿道:“找…就是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出来,我就不相信,这群狗杂种们能够躲到天上去!” 北安所东面的三道河湾,林秀正衣衫褴褛的蹲在河边歇息,离开脱雅以后,他纵马狂奔三天三夜,几乎把自己和胯下清棕驹给累的脱力,又绕过边塞哨所,从东南面的河中架木浮游,才终于踏上夏境的土地。 当微凉的河水浸入肺腑,林秀心中生出一股酸意,让他很想哭泣,仔细想来,五个月前,他还是意气风发的黎城书院国子学士,不过是书院结业停学,他回乡歇息,受乡人敬仰,怎知发生了余氏逼迫灵儿另结婚约一事后,他的命运就像被人拦腰截断,瞬间掉入低谷,紧接着,便是追着执拗一心为自己实现官家路途梦想的老爹北上冒险贩货,却也在弯刀血洗下化作泡影。 看着河水中倒映出的影子,林秀不敢相信水中那个蓬头垢面、疲惫焦躁、血迹结痕面颊堪比蛮人的家伙就是自己。 “噗通”一声,湖面泛起一圈涟漪,那是翻水的河鱼,也是这一声清脆的水音让林秀缓回心绪,他手捧河水泼洒在面颊,让那股子冷清气息冲入自己的心底,冷静下来后,远处的天际炸出一声霹雳,抬头看去,本来还晴朗的天际竟然不知从哪飘来一股子阴云,那云层低的几乎伸手就能够着。 眼看就要下雨,而此地距临水还有小二百里,他不能在这淋雨费时,万一感染了风寒,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除了病死被狼叼走,基本上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随着雷鸣霹雳越来越近,林秀翻身上马,顺着三道河湾的泥道向北安所的大道走去。只是林秀赶路不过半刻,瓢泼的大雨就从天而降,不得已之下,林秀只能在附近的林中避雨,将马拴好,自己则用蒲叶当雨披遮挡一下秋雨,俗话说,一场秋雨一场寒,这初秋的第一场雨虽然还带着夏季的燥热,可是其中的冷意已经慢慢扩散开来。 不觉中,林秀打起了喷嚏,那是寒息侵体的征兆,且他肩头的刀伤又隐隐作痛起来。不过随着一阵声音从林子里面传来,林秀旋即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是雨幕蒙蒙,雷声连连,那声音听的并不真切。 “莫不是有商队在此停歇?” 想到这一点,林秀心中一暖,若真是商队,他便可以讨口饼吃,若商队主人心再善些,甚至讨来二两金疮药治治肩头的伤势也未尝不可。 当下林秀牵绳上马,朝林子里走去,大约走了半刻,林秀看到远处的树林里果然有车驾人影,远远地还能闻到酒的味道,就这瞬间的一息,便让数月未尝烈酒的林秀食指大动。 在林中的一片空地上,十几辆装满货物抱着厚厚防雨牛皮毡子的马车和数不清的青棕马拴在一起,那些身着明光铠的‘夏兵’正三三两两在树下避雨。 在一处柳叶松下,几个甲士坐在车驾辕子上,一人面糙如熊,正抱着肉块大口吞吃,仔细一看,他蓬乱的发鬓与身上的甲胄实在不搭。旁边,长着一双鹰眼,年约四旬、脑壳两边竖着两根三叉发鬓鞭子的家伙沉声道:“突卜台这个混账,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搞什么?” 闻此,啃着肉块的汉子摸了把嘴道:“达里忽埃斤主人,不用担心,突卜台就像草原上的黑狐,奸诈的狠,不会被那些愚蠢的夏兵崽子发现!” “莫巴德,有废话啃肉的功夫,就立刻派人去找突卜台!” 被达里忽埃斤一语呵斥,啃肉汉子莫巴德不敢有任何异议,当即将肥香的肉块放进自己的衣囊中,让后转身冒雨向外走去。 只是并不能让达里忽心安,他是南部草原突利部的埃斤,当然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现在是黄金家族的奴仆,是那金色雄狮旗帜的守卫者。 初春,黄金家族主儿乞部的信使找到他,作为南部草原的一个小部落,能够被黄金家族看在眼里,那绝对是苏门达圣的偏爱,是达里忽数代修来的福分。 第八十八章前兆3 但是事情并不如他想象的那样,当金色的旗帜笼罩在头顶之后,他这个奴仆迎来了让人畏惧而又艰巨的任务——为黄金家族的南下准备足以保证勇士先行的食物,若是他办的好,主儿乞部将会支持突利部成为南部草原的第五大部落,与曦月部、勃利部、青狼部、野狐部平起平坐,若是办不好,将会遭受主儿乞的抛弃,两相之下,达里忽几经纠结,便带着族中勇士偷偷进入了夏境。 眼下,达里忽带着两千多部族勇士进入夏境北地边塞已经五个月了。 五个月来,达里忽像个耗子一样带着部族勇士在这片土地上来回掠夺奔逃,以百人骑队分散方略不断袭击夏境边军的军屯堡,虽然在这之中,有黄金家族的夏境‘安达’兄弟帮助,可是那辽源军的狼字营轻骑就像幽魂一样死死追着他们不放,有数次险些被狼字营轻骑追上。 这时,一阵骚乱从数步外传来,达里忽一惊,条件反射似的抽出自己的弯刀,而莫巴德已经怒气满脸的跑来:“首领,黄金家族的人竟然派信使来了!” 闻此,达里忽眉宇闪过一丝困惑,在这种地方?他们派信使来做什么?随莫巴德来到临时营地前,林秀牵马等待与此。 此时林秀身上还穿着野狐部的角手的袍子,这是脱雅给他的,同时他腰挂着弯刀,蓬乱的头发加上背后的草原青棕马,活脱脱的一个蛮人,且此时大雨倾盆,林秀淋了个湿透,若是大眼一看,确实像某个埃斤身旁的角手或者负责部落消息传递的信使。 林秀看到眼前的人身着边军明光铠,心里略微惊愕,还未出声,那雨幕中走来一人,林秀大眼扫去,他虽然穿着边军的明光铠,可是他的脑袋上却留着蛮人才有的鬓发,短暂的迟钝中,达里忽也仔细瞧清了林秀的模样,当即爆喝拔刀:“杀了他!” 瞬间,林秀反应过来,眼前的人根本不是夏境边军,而是蛮人,也只有蛮人会留那种蓬乱的发髻鬓发。 “该死!” 林秀心中怒骂,当即转身上马抽鞭就跑,对此,慌乱的达里忽暴躁不已,也只有自己的那可儿莫巴德会傻里吧唧的把身着外部落服饰的蛮子当做信使。 “主人,他是…” “蠢货,除了吃你还会做什么?那是个奸细,是边军扮做我们草原人模样的斥候,该死的,所有人立刻起行,立刻!” 达里忽的咆哮让三三两两在林子歇息的族中勇士顿时慌乱起来,一时间人仰马沸,莫巴德也知道自己险些创了大祸,当即呼哨一声,自己的黑驹从不远处奔来,莫巴德借由黑驹从身旁奔过的一瞬间翻身跃上马背,朝林秀逃离的方向追去。 “杀了他,必须把他给杀了!” 此音未消落,又有三四十名突利部的勇士呼嚎着跟随莫巴德而去。 此时,大雨倾盆,雷声滚滚,雨幕大的几乎把人的视线给遮蔽住,混乱中,林秀在林中胡乱冲奔的过程中,背后划破雨幕的飞箭声接踵而至,有数次林秀都感觉羽箭要射入自己的身躯,殊不知这是老天救了林秀,若是在晴朗日子,莫巴德这些人早就乱箭将林秀射成刺猬了,只是现在林中雨势滂沱,他看不清,蛮人也看不清,那些家伙不过是凭借感觉和远处恍惚躲闪的背影抛射。 “该死,不能这么追下去,出了林子,就会被游离在外的辽源军散骑发现踪迹!” 想到这,莫巴德冲身后的勇士呼喝一声,这些人当即拨马转向,向林秀前方绕去,试图三面夹击,把这个家伙给宰杀在林子里。 “张头,弟兄们整整怕了两日,现在雨势那么大,就是有痕迹也被冲走了,不如咱们歇息会儿?” 雨中,正在策马狂奔的一名狼字营斥候队的轻骑小六子冲张重大声,张重回头看着百十号疲惫不堪的弟兄,只能应允了小六子的话。 张重注目向四周看了看,瞧见远处的凹坡河道处有一片树林,他道:“弟兄们,再忍忍,到了林子在歇息,在这,秋雨能把咱们的身子给冲透!” 众人当即附声,追随张重朝那林子奔去。 雨幕中,林秀拼命的向前逃,背后,莫巴德那群蛮子就像狗皮膏药一样死追不放,期间,林秀弯弓搭箭胡乱回射数次,但是丝毫不能压制那些杂碎的追势,半刻之后,狂奔不歇的林秀已经深感疲惫,胯下的良驹也逐渐放慢了速度,如此背后的杂碎就更近了。 “该死的,老天爷,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随着危机迫近,林秀心中狂躁愤懑,大声呼嚎,他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要碰上这么多生死一线的事,为什么? “什么声音?” 刚进林子,张重拿起酒袋还未喝一口,恍若听到一声呼喊从远处的林子里传来,小六子困惑的看着张重:“张头,没有吧,这荒郊野岭的,那会有人?莫不是你让惊雷吓住胆了!” 这话让身旁的弟兄们纷纷大笑起来,但是张重神色凝重,凭着他身为斥候队都伯的身份,他从腥涩的雨幕中嗅到了一股味道。 “不对,就是有人!” 张重猛然沉声,眼看形势不对,小六子这些人当即严肃起来,小六子跟随张重多年,深知其人秉性,转身从马鞍上掏出一张牛皮地图,他大眼一扫,冲张重道:“张头,咱们越界了,这里是鹰字营巡查的地界!” 随着一声霹雳落下,那炙白的光将整个大地照亮,瞬息后便暗了下去,短暂的思绪之后,张重当即破口大骂:“狗娘的畜生,竟然敢做出这般大逆不道的事,怪不得老子总找不到那群畜生的踪迹!” 一听这话,小六子这百十名轻骑当即跃身上马,随着张重抽鞭奔向林子内。 “噹”的一声,林秀手持弯刀挡下一蛮子的偷袭,只是这蛮子身高马大,力道十足,三尺长的手锤震得林秀肩膀发麻,险些泄力。 第八十九章活命 但是性命攸关,再麻他也要忍着,林秀躬身夹腹,憋着一股子老劲硬生生将手锤挑飞,让后旋即一个反手挥砍,刀刃在那蛮子的大腿上留下一道子。 那蛮子当即惨叫一声,掉落马去,莫巴德见了,气的狠状如狼,他抬手抽弓,三连珠箭迅速袭来,噹噹两声,箭刃撞在林秀的弯刀手柄处,林秀扛不住,弯刀脱手飞出,而第三只箭越过林秀,直入马头,瞬间,青棕驹哀鸣一声,前卧倒下,直接把林秀掀翻摔落到泥泞中。 与此同时,那些包抄的蛮子也在前面挡住去路,泥浆中的林秀成为了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三十来个蛮骑围住林秀以后,就像挑弄猴子一般戏耍着林秀。 莫巴德纵马上来,他收刀入鞘,从马鞍下拎起一柄小梿锤叫骂起来:“下贱的骨头,敢来追我们的踪迹,还伤我的族人,看老子把你砸的稀烂…” 面对逼至身前的家伙,林秀从泥浆中爬起,结果那小梿锤携风扫来,林秀躬身前扑,一个翻滚,接连躲开。 “该死的畜生,还敢躲!” 林秀的行径让莫巴德愤恨,就在他准备第三锤砸落时,‘嗖嗖’的声音从雨幕中袭来,莫巴德只觉得心神一抽,跟着周围的部族勇士便接连落马,见此,莫巴德大惊:“边军,是边军,撤,快撤!” 闻此一言,林秀借机向树后翻滚,躲开莫巴德的小梿锤和那些冲撞向自己的蛮骑,但是莫巴德着实想致林秀于死地,故而在林秀躲闪最后一刻,他飞手掷出一刻铁丸,打在林秀后肩,林秀当即栽倒在泥浆中。 雨幕中,一群轻甲骑兵快速冲来,在他们手中,连击弩随着弩机槽压板的弹射发出‘咔咔咔’的声音,一根根弩矢携着死亡撕裂雨幕,直奔这些穿着明光铠的‘夏兵’! “留下活口,留下活口!” 张重大声呼喝,随即身后的轻骑分散开来,成平展的月牙阵形四面包来,莫巴德这些人不敢恋战,拍马就走,但是张重显然不愿意放走这些王八羔子,在他的指挥下,百十名轻骑分别以各自小队什长的带领下从月牙阵中分散冲击,只见小六子手持一丈长枪夹马提速,对着近前拼命逃走的蛮子就是一记长龙出洞。 ‘噗’的一声闷响,‘嗖’的一抹寒光,这蛮子直接被小六子的长枪洞穿后心,小六子单臂发力,看似三十来斤重的黑铁枪瞬间爆发出数百斤的气力,直接把这蛮子从坐骑上挑飞,这般肆虐让小六子着实出了口气。 只是张重这些人追击不过数里,就听得阵阵号角传来,闻此,小六子当即勒马止行,神色略显慌张的看向张重:“张头!这是鹰字营的角声,我们还追不追…” 张重扯缰沉声:“追…” 话虽这么说,可是张重看着那些逃入雨幕中、穿着明光铠的畜生,他却勒马减速,且随着号角声越来越近,张重麾下的轻骑弟兄们也都从周围回聚过来,显然放弃了追赶那些杂碎,其中一骑马背上更是挎着一人! “张头,发现个活的蛮子!” 张重扫了一眼:“把他带回去!” 话落,远处的雨幕中出现一队轻骑,那轻骑来到近前,为首一人道:“张都伯,你们在这地界,什么意思?” 张重将带血的长槊扔给身旁的小六子,压着心绪回话:“武原,我是奉将军令搜查那些袭扰我辽源军军屯堡的杂碎,方才有一队假扮夏兵的家伙躲进这林子,我也就追了进来!” “哦?竟然有此事!”武原冲身后点头示意,当即有一轻骑带着数人离开,随即这武原才阴着脸说:“张都伯,此时我也不多言,余下的事,由我鹰字营的人来做,眼下雨势庞大,你们尽可离开,军屯堡被袭一事,可不能乱着来性子四处探查,玩意将军怪罪下来,你我可都担不起这个责任!” “那是!我们走!”张重应声一语,带着本队轻骑转身离开,望着狼字营斥候轻骑离开,鹰字营斥候队校尉武原脸色再也忍不住,当即爆发出来:“这群蠢货,立刻告知将军,让他们滚,不然老子把他们全宰了!” 离开林子,张重的斥候队迎着雨幕缓缓行进,那般压抑的氛围让众人心下难受,小六子性急,大声叫骂起来:“他娘的的混账玩意儿,只要再有半刻功夫,咱们一定能抓住那群身份可疑的混账!” 说到可疑,张重想起来被部下发现的那个蛮人,那个蛮人家伙看起来很是怪异,众人离开树林,翻过与鹰字营分界的坡梁,在坡下的凹谷处避雨,小六子与那轻骑将‘蛮子’林秀带到张重面前,小六子用铁盔接了一盔雨水,冲着‘蛮子’脸上泼去,‘蛮子’从昏迷中醒来。 待他睁眼看清,还未开口,小六子已经上来,将横刀压在他的肩头:“蛮子,你可算醒来,说,你们和鹰字营到底什么关系?” “不,我不是蛮子,我是夏人!” 林秀当即出声解释,他想要站起来,却被小六子一脚踹在脚踝处,那闷疼直接让他重新跪下,不过从他的神色中张重已经心里有个大概,他挥手退下小六子,沉声道:“你不是蛮子,你这装扮该如何解释?我没有太多的功夫听你废话!当然,你可以试图欺骗我!” 林秀缓了缓息,看着眼前的边军,慢慢叙来:“将军,我是夏人林秀…” 半刻之后,林秀把自己从草原逃离出来的情况叙述个大概,听到这些,除了张重,小六子这些人都瞪大了眼睛,任他们如何想也都想不到眼前落魄几乎与蛮子无异的家伙竟然是夏人,还是一个被命运玩弄的可怜儿,且众人对他口中所说的蛮子结盟南下之事更是让人震惊。 张重思绪不语,末了才道:“你如何表明你所说的是真话?” 第九十章族愤 “我…” 林秀顿时语塞,在这荒野之地,能活着已经是恩赐,难不成找老天来证明?只是眼前壮硕边军的想法让他摸不着头绪,片刻之后,张重起身,冲小六子道:“给他一匹马,让他离开!” “张头,这?” 小六子有些犹豫,按照他的想法,若是把林秀带回去,让他的话说给将军听,岂不是更好,只是张重有自己的考虑,眼下没人说得清那些家伙到底是不是蛮子?鹰字营是不是真与蛮子有纠葛?没人知道,他的一切都是猜想。 若弄出问题来,鹰字营与狼字营的矛盾就会更大,后果会发展到什么地步,根本无法预料! 随着雨势减缓,张重这些轻骑纵马离开,留下林秀人骑着良驹孤单的向南行去。 临水陈府。 “小姐,吃饭吧!” 小月儿将食盒放到桌上,取出几碟热菜,几步外,陈姝灵一身素洁跪在佛桌前的蒲垫上,她牟子微闭,唇齿微动,手中的佛珠链随着指尖微动好似琉璃水般一颗接一颗划过。 “小姐,别念了,林公子肯定会安然回来的!” 小月儿摆好饭食,来的陈姝灵身旁跪下劝说。 “月儿,你先吃吧,我不饿!”陈姝灵回了一句,但小月儿看着陈姝灵愈发消瘦的脸颊,急在眼里,疼在心里。 这时福伯慌慌张张跑进来,由于年纪偏大,进屋之后,福伯一屁股坐在圆桌旁,冲陈姝灵道:“小姐,林公子他…他…他…” 听到林秀二字,陈姝灵略显惊慌的从蒲垫上站起来:“福伯,秀哥他…他怎么了?” “小姐,您别慌…林公子他回来了!” 此一言出口,陈姝灵压抑在心底的浊气终于泄了出来,数个月来,她日夜不安,每每梦中惊醒,都是那可怕的景象。 “太好了…太好了…我就知道老天不会这么刻薄的…”说着,陈姝灵便啜泣起来,小月儿当即上前安慰:“小姐,不哭了,林公子他大才大命,我就说会没事的,来,咱们吃完饭就去找林公子…” “什么?那个贱儿竟然活着回来了?” 后府宅院内,看着余氏的面色,陈庭壁再度道:“娘亲,林秀确实回来了,他看起来很落魄,很多村人都瞧见了!” 余氏眉目微挑,怒声道:“老天还真是开眼了,竟然没让他们林家死在草原上!” “娘亲,话不能这么说!” 数月来,余氏脾气越发急差,稍有不顺心就会斥责大骂下人,这让陈庭壁很不舒服,他急声道:“娘亲,算了,林家已经够惨了,他们在自己的族氏里都抬不起头了,您老旧就没必要再因他们生气了!” “你懂什么?贱儿就是贱儿,不值得怜悯,不是他,乔氏也不会怪罪与我!” 说到这,余氏牟子里散出一丝狠毒,这让陈庭壁越发觉得余氏陌生,难道娘亲已经在世风官家的风流中彻底迷失了?他不得而知。 林家院中,当林懋与张氏看到蓬乱模样好像疯子一般的林秀时,二老完全惊呆了,尤其张氏,她无法想象儿子经历了什么。 林秀冲二老跪下扣头,缓下心绪才道:“爹娘,儿回来了,儿让二老操劳了!不过,娘亲,儿没做好,让爹爹变成这般模样…”说着,林秀的心已经颤动起来。 只是张氏此时心酸心痛,完全说不出话,林懋更是躺在竹椅上想要起来,却奈何已经瘫子,那般要命的焦躁几乎能把他折磨死。 “爹!”林秀来到林懋身前,忍下内心的涌动,道:“爹,您老不用这样,以后儿就是您的腿,不管您想去哪,儿背你!” 听到这,林懋的泪水再也忍不住,顺面留下,只是林家的温存接连前来的人给打破了。 知晓林秀死里逃生,林家宗族的几个长辈都来了,走在最前的白发老者便是林氏宗族长家林中道,后面跟着二伯林中涣,让后是林振、林翰等数个同辈子弟。 “大哥,二哥,你们怎么来了…”林懋当即抹了一把泪,冲林中道等人道。 试想林懋瘫在家中月余,这林氏宗人也就来过一次,可见对林氏老三的轻视,现在得知林秀回来,那意思就不言而喻了。 “大伯,二伯!” 林秀转身冲两位长辈跪下叩了一头。 “林秀,你知道你闯下多大的祸!”林中道面色很差:“因为你,你爹变成这个样子,因为你,我们林氏在临水的脸算是彻底丢尽了!” 此言一出,张氏当即怒了,可是在宗族面前,她一个女人是没有资格说话的,林秀冲林懋和张氏安稳淡然的点点头,让后冲这些问罪的长辈道:“大伯,二伯,各位长兄,林秀知道此事为给林氏名誉丢脸了…” “知道就好!”林中涣插嘴:“不过话说回来来,你是林家的子弟,闹成眼下的境况,我们也不好说什么,今日来就是想安置下你爹的事,现在他瘫了,你介时万一回学院进学,家里单凭你娘恐怕照顾不周到,所以我们寻思着把你爹接到宗祀,由你大伯主持,让族中的小辈来供养,算是他以前给咱们林氏辛劳的回报!” 此言一出,林懋呆住,林秀也呆住,如此看来,林氏难道对他这个商贾出身的老末转性子了,只是接下来的话让林懋心寒到底。 “若是这样,你和张氏安安稳稳的过晚年,至于你在村外岗子丘上六十亩田地,就交出来让族里的小辈给你照料吧!” 至此,林懋才知道这些人今日来的目的,林秀也看透了这些虚伪的长辈,他们这是想榨干林懋最后一滴血。 在万般逼迫下,忍无可忍的张氏从口中彪出满腔愤怒的怒骂:“你们这狗崽子的畜生,到现在都打着我家的主意,滚,给我滚出!” “林懋…你看看你当年娶得都是什么人,简直就是刁妇,成,让我们滚,日后你受罪,我们还就不管了!” 林中涣话音刚落,张氏已经抄起门撑棍朝这些个林家子孙打来,林中道当即后退,林振、林翰这些晚辈则上前抢夺张氏的棍子。 第九十一章阴云 林懋急的在竹椅上哀嚎,却无人搭理这个已经瘫了的老头。 “叔母,你再这般无理,就别怪晚辈不客气了!” 林振大声一语,可是张氏毫不在乎这些,林翰上前一步,抬手就抓张氏的棍子,张氏哪有他们这般壮年小伙的气力,直接被大力甩的险些摔倒。 就在这时,一声虎吼袭来,将在场的人震的一颤。 “都住手!” 林中道等专头看去,怒目通红的林秀竟然手持一柄弯刀立在原地,配上他那身还未脱下的蛮人袍子,活脱脱一个疯子。 见此,林振大怒,身为北地人,谁没几下拳脚功夫,更何况他们还是长兄,林秀位属卑弟,卑下之人敢这么对待他们,他们如何都忍不了。 “林秀,放下刀,否则大兄不客气了!” 只是林秀在草原的马蹄、战刀、鲜血冲击中已经在不觉中变了心性,面对这些人的逼迫,他只感觉心中压抑,望着受了一辈子欺凌的爹爹和娘亲,他忽然发现,义理和策论帮不了,四城二十八县的学子之名也帮不了他,能够帮他的,只有手中弯刀带来的胆气,只有粗暴卑贱的无理。 但见林秀喘息上前一步,奋力将刀插进土里半截,单就这份气力已经让林振心中一颤,他后退一步,呵斥:“林秀,我告诉你,今日族中长辈为了你爹晚年安稳而来,你若乱来,后果不是你能担的起,更有甚者,林氏宗祀把除从族谱中除名,让你做那无根鬼!” “除名?无根鬼?”林秀冷笑起来,那声音就像寒冬的冰风一样让人心寒:“初春,我停学回来,你们已经将我爹爹从宗祀岁奉里除名,现在,你要从族谱了除我的名,你们对我们家可真好啊…好到若是老天开眼,怎么不降道天雷劈死你们…不错…我爹是商贾…我是商贾贱儿…我们家充满铜臭…我们贱…我们脏…可是你们别忘了,当年我们家给宗祀出了多少力.你们这些人谁没得过好处!” “林秀,如何说话呢?”林中道被这话说的心底焦躁,当即大喝一声,谁成想林秀丝毫不理,反倒是一个箭步凸上直奔林振而去。 “混账的大兄,你娶妾时,我娘亲专门为你送去雪貂皮贺礼,你若忍心将她推开,难不成你不是你娘亲生的,畜生…” 一声嘶吼,林振猝不及防,被疯如狮子的林秀一拳打在胸膛,当即后仰倒地,林翰几个同辈见了,顿时怒火冲过来,可是他们虽然也有拳脚,但是比起在生死中滚了几个来回的林秀,他们反倒稚嫩许多! “混账畜生,你们这些混账,滚都滚!不然我就是拼着这条烂命,也要给你们斗到底,我爹的地,我娘,你们谁都别想碰一丝一毫!滚!”林秀大骂不止,什么义理、尊卑、策论都被抛之脑后,在他的拳风中,林翰这几个兄长接连被打倒在地。 至此,林中道怕了,林中涣更是拖着自己倒地的儿子林翰向后夺取,但是林秀到底念着血脉中的一丝情分,在众人退却那一刻停手了。 “竖子,畜生,林懋,看看你养的什么儿子,还国子学士,等着,老夫这就写封告示递与临城郡府,让他们严查林秀,将他的所谓通报黎城书院,你等着!” 林中涣拖着哎呦直叫唤的儿子,愤恨不已却不敢上前,只能逞口舌之快。只是林秀已然不在乎了,将众人赶到门外,林秀重重关上大门,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们家彻底被林氏抛弃了。 ****** 中都。 皇城萧瑟,阴冷肃杀,金銮殿前,御林军、禁卫军、城门十六率从宫门一直排列到大殿门前,不少朝臣走在甬道上,即便现在已经入秋,可是这些人无一例外的头蒙汗水,心胆不静。 待朝臣进入金銮殿完毕后,百余名身着金甲银盔的殿卫戍将殿门封禁,这一刻,所有人的心都揪到了嗓子眼。 殿中右侧,中都将臣们个个面容冷峻,左侧,文成吏者躬身低头,不敢有任何多余动作,在龙阶之上,夏安帝在内侍的搀扶下坐于龙椅,见此,阶下众臣俯身叩拜。 “起!”内侍黄安尖声高挑,众臣起身。 立于阶下的众王此时心思不安,半年来,夏安帝这时第一次早朝,今日如此,该不会是要立世子了,在左侧首列,齐王景俞天心下不宁,若按往日,应该是他陪伴在父王左右,今日怎么会? 同样,位于右侧首列次列的秦王景禹寅、燕王景禹恪也都在打着各自的算盘,大约一息过后,夏安帝才出声:“自先皇手中,朕兢兢业业,操劳万分,为的就是保存先皇基业,眼下北蛮风起,西鞑撺掇…” 闻此,连带诸皇子在内的大臣皆是一惊,北蛮生异,怎么可能?自十年前夏安帝亲征北迫蛮子两千余里,将克曾伈格大草原纳入夏境版图,已经再也没有蛮人胆敢南下的消息,怎么突然就出现了? “朕身躯日渐差异,御驾亲征已然不行,现战事未开,但风袭已起…” 闻此,齐王景俞天当即出列,跪请征令:“父皇,区区蛮人,何老父王心忧,儿愿领兵北上,为我大夏守卫疆土!” “臣附议!”中枢老臣、光禄大夫杜如庭上前附声。 “臣附议!” “臣等附议齐王殿下领命北征!” 杜如庭一出声,兵尚阁、少府监栾少河,中书令罗金赐,尚书右丞长祁连等朝臣纷纷附议出声。如此声势让秦王景禹寅和燕王景禹恪心中不屑咒骂。 只是这边话音落,殿中监马秉绉出列请声:“陛下,试想北蛮近十年未有异动,此番彰显袭来征兆,怕是与天灾寒流有关,如此必然饥饿疯狂,若真是南下入境,必定会造成我朝巨大损失,齐王虽然英勇贤德,但多于国政理事,武力迫势稍逊不足,此番军行,臣斗胆举荐秦王殿下,秦王殿下当世英魂勇者,当年秦王殿下年少时也数次随陛下出征北上西进,骁勇可赞,有秦王殿下北山威慑,定然可将那些蛮子赶回荒凉之地,扬我皇威!” 第九十二章阴云2 这边话落,那边齐王已经心底咒骂,而秦王景禹寅听到马秉绉的话,当即闪身出列,殊不知位居左侧朝臣后列的杨茂眉目焦急三分,却又无可奈何。 “父王,儿臣斗胆请命,不过区区蛮人,何劳皇长兄劳师北上,儿臣领一偏师足以!” 由于景禹寅不如景俞天那般在中都经营,故而他开口请命,根本无一朝臣为其开口,待景禹寅话落,整个大殿静的让人可怕,而先前言声的马秉绉已经不觉中退回臣列。 夏安帝坐居龙椅,望着阶下的儿子们,内心思绪万千,随着眉目微动,内侍黄安已经起身道:“吾王体劳,退朝!” 此言一出,众朝臣和皇子们先是一愣,跟着纷纷伏地跪拜送,出了金銮殿门庭,这些朝臣才算出了口气,那感觉就像背上的大山被挪开一般。 “殿下,殿下!” 行至主宫门外,杨茂从后面急急追上,景禹寅此时正在思索朝堂上父王看向他的神色,故而杨茂喊了两声,景禹寅才听到止步。 “殿下,你可知今日在朝堂上被人算计了!” “什么?”景禹寅先惊后怒:“谁敢算计我?” “殿下,想您令封河西地域,势力多为麾下的河西将领,那殿中监与您有何关系,竟然为您请命?这实在让倍感困惑。” “师傅,草原生异,我早已知晓,父王此番示令,我麾下河西军骁勇善战,理应为父王分忧!此不为过吧!” “自然不为过,只是殿下忘记现在是什么时候?”杨茂忧心一语:“现在是世子储君嫡选时刻,殿下如此所为,试想陛下会不会心生忧虑?否则足足半年的时间,怎么还没有定下局面,还不就是怕众皇子之间纷争过度,撼动国基,今日,那马秉邹忽然将殿下摆在朝堂之长,不就是想让那些臣子和陛下看到您的位置,老臣推测,那马中监必然是受了其中某一皇子指使,如此一来,殿下您已经在朝堂上与齐王殿下相持,既让陛下看到了你的位置,又引起齐王的憎恨…” 养心殿内,夏安帝靠在龙床之上歇息,身旁,黄安恭敬肃立,半晌,夏安帝起身,黄安赶紧上前为其拂背顺气。 “陛下,药膳房已经将申时的药煎熬好了,老奴这就让他们送来?” 夏安帝摇了摇头,长长喘出一息:“人老了,什么药都无用,省省吧!”末了夏安帝道:“你怎么看今日的朝堂之事?” “陛下千秋功业,伟岸至尊,想必心底早有分寸,老奴愚钝…”黄安当即应声 闻此,夏安帝笑笑,戏骂黄安一句:“你个油奸滑舌的老畜生…” “陛下恕罪…”黄安当即跪地告罪,夏安帝皱了皱眉,随之道:“行了,说一句而已,起来吧!只是让朕感到可悲的是….无情帝王家啊,朕还没死呢,那些皇儿们已经开始行动了,如此让朕怎么心安?” 夏安帝起身缓步,黄安紧紧跟随。 “今年寒流强之往年,草原异动已成定居,就是不知他们会南下还是西进攻鞑靼,西进还好,可若南下,介时朕再病倒,该怎么办?一个区区的示令苗头,就能引得齐王、秦王二子相争,这实在让朕心痛啊…”夏安帝感慨着。 “陛下受天眷顾,体态隆安,怎么会病倒,再者,那蛮子饿都快饿死了,哪还有南下的气力,我大夏兵精粮足,他们敢来定然无命逃脱,再者,他们东面的札答兰人可是一头豺狼,他们只要敢异动西进或者冒犯我们天威,不等我们动手,他们的老根就有可能被那头豺狼给绝了!” “怎么?十年的安逸让也让你忘记凶残的草原狼了?”夏安帝不悦一语:“札答兰人举部不过几十万人,如何是草原蛮人的对手,看来十年的安逸让你们、让皇儿们忘记了曾经的奋战,忘记了利齿永远隐藏在面锋之下,可悲啊!” 夏安帝来到殿前的伏案边,伏案上是一张中都以北的地域图,上面把西军和北军的境况给标注的一清二楚。 “天儿虽然长子,可心胸太过狭窄,不能包含天下,此上位者大忌,寅儿可为将帅,却当不得那雁首…” 听着夏安帝絮絮叨叨的说着,黄安只感觉后背冷汗直流,殊不知最是无情帝王家,他侍奉夏安帝五十年,也算对夏安帝心思明了一二,眼前的陛下已经步入暮年,权势对他时而重要,时而不重要,否则也不会这么多年都没有设立世子,安定群臣,此番竟然当着自己的面评判起众皇子来,让他如何心安。 当夏安帝默念完,看着地图上的隶属北军的辽源军,西境的河西军,他转身坐下,半晌之后,这位雄武的皇帝陛下浑然肃重起来,他沉声道:“拟旨!” 黄安当即跪在伏案前,为平展黄缎纸卷,着手研墨奉笔。 “天诏如下,北疆生异,边塞风云莫测,为安国民,保夏基业,现以征新军,别号骁武皇…着齐王监巡征东州十城…着秦王监巡征北域四城…着燕王巡征西境六城…秋末令毕…违令不尊者,斩…” ****** 临水村落。 从草原捡回一命,再经历了林氏家族的纠葛,林秀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且经过林懋这次走商失败,财尽家枯,即便那六十余亩良田没有被林氏家族收走,眼下也不得不卖出三十余亩,以供家业生活。 这一日,林秀在庭院内劈柴,时至秋中,他回乡已经六个月,可是不知为何,学院的驿马官骑还是没有发出诏令,告知学院重新开院进学。 如此在家拖延让林秀心中愈发忧虑,现在的他就像一坨牛粪,只要出了自家的院门,就会被那群闲来无事、宛如苍蝇一般的泼皮闲人指点乱说,那种背后扎针的焦躁比他肩头的刀伤还让人难受。 “咔咔”两斧子,林秀将脚下的木柴劈开,随着气力消耗,林秀也只能在疲惫中找回一丝沉静。 第九十三章阴云3 “秀哥!” 一语轻柔袭来,林秀身形一颤,回身看去,陈姝灵不知何时已经来到近前,只是看着如此娇柔让人怜爱的女子,林秀心底竟然生出一丝惶恐,一丝愤怒,一丝自卑:“你…怎么来了…” 思绪杂乱,语音不畅,林秀的反应让陈姝灵伤心,但是她知道林秀的变化有很大原因是余氏所致,所以她怨不得眼前爱怜自己二十余年的俊才汉子。 “秀哥,我来看看伯父,这是药,对他的身子恢复有好处!” 林秀呶动着嘴,却没有说出任何话,也没有接姝灵手中的药包。 沉静中,林秀困躁不已,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说娶了灵儿,以他现在的境况,以他的家境,早已不可能…赶走她,心中更是不忍,甚至于脑海里回荡起脱雅的质问时,他才发现,原来灵儿早已成为自己心目中无法割舍的人。 “近来过的还好吧…” 良久,林秀才吐出此言,只见陈姝灵柔情似水,情眸望来,只是二人皆不知,在二人如此踌躇相望心绪胶着时,一道道示令在官骑背囊中沿着管道狂奔四向,不出数日,那堪比天灾的命途将会彻底改变林秀的一生。 ****** “怎么会这样?父王到底想做什么?让我去东州征役新兵,中州四城的军屯兵数万,我一令即可,难道父王要把我支开远调到哪贫瘠之地!” 面对令旨,齐王景俞天咆哮四起,一众奴婢皆跪地颤栗,随着一老者进来,景俞天的近侍王俊赶紧上前恭请:“丞相大人,您总算来了,殿下近来性情越发极差,您老赶紧劝劝他吧!” 老者正是夏皇丞相冯如晖,冯老丞相挥手退下众人,与王俊来到景俞天身前。冯如晖扫了一眼桌上的金黄圣旨,道:“殿下如何这般动怒?” “父王他到底什么想法,好端端的要征集新军,难道我大夏已经贫乏需要新军北上安境了!” “殿下此言差异!”冯如晖坐下,淡然开口:“前两日的朝堂之上,殿下没有发觉自己已经触怒了龙鳞?” 这话让景俞天微微一愣,他皱眉思绪,将那日混论的朝堂之事细细回想一遍:“丞相有何话?请直言!” “殿下,众皇子中,您一居兄长,二居中都殿堂,三居百官之列,三下相合,以古为训,世子大位非您莫属!” “这我都知道,只是我不明白,十年了,整整十年,父王一直没有降旨明宣,难道是我做的不够好!”景俞天很是愤懑。 “不是殿下不够好,是其它几个皇子!” 冯如晖将圣旨递给景俞天:“殿下,将圣旨供奉起来,它代表着龙颜,无论何时,您都要以示尊皇,别忘了,夏境龙首是您父亲,至于征集新军,是陛下的思虑,若您静下心来,自然会明白,在此,老臣多言一句,新军归于谁之手,谁将是新的世子,也是未来大统,但是现在,谁染指新军,谁就会灾祸降临,个中隐晦,请殿下自己揣摩吧!” ****** “秀哥,秀哥,我是虎子!” 晨曦,初升的柔光刚刚照耀到大地之上,李虎、赵源皆背弓挂壶骑马来到林秀家门前,此时林秀正在院中练拳,开门迎进二人,林秀拿出酒盏为二人倒上一杯,以烈酒的灼烧感驱走秋风中的寒瑟气息。 李虎一口吞干碗中烈酒,道:“秀哥,眼下秋时,咱们去红叶山转转,听人说哪里近来有山狐出没,运气好,咱们打它两只山狐,剥皮卖了,能挣不少钱呢?” “阿秀,虎子说的没错,你现在没有收到进学示令,家里又一连经受如此的变故,老这么闷着,时间久了会闷出病来!前两天,隔壁村子的人打了一只红尾山狐,拿到临城卖了百十两银子,这可不是小数,要是咱们哥仨弄到了,也能给你爹抓药请大夫!” 最后一句让林秀动了心思,当下他收拾一番,三人便纵马向红叶山奔去。 秋风瑟瑟,漫山灿烂,红叶山以枫树而名,此时望去,漫山灿烂宛若人间仙境。 林秀三人在山下小道歇息片刻,正打算上山时,几个老猎手一脸哀叹的从小道中走来,其中一花白胡子的老猎手叹息道:“这郡守大人真不知抽哪门子风,好端端要咱们交什么牛皮,今年的青苗课税都快把人压死了,牛马都被管制放养,老子去哪找牛皮!” “行了,别抱怨了,与其在这抱怨,咱们不如去旁边山上看看,要是能猎头野猪,以此充数也算是老天开眼了!” 几个猎物一路抱怨的从林秀这些人身旁走过,李虎、赵源纵马上前,猛地回头,竟然看到林秀停在原地未动。 “阿秀,你想什么?”赵源询问,林秀回过神色,有些迟疑道:“源哥,你有没有听到刚才那猎户说什么官家收缴牛皮?” “听到了?”赵源不明其意:“那又怎么了?官家想收就收,与我们何干?今年青苗课税制与牛马放养管制归官家所有,那群王八羔子,恨不得把老百姓身上最后一滴血榨干!” “我说两位大哥,你们墨迹什么?那群官老爷的狗屁令条关爷们儿屁事,走了!不然山狐都被人猎光了!” 当林秀三人在红叶山想着猎狐给自家增添些吃头收入时,临水县府,陈玉看着方才到手的示令,他木然呆立,直到下人唤了他一声,才回过神思,这一刻,他没来由的心痛一瞬间,末了他当即出声:“备马,回府!” 陈府,余氏已经得知皇帝征集新军的旨令,对于为何征军,征多少,她不在乎,她在乎的是按照旨令上五户一丁的命令,自己憎恶至极的林家崽子必定逃不了,这时,陈庭壁来到余氏房前,道:“娘亲,爹爹找你!” 书房内,陈玉面色阴沉,气息不畅,似有浊气憋在心底。 “老爷,您怎么了?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早?”余氏上前为陈玉拂背顺气。陈玉道:“你知道了吧!” 第九十四章阴云4 “什么?” “兵役!” 余氏面色无变,应语:“老爷想说什么?” “你别在暗地里做手脚了,林懋一家已经够惨了!” 闻此,余氏当即怒然:“他惨关我何事?” “你怎么如此不明事理,不管怎么说,当年他帮扶我进考,这恩情是实实在在的,不错,林秀是当街阻拦与你相抵,可你也不该背着我去给灵儿另结姻亲,如此…” “够了,老爷,我这么做是为了谁?是为了你,为了你儿子,你知不知道你已经四旬有五了,还只是个县令,难道你想壁儿一辈子就窝在这个小县府?” 余氏似有满腔不愿,连声斥语:“老爷,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你放心,我不会暗地使坏,但是你应该清楚,他们林家在林氏一族已经成为众矢之的,这五户一丁分列下去,他林懋的儿子无论如何都逃不脱!” 话落,余氏冲陈玉施了一个万福,便缓身退去,留下陈玉一人焦躁沉思在伏案前。 红叶山,从上午一直在转到夕阳西下,林秀三人只猎到几只野鸡和野兔,压根就没见到山狐的影子,这让三人很是扫兴,回到临水村,三人各回各家,林秀看到村中县府示令台前围着好些人,当即拨马绕了一圈回去,此时的他极度反感与那些村人凑在一起,保不齐那个闲人就能将闲言碎语扯到他身上。 进了家门,往日这个时候家中应该灶房生活做饭,怎么今日这么静悄,林秀将马拴好,将野物放到马厩旁边的凉架上,呼声道:“爹,娘,我回来了!” 只是屋里出奇的安静,林秀心下已经不安,他进入找遍,竟然没见爹娘的身影,如此让林秀慌了身,出了家门,村里的车夫老四儿正赶着他那辆骡子车‘吱吱钮钮’过来,看到林秀,老四儿多嘴道:“秀儿,知道不,皇帝老爷要征兵役了!咱们临水怕是又要多好些个无头鬼了…” 这个嘴碎的老东西自然不在兵役范围,故而他说的轻巧,可是这话听在林秀耳里,犹如五雷轰顶,晴天霹雳般坠落下来…… 待骡子车夹杂着老四儿的闲言碎语离开后,林秀只感觉身子骨被掏空了,兵役?怎么可能,已经十年多年没有战事了,皇帝老爷怎么会突然征兵? 恍惚中,一道明光在脑海划过,随即脱雅那执拗刚毅的模样就像镜破水圆一般晃动着出现在眼前,那一声发自心底的质问让林秀的心在这一刻冷到了极致:“如果我到了你们地方…若我们再见面…你真的会朝我挥刀么…” 林氏长兄府院,林中道的宅子坐落在临水村外的丘水屯田附近,这着实是一片风水好地,只是如此的好风水却不能给林氏带来好运。 府院中,林氏家族的长幼此时集聚在此,包括已然摊在竹椅上的林懋和他的婆娘张氏。 林中道眉宇紧皱,良久道出一声:“眼下这兵役突然到来,大伙都说说该怎么办?五户一丁,按照咱们林氏扶老携幼的规矩,独子孤寡可由兄长兄弟子侄们代劳!” 此话一出,一妇人已然哭泣,众人抬眼看去,正是林氏老四的婆娘元氏,只是林氏老四已经病故多年,余有两子一女,若按林中道的话,这元氏家中必出一子,可是一旦出去,十有八九便亡故在外,毕竟数百年来,北地兵骁勇善战,无可退逃者,这让她这个寡女如何受得了。 “哭什么!” 众人中呼出一声呵斥,这让元氏心底难受,却有无可奈何。 旁边,林懋看在眼里,酸在心里,自己那四弟命苦,天生骨子软,一场风寒就要了他的命,眼下元氏长子比林秀还小两岁,长女二七,次子不过二五,一旦长子林怀平出征,自己也没了往日的财力,又怎么接济这可怜的母子。 “林元氏,不要哭了,皇帝老爷的命令,咱们只能服从!” 林中涣斥言,作为临城郡府下放县府的执笔郎,他那股子官臭气十足,此言即出,林元氏只能忍下唾泣,身旁,长子林怀平愤恨的瞪了这个二伯一眼。 几步外,张氏心揪在嗓子眼,她悄悄附在林懋耳边,低言:“老头子,怎么办?咱们儿子该不会也要…” 林懋低声应语:“别慌,别慌,就是拼了我这条老命,我也要保住咱儿,大不了,我把老宅和那三十亩地都给他们…” 这边低吟未完,林中道身为林氏的长尊,已经开始点名道姓,按照他们的族规和兵役诏令指点分布,一时间,林氏各家皆混乱起来,结果林中道一语怒喝:“都嚷嚷什么,我儿子 不也去了?” 这话让众人当即收声,可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其中有猫腻。 林中道一妻两妾,正妻长子林翰安然自得靠在旁边的圆桌前,而最小那个妾生的儿子林盛则一脸愤恨的盯着自己的大哥。如此瞬间就会明白,小妾的儿子就是一个顶罪的拖累,更可怜的是林盛娘亲生他时难产而亡,留下他这个凸兀至极的小子在林中道的府院中残活着。 当林中道一一分配,直至点到林懋时,林懋张氏皆浑身一颤,林懋看去,那林中道眉眼阴沉,似乎还在为前些日子的纠葛而恼恨,故而林中道沉声道:“三弟,你家出一丁!” 瞬间,张氏觉得魂好像被人抽走一般,若不是身旁的林怀平眼疾手快,将其一把扶住,张氏就要瘫倒了。 “妗子,您老当心!” 林元氏也抹着泪眼小声道:“姐姐,当心身体,这就是命,躲不过…” 时至深夜,林氏族人离开林中道的府院,林怀平背着林懋将其送回家,离老远,就看到林秀坐在门前石阶上,林怀平呼唤一声:“哥!” 林秀一惊,看到爹娘及林元氏几人,他赶紧起身,抹了一把脸,冲上来从林怀平手中接过林懋,末了,林秀才压下心底的躁动,轻声一问:“平弟…你…也要去么?” 第九十五章阴云5 林怀平不如林秀思绪繁杂,他凭借几分北地人应有的拳脚功夫,平日就在临水郊外的大宅里给人看护庄园,谋几个力气钱,对于这般兵役的命运,他倒看得很开:“哥,没什么,去了也好,起码能够为家里免去青苗颗税,若是侥幸博取几分军功,也让俺娘和弟弟、妹妹过得好些!” 随后林怀平冲林懋和张氏恭敬一声:“三伯,妗子,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回去了!” 只是林怀平一家身影还未走多远,林秀便听到了林元氏的啜泣声,那噬心的痛随即感染自己的娘亲张氏,让人心碎。 深夜,林家三人皆无睡意,兵役,十多年前夏安帝北征时有过一次,那次临水村出去九百三十余人,最终无一人归来,现如今,梦魇再度降临,对于这些只为活命的平白百姓而言,真的如天塌一般。 “爹,娘,若这真是命,也就罢了,古语不是有说,功名但在马上去,男儿疆场逞英豪,就像平弟所言,若是博取一二军功,您二老就不用这般被人欺压了…”林秀虽然说得淡然,可是听在张氏耳里,就像刀扎心怀一般。 半晌,张氏冲林懋道:“老头子,咱们就秀这一个儿啊,万一…万一…你说让我可怎么活啊…要不你去求求陈玉…不管怎么说…你当初对他的恩情那么大…” 林懋皱着一张老脸,看着愈发沉稳的林秀,他突然间感到有些陌生,北进商行之前,那个稚嫩的身影不见了,更有甚者,他在林秀的眉目中看到一丝其它的东西。 “秀…你先去睡吧!” 林秀定坐不动,林懋虽然瘫了,可是为父的尊严还在。 随着他气息愈发急促,林秀担心,起身几欲为林懋抚背顺气,却被林懋一语沉声止住:“秀儿…回屋…睡觉…你爹我没死前…这个家…我说了算…” 夜,静谧幽凉,家,依旧幽凉,即便隔着那道门庭,可是林懋的声音到底被裹在被下暗自啜泣的林秀听到了。 “他娘,把咱家岗子丘那边的老屋地契和那三十亩良田契都拿出来,明天一早,我就去陈府!” “老头子,要不先给你大哥说一下,毕竟林氏子弟的出丁由他握着…” “那个老畜生一辈子瞧不起我,他巴不得把我榨干,这些钱财送他无用,放心,就是拼了这条老命,我也要把咱林秀留下了…” 晨曦,朝露比起往日似乎浑重一些,几欲压垮的枝叶草茎奋力支撑着,随着寒息微风吹过,只听一声清脆,那如晶莹珍珠般的朝露快速滑落砸在青石阶上,碰撞出星星点点… 陈府。 “老爷,林懋来了!” 福伯小心翼翼来到陈玉的书房前轻声禀告,昨日,陈玉一夜未眠,现在神色有些差,眼下,他被兵役示令给折磨的焦头烂额,临近秋收,若是将县中壮年青丁抽走,对于实行青苗颗税制和官家圈养牛马的推行着实是个阻碍。 听闻林懋来了,陈玉稍加思索,顿时明白这个老大哥的来意。 陈玉起身缓了缓劲,道:“把他带到食房,我在那等他!” 圆桌上,几盏热菜,两碗热汤,诱人的香味让人肺腑颤动,陈玉虽然热情的劝慰眼前的老大哥动筷,但是林懋踌躇再三后,用手撑着竹椅,竟然向地上滚去。 福伯和家丁见了,当即上前搀扶,却被林懋推开,林懋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用双臂撑着地勉强放在桌上。 “陈县令,这是临水岗子丘处的三十亩良田和一处四进四出庭院的房契和地契,只求你老看在当年的情分上,给我林懋留个根儿…” 听到这话,陈玉面色几经转变,最终,他长叹一息,上前将林懋搀扶起来:“林老哥,这些是你们的根,我拿了就是畜生,你回去吧,林秀的事,我尽力而为,只是您要知道,这是中都皇帝陛下亲手颁布的旨令!” 说到这,陈玉顿了一下,继续道:“林老哥,关于府中贱内的事,陈玉在此向老哥告罪,林秀,是个好孩子,只可惜他与姝灵情缘未到…” 当林懋离开陈府,他不知道,自己前来的事被余氏知道,余氏听着婢女的话,气的满面怒色:“该死的贱种人家!”余氏心中稍加思索,便带着婢女向县府驿馆赶去。 “小姐,您知道么?皇帝老爷要征兵了!”小月儿神色慌张的来到陈姝灵房中,正在做刺绣的陈姝灵心神一乱,手指便被针尖刺出一点殷红。 “什么时候的事?” “就昨日,现在整个临水周边都传遍了!”小月儿满是担忧的看着陈姝灵:“小姐,那林公子是不是也要…” “不会的,怎么可能?”陈姝灵胡言几句,当即扔下绣了一般的北雁南飞图,向外跑去,刚出自己的小庭院,迎面就撞上了为她送日用所需的福伯。 福伯晃悠三晃,险些摔倒:“小姐,你这慌慌张张的做什么?小心点,别摔着了!” 陈姝灵喘息急问:“福伯,是不是要征兵役了?是不是?您快说啊…” 福伯面色一皱,点了点头,末了他安慰道:“小姐,当心身子骨…”只是陈姝灵已经向外跑去。 县府内,陈玉正在着手处理这些征役旨令,负责临水县周边三十余个村镇征收的兵役令是临城郡行军营的人,这时,衙役悄悄进来,对陈玉附耳一语,陈玉皱了皱眉,起身冲兵役令道了一声,便向后面偏厅走去。 偏厅内,陈姝灵正在焦急的等待,看到陈玉,她急上前来:“爹!怎么会突然就征兵了?”陈玉斥退衙役,焦心烦躁:“你别给我添事,立刻回去!” “不!”陈姝灵执拗倔强:“林秀是国子学士,我希望爹想办法把他留下,如果那样,我日后绝不忤逆爹!” 林氏宅院,林中道与林中涣兄弟看着族中后生子弟的名单,林中涣道:“大哥,如此应该可以了,我们林家出丁八人,已经超出名额数人,介时在使些银钱,老弟就可以脱出执笔郎的位置,至少谋个虚职!” 第九十六章阴云6 林中道扫了林中涣一眼:“行了,这次你家算是占了大便宜,你儿子不用去,你还能借此讨好你上面的家伙…” “大哥,话不能这么说,你想,我若能攀上去,咱们林氏不都沾光么?”林中涣笑了笑,让后道:“不过便宜林懋了!” 这话让林中道不明:“此话怎讲?” “你说他已经瘫了,眼看也不能走商了,那三十亩好地和岗子丘下的宅院拿着有什么用?不如给族里做些事!” “你别胡乱,林懋虽然商贾,但好歹有几分底子,真要事大了,我不一定能帮你,别忘了,他儿子在襄城与县令夫人的事可传的有些神乎,你说那小子在襄城有什么关系,竟然能那般作横,却毫无事果,甚至有人说林秀这小子与襄城的军行有牵连,你说会是什么人?” “行了,大哥,别在这疑神疑鬼了,一个秀才而已,能有什么能耐,当年我不也是咱临城学府的学子,可是有什么用?进学结业,没有关系和银钱疏通,你该回哪就回哪去!在这这兵役一来,恐怕林家那小子就没有继续进学的可能了!”说到这里,林中涣那张老脸上显出一副让人厌恶的笑意。 “秀哥,这可怎么办?竟然要小爷去卖命…老天爷啊…这可真是要了老命了!” 林家院中,李虎、赵源都在,林秀给二位倒了碗酒,道:“命有天顶,你我有何办法,不过!”林秀有些诧异的看着赵源:“源哥,按照征役的条例,你不应该在征兆列内,你若走了,你家可就只剩你娘一人了!” 赵源端起酒碗闷了一口,摸着嘴道:“什么狗屁征役规矩,在那些狗官面前,只要他们的儿子不去,他们会想方设法的把征役漏缺补上,知道不?县上的周氏钱庄,那个老头用五十两银子卖了男丁,让男丁替他儿子服役,这狗娘养的!” “我爹也想出钱,可是没用,有钱官府没人,就走不通这个门道,可怜我爹这些日子都快瘦成干了!” 林秀心下思索,不知为何,面对那凶残可怕的兵役,他竟然有些淡然了,这时,大门响起,林秀起身开门,门外,自己的族中堂兄弟林怀平、林盛几人来了。 “秀哥!” “平弟,盛哥,你们怎么来了?” 林怀平素来与林中道一家没声牵连,自然与他的庶出子林盛没什么交情,林怀平道:“临近出发前来和秀哥你商量商量日后该怎么办?起码你读书识字,我就一粗人,想听你说说,至于林盛哥,也只是半路碰巧罢了!” 林盛身高七尺,比林秀和林怀平要矮上半头,但是他的牟子就像狼目,永远迸射出漆黑的精光,让人不寒而栗。 “阿秀,这些年来你我两家虽然没有瓜葛,但是如今我们上了一条船,理应互相帮助,至少…至少…大伙日后能活着回来…” 这话一出口,顿时让周围的温度下降不少,林秀干咳两声:“林盛哥言重,兵役不一定非要上沙场,也可能是奴役兵,修建宫殿什么,来,进来坐吧!” 时至晌午,林秀这些人在林家的小院里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一直扯到十年前的北征,期间,林秀从林盛口中得知,临水村这次出丁大约二百余人,整个临水县出了三千多人,将这三千多人联系到十年前的北征,恐怕能有十分之一回来,就是老天开眼了,毕竟北人彪悍,誓死不退的口号不是喊出来,即便林秀这些不过二旬的青年汉子此时胆怯畏惧前方的迷途,但是当他们真正踏入那血海之地时,人的勇悍疯狂就会彻底被激发了,如此,魂归天地将会成为无法改变的结局。 深夜,林懋在车夫老四儿的照料下回到家,张氏急急探问,林懋看了看林秀的屋子,此时已经黑了灯,他这才道:“应该能把秀儿留下,我今日四处探听了,不少人家不愿出丁了,都会用钱买个名额补上,想陈玉也不会绝情到底吧!” “只是我心里还是不安!” “不安也得安着,剩下的听天由命吧!” 深夜,县府后衙,陈玉与一众县府官员将各村县的征役名单进行归拢统计,征役令则在一旁监视,当陈玉看到临水村林氏征役名单时,林秀的名字赫然在列,陈玉冲自己的师爷试了个眼神,师爷当即闪身到征役令面前:“大人,夜已深,侧厅已经备下酒菜,大人可去歇息垫垫肚子!” 征役令点头,带着几个兵士向侧厅走去,见此,陈玉当即与掏出早前准备好的征役宣纸,对着林氏的征役名单照抄,唯独把林秀的名字换成一个花钱买来的名额。 只是陈玉不知,在他这般做时,余氏悄悄来到县府,师爷正配征役令饮酒,木然看到余氏,师爷一愣,但见余氏满脸笑吟吟的,来到近前,冲征役令施了个万福,这让征役令摸不着头脑。 “夫人深夜至此,有何要事?” “大人,贱妇听闻征役下来,心知国家危难时刻,我临水子民理应为国抛洒热血,您老深夜忙碌至此,贱妇略备提神清粥,为大人补补身子!” 此一言让征役令心情舒畅,当即起身回礼,随即余氏入座,席间,余氏将临水人氏夸得如何如何,还说县中曾经有个四城二十八县县考状元郎,文武全才,立志为国报效,只可惜他父想让这个大才继承家业,赶马行商。 听到这,征役令眉宇微皱:“如此优秀才俊,竟然要去做那末行之人,实在可惜,来人,去告知陈县令,这个才俊,我临城征役军,收了,若他那个商贾老子胆敢阻拦,直接监押!” 师爷听到这话,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在征役兵前去找陈玉诉说此事时,师爷借口尿遁先行一步,从偏门来到陈玉屋里,将此言告知,而陈玉此时才将林氏的征役名单补抄完毕,得知余氏所为,他先是一惊,跟着就怒了。 第九十七章阴云7 可是听到门外朗庭传来的脚步声,陈玉压下火气,将抄好造好的名单死死握着手中,让后放于袖囊内。 “吱钮” 门开,征役兵进来,道:“县令大人,征役大人有话对您说!” “回告大人,下官这就去!” 来到偏厅,余氏已经离开,征役令品着温酒,道:“县令大人,方才尊夫人说咱们这有个大才俊,如此之人不为过报效?名单中可有人此人?若没有,定是被他那商贾老子想法使钱故作名额顶掉了,我可不会绕了他!” 陈玉躬身抱拳,沉声应语:“大人忧虑了,此人既然心怀报国,自然在名单中!” “哦?拿来我瞧瞧!” 陈玉示意,师爷当即将林氏家族递交的子弟征役名单奉给征役令,征役令仔细看后,道:“如此甚好,此事乃陛下亲发示令,为了国泰民安,若是那些油奸滑舌的商贾胆敢私自作祟,本令定然饶不了他们,县令大人,明日起三日内,将临水县诸村的征役丁们汇集于县府城外的校场上,十日内,本令要带人离开!” “谨遵大人命令,下官这就去办!” “什么?不可能!这不可能!” 当县府衙役将各村的征役名单张贴在村中县府示令台前,张氏看到临水村征役单首列一行为头的名字,险些昏倒过去,几个与林家交之还算过的去的村人当即将张氏搀扶到旁边的磨台上。 “林张嫂,算了,别这么伤心,你儿那么有才,兴许还能搏个军功回来,倒时这地方就没人感说你们是贱商人家了!” “是啊,别这样,不然那些人又该笑话扯闲了!” 随后,张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家的,庭院内,林秀正擦着那张柘木弓,看到娘亲,林秀淡然道:“娘,不用那么忧心,儿能在草原上回来,就一定能安安稳稳的从疆场回来!” “为什么?爹,你为什么要这样?” 陈府,当陈姝灵得知林秀受命入兵役后,她怒了,彻底的怒了,只是事已至此,陈玉又能作何,面对陈姝灵的质问,陈玉闭口不言,他知道这些年愧对这个女儿,愧对林懋一家,但他只是个小小的县令,总不能为了这个女儿而坏掉自己现在的家。 面对陈姝灵咆哮粗俗,余氏急急赶来,她本就厌烦官家女子如此粗鄙,故而一巴掌上去,将陈姝灵抽到在地,小月儿想要护着她,却被两个陈府奴才给扯到一旁,福伯看到这里,急的泪水直在眼里转,可是他不过是个下人,连陈玉都已经默许的事,他又能作何。 “如此粗鄙,不管不成器,今日我就要代替亡故的姐姐,好好教训你!” 余氏怒声呵斥,几个婢女上前将陈姝灵拖进屋里,任由她如何哭喊,都不允许离开,陈庭壁不忍心这个姐姐如此遭罪,刚想开口,却被余氏一巴掌打在脸上:“你也想做她那般的竖子?” “儿…不敢!”陈庭壁不敢忤逆,应声低头,至此,余氏缓息,来到面色交杂的陈玉面前:“老爷,别气了,我为你熬了粥…” 在余氏的柔声之下,陈玉转身离开陈姝灵的小院。 只是不过两日,在某个上午时刻,这个小院突然爆发出欺凌恐惧的吼叫,当面色惊恐的小月儿冲到陈玉书房时,她的话让陈玉的心彻底在这一刻碎了。 “老爷,小姐她…自杀了…” “秀哥,你说咱们去了那什么地方以后,会干些什么?” 随着临近征役日期到来,林秀、李虎、赵源这些人除了陪同爹娘,就是在一起谈论日后的迷途,只是每逢这时,林秀就会擦着他的腰刀,那柄三尺长的月牙腰刀看似清寒明亮,可是它已经沾染了蛮人的鲜血,现在回想起来,林秀就感觉像做梦一样,那些蓬乱头发、呼嚎如狼、壮硕如熊的家伙们就是一头头野兽,他们真的会南下么?而林秀心底的回答是——他们肯定会来,因为草原上已经没有吃的了… “砰”的一声,林家院门被人一脚踹开,林秀、李虎、赵源三人当即一愣,抬头看,陈庭壁面色苍白、满头大汗的冲林秀颤音低吼:“姝灵…姝灵…姐…她服毒自杀了….” 瞬间,林秀只感觉脑袋一沉,就像有无数大山狠狠砸来,那轰轰隆隆的雷鸣霹雳一道接一道的渗入他的头颅,让他浑重痛苦,几欲求死。 直到眼前人影晃动,赵源、李虎拼命大吼,林秀破碎的神思才慢慢回复过了。 “姝灵她…” 言语未出,心潮涌动,林秀只感觉有无数的痛苦好似江海翻腾一样从心底涌现出来,当他看到陈庭壁上前,直接一个狮虎扑兔,冲上去双手如钳锁住陈庭壁的颈项,几个跟随来的陈府健仆当即呼呵冲上。 只是这是在林家,李虎、赵源二人抽拳打上,噗噗通通的杂音散开,几个健仆已经被李虎、赵源二人干趴下,李虎撸着袖子,小山一般的身躯一脚踏在一健仆脑袋上:“混账杂碎,这不是你们陈府,敢撒野,小爷打断你的骨头!” 几步外,林秀红着眼睛死死卡主陈庭壁,而张氏与林懋也都被惊动,冲出来,看到这,张氏心魂颤动,姝灵,她最看好的女儿,竟然自杀了,不过陈庭壁带着话和哀求来了,只见他鼓起反手一拳打在林秀下颌,让后缓息大吼:“姝灵姐还没死,郎中把她救回来了,可是现在她死要牙关不愿吃药,毒性反复不断,你若不去,她必定没活头了!” 听到这话,林秀愣神须臾,当即冲向院中马厩,翻身上马,夺路奔向陈府。 陈府,此时已经乱成一团,吼骂声,啜泣声都在陈姝灵的小院里散开。陈玉面色苍白的在院中走来走去,余氏一脸铁青的立在身旁,那些个郎中来来回回的跑动开药,可是眼下的关键是陈姝灵死活不长嘴,这可就难坏了了那些个郎中。 “大人,这么下去可不行啊,小姐方才毒性反复,以熏药法扛过一阵,可是她若再不开口吃下我等煎熬的解毒药汤,一旦毒性反冲肺腑,就是神仙也无能为力!” 第九十八章阴云8 听到这话,陈玉冲福伯大吼:“人呢?怎么还没回来?” 他口中的人自然是陈庭壁,陈庭壁知晓此事后,瞬间想到陈姝灵挚爱到心底的人——林秀,眼下,也只有林秀能够劝说陈姝灵重拾灰死之意,毕竟二人二十余年的情义在某些境地已经超越了她和陈玉之间的父女之情。 “老爷,别吼了,是她姝灵自己想不开,又没人逼她,眼下你公务繁忙,可别因此气坏了身子,误了官家大事!”余氏上前劝慰,谁成想一直宠爱于她的陈玉听到这话,顿时暴怒。 “你给我滚开!” 这让余氏一愣,眉眼珠帘似流水,那般神色全然不相信陈玉竟然敢当众凶斥她。 “老爷你…你…我是为谁好…你竟然…” 只是眼下陈玉烦躁不已,他因愤怒而发紫面目冲余氏粗声大吼:“若不是你私自为姝灵另结什么婚约,哪里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即便你看不上林懋一家,也可以缓缓来,那林懋虽然商贾,可也不是不通道理的人,现在倒好,两下纠葛,闹成这样,我陈玉的名声全被你给坏了,不知道人都以为我是个忘恩负义的家伙,现在连自家的女儿都要寻死,你说我还有什么官家颜面,你个目高一切的女人,你给我滚,给我滚!” 一席呵斥让余氏气的满脸通红,平日里她顶嘴,陈玉也就惯着,可是眼下几乎闹出人命,他若再惯着,指不定日后会翻出什么浪。 这时,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随即林秀的身影出现在陈玉眼中,林秀满头大汗,面色慌张的来到近前,他喘着粗气道:“陈叔父…灵儿她…她…” 陈玉心中有愧,不敢直视林秀,背过身去,抬手指向姝灵的屋子:“去吧…” 林秀顾不得礼数,直奔姝灵的卧房。 往日,这充满清香静谧的小屋现在满满都是苦涩的药息,小月儿看到林秀,她红肿着眼睛:“林公子,小姐她…” 不知是不是听到林秀的声音,床上,面色苍白、眼窝乌黑的陈姝灵缓缓睁眼,她想要起身,却发现柔软的身躯几乎不是自己,没有一丝一毫的气力。 林秀箭步来到床边跪下,看着花凋欲谢的灵儿,他心如刀绞。 “秀哥…我知道…是那个可恶的女人…让你走上那条路…是我爹袖手旁观…让你离我越来越远…” 林秀摇了摇头,忍痛出声:“灵儿,没有什么可恶的女人,你爹爹待我也很好…来,听郎中的话,把药吃了...” 只是陈姝灵执拗如石,她勉强漏出笑容:“秀哥…我真的不在乎什么官商之分…” “我知道…所以你要尽快好起来…别忘了…当年我们在岗子丘上老槐树下的约定…你要做我媳妇的…” “我记得…只是你…” 说到这,一丝乌黑散发着腥涩恶臭的血液顺着姝灵嘴角流出,瞬间,林秀几乎崩溃,他泪痕满面,拳头握的咯吱咯吱响,他恨这个世界…恨那可悲的世风…恨自己的命… “郎中…你还死愣着作甚…救人啊…” 一声虎吼,如狼一般的狰狞,那些个郎中被林秀的模样给吓住,他们看向县令老爷,不知作何。 结果林秀已经顾不得这些,他上去一把夺过郎中备好的解毒药汤碗,让后重新奔跪在姝灵床前,他双臂发力将姝灵抱起靠在肩头,让后粗糙的大手轻轻放在姝灵下巴上,随着拇指中指发力卡主姝灵的两颊,将她的嘴掰开,直接嘴对上去,用力息口,将姝灵口中的毒血吸出来,见此,小月儿吓的哭泣:“林公子,你这么做自己也会中毒的…” 只是林秀已经顾不得其它,也不再乎其它,把姝灵口中的污血吸出后,林秀端起药碗,一口一口的给姝灵喂下,结果没几口,姝灵哇的一口,又喷出大量的污血,林秀脸上、胸前一片腥涩,只是他却依旧在继续着。 这景象看在陈玉眼里,让他心狂难耐,甚至那些郎中都不知所措,未先嫁娶,却做如此浪荡事,日后陈姝灵的名声算是毁完了。 一连四五番,陈姝灵竟然在吐血中稍稍回过一丝血气,见此,其中一郎中道:“有救啦,有救啦,只要缓过气息,什么都好说了…” 也是这一声惊诧,在场的众人才从那尴尬的景象中回过神来,至此,林秀起身,他缓下心绪,转身来到面色铁青几乎发黑的陈玉面前,噗通一声跪下:“陈叔父,若我有幸从沙场回来,我一定要娶灵儿,希望您给我这个机会,也让我对今日的所为,有个交代。” “呼” 陈玉重重喘出一息,什么也没说,甩袖离开,陈庭壁看到这,叹声道了一句:“不是鸳鸯命,却走鸳鸯途,官商两座山,横跨万险难…林秀…你日后若不能高堂直上…姝灵她怕是一辈子难安了…” 听着这话,林秀末了一句:“陈弟,代我向你娘亲问好,顺便说一句,我林秀此生,定然要脱出那商贾贱命,让她老人家明白,她…看错了…” “但愿如此!” 临水县县府城南的校场,三千余名周边子弟在各自领辖的征役兵带领下,在此先行结队操练,为数日后的出发做准备。 点将台上,征役令皮甲执槊,高声阔谈,只是对于这些二旬上下的青年子弟,他们听不大懂,他们只知道来参加兵役,是皇帝老爷的命令,不来就要被杀头,当然,来了,官家也会免除他们家中各种课稅制,至于征役令口中什么军功封将,征战沙场光宗列祖,在这个时候,他们还没有那么强烈的愿望,毕竟北疆已经十年无战事了。 在校场东侧的队列中,林秀、李虎、赵源及林怀平、林盛这些林氏子弟已经褪去往日的粗布衣服,转而换上一身灰色的兵役服,握着手中的七尺蜡杆长枪,林秀思绪冗杂,好似沉淀了多少年的黏粥,脑海里不断闪过灵儿、余氏、乃至脱雅的模样,让他困顿不得明了。 第九十九章离途 忽然,林秀只感觉腰间被人捅了一下,回身看去,李虎正对他使劲使眼色,只是下一秒,重重的鞭子已经抽在自己的脑袋上。 “小子,大人训话你发什么愣呢?给老子长点记性,不然小心你等的皮肉!” 征役兵黑着脸冲林秀大吼,林秀伸手捂着脸,只把心底的冗杂和那股子没来由的闷气给结结实实的压下,毕竟他背着学子名头,军行规矩有多狠,他是清楚地。 点将台上,征役令也注意到这边的情况,他冲身旁的亲兵道:“把那个青丁记住,黎城学府的学子,商贾人家,有意思,大体算是块璞玉,至于能不能摆上台面,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是,大人!”亲兵领命,随即掏出兵役册,在临水青丁名册中找到林秀,随即在上面画了个圈…. ****** 黎城,郡守府邸。 郡守陈恪正对着上首之人诺声低言,上首位旁,杨茂负手而立,待陈恪话落,杨茂转身冲长首之人道:“殿下,如此这黎、燕、临、襄能征兵丁三万余人。” 上首座,秦王景禹寅心思烦躁的很,这次父王让他来巡监北地四城的征役旨令,反倒是让三弟燕王去自己的治下征收,如此到底什么心思?打探他河西军的境况? “殿下!殿下!” 杨茂低唤两声,见景禹寅依旧沉思,杨茂便冲陈恪挥手示意,陈恪恭敬告退。 “师傅,你说父王让三弟到我的治下征役,这到底什么意思?就是那些蛮子真的南下,单凭这群刚刚征来的农夫青丁,能抵挡的了?还不要靠我们河西军和北地的辽源军!” “殿下,做臣子的,切忌猜忌上尊者,您是儿臣,也是将领,只要服从陛下旨意即可,万万不得胡乱猜忌!”杨茂小声告诫,只是秦王性情耿直,他热衷于杀伐疆场,却对风云变化的政途朝堂很是厌恶,否则当初也不会独自令封那偏僻的边塞之地! “殿下,这是四城的征役名册,现在有些地方的青丁已经集结,具体如何整合队伍,还要看您的决定!”杨茂将一本厚厚的征役册递给景禹寅。 景禹寅草草扫了一眼,沉声道:“金羽,这些青丁兵卒你来整合!” “末将遵命!”粗声落下,景禹寅身后闪出一三旬披甲汉子,作为景禹寅的贴身近卫统领,金羽虽是武夫,可那份沉稳缜密的心思让景禹寅可以放心的将一些军务交由他办。 随后景禹寅对杨茂道:“师傅,想我上次来此,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那时父王统兵由此经燕城北上,我在此逗留数日,集结骑队押送粮草,还是您老出面为我筹划城内乡绅官宦,现在一转眼,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 “殿下,岁月催人老,眼看殿下越发威武英明,老臣也不知还能在侍奉您多久…”不觉中,杨茂有些伤感。 景禹寅听了,心下一酸:“师傅,您老别这么说,走吧,今日去你的学府瞧瞧,看看这些年您都带出多少夏朝栋梁…对了,师傅,有没有粗俗敝子在您的书院惹事,若是有,我立刻着人将他拿下…” “哈哈哈…”杨茂抚须开笑:“有殿下之威,何人敢绕我老头子的府院…” 东州辽城,皇家行营府邸。 “殿下,该用膳了!” 齐王近侍王俊蹑手蹑脚的来到伏案前告声,伏案后,齐王景俞天正忙于征役调灵,浑然不知王俊已经前来催促三番了。 “殿下,这些事交给郡守去做即可,你为何要这样亲力亲为,小心累坏了身子!”王俊不忍,小声劝说,半晌,景俞天才长喘一息,沉声:“将行军司马李默然、郡守孙道乾给我叫来!” 闻此,王俊知道景俞天根本没有把他的话听进耳里,无奈之下,王俊匆匆将李默然、孙道乾唤进殿内。 “末将李默然叩见齐王殿下。” “下官孙道乾叩见齐王殿下。” 景俞天起身,将手中整理出来的征役册摔倒二人脚,仅此一个动作,孙道乾和李默然骤然出了一身冷汗。 “辽城是东州最富庶、人口最多的地方,即便按旨令五户一丁,也能征役四万余人,眼下你们只给我征来一万两千余人,难不成你们在戏耍本王!” 此言一出,齐王身后的近卫统领尹仲当凸步上去,列于府殿两侧的近卫甲士也都刷的上前,只等齐王一声令下,将两个奸人拿下! “殿下恕罪,殿下恕罪!” 二人当即跪地求饶,孙道乾用衣袖擦着脑门上的汉,怯声道:“殿下有所不知,非臣下不尽力,实在是…实在是…” 景俞天面色冷若寒霜,他眉宇急皱,怒气猛出:“说,敢妄乱一个字,小心你二人脑袋!” “不敢,臣下决然不敢!” 孙道乾颤声喘息,道:“殿下,这辽城确实是东州境地内最为富庶、人口众多的地方,但也是银钱代役法最为旺行的地方,试想那些富家子弟,有几个愿意把家中青丁送到沙场!” 说到这,行军司马李默然插话:“殿下,李郡守只说了其一,还有其二,那就是辽城、丰城、禹城等地的富家世族与官家相结紧密,有些境地,我二人都无法约束!” “说下去!” 景俞天已经嗅到了别的味道,李默然与孙道乾相互看了一眼,自知躲不过去这个灾,索性直言了。 孙道乾拱了拱手,小声继续说着:“辽城最大的世家庄氏一族根粗叶盛,此番征役令下,单一个庄家就要出丁四十余人,可是庄家家主庄彦硕这个老东西竟然一丁不出,仅以银钱一万贯予以充资军行费,他这么一搞,其它的世家甚至民众商贾们皆依附相靠,以钱银代役!” 孙道乾话音刚落,景俞天已经怒不可遏,他怒声一言,险些把孙道乾吓的尿了裤子。 “来人,立刻去将庄家的老畜生给本王带来,身为夏境子民,只顾世家而无视国法,罪不可恕!” “末将领命!”虎吼沉闷,近卫统领尹仲当即出殿拿人,结果李默然急声道:“殿下,切莫如此,切莫如此!那庄家与…与…秦王殿下关系非同一般啊…” “什么?” 闻此一言,景俞天面色一怔一冷一怒然:“又是他….” “殿下,庄家长女庄玉华是秦王殿下的爱妾…我等…我等实在不敢冒犯啊…” ****** 晨曦初升,薄雾飘飘,北地的寒息随着柔光散在大地之上,当太阳照到三竿之时,整个临水村一片寂静,随着静谧向外追去,在村外的岗子丘上,几乎所有的临水村人都集结在此,他们目含哀伤,有的更是泪痕满目。 远处的官道上,一条如长龙般的黑影缓缓移动着,仔细看去,那稚嫩的身影在寒息的吹拂下几欲倒去,那抗在肩头的长枪软弱如柳枝,让人很是困顿,这些连人生意义都没有闹明白的青丁子弟们,如何在哪可怕的沙场之上存活下来… “秀哥,你看那儿…” 行进中,当队伍即将离开临水地界时,失落彷徨的林秀被李虎低声唤醒,抬头看去,在前面的斜弯谷丘上,有两个微弱可倒的身影,一瞬间,林秀的神思凝固了,心,也碎了。 “小姐…您不该来的…您来了…林公子会更难受的…” 小月儿低声抽咽,身旁,凭借心底的执拗不屈,陈姝灵到底在哪生死一线中,缓过命来,她不断地张目望去,只是那黑压压如水流般的队伍就像晃动的尘粒,让她如何能寻到自己心底的人?但是她知道,林秀一定可以看到自己,看到自己二十载不忘身后的初心… ****** 中都,养心殿。 “咳咳…” 重重的咳嗽从尊已然老迈的体躯内散出,黄安当即呵斥值当的太监没有眼力价,竟然将庭窗大开,害的陛下被寒息侵入肺腑。 在黄安愤恨恼怒下,几个壮硕的近卫军从殿外进来,面对无形的高压之下,不管那几个小太监如何跪地求饶,黄安也不为所动,不过那纱帐之后传出一息:“算了!” 闻言,黄安当即跪地领命,而后他冲几个小太监道:“蠢货生的东西,陛下开恩,全都给咱家滚到刑事房领帐三十!” 处置完这些不长眼的奴才,黄安来到龙床前,将汤药碗端上侍奉,夏安帝饮了几口,道:“征役如何了?” “中书阁及兵部的臣子就在殿外候着,让他们进来?” 夏安帝点点头,三息过后,太府卿卫桓、兵部尚书左丞田櫆、中书阁侍中徐邈、中书令郑乾等几位大臣依次入内。 “陛下,这是目前最新的征役报令,西境,燕王殿下征役兵丁五万七千余人,北境,秦王殿下征役四万余人,齐王殿下,东境征役八万余人!”田櫆小声秉言。 只是龙床之上,夏安帝并未有太多的反应,如此众臣不知作何?只能待在原地! “骁武皇…皇家直卫…郑乾,拟令…” 郑乾闻言赶紧上去跪地,黄安则为其备好笔墨。 两刻之后,卫桓、田櫆、徐邈、郑乾几人结伴离开养心殿,卫桓长叹一声:“唉…如此下去…我朝将会处于何地?” 田櫆当即示意他住嘴:“切记祸从口出,眼下诸子相争,北疆不稳,你若在此妄言,小心大祸临头…” 说到北疆,徐邈插言:“诸卿,你们说征役新军真的是为了北上安境?那蛮人真的会南下?” “是与不是,皆不是你我可以言语,诸位,容某先走一步!”郑乾报手一言,快步离开,而徐邈盯着他远去的背影,暗自道出一句:“老狐狸!” “陛下,此番征役新丁十七万,着实不少啊…三位皇子定然都竭尽所能,为其陛下效力呢…”黄安为夏安帝敷着背,随意说着。 “是不少啊…但是…这骁武皇…能不能真的借此之机立于四军之内,就看皇儿们如何做了…愿我多心了…” 说这话时,夏安帝的牟子里迸射出无法掩盖的衰老,甚至于恍惚中,他看到了曾经的自己,那个雄武天下,马踏四方的英王之尊… 第一章苍狼殇 辽北的风一年四季都是略带寒息,自秋意袭来,那般幽凉愈发的明显,辽河北岸,牙拓谷丘陵山川在南风的吹拂下裹上了一层金色的外衣,远眺无云的晴空,一只灰色的巨鹰好似闪电般划过,随即一声尖锐的嘶鸣响彻天际,震得的林中鸟禽四处惊逃。 “那什么声音?” 苍狼坡下,辽水河畔的林间,一队夏境边军正在此巡视,对于那尖锐的鸣叫,小队什长止步惊叹。自数月前传来蛮人异动的消息,苍狼守将,明威将军王照一面加强防御,一面向辽源军示令,请派援军,以防不测,毕竟苍狼坡现在只有两千守军。 时至正午,王照坐于苍狼堡军中大帐内,他看着案前的示报,心下忧虑,一个月前,散出去的斥候在西面的孛儿若草原河畔发现曦月部竟然失去踪迹,而水洼子草原上的野狐和青狼两大部也都消失不见,这种变化让人着实让人不安。 就在王照思索这些饿极了的蛮子到底跑哪去时,苍老堡中突然响起浑重的号角声,王照一惊,起身大步来之帐前,怒问:“何人吹角?” 王照亲兵匆匆跑来,他一脸困顿样:“将军,不是我们的号角,你听,是从外面传来的!” 此话刚落,一声巨响从前营传来,王照当即奔向堡中角楼,放眼看去,漫天的火石呼啸袭来,这些浇注过黑油的巨石像死神般从天而落,眨眼间,将苍狼堡前的屯民木屋给砸的稀烂。 “将军,将军,不好了,蛮人从东边崖口攻上来了。”只见亲卫将士慌不择路,连滚带爬的前来吼叫着。 “将军,将军,黄金家族的雄狮旗帜已经离我们不过三里远,现在已经到达牙拓谷的前谷了!”另一名斥候跑来同样急声禀告。 “将军,曦月部、勃利部、野狐部的部族骑队已经冲破我们设在苍狼西面的鹿角坑,御卫营的弟兄们已经完了…” 听着这些,王照几乎崩溃,他无法相信,这些蛮子怎么突然就出现在眼皮底下,看着四散奔逃、慌乱不堪的兵士,王照粗声怒吼,拔出横刀,仰天而举:“弟兄们,给老子听着,横竖都是死,就是死也要给老子拉几个垫背的,所有人听令,随老子冲上去,谁若敢退一步,老子宰了他。” 怒吼中,王照一马当先,向着堡门冲去,受到将军的感染,原本还乱糟糟的众兵士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在各自营尉、都伯、什长的带领下,迎着漫天而降的火石,冲上角楼和城墙。 堡墙上,弓弩营的弟兄们望着那黑压压奔来的疯子,他们双臂蓄力,拼命的弯弓搭箭,力图射杀每一个蛮子,只是这些蛮子竟然身着铁甲和铁盾,他们的羽箭虽然锋利强大,却根本造不成多大的伤害。 王照看着眼前的景象,整个人想掉进了寒冰窟窿般让人恐惧:“不可能,蛮人何时有铁甲利刃了,这到底怎么回事?” 随着狼嚎狮吼的咆哮响彻出来,那些个如人熊般的蛮子一个接一个冲上来,外堡寨也就半个时辰的功夫便被攻破,随即这些身穿铁甲、蓬乱着头发野兽吼叫着,挥舞手中的战斧,弯刀,疯狂的夺取了苍狼堡弟兄的生命,远处,十几台巨大的投石器依旧在发射着,看着已经千疮百孔的御敌堡,王照心碎恐慌。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不顾如雨幕般的箭雨,王照唤来亲卫王山:“在我的大帐伏案下,有一羊皮信,带着他,立刻前往辽源军,找到秦朔将军!” 如此境况,王山作为亲卫不愿离去,可是王照已经没功夫,他怒吼叫骂,一脚将王山踹下去:“跑,记着,无论如何,苍狼堡的弟兄们不能就这么无缘无故的死!” 远处的蛮军阵中,隶属黄金家族之一,主儿克部的埃斤首领世季乎突冷漠望着眼前的一切,而后对着身旁之人问道:“还需要多久能攻下此处?” 在他身旁,一名夏人模样的中年男子缓缓道:“半个时辰,足矣。” 对此,阿世季乎突对着身边的那可儿图黑微微示意,知会意思的图黑拔出弯刀,翻身上马,冲着身后的重甲蛮兵大吼:“黄金家族的勇士,为了主人,冲。” 受到怒吼声激励的蛮兵像疯子一般嗷嗷叫着冲着早已破烂不堪的夏军营寨狂奔而去。 苍狼,这个平日里寂了如仙境的地方,此时已经成为人间炼狱,放眼望去,夏军、蛮军的尸身残骸混在一起,,铁与铁的碰撞,拳肉相交的搏命,士兵的嘶吼声正在天地间飘荡着。 “杀啊,砍死他们,抢他们的钱粮,抢他们的女人,上啊。” 一处空地上,一名身着链条铁甲,斜挎长柄斧、壮似黑熊的蛮族首领大声吼着,他手中巨大的狼牙棒每一次挥动,都会夺走夏军一条甚至数条生命,而他的脚下已经躺了十几名夏军弟兄的尸体,无一例外的残破不堪。 “弟兄们,必须顶主,将军会派援军来的,决不能让这群蛮子攻下这里。” 王照竭力大吼着,同时角楼上的弓箭手冲着依旧再冲击的蛮军进行射击,每一次的齐射,都会有成片蛮军嚎叫着滚下山去,但是对于多如牛毛的敌人,夏朝的守军就像大海中孤舟,显得那孤立无援,随时都有倾覆样子。 此时中营门前,一名浑身沾满血迹、完全看不出样貌、盔甲破烂的夏军营尉像个疯子般挥舞着横刀,怒吼冲向面前蛮军,寒光闪过,刀锋直接朝那硕大的脑袋砍上去。 但蛮人力大,手中的弯刀反手就是一个横砍,但营尉完全没有躲闪,任由弯刀砍入了自己的身体,任由献血涌出,蛮军兴奋的大叫,但是蛮军的笑容也在那一刹那凝固了。这个濒死的营尉在死前依然将横刀划过了蛮军的脖子,刷的血溅如雾,一颗斗大的脑袋滚落下去,无头尸体喷发着身体内的鲜血,而后营尉才缓缓倒下,其他的蛮军则一窝疯的冲着尸体疯砍,殊不知营尉早已没了呼吸。 第二章校场 当巨大的苍鹰掠过苍狼堡上空,落回黄金家族的雄狮旗帜时,一万名主儿克部的勇士已经彻底的攻陷苍狼堡,两千驻守部队死伤殆尽。 在苍狼堡的主军营帐前,王照环顾自身周围,仅存十余名士兵,这些夏儿子弟们都显露出对死亡的淡然。王照重重喘了一息,抹去脸上的血水,不顾围聚在周围的数百蛮兵,他将手中已经砍缺的横刀扔掉,让后捡起一名死去弟兄的长枪,而后他鼓起最后一丝气力,冲面前这些草原上的混蛋狂吼道:“狗杂碎的畜生,爷们就是死,也要多拉几个狗杂碎陪爷爷们下去,杀……” 伴随着王照的怒吼,十余名兵士纷纷紧握着残缺的战刀,毫不犹豫的冲向百倍于己的敌人。 “杀…..” 远远的望去,这群夏朝的汉子们就像一叶孤舟一般,瞬间便淹没在了庞大的蛮军人海中,瞬息之后,苍狼堡的上空就飘起蛮人大吼的声音,这是庆祝夺取胜利的吼声…… 燕城,北地四城中的边镇,往日这里南下北往的客商积攒成群,但是随着草原异动越来越明显,那些贪利的客商们纷纷散去踪迹,如此使得燕城的街道空寂了许多,时至今日的晌午,一匹快马从城门直道急速穿过,从这哨骑背后的三支红羽旗可以知晓,若非十万火急之事,那哨骑是绝不敢如此在城中直道横冲,一旦被巡防卫抓到,定然严惩。 哨骑火速狂奔至郡守府前,那些甲士见了,当即撤开门庭,哨骑火速直奔正庭大堂,奔至郡守司马卓身前,急言出口:“禀大人,苍狼失陷,蛮军南下!” 此言即出,整个郡守府大堂瞬间惊冷一片,司马卓额汗渍,须臾之后,司马卓分别派飞骑前至陇城、济源镇两地。 临城。行军都营治外校场。 四万余征役青丁已经赐名骁武皇,按照万余军列分为四军,一军设将一名,军下五营,每营设都尉一人,营下分两校,每校设营尉一人,校下分五队,每队设都伯一人,依次继续分列直至什长、伍长。 临水子弟在分列中归于骁武皇三军,由于先前征役令因余氏暗中碎言,此人将临水子弟中的林秀额外标注,眼下,众青丁在由征役队的老军带领下,林秀等人作为三军先锋营的兵仔,人手一杆蜡杆枪,对着面前的木桩子奋力捅上去。 “都给老子听好,去年,老天爷开眼,给草原上来了场大雪,把那帮畜生玩意儿都给冻死的差不多,只是老天爷仁慈,没绝了那些畜生的种,反倒让他们留着一口气想要南下抢咱们用血汗种出来的粮食,这算是什么狗屁道理?眼下北边阴晴不定,保不齐那一日那些畜生玩意儿就骑马奔来,到时你们就得用你们手中的家伙保护自己…”正说着,这老军瞄见一胖丁似有偷懒之意,即便随着鼓点‘嘿嘿’的大吼抬枪前捅,可是他软绵绵的气力根本晃动不了面前木桩分毫。 对此,老军脸色一拉,抄着鞭子奔到那胖丁身前,一鞭子下去,只给这胖丁打的满脸血痕。 “狗娘的的兔崽子,敢在老子眼皮底下偷懒,行不行老子给你脱层皮,今日偷分懒,明日要丧命,你个不争气的玩意儿…” 面对老军怒斥,胖丁又气又恼,他不是别人,正是林秀好友李虎,说来也是,这么个屠户的儿子,往日酒肉不断,如今整日干菜馒头,早就把人给涮的褪层皮,再加上如此的酷罚训练,这让李虎寻死的念头都生出来。 看到李虎瞪着双豆丁眼,在他身前的林秀当知要出事,不等他示意阻拦李虎,李虎已经一嗓子吼出来:“去你娘的老东西…你这么训小爷…你怎么不直接把小爷宰了!” 此一声犹如火星飞入干柴,瞬间燃起熊熊烈火,老军们那个不是尸山人海里闯出来的,对于这些个青瓜蛋子,他们有的是办法收拾。 林秀瞄了那老军一样,从他阴笑的声音中,林秀焦急万分,不住冲李虎使眼色:“虎子,别乱来,这不是家里…” 只是李虎火气冲头,早就不管你什么一二三来,面对老军戏虐的嘲讽,李虎抄起蜡杆枪就朝老军捅来,即便蜡杆枪是最烂的兵器,可是它的枪头若是捅在身上,也足以给人造出一个血窟窿。 “小兔崽子,有种,但是爷今日得让你知道,有种不是你这么干的!” 老军话落,当即扯步,手如攀蛇瞬变,那干硬的皮鞭就像长了眼睛似的直奔李虎手中的蜡杆枪,随着老军发劲抽力,蜡杆枪唰的脱离李虎粗壮的大手,甚至那股子悍劲把李虎双手给秃噜掉皮。 只是老军的心可没有这么善,不待蜡杆枪落地,老军凸步上前,一把将蜡杆枪紧握于手中,随即舞动如风火轮般朝李虎脑袋上打去。 ‘砰’的闷响散开,李虎当即头昏欲裂,眼冒金星,一慌三退步,老军戏虐一句:“小兔崽子,倒!” 又是一棍扫来,李虎仰面栽倒,见此,周围的那些看热闹的老军纷纷爆出一声笑喝:“我说海大哥,你这么搞,可得留点神,一群血都没见过的兔崽子,可经不住你这杀人劲…” 海大哥是管教林秀这一营老军的称谓,原名海明,是秦王骁骑营里的人。 听到这话,海明哈哈一笑,全然不在乎:“放心,老子有分寸!死不了人,不过这兔崽子要真是因此而死,那只能说明他是快烂泥,扶不上墙!” 倒地的李虎虽然迷糊,可他到底听到这话,如此一下,彻底把这个胖丁给激的失去理智,李虎从地上爬起,林秀、赵源二人纷纷扑上来阻拦,林秀也顾不得什么军规,大声疾呼:“你疯了!你想干什么…” 但是李虎二百余斤的身板可不是说拦就能拦住的,林秀一个不留神,竟然被李虎挣脱摆拳打在脸上,赵源当即冲上携力锁住李虎,却被看热闹的老军一把打倒,他们这些老军最乐意看的就是不要命的青瓜蛋子自找苦吃。 第三章校场 海明瞄着李虎血糊糊的脸色,扔掉鞭子,单手笑喝:“崽子,来,让爷爷教你如何当个爷们!” “狗杂碎!老子杀了你!” 北人勇悍,血性刚毅,一旦被挑起心中的怒火,必然硬战到底,但李虎不过是个屠户的儿子,虽然有几分勇力,可是和海明这些沙场老军比,与那蚂蚁也强不到哪去。 此刻,林秀、赵源二人皆拦下不住,只能眼生生看着李虎挥拳朝老军海明打去。 海明眉眼挑动,不屑一笑,但听拳风势大呼啸袭来,却如水入流沙,瞬间消散不见,海明闪身侧躯,李虎拳头落空,不待他回手再打,海明已经重拳迎上,一记虎啸龙吟的威势之机,直接把李虎壮硕的身躯给打飞,随即海明回手持枪以棍柄横扫直下,甩在李虎的胸腹之处,只把李虎甩出一口鲜血。 眼看李虎倒地不起,一众老军哈哈哈大笑,海明随手将蜡杆枪扔到一旁,大步来到李虎身前,一脚踩在李虎的脑袋上:“小兔崽子,想和老子动手,你还嫩点…” 虽然李虎疼的哎呦直叫唤,已经变成猪头的脑袋更是让人不忍直视,但这个死倔的胖丁眯着已经肿胀的眼睛,即便身子起不来,嘴却鼓劲吐出一口血水,喷在海明腿上,这让海明沉了脸色,如此不服管教的青丁崽子,无非两种结果,要么被打死,要么成孬兵。 “兔崽子,真以为老子不敢杀了你!” 海明此时已经没有戏耍玩弄的心思,他腿脚猛然发力,直踩的李虎大张嘴巴,一根猪舌头伸的老长。 见到此景,林秀、赵源纷纷冲来,林秀噗通跪在海明身前:“教头,求您绕了他,他不过是屠户的儿子,根本不知规矩军法,眼下他肯定知道错了…” “滚!” 海明已经恼火,他从军多年,脑子里只有一个规矩,那就是兵丁可以痞,可横,但是必须知道进退,只有这样才能服从将军的命令,才能成为精兵,可是脚下的胖丁已然倒地,却依然不知进退,如此他已经给李虎缀上孬兵的印象。 此时校场已经被这角旮旯里的事给影响,别队别营的青丁们纷纷张望过来,想要看清发生了什么,且行军都营的巡查卫已经向此赶来,数队巡查卫挺枪将众营列的青丁赶回各自的位置,让后来到海明跟前。 巡查卫营尉冲老军海明道:“海都伯,您这是…” “畜生崽子,不服管教!你等该干什么就干什么!”这些老军是秦王河西军中的人,他们也不敢过多干涉。 海明已然发怒,他又是两脚踹在李虎胸口,如此下去,李虎只怕要亡命在这校场之上,忽然,一人影窜来,林秀一惊,急呼已晚,那赵源趁束缚自己老军不注意,凸步袭来,他身高体壮,比海明还高半个头。 面对如此收拾自己的弟兄的家伙,赵源铁拳袭来,那股子风劲让海明一愣,不过海明常年军行下的反应实在了得,海明抬臂回摆冲拳,直接以攻为守,朝赵源的胸窝打去,赵源腿如钢鞭,横扫击下,这让海明着实惊愕眼前青丁的实力。 ‘砰砰’两声闷响,海明与赵源纷纷后退一步,这让周围的青丁纷纷倒吸一口冷气,疑曰眼前的黑汉子怎么比那胖丁还疯,竟然敢和老军教头动手,且这也让巡防卫和其它老军怒了。 反抗训斥,这是军行伍内的禁忌,当下数个老军从周围奔来,赵源余光扫去,心下一硬,到底迎上去。 一白面老军身形七尺,但是敏捷异常,他轻飘一晃,躲过赵源的铁拳,一个虎探中庭,赵源只感觉腹部传来一股子闷疼,让他身形摇晃,后退欲倒,只是这白面老军根本没有停止的意思,他一个跃步顶上,就那么一晃眼,白面老军手里出现一抹寒光,赵源心下一抽,眼看寒光袭来,白面老军却突然身形晃动,顿滞瞬息,让后倒向一旁,重重摔起股股尘土。 跟着一股子哀嚎袭来:“教头,我们错了…绕了我们…” 闻言,赵源转头看去,林秀已经面目狰狞,哀怒袭来,海明看着眼下的境况,心底早已怒火满腔,一群青丁兔崽子,竟然敢如此忤逆他们,实在该杀,但同样的,他心底又升起一丝许久未有的痛快感。 “不要命的崽子…” 海明一声沉下,疾步袭来,林秀咬牙顶上,相较之下,海明犹如嗜血凶狼,杀意思想,林秀则像家犬哀鸣,无奈抗拒。 “砰砰”两拳相较互击,海明的拳头被林秀接连挡下,如此让海明稍稍一诧,惊叹今年的北地征役青丁竟然如此勇悍,不过军行就有军法,林秀几人无意中触犯军法,严刑之下,如何能够安然? 行军都营治外校场中军大帐,临城行军都营总指挥使、飞骑尉蒋赣听到外面一阵躁乱,当即沉声一喝,亲兵进来禀告:“将军,骁武皇三军五营五校那边发生骚乱,似乎是青丁不服管教,发生搏斗!” “哦?”蒋赣疑声:“和那群血里来、尸里去的老军相抗,有意思,走,随我去瞧瞧!”末了蒋赣交代:“将巡查校尉派去,让他管好自己的人,免得发生意外!” 来到骁武皇三军五营五校这边,校场上已经混乱一片,那些看热闹的青丁们虽然被巡查卫们呵斥,可仍旧忍不住那股子好奇,纷纷攀上营墙、木辕探头张望。 “尔等作甚?立刻归队,违者,杖刑三十!” 蒋赣一现,亲卫队长高声一喝,这些个青丁当即鸟兽群散拥挤的校场旋即空敞起来。 “教头,我们错了,绕我们一次!” 此番林秀已经与海明相搏二十余个回合,即便他被海明重拳重腿接连打在身上,可依旧死撑不倒,这让海明愈发的起兴致:“小崽子,搏艺不错,能入的了老子的眼,来,别抵挡,夏朝的兵,要有血性,要会疯狂的进攻!” 第四章苗子 话落,海明双臂猿击,锁住林秀两肩,脚如磐石,扯步发力,林秀则躬身泄力,随之而动,如此将海明的猿背给破解掉,跟林秀肩顶胸阔,力如潮水,三息起伏,那般源源不断的水劲让海明双臂一颤,进而被林秀反手一阔,撤退数步,以得暂时的安稳。 几步外,赵源与那白面老军打的难解难分,不过其他老军倒也兴致,看到如此的苗子,纷纷散开,斥退巡查卫和一众青丁,任由他们较量了。 林怀平看到这里,心急难耐,想要山前,却被顶在喉咙下的长枪压住,一旁,林盛沉眉一语:“放心,他们死不了!” 林怀平不明,但林盛也懒得解释,在他眼中,那些手握刀刃取敌性命的老军绝不可能这般实力,他们若现杀意,纵使有数个林秀赵源也都亡命。 蒋赣来至跟前,只是海明和那白面老军正与青丁崽子打的兴起,根本没注意到,亲卫想要出声提醒,蒋赣却摇了摇头,他想看看这些征役青丁到底什么水平,毕竟十年无战事,当年夏安帝旨令修养天下,如此再度征役,作为四军骄首的北疆军到底还像不像曾经那般名震天下。 此时,林秀早已被老军海明戏耍的疲惫不堪,曾经他从那老人手里学来五招搏艺,至今同龄辈分之内,包括黎城那个将门大少都不曾是对手,可眼下,面对海明,他已经力竭技穷,当海明拳风划过面颊,林秀一个疏忽,直接被海明锁住腰腹,随后一个熊踏倒地,便再也起不来,几步外,赵源早已被那白面老军压在地上打,只把赵源那张黑脸打的面皮肿胀。 “呼…” 费了些许功夫,将这些个青丁崽子彻底打服,海明喘了一息,冲白面老军道:“怎么样?除了一身汉,舒服吧!” “还行!”白面老军似乎就那么一个表情,他从赵源身上起来,冲海明一语:“接下来怎么办?斩了他们?一群不停教顺的崽子,留着无用!”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都是一惊,饶是蒋赣也心里一愣,难不成真要把这几个青丁斩了?蒋赣思绪瞬间,得出定夺,此番征役已经让安稳多年的北地子民心有不满,若是再将这几个崽子斩首,怕是会影响民心。 当下,蒋赣快步来到海明这些老军身前:“众位教头远道而来,为吾皇操练骁武,本指挥使日夜忧心,生怕有何处配合不到,发生这事,我定然让巡查卫彻底惩治,众河西弟兄,眼下已经正午,不妨歇息片刻,下午继续操练,毕竟北蛮异动,保不齐就会南下,我等还是要尽快做好准备!” 海明岂能听不出这个飞骑尉的意思,再者自己弟兄白面老军也就是瞎呼瞎呼这些青丁崽子,怎么会真下手给他们宰了?若从心底讲,林秀、赵源这些都是精兵的苗子,无愧于北地人体魄健壮的名头。 故而海明沉声应语:“将这几个崽子关进监巡营,待我日后再来操练!”末了海明冲周围的崽子怒喝:“你们给老子听好,在这,要么给老子成为精兵,要么把命留下,把你的尸首给你爹娘带回去,如此可就坠了你们北地勇悍将兵的名声!” 一语吼出,周围的那些青丁队伍中传出一阵躁动,但随即被巡查卫手中的长枪给压下去。 巡查营的牢房内,林秀、赵源、李虎三人正关在这里,此时经夕阳西下,三人自晨时被那些个老军操练,后来发生那事,到现在滴水未进,饶是李虎这个已经被打成猪头的胖子一个劲在旁边哎呦,这让赵源心烦不已,上去一脚踹在李虎身上:“你个蠢货!” 李虎现在冷静下来,也不反声,林秀出声道:“算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阿秀,你说咱们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赵源心忧,林秀摇了摇头,他也猜不到,但是随便用脚想,当众违抗教头,这罪怕是不小啊。 忽然,一语小声传来:“秀哥!” 林秀探头一看,林怀平出现在监房的窗户处,他将一个小布包扔进来:“秀哥,这时几个胡饼,你们吃了吧!” 听到有吃的,李虎一骨碌从地上爬起,直奔那布包,拿出胡饼大口屯起来,那模样简直让人看不出他像是受伤的人。 赵源很是窝火的叫骂一句:“蠢货!” 林秀起身,来到窗前,小声:“平弟,你小心点!” “哎,那秀哥,我先回去了,晚上我再来!” 当林怀平离开后,在一处营帐后,林胜正在帮他把风,看到林怀平回来,林胜道:“你这么干,出事,最少二十军杖!” 这话让林怀平看了林胜一样,什么也没说,转头走了! 只是林怀平和林秀都不知道,他们这些小动作早就被远处巡查卫的人发现,不过老军海明有交代,故而这巡查卫直接向偏军帐跑去。 帐内,海明这些老军正在歇息,听到这个消息,海明哈哈一笑:“这些兔崽子,还算有情义!” “有情义是好,但若违反军规可就不怎么滴了!”白面老军插话,这让海明很无奈的道:“我说白脸鬼,你说你和我斗了十几年的嘴,怎么就不厌烦?” 白面老军绰号白脸鬼,白飞,与海明一样是河西军骁骑营的马槊军。 主位上,蒋赣对于这些骄兵们也很无奈,试想,现在大夏四大军团,犹以西境秦王殿下的虎狼之师河西军和北境边镇世家秦懿老将军麾下的辽源军为双雄北煞,这两支勇军硬是数十年压得西鞑、北蛮丝毫逾越。 待海明话落,蒋赣才道:“海都伯,此番为皇操练新军,尔等辛苦直至,来,我敬几位一杯!” 海明这些人举杯饮尽,起身道:“指挥使大人,我等已经酒足饭饱,现在该走了!”只是海明走到帐前忽然想起一事,他转身冲蒋赣问道:“末将有一事想知!今日那犯事的青丁是哪里人?叫做什么?” 第五章拳脚 蒋赣早知这些勇悍骄兵们眼尖心密,此话一出,定然是瞧上那几个苗子了,只是蒋赣不愿得罪这些人,当即拱手一笑,道:“海都伯不愧带兵者,一眼看根底,今日麾下与你相搏的青丁是临水人氏林秀,除此之外,他也算有点来历,是黎城书院的国子学士,据征役令回禀说,此人一心为国,以效忠义之心而来,实在难能可贵!” “国子学子,有意思!” 海都伯笑了笑,一个被武夫们唾弃的文风俗士,竟然有那般搏艺身手,这确实有点出乎意料。 离开偏军营帐,白飞冲海明直言:“你最好打消心底的想法,别忘了殿下的交代,这骁武皇是陛下亲旨的兵,咱们不能像以前那样暗中抽取精丁,不然殿下知道了,皮肉难保安稳!” “你个白脸鬼,老子想想而已,还没做,用的着你这样挑明训斥老子,滚蛋!” 海明笑骂他一句,不过白飞确实说中他的心思,一个国子学士,毅然参加征役,这份心已经很难得,虽然北地武风盛行,可是若细下分来,不过是为了功名利禄,有几个是真正本着所谓的义理而来?恐怕海明自己都说不清楚。 夕阳西下,林秀几人依旧待在巡查卫的监房里,白日里还好些,起码有太阳照,夜晚可就难熬了,这破地方四面透风,饶是林秀三人身子骨硬朗壮实,也颇感微寒。 “秀哥,这些家伙打算把咱们关到什么时候?”李虎此时缓过精神劲来,虽然脑袋还肿的像猪头,可是他多嘴废话的性子已经显露出了,林秀摇了摇头,道:“鬼知道!” 末了林秀很是无奈的看了李虎一眼:“虎子,要是找你这么干?估计咱们仨没死在战场上,可能就死在刑罚上了!” “我那不是火大么?”李虎小声抱怨着:“你说这么些日子,咱们在这都干什么了?整天就那几样?我早烦了!” “虎子,照你这意思,现在把你送沙场上去,你觉得你活下来的几率有多大?”赵源顶了一句,李虎嘟嘟囔囔不再吱声,只是他安静不过片刻,又道:“秀哥,你那族弟怎么不送晚饭来?这要是一夜不吃饭,又冷又饿,咱们可扛不住啊!” “吃,就知道吃,你能不能消停会儿!”赵源闷声一句,李虎当即收声。 不过林秀的族弟,林怀平到底是个重情的爷们,虽然白日里被林胜那军规吓唬了,可是这擦黑之后,一人麻利的从帐后影子中跑来,来到巡查卫的监房后,他四处一瞄,确定无人,当即疾跑两步,单臂抓住监房木窗的辕子,让后将一个小布包扔了进去:“秀哥,今晚上是甘薯和糙粮饼,外加二两肥肉!” 听到这话,林秀倒没有去看那布包,反倒是关心道:“平弟,你小心点,别被巡查卫和老军教头发现,那帮家伙出手狠着呢!” “没事,我知道,还要,你们被抓走后,那海教头下午操练咱们一列的弟兄时,看着没啥反应,我听人一个伍长说,他们好像没打算惩治你们,估计明日就该放出来,毕竟明日午时要举行骁武皇基层军官的博弈赛,都伯以下的官职要从咱们这些青丁力选拔!” “知道了,平弟,你赶紧回帐,别被巡夜的家伙逮住!” 林秀再三交代后,林怀平才悄悄离开,回身一看,李虎这家伙竟然把布包里的三块肥肉全给吞了,末了还啪叽嘴,一旁,赵源手里攥着两块甘薯:“这孙子属猪的,拦不住,只剩这么点了!” “算了,都是自己弟兄!”林秀接过番薯坐下啃起来,结果监门外传来一阵问候:“行啊,小兔崽子们,看起来精神头不错!” 本来还在偷吃垫肚子的三人直接被这一声吓得胆颤,饶是李虎险些被糙饼噎住。 监门打开,海明和白飞进来,看到两个教头,林秀三人当即起身,慌乱中也忘记把手中啃了一半的甘薯藏起来。 “教头…我们知道错了…”林秀率先出声,海明似笑非笑的看着三人,最后目光与林秀直视,道:“听说你是国子学士?” 林秀不明此话何意,木然的点点头,海明又问:“你的搏艺是从哪学的?” “一个野游师傅!” “野游师傅?”海明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小子,你觉得老子相信么?” “真是一个野游师傅!”林秀急声:“当年我还是县学子弟,一野游师傅来的村中,在我家借宿,我爹瞧他可怜,就送了他一些盘缠,他便教了我几招,好像叫什么猿击、熊背。” 海明一听,看向白飞,眼神中透漏出一丝复杂的心血,末了他道:“小子,身为征役令下的青丁,就要守规矩,尔等操练,为的是日后建功立业,此时不出血汗,介时上了战场,可就是送命,那时你觉得在认错还有用么?” 此言让林秀三人纷纷低头不语,见此,白飞开口:“一人杖刑十军棍,刑完归队!” 离开巡查卫监房,海明神色稍沉:“没想到还是个意外发现!” “怎么了?”白飞一时不明。 “原来那家子人还没死绝!” “你在说什么?”白飞心中困顿,再问。 “罢了罢了,既然没死绝,也是老天开眼!”海明打了个哈哈,转身离开,留下白飞一人暗自思索个中缘由。 ‘咚咚…咚咚…咚咚…’ 校场上,鼓声连连,呼喝不断,众青丁在各列范围之内,微聚在擂台前,此番蒋赣尊奉旨令,从青丁中择优勇悍之人作为基层军官,要知道,战场之上,将军决胜于帷幄之中,可是这些校尉、都伯、什长等低级军官才是决战血刃之下的根基,否则一个将军再有运筹之能,若是麾下将校勇悍不足,逢战必退,即便是老天助力,也不可能获胜。 骁武皇三军五营五校的军列擂台上,两名二旬青丁正在奋力相搏,按照规定,但凡在擂台上连胜三场,可任伍长,连胜五场,可任什长,连胜八场,同时在伍长、什长互搏中获胜,才能任都伯。 第六章搏艺 “咚咚…咚咚…” 鼓点急促,喝声不断,随着一人被扔下擂台,众青丁当即爆发出一声唏嘘。 台上,一八尺黄脸男儿微喘气息,他目光睥睨,环顾四周,那般挑衅让台下众多青丁纷纷投以怒色,北地男儿,何人无胆气? 只是这黄脸男儿已经连胜五场,五场中,没有人能够在其手下走过三合之人,这般身手实力足以让青丁们揣摩再三,勇悍他们不缺,但是在如此多只眼睛注视下,若是像刚才那人被摔下来,可就丢人了。 “这小子,忒傲气,让小爷收拾他!” 李虎看不过去,当即撸袖上台,同为一帐的林胜目扫他一眼:“胖子,昨日才挨了军杖,脑袋肿的像猪头,你这上去,莫不是给众弟兄添笑料!” “去你的,老子如何要你管!” 李虎握拳示威,对此,林胜瘪嘴不屑,这让李虎咬牙生火,不过林秀知道,林胜由于出身和生长环境缘故,总给以人冷漠戏虐的感觉,故而在这一帐数十人中,即便是同为林氏子弟的林怀平等人也与之较为疏远。 此番林胜出言奚落,让李虎惹来周围其它帐下的弟兄侧目相看,未免再生意外,林秀赶紧出声阻止二人,末了林秀冲李虎道:“你确定要挑战他?这家伙看起来实力不差!” “虎子,小心点他的后手拳,这家伙,手狠,招强!”赵源沉声警惕。 “兄弟们,瞧好吧,老子虽然打不过那教头,但是这家伙,老子还真不把他当盘菜!” 李虎虽然肥胖,可是身手倒是敏捷,他疾跑两步,冲上擂台,这黄脸儿看似想要抱拳行个搏礼,谁知李虎抽冷子攻来,着实让黄脸儿一慌,身退扯步,即便如此,还是被李虎一拳打在心窝,倒出一口闷气。 “你这胖杂碎,如此阴险。” 此景之下,擂台北侧的一帐人中当即传来叫骂,只见一鬓发遮耳的牛眼青丁咬牙握拳,冲黄须儿大喝:“齐哥,干死这胖子,让他知道耍奸的后果!” 在这呼喝中,黄须儿缓息一口,怒目直视眼前的猪头胖子,饶是李虎还在刚刚的投机中得意。 只见黄须儿蓄力凸步,他八尺身板比之李虎稍错三分,可是拳臂相交的一瞬间,李虎脸上的得意之色瞬间消失,进而是一股子铁青憋气。 “不好,虎子不是那黄须儿的对手!” 赵源直接看出根底,果不其然,李虎原打算凭借气力与黄须儿硬碰硬,将其傲慢的姿态给打到爷爷家去,结果交手才知,自己才是虎势变病猫,且那黄须儿得势不饶人,他抽拳提腿,长腿如铁鞭一般扫在李虎的腰肋,李虎撤臂抵挡不住,直接被铁鞭腿的气力击退至擂台边沿,这般景象让众青丁发出一声呼喝,不待李虎缓息,黄须儿阴笑飞起一脚,正中李虎的大脸。 ‘砰’的脚脸相接,李虎后仰飞出,随即好似肉弹般砸落在地上,荡起浓浓的尘迹。 “呸…死胖子!” 黄须儿轻易取胜,来至擂台边缘,冲倒地哎呦的李虎重重唾弃一口,李虎从地上爬起,面色铁青的他还想再打,可是周围监赛的巡查卫已经朝他瞪来,按照规定,每人只有一次比拼机会,潜意识的就是,战场之上,拼命只有一次,输了,就代表着命丧,老天爷可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让你去报仇! “龌龊的胖崽子,不过如此!” 黄须儿帐中的那名牛眼青丁更是借势戏谑呼喝,这话听在林秀等人耳里,那就是赤裸裸的挑衅,如此赵源当即要上台,却被林秀拦下。 林秀盯着那傲慢的黄须儿,道:“你胜了几场?” “六场!”黄须儿此声高傲硬成,与此一点,可以看出,这家伙是奔着都伯而去。 听到这话,林秀眉目一沉,当即冲到旁边的擂台上,鼓点刚下,那擂台上才胜一场的青丁就被林秀扔下擂台,这让黄须儿不明,林秀立稳身形,回身一喝:“你败我兄弟,我无话可说,但是刻意辱人,士绝不可忍,你胜六场,我也来胜六场,介时比个高低。” 由于林秀身高七尺近八,且面容较之相柔,故而他一上台,众围观的青丁纷纷上台,只是一连四人,皆被林秀一击倒地,如此实力让那些试图捞个头彩的青丁再度望而却步。 “区区搏艺,有何高明?老子来试试!” 戏虐一出,林秀看去,那牛眼青丁已经奔上台来,林秀扯步抬手沉声:“留下名字,我不打无名的杂碎!” “混账!”牛眼青丁怒骂:“老子黄玉明,看拳!” 几十步外的巡查卫台上,海明看着这边的景象,不由哈哈大笑:“这小子怎么这般秉性,如此迂腐,战场之上,可没人跟你讲什么公平!” “我说你最好别乱动歪心眼!”白飞再度提醒。 “滚蛋,你这多嘴的白脸鬼!”被人看透心思,海明臭骂白脸鬼一句,便跳下巡查卫台,奔向林秀这些人的擂台。 “呀呀呀…” 黄玉明虽然高傲狂躁,可是他还真是有两下,伴随嘴上呼喝,他如一头野狼般冲上,晃身之中,这黄玉明拳风犀利,劲道十足,且招式刁钻,转朝心窝、肋下等容易疏忽的地方招呼,不过林秀当年学那几招搏艺可是实实在在的军行世家的搏杀术,对付这般阴招,着实够用,只是林秀自己不知那野游师傅来历罢了! 眼见黄玉明接连抽拳摆腿袭来,林秀躬身探臂,手如盘蛇瞬息顶上,黄玉明眼疾,当即扯步腿闪身,可是林秀如何会放任这个家伙脱逃,须臾中,林秀直接再鼓三分气力,双腿携风凸上,拉近二人间距,由此黄玉明扯步不成,直接被林秀锁住双肩,他蹬腿侧甩,被林秀小腿硬踏挡下,与此一瞬间,一股子劲风气势从他双肩散开。 “兄弟,同为一军,不过不为一帐,可也犯不着这么嘴碎贱言,别忘了,沙场之上,为你挡刀的就是那些被你糟践戏虐的兄弟!” 第七章搏艺2 林秀怒喝彪言,顿时气力迸射犹如人熊抱树,一个熊背,黄玉明就像一只小鸡子似的离地飞起,随着林秀身形摆动,黄玉明在惊然中飞向尘土。 “噗通”一声,黄玉明来了个狗啃屎,且让人奇怪的是,这一幕却没有引来任何青丁子弟爆发呼喝,饶是巡查卫台上的监官都愣了一愣。 林秀甩了甩臂,重新看向那黄须儿,那态度很明显,我已经胜了六场,体力与之相平,可以一战。 而黄须儿也一直盯着林秀,即便无声的对视,可是两个六连胜的青丁在这一刻燃起的斗志已经将在场的青丁彻底吸引了。 “将军,您怎么来了?” 监官正在发愣,忽然感觉身后有人,回头一看,蒋赣带着众亲兵前来巡视,面对监官的惊诧,蒋赣示意低声:“如此场面多少年没见过了,我北地男儿果真都是堂堂血性汉子!” “指挥使大人,您也注意到这几个崽子了!”面对突然飘出的问话,蒋赣心思极致,旋即反口:“海都伯,这些崽子都是陛下的精锐根基,我等要好好操练,为陛下带出一直精兵才对!” 海明闪身出现,对于蒋赣的话笑了笑,没在说什么,至于个中意思,二人都是哈哈一笑带过。 此时这五营列中的擂台氛围变得很是沉闷,围观的青丁们都想知道,这个黄须儿与秀才模样的家伙到底谁更厉害。 “你们要打就打,如此拖沓作甚?” “就是,快打啊!” 一众青丁等的不耐烦,当即呼和起来,但见黄须儿眉目微挑,他后退数步,众青丁不知这家伙要做什么,一息过后,黄须儿忽然一笑,猛地抬腿加速,冲着林秀的擂台跃去。 要知道,两个擂台之间相距一丈二左右,按照此番擂台的搏艺规矩,只要下来,就算输了,自然也就没有任职伍长、什长的资格,谁成想到这黄须儿竟然这般大胆力。 只听噗的闷响,黄须儿身轻如燕,一跃而过,稳稳落在林秀身前。 “在下黄齐,特来讨教!” 林秀后退扯步,道一声:“请!” 黄须儿当即冲步上来,林秀大眼一看,就知此人后劲十足,那看似轻飘的身形不过是障眼法,若是像李虎那般硬碰硬,可是要吃大亏的,故而林秀急扯数步,几乎推至擂台边缘,那黄须儿阴笑一语:“光退可是赢不了我!” “赢不赢得了,得试过才知道!” 林秀沉声应允,随着拳风擦脸袭来,林秀一臂摆挥护胸,一臂握拳直冲打上,那黄须儿稍微一愣,似乎不曾见识过这般冒险的打法,下一秒,两拳相撞,林秀被斥力震得胳膊一麻,而黄须儿也在这一撞中感受到眼前看似秀风加身的家伙并不如他外表那般弱。 但是二人都是刚毅之人,林秀以攻为退,黄须儿以攻夺势,两相齐下,黄须儿的气势比林秀到强出三分。 擂台之下,方才被林秀三合扔下擂台的黄玉明此刻正叫嚣狂吠,犹如疯狗,李虎、林怀平这些人怒气于胸,想要收拾这混蛋,却被赵源拦下。 “任他叫嚣,只要阿秀能赢,有的是机会作践这孙子!” 巡查卫台上,蒋赣、海明看着此番搏艺比拼,心中着实满意,蒋赣道:“海都伯,怪不得这些崽子敢顶撞你们,原来是有两把刷子!” “光凭这两把刷子,还入不了我的眼!”海明看着林秀的搏艺技巧,虽然外表已然沉稳不动,可是心底已经泛起波澜。 “猿击、熊背、虎扑…这小子果然就只会三招,还是最肤浅的三招…”听着海明的喃喃自语,白飞抬脚微踢他一下,海明当即收回神色,蓦然发现蒋赣正在盯着他看,这让海明心底一阵不畅。 “指挥使大人,如此瞧着在下,莫不是在下脸上有花么?” “哈哈哈,海都伯,你可真会说笑!” 随即二人再度打了个哈哈,继续观看那擂台上的两个崽子的比拼。 “呀呀呀….喝…呔….” 不觉中,黄须儿与林秀已经相搏十五个回合,且二人都已经力疲,那黄须儿是野路子的刁蛮路径,林秀是师从野游师傅的招式路径,可他也不过学了个皮毛,故而二人也算半斤对八两,谁也不比谁强。 但是打到现在,林学已然焦躁,论拼斗,他自问不比眼前的黄须儿差,可是算体力,显然已经落了下风,如此下去,不出三合,自己必败。 这时,黄须儿沉笑:“我知道你,林秀林仲毅了,北地四城二十八县的县考状元,当街阻拦临水县令夫人车驾…” “你…”林秀当即面漏怒容,只是黄须儿接下来的话让他颇为诧异:“别误会,我没有其它意思,你文息浑厚,却也生的咱们北地武人的气魄,如此我黄齐佩服,至于传闻中说你**低贱,我是断然不信,那余氏不过是官家一妾,行言在我们这些升斗小民眼里,就是混账之徒…” 黄须儿嘿嘿笑言,突步冲来:“如此我是真想见识见识你的能耐!来,分个高下吧!” 旋即,黄须儿近身,林秀咬牙蓄力,闪身抽步,反腿一脚甩在黄须儿腰肋,黄须儿大喝一声,拳如铁锤,携风冲来,林秀双臂交错,格挡后撤,如此空隙,直接被黄须儿偷袭打在胯骨处,林秀一个晃悠,险些摔倒了,如此引得台下众人惊呼。 “好,齐哥,干的漂亮!”黄玉明大声呼喝。 只是赵源、李虎这些人沉默不言,赵源说的对,林秀赢了,什么话都不用说,输了,说什么都没用。 林秀吃痛憋力,一时气弱到极致,黄须儿趁机强势压上,如此景象看着蒋赣、海明眼中,却生出两个结果。 “看了那秀才青丁要输了!”蒋赣抚须淡然。 “指挥使,我怎么觉得那黄须儿要输了!”海明笑言一语。 “哈哈,若真是如此,我二人不妨赌一把,赌注…”蒋赣由此话音一转,道:“赢了,我送河西军的教头营良马二十匹,输了,众教头在骁武皇的征役训练结束后,为我临城哨骑营指点一二!如何?” 第八章夜语 “指挥使既然说到这,在下当然恭敬不如从命了!” 海明抱拳拱手笑曰,其实身为军行中人,谁输谁赢他们心中自然有底,此番,蒋赣如此行径到底为何,海明只当装个糊涂,毕竟秦王殿下的追随者越多,他们河西军的根基将会越稳。 随着擂台鼓点沉闷急促,三息之中,被压制擂台边角的林秀眼看就要输了,结果黄须儿一击之后忽然被那股反力斥身,随即这个黄须儿觉察到什么,当即后撤,只是此时已晚。 只见林秀侧步一进,原本格挡的双臂化形虎爪双双冲来,黄须儿方才气力全发,却仅仅压制个三分,并不足以赢了林秀,此时僵持过后,他的力道倾泄,可林秀却在僵持中蓄力劲足,反斥出来。 黄须儿格挡躲闪,却被林秀一个虎扑锁住胸腹,跟林秀腿如铁鞭打在黄须儿小腿,那股子闷疼旋即让他失去一条支撑点,借此机会,林秀拳如风吼,接连三拳打在黄须儿胸腹,随着林秀彻底在分毫中扭转局势,黄须儿在倒退中被林秀一拳打在面额,仰面甩身倒地。 见此景,台下那黄玉明气的嗷嗷直叫,不过一息,他的犬吠声便被周围的喝彩声给压下去。 看着倒地的黄须儿,林秀缓息一口,上前一步伸手将其拉起,道:“若不是你最后心急,我怕是胜你不得!” “不愧是国子学士,谋略让人佩服,先退后进,我黄齐,服了!” 黄须儿沉言一语,转身跳下擂台,让后走到黄玉明身前,一巴掌拍在他的脑袋上:“闭嘴,整日吵吵咒骂,小心被人打黑手!” 黄玉明虽然对他人很不屑,可是面对黄齐倒是听话的狠,他揉着脑袋,小声嘟囔着:“哥,你不该输的…” 至此,负责擂台统计的巡查卫监管令才抬笔,准备将名册上已经进入什长名列的黄齐二字划掉,结果蒋赣与海明同时出声:“留着吧,此人是个精才!” 时至太阳西下,骁武皇的擂台比拼才算结束,林秀在随后一场输给了一盘须汉子,只能成为什长,至于赵源、李虎、林怀平、林胜等人林氏子弟,也只有赵源当了一名伍长,毕竟都伯这个位置虽然明面上说着从青丁选拔出来,可是到最后众人看了公示名单,这些都伯大体都是临城行军都营里的老兵们出任。 “唉…可惜了!” 入夜,林秀一帐十几个弟兄微聚在自己的牛皮大帐前,看着火架上的干饼和甘薯,李虎嘴里一直嘟囔不停,他觉得,若是林秀或者赵源任何一人胜任都伯,那么他们的伙食就会好些,可惜老天不随人愿啊。 “行了,虎哥,有吃的就不错了!”林怀平将烤的发黄的干饼从火架上取下,拿匕首切开,与众人分了,这时,远处有几人走来。 林秀当即起身,现在他是本帐什长,一帐弟兄的头,但凡巡查卫到来查探,都得他迎面告声,结果那人近了,林秀才认出来是白日里与自己比拼的黄齐,他身后还跟着黄玉明和另外两个青丁弟兄。 黄齐来到近前,从怀里掏出一只毡油包递给林秀:“这是当初征役出来,从自家带的腊肉,今日我弟弟嘲骂众位,实在唐突,且我佩服林兄弟的实力,在此,我代我弟弟向众位兄弟赔个不是!” 听到有腊肉,李虎这个胖子当即窜出来,伸手接过,嘿嘿笑着道:“无碍,无碍,有肉吃就好,秀哥,源哥,平弟哥几个,我先尝尝,你们别急啊!” 看到这,林秀只感觉脸面掉在地上碎成一片,赵源更是起身,踹了李虎一脚,教训他不懂礼数,不过都是老爷们,也没什么计较的,林秀笑着冲黄齐等人道:“没什么大不了的,来,坐下喝口热汤!” 将黄齐几人迎入自己的火堆前,分了两块干饼和甘薯,众人边吃边聊,只是那黄玉明瞪着一双牛眼,直呼瞄着啃吃腊肉的李虎,那感觉就像心疼不舍般,不过李虎全然不在乎,只把自己吃的满嘴油,如此景象让众人大笑不已。 “在下林秀林仲毅,今日擂台之上,你说出那般话,难道你也是临水人氏?”林秀问道。 黄齐点点头:“我们是临水黄家村,与你们临水村相隔不远!”让后黄齐冲林秀几人介绍了除黄玉明之外的另两个青丁:“他们是我同村的弟兄,成坤,傅山!” 林秀看了两人一眼,一人面色泛黄,与黄玉明差不多,是成坤,一人皮肤黝黑,与赵源有一拼,是傅山。 话间,林秀得知黄齐、黄玉明是亲兄弟,爹娘早死,此番征役下来,一富家户用三十两银子就把二人买了,顶替自家人来参加兵役,至于那成坤和傅山,家里虽有老爹老娘,可是年年收成吃不饱,索性出来搏一搏,运气不好,死在沙场还能免除家里几年赋税,运气好了,带着军功回乡故里,也是一件好事。 相较之下,林秀的心思就困顿多了,当初,自己不过想进学结业,考个小吏,做个富家翁,谁成想会变成眼下这个样子。 不过这黄齐听闻临水村学子的传闻,在他眼里,一个入得了大城学院的人,如何会做那肮脏的污秽之事,故而黄齐冲神思有些冗杂的林秀道:“林兄弟,我有句话你听听,兴许就能缓了你的心绪,想我们兄弟命贱,生来就为讨口饭食过活,这么多年的可悲日子让我们兄弟也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这世道中的理字下面得有刀,用刀来撑着你的理,才会有人听你的,虽然我不清楚你与那县令家到底有何矛盾,但是此消息传到我们哪,没有一人说是官家县令的错,根由是什么,不就是县令手里有权,有人,有刀么?那些个泼皮痞子听风就是雨,真让他们说县令一个不字,县令绝对给他关牢里,活活打死他!” “黄兄弟,说的在理!”赵源接话,末了他看着林秀:“阿秀,咱们既然走到这一步,就得好好拼出个样子,让那些混账们瞧瞧,人贱不代表命贱,终有一日,我们弟兄会站在高处,将那些混账踩在脚下!” 第九章战鼓 听着这些,林秀的心触动了,甚至恍惚之下他发现,自己的小吏梦也是如此,站在庭堂之中,以官袍加身,让那些小瞧自己、小瞧林家的杂碎们躬身笑言… ‘呜…呜…呜…’ ‘咚咚咚…’ 深夜,临城行军都营治外校场。 当几骑哨骑策马狂奔,背负三红雁羽旗子冲进中军大帐后,不过半刻,这轰隆震耳的重鼓与号角声便响彻开来。 看着手中的战报,指挥使蒋赣面色苍白,不觉中如冰晶似的汗水已经顺头留下,待回过神思,蒋赣冲亲卫急声:“立刻派人告知秦王殿下!立刻!” “骁武皇整军…一刻后起行…违者斩…骁武皇整军…一刻后起行…违者斩…” 巡查卫纵马在骁武皇军营中来回穿梭,那些个青丁们便在嘈杂迷糊中骂骂咧咧的醒来。 五营五校牛皮帐位,林秀这些人也都从帐中钻出来,看着四处纵马狂奔的巡查卫,林秀心下困顿,待平日里巡查他们所部的一名夜哨呼喝走过,林秀赶紧上前急问:“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出事了…北蛮…南下了!” 简短一句,犹如晴天霹雳,直击林秀天灵盖,那些蛮人,到底南下了! 黎城,杨茂府院。 当八百里加急的三红雁羽哨骑奔至府门前,将急报放在秦王景禹寅的案前时,杨茂心思一紧,道:“殿下,如此您必须尽快返回河西!” “师傅,苍狼已破,北蛮南下,下一步就燕城数百里的地界,眼下有黎城、临城骑军数千,骁武皇数万,我怎么能退往河西!”景禹寅应声,他起身发话,近卫金羽上前听命:“立刻整合队伍,北上燕城。另着你带我兵符赶回河西,调遣河西军北进!” “末将领命!”金羽当即要走,却被杨茂拦下。 “殿下,你这么做,有没有想过后果会是什么样?” 景禹寅看着杨茂,心思一凝:“师傅,事关北地百万子民,我必须要把北蛮挡在秦川地界,否则以蛮骑机动的特性,一旦进入四城地界,后果就无法掌控了!” “殿下啊…你怎么如此糊涂!” 杨茂心思急虑:“世子大位当前,国基撼动彰显,你不做那逐鹿之人,可别人未必不把你当做敌手,骁武皇是陛下直率新军,没有旨令下达,你却调遣北上,先不说战力如何,介时陛下作何想法,您怎么就不明白?此地据河西千里,河西军骁勇,奔至此地已成疲惫之师,若是西哒鞑知晓河西军调动,那些属臣会作何想法,只有天知道啊,陛下,您勇武不错,可是黎城、临城这些地方区区几千轻骑军又如何挡的住凶残饿极的蛮人,所有当务之急,要按捺住心性啊!” 听着这席话,景禹寅只感觉心头窝了一股火,浑然中,大哥那冷漠至尊的模样出现在他眼前,这让他不由的紧紧握拳。 三息过后,景禹寅重新坐下,金羽则继续侍奉左右,杨茂劝慰住景禹寅,缓息道:“殿下,此下最好的办法就是等,放心,陛下雄才伟略,恐怕他下旨征役骁武皇时,就猜到了这一日,以老夫看来,这陛下的旨意,怕是快到此地了…” 河西境,陇城。 “殿下,这是陛下发来的诏令,北蛮南下,现已经攻占苍狼,占据了牙拓谷丘陵山川,要您带着本部军和骁武皇前往燕城集结待命。” 闻此,燕王景禹恪冲身旁一白须老者道:“先生如何看?” 老者抚须,吟吟一笑:“殿下心中已有估量,何须老头在多此一言?” 景禹恪笑声应语:“先生言重了!此番我来河西奉诏征役,恐怕已经让二兄心怀忌惮,如此境况下,更要妥善行事,难不成先生要看着本王在这迷流中深陷困境,如此本王就算不说什么,恐怕也会有人来焦躁您老人家的!” 此言一出,老者的脸上当即漏出一丝无奈之色,他是江南韩氏族主韩明振,孙女韩若颦是燕王的夫人,若燕王由此被陛下怪罪,介时那个温凉恭谦的孙女怕是会怪罪自己这个谋臣爷爷了。 韩明振起身来回踱了两步,道:“殿下可知陛下为何要新设骁武皇?” “自然是为了保国稳基!”景禹恪淡然出声:“大兄的中都劲旅,二哥的河西军,父王的边镇世家辽源军,还有我那四弟的蜀军,在就是我的淮南军,如此五支鼎力,若骁武皇被父皇赐予谁?谁将是新的世子,下一任夏皇!” “不错,可是仅这一点还不足以!”这话让景禹恪微微一愣,只是韩明振并未多说,便转到方才的军报之上。 “殿下,此番蛮军南下,不过是为了掠夺过冬的食物,老夫猜测,恐不会大举入侵,所以只要辽源军与河西军通力协作,就足以将蛮军牵制在秦川及燕城至辽水一线的数千里土地上,只是眼下这中间多了个骁武皇,虽然旨令让殿下带领骁武皇前往燕城集结,可是后果会是什么样,就难以预料了,且殿下也知道现在的骁武皇不过是个空架子,若是碰了,保不齐会热火上身!” “先生意思是…骁武皇的存在会让诸军生隙?” “不是生隙,是观望!”韩明振示意仆人将军图摆出来:“殿下请看,沿着辽河边界一线西东两向,有辽源军,有河西军,再有就是东州的郡城兵及北地四城的都军兵,如此数量几十万,真要打起来,放进去一个骁武皇,这可就像在干柴中扔进一粒火星,除此之外,在这里还有您、大皇子、二皇子,边镇世家的将军,若是只有三皇子中任意一个或者单单听命于陛下的世家军阵,则周全万分,可是三个皇子与世家同在,除了各自本部嫡系兵马,老夫真不知如何一统令下?”如此一说,景禹恪便明白背后的意思,眼下大兄景俞天在东州境内,二兄又在北地四城,他在二兄的地盘上,这般混杂的交错关系着实让人心乱。 第十章战鼓2 理会出其中的深意后,景禹恪当即沉声道:“先生,如今征役完毕,骁武皇只有中都将领整训,眼下北地气息又寒冷万分,本王体躯不适,风寒颇重,已卧床不起,恰逢北蛮又值此南下,本王既病倒,定然无法披甲执槊,此番御敌保国的重任,还是交由他人,而本王自知临阵归离,当请罪以告父王…” 听到这话,韩明振满意的点了点头。 牙拓谷丘陵山川地界,当苍狼堡化成废墟之后,千里广阔便全置于蛮骑之下,此时,黄金家族的雄狮旗帜正随风飘荡,立于丘陵之地。 临近水源的原野阔地上,顶顶大帐林立,各色服饰装扮的蛮骑在各自首领的带领下巡视着,而在营帐最中央,有一定硕大的牛皮厚帐,旁边,两丈高的杆子上挂着蓝底红面的狮首旗帜。 帐内,野狐、青狼、曦月、勃利等十几个南部草原部落埃斤正在歇息,大约半刻功夫,帐帘被人拉开,随即进来一雄壮魁梧之人,他身着金色狐貂皮,腰宣金刀,帽插金翎,看起来华贵不已。 见到此人,众部落埃斤当即起身,右手握拳曲臂打在心胸位置,恭敬低声:“拜见立窝木克汉。” 此人正是黄金家族三部之一,黄金雄狮的狮首子孙,主儿克部埃斤首领,也是此次一统分裂黄金三部的盟汗立窝木克。 立窝木克汉坐于上首,冲众埃斤示意,埃及们回身坐下,立窝木克汉沉声:“寒流肆虐,草原贫瘠,我们的牛羊在寒冷中病死,如此劫难中,苏门达圣托梦告慰,指引子孙们要想继续生存下去,就要向富裕的邻居借些粮食,以保冬季安稳!” “苏门达圣护佑,我等子孙感谢崇敬之至!”众埃斤再度齐声。 对此,立窝木克很满意,在他的笑容之下,更是心思涌动,多年来,南北草原纷争,黄金家族分裂,札答兰人和月石人分别窥视,让草原人几近频临危机,若不是此番寒流天降,立窝木克也不可能借由一统黄金三部的机会,汇合南部草原部落南下。 他双目四顾,从拓牙达、察台喇这些埃斤身上一一划过,让后道:“在此,我以苏门达圣的托梦旨意告诫诸位兄弟,此番我们只能进攻到黎城境地,在秦川、辽河这北疆范围内取得所需即可,切莫南进中原,而且我们必须在大雪降临前,回到我们的大帐,若是胆敢违背,苏门达圣必定将罪恶毒的瘟疫降临到他的部族中!” “谨遵立窝木克汉令,感谢苏门达圣的指引!” 随后众埃斤返回各自营地,调遣部族勇士去了。 野狐营地,拓牙达埃斤回到大帐,便命依扎兰召集部族勇士,此番野狐部除了老弱妇孺留在老营,其余青壮勇士和马奴共计一万五千余人全部前来,为的就是掠夺到足够的粮食。 “父亲!” 窝阔来到拓牙达埃斤身前,道:“父亲,我…想要带本部去临城地域,听说那里正在秋收,若真是那样,我可以带回来足够的食物!” 拓牙达扫了窝阔一眼,硬声否定:“不准!” “为什么?立窝木克汉不是说了,我们只要不越过黎城就可以!” “窝阔,你真以为这次南下仅仅是为了劫掠?” 拓牙达沉声一语,止住窝阔的话:“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你从脱雅口中打探到那个兀立扎海所在,此番想去找那个兀立扎海,夺回你曾经的荣耀?” 窝阔被说中心声,便不再言语,拓牙达起身,伸手拍了拍窝阔壮硕的双肩:“儿子,荣耀固然重要,可是眼下我们的生存处境更重要…” 大约一刻之后,苍老堡上空响起沉闷的号角声,随后一群群呼嚎勇悍的蛮骑在各自埃斤首领下消失在夏境的黑夜里。 临城行军都营治外校场,经过一夜的躁乱、叫骂之后,这只庞大的征役队伍终于安静下来,在飞驰而来旨意的命令下,临城郡守姚启圣与行军都营总指挥使蒋赣、临成都司马钟等人打开郡守府库,将甲胄、兵刃发予骁武皇的兵丁。 林秀这些人在各营的都伯带领下,在校场中央的司库官处领取到自己的甲胄和刀刃,回到各自的列位处,林秀等人脱下身上的青丁征役服,换上了皮甲衣,林秀看着手中的横刀和蒙皮盾,心中莫名一紧,将蒙皮盾放在脚边,拔刀出鞘,瞬间,一抹寒光映入牟子,那股子冷意让林秀手腕一抖,险些把横刀扔掉。 觉察到这一幕,赵源过来,低声问道:“阿秀,怎么了?” “没…没事…”林秀脸色有些焦躁,揪起根底,林秀是从横刀的寒光中想起来在草原上搏命时的景象。 此时,李虎、林怀平、林胜等帐下弟兄们都装配完毕,猛然看去,那灰色的皮甲,腰挎的横刀,手中盾牌,使大伙看起来真像一名夏兵。 “秀哥,你说朝蛮子身上砍一刀,会是什么样?” 李虎拎着横刀来回试手,出声问道,结果林胜戏虐一语:“蛮子什么样大伙不清楚,只是你这身般,一刀下去,必定血溅三尺!” “混账玩意儿!”李虎低骂一声,不再接林胜的话茬。 林秀看着眼前的弟兄,他有些害怕,害怕这些弟兄们在蛮子的弯刀下丧命,在蛮骑的铁蹄下尸骨无存,随着一只大手按在肩头,林秀回头看去,赵源冲他点点头,就这一个眼神,林秀焦躁的心才算安稳下来。 “呜呜…呜呜….” 号角传来,校治营上,巡查卫在教头营的呵斥下,与各营都伯一起将骁武皇的这些兵丁整集起来,半刻之后,杂乱的校场之上出现了一个个营列军阵。 在骁武皇数万兵将的注目下,蒋赣这些人陪同几人出现在高高的巡查卫台上,由于离得较远,林秀并看不清楚。 “殿下,骁武皇四万兵丁已经整装完毕,只等您了!” 姚启圣等人冲秦王殿下禀告,景禹寅点头示意,姚启圣等人纷纷退下。 第十一章战鼓3 从黎城奔至临城,景禹寅轻甲加身,看起来有些疲惫,不过他孑然散发出的将王之气让众兵将为之震撼。 景禹寅缓息片刻,沉声如钟鸣道:“将士们,生为男儿,定当明白,功名但在马上取,荣耀但需血汗流,眼下,北面的杂碎想要从我们的家里抢夺劫掠,践踏我们的荣誉,如此行径,我们北地男儿该如何做?” “挥刀,保家,北上,卫国,见蛮…杀…杀…杀…” 瞬间,轰雷般的呼呵响彻整个临城天际。 随后,景禹寅遵旨进军,带着骁武皇向燕城疾驰而去,路上,杨茂冲景禹寅道:“殿下,今日你的军行言似有不妥!” “噢?” 景禹寅有些困惑:“师傅,这话怎讲?我已经按照旨令前来带兵北进燕城了,军行言是我朝新军起行的规矩,这有何不妥?” “唉…殿下,你要明白,骁武皇,带着皇字,您为父分忧,护国御敌,可是在别有用心的家伙眼中,您那般军行言就是收心举动…如此,传到陛下耳中,陛下又会如何看待你!” 至此,景禹寅勒马止行,杨茂木然看去,景禹寅面色阴沉,似有浊气憋于胸中,半晌,景禹寅道:“本王活的堂堂正正,世子之位,该是谁,就是谁,本王只尊父命,只护夏旗,若有人因此诋毁本王,本王不介意将战刀砍在他的脖子上!” 如此怒言,让杨茂心里一紧,不待他劝慰,景禹寅已经拍马上前,金羽等本部近卫当即跟上,留下杨茂一人暗自焦躁。 燕城北界三百余里的翁城,这个以边镇小城要塞而建的哨镇此时寂静的可怕,远远看去,胡乱燃烧的鹿角,尘迹之下的残躯,还有空气中刺鼻的焦胡血腥味都让人作呕,殊不知,一个时辰前,一群千人的蛮子刚刚在这里劫掠而过,在哨镇之外的农庄、村落全都被那些蓬乱头发、抽刀驾马的混账们给毁了,一些腿脚的快的夏民先一步躲进哨镇翁城,腿脚慢的,全都结伴见了阎王爷。 “他娘的,这狗日的蛮子怎么突然就出现了!” 城墙上,一披甲络腮黑脸汉子望着远处怒骂,他是本哨镇的指挥使程度,同时也是辽源军御卫营的先锋使之一,年前才换防至此,没过两天安稳日子,就碰上北蛮南下的混账事。 眼下,翁城东北方向五六里外的村落里,烟尘时不时的飘起,不用猜就知道是那些蛮骑在来回奔腾,渴望搜刮村落里最后一丝余粮。 “将军,喝口水吧!”一亲兵顺着城梯跑上来,将水袋递给黑脸汉子程度。 程度接过水袋牛饮一口,抹着嘴道:“传令兵回来没?” “还没?” 这让程度很恼火,他的本部兵马不过两千人,原以为就是驻防个地界,扫扫山贼马匪什么,谁成想碰到草原上的蛮骑,从黎明之前的寅时开始,这些挨千刀的混账家伙就像从土里钻出来似的,疯狂进攻翁城,亏得程度麾下兵将勇悍,硬生生挡下,否则现在他们的脑袋早就挂在城门楼上了。 将水袋扔给亲兵,程度气呼呼的一巴掌拍着城墙墩上:“狗娘的,要是再不来人,这城里的万把百姓可就要给那些蛮兵喂刀了!” 话音刚落,程度便听到远处传来‘呜呜’的牛角声,瞬间,程度抽刀怒吼:“还喘气的都给老子起来…” 翁城东南三百里外的辽河边镇,木立古,远远望去,一座绵延几十里的庞大军营几乎是环丘而建,而辽源的河形旗帜正随风飘扬。 中军帐内,辽源军老帅秦懿正躬身于巨大的伏案面前,伏案上,以砂石泥浆构筑的北地地貌图此时插满了各色旗帜,身旁,铁骑营千户、忠武将军李缪沉声道:“秦帅,末将感觉此次北蛮南下有些怪异!” “讲!”秦懿硬声,但是他人依旧盯着地貌图,李缪暗中思绪,道:“末将说不出清楚!” “是不敢说?不想说?说了怕惹火上身?” 李缪的犹豫让秦懿从地貌图上收回神思,盯着秦懿那双鹰目,李缪只感觉后背发冷,殊不知他也是辽源军中数一数二的猛将。 “传令,命御卫营北进兰河谷,就地驻防,鹰子营即刻飞奔翁城,与程度死守,就是站至最后一兵一卒,也要把黄金家族主儿多部的畜生们给我死死定在哪!” 此令即出,数名亲卫呵声领命,大步离去,旋即帐内只剩下李缪、秦懿二人。 秦懿转身来至帅位坐下,似笑非笑看着李缪:“你跟我多久了?” 李缪不知秦懿何意,稍以思绪,回道:“回秦帅的话,四十年了!” “四十年了,从我的亲兵到现在一军将军,你能看到的,不少了!”只是接下来,秦懿话音一转:“你是我的门生,也是我秦系的子将,所以我奉劝你一句,有些事,看到了不要说,想到了,装作不知道,只要活着,我们就能为大夏尽忠!” 此一言让李缪倒地就拜:“秦帅,我李氏一门英烈能存活到现在,全是秦帅之恩,如此唯有将我李氏血脉挥洒疆场,才足以报了秦帅大恩!” “罢了,罢了!”秦懿叹声:“外人眼里,我是边镇大员,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是在这个位置上什么滋味,恐怕只有我自己知道,李缪,你想到的事本帅透个风,六成机率!” “什么!”这话让李缪大吃一惊,他上前一步,神色恍然:“秦帅,如此我们何不?” “我刚才说什么了?”秦懿冷声,李缪这才收回所想。 “陛下日渐衰弱,国体动荡,这个坎怕是难过了…”秦懿叹息,蓦然之后,他鹰目精光直射:“不管风声偏向何处,你我都要立在夏旗之下,它才是我辽源军的主人!” “末将明白!” “铁骑营听令!”秦懿急转下令:“着你带军即刻前往这个地方,无论发生何事,河羽不出,绝不御敌!河羽即出,杀无赦!” 第十二章敌袭 李缪睁目扫向伏案上的地貌图,待他看清秦帅所指的位置时,他的心浑然颤了一下,感受着秦帅的气息,李缪方才知道,这个老虎此番真的怒了,辽源军可以姓秦,也可以姓皇,但绝不能姓其它的字! 荒芜的野外,寒冷的北方,一连数日疾行军,北地骁武皇的四万兵丁和黎、临、襄等三城六千轻骑军在秦王景禹寅带领下终于来到了燕城南丘镇,此地距燕城还有百十里,可是眼看骁武皇的兵丁们几乎累瘫,景禹寅窝火至极也无可奈何,毕竟这是新军,若是他河西军,定然比这强百倍。 骁武皇的统兵将领、殿卫中郎将耿廖来到秦王近前,道:“殿下,如此行军,若是碰上蛮人,后果无法预料啊!” 听闻此言,景禹寅如何不知,只是看着这些歪歪扭扭靠在树下歇息的兵丁,说是一群溃兵都不为过,要是现在随便来他个千余蛮骑,怕是要一哄散了。 “殿下,哨骑发现后面有尾巴!” 就在景禹寅怕某些事会发生时,近卫金羽疾驰来到身前,小声禀告。 “是什么人?”景禹寅心下一忧。 “不清楚,他们灰衣服饰,好似游侠,但又像蛮军的马奴!” “游侠…马奴”景禹寅默念一语,身旁,杨茂思忖,道:“殿下,还是小心为妙!” “金羽,立刻派一队轻骑,清理掉他们,要快!” 在一处青石前,林秀等人歪靠在青石上歇息,他扫眼看去,心底生出一丝忧虑,如此的队伍,要真的碰上那些蛮骑,后果将会怎么样?他不得而知。 “阿秀,来,喝口水!” 赵源将水袋递过来,林秀刚伸手去接水袋,结果水袋噗的一声竟然漏了,再一看,一根不知何处飞来的羽箭已经完全射穿水袋,下一秒,骁武皇混乱起来。 “敌袭…敌袭…” 随着远处丘陵后突然出现的蛮骑,骁武皇中便响起惊喝声,在这声音刺激中,大部分的兵丁瞬间脸色煞白,本就疲惫的神色更是凸显出三分死意。 “快,快起来!” 林秀闪身躲开一只羽箭,扯着干裂的喉咙冲众弟兄大吼,此时,那零零星星好似秋雨般的箭幕从东北方向飞来,林秀急忙爬上青石远眺看去,哪里烟尘股股,马蹄嘶鸣,定然是蛮人的散骑。 “该死的畜生们!列队,整军,轻骑随我冲上去!” 面对突然出现的蛮军散骑,景禹寅气的大怒,此时,他决不能让蛮骑的骚扰变成骁武皇的混乱,否则兵胆散尽,就是再多几万人,也要在这一刻毁尽。 在急促的号角中,六千轻骑瞬间脱离骁武皇的队伍,瞬间在各自指挥使带领下分列三队,护卫在骁武皇左右。 这些骑军虽然算不上精锐,但是比起骁武皇的兵丁还是要好上数倍,一名轻骑指挥使一边呼呵身边亲兵带军出击,一边冲至景禹寅身前:“殿下,襄城行军都营、轻骑营指挥何冲愿甩本部将士冲击敌人!” “准!”由于情势变化太快,数万骁武皇已在一片蒙蒙箭雨中生出骚乱苗头,如此景禹寅根本不敢拖延出击时间,以免势散的苗头进一步扩大。 何冲得令,带着本部两千余名轻骑直奔那烟尘之地,迎着雨幕,何冲等轻骑躬身压背,紧紧贴着战马,而那烟尘中,恍惚有精光闪烁,弓弦震荡,何冲呼呵,两千轻骑当即分为两列锥形一字铺开,如此可以最大限度的减少伤亡,同时也能保持轻骑的冲击力度。 “嗖嗖…嗖嗖…嗖嗖…” 明光一闪,羽箭呼啸疾驰,轻骑冲至烟尘前一里位置时,赫然射出数根巨大的箭弩,如此锋利的器物足以将骑兵与战马同时贯穿,瞬间,何冲周围几十骑应声卧倒,那些夏兵男儿连个惨叫都没发出,便消失在无数的马蹄中。 “该死!” 何冲怒骂,可是敌人先机在手,他们被动冲击,损伤如何能小的了? 待何冲千余轻骑冲过烟尘后,瞬间,一股子箭雨扑面落下,数百名夏骑当即落马,如此极大迟钝了轻骑的冲击力度,而后何冲看到,除了百余名扰乱荡出烟尘的拖尾兵外,竟然还有数不清的蛮骑早已在丘陵之后等待。 随着一声沉闷的号角传来,那数不清的数千蛮骑呼呵着冲上来。 骁武皇前,景禹寅已经从方才杂乱的号角中知晓自家受伏,襄城轻骑刚刚迎上那东北方的箭雨扰乱之后,北面便冲来数百蛮骑,这些呼呵大叫的蛮子竟然手握连击弩,一番冲击抛射过后,骁武皇外侧的营列当即横倒一片,那哭嚎声、咒骂声让人发狂,随即,稳固本军的余下轻骑再度分列一队冲击迎上。 “殿下,事已至此,要立刻向燕城撤退,能撤多少就撤多少!” 杨茂从刚刚的连击弩袭扰中已经猜测出漩涡下的风流,只是情况紧急,他根本无暇多言,殊不知,刚才一只擦身而过的羽箭险些要了他的老命。 但是景禹寅身为军行亲王,很清楚兵败如山倒的可怕,现在骁武皇勉强在教头营和河西将领压制下保持一定秩序和反击能力,若是溃败,两条腿如何跑的过早已被人埋伏好的骑兵? “金羽,带本部亲卫压住中军,其它轻骑,随我上!” 不得已之下,景禹寅只能冒险行事,以勇悍反击来稳固自家阵脚,只要能压下袭扰带来的恐惧和混乱,他便能胜一多半,再不济也不至于全军覆没。 骁武皇军列中,殿卫中郎将耿廖呼呵不断,亲卫营、监军营的汉子们此时已经砍了不少慌乱军心的兵丁,说来也怪,这南丘镇在燕城以南,那蛮骑不过刚刚打下辽河以北的苍狼堡,怎么突然就会出现在这里,难道燕城、辽源军的人没有发现?任由他们长驱直入?如此实在让人想不透。 当景禹寅带着轻骑压上去,妄图与骁武皇争取时间整军反击时,在他们南面,也就是背后方向传来呜呜的牛角声。 第十三章敌袭2 这声音听似沉闷,却如惊雷般震撼了所有兵丁。 “看,那是什么?” 眼尖的兵丁高呼,不知所措的兵丁们纷纷睁目扫去,远处,一条黑色的线在快速移动,林秀望见后,瞬间心冷,他知道,那是草原勇士冲击的前兆,跟着林秀大吼:“举盾,结阵,结阵….” 只是混乱胆怯的兵丁们连都伯都压不下来,他一个小小的什长,如何有这个能耐。 三息过后,黑线逼近,那数千的蛮骑就像魔鬼一样在疾驰中冲骁武皇举起了骑弓,随着一息的‘砰砰’急促响起,林秀当即呼呵身边众人,躬身举盾,下一秒,那如布幕的箭雨便沉沉落下,强劲的弓力让羽箭没入蒙皮盾半寸。 “噗噗噗”的箭刃如肉,鲜血飞溅在这一刻定格,林秀只感觉脖子一热,余光扫去,只见自己本帐的一名弟兄在迟钝中被羽箭射穿喉劲,那喷洒的血液让人害怕,让人心疯。 “该死的!快结阵抵挡….” 林秀带着哭腔大吼,也正是这般疯吼让周围的兵丁为之震撼,跟着林秀只感觉身旁一沉,有股力道从肩头顶上,让后他看到赵源已经持盾冲上,旋即之后,林秀帐下的弟兄也都纷纷围聚而来,十几面盾牌在箭幕中总算遮盖出一片生机。 在慌乱中,谁冷静下来,谁活下去的希望就越大,反之,即便往日勇悍如野兽的兵仔,也不过是混乱中刀箭下的亡魂一粒。 在死亡笼罩下,林秀的嘶吼和沉稳让他像一只摇摇欲坠的小船在漩涡风流中艰难残存,而那些观望无根的兵丁在这一刻看到了沉稳如石的中心,便纷纷围聚起来。 远处,中郎将耿廖忽然发现东南角的军列在骚乱中恍然沉稳下来,跟着一个小小的盾阵出现在眼中。 “快,举盾,顶身,冲步压出去!” 由于四周全是中箭倒地的骁武皇兵丁,如此结阵,即便他们挡下了蛮骑冲击的箭雨,可是地上的弟兄们也将会在踩踏和散箭中丧命,且那远处冲来的蛮骑在距骁武皇二百余步时顿时分作两向,折返掉头,继续以弓骑袭击,这般战术让林秀忽然有种熟悉的感觉,是攻兵势,他们是要彻底吃掉骁武皇的四万大军。 在林秀的呼呵中,这数百人的兵丁好似一头头雏狼般举盾冲出军列,如此在骁武皇的军阵前形成一道缓冲阵势。 “弓弩,弓弩….” 林秀一面持盾抵挡,一面大声呼呵军中的弓弩手,骚乱中,几十名背负长弓的兵丁冲到盾阵前方,其中就有黄齐的弟弟黄玉明,这个牛眼青丁气力十足,他搭弓抛射,对着那些哨骑吼骂,但是混乱之下,心思急虑,导致羽箭准头实在不怎么样,不光他,其它的兵丁也是如此,在真正的沙场面前,这些从未见过血的兵丁崽子们还能有如此反应,已经不错了。 “快,快撤回来!” 黄玉明这几十名弓弩手不过放了两拨箭,林秀已经看得那远处疾驰的蛮骑再度折返冲回,故而他大声呼呵。 黄玉明感受到迎面危机,当即收弓回撤,结果当盾阵刚把黄玉明这些人挡在身后,一股羽箭已经呼啸袭来。 透过盾阵的间隙,林秀看到那些狂傲呼呵的蛮子来回疾驰,如此的机动性让他们只能生生待在原地挨打。 “该死的!” 林秀怒骂,在这般消磨之下,他们的盾阵根本支撑不了多久,那些蛮子的骑弓力道组,羽箭又是锥头,他们的蒙皮盾有的已经盾透,如此便失去防御作用。 在这般焦急中,背后的骁武皇已经从混乱中慢慢稳定下来,在耿廖的中军指挥下,河西教头营的悍兵们已经稳下各自营列,随即有数个千人方阵朝林秀所在奔来,如此巨大的盾阵直接将那些来去自如的蛮骑挡在军列之外,进而缓解了林秀这个小盾阵的压力。 但是蛮骑骁勇,当他们发觉自己的戏耍冲击被眼前的夏兵崽子抵挡住时,心中的傲慢和狂暴瞬间迸发,蛮骑前列,一名蛮骑百户小首领望着这些好似乌龟王八似的盾阵,当即呼呵一声,随手从马鞍下抽出小梿锤,小链锤在百户小首领大手挥舞中好似风火轮般,待他奔至盾阵前列四五十步远,随着他一松手,小链锤携着百十斤重的气力飞向林秀这个小盾阵,瞬间,盾牌破碎,人血飞溅,这般情况让小盾阵出现骚乱,林秀呼呵,却也抵挡不住链锤带来的冲杀威胁。 “该死!” 林秀大吼,跟着他扯开手中已经被羽箭射的残缺的木盾,迅疾从身旁一名兵丁手里夺过长枪,他不顾威胁,凸出阵中,双臂蓄力发劲于枪,长枪当即从中断裂,跟着林秀持枪疾跑两步,一个纵步压身,便对着那狂啸来回奔腾的蛮骑百户小首领抛射去,长枪变成短枪,短枪携风化为标枪。 如此的做法让那百户小首领脸色一变,他扯缰勒马,抬手一刀,将飞驰而来的短枪劈做两半,在这般挑衅之下,蛮军百户小首领腿夹马腹,收刀搭弓,三连珠箭‘嗖嗖’射来,林秀牟子紧缩,挥刀便砍,滚身抵挡,谁成想那蛮骑竟然追赶而来,赵源这些人当即从阵中奔出,想要救援,结果那蛮骑身后的几十骑蛮兵一股脑的抛射,将他们生生压回去。 不过蛮骑小瞧了眼前的夏兵,若是他知道眼前的夏兵数月前才在青狼、野狐部落战争中拼命求生,恐怕他就不会如此妄为嚣张,拍马袭杀。 林秀看似滚身倒地,数根羽箭擦着他的腰肋飞过,甚至带走皮甲上的皮屑,但是当那蛮骑纵马抽刀近身的一瞬间,林秀一个箭步飞跃,反手持刀低身躲过坐骑的撞击,而后一个横砍打在马肋,蛮骑百户小首领的坐骑受袭呼啸翻腾倒地,直接把他甩了出来,而林秀紧追不舍,持刀顶上,白光一闪,血线飞溅,如此之下,蛮骑百户小首领的后心处已经被横刀穿透。 第十四章燕城 “该死的夏兵…宰了他们…” 百户小首领意外落马身亡让其余蛮骑怒火满腔,只是林秀身形回撤极快,他鼓劲疾跑,在他们箭雨袭来时逃进盾阵,且盾阵的弟兄们和其它几个由河西老军教头指挥的军阵弟兄也都看到了这一幕,当即凸上前来,上千弓弩手在盾阵保护下齐射这些蛮骑,让他们不得不后撤。 在这瞬间,骁武皇的士气由衰到振,盾阵和弩阵的结合也慢慢熟练起来,一时间,蛮骑的袭扰完全被打乱,不少靠的太近的蛮骑在骁武皇的弩箭下纷纷落马。 远处的丘陵之上,突利部埃斤达里忽望着眼前的战况,他的心越发焦躁起来,这和消息不一样,征役青丁们如何会有这般的反应与搏杀能力。 “埃斤大人,莫巴德被一群夏骑缠住了,南面的伏兵也处于僵持状态,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达里忽的女婿突卜台疾驰到近前,急声道:“万一被夏人的援军堵在此地,我们可就危险了!” 对于这些,达里忽埃斤如何不知,只是立窝木克汉的命令在耳畔回荡,为了突利部的未来,两相之下,他都不得不冒险行事。 只是部族勇士接连落马,如此景象已经让达里忽心生退意,且在这档口,达里忽突然对于夏皇的世家子弟感到可笑,明明是兄弟,却要如豺狼般撕咬,还不如像草原人一样直截了当,来一次英魂途的搏杀,胜者当家,败者为奴。 达里忽望着那几个慢慢扩散相接的军阵,他知道自己的先机已经消失,随着时间推移和沙场势力的均衡,这些个夏兵反压他们勇骑的态势越来越强,介时他就会陷入进退不得的险境。且这个时候,西北方向传来阵阵号角,这让达里忽心中一冷,旋即沉心呼呵:“夏人的援兵到了,突卜台,立刻传令,我们撤!” 随着角手呜呜鼓吹,与夏兵交战的蛮骑纷纷脱战,也就三息功夫,这些突利部的勇骑们便在烟尘遮盖下东向奔去。 “呼…” 望着突然撤离的蛮骑,景禹寅勒马止行,深深喘出一息。 此时他一身轻甲沾满血迹,好似人屠血人,方才一阵冲击,景禹寅凭借自身勇悍,硬生生将先机在手的莫巴德数千蛮骑死死定在这里,此番战脱,他手中的长槊更是挂着些许残肢碎屑,待他纵马回到军阵前,西北方向,一支三千余人的轻骑已经冲到近前,看到轻骑中的深红色旗帜,景禹寅心底如离海上岸般,稳固许多。 “殿下,河西军轻羽营,先锋都尉徐季奉命前来!” 一黑甲轻骑奔至景禹寅身前,沉声告命,景禹寅抬手示意,徐季当即冲身后的亲兵低呵:“探察四周,护卫前后军!” 待轻羽营的人去防备那些偷袭的蛮兵后,徐季才道:“殿下,末将得知,蛮军先锋已经到达燕北翁城!河西军接到殿下诏令,轻羽营已经赶至此地,等候殿下调遣。” “翁城?”景禹寅沉思一语,那般神情似乎在想着什么,末了道:“立刻行军,前往燕城,不,不进燕城,河西军自行安营。” 深夜,骁武皇安然到达燕城,经过点算,突利部数千蛮骑的突袭就让骁武皇损失三千多人,还有一千多兵丁到现在不知道跑哪去了。 如此结果让景禹寅很是愤怒,虽然骁武皇的统兵将领是中都的殿卫中郎将,可是由于他也奉命带河西军北上御敌,在行军途中发生此事,骁武皇与他便有分不开的干系,如此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带着此般思绪,景禹寅找到杨茂商谈,杨茂稍加思索,当即建议景禹寅彻底将骁武皇与自己的河西军分开,介时骁武皇再有什么境况,可以最大限度的脱离景禹寅,于是景禹寅带着河西军驰援来的一万轻骑直接绕过燕城,向燕东的哨镇驻扎而去。 燕城北大营内。 骁武皇的兵丁在各自都伯将领安置下草草休息,在一处牛皮帐前,林秀看着疲惫不堪的弟兄们,心里着实瓷了一下,经过白日里的事,他的帐下就死了三个弟兄,全是慌乱中被流矢穿胸射死,至于结果,除了裹张牛皮埋了,他们什么也做不了。 这时,相邻军帐前围起不少人,林秀起身看去,是本营都伯,只听都伯大声呼呵,杂乱中,林秀看到黄齐的身影,随即这个家伙抬手指向他们的方向。那都伯一回头就看到林秀几人,都伯快走两步,来至林秀身前,道:“今日遇袭,是你帐兵丁率先结盾阵抵抗的!” “是小人帐下兵丁!” “跟我来,将军要见你!” 骁武皇中军帐内,中郎将耿廖正在听众参校的汇报,面对区区一个小突袭就能损失数千人的结果,让耿廖心底烦闷。 “将军,末将觉得很奇怪,这里算是我们夏境腹地,那些蛮骑是怎么绕过辽源军的探子跑到这里来的,甚至于末将觉得他们突袭骁武皇是早有准备,试想,在不知军行根底时,那些蛮子怎么敢来袭击打着秦王殿下旗号,还有四万青壮兵丁的军队?除非他们知道这是一直未经沙场磨练的新军,有很大把握一击得手!” 说这话的是骁武皇五营都尉、先锋官吴莫之,此人白面薄须,消瘦体长,给人以儒将的感觉。 听到这些,耿廖的眉宇锁的更加紧促,这时帐外亲兵禀告,耿廖才想起白日里的那一幕。耿廖冲吴莫之道:“吴都尉,你可知你营下今日发生一事?” 吴莫之愣了一愣:“末将不明将军何意?” 耿廖笑笑:“此番征役,征役令告诉我北地四城兵丁壮硕,根基不错,其中更有国子学士之人,试想,北地不缺武人,但文武双全之人,可谓凤毛麟角,今日蛮骑突袭,其它营列皆乱,只有你帐下的营列率先结阵抵挡,此番情况,你说那兵丁是不是一匹雏驹?” “若是真有此人,末将定当竭力打磨此人,为陛下培养出一名精锐新将!” 第十五章燕城2 众人话落,帐帘掀开,都伯带着林秀进入帐中,头一次见到这些披甲将军,林秀看似有些慌乱,如此模样让吴莫之皱了皱眉。 林秀俯身叩拜:“五营五校,一队什长林秀参加众位将军!” “起来吧!”耿廖沉声:“白日是您集结周围以盾阵反击那些蛮骑?” “正是在下!” “你为何要那般做?” “因为小人知道那些蛮人擅长突袭攻势,一旦我军的气势打乱,即便只有百十名蛮骑,也足以战胜我们数千将士,如此活命机会就渺茫了!” “原来是个怕死鬼!”一都尉当即戏虐出声,且林秀的这般回答让耿廖心下失落三分,试想为国从军,未战先谈自弱,有这想法的兵,可没几个将军喜欢。 “听闻你是国子学士?”吴莫之问。 “是,小人是黎城圣德书院的学子!” “那你为何参军?据我所知,国子学士有拒绝征役的权力…” “什么!” 吴莫之还未说完,林秀一惊,当即呆然,那般神情着实让人厌恶。 “大呼小叫作甚!”吴莫之喝语,但是从林秀惊然、呆愣到最后的血气冲涌,这些将军们定然猜到其中有什么事。 只见耿廖抚须,盯着林秀片刻,他心下已有估量,这个国子学士怕不像征役令所说那般,是为报效国家而参加的征役,如此也绕了他们的兴致,就算是一个文武全才的苗子,可是若他的心不在忠君为国,那就没什么意义了。 “白日里你帐兵丁表现不错,即可去辎重营领取所需,退下吧!” “多谢将军!” 林秀再度叩拜,转身离开,只是他不知道,自己刚刚错过了一次绝好的晋升机会,但是同样的,林秀也恍惚意识到,自己被余氏坑害的有些残,明明就有国子学士的身份,以文抑武,免除征役,为何当初还那般呆傻。 当然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就在林秀沉思时,五队都伯大胡子冲林秀吼了一声:“你个呆子,还发什么愣!” “什么?”林秀回神,慌忙应答。 对于林秀的反应,大胡子都伯很是不耐烦:“原以为是个爷们种,谁成想是个阿杂菜,实在扫兴,呆子,知不知道你刚才错过什么了?” “在下不明?” “蠢猪!”大胡子都伯怒骂一句,转身离开,留下林秀一人浑然痴傻着。 不过当夜林秀帐前的篝火上架起了一只猪腿,那香味让其它帐下的弟兄纷纷过来打口牙祭,篝火旁,赵源与黄齐一左一右啃着肉块,看到林秀呆然沉思,赵源道:“阿秀,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 “我说林兄弟,咱们都是爷们,有事就说出来,顶天了断脑袋,知道不,现在咱们一队的好些弟兄都在打听你的名字,那一短枪飞射,实在有北地人的风范,让人佩服!” 听到这话,黄玉明和林怀平几人也都围过来,胡乱插着嘴,黄玉明嘴快,急声问:“林头,那身手那学的,将长枪折断当短枪用,在哪种情况下,咱们这些青瓜蛋子可没几个会!” 听此,林秀苦笑:“若是你经历过生死相搏,你就会明白,这不过是人求生欲望的本能罢了!” “秀哥,你这意思,你是不是和蛮子交过手!”林怀平疑声,随即他想起数月前林懋林秀同时北上贩货,结果林懋伤残而归的事。 “秀哥,那次林三伯北上贩货,你们是不是碰上蛮子了?” 对于林怀平的话,其它人顿时收声,静静带着林秀回答,结果林秀笑着摇摇头,道出一句:“行了,弟兄们,别像审贼似的盯着我,时辰不早了,大伙吃了肉,就赶紧滚回各自营帐睡觉吧!” 随即林秀起身,率先回帐,看到这里,李虎抱着肉块冲林怀平瞥了一眼:“我说你们还是堂兄弟呢,怎么就那么不开眼,那事是你能问的?” 林怀平语塞,浑然明白自己说错话了。 帐中,林秀抱着脑袋死活睡不着,且林怀平的话让他想起了那个古怪的老人——王芐,现在他已经到了燕城,可是秦王在哪?杨茂在哪?他不得而知。 “呜呜….呜呜…” 晨曦,燕城鼓角齐发,燕北大营从黑夜里苏醒过来,一刻之后,所有营列兵丁整装完毕。 中军帐内,耿廖看着急报,思绪冗杂,急报上说,翁城战况惨烈,时至前日,已经被攻破,这让耿廖心疑,众所周知,翁城是燕城的北门,这个大门一旦被打破,燕城方圆数百里的范围内就成为敌人的跑马场,那时以骁武皇的两条腿,如何追的上马背上长大的崽子们,更有甚者,这燕城之地可是辽源军的治下地界,那个秦懿老将军就甘心眼睁睁看着蛮子在他的家里来回掠夺奔驰? “将军,您在想什么?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骁武皇参军顾恺之上前道。 “实在让人想不通,秦懿老将军名震天下,可此番他竟然放蛮军入界,这其中该不会有什么缘由?”耿廖起身在帐中踱步:“眼下秦王殿下对我们骁武皇为恐避之不及,燕城的郡守、指挥使也都似似乎乎,这般态度实在让人尴尬啊!” “将军,其实不然,秦王殿下这么做,是为了避嫌,毕竟骁武皇是陛下旨意新军,主子是陛下,至于燕城,这些郡守官吏不管和秦王殿下如何胶着,在眼下这种情况,他们是断然不敢做什么出格的事,现在我们唯有担心辽源军的态度,毕竟骁武皇战力实在低微,若是安然经过此战磨练,介时必将位列与五军之中,成为夏朝第六大军系,而它存在的意义,想必将军您应该能猜到…” 话虽然未说透,可是其中的漩涡逆流让耿廖心急焦躁,末了他道:“世上最冷不过帝皇家啊…我等处境从接受诏令那一刻起,已经身不由己了…” “将军无需忧虑,既来之则安之,若骁武皇能够立稳脚跟,成为与辽源、河西名列大夏的精锐,介时将军又如何不是一跃高位?” 第十六章燕城3 “但愿吧!” 耿廖沉声一息,道:“派人去燕城郡守府,让他们尽快给我们骁武皇的供给所需军备,这个地方,我是一刻都不愿意待下去!” 燕城郡守府,司马卓正被眼下的情况给折磨的头昏欲裂,郡守参事孟尝山低声道:“大人,您说秦王殿下做法是什么意思?一句话都没有交代,放着好好的燕城大营不进,反倒去燕东的哨镇驻扎,翁城已破,他在那里驻扎,必然要与蛮军接战,至于秦老将军,竟然按兵不动,坐视翁城城破,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要把燕城数百里的地界放给蛮子跑马?” “你懂什么?”司马卓呵斥孟尝山一句:“秦懿老将军不愿来这,是因为秦王殿下和骁武皇在这里,秦王殿下奉命带着河西军前来御敌,至于骁武皇,这个方才成立不过半年的新军有何战力,竟然也被陛下派到此处,如此之下,有谁能够指挥?谁又敢指挥这么烫手的山芋?本来很简单的北上御敌,被陛下这一道莫名的旨意搞得乱七八糟!” 司马卓似有暴躁,当他意识到自己失言口误时,旋即出声道:“去,将行军都营指挥使和众校尉偏军将校唤来,我要商议一下关于骁武皇的军备供给!” “是,大人!” 待孟尝山离开后,司马卓才暗自思量起秦王殿下最后的神色意味儿,只是他到现在还是无法完全揣摩头秦王的想法,难道他真的对骁武皇一丝一毫想法都没有? 大约半刻后,燕城的大员们来至郡守府,行军都营指挥使韦昌及其它军伍中人来到府庭,司马卓坐于上首道:“眼下翁城已破,辽源军援兵无可指望,尔等说说怎么办?” 韦昌稍微思绪,应声:“大人,我燕城巡防卫、甲士营合起来有一万余人,进攻不足,若是指挥妥当,守城自保应该没问题,且秦王殿下轻羽营万余轻骑战力卓然,有他们驻扎在燕东哨镇,我们大可无忧东向来的蛮兵!还有骁武皇三万五千余的新丁,就算再不济,只要配合守城,也能守个三两月,介时大雪一降,当城外村落无可掠夺时,蛮人自然会退!” 听到这些,庭中众人全都持赞同,只是如此的结果让司马卓心底暗骂。 秦王的轻羽营,骁武皇的三万多兵丁,是他们可以依靠的?秦王既然敢独自领军在外驻扎,就是不愿意趟燕城的浑水,且他最后似似乎乎的态度让司马卓很是困顿,至于骁武皇,战力多深多浅,在日前受袭便溃散数千兵丁就可以看出它的根底,若真指望他们,这燕城的大门不出数月就得被破,在者,这耿廖愿不愿意协助他们死守燕城,都是未可知的。 只是眼下不易危言耸听,且骁武皇军中辎重官来此商讨骁武皇的军备,司马卓便将话头转向:“众位,守城一事放后,现在说说骁武皇这只新军的军备如何供给?” “这…”掌管燕城的府库司吏使当即面色难堪起来:“大人,若是万把人还好说,可是眼下,三万多人的军备,时间又这么短,着实让下官有些为难?” 闻此,司马卓怒眼一瞪,沉声:“为何?燕城十年无战事,难道区区数万人的军备都配不齐?” “不是,大人误解下官的意思了?”司吏使当即叩拜告罪:“府库军备充足,只是多年无战事,疏于打理,很多已经无法用了…如此…如此…短时间内,怕是凑不齐三万五千套军备…” 说到最后,司吏使已经胆颤心惊,饶是参事孟尝山低言为其解了围:“大人,其实细下想来,此事怨不得我们,有谁会想到十年未敢异动的蛮子竟然在这个时候南下,这本就是个疏漏,再者,蛮军北破苍狼时,辽源军与河西军若即刻过河北进,将那些家伙拦在辽河北岸,我们也就不会波及战火,并且月余之前,我们刚刚供给了辽源军一批军备,府库本就空虚,这再来个骁武皇,数万人的军备单靠我们一城地域供给,实在吃力,大人,事到如今,我们只能尽力为他们供给,想必耿将军不会过多说什么?否则他怎么不向秦王殿下索需军备?那个殿下可比我们富裕多了…” 时至午后,骁武皇辎重官在燕城领到一万余套军备,除此之外,都是些零散的铠甲、刀枪、长弓和数量不多的羽箭。 林秀带着弟兄们领到零散的军备后,当即眉宇紧皱,战场上,军备就是自己的命,可是看着手中已经生锈的刀刃,这让一众弟兄如何不心怒? “狗娘养的畜生,竟然这么对待咱们?这是把咱们往悬崖下推!” 李虎握着手中领来的横刀,大骂不止,如此引来了巡查卫的呵斥。 “秀哥,这么干是不是过分了!”林怀平看着手中的长弓,弓弦已经褶皱,如此的长弓稍一用力,就会折断,怎么可能射箭杀敌,只是林秀也无能为力,他们只是一群兵丁,有什么办法? 中军帐内,耿廖被军备情况气的暴怒,可是待怒气过后,耿廖已经猜测出一些,随即他道:“传令全军,立刻起行!” 参加顾恺之一愣:“将军,此时翁城已破,蛮军已经在燕城四周数百里的大地上四处横行,我们不在这大营驻扎防备,还要起行至哪里?以步卒对抗蛮骑,后果难以预料啊!” “在这儿?恐怕会更危险,若我猜的不错,秦王殿下必然与这燕城郡守有所交集,否则为何会供给这样的军备?” 耿廖这话让顾恺之想到深一层的意思,那就是秦王殿下不会染指骁武皇,但也不援助骁武皇,因为他们是陛下的兵! “只是眼下我们起行至哪里?骁武皇的军力疲弱,还不能承受大战!”顾恺之忧心。 “我何尝不知,可是陛下信任我,让我统兵骁武皇,我就要做出个样子,再者,精兵不都是从血海里爬出来的!传令全军,即可起行,我们前往辽丘,哪里位于兰河谷与源镇交接,且多山地貌,蛮骑在哪里作战会受到阻碍,有利于我们骁武皇!” 第十七章迷离沙场 当骁武皇离开燕城大营时,城墙之上,司马卓看着远处的骁武皇军列,心中更加忧心,一旁,孟尝山道:“大人,看来骁武皇的位置果然尴尬啊,谁都想要,可谁都不想碰,如此我们应该即刻告知秦王殿下!” “为何?” “大人,北疆之地,我们燕城虽然属于辽源治下,可是秦懿老将这次显然将我们抛弃,而勇悍的秦王就在眼前,大人此时不上,还等什么时候?” 司马卓听着这话,心思繁杂不堪,到头来才发现,原来蛮军南下不可怕,可怕的是夏境的迷途风流。 数日前,翁城城破,辽源军御卫营振威校尉程度拼死甩残部突出来,即便到最后,他也没等来鹰字营的援军,此时人困马乏的程度率领数百残兵避开大道,沿着辽丘一线向兰河谷退去。 时至深夜,程度与百余残兵在林中歇息,一斥候小校奔至身前,道:“将军,蛮骑已经向西而去,我们可以趁夜色离开这里!” 闻此,程度号令众兵起来,立即赶往兰河谷,过了兰河谷,就是源镇,那是辽源军的老巢。 只是让程度没想到的是,他们这数百残兵刚刚出了辽丘,还没到达兰河谷的谷道,就看到远处有一群轻骑在等待,程度一惊,不过当他看清那些轻骑旗帜是鹰字营后,程度心里便松了一口气,但是不等他开口说话,却见那群轻骑抽刀冲他们杀来,如此程度的心在一瞬间内跌入冰谷… 辽源军的中军帐内,秦懿看到翁城传来的消息,气的眉目怒睁,随着大手砸下,矮桌险些被秦懿给震裂。 “秦帅,怎么了?” 副将高崇涣刚好从外面进来,瞧见这一幕。 “去,立刻把历甫给我唤来!” “秦帅忘了?历甫将军已经带着鹰字营进军翁城,还没有回来!” “翁城,翁城,翁城已经城破,他去还有什么用!”秦懿怒声,高崇涣这才反应过来,为何老帅突然暴怒,只是他无论如何想不到,翁城怎么会破的那么快,且半月前,老帅已经派鹰字营万余人奔赴翁城,如此翁城还是被攻破,接下来,整个燕北地界都将冲蛮子们打开门户,介时这燕北地界的几十万百姓可就遭殃了。 兰河谷西侧的天荡山里,李缪奉老帅的命令率领铁骑营甲士在此等候,只是已经半月了,却依然没有任何消息传来,这让李缪心中不安,难不成老帅的估计出错了?还是说鹰字营的历甫将军不是与外人勾结的疑者? “父亲,喝口水吧!” 这时,一小校来到近前,将水袋递给李缪,李缪接过水袋,问:“你兄长还没有回来?” “没有!”说话功夫,小校将铁盔取下,露出一张消瘦却白皙刚毅的脸,他正是林秀的黎城学府好友之一,李天李景允,离开书院后,这名世家子弟如愿所偿进入了铁骑营。 李天望着远处茫茫天际,他内心思绪冗杂,虽然李缪什么都没有告诉他,可是以李天的聪慧和政治敏锐,他早已从这场蛮军南下的战况中嗅到了夏境风雨的味道。 骁武皇,如此凸兀的新军就在一纸诏令中成立,它无视了众位皇子的想法,也无视了朝中的格局,更无视了夏境五大军系,眼下,辽源军看似平稳,可是作为大夏最后一支边镇世家军系,秦懿也走到了关键地步,否则以辽源军的勇悍,为何不出兵御敌,反倒是一直龟缩在源镇百里以内,任由蛮军在夏境土地上横行掠夺,这其中缘由让人不得不深思,到底是谁想要染指最后一支边军。 “天儿,天儿…” 一连数声呼唤让李谬不悦,直到李谬手持刀柄以刀鞘捣了李天一下,李天才回过神思。 “你在作甚?如此情况可不行,战场之上,无论何时都要保持沉稳的思绪!” 听着李谬的训斥,李天俯首应语:“谨遵爹爹教诲,只是孩儿觉得老帅这次被某些情况给误导了?” 李谬微微皱眉,看向李天:“天儿,有些话可不能乱说!” 李天思忖片刻,道:“爹,您此行暗中得令带着铁骑营在此作何?难道就不是监视鹰字营么?可是,若鹰字营不是那个黑手,介时我们只会陷入更被动的局面。” 此一言让李谬神色大变,他当即呵斥:“住嘴,老帅的命令,我等只当遵守,除此之外,绝不可多言!” 这让李天不敢忤逆,可是心底下李天已经认为,鹰字营不过是一个替罪羊… 离开燕城,耿廖带着骁武皇直奔辽丘,在这里,骁武皇遇到几股千余人的蛮军散骑,不过在骁武皇的威声气势下,这些蛮骑基本上不与骁武皇做过多的纠缠,直接逃离,如此也让骁武皇连日垂败的气势恢复不少。 在辽丘的山脚林下扎好营寨,耿廖便派出大量的斥候侦查四周的蛮军动向,只要他们在这里坚守,蛮军就不可能肆无忌惮的南下,否则一旦骁武皇断了他们的退路,那蛮军可就哭天无路了。 但是情况远非耿廖所想,因为几日后传来的消息让耿廖心惊胆裂。 河西境内,燕王景禹恪征役骁武皇一军完毕后,面对北蛮南下,这个皇子竟然抱病中都,以请罪之名离开河西,留下骁武皇一军在河西境内,没了燕王从中制衡,河西军与骁武皇的矛盾日渐升级,且这时燕城受袭,河西军接到秦王命令北进,而骁武皇一军也在陛下旨令下东进燕城,只是没人想到,这只从河西地域征集的新军还未走出河西地界,便发生一件震惊中都的事。 这一日,骁武皇一军行至沙丘堡地界,由于风沙过大,统兵将军便下令扎营修整,待风沙过后再行军。 谁成想一股上万蛮骑的军队好似鬼魅般从风沙中冲出,直奔这支骁武皇,这让骁武皇一军根本无法抵挡,屠戮中,部分兵丁认出这些蛮骑内有些蛮子使用的兵刃是河西军备,而他们所行北进燕城的线路也只有河西军知晓,如此两相结合,让统兵将领如何不怒河西军的卑贱行径,故而一番拼杀之后,骁武皇一军五万七千余人仅逃出两万不到。 第十八章辽丘血战 辽丘,此地位于燕城、兰河谷、源镇一线地界处,且多山地貌,那些蛮子不管东进东州,南下燕城内镜,还是西进河西,都必须从这里经过,耿廖这看似冒险的行军驻营方式给蛮人带来了极大的阻碍,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减缓了黄金家族主儿多部对燕城等地的掠夺。 营地内,林秀这些兵丁在各队都伯带领下进行防御设施修造,虽然蛮骑来无影去无踪,可那仅仅限于在旷野平原地带,在辽丘这里,他们反倒发挥不出太多的机动性,如此也让骁武皇缓过一些气息。 “秀哥,喝口水缓缓气!” 林怀平从低洼水渠处打来水后,将水袋分给帐内众弟兄,林秀接过水袋,使劲牛饮一口,抹了把嘴,此刻时至下午,天色有些昏暗,在林秀随意抬头望向远处时,他忽然察觉到什么,思量须臾后,林秀转身爬上身后的歪脖子树,立在树干上举目远眺,在辽丘之外,茫茫无际的旷野什么,除了迷雾什么也没有,倒是东面的兰河谷显得有些怪异。 这边,一帐兵丁都在卖力气,结果一句粗鲁叫唤出来。 “他娘的,这狗屁格老子的土地,根本挖不动,真他娘的累人!” 李虎暴躁的将锄头扔到一旁,随即靠在树干下休息,赵源见了,出声呵斥道:“就你他娘的事多,赶紧起来干活,不然监军们瞧见,少不得给你紧紧皮肉!” “什么叫老子事多!”李虎不服气,扯着嗓子低吼:“放着好好的燕城大营不待,跑到这狗屁地方建造营地,若是那些蛮子把四下的出路围了,咱们全都得困死在这!” “闭上你的乌鸦嘴!”李虎这话当即引来旁边别帐弟兄的叫骂:“大军前进自有将军做主,你这个胖丁崽有什么能耐废话,再敢乱言,我等打烂你的嘴!” 只是在众人的话里,远眺兰河谷方向的林秀心里再度咯噔一下,他当即从歪脖子树上下来,跑向不远处的山坡,那里是弓弩队的营帐地方,视野更开阔,看得更远。 来到山坡上,林秀四面观望,在辽丘东面的兰河谷方向,还有两个分别对立相依的山坡,虽然较为平缓,但是远远望去,就像进入源镇地界的两个石墩门。 望着这样的地界,林秀脑子里闪过一道灵光,旋即明白自己心里那股子怪异感觉是什么,而后他向本队都伯营帐跑去。 都伯大胡子正带着亲兵安置拒马桩,见到林秀奔来,大胡子瞟了他一眼,沉声:“兔崽子,你帐内的活计干完了?” “大人,小人突然想到一件事,想要面见将军!” “哈哈哈!”大胡子的亲兵们当即笑起来,一个留着八字胡的汉子冲林秀拄了拄长枪,道:“你一个兵崽想见将军,我看你是皮肉痒了,闲着无事找不自在,赶紧滚回去干活!” 大胡子也沉声一喝:“赶紧滚,别让爷们的皮鞭甩在你身上,才知道疼字怎么写!” 面对戏虐,林秀虽然气冲于胸,可也无可奈何,大胡子说的不错,他一个兵崽有什么能耐值得将军召见? 回到营地,赵源已经带着众人将活计干完,看着林秀的模样,赵源沉声道:“阿秀,怎么了?” “在这里驻营有很大疏漏!” 林秀忧心低声:“辽丘地势不宜蛮骑展开攻势,但是同样的,我们也无法发挥人数和军阵优势,方才我注意到,辽丘东向五六里之外的兰河谷,有两座犄角山坡,若是三地相连,可以形成一个巨大的铁三角,介时就算一处被围,其它两处也可起到牵制作用,但是眼下我们独处一地,万一那些蛮骑将我们死死围困在这,在没有援兵的情况,骁武皇数万人就会活活被困死在这辽丘之上!” 闻此,赵源只感觉心底大寒,可是转念一想,赵源反倒沉稳了,他抬手拍了拍林秀的肩头:“阿秀,我看你心事太重了,既然走上兵役,弟兄就要携手搏出个前程,至于行军战策,有将军们操心,还轮不到我们这些人筹划,若是你真想以自己的能力为弟兄们着想,就抛掉心底的杂念,凭借实力爬到那个位置,那时你说什么,我等弟兄做什么就是,也好过你在这疑神疑鬼,忧心重重!” 虽然赵源平日沉默寡言,可是这番话却在无形中触动了林秀的心底,至此,林秀抬眼看向那兰河谷,似乎那两个石敦门般的山坡好似两个手臂,在冲他招手! “怎么会这样?河西军竟然见死不救?” 骁武皇中军帐内,耿廖看着骁武皇一军发来的急报,当即惊的大颤,急报说,数日前,骁武皇一军自河西地域向燕城开进,路上却遭遇蛮骑袭击,全军溃败,五万多骁武皇兵丁仅仅逃出两万余人,而同向燕城进发的河西军却安然无恙,甚至对于溃灭近在咫尺的骁武皇视而不见,如此结果让人不得不深思,此骁武皇一军的溃灭是否与秦王有关,更有猜忌的是,秦王该不会和那些蛮子有什么不谋。 “将军,如此看来,我们行军至此怕是一件错事啊!” 参军顾恺之当即冲耿廖直言,耿廖将急报扔到矮案上,起身踱步,在阴云愁虑的困扰下,他脸上的褶皱更加深凹。 “错事?错在何处?细细说来!” 顾恺之拱了拱手,道:“将军您想,辽源军生异,龟缩源镇范围,连翁城被破都置之不顾,至于河西军,秦王殿下已带着轻羽营驻守燕东哨镇,看似是为燕城抵挡蛮骑进攻,但是万一有其它情况发生,秦王大可带着轻羽营西撤,如此燕城就像失去铁门的屋子,任由蛮子进入,而我们在此拖延时间,也无济于事,毕竟我们步卒居多,如何追的上蛮骑?若是燕城也被破,秦王退居河西,辽源军继续驻守源镇,那我们骁武皇三军可就成为辽丘数百里范围内的孤军了,那时会是什么结果,末将不说将军也能猜到…” 第十九章辽丘血战2 听着这些,耿廖本就繁杂的心再度蒙上一层黑雾,那般浑厚的压抑几乎让人窒息,但是山雨欲来风满楼,这边还未思绪出自己麾下骁武皇的退路,整个辽丘大营上空已经响起刺耳的号角声。 闻此,耿廖大惊,随即亲兵进来禀告:“将军,辽丘北面发现大量蛮军,粗略估计,不下三万!” 辽丘大营前,此时天色昏暗沉沦,那寒息凛冽的风吼在辽丘山谷中化作哭嚎哀鸣,再配以军阵的肃杀气息,一些胆小怯弱的兵丁已经生出腿软的恐惧。 军列中,林秀与帐下弟兄持刀举盾列于大营军阵东侧外围,望着远处灰蒙蒙的人流,林秀只感觉喉咙发紧,双肩沉重,似乎有山压在肩头一般。都伯大胡子面色阴沉,他在百人队前不断来回走动,那一句句呼嚎就像强心针般打进这些骁武皇兵丁的胆魄中。 “你们这些兵崽子,都给老子听着,今日是你们人生中的第一战,也有可能是最后一战,但是你们要记住,你们不是孤军奋战,你们是为了身后的那展大旗而战,是为了我们身后的家人而战,那些蛮子看似粗鄙凶狠,但是你们要用手里的战刀,让他们知道,你们才是凶狠的野兽,而他们,不过是你们嘴下的肉…你们要举刀…你们要…杀…杀他个昏天黑地…” “杀…杀…杀…” 随着各队都伯的鼓舞,这些面色煞白的兵丁在紧张急促中大口喘着粗气,随即爆发出如野人般的嘶吼。 在辽丘大营军阵前,黄金家族主儿乞部的金色雄狮旗帜随风飘荡,立窝木克汗骑着白龙驹在蛮骑军列中来回晃动,身旁,一白发苍苍,身着灰袍麻衣的老者纵马来到立窝木克汉身旁,他沙哑的声音好似风箱里鼓出的残息一般让人耳根发麻:“立窝木克汗,想要东进,南下,西掠,都要把这个地方拿下,除此之外,它也是你掌控其它部族的一次机会…” “拿下?”立窝木克汗看着辽丘上的夏旗,皱了皱眉:“你意思是让我部族中的勇士强攻这个贫瘠的山坡?” “是,也不是!就看大汗想得到多少了,时至今日,夏已非初夏了,而黄金旗帜已非曾经的旗帜了!”老者说着立窝木克汉无法理解的话,这让他有些焦躁的握紧马鞭。 面对立窝木克汗的燥怒,老者并不退缩,似乎他就是个皮囊枯冢,随时可倒。 “夏已非初夏…黄金旗帜已非曾经的旗帜…”立窝木克汗品味着这句话,忽然他眉目大睁,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下一秒,立窝木克汗的角手吹响了战争的呼嚎。 中军列内,耿廖看着灰蒙蒙的蛮军,那蛮军大致分为三个部分,左军,中军和右军,中军蛮兵大旗为黄金家族的雄狮旗帜,而左军与右军分别是象形的火焰旗帜和白云旗帜。 “将军,他们的左军进攻了!” 顾恺之急声,耿廖看着那些穿着好似枫叶皮甲的蛮军军列,当即示意令兵,令兵鸣嚎呼呵,角音快速传递,随即骁武皇左侧军列战旗前行,军阵压脚。 “苏门达圣的子孙,为了火一般的生机,为了英魂途的烈焰,为了黄金家族至高无上的汗王,亚里木焰部的勇士,杀!” 火焰旗帜的亚里木焰部埃斤首领依托扎扎手举弯刀,呼嚎向天,瞬间,麾下部族数千余名勇士好似洪水般朝辽丘大营军阵左侧冲去。 “二百步….一百五十步…一百二十步…弩箭…射…” 当那些蛮兵快速冲至骁武皇早已设好的定位箭界限内,随着左军营列都尉的呼嚎,千余弓箭手当即弯弓搭箭,斜举向上对天抛射,只听弓弦‘砰砰’颤动,羽箭呼啸携风飞驰而去,只是让营列都尉惊异的是,这些看似穿着皮甲的蛮兵竟然内附铁甲,箭雨落幕,却只有寥寥无几的蛮兵倒地,其它的则在呼嚎中继续冲击。 此景被耿廖收在眼底,他当即一愣,旋即大吼:“中军后撤,分军补位,左军收缩反冲!” 在一连串号角中,骁武皇中军在营列都尉吴莫之带领下旋即分出一支千人队伍直奔左军列,看到羽箭无法对蛮军的冲击起到压制作用,当蛮军冲至五十步范围内时,弓弩手后撤,刀盾营、长枪营分列顶上,看着那些面目狰狞、蓬乱头发的蛮子,位于前列的骁武皇兵丁只感觉手中的长枪、横刀沉重不已。 “弟兄们,生死不过头点地,不用怕,就是死了,也有老子在你们前面顶着!”左军营列一队的都伯忍着心底的颤栗,冲周围弟兄们大吼。 ‘二十步…十五步…十步…射…’ 就在蛮军即将冲撞到左军列时,各队都伯当即一声怒喝,跟着无数黑影流光从他们耳边飞出,细眼看去,在他们身后,方才撤下的弓弩手们早已换上连击弩,直指这些蛮子,上千把连击弩平射弩矢直接将最前面一排蛮军射程刺猬,至此,营列都尉一声怒吼“杀!” 吼声未散,左军军列就似浪潮般瞬间扑压上去。 当左军列与蛮军亚里木焰部的蛮兵接战后,立窝木克汉又派出白云旗帜的耶罗坨部,耶罗坨部是北部草原上极寒之地的部族,部族人数虽少,可是勇悍直至,完全媲美主儿乞部的雄狮精锐曳落河勇士。 由于辽丘大营位居高坡,右军军列又是在坡上,故而面对此番高地攻击,耶罗坨部埃斤首领兰马扎德并没有直接派出勇士进攻,而是以数千麻衣散骑装扮的族人纵马狂奔而来,见此,耿廖心中一愣:“这些蛮人难不成想用骑兵攻击?” 顾恺之看着蛮子如此怪异的举动,也是一时困顿无措,如此也影响了令兵的发号。 右军军列中,林秀一帐位属刀盾营,自然在军列前方,当他看到坡下一片烟尘飞起的景象,林秀忽然意识到,这是蛮军的马奴,虽然马奴不是真正的勇士,可是他们有着让夏人无法匹敌的绝技——飞石技。 第二十章辽丘血战3 “举盾,当心!” 在野狐部时,林秀见识过窝阔那些人的飞石技,看似鸡蛋大小的石块实际飞出的冲击力比之羽箭只强不弱,故而林秀当即呼嚎,只是大敌奔袭在前,他这一声在肃杀的军阵里尤为突兀,大胡子都伯和其它的营列前整军以待的都尉都被震了一息,可是这些人都是行伍中的老人,当他们听到空气中传来‘嗖嗖’疾驰声后,顿时明白危机已经袭来。 大胡子都伯当即抄刀举盾,呼喝麾下兵丁压低身子,抵挡飞石,可是飞石势大力沉,堪比离弦之箭,瞬息之后,右军军列中便传来噼里啪啦的闷响和惨叫声。 千余马奴散骑,千颗飞石雨幕,如此的攻击比之羽箭还要强上数倍,真可谓石落血溅,石中盾裂,石击人翻。 “砰砰砰…”的闷响声在右军军列中如鼓点般接连不断,一时间千余人的盾阵直接溃散出一个弧形的缺口,这些耶罗坨部的马奴见了,更是呼喝大喜,他们夹马来回奔突,奋力挥舞着粗壮的臂膀朝这缺口处抛掷飞石,一些兵丁早已被这石击给砸的头昏欲裂,恍惚中又是一片飞石袭来,这些兵丁当即被砸翻在地,一命呜呼。 “天啊…怎么会这样?” “救命啊…” 面对兵丁们的哭嚎惊恐,大胡子都伯自知情势危机,可是他们除了举盾抵挡,节节后退之外,焉有何法来抵抗。 忽然,盾阵中间冲出一支百余人的步槊队,这些人身披明光铠,手持一丈长槊,腰背短枪壶,为首之人正是自河西军调来训练骁武皇的都伯海明。 海明此时一脸疯意,他呼喝大吼:“都他娘的给老子起来,就是死也要死在冲杀的路上!” “冲…冲…冲…” 在此威吼之下,右军军列的溃散态势一时被压制下,而林秀这些躲在盾牌之下的兵丁看着这些河西老卒,心底也油生出撼天一般的震动,这就是杀伐果断、无所畏惧的精锐。 耶罗坨部的马奴们正在飞石击中寻找戏虐的快感,猛然看到一支百人披甲的队伍冲至军列前,这些野马汉子们再度折转马头,呼喝袭来,只是这次他们失算了。 海明目瞪如牛,他前冲两步,将长槊斜插于地,左手顶着圆臂盾,右手快速从枪壶内抽出短枪,右臂挥力斜指向天,怒然抛射出去。 “狗娘样的崽子,去死…” 愤怒中,这河西军百余名教头同时抛枪,那散发着森白寒息的短枪好似银龙流光般直冲马奴们奔去,不待马奴挥舞手臂抛出飞石,短枪呼啸直至,穿透他们的身躯,有的甚至将人与马一同贯穿。 “噗噗噗”的血贱飞扬,千余奔来的马奴当即倒下三分之一,如此境况让右军军列迸发出野兽般的呼嚎,方才飞石压制军列的溃灭气势当即一扫而光。 面对此景,立于坡下观察军阵形势的耶罗坨部埃斤兰马扎德当即力断,威喝角手,跟着数千耶罗坨蛮兵挥舞着战斧重锤大步冲军阵前列的弧形缺口奔来,他不能让这支百人队将整个右军军阵重新整结,否则耶罗坨部伤亡会更加惨重。 除了数千耶罗坨步卒蛮兵之外,兰马扎德更是派出数千蛮骑在侧翼压阵抛射羽箭,彻底将骁武皇的右军列压的无法抬头。 “该死,该死的…为什么会这样…” 军列内,林秀死死顶着肩头的蒙皮盾,那羽箭入盾的‘咚咚’沉闷的声音就像重锤一般砸在心头,让他心魂欲裂,透过盾缝望去,那快速奔来的蛮兵就像一头头野兽,让人心生恐惧,甚至恍惚中,林秀发觉此时此景他在青狼与野狐夹缝中求生更加艰难,但是命途至此,他除了在夹缝中奋力求生,已无他法。 “稳住阵脚…稳住阵脚…” 海明与众河西老兵分列于军阵中,与都伯校尉一同压阵,当蛮兵冲到二十余步的位置时,盾阵中再度飞出一排短枪,如此,数百名耶罗坨蛮兵在嘶吼中倒下,但是这般凄惨越发刺激了后面的族人,使得他们就像疯子一样,无所畏惧。 中军阵中,耿廖一直密切注视着左右军阵的态势,当右军军列与蛮兵相撞在一起后,瞬间爆发出的吼杀声几乎震破人的耳膜。 “将军,将军,辽丘东面低谷有烟尘荡起!” 正待调配中军的耿廖听得这一消息,当即大惊:“怎么回事?” “末将不知!” 一旁,顾恺之稍加思索,即刻出声:“将军,怕是其它蛮兵部落已经绕到内境地域了,如此我们不应该在此困战坚守,理应掩军回撤!” “回撤,现在撤走,谈何容易?!” 耿廖目观远处的军阵,此时的左右军列已经完全同蛮军胶着在一起,现在,他们还占据地势优势,若是贸然撤离,被蛮军咬住,后果难以预料! “将军,不能再犹豫了,不管撤不撤的走,我们都要撤离,辽丘东面出现烟尘迹象,极有可能是辽源军放任蛮兵内进的结果,此时走,我们还能保留骁武皇,否则一旦被围聚在这,河西军与辽源军又不援救,骁武皇三军可就没了,介时将军如何向陛下交代?” 顾恺之这话说到耿廖心底,眼下辽丘东面出现烟尘,十有八九是蛮族的散骑部落绕过源镇、兰河谷,他们一定想将这里作为回军草原的落脚点,如此以骁武皇三万多人抵抗蛮骑数万大军,实在吃力。 “将军,我们怎么办?” 战鼓声中,一众将校急切等待耿廖的命令,在心绪交杂之下,耿廖当即发令:“中军压阵,左军回撤,右军顶上平列中军,三通鼓后,中军、左军后撤辽丘南小砀山。” 此令一出,顾恺之心下一寒,可是又无能为力,此时的境况,中军与左军情势稍好,倒是右军已经完全与蛮军胶着,如此右军数千兵丁将会成为殿后的尘石。 辽丘东面的谷道中,野狐部的数千勇骑正在策马奔腾而来,当他们听到辽丘北面传来的吼杀声后,勇骑前列的窝阔当即勒马止行,身后,木铁丹上前:“主人,怎么了?” 第二十一章辽丘血战4 “你们听?”窝阔沉声:“那边好像有战事!” 乌突突听了,当即掏出羊皮地图,细细瞄了眼,随即道:“主人,这里应该是辽丘,我们跑错地方了,这里是黄金家族的掠夺地!” “黄金家族…”窝阔眉眼微闭,语息沉重,似乎有其它深意在其中,短暂之后,窝阔折转马头道:“黄金家族的食物,我们野狐没兴趣,派人告知埃斤大人,我们去南面的临城…” 说到临城,窝阔的牟子里迸射出一股子恨意,那是对某个人的愤恨… 当辽丘大营响起撤退的鼓声时,右军军阵已经完全同耶罗坨部的蛮兵冲杀在一起,在海明这百余名步槊甲士的带领下,右军数营千人的骁武皇兵丁就像一个个疯子一样吼杀冲向身前的蛮子。 在军阵一角的坡地上,林秀这些兵丁子弟此时在心底残存生机勇气支撑下与蛮兵相搏,这些蛮子个个雄壮高大,那一柄柄大斧早已挂满夏兵的血肉,让人看了心生作呕,只是生死之前,由不得他们空间有丝毫的胆怯。 虽然蛮兵人数比之右军军阵少上数成,可是有些骁武皇的兵丁在刀锋血海里已经胆气崩裂,瘫软在地,如此境况让海明怒吼,他步槊横扫,削去一名蛮兵的脑袋,让后回身大吼:“临阵退缩者,斩!畏敌不前者,斩!无视军令者,斩!杀!杀!杀!” 一连几个虎吼,在加上白飞这些老军抽冷子将身边哭嚎求天告地的兵丁斩了脑袋,周围的骁武皇兵丁气势才算稍微稳定下来,不远处,林秀看着这些,早已颤动震撼的心也沉静下来,似乎眼前的拼杀是那么理所应当。 忽然一道寒息从后颈袭来,林秀本能躬身前扑躲闪,让后就感觉后背的皮甲被一股大力劈掉,随即一声呼喝喊来:“阿秀!” 几步外,赵源抽盾将身前的蛮兵击退数步,一刀砍在他的肩头,也不管这蛮兵是死是活,直接飞奔冲来,林秀扑地翻滚,转身抽刀横档,那明晃晃的大斧正落在刀刃上,也亏得他抵挡迅速,否则这一斧子便要了他的命。 “噗…” 一股血线从蛮兵嘴里喷出,洒落林秀一脸,那压在身前的大斧也随之泄力掉落一旁,让后赵源冲林秀大吼:“起来!” 就这空隙中,一杆链锤飞来砸在赵源的肩头,赵源身形一颤,向前扑倒,那血雾直接蒙住林秀的双目,让他恐惧,让他害怕,更让他愤怒疯狂,随着心底的沉静炸裂开来,林秀在血雾中冲了上去。 “该死的畜生!” 虎吼如兽,刀劈如天,一记横劈上去,那手持链锤袭击赵源的蛮兵被林秀一刀斩去斗大的脑袋,让后如注的血液喷洒开来,在血雾中,林秀看到李虎、林怀平、林胜,乃至黄齐、黄玉明、傅山、成坤这些与自己无异的兵丁在疯狂中搏命,刀砍人落,人起刀飞… 辽丘坡下,立窝木克汗看着远处的搏杀冲击,道:“还需要多久拿下这里!” “半刻足以!” 老者沉稳如钟,他话音刚落,辽丘便传来了急促的鼓声,闻此,老者道:“他们要撤了!” 当右军军阵与耶罗坨部的蛮兵绞杀成一团时,随着中军鼓声袭来,所有的右军兵丁为之一颤,跟着他们看到中军与左军方向的军列大旗好似流水般快速回撤,如此他们右军便成为突出一部,进而吸引了更多攻击蛮兵视线。 林秀将一名蛮兵斩落在地,回身看向中军大旗,他的心越发阴冷,一双不知沾染着是泪还是血的牟子再颤动着。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撤退!” 怒吼与质问,谩骂和疯狂在这一刻将整个世界给混乱了,没人会考虑这些,看着再度冲到眼前的蛮兵,林秀只感觉胸口的闷气越来越重,仿佛要窒息一般。 “耶罗坨的勇士,用你们的弯刀和战斧砍下这些夏人的脑袋,不要让亚里木焰部的家伙抢先了!” 当左军一撤,负责攻占左军的亚里木焰部蛮兵自然向中军及右军靠拢,如此之下,一名耶罗坨部的小首领吼叫鼓舞身前勇士,势要与亚里木焰部争夺这最后的搏杀荣誉。 下一秒,耶罗坨小首领手中的弯刀已经冲着面前夏兵砍了上去,或许被小首领的气势所吓傻,或者是被混乱的军阵状况所惊扰,看着迎面劈下的弯刀,这名骁武皇兵丁瞪大了眼睛,丝毫不做躲闪,只见白光闪过,鲜血便从失去头颅的颈口处喷涌出来,被鲜血溅了一身的小首领更加狂妄,腥臭的血液刺激着蛮兵内心深处的狂野。 在此景之下,方才扭转过一些的右军军阵气势再度崩溃,仅仅一个鼓声之内,就有数百名骁武皇兵丁倒地,饶是海明这支河西老卒教头营的步槊队也瞬间溃散在蛮兵的攻击阵列中。 “畜生,你们这些畜生…” 面对如汪洋般的蛮兵,海明怒吼着冲面前的蛮兵扑去,手起槊挥,眨眼间,三步外杀得起兴的蛮兵瞬间变成为一具无头尸体,只是随着右军军阵节节败退,阵列压缩,剩余的千余骁武皇兵丁完全被围聚在一处斜坡地上。 看着混乱的场景,林秀方才释放出的豪气热血也在这一刻随着军阵败退凸升起极寒的恐惧,一名冲到斜坡上的蛮兵咧着大嘴,手举战斧扑天砍下,林秀奋力举起横刀挡了上去,兵器相撞的声音犹如铜铃般刺耳,那股巨大的震力顺着刀柄直逼林秀的臂膀,剧烈的麻木和酸痛让林秀踉踉跄跄后退数步,一个不慎竟然被脚下的枯树绊倒在地,仰面而望,这名穿着枫叶皮甲的蛮兵大步冲了上来,手中明晃晃的大斧冲着林秀的天灵盖便劈了下来。 在这一瞬间林秀似乎感受到死亡的冰冷,但是这柄要命的大斧距离林秀的额头还有数分的距离偏落下去,深深入地,而后大斧主人竟仰面倒去,透过蛮兵庞大的身躯,林看到海明满身鲜血的身影出现在蛮兵身后,而蛮兵的胸口赫然一个血淋淋的窟窿。 第二十二章悲凉 “快起来…撤…” 当海明这些河西老卒意识到阵列退后,右军再战将成孤军态势时,他便呼喝号令,收拢众兵,给自己留条后路。 林秀经历方才一击,已经从地上爬起,他大眼一扫,整个右军军阵好似王八壳一样缓缓收缩,骁武皇右军的千余兵丁则在各自残存都伯、校尉的带领下跟随海明这支步槊队组成一个可战可退的反击盾阵,缓缓向中军大旗方向靠拢。 但是面对身后紧追不舍的蛮兵,右军想要安然撤出实在艰难,这时,林秀看到脚边一战死的河西老卒腰上的短枪壶,想起近距离短枪抛射的威力和压迫性,林秀当即箭步上前,抽出短枪,面对十几步外正在拼命冲上来的蛮兵投掷上去。 短枪聚力,携风而去,眨眼间便没入那名蛮军的胸膛,随即这蛮兵如人熊般的身躯直直向坡下滚去,混乱中还带倒好些个向上爬的蛮兵。 与此同时,海明等河西老卒为了加快军阵撤退,这些精壮汉子们与数名都伯的亲兵组成一道步槊反击阵列,早已浸漫鲜血的步槊、长枪就像镰刀一般无情收割着追在近前的蛮兵,待蛮兵的攻势稍逊一息时,海明呼喝,他们这支步槊队当即撤刀退位一个身子,抽出仅剩的短枪,冲着十几步外的耶罗坨蛮兵一股脑抛射出去,瞬间,百十根短枪化作一道雨幕奔袭而去,听着枪尖入肉的闷响,耶罗坨蛮兵的攻势不得不呆滞在原地。 当辽丘军阵在鼓声中退却时,坡下的兰马扎德埃斤却不愿意把这即将到手的荣誉放走,故而他呼喝大吼,那些在侧翼负责掠阵的蛮骑竟然纵马向坡上奔来,企图用飞石和羽箭来压迫辽丘右军的撤退,不过耿廖作为骁武皇的将军,对于这支隶属陛下的亲军,他虽然有忍痛断臂保全躯的想法,但是也不会任由整个右军近万兵丁被蛮兵吃掉。 在中军号角中,先前支援左军撤退的先锋官都尉吴莫之已经带着千余弓弩手穿过中军,冲至右军军列回撤的路径上,随着他一声呼喝,千余弩手弯弓搭箭,雨幕在天际划过一道弧线,越过右军军阵,落在追击蛮兵的阵列上。 如此右军军列在瞬息内快速脱离蛮兵纠缠,即便兰马扎德想要以蛮骑飞石阻止也不可能,毕竟辽丘军阵居高临下,他们吃着地势的亏。 “撤,快撤!” 借此时机,海明高呼,在河西老卒教头营与数百刀盾兵结成的盾阵防备下,骁武皇右军终于从辽丘北面大营安然撤退,只是当骁武皇完全脱离辽丘,奔至小砀山时,三万五千多人的骁武皇仅剩一万六千余人,至于右军的一万余人,活了不过三千,如此结果实在让人心碎。 辽丘,当立窝木克汗踏上这个贫瘠的山丘以后,站在最高处望向四周,他敏锐的直觉告诉自己,随着冬季即将到来,草原人必将退回自己的大营,但只要自己保证了草原子民的退路——辽丘地域,介时那些安然撤退回到故土的部落必将会感谢主儿乞部的护佑,如此在黄金家族三部中,暂时屈尊的主儿多部与主儿克部也会在不觉中丧失与与自己争锋尊威。 入夜,小砀山弥漫着死一般的沉寂,林秀等一众残兵围聚在篝火前,映着微弱的火光,他们的凄凉疲惫的脸上凸显出无尽的苍凉。 “秀哥,咱们帐下的弟兄就剩这么几个了!” 林怀平孥动着嘴,沉声道出,林秀抬头看去,十几个弟兄只剩下眼前的一小圈,赵源、林胜更是伤痕累累,疲惫如尸,扫眼其他帐下,那些个弟兄也都三三两两歪到靠在树根上,等待着明日的到来,如此残兵态势简直让人无法直视。 不远处,黄齐正在给他弟弟治伤,或许是伤的有些重,那黄玉明当即嗷叫一声,闻此,林秀起身,来到黄齐近前,他大眼一扫,黄玉明的肋间有一根断裂在皮肉中的羽箭箭簇,这是蛮人特有的伎俩,箭簇带有倒刺,易进难出,很多兵丁不是被射死的,完全就是被疼痛给折磨死的。 “该死的…老子…老子非得拉几个蛮子一块下去!”黄玉明苍白的脸上挂满汗水,黄齐一时取不出箭簇,此刻急的简直要疯。 “我试试!” 林秀缓了缓心绪,上前蹲下。 “你?” 林秀冲黄齐道:“以前私下学过一些治伤!” 黄齐点点头,此时的营帐大夫都在乱战中亡命,除了让林秀一试,根本别无他法。 黄齐稳住黄玉明的心绪,伸手按着他的肋间两侧,为其压住腰腹,林秀则半跪在地上,躬身从腰间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在篝火上烤的通红,让后冲黄玉明道:“忍着!” 黄玉明一声未出,林秀已经咬牙发力,将火红的匕首刺入黄玉明肋间箭簇伤口旁一寸的位置,瞬间,黄玉明好似野兽般大嚎起来,惊得林中飞鸟四起,一些不明情况的兵丁当即从沉睡中惊醒。 只是林秀知道,此时决不能停顿,他一手死死卡主黄玉明的肋骨,压住血脉伤口,右手操着匕首在箭簇伤口一寸位置慢慢滑动,只把两个拇指大小的皮肉全给剥下,在黄玉明几乎痛到极致时,林秀猛地抽刀,那箭簇随着一块已经烧焦腐烂的皮肉便脱离了黄玉明的肋间,一旁的傅山当即将药粉涂抹上去。 至此,黄玉明、林秀、黄齐三人皆大口喘着粗气,待黄玉明缓过气来,这个牛眼壮丁才冲林秀道:“秀哥,谢了!” 骁武皇的中军帐内,耿廖此时坐立难安,与顾恺之猜的不错,河西军、辽源军此番各行其事,三军不归一统,导致蛮兵南进燕城内境,单凭骁武皇根本不足以匹敌,进而使得接下来的情况变得更加复杂。 应敌,骁武皇不是对手,撤退,只会让燕城、兰河谷、源镇一线的形势更加危机。 就在耿廖考虑自军接下来的进退时,顾恺之急急进来,他面色忧虑,似有大事发生。 第二十三章悲凉2 “将军,出事了!” “慌慌张张,还嫌事情不够乱!”耿廖沉声呵斥,且他已经听到帐外的杂乱声:“怎么回事?” “今日中军、左军撤离,导致右军险些溃散,那些河西老卒伤亡有些惨重,现在找您来讨说法了!” 顾恺之话音刚落,帐帘就被人撕扯到一旁,耿廖眉眼微闭,好似泰山岿然不动,但瞧一众河西汉子怒气汹汹的冲进来,为首海明更是眉目冲涌,似有万千愤怒要喷薄而出。 “耿将军,你今日为何那般行事,军阵拼搏,突然撤离,难不成要置右军数万弟兄于不顾,要置我们这些河西汉子于死地?” 面对质问,耿廖束手而立,威严散发,那股子中气丝毫不比海明这些人弱到哪去。 “撤了…你们现在还能站在这里与我说话,不撤…骁武皇三军已经没有了!” 说话这功夫,耿廖的亲兵已经涌入军帐,一时间,小小的军帐里已经挤满了人,海明这些人经过白日的一战,心生退意,在心底,骁武皇终究不像河西军是自己的根,当初没有随着秦王殿下离开已经后悔万分。 看着身前甲士,海明心下忧虑,他本意不想将事情闹大,短暂的思绪,在耿廖的威压之下,海明斥退身后众人,上前恭敬拜服:“耿将军,我等是河西的兵,既然骁武皇已经成军,我等教头营也就没有继续待下去的意义,眼下燕城危机,不如我等请命归复河西军,为国效忠! 此番话说的冠冕堂皇,可是想要离开的本意却原原本本显露出来。 “我等请命!” 海明话落,这四五十名河西老卒也都沉声请命,如此让耿廖眉角抽动,三息过后,耿廖突然怒喝:“大战在即,请命离军….尔等简直不配挂着河西精锐的名头,来人,都给本将拿下!” 闻言,海明一众当即一愣,白飞等人更是动手抵抗,一时间,中军帐前情势危机。 “海明,你们要造反!”耿廖拔剑大喝。 海明心里咯噔一声,气势率先散了二分,他忽略了眼下的形势,更忽略了耿廖身为骁武皇统兵大将的能力,骁武皇,陛下亲旨军系,且海明这些人还不知道,在河西境内,骁武皇一军在驰援燕城时遭受蛮部袭击,而他们的河西军却在百十里内闻所未动,置之不顾,两相齐下,耿廖自然对他们这些河西兵有了成见。 眼看情势越发混乱,参军顾恺之当即上前一步:“将军,海都伯,我等都是食皇禄,奉皇恩的臣下之人,现大战在即,尔等请命离开,实在有违奉臣之礼,有一点想来是大家误会了,今日左军与中军突然回撤,是因为辽丘南面腹地出现蛮骑,若是被人抄了后路,我们现在恐怕都成为那辽丘之上的骸骨了,为了保全骁武皇,将军只能断臂,不过将军之所以这么做,也是因为右军是众河西将士训练出来的,比之左军和中军要强上数分,事实也证明了,右军确实强于左军和中军…” 此番话出口,海明借机道:“如此是我们突兀了!”看着周围气势汹汹的甲士,海明再度急声道:“我等愚钝,请将军赎罪!” 耿廖此时有心整治这些河西老卒,却也不会没头脑到这种地步,有道是将是兵的胆,海明这些人虽少,可是战力卓著,且这些老兵也是被河西与骁武皇的军系所折磨的可怜儿,既然知道进退,他也就释然了。 待海明这些河西老卒离开后,顾恺之方才抹了一把额头。 “将军,情势越来越难了!” 如此叹息,耿廖怎能不知?秦王统领河西,秦懿统领辽源,三军数十万人却被一道小小的旨令所牵扯——陛下亲旨军系,说到根底,还是世子大位惹得祸。 “参军,眼下小砀山离辽丘不过八十里,一旦蛮兵稳住辽丘,必然会向此地进发,介时我们是退还是守?” 顾恺之看着耿廖,心下一动:“将军,末将说句丧气话,眼下,我们无法挡住蛮兵兵锋,如此还是撤了吧!” “撤了?”耿廖似有不忍:“撤了可真就置北地四城这几十万百姓于不顾了…” “将军,此灾天降,而非人祸!”顾恺之劝慰:“眼下已经十月末,寒息越发严重,不出两个月,必降大雪,介时那些蛮子在旷野掠夺游荡就是找死,攻城?他们还没有那个能耐,所以这一仗,我们打,胜不到哪去,不打,也败不到哪去!” “那你说这骁武皇存在还有何意义?辽源军固守源镇还有何意义?甚至秦王殿下调派河西军更有什么意义?”耿廖似在抱怨,又或在哀鸣。 “意义…恐怕就是夏王至尊的位子吧…将军,骁武皇一军溃散前末将得到消息,燕王请命告罪,带病回都了,留下河西军与骁武皇一军于间隙内,齐王还都留在东州境内,却迟迟不北进…如此浑浊的局势,真的很难让人看清….” 当中军大帐前的骚乱结束后,海明这些河西兵气怒满腔的回到右军营帐,白飞刚一坐下,就破口大骂,如此让海明倒愣起来。 “如此窝囊的仗,老子第一次碰到,堂堂数万大军,竟然在军阵对抗中被蛮兵击败,实在丢老祖宗的脸!” “行了,少骂两句,若让人听到,咱们弟兄得掉脑袋!”海明劝慰一句,随即他抬头扫向四周,曾经密集的营帐此时却稀稀拉拉,由于右军少了很多弟兄,故而营帐扎列也就没那讲究。 在海明这些人营帐不远处,正是林秀一队的营帐,猛然瞧见那群兵丁,海明旋即心动,起身走去。 林秀正给赵源擦伤药,猛地感觉身后有人,条件反射式转身抽刀,如此凌厉的态势让海明微微皱眉:“战时迟钝,歇时促动,如此兵者大忌!” 闻此,林秀方才喘出一息,进而出声:“海教头,多谢今日救命!” “错,我救的是那面旗帜下的兄弟!”海明沉声,林秀若有所思,望着几步外的哪杆夏旗,他似乎明白海明这话的意思。 第二十四章寒风 海明拨动着篝火,道:“小子,先前训练征役给忘了,眼下趁着老子还有口气,想问你一件事?” “海教头,您说!” “你的搏艺到底跟谁学的?” 海明死死盯着林秀,只是林秀依然是上次的回答:“和一个野游师傅,他叫什么,我真的不知道,至于模样,我只知道他右颌下有一道黑印记!” 海明闻言一愣,随即苦笑:“果然是他!” “谁?” “与你不相干!”海明言完,转身离开,留下木然呆愣的林秀。 回到营帐前,白飞瞧着海明的样子,道:“老小子,又去查问了?” “唉…”海明叹息,随即用粗糙的大手抓着两鬓,似乎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在困扰他一般:“兄弟,你说这到底是什么世道?当年贺兰教头那么兢兢业业训练河西军,怎么就突然成为叛贼了?秦王殿下明明知道他是无辜的,怎么就不出言相护一下…” ‘啪’的一声清脆,海明只感觉耳根火辣辣的疼,转头看去,白飞一脸阴冷的盯着他,手里,干裂的鞭子上已经沾着一丝殷红。 “咱们现在的处境已经很艰难了,过去的事,就过去吧,再多言,咱们都得送命!” 白飞说这话话时看向林秀的营帐,在那顶摇摇欲坠的营帐前,十多个二旬兵丁在寒冷悲凉中相互依靠,艰难的在这沙场征役中求生… 燕城东哨镇。 当翁城城破之后,整个燕城地界门庭大开,蛮子们这片地界上肆意狂奔掠夺,使得燕地的几十万百姓好似耗子般到处逃窜。 此时正至晌午,燕城城门前被那些逃难的百姓给围困的如铁桶一般,城墙之上,韦昌眉思紧皱,焦虑至极,他当即冲亲兵道:“立刻将这里的情况告知郡守大人!” 半刻之后,司马卓赶到城门前,看着门外的难民,他心思苦楚,却不敢说一句开门。 “大人,这么下去不是办法,要么让他们进来吧!” 韦昌谏言,可是司马卓却咬牙狠心,将韦昌给顶了回来:“这已经是第八拨难民了,燕城根本塞不下,蛮人这是打算把我们都困死在这里,来人,给他们一些口粮,让他们向南继续逃!” “恐怕没用!”孟尝山出声:“大人,燕北地界,咱们这里是唯一可以躲避蛮骑的城池,再往南,最少要走数百里才能见着临城的影子,这些难民的两条腿无论如何是跑不过蛮骑的!” 此话刚落,远处传来‘呜呜’的号角声,那声音如惊雷般震耳刺魂,孟尝山韦昌二人更是脸色大变,孟尝山当即呼喝:“敌袭,敌袭!” 瞬间之内,燕城的守军行动起来,而城门前的那些难民也发觉蛮骑袭来,更是哭嚎不止,如此让司马卓心碎,万般无奈之下,司马卓只能下令:“快开门,放他们进来!” 孟尝山则带人奔下城墙,旋即以数百哨骑冲出燕城,为这些难民争取入城时间,至于韦昌,便担负起指挥城墙守军的重任。 当难民如潮水般涌入早已拥挤不堪的城内时,远处的旷野之上,浓厚的烟尘好似沙暴一样腾飞飘起。 “将军,如此情况怕是不妙啊!” 哨骑们望着远处的态势,心思忧虑,沉声道出,孟尝山一面指挥哨骑尽快将难民们躲进城内,一面密切注意着远处的蛮骑,随着一记刺耳的响啲声从那烟尘内窜出,一排排灰色皮甲装束的蛮骑便出现在视野里。 见此,孟尝山心下一沉,那蛮骑肃杀林立,好似黑夜里的凶兽,让人无法直视,随着那些蛮骑踏动疾驰而来,孟尝山当即冲身边的令手呼呵,令手则冲燕城城墙方向不断舞动起背肩上的令旗。 城墙上,韦昌看到这,当即命角楼里的弩手做好准备,十几架弩车被兵士们推出来,那一丈长的弩矢散发着森白的光,好似银龙一般盯着由远及近的蛮骑。 “主人,奴下认为,我们此时不宜攻城!” 蛮骑中军队列内,主儿克部的青色雄狮旗帜在寒息吹动下缓缓飘荡,一匹银棕白睛驹上,主儿克部的埃斤首领纳牙波澜达静静的看着远处那座摇摇欲坠的城池,只是当他听到身边近侍乌棘突卢的话后,纳牙波澜达苍老干裂的面皮似乎抖动瞬息。 乌棘突卢顿了顿语息,道:“主人,眼下燕城地界已经没有什么可掠夺了,天气寒息日重,我们需要考虑退路了…” 只是纳牙波澜达并未作出任何言语,随着他握着马鞭的臂膀落下,三千蛮骑便在呼嚎中冲向远处的难民城池… 当燕城在难民与蛮骑胶着中岌岌可危时,燕东哨镇,景禹寅赤裸上身,任由随军大夫为其医治肩头的刀伤。 “殿下,殿下,燕城传来消息,主儿克部再度回转攻击燕城去了,现在情况很不妙!” 金羽话落,景禹寅挥手退下大夫,穿上轻甲起身:“传令,着临、襄二城轻骑集合,奔袭驰援燕城,轻羽营随我出击,奔袭主儿克部的后心!” “是!” 金羽领命出帐,帐外,得到号令的临城行军都营指挥使何季、襄城行军都营指挥使凌仝二人当即率领三千轻骑离开哨镇,直奔燕城杀去! 但是不等景禹寅率领轻羽营出击,杨茂急急赶来,他大声道:“殿下,殿下,快召回临襄轻骑!” “为何?” “殿下,这是陷阱,是那些蛮子给河西军设下的陷阱!”杨茂脸色苍白,已然无一丝血色,在他手中,一封蜜蜡是那么的刺眼,让人感到恶心。 小砀山。 在此修整两日来,主儿乞部的蛮兵并未追赶而来,如此让耿廖的心彻底放下来了。 这一日,林秀所在营列负责巡哨重任,自晨雾初升之前,林秀等十几个帐下兵丁已经散在小砀山周围,以此防备蛮人的突袭。 草窝中,沉重的露水将林秀这些人的皮甲衣物给浸湿透,在寒息的吹拂下,所有人都冻的脸色发白,当太阳缓缓升起驱散晨雾后,林秀赫然发现远处出现了人影,如此林秀当即低呼,大胡子都伯奔来一看,即可即刻就要警示中军,结果海明道:“看清楚点,那是蛮子?” 第二十五章小砀山 在海明的点示下,众人细眼看去,才发现那些人影不过是些逃难的百姓。 “他娘的,吓了老子一跳!”大胡子都伯骂骂咧咧探下身子,一众方才警惕起来的兵丁也都稍微放松一些,当林秀准备重新藏于草窝内时,他发现海教头的脸色反倒凝重起来,那种感觉就像猎物被狩猎者盯上一样。 “怎么了?”白飞低问。 “不对劲!这味道不对劲!”海明自言两声,跟着他猛然一喝:“全都起来,来人,立刻告知中军,敌袭!” 此一言让林秀这些兵丁纷纷惊了一跳,大胡子都伯更是一脸燥气:“娘地…你这河西种到底抽什么风…” “蠢货,这是蛮人特有的伎俩,用我们的百姓引我们出来…” 海明面色早已铁青,连带呼吸都急促起来,也就在这个时刻,远处那些逃命的百姓忽然惊慌四散,跟着在百姓身后一两里的地方便出现一些蛮骑。 这些草原上的混蛋纵马疾驰,在他们眼里,这些夏民百姓就是任人宰割的猎物,而他们就是那个操刀手! 由于小砀山前这一片是林木丛,而那些百姓要想进入还需要跑个一里左右,只是两条腿如何跑的过四只腿的马?一些怀抱妇孺的女子在惊恐哀嚎中直接被蛮骑的标枪给洞穿身体,有几个蛮骑更是抄刀奔上,直接将人给削去半个脑袋,任由尸体在马蹄践踏下变成一堆堆烂肉。 “还等什么?这些狗日的混账…” 看着那些百姓在奔逃哀嚎中残死,海明身后的右军兵丁群情激愤,怒火满腔,但是海明却迟迟不下出击的命令,如此让这些兵丁们煎熬的实在难受。 眼看那些逃难的百姓就要被蛮骑给屠戮殆尽,一骁武兵丁眉目狰狞,抽刀提盾冲出隐秘的草窝,林秀看去,正是黄齐,海明见此,怒斥急呼,可是黄齐已然不顾的冲出去,在这般境况下,其它骁武皇的兵丁也都不管什么隐秘斥候军规,全都嘶吼着冲杀出去。 “这些蠢货!蠢货!” 海明气的狂呼直骂,可是根本无用,方才他之所以不下令出击,是因为曾经北进时,他也像眼前这些兵丁一样血气冲涌,在一次伏击突袭中,蛮军以溃散的夏兵为诱饵,硬生生打乱了当时河西轻羽营的突袭攻击,那一战,海明的校尉身先赴死,根源就是他们无法忍耐同族造屠,进而愤怒失去理智贸然冲杀导致。 眼下,看着远处奔逃的夏民百姓,海明眼前出现了同样的景象,原本他们可以安然无恙的守在这里,蛮骑进林,中袭离开,不进,则他们继续安然无恙,可是眼下,一切都被身前的兵丁所改变了。 “该死的!列阵,冲击!” 当数百名骁武皇兵丁呼嚎着冲杀出去时,海明只能随之冲杀出去。 远处,正在屠戮逃难夏民的蛮部散骑发觉这林子里有异动时,其中的角手当即发号示令,跟着,百十个散骑改变追逐方式,以月行阵的方式快速散开,让后朝这些骁武皇抛射羽箭。 面对从天而降的羽箭,林秀等人拼劲全力狂奔至那些百姓近前,随即举盾挡下杀招,感受着肩头盾牌上的重击,林秀的心在哭嚎中被某种力量所撕裂者。 低头看去,他怀中的女子不过十一二岁,那般可怜苦楚让人心碎,十多步外,一四旬老汉背插数根羽箭依旧张臂指向这女子,只是远处蛮骑已然奔近,林秀不能让这么个柔嫩可怜儿想那老汉一般亡命荒野。 “跑,快跑!” 林秀呼喝中,赵源等人已经纷纷举盾围靠过来,在这盾阵的保护下,十几个难民百姓相互搀扶着向后逃去,但是那些蛮骑早已注意到这些夏兵,随着一阵马鸣嘶嚎,林秀透过盾阵缝隙看去,那些蛮骑已经撤掉骑弓,换上飞石套,于此,林秀急声大喝:“散开,快散开!” 赵源、李虎等人闻之急撤,只是那些蛮骑飞石迅猛,但听‘嗖嗖’几道急音袭来,便有数名盾兵被飞石砸个正着,那咔嚓的盾牌破裂伴随着兵丁肩骨骨折的哀嚎声让远处的蛮骑嗷嗷直叫。 “该死的的畜生!” 赵源一手持盾,一手死命扯着被飞石击中的营帐弟兄,黄齐这些人想要拼杀,可是那些蛮骑始终纵马奔驰在众人三十余步之外,让他们干瞪眼。当一飞驰如闪电的蛮骑绕石冲上前的一瞬间,赵源只感觉身旁有人息闪过,旋即林秀一个跃步冲出,将横刀当做短枪飞掷出去,那蛮骑岂能料到这鲁莽的兵丁竟然敢把保命兵刃掷出?直接被横刀捅进胸腔,好似风火轮般从疾驰的马背上摔下来。 面对飞奔失措的惊马,林秀持盾侧身,闪扑过去,那惊马直接擦着林秀的肩头冲过,闻听一声惨叫,惊马已经被冲上来的海明一槊砍死。 海明执槊冲步到近前,冲着混乱各自拼杀却不得的骁武皇兵丁怒斥:“全都给老子撤!” 可是数百兵丁早已血气冲涌上头,那些蛮骑又在远处戏虐嘲弄,飞石羽箭抛射不断,让众兵丁心下像压了一口死气一样上不出,下不咽。 如此形势让海明心里越发焦躁,随着远处号角连天,蛮骑的影子越来越多,而他们负责警哨的数百步卒兵丁哪里是这些蛮骑的对手,与此同时,得了海明口令的兵丁已经奔至小砀山中的骁武皇军中大营,此时耿廖正在与顾恺之等参军商议进退事宜,浑然听到蛮骑在北面出现,让这个才安下心来的将军再度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焦躁起来。 “将军,右军军阵,教头营海都伯请将军即刻派人赶往小砀山北坡!” 令兵道完,焦急等待,可是耿廖却看向帐内众人。位列众将校之首的顾恺之沉声道:“将军,这些蛮骑怕是那些部落的前锋,末将认为,将军应立刻拔营起军,离开此地!” “将军,不能撤啊,撤了,右军数百名弟兄可就全完了!”令兵急呼,不成想却被顾恺之的亲兵推出大帐,这般景象让帐外的几个右军校尉瞧见。 第二十六章小砀山2 “他娘的,这个狗屁参军到底是什么东西?从辽丘开始撤,完全不把咱们右军的弟兄当人看!” 此言叫骂让中军帐前的甲士瞧见,当下那几个甲士奔走过来,沉声怒喝:“尔等再胡乱说什么?” “老子难道说错不成?” 这校尉还要应声,殊不知身旁的弟兄已经轻轻示意他一下,这校尉才发现,顾恺之已经出现在视野里,正冷冷的盯着他们,如此让他们只能把剩下的话咽进肚子里。 待这些右军校尉散开,顾恺之才重新进入帐内,急言道:“将军,眼下右军将士不明情理,已有微词,长此以往,可不利于大军安稳!” “我当然知道!”耿廖心思繁杂的很:“只是战又战不得,退又退不安稳,将士焦躁,也在常态,你告诫监军营,别让他们胡来!” “末将知道!”顾恺之应声:“不过,将军其实也发觉了,眼下的北地就像一块鸡肋,扔了可惜,不扔,却无人敢拾起来吞入腹中,末将还是那句话,蛮军至多在这里横行两个月,待大雪一降,他们必然撤离,若是在这之中将军率军拼的太狠,陛下哪里…” 小砀山北面。 “嗷嗷….” 那些蛮骑就像野兽一样来回疾驰,不断以骑弓飞石来攻击海明这些斥候兵士,一时间让人进退两难。 海明挥槊斜砍,将一匹企图从身旁穿过的蛮骑直接连人带马砍成两截,瞬间,崩裂的血浆就像雨幕一样将他染得满身红,远远看去,就似一尊血人一样。 “撤,全都撤回林子!” 搏战中,海明再度大喝,他知道这么下去,这数百人都得累死在蛮骑马蹄之下,之所以能支撑到现在,还都是海明等几十人组成的布槊队在支撑抵抗,弱单凭林秀这些只靠热血的骁武皇兵丁?早就溃灭了。 不远处,林秀从地上爬起,此时的他狼狈不堪,横刀早就没了影子,盾牌也被一枚飞石击裂,面对奔袭来的蛮骑,他持着一杆长枪横冲上去,如此不要命的态势还真让那蛮骑摸不着头脑,也就瞬息交错,蛮骑被林秀一枪捅穿身子,挑下马来。 “呼呼…呼呼…” 如此的搏命让林秀几乎力竭,可是看着周围营帐弟兄混乱的境况,他只能将疲惫埋在心底,进而握紧手中的长枪,硬冲上去,谁知一步未出,一股子大力从身后袭来,让后就是大胡子都伯的怒骂:“兔崽子们,还往前冲,简直不知道死字怎么写!都给老子撤…” 也正是这一声胡喝,让林秀等十多帐、百十名骁武皇兵丁发现,周围已经没有百姓的身影了,如此他们可以退了! 但是远处的蛮骑可不会放任他们离开,大胡子都伯就那么一个晃神,一只羽箭呼啸袭来,越过林秀的颈项,随即一抹血线溅了林秀一脸。 “该死的…”大胡子都伯怒骂一声,当即抄刀横扫砍断没入胸膛的箭尾,任由箭簇留在身子里,且海明等人已经收拢其它兵丁,回撤至此,林秀这些人便被大胡子都伯的怒吼带着向林子奔去。 面对骁武皇兵丁的硬性撤离,那些蛮骑倒也慎重,竟然不追赶进来,如此让这些人缓过一些气,当数百疲惫的兵丁再度躲进林间后,粗略点算,三百余人的队伍此时只剩下二百余人。 只是听着外面的号角声,林秀知道,那些蛮骑没有离开,他们在等待大军到来,介时这里将会成为下一个辽丘。 忽然,一阵哭泣声传来,林秀张目看去,是方才逃进来的难民百姓,原本这不过是个小小的啜泣声,只是在某种情况下,它就像星火一样,快速点燃了其它人心底的情愫,不多时,阵阵啜泣声从这些难民百姓口中传出,如此让海明怒不可遏。 “都给老子住嘴!”海明拎槊怒指这些百姓:“老子们还没死绝,轮不到你们在这害怕,有哭的气力,还不赶紧向南滚!” 一语呵斥好似虎吼,让这几十个捡回一命的难民百姓住了嘴,对于此番境况,林秀不知该作何,看着那些难民干裂的唇齿,他当即起身,从身上接下水袋,递给旁边的人:“喝吧,喝了快逃命去…” 那人茫然呆愣一瞬,旋即抱着水袋喝起来,半刻之后,这些难民再度相互结伴向南逃去,至于他们能逃多远,没人知道。 在林中歇息片刻后,海明冲林秀这些兵丁道:“如此行径,切莫再有了!” 不成想黄齐这些人目转别向,丝毫不理,如此让海明怒火满腔:“你们简直愚蠢至极…” “我等就是兵,兵就是保家,护民,别的老子们不懂!” 兴许是在杀伐生死间默然了,黄齐竟然吐出此言,他这话更是引来身边众弟兄的赞同,眼看矛盾激化,林秀当即出身:“黄齐,你作甚?”旋即林秀冲海明急声:“海教头勿怒!勿怒!” 就在这支负责斥候警戒的百人队发生混乱时,先前被海明派去中军的令兵回来,只是没有带回来任何的援兵。 “都伯,将军即将撤离此地,让我们尽快跟上!” “什么?还要撤?” 当这些骁武皇兵丁累死累活奔回营地时,骁武皇三军已经整装待发,如此的景象让不少右军的弟兄大声:“为什么还要退?为什么?” 面对右军弟兄的质问,左军与中军的将士皆不应语,注意到整军离开的速度变慢,监军营的人奔来,监军营营尉抽刀奔上,怒问:“将军法令,谁敢不从!” 虽然骁武皇成军不过半年,可是已经燕城突袭、辽丘短战两场厮杀,只要不是胆颤的种,谁还会怕死。 面对营尉的压迫,牛眼汉子黄玉明直接顶了上去:“老子就不从了,你这王八羔子的种,老子一个时辰前还在和蛮骑拼命,你有什么资格说老子的不是!” 这话就像石头破境一般,当即炸裂众人。 “反了,来人,给我拿下!” 第二十七章小砀山3 营尉呼呵奔上,刀锋直挥而来,那般果断丝毫不带任何犹豫,黄玉明当即躲闪,可是营尉和数个监军兵士已经围冲上来。 “你们这些西痞子的杂碎,有种去战场上和蛮子搏命,在这算什么玩意儿?” 一声虎吼咆哮,营尉愣神须臾,跟着他只感觉一股疾风之势从身侧袭来,旋即那股子大力把他抽离地面,而后摔倒五步之外。 监军兵看了,赵源一脸怒气挺身奔上,这些兵士当即嗷嗷叫着,要来拿下赵源,只是林秀等人也都厌倦了眼下无休止的撤退,他们是北地男儿,虽然是被迫征了兵役,可是看到那些逃难的百姓像个牲口一样被蛮人宰杀,如此折磨不亚于一把尖刀顶在喉咙,死,不可怕,可怕的是死的迷途茫然,死的窝囊卑贱。 想起那夏民百姓的可悲境况,林秀这些人都很害怕,万一这些蛮子冲破燕城、兰河谷、源镇,进到临、襄、黎城地域怎么办,哪里是他们的家,是他们甘愿一辈子安稳待着的地方,林秀无法想象临水村在蛮骑铁蹄下会变成什么样子,更无法想象已然瘫痪的爹爹面对蛮骑的弯刀时,会是何等凄凉。这一切的一切,在黄玉明挑声怒喝,赵源出手挥拳时,已经从这些北地男儿的胸腔内迸射出来。 “反了,全他娘的反了!” 突然出现的境况让骁武皇三军的整装起行受到极大阻碍,营尉从地上爬起,呼呵着,眨眼功夫,百十名监军营的弟兄各个营帐奔来,见此,林秀喘息看向赵源,再看着周围死里来活里去的可悲弟兄,就在监军营的兵士抽刀砍来时,林秀却猛然放声高呼:“将军,北地男儿,刚毅勇悍,誓死不退…求您…别再撤了…我等愿做先锋营,搏杀死于战场之上…” “将军…北地男儿…刚毅勇悍,誓死不退…” 一瞬间,周围十几个营帐的弟兄纷纷围聚过来,这如雷鸣般的齐声请命让那些个监军兵士停下动作,回身看向自己营尉,殊不知监军营尉也被此景搞得唐突不知所措,所谓法不责众,恐怕就是当前的态势,毕竟那数百名勇气勃然的北地男儿可不是什么老弱,一旦冲突起来,在蛮骑威压的境况下,很可能给骁武皇三军带来灾难。 远处,海明这些河西教头营的人望着此景,心生感触,多少年前,他们也是这般热血勇悍,可是岁月和沙场就像一柄无形的刻刀,会慢慢磨平一个人的所有棱角,让成为流沙中的一粒,直至消无踪迹。 “兄弟,看来骁武皇的天要变了!” 白飞沉声低语:“我们是不是要找机会离开了,否则后果可能就是一同埋葬在这荒山野地里!” 海明皱眉,将横刀收入刀鞘,让后将布槊拎起,道:“暂时没那么悲观,小砀山山势曲折复杂,那些蛮子骑兵是厉害,可是真要入山拼杀,他们还得掂量掂量,不过这耿廖将军的想法实在让人难以捉摸…战…不得先机…不战…溃失兵心…骁武皇…实在是个尴尬地方…白飞,我们真要想法子离开这里…不然我们日后的位置会比现在更加尴尬…” 正在指挥大军拔营撤退的耿廖忽得亲兵禀告,旋即大怒。当他来至事发地前,监军营的百十名弟兄已经被右军的人给围了起来,包括之前被顾恺之训斥压迫的数个校尉。 “将军…将军…” 监军营尉看到耿廖,当即大呼,却被耿廖一个眼神吓的住嘴滚到一旁。而林秀这些右军兵丁看到将军后,心中为之一颤,不敢出言。 耿廖来至众人身前,双目如鹰环顾四周,由于右军先前损耗严重,都尉战死,故而只有校尉,方才校尉乌正正在指挥右军整装,不曾注意到一队营帐处的境况,此时将军到来,他这个校尉不能不出现。 “将军恕罪,末将…” 乌正满头大汗,只是耿廖丝毫不给他说话的机会,耿廖沉声:“滚开!”乌正当即收声,立于一旁。 耿廖缓了一息,道:“方才那些呼喝,是谁喊的!” 一言出,无人应。 “本将问那些呼喝是谁喊得!” 又一言,沉重如山崩,在此威压之下,赵源、黄玉明这些执拗家伙刚想上前顶声,却被林秀闪身挡下,林秀重重缓了一息,出步跪下:“将军,北地男儿,刚毅勇悍,辽丘一战,右军死伤数千,眼下,难民百姓借此南逃,我等不能为其守护归途…” “本将问你,方才那话是你喊的?”沉声虎喝,刀出寒鞘,下一秒,那冰冷的死气已经压在林秀的颈项,如此让周围的兵丁纷纷一惊,跟着急呼:“秀哥…” “将军…”林秀心中一寒,可是他股子的执拗不愿屈服,而这也是所有北地人的血脉根源。 “你可知罪…”耿廖不顾周围的兵丁态势,在他的威压之下,亲兵卫,监军营,乃至中军五营校尉吴莫之也都带着麾下奔来,如此右军顿时陷入威慑状态。 在山一般的威压下,林秀只感觉颈项上的刀锋是那么沉重,他缓缓抬头,随着目光胶着,林秀已然空虚却依旧自作强硬的心声从喉咙里释放出来:“骁武皇一队什长…知罪…” 听此一言,耿廖眉思急皱越发紧促,当即愤怒的临界点时,他却恍然出了口气:“你这个怕死的兵丁…实在惹人厌烦…” 此时,耿廖早已记起眼前的兵丁是谁?燕城大营前的遇袭中,林秀表现确实突出,让他一时有想着培养其为亲兵的念头,可是林秀心思单纯,不动风云暗语,故而被耿廖厌恶,此刻这般境况竟然是当初那个兵丁引起,让耿廖繁杂的心绪上再度蒙上一层布幕。 就在耿廖想要如何处置这个兵丁及右军时,一声急报传来。让后就见参军顾恺之匆匆忙忙奔来。 “将军,东面发现蛮骑踪迹,北面山口出现蛮兵步卒!” 这个消息让在场的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饶是不远处的海明等人也心下叫骂:“这些蛮子的动作可真够快!” 第二十八章血贱骧旗 “将军,趁着蛮兵还没有对这里形成包围,我们尽快撤离!”顾恺之匆忙低呼。 结果这话还没落音,被监军营兵士挡在外侧的校尉乌正再也忍受不了,当即凸步上前,不顾耿廖威严,径直冲着顾恺之大骂起来:“你他娘的窝杂菜,到底是什么玩意儿造出来的种?撤…撤…撤…从燕城大营就一直听你叫唤着撤退,辽丘那鬼地方,又是你一个撤字,让老子的弟兄当了蛮子刀下鬼…现在…你他娘的都撤成窝杂菜了…” “放肆!本参军说话,哪有你插嘴的地,来人,将他拿下,就地正法!” 顾恺之方才整军去了,并不知道眼前发生了什么,忽然被乌正校尉如此悖逆的行径击扰,让顾恺之自认面容威严瞬间扫地,只是这个思绪复杂的参军没有意识到,眼下的右军已经在愤慨积压中慢慢发生着无法预料的变化。 “狗屁参军,你动我们校尉一个试试!” 乌正的亲兵队正当即抽刀上来,那股子狠样让顾恺之怒急交加,恨不得将这些昏头脑的莽夫全都斩首。 与此同时,乌正的情绪也带动起其他右军弟兄,林秀这些人在方才颤微焦躁中也都找到了自己请命呼喊的支柱,旋即,本来已经被耿廖威严压迫下去的数百右军弟兄一同挺身上前,站在了乌正身后,如此让耿廖心怒却不得言出。 准备动手的监军营和顾恺之的亲兵看到这景象,也都呆滞在原地,在没有耿廖的命令,谁也不敢动手! 短暂的对峙之后,乌正扯步跪下,林秀这些兵丁也都随行而之,乌正抽刀驻地,冲耿廖沉声:“将军,不能再撤了,骁武皇,夏皇的龙颜所在,那些南逃百姓的精神所在,蛮子如此嚣张,屠戮我族,此仇若不以血刃丧息,我等北地男儿誓死不安,将军…末将本应该和其它右军都尉战死在辽丘,即便尸骨无存,可无可怨言,血洒北疆…可是…可是…参军这狗杂碎一个劲的撤,撤的右军八千弟兄只剩三千,撤的我等北地男儿已经找不到活下去的勇气…撤的我等平白丧命却忠魂不安…将军…末将以下犯上请罪领命,我右军愿意和那些蛮子拼命死守在此,背北而亡!” “将军…我等愿意和蛮子殊死搏战…请将军成全…” 一时间,沉声如雷,轰鸣双耳,耿廖环顾看去,这些北地健儿个个神情涌动,心绪勃然,甚至于林秀这些兵丁男儿的眼眸已经浮现出恨意的红痕… 北地血性,刚毅不屈,曾经的耿廖只是听闻,眼下他却亲眼看到,在此困顿中,耿廖知道顾恺之的忧虑所在,可是眼前这些骁勇的汉子们却不会明白,他们也不屑于明白所谓的军系、风流和政途变幻,他们在乎的只有身后的那面刻着夏字的云骧大旗。 由于顾恺之、乌正的突然事起,骁武皇的整军撤退受到影响,除却右军的弟兄越来越多微聚过来,也有不少左军和中军的弟兄纷纷止步,远望探寻,试图找到其中的根源,如此境况让耿廖心怒却又无法硬悍压下,一旦稍有差池,造成兵变甚至内讧,后果不堪设想。 最终,耿廖忍下所有的愤怒,斥退一旁的顾恺之,让后冷声呵斥:“右军听令!” “末将在!” 乌正等校尉、都伯纷纷上前。 “着右军前往小砀山北山口迎敌…不死…不休…” 听到最后四个字,林秀这些兵丁心中虽然沉闷寒冷,可是就像乌正所言,像他们自己的心性而立一样,他们不是为了撤退而入骁武皇,他们是为了那面沾染了无数英魂甲士的大旗和远在千里之外的家园故土…血洒北疆。 “末将得令!” 乌正沉息应声,随即带着右军兵丁离开,半刻之后,右军六队,约三千兵马直奔小砀山北山口,待右军离开后,顾恺之面色焦躁,心忧重重的道:“将军,如此这么做,右军怕是完了!” “完了也比整个骁武皇溃灭强!” 耿廖应语一声,继而道:“中军缓缓撤离至南山口,守住出路,左军东进御敌,防止蛮骑抄了侧翼,还有你,日后稳妥些,不然,本将决不饶你!” 闻言,顾恺之只觉的背后一股冷汗袭来,但事已至此,耿廖只能更改撤退方略,换言之,就算他想退,也要退的安稳,否则一旦蛮部前后夹击骁武皇,加之骁武皇三军军内生隙,他这将军也算是命到尽头了。 小砀山北山口斜坡林。 现在仲秋,整个山林一片金黄,无数的落叶在寒息吹拂中打转飘落,右军约三千名弟兄此时已经在各队都伯带领下隐藏于斜坡林,借着落叶树木地形,这些兵丁将自己完全隐秘在一人高的窝草内。 在一处窝子下,林秀、黄齐这二百余名兵丁将身子严严实实的埋在的落叶枯草下,透过缝隙望去,数里外的斜坡林山谷处,影影晃晃出现一些人影。 “该死的蛮子,总算来了!” 黄齐咬牙怒斥,不觉中握紧了手中的横刀,先前他一帐弟兄十七人,现在只剩四人,如此结果让人如何不恨?一旁,林秀微闭眉眼,稳下逐渐适应冰冷的心绪,他轻轻示意李虎,李虎点头向后跑去。 斜坡林中,乌正作为右军目前最高的统将,正着手调配麾下弟兄,李虎奔到近前,急声道:“校尉大人,北山口斜坡林前出现蛮兵,大致估计不下两万!” “总算来了!” 乌正将手中的树枝折断扔掉起身,身前,数个都伯直直看着他,乌正缓息道:“弟兄们,此番我们右军已经被将军抛弃,但是老子这么做不后悔!” “我们也不后悔!”都伯们齐声。 “如此甚好,身为兵将,处处撤退,因为什么军系搞那些幺蛾子,老子恶心,既然将军他们不愿打,我们就自己打,老子相信,老天爷开着眼,不会让咱们右军弟兄如此卑贱,就算死,咱们右军弟兄也是顶着北地英魂的辉煌而亡…” 第二十九章血贱骧旗2 随后,乌正分派数个都伯以阶梯交错,互为犄角分散守在斜坡林的高坡各处,同时留下两队甲士,作为应急后援,以防蛮军攻势猛烈,过于消耗斜坡林低谷和坡丘上的夏兵气势。 在此之前,乌正心中也有一丝估量,论骑兵对战,乌正没有把握能拼个一二,但是轮到步卒军阵,乌正这个在中都军摸爬滚打十余年的老卒自认不比蛮子差,而眼下的小砀山斜坡林,就是他用鲜血捍卫自己的时刻。 斜坡林低谷口前,南草原曦月部的苍月旗帜随风飘荡,其部的埃斤首领舍布林骑着一匹雪白的龙尾驹,傲然贲临的在谷口矗立。 “主人,这是小砀山,东西两向,丘山绵延一百多里,虽然不高,但是正好横跨在辽丘至燕城地界的中间,咱们想要顺当的南进,最好东西两向绕行,从东绕源镇,从西绕燕城的北哨所…”舍布林的大合萨博尔卜在一旁小声说着。 只是自南进夏境以来,舍布林埃斤就对黄金家族的掠夺分配感到愤怒,只是在实力和苏门达圣的盟约制衡下,他并不能说什么。 要知道青狼、野狐等十个南部草原的杂碎私自结盟背着黄金家族绕道源镇,直奔燕城南境之下的临、襄、黎等富庶的内城去了,勃利部及数个小部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靠向主儿克部的大旗,只有他们曦月部还傻乎乎的待在早已不知被刮了多少层油水的贫瘠土地上。 “绕过去,青狼野狐在东,主儿多、主儿克在西,我们怎么绕?是告诉那些混账家伙我们要违反盟约?还是去捡那些狼崽子的剩菜残羹?眼下寒息逼近,大雪不期而至,我们必须在第一场雪降临前,再掠夺一次足够的食物,让后返回草原,至于什么草原共主,苏门达圣的指引,本埃斤不在乎,也不相信它,我知道,勇士们有足够的食物和战刀,就可以在草原上称雄!” 舍布林埃斤说完,沉声一喝,身后骑队中凸出一黑棕驹,而它的主人乍眼一看,蓬乱毛发好似野人,一身明晃晃的链铁甲将其打造成人熊一般。 面对远处金黄灿烂的斜坡林谷地,舍布林埃斤抬手执鞭,一语沉出:“波儿木,从这路上去,不管里面有什么,我都要在日落前穿过这里!” “埃斤,不可,此地山林丘壑众多,万一夏人埋伏,我部损失不可估量!” 博尔卜急声,只是舍布林埃斤已经被青狼、野狐、主儿多等部落的掠夺成果给眼红透顶,因此他只想尽快到达夏境襄、临、黎等城郭境内之地,更好的夺取那些深埋在屋子角落里的粮食。 “波儿木,立刻出发!” “是,主人!” 舍布林的那可儿、千户首领波儿木抽出马鞍下的钉子锤高举一指,苍月旗下,一只千余人的皮甲蛮兵当即持斧执盾向斜坡林奔去,如此景象让斜坡林中的骁武皇右军兵丁揪起心来。 “这些家伙竟然如此胆大妄为!” 赵源看着那些蛮兵的动向,小声说着,林秀仔细看了看,却道:“胆大妄为?恐怕没那么简单!” “什么意思?” 林秀话指波儿木的本部角手方向,道:“看到那个人熊没?他身前及两侧的蛮兵看似混乱,实则是他们草原人狩猎的习惯,一旦生异,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奔袭猎物,所以,永远不要小看任何对手,他们可能会在死前漏出利齿,咬破你的喉咙,当然,也不要过于高看你的对手,否则你就会被它的气势所禁锢,从而成为刀下亡魂!” 此话刚落,一阵沉笑传来,林秀皱眉看去,在四五个人距外的窝子下,竟然藏着海明这帮河西老卒。 “小子,我对你越来越好奇,你怎么有着与身份年龄不相符合的想法?如此的兵丁,我是多少年的都没见了!” 对此,林秀并不应答,且这时一声鹰鸣从林空上方传来,这是乌正的出击信号,林秀这些人当即收声准备,细眼看去,那波儿木似乎对这一声突兀感到怀疑,旋即停下前进。蛮兵队列前,十几个蛮兵抽弓搭箭,斜指林空竟然放起空箭来,如此让林秀不解。 “这群畜生做什么呢?” 林怀平困顿。 “小子,这是蛮子的特有伎俩,那是空嘀箭,对人没什么用,是试探山林野畜的!” 海明话落,在斜坡林四周竟然飞出一些惊鸟,如此让林秀这些兵丁感到惊愕。 “幸亏是仲秋时节,鸟禽还算多,若是其它时日…”剩下的话海明没有说完,林秀侧眼看去,这个从河西军来的老卒已经将连击弩端了起来。 波儿木试探一番,确定方才的鸣叫出自飞禽鸟类后,才示令继续前进,但是在谷口前,大合萨博尔卜却忧心起来,望着静谧落叶纷飞的斜坡林,大合萨突然变了脸色,进而转身冲舍布林埃斤大声:“埃斤大人,有埋伏,有埋伏!” “什么?”舍布林埃斤顿时一惊。 “现在仲秋,鸟禽众多,但为何只有在空嘀箭下才惊起飞出?是因为大部分鸟禽已经逃离,那些夏人埋伏已久,进而鸟禽归复罢了!” 也就是博尔卜大合萨反应过来的瞬间,波儿木本部勇士已经进入斜坡林的陷坑范围,随着一道铁弩矢飞来,将蛮兵队前的一名小首领模样的家伙射穿透后,呼喝声好似天雷般瞬间在斜坡林中炸开,如此惊变直接将波儿木本部前列的蛮兵给惊吓住。 “骁武皇威…北地男儿…杀!” 随着乌正嘶吼,那些落叶之下、坡林之上顿时出现大量夏兵人影,跟着便是弓弩、羽箭飞射袭来的疾驰音。 “曦月的勇士,苏门达圣孛儿若流域的英魂子孙,用鲜血和烈斧来见证我们的荣耀…” 波儿木挥臂钉子锤,将一片羽箭扫落,跟着他凸步冲上,反手将腰间的短斧抛掷出去,那森白明亮的短斧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径直砸中一处石坡前的弓弩手。 第三十章血贱骧旗3 瞬间,这弩手头碎崩裂,鲜血溅了身旁众人一身,首领如此勇悍,让一时受袭的曦月蛮兵战意高涨,持盾嘶吼着冲上,无数的短斧在一瞬间携风飞上斜坡林,直接将不少夏兵弩手给送下地府。 “快,弩车,弩车!” 斜坡林的石坡上,三架弩车在本队都伯呵斥下快速搭箭抽动,随着弩机弹射,一丈长的弩箭化作死神镰刀飞奔直去,直接将十数个蛮兵穿成串烧,如此景象让波儿木大怒,在链铁甲的护佑下,波儿木持盾顶着箭雨快速冲到斜坡低谷下,好似野兽般撞进一队夏兵的阵列中。 ‘砰砰’的沉闷,锤砸断裂,锤扫铠破,负责陷坑、木桩释放的夏兵小队面对如此凶悍的蛮兵将领,根本抵挡不住了,也就几个呼吸的功夫,二十来人的夏兵小队就被这个蛮子给打的七零八落。 至此,小队什长持盾抽刀顶上,妄图以血性为其它弟兄争得一息逃命反击时间,不料波儿木强如雄狮,自己弱如蝼蚁,也就瞬间,这什长便被波儿木一锤子扫去半个脑袋,当即化作一具贱血残尸倒下。 “该死的,这些蛮兵怎么如此凶悍!” 望着斜坡林谷口高坡处的战况,不少骁武弟兄怒惊交加。 距谷口高坡一个阵列的位置,林秀所在五营五队的数百兵丁此时已经将羽箭攻势射出三波,而蛮兵却依旧冲到坡谷处,完全与其它营队的弟兄接战,如此之下,大胡子都伯当即扔掉长弓,抽刀呼喝:“压上去,决不能让他们冲上来!” 旋即,林秀这些已经被鲜血浸透心魂的兵丁在嘶吼中奔向那雄壮的曦月蛮兵。 “校尉,如此下去,我们境况会愈发危险,先机占得,却赢不了任何先势,这…这….” 在斜坡林的中部林丘上,乌正与三个营列的将士死死守在这里,望着远处的惨烈,一名都伯被蛮兵的誓死攻击态势给震的胡言起来,结果他的话刚出口,乌正眉目抽动,手动刀出,随着一道寒光在这都伯眼前闪过,都伯愣神呆傻那么一刻,头颅便离开了颈项。 跟着又是一声刀锋入鞘,乌正的思绪重新回到坡下战况中,此时,他需要的是热血、疯狂和不畏生死,而不是任何的废话,即便情势已然偏向蛮军,但为了身后那面龙骧旗的血气信念,为了身为北地人的刚毅血性,他绝不会后退一步。 “校尉,如此境况,我们必须快速派兵压上,将蛮兵的攻击态势给打回去!” 一名都伯焦躁难耐,当即出声,这话本没有错,战场之上,兵将打的不光是勇悍,打的也是气势,一旦兵势溃散,纵然有再多兵马,也无济于事。 只是乌正只有三千人,现在斜坡林已经分置防备一千五百人,身后可以增援调动一千五百人,三个营列,可是从那蛮人的攻击态势看,定然是一个千人首领部在冲击,在谷口之外,还有两万余蛮兵,若是一个千人首领就能打败自己三个营列一千余夏兵,那他无话可说,直接抹脖子算了! “等着,北地的男儿,是夏境兵锐,是蛮子的爷爷,他们…攻不上来…”望着远处,乌正面色阴沉,咬牙沉声,似乎有无尽的浊气在胸中挤压不得而出。 “可是…”都伯还想说什么,却被乌正的气势给压下。 “忍着!”乌正嘶吼,旋即压下都伯。 “杀!” 斜坡林谷口高坡处,波儿木带着数百蛮兵刚刚冲到高坡上,还未站稳脚跟,五营列的弟兄已经冲来。 大胡子都伯执刀持盾冲在前端,如此一个环须大汉目瞪如牛,口张如狮,呼嚎如野兽,那般疯狂气势引得身后数百兵丁也如疯子一般。一记杀音袭来,林秀这些人跃步飞冲,刀砍盾击,直接将十几个刚刚登上高坡的蛮子乱刀砍死,狠撞下去,且这般凌厉的反击冲势让波儿木心中一愣,旋即压力骤增,数百名刚刚冲上高坡的部族勇士一个照面就倒下近百人,这般境况着实让他心疼难耐。 “曦月的英途,苏门达圣的眷顾,你们是草原上苍的勇士,你们是最强大…不准退…杀…杀…杀…” 波儿木挺身稳住阵脚,一个挥臂,钉子锤好似大山飞压般将几个冲到近前的夏兵给锤扫到一旁,那股子巨力让随后冲上的夏兵心顿瞬间,如此十几个蛮兵在波儿木的呼喝中再次反冲上来,与这些稚嫩的兵丁绞杀在一起。 “噗…”血花飞溅,头颅飞滚。 在这方圆不过一二里的高坡之上,横刀挥砍,弯刀呼啸,鲜血飞溅,就像雨幕一样遮蔽住所有人的眼。 林秀躬身凸步闪过一蛮子的短斧,不待蛮子嗷嗷叫着冲上,林秀箭步飞冲,直接一刀砍在这蛮子的脖子上,跟着臂膀发力,横刀滑转,蛮子斗大的脑袋当即带着一副疯吼模样飞起飘落,只是一人倒下,数人冲上,如此的境况让林秀心急交加,在一抹寒光呼啸前,林秀本能翻滚扑向一侧,那十几斤重的长柄斧刃已经从身后砍来,将林秀后肩的皮甲生生削掉一块,如此景象让几步外的林怀平大惊,当即急呼奔来:“秀哥!” 但是林怀平这一声就如霹雳炸天,使得数个蛮兵嗷叫冲来,林怀平抬盾抵挡,一股大力袭来,盾牌直接被一蛮兵的弯刀砍裂,林怀平臂膀吃痛,脚下不稳,直接后仰摔倒,那蛮兵大喜,弯刀高举,从天之下,势要把林怀平这个夏人杂碎给劈成两半,只是他刀锋未落,一记闷响自身后传至前胸,旋即一个血窟窿将他送到苏门达圣面前。 愣神中,林怀平看到林胜抽动长枪,一个横挑将这蛮子扫落坡下,让后这个永远都是一副冷漠戏虐他人的族兄冲林怀平急骂一句:“蠢货,还不起来!” 只是蛮兵数量比之五营要多,故而一句话的功夫都会引来数个蛮兵围攻。 第三十一章血贱骧旗4 可是战况激烈,反杀不断,这林胜须臾中挺枪救了林怀平,身后已冲了四五个蛮兵,其中一个蛮兵嗷嗷大叫,直接黑刀砍在林胜肩头,瞬间,那刀锋砍透皮甲、撕裂皮肉的痛苦让林胜面色狰狞,痛嚎起来。 一个颤栗纵身,林胜咬牙怒斥,回身挺枪,寒光突进,白蛇探洞,六尺长枪直接携风挥砍挺上,早已浸透鲜血的枪尖直接捅在偷袭自己的畜生裤裆处,伴随林胜变了腔调的怒吼,长枪蓄力鼓劲,猛然搅动撕扯,那蛮子的裤裆处旋即迸射出一道血线,继而痛嚎倒下。 如此心狠手辣让旁边的蛮兵怒啸狂躁,径直围攻袭来,刹那间,林胜独身硬抗,命在旦夕,不过林秀、林怀平、赵源等人也都挺盾压来,在蛮人一拥而上前刻,林秀凸步横刀,将林胜拥入自身周围小小的盾阵内,只是林胜为人心狠,面对生死威胁依旧口出不屑,执意彪骂:“狗日的窝杂碎畜生,爷爷就在这,来啊…老子捅的你们断子绝孙…林秀…起开…老子能杀了这些畜生…老子不用你们帮…” 对于林胜这般失去理智的疯吼,林秀全然当做放屁,随着越来越多的蛮兵涌入高坡,林秀呼喝持盾,盾顶挥刀,压步齐进,一时间数刀同出,将面前的十余个蛮子给活生生挤下高坡,暂时缓解周围蛮兵围攻压力。 同时,林秀觉察到盾阵冲击的威力,他一刀砍死身前的蛮兵杂碎后,扯步收盾,大声呼嚎,周围的黄齐和数个帐列的什长纷纷从各自为战跑来携同拼杀,也就三息功夫,三个五六十人的盾阵以牛角交错方位出现在高坡之上,这让那些靠着勇悍单打独斗胜强的蛮兵一时损失巨大。 “那些小子,果然有一套!” 在高坡另一侧,海明这些河西军的步槊老卒也以锥形步槊队结阵压击攻上坡的蛮兵,当蛮兵的攻势从猛烈到迟缓再到呆滞时,海明抽息扫目,这才发现不远处的高坡,竟然出现几个反击冲杀的小盾阵。 身旁,白飞步槊勇悍,一个斜砍直接将身前的蛮兵从脖子处劈作两段,没了半拉身子的残躯踉踉跄跄后仰摔倒,腥涩鲜红的肺腑直接飞溅一地,如此残忍的搏杀让周围的蛮子生出惊恐的神色,一时不敢在冲上前来。 得此空隙,白飞喘息沉声:“别管那些小崽子了,咱们真是背了军系的亏,如此境况,还是赶紧想想如何从这个死地离开,那个耿廖,真他娘的混账,竟然如此抛弃右军!” ‘唰唰…’两道风声,海明箭步飞跃,七尺长槊寒息迸射,随着他大开大合,斜形月牙刃状的槊锋带着死气扫过数个蛮兵的胸膛,瞬间,这些蛮兵皮甲崩裂,鲜血喷出,将海明等离的稍近的河西老卒给染成血人。 如此凶猛的步槊队在一击冲杀中直接将此坡前数百蛮兵给死死压制下去,那横倒溃烂的尸首更是像一座座死神的墓碑,严重阻碍了蛮兵的进攻,至此海明这四五十人的步槊队前竟然空出了一个不大的空荡区域,这让海明豪情大喝:“杂碎,爷爷就在这里,怎么不来了!” 面对如此戏虐,数个蛮兵百户小首领望着血人一般的海明众兵,竟然不敢出言呼喝,如此看来,定然是胆怯势泄了,这般景象让海明心下一息,低声道:“兄弟,你当老子愿意和骁武皇的人一起拼杀?只是谁曾想到那些兵崽子如此血性,竟然当众违抗耿廖那个家伙,如此也让咱们倒了血霉!” “他娘的杂碎种…” 白飞低骂一句,回头看向斜坡林,在那片密林中,乌正及一千五百多么右军弟兄依旧在隐藏不出,如此做法让白飞心急,他执槊扯刀,一边注意这林秀所在高坡位置的境况,一面继续急言:“此番蛮兵态势不明,十有八九要拿下这里,区区三千人,照此下顶多三天,就要完蛋!” “你当老子不知道!”海明吐出一口血水:“不过话说回来,这右军的弟兄,个个都是好样的,只可惜他们生的不时候,没有跟对人…” 此言话落,一阵更强烈的嘶吼从林秀那些兵丁所在的高坡传来,如此让海明一惊,细耳听去,嘶吼之下是蛮人的号角,稍以估料,决然是蛮兵精锐冲杀而来。 回目扫去,方才被那几个盾阵压制下的蛮兵攻击阵列就像洪水崩山般再度反冲而来,一时间盾阵险有溃散的态势,且那里突变境况也使得海明所部的境况随之严峻起来。 听闻波儿木的本部号角冲杀,几个被海明步槊队暂时压制的百户小首领再度呼嚎一嗓子,随即带着数百蛮兵冲杀而来,如此让海明咬牙怒斥:“他娘的杂碎种,来啊…让爷爷教你死字如何写…” 嘶吼过后,海明这支四五十人的锥形步槊队就像一柄利剑般瞬间插入了蛮兵洪流中。 中部林丘里,乌正望着不断反复割据的高坡境况,心思愈发忧愁,即便此时他没有拼杀其中,可是右军弟兄的怒吼疯狂就像一把把尖刀插在心头一样,让他痛处难耐。 “校尉,不如让我带一个百人队压上去,只要一记冲杀,或许就能将那些蛮兵压下去!” 一都伯再度请命,但乌正仍旧没有应言,他在等,等蛮兵力泄,等自家兄弟最后的拼搏,只有这样,右军的三千弟兄才能发挥出北地男儿应有威名,才能在不断撤退的骁武皇中搏出自己的血性。 “我相信北地的男儿,如果此时援军压上,就会让蛮人觉得我们势弱,介时后果就是我们即刻灭亡,别忘了,将军已经放弃我们了…但是我们自己…不能放弃自己…” 说到最后,乌正的眼中凝聚起恨哀的泪水,那是有志不得释放的恨,有力不得迸射的哀。 “曦月的勇士,杀…用弯刀斩下他们的头颅…躺在他们的尸首上安睡…让草原的风将曦月威名带到苏门达圣的门庭中…杀…” 第三十二章血贱骧旗5 此时的波儿木已经血染全身,在混战中,他就像一头直立的棕熊,那般呼啸狂吼简直让人唯恐退避不及,在他脚边一丈范围内,已经密密麻麻躺满了夏兵的尸体,如此惨景更让这头野兽般的蛮子喷薄出无法言喻的凶杀之意。 在波儿木的疯狂带动下,几乎被压下高坡的曦月蛮兵竟然再度迸发斗志,反杀上来。如此的境况让林秀这些兵丁疲惫不堪,几乎泄力亡命,若不是盾阵合击防御强于蛮子的杂乱攻势,恐怕已经他们溃败而退。 只是骧旗英魂,由天地敬仰,面对如此凶险的狂杀拼搏,当浸漫鲜血的横刀已经在骨裂中越发迟钝,林秀唯有嘶吼着甩刀而出,抛掷向一奔至身前蛮兵的喉颈处,不顾眼前血雾弥漫,林秀竭力凸步躬身,顶盾从摇摇欲坠的蛮兵手中夺过森白的弯刀,继续砍杀,也就这个时候,林秀身前忽然冲出数十血人汉子,为首的正是本营列的都伯大胡子。 只见大胡子都伯鲜血衣甲,他的横刀早已不不见,狂啸中,这个汉子手持一柄不知从哪夺来的蛮兵长刃斧,长斧携风呼啸,横扫挥砍,所过之处,皆是断肢飞离,三两个冲杀之后,十多个蛮兵倒下长斧之下,跟着大胡子都伯不顾涌上高坡的蛮兵人海,径直冲向十几步外如人熊一般的波儿木,此番态势让林秀瞬间明白,这是大胡子都伯要以命相搏,干掉此支蛮兵的首领,来为他们争取最后的胜机。 “畜生,来啊,老子在这儿…” 大胡子呼呵狂飙,在他身前一丈范围内,根本没有那个曦月蛮兵能够站立一合之上,十几步外,波儿木锤落人飞,将一名夏兵从腰腹砸为两截后,怒睁熊眼看向大胡子。 “夏兵弱者,卑贱的根子…” 一语嘶吼,宛如天雷崩裂,只是此番两军相搏几近终末,谁的兵势先散,谁将魂归天地,故而波儿木咆哮奔来,那狂风般的杀气快速凝聚在他手中的钉子锤中,只要将眼前的夏兵将领一锤子砸死,这个高坡自然落入曦月掌中。 但是大胡子焉何不是这种想法?右军三千弟兄,此一战已经投入一千五百弟兄,在骁武皇的抛弃之下,他们要用鲜血和勇气来捍卫身后的龙骧大旗,面对波儿木的冲杀,大胡子鼓气抽斧挥砍,以命搏命的的姿态让波儿木不得不冲杀折转,进而以锤杆平收,挡下大胡子的斧刃。 “噹”的一声闷响,大胡子一斧头砍在波儿木的钉子锤杆柄上,两人数百斤的气力在一瞬间产生巨大斥力,饶是波儿木再怎么雄壮,也抵挡不下,随着斥力散开,这个人熊瞬即撤退数步,且手中的钉子锤也在一瞬间断为两截,如此结果让波儿木咆哮狂怒不已。 同样的,大胡子也陷入危机中,虽然他拼力一击险些斩了波儿木,但是毕竟实力相差数分,此一击已经让他肺腑震伤,退却立住身形,即便依然硬撑不倒,可是大胡子喷血的嘴角已经透漏了他的根底。 “呸…” 大胡子喘息突出一口血水,长柄斧在手中转风一道,再度奔向波儿木,如此强弩之末的拼杀已将这个夏人汉子的死志给显露无疑。 “都伯,小心!” 身后,大胡子的亲兵已经抵挡不住蜂拥袭来的蛮兵,其中几个蛮子更是突过亲兵的防御阵列,抄着弯刀奔至大胡子后身侧位处,在蛮子呼呵中,弯刀抽冷,寒光袭来,大胡子只能奋力撤身,反手挥斧,斜砍下来,那蛮子抵挡不住,直接被斧刃劈成两截,只是大胡子还没来的及回身,波儿木已经飞跃冲来,跟着大胡子便被一股冰冷打在腰肋,随着冷息急撤,一股血线径直飞喷三尺,如此结果让大胡子目恨泪散,带着万千不甘飞起落地,再也起不来了。 “畜生…” 目睹大胡子倒地,他的亲兵队正疯吼挥刀,奈何蛮子人多,根本冲杀不过来,而大胡子后仰靠在高坡凸起的石块下,望着大步奔来的波儿木,他憋气想要起身,可是盔甲破碎,肋间血流如注,森白的肋骨早已折断捅破皮肉,生息耗尽,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人熊畜生,浑然中,波儿木手中的尖头斧上,正挂着从他肋下撤出的皮肉,这般惨烈让人作呕。 “夏人贱种,去死…” 波儿木手举尖头斧,对着大胡子血洒满额的脑袋挥砍下来,这一瞬间,大胡子只恨自己技不如人,没能为营列的弟兄夺取最后的胜机,但是接下来的一瞬,一柄长枪如箭飞突,直奔波儿木的心窝,这突然袭击让波儿木叫骂着撤斧退身,待他稳住身形看去,林秀已经持刀顶盾奔杀而来。 面对蛮子的人流,林秀反身脱离盾阵,从高凸的石坡上飞跃直下一丈,迅身中夺取长枪飞掷抛射,进而挺刀挥砍,可是波儿木壮如人熊,林秀的气力不足其三分之一,那看似凶狠的一刀直接被波儿木反手一斧子破开,林秀被大力震得虎口崩裂,麻痛半个身子,可是生死之间,由不得他怯弱后退,怯弱了,命就没了,后退了,那面大旗就倒了。 “呼…呼…” 撤身的林秀在那股蛮力之下险些摔倒,勉强立住身形的瞬息急吐浊气,结果波儿木已经抽冷子劈砍下来,林秀咬牙举盾,斧盾相接,木屑飞散,盾破的瞬间林秀强撑着一口气顶刀上去,却再度被波儿木一斧子抽回气力,后仰倒地,对此,波儿木狂傲戏虐,声如威震天雷:“夏人骨头,卑贱的弱种…” 此音飘荡,犹如刺刀顶在胸膛割裂心脏一般让林秀怒炸肺腑,且十余步外,赵源、黄齐等人的盾阵再度顶下蛮兵冲杀,当戏虐的嘲弄以疾风之势冲入这些北地男儿的耳中后,压抑、苦楚、疯狂、肆虐的心绪就像潮水一般在这些已然干涸的男儿心底,混杂着鲜血冲涌出来。 第三十三章血贱骧旗6 “该死的蛮子…杀…杀….誓死不退….杀…杀…” 混乱的时刻,疯狂的对决,都伯倒下,什长顶上,什长倒下,伍长顶上,伍长亡命,数百个还残存抗争的北地男儿誓死不退。 此时,在这片尸海血坡上,除了杀与被杀,已经没有第三条路可走,除了那面象征着血性根源的荣誉骧旗,已经没有任何的义理存亡。 数步之外,波儿木的狂妄自大、肆虐无情就像一记毒针,猛烈的刺激着高坡上最后奋战的数百右军男儿,细眼看去,盾阵前列的赵源、黄齐目充血色,如黑夜恶鬼般疯吼袭来,那般疯狂在蛮子眼里,已然不是人的模样。 “不可能…这些夏人骨头怎么还会有力气再战…不可能…” 当无知的惊嚎从一名蛮部小百户首领的胸腔内喷涌出时,赵源的横刀以雷霆之势,快速砍进他的脖颈,随着刀锋划过,那颗狰狞恐惧的头颅便在血溅中飞入苏门达圣的门庭。 “秀哥…起来…” 当波儿木的斧刃带着死神镰刀奔至林秀额头时,冲杀而来的赵源狂呼大喝,在这刺激血性的嘶吼下,林秀压抑疲惫的身躯再度迸射出最后一丝勇悍。 须臾内,林秀以手撑地,飞起而跃,斧刃当即擦着他的脸颊,重重砍在身后凸起的石块上,瞬间,斧崩石碎,无数飞溅的石粒堪比刻刀,接连打在林秀脸颊,让他皮肉血飞,只是生死之前,林秀全然忘记皮肉的痛苦,他只知道必须挥刀,只有活着,才能将眼前的蛮人送往地府,而波儿木也没想到,如此瘦弱的夏人弱种竟然能够死里夺生,甚至还彰显出数分反杀的态势。 “蛮人…死不足惜…夏人…绝不是贱弱之种…杀…” 精神的崩裂被疯狂所压抑,血人般的林秀嘶吼挺身,他紧握断裂的横刀,趁着这一隙间隔,对准目瞪惊然的波儿木面颊刺去。 ‘噗’的刀刃入面,眉眼稀烂,下一秒,失去右眼的波儿木呼嚎出撕心裂肺的惨痛,在此一瞬间,林秀余光扫去,地上的大胡子都伯已然西去,那苍白凝固的血面依旧死死盯着身前的波儿木,似乎至死都不甘咽下那一口悲凉的浊气。 如此哀恨让林秀神经抽动,臂膀在疲惫中继续抽取着气力,吼叫中,断刀刀刃在斗大的头颅中抽转三分,这让波儿木血溅呼嚎,不等他挥斧砍来,赵源、黄齐等十几个弟兄已经冲破波儿木身旁的蛮子,奔到林秀近前。 至此,波儿木心中的疯狂化作怯弱快速溢散开来,他无法相信,眼前这些瘦弱如羊羔的崽子真的能够战胜受苏门达圣眷顾的曦月勇士,真的将他给送入了苍茫的天际。 “去死!” 呐喊如雷,力发抽刀,众北地男儿吼声齐发,悍力冲斥横刀长枪,化作一抹寒光齐下,人熊般的波儿木旋即在冰冷的锋刃中亡故天地。 待波儿木命丧身倒,林秀等人举刀仰天,呼喝转杀四周,那些刚刚攻占高坡的曦月蛮兵由于失去波儿木这个精神支柱,当即攻守相易,如此,右军的危及之末亦是屠戮的开始,五营列的骁武男儿们更在林秀这些人的疯狂中开始了压迫反杀。 一瞬间内,兵势如山蓬勃无比,血贱如注堪比汪洋,这摧枯拉朽的冲击硬是将周围的数百蛮兵赶下高坡,也就三息功夫,从野兽向稻草转变的蛮兵便在夏兵刀锋血刃中快速溃败,只有那一具具来不及撤退坠入落叶尘土的残躯在诉说着刚刚的惨烈。 面对如此急转三旬的战况,中丘之上,乌正面冲血色,心潮涌动,他在惊然中也深深意识到,北地男儿,夏兵的巅峰,北疆英魂,骧旗的支柱。 当战鼓重起,威吼飞散,曦月部千户首领、舍布林埃斤的那可儿波儿木命丧高坡,其本部千余蛮兵留下八百余尸体后,彻底被右军五营的弟兄们赶下山去,如此结果让谷口的舍布林埃斤勃然大怒,高声怒斥角手,立刻要全部出击,将这些该死的夏兵屠杀殆尽。 只是博尔卜大合萨望着落叶纷纷、茂密的山林忧心急言:“埃斤大人,万万不可,此番虚实不清,我部若再度贸然冲杀,后果简直难以预料,再者,埃斤大人难道忘记其它部落的盟约态势?忘记黄金家族的分合之象了?忘记月余之后的大雪严寒了?” 即便愤怒直至,可是博尔卜大合萨的最后言语到底触动了舍布林埃斤的心绪,短暂的压抑之后,望着逃脱撤回的残余波儿木本部勇士,舍布林埃斤咬牙怒斥道:“派人…探查此地…即便无法进入临、襄、黎等城的腹地,我要将这些该死的夏人剥皮抽骨…做成过冬的食粮带回草原…” 此言一出,埃斤角手呼呼高喝,让后曦月部族队伍中奔出数百散骑,向小砀山东西疾驰而去。 斜坡林的谷口高坡上,当蛮兵旗帜不再冲来,林秀这些几乎力竭血尽的北地男儿才缓缓依靠身旁的树木滑到,当身躯接触到地面那一瞬间,无尽的疲惫和痛苦就像洪水一样从心底、四肢、乃至每一寸肌肤内迸发般充斥全身。 “秀哥…” 硝烟血雾散去,活着的缓缓围聚过来,死了的则继续长眠,林秀茫然转头,那一张张血痕满面的人看起来很是陌生,殊不知他们都是自己的兄弟。 “平弟…” 思绪的涌动,接近半刻的功夫才让林秀从疯狂血腥中收回神思,眼前,林怀平、赵源、李虎、黄齐、黄玉明这些相知相熟的弟兄们都在那血雾中变了模样,虽然是同一具皮囊,可是那双牟子里却释放出异于过往的寒光。 “结束了…结束了么…” 当一语啜泣从某个夏兵的胸腔内呼出,那股子命丧黄泉却又至死搏生的可悲让林秀心中压抑,这就是沙场,这就是北地男儿的血性,这就是远处那面沾满鲜血的大旗所蕴含的英魂勇气! 第三十四章合一 “都给老子起来!” 沉闷的血地,沙哑的嘶吼,寻声望去,海明这支河西步槊队仅剩十余人,这些汉子摇摇晃晃从尸海里走出,来的高坡前,他们大口喘息,血顺身流,即便以步槊撑地,也绝不坐下歇息。 海明喘息三巡,再度硬声冲林秀这些兵丁大吼:“大战一过,死里夺生,全都起来,你们是爷们,是北地的精锐,此时决不能坐,要把心中的这股杀气给稳在骨子里,否则一旦气散,你们方才磨炼出的胆魄就没了!” 在这呼喝中,林秀等兵丁憋着心底的那口气,摇摇晃晃以刀撑地站立而起,且这时乌正带着一营列的甲士奔到高坡,看着眼前的凄惨,这个校尉仅仅吐出一言:“北地男儿,血性…” 自晨时开始的拼杀,一直持续了数个时辰才消减下去,当斥候们把这个消息告知撤军中的耿廖时,耿廖一时间愣住,没有反应过来,从情势、军备、气势等方面看,他从不认为右军的三千余人能够抵挡住那些蛮子,甚至于对右军的集体请命,他还抱有心恨的态度,可是现在老天爷却给他开来一个巨大的玩笑,让右军胜了,让那些骄纵不守军规的勇兵们活下来了。 “将军,现在中军已经撤出小砀山,扎营于南河附近,左军大约还需一个时辰才能完全撤离!” 顾恺之前来禀告,见耿廖沉思不语,顾恺之低声道:“将军,您怎么了?” “你说...我这样做是不是错了?” 顾恺之稍加思索,旋即转身从令兵手中拿过告令,扫了一眼,他思索片刻,道:“没想到右军的战力竟然如此凶悍,若真是如此,经历这数番战斗,他们已经可以称为精兵了!” 耿廖以手按额,道:“精兵,可是这支精兵已经快脱离中军的掌控了,唉…骁武皇,河西军,辽源军,三军各为其主,战,不合,不战,溃败,有愧天理,有愧皇恩…” “将军,眼下蛮军掠夺撤退已成定局,末将估量,不出月余,必降大雪,介时那些蛮子若不撤回草原,定然冻死在北地荒野,所以说,将军只要顺着眼下的境况走,就不会有大错,至于些许兵丁,日后待安稳时刻,再操练出来就行了,毕竟在当下的风流中,将骁武皇完完整整的带到陛下面前,才是根基之底!就算退一万步讲,将军运筹帷幄,统率骁武皇接连战胜蛮军,可是万一再来一场如骁武皇一军那样的大溃败,您该怎么办?” 说到骁武皇一军,耿廖这才想起那个月余前在河西境内覆灭溃散的同旗征役军。 “他们有消息么?” “没有!”顾凯之摇摇头,结果这边话落,那边亲兵冲进来,瞧他面色,似有大事发生。 亲兵喘了一息道:“将军,将军,西面的谷坡下出现大量的军队…” “蛮军绕西而来?”耿廖直接起身,大声质问。 “不…不是…从他们的军阵模样看,似乎是溃兵,且他们的旗帜与我们的有些像!” 闻此,耿廖与顾恺之都是一惊,旗帜相像?溃兵?难不成是? 当下耿廖起身带着亲卫营直奔小砀山西侧的谷坡,远远看去,那蜿蜒曲折的谷道内全是兵,而那旗帜,赫然就是骁武皇一军,且骁武皇一军的营列都尉也发现了林坡中的耿廖,瞬间,这些兵丁再现慌乱,进而使得溃散之意实在明显,不过耿廖敏锐直至,当即命角手吹出骁武皇的号角后,这些如惊弓之鸟的溃兵才算稳下来。 “将军,这可是个意外啊…” 顾恺之沉声道:“看样子,骁武皇一军数万人恐怕就剩这么点了,如此推测,骁武皇一军溃灭受袭的传闻是真的…” 耿廖眉宇紧皱,应语道:“传闻与我关!”末了耿廖喝令:“传令,停止撤离,左军派人分列营地,收容骁武皇一军!” 一个时辰后,骁武皇一军从西谷坡中来到耿廖的左军临时大营,由于出现在这个意外,耿廖的撤退不得不延迟,为保大军安危,耿廖分列左军,向东西两侧放出大量斥候,同时派出数个营列近五千余人奔至北坡,增援乌正的右军,以此稳固北山境况。 帐中,骁武皇一军营列先锋都尉甄伏大口吞了一碗烈酒,让后才禀声道:“将军,一军的弟兄,死的惨啊!” 听到这话,耿廖斥退左右,道:“一军还剩下多少人!” “一万余人!” 甄伏重重喘了一息,他眼眸通红,似有无尽的怒气憋在心底:“在燕王殿下离开后,我们一军就等候陛下旨令,整军北进燕城抵御北蛮,结果还没走出河西,就遭受数万蛮骑突袭,可是同为接受旨令北进的河西军就在八十里外,且他们有骁骑营、轻羽营上万的骑兵,奔袭营救一个时辰足以,可怜我们数万人硬撑整整两日,没见一个河西兵卒,直到最后,我们的将军下令分兵突围,最终,只有我们这一支逃出来,没了将军,我们又是一群溃兵,路上,不少南逃的百姓说燕城附近全是蛮骑,我们也不敢去,就绕道,想着东进源镇,寻得辽源军秦懿老将军的指挥,结果又迷了路,在这一带已经转了数日,也亏得老天有眼,今日让我们碰见了将军…” “既然这样,就暂且与我军同行!”耿廖出言,那甄伏听了,当即起身叩拜领命,待甄伏出帐后,顾恺之才道:“将军,由此看来,我们还是尽快撤离吧,就算有了一军这万把人,我们三军也不过三万来人,真要碰上蛮骑众多的黄金家族部落,后果还是不堪设想!” “我倒觉得眼下先等等!”耿廖沉思片刻:“方才这都尉说燕城境况危机,但是据我估料。燕城出击不足,但防备有余,且秦王殿下的还带着上万轻骑在燕城地界,蛮子想破燕城,可能太低,而且现距入冬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我倒是觉得,让秦王殿下在燕城地界与蛮兵搏杀,我们在这与蛮兵搏杀,两军同时为国而战,期间的风流也能被冲淡一些!” 第三十五章‘鸡肋\’ 说到这,耿廖忽然意识到什么,转而一言:“立刻派人将右军的战况拟报发至中都…骁武皇…确实不能再撤了,就是撤,也要撤的有言可说,有功可抵,而右军的所为就是眼下本将的功基!” “可是将军您应该知道,我们…” 顾恺之还想说什么,却被耿廖止言:“亏你还是参军,怎么不动动脑子,右军骁勇已经初现,他们忠心为国本没有错,既然三千人就能顶下数万人的蛮部,我再加派五千人给他们留一条进退两得的生路,如此他们必然感恩,就算战败归来,我也有言可奏,别忘了,北地兵丁的骁勇可是夏朝威名,若是在此之前的撤退让军中北地男儿们心怨,日后我这个将军可就难做了!” “将军心思卓远,是末将鲁钝了!”顾恺之应声躬拜,欠声自罪起来。 燕东哨镇。 远远望去,烟尘飘荡,即便是白日,可那股子沉闷昏暗依旧像巨大的蒙障遮蔽了一切,哨镇城墙之上,秦王景禹寅正在举目远眺,连日的征战让他看起来很是苍白,那愈发明显的面目棱角更让其凸显出几分肃杀之气。 “殿下,起风了!” 金羽低声,让后将一件皮裘为景禹寅披上,只是景禹寅心有焦躁,随即动肩,那皮裘便掉落在地,一旁的杨茂轻轻叹息,道:“殿下,此番不过是一威吓令…还不算最坏…” 杨茂话未言毕,景禹寅已经咬牙出声:“三弟这一手玩的真够漂亮,临敌告病请罪,但是走之前却将我的河西境域搞成一团乱麻,我恨不得…” “殿下,祸从口出,言要立行,切莫吐露!” 杨茂生怕景禹寅愤怒中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悖言,当即高声阻止,十步之外,临、襄、黎三城的指挥使何季、蒋赣、张纪等将领很有眼色的后退数步,一直退到城墙梯道前才立住身形。 “这场仗,打的窝囊!” 兴许受了秦王的感染,黎城指挥使张纪暴躁一句,何季、蒋赣二人听了,也都纷纷叹息,何季出声道:“如何不是?试想我夏兵精良,何时受过这种窝囊气?现在北境河西、骁武皇、辽源几大军系各自为主,我等城防军竟然被当做边军来使,就算拼命血战,也依然入不了将臣王侯的眼,除此之外还要小心行言,生怕一个不对就掉了脑袋!” “眼下我们三城的轻骑已经损耗的差不多,再打下去,我们可就成独身将领,介时这个秦王殿下会如何看待我们!”蒋赣心中一忧。 自秦王擅自征令北地几城兵甲轻骑前往燕城抗击北蛮时,三城指挥使的轻骑营还有六千多,可是连翻拼杀搏战之后,现在只剩四千来人,黎城张纪强些,还有两千左右,而襄城何季与临城蒋赣仅剩一千多些,再打下去,没了兵将支撑,他们在秦王手下还能有位置么?显然不可能。 在三城指挥使暗自忧虑时,景禹寅依旧沉浸在中都的禁地诏令下无法缓回心思。 半个月前,骁武皇一军溃灭的消息传到燕东哨镇,着实让景禹寅大吃一惊,更有甚者,风言传闻说是自己这个秦王暗中指使河西军刻意置之不理造成的,如此污蔑让秦王如何忍受得了。 结果不等他喊出冤枉二字,中都陛下下旨,将自己增调北地燕城抵御蛮子的河西军给压回封地,没有旨意,绝不容许再调动一兵一卒,可是燕城境况越发危已,整个北地燕城、兰河谷至源镇一线已经到处都是蛮兵,无数逃难的百姓就在眼前,自己以先前调遣的一万轻羽营支撑近两个月,早已疲惫不堪,再没有援兵,景禹寅溃败必然成为定局。 “师傅,我该怎么办?现在本王突然发现,蛮军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那看不到、摸不着、躲不开的风流!”景禹寅叹息,他压抑困顿,宛若一条困于浅滩的蛟龙,即便晴空就在眼前,可他终究无法飞跃。 面对秦王的困境,杨茂心中虽有估量,可是他们身在北地,又如何操控得了远在千里之外的中都风云?甚至于当杨茂听闻燕王告病请罪一瞬间,这个文书阁大学究已经反应过来,可是为时已晚,因为秦王已经在风流中深陷,成为众矢之的。 短暂的思量之后,杨茂低声道:“殿下,对于眼前的困境,老臣唯有一个先死后生的周转策略!” “师傅,请讲!” “大败而归,缓撤急走,退至黎城,交归兵权,抱病进中都,任由蛮部在北境掠夺!” “什么?”景禹寅惊愕,他无法理解,也不愿去理解,可是杨茂既然说了定然是此下境况最好的缓冲折转策略。 在心绪的困顿缠绕下,景禹寅大气还未捋顺一口,远处的号角再度传来,对此,杨茂当即拱手:“殿下,走吧,借着此番机会,走您自己的路吧,世风政途,永远那么变幻不清,试想,您愿为君亡,可君不见其忠勇,你愿为兄情弟义而避之,殊不知弟兄皆以视你为仇人…” 在这番话中,景禹寅的神思在慢慢变化,当远处出现蛮骑的身影后,景禹寅已经执槊纵马,带着轻羽营冲出哨镇,向这远处的烟尘之地奔杀而去… 小砀山北山斜坡林的谷口处,曦月部已经扎下营寨,望着已经暗淡下来的山丘,舍布林埃斤唤来博尔卜大合萨,道:“其它部落情况如何?” 博尔卜拿出散骑送回的蜡丸迷信,道:“主儿乞部依旧稳稳待在辽丘,没有任何异动,主儿多、主儿克,还有勃利部等十几个部落全都在燕西,月余前,他们击溃了从河西境内出发北进的夏军,好像叫什么骁武皇,至于南部草原的青狼、野狐等部落,现在恐怕已经绕过源镇,进入临、襄等地域了!” 听闻野狐、青狼已经进入内境地域,舍布林埃斤气的咬牙切齿:“这些肮脏的畜生!苏门达圣应该降下瘟疫给他们,让他们死绝!” 第三十六章蜕变 博尔卜将蜡丸收好,忧声低语:“埃斤,其实以眼下的境况,我们真不应该在此停留,燕城、兰河谷、源镇这一线千里的地界已经被黄金家族、野狐、青狼那些家伙刮地三尺了,否则青狼、野狐也不会冒险偷偷绕东进入腹地,即便像野狐、青狼那样进入腹地,纵然可以掠夺的更多,但危险也在加大,若是大雪提前天降,那些夏人再携手合围,一旦不能及时撤出回到草原,后果就是亡部啊!” 虽然博尔卜说的是实情,可是舍布林埃斤就像心头插了把尖刀一样,燥忍难耐,此番南下掠夺,抛开黄金家族不说,在南部草原联盟里,曦月部是掠夺最少的部族,甚至比起某些万人小部落都不如,如此让舍布林埃斤怎么咽下这口气? “现在无论如何都不能撤!” 舍布林埃斤用力吞下手上的烤羊肉,硬声道:“我损失了近千勇士,还有忠勇的那可儿波儿木,这口气,这份耻辱,若是不把林子里的夏人贱种撕碎,我这个埃斤还有如何面对部族的勇士,传令下去,明日一早,再度攻杀,把那些夏人骨头做成肉馕带回去!” 斜坡林内,其它营列的弟兄将整个高坡上的尸首给挖坑埋掉,至于五营的弟兄,则随意在某个树根角落里歇息着。 “秀哥,喝水!” 李虎将水袋递给林秀,林秀蠕动着干裂的嘴唇,睁眼看来,李虎右脸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一道从鼻梁到耳廓的疤痕,隐约还有血迹微微渗出。 “被蛮子刀砍得?” “不是!” 李虎摇摇头在旁边坐下:“飞石擦的!不过也不该我命绝,蛮子上来时,一片飞石如雨,就我一个人被擦着而过,其它人直接被打的脑浆都崩出来了…这帮畜生东西…好端端不再自己家里待着…跑到这里拼命…” 听着李虎的抱怨,林秀忽然发现那个大大咧咧、偷奸耍滑的虎子兄弟好像变了,变得沉默,变得坦然,殊不知林秀自己也在血贱残尸中变了很多,至少在眼前的境况里,他曾经的小吏梦早已消散不见?唯有一颗活下去的忠勇之心在苦苦支撑这一切。 “林兄弟,咱们的弟兄怕是没剩多少了!” 黄齐与几个营帐什长走来,林秀灌了一口水,使劲咽下去,冰冷的河水让燥热的肺腑暂时凉下来,让后林秀将水袋扔给黄齐,道:“大胡子都伯也死了,现在咱们这些什长就是无头的根草!” “唉…” 黄齐叹息:“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方才我们几个大致点查了一下,咱们这些什长剩下的弟兄加起来不过百十来个,连以前整队的三分之一都不到!现在都伯死了,五营残了,队几乎散掉,再战时,我们听谁的?” “是啊,听谁的…” 林秀只感觉脑袋嗡嗡作响,在这般心燥中,他的眼前浮现出骁武皇将军耿廖的模样,那个阴沉如冰的将军就像一根卡入皮肉的刻刀,让人痛苦。 “五营五校的人在哪?校尉召见!” 就在林秀这数个什长忧心接下来出路时,校尉乌正的亲兵跑来大吼,不明所以的林秀等人纷纷起身,看向亲兵。 亲兵皱眉扫了一圈,道:“你们都伯呢?怎么只有你们这么点人?快点把你们的人集合!” “没了,都伯死了!” 林秀硬声,跟着他又多了一句:“将军抛弃右军,已经让北地男儿心碎,现在五营的弟兄又被蛮子活生生屠戮在这个高坡上,却不见一个援军,能剩下我们,已经是老天开眼!” “混账,你说什么呢?”亲兵当即抽眉冷目,拔刀怒喝,只是这些在生死中翻滚几个来回的悍兵早已不同以往,单靠亲兵的魄力,完全不能与之相对。 面对亲兵的怒气,林秀依旧是那副淡然,黄齐几人更是转身离去,集结各自帐下残存的弟兄。 “喂…我说你们这群混账…校尉召见你们…你们给我回来…” 亲兵大吼,可是已经没人再搭理这个家伙,林秀上前一步,那股子冷意让亲兵豁然后撤一步,当即警声:“你要干什么?” “你踩着我们都伯了!” 听此,亲兵这才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微微凸起地面的土包上,里面,正躺着大胡子都伯,这让亲兵心动焦急,且看着林秀越发阴冷的面目,他的额头已经渗出汗水:“我…我不是故意…” “那就起开!”林秀上前一步,抬手推开亲兵,让后将土包上已经被亲兵碰倒的横刀再度插牢一些。 “都伯,这么久了也不知道您老的名字,不过您放心,林秀要是能活着离开,定然会给你立碑造墓,至于那个蛮军千户,林秀已经送他下去见你了,您老安着吧…” 林秀这般行径让亲兵越发焦躁难耐,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且这个时候黄齐等什长已经集合各自帐下的弟兄来到这不大的空地上,看着百十多名破败不堪的兵丁,在那一道道冷漠微寒的目光注视下,亲兵只感觉自己像掉进冰窟窿一样。 就在亲兵不知如何做时,林秀竟然从土坡前起身,冲着亲兵身后出声:“校尉!” “校尉!” 一众兵丁沉声一语,让亲兵意识到乌正等待不及,已经带着人亲自从丘林那边过来了,且乌正已经看到林秀刚才的作为,他面色凝重,语息低沉道:“五营的弟兄都是好样的!” 对此,林秀这些兵丁没有一人回声,乌正缓了缓气,再言:“我知道你们心中不满,为何不派其它营列的弟兄增援…”说到这,乌正看向林秀,他对这个国子学士出身的兵丁有很深印象。 “林秀,以你的眼界,你应该知道我为何没有派人前来支援?” “我…”林秀一时语塞,回头看向赵源、黄齐等人,他只感觉那些目光中充满困顿,而他就是解除困顿的点,短暂之后,林秀冷静下来的思绪已经清晰起来。 第三十七章蜕变2 “回校尉的话,林秀明白了!” 林秀顿了顿,继续道:“右军只有三千,且被将军…抛…不…被将军派遣此地,是一支孤军,而蛮军部落却数万,一次对等甚至于弱势的搏杀可以阻挡下蛮军的攻势,会让蛮军心生忧虑,不敢再贸然进攻!” “你明白就好!”林秀的回答让乌正很满意,随即乌正道:“林秀听令!” “在!”林秀毫无任何征兆的应声,如此态势让不远处的海明见了,心下感叹:“命啊,如此的命运实在让人感叹天造弄人,就这么一个带着些迂腐的国子学士竟然在一次次厮杀中活下来了,照此境况下去,如果此子不战死,日后必定龙驹旷野,化蛟成龙,做那直上云霄的英魂才啊…” 这话让旁边的海明斜眼扫声:“即便英魂才,龙驹命又能如何?商贾出身,卑贱的骨子此生无法抛弃,顶多成为骁武皇的根基,再者说来,他有何前途,与我等河西军更是牵扯不上什么关系!” 被好兄弟饶了一茬,海明尴尬的笑了,旋即不再说什么。 乌正盯着林秀愈发坚毅冷硬的牟子,道:“命你为五营五校都伯,暂领一校兵士,驻守北高坡!” 如此命令让林秀惊诧三分,从什长至都伯,不过一阶,可为何暂领一校兵丁?那一校兵丁又从哪里来? 在这些困顿中,林秀被乌正的神思直射到心底,瞬息之后,林秀浑然躬身领命,待乌正走后不过半刻功夫,乌正的亲兵队正带着一校兵丁约八百人走来。 看着这些衣甲干净的兵丁,林秀这才继续思索刚刚的矛盾任命,且再三确认,林秀确定乌正任命他为都伯,可既然这样为何让他肩一校营尉,三思过后,林秀依旧不明白为何会这样?要知道乌正也不过是校尉,论阶位,不过比营尉高半级。 待亲兵队正近前,让后小声冲林秀道:“林兄弟,五营的拼死奋战校尉看在眼里,尔等都是好样的,只是眼下右军体系混乱,偏将、都尉全都不在了,将军态度又那般,校尉一人硬撑已经很难了,所以在他能力之内,为了守住这里,你只能做个都伯,不过校尉也说了,你…根子厚着呢,只要活下去,日后前途不可测,方才一刻前,抛弃咱们右军的耿大将军又派来五个营列五千余人支援咱们,所以你暂且以都伯之名,领营尉的实缺,为咱们右军守住这里,守住咱们的骧旗!” 亲兵队正说完,冲身后由左军抽调派来的数百人吼道:“都给老子听着,这就是先前告令上的五营爷们,他们以千余人顶下蛮军数个时辰的攻杀,从现在起,他,林秀就是你们的头,谁若敢不听号令,临阵脱逃,林都伯,你无需禀告,直接斩了他!” 此一言让左军的援兵议论纷纷,看着眼前鲜血污迹满身的二旬什长,他们似有不信,可是再看看他身后那百十名杀气四溢,冷若苍狼的兵士,单就这份气势,已经让这些调遣来的援兵从心底怯弱了。 亲兵走后,林秀缓息,不知为何,看着眼前未经搏杀的兵丁,林秀从心底生出莫名的嘲弄,片刻之后,他抽刀抬臂,指着队列前的一个瘦脸兵丁道:“你,出来!” 被点到命的瘦脸兵丁神情一晃,随即有些心虚的出列:“都伯!” “拔刀!” “啊?” 对于这话,瘦脸兵丁显然不清楚林秀什么意思,饶是林秀身后的赵源黑着脸一语:“拔出你的刀,不然你得完命!” 赵源话落,黄齐、李虎这些人纷纷戏虐的笑起来,如此更是让瘦脸兵丁心慌如麻,汗水蹭的布满额头。 “都伯,您…” 瘦脸兵丁有些迟钝的将横刀抽出,就那么一瞬间功夫,林秀已经冷目凸步上前,但见血迹斑斑的横刀在那一瞬间化作寒光搅风呼啸,径直奔向瘦脸兵丁的脖颈,盯着那道奔至命门的杀意,瘦脸兵丁的牟子即刻紧缩,全身如条件反射似的握刀横顶上来。 ‘噹’的一声沉闷,瘦脸兵丁只感觉虎口麻木,双臂沉痛,好似有千斤巨力袭来,压得他全身疲惫几溃,只是至此还不算完,只见林秀蓄气顶刀,继续发力,那般态势如秋风扫落叶,继续压着瘦脸兵丁向他的脖颈袭来,如此瘦脸兵丁瞳目大睁,全身紧绷蓄力呼喝,在那声变了腔调的呼喝中,瘦脸兵丁双手持刀翻转突砍,硬生生别开林秀的横刀,直奔林秀的胸膛,见此,林秀冷漠的脸上才算透漏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只是生死搏命早已让林秀在茫然中成长,故而瘦脸兵丁鼓起一切的拼杀在林秀眼里不过是人的本能反应,还算不上以命搏命,因此须臾中,林秀单手持刀,撤身退步,泄力翻转,再度劈砍直接打落瘦脸兵丁的刀柄,进而一个箭步突近,一脚踹在瘦脸兵丁的胸膛,下一秒,林秀的刀锋已经顶在瘦脸兵丁的颈项前,如此生死交错让瘦脸兵丁脸色煞白了,即便倒地也止不住的大口喘着粗气。 看到这一幕,那些被派遣而来的兵丁们纷纷惊诧呆然,不知所措,一息过后,林秀方才收刀,冲瘦脸兵丁道:“生死交错的感觉如何?” “都伯…我…” “记住那个感觉,那就是生死…搏杀中最最轻弱的一种,真要比起沙场对决,还错了很远很远…在那一瞬间…不要有任何犹豫…犹豫了…你就死了…” 林秀收刀回身,让后看着数百呆愣的兵丁,沉声呼啸:“你们来了…就要抱着死志…你们来了…就要为了那面骧旗…至死不退…否则…我不介意现在宰了你们…如此让你们体面的死…至少不坠了北地英魂的勇气…” 如此威压,仅出自林秀一人胸腔,如此阵势,在某个瞬间已经彻底把林秀从小吏梦想的平坦路途上撤退推向了那坎坷的沙场… 第三十八章辽源军帐 当林秀着手整治手中第一支校列队伍时,在斜坡林的丘林里,乌正面对耿廖的令兵,面色铁青至极,却又无话可说。 “乌校尉,不对,应该是乌都尉,作为兵将,要知道将军的苦心,将军是为了骁武皇的生途,不得已之下才这么做,尔等身为骁武精锐,理应为了骁武皇、为了陛下奋战,此番高坡战况,陛下已经拟报发至中都,为尔等请功!” 乌正缓下心底的浊气,半晌,他才撤步抱拳应声:“请大人转告将军,我等誓死守卫这里,我等不死,蛮兵休想南进一步!” “乌都尉,如此甚好,我这就回去告知将军!” 令兵离开后,乌正再也忍受不住那股燥怒之气,当即转身一脚,直接将帐中的矮案踏的稀烂,亲兵见状,上前出声:“校尉,没必要这样,我们是兵,只能听命行事,不然后果很严重!” “这个该死的混账,真不把右军的弟兄当然看!” 乌正怒骂一声,转身坐下,当前,耿廖接受骁武皇一军一万多人的溃兵,使得骁武皇三军军力再度恢复一些,且右军在小砀山北山坡谷口的奋战厮杀搏命成势,让这个耿大将军看到了战功,于此,这个将军竟然想再度把这支刚刚当这左军、中军给抛弃的残军列给收归回去,如此让接连被抛弃的右军弟兄如何作想? 就算他目前派来五千援军协助驻守小砀山,也无法改变辽丘一战中,左军、中军先行撤退,致使右军险些全面溃亡的事实,否则也不至于让乌正这个校尉来肩负眼下右军的指挥。 不过气归气,乌正身为血性汉子,脾气暴躁是所有悍兵的共性,但是让他背叛骁武皇,背叛右军那面沾染了数千弟兄鲜血的龙骧旗,那是决然不可能。 只是无论考虑耿廖的命令,乌正都感觉心头像插了无数尖刀,让人痛楚难耐,旋即,他似乎意识到,难道这个将军看到奋死搏杀、以求生机夏旗荣誉的军列能够为他们的军系风流搏取什么? 半晌之后,乌正强压下心底的躁动,起身来到帐外,望着远处苍茫的天空,乌正喃喃自语:“难道右军的弟兄除了死在这荒野之地,才算成就了北地英魂么…骁武皇...如此刺目的大旗…你到底象征着什么…” 源镇。 辽源军的大营里此时一片号角呼啸,三通鼓过,各军列的将军纷纷奔至中军帐前,待帐外秦懿老帅的执戟郎同意后,众将方可进入。 军帐内,弥漫着醒神的松木香,秦懿坐于虎皮首座之上,在阶下后座位置,两排亲卫甲士持枪挺盾肃立,那般冰冷压抑让进入帐内的各军列将军纷纷皱眉。 待众位将军坐下后,帐外的执戟郎当即挺戈立于帐门前,随着帐帘拉下,明亮的大帐忽然一暗,随着烛火明光缓缓散开,众人视线才恢复至先前。 短暂的寂静之后,秦懿老帅目扫阶下,他伸手一挥,背后走出一轻甲汉子,他是秦懿狼字营统将、辽源军先锋将之一、归德中郎将袁少峰,细眼扫去,袁中朗将身高八尺,一双虎目精光迸射,轻甲笼罩下的体态健硕却不臃肿,一柄横刀斜跨腰间,整一个随时待发的狩猎者,且那股子若有若无的杀意让帐内温度再度下降数分。 袁少峰从腰间抽出一纸羊皮卷,还未出言,阶下右列首位一黑甲将军粗声出言:“秦帅,这是怎么回事?召我等来,难道就是听袁铁槊念什么告令!” 秦懿扫目看向黑甲将军,他就是鹰字营统将,辽源军先锋将之一、鹰扬郎将历甫,而他口中的袁铁槊正是袁少峰的绰号。 “历甫,老帅有何命令,岂是你这个混账可以言管的?” 历甫的话直接引一阵呵斥,众将侧目看去,声音来自御卫营统将、辽源先锋将之一、定远将军辛訾,此话茬的出现让帐中不少将军眯眼暗笑,在辽源军,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御卫营与鹰字营的矛盾如水火相斥,若不是秦懿老帅压着,这两支虎狼之将必定搏杀起来。 先前不久,翁城失陷,翁城指挥使、御卫营的振武校尉程度在回撤至辽丘、兰河谷地界时,突然失去消息,如此结果自然让辛訾恼怒不已,谁都知道程度是辛訾手下一员勇将,加之当时鹰字营驰援翁城,却劳而无功,再交杂某些风言,辛訾一直认为是历甫为了推卸驰援翁城不利的责任,故而暗中下手,将败退撤回源镇的程度溃兵给绞杀在荒野,以免帐前对峙,程度给其添乱,只是猜测无凭,辛訾无作,只能愈发憎恨历甫。 此下,辛訾揪住历甫冒犯老帅的言语疏漏,当即呛火起来,只是历甫却毫不在乎辛訾的狂吠,当即沉笑:“秦帅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我等为将者,谨遵号令即刻,辛将军,你这话倒把本将置入乱人的行列,据我所知,狼字营在源北辽河至北安所境内袭杀蛮子,眼下突然出现在这,本将不过是有些困顿罢了,如此一言,就算老帅怪罪,本将也深感戴德,反倒是某些人,一直咬着过往不放,知道会认为是蛮军南下突然,打了我们一个搓手不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某些混账领兵无能,养了一群孬种,一战而溃!” “历甫,格老子的你说什么呢?” 虽然历甫话音模糊,可是辛訾岂能听不出他再怪罪自己派兵驻守翁城失利? 眼看辛訾脸色愈发铁青,几乎到达愤怒的喷薄,首位之上,秦懿老帅沉声一咳,那般威严就像虎啸山林般,使得这些将军当即心寒,旋即跪拜息声,随后身旁的副将高崇涣才道:“秦帅,勿怒!” 秦懿目扫历甫与辛訾一眼,冷声:“历甫,辛訾,军帐重地,杂言碎语,各到监军营领杖刑二十,事况紧急!帐外受刑!” 话落,帐帘拉开,数个执戟郎入帐,历甫与辛訾叩拜齐声:“谢老帅恩宠!” 第三十九章杀将 旋即二人随执戟郎出帐,早有秦懿亲卫安置好趴椅和杖刑手,二人相互怒视一眼,便到各自位置受刑。 半刻之后,受刑完毕,只是二人身为先锋将,体躯壮硕,二十军杖不过挠挠痒,即刻再进军帐。 至此,帐内静谧如野,甚至于呼吸都停止了,袁少峰得到秦懿示意,这才出声。 “夏安十三年,北蛮南下,八月夏末,苍狼破,九月中,翁城破,十月,河西、燕城、兰河谷、源镇等西至北境蛮部侵入,十月中,骁武皇一军溃灭河西沙丘堡,北蛮黄金家族主儿乞占辽丘,主儿多、主儿克西攻河西北河、燕城地,青狼、野狐东掠源西,现已入临、襄等地…” 如此丢脸的战况被秦帅刻意揭露出来,只把帐中这些将领骚的犹如身下有火烘烤一般,任谁也不愿承认,堂堂大夏边镇,勇悍辽源军,不过短短数月,就把北境千里土地扔给了蛮子,在这般窘迫不堪之下,有的将领已经后背生汗,喘息急促,而这一切全被首座之上的秦懿收入眼下。 不多时,袁少峰将蛮军攻掠情况大体说完后,便掏出抽出另一份羊皮纸卷继续沉声:“众位将军,可知这纸卷里写了什么?” 面对此话,在不堪入目的战果折磨下,这些将军纷纷抬头看向袁少峰手里微薄的纸卷,不知是不是错觉的缘故,竟然没有将领敢与袁少峰直视,似乎一旦直视,那纸卷里的纠葛就会牵扯到自己一样。 “怎么都不说话了?刚才不是还杂言碎语,暗中奚落?历甫,辛訾,你二人怎么如此老实?难不成那小小的二十军杖就把你们打的转了性?” 秦帅沉声微怒,历甫、辛訾心中早已波涛汹涌,完全不敢言语,跟着秦帅又相继点了几个将名,无一例外,这些将领没有一人应语,毕竟能混到将军的人都不是傻子,谁也不会在这茬头找不自在! 短暂的沉迹之后,秦懿老帅起身,从袁少峰手中拿过那张纸卷,道:“蛮军南下,此番给我朝边境地域,近百万子民带来了天灾,可是尔等在做什么?撑着辽源大旗胡作非为,肆意妄为,食君禄却不奉君恩,靠民养却不卫民命,如此该不该惩治,如此该不该…杀!” 此言一出,众将当即听出其中的血腥味道,旋即其跪求饶。 “秦帅息怒,秦帅息怒!” 众将告言出声时,副将高崇涣更是转身下阶跪请:“秦帅,此次北蛮南下,我辽源军确实军行境况有些混杂,没有为大夏守卫好疆土,此罪我等已知,只是眼下燕城危机,北地蛮部四处横行,为了以功抵罪,我等愿请命出战…” 但秦帅显然不打算给高崇涣说完的机会,只听秦帅怒喝一声:“来人!” “在!” 旋即立在众将座位后的亲卫甲士应声上前,那一声犹如震雷,将在场众将吓了一跳,不待众将缓息,秦帅再度开口:“将雷河、于成、马万…拿下!” 被点到名的三个将领当即愣住,下一秒,那些亲卫甲士已经抽刀奔上前去,其它将领纷纷后退,瞬间将雷河、于成、马万分列出来。 只见亲卫队正抽刀凸步,眨眼功夫来至雷河身前,准备以刀逼喉将其押下,结果三人早已感受到生死威胁,当即急退,那于成、马万更是急言抽刀,与亲卫甲士对峙,且帐外号角骑兵呼啸的异动,如此混杂其变的境况更让帐中将领心慌,完全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秦帅,北蛮南下,肆虐北疆,辽源军战果不利,又不是我等的错,为何单单拿下我们!”于成硬声鼓息质问。 结果秦帅一个冷漠的注视,就将这个飞骑营先锋将给瞪的止声收息。 在秦帅莫名的威压之下,于成脸色煞白,不过一息,他终究抵挡不下秦帅虎威,随着一个踉跄,于成紧握横刀的手快速泄力,而后‘咣’当一声,横刀掉落于地。 身旁,那重甲营的先锋尉雷河、强弩营先锋尉马万更是怯弱,早已被无形的威压给吓的脸色煞白,跪倒在地,让后在亲卫的压制下回身向自家军列将军求命。 看着莫名的境况,听着部将的求救,重甲营的先锋将、游击将军徐宁,强弩营的先锋将、上骑都尉彭基根本不知发生了什么,在短暂的杂乱思绪中,二人不能眼睁睁看着麾下悍将步入毙命险地,故而出列跪拜于地,其中徐宁急声:“秦帅,末将恕下无方,惹恼了秦帅,只是末将恳请秦帅开恩,绕雷河一命,再不济将其戴罪立功,死于北疆沙场之上…” 此话让雷河感激涕零,当即连连扣头砸地,以求秦帅开恩, “放肆!” 只是今日之事是秦帅谋划数月而行,为了陛下,为了辽源军,他义无反顾,在徐宁话落,秦帅咬牙怒吼,那股子杀意就像狂风龙卷一般瞬间笼罩整个军帐,让彻底断绝了麾下将领的心思。 帐外,各军列将军的亲兵们听闻中军帐内传出的异样,当即从各自规列帐中走出,结果狼字营与秦懿中军营的将士已经奔来,其中飞骑营于正的亲兵队正刚想出言质问,面前的狼字营都伯却二话不应,抽刀砍来,直接送这队长见了阎王。 末了这狼字营都伯甩着沾满血迹的横刀,寒意怒喝:“尔等好生安着,否则别怪老子的刀不认人!” 帐内,雷河、于成、马万三人已经彻底被亲卫甲士给牢牢压制,只等秦帅发令,历甫、辛訾、徐宁、彭基等将领看着杀伐转变的境地,犹如身在冰窟般,冷若自颤。 秦帅目扫众人,缓缓来到帐庭中,看着跪在地上的三名将领,秦帅眉宇怒中生恨,恨三人为何那般不成器。 “知道为什么要惩治你三人?” “末将…不…不…不…知…” 雷河语音颤抖,结果话音刚落,在他背后的亲卫甲士当即抽刀直落,‘刷’的一道血线飞溅于大帐牛皮垫子上,如此凌厉果断让众将倒吸一口冷气,更让某些没有被点到名、却似乎猜到根源的将领心怕几碎。 第四十章杀将2 眼看雷河瞬间人首分离,闻着那股子刺鼻的血腥味,一旁的于成、马万竟然吓的几欲泣声,如此让秦帅厌恶急声,怒声虎呵:“混账东西,给本帅止声!” 如此咆哮,于成、马万不敢不应,在这呵声冲耳种,二人旋即将心底的恐惧给压下,而后,秦帅才一字一句的问于成:“知道本帅为什么要惩治你?” 在死亡的威胁下,于成颤微怯懦道:“秦帅,末将…知道错了…”旋即于成以头砸地,求饶起来。 秦懿躬下身子,粗糙有力的大手宛若熊掌,狠狠按在于成肩头,而将其揪住,硬抬起头颅,如坚冰般的牟子死死盯着于成:“说出来,告诉众将,本帅为何惩治你!” “秦帅…末将一时糊涂…末将不该…与…殿下…逶迤委蛇…” 此言一出,众将哗然,以他们的身份,瞬间就明白其中的深意,曾经,北地除却辽源军,还有另一个边镇,只可惜朝廷政途风流让那个军镇在屠刀下化为残冢,那么一支骁勇善战的边军也自此消散。 眼下,辽源边镇军系内竟然有将领试图勾结中都,这种行径对于如履薄冰、艰难前行的边镇就是万丈深渊,一个疏忽,就可能导致边镇灰飞烟灭,不复存在,如此秦帅的无情算是恩赐了。 当于成说出隐晦之后,便嚎啕大哭,如此的他连一丝往日勇将的模样都没有,至于秦帅也在这一刻怒而生叹,缓缓起身,因于成是飞骑营军列的统将,又是征战多年的老将,故而除了老帅,没人能够呵斥,现在秦帅心疲起身,没有发话,那些亲卫甲士则持刀等待。 不过这可让一旁的马万倒了数辈子血霉,他不过是强弩营的先锋都尉,上面还有将军彭基压着,眼下自己的污迹行径与雷河、于成一同显露在众将面前,如此让一息前还心存保其一命的彭基怒火满腔,在事关辽源军前途生路上,这个上骑都尉永远也想不到自己信任的部将竟然会暗中行事,险些将辽源军数万弟兄置于陷境,当下,彭基不顾秦懿老帅的亲卫威慑,大步奔至马万身前,上去一脚正中那张泪痕悔意满面的孬脸。 “混账畜生…你…你…你竟然敢做出这样的事…老子…老子活劈了你…” 彭基面红如火,声粗如牛,如铜铃般的眼睛几乎被愤怒撑凸出眼眶,怒火恨骂即与身动,下一秒,彭基已经抽刀劈来。 寒光如风,呼啸而至,旋即一道血线在彭基眼前飞溅而过,让后马万的嘶吼惨叫就如雷鸣般迸射开来,众将看去,方才彭基一刀直接将马万的一臂连带一腿同时斩下,失去半拉身子的马万痛煞肺腑,面目狰狞,胡乱翻滚。 只是彭基根本不给他任何痛楚的机会,面对如此惨景,彭基箭步探身,半跪撑地,一手死死卡主马万的咽喉,一手持刀,对着他的腹上死穴捅去,瞬间,如火山迸发的痛苦旋即凝聚为冰晶寒流,在马万身躯内混乱搅动,顶着身前的畜生,彭基目含恨意的泪水,咬牙切齿的道:“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辽源的大旗还不够你的依附存活…难道强弩营万余弟兄不够你相伴同行…” “呼呼…呼呼…” 此时已经频死的马万被彭基刀刺定下那口余气,面对质问,马万勉强出声:“将军…末将…末将知道错了…可…可…末将也是…人…是…一个想要更好的人…殿下…殿下…他能够…给我更多…而你…不能…..辽源军…亦…不能…” 最后二字方才入耳,彭基已然发力,只听‘咔嚓’一声,马万的脖颈已经断裂,随即脑袋耷拉一旁,瞬息之后,彭基泪落心哭,可他到底是辽源的将军,一息之后,彭基撤刀跪地,冲着秦帅深深一叩:“秦帅在上,强弩营上骑都尉彭基自知恕下无方,险些为辽源军引来大祸,如此,彭基甘愿请罪,请秦帅示令全军…” “末将一同请罪!”重甲营游击将军徐宁也随之请罪,看到这里,秦帅虽然面沉威放,可是他的心在滴血,因为老帅知道,辽源军的旗帜,到底在这一刻生出了裂痕。 就在这压抑阴冷的时刻,飞骑营于成忽然从地上跃起,如此让秦帅及其他众将领惊诧瞬息,还以为这个走投无路的家伙要做出什么不轨之事,不过亲卫甲士们早已将一切掌控在内,故而于成的行径只是加速了他的死亡。 不待他有任何动作,‘唰唰’的几道风袭窜来,跟着于成身形一颤,让后就感到数股冷意在身前后背快速扩散,不过眨眼功夫,那冷意便转为湿热,无法制止的向外喷洒。 看着身中数刀,已然没有任何生机的于成,秦帅身躯微颤,此番事过,重甲营、飞骑营、强弩营两万五千余将士算是陷入风流军刑的漩涡,如此让本就情势不堪的辽源军更是冷弱三分,可是,为了辽源大旗,为了陛下,为了大夏最后一个边镇世家,秦懿,不得不这么做。 随着血液流逝,于成苍白可悲的面颊上透漏出无尽的愧疚和愤恨,他气管充血,声音沙哑:“秦帅…末将…辜负您了…可是…末将…不后悔…大夏…要变天了…辽源的..大旗…已经不稳了…秦帅…好自为之…末将不想在下面看到您…” 说到这,于成鼓起最后一口气,那股子死意目光环视周围各军列的统将:“你们…看什么…我不过…失败了…你们…才是…最…混账…的畜生…” 话落,于成鲜血满身,戏虐笑亡,如此让某些将领心中生骂,殊不知,这某些人的神情微动在那么一瞬间,已经被某个人收入眼底。 “秦帅!秦帅!秦帅!” 看着三名惨死在自己手中的将领,秦懿不觉中竟然有些失神,直到副将高崇涣三言低唤,才将这只暮年老虎的神思唤回大帐。 “来人!拖出去!三人亲兵队,杀无赦!” 第四十一章西风烈 秦帅皱眉思绪,出声低沉,几名亲卫当领命出去,不多时,帐外传来凄惨的叫声,如此杂音听在帐内众人耳里,实在让人胆颤,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帐帘被执戟郎掀开,他一身黑甲此时暗红满满。 执戟郎收戈挺身,沉声:“秦帅,已经处置干净,为防万一,以派出千户军赶往飞骑营帐列属地!” 秦帅闻言,没有任何应语,似乎一切都是那么坦然自行,让后秦帅转而看向徐宁、彭基二将,稍以思索,秦帅冷声:“你二人恕下无方,且北蛮南下,行战不利,皆撤将守军而待,若有它事,斩立决!”闻此,徐宁、彭基二人当即叩拜谢罪! 处理了重甲、飞骑、强弩三营暗中混杂军外政系的事后,秦帅再度冷声:“尔等听着,老夫沙场一生,忠君,忠国,忠旗,尔等若不报效皇恩,休怪老夫刀狠,此三人勾结外贵,实为踏墓,尔等以儆效尤,若让老夫再嗅到一丝,老夫定斩不饶,现在,尔等回营,集结军列,辽源,西进出战!” “末将遵命!” 众将齐声,旋即快速奔回各自军列营属,同样的,中军大帐的杀意四泄,已经让这些将领心燥难耐,毕竟秦懿威名依旧,他们根本不敢在这只老虎面前耍弄一丝一毫,否则雷河、于成、马万三人就是榜样。 待辽源军上空响起浑厚的号角时,中军帐内,袁少峰与高崇涣相视一眼,来至秦帅身前,袁少峰摇晃着手里的羊皮纸卷,低声道:“秦帅,怎么仅仅处置了雷河、于成、马万三人?这上面最重要的那个混账还没有…” 不待袁少峰说完,高崇涣试了个眼神,袁少峰瞬息明白,即刻住嘴,高崇涣缓了缓心思,才诺诺的开口:“秦帅,如此境况,我们此时全军出击,是非明智,万一发生动乱,后果难以控制!” 秦帅转身,他沉声回语:“方才亲卫来报,鹰字营全军出动,就在源镇西林,看来有些人还是小心谨慎的很!”说到这,秦帅心怒压抑:“这些畜生,老夫养育他们几十年,到头来竟然是一群畜生羔子…只是蛮军在北地肆虐越发阴狠,那些无辜南逃的百姓让老夫心魂难安,如此,必须出军了…” “秦帅,您一句话,末将这就带着麾下冲杀过去,将那群吃里扒外的杂碎给您绑来!决不让那群混账影响大军北进!”袁少峰当即请命。 “不可,万万不可!” 高崇涣急言阻止:“秦帅,既然他们已经意识到您的谋划,必然会有准备,鹰字营驻守西林就是隐晦的迹象,眼下北地境况已经难以控制,不知您注意到没?方才于成、马万二人口言殿下二字时,众将中不少人神思晃动,末将估量,这些家伙怕是多多少少都有些牵连!再者,蛮兵在我境内肆意掠夺,此番境况已经让陛下恼怒,我等要确实要尽快出击,只要有功在手,就不怕那些宵小翻浪。” “话不能这么说,鹰字营那混账已经不是宵小二字可以囊括的!”袁少峰插言,让后道:“秦帅,为了大军着想,此番出击,不如让狼字营与鹰字营一同行动,我已经盯他很久了,若是战场上那些混账敢漏出一丝马脚,末将定然连他们一道冲杀掉!” “秦帅,少峰说到有一定道理,眼下外敌当前,那些打算自谋生路的家伙还不至于不开眼的与外族勾结,至少在大义前不敢逾越,且狼子营战力不比鹰字营差,有它掣肘,于大军会好很多,在者,秦帅也已让李谬的铁骑营暗中协助…” 听着二人的话,秦帅陷入沉思,旋即他昂首阔背,沉声一语:“只要老夫在,辽源的旗帜还容不得猴子来搅扰!”此话刚落,一亲卫匆匆进入帐内。 “禀告秦帅,东州征役,骁武皇二军已随齐王殿下来至源镇东境,现驻扎在十里坡!” “齐王?这位殿下来的可真是时候!”秦帅微微一愣,旋即眉目黯然下来,只有那一抹不为人知的精光转瞬即逝,犹如黑夜中的毒蝎,让人心魄微寒! 小砀山,北山斜坡林谷口。 ‘呜呜…呜呜…呜…’ 当晨曦的光刚刚划破黑夜,照射在北地之上,曦月部的营地前已经响起沉闷却急促不堪的号角声,不过半刻功夫,寂静的大营前便喧嚣起来,听着蛮子的鞭笞、叫骂,斜坡林前的高坡上,林秀正靠在一块凸出地面的青石上远眺谷口,在他脚边,银白散发寒光的横刀就那么斜插入地,似乎它的存在就是为了斩杀谷口的喧嚣躁乱。 “阿秀,弟兄们已经准备好了!” 身后,赵源一身黑色铜眀甲,让他看起来冷峻不已,且自林秀升至都伯,赵源已经位居五校副手,不过二人都知道,此时的一切都是虚幻,只有顶住谷口的蛮子,守住身后的骧旗,活下去,他们才能够真正立足骁武皇,立足于沙场! “火油,弩车,陷坑都检查过了?” 林秀回问,赵源点头,让后挥手招过李虎、黄齐二人:“阿秀,昨夜我摸到谷口看了看,想要进山,总共有两条路,一条就是我们这里的斜坡林,较为明显,一处就是据此三里之外的断水涧,哪里有一条兽道,可供一人通行,为了以防万一,我觉得是否让李虎、黄齐各带一队人,赶往那里,免得蛮子从哪上来,抄了我们的后路。” 听到这,林秀皱眉稍加思索,当即起身:“你在这盯着蛮子的动向,我去见校尉!” 奔至丘林,乌正刚刚将众营列分散派往斜坡林东、西等位置的薄弱地点,此番他要以拼死的态势将蛮子扼杀在高坡之前。 “乌校尉!”林秀来到近前,道:“有个意外情况!” 乌正眉头一挑:“何事?” “高坡东侧三里外的断水涧处,有条兽道,直通丘林后,我已派了两队人去守哪里,如此高坡北处的兵力就薄弱不少…” 第四十二章西风烈2 乌正听完,私下估量,此时他还有三个营列三千人,这是僵持战的有生力量,故而乌正坚声沉语:“林秀,右军的情况你应该了解,我现在是可以给你派遣五个队列,但是你确定自己真的需要最后的有生支援么?” “我…” 林秀心思一顿,半晌之后,他的神思瞬变如磐石般坚毅,让后那语息浑重的声音喷薄出口:“校尉,末将明白了,末将这就回去!” 目看林秀离开,乌正心里生出一股子感叹:“此子…生不逢时…更不逢命途…” 一旁的亲兵更是直言:“校尉,若是林兄弟此战活下去,怕是前途辉煌不止吧…” “但愿吧!”乌正随意应付,且这时谷口方向的蛮部号角声越来越急促,他当即带着亲兵向各个防御点巡查去了,以免疏忽造成无法弥补的疏漏。 回到斜坡林北谷口高坡前,五校的弟兄们已经在各自的什长带领下抽刀持盾,准备迎接不久之后的蛮军攻势,在高坡东北凹林处,海明这些河西老卒已经不足二十人,在所有右军营列补充兵丁时,唯有这支河西队没有添一兵一甲,如此让海明怒火满腔:“该死的混账,如此是要把我们往死里逼!” 只是他们势微不堪,又在此境之下,有何话语权? “算了!”白飞望着谷口已经集结起来的黑色人流,他沉声道:“这就是命!” “去他娘的的命!”海明叫骂着,忽然身后传来阵阵盔甲兵刃碰撞声,旋即回头看去,林秀竟然带着两个队列二百余人奔来,来到近前止下,林胜、赵源呼呵众兵抽弓散箭,做好羽箭抛射前的准备。 看到这里,海明眉头一皱,手持步槊抬臂挡在林秀身前,沉声:“小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兴许是海明的动作太过凶险,让赵源、林胜一脸怒意,林胜更是干脆,直接抽刀怒喝:“狗杂碎,把你的破家伙什给老子放下!” 赵源比之林胜要稳,他带着几个兵丁围聚上来:“海教头,你们这力量较之薄弱,我等协助众教头抵御,只是你这槊刃似乎对错人了!” 听着这话,林秀回头示意,林胜重重哼了一声:“阿秀,沙场,善心就是杂碎,不值的!”旋即这个心理阴冷的堂兄转身指挥吆喝众兵丁了。对此林秀心底满是无奈,他伸手压下海明的槊刃,道:“教头,不管有什么事,都要等我们活过今日再说吧!” 听到这,海明眉宇紧皱,一息过后,他放下步槊,让后才冷声:“林秀,你这么拼命,到底是为了什么?别说是为了那面大旗,那是蠢货的借口!” 闻此,林秀默然,随即傻傻一笑:“海教头,恐怕让你厌恶了,我真是为了那面大旗,换言之,是为了活在那面大旗之下的无数北地百姓…” 谷口曦月部的营地前,舍布林埃斤高头大马奔走在本部勇士前列,昨日,贸然攻杀让他损失千余勇士和一名那可儿,今日,他必须用林中夏人骨头的鲜血来洗刷昨日的耻辱。 待五千余名曦月步卒勇士集结完毕,舍布林埃斤高举马鞭,朝天呼呵:“苏门达圣的子孙,草原苍云的英魂,你们要用那些夏人的血肉来实现自己的勇悍,曦月勇士,杀!” 呼呵飘荡,飞入苍穹,号角连连,如雷如风,一瞬间内,五千曦月蛮兵举斧咆哮,让后便化作一股汹涌的洪流奔斜坡林吼杀去。 高坡之下,林秀立于凸出的青石上,望着坡下那股洪流,他眉目坚毅,身形不动,那般冷若寒冰的气势在慢慢凝结。 随着蛮兵洪流冲过一排隐晦的定位迹后,林秀抽刀回身,示意十几步外高坡正中位置的林胜弓弩队,林胜一声胡喝,三个队列六百余名兵丁将长枪、刀盾放下,拾起早已准备好的长弓,在呼呵中抽弓搭箭,而后林秀望着坡下的快速逼近的蛮兵洪流,心里默念着:“一百八十步…一百七十步…一百六十步…” 待一百五十步刚到,林秀骤然呼啸:“五校…抛射….” 旋即,六百名兵丁同时收指放弓,只听弓弦‘砰’的弹射,六百只羽箭化作一道道流光飞向天际,快速在天际划出一道月牙弧线,垂射落入蛮兵洪流正上方,紧跟着就是‘噗噗噗’的箭刃入肉的闷响,大眼扫去,蛮兵洪流前列的冲杀被羽箭稍微滞待那么一瞬间,不过在此之下,林秀五校左右两侧的其它营列也都随之抛射,那一瞬间,千只羽箭携风成雨,向蛮兵洪流左右两翼飞袭而去,如此让蛮兵洪流产生骚乱。 蛮兵洪流前列,皮肤黝黑的千户首领查呼达虎目狮鼻,望着高坡咬牙怒吼,虽然他不如波儿木健壮,可他是舍布林埃斤麾下彻彻底底首领悍将,此番五千曦月勇悍蛮兵交由他带来攻杀,在舍布林埃斤眼里,足以把林子里的夏人骨头斩杀殆尽。 “杀…不准退…苏门达圣会保佑我们的…” 查呼达咆哮如雷,如此使得蛮兵洪流前列的溃乱被压制下,旋即数百顶举盾仰天而举,遮蔽如雨幕般的羽箭,且中部蛮兵纷纷抽出腰间的短枪,对着高坡甩臂抛来。 高坡之上,林秀见此当即扯步举盾回身呼啸:“盾阵,抵挡,快抵挡!” 只是蛮兵抛枪迅猛,即便林秀反应迅速,可是五校兵丁还是反应不足,一瞬间内,便有几十名兵丁被飞驰而来的短枪穿胸而过,仰面喷血倒地,连一声哀嚎都没有。 林胜见状焦躁怒骂,抽刀顶盾,将一只短枪劈落在身前,让后急骂:“蠢货…快点…盾阵…赵源…黄玉明…林怀平…你们他娘的死哪去了…” 在这咒骂中,赵源、林怀平、黄玉明三人从各个位置跑来,指挥五校兵士迅速结成三个百人盾阵,以此抵挡蛮兵短枪抛射。 随着东西两侧的营列羽箭势弱被压,蛮兵洪流前行的速度愈发加快,见此,海明等人顶盾执槊奔至近前,海明布槊横扫,打落不少飞袭而来的短枪,让后冲林秀大喝:“羽箭已然无用,快放火油,快!” 第四十三章西风烈3 林秀旋即带着几十个兵丁奔到高坡后,这里已经用弩车压射好不少装满火油的牛皮袋,林秀快速抽刀怒砍弩车的弓筋弦,弦崩弹射,几十斤重的牛皮袋化作飞石疾驰而去。 坡下,正在奔杀上冲的蛮兵忽然被一只只牛皮袋砸中,跟着破裂的牛皮袋散出黏黏糊糊的刺鼻液体,不待这些家伙们反应出来,一根根火箭已经射下,旋即之后,蛮兵洪流前列升起团团烈焰,将这些凶狠弑杀的蛮子给殆尽死亡灼烧下。 “该死的夏人骨头!” 谷口前,舍布林埃斤看到这里,怒的破口大骂,他甩鞭执蹬,旋即,身后两支蛮骑队伍前奔出列,博尔卜大合萨见状,当即阻拦:“埃斤大人,此番攻击,实在不利于蛮骑啊!” “难道你眼瞎了,我部勇士正在烈火中惨死!”舍布林埃斤怒不可遏,结果此言刚落,天际乌云集聚,紧跟着便是狂风大作,也就一息功夫,豆大的雨点从天而降,如此让博尔卜大合萨心喜高呼:“埃斤大人,苏门达圣护佑,苏门达圣降福于我们曦月了!” 随着突然降临的大雨,斜坡林的高坡处,刚刚燃烧的火油就瞬间被雨水覆灭,如此景象让高坡上的林秀怒声骂天。 “难道连老天爷都被不眷顾我们么?” 五校的兵丁看着陡转急下的情况,当即愤恨于天,可是蛮兵洪流没了火油烈焰的压制,早已呼喝冲来,林秀见状抽刀顶盾,与五校弟兄压上来,透过盾阵缝隙看去,查呼达等数百位于冲杀阵列的蛮兵浑身漆黑,有的更是发焦粘稠,血糊糊的粘在皮肉上,在灼烧的痛感折磨中,这些如野兽般的疯子抄着大斧、弯刀好似天崩降下。 “咚”的一股闷力袭来,林秀呼喝:“顶住!” 黑色的洪流,灰色的盾阵,两股力量在碰撞的一瞬间产生巨大的冲击力,一些从左军调至五校的弟兄无法承受这股子压迫,当即撤盾后倒于地,见此,混在盾阵首列的林胜急言彪骂,手中横刀更是寒光袭来,直接捅进这退缩兵丁的后心:“畜生,胆敢撤退,杀无赦!” 怒吼中,那脱离盾阵的弟兄呜咽一声便被众人乱脚踩在地下,旋即化作一滩腐烂的肉泥,且当蛮兵与五校彻底接战,六百余人的盾阵在洪流的冲击下一直退却二十余步才逐渐稳住阵脚,只不过此时已经有近百的弟兄在蛮兵斧下倒地。 在血腥的刺激下,林秀扯步,抬盾,顶击,出刀,在这短暂的一瞬,面前胡乱挥砍弯刀的蛮兵直接被林秀砍断咽喉,贱血而亡,如此林秀呼喝,赵源、林胜及原五营的弟兄齐身反击,如此百十把横刀劈开收步,抬盾抵挡,在劈砍收不,再抬盾抵挡,如此不经意的两次袭杀,那些紧紧围杀在盾阵前列的蛮兵直接倒下一排,如此让查呼达恨怒迸发,只是夏兵阵列永远都是蛮兵无法理解的存在,在他们眼中,勇士的强大是天生而来,可是夏人的强大的结阵合力,如此数百人的盾阵硬生生扛住了数千人的蛮兵洪流。 与此同时,五校东西两侧的其它营列已经派兵杀来,且东西营列的弓弩手纷纷抛射,那接连不断的雨幕就像蒙障一样覆盖了高坡前的蛮兵洪流,面对此况,查呼达怒吼一声,当即有两个千户首领各带一队人分别攻向东西两侧,一时之下,整个高坡再度陷入血色杀海之中。 谷口处,望着蛮兵洪流再度被压制停止不前,切雨势愈发滂沱,博尔卜大合萨心急忧虑,眼下曦月部位居谷口之地,万一爆发山洪水崩,那曦月部的数万勇士将会遭受灭顶之灾,可是舍布林埃斤心恨夏人,任何言语皆听不进去,想要此时撤退,那是决然不可能,也就这个间隙,先前派出探查小砀山四周境况的散骑接连回来,其中一个百户小首领纵马奔来,急声道:“埃斤,大合萨,奴下发现一处小道,奴下发现一处小道!” 闻此,博尔卜当即喝声:“快说!什么小道!” “大合萨,从此向东三里,有一兽道,直通夏人防阵之后!” “苏门达圣眷顾,我部甚慰啊!”博尔卜大喜,转身回告舍布林埃斤:“埃斤大人,有办法血洗那些夏人骨头了!” 舍布林埃斤当即回身,伸手揪住博尔卜的袍子,怒红眼睛大声:“什么办法?” 一息低语之后,谷口的曦月部再度号角连连,让后舍布林埃斤派出另一名那可儿土里豁带着他的本帐勇士朝那断水涧的兽道奔去。 ‘轰隆’一声,霹雳震天,昏暗的天际瞬间变得煞白,映照出一副凄冷魄人的景象,待那霹雳消去,昏暗再度笼罩,透过西风雨幕望去,小砀山北山斜坡林内,人影窜动,吼杀震耳,让人心胆欲裂。 ‘噗’ 斧刃劈砍,盔甲崩裂,皮肉的崩烂溅出湿热的血注,那股子腥涩就像一把把刻刀般,将这些稚嫩的兵仔给雕刻成形,根硬心坚者,在刻刀之下逐渐棱角凸透,根弱疲惫者,则刻刀之下烟消云散,化作一具无名的残尸,沉没于浑浊的泥浆之下。 “赵源,赵源,快去求援…快….” 雨幕血洒,沙哑如墓,在那模糊的境地之下,一消瘦却勇悍的身影在刀盾间飞突急撤,数个生死时刻,他就像在悬崖边缘飞荡一般,以横刀护身劈砍,为自己换来一道道续命的藤条。 “刷”的横刀平扫,颈项断裂,带着狰狞面目的头颅快速飞离而去,在他愈发消散的牟子中,眼前犹如杀神般的夏人骨头似乎在某个时刻与天际的轰雷融为一体,那股子威压之势让他们这些曦月勇士敬畏三分,不敢逾越。 林秀收刀,不管身前的无头尸体,直奔身旁已经被冲散的盾阵缺口,拼命的同时,林秀不断冲十几步外围杀曦月百户小首领的赵源,呵斥他尽快脱战寻求支援。 第四十四章西风烈3 只是赵源此时手持一柄长枪,枪锋甩动化作数个星点,只把三步之外的小百户首领给戳出数个血窟窿才罢休,只是情势如山倒压命,一个不留神,两个蛮兵奔上,战斧重劈,赵源的长枪直接断为两截,也亏得一旁的弟兄骁勇顶上,才让赵源没有陷入危险。 即便如此,随着东西营列弟兄压上后,这个高坡之上也就两千余夏兵,可是面对五千余蛮兵洪流,随着僵持战的移转,驻守此地的夏兵弟兄们已经出现不支,且林秀所在的五校位居高坡正中阵列,压力也是最大的,且赵源位居靠前,透过雨幕望向谷口,他看到一股黑流脱离蛮兵大营军列,向东奔去,这让赵源心中一惊,当即之下,赵源咬牙冲身,随手捡起地上的弯刀,一记劈砍,将身旁的蛮兵削去半个脑袋,让后冲林秀道:“阿秀,断水涧,兽道…兽道…” 忽听这一句,林秀刀如流水,将身前的蛮子给斩落坡下,然后趁机向东侧冲步,细眼扫去,果不其然,那谷口的蛮兵竟然分出一支人马向东奔去,这般态势定然是那些蛮子发现东面的断水涧的兽道了。 “该死的畜生,该死的老天,难道真的偏蛮不向夏么?” 林秀压抑满腔,朝天怒吼,那般狂意让身后的夏兵弟兄们为之心愤,不过英魂所在,血性驱使,不管生死的天平如何翻转,在林秀这些人立于骧旗之下的一瞬间,他们已经没有退路,退了,就是死亡,退了,就是义丧,退了,就是家园的覆灭。 “赵源,你即刻带本队支援李虎、林怀平他们!”林秀呼喝一声,赵源心急,五校本来就情势危机,如此在分兵支援断水涧,那这里仅剩四百余人,即便有东西两营列的弟兄,也难以抵挡。 只是沙场之上,敏锐的直觉不容错过,林秀在生死中愈发彰显武风悍勇,赵源不能违背,只好忍怒,一刀劈死脚下哀嚎的蛮子,带着本队百人向断水涧奔去。 如此一来,本就崩散的盾阵防御更是再度缺口三分,与此同时,海明这些人已经从高坡北侧前列退回,毕竟蛮兵实在太多,往往一槊平砍,都会有三四个蛮兵身断命丧,可是即便这样,也无法抵挡蛮兵的脚步。 “林秀,这么下去,就都死绝了!” 林胜早已血洒满身,他拖动着疲惫的身子,奔至林秀身后,怒喝数语,林秀却不应答,直到退身扯步,与身前十几个弟兄组成一道临时阵列,才怒吼回声:“死绝了再说,敢退一步,我现在就宰了你!” 此一言让林胜目瞪如牛,气喘满胸,可是看着周围越来越多的蛮兵,这个林氏堂兄只能咬牙嘶吼着冲上。 丘林内,乌正早已意识到高坡处的惨烈,故而他下令调兵,两个营列一千五百余人还没有冲到东西两侧位置,五校弟兄傅山满身血迹奔来,事况紧急,他直接冲到乌正帐前,大声:“将军,林都伯快撑不住了,断水涧,断水涧果然有蛮兵偷袭态势…” 乌正听此,当即沉声,旋即一营尉带着八百余人追随先前的两个营列狂奔而去。 小砀山南侧,骁武皇的营地内。 听着令兵接连发来的消息,耿廖眉宇紧皱,心思冗杂,不住的在帐前来回走动,身后,参军顾恺之,众营列都尉、校尉瞩目等待。 “将军,出击吧,此时右军弟兄奋战,我等坐视不理,实在…实在…” 原骁武皇一军都尉、现骁武皇三军先锋将甄伏请命。 结果顾恺之眉目一挑,沉声回应:“甄先锋,蛮兵境况不明,辽丘陷落,燕城危机,源镇兵马迟迟不出,如此之下,骁武皇三军就是唯一的能战之军,若战便要胜,否则决不可冒险,将自己置于危境之下,难不成先锋忘记一军的结果了!” 一语尖锐,只把甄伏这个外军之将给说的哑口无言,其它左军、中军的将领听了,则继续保持沉默。 短暂的沉寂,焦躁的心绪,当一切凝聚到一处时,耿廖重重一息,道:“众将听令!” “末将在!” “中军坚守后路,左军即刻前往北山谷口,与右军一同冲杀蛮兵!” 闻言,甄伏大喜,当即一呼,如此模样全被顾恺之收入眼底,两日来,谁都知道这个一军溃将有多么憎恨蛮兵,只是顾恺之心有忧虑,看向耿廖,欲言欲止,却被耿廖无视。 待骁武皇号角呼啸,右军一万三千名弟兄在各自都尉、校尉带领下奔至斜坡林时,顾恺之才急急跟出:“将军,您这是何故?方才收编骁武皇一军,将三军军力恢复一些,如此再度贸然冲战,后果无法预料啊!” “什么叫做无法预料!”耿廖显然语息暗怒:“右军一个营列就能挡下蛮兵数次冲杀,八千人的力量从清晨一直杀到现在,都未消散兵势,如此精锐勇悍,我必然不能丢弃,哪怕用左军一万三千人还回右军五千人,也是巨大的益处,别忘了,骁武皇,陛下亲军,可是没有经历血杀的亲军,永远不能与其它军系相平!”说到这里,耿廖怒视顾恺之一眼:“记着,骁武皇,不能只会撤退,陛下的颜面,比你的命要重的多!” 此一言让顾恺之微微一愣,旋即告拜:“将军明鉴,末将又让将军失忘了,不过末将多言一句,甄伏,他的心不在这里,他留着,骁武皇一军的万人,不会安心留下的!”这话让耿廖眉宇微皱,精光迅逝。 燕城,漆黑的城墙,残破的夏旗依旧飞扬在城头,在那一个个城垛之后,即便疲惫不堪、几欲瘫软在地的兵士依旧撑着长枪,睁大眼睛,牢牢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但凡远处有一丝风吹草动,都会让他们心揪血涌。 时至正午,久违太阳再度驱散阴云,将阳光照耀在这片苍凉的大地上,燕城郡守司马卓与孟尝山、韦昌二人来至城墙,巡查疏漏。 第四十五章西风烈4 韦昌蠕动着干裂的嘴唇,道:“大人,在这么下去,若是蛮兵不退,燕城可守不了多久了!” “要么再向秦王殿下求援试试?他的轻羽营战力卓著,有他在城外与蛮兵周旋,燕城压力就会骤减不少!” 孟尝山谏言,司马卓长叹一声:“事到如今,你们还没看清眼下的形势?燕东哨镇已经数日没有消息传来,这个秦王殿下十有八九已经回撤河西了!如此还怎么与那些蛮子周旋?” “如果这样,燕城失陷,秦王殿下可脱不了干系。” “干系早就脱不了了!”司马卓晃动着已经麻木的身躯,小声低言:“从骁武皇一军溃灭那一刻起,秦王殿下已经背上了罪责,如此之下,他纵使再想奋战,也得考虑后路!” 说到骁武皇一军溃灭,韦昌与孟尝山二人相视一眼,开口:“大人,我等怎么觉得一军溃灭之事与秦王殿下无关,否则他为何要诏令旨意,先遣轻羽营来此?” “住嘴!”司马卓冷声一喝,止住二人:“我等臣子,只要坚守其位即可,其它事宜,与我等无关!”末了,司马卓眉目一忧:“但愿老天尽快降下大雪,逼退蛮子,让大夏的根基不至于在这个寒冬凛冽撼动。” 燕东哨镇南,小砀山西北坡处。 秦王景禹寅带着残存的四千轻骑在此歇息,先前不久,蛮军主儿克、主儿多、勃利等十几个部落,集结蛮骑数万蛮骑突袭燕东哨镇,景禹寅在杨茂建议下收兵自保,只是蛮骑攻势凶猛,景禹寅凭着一身龙虎之威,带着麾下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撤退至此。 在一处避风处,景禹寅正在歇息,身前,杨茂细细查看着地图,眼下他们已经在燕城的侧后方,只是要想回到河西,还需费些功夫,毕竟燕西的数百里土地上已经散布了数不清的蛮骑探子,若是被那些混账咬住,不等进到河西地界,景禹寅手里这几千人基本就死光了。 “殿下,老臣大致估量了一下,从小砀山穿山而过,走临、襄地界回河西,威胁要小的多!”杨茂说完,却不见回声,抬头看去,景禹寅神思有些飘忽。 如此让杨茂起身近前,道:“殿下,只要回到河西,将根基稳固,让后请罪入中都,介时老臣联合中书阁,为殿下喊冤,想来陛下也不会过多为难您,毕竟世子大位在即,陛下要考虑更多!” “师傅,我忧心的不是这事,我身为夏皇子嗣,理应为夏奋勇杀敌,守卫疆土,只是现在,我这一撤,燕城危机,北地危已,这几日,偶尔看到那些难逃的百信,我…” “殿下,帝王家业,单靠仁心不足以,您应该看看燕王是怎么做的?齐王是怎么做的?此时已经十月末,顶多一个月,寒息急降,大雪封路,那时蛮兵自会退去,至于那些遭难的百姓,只能说老天薄情吧!” 杨茂的话虽然冷硬,可都是实情,比起连鬼影子都没见一丝的齐王、燕王、秦懿,他已经做得够多了。 大约半刻之后,金羽回来了,他冲景禹寅道:“殿下,方圆五十里没有蛮人的影子,且末将看东南方向阴云密布,寒风凸起,似乎要降大雨了!” 听此,景禹寅当即出声:“立刻传令全军,出发!” 小砀山北山斜坡林高坡,此时的战况已经持续五个时辰。 当漫山都是血色的雨水,那查呼达所率的蛮兵再也不能前进一步,完全被右军弟兄牢牢牵制在高坡,且乌正也在一刻前将全部兵力投入,其中东西营列再加四个校两千余人,而他本人则带着本营列一千余人与五校弟兄混为一阵,同守高坡。 ‘呜呜…呜呜…’ 谷口方向,舍布林埃斤看着雨幕中的攻势,不断呼喝角手发令,可是高坡之地,蛮骑根本不能当步卒用,一时间,他手里的两万曦月蛮骑只能不断抛射羽箭、飞石甩射来压制,如此每一次箭雨飞石袭来,高坡上都会倒下一片夏兵,同样的,一些与夏兵混战不可分开的蛮兵也死在自己部族手中。 “砰”的一声,林秀顶盾挡下面前的蛮子战斧,只是战斧力大,木盾直接被劈开,而林秀也被巨力砸到在地。 此时的他浑身血水泥浆,完全像个野人,可生死在前,由不得迟钝一丝一毫,故而林秀手扫泥浆,飞溅的泥浆阻碍了蛮子的视线,就这一瞬间,身旁的弟兄已经挺枪奔上,直接给将蛮子捅了个透心凉。 林秀扫眼一看,是乌正的亲兵队正,这个汉子抽枪回身,以枪杆撑身,不做任何犹豫的奔向另一个蛮子,至于乌正,在带着四五十个亲兵直奔查呼达所在。 听着周围满是疲惫的厮杀,林秀只感觉脑袋作响,轰乱不堪,直到天空一声霹雳划开昏暗,他才看清眼前的一切。 “林秀,这里有乌正的营列顶着,我们赶紧去断水涧,刚才令兵已经传来消息,一支蛮兵从兽道攻上来了!” 赵源边战边聚人手,来至林秀近前,已经有两个队列二百余人,甚至于五校的八百弟兄已经战的只剩二百人! 想到断水涧的李虎、林怀平,林秀咬牙应声,旋即起身,顺着高坡一路奔杀,林秀带着赵源、林胜、黄玉明、黄齐这些弟兄来至断水涧前的兽道。 远远看去,那林间人影忽闪,刀枪相撞的清脆是那么明显。 “混账畜生!” 混战中,一名满身泥泞的大胖子手持一柄从蛮子手里夺来的长柄斧,随着蛮力释放,长斧轮圆好似风火轮,在他身前一丈范围内,完全没有那个蛮子能够近身,但凡想要近身的家伙都在斧刃横扫下倒地。 “虎哥,小心!” 就在大胖子呼啸抡斧,十几步外的林怀平双目一瞥,瞧见数个蛮子见近身劈不了这个夏兵,便抽弓搭箭,齐射袭来。 在他急言大吼中,李虎抽冷子的以斧刃横扫,打落数只羽箭,只可惜他还不是勇武的将军,斧艺颇差,一个不慎,两根羽箭越过斧刃直直插入李虎的腰腿。 第四十六章西风烈5 瞬间,李虎身形一颤,后腰倒去,跟着四五个蛮子抽刀砍去。 倒地的李虎血目冲涌,钢牙凸唇,他奋力将长斧砸出,斧刃沉重,将一蛮子扫倒,伸手去摸腰间的横刀,结果只剩刀鞘。 眼看蛮兵扑杀即刻到头,几根短枪‘嗖嗖’飞来,直接洞穿了这几个蛮子的身子,蛮子踉跄前扑,口喷鲜血倒地。 让后李虎就看到林秀这一群早已辨别不清模样的血人奔杀来,虽然只有小小的二百余人,可是这一个个血人模样的杀神就像从鬼地爬出来似的,让那些试图偷袭攻占断水涧绕后奔杀的蛮子心惊大叫。 当曦月部与右军弟兄拼杀到极致时,在丘林后,突然传出骁武皇的鼓点号角,如此让混战中的右军弟兄和蛮兵都为之一愣,乌正一刀斩落面前的蛮兵脑袋,回身看去,数不清的夏兵和舞动的旗帜从丘林中冲杀出来。 “校尉,这…这是怎么回事?” 亲兵队正也被突然出现援军给震住,数日前,右军当众抗命耿廖,早已被耿廖当做弃子抛之此地,在五营首次抵御住蛮兵的冲杀后,五千援军指派而来,已经让乌正心思急变,现在,在右军弟兄再度夺取抵御的胜利时,近万支援奔至而此。 位于高坡前的查呼达等蛮兵见到此景,首要反应不是高呼‘苏门达圣的护佑’,而是转身就逃,如此境况让驰援而来的夏兵更是兵势高涨,至于乌正这些人,已经在山崩一般的形势急转下呆滞身形,有的更是以刀拄地,呆呆看着同为一旗下的弟兄。 “乌正,将军有令,让左军接替右军,你则即刻归拢右军弟兄,向南山转移,修整养息!” 远处,顾恺之一身银甲,手持七尺长槊大步冲来,一些躲闪逃脱不及的蛮子连声惨叫都没,直接被顾恺之一槊扫去脑袋,在那血贱之下,使得他的银甲更加鲜艳刺目。 “还愣着作甚?”顾恺之冲杀到乌正身前,怒吼一声,将乌正从心绪中叫骂出来。 身旁,队正嗅到这个参军的杀气,当即暗告乌正:“校尉,我们右军总算得到歇息的功夫,您赶快应命,说不定右军的先锋都尉就是您了!” 在这暗告提醒下,乌正收回心神,当即言曰:“参军大人,断水涧的兽道,末将还有一校弟兄在哪里抵抗蛮军!” “乌正,立刻面见将军,现在斜坡林的战事,由本参军指挥!” 此时,顾恺之早已嗅到攻击蛮军的溃兵态势,如此大功,他岂能放过,在他这一声怒喝下,乌正暗自握拳,却一息忍下后,队正呼喝令兵发号,那些东西两营列处的右军弟兄纷纷放弃追杀,归回本队,随即与乌正向南山骁武皇临时大营退去。 在斜坡林至谷口这数里的山坡林间,曦月部溃败的蛮兵就像四散惊逃的羚羊,胡乱弹跳,背后,左军的弟兄就如猎手弑杀,将这些畜生一个个砍死在刀下。 远处,望着陡然转变的情势,舍布林埃斤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到底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多出这么夏兵崽子!” 博尔卜大合萨见状急言:“埃斤,立刻撤退吧,这定然是夏兵的援军,现在寒息愈发阴冷,他们知道我们必然会在大雪降临前回撤,如此即刻证明,夏人的反攻时刻到了!”但是根生与灵魂深处的勇悍让舍布林埃斤不愿耻辱就这么降临在自己的苍月旗帜上,在愤怒的折磨中这个埃斤抽出了自己的弯刀,旋即身旁的角手发出阵阵怪异的号角声。 与此同时,当左军压入高坡前,屠戮查呼达所统率的溃败蛮兵时,在断水涧的兽道上,千余名已经将林秀的五校彻底围攻压缩在一排断壁前,面对数倍于己的蛮兵,林秀这些人个个带伤,勉强支撑,身旁,林怀平心声压抑,啜泣将出的道:“秀哥,方才高坡处的冲杀号角鼓点那般威势,为何到现在没有一个人来支援我们,难道我们就这么不堪卑贱?难道我们的骧旗与他们的相异不持,不值得守护!” 对于这话,林秀无法回答,方才那鼓点号角透过雨幕传来,他也以为是援兵到达,甚至于短暂的时间内,部分攻杀的蛮兵已经彰显退意,可是当号角鼓点声音过去,除了眼前的几百疲惫夏兵骨头,根本没有任何援军,如此一方心散,让另一方心强。 “杀,杀光这些夏人骨头,把他们做成肉囊,以过冬食用!” 一名百户小首领肆意咆哮,跟蛮兵就像一股子洪流冲山一样,压迫而来,面对此景,早已伤瘸的李虎单臂持刀,嗷嗷直叫,可是疲弱终究是疲弱,他们这些兵丁能够数日奋战至此,早已无愧精兵之名,只可惜老天藏薄,给了他们一次又一次的陷阱。 也就这时,一阵急促的号角伴随‘砰砰’的弓弦震荡声从斜上方传来,林秀等人一惊,让后就看到冲杀而来的蛮兵直接倒地一排,那锋利的羽箭穿破雨幕,狠狠插进蛮兵的皮肉,在箭簇的撕扯下,这些蛮兵痛苦哀嚎,只可惜兵势已去,小百户首领看着林子里的夏兵旗帜,当即呼喝,转身奔逃而去。 至此,林秀踉踉跄跄走出已经破碎不堪的防御阵列,转头看去,那雨幕中,至少一个营列千人的夏兵不断弯弓搭箭,抛射那些逃下坡去的蛮兵,在这营列前方,中军五营都尉、先锋官吴莫之正冷冷的看着这些与溃兵无恙的人。 吴莫之双目环顾,扫了林秀及身后的兵丁一样,才道:“将军有令,着左军顶换右军,尔等即刻归附右军营列,前往南山临时大营!” “混账,畜生!”忽然,一声怒骂从雨幕中飞出,径直没入吴莫之的耳廓,旋即,吴莫之双目怒视,如鹰隼疾驰般寻到那怒骂的主人。 只见李虎以刀顶地,破口狂飙:“老子这些人被当做杂碎抛弃时,没有一个援兵,现在,僵持战打到祖宗家了,老子就差一口气就要英魂升天了,你们这些混账来了…你们…”结果,不等李虎说完,林秀以刀背为鞭,直接抽在李虎脸上,瞬间,李虎满嘴喷血,让人不忍直视。 第四十六章旗消 “都尉,我等拼杀过度,脑子迟钝,乱了心思,故而胡言乱语,请都尉看在五校弟兄奋死拼杀的份上,别往心里去…” 林秀收刀,不顾满地泥泞,更不顾身上的伤口,直接跪倒在地,叩首谢罪。 如此让吴莫之重重冷哼一声,让后带着部下顺着兽道去追那些溃逃的蛮子了,待吴莫之的人离开,李虎重重吐出满嘴的血水,怒声质问:“秀哥,你到底什么意思?难道我等弟兄拼命到这个份上,还不足以发泄几句心中的叫骂?” “住嘴!”林秀目瞪眉皱,那股子暗怒让李虎为之一愣,甚至觉得眼前之人并非林秀? “狗日的世道,可悲的命途!”赵源上前压住李虎:“我们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老天眷顾!只是…”赵源拖腔,看向林秀:“阿秀,我等先前在营地当众忤逆耿将军,此番他又召我等,是为何故?” 在漫天冷雨的浸淋下,林秀使劲摇晃着脑袋,道:“我们是为了骧旗而战,不是为了他骁武皇的统将而战…” 听到这话,林怀平、林胜、黄齐、黄玉明这些疲惫却又刚毅不屈的北地男儿们在这一刻齐齐看向了那面早已鲜血满布的骧旗。 丘林前,乌正不到半刻功夫,便将右军的弟兄正集结,亲兵队正点查之后,回禀乌正:“校尉,咱们右军满打满算也就三个营列,三千余人!” “三千余人…”乌正面色悲怆,不久之前还有八千,仅仅几个时辰,五千名弟兄便倒在了高坡之下,忽然,乌正冲亲兵队正道:“五营五校的人回来没有?” 队正摇摇头:“战况到半时,我看到五校在林兄弟带领下前往断水涧的兽道,估计是抵挡蛮兵,以防偷袭,想来后果…” 队正看着远处坡下屠戮溃败蛮兵的左军,怒言低语:“那个混账参军,若不是他接连作祟,出些什么狗屁军行建议,右军何至变成这般模样,方才我等想要派兵支援五校,就是这个混账贪功阻拦我等!” 结果队正话音刚落,丘林东面奔来一队已经瞅不清模样的队伍,只是从他们打得旗帜可以看清,正是五校的校列骧旗。 待众人奔至近前,林秀使劲咽下一口气,应声:“五校弟兄,归列右军!” 骁武皇三军的临时大营内,耿廖正在谋划下一步行动,当基本上已经被抛弃的右军弟兄接连战胜蛮军,在高涨的兵势冲击下,耿廖已经心生求功之欲,甚至幻想着驻守此地,用那支企图攻山穿越而过的蛮部操练自己的三军,若是将三军从新丁转变为骁勇擅战的精兵,介时回朝面见陛下,他的底气也会浑厚不少。 “将军,右军已到营外!” 亲兵进帐禀告,耿廖当即从伏案的地图上收回神思,来至营门前,放眼看去,三千余右军弟兄个个伤痕累累,血迹满身,看起来就像从地牢里爬出来一样,只是有一点异样之处就是,这些弟兄的眉目里都透漏出一股子冷漠,那种对生死的淡然。 “末将乌正,拜见将军!” 看到耿廖出营,乌正压下心底所有的思绪,上前数步,直接跪拜,一叩到底:“末将感谢将军派兵支援右军,否则右军早已血洒北山坡!” “乌校尉…不…应该是乌都尉,快快起来!” 耿廖心思畅快,悦声一言,乌正当即起身,耿廖目扫右军,停顿一息,道:“本将知晓右军奋战艰难,故而本将已经拟报发还中都,为众将请功!” “我等谢将军厚恩!” 右军弟兄齐声,只是其中有不少声音是随势而行,但是耿廖身为上位者,如何不知右军弟兄还在为先前的境况而怒,如此耿廖若想将右军的心收回来,单单一个军功告令是不足以的。 故而耿廖再言:“右军弟兄,骁勇善战,将北地英魂发挥的卓然之著,故本将决定,右军弟兄,都尉之职,赏金五十,银百两,校尉,银三百两,依次至各帐兵丁,人赏五十两!” 若说军功告令是数月之后乃至虚幻的影子,这真金白银则是实实在在的玩意儿,要知道此次北地征役令中,有不少人是被富家翁收买丁户替代而来,像黄齐黄玉明弟兄,也不过值那三十两银子,如此短暂的呆愣之后,右军当即爆喝出一阵欢畅:“谢将军赏赐,我等誓死效忠…” 见此,耿廖心情畅爽,这些兵丁,为君为旗而战,同样也为自己而战,身为将者,只要能够拿捏根底,自然可以统领全军,借着这股子激昂,耿廖继续高喝:“且右军各级兵长官升一级,乌正,在本将权力之内,任你为中军先锋将,念右军编制残缺,三校营列升至都尉,归属中军五、六、七营!” 此言一出,乌正一愣,旋即看向耿廖,结果耿廖的亲兵已经上前,将先锋将的令牌递与乌正:“乌将军,还不快谢赏!” “末将谢将军赏识…”就这样,几言之后,右军旗帜彻底消散。 “杀,杀,杀…” 当右军旗帜在耿廖的赏赐下分散于中军时,顾恺之带领左军继续冲杀溃败的查呼达蛮兵溃兵,由于右军先前拼杀过度,这些蛮兵败退的很惨烈,短短的数里山坡林间,到处都是残尸断臂,如此也让左军杀的昏了头脑,当他们冲出斜坡林,直奔谷口时,忽闻一阵号角从东西两侧袭来,顾恺之心顿瞬息,当即脸色大变。 从那号角中,顾恺之听出来蛮兵誓死的气魄,如此他的统率的左军如何能够抵抗? 不待他呼嚎全军回撤,谷口东西两侧的山林中先是箭雨遮天,飞袭而来,冲在前列的夏兵瞬间被射的七零八落,见此,查呼达即刻率领败退的曦月部族反杀上来,如此的猝不及防让左军前列直接溃散。 至此,顾恺之不敢在冲杀下去,他可没有右军的勇悍誓死。 短暂的一瞬间后,顾恺之喝令,左军大旗当即止行,回撤奔来。 第四十七章如履薄冰 谷口前,舍布林埃斤看着这般情况,眉头拧为川字,甚至于身旁的博尔卜大合萨也是困顿:“埃斤,这些夏兵杀之即溃,与先前的拼杀持斗完全不同而语,奴下很难想象,他们怎么可能战败查呼达和我部的五千勇士?” 不得其解的舍布林埃斤不会思考这些琐碎,不管这些夏兵到底是强是弱,在蛮人眼中,但凡有屠戮的机会降临,他们都不会放过。 眼看顾恺之的左军统将骧旗回撤,部分营列混乱冲杀,查呼达带着两千余溃散的曦月勇士再度中突压上,至于那些蛮骑,则不过坡林地段,从东西两侧冲杀上来,瞬间的形势变化让左军从攻到守,从守到溃败。 顾恺之撤退一里,望着远处两三个被蛮子纠缠不得而退的营列弟兄,他最终没有呼喝冲杀上去,予以解救,且当他看到那个从一军调派至三军的甄伏都尉也在那营列之内,眉目中竟然释放出一丝冷意。 身旁,亲兵面色苍白,焦急低语:“参军大人,怎么办?蛮子反杀,我等势弱不敌…” “撤!” “那左军一、二、三营列的弟兄…”不待亲兵说完,顾恺之神色一冷:“你难道没有听到本将的话!” 冷喝即出,亲兵旋即收声,其它营列的弟兄在各自都尉带领下快速脱离战场,至于被舍布林埃斤麾下勇士缠住的千余左军其它营列弟兄,不久之后就会成为雨幕之下的尘迹。 随着查呼达等蛮兵的围杀,这千余夏兵就像荡水波纹一般,快速消散,而一营列的先锋都尉甄伏手持三尖槊,左劈右砍,直杀得浑身血色,但是在洪流的压迫下,他一人本事再大,也不过炊烟一袅,吹之即散。 “都尉,左军的人竟然撤了!” 拼杀中,甄伏的亲兵回身一看,发现其他营列的旗帜早已不见,只剩下他们这些从一军调派而来的弟兄,如此境况然甄伏心狠恼怒,大吼一声,五尺长柄,二尺长刃的三尖槊当即携风砍去,冲上来的蛮兵举斧抵挡,却直接连人带斧被砍做两截,如此凶悍,直接引来查呼达的吼叫。 “夏人贱种,去死!” 查呼达狂奔数步,手中的狼牙棒化作黑风流光砸下,甄伏槊扫急撤,抽力回转,直接把查呼达的狼牙棒挑飞,紧跟着,甄伏凸步躬身,槊随臂转,一个饿狼扑食,打在查呼达的肩头,查呼达惨叫一声,被砍到在地,其它曦月勇士见了,一哄而上,将查呼达救下。 远处,舍布林埃斤看到血人般的甄伏,暴怒中却生出一丝惊愕:“夏人中竟然也由这样的勇士?” 博尔卜大合萨赶紧应允:“埃斤大人,夏朝人口是我们草原人的几十倍,有这般勇士也不足为奇,不过眼下我们要尽快借此时机,夺回胜利,来洗刷掉之前的溃败!” 听到这,舍布林埃斤直接刀指天际,身旁角手急急连息吹角,瞬间,数不清的部族骑兵从谷口之外奔来,与东西两侧林间的蛮骑结为一阵,在弦震箭飞,石划雨幕袭来的压力下,甄伏的周围的千余弟兄就像枯草败枝一样,哀嚎倒地。 至此,几十名亲兵奋力冲到甄伏身前,将他向斜坡林方向拖去,其它的亲兵弟兄则与残存的兵士结阵顶了上去。 “混账畜生,放开老子,你们做什么?不准退,谁敢退,老子宰了他!” 甄伏怒吼,可是亲兵们却接连抗命,末了亲兵队正沉声大吼:“都尉,记着那个该死的参军,是他害了我们…” 虽然话未说完,可是个中意思甄伏已经明白,最终,三个营列,近三千弟兄,仅仅逃出来甄伏这十几人。 当他们逃回斜坡林中,那些蛮兵已经退回谷口,毕竟他们的骑兵无法在山林中行动,回身看向南山坡下的骁武皇临时大营,甄伏忽然心生一股恨意,亲兵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道:“都尉,您怎么了,事已至此,我们只能先回去,听后将军发落!” “不….不回去了…” 短暂之后,甄伏忽的咬牙切齿,吐出这么一句:“骁武皇一军已经没了,那些与我一同从中都出来的将校也都死完了,留下我一个,想要为国尽忠,却连遭如此生死,老天真是可怜我...” 说到这,甄伏红肿的双目直射出阴冷的寒息:“大夏…起风了…那个地方…我不去了…你们回去吧!” 众亲兵相互看了看,最后齐声道:“我等誓死追随都尉!” 时至夜间,顾恺之带着左军回到临时大营,虽然经历了舍布林埃斤的突然反杀,可是他们追赶溃败蛮兵至谷口的战绩绝对不容小觑,且他们在慌乱中带回的一颗颗蛮子的头颅更让耿廖心情大悦。 “做的好,如此我再为左军拟报一功!” 顾恺之当即出列拱手低言:“左军有此功劳,全是将军运筹帷幄!这一功,应该将军自取!” 这番话说的十分圆滑,不远处,林秀等人听着临时中军帐内前传来的声音,心中一阵燥寒,林胜更为直接,奋力唾了一口,只可惜腰腹有伤,这猛然用力,竟使得伤口崩裂,渗出一丝殷红,见状,林秀低言:“注意点,别没死在蛮子刀下,倒死在自己的闷气中!” “他娘的混账畜生!” 林胜冷声沉骂:“方才我听左军有的弟兄说,这个乌龟王八蛋参军在小砀山谷口前遭遇蛮子反杀,扔下三个营列三千余人奔逃回来,你说这种畜生怎么能活的如此安在?我们五校弟兄拼死抵抗数倍的敌人,都不曾撤退一步,他倒好,左军一万多人,随随便便就扔了三千,这和辽丘遭遇战时,抛弃我们右军有什么区别?” 说到右军,一旁的李虎插嘴:“还右什么军?右军已经没了,现在咱们都是中军的人!” 李虎抬头看向林秀:“秀哥,别怪兄弟嘴碎,大伙想知道,你这个中军营尉能当安稳不?咱们五校只剩下二百人不到,论份也就是一都伯,你虽然挂着营尉名,可怎么没人给你补充兵士?别忘了,你可是当面顶撞过耿廖的…” 第四十八章辎重营 这话让林秀的心猛然揪了一下,倒是林怀平看的开,上前推开李虎,说:“虎哥,这话未免过了看,秀哥,你说是吧,咱们就是个兵,他一个将军,应该犯不着盯着我们吧!” “想多了?哼,你个蠢货!” 林胜靠在营帐旁,戏虐一句,林怀平皱眉似怒,却并未说什么,看着眼前,林秀不想弟兄们之间因为心结闹的太僵,便开口:“罢了,车到山前必有路,源哥,你在这看着弟兄们,把营帐列好,林怀平,黄齐,你俩带些人跟我去辎重营领军备!” 听到这,林胜、李虎各自散开,黄齐、林怀平便从营帐抽出十几个弟兄,等候林秀调遣。 来到辎重营,林秀等人由于衣甲颇脏,故而辎重营校尉曹纯一脸傲然,他上下打量了林秀一眼,道:“兄弟,你这样子,知道的都敬右军弟兄一个尊位,敢打敢拼,可不知道的,搞不好还以为尔等是从哪支溃兵队伍里逃出来的,实在有辱骁武皇的脸面!” “你说什么?你在给老子说一句!”黄齐当即怒声,在他眼里,这些中军的家伙奚落他们,倒也无所谓,谁让人家都是亲娘生的?可是他们若拿着右军弟兄奋勇拼杀,遭人抛弃的茬子找事,但凡有些血性的爷们,都忍不了! “呦呵…脾气不小啊!怎么着?瞧你这架势,你还想砍老子不成!”黄齐的怒声已让曹纯不快,他面目一冷,话音陡转急下,身后,几个亲兵也都黑下脸面,见此,林秀赶紧将黄齐撤到身后,自顾上前笑声低言:“曹校尉,我等都是粗人,不懂得说话,方才是我兄弟放屁,您老别往心里去…” “粗人?”曹纯显然不想这么放过林秀,毕竟右军旗消,分归中军,在某些程度上,作为中军的老人将校,自然有种排斥心理。 “林兄弟,你这话可不实在!”曹纯起身来到林秀身前,那股子蔑视虽然林秀心底躁动,却不知为何,竟然死死压制着。 “曹校尉,我五校弟兄先前伤亡惨重,缺衣少食,兵器钝滞,您老也说了,我等代表着骁武皇的颜面,此番模样,实在难以…” “别,别这么说,事,一码归一码,你五校的军备所需,本校一丝不少,不然将军知晓,怪罪下来,先不说辎重营的把手换不换人,单就我这颗脑袋,也得被将军斩了出气,谁让你们右军的家伙骁勇善战,视死如归呢,连将军都敢顶撞,我们这些管军需粮草的辎重官,实在不敢和林兄弟的虎狼之兵相比!” 曹纯的话锋越发尖锐,林秀虽然恼怒,却又不能真的硬顶上去,毕竟这是中军。 “曹校尉,我…” “别急,林营尉,本校还没说完呢?”曹纯典型得势不让人,他转身坐下,饮了一口茶水,道:“对于你,本校还真有那么一丝了解,听说你是国子学士,还是黎城的官宦贵胄学府进学的大才子,为了所谓的大义忠孝参了军,如此真让本校佩服之至啊…” 眼看曹纯越说越不着地,在这种地方,说者随意,可听者焦躁,故而林秀再度压下心底的所有杂息,强颜欢笑,冲曹纯躬身一拜:“曹校尉,我等不过是兵丁一员,实在没有什么让校尉大人佩服之地,刚才我兄弟嘴快无心,惹了校尉的情绪,在这我向校尉赔个不是,另外恳请校尉将…” 林秀做到此步,林怀平、黄齐二人已经心怒握拳,可曹纯依旧不做任何揭过的态势,且越说越离谱,简直把林秀这些人给损的体无完肤,就在林秀准备三次告拜赔罪,林怀平、黄齐二人几乎要再度开声怒喝时,一队甲士进来,为首的正是乌正。 曹纯看到乌正,当即收声,直接将林秀等人晾到一旁,直奔乌正身前,恭敬道:“乌先锋,您来了!,不过是些军备所需,派个亲兵足矣,我立马给您送去!” 见此,林怀平暗中低骂:“这狗日的混账!” “住嘴,还嫌事不够大!”林秀低呼,止住心怒的林怀平。 乌正听到这话,当即点点头:“那就有劳曹校尉了!”末了乌正看见了远远立在旁边的几个衣甲脏乱的兵士,细眼一看,正是林秀,乌正眉眼一转,再冲曹纯道:“校尉,右军旗散,这一时让校尉的军务也忙碌不少,在这我向校尉告个罪!” 这话让曹纯心里咯噔一下,他能成为中军辎重营的校尉,如此肥差加身,必然不是什么蠢货,眼前的乌正虽然是从右军而来,可是在将校风言中,乌正似乎颇受耿将军器重,否则也不会在给了一个先锋将的偏职后,直接共计军备补给麾下营列,如此他可不愿得罪这个什么时候就成为耿廖肱骨的将领。 快速思索之后,曹纯抱拳应声:“乌先锋有何吩咐,只要在权限之内,本校必定办妥,不劳先锋忧虑丝毫!” “不敢,不敢,不过是些许小事!”乌正顺势出言:“若我曾经右军的部下前来领取军备所需,请校尉多多关照一番,至于本先锋谢意,稍后即派亲兵送来!” “使不得,使不得!”曹纯当即推脱,只是乌正已经笑声离去,离帐前,乌正冲着林秀几人凝视了一眼,林秀心神一愣,结果曹纯已经来至身前,他已经没了先前的气焰,冷声道:“尔等去虽副校领取军备,我则要为先锋大人操劳!恕不远送!” “不敢,不敢,我等搅扰,请校尉大人多担待!” 林秀话落,冲黄齐、林怀平道:“你们随他的副校去领取军备,我去去就回!” 奔出辎重营,在营栏之外的林木下,乌正果然在哪站着,林秀当即小跑过来,树下,亲兵队正冲乌正道:“都尉,那小子不傻,过来了!” 乌正转身,林秀已到近前,乌正点点头,笑道:“不错,知道老子的意思!” “校尉…”话音刚出,林秀才意识到乌正已经官升,故而连忙改口:“不…乌先锋,林秀多谢先锋出言,为五校弟兄…” 第四十九章兄弟相搏 “罢了!”乌正不待林秀说完,摆手止声:“林秀,军途沙场,分割却又一同,沙场之上,生死即逝,军途之内,尔虞我诈,心斗相搏,胜于无形,亦败于无行,所以有些时候,要懂得顺势,右军没有了,就不要再想着过去,看好现在,走在将来,唯有这样,才能走的更远! 说到这,乌正顿了一息,沉声道:“林秀,你可知右军为何死而复生,却再度旗散?” 林秀低头沉思片刻,才说:“不知?” “你这个家伙!”一旁的亲兵队正倒是摇头笑笑了:“都尉,这小子和几日前确实不大一样了!” “任谁在那生死之地度过,都会有无法制止的变化!”乌正伸手在林秀肩头轻轻一拍:“国子学士,骁武兵丁,文息加身,武势充心,你的路不好走,且你心里想的,还要你手下那帮弟兄想的,恨的,厌恶的,你都要在无形中压制着,否则,你不会死在沙场上,成就北地英魂的荣耀…你很聪明,我的话,你应该明白!” 说完,乌正转身离开,林秀立在原地,皱眉沉思许久,默然中,他摸到了乌正话里的方向,且这时一五校兵丁奔来:“林营尉,林都伯、黄都伯已经将军备所需和一个月的干粮领回,就等你分配了!” 回到五校的营帐列前,远远的,林秀就听到杂乱的叫骂声,且声音的很像林胜和李虎,这让林秀不敢拖沓,当即疾跑回去,奔到近前,呵斥散开五校的弟兄,在三骡车军备前,林胜与李虎正在相搏,那股子狠劲实在让人刺目。 几步外,赵源、林怀平、黄齐三人就那么站着,似乎不做任何阻拦,林秀气怒,当即大骂:“你们眼瞎了,还不拦下!” 听到这话,赵源、林怀平、黄齐三人才低声出口,身后的弟兄上前,将已经相搏的头破血流的二人给分开,即便如此,林胜依旧梗着脖子怒骂狂飙,那双血丝满布的眼睛恨不得将李虎给吞吃了,而李虎叫骂不过,只能恨得紧握拳头,钢牙摩擦,发出咯吱咯吱响。 林秀冲到二人身前,抬脚上去,直接给二人踹到在地,让后怒喝狂骂:“混账玩意儿,什么事能让你们打成这番模样?” 李虎虽然暴躁,可是与林秀感情很深,故而听骂之后,旋即转身,反倒那林胜,直接推开身边的兵丁,冲林秀一指,毒言彪出:“林秀,你给老子听着,你以为你能掌控得了一切,实际上你不过是那漩涡中的一粒尘埃,迟早要陷进去!” 闻此,林秀当即呆愣在原地,而林胜已经转身向营帐外走去。 赵源看到事情结束,才冲周围的弟兄低呵,让将林秀带至自己帐下,忧声道:“阿秀,林胜的心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他就像一头孤狼,眼里除了猎物,什么都没有,但凡一丝阻挠,都会让他龇牙探爪!” 林秀被突然出现的军途杂乱给搅扰的心烦意乱,他使劲抓了抓头:“源哥,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怀平、黄齐带着人将军备所需拉回来,我着人清点一下,只够四百余人装备甲刃,至于口粮,全是糙饼,李虎便暴躁几句,被你这堂兄听到,他直接怒言斥来,叫骂我等乱言,不懂隐藏,你也知道,李虎与他一直不对付,且现在弟兄几个生死几场大战下来,也都被你任了都伯、什长之职,谁也不愿在众兵丁面前被人掉脸,所以就打起来了!”赵源拿起水袋,使劲饮了一口,继续道:“非等我与林怀平、黄齐不管,是我们没法管,林胜阴冷,却无说错,李虎虽动手,可不过是性子使然,别忘了,你是五校的头,我们…一边是弟兄情义,生死相交,一面是军行规法…除了你…没人能管!” 听完这话,林秀只感觉心里乱中生燥,就像有无数蚂蚁在攀爬钻蠕一般,只要林秀重重喘了几口粗气,才转身出帐,离开前,林秀道:“五校满员八百至千人,现在差的太多,军备所需暂扣一半!你队开始!黄齐、林怀平、林胜、李虎,他们四人与之相同!” 赵源心下一想,当即释然:“我知道了!” 离开赵源的营帐,林秀直奔五校北帐,那是林胜的位置,结果刚走没几步,一个瘦瘦的兵丁挡住去路:“林营尉,你还记得我么?” 林秀抬头看去,是个消瘦的兵丁,盯着那张脸,林秀想起来,他就是乌正派兵补充自己队伍的兵丁,自己那他给其它人搏练生死境况下的胆气。 “营尉,高坡一战,补充五营的八百弟兄活了不到一百,我就是其中一人,我也是因为你那一刀的生死冲击,才在战场上奋勇杀敌,捡回一条命!” “好样的,记着,沙场之境,由不得害怕,怕了,必死!”林秀出声:“你叫什么?” “边洪!”瘦脸兵丁应声,让后他又道:“营尉,赵都伯、黄都伯他们都在组建亲兵队,您既然是五校的营尉,也该组建亲兵,我想做你的亲兵!” “为什么?你应该知道,亲兵,战时,誓死不退,退一步,杀无赦!” “我知道!但是亲兵,也是最骁勇的兵,我想做最骁勇的那个,就像赵都伯那样!” 短暂的沉寂之后,林秀点头:“如此你去我的营帐守着,即日起,你就是我的亲兵!” “是,营尉!” 边洪离开后,林秀这才想起,身为营尉,理应组建一支三十余人的亲兵队,此队即可杀敌冲锋在前,又能压制军途行务,只是自己思绪浑杂,完全给忘记了,此番回去,应该着手准备,若是早些有了亲兵队,就不会发生林胜、李虎二人的相搏事件了。 想到林胜,林秀皱眉忧虑,这个堂兄性情怪异,对人冷漠,如此让他心里很是困顿,不知该如何惩治,来的林胜帐前,林胜正靠在一处青石前包扎自己的伤口,见到林秀,这个堂兄待在原地未动,直言道:“你不去找那个蠢货,来这里打算与我说辞什么?” 第五十章将军忧 林胜的话让林秀心里压了一股燥气,可念在血缘的亲疏关系上,他在林胜面前坐下,低声道:“你我同为林氏一族,论辈分,你是我堂兄,那李虎,与我自小长大,亲如兄弟,此番我们在老天的捉弄下成为沙场兵丁,每每在生死间相搏时,能够依靠的唯有手中的战刀和身旁的弟兄,只是我不明白,你为何永远那么冷漠待人?难不成在你眼里,我等都是恶人!” “恶人?你太高看自己了!”林胜敷好伤口,冷冷一笑:“若真是恶人,就不会被征来此地,与那些畜生搏命!” “林胜,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营尉!”林胜的态度彻底热闹林秀,瞬息之后,林秀起身怒喝,结果林胜哈哈一笑,旋即上前,附耳低语:“林秀,我从小在那个老畜生的糟践中长大,就因我娘是妾,我这个挂着长家次子的种连府内的下人都不如,你知道那日子是怎么过来了的?靠着我这比之畜生还硬的底子硬生生撑下来的,而你爹虽时商贾贱家,可你却是他的掌上宝,你不会理解糟践下的人生是什么样,在这,我提醒你一句,你刚才的话里有句是错的,沙场之上,生死之间,你能够靠到只有手里的战刀和自己的不屈,绝对不是什么身旁的弟兄,别问我为什么,因为李虎本性奸诈油滑,他,早晚有一天会害了你!” 说完,林胜后退两步,沉声一语:“林营尉,我当众聚搏,反了军规,你若罚就此刻,否则我就走了!” 林秀盯着林胜数息,到底没有出言,这让林胜摇了摇头,转身带着几个人去巡查营列去了。 回到自己的营帐,在营栏前,密密麻麻站了数个队列的兵丁,为首的是吴莫之都尉,看到林秀,赵源急急奔来:“阿秀,将军从左军给我调派一个整校的兵丁,说是补充我们接连战损!” 闻此,林秀赶紧奔到吴莫之身前,这个白面都尉似乎永远都是一张死人脸,那冷漠的牟子看的林秀心底发憷。 “吴都尉!” “将军知道原右军弟兄奋战惨烈,故而让我好生照料,眼下你们归于中军,但中军营校满员,无可调动,只有从左军调派,这千人兵丁现调入你校,你要好生训练,用你们沙场拼死的气势为将军带出一支先锋队来!” “谨遵将军之命!” 林秀拱手接令,吴莫之转身离开,让这五个队列的兵丁在赵源、黄齐、林怀平三人的指挥下进入五校营帐列内,且这个时候边洪从营尉帐前奔来,冲林秀道:“林营尉,方才我与赵都伯商谈一息,从原五营一队的百十人中挑了三十人,以此为你组建亲兵队,至于队正…” 不待边洪说完,林秀直言沉声:“队正由你担任,现在,带着亲兵队巡查营帐区域,但凡不守规矩,鞭笞二十,胆敢违抗,军杖三十!”边洪听此,心中一暖,旋即挺身提刀,领命离去。 中军大帐内,耿廖面色铁青的坐于上首,阶下,顾恺之满头大汗跪拜于地。此番只剩二人,顾恺之不敢隐瞒自己追击不利的结果,只能如实禀报,当耿廖知晓甄伏营列被蛮子反杀围聚,没有撤回来后,耿廖真想一刀斩了这个参军。 “你这个蠢货东西,除了撤,你到底还会什么…” 面对呵斥,顾恺之使劲咽了一口:“将军,末将也没想到那些蛮子竟然有那么多伏兵…” “如此境况还诡辩?”耿廖直身一巴掌拍在身前的伏案上,只把伏案打出裂痕,如此使得顾恺之当即收声。 “右军以疲弱之力硬生生败退蛮兵两次,而你带着上万的兵丁追击溃兵,却落个这样的结果,如此本将真是瞎了眼,让你做这参军,我看你做蠢货都不足以!”话落,耿廖一喝,亲兵进帐,这让顾恺之瞎的当即叩拜:“将军,看在我跟你多年份上,就饶了我这一次!” “饶了你,甄伏一营千人如何办?那些刚刚安稳下来的一军弟兄如何办?” “无碍,末将认为,将军只需一纸请功令,为甄伏先锋请功,就足以安抚那些一军的弟兄,再者,眼下骁武皇中,不管一军,还是三军,除了原右军的弟兄,其它的都是外强中干的皮囊,如此末将突然遭袭,也是…也是…” “住嘴!”耿廖一震,吓的顾恺之心魂一颤,险些尿了裤子,就在亲兵准备将其拖走时,顾恺之忽然大叫:“将军,将军,看在丞相的份上,就饶我这一次吧!” 此言即出,让耿廖浑然一愣,短暂之后,耿廖咬牙,目瞪顾恺之:“拖出去,杖刑三十!” 待顾恺之被拖出去后,耿廖突然感觉有一股子无形的力量在四周围聚着,似乎稍不注意,这力量就会向骁武皇的大旗袭来。 “该死的,那些老家伙…”耿廖暗骂一句,旋即转身坐下,快速写下一封书,让后以蜜蜡封口,唤来亲兵队正,携此书暗中飞奔中都。 参军营帐列内,顾恺之趴在软塌之上,随军郎中正小心翼翼的为其敷药,稍以用力,就把顾恺之疼的龇牙咧嘴,一旁的亲兵当即冲要怒,却被顾恺之拦下:“出去吧!”郎中当即抹着额头汗水离开,让后顾恺之咬牙忍痛斜趴在软塌边上,亲兵蹲下低言道:“将军,耿廖此番做的未免过了,你跟他十年,鞍前马后,他竟然这么对你!我等都看不下去了!” “罢了,他是将军,日后的骁武皇统帅,眼界和心胸自然发生变化!只是我今日似乎说错一句话…如此…”顾恺之回想帐中状况,心下一忧,且这时一亲兵从外急来道:“将军,方才一骑快马离开骁武皇大营!” “你可看清,是那个营帐列的兵?” “是大将军的营帐列!” 听到这话,顾恺之皱起眉头,片刻之后,他当即忍痛起身,片刻之后,顾恺之的营帐列也奔出一骑,向南疾驰而去。 第五十一章校列之争 清晨,薄雾还未散开,浓浓的寒息在小砀山的每一寸土地上飘荡,由于先前的两次高坡之战,让舍布林埃斤不敢在肆意攻杀,且耿廖又以疑兵之计,派遣左军替换下右军,在斜坡林至断水涧的兽道区域内设下多重弩阵防御,如此使得小砀山暂时归附平静,让曦月部与骁武皇三军都在寒意中得到了缓息的机会。 这一日晨曦,待一通号角响过,五校营帐列前的空地上,千余兵丁已经在各自都伯带领下操练起来,这让中军其它营校队列的弟兄见了,颇感稀奇。 中军帐内,耿廖集结座下都尉、校尉及参将们,决议接下来的骁武皇方略。 “是继续坚守此地,拖延蛮子的掠夺步伐,还是回撤临、襄等地,以城池巩固本军,驻守防御!”耿廖抛出引子,众都尉、参将莫不作言,如此让耿廖很是不满。 “将军,末将以为应坚守此地,寻机出击!”就在大帐安静一片时,右手都尉座列末端之人开口,这一声引来其它将校的侧目。 面对其它将领的目光,乌正稳了稳心绪,起身恭敬:“将军,小砀山正处于燕城、兰河谷、源镇一线的北偏西界,无论向东向西,都是百里的山丘地貌,蛮部多骑兵,掠夺我夏境地方时,大都绕道而行,眼下,黄金家族主儿克、主儿多在西燕城,野狐、青狼等部在东,有传闻已经进入临、襄之地,如此我们只要守在小砀山一线,就可以像把横刀一样,卡在这些部落的后颈上,一旦天降大雪,我们东西两向,无论那一向出击,都可以给蛮部撤退造成意想不到的伤害,且现在的曦月部又在寻机穿过此地,妄图与那青狼、野狐诸部一样,进入我临、襄之地,掠夺残杀大夏子民,所以无论如何,我们都不应该撤!” 此番话说完,耿廖面色沉浮无恙,倒是不少其它营列的都尉、参将面色已经凝重起来,先锋将、都尉吴莫之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乌先锋此话说的在理,可是有一点乌先锋怕是不清楚,那就是骁武皇的战力问题!” “这个我自然知道!”乌正沉声:“在此之前,末将想说几句题外话,精兵与兵丁的区别,从普通百姓变成兵丁,不过一旨诏令即刻,可是从兵丁变为精兵,不单单是训练,还需要血液和死亡,眼下,右军虽散,可是右军的转变众位都亲眼所见,月余前,这不过是一支兵丁军,可是现在,它却能够步入精兵的范围,殊不知,八千右军的数场厮杀,死里求生,换来了眼下的结果!” “乌先锋,你这话的意思,整个骁武皇三军近三万的人马,只有你原先右军的三千来残兵算是战兵,我等都是废物了!”吴莫之语气骤变,那股子敌意让乌正心下不快,不单吴莫之,其它的都尉、参将也都纷纷开言。 “精兵个屁,一群拼死抵杀的家伙,如何称得上精兵?” “我左军若是领命去守卫斜坡林,恐怕现在某个先锋还在本军内当他的校尉!” “都是爷们,一刀下去不过头点地,说什么兵丁与精兵,未免太不把其它人弟兄放在眼里了!” 众都尉、参将的乱言将乌正激的半晌说不出话,与此同时,耿廖似乎也嗅到其它的味道,他暂时未作言语,双目四扫,最终落到左手参将座列的首位处,参军顾恺之身前。 只是这个参军今日有些反常,往日他话言不断,现在却沉闷不已,让人生异。 “顾参军,你怎么不言语?行途军务,你这个参军可是有着很重的话语权!”耿廖沉声,顾恺之微微一愣,作出一副受惊的模样,道:“将军严重了,末将近来思绪混乱,让骁武皇三军弟兄伤亡不少,更让右军的弟兄落得如此下场,相较之下,末将不敢再乱言了!” 这话让耿廖皱眉,心中甚至不悦,不过顾恺之既然这般退缩,耿廖也懒得在与他计较,且这个时候,耿廖亲兵自帐外奔进来。 “将军,不好了,五校与一校打起来了!” 正在商讨军务,猛然听到这话,耿廖旋即大怒:“混账东西,来人,将两校营尉给本将拿来!” 结果亲兵再度急声:“将军,您还是去看看吧,巡查营的弟兄伤了十几个,根本拉不下,五校已经将一校的营盘给围起来了!” 听到这,右手都尉座列中站起一人,他是中军一营列的都尉何基,生的孔武有力,壮硕如熊,闻之刚刚从右军来的家伙就欺负到他一营列的头上,这个都尉直言怒喝:“混账玩意儿,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东西了!”话落,何基匆匆离开。 一营一校帐盘前,林秀、赵源、李虎、黄齐四人带着三百余名五校弟兄堵着营栏,在林秀身前,一校营尉鼻青脸肿的跪在地上,只是林秀依旧不解气,他在找一校的一个都伯,方才操练时,五校几个弟兄去后林小解,偶然碰到一校的巡列队,不知作何,那一校的巡列队竟然将五校的几个弟兄打倒在地,领队的都伯扬言呼喝,五校别太嚣张,且其中两名五校弟兄被打成重伤,现躺在帐内哀嚎,如此行径让林秀知晓了,当即怒然,结果不等林秀找巡查卫讨个说法,却被巡查营的营尉轰走。 至此,林秀一气之下,带人打进一校,眼下,整个骁武皇内,只有原右军的弟兄勇悍,其它营列看似雄壮,不过都是纸老虎,也就一盏茶的功夫,一校的营栏被五校砸的稀烂,营尉也被林秀抓住,按在地上,此时,百十名巡查卫持弓搭箭,远远警惕五校,至于一校的其它弟兄,眼看自己的营尉都被干翻,他们自然没了勇气相搏,只能堵在营栏后,以长弓防御。 僵持中,林秀只恨这些混账玩意儿,但他坚信这些混账不敢放箭,看着脚边的一校营尉,他上去一脚,踹在营尉脸上:“把你校的那个都伯交出来!” 第五十二章斩首? 谁知这个营尉转头一看,当即大吼:“将军,将军,救命!” 林秀听了,心底的火气当即降下去一半,回头看去,巡查营、亲卫营的人已经冲来,将他们严严实实的给包围起来。 “五校听令,立刻回营!” 先前无法制止的巡查卫看到耿廖到来,当即近前大喝,想要以此显威,压下眼前的兵丁,可是五校的人正在气头上,面对巡查营尉的呼呵制止不理,如此让巡查营尉面色青白不定,着实难堪。 耿廖快步近前,看着这些才安稳不过几日的兵丁聚众闹事,那股子怒火就像波涛一样在心底翻腾起来,林秀使劲喘了一息,满是愤怒的盯着脚边的一校营尉,这个汉子仗着中军老资格,全然不把他们这些从右军调来的弟兄放在眼里。 “将军..将军…都尉…何都尉…这些家伙要造反!” 一校营尉大声,谁成想耿廖一鞭子上去,直接把这个营尉给抽的满脸血,让后怒声:“都给本将拿下,至于那大嚎之人,拖下去,斩了!” 此一言让一旁的一营都尉何基皱眉开言:“将军,此为何故?扰乱军规者不惩治,却要惩治被伤之人!” 耿廖斜目扫了何基一眼,这个先锋大汉一脸怒然,显然不似那做作虚伪之人,如此让耿廖心里预料稍稍诧异一丝,只是将军言出,岂能悔改,也就一息功夫,数个亲卫奔至林秀身前,直接将林秀压倒在地,而脚边的一校营尉,直接一刀砍下,那颗溜圆的脑袋就似皮球一般在地上滚动起来。 看着地上的人头,再看看一旁喷血的尸体,不管是兵还是将,都在这一刻收声,耿廖走到林秀身前,以刀鞘顶着林秀的脸,道:“右军骁勇,为骁武皇挣回了颜面,但这不是肆意无视军规的理由,来人,送他上路!” 闻此,林秀怒然,躁动,即便被亲兵压着,可是他浑身紧绷,好似待发的羽箭,气势蓬勃,且赵源、李虎、林怀平等人也都冲动起来,不过这些举动换来的却是亲卫的长枪和羽箭。 “全都退下,胆敢放肆,杀无赦!” 将校阵列中,先锋将吴莫之大喝,随后一群群其它营列的带甲兵士持枪提盾将五校的人给围起来,饶是赵源这些人只能怒睁圆目,却无可奈何,若是目光相对,其中的那股子恨意完全不亚于搏杀蛮子。 “你还有何话说?” 耿廖丝毫不在乎周围的境况,在他的将军威势下,一切如坚冰般被冻结在自己手中,即便原右军的五校善战,可这是骁武皇的中军营,那些兵丁在某种程度已经退缩,唯有赵源、李虎、林怀平这十几个生死与共的弟兄还有一丝抗争勇气,但是螳臂挡车,毁之无存。 林秀在耿廖的威压之下,最终把所有的不公、愤怒压在心底,如此让耿廖颇为意外,一校营尉,他没有给其阐言的机会,至于眼前的新秀小将,他潜意识有种可惜,此小将前途明亮,是匹龙驹,但同样的,林秀固有的心性却为耿廖所不喜,在给予机会无言下,亲兵只能抽刀,高举过头执行军令,就在刀锋下落斩去林秀头颅那一刹那,乌正出列上前,跪地挡下刀锋。 “将军,此事疑点杂乱,若单凭杀伐压制,是为解决的办法,可同样的,也会让一些不明状况的将士寒心,眼下战况危机,切不可兵将不和啊…” 乌正说完,这边耿廖还没出声,骁武皇的中军警示号角已经响起,让后就看到斥候营的营尉急急奔来:“将军,将军,小砀山西北面三十里外发现秦王殿下旗帜,不过情况似乎不妙,好像被蛮骑纠缠追赶恶战,方才斥候回报,小砀山北谷口的曦月部蛮骑也向西围堵而去!” 得此消息,耿廖眉宇皱变,看着亲兵刀下的林秀和惹出祸端的一校五校兵丁,呵斥一声:“众将集结,准备出击,林秀暂且记下此罪,待此战过后,再行论处!” 小砀山西北面,此地丘陵相接,不过在丘陵前便是广阔的平坡灌木,这些没到腿脖子的灌木就像一颗颗天然丛生的荆棘,只把景禹寅和蛮部的座骑给折磨的遍体鳞伤,即便如此,在生死和功利面前,没有哪一个夏骑和蛮骑退缩离去。 看着一里外的蛮部主儿克部大旗,景禹寅重重喘了一息,三日前,他南撤途中再度被蛮部散骑发现,无奈之下,景禹寅只能带着疲惫之兵与其周旋,眼下,直接南撤是不可能了,否则一旦越过小砀山,南部就是广袤的平原,那时他这数千人就是蛮部嘴里的肉,随时可吃。 “殿下,殿下,如此下去不行啊!” 黎城指挥使张纪策马狂奔至景禹寅一侧,他急声道:“方才主儿克部的弓羽骑已经绕到我们前面,若是被包抄,就有可能全军覆灭!” 景禹寅勒马执槊,转头看去,一里外,烟尘滚滚,马鸣不断,他知道,主儿克部想把抓住,以他秦王的身份向中都交换粮食和所需,再不济也能从自己的河西境域夺得无法估量的好处,可是景禹寅身为夏王次子,骁勇善战,若是传出被蛮部俘虏的消息,后果如何?他不敢想象。 困境之下,景禹寅望着小砀山接连起伏的丘陵和山林,硬声:“金羽!” “末将在!”近卫金羽应声沉喝。 “你带一队人护送杨茂师傅向东撤离!” 闻此,早已被马颠簸的几乎丢掉半条命的杨茂急言:“殿下,你要做什么?” 只是景禹寅完全不应,他又冲张纪、何季、凌仝三人:“本王此战有亏三位指挥使,若能平安渡过,本王定然厚恩于三位指挥使,若不能,三位指挥使携本王信物,前往河西,自会有人给三位指挥使邀功!” 说着,景禹寅从腰间取下一枚白晶玉佩扔给张纪,张纪、何季、凌仝三人见了,当下抱拳直言:“殿下勿忧,我等虽然疲惫,可那蛮子也强不到哪去,在这地界上,我等不死,殿下无危!” 第五十三章主儿克部 也就是这一刻,临、襄、黎三城指挥使在无形中靠在景禹寅的秦王旗下,只是秦王勇武,却非无脑之人,他需要有人将自己的所为带出去,杨茂是恩师,自不必说,而北地三城指挥使,个个军行要员,有他们在,自己的路也会好走,现在景禹寅只期盼赶紧回到河西,只有到达自己的根基之地,一切才有转机。 “如此本王谢过三位指挥使!” “殿下尽可吩咐,我等誓死奋战,绝无后退之意!”三位指挥使应声,景禹寅折转马头,金羽当即带着百十骑护着杨茂向小砀山山林方向撤去,而张纪、何季、凌仝三人则各带数百骑分散开来,片刻之后,景禹寅统率剩余千余骑兵,看着远处逼近的烟尘,景禹寅紧握长槊,沉声:“轻羽营,随本王杀!” 远处,主儿克部的五千蛮骑就像一只狩猎的饿狼,死死盯着景禹寅的大旗不放,蛮骑队列前,主儿克世季呼突埃斤的那可儿图黑望着远处的秦王大旗,当即出声止行,一千户首领冲图黑道:“那可儿大人,怎么停下了?” 图黑皱眉远望,沉声:“里木多的弓羽骑到那个位置了?” “差不多已经绕到那个王子的西南侧!”千户首领勒着马缰,犹豫道:“那可儿大人,我怎么感觉这里不太对劲?” “如何不对劲?” “您看,这里多山,连日来,这个秦王好像一直在和我们兜圈子,若是他钻进山林,我们再想抓住可就难了!” “你说的不错,但是夏朝此刻正值世子风流中,北地的大军互不统属,若是以前,我们怎么可能像现在这样大张旗鼓的在夏境横行?所以必须借着这个机会,为部族的生存掠夺更多的食物,这个秦王,就是我们的一个筹码,决不能丢失,现在你带人冲杀上,缠住他,消耗掉他的河西轻骑!”图黑说完,千户首领领命,拨马奔驰离队,旋即千余名主儿克蛮骑飞奔冲向远处的秦王大旗。 让后图黑冲身旁的角手道:“派人告知埃斤大人,我需要更多的勇士!” “那可儿大人,眼下此地有五千主儿克蛮骑,三千弓羽骑,那夏人骨头不过两千残骑…” 角手不明,可是图黑心底不安,在他看来,秦王这块肉,没有那么容易吃,此番主儿克部甩开主儿多部奔至追来,也是苏门达圣的眷顾,若是让其它部族发现在这个机会,定然会来此争夺,介时主儿克部的打算就要泡汤了,为了以防万一,他需要埃斤在派来五千主儿克勇骑,以绝对的优势在瞬间击垮秦王,将其俘虏,同时以上万勇士随行,以此压迫其它想动歪心思的部族。 在图黑沉声一喝后,角手不敢在多言,当即飞奔离队,向八十里外的主儿克临时歇息地奔去,歇息地中,主儿克部族首领世季呼突埃斤正统率五万主儿克勇士修整,牛皮帐内,世季呼突埃斤看着手中的羊皮卷,不屑的哼了声,让后随手将羊皮卷仍见面前的火架上,羊皮燃烧,冒出一团明火,将火架上的羊肉烤的流油,身旁,部族祭祀蔑乐河上前一步,道:“埃斤大人,这主儿多的纳牙波澜达是不是嗅到什么味了?” “那是自然!”世季呼突埃斤抄起手边的银石匕首,在火架上的割下一块羊肉,大口吞起来:“燕城危机,可那是快硬骨头,我们此番南下,是为了食物,不是为了土地,即便攻下燕城,伤亡惨重,也不是我们可以承受,此时我们突然转道,那个老混蛋自然会起疑,在这,秦王这个大夏皇族在燕东哨镇抵抗我们月余,现在几乎成为我们的嘴中肉,那个老混蛋岂会甘心!” “如此我们要加快速度,将那个大夏王子在这里抓住,只要我们先抓住,就算是主儿乞也不好说什么?他们总不能违抗苏门达圣眷顾主儿克的天恩!”蔑乐河应声,这话正说进世季呼突埃斤的心里,且这个时候,门户奴隶牙呼冲进来,大声道:“主人,主儿多部的先锋骑已经到三十里外了!” 闻此,世季呼突埃斤重重一哼,将银石匕首在金丝伏案布上擦拭数下,收入刀鞘道:“祭祀,走吧,我们去迎接主儿多的老东西!” “那秦王殿下…”蔑乐河忧虑:“图黑和里木多已经追了数日,怕是人困马乏…” “主人…主人…”门户奴隶布拖带着图黑的角手奔进大帐:“主儿,那可儿大人请求你在派出五千勇骑,支援他尽快拿下那个夏人骨头!” 世季呼突埃斤看着气喘吁吁的角手,随手将火架上的烤羊肉扔给他,让冲布拖沉声:“告诉木花黎,让他带五千…不…带一万勇骑支援图黑,若是拿不下夏人王子,他们就不用回来了!” “是,主人!”布拖当即带着角手奔向世季呼突埃斤长子的营盘,半刻之后,一支黑压压的一人双骑洪流离开主儿克临时营地,向小砀山方向疾驰而去。 小砀山东面兰河谷的天荡山。 辽源军铁骑营已经在此驻扎一月有余,这一月来,整个天荡山就像鬼坡一样寂静,如此让李缪越发焦躁,可是秦懿老帅有过命令,河羽不出,铁骑不现。 “爹,我觉的我们不能在这么下去!”不知何时,李天来的李缪身后,望着东西两侧空旷的荒芜之地,李缪应声:“粮草还剩多少!” “一月之余!”李天想了想,道:“爹,您想,我们都怀疑鹰字营暗中勾结外人,可是真正的情况下只有两种,鹰字营果然勾结,但是背后之人实力强大,不畏老帅之威,二者,鹰字营不过是一层蒙障,混淆老帅方向!” 这一次,李缪没有阻止李天说下去,且李天的兄长李啸来到身旁,插言:“爹,二弟或许想的没错,不然我们在这一个月,都没有发现鹰字营的任何痕迹,想来细算,也只有翁城失陷时,翁城守将程度败退,经兰河谷奔至源镇的消息传来,除此之外,我们几乎被人遗忘了…” 第五十四章困境 说到程度,李谬忽然想起什么,但是又把握不住那一丝方向,他总感觉着,程度的御卫营与鹰之营之间或多或少都掺杂着一些秦帅掌控之外的关系。 “爹,程度是翁城守将,翁城城破前,鹰字营奉命支援,为什么不是御卫营派人支援?毕竟翁城的防御阵列归御卫营,且辽源军谁不知道,鹰字营历甫将军与御卫营辛訾将军简直就是死对头?” 李谬细细盘算起其中的纠葛:“老帅让我们见河羽出击,可是这个出击到底是指谁?老帅却没有说,如此我们的境况也很微妙!再者而言,眼下大敌当前,蛮子侵我土地,杀我子民,我们身为大夏边军,不去屠戮蛮子,守卫家园,却在这里纠葛进军系争端,如此实在让人寒心!” 李天此话刚落,李谬已经怒声瞪目看来:“住嘴!” 此一言让李天皱眉喘息,李啸眼看爹爹与二弟要争论起来,当即闪身挡在李天身前:“二弟,话不能这么说,没有秦帅,就没有我们李家…” “大哥,你怎么也变成这样了?秦帅于我李家有恩不错,可是我们堂堂李氏将门,却被一语私令牵制在此,眼睁睁看着外族在我们的土地上横行无阻,如此你们心中不愧疚么?”李天心火蔓延,怒气彪出,如此让李谬再也无法忍耐,当即虎喝一声,随即一鞭子抽在李天脸上:“畜生!再敢乱言,我定然严惩于你!” 这一声动静让附近的亲卫们纷纷惊诧侧目,李啸转身沉喝:“都看什么,各行其职,若有疏漏,都给老子小心点!” 李谬一鞭子抽在李天脸上,李天火起,转身离开,待李天离开,李啸才道:“爹,二弟虽然言语不当,可是他说的也有理,眼下的辽源军,怕是不像秦帅猜测的那样简单?” “嗯…”李谬正在气头,听到这话,当即拖腔看了李啸一眼,李啸觉察不对,赶紧道一声:“爹,斥候应该回来,我去看看!”当即借故离开。 离开李谬,李天越想越气,且这时亲兵队正来告知,在六十里外小砀山山北的谷口处发现大量蛮骑踪迹,从旗帜上看应该是曦月部,李天稍加思索,当即道:“传令本部将士,随我一同去探探情况!” 片刻之后,五百骑随李天离开兰河谷,向西行去! 小砀山北谷口处,曦月部经历两次失败,舍布林埃斤在博尔卜大合萨的劝说下,最终打消由此南下掠夺的想法,结果曦月部刚刚缓了一息,便有散骑回报,在小砀山西北方向约九十里外发现主儿克部的身影,如此让舍布林埃斤一愣。 “主儿克来到这里干什么?难道燕城已经攻破了?” 舍布林埃斤疑思起来,在这功夫,博尔卜再度派出大量的曦月斥候散骑向西刺探,半日后,散骑再度回报,在西北方向的丘陵前灌木平原上,发现了数千夏骑,当散骑把夏骑的旗帜说给舍布林埃斤和博尔卜后,博尔卜瞬间反应过来。 “埃斤,这是夏皇的王家皇子的旗帜,若奴下猜的不错,应该是河西军的统率,秦王大旗!” “秦王?那个夏人不是在燕东境域么?怎么来到这了?” “埃斤,你忘记了?当前,大夏正陷入世子大位的继承风流中,北境之内,河西军秦王,辽源军,骁武皇,三个军系看似一体,实则互不统属,也正是这样,我们才能顺利南下入夏,奴下估计,定然是这个夏境皇族子弟碰上什么事了,不愿在燕东抵御主儿克、主儿多部,南撤回河西,被主儿克追上!” 说到这,博尔卜当即神色大振,急声:“埃斤,我们赶紧率军西进,若是能擒了这个夏朝皇子,说不定能够从夏境换来意想不到的收获!” 这话直接挑起舍布林埃斤的兴趣,旋即,曦月部全部拔营,舍布林埃斤更是亲自带着两万曦月勇骑向西奔袭,在他眼里,这个秦王就是一块肥肉,不吃实在可惜。 “殿下,已经三次了,弟兄已经很疲惫了!” 在一片阴凉处,秦王亲卫冲景禹寅道。望着远处再度荡起的尘迹,景禹寅使劲咽了一口,只是干裂的喉咙就像火炉一般,让人燥热难耐。 自日前起,在小砀山西北这片灌木平原上,他率领麾下千余残骑硬生生和主儿克部图黑来了数次硬碰硬的冲杀,虽然图黑一直很小心,可还是被张纪、凌仝、何季三人从侧翼突袭,损失三千蛮骑,如此之下,即便里木多带着弓羽骑协助,也无济于事,甚至于在一次反冲杀中,景禹寅仅仅带领百十名近卫轻骑,凭借勇武,几乎冲杀到里木多身前,把这位那可儿斩落下马,也亏得图黑分兵回转,从突袭中突袭,才让里木多从景禹寅的槊下捡回一条命。 现在,看着远处的秦王旗帜,图黑、里木多二人虽然在兵力上稍稍多余这个夏人皇子,可图黑已经不敢再唐突交战,他在等待埃斤的援兵。 “埃斤的援兵怎么还不到!” 望着远处,里木多粗声,图黑喘了一息,他抬头看着昏暗下来的天色,心中满是忧虑,这是大雨的前兆,若是雨降,势必会影响他们的勇骑马力,介时要想生擒活捉这个夏境皇子,就难上加难了。 ‘轰隆’一声,一股闷雷从远处的天际炸开,让后像水波一样缓缓散开。 听着这股子沉闷,张纪来到景禹寅近前,道:“殿下,眼下我们兵不过两千,若是再拼杀,恐怕就没有退路了,我等身死无所谓,可您是陛下皇子,不如您替换下旗帜和衣甲,带着亲卫离开,由我等在此牵扯蛮部视线!” 景禹寅回头看来张纪一眼,那股子刚毅的神情让张纪心里顿了一下,当即收声。 “此番境地,我身为秦王,陛下次子,却要偷旗易服逃走?那还不如让我战死沙场,保我一世英明!” “可是…”张纪还想说什么,却被景禹寅拦下。 第五十五章困境2 “尔等无需多言,我虽是皇子,但更是一名夏将,传令下去,且战且退,尽可能撤离,但若谁敢不听号令,私自败退逃离,本王现在就斩了他!”张纪、何季、凌仝三人相视一看,只能应声领命,且这个时候,远处蛮骑方向传来急促的号角声,如此让景禹寅再度发力,握紧了手中的长槊。 与此同时,金羽带着百余轻语骑护着杨茂进入小砀山,期间,杨茂不断呼喝制止金羽,最终,金羽被燥扰的无法,才停下。 得此空隙,杨茂这个年近六旬的老头子竟然从马背上跳下去,这让金羽急呼:“先生不可,若是让殿下知道,我头颅难保!” 结果杨茂怒瞪眉目,胡子飞扯,大声怒喝:“你身为殿下近卫统领,此番殿下危机,你怎可将因我这个将要入土的老东西而置殿下不顾?你简直愚蠢至极!”被杨茂连声怒骂,金羽气的紧握长槊,却不敢反抗,忽然,远处的草丛发出马鸣,金羽骤然变了脸色:“保护先生!” 当即有数名轻骑奔来将杨茂拖上战马,将其护在队列中,金羽则扯缰执槊,冲那声响处奔去,只见战马彪壮,飞身一跃,旋即,金羽看到数个骁武皇服饰的斥候正回身上马离去,只是金羽如何会放他们离开,当即大喝:“尔等站住!”跟着手持连击弩,冲着斥候就是三连射,短短几十步的距离,弩矢化作流光直冲上去,擦着斥候的脖颈飞过。 如此威慑,让斥候不敢造次,瞬间僵停下上马的动作。 金羽猛夹马腹,奔至近前,十几名轻骑挺槊,顶在这几个斥候的脑袋前,只要他们敢有一丝异动,锋利的马槊须臾内就能在他们的脑袋上留下碗口大的窟窿。 “将军…饶命…饶命…”其中一斥候急声。 “你们怎么会穿着骁武皇的服饰?快说!” “我等是骁武皇三军斥候营!” “骁武皇三军?”金羽一愣,旋即再问:“骁武皇三军在这里?” “是…骁武皇三军已经在此驻扎半月了…”听到这,金羽当即大喜:“你们几个看着他们!”让后金羽调转马头奔至杨茂身前,大声:“先生,先生,骁武皇三军竟然在小砀山!” 杨茂听了,眉目与金羽一样,散出精光,他赶紧挥鞭来到那些斥候身前:“快带我去见你们将军!” 当杨茂急切想要寻援于骁武皇时,骁武皇三军的中军帐内,耿廖陷入两难境地。 “将军,秦王从燕城溃败于此,我等既然知晓,就应该救援,否则陛下知道,会将我们置于何地?让麾下各营列的兵丁知道了,堂堂骁武皇,陛下亲军,竟然在蛮兵锋下撤离,如此骁武皇颜面何存?胆气何存?” 乌正从开始的谏言,到现在的直言,已经惹怒部分将校,此时,耿廖很清楚撤离的后果,这将会和骁武皇一军覆灭,河西军置之不顾一个结果,但是不同之处在于,河西军统率是秦王,是陛下的儿子,而自己不过是一朝臣,想到这,耿廖环顾座下,除了乌正这个原右军的将领积极出战,其余将校或沉默不言,或张目四看,他们在等待,如此让耿廖心怒,且心底的怀疑更加浑厚。 不过秦王战况危机,他没有多少时间考虑,毕竟主儿克部的旗帜不同于其他部落,那是黄金家族的直系部落,是曾经大举进攻夏朝的勇悍部族之一。 就在耿廖准备出言时,帐外传来阵阵杂乱,让军帐帐帘被人掀开,金羽护着杨茂大步进入,身后,亲兵硬身挤进来道:“将军,他们…他们有秦王的令牌…我们不敢…” “滚出去!”耿廖怒喝,亲兵立即收声出去,金羽环顾四周,后撤一步,护在杨茂侧身。耿廖起身来到大帐中央,看着杨茂,他皱了皱眉:“尔等擅闯军营重地,可知后果?” “老朽中书阁大学士杨茂,只因事况紧急,贸然闯帐,此番罪行,待危机过后,老朽自然会向将军请罪!” 这一番话说的耿廖心底虽堵,却不能刻意刁难,当初在中都时,耿廖就听过‘云海书阁’杨大学士的名头,更知道他是秦王殿下的师傅。 当即,耿廖拱手:“大学士上座!” 只是杨茂心急景禹寅,沉声:“将军,秦王殿下在燕东苦战月余,麾下精兵损耗殆尽,眼下撤至小砀山,奈何蛮部黄金家族紧追不舍,请将军立刻发兵,救援殿下!” 说着,杨茂拱手一拜,身后,金羽当即掏出秦王的晶玉令牌,耿廖见了,当即回身躬拜,让后道:“秦王乃大夏勇将,我等武将钦佩之至,大学士勿忧,我即刻整军救援!” 此言一出,帐内的将校当即心声四起,尤其以参军顾恺之的神色特别突出,不过看着杨茂手中的令牌,顾恺之皱了皱眉,并未说什么。 三通鼓后,骁武皇三军中军列出军一万、左军一万,在各自都尉将领带领下,奔赴驰援小砀山西北灌木平原处的秦王。 五营五校的队列中,林秀与另一名营尉骑马跟在五营都尉黄汉身后,黄汉年约四旬,是老校出身,为人沉默寡言,林秀等右军调至中军时,这个都尉也不过只见了一面,此番驰援秦王殿下,中军一至五营全部出击,而三、四、五三个营列中右军兵丁较多,故而拍在先锋队列内,这黄汉看着身后得令两个营尉,道:“尔等自行接战即可!” 这话让林秀不明,看向另一个营尉,那个汉子同样困顿,不待张问,黄汉已经带着向本部队列走去。 由于杨茂催的的紧急,耿廖不敢拖延一丝一毫,在监军营、督战营的随行下,时至晌午,骁武皇三军两万人马总算感到了小砀山西北丘前的灌木平原,不过耿廖忌惮蛮兵骑军众多,这两万兵丁便以一、二营丘陵驻扎,拱守后军,三、四、五营结阵,辅以强弩向战况区域奔去。 第五十六章驰援 灌木平原上,图黑胯下红尾棕嘶鸣狂奔,手中长锥刺以蛟龙出海之势接连捅杀,两名迎面交错的轻羽骑当即飞身落马。 景禹寅见了,勃然大怒,只是侧翼里木多的弓羽骑袭扰连射让景禹寅不敢掉以轻心,只能快速聚拢周围冲杀的弟兄,当轻羽骑以景禹寅为雁首龙头,笔直的冲破图黑的蛮骑围堵阵列后,图黑当即举刺,身后的部族勇骑随之减缓速度,转向绕袭。 而景禹寅则快速分列身后的骑队,由雁首突杀进而变做双蛟飞天,一瞬间,千余轻羽骑将长槊携卡在马鞍侧下,以连击弩平射,百十名蛮骑没有在短时间内撤出景禹寅骑队的射杀范围,直接被数不清的弩矢连人带马射成了筛子。 且这个空档,与里木多弓羽骑周旋边战边撤的张纪、凌仝、何季三人瞧准时机,顿时分杀一部百余骑,在凌仝这个悍将带领下,冲着图黑麾下追击景禹寅不成,反倒溃散的百户骑队奔杀而来,于此,蛮骑百户连抽刀抵挡的空隙就没有,直接被张纪一枪捅穿,跌落于马下。 图黑看着愈发胶着的战况,眉目紧锁如川,但是当景禹寅奔至三里外喘息重整骑队时,图黑的侧后方,已经支援而来的主儿克埃斤长子木花黎带着一万勇骑从东西两侧同时发起围杀。而这让刚刚喘过一息的景禹寅心恨不已。 面对如癞蛤蟆一般蛮子,景禹寅自问只要再有五千轻骑,便可有把握击溃这些畜生,可是他没有,看着周围早已力疲马乏的千余部下,在望着东西两侧的骑队长龙,他只感觉自己就像陷入冰窟的猎物,随着冰晶冻结,他反抗周旋的余地越来越小,直至最后亡命。 “殿下,东侧除了弓羽骑,还有数千蛮骑横杀过来!” “殿下,西侧也有,数量至少三千!” “殿下,有一支数量约为两千的轻骑径直穿插东侧丘陵,似乎是要绕到我们的南面,封了我们的退路…” 听着麾下的禀告,景禹寅在这一刻几乎心散力尽,此时,张纪、凌仝、何季三人甩着本部数百残骑终于脱离弓羽骑的袭扰回来了,张纪顾不得其它,当即大声:“殿下,此时境忧,请殿下立刻向南撤,只要赶在蛮骑前面,躲进山里,我们就有机会再战!” “请殿下尽快撤离!” 在三面环敌的情况,张纪、凌仝、何季三位郡城指挥使也不顾先前的撤退斩首命令,同时请命,只是景禹寅心高志傲,堂堂大夏秦王,却要被蛮子逼得逃离撤退,这股子压抑让他无法忍耐。 短暂的焦躁,景禹寅怒目向天,高举早已被鲜血浸成殷红色的长槊,大吼:“本王…誓死不退…” 如此一言,直接把张纪、凌仝、何季及残存的校尉们给逼到死路上,望着远处的蛮骑身影越发逼近,景禹寅怒视令兵一眼,令兵当即吹角鸣号,旋即,剩下的千余骑兵快速调转满头,以月牙阵集结。 远处,图黑、里木多已经与木花黎汇合,看着撤退至三里外的秦王大旗竟然停下,图黑道:“看来这个大夏皇子不打算逃走!” “逃走?图黑,你未免太小看这个秦王殿下了,若我记得没错,十年前,夏安帝北征时,夏军有一小将,冲阵袭杀我黄金家族主儿克部十余名勇士,而那个小将就是秦王!” “要真是他,那我们就更不能放过这个夏人骨头!”里木多粗声粗气,结果图黑赶紧低呵:“不放过没错,但是绝不能伤了他!” 这话引来木花黎侧目一看,但图黑全然不畏这个埃斤长子的目光,他沉声道:“木花黎部护,此番由我部领锋冲杀,眼下北境已经无所可夺,只要抓了这个大夏皇子,就能用他换来数不尽的牛羊和食物,保我主儿克部安然渡过即将到来的冬季!” “不,接下来的兵锋要由我来,我要好好见识下这个大夏最勇武的皇子到底有多厉害!”话落,木花黎拍马率部冲出,图黑皱眉一丝,赶紧跟上。 望着远处的蛮骑洪流,景禹寅深深喘息,且在这个时候,一颗颗豆大的雨点从天而落,砸在他们的身上,感受着这股微凉,景禹寅燥热干裂的心才算缓过一丝生气。 “殿下,您说…我们还能回到河西么?” 一轻羽骑小校低声问,景禹寅转头看去,这小校的脸上早已被血迹沾染,除了那双明亮的牟子,他已经看不出这小校哪还有一丝人样,在雨水的冲洒下,景禹寅才应了一语:“河西是我们的根…我们…当然能够回去!” 即便这话是虚话,可它由秦王嘴里吐出,小校本来已经疲惫的牟子里,再度迸射出生的希望,他们追随秦王,信奉河西的骧旗,可是这种情况在某种程度上,也造就了各个军系间越来越深的隔阂… “快,再加快速度!” 当小雨变成大雨,进而成为雷雨,小砀山的山丘泥道上,耿廖怒喝众军,当他看到远处茫茫的灌木平原后,心里猛然一紧,在哪雷鸣闪过的一刹那,他似乎听到了马蹄奔腾和嘶鸣。如此之下,耿廖当即冲亲兵大喝,亲兵纵马飞奔离去,也就三息,一都尉冲来:“将军有何命令?” “许成,你带轻骑营先行,支援秦王殿下!” “末将领命!” 许成得令离开,让后骁武皇三军仅有的一营骑队离开奔袭的大军,向灌木平原杀去,而在先锋列位的几个营已经冲出小砀山西北方向的丘陵坡下,望着远处黑压压的蛮骑,这些营列将士当即心颤瞬间。 “他娘的,这到底有多少蛮骑?” “该不会让我们用两条腿和那些骑兵拼命吧,这可是平原啊…” 听着各营列兵士的呱燥,三、四、五营列的都尉当即怒喝一声,让后身为先锋将的乌正都尉即刻抽刀,怒喝:“退者,怯弱者,逃离者,杀无赦!”一声杀无赦压下这些兵丁的惧意,让后三营列数六千余兵士迎着雨幕,冲了出去。 第五十七章驰援2 五营列中,林秀看到远处的蛮骑境况之后,心里就寒了一下,兵法有言,步打骑,永远都是后起而击,可是眼下为了营救秦王,骁武皇已经违反了兵家大忌,不过也就是这一瞬间,林秀看着逐渐湿透的泥浆之地,他当即想到了什么,旋即,林秀冲本校高呼:“双行阵列!” 闻此,赵源这些都伯即刻呼呵众弟兄,令兵则号角响起,奔袭中,千余兵丁不顾雨幕冲洒,快速扩开,结成双行阵,以盾兵外列防御,以长枪兵抵位,防止蛮骑冲杀。 当景禹寅数倍蛮骑围困,快速消耗最后的力量时,图黑望见远处的丘陵坡前出现一只只好似乌龟的人影阵型,他当即意识到,这是秦王的援军,只是眼下木花黎部是蛮骑攻击的兵锋,他的麾下蛮骑只能在外围掠阵抛射,这让图黑心急,若是那援军救回秦王,让埃斤知晓,他的项上人头算是呆到时候了。 短暂的思量之后,图黑冲角手低呵,角手当即撤马奔向西面的里木多,里木多一面让麾下千户首领继续以本部弓羽骑抛射截断景禹寅的轻骑退路,一面奔向图黑,从战场外侧来至图黑近前,里木多粗声大喝:“你在做什么?这个秦王着实厉害,我等勇士根本近不了他的身!” 图黑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道:“你看南面!” 里木多转头望去,那里白茫茫的一片,除了一些黑影子,什么都没有! “南面怎么了?” “你个蠢货,你仔细看看,那是夏人的援兵!” 闻此,里木多再度睁目仔细看去,如此才看清,那快速移动的黑影竟然是夏兵的军阵,如此里木多大惊,他当即要呼呵角手,却被图黑喊住:“木花黎对夏人恨之过度,当年他的两个妹妹均死于夏兵之手,此番他若是不戏耍折磨够这个大夏皇子,恐怕不会执行埃斤的命令,所以我们要联合各自勇士,一股脑冲破这个大夏皇子的最后抵抗!” “这恐怕不妥吧,他可是埃斤的长子!主儿克部的部护大勇士,我们这么做,必然会遭到他的记恨!” 里木多心有余悸,只是图黑却不这么想:“大夏皇子,活着的他可以为部落换来巨大的利益,甚至可能让主儿克部一举跃过主儿乞部,再度成为黄金家族的狮首,而我们身为埃斤的那可儿,只对埃斤忠诚!你若不做,我自己去!” 图黑的话极大刺激了里木多,身为埃斤那可儿,那是苏门达圣见证护佑下的勇士头衔,是一生一世忠诚部族首领的尊贵象征。 随着一声霹雳炸开,骁武皇的三、四、五营先锋阵列已经逼至战势三里之外,里木多不再犹豫,当即呼呵角手,角手呜呜吹起号角,半刻之后,仅剩的一千多名主儿克弓羽骑与图黑的两千余勇骑汇聚成一条洪流,不顾木花黎的围困袭杀战术,以一柄长剑直插心脏的态势冲向战场中央,如此的行径让木花黎大怒。 “这两个畜生想要干什么?” 木花黎怒喝,虽然景禹寅兵不过两千,且都是疲惫之兵,可是他的搏战能力实在是强,不管横突、侧袭,木花黎始终不能直捣黄龙,绝了这个大夏皇子的命门,且此时图黑、里木多二人竟然不在侧翼掠阵袭扰,直冲本阵。 不过木花黎吼声未散,他的门户奴隶已经奔至近前,急声道:“主人,夏人的援兵到了!” “援兵?”木花黎一愣,转身向南望去,在那连绵起伏的丘陵坡前,灰蒙蒙的雨雾里确实有数个乌龟一样的影子快速逼近。 “该死的夏人骨头!”木花黎大骂,方才专注于擒杀这个大夏皇子,为曾经丧命的妹妹报仇,却忽视了这是夏人的土地,随时会发生意想不到的变化。 如此,木花黎一改袭扰虐杀的态势,先是分列两个千户各带千余勇骑拦截夏兵援军,让后呼呵剩余数千勇骑同时冲阵,以此强行血拼掉这个大夏皇子。 阵列之外,看到此景,快要接近阵中的图黑、里木多二人当即一愣,随即紧张起来。 “不好,木花黎部护疯了,他要杀掉这个大夏皇子!” 里木多自然知道大夏皇子死后二人的下场,旋即高喝,角手呜呜示警,可是木花黎的勇骑根本不做回应,如此之下,图黑当即率部横插进去,木花黎的本部勇士想不到同族部落的勇骑会这么做,直接被冲破一侧阵列,更有甚者,一支百户小首领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就被图黑给冲散了。 与此同时,景禹寅也发现了蛮部的异样,且这时张纪冲他高声:“殿下,你看南面!” 景禹寅长槊横扫,将周身的蛮骑给扫落下马,转头望去,几个夏军的军阵正在快速奔来,这让景禹寅心里喜极交泣,随之举槊怒吼:“轻羽骑,杀!” 如此威吼,堪比天际雷鸣,早已满身血迹的景禹寅更像杀神一般,拨马南冲,张纪、凌仝、何季三名悍将与众校当即结阵成一柄骑锥,不顾数倍蛮骑,狠狠冲了进去,瞬间,刀枪碰撞,惨叫嘶鸣,人落马翻,血溅天地。 远处,急速奔来的骁武皇军阵看到那面秦王大旗后,营列都尉当即高喝,龟甲军阵快速调转,以长枪、盾兵为尖端,弓弩手压射,随着长弓弦动,数千只羽箭旋即冲破雨幕,向远处的蛮骑飞去。 也就一息功夫,羽箭入肉,搏杀阵列外的蛮骑直接被射下战马,只是下一秒,东西两侧便出冲来两支千余的蛮骑,如此都尉们高呼,长枪兵冲出阵列,躬身挺枪,在盾牌兵的相抵下,形成两道阵列线。 阵列东侧,林秀看到冲来的蛮骑,高呼数声,以赵源、林怀平二人为犄角的双牙盾列快速顶出去,那木花黎分出两支千户蛮骑试图截杀这些夏兵援军,只是现在大雨爆降一个多时辰,这灌木平原上早已泥泞不堪,面对骁武皇的军阵,蛮骑的冲杀直接被挡在第一道阵列前。 第五十八章龙驹 见此,林秀抽刀顶盾,奔杀上去,步对骑,要的就是骑兵胶着无法放开速度,否则一旦骑兵冲杀,步卒就是刀下鬼。 盯准几十步外陷入阵列和泥泞胶着的蛮骑,林秀等数百兵丁狂奔而去,那些蛮子见状急拉缰绳,回转马身,却被长枪兵和盾兵缠住,且地上泥泞不堪,坐骑愈乱愈无力,当林秀这些人冲到十几步的位置时,他们快速抽出夹在盾牌内侧的短枪,甩臂猛抛,数百根锋利的短枪在十几步的位置,比之弩矢还要强劲,这些蛮骑不等调转马头再度冲上,就被短枪射落下马。 远处,景禹寅甩部冲杀猛烈,直接将木花黎的骑列给冲出一个缺口,木花黎大骂狂呼,可是景禹寅勇悍无人可挡,眼看景禹寅就要逃出生天,图黑、里木多二人从北侧好似一柄尖刀般敌我不分,狂突进来,一时间,木花黎的人,景禹寅周围的夏骑,全都在图黑的弯刀落马亡命。 “这个该死的混账,他到底想做什么?” 木花黎气的怒喝,只是事况已经不在他的掌控中,且骑阵边缘已经受到骁武皇的弓弩袭扰,万般危机下,木花黎唤来门户奴隶,门户奴隶当即带着一部百人冲向景禹寅,要拼死留下他。 盯着愈发混乱的战况,木花黎已经不管什么埃斤命令,他要杀了这个让人痛恨到骨子里的夏人将领,且木花黎直觉告诉自己,这个夏将不死,终究会给主儿克部带来灾难。 当三、四、五营数千人在战场边缘且战且冲时,耿廖的轻骑营已经从东面到达战场。 何基大致观望了战场,当即发现了战场中的异样,蛮骑看似围杀秦王,可是好像不同所属,否则以秦王千余骑兵怎么可能存活到现在,当即,何基身旁的亲兵呜呜吹起号角,被蛮骑围困在战阵内的景禹寅听到这一声,恍如在危机中揪住一根救命稻草,即刻挥攻转东。 只是此时的图黑、里木多两人的部族勇骑已经冲到景禹寅五十余步的位置,就在景禹寅试图以木花黎的部骑与图黑相冲,延缓自己冲杀的时间,图黑再也不管木花黎的部护身份,当即抽刀,将一名木花黎的百户小首领斩落马下,让后怒吼:“部护大人,埃斤有令,要活的大夏皇子!” 可是木花黎自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让景禹寅活着离开,对此明声的呼呵,木花黎全然不顾,无奈中,图黑与里木多将弓羽骑和勇骑分列为两支犄角骑队,一面破开木花黎的围杀阵列,一面继续冲向景禹寅。 一槊将身前的蛮骑斩落下马,景禹寅借着木花黎与图黑攻势相异,以槊开路,左突右冲,尽可能的将木花黎骑列冲散,将两支勇骑混乱成一团,且何基的轻骑已经如钢叉般捅进木花黎的东翼半腰上,一瞬间内,木花黎的东翼数千勇骑被何基拦腰截断。 何基长枪横扫,直接将迎面奔来抵挡的蛮骑小百户首领扫去脑袋,没了脑袋的尸首随着坐骑狂奔一息,直接栽倒,让后就被何基等夏骑踏成了肉泥。 “殿下,秦王殿下…” 何基一面冲杀,一面高呼,此时双方相距不过五十步,景禹寅在木花黎的围杀中仅仅剩下几十骑,如此态势让木花黎嘶声怒吼:“杀,杀了那个夏人骨头,为部族死去的兄弟姐妹报仇!” “不可…部护大人…不可…埃斤有令…要活捉大夏皇子…” 一时间,蛮骑阵列中不同的呼喝彻底搅乱了自家阵脚,如此让景禹寅憋着最后一份勇力,将木花黎呼喝前来取自己性命的门户奴隶斩落马下,旋即以此为威慑,一路横冲,与何基的轻骑相接,瞬间,何基身后轻骑在数个校尉分散四冲中将景禹寅这几十人护在中央。 “殿下,末将骁武皇三军轻骑营先锋将何基,奉命救援!” “废话少说,即刻向南冲,冲进军阵列,快!” 景禹寅虽然侥幸从木花黎与图黑中逃出一劫,可身后数千蛮骑绝非摆着看得,一旦木花黎的勇骑全面围压上来,图黑斜插围杀,他将会重蹈方才的覆辙,故而何基不敢拖延,护着景禹寅向自己军阵方向冲去。 “图黑,你到底要做什么?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由于图黑的搅扰,木花黎没能一击斩杀景禹寅,反倒让他逃出去,可是图黑却死硬服从于埃斤的命令,他拨转马头,狂奔冲向景禹寅,末了留下一句怒喝:“埃斤要大夏皇子,其余我一概不管!” “你个混账狼崽子畜生!” 木花黎回骂一句,旋即角手呜呜吹号,所部麾下的勇骑快速冲向逃离的景禹寅。 此时,三、四、五营凭借天气雨势将两支千人骑给牢牢拖在军阵前端,在长枪、羽箭的袭杀下,两支千人蛮骑很快溃散。 这时,林秀恍然看到骁武皇的轻骑营携着那面早已污迹不堪的秦王大旗向己方奔来,在那面大旗之后,黑压压的蛮骑就像洪水一样紧追不舍,如此让林秀急喝:“回阵,快回阵…” 听闻此声,五校的弟兄快速收缩阵型,而不远处的三营、四营的将士也都望见这一幕,即便他们心颤蛮骑威势,可是秦王意义非凡,他们不能不顶上去。 旋即,在骁武皇的号角中,先锋营列瞬间结成三个巨大的锥形长枪阵突进上来,后军处,耿廖看到此况,冲身旁的令兵示意,令兵当即摇旗吹角,中军一、二营及左军的数个营列快速冲向先锋营列的东西两翼处。 疾驰中,何基见到自家军阵成型突进而来,当即呼呵,身后的雁首骑列快速交错收缩,形成一字长蛇列,从军阵间的空隙中穿梭而过,在这一瞬间,林秀感受着从身旁疾驰奔过的战马威势,更看到那名银甲血污的勇将瞬息即过,那就是秦王,大夏最骁勇的亲王。 也就是这一瞬间,林秀脑海里想起了草原上那个王芐老头,只是一声刺耳的响啲声打乱了林秀的心绪,透过盾牌间隙望去,那些蓬乱头发,手持弯刀的蛮子已经冲杀来。 第五十九章龙驹2 只不过三个营列的军阵在轻骑营穿过后,快速将间隔缩短至三人并骑,且一丈长枪探出军阵防御列,就像一颗长满刺的荆棘,让人无处下手。 “抛射,抛射!” 在这呼呵中,中军一、二营列及左军到达位置的数个营列当即拱卫先锋营列,一瞬间,数不清的弩矢羽箭化作另一张雨幕朝奔袭来的蛮骑射去,若是在先前,图黑定然会撤,可是现在,雨幕滂沱,他们只顾盯着景禹寅的那面大旗,故而忽视了如荆棘龟甲般的夏兵军阵,一时间,蛮骑被射的人仰马翻,溃乱不堪。 “该死的夏人骨头,回撤,回撤!” 一瞬间的齐射让木花黎直接损失近千勇骑,如此的后果他根本无法承担,经他这么一吼,所部的其余冲杀勇骑当即拨马转向,至于那些马快冲进先锋营列内的蛮骑,则向瓮中之鳖一样,在夏兵的刀枪利刃中送掉自己的性命。 “杀!” 眼看蛮骑冲杀洪流混乱,林秀怒吼,旋即五校从军阵分出一部,持刀顶盾冲向那些马力已泄的蛮子。 没了马速和后续的冲杀,这些蛮子纵马抵挡,可奈何不了夏兵围杀,纷纷被长枪捅落下马,一些坐骑被周围呼啸的夏兵惊住,当即掀翻自家主人,夏兵们一哄而上,乱刀斩死这些落马者,望着此景,图黑恨得咬牙切齿,若是木花黎不那么做,他们早已将秦王拿下,现在,秦王已经归入夏兵军阵,那一个个千人军阵就像一堵堵城墙,加上漫天大雨,蛮骑的机动优势已经不复存在,无奈之下,为了避免部族无谓的伤亡,图黑与里木多只能含恨率部撤退。 在何基的护卫下,秦王等几十名残骑来至耿廖的身前,即便此时的景禹寅落魄不堪,可是耿廖丝毫不敢亵渎不尊,他不顾地上的泥泞,上前躬身单膝跪拜:“骁武皇三军统将,耿廖驰援殿下来迟,敬请殿下恕罪!” 能够从蛮骑中活着捡回一条命,且又保有了自己的尊严,景禹寅重重喘了一息,上前搀扶起耿廖:“将军此言重了,本王若是没有将军援救,恐怕已成蛮子阶下囚了!” 也就这个时候,杨茂、金羽匆匆奔至近前,看着血人一般的景禹寅,杨茂眉目颤动,声音恨怜交加:“殿下…老臣还以为…” 对于杨茂,景禹寅心中有一份恩师之情,更有一份教导之情,他快步搀扶几欲将倒的杨茂,道:“师傅勿忧,本王现在不是好好的,只是可惜了我轻羽营万余弟兄!”说这话,景禹寅牟子里闪烁出一丝恨意的冰冷。 当木花黎、图黑、里木多率部撤离,先锋营列与东西两翼营列彻底将冲入阵列的千余蛮骑给屠戮殆尽后,方才回军。 轻松得到此番小胜,骁武皇三军的弟兄们性情高涨,兵势大盛,可是林秀望着远处快速急退消失的蛮骑身影,心底反倒生出来一丝忧虑。 “秀哥,你怎么了?”当所有的兵丁在失去蛮尸上割头以讨军功时,林秀却拄刀独立,那般模样让人看了实在不解,林怀平与赵源奔过,低言一问,林秀摇摇头,赵源再道:“此番我校弟兄斩首约有三百,应该是所有营列最多的!” “如此甚好!” 当耿廖中军指挥方向发出收兵号角后,林秀这些各个营列的兵丁快速撤离,不多时,这灌木平原上除了茫茫大雨之外,便没有任何会动的影子了。 主儿克临时营地的埃斤大帐里,主儿多部及十几个北部草原的附属部落埃斤已经稳稳坐在柔软的毛皮卧榻上。 世季乎突埃及端起马奶酒,冲主儿多部的纳牙波澜达埃斤道:“吾兄,你等不再燕城地界,怎么突然来此了?” 纳牙波澜达埃斤是个五十余岁的草原汉子,他天生一副鹰鹫的眼睛,那牟子的光就似寒冬腊月的冰晶直射,让人发自内心的冷,纳牙波澜达埃斤沙哑一笑,道:“半月前,那个骁勇的大夏秦王在燕东哨镇地界伤我部族近万的勇士,结果突然消失了,可是燕城城闭,燕西路途没有发现任何的踪迹,世季乎突埃斤,您说这个夏人带着他的兵马逃哪去了?” “我怎知道,夏境千里疆途,比之我们的草原还广阔….” “哈哈哈…”纳牙波澜达埃斤放声大笑,旋即骤冷沉声:“我等部族南下,是遵照苏门达圣的旨意,讨求过冬食物,据我所知,大夏富饶,而大夏皇子更为尊贵,若是抓了他,足以换回部落吃穿不尽的所需!” “纳牙波澜达埃斤说的不错,那么尊贵的人,岂能让某一部落独享?” “我的部落到现在还有凑足过冬的食物,眼看雪降到来,我们的部民该怎么办?” 一时间帐内诸部埃斤乱言纷起,世季乎突埃斤眯着眼睛,试图从纳牙波澜达埃斤的眼中找到他的阴谋,就在这时,埃斤角手从外奔来,他浑身鲜血,看起来狼狈不堪,如此大帐瞬间安静下来,世季乎突埃斤眉目抽动顷刻,沉声:“滚出去!” 角手转身即走,却被纳牙波澜达拦下。 “吾弟,你这角手在外出了何事?竟然这般模样!不妨说出来听听?” 角手一时陷入两难,他偷偷观望世季乎突的脸色,在众埃斤的呼呵下,世季乎突只能重重一挥手,角手不过倒也聪明,当即道:“埃斤,散骑在南面山丘地带发现夏军骁武皇和秦王的旗帜!” “骁武皇?秦王?” 闻言,众埃斤皆是一愣,紧跟着就是兴奋的神色,而世季乎突却从中听到了另外的意思,那就是图黑、里木多、木花黎等人一万多主儿克勇骑没能抓住那个秦王,他怒从心声,紧咬牙关,却不能当面表露,最终有事一个滚字,角手转身离帐。 至此,纳牙波澜达埃斤起身,沉声道:“吾弟,此番天赐良机,是苏门达圣要我们联合一战,你是否愿意?屠了骁武皇,抓了大夏皇子?” 第六十章龙驹3 世季乎突沉思片刻,举杯同声:“苏门达圣的指引,我等自当遵从,饮完此杯,我们数十万铁骑定然可踏平小砀山,俘获大夏秦王!” “苏门达圣护佑,草原雄武!”诸埃斤其呼,举杯痛饮。 小砀山,有了骁武皇的突然驰援,脱离蛮军追击的景禹寅终于可以长喘一口气,只是当他冷静下来后转念一思,心里又困顿起来,他冲杨茂道:“师傅,骁武皇三军为何会在这?您是怎么让他前去援救于我?” “此事老臣也不甚明了,老臣被金羽护送到山林里,发现骁武皇的斥候,当即奔向他们的大军,虽然老臣确有请求耿将军出兵的心思,可当时那态势在老臣看,这耿将军已经准备出兵了,不过有一点老臣大致能够猜测出,就是这耿将军必然想要在殿下这留下一个情分,以免日后兵戈相向时,他没有退路!” “这?”景禹寅有些难以置信,因为后一句已经隐晦的转到中都世子风流上来。 杨茂短暂一思后说:“殿下,此番主儿克部为何从燕东一直追到这里?殿下想过没有?” “为何?” “那是因为蛮子们离撤退已经不远了!燕城北地已经刮地三尺,无可再掠,他们想要抓了你,用你向中都交换所需,再不济您的治下河西也会给他们意想不到的好处!” “这群混账畜生!”景禹寅握拳怒斥,这时,金羽进账,禀告:“殿下,自称河西老卒的人求见!” “河西老卒?骁武皇里何时有我河西军的人?”景禹寅纳闷中,海明、白飞等十余个原河西老卒已经进帐,看到景禹寅,海明这些人当即跪下泣声:“殿下,我等还以为再也见不得您了!” 杨茂见状,插言道:“殿下,确有此事,您忘了,殿下奉旨北进时,留下骁骑营数百人为骁武皇操练兵丁!” 经杨茂这么一说,景禹寅才想起来,只是自己后来意识到骁武皇背后的深意,为了避嫌,才急急离开,如此把这群部下给忘了。 “尔等起来,是本王疏忽了!” 海明、白飞这些人闻即泣声泪下,海明心恨道:“殿下,当初我们好心来训骁武皇的兵丁,可是他们却不把我们当人看,从辽丘开始,次次把我们望绝路上逼,数百名河西弟兄现在只剩下我们十几个了…” 眼看景禹寅要怒,杨茂当即开口:“尔等住口!”让后他冲景禹寅警言:“殿下,别忘了,我们刚刚被耿廖救了!”一言吐露,让景禹寅再度把一切心绪压在心底。 中军大帐内,耿廖正在高声笑言,参军顾恺之借机出声:“将军,此番这景禹寅必然感谢将军的援救出手!” “殿下之谢,我等臣子,岂敢乱言!”耿廖随声带过:“这驰援小捷虽不入眼,可依然能够看出将右军分入中军后的成效显著,北地男儿,果然勇悍!” 说到这,任此番驰援先锋的四、五营列的都尉当即挺直了身躯,以彰显自身勇武,唯有六营列的乌正显出几番忧虑,如此让耿廖直言问来:“乌正,虽是小捷,但你这表情何故?” 乌正起身拱手:“将军,末将心有忧虑!” “讲!” “将军,您想,秦王殿下原在燕东,从那到这近五百里,蛮子竟然追他追到这里,试问为什么?”这话看似简单,却实则深意让人沉思,一时间耿廖倒没有想到为何。 乌正缓了一息才继续道:“怕是蛮子意识到冬季大雪降来,北地已经掠夺不到什么,他们想要抓了秦王殿下,以此换取所需!” 这话从乌正嘴里出来,直接让帐中其它将校哈哈大笑。 “我说乌正,你脑子抽风了吧!” “秦王是大夏最骁武勇毅的战将,是当年陛下北征的先锋,蛮子想要抓他?简直痴心妄想!” 面对众将校的嗤笑,乌正也不与之应言,自顾说着:“将军,我们骁武皇一时坏了那些蛮子的计划,接下来怕是有场恶战,敬请将军提早准备,免得辽丘战事再重演!” 听到最后一句,耿廖面色当即瞬变,辽丘之战,主儿乞部战退骁武皇,骁武皇右军与中军生异,此时乌正再提是何意?让耿廖如何不多想? 也就是此言脱口,乌正才意识到自己说到耿廖的厌恶处,不过片刻,耿廖冷言,结束此番小捷军谈,乌正这些将校只能离开大帐,待乌正离开后,顾恺之借机言语:“将军,末将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乌正此人,从校尉领职都尉,列入先锋偏将,却依然说出这话,足以证明他的心不在将军身前,末将还听说,那些混在中军的原右军兵士作战时完全就是自行其事,不听号令!” 说完,顾恺之告声退出,留下耿廖一人独思在军帐内。 “秀哥,林胜那孙子刚才又和四营的人干起来了!” 正在自部帐前避雨擦拭横刀的林秀看到李虎冒雨奔来,身后还跟着一队弟兄,神色一愣,待他听清话后,林秀当即收刀入鞘,怒声:“怎么回事?” “雨太大,扎营盘时四营的南帐位置有些越界,把我们边缘的一些帐列给撑倒了,弟兄们不乐意,源哥带人与之交涉,结果林胜那家伙不知怎么,一拳上去,直接给人都伯放到了!我说秀哥,你这堂兄是不是疯子?” “他疯不疯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们在这么搞下去,我的脑袋就没了!” 林秀怒骂一声,当即朝四营南帐位置跑去,亲兵队正边洪赶紧带着亲兵队跟上。 雨中,四营四校的陈营尉已经带着七八十个人与赵源、林胜等二十来个五校的弟兄对峙起来,林秀看到那营尉身旁站着一怒目彪火的汉子,他肿胀的下颚足以看出林胜下手之狠。 “林营尉,此事你说怎么办?”那陈姓营尉面色沉声,林秀赶紧应语:“刚刚经历一场驰援战,我这弟兄性情有些暴烈,一时没缓过劲来,所以…” 第六十一章龙驹4 “去他娘的没缓过劲…老子就看了他一眼,他就一拳打上来,怎么着,真当我们好欺负…他娘的杂碎玩意儿!” “孙子,你骂谁呢?” 林胜一气彪火,又是一脚上去,这次倒是那陈营尉身手敏捷,一记杀招逼退林胜,那些四营弟兄也轰的围上来,赵源这些人虽然不喜林胜,但总不能看着自家人被欺负,当即抄拳顶上,一时间态势紧绷。 只是林秀知道,自己先前教训一营已经在将军哪落下了罪责,眼下驰援战事,将军一时没顾得上,就不代表监军营忘记了,他若是领着弟兄再发生此事,恐怕脑袋就得落地了。 当下,林秀怒喝,斥退众人,让后当着众人的面前喝令亲兵将林胜压回去,至此,陈营尉才挥挥手,冲林秀道:“林营尉,你和一营的事兄弟也有听说,在这兄弟提醒你一句,别没死在战场上,倒死在自己人刀下,还有,你这个都伯,脑子有点问题,小心他给你惹来大麻烦!” 说完,陈营尉带着人回去了,毕竟此事不论谁对谁错,闹到监军营和巡查营,他们这些营尉轻者先挨一顿军棍,重者就是聚众闹事,人头落地。 远处,金羽带着海明等人先去辎重营领取军备,正好看到这一幕,当即嗤笑:“这群兵蛋子,在眼下紧要关头竟然还自顾相搏,看来耿廖的治军还真不怎样!” 海明大眼扫去,认出刚才那些人,他道:“这些小子很不错,原右军的兵,辽丘一战,险些溃灭,凭借勇力生生杀回来了,后来当众顶撞耿廖听信参军顾恺之撤退之言,惹怒耿廖,被抛弃在小砀山北山谷硬抗蛮子攻山数日,结果这些人又连战数日不亡,让耿廖心思盘算,想要收为己有,现编入中军,据我估计,这些人应该是骁武皇里战力最强的营列,当然也是与耿廖隔阂最深的!” 对此,金羽似笑非笑的看着海明,末了道出一句:“海都伯,咱们可在骁武皇的大营呢?说话悠着点!” 海明岂能猜不出金羽的警示?不过他确实不把耿廖这个骁武皇三军统将看在眼里,当即低声道:“统领大人,殿下勇武,堪称大夏第一战将,这些人崽子们若能归于殿下麾下,不出数年,定然是一营精锐,比之河西军,有过之无不及!” 金羽稍加思索,笑笑没有再说什么,但是海明知道,这个统领已经把这些骁勇的苗子给记下来了。 五校帐列营盘内,林胜被困在骧旗立柱上,此时大雨倾盆,林胜被雨水淋的湿透,身上,脱去皮甲的粗布麻衣上彰显出一道道血红的印记,一步外,林秀手持干裂的鞭子怒骂不止,随着鞭子又一次落在林胜身上,林胜好似疯子一样冷笑着,他张嘴唾出一口血水,道 “林秀,来,使劲打!” “你到底想做什么?你是不是觉得弟兄们命都太长了!非得死在刀下不可!” “没错,我就是嫌自己命太长了!”林胜一言顶上,让林秀只感觉心口浊气暴冲肺腑,简直要炸裂一般。 林胜使劲喘了口气,道:“林秀,老子从小就没有被当做人活着,但凡有谁在老子面前嘲弄,奚落,老子都会要他的命…” 这话一出口,林秀的心没来由被刺了一下,那股子酸意让他不忍再抽鞭刑罚下去,身后,林怀平听到这话,也重重喘了一息,冲林秀道:“秀哥,胜哥他到底是为了咱们弟兄,四营的那帮家伙也不是什么好种,大雨天降,他刻意将自己的营盘扩扎三丈,把帐沟里的水全都排到咱们的帐列外围,如此怎么不冲塌咱们弟兄的营帐?” 有了林怀平这个三队都伯开言,赵源、黄齐也都开口为林胜求情,黄齐上前,小声道:“秀哥,林胜兄弟虽然冷,可是他到底是为咱们自己弟兄开的事…” “营尉,放了我们都伯吧!” 如此一来,连带着林胜麾下的本队弟兄也都纷纷开口,看到这,林胜自顾硬撑,冷言戏虐道:“都给老子闭嘴,老子用不着你们这帮混账求情!林秀,老子还是那句话,老子来来征役,就是为了杀人,那个四营的杂碎说的不错,老子是个疯子,老子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给你闯下大祸,你最好宰了我,免得日后咱们刀戈相向!” “去你个窝杂菜,你他娘的怎么和秀哥说话呢!” 李虎与林胜就是碰面眼红的主,林胜如此狂妄,让李虎火大,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林胜近前,一脚上前,直接踹到林胜的腰腹,林秀见了,一鞭子甩在李虎脸上:“滚回去!” 让后他冲边洪呵斥:“方才所有乱言的家伙,一人十杖,即刻刑罚,全都反了天了!” 闻此,远处的赵源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至于黄齐、林怀平、李虎及其它出言的十几个弟兄,全都被边洪压到一旁,直接杖刑。 在五校的营盘帐列外,金羽与海明正站在树下细细看来,当他们看到林秀如此行径时,海明嘀咕一句:“这小子变化有点大?他这么搞,会让身边的弟兄寒心的…” “不!” “什么?”金羽的话让海明一愣。 金羽皱眉盯着看了片刻,当即道:“这个小子,身上有股子气,若我看的不错,是个统将的料子,如此是应该告诉殿下!” 旋即金羽带着海明等人离开五校的营盘。 “轰雷”一阵闷响,浓厚的云层中,一道雷鸣快速炸裂,将天际照的煞白,瞬间之后,再度沉浸昏暗中,混杂的倾盆的雨幕,一列列蛮骑、蛮兵部族向小砀山移动而来,在大雨的缠绕下,主儿克、主儿多等十几个部落的勇士好似幽魂一样在昏暗中缓缓前进。 望着灌木平原和那连绵起伏的丘岭,主儿克埃斤世季呼突冲主儿多埃斤纳牙波澜达道:“吾兄,此时进军,大雨丘岭林木地带会严重影响我们的勇骑!” 第六十二章龙驹5 “吾弟此言何意?这可这是苏门达圣的指引…” 纳牙波澜达话埃斤沉笑低声,让世季呼突埃斤一口气憋在心口,再无话可说。 当各个部落的勇骑、步蛮分散开来后,纳牙波澜达埃斤示意角手,角手没有吹响号角,而是呼喝身后几十名马奴骑手,向各个骑队、步队奔去,身后,那可儿亚达黑纵马来至纳牙波澜达埃斤身旁,小声道:“埃斤首领,我们要进攻么?” “不!”纳牙波澜达出声:“让主儿克和其它部落先上,秦王,这个大夏皇子没那么容易抓到!” 世季呼突埃斤与纳牙波澜达部分开后,图黑、里木多、木花黎已经带领部族勇士跟上来。 看到三人,世季呼突手持鞭子抽了上去,但三人任由鞭子落在脸上,也一言不出,待世季呼突稍稍发泄后,木花黎咬牙切齿道:“父亲大人,就是这个秦王,曾经侵入我们的营地,杀了我们无数族人…” “住嘴!”世季呼突怒喝,随之又是一鞭子:“你这个蠢到羊羔圈里的牲口,曾经的仇恨,主儿克是不会忘记的,但是眼下的部族希望却在飘摇之中!” 眼看木花黎想要再言,世季呼突直接冲木花黎怒言一句:“带上你的人,赶在主儿多人前面,从西面绕到夏人身后!快滚!” 木花黎心燥难耐,可又无法反抗,只能重重抽鞭纵马,带着部众勇骑向小砀山西南方向奔去。 当主儿克部战马奔袭时,主儿多部,纳牙波澜达得到角手来报。 “埃斤大人,埃及大人,东面发现大量蛮骑,至少两万,看旗帜是曦月部的!” “埃斤,曦月部不是随南草原部落绕源镇进入临、襄等地掠夺了,怎么会在这?”亚达黑疑声,埃斤近侍乌棘突卢应语:“埃斤,恐怕这曦月部也想从中分一块肉,不过据奴下所知,在南草原联盟中,青狼、野狐已盟约相存,勃利部又私自投靠主儿克,我们不妨将大夏皇子背后利益告知,与其分享,与其结约,说不定在今后变化中,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纳牙波澜达埃斤沉思片刻,冲乌棘突卢点头:“你立刻去见曦月埃斤!” 曦月部,舍布林埃斤带着两万曦月勇骑横穿小砀山西北山界,急急赶到此地,看着不同的部落旗帜,他正在犹豫如何与这些北部落的埃斤结话时,乌棘突卢带着几个勇骑奔来,见到黄金家族主儿多部的埃斤近侍,舍布林埃斤当即恭敬:“近侍大人,苏门达圣保佑你我,在此相见!” 乌棘突卢音沉低语,直截了当的道:“舍布林埃斤,啰嗦的话我就不多说了,我来是代表我的埃斤首领告诉您,主儿多部愿意在南部草原多一个盟友,您要听清楚,是盟友…!” “这…”舍布林埃斤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乌棘突卢四目环顾,一些部落已经发动攻势,向丘林方向开进,故而他加快语速:“舍布林埃斤,此番主儿克部妄图独自吞下大夏皇子,以此谋的好处,是我部埃斤让其它部落分的其中的好处,你若愿意也可参与进来,除此之外,纳牙波澜达埃斤会在他的大帐内用最好的马奶酒恭候你的到来,但前提是你要成为主儿多的安达盟友!” 末了,乌棘突卢很有深意的又多了一句:“勃利部为了南部草原的霸主地位,已经臣服主儿克,野狐、青狼相交为兄弟安达,加上其他部落,只有您的曦月独木行船了!” 如此的话让舍布林埃斤心骂一句,旋即道:“感谢纳牙波澜达埃斤的厚爱,我曦月以苏门达圣的起誓,愿与主儿多皆为兄弟安达,一同驰骋…” 听到这,乌棘突卢旋即扯缰回马:“那舍布林埃斤立刻带着您的勇骑随我来,此番大利,我主儿多部会力顶你部!” 骁武皇三军营盘,秦王营帐。 “殿下,末将已经将海明这些人暂时编入近卫营!”说到这,金羽略有伤感:“殿下,此番轻羽营损失殆尽,只剩下近卫营三百余人,且那些蛮部的目标是您,单凭耿廖的骁武皇,怕是抵挡不下…” 虽然金羽话没有说透,可是让景禹寅撤离此地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但命运捉弄,不等景禹寅开口,骁武皇营盘上空已经响起急促的号角声,闻此,景禹寅苦笑:“看来这黄金家族不把我抓回去,是不会死心的!” 灌木平原,主儿多、主儿克等十几个部落的旗帜在雨幕中垂荡着,那一列列蛮骑就像黑色的长剑,随时会插进任何一个夏兵的身躯里。 “将军,左军已经到达指定位置,右军先锋营列已经顶在丘林边缘,严阵以待,只是…只是…” 先锋吴莫之顿言,耿廖沉问:“只是什么?” “蛮骑数量太多了,末将担心,一旦冲杀起来,左军、中军撑不了多久…” 此话让耿廖心揪了一下,一旁,景禹寅道:“耿将军,蛮骑虽多,可我等借大雨天时、山丘林地势,以军阵抗击,只要不平原野战,即便进攻不足,坚守也足以,再者,身为夏将,食皇禄,受皇恩,未战先怯,绝非为将者的根本! 听出景禹寅的心中怒气,耿廖当即斥退吴莫之,道:“殿下说的是!” 这边话落,远处传来阵阵号角,景禹寅翻身上马沉声:“耿将军,你只要指挥好中、左军阵,我自会带着轻骑营在战场寻机!” “这….恐怕不妥,殿下万金之躯,岂能以身犯险…” 景禹寅手持长槊,豪情一声:“十年前我便虽陛下杀至黄金家族的曳落河,此番更不会怯弱于他们!”旋即,轻骑营与金羽所部近卫随景禹寅奔杀离阵,自寻战机去了。 ‘呜呜…呜呜…呜呜呜…轰隆…’ 号角掺杂着雷鸣,蛮部步卒已经朝丘林方位杀来,在侧翼,蛮骑疾驰不断,寻找骁武皇中军的军阵缺陷。 作为先锋营列,五营此刻正坚守在东北方位,此地位置偏低,与灌木平原相接形成一处凹陷处,林秀带着五校千余弟兄与三、四两校分列军阵,以三个犄角互为拱卫。 第六十三章龙驹6 当远处的雨幕中出现黑压压的人影后,林秀呼喝,边洪当即吹号,那急促的声音让身后二百余步的强弩营当即紧张起来。 “车弩,准备!” 以先锋营列的警示,强弩营弩兵将硕大的车弩调整方向,扳弦上箭,那八尺长的巨弩箭在两个兵丁携力下放入箭槽,只等那一声‘放’字。 “秀哥,瞧着情况,可比斜坡林和辽丘还糟糕!”赵源望着远处的蛮兵状况,沉心忧道。 “放心,老天爷会帮我们的!” 为了不让弟兄泄气,林秀低语鼓气,随着一声霹雳炸裂天空,雨幕传来‘嗖嗖’的声音,林秀旋即意识到这是蛮骑的抛射,立时高喝举盾,下一秒,蛮子那带有倒刺箭簇的羽箭漫天落下,在盾牌之下,这些精悍壮年的兵丁们纷纷咒骂,透过盾牌间的间隙望去,那蛮子步卒已经冲过凹陷的丘坡,离先锋营列不过二百余步,至此,弓弩营得令发射车弩。 只听车弩干硬的弓弦‘吱吱扭扭’发出一瞬杂音,而后那八尺长的巨弩‘蹭’的化作一抹黑线飞向昏暗的天际,大约两息的功夫,刚刚从冲过丘坡的蛮子阵列瞬间混乱起来,细眼望去,可以看到,十几根巨弩就像死神的镰刀一样,直接洞穿蛮子的身躯,且在那股巨大的冲击力之下,往往一根巨弩能够带走十几乃至几十个蛮子的性命。 看到这里,先锋营三个营列的军阵中顿时爆发出阵阵呼喝。 “干的好,射死这群畜生玩意儿?” “狗杂碎蛮子,想在大夏的土地上掠夺,见鬼去吧!” 在蛮军步卒的阵列洪流中,骁武皇的利器着实让他们惊诧万分,连带着冲杀速度也缓慢下来,只是阵列中的千户首领舞着长斧呼喝,一斧子砍死表露怯意的蛮兵,其余人当即在残碎的尸首刺激下,爆发出极大凶杀。 “快,快,长弓队,上前!” 见车弩没有减缓蛮兵的冲杀,弓弩营尉急呼,他深知车弩虽然威力巨大,可是十分笨重,两百步之内,顶多发射三次,如此之下,还是长弓杀力强,一言呼喝后,千余长弓手已经横列长蛇,对准蛮兵方向,搭箭连射起来。 一时间,蛮兵的倒刺羽箭,夏兵的长羽箭互射不断,顶在前方的先锋营列军阵中,兵士的盾牌早已插的像荆棘壳。 当蛮兵冲到五十余步位置时,先锋营列都尉纷纷高呼,军阵旋即顶盾上前,随着一声‘射’字彪出,盾阵前列当即撤盾,让后一排兵士手持连击弩对准这些蛮子,再度一波连射,五十步的距离,连击弩的连射瞬间让冲杀阵列前部的蛮兵四散倒地,见此,都尉再度喝声,林秀这些严阵以待的兵丁则抽刀顶盾,呼啸上去。 “杀!杀!” 雷鸣混杂着吼叫,霹雳闪烁着银白,林秀快步冲过凹丘,锋利的横刀伴随臂膀挥动,毫不犹豫的斩下一名中箭倒地的蛮子脑袋,那滚圆的头颅脱离颈项时,还凝固出扭曲的痛苦,但是林秀这些人早已数场血战中冷漠了心灵,压抑了恐惧,那飞溅的血液和残缺的尸体只会激发他们内心深处的嗜血,北地男儿的勇悍。 “赵源,李虎,坚守右翼,林怀平,林胜,坚守左翼,黄齐中队压阵,随我冲!” 当蛮兵与先锋营列冲撞在一起时,黑压压的人流就似黄泥滩下的泥鳅,相互交缠,分不清你我,且由于蛮子天生勇悍,这些手持大斧、狼牙棒的家伙在人群内就像黑熊野兽,横冲直撞,但在林秀眼里,蛮子的拼勇斗狠就是找死行径。 随着一声呼喝,五校弟兄在赵源、李虎、林胜、林怀平、黄齐等各队都伯带领下,快速左右分列结阵,往往两三个盾兵护着一两个长枪兵,相互拱卫,抵挡捅杀,一时间,这些冲到近前的蛮子就像枯枝败叶般在横刀、长枪下血贱倒地。 不过三息功夫,五校弟兄以林秀为首的尖锥阵形几乎冲到此番蛮兵阵列的千户首领近前,在五校冲杀阵列的左后方五十余步的位置,五营都尉黄汉挥刀砍死眼前的棕发畜生后,侧目一望,面色虽无改变,可是心底已经波澜起伏。 “此子看似文弱,却骁勇可敬,杀伐果断,搏杀兵势拿捏如此之准,当一营尉,实在屈才了!” 心下想到这里,黄汉凸步奔至亲兵近前,亲兵正杀得鲜血淋漓,见到都尉,还未出言,黄汉急声道:“快,发号示令,让四营、六营向五营靠拢,一股作气,在这丘坡之前,宰了这些蛮兵的千户首领,逼退他们的兵势!” 亲兵点头转身,结果一蛮子冲奔上来,亲兵慌忙顶盾挡下蛮子的弯刀,不待还手,黄汉已经大喝一声,直接将蛮子捅的透心凉,亲兵得机,向左翼四营奔去。 先锋六营阵列,都尉乌正带着麾下本队从右翼侧绕,呈月牙阵势将蛮兵冲杀的阵列向中间压,如此本部的盾阵反冲会将蛮兵阵列从腰部截断。 只是当他看到蛮兵军阵右翼靠北的位置,一杆骁武皇的校列骧旗就像孤舟逐浪一般,晃晃欲沉,可是每当它快沉入人海时,那条尖锥冲杀阵列都会迸发呼吼,旋即骧旗一展,再度向前冲杀几十步,如此已经冲到此部蛮兵的千户首领所在。 乌正以为杀的眼花,便呼喝六营弟兄,带着一校列兵士向北侧靠杀,冲至丘坡边缘,他细眼再扫,才看清那面晃晃欲沉的校列骧旗是五营五校的旗帜,而那面旗帜的主人正是自己原先的部下,右军林仲毅! “这个混账家伙!” 乌正心底咒骂一声,不知是因为自己曾经的部下如此骁勇而感叹,还是气愤他的鲁莽无知,林秀此番的冲杀,于先锋营列的境况,无疑是两面的苦果,若是冲杀成功,一举宰了此部数千蛮兵的千户首领,以蛮子的性子,自然撤退溃败,可是五校的千余人能够剩下三分之,就是老天保佑,若是不成功,一校兵丁具损不说,也会直接打击先锋营列的冲杀气势。 第六十四章龙驹7 如此之下,乌正挥刀夺的一息空隙,冲身旁亲兵呼喝,亲兵当即与旗手快速调转六营列的冲击方向,向蛮兵千户首领所在奔去。 蛮兵阵列中位,壮硕如人熊的蛮部千户首领看到横叉反杀进来的夏兵,当即气的嗷嗷直叫,一时间,角手示警,左右两翼的快速分出数个百户首领,回杀过来,妄图将五校围杀在阵列中。 “秀哥,秀哥,左翼压力骤增,弟兄们有些扛不住了!” 面对蛮兵的围杀,左翼处的李虎大声呼喝,就这一声空挡,已经数个蛮子冲杀上来,李虎咬牙,顶着盾牌拼上去,刚挥刀砍进眼前蛮子的脑袋,身后一步的位置,本队的几名弟兄已经被侧向奔来的蛮子的手持大斧,连人带盾劈成两半,那股子血贱直接把李虎喷成红色了。 数步之外,赵源虎吼狂喝,一步顶上,翻滚从低,锋利的刀刃直接把这蛮子的双腿齐膝砍掉,身后跟上来的弟兄嘶吼挺枪,将残嚎蛮子的脑袋捅出一个血窟窿。 当厮杀的攻势再度易转,左翼盾列防御已经被分割成段,林秀的校列前冲态势直接被抑制在蛮兵的阵列之下,如此他焦躁喝声,只是数个蛮兵小百户就像钉子一样死死钉在五校左右翼,若非李虎、赵源、林胜、林怀平这些本家弟兄一起从尸山血海里翻滚数次,凭借北地男儿的勇悍硬撑,他们五校早就被蛮兵人海给淹没了。 “勇士们,用夏人的鲜血来冲洗我们的勇悍,让我们的踩着夏人的骨头,爬上草原的英魂顶峰…杀!” 眼看五校冲杀被压制,甚至有反噬的情况,蛮兵千户首领举斧大嚎,周身如潮水的蛮兵化作洪流三面围来,如此的兵势冲击让林秀心急,也就这时,蛮兵右翼发生一阵急吼,跟着左翼也发生杂乱,借着这个时机,赵源抽刀奔至林秀身后,急声:“阿秀,快撤,不然弟兄们就被围杀在此了!” 结果林秀一刀将冲上来的蛮子斩落持刀臂膀,挥臂甩去刀刃上的血迹,目瞪三十余步外的千户首领:“其它营列已经压上来,此番决不可退,传令下去,随我继续杀!” 这一声让赵源面目抽动,看着浑身鲜血、面目已然狰狞的林秀,赵源心里的撼动就如江塘翻滚的河底,混沌不堪,在这一瞬间,赵源望着林秀奋不顾身的背影,忽然生出些异样,他们搏杀至此,为的能够活着回去,可是林秀似乎已经在卑微的生途面前走上了与之相异的道路… ‘轰隆’一声惊雷炸裂,随即的霹雳将灌木平原照的骤亮如白昼,灌木平原西向位置的土丘上,景禹寅率领轻骑营伫立于此,望着远处的黑影洪流,他紧握缰绳,身旁,张纪忽然惊异一语,抬臂执槊指向东北位方向道:“殿下,您看那边?” 景禹寅顺声望去,灌木平原,东北方位,蛮兵的步卒就像一波波滔天巨浪,不断冲砸向小砀山丘陵坡前的平缓地待,出军前,景禹寅记得那里只有三个先锋营列,可是能让蛮兵倾尽全部步卒攻杀而不得前进,这恐怕不是三个营列六千人就能够做到的。 “骁武皇军中,有何步战名将?竟然能够将三个营列的兵力发挥的像数万大军的兵势?” “殿下,骁武皇乃征役新军,末将只知道吴莫之、顾恺之这些从中都调派来的将领,至于名将?未曾听说!”张纪稍加思索,应语。 “吴莫之?顾恺之?这些中庸的家伙,也就做个守成犬!”何季不屑一语,倒是金羽忽然想起海明的话,疑声道:“先锋营列,四、五、六营列,该不会真是那些家伙吧!” “金羽,你独自啰嗦什么?”景禹寅沉声,金羽当即回身,答曰:“殿下,骁武皇虽然是新军,可其中闹不好真有将才者!” “此话怎讲?” “海都伯先前言过,骁武皇有几营列的兵是原右军的人,在辽丘一战,中、左齐撤,右军八千人被抛弃,但还是从主儿乞部的兵锋下夺出一条生路,耿廖为提升军力,将右军解散,编入中军,就是先锋营列!” 金羽这么一说,身后近卫营列里,海明纵马上前,禀声:“殿下,确实如此,且那先锋营列的营尉、都尉我都见过,十足的精锐,尤其是那国子学士!” “国子学士?”这四个字直接挑起景禹寅的兴趣。 “我大夏兵将何时要让那些腐儒文人来执槊纵横了?” “殿下,此人黎城书院出身,为报大夏,便以国子学士的身份参加了征役,名曰林仲毅,善以军阵作战,是个人才!”海明说完,撤回队列。 “林仲毅…忠义…这名字起的有意思…”景禹寅笑笑,便重新将注意放回战场之上。 随着雨幕愈发急重,东北方位的蛮兵部族攻杀冲营的态势明显减慢,随着一通鼓起,左军数个营列从中军西侧左翼方位结阵凸出,仅仅冲到灌木平原边缘的丘岭坡上,便止下阵脚,在此处寻找战机,为东北位掠阵的数千蛮骑直接被突然出现的军阵生生隔断,不得不胶着战斗。 至此,景禹寅将银盔带上,沉声道:“众将,随我直冲蛮军左翼,务必在半刻之内冲散他们的阵脚,若敢撤退者,即斩!” 话落,景禹寅亲卫‘呜呜’吹响号角,旋即两千多名轻骑借着雨幕,虽景禹寅杀向左军阵前的蛮骑。 此部蛮骑乃属勃利部,作为南部草原私自投靠北部黄金家族的主儿克部属部之一,此番被主儿克世季呼突埃斤当做先锋列使唤,埃斤雅雅阿派出麾下那可儿格尔泰率本部五千勇骑从西侧绕阵杀进骁武皇中军,以此为主儿克部夺得战势先机。 只是格尔泰没想到大雨如此之大,几乎成为布幕的雨帘极大阻碍了他们的视线,加之灌木平原与小砀山丘陵相接模糊,格尔泰一时间竟然在疾驰中错过灌木平原边缘的丘岭方位,被晚一步到此,却列下军阵的左军反杀,打了个措手不及,直接损失数百骑。 第六十五章龙驹8 在这般耻辱之下,格尔泰挥舞着链锤,试图冲破左军的前营列军阵,奈何左军弓弩手众多,三番轮射下来,格尔泰除了在军阵前五十步的位置留下近千具尸体,根本不能再进一步。 “该死的夏人骨头…” 格尔泰纵马来回疾驰,寻找战机,可是左军的领军将领顾恺之是个极为惜命的人,他就像何季所说,冲杀无能,仅仅是个守成犬。 在军阵的缓慢结合下,左军的前军一、二、三、四营列的八千人将格尔泰给消磨的要疯。且这个时候,顾恺之听到西向传来阵阵急促的号角,瞬间,他眉目抽动:“是秦王殿下,秦王殿下冲杀至此,停止放箭,不要误伤秦王殿下!” 旋即,左军收缩,回撤丘坡,而那格尔泰还在茫然中聚合麾下勇骑,妄图想要从左军面前找回一丝便宜,只可惜,当一人一马一槊如杀神般从雨幕冲来,格尔泰根本没有丝毫反应,就被来将一槊挑飞,至死,他都没看清这突然出现的夏骑将领何样? “金羽、张纪、何季、凌仝,四列分冲,半刻绞杀!” 景禹寅长槊如龙,挥舞斩断格尔泰的身躯,进而高喝一声,身后的轻骑营与近卫营快速从一涌波涛化作四道激流,以四把利剑飞驰的姿态冲进阵列混乱的勃利部蛮骑中,在雨幕雷鸣的渲染之下,顾恺之看到那银甲将领就像天神一般横突厮杀,任何蛮子在其面前仅仅只能存留一瞬,便落马而亡。 “这就是大夏秦王,最骁勇的皇子…” 顾恺之不觉中吐露一语,而后他沉声:“一、二营列左翼驻防,三四营列向中军靠拢,五、六、七营列压阵!” 顾恺之军令下达,左军快速离开西北丘坡位置,直奔中军而去。 三息过后,离半刻还有一盏茶的功夫,景禹寅已经将格尔泰的勃利部蛮骑屠戮殆尽,余下的四散奔逃,景禹寅缓了一息,望向东北位,在那里,中军的大旗已经立在灌木平原边缘,至于蛮骑,也发起了侧翼冲锋。 至此,金羽道:“殿下,不如借着骁武皇与其胶着之机,我们绕西直杀蛮兵的埃斤,如此就可以尽快结束战斗!” “不可!”凌仝决然顶声:“此番蛮骑总计数万,这还不包括他们的援军,不管是主儿多还是主儿克的埃斤,必然是本部勇骑的统领者,以我们两千轻骑,去了无异于羊入虎口!” 不过金羽的话提醒了景禹寅,若是像现在这般拼杀,除了白白消耗骁武皇和他的力量,根本不可能赢,如此一思,景禹寅决定兵行险招,以袭扰之法与蛮子的埃斤相互拖延,找出一击冲杀的机会! “将军,如此下去,对我们可不利啊!” 望着远处的战况,耿廖眉宇紧皱,身旁,杨茂低言,由于他年老体躯,景禹寅将他放在中军营盘,免得受到伤害,只是杨茂虽然一介文人,可骨子里却生得武夫执拗,故而他随耿廖来至指挥帐下,看着中军被蛮骑压制,杨茂谏言:“将军,步卒善守,蛮骑机动,不能以己之短应其之长!” “杨学士,此理本将自然知晓,可是骁武皇仅有的一营轻骑也被殿下带走寻机应敌,现在本将就是巧妇难于无米之炊,除了以步卒军阵应对,根本别无他法!” 耿廖话落,当即喝令,身旁亲兵擂鼓吹角,远处的中军阵当即收缩阵形,后撤百步,期间,蛮骑在军阵三面抛射追击,一些兵丁在蛮骑的强弓下倒地身亡,只是耿廖岂能会看着自己的部下如此糟践死亡? 当中军的数个营列军阵与左右两翼相错几十步的阵位时,一些蛮骑由于雨势影响,并未作出急撤的选择,而是随之跟进,如此左右两翼军阵调转方位,两个营列的盾兵快速结合形成一堵人墙,而长枪兵飞奔上前,在后抵杀,先前撤退的军阵则再度回杀,一时间,跟进军阵的千余蛮骑成了瓮中之憋,不过半刻功夫,千余蛮骑就成为泥浆中的尸首,失去主人的战马坐骑则立在尸海里哀鸣,直到某一只不长眼的羽箭射杀于它! 灌木平原与小砀山相接的东北方位处,四营与六营列的侧翼围杀让突进蛮兵阵列的五校弟兄在生死间揪的一息机会,此时,林秀的五校已经完全与此部蛮兵千户首领接战,透过盾牌,林秀双目血红,死死盯着那身高九尺的蛮兵千户首领,晃眼扫去,林秀在他面前就像未成年的孩童,只是千户首领此刻完全不敢小瞧眼前鲜血淋漓的夏兵小将。 “该死的的夏人骨头,去死!” 千户首领大喝,如人熊般的身躯快速压上来,林秀见状,躬身急步,顶盾抽刀,一个侧劈直奔千户首领的腰窝,但周围的蛮兵数量明显多于五校,故而林秀刀劈一半,数柄大斧从背后携风扫来,林秀咬牙发力,扑身翻滚,躲开要命的杀招,边洪等亲兵看到林秀突然倒地,当即吓的脸色发白,边洪沙哑一声,抄刀冲来,结果正好撞上千户首领的大斧,千户首领斧落力发,边洪抬盾抵挡,直接被劈的身飞离地,旋即后仰重重摔入泥浆中。 这一幕正好被从地上爬起的林秀看到,林秀咬牙嘣血,眼眸突兀就像地狱恶鬼,他呼啸扑起,将横刀当做短枪飞掷出去,只可惜雨幕遮挡,且身疲力泄,横刀错位,捅进千户首领身旁的蛮兵身躯内。 千户首领正要冲步上前,一斧子砍下边洪这个夏兵杂碎的脑袋,猛然身旁的部族勇士血贱满脸,他回头看去,方才那夏兵小将竟然没有被自己的族人勇士砍死,便转身杀来。 此时,没了横刀,林秀以盾为刀,将一蛮子的颈项砸断,从其手中夺过弯刀,奔着千户首领冲上。 “噹”的一声,战斧弯刀碰撞,林秀双臂就像被千斤巨石压下,直接麻木剧痛,虎口崩裂,弯刀一个崩口弹飞,下一秒,千户首领那张丑陋的糙脸深深映在林秀的牟子中。 第六十六章龙驹9 “你们这些卑贱的夏人软骨头,去死!” 千户首领斧刃闪烁着刺目的寒光,对准林秀的天灵盖砸下,但是不待斧刃袭来,一柄长枪已经从后捅进千户首领的肩头,千户首领身形一颤,随之长枪回撤,直接将千户首领给挑翻在地。 让后林秀看到林怀平血溅满身、大口喘息挺立本来,只是他一口气息没有呼尽,几个蛮子已经嗷嗷叫着袭来,疲惫之下,林怀平咬牙发力,挥臂转身,枪刃平扫,将几个试图砍杀自己的蛮子逼退,让后大吼道:“秀哥…快撤回来,咱们弟兄的阵列已经被冲散…再不走,就全死光了!” 至此,林秀才注意到五校的锥形冲杀军阵已经完全溃散,而片刻前四、五、六营列支援靠拢的军阵也都被蛮兵割裂成一个个小抵抗列,彼此之间完全不能相互。 如此变化让一直拼命搏杀千户首领的林秀胆寒不已,为了夺取那一瞬间的兵势压迫,他不觉中将五校置于险地,可是千户首领已经被林怀平黑枪挑反在地,生死瞬间,即便要退,林秀也要宰了这个畜生。 故而林秀一鼓气力,冲步之上,抄盾冲着千户首领的脑袋砸去,瞬间,盾牌崩裂,千户首领的脑袋直接贱出一股子粘稠腥涩之物,让后晃动三晃倒入泥泞之中。随即,林怀平与十多个兵丁冲至近前,为林秀挡下身后涌来的蛮子,在此间隙,林秀细眼看向蛮兵阵列之后,在哪灰蒙蒙的雨雾中,蛮子的金色雄狮大旗就像一尊神灵一样缓缓毕竟。 “那就是黄金家族的旗帜…” 愣神须臾,林秀在不觉中胆寒,那股从脚底直窜天灵盖的寒气几乎冻结他的身躯:“该死的…怪不得蛮子的兵势瞬息增强!” 短暂的怒恨叫骂中,百十步外,四、五、六营列已经在蛮兵围杀下收拢阵型,边战边撤。 乌正顶在右翼盾阵营列前端,挥刀不断,当他注意到五校的旗帜还在蛮子阵列内没有退出来,他冲中位的五营都尉黄汉呼喝:“你个混账,别这么急着收缩阵列,你的麾下将士还没有撤回来!” “老子如何做,要你多嘴!” 黄汉怒骂,让后不顾一切的指挥本部缓缓撤退,如此一来,先锋营列与五校直接拉开了距离,四面蛮子当即涌入空处,将五校退路给封住。 见此,乌正心恨不已,可是生死胶着之间,他不能说黄汉的指挥有错,甚至他自己都没有勇气带着麾下弟兄去救林秀。 “那是怎么回事?谁让先锋营列撤退的!” 丘陵的中军指挥位下,耿廖刚刚以中军前军营列将蛮子的先锋骑队给压制下,东北位的右翼防御线却呈现出溃败之势,这让他心躁不已。 “将军,大事不妙啊!” 杨茂举目远眺,当他看到右翼蛮兵阵列后的那面黄金雄狮大旗后,心下顿时急寒告言。 只是耿廖手中已经无兵可调,看着右翼先锋营列不断溃败,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心生后悔去援救景禹寅,否则自己早已率军安然撤离小砀山。 灌木平原东南方位,当蛮部的勇骑和步卒不断压向骁武皇的中军时,一面大旗从谷林中出现,细眼看去,那骧旗是那么雄壮威武,若是被鏖战中的主儿克、主儿多部看到,定然会大惊失色。 “秦帅,探子来报,此番战场乃黄金家族主儿克、主儿多部为首的北部草原与骁武皇三军的对决,眼下战况胶着,但是大体上可以看出,骁武皇明显不敌,已到败退边缘!” 闻此,秦懿老帅纵马奔上不远处的丘坡,身后,亲兵队及各个军列的将军纷纷跟上。 “耿廖小儿,能把仗打到这份上,真是难为他这个中都将领了!” 秦懿笑声,待他望见战场右翼缓缓推进的黄金旗帜后,秦懿沉声:“此番我辽源军被宵小杂碎牵扯难前,着实让这些畜生在我大夏嚣张了一番,现在,是时候让他们血债血偿了!”而身后众将当即随声:“让蛮子血债血偿!” “袁少峰、历甫听令!” 秦懿沉喝,两名黑甲将领执缰出列:“末将在!” “你二人各带本部将士,由右翼北侧杀入,务必在半刻内冲散蛮军军阵!” “末将得令!” 旋即,狼字营归德中郎将袁少峰、鹰字营鹰扬郎将历甫即刻纵马离开,让后谷林中冲出两支黑甲骑踏浆疾驰离去。 “辛訾,徐宁听令!” 御卫营定远将军辛訾、重甲营游击将军徐宁纵马出列:“末将在!” “蛮骑骁勇,但是老夫偏要这些不知天高地后的畜生知道,我大夏的步卒兵锋依旧可以轻松的斩断他们的马腿,砍掉他们的头颅,你二人各带本部,径直冲杀蛮部中军位,无论如何,你们要像钉子一样给老夫戳在哪里,只准进,不准退!” “末将得令!” 辛訾、徐宁即刻离开,三息之后,两支步卒军列快速朝灌木平原北部中位杀去。 待四支锐军出动,秦懿转头看向高崇涣,高崇涣面色稍加忧虑,道:“老帅,此番您让历甫、袁少峰两支轻骑去冲杀右翼,反倒让两支步卫直冲蛮部中军,这未免不妥!” “你是在质疑老夫?” “末将不敢!” “哈哈!”秦懿阴晴交替,大笑数声:“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此乃战场搏杀上策,看着吧,老夫就是要让这些肆虐我朝的蛮子知道,他们在我眼里,永远都是待宰的牲口!” 当主儿克部的五千步蛮冲向右翼蛮兵阵列之后,骁武皇先锋营列的冲杀气势瞬间消散,转而变成节节败退,混乱的军阵中,先锋营的三个都尉勉强守住自家军阵阵脚,距先锋营位置五十步外,蛮子军阵内,在林秀等人拼死抵抗下勉强形成一个小军阵的空荡区,这是五校旗帜所在。 此时,五校仅剩四百余人,早已残缺的阵列在蛮兵的围杀下不断消退,且在浓浓血腥、尸首刺激下,林秀恍惚意识到自己好像错了,他不应该如此冒进,不然也不会出现这般情况。 第六十七章龙驹10 “秀哥,弟兄们真的撑不下去了…” 李虎声音沙哑,血气却冲满全身,林秀扫目四周,这些朝夕相处的弟兄几乎全都成为血人,只是面前层层蛮兵堆叠,让他看不到任何冲杀出去的希望,也是在这一刻,他意识到一个道理——在绝对的兵力面前,一切的兵势、计谋、军阵都是苍白不堪、脆弱无比的。 就在林秀即将绝无时,那越发靠近的黄金雄狮大旗忽然呆滞在原地,随之蛮兵军阵后部传来惨叫和马鸣声,如此让林秀浑然一愣,不过三息功夫,蛮兵的围杀洪流彻底被两支黑色骑军冲开。 “杀!” 袁少峰手执长刀,胯下黑棕马飞驰冲撞,一些蛮子躲闪不及,直接被马身撞飞,而袁少峰及身后的骑兵枪刀齐砍,将这些嗷嗷大叫的蛮子送回草原。 奔杀中,袁少峰一直注视着鹰字营的旗帜方位,自始至终,他都不相信这个同僚将领,只是此番冲击蛮兵右翼,鹰字营比狼字营还快一个冲杀列,如此让袁少峰稍稍放下一丝胆心,即便如此,袁少峰还是留了一个营尉千人骑队在冲杀阵列之后,但凡历甫那家伙有一丝异变,他都会转道借势,冲杀鹰字营的本部。 当狼子营冲破蛮兵右翼,来至阵中位置时,袁少峰看着不远处的一群血人模样的兵丁,心里着实一寒,若非血人阵列中心的骁武皇校列骧旗,他就下令将士直接冲杀过去了。 “将军,这些家伙竟然是我夏军兵士?”身旁的亲兵惊然道。 “如此还真让老子吃了一惊,成立不过半年之久的骁武皇里竟然还有这样的血悍兵丁存在!”袁少峰沉声一喝,纵马奔至小小的阵列前,看着那一张张血面,袁少峰长刀所指,大喝:“尔等骁武皇何营将士!” 只是已经杀伐麻木的五校营列竟然无一人回答,袁少峰一面催动狼字营将士分列反扑蛮兵溃散步卒,一面再度沉喝:“都是带种的汉子,就冲你们这身血迹,就值得老子记住你们旗帜,快回答老子的话!” “回将军,末将弟兄,骁武皇先锋营列,五校!”林秀在袁少峰明晃煞白的长刀刺激下,回神应声,如此让袁少峰点点头:“好样的!” 旋即,袁少峰拨马向北,此时右翼蛮兵步卒已经溃散,鹰字营与前来压阵冲杀的主儿克蛮兵交战,狼字营肯定不能让历甫一军独占,故而摧军压上,一时间主儿克蛮兵兵势大散。 战场左翼的西侧,景禹寅率领轻骑已经接连冲破数个蛮军勇骑军列,当他看到右翼战况快速变化时,辽源旗帜飞驰舞动,景禹寅心底大喜:“辽源军来了,这群混账家伙终于来了!” 虽然是叫骂的吼声,可是景禹寅依旧发自内心的兴奋,至此,他调转马头,高举长槊:“如此我等即刻绕阵冲杀主儿多、主儿克部!” 意识到大夏边军到来,即便只有两千余人,金羽、张纪、凌仝、何季这些人也都不说什么敌众我寡,他们相信那个老帅的战场帷幄之力,故而景禹寅这千余人与辽源军的御卫营、重甲营就像两支利剑一样,一左一右,直杀蛮子中军。 灌木平原蛮部中军处,主儿多部、曦月部的三万蛮骑已经各自分散,妄图合围骁武皇,其中主儿多部更是偷偷派遣出两支万余勇骑绕西直至小砀山南侧,打算断了骁武皇的退路,从背后杀出,抓住秦王,可是当主儿克部攻杀右翼出现异况,辽源大旗出现,纳牙波澜达埃斤当即惊声:“辽源军的旗帜,他们不是在西向源镇一带,怎么会出现这?” 如此惊问,没人能够回答,乌棘突卢皱眉急思,他环顾战况,当即道:“埃斤大人,辽源军勇猛善战,我等现在与之拼杀,实非明智,你瞧,主儿克部与曦月部在右翼,有他们抵挡,我们即可撤退!” 此言虽然难入耳,可是纳牙波澜达埃斤倒不是什么愚蠢之人,故而他不待犹豫的示令角手,让后派门户奴隶快速前往小砀山西向,勒令断绝骁武皇后路的部族勇骑绕西燕城回撤草原。 只是主儿多一撤,直接把蛮部中军的左翼暴漏在景禹寅的轻骑之下,虽然只有两千余骑,可是秦王骁勇主儿克已经见识过,且此刻的御卫营、重甲营已经压上了,虽然还离得一段距离,且都是步卒,可是世季乎突埃斤绝对不敢小看这些大夏边军。 曾经夏安帝北征,辽源军的御卫营、重甲营便在冲杀中大放光彩,这些手持大盾、步槊,身披厚重明光铠的夏人就像一只只乌龟,除了主儿乞部的雄狮大军能够冲杀一二,他们的勇骑根本冲不透那厚厚军阵铠,一旦冲势停下,这些乌龟家伙就会把自己的勇士当做牲口屠戮至死。 但是情况急转远非如此,世季乎突埃斤还未想到如何应对这些让人厌恶的大夏边军,图黑已经冲来惊呼:“埃斤大人,不好了,主儿多及所属部族撤退,现在我们左翼空荡,夏骑已经杀来了!” “什么!” 世季乎突怒目狂睁,血气冲涌,一股心火压上头颅,短暂之后,这个黄金家族主儿克部的埃斤当即喷出一口污血,见此,身旁的祭祀蔑乐河焦急大叫,扑马下来,抱起世季乎突埃斤,让后大吼:“主儿克部撤退,里木多,图黑断后,木花黎部护,由你指挥撤退方向,切记,决不能和辽源军交战,决不能让我们的勇士白白丧命!” 混乱中,主儿克部上方角声乱鸣,数万勇骑和步蛮在惊恐吼叫中如流水般向西北逃窜,其它部族的数万勇士也都如此。 看到这景象,刚刚接战的御卫营和重甲营爆发出阵阵呼呵,辛訾重重唾了一口:“该死的畜生,竟然不战而逃!” “逃就逃吧,说真的,我们奔袭至此,真要接战,恐怕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 第六十八章龙驹11 徐宁这话让辛訾侧目鄙夷,但是二人身为将领,自然不能此间斗嘴,即便蛮子撤退,按照命令他们也要追击,给予蛮子最大的威慑压力,随即两支锐卒再度奔腾起来,踏着泥浆朝西北方向追去。 当辽源军旗帜出现在战场那一瞬间,胜利的天平无可置疑的朝大夏倾斜来,眼下,不过一刻功夫,黄金家族主儿克与主儿多部已经率众逃离,哪怕辽源四支锐军不过三万余,而蛮部至少还有数万勇骑的其余部落勇士,可他们却没有抵抗,就如那秋风败叶,触之即溃,砰之即散,如此景象看在骁武皇兵丁眼中,那股子心抑就像潮水冲涌一样,不断刺激着他们。 “这就是威名大夏的北地边军!” 耿廖望着此番境况,内心波澜起伏,身为将者,都一颗驰骋疆场的雄心,可是雄心却要精兵锐卒来支撑,在这一刻,即便秦懿率领辽源军前支援,救骁武皇于水火中,可是耿廖对这个边镇世家的老帅却生出了一丝嫉恨。 当秦懿老帅率中军本部与耿廖相见时,在大夏仅存的边镇统将面前,耿廖不顾漫天雨幕,压下心绪,急走两步,躬身抱拳,低头就拜:“骁武皇三军统将,耿廖拜谢老帅救命之恩!” 秦懿目如雄鹰,体态如狮,他持鞭探臂,道:“都是为陛下效忠,言什么救命之恩,骁武皇,陛下亲军,成立不过半年,就能将仗打到眼下程度,真是后生可畏啊!” “不敢,此番蛮军溃散,雨势颇大,西北旷野,方才锐卒追击,老帅要谨防蛮兵伏军!” “不劳耿将军操心,老夫自有分寸!”秦懿话落,西面传来一阵马鸣,旋即景禹寅率军疾驰而来,见到秦王,秦懿当即翻身下马,身后的将领也都随之而动。 “老夫秦懿参见秦王殿下!” “老帅出击及时,大赞,大赞啊!” 景禹寅翻身下马,箭步至老帅近前,双臂搀扶,如此动作让耿廖心里一阵不舒服,他第一次出兵援救秦王时,也未曾得到这番礼遇,殊不知,秦王十年还是陛下座下小将时,就与秦懿结下深厚的师徒情谊,他的河西骑军就是秦懿老帅指点成军,当然,这其中的缘由耿廖不会知道。 秦懿看着已然壮年的秦王,心下感慨,不过此处并非说话之地,一来骁武皇右翼先锋营列伤亡惨重,要即刻撤回救治伤兵,二来秦王身为河西军统将,陛下皇子,在大庭之下,与秦懿交之不慎,被某些人记下,就会在当前的世子风流大位上发生不可预料的后果,严重者为辽源军带来乱言,故而三方稍即回军小砀山营盘,暂做歇息。 小砀山南山坡下,骁武皇的临时营盘内,秦懿甩诸将与耿廖、景禹寅共处一帐,景禹寅身为皇子,位居上首,耿廖根弱位薄,居于左下首。 耿廖端杯恭敬,冲秦懿再度言谢,秦懿抚淡笑:“耿将军,半年的征役军就能如此正面硬抗蛮子,老夫当真感叹我大夏将才英杰!” “老帅,我骁武皇在辽源面前,不过稚儿,此战后,还请您为骁武皇指点一二,如此骁武皇便可早成精锐,早为陛下效忠,驰骋疆场!” 耿廖顺话言下,这让秦懿笑中稍微那么一愣,不过旋即被帐中众将笑声带过,这时,上首座的景禹寅忽然想起一事,道:“耿将军,我身为皇子,自知骁武皇,陛下亲军,只是有一事需要告知将军,也算是为军中的北地男儿美言一息!” “殿下但说无妨!” “本王掠阵冲杀时,发现骁武皇的右翼军列战力果敢强悍,竟然一度能够将蛮军的攻势给硬生生压制下去,如此对于成立半年不过的军列,实在难能可贵,不知右翼的先锋营列有何名将子弟?” 听到这话,袁少峰冲秦懿注目一瞬,起身道:“殿下说的不错,耿将军,我们虽然外军,可是对于精悍的将兵弟子,也都有一种莫名的亲和感,如此苗子,将军可要好好培养,切不可错过,否则我等可要使心眼将其拐走了!” “如此袁将军请便!” “哈哈哈…” 一记笑言瞬间缓和了大帐内军系的尴尬,耿廖笑了笑,旋即应语:“我骁武皇中军子弟多为北地男儿,骁勇彪悍,誓死不退,着实的精锐,既然殿下与老帅说到这里,我就借此机会,让殿下与老帅为骁武皇的未来把把将才关,来人,传先锋营列三、四、五、六营列营尉以上将领入见!” 五营五校的帐列处,林秀亲自巡查一遍,五校一千兵丁经历此战仅剩四百余人,且还有几十个重伤,身后,赵源情绪很是低落,看着那些哀嚎呜鸣的弟兄,他沉声道:“阿秀,你变了!” “什么?”出神中的林秀没有反应过来,疑声出口,结果赵源已经带几个弟兄离开,救治伤兵了。 一旁,林怀平将肩头的刀伤紧紧包好,缓了缓气,才说:“秀哥,我说句话,你别生气!” “说吧!” “记得当初参加征役时,我们弟兄的想法么?” “什么?”林秀越发困顿。 “我们要好好活下去!”林怀平顿了顿继续道:“可是从斜坡林开始,弟兄们发现你好像步入了军途的漩涡了,那面大旗,它到底代表了什么?我们不懂,可是你却为了它已经疯狂…” “我…”林怀平的话让林秀心里翻动起来,虽然林怀平说的很模糊,可是林秀好像发觉自己改变的点了,那就是他似乎将所谓的义理忠义放在生死之前,可这也是五校其它弟兄们的追求么?林秀在这一刻茫然了,看着哪一张张神色各异的脸,他只觉的有股浓云在这一刻蒙在自己眼前,让自己看不清前行路途。 这时,边洪跑来,告声:“营尉,都尉大人要见你!” 林秀看着边洪的右脸,一处从眉角到下巴的刀疤是那么刺眼,这是那千户首领的一记斧刃劈砍留下,看样子边洪的右眼算是完了,不过好歹留下了一条命。 第六十九章龙驹12 愣神注目中,边洪再度开口:“营尉,您怎么了?都尉要见你!” 林秀恍然回神,才道:“没什么…都尉见我…我这就去…” 旋即,林秀转身离开,结果走了两步,林秀却转身问了边洪一句:“做我亲兵,后悔么?先前我试图以五校弟兄拼杀蛮子千户首领,为先锋营列夺取兵势压迫,以致弟兄们损失惨重,你觉得错了么?” 猛地被林秀一问,边洪呆傻瞬息。 见此,林秀苦笑,转身离开,直到快走出五校的帐列营地时,边洪才大声应答:“营尉,是你教会我如何在生死间求得生机,做你的亲兵,我不后悔,至于您的冲杀命令,我只会服从,因为我是林营尉的兵…” 半刻之后,三、四、五、六营列的将校在耿廖亲兵带领下来的大帐,上首座位,景禹寅与老帅看着这些血性勇悍的将领,由于二人都是北地军系将领,对于这些同为北地汉子的勇悍者,油然的有股好感。 耿廖起身,道:“先锋营的众位将校,此番拼搏蛮部,尔等血战,实在功劳可敬,在此,本将当为尔等拟报请功…” 耿廖言语时,景禹寅身旁,杨茂微微皱眉,不断看向帐中将校右后方向,景禹寅觉察到杨茂的神情,低声道:“师傅,您怎么了?” “没什么!”杨茂笑语应言,旋即将目光从右后方一营尉身上收回。 耿廖说完,秦懿才道:“尔等身为将校,虽然位职低微,可是要明白,车行需辕轮,楼阁需基石,尔等就是骁武皇的基石,在陛下皇恩宠浴中,尔等要置生死于身外,效忠陛下,效忠大笑,而这,仅仅需要一颗忠心虎胆…” 听着这些,将校末尾的林秀微微抬头,看向这威震天下的辽源统将。 曾经在学院时,他从好友李天口中闻知过一二,此番远远看去,那座阶之上,一白须老帅魁梧雄壮,有那么一瞬间,他的目光似乎与秦懿老帅的目光相撞,如此让林秀内心一片恍然,殊不知,秦懿老帅根本没有瞧到他,仅仅是目光大体扫过罢了。 “这就是至高的统帅威严,这就是将兵的根本…” 在秦懿的话中,林秀似乎为自己逐渐变化的心绪找到了一丝根基,忠义,生死,应该是忠义重要,如此自己的所为并没有错,可是为何弟兄们会说出那样话? 在林秀失神思索中,一言提醒传入耳中,林秀抬头看去,黄汉不断冲自己使眼色,原来耿廖已经叱令将校退帐回营,只有自己一人呆傻在原地,也正是这个意外让帐内的人都注意到了这个小将。 “哈哈…刚才还骁勇刚毅的小将,这会儿却愣神呆傻了,耿将军,赶紧着让这些苗子好生歇息去吧…” 秦懿麾下众将骁悍,故而说话也有那么几分放荡,此虽笑言,却让耿廖面色阴沉下去,他盯着发呆小将片刻,旋即沉声:“来人,将其拿下!” 突然的惊变让景禹寅与秦懿都愣了一愣,连刚才笑言戏说的秦懿部将辛訾也颇感不自在。 “将军,此乃疲惫失神,劳请将军息怒!” 见状不对,五营都尉黄汉当即上前自请罪责,但耿廖已经想起林秀聚众违逆自己、与一营相斗的事,与此,他无法再忍耐下去。 当即,耿廖转身冲上首位道:“殿下,秦帅有所不知,此人虽然骁勇善战,但是秉性极差,数次当众违逆军令,战前本将留罪其身,眼下方才记起!” 话落,参军顾恺之赶紧顺声:“殿下,秦帅,将军所言确实,再者,此子以国子学士之身入军报效大夏,可是为人持才放狂,不知礼仪军规,不受约束,如此下去,于大军不利!” 有了这话,景禹寅与秦懿不再言语,毕竟不是自家事,犯不上在此多嘴,惹来风言,于是耿廖沉声:“来人,将此人拖出去,军杖五十,降为伙头军!” 听到这,林秀呆愣,身旁的黄汉、乌正等人也只能退身一侧,就在耿廖亲卫进来准备将林秀拖出去时,杨茂出声了。 “将军且慢!” 耿廖心疑看向杨茂,旋即转到景禹寅身上,心下思量:“这个老家伙想作甚?” 景禹寅也低声示意:“师傅,您这…” 只是杨茂已经起身,来阶下,他走到林秀近前,耿廖亲卫自然后退,松开林秀,他微闭眉眼,细细瞧去,随即试探一语:“林忠毅…” 这一声让林秀抬头注目,瞬息之后,带着颤音的话从他喉咙中呼出:“夫子…夫子安好…” 听到这里,秦懿、耿廖,甚至景禹寅都愣神,不过杨茂作为景禹寅的师傅,此番之所以认出林秀,一来偶然,二来右翼先锋营列的战场搏杀实在惹人注目,让他不得不注意。 “耿将军,老朽当下有个不请之请!” 师徒相见,五十军杖与降为伙头军的罪责让杨茂心下急思,当即转身面朝耿廖,直接躬身一拜,如此大礼让耿廖赶紧从座位上立身。 别的不说,杨茂当朝大学士的文士名号就让他这个三品武夫担不起,更何况杨茂还是景禹寅的师傅。 “杨学士,有话直言,岂可这般!” 在景禹寅和秦懿的注视下,即便他们先前不明,现在也清楚林秀这个骁勇的小将是其弟子,如此情面,他由不得不给,不给,直接就得罪了杨茂,虽然大学士手无缚鸡之力,可一旦这个老家伙回到中都,在中书阁那帮腐儒的推波下,保不齐就有他的风言飘入王公侯爷乃至陛下耳中。 再者,骁武皇刚刚从蛮部的兵锋下夺下一胜,此番就处置先锋营列的营尉,如此也却有不合适,且这个时候秦懿麾下的袁少峰也出位谏言:“耿将军,悍兵必骄横,此乃精锐的根基,试想,老老实的庄稼汉是听话,可永远也成不了精兵,先前我部突进战场时,此子一人独领一校数百人硬生生在蛮部军阵中冲杀固守,斩落千户首领的脑袋,如此功劳,与之罪过相抵!” 第七十章临城危 袁少峰这么一说,秦懿看向景禹寅,景禹寅稍加思索,起身冲耿廖道:“耿将军,眼下黄金家族在燕城地界至辽丘一线横行,虽然暂时退却,但大雪未来之前,还是要小心防范,且南部草原的青狼、野狐等部落已经在月余前进入临、襄之地,掠我大夏子民,此小将的惩治应暂且记下,待蛮族退去,再惩治未尝不可!” 话到这份上,耿廖心底咒骂万千,谁曾想过这么一个征役小将竟然是杨茂的弟子,如此他就是便怎么想处置林秀也得忍下,不然在帐中众人眼前落下个不知情理的污名,对于今后的军途可有着莫大影响。 短暂一息后,耿廖一改阴沉,很是恭敬的冲杨茂拱手还礼:“杨学士,没想到此子竟然是您的弟子,怪不得骁勇果敢,军阵指挥,天赋凛然,想当初骁武皇刚成军时,征役令就告知过,说由一国子学士以忠义之名主动入了征役,现在想来,还是大学士您德高望重,教导之至,为大夏培养出如此人才!” 这话虽然假,让人听了心底燥烦,可是在此情形下,却没有任何将耿廖的拖出的台阶给掀翻。 “不敢!此子出身卑微,老臣只是尽其所能吧,至于军途才华,还是将军引教有方!” 杨茂应语,还了耿廖的好意,让后转身冲林秀沉声:“仲毅,为师没想到在此遇到你,不过你既然以沙场为人生命途,畅理忠义,报效大夏,也不枉为师当初的赐字教导,日后,你要好生努力,为大夏守卫疆途,安殿稳基,践行你仲毅之名!” “夫子之言,弟子谨遵!”林秀眉目微红,气息涌动,冲杨茂重重的叩首跪拜,如此大礼,即便杨茂与林秀不同属一军,也无可厚非,毕竟自古师礼之重,无人敢逆! 随后,林秀与将校离帐,黄汉、乌正二人一出来,就围聚上去,急言:“林秀,你果真是国子学士!” “小子,没想到你竟然有这样的出身?如此还参加什么征役,你可知道你那夫子的来头,当朝大学士,文阁顶峰!”乌正似有叹息,似有不解。 只是林秀全然没有脱罪的轻松,反倒面色忧虑,这让黄汉不解,他伸手拍了林秀一巴掌:“小子,杖罚没了,伙头军也不用去了,你怎么还这般模样?” “刚才…刚才那秦王殿下是否说了句,蛮部已经进入临、襄之地了…” 乌正稍加思忆,沉声:“确有此言,不过这都是看在你那个夫子面上,为你脱罪罢了!” 但林秀确定这话后,脸色更是再度煞白三分,好似棺中死人,末了他才颤声道:“我家就在临城东界的临水县…” 临城。往日宽敞通达的城道此时被数不清的难民所拥挤,那哀鸣、哭泣的声音让人心躁,若没有那一队队披甲的巡防卫巡视掌控局面,这些难民早已群起相搏,夺取旁人手里的最后一块干饼了。 “郡守大人,已经清点过了,总计十二万三千六百七十余人,照这么下去,咱们的府库余粮仅能支撑十五日,若是没有援兵前来,那些难民怕是还要生出事端啊!” 城墙上,府丞于海龙匆匆赶来,对巡查防御状况的郡守姚启圣道。 姚启圣听了以后,眉头拧成川字,他回身探过城垛,看着街道上拥挤歪倒成片的难民,除了焦躁心急之外,又能如何? 一个月前,那些骑着高头大马、拎着弯刀的蛮子突然出现在临北,一时间,姚启圣向襄城、黎城求援,另派出郡兵,赶在蛮兵屠戮前,救出这些百姓,短短半个月,小小的临城已经塞满了各县各乡数十万百姓。 眼下,那些蛮子还无法攻破临城,可是城内缺粮的情况越来越严重,连日来已经发生数起搏斗厮杀的事件,死伤百余人,若不是姚启圣临危果断,斩首几十颗刁民的头颅,这临城怕是已经炸锅了。 “大人,大人,东城方向发现蛮骑!” 正在思虑临城出路时,行军都营指挥使、飞骑尉蒋赣匆匆赶来:“大人,这些蛮子该不会是想攻城吧!” 姚启圣也不应言,当即转道向东城奔去。 东城城外五里处,烟尘滚滚,马鸣不断,姚启圣干黄疲惫的面颊凸显出几分惧色,他使劲压下心中的不安,急问:“临城还有多少兵马?” “大人,轻骑一千,弓弩三千,步卒四千,另外还有一干衙役、各县的捕快、团练约千人!” “这么少…”姚启圣低声一息,旋即再道:“现在带人去街上,发出告示,但凡四十岁以下的青壮,全都编入民团,协助守城!” “大人…你这么做…难道蛮子要攻城?”蒋赣心惊。 “攻不攻城,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一旦撑破,临城这几十万人就要亡命了!这些人既然在临城避难,就有义务一同守城!” 临城北城的商栅栏,这里是商贾的聚集地,早在蛮子出现于临北时,林懋就赶紧带上张氏和几户关系较好的邻里奔逃至此,比起那些日夜拥挤在街道上的人,他们还算好一些,今日,刚刚垫了快干饼,林懋撑着自己的推车靠在角落里,望着灰蒙蒙的天际发呆。 张氏来到跟前,低言:“他爹,你又怎么了?” 林懋揉了揉眼睛,难受的说:“这狗日的世道,真是不打算让人活…还有…咱们秀儿到底怎么样了?连个音信都没?” 说起林秀,张氏的心直接碎了,从蛮子在临北出现后,那些传言就像骇人的刻刀嗖嗖直往人心上扎,说什么蛮子饿极了连人都吃,如此和野兽还有什么区别… “咱秀儿是学子,认字,听说征役里的老爷也要让给他写战报什么,兴许不用上战场!”张氏此番说辞不过是骗自己,给自己脆弱的心留下一个好的念想。 结果身后一声奚落传来,让人心火直彪。 “我说老三你怎么在这啊!可让我好找!”话落,林中涣匆匆奔来,看到这个本家二兄,林懋直气的牙根生疼。 第七十一章人心 当大伙都逃难临城时,林中涣仗着自己县府官人随从的身份,在城中郡守府外的官邸行营旁寻了间大屋子,按说林氏一族这几十口子都足以住进那大屋子,结果林中作孬于细小处,到最后只有身为族长的林中道一家进去了,至于林懋和老四家的孤儿寡母都被撂了出来,如此林懋心里怎能不气。 见林懋没有应声,林中涣刻意挺了挺身板,摆出一副县府官人的姿态,来到近前,道:“我说老三,你身子骨残了,难不成耳朵也跟着聋了?” “说什么呢你?”张氏一直厌恶这个白眼狼,一句喷出,两句就呛火,只是林懋顾忌林中涣的身份,便拉了张氏一把:“妇道人家,一边去,这没你说话的份!” 闻此,林中涣笑呵呵的,硬是把张氏气的面红气鼓,末了还是老四婆娘元氏过来,拉起张氏:“姐,算了,咱们去那边做,听说今个郡府发粮斤数又少了,咱们早些去,免得晚去没了吃头!” 张氏与元氏一同离开后,林懋顺了顺气,应声:“二哥,有话直说吧!” “老三,痛快,如此我也就省事了!”林中涣伸手捋了把胡子,道:“三弟,有句话虽然伤人,可老哥我为了你和弟妹的将来,只能先行考虑,当然,这事我和族里的几个长辈都商谈过了!” 林懋也不吱声,一双眼睛滴溜溜的盯着林中涣,林中涣缓了口气,继续道:“眼下蛮子肆虐,沙场之事怕是不妙,咱北地人执拗子,一股血劲上来,绝对的不死不退,咱林秀侄子出去半年了,可有书信回来?” “没有!” “三弟,没有,这事就玄乎了,所以你和弟妹的日后送终的事,得靠大哥家的中道侄子来操办,待蛮子退去后,你俩就搬到宗祀住算了,一日三餐,四季节气,衣物添新,全都小辈们给你张罗了,你就好好养个晚年吧!” 听到这些,林懋面色不动,盯着林中涣一直看了有半盏茶的功夫,才沉声:“如此好事,不像老天爷可怜我这个商贾贱种,二哥,有话直说,你这话,可比婆娘骂街还啰嗦?” 林懋一言到底,林中涣有些局促,末了才应语:“眼下北地战事胶着不定,郡守府征召招才俊男儿为官家效力,可是你也知道,咱们林氏这次举家逃难,走的急,仅有的钱也都砸在官邸行营旁的屋子上了,眼下中道等几个想要借此时机,为官家效力,却连一身体面的衣甲都没有,所以大哥托我来问问你….” “哈哈哈…” 林中涣话没有说完,林懋忽然放声大笑,如此让林中涣摸不着头脑。 “三弟,你这是?” 林懋笑了数息,忽然神情骤变,虽然他靠在竹椅上,无法动身,可他的手臂是完好的,就在林中涣愣神不解瞬间,林懋猛然抄起脚边的小竹凳子,朝林中涣的脸上砸来,林中涣吓得赶紧躲闪,一不留神后仰落空,摔倒在地,那般狼狈样与他身上的小吏服全然不符。 ‘咣当’一声,小竹椅子砸在林中涣的肩头,只把林中涣疼的嗷嗷叫,对此,林懋冷笑,让后重重唾了一句,那股子怒气就像凝结的寒冰从他牟子迸射出来:“二哥啊二哥,亏我们还是亲兄弟…” “你…你个…老残废…就冲你这模样…活该你走商被劫…” 此番二人撕破脸皮,林中涣再也不顾及曾经的一丝血缘,当即咒骂,如此林懋痛的心碎:“蛮子来了,大伙逃难,你不顾及我和老四家的寡娘孩子也就算了,一来就给我婆娘脸色看,还隐晦的说我家秀儿战死沙场,现在还想榨干我身上一点救命钱,你到底是不是人,当年爹娘养活咱们四个时,怎么就没看出你这个畜生…” 林懋一口气骂了这么多,让林中涣瞬间没了脸面,看着眼前的瘫子,他从地爬起,冲来就像发泄,结果一汉子大喝一声,挺身上来。 “老狗,住手!” 林中涣一愣,转身看去,一牛眼胡须大汉大步奔来,不待林中涣说出一字,这大汉熊掌化拳,携风抽来,直接把林中涣再度打翻于地。 “林老哥,这等杂碎根本不能称之为人,老子今个就替天行道,宰了这畜生!” “何老九,别,别…” 林懋认出这大汉是自己多年行商的搭手何老九后,急言,何老九眉角抽动,一脚踩在林中涣的脖子上,重重唾了一口:“再敢多事压榨林老哥,老子宰了你!”随即松脚,林中涣连滚带爬的逃出商栅栏。 小砀山南山松坡岭。 骁武皇中军在此缓慢前行,与之随行的还有景禹寅,至于秦懿的辽源军,则一路向西,解燕城危机去了。 行进中,杨茂对景禹寅道:“殿下,您对林仲毅所说的话,有何想法?” 景禹寅皱眉沉思,应声:“此事不知真假,待蛮子退回草原,北地平复下以后,我亲自去一趟九堡玲珑山!” “如此甚好!”杨茂抚须,旋即道:“殿下,我那学生虽然出生商贾,卑贱下落,可是心性刚毅,文武齐全,在一府的学生中,他能排至中上,若论听从教诲秉性,我自觉他当首之至,如此,殿下前几日为其谏言,也算是为将来做得一记打算!” 听到这,景禹寅心顿时生出一股恶寒,他面色躁动,很是厌恶:“师傅,我不愿当那逐鹿之人,难道真的就避不开?在者,你如此为我谋划,难道就不怕那耿廖心怀记恨,过后暗忌于我?” “殿下,此觉我可能!”杨茂信誓旦旦的笑了笑:“那耿廖乃淮南人,却非士卒,夏安十年,侥幸武试入殿,入了陛下的眼,此番独自领军,乃一进阶之途,眼下您虽然身处世子风流浪尖,看似风向转弱,但河西军就是您最大的根基,只要河西不散,您秦王之尊就绝立于齐王、燕王之上,耿廖他除了与殿下暗交恩情,以免日后沙场拼斗无退路可走,至少在众皇子没有分出高低前,他是不会有任何动作的!” 第七十二章攻城 “即便如此,你侧外之音挺立你那学生本王可听出来了,不过本王不明白,耿廖应你之言升任那子为营列的都尉,在眼下境况命他回援临城,岂不是自找死路?” 杨茂抚须暗笑一声:“殿下,此子命在疆场,早晚要纵马飞驰,眼下耿廖心厌于他,留在骁武皇三军,迟早头落,倒不如借机将其外放,至少圆了他救援自己爹娘的心劲,若他真的命有劫难,丧生此战,那也是命中注定,若不丧生,必然可雏鹰展翅,龙驹疆场,尽显所能,那时,他自然会明白老臣的这份恩情,而这对于日后殿下的路途或许会起到无法预料的推波之力。” 杨茂的未雨绸缪让景禹寅心底越发燥乱,他虽是皇子,可自小疆场飞驰,热衷杀伐果断,对于这种一步未行,百步已定的心计实在厌倦,可他又偏偏避不开。 看出景禹寅的心中所烦,杨茂只能低声劝慰着:“殿下,生来命时有,如何避得开?顺命而行吧!” 临城北界的数百里地域上,南部草原联盟按照约定各自分散掠夺,但凡发现危机鸣角,其它部落当即刻援救,以免被夏人军队围攻。 野狐部在拓牙达埃斤的带领下将临城东向下辖的乡镇逐一筛漏一遍,获得粮食足足数百牛车,如此成果让族人兴呼雀跃。 这一日,拓牙达埃斤正要去寻青狼部,商议众部落的撤退,结果发现刚刚升任野狐部护的窝阔和本部勇士没了踪迹,随即拓牙达埃斤派出散骑寻找,只是窝阔正带着数千野狐勇骑在临城周边的地界飞驰着,如何能回来? 临城东,一支五千余的蛮骑已经连着三日出现在这里。 “主人,眼下我部掠夺的够多了,是时候回去了,否则埃斤大人发现我们不见,是要受罚的!”门户奴隶木铁丹冲眺望临城的窝阔低声,结果窝阔转身抬手就是一鞭子,抽在木铁丹斗大的脑袋上。 “住嘴,找不到兀立扎海,我绝不回去!” 窝阔冷言一声,便不再搭理木铁丹,一旁的乌突突则冲他示意,别再自找苦吃。 数日来,为了找到曾经羞辱自己的英魂途荣誉的人,窝阔几乎把这片土地给翻了遍,可是那些夏人骨头就像老鼠一样,一个个逃窜不见,更别提被冠以兀立扎海的林秀商贾贱人。 愤恨之下,窝阔来至临城前,望着那数丈高的城墙,窝阔咬牙怒目,这模样让身后的木铁丹和乌突突都心惊起来。 “主人,你该不会想对夏人的城池有什么想法吧?”窝阔的模样让乌突突忍不下去,当即冒着被抽鞭子的后果出声询问。 “兀立扎海,那个夏人骨头,我说过要亲手杀死他,在他们的土地上,用他的鲜血洗刷我的耻辱!” 说到这,窝阔冲乌突突沉声:“立刻派人去告知青狼部的察台喇,就说这里有很多财富,相信察台喇和其它部落的勇士们会来的!”乌突突别无他法,只能照命去。 临城的东城墙之上,郡守姚启圣看着远处的蛮骑态势,心下越发揪紧。 “这些蛮子到底要做什么?已经三天了….”蒋赣在身旁焦躁低言,姚启圣缓了下心绪,回声:“想干什么?他们想攻城了!” 次日凌晨时分,正在沉睡的临城被粗闷的号角声惊醒,姚启圣与蒋赣匆匆奔至城头,数里外,浓浓的烟尘遮天蔽日,待烟尘散去,数万蛮兵当即映入眼中,如此让姚启圣心寒到底。 身旁,蒋赣愣了瞬间,便大吼:“擂鼓,敌袭…敌袭…”一时间,临城郡兵好似蚂蚁一样爬到起来,更有甚者,蛮人的号角声将城内街道上的难民给惊醒,旋即,那股子恐慌就像瘟疫一样快速蔓延开来。 此时天刚刚亮,张氏正打算去商栅栏附近的深井前打些水,结果街面上一队队巡防卫、捕快、差役披甲执刀向城墙方向奔去,还有哨骑沿街呼呵,让四十岁以下的青壮跟随各街捕头集合,协助守城。 看到这,张氏心慌乱的很,赶紧回来,谁想商栅栏里已经炸了锅,成群的人相互谈论,话里话外全是临城要城破了。 林懋在何老九和几个以往商队搭手的帮衬下,撑着推车来到张氏面前,林懋使劲咽了一口,道:“他娘,这东西拿好,若真的…真的城破,你就找个地方躲起来,千万别出来…” “他爹,难道蛮子真的能杀进城来?” 张氏面色苍白,胆颤心寒,一旁,何老九抄着腰刀,粗声:“老嫂子,这就是命,认了吧!” 也就这时,东城方向忽然传来一阵轰隆声,跟着就是呼呵大吼,如此何老九冲身后四五十个汉子道:“都是爷们,就是死也要死个体面,带把的种随老子去城墙上,和那些畜生拼了!” 旋即,一众胆颤脸白的汉子纷纷后退,如此让何老九重重唾了一口,躬身冲林懋道:“林老哥,兄弟先走了…” 东城城前,数千蛮兵部族在大盾的遮挡下冲着城门奔来,由于临城不是军城,故而城门年久失修,仅仅一个蛮兵冲杀,老朽的城门便轰然倒塌,如此让姚启圣疯狂嘶吼:“顶上去,都给老子顶上去…” 蒋赣瞪着眼睛大喘粗气,虎吼一声,带着千余行军都营的弟兄朝城墙下冲去,硬生生将蛮军挡在城门洞处。 远处蛮军前列,窝阔与青狼及其它数个部落的埃斤并立,看着如此干脆之快的战况,青狼部的察台喇埃斤眉头一皱:“窝阔部护,此番你违逆野狐埃斤的命令,联合我等攻击夏人城池,后果如何,你可清楚…” “埃斤大人!”窝阔不待察台喇说完,即刻应声:“眼下临城地界的夏人全都躲进了这座城池,其中定然有不少工匠才人,若是能抓些带回去,好处如何,不用我多言吧,再者,夏人一般都会在城池里囤积大量的粮食、兵甲器刃,我们掠夺取回,装备我们的勇士,到时面对北部草原那些混账,也能有几分底气…” 第七十三章城危 这话直接说到察台喇的心底,且察台喇比起他亡故的埃斤父亲柞木合而言,他更多了几分狠劲和追逐狼王的野心,近说,他期望在这次南下掠夺中缓过青狼部的元气,远说,他可不甘于黄家族的旗帜。 在这份心绪冲击下,看到远处蛮兵部族的攻杀气势被挡在城门之前,察台喇埃斤沉声:“卑贱的夏人骨头,阿姆达,去,让城墙上的夏人弓箭手尝尝我们的飞石…” 话落,三千余名马奴汉子在门户奴隶阿姆达的带领下,仅仅配以弯刀、麻衣、鹅石、绕绳冲至临城城墙百余步的位置。 城墙上,姚启圣见状呼喝城兵御敌,免得城门洞被蛮子攻破,由于蒋赣率兵顶在城门之后,郡兵指挥使则由临城都司马钟暂替,这个五旬老校尉抽刀持盾冲上城墙,旋即集中数队弓箭手,对准那些连皮甲都没有穿的蛮子抛射压制,可是这些马奴距城墙一百五十步的位置横列散开,弓箭手的抛射杀伤被降到最低,且这些马奴们借以坐骑飞奔的冲力,抽甩绕绳,一个甩臂,将绳套内的鹅石化作流星锤飞冲上城墙。 须臾之后,‘噗噗噗’的闷响四起,依靠城垛弯弓搭箭的弓箭手们不曾见识过飞石的厉害,不少人直接被飞石击中脑袋门面,瞬间,骨裂血溅,惨叫四起,没了弓箭手的压制,攻击城门的蛮兵压力骤减,一连冲杀前进十几步。 见此,蒋赣抽刀斩落数个后退兵丁的脑袋,狂吼大骂:“都娘的给老子顶上去,退了,临城就没了,退了,你们的妻儿就死了,城里的百姓就没了...” 临城北安所境,此处离临城还有一百多里,远远看去,一条长龙般的烟尘翻滚离地,飘散升空,烟尘之下,骁武皇先锋营三营将士正策马狂奔,只是领兵的都尉竟然是林秀。 虽然在短短的几日内林秀从营尉跃至都尉一职,可是他却没有一丝喜悦,反倒忧心重重。 身后,边洪与亲兵队紧紧跟随,看着林秀焦躁低沉的模样,边洪低声道:“都尉,弟兄们已经疾行三日了,就是人不累,马也要歇歇!” 闻此,林秀抽了自己一巴掌,让混乱的脑袋静下来,而后勒马止行,旋即骑队停下,身后,除了原五校的数百弟兄,还有原三营的一千五百余人全都看向林秀这个年不过二旬有一的都尉,在混杂的目光只之下,林秀示意,赵源、林胜、李虎、林怀平、黄齐这些营尉都伯分列各队,歇息饮水。 林秀则在一处树根前坐下,结果没三息功夫,一骑奔来。 “秀哥,咱们总算脱离步卒的坎了!这有了坐骑,行军就是快!” 李虎骑着枣红驹从后军奔至近前,一脸得意的道:“秀哥,没想到那个老头说话如此有分量?让你免去罪责不说,还顶了三营列都尉的缺,要么你和耿廖说说,打完这一仗,让咱们弟兄去秦王殿下的河西军混,至少人家秦王殿下阔绰,一句话就从辽源军借来这么多好马,可比骁武皇强太多了!” 听到这话,一支马鞭从后面抽来,只把李虎打的大嚷:“娘的谁打老子!” 转头看去,赵源黑着脸上来,旋即,李虎嘿嘿一笑:“源哥啊…”三字刚出,赵源沉喝:“滚后面整军去!” 李虎撇撇嘴,扯缰回身离开,赵源下马走到林秀身前,道:“阿秀,你的那个夫子,如此为你,怕是心下有思啊!” “你什么意思?”林秀本就心烦,一面是爹娘的安危,一面是稀里糊涂的被耿廖派作先锋,先行一步探查临城地界的蛮部境况,此番再加上赵源直言暗说,方向还是他的学院夫子,这让他心火骤起。 可赵源就是那种沉默寡言、性子刚毅执拗的人,但凡有所想法,必然会不顾一切的说出,他不顾林秀的神情,继续低言:“我娘说过,人生来就分三六九等,这是老天爷定下的规矩,但凡上层官宦贵胄赏赐奴才时,都是看中他身上的某种所需,不然那些人不会随便降恩于下等人!” “源哥,够了!” 林秀强行按耐住心火,咬牙一句。 “阿秀,眼下我等弟兄在该死的征役中奋勇拼杀,总算搏出一条路,而且我们都是粗人,不懂什么大道义理,我们仅仅知道从尸海中搏出的军功能让自家爹娘吃上饱饭,让那沉重苛捐杂税从肩头卸下,如此,就是我们现在的一切,但你不一样,你享誉着国子学士之名,有着得天独厚的才能,弟兄们愿意撑着你走上去,只是弟兄们也希望你能保持理智,不要被那些官宦贵胄的恩情蒙蔽了双眼,更不要为了所谓义理让弟兄们心寒,把弟兄们带进死路…” 话落,赵源起身上马,去整列自己的本部,数步之外,林怀平、林胜、黄齐等营尉、都伯纷纷看向林秀,末了林胜冷笑道:“林秀,你的这位源哥怕是有心思了!” “闭嘴,还嫌事况不够繁杂!” 林怀平呵斥林胜一句,林胜皱眉,转身离开,林怀平与黄齐相互看了看,上前说:“秀哥,咱们得快点,不然那些蛮子就把咱们的家给毁了…” 这句话就像一盆冷水泼在林秀头上,让他瞬间把赵源话里的警惕意思还有耿廖升任自己为先锋三营都尉的困顿全都抛之脑后。 “全营即刻上马,直奔临水,违令者,斩!” 林秀怒声一语,边洪当即散开亲兵,向各队示令,三息过后,这支先锋轻骑继续踏上回援狂奔的路途,按照当前的速度,林秀有把握明日清晨到达自己的家乡,只是越靠近临城地界,林秀的心潮就越发涌动,似乎他在害怕看到房毁人亡的一幕… 临城。 哭声震天,血杀不断,突入城门洞的蛮兵就像潮水一样接连不断的冲杀,此时这狭窄的城门洞里已经堆满了尸首,有蛮子的,也有临城兵丁的。 第七十四章先锋骑 蒋赣将手中的长枪捅进面前蛮兵身躯后,鼓足劲力,奋力高挑,蛮兵直接被枪尖的大力给挑飞,让后沉重的尸体将后面的蛮兵砸到一小片,得住空隙,蒋赣呼喝,冲锋在前,百十名盾兵结阵形成一面铁盾墙,吼叫着压上去,而城郭侧的弓箭手换上一把把连击弩,对着城门洞里的蛮兵乱射,一时间,蛮兵被打的抬不起头,直往后撤。 眼看即将突入临城东城门的蛮兵似有被反杀轰出的态势,城外的窝阔咬牙怒斥:“卑贱的夏人骨头!” 察台喇埃斤侧目他一眼:“部护兄弟,身为野狐的勇士头领,你怎么越发急躁,这可不是智慧天降的野狐子民风范!” “埃斤,夏人虽然弱如羔羊,可是他们与我们不同,他们依恋家园,为保那片瓦砾房屋,就会越战越勇,越战越誓死无畏,这对于部族的勇士是极大的威胁,所以,我们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他们的头羊杀死,瓦解他们的抵抗意志!” “说的不错!” 察台喇埃斤很是赞同,旋即唤来角手:“告知众部落,让他们分出勇士去其它城门攻击,混淆夏人的防御,天黑之前,必须进入临城!” 角手领命离开,片刻之后,数支蛮兵在各自部落埃斤带领下向西、北、南三门奔去,姚启圣见了,急的汗流满额,这时,身后冲来一二旬小校,他鲜血满身,甲胄漆红:“郡守大人,蛮兵似有分而攻之的态势,我愿带着哨骑营从北门出,与蛮子骑战,搅乱他们的攻势!” “你疯了!”姚启圣还没有反应过来,马钟已经冲过来,他冲小校怒声:“汉生,你给老子滚回去!” 可是境况危机,小校马全马汉生面对老子的呼呵,全然不顾,再度硬声请命:“大人,不能再犹豫了,临城兵力不足,决不能被蛮子四面围攻,请大人允许我带哨骑营冲杀出去,能拖延一时是一时!” 姚启圣看着这对父子,最终咬牙同意,马全当即转身奔下城墙,三通鼓后,一支五百人的临城哨骑从北门夺路而出,三里外,一支蛮兵步卒混杂着散骑正向北门冲来。 “秀哥,翻过那山梁,就是咱们临水村了!”林怀平纵马在前探路,看到家乡的轮廓,他的心湿热了。 经过彻夜狂奔,林秀终于望见了远处的小岗山,只是此刻的他没有一丝归乡的温暖,一路行来,田地荒芜践踏不成样子,房屋损坏燃烧只剩下不堪入目的残骸,林秀深深缓了一口气,纵马翻过山梁,当临水村的模样映入众人的视野后,众人只感觉心中猛揪一下。 一息过后,赵源、李虎已经怒骂出声:“这些畜生…” 林秀稳下弟兄们的心绪,派人入村寻找,看看还有没有人息。 站在村巷前,往日的喧嚣热闹被冷寂所取代,那股子阴冷简直让人心颤,大约半刻功夫,各队弟兄重新集聚在村口。 “秀哥,没有人!” “都尉,没有人,不过也没发现村人的尸首!” 听到这里,林秀心里稍微松懈那么一丝,只要没发现尸首,足以说明在蛮子掠夺之前,村民已经逃离,而临城地界能够抵挡蛮子的地方唯有临城。 “传令,派出斥候,沿官道向临城方向探察,发现蛮子,立即来报!” 林秀叱令,林怀平身为斥候队都伯,当即带着人马离开,赵源、李虎、林胜、黄齐四人来到近前,赵源说:“阿秀,都到家门口了,你不回去看看?” 闻此林秀苦笑:“有什么可看,无非破败而已,眼下只要人平安就好!” 离开临水村,顺着官道一直往西,还没走三十里,林怀平已经纵马奔来,瞧他模样,似有境况。 “秀哥,前面发现蛮部散骑,约有数百人,看样子刚刚掠夺了附近的村镇!” “他娘的,这群畜生崽子真把咱们夏人当做粮仓了!”李虎咒骂一句,当即抽刀,林秀皱眉思量,旋即问:“在那个方位?所部什么旗帜?附近有没有其它散骑游哨?” “没有旗帜!”林怀平回话:“他们就在北面周家村外的谷场旁!” 至此,林秀抽出腰间的横刀,冲林怀平、赵源、李虎、林胜、黄齐五人道:“众人听令!赵源,你率本队从周家村北口绕行,率先冲杀!李虎,你率本队从谷场南面的野地穿行而过,与赵源夹击蛮子,林胜、林怀平,你二人率本队即可赶往槐树林,蛮子受到攻击,无非向西东两向逃,东向由我与黄齐埋伏,西向槐树林归你二人,决不能放跑一个蛮子!” “我等得令!” 随后三营两千余骑分列数支,按令行进,而刚刚从周家村掠夺刮地三尺的蛮子们还不知道,他们已经成为瓮中的王八,即将头掉! “千户头领,这周围数百里的地界已经被各部兄弟们掠夺干净,眼瞅着天气渐寒,就要雪降了,咱们怎么还不撤回草原。” 一蛮子啃着手中的肥鸡,冲身旁的千户首领嘟囔着。 千户首领拿起一瓶掠夺来的老酒灌了一口,沉声:“这些夏人骨头软弱的跟羊崽子似的,可酿出来的酒还真不错!” 千户首领抹了一把嘴,伸手夺过多嘴蛮子手里的肥鸡:“你个马奴混账,在夏境能找来吃的还不感谢苏门达圣的指引,竟然说什么回到草原?你这蠢货,回去你只能吃草皮!” 蛮子被千户首领骂了几句,也不敢还声,且寒气冲体,他一股子尿意生出,当即起身去谷场谷垛后小解,来到谷垛后,这蛮子还没解开裤子,只听一声撕裂风息的急促从身后袭来,蛮子忽然一颤,让后就看到胸前凸出一尖锐的箭簇。 在意识还未散尽前,蛮子缓缓转身,结果一抹寒光在眼前划过,让后他就看到天旋地转起来,跟着数百灰甲轻骑从那野地里冲杀出来。 “他娘的杂碎东西,都给虎爷使劲砍!”李虎叫骂嘶吼。 第七十五章先锋骑2 李虎一马当先,凭借坐骑马力卓著,他率队竟然比赵源先一步到达,在冲出野地那一刹那,李虎直接锁住谷垛前正欲放水的蛮子,没有丝毫的犹豫,李虎抽出马鞍下的连击弩就是一箭,直接给那蛮子射个透心凉,眨眼后人马近前,横刀挥砍,斩下那颗斗大的头颅。 谷场旁,千户首领正在此歇息,等候去方圆县镇再次掠夺的部族回来,谁成想一壶酒未饮完,就看到数不清的夏骑如杀神般从谷场四周冲来,这般状况直接让千户首领惊慌大吼:“该死的夏人,快上马,快…” 但是李虎这些夏兵如何会让给这些蛮子喘息反抗之机? 一声虎吼,百十把连击弩瞬间对准了这些四散奔逃的蛮子,只听弩弦‘砰砰’作响,锋利的弩矢当即化作雨幕平铺压来,千户首领无处躲闪,直接被弩矢射成筛子,其它蛮子见千户首领变成刺猬倒地,有血性的,还能抄刀冲上,试图死前搏个勇气,没有血性的则在转身逃窜中被李虎这些夏骑追上,从背后一刀斩去脑袋。 不过蛮子马技娴熟,混乱中,仍有百十人在夏骑屠杀中冲出一条路,结果早有预料的林秀安排了赵源、林胜、林怀平三人即刻到达,当谷场北村口与西槐树林方向同时出现夏骑,这些试图逃窜的蛮子呆傻在原地,随后领头的百户小首领吼叫着冲杀来,妄图以死拼搏。 对此,赵源手持一杆从战场上夺来的蛮兵武器,长柄月牙刃,扯缰纵马,对准迎面冲来的百户小首领就是一记平砍捅杀,那蛮子早已没了气势,更无处躲闪,直接被月牙刃削去半拉脑袋。 后面的蛮子见了,妄图以嗷嗷的吼叫给自己再增添几分死前的勇悍气势,不成想这些积怨愤恨的青壮夏骑比他们更加疯狂,那狼嚎虎吼在一瞬间将这些蛮子压下,让后就是一片灰甲洪流将剩下的蛮子给淹没在谷场周围的旷野。 半刻之后,掠夺此地的千户首领和本部数百蛮兵成为泥泞中的养料,林秀纵马奔来,看着满地的残尸,他面容无动,不多时,边洪押着几个残活的蛮子来到马前。 “都尉,这是剩下的活口!”边洪看着几个畏畏缩缩的畜生玩意儿,咬牙怒斥,狠狠唾了一口:“狗日的杂碎玩意儿,这几个家伙竟然趴在死人堆里装死,几个弟兄给他们补刀时,他们突然醒来,杀了咱们两个人!” 听到这,旁边的林胜当即纵马上前,盯着当先的蛮子,他冷笑一瞬,横刀随臂砍来,这蛮子只觉的脖子一冷,让后便头飞躯倒。 “先慢着!” 林秀沉声一语,林胜皱皱眉头,再度举起的横刀僵持在空中:“我说都尉大人,难不成你要和这些畜生彻夜详谈?别忘了,咱们的村子被毁,可有他们的份!” “我说放过他们了?”林秀冷目扫来,林胜撇撇嘴,退到旁边,林秀走到余下蛮子跟前,边洪及亲兵当即抬脚踹在他们的腿窝处,蛮子吃痛,跪倒在地。 “你们那个部落的?” 面对问话,几个蛮子相识看了一眼,嘴里说了句草原污秽的俗语,林秀在野狐部待过,知道那是咒骂的意思,边洪觉察到林秀神情俞冷三分,当即伸手揪住一蛮子的鬓发,将其拖到一旁:“狗畜生,乱给老子嘟囔什么?” 话音未落,一亲兵抽刀捅进这蛮子的胸膛,他用力转动刀柄,蛮子直接喷出一口鲜血,在其咽气前,边洪一刀砍在蛮子的后颈,让将这颗滚烫的头颅踢到那几个蛮子近前。 几个蛮子望着喷涌鲜血的无头身躯,当即胆颤,抱头叩拜:“将军,我们是青狼部的散骑,我们是青狼部的散骑…” 听着几人同时开言,林秀后退一步,一旁的林胜箭步冲上,手起刀落,又是两颗人头落地。 “他娘的的西匹杂碎,一个说话足矣!” 当蛮子被砍的只剩一个时,林秀喘了一息,俯身出手抓住他的脖子:“在此刮地三尺的你部族人有多少?” “一个部帐,不到千人…” “青狼、野狐的部族勇士和埃斤在哪?” “不知道…” “嗯?….”林秀拉音,眉眼微闭,有那么一瞬间,林秀在蛮子眼里就像一头蓄势待发、张牙突爪的野狼,让人惊惧。 “两天前…埃斤大人与其它部落向南去了…好像是野狐部的部护传来消息…说发现了夏人的大粮仓…” 听到这,林秀稍加思索,起身上马,林胜当即上前,准备结果这个杂碎,不成想林秀道:“给他一匹马,让他回去告诉察台喇、窝阔、拓牙达,他们曾经蔑视的夏人软骨头回来了!” 林胜皱眉,收刀转身,但是一步之后,他冷笑:“回去通个信儿而已…”就在蛮子刚刚翻身上马一瞬间,林胜刀锋所向,将蛮子的一条胳膊给砍掉,旋即,这蛮子痛的嗷嗷直叫,胯下坐骑更是嘶鸣一声,向南面奔去! 待谷场周围的蛮尸被弟兄们收整到一快,点火烧起时,赵源、李虎、林胜、林怀平、黄齐才率队来到近前。 “阿秀,接下来怎么办?蛮子必定向临城方向去了,闹不好他们在攻城?” “如此我们要尽快!” “秀哥,你等等,你难道想用这么点弟兄去和蛮子的数万人拼命?”李虎有些忧心。 “胖子,怕了就滚回去!”林胜话音讥讽,使得李虎怒目看来。 林秀重重咳了一声:“赵源,林怀平,你二人各带三百人先行,若与蛮兵碰面,分而袭之,记住,绝不准近身接战!” “明白!”二人应声,让后转身带着本队人疾驰离开。 “李虎,你此番带着斥候队去探查!” “什么?让我去?”李虎惊然:“斥候队只有百十号人,万一撞上蛮子的首领,我…” 李虎话音未落,林秀怒目视来,如此让李虎音消转身,纵马离开,至此,林秀才焦躁的揉了揉两鬓:“该死的蛮子…林胜,黄齐,你二人与我同行!” 第七十六章先锋骑3 临城,硝烟四起,吼杀不断,万里无云的天际似乎在血杀冲击中逐渐暗淡下来,空气里,无法散去的血腥味就像腐毒一样侵蚀着活人的一切,让人在疯狂中头断血流,倒在泥泞之下。 东城门,五里外的旷野上,窝阔部护与察台喇埃斤渐渐不安起来,在二人的预料中,临城防御疏漏,城门腐朽,攻破只需三个时辰,所以他们并未准备什么攻城云梯等工具,可是随着时间推移,那破败的城门之前已经倒下了数千蛮部勇士,可城门洞甬道里似倒非倒的夏兵人墙依旧在源源不断向外反杀,使得攻城部族根本无法前进一步。 城门洞下不到百米的甬道里,蒋赣率领千余郡兵死死钉在此处,从清晨到现在,蛮兵至少冲杀五波,但每一波都被蒋赣和临城郡兵用尸体挡下,这对于蛮部而言,就像鱼刺卡在咽喉,上无法吐出,下无法咽进。 “埃斤大人,忽必埃斤所部损失严重,不愿再战,已经撤回!” 察台喇埃斤正在观望战况,角手奔来禀声,察台喇旋即怒然,不等他开口,临城下,南部草原联盟中的裘落部已经从东城门前缓缓退回,瞧那状况,先前的五千余裘落蛮兵此时撤出一半有余,至少有两千余裘落部勇士留在城门之下! 片刻之后,十几骑奔来,为首的正是忽必埃斤。 “察台喇,这不是先前所预料的!”忽必埃斤奔至近前,直言怒问,察台喇面目抽搐,应声:“忽必埃斤,我们是一个联盟,是遵循苏门达圣的指引前来谋的生机,一切都是它老人家的指引,你难道在质疑苏门达圣?” “你….”忽必语塞,旋即转话:“临城郡兵骁勇奋死,你为何不支援我部,难道我部勇士就像畜生一样,死不可惜?” 忽必怒气狂飙,身后,十几个裘落勇骑更是怒然如狼,沾满鲜血的弯刀和长钉锤紧紧握着手中,似乎要随时发泄。 察台喇的那可儿巴托见了,当即纵马上前,手中长斧横指忽必:“你的族人如此态度,难不成要对我部首领动手?” “动手又怎么样?”忽必恶狠一声:“从清晨至现在,我部损伤勇士两千余人,可你们就在此观望…我知道,你们和黄金家族的混账东西一样,都想成为草原的共主…但是别忘了,草原人是雄鹰的子孙,是自由的,不会屈于任何一个残忍的汗王!” 眼看两个埃斤就要动手,结果一骑奔来,稍一言语,青狼勇士便将这蛮骑引到察台喇身前,大眼看去,此蛮骑浑身鲜血,面色苍白,眼看就剩一口气了,如此让窝阔、察台喇、忽必这些人暂时收声。 “察台喇埃斤…夏骑来了…” 闻言,察台喇惊声:“夏骑,在哪?有多少?打的什么旗帜…” “奴下不认得…他们让奴下传话…说被窝阔部护、拓牙达埃斤、察台喇埃斤蔑视为软骨头的夏人回来了…他…他…” 由于这蛮子被林胜一刀斩了臂膀,能从临南周家村的谷场回来,已经是奇迹,不等察台喇再问一句,这蛮子便摔落下马,没了呼吸! 突然出现的情况让察台喇与忽必之间的隔阂暂且抛到一边,而窝阔则望着远处摇摇欲坠的临城,脑子有些困顿。 “曾经被我们蔑视的夏人软骨头,会是谁?兀立扎海,你也只有躲在那低矮的城墙之后…” 只是忽必已经厌恶察台喇和窝阔所为,便恶狠一声:“察台喇,窝阔,你们在此攻城吧,我要率部返回草原!” “你…”察台喇很是不喜,毕竟他们是一起南下至此。 不过忽必显然不打算给察台喇和窝阔任何回转余地,也就片刻功夫,一支三千余人的裘落勇骑与两千蛮兵脱离大部的旗帜。 临城,当负责率部攻占东城门的裘落部撤离后,其它佯攻掠阵的部族纷纷退回去,如此给姚启圣、蒋赣这些人一丝喘息机会。 城门洞下,看着堆积成山的尸首,蒋赣只感觉血腥冲鼻,让人窒息,可是身在此处,他无处可避,且数千名临城的青壮在捕头、衙役带领下来至城墙和城门,蒋赣起身沉声:“快,把这些尸首搬走,将城门拉起,用木栓和牛车定住,以作抵御!” “是,指挥使大人!” 青壮与衙役们得令后,便动手去搬散落在城墙内外半里范围内的尸首,虽然天气渐冷,可是保不齐那一刻钟太阳高照,一旦尸腐生毒传散开来,即便临城不破,十几万百姓也要死于尸腐瘟疫。 另一边,裘落部的独自撤退打乱了察台喇北、西、南三门的协同攻占计划,如此给哨骑营的马全送上一份功劳。 这马全与林秀同为县学子弟,只不过县考失利,且家中殷实,又习得一身马上功夫,便在老子临城都司马钟的操办下,得了个哨骑营小校的位子,虽然仅仅二旬有三,可在军途上却有着超人意料能力,更难得是他那身马上枪术实在厉害。 一刻之前,面对冲北门而来的数千蛮兵部族,马全避实就虚,绕击冲杀,一连挑死两个部落的千户首领,没了千户首领,这些蛮兵可不像夏兵一样坚守命令,加之东城蛮兵角声言退,这些部族便纷纷回撤,如此马全再度带着哨骑转奔西门、南门,以同样的方式逼退那些小部落的蛮兵。 当他重新回城时,马钟与姚启圣、于海龙、蒋赣等在东城门内的,看到儿子血染衣甲奔回,四旬有六的马钟竟然落泪直下。 马全抽鞭疾驰,在众人身前十步之地飞身下马,让后跪地回告:“大人,哨骑营小校马全幸不辱命,北、西、南三门蛮兵已撤,只是哨骑营五百弟兄损伤三百九十二人,往大人给予救助,为其护养家人!”末了他在才冲马钟一语:“劳爹爹忧心!” 这一言说的姚启圣心里宽慰至极,上前搀起马全,让后冲马钟道:“都司,你真是为咱们临城养了个好儿子,待此难过后,我必上奏中都,保举马令郎为临城先锋将,偏领一营!” 第七十七章先锋骑4 马钟闻言,抹了一把眼睛,与马全再度一同跪拜谢恩。 日落西山,天色昏暗,裘落部离开使得以青狼、野狐为首的南部草原联盟出现了裂痕,且青狼散出去掠夺的骑队被屠,仅留一虚命人回告,这突然的事况就像乌黑蒙障一样从天而降,让身在北境腹地的各部族埃斤忧心起来。 在此之下,察台喇停止了了对临城的攻击,虽然他贪图临城的财富、工匠、府库器物,可他不会被贪心迷了眼睛,让自己的勇士腹背受敌,于是稍加思索后,察台喇建议众部撤离临城三十里,在一处丘坡林下扎营,以待变化,。 入夜,一骑奔至窝阔的帐列地,骑手带来命令,让窝阔立刻率领本部北撤,准备离开夏朝北境,在大雪降临前回到草原。 可是窝阔心中嫉恨享誉兀立扎海之名的夏人林秀,在临城周地寻觅无果之下,他死定认为林秀躲在临城,面对能够在夏境土地上撕碎这个卑贱软骨头的机会,窝阔实在不愿就此撤离。 短暂之后,窝阔冷硬回了骑手,骑手不敢强硬言语野狐未来的埃斤,只能离开回复拓牙达。 临城东北方位的五里坡,此地往北有一泥泞小道,可直达北安所,忽必埃斤带着裘落部借此急行,想要尽快离开夏境,毕竟天气愈发寒冷,保不齐那天就降下大雪,且蛮部之间越发不合,万一被人当做弃子,一旦生事,那可是亡部的后果。 “埃斤大人,我们这么走,藏在临西那个村落的粮食和甲胄器物怎么办?” 正在行进中,那可儿查干巴拉忽然道,如此也提醒忽必埃斤想起半月前,自己所部掠夺的部分财物粮食还没有带走。 忽必埃斤勒令止行,冲查干巴拉说:“那些粮食器物不能丢!你立刻带领本部骑队赶往村落,把所有东西都带回来,我率部在此等候!” “是,首领!” 查干巴拉领命,让后一支千人队向临西赶去,至于忽必埃斤则暂时扎营在此等候。 深夜,在临南官道北面的废弃屯田堡里,林秀正在歇息,白日里,斥候探寻临城一线,发现青狼、野狐及其它部落数万人的踪迹,旋即,林秀一面派令兵奔回告知骁武皇,一面在此寻机发难。 “秀哥,方才斥候发现一支蛮骑往西去了!”这时,林怀平匆匆回来,如此消息让林秀来了精神。 “多少人?” “大约一个千户骑队,他们往临西的于家镇去了!” “于家镇…”林秀喃喃自语,片刻之后,他道:“告诉弟兄们立刻上马前往临西于家镇,务必马蹄裹布,口衔哑物,若是谁敢发出声响,定斩不饶!” 深夜,于家镇外一片火把明光,查干巴拉大声呼喝,催促麾下勇士赶紧将藏在此镇庄外院落内的粮食、器物带上马。 大约一里外,于家镇南面的杨树林内,林秀带着本营轻骑已经悄无声音的赶到。 看着远处的火光,林秀缓缓抽出横刀:“赵源,林怀平,你二人率队绕行至于家镇北面,断了他们的退路,林胜,你率队从左翼冲杀,黄齐,你率队从右翼冲杀!我自镇道正中,记着,我与蛮骑接战之后,你们再冲!” 叱令完,轻骑营迅速分散,消失在黑夜中,那股子马力携来的风声让林中的落叶发出沙沙杂音。 “什么动静?” 一股冷风吹来,把查干巴拉惊的汗毛倒立,回看望去,已经没有人息的夏地村落除了黑夜的冷寂,就再无一丝声响。由于这股子冷意吹得查干巴拉心里很不舒服,他沉声喝来几名勇骑:“带人散开到四周,警惕下状况!” “是,那可儿大人!” 勇骑分散开来,如此查干巴拉心底才舒畅一些。 只是他刚转过身,就听到身后的村镇正口方向传来一声清脆的撞裂声,那绝对是兵刃相碰所发出的,查干巴拉心神一颤,旋即回身呼喝:“结队上马,结队上马!” 不明所以的裘落族人正将一袋袋粮食、干肉搬上马鞍,查干巴拉这一吼,让不少人站在原地,不过下一秒,镇道处的蛮子就看到一群灰甲骑兵从黑夜中冲出来。 骑队前端,林秀手持横刀,压低身躯,马速疾驰飞奔,方才,那些警惕探查的勇骑还没走出多远,就撞上林秀,直接被一刀砍了脑袋,身后,轻骑营的弟兄分列开来,形成锥形阵,横扫压上,查干巴拉凭借勇力,弯刀横砍,将两名边翼的夏骑砍落下马,林秀咬牙发力,身旁令兵呼喝。 瞬间,查干巴拉的左右翼同时冲出一队夏骑,如此威慑,让本就混乱的蛮部就瞬间被夏骑撕裂成数部,其中部分正在院落中搬运掠夺的粮食和器物的蛮子听闻拼杀声,持刀冲出来,结果风袭扫来,寒光落下,这些蛮兵的脑袋就飞向了夜空。 “该死的夏人,快撤,快!” 查干巴拉抽刀挥砍,试图逃离,由于他勇力卓著,面对林秀的偷袭冲杀,竟然还能反斩数人,劈开一条生路。 “赵源,截杀,李虎,围冲,黄齐,随我宰了这个千户畜生!” 林秀刀如流水,劈斩如光,在坐骑冲转疾驰中,那些嗷嗷叫杀来的蛮子无一存活,轻者头断,得来一个痛快,重者,刀劈入肉,倒地不起,被后来的轻骑马踏全身,烂做一堆血肉! “你们这些草原上的畜生…” 黄齐在一路拼杀中,与赵源一同成了林秀的左右营尉,且这野路子出身的北地男儿在搏战中捡来一蛮兵的长锥刀,如此异于夏兵的利刃竟然在黄齐手中绽放出血杀的光彩。 当查干巴拉刀劈侧身,搏得空隙拨马回逃时,黄齐已经纵马赶上,他扯缰夹腹,坐骑吃痛,骤发马力,一瞬间,二人距离拉近十几步。 查干巴拉余光扫见黄齐手中那血贱凛冽的兵器,直接回身一记绕绳飞石打来,黄齐收刀劈砍,飞石被刀刃斩做两半崩裂。 第七十八章先锋骑5 只是这鹅石破裂迸溅出一些粉尘,黑夜里,黄齐躲闪不及,直接被迷了眼,见此,查干巴拉竟然调转马头,要在逃走之前决了这夏骑的贱命。 “畜生,安敢伤我弟兄!” 忽的一声怒吼,查干巴拉刀劈错位,被黄齐肩头的明光铠挡下,让后一骑脱离搏杀混战,直冲而来。 “夏人软骨头,去死!” 查干巴拉目观只有一骑,骤然雄心大展,可是他忽略了来人正是先锋列、轻骑将领——都尉林秀。 瞬息间,一骑犹如流光闪电,疾驰奔杀,一骑如山石矗立,严守抵杀,只闻‘噹’的一声清脆,林秀与查干巴拉兵刃相撞,那股子反斥力道让二人手臂发麻,虎口崩裂,不过林秀自知蛮子悍劲极大,故而拨马侧身,手腕松弛,那股子反斥力道瞬息泄掉,而查干巴拉只顾全力压下刀刃,想要斩断林秀的脑袋,结果就在马身相错,弯刀几乎压倒林秀肩头时,林秀抽刀压柄,一个躬身撤臂,从马鞍下抽出一柄腰刀,扫砍打在查干巴拉的手腕处。 一抹冰冷,一抹湿热,下一秒,查干巴拉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握刀的大手与弯刀一同飞起,脱离身躯,不待他神思回聚,林秀虎目直射,杀气扑面,查干巴拉直觉的视线中闪过一丝亮白,林秀得空的横刀已经自下而上,劈划在查干巴拉的胸前。 “噗…” 皮甲撕裂,血喷人落,没了主人的草原马飞奔前行不过几十步,便缓缓停下,哀鸣厮叫起来,林秀撤马回身,盯着地上尸首,那查干巴拉还未死透的身躯依旧在挣扎着,见此,林秀上前,刀落头断,让后将查干巴拉的脑袋绑在马按下,来到黄齐近前:“有无大碍?” “无碍!” 此时黄齐已经用随身携带的水袋冲洗眼睛,好了不少,待他看到那蛮子尸体,骤然怒骂,手中长锥刃一记捅杀刺入早已没了生息的躯体,以此发泄内心的憎恨。 “狗畜生,险些毁了老子的眼睛!” 林秀沉声:“行了,我们走!” 故而二人再度回转于家镇的镇道正口,此时,赵源、李虎、林胜、林怀平四人统率本队将千余蛮兵全部围聚绞杀在此,看着小山高的残躯,众人皆无表情,赵源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冲林秀说:“阿秀,你来看看这些!” 林秀跟着赵源进到蛮子暂时藏匿粮食、器物的大户院落,扫眼看去,院落里堆满装好入袋的粮食,就这么一瞬间,林秀想到了一个即将发生在北地百姓头上的灾祸,那就是百姓们暂时躲进临城活了一条命,可是大雪将近,若是这些食物被蛮子带走,单单于家镇这上万人的村落要饿死多少,无可得知。 “他娘的杂碎,这得把村落的地皮挖多深,才能找到这么多粮食!” 李虎、林怀平这些人也都惊叹起来,林秀稍加思索,当即发话:“李虎,林怀平,林胜、黄齐,你等带领本队将这些粮食搬到先前的杨树林中埋起来,做好标记!” “秀哥,为嘛这么干?这么多粮食,咱们得搬一个时辰…” “让你干就快点!”林秀瞪了李虎一眼,李虎收声,带着本队弟兄开始干苦力,林秀来到赵源身前,示意将其拉到一旁,低声道:“源哥!” 听闻二字,赵源心里一愣,自沙场搏战,林秀已经很久没这么喊过他了。 “源哥,天气愈发寒冷,大雪最多半月便降,那时蛮子退去,必定会带走大量的粮食,介时满目疮痍的北境就会面临寒冬饥饿,这些粮食一定要藏好,到时可以救不少人的命,另外,我有个计划,不知可不可行!” “阿秀,你是都尉,行军策论、军途大略比弟兄们强,你只要说了,弟兄们都会撑着你做!” 这话让林秀心底一暖,在杀伐中,众人从稚嫩向冷硬成长,甚至于那份兄弟情也在不觉中慢慢的被军令所取代,这般变化在某种程度上也刺激着林秀,从赵源话中,林秀稳下心性,道:“青狼、野狐这些部落既然绕过源镇进入临、襄境地,必然掠夺不少,我想把它们抢走的东西给夺回来,再不济也拖住他们,等候骁武皇到来…” 赵源听之一愣,顿时明白了林秀的意思。 虽然林秀是都尉,赵源不过一营尉,可是在众弟兄们位置逐渐发生变化时,林秀的命令也必须有最亲近的弟兄支持,否则一旦都营之间发生分歧,就算林秀强压下去,后果也尽人意,且林秀话里意思很明显,要用一个营列的弟兄拖住蛮子,如此后果,九死一生! “源哥,当初我们入了这征役,为了活命奋战至此,可是眼下,家乡被毁,就算我们能活着回去,没了爹娘,没了赖以生活的家…” “阿秀,你不用说了,我知道该怎么!”赵源深深喘了一息,那股子浓重神思好像有座大山压在肩头。 赵源转身看向那帮正在藏匿粮食的弟兄,道:“一会儿结队,把你的命令说出来,剩下的,我来做!” “他娘的狗杂碎,真看不出这些蛮子都长了狗鼻子,竟然能找到这么多粮食!” 李虎晃动着浑身的肥肉,骂骂咧咧的将一袋谷子扔进先前挖好的土坑里,边洪带着亲兵队找来大量的油布毡,盖了上去,让后挖土埋起来。 等到把这些粮食给藏匿完,林秀传令众兵集合,看着气喘吁吁的弟兄们,林秀缓息道:“斥候探得青狼、野狐等蛮部正驻扎在临城北三十里外的丘坡林!数量至少五万以上!” 这个数字刚一出口,弟兄之间便传来一阵惊喝。 “五万,天啊,这么多蛮子!” “他们在临城做什么?难不成想要攻城?” “你们瞧都尉那神情,该不是想让咱们去和那几万蛮兵拼杀吧,要真是,这也太离谱了!” “要真是那样,咱们这么点人,岂不是羊入虎口,不对,应该是蚂蚁入虎口!” “闭嘴,都尉怎么说,咱们怎么说,难不成你怕了?” 第七十九章先锋骑6 “怕个鸟,老子实打实的北地爷们,从辽丘就跟着秀哥一路杀到这里,你丫的不过中军调来家伙,再叽歪老子干翻你…” 听着弟兄们的嘀咕,林秀心里稍有不稳,五万蛮兵对于眼下的他们,就像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望而敬畏,可是为了生养自己二十多载的土地,为了躲在临城避难等候自己回去的爹娘,为了在寒冬中能让百姓们有口粮活下去,他只能这么做。 林秀沉声:“弟兄们,我知道蛮兵势大,可我们是兵,手握刀盾保护自己土地的兵,此番蛮兵毁我们家园,抢我们粮食,决我们活路,此恨此仇,唯有血杀死战来偿!” 话落,赵源怒声:“都是在辽丘一起活下来的北地爷们,现在,自己的家都被蛮子给糟践了,要是不拼杀一番,夏人软骨头这个贱名就永生永世脱不下去,你们连声响屁都没有,难不成都想当软骨头?” 众兵被赵源的凶狠激的一愣,在他们印象里,赵源永远都是一副老钟模样,沉稳不动,可此时赵源目瞪充血,抽刀顶天,实在让人惊诧。 赵源缓息继续沉喝:“夏人软骨头,这种卑贱的名字,老子就是死也不愿背上,都他娘的给老子听清楚,怕死的,现在就滚,不然让老子发现,老子现在就砍了他!” 赵源话糙,可是意深言浅,且他与本部弟兄相知甚解,不像林秀升任都尉后,操劳军行,一时偶有疏忽麾下弟兄,故而在赵源刺激下,其本部数百弟兄旋即在什长、伍长带领下接声吼起。 一旁的李虎当即皱了眉头,他心里感到不对劲,源哥一直很沉稳,如何会这么躁动?秀哥突然此言,难不成要让弟兄们去做什么根本没有胜算的事? 林胜则稍皱眉头,旋即明白了其中的缘由,心下冷笑起来:“阿秀,你的变化太大了,小吏梦,军行途,看来你选择了后者!” 至于黄齐与林怀平二人,林怀平稍有愚钝,疑惑的看向林秀时,想从中探些明白,结果黄齐不动声色的策马靠近,低声:“你的本家堂哥要拼命去了,你这个堂弟还不赶紧撑着?” 此一言让林怀平骤然明白,旋即抽刀:“我等誓死遵从都尉令,血战蛮子,捍卫临水…” 瞬息之后,在赵源的带动下,林怀平、黄齐这些人纷纷随着言风而行,唯有李虎一人,依旧闷声不语,瞧见这一幕,赵源阴眉冷目,纵马上前,李虎想说什么,赵源手里的鞭子已经抬起,怒声:“虎子,别让老子看不起你,别给老子丢了北地爷们的脸面!” 这话直接刺激的李虎目瞪如牛,他重重喘息,吼声彪出:“赵源,老子活这么大,就没怕过,格老子的,不就是五万蛮子么?老子第一个冲,这次我部先锋诱敌,谁他娘的给老子争,老子先劈了他!” 旋即,李虎侧目看向林秀,有那么一瞬间,林秀似乎感到受到了李虎杂乱的心绪,只是为了他脑海逐渐清晰的骧旗大义,为了临城这十几万百姓,他们先锋骑必须要用血来践行一切。 寒夜骤冷,忽必埃斤率部在此等了足足三个时辰,可是查干巴拉还没有回来,这让忽必埃斤心有不安起来。 “派出去的散骑还没有消息?” 忽必埃斤冲角手低问,角手摇摇头:“回主人,没有!” 角手感受到忽必的躁动,小声道:“要么在派出一些散骑?” “不必了!”忽必埃斤起身发令:“传令,裘落部转道向临西,我亲自去!” 三息过,四千裘落勇士跟随忽必向临西奔去,殊不知,在忽必不远外,一骑在黑夜的笼罩下,飞奔绕道,同向临西奔去。 荒芜的林中,林秀正闭目于马背上歇息,大约一盏茶的功夫,一骑从南面奔来,早有边洪等候,来骑正是先锋营列的斥候,他使劲咽了一口,道:“约有四千蛮兵向此赶来,据此十里!” 边洪闻言奔至林秀近前:“都尉,那蛮兵离这里还有十里地!” 林秀睁目,身旁,赵源、李虎、林胜、林怀平、黄齐五人围聚上来。 “此番战况多亏林怀平的斥候敏锐,才使得我们没有陷入困境!”林秀率先一言。 一个时辰前,林秀率部刚准备从于家镇向临北进发,寻战青狼、野狐等部族,结果半途发现有蛮兵散骑的痕迹,林怀平派人将其拿下,严训得知,在于家镇被干掉的千户蛮兵是裘落部的杂碎,而他们埃斤正在临北与临西交界北进北安所的地方等候,若是当时林秀率部大意出现,必然被裘落部从后袭击。 林秀顿了顿,道:“这支蛮兵掠夺完就想走,未免太狂妄了!” “四千人,我们两千弟兄,若派一千,一人斩杀四个就足矣!”林胜冷言。 “你当那是猪?站那由你砍?”李虎呛话,林胜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无需斗嘴,此番对我们弟兄就是个小战,比起辽丘、斜坡林,状况好太多了,且这里地形平坦,适合轻骑冲杀,我们要借着蛮部无察觉的间隙,瞬间攻杀他们的埃斤本部,记着,草原人的埃斤就是部族首领,身旁必然有抗着大旗的角手,那是标志,杀了他,蛮兵必溃!” 林秀转头看向赵源:“冲杀埃斤,由你与我相合而行,无论如何,也要把埃斤给斩了!” “埃斤大人,查干巴拉大人会不会出事了?” 行进中,角手有些忧虑,忽必埃斤沉默不言,其实早在一个时辰前散骑没有消息传回,他已经起了疑心,且他想起在临城前,青狼部的一个勇骑伤逃带话,说什么夏人软骨头回来了。当时他以为是乱言,现在看来,怕是真有夏骑将领在这临城地界游荡。 想到这,忽必犹豫是否继续去寻找查干巴拉那千余骑,可是再想到掠夺来的食物和器物还在临西,他便心有不舍,若是把这些辛辛苦苦夺回来的东西丢掉,那他们裘落部南下就没有意义了。 第八十章先锋骑7 这时,一阵‘哒哒’的马蹄声传来,忽必埃斤心下一紧,抬目看去,只可惜火光微弱,夜深透顶,他根本瞧不清前方境况。 故而身后一个百户首领带着本部上前,待那声音近了,在百户首领周身火光映衬下,忽必埃斤才看清楚,是一匹草原青棕马缓缓走来。 “首领,这是咱们的马,马脖子上似乎套有东西!”百户首领绕马一圈,有些惊讶的说。 “咱们的马?”忽必望着黑如布幕的四周,谨慎开口:“把马上的东西拿过来!” 百户首领将马脖子下的布囊取回,拎起来试了试,感觉挺沉,且那股子血腥味让人作呕。 在困惑中,百户首领来至忽必马前,一旁角手接过布囊解开,稍不注意,数颗滚圆的家伙什掉了出来,映着火把瞧去,那一颗颗面目狰狞、鲜血淋漓的头颅是如此刺眼,而忽必埃斤在这一瞬间更是神情大变。 “混账,这…这…这…怎么回事?” 也就这一瞬间,远处的黑幕里传来‘嗖嗖’的飞袭声,不待忽必反应,刚刚到前面警示的勇骑队列当即人仰马翻。 “夏人,是夏人来了,这些该死的畜生!” 在杀声响起的一瞬,忽必埃斤大骂不已,身旁的角手更是抱起牛角呜呜吹起来。 可是他不曾想到此番袭杀裘落部的夏人是十分了解蛮部的搏战习性,不待角手的示警传到后列的勇骑,前列黑幕中,数百夏骑平展开来,借着马力弩矢将蛮骑给冲的稀烂,让后一只羽箭携着寒风冷光飞驰而来,直接洞穿了角手的喉咙,将蛮骑的指挥示警混乱推至于跟严重的地步。 看到这里,扛着埃斤大旗的旗手早已惊颤满脸:“首领,这么多夏骑…会不会是辽源军来了…我们打不过的…快撤…快撤…” “羊羔子的种,不准哀鸣!”忽必狂声大喝,抽出弯刀怒嚎:“卑贱的夏人软骨头,他们不可能是裘落勇士的对手…上…给我冲…把他们通通杀光!” 如此的命令让裘落部直接陷入前后充斥的境地,前列勇骑不明所以,直接被先锋营林秀、黄齐本队冲个正着,那数百把连击弩在一瞬间平射出千只弩矢,将前列蛮骑给射的混如散沙,几个百户首领基本没有任何反应,就在弩矢的穿透中跌落马下,旋即被乱马踏成肉泥。 而忽必的吼声从本部扩散到部族骑队,两个千户首领从后奔来,分列两支,向前杀去,只是前列溃散的自家勇骑就像没头苍蝇一样,被林秀的结成半月冲杀骑阵硬生生压回来,一时间,前后蛮骑自己倒先撞在一起,如何再战夏骑? “混账畜生,给老子滚开!” 一声虎吼,寒风颤动,忽必右翼,一支数百人的骑队从黑夜中冲杀奔来,那为首的胖将就似滚圆了的撵锤,一柄长刀更是舞的像火轮,撵锤长刀,凶杀无尽,所过之处,皆无生息可存。 “都伯,小心,小心啊!” 李虎冲杀猛烈,将本部弟兄和亲兵队甩在身后,眼看混乱中的蛮骑围聚而来,亲兵直接急的大吼,可是李虎早已在先前赵源的言语刺激下怒火满腔,此刻,唯有刀锋鲜血才能解了他的心火。 ‘嗖嗖’数股疾风擦耳飞过,李虎只感觉脸颊一阵火辣辣的疼,双目聚神扫去,蛮骑混乱的骑列后,一队队的蛮兵冲上来,这些畜生嗷嗷叫着弯弓搭箭,试图以羽箭压制这自家轻骑的杀势,但李虎不畏羽箭着身的危险,压马加速,直冲一跃,战马嘶鸣,长刀平扫划出弧光,这些蛮兵几乎没有任何抵挡,就头断命丧,如此刺激让李虎更加疯狂,径直冲向那黑压压的蛮兵阵列。 面对此景,蛮兵试图以吼叫和苏门达圣的护佑来挽回一起,可惜兵势溃散,如何再聚?且忽必埃斤又不是什么谋略运筹之人,如此的突袭拼杀已经超出他的掌控,不等他的本部骑列扩散至整个勇骑队伍压下混乱,在右翼崩裂的一息功夫内,左翼拼杀骤然响起,两相交合,犹如惊雷炸天崩落般哀鸣彻底将裘落部的勇士推到悬崖边上。 在这股子杂乱疯杀中,忽必埃斤心神大乱,茫然无措,环顾周身,仅仅百余埃斤勇骑护在当下,且他扫目左翼,在哪火光昏暗的拼杀中,他能够感觉到一股子锐利凶猛的杀气正在竭力直冲来。 “首领,我们撤吧,境况不明,在这么下去,我们裘落部就完了…” 当部族溃败已成定局,埃斤旗手哀鸣,周围勇士胆颤,短暂之后,忽必咬牙呵声:“走!” 只是狼吃腐肉,饱之难逃。就在忽必埃斤带领百余勇骑调转马头奔逃离开时,还在左翼抵抗的裘落勇骑瞥见埃斤大旗倾斜离去,这般境况直接使得右翼完全溃散,而林胜借此率部一个冲锋,将支撑左翼的千户首领砍杀于乱马中,随即与冲破右翼的李虎汇合一列。 “胖子,小小冲杀就气喘如猪,别忘了蛮部后列还有千余蛮兵,你可有气力吃掉!” 面对林胜的戏虐,李虎吸气咬牙,探身撤马,长刀横扫,仅此一瞬,林胜目瞪如牛,猛然侧身躲闪,刹那间,沾满鲜血的长刀携风辟来,几乎擦着林胜的面皮落下,旋即一股子湿热在林胜身后溅来。 “你个多嘴的杂种玩意儿,老子没空和你叽歪!” 李虎抽刀斩落试图偷袭林胜的蛮子,也不管刚才那一刀会让林胜作何想法?他已经扯缰纵马冲蛮骑后列的乱阵蛮兵杀去。 “这个死胖子!”林胜重重唾了一口,稍一吮吸,那股子血腥味剧烈的冲击着肺腑,让人作呕。 也就同一时刻,黄齐、林怀平二人率部由正面冲杀至此,扫了当下境况,黄齐大声:“都尉率亲兵队追杀埃斤去了,我二人前去支援,以防不测,这些杂碎玩意就交给你和李虎了!” 话落,林怀平与黄齐二人带着本部轻骑脱离混乱的战列,向黑夜奔去。 第八十一章先锋骑8 黑夜中,寒风刺骨,战马狂奔,林秀与赵源并驾齐驱,身后仅仅跟着二人的亲兵队三十来骑,至于本部弟兄,则全都被拖在进了屠杀混战中。 此时,林秀微闭眼目,死死盯着七八十步外,快速移动的黑影,就心而言,他的突袭军略可没有料到此部埃斤竟然这么勇猛,活生生冲出赵源的后列围杀,且随着追击离混战地方越来越远,林秀的心也揪起来。 虽然是在夏地,可是在临城这地界上,大夏兵将却只有他们这一支,若是碰到青狼、野狐那些部落放出的散骑,后果无法预料。 可是为了接下来的纠缠搏战,林秀必须把这些蛮子杀光,否则他这支先锋营轻骑列的根底就有可能被逃脱的裘落老畜生们猜测出来,到那时,他袭扰搏战青狼、野狐的战略就会受到影响。 “首领,那些夏骑还在追赶!怎么办?” 从混乱中夺路而出至此,忽必本就心躁发狂,几千部族勇士就这么没了,可是他连那些夏骑的脸面都没瞧清楚,现在夏骑还在追,如此耻辱让忽必埃斤无法忍耐。 狂奔中,忽必转头看去,果然有一些夏骑在追赶,忽必咬牙心狠几欲喷血,想他统率八千裘落勇士南下,此时竟然落得仓皇逃离,即便能够回到草原的裘落部老营,在这般耻辱之下,他能不能继续占据埃斤之位都是未知数。 想到这,忽必恨声大吼,旋即勒马止行,在这瞬息间,他抽弓搭箭,一记回身三连珠射,须臾之后,追击的夏骑里传来几声急促的惨叫声,那是有人落马了。 如此让忽必高声狂啸:“如羔羊般的夏人杂种,快来受死…”话音未散,弓弦再度颤动,追击中的林秀急声一吼,赵源这些人当即躬身伏在马背上,止行躲闪,不敢再度追赶。 “哈哈哈….”林秀等人的反应让忽必埃斤狂声大笑:“软骨头终究是软骨头…生来羔羊的贱种命…永远成不了翱翔的雄鹰…” “他娘的老畜生…” 边洪怒骂,方才的突然三连珠射将几个亲兵射落马下,若非林秀反应迅猛急喝,恐怕他也中箭落马了,在一言彪怒后,边洪当即要抽刀纵马冲杀上去,不成想林秀横臂挡下边洪:“慢着!”边洪气急,看向林秀。 “蛮子箭术不可小视,此五十步的距离,足够那些畜生两记三连珠射…我不能让自己的弟兄平白伤亡!” “那就任由他们嘲弄于我们…都尉,咱们北地的汉子…没有怕死之徒…” “北地的汉子…刚毅之至…如何会怕死?但是拼杀不单单是搏命,不过一刻,那些嘲弄的畜生就会步入地府!” 听到这话,边洪等亲兵才稳下心绪,旋即,林秀压抑怒火,低声冲赵源一语,赵源立刻扯缰纵马,带着十几个轻骑亲兵消失在身后的黑夜里。 几番骑弓平射,追兵不进反退,如此让忽必狂啸愈发嚣张,进而使得那生于骨子里的蔑视充斥满整片夜空,面对嘲弄辱骂,林秀全身气发,筋骨凝结,手握缰绳几乎能将其扯碎。 随着阵阵马蹄逼近,林秀知道那些畜生已经反杀回来。 借着黑夜,忽必埃斤带着几十名勇骑不断弯弓搭箭平射来,试图在此地挽回一丝荣誉,而林秀这些人则抄起马鞍旁的蒙皮盾,缓缓后撤,以盾抵挡。 当双方距离越发靠近,忽必这些蛮人在二十步的位置猛提马速,抽刀呼呵奔杀,也就在这一刻,林秀眉目怒睁,那一抹精光如寒冬风息般迸射,随之恶狠一声:“夏人软骨头…羊羔子…老子还给你们…你们这些狗娘养的草原畜生…在老子们的眼里…你们才是未开化的猎物…” “杀…北地爷们…誓死不退…”边洪这些亲兵当即咆哮,在缰绳的拉扯下,战马嘶鸣,前蹄高高扬起,让后飞跃冲上。 ‘砰砰’数声闷响,战马相撞,兵刃袭砍,黑暗中,忽必的刀刃砍进了一名亲兵的脑袋里,亲兵血崩落马,可是林秀的横刀同样捅进了错身奔过的蛮兵皮甲,随着刀刃划破皮甲,搅动撕扯,蛮兵身烂惨叫而亡。 也就是这一刻,赵源已经带着十几个亲兵绕到忽必身后,如此忽必所谓的草原雄鹰在瞬息间变成囚笼内的猎物,任人宰割。 当赵源的长枪闪烁着寒光捅来时,忽必正与林秀刀劈在一起,故而枪刃入体,忽必颤身,林秀更是双臂发力,犹如山起风嚎,忽必的手腕直接刀飞力散,下一秒,寒光扫过眉眼,他的头颅已然飞入天空,直至黑幕与其视线相融。 一盏茶的功夫,忽必埃斤及几十名奔逃出来的裘落勇骑在林秀与赵源的两面夹击中,无一例外的化作北境大地的养料,当林怀平与黄齐带着本部数百弟兄奔来后,战况已经结束。 “呼…”林秀立于马上重重喘了一息,让后冲奔来的林怀平黄齐二人问道:“那些蛮骑畜生如何了?” “已经完全被冲散了,剩下的有林胜和李虎收拾!” 听到这,林秀才稳下一丝心绪,结果边洪从远处奔来,在他的马鞍上,似乎有个活物,来到近前,边洪抬臂发力,将马鞍前的活物扔下战马,几个轻骑当即持刀顶枪上前,林秀扫目一看,竟然是个蛮子。 见此,黄齐怒声:“竟然还有个活的,如此让我来绝了他的命…” “慢着!”赵源忽然出声,黄齐转眼看向林秀,林秀没有发话,黄齐只能退下,这蛮子似乎看出这些夏骑要留他一命,便跪拜于地,哀求告饶。 “阿秀…”赵源纵马来至林秀近前,低言几句,林秀疲惫的面颊上漏出几丝惊异,旋即冲赵源投以敬佩:“源哥,此言甚好…” 赵源沉声:“阿秀,我只想为弟兄们多争取一些生机罢了!” 这话让林秀心思触动那么一瞬,不过蛮子的哭嚎引回他的神思,来至蛮子身前,林秀以刀为手挑起蛮子的下颌:“你的穿着,是什么蛮子身份?” 第八十二章西鹅族 “我…我是裘落部…埃斤旗手…尊贵的大夏老爷…求您绕我一命…” “旗手…”林秀眉目抽动,侧目赵源,赵源拍马近前:“将军,骁武皇三军和辽源军发来军令,让将军带着本部军列立刻进发临城,务必把青狼、野狐等蛮族部落给围堵在临城地界!” “本将得令,着你立刻集合本部军列!” 林秀沉声,让后冲旗手冷言:“我留你一条命,回去告诉青狼、野狐那些草原崽子,我大夏的土地已经很久没有浸灌养料了,此次就用你们的尸体来灌溉土地…” 裘落旗手直接被这话吓的打了个冷战,让后身旁的亲兵牵来一匹马递给旗手:“畜生玩意儿!滚!” 旗手先是不信,但是眼看这些夏骑都没有动,且远处夏骑军号不断响起,他才慌乱上马。 但是蛮子毁人家园,林秀如何会让他安然离开?就在旗手转身上马的瞬间,林秀冲黄齐点头,黄齐知会意思,立刻纵马奔上,不待旗手反应,长锥刃出,寒光慑息,从旗手一肩快速落下。 旗手呆愣,待他反应过来时,自己的一臂已经飞离脱躯,旋即一股子痛彻肺腑的折磨从断臂处传来,而黄齐这些夏人则放声大笑。 生死折磨,刀刃胁迫,旗手不敢说什么,只能咬紧牙关,将痛楚往肚子里塞,让后夺路狂奔离去。 晨曦,太阳越过山头,将柔和的暖阳洒在北境大地,随着寒息骤降,大地上的晨雾越来越重,那股子酷冷厚重就像有一层蒙障压在人的脑袋上。 临东,丘林,远处的晨雾里时不时传出马鸣声,待近望去,原来是青狼、野狐等部落在起营,只是在马蹄嘶鸣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些分歧的叫骂。 “全都住口!”察台喇埃斤目瞪如牛,大喝一声,可是面前数个部落埃斤依旧在嚷嚷对峙,谁也不愿听从谁,自然也把察台喇给忽略了。 “眼瞅着大雪不日天降,此地早已无可掠夺,我们还不撤回草原,留在此地作甚?”说话的是西鹅部埃斤瓦拉。 “我让你住嘴!” 察台喇埃斤又是一声怒吼,他从牛皮毡子上起来,抽出自己的弯刀,大步冲到瓦拉埃斤身前:“你个乌鸦种,我们是在苏门达圣的指引下来到夏境,为部族寻找生机,你部不战言退,到底什么意思?再胡乱多嘴,信不信我宰了你!” “察台喇,你真以为我西鹅族怕你!” 瓦拉早就受够了无休止的征战,作为小部落,他不如青狼那般野心庞大,他只想带着足够的食物回到草原,回到自己那贫瘠的老营,安然渡过冬天。 可是察台喇心中惦记临城里的工匠、器刃和所有的好东西,他想成为南部草原的王,就必须有更多的准备,否则如何与北部草原的黄金家族鼎力苍天大地? 故而在西鹅族言明撤离后,察台喇直接拒绝,甚至拿出苏门达圣的信仰为英魂名来压迫瓦拉,可是瓦拉此前从裘落部身上看到了自家部族的身影——他们西鹅部此番南下六千部族勇士,掠夺所得却少的可怜,若是察台喇继续攻打临城,他的部族很可能会像裘落部那样被派上去当炮灰,这对于小部落而言,就是灭顶之灾,没了勇士支撑,要不了多久他就会被其它部落吃掉,因此,瓦拉这两日联合两三个与西鹅族差不多的部落,请命察台喇。 “都静一静!”乱糟糟的吵闹让窝阔心烦,他出声喝止,可是这些埃斤根本不把他这个野狐部护放在眼里。 一时间遭受到小部落埃斤的蔑视,再加上窝阔一心想要斩了那个享誉兀立扎海的夏人林秀,两相交合,窝阔怒火中烧。 在众人对持时,窝阔冷面招来门户奴隶乌突突,附耳低言几句,乌突突快步离开,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察台喇与瓦拉对持怒骂几乎挥刀劈砍对方时,窝阔突然箭步冲上,在所有人没注意的情况下,他抬手发力,将匕首捅进了瓦拉的后心。 “老畜生,如此懦弱,活着是对苏门达圣英魂的侮辱,去死吧!” 听着溅骂,瓦拉恍若不信,他想反抗,可是浑身的气力已经被匕首抽干,他的那可儿还没冲上来,就被乌突突等人从后面冲上,乱刀砍死。 如此一来,几个还要言明撤退的小部落埃斤当即收声,而察台喇借此大声:“我的埃斤兄弟们,夏人孱弱,犹如羔羊,草原强大,堪比翱翔的雄鹰,强弱殊分,我们为何不在离开前夺取更多的财富?而那些财富就在夏人低矮的城墙之后!” “可是…可是夏人似乎已经兵到临、襄境地了…”一小部落埃斤低言:“万一他们围堵了我们的退路…后果…” “难道你认为孱弱的羔羊能够战胜飞翔的雄鹰?还是说你自认为我们的勇骑战马抵御不了夏人的刀剑?” 察台喇截声怒喝,将这名埃斤的话压到肚子里,也就这个时候,帐外东北位,西鹅族营盘方向传来激烈的厮杀声,这让帐内的部分埃斤心里一紧,窝阔抽回匕首,没了生息的瓦拉软绵绵倒在地上。 “众位埃斤首领,我们是苏门达圣眷顾下的英魂,而英魂决不能言退,否则就是对苏门达圣恶侮辱,这样的人,就是我野狐的敌人…” “部护大人,怎么会这样?” 西鹅族营盘前,瓦拉的儿子、西鹅部护附离清晨时分顺从父亲的交代,拔营准备,只待瓦拉回来就撤离,结果瓦拉埃斤没有回来,青狼、野狐和其它部落的勇骑到来了。 这些形色各异的草原汉子屠杀夏人宛如恶魔,不成想屠杀西鹅族的勇士时也是这样,一个冲杀,西鹅族的营盘被冲破,不少还在整理大帐的勇士就在糊涂中倒在了其它部族的刀下。 “该死的!快去找埃斤…快!” 附离奔马冲向营盘帐门,却被迎面杀来的窝阔门户奴隶木铁丹撞上。 第八十三章附离 “附离,你的埃斤父亲背叛苏门达圣英魂途,他的懦弱已经用血来冲洗,让你的部人放弃抵抗,联盟会推举你为西鹅族的新埃斤,否则,你就随你的懦弱父亲一同前往上苍,向苏门达圣忏悔请罪!” 听到这话,附离部护只觉的一股子怒火要撕裂胸膛一般,他愤然发力,手握长斧纵马奔来,几名野狐勇士携力围杀,却被附离斧砍扫落,一时间残肢飞溅,惨叫连连。 只是木铁丹早有准备,他听闻西鹅部护骁勇之名,为了尽快压下西鹅族的混乱,他呼喝一声,几十名野狐勇士已经抽弓搭箭,附离见状拨马躲闪,只是野狐勇士骑弓锁目,连珠箭一股脑的射来,附离坐骑眨眼间成为刺猬,以至于马卧人飞,附离泄力就地翻滚,快速爬起,这时,几十个西鹅勇士从围杀中奔马冲来,附离瞧准时机奔上一匹黑棕马,西鹅勇士冲附离大吼:“部护大人,快走,你是西鹅的希望,若你也想首领那样,西鹅族就亡了!” 结果话音刚落,四周飞袭来的羽箭已经洞穿了十几个西鹅勇士的身躯,其它人见了,怒啸狂吼的冲向木铁丹。 看着此景,附离目充热血,他很想知道自己的埃斤父亲到底做了什么?更想知道察台喇埃斤为什么要将西鹅族斩尽杀绝? 可随着周围反抗声越来越小,附离知道,再不走就要亡命于这些畜生的刀下,旋即,附离咬牙忍下一切愤恨,带着残存的本部向晨雾深处逃去。 半刻之后,西鹅族营盘重归平静,一些死忠于瓦拉和附离的西鹅勇士全都倒在血泊里,剩下则跪拜苍天,以苏门达圣为誓,归顺青狼,继续为草原的英魂途而战。 “秀哥,秀哥!”一连串的急呼从晨雾中传来,边洪等亲兵旋即上马警惕,林秀起身伸望去,林怀平纵马奔来,他急声道:“秀哥,西南面发现蛮部溃兵,不到百人,看起来像是经历一场恶战,正沿着北官道小路一线往北逃!” “百人?溃兵?”林秀闻言怪笑一声:“我们还没有动手,这蛮子能和谁打起来了?他们又攻战临城了?” “没有。咱们在临城附近的斥候没有传回消息!” 由于斥候队只能放到青狼野狐部落的五十里外,所以对于这种意外的境况,林秀只能靠自己的判断来估测可能会发生事。 “我带人将这些蛮子截杀回来,留几个活口一问便知!”赵源将最后一口干饼塞进嘴里,起身上马,林秀交代了句:“小心点,快去快回!” 北官道小路南面,附离纵马狂奔,身后,仅仅跟着五十多名西鹅勇士! “该死的…青狼…野狐…还有其他部族…我不会放过你们…” 突如其来的灭顶之灾让附离心碎,他血目泪流,若不是草原上西鹅老营里的十余万西鹅族人还在等待着,恐怕附离已经血拼而亡。 只是附离忘记了,他在夏境,就在他心恨青狼野狐时,一阵风吼撕裂的急音传来,也就眨眼功夫,数百支弩矢从晨雾里飞来,没有任何防备的附离及西鹅勇士们当即落马,附离也被一支羽箭射在肩头,箭簇撕裂皮肉的痛苦让他一息怒吼 待残存的数人从地上爬起后,四周的晨雾里缓缓走出数百夏骑,那黑色的明光铠,小巧却威力十足的连击弩,这一切都彰显着来骑的身份。 赵源手执长枪,透过冰冷的面盔看向这些蓬乱长发、衣甲邋遢的蛮子。 “畜生玩意儿,杀了他们!” 赵源的亲兵队正冷声,几十名轻骑当即抽刀冲上,结果让人惊愕的一幕出现了,只见附离咬牙怒吼,一把扯出入肉的箭簇,恍惚中赵源可以看到挂着箭簇上的皮肉,如此的勇悍实在让人惊愕。 “该死的…苏门达圣…难道您真的抛弃西鹅族了…难道我们就要在他们的贪婪中灭亡…”附离哀嚎中,急奔两步捡起甩落出去的长斧,面对奔杀来的夏骑,附离立足磐石,随着勇力释放,长斧直接将三名夏骑从马背上砍下。 至此,赵源皱眉,挺枪冲上,附离瞧见夏骑将领模样的家伙冲来,他血泪满目,嗷嗷吼着:“你们这些该死的夏人…为什么不给我们留一条活路…为什么……” 哭嚎震天,赵源心魂一乱,力道乱了三分,即便如此,“噹”的一声,赵源长枪捅刺,被附离的平收的斧刃挡下,那股子震撼让赵源臂膀发麻,虎口欲裂。 “头儿…小心!”亲兵队正急呼,旋即,一众亲兵抄起连击弩,准备射杀这个勇悍的蛮子,结果稳下心神的赵源已经放声:“住手!” 这一声止住亲兵,也让附离一怔。 几步之外,附离哭泣哀鸣,血目直直盯着赵源,他不明白这个夏骑要做什么?难道要像青狼、野狐那般,将他们屠戮至死? 当赵源刚刚收声的瞬间,附离突然跪下,冲着赵源怒声嚎啕:“夏人…西鹅部已经被青狼野狐置于死地…你们贵为上邦…难道也要屠戮贫弱的西鹅残命…” 这话刺耳震心,赵源勒马落地,来到附离面前五步之处,附离自知反抗无用,在所有的恨意、愤怒冲击下,这个西鹅勇士彻底崩溃了。殊不知他的哀鸣已经改变了赵源的杀心。 赵源皱眉:“青狼、野狐到底发生了什么…说…说出来…我饶你一命!” 半刻之后,附离带着四个仅存的西鹅勇士上马,看着眼前的夏骑将领,他心绪稠杂,再度一声:“你…为什么要放过我…我们是敌人…” 你无需知道,你…西鹅族的部护…附离…记着你欠我一条命…” “我记着了!”附离说完,踌躇须臾,再度多言:“你们夏人勾心斗角,军军相搏,连你们首领的儿子都相互残害,你们这些底层的勇士与我们又何尝不一样…现在青狼、野狐也像夏人首领一样陷入贪婪的漩涡…终有一日,他们都会死在欲望的枷锁之下…” 第八十四章利心冲突 浅一听,赵源困顿不解,但是稍一思索之后就明白这个蛮人说的是大夏陛下的众位皇子,借着传言中的皇子夺位,世子风流,赵源心底对林秀等弟兄的命运生出浓浓的忧虑,骁武皇,陛下亲军,这看似功名军途大道暗流涌动中悄然变化了… 一刻之后,赵源率部回来,林秀问道:“情况如何?” “蛮子之间似乎内讧了!” “噢?”林秀疑声:“内讧?难不成蛮子抡刀相互搏杀?” “没错!”赵源将战马缰绳递给亲兵,自己来的林秀近前接过水袋灌了一口,继续说:“现在已近寒冬,大雪说不定哪天就会降下,一些部族掠夺不少,想要撤回草原,可是青狼、野狐不知为何还想继续攻打临城,方才林怀平麾下斥候发现的溃败蛮兵就是内讧中败落部族的残余!” “有意思!”林秀低笑一声,暗中思量估计当下的临城情况,便起身:“边***令,集结弟兄!” “是,都尉!”边洪领命离开。 临城。 “郡守大人,蛮子已经退往临东三十里外,且三日来都没有围攻的迹象,是不是这些家伙要撤退了!”府丞于海龙疑声,旁边侧位处,蒋赣摇头忧虑:“恐怕没有这好事!众位想想,蛮子为何要攻城?” “自然是为了城中府库里的粮食器物!”马钟接话,他转身冲姚启圣抱拳:“大人,接连守城战让临城兵马急剧减少,眼下咱们可战之兵不过四千,若是蛮子再攻城,防守情况势必艰难!” 姚启圣眉头紧锁,长叹一声:“先前不是征召百姓青壮、官绅大户家丁奴仆协助守城,那些人在干什么?” 说到那些协同守城的征召队伍,蒋赣便焦躁起来:“大人有所不知,此事说来实在可气,大敌当前,那些官绅大户简直…简直…简直…” 一连三个简直都没让蒋赣直言,姚启圣瞬息知道生出来其它事,他面色阴沉:“发生何事?说!” “大人,当时征召那些青壮协同守城时,官绅大户的家奴府丁占了五成有三,且东城门战况危机,这些人冲杀拼命,以人命战术挡下了蛮子的进攻,伤亡不少,为了不寒征召队的心,我与府丞商议,给予每名参与征召协助守城的青壮发予三两银钱,算是补偿,让后免其民家五年课税制,结果那些官绅大户知道后,竟然联名抗议,说他们也出人了,可是补偿却对他们不公…” “放肆!”不待蒋赣说完,姚启圣怒声拍桌,‘砰’的一声,虅桌上的茶盏被震的三颤,险些掉落。 “大人,指挥使大人说的不错!”于海龙起身拱手抱拳:“大人,青壮、府丁、家奴战死,临城郡守给予补偿是为了接下来的守城,大体方向我们没有错,可是有一点我们忽略了,那就是府丁、家奴这些人不同于青壮百姓,他们都是官绅大户的奴才,有的终生是府内下人,这些人没有产业田地,自然不用交课税制,所以咱们的补偿方法让他们的主人利益受到损失。” “这群混账!”姚启圣气的面色铁青,浑身颤抖,跟着他一声怒火彪出:“马钟!” “末将在!” “大敌当前,这些混账家伙只顾一己私利,却不知大义公理,你立刻待上巡查卫,将抗议的乱民给我抓来,本郡守知道,他的眼里是不是除了利益就再无其它!” “末将领命!”马钟得令转身去调遣人马,结果蒋赣、于海龙同时急声请命:“大人,万万不可!” “怎么,难不成你二人也和那些官绅大户一样,要向本郡守讨要守城补偿!” “末将不敢!”蒋赣面枯如树皮,心难焦急:“末将乃临城兵马指挥使,纵然战死而无憾,末将也知道那些官绅大户行为刁蛮,不识大势,实属混账刁民,可眼下境况不同,大人这么做只会激起他们的反抗,若是发生冲突,蛮子又来攻城,后果如何大人可想过?征召队里,三成以上的青丁都是他们的人,请大人为了临城这十几万百姓,忍下这口气,切不可现在治这些人的罪!” “是啊,大人,我与蒋指挥也是担忧这一点,否则我二人早就带兵将那些混账们抓起来押入牢中了!” 在于海龙、蒋赣的阻拦下,姚启圣勉强压下心头的火气,结果屁股还没挨着凳子,一名郡兵匆匆冲进来,他急声道:“大人,不好了,城北商栅栏发生冲突,现在已经有百十人在械斗了,几十人受伤!” 城北。 此时商栅栏与官绅区的街面上混乱一片,骂声,吼声就像浪潮一样接连起伏,在商栅栏一角,林懋面色苍白,慌乱不已,似乎不相信眼前的境况。 半刻之前,一批府库的司吏来到街前,司吏高声言说,给那些参与守城的青壮百姓发放银钱做为补偿,结果一群家丁府奴模样的人当即就吵起来了,扬言要郡守给个说法,他们没有田地产业,课税制的好处捞不到,卖命之后仅仅换来三两银子,根本不行。 可是青壮百姓没有异议,三两银子,待蛮子退去,回到家里料理田产,免除五年课税,已经很好了,于是两相冲突下,一方叫骂,一方想领赏钱,推搡中,双方呛起火,且这些人在临城已经煎熬躲了月余还多,那火气一旦爆发,指不定多厉害呢。 府库的司吏眼瞧制止不下,想要逃走,却被官绅大户的家丁抓住,一顿暴打,躺在血泊里,让后家丁府奴们再度把苗头对准那些寄留在城里的乡镇百姓,也就眨眼功夫,不大的街面上已经密密麻麻躺满了人。 由于官绅与百姓的矛盾在此刻无限扩大,从开始的几十人相搏到最后的两个阶层相斗,让在此寄居的林懋等人也倒了霉,混乱中,自家婆娘和老四家的寡母娃儿也被人流冲散,不见踪影,这让林懋哭嚎无泪。 第八十五章碎心 “三叔,三叔,可算找到你了!” 混乱中,两个身着官家长衫的青丁奔到林懋跟前,林懋晃眼一看,才认出来二人是林振和林翰。 二人相互看了一眼,架起林懋就要走,林懋急言甩臂:“你们要干什么?” “这里太危险了,万一那些乱民汉子伤着你怎么办?别人又会怎么看咱林氏一族的小辈,阿秀现在去了沙场,生死不明,我们得照看好你,不然阿秀在天之灵会不安的!” 林振急言乱语,让林懋心火急彪,这个老二独子就跟他的老子一样目中无人,嘴尖刻薄,毫不顾忌他家的发起还是靠林懋的资助帮扶。 眼下,林懋半身瘫了,不晓得这些崽子想搞什么花花肠子,想反抗,却根本使不上力气,故而二人相互使了眼色,一左一右发力架起来林懋,向街面外跑去。期间,林懋胡乱翻腾挣扎,他无法相信大哥、二哥家的孩子会这么好心孝顺他这个三叔。 从商栅栏一路抗到街面的混乱地儿,四周打斗激烈,林懋直看得心颤,忽然,林懋看到几个拼斗的汉子向他们冲来,可二人正抬着林懋穿行街面毫无躲闪之意,眨眼间,林振被冲来的汉子撞开,一时间林翰独自扛不住林懋,当即摔倒在地,林懋更是在地上滚了三滚,连掖在怀里的布包也甩了出去。 “我的布包…我的布包…” 看到自己的家底被甩出来,林懋顾不得疼痛,张臂攀爬,想要拾回布包,可是那几个相搏的汉子就像燥人的苍蝇,正好挡在林懋的身前,其中一人更是不慎摔倒,砸在林懋身上,几乎把他的老骨头给砸散。 “三叔,三叔你没事吧!” 混乱中,林翰从地上爬起,三拳两脚打开那几个汉子,将林懋从地上抽起来,林懋睁开满目金星的眼睛,再看向几步外,那布包已经不见了踪影,如此让林懋心疼宛若刀割。 “我的包…老天啊…你个贼杀畜生啊…” 听着哭骂,被撞到一旁的林振跑过来,看了林翰一眼,让后双双发力将林懋扛起:“三叔,这太乱了,咱们走,回到官邸旁的大屋就好了!” 穿过混乱的街面,又跑过两条街面,林振与林翰才将林懋带进了林中涣之前疏通关系找来的大屋子。 院中,看到哭嚎的林懋,林中涣脸色一冷,瞥向一边,他还在记恨前几日林懋搭手的粗暴所为,倒是林中道上前,怒声呵斥起林振和林翰:“你们两个不成器的东西,让你们好好把三叔接来,怎么闹成这样了?” 林振低头不语,林翰唯唯诺诺道:“爹,是那街面上的情况太过混乱了,好几百人打作一团,我们二人也险些陷进里面!” 林中道扫眼一圈,再度怒声:“那你三叔婶和四叔婶哪去了?” “我们找到三叔时,三叔婶和四叔婶还有两个小弟妹已经被那些乱民冲散,找不到了!” “找不到就别回来…就你们这样…林氏一家若真是压给你们…非得把你们给压死…带人出去找,找不回来,家法候着!” 林中道大骂完林振林翰二人,快步来到哭嚎的林懋近前:“三弟,罢了罢了,弟妹他们我一定给你找回来!” 说话功夫,林振、林翰已经带着数个家丁重新奔向商栅栏,寻找林懋的婆娘和老四家的寡妻儿。 商栅栏旁边歪倒破烂的酒肆招牌下,张氏与元氏将林曦玥护在身下,元氏泪眼婆娑,浑身颤抖,看着眼前的景象泣声:“姐,怀安不见了,怀安不见了…” 张氏此时同样焦急,方才不过出来打碗水的功夫,这混乱就发生了,也不知道自己的老头子怎么样了,在元氏和林曦玥的哭声中,张氏梗着脖子硬声:“哭什么?不准哭,没了男人,你得坚强起来,别让林中涣、林中道哪些个混蛋小看了咱们…” 张氏话音刚落,面前的酒肆招牌被一重物砸到,让后‘咔嚓’一声,一个满身鲜血的人从断裂的招牌上滚下来,抬眼一扫,张氏就看到几个家丁奴仆模样的汉子抄着哨棒冲来,如此张氏拉起元氏和林曦玥就外后跑,可后面是酒楼的店铺,早已不知主家的酒楼里依旧是打斗一片,两个妇道人家带着女娃娃在混乱中根本就不知道往哪跑。 “你们这些庄稼贱民…免除课税制…真让人恶心…老子打死你们这群贱民…” 这些个官绅大户家的家丁奴仆抄着哨棒朝张氏元氏奔来,张氏虽然女流,可在性命攸关前,这个女人眉眼一横,豁出去了。 只见她将元氏和侄女推到一旁,自己抄起脚边破烂的短椅朝几个汉子砸去,迎面的家伙不慎女流之辈还能这么凶狠,直接被砸的满脸血,仰面倒下。 “狗日的老娘们,还敢还手,给老子打死她!” 被砸的家丁倒地大喝,其它几人冲上,张氏躲闪不及,直接被踹的翻了个跟头,元氏瞧见,哭嚎一声,扑过来撞到一人,可是女人终究不是男人,眼看二人就要被这些个火气四射的家丁奴仆们乱棍打死,一声撕裂肺腑的怒吼从酒楼门前传来,几个汉子闻声转头,看到一少年满脸鲜血、手持一把腰刀冲来。 林怀安方才想给娘亲和妹妹找些吃的,结果突然发生混乱,把他卷进去,当他好不容易回到商栅栏时,却找不到娘亲,焦急中,这个刚过总角之年的小儿抄着一把从家丁手里夺来的腰刀,一路冲砍,在酒楼前,他终于听到了妹妹嚎啕大哭的声音,待冲进来一看,那般景象几乎撕裂他的心。 几个汉子看着浑身破烂、鲜血淋漓的林怀安,当即心怵三分,但林怀安已经被娘亲和三妗子挨打模样刺激的发疯。 旋即他抄着腰刀奔过来,毫不犹豫的举刀砍进一人的脑袋,那人哀嚎一声倒地,旁边的家奴颤身抽棍,打在林怀安的脑袋上。林怀安身形晃动,硬撑不倒,咬牙鼓劲,弃了卡在家丁脑袋上的腰刀,躬身冲撞上来。 第八十六章霜降 由于力大,这抽棍子的家丁直接被林怀安撞到地上,在剧痛和血腥味刺激下,林怀安沙哑着嗓音嗷嗷大叫,早已浸漫鲜血的拳头如连珠炮般砸在身下混账的脑瓜上,直把这家丁畜生打的眼眶崩裂,鼻血喷溅,眼看就到出气多进气少的地步。 如此疯狂让其它几个家丁面色煞白,即刻从混乱搏打中清醒过来,后撤数步。 “疯子…这就是个疯子…” 在杂乱的惊呼中,几个家丁府奴混账不敢在以命搏命发泄不满,当即嚎叫着冲出去,结果还没出门,一队队披甲执枪的巡查卫已经冲来。 看到酒楼里的惨景,几个巡查卫挺枪大喝,这几个家丁当即丢棍跪倒,至于林怀安还处在疯狂中,在看向他身下的家伙,已然没了呼吸。 冲进酒楼的巡查卫呼呵一声,见林怀安毫无反应,这带队的队正当即箭步冲上,抬臂挺枪,自上而下,一枪棍抽在林怀安后腰,林怀安喷出一口鲜血,倒地不起。 “儿啊…” 从地上爬起的元氏看到这一幕,直接心碎哭嚎,试图扑向自己的孩子,可是数个巡查卫已经将昏死过去的林怀安架起拖出,扔到一辆缓缓行驶的巨大囚车中。 “全都给我抓起来!一个都不准放走!” 看着街面上的混乱,听着哀鸣哭嚎,姚启圣气的牙根生疼,他从未想过自己治下的官绅百姓会是这个模样,甚至于在临城危难时刻只顾私利而不识大体,如此真应验了乱世的刁民四起、危难的贼人横行老话。 随着巡查卫、哨骑营、郡府兵三郡司齐出同治,在长枪横刀压迫下,那些哄乱搏斗的青壮、家丁奴仆们纷纷散开,跑不掉的全都被抓起来,塞进囚车,等待过后的刑罚。 “大人,求求你放了我儿子…他是无罪的…”姚启圣在众兵围护下还未走多远,一阵哭嚎从身后的酒楼下传来,姚启圣粗气沉闷,回眼扫去,一模样脏乱的妇人哭嚎奔来。 只是不待妇人近前,一名巡查卫上去挺枪,让后以枪柄捅身,将妇人顶退数步摔倒:“贱妇,滚开,再敢乱斗,把你给抓起来!” 巡查卫心里不忍将元氏这妇人也抓进塞满乱民汉子的囚车,故而怒喝,想要吓退不长眼的妇人,可是林怀安昏死被抓,结果无测,如何让元氏心安?且长子林怀平已经参加了征役,半年毫无音讯,说句糟践心的话,可能已经战死,现在二儿子也出了这事,一个女人没了儿子,如何再这世风乱流下存活。 不过张氏心思暂且明晰,她忍着疼痛奔出酒楼,将挣扎跑向囚车的元氏给按下:“妹子…妹子…怀安没事…怀安不会有事的…你相信姐姐…” 那巡查卫见此境况,怒声急言:“快走,不然都给你们抓起来!” 姚启圣看到这里,重重哼了一声,冲着满街的百姓、家丁、府奴怒喝:“大战在即,临城即危,尔等若不老老实实,本郡守定然将你们统统下狱,斩首示众!” 话落,蒋赣压着刚刚抓住的家丁府奴,推到街面当间,蒋赣扯步抽刀,对准一面皮青肿的家丁就是一刀,‘噗’的血线飞溅,那些跪在地上的青壮、家丁、府奴直接被滚圆的脑袋吓的后躲,不过这还不算完。 蒋赣将横刀一甩,怒声:“将这十几个家伙都给本将斩了!” “是!” 身后的郡兵沉声一喝,冲向被抓按在地上的乱民,有了刚才的一幕,这些家伙仓皇躲闪,奈何刀枪长了眼,眨眼间就捅砍在他们的身上,惨叫过后,十几具尸体横街而躺,如此杀伐着实将那些青壮、家丁、府奴们给震住。 只是苍天无眼,硬要给濒临摇曳之地的临城再降下一片寒霜,眼下刚刚镇住街面的混斗,临城上空飘来浑厚慑人的号角声,姚启圣听了,脸色顿时煞白。 “该死的,是蛮人,蛮人要进攻了!” 远处,于海龙纵马狂奔,声音咆哮而来,至此,蒋赣、姚启圣也管不了眼下的乱民了,姚启圣怒喝:“将这些畜生押进水牢!”末了他冲那些跪拜于地的青壮、家丁、府奴们吼叫:“蛮人攻城,一旦城破,谁都活不了,若认自己还是夏人,就把你们刚才搏斗的胆气给本郡守发泄到城外的蛮子身上,不然,你们就在这等死吧!” 呼啸过后,塞满乱民的囚车吱吱扭扭向郡府水牢奔去,其余的巡查卫也不管那些跪地的混账之辈,转身随着姚启圣奔向即将被退到的城墙。 当一股寒风吹过,林秀不觉然的缩了缩脖子,自踏上临城地界以来,气候是一日比一日冷,眼下,他们身着明光铠、内罩薄皮麻衣,无形的寒气就像长了眼似的直往身子上冲。 身旁,李虎抖着浑身的肥肉,牙齿打着颤低骂起来:“他娘的狗日天气,怎么突然这么冷!” “这么冷?”黄齐笑声:“你这一身皮肉已经够厚了?还怕冷?” “你个黑树皮!要你多嘴?”李虎顶斥一句,黄齐无奈的笑笑,回头看向林秀:“都尉,那些蛮子怕是待不了几日了?” “怎么说?”林秀眉头一挑,黄齐抬手指向杂草枯叶:“你看,不成想今日已经霜降,我估计,最多五日,必降大雪!” 顺着手指方位看去,路边的杂草丛不知何时已经蒙上一层薄薄白色冰晶,林秀抬手揉了揉发僵的脸颊,问:“林怀平还没有回来?有一个时辰了吧!” “差不多!”赵源四目瞧了瞧,眼下他们处在临城东北位三十里外的松叶林,与青狼野狐那些蛮子相距不过五里,如此胆大的藏匿军略也就林秀能干出来。 “呜呜…呜呜…呜呜….” 阵阵号角从西南方位的临城传来,林秀当即皱眉扯缰,稳下战马:“蛮子果然要攻城!” 也就同一时刻,远处,十几骑匆匆奔来,那覆盖了寒霜的明光铠远远看去,好似明镜一般折射出炙白的光亮。 第八十七章鏖战 “秀哥,半刻前,蛮子起营分部数列,向临城奔去,我估量定是要攻打临城了!” 闻此,林秀沉声冲周围的弟兄道:“蛮子想要在离开再劫掠一把,如此你们答应么?” “决不答应!北蛮畜生,杀,杀,杀!” 众兵高呼,气势高涨,这让林秀心血沸汤:“赵源,你带五百骑奔杀北门,外围掠阵袭扰,不可接战!” “得令!”赵源率部向北奔去。 “黄齐,你带五百骑绕北往西,外围掠阵袭扰西门,不可接战,若蛮兵追赶,继而转西撤退!” “得令!”黄齐手持长刃锥,拨马狂奔离去。 让后林秀看向李虎,李虎也看向林秀:“兄弟,你我一同前往东城门!”李虎早前在赵源的刺激下,说过要做先锋冲杀的话,故而他疑声道:“秀哥,赵源,黄齐各自率部搏战,我虽位低于二人,但我绝非孬种,这一战的先锋,我做了,这东城门的搏杀,我自去即可!不” “东门乃临城主门,却墙矮门阔,必定是蛮兵攻杀重点,如此凶险之地,必是先锋所在,同样的,如此凶险之战,岂能让你独自涉险?当由我们兄弟一同前往,与那蛮子杀个高低!”听到这话,李虎憋气数日的心里生出一股暖意。 诚心说来,李虎绝非贪生之徒,只是他觉得众弟兄在辽丘、小砀山血杀中搏出生途实在不易,眼下为了临城百姓,为了自己的家园,林秀将两千余名轻骑弟兄再度置于险地,是为大义,却非明智,否则先前他也不会质疑犹豫军略行途,惹来赵源怒斥! 短暂之后,李虎稳下心神,沉声应语:“得令!” 最后,林秀看向林怀平、林胜:“我给你们留四百骑,虽然兵少,但此番的袭扰搏杀能不能成功,全在你们二人,记住,当你们听到我发来的响啲信号之后,就如此做…” 对此,林怀平忧心不已:“秀哥,东门至少数万蛮兵,万一你们被围?我等…” 林秀安稳一笑:“平弟,生来大丈夫,死亦北地魂,如此我无憾也,再者,只要你与林胜这里不出错,我等定然无事,别忘了,为兄可是国子学士,军途行略加身的八斗才子…”这话一出口,饶是常常戏虐他人的林胜也在眼下的寒境中笑出声来。 “平老弟,既然临水大才子都发话来,你就别作娘们的姿态,我等能拼杀至今,还真是林大才子的运筹掌控,此番,老子心下只有一个信念,轻骑弟兄——必胜,无可置疑!”话落,林怀平那张忧虑思愁的面皮才算缓和些。 随后,余下的轻骑弟兄再度一分为二,林秀与李虎带着千余轻骑向临城东门杀去!而林胜与林怀平则各带二百余骑消失在寒息薄薄的旷野中。 “呜呜…呜呜…呜呜….” 临城东城门前,已经空荡数日的野地上,青狼、野狐等部落的部旗在霜寒冲打下好似蔫了的枯草,垂落无形,在一列列蛮部勇骑前,青狼埃斤察台喇胯下火云驹显得那么骁武华贵,他来回奔走数躺,鼓舞了蛮部士气,让后怒嚎:“巴托,准备攻城!” 听到此话,青狼部列前挺出一壮硕人熊——察台喇那可儿巴托,由于寒霜突降,这人熊的环须胡子上已经结满冰晶渣滓,看起来活像雪地里的野人。 看到察台喇亲自派出自己的那可儿和部族勇士,其它部落的埃斤也不敢拖沓,当即呼呵角手,将各部的精锐勇士派出。 见此,察台喇抽刀指天:“草原的雄鹰,为了我们的部族,你们将在苏门达圣的庇护下,推到那低矮的城墙,夺取墙后的财富,不论生死如何,英魂途都会向你们招手…勇士们…杀!” 一语雷鸣,霹雳炸天,在察台喇青狼部的狼首旗帜带领下,近万的各部蛮兵勇士嗷嗷叫着冲向面前那随时可倾的城墙。 由于东城门被毁,在这空歇几天里,姚启圣发动青壮将东城门用石块黄土堆死,如此一来,蛮兵的攻城洪流中倒是出现了数百架简易云梯,毕竟东城城墙高不过三丈多,是四门中最矮的。 看到蛮兵洪流冲杀而来,蒋赣焦急大吼:“快,弓弩手,快放箭,那些守城民壮呢?把恭桶抬上来!” 身旁,数百弓弩手慌乱的将羽箭射出,可是那零零星星的羽箭比起近万名蛮兵,简直可以忽略不计,与此同时,一批批扛着恭桶、石块、木桩的青壮、家丁府奴们从城墙梯处奔上来。 只是当他们瞧见凶神恶煞如野兽的的蛮兵后,顿时面色煞白,有些甚至与腿软发颤,连带着裤裆都湿了一片,如此模样让蒋赣急声大骂。 “畜生东西,为了私利,有能耐当街拼斗,拿自己人出气,却没勇气面对外族的杂碎么,你们还配活在世上?活在大夏的旗帜中?都给老子鼓起爷们的胆气,冲上去!” 这时,远处天际出现一片灰蒙蒙的星点,蒋赣瞬间意识到星点是什么,当即咆哮:“箭雨…箭雨…快躲开…” 在高呼中,郡兵还好,顶盾蜷缩在城垛之下,可青壮队伍就惨了,这些呆傻的汉子们还未反应过来,星点羽箭急速奔进落下,眨眼间覆盖了整个东城城墙。 ‘噗噗噗’的闷响此起彼伏,刹那间,浓厚的血腥味就似夏雨秋汛般猛烈扩散,一些青壮躲闪不及,哀嚎着倒下,而未到下的则被身前脚下如刺猬般的尸首刺激的干呕起来。 待一波羽箭过去,冲到城墙下的蛮兵将简易云梯架起,蒋赣起身,抽刀向城垛处砍去,直接把云梯的攀爪给砍断,让后两个郡兵鼓足气力,嘶声发力,以长枪顶云梯,将这玩意儿给退下去。 ‘轰’的一股子烟尘飘起,云梯砸落将十几个蛮兵拍在地上,不过这对于整个蛮兵的攻杀态势,无济于事,也就三息功夫,五步外的城垛上,一个蛮子已经登上城垛。 第八十八章鏖战2 蒋赣红目怒视,箭步冲上,不待蛮子抬脚越过城垛,踏入城墙,蒋赣的刀锋已经携风袭来,一抹寒光射魂,一道血线飞散,下一秒,这蛮子的脑袋便翻滚在空中,而他壮硕的身躯立刻后仰摔去,将身后一云梯的蛮兵给砸落。 “你们这混账,还躲在下面愣着作甚?快将恭桶扔下去,不然蛮兵攻破城墙,所有人都得死!” 蒋赣收刀得空,转身咆哮,在凶杀如兽的目光威慑下,那些躲在城垛后的青壮才畏畏缩缩的跑来,抱起装满粪便的恭桶向城墙外扔去。 ‘砰砰’的声炸音传来,好似落石般的恭桶纷纷碎裂在蛮兵云梯上,那一坨坨粘稠骚臭的污秽之物就像泥浆般飞溅四周,让不少蛮子躲闪开,一时间反倒乱了他们的攻杀阵列。 “指挥使,蛮兵数量太多了,东墙右位已经出现缺口了!” 在拼杀怒吼中,一郡兵小校急急奔来,蒋赣带兵正坚守在一处城垛下,接连砍翻十几个蛮兵,还未喘歇一口气,就听到小校的话,如此让蒋赣愤恨欲疯! “混账,你们如何就被蛮子打开防御缺口,定是你们怯战撤退!”不待小校再言,蒋赣一刀上去,将小校人头人头落地。旋即他冲几十步外的马钟大吼:“你立刻带着人向右翼缺口杀去,若是守不住,你就给老子死在哪!” 马钟手持九尺长柄大刀,回收挺出,斜劈直下,将刚刚攻上城垛的数个蛮子拦腰斩断,身旁,数个郡兵挺枪上前,乱捅一气,暂时稳下这个城垛的安稳,让后马钟也不应语,自顾一吼,带着身边百十个郡兵向城墙右位杀去。 与城墙相隔一个门洞甬道的内墙角楼上,姚启圣嘶哑着喉咙,不断催促身前的青壮、府兵将角楼内的数台抛石器推出来,由于临城常年无战事,这些守城器械早已锈迹破烂,眼下也就两台抛石器可用。 当巡查卫将抛石器稳固以后,青壮将一个个的火油瓶捆绑结实放在抛石槽内,随着一声令下,两个燃烧的火球团就被弹射出去,硕大的火团越过城墙,直直落在城外的蛮兵攻杀阵列上,‘砰’的火油瓶崩裂,火油四散飞溅,瞬间燃起熊熊大火,方才蒋赣命不少青壮将装满屎尿污秽的恭桶砸下去,此番与火油相接,直接将东城城墙下变成火海。 “快撤…这些懦弱的夏人骨头…快撤…” 望着突然生出的火海,不少蛮兵百户、千户首领焦急大喝。由于火油与污秽物都极易燃烧,一些躲闪撤退不及的蛮兵直接命丧火海,至于那些攀上云梯企图爬上城墙的蛮子则被悬在半空,上有蒋赣、马钟统率郡兵死命坚守,一个接一个的蛮兵被夏人恶刀锋长枪捅落,下游火海腐臭、刺鼻遮目的怒烟烈火,也就两三个呼吸的功夫,这些蛮兵只感觉肺腑作呕,气息竭力,随着城墙上弓箭手的胡乱压射,这些蛮兵接连掉落,摔进浓浓大火中,惨叫亡命,如此惨景直接震撼了其它攻城蛮兵,在残肢血溅的威慑下,整个蛮兵攻城阵列不由的向后撤去。 东城墙下,蛮兵阵列中位处,青狼部的那可儿巴托看到此景,弯刀怒挥,毫不犹豫的将一名言说撤退的部落百户首领砍翻在地:“草原的雄鹰只会与雷雨拼搏,飞往更高的天空,绝不会懦弱退缩,否则,你们就玷污了苏门达圣的护佑…不准撤,为了英魂途的荣耀,继续杀!” 巴托嚎叫威慑,企图止住即将撤退的攻城蛮兵,只是火海在前,灼烧炙热的恐惧就像黑夜覆盖大地般快速浸透这些蛮兵的心胆。 也就这时,在蛮兵洪流的东北位方向,烟尘飞起,马蹄震荡,这突然出现的异况让蛮兵攻势迟缓。 远处,察台喇埃斤立于本部勇骑前列,当他看到自己右翼方向出现骑兵时,心中顿时愤恨不已:“这些斩不尽杀不绝的夏人羔羊终于不知死活的派来援军了!阿姆达,那些软骨头交给你!” 话落,已经从察台喇的门户奴隶晋升为青狼千户首领的阿姆达应语大喝,当即拨马冲出,两千余名青狼勇骑呼呵奔杀去,身后,野狐等其它部落分别派出数百上千不等的勇骑,一同冲杀那袭来的夏骑。 烟尘散去,林秀、李虎率领一千两百余名轻骑弟兄出现在蛮兵视野中,由于他们绕道野林地,直奔临城,故而避开了蛮兵的散去,也是如此,让临城下的蛮兵感到惊慌一片,以为是大夏边军杀到。 当林秀看到临城东城门前的火海后,他抽刀呼呵,身旁李虎会意点头,当即拨马,统率五百余轻骑分列向南,直冲阿姆达,至于林秀则奔杀向城墙下已经攻势尽退的蛮兵洪流,此番他要将军行迫兵势给发挥到极致,让蛮兵在自己的鲁莽自大狂妄中吃尽人间痛苦! “这些夏人骨头…不准乱,稳住…给老子稳住…你们这些贱骨头的奴隶…” 巴托注意到来骑分列冲杀,心中当下一急,可是烈火与临城守军已经消耗了他们大半攻杀气势,前攻不尽的同时,后面再生异况,使得蛮兵洪流溃乱在即,巴托与青狼的勇士抽刀压阵,砍了数百个其它部落的弱兵,也无法压制下。 城墙之上,由于蛮兵攻城态势急剧衰退,蒋赣将最后一个蛮兵尸首从城墙上扔下去后,攀上城垛远望,林秀等千余轻骑的身影直应入眼,且这个时候,姚启圣已经从后面角楼上冲来,他急言:“方才那是什么声音?” “大人,是夏骑,是我们的援军…” 虽然只有千余骑,可是对于孤守月余的临城而言,这无异于沙漠中降下甘露,让人心凉甘甜,且这个时候,那捎带稚嫩却又刚毅果断的声音再度响起。 “大人,容末将带领剩下的哨骑前去接应援军!” 姚启圣回身一看,马全已经请命,可是眼下临城哨骑营充其量不过二百骑,而城下蛮兵至少七八千,他如何冲的过去? 第八十九章鏖战2 “大人,末将一同请命!” 此时,蒋赣已经从来援夏骑的搏阵冲杀中瞧出一二,他心下意识到这统兵将领是一名独木行桥、剑走偏锋的主,为了不让蛮兵扰其斜招,败中夺势,他大声疾呼于姚启圣:“大人,此番蛮兵攻势溃散,皆是内外夹击的压迫,若我们无动于衷,外面那千余夏骑一旦势散力消,介时独木难支,恐有溃败的可能,蛮兵若因此气势大涨,反攻杀来,这临城可就收不住了!” 眼看姚启圣犹豫,蒋赣焦躁面紧,前步跪下,嘶声:“大人,为了临城十几万百姓,切不可犹豫,否则战机一失,后果不堪设想,末将方才已经估测,巡查卫、行军都司、郡守府兵虽然疲惫匮乏,但绝对可再拼凑出六百余骑,若与哨骑营相合,八百骑足够我们冲杀接阵,将蛮兵迫退,请大人恩准!” 一息犹豫,城墙外的夏骑已经呈锥形阵横插进蛮兵洪流,那股子威杀就如刀锋捅进皮肉般惨烈。 由于蛮兵兵势不稳,各部力心不齐,也就眨眼功夫,数千人的蛮兵阵列各自为战,见此,巴托直骂这些生来贱种命的羔羊崽子,旋即呼喝,所部青狼勇士当即抽力回战,以免其它部族蛮兵在夏骑的冲击下溃散波及自己。 奔杀而来的林秀瞧见此景,旋即判断出蛮兵洪流西位阵脚压稳如石,决不可硬冲,倒是中位与东位混乱彰显,那些旗帜各异的蛮子在拥挤咒骂嘶吼中各自为战,如此给了林秀可乘之机。 也就瞬息之间,西位青狼部在巴托的率领下横杀向左翼后撤,直接把中位给暴露在林秀这支轻骑的兵锋之下。 林秀躬身压背,持刀扯缰,夹腹提速,战马一音嘶鸣,瞬即如冲车飞落般向中位与东位蛮兵部族的阵列缝隙插去,且他高声呼喝,紧随身后的边洪鼓吹号角,数百轻骑弟兄闻之改变冲击阵列,快速收缩骑队,由锥形冲杀变为月牙双刃,以两角的突刺相合彻底冲开蛮兵的防御列。 ‘砰砰…’的闷声撞击响起。 那些被充当人墙、来不及躲闪的蛮兵直接被奔袭而来的战马撞飞离地,且无数的横刀、长枪散射寒光,在蛮兵脑袋上飞舞四动,至此,各部的千户、百户首领在混乱中怒骂咆哮,所有矛头全都指向擅自撤离的青狼狗崽子。 只是蛮兵溃散已成定局,兵势败如风墙破,杀意犹如饿狼吼,在林秀等数百轻骑的血杀冲针中,巴托彻底将其他部落扔进了泥潭,自顾向外撤离。 也就数个号角的呼啸,林秀这支黑色轻骑已经冲出蛮兵的洪流,数千混乱不知自家旗帜在何方的蛮兵阵列彻底被夏骑一分为二,其中践踏死于同族人的可怜儿不计其数。 “好…好…大夏男儿…勇悍可泣…好…” 如此的威势搏杀让姚启圣连声高呼,旋即他硬下心底,喝声发令:“尔等统率临城所有骑兵,即刻出城,与我大夏勇骑齐心恶战,搏杀蛮子,但…”话音至此,姚启圣腔调骤转:“但尔等…必须安然回来…临城…需要你们…此乃军令…” 马全、蒋赣心底一暖,齐声应语:“末将得令!” “杀!杀!杀!” 林秀手持横刀左劈右砍,一路冲杀,所到之处,血贱头飞,惨叫不断,当整支轻骑列冲出回转方向时,殊不知黑色的轻骑队已经变成红色,那腥涩粘稠的血液沾附明光铠上,就像死神的镰刀让蛮兵看了心惊畏惧,连举起刀的胆气都不复存在。 不过一阵号角传来,让林秀浑然一惊,他放眼望去,李虎所部已经与那些冲来的蛮骑相接,数千蛮骑就如铁桶般将李虎的几百骑给围聚其中。 “都尉,李都伯情势不妙啊!” 边洪急声,殊不知林秀早就看在眼里,他知道李虎为人焦躁,此番与己同行就是为了掣肘他的性子,让他分列袭扰蛮骑,是给自己冲破蛮兵的阵列赢取时间,结果这个家伙竟然如猛虎般一头扎进蛮骑列中,实在让林秀心骂焦躁。 与此同时,又是一阵阵号角从临城城墙上传来,林秀一愣,回首看去,那城墙之上‘嗖嗖’急音不断,林秀当即意识到,这是弓箭抛射,要在蛮兵阵列回撤中给予最大打击,故而林秀扯缰拨马,顺着蛮兵阵列的中位北向一路狂奔,将羽箭躲过。 “噗噗”的箭簇穿身,让本就混乱的蛮兵再度溃散三分,待两波箭雨射下,林秀已经绕北回南,再度冲向蛮兵,望着远处陷入蛮骑阵列中的李虎,他忽然想起草原上狼群追逐兽群的场景。 此时,数千蛮部溃兵在各部旗帜的带领向南撤离,距东南位的蛮骑搏战阵列不过三四里,两相之下,林秀思绪飞转,将自己这数百轻骑弟兄置在了狼群之位。 “边洪,你奔杀向中位西南向,折转于东南!” 战马狂奔中,林秀急呼,边洪不过一北地粗人汉子,根本不明白林秀话里的意思,这让林秀焦躁不已。 也就这时,在轻骑东北位方向突然冲出数百骑兵,这些骑兵身着皮甲,俨然就是郡兵服饰,且那骑队前列,一令兵不断的吹响号角,林秀细耳听了,再看那临城骑队的冲杀方向,赫然就是撤退蛮兵的东位列。 瞬间,林秀欣喜高呼,苍天有眼,在这关键时刻,竟然有人看出自己已杀搏势的军略,冒死与己相合,着实让人狂喝豪迈。 望着如兽群的蛮兵洪流,无一言语相知,无一相谈交错,可两支骑队就像左右双手般切合分杀,直接将撤退溃散的蛮兵轰向了几里外的蛮骑战场。 “狗日的畜生,来啊,你虎爷就在这儿呢?” 蛮骑围杀阵中,李虎纵马左突右奔,俨然一头发了怒的雏虎,一杆长柄刺锤在不断的挥砸之下早已血光透亮,不过李虎焦躁莽撞的性格让所部轻骑弟兄接二连三的被蛮骑砍下战马,化腐尘埃。 第九十章鏖战3 “千户首领,那个胖将定是夏人崽子的首领,我们已经有两个百户死在他的刺锤下了!” 混杀中,李虎的疯狂让他成为蛮骑冲杀所在,在角手急呼警言中,阿姆达将一夏骑砍反,转首怒目看去,夏蛮的骑列搏战中,有一黑驹胖将就像黑熊似的左冲右奔,几乎没有那个蛮骑可以近身一战。 “这些卑贱的夏人软骨头,如何能够与草原的雄鹰相持立于英魂之上?该死的夏人…” 阿姆达狂飙怒骂,胯下枣红驹仰蹄嘶鸣,几乎将嚼绳坼裂,随即,阿姆达拨马冲向那胖将,势要将其踏成一堆烂肉。 混乱的骑列交锋中,李虎凭借个人勇悍,硬生生将数百夏骑的兵势给扩涨数倍有余。只见他双臂暴蓬,力道尽发,那杆黝黑发亮、满是血迹的刺锤化作风火轮,将数名围冲而来的蛮骑抵挡不住,活生生被砸落马下,首当其冲的家伙更是脑瓜崩裂,混杂着脑浆的红白之物飞溅四散,让人无法入目。 只是随着夏蛮骑队数量差异,交错回突数合之后,李虎所部损耗严重,周身一扫,顶多剩下二百余骑,如此让护卫左右的亲兵焦躁急呼:“都伯,我们快撑不住了,必须得冲出去,否则弟兄们就全躺在这了!” 听闻此言,李虎收锤喝声,回撤须臾,那双几乎崩裂眼眶的牟子迸射出死一般的寒杀之意:“北地爷们,宁死不退,再敢言说这话,老子一锤砸烂他的脑袋,若敢胆怯后撤一步,老子就是战死变作厉鬼,也要将他们撕个粉碎!” 怒吼如风,疾驰入耳,亲兵听了,心燥愤恨,只能将所有的凶悍怒杀之意散发到手中的横刀上,进而在骑列奔杀中发泄于那些丑陋彪悍的蛮骑中。 就这说话功夫,数百蛮骑就似马奴套兽般由北向西,斜杀过来,妄图将李虎这数百夏骑当做野马给绞杀掉。 但是同一时间,一股股震撼声好似地震般由远及近,阿姆达心中一惊,勒马止住冲杀李虎的态势,转而向西南方向望去,那里烟尘滚滚,吼杀不断,也就一息的迟钝,蛮骑列内,搏杀不断的李虎发觉蛮骑围困绞杀态势,生死交错之间,李虎并不率部冲阵搏杀出去,反倒向东南位的蛮骑中列冲上,如此不要命的疯杀让压阵的蛮骑完全不明白这些个夏骑要作甚? 当阿姆达回过神来再度寻杀李虎这胖将夏骑时,二百余夏骑已经在李虎带领下,就似天落飞石,狠狠砸进数千蛮骑列中,在汹涌的血杀胆气支撑下,青狼部的数千蛮骑彻底被搅乱,一时间,百户首领麾下混乱,首尾不顾,突杀阵势更像一群没了头羊的畜生群,自顾分杀。 “你们这些混账畜生,从哪来的就给虎爷滚哪去?这里是老子的地盘,容不得你们这些畜生肆意掠夺!” 李虎横锤立马,死死钉在蛮骑列中,面对如此凶猛的夏将,蛮骑列中的百户首领即便在再怒,由于无法瞬息将其绞杀,就只能任由他们莽撞搅扰,这般境况反倒在一定程度为林秀的搏兵势计策赢得不少时间。 在林秀、蒋赣两支轻骑的交合携击中,数千蛮部勇士被千余夏骑围堵的像一群绵羊,即便偶有蛮部的千户首领呼喝压迫,想要制止下所部的恐慌溃散,可是如山崩海灌的威势将这些凶悍的勇士彻底推到了悬崖之外。 奔杀中,蒋赣突然低吼:“马全,盯见那几面大旗?立刻冲进去!务必将蛮子的大旗斩断!” 溃散蛮兵的东北位侧,蒋赣在追赶围杀中发觉蛮兵的右翼似乎有渐稳趋势,如此可不是好兆头,若是被蛮兵稳住阵脚,来一个反冲,他们这八百骑兵必定被搏杀掉。 故而马全一声得令,带着百余骑分列出来,直冲蛮兵中位偏东位的几杆蛮部大旗,这一幕也被西南位的林秀看在眼里。 他深知蛮部的战场习性,与夏兵不同,夏兵没了旗帜,可以有什长、伍长、都伯继续带领结阵抗杀,而蛮部只有千户、百户和部落大旗,但凡旗帜消失,千户、百户必定失去方向,麾下勇士也就离崩溃不愿,故而当马全带着百余骑冲向那几杆部落旗帜后,林秀大吼一声,亲兵边洪当即带着二百余骑,脱离本部,朝马全奔杀方位冲去,如此险境,决不能让一支独骑去,一旦失败,对于自己的围杀搏势就是无法挽回的打击。 当边洪二百余骑化作长枪捅进蛮部中,与马全一骑汇合后,马全大声急言:“临城都司哨骑营马全,感激边军弟兄来援!” 由于战况危机,容不得多言,边洪长枪飞掷,将三十步外守在大旗旁的旗手穿胸而过,旋即怒喝:“杀…” 一字之音,豪迈勇悍,同为北地汉子,马全自然明知来援弟兄的心意,随即跟之一声‘杀’字,至此,三百余骑,数千蛮兵,横叉突进,那几杆勉强指引溃散蛮子的标志在一道黑甲洪流穿杀后,彻底跌落,瞬息之后,惨嚎响起,哭鸣不断。 “苏门达圣抛弃我们了…” “快撤…快撤…该死的青狼、野狐,他们怎么没有派遣援兵…” 闻此,林秀高呼,数百轻骑即便嗓音沙哑,也要奋尽一切力量,吼出最后一声,那威慑堪比雷霆霹雳,将支撑在蛮兵心头的最后一丝勇气抽走。 “千户首领,攻城的蛮兵朝我们冲来了…” 蛮骑围杀阵列中,李虎这些夏骑不死,阿姆达所部骑列根本无法脱身回援,得到角手这一警言,他心燥怒骂:“那些懦弱的杂碎,发出警示,让他们向埃斤部列撤去!” 角手听之抽出牛角呜呜大吹,可是蛮部洪流已经彻底崩溃,此时的他们就像牲口圈里的羔羊,鞭子往哪挥,他们就往哪撤,区区号角警示,如何抵挡的了? “该死的,射箭,射箭,将他们压回去!” 阿姆达急言,数个百户首领当即分列出骑阵,向西北位奔去,近千的蛮骑弯弓搭箭,连珠抛射,眨眼功夫,羽箭落在了溃散至此的蛮兵洪流上。 第九十一章鏖战4 ‘噗噗噗’闷响,人倒命丧,一时间哭嚎、哀鸣、咒骂就像地狱鬼头坨的引魂息,让人惊骇。 蛮部洪流后,围杀逼迫的林秀、蒋赣两支夏骑当即勒马止行,进而转道北位和南位,从蛮部侧翼疾驰,借着蛮部回撤搅扰蛮骑的机会,他们就像两把尖刀,脱鞘入肉似的直奔阿姆达所部。 “拦下他们,拦下他们!” 阿姆达一边怒吼,一边急撤勇骑,虽然蛮骑机动,可是此地是夏地临城东向,旷野虽大,却沟壑相连,加之李虎所部冲阵混乱,一时间数千蛮骑竟然难以脱战。 也就数个呼吸之后,疯如野人的蛮部洪流与蛮骑抵御列相接,瞬间,马撞人飞,人冲马倒,如此景象让阿姆达眼目崩裂,血气聚头。 “千户首领,我们快撤,夏骑从溃散蛮兵两翼袭来,我们的勇骑抵挡不下啊!” 角手咆哮,结果话音未落,一支弩矢飞袭而来,直接洞穿了他的咽喉,角手呜咽一语,口喷鲜血落马而亡,下一秒,阿姆达望见那些血染黑甲的夏骑俨然杀神降临,飞驰冲过混乱的蛮骑阵列,向自己所部冲来,那平举的连击弩‘砰砰砰’作响,闪耀着寒光的弩矢‘嗖嗖嗖’急音不断,自己引以为傲的草原雄鹰在这一刻竟然薄弱不堪,犹如枯草。 远处,察台喇埃斤看到此番景象,气的一股热息冲上咽喉,旋即污血顺嘴而流,如此模样让门户奴隶者勒惊吓不已。 “主人,主人,您怎么了?” 察台喇埃斤粗豪嘶声,以手擦拭,旋即他目瞪欲裂,举刀咆哮:“杀,必须将这些夏人贱骨头给我杀光…草原的英魂是不可能失败的…” 但兵势已散,望着青狼勇士败退如山倒,其它部落埃斤已经心生畏惧,他们之所以绕过源镇侵入夏境腹地,就是知道辽源边军的厉害,不愿与之相战。 眼下搏战激烈,即便来援的夏骑不过两千,可是那般冲杀气势定然是边军无疑,且不少埃斤都知道,夏人沙场征战,总会先派出一支先锋队,赢了,全军士气大振,即便输了也能够消磨掉敌人的威势,从眼下境况稍一结合,部落埃斤们已经认定,在这支骁勇的夏骑后面,必定有夏朝大军跟进,且天气俞冷,寒霜已降,他们再不走,一旦大雪封路,他们怕是要亡族灭部。 思绪至此,无可撼动,在青狼勇骑、攻城蛮部溃退刺激惊诧下,察台喇埃斤的攻杀命令还未散去,数个部落埃斤齐声压迫:“眼下夏骑兵锋强悍,我们已经不敌,不如就此撤离!” “什么?”察台喇血目回身盯看,那股子恨意似乎想把这些埃斤们给活吃了,但那些埃斤心意已决,为了保全自己的部落,他们不会再跟着察台喇卖命,不等察台喇语嚎出口,这些埃斤已经转身北撤,眨眼功夫,埃斤本部便走了数万勇士。 看到这里,窝阔心思躁动,愤恨惊讶相杂,他思绪片刻,道:“撤吧,此番态势必定是大夏边军,我们的实力还不足以与之相抗!” “你…”察台喇一字憋胸,身旁门户奴隶者勒更是怒喝彪骂:“你这个狐狸崽子,当初是你求我主人来袭临城,现在你竟然要言说退离?那我部损伤的勇士怎办?” 者勒粗暴,让窝阔的门户奴隶乌突突目瞪如牛,当即弯弓搭箭,锋向察台喇:“埃斤大人,让你的奴隶对我主人尊重点,否则我不介意射穿你的脑袋,我乌突突的箭术,埃及大人是了解的!” 一时间青狼野狐各部勇士刀锋所向,但凡一人晃动心神,手松箭出,此地必将厮杀一片,血贱飞散。 不过窝阔并不愿与察台喇为敌,当初两部搏命,已经损耗严重,若是在此相斗,恐怕就离亡部不远了。 窝阔深吸吐言:“察台喇埃斤,我,野狐的部护,恳请你撤离,兵势散尽,兵溃如水,这是曾经给我耻辱的夏人兀立扎海所言,我们的勇士不能白白消耗在这里。日后,我们终有重回此地的时机,那时才是我们屹立大夏之时!” “呜呜…..呜…呜呜….” 悠长而急促的号角声响起后,巴托与阿姆达看到远处的埃斤大旗回撤向北,二人心怒一息,明白察台喇埃斤已经放弃搏战,要退回草原了。 至此,二人且战且退,在留下千具尸体后,终于摆脱了那些夏骑的纠缠。 林秀将最后一名蛮子砍落下马,旋即刀甩血贱,夹在马鞍的刀槽上,抬眼看去,蛮兵大旗斜跨挥动,部落转向于北,这是撤退的迹象,但是这些蛮子还带着从夏地掠夺而来粮食和财富,如此林秀怎能让他们安然离开? 身旁,李虎血迹斑斑的纵马靠前,他喘息一口:“秀哥,此番,我冲杀如何?” “我的兄弟,北地男儿,骁勇刚毅,无可睥睨!” 听到这话,李虎苍白毫无血色的面皮上当即漏出一丝笑意,只是瞬间之后,李虎眼睛一闭,仰面栽倒,摔落马下,如此突然让林秀惊然大叫:“虎子,你怎么了?虎子!” 也就这个时候,前去临城其它城门方位,掠阵袭扰蛮子的赵源、黄齐已经与蛮部脱战,由于青狼号角言退,那些本就被硬撑着攻城的部落纷纷撤离,如此赵源、黄齐基本没有损伤多少弟兄,便急急赶来汇合。 当赵源老远看到李虎摔落下马,当即心惊一息,儿时的玩伴,搏杀的弟兄,虽然先前他当众呵斥李虎,也不过是为了林秀的军略计策,心底之情,却是无法掩盖,此番李虎落马,着实让他心碎。 “虎子,你别吓哥…虎子…”林秀奔至近前,奋力托起李虎,可是李虎闭目仰面,毫无反应,赵源奔来,看着那张苍白的脸,他牙关欲裂,额头青筋暴凸:“畜生养的蛮子…啊….” 赵源咆哮,不待平复,当即拨马奔杀离去,黄齐生怕赵源一部出事,道一声‘都尉,我去为赵营尉掠阵!’便带部离开。 第九十二章望阳坡 也就这时,蒋赣率部尾杀结束,奔至过来。 老远看到都尉甲胄加身的将领跪地哀嚎、血泪满面的模样,他心底一急,途步飞奔到近前,看着都尉身前的闭目无声的都伯,他跪地伸手,在李虎的经脉、颈项穴等数个位置检查一番,才长喘出气,放声:“都尉,他不过是搏杀虚脱,泄力失魂了,只要进城,由郡守大人为尔等召来大夫,瞧看一番,歇息数日即可!” 闻言,林秀惊喜交加,当即转身,对着蒋赣就是一拜:“将军,果真如此?” 此一稚嫩言语让蒋赣心疑想笑,但念在面前的轻骑甲士们奋死搏战,为临城解了危,他只能将抬臂回礼,只是这么一对脸,蒋赣恍然觉的眼前都尉有些熟悉,旋即他再度细目看去,约有一息的功夫,蒋赣忽然惊声:“你…你竟然是林秀…临水林仲毅…” 至此,他环顾四周,才发现那血贱满身、犹如妖魔的黑甲骑兵们竟然都是年约二旬不过五的青丁,如此一思,蒋赣直觉的心底一寒,后背凉风不断,原来周围这些人都是半年前从临城出发的骁武皇征役兵。若是之前他知道是骁武皇的轻骑来援,而非骁勇威震天下的边军,就以林秀那突杀搏兵势的险招,他自问绝没有勇气带着八百余骑出城为其接阵迎战。 看着蒋赣焦然无处的模样,林秀自然明白其中缘由,但是在蒋赣口中得知李虎还活着,他也就顾不了其它,当即冲着蒋赣再度躬拜一礼,让后留下李虎亲兵照看李虎,便转身上马。 “指挥使大人,眼下蛮兵溃散逃离,只是他们劫掠我朝,杀我百姓,毁我家园,此仇天地难容,我决意要继续追杀,让其安稳不得,让我夏人勇悍血杀的威名彻底印在他们股子里,如此我这李虎兄弟就交付你们照料,林秀在此谢过!” 不待蒋赣回过神,林秀已经带着近千的轻骑弟兄向北,尾随黄齐、赵源的蹄印北奔而去。 一息过后,蒋赣回神,望着远处的轻骑身影,他叹声低语:“没想到啊…着实没想到啊…短短半年时日,那些青丁崽子竟然已经蜕变雏羽,化为雄鹰….实在…”只是思绪到此,想着之前骁武皇、河西军及辽源军之间的种种暗流,蒋赣苍白的鬓角微微触动:“但是如此英杰男儿,在风流尘埃之下,会走到什么地步?” 茫然中,蒋赣愈发思绪混沌,待他安下心生准备回城复命时,赫然发现,身边仅剩下十几骑,如此让蒋赣急言喝声:“人呢?其它哨骑都去哪了?” 亲兵这才上前低言:“将军,方才马全已经带着其它弟兄尾随那黑甲轻骑而去,怕是要与之共追蛮子!” 一言入耳,蒋赣呆愣,半晌才回神叹声:“这群青丁…如此疯杀,不成名将驰骋万里,便成枯骨永存北地魂…” 临北望阳坡。之所以称为望阳坡,全因此地位居北高丘山之处,每逢晴阳之分,总能看到那火红的圆日,让人心感温暖柔和,只是自北蛮南下,寒霜降临,此地终日寒雾弥漫,冷风习习,那枯黄败落的景象让人心生畏惧。 此番临城掠夺失利,青狼、野狐等部落撤退至此,在周围寒息渲染下,数万骁勇猖狂的蛮部勇士就像蔫了的烂菜叶子,毫无精神气息。 “主人,巴托和阿姆达跟上来了!” 角手低声禀告,察台喇语冲气沉:“怎么不来见我!” “他们不敢…” “恩?”察台喇埃斤扯缰止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角手,角手心底一寒,当即下马跪倒:“主人,他们攻城不得,损失了大半部族勇士,所以不敢来见您,他们自问给苏门达圣的英魂途蒙上了耻辱…” 听到这话,察台喇只觉得一股腥涩的血气从心口冲上来,一旁的者勒发觉不对劲,怒吼一声,将角手踹到一旁:“无用的畜生,滚!” 角手唯唯诺诺,连滚带爬离开,者勒奔到马前,忧心哀声:“主人,此番非我部勇士不拼死血战,实则那些混账老家伙只为私利,奴斗胆妄言,他们的懦弱已经惹恼了苏门达圣,故此我们才会有这样的溃败耻辱!” “埃斤首领,我等部落还有数万勇士,老营还有几十万的子民等候您回去呢?您可要安然,否则青狼该怎么办?” 一众百户、千户首领围簇过来,哀声不断,如此让察台喇心气稍稍缓和:“罢了,赶快撤离吧!” 结果后面却恰逢适宜的传来马叫嘶鸣,恍惚中还有拼斗的声响,这让察台喇埃斤紧握缰绳,面色铁青:“这些该死的夏人,难不成又追上来了?” “首领,首领,是夏骑,约在两千骑…” 原本在后面尾随跟进的阿姆达、巴托二人正在思量如何面见埃斤,诉说攻城失败被迫撤离的耻辱,结果三里外烟尘四起,不过眨眼功夫,那密如蝗虫的弩矢便铺天飞袭,无奈中,二人再顾不得其它,当即率部残兵应战。 但是二人的麾下部落勇士已经散却胆气,即便追兵只有两千余轻骑,可是面对轻骑的一波弩矢急射,就有不少勇士倒地命丧,如此的威杀实在让蛮兵崩溃。 追击的轻骑列前,林秀追上来赵源、黄齐二部与之合一,当赵源闻之李虎仅是累的脱力,而非战死后,这名沉稳的黑汉子才长出一息,末了他冲林秀道:“阿秀,如果此番蛮子退却,就容我等…” 只是并驾前奔中,赵源赫然看到林秀身旁的一陌生骑将,旋即将到嘴边的话给咽下肚子:“他是谁?” 林秀看向从临城追来驰援的骑将:“这是我曾经的县学同知,临城哨骑营马全!” 马全闻声冲赵源黄齐两名轻骑营尉点头,道:“仲毅兄,没想到你等半年就历练成此番英豪模样,实在让我惊愕,此番追击溃兵,容我与之随行,也让我和临城这些弟兄好好见识下骁武皇的勇将悍兵!” 第九十三章望阳坡2 “如此甚好!” 林秀心情亢奋,当瞧见远处的蛮兵尾巴,林秀低呵边洪,边洪当即带着数骑离开队列,向望阳坡北面绕道冲去,其余人等,在林秀带领下,抽刀执枪,纵马咆哮:“蛮兵袭我大夏,我等誓死屠戮外贼,杀….” 在二百步的位置时,轻骑当即分散奔袭雁行阵,对着蛮兵仓皇列下的抵御阵,这一字雁行列的轻骑弟兄夹腹抵蹬,短枪抛射,连击弩不断,一时间遮盖天际暖阳的箭雨枪袭只把巴托、阿姆达二人打的抬不起头。 即便阿姆达试图带领余下的千余勇骑反杀冲击,为部族勇士争取一息的抵抗机会,可是在夏兵的兵锋前,已经散了搏杀胆气的蛮部勇骑就像破败的房屋,风吹即倒,触之即崩,这些勇骑嗷嗷叫着,还未冲杀百十步,就完全溃散各自奔逃,甚至于他们宁愿死在阿姆达的弯刀之下,也不愿去面对那血染黑甲的夏骑。 一记冲杀抛射,轻骑队在林秀的呼啸之下,雁行阵距蛮部五十步的位置,犹如疾风戛止,雁分两列,左右各冲,如此让蛮兵的弓手们抛射空挡,不等他们转向,又是一波短枪、弩矢平袭铺盖,再度将这些蛮子射个偷心凉。 如此的掠阵搏杀让巴托、阿姆达二人心恨欲碎,可是兵败如山倒,饶是二人如何勇猛,也无济于事,待轻骑列掠阵绕袭回撤重归于一时,青狼的勇士已然伤亡数千,其余的蛮子在血腥尸体刺激下,哀嚎咒骂,不愿再战,纷纷违令,向埃斤大旗本部逃去。 “该死的,这些夏人…”听着远处的哭嚎,察台喇恨的咬牙切齿,恨不得将这些夏人剥皮碎骨,活吞入腹:“其它的部落呢?他们都在哪?” “首领,他们在前面五里左右的位置,方才散骑发现他们再度加快行进速度,连掠夺来的食物财富都给扔了,估计是被后面的夏骑给惊住了!” “这群懦夫畜生,苏门达圣应该立刻降下最恶毒的瘟疫和雪灾,亡了他们的种!” 察台喇气的嗷嗷直叫,就在他准备呼啸本部勇士回杀那些夏人崽子,为青狼的旗帜重新夺回一丝荣耀时,一路撤退沉默的窝阔出声了。 只见窝阔低头听了乌突突的低言,当即纵马靠前,道:“埃斤,无需恼怒,接下来怕是还有更大的劫难!” “你这个狐狸崽子,到底想说什么?” “那些部落妄图脱离青狼、野狐的旗帜,独自撤回草原,别是埃斤别忘了,这里是夏境,眼下,我们两部的勇士最多最骁勇,他们脱离我们就是自找死路,我的奴隶刚刚探寻四周,发现这里地势怪异,看似平坦,实在沟壑坡岭相连,前面的博望坡更是处在风谷口下方…” 察台喇心急阿姆达和巴托两部的数千青狼勇士,不愿再听窝阔啰嗦,沉声唤来角手,发令回攻,可是窝阔却强硬至极,斥退察台喇的角手:“此关乎我等命运,埃斤,你必须听从!” “你…”察台喇怒目看来,可是窝阔已经呼喝本部角手,角手鼓吹号角,野狐勇士们当即分列奔出,向后奔去,抵挡那些追兵。 “那些部落老混账早就没有抵抗之心,和他们一起撤退,溃兵之势还会冲击我们,现在夏骑追来,他们不过是借着部落兵败撤退的机会想要再搏取一些战功,我们只要稳下阵脚,转道西北位的村镇,从那里徐徐撤退,且没了我们抵挡,这前往望阳坡的路就空荡如门庭,那些夏骑一时战败不了我们,又想要搏得战功,就会改变方向,如此必定会直追前面那些仓皇逃窜的部落,而我们无非稍微绕道,从小道前往北安所,方才我说过,望阳坡哪里处在寒风谷口下方,数万的勇士集聚行过,一旦夏人使些计策,后果不堪设想!” 说到这,窝阔为了稳下察台喇及部下勇士的心,又道出一句:“我野狐部在北安所的三水镇还有一万多名勇士,只要进了北安所境地,他们必然我会接应我们!” 听到这些,察台喇埃斤面色红白不一,须臾之后,他才冲者勒怒喝:“你带着本部勇骑,去接应巴托和阿姆达,必须把这两个废物给我带回来!” “是,主人!”者勒飞身上马,一语呼啸,本部勇骑向后阵冲去,至于他和窝阔,则稳下阵脚,缓缓向西北位的村镇撤离,完全将大道给让了出来。 “我说林胜,西南面杀声不断,我们是不是去看看情况!” 望阳坡东坡谷上方,林胜背靠青石,嘴里叼着野草根咀嚼着,对于林怀平的话,他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看什么看?有什么可看的?林秀不发来讯号,我等忙活什么?你难不成想带着这几百弟兄去送死?” “你好歹也是我等堂兄,怎么说话如此凉薄!”林怀平很是恼怒,但林胜自始至终都是这模样。 “林怀平,老子就这样,你想去,自顾走,老子绝不拦你,但是误了林秀的军令,老子也绝不给你担着!” “你个混账王八羔子!” 林怀平忍无可忍,当即彪骂,林胜一咕噜从地上翻起,眼看二人动手,边洪从坡谷后奔来,他急声一喝:“快快将准备好的火种,滚木安排到位,最多一盏茶的功夫,蛮兵就撤向这里,介时尔等引火,砍断滚木绳索,绝了蛮子退路,让后从南坡处冲杀!” “哼,算你走运!”林胜听了,冷声一句,当即转身上马,带着本队离开,林怀平皱了皱眉,且边洪已到身前,林怀平急问:“战况如何?” 边洪豪情满腔,大声应语:“都尉搏杀军略大才,临城之危已解,蛮兵溃散撤退,现在都尉还要给这些畜生再添上一记火势,让他们知道,大夏威严,不可侵犯,北地男儿,骁勇不可抵挡!” “杀!你们这些奴隶种,不准退!” 阿姆达抽刀砍翻从身旁逃离的勇士,只是夏骑围杀掠阵,他们打,够不着,不打,却又撤不走,几番下来,自己的本部勇骑已经溃散仅剩百余,就这还是在他死命硬抗中围聚得来的。 第九十四章望阳坡3 五十步外,林秀扯缰回马,望着混乱践踏不堪的蛮子,他冷若无视,沉声呼呵,令兵号角呜鸣,正在掠阵围杀的赵源、黄齐、马全当即回军合阵,不过须臾,几支骑队快速结合,以林秀所部为锋刃,结阵尖锥再度冲杀入蛮兵的混乱中。 一时间,蛮子头断血流,哀鸣四野,当杀神一般的夏骑冲杀越出混乱的蛮兵列后,苍凉灰黄的土地上已经躺满残肢断臂,那浓浓的血腥味不知何时已经引来鸟兽低鸣,似在窥视这些腐肉残躯。 只是林秀率部轻骑还未喘息,远处传来马鸣,位于侧翼的赵源目光一扫,急声:“是蛮子的回援骑兵…这群畜生种…如此境况怎么还敢应战?” 在赵源警示下,林秀拨马转向于南,快速脱离蛮兵混乱的阵列,待把混乱的蛮兵和那驰援来的蛮骑甩在二百余步的方位,林秀才稳下骑队骤然复冲。 从远处飘荡的灰红旗帜中,林秀认出来骑是野狐部的勇士,这些狡猾的畜生,想来不是拓牙达那个老畜生,就是他那狂妄的儿子窝阔,也就这急思瞬间,那张略微糙薄的面目在眼前闪过,险些让林秀失神摔落下马。 “林同知,小心!” 马全急呼,林秀猛然回神,赶紧腿夹马腹,收拢缰绳,稳下坐骑。 “都尉,您怎么了?” 林秀突然的意外也让赵源、黄齐纷纷惊骇。 “疲惫上头,一时失神!”林秀随便找了借口搪塞过去,让后目盯远处已经接阵的蛮骑,他挥鞭示意,身后,轻骑弟兄旋即减慢马速。 “阿秀,看来蛮部里也有清醒的杂碎存在!”赵源喘着粗气:“不然我们定能吃掉这些家伙,只是眼下堂而皇之的冲上去,恐怕伤亡不小!” “都尉,怎么办?还要继续冲杀么?”黄齐也出口低问。 林秀微闭眉眼,快速急思,忽然,他发现那回援奔来的勇骑并没有越过蛮兵阵列冲杀他们,反倒是在溃散的蛮兵阵外掠阵,缓缓撤退,这让林秀一时不明所以。 “阿秀,到底杀不杀!” 赵源看到那混乱溃散的蛮兵阵列在蛮骑的支撑下快速整合,眼看就要撤离,可林秀却迟迟不下令再度冲阵,也就三息功夫,阿姆达与巴托稳下残存蛮兵态势,让后率部离了大道,向西北方位逃去。 没了蛮子,整条北行大道空荡起来,林秀纵马上前,越过方才的搏杀之地,他扫眼枯草低洼,到处都是丢弃的布袋,几个轻骑下马察看,发现里面全是粮食、金银及一应的物件。 “追!” 林秀吐露一字,众人虽有困顿,但依然挥鞭战马,顺着地上的痕迹向前杀去。 “阿秀,你方才发现什么了?” “青狼、野狐都是南部草原的大部落,一旦他们回神稳下阵脚,单凭我们这些人马,无异于蛇吞象,但他们撤下大道,绕西北位撤退,把大道空出,如此态势,直言表露想避开我们的兵锋,且从地上的痕迹杂物估测,有其它部落正顺着此路北撤,既然如此,我们也就顺了这些蛮子的心思,冲杀其它部落!” “原来蛮子也是这般奸诈,撤退时不忘坑害同族部落!”黄齐怒骂一声。 虽然奔袭中黄齐无心一语,却让赵源心下一抽,他看着林秀的背影,想说什么,却未言出,倒是林秀自顾道:“草原广阔,蛮子同族不同部,他们信仰苏门达圣的同时,更信奉自己的部落祖先,若不是去年的天灾致使整个草原陷入危机,这些家伙才不会这么同心协力,南下掠夺!” 望阳坡前,此时已经日过西下,在寒意的侵蚀中,微弱的阳光就似枯灯余辉,勉强照耀在这片土地上。 干硬灰黄的土道之上,几杆形状不一的埃斤大旗指引着万余的蛮子快速向此奔进。 “埃斤,多尔木埃斤!” 在灰压压的队伍后,一散骑狂奔如兔,冲到水河形状的埃斤大旗下,南部草原枫林部的埃斤多尔木闻声转身,散骑奔至近前下马急声:“首领,不好了,跟在我们后面的青狼、野狐部落被夏骑追上,现在已经消失踪迹了!” “什么?”散骑的话让多尔木及身旁的众位埃斤浑然惊出一身冷汗。 “多尔木,青狼、野狐失去踪迹,该不会是被夏骑歼灭了!”嗒岚部埃斤苏德勒语息不稳,略有惊呼的说。 “青狼、野狐加起来数万勇士,那驰援回来的夏骑边军就再怎么勇猛,也不过数千骑,怎么可能将这些家伙屠戮殆尽,绝不可能!” 多尔木埃斤快速思量,看着越发阴沉昏暗的天际,他顾不了其它:“我等既然相互同行,就要相互依托,决不能像青狼部那般刻意糟践别部勇士,否则大夏边军赶到,封了我们的退路,我等可就是亡族亡部的劫难!” 话虽如此,可是生死关头,这些部落埃斤真的可能相互交心依托撤退么?显然是不可能的,多尔木埃斤话还未说完,各部埃斤的后列便慌乱起来,如此让多尔木怒喝:“又怎么了!” “埃斤首领,夏骑…夏骑杀来了了!” 位于队伍后面压阵的角手嚎声,此话刚出口,方才还信誓旦旦要相互依托的各部埃斤顿时狂呼咆哮,在杂乱的号角声中,各部勇士勇骑在自己的埃斤旗帜下向望阳坡奔去,只要穿过这里,就是通往北安所的直道,以他们的勇骑马力,最多一日,就可脱离夏骑的追赶,介时缓缓北撤,赶到大雪降临前回到草原。 “你们这些懦弱的羊羔子,苏门达圣会因你们的耻辱败退降灾,让你们的牛羊死绝,让瘟疫在你们的卧榻永驻!”多尔木埃斤呼啸怒骂,可是混乱的蛮部早已崩溃,岂是他一个小部落埃斤能够压制下? 远处,已经追赶上来的林秀看着前方灰压压的蛮部,他急言冲赵源道:“发信号,快发信号!”赵源当即抽出一把三石硬弓,搭上一支特制的响啲箭,朝望阳坡方向射去,那刺耳的鸣号声能够随风传递数里远。 第九十五章烈火 待信号发出,林秀叱令轻骑横列排开,以一字长蛇阵压向蛮兵。同时又喝令十几个亲兵纵马在骑队后拖草于地,荡起浓浓烟尘,以做迷障,惊骇蛮子的胆气。 如此威压使得那些战势已溃,一心只想撤退的蛮子提不起一丝搏杀胆气,在他们眼中,烟尘之后,必定是上万的夏骑杀神,连青狼、野狐都能吃掉的强大勇骑,他们怎么可能应对的了? 此时,林怀平等数百轻骑弟兄立于望阳坡的东坡之上,由于地势高耸,他牢牢的把远处蛮兵境况瞧的一清二楚,待刺耳刮魂的响啲信号从西南面袭来入耳,林怀平抽刀大喝:“快听,秀哥的信号,立刻燃火砍绳,放出滚木,让后随我冲杀蛮子!” 得到命令,麾下弟兄快速将火种引燃一捆捆沾满火油的干草,将干草塞进已经涂满火油的滚木中,当干草冒出火星燃烧整个滚木时,这些轻骑抽刀砍断捆绑着石块上的绳索,大量的滚木就像火棍般向望阳坡下滚去,让林怀平等人飞奔至东坡后上马,由东向位朝蛮部冲杀去。 随着后面的夏骑列阵缓缓压来,蛮兵混乱已成定局,万余蛮子被拥挤在望阳坡前丘壑之地,当一些蛮子在自己埃斤旗帜引领下向望阳坡奔去时,赫然发现望阳坡的右坡上冒出滚滚浓烟,让后一根根缠绕着烈焰的滚木从坡上滚下,更让人恐惧的是滚木所过之处的土地上竟然也生出幽红的火苗,似乎整片土地在惊嚎哭叫中变成了火舌地狱。 “快…快躲开…” 嗒岚部埃斤苏德勒大声呼啸,可是滚木就似水崩冲山,接连不断,不过眨眼功夫,整个望阳坡被烈焰所覆盖,不少勇骑本就难以在混乱中控制下坐骑,眼下烈火惊扰,大量的坐骑直接变成惊马,一些蛮子直接被坐骑甩下马。 眼看滚木越来越近,火势蔓延快速,为了不让烈火燃烧自己,不少蛮子自顾逃命,纷纷跳入洼地沟河,谁知林怀平、林胜二人早已将这些地方也都洒满火油,但凡一颗火星飞溅,都会燃起一大片火海。 “苏门达圣…睁开您的眼睛…看看您的子孙吧….” 当逃生无路时,一些蛮子跪地叩拜,渴求他们的神灵降下生途,但是回应他们的只有无尽的哭嚎、烈火和刀锋。 “噗…噗…噗…” 夏骑一字平推,上千把连击弩将仅剩的弩矢全部射出,那沉闷的箭簇入肉就似深夜的惊魂钟,让人心裂。 也眨眼功夫,那些躲避烈火、混乱逃窜的蛮子如割麦子般一茬茬倒下,饶是枫林部的多耳木埃斤想要做最后的抗争,让自己死的更有尊严些,可是天命不在,眷顾已失,他带着本部数百勇骑还没冲出混乱的蛮兵阵列,就被迎面的弩矢射穿老脸,旋即淹没在混乱的人海中。 与此同时,在望阳坡东坡方向,林怀平、林胜二人率领数百轻骑手持火引箭矢,朝蛮部的右翼飞袭来,只听林胜一声放字,数百只火引的羽箭朝蛮子落去,须臾之后,蛮子脚下的土地也燃起烈火。 至此,蛮子深陷火海,无处可逃,听着那哀鸣,看着那惨景,一些轻骑似有不忍,不成想林胜怒声:“都睁开眼看着,让蛮子知道,我夏人之威,绝不可侵!” 随后林胜、林怀平二人在蛮兵右翼掠阵冲杀数波,将企图逃出的蛮子给压回火海,才来到西位与林秀会面。 林秀看着漫山大火,他内心撼动无比,当初他不过是稍微一思,设下此计,那想到战果如此庞大? “你二人到底从那弄来这么多火油?”面对林秀的问话。 林怀平看向林胜,林胜沉声:“距此七八里的村子有一油作庄户,在角料棚中堆积不少废弃的油渣滓和火油,我全都给取来!” 感受着远处的灼热,林胜哈哈一笑:“不成想将这么多蛮子烤成人炙…如此搏杀…实在让人痛快啊…”殊不知林胜这般狂笑时,林秀的心已经焦躁暗动起来,只是根源何在?林秀还无法触摸… 大约半刻后,林秀眼看火势有继续扩大趋势,为了避免自己弟兄受伤,也不愿再看那些惨死火中的蛮子,林秀便下令轻骑弟兄回奔临城,暂做歇息,结果林怀平一言提示,让林秀想起来大道上散落不少蛮子扔掉的布包粮食。 望着昏暗的天际,感受着股股寒息,眼下大雪将近,若是没吃的,指不定多少百姓会饿死在寒冬里,故而林秀率部回临城时,叱令麾下弟兄分散,犹如耗子般将蛮子扔在杂草枯丛、沟壑低谷里的布包、粮食袋、干肉等都捡了回来,不等到临城,这些轻骑的马鞍上已经挂满了粮食、干肉和钱财麻袋。 看着这些东西,赵源忽然扫见与林秀并驾齐驱的马全,他皱眉低思,让后示意纵马奔到林秀身前:“都尉,后队几个弟兄出了点问题…” 闻此,林秀一愣,印象里追击中不曾有弟兄受伤,怎么赵源如此说话? “都尉,那几个弟兄情况不妙,怕是…”不知何时,黄齐也纵马上来,且他有意无意扫了马全一眼,马全在临城都司待了这么久,岂能没有一点眼力价?这是借口支开他。 稍加思索,马全冲林秀等人抱拳:“林同知…不…林都尉,还有众位骁武皇的轻骑营弟兄…此番尔等驰援临城,解了临城之危…我定向郡守大人为尔等请功,现在我就带着哨骑先行一步,为临城传达捷报!” “那就有劳马同知了!” 林秀回应一语,马全当即带着数百哨骑提了马速,向临城奔去。 待马全离开后,赵源才道:“阿秀,天气愈发寒冷,我等亲人都在临城,可是临城地界的蛮兵离开也就是两三日的时间,介时百姓亲人们被遣回各自家乡,为了让他们能够度过冬天,弟兄们捡回来的粮食、干肉也有不少,就别带进临城了!” 第九十六章远虑 林秀还没开口,黄齐也上前应语。 “都尉,赵营尉说的不错,蛮子如蝗虫,早就把北境给搜刮净了,我真不指望那些官人会开仓放粮,咱们拼杀至此,不就是为了一条活路?眼下寒冬将至,咱们必须得为自己的亲人考虑生途…别到最后保了什么临城…自家人却因为没吃的饿死了…” 说话功夫,林怀平和其它轻骑弟兄围聚过来,从他们的目光中,林秀显然觉察到他们对于赵源的赞同。 看着那一双双期盼、刚毅的牟子,林秀心口非常的拥堵,就像有根棍子在内心搅拌起来,虽然弟兄们的做法与他心中的义理大道相悖,可是众弟兄们说的话也并没有错..官家..百姓…官家终究是百姓面前的一座山… 思虑中,当爹娘的模样无意出现在眼前,林秀恍然一愣,随即深深咽下一口气,不做任何言语,转身纵马,向临城奔去,边洪叹了一息,赶紧带着亲兵追去。 至此,赵源、黄齐、林怀平、林胜几人相互看了一眼后,还是林胜冷声:“你们这群家伙还傻愣着互看什么?林秀不说就是同意,赶紧将这些粮食、干肉、钱财找地方埋下,待过后再来寻,免得再生出其它事端!” 临城郡守府。 姚启圣面色红晕,性情大跃,当他听闻马全话言蛮子撤退途中又被来援轻骑一举击溃,杀敌数千后的喜讯,姚启圣更是惊笑不断。 如此使得马全跪地抱拳,硬声高呼:“大人,末将随那林都尉一行冲杀,就在望阳坡前,林都尉将两千余轻骑弟兄发挥的如千军万马,威势震天,硬生生围杀逼迫万余蛮子深陷火海,当时末将等哨骑弟兄离那望阳坡还有一二里远,依旧被裂火灼烫面皮,无法呼吸!” “好…好…好….” 一连三个好字让姚启圣笑声甩袖,似乎将那万余蛮子迫入死地的就是他自己本人。 “想我北地男儿,骁勇刚毅,威名天下,此番临城危机,再度被后辈解于掌中,实在天眷临城,天眷北地,我要拟报中都,为我北地男儿请功…对了…” 说到性情处,姚启圣忽然转音急问:“马全,方才那都尉是你的县学同知,此话怎讲?” “回大人,这林都尉本是临城临水人氏,姓林名秀字仲毅,三年前,我与他一同参加北地四城二十八县县考,当时头筹小状元就是他,后来进了黎城书院,再后来就不清楚了…” “林仲毅...此名本郡守好似听过…”姚启圣眉宇几经舒展变化:“本郡守想起来了,是临水县陈玉治下的大才子,当时那个县令还请报本郡守为此子批注,进考黎城书院呢!” “正是!”马全应声。 听着堂中对话,坐在一旁的马钟实在看不下去自己儿子从进府起就跪拜于地,便起身道:“大人,眼下临城危机已解,这林都尉乃属骁武皇的先锋营,我等当大开城门,为其犒军,不然让骁武皇的将军知晓,还以为我临城薄眼,怠慢他们!” “都司说的是!”姚启圣挥手退下马全,马全这才起身,稍微活动下麻木的腿。姚启圣快步来到蒋赣面前,叱令:“犒赏大事,由你操办,不要小气,决不能寒了我临城子弟的心!” “末将领命!” 离开郡守府,马钟父子径直回府,数月的紧张疲惫终于可以在今日消除,不过马钟似乎有心事于胸,他四下一瞧,见无闲人奴仆,便将马全唤进书房,低声道:“儿,你对林同知了解多少!” 马全沉思片刻,回话:“文能提笔安政途,武能持刀征沙场,是个难得的大才,我若是能有他一半的才能,咱们马氏自当名散临城,爹,你问这话何意?” “儿,爹有句话,你要着心记下!” “谨遵爹爹教诲!” 马钟一改面色,凝重道:“世子风流,政堂难料,郡城私弊,文冲武衰,这就是当前大夏的境况,临城乃一小城,军途大行,顶天了也就蒋赣那从六品的飞骑尉,爹搏到现在也不过一个七品都司,但凡灾祸降临,我们这些卑微的弱将都是摧之即散,推之即倒的命!” 听出马钟话里的潜在意思,马全面色几经三变:“爹,您怎么这么说?大雪不日则降,蛮子不出十日必定撤离夏境,如此怎么还有灾祸?您…您…” “住嘴,听爹说完!” 马钟止住马全:“世风变化如此之快,你年岁尙小,不甚理解,可为父摸爬滚打一辈子,岂能猜不出一二?现在,蛮子南下不过是潮流前的一波水浪,真正的灾祸还在后面呢,那骁武皇战前成军,深意乃陛下亲军,此番已然一战搏名,地位何其尊贵,你那同知才运加身,不过半年光景就成为先锋营一营的都尉,当前你那同知经此一战,只要功到中都殿前,必定声威北地,虽然现在无品无级,可一旦领功受封,决不会低于蒋赣的级别,所以为父料他不是什么池中物,为了咱们马氏一族,你要与之交好,就算退一万步来讲,为父看错你那同知的路途,你结交于他,也只会有利而无弊….” 听完马钟的话,马全已经被惊住,他想过很多,却从未想到这些,在他眼里,大夏安稳如山,何来灾祸?可是看着爹爹的模样,听着那渗心的话,马全只感觉后背凉风四起,让人不得安稳… 入夜,林秀率部进入临城,只是临城已经挤满了各县乡镇的避难百姓,林秀不愿轻骑营搅扰百姓,便言谢姚启圣的犒赏。 可姚启圣决然不依,最后两相交合,只能将犒赏摆置城外,是刻,临城的富家、官绅及郡守部分官员一众作陪,如此场景让林秀心下急促紧张,在灯火交畴中,身旁的林怀平、赵源、黄齐等弟兄也都没了杀伐之样,恍若中还有几分心燥。 当酒满杯盏,姚启圣再度起身,高声一语:“临城的众位,端起你们的酒杯,再向骁武皇先锋营的弟兄敬酒致谢!” 第九十七章算计 “我等敬请先锋营精锐一杯!” 蒋赣率先一饮,其余众人随行,见此,林秀赶紧回言:“郡守大人,指挥使大人,我等忠国护民,此乃天理职责,眼下蛮子虽退,可并未离境,我等还需小心谨慎,万不可多饮,一旦蛮子来袭,我等可就造了大罪,再者,城中百姓众多,事物繁杂,大人必定忙碌万千,着实不必刻意招待我等…” “林小将军…此言差矣…差矣啊…!” 姚启圣近身林秀,一手扶其肩,一手端杯笑语:“小将军,年纪轻轻就有这般能耐,怎么应不了我等敬请?再者,小将军出自本郡守治下的临水村,是我临城人氏的光彩,这足以说明老天眷顾我临城,眷顾我们北地啊…来来来,小将军,为临城解危,你我再痛饮一杯!” 眼看林秀托辞不得,对面马钟侧位下,马全起身,笑言出声,引了姚启圣的话头,同时也让姚启圣想起他身边也有个骁勇的哨骑小校,当即转身,赞赏起马全,也算间接为林秀解围,如此让林秀心下颇为舒适,对马全投来感谢的目光。 只是在觥筹交错间,林秀并没有注意到身旁的赵源已经眉头微皱,似有忧愁繁杂于心。 一个时辰后,酒宴犒赏结束,话间,姚启圣得知林秀等麾下小将的爹娘都在临城避难,当即命巡查卫和哨骑营去寻,要好好安置。但林秀不知,在那犒赏的酒宴上,对面官绅位列中,陈玉也在其里,由于光线昏暗,且陈玉心中有愧,一杯敬请之后就自顾离开,林秀距其稍远,并未瞧见。 回到临时歇息的官绅行邸,陈玉一脸怅然,他无法想象林秀到底经历了什么,竟然从那死途中搏出生机,摇身一变成为什么先锋营的都尉,现在更成为姚启圣的宾上客,临城的大恩人,实在应了人世难料的鬼话。 进屋坐下,余氏过来满脸兴奋的道:“老爷,城里都在传闻蛮子退了,是不是真的?” 陈玉点头坐下。 “太好了,终于可以回自己的家了,在这临城憋了数月,实在让人难受!” 只是高兴之余,余氏发现陈玉情绪甚是低落,便收声近前,跪伏一旁,为陈玉轻轻锤着腿。 “老爷,今夜不是为解救临城之危的将士犒赏么?您怎么这般模样?” “没什么,无非多饮几杯,肺腑难受!” 陈玉起身,缓了缓气:“夫人,时候不早了,歇息吧,这蛮子一退,不出数日,各地百姓就要回返村乡,我有得忙了!” 望着陈玉神情恍惚,憔悴疲惫的面色,余氏心安不得,可是话已至此,她也没有多言,只能尽心扶着陈玉歇息去了。 行营官邸旁的宅院中,林懋疲软无力的靠在竹椅上,身旁,张氏、元氏也被林振等小辈找了回来,现立在一旁,但见元氏啜泣不断,惹来对面的林中涣家婆娘鄙夷,这让张氏怒目横视,瞪的老二家婆娘心里一个打鼓,低头自骂去了。 “林怀安参与乱民搏斗,打死两个人,被巡查卫当街撞上,眼下蛮子一退,官吏一旦忙过临城事宜,必将着手乱民的罪行,你们都说说怎么办?如何将四弟家的娃儿脱罪出来!” 林中道说完,看向元氏:“四弟妹,你别哭了,大伙不正在想办法么?哭能顶什么用!”听到这话,元氏抽噎两下,硬生生把哭声压下去。 眼看族中各家无人开口,林中道扫眼林中涣,这个官家狗腿当即来到元氏近前,道:“四弟妹,怀平此去沙场生死不明,怀安就是我那四弟仅存的血脉根子…”话未说完,元氏冲林中涣、林中道这些长家人跪下。 “大哥,二哥,各位叔伯,看在亡夫身为林氏一员的份上,求众位帮帮我吧…怀平北去无音信..怕是已经…这怀安实在不能…不能…”说到痛心处,元氏再度哭嚎,斜对面,几个长家媳妇冲着元氏低语叫骂。 “哭什么哭,一个寡妇,在这装什么可怜,世道这般,可怜人多了去了..” “就是,要我说,我那可怜的四弟就是被她克死的,当年老夫人就不看好她,说她面皮凉薄,额生玄煞,白虎摄人夫,结果四弟不听,年不到四旬就风寒加身,一命呜呼了…” 林懋婆娘张氏听到这些碎言,眉挑目瞪,大气连喘,就在所有人毫无觉察时,张氏一声尖利喷出:“你们两个长舌种,说那么多就不怕闪了舌头,惹来老天惩治,断了你家爷们的孬种命!” “你说什么呢?”张氏一言挑起林中道婆娘的呵斥,眼看就要吵起来,林中道怒声拍桌,且几个族中叔伯辈的老家伙也都开口:“都住嘴,什么时候了,还吵吵!” 面对林氏长辈的怒喝,林中涣将元氏拉起,道:“四弟妹,起来说,我等一定想办法救出侄儿,不过有些事需要私下商谈!” 元氏听闻林怀安能脱罪,当即头磕不断:“只要怀安能平安,什么事都好说!” 但这话听在林懋耳中,却是另一个味道,林中涣起身与林懋无意识的对眼顷刻,林中涣只觉得心底被林懋这个商贾三弟看得透彻发亮,旋即背身离开。 深夜,林氏各家在这大院屋落睡下,林中涣与林中道来到元氏房前,元氏赶紧迎进二位。 林中道进屋直言:“四弟妹,蛮子南下,各地破败,正值官家才干之人的奋发时刻,眼下林氏族人搏了几个官家良位,若是咱们林家能在官家府里说上话,咱侄儿的事定然无事!” “不错!”林中涣接着说:“这年头,官家就是天王老子,有罪无罪,皆为他们说了算,只要弟妹愿意助咱们林氏子弟入了官家良位,到时位居其权,两条乱民性命,不过尔尔罢了!” 不过元氏乃妇道人家,如何懂晓其中的事,自然被说得云里雾里:“大哥,贱妇不明白这和怀安有什么关系?贱妇只想把怀安赶紧救出,不然日子久了,怀安怕是…”说着,元氏又哭泣起来。 第九十八章牢门 “罢了罢了,休再哭泣!”林中道也有些燥烦,沉声一语。 让后他示意林中涣,林中涣明意点头,冲元氏直言:“四弟妹,咱们林氏想要借此机会为小辈们搏几个官家位,日前,郡守府丞于海龙为了操办临城事宜,需要进些良家子弟,补了手下的小吏空缺,银钱我等已使了,但还缺一些助力,我等与叔伯商议后,想到些眉目,而这些助力唯有弟妹能够使然!” “大哥,贱妇现在就一贫寡之人,有何助力可使?”元氏不明。 至此,林中涣与林中道同时转目看向卧榻上熟睡的元氏女儿林曦玥:“弟妹,府丞大人的次子已入弱冠之年,想要收一贴身丫鬟,而咱们曦玥生的小巧俊美,聪慧雪灵,府丞大人肯定愿意,介时林氏子弟入官家位,怀安的事轻而易举就解决了?” 听到这,元氏旋即明白两位长兄的意思,碎心之痛,泪凝如晶….只是曦玥也是自己的孩子…且年不及笄…如何就要担了那人妇丫鬟之苦? 在别房屋内。 “老爷,林中涣与林中道这两个老畜生竟然如此行事…原来他们把咱们带进这里,是为了打咱们家底钱财的主意…该死的老种混蛋…我…我…” 当张氏听闻林懋猜测藏有家底银票的布包是被林中涣等人设计掳走后,这个妇道女人怒气满腔,来回踱步,那股子态势恨不得将两个人面畜生给活剥了。 不过林懋说完也就出来口气,眼下,钱财没了,自己又是个瘫子,如何再应付林中涣这些家伙?哀心之下,林懋又想起自己的儿,若是林秀在,凭借儿子那番勇武睿智,他们谁敢这么做?只可惜老天不开眼,把林秀夺去了。 是夜,临城被沉静所笼罩,林秀与众位弟兄在城北的临时营盘修整,同时林秀派出令兵回告骁武皇。结果丑时的时候,姚启圣又派于海龙前来犒军,为先锋营的弟兄送来肥牛烤羊,这让疲惫搏杀数月的男儿们总算吃上一顿丰宴。 “林都尉,郡守大人有言,明日一早,请都尉前往郡守府,商议临城接下来的事宜?” 闻言,林秀赶紧回应:“府丞大人言过了,我们不过外系之兵,如何有资格参与临城事宜的官谈?请府丞大人回话郡守,我等在此修整,迎候大军到来,介时去留,自有将军定夺!” 于海龙也会是老油条一个,看着眼前略带稚嫩的小将,暗笑回礼后,便离开了! 当于海龙离开后,赵源上前:“这个老东西不是什么正经玩意儿?” “什么?”林秀不明。 “他们都是在官场滚了一辈子的人,一丝棱角都不会给人留下,那股子官臭味让人恶心!”赵源低骂两句,道:“我带人去城中医馆,将李虎接回来,这孙子,一觉睡得可真够长的!” 说完,赵源带着亲兵向临城奔去。 看着赵源背影,林秀心下思量,当前,自己麾下弟兄里,赵源对官家憎恶万分,李虎又小谋小虑,林胜冷硬猜不透心思,如此长久之后该怎么办?着实是个难题。 这时,林怀平巡完营来到身后:“秀哥,弟兄们都安置好了!” “那你也早点歇息吧!” 林秀应语将走,结果林怀平欲言欲止,林秀疑惑:“有何事?” “秀哥,关于咱们的爹娘,这郡守如何答复的?临城现在十几万各乡镇百姓,我娘带着弟妹避难,真不知怎么样了?” 林秀抬手搭在林怀平越发健壮的肩头:“放心,我已经询问过了,在蛮子到来前,乡村百姓们就在各县官差带领下进入临城避难,再说有我爹呢,他手里有些钱银,你娘亲和弟妹不会饿肚子,我估计,也就这两日吧,肯定会有消息!” 临城都司牢房。 昏暗的监牢内,墙根水沟里的臭水散发出让人窒息的腥涩,白日里参与街斗的汉子无一例外的全都被关在这里,每隔两刻,就会有牢头提着灯笼在牢房内巡查一圈,免得那些家丁府奴们又和青壮民汉干起来。 在一间牢门内,几个汉子面皮青肿,其中一人回头扫了墙角草垛床上的家伙,疑声道:“这小子是不是死了?怎么半天没动静?” “不会吧?”一人应语,他捡起脚边的石子砸向那人,却没反应。 “搞不好真死了,进来时,我见这小子满身血!”一年长些的老汉焦心道:“这些大户走狗,真不把咱们庄稼汉当人看,得着机会就把咱们往死里打!” “谁说不是呢?我哥参加征役,到现在没个音信,也不知是不是死了,这次在临城避难,老子又在城头玩命,好不容易换来十两银子和五年免除课税,结果又被那些畜生给搅和了!” 一黑脸汉子叫骂几句,让后他打着胆子看向草垛床上的人:“我去看看,小兄弟年纪不大,可别真死了!” 来到草垛床前,黑脸汉子用手拄了拄他:“小兄弟,小兄弟,没死吱个声,别吓大伙!” 一连拄了四五下,草垛里的人才回了一声:“没死……渴…” “兄弟,这是牢房,哪来的水!”黑脸汉子见人没死,便出了口气,伸手将他扶起:“兄弟,别老躺着,我瞧你伤的有些重,起来说说话,别睡过去了…” 待这人直起身子,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由于昏暗,众人并看不清楚,此番离得近了,才发现他面皮青肿,乌红的血迹下泛着白光。 “不好,他脱水了!”老汉扫眼一惊,疾步过来,从黑脸汉子手里接过这人,上下一检查,当即大呼:“我的老天啊,孩子,你这是怎么弄的,那些官家畜生,竟然这么狠…” 顺着老汉的手看去,在这人后肩上竟然插着一根入肉数寸的木棘刺,肯定是打斗中家丁府奴手里的哨棒打劈烂插进来的,定然经伤着身子骨。 “孩子,撑着,撑着,千万别睡!”老汉急声:“孩子,你叫啥名,快说叫啥名?” 第九十九章牢门2 在老汉的急问中,‘林..怀..安’三个字才缓缓飘入众人的耳中,老汉当即冲黑脸汉子等人急声:“你们现在要连着喊叫,千万别让他睡过去,睡过去可就没了…” 有了老汉的叮嘱,黑脸汉子和其它人小心翼翼将林怀安稳靠在中间,用身上的粗布麻衣为其缠绕下伤口,免得被牢房里的臭虫脏玩意儿沾上,引起腐烂,至于老汉,则扒在牢门的栅栏上,扯着嗓子冲监牢尽头大吼:“牢头大爷,救命啊…这有人快不行了,牢头大爷,快来人啊…” 呼嚎中,寂静的牢房热闹起来。 “呦呵…听这动静…是哪个短命鬼要歇菜了…” “老头,别吼了,这地方,从来都是活着进来,死的出去,那些个混账玩意,巴不得咱们都死在这,再嚎,小心那些混账拿哨棒招呼你!” “就是,省省力气吧,吼的跟夜猫叫似的,让人燥心!” 在一众囚犯的扯呼下,老汉气的差点一口倒气闷过去,可是林怀安不过弱冠,在他眼里还是个稚嫩的娃子,如此就稀里糊涂的死在街斗上,那才是天理不容,老天瞎眼。 此时,在吵闹的呼嚎中,林怀安疲惫沉如铁块的脑袋缓缓抬起,一双肿如馒头的眼睛勉强睁开一条缝:“俺…俺娘…她有危险…俺得去护着俺…娘…还有俺…俺妹子…” 断断续续的喘话让黑脸汉子恨的直咬牙根,要是没有白日的街斗,他们这些人怎么会进到临城大牢? 缓下心气候,老汉继续扯着嗓子大吼数声,牢房尽头这才传来阵阵低骂,让后就看到牢头带着两个牢差抄着水火棍急急走来。 “娘的老东西,大半夜不睡觉鬼嚎什么?难不成白日里的街斗还没把你等贱种打舒坦了?非要爷们几个给你一顿棍子炖肉才安生!”瘦牢差拎着棍子快步跑来,对着老汉就是一棍子抡下,老汉心怕急躲,一个踉跄后摔倒地,不过隔着监牢栅栏,棍子打在牢门上,震下一坨青苔木皮子。 可是眼看那林怀安受伤出血脱水,再不救治绝对一命呜呼,老汉只能冲着牢头一咕噜跪地,咣咣几个响头, “牢头大爷,我等真不是什么刁民乱贼,白日里也都是稀里糊涂被卷入了街斗,眼下这娃子受伤,眼看就要没命,大爷,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求大爷开开恩,给救救命吧!” 一旁的瘦牢差抄棍子在牢门栅栏上打了几下,呵斥:“老头,爷的话你当放屁是吧,还嗷嗷叫,爷告诉你,你们这些街斗..” “打开门!”牢头皱眉沉声,这让正在叫骂的瘦牢差当即闭嘴:“头儿,你真要管?他们这些当街搏斗的混账玩意儿…” “给老子开门!”牢头瞪了瘦牢差一眼,瘦牢差撇撇嘴,嘟囔着转身开门:“老头,算你们走运!” 开了们,牢头进到监房内,瘦牢差驱开黑脸汉子那些人,矮牢差上去把林怀安从地上抽起,拿手在他脸上抽了两下:“醒醒…小子…醒醒…” 可是林怀安从白日里到现在滴水不尽,又伤的颇重,能活着也就是自小身子骨好,换成别人,早就咽气了。 “头,看来这小子情况不妙啊…” 牢头从腰里拿下酒葫芦,喝了一口冲林怀安脸上喷上去,烈酒的刺激让林怀安抽了抽鼻翼,微微抬头,牢头这才直起身子,缓了口气,将酒葫芦扔给老汉:“给他灌两口,冲冲肚子里的浊气!”让后他冲矮牢差示意一下,矮牢差当即出去,不一会儿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两个一指高的瓷瓶。 “这是金疮药跟活血丸,往日都是给那些打点过的伤犯准备,爷今日知晓蛮子退了,心情好,就赏你们了,能不能活,就看你们自己造化了!” 说完,牢头带着两牢差离开了,至于老汉则冲着三人背影扣头千呼万谢,回过头来,在黑脸汉子的帮衬下,老汉将药给林怀安敷上喂下,又用酒水给他润了润喉,至于深陷肩肉里的木棘刺,他们不敢乱动分毫,只能等出去了,找来郎中为其医治。 燕城境地。 燕东哨镇,旌旗飘荡,战马飞奔,酷寒干裂的土地上,乌红的血迹是一层又一层,以至于寒霜天降后,散发着乌红光泽的大地彰显出几分血煞气氛。 “殿下,令旗来报,骁武皇三军已经南进临、襄,辽源军日前朝西追杀蛮部溃兵,至于殿下在东州境内征役的骁武皇,则准备北进辽丘,与黄金家族的主儿乞部一决雌雄!” 近侍王俊冲齐王景俞天低声禀告,只是齐王听完后却没有任何反应,这让王俊心下困顿,一旁,辽城行军司马、东州兵的暂立指挥使李默然上前低声:“殿下,眼下燕城已无危机,东州兵马再做停留,那燕城郡守怕是会多想啊,再者,骁武皇二军虽然目前一鼓作气,未尝败绩,可这都是辽源军再前面冲杀的结果,要知道骁武皇一军已经全部溃灭,骁武皇三军从辽丘败退,殿下任由骁武皇二军独自去辽丘对决主儿乞部,万一…” “嗯?”齐王拖声,让李默然当即跪地:“殿下恕罪,末将多言乱语,惹了殿下心情…末将知罪…” 扫了李默然一眼,齐王道一声起来,便出帐来至东州兵临时营墙之上,其余将领纷纷跟随。 望着远处苍凉破败的燕城,齐王道:“你们说骁武皇二军的八万人马能够与主儿乞部决一决雌雄么?” 李默然等将领相互看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出来沉默。 “本王问你们呢?难不成都聋了…” 齐王怒言,李默然这些将领再度跪拜,如此让齐王回身目视李默然:“李默然,方才你自知言错,现在本王给你个改正的机会,你来说,但是说前考虑好自己的脖子是否够硬!” 闻此,李默然心中接连叫苦,可又不能不说,短暂之后,他叩首低声:“殿下,末将恳请殿下先免了末将的妄言之罪!” 第一百章刁民乱 “妄言可恕,本王准了!” “谢殿下!”李默然长喘一息:“末将估量,此前骁武皇二军的狂言一决雌雄,实则与笑言无异,殿下应知,骁武征役,立军不过半年,一军溃灭,三军败退,而这二军…说一句坠了士气的话,在主儿乞部眼里,它连鱼肉都算不上,且主儿乞是黄金家族的雄狮,凶悍无比,麾下曳落河勇士,更是以一抵百,双方交战,两千蛮兵,即可屠灭之…” 此话一出,齐王牟子精光迸射,那股子寒意让众人心底发颤,良久之后,齐王冲王俊道:“传令,本王决定东州兵北进,同时派人命燕城郡守前来觐见,这个老东西,本王千里迢迢来驰援,他不能一个子都不出!” “奴领命!” 王俊得令离开,旋即,齐王背手望向西南方向,那里是中都的方向,在阴云昏暗之下,他梦寐以求的皇尊之位就在中都的城墙之后,在那金銮之上。 “父王,骁武皇,一支新丁弱旅,您到底因为何意而让它存在呢…此番蛮兵退去,世子大位,您心里已经定下了么…儿做的…还不够好么…” 望阳坡下,大火一直灼烧了一天一夜,直到次日凌晨寒霜天降,燥热猛烈的大火才算被熄灭,即便如此,那焦烂腐臭的人尸气味四溢飘荡,引来无数在寒冬里觅食的野狗鸟兽,那般景象简直让人望而生畏。 天明时分,初升的冬阳缓缓越过地平线,将微弱可散的柔光照耀在这片土地上,随着骧旗挥动缓缓移动,骁武皇三军终于到达此地,当先锋队列看到眼前的景象后,立刻停止前进,回告中军。 中军队列,令兵纵马奔来,急言禀告:“将军,前方发生异况,简直…简直…” 令兵谈吐杂乱,耿廖眉目抽动:“发生何事?快快言来!” 身旁的顾恺之、乌正等将领也是心下困顿,且在晨雾寒息中,他们仿若闻到了一股子尸腐臭味,让人肺腑作呕。 “将军,您还是亲自来看吧,漫山遍野,全都是烧焦的尸体…” 此言让耿廖众人一惊,旋即纵马奔去,来到望阳坡上,耿廖等人扫目望去,顿时惊诧一时,但凡视野所见之处,大道、坑洼、沟壑、坡谷里,全都黑乎乎一片,好似被大火烧过,若在细眼寻之,定然能够看到黑乎乎的焦灰下,那形状各异的东西全都是被烧焦覆盖上寒霜的尸体,饶是耿廖这些见惯沙场的人也都无法压下心中的震撼。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耿廖自问出声。 “将军,将军…” 旗手队正从后面上来,手里拿着一纸军告令:“将军,这是昨夜先锋营令兵送来的战况,收得军告令的旗手昨夜巡查给忘记了,方才想起交于我,现在我已让他滚到督查营领了二十军棍!” 旗手队正连声解释,递上军告令,耿廖仅仅扫了一眼,面色当即铁青起来,身旁的顾恺之心下疑惑,纵马上前,探头侧目一瞥,只看得首行的字:“将军在上,骁武皇先锋轻骑营攻袭围城蛮部,杀敌数千,青狼、野狐等诸多蛮部败退北逃,已解临城危…” 当耿廖看完,瞬即明白,眼前的这一切全是那轻骑营所为,在身后众将的注视下,耿廖将军告令扔给顾恺之,不再言语,纵马向临城奔去,其余将领见了,当即跟上,倒是乌正嗅到一股子其它味道,他来到顾恺之身前,低声:“参军大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军告令写了什么?” 顾恺之瞟了乌正一眼,冷热不均,细小一声:“乌先锋,你那林都尉可真争气,竟然以两千轻骑击溃数万蛮兵,在死路里夺了一条军功大道,眼前这火海人尸遍地的杰作,怕也是你那林都尉的杰作,顾某在这先声攀言乌先锋一语,您那都尉部下怕是要鱼跃龙们,飞入凌霄众万里了…” 闻言,乌正面色呆愣,就这功夫,顾恺之甩身离开,叱令全军起行,旗手队正便拍马向大军后列奔去传命:“将军有令,全军加速,在临东城外驻营歇息…” 当临城在冬日温暖下从黑夜里苏醒,杂乱便成为唯一的格调,蛮子退去,这些避难的百姓就要面临离开的命令,但是这些百姓们都知道,蛮子掠夺而来,定然把自家那一亩三分地给掠夺的一干二净,没了吃的,他们这么离开临城,岂不是要冻死在破败的房屋里,随着这消息传开,百姓们又开始躁乱起来,甚至比先前的街斗还要严重。 对此,姚启圣派出千余巡查卫威压,结果却是巡查卫们被百姓群起而攻之,进而使得躁乱更加严重。 “大人,再这么下去,怕是要生出事端啊?” 蒋赣从外面急急回来,一千余名巡查卫,此番出去被打了多半,蒋赣还是在亲兵护卫下,才脱身,瞧着他那股子焦躁面色,姚启圣本就嗡嗡作响的脑袋更是乱了三分。 “这些刁民!”于海龙咒骂一句,旋即冲姚启圣道:“大人,眼下咱们的府仓已经空了三分之二,余下的都是临城各部各营的用粮,就算全分出去,也不够十几万百姓食用过冬!” “不是还有苗制仓,农仓么?这两处仓内至少二十余万石存粮,开仓分与那些百姓,躁乱即刻能平!”都司马钟疑声。 “马大人,你是真傻还是装蒙!” 情况紧迫,于海龙言语也变了味,他瞪着马钟,怒言出声:“那是谷种和明年青稞税制的保底存粮,若是青稞税制收缴不上来,没有这些保底存粮顶充上去,不光郡守大人,你我都得掉了脑袋!” “即便如此,连过冬吃食都没了,你还指望明年有什么青稞税制上缴…”马钟被于海龙一言冲的肺腑火气,急声顶出。 本来事况就急,两人同时对呛,直接入干柴触火星,轰然灼烧。 “姓马的,你到底是站在那一边的,难不成你要和那些刁民一块打进郡府来,眼下街门混乱,你不带着麾下去平复街乱,在这作甚?” 第一百零一章刁民乱2 “我作什么用得着与你禀告?本将隶属郡守府,不归你这个府丞统辖..”马钟抬臂伸指,直冲吹毛求疵的于海龙大喝。 眼看二人彪火,姚启圣在心烦急乱中拍桌怒声:“都干什么呢?难不成你俩也要造反!给本郡守住嘴!” 怒嚎一语,二人旋即收声,但是那态势就似斗鸡般相互顶目,毫不退让一步,厅党中,姚启圣踱步不断,想到乱民街斗,他心哀叹声:“…世风日下啊...想我姚启圣为官一辈子,不说清正廉洁,可也未剥皮于治下,怎就招来如此,劫难如蝗灾,人难中断生,难不成老天要让我等亡命其中么?” 在郡守的哀声下,于海龙压下火气,快速急思,再度拱手秉道:“大人,下官突然想到骁武皇先锋营,此番事态紧急,单靠临城官府已难压制,不如让骁武皇的先锋营入城,帮着大人压制一下,他们方才血战退了蛮子,杀气缠身,那些百姓必定敬畏有加,肯定不敢当面顶撞冲事,如此,临城暂时得了安息,我等借着先锋营的威慑,将府仓存粮分出数日吃食与他们,让他们尽快离开。” “不妥,此行绝对不妥!” 一直默声的蒋赣当即反对:“你让那些沙场战兵压迫百姓,这只会激化官民矛盾,再者,不解决这些百姓整个寒冬的吃食,你让他们离开,不等于让他们去死?” “那你说怎么办?都知道法不责众,再这么下去,那些刁民百姓可就闹到郡守府,闹到你我家中了,指挥使大人,难不成你已经忘记先前家丁府奴和青壮汉的街斗拼命?眼下的街乱一旦被心怀叵测的贼人利用,十几万乱民拎起刀子,那决然比蛮子还可怕,后果根本不是我等得以预料的!” 于海龙吱言狠沉,让马钟、蒋赣二人闭嘴瞪目,这时,郡府门堂急急奔来:“大人,不好了,北城的街乱已经演变成街斗了,似乎还再向其它方向蔓延,巡查卫回报,其中有些人已经堂而皇之的去劫掠商家大户,官家府仓了!” “这些刁民!”姚启圣闻之怒喝:“蒋赣,马钟,立刻带着所有巡查卫、衙门捕快、哨骑营和府兵,去把闹事领头者抓起来,当街处死!” “末将领命!” “于海龙!” “下官在!” “你立刻去城外请小将军的先锋营,让他们派人前来护住城中粮仓等紧要地方!”急言之后,于海龙已经匆匆离开,姚启圣则与马钟、蒋赣调兵直奔北城。 “林都尉,大军已到望阳坡,将军率轻骑正向此地赶来,至多半个时辰,便可到此!” 林秀听闻骁武皇三军的旗手令示,恭敬一礼:“我这就率领轻骑营,前去恭迎将军!” 只是林秀还未动身,临城方向荡起烟尘,离得百余步,就听到扯嗓子呼喊,一旁的边洪皱眉望去:“都尉,好像是昨天给咱们送肥牛羊的家伙?” “你去看看!” “是,都尉。” 边洪带着几个亲兵纵马迎上去,但见于海龙抱拳急言:“容我见小将军一面,临城有要事需要小将军救助!”边洪皱眉,应了句:“骁武皇大军今日到达,都尉要迎见我们耿将军,你这…” “哎呦我的老天爷啊,大军要来?实在太好了!”于海龙急躁转喜,但是喜鸣没散,后面又冲来一骑,是郡守府的府兵:“于府丞,不好了,半刻之前,刁民围攻郡守府了…听闻几个被拿下的刁民讲,有一群刁民往西城仓、府库仓去了!” “西城仓?府库仓?”于海龙愣神顷刻,当即咒骂:“那帮遭天杀的贱种,郡守大人带着郡城兵豁出命和蛮子拼杀,保下他们的贱命,现在他们却要绝了临城的活路…” 一旁的边洪听得晕晕乎乎,蛮子都退了,那么厉害的畜生都没有攻破临城,怎么于海龙把刁民给说的如此吓人。 于海龙抹了一把额头,汗渍泪水一不留神甩了边洪一脸,这让边洪皱眉:“你…” “事况紧急…紧急啊…” 恰逢林秀将旗手送回营盘,纵马过来,于海龙直接下马小跑冲上,抱着马脖子大嚎:“小将军,临城出事了,你可要救救临城啊…” “府丞大人…蛮兵已退,临城何危之有啊?” “小将军不知,那些在临城避难的刁民百姓接连发生街斗,郡守大人带着巡查卫已经压制不下,险些遇难,更有一些刁民结伴去冲击临城的粮仓和银仓了,十几万人,若是压制平息不了,郡守大人可就要人头落地了!” 此言入耳,林秀稍加思索,旋即变了脸色,他沉声冷喝:“十几万百姓变成刁民?听之非戏言,府丞大人,此话不可乱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于海龙见林秀究根问底,不是那么三言两语就能搪塞,便刻意哀声,以示危难:“小将军,北蛮至此,犹如蝗虫,四下掠夺,早就干瘪,现寒冬已至,蛮子虽退,可那些百姓因存粮短缺,不愿离开临城,郡守大人想要妥善安置,可是他们等不及就要请命造反,若是粮仓银仓被破,明年开春,临城境地必将灾荒四起,饿殍百里啊…” 听完,林秀心惊一息,旋即高喝:“传令,轻骑营集合!” 边洪立刻带着亲兵奔回营盘,三通鼓声,黑甲战骑的各列弟兄奔冲前来。 赵源、黄齐、林怀平、林胜、李虎五人纵马近身,赵源急言:“如此鼓号,发生何事?难不成蛮子又来袭了?” “事况紧急,我不便多言!”林秀胯下龙尾驹在焦躁杂乱中不断踢腾,让林秀不得不发出三分气力紧扯缰绳稳下:“临城发生民乱,尔等立刻率队前往郡守府、粮仓、银仓、户市监的器物库,务必保得四处安全!” 于海龙听到户市监,大声高言:“小将军考虑的周到,周到啊,那器物库里均为甲胄兵刃,万一被乱民夺得,后果不堪设想,不堪设想啊…” 第一百零二章刁民乱3 “休得多言!”林秀怒声,拨马叱令:“赵源,你率队护粮仓,黄齐,你率队护银仓,林胜、林怀平率队护郡守府,李虎随我护器物库,遇到泼皮混子,引事吹风者,立斩不疑,但是也决不能伤了任何一名无辜百姓!”话落,轻骑奔弛,直指临城。 官邸行营的大院子里,林氏一族听闻门外哄乱成片,当有家丁攀上墙头,察看情况,结果一颗不知从哪发出的鹅石直直砸来,家丁躲闪不慎,当即头破血流,翻下木梯,看到这,林中涣、林中道等人顿时吸了一口冷气。 “二弟,这是怎么回事?那些个人怎么全都像疯了一样?” “怎么回事?还不就是那帮刁民没有吃食惹得祸端?”林中涣一脸燥烦样:“蛮子虽退,可是那些蝗虫杂种把临城方圆数百里给清扫挖地三尺,破败的乡村里哪还有冬季存粮?从昨夜起,郡守返乡令一下,这十几万人慌乱躁动,请命郡守大人,今日清晨,不知在那个混账带领下,这些刁民竟然开始冲击位于城中的粮仓和银仓了…” 林中涣说完,转身从矮桌上拿起紫砂壶,咂吧起茶水,似乎墙外那混乱与己毫无关系,而那混乱之源更是惹不到自身似的。 “要真这样,郡守大人可是造了孽了,费尽力气,拼了性命保护的治下百姓,到头来却想冲了他的命!” “谁说不是呢?俗话说,你就是养条狗,它还会冲你摇尾巴,怎么也不能咬你,再看看这些乱民,连狗都不如,要我说,必须将这些乱民,刁民,贱民都抓起来,砍了他们的脑袋,让他们知道官威不可犯,如此这地界就会清净许多!” 几个长家婆娘一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毒妇样,让一旁的张氏暗自怒气,以至于腹中浊气来回窜。 “这几个阿杂娘们,生的人皮子,却长着毒蝎心,不知眼下百姓们的苦难,就会嗒嗒的屁话连篇…” 听得婆娘不悦,林懋叹息,轻轻触了张氏的衣襟:“孩他娘,命道自在老天手,咱们已经自顾不暇了,你别多嘴了…” 也就这时,紧闭的大门突然被捶的震天响,这让一院子的林氏族人胆颤心惊,随后那怒不可遏的叫骂声便翻过墙头传入众人耳中。 “这一片房子都是官家走狗的住所,狗娘养的,他们住大院子,吃肉喝酒,咱们就要回到破败乡村饿死在寒冬,老天不公,咱们就自己找公道,老少爷们儿,把这破门砸开,将里面的畜生给拖出来吊死在门梁上…” “没错,反正都是死,咱们命贱,死了也得拉几个富裕人家垫背,让这些官家走狗给咱们上黄泉道上探路去…” “来,使劲,砸门…” “狗娘养的畜生…出来啊…” 听着外面的叫骂,林中涣的脸色瞬间煞白,刚才那股指点说道的样子也没了,反观那几个婆娘,更是从毒妇贱人变成小鸡子,颤栗不止。 眼看看到大门被撞的咚咚响,门漆掉落似鱼鳞,林中道急声呼呵:“不好,那些刁民要撞门进来,快,你们快顶住,别让他们进来!” 呼呵骤起,五六个林氏家丁和林振等小辈子弟一脸面白的冲上去,用身子骨硬生生顶在门后,只是门外刁民上百,粗壮有力,那百十斤重的石碾子架在推车上,十几个汉子鼓足力气推着推车,狠狠撞向院门,强大的冲击力穿过大门,直接将门后的几个瘦弱小辈给震倒地上,可事关己命,这些小辈只能咬牙一咕噜爬起,再次顶上去。 高墙门外,从远望去,这街面上至少集聚了数千人,一些妇孺老妪坐地哭嚎苍天命苦,襁褓中的娃子因为娘亲没有奶水,也都干嚎几欲咽气,但是更多的青壮汉子们则红着眼睛,犹如疯狗四散冲打,不管衙门、府门、大户院门,皆是他们的发泄对象,如此境况,也难为姚启圣这个郡守了。 纵观历朝,民如蝼蚁,踏之即灭,但是民怨高如天,深如海,一旦翻江倒海,纵然有千军万马也难以压制,故而才会衍生出民为水,亦能载舟,亦能覆舟的可悲之言。 城北,姚启圣看着堪比沙场搏斗的街面,他心血翻腾,浑身的老骨头在愤怒中咔咔作响:“来人,把这些刁民抓起来…抓起来…但是别伤了那些老妪娃娃们…” 嘶嚎之下,马钟带着二百余名哨骑弟兄持刀顶盾冲上去,面前,看不到尽头的青壮百姓正与那些商家、铺子、大户的家丁人主搏命,一些幼儿稚子早就在打斗中吓呆立于原地嚎啕大哭,稍大些的则钻进被围攻的商家店里,让后将能吃东西胡乱包做一团,仓皇冲出来。 “全都拿下,但别伤其性命!” 马钟箭步冲上,拳如磐石,百十斤的气力直接将面前打作一团的乱民店家给分开,让后他以刀鞘为棍,对着这些乱民店家的腰窝小腿砸去,随着痛楚崩裂,这些个乱民店家当即倒地哀嚎,只是哨骑营的弟兄可没有马钟这份忧民之心,他们粗暴直接,手下绝不留情。 “噗噗”数声闷响,几个哨骑的长枪白刃捅进,红刃抽出,挡在路中的十几个乱民已经死伤瘫软,这般威杀让一些胆怵的乱民百姓当即惊颤,但仍有数个血溅满身的壮年汉子抄着木棍冲奔过来。 “狗官,你不让我们活,我们就和你拼了!” 姚启圣见状向后躲闪,在十几步外镇压街斗的蒋赣听声回身,箭步冲来,横刀呼啸,携以流光之势飞砍上来,即便他内心满是抗拒,可是生死面前,临城面前,他只能咬牙砍下。 ‘噗噗’又是几道血溅,几个已经疯了头脑的青壮汉子满是愤恨的仰面倒地,至死,那双充满血杀的牟子仍旧瞪得姚启圣脊背发冷。 “你们都傻愣着作甚?不护着大人,还等大人护着你们?老子告诉你们这些家伙,若是大人有了闪失,你们都得掉脑袋!” 第一百零三章刁民乱4 蒋赣冲姚启圣身后的郡守府兵怒声呵斥,这些家伙才回过神思,让后将姚启圣簇拥在当中,以免他被某些昏了头脑的乱民给伤到。 护下姚启圣的安危后,蒋赣、马钟才继续统率哨骑、巡查卫数百人,分列冲进北城商市街,进行压制,当几个最大最乱的街斗点被二人所部冲散,那些随众的百姓便从惊怕愤怒中找回理智。 见此,姚启圣在郡府兵的护卫下,奔到一处已经被砸的稀烂的商铺前,以哀求哭嚎的声音冲那些宛若乞丐的乱民立誓:“乡亲父老,我姚启圣以性命担保,我绝非像传言中那样,将你们赶出临城饿死在寒冬,那都是些宵小之辈从中混淆视听,我姚启圣身为一地郡守,就是拼劲一切,也要让你们安稳的活着…” 一息哭嚎,无数哀鸣,许久,那声声刺心的啜泣就像潮水般冲进姚启圣的心里… 城西,赵源带着本部弟兄顺着城门直道,纵马奔来,望着眼前的境况,他甚至怀疑自己走错地方了 大眼望去,城中直道街巷到处都是混乱,那些百姓们个个都似吃了鸡血,呐喊呼啸,就这惊诧功夫,一群打砸完不远处商铺的汉子瞧见赵源这些高头大马的骑兵,旋即一声暴怒袭来:“老少爷们儿,看看姚启圣那畜生下得什么命令?竟然派来骑兵杀我们,他们这些狗官,如此不把我们当做人,那咱们还怕什么,死前也要拼了!” “和他们拼了!” “拼了,大不了一起死!早知如此,老子当初就不协助他们在城头上玩命抵挡蛮子!”一阵躁乱的吼骂,这群汉子抄着柴刀、棍棒冲赵源奔来。 见此,赵源亲兵队正冷目呼呵,身后弟兄当即挺枪扯缰,战马嘶鸣高仰前蹄,旋即准备冲杀,不成想一语怒斥从赵源口中放出。 “全都住手!” “营尉,他们都是疯子…”亲兵队正目盯那些乱民,忧心应声。 “我说住手!”赵源虎吼沉闷,犹如雷鸣震天,在身后弟兄的注视下,赵源翻身下马,手持长柄三刃枪,看着那些奔冲近前的百姓,他目沉如水,波澜无动。 当乱民百姓奔至近前约十余步时,身后的轻骑弟兄已经抬臂端起连击弩,但凡这些乱民百姓果真不知死活冲上来,数百把连击弩同时平射,这些乱民必定要命丧。 “狗东西,姚启圣那个老畜生把粮食都给放坏了,也不让我们吃,又派你们来杀我们,老子和你们拼了!” 乱民首列,一黄面乱发的汉子狰狞着面目,手持木棍,对着赵源的脑袋就狠狠砸下来。 瞬息间,亲兵队正呼啸大声:“放箭,别让他们伤了营尉!” 也就同一时间,赵源再度虎嚎:“住手!” ‘咣’的一声闷响,木棍砸在赵源的雁羽盔上,而几个手快心急轻骑弟兄也都指动弦颤,连击弩‘砰砰砰’作响,飞射出锋利慑人的弩矢,由于赵源在同一时间的呼嚎下,这些个轻骑弟兄在瞬息间强行发力,压臂低射。故而,弩矢越过赵源射在了乱民脚下,而那抄棍打在赵源脑袋上的乱民也是一惊,方才寒光飞袭,从他的腰下穿过,若非赵源一语,他定然亡命。 也正是这般威慑,赵源头顶木棍岿然不动,双目虎睁直视黄面汉子,就在汉子痴然功夫,赵源已经愤然发力,他臂膀微动,气力如龙升浪卷,透过手掌将长柄三尖枪硬生生插入青石板下,石板崩裂溅起的石子尘粒飞起打在黄面汉子的脸颊,旋即扩散开火辣辣的疼感。 随着赵源压抑的杀气迸射袭来,黄面乱发汉子当即心息骤乱,不待他回过神思,赵源沉声言语:“老伯,事出因,寻其根,找其果,命其解,我是个粗人,尚且知道,您年岁长我几十载,为何还这般冲动莽撞?若是枉费了性命,家中伯母哥姐又将会步入何地? “你…你…”黄面汉子颤微身形,双臂力泄,随着僵持发白的指尖缩回,打在赵源额头的木棒当即掉落,旋即一道血线顺着赵源的额心滑落。 “营尉,你…” 亲兵队正欲上前,却被赵源抬手挡下,他左手轻拭额面,摸去血迹,右手挺持三尖枪,目扫黄面汉子和身后的贫弱百姓,怒声高呼:“北地的男儿,北地的兵,我等兵刃,决不砍在自己的亲人身上,你们方才之言,全部过是愤怒之下的昏气话,我只当北风过耳,随之即去,但是…尔等叔伯大兄,若是再不回头,刀枪无言,律法无情…倘若你们丧命在此,寒冬之际,家中妻儿必然殒命…” 粗言之声,浸入肺腑胸腔,短暂的沉寂,黄面汉子身后的老少爷们呆然若离,紧握棍棒、刀叉的手也都松开了,他们如此拼命,不过就是为了讨口吃的,活过这个可怕的冬天,若是临城官家连这条活路都不给,那他们不反抗,又能如何? 只是赵源的心淌沉言让他们躁动愤恨的心缓缓冷静下来,且他们已经认出,眼前的轻骑是先前驰援临城的骁武皇将士,他们北地人的兵,是可以依靠的亲人,他们若是保了临城,又岂不会保着同脉相连的北地百姓? 不知是谁一声抽噎传出,这些从少年到老汉不等的爷们儿们竟然泪痕喷薄,黄面老汉更是咣当跪下:“我们不想这样,我们只想讨口吃的,蛮子把我们都抢干净了,那些官家要把我们赶出临城,如此就等于把我们往死路逼啊,我们真的不想这样啊…” 哀嚎四起,赵源只觉的心火窜动,他弓步伸手,紧紧按在黄面老汉颤动的肩头:“老伯,您…无需这样…我们保得了临城安危…就能保你们安然度过寒冬…现在…你们立刻找地方躲起来,决不可在街斗搏命…” 与此同时,轻骑营的弟兄们在林秀、黄齐这些人小将带领下,已经奔至粮仓、银仓等地,护其周全。 第一百零四章刁民乱5 与临城的哨骑、巡查卫、郡府兵不同,这些轻骑甲士才经历一场大战,血杀之气十分浑厚,那些街斗乱民起先想要凭借蛮横热血抗拒一番,结果轻骑稍微冲击,一个搏杀威慑,就将这些乱民百姓给压制住。 临城郡府器物库前,近千的乱民从城北一路抢夺而来,期间已有不少官绅大户遭到劫掠,当他们看到器物库的铜狮大门后,这些血气上头的百姓汉子纷纷奔上,将库门差役拖出门庭,乱棍打在地上。 只是不待他们打开库门,冲抢进去,数百轻骑从街口驰来,瞧见这些黑甲长枪的杀神,一些胆小的当即四散奔逃,但是仍有不少胆大爷们挺立不走,妄图与之对抗。 远远瞧见器物库府前的境况,林秀当即喝令:“尔等听令,绝不可伤他们性命!” 这话让紧随其后的李虎很是不解:“秀哥,这些家伙都疯了,我们不伤他们,他们可是会要我们的命,你瞧他们那架势…简直就是疯狗搏命…” “住嘴!”林秀呵斥一句,就这须臾功夫,轻骑已经冲破数道乱民组成的人墙,而林秀更是以刀鞘为棍,借着马力奔驰疾走,迅手在这些乱民颈项打下,乱民吃痛,捂着脖子倒地,缓了一息,林秀才沉声叱令:“这些都是临城境地的百姓,伤他们就是伤了自己的亲人,虎子,绝对不能伤了他们!” 反复叱令之中,看不到头的乱民已经抄棍冲来,见状,林秀扯缰急停,不敢再冲,否则数百轻骑冲上,单凭马蹄冲撞,就能把这些面皮清瘦的百姓给踏死。 看着眼下,李虎燥怒一吼,当即抽鞭,战马嘶鸣急奔,越过林秀,在距乱民还有十余步的位置时,这个胖如肉球的家伙脚踏马鞍,飞身直跃,下马冲到最前面,那些乱民当即抄棍打下,李虎则反臂发力,将长柄刺锤拄进青石板,赤手空拳打去。 “砰”的一声闷响,一汉子直接被李虎抡拳打在面目,巨大的力气将他掀翻离地,向后砸倒十几个跟随者。 “你们这些家伙到底怎么了?都给虎爷醒醒!”李虎得空大吼。 可是乱民群情激愤,区区一个李虎,又如何压制得了?不过李虎纵深下马让林秀旋即想到一个法子,他呼喝边洪,边洪通晓其意,与一众亲兵下马持盾挺立上去,以盾阵围压这些百姓,迫使他们束手。 看到这些骑兵下马围压,围攻器物库的乱民不敢再冲,换之捡起石块瓦砾,朝林秀众兵砸来,李虎位于盾阵之外,一时被砸的头破血流,如此气的李虎当即抽起长柄刺锤,就要挥杀上去。 ‘啪’的一声,林秀伸臂马鞭,甩在李虎的盔甲上:“你给我退回来!” “可是他们…”李虎目瞪血丝满布。 “你给退回来!”林秀接连两声怒喝,李虎不得不怒视着那些疯子一样的乱民,退回盾阵后。 也就这时,街巷尽头传来阵阵马蹄声,林秀回目看去,是赵源率部奔来,在他的骑队中,似乎还有几个老汉。 “让你去护粮仓,你怎么跑到这里?” 面对林秀急问,赵源扯马急停:“阿秀,这些人都是临城境地的避难百姓,绝非乱民,切不可伤他们!” “这些我自知!你来此作何?若是粮仓被破,后果不堪设想!” 赵源望着远处的混乱,也来不及多言,冲身旁马上的黄脸老汉道:“老伯,拜托了!”末了赵源才冲林秀道:“让边洪他们撤下,百姓们被流言征令激愤,我们施加兵威只能适得其反!” 那黄面老汉与几个爷们下马向前面奔去,林秀、赵源跟着下马护卫上去,免得混乱过度,引发人命。 “父老乡亲们,住手吧,这样是没结果的!” 黄面老汉嘶声大吼,那乱民前数个青壮怒声:“老狗,你也成官家走狗,老子要是有刀,就先宰了你个王八货!” “我不是官家走狗,我是临城西水河人氏,和你们一样,都是庄稼百姓!”黄面老汉大声解释:“眼前的兵不是临城的官家走狗,他们是驰援临城赶走蛮子的骁武皇,咱们北地人的子弟兵,他们老远拼命而来,就是为了保咱们这些人的性命,又怎么会让咱们饿死在寒冬?看在北地人的面上,别这么造乱了!” 听闻轻骑是驰援临城的北地兵,不少企图围攻器物库的乱民们稍微安静下来,在混杂的叫骂低声中,那质骂黄面老汉的青壮再度打着胆,粗声道:“你说他们是北地人,又有何凭着?你可知道城北商市街那边,官家走狗已经开了杀戒…” 听此,林秀一惊,上前数步:“姚启圣命郡城兵下杀手了?” “你以为呢?否则我们为何要造乱!”青壮愤恨:“俺们就是想要些口粮,不然,寒冬里俺们咋样活下去?他们官家西仓里十几万石粮食,宁愿存着放坏,都不愿给俺们分发一点…” 知晓缘由,赵源、李虎咬牙怒目,林秀也只觉的胸口憋了一息,想起那夜姚启圣与临城官绅大户摆下犒赏宴席,那般大手如何会让人想象到今日的境况? 想到这里,林秀沉声高喝:“父老乡亲,我等骁武皇先锋轻骑营,我乃都尉林秀,临水县人氏,我在此立誓,绝不会让父老乡亲饿死!”这话一出,乱民群中当即议论成片。 “林秀,我好像听过这个名字..” “莫不是临水县南那个跑商老汉的儿子?” “是不是几年前的县考小状元…” “什么小状元,听说他当街拦县令夫人车驾,实为浪荡子…” “放屁,那是县令夫人坑害于他,谁不知道林家老三的娃子眉清目秀,文韬武略,是个才人,只是可惜参了兵役…半年前大伙还都议论着这娃子死在外面了…不成想现在回来了…林家老三这下算是扬眉吐气了..” “哪有那么巧,征役贱命,北上沙场,去十回二的结果,怎么就林家那娃子能活着?我不信那个商贾贱种有这好命...” 第一百零五章刁民乱6 在乱言杂语之下,林秀紧握刀柄,压下心底的躁动,不让面前的百姓杂言冲了自己。 三息之后,乱哄哄的声音消沉下去,方才那乱民青壮再度上前,愧疚愤怒混于一腔道:“既然你当着老天起誓,又言自己是临水人氏,俺们信了你…实话说,俺们也不想造乱,俺们就想讨口饱饭…是那些官家太混账…就在几天前…俺的儿已近…已经…” 还未说完,这青壮眼睛已经红了。几天前,青壮刚及三个月的娃娃因为婆娘饥饿,不下奶水,硬生生饿死了,如此痛心下,官家的事宜未加妥当,就下离城返乡令,这让只求一口饱饭的百姓怎能不怒? “大叔,我林秀在此言明,若护不得尔等安稳,就让老天降雷,劈死我这个口出大言的混账!”林秀怒目高声,一语过后,面前数千百姓终于按耐下心中的愤恨,在低语抽噎中扔下手中棍棒,纷纷跪地认罪。 “边洪,带人护着他们,在事况未妥善之前,若是那些哨骑、郡城兵不分青红皂白,敢来捉拿乡亲父老,你大可动刀,宰了他们!” “末将令命!” 话落,边洪带着亲兵队的几十号弟兄上前,将这些乱民引离街面,还器物库一个安静,而林秀则与赵源、李虎率部直冲城北商市街。 行营官邸旁,林中涣给林氏一大家子寻来避难歇息的院子,此时不仅没了舒适高贵,反倒让一众林氏担惊受怕。 院落中,看着愈砸愈烈的大门,林中道急的大吼:“都使点劲,顶住,一定要顶住,别让那些贱民冲进来,老子平日白养你们了!” 嘶吼中,家丁和小辈们鼓足吃奶的劲,死死顶在大门后,至于那些说风凉话的各家婆娘们,也都逃回各自屋内,担惊受怕去了。 “妹子,别怕,别怕,咱们不似那些长舌毒妇,咱们不作孽,老天不会断了咱们活路!” 张氏将元氏和小侄女领进自己屋里小声安慰,林懋则奋力撑着两臂,将桌椅顶在门后:“他娘,四弟妹,你们看看有没有后门,赶紧逃,那些百姓都被饿疯了,见人就打,什么都顾不了了!” “没有,我早就寻过来了,林中涣这老畜生,把咱们强行带到这,现在算是造了大罪,再者,他个老畜生花大价钱寻得是人家行营官邸的后房屋,以前就是杂货院,根本没有后门!” 张氏急言,先前街斗,元氏的二子已经被抓,生死不明,眼下他们一残废老爷们,两个妇道娘们儿,真要被那些乱民撞见,绝对死路一条。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巨响,大门破裂,浑然倒落,两个家丁躲闪不及,直接被门板砸在下面,那些个乱民就跟疯狗犯病似的抄着棍子柴刀一轰冲进来。 “把这些官家走狗全都打死!” “打死他们!” 喧杂叫骂中,林振、林翰这些小辈咬牙攒劲,带着十多个家丁抄着哨棒与那些乱民轰打成一团,至于林中道、林中涣这些老家伙,差点没吓得尿了裤子,林中涣平日作威惯了,此番没了气势,想要逃开,却发现两腿直打颤,压根跑不动。 一浑身脏兮兮的少年崽子瞧见他吏服深蓝袍子装扮,当即抄着一把柴刀冲过来,不过林中涣虽孬,生的儿子林振倒有几分胆气,但瞧林振一棍子抽翻两个乱民,余光扫见老子要亡命贱民刀下,林振嗷叫一声,撤身冲林中涣奔来。 “爹,趴下!” 林振嗷的一嗓子犹如虎嚎,震的那乱民少年一颤身子,林中涣借机趴地,让后林振鼓劲,六尺哨棒携风扫来,直接打在乱民少年脑袋上,少年一个晃身,仰面倒地,林中涣吓的直踢腾腿,把倒在身上的少年踢开。 也就这时,大院门外响起一阵杂乱,让后那马叫嘶鸣声快速压来,这些冲进大院拼打的乱民当即如蝗虫般向外逃窜,一时间,林中道这些人根本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下一秒,数个黑甲轻骑纵马奔过门堂,进入院内。 “尔等如何?” 闻言,林中涣顾不得身体疼痛,当即上前跪拜:“将军忧心,我等无碍,我们都是这大院的人…多谢大人援救…那些乱民刁横野蛮,将军一定要把他们…” 轻骑显然没工夫听林中涣废话,当即沉声:“尔等无碍就好,此时切莫出门乱走,否则我等刀枪不认人!” 轻骑威吓一声,拨马急出,门外,数百轻骑好似猎手追逐猎物般,将那些乱民给撵的四处奔逃,不远处,林胜持枪纵马,沉眉冷目的看着眼前景象,当数个受伤倒地的乱民逃脱不及时,林胜冷笑抽马上前,但见他伸臂长枪横扫,直接给这些个乱民肩头留下一处血窟窿,如此疼的乱民原地打滚,嗷嗷惨叫。 “林胜,你在作甚?” 十几步外,林怀平纵马奔来,看到这一幕,他当即怒喝,谁知林胜桀骜不驯,手持长枪,回身扫指林怀平:“你我都是都伯,你的令可压不到老子头上,这些个贱民,聚众闹事,不给他们留个念想,他们是不会长记性!” “秀哥有令,不可伤他们!你这般做,我定然要告诉秀哥…治你这个疯子的罪…” 林怀平话音未落,林胜眉目抽动,嘴角微扬,随着他杀气迸射,胯下战马一个冲步,那七尺长枪随臂挺上,宛如银龙,携风刺来,如此偷机狠招让林怀平猝不及防,即刻抽刀抵挡,结果林胜枪走一半,又似流星反月,瞬息撤回,这般奚落着实让林怀平招了个狼狈。 “哈哈哈…平弟,咱们都是在数场大战里搏得生途的爷们儿,你身为斥候都伯,竟然还是这般娇弱模样,实在有辱我们先锋轻骑营的脸!哈哈哈…” 林胜冷面撤去,哈哈大笑,转身纵马疾驰去,只是他的这般戏虐实在过火,林怀平咬牙握缰,浑身崩的紧直,身旁,亲兵上前咒骂:“这个林胜,十足的疯子,早晚有一天…” 第一百零六章刁民乱7 亲兵未说完,林怀平怒声:“住嘴!立刻带着弟兄跟上去,绝不能让林胜再伤这些百姓!” “是!都伯!”亲兵得令收声,带着百十骑向前奔去,林怀平缓了一息,待心头的浊气压下,才纵马跟上。 在二人发生奚落位置的东向五六十步处,正好是行营官邸旁的大院门,此时,林中道、这一大家子林氏族人见乱民逃窜无影,便悄悄出来,探头张望,寻一个好奇,也恰好看到方才的那一幕。 “我说,刚才是不是我耳朵听差音了?那骑兵将领的笑声怎么那么像你儿子?”林中涣狐疑的转头,冲林中道低言。 “就是,老二说的不错,老爷,该不是你那贱命亡妾的种回来了吧?”林中道婆娘沙氏一脸鄙夷的接声,谁成想却惹来林中道的咒骂:“你才是个贱种,会不会说话?不会说给我滚进去,别在这惹人厌!” “你…”林沙氏当即气冲满脸,饶是孩儿林翰上前扯了他的衣襟:“娘,外面乱,回屋吧!” 在他们几人后,林懋、张氏与元氏也都出来了,张氏情况与林中涣相似,她疑声看向元氏:“妹妹,刚才那骑背影,是不是有些熟悉…” 元氏眉目触动,似有泪晶滑落的趋势:“姐姐,我瞧不真切,我也不知道…” 结果女儿林曦玥拉着她的手道:“娘,那是大哥…我没听错…也没看错…大哥回来了…那二哥是不是就没事了…娘…咱们赶紧找大哥去救二哥吧…” 如此一言,林氏的所有人都看向元氏,这一瞬间,方才缓下去的众人心绪就像滔天波浪一样翻滚起来,犹以林中道、林中涣二人最为复杂。 而张氏则一脸激动的看向林懋:“老头子,你听到没,刚那骑兵甲士是林怀平,若林怀平能够回来,那咱们秀儿是不是也回来了…” 但此言…无人能回答,林懋知道,北地男儿,勇悍刚毅,沙场凶险,去十亡七八,他不敢相信是秀儿回来了?可又不愿扫了这些婆娘的心思… 城北商市街。 青石板铺制的灰色街面上,此时已经血红一片,看着那散落堆积的面目扭曲脑袋瓜,不少妇孺、老妪和孩童在明亮的刀锋前吓得哇哇直哭,饶是蒋赣、马钟这些人也都心燥哀怜,可此处民乱最为严重,商市街的铺面、大户府院被砸被抢八成以上,巡查卫、郡府兵更是伤了数百,连姚启圣都差点被乱民冲打,无奈之下,二人只能狠心挥刀,砍了百十人的脑袋。 “大人,此地民乱已压制下,我们赶紧前往其他地方吧!” 马钟上前,冲姚启圣禀声,只是姚启圣已经被眼前的血杀惨景给惊的心魂欲碎,这都是他治下的百姓,事态发生到眼前地步,是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 “大人,城北虽平,可是城南、西、东等地还在造乱中,我们不能这么等下去…” 蒋赣也开口,结果姚启圣还没有缓下心绪,远处,于海龙在马全等哨骑护卫下纵马奔来,离着老远,于海龙就大声道:“大人,民乱平了,不管是粮仓、银仓、器物库,都被先锋轻骑营给平了!” “什么?”姚启圣面色抽动,当即奔上前:“他们杀…杀…杀了多少人?” 马到近前,于海龙学着武将跃身下马,结果一个不慎,险些摔倒,只是他心喜民乱平,故不得疼痛,瘸着腿来到姚启圣身前:“大人,这些北地兵果然厉害,威压迫下,恩情相合,已经兵不血刃的将那些个乱民贱民给平了!” 话落,远处十几骑奔来,为首的正是先锋轻骑营的都伯黄齐。 黄齐马到近前,姚启圣面容已解,轻息浮面,谁成想黄齐却怒声大骂:“你们这些官家畜生,到底宰杀了多少无辜百姓?” 这一言让姚启圣、于海龙等人都是一愣,黄齐本就出身贫苦人家,他的爹娘也在临城避难,安稳下围攻银仓的乱民百姓,他就急急派兵回告林秀,结果行间就看到一些衙役、郡府兵在街面上追赶搏杀那些乱民,这让黄齐如何忍的下?当即纵马奔来,质问姚启圣。 可是先锋轻骑营乃外军之兵,他一个都伯连品级都没,却当街质问姚启圣这个五品大员,不觉中,他已经违了律法。 “你这小将,怎能如此妄言,立刻向大人认罪!” 于海龙愣神之后,当即怒喝,虽然先锋轻骑营接连解了临城的危,可是眼下街面上百姓数千上万,黄齐的作为无形中已经折煞官家脸面,若不讨回,日后他们这些人还如何管遏治下百姓。 “老匹夫,住嘴,你们这些挂着人皮的牲口,自始至终都不把人放在眼里,老子告诉你,这些百姓根本不是乱民,他们造乱全因没有吃的,眼下蛮兵掠夺撤离,城外一片破败,你们守着几个粮仓过冬,却让这些百姓出城自谋生途,你这不是把人往死路上逼,换在老子身上,老子他娘的照样造你的乱!” 彪声一出,刚刚才安稳下商市街再度有混乱境况,那些被郡城兵、巡查卫压制下的百姓们见到有人替自己说话,也都簇拥过来。 见此,蒋赣抽刀怒喝:“尔等退下!”不成想他拿刀逼迫百姓的样子让黄齐心燥生火,喝骂冲来。 “老家伙,把你的刀给老子放下!” 蒋赣怒然,转身望去,黄齐竟然手持从长锥刃,横指自己,这般犯上的行径让马钟、马全和众巡查卫、郡府兵恼怒。 “你们想做什么?要造反么?” 蒋赣质问,身后,数百巡查卫当即持刀挺盾上来,黄齐见状,拨马后撤,身后,黄玉明率领亲兵更是齐刷刷的抽刀挺枪,那态势就是要冲杀。 一时间,原本同处一线的官家军甲已经在不觉中对峙而立。 姚启圣看着此景,气的奔到中间,挥手大嚎:“都给我住手,住手…” 眼看事况愈演愈烈,黄齐身后,马蹄阵阵,黄齐回身一看,林秀、赵源、李虎等人都率部而来。如此,临城最为宽敞的商市街竟然被拥堵水泄不通。 第一百零七章刺骨 林秀奔来此只安民阻拦,防着郡城兵、巡查卫屠恼火之下戮乱民百姓,可当他看到黄齐秉着性子几欲乱来,更是惊出一身冷汗,郡城军系不归同属,如此唐突,实为军行大忌,故而林秀抽鞭怒喝:“黄齐,不得放肆,你给我滚回来!” 黄齐闻声忍下怒气,扯缰撤位,身后,黄玉明及众亲兵轻骑也都纷纷后退。 林秀抽鞭纵马,奔过黄齐这些轻骑弟兄,来到姚启圣面前,他跃马跳下,一个弓步挺立,扶住几欲倒地的姚启圣:“郡守大人,看在北地遭劫的份上,万不可再屠戮这些劫后得生的百姓,你我都应该知道,他们不过是庄稼百姓,甚至我等的亲人也在里面啊…方才麾下皆出自贫苦庄稼地,见不得百姓遭罪,这才冲撞了大人…请大人…” “小将军,非本郡守这般做,只是你这部下要造反啊,百姓皆乱,搏打强砸,你这麾下不协助本郡守平复安定,还当众斥责怒骂,那态势几欲夺了我这临城官位?老朽自己年长力衰,尔等青壮有为,若你们想要此位,老朽上旨请辞,给你们就是了!” 姚启圣言不对语,暗怒其中,那股子焦灼让林秀当即跪地。 “郡守大人,我等身为北地男儿,自当保家卫国,护民安生,岂敢有乱思之想?郡守大人,看在我等退蛮保城的份上,此番差错就此按下吧…” 也正是林秀毫不顾忌自身威名功劳的行径让蒋赣、马钟心底浊气平复,随即纷纷退下,于海龙也不愿在这大庭之下,当着乱民贱民轻薄官家颜面,便借机出口,搀起姚启圣:“大人,林小将军如此通明知礼,乱民街斗方才平复,再者,此地不是说话的地,街斗乱民刚刚平复,临城百废待兴,敬请大人赶紧回府,主持临城事宜!” “敬请大人回府主持事宜!” 马钟、蒋赣同时出声,姚启圣神情复杂的看了林秀一眼,便转身离开,至于林秀,因为黄齐的妄自行径,使得他原本准备好的一腔肺腑为民之言,生生烂在肚子里。 当姚启圣带着蒋赣、马钟率郡城兵、哨骑营压着乱民离开时,黄齐刚想出声,却被赵源摇头示意,阻拦下。 待这些临城官家消失在街面尽头后,黄齐才怒声:“这些混账,起先我以为真有乱民造事,结果一路看来,根本就是官民相冲,一个守着粮仓不放,一个快要饿死见了阎王,若早知如此,我们还拼什么命来保临城?还不如让蛮子破城,大伙一同死球算了!” “胡说什么!”林秀心烦不已,怒吼一腔,压下黄齐的乱言,刚要离开,远处奔来数名哨骑,为首是马全副手,余五。 余五拨马急停:“我家马校尉有话带给林都尉!”林秀听得是马全稍话给自己,赶紧上前。 “有何话,请兄直言!” “都尉,借一步说话!” 余五引着林秀来到角落处,低声:“林都尉,此番你的部下闯大祸了!马校尉让你立刻重刑于方才的将领,前往郡守府请罪,如此给自己留下一条后路!” 说完,余五抱拳离开,留下林秀独自呆然原地,身后,边洪上前,低声道:“都尉,怎么办?” 林秀回头,看向黄齐,黄齐似乎觉察到什么,当即下马:“都尉,我是贫苦百姓出身,此番我莽撞行事,我自己会承担!”林秀孥动着嘴,到底没说什么,与此同时,林秀透过黄齐这些人望见了那殷红的青石板上,还流淌着不知姓名贫苦百姓的鲜血。 临城东门,骁武皇三军统将、殿卫中郎将耿廖驻马而立,面前,破败不堪入目的东城门就似一面年久失修的栅栏斜倒在干涸的护城河里,偌大的城门洞内,连个郡城兵都没有,短暂之后,耿廖面色冷峻几欲凝出冰晶。 “临城郡守在哪?先锋轻骑营又在哪?如此大张门庭,岂是迎军之礼?若是蛮子来袭,临城就如砧板上的肥肉,任人宰吃!” 听闻耿廖怒斥,身后一众将校皆闭口不言,唯有乌正一脸紧张,在望阳坡前,他已经嗅到一股子暗流之味,且暗流走向直指沾染上秦王少师的林秀,此番迎军之礼即出,绝对是林秀的罪责失误,他想出言缓下境况,不成想顾恺之在一旁低语相劝:“乌先锋,这个时刻开口,怕是要热火上身啊,再者,你才任偏将先锋,是将军器重的人,前途明亮,可你那部下却有个秦王少师夫子,此番污迹,与骁武皇的骧旗上,着实难看啊…” 闻听此言,乌正顿时心惊胆颤,几乎到嘴边的话也在军途前行中硬生生咽下去。 “来人!”耿廖怒声。 “末将在!”左军先锋将吴莫之拨马上前。 “派人去告知临城郡守姚启圣,就说骁武皇大军临驻临城!” “得令!”吴莫之当即带着亲兵冲入城去。 临城郡守府前的直道,林秀率领麾下众兵才从城北回来,正好撞见吴莫之,见到吴莫之,林秀心底浑然一惊,才想起辰时骁武皇派来的传言旗手,只因自己着急临城民乱,一时给忘了。 “林都尉,此番疾援临城,你轻骑营战功卓著,我吴某可是钦佩之至!”吴莫之早就瞧见林秀,当即驻马出声,但林秀已如热锅上的蚂蚁,焦乱万分:“先锋之言,林秀莫不敢当,皆因临城发生乱民街斗,为保民安,林秀才率部至此!” “将军已至东城门…林都尉,还不快向将军邀功去…”吴莫之冷笑,且最后这一言让林秀犹如掉进冰窟,浑身僵硬,甚至于先前奔驰压制街斗的热气也都消散开来。 “末将这就去向将军告罪…” 林秀不敢再言,当即带着麾下朝东门奔去,看着林秀的背影,吴莫之一副旁人观火的戏虐:“黄口小儿,自你当众搏了将军面子,就已经命到亡时,不成想接二连三躲过死劫,眼下你不顾军系郡城之别,插手临城事务,秦王已经远回河西,没了杨大学士开言,本将倒要看看你这个文武全才的龙驹如何蹦过脚下的火坑!” 第一百零八章刺骨2 低骂冷笑完,吴莫之便朝郡守府疾驰去。 “该死的,该死的…”纵马奔至东城门期间,林秀从那戏虐中想到什么,当即接连暗骂该死,如此模样让赵源等人心生不解,满是担忧的道:“阿秀,你怎么了?” 黄齐以为是自己行径给轻骑营带来灾祸,当即沉声:“都尉,若是因为我顶撞那老匹夫,给你惹来罪难,你大可无忧,北地的爷们儿,敢作敢当,我自割了脑袋,担下这罪名,绝不连累都尉!” 结果林秀抽鞭缓息,叱令众人:“我暗叫该死,与尔等无关,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都由我一人承担,再者,尔等路途长远可期,若是真生出一二事况,决不可再莽撞而行!” 忧心中,林秀已经望见城门前的骁武皇骧旗大囊,离的还有百十步,林秀扯缰下马,奔跑上去,此番模样活脱脱传令的小兵崽,这让赵源等人矗立原地,困顿不解,还是林胜心思略深,旋即明白过来,便冷声道:“都傻看什么?林秀这是自担罪责去了!” 话落,林胜下马,率先跟随上去,赵源几人相识一看,一同上前。 看到林秀步行而来,蒋赣冷面沉目,心思不断:‘此子才运加身,若为骁武皇的基石,也未尝不可,但无形中加了秦王的印记,我…到底该不该留他…只是他怎么步踏近前?如此卑微,莫不是小崽子意识到什么?’ 暗说思虑后,林秀已奔至近前,面对耿廖,林秀顾不得喘息,一拜到底,头叩尘土:“末将林秀,迎驾大军来迟,恳请将军降罪,以笞末将怠慢之行!” 此言即出,耿廖旋时愣住:‘好小子,竟然这般弃功请罪,如此倒让本将不能借机叱令了…’ 心下急思,耿廖大喝:“林秀,看在你驰援临城,退敌破蛮的功劳上,你此番罪责当与脑袋记在督查营,待大军安置妥当,你自去督查营领军杖三十,长长军行规矩!”末了耿廖心中暗骂:‘小崽子,算你走运…’ “末将谢将军笞罪!”听闻刑罚军杖三十,林秀心里当即长出一息,仿若千斤重担散去不留。 同样的,位于将校列中的乌正也松了口气,若是方才林秀莽撞,先言战功,再请罪责,加上之前的种种,耿廖怒威喷薄,保不齐林秀就要人头落地,只是让人惊诧的是,殊死相搏中,林秀已然学会自保,也算无愧于杨老夫子名师之恩,只可惜龙驹错路征途,没有跟对龙首啊…想到这里,乌正不的恶哀叹一息。 一时躲过罪责,林秀心大气轻出,但依旧不敢有任何疏忽,他畏畏缩缩从地爬起,身后,赵源、黄齐等都伯分列两侧,担了城门卒的身份,恭迎耿廖,这般卑微的形色让耿廖心中傲气得到极大满足,身为将者,将威不可侵,也不过如此。 耿廖拨马上前,鞭指城内,质问林秀:“骁武皇大军日前来告,大军不日将至,为何临城这般模样?城门洞庭大开,寂寥无人,是本将旗手令兵中途延误,未传告令,还是临城郡守、官家百姓都被蛮子给屠戮殆尽,只余空城了?” “回将军的话!”林秀拱手一礼:“临城遭野狐、青狼等十几个南草原部落围攻掠夺,方圆百姓入城避难,当下蛮子虽退,可百姓未离,寒冬之下,十几万百姓缺衣少食,临城郡守及官家士绅一时处理不当,发生民乱,先前先锋轻骑营就是入城平稳街斗去了!” “哦?”耿廖迟疑:“民乱全城?” 恰逢此时吴莫之告令归来,在他身后,姚启圣等一众临城官家士绅尾随跟上,见此,耿廖拨马入城,顾恺之等参军将校随之。 “临城郡守姚启圣率临城官家士绅,恭迎大军迟来,安请将军赎罪!”姚启圣躬身拜说的功夫,吴莫之莅位耿廖身侧,低言:“将军,这老匹夫说的不错,临城发生民乱,方才平压不过半刻!” 耿廖点头示意,吴莫之退下,耿廖下马躬身抬臂,礼示姚启圣:“本将已经知晓临城境况,如此就无需多言,骁武皇三军北征数月,现人困马乏,敬请郡守按照军行城奉,为大军供给些许粮草,已安军心!” “将军之令,本官莫敢不从?请将军与众甲士前往城北校场暂歇,大军只有人去安抚犒劳!” “如此本将就多谢了,待择日上报中都,定然少不了大人之劳!” “不敢,不敢!” 稍稍客套之后,耿廖带着将校亲卫随着姚启圣前往城北校场暂歇,乌正路过林秀时,目光繁杂的看了他一眼,林秀想要从中得到些许提示,奈何乌正已经拨马离去。 当于海龙带着府吏为城外的大军备粮犒军时,马全借着四下无人之机,来到林秀近前:“林同知,可否短谈片刻?” 林秀与马全来到城门下的巡查卫所屋,余五带着两个哨骑守在门外,马全冲林秀低声:“同知,你可知自己已入众矢之的的位置了!” “马兄弟,此话怎讲?”林秀虽然猜测到一些,却不慎明了。 “不是我一个外人多言,你的部下实在妄为放肆。此番临城民乱,事关临城安危,首当其中就是官家颜面受损,先前府丞请你们入城平乱,为的城安,深意更是官家士绅的利益,可你呢?” 马全叹息:“我知道那些乱民百姓可怜,但天命所使,命贱仅如是,他生来贱民,在世风之下,除了坚忍熬过去,又能如何?你倒好,放言麾下不可伤乱民性命,且麾下恼火冲撞大人,竟然不第一时间维护官家颜面,惩治麾下将领,反倒借机向郡守大人,为贱民搏情,你可知你这么做的结果是什么?” “请马兄指点?”林秀听闻至此,额头已经布满汗珠。 “指点说不上!”马全略有焦躁的说:“原本你是才武加身的龙驹,可是你这般做法,在一时间内得罪了整个临城官绅士家,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第一百零九章刺骨3 眼看林秀无应,马全愤然摇头:“当下,临城战危方皆,事宜众多,且姚启圣还算中规中矩官家长者,自然不会与你刻意作何?但其他人就不保证了,在这,兄弟提醒林同知一句,一定要小心谨慎,决不可大意再行,尤其是像于海龙那般的官绅士家大户,他们以利尊位,即便你先前有恩与临城,但是在官家士绅的高台前,你若坏了他们颜面,损了他们的利益,保不齐就一纸诉令告到你们将军那里,介时,林兄弟的前途将会受到何种影响,就只有老天知道了!” 马全说完,林秀沉默不语,想他此番尽可能的卑颜面迎耿廖,为的就是减少耿廖对他之前种种的忌恨,将秦王少师杨老夫子加之于己的影响减到最小,结果呢?临城百姓街乱,自己一时怜民之心大起,反倒惹来更大的祸端,两相若加,耿廖揪之下罪,自己的项上人头算是安稳到头了。 急思当下,眼看马全离开,林秀抱拳一声:“多谢马兄私言相告,但是林秀秉性如此,北地男儿更是如此,语末之下,我还想多问一句…” 马全眉宇微皱,应声:“林同知请讲!” “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想来你身为临城官家骄子,哨骑校尉,与我分属不同,这般私言,可是冒着得罪临城官家士绅的后果,以林秀拙见,此断不是生熟夹杂的同知情谊能够使然!” 听到这话,马全长息回身,牟子精光四射,恍若间,林秀昂然挺立,岿然无动的寒风正气让他心下惊诧,甚至于在这一刻他看到了林秀藏于胸魄中的旺阳之威,那般威势犹如鹰飞展翅,翱翔万里。 互视须臾,马全压下心底的感觉,低笑数息,进而坦言:“我父乃临城都司,他老人家官场征途一世,阅人无数,此前家父已经言语过我,在临城这地界上,你林同知就是一条身藏小河的暗蛟,即便眼下草遮蔽日,但迟早会有一飞冲天的时刻,且数年前县考时你我二人的差距就十分明显,论才,我资不如你,论武,亦不如你,临城不过一僻壤之地,若想高爬,我需得助力,而林同知你这条暗蛟…话已至此,林同知你可明白?” “多谢马兄直言,世人趋利而为之,此非过错,但林秀心胸亦无蛟龙之志,眼下军功荣誉,如铁板灼烧,沙场争夺,如履薄兵斗命,还是小吏梦好,在那一偶之地,寻得安稳,做个富家翁,此言乃林秀心底之话!” “林同知,若你真能走上小吏梦?你又岂会从燕北之地,奔驰近数百里,凭借弱旅之兵退了数万蛮兵?那可不是小吏之才能够使然的!我,马全马汉生等着你高飞入云的那一日,只要林同知不嫌弃,介时我愿为你马前卒,为了大夏的威名、为了我马氏前途,奋起而拼!” 话落,马全抱拳离开,留下林秀一人独自怅惘浑浊。 “都尉,都尉!” 恰时,边洪从外奔来,断了林秀的心绪:“大军驻扎城东野地,将军则进歇城北校场,现派来旗手令兵,传你过去!” “城北校场?”林秀稍思默念… 行营官邸旁的大院,没了大门,豁大的院子显得更加清亮,只是清亮的院子里却弥漫着诉说不清的氛围。 “老头子,要么咱们去找找看?万一那甲士真是林怀平,保不齐林秀就和他一起呢?” 张氏已经不知第几次说这话了,一旁的元氏也可怜巴巴的看着林懋,可是林懋却不敢应这一声,妇道人家,总往好处想,但林懋走商几十年,数月前更是从野狐部捡回一条命,以此估测,夏蛮的沙场搏战有多凶残,他完全能想象到,现在,他十分害怕找到林怀平,若是林怀平面色低沉言说‘保重’,他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扛过去。 与林懋、张氏、元氏的期盼交杂心情不同,在隔对面的屋子,林中道、林中涣等长家人正在谈论此前的偶然。 “大哥,我说那小子该不会真是林胜吧!”林中涣出声,结果林中道面色愈发铁青,根本没有一丝喜色,身旁,林翰低言:“爹,要么我去于海龙的府院托人探探二弟的消息?” “你不要命了!”林中道怒声:“林胜什么样子,是你不清楚,还是我不清楚!” 这一言让众人面色为之尴尬,林中道起身来回踱步:“天命难算啊,难算啊!”末了林中道冲自家婆娘沙氏怒骂一句:“你个不成器的娘们,当年我说给林胜的娘一条活路,你倒好,逼迫、逼迫,搞得林胜几欲疯癫,变成那心机狠毒,犹如蛇蝎的逆种,此番你又让他代翰儿从军,做了这么多孬事,你倒是求着老天绝了他的命啊!怎么现在又回来了?” 一番叱骂让沙氏直哭,眼下林胜活着,已经确切十之八九,以这小子多年养成的狠毒冷漠的性情,怕是要报复这些压迫他的长家长者。 “大伯,伯母,我觉得你们有些过度忧虑了!” 压抑的氛围中,林振疑声:“那林曦玥不过一稚子娃儿,那会儿咱们离甲士五六十步,单凭她一句是‘大哥’的声音,怎么就能断定其人身份是林怀平?又怎能与之交谈着是林胜?再者,若真是这样,瞧他们装束,定然是驰援的骁武皇轻骑军中兵将,此下临城无战两三日,他们为何不再第一时间来寻?” “林振说的有理!”林中涣转言:“大哥,如此就不要为可能的事忧心,就算林怀平活着,我那林胜侄儿也活着,他们终归是林氏的小辈,难不成穿了兵甲就能持刀杀害我们?此绝对的笑言,当务之急,还是林振、林翰的官家良位!” 说到这,林中道将林胜的逆子模样从眼前扫过,说:“眼下钱银已使,只是府丞的管家还未回话,是不是再送些?” “不可!”林中涣否决:“钱银已经使足,且莫再送!” “可是…” “大哥,日前那管家的话也有暗中言明,钱银,府丞不缺,且我多方探听,得知一些暗道消息!” 第一百一十章刺骨4 林中涣颜面稍变,沉声:“这于海龙的次子天生怪病,传闻于海龙信卜道术,要为次子寻觅及笄少女,为其冲喜,咱这小侄女生的俊俏纯美,温和安然,也都符合于海龙所寻稚子的要求,若是讨得他们欢心,振儿、翰儿步入郡府就不成问题,至于元氏,只要借着林怀安入狱命危,我等仅为救其儿,她也只能应了,所以,我意指此事只可急行,绝不可缓慢!” “这…眼下乱民街斗刚过,各地乡民离城在即,于海龙会放着大小事宜不顾,去为其子行私?”林中道仍有顾忌,毕竟林振、林翰的谋途是以元氏一家为代价,他多多少少心有不忍,加之又是紧要关头,万一不成,林氏白费银钱事小,一旦被人捅出明面可就是事大了。 “大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般犹豫,我实话告诉你,若是临城事宜安稳下来咱们再动,这官家良位怕是没有了,试想,无灾无事,于海龙怎么会放出实缺?还不就是借着为上效力之名,私下放权谋私?再者,我做官家小吏这么多年,那些家伙什么样我一清二楚,大哥,我敢断言,不论何种事况,只要牵扯到这些官家人自身利益,他们都会以己为先,难不成你真当他们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在林中涣的撺掇下,林中道狠心怒声:“如此就这么办,老二,你这就去见府丞管家。” 临城北校场。 耿廖独自坐于中军大帐,身旁,参军顾恺之为其掌案,看着伏案上的北疆地域图,耿廖眉宇愈发紧皱,顾恺之稍加思索,道:“将军,何故如此焦躁?” “寒冬已至,大雪不日天降,辽源军、东州兵、骁武皇二军真是占的好时辰…不废多大气力就能取得退蛮的功劳!” “将军,此言差矣!”顾恺之低声反之,耿廖瞥目往来,顾恺之拱手势力,旋即一指点在地域图上:“将军请看,这是何地?” “辽丘!” “将军,当初我大军想要固守辽丘,将北蛮拦在燕城、兰河谷至源镇一线北面,可是黄金家族主儿乞部凶猛善战,一日就将我军战退,若非将军一时果断撤离,怕是骁武皇三军的旗帜已经没有了!” 说起当日辽丘之战,耿廖就似吼中卡了根鱼刺,上不出,下不进,让人难忍,也正是那一战,让他损失整个右军,以至于后来右军残兵当众违令的腌臜事都是因此生来。 一旁,顾恺之看着耿廖沉思模样,再度开口:“将军,北蛮南下以来,黄金家族主儿乞部一直驻守辽丘,死死把这个北向之地握在手中,现在北地境内各个蛮部开始撤离,全都得从那离开,末将猜想,辽源军,东州兵解了燕城危后,都会奔向此地,在蛮兵离开前,再战一场,以此殊荣,上报中都!若是骁武皇三军也可以在这一战中大放光彩,介时骁武皇军系回都,将军想不高升都难!” 此言直接挑起耿廖心底的权势之火,在职殿卫中郎将这个虚职十几年,终于换来大权在握,此般心性所使,让他不愿放弃任何一个搏的权势机会,哪怕骁武皇三军已经战力疲惫。 也就这时,帐外执戟郎秉声:“将军,先锋轻骑营,林秀求见!” 话落,林秀入帐,顾恺之扫了这个后起俊才一眼,牟子旋即划过一丝寒光,让后他转身冲耿廖道:“将军,末将前去巡查临城供给的粮草,以备接下来的战事所用!” 顾恺之离开后,帐中之下林秀、耿廖二人,面对耿廖这只壮年老虎,林秀心底不稳,不觉中额头已经渗出蒙蒙汗珠,这一切全被耿廖收入眼中,大约半刻功夫,执戟郎再度禀告,让后乌正及几个原右军的将领入帐。 “都坐吧!”耿廖出声,可是乌正、林秀这些人无一动身,饶是耿廖再度言语,乌正、林秀这数个将领才分列两侧,跪坐于牛皮毡垫上。 “知道为什么唤你们过来?” 听闻此声,乌正等人纷纷低头,耿廖将目光钉在林秀身上,直看的林秀心底发憷,才道:“你们都是原右军的将士,也是我骁武皇的精锐所在!” “将军言过,我等只是奋勇拼杀,一切战果皆是将军运筹所得!”已任先锋将的黄汉出声。 这话听在林秀耳里,生分做作不已,可是他却不敢多说什么。黄汉话落,耿廖起身,将顾恺之方才整理的军报置于众将面前:“这是北蛮的战况,寒冬将至,他们北撤离开,辽源军、东州兵已经北追,我们骁武皇因粮草和蛮子掠夺腹地原因,奔至此处,待军备补充完毕,我决意再度北进!” 此言即出,让林秀等人心中一愣,这难道是? “乌正,黄汉,林秀…眼下骁武皇已经不足以全军北进,与辽源、东州兵共战北蛮,故我意派你等精锐骁勇,从左、中军调拨兵将一万二千人,轻装北进,携以我骁武皇的骧旗,为陛下、为大夏、为那些丧生在蛮子手下的北地百姓再战!尔等意下如何?” “这…” 乌正稍加疑虑,不成想与耿廖对目瞬间,他当即转息硬声:“将军令下,末将安敢不从!” “我等领命!” 须臾之内,这些将领稀里糊涂的便叩地领命,饶是离帐之后,林秀还茫然不可知。 “乌先锋,将军这到底什么意思?”离开校场时,林秀拦下乌正,想要探个明白,乌正叹息,将林秀拉至僻静之地:“什么意思?将军心急大功,又忌惮我们这些原右军的将领,此一举两得的军行大略,他如何不使?” 一言中底,让林秀心胸压抑,不成想乌正叹而转笑:“这样也好,此战看似凶险,实则命门生途,若是我等随东州兵、辽源军搏战黄金家族,战中脱颖而出,介时功劳簿上,以秦帅和齐王殿下的性情,必定不会抹了我们…”剩下的话,乌正没有说完,但是林秀隐约感受到什么。 第一百一十一章刺骨5 “行了,回去整兵结营,我们就要轻装出发了!”乌正交代一句,便自顾离开,当林秀带着这个消息回到轻骑营盘时,赵源等人闻此消息,顿时炸了锅。 “这个家伙到底想做什么?辽丘,我等命大没死,小砀山,我等疯杀没死,临城,我等硬是逼退数万蛮子,斩了几千个脑袋,依旧没死,怎么现在还让我们去打?难不成他骁武皇只剩下我们了!”李虎怒骂不断,对于这话,身旁众弟兄皆为赞同。 “秀哥,眼看这天,大雪马上就要来了,临城这般境况,咱们自己的爹娘还都无音无信,就要北进,这不是逼迫着咱们家破人亡么?”林怀平忧心燥怒,此番临城民乱,他们私下想要找到自己亲人,可是临城十几万人,怎么说找就找? 看着众弟兄,林秀安下心绪:“众位弟兄,从临水村起,我们的命就不在自己手里握着,想来可悲,命由己生,却不由己控,但是众兄弟有没有想过,将军为何这般对我们?” 赵源、李虎等人当即住声看来:“还不就是当初我等执意违抗他撤退的军令,在小砀山搏杀蛮子,救出那些南逃的屯民百姓!” “正是如此!”林秀硬声一语:“在将军眼中,我们就是即将脱缰的野马,他确定不下我们的雄心所属时,就会斩断缰绳,让我们自生自灭…但是,我们北地男儿不是奸诈狡猾的恶徒,我们忠于自己的血脉,忠于大夏的旗帜,所以此战,我们不会躲,我们要将北地男儿的威名彻底响彻整个北疆,让辽源军,东州兵,秦帅,齐王这些云端上的人瞧瞧,北地热血,刚毅勇悍,永世不屈…” “但是秀哥,能不能走之前,让我入城找娘亲和弟妹…安置好她们…”林怀平小声,林秀当即点头:“我早已告知姚启圣,让他帮忙巡查临水人氏,在走之前,我们必定安置好自己的家人,这点,你无需忧心!” 临城都司监牢。 在这里,依旧昏暗,依旧腥臭,那潮湿的气息就像迷烟一样缓缓侵蚀着牢中的可怜儿,不过让人庆幸的是,牢头的一时善心让林怀安捡回一条命,此时,他背靠牢门栅栏,与那老汉低声交谈着:“老伯,我昏睡几日了?” “这...这里昏暗,我也估摸不清,兴许两三日,兴许四五日,总之你昏睡时间不短,险些吓死我们!” “小子,出去了,你可得好好谢谢老伯,不是他跪地向牢头求情,你小子早就没命了!”黑脸汉子咧着大嘴冲林怀安说,林怀安晃动下肩膀,可是插在肉里的木棘刺痛的他难以忍受。 老汉赶紧叮嘱:“娃子,别乱动,那木棘刺插得深,我们怕出事,就没敢动!” “老伯,无碍,我自小随大哥习武,身子还行,小小木棘刺,要不了命!” “看不出来你小子还挺能耐,不过话说回来,你大哥是谁?怎么还不来救你!”黑脸汉子随意一问,林怀安当即神色急转,深沉下去,老汉瞪了黑脸汉子一眼,斥责他不会说话。 也就这时,牢道里传来脚步声,让后几十个衙役在牢头带领下走到各个牢门前:“把这些街斗乱民都带出来!” 老汉见此,小声问:“牢头大爷,你这是打算放了俺们么?” “放你?”牢头旁的矮牢差冷笑:“老头,看来你是在这呆傻了!” 在一众嬉笑中,林怀安、老汉这些人被衙役官差们粗暴的拖出,向外走去。 于海龙府邸,后门前,林中涣一脸谄媚的笑,五旬上下的管家背手挺立,那股子态势简直就是官家老爷。 “你说的可当真?” 林中涣笑声硬语:“管家,此绝对错不了,不知能不能通见府丞老爷一眼…” “不必了!”管家决然:“眼下临城事宜众多,我家老爷操忙骁武皇大军,这事由夫人操办即可!” “那在下林氏子弟入实缺位的事…”林中涣扭捏一言,管家侧目鄙夷,旋即笑声:“林中涣,你我打交道可不是一次两次了,区区几个小吏位置,我家老爷又岂能反尔?明日,你带着你那侄女来府,让夫人见过之后,若可以,留下侍奉公子,不可,你自带回!” 说完,管家转身离去,留下林中涣在原地躬身连连道谢。 郡守府。 姚启圣坐于上首,面容焦躁,那股子心底难安的模样让于海龙暗自思忖,说:“大人,骁武皇,陛下亲旨军系,咱们还是将粮草备置齐全,给他们送过去吧!” “三万多人,十万石粮草,那可不是小数啊,临城十几万百姓还在贫饿中,再者言,按照郡城军行奉的规矩,也不过三三分供,怎么现在全落在我临城头上?”姚启圣心中愤懑,自顾怒言。 “大人,谁让现在北境贫瘠呢?黎城、襄城远在数百里外,要他们运粮来,那耿大将军怎么可能等下去,之前我去犒军,从中得到消息,不出三日,骁武皇大军即将再度派兵北进,若是咱们误了大军军行,一旦耿廖诉令中都,咱们可就吃不了兜着走!” 最终,姚启圣忍下心,开仓放粮,议完供给骁武皇粮草,门堂来报,林秀求见。 “这个家伙来作甚?”于海龙皱眉,姚启圣稍加思索,冲门堂说:“带他进来!”林秀进入厅堂,俯身一拜:“郡守大人…” “小将军,起来吧,我知道你为何而来!”姚启圣直言:“只是街斗民乱方平,骁武皇大军粮草又在筹备,事宜众多,你等家人,还未有消息!” 闻此,林秀心下失落:“大人…” “小将军,你要理解本郡守的难处啊!”姚启圣冷热不淡,把林秀的话全都驳回,于海龙更是趁机出声:“小将军,我等要去粮草监察,你就先请回吧!” “这…” 林秀一言未出,姚启圣、于海龙已经离府而去。 府外车架中。 “这个家伙,先前那般纵容部下,搏了咱们临城官家脸面,要我说…”于海龙愤怒自说,姚启圣沉声一语:“够了,此事已过,休得再谈!”话落,车夫甩鞭,郡守车架向临城西仓奔去。 第一百一十二章刺骨6 出了郡守府,林秀驻马而立,望着姚启圣远去的车架,心中颇为气愤,想数日前自己率轻骑解了临城危难,姚启圣、于海龙这些官家是如何的感恩热情,结果几日功夫,就似变了个人。 “林同知,你在此作何?” 懊恼不解中,林秀听闻背后传来一声,转身看去,马全一身甲胄,手持长枪纵马走来,后面还跟着百十名哨骑弟兄。 “马全,你这是要作甚?”林秀反问。 “先前临城乱民街斗,抓了不少人,此番得空,奉郡守大人之令,着手处置这些乱民!”马全大眼扫了林秀一眼,小声道:“林同知,你是不是有事找郡守大人?” 林秀先是点头,紧跟着又摇了摇头,这般模样让马全心下不解:“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你这倒显得婆娘性情了…” 面对笑言,林秀叹息:“想我们拼死从数百里外驰援而来,现在蛮子退了,可是我等爹娘却依旧没消息…郡守大人不知何故,竟然推脱先前所付…” “原来如此!”马全当即明了缘由,他应声:“这样,待我将那些乱民处置完,着人去都司的吏户门瞧瞧,当初百姓们入城避难,都由各自乡县官人登记造册,以备后时之需,虽然现在十几万人乱做一团,但是细心找找,还是会有消息的!” “如此就多谢马兄弟了!”林秀抱拳一躬,马全接连摆手:“林兄弟,你我之间不必如此!” 话落,林秀与马全并驾齐驱,由于都司牢门在城北与城东官家行邸区的空栏区交汇处,对于马全接下来如何处置那些乱民,林秀颇感好奇:“马同知,这些乱民大多都是普通庄稼百姓,完全是受制于饥饿和泼皮混账的诱引挑拨才生事,此番处置,下场或将怎么样?” 马全侧目瞟了林秀一眼:“我说林兄弟,你怎么还说这般话?难不成这两天的功夫,你就把我之前说的给忘了?像潜意识得罪官家士绅的言语,切莫再提了,兄弟多言一句,那些庄稼汉,只要他们挂上乱民的帽子,就是命不好,该怎样,就怎样!” “马同知,别误会,我只是随便问问,毕竟我等爹娘也都在临城避难,我害怕他们受其牵连…” “是这样…那方才多有得罪…”马全知晓林秀忠孝义理的性情,抱拳回话:“如此请告知兄弟二老尊名,待会我让麾下弟兄留意一下,万一碰到,我自将他们带走,免了那罪责!” “这…”林秀有些不信,瞧此,马全摇头:“林兄弟,你这样性情可不利于你的才学军行前途啊!” 说完,马全拍马上前,留下林秀一人矗立沉思。 在城北与城东的官家行营空栏区,上百个被挂上乱民帽子的庄稼汉首尾以麻绳捆绑相连,在衙役、官差、哨骑等官人监看下,一个个往前面的大囚车走去。 囚车旁,有几张桌子,每张桌子旁有几个都司门掌管刑罚罪责的小吏,他们随意两句,大眼一扫,就给这些青壮判了罪,或是罚到临城牢囚营当几年苦力,或是以刁民乱律压入大牢,再或者严重的直接送往菜市口,一刀砍了脑袋。 也就这时,乱民队中,一黑脸汉子竟然抽拳朝桌子后的小吏打去:“你这阿杂菜,老子就是稀里糊涂的被抓来,你竟然给我定下入牢的罪,凭什么…” “反了你了,瞧你这模样,绝对是地痞混子,压入大牢都是轻的,应该砍了你的脑袋,免得祸害乡里百姓,来人,给他压入囚车!”瘦脸小吏怒声,几个差役拎着哨棒冲来,对着黑脸汉子就是打来。 身后,林怀安与老汉直接被那粗暴的差役撞到在地,老汉爬起,跪地求声:“官家老爷,他不是乱民,他就是普通的庄稼汉,生来丑了些…” 只是小吏如何会信老汉的话?在他们眼里,这些和牲口没什么区别的家伙就是野地里的蛀虫,除了啃草根,别的什么都不配。 听着老汉的呱燥,这瘦脸小吏跃过桌子,上来就是一脚,踹在老汉脸上:“老东西,一副混账痞子样,也押入大牢!” 由于老汉年长,身子骨脆弱,瘦脸小吏直接把老汉给踹的倒仰栽地,两个差役过来就拖人入囚车,林怀安心记老汉的情分,加之这些官家走狗不分青红皂白,让人怒火满腔,他便抽冷子甩开身旁的衙役,挣脱绳子,对着那差役就是一拳一脚,突如其来的黑手让两个差役嗷叫一声摔倒,这在瘦脸小吏眼中,绝对不可饶恕。 “反了,反了,你们这些乱民,活该你们饿死,来人,把他们抓往菜市口,都给老子砍了!” 此言彪出,十几个衙役冲来,不过瘦脸小吏的话也激起了民愤,后面百十个汉子不断挣脱,想要反抗,远处,马全见此,怒喝一声,百十名哨骑当即挺枪持盾冲去。 “都给我拿下,胆敢反抗者,杀无赦!” 马全怒喝,哨骑冲上,几个迎面躲闪不及的乱民汉子直接被战马撞飞,瘦脸小吏见到自己的人马赶来,气焰更涨三分,盯着十步外的林怀安等人,他唾沫横飞,眉横眼瞪,恨不得一口嚼碎这些个臭虫。 “你们这些走狗畜生,除了欺负我们,还能做什么…” 黑脸汉子拼命反抗,结果眼前的衙役恼到极致,恍惚中,他狠目一瞪,刀鞘拖地,寒光一闪,黑脸汉当即呆愣原地,短暂之后,他感觉腹部湿热一片,而面前的衙役则满脸湿红印记。 “贱骨头,让你作乱!”衙役怒骂一声,猛地抽刀,黑脸汉子当即后仰倒下,在他胸口,硕大的血窟窿不断往外喷着生息,林怀安和老汉瞧见此景,两人顿时惊呆,旋即一人大哭,一人怒嚎。 “你们这些狗东西,难不成人命在你们眼中就这么溅!”林怀安怒骂狂飙,那双暴凸眼眶的红目就似疯狗野畜,这在瘦脸小吏等人官家走狗眼中,已经彻底沦为刁民乱种。 第一百一十三章刺骨7 “校尉,此人乱律,立刻把这崽子就地斩了!立刻,斩了!”瘦脸小吏当即冲奔来的马全大声。 马全扯缰立马,臂扫枪出,那股威势直接将十几个挣脱围上来的乱民逼退:“尔等听着,罪责刑罚,是让尔等改过自新,从新做人,若是再图造反,定斩不饶!”但林怀安已经血气冲涌,如何能忍下? 远处,林秀看到这里,心有不忍,方才那黑脸汉子言之虽过,但也不至于亡命,可是衙役官差却一刀断了他的性命,这使得林秀不忍再看下去,就当他准备离开时,一句怒嚎传入耳中,犹如明镜破碎,让人激灵瞬间。 “造反,造反,我们这些人平白无故造谁的反?你说我们在造谁的反!”林怀安咆哮,马全眉角抽动,臂力释放,长枪即刻如银龙探洞,捅杀上来。 结果身后马蹄嘶鸣,急呼入耳:“马同知,手下留情,手下留情!” 听闻吼叫,马全心神稍惊,但是气力已出,长枪已至,想回根本来不及,不过林怀安自小练武,有几分反应,即便肩头有木棘刺的伤,倒也躲得利索。 ‘唰’的枪尖穿过,将林怀安肩头的麻衣给带出一道撕扯痕,不过林怀安也借此后撤,由于躲闪过急,一时不稳,摔倒在地,见未要其命,马全则快速收回枪刃,回头一看,林秀已至近前,瞧他面红紧促的模样,马全不解:“林同知不是走了?怎的又回来了?” 林秀也不应声,转目扫视眼前,顷刻之后,他将目光锁在那浑身破烂、血迹满脸的倒地少年身上。 “你…你…你是…” 在林秀的颤音之下,林怀安已经认出眼前的甲胄将领,只是他不敢相信,半年前,随大哥一同离去的林氏长家大兄竟然从死途夺生…归来了。 “林秀…你是林秀大兄…” 此言即出,林秀当即奔下马来,一个箭步冲上,将林怀安从地拉起:“怀安,你真的是怀安…” 言未尽出,泪痕已经落,林怀安看着林秀刚毅棱角却有略带沧桑的脸颊,内心积攒已久的苦楚当即伴随泪水喷薄落下。 “大兄,真的是你…真的是你…我娘…我妹子…她们…”林怀安哭泣紧抱,让林秀心痛,此时,马全已经明白事况,他回身冲那瘦脸小吏低声:“此人罪责深重,由我哨骑营监管,你可明白!” 瘦脸小吏早已瞧清眼下境况,岂能拒绝,当即扶手擦额,抹去汗水:“校尉请便,我等明白!” 旋即,马全来至林秀身后,其它哨骑弟兄分列队压上去,将那些等候定罪的乱民轰回队列。 “林同知,此处不宜说话,尽可离开!”说着,马全眨眼,林秀当即松开林怀安,就在林怀安茫然哭泣时,两个哨骑上来,略微粗暴的将林怀安押下拖走。 林秀翻身上马,冲马全一礼:“同知,谢了!” 离开空栏地,林秀与马全转入街边的疲倦小巷,大约半刻之后,几个哨骑压着林怀安进来。 余五冲马全道:“校尉,已经绕了三道街,应该无人看到了!” 马全点头,示意余五等人离开,至此,林秀再度言谢,马全倒是冲林怀安沉声:“小子,你命大,若非林同知,你已经死在我的枪下!” 林怀安目红带泪,似有浊气于胸,马全也懒得与其多言,转身离开,剩下二人,林秀才急问:“你娘亲与妹子怎么了?我爹娘与你家一起么?他们在哪?” 林怀安哽咽抹泪:“大兄,我不知道,之前娘亲和林三伯、三婶娘都在城北商栅栏里,后来发生民乱街斗,就冲散了,我也被抓了!” “该死的!”林秀怒骂一声,当即一拳砸在巷墙上:“不行,必须快些!”话落,林秀上马,带着林怀安向城外轻骑营奔去。 行营官邸旁的大院子,元氏房门里。 “四弟妹,你考虑的怎么样了?”林中涣问道,面前,元氏红着眼睛坐于卧榻上,任由林中涣数次发问,她都低头不语,身旁,林曦玥紧紧依偎。 “四弟妹,事情没你想的那么严重,但也紧急,再者说,这也是咱们曦玥的福分,眼下北地破败,缺衣少粮,若是她进了府丞家中,至少衣食无忧,再有就是咱们怀安侄儿的事不能再延误了,今日,我听闻都司那群人已经开始给当日街斗的乱民定罪了!” 林中道此言一出,元氏惊慌,那牟子似有泪出,结果还未出声,林曦玥已经红着眼睛道:“娘,要么我去吧…二哥那日还受了伤…得赶紧救出来…” 听到这,林中涣、林中道二人相视一看,当即差家丁上前,为林曦玥梳妆更衣,元氏望着离开的女儿,宛若心头插刀,让她碎魂。 “四弟妹,我们这就去了,想来估计,不出一两日,怀安侄儿就能回来!” 林中道兄弟二人刚走,张氏推着林懋进来,张氏看着元氏泪眼朦胧,急声:“妹子,你到底有什么事瞒着姐姐,曦玥怎么和那帮老畜生在一块,他们要带曦玥去哪?” 如此直问让元氏再也忍不下,哭出声来:“姐,三哥,我真没办法了,再不救怀安,他就要没命了…” 临城西仓,看着一辆辆装满粮草的车架向外走去,姚启圣的心在滴血,于海龙侍奉一旁,小声安慰:“大人,别这般模样,否则让骁武皇的人知道,还以为我们小气!” “十万石粮食啊…临城治下一年丰运才能收到多少,唉…那些天杀的蛮子,简直把我给抢干净了…”姚启圣叹息,当最后百辆辆车离开西仓,库兵关下仓门后,马钟、蒋赣出来,道:“大人,十万石粮草已经运查完毕,接下来做什么?” “接下来回府,安置十几万百姓!”说完,姚启圣想到什么,道:“于海龙,你带些犒军酒水前去面见耿廖,十几万百姓的安置,需要他们派些兵马协助,对了,不要林秀那般将士,北地的人,北地魂,看不得自己血脉贫人受苦,可是我真的没有足够的存粮供给了!” 话落,姚启圣就似老了十岁,于海龙点头明白,转身去安排事宜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刺骨8 “将军,姚启圣将粮草运来了,共计十万石!” 顾恺之入帐禀告,只是耿廖正在暗自思忖,并无反应。看着北境地域图,耿廖心思繁杂,当下,骁武皇前途不甚明了,与北蛮作战,并未大的战功,即便辽源军先前生异未战,可是现在这支骁军已经解了燕城危机,以秦帅的运筹之力,接下来必定还会有大动作。 “不行,一定要北进夺功,不然连东州兵都压过自己了!” 想到这里,耿廖阒然认准派遣乌正这些原右军的骁武三军将士再度北进辽丘,至少不能在其他军系前堕了骁武皇的脸面。 身后,顾恺之见耿廖沉思没有反应,便再度言语:“将军,十万石粮草已经运来了…同时派遣调至北进先锋军的事宜也都安排好了!” 耿廖回过神,他起身看了顾恺之一眼:“中军、左军还有多少战马?” “约六千匹!”顾恺之思忖:“就这还是在小砀山灌木平原一战缴获的北蛮马,我们骁武皇本就是步军众多,骑兵少之又少!” “六千匹…不少了!去,传乌正!” 半刻后,乌正从从营盘赶来,入帐环顾,并无其它人。 “乌正,坐!”耿廖出言,乌正不敢逾越,低声回话:“将军有令,末将定然行之,方才我营收整兵丁三千余,兵器甲刃四千套,良马一千五百匹,多谢将军厚爱,末将无以回报,只能奋勇杀敌,为将军、为骁武夺功…” 听着这些话,耿廖暗笑点头,但是还不够,他知道,想要乌正归心,必须有所交换,而身为将者,心中所盼无非将位和军功荣耀。 “乌正,本将自知曾经有愧于右军弟兄,但本将也事出无奈,眼下,蛮人即退,可他们掠我大夏数月有余,此番罪责,怎能轻易让其离开?且辽源军、东州兵、骁武皇二军都向北进发,如此鏖战,又岂能少了我们骁武皇三军?” “自然不能!”乌正起身硬声能:“将军,末将麾下先锋营现今五千将士,只等将军一声令下,我等就即刻北上,屠那蛮子…” 耿廖摆手笑言:“乌正,本将还未说完,你急什么,坐下!”缓了一息,耿廖面色转变,沉声:“乌正,你如何看待骁武皇,看待…秦王…看待那黑驹之人林仲毅…” 乌正一听,当即脸色煞白,不觉中汗水已经蒙了一层:“将军,末将只是懂搏战杀敌,不懂…” “乌正,本将能和你说这些,就是把你看作心腹之人,待日后骁武还都,你就是骁武皇的副将人选!” 这话直接让乌正心胸火热,曾几何时,他不过中都城门小校,时至骁武成立,才慢慢爬到现在的先锋偏将位置,骁武皇副将,他根本没有想过,也正是这一刻,在耿廖话中指引下,乌正对原麾下之人林秀的态度已经转变,即便他们同为北地人,在权位前,乌正已经偏离了原有的路途和心性。 先锋轻骑营临时营盘。 当林秀纵马带着林怀安一路狂奔而来,等候在营门前的边洪大声道:“都尉,你总算回来了!一个时辰前,将军令兵传命,让你前去辎重营领取北进所需,另外又给轻骑营调入一队千丁和千匹战马,现在中军营盘等候您前去查看!” 只是林秀心急自家境况,根本没把边洪的话听进去,他直接拨马冲进,边洪赶紧躲到一旁,望着林秀马背上驮着的脏兮兮少年,他疑声道:“都尉怎么带了个乞丐回来?” “来人!” 入帐,林秀急声,亲兵赶紧进来:“都尉,您有何令?” “将各队营尉、都伯全都召来!另召随营郎中来此!” “是!”亲兵得令急急离开。 半刻之后,赵源、黄齐、林胜、林怀平、李虎等人冲入帐内。 “都尉,发生什么事了?”黄齐还以为出了大事,竟然全身甲胄,他急声发问,只是林秀并不言语,侧身一步,身后,坐在竹椅上的接受随营郎中医治的林怀安直接步入众人眼中。 林怀平晃眼一看,当即愣住,随即怒然:“是谁干的!”而林怀安也哽咽一声:“大哥…” 赵源等人也轰的乱起来,赵源上前一步,紧抓林秀的臂膀:“阿秀,你在哪找到他的?我娘呢…” “我爹娘呢?” 一时间,李虎也急问,身旁,林怀平虎目怒睁,看着林怀安遍体鳞伤的惨像,他浑身紧绷,钢牙紧咬,林怀安倒也硬气,除了郎中为其拔出肩头的木棘刺时眉目抽动外,哽咽颤声很快就忍下了。 “大哥,娘和妹妹不见了!” 林怀平听完,转身就走,却被林秀喝住,看着众弟兄的焦躁模样,他心底也是一片乱麻。 “那临城哨骑的同知兄弟承诺于我,他会为我们探听亲人的下落,但是能不能有消息,我不能保证,另外,为了保证我等亲人的安危,在北进前夕,我想请命将军,从我们之间留下一人,照看我等亲人,你们谁愿意留下!” “这…”李虎当即犹豫,此时他最想留下,北进辽丘,那可是沙场,没有人愿意去找死,但是弟兄们生死至今,若是他主动留下,会不会影响兄弟们之间的情分… 结果不等他开口,赵源已经出声:“阿秀,你这话收回去吧,我等不管谁留下,都是触犯军律,耿廖已经嫉恨你,你这么做,就是自找死路!” 赵源这话算是提醒了林秀,只是林怀安都伤成这样,若非今日与马全同行碰到,恐怕这个表家小兄弟就没命了!如此之下,林秀怎能不忧心? “现在关键是找到我等爹娘,我可不想自己在前面拼命,转脸身后的家人已经死绝!”李虎转音,闷响一句。 也就这时,边洪进来:“都尉,哨骑营派人来了,说要见你!” 林秀快步迎出,来人余五,他之前见过,余五递给林秀一颗蜡丸:“都尉,这是我家校尉给你的消息,你尽快让人去,晚了,怕是有麻烦!” 第一百一十五章亲人 余五离开后,林秀剥开蜡丸细看,随即心下冷热胶着,热的是马全着实派人去都司探查,找到了李虎、赵源爹娘所在,在城南的衙门里关着,冷的是自己爹娘还未消息。 “秀哥,我这就去接我爹娘…”李虎激动的说,林秀点头,赵源与李虎当即带着几个人离开。 那黄齐明白情况后,松了口气:“我爹娘早没了,这事与我无关,我先回帐!”如此只剩下林胜、林怀平二人,林秀与林怀平看向林胜时,林胜依旧那副冷热不变的狠样。 “你们看我作甚?我娘死了,至于林氏的其它人,死绝了都与我无关!”如此冷漠之言让林秀心寒,旋即,林胜悠悠哉哉离开。 “秀哥,我们怎么办?”林怀平看着林怀安,满脸焦躁不安,林秀皱眉思绪片刻,道:“还得找他!” 二人出帐时,边洪急言:“都尉,将军令兵…”可是除了两道飘散的烟尘扑面冲来,根本没有任何回声,这让边洪愣了又愣:“都尉今日到底怎么了…” 空旷的屋子里,张氏一脸怒意。 “妹妹,你怎么这么傻?那两个老畜生的话你都相信?他们就是没长**的老杂种,只会吃,不回拉,你让林曦玥去什么官家府里那是害她啊…” 张氏冲元氏大喝,元氏也不应语,只是呜呜的哭泣,一旁,林懋使劲扯了张氏一把:“现在不是斗嘴的功夫,赶紧去把曦玥追回来,千万不能让她进了什么府丞家院,这两个老畜生,为了自家娃子的前程,连孩子都能利用,实在该死!” 听到这话,张氏收起暴躁,拉上元氏夺门去追林曦玥。 前往府丞家院的路上,林中道看着端坐在旁边的林曦玥,心有不忍,可是再想自家的孩儿能够借此进入官家,两相之下,他只能把心底的一丝愧疚给深深埋下。 城南衙门。 衙门的官差捕头正在将临时压在此处的乱民、贱民往外送,门前的石狮子旁,捕头与几个差役正抱着酒葫芦闷口。 “我说大哥,这些个贱民到底图的什么?竟然真的当街拼命,蛮子攻城那会儿,也不见得他们有多厉害,一个个都跟王八似的缩着脑袋,生怕伸长二寸,就被蛮子斩了脑袋,现在倒好,为了那点看不见的吃头,都得进大狱喽!” 马脸差役看着那些个脏不拉几的贱命,戏虐的说着,捕头将酒葫芦挂在腰上,打了两个酒嗝,由于寒霜连降,天气着实冷的刺骨,以至于他嘴边已经生出一层白蒙蒙的胡子茬。 “马脸,别乱说,这都是天灾闹得,蛮子天灾严重,牛不壮,羊不肥,就来抢咱们,这些个百姓只能逃,现在天气这么冷,家被拆的不像样,粮食被抢的一干二净,换成你我,若是太守离城令下来,没了吃头,出了临城就是死路!” 捕头这么一说,几个差役也就闭了嘴,乱民队伍里,李胜和婆娘正被麻绳拴着往出走,后面,是赵源的娘亲,当初他们一起逃难来,都在城南的打栅栏门熬日子,本想蛮子退去就能回家了,结果突然发生的家丁青壮街斗,让他们稀里糊涂的被抓紧衙门。 “他爹,这是让咱们往哪去啊?”婆娘看着远处的大囚车,心里有些怵,李胜紧紧抓着婆娘的手,小声道:“没事,没事,兴许气换个地方,衙门,地方小,换个大点的…” 大点什么?大点的牢房?李胜没说下去,看着四周冷面无情的官差,他也不敢私下打听,生怕一巴掌摸到驴蛋上,再加三分罪责。 这时,几骑从远处奔来,押解乱民的差役们转身看去,有些人纳闷起来:“这些外军的人怎么来了?” 石狮子旁,捕头看到来骑,心下一思,迎了上去。 赵源、李虎带着几个亲兵来的衙门前,看着长龙般的乱民押解队,心下当即慌了,不过赵源比李虎沉稳三分,他伸手拦下李虎:“你在这等着,我去!” “可是…” “没有可是!”赵源沉声,李虎只得闭嘴。 捕头看到甲胄骑兵下马跑来,心下想着哨骑营捎来的口信。 “敢问哪位是衙门捕头?”赵源扫目低问。 捕头上前:“我是!” “借一步说话!” 捕头随赵源来到石狮子后,赵源二话不说掏出一只十多两的碎银袋:“大哥,辛苦了,我家都尉与哨骑校尉马全是同知…” “我就等你们呢!”捕头不待赵源话落,接声:“李胜,李马氏,赵柳氏,校尉着人交代了,幸亏你们来的早,再晚半刻,人就被巡查卫带走了!你在这候着!”捕头转身出了,冲几个差役嘀咕两句,差役们分散冲进押解队。 李胜和婆娘李马氏正纳闷怎么停下来,一个差役拿着牛皮册走到他面前,沉声:“临水村,李胜?” “老爷,正是小人,不知…” “别废话,跟我们走!”差役粗暴一句,吓得李胜一哆嗦,身后,赵源娘亲赵柳氏也是一晃神:“李哥,你们是…”碰巧另一个差役过来,附在当前差役耳边低语,这差役冲赵柳氏也一指,旋即三人被差役带出押解队,不知道的还以为三人犯了什么大罪。 石狮子后,赵源看似沉稳,实则心乱如麻,半年来,他们在沙场搏命,家中又被蛮子抢夺,如此造天杀的命运怎么就降临到他们的身上。 “源哥,怎么回事?我爹娘呢?”等待不及,李虎纵马过来,赵源怒喝:“立刻下马,别让人挑了你的霉头!” 此言话落,捕头带着三个破烂不堪的贱民过来,捕头道:“你们看看,是否此三人!” 赵源探目望去,当他瞧清那灰麻布衣的老妇时,心底一酸,险些哭出来,李虎不如他,直接扑抱上去:“爹,娘,你们可吓死我了!” 想当初离开临水,李虎、赵源还都略微稚嫩,现在二人一身着营尉明光甲,一人都伯着软铁甲,加之面目刚毅沧桑,恍若变了个人,饶是李胜一时还不敢认,直到儿子的哽咽入耳,他才心里一颤,哆哆嗦嗦的看向眼前的八尺大胖丁。 第一百一十六章畜生 由于石狮子后就是押解队,捕头害怕那些贱面看到,再生出其它事端,便开口冲赵源道:“你们快走,眼下郡守大人正在惩治乱民,你们这般,全是老子看在都司哨骑校尉的面上,若是由此出事,老子可不会给你们担着!” 闻言,赵源忍下心绪,与李虎带着爹娘快速离开。 都司府,林秀、林怀平急急赶来,府门前,马钟刚刚与姚启圣将粮草事宜操办完,看到骁武皇的骑兵,马钟眉头微皱,止步瞧个清楚,林秀下马奔至近前。 “都司大人,我是…” “我知道你是谁!”马钟沉声,他挥手左右,哨骑亲兵进入府衙,马钟将林秀引至府旁的门堂石,说:“你到此作何?为那些即将接受刑罚罪责的刁民求情?” “不不…”林秀有些急促:“此番是为私心而来!” 马钟快速急思:“说吧!” “我等爹娘当初都在临城避难,之前所托马全兄弟为之探寻,结果没有消息,眼下我等即将北进,寒冬已到,若是爹娘安危不定,我…我…” 看着林秀面色焦躁的模样,马钟稍加思索:“既然全儿已经为你探寻过还未音信,怕是你等双亲已经在前些日子的民乱中…” 这话让林秀即刻愣神呆傻,恍惚中,他只感觉冷气从心底直冒,马钟还有事宜要处理,便不多言:“回去吧!” 出了都司府,林秀木然,他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可是马钟却直言刺人,林怀平虽然燥乱,可是他毕竟不如林秀聪慧,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也就这时,一辆车架从都司门前街道行过,由于马车走的急,架帘被寒风吹起,林怀平有那么一瞬间看到车驾中的人。 “林中道…” 林怀平惊声,只是车驾眨眼功夫就行到五六十步外,而林秀还在心绪困杂中,林怀平伸手拽了拽林秀的甲胄:“秀哥,那车驾里的人是林中道…” “谁?”林秀急中回神。 “是林中道…” 林怀平再度还声,如此让林秀急言:“追,快追,他乃林氏长家,一定知道我等爹娘在哪!” 旋即上马紧追。 于海龙的府院后的街巷,张氏与元氏已经赶早一步到此,此番张氏用一根银簪换来行营官邸旁的车驾院双辕车驾,冲车夫作了不知多少揖,就是要在两个老畜生把林曦玥送进这该死的官家大宅前,拦下他们。 “姐姐,那样的话,怀安怎么办?他…他杀了人…眼下那么多人被定罪,怀安他…”元氏泪眼婆娑,泣声不断,张氏怒然:“怀安的事决不能用曦玥来缓,林中道,林中涣这两个混蛋,除了那曦玥给自家人铺路,他根本不会在乎怀安的死活,否则还整什么借路门道,你真是傻到姥姥家了!” 话音刚落,林中道的车驾转入街巷,车夫看到张氏和元氏,当即勒马停车。 “老爷,前面有人挡着道!” 林中道知晓此事应急不应缓,听到有人阻路,顿时火起:“是何人拦路?郡守大人正在治乱民的罪,尔等也太大胆了!” 撩起车驾帘,林中道大声,但是看清拦路人后,尤其是张氏那张黑中透着怒火的脸,他心里咯噔一下,像是被石块砸中一样。 “老畜生,你个王八杂种,都什么时候了,竟然还算计自家人,当年老夫人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杂种,你怎么不被老天爷一道雷劈死…老四死了,怀平沙场不知,怀安入狱生死无卜,你现在又要把自己的侄女当做筹码利用,你简直该死到祖坟里去!” 张氏昂首掐腰,怒骂一通,只把林中道骂的脸色青白不定,林中涣一直恶心老三家的这个野婆娘,当即冲出车驾:“你个贱妇,我林氏的事,岂有你说话的份,来人,给我把她们轰开!” 怒言之下,几个随车家丁左右看看,他知道张氏是林氏老三林懋的婆娘,一时并未动手,结果林中涣怒骂:“你们这些狗东西,吃着长家的饭,难不成连长家的话也不听?白养你 这些玩意儿了,再不动手,都给老子滚回地里抛食!” “林中涣,你个白眼狼的烂命种,当年我爷们给你资助进考,你现在这么做,就不怕嘴大闪了舌头,一口气噎死!”张氏也气到极致,想林氏四大家,眼前的两名长家却如此畜兽,几乎把张氏憋的气炸于胸。 “反了,反了!婊子娘们儿都能顶嘴,都给老子动手!”在林中涣几乎失去理智的咆哮下,这些个家丁只能忍心上前,要用强。 车驾中,林曦玥早就被这景象吓哭,她不顾刚刚梳妆好的眉头,上前抱着林中道的腿:“大伯,你们别这么做,我三婶娘是好人!我愿意去哪官家…” 林中道心乱如麻,伸手推开林曦玥,冲车夫呵斥,车夫甩鞭,朝前行去,而张氏、元氏已经被几个家丁推搡到一边。 “林中道,你这畜生,你这么做你良心能安么?你对得起你四弟么?你对得起你自己么?把林曦玥给我放下!”张氏不断推搡家丁,奈何女人力小,如何顶的过? 眼看车驾离开街巷转弯就到于海龙的府门前,几个家丁才出声:“夫人们,别为难我们这些下人,我等的赎身契都在大老爷手里,若是惹恼大老爷,我们可就完了!” “滚开,你们这些吃里扒外的东西,当年我家老爷走商旺的时候,你们谁没有受过三老爷的恩惠,你给放开!” 兴许林懋已经败落,几个家丁也被张氏叫骂的烦了,一不留神中,一个矮个家丁将元氏推到,张氏直接一巴掌抽上,却招来矮家丁一踹,这一脚只把张氏踹的腹部剧痛,倒地哀鸣。 “我说你作甚呢?”八字胡家丁斥责,矮家丁倒不在乎:“怕什么?一个过败落的商贾家,在这耍泼,也不长长眼色!” 在府丞街巷的临街道,林秀、林怀平纵马奔来,却被七转八拐的巷子搞晕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怒火 “该死的,该死的,那车驾呢?去哪了?”林秀来回拨马,急的满头大汗。 “我看到他们进来了…林怀平应声,这时,隔街方向传来叫骂,让林秀一愣:“那声音…我娘,是我娘的声音…” 瞬间,林秀激情愤慨,在接连不断的叫骂中,林秀纵马冲去,在转到城中直道上时,由于马速过快,险些撞到一队押解乱民前去顶嘴的衙门差役。 “格老子的混账,你怎地行路!”差役当即叫骂,可是林秀理都不理,拨马奔开,当他转过街巷,看到远处的一幕,林秀顿时怒火四溢,只听马鞭抽响,战马嘶鸣,远处的几个家丁浑然一惊,回头看来,一骑已经狂奔袭来。 “混账畜生!” 怒声咆哮,林秀抽刀,寒光一抹,杀气冲击,为首的矮家丁根本来不及反应,只感觉的眼前白光一闪,他的脖子就像脱轴的车轱辘,向后盘转,待他闭目时,他看到自己的无头身躯正在喷血。 “杀人了,杀人了!” 矮家丁瞬间亡命,让其他几人惊嚎,只是林怀平也已冲上,他马鞭抽打,唰唰唰三下,三名家丁直接被抽个正着,在大力的携带下,三日面皮肿胀,后仰倒去。 张氏与元氏看到此景,几乎吓的失神,林秀一个箭步飞跃,冲到妇人近前,看着妇人憔悴不堪的模样,林秀嘶声一喊,将张氏的胆气心魂全都给叫回来了。 府丞后门前,管家看着林中道身旁的少女,满意的点点头:“你们候着,我去见老夫人!” 林中道、林中涣点头弓腰,结果街巷处传来一阵杂乱,让管家皱眉:“怎么回事?”身旁下人很有眼色的向街巷跑去,探个究竟。 “那些个贱民,一日不离,临城一日不安!”管家嘟囔着,结果他的傲慢自大还没有败完,方才去看究竟的下人竟然一脸煞白的奔回来。 “不好了,杀人了,杀人了!” “什么?”管家惊讶:“难不成那些乱民又来闹了,快,快去都司衙门报官!” “不是乱民,是…是黑甲的兵士将他们的家丁给宰了!”下人惊怕的看着林中道、林中涣二人,闻言二人心下惊跳。下一秒,二人就看到数骑甲士纵马奔来,在马后,自己的家丁就似牲口一样被马鞭捆着双臂,拖地而行。 “林中涣,枉我爹当年出资助你进考,现在你竟然怂恿这帮畜生惊吓欺侮我娘,妄自利用是四叔表妹,你是不是嫌自己命太长了!” 怒喝袭来,林中涣身子一颤,险些吓尿,还好林中道胆子稍壮些,挺臂扶了他一把,且林中道已经瞧清马上甲士模样,虽然他一身黑甲,面容沧桑,颌下已经生出一层蒙蒙的黑须,但是那牟子、神情、声音无一表明——林家老三的娃子林秀,回来了!还是活生生的官居都尉之职回来了! “我妹妹在哪?老匹夫!” 不待林中涣缓下惊诧的心绪,又是一声咆哮袭来,且那长枪锋刃已经探臂指来,正压林中涣的脑袋,但凡长枪主人发力三分,林中涣的脑袋就得出现一个血窟窿。 “曦玥,曦玥,我是娘亲啊…” 与此同时,张氏、元氏二人出现,那车驾上,林曦玥探身出来,而车夫看着眼下境况,也不敢多言阻拦,任由林曦玥奔下去。 林怀平手持长枪,怒目相向,鼓动的腮帮子牙齿相撞,恨不得把林中涣这个老畜生给撕扯烂了。 “林秀,林怀平…你们…你们怎么可以这么…做…我是你们大伯啊…” 事到眼下,林中道彻底软怯,甚至想要用那微薄的血脉亲情来缓解威压,可是林秀、林怀平看到自家娘亲受其家丁欺侮,此番能够威压逼迫,绝对是老天恩赐,若是林胜或李虎那般性情阴冷急躁之人,早就送二人见阎王去了。 “你们到底何人…胆…敢在我府门….前乱事行凶,来人….与我拿下!” 府丞管家平日作威,此番见状,骨子里的狂妄竟然他哆哆嗦嗦的出言喝止,可他一个东西,如何能震得住林秀这些青丁汉子。 “老匹夫,没你的事,滚开!” 林秀亲兵抽刀威吓,让管家后退数步,身后的下人更是怵了胆子。这时,方才被战马冲撞的押解差役们发现了街巷后的人命尸首,已经追来。 “你们这些人,竟然敢当街行凶,还有没有王法…”差役捕头抽刀怒喝,结果林秀根本不在乎,他上前冷目,几乎滴出冰晶的面颊让林中涣、林中道不敢直视。 “人生在世,天道轮回,你们对我爹娘的欺辱,今日我全都讨回来!” 此言即出,横刀在手,寒光射眼,让林中涣当即瘫软,跟着一股骚臭味从其身下传来,眼看林秀颤动身子,恨意飙升,就要抽刀砍下,张氏已经从后面扑上,一把按住林秀的臂膀:“儿啊…不可…不可这么做啊…” 且那些捕头差役觉察事况不对,已经去唤都司哨骑了,在张氏的拉扯按耐下,林秀眉抽目瞪,但最终没有落刀,不觉中,林曦玥泪眼轻声,拉住林秀甲胄:“大兄,我就知道你和大哥会回来的,我就知道…” 看着林曦玥,林怀平环目四周,发现十几个差役围簇不动,他缓了口气,抱起林曦玥放在马背上,身旁亲兵扫目车夫:“你,给老子把车架行过来!” 车夫不敢违抗,轻甩马鞭,越过林中道兄弟二人,林怀平将张氏、元氏扶上车驾,冲林秀道:“秀哥,我们走!” 林秀缓息收刀上马,最终转身,那些差役看了,并不敢硬拦。 当林秀带着人离开,林中道几乎吓破的魂才算回来,殊不知,身旁的林中涣已经昏死过去。 “什么?当街杀人?”都司衙门,小吏大惊,民乱刚安不久,这就又发生搏命,一旁,马钟沉声:“何人所为?” “都司大人,我等不知,好像是骁武皇的兵,他们骑着高头大马,一声黑甲,就在府丞大人的家院的街巷后!” 第一百一十八章节外生枝 “这些家伙…未免太过放肆了”马钟低声咒骂一句,旋即叱声小吏:“立刻派人告知马全,让其带哨骑营过去…等等…” 小吏几欲得令离去,又被急言喝住,险些闪着老腰。 “眼下骁武皇大军在此…这事到底是耿廖的意思?意欲施压临城?从郡城军行奉下再多要些粮草军备?还是麾下将领私自为之?” 马钟快速思考,约有半杯茶的功夫,他重新穿上刚刚脱下的轻甲胄:“你去告令马全,让他带着哨骑先去收尸,我自顾寻郡守大人!” 林中涣的那所大院子,几个长家婆娘正在低声议论。 “你们说那骑兵该不会真是林怀平吧?要真是,长姐,你家老爷那般做派,这林怀平会不会找你等麻烦?” “是又怎么了?一个不知几时就会丧命的种,有何能耐?他找麻烦?呸!” 林沙氏一脸不屑,只见她眉头高挑,腔转调高:“翰儿马上就要进官家任吏,就算老四家的卑贱种侥幸没死,在俺儿面前,他一个征役兵崽也得给俺儿作揖拜服!” “行,就你儿厉害…但是我说长家姐,你别忘了老三家的那个才子?这林怀平、林秀一道出去,老四家回来了,老三家的那么有才能,指不定变成什么样呢?” 提起林懋的儿子林秀,林沙氏气势有那么一刹慌乱,但长家气势让她瞬息稳住:“那个不守礼数,妄拦县令夫人车驾的浪荡子…他有什么能耐…不过沾了国子学士的名,但根子还是商贾的卑贱,哼…” 对于这番妄言,侧厅房里等候婆娘回来的林懋脸色铁青,恨不得冲出去怒骂,可是他瘫在竹椅上,又如何来发泄心下的不满?但人在做,天在看,林沙氏身为林中道的正妻,非但没有林氏一族长家主母的魄力,还蛮横行事,十几年来,孬事积攒不计其数,随着一声怒喝传来,老账旧恨在这一刻随着怒喝全都被翻在台面上来。 “林沙氏,你这长舌妇…一刻不憋住你那张烂嘴,是不是就活不下去?若不想活,我立刻宰了你!” 猛地一怒声传来,让林沙氏浑然惊颤,回身看去,大门前,张氏、元氏、林曦玥在数名甲士的跟随下,昂首阔步进来,那股子气势,前所未有。 在张氏身旁,一七尺有余、八尺不到的明光铠黑甲将领怒目直视,在他右臂甲胄臂铠上,隐约还沾着些殷红痕迹。 “你…你…你…” 一时间,林沙氏反应不过来,连带声音都结巴了,其它几个长家的婆娘妻妾早已在惊乱中认出,那张氏身旁的人正是方才言中的老三家浪荡子——林秀。 “让我妹子去给官家病种当冲喜暖床丫鬟,除了林中道、林中涣这两杂人,你们这些长舌贱人谁还有份?” 元氏紧紧拉着林曦玥的手,身旁,壮硕的林怀平挺枪上前,威压逼迫,在此之下,听到动静的几个族中长辈颤颤巍巍从侧房厅室出来,为首的老者头发花白,胡须三尺,他是林中道等人的叔伯,林氏一族现在的族阁祭祀长辈林阁爷。 “林秀,林怀平,你们回来了…你们回来了…” 与此同时,林懋自己用臂撑地,从自己的小屋也出来了,林秀看到林懋,完全不应林阁爷,大步冲向林懋,在身前三步之处,双膝一曲,跪地叩头:“爹,儿回来了,儿不孝,让爹娘受累了!” 林懋神情涌动,泪痕几欲落,婆娘张氏早已过来,推开守在门前发愣的家丁:“老爷,咱们秀出息了,成将军了,咱们一家…再也不用受人欺负了!” 哽咽中,林秀亲兵跑来,二人一人一头,将林懋坐的竹椅抬起,这般姿态高涨让院中的长家人全都愣神不可相信。 “林秀…林怀平…你们回来了…” 林阁爷被老三、老四家忽视,颤微着上来,结果林秀猛然转身抽刀平指林阁爷:“老东西,退下!”林阁爷被吓的一哆嗦,险些瘫倒。 “你身为林氏一族的族阁祭祀,这么多年来我爹娘受到欺侮无数,四姨娘家生活贫困,你可说过一句公道话?现在,看在你把老骨头的份上,我敬你是长辈,不与你动怒,但你也别指望晚辈听你说的那些废言!”林秀怒声后,转头盯着几个长家婆娘和他们的家丁。 “我平弟的话,你们都聋了?回答我,除了林中道、林中涣,你们谁还在后面撺掇算计我四姨娘和曦玥妹子!说!” 吼声冲耳,横刀刺目,林沙氏这些个女流早已呆傻,也就这时,林中道、林中涣追回来了,望着院中的景象,这个林氏族长早就没了以往的威风,他小跑上来,扑倒林懋近前,哭泣哀声:“三弟啊,三弟啊,当初是我的错,让四弟家遭难了,让你遭难了…可是咱们终归是兄弟,咱们是一家人啊…” 林懋虽然怒火满腔,可他生性耳根子软,林中道这么一哭求,他的心也就软下来,末了他冲林秀发话:“秀儿,要么算了…” “算了,什么算了?你知不知道他们都怎么看咱们?”张氏插话怒声,可是林懋到底顾忌林氏血脉亲情,强声唤回林秀,林秀尊父孝顺,即便再怎么气愤,也只能忍下,末了,他威压道:“你们这些混账东西,若再敢欺侮我爹娘,我定然斩了你们的脑袋!” 怒喝之下,满院子的林氏各家犹如羊羔小畜,不敢有丝毫的反抗。 府丞家院的后街巷,马全看着地上断头尸首,心里一怒:“这些骁武皇的兵未免太放肆了!” “谁说不是,不过话说回来,校尉,这事就是个烫手的烙铁,咱们都司哨骑最好别碰,让郡府衙门判理,免得得罪骁武皇那帮人!”余五建议,马全点头:“说的不错,你带人把尸首带回郡城衙门,就说都司哨骑忙于乱民定罪,百姓安置,无空查管此事,我这就去郡守府回告事况!” 第一百一十九章罪至 郡守府。 “大人,您看这事怎么办?”马钟低问,姚启圣皱眉未言,于海龙倒是愤然:“这些个混账,竟然如此放荡行事,大人,此事必须让耿廖给个交代,不然临城官家威名何在?接下来的百姓安置如何做?” “大人,我觉的咱们是否多虑了!” 一直默不作言的蒋赣疑声:“这耿廖出自中都殿卫中郎将,算是内将外派,律法军规他不会不懂,郡城军行两不相干,若是他下令加压临城以要粮草和器械甲胄,我们一旨诉令上至中都,耿廖之前的功绩战果可就全完了,那绝对是自掘坟墓,且我见此人是贪图权势者,他肯定不会任由麾下乱来毁了自己的前途,末将估测,这闹不好是他麾下将领私自行事,众位别忘了,这骁武皇三军里,可有不少临城境地的子弟兵…而临城前几日才安定下民乱街斗…对于他们意味着什么…” 听到这话,马钟思绪飞转,旋即出现了那小将都尉的模样:‘该不会是那小子干的?’ “你说什么?谁干的?” 马钟自顾思索低言,不成想姚启圣等人听到低声,当即质问,饶是马钟缓思回话:“没什么,末将以为蒋指挥使说的在理,这事细下思量,十有八九就是先锋营的将领私自行事,如此,郡守大人只要一纸告令发于耿廖,他自知该怎么做!” 城北校场,骁武皇的临时中军营盘。 一郡城府骑快速奔进营盘,却被将军亲卫拦下:“站住,军营重地,岂可纵马奔行!来人,拿下他!” 这府骑被亲卫的蛮横直接吓的一咕噜摔下马,他顾不得疼痛,赶紧从怀里掏出临城郡守大人凭证的信笺:“别,各位大爷,是我家大人有要事告知将军!我一时焦急,才乱了规矩…”递过信笺同时,府骑又忍痛掏出一只碎银子荷包,递给面前的亲卫。 亲卫拿捏掂量下荷包,道:“算你有眼色!信留下,马留下,人滚吧!” 府骑不敢搏声,只能悻悻离开,亲卫将马交给部下,自己奔至中军帐前,将信交与执戟郎,执戟郎入帐,耿廖正在小憩,几日来,他一直忙于先锋营重新北进、夺功辽丘事宜,眼下刚闭眼不过一息功夫,执戟郎便进来搅扰。 “将军,郡守姚启圣来信,加有郡府衙门的戳!” 耿廖扫眼挥手,执戟郎放下信笺离开,耿廖起身,打了个哈欠,拿起信笺:“这个老东西,不就十万石粮食么,还要来信告知…着实小气…” 原以为是姚启圣的粮草奉言,结果打开一眼,耿廖疲惫顿时全无,随着往下看,耿廖只感觉怒火在心底缓缓升起,当最后一句‘将军敬请自安,且骁武勇悍,前途广阔,若是再生杂事,恐扰将军军途…’ “来人!” 待最后一字入眼,耿廖怒喝,帐外,执戟郎匆忙进入:“将军,何事?” “立刻着督查营、亲卫营巡查全军各都营,同时让营尉之职以上的将领到校场集合,三通鼓不到,皆斩!” 听到此令,执戟郎心下一颤,旋即意识到事况严重,便赶紧去斥发旗手令兵,传告全军。 半刻之后,将校们一个个个就是火烧屁股的驼子从各个营盘冲来,偌大的校场上,百十名骁武皇的低级将领喘着粗气、头顶汗珠立身于寒霜风息下。 “发生何事?怎么突然召结?” “该不会是要北进吧?” “北进是先锋营的事,我们左军营来作甚?” “三通鼓不到,斩首,将军怎么如此严令,不会是真的吧!” “你个白痴,看看你右侧的校场刑架上的脑袋,那营尉就比我晚了一步,已经见祖宗去了,多亏老子马快,路上撞翻十几个行人,不然老子也得挂在上面!” 一时间,这些不知情况的校列将领议论纷纷,点将台上,耿廖甲胄在身,银柄双刃长刀拄地而立,身后,各营都尉偏将分列两侧。 “将拖沓违令者给本将带上来!” 耿廖怒声,亲卫将捆在刑架上的几个迟来都伯营尉压上点将台。 “尔等不守军规,违抗军令,这就是下场!”耿廖怒喝,当即手起刀落,几颗滚圆的脑袋便飞下点将台,那些个将领扫目看来,心下都是一寒。 “今日,有人在城中行凶,杀人夺命,是谁干的,立刻给本将站出来,本将看在沙场情谊的份上,与你一个痛苦,不然,本将让你受千刀万剐之刑!” 质问之下,校场寂静如墓,除了‘嗖嗖’的寒风呼啸,那些个将领甚至屏住呼吸,压下心跳,生怕一个不长眼,就做了将军的刀下亡魂。 “没有人承认,好…好…好…”耿廖冷面沉目,三连‘好’字宛如夺命的毒刺,让人敬畏。就在这时,已位至中军先锋督军的吴莫之纵马从外赶来,他奔至点将台前,跪地告声 “将军,,督查营巡查全军,发现先锋轻骑营都尉林秀及麾下众将未到!巡查旗手回话,他们半刻前带着数队甲士进城了,有人说,他们像是生什么事了,全都披甲持刀去的!” “先锋轻骑营…”耿廖急思,旋即怒声:“又是那脱缰野马!” “正是!” ‘呼呼…’耿廖大气三喘,旋即怒喝:“亲卫营,督查营,即刻进城!把那脱缰的畜生给我绑回来。” 在这瞬息间,情况变了又变,乌正、黄汉、顾恺之等将校先锋根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顾恺之侧目乌正,偶然发现这个先锋将此番竟然面容无动,如此让他好奇:“乌先锋,那脱缰的野马可是你的麾下将领,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没有反应?” 乌正沉声回首:“反应,不知参军想看末将什么反应?” “你…”顾恺之语塞,乌正冷哼一声,转身离去,饶是升任为先锋北进军参军的黄汉疑思暗想:‘乌正怎么这般模样?林秀那家伙又生何事了?真是灾事连连…’ 第一百二十章僵持 行营官邸旁的宅院门前街道上,郡城衙门的差役捕头已将林秀、林怀平等人围在门前石阶下,而在街道出口交错位,赵源、李虎二人也已带着本部弟兄赶到,与巡查卫、哨骑郡城兵相抗对峙。 “造天杀的畜生…这个浪荡子当初就不是什么好种,现在又来仗势欺压我等,甚至还想要我等的命啊,求大人给我们做主啊…” 随着哭嚎刺入耳廓,众人才看到宅院门前的石阶上,有一妇人跪地扑天,嚎啕不止,这般模样让林怀平怒火满目,恨不得一刀砍了她。 半个时辰前,林秀教训完林沙氏等长家娘们后,想要带着爹娘离去,结果得到衙门差役消息的蒋赣、马钟已经带着郡城兵、哨骑赶到,把路拦的结实。 觉察情况不对,林秀亲兵悄悄从宅院内翻墙离去,回营搬人,赵源、李虎知晓此事,二话不说,各带本部弟兄纵马奔来,此下,近千人拥堵在宽敞的行官道上,不知道还以为又发生民乱街斗了。 “小将军,让你的人住手!” 马钟高呼,当他意识到街头残尸是林秀所为时,心下惊诧,甚至暗骂林秀猪脑子,不知征途军行的暗流,此般做作,必将给他带来大祸。 可是林秀饱读史书义理,忠孝乃为人之根,当自家爹娘被人欺侮的生计难安,他骨子里的北地男儿血性容不得他低头。 “蒋指挥使,马都司,此乃我林秀家事,敬请两位大人让开一条路!”林秀敬声。 “放肆!”两人还未应声,身后的郡城兵闪开一条小道,于海龙拥着姚启圣走到近前,于海龙对林秀之前坠了官家颜面一直怀恨在心,此番当街对峙郡城官威,更是肆意妄为,于公于私,他都不会放过这个无知妄为的小将。 “林秀,枉你身为临城人氏,你三番两次扰乱临城事宜,你到底是何居心?眼下,你当街杀人,必须给临城官家一个交代,不然,你休想离开!” 于海龙大声,在他后面,被哨骑、巡查卫拦在外面的赵源、李虎闻言怒喝:“你们这老匹夫,我等在沙场与蛮子搏命,你们却在后面把我等爹娘往死路上退,若早知此况,我们必定先宰了你!狗杂碎们,给老子让开!” 李虎怒骂,壮臂直挺,长柄刺锤‘唰’的落在面前一巡查卫盾牌上,那巡查卫抵挡不住,直接被刺锤打翻,旋即,巡查卫、哨骑们发出骚动,李虎身后的轻骑弟兄们也都齐刷刷持枪抽刀,准备冲击,但赵源心知冲击后果,当即喝声:“都住手!” “源哥,这些王八羔子欺人太甚...” “我说住手!”赵源硬声,旋即拨马上前,那些巡查卫见状挺枪阻挡,却被赵源一个枪出平扫,打落手中的蜡杆枪。 “郡守大人,事已至此,非到万不得已,我不愿手中的兵刃捅进自己人的身躯,让我与都尉言说几句可否?” 于海龙刚想叫嚣,蒋赣先一步说:“大人,末将觉得让他们说几句无妨,毕竟当初他们驰援临城,有功在身,知晓爹娘境况...这于情于理,任谁处在哪个位置,都会失控发怒...” “这...”姚启圣犹豫。 “大人,指挥使说得不错!”马钟赶紧同请:“此番临城民乱事况严重,方才马全来报,那小将麾下将领的弟弟差点被人当街打死,就这一点,便是我等失职...” “也罢!”姚启圣不愿事况越发激化,便让巡查卫让开一条道。 赵源进去前,冲李虎低声:“若发生其他事况,告诉弟兄们,即冲,但不能伤人!” 李虎点头,收回长柄刺锤,宛若一尊人熊似的伫立马上。 赵源穿过巡查卫、哨骑人墙,拨马来到林秀身边,看着林懋夫妇和元氏娘俩,他道一句:“林叔、婶婶,有我等在,你等无需害怕!” 林懋脸色煞白的点点头,林秀看着赵源,长出一口气:“你们怎么带人来了?” “多亏你的亲兵报信,否则我们根本不知道你的情况!”赵源侧目回首,扫了一眼:“若我们不来,你现在恐怕已经被那些个老匹夫抓紧府牢了…” “可是这样咱们算是踏进火坑了!”林秀苦笑:“其它人呢?” “黄齐、林胜他们在营盘里,你知道,黄齐贫苦,没有爹娘,痛恨官家士绅,林胜有爹无娘,自小贫苦哀命,俨然把林氏一家子当做仇人,他们二人来了,我怕一个混乱,就发生冲杀,那时就不是踏入火坑,压根直接踏入阎王殿了!”赵源顿了顿,道:“阿秀,事已至此,你有什么法子没,这事怎么收尾?” “收尾?此番我真没想到,眼下只能走一步,说一步了!” 当双方对峙时,马全带着麾下赶到,他来到马全身旁,附耳低声:“爹,估计林同知要造大难了?” “什么?” “我打听到,林同知骁勇善战,但在沙场上抗拒过他们将军耿廖的撤退命令,就在一刻前,郡守大人关于此事的告令已经发给耿廖,耿廖当即召全军将领问罪,已经斩了数人脑袋,现就挂在城北校场的门庭前!这会儿估摸着已经率兵向这里赶来!” 听完,马钟快速急思,那蒋赣说的不错,此将出自中都内军,好不容易外放,必然要抓住任何的上爬机会,林秀闹出这事,若是按照某些将军护犊子的个性,也就屁大点事,可是他却不然,他不会让任何一个威胁自己权位的人活下去。 只是马钟看好林秀,他更不愿这么个英勇的北地男儿死在龌龊事中。 当下,他冲马全低言几句,马全转身离去,一旁,蒋赣将马钟的行径全都看在眼里,待马全离去,蒋赣微微拨马,向后靠了几步低声:“都司,我怎么觉得你对那小将颇有照顾啊…” 马钟挑眉:“指挥使大人,此话怎讲?” 蒋赣笑笑:“此子能以国子学士之身拼杀于征途之上,就是良驹一匹,但性情耿直,又是致命的弱点,若他圆滑一些,眼下的事根本就不算什么,不过…” 第一百二十一章斩? 蒋赣刻意拖腔,转了话锋:“传闻他之前的学院夫子是当朝大学士、著有‘云海书阁’之称的杨茂,且这杨茂又是秦王殿下的少师,如此关系,实在让人羡慕啊…” 听着没头绪的话,马钟心思已经活泛,结果蒋赣又再度一言:“我听闻贵公子与这小将是县考同知,若是有朝一日,这小将步入将途,那贵公子也必然有登云上灵霄的机会,只可惜我没有这般运气…但话说回来,若此子能避开此劫,稳立于骁武军中,我倒有将小女嫁于他想法…” 蒋赣话到此地,马钟不能再沉默不语,他快速急思,直视蒋赣:“既然如此,指挥使大人是否该想想办法,如何为我们临城留下这匹龙驹?” “那是自然!”二人相视一看,旋即心领神会,不过他二人能做的也只有这些小谋,至于结果如何,就只能看林秀自己的造化了! 就在事况僵持不下的时候,街巷尽头,沉重的步伐、盔甲兵器的碰撞声就像春雷夏雨般由远及近,大约三息之后,耿廖一身狮铜甲胄出现在拥挤的街道上,林秀坐于马上,远远瞧见耿廖,他的心猛然咯噔沉下。 “阿秀,不妙啊,竟然是将军…”身旁,赵源有些紧张:“一定是这些官家混账告令将军了!” 林秀长出一口气,他回身看了爹娘一眼,让后冲赵源、林怀平道:“将军早就嫉恨于我,且他又顾忌我与夫子干系,万一,万一我…就由你二人帮我照看二老…” 此言即出,林懋、张氏当即呆愣,等他们回过神来,林秀已经拨马迎上去。 堵在街巷的李虎等轻骑弟兄看到耿廖到来,当即下马分列两侧,跪地恭请:“将军!” 只见耿廖沉眉冷目,目扫前方,先是姚启圣入眼,再接着就是那匹脱缰的‘野马’,见‘野马’朝自己走来,耿廖只感觉浑身的火气不住向外飙升。 林秀来至耿廖马前十余步的位置停下,俯身跪地:“先锋轻骑营都尉,罪人林秀叩见将军!” 耿廖眉角抽动一瞬,自小砀山以来,林秀越发脱颖不羁,让他心下不安,细来想去,自己麾下有这么一名杰出擅战的青俊将领,他本该庆幸,可是林秀性情耿直,不顺则逆,还与河西军秦王的少师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如此在世风政途的暗流下,在骁武皇名为陛下亲军的旨意中,他如何安下心? 短暂的寂静,辅以寒息的刺骨,让整条街巷上的近千人屏住呼吸,只是总有人不长眼,宅院门前,林沙氏看到那些个差役、官家、甲士都闭声吸气,甚至于之前狂妄威压自己的林秀也下马跪地上前,便再度哭嚎,妄图以此博得官家的可怜。 当呱燥传来,耿廖眉皱压声,似有厌恶冲胸:“何人喧杂?” 吴莫之大眼一扫,回声:“是一妇人!” “掌嘴,息声,再敢呱燥,斩!”耿廖狠声,吴莫之拨马上去,林沙氏还未起身,吴莫之马鞭携风,抽在林沙氏的嘴上,直接给她打出一道血线,旁边,林中道、林中涣看了,吱语不言,唯恐甲士将怒火发泄到自己头上。 “住嘴,再敢呱燥,立刻斩了你!” 吴莫之怒喝,林沙氏即便痛的满地打滚,也不敢再支吾出一个腔调。 “将军在上,受下官一拜!”就在耿廖怒火压抑,准备喝令时,姚启圣上前恭敬:“将军,临城事宜繁杂,已给将军带来诸多不便,只是此番当街人命关系临城官家与将军颜面,故此,下官不得不告令将军前来!” “郡守大人,此乃本将束下不严,为临城带来搅扰,不过郡守大人请放心,本将必然给临城官家一个交代!” 耿廖下马,回礼姚启圣,让后走到林秀近前,林秀跪地叩头,不曾起身,耿廖盯着他看了数刻,怒言:“‘野马’胚子,来人,将林仲毅脱下去…斩…其它人等,若敢再度行凶扰民,这就是下场!” 一个‘斩’字脱口,惊颤在场众人心,饶是姚启圣也没有想到这么严重,他本意不过刑罚林秀,当众还临城官家一个脸面罢了,再者,林秀驰援临城逼退数万蛮子,想来也是个英才,如此斩刑结果,让他心下怜伤。 “将军,这…这…”姚启圣压声出言,结果身旁的于海龙却抢言:“多谢将军为临城做主,此人骄横,不讲郡城衙门放在眼里,若不严惩,日后将军麾下以此为样,处处造乱,怕是影响将军…” 听到这,耿廖更加肯定方才的命令,不过让耿廖有些意外的是,面前,林秀竟然没有任何惊慌反应,且他令已下,可亲卫营、督查营却没有人上前押解行刑林秀,甚至顾恺之、乌正、吴莫之这些人也都伫立原地。 不得其解中,耿廖再度怒喝:“难不成全都聋了?来人,将林秀拖下去,斩了!” 此声如雷,咆哮天际,十几步外,林懋、张氏听到这令,当即吓的直哭,饶是张氏挣扎的奔来,想要为自己的儿子求情:“将军,我儿是无辜的,他们才是恶人,他们才是恶人啊…”这般言语让宅院门前的林中道等人听了,满面愧疚,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但赵源、林怀平唯恐罪责衍深,便上前拦下张氏,他二人心知,耿廖对于林秀有积压的厌恶,之所以斩刑,不过是为了出之前的气,但同样的,当林秀与秦王少师杨茂的关系显露出来,赵源茫茫中意识到,耿廖愈加想斩林秀,可愈加又斩不了。 在这,大雪将至,北进辽丘迫在眉睫,骁武皇数万大军,林秀所在的轻骑营是战力最强大,耿廖想在辽丘中与辽源、东州兵、骁武皇二军前夺得一丝功绩,就必须要要靠在他们这群北地男儿,再者,林秀小砀山、临城退敌的功绩在哪摆着,若是真斩了林秀,接下来的北进辽丘,轻骑营这些北地男儿必定一哄而散,因此,赵源不信耿廖现在能斩了林秀。 第一百二十二章罪消 当气氛愈发冷硬时,耿廖身后的将校列中,一人出列请声。 “将军,林仲毅虽然鲁莽,造下此罪,但还望将军看在小砀山、临城退敌的功劳上,免了他死罪!”众将校看去,是北进军参军黄汉,不待黄汉退位回列,又有一人出列请声,且这个将领让耿廖心思涌动,一时不得其解。 “将军,黄汉说的不错,林秀虽然放荡不羁,野性难巡,但他终归是我骁武皇的骁将,又是接下来北进军的先锋之一,若是现在斩了,对于北进军,轻骑营而言,都是一个惊雷!” 顾恺之沉声拱手谏言,那般模样让其它将校心下议论。 “咱们参军今个抽哪门子风?竟然给林秀这匹野马说情?” “他难不成忘记林秀当初顶撞违令的事了?” 听着身后议论,顾恺之面容无动,让后他看向姚启圣:“郡守大人,人罪出于怒,但怒从何来?此为关键,林秀此前乃国子学士,熟知军律义理,在某些程度上比你我都不错几分,他若能气愤到失智杀人,恐怕其中有些罪责应在临城啊…别的不说,前不久的街斗民乱…大人总不能将干系推个一干二净!” “你这将领,如何说话?”听出顾恺之的话外指责,姚启圣尴尬满面,饶是一旁的于海龙怒然呵斥,那吐沫星子几乎喷到脸上。 只是顾恺之懒得和于海龙这等官家狗斗嘴,转身躬拜耿廖:“若是末将说错了,将军尽可斩我人头,末将绝无一丝怨言!” 林秀跪在地上,听着这些谏言怒言,心里也乱作一团,黄汉求情是因他原为自己的校尉,可顾恺之到底为何?这个只会撤退的参军被自己当众顶撞,应该嫉恨自己,怎么现在反向为之? 林秀微微抬头,看到耿廖望向顾恺之的面容也是冷热不均,似乎与己有一样的心思,在耿廖心思燥乱不解,怒气飙升时,远处,一群犹如乞丐的百姓向这里奔来,见此,亲卫营、督查营的甲士当即抽刀持盾,顶压上去。 蒋赣、马钟赶紧高声:“将军,且慢,这些都是我临城百姓,切莫伤他们!” 耿廖旋即示意,吴莫之纵马上前:“尔等退下!”待亲卫营、督查营的人退回,吴莫之纵马来到百姓群列前:“尔等这般,是想要围扰我家将军不成!” “不敢,将军就是给我等一百个胆子,我们也不敢围绕将军啊!” 一老汉跪地叩头,其它人随之跟着跪地。 与此同时,马全不知何时悄悄来到马钟近前:“爹,都办妥了,一人十文钱,外加一干两稀的糙饭,我让他们集体请命谢恩林同知,如此之下,那将军和郡守大人看在民意的份上,或许会轻饶林同知!” 马钟点头:“谨记,切莫外漏!但是结果如何,还得看林秀自己的造化。” “儿知道!”说着,马全看向那林秀,心说:‘林同知,这次你可欠我们马家一个大人情了…’ “全都退下!”吴莫之怒声,可是老汉非但不退,还哭泣满脸:“将军,那林小将军是俺们北地的人,他解了临城的危,他是俺们的恩人啊,眼下我们都要按照郡守大人的离城令回返各家乡村,想在走之前再面见林小将军,向他告谢救命之恩!” 闻此,吴莫之心下一烦,暗骂一句,而那耿廖、姚启圣、于海龙等人的面目也都是扭曲不定,显然陷入困窘之地,饶是跪地的林秀心下长出一口气,他已经嗅到其中的味道,那是有人暗中鼓动百姓告谢自己驰援临城的恩情,如此之下,耿廖再想斩,也得换个时机,只要拖到他们先锋北进军离开,这颗脑袋差不多就能保住了。 ‘不知是谁如此行事?救我性命…’ 林秀心想之下,耿廖面色几经转变,最终他长出一口气,回身来的林秀近前,一双眼睛恨不得瞪死林秀这个不服缰绳的野马坯子:“林秀,你驰援临城,退蛮兵,此功已经深入百姓人心啊…” 听到这话,林秀赶紧应声:“不敢,此乃将军运筹有方索然,且罪将知错了,罪将愿北进辽丘,带着弟兄奋勇杀敌,为将军搏功,为骁武皇搏功…”林秀顺话下坡,让耿廖拥堵的心稍微那么一畅。 “但你当街搏杀,乱了军规,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应军杖一百,但北进在即,暂且记下,待回来后刑罚,现在,你要当这所有人的面,向郡守大人告罪,向临城百姓告罪!” 话落,耿廖回身上马,林秀则躬身来到姚启圣身前,重重一叩首:“郡守大人,罪将知错,请大人责罚!” 话虽如此,可姚启圣还没傻到在人家将军面前惩治刑罚,且他们官家的面子搏回来了,他也不再刻意为之,上前搀扶起林秀:“小将军,日后行事要谨慎稳中,切莫这般冲动了!” 次日,耿廖在城东为抽调出来的北进先锋送行,此时虽然晨时,可是浓厚的乌云已经遮蔽天空,寒风中,零零散散的冰晶悄然飘落,随着点将台上高呼奋起,以原右军将士为根基组建的万余北进军将士纷纷端起面前酒碗,豪饮烈酒,暖胸畅腹,兴许是应了将士们的呼啸英魂,也就瞬息的功夫,那零零散散冰晶竟然密了,不多时,那白茫茫的纱衣好似丧服一般暗暗出现。 看着这般景象,北进军右列轻骑营,林秀伫立于马,他伸手接住那冰晶,仅仅一瞬,五棱形的冰晶已经化作一点湿润,身旁,李虎懒得听那将台上的废话,便低声说:“秀哥,此番北进辽丘,咱们弟兄…不知道又要留下多少在哪?” 林秀黯然回首:“虎子,怎么说这般丧气话?” “大雪天降,银色满目,就如那白事行头,再者,这个耿廖处在将位,却无将之才能…” “住嘴!” 赵源制止李虎低说,要是这话被督察营的家伙听到,恐怕又是一阵麻烦,赵源呼着白气,四目扫看,道:“阿秀,我等爹娘由你那林同知照看,是否唐突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鬼嚎坡 “唐突?”林秀轻声:“唐突也好过被人欺侮,如此寒冬,北地不知要饿死多少人?你我爹娘有了落脚安身之地,我们才能多一份搏命的机会!” 赵源听了,心下一沉,脑海里旋即想起那些街斗抢食可怜百姓:“我们之前不是抢回来那么多粮食?都埋在临北附近的村庄了?” “这个我告诉马全了,算是他照看我等爹娘的交换,但是那些粮草根本不足以支撑十几万百姓…” 说到这,林秀想起昨夜与马全的深谈,旋即叹息,虽然马全明言让人心底不畅,自然将其划为功利之人,可是细来想去,世间风流何故不是这样?耿廖几次忍下杀心,无非自己善战,还有几分存在价值,而那顾恺之又在紧要关头为己说话,怕也是看中自己某处。至于马全,这个同知也是提前在自己身上下了个赌注,好日后说用,随着思绪混沌,林秀胸腔中竟然油生出几丝心酸。 “世间风俗浊流,浑浑何其脏兮…那般真挚…到底还剩几何?” 恍然中,林秀眼前浮现出灵儿纯洁无暇的娇姿,此番驰援临城,生事如此之多,让他没有功夫去寻心爱之人,也不知她怎样了?不过想来陈玉是县令,应该会护得灵儿周全吧! ‘呜呜呜…’ 辽丘东南,昏暗的天际,鹅毛般的大雪、寒冬的凛冽在这里彻底展现,在那一声声如鬼嚎般的风息中,一袭洁白的素衣将地面上的血迹尸骨给掩埋了,但是那股子刺魂抽心的血腥味依旧飘荡着,鬼嚎坡,在这不足二十里长的谷坡前,已经睡满数万骁武皇二军的英魂。 半月前,骁武皇二军行军至此,想要从北撤至此的草原部落身上搏些战功,统兵将军尤俊龙与耿廖一样,均是中都内军外派,且此人性情爆裂,比起耿廖深谋远虑,他是实打实的猛将。 初至辽丘,尤俊龙还能听进参军副将谏言,稳扎稳打,而驻守辽丘为草原部落把守北撤后路的黄金家族主儿乞部也仅仅派出奴族部落的马奴骑队与之接战,三战三败,接连的大胜让尤俊龙深感蛮子溃弱,不堪一击,便骄心四溢,全军压上。 结果,先前疲弱的主儿乞奴族亚里木焰部和耶罗坨部在鬼嚎坡设伏,部族勇士蛮骑交加突杀,全歼骁武皇二军八万人马,在拼死搏战中,尤俊龙仅仅带领三千余人逃出。 兰河谷,已经憋至寒冬岁尽的大雪来的急切,几日功夫,这葱绿的山坡河谷已经变成银的世界,在河谷西向三十里的河谷平原,东州兵大营就驻扎在此。 中军大帐内,木炭微微燃烧,只是寒息依旧像长了眼睛似的从大帐缝隙间窜进来,齐王景禹天看着阶下的败军之将,脸色铁青,而尤俊龙衣甲破烂,血迹满身,完全不敢抬头。 半晌,齐王殿下才从喉咙里压出一声:“你竟然还敢回来…” “殿下,罪将…罪将…” “住嘴,本王不想听你的废话!来人,拖出去,斩了!” 闻此,尤俊龙一颤,当即抬头仰首,高呼:“殿下,罪将…愿再带一支兵马与蛮子拼命,罪将…罪将不…愿这样带着满腹哀屈死去…求殿下开恩…” ‘咣当’一声杂音,齐王冲到尤俊龙近前,一脚踹在尤俊龙脸上,尤俊龙被大力踹的后仰,撞到一旁的檀木香碟架子。 “你不愿意这样哀屈…你现在给本王说哀屈…你的狂妄自大让八万将士尸骨无存,让八万英魂命丧这荒凉之地,让东州境域十几万户百姓家破,你应该死在蛮子的刀,亲自去给那些亡命的英魂谢罪…” 齐王怒气满腔,浑然间连自身的仪表都不在乎了,一旁,近侍王俊赶紧上前,搀扶住齐王:“主子,天寒气冲,小心别冲了肺腑!”让后王俊冲身旁的近卫低呵:“还不把他们带出去!” 近卫统领尹仲示意左右,十几名壮硕的近卫将尤俊龙等数名二军将领拖出大帐。 “主子,别为这些莽汉发怒,不值当!”王俊小心翼翼的为齐王拂背,齐王缓了好一会儿,道:“召李默然、史宝河来!” 片刻之后,李默然、史宝河从帐外进来,二人进帐,自有近卫收去他们的佩刀。 “殿下!”二人跪地一拜,齐王挥手,二人起身。 这史宝河作为齐王的家奴将领,骁勇善战,此番在东州兵内任先锋将,对于尤俊龙那等蠢货,他十足的憎恶恶心。 看到齐王怒气满腔,史宝河粗声道:“殿下,为尤俊龙那般蠢货气怒,实为不值,方才末将已经将东州兵先锋营整军完毕,殿下只需一令,末将这就带人将那群草原上的畜生犊子给宰的一干二净!” “蠢货,闭嘴!”齐王正在气头上,当即咆哮一句,史宝河没那么多心眼,完全意气出言,根本不会圆话,还是王俊不忍自己同僚窘迫,道:“殿下,史将军也是为主子分忧,才这般鲁莽!不过要我说,眼下蛮兵兵锋正盛,雪又天降,实属天时、地利一个都不占,可是若咱们反其道而行之,给那蛮子一个迎头痛击,也不是没有可能!” “唉….”齐王听了,长叹一息,推开王俊,自顾坐下:“史宝河,你跟我多久了?” “殿下,三十年了,当年你还在中都皇家书院时,奴就跟着你了!” “那我教你多少次了,凡事动动脑子!” 史宝河知道自己鲁莽惹来殿下不快,当即低头不言,不过让他这么莽汉去勾心角,也着实难为他了,齐王看向李默然:“对于眼下的境况,你觉得情况,东州兵该如何行战?” “这…”李默然犹豫一息:“殿下,恕末将直言,那辽源军就在我军西侧三十里外,以秦懿老帅的行战作风,连他都没有出战寻机,若我们东州兵此时出战,未免有些喧宾夺主了!” “这倒也是!”齐王沉思,细下想来,他之所以聚拢东州三万兵马来此,为的就是向父王证明,他景俞天不比二弟景禹寅差,他一样可以驰骋疆场。 第一百二十四章天寒地冻 “主子,尤俊龙那些家伙怎么处置?” 王俊低声,齐王牟子闪过寒光,觉察到那股杀气,一旁的李默然赶紧请声:“殿下,尤俊龙虽然是个没脑子的废物,可他是内军外派、陛下亲点的将领,若殿下一时冲动,为了泄愤而杀之,待战事结束,殿下回朝,怕是会招惹来了不必要的麻烦...” 后面的话李默然没有说明,但齐王心底自知,他稍稍缓息,压下愤怒:“先关着,无用的废物,无用的…骁武军!” 辽源军大营。 秦懿裹着一张虎皮裘袄盘坐在温热的牛皮毡子上。 “老帅,不出您的所料,骁武皇二军执意孤军独进,三天前,在兰河谷鬼嚎坡遭遇埋伏,全军溃灭,只有数千残兵逃出,咱们的斥候还探听到,那些家伙已经进入齐王统率的东州兵营盘!”高崇涣小声说着。 秦懿听了,往前躬躬身子,试图离火盆更近些:“人老了,越来越怕冷!” “老帅!”如此答非所应,让高崇涣心里一颤,且那个‘老’字更是让身前的秦宇至、何叔桓、夫如贞等嫡系中军将领心酸。 秦宇至上前给火盆添了些炭,尽力将火苗拢的高一些,道:“老帅,天寒地冻,北蛮既然守着退路,我们强杀也没什么便宜可占,要么我率兵护送您回源镇安养?若您在这有个好歹,咱们辽源军可就…” 秦宇至是秦懿亲子,现为中军骁骑将,看到爹爹如此憔悴,他心下不忍,且他这话让何叔桓、夫如贞等将赞同之至。 “老帅,眼下骁武皇大体溃灭,唯有耿廖那家伙以补充粮草军备、驰援临、襄内境为借口带着三万多人逃出一条命,在这种情况下,辽源若不夺出战功,介时北蛮退去,陛下问罪我等出军延误之罪该怎么办?” 高崇涣不合时宜的抛出这话,让秦帅深叹一息:“这就是老夫在此缘由!”他使劲咽了口冷气,拄地起身,秦宇至赶紧近前搀扶。 “骁武皇溃灭,实属新军成建太短,那些中都内军将领,大多浮漂无实,这样的结果其实早都注定了,只是可惜了那十余万大夏男儿,抛去骁武不提,辽源军出军延误,非我惧敌不出,实属军内不稳,宵小作乱,贸然北进,只会被蛮子重伤,到那时,秦王殿下河西军固守他的西州地界,北境可就没有能战之兵了,这个苦果,我不能让北境数百万子民吃下!” 中军参将夫如贞稍加一思:“老帅,除了鹰字营,重甲、飞骑、强弩三营军力,不都清理出了蛀虫,难不成现在…还有其它?” 只是秦懿没有应夫如贞的话:“咳咳…” 秦懿咳嗽两声,冲高崇涣道:“传令狼字营、鹰字营沿兰河谷一线东向推进,从河谷北面发起攻击,传令御卫营、重甲营、强弩营正面结营,从鬼嚎坡缓缓逼近黄金家族,告诉他们,不得鏖战,遇击则退,敌退勿追!” “老帅,您这是要进攻?”听到这,几人惊声。 秦懿回身坐下,使劲裹了裹虎皮裘子,继续说着,他转头看向何叔桓:“飞骑营现在整治的如何?” 何叔桓抱拳粗声:“犹如末将手足,操控自如!” “甚好!”秦懿说这话时略有伤感,揪起根源,还是为当初飞骑营游击将军于成背叛而难受:“你亲率飞骑营在辽丘以南,兰河谷以北的地界上自寻战机,记着,你,只准速胜,不可拖败!” “末将领命!”何叔桓应声出帐。 虽然秦宇至、夫如贞、高崇涣三人心中不解,可老帅无言,他们也不能再问。 秦懿来到帐前,望着漫天大雪,他心思涌动:“陛下,老臣忠心大夏六十年,为大夏镇守边塞六十年,这一战,恐怕也是老臣最后一战了…” 辽丘,黄金家族主儿乞大营。 远远望去,那一顶顶牛皮大帐好似土堡般起伏在雪地中,寒冷之下,浓厚的烤肉味随风飘散,让人五脏触动。 “立窝木克汉万岁,立窝木克汉万岁…” 随着一声声呼嚎飘入寒空,在那顶庞大、顶着狮头华盖的金色大帐里,十几个北草原小部落埃斤正在欢呼草原英主的恩泽。 “此番多亏立窝木克汉为我们守卫后退生途,不然我们就要被那数万骁武皇兵丁给拦在河谷之地,若是像这般大雪来个一两日,我们可就要活生生饿死在哪里!”说话的是一身披豹裘、腰缠白狐绒的部落埃斤,此言得到了其它部落埃斤的认可,他们纷纷举杯,恭敬立窝木克汉。 “草原的子民,我的兄弟,苏门达圣指引我们来此寻的生途,又怎么不给我指引,让我守卫你们的回家路途?你们要谢就谢苏门达圣的慷慨!” 立窝木克环顾帐下,亚里木焰部埃斤依托扎扎当即接声:“苏门达圣指引立窝木克守护我们,他就是上天派来的真神,让我们用自己的热血和忠心来向苏门达圣的宠儿立窝木克汉表达自己的尊敬!” 当这十几个部落在群情中掉入立窝木克的温柔陷阱时,才撤回辽丘的主儿多和主儿克部则在愤怒中与寒冷为伴。 “该死的辽源军,若非他们搅事,我们岂能这般狼狈!” 主儿克部世季乎突埃斤怒然大骂,只是大帐里冷寂不堪,木花黎、蔑乐河这些人也都低头不言。 由于辽源军、东州兵的及时出现,他们在小砀山灌木平原损失数千勇士,还失去了数个小部落的追随,眼下,主儿乞美其名曰以守卫辽丘,为其它部落保卫退路为由,宣扬黄金家族的恩泽指引,但是实际中,它不过是羞辱主儿克与主儿多部的无能,让北草原的小部落和南草原的部落都看看,它才是苏门达圣的宠儿。 “主人,纳牙波澜达埃斤来了?” 愤怒中,牙呼进来低声,世季乎突埃斤沉思:“那个家伙来作甚?” “父亲,主儿乞独占风头,不管纳牙波澜达埃斤有何阴谋,单凭他一部之力,是无法对抗主儿乞的威压,而我们也需要援手来承接主儿乞的强大…” 第一百二十五章雪中‘骑\’ 结果世季乎突冲木花黎就是一句呵斥:“你个废物,给我滚出去!” 之所以会这样,全因木花黎过于嫉恨夏人,把原本可以抓到手的大夏秦王活生生放走,世季乎突没了与大夏讲条件的筹码,自然恼火万分。 面对呵斥,木花黎忍怒退下,也就瞬息功夫,纳牙波澜达埃斤入帐,看着冷清的大帐,纳牙波澜达什么都没有说,那双鹰目直视世季乎突,让后从沾满雪绒的皮裘之下,抽出来一柄象征黄金家族英魂的… “殿下,殿下!” 齐王处置完尤俊龙那群废物,还未歇息喝口热酒暖身,斥候匆匆进来。 “殿下,一刻之前,辽源军的麾下各军纷纷离营!” “什么?”齐王惊声:“各军离营?消息确定真切?” “绝对真切,咱们的斥候就安在他们营盘外五里的雪林里,就连他们吃的什么都知道!” “这个边镇老帅…快,将李默然他们都唤来!” 少时,李默然等东州兵的将校匆匆赶来。 “殿下,听闻辽源军出击了?”李默然一脸惊愕,那样子与齐王之前简直一模一样。 “若非他们出击,我唤你们来作甚?”齐王怒然:“只是本王不明,大雪纷纷,行军困难,那个老东西这时下令出击,到底意图所何?” 李默然急思片刻,摇头:“殿下,恕末将愚钝!末将认为,此时大雪几欲封道,步骑行战不利,他们如何打这场胜算不明的仗…” 话音未落,齐王忽然惊醒:“本王明白了!” “什么?”李默然等将浑然不知,齐王当即示意王俊,王俊为其披甲,空档间,齐王心恨道:“秦懿啊秦懿,你以为天下只有你的辽源军能打恶仗,今日本王要用实际告诉你,本王一样能!传令下去,全军出击,此战,勇猛杀敌者,本王自出府库银钱犒赏!言退者,立斩!” 令下,东州兵营盘上空传出呜呜的号角,不多时,一队队头顶花白冰晶的东州兵持枪抄盾列队而出。 齐王纵马在中,王俊心忧:“主子,此番天寒,万一您有个闪失,奴就是万死难其咎啊!这个老匹夫,天寒地冻,不好好整营防备,出什么战! “你懂什么?”齐王呵斥一句,王俊赶紧收声。 “秦懿,不愧是父王倚重的老臣,战,攻必克,守必坚,永远这么出人意料,方才李默然的话点醒本王,大雪如此,步骑难行,我们难,那蛮子更难,再者,秦懿敢出击,本王就陪着他,本王要让他知道,大夏,不只是秦王那个家伙能征善战,本王一样可以!” “可是之前主子您那么对他,他也没有领主子的情!”王俊愤懑。 “不领,是我大夏的基石,值得我敬仰,领了,他的辽源军就该在十年前与那叛乱边镇一同消失了!”话落,齐王拍马,胯下火龙驹嘶鸣扬蹄,踏着没腿深的雪路向前奔去。 兰河谷,雪降几欲封山,但是由于此谷东西走向,北下的寒流与南进的湿气在谷中相冲,倒使得此处境况奇异,远看去,山峰雪白如莲花盖顶,深谷清幽郁郁葱葱,唯有中部坡沟山腰白如须发,覆盖冰雪,又或者在某个凹谷山坳漆黑裸漏岩壁。 在白如须发的山坡平下雪林间,隐隐约约有一些白色的影子在动,仔细看去,竟然是蒙了白鹿皮的甲士。 “爹,已经快两个月了,咱们粮草已经见底,老帅怎么还不派人调回我们,难不成他要把我们放在这里饿死?冻死?” 在一雪林斜上方的山坳,一面面依山壁林木撑起的大帐早已被积雪覆盖,远远看去,与山体无异。 李天虽然裹着野鹿皮,可是盔甲里面的棉麻布衣早已磨得窟窿连连,稍一不注意,寒息就会灌进冰冷的盔甲,冷的他牙齿打颤。 李谬拿起酒葫芦,闷了一口烈酒,道:“你带上斥候,沿兰河谷河道坡一线刺探,辽源军、东州兵、蛮兵都在那一带!” “刺探,刺探,已经刺探数月,有什么结果!”李天暴躁一句,结果李谬一鞭子抽上:“来人!” “将军!”几个亲兵浑身雪晶的冲进来。 “把这斥候小校拖出去鞭笞二十!” 此时外面鹅毛飞雪,虽然李谬怒火满目,可是亲兵们依旧不敢将李天拖出去鞭打,要是这顿鞭刑下去,李天得丢半条命。 “都愣着作甚?拖出去!”自始至终,李谬目盯地域图,根本没有瞧李天一眼,且李啸看不下去,挥手退下亲兵,让后示意李天,李天带气离开。 末了李啸道:“爹,我觉得二弟想法有可能真是对的,试想,老帅让我们在这,可是这里战事全无,即便先前的骁武皇二军溃灭,也都在西向九十里外的鬼嚎坡,哪里是辽丘正向方位,这里属北安所的西尽位,谷坡至河谷向北都是广袤的湿地,这里不会发生大战的…我们再坚守下去,毫无意义…” ‘咣当’一声,李谬将酒葫芦置于面前。 “老帅如何令下?我如何做?若你二人有想法,等到你们自领一军再说,现在,去整军巡查,我要保证铁骑营随时可以出战!”李啸无奈,只能转身离开! 兰河谷西向河道至谷坡的雪林间,李天带着十几名斥候纵马前行,由于雪大,已过马膝,故而他们行进十分缓慢,一斥候看了看雪林下的河道:“头,咱们去下面行走吧,哪里没有什么积雪!” 李天当即回绝:“不行,那会留下痕迹!” 这边话落,一阵马鸣传来,李天急声:“窝马!”瞬间,李天等十几个斥候骑兵翻身下马,以缰绳压身,将马完全压在积雪中,随即李天等人挥手扯开身上的白鹿皮,好似小帐篷般搭在身上,如此远远看去,除了白皑皑的一片,什么都没有。 大约一息功夫之后,百十骑出现在李天眼中,透过茫茫大雪,李天瞧不清楚那些骑兵的甲胄装扮,不过从马形体躯估测,应该不是草原马,看清那些骑兵顺着河道向东奔去,李天心下已经急思起来。 第一百二十六章另辟蹊径 “那个方向好像是河谷北进草原的湿地方位?”李天盯着快速消逝的骑队背影,疑声问身旁的斥候弟兄。 “没错!”斥候队正回话:“顺着河道东向三十里往北,就是望不到尽头的湿地,与北安所境相连,眼下寒冬大雪,小的估摸着那湿地肯定冻硬实了,难不成头儿觉的这些骑兵是往湿地去?” 听到这,李天只感觉灵光中有什么一闪,让他紧抓不住:“你们回去禀告将军!有百骑不明身份的夏兵向东奔进,具体不明,让他们立刻派人跟着我的记号支援,切记要快,慢了大雪就把记号给覆盖了” “头儿,太危险了!”队正急声,可是李天已经从雪里翻出来,他蒙上白鹿皮,对着马屁股就是一鞭子,战马嘶鸣,撒丫子朝河道奔去。 北安所地界,漫天大雪,无边素洁,若不是北地人,就这煞白的景象都能让人在不觉中得上雪盲症,那后果可比碰上野狼牲畜要可怕的多。 “将军,这会儿雪势骤大,咱们是否歇息片刻?” 风雪中,骁武皇三军的旗帜随雪舞动,而北进先锋军随着骧旗舞动,就如孤龙一条在茫茫雪地中行进,听到麾下谏言,先锋军统将乌正压下缰绳,抬手掸了掸面盔上的雪渣子:“继续行军,此处旷野,无遮无避,如何歇息?” 参军黄汉倒噎了口冷气,已经通红几欲冻裂的脸皮稍稍抽动,想要再说什么,可看的乌正那双精光直射的眼睛,黄汉直接把剩下的话咽进肚子,让后借口调转马头,向队伍后面走去。 北进先锋军的后军列,林秀的轻骑营正应着风雪慢速前进,身旁,赵源拍马跟上:“阿秀,这么下去不行,北安所四境荒野,无处避风,就算咱们人能撑得住,马也撑不住!” 林秀抹去面盔上的积雪,哈出一口热息:“我岂能不知?但乌将军令行不停,我等擅自停歇,就是违例军令…” “阿秀,你有没有发觉,乌正似乎变了,他看我们的眼神不太对劲…” 赵源思下一忖,说出这么一句,林秀有些疑惑的看向赵源:“源哥,这话…” “没什么…我就是吓猜的…” 正说着,前面令兵沿军列奔来,令兵手持黄色行军旗高呼:“将军有令,加速前进,西北二十里外发现废弃的军屯堡,可供歇息…将军有令,加速前进,西北二十里外发现废弃的军屯堡,可供歇息…” 待令兵奔嚎离去,林秀冲边洪点头,边洪当即带着数名亲兵向队列后奔去,不多时,轻骑营的两列骑行脱离原有的军列,向西北方向驶去。 一个时辰后,北进先锋军一万五千余弟兄进入废弃的军屯堡,曾经供给边军、置放存粮的堡子已经破旧不堪,堡中的数座粮仓空荡如野,耿廖驻马奔上堡墙,指挥安营扎寨,同时放出斥候,在军屯堡方圆三十里警戒御敌。 “将军,轻骑都尉林秀请见?”亲兵冲耿廖低声,耿廖侧目回首,林秀正站在堡墙下,耿廖眉头微微一皱:“让他去统军帐等着!” 亲兵得令下了堡墙:“林都尉,将军让你去统军帐候着,一会儿将军会召见所有都尉,商议接下来的军行?” “末将明白!”林秀不假思索,应声转身。 统军帐前,黄汉与其它几个都尉已经在此候着,林秀近前,与之一一打过招呼,毕竟都是原右军出身,彼此之间总有那么些生死情义。 黄汉此时心里很是慌乱,乌正不经意的变化让他不解,见还有些时间,黄汉悄无声息来的林秀身旁,比划了个小解动作,就向不远处的破屋后走去。 林秀稍加思索,跟了过去。转过破屋墙角,黄汉掏出随身的酒袋,喝了一口,扔给林秀:“乌正是你的老上头,你有什么想法?” “参军这话,林秀不明?” 黄汉回身看了林秀一眼:“你难道没感觉?” “什么?” “没什么!” 黄汉面色阴晴转变,让林秀生疑,不等他开口问,黄汉已经拿过酒袋,转身离开,跟着出来后,乌正已经来到统兵帐,他看到黄汉与林秀一前一后从那破屋角落出来,眉思稍微触动,便沉声:“众将进帐吧!” 坐在上首,乌正环顾眼前:“辽源军、东州兵、现驻扎在辽丘西南、鬼嚎坡一带,从我们这里过去,以眼下的境况,至少还要三天,但骁武皇二军全军覆灭的消息提醒我们,必须要尽快,所以当误之急是如何穿过兰河谷,与辽源、东州兵汇合!” “将军,大雪封路,若是强行军,未战先损,恐怕无可避免,方才我营已经有几十人严重冻伤,数百人…” “恩?” 一字拖腔,这名步营都尉便收声回位,短暂的寂静,乌正转身看向林秀:“仲毅,方才你告令与我,是有何事?” 林秀赶紧出列:“将军,北安所与兰河谷相连,在兰河谷东向偏北位置,有一大偏从草原延深来的湿地,湿地原本不可行人,但是现在寒冬雪降,末将估量应该已经冻结实了,若是千余人马,应该可以快速穿行,由湿地进入草原,再经兰河谷与辽丘一线的北山兽道,可直接穿插进兰河谷的中部…因此,末将担心,蛮子会利用这不为人知的小径绕行北逃,或者从暗中派遣兵马,袭攻驻扎在兰河谷西南鬼嚎坡地界的辽源军和东州兵!”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饶是乌正也满目惊愕的看向林秀:“你这是从何处得知?” “这…这是当初家父北进草原走商,从那些马官身上探听得来的,毕竟有时边军巡查严密,商贩为了盈利,就会另谋蹊径…” 说我,林秀收声等待,他眼下最担心的就是蛮子明退暗进,万一给北进军来个埋伏袭杀,这万余弟兄怕是要走骁武皇二军的后尘! 乌正起身踱步,思量片刻,道:“林秀,哪小径只能千余人行进?” 第一百二十七章哥舒达? “正是!”林秀肯定的道。乌正稍加思索,他站在帐帘前,看着外面的大雪:“尔等立刻回营,整检甲胄器刃,半刻之后,本将会令下各营!” “咔嚓”早已冻如石头般的干柴被斧刃劈开,一不留神,这抄斧的弟兄险些被雪渣滓崩了眼。 “狗娘养的…这些个将军都是什么眼神…看不清楚现在冷的能冻断双脚...还北进…北进...北进你个王八崽崽…” 劈砍冻柴的队长弟兄骂骂咧咧,结果背后传来一声呵斥。 “赵三,你胡咧咧什么玩意儿?难不成这大雪还封不了你的猪嘴!” 听闻斥责,赵三一个抽冷子打颤,险些松手甩出手里的柴斧,身旁,几个弟兄早就低头恭敬:“营尉!” 虽然大雪来的急,来的猛烈,可是赵源依旧到各个队列巡查,确保每个弟兄都安然无事,才回到自家营帐歇息,结果出去这一会儿,手下的弟兄便开始胡言了,如此让赵源如何安心。 不待赵三跪地谢罪,赵源一脚上去直接给赵三踹个马趴:“带上你的人,给我把斥候放出去,若是还嫌不够冷,就给老子滚到雪堆里啃冰砖!” “头儿,我…我知道错了…再者…咱们是先锋队,斥候的事归林怀平管…”赵三想狡辩,却被赵源一鞭子摔在盔甲上,哪力道,隔着盔甲都让赵三抽脖子咽气。 “不成器的玩意儿,滚!” 赵源怒骂数声,赵三这一队的人就跟孙子似的一个个怵了脖子,入帐,亲兵递上一壶热酒,赵源虎饮而尽,亲兵队正毛云小声道:“头儿,其实赵三他们说的也不无道理,咱们这些人,那个不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眼看着寒冬大雪,北地百姓安置无果,他们倒好,继续打蛮子,要我说,蛮子打死多少不清楚,咱们自己就先死球了!” ‘啪’的一声,赵源放下酒碗,面色微怒,盯着毛云:“谁教你说这些话的?” 毛云赶紧跪下:“头儿,没人教,是咱们弟兄心底憋屈,林小爷虽说是北地大才,龙驹疆场的主,可他没有跟对好东家,连带着咱们这些人也受累,弟兄们就是心里..心里憋屈啊…” “呼…”赵源本来已经微怒,可是毛云最后一句话也算说到他心坎,但是…有些事不能混沌污浊,疆场沙场,一个不留神,脖子上这颗脑袋可就没了。 也就这时,林秀的亲兵急急奔来:“赵营尉,都尉召见我等,快走!” “我这就去!”赵源应声,转头冲毛云一语:“北地的爷们,活的血性,活的堂堂正正,你是我的亲兵,更要如此,若是让我发现宵小作祟,你知道我会怎么做!” 都尉帐内,林秀仔仔细细的看着北安所与兰河谷的地域图,随着帐帘时不时掀起,那股子寒冷让人帐内仅存的温度也消散了。不多时,赵源、黄齐、林怀平、李虎、林胜接连入帐,边洪为几位营尉都伯上了碗热酒,便出帐了。 “方才将军下令,让我轻骑营先行一步,由北安所西湿地、也就是芦苇荡穿行,沿着草原边线西进至辽丘东山,从东山山下的兽道插入兰河谷!” “让我们去?他乌正到底有没有搞错?难不成咱们弟兄都是铁打的?刀枪不入?现在外面雪降正是猛烈的时候…”李虎率先嚎叫出来。 “你怕你可以不去!”果不其然,林胜依旧那副冷热不淡,戏虐顶讳的样子,李虎冲他怒哼一声,看向林秀:“秀哥,老子不是怕死的人,麾下弟兄打了这么多仗,也没有孬种一个,可是这么来,危险太大,兰河谷、辽丘什么情况?我们不知道,万一钻进蛮子的包围,咱们可就全完了!” 此话说的中底,黄齐手拄下马,思量片刻:“都尉,危险确实太大,这几日蛮子都在北退,我们不妨缓缓,就是雪稍微小一些,也便于战马奔行!” “这些我自知,但是…”林秀话到这里,心思有些繁杂,瞧到边洪带人守在大帐周围,他才沉声:“此令危险,但是命令后的心思更让人不安!” 听到这,赵源旋即意识到什么,他试探的说:“阿秀,难道是将军?” “将军…”这两个字虽然很模糊,可是林秀却冲赵源点点头,在李虎还嚷嚷不解时,赵源已经思定起身:“阿秀,下令吧!” 赵源的反应让其它几人稍稍诧异,反观林秀却心暖四溢,他长喘一息,道:“回去整军,半刻后,我们出发!” 军屯堡堡墙上,乌正迎雪伫立,远处,一支骑队踏着没膝的积雪快速向西北方向奔去,最后只留下一片茫然洁白。 “将军,轻骑营已经没了踪迹,您怎么还在这?”亲兵低问,乌正冷声:“龙驹倒是一匹龙驹,可是上错了马鞍,带错了嚼头,就是野马一匹…” 殊不知在乌正远眺轻骑营离去时,在堡墙下的黄汉正注视着乌正:‘原来如此!’ 雪林里,十几个斥候就像野兔子般疯狂纵马,几乎把马累瘫,才奔至李谬近前。 “将…将…将军…方才河谷西向奔来百十骑,瞧不真切,李天小校已经独自跟了上去,他会沿途留下记号,还说赶快派援兵…” 李啸听完,当下急了:“二弟这个家伙,他到底想做什么?以为自己是万人敌么?该死的,爹,我这就带人去!” 兰河谷道,时至下午,由于大雪,浓云密布,天色看起来很暗淡,李天裹着白鹿皮不远不近的跟着,那些骑兵倒也没有发现他,出了兰河谷道,进入兰河谷与北安所交汇的平地林中,见到那些骑兵减缓马速,李天赶紧远远躲避起来。 百人骑的骑首伸手掸去面盔上的积雪,冲身后问:“还有多远?” “哥舒达都尉,不远了,从这北进,是一片湿地,我家主人就在等着您!”听这声音,显然是草原人的粗喉,至于哥舒达,不是别人,正是鹰字营历甫的部将。 “呸…”哥舒达重重唾了一口:“妈的,大战在即,总他娘的搞出这些幺蛾子,若是出了差错,老子先宰了你!” 第一百二十八章叛贼 “不敢不敢!” 说话这人赶紧应声,但是在他遮挡风雪的皮甲下,那颤栗寒若坚冰的怒火却无可制止的散溢出来,只是哥舒达忙着警惕周围境况,并未注意到。 北安所西境,轻骑营奉命离开军屯堡后,冒着大雪行进一个多时辰,才到达北安所与兰河谷东界的枯树林,看到有避风雪的地方,林怀平命麾下斥候散出十里,让后拨马奔回。 “秀哥,西北三里外有一枯树林,可暂歇以避风雪!” 闻此,林秀点头,边洪与亲兵当即抄着令旗向队列后奔去,全营转行枯树林。 来到林中,偌大的风雪猛减不少,由于无法生火,轻骑弟兄们只能以烈酒暖身,以干硬如石头的肉块果腹。 歇息中,赵源来到林秀身旁坐下,林秀梗着脖子咽下干硬的肉块,又灌了一口酒,道:“刚入军屯堡,黄汉将我唤至僻静地点,问了我一句话,起初我没在意,可转念回想从临城出发这一路上,我们轻骑营似乎被乌正给刻意抛离出来,这让我心底不安!” 林秀缓息期间,眉思紧聚,额如糙石:“源哥,这该不会耿廖嫉恨于我,想要借此叱令乌正,除了我?” “有可能!”赵源接过酒葫芦使劲灌了口,摸着嘴说:“按我看,耿廖嫉恨你,很大程度是你那夫子的关系,试想,杨茂乃秦王少师,当朝大学士,这般位高之人竟然是你夫子,还当众为你出言请功,耿廖不顾忌才有鬼,不知你记不记得,最初的时候,大伙都说骁武皇是中都皇帝陛下亲旨的新军,可是你看看新军结果如何?一军覆灭河西,二局半月前也覆灭兰河谷鬼嚎坡,现在只剩下耿廖的三军了…而你又是身扯外军大学士的野马胚子…” “所以我心里很慌,当乌正商议军略时,我刻意引出这军行计划,让乌正遣派我等出来。” “阿秀,说句长远话…骁武皇…没必要再待下去了,不管他们到底为何有加害咱们的心,咱们都要做准备离开,骁武皇虽是陛下亲军,可不如老军勇悍,战场搏杀时,主将又只知撤退,夺功,这种人走不了多远…跟着他,我们活不长远的…所以…借着北进辽丘这次机会…好好把握…别让麾下的弟兄们寒心…” 哥舒达带领百骑跟随那蛮子穿过西湿地芦苇丛,让后到达驻扎此处的蛮子营盘,这让哥舒达大吃一惊,当即怒骂:“你们这些家伙,未免太猖狂了,这里可是夏蛮交界,辽源军、东州兵都在兰河谷,万一被他们发现,你们知道后果么?” “都尉大人,此事不劳你操心,这里距鬼嚎坡小百十里,我家主人不信秦懿那老狐狸能把斥候放出这么远,再者,兰河谷道根本不能大批行军,就算发现,他也没有时间除掉我们,而我们却可以随时绕过辽丘,从东向河谷攻杀他们,能进能退的地方,怎么可能危险!” 说话功夫,十几个披着兽皮、宛若人熊的蛮子从营盘里奔来,首骑之人正式此营盘突利部埃斤的女婿突卜台。 “哥舒达,我们要的甲胄怎么还有到?”突卜台高声质问。 “你个蠢货,两支大军就在眼皮子底下,天又下这么大的雪,你让老子怎么运?再者,黄金家主都没有要求,你个卑贱种,有什么资格质问老子!” 哥舒达破口大骂,让突卜台怒火中烧,细算下来,他们突利部投靠主儿乞当麾下的奴仆,除了与夏人联系得些情报,根本没有什么掠夺,此番借机想要些甲胄器刃,却被眼前的夏将粗鲁唾骂,饶是压抑许久的突卜台直接抽出弯刀,顶在哥舒达脸前:“卑贱的夏人,上次由于你们的失误,让我们损失了数百勇士,现在要些兵刃利器弥补下,你竟然如此多言…” “去你的娘的,野蛮坯子,你以为老子愿意干这差事,老子上阵杀敌死了还是个功臣,和你们这些胚子一起,死了也是个叛贼!” 寒风呼啸,雪如刻刀打在双方人脸上,在煞冷的氛围下,哥舒达火气喷薄,他发力抬臂,马槊平举,扫开突卜台的弯刀,身后百名弟兄也都挺槊压上,眼看双方就要呛火拼杀,十几个蛮骑从营盘里冲出,老远,就传来阵阵呼呵。 “都住手!都给我住手!” 马到近前,达里忽埃斤一鞭子摔在突卜台的脸上:“让你迎客,不是让你燥乱,给我滚回去!”面对埃斤斥责,突卜台只能窝火转身回营,见此,哥舒达的火气也消散几分:“埃斤大人!” “事况紧急,入帐说话!” 毡包大帐,哥舒达将一颗蜡丸递给达里忽:“埃斤,眼下秦懿老帅已经数军出营,估计是要冲杀辽丘,且东州兵也有动作,具体的兵力分配我家将军已经写在这蜡丸中!” “如此多谢!” “不敢!”哥舒达喝了一口马奶酒:“埃斤,非我等与你送来甲胄器刃,实在秦懿追查麾下宵小太过严重,之前,已经有数位将军被当众斩首,我们将军不敢贸然行事,请埃斤转告黄金家主,就说我家将军记得他的恩情,终有一日,他会助黄金家族的旗帜插在大夏土地上!” 听到这,达里忽赶紧为哥舒达满上一杯,让后试探的问:“此番辽源军全军压出,都尉觉得眼下辽丘之战,我们有多少胜算?” “这…”哥舒达面色凝重,末了才小声:“恕在下无礼,秦懿…他若用心搏战…以辽源军的勇悍…恐怕你们胜算不过三成…” “什么?”达里忽一惊。 看到达里忽埃斤的面色,哥舒达当即从甲胄内掏出一只布包,从中倒出一颗黑乎乎的铁丸子。 “埃斤,这是大夏的天雷珠,只要以火油裹身,附在羽箭弩矢上燃火射出,会有巨大的杀伤力,将军知道此战艰难,便让我为黄金家族送来天雷珠百颗,只要你们在关键时刻用,必然会有意想不到的战果…” 第一百二十九章雪地疯逃 “天眷雄鹰,这是苏门达圣的护佑,让我们得到这般大杀器啊…” 达里忽埃斤看着漆黑的天雷珠,兴奋之至,连带着面皮上的褶皱都舒展了。 “除此之外,将军托我埃斤,一定要向黄金家主谏言,大夏此刻风潮不断,暗流涌动,中都陛下更是到了夕阳之际,朝纲不稳,三位殿下因世子大位相互博弈,所以黄金家主切莫想要一战成功…要战而退之…此番辽丘之战,只要重创辽源军即刻,让后回撤,缓缓图谋,至多两年,大夏必然风气云涌,那时,草原的雄鹰就会飞翔在大夏的土地上…” 西湿地芦苇荡中,李天裹着白鹿皮趴在雪堆里,当他望到百骑进入蛮子的营盘后,整个人如雕塑般惊呆。 “这…这怎么可能…那些人竟然和蛮子有牵连…一定是辽源军的叛徒…” 李天激愤怒然中,稍不注意,竟然将身旁芦苇丛上的积雪给震散洒落一片,远处的蛮子刚好看到。 “喂…那刚才好像有动静…” 一蛮子百户小首领粗声,几个正在灌酒驱寒的蛮子大眼扫了扫:“该不会是野猪出来觅食吧,前两天,几个马奴就在这边射了一头觅食的野猪!” “野猪?”百户小首领当即来了兴趣,他取下马鞍上的骑弓和箭壶,冲李天的位置走去,看到有人过来,李天小心翼翼的往回退爬,结果那百户小首领‘嗖’的一箭射来,还大叫:“果然有活物,快来!” 至此,李天不敢再拖延,趁着雪大风急,李天直接从雪堆里跃身爬起,转身就像回跑,看到此景,百户小首领当即愣神:“这还有两条腿的野物?” 殊不知靠在营栅栏旁的突卜台已经大吼:“你个蠢货,那是夏人探子,快追,杀了他!”旋即突卜台冲击埃斤大帐:“埃斤,不好,有探子发现我们了!” “什么人?”达里忽急声。 “是这个夏人带来的!我就说过,夏人不可信!” “放你这畜生的娘希屁,老子怎么可能带人来!”不过眼下战况已到紧要时刻,哥舒达不敢大意,当即起身:“埃斤,请将消息立刻告知黄金家主,至于那什么尾巴探子,老子这就去宰了他!” “…呜呜…呜呜…” 风雪中,李天纵马狂奔,只是大雪将来时的路迹给掩埋了,且后面的咒骂追赶声越来越近,让李天慌不择路,一时迷了方向。 “该死的!”咒骂燥乱中,忽的一声响嘀刺入耳廓,旋即,李天只感觉脖颈处的颈盔嗤啦一响,一根羽箭已经擦身而过。 “这些畜生杂种,如此巴不得小爷赶紧死,但是小爷偏不如你们这些畜生的愿!” 奔逃中,胯下坐骑玩了命的跑,李天又不是那种只挨不还的主儿,他脚绊马镫,腿夹马腹,双手大开缰绳,后仰躺身,抽出雁翎弓,只听‘砰’的弓弦震荡,三根尖锥羽箭已经穿透风雪向追兵飞去。 ‘噗噗噗’三声沉闷,三个蛮子犹如倒栽葱般仰面落马,随即就传来恨进骨髓里的唾骂:“狗杂种的家伙,决不能放跑了他!” 听闻这音,李天细看去,那追兵已经从蛮子换成了之前的夏骑。 追兵前列,哥舒达死死盯着远处的探子,他压着杀气急喝:“连击弩,把他给我乱矢射死!”身后追击的弟兄直接舍弃骑弓,抽出杀伤力极强的连击弩,李天闻之冷汗冒遍全身:“狗娘的叛贼…” 下一秒,无数黑点携风袭来,李天一个不慎,坐骑便被射了个满臀,跟着坐骑嘶鸣惨叫,向前翻滚去,危机时刻,李天弃马逃生,且他误打误撞冲到了湿地芦苇的东外缘,这里积雪深厚可达一人高,且那交错复杂的芦苇灌木看似平整,下面实则空虚,犹如鸟巢,也正是芦苇荡积雪松软,李天才算捡回一条命,没有被坠马的冲力摔死。 “噗噗噗….” 弩矢如流星追月般朝这卧马袭去,一瞬间将李天的的坐骑给射成刺猬,摔入芦苇荡里。 “吁….停下…” 见到前面地势瞬变,哥舒达急声止行,即便如此,仍有十几骑马速过快,急刹不住,冲下坡去,转眼间就被芦苇荡下的积雪给掩埋不见。 哥舒达看着二十来步外沉浸在积雪中的‘刺猬马’,咬牙怒斥:“下马,找人?” “都尉,咱们的弟兄一眨眼就陷进去了,那探子的马都射成刺猬了,人肯定没命,就不用找了吧!”身旁小校刚出口,哥舒达已经长槊携风,银光一闪,这小校的脑袋就飞上天空,与风雪作伴。 “下马,找人,死了也要把尸体找出来!”又是一声怒喝,其它部下不敢多言,纷纷下马,冲进芦苇荡下的积雪地里。 ‘呼…呼…’ 离‘刺猬马’十多步的位置,李天正躺在雪洞里,他使劲喘着粗气,探头挺身,结果积雪松软,啪的由沉下数分。 “混账老天!”这话刚骂完,李天的脚就踩在瓷实的泥地上,本来是湿地的芦苇荡,由于天寒地冻,也都硬的出奇,发觉这一点,李天赶紧倒腾掉身上的雪渣子,用刀拨拉着周围的芦苇根,结果一拨拉,一张脸出现在眼前。 二人都是一愣,饶是李天反应快了那么一分,直接抽刀上前,那人‘嗷’的一嗓子惨叫倒地,李天也来不及补下死命刀,转身就顺着芦苇荡下的雪洞逃命。 “探子在这…探子还活着…” 听到吼叫,哥舒达恨的牙根生疼,若是他与蛮子私通的罪证呈现出来,别的不说,鹰字营近万弟兄就得没命,秦懿更要把他们给剥皮抽筋,以谢天罪! 也就这时,突卜台带着数百突利部勇士追到此地,哥舒达见了,急怒交加:“探子钻进芦苇荡的雪洞了,追,决不能让他活着走出这里,若是他活着,鹰字营就完了,我们完了,黄金家主也不会饶恕你!” 突卜台想要斥责,却被黄金家族震住,无奈之下,他只能怒吼身后的勇士:“去,把他探子找到,活生生撕碎!” 第一百三十章‘狗咬狗\’ “嗷嗷...嗷嗷...” 突卜台一声令下,数百名突利勇士下马冲进芦苇荡,钻进交错复杂的雪洞里,而哥舒达举目四看,当他瞧见东南方向的旷野之地,便急问:“那是哪里?” “北安所,你们夏境的军屯地界...”突卜台烦躁的应了一句,结果哥舒达抬手比划须臾,当即喝令身边的亲兵:“吹集合角!” 突卜台听到这话,直接怒了:“哥舒达,你个狗崽子到底什么意思?探子是你带来的,现在人没找到,我们的勇士像狗一样钻雪洞去了,你倒要离开?老子把话放在这,你敢走一步,老子先宰了你们这群下贱骨头!” “你个愚蠢的畜生,老子说一走了之了?老子是去断了那探子的后路,万一他顺着芦苇荡雪洞逃进北安所的旷野,碰到军屯兵怎么办?” 哥舒达回顶怒骂,丝毫不惧突卜台手中的弯刀,三息之后,他的百十名弟兄就像雪狍子似的从芦苇荡雪洞里爬出来。 “快上马,随我去北安所,无论如何,要把这探子弄死!”话到这里,突卜台还没再说一个字,哥舒达已经带着人顺着芦苇荡的边缘狂奔去。 “卑贱的夏人骨头,别张狂,你不过是个吃里扒外的叛贼,总有机会我要宰了你!”突卜台目充血丝,盯着哥舒达狂妄的背影暗骂着。 枯树林中,林秀见雪势小了些,就寻思是不是出发?且之前派出的斥候回报,在他们的北面十多里外,出现骑兵身影。 “骑兵身影?蛮骑?” “不确定,我们的斥候离的较远,看不真切!”林怀平疑声:“秀哥,要么我带人亲自去查探?” “不,我亲自去!”林秀起身,冲赵源、黄齐下令,集合所有轻骑弟兄,以备不时之需,自己带着亲兵队去。 雪洞里,看似宽敞,实则不然,但凡一些过大的动静都会将芦苇丛上的积雪给震落,哥舒达看着远处白皑皑的雪层,心里又怒又紧张,此时此刻,他与蛮子接触的消息绝对不能被人知道。 当他瞧见五六十步外一处雪层突然陷落,哥舒达不加犹豫,当即抬臂,连击弩‘嗖嗖嗖’三箭,结果却传来蛮子的惨叫。 “该死!”哥舒达躁骂一句:“你们都睁大眼睛,必须杀了那探子!” 也就话落,在哥舒达右边不远处的位置,一人从雪堆里冲了出来,依旧是个蛮子,他们从芦苇荡下的雪洞里一直追到尽头,也没有发现探子,此时钻出雪洞,浑身冰晶相连,整个人都快冻成冰块了。 “人呢?那探子呢?” 哥舒达下马奔到蛮子身前,揪着他大声叱问,蛮子在雪洞里钻了半个时辰,几乎快被冻死,哪还有说话的劲,一张大嘴上下打颤片刻,也没蹦出一个字。 “废物!”哥舒达用力将蛮子摔倒雪地上,回头看去,已经有不少蛮子陆陆续续从雪洞下爬出来,可就是没有那探子的身影。 “都尉,估计雪洞塌陷把他给他埋在里面…”一小校思忖着现况说,结果哥舒达转身怒吼一句:“你以为探子都和你们一样是废物?” 这时,突卜台也带着人来到北安所芦苇荡的尽头边缘,看到自己的勇士一个个冻成孙子样,他又怒又急,结果还没开口,哥舒达已经咆哮:“你来作甚么?还不赶紧回去告知埃斤,撤离此地!” 只是突卜台非但不应声,脸色越发凶狠,他思来想去,总觉的那探子是哥舒达刻意为之,闹不好是想将他们突利部安营在此给暴漏出去,毕竟叛徒这种人最为不耻,为了财富哥舒达和他的将军既然可以背叛辽源军,为什么没可能背叛黄金家主?背叛主儿乞部? 想到这么些,突卜台杀心四现,身后的突利勇士抄刀纵马压上了,哥舒达发觉情况不对,当即执槊怒喝:“突卜台,你想做什么?” “探子抓到了?” “没有!” “和我猜想一样,这边只有你们的人,就算抓到了,你也可以把他给放了,回去给你们将军报信,让后派兵将我们宰了,那时你即得了财富,又能灭了和你交接联系的突利部,如此一举数得的机会,你怎么会不利用?” 哥舒达对于突卜台的想法简直唾弃到底:“你个蠢货到底再想什么?” “杀!”猛然一个杀字,让哥舒达一惊,旋即数百名突利勇士嗷嗷叫着冲杀上来,距离较近的十几名麾下来不及反应,就被乱马撞翻。 “你们这没脑子的畜生,活该你们一辈子住在破旧的毡包里,以残食为生!” 哥舒达叫嚣着举槊冲上,锋利的槊刃犹如死神镰刀,一记砍杀,就将数名蛮子斩落下马,且其它部下反应过来,快速奔马结阵冲杀阵式,小百十把长槊同时冲杀,威力强劲,一息之后,竟然将突卜台的杀势给挡下, 距双方搏杀三十余步外的一片积雪下,李天躲在雪洞里不敢出来,此时他面色通红,几道冻裂的口子正往外渗着血,当他看到追踪的骑兵竟然与蛮子搏杀起来,心下困顿。 “这群畜生,死吧,死的越多越好!” 李天暗自咒骂,让后他看到一蛮骑被夏骑追砍过来,蛮子抵挡不下骑槊兵的威杀,直接被槊刃捅透身子,那夏骑大喝一声,举臂挑槊,将蛮子的尸首给甩了出去,如此,没了主人的坐骑嘶鸣着冲向李天。 瞅准机会,李天深吸一口气,憋足劲,在坐骑奔过的一瞬间,从雪洞里跃出,一个麻利的扯绳坠蹬,上了马背。 “都尉,那探子在这,他没死,没死!” 刚宰了蛮子,还未抽身回战的夏骑看到李天,马身已经拨到一半的他急呼倒回,追杀上去,不远处,哥舒达听到这话,双臂发力,斜砍打开突卜台的弯刀:“蠢货,我没工夫和你在这打斗,探子逃了,大家都得死!” 而突卜台也看到远处蒙着白鹿皮、好似雪狍子的探骑身影,就这晃神功夫,哥舒达已经带着麾下脱战,朝探子追去,一蛮骑来到突卜台近前:“部护,怎么办?” “杀,全都杀了,这些夏人不可信,不可信…” 第一百三十一章屠蛮 空旷的野地里,李天疯了一般纵马奔逃,哥舒达带着几十名部下急追,在后面就是数百名突利部勇士,如此景象在煞白的旷野中实在突兀至极,离得数里都可以瞧见。 “都尉,距此一里外,发现夏骑、蛮兵!瞧那方向正是往我们这里冲来!” 斥候回告,林秀急问:“多少人?可认出旗帜甲胄出自何军?” “最前面的瞧不清,好像蒙了兽皮,中间的是边军夏骑,在后面是蛮子!” 林秀听完,自然忽略了前面两拨人,将注意放在最后面的蛮子身上,他抽出横刀:“这些蛮子,果然想从湿地林绕道偷偷进入兰河谷,一群畜生玩意儿,边洪,发信号,让赵源、齐他们带着轻骑弟兄来,分列左右两队,放过前面的夏骑,直指后面的蛮子,把他们杀的干净!” ‘嗖嗖…嗖嗖…’ 李天紧紧抱着马脖子,听着数不清的弩矢、羽箭从耳边飞过,嘶声咆哮:“叛徒、狗贼,别让小爷缓过这次,缓过去小爷让你们尸骨无存!” 结果这般咒骂却让一根羽箭直接追上自己,撕开白鹿皮,穿透铠甲,射进了后肩,那股子冰冷痛楚让李天险些从马背上摔下去。百十步外,哥舒达看到探子身形一咧,马速明显下降,当即怒喝:“快,那探子中箭了,冲上去,杀了他!” 只是他话音刚落,阵阵号角从东南方向传来,这让哥舒达一惊。 ‘…呜呜…呜…呜呜…’ “狗娘养的,这是夏骑的号角…”哥舒达皱眉一声,让后他就看到东面出现一排黑色移动的影子。 “都尉,怎么办?”小校急问:“还追么?” “追?你眼睛吓了,我们这一点人追上去是送死,快回河道营,将我们的人带出来,事已至此,必须在辽丘那边战事打开前,把这边处理干净!”哥舒达怒骂,小校拨马转身,去般救兵。 让后哥舒达转头望向身后追来的突卜台一伙人,心中暗骂:‘你们这些愚蠢的畜生!’ 旋即,哥舒达带着其它人转向西边,一头扎进兰河谷的林河道里,突卜台见了,心下不明:“这个夏人骨头搞什么鬼?” “部护,你们看那边?”一突利勇士举刀指向远处,那薄弱随时可散的黑色的影子已经逼近到五百步的位置,且还在加速。 “是夏骑,这个哥舒达要背叛黄金家主,背叛我们!”突卜台咬牙恨声:“这是他们的救兵,但是雄鹰是不会放过偷食的仓鼠,你带上一些人去追哥舒达,一定要杀了他,这些夏骑,我来对付!” 寒风呼啸,雪绒飘荡,林秀紧握缰绳,望着远处的景象,他很困顿,为何那些夏骑看到转向西进,扎进了积雪满满的河道林?正常情况那支小骑队下应该与之汇合,让后反杀后面那些蛮子,难不成他认为自己这亲兵斥候队人数太少了?不足以干掉蛮子追兵? 林秀回头看去,身后百名轻骑弟兄一字排开,远远看去是单薄了些,可是在他左右两翼,赵源、黄齐已经各带本队五百轻骑借着雪地旷野的地势绕行奔去,且李虎、林胜、林怀平三人则带着余下两千余名弟兄等在林秀身后五十步外的雪坡下,以备后战,如此充足的准备,就是蛮子有五千人,在他眼里也不过是毡板上的肉,等他下口。 奔逃中,当号角声传入耳廓,李天看着半里外影影晃晃夏骑,心里着实送了口气:“老天有眼,让小爷躲过今日的劫难,您老放心,回去后我一定宰头牛告谢您老!”让后李天忍着箭伤,猛挥一鞭子,朝林秀所在奔去,待他奔至百十步内,一支羽箭拉着响啲飞来,以作示警,李天当即减慢马速,高声:“前面的弟兄,我乃夏骑斥候,是自己人!” 闻此,边洪转头,看向林秀,林秀点头,边洪带着几个弟兄纵马加速,迎上去。 看到来人,李天一把扯去裹在身上的白鹿皮,漏出一身黑色的明光铠:“敢问兄弟何军何部?” “你是何军何部?”边洪粗声。 “我的身份怕是你们将军也不敢过问!”李天刚说出这话,背后羽箭接二连三的袭来,只是超出骑弓的距离,全都落在数步之外,这让李天当即咒骂:“该死的的蛮子!亡小爷之心不死啊!” 边洪远眺,二百余步外,那些蛮子已经开始抛射,试距离,当下他引着李天回归本阵,李天来至林秀近前时,由于林秀一身甲胄,连头都包裹着面盔中,李天只觉得这人眼睛有些面熟,却想不起是谁?且蛮子逼近,李天脸面又冻伤沾满血渣滓,林秀看都没看他他一眼,直接出声:“边洪,派人看着他!” “是,都尉!” 带着疑惑,李天纵马推到阵列后,林秀抽刀平指向前,一字长舌阵就跟棉花似的缓缓前进,李天大眼一扫这都尉的本阵列,当即出声:“如此为薄的冲杀列,后劲不足,你如何对抗那数百蛮骑?” “我家都尉行军搏战,容不得你废话多言!”边洪冷喝一声,压下李天,李天悻悻一息,不再言语,只能看着林秀带着百骑一字平铺上去。 突卜台看到来援夏骑不过百人,队列又如此稀松薄弱,简直就是随风飘扬的雪绒,触之击溃,当即咆哮:“宰了这些软骨头!” ‘嗷嗷…嗷嗷…’ 得到叱令,突利勇士吼叫着挥动弯刀压上,林秀看着快速逼近的蛮子,依旧那般速度,且不觉中他嘴角上扬,甚至身旁的轻骑弟兄们也都漏出不屑的眼神,曾几何时,他们以少胜多,在血战中搏生途,此番,猛地以数倍兵力围杀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蛮子,心里着实不适应。 “八十步,斜射!” 林秀目扫远处,沉声出言,身旁亲兵鼓腮吹号,‘呜呜’两音急促,百名轻骑快速抽出骑弓,单珠单射上去,只是稀稀拉拉的羽箭就似倒立的羽毛,在空中颤栗着落下,根本造不成任何伤害。 第一百三十二章屠蛮2 这般景象在李天看来,简直无法入目,他粗声言语:“愚蠢,实在愚蠢,弓骑抛射,一百五十步为宜,这都要短兵接战了,你斜射有什么用,应该用连击弩!” “住嘴!”边洪怒声挺枪,顶在李天脸前:“我家都尉乃骁武皇龙驹,临城俊才,搏战至今无一败仗,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在指手画脚!再多嘴,我一枪捅了你!” 边洪的火爆让李天当即诧异:“好家伙,火气如此之大!”但是跟着他就一愣,骁武皇的龙驹?他未曾听过,但是临城俊才,他好像知道一个人。 也就这时,背后传来阵阵蹄震,那厚厚的积雪硬是被李虎、林怀平、林胜带领的两千余轻骑踏的瓷实。 “怎么回事?为何还不冲杀!”李虎扛着他的长柄刺锤纵马奔来,边洪见了,回话:“不过几百蛮子,用不着所有弟兄,都尉和赵营尉、黄营尉就能把他们吃的干净!” 直到这时,李天才注意到身后几十步的低凹处,数千轻骑犹如雕塑般静立无声,从那一双双牟子中,李天感受到精锐血杀的气势,那是只有经历过战场血杀,余生搏命的兵才会有的气势。 在这般惊讶中,李天甚至怀疑自己刚才眼花了;‘不可能,如此精锐,怎么我会没听说过,骁武皇,那么一支新军,已经覆灭两支,败逃一支,何时有过精锐..’ “杀…杀…杀…” 林秀骑队的微弱可摧却又狂妄的斜射压制让突卜台心中狂傲,甚至于那百十名夏骑边军就是部族勇士的嘴中肉。 吼叫中,突利勇士如野兽般冲杀压上,而林秀一息前斜射几乎就是笑话,林秀这将领在突卜台眼里更是背上了蠢蛋废物之名。 但是林秀真是蠢蛋么?显然不,若真是,他就不可能在辽丘、小砀山的血战中活下来,也更不可能以数千轻骑驰援临城,逼退野狐、青狼等部落的数万围城大军。 “畜生…”望着已经奔进五十步范围的蛮子,林秀不屑的低骂,随着一只响啲箭飞入天际,在突卜台左右两翼的后侧位,各有一支黑色的骑队以月牙阵型围杀压来,就这一瞬间的变化让突卜台心中惊然:“怎么可能?茫茫旷野之地,白雪皑皑,那些人是何时绕到自己身后的?” 但是战场瞬息万变,林秀这些北地男儿又岂会给他思考时间,下一秒,无数羽箭从四面射来,那些叫嚣夏人软骨头的蛮子根本没有触碰到近在咫尺的夏骑一丝一毫,就被羽箭洞穿了身躯,栽倒在雪地里。 “该死的,他们有埋伏,有埋伏,快撤!” “可恶,这些夏人骨头,一定时哥舒达那混账干的!” 看着战心溃散的部族勇士,突卜台心狠焦躁,想要安下冲杀威势,可是在四面围杀中,他们的勇气已经随着飘散的雪绒没了踪迹,焉能再有反抗? 一波铺射,数百名突利勇士人仰马翻,没有落马的家伙还未分清东南西北,赵源、黄齐两人已经入杀神般,带着麾下冲入乱阵。 至此,林秀盯上混乱中寻机逃离的部护装饰突卜台:“畜生…想逃?做梦!” “如此诱敌压兵势,运用的真是巧妙!”李天望着远处斗转变化的搏杀阵势,内心满是赞叹,他回首冲边洪低问:“敢问你家都尉姓甚名谁?你们又是何军何部的精锐?” “我家都尉乃骁武皇北进先锋轻骑营,林秀,林仲毅!”边洪再度硬声。结果这次李天没有方才的困顿,骁武皇有精锐,他不信,但是那个沉稳的好友,他相信:“原来真是你,林兄!” 末了李天心中怅然之情油生:“林兄,由此看来,你终究走不了哪条安逸的道路,更何况这世道也不会给你那个机会!” 本想着李天会有敬仰之色,结果他却这般模样,不知道还以为丧事擺脸呢,这让一旁的李虎皱眉:“兄弟,你这是什么意思?是看不起我们那轻骑营?还是看不起我秀哥?” 在李天说话功夫,远处,突卜台已经全军溃灭,他本人也被林秀擒下,看着地上犹如野人的蛮子,黄齐刚想一刀解决了他,不成想林秀道:“留下这人,有用!” 末了,林秀看着满地的尸首,忽然冷笑起来,突卜台盯着那双牟子,只感觉后脊发冷:“你这夏人骨头,你想做什么?” “我做什么?你个畜生不配知道!”林秀冷声,旋即下了一个让人无法理解的命令:“把这些蛮子的头砍下来!” “阿秀,你要作甚?”赵源纵马过来,蒙上一层汗水的面皮彰显出几分惊白色。 “倒时你就会知道了!”林秀应了一声,让后冲黄齐高呼:“赶紧收缴器刃羽箭骑弓!让后归回本阵!” 当林秀带着弟兄来到李天近前时,还未开口,李天已经拨马上去,赵源、黄齐同时出手,两把明晃晃还沾着蛮子血迹的兵刃顶在李天面前:“说话立在原位即可,何须离得这么近?” 李虎更是从后面拨马过来,他粗臂摆动,硕大的刺锤在李天脑袋后晃悠:“这家伙不对劲,搞不好是奸细!”这话直接挑起边洪等亲兵的敌视,他们纷纷抽刀,以作威慑, “奸细?”李天暗笑,让后他很坦然直视林秀:“林兄,自书院一别,可曾想过你我二人会以这般方式相见?” 听闻此言,林秀一愣,抬手退下众人:“你是?” “曾经的圣德才子,临城县考小状元,只为坐那富家翁,娶一娇妻安度余生,何曾想过,事过境迁,大夏涌动,生了这北蛮南下的灾祸,林秀,你到底走上沙场征途的路…我当初果然没有看错!” “李天,李景允!是你!”当李天话落,林秀的惊诧声已经飘出,待寒风携着飞雪吹过,几乎被兵灾边祸遗忘的学士情义在这一刻燃起炙热的火焰。 “噗…” 槊刃抽出,一股子粘稠的鲜血从破烂的身躯内喷出,哥舒达看着脚边死不瞑目的蛮子,狠狠唾了一口。 第一百三十三章屠蛮3 半个时辰不到,在这河道林中,突卜台的数百部族勇士已经全都见了阎王,但受袭的哥舒达也损失惨重,扫眼周身,他的百骑亲兵仅仅剩下十几个。 “呸,狗杂种,想要老子的命,也不看看你的能耐?一群窝杂蠢货,老子的命岂是你们能够拿走的?” 哥舒达低骂不断,同时手持长槊来回在脚下蛮子的皮甲上蹭去血迹,待槊刃血迹消失,他回身上马,身旁小校收拢下残兵,冲哥舒达道:“都尉,这些该死的草原人简直就是白眼狼,我们冒着风险给他们送来天雷珠和辽源军军情战报,他们却要杀了我们?要我说咱们根本用不着管他们死活,让秦懿与他们拼杀到底…” “住嘴!”哥舒达止住麾下:“再敢乱言,我宰了你!” 小校被吓的一怵,缩回脖子,虽然突卜台的作为让哥舒达恼火,以至于恨不得把他给挫骨扬灰,可是双方的私通关系着黄金家族与大夏的未来,这不是一个小部落的部护能够影响,更不是哥舒达这样的人物能够改变的。 怒火焦躁中,哥舒达抽手捧起一把积雪抹在脸上,以冰冷的刺激让自己冷静下来。 眼下关键是那个探子,不除掉他,一旦私自通敌的事传到秦懿耳里,这头揪根辽源暗流之下的老虎绝对会把鹰字营给吞进肚子,想到这,哥舒达眼看大雪猛烈,满地尸首须臾功夫就会被覆盖,故而他并未叱令麾下打扫战场以除痕迹。 “你去向将军汇报,就说情况有变,而我暂不回营,我先去鬼嚎坡的暗藏地,带人干掉那些探子和军屯边军!” 当哥舒达带着人从兰河谷的北河谷道西奔时,一队数百人的铁骑正沿着南河谷道东进疾驰,由于大雪覆盖河谷,好在堆积的雪墙将河谷分向,导致双方岔开,不然这些一骑两马、身着鱼鳞恺、坐骑蒙软甲的铁骑定然将哥舒达绞为碎屑。 “快,再快些!” 铁骑营先锋尉李啸此时心乱如麻,李天独自一人追敌刺探,若是陷入包围,以蛮子和军中宵小的狠毒,他连个全尸都留不下。 “这个混账崽子,待此事结束,老子要代爹爹使劲收拾你个野驴子!” 李啸怒斥一声,马鞭再度加了三分气力,抽在坐骑身上,坐骑吃痛,嘶鸣一声,踏着飞雪而去。 北安所与兰河谷芦苇荡的交汇地界。 突卜台被麻绳绑个结实,呆在坐骑后拖着走,瞧着那张惹人厌的脸,黄齐忍耐不住,上去一脚,给他踹到雪堆里,让后两个弟兄冲上去,将他揪出来。 几步外,林秀听着李天的话,心里已经波澜起伏。 “景允兄,你是说辽源军中竟然有叛徒?以秦懿老帅那般虎威之力,这怎么可能?” 面对林秀的恍若不信,李天长喘一息:“仲毅兄,你能有今日这般变化,是我料想不到的,堂堂国子学士,半年前还文风意气,现如今已经独自领兵,沙场征战,方才那斩首的叱令更是让我心中震撼,但如此雷厉风行的果断却疑声于为兄的话?你让我看不透了!” 林秀紧握缰绳,感受着风雪的刻刀,思量应声:“辽源军,大夏最后的边镇大军,威名天下,骁勇天下,秦懿老帅更是将中之虎,小砀山灌木平原时,我侥幸见了辽源军将一面,他们都是堂堂正正的汉子,你说他们去当叛徒?我真的无法相信!” “无法认同?可那就是事实!”李天沉声一句,抽刀上前,压在突卜台的脑袋上:“说,方才与你接见私通的夏将是谁?是何军何部的人?” “呸…”突卜台重重唾了一口,李天眉角一抽,当即刀劈下来,结果一柄长枪横插一撇,将刀打落。 “你想作甚?”受人阻拦,李天回首怒视,结果林怀平一脸冷漠,收臂压枪:“此人是我轻骑营的战功,你一刀斩了,算什么?” 林怀平转头看向林秀:“秀哥,方才斥候回报,西北方向的湿地芦苇荡里有蛮子东向,他们再拔营北进,估计是要逃!” “阿秀,追吧,咱们现在需要功劳,越大的功劳,咱们先锋轻骑营的旗帜就会越鲜亮!弟兄们接下来的路也会越好走!” 赵源请声,跟着李虎、黄齐等人也都出言如此。 “仲毅兄,为兄乱言一句,你…好像有什么事?” “此事与景允兄无关!不过你的话我也会记在心底,辽源军的叛徒?这是大夏骧旗上的污迹,必须用血来冲刷!” 说罢,林秀集合麾下,准备向湿地芦苇荡进发,林秀看了李天一眼:“景允兄,你接下来要怎么办?随我一同行动?” “一同倒不必,估摸着我的兄长就要来了!” 话落,远处出现一道黑色的影子,李天举目远眺,当即欣喜:“应该是我铁骑精锐来了!” 李啸顺着李天留下的痕迹一路奔到湿地芦苇荡前,看着雪地上错综复杂的马蹄印,他急思片刻,结合李天的性子,旋即东下,且斥候回报,北安所境内发现骑队身影。当李天看到远处的骑队身影,这个先锋尉警惕满满,沉声呼喝,所带五百铁骑一字平铺,以月牙突杀阵向远处的骑队围上。 “那些人…”林秀扫了远处铁骑一眼:“景允兄,你确定那是你兄长的人?他们似要冲杀于我!” 李天也一时不定,难不成是那些叛徒转道回来了? “边洪,吹号!” 得到林秀示意,边洪呜呜吹起号角,瞬间,赵源、黄齐二人各带本队分列开来,呈牛角阵分离林秀本队,以作冲杀时的侧翼拱卫,林胜、李虎、林怀平三人则三队横立,呈阶梯突进阵形,稳压中骑队。 看到这,李天低声赞叹:“仲毅,你的行军搏战能力愈发厉害了!” 当李啸率部冲至二百余步时,远处,一排警示箭斜下飞来,见此,李啸稍加一愣,旋即叱令小校压慢马速。 第一百三十四章屠蛮4 “警示箭?看来不是敌人,来人,上前瞧瞧,以作回应示警!” “得令!”小校纵马上前,片刻回来:“先锋大人,那是夏骑,看甲胄旗帜应该是骁武皇!” 随后,双方缓慢接阵,虽有有李天的话,但林秀仍不敢掉以轻心,万一这些铁骑冲杀上来,那种后果可不是他能承受的。 “大哥!”在双方接阵约三十余步时,李天彻底看清那骑首甲胄,让后高声一语,李啸顿时心松三分,但是下一秒,这个骁勇的汉子拨马冲来,不待李天再言出口,他的马鞭已经抽上来。 “混账,此番你违背军令,擅自刺探敌情,着实吓煞我了!” 李天虽然挨抽,却丝毫不怒,他急声道:“大哥,这轻骑是骁武皇三军的,这位是北进先锋轻骑营林秀,就是我曾经给你说的学府好友,多亏他们,我才无事!” “嗷?”李啸眉目微挑,那股子傲然之气瞬息充斥,林秀顿时心下不畅:“末将林秀,轻骑都尉!” “铁骑军先锋将,李啸!多谢都尉救援家弟!” 二人生硬的对话让李天心里一愣,不待他多言,林秀已经告声离行,看着三千轻骑分列结队,踏着飞雪向湿地芦苇荡冲去,李天沉声道:“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这好友是来夺功的。”李啸望着轻骑营的背影,思虑一语。 “什么?” “骁武皇,传闻是陛下亲军,可是半年了,一军、二军接连溃灭,三军不断败退,全然就是废军之系,此番北蛮撤退在即,我辽源军大战压迫,胜券已定,何需这些废物?不然你以为骁武皇派这么支废物军系的兵崽来此作甚?”李啸不屑,稍思,他眉宇紧皱,盯着李天。 “你可瞧清那私通蛮子的夏骑甲胄?是那个将军麾下?” “这…好像是鹰字营,我也不确定,大雪太猛,我瞧不真切,等等…”李天忽然急声:“林秀将那私通蛮部的部护给抓走了!那部护与夏骑接洽,从他嘴里定然可以问出根由!” “你呀…”李啸顿时急躁,又是一鞭子落在李天甲胄上,饶是打在他的伤口处,疼的李天龇牙咧嘴,直喘冷气。 “秀哥,你怎么突然就走,那铁骑的将领说什么了?”林怀平并驾在林秀身后,不解的问。 “那家伙瞧不起我们轻骑营,与其心里尴尬相隔,不如我们自顾行军搏战,反正我那好友已经无事!”林秀回头看向吊在马鞍后的蛮子,扯缰止行,冷声:“你是哪个部落的?与你接面私通的夏骑是辽源军何营?” “呸,夏人骨头,你也配和老子说话!”突卜台唾声怒骂,结果一道寒光袭来,突卜台只感觉右腿一冷,旋即冰刀刺骨的痛楚像山泉喷涌似的扩散开来,瞬息之后,鲜血已经流喷染红身下的白雪。 “啊…你们这些该死的卑贱种…我…我要杀了你们…” 突卜台面目狰狞,双目突兀几欲撑裂眼眶,至于他的右腿,已经被黄齐一记砍杀齐膝斩断,由于天气寒冷,那喷涌的血洞不过几个呼吸功夫,就凝结出冰晶,如此折磨简直让突卜台恨不得立即求死。 “夏人卑贱?”林秀牟子射出两道杀息:“夏人若是卑贱,你们这些只会掠夺搏杀的畜生又是什么?是蝼蚁?是蛀虫?” “卑贱的种….永远都会改变…”突卜台嘴里冒着污血,忍受着体躯的剧痛,依旧遮掩不住骨子里的狂妄:“苏门达圣的子民…草原的雄鹰…岂是你们这些羔羊可比..” 不待他叫嚣完,“唰”的又是一道血线溅洒出来。 这一次,赵源挺臂发力,三刃刀斜砍上来,突卜台被缚的双臂齐齐断根,两只爪子旋即没入马蹄中,饶是突卜台亲眼看着自己的双手被后面的轻骑弟兄踏碎混于雪地。 “阿秀,与他相接的夏骑叛徒是谁?与我们无关!将这畜生杀了算了!免得呱燥人!” “源哥说的没错!”李虎插话:“辽源军的叛徒,我们犯不着去为他们操心!” 借着这话,林秀抽刀在突卜台毛发蓬乱的丑脸上划动起来:“他们说的没错,外军的叛徒与我们何干,你不说也罢,只是你骂了那多句,送你下地府前,把舌头留下吧,不然阎王会怪罪我给他送去这么畜生!” 话落,两个轻骑弟兄抄着匕首奔上来,见此,突卜台怕了,他断缺手脚的残肢疯狂反抗:“该死的夏人…狼种的野兽,你们…你们给我一个痛快吧…我受不了了…痛死我了…” “哼哼…”林秀冷笑,拨马近前:“那就说吧,说些我想知道的…说些足够给你一个痛快的话…” 在林秀黝黑深邃的牟子注视下,突卜台第一次发觉夏人竟然这么可怕,就像黑夜里的凶狼,你不知道它在什么地方,你只知道死亡降临的瞬间,它会残忍的撕裂你的喉咙,扯拦你的胸膛,让你身残分离的踏入亡魂路。 “我说…我该说什么…我说…对了…你不刚才质问叛徒将领…他是哥舒达…是辽源军鹰字营…哥舒达私通黄金家主,那是条罪恶的贱奴野狗…他的主人比他更加凶残…他们窥视至高的权位…他们…” 突卜台哭声怒声混杂一团,当匕首慢慢刺进他的面皮后,他再也忍受不了。 只见突卜台嘶吼一声,挣脱身上的麻绳,滚落到雪地:“该死的夏人骨头…给我一个痛快吧…我…受不了…” 至此,林秀转身拨马离开,而待在一旁的李虎当即挥锤砸向那突卜台。 ‘噗’脑壳崩碎,血液飞溅,混杂着红白之色的腥涩物顿时迸散一片,李虎将长柄刺锤的锤头在雪地里捯饬两下,咒骂着:“狗东西,臭死了!” 随即,李虎回首跟上:“不过,秀哥,你到底还是放心不下你那书院好友!现在知道他们军中的叛徒种是谁?要不要派人回去告诉他们?” “不必了!”林秀目向西北面的白雪之地,在心底寒息的涌动下,他长叹一声。 第一百三十五章屠蛮5 辽丘,鬼嚎坡,一望无垠的雪白,乍一看好似天地之外的仙境,只是当沉重的号角声伴随寒风呼啸来时,肃杀的冷寂宛如死亡的布幕,瞬间笼罩此地,细眼扫看,那皑皑白雪下早已冻僵的尸首就似盘藤般勾连寻锁着… ‘噗通’一声,满是残躯的雪坡处,最后一名身着皮甲、头发蓬乱的蛮子小百户仰面倒下,在他胸膛上,洞穿身子的长刀早已被鲜血浸透,看起来是那么的刺目。 “都他娘的的给老子利索点,把这些蛮子的尸首埋了,别让黑瞎子、野狼嗅着味道引过来,给老子添事!” 御卫营定远将军辛訾重重唾了一口,高声呼喝,随后他粗臂一摆,将三十余斤的宣花斧扔给亲兵,立在雪坡上环顾望去。 此时,鬼嚎坡西侧方圆数里内,到处都是尸骨残骸,自清晨拂晓发起的攻杀战历时三个时辰才结束,加上前两日的战果,担任中路左侧攻杀的御卫营已经击破蛮子营盘三座,斩首三千余。 这时,辽源中军的旗令兵从远处奔来。 “将军,老帅来令,让御卫营就地驻营,修整待命!” “御卫营得令,除此之外,告知老帅,此番斩敌一千!”辛訾性情激荡,直言大声:“请老帅放心,御卫营将士不拔黄金家族的雄狮旗帜,决不后退一步!” 旗令兵将辛訾的话记下以作战报,急急离去,一旁,御卫营的副将、振威校尉诸遂风道:“将军,有点不对劲!” 这话让辛訾稍微那么一愣:“不对劲儿?什么意思?” “将军,在我们的印象中,黄金家族的勇士有这么弱么?” 诸遂风这么一说,辛訾方才大胜的心情顿时消散,他双目四看,此处距鬼嚎坡还有四十里,之前拔处的三个蛮子营盘都是一两千人的防御点,双方搏战时,御卫营也没有受到太大的抵抗,基本上都是一战定胜,如此一看,似乎像是蛮子刻意而为之。 想到这,辛訾沉声:“立刻派人告令重甲营、强弩营,我要知道他们两部的战况!” 当辽源军稳扎稳打目指辽丘时,狼字营、鹰字营以轻骑为先锋,步卒压阵跟进,已经从兰河谷的北河坡进攻到鬼嚎坡处,同样的,他们也没有受到太大抵抗。至此,秦懿的包围攻占目的已经达到,剩下的就是将北退道路给卡死,逼迫黄金家族应战。 辽丘前部之地鬼嚎坡上,黄金家族的奴族亚里木焰部的火焰旗帜正在随着寒风飘荡。 “埃斤首领,方才角手来报,主儿乞部的几个奴族小部落已经被辽源中路军击溃!” 听到这个消息,亚里木焰部的依托扎扎埃斤目望西南的河谷方位,狂傲不屑的道:“那些只会放马的奴隶种,能够拿起弯刀也是苏门达圣的护佑,让他们在前面驻扎和辽源拼杀,着实难为他们了,接下来,就看我们的!” “埃斤首领,黄金家族来消息,辽源军的轻骑队已经到达鬼嚎坡北面!”身后,门户奴隶拖必斥粗声,依托扎扎眉头微挑:“北面…那些家伙是耶罗坨部的猎物,我们不用管!” “那几个奴族小部落的溃败族人怎么办?他们就在我们的营盘南面,约有四千多勇士!” “把他们收拢,当做我们接下来进攻的前部!”说这话时,依托扎扎眼里闪烁着寒冰般的光芒,似乎那些同为主儿乞奴部的子民根本不是他的草原兄弟。 “将军,重甲营、强弩营回告,他们的进展也十分顺利!”当旗令兵把这个消息告知辛訾后,辛訾与诸遂风心底的不安彻底迸发出来。 “果然有问题!照此看来,我们似乎在被那些蛮子消磨斗志!”诸遂风忧心低语:“将军,假设蛮子以疲弱之兵消耗我们,接下来我们绝对不能再强行进攻,至少要请命老帅,拔营后撤,以观接下来的境况!” “什么?后撤?”辛訾当即变色,怒气彪出:“绝不可能,我方才向老帅战告,转眼就退,你让我把脸往哪放?不能退,决不能退,再者,那些北逃的蛮子不过蝼蚁畜生,就算有什么阴谋,也不足以吓散我的胆气!” “将军,这不是胆气不胆气的事,这是关乎辽源军的…”诸遂风还没说完,急促的号角声便传满整个营地。 辛訾脸色一变,也不再听诸遂风的废话,直接披甲,提起宣花斧急奔出营帐:“谁人示警?乱我军心!” “将军,不好了,大量蛮骑从东面南河道冲来,至少五千余骑!” 令兵话落,辛訾便看到刚刚建好的营墙外,一片黑压压的骑兵就似洪流般冲来,不过御卫营骁勇善战,营队分列驻扎,早在蛮骑出现的那一刻,前队已经结阵压上去了。 “狗娘养的畜生,竟然绕过鬼嚎坡几十里,从南河道冲杀,怪不得先前那些营盘脆的和烂布条子似的,原来是把老子给引进葫芦嘴?”辛訾怒骂,旋即抽身举斧:“全都给老子稳住,你们是辽源的汉子,御卫营的爷们,些许蛮骑,畜生而已,还撼动不了我们,御卫营将士,随我杀!” 辛訾咆哮,旗令兵‘呜呜’吹角,在将军的带领下,一队队身着锁子甲、持枪挺盾的御卫营将士向蛮骑压上去。 兰河谷东北位的湿地芦苇荡,达里忽埃斤已经命令突利部拔营北撤,只是前去协同哥舒达追捕探子的突卜台还没有回来,这让达里忽心神不定。 “埃斤首领,这么久没回来,突卜台部护…可能出事了!”那可儿莫巴德小声一句,达里忽听了,心底猛地一抽,旋即发令:“再派些散骑去找!” 结果散骑还没有派出去,远处芦苇荡中的湿地道里,一骑迎着风雪走来,那马走的很慢,马背上的人也摇摇晃晃,好像随时会倒一样。 “埃斤首领,你看那马…”莫巴德眯着眼睛瞧去,只可惜风吹带起大量的雪绒碎屑,让他瞧不清楚。 第一百三十六章屠蛮6 “去看看情况?” 达里忽心下不安,一令即出,两个突利勇骑纵马奔上,结果还未走近,‘嗖嗖’两道急音从芦苇荡里飞出,这两名勇骑愣神瞬息,便倒栽葱般摔落下马。 见此,达里忽急嚎:“撤…是夏人…” 也就同一时间,一阵阵急促的响嘀从风雪中传来,莫巴德已经抽刀:“该死的夏人…是夏人的连击弩…撤…快撤!”只是弩矢强劲,短短的百十步距离,达里忽这些人如何能够逃脱? ‘噗噗噗…’的沉闷,如雨幕般的弩矢在须臾间内,快速收割达里忽周身突利勇士的性命,在这惊乱中,达里忽的老眼看到远处那些白色、几乎与雪地芦苇融为一体的‘积雪’竟然快速移动而来,随着那一张张雪皮扯落,夏骑的身影彻底出现在视野中。 风吹雪冲中,林秀盯着百十步外的蛮骑,他扯缰夹腹,战马狂奔如风,随着他横刀擎天一指,身后的轻骑弟兄迅速挺枪列位,不过一息功夫,这些褪去雪皮伪装的轻骑弟兄在赵源、黄齐等营尉都伯带领下,化为一柄柄尖锥,携着死神的凶杀横叉入达里忽的蛮骑列中。 在轻骑营后,李啸望着此景,心里感叹不已:“如此沉稳骁勇的才俊竟然是骁武皇那支废军的人,真是可惜。” 身旁,李天望着远处的冲杀,心情激荡,他奋力扯缰,手持亮银枪:“大哥,还看什么?再不动手,咱们铁骑军可就连毛都吃不上了!” 高呼即出,李天已经拨马冲上,身后的铁骑弟兄看向李啸:“先锋将大人,咱们冲么?” “不冲!”李啸再三思量,断言一语,如此五百铁骑好似雕塑稳稳立于原地,望着远处的冲杀,李啸心思很复杂,原本是铁骑营的暗搏帅令,怎地就搅和进来骁武皇的轻骑军?且林秀此人心思看似微薄,实则深藏,否则他怎么会从蛮子俘虏嘴中问出想要的消息后,一刀斩了那蛮子?断绝自己得到消息的途径?搞得他现在只能委身跟着轻骑营! 半个时辰后,达里忽的数百突利勇骑被轻骑突杀击溃,埃斤达里忽眼看反杀无关,又舍不得自己的老命,便在莫巴德拼死保护下,带着十几骑北入草原仓皇逃去。 混乱的湿地中,将最后一名来不及逃离的突利勇士斩落下马后,林秀收刀喘息,望着满地的尸首,他沉声高喝:“边洪!立刻清扫战场,收拢羽箭骑弓和食物!” “是!”边洪与亲兵分散开,告知各队弟兄军令。 林秀喘息中,瞧见几十步外的李天,便拨马来到近前:“人已经死了,没必要再浪费体力!” 闻声,李天将亮银枪从一蛮子身上拔出,臂力微发,甩去枪尖上的血迹,道:“仲毅兄,此番我的计策如何?以白鹿皮和雪绒着身,隐蔽身形,接敌屠杀…” “此计甚好,若没有此计,我也无法让麾下弟兄接近到蛮子百步之内,突而搏战!”林秀拱手一笑,算是道谢。 “仲毅兄,道谢倒不必,且经过此事,你应当瞧出,我俩计谋相合,才有狼杀群羊的战果,若是即刻起你我联手,这北地后辈将领中…” 李天还没说完,林秀已经冲巡查战场的赵源、黄齐高呼:“将这些蛮子的头颅斩下,与之前的头颅平分于每名弟兄,确保每骑悬带两颗蛮子头颅!” 闻此,李天话转腔调,将劝慰召辅的话咽进肚子:“仲毅兄,又是斩首取颅?你这是想做什么?” “景允兄,接下来的战况会很严峻,这些头颅,会有用的!”林秀沉声淡笑,那股子深邃让李天不可探知,且李啸已经纵马前来。 “林都尉,愚弟计策已经助都尉再搏战功,现在,是否可以告知我军追查的叛徒贼人之名?” “当然!”林秀恭敬一语:“哥舒达,我只问出来这三个字!” “果然是那个混账的部将!”李啸怒骂一句,转身就走,不成想林秀招手一言:“先锋将大人,林秀有一言,想请先锋将思忖!” 李啸一愣,止住坐骑,道:“敬请赐教?” “我虽然不明白辽源军的内况,但是我的直觉告诉自己,哥舒达,不过是一个卒子,再者,先锋将方才口中的混账定是这哥舒达的将军,可他…很可能也是叛贼刻意拢套的人,甚至于他根本不是叛贼列中的,此时辽源军全军出击,若是这个混账将军被先锋将大人一言置于风口浪尖,就算他不是叛徒,也可能在战危中为保性命,转到叛贼的位置上,介时,这混账将军会给辽源军带来什么冲击?怕不是你等猜想到的!” 听到这话,李啸沉默,倒是李天激动出声:“仲毅兄,没想到…没想到你和我想法一样!”跟着李天看向李啸:“大哥,我就说过,鹰字营是有问题,但是数月之久,却未漏出马脚,很有可能不是其将历甫,最起码历甫已经无法完全掌控麾下部将了!” 殊不知李啸听到这话,眼神看向林秀愈发负杂,末了他道:“多谢林都尉指点!” 只是林秀并不想要这句话,他想要的是李啸带着五百铁骑留下来,与他一同北进绕行辽丘,殊不知李啸早已看穿林秀的心思,短暂之后,李啸冲李天道:“眼下事况危机迷离,蛮子在兰河谷以东怕是有意想不到的行动,为保大军东向安稳,我这五百骑留给你!” “大哥,那你呢?”李天疑声。 “我要即刻回去,将眼下的消息告知父亲!” 中都,北下的寒流将已经席卷此地,本就肃杀萧瑟的都城风雪之下更冷三分。 养心殿,夏安帝正在翻看北疆战报的奏折,只是他连看数本,除了面目越发阴冷外,毫无一丝喜色。 当骁武皇一军、二军覆灭的字眼映入眼帘,夏安帝只觉得一股热气从肺腑中直窜冲胸,进而由胸入头,让他面色急剧变红。 第一百三十七章夏安帝 “啪…”的一声,奏折被夏安帝抬手砸出,由于力大,奏折飞出十数步,撞到庭阁门旁的玉柱台上,以至于纯洁无价的白玉麒麟塑瞬间摔个粉碎。 “陛下,您这是怎么了?” 听闻动静,内务总管黄安一脸惊色从外面跑进来,看到夏安帝面色红白不一,黄安赶紧跑到龙床前,跪地探臂,以右手抚背,为夏安帝顺息。 “我大夏雄军百万,竟然再短短数月内,败兵十余万…” 夏安帝重气连出,话里话外全是对骁武皇覆灭的怒火。 “陛下,北疆情况复杂,诸殿下行事不一,生出意外也是正常的!” “恩?” 一字长音,让黄安瞬间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当即抽手回身,跪地叩拜:“陛下,老奴多嘴…老奴该死…老奴该死…” 不过黄安从夏安帝还是世子时就侍奉左右,此番跪地请罪自责,让夏安帝一时也狠不下心来,他稍缓气息:“罢了,起来吧!” 黄安从地上爬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模样让夏安帝心生厌恶:“你也侍奉我几十年了,怎么还是这般唐突,去把脸上的污迹擦净,堂堂内务总管,这般模样若是让下面的人见了,你的老脸还往哪放?” “老奴生是陛下的人,死是陛下的鬼,老奴只要陛下顺心永世,老奴才不要什么脸面…” “行了,别给朕废话,赶紧滚出去重整仪容,你不嫌丢人,朕还嫌丢人!” 一通呵斥,黄安迈着小马步向庭外走去,趁着耳净的功夫,夏安帝唤人进入:“召卫桓、田櫆觐见!” 半刻之后,太府卿卫桓、兵部尚书左丞田櫆来的养心殿。 “吾皇万岁万万岁!” 卫桓、田櫆躬拜叩地,夏安帝背靠龙床,微眯眼眸,身前,黄安示意左右,将先前的北疆战报递给二位:“卫大人,田尚书,这两纸折子,您俩再瞧瞧…是不是该说些什么?” 卫桓头向地面,当他看到奏折上‘陛下亲启’的字样,当即告声:“陛下,此乃军机要文,非陛下不可拆看…” “卫大人,陛下让你看,你就看,啰嗦什么?” 黄安叱声,他眉目一挑,扫了田櫆一眼:“田尚书,您老难不成耳不聪目不明,听不清咱家的话?陛下想知道北疆战报具体战况…” “不敢,不敢!” 田櫆抬手,以袖角拭额:“陛下,北疆战报…臣亲历审查,绝无一丝疏漏…不知陛下有何困惑?” ‘咳咳’夏安帝轻咳两声,直起身子骨,黄安赶紧上前为其抚背。 “田櫆,骁武皇两支军灭的战报,到底怎么回事?” 一言即出,饶是田櫆后背发冷,一时不知作何:“陛下…这…这…” “说吧,朕召你二人来,是信得过你二人!”夏安帝自知大夏风气云涌,即便他贵为皇帝,可是在暮年中,他的威严就似夕阳西下的余辉,苍薄可摧。 “陛下,十月末,骁武皇一军自河西境内进燕城,不日遭袭,全军覆没,十一月,骁武皇三军自临城北进燕城,后转兰河谷至辽丘,大败,回退临、襄,重整军备,同十一月底,骁武皇二军自东州西进燕城,一路上战无不胜,只半月前,在辽丘兰河谷一带,遭遇埋伏,全军覆没…”田櫆头冒冷汗,说完这些后,他的心已经七上八下,谁知夏安帝面色却彷若无恙。 “河西军呢?辽源军呢?” “河西军因一军溃灭,陛下曾叱令其固待河西,不可出,此在中书阁有备令录,至于秦王殿下,在河西军无法出击的情况下,殿下他率临、黎、襄等地的郡城兵转战两月有余,终因不敌,退回河西,关于辽源军,由于战报仅此一封,臣下不慎明了,只知秦懿是在十二月中后才兵出源镇,沿兰河谷一线先解燕城危,现决战于辽丘,除此之外,还有齐王殿下…” “齐王?”夏安帝眉思微变:“骁武皇已征集完毕,他不会中都,在外作何?” “齐王以东州郡城兵为援,与辽源军一同西进北战!”田櫆说到这,一直未作声的卫桓请声:“陛下,老臣有一罪言,想告知陛下!” “恕尔无罪!” “北蛮南下,蜀王殿下不出月余就告病回都,此乃避战躲祸之罪,秦王殿下乃河西封主,麾下河西军骁勇善战,却致使骁武皇一军覆灭,此决脱不了干系!老臣日前得到中书阁上奏,秦王发来请罪陛下,只因情况不明,老臣怕出异况,就先将其压下,相较之下,唯有齐王殿下征集完军役后从东州领兵西行千里,决战退蛮,请陛下明鉴!” 卫桓说完,叩首不言,饶是黄安已经面怒:“卫桓,你此言何意?你这是在参三位殿下的不是…” “老臣不敢!” 夏安帝抬手止住黄安:“卫桓,你这是再劝谏世子位选…” 卫桓硬声:“此乃陛下家事,老臣不敢多言,但老臣一生忠于大夏,北蛮南下,导致北疆百万子民遭罪,谁能保大夏安稳,老臣就为谁言辞…这也是太府卿职责所在…” “唉…” 卫桓的硬言让夏安帝长息短叹,半晌,他挥手示意,卫桓、田櫆二人请辞。 “陛下,卫桓这老匹夫就是臭骨头,当年先帝在时,他就在朝堂上处处顶撞,此番又是…” 黄安心下不满,为夏安帝抱不平,结果夏安帝却叹言:“他说的不错,俞天此番作为确实有国主的风范,但…他心胸狭窄,若是上位,待朕西去,他的那些个兄弟,将会置于何地?” “陛下受天眷顾,必能洪福齐天,延寿万年,怎么会…” “你啊!”看着黄安的模样,夏安帝背靠龙床,淡然自语:“什么洪福齐天,那都是骗人的,朕只想自己百年后,先帝和朕拼打下的这份家业能安稳守住,朕的那些儿子能和睦相处…” 说到这,夏安帝召手示意,黄安起身将伏案上,压在玉纸石下的奏折拿出来。 第一百三十八章叛徒 “虽然骁武皇军大体败退,但也有草中花现般的请功书!” 黄安闻之面漏喜色,将这额外的奏折奉上前。 夏安帝翻看唯一的请功折子,面漏喜色:“这耿廖不愧是朕看中的人,在其它两军因军系相斥覆灭时,他还能且战且退,即便撤退临襄重整军备之机,还不忘战退数万蛮兵,如此也堪之精锐,宽慰朕心,传人拟旨,耿廖赐忠武将军,其余将校连升两级,余下兵丁赏银百两,其家中有田者,免其课税!” “是,老奴这就让中书阁拟旨下令!” 兴许是躺的久了,夏安帝身子骨僵的难受,便在黄安搀扶下来的殿外,望着白茫茫的大雪,夏安帝心思涌动,在当下的境地中,他无法想象待明年到来时,大夏将会是何番模样? “陛下,老奴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望着夏安帝瞩目远眺的模样,黄安踌躇再三,说出这么一句,夏安帝神色稍变三分,应语:“说吧!” “陛下,先帝在世时,您就为先帝东奔西战,操劳天下,现在,您又为大夏的未来、为诸位殿下们操劳,老奴实在心疼,常言道,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的路,应该由他们自己走,您真的该歇歇,享几天清福了!” “唉…朕何曾不想啊…” 夏安帝叹息:“朕这几个儿子,实在让朕放心不下…俞天,我教导他几十年,文才功治足矣,可他的心胸始终无法打开,这对于为君者是大忌。禹寅,他与朕年轻时颇像,勇武豪气,可这仅仅限如开国扩土,而非治国之姿,且他心不在大统之位,而禹恪…”说到燕王,夏安帝面色很难看:“黄安,你说朕是不是很失败?” “陛下何出此言,这…这是谁说的…老奴立刻着经察司彻查此事,定要把多嘴之人给抓进大牢!” “你个老奴才,这话是朕自己说的,难不成你要把朕抓起来?” 夏安帝在这一刻倒有了几分愉色,饶是黄安吓的当即跪下,却被夏安帝拉住:“朕只是觉得,这么多年来,朕都没有看透禹恪的心思,他看似逍遥,却非化外闲散的人,他到底目指何方?朕真的拿捏不住…” 辽源军中军大营。 “老帅,御卫营、强弩营、重甲营同时遭到蛮骑突袭,现境况不明!” 旗令兵将急报告知秦懿,可秦懿却没什么反应,他仍旧盯着伏案上的地域图,高崇涣斥退旗令兵,上前道:“老帅,战况有变化?” “崇涣,你来看!”秦懿出声,高崇涣赶紧看向秦懿手指位置,那是鬼嚎坡西、北两侧,辽源军的麾下军力已经呈半月形将鬼嚎坡给围起来了,只是整个东向至辽丘地界却如门庭大开,无一兵一卒。 “秦帅,您老早就知道蛮骑会从东向河谷道突袭?” “非也!” 秦懿起身,他招手示意,亲卫将甲胄披风哪来为其穿上:“走吧,现在才要开战!” 鬼嚎坡北向。 “将军,历甫那混蛋驻兵不进!咱们用不用再催促?” 狼字营归德中郎将袁少峰听到这消息,气的一脚将面前的矮桌踹飞:“历甫这混账,到底在搞什么?” “将军,日前我部斥候发现,狼字营的兵力数目好像不对?”副将安达疑声:“他鹰字营总共八千多人,可是眼下好像不足五千,若真是这样,那其麾下少的那校人马去哪了?” “看来这个家伙忍耐不住了,之前老帅处置军中宵小,由于他有所准备,且证据不足,老帅才没有惩治于他,现在,他怕是想借着与蛮兵对战,从中下手…” 袁少峰思量片,冲安达道:“我带轻骑脱营,暗中监视历甫的动向,顺便找找他消失的一校将士,你带领狼字营稳扎稳打,在我回来前,只能步步逼迫蛮子,决不能接战!” 决定后,袁少峰带着狼字营的一校轻骑离营而去。 只是袁少峰不知,在他离营那一刻起,一骑离开狼字营营盘,半个时辰后,主儿乞奴下的耶罗坨部兰马扎德埃斤已经得到消息,旋即他派遣部族三千勇骑向狼字营发起进攻。 远处的北雪林间,狼字营的营盘呈双向驻扎,便于防备敌袭,忽然林间传来‘呜呜’的牛角声,正在巡营的安达顿时一惊,即刻奔向营门方向,远处的林间高坡上,黑压压的蛮骑已经出现。 “敌袭…御敌…” 安达高呼,旗令兵吹角示警,狼字营的将士纷纷奔向东营门,同时另有数校将士在各自的校尉带领下由西营门出,准备来个反冲杀。 “稳住,稳住!” 安达手持长枪挺立在营门前,视野中,数千蛮骑就似一堵随时压倒的石墙,让他心里压抑,不过他自信狼字营将士能够坚守住,毕竟蛮骑适合平原冲杀,眼下他们双向营盘更是坚守的上略。 但是让人没想到的是,随着蛮骑号角急促传来,安达看到那些蛮骑分散开,让后几颗巨大的火笼飞速滚来,这让安达大惊。 须臾间,几颗巨大的火笼已经冲进营门,将营门前的鹿角给撞得四散崩裂,但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当安达叱令几个步队小校带兵堵上缺口时,‘唰唰唰’的几道粗音从雪林中传来。 安达瞳孔紧锁,让后就看着十几根巨弩从雪坡上射下,直接将堵补缺口的步卒队射散,此刻,安达心惊胆颤,若说火笼是蛮子突然想到的攻营计策,那这巨弩就绝对是夏人的床弩利器,可是蛮子怎么会有夏人的利器? 但是蛮子的攻杀已经不会给安达思考的功夫,当数番巨弩辅之沾了火油的羽箭抛射来后,蛮骑分列,自上而下发起了冲锋,眨眼之后,狼字营大火四起… 在狼字营南向十里的鹰字营。 历甫正在筹划接下来的进攻方略,结果旗令兵匆匆闯进来:“将军,不好了,数千蛮骑出现在鬼嚎坡的北雪坡上,现攻向狼字营,似有溃散之危!” 第一百三十九章四战横生 “什么?”历甫大惊,蛮骑攻击近在咫尺的狼字营,他却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自己军中有黑手作祟。 稍加急思,历甫急言:“立刻集合轻骑,随我驰援狼字营!另着各校加强防备,以免蛮子偷营!” 听到这令,旗令兵面色一变,让后稍有吞吐的道:“将军,轻骑营…轻骑营不在军中…” 急中生此况,让历甫愣神须臾,待其回过神思后,历甫怒目直视,恨不得将面前的旗令兵撕碎,结果副将霍长山不侯任何诏令,从帐外大步进入,身后还跟着自己的亲兵队。 见此,历甫怒声:“你来作甚?轻骑营哪去了?” 霍长山挥手示意,旗令兵转身出帐,霍长山目然自态,略有傲气:“将军,北面和东面发现蛮子哨骑,我为防万一,将轻骑营派出去了!” 这话让历甫目瞪溜圆:“没有我的军令,你竟然敢私自派兵…” “将军,眼下狼字营轻敌冒进,受到蛮兵攻击,实属正常,为了避免损失,我们应该撤营退步二十里,与蛮子拉开距离,免得受袭…再者说来,区区轻骑营,我有何派不得?” 霍长山说到这里,历甫已经怒斥:“霍长山,没我军令擅自调动兵马,简直胆大妄为…来人,将其押下…暂代罪责…” 结果令出,却没有人动,瞧着霍长山泰然自若的模样,再回想起过往种种,历甫突然明白一切,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身前的副将:“你…竟然是你…原来辽源军中的宵小之辈是你…” “不错,将军,事已至此,你别无选择,其它军的将领都能暗自私通中都殿下朝臣,我为什么不能给自己谋个前途?” “畜生!”历甫怒喝,猛然抽刀砍去,却被霍长山挡下:“你比私通朝臣的家伙更可恶,你竟然私通蛮子…为什么?难道我对你不够信任…我亏待你了…” 由于事况紧急,蛮子已经发动攻击,霍长山不愿与历甫多言:“将军,秦懿这头老虎已然老暮,大夏皇帝也没多少时日,几个殿下争夺夺利,介时大夏纷乱,辽源军必将陷入水火之地,与其死的不知所为,不如投靠黄金家族,介时我北退草原,做一部落埃斤,再或者趁大夏波澜之际,黄金家族南下,我就是封王之人,将军,别怪末将,来人,把将军绑了!” 是日,辽源军狼字营被蛮骑攻破,损兵五千,副将安达带着一千余残兵退向中军,而驻扎在二十里外的鹰字营自始至终都没有援救,在不知情的境况下,历甫彻底背稳了叛贼名头,但是实际上历甫已经被霍长山囚禁于营中! “殿下,一个时辰前,蛮骑突然从东向发起进攻,辽源军的御卫、强弩、重甲三营受到攻击,现已经拔营撤退二十里!”在鬼嚎坡狼字营受袭时,辽源中路军的消息也传到东州军内。 李默然将战况告知齐王,齐王心下不解:“在我的印象里,秦懿这头老虎从来都是攻杀别人,此番被蛮子突杀的拔营撤退,实在让人感到稀奇!” “殿下有所不知,这辽源军自数月前就军内生隙,听闻秦懿更是斩了数个麾下大将,以安军心!” “还有此事?” “末将猜测,怕是和世子大位有关。”李默然踌躇再三,低言说:“殿下您想,时至今日,大夏看似升平四海,可是暗地里如何,殿下心中早就有数,秦王,燕王,乃至不足弱冠的蜀王,都在目指大位,秦懿作为最后一个边镇世家,他与老皇一样垂暮,若他一死,无人能执掌辽源大旗,那时数万精锐将会何去何从?以常人之心来看,那些将领必然不会随着辽源大旗一路到底,定然会各找生途…” 李默然的话让齐王心思活泛:“李默然,你意思是?” “眼下辽源因内有隔阂,行战不利,才会导致刚刚的战溃,殿下若想搏的大选助力,此时应出手援助,搏得秦懿恩情,介时辽源军散,那么多骁勇的将领,殿下若是收归一二,那益处则是万般的大!” 齐王来回踱了数步,沉思片刻,道:“命史宝河带本部一万人,立刻驰援辽源的中路军!” 北安所,废弃的军屯堡里,此时大雪已经停,漫天远望,洁白无瑕,乌正站在堡墙上望着北面出神。 “将军,这都几天来,轻骑营也没派个令兵回来?”亲兵队正小声嘟囔着,乌正瞟了他一眼:“回来作甚?独自避祸,独行其事,但凡不是傻子,都不会将自己的境况告知将军,别忘了,他可是国子学士,北地后起小将。” 这时,黄汉急急来到堡墙上:“将军,北安所西面发现蛮兵散骑!” “在哪?多少?” “在北安所西面,靠近兰河谷的方向,距此四十里,大约有百骑!” 乌正稍一思量,沉声:“出击!” 茫茫雪地里,窝阔与察台喇率领各自部族勇士,辗转数百里,避开骁武皇的回援大军,硬是从临城境地绕道进入北安所,再借此汇合野狐埃斤,北上草原。 “该死的夏人骨头,让我部勇士损失这么多,早晚有一日,我要加倍讨回来!”察台喇怒骂,窝阔则沉思不言,他心底还惦记着那个兀立扎海夏人。 “我说你发什么愣?接下来往哪走?”察台喇低骂一通,发现身边没声,转头一看,窝阔还在愣神,察台喇一鞭子上去,窝阔幡然回神:“你个混账!” 一言冲突,二人就要斗骂,结果放出去的散骑匆匆回来:“埃斤大人,东面发现夏兵身影?” “什么?”察台喇大惊:“多少人?” “少说一万以上!” 察台喇冲窝阔怒嚎:“你不是说这里不会有夏兵么?怎么绕了这么远的路,还是有夏人骨头,你们野狐的接应勇士在哪?” 窝阔此刻也心急了,即便他们二人现在还有两万多的部族勇士,看似庞大,可早已没有之前的南下胆气,有了之前望阳坡火烧蛮子,在察台喇眼中,一旦这万余夏兵围杀上来,他们恐怕就得亡命在此。 第一百四十章四战横生2 ‘呜呜….’ 号角呜鸣,旌旗飘荡,远处,乌正统率北进军好似布幕般缓缓压来,还未接战,窝阔就听到身后部族勇士的躁乱声,身前,察台喇战马躁动,其人也癫狂不堪,数次战败逼迫早已耗尽他最后的智慧和耐心,眼看察台喇抽刀仰天,角手拔角呼嚎,准备喝令身后那乱入蜂窝的勇士进攻迎战时,窝阔纵马横身,挡下察台喇。 “狐狸崽子,你要干什么?”察台喇目瞪如牛,那股模样恨不得将远处的夏人撕烂嚼碎。 但窝阔深知部落勇士的性子,他们不如夏兵那般令行禁止,他们只随心性和苏门达圣的眷顾而战,此时一群没有胆气和勇悍之力的族人,即便再多,也不是远处威压悍如山的夏兵对手。 “此番搏战毫无意义,为了你我部族的将来,我们尽快向北撤离!假以时日,携着苏门达圣的指引掠杀而来!”窝阔急声,让后他冲乌突突道:“你立刻带两千勇骑,拦截袭扰夏兵,其余人等向北撤离!”乌突突得令,便带着两千野狐勇骑迎着夏兵杀去。 最终,在窝阔的阻拦下,察台喇忍下心中的躁动,马鞭一挥,带着麾下万余勇士向北逃去。 雪停风吹,寒意的刺骨依旧飘荡在北疆的每一寸角落,从湿地芦苇一直北追不停,林秀、李天已经率部进入草原,在大雪覆盖下,远处无际的草原看起来就像天地相接的雪海,若非林秀这北地男儿早已适应这恶劣的环聚,那无形的雪盲症恐怕已经毁了他们的双眼。 追赶数个时辰,前方的雪地上马蹄印越发稀疏,这是被雪绒飘荡掩埋的结果,但是夹在其中的乌黑马粪让林秀下马察看。 林秀躬身伏地,细眼扫着已经冻僵的马粪,让后用脚加力踩了踩,马粪直接裂开,漏出软软的粪心。 “那群家伙没逃多远,继续追!”林秀估测个一二,上马发令,饶是北风如刻刀,让李天揉了揉发僵的脸,道:“我说仲毅兄,咱们现在可绕到蛮子的背后了,若是蛮子反扑…这后果…别的不说,让你这帮弟兄歇口气吧!” “反扑更好,我正求之不得呢!” 林秀直接顶言,让李天愣神无语,不过林秀上马后倒也没有继续摔鞭追击,而是望着四周远眺无边的雪原:“景允兄,你可知蛮子掠夺我临城境地,让十几万百姓险些困死在临城,如此大仇,我要好好还给他们!” 说完,林秀以刀鞘打了打挂在马鞍上的沾血布包,那里面装着之前蛮子的脑袋。 看到这里,李天笑言摇头:“仲毅兄,我越来越看不透你了,你现在和书院时的那个腐儒书生简直判若两人!” 对此,林秀笑了笑,并未应言,随后二人率部在此歇息片刻,并命林怀平带领斥候向前探查追击,大约半个时辰,当林秀这些人吞吃干粮,灌雪水填腹充饥时,林怀平带着斥候队从远处急奔回来。 见状,林秀将酒葫芦扔给林怀平,林怀平灌了口酒,缓下一息,道:“追上那些蛮子了,他们就在西面的凹谷旁,据此四十里,人数不过千人,瞧那模样,已经被咱们打怕了,只要咱们突袭,半个时辰就能到,让后宰了他们!” “干的不错!”林秀夸赞一句,说罢,林秀将最后一口干饼咽下,弹掉衣甲上的雪渣子,上马道:“景允兄,吃饱喝足,该动手了,此番你我二人第一次携手,不如围猎打狍子,送他们去见苏门达圣!” 李天低笑一声,将亮银枪舞动三转:“仲毅兄,时至此刻,我才发现,在你书生意气的外表下,实则一莽汉屠夫,围猎打狍子,敢情这些蛮子在你眼里就是畜生,有意思,不如为兄再加一条,咱们二人比比,看看谁能先擒了那小部落埃斤,赢了,一百匹战马良驹?” 听完,林秀也不应言,高声一喝,扯缰夹马,带着轻骑向西北方向奔去。 避风雪凹谷下,数百个蛮子就似野狗般七零八落,歪倒在雪窝里。 “埃斤首领,咱们已经跑来这么久,应该把那些夏人甩掉了!” 莫巴德说话功夫,在身上摸出一块干肉,递给达里忽,只是突利部的遭遇让达里忽根本咽不下去,半晌愣神,达里忽才突然出声:“该死的,哥舒达这个夏人贱种,他出卖了我们,故意引来探子…” “这个…埃斤首领,眼下谁也说不清哪些夏骑从哪来的,突卜台的死,探子的出现,与哥舒达可能有关,也可能没关!” 达里忽不明:“为何这么说?” “埃斤首领你想,这个夏人将领的将军一年前就和黄金家族暗中密谋,若刻意陷害我们,他何必现在动手?就算杀了我们这个黄金家族的奴族?他又能得到什么好处?现在,大夏已经动荡初现,若是明年草原渡过寒灾,待黄金家族兵强马壮时,就是草原再度南下之日,那时,根基撼动的大夏还能拿什么抵抗?哥舒达的将军就是看到这些,才会私通黄金家族,为自己留下后路,所以奴下认为,他们不会刻意袭杀我们,或者说,我们根本入不了他们的眼!” “也对!”达里忽迷迷瞪瞪的应了句,事到如今,他只能苟延残喘带着千把残兵逃向黄金家族主儿乞部,把一切告诉黄金家主,由睿智强大的家主来分辨一切。 只是不等他接过莫巴德手中的肉块,吞下腹中以垫饥饿,一根羽箭从远处袭来,直接射穿他们散在四周防备的勇骑胸膛。 “敌袭…” 突然的境况让其它勇骑呼啸一声,但还未来的及抽刀抵抗,无数的黑色夏骑已经从四面八方冲来,一眨眼的功夫,这些杀神们就冲破了勇骑的防御列,听着部族勇士的惨叫呼嚎,达里忽心魂惊颤,几欲碎裂。 “铁骑锋出,所向披靡!” 李天纵马狂奔,咆哮呼嚎,一杆亮银枪更如银蛇攀臂般寒光飞散,所经之处,蛮子无一抵挡,皆是一枪洞穿身躯头颅,落马而亡。 第一百四十一章四战横生3 在李天身后,五百铁骑呈玄武阵列冲杀上来,望着远处惊慌失措的蛮子,这些铁骑扯缰抽臂,奋力将三棱倒刺刃的短枪抛射出去。 ‘嗖嗖’的急音破风,也就眨眼功夫,数轮抛射凝聚箭幕,狠狠没入达里忽残余勇士的身躯,一时间,达里忽的族人哀嚎四起,即便侥幸未死也被战马乱撞踏在足下,莫巴德血目暴凸,想要带领勇士们抵抗,可是夏骑的冲杀已经将余下勇士的最后一丝胆气击散,也就瞬间的失神,莫巴德直接被冲来的铁骑撞飞,摔进十几步外雪窝里。 远处,当李天率部肆意冲杀达里忽时,林秀所率轻骑才刚刚赶到。 看着眼前的景象,林秀扯缰驻马,身后弟兄分列排开,静候等待,虽说林秀崇义明理,不是抢功之人,且达里忽兵败彻底,他根本没必要在命麾下冲杀,去做那肆虐之事,但身后的李虎、赵源等人皆漏出愤然不平的神情。 只见李虎奋力甩臂,将长柄刺锤砸入地面,重重唾了一口:“有什么了不起,他们铁骑一人双马,马力比我们快多了,自然能够奔袭先到,不然达里忽这帮畜生何时轮到他们来张扬?”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李天彻底将达里忽这千把人给斩杀完,唯有莫巴德依旧死撑抵抗,他手持单刃长斧,颤栗不止的立在雪地里。 身前,十几个铁骑呼嚎嘲弄,简直把这个蛮子当做傻狍子来戏虐。 十几步外,达里忽在一声惨叫中被李天一枪挑断右手,让后两名铁骑奔上,把他用麻绳套躯拖在雪地上奔跑,莫巴德看了,恨的钢牙紧咬:“你们这些该死的夏人骨头,我要把你们砍碎,砍的粉碎!” 吼叫中,莫巴德抄着单刃长斧冲上来,可是水尽石枯,风摧林欲倒,不待莫巴德触碰到眼前的夏人,一铁骑小校突马奔来,电光火石间,小校长枪斜挑,顺势抽打,直接将莫巴德的斧头打落,而后小校探臂突刺,早已乌红沾满血迹的枪刃再度捅进莫巴德的肩头。 “畜生玩意儿,死到临头还敢嘴硬!”小校一脸戏虐,嘲笑大吼,随着他臂膀发力,捅进莫巴德肩头的枪刃微微旋转,三棱枪头就似绞肉刺般将莫巴德折磨的血喷如注,嚎叫不止。 “如此呱燥,让他闭嘴!” 身后,李天已经纵马过来,他取下面盔,随手抹去晶晶汗水,低声一喝,小校闻之当即抽枪,反手一枪棍打在莫巴德脑袋,莫巴德应声倒地,随即小校紧拉缰绳,战马嘶鸣,前蹄高扬,对着雪地里只剩下半口气的莫巴德踩了下去。 ‘咔嚓’一声,马蹄千斤的气力直接将莫巴德踏的稀碎,但这般景象在其它铁骑弟兄眼里,实在正常不过。 远处,看到战况结束,林秀拨马下来,李天将达里忽埃斤扔到林秀马前,笑声:“仲毅兄,一百匹战马,你算输给我了!” 林秀面色有些尴尬:“景允兄,我不过是个都尉,一百匹战马,这个着实有些难办啊!” “笑言而已,难不成仲毅兄当真了?”李天哈哈一笑:“在我眼里,你林仲毅可顶得上万匹良驹!” 听出李天话里的深意,林秀摇头不语,旋即扯开话头,看向只剩半条命的达里忽。 “你这是要往哪里逃?” 达里忽仰面倒地,进气多,出气少,全然不应话,李天执枪挑了挑达里忽的脑袋,冲林秀道:“我说仲毅,你还指望从这畜生嘴里问出什么?” “问不问得出,得问了才知道!”林秀转头示意边洪,边洪下马,抽刀对着达里忽的腰肋就刺了进气。 ‘啊…’ 一声惨叫,惊起一阵微寒,达里忽苍白如死尸的脸被边洪拽起,他大口喘着粗气:“你们这些…夏人…苏门达圣…会降灾于你…们…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哈哈…”听到这话,林秀大笑数声:“苏门达圣,你们的天神如何能管到我?” “你…你这个屠夫…疯子…”达里忽血冲双目,恨不得将林秀这个夏人给吞进嘴里嚼碎。 “黄金家族为何不再雪降前撤退北逃?此前那夏将又给你们送来什么消息?说了,我给你一个痛快!”林秀再度发问,结果达里忽重重脱出一口血水,林秀皱眉,边洪直接叫骂着上去,一刀下去,在达里忽的身上划出一道子。 看到这里,李天有些受不了:“仲毅,算了!” “算了?”林秀面沉,比之寒冬大雪还要阴冷数分:“这些蛮子南下掠夺时会说算了?”话落,林秀冲李虎、黄齐发令:“去将那些蛮子的脑袋割下!” 李虎、黄齐当即带着本部弟兄奔向方才的搏杀战场,下马割头去了。至此,达里忽忍受不下,咆哮道:“屠夫…妖怪…你就是妖怪…” “说吧,黄金家族为何固守辽丘,刻意与夏军搏战?还有之前的夏将,他到底给你们送来了什么消息?” “哈哈哈….”达里忽冷笑喷血,末了道出一声:“大夏就要完了,辽源军就要完了,你们这些夏人,早晚有一天,必将成为草原雄鹰的奴隶…” ‘噗…’话出寒光至,林秀横刀亮如银蛇,正中达里忽的脖颈,瞬间要了他的命。短暂的思绪之后,林秀面色忧虑的看向李天:“要起风了…” 兰河谷东河谷的南河道林方向,李啸赶回铁骑营驻地,李谬听得事况,旋即在营帐内来回踱步,半晌之后,他灵光一闪,猜出了其中的缘由。 “这些混账畜生,知道大夏现在陷入世子风流中,诸王子不合,朝臣站队,军系划分明了,真正为大夏驻守边疆的唯有辽源军,若辽源军受到重创,介时蛮子北退,等到世子争选摆在明处,大夏北疆无兵可守,那时才是蛮子的南下时刻!” 李啸闻之大惊:“爹,不会这么严重吧!若真如此,老帅他…他看到这一点,为何还要出兵?” 第一百四十二章四战横生4 “大夏边镇,老帅是最后一面旗,是北疆的依仗,而陛下已经老迈,面对北蛮,不管是为了辽源军,还是为了陛下,或是为了北地的百姓,老帅都要打这一仗,将北疆安稳给定下来,至少让皇子们争夺世子大位时,北疆无人敢犯!只是我到现在才意识到,这一仗,早已超出老帅的掌控,辽源军,打赢了也是输,输了大夏北疆再无强军,我没有阻止老帅,实在有愧老帅教导之恩啊!” 此时此刻,李谬悔恨满腔,若他早想到这些潜在的威胁,就算是拼了命,他也该劝谏老帅,阻止辽源军出源镇北进驱蛮。 但事已至此,李谬别无选择,他按捺下心中的躁动,冲李啸急言:“啸儿,你立刻将这个消息告知老帅,务必劝阻老帅退兵,再不济也要稳守营盘,切不可再与蛮子搏战,同时着重提防军中叛徒,保住辽源军的军力,而我会带领铁骑营游离在兰河谷东向地带,不管那宵小叛徒是不是鹰字营,只要有夏骑暗中调遣,冲杀诱因辽源各军,我都会率部出击…” “儿明白!儿这就去!只是二弟他还在北安所的湿地芦苇荡那边…万一他们进入草原..那叛骑率兵把他们给堵在…” 李啸担心李天,结果还未说完,李谬怒然大喝:“他是李家的子孙,他有五百骁勇的铁骑,还有他那什么书院俊才同知率兵数千,就算二人攻占不足,自保也有余,若辽源军覆灭,老帅旗倒,那时就不是一家一族一军的得失,而是我大夏北疆的撼动…同样,他们若亡于草原,也只能说明他们废不可教…你还啰嗦什么…” 怒嚎之下,李啸不再多言,当即带着亲卫向西奔去。 只是李啸没想到,他刚离开雪林西进北河道,不过半个时辰,迎面的河谷中,浩浩荡荡数千轻骑快速奔来,李啸先是一愣,待他看清那轻骑的旗帜后,联合李谬所言,李啸顿时怒火满腔:“该死的叛徒,是鹰字营…他们果然要动手了…” 河道谷中,轻骑将领、鹰字营先锋都尉武原已经发现李啸,之前,武原奉霍长山的命令将轻骑营带出,为的就是暗中动作。眼下哥舒达传来与蛮子私通被发现的消息,霍长山坐不住了,先是军中兵变,抓了历甫,让后思量数月间都未见到的辽源军铁骑营必定被秦懿放在暗处,以备不时之需,放眼辽丘至鬼嚎坡整个西北方位,若夏蛮战斗开始,蛮子可以从辽丘小径越过兰河谷从东向进攻辽源军,那保不齐秦懿隐藏起来的铁骑军也在兰河谷至北安所的整个东向地域,虽然铁骑营不过三千余骑,可是它的骁勇却是辽源各军之最,若是辽源军与黄金家族拼杀到僵持阶段,猛地出现这么一支铁骑军…为保他们想毁掉大夏北疆铁门边军的计划,霍长山一面将历甫顶在外面,暗自私通,一面调兵东进,以防万一。 就在半天前,霍长山叱令武原率部东进,一来继续防范寻找铁骑营,二来协助哥舒达那个蠢货严守堵抓可能向西报信的探子和夏骑。 望着远处的铁骑,武原一令即出,身后数队轻骑围冲杀上去,那李啸瞧此,恨不得挥军迎上,手刃这些叛徒,将他们给剥皮碎骨,只可惜他走的急,周身不过几十骑亲卫,如何应对武原的数千兵力? 一股寒风腊月冰,一抹热血满腔红。双方一个照面,李啸这支给秦懿送战况消息的铁骑小队瞬间溃散在鹰字营的轻骑刃下。混战冲杀中,面对十数骑的围攻,李啸骁勇如虎,手持长槊劈砍斜挑,只把那些轻骑当做瓜菜斩落下马。 一时间,断臂横飞,残肢洒落,满身鲜血的李啸更是犹如鬼神,生生把周围的轻骑吓退三丈之远,在此之下,亲卫队正与数名铁骑得空冲到李啸近前:“将军,赶紧走,不然就走不了了!” 李啸槊锋回展,怒目回看,那瞧不到边际的鹰字营轻骑就似潮水般一波接一波涌上来,也亏得河道谷的地势和积雪环绕,他才没有被前后堵截住。 只是李啸的勇猛已被武原映入眼帘,眼看他要撤逃,武原冷喝,手持铜熟棍摔马冲来,一瞬间内,这名叛徒之将好似山神破小妖般力压盖顶,李啸亲卫队正抽身拨马抵挡,却被武原一棍子打落兵刃,棍锤砸头,呜呼落马。 “畜生!” 李啸见状大吼,止住已经将走的坐骑,而武原依旧冷笑吐声:“铁骑军的先锋将李啸,老子早就听过你的名字,今日来拼杀一番,看看到底是你的槊锋锐利,还是老子的棍锤凶狠!” 话落‘噹’的一声沉闷,武原臂发千斤之力,铜熟棍好似山盖大河般砸落,饶是李啸挺槊横挡,也被震的虎口崩裂,胯下青骢驹更是险些握马。 几招之后,眼看周围境况越发不利,李啸心急军令,便虚晃一记杀招,武原不慎,拨马回撤,如此漏出破绽,借此机会,李啸强忍下胸中怒杀之气,斩落数名斜围堵来的轻骑,顺着河道的岔路雪林奔逃而去。 见此,武原收棍冷声:“李啸,秦懿这头老虎已经没几天活头了,你们这一家子还像狗似的死忠于他,真是脑子被驴踢了?愚蠢的不知死活!” 身旁,小校率队解决完李啸的亲卫骑,便过来请声:“都尉,要继续追么?” “追,怎么能不追,万一秦懿那老东西意识到东向威胁,全军回撤,黄金家族还怎么重创大夏的北疆悍军?”武原冷声之下,这小校便带着百骑向李啸追去。 北安所与兰河谷的湿地芦苇荡,哥舒达带着千余轻骑折返回来,只是此地早已没有探子和夏骑的身影。 “该死,这些狗杂种…到底跑哪去了?突卜台那蠢货…” 哥舒达急的怒骂,此前辽丘夏蛮搏战已经开始,作为私通的夏军叛将,他们必须将东向的夏军威胁给清理掉。 第一百四十三章四战横生5 这时,几个斥候从芦苇荡中出来,他们还压着几个仿若惊兔的突利部族人,哥舒达拨马上前,挑鞭怒问:“你们埃斤呢?突卜台那蠢货呢?探子抓到没有?怎么只剩下你们了?” 一连几个怒问让突利族人颤颤巍巍,不知所措,好一会儿才应声:“探子带着夏骑…夏骑来了…有好几千夏骑攻击营盘…突卜台部护被杀了…埃斤也带着其它勇士北撤了…我们是躲进芦苇荡的雪洞里才捡回一条命…” “好几千夏骑?你当老子是蠢货么?北安所至兰河谷一线除了辽源军、东州兵外,没有第三支夏军,区区几个军屯骑就把你们吓成这样,还敢自称什么草原雄鹰,简直连畜生都不如,去死吧!” “将军…我们说的都是真的…我们说的都是真的…” 突利族人哀求饶命,可是哥舒达火爆性子上来,根本不管其它。 几个亲兵上去,‘刷刷’几刀,溜圆睁大眼睛的脑袋就似石球般滚落雪地,染红一大片洁白的积雪。 只是杀完后,哥舒达心里更加躁乱,几千夏骑?若真是这样,难不成还有其他夏军来此?可是他想便整个北疆,也找不出第三支夏军。 “该死的…到底是谁在东向地域密谋…” 想不出头绪的哥舒达暴躁如雷,恨不得鞭尸发泄,恰逢探察哨骑从周围回来,一人道:“将军,湿地芦苇的西北边缘发现大量无头尸体,全是蛮子的!” 听到这话,哥舒达大惊,当即率部奔来,放眼看去,数百具堆积好似小山一样的突利勇士果然都成了无头鬼。 “这肯定是夏骑干的!”身边亲兵道。 “废话,我当然知道是夏骑干的!可到底是哪支夏骑?你知道?又有那支夏骑这么凶残?” 面对血目狰狞的哥舒达,亲兵吓的缩了脖子,哥舒达在周围奔了数趟,快速思索起来:‘该死的,到底是谁干的?探子?军屯骑?不可能…那些废物哪来的精锐甲士?’ 也就这时,在西北方向的天空中,几只食腐的飞禽映入哥舒达的视野,在看看眼前的尸山,哥舒达豁然想到什么,当即大喝:“随我来!” 辽源中军营,秦懿看着各军发来的战况,眉头紧锁如川字。 “老帅,情况不妙啊,中路军受阻鬼嚎坡西,其御卫、强弩、重甲三营受到东向的蛮骑突袭,损失不明,现胶着恶战,而鬼嚎坡北向的狼字营、鹰字营音信全无,战况不明…”高崇涣说这话时,额头已经蒙上汗水,殊不知眼下寒冬,气候冷煞逼人。 秦懿来回踱了数步,唤过秦宇至,低声几句,秦宇至得令离开,高崇涣不明,低声道:“老帅,眼下战况对我们不利,末将认为,还是退步固守以观境况的好…再不济也要与东州兵交合一下,相互驰援,以免损伤过大!” “不必!”秦懿四下定神,硬声发令:“传令中军营继续北进,向中路军靠拢,同时告令御卫、强弩、重甲三营,严阵固守,胆敢退一步者,斩!” “这….唉…末将…遵命!”高崇涣还想劝谏,却被老帅孑然之间的威虎之气压下,旋即叹声出帐。 御卫营营盘前的旷野雪地里,尸堆血溅,苍茫的素白早已被刺目的鲜红所染。 “御卫将士,不准后退一步,诸遂风,带人把缺口给堵上!不然老子砍了你!” 辛訾领阵压前,他长斧挥杀,将冲破阵列的蛮骑连人带马斩做两截,在这大吼中,御卫将士虽然骁勇不退,可左翼和中向阵列依旧被蛮骑冲破二三十步长的缺口,在蛮骑之后,那些个身负皮甲手持各异器刃的蛮兵就像疯子似的冲杀上来,让人胆寒。 右翼前列,诸遂风长刀所向,皆无生者可存,在交替回杀中,冲击右翼的蛮骑迎头撞墙,寸毫所得都没有,故而转向左翼和中路列,如此左翼与中路列压力骤增,且诸遂风听到辛訾的叱令怒嚎后,旋即命小校分向压住阵脚,自己则快速脱阵,带领本一校御卫将士冲缺口奔去。 随着战况胶着,蛮骑纷纷转向,以抛射掠阵袭扰不断压迫御卫营收缩阵列,同时那些个蛮兵步卒不知怎滴,也学着夏人阵列冲杀似的一波接一波顶上,一时间,御卫营将士疲于应对,根本无法缓息。 “埃斤首领,我们这么做是在损耗自己的部族实力,便宜主儿乞部!” 蛮骑阵列后,主儿克部世季乎突埃斤注目不言,祭祀蔑乐河低言无应,也只能闭嘴,但是世季乎突如何不知道这个道理,可是主儿乞此时声威震天,那么多的小部落归顺其下,他若不从,怕是主儿克部就要被吞了。 这时,主儿多部纳牙波澜达埃斤的近侍乌棘突卢急急赶来:“埃斤大人,我的主人告诉你可以撤下主儿克部的勇士,换做我主儿多部的勇士继续进攻!” 世季乎突埃斤冲乌棘突里沉目一言:“转告纳牙波澜达兄弟,主儿克与主儿多携手共进,愿苏门达圣护佑你们!” “多谢埃斤敬言,愿苏门达圣保佑我们两部骁勇长存!” 当诸遂风带着御卫将士如重拳般顶在缺口时,谁成想蛮子阵列中号角响起,旋即这些蛮子纷纷后撤,见状,一些御卫将士冲出阵列,追杀上去,诸遂风拿捏不清现状,焦急喝令,唤回这些将士。 “回阵固守,切莫追敌,回阵固守,切莫追敌!” 几番大吼之后,那些出阵追击的御卫将士忍怒回阵,只是不等御卫营缓息,在河谷道的方向,另一支蛮骑就像洪水一样快速冲来,见此,诸遂风心恨焦躁:“快,弩手,弩手,压阵,压阵!” 身后,辛訾已经带着亲兵冲上来,看着远处交替继续冲杀的蛮骑,辛訾吐出一口血水:“兄弟,你猜对了,这些蛮子有更大的图谋,硬碰硬,老子不怕,可他们这是消耗咱们,这样下去不行啊!” 第一百四十四章四战横生6 诸遂风缓了缓气:“将军,末将以为,此时最好的办法就是强弩、御卫、重甲三营合防…” “合防?”辛訾摇头:“我们被蛮子这么围攻,他们定然也好不到哪去,现在只能期盼老帅有后手杀招!” ‘呜呜呜…’ 随着冲杀号角再度响起,主儿多部的勇骑和步蛮已经缓缓压上,看着这些牲口,辛訾挺身上去,宣花大斧驻地如山:“御卫列阵,宁死不退!”虎吼之下,身后的御卫将士跟着呼嚎,那一瞬间的威杀气势让纳牙波澜达埃斤心中一颤:“怪不得要灭了辽源军,辽源不除,北蛮何时能够南下!传令…冲阵!”话落,五千蛮骑分列如尖锥般捅进御卫营的弯月阵列… 一望无际的旷野,厚厚的积雪宛如棉被将草地给盖得严严实实,离开草原南下以来,野狐埃斤拓牙达带领全部勇士走到北安所西北方向的湿地芦苇荡后,就再也不前进一步,他害怕走错一步,就把野狐带进深渊。 眼下,拓牙达率领一万名野狐勇士在此驻营数月,只有窝阔统率数千野狐勇骑随青狼等南草原部落进入夏境掠夺。 脱雅来到拓牙达身边,小声道:“兄长派人押回的食物我已经送回老营了,眼下大雪时降时停,冷的可怕,要么咱们回去老营吧!” “窝阔有消息么?”拓牙达摆弄着的篝火,自顾说着:“他若不回来,我们如何走?” “兄长和青狼等十数个部落一起,数万勇士,应该不会有事!” “脱雅,你还年轻,你不了解夏人!”拓牙达经历这一冬的摧残,看起来就像垂暮入土的老人:“夏人数量众多,虽然尔虞我诈,贪婪狡猾,草原人想从夏人身上夺取食物财富,可解一时之需,对于夏人不会有太大影响,可是若要侵占他们,后果就很严重,窝阔嫉恨那个兀立扎海的夏人,我怕他一时迷途!” “不会的,兄长他…” “脱雅,你哥哥和察台喇都是雄心之人,可是回顾草原,自古以来,没有一位可汗能把雄狮旗帜插在夏人的都城,且他们都亡于非命,而大夏依旧挺立…这一次,草原人掠夺应该见好就收,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刻意与夏人鏖战…窝阔他们独自进入大夏临襄腹地,就是雄心驱使,若非这般,早就该回来了!” “埃斤首领,埃斤首领,南面三十里外发现蛮骑,打着野狐…青狼的旗帜..” 依扎兰匆匆赶来,大声回禀,拓牙达听了,起身冲脱雅道:“脱雅,我带人去接应窝阔,你立刻带着勇士们北向启程!”在野狐、青狼这些蛮子仓皇逃离夏境时,林秀、李天已经沿着草原边缘进入辽丘,以暗中穿插辽丘,绕过蛮子进入侧翼方向。 “仲毅,你说蛮子为何不在大雪前带着掠夺所得离开夏境?反倒留在这里,刻意与夏军搏战?”对于李天的问话,林秀皱眉,思量片刻:“此乃蛮子的事,我无心考虑!” “无心考虑?怕不是这样吧!”李天笑笑:“仲毅,你可知道我在想什么?” “什么?” “我再想,若是中都那位陛下驾鹤西去,辽源军将会如何?每想到这里,我的心就像掉进冰窟窿一样,冷的可怕,我李家受秦帅恩佑,此番他陷入波澜之中,我们如何才能解救于他…这些蛮子,他们本可以北进离开,可现在却要不顾一切的辽源军拼命,无非就是想要走之前,捅烂大夏的北疆大门,待诸位皇子陷入世子大位,大夏风起云涌之时,秦帅无力,辽源不再,还有谁能抵挡蛮子南下?那时才是大夏危难时刻…” 听到这些,林秀当即呆愣,扪心自问,他想过很多,可无非都是小身之境,与李天比起来,怕是要渺小的多。 “不会…不会这么严重吧…辽源军…大夏北疆的勇悍之军…怎么会败?”林秀思绪混乱,道出这么一言,李天轻轻拍打着额头:“唉…你不懂,此番辽源军败或不败,都已无法改变…要不了多久,你就看到辽源军的下场…” 说完,李天拍马前去,林秀紧紧跟着,进入辽丘之后,二人命麾下将士隐秘行进,务必小心蛮子,当他们从辽丘穿山而过,进入兰河谷时,老远就听到厮杀,李天当即派出哨骑,查探情况。 东向西去的河道谷中,蛮骑、夏骑混杀一片。 “将军,我们被围了!” 铁骑小校冲破蛮骑搏杀,来到李谬近前,数个时辰前,已经两天,李谬还等待不来李啸的回告,就带兵顺着兰河谷东进,暗中寻觅那叛徒夏骑,驰援辽源军,结果在此与武原的轻骑相见,旋即发生战斗。 武原轻骑虽有准备,可是面对两千余铁骑还是抵挡不行,就在溃败之时,黄金家族派遣数个奴部约五千勇骑到来,一时间,李谬的铁骑营攻守相易,成了瓮中的王八,左右不得生路。 “该死的…若我早想到这些,如何还有这般麻烦!”李谬怒急交加,一口鲜血喷出,险些落马,那鹰字营武原在蛮骑的协助下,回军压上,在这雪林间的河道谷里,直接将铁骑营冲散,进而要夺了李谬的性命,为主儿乞黄金家主免了兰河谷东向夏兵威胁。 但李谬终归是秦懿手下的一员老将,铁骑营又是骁勇的骑军,武原想要一冲击杀李谬的想法并未得逞,在亲兵拼死保护下,李谬拨马北进辽丘的山林,见此,武原毫不犹豫的率部追进去。 随着路行难走,李谬逃不多远,就被武原追上,远远地,武原大声:“李将军,事已至此,你何必呢?不管这次辽源军战果如何,他秦懿的路必定走到头了,你李家也算是将门一支,为何要随秦懿踏进坟墓?不如归降,介时黄金家主绝不会亏待…” “住嘴,你这畜生!”李谬怒喝一声:“你乃大夏子民,饱受皇恩的将领,却为外族驱使,你还算是个人么?” 第一百四十五章叛将暗流 “是不是人又有什么区别?俗话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只不过是为自己生途着想…”武原戏虐不屑道:“李将军,中都那些个朝臣居高堂享乐,何时顾及过我等?眼下众皇子又争位夺势,老皇西下暮年,踌躇不定,本就四大军系,为何要建立什么骁武皇?不就是权心不减,妄图拱卫皇权?介时他亡,大夏必将混乱,与其跟从某一皇子相互攻杀,做哪屠夫之人,不如现在就做恶人将,与北蛮约定做一草原埃斤,躲个自由自在,李将军,事已至此,不瞒你说,两日前,我在这西向河道谷里截杀了你的长子李啸…” “什么?”李谬听之血气上头,短暂失神之后,摔落马下。 “你这畜生…你…你不得好死…”李谬缓息,抬臂怒骂,只可惜他血气攻心,伤及肺腑,倒在雪地里起不来了,武原见劝说无望,便不再废话,直接下令,身后,十几骑冲杀上来。 “嗖嗖…”急音袭来,这十几骑还没有冲到跟前,就被羽箭射杀落马,武原扯缰定神,四目看去,李天率领铁骑从后面的林雪谷道中冲出来。 “叛徒贼子,休伤我父!” 怒吼之下,李天血目通红,策马如狼,飞奔之下,武原大惊,不待他反应过来,李天已经奔至近前,银枪流光,千斤压顶,直接将武原挑落马下,其麾下轻骑也被铁骑一股冲杀解决。 “不可能,你们何时绕到此处,整个河道谷我都布下了斥候…” 武原从地上爬起,惊声大吼,且在铁骑之后,林秀也率轻骑冲出雪谷道,一时间,整个雪谷道及雪林空地上全是夏骑,那股子威杀气势直接将武原压至谷底。 林秀身后,李虎拨马冲出,他早就听到武原刚才的话,故而怒生于胸,奔至武原近前,李虎冷目挑声:“你这叛将混账…” “你…”武原急音未出,李虎已经甩臂抽锤落下。 ‘噹’的一声沉闷,刚刚起身的武原挺棍抵挡,却被李虎山崩之力再度砸飞。 “留他性命!” 数步之外,李天刚刚护下李谬,瞧见此景,急呼一声,李虎侧目瘪嘴,拨马转身,那二度砸落到武原脑袋上寸毫许的刺锤急中停下:“哼…叛将畜生,留你狗命!” 由于李天、林秀突然出现,武原抵挡不下,所部百人直接溃败,甚至连逃回报信的人都没有。 “起来…” 一声怒喝,武原被人从地上揪起,此时的他再没有先前嚣张狂妄的模样,李天盯着他,恨不得将其挫骨扬灰,饶是李谬心念辽源军,心念秦懿老帅,他在亲兵搀扶下,踉踉跄跄走到武原身前。 “你这畜生…你们到底和黄金家族约定了什么?接下来鹰字营会如何对辽源军?如何对老帅?” “咳咳…”武原抹去嘴角的血迹,看着李天和远处驻马而立的林秀等轻骑:“李谬,你到底藏了多少后手?还是说这些都是秦懿藏下的后手?” ‘咣’的一拳,李天打在武原脸上,武原支撑不下,一头栽倒:“你有何脸面问话于我等?说,你把我大哥怎么样了?你是不是杀了他?” 李天心裂几欲疯癫,饶是武原依旧那副败而不弃的样子。 “李谬,我现在总算明白秦懿为何刻意全军出击了…将大军的东向空缺卖给黄金家族…用辽源军的虚无疏漏为饵…引出我们这些宵小…引出黄金家族的全军出击…但是黄金家族何曾不再引诱他?只要秦懿一倒,辽源大旗一倒…整个北疆再无悍勇之军,达到目的的黄金家族就会立刻北撤,所有的部落都会离开,给中都留下蛮子败退的结果…这般情况在中都的废物们看来,辽源军再次大胜,可实事如何?李将军你应该已经猜到了,辽源军…根基枯朽…哈哈哈…” “够了!”李谬不愿想象之后的风起云涌,他怒嚎一声,抽出横刀,对着武原的胸膛劈下去。 ‘噗’ 武原喷血倒地,至死他都是那副戏虐的模样:“李将军,你们…还有秦懿…无论此番胜败如何?辽源军分崩离析已经成定局…大夏的未来已成定局…你们…改变不了什么…” “畜生…你以为你是谁?我李家的命运,由不得你这畜生来妄言…” 李天怒号,发力挥枪捅上,彻底封了武原的嘴。 风,依旧寒冷,血,依旧再流,那一抹抹殷红浸透冰雪,留下腥涩的刺目… “将军…弟兄们伤亡惨重,不能在这么下去了…”诸遂风已经不知道第几次向辛訾请命撤退固守了,可是每次辛訾都硬声驳回,从蛮军攻杀算起,他们已经血战一天一夜。 “强弩、重甲营有消息传来?”在蛮子暂退空隙,辛訾低问,诸遂风摇头:“没有…” “唉….”辛訾叹息,远处,退去的蛮子再度集结前来,见此,辛訾起身,诸遂风当即呼呵,御卫营再度挺立抵挡,当主儿克部再度替换主儿多部继续进攻时,异样的号角呜呜传来,辛訾听之一愣,旋即大喜。 “是重甲营那群混账,是他们…”高呼之余,辛訾看到蛮兵右翼方向,一支黑色的甲士洪流顺着河谷道向自己的营盘冲来,只是中间隔着蛮兵,且那蛮兵阵列在重甲营出现一瞬间就躁动起来,隐约还听到蛮子首领的叫骂。 “快,结阵冲上,结阵冲上,接应他们!”辛訾急声,诸遂风当即带着一校御卫将士脱阵冲上。 那黑色甲士阵列前,辽源先锋将、游击将军徐宁右手七尺月牙戈,左手虎头盾,身披双层重冥恺,宛若一尊山神雕塑,身旁,百人重甲卫以同样的装束紧贴合进,面对冲来的蛮兵,徐宁大喝,前列将士以盾交结,形成一道人形移动的盾墙,月牙戈探出盾槽横出阵列,就像一排绞齿。待蛮子冲进的十余步内,徐宁顶盾错位,月牙戈唰的挺刺上去,那些个蛮子不知道重甲军阵的厉害,纷纷冲撞上来。 第一百四十六章叛将暗流2 ‘噗噗噗…’ 月牙戈突进斜刺,刹那间,明光闪过,数不清的蛮子被月牙戈没入胸膛,在血溅惨叫中,徐宁目瞪如牛,咆哮呼呵,百名重甲将士发力收戈,带有血槽倒钩的月牙戈直接将蛮子的身躯扯碎,在骨碎肠出的搏杀中,这些蛮子接连哀嚎倒地,但重甲将士视而不见,依旧踩着战列点继续虐杀。 在‘踏踏’的阵列踏步前攻声中,那些倒地的蛮子还未爬起逃走,就被一排排重甲将士踩身走过,踏成肉泥,即便偶有不死的,也被后列的甲士一刀斩头,送去见了阎王。 “混账,那群主儿乞奴部在做什么?怎么把右翼的夏兵放进来了?” 主儿克埃斤世季乎突看到这些悍兵之后,急声大骂,按照主儿乞的命令,他们要以优势勇骑的机动力将辽源军的各个营军拖在各处,活活耗干辽源军的有生力量,可是现在,中路右翼缓战的重甲营竟然突破了北草原小部落的袭扰围杀,一旦让他们这些营军合一,那主儿克部的攻杀压力就会骤增许多。 就在世季乎突大骂的功夫,徐宁已经统率两千重甲将士冲破了主儿克部的蛮兵阵列,而在西向百十步外,诸遂风也带着千余御卫将士冲过来接应,看到此景,世季乎突额头青筋暴凸,他奋力呼嚎:“木花黎,立刻率勇骑掠阵,冲散他们!” 木花黎拨马出列,旋即一支两千余勇骑朝重甲营列的后军杀去。 见此,徐宁冲裹在重甲营后列的强弩营将士道:“抛射蛮骑,守住阵尾!” 在这呼啸下,与重甲营合一撤退至此的强弩营将士抽弓抛射,将侧翼百十步外的蛮兵阵列给彻底搅乱,一时间将重甲营周围给彻底空荡出列。 木花黎见了,呼嚎压上来,殊不知这是强弩营将领、上骑都尉彭基刻意设下的军阵陷阱。 没有蛮兵的围压,这支蛮骑就像一支独狼,将自己暴漏在重甲营列外围,待蛮骑冲杀到八十步左右时,彭基呼呵,瞬间,压在重甲营阵尾的强弩营弩兵齐放连击弩,在‘砰砰’的弩弦震荡中,几千只弩矢形成一面矢墙平盖上去,只把蛮骑射的抬不起头,在这般弩杀下,无法前进寸步的木花黎只能拨马回撤,不然他就要变成刺猬去见苏门达圣了。 一刻之后,重甲、强弩二营摆脱主儿克蛮兵的围杀,与诸遂风相合,退进了已经破烂不堪的御卫营盘,辛訾看到徐宁、彭基二人,心情激动,热血满腔。 “徐将军…彭将军…我以为你们…”话到一半,辛訾不觉的语断。 徐宁从诸遂风手里接过水袋,灌了一口道:“我等老兄弟命硬的很,没那么容易死…” “不过损失惨重!”彭基叹声:“三天前,我营按照老帅命令进至鬼嚎坡南向山坡驻营,严守鬼嚎坡东向,谁成想西向蛮兵来袭,可他们围而不攻,结果次日,鹰字营轻骑来援,我便放开营门,谁成想…” “鹰字营?历甫不是率部在北向,如何去得你营盘?”辛訾大惊。 “历甫,这个叛徒!”徐宁怒骂一声:“强弩营被鹰字营轻骑骗开营门,直接被后面的蛮骑给冲杀的险些溃灭,亏得我重甲斥候在附近,我便派兵援助,结果救下强弩营,我的重甲营盘却被蛮骑攻破,不得已之下,我们只能且战且退,向老帅的中军营靠拢!” “唉….”闻之徐宁、彭基二人情况,辛訾叹息:“也不知道此番大战后,我等何去何从?” 徐宁皱眉:“你这是何意?辽源骁勇,眼下是因为鹰字营的背叛黑手才落此境,但蛮子想要以此战败我们,还早着呢!” “兄弟,此战胜了,也是败,败了,就无路可退,难不成你还没发觉,为何老帅突行险招,全军压上?” “为何?”彭基不解。 “老帅是为了一举重伤黄金家族,尽可能的把那些蛮子消灭在此地,灭了他们窥视大夏的野心,别忘了之前老帅斩首的几名将领,他们因何而死,勾结中都皇子朝臣,徐宁,你最清楚其中的隐情…” 辛訾一语中底,让徐宁面色煞白———“难道是世子风流?边镇不稳,大夏根基动荡?” 听着这些,彭基思绪愈发清晰,望着远处蠢蠢欲动的蛮子,他长刀驻地,恨从心生:“原来如此,老帅是为了陛下,为了北疆的数十年的安稳,才行此军略,只是历甫那畜生够能忍的…老子若见了他,必把他剥皮碎骨!” ‘呜呜…呜…’ 蛮嚎响起,杀机涌动,辛訾、徐宁、彭基三人纵然知晓老帅的心思、辽源军的未来,可是身后的骧旗和大夏将士的勇悍信仰让他们不能撤退此地,随着战刀拔出,以重甲营为冲杀尖锥前列,御卫营反冲两翼,强弩营居中调射,这三支悍军将士再度与主儿克、主儿多部的勇士撞在了一起… 鬼嚎坡北向,狼字营溃败撤退三十里,安达带着溃兵勉强守住营旗,在他们东南方向的林中,鹰字营统将易位,霍长山为了达成目的,不顾一切的在辽源军营军列下作祟,历甫被囚禁后,他分兵行之,先是诱引击溃强弩、重甲营,跟着把东州兵驰援中路军的史宝河部战退,随即又马不停蹄的派遣亲信告知黄金家族,东向兰河谷内铁骑营所在无影,要小心防范。 东州兵营盘,史宝河败退而归让齐王景俞天意识到战况远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殿下,史宝河将军受袭,损兵三千,已经撤回!”李默然急声禀告,齐王闻之火气四溢,抬脚将矮案踹飞。 不多时,史宝河入账觐见,他粗声愤慨道:“殿下,袭击末将的是辽源军鹰字营的轻骑,那些该死的孬种!” “鹰字营,他们到底想做什么?秦懿难道想通敌谋反!” “绝无可能!”李默然随即开口:“秦懿若要反,十年前就反了,何故拖到此时?末将猜测,这鹰字营之所以袭击我部,肯定是私通蛮子的叛徒,殿下,别忘了数月前北蛮南下时,辽源军之所以不出的根由就是秦懿在追查军中叛逆。” 第一百四十七章风云变幻 “叛逆?”齐王神色稍静。 “殿下,末将有八成把握,这鹰字营绝对是叛将之列,想那秦懿数月前坚守不出,任由蛮子肆虐北疆,而后又斩首麾下勇将,不外乎都是为了拔出这叛将毒瘤,可是到底他都没有成功,无奈之下,才出兵源镇,决战北疆!” “那现在怎么办?” “殿下…末将觉得,秦懿老帅行军一世,绝非平庸之辈,眼下这般全军冒进的疏漏,肯定有所深意,只因末将军略浅薄,暂时瞧不什么眉目!”说到这里,李默然略显惭愧之姿。 齐王来回踱了数步,身旁近侍王俊也谏言:“殿下,现鹰字营已经反叛,必将给辽源军的其它军行营列带来麻烦,而我们既然猜不出秦懿的心思,就无需去猜,直接出兵驰援,和蛮子硬碰硬,即刻彰显大夏之威,又能向秦帅示好,让他麾下的将领看看殿下的大义勇悍,介时辽源军的那些将领如何不感恩于殿下?” “殿下,王俊言之有理!”李默然躬身请命:“此番末将请命出战!” 齐王犹豫片刻:“李默然,你留在我身边,随时恭候调遣,史宝河,你统率本部将士再度驰援中路军!这次,不管叛将还是蛮骑,你都要给本王冲过去!不然你就自取头颅谢罪!” “末将领命!”史宝河得令离去。 在兰河谷东向尽头,哥舒达追到草原,除了找到突利部达里忽极其族人的尸首外,根本没有之前轻骑和探子的影子,不得已之下,他只能原路返回,结果还未进入兰河谷,就撞见万余夏兵,而那旗帜正是骁武皇北进军的骧旗。 “将军,发现夏骑?” “是林秀的轻骑队?”乌正疑声。 “不是,像是辽源军的旗帜!”斥候说完,退到一边,乌正稍加思索,先命黄汉等人率部压阵,以防不测,自己则率亲兵迎了上去。 眺目看去,哥舒达带着千余轻骑伫立在谷口处,乍眼一看,还真像林秀所部,但是那面风雪大旗却非是骁武皇的旗形。 “都尉,他们列阵了,该不会发现我们?要打么?”小校心下无底,问哥舒达,哥舒达瞪了他一眼:“打什么?用我们这么点兵力去和严阵以待的家伙拼命,那是找死?蠢货,给老子闭嘴待在这!” 哥舒达带着亲骑上前,距乌正二十余步时停下:“我乃辽源军,不知尔等何军?” “我等骁武皇!”乌正拱手应声,他扫了哥舒达一眼,总感觉哪里有些怪,却又摸不着那丝头绪,同样的,面前哥舒达也是心里又惊又慌,惊的是他突然意识到之前的夏骑并非军屯兵,十有八九就是眼前的夏军,慌是他害怕眼前的夏将瞧出端倪,一旦开战,自己那点轻骑面对谷口处的万余夏兵,根本毫无胜算,再者这支骁武皇向西进发,出现在蛮兵东向,宛如奇兵,后果无法预料。 哥舒达快速急思,让后道:“将军,我等追踪辽源叛将至此,却失了他的踪迹,不知将军遇到可疑的骑队没有?” “辽源军的叛将?”乌正惊讶,在他印象里,辽源军一直是大夏的军行顶峰,怎么会出现叛将?在乌正神思变化中,哥舒达稳着心绪继续道:“说了惭愧,谁也没想到会出现在这种事,辽源铁骑营乃我军精锐,却因将领一意孤行违令,老帅惩治下来,那将领竟然怨恨,转身背夏,投靠蛮子了,我等已经追逐数日,皆不见其踪迹,此番将军授命北进,定然是驰援辽源、东州兵,血战蛮子,所以一定要小心叛将铁骑军!” “多谢辽源兄弟惊醒!”乌正抱拳回礼,哥舒达不再多言,带着麾下堂而皇之进入兰河谷向西奔去,待哥舒达远去,黄汉疑心:“将军,我怎么感觉不对劲?” “什么意思?” “这支骑队可是从北面来的,方才末将注意到他们的马蹄上都沾满学渣泥浆,不知怎地,末将感觉他们才是叛骑?” “这…”乌正没有注意,此时再看去,那哥舒达率部已经没了踪迹,乌正仔细琢磨后,道:“全军西进,保持警惕,不管刚才那支骑队是不是叛将,有一点可以肯定,辽源军陷入困境了,而这正是我们骁武皇北进军大展身手,扬名北疆的时刻!” “奶奶的杂碎,吓死老子了!” 脱离威胁后,哥舒达暗骂一句,身后的小校想了想道:“都尉,照此看来,除了辽源、东州二军外,这骁武皇也横插一腿!” “横插一群废物!”哥舒达想着之前骁武皇一军、二军的溃灭,不屑道:“眼下我们要尽快赶回营地,将这个情况告知霍将军!”但是哥舒达没有想到,在他途径的雪林中,林秀、李天早已在暗处等待。 “仲毅兄,你怎么猜到这叛将会从这里出现?”李天紧了紧手中的亮银枪,只待冲杀,林秀冲赵源、黄齐二人示意,二人当即带着本部顺着雪林小道向西行去,尽可能将哥舒达围困在此。 “草原雪停,但风大,我们的痕迹很快就被雪屑给掩埋,那哥舒达心记你这个探子,肯定会来追,但追不到是一定的,往北,是草原,往西,是辽丘,可他终归是夏将,贸然进入辽丘地界,那些蛮子可不会迎接他,进入草原?除非他是个傻子,所以他只能原路返回,从兰河谷东向河道进入!” 说完,林秀抽出横刀,冲李天沉言:“景允兄,你觉得你爹说的是真是假?” 本来还性情激愤的李天瞬间沉默,半晌才开口:“仲毅,其实在书院时我们就畅言过这些,大夏,胜极数百年,也该到了转命垂败的时刻,但是,我李天的命运,李家的命运绝不会让世命般垂败下去!” 话落,李天拍马奔袭出去,林秀咬唇吃痛,尽可能让自己的心绪冷静下,毕竟李谬那句话太过骇人——辽源军溃,北蛮撤退,陛下西去,诸子争雄,大夏将风起云涌… 第一百四十八章风云变幻2 “都尉,你听?” 正在行进的哥舒达勒马急停,身旁小校面色不定的看向身后,那沉闷的声音由远及近,就似轰雷般快速袭来。 “不会是雪崩了吧?” 小校牙齿打颤,乱言即出,不待话落,就看到百步外的河道谷中出现一骑,那骑兵全身黑色重冥恺,一杆亮银枪擎天凛凛,哥舒达牟子紧缩,当即呼啸:“该死的,是铁骑营…”一息之后,数不清的铁骑已经随李天冲杀来。 “该死的,这群混账怎么会在这?武原到底在做什么?” 哥舒达急声大喝,可是荒山雪地,鬼才会回答,且哥舒达还不知道,他口中的武原已经在一天前死于李天、林秀的突袭下。 “不准慌,都给老子稳住!” 哥舒达大吼,只是铁骑未近,在河道谷另一侧,顺着坡谷雪林绕到前面的赵源、黄齐也率领轻骑也冲杀来。 至此,哥舒达的麾下轻骑们再也按耐不住心底的恐慌,四散奔逃,哥舒达怒骂抽刀,斩落数个从身边奔逃的部下,但根本压制下如野马惊群似的麾下。 忽然一声虎吼袭来:“哥舒达,你这混账畜生…背叛辽源军,背叛老帅…今日我铁骑兵锋定要为辽源军清除你这毒瘤,纳命来…” 寻声望去,李天黑甲黑尾棕,就像一头发狂的雄狮咆哮袭来,在这瞬息间,哥舒达心魂一颤,甚至握刀的手也不由的颤抖起来。 “你…你…” 望着快如闪电的铁骑,哥舒达大口喘着粗气,梗着脖子抽臂挺刀,抵挡上去,但是银光袭来,枪锋破刃,仅仅一个过身,李天以雄狮扑兔的将杀之气把惊慌失措的哥舒达从马上挑落。 见到都尉落马亡命,那些骑兵眼看逃脱无路,纷纷下马求饶,对此,赵源、黄齐率部后撤,将这些跟随叛将的杂碎们围在中间的雪地上,但李天心恨这些叛徒,就是这些混账,险些要了他爹的命,而他大哥李啸,至今无音。 “噗噗”接连数声沉闷,李天已经将数名跪地求饶的家伙捅杀,十几步外,林秀看到这里,心里颇有不忍,对于蛮子,他可以下令斩首留其脑袋,可是对于同为夏人的将士,他做不到手刃这些已经投降的汉子。 “景允兄,够了!” 林秀大喝一声,可是李天已经被愤怒冲红了眼,他枪出如龙,风起雪追,那些个投降跪地的汉子们见状纷纷躲开,却被周围的铁骑以枪顶身,硬顶了回来。 “你们这些畜生,杂碎,背叛辽源军,背叛老帅,你们该杀…你们该死…” 李天叫骂不止,也就几个呼吸,又有数名叛将部下被他送下地府,林秀无法再容忍,当即拨马上前,在李天又一次挺枪突杀时,他抽刀斩水,横砍上去,李天一个不妨,枪锋被横刀破开,随即弹落于地。 “林秀,你要做什么!”李天怒然质问,身后,铁骑旋即回锋压上,见状,赵源、黄齐、李虎这些人怒骂:“你们这些家伙要做什么?难不成以为我们怕你们?” 瞬息的变化让先锋轻骑与铁骑剑拔弩张,但林秀沉声压下赵源等人,冲李天道:“你哥受袭,你爹受袭,是这些叛将所为不错,但他们已经接连死在你的枪下,这些兵没了龙首,不过是夏兵而已!你若将他们斩尽杀绝,岂不是和蛮子无异!” 听到这话,哥舒达的这些部下纷纷跪地请求,一小校模样的人跪地上前:“将军明鉴,从头到尾都是哥舒达、武原、霍长山这些家伙搞得鬼,他们是将,我们是兵,我们不从,他们即刻就会杀了我们啊…眼下哥舒达已死,我们愿意归降…我们愿做将军的马前卒…” “求将军饶命…” 看着此景,李天只觉的有股火热气息憋在胸口,上不出,下不进,约有三息功夫,李天才出声:“林秀,我真的越来越看不懂你,你到底是迂腐,还是愚蠢?” “迂腐也好,愚蠢也罢,我只知道自己是个夏人!” 鬼嚎坡北向,霍长山掌控鹰字营后,接连出手对辽源军、东州兵发动莫名袭击,一时间辽源军下列各军败退不断,东州兵的将士也鹰字营的突袭而对辽源军怒火满腔。 几天前,狼字营统将袁少峰统率轻骑暗中盯查鹰字营,结果自己刚刚离营,狼字营营盘就被攻陷,知晓此消息后,袁少峰险些气的吐血,旋即,失去理智的袁少峰统率两千轻骑不顾一切,直奔鹰字营,只可惜霍长山早有准备,且蛮兵耶罗坨部也派出数千勇骑,与鹰字营联手,前后夹击,将袁少峰围在鬼嚎坡北面的雪林中。 但袁少峰宁死不详,奋力拼杀,最终只带百骑逃出,耶罗坨勇骑紧追不舍,眼看就要被追上,中军营的秦宇至亲率飞骑营至此,一战退敌,救下袁少峰。 当袁少峰带着残兵败将回到中军营后,面见老帅,一言未出,已然痛声哭泣。不成想对于狼字营的溃败,秦懿并未有太大触动,似乎眼下的境况早在他的预料中,接着,秦懿先是命秦宇至带领飞骑营将鬼嚎坡北向的蛮兵逼退三十里,让后命高崇涣率本部将士直冲鹰字营,霍长山闻知中军营杀来,当即撤兵北进鬼嚎坡,只可惜历甫中途生变,逃脱出来,与高崇涣相合,一时间,霍长山撤退不利,损兵千余。 眼下,看着跪在雪地上的袁少峰,秦懿老而不弓的身躯挺直,立在一步之位:“站起来!” “老帅,末将有愧老帅教导之恩…” “站起来!”秦懿沉声,虎威四散,袁少峰这四旬大汉抽泣直身,跟着秦懿缓声但劲力十足的叱令道:“你的狼字营虽败,但人未亡,现命你统率狼字营残兵为先锋,即刻随中军营攻杀鬼嚎坡!” 听到这话,袁少峰回身看去,副将安达带着狼字营的两千残兵伫立在风雪中,短暂的沉寂之后,袁少峰硬声接令,毫无顾忌的带着残兵向鬼嚎坡进发。 第一百四十九章风云变幻3 望着袁少峰远去的身影,参军夫如贞忧心的道:“老帅,真的要这么做?您难道不给自己留一点退路?” 秦懿轻咳数声:“退路?我若留退路,大夏就没有退路了!”末了,秦懿似有愧疚的低声问了句:“本帅这么做,你们恨本帅么?” 话入风散,夫如贞言语噎于胸口,望着秦懿白须两鬓,褶皱沧桑的模样,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且中军先锋将何叔桓急急奔回,他面额汗渍,热气裹头,好似有万千焦急。 “老帅…” 扫眼何叔桓的模样,秦懿一改方才的心绪涌动,沉声一喝:“慌什么?本帅还没死,天塌不下来…” 何叔桓缓了一口气,压下心跳:“老帅,李缪将军的铁骑营…恐怕遇袭了…末将派兵东进受到蛮骑袭击…无法获得消息…” 原本还泰然自若的秦懿听到这个消息,瞬间一颤,那强撑的身躯差点摔倒,多亏亲兵眼疾手快,上前挺立秦懿一把,才让老帅没有失神倒地。 站在雪地中,感受着那刺骨的寒冷,秦懿面皮微颤,半晌,他才双目出神,一改沉稳之色:“什么时候的消息…” “两天前!”何叔桓眉锁如川,忧心忡忡:“末将率部去东向探营,驰援中路军时,赫然发现一些蛮骑装备着铁骑营的重冥恺和兵刃,且中路军已经回撤三十里,完全与东向兰河谷相隔,故而末将猜测,铁骑营已在兰河谷中受袭…” 说完,何叔桓咬牙蓄力,冒着罪责道:“老帅,您现在行战方式太过凶险…末将觉得不值,末将…更不明白!” “啪”的一声清脆,秦懿的马鞭抽在何叔桓的脸上,瞬间,一道殷红浮现。 “何叔桓,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怀疑老帅?还是说你也想背叛老帅?背叛辽源军?” 夫如贞怒声,且拔刀相向,谁知何叔桓火气更为刚烈,但瞧他梗着脖子嘶声:“老子生是辽源军的人,死是辽源军的鬼,老子不是历甫那混账杂种,做不来苟且背叛之事,夫如贞,你以为拿着把破刀就能吓唬老子…逼急了老子先宰了你!” 眼看夫如贞与何叔桓就要怒战起来,秦懿沉声一喝,威虎之气扑面袭来,二人旋即收声认罪,半晌,秦懿才指着营门前的那杆辽源大旗:“本帅这一切都是为了它,你们若是不明白,认为不值当,可以立刻离开,本帅绝不阻拦…”跟着秦懿冲旗手亲兵大喝:“传令全军,攻杀鬼嚎坡!” ‘呜….’牛角呼啸,携风四散,夫如贞与何叔桓看着随风摇曳的辽源大旗,忽然间,二人似乎明白了老帅的心思,在这股心性之下,夫如贞颤声道:“老帅…您为大夏做了这么多…可大夏为你做了什么….” 黄金家族,主儿乞可汗大帐内。 霍长山面色凝重,额头汗珠蒙动,虎皮毡子上,立窝木克汗微闭眼睛,直到那可儿哈尔巴拉进帐,那般静谧才被急声打破:“可汗,耶罗坨部被辽源飞骑营战退,狼字营统将袁少峰逃回中军营,而耶罗坨也在兰马扎德埃斤的带领下,重新回撤至鬼嚎坡,南向,主儿多、主儿克攻战辽源中路军不下,且东州兵再度来援,世季呼突与纳牙波澜达自称损失惨重,现在鬼嚎坡东向,兰河谷的北河道附近暂整歇息。” 哈尔巴拉说完,扫了霍长山一眼,全是不满和厌恶:“你不是说过,秦懿那头老虎已经垂暮,麾下各军将领心通中都,怎么还有这般能耐?就说话这会儿功夫,那些之前溃败的将军已经集结残兵,向鬼嚎坡攻来…” 霍长山抹了一把额头,转身面向立窝木克汗:“可汗,辽源军的威名如何?实力如何?不用我说,您心里很清楚,眼下,我损失鹰字营半数精锐,从暗中着手,将御卫、强弩、重甲、狼字营等军消耗大半,其中还有秦懿引以为傲的铁骑营,更是被我的部将找寻截杀在兰河谷东向,免除了可汗大人的东向威胁!这…难道还不够么?” “你这夏人骨头,仗着口齿伶俐妄自狡辩…我看你的舌头太长了!”粗声迎面,那哈尔巴拉壮硕如熊,一丈的身高比之霍长山高出三尺有余,晃眼之间,霍长山就被压的像孩童般,但是身为鹰字营副将,霍长山也不是什么软骨头,他集硬气于胸,面对小山般的威压横顶上去。 “是不是狡辩,可汗自有斟酌,你这奴隶种有什么资格叫嚣本将!” “你…该死的夏人骨头,老子宰了你!” 哈尔巴拉言说不过,当即抄起狼牙棒,大步踏来,但见霍长山扯步后拉,迅速抽臂持剑,力发全身,全然没有束手就擒之势。 虎皮毡子上,立窝木克汗看着此景,眉目精光散射,斥退那些想要阻拦的族中勇士。 帐中,哈尔巴拉咬牙瞪目,狼牙棒携着千斤之力自上而下,奋力袭来,霍长山以微弱之姿闪身避开,双棱剑一个银光流刺,顺着狼牙棒柄朝哈尔巴拉的手腕砍去。 哈尔巴拉不抵霍长山的柔弱阴招,脱手后退,胜负瞬间分明。 “辽源威名,我自然知晓!否则也不会与你那主子约定!” 恰逢脱战,立窝木克汗出声,闻言,哈尔巴拉顾不得丢丑,转身跪下:“可汗!” 立窝木克汗挥手退下那可儿,起身走到霍长山近前:“但是…辽源军不是十年前的辽源军,大夏…更非十年前的大夏…” 霍长山稍加思索,收剑拱手:“可汗说的不错!但本将依旧奉劝可汗,永远不要小瞧秦懿那只老虎!” “说吧,接下来你有何计划?或者说你那主人有何计划?我们草原人的耐性可不好,你的主子能够隐忍这么多年,我们可不会!” “可汗,眼下齐王殿下统率的东州兵虽然不比辽源军,可也有一战之力,一旦决战,齐王会是个麻烦,但本将告诫可汗,这齐王是世子风流的关键人物,你们可战退东州兵,但决不可伤他,更不可对他有何想法?否则后果不是你们能够承受的。” 第一百五十章风云变幻4 “齐王…景俞天…那个心胸狭隘的皇子…若他能继承大位…除非你们的陛下瞎了眼…”立窝木克汗早就知晓功利极重的长殿下,故而面漏不屑。 “再者,辽源军眼下已伤及元气,麾下各军皆损耗过半,秦懿之前已经看透接下来的大夏风云,故而他会以残缺的辽源军继续攻杀可汗,这是用辽源军为诱饵,引可汗的主儿乞部精锐出击,让后战中全力以赴,拼死重创可汗,让可汗威名扫地,让草原重归混争,这就是秦懿的本意。” “这头暮年老虎…”得知秦懿的所盼,立窝木克汗当即心怒,但霍长山仍旧继续说着:“可汗,本将代主任告诫一句,只要草原混乱,你就无法带领部落南下,那时大夏便可安然度过世子风流带来的根基震荡,所以,能不能在两年内重入夏境?能不能将克曾伈格大草原重新纳入草原的统治?就看接下来,可汗敢不敢拼命一场血战了,毕竟兵法最后一言说——绝对的胜利是在绝对的勇气和实力中诞生,除此之外,没有任何计谋可以改变,或可以理解为,此乃阳谋之争,而秦懿就将这个阳谋摆在了可汗面前!” 霍长山说完,掏出一颗蜡丸:“可汗,这是我的主人给可汗的信,不管此战成与不成,我麾下这几千将士都要北进草原,找一安身之地,这也是您之前的承诺!” 立窝木克汗看着那金锡蜡丸,没有接:“说到底,还是要我们草原人去拼命!” “当然,你也可以不拼,凡事有所得必有所失,两年之内,大夏动荡,介时辽源军若依然存在,就算秦懿死了,他的儿子秦宇至也能大体掌控这个军系,你们想借世子风流来夏饱腹的梦想可就破灭了!” 短暂的寂静,那触碰不着的私心欲望就像潮水般在立窝木克汗心底涌动着,恍然间,他看到自己胯下白龙驹,身着黄金甲,手持晶玉金枪杖进入大夏中都皇城,坐在了那至高无上的龙椅之上,面对万人朝拜的敬仰,他成为了草原上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可汗,甚至可以比肩苏门达圣… “砰”的一声沉闷,立窝木克汗从欲望中抽回神思,他手持金炳弯刀,砍在身前的矮桌上,锋利的刀刃将矮桌劈为两截,就像大夏的疆土被他斩断一般,让人亢奋:“哈尔巴拉!” “可汗!” “传令各部,集结出击!” “是,可汗!”哈尔巴拉领命出帐,不多时,主儿乞的大营中号角呜鸣,一队队的部族勇士向鬼嚎坡行去。 河西,陇城。 秦王景禹寅看着手中的战报,面色愈发凝重,身旁,杨茂轻言低问:“殿下,中都的罪诏来了!” 但景禹寅的神思已经完全被北疆战报所笼罩,当他放下战报,竟然闷生怒气:“大哥竟然带着东州兵在辽丘,他到底想做什么?难道他的爪子已经伸进东州地界了?” “殿下,中都的罪诏…” “师傅,你说大哥到底想做什么?”景禹寅转身急言,杨茂无奈,将罪诏放在一旁:“秦懿此番兵行险招,实则心系陛下,他看透世子风流必将牵动大夏根基,故而想要一战功成,将北蛮给挫败,让其数年不敢南下,保大夏在世子风流中安稳渡过,这齐王并非沙场战将,却执意以私库的钱银征兆东州兵驰援,无非是向辽源军示好,向秦懿施恩,他知道,不管北疆战果如何?秦懿这面大旗已经撑不了多久,介时辽源军散,那些悍将若能顺之一二,齐王在军行的势力必将大涨,所以他才会在那里!” 听完,景禹寅猛然起身,高声道:“金羽,传我军令,河西军集结飞骑五千,随我北进!” “不可!”杨茂急声,他先是斥退金羽,让后恭请景禹寅安下心绪:“殿下,此时切莫乱来,您看看这是什么?陛下的发来的罪诏啊,你若是此时北进,保不齐就要…” 至此,景禹寅才看到那黄绸缎包裹着的罪诏书,盯着那刺目的鲜艳,景禹寅拳握出声,半晌之后,他猛然出手,将罪诏甩出去。 “父王,儿无心争位,可是您和大哥生生把儿逼到世子风流的漩涡…”哀声即出,景禹寅起身:“师傅,我要进中都了…” 杨茂点点头。 “师傅,河西就交给你了,我是生是死,就全拜托你了,假使我有不测,你也要为我守住这河西之地!” “殿下放心,老臣立誓,要不了多久,您就会回来!” 中都,皇家林苑。 燕王景禹恪身裹裘皮大衣,在侍女奴仆的簇拥下慢步水榭楼台之前,看着楼台下的冰晶荷叶湖,那洁白的积雪层下,几条锦鲤竟然向翻跃上来,殊不知此时寒冬季节,翻出雪层就是亡命,景禹恪手扶楼栏,那寒霜密布的冷瑟让他不由得缩回手指头。 见此,韩明振笑言:“此番雪景秀美纯洁,仿若只能天上有,可殿下却何故魂不守舍?” 景禹恪轻笑抿嘴,偶然那么一瞬,这位大夏三皇子竟然彰显出比之娇美倾人还要秀美的姿态:“先生,你说那些锦鲤为何不好好在湖底待着?非要翻跃冰洁雪层,自寻与寒冬冷酷,如此不是亡命之趋?” “世人皆以上行华贵奢靡,殊不知下行贫然自安,这一正一反,可就是天地之差,纵然观牲畜,也都迈不出此界限!” “那先生说说,我是要学这锦鲤,冒寒冬之威煞,在风雪中飞入上行来个跃龙门,还是做那湖底的静然小虾?稳度一生?” “殿下,你非鱼虾,鱼虾何以能与你相行?鱼虾非你华贵,一汪浅池即刻度存余生,此两相不合,无可较之,无可较之啊!”韩明振笑言起来,饶是景禹恪细眉微挑,稍有不满:“先生又在搪塞本王!小心本王让爱妃去呱燥你!” 闻之这一杀招,韩明振顿时觉的头大,笑面也随之变为苦笑:“殿下,你可莫刹老朽啊!” 第一百五十一章阳谋之战 顿了一息后,韩明振笑声散去,景禹恪也斥退众侍女奴仆:“先生,接下来,本王该如何走?若以秦懿心系大夏的根子,这辽源军…此番不管胜败如何?怕都是溃灭在即啊…” “殿下能够看到这一点,老朽心下畅慰,想当初骁武皇成军,陛下就是为了平衡军系,只因情势变化,骁武皇成就低微,不入军行大流,这辽源一灭,忠根的保皇派将会受到巨大的冲击,介时就是大夏纷乱之始…说句心里话,老朽很想知道齐王殿下的中都军与秦王殿下的河西军孰强孰弱?” 闻此笑言,景禹恪摇头叹息:“先生,三句正型不过,你又说笑了,当务之急,是本王该怎办?难不成乱云飞起之时,本王也要进入那燥人的漩涡中?” 韩明振摆手摇头:“殿下无忧,关于殿下的路途,老朽只有四句话!” “敬请先生?” “远遁江南,潜心磨砺,只待星移,兵进中都!” 景禹恪听完暗自思忖,旋即发令:“来人,去寻狄若峰!” 兰河谷东向西进之地,中路军面对主儿乞、主儿克的接连攻杀,早已疲惫不堪,若非辛訾、徐宁、彭基三将军阵攻防娴熟,麾下将士骁勇善战,此刻怕是已经败中溃散了。 随着蛮子又是一轮交替攻杀,辛訾的御卫营阵列险些被撕开,结果东州援兵出人意料的赶到,而驰援将领史宝河更像野牛般直接冲入蛮兵阵列,见此情形,纳牙波澜达埃斤即刻撤退,世季呼突埃斤从中嗅一股味道,却无法探得,且主儿乞传来部落集结的命令,于是双方暂且休战,得来一丝喘息。 中军营中,辛訾、徐宁、彭基三人率残部回来,当秦懿下令决战鬼嚎坡时,三将先是一愣,旋即明白其中的深意,唯有东州兵将领史宝河粗声质问:“老帅,我家殿下让俺驰援于你,可没说让俺继续和你全军突战!” “殿下的情分,老夫心领,至于接下来的决战,老夫奉劝齐王殿下离得越远越好,面的伤及自身!” 秦懿冷热不明,驱走史宝河,末了他道:“尔等听着,眼下,蛮兵势大,辽源势小,但老夫从不认为辽源军会败给那些畜生,老夫已经摆下阳谋之略,那些蛮子不打也得打,打了还要惨败,这就是老夫的所有想法,如此,老夫在这恳请各位将军拼命效死力,为大夏,为辽源军战这最后一仗!” “什么?”当史宝河把消息带给齐王后,齐王及时反应过来,这秦懿看来是下了死志,只是蛮兵势大已成定局,若缓而行之,还有胜算,秦懿的军略也能慢慢开展,可他为何要这么急的决战? “殿下,末将斗胆一猜,秦懿怕是自己出了问题?”李默然上前一步。 齐王疑声:“你是说他自己的身子骨?” “没错!秦懿已经六旬靠中了,否则完全说不通运筹帷幄强于心的秦懿放弃阴谋军略,痛杀蛮兵,反倒以阳谋欲望为诱饵,勾引蛮子必战不可!” 齐王听到这些,来回踱了数步,此时已经十二月底,按照往年的季节气候,在半月之内,新年伊始到来,北疆必将还有一场入新暴雪,那时,大夏未来五年的境况将会在此刻埋下种子,介时大夏是风云变幻,安然无为,还是风气云涌,天灾人祸,就只能看眼下这一场血战了! 鬼嚎坡,黄金家族主儿乞部兵出辽丘,列阵在此,威然的金色雄狮旗帜随风飘荡,恍惚间似有侵吞大夏之势,在其左翼,耶落陀部与亚里木焰部勇骑横立,蠢蠢欲动犹如洪水,即时可发,后面,奴族部落集结万余勇士,蓄势待发,准备为黄金家族的旗帜点缀上自己部族的荣耀。右翼,主儿多与主儿克部集于一阵,大眼横扫,可以发现两部落与主儿乞的阵列明显差开一个骑列。 “可汗,世季乎突与纳牙波澜达在搞什么鬼?”觉察到蛮兵阵列的异样,那可儿哈尔巴拉粗声,身前,立窝木克汗大眼扫去,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旋即他将注意重新放在对面的辽源军上。 数里之外,辽源军列,右翼先锋位,由御卫、强弩、重甲、狼字营的残兵在各自将军的统率下合列为一,虽然看起来有些势弱,但是那股子压抑搏杀之气让蛮子不可小视。左翼突骑位,秦宇至统率飞骑营严阵以待,那一杆杆明亮的尖锥枪让人心寒,或许在那一秒,它煞白的光气就会没入身躯,带走人命的暖热。而在中军阵列,秦懿亲率中军营稳压阵基,且一杆辽源镶旗霸气凛凛,一杆秦字边镇家旗威压不可侵。 随着时间缓缓流逝,蛮军阵列逐渐散动,一些部落的勇士已经心生焦躁,见此,秦懿帅旗挥动,旗手纵马奔向左翼。 闻听鼓手旗令,辛訾、徐宁二将当即率部出阵,向主儿克、主儿多部的阵列奔进。 主儿乞部,立窝木克汉看着这些残而不败,败而不弃的夏兵,戏虐咒骂:“这些夏人骨头,果真死硬到底!” “可汗,还是小心为妙,若夏人是硬骨头,那辽源军就是一块铁毡,但凡大意轻敌,都有可能崩了獠牙利爪,让勇士们变为奴隶尸首…”霍长山警言。 结果立窝木克汉冷笑数声,完全不屑霍长山的话,待辽源先锋列快逼近战场中央时,立窝木克汗才命身旁角手吹嚎,同时叱令主儿克、主儿多部应战,当他注意到辽源先锋列全是部族来袭时,他问霍长山:“你也是辽源的将军,以你们夏人的军阵韬略来看,此番我以战骑应对,蛮兵后突,绝命于辽源的那些败兵步卒,可有几分胜算? 对于这话,霍长山阴晴不定:“末了才道,本将还是那句话,辽源军,就是一头老虎,即便沉睡,也会苏醒,所以…千万不可小视!” 蛮兵阵列右翼,主儿克、主儿多部听到可汗示令,世季呼突埃斤当即咒骂一句:“这个混账畜生,还想借搏杀来消耗我部的实力…” 第一百五十二章阳谋之战2 “我的兄弟,你我以黄金枪为誓约结盟,故而我想要提醒兄弟你一句,此战过后,主儿乞将从黄金家族可汉之位落下…所以在大业荣耀之前,切莫再乱言!”说罢,纳牙波澜达催动部族勇骑,迎着辽源的先锋列部族压上去。 战场中央,由御卫、重甲合一结阵的先锋部族见到数千勇骑袭来,辛訾心有慌乱,步卒冲击蛮兵,本就威胁巨大,可是他回听本军号令,其中的勇往直前绝对坚定,短暂的心魂沉寂下,辛訾咬牙喝令,阵列中甲胄交错碰撞,不过一息,御卫、重甲两支铁军快速分列,以辛訾、徐宁二将为枪尖由前向后,扩散开来,抵杀蛮骑。 “徐将军,你说此番大战之后,我们还能活着么?”透过盾牌,辛訾没来由的道出这一句。 徐宁沉笑数声,虽意应答:“生死这事,此番就看天吧…” ‘轰轰轰…’ 马蹄踏动,风吹雪消,当主儿克蛮骑冲到百步以内时,徐宁即刻高呼,瞬间,御卫将士与重甲将士以盾挡身,长枪、月牙刃探盾挺立,见此,那蛮骑由首位出快速分开,好似江海分流,左右同上杀来,同时这些个蛮子抽弓搭箭,对着御卫、重甲阵列平射。 一瞬间,箭撞铁盾,发出沉闷的声响,饶是一些阵列将士放声怒嚣,以此发泄心中的燥怒。 在蛮骑掠阵向后,快速袭杀而过,徐宁、辛訾二人不断高呼,看似薄弱可摧的阵脚到底坚守在原地三尺之内,大约蛮骑平射两合,整个蛮骑已经掠阵擦着这两支步卒阵列外缘向阵尾冲去。 见此时机,辛訾、徐宁同时顶身一扩,步族阵列迅速外压数丈,就这突然的惊变让主儿克蛮族冲杀节奏一乱,还以为这些夏兵们要搏杀上来。 殊不知,在两支步族军列中,彭基的强弩营也夹杂一校千人之力,有了御卫、重甲将士的外顶扰蛮态势,这些弩手借机还以平射,八十步的距离内,连击弩三连直射让蛮骑的皮甲无可抵抗,一时间,蛮骑落马不计其数。 有了这突然的压制,辛訾人燥,即刻持斧携势,冲压上去,结果远处一阵抛枪雨幕迎头袭来,御卫将士一时不慎,前列倒下数百,进而使得尖端阵列出现缺口,而辛訾也受了伤,但他强硬的抽刀斩断穿透甲胄、刺入肩头的短枪枪杆,痛楚崩裂,咆哮怒喝,辛訾张目远看才发现,在主儿克、主儿多部的蛮骑之后,还跟着一些马奴兵,这些马奴家伙个个都是短枪飞石的好手,如此阴招让先锋列吃了个大亏。 ‘呜…’ 战况已经胶着,主儿克、主儿多阵列本队响起角手呼嚎,在两支骑队后,一群群的部族蛮兵抄斧顶盾冲来,目标直指御卫阵列的缺口处,妄图进一步扩大战果。。 “聚拢压阵,聚拢压阵,两翼扩展,两翼扩展…不准退,都不准退!” 蛮子的攻势让徐宁大吼,在他身后,锥形盾墙阵快送扩散,变化作倒向月牙阵,如此一来,就将刚刚冲向阵尾的蛮骑与后部分割开。 那霍长山见到此景,当即出言:“可汗,辽源军要围杀右翼冲入阵列的蛮骑,要立刻增援,冲破辽源先锋列,灭了他们的胆气!” 对于这些,立窝木克汉面沉如水,毫无反应,而右翼部族阵列中,世季呼突埃斤与纳牙波澜达埃斤也都瞧出战势不对,那世季呼突额头上更是蒙出汗水。 “我的兄弟,辽源军阵厉害,部族勇士攻杀困难,是否暂歇攻势?”世季呼突埃斤低问。 “不!”纳牙波澜达硬声:“想要成就荣耀之名,牺牲必不可少,我的兄弟,我要让立窝木克在这一战丧失他之前所的的雄鹰威名。 话落,纳牙波澜达目露凶光,死死看向胶着不堪的战场战势,恍惚中,他看到的不是部族勇士倒地,而是一张无形的大口在吞噬着雄狮旗帜…… 当主儿克、主儿多蛮兵冲到进先锋列五步的位置时,先前的蛮骑已经被重甲营拦腰截断,至此,御卫营的缺口就成了唯一的冲杀点,但让蛮子想不到的是,在御卫营阵中,除了混杂强弩兵外,竟然还混着狼字营的长枪兵。 由于袁少峰这些狼字营的悍兵甲胄颜色颇深,远远瞧去,并不入眼,如此看来,御卫营仿似失误的莽撞行径压根就是刻意诱敌。 五步,三步…一步…‘轰’的一声沉闷,蛮兵冲撞在狼字营这块铁板上。 ‘噗噗噗’的长枪入肉声是那么刺心,且狼字营的长枪兵以枪阵出列顶上去的瞬间,辛訾也带着御卫将士彻底压上,瞬息之内,两相冲杀变成单方的碾压,那些蛮兵虽然勇悍,可并不像夏兵进退有致,且狼字营前列将士已经舍弃九尺长的尖锥矛,抽出横刀,跃阵而出,斩杀那些哭嚎的蛮兵。 “可汗,不能让辽源军夺得兵势,否则他们就会有无穷的后劲!”霍长山被战况变化折磨的焦急万分,可立窝木克汉依旧沉入坚冰,全然视霍长山如空气,在他心底,他又自己的打算——尽可能消除两个兄弟部落的实力,稳固雄狮旗帜的存在。 辽源军中军营,秦懿盯着右翼战况,直到夫如贞急急赶到近前:“老帅,东向河谷有数千蛮骑!” 听到这话,秦懿冷笑:“这些蛮子也学会埋伏了,但老夫就算没了铁骑营这个精锐后手,也不是尔等可以应对的,传令,何叔桓统率中军步槊队上去,半个时辰内,把那支不长眼的蛮骑给老夫灭了。” “老帅,蛮子可是在东向兰河谷有数千伏兵,且我军兵力已然不抵蛮子…万一!” “你没有听到老夫的话!” 秦懿低喝一声,夫如贞别无他法,只能去调遣军令。 三声号角,中军营先锋将何叔桓一声大吼,三尖两刃刀高举天杀,望着百十步外的混乱搏杀,他带着本部两千步槊军直冲主儿克、主儿多的蛮骑杀去。 第一百五十三章阳谋之战3 由于重甲、御卫横列突阵断了退路,蛮兵又被狼字营顶在阵列之外,没了自由掠阵空间的蛮骑快速被分割,当何叔桓统率的步槊队冲到近前后,这些蛮骑如见妖魔般惊恐,连胯下战马都嘶鸣嚎叫。 “进…” 何叔桓大喝,步槊卒们以何叔桓为中心,横列开来,这些身着明光铠、手持八尺长槊的甲士就像一堵移动的人墙,将本就拥挤的战场进而分割,纵然蛮骑马高人壮,但在步槊兵的压迫下,马速衰减,骑弓无用,想要近身拼杀,却在冲到近前的那一刻被槊锋砍断马腿,随即连人带马翻滚倒地。 “进…进…进…杀…杀…杀…” 雷鸣般的呼啸,让本就势弱的蛮骑更加躁乱,其中的蛮族百户小首领不愿束手就擒,结阵冲杀,却接连被步槊顶在锋刃前殒命,远处,看着引以为傲的的部族勇士陷入困境时,世季乎突埃斤再也按奈不住心底的躁动,他抽刀准备喝令,却被纳牙波澜达拦下。 “我的兄弟,冷静!” 世季乎突看来纳牙波澜达一眼:“你难道没看见我部勇士…” “看到了,但是…”纳牙波澜达顿声:“主儿乞在消耗我们的部族实力,同样的,以我们部族勇士的血換来主儿乞的失位…不也是我们的目的?兄弟,这笔帐孰轻孰重,你应该明白…” 纳牙波澜达说完,专目望向主儿乞的阵列,在那面雄狮旗帜下,立窝木克汉傲居挺立,在他孑然雄阔的威压之下,似乎整个草原都是他的囊中物,殊不知在主儿克、主儿多蛮骑倒在夏兵刀下时,苏门达圣对他眷顾已经在悄悄消失… “殿下,斥候来报,秦懿统率全军已经很和主儿乞拼起来了!” 距鬼嚎坡战场三十里处,东州军营盘内,景俞天来回踱步,当这条战况入耳时,他神色一紧,感慨叹声:“大厦边镇,秦世英杰…秦懿这头老虎果然不同凡响,时至此刻,还在为父王进忠,为大夏进忠,我若得其一二,世子怎么不归我?” 随后,景余天叱令东州兵万余将士:“大夏威杀,此刻已出,尔等随我驰援鬼嚎坡!” ‘噗噗噗…’ 兵刃撕裂皮肉,血喷惨叫,环顾方圆数里的战场,到处都是残肢断臂,一个多时辰的搏战,主儿克、主儿乞应敌蛮骑不断倒地,而辽源先锋列的御卫、重甲也损伤十之二三,那苍茫的雪地在鲜血浸透下早已刺目摄魂,腥涩的味道更是如寒风般不断冲击人的头颅,让其不知生死所以然。 时至此刻,右翼战场的主儿克、主儿多部数千勇骑和蛮兵已经被先锋列彻底分割击溃,余下千余蛮骑还在苦苦支撑。 中军营内,秦懿盯着战场局势,眉目时而舒缓,时而紧皱,当袁少峰的狼字营冲到蛮兵的中位时,他发令旗手,旗手当即踏步上去,高举帅旗转向,正在绞杀蛮骑的何叔桓看到此景,即刻止停步槊队的冲击速度,那辛訾,徐宁二人更是收缩军阵,以突进蛮兵阵列回撤的袁少峰所部为兵锋,呈倒葫芦的军阵反杀,将被困的蛮骑居中压迫,使其聚成一团。 看到此景,立窝木克汉稍有困顿,夏兵放着全面冲杀不行,反倒放弃兵势优势,放回主儿乞、主儿多的蛮兵步卒,这时什么意思? 在这疑惑中,立窝木克汉进而听到一阵更为急促的号角从辽源军方向袭来,旋即,辛訾、徐宁从葫芦军阵的两个对向位全部冲进,袁少峰、何叔桓更是合一居中,也就半刻功夫,这支被拦腰截断的蛮骑便被先锋列给吞噬了,当袁少峰、何叔桓两支步卒队冲出蛮骑列后,那长枪、步槊的尖端竟然挑起了一个个滚圆血淋淋的脑袋,再看那些蛮骑尸首,早已变成无头鬼。 对此,世季乎突面目狰狞,血涨全身,就在他抽刀发令瞬间,纳牙波澜达再度横身纵马,拦在世季呼突面前。 “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的兄弟,忍耐,一定要忍耐…” “我的族人被屠戮,我部的荣耀再被人践踏,你到底要我忍耐到什么时候?”世季呼突怒声,若非两部已经结下盟约,恐怕他的弯刀已经砍向这个接连阻止自己的家伙! 当蛮骑的阵列中再无抵抗,当何叔桓的步槊队血染满身迎面伫立,向主儿乞炫耀自己的强大时,主儿乞阵列方向竟然出现了躁动。 “立窝木克,你想要消耗我们的的实力,但是我们以数千人的性命还来部落的靠拢,你可想到过?” 纳牙波澜达暗自说着,视线中,蛮兵左翼耶罗坨和亚里木焰部阵列后,那些臣服主儿乞的奴族部就像风吹水波一样,起伏不定,其中的低言碎语就像飞石般冲进立窝木克汗的耳中。 “你们看到了么?可汗竟然坐视右翼草原弟兄亡命?” “主儿乞、主儿克、主儿多三部不是兄弟部落么?既然同为黄金家族的血脉,为何可汗大人不号令冲杀?救下黄金血脉兄弟?” “可汗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受苏门达圣指引,带领草原兄弟,南下寻找雄鹰荣耀,掠夺财富,可现在竟然坐视居上,任由夏人骨头宰杀我们草原弟兄…这简直不敢让人相信!” 随着奴族部落的躁乱低声越来越大,立窝木克汉已经发现其中不对,望着远处那杆秦字大旗,在看看稳如磐石的主儿克、主儿多蛮部阵列,立窝木克汉额头不觉得的蒙上一层冷汗。 “可汗,这是主儿克、主儿多的计策,他们要用自己的族人的鲜血激起部落中对可汗的抵抗苗头!” 霍长山急声,立窝木克汗凝视一望,旋即放声叱令,身旁,角手奋力吹起号角,闻言此声,左翼的亚里木焰部当先出列,两队千人骑冲着辽源军左翼杀去,耶落陀部更是平铺跟进,刀向耀武扬威的辽源先锋列。 “这些草原混账…”秦懿低骂一声,旗手令下飞骑营,早已忍耐到极致的秦宇至即可率领飞骑横向冲入战场,迎击亚里木焰部轻骑。 第一百五十四章阳谋之战4 先锋列前端,望着奔来的耶罗坨蛮兵,位居前位的袁少峰挺刀转向,千余长枪兵一分为二,副将安达带一部转向左,袁少峰带一部转向右,形成弓弧列,以麻袋开口之势等候蛮兵进入。 在弓弧的中位,辛訾收拢兵力,与徐宁的重甲兵合一半月,固守弧口,即便他们已经疲惫不堪,但帅令不撤,为了辽源军,他们只能继续奋战。 在盾阵后,数道枪盾刺如磐石般稳扎在原地,当耶罗坨蛮兵奔至五十步内时,袁少峰、辛訾、徐宁三人突然撤阵,将弓弧位大开,旋即彭基喝令弓弩手平射向前,一时间弩矢飞溅,但耶罗坨部作为主儿乞的奴部,其麾下的耶罗坨蛮兵全都以双层皮甲和蒙皮藤条骨盾为防御,在某种程度上,这些蛮子的防御力几乎比的上重甲兵的重冥铠。 当弩矢撞在耶罗坨蛮兵的藤条骨盾上后,力道强劲的勉强穿透丝毫,力道稍弱的便掉落于地,完全没有压制下耶罗坨的冲击力,彭基看到这般境况,面色煞白:“该死的蛮子…竟然如此坚硬…” 也就咒骂的瞬间,耶罗坨蛮兵阵列中传出急声嚎叫,跟着‘嗖嗖’急音袭来,袁少峰见了,怒啸后撤,御卫、重甲两部迅速横列过来,以盾抵挡,但仍旧慢了一步,那威力十足的飞石瞬间伤了不少先锋将士。 “耶罗坨的勇士,握紧你们的战斧,挥动你们的弯刀,让这些夏人骨头看看,什么才是勇士之魂!” 在耶罗坨千户首领的咆哮中,三千耶罗坨蛮兵化作一股洪流冲撞上来。 ‘砰’的一瞬间沉闷,御卫、重甲将士凝结成的弓弧阵被耶罗坨洪流压得后撤十几步。 “顶住!都给老子顶住!” 盾列之后,袁少峰咆哮,望着近在咫尺的蛮子,这个狼一般的将领挥枪突身,越过盾阵,将枪锋捅进那些丑陋的身躯里,但先锋列的将士已经奋战近两个时辰,即便气势威杀之力强于蛮兵,可体力和战力上已经不撑,僵持不过片刻,耶罗坨蛮兵再度压上了数分,进而使得战争天平毫无置疑的转向草原人。 “老帅,先锋列危机,一旦被破,我军右翼就完全暴露在蛮兵之下,若是蛮骑掠阵袭扰,此战危已!” 夫如贞急言,结果秦懿并没有太大触动,反倒是冲中军营鼓手喝令:“擂鼓,助威!” 当‘咚咚’的鼓鸣声冲到战场上时,原本弱势的先锋列竟然再度出现反杀迹象,几乎崩裂的弓弧阵硬是在御卫、重甲两营的支撑下平复,且浑身是血的袁少峰在鼓声中嘶嚎如疯子,强行统率千余长枪兵化作一杆利刃,硬生插入耶罗坨蛮兵的千户首领位列。 看到这里,秦懿目转左翼,秦宇至已经统率飞骑到达战场中央,他们先是将溃逃的主儿克、主儿多蛮兵冲散,给来援的蛮兵一个心理冲击。 百十步外,亚里木焰部的勇骑原以为能够救下这些草原的兄弟,不成想辽源飞骑马力卓著,竟然比他们先一步冲位,在此之下,亚里木焰千户首领呼喝一声,数千轻骑当即分为千骑队列,四散奔进,两支千人队脱战飞骑,直奔先锋列的侧翼,企图支援耶罗坨蛮兵攻陷辽源的右翼阵列,同时诱引飞骑分兵截杀,另有三支千人队分向西北南,围杀飞骑营。 扫眼蛮兵阵列方位,秦宇至一马当先,待飞骑列冲奔至八十步位,当即前后分割,前列扩散平推,以一字长蛇阵这种易受攻击的阵列朝亚里木焰千户首领骑队杀去,那千户首领见状,快速急思,想要一口吞下飞骑,便汇集刚刚分散的蛮骑列,以弓骑抛射,压制秦宇至的冲阵速度,让后数千随队的马奴掠阵外侧,以飞石冲击。 一时间,飞骑营的边缘骑列遭受羽箭、飞石袭扰,落马将士数以百计,但是秦宇至依旧硬头直冲,这般境况让立窝木克汗放声大笑:“愚蠢的夏人…” 跟着,主儿乞的蛮部本阵纷纷响起戏虐的嘲弄,可是主儿多部的纳牙波澜达埃斤却不这认为,随着战事愈发胶着,他越发现辽源军的勇悍,一支刻意残兵半数、威名大夏、震慑草原的铁军怎么可能是愚蠢的? 果不其然,瞬息之后,秦宇至已经率前列飞骑冲到亚里木焰勇骑的骑队中,一时间,双方拼杀,刀砍剑刺,枪捅锤砸,马鸣声、惨叫声混杂成死亡的乐调让人发狂。 亚里木焰千户首领正面迎上秦宇至,但见秦宇至生的面白皮净,千户首领心生蔑视,待坐骑狂奔交错那一刻,秦宇至槊锋袭来,一记斜入式,一展回身挑,千户首领的长斧已经飞上天际。 “畜生混战,去死…” 秦宇至冷声喝出,槊锋携力压下,只可惜亚里木焰千户首领也有几分本事,在长斧脱手的瞬间,他已经躬身后仰,脚绊缰绳,斜挂马身,如此一来,秦宇至的槊锋只能扫了空。 即便未能击杀这千户首领,对于亚里木焰勇骑而言,面前的薄弱夏骑竟然一字平铺冲杀越阵,早已让他们心底一惊,紧跟着,飞骑后列骑队结阵半月,化作洪水波涛,与亚里木焰部的三支千骑队冲杀在一起… 兰河谷东向河谷,主儿乞的立窝木克汗的长子阿里斯统率三千曳落河勇骑伫立于此,曳落河作为主儿乞的发源地,那是一片荒芜寒冷之地,能够在那种地方存活直到成年的主儿乞族人,都是千里挑一的勇悍之人,他们可徒手杀狼,恶斗雪山豹,放在寻常草原勇士眼中,他们就是苏门达圣的门前侍卫,强大不可侵犯。 “部护大人,您怎么了?” 曳落河千户乌恩其低问阿里斯,扫眼看去,这阿里斯决然是纯正的黄金家族嫡长系后代,可是他身上却并没有草原人那般勇悍狂野的特征,除了褐色的皮肤之外,眨眼一看就像夏人似的。 第一百五十五章阳谋之战5 阿里斯轻轻抚摸着坐骑的棕鬓,道:“此番我们南下太久了,与辽源军战,与东州军战,与骁武战,如此拖沓复杂的背后,到底存在着什么结果?” “部护大人,你干嘛这么说?” 千户首领乌恩其疑惑:“现在草原上的部落都在传言,说大夏的可汗快不行了,他那些个部护儿子们也在争权夺利,根本不像我们草原这么团结?” “团结?”阿里斯冷笑起来,草原就像狼群,只存在强者尊位,根本没有所谓的团结,这和大夏的境况一模一样,但乌恩其没有理解其中的深意:“部护大人,这一次我们集结十数万的勇士,又有立窝木克汗祭祀通天,这就说明,苏门达圣在眷顾着草原英灵,在给草原渡过寒冬的机会,让伟大的黄金家族入驻大夏,成为新的天骄可汗,部护大人,我相信,以您的智慧和勇气,一定能够征服大夏广袤肥沃的土地…到时候你成为新的可汗,让黄金家族像雄鹰一样展翅高飞…” 听着乌恩其的话,一时的欲望就像潮水般冲动了阿里斯的心,让他有些憧憬,望着迷雾雪绒飞荡的河谷,他看到了石造房屋,看到了楼台水阁,但在当寒风拂过面颊,冰冷刺入体肤,他又畏惧彷徨,那尘封在记忆里的恐惧就像尖刀一样刺痛着阿里斯的心。 十年前,辽源军在大夏帝皇的统率下,一直北杀到他们的曳落河草原边界,那一战,他的母亲丧生,部族子民亡命数万…想到这里,阿里斯不觉得发力全身,甚至马缰都被握的咯吱响。 这时,远处林道奔来一骑,阿里斯注目细看,是可汗的角手。 “部护大人,部护大人,亚里木焰、耶罗坨部已经进攻,一刻之后,可汗要您率领曳落河从东向河谷绕北坡,从主儿克、主儿多的阵列方向进入战场!” 乌恩其听了,困顿不解:“从主儿克、主儿多的阵列方向进入战场?为何要这样?若是战况混乱,我们不就连他们也冲杀了?” 阿里斯沉思瞬息,已经明白:“父亲大人他…终究信不过叔父的兄弟部落,唉…” 鬼嚎坡战场西侧,辽源军的阵列前。 “老帅…辛訾、徐宁、袁少峰他们已到力竭的时候了,让末将带人支援上去…”看着不断被压缩阵列的先锋列,夫如贞冷汗满额,焦躁难耐。 “还不到时候!” 秦懿淡然沉声,那副视生死无睹的模样让人心冷,但换个角度来想,秦懿戎马一生,死在其刀下的蛮人贼人不计其数,若他生的一颗善人心肠,如何能够屹立军行之首?如何统率麾下的悍将? “老帅…这么下去…辽源军可就真的没有退路了…弟兄们…都要亡命在此…” 夫如贞声微力颤,可是在秦懿这头暮年老虎前,除了大夏,恐怕没有什么能够改变他的任何想法。 战场右翼,耶罗坨蛮兵顶住袁少峰的冲阵后,再度反压上来,耶罗坨千户首领挥斧斩断一名狼字营将士,怒声大嚎:“该死的夏人贱种,你们不是很能打么?怎么不反杀了?” 而先锋列内,弓弧阵的中位处已经被耶罗坨蛮兵撕裂数个口子,百十个耶罗坨蛮兵踏着尸首左突右冲,简直把先锋列变成了绞肉锅。 处在耶罗坨阵列前位的袁少峰奋力挥枪捅杀一名耶罗坨兵后,扫目周身,才发现随自己杀到此处的将士已经所剩无几,且鲜血的腐蚀,力道的震颤使得枪杆崩裂。 这瞬间的变化让袁少峰一惊,而面前的蛮兵已经冲上来,不得已之下,袁少峰后退数步,躲开数个蛮兵的挥砍,翻滚爬地,随手拔出夏兵尸首上的弯刀,横刀一记砍在蛮兵腿上,算是缓下一个空档,但是他之前枪阵冲杀耶罗坨千户首领,此刻落单的情形全被那千户首领看在眼里。 但听千户首领大喝,十几个耶罗坨蛮兵从三面围上来,袁少峰拼命躲闪,奈何身边的狼字营将士全都战死殒命,自身又离御卫、铁甲的弓弧阵列还有三十几步,故而还未奔回阵列托阵抵挡,一柄长斧携风砍来,袁少峰只感觉后腰一冷,让后一股湿热喷涌出来,连带着身形都迟钝起来。 “将军…” 十步之外,副将安达与数个狼字营将士勉强形成一个抵抗圈,且战且退,可是目睹袁少峰受袭倒下,安达这些人止住脚步,不待任何迟疑,面对上百个压来的耶罗坨蛮兵,这些不畏生死的汉子再度呼啸顶上去。 弓弧阵列内,辛訾、徐宁看到袁少峰倒地想要去救,可是已经破碎的阵列根本让他们无法脱身,恰逢蛮兵一波威压稍减,彭基带着弓弩队从后位顶上来,几番平射之后,耗尽所有弩矢的彭基叱令将士抛掉弓弩,抄着横刀代做步兵冲杀上去。 在左翼战场方向,秦宇至与亚里木焰部勇骑打的难解难分,秦宇至以弱力阵势冲杀到亚里木焰部的千户首领队前,妄图给千户首领一个杀招突袭,结果亚里木部反身就给他来一个飞石掠阵,让秦宇至损伤数数百骑,不得不回撤,由于几个压阵的小校在飞石袭击中脑浆迸溅,落马而亡,一时间飞骑营的侧翼压阵力度明显小了数分,致使亚里木焰部声威大振。 当耶罗坨与亚里木焰部夺取了战场上的威压气势后,齐王殿下竟然率领东州兵到达战场,看到东州将旗,秦懿没有漏出任何喜色,反倒惊声一喝:“他们怎么来了?” 说话功夫,史宝河、李默然各带数千东州将士从战场南向冲入,这看似突袭的支援让战场右翼的亚里木焰部的一时受困,两支千人骑队冲杀过度,来不及回撤,就被史宝河、李默然给首尾截断,拦杀在飞骑阵列的外部边缘。 见此,主儿多部纳牙波澜达埃斤急声:“亚达黑,立刻驰援亚里木焰部,绝不能让他们兵败被途!” 第一百五十六章阳谋之战6 闻此,世季乎突埃斤目睁溜圆,他彻底被纳牙波澜达的作为给激怒:“亚里木焰部是主儿乞的奴族狼首,我们的勇士亡命时,你不说支援…现在他们的主人都没有放话,你却在这里叫嚣什么…” “我的兄弟,草原之大,雄鹰翱翔,黄金家族的雄狮子孙要有天一般的气魄,地一般的胸襟,立窝木克,他已经丧失了奴族小部落对其的坚定忠诚,而我们,则需要将这些忠诚的勇士纳入自己麾下,那时,我们两部将会迎来黄金双雄的局面…” 纳牙波澜达怒声应语,如此让世季呼突粗气连连,不可反声。 短暂之后,纳牙波澜达埃斤的那可儿亚达黑到底统率本部千骑队冲入左翼战场。 当这一幕驰援冲阵的景象出现在其它部落眼中后,之前的躁动快速变为波涛,犹如水浪般在每一个部落、每一个族人心底汹涌。 “这是怎么回事?主儿多部竟然派兵救援主儿乞的奴族?” “主儿乞坐视主儿多、主儿克的勇士亡命,反过来主儿多却救援主儿乞?这…这简直无让人无法理解…” “黄金家族,雄狮的象征,雄鹰的荣耀,没想到贵为嫡系可汗的子孙还不如主儿多部这旁系后代…” “小声点,让立窝木克汗听到,你的部族就死定了!” 随着这嗡嗡躁动传入立窝木克汗的耳朵,这只雄狮可汗早已气的浑身颤栗,血冲头颅,若非眼下夏蛮对决,他必然挥军攻杀主儿多部。 望着战场上相持变幻的博弈,立窝木克汗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丧失了对麾下部落的决然统治,为了避免部落之间的暗流继续涌荡下去,为了主儿乞未来的统治地位,立窝木克汗不再犹豫,不再等待,他抽刀扬天,身旁角手呜鸣,在撼天的喝令呼嚎中,所有部落止住方才的疑惑躁动,挥兵出列,向辽源冲杀上去。 当黑压压的蛮兵袭来时,秦懿如老虎般的牟子射出两道凶光。 “生死决斗,终于来了!”只是扫眼战场的瞬间,秦懿看到那面摇曳欲倒的东州旗帜就像汪洋孤舟般前行无阻,与辽源先锋列合一抵挡耶罗坨的威压。 ‘齐王殿下…你…’面对这个半数朝臣都不看好的皇子,秦懿内心稠杂万千,若是景俞天心胸开阔些,或许十年前就是世子继承者了,只可惜他的做派… “唉…天命迷途,陛下,老臣无力插手中都风云,但老臣誓死为陛下镇守疆土到最后一刻…” 压下所有心绪,抛弃所有的军略,单凭悍兵勇将,屠戮蛮兵可汗,这…就是秦懿为大夏未来数年的安定而奉献的所有… 在沉闷的军号中,中军营万余将士分列前出,迎着蛮兵杀去,这般景象在齐王景俞天看来,不知为何心底酸痛不已。 “殿下,有史宝河、李默然二将率兵驰援作战足矣,您乃万金之躯,让奴立刻护着您离开!” 王俊望着远处扑天烟尘,心底急躁不安,他生怕蛮兵冲破战场,奔到东州营旗之下,惊扰伤了齐王。 只是齐王内心涌动,并无任何撤退之意:“秦懿,大夏最后的边镇,大夏最后的统军忠臣,放眼朝中,恐怕就剩下这一个,待此战结束,无论输赢,辽源也走到了尽头,而这仅仅为大夏缓了数年的安达,可这安定却被诸弟所耗….介时…大夏的北疆将由谁来防守…大夏的根基由谁来稳固…父王…你为何要生出那么多事端,让所有人在混乱中艰难前行…” 扪下心中的困顿,齐王喘息,抽刀上马,呼啸中,身后亲卫骑队威风凛凛,杀气破人,在这一刻,这自小生于中都朝堂的大夏皇子首次彰显了他的雄武风范,就连身旁的王俊都恍惚了瞬间:“这…还是我侍奉数十年的齐王殿下么…” “仲毅兄,此战凶险,我父已经明言,你…可以不去…” 当李缪将辽源军奋勇死战整个蛮部的猜想告知李天、林秀二人时,轻骑营中有些弟兄已经心生退堂鼓,只是林秀一直沉默不言,直到轻骑营和李天的铁骑队来的兰河谷北侧山林道时,李天才再度说道:“仲毅兄,曾经我以为骁武皇不过是支废物的军系,可是当我看到你们的作为后,我才发现,骁武皇即便现在无法位列大夏军系列内,但只要你活着,有你带领着他们,早晚有一天,北疆这片大地上,会飘荡出你林仲毅的威名!眼下辽源军已到末途,不论胜败如何,我们都会像秋风落叶,归入尘迹,介时是分离调派到其它军系,还是亡命于此,全凭天意!你…不用随之而来!” 林秀望向西南方向,哪里已经隐约传来战场的呼嚎,那一声声战鼓就似铁锤般砸在林秀的心中,辽源军,大夏军系之首,北疆的铁门,若是它没了,北疆…还未安生么? “景允兄,你说…大夏真的会陷入皇子风流动荡中么?” “此乃…必然的结果,否则老帅也不会拼尽辽源精锐,以辽源军为诱饵,逼迫蛮兵与之对决!” “若是你深陷其中,你将会如何做?” 林秀冷不丁的问出这话,让李天犹豫瞬间,且李缪目闪精光看向自己的次子,末了。李天出声:“我忠于大夏的旗帜,其它…我皆不从!”说完,李天长喘一息:“仲毅兄,此生能和你成为同知好友,是老天的恩赐,在这里,为兄祝愿你日后龙飞入宵庭,成为一军悍将,为大夏戍守边疆…保夏境平安…” 说完,李天随李缪带着数百铁骑向鬼嚎坡奔去。 “秀哥,辽源军竟然要死战蛮子,这未免太夸张了,咱们本就是躲避耿廖那群王八蛋的坑害…”李虎欲言欲止,可看的林秀沉如冰雪的面庞,李虎硬是把剩下的话咽进肚子。 赵源思索片刻,道:“阿秀,你想去驰援秦帅是么?” “秦帅忠义,为夏一世,我敬仰他…”随着思绪丛生,林秀焦躁起来:“可是去了,我们这些弟兄就可能回不来了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孰强孰弱 “生死不过一瞬间,林秀,你这会儿怎么跟婆娘似的拖沓呱燥!” 林胜永远都是那么出人意料,他戏虐冷声:“你可是轻骑都尉,这三千弟兄的头,拿出你屠蛮斩头颅的气魄,可别让老子看不起你!再者言,咱们现在的处境好么?绝对他娘的不好,耿廖嫉恨你,乌正又对你不明不白,暗中生事,你若不能夺功崭露头角,寻一归处,就算熬到夏蛮战斗结束,弟兄们再回到那个乌正麾下,还是没有好日子过!” 虽然林胜这话不礼不敬,可他却说到林秀心坎里。 “秀哥,林胜话说的有道理,而且…”林怀平纵马上来:“你是弟兄们的头,你看的比弟兄们要远很多,所以…你怎么说,弟兄们怎么做,谁要是贪生怕死,我这就宰了他!” “别啊,秀哥!”眼看几个弟兄都开口,这让李虎有些慌:“我说秀哥,还有几位大爷,你们难道忘了之前的辽丘战斗?那一场战斗,主儿乞蛮兵多厉害,让咱们右军死了多少人?也就咱们命大,捡了一条命,虽说现在耿廖嫉恨咱们,可他又没真的怎么样?再者,那铁骑的将军也明言,辽源军这次是要刻意拼命,尽可能搏杀蛮子,重伤他们,万一…我是说万一…他们真的死光了,就凭咱们这么点人,能是十数万蛮子的对手?难不成也陪着他们死?” 李虎拨马来回奔趟,可是赵源、黄齐、林怀平,乃至林胜这些人都没有应他的话。 “源哥,黄哥,林胜,胜爷,你们到底说句话啊!” “虎子!”看着李虎慌乱的模样,林秀终于沉声道:“虎子,这一仗,咱们可以躲开,可是若躲开,就丧失了咱们北地人原有的血性,小砀山北灌木平原一战,辽源军也算间接救了我们,现在,他们是为了大夏今后的安稳而拼命,若是他们败了,亡了,大夏再陷入混乱的风云中,蛮子介时南下,咱们该怎么办?继续躲?去哪躲?还有那些近百万的北地百姓如何活命?” “我…” 李虎哑言,旋即他低下头去:“秀哥,我不是怕死,我只是觉得不值,辽源军是大夏的精锐军团,他们死了,也算是英雄,咱们呢?从辽丘开始,就被耿廖那杂碎当做炮灰,现在好不容易避开了,可一旦牵扯进鬼嚎坡的战斗,咱们绝对的九死一生,那时…又有几个人能记得我们?”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沙场,就是这么残酷,可咱们北地人…也就这么血性!”赵源伸手压着李虎的肩头:“兄弟,辽丘之战,小砀山之战,包括临城之战,哪一场不凶险?哪一场不是弱势退敌?可咱们全都挺过来了!” 赵源转头看向林秀:“都尉,发令吧!” 寒风南吹,阴云再聚,在刺骨的冷煞中,冰洁透明的雪花随着风吹再度飘落,沾附在林秀的盔甲上,随着他呼吸越发沉闷,那血杀满目的精光好似利剑般穿透昏暗的天际:“骁武皇轻骑营,西进,屠蛮!” 鬼嚎坡战场。 “回缩阵列,回缩阵列!”注意到弓弧阵列的危机,辛訾大吼。 但是战况胶着,袁少峰深陷蛮兵刀下,安达统率百余长枪兵硬顶上去,导致弓弧阵列弧口位置凸扯太长,御卫、重甲将士一时跟不上,直接被蛮兵冲散,但安达到底冲到袁少峰身前,只可惜地上只剩下一具没有呼吸的尸体,这让他怒声咆哮。 此时,随着耶罗坨蛮兵的压力骤增,御卫、重甲将士再也抵挡不住,瞬间,弓弧阵就像坝口崩裂似的被耶罗坨洪流冲塌,安达和他的百余长枪兵也都一瞬间内被耶罗坨洪流所淹没。 距御卫、重甲兵约八十步的何叔桓看到此况,急忙呼喝步槊队,前来驰援,结果亚里木焰部的两支千人骑队竟然弃袭扰秦宇至的飞骑营,从侧向直冲来,横在步槊队与弓弧阵列中间,这让何叔桓焦急怒火,却又无可奈何。 破碎的弓弧阵列后,面对数千蛮兵的围压,辛訾、徐宁不再硬生抵挡,二人快速回缩阵列,将余下的千余御卫将士和重甲将士结阵玄甲阵,只可惜耶罗坨蛮兵冲杀速度极快,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数百御卫、重甲将士被长斧弯刀砍番在地,那扯魂的怒嚎威震如雷,但依旧抵挡不下蛮兵的冲杀。 “哈哈哈…夏人软骨头…软骨头…想要和伟大的草原勇士对抗…简直找死…勇士们…用力杀啊…将他们通通砍死…” 耶罗坨蛮兵阵列中位,耶罗坨千户首领犹如发狂的野兽咆哮不止,他斧刃鲜红,不知沾染了多少夏兵的血,五十余步外,重甲将士的前位处,徐宁长枪横扫,斜捅挑杀掉一名蛮兵百户小首领,借着空挡机会,他冲辛訾、彭基二将大喝一声:“你们一定要守住阵列,决不能让蛮子冲散!” 话落,徐宁枪扫身前,三个耶罗坨蛮兵被枪锋挑断吼颈,仰面倒下,让后他带着两支百人队朝那耶罗坨千户首领杀去。 “徐宁,快回来!”辛訾看出徐宁的死意,急的大吼,可是他被蛮兵困在阵前,如何走的脱?果不其然,徐宁带着二百余人冲了不过三十步,就被数倍的耶罗坨蛮兵给围住,旋即失去身影! “辛将军,小心侧翼,小心侧翼!” 就这失神的功夫,御卫将士的左侧翼已经被冲开一道数人宽的缺口,暂替徐宁统领重甲兵的彭基挥刀大吼,辛訾这才回身,在怒火疲惫的充斥下,他丢弃已经迟钝的横刀,拾起蛮兵的短斧,一路奔杀过去。 “去死!” 一声咆哮,雷霆杀气,原以为徐宁的袭杀队被蛮子围灭,谁知半刻之后,徐宁的怒吼声再度传出,那何叔桓见了,心下一震,他快速打量战场,发现收缩回列的御卫、重甲阵前牵制了大量的蛮子,连带着亚里木焰部都在回攻他们,想要从战场右翼寻得胜机。 第一百五十八章孰强孰弱2 眼下战况越发混沌,那耶罗坨蛮兵之所以能够不断压迫右翼阵列,直逼中军营,全因右翼御卫、重甲将士斗杀许久,疲惫泄力,可老帅非但以疲惫之兵硬战蛮兵精锐,全是为了耗之戾气,而这也是老帅的目的。 虽然对于先锋列的御卫、重甲将士过于残忍,让其亡命十之八九,可若在战场僵持中瞬间得势,那么崩溃蛮兵阵列时,无论立窝木克汗有多少勇士,有多少后援生力军,也无济于补,此乃兵行军略的毒计韬晦,实为阴险下流的计策。 在当前大夏的境况中,秦懿只能牺牲辽源军的将士,为大夏数年后的安稳拼之而为之了。 想到这深一层的意思,何叔桓虽然心中愤然冲荡,满是不甘,可是在辽源大旗的背负下,为了大夏北疆的近百万百姓,他只能在怒吼狂杀中发泄。 瞧准亚里木焰勇骑的掠阵行径之后,何叔桓呵斥本部令兵,收拢步槊队,不顾侧翼的蛮骑袭扰,硬生生的率本部将士从战场中位直接冲向徐宁所在,无论伤亡如何,他都要协助徐宁攻杀,冲破耶罗坨蛮兵千户首领的进攻核心,只有斩了那叫嚣狂妄的蛮兵勇将,砍掉他们进攻的气势,才能强行让这些蛮子回撤,阻挡主儿乞及其它蛮子的攻击步伐。 中军营列,万余将士已经如长蛇般分行进入战场,秦懿身后仅仅留下一支千人的亲卫骑,这是他最后的兵力。 当秦懿看到何叔桓不顾蛮骑袭扰,越过御卫、重甲阵列直冲耶罗坨蛮兵的核心时,秦懿喝令旗手,旗手闻之吹号,正在与亚里木焰部勇骑相抗的秦宇至当即放缓攻势。 奔驰中,秦宇至目观八方,回身看去,高崇涣与夫如贞已经各统一军分行左右两翼杀入战场,暂时把耶罗坨和亚里木焰分列在边缘的散兵挡回各自的战场内,唯独把中位给空出来,这在主儿乞叱令冲杀的蛮兵眼里,就是毫无抵挡的卧榻床庭之地。 随着主儿乞的号角催促急切,这些个渴望夺取荣耀、斩杀夏人的奴族部落不顾两侧战场混乱不定的情况,直冲上来,直指秦懿的中军营旗。 “原来如此!” 望着蛮兵洪流攻杀的态势,秦宇至瞬间明白老帅的杀招。 在那面辽源骧旗下,老帅犹如泰山伫立,丝毫不被中位战场近万蛮兵的攻杀所震撼,待主儿乞本阵前列的数个奴族蛮兵越过战场中位时,秦懿即刻呼喝身旁亲兵小校,小校拨马北进,带着已经在战场边缘掠阵许久的千骑队横冲向耶罗坨部的侧翼,另有一小校拨马南进,同样带领在战场边缘掠阵的千骑队冲向亚里木焰与飞骑营的搏杀处。 “这些夏人骨头要要干什么?以弱势兵力冲杀于我部勇士?” 主儿乞本阵前,立窝木克汗看到辽源军如此混乱的兵行攻势,困顿不解,身旁,霍长山也一时迷了分寸。 “这个老东西已经派出所有的兵力,根本没有任何后援,我估计这个老东西已经心死,才刻意装出这般搏命姿态,来挽救辽源威名!”猜测不透秦懿的心思,霍长山只能虚言低贬,以此彰显自己的明智。 “搏命姿态?可笑!我堂堂黄金家族的勇士,岂能是一头暮年老虎可以搏命换取的?”立窝木克汗叫嚣,他转头看向霍长山:“事已至此,辽源军溃灭无疑,你这夏将怎能不送自己的老帅一程?” “你…”闻言,霍长山面目扭曲瞬息:“可汗,我家主人与你的约定可没有这一条?” “你家主人?哈哈!”立窝木克汗凶相毕露:“你们夏人诡计多端,我怎知你们有没有其它打算,再者,辽源军已经到了末路时刻,你若参战回攻,这就是你我结交的见证,介时,我不光允诺你成为草原埃斤之一,更让你们不用遵守草原的盟约誓言,如何?” 霍长山被立窝木克汗的话给气的怒从心生,可是他又无法拒绝,谁让他身处蛮兵阵列,现在,他不过是个叛将,可是若他挥刀相向,血杀老帅,那就是大逆不道,恐怕身边这些跟随的将领也会无法忍受叛国谋逆的骂名而背弃离开,那时他可就是一个光杆子埃斤了! “唰…” 弯刀出鞘,寒光四射,霍长山看去,立窝木克汗已经手持金刀直视于他,短暂的思索之后,霍长山狠狠咬了自己的舌头,让杂乱的心绪从脑子里滚开,旋即他提刀上马:“立窝木克汗,你可真够毒…” “不敢,愿苏门达圣保佑我们取得胜利,安然北归,愿苏门达圣保佑你的主子顺利夺取至尊之位,成为天下共主!” ‘呜呜呜….’ 浑厚的号角声就像雷鸣般接连不断,扩散到整个兰河谷地域,在河谷东向,林秀的轻骑营东面五十多里的位置,乌正统率北进军总算进到河道谷里了,听着这回荡飘来的战号声,乌正下令停止前进。 黄汉上前道:“将军,此声音绝对是辽源军的军号,我们赶紧西进,驰援他们!” “不!”乌正拒绝:“来时的路上,我们已经发现数处搏杀痕迹,那些蛮子、夏骑数量不少,看来是辽源军与北蛮的生死对决!” “若真如此,我们更应该去,况且这么久了,林秀轻骑营都没来消息,怕是已经参加战斗,损伤殆尽了!”黄汉这话出口,乌正神色悄然一变。 在雪中来回踱了数步,乌正沉令:“派出斥候,沿途探查!” “是,将军!”亲兵得令,十几骑拨马飞奔离去,末了乌正道:“大军缓行西进!” 听到这话,黄汉皱眉,似有不满,可奈何自身位低言轻,他只能闭嘴! “杀…宰了这些草原混账…” 耶罗坨蛮兵阵列内,徐宁黑甲早已变得乌红,一杆双刃钩镰枪也殷红刺目,枪穗上影影晃晃挂满了碎肉残屑,随着枪尖舞动,以徐宁为中心的袭杀小队在蛮兵洪流中艰难前行。 第一百五十九章孰强孰弱3 当长枪飞捅收力横挑,面前耶罗坨蛮兵的藤骨盾硬生生被徐宁捅裂,不待蛮兵从徐宁的牛力惊吓中收神,徐宁已经撤步回身拖力,蛮子顺势妄图躲闪,可是钩镰枪的钩刃已经挑断这杂碎的手肘。 随着徐宁大喝迸发力道,这耶罗坨杂碎的双臂就像琐碎物件似的脱身飞起,旋即就是撕心裂肺的惨叫,而断缺两臂的伤口更是‘啾’的喷洒出来两道血线,完全把徐宁染成血人一个。 见此惨像,周围的耶罗坨蛮兵顿时胆颤心惊,那一双双如牛蛋般的牟子睁的滚圆,似乎不相信眼前的夏人骨头竟然勇悍到如此地步。 粗重的喘息,疲惫的冲击,可都顶不过胸膛中那颗忠于大夏的热心,但见徐宁憋气鼓劲,枪刃一扫,血滴飞溅,瞬间,以自身为中心,半丈之内,再无一个活着的耶罗坨蛮子。 看着周围丑陋的面孔,徐宁重重唾出一口血水,聚首傲视中,满满都是嘲弄戏虐:“草原上的杂碎…老子乃辽源军重甲营定远将军徐宁…老子十年前就随秦帅杀到尔等的家门前…那时…尔等犹如蝼蚁…仓皇逃窜…老子心善不决畜生种…留尔等贱命一条…现在…尔等杂碎竟然敢在老子面前张狂叫嚣…欺我辽源悍将…简直死的都找不到地府的门在哪…该死的畜生…纳命来…” 怒嚎如狮吼,威震摄心魂,面对徐宁的疯杀血虐,周围的耶罗坨蛮兵完全没有胆气硬撑上来,随着他们纷纷后撤一步,空出身档,徐宁借机箭步挺身上前,身后百余名重甲亲卫‘嗷嗷’叫着环绕护阵,在一记强烈的冲杀中,硬是冲破耶罗坨千户首领的前列阵,直奔十几步外的耶罗坨千户首领所在。 时至此刻,僵持战末,耶罗坨千户首领看着原本已经被压迫到溃散的夏人军阵竟然再度缓过一息,而缓息的阵点竟然十几步外的百余人重甲队。 盯着快奔杀到自己近前的夏人崽子,耶罗坨千户首领咆哮大骂:“该死的夏人贱种,如此狂妄,欺我草原无雄鹰猛兽?耶罗坨的勇士,苍鹰雄狮的守卫,别让耻辱玷污了你们的荣誉,用鲜血来趟出英魂途,给老子杀!” 但是双方僵持已旧,虽然耶罗坨蛮兵大体围压了先锋列的御卫、重甲营,更灭了袁少峰的狼字营,可是在兵势军阵上,他们已然散力,且徐宁如鬼一般的模样在冲杀中嵌入这些蛮兵心底,更是震慑三分,虽然耶罗坨蛮兵自诩为苍鹰雄狮的守卫,可归根结底他们对黄金家族的信仰远不如对苏门达圣的虔诚,而对苏门达圣的虔诚更不如对自己生命的怜惜。 在围杀徐宁百人队的拖沓中,何叔桓的步槊队已经撕开亚里木焰勇骑的袭扰,从战场中位斜插侧翼,硬生冲来。 随着步槊阵锋撞进耶罗坨蛮兵的阵列,整个耶罗坨蛮兵围压冲杀先锋列的态势骤然崩散,放眼望去,在西南阵列的冲杀方位,一些耶罗坨蛮兵已经跟着各自百户小首领边战边退,如此一来,先锋列已然溃散的阵列总算搏出一丝生机,只可惜数千御卫、重甲、强弩将士剩下不过千余,那满地的尸首简直人目刺心裂,痛苦不已。 “徐宁,别停下,继续冲杀,快,宰了那个畜生!” 注意到整个耶罗坨蛮兵退势彰显,何叔桓得空冲三十步外的徐宁大吼,就这晃身的功夫,一名耶罗坨百户小首领已经带人压上来,但他实在低估了何叔桓的勇悍。 刀砍槊挡,气力回荡,只见何叔桓大喝凸步,步槊横扫,一记劈斩,直接将面前碍事的蛮子给从头到脚砍为两截,那野兽般的杀意让压阵抵抗步槊队的耶罗坨百户小首领面色煞白,一时间竟然不知挥舞弯刀抵挡。 待何叔桓的咆哮奔至眼前后,他的脑袋就如鸟儿般飞上天空,那一刻,这个百户小首领看到了右翼战场的惨烈,漫山的遍野的雪白早已化作红幕汪洋,在浓浓的血腥味和吼叫刺激下,这百户小首领只觉得睡意满目,旋即永远闭上了眼睛。 “呜呜…咚咚…呜呜…咚咚…” 战鼓轰隆,号角呜鸣,当先锋列僵持搏命,以全列溃灭的代价换来耶罗坨蛮兵右翼败退趋势后,秦懿神情急切,大声呼啸:“擂鼓,压军,飞骑营分列冲杀,高崇涣部由右翼横进中位,夫如贞由左翼横进中位,两军合一,直冲主儿乞本阵!” 在这般旗令呼啸下,方才冲杀入战场的高崇涣与夫如贞正带着各部将士如梦游般在战场边缘掠阵奔袭,听到这一声,旋即不顾一切的从先锋列西向位、飞骑营的东向位横冲向战场中部。 那秦宇至先前已经派遣亲卫小校率一支千骑队驰援先锋列,故而在兵力上不敌亚里木焰勇骑,一时陷入坚守回击的状况,只是当他看到高崇涣、夫如贞像疯子似的折转冲中位战场时,他也不顾亚里木焰部勇骑对飞骑营前列的冲杀,直接拨出半数、两支千骑队如锥子般捅进败退迹象越来越明显的耶罗坨蛮兵侧翼阵,给这面即将倒下的土墙再添三分气力。 随着三面威压冲击,更有徐宁这支釜底抽薪的杀将队伍袭击中位本阵,耶罗坨千户首领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在不觉中处于完全被动的地步,随着麾下各部耶罗坨蛮兵撤退,他的牟子里闪烁出慌乱的光芒,就连呼啸都有些颤音。 在燥乱中,耶罗坨千户首领还没有稳下本阵,已经被飞鹰猎食般徐宁给盯住,短暂的一息鼓劲,徐宁不顾近前耶罗坨蛮兵弯刀横劈在自己的身上,直接冲步飞跃,将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到五步之内,随着一记寒光银龙射四海,那耶罗坨千户首领不曾觉察徐宁已经奔至杀招距离,故而躲闪不及,直接被锋利的枪刃捅进咽喉,此番景象在周围的耶罗坨蛮兵眼里,简直无法相信,甚至于这些蛮子都没有意识到,勇悍如人熊的千户首领竟然连一招都接不下? 第一百六十章孰强孰弱4 短暂的迟钝,血液的飞溅,这耶罗坨千户首领手丢弯刀,尽力捂着颈项想说什么,可喉管已经被钩镰枪刃撕破,随着枪柄旋转回首,他的颈项也‘咔嚓’折断,唯有‘嘶…嘶’的痛楚声宛如水流波涛一样,快速蔓延整个耶罗坨蛮兵阵列。 但搏杀惨烈,徐宁长枪探身,拼命突步击杀千户首领,导致离重甲队阵过远,不待耶罗坨千户首领倒下,数把弯刀已经伴随着耶罗坨疯子的吼叫,从身后侧向砍来。 那一瞬间,徐宁忽然发现身上的疲惫消失了,腰间、腿部皮肉撕裂的痛苦也都散去,浑身气力更像风一般飘荡不知所踪,恍惚中,他听到身后的亲兵在哑声呼啸,可他却无法再回头看一眼朝夕相处、生死搏斗的弟兄了…. ‘噗通’身躯倒地,雪浆洒落,除了无尽的搏杀,已经没有人分得清此地的夏人蛮人,在那生死交错中,他们不是变成疯子,就是蜕化为嗜血的野兽… “徐宁,你给老子起来…你他娘的给老子起来…” 吼叫哀嚎,刃断体躯,何叔桓已经拼劲一切力量向徐宁靠拢,他想要救下这个并肩多年的老兄弟,可是耶罗坨蛮兵即便败退后撤,也是缓缓战杀,并非其它蛮部顾头不顾腚般仓皇逃离,故而,何叔桓只能眼睁睁看着徐宁在身前十几步外的蛮兵阵列中倒下。 主儿乞黄金大旗之下,立窝木克汗看到右翼耶罗坨蛮兵骚动起伏,且回撤迹象明显,旋即怒火咆哮:“该死的的夏人骨头,竟然还殊死相搏,如此我定然要决了你们辽源军的根!巴基斯,你即刻带着我部雄狮崽子压上去,决不允许退下来!哈尔巴拉,压阵战场中部,那些奴部谁敢退,你就直接冲杀,不取秦懿老贼的头颅,你们就都给我死在战场上!” 此话刚落,立窝木克汗右手边一丈长躯的鬓发小辫汉子抄起一把巨大的战斧,带着两千主儿乞本部蛮兵冲耶罗坨蛮兵方向奔去,那可儿哈尔巴拉也催动坐骑,率部从战场中位,跟着奴部奔杀方向冲去。 右翼奴部耶罗坨蛮兵本部阵列,当依托扎扎埃斤看到自家蛮兵僵持战败,面色骤然煞白,即便此时天空寒风呼啸,雪花稠密飘散,可冷汗气息依旧从他心底直冲头颅,让人颤栗不安。 回头看去,雄壮血杀的主儿乞蛮兵已经冲来,从那嗷嗷大叫的态势就可以看出,雄狮主人发怒了,其结果就是任何后撤的蛮兵都是敌人,也只能用血来冲刷耻辱,最为危机的是他们耶罗坨蛮兵就处在主儿乞蛮兵的冲杀道路上,介时他那些回撤的耶罗坨勇士就会死在自己人刀下,进而失去黄金家族的荣耀旗帜,沦落到败亡之地。 战场边缘的主儿多、主儿克阵列前,当纳牙波澜达埃斤看到辽源军凭借弱势兵力,诡异的军略行战夺取胜利天边倾斜后,他内心满是惊颤:“时隔十年,辽源军依旧如此勇悍!” “我的兄弟,现在不是惊颤那些夏人骨头的时候,一旦败兵压阵,我们首当其冲,可落不到什么好处!” 世季呼突埃斤急声,不待纳牙波澜达回应,世季呼突先是叱令长子部护木花黎统率弓骑兵掠阵西进,在战场后位预留出一安全地带,免得主儿乞的奴族中位冲杀失利,败退涌回,冲击自家部族的将士,跟着又令图黑、里木多二人统率主儿克本部最后两千勇骑,护佑本阵左右,准备随时撤退。 “此战过后,主儿乞必将丢掉黄金家族旗帜,愚蠢的立窝木克!”纳牙波澜达戏虐冷嘲后,便亲自统率本勇骑朝亚里木焰部所在冲去,其近侍乌棘突卢、那可儿亚达黑紧随其后,各率一支千人骑护阵左右两翼。 见此,世季呼突埃斤虽然心有怒火,本意中他是不愿再战,可是有了之前的暗自黄金盟约,他只能随之其后! “杀啊…杀…” 战场中位,数个奴族部落、近万部族蛮兵汇聚成一股海啸般的洪流,不顾左右两翼的战况变幻,直直冲到了秦懿大旗前三百余步位置。 望着黑压压的蛮兵洪流,听着那狂妄自大的吼叫,秦懿纵马立身,缓缓抽起囚命刀,随着他臂展横指,散发着杀气的囚命刀在这一瞬间似乎凝结了空气。 “老伙计,十年了,你或许早就忘记了血液的味道…但是今日此时…为了陛下…为了辽源战死的数万将士…为了北疆百万百姓的安稳生途…你…就随老夫再战一次…” 秦懿沉声闷吼,囚龙刀似有回应般嗡嗡作响,身后,千骑亲卫队人手一把长刃刀,在老帅的带领下,这支辽源精神根基的千骑队迎着寒风大雪,呼喝出最后的狂啸。 “杀….” 刀锋所指,战马奔踏,一瞬间的犀利疯狂,秦懿这支千骑队犹如地府勾魂者般冲入奴族蛮兵洪流,在剑劈汪洋的瞬间,秦懿目扫无数面孔,其中的惊怕疯狂就像人生一世的蹉跎,晃晃不可而观。 但对于秦懿而言,这一切都不过是尘埃的一粒,随着战马奔腾,听着胸腔中拼劲气力跳动的心声,秦懿挥力斩杀着任何挡在马前的蛮子,寒光闪动,囚龙刀出,斩骨无声,断腹如水,在劈开的洪流杀途中,先前还在叫嚣取夏兵狗头的奴族蛮兵在秦懿千骑队的刀锋血雨中真正领会到死亡的恐怖,原来这头暮年几欲沉睡的老虎才是辽源军最强大、最勇悍的杀神! “老帅….” 当高崇涣、夫如贞看到秦懿亲自披甲执刀冲杀入阵后,二人心碎欲裂。 曾几何时,辽源军战将百员,勇悍之兵数十万,那时的战斗,老帅不过举手投足间畅言军略,胜利决然唾手可得…可是现在,辽源大旗将倒,暮年老帅搏命奔杀,只为大夏未来数年的安稳,想到这些,高崇涣、夫如贞所部数千将士就像烈焰冲天般疯狂起来。 第一百六十一章曳落河 也就瞬息的冲击,高崇涣与夫如贞已经率各自将士横叉进战场中位的奴族蛮兵腰部,在此冲杀之下,奴部蛮兵前列被老帅顶杀回撤,后列蛮兵不知所以,在血气冲荡中继续向前,唯有中列受袭,前不进,后不退,混乱中,这万余蛮兵直接变成沸锅中的跳虾,不知活路在哪一边。 远处,主儿乞号角呜鸣,催促奴族部落万余人马继续冲杀,这些个奴族部落小埃斤在前后夹击中,完全顾及不了左右两翼战场境况,随着高崇涣、夫如贞拦腰切断了他们的退路,从中开始斩杀,不过数息的功夫,万余蛮兵已经兵势散尽,哭嚎震天。 伴随着血溅呼嚎,秦懿已经带领亲卫千骑队冲杀直逼中位列,奴族蛮兵两侧的高崇涣、夫如贞二人瞧见老帅的旗帜,更是憋足气力,毫无所惜的奔上前与老帅结阵,护卫其左右,至于亚里木焰部的勇骑,虽然在秦宇至分兵西进攻杀耶罗坨蛮兵的空隙重创了飞骑营,但是当右翼战场耶罗坨蛮兵撤退境况成为定局后,他的左翼优势已经渺小到可以忽略不计,且他们还要防备随时败退下下来奴族蛮兵,免得自家阵脚被冲散。 “这些夏人骨头…怎么会变成这样?” 亚里木焰部埃斤依托扎扎看着战况斗转瞬变,满满的不相信,这时,统率自家勇骑攻杀飞骑营的千户首领已经纵马奔来:“埃斤首领,飞骑营回撤,余下已经被屠灭,但是战况转变太快,我们的族人已经有搅入中位战场混流的威胁,要立刻回撤,以保部族战阵!” “什么?” 依托扎扎噪声大喝,迎着寒风大雪,亚里木焰千户首领再度急声:“夏人骨头刻意甩下飞骑营前列这个幌子吸引我们注意,让我们一时取胜,但我们战退飞骑营同时,中位战场已经彻底被夏人掌控,哪里蛮兵混乱,我们的勇士冲不过去!” 说到这里,依托扎扎才发现,辽源军已经完全把奴族部落的万余勇士反围杀在战场中央,若是强行冲杀,他们亚里木焰勇骑势必要踏着草原人的血前进。 “该死的畜生…狡诈的夏人崽子…” 依托扎扎急的噪声大骂,且这个时候他看到主儿乞的蛮兵从本阵冲出,如尖刀般插入战场,在右翼耶罗坨蛮兵阵列的回撤路途上,一些耶罗坨蛮兵直接被主儿乞蛮兵冲杀在进攻路途上,这让依托扎扎心思涌动,不敢相信:“立窝木克汗要干什么?” “埃斤首领,我们撤吧,再不济我们也要与中位战场的奴族勇士们拉开距离,不然等到回撤阵列冲到我们跟前,就晚了!” “可是…” 不等依托扎扎下令回撤亚里木焰勇骑,后方,纳牙波澜达竟然带着本部勇骑冲上来:“依托扎扎首领,事已至此,你还要继续空耗部族实力?” “纳牙波澜达,你什么意思?” “主儿乞独尊黄金家族,何曾顾忌过草原兄弟的未来?难道你还看不出来他的所为?” “你…” 依托扎扎想要斥驳,却无话可说,眼下事实情况就是秦宇至分兵飞骑营与何叔桓的步槊营将右翼耶罗坨蛮兵给彻底击退,中位战场又被秦懿和高崇涣、夫如贞所掌控,他这左翼的优势转瞬即逝,看着部族勇士接连倒在夏兵的锋刃下,依托扎扎压声一喝:“纳牙波澜达…主儿乞的强大…你的眼睛不会全部看到的…但你的所为我们却看在眼里…若你真的能够执杖黄金旗帜,我们不会有所抗拒,但是在真正的黄金旗帜面前,我依旧效忠黄金家族的荣耀!” 纳牙波澜达听到这话,只觉的心中憋了一口气,原以为此番坠了主儿乞部的威严统治,让这些奴族对其心生愤恨,谁成想在绝对的荣耀和实力面前,他与之还相差甚远。 也就这短暂的功夫中,秦懿已近率部冲过奴族蛮兵阵列,在高崇涣、夫如贞的合力围杀下,这万余蛮兵从起先的冲杀疯狂到现在惊恐败退,一切都转变的那么快,高崇涣与夫如贞一左一右合阵于秦懿后,看着如潮水般撤退的蛮兵,高崇涣喘息,急言:“老帅,蛮兵兵退,您老留在这里压阵,由我们直冲主儿乞的黄金大旗,宰了立窝木克那混账畜生!” 闻之,秦懿长喘一息:“立窝木克…十年前,他不过是主儿乞的部护,十年后,已贵为草原可汗,但今日…不是他雄狮荣耀的堕落,就是我辽源旗倒的死亡,高崇涣,夫如贞,你二人结阵御敌,无论如何要顶住主儿乞蛮兵第一波攻杀,因为堂堂的草原雄狮…还没有漏出他的利爪…” 说到这,秦懿看向战场东向之外,在那大雪飘荡的兰河谷方向,除了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也没有,此时此刻,秦懿多么希望李缪能够带着铁骑营奔杀驰援至此,若是那样,眼下战场中的辽源将士就能够多活下一两成,可事实上,铁骑营没有出现,反倒是主儿乞部的曳落河出现了。 “草原的雄鹰,苏门达圣的子民,为了黄金家族的荣耀,为了你们的英魂途,誓死无畏,永战不退!” 在立窝木克汗的呼啸中,主儿乞万余蛮兵分左翼、中位、右翼三行方向,如天雷落顶般砸入战场,那耶罗坨蛮兵兵势溃散回撤途中,直接被巴基斯统率的蛮兵冲杀顶回,此番景象看在耶罗坨部兰马扎德埃斤眼里,让他痛的嚎叫疯癫,却无可奈何。 “主儿乞主人,不要冲杀,不要冲杀,我们是你的奴部…” 面对身披双层重骨甲、手持大藤盾战斧的主儿乞蛮兵,兰马扎德埃斤咆哮大吼,可是巴基斯就像聋子一般,刀劈斧斩,硬生生在耶罗坨蛮兵回撤路途上杀出一条战道。 当耶罗坨蛮兵阵列被分割开来后,从左翼战场直冲横叉到右翼的纳牙波澜达总算奔至兰马扎德埃斤阵列前:“让你的部族勇士西撤,脱离战场,从战场边缘聚拢脱身!” 第一百六十二章曳落河2 兰马扎德血目通红的盯着纳牙波澜达,他不明白这个主儿乞的敌手为何来此,不待他喝声,纳牙波澜达埃斤再度咆哮:“若不想你的族人全死在这里,就照我说的做,主儿乞主人,黄金家族的雄狮荣耀,它们不属于你,只有活着…才属于你们…” 话落,纳牙波澜达纵马率部离开,转奔中位战场,此时的他早就没有战意,他所做的就是将这些频死困在战场中的草原各部族人尽可能脱离死亡,不管他们会不会感激他这个黄金家族的支系后代部族,纳牙波澜达的雄心之志已经在这一刻彰显,乃至他的仁慈也随着血杀咆哮慢慢流进了每一个草原人的心。 “呜呜呜….” 随着巴基斯、哈尔巴拉率主儿乞勇士冲进战场与先锋列、飞骑营接战,粗闷的号角声从战场东向的兰河谷传来,那一瞬间,主儿乞部族勇士高呼咆哮,而辽源的将士则冷目心颤,虽然仅仅听到号角声,可是死亡的冲击已经随着寒风大雪浸透每个夏兵到骨子里。 “阿里斯部护…是阿里斯部护…我们主儿乞的荣耀…苏门达达圣近卫军…整个草原最强大的曳落河来了…立窝木克汗万岁…立窝木克汗永生…” 在一股高过一股的呼喝浪潮中,阿里斯统率三千主儿乞曳幽河极寒之地的勇骑,犹如黑夜的野兽,踏着寒风,顶着暴雪,从死亡地域冲来。 望着那黑色不带生息的死亡阵列,秦懿心如锤砸,瞬间一脆,进而碎成无数。 “老帅,那是主儿乞的曳落河…” “该死的,那些极寒之地的疯子,我们的铁骑营呢…” 听着麾下的将士的惊声,叫骂,秦懿的臂膀在颤抖,身躯在晃动,但是战况不到最后,他想要的还没有得到,所以辽源军的气势…不能散… “辽源勇悍,所向披靡…” 不知是谁呼啸出这么一句,很快的,一个人,两个人…一队兵,两队兵…也就眨眼功夫,燥骂声被撕心的吼叫所取代。 秦懿放眼望去,秦宇至挺槊纵马,带着飞骑营转战奔驰,从中位战场越过后撤保存实力的亚里木焰部勇骑,朝着主儿乞的曳落河冲去。 “老帅…秦宇至疯了…飞骑营搏杀至此,已然疲兵,如何应对得了曳落河?”夫如贞发觉战场形势再度转变,急声:“让何叔桓的步槊队列阵抵挡,耗了曳落河的锐气,才有一战可能!” 听着这话,秦懿目漏寒光,摇头:“住嘴!你与高崇涣稳固中军,继续压迫奴族蛮兵,何叔桓…他必须带着步槊营与辛訾、彭基稳下右翼战场,确保主儿乞的右翼攻势被顶在阵列外…” “可是…”夫如贞还想说什么,却被老帅止住,不得已之下,夫如贞只能率部冲奴族蛮兵杀去,至于秦宇至,已经带着两千余飞骑将士迎着曳落河的攻杀方向冲去。 “曳落河….” 秦宇至身躯紧贴马背,透过面盔,他双目迷成一条缝,暗自默念,死死盯着那快速袭来的黑色阵列。 曾经,辽源铁骑营是克制曳落河的绝对杀器,以重冥恺、双马、骑槊的重骑来对抗曳落河,至少有六成胜算,可是眼下铁骑营失去消息,十有八九是在暗中追查突袭鹰字营时,被鹰字营的混账联合蛮子绞杀在兰河谷某处。 如此之下,辽源军只剩下他这飞骑营,纵然胜算不过两成,可是为了辽源军,为了大夏,为了已经老迈的父亲,秦宇至别无选择。 “部护,竟然没看到辽源军的铁骑…看来这么辽源军果真气数已尽…” 乌恩其紧紧跟在阿里斯身旁,他目扫战场,同为重甲骑的铁骑营却不见踪影,这让阿里斯心宽瞬息:“冲过去,不留活口!” “是,部护大人!”乌恩其单手举斧,六尺长杆大斧舞动携风,身后曳落河勇士嗷嗷呼啸,随着双方距离越来越近,在交错那一瞬间,秦宇至的飞骑狠狠冲进了曳落河的骑队中。 风…狂呼不止…似在吟唱天地间的生死悲歌…雪…凛冽磅礴…似在覆盖腥涩刺目的残尸断臂。 当曳落河与飞骑队交错冲阵,各自奔出后,那一幕的苍凉让秦懿心痛,让辽源将士悲鸣,放眼看去,秦宇至身溅殷红,长刀已在交错中断裂,没了锋刃的柄杆显得那么淡薄可摧,身后,两千余飞骑将士更是在曳落河长斧劈砍中亡命半数,反观曳落河,骑队依旧那么整齐,杀气更是汹涌。 阿里斯拨马绕着战场边缘重新面对飞骑,看着这些至死不渝的夏人骨头,他有狂傲,也有不忍,但更多的是对黄金家族荣耀的向往和对大夏的肆虐。 在风雪的吹洒下,阿里斯抬臂挺刀,直指秦宇至:“放下你的兵刃,下马跪地,我以黄金家族的荣耀为誓…给你一个体面的死亡…” 闻此,秦宇至先是一愣,旋即丢掉枪杆,抽出横刀,疯笑起来:“草原北蛮,野蛮的奴人…让我堂堂大夏俯首…简直笑比重天…” “你…”阿里斯怒然,乌恩其这些近卫奴仆更是目睁,恨不得将这些夏人撕碎嚼烂,吞进腹中。 “飞骑将士..拿出大夏男儿的血性…不死不休…随我…杀…” 一呵即出,秦宇至再度纵马提速,身后千余飞骑将士带着誓死的信念朝曳落河冲来。 与此同时,何叔桓、辛訾、彭基三人总算以先锋列、步槊营强行压制下整个右翼战场,而耶罗坨的蛮兵在兰马扎德带领下西撤,躲开了巴基斯的主儿乞蛮兵,一时间,步槊队、先锋列与主儿乞蛮兵撞在一起,虽然何叔桓等将领誓死抵挡,可是兵力匮乏的劣势不是单凭勇气就能弥补的,随着巴基斯的强压,何叔桓只感觉阵列压力骤增,比之方才的耶罗坨蛮兵还要大上数分。 中位战场,高崇涣、夫如贞二人将奴族阵列冲散绞杀,让奴族蛮兵回撤的混乱阻碍哈尔巴拉的主儿乞蛮兵进攻步伐,旋即高崇涣分兵转向左翼,想要支援飞骑营,结果又是一声号角袭来,与曳落河的沉闷不同,这番号角急促而高亢,让人熟悉。 第一百六十三章死志 高崇涣举目急切,不过瞬息,他便看到铁骑营的那面骧旗。 在风雪的遮掩下,铁骑将士马踏寒息、冷如坚锥从茫茫的河谷道中奔来,正在结阵回冲的曳落河瞧见这生死对头后,即刻躁动起来,就连阿里斯也压声燥语:“霍长山那废物,他不是自语铁骑营已经被击溃?怎么还会出现在这里?该死的夏人贱种,永远都不可信!” 主儿乞本阵,黄金家族雄狮大旗下,立窝木克汗看到铁骑营的身影,原本就是怒火满腔的胸膛几乎要炸裂:“该死的夏人杂种,霍长山竟然敢欺骗我…传令哈尔巴拉,让他连霍长山这个夏人杂碎一同冲杀掉…” 战场中,与哈尔巴拉一同冲杀中位的霍长山看到铁骑营旗,也是面色大惊,他勒马急声:“不可能,铁骑营已被武原在兰河谷击溃,就连李缪的长子李啸都失踪在雪谷林,怎么可能再度出现?” 但事实面前,所有的惊呼都显得那么乏力,且霍长山本就是辽源叛将,此时此刻,他的话根本没有一丝说服力,不过瞬息的功夫,主儿乞号角急音骤变,奔向中位战场的主儿乞勇士阵列快速转变,那哈尔巴拉大喝一声,奴仆角手当即拨马冲身后的各部列千户首领喝令,旋即便有两个千户首领率部朝霍长山冲来。 见此,霍长山咒骂不断,也不再带领麾下前冲斩杀辽源将士以表诚意,而是自顾收拢麾下保命脱战。 一里外的位置,高崇涣、夫如贞也发现主儿乞阵列的异况,且奴族蛮兵四散奔逃,或被践踏成肉泥,或被杀来的主儿乞勇士砍死,借着混乱态势,高崇涣、夫如贞不顾一切的统率麾下,强行压着奴族退兵,尽可能的将霍长山这杂碎连同蛮兵一块冲死在乱军中。 在中军营和主儿乞蛮兵交加下,霍长山陷入进退两难的地步,进,回撤的奴族勇士和辽源军阵就像两堵高墙,让他无法翻跃,退,哈尔巴拉已经分兵两支千户首领率部杀来,瞧那情况,势必要把他们这两千余辽源叛徒给宰了。 生死交错中,霍长山有那么一瞬间的后悔,若不是为了缥缈触之不得的利益,他又怎么会为中都那殿下效力呢?进而背弃秦懿老帅? “铁骑兵锋,誓死不退!” 铁骑营列前,随着李缪高呼,如滔滔江水的呼喝随即袭来,即便李缪身有伤痛,即便身后只有寥寥五百余骑,可那份气势却从始而终,毫无逊色之态,可战况僵持到现在,夏蛮双方进退不定,铁骑营又接连遇事,李缪到底低估了主儿乞的曳落河。 当铁骑队彻底奔出河谷道后,远处,已经回冲列队的阿里斯嘲弄的笑起来,因为他已经看清铁骑的状况,不过寥寥数百骑,全然就是一支溃败的残兵,竟然还想战杀他们曳落河? “乌恩其,十年前,铁骑营是辽源军突杀我主儿乞族人最多的夏人杂种,今日,我曳落河定要把这个仇给报了!” “部护大人,您留在这里收拾飞骑营那些混账,这区区几百溃兵夏种,就由奴下来收拾!” 乌恩其大声一喝,当即带着三百曳落河离开阿里斯的骑队,直奔李缪,这在李缪眼里,就是赤裸裸的蔑视。 “该死的草原畜生,如此欺我铁骑威严!” 李天瞧见此景,顿时火炸胸膛,他拍马冲上,亮银枪携风舞动,身后铁骑队列骁勇紧跟,是要把这些蛮子给灭了。 但结果却不如李天所想的,在兰河谷一战,武原带着鹰字营轻骑与数千蛮骑,共计万人兵力将李缪的大部铁骑给阴谋暗算,眼下这五百余骑不过是李啸失踪前的本部骑队,即便再怎么骁勇,从北安所到北草原再穿越辽丘至此,早已疲惫,眼下,李天忽视这些因素,妄想战败曳落河,不过痴人说梦。 ‘轰’的骑队撞击,铁骑营与曳落河冲杀在一起,李天枪转力发,将数名曳落河挑落下马,可同样的,乌恩其也将更多的铁骑将士劈斩亡命,且让李天没想到的是李缪竟然与乌恩其一个照面,便被砍落马下,如此打击让李天一时惊然,更让让数百铁骑将士震撼心魂。 “爹…”一语惊嚎,李天血目激荡,在无穷的憎恨之下,李天的泪水再也忍受不住,喷薄而出,可是战场搏杀由不得一丝一毫的松懈,就这瞬息的变化,已经让铁骑队踏入死亡的深渊。 五百余铁骑,三百余曳落河,看似优势的搏战却在冲杀交错荡然无存,百十步外,秦宇至已经集结飞骑残队驰援冲上,却被阿里斯的曳落河骑队轻易拦下,且秦宇至也在焦急中受伤,那锋利的战斧直接劈烂他的臂甲,若非秦宇至马技娴熟,骁勇善战,抢杀出一条生路,怕是已经亡命在曳落河的马蹄下。 骑队各冲尽头,回整再杀,李天血目回望,百十步外的雪地中,李缪的身躯已经寻找不见,随着一声戏虐大吼,李天瞧见乌恩其的马后拖着一夏将,随着乌恩其折身持斧,夏将被乌恩其挺斧挑起,从盔甲可以认出,那夏将正是李缪的尸首。 “夏人骨头…卑贱软弱…连蝼蚁都不如…哈哈哈…” 在乌恩其的大喝嘲弄中,曳落河们纷纷嬉笑语虐起来,似乎此刻不是在搏杀,而是在角猎,中位战场,秦懿看着此景,整个人呆然在奔马之上,当铁骑旗帜出现那一刻,他以为老天再度开恩,给了大夏希望,可是眨眼之后,他才发现这是老天和自己开了个玩笑,和大夏开了个玩笑。 “怎么会这样?铁骑营怎么只有这么点人?李缪死了?被曳落河斩杀于马下…” 夫如贞望着远处的战况,心沉无息,他不敢相信骁勇的铁骑统将李缪竟然一个照面就被曳落河击败。 ‘不对,其中肯定有假…铁骑不会这么弱…’ 夫如贞急声乱语,呼喝麾下,继续冲杀,如此一来,中军营的攻势节奏顿时混乱。 第一百六十四章轻骑出 高崇涣见状,大喝制止,却被哈尔巴拉瞧见破绽,另有两支主儿乞蛮兵千户首领率队列在奴族溃兵中杀出两条血道,直直撞在自家军阵前列,一时间的冲击让高崇涣压力骤增,不得不收缩攻势。 右翼战场,何叔桓、辛訾、彭基三将原以为铁骑营驰援来,战况必定好转,结果还没有兴奋缓息一刻,就看到李缪落马,铁骑大旗倒地,如此让他们好不容易掌控下来的右翼战场优势在一瞬间溃散,虽然耶罗坨蛮兵在先锋列的压迫下被迫回撤,又遭到主儿乞的攻杀,可它们都在兰马扎德的统率下西撤向北,绕着战场边缘撤退,饶是更强大的主儿乞蛮兵在巴基斯指挥下全面压上,险些将先锋列前的彭基给冲杀掉。 “哈哈哈….大夏末途…天不救生…天不救生啊…秦帅,连铁骑营都羸弱到如此地步,你还有什么后手来挽救大夏这颗朽木啊…” 中位战场内,已经被冲杀的几乎丧命的霍长山看到此景,疯癫大笑,距其约二百步外的中军亲卫千骑队前,秦懿闻之怒火满腔,可事实如此,他已无力回天,随着哈尔巴拉与数千主儿乞蛮兵从中位压上了,先前回撤逃离的奴族蛮兵又集结不少,携势攻来。 见此,高崇涣与夫如贞大喝呼啸,麾下将士更是舍命压阵,抵挡蛮兵的杀势,残余的铁骑队列前,李天仍旧惶惶不可相信,但是李缪熟悉的甲胄他无法不认,乌恩其以长斧挺尸,将李缪的身子从雪地上挑起,而阻断下秦宇至飞骑营的阿里斯纵马奔来,看着这个已经花白须发的夏将,他重重唾了一口:“老畜生,终于死了!” “部护大人,铁骑营竟然弱到这般地步,实在出乎意料!”乌恩其哈哈大笑。 阿里斯双目远眺,望着战场的形势,他傲然妄言:“大夏的可汗老迈却不让位,麾下子孙夺位争利,此番辽源军一灭,我等北回草原修养生息一两年,就可再度南下,那时,我们的旗帜将会插在大夏的皇城之上!” 话落,阿里斯刀问天,吼声一震,曳落河再度结阵奔来,见此,李天忍下所有,挺枪迎上,百步外,秦宇至也带着剩下的数百飞骑迎杀上去。 在左翼战场边缘位置,史宝河、李默然二人已经带着东州兵撤了下来,自始至终,二人都无法跟伤辽源军的攻杀防御节奏,随着铁骑营的驰援失败,让主儿乞蛮兵士气大振,他们二人只能率部退下,结果还未结阵安稳,齐王景俞天竟然带着亲卫营压了上来。 “不准撤!”齐王怒喝,那双突兀双目简直能把二人吃掉,可是战况转变过快,且辽源军从秦帅至麾下的每一兵卒都爆出死志,这在史宝河、李默然二人看来,只能自愧不如。 “殿下,此时战况已非我们能改变,末将斗胆请殿下撤退!”李默然顾不得礼节,沉声请言,不待景俞天怒然,史宝河也随之附声,跟着就连近侍王俊都惊恐面色,强行压着齐王随军后撤,待东州兵彻底脱离左翼战场后,万余人已经不足两千,撤退中,景俞天望着中位战场那面秦字大营,心中怒然世子风流的激荡,甚至油生出对中都哪位天子父亲的憎恨… 中位战场,秦懿看到东州兵不敌亚里木焰部勇骑和主儿乞哈尔巴拉分支蛮子的冲击,撤离战场,他便知道末路以至,但究其根本,秦懿有太多的不甘,若非有鹰字营这个叛逆,若非有诸皇子的世子风流激荡,他和辽源军如何也不会落到这种地步… 望着哈尔巴拉蛮兵洪流后的主儿乞黄金大旗,秦懿忽然抛弃所有的一切军略,随着旗手吹角‘呜呜’鸣叫,高崇涣、夫如贞、何叔桓、彭基、辛訾,乃至搏杀最后一刻的李天、秦宇至都目流泪水,他们从哪鸣叫中听到了死意,那是辽源军最后的冲杀。 放眼望去,亲卫千骑队已经中位冲出,秦懿更是亲自斩将夺帅,拨马直指立窝木克汗,即便在他们心底诞生出许多不甘,可是泰山压于顶,腰不得不弯,世风波涛冲于身,人不得不臣服。 “辽源将士…随老夫…杀…” 风雪冲心更冲魂,血肉搏命更搏人,放眼望去,寒冬大雪更加厚重,那秦字大旗犹如血色洪流中的一叶孤舟,在近万蛮兵中向着主儿乞本阵可汗杀去。 “秀哥,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你听听那搏杀声…连辽源军都处在弱势位置…咱们…咱们这几千个弟兄能顶什么用….若是陷进那漩涡中,恐怕连尸骨都留不下…” 望着近在咫尺的河道谷出口,纵马狂奔中,林秀面色愈发阴沉,可是身后一马的位置,李虎仍不放弃劝说,他不愿意冲进辽源军的人肉搅拌机里,更不愿丧命在这北疆荒野之地。 随着又一股惨叫夹杂在风雪中冲入耳廓,李虎猛然勒马止行,如此一来让身后的骑队即刻减缓奔驰速度。 “李虎,你要作甚!” 林秀怒目回看,直言大喝。 “秀哥,咱们不要去了,你听听…那还是人的叫声么?那简直就是疯子…辽源军…他们要拼命…你那书院好友….要疯杀…可我们不过是一群弱兵…我们这么去…真的就能救下辽源军…救下大夏的将来?我不信….世子风流…大夏涌动…这都是皇家的事…自然由皇家来解决…我们这群升斗小民连自己的将军都摆平不了…为何还要把自己摆在什么狗屁大义位置…” ‘啪’的一声清脆,林秀挥臂抬手,马鞭重重打在李虎的面盔上。 “住嘴!”林秀闻着空气中的血腥味,须臾之后,他怒声:“升斗小民…是我们不错…但北疆男儿…同样是我们…虎子…今日退缩了...就没有以后了…你若不愿去…尽可留下…” 旋即林秀又冲林胜、林怀平、赵源、黄齐四人及身后的轻骑弟兄高呼:“你们若不去…尽可留下…” 第一百六十五章战末 话落,林秀不再犹豫,抽刀冲河道谷口冲去。 见此,赵源眉目微闭,猛然发力夹腹,追随狂奔,林胜、林怀平、黄齐三人更是目光繁杂的扫了李虎一眼,让后纵马离去。 看着轻骑弟兄一个个从身边冲过,李虎在这一刻茫然了,他自问自己从未怕死过…究其根底…他只是觉得这么做不值…赢了…大夏只知道辽源军…知道东州兵…知道骁武皇…却不知道他们轻骑营…死了…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该死的…该死的蛮子…秀哥…老子从没怕过死…老子只是觉得…你的心太高了…你为什么不理解老子的话…”吼叫中,李虎手持巨大的长柄刺锤,红着双目追着雪绒寒风冲去。 “咚咚…咚咚…呜呜…呜呜…” 鬼嚎坡这方圆十几里的地面上,大雪再度袭来,其中的战鼓号角起伏不断,放眼望去,无数残肢断臂,在沙哑的血吼中,辽源军和北蛮都到了最后时刻。 中位战场,秦懿誓死的冲杀带动起辽源军最后一丝血性,万余辽源将士不再顾忌什么左翼、右翼战列优势,这些不畏生死的辽源兵在各自将军的带领下快速集结,向秦懿的千骑队靠去,形成一支巨大的鱼鳞阵突杀队,面前,巴基斯与哈尔巴拉两个主儿乞那可儿就像两堵墙,率部挡着,哈尔巴拉感觉到阻挡压力,当即传令角手警示可汗本阵后撤,但立窝木克汗要在绝对的冲杀中彻底败退辽源军,将黄金家族嫡系后代部族的勇气摆在最高位置。 因此,立窝木克汗非但不撤,反而在本阵蛮兵勇士的簇拥下,沿着哈尔巴拉开辟的拼杀道继续前进,左翼战场边缘,阿里斯看到这,心中顿时一急:“可汗要做什么?夏人要决死一战了,此时定要避其锋芒…” “部护大人,小心!” 就这失神的瞬间,秦宇至飞手甩出一根短枪,擦着阿里斯的腰甲飞去,险些要了他的性命,乌恩其大吼着冲来,一刀下去,将一飞骑斩落马下,秦宇至见抛杀无果,已经折转马头,重新结阵回冲,被虚晃袭击的阿里斯怒然:“宰了他们!” 旋即阿里斯带着曳落河舍弃秦宇至、李天这两支不过千骑的残兵,直冲秦懿的千骑队,他要在秦懿接战可汗本阵前,杀了秦懿。 “李天,缠着他们!” 秦宇至看到曳落河大队离开,急呼高声,不远处,李天枪扫虚晃,险些刺中乌恩其,乌恩其一时后撤,让开骑队缺口,李天借机带着百十骑朝阿里斯追去,事已至此,他不求能够战败这些曳落河,他只求能够多拖住阿里斯一刻,为老帅带领中军营冲杀立窝木克汗本阵。 “秦懿,你个老畜生,辽源军已经穷途末路,你还想怎么做?你救不了大夏的…” 混乱的阵列中,被夏蛮夹击的霍长山疯癫大笑,看到这个藏匿已久的叛徒,秦懿战马嘶鸣疾驰,囚龙刀风斩残云,下一秒,霍长山那颗面目狰狞的脑袋已经飞入天际。 主儿乞本阵,立窝木克汗望着冲出哈尔巴拉阵列的秦懿千骑队,面色大变,他可没想到这个老东西如此勇悍:“拿我的长弓来!” 话落,角手将一柄金雕弓取来,立窝木克汗拨马冲上,金雕弓在手,羽箭接连飞射齐出,秦懿折身抵挡,一时将马速慢了下来,这一慢下来,很快就被哈尔巴拉的主儿乞蛮兵缠住,混战分神那么一丝,立窝木克汗的羽箭已经穿透风雪,射中秦懿的肩头,秦懿吃痛闷声,但强撑着未落马,他挥刀斩断羽箭杆,继续向前冲。 “老帅…” 高崇涣、夫如贞见此,急急奔来,奈何主儿乞蛮兵战力强横,二人根本抽不开身,眼看老帅就要被围,在主儿乞本阵东北位、靠近兰河谷的雪林方向,又是阵阵号角袭来,让后就看到一队队轻骑冲破风雪,向主儿乞本阵杀来。 混乱战阵中,秦懿囚龙刀挥斩,将周围的蛮子给削去脑袋,转头望去,那轻骑队就像一把锥子似的直冲立窝木克汗后位,这让秦懿一时不明,到底是何军系来援。 轻骑队前,林秀躬身伏马,盯着远处黑压压的战阵,还未接战,那股子血腥味已经扑面袭来,且当他看到那面雄狮大旗后,林秀呼啸身后,边洪亲兵分散于阵列中,赵源、黄齐、林胜、林怀平这些人当即带着各队轻骑分列散开,好似八爪鱼般斜插入战场,而后这些人抽弓搭箭,全部单射平抛,在羽箭杆上,更是绑着一颗毛发杂乱的滚圆物件。 在一‘声’放字之后,带着毛发滚圆家伙的羽箭脱弓飞去,只是这般乱射根本伤不了任何人,秦懿看到这里,叹息即出,结果短暂之后,主儿乞蛮兵阵列内竟然躁动起来。 “这…这是人头…” “全是草原人的脑袋…天啊…这是怎么回事….” “那些家伙是什么人….哪来这么多脑袋…” 惊呼乱叫中,秦懿、高崇涣、夫如贞这些人才瞧见,那飞来的羽箭上全都绑着一颗蛮子的头颅,暂且不论这胡乱抛射的羽箭有没有杀伤力,单就是一片人头雨幕就足以让这些人胆战心惊,饶是秦懿这般老帅也一时愣神,没有回过神。 “老帅…这到底是哪个军系的援兵?骁武皇?” 夫如贞借着主儿乞阵列燥乱,快速与高崇涣合阵将秦懿的千骑队与压上来的主儿乞蛮兵分开,在东向,阿里斯率曳落河奔到一半,瞧见这支突然冒出的骑队直插立窝木克汗的后方,当即转向袭杀,不成想李天带着百余骑已经追上来,虽然只剩下百十多铁骑,可李天依旧像钉子一样狠狠捅进阿里斯的肉里,让他狂怒不已。 “该死的夏人骨头!” 叫骂中,李天这百十骑不要命的冲阿里斯杀来,却被曳落河后队迎面拦下,远处,林秀早就注意到战况,他先是以之前宰割的蛮兵脑袋扰乱蛮子的战心,让后分列围杀。 第一百六十六章平息 即便只有三千来骑,但是随着骑队分列行之,借着风雪遮挡,晃目看去,就像有七八千骑队,如此对不明情况的主儿乞蛮兵也是一种心理上的威慑。 “赵源、黄齐,你二人率部直逼那面狮子大旗的本阵,掠阵围杀!”林秀呼喝之后,当即调转马头,带着本队向曳落河冲去,那李天与百十骑与曳落河死死咬在一起,眼看拼杀的要全部殉国之际,轻骑奔来,先是连击弩平射,让后短枪抛射,这般看似胡乱、却又接连紧密的袭杀让曳落河勇骑暂时撤退,给李天一口生机喘息。 “是你?你竟然来了?” 李天看到林秀北进轻骑队的旗帜后,心绪万千,一时不知作何想法,但林秀并不多言,救下他之后,已经再度折返队列,直直朝曳落河冲去。 阿里斯看到突然出现的夏骑竟然给主儿乞蛮兵带来这么多不利,已经分兵围绕杀来,随着林秀率部越奔越进,四周的曳落河勇骑就要给他包了饺子时,林秀身后的亲兵队突然抛射出一波羽箭,与绑着脑袋不同,这羽箭似乎尖端有什么明光,大约一息之后,那羽箭竟然轰的炸裂,一时间的震响让曳落河勇骑惊呆不知所措。 “天雷珠…是天雷珠…” 听闻这声轰隆,李天顿时反应过来,远处,秦懿的中军营也觉察出来,只不过秦懿很困惑来援的轻骑怎么会有大夏利器,要知道这天雷珠就是他辽源军也没有多少,殊不知林秀的天雷珠是从突利部手里抢来的,而突利部的天雷珠正是鹰字营叛徒哥舒达在霍长山的暗中密谋中,从源镇偷出来的。 在天雷珠的威慑下,曳落河勇骑纷纷后撤,直接将左翼战场控制权给让出来,阿里斯即便再怎么恼怒,但是这种近乎神灵的利器让他们心生敬畏,只是境况远非这些,曳落河刚刚被天雷珠给逼退,在立窝木克汗的本阵中,也爆发接连的轰隆巨响,原来赵源、黄齐已经分队冲到主儿乞的本阵外围,以长弓抛射,将加了火引的天雷珠全都射进主儿乞蛮兵本阵,一时间,不知所措的主儿乞蛮兵胡乱冲撞,直接将本阵搅得粉碎,就连立窝木克汗也不得不携旗后撤。 看着此景,已经安然撤回本阵的主儿克、主儿多蛮兵发出阵阵奚落的笑声:“让主儿乞那帮混账狂妄自大去吧…让他们带着自己的荣耀去见苏门达圣吧…” 纳牙波澜达埃斤看到这里,冲世季呼突道:“我的兄弟,撤退吧!” 闻此,世季呼突埃斤重重叹了一息:“此番搏战之后,你我两部彻底与主儿乞部的敌对…” “敌对又如何?黄金家族的旗帜不是他立窝木克汗的一部之物,况且他的心性也不足以带领草原子民步入辉煌...” “那么你就可以?” 听到这话,纳牙波澜达转目看了世季呼突一眼,这一眼含义混杂,深邃不已,最终,纳牙波澜达什么也没有说,转身率部离开。 随着主儿多、主儿克的部族大旗北进离去,一些遭受了搏战血虐的奴族部落相互看了看之后,竟然纷纷离开,一时间的变化让亚里木焰部有些惊然:“没想到一场战斗就让黄金家族主儿乞的声威降到如此地步!” 中位战场内,主儿乞部注意到其它部落的撤退,不少蛮兵顿时心慌不已,即便他们还占据着一些优势,可是辽源军来援,草原人撤退,两相之下,主儿乞的搏杀气势就衰退不少,且天雷珠在立窝木克汗的本阵内轰隆,不过半刻的功夫,辽源军竟然攻到立窝木克汗的本阵前百步的位置。 在此期间,林秀与各队轻骑以突袭的态势想要撕裂主儿乞本阵,砍落那面黄金大旗,结果主儿乞的蛮兵实在骁勇,当他们抛射近战冲杀,却被蛮兵飞石短枪抛射生生压了回来,也就一个冲杀的功夫,林秀这些轻骑便伤亡数百人,一时间林秀心怕,不敢再冲,耗费麾下弟兄的性命。 那立窝木克汗看到这里,心里也转瞬明白,这是一支独军弱旅,绝非什么夏兵精锐,便再度呼喝发令,反杀于辽源军,可是自家阵列已乱,根本无法反攻,如此让立窝木克汗怒嚎不止。 战列边缘,阿里斯稳下曳落河,追着林秀所部的轻骑杀来,方才冲杀受挫的林秀还未带着轻骑回撤拉开战列,就直面碰上这些个蛮骑,交战中简直艰难如落冰窟。 “该死的蛮子…虎爷宰了你们…宰了你们…” 混战的骑列中,李虎长柄刺锤挥动砸下,将冲来的曳落河砸于马下,可是身边的本部轻骑弟兄们却几近难支,要知道他们这支轻骑队好歹也是骁武皇中的精锐,也是从辽丘、小砀山、临襄之战中存活下来的,可是正面冲杀中却不占上风,由此可见曳落河的勇悍。 但是曳落河再怎么骁勇,也无法弥补主儿克、主儿多等部落私自撤离带来的混乱。 立窝木克汗本阵前百余步,秦懿借着轻骑来援,已经冲破哈尔巴拉的蛮兵列,看着近在咫尺的立窝木克汗大旗,他很想冲上,杀了这些窥视大夏的畜生,可自己周围全都是疲弱之兵,若非轻骑来援,他们根本无力冲到这里。 当林秀的轻骑队陷入曳落河的反杀中,秦懿从那嘶吼中听出这些驰援甲士的稚嫩,心下一颤:“高崇涣,带着亲卫骑队…救下那轻骑,让后收拢飞骑和步槊队,结阵待守…” “老帅…您…” 高崇涣听到这命令,还想说什么,却看到老帅的衣甲之下,凝结为冰晶的血迹是那么刺眼,原来,不是秦懿不冲杀,而是已经无力。 知晓一切后,高崇涣不再废言,上马疾驰,带着千骑队冲向轻骑,而何叔桓、辛訾、彭基三人也收拢先锋列、步槊队,与巴基斯的主儿乞蛮兵脱战分开,左翼,李天、秦宇至没了曳落河的纠缠,在缓息功夫集结麾下,粗略看去,飞骑、铁骑仅剩四百余。 第一百六十七章平息2 “杀…杀…杀光这些蛮子…” 轻骑弟兄面对这些野兽般的蛮子,以吼声鼓杀意,以杀意充斥气力,即便已经弱势,可丝毫不退,着实彰显了北地英魂男儿的气魄。 骑队冲杀中,轻骑营彻底吸引了主儿乞蛮兵的视线,曳落河统将阿里斯更是将这些夏人崽子当做牲畜屠戮。 搏战不过一刻,轻骑的弱势就彻底显现,双方骑队的交错回杀中,往往三四个轻骑队弟兄才能应对一名曳落河,甚至于还被反杀,眼看突袭的优势消耗殆尽,除却林秀、赵源、黄齐三支骑队的人马离之曳落河较远,林胜、林怀平、李虎三人算是被曳落河咬的死死。 远远望去,雪花飞屑,血洒荒原,三人三队,一千五百余骑,与曳落河冲杀不过三回,就损失半数以上,而夺路横冲回列重整骑队的林胜、李虎早已变成血人,若非甲胄、兵刃,恐怕没人能够认出,眼下,随着曳落河再度袭来,李虎、林胜率部嚎叫疯狂,想要拼命压下阵列,宰了这些蛮子,可是实力殊之较远,已经没有那个能力。 “畜生,畜生,来啊…让爷看看你们还有什么能耐…” 林胜咆哮不断,战马之后,三名曳落河死追不放,短枪抛射接连袭来,一个失神不留意,林胜的右后肩甲发出闷响,跟着就是枪刃入肉的痛苦,这让林胜痛声嘶嚎,直接滚落下马。 与之合围掠阵的林怀平看到林胜落马,心急难耐,虽说林胜为人阴冷,刻薄冷酷,可是他与林怀平都是林氏子弟的族人,都是晚辈宗亲,故而林怀平一面强撑着麾下弟兄以袭扰脱战的计策拖延曳落河的冲杀,一面拨马冲来。 林胜落马,在雪地上滚了三滚,也亏的大雪肆虐,积雪深厚,不然就这一摔都能要了他的命。 林胜在冰冷的刺激下摇摇晃晃起身,后背的短枪已经摔断,只留锋刃留在肉里,他哆嗦着臂膀,抄着死不脱手的横刀,回身看去,数骑如杀神般的曳落河已经呼啸袭来,这一刻,林胜并未有什么害怕的感觉,从尘封已久的内心而言,他只觉的自己要解脱了。 ‘娘…那个老畜生一直盼着儿死…儿撑到今日…已经很累很累了…儿怕是撑不下去了…娘…儿来找你了…你别怪儿…’ 虚晃的影像,苍白的过去,当这一切在鲜血刺激下变成一片血海搏杀时,林胜不退反进,抄着已经迟钝的战刀冲上去。 “该死的畜生,休伤我兄!” 眼看曳落河就要奔马冲杀,掠过三十余步外的林胜人脑,一声虎嚎袭来,震的漫天飞雪一颤。让后就看到林怀平血迹满身,挺枪杀来,这曳落河见状扯缰,抽身转马,以至于林怀平的枪锋并未捅入人身,但是生死攸关,这曳落河不死,就是他林怀平、林胜亡。 “去死…” 携风的咆哮,冷彻骨碎的怒寒,林怀平凭借蛮力,硬是回身缩臂,将长枪在半空打了个转,如此一来,长枪回刺,直接将这当先的曳落河给捅穿大腿,与他胯下的战马钉在一起。 战马嘶鸣一声,骤然失控,直接将曳落河带到地下,由于速度过快,这曳落河蛮子来不及惨叫,就给惊马摔落砸断了脖子。 “夏人崽子,找死…” 其它三名曳落河一时失神,让林怀平搏了空隙,掠马冲过,还宰了自己一名同伴,这让三名曳落河咒骂着追来,不过林怀平已经领先数个马位,冲到林胜近前,将晕乎找死的林胜扯上坐骑,夺路飞奔。 只可惜坐骑哪能撑得住两人重量继续狂奔,不过两三息的功夫,曳落河已经追上来,而林怀平的麾下轻骑弟兄还离的四五十步,压根无法回援,或者说根本没有回援的功夫,因为三支曳落河骑队已经彻底将他们给围杀住。 “该死的!” 战阵的北向位,林秀瞧见此景,急的大骂,赵源、黄齐二人也不再掠阵袭扰主儿乞本阵,直接率部南向左翼,直奔这些黑色杀神,但天不亡北地兵,更不亡北地魂。 曳落河骁勇,阿里斯狂怒,可同样的,飞骑、铁骑,乃至亲卫千骑队都已在秦帅的命令下,夺路冲杀来。 高崇涣带着千余亲卫骑平铺三列,形成倒尖鱼鳞阵,随着他高呼急喝,亲卫千骑队在百步内挽弓搭箭,单箭独射上去。 ‘嗖…嗖…’ 断断续续的平射让率阵围杀轻骑队的阿里斯心下燥怒:“这些死而不古的夏人贱种,乌恩其…回撤…” 就这喝令的功夫,已经有百十骑曳落河被亲卫千骑队的单箭平射杀落于马,由于辽源军的硬弓平射威力极大,乌恩其只能忍下怒火,放弃冲杀林秀等三支骑队的欲望,即刻喝令吹角,分散平铺的其它曳落河骑队闻之快速拨马回行,如此一来,倒是让林怀平、林胜、李虎三人骑队捡回半条命, 远处,林秀看到辽源的骑队攻势如此迅猛,一记冲杀平射就逼退骁勇的蛮骑,心底顿时松了口气,让后他便在风雪中听到那沙哑的吼叫。 “尔等轻骑快快回撤,切莫再战,尔等轻骑快快回撤,切莫再战!” 高崇涣冲杀夺势,连声大吼,李天、秦宇至更是带着数百飞骑、铁骑压着曳落河的尾巴跟上,将轻骑队的弟兄从死战中救下,借着这个空档,林怀平带着林胜回到夏兵骑列,那黄齐、赵源则放弃掠阵回撤的曳落河,在骑列边缘以骑弓袭扰三波,压阵回来。 待林怀平、林胜、李虎等数百轻骑来至高崇涣面前时,与亲卫千骑队合一回撤,高崇涣才发现驰援来的轻骑甲士们是如此稚嫩,顶天大的也不会超越二旬有五的年纪。 “你们是何军何部?受何将令来援?” 高崇涣身为辽源军的副将,性子高傲,受人之恩,却不愿受人之弱馈,急言之下,林怀平硬着嗓音回喝:“我们乃骁武皇北进军轻骑营,我们不是受哪个将军的令来此,我们是为了自己、为了我秀哥义理大道、为了北地男儿的英魂而来…” 第一百六十八章平息3 如此回答让高崇涣思绪混杂,一时不解,且这个时候辽源军与主儿乞本阵都爆发出号角声,高崇涣知道这是蛮兵想要再度一搏的前兆,旋即不再多言,即刻统领各营骑队回列本阵,但是一件让所有人想象不到的事发生了。 辽源军阵前列,秦懿看到来援轻骑队随着高崇涣回阵,心下稍松,结果主儿乞蛮兵本阵的东向南位处顿时躁乱,旋即,一支夏骑竟然在回撤半途中再度折返,如此态势让人惊愕。 “那家伙要做什么?区区数百骑就要冲杀主儿乞本阵,他是不是疯了!” “原以为是什么大军来援,结果却是一群毛都没长齐的弱兵崽子,看来老天要亡我们辽源军了..” 杂乱的燥声,压抑的心绪,秦懿已经完全看不懂来援骑队的意图,甚至于他油生出一种感觉,这支骑队是一支孤军,一支被抛弃在雪原上的独狼,要么坚忍的生,要么可悲的死。 “等等…那是…那是秀哥的本队…” 当林怀平、赵源这些人率队与高崇涣回归阵,在辽源军前列将士的惊呼中,他们才发现骑队后没有压阵的林秀身影,再转目望去,远处那支回杀的骑队正是林秀。 “林秀…他到底要干什么?不把我们这群弟兄带进死路他是不是不甘心…”李虎咆哮,却被赵源一鞭子抽在脸上:“你个狗东西,若是不会说话,就闭上嘴!” 怒斥之下,赵源拨马横冲,要率本部上去,结果李天、秦宇至折身阻挡。 “你们给我闪开!” 赵源怒然,李天怒目顶视:“你们这些家伙,亏你们还是仲毅兄的部下,自始至终都不明白他的军略用意!” “你个混账,算什么玩意儿,若非我家都尉要来救你们,我们才不愿来呢!” 战况至此,每个人都在疯狂的边缘,黄齐火爆,已经挺刃压来,结果李天却沉如磐石,望向那支冲进主儿乞蛮兵本本阵的独骑,感慨壮言:“仲毅兄大才,你们根本不了解,他就是困于浅水的龙,只待暴雨倾盆,风气云涌,便可腾驾入云霄!” 话落,秦懿斥旗手令兵拨马奔来:“老帅有令,亲卫千骑队中位冲阵,铁骑、飞骑侧翼引敌!” “那我们呢?” 林怀平忧心林秀的安危,不成想旗手令兵斥责一句:“兵不为将而行,何称之为兵?你们回撤果断干脆,完全没有会意统将的意图,老帅…斥之尔等…” 此言一出,赵源、李虎、林胜、林怀平、黄齐几名轻骑将领呆然。 当远处的那支轻骑队与主儿乞接战,高崇涣、李天、秦宇至等辽源锐骑冲杀出去,赵源望着远处的战阵变化,恍然明光,旋即拨马,带着麾下从东位方向杀去,林怀平、李虎、黄齐随之而行,那般果断已不像先前。 看到这里,秦懿心中宽慰数分:“大夏风云,岂可后继无人,老天,愿你开眼,让那后辈安然活于现世,如此则是北疆之福…是大夏之福…”话落,秦懿抽刀,一言未出,军嚎咆哮,旋即,辽源本阵全军压上。 …… “林秀,你日后想做什么?” “回夫子的话,弟子…弟子想做俺县中的小吏…不求大贵…只求富家温饱…娶得佳人归…” 此言即出,破旧的县学学堂内已经哄笑一片,但林秀却不为所动,一双牟子盯着台上的夫子,夫子程怀束手而立,眼中带着怒中生笑的光彩,旋即他抬手指着林秀:“你啊…如此浪费一身大才…” 随着又是阵阵大笑,但是这笑声越发惨烈,最终虚化无影,随之而来的便是发自肺腑、发自英魂胸腔呼嚎传入耳中,那声音细细听来,很是熟悉,有辽源军将士,有轻骑弟兄,甚至还有北进军,也就这么一瞬,林秀的意识闪出明光——蛮子退了! “秀哥,秀哥,你终于回过神来,你吓死我了…” 血染鲜红的雪地上,林秀面目呆然的躺在地上,从战马上摔下,那股子冲力让他一时失神,身旁,林怀平已然哭泣。 但随着意识凝聚,牟子散光,林秀只感觉头痛欲裂,在辽源军军阵之外的北向,主儿乞大旗犹如枯败的垂柳,缓缓北退而去,而在军阵之内,各军将士欢呼疯狂,唯有自身周围一片冷寂哀声,那些熟悉的面孔或怒、或躁、或伤、或急的看着自己。 “胜了…对么?” 孱弱的一语,让林怀平、赵源这些弟兄心喜,至此,赵源长长出了口气:“你个混账,吓死…弟兄们了…”话落,赵源转身,以手试额,那疲惫至骨髓里的叹声让人心散魂离:“终于结束了..” 知道自己还活着,林秀心畅气顺,想要起身,却发现肩头疼痛难忍,犹如千万只蚂蚁在钻噬般,让他再度倒下。 跟着一只大手从后撑起自己的后背,借着这股大力,林秀才晃晃悠悠的起身。 林秀回身看去,高崇涣正直视着自己:“林秀,林仲毅,若是能撑得住,稍后来见老帅!”末了高崇涣环顾周围,从赵源、李虎、林怀平这些轻骑的脸上,他恍若看到了北疆的未来:“你们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崽子…” 虽然是嘲弄的话,可恰逢此刻,却让轻骑弟兄发自骨子的傲,随后,高崇涣带着李天、秦宇至等飞骑、铁骑将士离开。 有那么一瞬间,林秀从李天眼里看到了钦佩,那是将者发自内心的称赞,而他也回以将者情怀的尊重,不为别的,仅仅是为李天的父亲和哥哥。 事已至此,林秀的思绪才缓缓清晰,一刻之前,自己觉察到主儿乞本阵混乱,且自己还有一些天雷珠,便借着曳落河攻杀轻骑队,脱战于己的空当,直冲那黄金雄狮大旗,随着天雷珠随箭抛射落入立窝木克汗的汗旗之下,主儿乞本阵彻底炸锅。 那秦懿老帅发觉自己攻势所在后,也叱令辽源军本阵全军压上,更让人没想到的是,一直慢如王八的北进军也赶到,从右翼东向位发起合围。 第一百六十九章雪夜 一时间,三向冲之,立窝木克汗再也没有反杀的勇气,面对混乱如泥潭的自家战阵,为了避免族人伤亡,他只能带着主儿乞撤退。 只不过林秀的行径没有逃过阿里斯的眼,在主儿乞撤退本阵东向边缘,阿里斯已经率曳落河回战,当他瞧清林秀这支不过数百人的夏骑毁掉整个主儿乞蛮兵攻杀气势后,怒的咆哮震天,旋即不顾南面压来的辽源军阵,拨马率领曳落河再度折返,一记斜列冲击杀来,直接将准备撤退的林秀本队给冲散。 由于曳落河杀势猛烈,林秀根本抵挡不行,更不幸的是他位于骑队首列,直接被迎面冲杀来的阿里斯挥刀砍在肩头,吃痛坠马,在此之下,多亏边洪领着几十名亲兵骑拼死搭救,才从阿里斯刀下抢回林秀。 入夜,辽源军、北进军,乃至已经撤退一半的东州兵也都回到此地,在鬼嚎坡南向三十里的坡谷扎营。 一来各军大战数番,需要休整回师,二来夏蛮双方超过数万尸首躺在这里,此时大雪纷飞,还瞧不出什么,可是若来年雪化,那白骨垒垒的惨景已非鬼嚎坡可以比拟,故而辽源将士要对这些尸首处理埋葬,免得来年雪化尸腐瘟疫肆虐。 东州兵营盘,齐王景俞天立于营墙行辕架上,黑夜中,这位大夏皇子望着远处的辽源军帐发呆,身后,王俊心疼的道:“主子,夜深雪大,小心伤了身子!” “那支北进军情况查明了?”景俞天直言自问,王俊点点:“查清了,李默然正在主子的军帐前等候!” 军帐内,李默然将一纸卷平摊在景俞天面前:“殿下,这是末将用银子从几个北进军将士嘴里买出来的!” 景俞天拿起纸卷细细看起来,大约半刻功夫,他将纸卷扔进火盆中:“只有这些?” “是的!”李默然应声:“骁武皇三军现驻扎临城修整,那耿廖贪功夺利,便额外分兵列营组成北进军,想要顺些功劳,但北进军的将士不愿再度拼杀搏命,便刻意缓行,对于这些,末将认为,眼下三支骁武皇独剩他三军,但凡有些功劳在身,介时回中都,他耿廖必定位居之上…” “让后跻身五大军系之一?”景俞天冷声:“我对骁武皇不感兴趣,对北进军也不感兴趣,这不过是些乌合蹭功的杂碎…我只想知道,那支独队冲杀驰援辽源军的轻骑是怎么回事?他到底是辽源军,还是骁武皇?还是北进军?” “这…”李默然哑然:“末将无能,并未查清!” 听到这话,景俞天面色愈发冷峻,回想起白日中的景象,景俞天简直不敢相信,区区千余轻骑,就敢分列攻袭主儿乞本阵,这般勇悍就是调来他的中都军,也惶不可当。 “主子…奴斗胆一句!”王俊忽然出声,景俞天目扫一瞬,王俊继续:“主子,奴下当时也看到那场景了,那轻骑将领绝对是一名智勇双全的将领,懂的寻机搏命,可是稍一深思就会发现其中存在些古怪,从衣甲旗帜可以断定,那轻骑是北进军,可两相较之,一独自驰援,险些丧命,一缓缓到来,不过蹭功劳,若非亲眼所见,必然不会将其归于一军!” “你是说…”李默然从中嗅到一丝味道,疑然看向王俊. “将军应该知道‘骄兵躁主,强兵将弃’的理吧!”王俊宛然一躬身,扶着景俞天回身坐于榻上:“自古以来,兵强将雄,这是所向披靡精锐根基,但从骁武皇之前的军行搏战看来,怕不是那么回事,耿廖出自中都,不过是个中庸之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辽丘,小砀山,全是败退,唯有临襄退蛮的英伟,奴猜测也非耿廖那将才所为,搞不好就是麾下强兵行径,但将弱兵强,免不了存在喧宾夺主之疑,若真是这般,那轻骑驰援迅猛与北进军拖沓可理解了!” 王俊冲景俞天拱手:“殿下,兵想登云上凌霄,将欲惩压下洞窟,既然他骁武皇、他耿廖领不了如此强兵,那就由殿下收归所用!” “近侍大人此言有理,可骁武皇这个名号是陛下亲旨斥下的!”李默然忧心。 王俊轻声一笑:“将军,您想的多了…试想我主在这北疆荒芜之地与蛮子血拼,那秦王、燕王在何地?那些中都朝臣在做什么?” “这…” “主子,奴还是那句话,若想知晓其中的深意,若想收归龙驹纵马麾下,主子只需前往辽源军,以大胜之名招感秦帅及其它将领,介时,那北进军将领必然出列,殿下顺势一探便知!” 辽源军,秦懿帅帐。 雪依旧在飘舞,风依旧在呼啸,乍一听威寒凛冽,侵人肺腑。帅帐内,辽源军的支柱、大夏北疆最后一名边镇大将秦懿没了白日的杀机威严,在灯火荧光的映衬下,竟然像换了个人似的。 卧榻之上,秦懿已经卸去甲胄,蓦然一看,他就似暮阳西下的老人,随时会灯灭灰飞。 “秦帅….” 一声哽咽的啜泣,一语刺心的悲伤,秦懿背靠虎皮枕,看向身前,秦宇至、高崇涣、夫如贞、辛訾、彭基、何叔桓、李天等将领束手立于阶下。 “此番…我辽源军将士伤亡多少…”秦懿目转喘息,轻言低问。 “回老帅…”高崇涣上前一步:“此番我辽源军…”话到这里,高崇涣眉目通红,似有浪潮涌动在心口,在这四旬汉子几经压转下,才继续道:“狼字营..鹰字营…重甲营..全灭…御卫..强弩仅剩一校将士,飞骑不过两校,中军营不过五校…” 闻之,秦懿叹息:“五万大军,剩下不足四分之一…天不眷大夏…不眷我辽源军…” “爹…”望着秦懿这般苍老疲惫,秦宇至抹着泪水泣声:“只要你老在,辽源军还会再强盛起来的…” 对此,秦懿苦笑,并不应言,反道问:“那轻骑统将来了么?” 第一百七十章雪夜2 “已经来了数个时辰,末将让其在偏帐等候,末将这就去唤他!”高崇涣说罢离身。 秦懿缓了几息,微微直身,目光扫过眼前众将,最后落在何叔桓、夫如贞这些将领身上:“此番我们辽源军已经做得够多了,尔等也算死里搏生,待回到中都,老夫请命陛下,为尔等请功,让陛下念在尔等连年驻守北疆的苦楚之功前,让尔等告职远离疆场,也好好享受人世一番!” “什么?” 此言犹如晴天霹雳,将夫如贞、何叔桓等将砸的一个激灵:“老帅,您这是什么话?我等随老帅出生入死,从未有怨言,眼下辽源军残,北蛮虽退,可是西鞑靼、东林已经有躁动迹象,此危机动荡之时,我等更要领兵搏战,保卫大夏…怎能安乐享受,轻言退身?” 看着众将的样子,秦懿叹息摇头,旋即岔语,这让夫如贞等人面色一变,似有什么言说憋在胸底,不得释放。 “罢了,命在己,不再它,若不愿安然,尔等随老夫回中都领封后自行其途吧,但是有一点…尔等要记着自己是辽源军的人…是曾经背负辽源大旗的北地英者…” 虽然话很平淡,可是夫如贞、何叔桓、辛訾、彭基这些将领脸色明显越发急促,为了不让接下来氛围尴尬,秦懿已经摆手,众将见此,赶紧道一声‘秦帅安养’,便匆匆退出去。 至此,秦宇至才急声问:“爹,到底怎么了?您为何要说出那般话,夫将军他们怎么了?” “唉…世子暗流啊…” 仅仅几个字就已经诉说了方才的种种,且秦宇至也明白了那些将军的变化,不多时,这个三旬汉子竟然跪地伏在秦懿的卧榻边,低声啜泣起来。 帅帐旁的偏帐中,林秀与边洪正候在此处,从二人进入辽源军营盘,已经在这呆了三个时辰,期间除了执戟郎来送些热汤饭食,就再无召见,如此让边洪有些不悦:“都尉,这老帅搞什么鬼?你带着弟兄们拼死,助他们退了蛮子,以召见之言,把我们晾在这,算什么?别忘了你我身上还有伤…” 面对边洪的抱怨,林秀长喘一息,抬手轻轻按着肩头的伤,虽然还有刺痛,但不知怎的,林秀竟然有些习惯伤痛,待缓过心底那口气息,他抬手按住边洪的肩膀,将其稳稳压下。 “兄弟,坐下吧,秦帅,北疆支柱,曾经随陛下北进杀到主儿乞家门前天将之人,甚至近十多年来北疆的安稳,也都要归功于这位老帅,仅此一点,我们这些后辈就要敬重他!” 话落,帐帘拉起,一股寒风吹来,让二人打了个冷战,转头看去,高崇涣已走到几步外,方才他听到二人的话,面色似宽似紧,让后扔过一个物件,边洪接着一看,是个酒葫芦。 “你们这些兔崽子,喝些烈酒,暖暖身子!随我去见老帅!” “多谢将军!” 对于林秀的腐儒之礼,高崇涣皱了皱眉:“林秀,你人如其名,像个娘们,可战场搏杀却勇悍的像个疯子,说真的,你让本将有些看不透!” “将军严重,末将只是个都尉,之所以那般疯杀,全是为了…” “行了,你的废话就留着自己听吧!”说到这,高崇涣提醒一句:“老帅有伤在身,切莫多言,影响老帅休息!” 东州兵营盘,乌正来回踱步,面色似有不安,身后黄汉等将领束手待立。 “没想到林秀竟然死中搏生,还搏出这么大的功劳,就连老帅都记下他!”乌正暗自低言,其中的嫉恨意味实在明显,这让一旁的黄汉不悦:“将军,林秀夺功,如此不正迎合了耿将军的意向?” “住嘴!”乌正怒喝,让黄汉愣神瞬间,乌正目瞪溜圆,只把黄汉看到心下慌神,也就这时,辽源军派旗令兵前来:“齐王殿下招感各军将领,请将军带领北进军将领前来赴招!” 乌正听之困顿,但齐王的面子他可不敢驳,当即拱手:“请大人转告殿下,末将自当领命前去!” 辽源帅帐。 边洪站在帐外侍候等待,林秀则在帐内恭敬束身,看着卧榻上的垂暮老人,林秀很难相信这就是威震北疆的边镇老帅。 “咳咳…”秦懿轻咳数声,起身招手:“来…靠近些…” 林秀上前一步,秦懿盯着林秀的面目细看数分,笑了:“天地相称,中庭稍有空洞,如此怪异的面相,老夫第一次见…” “这…”林秀一时不知作何回答。 “哈哈…迂腐的小子,果然与高将军说的一样,生得勇将心,却夹带着腐儒的孱嫩,方才那话,是老夫胡言…”秦懿在秦宇至搀扶下起身,随着他面色沉稳,对林秀沉声道:“林秀,此一拜是老夫代辽源数千还活着的将士谢你…” 见此,林秀吓的大惊,旋即跪地:“老帅,末将…末将…只是敬重老帅心系北疆…从不敢奢望…” 但秦懿却刚硬发力,探臂拉起林秀:“男儿英杰,做的起,就担的起,骁武皇,虽是陛下亲军,可接连战况,让老夫斥之,耿廖,如此匹夫中庸者派来北进军,蹭功夺利的态势谁人不明?但老夫庆幸他麾下有你这般后辈青秀之才,为义为理为大夏而战…老夫倍感欣慰…” “老帅…”这一刻,林秀恍然有种心苦诉说的冲动,从进入征役队那一刻起,有多少人真正理解他?甚至于自己的麾下兄弟都在生死搏战前茫然质疑,可是现在,有了老帅这句话,林秀只感觉眼前那遮盖压抑让人无法喘息的蒙障消失了。 就在这时,阵阵称赞声传入,秦宇至、高崇涣面色都是微微一变,回身看去,齐王景俞天在史宝河、李默然的陪同下,径直进入帅帐。 “好一个后辈青秀之才…老帅,此乃大夏之福,您说呢?” “齐王殿下,此番东州兵骁勇搏战左翼,这个恩情老夫记在心底,只因老夫有伤在身,又年老体衰,恕老夫不敬之罪!” 第一百七十一章招感令 “老帅此言差异,大夏军系,有谁不知?老帅虽老,但余威依在,书评之内,更为国之栋梁、北疆支柱、陛下的肱骨,本王敬重还来不及呢!” 说话功夫,景俞天目扫跪在一旁接驾的林秀,从他稚嫩却愈发刚毅的面目来看,景俞天已大致将此子瞧的透彻,若以北进军、骁武皇的清潭浅水,怕真像王俊说的那般———容不下此子。 时至深夜,东州、辽源、北进三军的将领在齐王招感令下集结于秦懿的中军营,按道理秦懿应该好生休息,免得伤病冲体,危及性命,婉拒此次招感令。 但出人意料的是秦懿对于齐王擅自行事的作为并没有什么异议,反倒出言支持。 寒风大雪依旧飘荡,中军营的主军议事大帐内,三支大军的主要将领全都按位坐于阶下,即便帐内灯火通明,火盆热气扑面,可是对于某些将领而言,他们那颗已经逐渐微冷的心是无论如何也暖不热的。 “诸将,本王感谢诸将为大夏赴死保卫北疆,现在,请诸将举起面前的酒碗,痛饮一杯,为那些战死的北疆英魂问天指路…” 听到这些,东州军的史宝河、李默然,辽源军的秦宇至、高崇涣,以及心中有愧的何叔桓、夫如贞等将领,北进军的乌正等数名将校全都默然,这算什么招感令?这完全就是颂魂祭奠。 但齐王此次北疆劳苦,想来消息早就传到中都,比起秦王燕城战败、骁武皇一军溃灭牵连罪责,燕王的告病避祸,齐王已经做得够好了,至少中都的齐派大臣们已经开始上奏请功,为大夏的世子嫡选发力,再三思忖之下,帐中的将领只能顺着景俞天的意思走。 “北疆胜利,来得不易,这是无数大夏男儿血拼命亡换来的,众将,来,为了齐王的招感言,为了大夏,我等痛饮此杯!” 右下上首的位置,何叔桓出列沉声,让后毫无顾忌的举杯饮下,夫如贞紧随其后,如此态势让齐王嘴角微微上扬,至于副位上的高崇涣,则眉头微皱,看向何、夫二将的眼神也充满了深意。 有了这个开端,辛訾、彭基乃至乌正、黄汉、林秀等北进军的将领也都举杯应声,待一杯过后,酒碗重重砸矮桌上,那沉闷的声音让代父接受招感令的秦宇至心瓷如石。 觉察到秦宇至、高崇涣的变化,景俞天笑声:“秦将军,老帅独子,北疆雏虎,高将军,辽源军雪狐,都说你二人一动一静,乃是老帅手中的利刃,此番战场,本王算是亲眼见到,故借着此番机会,本王代陛下感谢将军!” 说罢,景俞天竟然自顾走到帐阶中间,对着高崇涣、秦宇至抱拳躬臂,一拜至胸,如此突然让高、秦二人惊诧大惊,当即就座反跪。 在左侧位列末,林秀看到这里,原本淡然的牟子中透射出一丝异样的光:‘代陛下行谢理…此乃借威压下…齐王殿下…到底想做什么?’ 当林秀独自心想时,乌正也陷入疑虑,他来参加招感令,本就心底胶着难受,一个齐王,又不是三军主将,秦懿都不言此事,他一个皇子争什么恩功?抱着不愿得罪的态度,乌正来了,可他看到这景象便明白,这不过是齐王再收拢辽源军的心。 此前,陛下身前欠安,骁武皇横空出世,就是为了均衡军系,稳定朝纲,只可惜迫击北蛮,战况不利,接连陨落,也就骁武皇三军勉强成气候,即便如此,对于朝中格局,也会有一定变化,现在,北蛮撤退,北疆安然,可辽源军却不成军,加上秦懿之前拖战,他功罪能不能顶都是个问题,若是调整,那何叔桓、夫如贞、辛訾、彭基这些个将领和麾下的残兵就是宝贝,假以时日,必将重新成军,介时,一旦… 想到这里,乌正面色陡然已便,殊不知齐王已经来至他们位列前,低言数声,亏得黄汉暗中踢脚提醒,乌正才回过神。 “乌将军,此番北蛮撤退,北进军虽然来得迟,但来得时机正好,三向合围,冲杀主儿乞中阵,一刻就退了蛮子,这份功,本王必将亲自为您请奏!” “这…这…”乌正心绪已乱,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在帐中将领的注视下,他只感觉后背冷风灌顶。 “乌将军,为何这般大汗模样,难不成是退蛮的胜利心情太过火热?让将军一时安定不下来?” 一语笑言,引来帐中将领的跟笑,反看乌正,除了唯唯诺诺,只能赔笑应声。 景俞天在乌正面前伫立数息,且他心底已经瞧出乌正惊乱的根源,继而对这个蹭功统将一个贱弱的标格,但当他余光扫见尾列的林秀时,撤走的步伐又回来了。 乌正、黄汉这些北进军将领心底一颤,还未礼敬,景俞天已步落林秀面前,林秀从未与齐王这般近距离相见,在目光交错那一瞬间,林秀孑然之间感受度齐王锐利威慑。 “你就是林秀?独率骑队冲杀主儿乞本阵的骁武子弟?” “回殿下,末将林仲毅,骁武皇北进军轻骑营都尉!”林秀赶紧出列撤步躬拜。 景俞天点点头:“此战你骁勇可佳,本王定会在功劳簿上点缀你及麾下将士的名字!” 听到这话,林秀一愣,旋即大喜:“谢…谢齐王殿下…”但话刚出口,惊醒之意就是洪水般冲进林秀的思绪,瞬息之后,林秀面色已经僵硬在那… 余光看去,乌正的面色已然铁青,殊不知林秀这般景象齐王早就收入眼中,他心中一笑,转身离开。 主位上,对于阶下这般细小的变化,秦宇至与高崇涣望着那小小的都尉,相互一视,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一丝怜惜。 随后齐王又对其它将领招感言说,便下令各将回营,至于接下来会发什么,齐王并不担心,且自始至终,秦懿老帅就像蒸发了一般,未露面,未出言,这让辛訾、彭基等将心中叵测。 第一百七十二章仲毅誓 是夜,看似宁静的雪夜在风吼中肆虐,那一顶顶军帐内,不同的思绪,不同的担忧在寒冷中慢慢凝结,或碎为冰晶,重归于水,或化为尘埃,散于无际。 辽源军麾下各将营盘。 “看来高崇涣、辛訾、彭基已经心向其它了!”夫如贞与何叔桓面对低言,那股子失落让人很难感受到他们胜利的喜悦,半晌,何叔桓端起杯中烈酒,一饮而进:“唉…若没有世子暗流,我们何曾会这样,但愿日后不要和老兄弟们战场对决…” 东州军营盘。 “殿下,何叔桓、夫如贞二将已经心向殿下,此乃好事,辛訾、彭基、高崇涣、秦宇至态度不明,怕是有变!”王俊梳理着招感令的结果:“对了,还有北进军那些将领,乌正态度敌对,参军黄汉态度圆滑,怕是有所私藏,再有就是那轻骑小将,殿下一记请功令已让他陷入骁武皇绝路,以乌正心性,要不了多久,耿廖就会动手,介时殿下只要稍稍推托一把,就可得来一员骁将!” 闻此,齐王嘴角微挑,孑然之间,那股子王者气魄彰显外漏,让人不得不尊身敬之。 东州兵营盘。 “该死的混账,几经辗转,竟然没有战死在荒芜雪原中,还得来如此功劳,甚至让齐王为之谏言!”在一声声叫骂中,乌正那张煞白狰狞的脸让人不忍直视。 “耿廖将军果然没看错,林秀这家伙就是个圈不住的主,要立刻把这个消息告知将军,再有就是,齐王殿下竟然想要染指辽源军…” 想到日后的种种,乌正只觉得北疆地界的天寒地冻像仲夏般火热,让人难耐。随后乌正令下,不多时,一骑冲出北进军营盘,向黑夜杀去,而在此刻,东州兵营盘东向位的轻骑营,林秀在自己的营帐内挑灯呆然,身旁,赵源陪坐低思。 末了,赵源道:“阿秀,此乃功祸两相走,你无须忧心,看老天吧!” “唉…”林秀叹息:“我只想做一安乐翁,哪怕入了沙场,也只想进忠进义,让弟兄们不至于亡命荒野,何曾想过这些?杨茂夫子的谏言,让我们被耿廖嫉恨至今,就差没有下黑手除掉我们,现在齐王又谏言,我不敢想象…” “阿秀!”赵源沉声一喝,林秀闻声惊立,也就这时,帐帘被拉开,李虎、黄齐、林怀平以及一瘸一拐、满脑袋绷带的林胜都进来了。 细眼看去,李虎面沉如水,但是牟子的精光让林秀恍若相识,短暂之后,他方才记起,那时曾经他们年少时的目光,对待一切都恍若置之,甚至想到荒野狩猎时的豪迈。 “秀哥,我们这些弟兄没一个怕死的,但就像我之前所说,我们不愿意做哪无名小卒,尸落荒野,此番北疆惨胜,弟兄们的血理应登入请功薄,我不管这薄子后有什么危险,我只认为这是你拼来的,是弟兄们勇往直前,用血砍出来的,秀哥,你想让弟兄们安然回到临水村,归根好意,可世事难料,我们只能不断往上,将轻骑营、将你林仲毅的名字响彻在北疆地界,那时,不管乌正、耿廖,甚至齐王他们想做什么,我们自身足够强大,他们就不会、也不可能暗中阴谋我等,这是我李虎的粗鄙见解,秀哥,你认不认!” 沉声未落,沉声又起。 “秀哥,虎哥说的没错!”林怀平上前一步,那双牟子有李虎一模一样:“秀哥,在搏杀中,看着一个个的弟兄倒下,化作枯骨,我就想为什么咱们自己不能挺立直上,为什么要害怕乌正、耿廖这些无能之辈?秀哥…你生来大才的命,我等一世兵役的苦,安稳早已不可能,你也根本不可能做那富家翁,所以弟兄们希望你不要在被过去所困扰,你要以勇悍国子学士之名,带着弟兄们…为北疆英魂…” 在这沉言中,林秀的心突然透彻了,听着帐外的风雪呼啸,林秀起身,让寒风酷冷刺入体肤,半晌,他回身盯着眼前出生入死的弟兄,那坚毅的目光之后,是信任,是不屈… 随着一勇悍气息由心迸射,直冲天灵盖,林秀将心中的繁杂唯诺思绪埋葬破碎,已然变化成锋刃般的精光伴随着心性之魂直言所向:“…仲毅…忠义…你们说的不错,怕没有结果,生来之则安之…无安则自寻安之…自此…我林秀要….以忠为路…以义为基…以北疆…大夏为生魂所在,尔等兄弟,仲毅的臂膀,迟早一刻,我要将仲毅之名、尔等的骁勇之名飞荡天际,立足至此…绝不受那嫉恨阴谋之苦…” 风,吹吼咆哮,雪,冰冷沉闷,在小小的轻骑营列内,在几颗跳动不屈的胸腔内,一场更为寒烈的风暴已经缓缓升起,要不了多久,将会有一支新的战魂之军…如冰峰雪珠般立足于军系之顶… 中都,养心殿,小黄门拉着独有的嗓音自庭门外高呼,而后将黄绸缎包裹的请功薄以玉盘盛放,交于内务府总管黄安,黄安赶紧端入殿******庭阁,夏安帝正坐于龙案前批阅,比起月余前,近来夏安帝的神色竟然好了三分,这让朝中境况安然不少。 “陛下,北疆捷报,北疆捷报!” 黄安喜声,夏安帝闻之起身,略有畅快的道:“秦懿,果然没有让朕失望,快那战报来,朕要好好看看大夏猛虎恶余威!” 但片刻之后,夏安帝面色沉重起来,黄安侧音细语:“陛下,您..怎么了?” 良久,一声重重的叹息传入耳中,黄安稍加思索,斥退其它侍女奴才,关上了门庭。 “秦懿,朕愧于你啊…” “陛下,臣子进忠,唯有福分,何来天子愧之?” 对此,夏安帝没有应言,半晌,他才道:“下旨,令齐王、辽源、骁武皇快马入都,令召景禹寅、景禹恪来都觐见!”听闻此令,黄安心里一颤,目露惊恐,甚至于在这一刻,他知道,大夏要彻底走入世子暗流了… 第一章风重雪沉 寒冬腊月,北风呼啸,鹅毛雪绒彼伏飘荡,将北疆的天际遮成灰蒙蒙的一片,远远望去,是那么让人彷徨迷离! 临城,在姚启圣呕心沥血的操劳下,十几万难民百姓总算安置妥当,最终结果就是每户每丁日进一干两稀,虽然吃不饱,但是让这些贱民留着烂命活到来年春天还是大有可能,如此一来,街面上乱民街斗的情况也就消失不见,这让马全所在的哨骑都司卸下了肩头重担。 临月春酒楼,关了数月的畅谈之地终于寒冬大雪中重新开张,这一日傍晚时分,大雪又飘起来,马全、余五这帮哨骑官家爷们顶着大雪转道进来痛饮几杯,此既能去了寒气扯皮探些小道消息,又能给压抑数月的心胸缓解三分,寻些乐子。 “狗娘样的世道,总算消停了!”余五叫骂一声,将一块卤肉塞进嘴里,让后满上一大碗,伴随着喉咙‘咕噜咕噜’的吞咽,那痛快的样子实在让人眼馋。 缓了一口气,余五抹了嘴巴,冲马全道:“校尉,眼下我有一事不明?” 马全眉目上挑,微抬酒碗示意,余五便继续说:“那林秀不过一个弱兵都尉,您怎么就那么刻意与他结交?还给他照看那帮子家人?万一他嗝屁在北疆荒野里,他那爹娘您打算怎么办?” “咳咳咳…”余五这话惹来身旁弟兄的重咳,言外之意就是提醒他闭嘴,饶是余五醉意上头,不知深浅,但看马全似笑非笑的模样,几个哨骑弟兄只能砸吧着嘴,等待不长眼的玩意继续胡扯找抽。 马全放下酒碗,沉声道:“你觉得你看透林秀了?” 借着酒劲,余五硬声:“差不零吧,打过几次交道,这人,心劲不低,但他商贾出身,又数次得罪官家,两相齐下,合着现在的世道,他注定爬不到高处。” 对此,马全笑了笑,没说什么,也就这时,一骑从酒楼前的石道上奔过,趟起浑厚的雪屑,马全扫目起身,奔向外面,远远望去,那骑兵背插三色翎羽旗,就这么一瞬,马全已经喜色满面。 “头,那骑兵…那三色翎羽旗…莫不是北疆战事结束了!” 此时麾下弟兄也都奔出观望,马全笑而不语,半晌才仰面望天,任由雪花冰晶飘落于面颊,长出一息:“这狗日的战事…终于结束了…” 临城都司府,后庭偏院内有几间青石大瓦房,其中一间就是林懋夫妇的住所,此刻,林懋这个瘫子正一脸呆然的靠在竹椅上,那般颓废让人焦心。 “老头子,吃饭了!” 一语孱弱微微入耳,林懋浑浊的牟子滚动散神,毫无神色,面前,张氏端着一碗肉汤忧心候着,随着淡淡的香气飘荡四散,那院中的黄狗已经勾头立身,吐着舌头走来,似乎想从主人手里讨口吃食。 这时,双层纸页门‘吱钮’一声被推开。 “姐姐,三哥这些日子到底怎么了?还不怎么吃饭?”元氏带着林曦玥、林怀安进来了,看到四弟妹一家,张氏将肉汤碗放下,抹了下眼角:“唉…鬼知道老头子中了什么邪…” 在这绵延悠长的叹息中,元氏心下难受,日前,从张氏口中得知,林懋做了噩梦,林秀战死沙场,自此之后,这个三哥便想呆傻一般,油盐不进,柴米不闻,托马府家丁寻大夫看看,人家也只给给心病的话。 面对屋子里的压抑,林曦玥扑闪着大眼睛,上前拉住张氏的臂膀:“婶娘,您别叹气,大兄和我大哥都会回来的,我昨晚还梦到大兄和大哥打了胜仗,骑着高头大马,可威武了!” 说起林秀、林怀平,林怀安也来了劲:“婶娘,大兄文武全才,肯定能当将军,您告诉三伯,让他别担心了!” 虽然话里好意,可元氏不愿两个孩子乱言再刺激三哥两口子,便瞪了二人一眼,二人只能缩了脖子,闪出门与那黄狗逗乐。 “你说这仗还得打到什么时候?那些蛮子,到底什么时候离开…咱们秀儿…到底怎么样了?” 冷不丁的,林懋又嘟囔起来:“秀啊,你说你命怎么那么苦,好端端的就卷进那要人命的地方…老天啊,你说你干麻这么折磨我…我一辈子行商,小利贪过,但是孽事孬事是一件都没做过啊…” 说着,林懋的眼眶便红起来,也就这时,马府的一个家丁奔进来,瞧那脸面,就似婆娘有喜了似的。 “林家老爷子,林家老爷子,别愁眉苦脸了,好事来了!” 张氏、元氏都是一愣:“好事…什么好事?” “我说两位老嫂子,你们可真是过糊涂了,眼下,还有什么事能比的上战事结束好?换言之,战事一结束,您那将军儿子不就回来了…” 此言一出,张氏、元氏顿时激动起来:“总算结束了…总算结束了…” 说着二人就要难心喜悦冲杂的落泪,,但瞧家丁快步走到林懋近前,端起肉汤碗递给林懋:“林家老爷子,您儿子托我家少主人照顾,少主人又托我给你们几家子好吃好喝,现在你们的将军儿子马上就要回来了,您老可得吃饱,面色红润,不然您那将军儿子看见您这模样,还不得剥了我的皮?就算他不剥,俺们这马府少主人也得斥责俺,这平白的罪,俺可不想受,你方才还说不做孬事孽事,就冲您自己的话,这肉汤麻溜喝了!” 家丁一席话说的林懋心通开窍,当即端起汤碗咕嘟咕嘟喝起来,如此模样让一旁焦心的张氏总算开颜了。 骁武皇三军大营。 耿廖看着战报,嘴角几乎咧到眼窝下,一旁,顾恺之小声道:“将军,何事如此喜悦?” “好,好,好啊!”一连三字让耿廖心畅淋漓,恍惚中,他已经想象到自己在金銮殿中受封领功的场景。 “这乌正果然没让本将失望!”放下战报,耿廖道:“来人,备马,随我出营五十里,迎接我麾下的骁勇将士!” 第二章各有深意 郡守府,当姚启圣知道北疆战事结束,这个老郡守非但没有一丝喜悦,反倒忧心起来,身后,于海龙低声:“大人,战事结束,国之安稳,北疆安稳,您怎么这般模样?” 姚启圣起身来回踱了两步,将临城粮仓的上报录扔给于海龙:“从骁武皇三军来到临城驻扎以后,咱们的粮仓日渐空敞,时至今日,咱们已经给他们供给了十几万石粮草,此番他们战终,少不得又要犒军,如此,真是要把临城吃空了!” “大人,您此番忧虑过了!”于海龙转念急思:“数日前,咱们已经将临城境况上奏中都,按城军两相律例,我们可以在保守郡城四地安稳情况下,不再供给粮草,再者战事结束,耿廖又是功利权势之人,肯定要拔营离去,归都受赏,那归来的北进军犒赏什么,若他们真要咱们管,大人在城军律法之下言明咱们刚刚安置好十几万乱民,早就力疲,无力使然,另外暗自修书一封,让耿廖心下明白,他得咱们恩惠甚多,领功回军在即,若生事端,这个责任爱谁背,就谁背,下官不信他耿廖分不清轻重,枉而为之!” 姚启圣听完思索片刻,认为于海龙这话在理,便敞心下令,为骁武皇送去酒水百坛,略表心意,另于海龙奏书一封,送于耿廖,让他自己斟酌。 骁武皇军营,耿廖已经集结中军将校,准备率亲卫营督查营远迎,结果临城郡守府吏来此,送上百坛酒水,另有书信一封。 耿廖看了,不屑的低笑:“姚启圣,你个老东西,如此小气!” “将军,咱们北进将士血战沙场回来,他就拿这些酒水给咱们的将士添肚子?”顾恺之看着驴车上的酒水,疑声:“再不济也要给些牛羊什么…” 耿廖将书信撕碎扔掉,应语:“那个老匹夫暗言临城困难,无力供给我军粮草!” “此乃妄言,临城粮草几十万石,不过供给咱们十余万石,他们怎么就无力了?” “罢了,既然得胜归来,咱们也该班师回朝,之前战报中也说了,齐王殿下独率亲卫,与辽源军的将领们已经先行一步回中都,咱们骁武皇也得抓紧,大功时刻,本将可不能落后,一次犒军宴,待回去之后另行开办即可!” 说完,耿廖率人去迎接北进军,同时吴莫之等将领已经回营发令,不多时,驻扎临城近月余有半的骁武皇三军便拔营南进了。 临城北向官道上,轻骑营跟在北进军的中位处,细眼看去,轻骑弟兄们个个轻松雀跃,那林怀平稳于坐骑上,一脸期盼的冲林秀道:“秀哥,你说咱能受什么封?辽丘恶战,小砀山血战,临城退敌,鬼嚎坡驰援…细算下来,我能混个校尉不?” 说起领功,李虎这些个弟兄纷纷策马上来,议论起来。 “秀哥,怀平说的不错,你说弟兄们能搏个什么官职?” “再不济也得比县里的捕头高吧,要是那样,等老子回乡,先把那帮畜生玩意儿收拾一顿…” 黄齐逗言一出,惹来阵阵哄笑,如此模样让其它营列的将士侧目,但轻骑营独战冲杀主儿乞的事他们都知道,比起北进军其它营列慢如王八的驰援,在战功上,轻骑弟兄可比他们有底气多了。 骑列前,听着弟兄们的话,林秀笑了笑:“这个不好说,能受什么功职,全看陛下了…不过我想着咱们弟兄尽忠杀敌,老天爷不会看不到…就算他看不到…齐王殿下…秦懿老帅也看到了…大伙别忘了,这次请功薄可是齐王和秦懿老帅联名上奏的…” 闻此,一众兄弟都是心中欢喜,恍然间林秀抬头看到远处的乌正,那股子雀跃之色顿时消散,见此,众兄弟心下明白,当即冲那乌正方向低言唾弃一声,让后各回本队,至于林秀,他则眉目微皱:‘乌正将军…你和耿廖到底在密谋我什么?除掉我?这次恐怕你们又失望了..’ 北进军前列,乌正很是烦躁,虽然战报上写的花里胡哨,可实际如何?他非常清楚,就连北进军夹带在骁武皇旗帜上的功劳,说句不好听的话,也是辽源军扔给他们的,再深言一些,这全是秦懿老帅、齐王殿下刻意为自己麾下那匹野马请功,不得不捎带上的。 想到这,乌正回首,不成想正与林秀双目相对,有那么一瞬间,乌正发现林秀的目光变了,变得不再那么孱弱彷徨,且在不觉中已经多了数分锐气和尖利。 当乌正还想从那目光中感觉到什么其它的深意时,林秀已经转首拨马,巡查轻骑营列去了。 “这个野马胚子!”乌正低骂一句,身后黄汉已经疾驰而来:“将军,耿将军率部迎军来了!” 闻此,乌正大喜,赶紧迎上去。 远远看到耿廖的骑队,乌正拨马疾驰,在十余步位置已经下马步行近前,让后跪地拜服:“末将乌正,率北进军归来!” “好好好!乌先锋,不愧是骁武皇的先锋将,此番战况本将已知,本将定然为先锋请功!”耿廖笑言,结果乌正面色一抽,想说什么却未言,饶是耿廖已经觉察,但念在迎军份上,只能将其带过,随后耿廖便下令北进军入骁武皇的营列,南下绕过临城直指中都。 当迎军礼节在半刻内完成后,北进军便归入早已侯在此地的骁武皇,转道南行,对于近在咫尺的临城恍若无物,这让林秀等人一时迷了头脑。 “怎么回事?怎么不入城?” 在这疑问中,林秀拨马来的前列,乌正与耿廖并驾齐驱,看到林秀,乌正退下,耿廖面无它色:“林都尉,你不随军压管骑队,来此作甚?” “末将请问将军,为何不入临城歇息…” “陛下旨令在即,骁武皇全军回师,一刻都当误不得!”耿廖解释完,又故作腔调一语:“不知林都尉明白没有?需不需要本将再解释一遍!” 第三章中都风云 在这对话功夫,林秀只感觉后背发冷,心腔倒灌寒息,看着耿廖那双眼,再扫视乌正冷酷无神的面皮,他什么都明白了,但林秀已非之前那稚嫩之人,在心中的义理,肩头兄弟的前途,还有远在临水翘首以盼的爹娘期待中,林秀快速急思,旋即下马抱拳敬声:“末将愚钝,饶了将军,在此请将军见谅,现战事结束,末将之前所受刑罚暂记于督军营,此刻特来禀告将军,末将自去督军营领罚!” 话落,林秀躬身拜地不起,直到耿廖一声‘去吧’,林秀才上马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耿廖眉头微皱,乌正低声:“将军,林秀这匹野马受天眷顾…此番齐王、秦懿都对其有所印象,他的功绩一旦呈现,怕是会压将军一头…” 对此耿廖冷笑:“压本将一头…若真这样,他脖子上的那颗脑袋也就呆到时候了…” 青石大瓦房前,林懋、张氏、元氏向着远处的门庭翘首,一直等了大半天,前去探听消息的家丁没来,马全倒来了。 “马小公爷…”张氏、元氏赶紧礼声。 马全淡目笑语:“二位婶婶安好,林老爷子,近来身子骨如何?” “那个…不是说战事结束了…怎么没听到动静?”竹椅上,林懋探身张臂,一副期盼的模样。 马全上前,示意家奴将林懋连人带竹椅抬进屋里:“老爷子,外面冷,屋里说话!” 张氏、元氏跟进来,她们面目略微焦急,急切想要寻得自家孩儿的消息,但马全身为都司马府的少公子,又是官家,她们只能礼敬着。 马全慢慢悠悠的坐下,先给林懋倒了杯茶,让后徐徐言说:“老爷子,骁武皇拔营南进中都,那归来的北进军也随之离开,并未在临城停留!” “啊?”林懋先惊愣神,旋即就是满满的失落,马全将茶递给林懋:“老爷子,我已经托人探过消息,林秀所在骑队此番战功卓著,随军入都十有八九受封领功,此乃好事,我估计要到春时才能回来,在哪之前,老爷子就在这安心住着,缺什么遣下人去操办就是,不管怎么说,林秀与我是县学同知,交情深厚,所以,老爷子千万别见外!” 说完,马全起身抱拳一礼,便离开了,出了院落,马全冲家奴下令:“好生照看他们!” 但林懋思忖好半天,才冲张氏元氏道:“既然如此,咱们走吧,这官家的屋子,住不安生啊…”张氏点点头,便与元氏去打点行装去了。 临水县,经历蛮子的掠夺,方圆地界犹如蝗虫过境,其中陈府也受损不少,但陈玉身为县令,姚启圣又急着安置好那些难民,便先行调拨一些劳工器料,修葺了陈府,让陈玉带着一众官差衙役归来入府,开始操忙各项事宜。 眼下陈玉一家子已经搬回数日,每天陈玉都要冒着大雪前去没了门庭的县府处理公文批注,分拨安置本县百姓,晚上直到掌灯时分才能回府。 这一日,陈玉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府上,刚进院门,福伯从里院跑来,他一把抓住陈玉,喜声道:“老爷,战事结束了…战事结束了…” 陈玉听了,并没有太大触动:“结束就结束吧,死了那么多人,再不结束,这个冬天得有多少人饿死…” “不是,老爷,战事结束了,骁武皇南进中都受封,其中就有林家的公子啊!” “林家公子?那个林家?”陈玉本来疲惫满头,晕乎不知,但随着一道灵光闪过,突然激动惊然:“林懋的儿子?林秀?” “正是那林秀,老爷,您说这还不算是好事么?”福伯乐的满脸褶子,他回头望着西院,小声道:“林公子此番搏出前途,咱们小姐总算不用再遭受夫人的罪了!” 陈玉闻言,先是激动,但顷刻,神色却缓缓静下来:“小姐这些日子怎么样?” “还是谁都不见!”福伯呶动着嘴:“老爷,不是我这个下人多嘴,夫人她…管的有些宽了,眼下临城地界百废待兴,各级官吏操忙四县八乡的百姓安置,可她…” “夫人怎么了?”陈玉眉头一皱,直言相问。 “夫人她与郡城府丞家书信来往甚密…”福伯唯唯诺诺:“老爷,看在前夫人陪您遭罪受苦的份上,您宽待下小姐吧!” 陈玉思忖着这些话,没再说什么,摆手退下福伯。 卧房中,余氏早已备好热汤晚茶,恭候陈玉回来,随着门开人入,余氏笑脸相迎:“老爷,今日怎么比昨日还晚?” “唉…数万百姓的安置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处理完,往后你不用候着我了,尽可早睡!” 陈玉坐下,余氏奉茶近前:“老爷,不是我这妇道人家啰嗦,县府里那些人都是做什么吃的?若是他们勤快些,老爷您也不用这么受累了…” 听着夫人的琐言,虽然都是妇道话,可里外都是对陈玉的体贴,在这之下,陈玉踌躇数分,到底没有将福伯所说转问余氏。 当余氏给陈玉更衣,恍若那么一瞬间,陈玉心思透亮,这余氏虽然对女儿有所功利之心,可她的一切全是为了自己,为了陈家,为了自己的儿子,在杂乱思绪中,陈玉轻叹一息,只能将心中对陈姝灵的愧疚给压下来。 中都,正阳门,秦王府邸。 数日的大雪纷飞,让偌大的院落洁白如雾,今日晨时,雪一停,秦王景禹寅便穿着软甲丝绒衣来到院庭中练武,活动近日来僵化的筋骨。 四周,亲卫待立侍奉,不远处的望月八角庭下,几个侍女正以火炉温酒,旁边,杨茂与一山羊胡、身着深蓝锦袍服的五旬老者面对而坐。 望着拳脚急出,荡起无数雪绒的景禹寅,山羊胡老者笑言:“殿下不愧大夏勇将,刚悍强烈,此番季节,若是我等已丝绒薄衣束身,恐怕早就冻僵了!” “梅詹事此言差矣!”杨茂将手中的纸卷扔进火炉,道:“殿下刚勇神武,岂非勇将所述?” 第四章中都风云2 说话功夫,景禹寅已经拳收气散,候在一旁的金羽赶紧上前,将貂绒披风为其穿上,随后景禹寅踏着积雪来到望月八角庭内,杨茂与梅云方起身礼敬,景俞天道一声‘师傅自便,梅大人无需多礼’,便端起酒碗痛饮驱寒。 “殿下,梅云方现为黄门侍郎,日前殿下让老臣打探的消息,梅侍郎已经全都拢集带来,老臣大致梳理几样,您过目看看!” 景俞天放下酒碗,摆手推开杨茂的笔案录,冲梅云方道:“梅大人受累,稍后本王会派人将‘冬敬’送于大人府上!” 梅云方闻之躬身谢言:“多谢殿下!” 梅云方起身,冲景禹寅拱了拱手:“中都这些日子,传闻说骁武皇一军在北疆溃灭如何,对于那些事,老臣只当笑言,那些外人随风倒向,不知其中,误以为殿下暗中琐碎,但老臣眉清目净,自知殿下忠国忠君,又以弱势之兵血战北蛮,为保燕城,真可谓费尽心血,故而老臣就是粉身碎骨,也要把那些刁言杂乱给拦下,免得陛下为殿下燥心!” 一番话说的通透感恩,让景禹寅宛然一笑:“梅大人费心,此番恩情,本王自当谨记,日后大人有所需求,本王无所不往!” “不敢,不敢,殿下,时辰不早,老臣还要入宫理事,先行告退!”梅云方说完躬拜,景俞天点头,自有金羽送梅云方离开。 待梅云方离去,杨茂笑言:“殿下,您可瞧见了,这个老狐狸简直狡猾到骨子里!话说的比谁花都漂亮,殊不知他与齐王、燕王殿下都有纠葛!” “此可以理解,世子嫡选在即,我自身境况堪忧,他能为我行事已然出乎意料!” 景禹寅坦然说道:“师傅,自我从北疆回来,受诏接罪之后,你看看朝中还有多少人为我说话?连之前那些与我交集的各部官员都巴不得撇开过往,赶紧投到大哥或三弟队伍内!” “殿下,您不能这么说!”杨茂将笔案录再度推到景禹寅面前:“那些人见风使舵,随势左右,离开也好,免得到时给殿下生出事端!” “不说那些了!”景禹寅拿起笔案录大致瞧了瞧:“这老三还真不老实,自己托病躲祸,把骁武皇一军扔在我河西境内不管,现在见我境况堪忧,还使人暗中撺掇那帮子言官,揪着骁武皇一军溃灭的引头,给我下料子,实在可恶!” “殿下,老臣已经查清这几个宵小之辈,现在,陛下斥令殿下固门自罪,看样子是不想深究惩治殿下,但若由得这些个宵小暗中放风吹言,怕是陛下经不住蛊惑,所以老臣建议…”杨茂说到这,目漏杀机,景禹寅眉宇微皱。 “师傅,你是说要把这几个人给…眼下中都格局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汹涌,万一走漏风声…” “殿下,小漏不堵,墙必枯之,这些人就是燕王殿下放出的苗子,能搅乱一毫是一毫,殿下现在之所以能够安然独居,全因河西军还牢牢握在殿下手中,若是陛下一时糊涂,朝风转向,陛下狠心收了殿下的兵权,解了河西根基,那时这些宵小就会变成大浪…所以,此事务必急行,让朝中那些人看看,我大夏秦王对北蛮是杀神,对他们同样是!同时也是对燕王的一种态度,让他掂量着!至少暂时别找我们麻烦!” 思绪的冲杂让景禹寅一时不畅,倒是身旁的金羽已经领会杨茂意思,转身离去,至于那笔案录,也被随手扔进火炉,在火苗侵蚀中化作灰迹。 解了眼下的杂事,杨茂面色一转,略微笑意的拿出另一份密书,景禹寅疑神:“这又是何物?” “殿下,北疆战事结束,辽源、东州、骁武皇的请功书!老夫从中书阁的弟子手中得来的副书!” “他们请功与我何干!”景禹寅略有不悦。 杨茂轻声一笑:“殿下,还记得小砀山一战,我为院下一学子出言脱罪么?” 景禹寅稍加思索,道:“师傅,可是你那书院的国子学士,好像叫林什么来着?” “林仲毅!”对于这三个字,杨茂脸上闪出一丝自豪:“殿下,老夫果然没看错这小子,此番请功书上,秦懿与齐王殿下联名将他的名字缀在将校位首列,如此殊荣,意义深厚啊!” 闻此,景禹寅接过密书打开,上面工工整整写着百十个将校的名字,其后还标注着应得的功绩,在林仲毅明后,额外加了句‘弱旅袭敌,功大其身,实为良驹!’ “师傅,这林仲毅果然不简单…” “龙驹加身,难能可贵,可眼下他要命入危机了…”杨茂话锋一转,让景禹寅皱眉:“此言何故?” “他一个商贾出身的平家小儿,虽有大才出身,可刚不易折,早在小砀山,老夫就看出那耿廖对他嫉恨在心,故老夫借着殿下威望为其说言,保荐其都尉,率轻骑离军,暂时脱危,没想到此子数月转战,创下这般功绩,加之秦懿和齐王二人的谏言,至少位居偏将,但殿下别忘了,他师从我门下,而骁武皇却是陛下亲军,这之间的根由…对他而言可是无形的枷锁…” 听着这些,景禹寅思绪片刻,旋即明白其中深意:“师傅,如此龙驹,岂能受困于骁武皇的限制?那耿廖一中都庸将,您那弟子又功压其主,早前就生芥蒂,此番请功,那耿廖定然不容他,保不齐还要害他!” “那是自然,所以老夫恳请殿下暗中使力,助此子一二,以此老夫对此子的了解,日后定有意想不到的回报!” 中都西山大营。 经过月余的急行军,骁武皇三军总算离开北疆,进入中都地界,在西山大营暂歇修整,接下来就是等候中都皇恩令,调选部分将校受封入城,在这数日的空闲中,耿廖下令,全军轮值操训,按照各营列的归整,可轮休离营,到附近的县镇耍乐。 第五章中都风云3 这一日,轻骑营暂无军事,林秀将明光铠脱下好好梳洗打理一番,看着上面的刀痕血迹,林秀的心越发瓷实起来。 忽听得身后脚步,林秀余光扫去,边洪搓着手,来回踱几步,嘿嘿笑着道:“都尉…眼下无事…要不咱们出去转转?别营的人都去什么西平镇讨酒吃了…咱们总窝在营里…着实无趣啊…” 闻此,林秀将明光铠放下,笑着反声:“自己想打牙祭寻乐子,就直言说来!” 边洪憨笑点头,看着这些血里来,死里去的弟兄,林秀入帐换上一身寻常的操训服,便要带着边洪几人出营,恰好林怀平、林胜二人刚刚巡列回来禀告,三说两不说的,二人加入寻乐队伍,前往西平镇耍乐。 西平镇,中都西路官道的商市地,位在天子脚下,得大夏龙恩眷顾,南来北进,东运西跑的商人几乎全都在聚集,虽是一个小小的县镇,可规模着实庞大,比之临、襄这等北疆郡城,也不会小到哪去。 “我了个乖乖啊,这可是商市镇子,怎么这城墙建的比咱们那郡城还高!” 镇门前,边洪等人望着四丈高墙,惊呼不断,不远处的门庭洞前,当值的镇门巡防卫看到他们这些人,上来道:“尔等弟兄们是西山大营临驻的骁武皇吧?” 林秀抱拳:“正是!” “这些日子净瞧得你们这些北地爷们!”镇门巡防卫嘿嘿笑着,旋即伸出大拇指:“弟兄们都是好样的,多亏你们,才把草原上的牲口赶出去…” “此乃分内之事!” 林秀笑着应语,但骨子里的骄傲却止不住的向外散发,交谈的功夫,林怀平从后面凑上来:“老哥,这镇上的酒馆、戏坊等耍乐的地方都在哪啊?” “老弟,你算问对人了!” 镇门巡防卫将长枪递给身旁的轮值弟兄,带着林秀几人过了镇门,上到城墙墩子上抬手指向远处:“你们看,这是镇中道,分四向八通,那酒肆在南通道,顺路直走,见岔口南回转向就到,戏楼在北路坊,从旁边那条镇墙根的路走,也就半刻功夫,旁边紧挨着的就是食乐馆区,顺着中道直走是商事栅栏区,至于西阳门…” 说到这,镇门巡防卫坏笑起来:“爷们的安乐乡…哥哥就不多言了…” 闻此,林秀恍若明白,虽然他们血战沙场,身上那股阳刚血气比之常人要重,可是根子里还是未破身的童阳子,这猛的想到男女之事,林秀的脸颊瞬间红如胭脂膏。 反观边洪、林怀平几人,也都一个样,唯有林胜这个长家堂兄一脸坦然,想来是找府中的丫鬟行过事。 “要么先去安乐乡瞧瞧?”林胜阴阴一笑。 那镇门巡防卫看了,抬手拍了林胜一把:“小兄弟,看不出来,你也是老手啊,如此老哥就不说言了!” 待巡防卫离开,林怀平使劲咽了一口,看向林秀:“秀哥,要么…去瞧瞧…?” 林秀刚想拒绝,结果边洪和几个亲兵也都漏出向往之色。 “阿秀,你有青梅竹马的陈姝灵在家中等着,我们可都是独身苦汉子,再者言,男欢女爱,谁人不想?我等出生入死,此番也该享乐享乐!” 至此,林秀撇撇嘴:“那…你们去吧,我先去寻几杯酒喝,稍后你们来寻我!” 有了这话,林胜当即带着林怀平、边洪等人顺着中道西向奔去,林秀则转南,循着酒香离开。 华畅楼,戏坊里最大的台戏楼,楼阁当中的戏台上正唱着夏兵北杀,屠蛮大战。 台下,无论男女老少,皆喝彩轰烈,似乎自己就是北疆战场中搏杀蛮子的英豪,在他们眼里,大夏无所不强,殊不知此战过后,十余万大夏男儿埋尸北疆…而这忧心却未随大捷传来。 三楼清雅阁中,侍女墨莉看着趴在隔窗上看戏的自家小姐,急的眼泪都快出来了,身旁,墨清叹息不断,那张褶皱如老头子的脸皮更是凸显几分憔悴:“墨莉,主子在这么下去,咱俩非得被王爷给剥了皮!” 听到这话,墨莉眼前瞬间浮现出庆亲王威严四杀的面目,不消半刻,墨莉再也忍不住心中的胆怯,唯唯诺诺上前:“主子,咱们这都出来大半天了,要么咱们…回去吧…” 闻言此声,庆亲王的聪慧娇女、正入戏痴迷的小姐南宫燕转身瞪目,直接把墨莉吓得跪地抽泣。 细眼瞧去,这南宫燕一身白色的没腕长裙,芊芊细腰用一条紫色镶着翡翠织锦腰带系上。乌黑的秀发束丝系起,加之肩头的白狐绒衣,孑然间将霸道、纯美、华贵的气势给彰显的淋漓极致:“怎么?你们又怕爹爹惩治了?” “奴…” “墨莉,若再这般扫我的兴致,回去我就把你关进柴房…”说着,南宫燕故作一张狠面,只把墨莉吓得颤栗不止。 “主子…王爷之前勒令您不准出府,让我等好生侍奉,万一被王爷知晓…奴…” 墨莉说罢抹泪,墨清看不下去,也跪地请声:“主子,您每次出来都不带护卫,这种精巧之地,鱼龙混杂,万一出事,我们就是万死难弃其咎啊…” 听到这话,南宫燕看似霸道的气势快速消散,随即很无趣的笑起来:“你们啊…都被爹管怕了,可你们就不怕我?别忘了,我才是你们的主子!” 墨清墨莉哑口,看着二人的褶皱脸,南宫燕只能自顾继续:“我就是在王府憋的慌,想出来乐乐,你们也真是的,一点意思都没,罢了罢了…” 只见南宫燕一甩衣袖,从卧榻椅上跳下来,将墨莉拉起:“你个笨蛋,这么多年来,还是这么呆?放心,就算被爹爹发现,罪责我自担就是了,现在咱们走吧,不然你得吓死!” “谢主子,谢主子!” 墨莉变哭为笑,那么模样到生出几分滑稽,墨清则先行下楼,去备马车。 等候车驾功夫,南宫燕靠在竹椅上,两只玉足悬空搭着来回摆动:“墨莉,你说北疆战事真像戏里那样么?咱们一将百人杀,所向披靡?” 第六章中都风云4 “奴笨拙,不懂主子的意思!”墨莉跪在一旁,给南宫燕揉着腿,南宫燕侧目抬手,给了墨莉一个脑瓜崩。 这时,楼阁外的街面上想起阵阵哭嚎,那股子怜心让南宫燕皱眉不悦:“什么杂事?” 墨莉探头阁窗看了看,回道:“是几个卖唱的被戏楼的人驱赶!,瞧那装束,好似逃荒的…” “逃荒的?” 南宫燕无心再坐,起身自顾下楼,墨莉赶紧跟上。 来到街面,几步外,两三个卖唱的被戏楼门堂挤在角落:“我说大爷,你营生我也不拦着,可你别在我们戏楼门前啊,同行是对头,你这不是砸我生意么?”说着,门堂用脚在老头身边的二胡上点了点。 “这小哥…我…我就坐着歇会,没营生!”老头缩了缩身子,将二胡抱在怀里。 “那你到别处坐去,坐在这,挡着我们门道了!” 门堂很是霸道,此时,南宫燕已经皱眉上前令声,那门堂闻之转身扫眼,仅从南宫燕一身丝绸华贵高雅装束,他便躬身换颜点头:“小姐,怎么了这是?” “老人家在这门道牙子上歇会犯了那条律例?” 南宫燕气冲压胸,态度迫人,门堂猜出此人非富即贵,故不应言,只是一个劲儿的赔笑。 对此,南宫燕也懒得搭理门堂,走到卖唱老头近前:“老人家,这些拿着,往前走,那有食栏楼,好好吃些!” 看着手中的大钱子,老人家感到的直掉泪,身后几个衣着破烂的男女也都跪地道谢:“小姐好人啊,小姐好人啊…” “起来吧!”南宫燕不愿受贫人叩拜,看着他们大包小包的逃难样,便多嘴一句:“老人家,您这是从哪来的?因何故这般?” “唉…”老头叹了一息:“俺们从北疆来的,那里…”话到一半,几个镇市巡防卫从远处走来,老头生怕那些官人找事,便止声带着家人离开,而墨清也赶着马车过来:“主子,走吧!” 望着那些人的模样,南宫燕心里很不是味,上了马车,她沉思低问:“北疆战事已经结束了,怎么会有难民来此?难不成还有其它事端?墨清,你可知晓除了战事,还有什么消息传来?” “有啊,辽源、东州、骁武皇三军入中都受封,估计也就这几日吧!” 应完,墨清猛抽马鞭,马车当即加速,撵着路上的积雪向前奔去。 南通道,酒肆街,看着各色醇酒、老酒、烈酒的招牌,林秀只感觉肺腑咕噜,路牙边当街的明显处,一家醇酒小店前,小厮当街扯呼,招揽路客。 “哟…这位军爷小哥,进来饮两杯小店的醇酒吧…保证自酿,入口清香,酒甘而不烈,包您喝了一杯想两杯,喝了两杯想一坛…” 面对客言,林秀笑面入店:“先来八角尝尝,除了酒,有何下酒菜?” 小厮拖着酒坛外加一张酒碟小跑近前,挥臂托坛,麻溜的给林秀筛上一碗:“小哥,下酒菜可真有,您候着!” 不多时,小厮端来一盘梅豆,一盘卤的透烂的狗肉,闻着肉的清香,嚼着梅豆的酸辣,品着酒的纯厚,有那么一瞬间,林秀像回到儿时一般,那时他与赵源、李虎在村中作赖,偷鸡摸狗,实在纯真自在啊。 正在品味中,一语低沉传入耳中:“小兄弟,老朽可否坐在这里?” 林秀抬头看去,面前,一青灰长袍,白须满颌、好似道者的老头手持鹤形木杖站在面前,林秀放下酒杯,抬手恭敬:“前辈自请!” 道老头坐下后,刚想叫些酒,结果摸遍全身,却略有尴尬,见此,林秀轻喝一声:“小二,再打八角酒,添只酒碗!” “军爷小哥稍等,这就来嘞!” 道老头看了林秀一眼,淡然一笑:“小兄弟,多谢!” “前辈客气,出门在外,谁都有不济的时候!” 于是乎这一老一青二人对桌同饮,结果不消半刻,道老头忽的抬头,远望街外,林秀疑惑,跟之看去,几个腰挂短剑的青壮之人正目扫四周走来,道老头当即起身:“小兄弟,多谢请酒,老朽告辞!” 话落,道老头快步离去,这一幕让林秀一时呆然:“奇怪的老头…” 待梅豆、狗肉、酒盏三空后,林秀扔下几个大钱子,顺带给这家守在街头的店家小厮交代声,若看到与他相同的衣饰,就告知自己前往戏坊了,小厮得了赏钱,自然应允。 来到街面上,林秀自顾走着,结果远处一辆车驾奔来,驾车之人霸道至极,路过时溅了林秀一身雪浆,这让林秀皱眉不悦,但那车驾已经远去,他只能摇摇头。 车驾中,南宫燕冲墨清道:“此番还早,无需这么快,万一扰了行人稚童,看我怎么收拾你!” 墨清嘴上不说,心里却急的很,算着时间他们晚上能进中都城就算烧高香,万一进不了城,待明日回府,等待他的定然是王爷的惩罚,可主子令在,他只能降低马速,听天由命了。 来到戏坊栏,林秀左看又看,到底进了临街首、名为妙音阁的戏楼。 此时午后过刻,戏坊里人不算多,林秀在公阁里寻个座位,要了壶清茶,便听起北进沙场的热戏,虽然那些戏子唱的尽兴,可是听到耳朵里林秀只感觉不对味,在他眼中,沙场搏杀惨烈疯狂,哪有戏曲中刀如擎天斩蛮敌,一跃威慑壮河山的大气。 这时,旁边的阁间里传出阵阵奚落,林秀侧耳听去,话里话外都是对戏文的糟践。 “什么破玩戏文,若北蛮如此轻破,那怎么还会有无数将士亡命北疆?…一群误引闲人的风流细小人…” 在这叫骂之后,跟着其它的低劝:“俞至兄…戏文而已,何需为这虚假的玩意糟心,不值当!” “就是,不管怎么说,北疆大捷,你父征战数月,有秦王在上…” “住嘴,胡说什么呢?” 听着这些,林秀原本还不在意,可是俞至兄…秦王二字入耳,他脑袋中打了个激灵,俞至兄…如此熟悉的字,难不成? 第七章中都风云5 也就这时,那阁间门开,一黑胖子从屋里出来,林秀就在阁间正对的公阁茶桌旁,那黑胖子随意扫目,刚要转身去唤小厮,结果突然定身,让后再度回首细看,不过须臾,那张黑脸转怒为笑,跟着就是一声:“仲毅兄?” 阁间内,林秀被张祁拉在首位处,由心而言,林秀可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书院同知好友,黎城大少,张祁张俞至。 酒过三杯,情义燃生,张祁冲林秀感慨:“自书院一别,虽不过一年,不成想再见时已经物是人非,仲毅,这世道、这人生怎么变得那么快!” “是啊,时至今日,有时深夜卧榻沉息,我甚至会分不清到底在现实,还是在梦境!”林秀以手点额,似想揉去集聚在脑袋里的繁杂。 张祁探身为林秀满上一杯,结果林秀抬臂推开:“俞至兄,不能在饮了,晚些还要回营…” “怕甚?”张祁沉声落杯,啪的一声似有怒火:“你这个骁武功将,拿命救了临襄境地的百姓,又独营驰援辽源军,退了北蛮,还不能多喝两杯?这算什么理。” 当然这只是气话,缓息之后,张祁略有伤感:“仲毅,当初在书院,我想留你和景允兄,结果你二人皆推脱离去,现在,一个成为骁武皇的先锋都尉,搏战沙场,好歹有些前程,可另一个父兄战亡,独剩一支支撑他李家铁骑威名…唉…我于心难受…” “身为将臣,忠君为国,此乃天理,李景允战场英杰,他父兄更是死得其所,所以俞至兄切莫伤怀,在我看来,以景允兄的能耐,辽源铁骑的威名定然可以延续下去!” “延续下去,狗屁!此战过后,辽源军能不能存在就是个未知数!” 林秀闻此,面色稍变:“俞至兄,你说什么?” 性情所使,张祁口误说的有些多,待回过神来,他使劲抽自己一巴掌:“你看我这张嘴,胡乱说什么,来,仲毅兄,咱们再饮一杯!” 说罢,张祁举杯虎吞,让后起身:“仲毅,此番我是代父前来中都做些事情,这会儿该走了,且我听说你们骁武皇来都受封,为兄祝你高等将途,待你受封完,我自会派人去寻你,介时咱们在中都第一楼畅饮续情。” 说完,张祁带着那几个不知身份的家伙离开了,但林秀却像心里进了个苍蝇一般,让人恶心。 ‘辽源军能不能存在就是个未知数,这什么意思?难道北疆的大捷不是辽源军拼死力战而来的?难道这次入中都不是封功赏恩?’ 想到这里,林秀眼前浮现出秦懿老帅那般苍老的模样。 傍晚,夕阳西下,林胜、林怀平、边洪等人总算拖着疲惫的身子从安乐乡里出来,众人先是在酒肆街灌了一肚子醇酒缓力,让后按照那店家小厮的提醒,在戏坊街头找到了林秀。 “都尉…你真应该去…那地方…” 边洪一脸兴奋样,不等他说完,林秀摇摇头:“你们啊…自古女人是祸水,你们悠着点,别到时伤了筋骨…提不了刀,行不了马…” “不会…不会…我等壮实着呢…”边洪笑言,一众人跟着哈哈起来。 倒是林胜目有深意的看了林秀一眼,随后众人携乐而归,出了镇门,众人尿急,下马在路边小解的功夫,林胜来到林秀身前:“我说大都尉,你这又有什么事了?” “什么?”林秀疑声。 林胜摆出那副让人心燥的模样:“林大都尉,你但凡有所心事,全都写在脸上了,边洪、林怀平那些家伙都是眼拙的货,瞧不出,但你想瞒过我,还得再练练!” 林秀皱眉:“林胜,你我都是堂兄弟,又都是林氏族人…沙场上生死相依…你为何总这么叫嚣乱言…” “别,别给我扯那么远,林氏兴衰与我无关,说白了,我就是林中道眼里的杂种,一个该死的畜生,既然他都不把我当儿子,我又何必把他当老子,再者…”林胜冷漠沉声:“你对长家不也有怒气,不然为何那时动刀子?教训那群为老不尊的家伙?所以说…你我之间,我们与林氏之间,还是分的清楚好…” “你…” 林胜冷冷一笑:“你和我算是兄弟,我认,我和怀平有恩情,我也认,毕竟北疆冲杀主儿乞部时,我落马险遭亡命,是你和怀平救了我,这情分,我都记在心里,除此之外,其它我什么都不认,故而,看在咱们三个情分上,哥哥多句嘴,我这人生来心狠冷漠,从小遭罪,故而心思比别人狠,比别人冷,没有什么顾忌,所以看事看人比较透彻,你才武加身不错,林怀平也算是一名骁将,且他很信服你,那个赵源、黄齐也可以,李虎不行,他贪名贪利,若你心气秉性能练出来,能够压下这些人,这些人就是你的臂膀,众人一同发力,日后前途不可测,但你若练不出来,像现在这样心事外漏,那可当不了主将英杰,介时日后的路会更难走,林怀平、赵源、黄齐、李虎几人将会作何,我暂且知晓不了,但老哥我自谋生途是一定的…” 虽然林胜话很难听,可他说的都是事实,在这沉思功夫,边洪、林怀平等人也都小解完毕,一众人正要回西山大营,结果不远处的官道上生事了。 官道东西两侧分行,眼下夕阳西下,一些过往商客全都加急奔行,不然西平镇的镇门就要关闭,想要再进就只能等到明日。 结果那些过路商客行人齐快相抢,一商架车队就与一另骑队的马车撞在一起了。 大眼看去,商架车队翻了两辆马车,几十麻袋的货全都洒在路边,倒是骑队那马车没什么大碍,毕竟是他抢先超行,害的商架车队马夫来不及反应才出事。 但瞧骑队的情况,他们显然没有停留的意思,如此让商架车队的护行领头汉子大怒 “喂…你们这些窝杂碎,眼珠子出气的不成,没看到撞人了…” 第八章中都风云6 随声看去,这汉子身高八尺,盘须满脸,一双牛目瞪的溜圆,身后,十几个架夫们七手八脚将马袋往车上装,另有十多个押车的汉子竟然掏出环首刀,跟着盘须汉子追上去。 那骑队见此情况,旋即停下,为首的青衣汉子眉目细长,乍一看好似宫人,他皱眉低言一句,护着马车的十几个骑人纷纷抽出横刀转身过来。 “你刚才唤了什么?”青衣汉子冷喝一声。 如此蔑视让盘须汉子勃然咆哮:“你这宫人样的杂碎,端的人样,却不行人事,妄为人种,老子义通镖局骆镇山,你又何人?有种留个字号!” 宫人,乃不全之人的讳称,骆镇山这一言锋犹如利剑,直插青衣汉子的痛处,故而这青衣汉子额凸青筋,目射杀气,直接抽出六尺剑锋,拨马袭来,骆镇山见了,叫骂一句‘阴人杂窝种,’便抄着虎头大环刀顶冲上去。 ‘噹’的一声,刀剑相撞,但骆镇山明显为内劲浑厚的武人,虎头大环刀又是力重之物,一时间,气力犹如波涛汹涌,将青衣汉子的剑锋给压弱三分,但青衣汉子心如其人,冷而不全,狠而不漏。 气力僵持不过,青衣汉子拨马压身后退,骆镇山脱臂一个回转劈砍,将笨重的大环刀使得犹如柳枝叶,只可惜不待他刀锋劈落,那青衣汉子已经侧身躬曲,就这一瞬间,后面跟来的一近三旬的青汉急言:“爹爹小心,那宫人使诈!” 话落惊醒,骆镇山赶紧撤身,结果青衣汉子腿蹬马缰,一个撇力甩腿,两根毒镖从青衣汉子衣衫下的小腿暗盒上射出。 ‘噹…’‘噗…’一脆一闷,骆镇山叫一声‘狗娘样的’,便持刀后仰,挡下一枚,错过一枚,镖入肩头,瞬息落下奔马。 在这一瞬间,身后那些持刀大汉纷纷冲上,可青衣汉子那些骑人部下也都压上来,眼看搏杀一触激发,一声呼啸袭来。 “尔等住手!” 青衣汉子眉挑目斜,看到数个身着灰布军衣的青年汉子纵马奔来。 “尔等住手!”林秀纵马奔至近前,目瞪溜圆,方才事况缘故,搏战细节,他都瞧的一清二楚,身为北地刚毅的汉子,林秀最看不得这种阴奸耍诈之徒:“尔等胡乱抢行,险些毁人货物,要人性命,事后无言谦悔,还暗箭伤人,你们算个什么玩意儿?” 青衣汉子底气十足,只见他甩手回臂,剑锋挺指林秀:“玩意儿?你算什么玩意儿?一群粗鄙莽夫…不想死就滚开…” “混账宫人,无理伤我爹爹,我和你拼了!” 地上,骆镇山嘴角丝血,一旁,三旬青汉、其子骆长兴恨得双目血红,钢牙欲裂,他手握环刀,想要拼命,却被骆镇山伸手按住:“别,你不是这人对手…” 话出,一记重咳随之喷薄,跟着就是一口污血。 “该死的,毒镖!”骆长兴又怒又怕,他们这行人,不怕红伤骨伤,虽然痛躯,但以武人的根基,修养些时日就会好,可暗毒邪招,一旦中了,怕是五分要命,四分毁身,一分恢复的惨果。 可眼下这地方,虽知中毒,但骆长兴等人的跟队大夫急瞧之后,哭丧无力:“不行,这毒我…我没见过…” 闻此,林秀怒然:“尔等暗箭伤人,如此心狠…” “我说,你到底是什么玩意儿?”青衣汉子再度戏虐,闻此,边洪忍耐不下,这些骁武轻骑刚刚从沙场九死一生回来,那股子杀气魄力岂是他们这些人能够比拟,不待声消,边洪纵马冲上,那股子凶杀气势让青衣汉子微微一愣,旋即挥剑挺刺。 若比拼招式,林秀、边洪这些人基本不会,但若轮杀招,青衣汉子则稍逊三分。 只见边洪抽刀探臂,一记捅杀,目指青衣汉子的腰窝,如此诡异的杀机让青衣汉子一时惊神,就连骆长兴这些镖客们也是一愣:“他们是西山军?” “不,我们是骁武皇轻骑!” 不知何时,林胜已经来至近前,他这么一冷言,骆长兴这些人面色一变,饶是对面那骑人中,也有一人拨马回至车驾。 “噹”的一声,青衣汉子剑锋晃动,打在边洪的肩头,但边洪的刀锋已经捅下,如此要命的态势让青衣汉子不敢硬拼,即刻双腿发力,猛地蹬跃,踏马立身,瞬息之下,边洪一刀捅杀在坐骑的马腹上,随着他虎吼一力。青衣汉子的坐骑嘶鸣一声,倒地血喷。 远处的车驾中,坐有一老一中,老者一身破衣,黑兮兮的鬓白头发不知多少时日没洗了,脸皮上的褶皱里几乎全是污垢黑泥,虽然车驾内点着松香檀木,可依旧遮盖不住那股臭气。 听着外面的搏战,老者嘿嘿笑起来:“你看看,我就说此行不顺,必遭血灾劫,你们不听,你们主人也真是的,非要抓我这么个山野村人!” “闭嘴!”中年汉子怒喝一声,即便说话功夫,也不忘遮蔽口鼻,而后,他伸手挑帘,看向那些人:“西山大营?” “不太清楚!”车驾旁的骑人应声。 “这些日子都传北疆战事结束,骁武皇南进中都,临驻西山大营,这些人十有八九是骁武皇的杀兵…!” 中年汉子快速急思,看着身旁的老者,让后冲骑人道:“告诉施风,殿下的大事要紧,别和那些南归的悍兵斗,出了事,他死一百次都不够,立刻把解药给他们,让后赔些银子,我们必须尽快穿过西平镇,午夜路禁前回到中都!” “奴才明白!” 待骑人离开,中年汉子冲老者道:“狄若峰,你个老东西,藏这么多年,像个耗子一样过活,你是不是生来贱种命,放着荣华富贵不享?这次,殿下发令,只要你敢再逃,老子就立刻送你驾鹤西行!” “咳咳”狄若峰轻咳几声:“富贵不加身,一世得安稳,这个理儿,老朽懂,再者,孔余期,关于驾鹤西去的事,老朽断言你必将走在老朽之前,咳咳…” 第九章中都风云7(将刃) “你这老东西…” 听闻此言,中年汉子孔余期杀意四起,力发全身,恨不得即刻抽剑,将眼前的骚臭老头给大卸八块,但殿下叱令在耳,他缓息半晌,硬是压下那口怒火。 官道上,几十骑对峙而立。 “你这混账!”青衣汉子施风看着亡命坐骑怒言彪出,那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是煞了三分,十步之外,边洪端立马上,虽然肩头中剑,可那面沉目冷恍若无事的模样让施风癫狂,但看到身后林秀几人也都抽刀压来,施风又犹豫三分,毕竟那股子悍兵搏杀的气势让他心有顾忌。 “爹,这就是北疆战场的杀兵?” 骆长兴目睁声惊,那骆镇山憋下一口闷气,强行压着心血毒息,想要起身,却被一旁走来的林胜警言:“老家伙,你最好躺着别动,不然毒气攻心,天王老子都救不了你,如此你可枉费我家都尉出手的好心!” “都尉?那个二旬出头的秀气青汉是都尉?”骆长兴听到林胜的话,再度惊然,让后恍若不信的看向边洪、林怀平中间那人,但瞧那骑面皮白净,身躯略有消瘦,若是换身衣服,自己定然会将其当做平常子弟。 也就这时,后面请示过孔余期的骑人奔来,他在施风耳边低语,施风先是瞪目急怒,但一息之后,这宫人模样的狠毒家伙压下心中的怒火,随手掏出一只瓷瓶,扔了过来,让后压着嗓音躬身抱拳:“军爷在上,我等粗鄙之徒,眼拙如瞎,扰了各位军爷,奉我主之名,特此请罪,至于之前,也是我等不好,扰了那商队的车架,请军爷原谅!” 说罢,施风收剑抱拳躬身一拜至地,身旁的骑人更是掏出几张银票递上,林怀平接了,旋即愣神:“秀哥…我滴乖乖…一千两啊…” “什么?”林秀也是一愣。 对于他们这些人,随手千两,绝非小数,如此也隐约彰显那些骑人来历不浅,思忖中,林秀眺目远处车驾,恍惚之间,他似乎感觉到车驾内的人也在看向自己。 “林秀,这些人身份不一般,既然给了下坡,就事止吧,再下去,对咱们可没什么好处!”林胜来到身后,低言细说,林秀皱眉沉思,余光扫了地上汉子一眼,从骆镇山的眼睛里,他也看到了息事宁人的意思。 至此,林秀收刀,抱拳回敬,那施风见状,不再言语,即刻带人护着车驾离去。 “狗娘样的畜生…” 骆长兴见到哪些混账不声不响的就走,恼火咒骂,却被骆镇山压住:“罢了,这些人,身上的味太深了…” 眼看那些人远去,林秀也不怨在此耗费功夫,便过来将药瓶、银票全都放到骆长兴手里,骆镇山想要起身道谢,奈何毒性剧烈,必须尽快入药,骆长兴心急爹爹,还没来得及回谢,林秀便带人离开了。 回到西山大营轻骑营所在帐列处,离老远,林秀就看到李虎、黄齐两尊大身板立在营门前。 瞧见林秀,李虎这大胖子抖着浑身肥肉,一脸火气的上来:“秀哥,你…你…你…” 林秀下马,恍若不知:“我说你们这是怎么了?” 靠在里面门栏上的赵源摇头笑道:“听说你们去西平镇寻乐,李虎这家伙快气疯了,说你不带着他…不讲兄弟情分,等你回来,一定要收拾你…” “哈哈哈….收拾我,虎子,你觉得你行么?”一言直出,众人皆笑,饶是李虎气堵于胸,尴尬至极,毕竟林秀的搏战技艺他很清楚。 笑声过,林秀也非刻意戏耍兄弟的人,便继续说:“虎子,不是不带你,是你们三人轮值要操训骑队…当然,为兄也没忘了你…” 林秀转头示意林怀平,林怀平上前嘿嘿一笑:“虎哥,这些酒肉都是秀哥吩咐,专门给你们捎带的!” 闻到酒肉味,李虎即刻转怒为喜,也不顾方才的什么收拾琐言,拿着东西一步三笑享受去了,饶是黄齐指着李虎的后背大骂不给自己留点。 但笑言归笑言,林秀驻足看着赵源,从他的目光中,林秀闻到其它味道,稍加思索,让林胜、林怀平等人自回队帐后,来的赵源近前:“源哥,出什么事了?” 赵源点头示意,黄齐带路,三人来到骑帐列的后面,在一处辎重帐前,老远,林秀就看到黄玉明、成坤、傅山三人守在这里。 看到林秀,黄齐一言,黄玉明、成坤、傅山三人将一只木箱抬出来。 “这是什么?”林秀疑声。 黄齐上前打开,旋即,一抹寒光射眼,一股威势散发,待牟子聚光视野清晰后,林秀看到木箱内静静躺着一杆五尺虎纹青月刀,一件偏将之职才能穿的软丝明光铠。 “今日我二人去辎重营领补给,顾恺之奉将军命赏赐的!” “赏赐?”林秀困惑:“中都的恩旨来了?” “没有!”赵源看着这些刀和铠甲,道:“耿廖赏赐这些身尊之物,从顾恺之的代话里,大致意思是从轻骑营血战数场,斩敌无数,你林秀功绩挂身,理应如此。” “哼哼…顾恺之,那个只会言退的弱将!”林秀不屑冷言,伸手拿起虎纹青月刀,拂面看去,这青月刀以陨铁精石打造,通体青幽发亮,刀身比横刀宽数豪许,横通刀柄与刀刃的血槽更是殷红至极,想来是饮过不少人的血,综目所感,决对是将者名刃,但… 林秀快速着虑:“当初我顶撞于他,数次战事,他都想置我于死地,怎地现在犒赏这般器刃?” “这…应该是这次我们轻骑驰援辽源军,在秦懿和齐王殿下面前搏了名声,他想重新收心于你?”黄齐想了想,说出这话。 林秀放下青月刀:“不会这么简单,在老帅和殿下面前搏声威,这本就压了他骁武将军的名头,除了嫉恨不会有其它,且这虎纹青月刀又不是凡品之物,怕是有什么阴谋在其中!” “如此不就是是黄鼠狼给鸡拜年,眼馋我等功绩,想要封功下难?”黄齐怒言。 第十章中都风云8(将刃) “阿秀,那你有何想法?” 一旁,赵源也皱眉思量,他们都是平常子弟,对于名将器刃无多了解,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林秀看着青月刀,好一会儿才沉声:“骁武皇、辽源都是此次受封的军列,你们可知辽源军那些人在那驻扎?” “在九宫山大营?”黄齐想了想,答话。 “九宫山?是不是中都北面的围猎场山脚下的大营?” “正是…” 至此,林秀把刀和铠甲全都放进木箱,冲黄齐交代:“看好这玩意儿,决不能有什么闪失!” “我等明白!” “源哥,今夜我去趟九宫山大营,找秦懿老帅,想来看在咱们搏命驰援的份上,他会给我指点一二,我不在的时候,营里面的事就交给你了!” 耿廖的中军营。 “将军,你为何要将宝刀送给林秀那野马胚子?”顾恺之疑声。 耿廖坐端正伏案前,一手端杯细饮,一手执案,食指有节奏的轻轻敲着:“做好你的事,其它少问!” 顾恺之闻之愣神,旋即躬身告退,待顾恺之离开后,乌正入帐:“将军!” “事都办好了?” “按照将军的交代,我已把尾巴放出去了,但凡有所异动,定然会有消息!” 耿廖很是满意,他起身来至乌正身前:“干的不错,待此次受封之后,你就是我骁武皇的副将!” “多谢将军提携!”乌正当即跪地告谢。 黑夜里,林秀带着边洪纵马直奔九宫山大营,到地方已经后半夜,远远看去,九宫山的大营远比西山大营要气派,不待靠近,二人就被九宫山大营的夜巡兵拦下。 “来者何人?”巡夜的骑队都伯沉声。 “在下骁武皇轻骑营都尉林秀,前来拜见老帅!”林秀赶紧下马应声。 “轻骑营林秀?莫不是北疆鬼嚎坡时驰援辽源军的轻骑小将?” “正是在下!恳请大人通告一声!”说着,林秀掏出荷包,但这都伯并未接手:“林都尉,你于辽源军将士、于老帅有搏战恩情,那就无需这般,请跟我来!” 九宫山大营是中都军的城外军大营所在之一,辽源军驻扎大营的外侧,中营帅帐内,虽已夜深,可灯火光亮依旧在帐中摇曳。 卧榻上,秦懿裹着厚实的熊皮裘子靠在塌背上挑灯夜读,即便他面色枯黄无神,喘息疲重,但这头老虎依旧不愿臣服在岁月的枷锁下。 身前,秦宇至忧心哀伤道:“爹,这都后半夜了,您早些休息吧!” “咳咳…”秦懿轻咳数声,秦宇至赶紧端上一碗温汤,秦懿喝了数口,润喉应声:“不睡了,人老了,就不困了,人老了,睡了就可能醒不过来喽!” 这时,帐前亲卫禀告:“老帅,骁武皇轻骑营都尉林仲毅求见!” “林仲毅?”秦宇至一愣:“他来干什么?” 秦懿放下汤碗,稍加思索:“让他进来吧!” 片刻后,林秀入帐,来至卧榻前,林秀二话不说,躬身跪地:“骁武皇轻骑营先锋都尉林仲毅深夜求见老帅,敬请老帅谅解!” 话落,林秀就是三叩首,如此大礼敬意让秦懿面带淡笑,他挥手退下秦宇至,冲林秀开口:“孩子,近前坐下!” 仅此一言,林秀心底一热,抬首看去,此时的秦懿全然没有沙场雄姿,恍然之间就如那垂暮老人,只待黑白无常的到来。 “说吧,你有何难了?看在你仲毅二字、血战北蛮的情义上,老夫为指点一二!” 秦懿不亏是睿智的统将,直言开话,免去了林秀的难言之隐,如此,林秀就像倒苦水般将入骁武皇以来的境况、战事,乃至今日的虎纹青月刀的事徐徐说出。 秦懿听完,微闭眼目,枯干的老手轻轻缕着颌下白须,末了他才问林秀:“孩子,老夫问你一句,你可知忠义的根基?” “啊?”林秀顿时呆愣,看他皱眉低头思索的模样,秦懿笑了:“怎么?不知道?” “不…不…老帅….我只是一时被老帅的问话激住…” “那就是不知道了!”秦懿抬手:“把手伸过来…” 林秀若有呆愣的伸手于秦懿面前,而后秦懿以指沾了灯壶里的油渍,在林秀手里写下两个字——‘君’‘民’! “老帅,这?” “孩子,我知道你的夫子是黎城书院杨茂,那是个博学之人,曾经也是享誉大夏文风之巅的大才人物,但现在…” 秦懿语至半,笑不再言:“他收你为弟子,是看出来你的本质,甚至他在你身上做过的事,也都是因你的才武资质而已,尊师敬礼,此乃天规,但老夫希望你能真正的守住方才二字,那才是将途根本…” “多谢老帅指点!” “现在说说耿廖赐你的战刀甲胄吧!”秦懿躺了半宿,筋骨有些麻木,便直身起来:“孩子,你可知虎形为何意?” “末将不明!” 秦懿笑了笑:“虎御龙前座,意味着皇者下尊,将者之臣,虎纹,即军系高然之地,你虽然在北疆战功卓著,但论资论辈,你顶天了入偏将列,下放军外也就七品云骑尉的阶,而想要佩戴虎纹刀饰,至少三品将军阶上,那耿廖不知从何处找来此利器将刃,搭以偏将甲胄,若心纯者皆以为赏赐,但老夫敢断言,再没有任何军系根基,朝臣之利下,但凡当众配穿示出,军中将军惩不惩先不谈,就朝中那些言官都能把人谏死,眼下骁武皇受封在即,你若这般无知,别说数日后的入都受封会有什么结果,恐怕你的脑袋都进步了皇城宫门,用一句话来讲,那叫逆上不尊!” “什么…”此言落声,林秀恍若身受重锤,险些瘫软在地。 看着林秀面色苍白,汗布满额的模样,秦懿出声安神:“这耿廖虽然中庸之才,但好歹也是一军之将,现这般行事,实在脏人眼目也,林秀,尽管你不是我辽源军将,但你的所作所为老夫看在眼里,你的北疆男儿秉性老夫也心知肚明,眼下…眼下…” 第十一章庆王府 或许一时说的急切,秦懿连着咳嗽数声,待缓过三息后才继续沉言:“眼下大夏风平浪静,但实则蛟入深水欲滔天,老夫已经老了,无力再效忠大夏,效忠陛下,所以老夫会尽力为大夏留下一切可用之才,像耿廖这般歪门嫉恨之行,老夫绝不会让他侵暗加到后辈青子身上!” 说到这,秦懿温存柔然的目光顿时犀利起来:“林秀!” 感受到那股威严,林秀恍若一愣,旋即跪下:“老帅请言!” “不管你之前是否贪恋安稳平生,做什么富家翁,但你现在身负武才气运,就要以忠为根,以义为本,堂堂正正,为大夏保固千秋!” “末将…末将…”在这豪言之下,林秀感觉到体躯中的血液都沸腾了。 但秦懿体衰,一语之后只能坐下喘息,林秀上前搀扶,却被推开,他知道,老帅要保守住身为帅者最后一丝威严。 “林秀,你既然已知耿廖的深意,就无需畏惧,待封功诏会下,北将入宫时,你…” 听完,林秀浑然不解:“老帅,你不是说虎纹刀饰意味…” 结果秦懿目露精光:“那仅仅是对无根无臣之利的蠢材,但现在,你是杨茂院下的国子学士…骁武皇战功卓著的先锋都尉…更是我秦懿看中的青子后辈…” 中都城。 时至冬过,初春的暖意微微袭来,但在天寒之下,那凛冽刺骨的肃杀仍旧让人搓手裹衣,抱炉安坐。 数日来,在北疆大捷的氛围下,大夏都城人人欢而乐之,不管是崇门街的酒肆戏坊,还是玉华门的鸳鸯楼下男戏女情爱,几乎无不畅言北疆血战、大夏威名,而这,即为夏威聚心。 东御道,朱雀街,皇亲国戚、王公大臣的府邸聚集所,大夏的封王帅者,庆亲王府邸。 府邸门前,两座千斤石狮子威风凛凛,傲然守庭门,八人带甲执槊的府兵犹如雕塑,分列两旁,那股威严,若是寻常百姓来之,恐怕一个寒息冲心,就腿软摊然了。 “爹…听说明日就是北疆军的封功会,您能不能带我去看看?” 一语清脆,伴着楚楚的娇柔,在受之耳廓的庆亲王南宫庆余一脸不悦中,这位年近六旬的老帅王爷重重一咳,直让娇声的主人当即皱眉怨声:“又不愿意,爹,这不带我去,那不让我看,整天憋在府里,我都快疯了!” 庆亲王威严四散,挺身直立,想要斥责自己的千金,可看着那双泪蒙欲滴的脸,他又张不开嘴,只好转音于庆福晋:“你看看你的好女儿,还有女子样么?” 庆福晋无奈,只能冲南宫燕招手:“燕儿,近来朝中事多,别惹你爹生气,那封功会乃国之大事,你个女儿家若去,还成何体统,介时可就把咱们王府的脸丢净了!” “还女儿家…”说起这,庆亲王就火气暴涨。 半年之前,北蛮南下风起,在陛下诏令组建新军骁武皇时,庆亲王操忙兵事,在皇城兵议阁数日未回,这南宫燕竟然私自逃出府跑到北疆耍乐,回来时路歇客栈,险些生出事端,后来还是黎城巡防卫一路护送回来。 “燕儿,你若是男儿,本王定然让你随保儿去军行历练,但你是女儿,就必须恪守妇道,待明年本王为你寻一郎君,把你嫁出去,免得给本王躁乱!”庆亲王沉言,可南宫燕虽然女儿家,但脾气却不小。 “我的婚事我自己说了算,不用你们管!” “放肆!”庆亲王闻之怒喝,一巴掌拍在桌上,只把茶盏震得水渍飞溅,就连满屋子的下人侍女也都心神一颤。 “来人,把郡主给本王关起来!” 一怒彪出,数个府兵奔进庭,但几个府兵看着火气在头的郡主,有些怵,结果庆亲王又是一声咆哮:“难不成全都聋了?带走!” 南宫燕被带到自己的庭院后,墨清、墨莉已经迎上来。 “主子…” “滚一边去!” 南宫燕窝火,自顾冲进闺房,留下墨清、墨莉大眼看小眼。傍晚时分,墨莉端着晚饭来到门前:“主子,该吃饭了…” “不吃…滚…整天关犯人一样…滚开…” 墨莉还想再劝,一只大手压在肩头,墨莉回身一看,赶紧躬身跪地:“世子…”面前,庆亲王的儿子、南宫燕的兄长南宫保一脸无奈:“伺候燕儿可是个苦差事啊…” “回世子的话…奴从没这么觉得…奴…” “行了,我妹妹什么样,我清楚,你先下去吧!”南宫保退下墨莉,推门进入,结果一只快速飞袭的花瓷壶伴随个‘滚’字迎面砸来,饶是南宫保反应敏捷,闪身躲开,那花瓷壶‘啪’的撞在门框上,碎成一片。 “燕儿,你这是要谋杀亲哥啊…” 听到这声,本来还怒气的南宫燕嗖的起身,从内房里奔出,直接一个扑跃,冲到南宫保身前:“哥,你怎么回来了?” “皇城宫卫所轮休,今日回府看看爹和娘。”南宫保粗壮有力的大手拍拍南宫燕泪痕满面的脸:“燕儿,你也不小了,别总惹爹生气,眼下朝中事态越发迷乱,爹身上的担子重…” “我也不想…可是自小到大…”听着兄长的话,南宫燕心情再度低落:“每天像个犯人一样在府中,出去一次要偷偷摸摸…” “这也是为你好啊…”南宫保走到桌前坐下:“等到朝中格局稳定下来,为兄答应你,一定带你出巡地方…” “真的?”南宫燕眉目一亮。 “当然!”南宫保说着,拿出一张文录本:“听爹说你想去看封功会,那可是国之重事,你若出现,成何体统…所以为兄从中书阁那弄来一份封功会的功将名录,你就拿这个解解闷吧!” 南宫燕拿起文录本,随意翻看起来,看着那密密麻麻的名字,她嘴巴大张:“这么多人?” “你以为呢?辽源军原五万余人,东州兵三万,骁武皇三万,其中辽源军最惨烈,一战下来只剩七千余…想想都难受…都是大夏精锐,就那么命丧荒野了…” 第十二章宫流暗涌 南宫保叹息,而南宫燕仔细翻看中,目落骁武皇封功列页上不动,她疑惑片刻,伸手指着骁武皇将校首位与将军同位的名字:“哥,这人不过是个都尉,怎么和将军一个位列?” 南宫保疑神,拿过功绩录扫了一眼,旋即拖音说:“他呀…我估计他这个封功赏赐安稳不下…十有八九要倒霉了喽…” “奖赏有功之人么?怎么还会倒霉?” “燕儿,军系将途,切忌功盖其军,这小子我听到一些消息,是骁武皇的一名小将,有几分能耐,入军行前还是个国子学士,辽源军血战时,这小子独营轻骑驰援辽源军,重创北蛮黄金家族,在秦懿老帅和齐王殿下面前漏了脸,一时间名声四扬,使得二人联名为其举功…” “那应该好事啊,我听过秦懿的威名,那是大夏最厉害的老帅…他看中的人肯定不会差…”南宫燕不明所以。 南宫保摇头低笑:“你懂什么,一个将领功绩高的让外军系来举荐,那他本军将军的脸面往哪放?再者,骁武皇乃陛下亲军,骁武皇一二军全灭,唯有三军依存,耿廖出自中都将,从深层次将,这家伙的所为早就犯了忌讳…” 南宫保一时忘乎,便说的有些多,结果身后一声威严袭来:“保儿,乱说什么?” 南宫保浑然一愣,起身:“爹!” 门前,庆亲王背手而立,孑然之间威气四溢,恍若间让南宫保一脸无措:“爹,我…我…只是看妹妹闷燥…发难于下人…就过来与她解解闷…” 庆亲王扫目瞥见南宫燕手中的功将录,大声呵斥:“告诉过你多少次…少与中书阁那帮腐儒缠事…你怎得又犯这错…” 南宫保知道老子是在责怪他拿功绩录的事,便想解释:“爹,明日召开封功会,这功绩录早就不是什么秘密,好多人手里都有,我不过路过中书阁,碰到了侍中郑乾,多说几句,他便随手给了我一本…” 不成想这搪塞的解释换来庆亲王更大的怒火:“别人?别人做了你就要跟风?别人给你你就要,若是别人给你个设下陷阱,你也跟着不要命的跳?是不是近来本王疏忽刑罚,让你们都忘记疼字怎么写了?” “不是…爹…您别生气…儿只是…”南宫保越发心急,虽然在外人面前,他是庆王府世子,皇城宫卫所左千牛卫,骁勇英姿,麾下千余精壮甲士皆如臂膀般顺从,但在庆亲王面前,他的雏虎气势早就消散干净。 庆亲王看着手足无措的儿子,怒中生叹:“唉…保儿,你是庆王府的世子,你关乎庆王府数百口人的未来,宫中行走,本就是涯壁攀山,危机随时上身,我们又是功将封王的身份,更要时时警醒,切莫以攻居尊,若是出了差错…后果可是天塌地陷…” 一席心言让南宫保心中懊恼,悔恨自己多嘴多手,拿了什么狗屁的功绩录副书。 身旁,南宫燕看到兄长因为自己遭受责骂,也不耍性子了,她上去跪下,把功绩录奉上:“爹…要么把这东西烧了吧…” “算了,这次长个记性吧!”庆亲王看着二人,虽然燥怒,但到底是孩子,便缓息:“以后记着,遇事多沉稳,现在本王身子骨还能撑着,在一时就能护你们一时,可本王若哪天不在了,你们再这般莽撞,就只能看老天了!” 听到这话,南宫燕、南宫保心里都是一酸。 “燕儿,这些日子你要听话,切莫乱跑,这中都,不安生了,你若真在府中燥的慌,你就和你娘去城外的庄园小住些日子,再不行,就会东郡老宅子!”庆亲王话到这里,南宫燕就算再不懂军行朝政,可也从爹爹的话里听出异样。 “爹,女儿听你的!”南宫燕很老实的应声起身,至于南宫保,庆亲王冲他低呵一声:“拿着功绩录到我书房来!” 书房中,南宫保细细说着宫里的境况,当听到宫卫所轮休时,庆亲王眉目稍变:“保儿,你是说皇宫内四门巡防有变?是何人调令?又从何处出令?” 南宫保理了理思绪,道:“旨令是从禁军阁发来的!” “单单禁军阁?”南宫保疑神:“难道没有九门督司和宫卫所的合调令?” “没有!”南宫保看着庆亲王的面色,有些怵怵的:“爹,怎么了?难道宫卫所的调动…不正常?” “没…没什么…”庆亲王摆手,看着手中的功绩录,半晌,他起身道:“保儿,你这就回宫卫所!” “为什么?爹,调令下放,左卫兵止,右卫巡防,我这回去…可就违背了宫卫律…” 闻此,庆亲王起身来回踱了数步:“既然回不来了宫卫所,你就去禁军阁,找中朗将余长海,就说与他喝茶,看去是不去?” 随后父子二人又细细低叹数刻,南宫保便急急出府,直奔皇城禁军阁,而庆亲王也备好车架,入宫请见去了。 西山大营,中营校场。 放眼望去,骁武皇数万将士分列各校,共聚于此,一丈将台之上,耿廖傲然挺立,身后参军、先锋分列两边。 “骁武将士,初夏之际,北蛮南下,杀我子民,掠我山河,经过半年搏战,血杀冲天,无数英魂飘散荒野,但北蛮已退,大夏已安,此皆是陛下天恩降临…” 此言即出,众骁武皇将士已经高呼‘天恩护佑…陛下万岁…万岁…万岁…’ 耿廖身旁,内务总管黄安挺身直立,看着呼喝皇恩的骁武将士,这个年近六旬的老太监面色傲然威放,身旁,随奉太监手捧银盘,上面置放着银锡卷旨,待将士高呼音散,耿廖回身冲黄安躬身一拜:“总管大人此番前来亲下旨令,骁武将士感激涕零,上感皇恩眷顾,下感大人劳神!” “将军哪里的话,咱家身为陛下的奴才,不能像众将士般执刀杀敌,已然心中愧疚,现能为陛下跑腿,便是福恩一件,再者言,北疆大捷,举国大事,让下面那些小奴们来,咱家也放心!”黄安言礼回声,从银盘上拿起银锡卷旨:“骁武皇接旨!” 第十三章禁军阁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骁武皇血战北疆,斩敌卫国,功勋卓著,论赐功赏,人各大钱百贯,绢三匹,免其家课税十年,钦此!” “吾等叩谢陛下天恩…”圣旨完,各营校将士前去领取所赏,黄安则跟着耿廖来至将军帐内。 “将军,咱家这还有道私旨!” 耿廖闻之赶紧跪地,却被黄安拦下:“将军可免跪,此旨关乎明日封功会,陛下思虑,辽源、骁武、东州三军人数众多,皆入城不可能,顾先公赏,而后由各将着麾下都尉之职以上将领独身入城!” “末将明白,末将谢陛下恩旨!” “如此咱家活计完了,若将军方便,可派人送咱家回去!” “那是,那是!末将这就派人整备车驾护送大人!”耿廖说着,冲一旁的乌正示意,乌正赶紧掏出一只精致的荷包,黄安侧目一撇,嘴角暗笑,却无动声色。 “大人,这是末将的一些意思,请大人笑纳…” “将军,这是作甚?咱家可是为陛下当差,如此把咱家当什么人了?”虽然嘴上这么说,但黄安身后的小太监已经上前,代为收下,期间耿廖赔笑,见银票包入了小太监的袖囊,才继续:“大人,不知此番末将能…能搏个什么封?” 黄安故作姿态,可也知拿人钱财与人方便,稍加一思,他笑面相对:“唉…这按规矩是不能提前漏封的…不过看着骁武皇将士血战北蛮的份上,咱家就犯例一回…” “多谢大人…” “将军,按照请功录,此番北疆战辽源军损失惨重,理应功首,但秦懿老朽,军已溃,可能要调分,东州兵,乃外军郡城系,原归不动,因此,这封赏重头就落在骁武皇身上,咱家估计,以将军原先的殿卫中郎将之职外调建功,此番至少能封个四品忠武将军…独领骁武…” 闻此,耿廖跪地叩谢,谁知那黄安并未说完。 “不过让人意外的是此次请功录,秦懿与齐王殿下都保举了你军中的先锋都尉林秀,这可是军系间的异事,将军,这林秀是你麾下的将领,怎地外军老帅都开口了,可你的请功录上却没有…” 本来耿廖欣喜叩谢,结果听到这,面色瞬间阴沉下来,那黄安乃人精聪慧,扫目耿廖变化,如何嗅不到其中浓浓的浪潮气息,但内廷不管事乃规矩,故黄安不再多言:“将军,眼下时辰不早,咱家还要回旨…” “大人且慢!” 耿廖缓袭出声,此时他面色铁青的可怕,黄安见之恍若无视。 “乌正,出去守着大帐,无论何人,不准靠近百步之内,违者,斩!” “末将得令!”乌正即刻出帐,黄安也恰逢适宜的冲小太监道:“小金凌,你出去看看马车来了没?” “是,阿爷!” 待帐中只剩下二人后,黄安回身端坐,耿廖当即跪下:“大人,关于那先锋都尉,末将有事禀告…” “将军,我堂堂大夏青才俊者,能有何事?” 半刻之后,黄安出帐,一辆华盖马车、一队带甲骑兵已在等候。 耿廖目送黄安、小金凌上了马车,让后冲骑兵营尉厉声:“护卫好大人的安全,大人伤了一毫,我拿你是问!” “将军无需此番,中都,大夏皇城,何人敢造乱,还有就是明日皇城封功会,将军要谨记交代,切莫出来乱子!”话毕,黄安离去。 望着远处的马车,乌正来到耿廖身后,低言:“将军,参军顾恺之方才派出一骑离营,前往中都!” “那家伙,果然背后有人!”在这一刻,耿廖眉目微闭,寒杀精光迸射如飞剑,让人心生敬畏。 轻骑营营列帐盘内。 看着弟兄们领了犒赏的喜庆,林秀靠坐在一旁的马槽墩子上,他心里还在琢磨着秦懿的话,赵源走来坐下:“阿秀,还在想甲刃的事?明个你就要虽众入城了,心里有谱没?” 林秀挠着头:“有什么谱,这狗日的老天爷,处处和我过不去…” “阿秀,话不能这么说,有句古语不是说,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 “呦呵,源哥,文采不错啊,什么时候学的…”林秀低笑,赵源一脸无奈:“你啊,别持才放狂,早晚有一日,老子会超过你的…” “那我可就拭目以待喽…” “阿秀,百贯大钱,恐怕不够明日封功归来宴请弟兄们…”赵源突然绕出这么句,让林秀一时招架不住,须臾之后,二人同声大笑起来。 皇宫,禁军阁。 南宫保一路上掏了十多次腰牌,才到禁军阁前,巡防的禁军知道南宫保是庆王府世子,倒也没多拦。 阁中主庭,禁军阁中郎将余长海正在披甲胄,看样子要出阁。 “余将军,余老哥,你这是打算作甚呢?” 闻声转身,余长海看到南宫保,乍一愣神:“南宫老弟,你怎么来了?” “这不宫卫所调轮巡防,自今日起由右千卫统值,老弟一时无事,想来多日不见,就来找老大哥聊天,品茶!”南宫保一屁股坐在余长海身旁,看着他的甲胄:“老哥,出什么事了?” 余长海神色沉稳,挑目反声:“什么什么事?” “余老哥你甲胄披身…难不成哪里跑水了?” “奥…”余长海拖音一笑:“老弟多想了,这不在阁中闷燥,想动身出去操练一番!” 南宫保点头,让后从怀里掏出一只金丝绢包,结果余长海的鼻翼即刻抽动,但瞧他微闭眉眼,吮气回神:“南淮松叶针!” “老哥好见识!”南宫保起身:“如此好茶,岂能没你这茶仙品味!” “好说,好说!”余长海正要应允,忽然想起什么,刚想拒绝,却发现南宫保目盯自己,似乎有所深意。 “怎么?余老哥有大事?这宫里近来安稳的很…难不成这禁军阁也有轮值换防一说?” “没,没有的事!”余长海有些不自然的摇头,且面对如此极品香茶,身为茶痴的余长海快速急思,笑着问了句:“南宫兄弟,你也胆子大,从王府里带来的这般极品?” 第十四章帝王心 “不…不是…”南宫保闻之一脸笑怕:“我父王什么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敢偷拿这极品贡物,他老人家能打断我的爪子,这是我一个淮南好友通过商行给送来的,我连家门都没进就来找你了!” “如此甚好!”听到这,余长海松了口气,卸下甲胄,冲南宫保抱拳:“老弟,宵月楼,走吧!” 上书房,庭门前,一队金甲近卫手持槊警惕伫立,偶有内廷小太监前来,也都被近卫拦下。 “陛下,老臣心中忧虑…” 温暖的书房中,淡淡的松香若有若无,夏安帝仅着金丝龙袍靠在斜靠在龙椅上,面前,庆亲王恭坐在椅子上,小声低言所虑,直到庆亲王言毕,夏安帝才微微睁目。 “庆余,想当初你随我西进鞑靼,你麾下的羽卫是如此骁勇…”闻此,庆亲王快速急思,不知陛下为何放着眼前的可疑境况不顾,反倒说起几十年前的旧事了。或许是曾经的英姿勾起了夏安帝的雄心,他轻喘一息,直身而立,庆亲王赶紧上前,搀扶左右。 “陛下,您当心!” “庆余,你是不是小瞧朕了?当年,朕统率金卫营一战定西境…”夏安帝越说越来兴,连带着气色也缓和许多。 “陛下此言可真折煞老臣了,当初老臣不过是陛下的马前卒,凭着粗莽彪悍,搏得那一丝功绩,老臣还依稀记得与鞑靼的最后一战——瓦拉山口一战,当时,若非陛下金卫营及时驰援,老臣恐怕早就死在那不毛之地了。” “哈哈哈…所以说,朕没有老,只是岁月让朕看起来老了一般…”话到此处,庆亲王忽然心中一愣,这似乎言中有言。而夏安帝也笑声渐无,他缓缓转头,那深邃观透天下的牟子就像两柄尖刀一样,直射入庆亲王的眼里,瞬息之后,庆亲王浑然惊醒,当即后撤,跪下恭听。 “庆余啊,你说先皇英武一世,创了大夏盛世,朕虽比不上先皇,但也北战黄金家族,东压东林诸国,西慑鞑靼,将大夏的国境外阔近千里…” “陛下天佑,龙跃凌霄,区区东林、北蛮、西鞑靼,皆不足挂齿,老臣相信,在陛下的英勇神武中,大夏一定可以千秋万世…” “罢了罢了!”夏安帝似有焦躁,呵声止住庆亲王:“庆余啊,你说朕这几个儿子,谁最适合保固基业…” 闻此,庆亲王骤然寒息满背,惊惧如万虫噬身般,让他分毫不得安宁:“陛下…老臣忠心耿耿…但凡陛下所言,老臣无往不前…” “庆余,你这是什么话,朕就是想找人说说心里话!唉….”夏安帝性情在这瞬息间斗转数分,半晌,他躬身蹲坐在庆亲王面前:“朕知道自己老了,大限将至,下面那些皇儿们等不及了,甚至有些朝臣也等不及了,兵部尚书左丞田櫆,中书令郑乾…这些人都开始站队了…宫卫所调防...区区虫动尔…有何燥心…庆余,你多虑了,别忘了你可是羽卫军的王爷…朕更是金卫营的龙首…” “陛下…”听着这些,庆亲王早已汗流浃背,他面色微红,气冲于胸:“陛下,老臣虽然老朽,但老臣自问刀锋锐利,但凡所侵陛下威严者,老臣定将刀锋所致,斩了那宵小狗头,保大夏皇威…” 夏安帝神色稍转:“南宫保是宫卫所左千牛卫,右卫魏东林日前与齐王天儿交集甚密,但还在朕的威限之内,你让南宫保照令歇息,随他们去吧…朕倒要看看,一群虫儿如何能偷得苍龙的根基…” 对于这一声的悲凉怒然,庆亲王只能将之前思绪的种种压下心底,说到底这不过是皇帝的家事,连皇帝都心向未定,他一个臣子又能作何? “庆余啊,明日是北疆诸军封功会,你与秦懿数十年未见了吧?”话锋一转,庆亲王应声:“回陛下,十九年了!” “该让你们这帮老将聚聚了,不然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宵月楼,余长海与南宫保正在雅间独饮,期间,余长海的亲信来了三次,但都被余长海驱走,如此让南宫保心下疑惑:“余大哥莫非阁中有事?” “好茶…醇厚回香,沁人心扉…好茶啊…”余长海杯盏落桌,道:“老弟不知,自从我位进这禁军阁中郎将,这耳朵边就没安静过,什么事都往我这推…唉,燥人啊…” “老哥哪里的话,禁军阁,皇城卫军所在,如此重担,岂能轻巧得了?” 正说话功夫,隔壁传来杯盏破裂的声音,旋即咒骂入耳。 “狗娘养的…骁武皇那帮杂碎什么战事都没打,凭什么让他们成为此次封功会的主者,难道咱们辽源军的人都白死了不成!” “混账,你给本将住嘴!” “将军,您怎么还这般迂腐,事已至此,辽源军已经无望,就连老帅都没指头了,他儿子秦宇至能够顺袭爵职,当个安乐将军,可咱们呢?几百贯大钱?几匹烂绢?有个屁用,将军,你是真不知道,还是故作不知,何叔桓、夫如贞那些将军先锋们早就暗通其它势力,自谋前途…” “你给本将住嘴!”伴随压抑不下的怒吼,一声闷响袭来,随着清脆响起,那暴躁声顿时消散。 听到这里,南宫保和余长海的品茶心情早就散的一干二净。 余长海手握茶盏,淡然自语:“人这一辈子,无非为权为利为名,一旦撑根大树倒地…罢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我一个中都军将,听到这些已然扫兴晦耳…还乱言作甚?” 南宫保皱了皱眉,一时不知该做何答,那余长海已经起身:“南宫老弟,多谢你的极品香茶,改日我自当上府道谢,顺便见见老王爷!” 隔壁间,辽源军副将高崇涣和自己本部的几个将校低言畅饮,结果三言两不说的勾起了这些将校的不满。 “将军,这次北疆搏战,咱们本部将士死了个干净,我等算是命大,活下来,可现在想想,还不如当初死了算了!”说这话的是高月,高崇涣本部校尉。 第十五章龙威暗出 上首位,高崇涣一脸阴沉,虽然他神似镇静,但细眼瞧去,那端杯的手都在止不住颤抖,随着心息冲涌,热血上头,有那么一瞬,高崇涣几乎想怒喝发泄心中的浊气,行那不轨之事,但长久以来,秦懿威严立心,帅言灌耳,最终,高崇涣强压下躁乱的心绪,重重叹息一声。 “咕噜咕噜…” 一阵烈酒入喉,高崇涣端起面前的酒壶,一记虎饮吞干整壶,试图以烈酒的辛辣刺激冲醒自己的脑袋,提醒自己万不可做那苟贱之人。 结果,就在众人闷火丛生,毫无觉察中,阁间门开,一白衣汉子笑面进入,众部将皱眉瞧去,那高月更是立身拍桌,怒言大骂:“狗杂种,你是何人?谁让你进来的?给老子滚出去!” 白衣汉子‘啧啧’的笑着,那股子自若态势全然不把这些北疆悍将放在眼里,白衣汉子抱拳礼敬,目光环绕扫过众人,最终落在高崇涣身上。 “相必您就是高崇涣,高将军吧?” “唰”的刺目银光,刀鞘与锋刃的犀利已经携风袭来,但瞧高月怒然目瞪,抽刀探身,五尺横刀直压白衣汉子的颈项:“狗杂种,你是何处的窝杂菜?敢在此直呼我家将军名讳,信不信老子宰了你!” 面对如此威慑,白衣汉子神思不转,气势不变,依旧那般淡然笑对高崇涣。 高崇涣皱眉顷刻,抬手:“高月,退下!” “将军,他…”高月此时酒劲冲头,面色乌红,但他好歹知道自己的身份,一言犹豫之后,收刀回坐,但两只狼眼依旧盯在白衣汉子身上,但凡他稍有异动,这个悍将必定刀战白衣杂碎。 “辽源骁勇,将悍如狼,顷刻的杀气果然如寒风刺骨,让人惊叹!”白衣汉子笑言,谁知高崇涣示意左右二人,二人当即出阁,守在门前,而后高崇涣抬手一请:“再怎么勇悍刺骨,也未让先生颤栗丝毫!坐!” “谢将军!” “说吧,你是哪个殿下派来说言的家犬?” 这般直言让白衣汉子略有不满:“将军,此言何故啊?” “何故?先生当真不知?”高崇涣探身微闭眼目,那一瞬间的杀气比之高月要强出数分,白衣汉子只觉的臀下冷息灌腿。 “辽源雪狐…果然名不虚传,这么些年来,秦懿辽源军能安然存在,你这雪狐副将的功劳必然不少…” “恩?”高崇涣拖音冷声,随即高月已经站到白衣汉子身后。 “你是哪个殿下的家犬?本将…不问第三遍!” “咳咳…”感受到高崇涣的杀心,白衣汉子无心再戏说,他轻咳数声,道:“大夏边镇,秦懿是最后一个军帅,他若西归,帅制摒弃,辽源军必然调改,尔等没有像其它的将领私下谋途,此乃明智之举…” 闻此,高崇涣心中一惊,嗅到一股威煞气势:“你到底是谁?” “秦懿之前定然与你们说过,给尔等请功,让其解兵放权,回乡安乐?”白衣汉子面笑非笑,虽然只是一介文人,可他的气势就像蛟跃云霄,将这些狼将悍者们的气势压个结实。 “你到底是谁…” “高将军,秦懿老帅忠君护国,天恩自知,此番命归退之,绝对的明智之举…他为麾下众将安置后途…却无几多人愿从…如此…” 待白衣汉子将结下来的话说出,高崇涣已经面色苍白,汗流浃背,转瞬息后,高崇涣撤椅跪拜:“天恩眷顾,我等誓死顺从,决不…” 只是话未言出,已被白衣汉子拦下:“将军,此谨记于心就可,无需说出…只不过接下来的境况,将军与麾下这些悍将会受些苦头…” “无碍,无碍…但凡所驱,我等无所不从…”高崇涣抹额去汗,这般恭敬与之前较之天地。 至此,白衣汉子起身:“好了,将军起来吧,自今日起,我会以参将的身份与尔等相随…免得尔等受其他阴谋宵小算计…” “如此甚好,只是不知先生如何称谓?” “在下戚安!” 庆亲王府。 直到步入自己的府邸,庆亲王那颗悬着的心才算安然下来,书房内,南宫保早已回来,看到爹爹,他急声道:“那余长海定然有事,禁军阁怕是也有调防…爹,我们该怎么办?” 结果庆亲王仅仅摆了摆手:“保儿,记着,自此刻起,宫卫所无事,禁军阁也无事!” “啊?”南宫保一愣:“爹,怎么会无事?平白无故调防转换,还没有三处的合一调令,儿已经嗅到其中的味道,且那余长海还问过儿一句,问那南淮松叶针是不是从府中偷来的,儿嘴上说不是,心里岂会不知道,这家伙怀疑儿是爹您派去,刻意探听他的,这个老狐狸,保不齐已经站了队…” “住嘴!”庆亲王忽然怒声,震的南宫保一愣:“保儿,从现在起,什么事都没有,还有你刚才说过的话,都要忘掉!” “爹…”南宫保看着面色苍白的庆亲王,心里一颤。 “众人皆以龙衰体弱,殊不知龙爪依在,龙目依清,我等不过是棋盘中的一子,随时在龙威之下,触之即灭啊…” 余长海回到禁军阁,早有亲信前来,余长海连衣服都顾不得更换,再度出宫,在城外的宝国寺后山溪边,有几辆马车,几队灰衣侍从。 余长海上前,一灰衣汉子近前,细眼瞧去,赫然是王俊,他皱眉道:“中朗将大人,殿下已等候多时!” 余长海不敢拖沓,随王俊来到溪边的八角亭台。 远远瞧去,齐王正在亭中与人对弈,虽安然却威压四散,虽无声却声喝于无形。 “殿下,老臣棋艺不精,已入死路,老臣认输了!” 景俞天面前,一白须、秃顶、香烙僧点的老者笑目撤子,可景俞天却没有一丝喜悦:“苦乐大师,此言不实啊,黑子看似孱弱,可已布下龙潭,白子虽有虎狼之魄,但不过凡品兽类,如何与天威作对?这棋…应该是本王输了!” 第十六章三王异谋 闻此,苦乐大师笑而不语,亭台下,王俊请声,余长海上前:“末将参见殿下!” “听闻南宫保找你饮茶?” “这…”余长海语塞,一时寂静,寒风习习,除了雪绒飘荡,皆无一动。 “殿下,既然你自知棋输,就怨不得麾下疏漏,以老僧来看,此乃王途其一,意为魂乱魄而燥,魄燥心而迷,殿下,有些时候,要心胸阔,则万世容啊…” 苦乐大师低声循耳,景俞天手持黑子僵于半空,随后甩子抛落,叹声于心:“唉…本王一时权心熏智…悔啊…” “殿下,陛下虽老,可目清心净,反观殿下,却在迷途中越走越远,若是长此以往,秦王暂且不论,燕王那逍遥子便可轻坐钓鱼台…” “苦乐大师,本王已然清醒,可现今宫卫所调令、禁军阁调防已出,悍将之谋本王也行了,如此该怎么办?” “苦乐..苦乐…凡事先苦才能乐…龙威..天恩…究其根底不过父子之交…”话落,苦乐大师起身执杖,缓缓离去,景俞天看着苦乐大师那一绺足印,豁然明了,转身冲余长海道:“将军请起,此番是本王急切了,怪不得将军!” “末将不敢…末将不敢…” 听到这,余长海不顾坚冰积雪,跪地就拜:“自殿下救末将于十年前的军变之中,末将的命已然是殿下的,只要殿下令出,末将绝无悖言,必将效死力!” “将军有此心足矣!” 随后景俞天走出八角亭,他背手而立,看着四野里的雪景,喃喃自语道:“景禹寅…景禹恪…你们可真让为兄忧心啊…” “阿嚏!”一股寒息吹来,燕王景禹恪鼻翼抽动,旋即重重打出个喷嚏。 “主子…外面冷,还是进屋暖和吧!”近侍陶成赶紧上前,为景禹恪掖了掖绒皮。景禹恪揉了揉鼻子,道:“无碍,这肯定是大哥在说我!” “哦?”身后,韩明振疑声:“殿下何出此言啊?” “先生,放眼诸皇子内,谁对大哥的威胁最大?自然就是我,眼下二哥闭府不出,唯有我这个逍遥王怡然自得,那些朝臣又趋炎附势,寻浪逐波,着实让本王站在了浪尖之上,简直燥人啊…”话虽如此,可景禹恪的脸上丝毫看不出半点忧心。 韩明振错手俯身,稍加思虑,道:“殿下,北疆大捷,实则大败,辽源兵溃,秦懿幕落,四大军系已然化为三,但辽源悍将依存,老臣得知已经有不少悍将暗归齐王,在这般权势膨胀下,齐王已经心贪,企图掌控宫卫所和禁军阁,对此,殿下应该早做准备…” “此本王早已行事,唯一让本王稍有不安的是那骁武皇!” “骁武皇?”韩明振眉目微挑,似有不屑:“一支捡漏的败军而已,有何可虑?” “不不不…骁武皇虽朽,可也有良驹在内,先生难道没有听说轻骑搏雄狮的传闻?” “此乃风言,当不得真!”韩明振显然不相信辽源军最终能重创主儿乞黄金家族的缘故,竟然是一支骁武弱旅中的轻骑驰援所造。 景禹寅来回踱步,凭着直觉,他定声:“先生,秦懿乃大夏最后的边镇老帅,当初四雄悍将唯一没有封王的人,他可不是什么眼花无能之人,连他都能为之请功的后辈,也绝对不是什么弱儿朽者,不妨你我打个赌? “赌什么?” “赌那轻骑搏雄狮的良驹到底是传言风流,还是真正的良才龙马!”景禹寅狡黠一笑:“若是先生胜了,江淮盐税不变,世家规制不变,若本王胜了,就从你韩氏一族开始整改?” 闻此,韩明振简直苦笑不得,这个燕王殿下,稍不注意,就被钻了漏子。 “哎呀呀呀…殿下…你啊…” “如此先生是答应了!”景禹寅低笑,让后出令:“来人!” 陶成上前:“主子,奴在!” “着人细探骁武皇,尤其轻骑搏雄狮的传闻,我要知道它的一切!” “遵命!” 陶成离去,韩明振上前:“殿下,那齐王染指宫卫所、禁军阁的事…是不是也要去探查一番,说不定能够有机可乘…” “那是自然!”景禹恪暗笑拂面:“大哥行事,做弟弟的,自当为其助力嘛…” 秦王府邸。 禁令虽除,可罪责隐而不消,如此使得景禹寅足不出府,连日来,景禹寅或在书房修读养性,或执槊操于庭院,或亭台内望雪寻安,简直像换了个人似的。 “殿下,殿下…” 景禹寅正在亭台下小饮,忽听得阵阵急切,抬目望去,杨茂引着梅云方小跑奔来。 “师傅,何事如此急切?”景禹寅起身为杨茂奉上酒盏一杯,杨茂接杯速饮,面笑应言:“殿下,日前宫卫所、禁军阁在调令不一情况下暗中异动,如此机遇来了…” “学士说的不错!”梅云方拱手递上密录一本:“殿下,辽源军调改在即,秦懿退位歇权,麾下悍将暗中谋途,一时间皇权军系削弱,齐王竟然迷而忘危,想要给这些悍将搏位收其心,竟然探手皇宫内四门兵权…” “什么?大哥想要宫变?”景禹寅惊声,孑然之间,他修养多日的安稳心绪骤然溃散,一瞬间内,那股子怒杀之气简直要刺碎周身的冰晶雪柱。 “不不不…殿下理解错了…”杨茂见梅云方言缺,赶紧拦声,殊不知景禹寅火气已涨:“宫卫所,禁军阁,乃皇城内四门的安危所在,大哥他染指四门兵权,该死的…难道皇位就那么引人疯狂…来人…集结府兵,随我质问齐王…” “末将得令!”怒喝彪出,近卫金羽冲身上前。 结果杨茂忽然腔升,斥退金羽,可金羽驻身不动,无奈,杨茂直骂梅云方嘴笨,不会言说。 “殿下,齐王日前北疆搏战,知晓悍将之利,便想借此暗通,而辽源军调改已成定局,若是能把那些悍将归于中都,介时就是爪牙利齿,如此齐王才费心调令宫卫所、禁军阁,借此安插人手,绝非殿下所想的宫变!” 第十七章封功 景禹寅来回踱步,急言躁动:“若…若四门被掌控,以皇城之地利,我纵有数万河西军在手,一旦生故,他囚了父王关闭宫门,我…根本无法营救..” 但杨茂心如明镜,他深知秦王勇武,性情急躁,如此行事倒也正常,只见杨茂硬声稳其神思道:“殿下着实多虑了…纵观古今,囚王逼政可是谋逆,若行此途,纵有千军万马、高墙地利也无济于事,试问,皇恩天威丧,无道无义理,何人会为尊?何人又为容身?” “师傅,陛下安危事关大夏根基…大哥本就心胸狭隘…万一…” “不不…”杨茂摆手:“殿下,老臣已经说过,除非愚蠢至极、贪权无度的卑贱之人才会做这断后之事,齐王如河蛟,旨在天下,此番他不过贪权迷了方向,而又事行过紧,已经引起陛下注意,待明日封功会后,朝堂议政,定然有一场好戏,另外,在老臣来殿下府邸的路上,梅大人已经收到消息,中书阁议政司那帮言官已经结伴抱着指桑引槐的琐碎杂心,上奏谏言,在各方势力涌动中,殿下可借着齐王的罪引行事其中,来脱自己先前罪责…” “这…”景禹寅一时混沌不得所知。 “殿下,切莫再犹豫了,杨大学士说的极是,且臣下已查明,那些言官就是燕王的风信子,以燕王心计,肯定不会放过这个冲击齐王威信的机会,再者,殿下已被困于中都月余之多,河西军不能长时无首,此番借着祸水东引齐王的机会,殿下以混淆弱势境况来搏得陛下心软,脱身中都,归于河西,此乃机遇,失不再来啊…”梅云方也上前请言。 景禹寅听着这些,只觉得头颅胀大,思绪如泉水倒灌,浑浊不堪,末了,他回身点头:“师傅,此事…有劳你了…” 杨茂闻之欣然,躬身一拜:“殿下放心,老臣定然全力以赴!” 寒冬已过,但雪意依在,放眼望去,洁白的素衣蒙障天下,体肤受之,凛凛的寒息沁心入股,即便如此,中都城内,那数不清的都城臣民一大早就涌上街头,为的就是看一眼雄壮北疆、血战北蛮的骁武皇精兵。 中直道上,中都府衙全部的捕快、衙役已从深夜开始上街驱逐宵小,九门都司更是在辰时派出都兵列队道边,清理一应闲杂,为骁武皇精兵阔路。 当中都外四中门之一的东迎门开启后,在皇城黄门诏令官的带领下,受封的骁武将列便踏雪承呼,进入大夏最雄伟的都城内。 远远看去,耿廖位居将列之首,他身披银甲、腰挂青峰刃、胯下枣红驹,犹如天将般耀武扬威,在其身后,顾恺之、乌正、吴莫之等参将先锋顺位随行,一时间,人声鼎沸,欢呼如雷。 “瞧,这就是皇上的亲军,真威武啊…” “那可不,几万骁武精兵硬是把十几万蛮骑给打的哭爹喊娘、屁股尿流的跑回草原!” 在城民的欢呼中,耿廖这些受封将领心喜不已,但随着队列入城,一股股别样的话潮袭来。 “我的乖乖,那小将军可真俊俏,生的面白肤嫩…” “可不!还有,你看他的佩刀,怎么那么怪异,看起来不一般啊…” “精兵悍将,怎么会一般?我说,你可别光看他们的模样,听俺们远方侄子说,这些个将领看似良人善者,可战场拼杀起来就跟评书里的钟馗恶鬼一样,老吓人了!” “这么年轻的俊才小将军,也不知道有没有婆家,要是能打听来,俺真想去说说亲!” 闻此,一众百姓官绅看向此话的主人,是个胖头大耳的老富商,旋即笑言:“你个老儿也不看看自己的德性,想把自己能压破床板的闺女嫁给俊才小将,简直癞蛤蟆…” “去去去…你们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俺闺女…” 哄笑乱言中,马背上,林秀心畅意舒,但当他手落摸到腰间的虎纹青月刀后,心里随之一沉,抬头向前,那队列之首的耿廖并未有异状,即便如此,行进中的林秀已经心潮再起:“虎纹青月刀…耿将军…接下来你会怎么做呢?” 一刻功夫,骁武受封队穿过中城,从东安门进入,在望不到尽头的宫道前,宫卫所右千牛卫魏东林早已等候在此。 诏令官下马上前:“千卫大人,此乃骁武受封骑队!” “末将已知!”魏东林扫目顾恺之等人:“耿将军,按皇宫惯例,入宫将者,无特赦恩令,皆不可佩刀,所以恕末将冒犯!” 魏东林话落,一队右牛卫奔跑至众将校前,等候众将校解下兵刃。 “天恩所使,我等胆敢不应!”耿廖笑语,随即解下佩刀,身后将领照样随之,但是当其中一名右牛卫来到林秀面前,接下虎纹青月刀后,这名牛卫一愣,旋即快速奔向魏东林。 “千卫大人,这…” 魏东林瞧着从那小将都尉手里取来的将刃,神色骤然一变,但封功会在即,又是陛下亲旨,魏东林思索再三,目有深意的扫了林秀一眼,道:“诏令官,请带着诸将前往青玄门功御址。” 当耿廖带着众将离去,魏东林快速急思,召来麾下:“即刻告令兵议阁当值首府,就说骁武皇持功不尊,将不识礼,有侵犯天威之嫌!” “得令!”这牛卫刚要奔走,结果魏东林又说:“把这虎威刀也送去!这可是证据!” 前御阁。 夏安帝身着龙袍,头戴紫金冕冠,瞬息间,那股傲然天地的龙威之气让人万物臣服。 “陛下,辽源军受封将已到青玄门功御址,骁武皇也会在半刻之后到达!”黄安细细的为夏安帝整理着衣冕。 “黄安,天儿还在乾清宫前跪着么?” “还在,从昨夜陛下养息回宫歇息时,齐王殿下就跪在宫门前,直到现在都未离开! 黄安说到这,似有不忍:“陛下,恕老奴多嘴之罪,齐王殿下他…虽然心胸有鄙,可终归是陛下的儿子,此番又在北疆搏战,保卫疆土…这寒冬天地,寒息侵骨…让他那么跪着…” 第十八章龙驹入天 “黄安,走吧,让朕好好看看我大夏男儿!” 夏安帝甩袖立身,黄安当即止声,随即一言呼喝,守在门阁外的小金凌便引数个十几个太监抬着龙座入内,待一切安置妥当,夏安帝缓步踏背,安然入座,黄安赶紧近前,为其盖上一层柔软、绣满龙腾云霄图的紫羽貂绒披,以免寒气冲了夏安帝。 青玄门功御址前。 秦懿率辽源将校百十名立于功御址左列,耿廖率骁武皇将校百十名于右列,一瞬间内,孰高孰低已经彰显。 皇言论曰,天地四相,龙立其中,为安圣威,分向两之,其龙首于东,落右为尊,其龙尾于西,落左为奉,奉,即为卑,如此旨令安排,先不说辽源将校心中何味?单就那股子深不可探的圣意就让诸等将校心怀忐忑。 等候中,秦懿喘息,偶然一口寒息入腹,便轻咳不止,身后,秦宇至忧心,小声低言:“爹…” “无碍…”秦懿止其言,喘息再问:“高崇涣真的罪离散部了?” “是的,兵议阁、兵部两通令文直下,以其部将酒后乱言为由,回禀于中书阁,最后念在辽源军劳苦的份上,功过相抵,撤其将位,消其授封,昨日我亲自送高将军离营,他说打了一辈子仗,既然爹都要退位暮阳,他也想过几天安稳日子,便打算回东郡老家,现在估计已经在百里之外了!” “唉…雪狐良将…如此落幕…是我的过失…” “爹…您别这么说,高将军离时托我转告你,是他辜负了您…”秦宇至还想劝慰,却被秦懿叹声压下。 借着陛下未到空隙,秦懿微微转身,环目身后,从辛訾、彭基、何叔桓、夫如贞等各军营将军的脸上,在异然不同的神思游离中,他恍惚看到了不同的结果,身为老帅,他很想挽回这些勇悍的部下,可自己已经老衰,如虎落夕阳之人,在权位官途面前,他…已然无力? 在怅惘中,秦懿目收回首的一瞬间,他瞧见与之相隔十几步外的骁武将校列,在右列分位首处,有一小将目光看来。 虽然无声也无息,可秦懿从那纯澈的目光中看到了义理,看到天下大途,旋即心声自说:‘林秀小儿,老夫离幕之前推你这一把,你可千万别让老夫失望啊…’ “皇上驾到…” 寒息微然,忽的尖声高啸,在耳廓抽动中,无论辽源军还是骁武皇的将校,皆转目北望高台。 远远的,两队金色的龙旗御冠随风飘荡,百人金甲近卫昂然挺立,护卫前后左右,将那十六人架抬的龙椅捧若星阳,缓缓移来。 当龙椅愈发靠近,直至青玄门功御址的龙恩台时,数百名将校同时跪地,叩头呼声:“吾等叩见陛下,陛下天威眷顾,使吾等北疆大捷,迫蛮卫土,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如此将声悍息让夏安帝面色涌动,心浪兴然:“诸将为朕守卫疆土,扬朕大夏雄威…今朕封功于此,诸将要以天威之凛然,雄心之屹立,忠义之根基,为大夏千秋万世,勇不停歇!” “吾皇教诲,吾等必将沁于心,粹于骨,生生世世,永固大夏!永固皇威!” 一时激言,夏安帝声息稍喘,黄安立身呼喝:“陛下恩佑,众将平身!” 从冰冷的青石雪地上起身,林秀虽然手膝冰冷,可是全身就如烈火烘烤,炙热无比,且他的耳畔就似炸裂般涌荡着夏安帝的话,那般豪言,那股子天威,简直就像圣临天下,让他为之疯狂,效死永诚。 远远望去,林秀并瞧不得夏安帝面容,晃影中只觉得那龙恩台上的龙袍者伟岸庞然,好似参天巨树,让他这个临水小子仰目肃立,哪怕一丝一毫,也不敢逾越。 当夏安帝示意出旨,黄安从金玉盘上去拿起早已备好的封诏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北疆大捷…” 在黄安的高呼中,封诏旨几乎念了半个时辰,才将全部恩旨告令诸将,在此间,林秀早已呆然木立,甚至于他都能觉察到周围那些将校的敌意目光。 “轻骑营首林仲毅,独营,破敌,骁勇,武智,携皇威,慑北蛮,故皇恩浩荡,特赐金缕甲一件,同时将职跃升骁骑尉,阶六品衔,领都府衙千牛备身…” 耳边,鱼跃龙门的恩旨就似寒风呼啸般不断冲吼着林秀的心,让他不敢、也不愿去相信,自己竟然从一个无品无阶的搏命都尉升至六品衔,一瞬间就跃入正统偏将列,并且还专门领职千牛备身这等日后下放的府衙职。 “我没有听错吧,那家伙竟然跃封十几阶?怎么可能?” “瞧他那傻了吧唧的样子...简直祖坟冒青烟了…” 一时间,各种暗言嫉妒在其他将校心中波涛翻滚,但细眼看去,有些熟知林秀的将领却无丝毫的变化。 如秦懿,当他闻之此言,面容安然无形,甚至抬目向恩台,恍若那么一瞬间,夏安帝似闭非闭的眼眸射出一道精光,正对秦懿,短暂的一瞬,秦懿低头下去,双手位错,微微躬曲,做出了恭敬谢恩的姿态。 再如耿廖,这个林秀的统将,他虽然没有像黄安之前所言,入了高将之列的忠武将职,但也从原先的殿卫中郎将虚称一职跃居将列中上,领封五品宁远将军,更授得彰显尊位的银鱼袋恩宠。 此刻,在身后众将的暗自低言中,耿廖心中冷笑:‘林秀,高处不胜寒,一个野马胚子,不套缰绳,不认军主,不尊军令…就算再怎么良才,也不过劣马之根…本将倒要看看,你还能蹦跶多久,你那杨茂夫子怎么来救你…’ 当封功结束,两军将校在诏令官及宫廷小黄门的带领下来至宮赐阁,享受由御厨为其准备的丰盛佳宴。 此时,林秀已经从震惊中渐渐回身,且一些相识的将校纷纷前来,为其恭贺,其中不乏有将阶高于林秀的,但与林秀从兵行白身跃居将者的升阶,这些高阶将校虽心有嫉妒,但面子活依旧捧笑,甚至他们已经开始暗自揣摩林秀背后有什么人。 第十九章独身 “林秀小兄弟,不错啊,这都快赶上老子了,想老子和你这么大年纪时,也就领了个七品校尉虚职!”辽源军辛訾笑言奔来,他此番将阶不变,但领封中都宫卫所千牛职,估计是要调离辽源军。 “辛将军,不敢当,末将不过是…” “你小子看似文弱书生样,实则比谁都勇悍,旨令都下了,有何不敢当!” 又是一声大笑,随即一只大手拍肩袭来,林秀回首一看,是秦宇至。 “你独营搏命,直冲主儿乞本部,以丧命之危为我们赢取战阵压迫的机会,照老子说,你领这将职,绝对名正言顺,起码比那些顺功的杂碎强上太多!” 本来还是笑言,结果这话一出,不远处的耿廖、乌正等人神色一变,虽然犒宴阁宽大空敞,可是武将声高语重,想装听不到都不可能,在这略显尴尬的氛围中,一记沉言从阁门方向袭来。 “秦宇至,在北疆野了十年,就这般口无遮拦了…” 话落,一中都将领走进阁厅,秦宇至看去,非但不怒别人训斥自己,反倒笑目开迎:“余将军…余叔父!” 来人正是禁军阁中郎将余长海,此番将领犒赏宴,为了避免这些悍将酒过无量,生出差错,余长海奉命前来督监。 来到近前,余长海笑骂道:“宇至啊,此番辽源军调改乃大势所趋,心有不畅可以理解,但要明理明义,此乃陛下恩旨,让尔等退休余年,切不能乱言,北疆大捷,人人有功,可不是你方才那般说辞!” “叔父教训的是!”秦宇至笑声。 对于二人关系,究其根源在十年前,时夏安帝北进蛮子回军,余长海乃秦懿麾下一悍将,深的陛下赏识,便调至夏安帝的金卫营,后从金卫营出任禁军统领,在辈分上,余长海要称呼秦懿一声老帅,而在秦宇至面前,就自然而然尊讳叔父。 当秦宇至与余长海叙旧时,周围的将领纷纷息声,尤其以辛訾、彭基、何叔桓、夫如贞这些人将领面色各异。 “怪不得老帅能够大手放权,原来是中都有关系,如此倒苦了咱们这些人!” “别多嘴,小心惹祸上身!” 夫如贞落杯低言,当即与何叔桓转身离开,辛訾、彭基二人也冲林秀点头示意,便各自聚群散开。 至于林秀,本来还众星拱月,突然间就落个独身,放眼看去,实在尴尬,十几步外,耿廖、乌正那些将校立在阁柱旁低言,按说都是一军,又是上阶将领,林秀本该过去,可矛盾纠葛早就根深双方,他无心去找不自在,至于其它同位将校,也都因自己莫名跃升十余阶的恩赏而嫉恨在心,一时间,倒让他无处可去。 这时,一声低唤背后响起,林秀转目看去,原先的老校尉、现骁武参将黄汉走来:“小子,领了将职,仿若鱼跃龙门,可这心里的滋味…不好受吧…” 林秀苦笑,并未言语。 “犒赏宴还得等一会儿,这里燥乱的很,你我出去言说几句,透透气!” 来到犒宴阁外,黄汉看着越发沉稳的林秀:“这封赏一过,你打算怎么办?” 林秀思忖半晌,叹声:“末将也不知道。”期间,他抬头透过门阁看向里面,那耿廖时不时侧目望来,其中深意更让他心底不畅。 “林秀,你是个将才,若在骁武皇继续待下去,怕是嚼绳锁喉,没了前程!” 黄汉蓦然出声,让林秀为之一愣:“参将,你… “虎纹青月刀,这般将者兵刃,你真以为耿廖是好心给你做功赏?”黄汉摇头自笑:“他一个中庸将领,说不得什么大才,但也有几分能耐,以将刃给你做赏,那是造你的祸害,如此应了那句话,椽子高了捅破屋顶,部将太过突出,就会遮了统将脸面…” 正说着,诏令官从外走来,路过二人时道:“二位将军,犒赏宴已经开始,请入阁就座吧!” “谢大人提醒!”黄汉回应一语,让后留下一句让人深思的话:“林秀,接下来耿廖肯定会以虎纹青月刀来寻你的差错,你好自为之,若实在无处可躲,无处可去,本将到可以给你说个一二,但前提是你要脱身骁武皇!” 话落,黄汉入阁,而林秀立在阁门外久久不能平静,直到李天出阁来寻:“仲毅兄,犒赏宴已经开始,我寻不见你的身影,在这作甚!” “没…没什么!”林秀揉了揉发僵的脸颊:“景允兄,我看到不少辽源军将外调,你呢?” 李天端着酒盏灌了一口,抹着嘴道:“我李氏一门忠于大夏,我的根在北疆源镇,若辽源军真的调散,这中都的职我也不当了,直接自回源镇,外调?哼…” 李天扯住林秀的臂膀:“仲毅,来,不管他人如何,你我好好就行,这酒是百年醉心红,是宫里的极品,外面喝不到,此番多饮些,喝饱了,就什么也不想了…” 话虽如此,可林秀很清楚的感受到李天心底的压抑,他父亲战亡、兄长失踪雪林荒野,加上辽源军散,如此的痛楚让李天没落彷徨,短暂的哀心后,林秀一把拿过李天的酒盏,大口灌了起来,见此,李天大喝:“好…来…喝…”而这般粗鄙的饮酒模样在不觉中,已经惹来庭边侍奉太监们的鄙夷… 上书房。 夏安帝背靠龙床,面前,秦懿恭坐在藤木椅上,半晌,夏安帝才微微睁目:“秦懿,还在生朕的气么?” “陛下明鉴…老臣不敢…”一句话吓的秦懿脱椅跪地。 “那为何十几年来从不见你任何的上奏启告?入都面圣?” “陛下,自当年北蛮被战退离境千里,北疆防线已经与东林相接,为了大夏安稳,老臣率军驻守,一刻都不敢放松,此番北疆搏战,东林没有借机生事,已是万幸!” “唉…”夏安帝叹息一声起身:“辽源军落到这般境地,朕也不愿看到,可是…” 第二十章皇恩赐 “陛下,老臣身为臣子,一世甘甜苦辣也都受过了,此番陛下还能再功赏老臣,老臣已经万死难谢了…” 皇臣自顾各说,一时间,夏安帝有些焦躁,便微微抬手,秦懿得旨立身。 “不过让朕意外的是,你竟然没有请封秦宇至,那可是你的儿子,也算个良才,若加以培养,日后独掌一军,也不是没有可能,可你竟然与天儿合旨举封了一个什么先锋都尉…朕不甚明白?你不打算说些什么?” “回陛下,宇至之才,老臣心中有数,他做不了那将军。” “是做不了,还是不敢做?” 在夏安帝不断话锋陡转的情况下,秦懿早已心思忐忑,面前,夏安帝虽然如枯朽老人,可他的龙威永远那么深不可测,一时间,秦懿不知作何回答,最后还是夏安帝扯开了话题:“一个白身的都尉小将,敢冲阵黄金家族本阵,说来也算有胆识,朕随了你的愿,给他破格升入偏将,领了下放府衙职,介时留军还会外放,就看兵部和兵议阁的令旨了!” “谢陛下,且老臣有感,这小将日后定然前途无量,是为大夏一栋梁…” “日后如何朕已经无力再管!”夏安帝说到这,再度转音,眉目精光直射:“秦懿,你可知道,关于骁武皇的风言已经传入朕的耳中…其中就有你举荐的那小将!” 一瞬间,秦懿脸色煞白,如棺中尸腐,但秦懿自问心中无愧,半晌,他硬声:“陛下,耿廖…终不过一中庸之将,他的屋顶太矮,容不下高大椽子。” “但他是条听话的家犬…” 一句根言,压了秦懿所有的话,看着眼前老将青白不一的神色,夏安帝晃动着脖颈,道:“朕麾下曾经的五大悍将,其三封了亲王,另一入北疆,另一…已屠灭…秦懿,这么多年来,朕一直为你没有封亲王感到自责,甚至将你北调磨炼,原以为你已经明白当年的根由,可是现在看来,你终究思不过往…” “陛下若出此言,老臣只能…冒威…请死…以示忠心…” 一瞬间内,上书房中的温度骤降,比之旷野的寒冬还要凛冽,夏安帝微睁眼眸,盯着孱弱再度跪地的秦懿,在这静谧中,除了两颗微微跳动的心,在这大夏帝国的顶峰之处,再无任何声息。 这时,太监告声传来,打破了房内冰一般的可怕,夏安帝晃了晃头,沉声道:“老东西…还是这么硬性骨子…唉…罢了罢了…本来就没有几天活路了,朕不想自己曾经的悍将走到以死明志的地步,剩下的日子…你慢慢磨吧…再者说…你那颗忠心…朕十年前就看过了..” “谢…陛下…”至此,秦懿早已憔悴的身子勉强憋出一分气力,微微起身,抬手拭额,发现汗水已经遮蔽了枯老的脸颊。 不多时,庆亲王南宫庆余、恭亲王赫连熙、永亲王皇甫崧在黄安带领下进入房内。看到三位亲王,秦懿赶紧转身躬拜。 “末将叩见三位亲王!”三位亲王瞧见秦懿,面色各异,齐齐看向夏安帝,一言不敢出。 “秦懿,无需这般,都是几十年的相识,这俗礼就免了,起来吧!”夏安帝发话,让后冲黄安点点头,黄安领会意思,出去前将所有宫女、太监全都带出。 “谢陛下!”秦懿起身,三位亲王分作一边。 “今日把你们召来,一则叙旧,二来朕与你们都大限将至了,有些话再不说,恐怕就没机会了…” “陛下乃天子龙躯,必能万寿无疆…”恭亲王赫连熙赶紧顺言,不成想这个马屁拍在马腿上,惹来几言燥骂:“赫连熙,当初你就是油滑鬼,老成这般模样,还改不来你那个性子…” 恭亲王被训斥的有些急促,但夏安帝也并未多说。他看向永亲王:“黄甫崧,听说近来你和恪儿有所交集?” 闻此一言,永亲王直接跪地:“陛下…燕王殿下月余前请老臣去冬猎…老臣以体衰为由…回谢了燕王殿下…还有那冬敬…老臣今年是一件都没收…老臣…” “皇甫崧…不是朕说你,你看看你还有个悍将模样?当初那个横枪独身,挡下万余蛮兵的英豪哪去了?再与现在相比…荣华富贵都把你们给熬透了,真是脏了朕的眼!” 夏安帝笑骂一句,永亲王压着心跳回坐,听着话里的深意,庆亲王踌躇在坐,夏安帝扫目暗笑:“庆余,有什么就说吧,遮遮掩掩,惹人厌!” “是…陛下!”庆亲王错手拂袖:“陛下,臣来时路过听闻齐王殿下自昨夜起长跪乾清宫门前,这…这寒冬冷息,冲体刺骨,若是时间长了…对齐王殿下身子影响甚大…再者齐王殿下刚刚从北疆回来…这…这封功之际…” 说到一半,庆亲王忽然止声,抬目看去,夏安帝那双深邃的龙目正死死盯着自己,瞬息的威慑让庆亲王心惊全身:“陛下…老臣只是觉得…错无天大…情比罪深…” “庆余…”皇音拖腔,让庆亲王心颤那么一瞬:“老臣在!” “你嘛…你还算有几分当年的气魄!”夏安帝没来由的转阴为笑:“多少朝臣知晓此事,全都像哑巴一样,闭口不言,唯有那群言官呱燥不断,若非祖制言官谏言不可杀,朕一定要宰几个呱燥鸟解解闷!” 对于这话,三位亲王心里浑然一变,难不成? “罢了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朕已经为大夏操劳一辈子了,也该放手安稳几日了!”夏安帝话落,侯在门外的黄安托旨进入。 夏安帝看着面前的几人:“庆余,连熙,皇甫崧,你们三人封了亲王,享受多年,可你们的老兄弟秦懿却在北疆思过反省,现在他回来了,你们四个总算人齐了!” 秦懿听之,似有不信,但是黄安已经托旨近前:“老帅,陛下有旨,还不跪接?” “老臣…领…领旨!” “秦懿,陛下念你劳苦功高,蹉跎一世,现赐为连亲王,享中都东御道、朱雀街府邸一座,其子秦宇至领职九门督司中都督一职,世袭王爵,钦此!” 第二十一章帝威暗出 面前,秦懿似乎在失神中,完全不知圣旨已经结束,饶是黄安折起圣旨上前递与秦懿,笑道:“连亲王,还愣着干什么?接旨啊…”在黄安提醒中,秦懿才略有仓皇的跪谢皇恩,殊不知龙床之上,夏安帝已经翻身摆手,要小憩龙眠。 出了上书房,黄安恭送四位大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勋贵老将离开,再返回书房内,夏安帝沉言:“都走了!” “回陛下,走了!” “黄安…天儿的事,是你透给庆余的吧!” 黄安闻之低笑:“什么事都瞒不过陛下的眼!” “你啊…若非看在你伺候朕几十年的份上,朕一定治你的罪…” “谢陛下恩宠!”黄安来到龙床边缘,跪在垫子上给夏安帝捏腿:“陛下,齐王不过一时昏头,再者他也是想给辽源那些悍将一个出路,免得那些悍将心寒皇威…” “就你懂的多!”夏安帝略有斥责道。 “嘿嘿,陛下说的是,不过老奴多句嘴,陛下勿怒,自齐王因糊涂私自调令宫卫所和禁军阁,请罪夜跪乾清宫后,老奴就把这风透给三位亲王,还有丞相、太师、太尉这些个也都放了风,结果呢?恭亲王、永亲王都做迷糊样,丞相、太师、太尉也都哑然无息,唯有那庆亲王胆大如天,借风出言!” “他们都老了,贪恋富贵…但凡有所风吹草动,都巴不得把脖子缩进壳里…”夏安帝翻身换位,道:“下旨让天儿去宗人府,跪抄皇规一千遍,另罚俸供半年!” “那群言官怎么办?” “让太府阁少监骆平安去解决,他会明白朕的意思,顺便给恪儿提个醒,他近来太燥人了,朕想清静清静。” 黄安得令起身,正要走时,忽然想起兵议阁一刻前发来的尊礼示,便再度转身:“陛下,除此之外,还有一事…” “什么?” “方才兵议阁来报,说骁武皇功将林仲毅不尊军律,无视礼规,着身佩戴越阶将刃虎纹青月刀…” “恩?又是那小将?”夏安帝疑声,旋即直身,黄安束手等待,片刻之后,夏安帝摇头淡笑,重新躺下:“此事说大,斩了都不为过,说小,不过一件粗鄙之行,秦懿一辈子没有请功旨,这次就顺了他,让他过个安稳的晚年,那什么林仲毅…野马胚子,只要不闹乱子,在这封功之际,朕不想大动干戈,另外…让他们结束后尽快离都!” “陛下圣明!”话落,黄安轻声离去,不多时,夏安帝便已梦入九州蓬莱之地。 出宫的车驾上,庆亲王与秦懿同坐一车,恭亲王和永亲王则各乘车驾离去。看着已经暮年西下的老兄弟封王,庆亲王浓浓的酸意已经在眼中打转,虽然很多事、很多话都没有说,但他知道这是陛下变相道错了,而错的根源却是整个大夏朝臣都不愿、也不敢再提的十年前旧事——贺兰叛乱。 “咳咳咳…” 秦懿重咳数声,一张老脸因气息不顺憋的通红不已,南宫庆余刚想唤随车侍从,却被秦懿拦下:“老毛病了,无碍!” “秦兄,说实话,我到现在都不知你当年为何顶撞陛下!” “庆余兄,我是为了那个义字!” “义字,贺兰勃那个蠢货因为个义字全族亡命,还背上叛贼之名,值么?”对此,秦懿沉目不言,良久,一缕浊泪顺着他的脸颊滑落。 犒宴阁。 当散发着香气的佳肴一盘盘端入阁中,百余将领们即便有所顾忌,可依旧大声饮酒拼吃,一时间犒宴阁热闹如野,在骁武皇的桌前,耿廖看着满桌子的佳肴美酒,却没有一点胃口,且他时不时侧目靠在阁门立柱旁、坐地互饮的林秀、李天二人。 “将军!”乌正小声低言,耿廖随即起身,二人离开人群,来的僻静处。 “将军,按说这个点应该有人来提押林秀了,怎么还没动静,要不末将去禁军阁探探消息?” “别…此番封功之际…我等不宜出面!”耿廖疑思:“虎纹青月刀可是四品高阶以上的将者才能佩戴的军卫,连我都不敢冒犯,那小子乃无根之萍,堂而皇之犯了规矩,竟然能够安然,实在让人不解!” “会不会是杨茂?”乌正思量道:“那个老头是秦王少师,在朝中有几分能耐,说不定是他半路拦了…” “不会!”耿廖肯定的道:“秦王自燕城回来,自己满身罪责还没撇干净,现闭府不出,杨茂哪有功夫放着殿下的事不走,来管这个野马胚子!”想不出缘由,耿廖只能闷气往肚里咽。 犒宴阁,林秀与李天已经灌了两坛子酒,但仅仅面色微红,看到耿廖那张乌黑的脸,李天嘿嘿一笑:“仲毅,照你这么说,你岂不是平白得了把好刀,刚好配上你这将职身份!” “刀是好刀,虎纹,将刃也,就是不知道日后我能不能安稳拿着!” “有何不能?”李天抹了一把嘴:“既然秦懿都给你说那话了,你还理解不透其中的意思?” “什么?” “秦懿老帅一生行事,仅以忠义为根,你又文才武运加身,更遭耿廖的嫉恨,他定然看不到眼里,肯定会遏制一下,照我看,你这家伙此番算是青云直上,就差飞云霄了!” “但愿如此!” 眼看酒宴到尾,一些将领三三两两结群,在侍奉小太监的带领下离开皇宫,林秀、李天也起身离去,来到东安门。 当林秀来到当值右千牛卫魏东林近前后,魏东林面色略有不善,林秀抱拳礼敬道:“大人,末将来取兵刃!” 魏东林侧目,一牛卫将虎纹青月刀取来递上,魏东林拿起这将刃交与林秀:“林将军,军行深潭,切要小心行走,这兵刃是利器,小心伤了自己!” 林秀闻之沉神,快速急思,他道:“多谢大人提醒,末将定然注意!” 而后林秀与李天离去,魏东林注目背影,久久无动,身后,牛卫疑声:“大人,这小子到底什么来头,兵议阁那帮人竟然熟视无睹,不治他的罪!” 第二十二章三少齐 “治他的罪?”魏东林冷哼:“一个亡死搏杀黄金家族的小将岂会像他面貌那般纯弱?一个能够从白身位直接跃阶十多级领封偏将的家伙背后会没有朝臣支撑?” “这次算便宜他了!”这牛卫嘟囔一句,饶是魏东林反手一巴掌打在他的脑袋上:“外军之事,与我们无关,既然上面都看不见,你我还对什么嘴,若再乱言,我割了你的舌头!” 离开皇城,看着宽敞繁华的街市,林秀、李天只觉心胸一股气顺,完全没有皇城内那股威严压迫。 “还是外面好,多自在,多轻松!”林秀使劲伸了个拦腰,冲李天道:“景允兄,还记得那个黎城大少吧!” “张祁?”李天疑声:“那家伙怎么了?” “那小子现在也不简单,前些日子在西平镇碰到了,看样子是来朝中与某个大员做事!” 正说着,两个蓝布绸家奴身份的汉子从宫门不远处树下跑来,其中一人细眼瞧了林秀一番,抱拳恭敬:“敢问将军是林仲毅么?” “正是,你是何人?” “我家主人张祁!” 闻此,林秀哈哈一笑,拦着李天的肩头:“这家伙果然有门道,那日他说等着封功会后就会派人来寻我,今日果然出现,走,咱们兄弟再去吃他一顿!” 都华楼,三层风字阁雅间。 张祁靠在藤木椅上看着手里的封功录草本,笑声不断:“林仲毅,李景允,你们可真厉害,这才多久功夫,都入将位了,真不魁我张俞至的兄弟!” 话落,门开人现,家奴领着林秀、李天进来:“主子,林将军、李将军到!” “行了,没你什么事,告诉酒楼,让他们给老子捡好的上,今日,我要为我的兄弟庆功!” 家奴得令离开,张祁来的二人身前,笑脸嘿嘿,旋即一人一个熊抱:“兄弟,好样的,为咱们大夏争了脸面!” “俞至兄,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林秀入座,笑而困惑。 张祁为二人满上两杯酒,道:“那还不容易,算好封功会的时辰,让后在每个宫门前都放了人,只要你们出宫,定然能寻到!” “你小子,看着黑如老牛,实则比猴都精!”李天笑骂一句,端杯小酌起来。 “那是自然!”张祁扯椅坐下:“眼下世道越来越迷离了,要没几分脑子,被人卖了都不知道!来,咱们兄弟许久不见,今个不醉不归!” “俞至兄,我晚些还要回营…” “仲毅,老哥心里有数,误不了你的事,再者说出去,你现在可是六品将军,外放出去可是独领一军的主,喝两杯酒怎么了?大不了晚些我派人用车驾给你送回去!”张祁一席直言,把林秀的所有话压下去。 至此,三人不再扯呼废言,拼酒戏说起来,有那么一瞬间,三人似乎又回到当初的学院时代,让人心恋过往,年少繁华。 酒过三巡,张祁背靠藤椅,打着酒嗝:“知道不,咱们三人中,我对你仲毅最惊讶,骁武皇,北蛮,那可是要命的战事,你竟然一声不响的去了又回来,还成为秦懿老帅的举荐之人!” “什么?秦懿举荐我?”林秀虽然酒劲冲头,可他心里透亮着:“俞至,这话怎么说?” “怎么,你不知道?”张祁这么一愣,林秀顿时知道其中有事。一旁,李天故作醉意,也不插话,张祁思来想去,道:“仲毅,你难道真的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请兄直言!” “好多风言都传你这次跃阶入将职是沾了秦懿老帅的光,试想辽源军散调改,不少将领虽封功,却自通出路,那秦懿没有为他儿子秦宇至请功,反倒为你这个外军小将请功于陛下,这可是多大的殊荣啊!不然你真以为自己是靠战功上去的?别做梦了,军行水深,难着呢,想这北疆战我父也去了,可结果呢?我黎城精锐轻骑死了数千,我爹伤痕满身,却什么功也没有,还险些降罪,否则我还用得着跑到中都来行那苟且之事…” 说到这,张祁似有怒火,借着酒劲,嘴便叭啦叭啦的暴躁起来。 但接下来他说了什么,林秀绝对的一个字也没听进去,晃神间,林秀抹到腰间的虎纹青月刀,再想想宫中严令规矩,封功前后耿廖的神色,他豁然明白了。 “俞至兄,老弟想从老兄这打听一下!” 猛地一言沉声把李天、张祁都惊了一跳。 “仲毅,你别这么惊乍,吓老子一跳!” “不行,这事紧迫!”林秀早已没有酒意熏然的模样:“俞至兄,除了我,你还听到秦懿老帅什么消息?” “这…”张祁一时被激住,想了好一会儿才道:“他好像被封什么连亲王,放权离军,府邸在东御道朱雀街,晨时那会儿有几辆王爷座冕从崇阳门出,估计其中就有连亲王吧!” 闻此,林秀当即起身:“多谢俞至兄,此酒宴暂且止住,日后我自当亲请俞至兄痛饮!” 话落,林秀夺门离去,看到这,张祁缓息沉下:“景允,人有时真的不能不信命,这仲毅到底是什么才运当道,照此下去,日后前途无量啊!” “那是自然!”李天放下酒盏,似醉非醉的道:“仲毅的事暂且不论,眼下但老弟也有一事不明?” “哦?” “俞至派那么多家奴在各个宫门口守着我和仲毅,怕不是单单庆功吧?” 此一言让张祁面色稍变,末了他道:“那是自然!” 张祁起身为李天倒酒,却被李天抬手盖杯挡下:“俞至,我们三年书院同知情义,虽无过命,但也厚实着,有事言事,无事我就回了!” “别!”张祁笑拦,让后他冲家奴低言一番,家奴得令守在外阁。 “景允兄,此事怎么说呢…”张祁稍加思索:“关乎我等命运!” 听到这,李天当即起身:“俞至,如此就别说了,以后的命如何,我现在还不想知道!” 第二十三章谢恩 眼看李天要走,张祁急声:“景允,你父兄一死一无踪,李氏一门已经进入低谷,辽源军散,老帅不在,你不过领封了个七品中镇将的郡城兵将职,就算真回到源镇,没了你父兄,没了秦懿,单凭你自己,能入得了郡城军行系?能扛起你李氏一门的将旗?” “住嘴!” 李天忽然高腔,快速回身,怒目奔来,就那么一瞬,张祁已经被李天近身,单手卡主脖颈,那股子大力让张祁喘息难忍,若在书院时,张祁自问能与其打个平手,可眼下的李天已经过沙场磨砺,杀气容身,张祁绝对不是对手,故没有任何动作。 门外,听到异动的家奴冲进来,张祁见了,咆哮一声:“老子叫你们了?给老子滚出去!” 李天红目瞪着张祁,好一会儿他才松手,末了拍拍自己的脸:“俞至,别在意,老弟酒量不行,有些上头,失礼了!” 张祁扯了扯衣领:“景允,你是个将才,眼下落到这般地步,为兄真为你感到不值!” “够了!俞至,我不是林秀,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我的根在源镇,在北疆…”李天有些焦躁,随手抓起桌上的酒瓶灌了一口:“我虽出身将门,但若没有秦懿老帅当年对李氏一门的恩护,我现在怕是站不到你面前说话,相较那时的境况,令封这七品中镇将,倒也符合我的出路…” 末了李天也饱有深意的冲张祁撂下一句:“俞至,中都水深如龙潭,随便个浪头都能血溅千里,想想当年的贺兰氏...你还是别往里跳了,不然后果难测,日后若有空闲外走,就来源镇,我自以兄弟情礼待你!” 说完,李天随手扔掉酒瓶,摇摇晃晃离开,张祁则眉目紧皱,矗立原地不动,须臾之后,他怒气迸发。 门外,家奴们听着酒盏桌椅破烂的声响,只能暗暗等待着… 东御道,朱雀街。 南宫庆余将秦懿送到他的王爷府邸前,又言说几句便离开了。 连亲王府前,秦宇至早已得到旨意封赏,便先行一步,带着众家将府奴在府邸前等候,看到秦懿,一众秦氏家将府奴们叩地躬拜:“吾等叩见连亲王。” 秦懿挥手免礼,秦宇至上前搀扶低声:“爹,十年前就该得到的王爵,今日陛下总算给您了!” “过去的事,就不说了!”秦懿看着府邸正门上的连亲王金锡匾额,心思涌动,眼前随之浮现出一尊已然模糊的执槊身姿:‘唉…贺兰兄,一眨眼已经十余年过去了,你在那面过的如何?今日我与庆余那老小子见面了,他有句话说的很对,咱们都是臣下,哪怕再怎么义理为身,又有何能耐与主子硬对呢?’ 入了王府,早有下人操忙,秦宇至搀扶秦懿来到正阁坐下,几个亲卫将火盆热汤送来,为秦懿暖息。 秦宇至踌躇再三,道:“爹,今日我在宫中碰到余长海了!” “让后呢?”秦懿裹着裘皮袄,端起汤碗慢慢咂着。 “余长海现在是禁军阁中郎将,犒赏宴时,他将我唤出,话里的意思,想让我借着领职之机,从兵部周转,入禁军阁当值,目前来看,大致能居亲勋翊卫羽林郎将,要比九门督司的中镇督高出半阶…” “怎么?你想去?”秦懿拦声,秦宇至一时不明父意,便哑然无神。 秦懿放下汤碗,转目看向秦宇至,现今自己这个独儿已经三旬有五,因多年征战还未娶妻,想到这,秦懿心中就有愧:“宇至啊…你娘走的早,早年老夫又摊上那些事,让你受了不少罪,此番辽源军散调改,我若为你请功,就是领职三品高将也不是不可能,可你知道为何爹没有举荐你么?” “孩儿不明!” “那是老夫有私心,老夫不想自己唯一的儿子有闪失,更不想你再掺和进中都朝局!难道你忘了爹为什么拼尽辽源精锐,也要重创搏杀黄金家族。” 闻此,秦宇至沉思,瞬息后,他恍然惊醒:“爹,儿明白…” “那就好!”秦懿缓息:“接下来的大夏要进入风起云涌之际,介时位越高,权越大,就越危险,那些是非…”说到这,秦懿哀怜的苦笑起来:“世间有正有反,可那些是非…根本没有对错,更没有义理可言,有的仅仅是天威…顺从或…谋逆!” “儿多谢爹爹指点,儿稍后派人回绝余长海,就说领职令已下,已经入了九门督司的中都督职调!” “你明白就好!”秦懿起身,正要去后庭休息,家将来报:“王爷,门外有一骁武将请见?” “不见!”秦宇至直接回绝,结果秦懿转念一想,暗笑起来:“宇至,定然是那林仲毅来了!” “他?” “老夫这次为他暗中举荐,也算是为他立了根威,他定然是听到什么风声…也罢,此子性情纯厚,是个可造之才…既然来了,老夫就再交代几句!” 连亲王府外,林秀略有焦急,来回踱步,看着那威严霸气的匾额,林秀恍若不信,曾经威武北疆、震慑北蛮的秦懿虎帅竟然突然脱军放权,当起王爷了。 不多时,王府家将出来,冲林秀道:“小将军,随我来!” 穿过门庭,走过长廊,远远的林秀已经看到躬坐在正阁内的秦懿,没了那身甲胄,没了虎皮裘子,秦懿的枯老沧桑让人心碎,就是这么个几乎日落夕阳的老人在北疆酷寒之地待了十年,压的北蛮十年不敢异动。 在感激敬仰的心潮下,林秀急走数步,刚跨过阁庭门,便重重的跪地叩首。 “末将林仲毅叩谢老帅的救命之恩!” 闻此,秦懿低声笑起来:“孩子,起来吧!” “不…”林秀硬声执拗,那股子刚毅让一旁的秦宇至也没想到,随着‘咚咚咚’三声闷响,林秀头磕冰冷的地石,再抬首时,额首已红,隐约渗出血迹,且秦懿瞧到,林秀已经透漏出岁月肃杀的面颊上,两行清泪缓缓滑下。 第二十四章帅师 “秦帅…”林秀哽言,其中的感激之情有如潮水浪滔滔。 “仲毅…你有这份心就够了,老夫这一辈子带出无数的悍将,可到头来,又有多少能归心随行?你…不过是老夫将途中偶然见到的一匹野性未驯的良驹…在一辈子军行将身性子使然下,老夫不过多说那么一句话,若能为大夏留颗将种,也算是行恩天下了。” 秦懿说着,秦宇至已经上前,单臂按照林秀的肩头:“小兄弟,在我秦府没那么多俗规,起来吧,不然让老爷子怒了,那后果可是很吓人的!” 至此,林秀才起身,他深呼一口气:“秦帅,想我曾经不过一国子学士,为了那一口饱饭,一亩房屋,一毫名望,一地富家翁,努力进学,可谁成想老天作弄,让我入了军途,即便如此,我也秉承北疆男儿英魂气奋勇杀敌,但结果呢?耿廖、乌正…这些本军将领皆不容我…甚至还要在封功之际阴谋于我,到最后,我幡然醒来,救我于困顿中的竟然是外军暮年老帅…”这一刻,林秀心中所有的压抑委屈全都释放了,看得秦宇至心中怒斥耿廖那条中庸狗。 “那是因为他们心狭目矮,只看得面前的低洼鱼虾,却看不到远处的天际雄鹰!” 秦懿宽言起身,来到林秀近前,老如枯树的手抽出林秀腰间的虎纹青月刀:“是把上乘将刃…耿廖那中庸之将不配有此利刃…故老天把他送给了你…现在老夫已为你免去不尊军律的罪,你大可安心配之,用它为我大夏建功护土保民安。” “秦帅,您的恩典让我这个商贾贱儿出身的人无以回报...”林秀一时语颤,不知作何,但听了秦懿最后的话,便硬声缓息:“事已至此,老帅教诲,末将必奋死尊之,若有违背,天打五雷轰…” “此言过矣!”秦懿低声笑着:“何为报?何为恩?不过是人强加于义理的称呼罢了!孩子,老夫年近已高,已经不能再入军途,但老夫一生的将行军略却没有真正的传承,哪怕是宇至也不过领略其五六,眼下老夫浑然一醒,找到了一个武运着身的才子,林秀,若心有此意,就做老夫最后一任军行弟子吧,不然单凭你的勇气和刚毅,是不足以驰骋…真正的惨烈沙场…” 闻此,林秀泪痕挂面的神情瞬间呆然,直到秦宇至笑言:“小子,还发什么愣?” 林秀得醒回神:“秦帅是说…要收我为…弟子?传我军行将略?” 秦懿背手,淡笑不语,下一刻,林秀已经卸甲去盔,躬身拜地… 秦王府。 “怎么会这样?你确定消息无误?”杨茂面色焦躁不已,身前,梅云方与几个中书阁也是一脸迥然,不多时,秦王闻讯赶来。 “师傅,出什么事了?” 杨茂不知该怎么回答,那梅云方小声道:“殿下,齐王他被陛下罚去宗人府抄皇规了,那些个谏言的言官也都被太府阁少监骆平安查治,现关进太府地牢了!” “怎么会这样?”景禹寅面沉不已,杨茂将手中的折子扔给梅云方,道:“殿下,我们都被陛下的假象给骗了!” “父王的假象?” 杨茂点点头:“皇权至尊集中不可散放,这本是天理不变的规矩,可现在,齐王殿下行事请罪,长跪乾清宫门,陛下毫无深究,在封功会后更是力压放话,过了此事,齐王受惩宗人府,于事不过寸毫尔,而燕王放出的风信子更被太府阁查办,以骆平安的性子,这些言官怕是要以谏言进忠之名死在太府地牢,到最后,我们欲借东风行事脱罪离都的机会便灰飞烟灭…” 说到这,杨茂愧意满腔:“殿下,老臣无能,没借着机会让殿下脱罪…” “唉…这就是大哥命好!”景禹寅苦笑:“也罢,不能回河西就不回吧,你们也别多事了,在这个当口…还是安稳的好,天威一怒,血流千里,我不想它落在你们身上!” “殿下…这…”梅云方等人还想说什么,景禹寅已经离开。 燕王府。 当骆平安着手言官谏言齐王的事后,景禹恪明显嗅到一股味道:“先生,这可真是怪了,宫卫所,禁军阁,皇城内四门的安稳所在,大哥就算再谎言狡辩,可他根子里想什么,父王不可能不知道,怎么就一个宗人府罚抄皇规、免奉半年就完了?” 韩明振对于这个结果也感到惊奇不已:“殿下,老臣猜测,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应该就是陛下此番的本意,由此也能看出齐王殿下在陛下心中的地位还是很深的,毕竟十年伴政的恩情不是说无就无的!” “照先生这么说,本王此次算是自找苦头,撞在父王的脚底板上了!”景禹恪苦笑:“那几个言官怎么样?” “怕是很惨!” “怎么会这样?” 韩明振细细思量后,说:“虽然自开朝以来就有言官谏政不得杀身的律令,可这次陛下派太府阁少监骆平安插手,老臣派人打探过,骆平安此人立身清明,手段狠辣,但凡所审押的人,至少掉层皮以儆效尤,那些言官都是只会动嘴皮子的娇弱主,结果肯定好不到哪去!” “唉…”景禹恪摇头叹息:“父王啊父王,您怎么这般让人猜不透,一时冷,一时热,一时忽政,一时封赏,一时严罚,您可真让儿臣头痛,罢了罢了,先生,你派人将那些言官家中安置妥当,别再生出其它事端了!” “老臣明白!”韩明振说完,拿出一纸密信,是兵议阁的,景禹恪看了,很是震惊:“秦懿封王?赐府邸朱雀街!” “封功会后,秦懿被陛下单独召见上书房,且它三位将职王爷也都入宫觐见!出来后,就有这道暗旨封王诏了!” “父王到底想做什么?散了辽源军,却又上位出一个王爷,如此庆亲王、恭亲王、永亲王、连亲王四个老家伙算是把兵议阁给占满了!”言语中,景禹恪把密令扔进火盆:“先生,眼下这军行朝政可真够混乱…” 第二十五章皇犬 韩明振抬手扫去眼前的雪绒飞屑,道:“殿下,既然当前境况不明,何不暂歇稳身,待敌暗动时,我等重招出击,杀之而后快…” 景禹恪闻之目散精光,嘴角上扬:“先生这话深意凛然啊..好一个杀之而后快,那本王拭目以待,看看到时如何杀之而后快…” 封功会后,夏安帝下旨,骁武皇军系入都,受皇恩令,归太府阁统管,彻驻西山大营,辽源军调改散旗,七千余精锐悍兵也以都队为基,分散入了宫卫所、禁军阁、九门督司三处,如此结果让朝中纷纭四起。但骁武皇也算在天下面前正了名,真正与河西、川蜀、江淮三大军系并存一位,其统将耿廖虽然在封功之际没有真正位入高将列,但皇家的守门犬又怎能低身统位? 数日之后,新春佳节到来,举国欢庆之际,中都北山方向的皇家猎场走水,耿廖带兵救治有功,按理这不过一件小事,可耿廖硬是众目睽睽之下凭此得旨,擢升一级,领宣威将军,真正成为军中大将。 至此,本就乱云不止的朝臣们再也忍不下来,甚至有不要命的翰林文臣拼着把老骨头上书夏安帝言说功臣受冷、军将乱朝之疑,那一本本的奏折里更写满犬狗之论,什么养狗要有度,不能胡乱喂,要么容易撑死。 可夏安帝国之至尊,天之骄子,他想作甚群臣又怎能阻止得了? 在沸汤乱谏无可制止时,太府阁少监骆平安就似荒野上的孤狼,突然现身,不过三日,便抓了十数个多嘴的家伙,关入太府地牢,更有传言,这些多嘴的家伙们有一半已经死在地牢,不管是真是假,如此威慑下,燥乱的朝野顿时静谧入夜。 随后,在新年伊始的第一次早朝上,垂暮老矣的夏安帝又颁布一条让忠臣捶胸的诏令:‘尔等叫唤一年有余,使朕力疲体尽,借着新年之际,朕安请朝臣,歇息养身,莫要乱言,即刻起,朝会暂歇月余!’ 到这里所有人都已明白,夏安帝在岁月的摧残中走进了所有帝王都无法避免的路——皇权膨胀,欲念堕落。 但事实真的如此么?没有人敢断言,也没人敢去实践,毕竟要脑袋的事只能在心里想想,甚至晚上夜语都得避开自己的小妾和夫人,在这愈发迷离的朝政变化中,比起朝臣腐儒的酸水烂心眼,宫卫所、禁军阁,乃至九门督司倒出现了一条风言笑论,揪起言根,直指骁武皇里的高将:“皇犬皇犬,顺功舔,一舔一舔上将典!” 虽然没有明确指出皇犬是谁,但稍有脑子的人就会想到此人乃骁武统将耿廖是也,就这样,旧年刚走,新年初到,这坐上宣威大将军之位的耿廖屁股还没热乎,脑袋上就稀里糊涂的多了个皇犬大檐披风帽。 西山大营,骁武中军。 “砰”的一声闷响,酒壶被一只大手甩出,重重砸在旗令兵脑袋上,饶是旗令兵被砸的满头鲜血,也不敢动身。 “狗娘的…反了反了…那些个狗杂碎…把那些人全都给本将抓了,斩首示众,斩首示众…”歇斯底里的咆哮,扯破喉咙的声威让旗令兵闻之胆颤,面前,耿廖怒目撑裂,面目狰狞,如此模样焉有半丝的将军样? “将军,万万不可胡来!” 身旁,已经晋升为骁武皇副将的乌正抱拳急声,让后他冲旗令兵怒目一瞪,低声一个‘滚’字,旗令兵如逢大赦般抱头离去。 “这些贱命种,本将…本将一定要宰了他们,要把他们吊起来活活晒成挂尸!” 耿廖怒喘粗气,忽觉口渴,想要饮酒润喉,却发现酒壶已经被摔碎,两相焦躁,让他再度抬脚,将矮案踹飞。 “将军,此不过是小儿戏言,将军别往心里去就是了,再者言,笑言之论,怎么抓了治罪?”乌正也是心燥,自新年以来,皇犬的风言话已经传遍中都城的大街小巷,就在刚才,骁武皇督军营的人在西平镇巡防,便又碰上几个多嘴的贱种骨头。 看着胡乱言说的小崽子,这些督军兵也很无奈。 放眼看去,全都是十岁左右娃崽子,他们只能打一顿训斥几句,让后放了,若真以什么皇犬笑言杀人性命,不光耿廖坐实了笑骂,承认自己就是那条皇家守门狗,更会让都府衙的人找到乱行权势的把柄,甚至将其从将军位置上拉下来都有可能,毕竟天子脚下,生杀大权还不到耿廖这个皇家奴才做主。 “狗娘的,到底谁和本将过不去…若让本将抓住,定然把他大卸八块!” 此言话落,一语插之:“将军,这风言最初是从宫卫所传出,至于宫卫所何人?末将听闻是新进宫卫所的几个将领笑说的!” 闻声看去,顾恺之低头抱拳,伫立一侧,耿廖眉思一皱:“是那几个新进将领?说来听听?” “宫卫所自辽源军散调改,除却原有左右两个千牛卫,又增加了前后两个千牛卫,末将闻之,左千卫南宫保乃庆亲王世子,他与你无仇,右千卫魏东林,九门督司出身,丞相冯如晖一派的弟子,也与骁武皇毫无干系,如此看来,就只剩下前后两个千卫何叔桓、夫如贞…” 话虽未完,可耿廖已经明白其中的意思,他咬牙嗫齿,额骨青筋凸显:“这两个杂碎!”那股子恨意恨不得将二人挫骨扬灰,但二人已经身居宫卫要职,岂能说动就动?故耿廖怒骂一通后,也只能暗自吞下这口恶气。 片刻之后,耿廖微微侧目顾恺之,让后道:“顾参将,我军近月的粮草置办好了?” “还没有,上请文书正在兵部审批,估计还要些日子,当前陛下暂歇朝政,所有文书从兵部转到中书阁,再转到…!” “那你去催催,虽说眼下无战,但也不能亏了将士们的肚子,陛下亲军要时时操训,以保战力不衰,此事归你操办,决不能出任何差错!”耿廖直接打断顾恺之的话,顾恺之止声。 第二十六章祸起 “末将领命!”顾恺之离开后,耿廖看向乌正:“你有什么想法?” 乌正沉思道:“顾参将话里有话,何叔桓、夫如贞可是辽源军的人,现在秦懿虽然脱权离军,可他已经贵为连亲王,另外末将听到一些传闻,这何叔桓、夫如贞之所以能如宫卫,全因齐王之利,此番参将直言怕是引祸给将军,要知道眼下朝纲才安定下来…” “狗娘养的杂碎!”耿廖低骂一句:“还没有查出顾恺之背后的人?” “将军赎罪,末将无能!”乌正跪地请声:“参将行事十分小心,数次都尾巴都被莫名甩掉…”于此,耿廖起身摇首:“这个老混账…” 中都,南城,义通镖局。 这一日,骆长兴起了个大早,刚开门便有数个身着甲胄的兵士进来,瞧那装束,应该是都府衙的人,骆长兴将门板放到一旁,赶紧应声:“我说几位官爷,一大早就来我们镖局,不知有何贵干?是押镖送货,还是护送人…” 为首的衙兵总捕鲁兆风眼眸四瞟,面色不善的道:“骆镇山在哪?” “谁啊?”一声粗音从后面传来,骆长兴闻之道:“爹,这些人…” “去后面给马喂些草料,刚压完一批镖,马累了这么些日子,别饿的发癫尥蹶子了!” 骆镇山冲着衙兵抱拳:“几位官爷,在下骆镇山,义通镖局当家的,几位有何事?” 鲁兆风掏出一张画像,比照了几下,旋即喝令:“给老子拿下!”就这么一声,几个衙兵抄膀子冲上来,把骆镇山按在地上,气的骆镇山大叫:“你们要干什么?皇城脚下,你们岂敢乱来…还有没有王法了…” “骆镇山,别怪本捕不提醒你,你可知自己已经犯了死罪,别说你不知道日你押镖入京的商货是什么玩意儿?” “官爷,道有道途,行有行规,我们身为镖行,只管压货送人,哪有管人家货物是什么的理儿?你们把老子放开,给老子放开…” 骆镇山的大吼引来骆长兴等镖局的人,一众镖师看到衙兵们这般无理,当即要动手,谁知鲁兆风抽刀立身,威声顶在面前:“老子看谁敢动?” “你们岂能擅自抓人?可有捕令?否则我定向都府大人奏你们的罪!”骆妙欣尖声斥语,高松的胸脯更是气的此起彼伏。 只见鲁兆风冷冷一笑,从袖囊中掏出盖有都府衙京兆尹印戳的捕令,甩在众人面前,看到那红漆大印,骆长兴等人瞬即收声。 眼看骆镇山就要被总捕等衙兵抓走,骆妙欣上前跪地:“大人,哪怕降罪也有名头?我们虽是江湖人,可也守的天规王法,寸毫不敢逾越,怎么突然就犯了死罪…” 总捕鲁兆风看到这,抬起的脚步僵持那么一瞬,转而放下:“本捕依法行事,所抓之人皆是江洋大盗、奸贼罪人,瞧你们的模样,也是行走不慎,故稍微透风你一句,抓你们一个,没抓你们一群已经是开恩,揪起原故,只因你们数日前走得镖中夹杂有国之禁物,天雷珠!” 说完,鲁兆风带人压着骆镇山离开,骆妙欣、骆长兴等镖师子弟们纷纷呆愣,半晌才有一人道:“天雷珠可是大夏利器,咱们…咱们怎么敢运那些玩意进中都啊…” 燥乱中,骆妙欣一改女子娇柔模样,她抹了把泪水,咬牙切齿道:“这个罪责,爹不能担,担了就是砍头,该死的,哥,你立刻去…去….二叔府上…求他周转…”我带人去找那个商货行主,是人是鬼….他都得给我吐个明白…” 前往中都的官道上,一黑一棕两骑慢慢悠悠的前行。 “将军,您今个兴致不错啊,这赶早就进城,是不是有什么想法?要我说,西平镇就能解决…” 边洪跟在林秀身旁,嘿嘿坏笑,林秀没好气的抬手就是一鞭子,抽在边洪背上:“怎么着?现在和那群家伙也混出道了?” “嘿嘿!”边洪挠挠头:“将军,我们再怎么出道,不也是你的兵嘛,换言之,现在骁武皇里,有那个将军能比过你?连升十二阶,从白身入将职,就是那些个正经的参将见了咱们骁骑弟兄,也都客客气气!” 林秀笑笑并未再应,但心里却很清楚,自封功会以来,他林仲毅地位水涨船高,原先的轻骑营也随着骁武皇入军系,调改为骁骑军,统属骁武皇,成为其下三个骑列之一,可若细想,林秀笑脸的背后,却是帅师秦懿沉甸甸的叮嘱,如此林秀时刻小心行事,就连眼下的入都也都经过骁武督军营的将令批示,免得耿廖那只皇犬过后龇牙寻事。 “边洪,此番我打算买些东西,待初春时回乡探望,你家中还有何人?也与你买些?” 本来边洪兴情高涨,结果听到这话,当即沉色,其中甚至还有股子的哀伤,林秀觉察,缓下马速:“边洪,你我战场生死弟兄,若家中有难,尽可说来!” “将军,我爹娘死的早…之前还有个大姐,可为了给我攒下活命的口粮,胡乱把自己嫁出去了,现在我就是个孤家寡人…” 林秀注目顷刻:“如此更要买些东西,虽然爹娘不再,可你那苦命的姐却还在,待初春回乡北地,我与你一同前去,找寻你那亲姐!” 中都崇明坊,朝中大臣的官邸所在。 在街巷里面,一府邸前摆着两只黑漆漆的石狮子,恍若一看,这石狮子躬身扑爪,血口大张,甚是吓人,抬头看匾额,骆府两个朱漆大字已经脱落的只剩坂木黄,似乎与石狮子的霸气威严不相符合。 不远处,有一人影来回晃动不敢上前,他便是骆长兴,半刻前,骆长兴急乎乎的来到太府阁少监骆平安的府邸,虽然爹爹被抓事况紧迫,可他踌躇数次,都没敢敲响那两扇松门大门,直到府门自开,府中管家出来赶早上街,看见远处的骆长兴,他才得以进府。 第二十七章‘天雷珠\’风 书房中,骆平安将一摞摞的宗卷扔进火盆里,细眼看去,这骆平安干瘦枯黄的命脸皮完全被火光照成乌红色,莫名中透出几丝冷酷。 “老爷!”管家推门进来,骆平安头也不抬道:“不是说了,我在书房时不准任何人打扰?” “回老爷的话,老奴知道,只是…” “只是什么?”骆平安将最后一摞宗卷扔进火盆,起身回看瞧见管家身后的骆长兴。 “二叔…”骆长兴似有胆怯的叫了句,骆平安眉目微皱,好一会儿,静谧的书房里除了火盆里宗卷噼里啪啦的灼烧声,就再无其它动静。 “出去把门带上!” 半晌,骆平安发话,管家点头离去,屋门一关,便只剩下二人。 这骆长兴年约三旬,又是镖师,生的魁梧,比之骆平安大了一圈,可是不知怎的,此番他就像小猫崽子似的怵怵悄悄,生怕喘息动静大点,就会惹来二叔的愤怒。 “长兴,你有多久没来拜见我了?” “回二叔的话,差不多三…三年了…” 骆平安坐下,手按两鬓,轻轻揉起来:“三年,一眨眼三年就过了,你还记得有我这个二叔!” 看着骆平安轻缓养神的模样,骆长兴坐不住了:“二叔,我爹他出事了,您…您一定要救救他…” “他?”骆平安似有厌烦:“他能有什么事?若是镖局江湖纠葛,直接去找都府衙中牧监胡钰,那人与我是夏开十年的同知,看在我的面子上,他会给你们解决!” “二叔,此事…此事…不同以往…”骆长兴急中抬手,抽了自己一巴掌:“二叔,江湖难走,悔不听您老的劝,这次…若您不鼎力,咱们骆家可就完了!” 闻此,骆平安觉察不对,抬手抓住骆长兴的衣服:“你们做什么了?到底出什么事了?” “日前我们受商行雇佣,从江淮兖州城托运一批商货入都,谁知里面夹有天雷珠,早起时刻,我爹已经被都府衙的总捕抓了…二叔,你一定要救救我爹…侄儿求您了…”哭声中,骆长兴便叩头连拜起来… 中都西城,商栅栏。 林秀与边洪在街面上逛着,碰到适合的物件就买下来,结果不远处围了一大群人引起林秀注意,听着躁乱声,林秀皱眉:“这可是中都,天子脚下,怎么还有人当街行乱?” “将军,哪都一样?官家瞧不起民家,民家又瞧不起更穷的,这又是商栅栏,保不齐是哪个宵小做黑货,让人抓到尾巴!”边洪不以为意。 人群内,一家名为海记商货行门前,骆妙欣带着一众镖师子弟将这里围的水泄不通,其店的二掌柜也被骆妙欣狠狠按在地上,其它的伙计也都被镖师们打得鼻青脸肿,丝毫不敢叫苦。 “快说,海大富那个老畜生去哪了?” 二掌柜头朝石板地,几乎被挤变形的脸支支吾吾道:“姑奶奶,别说你们在找他,官府也在找他,压货回来当天掌柜的就没影了,我们还犯愁呢?这店铺马上就要被彻查,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办呢?” “还不说!”骆妙欣又是一巴掌抽在二掌柜的脑袋上,只把他打的嗷嗷叫,这时,一队都府衙的衙兵闻讯奔来,不由分说,把骆妙欣等人压下。 “当街闹事,全都带走!” “我没有,是他们陷害我们…”骆妙欣硬声反抗,可是官威之前,她又怎么抗拒的了?为首的佐捕很是烦躁,上去一刀鞘砸在骆妙欣的肩头,骆妙欣吃痛倒地。 佐捕狠狠唾了一口:“不长眼的娘们,老子新年第一次上值,你就给老子当街乱事上眼药,简直活腻了,统统给老子带走!” 在佐捕的呵斥中,那海记商铺行的二掌柜更是苦求反打一耙子,一时间,佐捕对骆妙欣这些人印象又低下三分,就在佐捕带队压着骆妙欣等人离开时,一声呵斥袭来,那声音虽细却铿锵有力,饶是在人群外观看的林秀也愣神寻去。 “住手!” 佐捕怒然回首,刚想彪话,迎面一条黑影袭来,正中佐捕的脑门,佐捕‘哎呦’一声,后退两步,身后的衙兵当即抄刀上来,可看清面前人后,这些家伙顿时变了脸色。 “你们就是这么当值的?她不过是个女子,你竟然用刀鞘砸身?你怎么不一刀砍了他!” 南宫燕挺身执臂,马鞭晃动不停,似有随时抽来的可能,身后,墨清看着周围,一脸急躁,可又不敢忤逆自己主子的脾气,只能低声:“主子,都府衙办事,咱们插手不合适,福晋还在等着您呢?” “你给我住嘴!”南宫燕秉性热烈,尤其见不得女人受欺,她撇开墨清劝阻,大步上前,佐捕捂着脸赔声:“郡主安好,下官方才花了眼,冲撞了郡主,请郡主别和下官一般见识!” “冲撞?不,你没有冲撞本郡主!”南宫燕眉目微闭,身后的墨清瞧了,当即心生无奈:“完了,主子又要生事了…” 话落,又是一声清脆,旋即佐捕的脸上又出现一道鞭痕。 “知道本郡主为什么打你?” “知道…知道…”佐捕擦着脑门的汗:“皆因自己方才行事不周,险些误伤…” 看着突然出现的转变,骆妙欣一抹眼泪,顾不上肩头的伤痛,一个扑身跪在南宫燕身前:“郡主在上,小女子冤啊…” 听到这话,佐捕心里恨的直骂娘,自己不过是例行公事巡值西城,怎么就撞上这刁蛮娘们,更可能恨的是被庆亲王的千金插手,比起这些战功卓著的将功勋贵,他一个小小的佐捕官算个屁?根本不敢忤逆丝毫。 “你有何冤…细细说来,本郡主定为你做主!”南宫燕这么一应声,身后墨清一头撞死的心都有,眼下朝政正是多事之秋,老王爷还专门交代南宫燕别节外生枝,谁成想半月未出门,这新年头一次出门给福晋办寿供就摊上此般麻烦。 当骆妙欣哀声细语说出自家镖局的事况,墨清与佐捕心中都是一愣,货藏天雷珠,这可是大事。 第二十八章‘天雷珠\’风2 可在南宫燕眼里,她只看到佐捕当街打了弱女子,故火气一直积在这,听完后也不计事况分寸,对着佐捕又是几鞭子泄怒:“如此大事你就能不审案由,胡乱抓人打人?你眼里还有王法么?” 佐捕面上赔罪,心里却叫骂不已:‘老子若是知道这些镖师与日前的大事有关,他宁愿被责罚下职,也不会来抓这些人…’眼看佐捕等衙兵被南宫燕一阵训斥,简直快要缩进地缝时,一只大手以闪电之势探出扯住南宫燕再度落下的马鞭:“郡主,官行其事,无非职责所在,您这般惩治,未免太过了…” 突然出现一人救下佐捕的脸面,让一众衙兵心生感恩,众人看去,一面相清秀却略显沧桑的青才脱出人群,挡在了南宫燕身前,而此人正是林秀。 “你给我松开!”南宫燕瞪目沉声,林秀脱手后退一步,躬身行礼:“郡主大人恕罪!”其身不卑不亢让南宫燕心里不顺,且墨清等人王府家仆亲卫已经围上来。 “你是何人?胆敢冒犯郡主!”墨清大喝,瞧态势,就是无理也要护主。 “末将林仲毅,骁武皇骁骑尉,路过此处,一时看不惯,便多事一毫,恳请郡主见谅!” 此言一出,周围的人群中顿时生出阵阵议论。 ‘这年轻子弟竟然是骁武皇的人?看着不像啊?’ “我听说北疆那批封功将士里就有一个年轻的将领,白身入将位,连升十二阶呢?” “不会就是他吧…看着就像个书生…” 在这般低言中,林秀冲骆妙欣道:“姑娘,凡事有法有度,你当街乱律,本将不知你到底有何冤情,但这般行事只会让你入罪更深!” “我…” 林秀丝毫不听她的话,让后转目佐捕:“佐捕大人,你按规巡值,可碰到事端怎能先行动手,威压众人?殊不知官以民为本…” 最后林秀看向南宫燕,躬身施礼:“郡主在上,末将出身卑微,看不得贫人受苦遭罪,但末将又饱读诗书,背挂国子学士之名,也看不得乱纪霸法的行径,先前末将多有得罪,敬请郡主恕罪,若郡主气愤不过,就赏末将几鞭子消气,让后由佐捕带人离去,处理此事!” 一席话让南宫燕及身后护主的墨清等人愣在原地,有那么一瞬间,众人皆以林秀为腐儒,可在对目瞬间,他眼中的刚毅纯澈让人惊醒,那是兵将杀伐者在生死磨练中才会有的心性。 “郡主,这位将军所言极是,至于事况如何当有都府衙料理!”佐捕借机看向骆妙欣:“姑娘,方才本官不对,现请姑娘与我去都府衙,面见常丞大人,有何冤情,自可向大人秉明。” 佐捕顺风下坡,让骆妙欣无法拒绝,只能受其压着离去,眼看事了,林秀便转身离去,直到人群散尽,南宫燕还立在原地,墨清等人不明所以。 “等等…那人…我好像见过…在哪见过…该死的,怎么想起不起来…”事情急缓不一,让南宫燕的思绪翻滚滔天,越来越乱,忽然,她斥声:“派人跟着那家伙,决不能让他走了!”随即南宫燕夺马飞奔,直冲庆王府,留下墨清等人傻愣。 “将军,您可真有胆气,竟然敢制止郡主?您知道什么是郡主吧?那可是王爷的女儿,若她不买你的帐,连你都打,介时怎么办?”边洪被刚才的事惊出一身冷汗,眼下离开,可嘴里还絮絮叨叨犹如老妇。 结果林秀坦然笑道:“她既然为那女子出头,就证明她不是恶贵蛮横之人,再者,帅师他老人家教我,凡事立足义理,但行无错!” “帅师?什么帅师?是杨茂大学士?”边洪疑声,林秀对此笑笑:“走吧,再买些物件就回去,别误了傍晚点卯操训的时刻!” 但这看似普通的事却被当时人群中的燕王家奴瞧到,思忖着天雷珠三个字,这家奴急急回府,禀告自家主子。 王府后花园中,借着雪化之景,景禹恪与韩明振对弈雨花亭下。 看着石刻棋盘上的棋子阵况,景禹恪神有沉思,手执黑子,半天不落。 “殿下,何故不落子?”韩明振低笑问道,景禹恪把黑子放下,说:“先生,你说是谁会暗送天雷珠入中都?” “该是谁,自然会是谁。” 如此模棱言语让景禹恪眉宇微皱,随即他起身漫步亭中:“父王让骆平安这个疯狗惩治了不少多嘴的家伙,还给借着言官的事给我警告,这才安生几日?就又出现天雷珠的事?要知道天雷珠所出的商行货地在兖州地界,那是我江淮地域,若是陛下疑心于我,可就有的难了…” “殿下多虑了!”韩明振想了想,跟身走来:“殿下,兖州是您的地界不错,可天雷珠乃利器之物,殿下刚刚被警告,又怎么会不明轻重的做这混淆朝政的事?” “先生,这个理儿本王自然知道,可父王境况每日愈下,那些人不会不提防我,闹不好这几日就会有参本王的奏折出现,而父王又似糊涂…” “如此正好!” “嗯?先生此话何意?” “谁参殿下,谁就有可能是谋主,介时殿下反戈,岂不是行杀之而后快的乐?”话到这里,景禹恪转念沉思,旋即哈哈大笑起来:“先生所言极是…来…既然如此,何故忧心?来,你我继续对弈…” 庆王府。 南宫燕拨马飞奔,直接冲入府邸,让守门的府兵大惊,纷纷猜测郡主又出什么事了。院中,南宫保正在练武,猛地看到南宫燕穿院离去,当即呆愣,待其回神时,险些送开手中的石锁砸到脚掌。 “墨莉,墨莉,死哪去了?” 进入寝院,南宫燕扯嗓大吼,墨莉急匆匆从侍房奔来:“主子,奴在这..您…您怎么了?” “快,快把我的珍宝箱抬出来!” 墨莉瞧着南宫燕面红汗流的样子,丝毫不敢拖沓,唤来几个丫鬟,钻进郡主的耍乐屋,从一推精巧玩偶堆里拖出一个红木箱子,南宫燕当即打开,胡乱翻起来。 第二十九章风雨欲来 看着一件件金贵的精巧物被南宫燕扔的满地乱滚,墨莉很是心疼的道:“主子,这都是你费心耗力收集来了,这都摔坏了,怪可惜的…” “别啰嗦,过来帮我找!” “噢…”墨莉当即跪下趴在木箱前:“主子,找什么?” “对啊…找什么?”南宫燕愣神半晌,一时也记不清自己要找什么,就这功夫,眼前那个骁武什么将的脸不断在眼前闪过,随着记忆充斥下,她越发觉得那人见过,且有种莫名的感觉从心底升起! 这时,南宫保进来,墨莉等奴仆请声退开,南宫保看着乱七八糟的屋子,道:“出什么事了?” “那个人…该死…怎么想不起来了…” 听着没头没尾的话,南宫保满脸无奈:“燕儿,你也不小了,行事稳当点,亏得今日爹爹不在府上,不然你肯定要挨训斥,对了,前些日子,娘给你牵了一门亲事,好像是太府阁中侍郎的儿子,也就这几日,中侍郎潘定大人就会上门拜访…” 但南宫燕沉在自己的思绪中,完全没把南宫保的话听到耳里,乱翻一通,南宫燕终于看到箱子角落躺着一只青黄色的玉佩,就这么一瞬间,南宫燕思绪明清,她伸手拿出翻看,在玉佩背面刻着一个‘秀’字。 “果然是他,没想到那个家伙竟然入了骁武皇,哥,你知道么,那人就是在黎城官道驿站救过我的人!”南宫燕欣喜,可这话一出口,南宫保顿时变了脸色,看着大哥那张青白脸,南宫燕即刻惊醒,拿着玉佩的手也顿在半空中。 “将军,不太对劲!” 西城商栅栏街道上,林秀牵马慢行,左顾右看,细细斟酌要给爹娘捎买的东西,边洪却警惕低言说来,林秀皱眉侧目,余光扫后,果然有几个人似似乎乎的跟着。 “将军,该不会是刚才那郡主的人吧?”边洪忧虑:“官家勋贵,全都是得势不饶人的主,狗娘养的玩意儿…”说着,边洪的手已经按在腰间的刀柄上。 “别胡来,这是中都城,天子脚下!”林秀警声一句:“想要知道他们是何人?试试不就行了?” 热闹的街市上,墨清带着几个家奴不远不近的跟着。 “清哥,咱主子这回惹得事不小啊!”家奴一脸哭丧:“天雷珠,那可是军中利器,那女子看着软弱,实则刚硬的很,绝对是江湖中人,可惜咱们郡主好心肠…” “住嘴!”墨清呵斥一句,就这一声间隔,当他再回头看去,前面牵马的两人已经不见,如此让墨清急的对着家奴就是一脚:“瞧你干的好事!” 墨清等人急急跑上前,四顾寻找,一家奴低声道:“清哥,他们进巷子了。” “跟上去!” 墨清几人快步,结果刚转进巷子,墨清忽然反应过来,暗叫糟糕,回身看去,林秀、边洪二人靠墙站立,正看着自己。 “你为何跟我?”林秀冷声:“难不成你那郡主觉得本将搅扰扫了她的颜面?” 墨清急思,抱拳应声,结果动作大了点,边洪已经抽刀顶在额前:“兄弟,悠着点,别乱来,若是心有其它,我可不敢保证这把刀不会落下!” “不敢,我只是奉主子的命令,跟着你们!”墨清顿了顿:“不知将军是否与我家郡主相识?” “和郡主相识?”林秀摇头暗笑:“我一介白身子弟,怎么可能和国之勋贵千金有渊源?若真有那渊源,我又岂会搏命北疆,你们走吧,若再跟着我们,休怪我们客气!” 撂下这话,其中一家奴刚想反声,却被边洪一刀劈下,那凌厉狠劲让家奴慌忙抽刀抵抗,可还是慢太多,家奴只觉的寒风灌耳,冷气迫人,待回神,刀锋已经压在肩头,但边洪岂会在这地方杀人?故刀锋切肤即止,仅仅将家奴的肩甲给斩裂。 “滚,老子是北疆的疯子,蛮人杀过不知多少,你们?老子还看不到眼里!”边洪威吓一声,震住几个家奴,随即与林秀上马离去,留下墨清立身原地。 都府衙,骆妙欣被佐捕带到正府殿,看着四周威压肃杀的府兵,骆妙欣心有不安。不多时,都府衙常丞陈定铄匆匆赶来,身后还跟着总捕鲁兆风,看到主事大人出来,骆妙欣想着之前佐捕的交代,便要上前伸冤,结果陈定铄突然怒喝:“把他们压下去!” 鲁兆风挥手,十多个衙兵便冲上来,将骆妙欣等人拖出正府殿,看到这里,佐捕一脸惊呆:“大人,他们不过是当街乱事,如何…” 鲁兆风冲他狠狠瞪了一眼:“没你的事,出去当值巡街!” 将佐捕赶出去后,鲁兆风随陈定铄来到议事房,陈定铄面容憔悴,忧心不已:“兆风,那海大富还没有因信?” “没有!”鲁兆风想着天雷珠的案情,道:“大人,属下说句当不当的话…” “赶紧说,格老子的…这才刚翻过年头,本官什么事都没干呢?就来这么大的案子,亏得陛下暂停朝会,不然…这可真是阎王叫门,夺命三更啊…” “大人,属下估计那海大富可能已经死了!您想,这么私运天雷珠可是军行大事,若稍稍想那么多一丝,怕是和世子嫡选有关…” “别说了,别说了!”陈定铄听到世子二字,汗水直接顺额流:“早知这么乱,我还不如外调地方官呢?” “大人,接下来怎么办?镖局的人肯定审不出什么,他们不过江湖人…” “那也不能放!”陈定铄来回踱步,尽可能细细的安排着:“兆风,你亲自带人严密看守那批货物,绝对不能有失,对于海大富的追查一丝也不能放松,就算是死也得把尸首找到,至于这些镖局的人,先格外看押,必要的时候,他们就是罪手,那他们定罪,本官可不想在这事上栽跟头!” “大人,有件事属下刚刚探听到,这义通镖局骆镇山与太府阁少监骆平安大人似乎有些干系,咱们这么做怕是会惹祸…” 第三十章风雨欲来2 “我管不了那么多…”陈定铄怒声,随即汗水又多了一层:“这已经是刀架在脖子上,不落都没地放,骆平安,那只疯狗…以后再说!现在,全力缉拿海大富,包括与天雷珠货行一案有干系的所有人!” 都府衙地牢中。 骚臭难闻的味道弥漫在狭小的监牢阁间里,骆镇山手脚束链子靠在石板床前,随着一阵牢门打开声音,骆镇山睁开眼,都府衙中牧监胡钰匆匆赶来。 由于牢房昏暗,胡钰瞧不真切,他从随从手中接过灯笼,在骆镇山脸上照了照,疑声:“骆镇山?” “中牧监大人!” 听到这声,胡钰冲随从交代两声,随从离开守在牢门前,胡钰将灯笼放下,直言:“骆兄,此番你陷进大事了!” “我知道!” “不过你放心,你二弟已经捎来口信,他会插手此事,在此之前,我会照看你,免你的刑罚之苦,切记,什么都不能招!” 骆镇山听闻骆平安知晓消息,顿时低骂:“这两个兔崽子!”旋即,他冲胡钰急声:“大人,此事不可让我二弟陷进来,他好不容易入皇职,不能因为失大!” 这话让胡钰有些不明:“骆兄,你应该知道天雷珠是什么?不管你们和运货者有没有牵连,可你们押了这趟镖,就是罪人之一,轻则流放边疆,重则斩首,若没有朝中重臣鼎力,你定然脱不了罪,搞不好陈定铄那家伙会把你们当做同谋下刑!” “我知道,进来那一刻我就想明白了!”骆镇山抹了一把脸:“现在我算明白当初那海大富为何给那么高的价钱,区区一批商货,押送付金一千两…可笑的我竟然没发现…这就是命啊…” “骆兄无需这般,现在陛下勒令暂停朝会,故太府、中书两阁行事批奏缓了些,关于天雷珠的案子一时还到不了陛下耳中,你二弟贵为太府少监,陛下的心腹,若是借此机会周转一二,兴许能把你从这漩涡中拽出来!” “不不不…不能让他为我冒险,恳请大人转告少监大人,让他万万不可这么做!”骆镇山冲胡钰叩首,胡钰摇头,转身离开。 骆长兴从崇明坊回来后发现镖局里没人,经过打听,才知道骆妙欣等人去海记商货行找被抓了。 “二叔,这可怎么办?” 马车中,骆平安皱眉思索,天雷珠一案,牵扯瓜葛深重,一个不小心行事就是灭族的罪,想到当初骆镇山江湖血拼,为其供给进考,骆平安心里就愧疚满满:“长兴,随我去都府衙,这个罪是皇家罪,咱们担不起,也不能为那些人担!” 庆王府。 庆亲王立于厅堂内,那股子聚形的怒火简直能把胸膛撑裂,亲王千金,私逃外出耍乐,遭难被一白身子弟救了,若单单如此,庆亲王也不会在意,顶多派人感谢其义举,可现在南宫燕却拿着人家的玉佩,对于国子学士而言,玉佩是个人尊讳信物的象征,她一个勋贵,背着王府与不知根底的白身子弟有纠葛,这才让天下人大笑。 在此之前,庆亲王还费劲心思为南宫燕牵扯亲事,对方虽不是勋贵,可也是朝中重臣,书香门第,若是让对方知道自家小女在外有什么丑事,他这张老脸怕是丢尽了。 这时,墨莉被人压了进来,南宫燕见了哭声道:“爹,不关墨莉的事,我真的没有说谎!” “你住嘴!”庆亲王怒斥,转看墨莉:“那个什么林仲毅,他与小姐有什么瓜葛,为何小姐有他人信物尊讳的玉佩?你细细交代!” “回王爷的话,那个玉佩真是捡来的,当时那人出手与调戏郡主的游侠搏斗,不慎甩出腰带上的玉佩…” “还不说实话?”庆亲王压息:“来人,将其拖出,杖则三十,不说,就打死!”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一旁的南宫保实在看不下去,刚想出言,不料南宫燕已经扑身上前,推开家将,护下墨莉,高声一挑:“我没有说谎,玉佩就是我捡来!” “你给本王退下!” “我就不!” 在这一声更比一声高的呼呵中,墨莉吓的脸色煞白,瑟瑟发抖,她哭腔扯着南宫燕的衣襟:“郡主,你别这样…” 眼看情势愈发燥人,福晋从城外庄园匆匆赶来,看到此景,她急奔两步,身旁侍女更是退开几个再欲上前的家将。 “王爷,你想干什么,这可是你的女儿…” “你还知道她是我的女儿,可你知不知道她竟然私藏外人的玉佩信物,若是让人知道庆王府千金不尊礼数,放荡不羁,我的老脸往哪放,你说往哪放!” “那也不能这么对燕儿!” 看着爹娘的对峙,南宫燕将墨莉扶起来,擦了她脸上的眼泪:“不怕,这没你的事,你出去吧!”有了这话,一个家将赶紧上来,引着墨莉离去,南宫燕手里死死攥着那块青黄色的玉佩,细细回味着心底的感觉,冲庆亲王道:“爹,你不是想要把我嫁出去么?” 此言一出,庆亲王与福晋骤然消声,在他愤怒不解的目光中,南宫燕道:“你是悍将,随陛下南征北战,你说过,只有英雄忠勇之人才配得上我,现在女儿找到了,我就嫁这个人!” 话落,南宫燕把玉佩举起:“北疆搏战,骁武精锐,先前救我已是恩情,眼下再次相见…女儿嫁他,还你王府清静…”这一瞬间,她牟子里的倔强让庆亲王怒不可遏。 “放肆!”短暂之后,一语虎吼,吓的府中家奴侍女跪地不起。 “反了…全都反了…”庆亲王怒然无措,当即大步奔来,他虽然老迈,可身为将者的身子骨依然存在,故南宫燕一个不慎,玉佩被庆亲王夺去。 “爹,你还给我…那是我的…”南宫燕要夺回,却被家将按住。 “你…你想嫁这么个不知身份的杂种,本王告诉你…不可能…绝不可能…”怒嚎之下,庆亲王奋力甩手,将玉佩砸向地面。 第三十一章风雨欲来3 “啪” 玉佩四散分裂,看着那晶晶点点,南宫燕哀鸣吼出:“爹,我恨你…你管得了我一时,你管不了我一世…” 庆亲王冷面怒红,粗气如牛:“带走,把郡主关起来!”几个家将无奈,只能押着南宫燕出去,但庆亲王依旧不解气,想到王府颜面竟然被一个不知名的兵崽子脏了,他冲南宫保怒斥:“立刻去查那人底细,本王要知道一切干系,若他与燕儿稍有瓜葛,本王要把他碎尸万段…” “爹,这么做是不是过了…”南宫保踌躇,想要说什么,不成想庆亲王一巴掌抽来,打的南宫保脑袋发蒙:“难道你也要反老子!” “爹勿怒,儿这就去!”南宫保胆怯一瞬,立刻夺门奔去。 直到此刻福晋才从疯吼中醒神,她抹着眼泪道:“王爷,燕儿执拗…你这么做…会害了她!” “那也比丢了王府的颜面强…” 临水县,经历一冬的折磨,这片被蛮子肆虐的大地总算缓过些生机。 林家小院,刚垒好的东山墙勉强把家中的人气给聚住,后院,几间偏房和马厩没有收拾好,故不少杂物都堆在院中,正屋门前,林懋撑着两把竹凳交替前挪往灶房去。灶房里,张氏与元氏正做着晌午饭,看到林懋进来,元氏道一声‘三哥’小心,张氏则双手在腰围上一抹,小跑过来:“老头子,你作甚呢?赶紧回屋,这天冷地滑,别再摔着!” “不碍事,我一个人在屋里闷的慌,出来透透气!” 林懋憨憨一笑:“四弟妹,怀安和曦玥去哪了?这一上午都没看见!”话落,大门‘吱钮’一声被推开,林怀安将一半拉猪肉抗在肩头,后面曦月拐着个大篮子,里面装满了干货。 “三伯,今个运气不错,临城下放各县的过节冬粮到了,那发粮的官爷知道俺大兄大哥的名头,就多给了一些!” 林懋点头:“好,好,怀安,赶紧放下歇歇,一会儿炖肉多吃点!” “三伯,不碍事!”林怀安哧溜着鼻子,脸上那股子骄傲劲十足:“三伯,你是不知道,现在村里不少人都在议论大兄大哥他们,说他们如何如何,什么救临城,退蛮子,听的我浑身冒热汗…” “三伯,秀哥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曦玥不如怀安嘴快,只能半晌插这么一句。 “快了,快了…”林懋嘴上这么说着,可心里也没底。 元氏出来接过曦玥篮子的干货,笑骂林怀安一句:“你大兄大哥他们该回来时自会回来,别在这瞎咋呼,灶房没柴了,赶紧劈去!” “好嘞,娘亲!”林怀安将肉背进灶房,一撸袖子就往柴房走去。 感受着家人的热闹,林懋心里暖意四起,半月前,他们两家子偷偷离开临城马府,虽说临水屋破凄凉,可到底是自己的根,且林懋心里也清楚,那马小公爷不是白养活他们,全是看在林秀的面子上,眼下林秀随军入中都领封,听不知何时回来?老这么打扰人家,也不合适。 这时,门外几声马鸣,林懋正在困惑谁会来他这破屋时,马全带着几个人推门进入。 “哟,马小公爷…”林懋赶紧躬身,那马全箭步上来,单膝跪地搀住林懋:“老爷子,使不得,前些日子我外出巡查,料理地方事,这回来了才知道你们已经走了,若是让仲毅兄弟知道,我这不是落埋怨嘛!” “不会,不会,秀儿是个明理人,归乡令都下来了,临城官家事宜众多,你和马老爷天天忙的进不了府,我们还是借着归乡令早些回来好…”林懋说话功夫,张氏元氏也都出来。 马全冲二位恭敬一声‘婶子’,让后掏出一纸卷,笑道:“老爷子,你可知这是什么?” “啊?”林懋浑然摇头。 “这是仲毅兄弟的领封诏,我托人从中都带回来的!” 闻此,林懋一脸期盼,张氏、元氏,乃至怀安、曦玥也都从柴房奔来,在众人急切中,马全念道:“林仲毅,独营,破敌,骁勇,武智,携皇威,慑北蛮,故皇恩浩荡,特赐金缕甲一件,同时将职跃升骁骑尉,阶六品衔,领都府衙千牛备身…” 念完,马全将那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纸卷放到林懋颤微哆嗦的手里:“老爷子,要不了多久,林秀兄弟,不,应该是林将军就会回来了,介时您老可就等着享福吧…” “这…这真的是俺儿?”林懋恍若不信,马全哈哈一笑:“老爷子,您把心放肚里,北疆这地面上,敢以仲毅为字的人,除了杨茂大学士的门下弟子林秀以外,没有第二个人!”说罢马全冲林懋抱拳告拜:“老爷子,若无他事,晚辈先行一步。” 当日晌午,林懋不知喝了多少,周围街坊也都闻风赶来,一时间林家的小破院子都赶上临城郡府了。席间,李胜一脸焦躁样,连闻自家虎子的消息,由于贪杯,林懋也控制不住,胡言起来:“老李,你急个甚,他俩从小的兄弟,秀能封将,你儿子也差不到哪去!” 随后在众人围拱高敬中,林懋不知不觉就变成林老爷、林老员外了… 临水县府,陈玉看着手中北疆子弟封功报,心里满不是滋味,深夜回府,路过陈姝灵的小院,他意外发现陈姝灵的屋子还通亮着,隐约还能听到低吟欢快的颂谣。 推门进入,陈姝灵正在绣一只香囊,陈玉不知该说什么,就那么矗立门前,陈姝灵淡淡一笑,道:“爹,这下你满意了?” “女儿,你怎么这么说?” “余氏一直瞧不起秀哥是商贾贱种,甚至刻意做坏让他去北疆从军,巴不得他死在外面,可是老天有眼!”陈姝灵放下香囊,转身冲陈玉走来:“爹,这次余氏要怎么做呢?六品骁骑尉,比爹你还高三级,四阶衔,您说说,这次您想怎么办?您那爱妻又会怎么办?” 听着这话,那股挑衅的刺激深深充斥着陈玉的心,让他半晌未言。 第三十二章风雨欲来4 随着夜风吹来,屋内烛火袅袅欲灭,陈姝灵似笑非笑的看着陈玉:“爹,您真的不打算再说些什么?” “姝灵,为父只是…”话到一半,陈玉哑然,在薄比霜叶的情分中,他说什么都没用,随着‘吱钮’一声,面前的闺门已经关上,留下陈玉一人独自饱受夜风… 西山大营,骁武皇下辖骁骑军营盘。 “阿秀,咱们封功入军改营的事也都结束了,什么时候能让弟兄们回临水?”将帐内,赵源疑声。 “是啊,秀哥,你说这也没什么战事,整日操练,还不如回临城,就咱们这功劳职位,回到临城下放也能领个郡城校尉当当!”李虎嘿嘿笑着伴声。 当前,林秀领六品将阶,麾下李虎、赵源、林胜、黄齐、林怀平这些都伯营尉也都领职御侮副尉、归德司戈等中低官阶的封,若是下放北疆,绝对能捞个差不多的差事,但骁骑军一日掣肘在骁武皇下,他们就一日安生不得,故林秀细细想来,道:“眼下还急不得,耿廖已成骁武高将,统掌将军,咱们还在其麾下,若是行事不周,恐有麻烦!” “那怎么办?总不能天天在这熬着吧?”李虎低声抱怨一句:“那个老混蛋…早晚有一天,虎爷要把他踩在脚下!”。闻此林秀摇头,近前拍着他的肩膀:“切记祸从口出!” 皇城,乾清宫。 阵阵笙歌从宫廷内传出,奉诏前来觐见的丞相冯如晖驻步庭门前,不多时,黄安来到近前:“丞相,陛下诏你进去!” 冯如晖听着那声乐,道:“陛下何时喜好这般了?”黄安低笑不应让冯如晖吃了瘪,来到庭内,高位之上,夏安帝斜卧养神,冯如晖躬身叩拜,黄安趁机将一众乐女撤下,不过三息,乾清宫便安静下来。 “丞相,自你上次告病歇息,眼下可好些了?” “托陛下恩泽,这几日好多了!” “这几日好多了?” “是的,这几日举国欢庆,北疆大捷,臣这把老骨头也想沾沾喜庆之意,故好些了…” “那丞相可否告知朕,半月前自去江淮的是谁?” 此言即出,寒息冲骨,冯如晖顿时心颤:“陛下,老臣忠心耿耿,绝无欺骗陛下之言,若有半豪隐瞒,老臣…老臣…” “以死明志?还是诛灭九族?”夏安帝仿若无事般随意说着,如此更让冯如晖心魂大乱,夏安帝看着跪地颤栗的冯如晖,笑然:“黄安,给丞相赐座!” “臣不敢!” “嗯?”一言拖腔让冯如晖颤栗起身,谁知天寒,跪地许久,双腿早已麻木,起了三次而不成,黄安侧目,两个内侍小太监上去搀扶,才算把他搀起身来。 “丞相,江淮的事暂且不乱,对于数日前天雷珠夹藏于货私自入都,其深意何在?”若说先前的话让冯如晖心惊胆颤,那这话就是惊魂欲裂。冯如晖以手拭额,压着颤栗道:“陛下,此事…此事..老臣也是昨日才知,并未有头绪!” “那朕给你些提示…”夏安帝似笑非笑,示意黄安,黄安将一盖着锦绸布的托盘递与冯如晖,里面放着一张沾血的铁质腰牌,腰牌正面画着虎头,背面刻字处却被人为损毁。 “这是中都九门令…”冯如晖似有不信,可事实如此,又不得他不认。 “中都九门令,皇城令牌,皇家王候一品臣才有,可现在却从那商货行的海大富身上搜来,丞相,您替朕想想,这该是个什么情况?” “陛下,恕臣不知之罪,此事干系重大,臣不敢…妄言…求陛下开恩!” “不,朕这一次不会开恩!”厉声之下,庭门外冲进两队金卫甲士,随着刀锋入内,冯如晖只感觉后背凄冷一片。 “冯如晖,你是两朝老臣,朝中的局势你比谁都清楚,你也比谁都明白,你若不说,朕现在就杀了你!”话落,金卫甲士刀锋压脖,让冯如晖险些昏死过去:“陛下,请不要逼臣!” “朕就逼你了!三声之内,你不说,朕就立刻杀了你,让后屠你九族!”夏安帝此时寒牟直射,龙威四起:“三….二….” “陛下,凡事行之不过权、名、利、势,陛下只要思索当前朝政风向偏于何处,自然知晓天雷珠暗入中都的根源,至于天雷珠事关何人,臣真的不敢妄自猜测,陛下,求求您不要逼臣了…” “呼…”夏安帝重重出了一息:“冯如晖,你是先帝的老臣,朕不忍心杀你,你…告退换乡吧…” “谢陛下恩旨…” 出了皇宫,冯如晖径直回家,当他入府中顷刻之后,所有压力顿时奔泻,让他摊跪在地,其子冯振饶急奔来:“爹,您怎么了?” “儿…天威难测,怒火难承啊…” “爹,快起来…还有…齐王殿下派人来了,就在后府等着!” 闻此,冯如晖吓的目瞪溜圆:“快,快让他走…龙威要怒了…我要立刻上旨中书阁、太府阁,请辞告退…” 都府衙,骆平安等了半天,陈定铄都没有出来,如此让陈定铄怒不可遏:“官职当差,未歇人无,成何体统,本官定要奏你一本,彻查你都府衙…” 面对骆平安的暴怒,鲁兆风及几个衙门官吏近前赔笑,但骆平安丝毫不甩几人,这时他看到胡钰在厅门外侧目示意,骆平安细思,便宣泄一番离开。出了都府衙,胡钰早在外面等候。 “骆大人,换个地方说话..” 来到僻静处,骆平安急问:“我大哥和其它人都怎么样了?” “少监大人勿急,镇山兄和妙欣侄女暂时无碍!但…”胡钰皱眉:“少监大人,天雷珠此事非同一般,现在海大富失踪,而出货点的那家商行也被大火毁掉,所有人员全都被杀,现在事情压在中书阁,陈定铄被令尽快查办,他心急害怕,瞧这态势,必要时刻会拿押镖的骆镇山顶罪!” “放肆!”骆平安大怒:“这个混账敢无视大夏律法…” 第三十三章风雨欲来5 “实际并非如此!”胡钰附耳低言:“少监,此事牵扯太深,斗胆往上猜测,已经关乎世子嫡位,查,不是,不查,也不是,趁着事情还没有扩大,少监作为太府重臣,陛下近前红人,尽快在陈定铄私自定罪,查办骆镇山等人伴罪之名上旨中书阁前挽回,不然朝会一开,此案所有关联人都会深陷其中…” 连亲王府。 幽静的石河小院,几尊假山石,一座四叶亭,秦懿与林秀对弈亭内。当白子再度围杀黑子,不留一息生路时,林秀笑声道:“老帅,末将甘拜下风!” 秦懿抚须沉笑:“仲毅,战场如棋,永远不要疏漏后方,人生更是如此!” 林秀稍加思索,问道:“老帅,我等出身北疆,现战事已平,麾下不少弟兄都想回驻临城,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想怎么办?” “我想离开这,中都虽是大夏王城,繁花似锦,可也卧虎藏龙,深潭遍布,稍不留神就会陷进什么祸事中!” “你说的不错!” “眼下耿廖独掌骁武皇,先前虎纹青月刀的罪责被老帅暗中压下,他一直铭记在心,若是我无辜调部离开,恐怕他又会下些莫名其妙的罪给我!” “这么说来,你是害怕耿廖那中庸将喽!”秦懿笑语,让林秀一时不知怎么回答:“我也不是怕他,我只是不愿招惹太多是非!” 秦懿起身,来回踱着:“也是,你生来疆场驰骋,忠国卫家,在这鱼龙之地,恐有不适…但骁武军刚立名,麾下将领调动要有名分,不然就是饶军行径…”林秀肃立一旁,也不言语,这时,秦宇至匆匆奔来,瞧那面色似有大事发生。 “秦将军!”林秀打了招呼,秦宇至点头,让后附耳秦懿:“爹,出事了,有批天雷珠夹藏于货暗中进京,被都府衙查到!” 秦懿眉目几经转变,他抬手退下林秀:“此事不急,你暂且先回去,记着,这几日不要乱自行走,尤其是军行调令,务必谨慎!”林秀不明所以,带着困惑离开。 秦懿回到书房,听着秦宇至细细说完,不觉中,额头冷汗满布:“这些个人,怎么如此胡来?” “爹,兵议阁发来唤令,召您前去议事!” “不去!” 秦懿断然拒绝:“宇至,这几日你注意些,若老夫猜的不错,定然会有人宵小暗动了!” 宗人府,齐王景俞天每日抄写皇规,面壁思过,但实际如何,唯有他自己清楚,当王俊把天雷珠的消息传入,景俞天愣神发力,将墨笔生生扭断:“什么时候的事?” “三天前!” “殿下,奴还探的一些风声!”王俊俯耳:“昨日,陛下在乾清宫召见丞相冯如晖约一个时辰,待冯如晖回府后,当日傍晚,丞相请辞告退还乡的奏折已经越过中书阁,直接送进宫了,现在丞相府已经封门,唯有其子冯振饶还留在中都!” “天雷珠…丞相…莫不是他干的?”这个想法刚一出现就被景俞天丢掉:“不会,那个老头乃先皇的臣子,油滑老练,在世子嫡选中他都靠边不沾,怎么会做这绝命事?” “除此之外,奴还有个好消息?” “说!” “那批商货掌柜的海大富失踪,都府衙在全力追查,另外,押送商货的镖局义通镖局所有镖师家眷全都被抓,而镖头骆镇山竟然是太府阁少监骆平安的大哥!” “此事当真?” “绝对当真,这几日,骆平安放着太府阁地牢里那帮言官不整治,四处奔走,为其兄脱罪,我已派人跟去了!” “做的好!”景俞天一喜,看着身旁一本本的笔抄录,他道:“随本王整理整理,准备面见陛下!” 都府衙。 当陈定硕再次听闻海大富追寻无果时,他直接将惊堂木甩在鲁兆风身上:“还没有,怎么还能没有?” “大人,此事干系重大,那海大富不过一商人,得知事发,要么被人灭口,要自裁,这两样不管哪个结果,想要找到其人,简直难如登天!” “那也得找!”陈定硕急的来回转:“这样,你现在去押骆镇山那帮人,一个一个问,不说,就往死里打,打到他们说为止。” “大人,这样不妥吧!”胡钰插言:“他们不过江湖草莽,但凡动动脑子都知道,他们就是跑腿的,什么也不知道!” “胡钰,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本官没脑子么?别以为有骆平安在背后撑着你,本官就怕你了?本官告诉你,陛下怪罪下来,咱们谁都跑脱中都安危的失职罪,与其这样,这些江湖杂碎全都宰了又如何?” “你!”胡钰窝火,可官不如人,他只能压下:“大人勿怒,下官只是为案情考虑!” 对此,陈定硕甩手离开,毫不在乎,鲁兆风经过胡钰时,叹息自语:“狗日的世道,一帮争权夺利的混账,可把俺们这些当差的坑苦了!” 乾清宫,夏安帝近来精神头越来越不好,有时一日得睡十多个时辰,每每起来,黄安都会命御膳房熬一碗雪莲参汤,为陛下养神蓄力。 “天雷珠的事如何了?” “回陛下,还没有什么确切消息,倒是有不少风言已经传开,闹得满朝风雨,人心惶惶,咱家听说都府衙的陈定硕大人一夜愁白了头,都快把手下的衙兵整治死了!” “陈定硕…这回算是难为他了…”夏安帝放下汤碗:“都有什么风言,说来朕听听!” “这…”黄安一时犹豫。 “说吧,不管什么风言,朕恕你无罪!” “是!”黄安细细想了,道:“天雷珠夹货出自兖州地界,有些人就说是燕王殿下使的招,但鉴于燕王殿下与齐王殿下之间的交锋,也有人说是齐王刻意使坏,更有甚者说朝中丞相冯如晖无故南去江淮,途径兖州,保不齐这是他弄的…” 听了这么些,夏安帝不怒反笑:“黄安,你有什么看法?” “咱家就是陛下的奴才,咱家只管伺候好陛下,别的管他有什么看法!”黄安嘿嘿一笑,夏安帝摇头笑骂:“你个老滑头!” 第三十四章风雨欲来6 “若陛下真想听,咱家就为陛下说两句,齐王半月来都在宗人府受罚,宫卫所的事还没安稳,他没那胆子,少监骆平安惩治那帮子言官稳陛下清净,燕王不会不清楚陛下的警告,所以两位殿下根本不会罪上加罪,再者是冯如晖那老狐狸,一辈子墙头草,顺风倒,不是老奴瞧不起他,论胆识,他还不如老奴呢?怎么可能弄天雷珠回来?难不成他那丞相府上元宵节用天雷珠放烟花?也不怕炸了房子!” “哈哈哈…说的在理!”夏安帝闻之大笑,待缓过息,夏安帝问:“既然说到放烟花,那元宵节快到了吧!” “还有两天,后个就是!” “诏令明日开朝会,那些个朝臣,不敲打敲打,要是在佳节之际给朕上房揭瓦,那才晦气…” 中都西南的官道上,一支庞大的车队缓缓前行,从蜀字大旗上可以瞧出,此乃夏安帝四子蜀王景裕子。双马华盖车里,年不过十又有二的景裕子正襟危坐,他微闭眉眼,未绾黑丝披散在身后,光滑顺垂如丝缎,秀气似女的叶眉,一双勾魂摄魄的眼眸,朱唇轻抿,似笑非笑,肌肤白皙胜雪,似微微散发着银白莹光一般,如此相貌甚至让好些妖曼女子都自亏不如。 “殿下,前面不远就是皇家行邸…在往北走六十里就是西山大营…离中都还有百十里…速度快的话,半天就到了。”近侍韦月透过车帘禀告。 景裕子抬眼看了一眼已经昏暗的天色,恍若那么一瞬的俊美让韦月心神荡漾,他问:“现在几时了?” “戍时了!” “这个点到中都也深夜了,城门紧闭,入城不合适,后天才是元宵节,只要明日进宫觐见父王就可以,现在传令,附近驻营,另派人去告知西山大营将领,为护队将士送些粮草来!”随后蜀王车驾转下官道,在一片山林前驻扎,韦月则带着数个家奴前去西山大营。 入夜,林秀回到驻地,便迎上参将顾恺之,且赵源黄齐等人已经整备好千余将士,列队在校场上、 “林仲毅,你可算回来了?”顾恺之言里透出那股子愤怒。 “参将大人,这是?” 林秀赶紧请声,顾恺之清了清嗓音:“蜀王殿下从西川来此,为陛下贺元宵佳节,现已到槐县,你立刻带人前去护驾,顺带给蜀王殿下随行队列送些粮草去!” 夜幕下,林秀带着赵源、黄齐二人,统率五百骁骑压着数车酒肉向槐县奔去,两个时辰后,林秀来到槐县,在槐县北面十几里的位置,有一个临时营地,立着数里,一队夜哨拦下林秀。 “尔等何人?” “我等骁武皇骁骑军,奉命前来为蜀王殿下随行队伍送些粮草。” “你们先等着!” 夜哨派人回去禀告,片刻,韦月出来,看着几车粮草,韦月出声:“有劳将军!” “不敢!” “这是蜀王殿下的赏!”韦月示意,身后的随从将一只沉甸甸的锦布袋递上,赵源接下,随手一抹,道:“估计是钱财!” “把东西拉进去!”韦月呼喝一声,几车粮草被拉进营中,让后他又冲林秀道:“今夜就有劳诸位!” 在蜀王营地旁边,林秀麾下弟兄按队分开,升起不少篝火,半数巡夜,半数歇息,篝火旁,赵源把锦布袋打开,映着火光,林秀看到一锭锭金子。 “这蜀王好大的手笔!”赵源惊讶:“一、二、三…总共十锭小金子,估计百两,折合银子,上千两!” “这么些钱,拿着烫手啊…”林秀嘟囔一句,倒头歇息,次日一大早,林秀分令赵源、黄齐前后各一队,将蜀王车驾护在中间,自己则亲代边洪亲兵骑几十人跟着车驾周围。 车驾内,蜀王微微打了个哈欠:“他们有消息没有?” 韦月低声:“孔余期数日前来报,殿下要的人已经找到,正关在安全地方!” “告诉孔余期,让他尽快来见我!” 上书房。 齐王将厚厚一摞子笔抄录放在脚边,自己跪地叩头:“父王的责令,儿臣已经完毕!” 夏安帝头都不抬,道:“天儿,朕以前教过你一句话,还记得么?” 景俞天思索片刻:“儿臣记得!” “说来听听!”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凡大夏的一切,都是父王的,父王赐予,儿臣恭敬受之,父王不赐,儿臣不能贸然!” “那你为何私自调改宫卫所、禁军阁的巡防制,将辽源军将领安置都城兵系?” “父王明鉴!”景俞天一叩到底:“北疆一战,儿臣侥幸残余,战场之是,儿臣亲眼目睹了搏杀,辽源军损失惨重,数万精锐只剩七千,儿臣知晓骁武皇已然成军,为了不寒辽源军心,儿臣妄自行权,安置了何叔桓、夫如贞二将,以定其身,但儿臣可以保证,一切用心全是为了父王您…” 夏安帝重重叹了一息:“天儿,今日朕再告诉你一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看在你这次北疆搏杀的份上,朕不与你计较!” 至此,景俞天冷汗浸透全身:“谢父王隆恩!” “下去吧!” 景俞天离开后,黄安快步进来,他面有喜色:“陛下,蜀王殿下到了!”夏安帝神色顿时焕发,即刻从龙床山直起身子:“我裕子终于到了,现在何处?” “侯在城中王亲官邸,老奴这就去传诏!” “快去,快去!” 中都城,王亲高将府邸,一队队甲士警惕伫立天字院落,景裕子身着雪貂裘皮绒,漫步在荷叶湖边,随着冰消雪绒,荷叶渐渐漏出青意,让人爱怜,不远处,林秀与韦月等人蜀王家将近侍远远候着,望着景裕子的容貌,林秀似有不信。 “蜀王殿下如此俊美,冒昧说之,当为天上圣仙一般…” 韦月傲然沉笑:“那是自然,传闻殿下出生时,紫云落房,孔雀临墙,那彩虹照亮整个天际,那般异象让陛下都为之震撼,你可知当时卜师如何说?” 第三十五章风雨欲来7 “请大人告知!” “卜师说殿下乃天上灵母的九翅金鹏鸟转世,金鹏鸟何物?乃天地俊美雄壮的灵仙,由此可见,殿下的容貌乃灵仙转世!” “原来如此!” 面对林秀的惊讶,韦月笑而不语,这时,一小奴跑来,他冲林秀道:“将军,殿下诏你!” 来到景裕子身前,离的还有四五步,林秀就感到一股莫名的压力袭上全身,他双膝跪地,叩首拜身:“末将骁骑尉林仲毅,叩见殿下!” “起来吧!”一语轻柔,恍若女子般甜美舒耳,林秀小心翼翼起身,自始至终,他都目视地面,丝毫不敢与这俊美如天仙般的殿下对视。 “抬起头来!” 林秀犹豫再三,道:“末将惶恐,不敢与殿下视之!” “本王恕你无罪,抬起头来,让本王看看北疆的英魂男儿!” 林秀缓缓抬头,当那张秀美的脸颊映入眼帘,有那么一瞬间,林秀几乎乱神,感叹为何世间会有如此妙美的男儿。 “林将军…林将军…” 由于一时入了神,景裕子低唤数声,林秀呆然无知,直到远处的韦月上前提醒,林秀才浑然惊醒:“殿下赎罪,末将…末将只是…” 景裕子淡淡一笑:“林将军,本王早已恕你无罪!” “多谢殿下!” “林将军,本王自记事以来,凡所见之人,都会有你这般反应,如此让本王思量,为何上天给了本王男儿身?有时本王甚至会梦中寻蓬莱,看到自己化为女儿身的景象,那种感觉很美妙…” 面对蜀王的话,林秀不知作何,在心底,他恍然一惊:‘难不成蜀王殿下心系女子,对男者有龙阳之癖?’当然这话他不敢说出来,否则自己能不能活着走出王亲高将府邸,都是个问题。 “林将军,大夏辽阔,子民千千万,北有北蛮,东有东林,西有鞑靼,南有南古,可谓四面环敌,如此更需要林将军这般骁勇忠诚之人,为大夏保疆护土…” “此乃末将职责所在,只要末将活一日,就会为大夏驻守一日,决不让那些乱贼蛮人侵入我朝一毫!” “那本王就代大夏千千万的百姓先行谢过将军了!”景裕子冲韦月点点头,韦月侧身,身后走来两个家奴,各执一个托盘,盘内是一锭锭的金子。 “请将军收下!” “末将不敢!”林秀急声,旋即跪下。昨夜,那一袋的金锭已经让他心燥,现在又来两盘数百两,若是让耿廖知道,定然会治他个暗通皇子的罪。 “林将军,无需多虑!”韦月躬身附耳:“殿下封疆西蜀,治下富饶,且殿下仁厚,待人谦和,我等做事,常有赏赐,将军深夜前来送粮,又一路护驾至此,更应有赏…” “这…只是份内的事…末将…” “将军赶紧收了吧,不然殿下怒了,后果可是很可怕的…” 两相之下,林秀别无他法,景裕子淡笑示意退下,林秀便带着两盘金子出了府邸。 “将军,这…”黄齐看着两盘金灿物件,瞪大了眼珠子。 “走吧,回营!” 一路上,林秀缓行,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蜀王殿下并不像他面貌那般秀美俊然,可是哪里不对,他感觉不到。 ‘不行,要尽快调离中都这个是非之地…’想到这,林秀当即快马加鞭,率兵回西山大营交差,下了官道,从小道抄近路回营时,边洪从远处奔来:“将军,前面有不少人打在一起!” 闻此,林秀顿时沉面:“何人何况?” “不清楚,已经死了不少!” “中都之地,天子脚下,竟然敢白日搏杀乱事,实在猖狂,赵源,黄齐,左右突袭,拿下他们!”话落,五百骁骑兵得令,分为三队冲向事发地。 “狗娘的,别放过他们!”小土坡上,一鬓发两边束的三旬男子怒眼叫骂,坡下,两方人混战在一块,混战中,一二旬靠上的黑汉子刀劈疯砍,将围攻自己的几个乱发游侠砍倒,可是自己人少,随着束发男子的呼喝,游侠全部压上,见此,黑汉子身后一家奴模样的人大喊:“主子,赶紧走!” 可话虽这么说,他们已经被围,如何走的脱?眼看己方的十几个家奴接连倒下,黑汉子越发不支,结果远处号角呜鸣,让后就看到大量骑兵甲士四面奔来,这突然的情况让游侠剑客们惊慌失措,土坡上,那束发男子看到有骑兵出现,顿时恨得牙根生痛:“那些骑兵哪来的?” “从中都方向来的,看旗帜是骁武皇的人!” “狗娘养的,算这些狗畜生命大,我们走!”束发汉子低骂一声,拨马离去,至于坡下的人,也就片刻功夫,便被骁骑兵押下,一些游侠剑客想要反抗,无一例外被骁骑兵宰了。只是让林秀不解的是,剩下十几个游侠剑客在被俘以后,也都口吐鲜血倒地。 “将军,这些人牙槽里都放了毒药!”边洪检查后禀告。 “毒药?” “没错,那边还有几个,他们没有吞毒,现被黄齐的人看着!” 林秀拨马来的黄齐队前,在长枪战马的围聚中,黑脸汉子与数个家奴正在喘息,林秀上前,黄齐让开间隙,结果那黑脸汉子一惊,林秀也是一惊。 “张祁?” “林秀?” 赵源带着骑兵将山坡附近数里范围内的山林野地都搜了遍,除了一些马蹄印,什么也没找到,亲兵毛云小声嘟囔着:“源哥,这事忒蹊跷了,将军的书院好友竟然在这和一群江湖人搏命?你说怪不怪” “不该说的不说,不该想的不想!”赵源呵斥一句,毛云不再吱声,随后赵源下令收兵,回去向林秀禀告。 ‘咕咚咕咚’ 一壶酒入腹,张祁打了个酒嗝,道:“天不亡老子,不亡老子啊,仲毅兄,若没有碰到你,老子今天可能要嗝屁在这了!” 林秀看着张祁胳膊和腿上的刀伤:“俞至,我冒昧一句?” “你说你说,咱们兄弟,想说什么说什么…”张祁大大咧咧的,完全不把刚才要命的事放在心上。 第三十六章风雨欲来8 “你到底来中都做什么?” 此言一出,张祁笑声戛止,他打着酒嗝,推开身旁给自己包扎的家奴:“你们去看看马准备好了没?” 林秀也冲边洪道:“去给他们帮帮忙!” 待二人身边无人时,张祁才道:“仲毅,你真想知道?”说这话时,张祁直直盯着林秀,看的林秀心里发慌。 张祁笑了笑:“仲毅,那一日酒楼相聚,你走的急,有些话为兄没有说,借这个机会,为兄想说说!” “俞至兄,请勿出言!” 林秀直接拒绝,他从蜀王的赏赐中掏出几锭金子,递与张祁:“俞至兄,拿着这些,尽快离开中都!” “哟,金锭,不错啊!”张祁略微惊讶:“这才当上将军几日,就有这么大的进数…不错,比李景允强多了!” “他?他怎么了?” “那小子父兄均已不在,李家声威消散,加之辽源军旗改军散,一纸调令下来,那小子几天前已经回源镇,前往郡城兵任职,我在北驿站给他送的行!” 林秀听了生怒于心:“为何不告诉我?” “告诉你?我说仲毅,你得明白,咱们仨现身处不同位置,连我的心里话都不想听,我为何要在告诉你?”张祁说到这里,言语已经全变了味,有那么一瞬间,林秀发现张祁变的太多太多,让他不敢相信。 “仲毅,你不听为兄的话,为兄就不说了,时候不早了,为兄告辞!” 送走张祁,林秀率兵回营,路上他沉思不语,赵源低声询问:“阿秀,这个事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事?”林秀反问一句,赵源想了想,应语:“我明白了!” 只见赵源附耳毛云,毛云带着几个人离开骑队,不多时,林秀看到方才所在的土坡方向飘出一股黑烟,那是毛云在处理游侠剑客尸首。 回到骁骑军营盘,林秀前往中军交令,结果刚到耿廖帐前,就听到一声怒骂:“把那些狗杂碎抓起来,斩首示众!”下一秒,一人迎面出来,林秀看去,是参将黄汉。只不过黄汉面色很难看,他闪身一旁,黄汉径直离去。 入帐,翻到的矮桌,破碎的酒盏,顾恺之、吴莫之、乌正、曹纯、何基等军中要权人物都在,耿廖看到林秀,怒喝:“你来作甚?” “末将前来交令,蜀王殿下已经护送至中度亲王高将府邸!” 听到这话耿廖才想起来,只是近来皇犬风言越发欲裂,搞得他要疯掉,看到林秀这个风云直上的家伙,他心下的嫉妒就像涛涛江水,胡乱翻滚,半晌,耿廖才压着心火道:“回去歇着吧!” 皇城,乾清宫。 景裕子在黄安带领下觐见,当夏安帝看到景裕子时,那张往常只有龙威的面目上首次出现了慈父的笑意:“裕儿,这几年在西川过得如何?” “回父王,西川风清秀丽,山美如画,如此美景之地,儿臣希望父王有朝一日也去哪里!”景裕子笑颜顿开,那一颦一簇的美让夏安帝心畅神离。 “好好…待朕安稳下朝政,就去西川瞧瞧!” “父王,这是儿臣在西川寻四野高人所作,以白玉龙翠石雕刻的万寿无疆塑,借着元宵佳节,特来供给父王!” 景裕子示意,黄安低吟,小太监来至宫门外,等候在此的韦月端着一尊白玉塑,此白玉塑以夏安帝年轻时的样貌为标榜,在雕刻高人两年的精雕细琢下完成,价值连城,更重要的是它让夏安帝雄心不老。 看到以自己雄姿壮年模样雕琢出来的万寿无疆塑,夏安帝乐得笑声不断,饶是身旁的黄安也借机谏言:“陛下,蜀王殿下这礼物就像殿下当时降生般,只能天上有,人间不可寻啊…” “总管大人言重,本王身为父王皇儿,理应为父王尽孝!” “好,好!”夏安帝兴彩之至,当即下旨:“皇儿孝义,朕心甚慰,着旨,赏蜀王万户,加封二珠勋位!” “儿臣谢父王恩典!” 齐王府,当蜀王入京,加封二珠皇子勋位消息传来,景俞天气的肺腑中烧,王俊等人侍奉近前,连个大气都不敢出。 “一个万寿无疆塑,不过人为雕刻的石头而已,竟然领封二珠亲王勋位,父王到底怎么了?”景俞天怒然不解时,中书阁光禄大夫杜如庭入府拜见。 “殿下,何事这般火气?” 景俞天压下火气,退下王俊等奴仆:“还不是蜀王入城加封的事!” “此不过父子之情,有何可气?”杜如庭坐下后,言锋一转,小声道:“殿下,关于天雷珠的案子,已有眉目,但结果不太好…” “此言怎讲?” “天雷珠潜在威胁…指向殿下您,另外秦王、燕王也全都牵扯在内!” “放肆!”景俞天大怒:“本王何时会做这事?到底是谁在放风言,辱我名声,混淆朝政!” “老臣也在查,不过总体方向依然在三位皇子范围中!”杜如庭说到这,起身跪拜:“殿下,世子嫡选在即,老臣既然前来,就已表深意,所以关于天雷珠事,老臣有句话,就算得罪殿下,也要说!” “恕你无罪!” “当年皇后早亡,又无子嗣,您母妃虽然进位妃嫔,但没有居得皇后之位,所以你是长子而非嫡位,但这么多年来,朝政众臣皆已默认您的嫡位之名,且您伴政十多年,深的中都地界人心,即便稍有不足,也在常理之中,所以恳请殿下千万不要行霍乱之事,寒冷我等之心!” 景俞天听到这话,心下涌动不止,他上前搀扶起杜如庭:“杜大人之心,本王深知,而本王一心向天下,所以绝对不会行任何不谋之事!” “如此甚好!那老臣立刻联合其它臣子,将天雷珠的案子上交天庭,让陛下亲断,让那心怀不轨之人坐如针毡!” 入夜,中都南城某酒楼。 “这么说你们把那个张祁给放走了?” 昏暗的屋子内,孔余期压着火气低问,宫人模样的施风抱剑立在身旁。 第三十七章风雨欲来9 面前,束发汉子跪在地上,听得质问,束发汉子压火于胸,并不应声,施风见状冷笑抽剑,三尺青锋在面前微动,孔余期瞪了他一眼,让后冲束发汉子道:“刘兆,此事不成,你说该怎么办?” 束发汉子刘兆以手拭头,擦去汗水:“此番是我大意,让张祁那小子逃了,不过皆因骁武皇搅乱…” ‘唰’的剑锋袭来,刘兆凭着直觉侧头抬臂,只听噹的一声,施风的剑刃与刘兆右臂撞在一块,割裂的袖臂出显出穿在内里的臂铠,施风冷笑:“刘兆,天雷珠一事,尾巴不除干净,后果如何你可清楚!” “老子这条命是主人的,他要我死,我眉头若眨一下,就是畜生养的,但你不过是个奴才,有何身份训斥我!” “你…”施风闻之面目扭曲,结果孔余期呵斥,二人闭嘴,下一秒,孔余期手如疾风,一抹银线寒光在刘兆脸前闪过,刘兆的右耳脱身飞出。 “给你个教训!” 刘兆咬牙忍痛,丝毫不动:“在下明白!” “张祁不能留,天雷珠的事他知晓部分,为保万一,必须除掉,若朝会到来前张祁还没有死,你就自裁谢罪!” “属下明白!”刘兆咬牙应声,转身从窗跃出,消失在黑夜里。 深夜,张祁带着几个家奴往黎城去,可是走过西平镇后,他便停下,家奴不解:“主子,您怎么了?” “不行,不能就这么走了!” “不走咱们会没命的!” “走了一样会没命!”张祁作为黎城大少之子,要想让黎城张氏一族借着大夏风云之际成为地方土皇帝,就必须要有付出,而追杀之人皆因天雷珠事漏,害怕牵扯自己贵人才杀他,若他能向那贵人彰显自己日后的能力和作用,既可免除杀身之祸,又能为张氏一族带来富贵。 “娘的!老子就不信这个邪,孔余期,你不是想杀老子么?老子现在送上去门去,看你敢不敢杀!” 都府衙地牢。 ‘啪啪’的抽打声从刑讯室里传出,打开门看去,骆镇山被绑在人桩上,几个衙兵抄着干硬的皮鞭朝他身上招呼,每打一鞭子,就在旁边的盐水桶里沾一下,如此可以让骆镇山的痛楚达到极限,可骆镇山自小作为刀客在江湖上飘,皮肉筋骨早已非常人所比,面对无中生有的罪令,他咬牙忍痛,死活不认。 鲁兆风看着半死不活的骆镇山,上前道:“你这是何苦呢?招了就是了!” “我不知道…为何要乱招?”骆镇山强睁着眼:“海大富当初雇我押镖,按照镖行规矩,我不会过问分毫,也就想不到货里夹有天雷珠,现在,海大富没影了,你让我认罪,你这不光是要我的命,你们是不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把我那兄弟从太府阁拉下来?” 鲁兆风面色铁青,骆镇山知道自己猜对了,便嘿嘿笑起来:“我那兄弟现在位高权重,很多人眼红,但是指望我拖他下来,你们做梦?有能耐你们打死我!” 在骆镇山受刑时,都府衙里,陈定铄看着面前的骆平安,满腔火气就似风火轮在心底盘旋,可又不敢释放。 “陈大人,义通镖局押货一案,可有眉目?” “回少监的话,再查!” “按府衙律,非涉案人员,不得关押,就是关押,也要有太府、中书两阁的批文,这批文你可有?”骆平安循序渐进,声威逐渐强烈,陈定铄屏气半晌,摇头:“朝会暂停,还未批复下来!” “既然如此,你为何关押了义通镖局所有人?” 怒问高腔让陈定铄低头请罪:“大人息怒,下官是为了查案,万一那骆镇山与海大富勾结…” “住嘴!”骆平安微闭眉眼:“陈定铄,不要在本少监面前找借口,骆镇山乃义通镖头,关押他即可,与其它人何关?现在把那些镖师子弟放了,不然,本少监以过职之罪请陈大人到太府喝茶…” “你…”陈定铄明知骆平安以权压他,可又无法应对,那胡钰更是借机插言:“陈常丞,少监大人说的是,关押骆镇山一人足以,至于其它闲杂,还是放了好…” 最终陈定铄自退一步,命佐捕前去地牢取人,半刻后,骆妙欣等几十个镖局子弟在衙兵带领下出来。 离开都府衙,骆妙欣面对骆平安伤心欲哭,骆平安稍加安慰:“别哭了,现在你们尽快出城,你大哥已经在城外的西平镇等着?” “为什么?” “唉…”骆平安忧虑道:“此事牵扯甚广,我知道你们是无罪,陈定铄也知道…算了,不说了,你们赶紧与长兴回老家,安生的等着,至于你爹,我会想办法,尽可能帮他脱罪!” 随后,骆平安把骆妙欣这些人送出中都,自己便回太府阁稍加准备,事已至此,他只能进宫面圣。 入了皇城,行至正清门时,骆平安碰到蜀王殿下,离得十几步远,骆平安便跪地侧边,礼让蜀王,结果蜀王行架身前后,冲骆平安道:“少监大人近来可安好?” “蜀王千岁!托殿下福,下官安好。” “听父王说,您着力整治那些言官,让父王耳根清净许多!” “这是臣份内的事!” “本王有时也觉得那些言官很让人躁,依仗着老祖宗的规矩,实在无法无天,你做的很好!” “谢殿下夸奖!” 蜀王离开后,骆平安向乾清宫赶去,一路上他都心魂不安,往日自己不管做什么,都是奉夏安帝的旨,而夏安帝也不会言说与众皇儿,怎么蜀王刚回来就知道自己整治言官的事?带着疑问,骆平安来到侯见房,直到黄安过来引领,他才得以面见夏安帝。 “陛下,关于前些日子言官跟风谏言,扰乱朝纲的事,臣已经整治完毕!” “干的不错!”夏安帝很满意的将奏折扔到一旁,打算小憩,结果骆平安并未起身,夏安帝道:“怎么?你还有事奏?” 第三十八章风雨欲来10 “臣请陛下恕罪!” 这话让夏安帝来了兴趣,泰安九年,骆平安殿考入仕,整整十二年来,骆平安在他眼中都是个能臣酷吏,从未出过乱子,怎么今时莫名请起罪来。 “朕恕你无罪,说吧!” “谢陛下!”骆平安从怀中掏出一张上奏笔录,黄安接下交于夏安帝,半刻之后,骆平安明显感觉到屋子里的氛围冷了许多。 “这么说,那批货仓天雷珠的案子,你兄长也牵扯在内了?” 重重的喘息,冰冷的质问,欲发的威怒让骆平安后背冷汗直流。 “陛下,当年臣家中清贫,父母双亡,为了让臣入考进仕,家兄操劳供给,才有臣这般光景,眼下,家兄走镖不慎,被人利用…” 听着这些话,夏安帝微闭眼目,一抹精光让骆平安心中打鼓,但帝王心永远难以猜测,就在骆平安悔之自己冲动上言时,夏安帝却说出这话:“平安,为朕效力这么多年来,你也尽职尽责,方才所言又重情明义,比起那些言官老臣好上太多,既然你向朕求情,朕就准了你!下令都府衙,释放骆镇山!” “啊?”骆平安一愣,似有不信,可看夏安帝那模样,顿时欣喜:“臣谢陛下隆恩!” “但朕也有要求!” “陛下请言,臣定然无所不往!” “天雷珠乃军中利器,非同小可,你要保家兄之情,朕可以理解,但入了都府衙的刑律册,就属戴罪之人,骆镇山虽免除死罪,但要发配北疆,充军五年,另外,你也要与着手调查天雷珠案,像你整治言官一样迅速,尽快把这个事解决!” 有了这旨意,骆平安直奔都府衙,在陈定铄满是不信的目光中,骆平安将骆镇山带出来,兄弟二人再见,骆镇山神思混杂不已。 “我本不想告知你…定然是长兴和欣儿焦乱胡闹,去找你了…” “兄长,什么都不要说了,准备准备,发送北疆吧!” 府衙门前,陈定铄看着骆家二人离去,气的恼火不已,如此一来天雷珠的涉案人员全都没了,他查起来更难,结果鲁兆风匆匆赶来,附耳几句,陈定铄面色微变,赶紧入府。 西平镇,骆长兴、骆妙欣闻知爹爹稀里糊涂被发配北疆,便在此恭送,分别时,骆镇山冲骆平安道:“二弟,为兄悔之过去啊…” “兄长,过去的事就不要提了!”骆平安冲身边的几个衙兵道:“几位兄弟,好生照看我兄长!” “少监放心,我等明白!”衙兵笑声,骆长兴看着遍体鳞伤的骆镇山:“爹,此去北疆千里,你这身子又被陈定铄那混账折磨成这样,还是我和你一起吧,好歹有个照料!” “这…”几个衙兵犹豫,按规矩是不允许罪者家中同行,可看在骆平安的面子上,几个人也就默许了:“时候不早了,骆镖头,启程吧!” 一路上,骆镇山走走停停,骆长兴将一应包袱全都背了,加上几锭情面银子,衙兵们倒没说什么,入夜,众人找了家客栈歇息,只是刚歇下,骆镇山道:“长兴,有人跟咱。”骆长兴看了看,不大的小客栈里,零零散散坐了几桌人,大多是刀客路人模样,唯有靠墙带斗笠的商贩挺惹人注目。 “骆大哥,多心了吧,早些歇息!”几个衙兵笑道。 “不对,肯定有人!”骆镇山很强硬,说来也是,他走镖一辈子,江湖气很重,这些跟踪掏尾的事遇到不少,在他四目感觉之下,最终落在那几个斗笠商贩身上,骆长兴来到那几个商贩近前,由于武人气息与寻常人不同,骆长兴明显感觉到不对劲,且这几个商贩也转目看来,进而使得骆长兴看到其中一人脸上有着一条划破半张脸的疤痕。 “小子,你干什么?” 骆长兴皱了皱眉:“几位兄弟,应该是你们想干什么?” “哼哼…”疤脸汉子冷笑:“想干什么?当然是要你们的命!” 此言一出,疤脸抬手抽刀,冲骆长兴砍来,不远处,几个衙兵当即大喝:“你们何人?我们乃中都府衙…” “杀的就是你们!” 旋即,旁边桌上打扮各异的人蜂拥袭来,一时间的变化让骆长兴和衙兵难以招架,混乱中,从店外又冲进来一群人,骆长兴一看,竟然是骆妙欣和镖局子弟。 “爹!”骆妙欣大叫一声,提剑杀来,也亏得她放心不下,没有按照骆平安的话回老家,不然就这一个照面,骆长兴、骆镇山就得亡命。 但疤脸等人技强狠毒,不过眨眼功夫,不少镖局子弟和几个衙兵已经倒地身亡,骆长兴被伤了数处,持刀勉强抵挡,见此,骆妙欣急言:“爹,快走!” “我这一走就成逃犯了…你二叔他可就白费气力了…” “爹,管不了那么多,再不走就没命了!” 说话功夫,疤脸冲过镖局子弟,直奔骆镇山,骆妙欣闪身抵挡,却被一刀劈开,而骆镇山身带枷锁,根本无法还手,下一秒,疤脸的横刀已经砍进骆镇山的腹中。 “爹…你们这些畜生…”骆长兴见之疯狂,抄刀冲来撞开疤脸,又砍翻数个人,可是他们人力不敌,故骆长兴冲身杀开一条,与骆妙欣带着骆镇山夺命逃入黑夜。 “狗娘养的混蛋!” 黑夜里,一队骁骑兵在小道上慢吞吞的行走,李虎的高嗓门就跟大喇叭似的嗷嗷叫嚣着,惊起四周林间的鸟儿。 “我说秀哥,你到底是不是骁骑尉?” 对此,林秀不解道:“你想说什么?” “骁骑尉六品阶,偏将列,放到临城,你就是和指挥使一个位子,可你啥时候见过指挥使大半夜不睡觉带着人去巡防?” 李虎话虽然不错,可林秀不知道这个理儿么?他当然知道,且他更知道耿廖为何这样,这个皇犬近来越发不自在,故找自己的由头也越来越频繁,只要自己稍有不尊,他便可小事化大,大事化罪,那时可有自己哭了。 第三十九章风雨欲来11 “行了,别抱怨!”林秀呵斥李虎一句:“往日赵源、黄齐他们随我出营巡防,也没那么多事!” “那是他们嘴上不说!”李虎不服气:“特别是林胜,那家伙就是个疯子,鬼知道他心里都想的什么玩意儿!” 一时间,呱燥不弱反强,忍受不了的林秀当即抄鞭子上去,抽在李虎的衣甲上,被打了个正着的李虎瞬息收声,又往前走了十多里,边洪带着哨骑从周围回来:“已经到地界线了,再往前走,就是西陇县城的地界!” “我的乖乖,咱们这不知不觉的已经跑了七八十里!”李虎惊讶道。 “那就收兵回去吧!”对于本来就是刻意而为的巡防地界命令,林秀也不打算当回事,于是这百十骑转身往西山大营行去。 “快,快走!” 黑夜里,骆长兴、骆妙欣和几个镖局子弟奋力护着骆镇山逃跑,可是夜深漆黑,又是小道林间路,他们早就跑晕了,但后面的追杀声依旧不减,这时,骆镇山一软,倒地不起,骆妙欣急声:“爹,你怎么了?” “儿,你们逃吧…这就是我的命…”骆镇山伤及肺腑,呛声喷出一口血,骆长兴忍痛抽其身子:“爹,起来,咱们走!”但不过眨眼功夫,疤脸带着一众刀客又追上来,无奈之下,几个镖局子弟只能嗷叫着冲上去抵挡。 危机之下,骆镇山不愿自己拖累儿女,便奋力推开二人:“跑!告诉你二叔,我没有行那不谋之事!”让后他猛然出手,夺过骆长兴斜挎在腰间的短刀,了结自己。 “啊….狗日的畜生…”看到爹爹死在面前,骆长兴怒嚎,可事实面前,他无能为力,短暂之后,他奋力拖起哭嚎的骆妙欣继续奔逃。 百十步外,疤脸解决掉几个镖局子弟,来到骆镇山的尸首前,重重唾了一口:“把他的头砍下来,让我随我继续追他的两个杂种!” “哥,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奔逃中,骆妙欣泣不成声,怒声质问,但骆长兴又能如何解释?他完全不明白事况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忽然,一声急音袭来,骆妙欣一个顿身,直接栽倒,骆长兴惊恐万分,扑奔上去,托起骆妙欣,赫然发现她后背上插着一只弩矢,随即,‘嗖嗖’的急音接连不断,那弩机搬动的声响就像夺命追魂曲,让骆长兴心胆具裂。 “哥,你快逃…快逃…” 骆妙欣艰难出声,可是对骆长兴而言,老子刚亡不过片刻,妹妹又要死在跟前,他无法忍耐,压抑、恐惧之下,骆长兴嘶吼如狼,扛起骆妙欣,在弩矢追赶下继续奔逃。 “秀哥,你听,那什么声音?”李虎忽然勒马,疑声,林秀侧耳寻之,在自己走过方向的林子里好像有嚎叫,猛一听似狼嚎。 看着黑漆漆的夜,林秀稳了稳胯下仿若受惊的战马,道:“这地方可听说有狼畜野兽出没?” “不好说!”边洪抽刀:“这里有山脉连绵,可能是哪的野畜跑过界了,要么去看看?” 思量中,那声音好像在逼近,为防真有什么野畜出没伤人,林秀带着百十骑向声音传来方向奔去,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自己还未进入林中,便有‘嗖嗖’的急音袭来,作为北疆沙场搏战的他们,瞬间就听出这急音来自连击弩。 “列阵,警惕!” 一时间林秀等人大惊,此地距中都不过一百多里,连击弩又是军中利器,猛然在这出现,绝对不是什么好兆头。 “你们这些畜生…妹子…坚持住…” 随着胡乱咆哮越来越近,林秀已经看得黑漆漆的林间有影子在晃动,旋即他喝令麾下,边洪等人当即抬臂执弩。 “警示,放!” ‘砰砰’闷响,几十把连击弩飞射弩矢,打在林间的半空,那‘噹噹’的弩矢入木的声音让追击骆长兴兄妹的疤脸一惊:“该死,是官军!” “头,那追不追?” “追你个头,你以为咱们这十几个人是官军的对手?”疤脸怒骂,看着林边影影晃晃的火光,疤脸咒骂一句,转身带人消失。 骆长兴背着骆妙欣夺路狂奔,当他看到林外的火光后,仿若抓住救命稻草,拼了命的冲上,可是他忘记自己所处的环境,更没想到自己在林秀等人眼中就似威胁,不待他奔出,一排骑兵冲来,为首的大胖子怒骂一声‘贼人哪里走!’瞬息后,骆长兴就感觉一股大力从身前袭来,旋即飞离地面,昏死过去。 小道上,十几骑的火把映照下,看着两个血沾满身的人,李虎一脸尴尬:“秀哥,我是不是过火了!” 林秀面色铁青,怒瞪李虎一眼,方才这个胖子不听指令,贸然率兵突进,直接把这二人给撞飞,饶是李虎勒马及时,不然这二人就被奔马踏死。 边洪映着火光检查一番,道:“将军,俩人一男一女,还都活着,女的背后有弩矢伤,看起来不妙!” “弩矢?”林秀疑声,转目望向那片林子:“李虎,带人进去查探,小心点!” 方才冲动出了错,李虎也不敢顶嘴,带着几十骑进入林子,林秀则下马救治二人:“来,把酒袋和匕首拿出来,边洪,把金疮药备好…” 一刻之后,李虎浑身沾满蛛网树叶从林子里出来:“秀哥,什么人也没有!” 地上,那不知身份的二人已经被暂时救下性命,至于女子弩矢伤,要等到回营找随军大夫处理,李虎上前,问道:“秀哥,你救他们作甚?被弩矢射杀的主,肯定不是什么正经人!” “是不是正经人我不管,能牵扯进连击弩,这事不小,必须弄清楚,把他们带回去,闹不好还能问出些什么!”话虽如此,但林秀心底却想到别的,那就是他急需功劳,若是能无形中解决什么事件,让自己这个北疆小将名头再放大一些,到时有秦懿这个帅师相助,四处周转一番,保不齐就可以在开春时分下放临城,摆脱中都这个龙潭虎穴。 第四十章风雨欲来12 元宵佳节,借着前不久北疆大捷的声威,今年的佳节使得中都比往年更热闹。 西山官道,林秀巡防地界结束后,赶往西山大营,到地方已经天明大亮,一路上,各地旅人、诗者结伴前往中都,参加今夜的花灯竞猜,那股子兴彩让林秀等人心里不是滋味。 “秀哥,你看看他们,一个个轻松自在,咱们还得回营交令,让后操练,巡防...唉,真是狗娘养的世道啊!” 只是林秀心中有事,对于李虎的话也不入耳,回到营盘,他一面交代边洪寻红伤大夫给二人治伤,一面前去中军帐交令。 中军将帐内。 “耿将军,今日元宵佳节,为保城防巡查的安稳,陛下有旨,骁武皇与九门督司联合监管,确保今夜中都民众安定,但凡碰到乱事宵小,不问缘由,不管出身,一律拿下,日后审理!” 太监小金凌宣读完毕,耿廖领旨谢恩:“本将遵旨!”让后耿廖示意乌正,掏出一只小荷包递与小金凌,小金凌低笑收下:“阿爷说过,耿将军是个明理的大将,此番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大人言重,本将这就派人护送大人回都!” “不劳将军,咱家自有马车!”小金凌谢绝耿廖的好意,便离开了,出帐时,小金凌不慎与前来交令的林秀撞在一起,林秀赶紧后退告罪:“大人,勿怒!” 小金凌上下打量一番,看到林秀腰间的虎纹青月刀,道:“你就是林仲毅?” “大人认识我?” 小金凌笑笑离去,耿廖跟随出来,看到林秀:“巡查如何?” “末将巡查至西陇县,方圆百里安定,无贼人强盗!” “做的不错!稍后自去辎重营领取本旬粮草,另外,你营准备准备,午时以后,随本将前往中都!” “全营将士?”林秀不明:“将军,骁骑军全营三千余骑,莫不是中都生事?” “胡说什么!”耿廖怒斥:“元宵佳节,安定民众,此乃陛下的旨令,你尽管做,今夜,你部分列管九门的南门外城区域,若有差池,你自己斟酌吧!” “末将领命!” 回到骁骑营盘,林秀来到关押处,进入木房,那汉子已经醒来,结果林秀还未说出一个字,那汉子惊呼:“是你?” “你要作甚?老实待着!”边洪喝令一句。 “不是,小将军,你可记得我?” “你?”林秀皱眉沉思,半晌之后,他恍然明了,原来眼前的汉子正是前不久自己插手官道上镖车相搏的江湖人之一。 “小将军,没想到又在这里碰到你!”骆长兴说着竟然掉起泪珠子,边洪看了,低骂一句:“大老爷们,哭哭啼啼,跟个娘们似的,真他娘丢人!” “住嘴,你先出去守着!”林秀退下边洪等人,上前冷声:“说吧,你们到底做了何事?深夜在西陇县附近的山林出没?为何追你的人有连击弩等利器?说!” “我…我…” 一时间林秀威吓压迫让骆长兴张目结舌,这时,骆妙欣醒来,她咳声低唤:“哥…咱们在哪?” 林秀听着那个‘哥’字,心下怀疑:“她是你妹妹?” “正是!”骆长兴压着怒火:“那些人无缘无故杀了我爹,还有我们镖局的同门子弟,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你还没有回答本将的问题!” “你到底想怎么样?”骆长兴突然暴起:“那些人才是贼,你为何不去抓他们?” 面对骆长兴的怒火,林秀毫不放在眼里,随着他疾动上前,一拳一脚,骆长兴噗通倒地,门外,边洪等亲兵抄刀进来:“将军,出什么事了?” 林秀单手卡主骆长兴的脖子,牟子里寒光四起:“你是贼,我是兵,你错了,我就要抓你,若知你是这般人,那一日我就不会出手帮你们!” “我不是贼…”骆长兴面目通红,反起无力,一旁,骆妙欣艰难上前,伸手拽着林秀的靴子:“将军,我哥不是贼…我们不是坏人…我们是被冤枉的…” 看着那张凄白泪痕满面的脸,林秀停顿瞬息,松开骆长兴,冲边洪下令:“看好他们,别让他们逃了!” 中都北城,民坊区,错综复杂的街巷就如迷宫,在一处挂着杂货招牌的小店前,空敞店面,小二趴在柜上瞌睡,当几个汉子进来后,小二顿时惊醒,瞄了一眼,他赶紧起身:“九爷来了,那位大人在里面等着!” 杂货店后院,陈定铄焦躁的满屋子转,一旁,鲁兆风也是面色忧虑,随着门框“吱钮”一声,九爷疤脸进来:“陈大人!” “事情怎么样?” “骆镇山死了,这是他的人头!”九爷将一只湿漉漉的破布袋扔给陈定铄,陈定铄吓的后撤一步,由鲁兆风上前扯开不袋,旋即一颗血淋淋的脑袋映入眼中。 “是他,没错!” 九爷听到这,道:“陈大人,可以放了我兄弟吧!”结果陈定铄皱眉思量片刻,摇头:“不行!” “为何?难不成你要欺我?”九爷当即要怒,身后的弟兄更是抽刀待发,结果鲁兆风一声虎吼:“怎么着?你们还想谋杀常丞大人?” “呼…呼…”九爷喘着粗气,估量瞬息,他抬手压下身后弟兄:“大人,咱们说好了,我负责把那配军的脑袋带回来,你就放了我兄弟!” “不错,我是说过这话!但是…”陈定铄转音:“我改主意了,他的儿子骆长兴、女儿骆妙欣还活着,你要把他们的人头也取来,那样我才能放了你兄弟!” “不可能,他们被官军抓走了!让我到军营里杀人,你是要我的命!” “九疤脸,你听着,你是江湖人,身上命案多少你心里清楚,你兄弟黑狐狸也不是什么好货色,按律宰他一百次都不多,想要活命,就得听我的!”陈定铄说完,鲁兆风扔给九爷一只布袋。 “这百两黄金是给你的!要不要干?你自己考虑!另外我也可以给你个消息,昨夜去西陇县巡防地界的官军是骁骑军,那两个杂种十有八九在骁骑军营盘里,而今日骁骑军奉命要前来中都,与九门督司安定今夜的元宵花灯节,这是个机会,明早,我要看到那二人的脑袋!” 第四十一章风雨欲来13 九疤脸看着黄灿灿的金子:“狗娘养的,老子生来就是受人糟践的命,但请陈大人记着,老子属疯狗,呲牙咬人全为本性,待老子带回那两颗杂种头,请大人放了我兄弟,让我离开中都,咱们就扯平,不然…别怪老子这只疯狗咬人….”说完,九疤脸带人离开,陈定铄看着他的背影,重重唾了一口,让后冲鲁兆风低声:“把脑袋给骆平安送去!” 鲁兆风一愣,随即惊声道:“大人,把脑袋给骆平安?那家伙肯定会疯狂的!” “要的就是他疯狂!”陈定铄眉宇稍松,漏出一弯月牙笑:“他是个酷吏,近年来深得陛下恩宠,况且天雷珠的案子不能拖,而我们都府衙又难以招架,如此选一恩宠朝臣来解决,也是上面的意思!” “若是那酷吏发现,那大人算是把骆平安给得罪死了!” “为官难,为京官更难,世子风流,皇亲国戚,搞不好哪个就在其中,你说我这么一个都府常丞能有什么能耐去追查,眼下这密令,搞不好就是深宫里那位嗅到什么味,才来这么一道旨令,所以我只能这么干!” “那为何还要杀骆妙欣和骆长兴?一个骆镇山足以让骆平安发狂…” “骆平安从殿试探花郎爬到太府阁次位少监,足以证明他不是傻子,本常丞既然做了这个恶人,就要保证骆镇山能够发挥他足有的能力,据我所知,这骆平安不知有何缘故,府中无妻,膝下无子,他兄长家的两子算是他们骆家的根,我把根给他绝了,不信他不疯,不信他不发力,兆风,想办法把骆镇山的死放在海记商货行头上,最好以灭口的消息诱引他…另外,九疤脸是个麻烦,在他做完那事后,除了他!” 时过晌午,林秀集结麾下骁骑将士前往中都南城三门,与负责南城外城区域的九门督司督门令左司阶接洽,商议今夜的巡防安定事宜,故骁骑营盘除了一个都伯队,偌大的营盘几乎成为空营。 “林将军,我乃九门督司左司阶史进!”南门都司处,一三旬披甲汉子与林秀说着话。 “南城外城区约七万余人,今夜又是元宵佳节,数个花灯会、船乐都在南城召开,故百姓民众的拥挤数量会比往日更多,为保安危,特请骁武皇的弟兄们前来协助!” “此乃我等职责所在,我骁骑将士三千余人,共计十列队皆以到此,如何安置,敬请司阶大人下令!” “如此甚好!”史进也是痛快人,对于同样痛快的林秀,二人很是投机,不过一刻功夫,巡夜稳民的计划已经置好,暂时没了军务,史进邀请林秀前去城门楼上小饮几杯,林秀推脱不过,随之来到史进的小阁子,席间还有几位其它南城门的当值校尉,说话功夫,史进道:“我等听闻林将军一个奇闻,不知是真是假?今日冒昧多言,想讨个明白!” “将军请说!” “传闻林将军国子学士入伍,白身军行,怎么就一跃封功十二阶?” “还有那虎纹青月刀的事,我等身为将者,自然知道军行阶位,寸毫不可犯,为何将军越阶数位,却安然无事!” 林秀听之,淡笑道:“史将军,陛下隆恩浩荡,犒赏我北疆男儿,白身加将位,此为天恩,有何疑问?再者,虎纹青月刀乃末将将军赠之,寓意末将要以雏虎之势,勇往直前,保疆卫土,悍我大夏旗帜,此番忠义护国之心,焉能有何事?” 听此,史进哈哈一笑,打了个马虎眼:“林将军说的是,如此我等小饮几杯!” 将林秀混淆的回答给搪塞过去,众人再度开言小说,但仍有一个小校心下不甘,起身恭杯:“林将军,可否让我等一开眼界,看看你那虎纹青月刀?” “这…”林秀犹豫,结果那小校已经杯酒压身,来至面前:“将军,我等没见过什么将刃名刀,此番终于有机会了,希望林将军不要推脱…” “好吧!”林秀不愿得罪九门督司这些人,便伸手去摸腰间,结果摸了个空:“哎呀,众位将校兄弟莫怪,末将今日出来的急,那虎纹青月刀忘在营中了!” “这样啊…”小校顿时失落三分,其它几人也都一个模样,一时间场面有些尴尬,史进不好意思道:“林将军勿诧异,我这些弟兄就这个样子,他们当初都是武考领封位此,可中都乃王城之地,拳阀交错,我们这些无根无萍的人没有什么功勋支柱,这辈子恐怕就到这一步了,本想见识见识所谓的将刃名刀,可惜老天又不凑巧…唉…” 一席话说的林秀心有感触,史进说的不错,政途深似海,军行险于山,他能有现在的地位,全因秦懿老帅的暗中谏言,否则他就是再怎么勇武也没用,眼下,林秀为了不让史进等扫兴,安声道:“众位大人莫叹息,尔等岂能自馁,假以时日,尔等也能像末将一般,位居疆场,名扬天下,若众位大人真想看,我这就派人回营去取,快马加鞭,来回也就两个时辰!” 史进等人旋即漏笑,见此,林秀唤来边洪细说几句,边洪得令,独骑飞奔回西山大营。 骁骑军营盘,随着日入西下,疲倦就像蒙障一样席卷来,巡守都伯看着空寂的营地,冲几个弟兄道:“咱们骁骑军好歹是北疆精锐,生里来死里去数回,怎么净干些巡防、稳民的事!” “头,别抱怨了,咱们将军也不容易,一个商贾出身的白身青子,现在混到偏将六品阶,已经不容易了!” “唉…谁说不是呢?也就将军秉性好,一直忍着耿廖那家伙的刁难,若换成李虎、林胜这几个火爆的营尉脾气,早就反了他娘的!” “反?反你个狗日的!”都伯叫骂一句:“胡乱说什么?还嫌咱们骁骑军的对头少?” “我就说说嘛!”这名骁骑嘿嘿一笑:“头,要不咱们去赌两把?解解闷,反正将军他们明日才能回来!” 第四十二章亲卫丧 “也对!”都伯被挑起兴趣:“那咱们轮着来,其它人照旧巡查!” 话虽如此,可是这些人哪能真的轮番玩?当然是一窝蜂猫到角落耍乐去,不过半刻,看守骆长兴、骆妙欣二人的数个骁骑也急急离岗,加入其中。 “九爷,陈定硕那老鬼说的就是这!” 骁骑军营盘后面的林子,近百十个刀客汉子悄悄来此,九疤脸仔细看了看,果然与陈定铄说的一样,偌大的营盘竟然没有一个人。 “弟兄们,以防万一,都麻利点,找到那两人就下死手,绝不能拖!” “明白!” 九疤脸话落,一众汉子悄莫声息的分散入营,按照九疤脸对军营的了解,关押犯人的营帐木屋大都在营列西北角,故九疤脸带着十几个人直奔西北角寻找。 “吁…” 经过一个时辰的双马狂奔,边洪终于赶回骁骑营盘,看着空荡的营盘,他怒然低骂:“这群混账玩意儿,又偷懒不巡防!”但林秀的命令在耳边挂着,他只能压下火气,直奔将帐,找到虎纹青月刀。 就在边洪准备离开时,忽然发现将帐后的传来阵阵脚步声,那感觉就像老鼠偷食似的,轻巧至极。边洪觉得不对劲,当即警惕起来,要知道骁骑将士都是血战沙场的汉子,行走如风,沉稳如钟,何时会这般轻巧? 边洪小心翼翼绕过将帐,向后面的帐列走去,结果正好看到数个正在躬身探头、四处巡查营帐的不明汉子。 “这都是兵帐,没有关押的人!” “我这边也是…” 九疤脸的几个手下在这一片找了好一会儿,正寻思下一步怎么寻找时,身后‘唰’的冷风袭来,几人一愣,旋即一抹湿热溅来,让后方才靠后站位的人已经人首分离。 见此,其余几人回身抵挡,那边洪奔杀上来,他突步压上,刀如疾风,呼啸袭面,身如猛虎,扑身猎杀,眨眼功夫,几人已经三死一倒地。 “你们是什么人?来我骁骑营盘图谋所在?” 边洪怒目压身,单臂死死卡主这人的脖子,这人看着身旁倒地的同伴,似有不信,想要挣扎,却发现面前兵士的力气出气的那。 “说!”边洪狠声,横刀唰的落下,直接砍断这人的胳膊,这人嘶声惨痛,却被边洪卡主脖子,发不出声. “你们来做什么?不说老子把你砍成人彘!”话音刚落,边洪看到刀下之人眉目大睁,从他惊恐的牟子里,边洪看到身后有把环刀劈落杀来,危机中,边洪奋力一滚,反手一刀挡下偷袭,且偷袭的杂碎根本不是边洪对手,只见边洪蓄力跃身,直直一刀扫腿,那人惨叫倒地,声未扩散,边洪又是一刀,斩了他的脑袋。 “他娘的!”边洪气急,一脚上去,将地上的杂碎胸膛踩烂,让后直奔当值巡守的都伯帐,结果没走几步远,边洪听到骆长兴、骆妙欣关押屋子的方向传来阵阵闷响,看着地上这些人,边洪突然意识到,这些刀客肯定是奔那两个镖局人来的,故边洪快步向木屋冲去。 “大…大…大…” 急促的呼叫,骰子的旋转,随着速度越发缓慢,都伯的眼珠子都快瞪出眼眶,当三只骰子点数定在碗底后,这个都伯气急败坏,一巴掌抽在自己脸上,身前,十几个弟兄欢呼雀跃,方才一把,都伯把最后一贯大钱也给输了。 “头儿,你运气不怎么滴啊?是不是昨夜巡防时在那个坟头洒了尿,没给人家主顾道歉啊!” “滚蛋!”都伯叫骂:“都是你们这帮混账玩意叫嚣的,把老子的运气都给叫出没影了!” “没有啊,我们几个可没叫啊,从头到尾都是你自己在嗷嗷!” 此话刚落,帐外嗷的一声凄惨,都伯一愣,旋即反应过来:“他娘的,我说那么吵,原来是有人进营地了!” 瞬间,这些来个骁骑甲士冲出都伯帐,让后就看到一些莫名的人在营帐间来回窜跑! “格老子的,狗杂碎们作甚呢?” 都伯大吼,抄起横刀冲杀上去,九疤脸的手下知道被发现,也就不再躲,仗着人数众多压上来,搏斗中,都伯忽然想起木屋里的两人,便喝令身旁的人:“你们赶紧去木屋,看着那两个家伙,这些人保不齐是来救他们的!” 就这一晃神,一只弩矢飞来,直中都伯的喉咙,都伯呜咽一声,倒地亡命,跟着,嗖嗖的弩矢快速袭来,这些个骁骑甲士眨眼功夫就倒下一半多。 木屋前,九疤脸等人使劲撞着门,可是骆长兴在里面死命抵挡,骆妙欣也强忍着痛从柴草跺上爬起来,找来马杆棍子顶在门后。 “他娘的,快些!”九疤脸焦躁大骂,身后十几个弟兄接连上前,奋力撞门,只是不待他们撞开,嗖嗖嗖急音袭来,不待他们回神,一根短矛直接将其中一人穿胸钉在门上。 “尔等贼人,敢来骁骑军放肆,找死!”闻听怒吼,九疤脸回身看去,一人一骑,持枪纵马,孑然间的凶杀气势让九疤脸心颤一毫。 边洪冲奔至此,看到十几个刀客围冲木屋,顿时咆哮,不待九疤脸等人回身,他先是短枪抛击,袭杀数人,让后挺枪纵马奔来,将这个刀客一一挑杀,九疤脸本就燥怒,现在又被发现,一时间他的江湖血性瞬间爆发到极致:“狗娘样的官家杂碎,弟兄们,不要怕,宰了他!” 一言之下,十几个刀客冲奔上来,边洪拨马急转,长枪横扫挑杀,那股子凌厉态势让九疤脸的弟兄不敢靠前,在一触即死的情况下,九疤脸与数个麾下拿下背上的连击弩,对准了边洪。 混战中,边洪勇不可当,当他再度挺枪挑死一人后,还未缓身,一道弩矢飞来,边洪不慎,十几步的距离,弩矢正中他的肩头,那股子力道直接穿透他的肩甲,深入骨肉。 ‘噗通’一声,边洪吃痛落马,那些刀客趁机乱刀砍来,边洪枪扫抛出,却被斩断,瞬间,他腰背挨了数下,但边洪抽刀翻滚,死中求生,缓过一息,但没想到的是,九疤脸等人的连击弩对他射杀不断。 第四十三章亲卫丧2 见此,边洪冷汗直流,后撤躲身,拿下一名刀客做肉盾,可九疤脸毫不在乎手下的求饶,扣动弩机,‘嗖嗖嗖’的十几根弩矢将这刀客射成刺猬,由于距离近,弩矢穿透身子,依旧捅进了边洪的身子。 ‘咳咳…’边洪倒地咳血,扫眼看去,他的胸前插着数根弩矢,十余步外,九疤脸看着十多个弟兄的尸体,恨的牙齿作响:“狗日的官家畜生!” “贼人…”边洪狠声刚出,九疤脸已经抽刀砍来,‘噗’的血液飞溅,九疤脸的刀狠狠捅进边洪的咽喉,几乎把他的脑袋斩断,至此,陪着林秀在北疆生死搏杀的忠心亲卫边洪在这一刻,被中都的江湖宵小送上了黄泉路。 木屋里,骆长兴发觉撞击门的力度变小,缓息功夫,他透过门缝查去,瞥见九疤脸等人与一骁骑甲士打在一起,当那甲士与一刺猬模样的人倒地后,九疤脸抽刀发泄之后,再度回身,呼呵麾下冲撞木门,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候,骆长兴看到木屋角落的雨毡子,短暂的思索,他面色苍白的脸冲骆妙欣粗声:“妹子,咱们此刻有没有活路…就看老天了!” 随着木门被撞晃动,在倒下的一瞬间,一股子火苗蹭的从里面窜出来,也就眨眼功夫,木屋里的火势已经扩大至外面,将周围的兵帐给燃着,让九疤脸等人根本无法靠近。 “九爷,咱们怎么办?” 熊熊大火,炙热的要命,九疤脸犹豫时,在营盘别处的弟兄们也都聚过来,大眼看去,明显少了一些人,定然是碰到骁骑巡防的人了。 “九爷,赶紧走吧,这火势足够把那两个畜生烧死!” 闻之,九疤脸咬牙压怒,带着人匆匆离开,且随着火势蔓延,兵帐旁的辎重帐也被燃着,从远处看去,就像火幕从天而降。 西山大营,骁武皇参将黄汉率部巡查完毕,忽然发现东面的骁骑军营盘大火冲天,黄汉顿时大惊,他知道林秀今日率部前往中都巡防稳民,营盘人数空少,此况肯定是有贼人黑手作祟,故他即刻叱令本部将士,冲去救火。 中都南城门,林秀与史进等司阶将校小饮数杯后便寥寥笑谈,眼看已经过了三个时辰,天色渐黑,可是边洪还没有回来,随着城中的烟花欢闹声越来越大,史进道:“林将军,不如我们先去执行军令,你那亲卫回来后,向我的人稍加询问,与我等汇合,那时好好欣赏将刃。” “这样也好!”林秀应允,结果他刚起身,没来由的靴子绑带断了,这让林秀好生无奈:“早晚不断,现在出问题,真够燥人!” 史进见了,立刻冲身旁的手下道:“去给林将军拿一双合脚的靴子来!” “不用!”林秀笑着婉拒:“我将就一晚就好,明日回营自可更换!” 只是不知为何,林秀心里总感觉很怪异,就像有什么堵着一般,将靴子绑带胡乱缠在脚腕,林秀与史进下了城楼,还没上马去巡查,赵源从城门外奔来,随行的还有骁武皇甲士。 “将军,借一步说话!” 林秀心里觉得不对劲,与赵源来至僻静处:“源哥,怎么了?” 赵源也不应声,看向身旁的骁武皇甲士,那甲士道:“林将军,我乃黄参将麾下旗令兵!” “黄参将有何事?” “不是黄参将有事,是将军的营盘出事了!” “什么?”林秀闻之心惊瞬息,旋即他脸色煞白,赵源抬手按住林秀的肩头:“阿秀,你冷静点!” 林秀使劲咽了一口,白着脸色出声:“出什么事了?” “骁骑军营盘发生大火…已被黄参将救灭,另外…将军麾下的都伯巡查队…死亡三十余人…伤了十几个….” 眼看林秀急中生躁,赵源冲林秀道:“阿秀,先稳着,眼下旨令紧要,先巡查一遍,让后我带着李虎、黄齐他们分列巡查,你回营盘细看究竟,切莫不可军令未行前脱离,那可是违律!” 在赵源的话下,林秀强按捺着心底的躁动,与史进前去执行南城外城区域的巡防任务,但心有杂事,饶是拥挤的街道巷子里那多彩的花灯、人群、戏坊,可对林秀而言,就像白蜡一样无味,史进也觉得不对,低声道:“林将军,你怎么了?” “没…没事!”林秀强笑应答,史进点头,不过他也非无心之人,故借口道:“林将军,这样吧,咱们分开巡查,等到明日交令时,我替将军点个卯就是了!” “如此可行?” “有何不可!”史进笑笑:“整个九门督司将校上百,今夜全部出动,还有骁武皇几十个将校,这么多人,等到今夜一过,定然累的筋疲力尽,谁还会认真交令,也就走个过场,林将军若有私事可见机行之!”对此,林秀冲史进抱拳感谢,随即拨马离开街巷。 东城,灯会巷。 “妹妹,你让我怎么说呢?若是让爹知道了,你让老哥怎么办?” 热闹的街巷里,南宫保带着家将与南宫燕一起看花灯,不管他如何啰嗦,南宫燕都恍若不知,如此让南宫保心下无奈,自上次南宫燕偷去北疆的事败落,庆亲王大发雷霆,关其禁府十几日,今夜是她第一次出府,为了以防万一,南宫保专职休歇一晚,带着十几个家将紧紧跟着南宫燕,生怕她为了那个什么骁武皇的兵崽子逃走,损伤庆亲王府的脸面。 “哥,我不会跑的,我就是想出来看看!” 南宫燕小声道,可南宫保根本不信:“妹妹,看在哥这么多年照料你的份上,哥求你了,别给咱们王府添乱,别给哥添乱,行么?”南宫燕虽然嘴上应承,可是心里想什么,没人知道。 这时,南宫燕走到一只游船花灯观赏戏巧物前,那游船临岸靠,以数个竹竿架起,下面是类似风车的水流线,三个小钱,人便能够上去坐在游船中,随着风车转动,流水好似雨雾般扩散,映衬着周围的各色花灯,好似莲花童子般。 第四十四章雏虎伤 在大量的耍乐百姓围聚中,此处尤为热闹,一些奇巧心重的少年少女更是会去坐一下,感受感受众人围拱的敬仰。南宫燕驻足旁边片刻,心下痒痒的:“哥,我去试试!” 眼看周围人群拥挤,那游船一次只能上一个,南宫保心中想拒绝,可看到南宫燕双目瞪来,泪水在眼里打转,南宫保就受不住了。 再三犹豫下,南宫保只能应允,掏了三个小钱,让南宫燕上去耍乐一番。 游船的老板接过三个小钱子,咧嘴嘿笑,打开阶梯栏,南宫燕一个箭步跃上,仅此就引来一阵呼呵,待南宫燕坐进去后,游船老板指挥几个小厮发力踩动游船幛布后的风车,南宫燕所处的游船缓缓升高,随着水流雾起,在四周各色花灯光晕映衬下,有那么一瞬间,南宫燕就似天上灵女般美丽,以至于一些围观的书生贵胄子弟们纷纷呼喝。 在周围雀跃欢呼羡慕中,正在游船中起伏的南宫燕突然后仰一翻,只听‘噗通’一声,南宫燕掉入竹竿下面的水里,看到此景,南宫保一愣,旋即反应过来,他即刻发令,十几个家将赶紧散开,逼退人群,南宫保则一个箭步冲上台子,单手卡主游船老板:“你这贼子作甚?人呢?” “大人…这…这…是那姑娘自己跳下去的…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啊…” 听此,南宫保跳进船舱,探腰直下,果然看到游船后的水里有一人影,正在向对岸街巷游去,至此南宫保才反应过来,他气的重重砸了船板一拳,让后大喝:“快,追上郡主!” 河里,南宫燕奋力游动,不过几个呼吸,她便游上对面,爬上岸后,她一副湿淋淋的模样让周围游人百姓不明所以,南宫燕打着喷嚏,回头看去,南宫保已经带人上马向这边冲来,南宫燕一急,扎进人群奔逃起来,那股子落水模样让路人纷纷侧目,猜测这是哪家姑娘因何事在此刻佳节疯奔! 当南宫燕快到街巷交叉口时,几个家将已经从其他方向堵截过来,南宫燕双目四瞟,正好看到巡防稳民的骁骑队从远处走来,南宫燕当即扑上去求命大叫:“大人,那些贼人追我!他们要抓我卖进红楼!” 听到呼喊,骁骑队的营尉黄齐细目看去,一面是落水狼狈的小女子,一面是纵马壮硕的汉子,故黄齐言语不答,麾下弟兄已经冲上去,拦下那些人,当他回身再度扣押呼唤女子南宫燕时,却发现这这个狼狈女子已经没影了。 骁骑军营地。 林秀带着林怀平和亲兵队奔回来,老远,他便看到骁武皇的将士在营门前驻扎,林秀冲马进营,黄汉正在指挥部下搬运那些死亡的骁骑甲士。 林秀心颤不信,他奔到黄汉身前:“参将大人,这…这是怎么了?” “不清楚,我巡防回来,看到你营大火冲天,便来救火,至于这些人是谁杀的,目前还没头绪!”说到这,黄汉沉声:“林秀,你有几把虎纹青月刀?” “一把?” “在哪?” “忘记营中,未带!” 随着这话越说越深,林秀的心愈发颤栗,黄汉疑声:“这就怪了,在你营后的木屋前,有一具烧焦的尸首上竟然挂着你的虎纹青月刀,当时见了吓本参将一跳,还以为那是你!” “参将…我能看看…那具尸体么….” “可以!”黄汉一边命人去抬,一边道:“林秀,这次你营生事着实怪异,这些死去的骁骑甲士基本上都是中弩矢死的,也就是说,有人带着连击弩军中利器来偷你的营盘!” 话落,挂着虎纹青月刀的尸首被抬刀面前,林怀平看了一眼,心下干呕,即便他们北疆搏战,杀蛮无数,可是看到眼前烧焦的尸体,还是略有不适,可是让林怀平没想的是林秀竟然颤动起来,随即他看到两道泪痕顺着林秀的脸颊滑落。 “秀哥,这是谁?” 但林秀止语不言。 “将军,我爹娘死的早…之前还有个大姐,可为了给我攒下活命的口粮,胡乱把自己嫁出去了,现在我就是个孤家寡人…不过您说的对,待咱们下放北归,我就找找俺大姐,让他看看,俺也算有出息了...” 耳边回荡着这般言语,林秀半晌睁目,黄汉与之对视,心下一惊,林秀的双目竟然布满血丝牟子,他使劲压下心底的痛意,冲黄汉道:“黄参将…你是在后面那木屋前发现的他么?” “正是!”黄汉仔细想了想:“在他周围,还有十几具其它尸首,不过都被大火烧焦了,从衣甲残骸可以猜测,那些人应该是来偷营的人!对了,那木屋里还活着一个女人,不过已经被火烤的昏死过去…” “那女人在哪?” “就在前面的兵帐!” 闻此,林秀冲林怀平道:“将这尸首好生安置起来,待此事过后,我要亲自为他下葬!”随后他来到兵帐前。 帐内,骆妙欣乌七八黑的躺在卧榻上,林秀上去,看着她微微喘息的胸膛,他知道她还活着,旋即他道:“边洪,好生看着她…”只是话一出口,他的鼻翼抽动酸意起来:“该死的…我为何要让你回来取虎纹青月刀…到底是谁?要做这般狠事…” “大人恕罪,属下眼拙,冲撞了大人…” 当南宫保亮出腰牌后,黄齐直接下马跪地,叩罪不止,可是南宫保急着追南宫燕,压根不打黄齐的摆:“滚开!” 面对这般叫骂,黄齐心下怒火,可明面上他只能忍着,否则一个冲撞贵胄世子的罪就能要了他的脑袋,南宫保带着家将离开后,黄齐才起身上马,身后,黄玉明恨恨的骂着:“大哥,林秀现在整日搞这些巡查令…他自己倒好,偷摸出城回营了…” 听到这,黄齐觉得不对,他知道林秀眼下境况不太乐观,耿廖时刻下套子,此番旨令军行下,他竟然敢私自回营,稍加思索后,他觉得不对劲,且林秀对他们实在过命,故黄齐冲黄玉明道:“你带人在这继续巡查!” 第四十五章少监怒 “大哥,你要做什么?”黄玉明眼看黄齐要脱职离去,赶紧拨马上前拦下:“大哥,别胡来,这可是耿廖的军令,他本就看咱们骁骑营不顺眼,你要是出点差错,我怎么办?” “做好你的事就出不了差错!”黄齐低呵一声,带着十几个骁骑甲士快速打马离去。 “世子,咱们怎么办?几条街巷都找遍了,出口也派了人把守,可还没有找到郡主!” 听得家将禀告,南宫保气的一鞭子抽在家将脑袋上:“找不到继续找!”家将们无奈,只能拖着疲惫的身子继续散开,寻南宫燕的踪迹。 庆亲王府后墙,一个身影犹如夜猫般轻巧攀上墙头,就那么一闪,便入了府院内,郡主寝院,墨清与墨莉二人坐在院中凉亭下。 “唉…咱们主子到底要干嘛?墨清,你还记得上次在黎城官道客栈里生的事么?那些个浪荡游侠,不是他们挑逗,咱们郡主也不会捡到那个书生的玉佩!”墨莉嘟嘟囔囔,就似老妪般啰嗦,墨清倒看的开:“不能这么说,那次若没有那个国子学士,主子恐怕就会受到伤害,那时咱们万死莫辞!” “那你觉得骁武皇的什么新晋小将军就是那国子学士?” “我还真不敢确定!”墨清仔细想了想:“上次在街面上碰到都府衙衙兵欺人,郡主出言相助,就碰到那个小将军了,他看起来根本不像北疆的悍兵,但是我跟踪他时被发现,对峙中,他的杀气倒让我心寒,那是只有尸海里搏命出来的人才会有的!” “那你说他会不会记得主子?记得他的玉佩?” “恐怕不会!”墨清摇头:“当时那人出言,解了都府衙佐捕与主子的矛盾,迎面相对都没反应,我觉得,要么是主子认错人了,要么那人早就把黎城客栈里的事给忘记了!” “他敢忘记个试试!” 突然的怒声让墨清大吃一惊,旋即反应过来:“主子…您…您怎么回来了?” 墨清、墨莉吓了一跳,回身跪地,饶是南宫燕一身湿漉漉的,就似鱼儿蹦出水塘般,墨莉心疼道:“主子,您这是怎么了?” “还费什么话,赶紧给我端些热汤,帮我换衣…”说着南宫燕再度打了个喷嚏,墨莉不敢拖沓,小跑离开。 片刻后,南宫燕换上干净的奴仆衣服,喝一碗热汤,看她打着一个小包裹,墨清墨莉不解:“主子,您不是和世子去看花灯,怎么自己回来了?大半夜的,您打包裹要做什么?” 正说着,院落外一阵杂乱脚步,南宫燕当即警声:“不管他们问什么,你就说不知道,说错了,我把你们给卖了!” 话落,南宫燕赶紧躲起来,墨莉胡乱把南宫燕换下来的衣物给塞到床下,墨清则去开门。院门外,王府家将立在门外:“你们可见郡主回来过?” “郡主?”墨清疑声:“她不是与世子看花灯了?” 家将稍加思索,转身带人离开,墨清还追问道:“郡主怎么了?”可那家将走的急切,根本不应声,待院门外安静后,南宫燕出来:“那个玉佩在哪?” 墨莉将一个小木盒递上:“主子,王爷摔的太碎,奴凑不到一起!” 南宫燕打开,木盒里,玉佩已经残缺,尤其是秀字面只剩下禾半拉,南宫燕心里涌动瞬息,她道:“混账家伙,当面数落本郡主仗势欺压都府衙兵,却没有认出本郡主,你个混账!” “主子,您是要去找他么?”墨莉眼巴巴的跟上来。 “当然!你要做什么?” “奴跟你一起去,你身边没人,万一出事,我们可怎么办?” 墨清也跟上了:“主子,我们跟你一块,真有什么事,也可以帮衬一下!” “那还费什么话,赶紧走啊!”旋即,南宫燕带着墨清、墨莉二人趁着夜色,离开王府,向骁武皇奔去。 少监府。 骆平安送走兄长以后,按照陛下旨意,投入天雷珠的案子,适逢元宵佳节,骆平安一人在府中度过,时至深夜,骆平安正要去歇息,不成想老管家惊嚎着撞门进来,骆平安心下燥乱,怒斥:“何事慌张?” “老爷…出…出大事了…方才有人从后院扔进一只布袋,里面是颗…血淋淋的人头…太吓人了…” 骆平安闻之,即刻喝令,点了几名家奴,来到后院察看,将布袋拿至明亮处,骆平安压着心胆细看一眼,结果直接后仰摔倒,几个家奴赶紧上前搀扶,不成想骆平安怒然推开他们,再度冲到头颅前,当他凝视那头颅顷刻,一声撕裂肺腑的哀嚎从心底彪出。 半刻之后,骆平安总算缓过神思,看着骆镇山的头颅,他神色彷徨,恍若不信,可是眼睛骗不了自己,大哥的面目骗不了自己,老管家上前哀声:“老爷,节哀…” “我…我大哥…它是什么时候送来的…” “一个时辰前!” “有何发现…” “没有,老奴去后院柴房时碰巧看到地上有个布袋,这才发现,并未瞧见人影!” “到底是谁?为何要杀我大哥…为何…” 骆平安思绪混沌,怒火充胸,结果前院来人,老管家前去接应,不过顷刻,就看到鲁兆风急急奔来,他入屋即拜:“大人,出事了,大人兄长在发配北疆的路上出事了…我都府衙衙兵身亡,被骁武皇巡防营发现送回来,大人兄长却失踪了…” 话落,鲁兆风瞥见骆平安身旁桌子上的头颅,顿时惊诧万分:“这怎么可能?大人兄长的头颅怎么会在这?大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骆平安红着眼睛,犹如饿狼一般盯着鲁兆风:“谁让你来的?陈定硕?” 鲁兆风惊诧之余,压声:“大人,休怪下官无礼,大人兄长乃发配罪人,此番因他损我四名衙兵,这个罪,我都府衙必定彻查!得知消息后,陈常丞大吃一惊,可国法难通,我等还以为是大人兄长那些镖局子弟劫掠救人离去?不成想竟是这般结果…” 第四十六章少监怒 说到这,鲁兆风难言瞬间:“如此,下官即刻禀告都府常丞,将此事落案,令着人探查,不管如何?我都府衙的人不能白死…” 骆平安心有怒火愤恨,故不愿与鲁兆风多言,可面对鲁兆风的言语刁难,他硬声:“此案我自会料理,何用都府衙那群废物!” “大人,你此言甚过!”鲁兆风也怒了,可情况异常,他稍稍缓息,道:“大人,恕下官多嘴,大人兄长发配北疆的罪,此为少监自作出来的结果,都府衙本就不认,可大人有陛下亲旨手令,我等不得不从,但大人可知,就在大人兄长押送离开后,我府大人探查消息,那海记商货行,就是大人兄长压镖的雇主突然在北城出现,我们派人去抓,却扑了个空,仅仅找到他们与大人兄长押货交易的笔录,也就是说大人兄长事先知道货有异样,可还自顾押运,此乃疑点一,再者,当日货物入都,已经深夜,唯有中都九门令才可以唤开城门,而那笔录上还刻意交代,大人兄长用完九门令后,务必将其归还,这说明大人兄长手中有九门令,可他一个镖局江湖人,哪来的九门令牌?且次日一早,货物被人查到,这一切的一切是不是都在说明,大人兄长本就是案中关系者,大人顾及亲情,徇私舞弊,那些人恐大人兄长泄露事况机密,才有这般杀身之祸…” “鲁兆风,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来这就是为了奚落刺痛本官么!”骆平安怒中疯狂,大吼咆哮。 谁知那鲁兆风不畏威惧,也挑声高顶:“是非黑白,天道自在律法,大人所做为何?大人心底清楚,下官无权逾越,可是现在发配北疆的罪人死了,都府衙押送衙兵也死了,这就是案中生案,我都府衙必然要讨个交代,否则脸面何在?而这个交代唯有大人能给!” “你…你…给本官滚!” 兄长突然亡命,这本就是哀事一件,给骆平安极度的刺激,而鲁兆风又来此问罪,实为火上浇油,眼看骆平安失去理智,老管家恐怕生出意外,赶紧高声左右,几个家奴不由分说把鲁兆风给撵出府去,饶是鲁兆风被赶到府门外,还高呼:“少监大人,此事非同一般,我都府衙必然追查到底,大人自安吧!” 鲁兆风走后,骆平安独自一人看着兄长的头颅发呆,老管家进来低声:“老爷,您打算怎么办?” “这个仇,我一定要报…鲁兆风,陈定硕,这些人脱不了干系!”骆平安缓息起身,忍着颤动的双臂将骆镇山那颗死不瞑目的头颅用布包起来:“明日去定一口上好的棺材,令派人告知我的侄儿们!” “老爷,是不是还得准备个木身,独头下葬,不吉利啊!” “你看着办吧!” 中都城外,此刻已经凌晨,南宫燕与墨莉墨清行走在前往西山大营的小道上,随着天漏鱼肚白,墨莉道:“主子,你真的要找那个小将军?” “这话你已经问了多少遍!”南宫燕有些烦躁:“再多嘴把你舌头割了!” “奴只是担心你!”墨莉小声嘟囔,这时,一阵马蹄声从后面传来,南宫燕还以为是王府派出来找自己的家将,赶紧拉着二人躲起来。 黄齐回想着天黑时林秀离开的模样,心中越发不安,与城门司阶史进交代后,便脱身往营盘赶。在他眼里,林秀是个仲毅勇武,可值得依靠的人,虽然他有时的想法过于腐儒,可这也是究其国子学士的根本,至少在他的忠义下,他的大道之途是对的,除此之外,无论战事如何艰难,他都会默默的独自承受外在压力,保全麾下这群弟兄,与此生死过往中,自己已经随着林秀的步伐官至军行八品司戈,更领骁骑军营尉,这份信任和给予让他不能像自己弟弟一样,粗狂不知,思虑中奔行中,他们行过一片林木丛,结果其中好似有人影闪过。 “营尉,有人!” 不觉之下,黄齐的亲兵警惕,低声告知,黄齐回神皱眉,快速思索,他们此行出来可是违反军令的,若是让耿廖的狗腿子知道,那他们才算是平白给自己将军惹事,为了以防万一,黄齐暗中点头,故作不知,身边亲兵知晓其意,继续纵马离去。 看到骑兵离开,南宫燕才从路边的林草窝里出来,墨清却感觉不对劲:“主子,这些人的马蹄声消失太快,不对劲!”结果话落,一言惊来。 “尔等何人?耿廖那杂碎派来监视我等的狗腿子?” 镖怒如雷,将南宫燕三人围个正着,墨清、墨莉当即抽剑挺身,护在南宫燕左右,黄齐皱眉细看,这些人都穿着官制式靴子,定然不是普通人,十有八九是耿廖的狗腿子。 “宰了他们!”黄齐叱令,十几个亲兵挺枪抽刀冲上,瞧着态势,南宫燕大喝:“放肆,中都天子脚下,尔等穿着官甲,难不成想行凶,尔等贼人可知,西山大营,骁骑军、骁武皇数万将士就驻扎在此…” “狗腿子,别废话,你们将军早就看我们骁骑不顺眼,时刻挑刺,眼下无人,我们就是宰了你们又如何?”亲兵多言,黄齐怒声,旋即就要劈杀,饶是南宫燕思绪敏捷,从骁骑二字猜测急言:“你们是骁骑军,也就是骁武皇?慢着慢着,我要找林仲毅,你们可认得?” 闻此,黄齐即令止住杀意:“你到底何人?” “我是他夫人…”一句胡乱之言让黄齐呆愣,可黄齐并非无脑,怎能轻易放松警惕,谁知南宫燕心燥心急,拿出那个玉佩盒子:“这是他的信物,你可前来看,若是让他知道你们这般行事,后果如何,你可担的起!” “营尉,这事…好像很乱…”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亲兵见状怂声,几下这么一说,黄齐狠声:“押着他们,若发现他们有异况,想要逃走,立刻宰了!” 第四十七章恩情 骁骑营盘,林秀独身坐在将帐前,在夜风的吹息下,他心里很压抑,宛如有座大山堵在正中,若是往常,林秀这般呆然模样时边洪定会前来低言‘将军,早日歇息吧’,可是现在,除了夜风相伴,再无一人。 林怀平与黄汉交接烧营情况后,黄汉离去,林怀平则来禀告:“秀哥,辎重帐和半数兵帐烧了,粮草只剩十日,器械甲胄也毁了多半…” 林怀平说完,等待命令,可林秀完全没有反应,林怀平知道林秀难受,便道:“秀哥,节哀顺变,当务之急是弄清缘由,不能让边洪兄弟白死…方才我检查他的尸首,胸前插了十二只弩矢,如此狠毒,让人震惊,秀哥,你说到底是谁用军中利器前来偷营?他们偷营的目的何在?该不会是耿廖吧…” 这话提醒了林秀,林秀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弩矢,目的…” 忽然,林秀想起黄汉的话,边洪是死在木屋前,往深处思量,木屋离他的将帐足足半个营地远,也就是说边洪取了虎纹青月刀本要离营给自己交令,结果木屋方向生事,他才带刀前去查看,进而发生情况,那些个巡防的弟兄们也大都死在木屋周围。 想到这,林秀当即起身:“镖局那两个人呢?” “男的死了一个,女的还活着!”林怀平啧啧道:“那男的也够勇猛,用雨披毡子裹着自己,护着女的,自己都快烤熟了,硬是把女的救下来!” “他是女子的哥哥!”林秀此时心中已有方向,边洪的死与这兄妹二人脱不了干系。甚至更深一层去看,林秀发觉自己似乎在向一件不得了的事靠拢,可是北地男儿的血性,生死弟兄的亡命就像血酒冲身般刺激着他,让他不得不去做。 兵帐内,骆妙欣经过大夫的处理,总算缓过一条命,只是那张还俏脸却变了模样,由于大火烘烤,她的半张脸都变成了乌红色,用大夫的话讲,那是火毒入肉留下的病症,日后能不能治好就看自己的造化。 ‘咳咳…’在大夫冷水布的擦拭下,骆妙欣苏醒过来,她一阵轻咳让大夫欣喜:“快去禀告将军!” 不多时,林秀闻讯赶来,看到骆妙欣微微睁目,他心底的火气就像地泉暗涌般升出,在理智的压制下,林秀近前,低问:“你们到底有什么事缠身?” “我哥呢….” “先回答我的问题!” “我要见我哥…”骆妙欣沙哑着嗓音:“我不相信你们,你们这些官家狗,无辜杀害我爹,现在又要来杀我们兄妹,你们不给我们活路…你们这些狗畜生…” 胡乱说着,骆妙欣再度昏死过去,这个结果让林秀憋了口浊气,他起身出帐,他仔细想着骆妙欣的话,在没弄清一切前,这些话根本没有用,为防万一,林秀加强了营盘的防备,另责派林怀平亲率斥候精锐队,分队守候骆妙欣。 黄齐押着南宫燕回到营盘时已经天亮,当他看到营盘的模样,心中大惊,直接冲入将帐,看到林秀疲惫的神情,黄齐道:“将军,边洪还有都伯巡防队怎么回事?什么人来袭?” 林秀正在沉思打盹,听到这话,睁眼道:“你怎么回来了?中都巡防任务如何了?” “有赵源和史进招呼着,无大碍!”黄齐面怒燥声:“是不是耿廖那混账私下作祟,该死的…” “休得胡言!” 林秀一声呵斥,黄齐稳下心绪:“将军,事已至此,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我生死兄弟,有话就说!” “中都这地方不能待了,待得越久,事越多!咱们都是北地人,咱们的根不在这,这次是边洪,下一次会是谁?您想过没有!” “我知道!”林秀起身,他重重喘了一息:“我们都会回北地的,那才是我们的家!”说到这,黄齐想起路上的三人:“将军,我怕营中有事,便先行回来,结果路上遇到三人,先前以为是耿廖派来的狗腿子,结果不是…说是您…是您?” “你怎么这般拖沓,直言道来!”林秀有些烦躁。 “将军,你还是自己来看吧!” 兵帐内,十多个骁骑甲士牢牢盯着南宫燕三人,但凡她有一丝异动,这些甲士都会上前压制,只是南宫燕独自趴在矮案前,看着木盒里的玉佩,她眉头锁成川字,忽的一股冷风吹进,墨莉、墨清二人闪身上前挡下来人,让后黄齐沉声:“我们将军来了!” 林秀从后面走出,此时他一身冥光铠,看起来威武冷酷,与之前街面上的布衣样貌差若天地。 “是你?”林秀一眼就是认出南宫燕,旋即缓息抱拳:“末将林仲毅,拜见郡主,末将属下多有冒犯,请郡主见谅!” 对此,南宫燕丝毫不应声,她起身上前,仔细打量着林仲毅,让后将那木盒端至林秀的眼前:“你自己看吧!” 林秀不明,低眼看去,盒里只有一个破烂玉佩:“郡主,此乃何意?末将愚钝,不知其解!” “这是你的,不过被弄破了,现在物归原主,日后我会寻一个好的,还给你!” “我的?” 林秀更是迷糊,在这之下,他细细看去,那玉佩上的雕琢字样让自己记忆清晰起来,这是当初在黎城书院求学时,与李天、张祁一同找人雕刻的。 “这…这怎么会在你手上?” “黎城官道客栈,游侠奚落不知名的女子,国子学士仗义出手…” 话到这里,林秀牟子越发大睁,看着眼前的白皙纯美的郡主殿下,再想想那夜蒙着面纱遭受奚落的女子,林秀什么都明白了! “林秀,本郡主不喜欢欠别人的情分,说吧,你想让本郡主如何还你!” “末将不敢!”林秀跪地请拜,黄齐、林怀平这些人也跟着下跪,看到这,南宫燕似有烦躁:“起来!” “末将不敢,郡主殿下,末将当初不过是一学子,仗着几分胆气出手,凭借的无非心底义理,绝无什么苛求郡主偿还的念头!” 第四十八章勋贵 “你…你个榆木疙瘩,腐儒混蛋,妄你是北疆精锐悍兵的将军!”南宫燕不知为何,林秀的恭敬尊卑让她心里恼火不已,不由间,她猛然抬脚,踹在林秀的胸前,黄齐、林怀平怒然,可林秀却老老实实接下:“郡主息怒!” 骁骑营门前,顾恺之与南宫保带兵来此,一路上顾恺之心底惊诧万分,思索林秀这小子又干什么了,竟然招惹到大夏勋贵庆亲王府,让王府世子点名喝令前来搜查。 “世子,这就是骁骑军营地,昨日骁骑军接令前去中都南城协助九门督司稳民巡防,眼下还未回来…” 顾恺之话没说完,南宫保已经带人冲进营中,一些骁骑甲士看到这景象,当即上前拦截,却被南宫保一鞭子抽开:“搜,把这里翻个底朝天!” 家将们得令,百余府兵冲散分开,顾恺之望着此景,道:“世子,您到底在找什么?” 南宫保瞪了顾恺之一眼,顾恺之旋即收声,且他这时也注意到骁骑营的后营方向,一堆火烧痕迹很是明显,空气中还有股子尸首烧焦的味道:‘这个林秀,到底在干什么?’ “将军,不好了,顾参将带着一群人闯入营中,逢帐必搜,马上就到这了!” 亲兵禀告,林秀大惊,再看南宫燕不自然的神色,他顿时明白:“郡主,是来找你的吧!” “不是!” “请郡主不要戏耍末将!” “戏耍?本郡主前来还物,你说我在戏耍你!” 南宫燕怒火满腔,可是林秀已经出帐,结果正好撞见纵马而来的南宫保,从衣甲模样上稍加估量,林秀知道此人位高自己,当即跪地请声:“末将林仲毅叩拜将军,不知将军来此作何?” “少废话,你就是林秀?” “末将正是!” “那就抓起来!” 林秀闻之呆愣,在王府家将围聚上来时,林怀平、黄齐已经动身,他们好歹也是北疆悍兵,岂能让这些不分青红皂白的家伙在自己的军营里放肆? “尔等安敢放肆!”黄齐大喝,南宫保扫目,一眼认出他:“你这狗奴才竟然在这?说,那个女子在哪?” 黄齐认出眼前的勋贵,心里咯噔一下,可是秉承血性,他硬撑不退:“大人,此擅自闯营,捉拿我营将军,未免越权行事!” “狗奴才,你有何资格与我对言!”南宫保丝毫不把黄齐这等司戈营尉放在眼中,故高喝威逼,几个府兵更是抄刀袭来,见此,林秀急了,结果急音传来,斥退府兵。 “住手!” 南宫保顺声抬眼看去,南宫燕从兵帐内奔出,顿时,他火气暴涨三分,抬臂执鞭怒喝:“燕儿,你知不知道你的所为让爹爹一夜未睡,让整个庆王府炸了锅!” “哥,你够了!”南宫燕怒喝:“我不过是来道谢还物,你说我有何错?” “你…”南宫保无言以对,一时间,家将府兵不知作何,可南宫保受命老子令,相较之下,他只能来硬的:“把郡主抓起来,带走!还有你!”最后一句话南宫保是对着林秀的说。 家将府兵再度冲上,不成想一直恭卑不已的林秀突然高喝,抬手一记猿击,将捉他的家将掀翻在地。 林秀这一动手,黄齐、林怀平等人已经压刀列阵,林秀目瞪南宫保,却冲顾恺质问:“参将大人,请问末将犯了何罪?竟惹来尔等闯营,还要拿末将问罪?此为何理?” “林秀,休得放肆,此乃耿将军之命,你难道想要抗命?让你的人退下!”顾恺之拿出耿廖来压,谁知林秀此番竟然不退让丝毫:“骁骑听令!” “属下在!” 黄齐、林怀平喝声,那态势让南宫保脸色难看至极。 “本将身为骁骑尉,领军行六品阶,无罪无违之下,尔等闯营,本将怀疑你们就是杀我部下、毁我兵帐辎重的贼人,统统给我拿下!” “林秀,住手,你可知眼前的是何人?此乃庆亲王世子,宫卫所左千牛卫南宫保将军,论位论名,耿将军都不敢冒犯,你这是要造反!”顾恺之此刻算是成为热锅上的蚂蚁,南宫保眼里,他是个骁武皇狗腿子,林秀眼里,他是个混账参军。 眼看双方就要大打出手,南宫燕冲到中间,高喝怒言:“哥,够了!” “你给我住嘴,往日我顺着你,依着你,可是你都做了什么?私自逃出戏耍,险些遭事,还有这不明的家伙有所瓜葛,损毁王府颜面,今日,我定然要把他捉回去,审个清楚!”南宫保纵马上前,一个冲身探臂,将南宫燕就地抓起,放在马背上,墨清、墨莉心急如焚,可面对世子,他们根本不敢造次。 “你放开我,我不愿回王府,哥,你个混账…” 南宫燕大骂不断,可南宫保全部在乎,他马鞭一指,府兵冲到林秀近前,可黄齐、林怀平已经顶上,不过眨眼功夫,这些个府兵就被骁骑甲士打翻在地,见此,顾恺之脸色煞白,满头冷汗:‘反了,反了,林秀,你这是在造反!’ “放你娘的混账屁,老子一不作乱,二不乱罪,自己的部下枉死在营盘内,这般大事你们不管不问,却与什么王府世子来抓我,老子不从!” 这一刻,林秀彻底恼怒了,他怒目高呼,身后百十人以枪阵威逼压上,南宫保急令府兵,奈何府兵疏于操练,根本抵挡不下林秀这些悍兵,眼看形势逆转,南宫保失神愤怒,南宫燕借机脱逃落马,见此,林秀奔跃上前,接下南宫燕,墨莉、墨清二人跟上,随即拉着自家主子后撤。 随着府兵被骁骑甲士打翻在地,林秀愈发怒火外泄,远处,督军营千余甲士匆匆奔来,耿廖麾下先锋将何基打马冲上:“林秀住手!” 听得吼叫,林秀喝令麾下,后撤拉开距离,面前,二三十个府兵倒地哎呦,所幸双方仅仅以枪杆做棍棒抽打,并未要命搏杀,这才没有伤亡。 第四十九章求援 “林秀,你这么做是在造反,是给骁武皇找罪!” 何基叱声,不成想林秀粗气粗声,毫无顾忌的应喝:“找罪?造反?本将没有…这些人硬闯营盘,我按律抵挡何罪之有?何反造之?” “对勋贵世子动手,就是对大夏军行造反,林秀,你还敢狡辩?左右,拿下他!” 何基别无他法,为了不让事态更严重,他只能命令骁武队冲上,面对明晃晃的长枪横刀,林秀心恨却又无可奈何,若真的抗拒骁武皇,首要之罪便是叛乱,次之便是冒犯勋贵,两相齐下,林秀怒嚎一声,将虎纹青月刀插于面前的地上,任由何基缚之。 压制下林秀,何基匆忙下马奔到南宫保身前道罪:“世子勿怒,我家将军有要事已经入都,无法脱身前来,特命末将协助将军,骁骑营的这些人之前在北疆搏战过于疯杀,难免血性冲动,请世子见谅!” “哼!” 南宫保打心眼看不起骁武皇这群顺功上位的兵崽子,故冷斥不言,把何基扔到一旁,十分尴尬,他快步来至南宫燕身前,压着火气道:“燕儿,事已至此,我不与你废话,立刻随我回去,不然牵扯的人更多,你知道爹的脾气!” 南宫燕对于突然的变化,心底很慌乱:“你们到底要干什么?他当初救过我,按理我来这不过是还他恩情,你们这么做,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笑话?”南宫保苦意满腔:“你也知道笑话?可你动不动就私逃出府,就这些行径已经把爹的脸面丢尽,日前爹爹为你寻亲的户部内史大人苗阜为其子苗俊生,想要登府拜见一下,可你私逃不见,让爹爹当众无面,现在你给我说什么让人笑话?你难道不觉得可笑!” “你…”南宫燕语急气冲:“亲事亲事,张口闭口就是亲事,可你们何时问过我的意思…” 眼前两人呛火,墨莉、墨清二人赶紧拉下南宫燕:“主子,别再顶撞世子了,看着情况,肯定是王爷下了死命令了,主子在这么顶撞下去,会波及那位小将军的…”提到林秀,南宫燕憋气,不与南宫保质声,见稳下南宫燕,南宫保来到林秀面前,他正被几个骁武甲士按在地上,林怀平、黄齐等人也被何基部下顶回营中,不得阻挠。 “林仲毅?字含天下之义理,传闻你是个俊才,可是…”南宫保噪声冲胸:“你不该招惹我妹妹,押走!” 林秀闻之肺腑简直要炸裂,大夏勋贵,军行的顶端,行事粗鄙放旷,视军行律法于无物,眼看自己要被南宫保的家将押着走,他忽然软声:“何将军,末将有事拜托!” 何基此行前来,早知这是耿廖借故整治林秀,这得罪的人的事,乌正、吴莫之那些家伙纷纷以公事借口躲开,唯有他这个点子背的先锋将来行,见到林秀软声请言,何基赶紧上前:“世子且慢!” “嗯?”南宫保压声怒然,何基赔笑:“世子,骁骑营今日将士归营,若发现将领无故不再,会有麻烦事,恳请世子给在下些许功夫,让林秀与我交代一些军务!” 得到允许,何基快步来至林秀面前:“林秀…此间愿你见谅,这非我意…” “何将军,无需多言!”林秀将虎纹青月刀递与何基:“南宫保前来骁骑搜查要人,必定是得了将军的命令,但我林秀问心无愧,怎可做那羔羊,希望将军看在小砀山一战中的情面,拿着这刀,立刻进中都去连亲王府,找秦懿老帅!切请拜托!” 说完,南宫保压着南宫燕和林秀离去,何基拿着将刃立在原地,思索方才的话,顾恺之从后面赶来,冲何基道:“多亏何将军前来,不然我可就遭难了,林秀这小子,骨头越来越硬!” 谁知何基低声:“这小子龙驹雏虎的命,不硬才不是他,不过连庆王府什么意思?不对,不对…”思忖中,何基忽然想到林秀为何能够白身入军行跃阶十二级的事,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何基忽然发现,这个莽撞无知的小将已经变了,变得让人深不可知。 “我说何将军,你想什么呢?你怎么拿着野马胚子的刀,你知不知道这刀代表了什么意思?喂喂…”顾恺之冲发愣的何基连声,结果何基怒然回声:“姓顾的,你他娘的离老子远点,此番若非耿将军下令,老子才不来与你掺和这烂事!”一通呵斥后,何基带人纵马离去,留下顾恺之呆在原地。 连亲王府,自封亲王以来,秦懿除了参加元宵佳节前夕的一次朝会外,到兵议阁点了个卯,就在无任何消息,在那些朝臣眼中,这个北疆老帅就像蛰伏的老虎,将尖牙利齿全都缩进藏起来,让人不知他到底是睡着了,还是清醒待伏。 一大早,秦懿像往常一样,来到后花园,独自一人坐在凉亭中享受着迟来的宁静,面前,火炉上温着一壶西蜀清酒,嗅着那股淡香,秦懿枯老褶皱的面皮越发紧密,那种发自内心的淡笑若非亲眼看到,根本无人会相信杀伐万千的战场猛虎会这般模样。 “王爷,有人求见!”家将秦三蹑手蹑脚的前来禀告。 “不见!”秦懿应声。 这月余来,上至一品大员,下至官绅名望,宴请无数,但无一例外,秦懿全都回绝,在他心底,他知道如何保身受命,如何规避风流涌动。 “王爷,那人拿着虎纹青月刀!” 听此,秦懿面色凝重,他缓缓起身:“虎纹青月刀?你确定没有看错?” “属下再三察看过,无错,且那人面色焦急,我问何事,他说只有见了您才能说!” “召他进来!” 不多时,何基在王府家将带领下匆匆来至凉亭,看到秦懿,何基仓皇下跪:“末将骁武皇先锋将何…” “那佩刀怎么会在你手中?” 秦懿直言断其语,让何基稍有慌乱:“老帅,晨时,庆亲王世子携亲王令前去骁武皇,说要去骁骑营找人,耿廖即刻应允,后派末将前去协助,现在,林秀被南宫世子带走,走之前林秀把这刀交与末将,让末将前来找老帅求救!” 第五十章亲王言 说完,何基缓气再道:“老帅,耿廖不待见林秀,这事整个骁武皇的人都知道,可是这一次,不知林将军怎么惹到庆亲王府的人了….” “把刀留下,你可以走了!” 秦懿发话,秦三上前取走何基手里的虎纹青月刀,便不由分说将何基带离出府,且秦三又掏出一张百两小银票,递给何基,算是他的辛劳费,如此让何基受宠若惊:“大人,末将斗胆一句?” 秦三挑目不解:“什么?” “敢问林秀与老帅是何关系?” 秦三直言:“他乃我家王爷的军途闭门弟子!你可以走了!”话落,秦三回府,朱红大门闷声关上。而何基站在原地,恍若不信:“林秀,你竟然是连亲王的军途弟子,你小子可真出人意料啊…” 庆亲王府。 南宫保与南宫燕立在正厅内,上首座位,庆亲王就像一只发狂的狮子,四周,家将家奴们皆不敢大气出声,南宫保示意南宫燕向爹爹请罪,结果南宫燕也是一根筋扭到底,死活不认。 “爹,你这么做才是丢王府的脸面,那林秀与我有恩,现在寻得真人,我归还他的信物,有何错?我向他谢恩,又有何错?” “住嘴!”庆亲王怒嚎,一巴掌下去,藤木桌直接被拍烂,那股子力道让众人惊叹庆亲王老而力在。 “私自北进耍乐,你已经错了,竟然还和不三不四的人交际在一起,你是郡主,不是贫家贱女!” “爹,燕儿既然回来,就让额娘教训算了!”南宫保想要为南宫燕开罪,不成想南宫燕丝毫不领情:“你闭嘴,你带人把他抓回来,我不会原谅你!” “你给本王住嘴!他是你哥,目无尊长,来人,将郡主拿下,仗责十棍!” 一言爆喝,几个家将你看我我看你,皆不敢动,王爷的女儿,细皮嫩肉,在这里当众仗责,一没法装作,二没法投机,万一打出好歹怎么办?再者家将们也知道这不过是王爷的一番气话,真打,他们才是找死! “全都聋了?难不成要本王自己动手!”又是一声虎吼,家将们无奈,可是南宫保已经侧目,示意他们别动,一时间,厅内混乱,让人心魂不安。 这时,府门小厮来报:“王爷,连亲王登府!” 庆亲王火在气头上,一把抓起茶盏丢在府门小厮脑袋上:“混账畜生,滚出去!” 脱手后才反应过来,跟着急问:“谁登府?” 小厮被茶盏砸了脑袋,血流满脸,吓得险些尿了裤子:“禀告王爷,是…是…连亲王…” 话落,秦懿爽朗的高呼从门庭外传来:“庆余啊,离的几条街巷便听到你的虎吼,这脱走疆场十几年,怎么还改不掉你那暴脾气?” 听到老友的声音,庆亲王赶紧起身出庭门迎接,看到老友前来,庆亲王压下心底的燥怒,开颜张臂:“老东西,你入都这么久以来,今日怕是第一次出府登别人的门庭吧!” “人老病多,怎么能随意走动!” 秦懿入了厅堂,南宫保躬身低唤一声‘秦伯!’秦懿淡笑,让后看向南宫燕:“燕儿,记得上次见你,还在你娘亲襁褓里,一晃已经长成大姑娘了,此番何故惹你爹爹生气!” “秦伯!”南宫燕泪痕挂脸喊了一声:“爹爹把我当成罪人关在府里…” 眼看南宫燕借机向老友求援,庆亲王摆摆手:“秦兄,咱们里面坐,孩子的事,无需你再为之费心!”谁知秦懿低声一笑:“保余,话不能这么说,今日我就是为孩子的事来的,确切说是为我的弟子!” “啊?”庆亲王一时不明:“秦兄,你的弟子?我怎么不知?” “这中都恐怕你是第一个知道的王公贵胄!”秦懿淡笑,身后秦三上前:“庆王爷,您一刻之前是不是从骁武皇抓了一人?” “老秦,那林什么偏将…是你弟子?” “正是!” 王府地牢,林秀被绑在人桩上,面前,几个府兵牢牢看着他,其中一人道:“兄弟,听说你当初领营千人冲杀黄金家族本阵,是真的?” 林秀低声不言,另一府兵冲发话的同伴道:“别多嘴,这小子好像惹到郡主了,王爷很生气,搞不好他就完了…” “那就可惜了!”这府兵摇摇头:“想当年咱们和他这么大时,也是一腔热血,尽忠报国,北疆血杀,何曾怕过…” 众人正说着,牢门从外打开,府兵转身一看,南宫保带着家将进来,府兵立在一旁候着,南宫保站在林秀面前仔细看了看,末了叹气道:“带他出来!” “庆余啊,元宵节前的朝会,你怎么看?”秦懿与南宫庆余对桌而坐,饮茶谈话中,南宫庆余稍加思索:“不好说,陛下的心思越来越深,没人知道陛下在想什么,齐王、秦王、燕王近来一个比一个消声,唯有那西蜀来的蜀王殿下风头正劲,年纪轻轻就被加封二珠皇家勋位…出人意料啊…” “保余,你我一辈子生死之交,在这咱们说句透心话,二珠勋位,就是齐王当初也年过二旬才受封,蜀王这般,陛下怕不是…” 话虽未说出,可庆亲王已经知晓秦懿的意思,他面色一惊:“你是说蜀王也有问鼎之意?” 秦懿端杯小饮,暗暗点头,一时间,庆亲王只觉得屋里的温度下降数分,让人不寒而立,这时,南宫保在门外候声,旋即入屋,南宫保侧身,身后,林秀被两个家将押着进来,林秀扫目,一眼就看到副位上的秦懿,当即跪地叩拜:“老帅!” 看到这,秦懿笑笑不言,转目看向庆亲王:“庆余,这就是老朽的弟子,之前可能有些误会,不过此子出自白身商贾,虽是国子学士,可仍有野性在身,今日,你就替老夫好好教训他一番,让他长长记性!”让后秦懿冲林秀呵斥:“老夫教你军行策略,忠义理途,你却胡乱作为,现在向庆亲王请罪,他若不饶你,你就跪在这里!” 第五十一章出乎意料 “谨遵老帅教导!” 林秀转身跪向庆亲王:“王爷在上,末将愚钝,冒犯了王爷和世子,请王爷和世子赎罪!”说罢,林秀重重几个头磕下,如此恭卑倒让庆亲王一时火消大半,半晌,他才摇头暗笑,冲秦懿道:“你个老东西,这般思虑缜密,生怕我下罪你的弟子!” 秦懿笑笑不应言,庆亲王起身走到林秀面前,居高临下,他威声呵下:“小子,虽然有你帅师的面子在,但有些话你要从实招来,若敢妄言一个字,本王定斩不饶!” “末将不敢!” “你与郡主到底如何相识?郡主在北疆遇袭到底怎么回事?” 半刻之后,林秀把之前与郡主偶然相遇、客栈游侠生事全都说了一遍,庆亲王细细揣摩,确定没有遗漏及其它污秽之隐后,才消去怒火:“罢了罢了,此事是本王错怪你了,看在你的帅师面上,起来吧!” 林秀起身后,秦懿又细细交代几句,便由南宫保带着林秀离开,出王府前,南宫保道:“小子,先前是我鲁莽了!” 经过这些事,林秀也感觉到庆亲王及南宫保都是忠烈之人,之所以那般蛮横全因郡主之顾,现在事消,先前的燥火也就不见了,他拱手告拜:“世子切勿这么说,您疼爱妹妹,此情深厚,换做是我,我恐怕会更粗暴!” “哈哈哈…”南宫保听之大笑:“林秀,不亏是秦伯看中的人,恭卑不亢,虽是武将,却有着国子学士的腐儒气息,不过话说回来,你麾下的骁骑将士的实力让我很感兴趣,若有机会,日后定要讨教一番!” “末将恭请世子前来!”林秀抱拳恭敬言语几句后,便独自离开王府。 南宫保回到府中,来到南宫燕的闺院,这个执拗的妹妹还在生闷气,看到南宫保,南宫燕急言:“哥,爹怎么处置那个林秀?” “燕儿,你心里要有准备!”一句话挑起南宫燕的怒火,见此,南宫保心下急思,试探道:“若爹爹真的降罪于他,你会怎么样?” “我…”话到嘴边,南宫燕止声,按照她对南宫保的理解,若真的降罪,他肯定不会前来,还这般坦然,故南宫燕疑神反声:“要你管!”闻此,南宫保笑笑,不再说什么,留下南宫燕一人独思。 骁武皇,耿廖听得顾恺之的汇报,喜的高声大笑:“那个野马胚子这次算是惹错人了,庆亲王,大夏军行勋贵之首,本将看他怎么躲过这一劫!”帐列下,黄汉、乌正、何基、吴莫之等人将形色各异,耿廖目扫众人,道:“若是林秀下罪,他的骁骑营该怎么整调,尔等说说!” “将军,他的骁骑大多是原先右军的弟兄,麾下几个营校也都十分善战,将其扩充到其它将领麾下,可以明显提升我军实力!”乌正出列,直言正中耿廖心意。 “不妥!”黄汉反对:“将军,现在事态不明,怎么就说到调改骁骑军?他林秀已经是六品偏将,虽然年少,可与我等同列,再者他营中日前被人偷袭失火,损失不少,若是在这个空档对他的部下整治,怕是会引起兵愤!” 对于一正一反的话,耿廖明显两个态度,再看吴莫之、何基等人,一个个老神游离,似乎完全不打算置身事内,眼看黄汉乌正对头顶起,旗令兵进来:“禀告将军,骁骑军协防九门督司稳民结束,已经回营,其将林秀前来交令!” “什么?”耿廖稍微一惊呀,下一秒,林秀大步入帐,那股子泰然自若让人看不出他有任何事情。 “末将令完归来!” 看着完好无事的林秀,帐内众人面色不一,黄汉也觉得奇怪,耿廖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使得林秀再度请声,至此,耿廖才草草两句,退下林秀,耿廖看向顾恺之和何基二将,那态势似乎再问怎么会这样,可是二人一迷一沉,诧异明显,黄汉瞧之,心下留了个数。 当黄汉出帐后,他等候片刻,何基与顾恺之被耿廖骂了个狗血淋头才出帐,在僻静处,黄汉拦下何基:“何将军!” “黄参将何事?” “敢问林秀被抓紧庆亲王的事,将军知晓多少?” 何基皱眉思量,道:“敢问参将此言何意?” “你我皆看不惯耿廖的行事方法,从某些角度讲,咱们算是一类人,且林秀又是我原先麾下,比起乌正的顺风立根,我至少要清明些!” “说的也是!”何基自语:“黄参将,其实我等都小看林秀了,这匹野马胚子确实担有龙驹雏虎之名,耿廖没有将其收在麾下,是他的损失!” “此话怎讲?” “我也是才知道,想他林秀白身越阶十二级的根由,怎么可能是北疆战功,这都是秦懿老帅的缘故,日前我听到,现在的连亲王秦懿,私下里是林秀的帅师,加上林秀还有个秦王师的杨茂大学士夫子,这个商贾白身的学子根基可比你我深厚!”说完,何基离去,黄汉稍稍思索,旋即明白了一切。 林秀回到骁骑营盘,赵源、李虎、黄齐、林胜、林怀平麾下五个营校也都彻底知道边洪遇袭亡命的事,林秀道:“边洪不能白死!” “你打算怎么办?耿廖可一直在盯着你,稍有差错,他就会整治降罪!” “没错,秀哥,你方才得罪庆亲王府这事才过,我觉得咱们还是近来安生些好!” 赵源、李虎等人各自插言,谁知林秀一改往日的谨慎:“怕又有何用?北疆搏战,蛮子没能要了我们的性命,反倒在中都这天子脚下没了兄弟,这个理在我被抓去庆亲王府前浑然明白,所以,耿廖再怎么嫉恨我,他不过是只皇犬,是个中庸将领,这个废物奈何不了我!” 此话间,林秀那黝黑的牟子里迸射出无尽的恨意和斗志,甚至让赵源这些弟兄感到陌生,但若秦懿在此,他定然能够看到林秀的这种目光正是身为将者,驰骋疆场的勇气和力量。 第五十二章虎爪出 中都城内,海记商货行。 自海大富离奇消失后,这个商货行没有撑几日便被查封,可谁成想元宵佳节一过,这商货行又重新开张,还是往常的生意,唯一不同的是掌柜老板又海大富换成了原先的二掌柜蔡安,此人瘦小精干,一绺八字胡,两只单皮眼,逢人就笑,云里雾里让人瞧不真切。 “蔡掌柜,你这消失半个月,怎么一转身就变成老板了?” 同行们觉得稀奇,过来与二掌柜蔡安侃大山,蔡安躬身回笑,但不应声,一众同行也不好意思多问,不过用脚趾头都能想到,此人背后有根,不然天雷珠那案子指不定查到什么地步,蔡安也不可能这般轻巧的顶了原老板的店。 骁骑军营盘。 林秀直视着骆妙欣,从大火中捡回一条命的她看起来有些木木然,但林秀的直觉告诉自己,此人在装,或者说她害怕,她不敢相信任何人。 “你们身上到底有什么事?那些人为何来我营盘杀你们?” 已经不知是第几次问话,骆妙欣除了偶尔的转目对视,就是暗暗掉眼泪,赵源看到这,用脚轻轻踢了林秀的腿,随之二人出来。 “阿秀,你这么问法不成?” “你说怎么办?” 赵源稍一思绪,道:“用她哥哥的尸体要挟!” “这…”林秀有些不忍,虽说他战场杀伐果断,可那都是蛮子,现在用一个夏人的尸首去折磨他的亲人,这未免有些过了。 “你若下不了狠心,我去!”赵源说完抬腿就走,结果林秀拦下他:“边洪是我的亲卫都伯,救过我的命,为了这份情义,我去!” 不多时,几个骁骑将一具乌黑发臭的尸首抬来,看着面目人非、惨不忍睹的尸首,几个骁骑都有作呕的趋势,林秀压下心底的恶心,还未动事,不成想骆妙欣已经觉察情况爬出帐来,看到骆长兴的尸首,她平静的神思骤然躁动起来。 “你们要干什么?” 林秀示意,左右骁骑上前将骆妙欣架起:“说,你们身上到底有什么事?为何会有人冒着军罚的大罪,前来营盘杀你们?” “你要对我哥做什么?你们放开我!” “啪”的一巴掌,一名骁骑抬手抽了骆妙欣一记耳光,直接给她打的满嘴血:“将军给你脸,你还想上爬,活腻白了!” “畜生,你们这些人都是畜生…” “够了!”林秀怒喝,他双目一红,凸步上前,不顾骆妙欣衰弱的身子,一把揪起她:“我的兄弟因为你们死了,你心疼你哥,我也心疼我的兄弟,北疆的蛮子有多凶残,你知道么?我们死命搏战,那些蛮子没有宰了我们,却被你们这些人牵连丧了命!” 林秀越说越怒,红如血菩提的牟子让骆妙欣胆寒起来:“现在,把事况全都给我说出来,不然我一刀刀拆了你哥!” 话落,林秀横刀出鞘,朝脚边的尸首捅去,眼看刀锋就要入体,一声尖叫入耳:“不要!” 骆妙欣哭声不断,随即瘫软在地,她彷若无助,使得林秀心又不忍,可是为了弄清真相,给边洪一个交代,他不得不这么做。 “官家的混账,我信不过你们,我说了,你不光会杀了我,还会牵连到我叔父…”骆妙欣抽噎不断,让一旁的赵源有些心燥:“快说,说了对你我都好!” 至此,骆妙欣别无选择,把义通镖局压货出事及爹爹被杀的一切全都说出来,听闻这些,林秀只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不够用,天雷珠,此物非同寻常,当初北疆冲杀黄金家族主儿乞本部,他能够搏出生机,扭转辽源军的劣势,此利器发挥了不小的作用,现在竟然有人在货物中夹带上百颗天雷珠,若是发生什么,这百余颗天雷珠用在关键地方,在中都这个地方可抵得上数千禁军。 “那些人来杀我们,无非就是害怕我们知晓其中什么秘密,可是我们乃镖局江湖人,严守不闻雇主何事的规矩,怎么可能知道?且我二叔乃太府阁少监,他费进力气保我爹一命,发配北疆充军,试图躲过一劫,可是结果呢?那些人还是不放过我们!”说到这,骆妙欣好似冷笑般嘲弄林秀:“怎么?你也是那些人派来的?要杀我就动手吧!” 听到这话,林秀缓神坐下,半晌才道:“杀你的人是谁?我只想为我兄弟报仇,其它,与我无干!” “我只知道那人右脸上有一道从眼角到下颌的刀疤…”说到这,骆妙欣突然跪地哀求:“若你不是那些人的手下,那求求你,派人去告知太府少监骆平安,告诉他,我和大哥无事,让他不要再插手了,我们不过是江湖人,命贱,死就死了,千万不要让他再为我们报仇了…” “这话…待你伤好自己去说吧!”林秀起身不再理会骆妙欣,出帐,赵源、黄齐、林怀平、林胜、李虎五人已经集结。 “秀哥,你下令吧!”林怀平上前一步,林秀心里焦躁不安,道:“天雷珠,你们都听到了…” “去他娘的天雷珠,这般利器咱们营盘也有百十颗,真要搏命,谁怕谁!”李虎粗声:“那些狗杂碎欺负到咱们头上,边兄弟又死的不明不白,这个仇,虎爷忍不下!” “林大将军,要下令赶紧的,不然弟兄几个还有其他事!”林胜依旧是那副冷面孔,但听在林秀耳里,就是另一番意思,短暂之后,林秀沉声:“将帐议事!” “老爷,就是这里!” 马车上,老管家冲骆平安小声,不远处,就是重新开张的海记商货行,骆平安道:“今夜动手,从这个二掌柜开始!” 当夕阳西下,热闹的中都商栅栏逐渐安静起来,蔡安关了店门,从后门离去,还没走多远,身后一阵急步声袭来,蔡安嘴角上扬,暗笑不动,不待那急步声近前,在他左右的房顶上便闪下两道人影,应着后面的人冲去,跟着就是噹噹的兵刃相搏。 第五十三章酷虐 “老子能够接手海记商货行,就不怕你们这些黑手来找事!” 蔡安低笑,旋即离开,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自己还未走多远,就看到巷子口立着一骑,蔡安仗势自己有护卫在暗处,并不畏惧,他挺身上前,扬起不过六尺的身板,道:“我说兄弟,若是为天雷珠的事而来,蔡某奉劝你尽早离开,那事是海大富做的,与某无关,某不过是个商人…” “唰”的横刀出鞘,寒气逼神,那骑人也不应语,拨马缓缓走来,蔡安见状重重唾了一口:“不长眼的畜生,敬酒不吃吃罚酒,左右,拿下他!” 一言即出,又有两名刀客从暗处奔出,直逼骑人,可是让蔡安没想到的是那骑人跃身下马,身形迅速,恍神一瞬,已经冲上近前,两名刀客错身诧异的功夫,骑人横刀携风冲至,跟着寒光划过二人脖颈,不过短暂的一眨眼,两名护卫刀客已经瘫软倒地,如此结果让蔡安顿时胆气四散,不知所措。 “你是何人…你…你别过来…” 听着颤腔,骑人微微抬头,刀锋折射月影的寒光,映出骁骑营尉林胜的脸,他甩臂收刀,唾了一口:“老东西,敬酒不吃吃罚酒应该是你,老子杀过数百蛮子,能够站在此地与你说话,那是你前辈子的福分,若非我家将军有令,老子才懒得搭理你这细巧人!” “我告诉你…你…我背后可是有人…你不能碰我…不然…” 蔡安哆嗦着想转身逃走,却被林胜追上,一个虎爪锁颈,便让这呱燥鸟昏死过去。 “浪荡的细巧人…呸…”林胜低骂一句,单臂抓起带蔡安,迅速拨马离去。 巷子里,刀客被两个蒙面者麻利收拾掉后,追奔出来,望着远去的骑人,二人奋力追赶,谁知那骑人觉察有追兵,竟然转身抬臂,瞧此动作,二人当即止步躲闪,下一秒‘嗖嗖嗖’的弩矢声便擦身袭来,无法之下,二人只能望着那骑人带走蔡安。 事已至此,一人低声:“怎么办?”。 “立刻回去禀告老爷!”旋即两个蒙面者跃墙沿着巷子消失。 少监府,骆平安来回踱步,那急躁沉思的面目让一旁的老管家低声劝慰:“老爷,我专门派骆虎、骆狮去抓那蔡安,他们二人身手了得,定然不会出错,您就歇息下!” 话虽如此,可是骆平安、骆镇山自小兄弟情深,虽然因为兄长行走江湖的粗鄙事二人闹过矛盾,可是究其根底,还是血浓于水的亲,这个仇,骆平安就是拼上自己的老命也要查个水落石出,揪出黑手,还骆镇山一个公道,如此事压心烦中,他如何能歇息? ‘嗒嗒…’ 两声低微的闷响从庭外墙边传来,老管家闻之一喜:“老爷,他们回来了!”话落,前去捉拿蔡安的蒙面人骆狮骆虎一身黑衣跃入厅堂。 “人呢?”骆平安瞧不见蔡安那细巧人的身影,急声沉喝,骆虎骆狮跪地,不敢出声。 “说话啊…都哑巴了…那个老东西在哪?”骆平安又是一声咆哮,骆虎才低声:“老爷,人被抢走了!” “废物!”骆平安一脚上去,可是骆虎、骆狮乃当年江湖上有着双煞夜鬼称呼的游侠,体格健壮,骆平安这一文人的脚力对他们而言,绝对的不痛不痒。 “老爷,息怒!” 老管家赶紧上前拉下,骆平安气的来回转:“我就知道那个海记商货行有鬼,该死的,到底是谁要灭我兄长的口?天雷珠的主人?都府衙陈定铄?还是商货行?该死的…该死的…” 骆狮、骆虎之前并非骆姓,全因危难之际罗镇山搭救保全性命,才退出江湖,自取骆姓,以报恩情,那时,骆镇山为了骆平安进考安危,便派二人做骆平安的家奴,这一做就是十五年,现在,骆镇山死了,脑袋被人砍下,尸首不见踪迹,骆平安怒火,骆虎骆狮二人也同样压抑,看着老爷的痛心飙声,骆狮上前道:“老爷,您不能失去理智,你要冷静,只有这样,才能给大老爷报仇!” “老爷,那人骑得是官家马,方才已到宵禁时刻,只要他们出城,就可从九门督司城门卫得到消息,若不出城,我有信心,三天内找到此人!” 听到这,骆平安稍稍安静,他长出一息,回身看着灵桌上的牌位,就那么一瞟,他的眼睛便湿润了:“唉…大哥…你的命怎办这般苦啊…”让后骆平安冲老管家道:“长兴和妙欣还没有消息么?” “还没有!” “赶紧找,把他们接回来,大哥没了,我要保住这两个孩子!” “噗通”一声,蔡安被摔倒地上,那股子疼痛让他直接清醒,睁开眯眯眼四周瞧瞧,昏暗的屋子,几个彪形大汉环坐四周,让人瞧不真切。 “各位爷…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说你格老子的屁话!”一大胖子抬脚上来,直接踹到蔡安的脸上:“老子盯你几天了,老子问你,关于义通镖局压货暗藏天雷珠的事,到底有何暗幕?说错一个字,就在你脸上划一刀,漏说一个字,就斩断你一根手指头!” “爷,别….我就是个打杂的…属驴拉磨的种,那事都是海大富干的…” “唰”的寒息冲背,跟着蔡安就感觉到凉飕飕的刀刃压在手臂上:“爷….别….” 看着蔡安的丑样,林胜阴阴一笑,横刀如臂收缩,那一抹冰冷已经划过蔡安的右手掌,随着冰冷一逝,蔡安的右小指和无名指滚到地上,不待他开口嘶声惨叫,那大胖子已经熊掌抽来,封住蔡安的嘴巴。 至此,几人中间的略显消瘦的汉子缓缓上前,映着微弱的烛光,林秀府身蹲下:“我很恶心呱燥声,你若觉得自己的手指够砍,尽可出声!” 在林秀死寂般的黑目注视下,蔡安睁大眼睛,呜呜不断,使劲摇头,见此,林秀挥手,退下大胖子李虎,蔡安那张扭曲的脸硬是把断指之痛憋在心底,不敢再叫出来。 第五十四章杀意 “为何派人去我的营盘杀入灭口?” “爷…我不懂你再说什么?”此言刚出,林胜再度出刀,见此,蔡安下体‘兹’的一股闷声,旋即骚气冲出。 “他娘的窝杂菜,竟然吓尿了,真够没种的!” 李虎笑骂,林胜刀至蔡安手边停下,只是自始至终林秀的神色都没有变化,那般深沉冷目就如古潭一般,让人看不到底。 “小爷…我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蔡安此刻已经没有任何底气,哪怕他背后所谓的贵人也顶不住面前疯子的可怕:“小爷…我就是海记商货行的二掌柜,海大富月余前去兖州城运货,谁也没想到他竟然运的是军中禁物,那日,货物被九门督司查出,让后案令移交都府衙,我们就被抓了,可是当海大富失踪的消息传出后,我们就无事放出,至于小爷您说什么杀人?我们哪敢啊?” 林秀细酌,摇头冷眼,蔡安还没狡辩出声,林胜刀落,蔡安右中指也飞了出去。 “你们这些混账…知道我是谁么?”痛极疯癫的蔡安咆哮不过一息,他的食指继而飞了出去,林秀伸手卡主他的脖子:“你还有几根手指?手指没了就砍脚趾,脚趾没了就砍手掌脚掌…” 疯癫对威杀,蔡安瞬间败下阵来:“别…小爷…求求你…别杀我…” “那就说!把一切都说出来,别试图糊弄我…” “我说…我说…” 生死,蔡安这般混迹奴仆中的细巧人不怕,可生死交错的折磨,恐怕世间都没有多少人能够忍耐住,他面色煞白,强撑着心气道:“海记商货行是中都境地最大的商货…共计三十余家商号,海大富原名不叫这个….他是中都某个朝臣的家奴?具体真名不知道,关于天雷珠的事,他是得了主子的私令,便前往江淮兖州城,从郡城军行里搞的,可是不知道谁走漏了风声,让都府衙和九门督司的人发现,海大富当夜就消失了….连带他深夜入城的九门令也没影了,我们这些人也都是他买来的奴仆,根本跑不了,数天前,都府衙突然放了我们,后来我一打听,他们把义通镖局的人抓了,我就知道义通镖局的人要被当做替罪羔羊,果然,那骆镇山死在北疆流放的路上…随后身后那些贵人找到我…强行把我顶了上去,周转货行生意…小爷…我只知道这么多…” “你不过是个奴才,怎么知道这么多?” “我虽是奴才,可在海记商货行待了二十年,很多东西我知道,但不代表我会说…否则我也活不到今天…随着海大富出事,商货行暂封,可是它的股东有不少朝中贵胄,且货行又干系着盐铁东西周转,暂停一天,就能够损失数万钱,那些贵人不会坐视不管,我真是驴拉磨盘,不干也得干的贱命种!” 说到这,蔡安哭泪满脸:“小爷,我不知道你是何方神圣,但是我求求你,饶我一命,我就是个奴才,活在夹缝里的狗…我知道的都说了…至于什么人去你营盘里杀人,我根本不知晓..” 林秀思忖半晌,确定海记商货行这根线索与边洪的死无关,就在他准备起身时,忽然想到什么,便再度质问:“你说商货行暗中有朝中大臣贵胄插手?都有些何人?” “这…这….”蔡安一时结巴,眼泪鼻涕混做一团,让那张丑脸更加难看:“小爷,您…您最好别知道…那些人…可都通着天呢…我就是熟知整个海记商货行运做的狗,他们一时找不来合适顶替的人手,才留我一命,若是说了…我恐怕活不了几天,你们也活不了!” “哈哈哈…”林胜冷笑:“狗杂碎,我们敢做,就不会怕,北蛮都动不了我们寸毫,你们这些中都贱人又能奈我何?” 闻此,蔡安一愣,以他的头脑细品,瞬间明白了眼前人的身份:“你们是骁武皇?” 林秀听到这,顿时要变脸,但瞬息之后,他想到了什么,便直言:“正是!如此你可以说了,说了我就放你走!” 眼看林胜那个疯子像狼一般盯着折磨自己,蔡安不得已道:“小爷,说了您别怕,朝中贵胄数个,有司农丁奎…尚书右丞长祁连…国子司业韩成生…”说完,蔡安长喘一息,他忍痛将右手以布裹起来:“人生在世,谁人不爱钱,谁人又不爱钱滚钱?这些老狗,个个身居高位,外表官家面子堂皇亮丽,暗地里…不比我这个细巧人好到那…” 听着这么朝中大员,李虎转目看向林秀,那意思好像在说:‘秀哥,这事…大发了!’ “小爷,该不该说的,我都说了…关于天雷珠的事,我不知道你们骁武皇怎么扯进来,但是看在你们北疆搏杀,保家卫国的份上,我在这多句嘴,战场搏杀,你们行,阴谋诡计,朝人奸诈,你们不行…” “你…”李虎怒然,却被林秀拦下:“蔡安,该不该说的你都说了,你还有命活么?” “哈哈….”蔡安笑声凄凉:“一只狗而已,只要不咬主人,怎么不能活…”旋即他看向林秀:“小爷,接下来是杀还是放?” 中都北城,还是民坊区,还是那个院子。 九疤脸时不时向外张望,可还没有陈定铄的影子:“这个老畜生!”此言刚出,掌门小厮颠颠跑进来,后面跟着鲁兆风。 “陈定铄呢?” 九疤脸直问,鲁兆风不应声,反话道:“那两个杂种的人头呢?” “被火烧死了,火太大,冲步进去,砍不下人头!” “这么说你是没有带回来喽?”鲁兆风目眺不屑,言语的狂妄让九疤脸心火暴起:“鲁兆风,老子这次死了四十来个弟兄,这笔账算谁的?那两个杂种自焚大火,鬼才能冲进去砍下他们的脑袋?陈定铄呢?他在哪?在哪?我的兄弟呢?” 鲁兆风之前已经听闻骁武皇骁骑军营盘突然起火,损失辎重兵帐无数,还有十几个巡防的骁骑甲士丧命,现在又从九疤脸口中得到确认,他阴阴一笑:“陈大人公务繁忙,无空前来,你那黑狐狸兄弟我给你带来了!” 第五十五章烹狗 鲁兆风转身回走,在院子的门庭处,九疤脸的兄弟黑狐狸被几个衙兵推进来,他嘴里塞着布,喘息不畅,以至于面色通红,这般挣扎模样让九疤脸恨的牙根生疼:“鲁兆风,你他娘的欺人太甚,既然承诺放人,为何还般糟践!” “欺人太甚?”鲁兆风冷笑:“一帮江湖杂碎,上不了台面贱命种,让你们活到现在就是恩赐!”鲁兆风戏虐功夫,黑狐狸突然挣脱衙兵的束缚,他鼓劲冲身上去,将身前的衙兵撞到,让后扯去嘴中的烂布,大吼:“跑…这些官家狗有埋伏,他们本就没打算放过我们!” “杀了他们!”鲁兆风见状急喝,顿时院落外的衙兵张弓搭箭,嗖嗖急音袭来,九疤脸这些人立刻明白一切,敢情陈定铄从头到尾完全把他们当做棋子来使唤。 “畜生!” 九疤脸怒骂,抽刀冲鲁兆风上去,誓要宰了这个牲口来泄愤。 即便有黑狐狸这个意外,让袭杀计划不那么完美,但是在鲁兆风设计好的埋伏中,九疤脸这些人的命运在无形中已经定格,除了变成瓮中的王八任人宰割,根本无处可逃,混乱彪起,鲁兆风扯步抽刀,一记劈砍,将试图逃离的黑狐狸砍翻在地,黑狐狸死命闪躲,可还是被横刀剌去半条膀子,一瞬间内,黑狐狸惨叫如鬼嚎,殷红的鲜血就像暴雨般四散洒落,九疤被这景象刺激的要疯,在那怒目撑裂的面皮下,这个江湖汉子不做逃脱,嗷嗷叫着,一刀劈死身前的两个衙兵,可是还未近鲁兆风的身,就被墙外飞来的火矢射穿身子,就拿呆愣瞬间,他化作火人摊到在地,落得与骆长兴一样的下场,不过眨眼功夫,九疤脸、黑狐狸二人双双亡命,其麾下弟兄顿时胆裂,根本不敢做任何抵挡,胡乱成一团,企图逃离,可是这处会面点外面的弟兄早已被都府衙的衙兵干掉,没了外援,他只能在火矢的洗礼下惨叫亡命。 半刻之后,鲁兆风离开此地后,还没走多远,熊熊大火就把院落所在的街巷给吞没,直到衙兵回来禀告没有活口出来,鲁兆风才扬长离去。 回到都府衙,鲁兆风丝毫功夫都不敢当搁,便向陈定铄交令:“大人,都办妥了!” “都处理干净了?” “处理干净了,九疤脸、黑狐狸连带手下的百十个弟兄全都宰了,至于他们在中都外乡镇上的窝,我也派人给挑了,绝对万无一失!” “做的不错!”陈定铄面笑低声:“现在骆平安已经陷进这泥潭,就让他享受着皇恩浩荡去咬那些贵人,你要派人好好监视他,一旦有什么进展,都要速速禀告于我!” “属下遵命!”鲁兆风稍稍一思,道:“大人,那骆长兴、骆妙欣已经被九疤脸等人放火烧死在骁骑营盘,现在九疤脸死了,要不属下把这个风也透给他?就像大人说的,咱们给他下点药,刺激他,让他像疯狗一样去咬那些人!” “本官到把这事忘了!”陈定铄一拍额头,方才想起给骆平安加料刺激的事,但他却没有直接命鲁兆风去做这事:“兆风,眼下有个急切事,你要替本官辛苦一趟!” “大人请讲!” “蜀王殿下前几日被陛下册封二珠亲王勋位,附带有一批犒赏贡品在尧官镇,本官得令把贡品运回来,送到蜀王殿下的行府,别人我不放心,您辛苦一趟,亲自带人去把这事办了!” “属下遵命!”鲁兆风转身欲走时,陈定铄又低言道:“兆风,新一年的吏部评定马上就要开始了,您追随本官这么多年,劳苦功高,本官欲为你上言,给你弄个都府指挥使当当!” 闻此,鲁兆风大喜,旋即跪地叩拜:“属下多谢大人提点,日后大人有所趋势,属下定然全力以赴,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行了,事情还未定呢?到有本官在,少不了你上调,现在赶紧去尧官镇!” 骁骑军营盘。 晨时的太阳刚刚划过地平线,骁骑甲士便在林怀平、赵源、黄齐三人带领下前往校场操训,只是他们还未出营,一队骁武皇甲士已经入营,这让他们一时不得其解。 “宣威将军令下,林秀何在?” 骁武皇甲士左右分列开来,顾恺之从中走出,他高喝一声,结果林秀并未现身,反倒是赵源三人迎上来。 “参将大人!” “林秀呢?他在哪?” 赵源恭敬道:“林将军巡防地界未归,耿将军有何令下,我暂代领了!” “放肆!”顾恺之一喝:“你什么身份?宣威大将军的令,你个小小的营尉,有什么资格暂代偏将领?莫让本参将怒火,赶紧让林秀出来!” 听到这话,一旁的黄齐骤然变了脸色,他刚想粗声上前,却被林怀平脚下拦住,侧目看去,林怀平摇头,意思是千万别顶撞这只疯狗。 “顾参将,林将军确实不再营中,若是令急,我等可暂行其事,不领其令,待将军回来,让他亲自前往你营,与之一同向耿将军交令如何?” 赵源越是这般周转圆说,顾恺之的性子就越大,且他有种感觉,林秀定然有什么事瞒着他们,否则以林秀的严军律己行径,绝对不会无故不再营盘。 顾恺之暗暗思量,转声道:“如此本将就在这等着他!你不是说巡防地界,昨夜出巡,今日过来,瞧着时候,最多一个时辰便可回来!” 见此,赵源心骂一句,他自然知道林秀在哪,可是那是为了自己兄弟行事,怎么能让眼前的疯狗知道?就算现在派人前往中都报信,林秀也不可能一个时辰回来。 焦躁中,赵源好话说尽,可顾恺之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丝毫不应,很快,一个时辰过去了,可林秀依旧没有过来的踪迹,如此赵源借口林秀巡防地界的话就出现疏漏,在此之间,顾恺之已经断定林秀私自违令外出,就在他准备发难赵源时,营门外一阵马匹嘶鸣,旋即何基到来。 第五十六章烹狗2 何基瞧见顾恺之,也是疑声片刻,不过他也算人精中的一粒,稍稍观之便猜出个大概,他上前一声:“顾参将,你怎么也在此?” “你又为何在此?” 反声下,何基笑笑:“林秀有事前往连亲王府,但他放心不下营中事,便派人回报,路上正好碰到我,我索性有些巡防的事与他的麾下交代,便来此言说!”说到这,何基冲赵源、黄齐、林怀平三刻意一句:“林秀近几日可能要在连亲王府接受军途传授,但你们要严守军律,一刻也不准放松骁骑的操训!” 赵源三人闻之恭敬:“我等得令!” 话到这,顾恺之面色抽动,似有惊诧,又或有不信,而眼前的赵源三人已无形中松了口气。 “这个小子…何时与勋贵王爷们搭上干系了?”顾恺之自语一声,看向何基:“连亲王府?林秀不过六品军行偏将,如何能够让秦懿亲王授业?” “顾参将难道不知?”何基故作姿态,刻意嘲弄了一番:“林秀早就是连亲王的闭门军途弟子,他前去王府受教,可是骁武皇的光彩,倘若日后骁武皇也出个像秦懿老帅那样的北疆大将,我等不也跟着沾沾光…” “哼!”顾恺之惊神急逝,他清了清嗓音:“既然如此,赵源,你就替林秀接下令!” “参将请言!” “近来东昌州地界盗贼横行,不少来都的商旅遭受劫掠,为捍天威,保境安民,你带人去解决下!” “参将,骁骑营日前莫名火灾,辎重粮草也损毁大半,已经不足…东昌州距此二百余里,官道两条,我们不过三千骁骑,如何巡查的完?不如请地方郡城兵协助,那样成效会大些!” “你在教本将如何做事?还是你们对宣威将军的军令不满?”顾恺之一言怒斥,让赵源心火骤生,但想到林秀正在行事其它,为免意外发生,他只能硬声接令:“属下…接令!” “那就赶紧整军,这两日出发!”顾恺之暴躁一句,带人离开,何基等片刻,左右一看,无闲杂人等后,才道:“林秀到底去哪了?” “就如大人所说!”赵源跟之自说。 “哼哼…”何基自笑几声,其中意味让人不明,旋即他从衣甲内掏出一封书信:“这是一位贵人专门交予他的!” “参将…什么贵人?” “你无须知道,你只用交给林秀就可以,还有…你就不用蒙老子…林秀不在营,肯定是行私事,本将猜测,十有八九和前两日的火案有关吧!” 闻此,赵源眉头舒尽紧不一,饶是何基放声大笑:“你小子…无需这般思量对策…老子和顾恺之不是一路人!”说完,何基离去,赵源看着手里的书信,身旁林怀平与黄齐也是一脸恍然。 黄齐思量好半天,才道:“这算什么事?巡防地界…剿灭山贼匪盗…这都是郡城军行的活,怎么全都推到咱们骁骑身上,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骁骑营是打杂的,长此以往,还有什么北疆悍兵的脸…” 话虽如此,可骁骑军地位越发尴尬,很多事要从那个宣威皇犬思考,看着沉思的中赵源,林怀平有些不知所措:“源哥,秀哥正追查边大哥亡命一事,这剿灭匪盗的事该怎么办?咱们谁去?” 赵源暗自考虑好一会儿,下令:“怀平,你立刻带着这书信去中都,找到阿秀,让他安心追查,务必给边兄弟一个交代,而后你就在营中准备,时刻给阿秀支援,至于剿灭盗贼的事,一定不能告诉他!” 林怀平点点头,接信藏好,便带着几个骁骑换了衣甲向中都奔去。随后赵源冲黄齐交代:“你近来操点心,营里的事交给你了,待大体事宜安置好,我自带本队五百骑去处理匪盗的事!” ‘咳咳…’阵阵咳嗽从苍白的唇齿间飘出,林秀扫了骆妙欣一眼,似有些烦躁,谁知骆妙欣竟然起话来:“小将军,你能帮我找回爹爹的尸体么?” …… “小将军,我们虽是江湖人,可我们从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我们走镖,行侠仗义,难道这也有错,我们恪守规矩,寸毫不犯,为何要要落得这般下场…” …… “小将军,你虽然冷酷阴狠,可是你骨子里透着刚直,那是奸诈狡猾贼人无法炼化出来的,我求求你,帮帮我,找到我爹的尸体,和我哥葬在一起…” 或许听得呱燥,林秀起身,他来回走了两步,沉目看向骆妙欣:“江湖就是风雨,你不知风会从何处来,雨会何时下,你们赚人钱财,就要担着亡命的风险,这才是规矩!” “不,这不是规矩…”骆妙欣执拗顶声,结果门吱钮一声开了,林胜快步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不足七尺的瘦小汉子。 “这娘们口中说脸上有疤的江湖人找到了!”林胜应了一句,转身看向瘦下汉子:“把你知道都说出来,爷有赏!” “是…是…小爷有赏钱,咱怎么着都行!”瘦小汉子嘿嘿一笑,双手挫起灰皮,林秀当即掏出一串大钱,扔上去:“说!” “脸上有道大疤的肯定是九疤脸,绰号九爷,是一群做黑手的刀客头子!” “九爷,黑手刀客?”林秀起疑。 “没错,这些人都是江湖汉子,身上都背有命案,生死不在乎,一些官绅贵胄要做见不得人的事,就会出钱让这些家伙干,这个九疤脸是黑手刀客里最大的一批人,得有百十多个!” “那怎么找到他们?” “嘿嘿…”瘦小汉子又搓手笑起来,结果林胜上去一脚,将其踹到地上,让后抽刀压在他的脖颈上:“狗日的杂碎,你给爷嘿笑什么?” “小爷,饶命…我就是混口饭吃…”林秀抬手退下林胜,又掏出一串大钱:“拿着,带我去找九疤脸!” 北城民坊区。 林秀、李虎、林胜带着七八个换了装式的骁骑在龙蛇混杂的街巷里穿梭不停,跟着瘦小汉子七拐八走一个多时辰,李虎噪声:“小老儿,你这是在领着爷几个打转?” 第五十七章烹狗3 “快了,快到了!”瘦小汉子躲开李虎的大巴掌,应了句话,一行再度转弯,只是眼前的景象让瘦小汉子有些诧异,不远处,数个衙兵正在前面的茶馆门口立着,而那茶馆就是九疤脸私下一处接活的窝点。 “怪了….”瘦小汉子疑声:“那些衙兵怎么会来这里?” “嘟囔什么呢?”李虎顶了他一句,结果动作大了点,瘦小汉子不慎,直接被推了一个马趴,这点动静在人群里格外显眼,那些个衙兵转目看来,其中一名衙兵更是过走两步,手按刀柄,细细打量林秀这些人,虽然林秀等人是粗布麻衣的寻常百姓模样,可腰间凸起的衣带处明显就是刀柄。 当那衙兵与林秀等人对视瞬间,林秀就知道要出事,果不其然,那衙兵冲身后几个人招招手,便分散向他们走来。 瘦小汉子一咕噜爬起,瞧见此景,急声:“坏了坏了,九疤脸那群人肯定出事了,咱们赶紧走!” 话落,这家伙就向人群中钻去,见此林秀急追,那几个衙兵当即不由分说抽刀追来,一正一反功夫,衙兵们已经把林秀这些人误认为九疤脸的麾下余孽。 “该死的混账杂碎们!” 林胜低骂一句,他沉声冲李虎道:“分开走,你从暗处护着林秀,我来拖住这些个狗腿子!” 人群中,瘦小汉子跑的飞快,以至于林秀一时难以追上,当瘦小汉子转身钻进一旁小巷子后,不成想林秀一个跃身踩壁,从后面夺路踏着街巷旁的摊位冲来,这才追上瘦小汉子,不待他反应,林秀揪住他的衣尾,进而一发力,将他给甩出,直接马趴落地。 “哎呦喂…疼死我了…”瘦小汉子一声吱呜,转头看到林秀那张几欲结冰的脸皮,当即连声:“小爷饶命…小爷饶命…我不是刻意逃,我是…躲那些衙兵…” 只是林秀火气满腔,一时按耐不下,上来就是一脚,让后躬身单臂发力,直接把他提离地面:“狗杂碎,你再跑你个试试?” “不跑…不跑…”瘦小汉子被卡住脖子,使劲踢腾腿,眼看这个窝杂碎要断气,林秀才松手,随即毫不带任何感情的狠声如寒风刻刀般冲进瘦小汉子的耳廓:“拿了钱,就做你该做的事,做完了,你可以滚,不做完,我把你的剁碎,知道我如何对待北蛮么?我把他们的脑袋砍下来当球壶用…” “咳咳…”瘦小汉子使劲咳了数声,让后才摆手:“小爷,我不是逃你,我真是逃那些衙兵,我们这些人被抓了,一没钱二没势的,就得死在都府牢里,小爷你是不知道,那些官家人有些时候比九疤脸这些黑手刀客还残暴,去年,我的两个兄弟就被活活打死在都府在牢里!” 听到这些,林秀稍稍压火,缓了一息后,瘦小汉子才起身:“小爷,刚才那个茶馆是九疤脸的一个暗窝,现在衙兵给他封了,我敢肯定他出事了…” “你的意思就是不找了?”冷声之下,林秀的杀意已经散发,这让瘦下汉子赶紧变声:“不…不不…小爷,我的意思是,中都城里九疤脸的窝被查了,这些江湖种都是属野狗的,肯定会跑,咱们要找就得去东平镇,那里还有他一个暗窝,衙兵们一般行事都在中都城,周围的地界归属县镇郡城兵,那些个偷懒鬼往日寥寥行事,不会像衙兵这样下狠手,所以咱们去哪试试!” 拥挤的街巷里,几个衙兵追赶林秀等人不过两个街面,就追散了。 “那几个家伙呢?”一名衙兵嘟囔着,可是街面拥挤,巷子众多,这一个晃神功夫,那些人便没影了,就在几人四处寻摸时,他们看得一可疑的人在斜前方的街巷内一闪而过,几人顿时抄刀追进去。 “人过来没?” 僻静的小巷内,林胜靠墙低问,两个骁骑探目转角瞧了一眼,道:“来了!”其中一人略有忧虑:“胜哥,你真要做了这几个杂碎?这可是中都城,你这么干怕是会惹来麻烦!” “哼!”林胜冷声,他缓缓抽出横刀,那一抹寒光映出他冷若凶狼的脸颊:“麻烦?他们不是麻烦,他们只是不长眼的杂碎,现在林秀一个心思要为边洪报仇,我可不能让这些杂碎坏了事,为了耳根清净,我只能宰了他们!”说到这,林胜阴笑看着二人:“怎么?你们怕了?全崇,丁尧,若是不想粘这麻烦,你二人立刻滚的远远!” “胜哥这是什么话,我们二人跟着胜哥战场搏杀,何时怕过!”壮实的八尺骁骑全崇唰的抽刀:“您瞧好吧!”见此,林胜那冷酷的模样更透出三分癫狂。 随着巷子转角外的脚步声愈发靠近,林胜目盯横刀寒白的锋刃,就在那脚步声瞬息跨过转角瞬间,他骤然动身,凸步急进,横刀随着臂膀挥动,携着流光之力向转角后砍去。 “哥几个,一定要宰了这些个杂碎…” 追来的衙兵还未说完,他只觉的面前寒光一闪,让后脖颈处就像有冰晶划过,冷颤瞬息,下一秒他就感觉天旋地转,恍惚中,他看到一具无头的尸首踉跄几步倒地。 “你们…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当街杀害都府衙衙兵…” 看到自己的同伴转眼间掉了脑袋,剩下的衙兵惊然失措,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全崇、丁尧二人已经冲上。 眨眼功夫,六个衙兵已经死了五个,剩下这个被全崇、丁尧二人踩在脚底,看着他惊慌恐惧的模样,几步外的林胜抽臂甩刀,刀刃上湿热的血液溅了他一脸:“兄弟,别害怕,爷向你打听个事…九疤脸的茶馆怎么了?竟然劳数个衙兵给他看门…” “你们不是九疤脸的人…你们到底是谁?” ‘唰’的横刀落下,衙兵脸上出现一道血痕,在皮肉翻扯带来的剧痛中,衙兵根本没有痛苦呼嚎的机会,林胜已经冷面压下,一把卡主他的脖子:“爷问你的话还没回答呢?快点说,爷没空听你嚎叫!” 第五十八章烹狗4 “你…你…”面对如此狠辣的三人,衙兵心颤魂惊,目瞪如牛,额面青筋几乎撑裂面皮。 “胜哥,和他费什么话,最下面的狗腿子,什么事都不知道,给他一个痛快得了!”骁骑全崇晃了晃手中的横刀,狠笑出声,林胜点头:“说的是,与狗腿子废话简直愚蠢!” 话落,林胜起身收刀:“解决他!” 闻此,一旁的丁尧沉目上去,但听刀锋呼啸,寒杀沉闷入肉,那衙兵来不及惨叫便见了阎王,随后三人就似无事般大摇大摆在小巷子转了几圈,确定无人尾随,才重新出来,融进那拥挤的人流中。 “哥…那天秦伯来了以后,林秀到底怎么样了?爹说什么了?有没有惩治于他?” 庆亲王府,南宫保的演武庭内,南宫燕快把他给折磨死了,无奈于南宫燕的纠缠,南宫保只好将石锁放下,接过侍女的杯盏灌了一口,缓息道:“燕儿,哥发现你对那小子越发上心,这恐怕不单单是还恩情吧!” “哥,你乱说什么,我不与你争,我就是觉得你们不能妄自胡来,你就告诉我爹爹有没有惩治他!” “没有,没有!” 南宫保撇嘴皱眉,仔细盯着南宫燕看:“妹子,哥说句为你好的话,那林秀要论前途…还算有点光阳,有秦伯在,日后搏个将位不成问题,若是那样,你兴许与他能有个一二三…可是若按军行勋贵的将来而言,那林秀就算爬的再高也没用,商贾出身,秦王少师弟子这些个虚名,眼下的世子暗潮,他不过是个潮中一只小鱼,随时可能淹没在里面,所以…” “哥,你乱说什么!”南宫燕闻之血热冲头,即便嘴上否认,可是她面急声挑的模样却逃过南宫保的眼。 “妹子,哥说什么,你肯定懂,为了咱们南宫家,为了庆亲王这个勋贵名,有些事…你真的不能单纯以喜好来断…”说罢,南宫保转身离去,留下南宫燕一人独思。 半晌,她才执拗的暗自沉声:“什么勋贵…什么商贾…什么世子暗潮…我偏不信这个邪…”离开演武庭,南宫燕心绪不畅,她高声呵起:“墨莉…墨莉…你死哪去了?” 在不远处的凉亭下,墨莉一溜小跑奔来:“主子,奴在呢?主子有何吩咐?” “给本郡主备车,我要出城去庄园找福晋!” “小爷,小爷,就是这!”傍晚时分,林秀、李虎在瘦小汉子的带领下来到东平镇,与西平镇不同,东平镇明显杂乱许多,没有什么正经的官道,也没有巡防卫巡查,放眼望去,街面上游侠结队,刀客四行,他们这些人一出现,就招来不善的目光。 “我说那些人几个意思?”李虎不喜那些带有敌意的目光,沉声低问,瘦小汉子嘿嘿一笑:“几位小爷,你们身上武人气味太重,是个江湖人都能看出来,试问都是刀尖过活的人,有几个会善意对待同类?” “你的意思他们会来寻我事端?”林秀皱眉,手不由的按在腰间刀柄上,瘦小汉子摆摆手:“小爷多心了,敌意是敌意,但江湖可是有规矩的,无缘无故生事挑斗,赢了算是立名头,输了可是连命都没有了,几位小爷看着身强体健,人中之气鼎盛,就不是什么普通人,那些家伙可不会冒着立名丧命的危险来找茬!” 说话功夫,林秀等人随瘦小汉子来的一处僻静的酒肆前,大眼看去,酒肆破烂不堪,那脏的好似猪屁股的招牌乌黑,恐怕有些年月没人打理,瘦小汉子在门前立住:“小爷,就是这,这是九疤脸的把兄弟黑狐狸的窝,找到黑狐狸,就绝对能找到九疤脸!” “进去!”林秀抬脚就要走,结果瘦小汉子却拦下:“小爷,这地方我就不进了,那些个亡命种,我一个字说不对,就没命了!” “你小子又想逃,没那么便宜!”李虎粗声,壮硕如人熊的他大步上来,一把提溜起这个小杂碎往店里走去,林秀进入前低声警惕,几个骁骑亲兵纷纷做好准备,以备突然,可是众人小心谨慎的把酒肆转了个遍,混乱不堪的酒肆压根没有人,且那模样明显被人砸搜过。 “你敢骗老子!”李虎顿时怒火,抬手就要打,结果瘦小汉子吓的连声:“小爷,我那敢啊…这绝对是黑狐狸的暗窝…半个月前还在这呢?怎么可能就没了!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这群家伙惹怒都府衙,让都府衙连根绝了,可是我也没听到这个风声啊!” 事已至此,九疤脸这个线索也要断了,林秀一时气急,抬脚将一把破椅子踹飞,李虎松开瘦小汉子,自有骁骑亲兵们压着他。 “秀哥,怎么办?这线也断了!” 林秀听之,心恨不已,猛然抬目看去,瘦小汉子当即吓的跪地:“小爷…我拿全家的性命发誓…我没骗你…这真是九疤脸他们的地方…” 就在瘦小汉子以为自己要亡命的功夫,林秀竟然掏了一串大钱扔给他,这让瘦小汉子呆傻不已:“小爷,你这是…” “拿上钱,滚,记着,没人找你问过这些,若是嘴里琐碎多,你跑到天上我都能宰了你!” “小爷放心,我不会干这龌龊事…”瘦小汉子当即破涕为笑,拿起大钱串向外跑去,李虎看了心下不明:“秀哥,这些个市井小人,应该宰了,以免后患!” “算了,他不过是个舌头种,杀之无用!” 店外,瘦小汉子将大钱串子塞到腰间的安全处,还未走多远,就看到远处一人急急奔来,擦肩而过的瞬间,瘦小汉子想起此人是黑狐狸麾下的一个接活人,摸着腰间的钱串子,瘦小汉子暗自琢磨,虽然胖子和冷面小爷很是霸道凶狠,可那当头的家伙还算有人性,额外给了两串大钱作赏,想到这,瘦小汉子咬牙一顶气,转身跑回店里。 “你回来作甚?”看到市井小人去而复返,李虎怒问。 第五十九章烹狗5 瘦小汉子也不应李虎的声,冲林秀急言:“小爷,我…我刚才见到黑狐狸的手下了,他放才从街面上过去!” 林秀闻之即刻起身:“带我去!” 黑狐狸、九疤脸二人被陈定铄、鲁兆风设计灭在北城民坊区的其中一个窝点内,鲁兆风自以为做到万无一失,可是天有老话,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当衙兵火矢覆盖那宅院,进而引发大火四起灼烧时,九疤脸的几个手下硬是将断了半条膀子的黑狐狸拖进屋中,从地洞逃离。 在东平镇东面的竹林乡内,黑狐狸被几个手下拼尽气力救活,可这些人真的是忠心于黑狐狸么?绝非如此! “黑爷,喝药吧!” 昏暗散发腥涩狗尿味的屋里,一环须汉子粗手粗脚的将药碗递给柴草床上的黑狐狸,细眼看去,那黑狐狸细目尖鼻,刻刀眉,锥子脸,眨眼之间还真像狐狸,此番他噎着半口气活过来,苍白之下没有半分狐狸的精明,看着伸到面前的汤药碗,黑狐狸非但不领这些弟兄的情分,反倒咬牙鼓劲,用剩下的那只胳膊挥手,抽翻汤药碗。 见此,环须汉子当即怒目撑裂,脸皮狰狞扯起褶皱,那壮硕如牛腿的胳膊暴起疙瘩肉,挥拳携风打来,可是盯着黑狐狸面色苍白、随时可能咽气的模样,环须汉子的拳头硬是在黑狐狸脸前一寸处停下,否则天知道这拳上去后黑狐狸还有没有命活。 面对黑狐狸嘲弄不屑的笑声,环须汉子牙齿紧咬,那‘咯吱咯吱’的磨齿声让人心底发颤,眼看环须汉子无法忍耐这口闷气,一只粗糙的手搭在他的肩头,让后便是一声低言:“豹子,别乱来,杀了他,咱们可就什么都落不着!” 豹子回头,绰号老五的刀客不知何时进来,这家伙两只眯眯眼,看着就让人心底不畅,豹子退下,搬了个马扎坐在门槛处:“这个狗杂碎,就不该活!” 黑狐狸听了,冷冷的低笑:“不该活?那你们这群狗为何要救老子?” “黑爷,话不能这么说,兄弟们刀尖舔血过日子这些年,没有亲情也有血情,九爷已经死了,你可得活着,不然弟兄们日后怎么办?”老五笑脸相迎,结果黑狐狸直言刺破他的脸皮。 “老五,你抬抬屁股老子就知道你想拉什么屎…老子明着告诉你,那批银子…你们别指望得到…” “去你娘的…你以为你是什么玩意?”老五被说透心思,一时气急,抬手抽在黑狐狸脸上:“给脸不要脸的畜生…” “哈哈哈哈…”黑狐狸直接被打翻在床,不怒反笑,由于力大,脑袋磕在床沿,嘴角磕烂,吐出一颗断牙:“老五,你一辈子都是狗杂碎的命,自以为聪明,实际就是臭狗屎,老子真后悔当初没宰了你…” “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老五一把揪起黑狐狸的脑袋:“黑爷,兄弟一场,好聚好散,九疤脸那个傻子死了,现在没人能罩着你,你若是把银子吐出来,弟兄给你个痛苦,让你好生上路,与九疤脸作伴去!” “你做梦!”黑狐狸呵声喷出一口,由于鼓气过大,使得左肩膀的伤口崩裂,血迹眨眼功夫就浸透了绷带。 “五哥,要我说宰了他得了!”豹子被惹得心烦,起身走过来,他抄起腰刀,作势就砍,可是老五舍不得九疤脸和黑狐狸攒下的那些钱,故焦躁的叱声:“滚出去!”豹子气恨交加,‘咣’的一脚踢飞马扎,转身向外走去。 从东平镇出来,黑狐狸麾下的暗活接票人三儿急急往竹林乡走,这两日,九疤脸被都府衙一窝端了,除了中都十多个窝被绝了根,连东平镇上的狡兔三窟店也不复存在,一时间的变化让他们这些人失去主心骨,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幸好九疤脸的副手老五纠集余下的十多个弟兄,让他们暂时有了依靠。 只是三儿不知,在他后面半里地的外,林秀、李虎等人正悄悄的跟着他。 “小爷,错不了,那家伙叫三儿,是黑狐狸的暗活接票人,我估摸着他们肯定出事了,不然不会放着暗窝的活不做!”瘦小汉子小声说着,当三儿进到竹林乡后,林秀示意李虎,李虎带着数个骁骑弟兄向竹林乡的外面绕过去。 到这,瘦小汉子有些怕:“小爷,要么我..我就不进去了…万一打起来..我这瘦鸡子的身板也帮不了忙!” 林秀闻之,不由的笑了笑:“也罢,你这人虽然琐碎,但也算有点心,接下来就不用陪我们进去!” “谢小爷理解…谢小爷理解…”瘦小汉子说罢,转身就走,结果林秀第三次掏出一串大钱:“拿着吧!” “这…”瘦小汉子一时不敢接,结果林秀沉声:“先前我弟兄对你多由过分,你别往心里去,拿上钱,能做正事就做些正事,这条道..保不齐那天就没命了!”一番话说的瘦小汉子心里酸意满满,可他们生来就是市井无赖,有什么谋生的本事?当瘦小汉子再抬头时,林秀已经跃身离去。 “五哥,五哥…” 一阵叫唤从屋外传来,老五暂时把黑狐狸扔到一边,踱步出来,三儿上气不接下气道:“五哥,都府衙已经把九疤脸的所有窝全都查封,但没听说找到银钱的消息…” “格老子的杂种,藏钱的地方可真够隐秘,连官家都抄不出来!”老五确定九疤脸黑狐狸的钱财无事后,便转身进去,继续追问暗钱所在。 当黑狐狸看到老五身后的三儿,面色一怔,跟着就大骂起来:“你个吃里扒外的狗杂碎也跟了老五这条狗?” “黑爷,话不能这么说,你失手进去,九爷为救你接了陈定硕的黑手票,带着咱们弟兄去骁武皇营盘杀人,最后遭了灭口的果,这一切都是你惹的,现在九爷死了,你残了,你不想活,也不能让我们死是不?我们也不多要,把你和九爷攒下的钱财拿一半出来给弟兄们,弟兄们们依旧把你当老大…” 第六十章烹狗6 三儿这话还没说完,黑狐狸已经强撑着身子从地上爬起,他抄起手边的板子朝三儿砸来:“老子行走这么多年…怎么就没看清你们这群混账种,老子稀里糊涂的被都府衙抄了后脚跟,老子都怀疑是不是你们这群杂碎搞得鬼?” 眼看没什么结果,老五冲豹子示意,豹子抄刀上来,一记劈砍,直接在黑狐狸的腿上划出一道子,那钻心的疼让黑狐狸嚎叫。 “狗杂碎,给脸不要脸的东西,稀里糊涂的抄了脚后跟?老子明白的告诉,是老子透的风,你和九疤脸这么多年,每次都给那么一点碎银子,大头全让你们自己落了,老子就是怒,就是要反你!” 老五气急,怒骂不知,妄图刺激黑狐狸,而豹子则用刀划黑狐狸的腿,一时间把黑狐狸折磨的要生不能,要死更不能! “虎哥,院里三个,屋里…大概四个…” 不知何时,李虎与数个骁骑已经偷摸过来,确定下大致状况,李虎抽刀:“外面的不用管,麻溜解决,屋里的,尽量留几个活口!” “弟兄们明白!” 当又一阵惨叫传出,李虎与骁骑弟兄们好似恶狼扑食般从木屋周围的竹林丛里冲出,但见李虎一手持刀,一手紧握随处可得的短竹当做刺矛抛射过来。 ‘嗖嗖嗖’数声竹矛飞袭,院里的三名刀客看到数个灰布衣的青汉子从四周奔来,还未起身,那些竹矛已经穿透他们的喉咙,送他们见了阎王。 “什么动静?” 老五听着闷响,心里一愣,豹子抄起刀就往外走,结果刚到门槛前,李虎人熊般的身板已经压上来,豹子瞬间变了脸色,只是比起李虎这些北疆搏杀活命下来的悍兵,他的反应实在太慢了,四尺环刀还没砍在李虎的身上,李虎已经单臂猿出,卡主豹子的脖颈,横刀携力顶上,直接把豹子给捅个透心凉。 “噗” 一口污血喷了李虎满脸,这让李虎杀气更涨三分,老五、三儿瞧见这般杀神,老五还算有点抗头的气势,抄刀顶上,三儿则是直接吓昏死过去。 “滚开!” 李虎抬脚踹在老五的胸口,势大劲足让老五离地飞起,柴草床前,黑狐狸看着这般景象已经呆愣,待他回过神思以后,那些灰衣青汉子已经控制住老五,唯有几步外的豹子在地上抽搐着倒气。 “你就是黑狐狸?” 李虎冷声问,饶是老五被打的七荤八素,根本听不清什么,这时,林秀已经进来,他目扫一圈,将目光落在断臂汉子身上。 “黑狐狸?九疤脸在哪?” “你…你们是何人?” “要你命的人!”几个骁骑冷声低笑,那股子肆虐的模样让黑狐狸心底寒意涌动。 “啪啪”又是两巴掌,李虎把老五抽醒,质问道:“老小子,说话,不说老子把你的皮剥下来!” “别…小爷有话好说!”老五目观这些人杀势果断,狠辣毒手,一时间他的怂样全现,这在黑狐狸眼中,就是属狗种的命。 “老五,狗就是狗…你一辈子也当不了大哥…” 闻此,老五急言:“小爷,他就是黑狐狸…他是…我不是…那些黑活都是他接的…和我无关?你们找他….”老五一时惊乱,想把事责外引,谁知李虎嘿嘿一笑:“他是黑狐狸,那你又是谁?” “我…我…” “他就是我养的一条狗…还是吃里扒外的杂种狗!” 黑狐狸狠声,且说话功夫,他竟然捡起老五掉在地上的环刀,甩臂向老五刺去,老五被李虎压制,躲闪不得,环刀直接捅进他的脖颈,至此,老五大睁眼睛,嘴里冒着血泡死盯着黑狐狸,不过瞬息便嗝屁了! “黑狐狸?你可真够狠!”林秀皱眉,俯身蹲在他面前:“若你是黑狐狸?就告诉我九疤脸在哪?说了,我饶你一命!这个交易如何?” “哼哼…”黑狐狸虽然心惊,可是刀尖血命的他依然保有着江湖人的风范:“小子,年纪不大,心这么沉稳,手下又有这般凶杀的人…让我猜猜…你们是官家人吧?陈定硕那老杂毛派你们来的?” 闻此,林秀摇头:“陈定硕何人?我只找九疤脸!” “哈哈!”黑狐狸放声大笑:“你以为我不知道?九爷做了那事没人会留他活口,不过他也是个傻子,什么黑票都敢接…”笑骂中,黑狐狸竟然哭了,也就这时,昏死的三儿被笑声惊醒,李虎当即压上:“呦呵?是个装死的…” 一句话把三儿给吓得尿了裤子:“小爷饶命…小爷饶命…” “饶命?你凭什么让我饶你的命?” “小爷,我知道黑狐狸很多事…你们别杀我,我全都告诉你…” 这话挑起李虎的兴趣,回身搬了个马扎坐下:“有意思?主人养的狗要反咬主人了…来…说说!” “黑狐狸与九疤脸是把兄弟,俩人在中都地界做黑票活十几年,现在九疤脸死了…”话刚到这里,林秀转身奔来,一把揪住三儿的脖子惊声:“九疤脸死了?” “是…死了…就前天,被都府衙的人做了!”三儿一脸惊恐:“小爷,你和他若是有仇…恐怕没法报了...因为黑狐狸被老五的人陷害入了都府监牢,九疤脸为救他接了陈定硕的黑票活…事后死了好些人,听说是去骁武皇什么军的营盘杀人,陈定硕为了灭口,就在中都北城的一个窝里设下陷阱,把九疤脸做了…若你们依然想报仇,可以找黑狐狸…还有就是黑狐狸身上有一大笔银子,他们二人十几年来做黑心事,至少有好几万两…” “三儿…你这是癞皮狗,你以为你说了这么多,他们就会放过你?”黑狐狸虐声,可三儿早就胆裂,那还顾得上其它。至于林秀,听到九疤脸死了,他沉重的心底就像天空炸裂一般,一瞬间的空洞让他彷徨无措,进而心涌压抑,几乎癫疯心神。 “怎么会这样?边洪就是死在这群莫名其妙的人手中?为什么老天要这么对我们?”茫然的自语,痛心的结果让林秀越发冷酷。 第六十一章烹狗7 “小爷…我知道的都说了…杀人的事是九疤脸做的…和我无关…您老就放了我吧…” 结果这话刚出口,林秀猛然回身,伸臂卡主三儿的脖子,那双布满愤恨压抑血丝的牟子就似恶鬼吞食般让人惊骇:“放了你?谁放了我兄弟?你说谁放了我兄弟?谁能够还他的命来…” “小爷饶命…我没杀你兄弟…我真没杀你兄弟…全是九疤脸干的…”眼看三儿的舌头越伸越长,几乎窒息亡命,几步外瘫靠在床沿边的黑狐狸却出声了:“爷们,杀一只狗解不了恨…” 听到这话,林秀回目压声,死盯着黑狐狸虐声:“放心,你也躲不了!” “不…我从没想过自己能活命…我只是可笑爷们你这混脑子的仇恨方向…”黑狐狸咧嘴阴笑,鲜红的血渍沾满他的唇齿,让他更显出几分阴邪:“你想杀九爷给你什么兄弟报仇…你们是…骁武皇的人吧!” 此言一出,李虎瞪目,‘蹭’的抬腿上前,单臂卡主他的脖子:“杂碎畜生…你的话是不是太多了!” “咳咳咳…”黑狐狸一时喘气不过,眼看要死,林秀却松开三儿的脖子,推开李虎:“你说什么…” “噗通” 黑狐狸落地,他苍白的脸上在心底江湖气的支撑下硬是显出几丝桀骜:“我因为眼瞎被手下的一群狗畜生咬了,九爷因为我咬了你们,但陈定硕却借此灭了我们,这就是命…说来可笑,人这辈子不是为钱就为权…没有什么平白无辜的…揪其根底,我们都是别人手下的狗而已…陈定硕想做黑票给自己加官位,以我要挟九爷,九爷去做了,可若有一点脑子的人就会明白,官家与官家作对,江湖人掺和官家事,都不会有好下场…现在…九爷像个野狗一样被火烧死…我也这般卑贱样…没有几天活头…你就是剁碎我也解不了恨,因为恨的根子不是我们引起的,我们就是一群受人驱使的狗…” 听着这些,林秀的愤恨就像被一股无名的引子凝聚一般,让他彷若怃然的向前走,黑狐狸看着林秀愈发冷酷的脸,更是挑声戏虐:“你很怒吧…愤恨的想要将那些杂种碎骨扬灰…那老子给你指条道…你把驱使我们这群野狗的杂碎宰了…你心里的仇恨根子自然就解了…可那杂碎是官家人…爷们…你敢么?不敢就一辈子做只下贱的狗…” “够了!”林秀心火冲涌,呼啸怒然,他挺臂揪起黑狐狸:“你想让我去杀什么陈定硕…你当我是蠢货…你这该死的畜生…” “噗”黑狐狸喷出一口血迹,溅的林秀满脸,身旁,李虎上前劝压:“秀哥…让我宰了他…你别被这个杂碎给骗了!” “起开!” 林秀怒喝让李虎几人惊神后撤,他们看着怒火冲身的林秀,一时不敢多言,林秀将黑狐狸单臂揪起顶在墙上:“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死的很卑贱…想着死之前在下个套,让我像傻狗一样往里跳?你也不看看自己的样儿?黑狐狸?哼哼,你真以为自己是狐狸?狗畜生!” “狗畜生,好一个狗畜生!”黑狐狸噎着嗓门嘿嘿阴笑:“老子行走江湖一辈子,狐狸的绰号可不是白叫的,只因一群窝杂狗老子才到这地步…所以老子不甘心…同样的…老子在你眼里也看到了不甘心…你不用隐藏…杀九爷无非是给你自己一个交代,可现在这个交代没了…哈哈哈…” 随着气力暴涨,林秀硬如虎爪的手几乎要结果呱燥的黑狐狸时,黑狐狸突然折腾两下,硬撑着急声:“爷们,死前容我说最后一句…” “你的话留着给阎王说吧…” “别…爷们…古言说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知将死,其言也善,我算是没活头了,可是我为自己的死法感到憋屈,若是爷们能听我句话,我就送爷们个大礼…真的…” “秀哥…”李虎听到这话,人未动,心已向:“大礼?方才那两个杂碎不都说这家伙嘴里有什么银钱?要么听听?眼下咱们手头也不宽敞…若是能有一些额外的…”话虽未说完,可是意思已经很明了。 在李虎的话中,林秀欲下死手的虎爪缓缓松开一些,黑狐狸梗着脖子:“爷们,你这位兄弟才是心窍通开…他说的不错…我和九爷干了一辈子黑活,确实攒下不少钱,原以为是保命的,可现在看来是保不了了,若是爷们你有胆气给你兄弟报仇,就去干掉陈定硕,即解了你仇恨的根子,也给我们间接找回口气,我瞧你也非兵痞混账之徒,这钱我就送你了…如何?” “有多少?”林秀还未出声,李虎急问,黑狐狸阴阴一笑:“不多,但够你吃喝嫖赌几辈子用不完,别忘了,我们干的活都是中都贵胄下的黑票,那价钱,绝非常人可想,否则我身边的这些狗为何要反咬我一口,爷们…怎么样?敢么?” 在黑狐狸充满嘲弄戏虐的目光中,林秀的心火缓缓消散,取而代之的却是肆虐疆场的杀意,中都,天子脚下,在黑狐狸这些江湖人的话中,似乎不像自己想象中的光明伟岸,恍惚中,这股杀意慢慢与边洪的死凝结在一起,转瞬之,那焦烂不堪的尸首上除却九疤脸、黑狐狸这些人的脑袋以外,缓缓凝聚出陈定硕三个虚影血字。 中都城,拥挤的民坊区街巷里,倒出都小商小贩的叫喊声,若是细心便可发现,在暗中,不少市井杂碎们勾眼斜目,瞄着别人的荷包,妄图在这浑水下摸着一条大鱼,在一处茶楼公桌屋里,林胜带着全崇、丁尧在这等了半天,也不见林秀、李虎回来,全崇有些不放心:“胜哥,秀哥他不会出什么事了?” “不会!”林胜一脸淡然:“别看他平时规矩道理一大堆,可是事到关紧处,他比你我要考虑的周到,唯一不足的就是林秀心劲不够狠!” 第六十二章烹狗8 正说着,丁尧小解回来,一坐下,他面色凝重道:“胜哥,有人跟着咱们…” “哦?”林胜稍稍诧异:“有人跟着老子?有意思…又来了个不要命的杂碎!”说完,林胜冷冷一笑,将茶盏放下,向外走去,待他们三人起身离开,隔了两个桌子角落处,骆虎冲身前的家奴示意,三人也起身跟了上去。 当林胜从热闹的街巷往僻静处走去时,骆虎稍稍犹豫,但好不容易追到这人踪迹,他岂能放过:“小心他们,那几个不长眼的衙兵就是被他们做的!” 巷子里,林胜等候着杂碎到来,全崇侧目余光观察,道:“胜哥…这些人不是衙兵,也要做了?” “不是衙兵,做了更省事!”说话功夫,丁尧已经抽刀,结果二人守在拐角处等了片刻,却没有脚步声逼近,这让二人一时不明:“该不会没跟进来?” 林胜挑目示意,全崇出去察看,结果刚走过拐角,‘噹噹’两声,全崇便被骆虎拿下,林胜凸步上前,可骆虎的刀刃已经架在全崇的脖子上。 “爷们,说两句?”骆虎死死按着全崇狠声,身后两个家奴更是掏出臂弩直指林胜。 “你觉得老子是那种妥协的人?”林胜冷笑,不顾面前的威胁,他缓缓抽刀,骆虎眯着眼睛死盯林胜片刻,凭着直觉,他竟然松手抬脚将全崇踹了过去:“陈定硕是个狗杂碎,以他的为人,麾下定然不会有尔等这般青汉子...若我猜的不错…你们是军中人?” 林胜看着命在鬼门关前晃悠的全崇被面前汉子随手放掉,一时不明,连带握刀的手也松了三分力气,他皱眉:“老家伙,你确定我等是一路人?别走岔道不小心掉沟里,老子的刀可不认人!” “认不认人,就一件事…”骆虎沉声:“蔡安在哪?他欠着我家老爷一条血债!” 半刻后,骆虎、林胜各带人从巷子分别离去,全崇、丁尧二人跟着林胜:“胜哥,这事怕是不妙啊…若真是都府衙从中作黑手…还扯进太府阁少监,搞不好就是风气云涌的大事…” “大事又如何?”林胜皱眉沉思,旋即阴笑:“中都果然是个潜龙风云之地,有意思…” 从黑狐狸口中得知事况的大概,林秀心底愈发压抑,若仅仅是江湖人作黑票前往营中灭骆妙欣二人的口,间接害了边洪,他大可开杀戒将那些江湖杂碎剁了给边洪祭坟,可是现在竟然牵扯进都府衙?难不成是都府衙要灭骆妙欣一家子的口? 事到这里,林秀不敢再乱想,当然,在这些话引子后不排除黑狐狸在刻意驱使自己为他们报仇!故林秀到底没有宰了黑狐狸,也没有要他的藏钱,直接回到中都西城的隐秘点寻林胜。 院落中,林胜早已等候在此,除此之外,林怀平也来了,林秀看到他疑声:“你来此作甚?” “何基私下捎来一封书信,说是一位贵人给你的!” 林怀平将点着锡印的书信递与林秀,林秀背身出来,在僻静处打开,偌大的纸卷上写着一小段莫名其妙的话———“骁骑尉,军阶越位十二阶,天资恩宠,文武双加,此间不找退路以求自保,何故揪着营盘失火不放,更甚者私下动作是否大了些…” 看完书信,林秀的后背已经湿透,林怀平等了好一会儿林秀没有进来,便出来道:“秀哥,你怎么了?是哪位贵人的书信?” “没…没什么!” 林秀随便搪塞一句,回到屋里,让后将书信引燃烧成灰烬,末了林秀看向林胜:“甩掉衙兵以后你为何没有出城与我们汇合?” “碰到尾巴了,稍微当误一些!”林胜近前,低声道:“阿秀,找到黑狐狸、九疤脸了?” 林秀点头。 “既然这样,那接下来是不是该对都府衙的人动手?好像叫什么陈定硕?”看着林胜似笑非笑的冷杀模样,林秀心底一惊:“你如何得知?” 林胜笑笑:“我不是说自己碰到尾巴了!不过那尾巴是追蔡安的,不晓得怎么样追上我的踪迹,但这也算个好消息…” “好消息个屁!”李虎低骂:“我们私自行事本就违了军令,你不慎被人追上,万一泄露我们…” “胖子,你若害怕就滚回去!”林胜骤然压声,噎的李虎满脸通红,就差动手,可是事关紧要,他不敢当着林秀的面犯浑,只能狠咽一口气。 顶开李虎这个胖子,林胜稍加思绪:“那人与我做了交换,我告知他蔡安的去向,但没说蔡安商货行的线索是断的,他则说了自己的来由,阿秀,边洪兄弟的死,骁骑军的大火,根子十有八九就是海记商货行的天雷珠事,骆妙欣那一家子全都要被灭口的人,有八成的可能是都府衙指使,缘由还不得而知,且这只是推测,若想确切结果,那人言语之下透出一个人!” “谁?” “鲁兆风!” 林秀皱眉:“他是何人?” “陈定硕的亲信麾下,都府衙总捕!”林胜说到这,刻意咬字道:“那个尾巴的根子是太府少监的人,阿秀,你可要想好,这些人可都是高官贵胄啊…他所说虽有虚假,但也有真迹,至于行不行的通,就看咱们自己,若真心实意为边兄弟报仇,这个坑咱们就跳,若是违心缓之,九疤脸已死,操刀的祸害没了,这事就到此为止吧!” “林胜,你这话什么意思?”林怀平嗅到话里的刺激味道,即刻不满,可林胜却依旧冷言讽之:“我什么意思?我只想到告诉林秀…我们现在不过是一群兵崽子,近前顶头有耿廖压着,远了有中都数不尽的贵胄压着….哪怕此番违心放下此事,日后再碰到这种事如何?常言道,胆气丧,人魂若,我们退了,日后就会节节退,所以咱们不能因为害怕那些狗杂碎官宦贵胄就泄气胆散…” “林胜,你不用说了!”林秀忽然开口,断了林胜接下来的话:“边洪是我并肩作战的弟兄,他不能白死,我要给他一个公道!” 第六十三章烹狗9 闻此,林胜心畅放笑:“这才是北疆汉子的心劲,林秀,只要你敢做,我就敢第一个冲,老子自小活的人不人鬼不鬼,连亲老子都想弄死我,也就这一年来与你搏战沙场,找回不少人生痛快,眼下为了边兄弟搏命,实为男儿血性,就是死了也无所谓,只是不知道其它人什么意思?” 说到这,林胜嘲讽般扫眼李虎,饶是李虎怒喝:“老子同样是北疆战场搏杀出来的,论情分,老子与秀哥从小混到大,比起你这个林氏宗族的庶出疯子厚实的多,老子绝不会退,若是你敢背叛秀哥,老子定然宰了你!” 少监府。 骆虎将探听来的消息告知骆平安,骆狮则去抓蔡安,但与林秀先前所审的结果一样,蔡安不过是只狗,骆镇山亡命的根子不在他这商货行。 由于海记商货行的线索中断,骆平安一时思绪混乱,恍惚中想起兄长的过往,那股子心酸痛意就会化作老泪勃出,身前,骆虎见了心下难耐:“老爷,别难过,咱们一定能为大老爷报仇的!” 骆平安伸手拭目,缓下一息,骆虎继续道:“老爷,事到眼下,有几个方向似乎和您当初猜想的一样…大老爷流放途中被杀,排除商货行灭口的可能,那就只有都府衙了,毕竟他们的行事方法也不干净,坑害顶罪的案事也有过…” 闻此,老管家也随声附道:“老爷,骆虎说的不错,您属太府阁,陈定硕属都府衙,你仗权救下大老爷,还用陛下亲旨手令压他,他怎能不恨?另外一点就是老奴猜测…这陈定硕是故意这么做,他深知你与大老爷情深义重,大老爷因天雷珠案子死了,你绝对会陷入天雷珠案子的泥潭…甚至有些把你当枪使的意思,这也可以极大减少他都府衙的压力…” “这个老匹夫….”骆平安恨声过后,再度开问:“长兴、妙欣二人还没有消息么?” 老管家与骆虎、骆狮皆摇头不语,如此让骆平安心酸难受:“这已经多少日了,怎么还没两个孩子的消息…就算没他们的消息,也该有义通镖局镖师子弟的消息…” “老爷,事情到这里,咱们就做最坏的打算吧,那些人既然敢对大老爷动手,恐怕长兴、妙欣两个孩子也被…” “不会的,老天不会这么残忍,连个根都不给我们骆家留!”骆平安一时急躁起来,忽然,他想起骆虎方才话里的方向,便急问:“你今日追查抢夺蔡安的人在哪?你确定他们是骁武皇的人?” “老爷,您这是?” “你快说,是与不是?” 一时的急问让骆虎有些犯难,也不敢妄自定断:“老爷,我只是大致估测,从他身上那股味来看,血杀气息很重,中都城周边,唯有骁武皇的兵才从北疆战里脱身,所以应该错不了,还有就是,他们之前也抓过蔡安…” “你等等…让我想想…”骆平安又仔细琢磨起骆虎的话,大约半晌,他反应过来:“原来如此,看来陈定硕这次玩的有些过头,来人,备车,我要去中牧监的府邸!” 骁骑军营盘,林怀平入中都,赵源将大体事宜安置妥当交与黄齐后,就带着本部五百骁骑沿着中都官道向东昌州进发,由于一人双马,故赵源的队伍行进速度很快。 夜至东昌州西面六十多里的一陈姓村落,赵源命本部骁骑就地驻营,自己则带数名亲兵骁骑前往村中打探情况。 “咚咚…” 阵阵敲门声将村口的小院惊亮,屋内,陈老汉模糊的眼睛爬起床来:“谁啊?” “我等中都骁武皇,奉命沿官道搜寻盗贼山匪,路过此地,特来打探一番,多由打扰,请老伯见谅!” 听到这,陈老汉嘟嘟囔囔前来开门,门外,赵源束身挺立,不一会儿面前的木门开来,赵源当即冲老汉施了一礼:“老伯,多有打扰!” “算了,进来吧!”陈老汉一脸的烦躁,嘴里还嘟囔着:“这半月了,过了几波人,都说抓盗贼山匪,可结果呢?一个贼毛都没见到,反倒是借着抓贼的由头向俺们这些庄稼汉征了两回夜巡银子…” 闻此,赵源一愣:“夜巡银子?请老伯言说清楚可否?” “我就是个庄稼汉,哪知道什么夜巡银子,你要想了解情况,顺着村道往里走,见到一幢四进小院停下,那是俺们村里正的家,他负责收,他知道!” 赵源思索片刻,记下这事,让后道:“除此之外,老伯说几波人又是怎么回事?关于那些盗贼,有何风言没?” “几波人?我算算啊!”陈老汉挑着眼皮,掰着手指头:“都府衙的衙兵…东昌州的衙门捕快…东昌州的城团练…带上你们,总共四波…”说到这,陈老汉很是不满道:“这么多官家人抓了半个月,除了把俺们陈家村的地皮刮走二尺,就没见一个贼毛,不知道的还以为皇帝老爷养了一大群吃干饭的…” “老头,你他娘的说什么呢?你说我家营尉是吃干饭的?”陈老汉言过,赵源的亲兵队正毛云当即怒声,直接把陈老汉吓的一哆嗦:“没…没…我没说几位军爷…我是…说前面那些人…几位军爷一看就是干练人物…” 赵源转身踹了毛云一脚:“多什么嘴,滚出去!”毛云挨了训,只能悻悻离开。 赵源上前缠住险些摔倒的陈老汉:“老伯,我们是北疆骁骑,可能野了点,您老别往心里去!” “不敢…俺不敢…” 看着陈老汉的害怕样,赵源打心底里厌恶那些毁坏大夏兵名的混账,他缓了一息:“老伯…除了这些个情况,关于盗贼,你听说过什么?” “这个真没有…”陈老汉已经胆怯,什么都不愿多说,无奈之下,赵源请声离开,只不过走之前他给老汉留下一串小钱,如此让陈老汉不敢相信:“我不是在做梦吧,这年头还有军爷给赏钱的?” 第六十四章烹狗10 “源哥,你听听,那么多人去收拾这些盗贼,耿廖那个老王八蛋怎么还派咱们来?真是把咱们骁骑当做打杂的了!”回到驻地,毛云就抱怨个不停。 可是赵源却在思索着老伯的话,地方没有盗贼匪徒的传闻,为何骁武皇得令中都都府衙,要大张旗鼓的行驱除盗贼的事?再有就是那巡夜银子,什么狗屁由头?打着官家事来搜刮民脂民膏? “不对,肯定有问题!” 赵源直觉忽现,当即硬声:“毛云,你们带几个人去陈家村那个里正家里摸摸情况,这些官家的狗腿子,做起恶来比主人都操性…不对…把他老小子弄来,老子亲自审问…” 尧官镇,顾名思义,官家货物暂存的府库镇子,距中都约二百余里,两日前,在陈定硕的命令下,鲁兆风亲自带人快马加鞭奔到此地,在府库官的查收下将一批玉器货物拉上马车,向中都运发。由于是蜀王殿下的贡品,一路上鲁兆风格外小心,生怕出一丁点的问题,若是往常,尧官镇到中都运一批货物顶多两天两夜,可是现在,恐怕七八日都不一定能到地方。 行至天黑,乌漆漆的天际竟然飘起毛毛雨,见此,鲁兆风赶紧喝令车夫赶紧找地方停歇,免得玉器贡品被雨淋着。 鲁兆风吆喝半刻多,笨手笨脚的车夫们才把车架安置停当,负责护卫的衙兵们十人一队,轮值警惕,佐捕秦亮拿着水袋来到近前,道:“大人,先喝口水歇歇近,一会儿烤肉就好了!” 鲁兆风接过水袋灌了一口,笑声说:“此番让你随我出来做苦力?怎么样?心底有没有抱怨啊!” 秦亮闻之嘿嘿一笑:“瞧大人说的,当初我能从中县衙门进咱们都府衙,还不都是大人照看,区区腿脚小事,小人就当活动筋骨了,哪能有抱怨呢?” “你小子真会说话!”鲁兆风心中惦记不久后的吏部调职,故心情舒畅,此番得空又想起陈定硕那番话,他将水袋扔给秦亮,一巴掌拍在秦亮的肩头:“小子,好好干,这几个佐捕里面,我最看好你,若是本捕有幸升任指挥使,本捕定然向常丞大人谏言,保你做总捕!”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秦亮高兴的当即跪地叩拜:“日后大人有所驱使,小人必定鞍前马后…” 尧官镇,镇中的府库官小阁子前。 佐捕陶安趁着四下无人,给库官递上一锭银子,道:“大人,小人想问问中都都府衙的贡品车驾往哪走了?” 库官把银子在手里掂量一番,眉目高挑,从鼻子里‘哼’出一声,陶安心骂眼前吃饭不拉屎的狗畜生,但脸上依旧赔笑,且再度奉上一锭银子:“大人,小人不知门邸情,方才多有得罪…” 在两锭银子的作用下,库官这才开口:“昨儿个就走了,押着一批玉器,备录写着走南关道,下没下小路抄近道就不清楚!”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得知情况后,陶安嬉笑着离开,只是一转身,他的脸皮顿时阴冷如冰。在镇外的一家歇脚客栈里,十几个汉子坐在此处,看到陶安,这些汉子即刻起身:“大人!” “南关道,昨日走的,立刻追,明日清晨就能追上!”旋即,十几人纵马飞奔离去,隐于黑夜里。 临时的遮雨棚子下,映着火光,鲁兆风被淅淅沥沥的小雨惹得心燥,一旁秦亮道:“大人,要么让车夫们多加几层雨毡子,这初春的雨,娘们儿思家伤,一下就没头啊…万一水渗进玉器木箱,那可就不妙了…” 听此,鲁兆风赶紧起身,唤醒那些方才入睡的车夫,再给车驾加上一层雨披毡子,为了以防万一,自己更是冒雨挨个检查,生怕出什么漏子,只是鲁兆风操忙时没有注意,秦亮看他的眼神却多了其它几分意味。 陈家村外的林子里。 里正在床上与小妾睡得正憨,冷不丁的冲进几人,让后就糊涂着脑袋、挂着裤衩被毛云这些青汉子蒙脸拖出家门。黑漆的夜,蒙蒙细雨,凉飕飕的夜风让里正顿时惊醒,在周围明晃的刀刃刺目中,里正肚子一阵咕噜,随即裤裆腥臊散出,毛云闻之干呕一声,低呵:“老畜生,你他娘的吓尿了也不吱唤一声,恶心老子呢?” “不..不…小人不知爷爷们何故如此…我不过是陈家村的里正…从未做过孬事…求爷爷们饶命…饶命啊…” 黑夜里,里正早已被吓的眼花身子颤,除了哀声就只剩下叩头饶命,赵源近前沉声:“里正,老子问你,这方圆百里内都有什么山贼匪盗的名?” “匪盗?几位爷爷说笑了…最大不是几位爷爷么…其它的…我…我…不知道啊…” 闻此,毛云几人嘿笑起来,敢情这老混账把他们当匪盗了。赵源抓着他的脑袋,挑声道:“除了我们呢?” “没…没有了…” “没有?”赵源不信:“半个月来,中都至东昌州地界不是盗贼四起么?怎么没有了?你是不敢说,还是不想说?” “那…那是假的…”在赵源的威逼下,里正不得已说出这些话。 只是这话听在赵源耳里,就似干柴见到萤火般,燥怒骤升,随即,赵源一巴掌把里正抽翻,让后抽刀按在里正的脑袋上:“老畜生,把事给老子说清楚,巡夜银子…匪盗的事…错一个字…老子宰了你!” “爷…饶命…我就是个里正,哪知道什么跟什么…就这些,也是那些官爷们来这吃酒无意听到的…”生死之间,里正颤声,跟着又是一泡骚尿,如此恶心的毛云等人恨不得立刻宰了这种刮地皮的狗腿子。 “说,三息内不说,你就死在这!” “爷…巡夜银子是都府衙和东昌州府衙下令要收的…各府官差伸头交际我们这些乡村里正…眼下这世道干什么都要钱…抓匪盗是大事,更得那银子顶…我就是个代收人…爷…我就知道这么多…至于到底有没有匪盗….我是真不清楚…你们饶了我吧…”46 第六十五章烹狗11 “那到底有没有匪盗?你个狗腿子不清楚…你再给老子说一遍!” “爷…我是真不清楚…兴许有,不过都是些小贼…至于大的匪盗…小人估摸着是州府衙门自己喊出来的…这马上就要吏部调职,那些个老爷们想换位置,没银子怎么能行?所以只能想法套银子了…爷…我真的只知道这些…求爷爷们饶了我们吧…” 听到这,赵源低骂一句‘狗杂种,’便抬脚上去,把里正踹昏过去,毛云等人围过来:“头,怎么办?这他娘的好像是一群狗官的敛财法子,咱们要不去揭了他们的底…” “不行!”赵源当即回声,思绪片刻后,赵源道:“匪盗是不是假的…单这个老杂毛一言之词还不够,但大体龌龊事下,假的匪盗肯定存在,闹不好还在干着真匪盗的龌龊事…要是无凭揭了他们的底,耿廖巴不得借机整治咱们…别忘了,将军还在干着其它事,所以咱们要行事,就得有根子支撑!” “源哥,你的意思是?” “追,这事猫腻太大,把这批狗腿逮着宰了他们,留下根子上报军中,介时我看看顾恺之、耿廖这些个王八羔子们还有什么话可说!” 当阳光再度越过地平线,新的一天到来,可对林秀而言,这新一天的光辉只会让他的压力更大。 骁骑大火,边洪的死已经从九疤脸这些江湖人摸根到都府衙,可是不等他缓出下一步的行径思路,何基那封莫名的书信让自己在无形中置于冰霜险境,想到有人在暗中窥视自己的作为,那种无形的恐惧就似刀锋架头一般,让人胆颤心惊。 沉重的思绪,焦躁的心潮,不觉中林秀抬臂握拳,打在面前的立柱上,身后,林胜、李虎、林怀平三人不言候着,结果骆妙欣这个女人却瘸着出来:“小将军…” 林秀回身看了她一眼:“你能起身了?” 骆妙欣点点头:“小将军,事已至此,我对你们已经毫无价值,既然你们无心杀我,能不能送我去少监府?” 听到话,林胜忽然想起什么,他避开骆妙欣,上前拉起林秀低言:“阿秀,既然咱们已经大致猜出事况是都府衙的祸根,咱们军行与官行相隔,想要继续就要有助力,这少监属天府阁,官行之中,咱们又救了骆妙欣,不如以这她为交际,联合那少监…看在救命的恩情上,说不定可以在官行上得到一些助力…” “少监,朝中大臣,如此会不会唐突贸然?”林秀忧心。饶是林胜硬声:“阿秀,怕没有用,再者言,因为她们兄妹,咱们可死了几十个弟兄,边洪更是因她而亡,这个情分,那少监大人不能不领!” 对此林秀暗思,半晌无回话,这在林胜看来,就是默认,旋即,林胜带着全崇、丁尧二人护着骆妙欣离去,至于林秀自己,一面命李虎去查鲁兆风这个杂碎在何处,一面与林怀平回西山大营,寻何基刺问书信的引子,免得再生其它事端。 “骆兄,大致就是这么个情况!” 中牧监胡钰的府邸,骆平安听完,心下顿时怒恨涌动,甚至想要将那陈定硕碎尸万段。 胡钰将面前偷偷抄来的卷宗密案收起,道:“骆镇山流放发配北境的路线,只有都府衙有,可是出发不久,他们便出事了,大人想,此去北疆道万条,那些黑手从那得的消息?下官肯定是都府衙漏出去的,再说起西山大营骁骑军营盘失火事件,那日,骁骑得令前来中都与九门督司联合元宵佳节稳夜巡防事宜,营盘几乎成为空营,即便如此,北疆悍兵的名头才过半月不久,何人黑手盗贼敢去那行凶?为此,我私下探查,发现骁骑营的人在骆镇山出事那一夜,巡防西陇县地界,也就是说这些骁骑悍兵有可能碰到了骆镇山,其中发生什么无人所知,但以骆镇山死亡推测,那些黑手定然是去骁骑军营盘灭口,可灭谁的口?我猜不出来!” 谁知骆平安哀声出言:“是去灭骆妙欣、骆长兴的口…怪不得我寻他们不到!” 在胡钰的话引下,骆平安敏锐的官途嗅觉已经捋顺一切,只是想到这些的他一时心痛落泪:“可怜我大哥一家三口…长兴既然明着照顾大哥,以妙欣的性子肯定也会跟着,那些人下手他们岂能不管?发生事端后被巡界的骁骑碰上,二人求生被骁骑压入营中,随即骁骑得令前往中都,大意留下空营,那些人再得消息前去宰杀二人,以此来刺激我,让我死死陷进天雷珠的案子不能自拔…好算计啊…” 胡钰看着骆平安痛心落泪的模样,心下也是一酸:“大人,此番不是心痛的时候,若事况真如大人推测,那大人更应做好准备,避免被人利用,下官这些日子动作有些大被陈定硕忌讳,他命下官休歇在家,所以某些地方,下官不能帮助大人了!” “胡钰,你做的已经够多了,若没有你这些消息,我是如何也联系不了这些事况缘由的…”说罢,骆平安冲胡钰深深做了一揖,便离开了。 回府途中,骆平安已经稳下心神,且他已经确切将陈定硕列为必死的对头;‘陈定硕,你既然想要把老夫当枪使,那老夫就随了你的愿,但是你要明白,天雷珠案落之时,也是你的死期之时…’ 只是让骆平安没想到的是他刚刚回到府邸,老管家匆匆迎来:“老爷…妙欣…妙欣回来了!” 闻言骆平安激动万分,当即冲下车驾,急切中险些摔倒,如此让车夫吓的一哆嗦。 府厅内,骆妙欣静静的坐着,当她看到举措慌张、冲奔进来的骆平安后,那颤心的低唤让旁人落泪:“二叔…” 骆平安望着骆妙欣浸满火毒的脸,心疼的好似针扎:“孩子…回来就好..二叔保证,没人能伤的了你!” “二叔,爹被人杀了,哥也死了,那些人…简直畜生不如…”46 第六十六章烹狗12 闻此,骆平安老态之下迸射出几分狠辣:“孩子,剩下的事有二叔办…我骆家人站得直行的正,那丧命的卑贱事由不得骆家人来担,二叔就是拼了这官位…也要把那些畜生送进地府,为我可怜的大哥和侄儿报仇… 话到这里,骆平安晃眼看到厅门前站着几个青汉子,他神思稍愣,骆虎上来低声:“老爷,那人就是日前劫掠蔡安的人,骁武皇的兵!”骆平安收起所有情绪,让老管家把骆妙欣带下去,他束身坐下,骆虎来的林胜面前:“爷们,我家老爷见你!” 林胜躬身道:“少监大人安好!” “不好!”骆平安怒声:“骆妙欣为何在你们手里?她如何变成这般模样?”话中突恨,林胜皱眉,身后,骆狮已经带着众家奴将林胜三人围起来,全崇、丁尧二人即欲抽刀,却被林胜呵斥:“不准胡来!” 林胜扫眼余光,恍若不知周围威压,继续道:“少监大人,日前我等夜巡归来途中,偶遇救下大人子侄,本欲日后护送过来,不成想中都皇令下,我等忙于军令,忘了此事,让贼人趁机下黑手,导致大人子侄一死一伤,这个罪责,在下前来受之!” 话落,林胜跪地,如此模样倒让骆平安心下一诧:‘此子年岁不大,却如此老成,看来骁武皇名为悍军之名,也算是藏龙卧虎,陈定硕,你这次莫名惹怒这些人,到时老夫给你添些料子,让你好好享受享受!’ “少监大人这般神情…莫非在想骁武皇与都府衙之间的干戈事?” 对视中,林胜忽然说出这话,让骆平安很是不悦,官场中人,忌恨猜测心机者,显然林胜就是这种人,只是不等他开口,林胜下面的话让他再度扭转之前的看法:“大人,骁武皇,北疆悍兵,可骁武皇下的骁骑才是悍兵之根,但悍兵之荣,犹如高木,以大人之历,自然听过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简言…” “有何目的,直言吧…” “大人,我骁骑将士不得大将军的宠,大火之事大将军寸毫不问,我营将士心痛几十名弟兄无辜亡命,而大人又心碎子侄无辜入地,两相交际,这行作祟之事的贼人实在可恶,故我营将军不愿咽下这口气,想要与…” 不待林胜说完,骆平安断言之:“妙欣的伤势,我子侄的亡命,自有律法惩治…尔等军行兵将…何需多语?” “大人,黑手之事,你我心知肚明,眼下欠缺的是证据和机会,若大人能给予一二,我等必将感激之至…”各顾自说下,骆平安心中愈发警惕,末了他道:“叶落于地,本自出于枝,枝生于干,干必存于地,因由即便再怎么变化,可根不会动,仇恨祸事亦如此…本官立于搏乱之下,风来拂之,我必还于雨露…但若风雨欲同落,则万万不可能…” 林胜稍加思索,再度躬拜:“多谢大人!” “送客!” 离开少监府的路上,全崇不解道:“胜哥,那老东西说的都是什么玩意儿?他愿意帮咱们不?不愿的话咱们岂不是白将那个女子给他护送回来?” “那是个老狐狸,想要报仇却不愿明面出头,不过从话里潜在意思看…他应该会给咱们的一些助力,以目前态势估量…已经够了!”林胜话落,猛地一抽马鞭,向西山大营奔去。 老管家安置好骆妙欣便来前厅:“老爷,那些家伙可是军行的人,您要当心,前有陈定硕暗中作祟,后这些杀身汉子投钻,您可别被他们利用了…” 骆平安沉沉一笑:“利用不利用的暂且不说,实力、风向才是关键,他们为自己营中大火丧命部下报仇也在情理中,比起官场中的杂碎,他们这些血性青汉还算可靠,眼下他们救了妙欣一命,这份情…先还了,本官不愿欠这些人的情面,让骆虎把一些消息给他们散过去,里面有不少陈定硕的行径和作为,若他们梗着脖子理出苗头,让后一刀砍出来,绝对能给那个老畜生一击重锤,介时我也方便办了这个老家伙…” 西山大营,骁武皇先锋营营盘,昏暗的参将帐内,何基看着面前的林秀,低声道:“林秀,深夜来此有何要事?” “何参将,先前你对我骁骑营的帮助,林秀谨记心下,日后若有用得着的地方,参将直言即可!” 何基听之笑笑:“林秀,此言差矣,想你北疆搏战的雄姿,但凡将者谁人不钦佩?些许小事,何足挂齿!” 眼看互相说辞皆不沾引事边,林秀恭敬直言:“何参将,林秀有一事困顿,想请参将告知一二!” 何基眉目微动,面笑不应,待林秀再欲开口时,何基吐露心言:“林秀,你我身为将者,要的是展翅高飞,雄踞疆场,而非在庸人麾下暗自憋屈…” “何参将,此话…” 见林秀想要说什么,何基再度抬手拦下:“你负有龙驹之名,可耿廖却非良帅,他一心为权,巩固其皇犬之位,此非将道也…且你的遭遇本参将全看在眼里,故心有不满,现在中都贵人天降,若是顺之行道,日后前途无量,林秀,你好好考虑一番,当然,最好在你处理完营中大火、为你那亡命兄弟报了血仇之后再回复,若是期间需要中都什么助力,这位贵人愿意给予一二!” 听着明显的拉拢之意,林秀不喜反忧,一个能够随意伸手入骁武皇的贵人,绝非什么寻常勋贵,且这个贵人竟然暗中知晓自己的一切却无任何疏漏,如此岂能让人不怕。 半晌,林秀才缓过神思:“参将此言林秀记下了,但事关重大,林秀眼下又有紧要事必须做,所以…” “这我知晓,我只是通报一声,至于那书信的话,全当贵人彰显实力罢了,你只管去做自己的事,其它无碍!” 回到自家营盘,林怀平、黄齐、李虎三人早已等候在此,林怀平急问:“秀哥,怎么样了?”林秀摇摇头,并未应语,入帐坐下不过三息功夫,林胜奔回。46 第六十七章烹狗13 林胜喘了一息道:“那少监虽未言明,可看他与骆妙欣的亲情,必然能够接下咱们的好意,且随后话里的深意也传递出会一些相助的意思!” “这就够了!”林秀心中稍稍通畅一些,结果话音未散,外面巡夜骁骑急急奔进:“将军,方才有莫名骑人在后营林边虚晃身影,射箭入营!”林秀闻之赶紧起身,拿过三棱羽箭细看,在箭杆上绑着布条,林胜当即断言:“这定然是那少监的回礼,不过没想到那老家伙如此迅速…” 林胜暗自笑叹时,林秀已经张开布条细细看完,随后将布条扔进一旁的炭盆里烧为灰烬:“少监给我们的消息,与我们之前追查的错不了多少,共同点全都指向都府衙,也就是黑狐狸先前说的陈定铄!” “陈定硕?这家伙是都府衙什么人?” “都府衙常丞,衙门里的首要人物,正五品的高官!”林秀说完,林怀平、李虎、黄齐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怪不得能够轻易把九疤脸这些人给铲除,原来也是个实权家伙!”林怀平惊诧之余,心有忐忑:“如此咱们该怎么办才能把这个黑心狗杂碎拉下来,为边兄弟和死去的骁骑弟兄报仇…” “鲁兆风!”林秀沉声:“主家动不了,就先动身边的狗腿子,只要撬开这个狗腿子的嘴,边洪的死,骁骑营的大火,乃至其它事情全都逼说出来,做成证供,介时不信他不认!另外这布条也说了,鲁兆风两天前奉命前往尧官镇押运贡品回都,这是个机会!”当夜,林秀留下黄齐负责营盘,自己则与林胜、李虎、林怀平领本部亲兵百人向尧官镇奔去。 晨曦,灰蒙蒙的朝露就像蒙障一样遮盖了整个中都大地,没了细雨的滴答喧闹,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安逸。秦亮唤醒沉睡的鲁兆风道:“大人,雨停了!”让后奉上一只烤熟散发着香味的肉块。 鲁兆风睁开惺忪目眼,细细查看一番,确定车架无事后,咬着肉块夸赞秦亮,秦亮听之嘿嘿低笑,半刻后,车驾队伍启程,只是还未走多远,一群骑人从后面追上。 “总捕大人…总捕大人…” 听闻呼唤,鲁兆风停下,他回身瞧去,心下警惕,手更是不自觉的放在腰刀刀柄上。 “尔等何人?” “属下都府衙佐捕陶安!” “佐捕?本捕不曾见过你,有过凭证?” 鲁兆风疑声警惕,那骑人首列的陶安赶紧下马,近前抱拳回话:“大人,属下陶安才从西陇县府衙调入都府衙,故总捕大人未曾见过!”话落,他从腰间拿出一块铁牌递上,鲁兆风细看令牌后才撤去心中的警惕。 “原来如此,那尔等不在中都巡防值当,来此作何?” “总捕大人,近来中都至东昌州强盗贼人风起,此尧官镇前往中都的路与东昌州的官道交错,为防万一,常丞大人特派我们前来协助大人,押送贡品!” 闻此,鲁兆风旋即放笑,让陶安不明,他粗声道:“有劳陈大人费心,既然如此,尔等就在车架后压脚,时刻注意后面的情况,谨防有贼人强盗作尾巴,图谋贡品器物!” “属下等得令!” 短暂交际后车架再度起行,一路上鲁兆风骑着马走在前面,秦亮跟在一旁,听得近来强盗贼人风起,他双目四看,道:“大人,这可是中都地界,怎么会有盗贼一说?来时不曾听闻啊!” 鲁兆风低笑片刻,道:“做好你的事,其它不用管,最多后天,我们就能回到府衙交令,到时就是升官加职,至于什么盗贼山匪,本捕还看不到眼里!”言说中,车架行至一处丘坡地段,由于道路泥泞,车架行走艰难,不得已之下,鲁兆风这些人只能下马,踏着泥浆与车夫一同推车前进。 沉闷的坡林内,随着艳阳逐渐高挂,驱散晨雾,鸟兽飞禽纷纷从夜幕中醒来,当一阵急匆匆的脚踏泥浆声从林中传来,这些鸟兽被惊得飞起四散,寻声望去,几十个布衣汉子快速穿过林子,向不远处的官道交汇处奔去。 “快点!” 为首的鹰目汉子粗声一喝,身后弟兄当即再加三分速度,但昨日下了一夜的雨,坡林内泥泞,怎能好走?故一唑眉汉子应声:“水哥,这他娘的不摔着就是万幸,再急岂不是赶着投胎啊!” “你说什么?”鹰目汉水哥顿时急刹,回身死盯唑眉汉子:“你再给老子说一遍?” 一瞬间的杀意让唑眉汉心颤改口:“没..没什么…我是说路滑,水哥慢点!” 听到服软的话,水哥才收回杀气,他转身站在凸出地面的青石上远眺,大约一里外,就是东昌州与尧官镇交汇前往中都的官道交汇口,对于那些商队车驾,这是必经之处,水哥冲麾下的弟兄道:“全都精神点,一会儿若有车驾路过,只要不是官家的车,不打中都贵胄旗子的,一律劫了,但是切记勿伤人命!” 贡品车驾队中,随着天大亮,鲁兆风下令车夫稍稍提速,否则还得多几日才能到中都,秦亮借口交代车尾提速,便脱开鲁兆风。 陶安见到秦亮过来,刻意放慢马速,与车架稍错一丈距,那秦亮也心领神会,与之前后交错前行。 “大人的命令你可清楚?”秦亮沉声。 “属下明白!” “那你为何今日才到,昨夜可是好机会,都他娘的让你白费了!” “大人息怒!”陶安急言解释:“昨夜雨势搅扰,我等追错路了,故…” “行了,别废话,误了大人的事,你我都得掉脑袋!”秦亮噪声一句,让后吩咐:“眼下借着盗贼风息,到前面的官道交汇处准备,那四周多是坡林,你派几个人假作盗贼,在坡林中以连击弩袭击,我会与鲁兆风追杀进去,务必把鲁兆风杀在林前!” “属下明白!” 从官道下来,赵源夜幕迎雨,奔至东昌州地界,却无任何发现,便换了一条道奔回,当他行至官道交汇二十里处时,毛云等人在林间发现了被劫掠损毁的车驾,可是没有任何尸首。46 第六十八章烹狗14 “源哥,劫商不杀人,这肯定有猫腻!” “没错,那些强盗都是腰挂脑袋的主,为防报官怎么可能不杀人?除非他们本意不愿杀人!” 毛云、赵三各说其理,更让赵源认定东昌州那些官家混账在行龌龊事,他压声拍马:“既然这里有劫车痕迹,那就证明混账崽子们离的不远,尔等提高警惕,一旦发现,务必擒拿!” “哎呀…走了四天四夜,总算到中都官道交汇处了!”鲁兆风看着远处的路界碑,心下畅然:“秦亮,回到中都卸了这担子,老子一定要去吃他两天花酒解解乏!” “大人说的是,若大人不嫌弃,属下愿做东,陪大人耍它个几天!”秦亮附声,让鲁兆风哈哈大笑:“你小子,就这么说定了!” 殊不知鲁兆风想着花酒作乐时,陶安已经吩咐数人偷偷绕路,提前到官道交汇处旁的坡林中埋伏,给他下了份亡命大餐。 当贡品车驾缓缓行近,坡林内,鹰目水哥等人已经埋伏此地,他微闭眼目,聚集精光,试图看清此行车驾有没有打官家或者勋贵大家的旗子。 “水哥,应该没事!”唑眉汉子从前面猫身奔来:“前后总共四辆双马辕车驾,没有打任何旗子,也瞧不出装了什么?倒是这些人走的很慢,好像害怕车驾颠簸一般!” “没有旗子?没有商货行的镖志?走的很慢?”这一列的描述让水哥心中没底,唑眉汉急声:“水哥,干不干?” 鹰目水哥咽下一口虚气,抽出环刀硬声:“干,不过记着,只抢货,不杀人!”随后一众几十人分开向官道上那支如蛆虫蠕动般的车驾围去。 车驾后,陶安看着交界路口愈发逼近,他悄悄抬目,看向道旁的坡林,而车驾前面,鲁兆风还在意气风发的畅谈不止,似乎都府衙巡防指挥使职位已经被他拿下。 “秦亮,不是本捕和你吹…” 结果‘吹’字卡吼瞬间,数只弩矢从车驾斜前方的坡林中射出,不知是不是射艺不到家,那弩矢错了半寸,擦着鲁兆风的臂膀飞去,直接射死了鲁兆风身后的车驾马夫。 “贼人…贼人来袭…警惕…”秦亮顿时高呼,鲁兆风惊中暴怒,他奋力夹紧马腹,压下惊马,而后抽刀急呵:“不准乱,不准慌!” 可话虽如此,那弩矢却像长了眼睛一样直奔鲁兆风,一个不留神,弩矢射中坐骑,坐骑哀鸣倒地,直接把鲁兆风甩入泥浆,陶安、秦亮赶紧护卫上来,同时散开左右,护着车驾。 “大人,果然有强盗…咱们赶紧撤…”陶安急声,让后暗中示意秦亮赶紧撺掇鲁兆风前去,谁知鲁兆风一把推开他:“狗屁强盗,这是中都地界,老子当总捕数年,从未听闻,定是哪处官家手下缺银子暗中假扮强盗作祟,这些猫腻,老子清楚地很!” 闻此,秦亮、陶安都是一惊,怪不得鲁兆风之前毫不畏惧,敢情他早就知道强盗风袭中的猫腻,鲁兆风从泥浆里翻起,不待二人想出对策,他咬牙切齿:“狗日的畜生,敢欺负到老子头上,简直活腻了…你们随本捕上前,宰了这群杂碎!” “这…” 陶安、秦亮心底是不愿意去的,可是手下无能,竟然没射死鲁兆风,眼看鲁兆风带着几十个衙兵冲向那坡林,秦亮、陶安只能紧跟上去。 坡林内,陶安的手下一连射空两个弩盒也没有杀死鲁兆风,这般结果让几人不知所措,只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等他们起身,身后‘嗖嗖’两道急声,其中两人便头飞血贱,让后就是唑眉汉子那狂妄的笑声。 “他娘的杂碎,还真有强盗作活,可你他娘的知道不?这支商队车驾老子们包了!” 余下几人见到几十个环刀汉子冲上,顿时惊嚎,但人少无防,眨眼功夫,这几人就被唑眉汉等人给剁了,鹰目水哥奔到近前,看着数具尸首,怒喝:“尔等聋了,只劫货,不杀人!” “水哥,这些人是正经的盗贼,杀他们也算行公事!”唑眉嬉笑,眼下事已开弓,由不得回头,水哥只能带着众人继续朝那车驾方向奔去。 鲁兆风抄刀冲向坡林,身后陶安见无其它机会,只能来硬的,他呵斥一声,麾下当即抄起臂弩冲毫无防备的鲁兆风后背射去,随着弩机弹射,急音从背后袭来,鲁兆风心惊瞬息,跟着就是一股钻心的痛楚自左后肋散开,也亏的他当总捕数年,身手还算上乘,在中箭第一时间前翻滚前扑,反手以刀砍断弩矢柄杆,并回臂抛刀,将紧追上来的秦亮等人逼退。 “杀了他!”陶安见状狠声,鲁兆风听之惊讶万分,可看着那些衙兵抄刀搏杀来的模样,他不敢再做停留,借着两个衙兵扑身上来的间隙,鲁兆风探身突步,一拳打在那衙兵心窝,衙兵吃痛口吐白沫,鲁兆风夺刀横劈,砍番另一人,如此身手让其它衙兵一时稍滞。 “狗杂碎,我是总捕,你们要作甚?” “杀得就是你这总捕!”陶安冷目厉声:“大人有令,宰杀鲁兆风,赏钱百贯,尔等还不赶紧动手!” 此一言让鲁兆风心碎,大人?那个大人?既然陶安是佐捕,他的大人自然就是陈定硕?想到这鲁兆风怒火冲涌:“为什么?老子给他当牛做马,干着狗腿子的窝杂活,他为何要杀我!” 撕心的愤怒,却没有明言解释,迎来的只有几十个衙兵的腰刀,也就这时,水哥一群人冲出坡林,看到眼前景象,水哥当即愣住,商队车驾如何自己打起来了?大眼扫之,这些车驾护卫虽然穿着灰布长衫,可是脚上的官靴已经出卖了他们的身份。 “该死的,是官家人!”水哥顿时反应过来。 在这一瞬间内,双方都是一愣,饶是秦亮反应迅速,他快速喘着粗气从地上爬起:“杀了他们,不能让消息泄露出去!”21046 第六十九章烹狗15 “狗娘养的杂碎,怎么变成这样?水哥,咱们干不过啊!” 唑眉汉大声急呼,几步外,鹰目水哥一刀撂翻冲到近前的衙兵,借着抽身躲闪围攻的空怒吼:“那还啰嗦什么,赶紧撤!” 可是秦亮和十几个衙兵已经冲上来,更有数人抄起臂弩朝他们连射,一时间水哥这些人算是被打的头缩裤裆都没用。 混乱中,借着秦亮与水哥那些莫名强盗纠缠,陶安还未近身,鲁兆风抄刀砍番两人,冲破身后失神的衙兵,夺马挥鞭逃去,那陶安见了,当即大骂废话,也不管秦亮与那些强盗,自顾上马追向鲁兆风。 奔逃中,鲁兆风后背箭伤愈发疼痛,可陶安等人的追杀就在咫尺之后,他心恨欲裂不能泄气,否则乱刀上来,定然没命。 “射…放箭射死他!” 陶安追奔不上,嘶声呼喝,几个属下抬手发射臂弩,‘嗖嗖’数只弩矢飞来,鲁兆风躲闪不得,再度被射中他的肩头,随着痛楚冲涌臂膀,鲁兆风惨叫一声摔下马,见此,陶安大喜,他挥臂抄刀,直冲滚入泥泞中的鲁兆风,妄图借着马力急速斩下鲁兆风的脑袋。 只是命不到亡数,鲁兆风硬是憋着心火怒气翻滚躲闪,避开陶安的腰刀,不待陶安回转马头再度劈砍,一柄短枪自远处飞来,直中陶安坐骑,坐骑瞬间嘶鸣卧马,强大的冲力把陶安掀翻马背,甩出数丈远,直接扭断身子亡命,其它几个属下看到此景,当即勒马转首逃离,可是由远至近杀气腾腾的黑甲骑兵已经瞄见这些人。 “快撤!”鹰目水哥边战边退,在丢下十几具尸体后,他吼声逃离,至于秦亮则心急陶安,故没有继续追击,回到车驾队前,秦亮先是稳下车夫,整好车驾,让后派人去探查陶安境况。 “唰”的长枪抽动,陶安的属下狗腿子胸前出现一只血窟窿,这人嘴冒血泡,身子抽搐两下便没了气息,处理掉这些人,毛云冲赵源道:“源哥,这些人不像强盗!” 赵源也不应声,他扫眼四周,来到还在喘气的鲁兆风身前,他抬臂执刀去挑鲁兆风的身子,想看看他死透没有,结果鲁兆风憋劲闪身,赵源警惕,当即一脚将鲁兆风踹起,鲁兆风张口喷血的同时将腰牌甩出。 “格老子的杂碎,敢偷袭我家校尉!” 毛云咒骂,抽刀就要了结鲁兆风,却被赵源拦下,赵源探身捡起腰牌,抹去泥渍,腰牌正面刻着都府衙,反面刻着总捕,稍加思索,赵源道:“拿下他!” 车架前,秦亮胡乱包扎臂膀上的伤口,也就一两息的功夫,探查陶安情况的衙兵已经回来,秦亮急问:“情况如何?” “大人,好多骑兵,没瞧见陶大人!” 衙兵话落,秦亮就看到远处有不少骑兵奔来,他呆愣不过半刻,赵源已经来至近前,看着满地的尸首,赵源沉声:“尔等何人?” “回大人的话,小的都府衙,这是都府衙的押货车驾,方才遭遇强盗,发生了混战…”且说话同时,秦亮赶紧奉上自己的腰牌,赵源细看之后,正想说什么,部下赵三派人来告,说在坡林后的小道抓到十几个强盗。 秦亮听之当即出声:“大人,就是那些人,他们想要劫掠我等车架,可是我等死命抵抗…” 由于赵源心中有其它思绪,听得抓住盗贼,便不再听秦亮废话,当即带人过去,绕过交界处向坡林后冲去,见此,秦亮心出一口气,即刻督促马夫起行车驾,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给老子老实点!” 赵三一刀鞘砸在鹰目水哥的脑袋上,只把水哥砸的脑袋冒血,看着这些身穿双叶黑甲的骑兵,唑眉汉只恨自己出门没有烧高香,趁着赵三张望别处的功夫,他悄悄挪到水哥身后:“老大,这下如何是好?” “我他娘的怎么知道?”水哥也是一肚子的憋屈,先是误撞官家车驾,白白死了十几个弟兄,跟着没跑多远,就被这些在小道上出现的骑兵给逮个正着,方才那个照面,这些骑兵又冲杀了自己七八个弟兄,如此结果岂能让人不气?可是在骑兵杀气中,水哥又不敢释放一丝一毫的怒气,生怕稍不留神,这些家伙就会抽刀砍来。 赵三站在高处,时不时的扫眼四看,大约等了一刻功夫,赵源奔来,赵三赶紧迎上:“老大,抓住了,果然如您所料,这些家伙一看就不是正经的盗贼,方才冲杀,宰了九个,还余下八个!” “八个?”赵源应声,纵马近前,目扫水哥一行,在这短暂的沉寂中,水哥等人如畜架火,燥热胆颤,随着赵源抬臂持刀指向一人,那声低闷的威压将水哥几人震的一愣。 “你…给老子滚起来!” 被刀指着的那人哆哆嗦嗦起身:“大人叫我?” “你们到底是贼人强盗?还是官家走狗?” “啊?” 这人一时愣神,见此,赵源眉角抽动,不说二话,猛然发力,三刃刀便携着寒光劈上来,‘唰’的血液喷出,混着脑浆的粘稠之物如豆般四溅,将身旁其它人吓的缩头缩脚,生怕沾上那恶心的玩意。 赵源结果一人,目沉面冷,微微抽臂,又指一人,同样的话,这人回头看看水哥,不待他应声,赵源再度声威刀锋齐出:“老子问你话,转头作甚?难不成你的嘴巴长脑袋后了?” ‘唰’ 又是干脆利落的一刀,至此,水哥这些人已经完全被赵源的劈杀给吓破最后一丝胆气,当赵源再度点人指向唑眉汉时,其它人纷纷后挪,而唑眉汉更如小鸡啄米一般,先是跪地叩头,让后不等赵源开口,便把知道的全都倒出来了。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人是东昌州哨骑营的团练兵,做这勾当只为赚些银钱饱肚子…小人家中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襁褓待补的娃娃,求大人饶命…其它小人真的不知道了…您要问就问水哥,他是我们的团练头目…您问他啊…”21046 第七十章烹狗16 这般急言惊怕的酸尿样,让赵三、毛云等人斥之鄙夷,而水哥更是从心底把唑眉汉的祖宗十八代咒骂一遍、 “呱燥鸟,赖狗命!”赵源皱眉冷声一呵,唑眉汉当即被吓瘫,只是对于赵源而言,唑眉汉的扯言就似放屁带稀般让人恶心,所以毫无意外,唑眉汉的脑袋也如前两人一样滚落进泥浆。 “尔等听着,老子问什么答什么,多余的废话切莫出口,不然那就是下场!” 威吓过后,赵源目如锋刃,环顾余下几人:“谁是水哥?” 闻此,其它几个团练兵纷纷后退,将鹰目水哥给单独漏出来,水哥见之怒骂:“你们这些畜生,如此下贱无胆,老子先宰了你们!”气急败坏之下,水哥扑向身旁的弟兄,却被赵三抄起长枪,以棍砸身,压在脚下。 “混账玩意儿,我家老大不发话,你他娘想代行其威是不是?” “不敢…小兄弟,误会…这肯定有误会…”生死交错,水哥那股由火气撑起来的胆气再度崩散,他哀声之下,赵源道:“你们到底是谁?” “回大人的话,小人是东昌府衙哨骑营下辖团练孙德水,此番行径皆因日子难过…”见赵源没有动刀,孙德水才敢缓了口气:“大人,小人真是被生活所迫…年前北蛮南下,那场仗把东昌州的青丁子弟给征收完了…天冷地荒…青稞税、畜牧税…这一坨坨的重担压的人抬不起腰,我身为团练班头,可也半年没发俸了,再这么下去,就得饿死…” “东昌州征兵?青稞税…畜牧税…哼哼…蒙谁呢?”赵源冷笑,仅此瞬间,孙德水吓的身颤不止,若他知晓赵源乃骁武皇的将士,自然就不会拿北疆搏战的幌子。 “狗畜生,不说实话是么?行,你不说,有人说!来人,砍了他!” 叱令之下,赵三阴笑抄刀走来,孙德水眼看要掉脑袋,他当即连声哀求,转口急言:“大人且慢…大人且慢…饶命…饶命…我说…我说还不行么…” “若你说的老子感兴趣,兴许能保你一命…若是呱燥甚多,你自求多福吧!” 孙德水心颤力泄,憋了好一股儿劲才道:“除非大人承若不杀我,不然我就是死也不说…”对此,赵源心下冷笑:“本将答应你!” 中都城外,诺水河畔,放眼望去,良田丘陵,林木如画,在那林子前,一处偌大的勋贵庄园静静坐落在此,伴随马鸣车夫的呼呵,早有庄园奴仆出来,看到南宫燕,奴仆俯身迎接。 “奴才叩见郡主!” “免了免了,福晋在哪?”南宫燕问道。 “今个是年初头一回斋戒日,福晋一早就去慈云庵了,估计得傍晚才能回来!” 得知此事,南宫燕踏进庄园的脚快速收回,转身重新上了车驾:“墨清,慈云庵!” 慈云庵里,守庵尼姑侍奉在庆福晋身旁:“您老这么诚心,菩萨肯定会保佑您的!”庆福晋从蒲垫上起身,叹了一息:“但愿如此吧,来人,赏钱!”话落,随行侍女将一只金丝荷包递给尼姑。 “谢福晋恩裳!”尼姑将金丝荷包放进求缘箱子,道:“福晋,您有何事愁心,不妨说出来让老尼为您解解?” “还不是我那多事的女儿!” 尼姑稍加沉思,道:“郡主?她有何事能困扰到福晋?” “燕儿已过二八之年,是时候择门寻婿了,想我庆亲王府,功勋贵胄,虽出自军行,可十几年来早已礼仪恩典固身,可燕儿她野性难训,在婚姻大事前,竟然私自结交外人浪子,害的王爷在姻亲同辈家面前丢脸无颜!” “福晋多虑了!”尼姑低声:“庆亲王骁勇,世子英姿,郡主岂能做那闺中乖弱女?若真做了,那才是丢了王爷风范?” “话虽如此,可她这么下去成何体统?” “福晋,您应该这样想,自古英雄配佳人,郡主是那佳人,也唯有英雄配之,中都贵胄不少,可是英雄…”尼姑笑笑:“老尼可不曾听过!” 正说话时,南宫燕进来,庆福晋看着自己的女儿,道:“你怎么了?” “娘,女儿有事想与你说!” “何事回府后再说不行?你呀…越来越不懂礼数!” 庆福晋言下训斥,南宫燕嘿嘿一笑,那老尼姑当即将二人引到偏殿僻静处,南宫燕踌躇片刻,道:“娘,你能不能给爹爹说,取消与苗家的姻亲…” 此言一出,庆福晋顿时变了脸色:“燕儿,你想做什么?你还嫌给王府丢的脸不够?” “娘,您听我说…”南宫燕冲福晋跪下:“女儿真的厌烦什么官胄姻亲,那些人什么样,娘心底难道不清楚?女儿今日来,也是想向菩萨上柱香,求菩萨保佑自己,能早日寻得如意郎君,那时女儿自然不会再给爹爹和大哥惹事了…” 庆福晋一时无话,半晌,她才幽幽低言:“燕儿,你莫不是已经寻得那人了…”闻此,南宫燕微微抬头,庆福晋直视望去,她那执拗倔强的牟子里在这一刻已然释放出入心的柔情… 回营的路上,赵源心思孙德水的话,越想他越怒,不觉中手扯缰绳,让胯下坐骑嘶鸣一声,如此使得赵源心下烦躁,抬手就是一鞭,抽在马脖子上:“畜生玩意儿,连你都不安生,着实该打!” 这时,前面的路上传来阵阵马鸣,赵源抬头看去,是十几个骑兵,且让他意外的是,为首之人正是林怀平。 “怀平?你怎么来了?”此地互见,让赵源心疑,林怀平道:“源哥,盗贼之事如何?” “抓了些狗腿子,至于隐情待回营再做详查!” “如此甚好!”林怀平缓了一口气,近前低言:“源哥,你走这条路…有没有遇到都府衙的车架队?” “嗯?” “咱们营盘的大火和边兄弟的死,秀哥查到…黑手的根子最后指向都府衙…”闻此赵源骤然变了脸色:“竟然会是这般情况?”10846 第七十一章烹狗17 “源哥,此事稍后再谈,眼下秀哥有要紧事需做!” “阿秀有何紧急事?需要我做什么不?”面对赵源急切的目光,林怀平不愿扫他的忧心,便再言几句:“为给边兄弟一个公道,也为正咱们骁骑营不可欺的威名,秀哥要向都府衙动手,但没有直接证据和线索,故我们把目标放到都府衙一名官人身上,他是都府衙首府常丞的狗,只要能撬开他的嘴,就可为边兄弟的死讨回一个公道,源哥,咱们几个弟兄已经带人出发,沿着所有通往尧官镇的官道追查,一定要把那官家狗给抓到,你先回营,至于其它困惑,待我回营后再与你细说!” 林怀平急样欲走,结果赵源长出一口气:“怀平,派人告知阿秀,都府衙的车架队我遇到了,都府衙的官家狗,我抓了…” 骁骑营盘,林怀平与赵源压着鲁兆风、孙德水等人回来,待听得其中情况后,林怀平直呼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赵源却笑笑不应,在他眼里,边洪的仇,要报,可是那些官家畜生的所为,他也要治,若深究原因,怕是与自己爹爹的遭遇有关吧。 夜幕降临,林秀与李虎、黄齐、林胜等人陆陆续续回到营地,一入营盘,林秀冲进将帐,目定赵源后,一个熊抱将这个黑大汉揽在臂膀间。 “源哥,干的好,你着实让我惊讶啊!” 赵源淡淡一笑:“这肯定是边兄弟看你为他劳累过度,刻意显灵保佑,原本我是去处理中都至东昌州地界盗贼劫掠,不成想碰到都府衙的车架队,他们被贼人袭击,我便插手拿下一人,现在看来,算是扣押对了!” “盗贼?怎么回事?”林秀顿时挑目,声音也沉了下来。 林怀平、黄齐见之后退一步,低头不言,见此,赵源道:“阿秀,别怪他们二人,是我下令不准他们告知你,眼下你忙于边兄弟的事,顾恺之拿着耿廖的调令来纠缠我们,无奈之下,我只能代你接令,免得顾恺之、耿廖那群家伙暗地里龇牙寻你事端!”说到这,赵源撤步跪地:“末将赵源交令,如有越权,敬请将军惩治!” 听得这些,林秀心暖满腔,待那股热气平静下来,林秀一把拉起赵源:“源哥,有你在,我的后营大可安稳!” 昏暗的书房,陈定铄看着阶下的秦亮,一时间房内温度如寒冬腊月,让人后脊发冷,半刻前,陈定硕得秦亮回报,整个人几乎要炸毛:“你说…鲁兆风生死不明?那这个生死不明…是指生不明?还是死不明?” 秦亮心颤畏惧,伸手抹着脑门上的汗水,使劲咽了一口才道:“应该是…是死不明吧?” 话落,陈定硕躬身暴起,随手抄起桌上的砚台朝秦亮砸去,秦亮不敢闪躲,应接挨着,一瞬间后,他满脸乌黑,就似那坑里掏泥的卑贱种,只是陈定硕还不解气,扯着嗓子大吼:“那你还有脸回来?做事不成陶安知道死在外面,你怎么还有胆气活着!” “大人息怒!” 听得吼叫,偏房里的府衙律司郎许沫匆匆进来,作为秦亮的姐夫,此番不出面,秦亮怕是得被陈定硕弄死。。 “本府叫你了么?给我滚出去!”陈定硕火在气头,撒气狂骂,可是许沫硬是顶着迎头怒火直言:“大人息怒,秦佐捕事前与我通言过,此事之所以败,全因骁武皇骁骑营和一群突然出现的盗贼畜生搅扰,否则那鲁兆风纵使有九条命也得死!” 闻听这些,陈定硕稍缓气息,他来回踱了数步,最后重重坐下,道:“秦亮,到底什么情况?给本府说清楚,不然我宰了你!” 秦亮闻之起身,顾不得脸面上的墨迹和血渍,道:“大人,陶安与属下借着近来强盗风袭,在中都、东昌州、尧官镇三条官道交汇处的坡林前对鲁兆风动手,谁成想真有盗贼从林中冲出,鲁兆风借乱逃走,属下为保车驾不失,前去迎战那些强盗,陶安则追杀鲁兆风,谁成想又让骁武皇的人碰到,事后属下偷偷派人去找,只发现被丢下沟谷的陶安和几个手下尸体,但那鲁兆风却没了踪迹…” 秦亮说完,许沫快速思考,接言与之:“大人,照此来看,那鲁兆风怕是被骁武皇的骁骑带走了!” “不过大人放心,鲁兆风背中弩矢,以臂弩的锋利,他几经搏战,伤口定然崩裂,命不久矣!”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陈定硕忧心,末了他咬牙怒骂:“又是骁骑,上次派九疤脸偷营杀骆家的杂种,已经引起他们的注意,这次同样是他们,该死的,若鲁兆风侥幸存活,那本官定然危已!” “大人,或许您已经危已…”许沫冷不丁的一语让陈定硕后背窜风:“你说什么?” “大人,天雷珠的案子看似平静,实则依旧在暗流涌动,日前,海记商货行的新任掌柜莫名被劫走,大人以为是什么人干的?” “是什么人干的?” “据下官在九门督司西门当值的本家道,就是那些骁骑!”许沫近前低声:“大人,怕是那些骁骑兵崽子早就嗅到什么味了,在暗中追查营中大火,否则他们干嘛要抓海记商货行的掌柜的?” “这些粗鄙武夫,难不成还能对本府怎样?再说九疤脸人已经死了,他们查个屁!” “话不能着说,大人方才不是说了,人这辈子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万一九疤脸的余孽存活一二…” 陈定硕惊中燥怒:“立刻下令,着衙兵搜捕全城的江湖刀客,另外,秦亮,你立刻带人去干掉海记商货行掌柜的!” “大人且慢!”许沫阻拦道:“眼下中都安定,无缘无故大规模搜捕只会引起注意,再者,那商货行经历天雷珠一事,除却海大富亡命,其它人等全都安然,足以见证它背后的根子深厚,若大人暗做这个黑手,肯定会被骆平安那个疯子抓到把柄!毕竟那个老东西也在追查天雷珠的案子,也再盯着您啊!”129 第七十二章烹狗18 “该死的老匹夫,本官近来焦躁事多,倒把这个老畜生给忘了!”陈定硕伸手拍额,冷静思绪,低声开言:“如此情况,许律司有何见解看法?” 许沫稍加沉思,狠声道:“先除骆平安,再陷骁骑营,只要这群多事的家伙全都沉了,大人自然安矣!” “这…”陈定硕被许沫的胆大惊神瞬息。骆平安,当朝太府少监,除了他必然会震动太府阁,保不齐太府就会令入中书阁,着人下查。至于骁骑营,更是骁武皇的精锐,北蛮之战的中坚之力,其将更是跃阶十二级的白身龙驹小将,陷它于浑水,无疑于挑战军行威望,介时两相震荡,若威压共指向自己,就算自己的脑袋硬如石块,也得被砸出几个窟窿。 “大人怕了?”许沫激言:“大人,事已至此,天雷珠这滩浑水越搅越混,无人知晓谁是黑手,骆平安已经深陷进来,虽然可以助力大人追查黑手,可大人之前强行刺激杀害其亲人的行径,已经让自己与他生死对立,保不齐他都怀疑到大人头上,而那骁骑营与之同理,既然他们都在刻意寻仇,大人若不强行反戈一击,必然成为阶下囚,那时大人生路才是全无所出…” 许沫一席话就似汪洋中的孤舟,沙海里的甘露,让陈定硕不敢松手一毫,眼看陈定硕心劲冲动,许沫又添了一把火:“大人,只要反戈一击成功,说不定能够借此破了天雷珠案子,就算破不了,将他们弄成黑手,做罪羔羊,同样可以摆脱自身危难,此在吏部评定中可是大功一件,那时大人加官进爵…岂不顺理成章…” “他娘的…生死寻富贵,为官一世难,本府好不容易爬到都府常丞之位,岂能因世子风流中的天雷珠沉沦?若本府渡过此劫,介时皇位易主,本府拜入某一皇子麾下,尽心竭力,假以时日,必将成为肱骨…” 在这般心血狂涌之下,陈定硕头脑已经混浊,随着权势欲望的腐蚀,他冲秦亮道:“现在你给本府去做一件事!成了,本府升你的官,不成,本府将你剁成肉泥!” “大人请言,属下绝对效死力!” 书房外的廊庭前,府衙佐捕彭城本来要向陈定硕交令,结果拍门前听到这番话,顿时吓出一身冷汗,随着书房脚步靠近,在门‘吱钮’一声响前,彭城已经闪身躲进庭下的花丛中。 门开,秦亮与许沫顺廊离去。 “姐夫,方才多谢你搭救!”从陈定硕威压中解脱出来后,秦亮深深送了一口。 听得这话,许沫重重低骂道:“你个废物东西,若有下次,我也保不了你,记着,这事做的干净利落些,千万别在留下破绽,眼下是我们的机会,只有慢慢来,才能坐到他那个位置!” “姐夫放心,我一定做好!”说到这,秦亮牟子暗露凶光:“该死的常丞混蛋…” 待二人脚步声离去,彭城从花丛里出来,对于无意间听得的事,彭城很是害怕,短暂的思量,他便从僻静的侧门离去。 在府衙当值阁前,彭城心不在焉的交了值,这一幕正好被前来府衙取日前商货案卷宗的胡钰瞧见。 胡钰与彭城错身瞬间,明显感觉彭城状态不对,便转身拦下彭城:“彭佐捕,你这是出了什么事?怎么满头大汗?难道今夜很热么?这才寒冬刚过!” “哦….中牧监大人…属下劳累眼拙,一时未瞧见大人!”彭城僵硬着神色道,胡钰笑笑:“近来中都商栅栏、长乐坊一带琐碎事件多,佐捕辛劳也是正常,如此赶紧回家歇歇,与婆娘温存几番就好了!” “谢大人指点,属下真该歇息月余缓缓劲!” 彭城胡乱搪塞几句,便匆匆离开府衙,胡钰驻步沉思,结果一声戏虐传来:“哟,中牧监大人,多日不见,在家可过得舒坦!” 胡钰心厌如踏粪,可脸上却依旧笑意满满,回身看去,许沫昂首阔步走来:“许律司,您这又是当值到夜幕时,可真是敬业啊!” “那是,常丞大人器重,不能不下力,还是中牧监大人好,浪荡自在!”许沫笑言落下,转身离去,胡钰对其背影重重唾了一口:“顺腿舔驴蛋的狗腿子,早晚有一天你那张狗脸要被驴腿踢烂!” 也就瞬息,胡钰忽然联想到什么,彭城今日当值要告令常丞,许沫位进律师郎,也在内府,怕不是其中有何事吧!想到这,胡钰离开府衙,直奔彭城的府邸。 昏暗的小巷子里,彭城心下难安,他很后悔自己今日当值,前去告令却听到不该听的,若是被人知晓,自己的官职保不保的住暂且不谈,脖子上这颗脑袋已经不稳,正想着该怎么办,身后,胡钰的声音传来。 “佐捕且慢!” “中…中牧监大人!”彭城心中有事,不得安稳,这一声叫直接他的冷汗叫出来。胡钰近前道:“佐捕,本官路过此地,可否入家讨一杯水酒?” “这…”彭城犹豫。 “怎么?一杯水酒,佐捕都请不起了?” “属下不…不敢!”将胡钰迎进自己的一进一出小院,彭城还未把杯盏端上桌,胡钰探言:“佐捕,本官你见面色不正,可是有事发生?” “没…没有!” “彭城,你从县府进到都府衙,仅凭一人之力,实为难得,由此可见你也是个公干之人,但这数个佐捕之中,无能之辈比比皆是,可功勋劳苦,你却受之于后…”胡钰这话挑起彭城的心酸,他重重喘了一息:“唉…生不逢时,命不逢主,属下也只能受之…” “非也!”胡钰硬声:“人在做,天在看,阴者自阴,阳者自阳,佐捕行事公道,常得民风好评,月余后就是吏部评定,本官在太府阁、吏部也有一二关系,若彭佐捕愿意,本官可为其周转一二…”闻此,彭城先愣后疑:“大人这是?” 第七十三章烹狗19 “彭城,眼下你也清楚,天雷珠的案子牵扯甚广,稍有不慎,就会受其牵连,那陈定硕行事自我,已然步入律法界限的边缘,长此下去,必然生事!” “大人…您…” “彭城,你是个人才,本官不愿看你做那劳罪羔羊,故来此心言,若你愿意,就如实告知,若不愿意,只当本官没有来过!” 言中压心,彭城不愿纠缠进浑水,叹息之后,他耿声脱出:“大人,今日我去后府向常丞告令,结果听到了…” 半刻之后,胡钰知晓彭城心神不安的缘由,顿时心急难耐:“彭城,此言确定?” “大人,属下亲耳听到,那陶安已死,鲁兆风不知所在,秦亮恐怕已经暗中行黑手去了!” “该死的混账!”胡钰低骂一声,就要离去,临出门前,他道:“彭城,你放心,吏部评定,本官定为你周旋一二,保你进位!” 离开彭城院落,胡钰直奔骆平安的府邸,眼下情形,只要稍动脑子就可猜出,陈定硕急了,他要开黑手杀戒,那摆在其面前的首要对头自然是骆平安,心急中,胡钰还未行多远,后面彭城追来,胡钰焦躁不明:“你来做甚?” “都府衙里,唯有大人对属下公道,此番秦亮行黑手,大人独去恐有威胁,属下自当护行!” “如此多谢!”胡钰言落,二人纵马飞奔向骆平安的府邸。 “老爷,时辰不早了,您该歇了!” 时至丑时,老管家第三遍到书房催促骆平安歇息,只是近来事多繁杂,天雷珠的案子稍有眉目,他根本无心歇息。 “你看看,这都些家伙都是什么人?吃着皇粮,不干奉皇事,着实该死!”骆平安将手里的密卷摔倒案上,重声道:“兖州距此六百里,论地界已算江淮,那些个玩意儿竟然也有胆子掺和中都的风潮!” “老爷,你这是?” “天雷珠案中的天雷珠,本官可以确定是从兖州下辖平阳镇巡卫所里出来的!”骆平安稍稍沉思:“难道真像风言中说的那般,燕王挑争齐秦二王么?不会…陛下看似老态多病,可一双眼睛亮的很,这些皇子若在这空档乱来,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会这么简单!” 片刻后,骆平安唤来骆狮骆虎:“你二人立刻去兖州平阳镇走一趟,我要确切知晓那巡卫所里的将校到底归属何系何方?” 骆狮骆虎得令离开,处理完这事,骆平安伸了个懒腰,老管家赶紧上前掌灯,为其引路回屋,谁成想骆平安并未有走的意思:“这都几日来,骁骑营那群兵崽们有什么消息传来没?” “老爷,您还是歇歇吧,要是您累瘫了,咱们少监府可就塌了,明日老奴派人去摸摸消息…” 在老管家的劝慰下,骆平安不再硬撑:“好,好,本府去休息!”说罢,老管家引着骆平安向卧房走去。 “都麻利点!” 骆府后院柴房,一声低微,一息细动,让后就看到几个身影从墙头翻下,碰巧两个骆府家奴巡夜走来,只是这些人迅速敏捷,抬手发射臂弩,两个家奴稀里糊涂的倒地,见此,几人冲奔上前,将家奴拖进火丛角落下,灭了灯笼。 “都听好,干掉骆平安,人赏银百两,干不好,全都掉脑袋,若是被人发现,就吞药自尽,敢不听令者,你们的家人可就危险了!”为首的秦亮几通呵斥,其余几人点头应声,让后抄着腰刀向卧宅奔去。 “老爷,您歇着,老奴就在隔壁候着!” 老管家话落,骆平安关上屋门,只是老管家刚转身,就听到隔院瓦砾墙根处一阵碎砖滑落,此番不刮风,不下雨,院中又没有喂养猫仔,如此让老管家多疑:“谁在那?” 一连两声,无人应答,老管家提着灯笼近前查探,墙根后,秦亮直骂手下笨拙,可是骆平安近在眼前,未免生出意外,他只能拼了! “该死的蠢货,动手!” 一言低呵,秦亮率先冲出,其余几人也如疯狗,翻过院墙,扑向那闪着微弱灯光的卧房。 老管家还没走近,猛然看到几个黑影窜出,他顿时惊出一身冷汗,侍奉骆平安这么多年,他立刻明白怎么会回事,下一秒,老管家抄起灯笼向这些黑影砸去,让后连滚带爬奔向骆平安的卧房,且大呼起来:“快来人啊…有人要刺杀老爷…快来人啊…” 一阵子惊呼将刚刚躺到床上的骆平安惊起,他慌忙套上靴子向门边冲,结果门咣的一声被人撞开,让后他看到老管家被一贼人刀捅身子摔进来,只是老管家年老心不甘,秦亮一刀捅进他的肚子,老管家如鹰爪般的手死死揪着秦亮的臂膀,让他一时脱不开身。 “老爷…快跑…快跑…” 见此,秦亮急怒暴增:“老畜生,滚开!” 秦亮奋力一挣,反手掏出一把匕首,对着老管家的脖子就是两刀,老管家顿时喷血亡命,如此景象让骆平安惊神血涨:“尔等贼人,放肆无度…” 院中,七八家奴已经抄着棍棒冲来,秦亮的麾下见状抽刀拼杀上去,秦亮宰了老管家,让后直奔惊慌后退的骆平安,一脚将其踹倒:“老畜生,就你他娘的事多,今日送你见阎王,看你日后还敢不敢放肆!” “你…谁派你来的…陈定铄…是不是…” “阎王派来的…”话落,秦亮抄刀对着骆平安砍下去,‘噗’的一线血溅,随后秦亮将一旁的灯柱掀翻,洒落的灯油在火苗中快速灼烧,秦亮见此,转身出门,冲麾下一呵:“撤!” 那些家奴心急自家老爷,也不追赶,且这个时候骆妙欣瘸着从前院跑来,看到深陷火海的二叔,她嘶声嚎叫,或许是兄长亡命刺激了她,骆妙欣不顾火势危险,硬冲进去,在炙热烈火中寻到骆平安,将其拖出。 “救火啊…救火啊…” 静谧的夜,突起的嚎叫惹来巡夜衙兵,往日威严肃杀的骆府此时一片狼藉,越过院墙看去,滚滚浓烟好似恶鬼般在黑夜里翻滚。. 第七十四章烹狗20 随着火势蔓延开来,骆府的后宅院几乎全被猛火吞噬,大约半刻功夫,得更夫急报,衙兵、巡防卫接连到场,这些个官家狗平日里耀武扬威,可现在碰到事了,却一个个退缩不敢向前,生怕牵扯进少监府的火案中。 燥乱中,两骑飞快奔来,还未近前,马背上的胡钰已经面色苍白、心揪扯动,几名衙兵看到来人冲向少监府,当即持刀上前挡下:“尔等慢着,少监府大火凶人,你们不能靠近,速速离开,不然就以乱安之罪把你们抓起来!” “放肆!” 彭城扯缰压马,那一声虎吼配着高高扬起的马蹄,着实让拦路衙兵吓了一跳:“狗东西,睁大你的牛蛋眼看看,我乃都府衙佐捕,身旁乃都府衙中牧监大人,事关紧要,由不得与你啰嗦,若是出了差错,小心你的狗命,滚开!” 稀里糊涂挨了骂,再看骑人那般态势,衙兵只能抱头闪身,悻悻躲开。 望着院墙内的黑烟,胡钰心急难耐,直接跃马冲进府院,彭城紧随其后护卫,免得那些黑手突然袭杀。 胡钰奔过前庭,来到后院,在骆平安的卧宅院里,正厅书房早已被大火吞噬,十几个家奴哭嚎救火,胡钰伸手抓住一匆忙救火的家奴急问,可是家奴哭声不断,全无应语,至此,胡钰急切焦躁的心就如火灭寒风中一样,缓缓凉了下去:‘骆兄,怎么会这样?陈定铄那畜生竟然敢对你下手了…如此我该怎么办…’ 晨曦,寒雾伴着柔光穿过太府阁的琉璃花雕窗,照到放置白虎玉玺印的桌案上,在漆黑大理石地面和虎绕盛鼎柱子的衬托中,太府阁的肃杀气息就似山一般沉重,让人惊醒,不敢丝毫松懈,只是这般宁静未持续多久,便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 太府阁首府、京兆牧邓宫急急入内,在其身后,一众太府卿官低头快步,入阁就立,连口大气都不敢出。 邓宫坐在首府位子上,身后卿官当即递上告事宗,邓宫扫眼看过,眉目瞬息抽动,旋即把告事宗甩了出去,正中卿官的脸面,如此情况让一众卿官心颤瞬息,惶恐不安。 “我堂堂太府阁少监竟然被人谋害在府中,实在欺我太府威严…” 邓宫怒呵,只是左右不明情形,皆不敢出言,见此,邓宫怒火涌动:“全都聋了,往日一个个飞扬跋扈的卿官们,现在自家同僚亡命,你们却连个屁也不放…” 在这叫骂之下,与骆平安一阁处事的同僚、太府宗律官蒙烁急思片刻,出列请言:“大人,昨夜子时少监府邸出事,时刻半后,都府衙、九门督司先后派兵前去营救,只可惜火势甚大,吞噬少监大人卧宅,尸首现今未找到,怕是烧成灰烬…” ‘呼…呼…’邓宫火冲满腔:“听听,都听听,贼人猖狂到这种地步,尔等却茫然无知,实在有损我太府阁虎威!” “大人,非我等茫然无措,实则…” 蒙烁言语拖沓,邓宫知晓其中另有它意,便起身道:“随我进来!” 来至阁后独房内,蒙烁道:“大人,骆平安乃陛下律官近臣,月余前得旨令追查天雷珠案子,此时生事,属下可以断定是天雷珠案子诱引生出,若是这般情况,也难怪那些卿官们不愿涉身啊!” 闻此,邓宫火气骤降三分,天雷珠的案子,他早有耳闻,只是朝臣皆知这是个烫手的山芋,故唯恐避之不及,至于骆平安,则因他的家族兄长之故,牵扯得旨,此时他若贸然入手,怕是会惹来陛下的猜忌,甚至在中书阁那群老家伙们笔下备上妄自行权之疑。 “唉…可惜了骆平安这一太府肱骨人才…若假以时日,他能磨炼至我告老,这太府阁首府之位必然由他来做,可惜了…只是…” 邓宫可惜骆平安之才时,又十分厌恶都府衙的行事:“都府衙日来查案行权越发狂妄,中书阁又不加以制止,如此下去,那些衙兵府官嚣张,几有力压朝官态势,骆平安乃我阁五品员郎,这么大事发生,到现在他们竟然连一封告事书都没有发来,全然不把我放在眼里,如此,实在让人心怒!” “大人,以下官之见,这都府衙是该整治整治!” 蒙烁这话引起邓宫心思:“此话怎讲?” “都府衙虽为中都首府衙门,看似位低,可它下辖统领中都四地的所有郡县府衙,实则权大,加之中书阁约束不足,导致中都暗流江湖气越发混乱,从日前的北城民坊区大火,到城外皇家林苑走水,这一切都说明它们在暗动不尊,此番我们不妨借着少监命案,修令上旨议政司,由议政司顶斥中书阁,来敲打它们一下,至少要缓回咱们太府阁的颜面,别让它们认为,咱们阁中高官亡命,却无人理会的懦弱表象!” “说的在理!”邓宫应允,随即暗声:“既然少监事发,为保利弊均衡,你即刻去少监府查探善后,若骆平安有家人亲属,务必妥善安置,另借着风头,暗中着手,从议政司顶入中书阁,让他们明白,太府阁不是好热的,切记,不要把事情弄的过度,本府不想牵扯进天雷珠的案子!” “下官明白!” 骁骑营盘。 囚帐内,孙德水看着矮桌上的肉块、干饼和热汤,他那张憔悴无神的面皮一时彰显出无法言喻的惊愕:“敢问大人,您这是?” “把东昌州郡城县府衙行的龌龊事给我说清楚,再有就是东昌州郡城县府衙与中都都府衙之间的干系,说清了,我保你不死!”赵源沉声,那股子威压由不得孙德水反抗。沉寂中,孙德水饿了一天一夜的肚子‘咕噜噜’的叫起来,不过三息,他再也扛不住饥饿本能,伸手抓起一块肉,就着热汤关吞起来,也就半刻功夫,矮案上的肉块、干饼消失不见,汤碗也见了底。. 第七十五章烹狗21 孙德水打了个饱嗝,让后小心翼翼道:“大人,我说,我都说,只求您别杀我,想来我们不过是那些官爷手下的狗,除了听命,别无他法!” “少废话!”赵三威吓一句,孙德水打了个哆嗦。 “大人,您应该知道月余后的吏部评定吧,介时县以上的官差都要经吏部审核政绩,以此为根据确定是否调职升官,好的官家升至肥差富饶之地,差的原地不动,或调至更差的县区地域,俺们东昌州郡城县府衙的官老爷们都想离开东昌州这个穷地方,可是他们满脑子都是油水,根本没什么政绩,唯一的办法就是使钱疏通,这第一个卡子,也是最关键的直属上阶便是都府衙,作为中都四地的府衙政官头子,都府衙管着中都四地的所有城、县府衙政绩履历,为了能够安然升调,那些官家老爷家伙就极力搜揽钱财,上供都府衙,这假扮盗贼,劫掠中都地界商队是历届官家的手法,来银子又快又安稳,当然这事都府衙是知道的,毕竟银子没人嫌多,一个月前,都府衙就叱令下属府衙,派捕快衙兵巡查,为强盗劫掠打掩护,如此还能借口多收笔巡夜银子,只是这次不知怎么回事,竟然碰上你们这些军爷…” “狗畜生,真是娘胎里在铜臭水里养出来的!” 听到这些,毛云气的直骂,抬脚踹在他的身上,孙德水抱头求饶,赵源起身拦下毛云,盯着孙德水说:“那你们与都府衙的车驾队搏杀是怎么回事?” “这就是个意外…我们假扮盗贼劫掠有两个规矩,一不劫官家,二劫贵胄,当时碰到那车驾队,我寻思没有任何官家贵胄的标志就动手了,可是碰面后,我从他们的靴子上知晓有猫腻,猜测那车驾队肯定是某个都府衙官人私下做事派出的人,当时我们就想走,结果那些人反倒冲杀上来…对了,在他们冲杀我们前,他们自己好像就打起来了,我瞧着似乎要杀一个押车的头头!” “说具体点…” “大人,我就知道这么多,我们是一帮团练兵,欺负下商队还行,对上这些天子脚下的衙兵老爷,俺们就是一坨腌菜,一照面就心虚败逃,结果没跑多远,就被你们给抓了!” ‘呼…’ 知晓这些官家黑幕,赵源心胸压抑的很,抬脚欲走,不成想那孙德水赶紧上前跪地,抱住赵源的腿,毛云以为他要作乱,又是一脚踢在他的脸上:“你个窝杂菜,想要作甚?信不信老子宰了你!” 眼看毛云抽刀作势劈砍,孙德水哭丧哀求的模样让赵源勒声止令,毛云只能咽了口闷气腿到一旁。 “军爷大人,小人不敢作乱,小人就是想问问,大人什么时候能放了我!” 赵源眉目微抽,那股子火气让他恨不得一巴掌抽死这些狗腿子:“你还有脸说走?若非你有几分用处,老子早就宰了你!” 闻此,孙德水就要哭嚎,赵源心烦,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子:“狗杂碎,闭上你的嘴,眼下老子不会杀你,你若是听话配合我,待所有事情过去后,老子兴许会放你走!” “小人一定配合,小人一定配合…”随后,赵源不再面对孙德水那如蒜盆般的脑袋,径直来到将帐。 将帐内,气氛压抑凄冷,林秀双目充血坐在上首,李虎、黄齐二人也都面色恼火,阶下,鲁兆风就像哑巴一般闭口不言,时至此刻,李虎、黄齐二人刑罚冲治鲁兆风好几个时辰,又威吓压了数次,几乎快把鲁兆风活活整死,这混账玩意依旧不说一个字,现在看去,就跟失了神一样。 “他娘的,气死老子了!”李虎燥骂一句,回身抽出兵器架上的横刀:“他娘的嘴够硬啊,不说是吧,老子这就一刀一刀砍了他,砍完手,就砍脚,老子不信他不说!” “胖子,滚一边去,你这样玩下去,不等他开口就嗝屁了!” 一直未作声的林胜臭骂一句,李虎听之怒喝:“你别给老子装的像耿廖那皇犬一般威武自大,老子不服你!” “住嘴!”林秀心燥,怒喝一声,李虎、林胜当即闭嘴立到一旁,林秀抬眼看向赵源:“源哥,你那有什么线索?” 赵源揉了揉两鬓,道:“怎么说呢?陈定硕此人屁股着实不干净,中都附近的强盗风流实为官家筹集银子的黑手方式,为的就是月余后吏部评定,这陈定铄以权谋私,此罪可落!” “如此甚好!”林秀畅声:“这个老畜生,为了什么狗屁天雷珠的案子,竟然到我营盘杀人,实在猖狂,我定要把他从官家的位置上拉下,按在边洪的坟前叩首谢罪!” 二人细说几句,将目光重新放回地上的呆默之人,赵源细目盯看鲁兆风片刻,道:“你是陈定硕手下的衙兵总捕,算是第一亲信,在此,我问你一句话,你可听过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古话?再或者,你身为官家,自然知道行黑手后的最安稳方法就是把知晓的人除掉,这个理儿,你不会不懂吧!” 原本鲁兆风就像呆子一般,可是听到这,他木木然的脑袋抬起看向赵源。 “鲁兆风,我们查过你,河东人氏,祖籍屠户,能凭一人之力从郡城爬到中都都府衙总捕的位置,足以证明你有几分能耐,可是你忘记一句话——椽子大了会顶破屋顶,根子太硬会抽了树梢的生机!” “你们到底是谁?你们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鲁兆风喉结滚动,旋即吐出沙哑如老妪的嗓音。 “我们是谁?月余前,骁骑大火,别说你忘记了!” “你们是骁骑营?”鲁兆风眼中闪过一丝不屑,这让李虎很是火大,上前一步,卡主鲁兆风的脖子:“狗杂碎,你方才什么眼神?” “哈哈哈…”鲁兆风噎着嗓子笑起来:“我什么眼神…一群自以为是的兵崽子,敢趟中都的浑水,不是本捕看不起你们,以你们的莽撞,这浑水能把你们呛死都找不到尸体在那…”. 第七十六章烹狗22 “狗杂碎,你的命正握在虎爷手里,再敢嚣张,虎爷我一把扭断你的脖子!” 李虎粗气直冲,好似发狂的野牛,那庞大的身躯随着喘息颤动不止,眼看鲁兆风眼珠子上翻,舌头吐出老长,林怀平、黄齐二人箭步冲来,一左一右架起李虎。 “虎哥,你疯了,杀了他,咱们如何搬倒陈定硕那狗杂碎?”林怀平急声,将鲁兆风从李虎的熊掌里救下,谁知那鲁兆风非但没有一丝害怕,反倒躺在地上,一双眼睛眯成一条缝直直嘲弄着李虎:“死胖子,如此焦躁,一点点挑衅你都能气成这样,老子很怀疑你是怎么在战场上活下来的…咳咳咳….” “你…”李虎还要怒声,赵源已经上来,将其赶出将帐,而后他冲林怀平、黄齐、林胜三人:“你们先出去!” 三人离开后,赵源将鲁兆风从地上揪起来,拍了拍他身上的尘土:“用不着这么激我们,相较之下,你现在才是最可怜的!”不待鲁兆风思索出什么头绪,赵源冲林秀道:“阿秀,东昌州的那些家伙已经招了,陈定硕这人果然心狠手黑,但凡麾下效力之人,基本没有好结果!” 林秀知晓赵源心意,顺声接话:“不错,那些官家种,看似披着一张人皮装人样,实则就是畜生的心,除了自己和权势,根本就容不下其它任何人!” 说到这,林秀嘲弄的笑起来,虽然言语深意皆指陈定硕那些官家种,可是鲁兆风心底就像有股火气在往外飚一样无法制止,不过瞬息功夫,他强撑身子,一拳朝林秀打来:“你到底想说什么?你在嘲讽老子是官家种的狗畜生?你个兵崽子,有何资格嘲弄老子?” 呼啸相冲,可是一弱如蝼蚁,一强为龙驹,高下之分顷刻彰显。 ‘噗通’一声,鲁兆风拳空人倒,林秀抬脚踩在他的脑袋上:“怎么?听到自己的主子被人侮辱?映射到你官家公差的狗腿心?怒火难忍了?” “胡扯,老子没有!” 鲁兆风气冲斗牛,奋力挣扎,那双不满血丝的牟子恨不得吃了林秀:“陈定硕不是我的主子,我恨不得杀了他,把他挫骨扬灰!” “如此那你为何闭口不言?” 声威骤变,林秀好似发狂的野狼,一扑压上,有那么一瞬间,鲁兆风仿若掉进冰窟,心魂皆不敢动。一旁,赵源见状侧身压来,一把揪起鲁兆风的发鬓:“你恨不得把他挫骨扬灰,那为何不开口说出他的龌龊事?还嘲弄我等是不知深浅的兵崽子?殊不知我们这些不知深浅的兵崽子却懂得情分二字,不像你这只贱命狗,被人用完以后像破布袋子一样随意丢掉…” “兵崽子…你住口…你给我住口…” 眼看鲁兆风越发焦躁,林秀、赵源言语辞说更恨三分。 “狗腿子就是狗腿子,别妄图伪装什么?还都府衙总捕…你现在连都府衙门前的癞皮狗都不如…” 一番讥讽让鲁兆风血气翻涌,随着一股热气翻上咽喉,他‘哇’的张口,鲜红的血液当即喷涌出来,林秀、赵源见了,心下一震,以为讥讽过度让鲁兆风血喷亡命了,只是鲁兆风命硬,血喷之后,他歪道一旁,大口喘着粗气,不过须臾,颗颗浊泪顺着他的脸颊滑落。 “想我鲁兆风伺候祖宗一般对陈定硕,可他却要像扔掉一块破布袋般杀我…” 听到这话,林秀、赵源相识一看,心知事成,这鲁兆风算是个有才干的官家公差,从县府爬到都府衙,大体能归属到干吏行列,越是如此的人就越心傲,唯有将他们的心底支撑打破,才能将其彻底拿下。 林秀回身拿过酒盏递到鲁兆风面前:“按说我该一刀宰了你,可是我兄弟死的不明不白,这事不能糊涂的过去…我要有人给他坟前请罪!” 鲁兆风结果酒盏,混着血液吞咽两口,那烈酒的刺激让他眉目抽动:“兵崽子们,你们说的,我现在真像府衙门前的癞皮狗,任人宰割,死了都没有人收尸…可悲啊…可悲我忠心耿耿的对待陈定硕…” “死了无人收尸?未必,若是你能助我,兴许我会给你一条生路!” 话到这里,林秀、赵源不再多言,回身上座,鲁兆风哀痛片刻之后,道:“若要我助你们,有一个条件,你须答应我…”末了鲁兆风直直盯着林秀:“林仲毅,我听过你的名字,骁武皇麾下青秀骁将,白身入军行,跃阶十二级,是个人物,你若承诺,我定受之驱使,至于生死,我早已看不在眼里!” “说吧!” “若你们侥幸拉下陈定硕,暗中处决他时,我要当面质问他为那般对我?” “仅此而已?” “问完之后,我要一刀宰了他!” “这个…要等到你助力于我们之后再谈!” 话到这里,双方沟壑已经填平,林秀顿气道:“我要知道陈定硕下那龌龊令的前因后果…” “很简单,天雷珠,一切都是因天雷珠生起,无论是义通镖局,还是海记商货行,再或者是你们骁骑营,都是天雷珠案子中的一粟,渺小不可看,自天雷珠案生,陈定硕一心想要邀功,可是天雷珠干系重大,背后牵扯到朝中王公大臣,乃至皇子中的某位,陈定硕独立难支,便需求助力,恰逢太府阁少监骆平安也得令探查,相齐之下,骆平安就成为他助力的首选,为刺激骆平安疯狗探查的能力,他刻意杀害其亲人子侄,混淆案情,将骆平安拖入泥潭,在前面顶着,自己在后捡漏,只是天有不测风云,你们骁骑营阴差阳错的救了骆平安的子侄,陈定硕不是畏难的人,便派人前去偷营,生出你营中的结果!” “该死的的老畜生!”赵源闻之怒然:“那关于吏部评定,东昌州郡城县府衙的强盗劫掠…又是怎能个情况…” “自然是陈定硕下的招!”鲁兆风冷笑。1 第七十八章烹狗23 “官家人,银子心,凡事从钱走,有钱便有权,这就是他的行径所在,据我所知,自陈定硕担任都府衙常丞以来,其中饱私囊的程度超出尔等想象,这强盗劫掠不过是其中一件小事罢了…” 说到这,鲁兆风目漏嘲弄的神思:“林仲毅,沙场,你是悍兵,可是官途,你就像那三岁孩童,稚嫩不堪,我现在生死不明,陈定硕定然寝食难安,会全力派人查找,你看着,不出两日,你这里就会生出祸端,而根源旨在我!” “你在吓唬我?” “吓不吓唬,你马上就会知道,以我对他的了解,眼下天雷珠事件是所有朝臣唯恐避之不及的漩涡,你却上杆子寻他罪证,他定然会设计将你陷进天雷珠案子,进而将你下罪,只要下了罪,你就丧失了一切主动权…” 闻此,林秀冷面半晌,忽的沉笑起来:“你就这么小瞧我?” “不是小瞧,是实力眼界的干系,尔等年不过二旬三四,单凭一腔热血侥幸爬到军途中坚的位置,可那陈定硕却是官场黑鱼,摸爬滚打几十年,你…太稚嫩了…” “既然如此,不妨你我赌赌看,赌注就是你的命,我输了,他们放你走,我赢了,你供我驱使,如何?” “有何不可?有的人一辈子都是狗奴才的命,鲁某甘愿做这个狗腿子,这个赌,鲁某认了…” 都府衙。 陈定硕看着眼前的议政司叱令书,从鼻子里重重哼出一声,旋即将叱令书扔进火盆,不多时,叱令书便化成堆灰烬。 “大人,这么做会不会不合适?万一中书阁派人来查书历落底…” 对于许沫的忧心,陈定硕淡然一笑:“本府直属中书阁,议政司可是太府阁下阶,主管律查,本府有没有什么把柄在他们手里,那些个郎官奈我何?再者言,侍中徐大人可是我的入政恩师,他又岂会把我推向议政司,由太府阁那些老王蛋整治?别忘了,郑乾、罗金赐这两个家伙可都盯着徐邈呢?他还得靠我给他整治政绩!” 说到这,陈定硕冲许沫道:“骆平安解决了,接下来就是骁骑营,对于这些多事的兵崽子,你有何想法?” “这个…”许沫稍加思索,说:“大人,属下听闻一些风言…” “哦?说来听听!” “这骁骑营虽是骁武皇麾下的精悍兵营,可是其将林仲毅却与宣威大将军耿廖间隙过深,大人若想行事,可以从这耿廖入手!” “耿廖?”陈定硕细细想了想:“就是那个负有皇犬之名的中庸之将?” “正是!大人难道忘记了,日前您的中都地界盗贼巡查令上入兵部,由兵部转交兵议阁进军行,就是骁武皇接的令,这般驱贼做样子的小事,那骁武皇竟然派出骁骑营,说来可笑,一支沙场精锐竟然沦落到巡地界剿匪灭盗贼,可见耿廖厌恶之…” “只是没想到老天作祟,让这帮巡地界做奴才活计的家伙坏了我的事!”陈定硕低骂一声,道:“既然有这个间隙,你就尽量利用,不要怕费银子,只要除了这些多事的家伙,保稳本府的官位,日后进项只多不少!” “属下明白!”许沫得令离去。 骁武皇中军大营。 耿廖接见了都府衙的许沫。 “将军,这是我家大人的书信…”话未说完,耿廖随手将书信扔到一旁,许沫顿时一愣,不过他乃官场人精,瞬息回身,笑道:“将军,是在下的疏忽,将军乃沙场英豪,是运筹帷幄胜于千里之外的名将,区区书信,琐碎无味,不看甚好!” 耿廖似笑非笑:“说吧,你都府衙来此何事?” 许沫嘿嘿一笑,目看左右,耿廖知晓其意,冲乌正、顾恺之、何基、黄汉等人道:“尔等操忙军务,无需在此!” “末将得令!”众人离帐,唯有何基出帐前侧目余光扫看这许沫,那许沫当即迎来献笑,着实让何基心里一阵燥寒:“狗腿子的贱种!” “行了,你现在可以说了!” 耿廖发话,许沫躬身上前,从袖囊中取出一张银票递上:“将军北疆搏战,保夏卫民,来至中都,数月以来,我家大人仰慕,可又无瑕前来,此番托在下奉上敬礼些许,请将军笑纳!” 耿廖原本面色无恙,对于中都官员上贡自己,他早已习惯,只是当他拿起银票,看清数目后,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一万两….’耿廖压住惊愕,抬头盯着许沫,不过瞬息,他已经冷了下来:“我骁武皇乃陛下亲军,忠孝陛下,尔等这是想做什么?信不信本将现在就可以杀了你!” “将军误会了!”许沫近前俯身:“我等都是陛下的臣子,怎么会行肮脏事…” “那这是什么意思?” “听说将军麾下骁骑营飞扬跋扈,其将林秀更是为所欲为?不知可有此事?” 耿廖皱眉:“你想说什么?” 许沫低声一笑:“将军,俗话说兵不听将令犹如将威,将不压兵有损将权,这可是军行大忌,那骁骑尉林仲毅白身跃阶十二级,这功劳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好运,如此的殊荣,他傲慢无视将军威也是必然,眼下都府衙操忙于天雷珠案子,我家大人忙的废寝忘食,几乎吐血,可是那骁骑营却接连找事,害的我家大人气愤难耐,故想请告将军,惩治那林仲毅一番…” “你家大人想怎么做?” 闻听此言,许沫欣喜,于是乎在接下来的半刻中,许沫徐徐道来,听得这些,耿廖虽有忧虑,可是站在他的角度,若能除了林秀这匹野马,将骁骑营收入麾下,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蜀王的行营府邸,在那庭院内,秀美如灵仙的景裕子一袭白狐貂皮,那般纯洁俊美简直让人望而生畏,此番他正在细细欣赏着荷塘中的水灵花,结果背后一声恭敬扰了他的宁静。 “殿下,孔余期回来了!”韦月请声。1 第七十九章烹狗24 听到这话,景裕子稍不留神,纤细白嫩的手指便被水灵花的颈叶划出一道口子,韦月见之顿时大惊,当即要叫府医前来,不成想景裕子旁若无事,转身道:“让他来见我!” 不多时,孔余期、施风、刘兆三人压着一黑汉子进来,三人近前,孔余期跪地告拜:“奴叩见殿下,奴已经将微兮子安置妥当,等候殿下召见,不过…”剩下的话孔余期没有死,因为身旁的黑胖子已经入了殿下的眼。 景裕子目扫黑胖子一眼,声音微怒:“我不是说过,只要带个消息回来即可,其它的事你自行理料,现在带个卑贱种至此是何意思?” “殿下,按令奴该杀了他,已决后患,只是…”孔余期顿时语断不连,结果黑汉子张祁已经上前跪地:“殿下,奴才杀之不可惜,可若奴才还有用就杀之,岂不是昏庸之为?” “拉下去,砍了!”景裕子丝毫不应,转身欲走,张祁见状急声:“殿下,世风转变在即,介时兵祸四起,我张家虽然是不入流的北城小族,可是若真生事,殿下在西蜀兵进,我等数千北地悍骑自黎城南下,此对殿下有用否?” 一言狂妄,却直中根底,景裕子停下脚步:“你知不知你刚才说的话,本王便可以妖言惑众之罪灭你九族,让你黎城张氏鸡犬不留!” “殿下天威,在下早已自知,但在下也知道,人有能而侍奉高主,天雷珠的案子,在下出力甚多,若殿下为保一时疏漏而杀我,则是巨大的可惜,但在下自问还有一用之地,所以冒死前来,效忠殿下!” “哈哈哈…景裕子放声大笑:“好一个‘人有能而侍奉高主’可是…” 景裕子骤然呵斥,即便愤怒,他的一颦一簇仍旧那般诱人俊美:“那你为何认定本王是个高主?难道勤政的齐王,骁勇的秦王,多谋的燕王都不比本王强?还是说你早已投靠其人,来此作祟于本王…” “其它三王固有帝王志,可殿下也知道一句俗语,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黄雀身后易有弩矢威逼,而殿下就是那握弩之人,所以在下甘愿效忠殿下,当然,在下也有所求,假以时日,殿下高位披黄,在下只求殿下赏赐黎城张氏为郡城守,做那一方土皇帝….” 西城,一处街巷尽头的小宅院内,骆虎警惕守在屋顶阁窗里,时刻注意外来的动静,屋内,骆狮唤来郎中为骆平安救命,饶是郎中费尽九牛二虎之力,那骆平安依然昏死不醒,见此,骆妙欣心痛直哭。 “该死的陈定硕,我定要杀了他,给大人报仇!”骆狮怒火满腔,咬牙切齿,骆虎在外听到此言,当即跃进屋内:“大哥,那我们这就去找陈定硕,宰了那个混账!”二人一拍即合,拿起腰刀就要走,却被骆妙欣拦下。 “你们给我站住!二叔现在这般,官家不知黑白所向,无可依托,万一那些人知晓二叔没死,再来作祟怎么办?” 听到这,骆狮无处发泄,挥拳打在门框上,震得木屑乱飞,那郎中为骆平安收拾完,回身道:“骆姑娘,骆少监的伤势不妙,加之烈火烘烤,火毒入肉,能活着已经是奇迹,小人医术有限,照此下去,难保性命!” “你说什么?”骆狮一把揪起郎中:“这是银子,把我家大人救治好,另有重赏!不然,我…” “大哥,你做什么!”骆虎叱声,推开骆狮,郎中倒也不计较:“银子小人一分不收,毕竟小人没有治好他,若想保住少监性命,小人倒有个建议!” “说!” “在东昌州城郊,有个绰号‘治死人’的老头,行医古怪,往往能治寻常大夫治不了的恶疾重病,你们可以去试试!” “治死人?什么狗屁绰号,你敢蒙我!”骆狮即刻动怒,饶是郎中不卑不亢的说:“小人只是说说,那人本就是怪人,说是治死人,言外之意是没有治死过,你们不信,只当小人没说过!” 此时骆妙欣看着二叔进气多、出气少的样子,只能硬声:“请郎中详细说说那怪医所在!” “东昌州城北,二里坡,具体,暂不清楚,你们若去,自可询问!” 都府衙。 “大人,大人,不好了!”许沫急匆匆奔至陈定硕的书房前,陈定硕臭骂一句:“慌什么,难不成天塌下来了?”许沫喘了口气,道:“大人,秦亮在西城内城门街巷当值巡查时,发现一女子与骆妙欣甚像!” “什么?”陈定硕一惊:“她不是已经死了…” “怕是没有啊!”许沫近前:“大人,秦亮见那相似骆妙欣的女子与两个汉子押着一辆马车由西门急匆匆离去,属下怀疑,骆平安也没有死…” “骆宅被大火吞噬,秦亮又捅杀骆平安一刀?他怎么可能还活着?” “大人,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那九门督司的巡查卫和衙兵当夜处理骆宅大火,可都没有发现尸首啊!” 一席话挑起陈定硕的忧心,片刻之后,他目漏凶光:“立刻让秦亮带人去查个究竟,若真是骆平安…那就…”陈定硕做了个刀斩的动作。 骁骑营,林秀将所有线索罪证联系梳理清楚,接下来就是上奏耿廖,由骁武皇令请兵部至兵议阁,再转中书阁,但未让他歇口气,顾恺之来了。 “林秀何在?”顾恺之入营高腔,营内空地上,正在操训的林怀平、林胜二人纷纷转身,懒得搭理这个参将,这般疏落让顾恺之一时面色尴尬,再度高腔呵斥,让后就看到赵源从兵帐后走来。 “参将大人,今日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林秀在哪?让他接令!”顾恺之冷声:“这可是耿将军的亲笔令,你们最好快点!不然当误了将军的事宜,你们吃不了兜着走!”赵源闻此压气一口,面色愈发沉冷,虽未动身,可那股子冷漠威杀让顾恺之心下不安。2 第八十章烹狗25 一时间的威逼让顾恺之后退两步,他直视赵源,看似强硬的姿态下,却声微暗颤,底气消散,双目神色更是随着晃动的心劲弱之相对,短暂的愣神,顾恺之愠怒:“赵源…你这般模样…你想干什么?本参将告诉你,这可是中都,身为骁武皇的兵,你若敢乱来,我定然向将军禀告治你的罪…” 听到这话,赵源突然放笑,不明所以的顾恺之战栗瞬息,不待他思绪周转开来,赵源快步上前,抱拳恭敬:“参将勿忧,方才瞬间,末将有一事不明…您老好歹是上过沙场的将者,怎么短短月余功夫就变的胆气消散…亏的今日是末将在此,若是换成盗贼,只怕参将刚才的行径已经丢了骁武皇的脸面…” “你…你给我住口…” 被赵源气势挑弄,顾恺之气急难出,只是不待他开口叫骂,数步外,林秀已经匆匆赶来:“不知参将前来,末将有失远迎,参将,请帐中上座!” “哼!你们这些野马胚子,整天弄些幺蛾子,就你那将帐…上座免了!” 顾恺之被赵源下了面子,闷气呵斥,可林秀恭敬笑面相迎,他就是火气再大,也只能公事优先,憋下心底的闷气:‘野马胚子,我倒要看看你能蹦跶多久?别以为攀上连亲王的枝杈就嚣张跋扈,我不信连亲王那个老家伙能事事为你撑杆子到底…’ 心下暗唾几句,顾恺之没好气道:“这是耿将军的亲笔令,责令你亲自去办。” 末了耿廖扫目赵源,一语双话的冷斥林秀:“记着,一定要亲自去办,就像你们骁骑甲士整日挂在嘴头的骁勇威武,可千万别丢了骁武皇的脸面!” “末将领命!”林秀接下令书,将顾恺之送走,赵源对着他的背影重重唾了一口:“这个老混账…真把自己当成个玩意儿了…” “算了,源哥,与他这种人置气不值当,耿廖不过是只皇犬,他就是皇犬身边的癞皮狗,狗中的精细种!” “阿秀,你这奚落中听!” 二人哈哈一笑,扫过不快,林秀拆开令书细细扫眼,上面下令林秀带本部将士前往中都参加皇城操演。 “这只皇犬搞什么!”林秀燥声一句:“皇城操演?把咱们当猴子耍为那些朝臣找乐子?” “谁知道!”赵源耸耸肩:“要不…我去?以咱们骁骑弟兄的能耐,管它什么操演,除了北蛮,就中都城里那些久不见血杀的禁军、宫卫,我还真看不到眼里…” “别!”林秀断然拒绝:“这事耿廖亲笔点名我,若是你去,他指定会借口整治咱们,再者,帅师告诉过我,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此番皇城操演,咱们肯定不能实打实的干,否则扫了那些官家脸面,你我可真就吃不了兜着走!” “说的也是,可是你这一走,那陈定硕狗杂碎怎么办?” “陈定铄那老杂毛的罪例卷宗我已备的差不多,你先替我保管,另外派人去东昌州暗中探查,最好再整几个府衙舌头,把一切给坐实喽,我觉得单凭孙德水这一个团练种还不够顶令上旨!” “这个没问题,稍后我派林怀平去,他心细稳当!”赵源应声。 “那就好!借着入都机会,我走一趟连亲王府,拜见一下帅师,请他指点迷津,别到时仇没报了,再把自己陷进去,最后…”林秀说到这语气稍顿:“务必加强营盘防守,特别是鲁兆风和孙德水这些人,九疤脸的事决不能再发生,他们还有用,可不能有失!” 赵源点点头:“营盘有我在大可无忧,除非他们要明面开战,那样老子让他们有来无回,倒是你自己小心些,中都城可不是个好地方!”随后,林秀稍稍安排,便率领本部亲卫校骁骑五百甲士前往中都。 中都西门郊外,骆妙欣、骆狮、骆虎三人护着骆平安前往东昌州,由于都府衙那些家伙暗中行事,使得骆妙欣心下不安,为保安全她想到了骁骑营,故打算找到之前的小将军林秀,请求他派兵护送。 来到骁骑营,骆妙欣被巡防骁骑拦下,值巡的黄齐认得骆妙欣,便将她们带到营中,只是林秀已经前往中都,大营事务由赵源暂代管束。 宣节校尉、赵源的营帐内,听闻骆少监的遭遇,他心中大惊,思索片刻后他道:“骆姑娘,私自派兵行事,有违军律…再者,少监大人这般情况,你应该寻衙门…” 话到一半,赵源才反应过来,正是都府衙的人要干掉骆平安,若真是报官,恐怕他一刻都活不了。 看出赵源顾忌军律不愿派人护送,骆妙欣顿时跪地哀求,身后,骆狮、骆虎怒声:“骆小姐,你不用求他们,有我们二人在,就是拼了性命,也能护得老爷周全!” 闻此,一旁的林胜哈哈大笑:“两个江湖刀客竟然这般狂言,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你…”骆虎骆狮怒之林胜的反应,可位在别人家的地皮上,他们只能忍气。 “你们未免太高看自己了!”林胜继续戏声:“陈定铄心狠手辣,他若狠心收拾你们,就是再多十个你们,也不一定能挡的住!” 骆妙欣自然知道这些,现在她又不敢信任官家,只能来找林秀,跪在地上,她冲赵源叩头数次,一时间的哀声让赵源心下发酸,这时,林怀平上前附耳低声:“源哥,我本就要去东昌州,不如借着探查名义,从斥候队拨出几十人,护着他们?” “不行!”赵源一口回绝:“若是三五人,真出事还好说话,几十人…那可就是违反军律,若是让顾恺之、耿廖这些人发现,咱们都得掉脑袋,再者你的任务不轻,我不能再给你添事,若让林秀知道,他也会怪罪于我!” 说到这里,赵源看着骆妙欣哭啼不止的样子,快速思索眼下形势,若是己在明,对方在暗,那就一直处于被动地步,如此为何不转变一下? 第八十一章帅师言婚 随着灵光一闪,赵源道:“毛云,立刻去西平镇找几个女来,记着,要找与骆妙欣身材相仿的人!” “属下得令!”毛云急急离去,让后赵源冲赵三下令:“你率五名骁骑弟兄着装粗服,稍作准备!”半刻之后,两辆一模一样的马车从骁骑营离开,看到此景,负责探查追杀的秦亮稍有困顿:“两辆车驾?什么意思?混淆视听!” 疑声中,身旁弟兄小声道:“头,要么分开追?” “分开个屁!”秦亮斥责一声,道:“此去前往东昌州,最后必定走东界碑道的三叉路,咱们马快,绕行等在那,老子管他几辆马车,全都宰了,肯定错不了!” 话落,秦亮一行十几人快马加鞭,向东界碑道奔去,只是他们刚走,又有一队换了着装的骁骑,从骁骑营侧翼营墙后独开的小门出来,为首的之人正是林胜,看着远去的骑人,林胜冷声:“跟上!” 将帐内,赵源看着骆妙欣,道:“我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让赵三护卫你二叔前往东昌州,记着,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多谢将军!”面前,已经换了一身粗布麻衣、眨眼看好似男人的骆妙欣泪流道谢,赵源摆手示意,赵三便护着骆妙欣压着一辆破旧的单辕马车东昌州行去。 中都,元宵佳节过后,夏安帝在蜀王的陪伴下性情大悦,一时间朝堂风息随着夏安帝的愉畅也安稳不少,毕竟没人敢在这个苗头扫夏安帝的兴致,其中就包裹太府阁想要寻罪都府衙的细小动作。 但夏安帝终归老迈,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在冬过初月皇祖祭祀会上,这位曾经驰骋疆场的帝王竟然雄心冉生,想要再度感受沙场之气。知晓帝王心向,内务总管黄安即刻告知兵议阁四位将王爷,稍加商议后,兵议阁、中书阁联合奏旨,为夏安帝举行一场皇城操演,以此温存帝王威。 兵议阁,连亲王、庆亲王、恭亲王、永亲王四人在内侍总管黄安的旨令下,以九门督司下辖的巡防卫、宫卫所的千牛卫、禁军阁的皇城御林军、骁武皇的骁骑营这四支中都军行根基为支柱,全力准备三日后的盛事。 当大体事宜准备妥当,黄安将兵列名册交与众王爷道:“为保陛下龙颜大悦,请几位王爷格外注意,切莫将平日里的弱足溃兵搬进来,若是操演不顺,惹得陛下大怒,保不齐就是血流操演武场,罪下兵议阁!” 几位王爷闻之事态境况,当即躬拜接旨:“敬请总管放心,臣等自当尽心尽力!” “有王爷们这句话,咱家就放心了!”黄安离去后,四位王爷也各自散开,交情深厚的庆亲王与连亲王来至西阁屋。 庆亲王道:“老秦,你说陛下搞什么鬼?天雷珠的案子搅得满城风,也就这几日平息,再有就是年前大战,北疆耕牧全部受损,眼看开春时节就要到了,陛下不下旨保养生息,稳民安基,反倒弄什么军行操演,重温帝王志,介时大旱大雨降临,百姓绝收,以目前朝堂态势,后果不堪设想!” 卧榻椅子上,秦懿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由于征战一辈子,身子透支过度,眼下他裹着裘皮大袄还感觉冷,只见秦懿使劲缩了缩脖子,搓着枯干的老手道:“庆余啊,陛下的国事自有陛下操心,你切莫多言,多学学皇甫崧、赫连熙二人,小心惹祸上身…” “老秦,你怎这般小心…”南宫庆余摇头叹声:“唉…世道轮回,兴衰气数,这都是冥冥中注定,大夏在先帝手中兴盛三十年,在陛下手中辉煌十年,现在却落得这般模样,赫连熙、皇甫崧两人早就陷入勋贵权势,完全没有当年的勇悍豪义了…我学他们?狗屁!” “那才是政途的典范!”秦懿深深喘了口气:“咱们已经不是当年的将军了,陛下也不是当年的陛下了,庆余,在这我多言一句,守住心底最后的义途,日后会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但这个前提就是…在风流纷起中保全性命…” 听到这话,南宫庆余明些嗅到秦懿话里的深意,他张嘴呶动半晌,到底没有说出心底的话,饶是秦懿淡淡一笑,扯开话头:“庆余,前两日宇至回府跟我说,燕儿又大闹庆亲王府了,害的你气怒彪天,险些拆了自己的府邸。” 说起南宫燕,南宫庆余就一阵头疼:“这孩子自小野惯了,又是先太后册封的郡主,骨子里的执拗硬如磐石,前些日,我与苗大人言说燕儿的婚事,结果次日,苗大人的独子苗俊生就莫名被人打了,伤重下不了床,害的苗大人上门求我,说赶紧解除媒妁约,你…你说这算什么事?” “哈哈哈…”秦懿闻之大笑:“不用猜,定然是你那宝贝女儿干的,那苗大人也算是干吏,通晓义理,为了保全你的名声,竟然把这个哑巴亏给咽了!”笑声过后,秦懿试探出语:“庆余,关于燕儿…我可否为她的将来说个人?” “呦呵…”南宫庆宇惊笑瞬息:“老家伙,你什么时候有这兴趣了?做月老啊!” “哈哈哈…”秦懿低笑两声:“确切说,前日午后,您府上的庆福晋派人找我来了…我这话有一半是代她说的…” 闻此,南宫庆宇眉宇微皱:“那个妇道人家又有什么啰嗦事,竟然拖到老兄弟你来张嘴操办?” “这事其实她与你说过,只是你给她顶回去了…”听到这话,南宫庆宇面色逐渐阴沉,可是秦懿并未止声,继续说出六个字:“林仲毅,南宫燕!” 此言一出,南宫庆宇的脸色顿时僵硬,他呼哧一口闷气,愠怒斥之:“老兄弟,咱们一辈子的生死交情,不管朝堂政途,还是军行根基,你需要助力说句话,老兄我眉头都不眨一下的给你办,可是在这事上…你我切莫争执,若是伤了和气,日后咱们可就无话再言!” 第八十二章皇城操演 “庆余,你先听老伙计说完…” “秦兄,不是为兄不听,天地之差,世风相隔,你让我如何听下去!” 秦懿心沉声稳,缓缓道出:“庆余,有些事…要长远的看,眼下我退位中都,辽源军散,整个北疆防线千里无挡,虽然北蛮黄金家族被我一战拼得重伤,可是最多两年,他们就会重整旗鼓再度南下,这也是我的心病,林秀虽然出身低微卑贱,可是他心性凛然,没有官途军行里的浑浊之气,再者他文能虑事,武能统军,这般才能是我儿秦宇至、你儿南宫保无法相比的,也是这一点让我决定在有生之年收他为闭门弟子,只要用心雕琢培养,假以时日,他定会成为悍勇智将,威震北疆,此既能秉承我固守大夏北疆的意愿,又能身居将位,那时,荣耀勋位还在话下么…再者言,燕儿已对他暗生情愫,你若是执意不许,为她寻其他郎君,那苗阜之子的行径恐怕只会更加剧烈…相交之中,林秀却是适宜的人选…” “老秦,别说了!”南宫庆宇有些燥怒,沉声打断秦懿:“不管林秀将来有何成就,那仅仅是将来,当前大夏世子风流不定,四境看似安稳,实则危机涌动,他林秀能不能成为你口中的将才只有天知道,我不会把希望放在将来,同时他是四行末支的商贾出身,即便他进考书院得了国子学士的名位,可是商贾之根总归断不了,若是传出去,我堂堂庆亲王之女竟然寻了一商贾子弟做婿,那我这老张脸往哪搁?日后对我庆亲王府的衍存又有何助力,这些我不能不考虑!” 眼看南宫庆宇要怒,秦懿摆摆手:“罢了罢了,庆余,这话我是代你夫人说于你,其中虽有我的一半意思,可女儿是你的,决定权也在你,听与不听,你自己考虑吧,不过有一点我可以肯定,林秀这孩子,生来龙驹命,走之沙场途,他现在不过鱼困浅滩,虎遮双目,不明而已,待一场机遇过后,必将鱼跃龙门,成为灵霄苍云,若是老天开眼,辅之天时地利人和,加之佐命王道之途,他…甚至有超越你我的可能!” 这般妄言让南宫庆宇稍稍愣神,半晌,他才疑声:“老秦,你我一辈子兄弟将情,可是现在…我却有些看不懂你了,你一不为权势,二不为富贵,三不为己后,你这般重于一个商贾子弟,到底为何?”对此,秦懿笑笑,却不再应语。 庆亲王府。 “娘,你觉得秦伯能说服爹么?” 南宫燕偎依在庆福晋身前忧心低问,饶是庆福晋也为难之至,她无奈叹息:“燕儿,你为何要这般执拗?那苗大人的独子相貌英俊,才高八斗,其苗家又是大夏三代朝臣家世,论名论位,配你绰绰有余…就算不同意,你也不该暗中遣人使坏人家,这要是传出去,谁还敢娶你过门?” “娘,你别说了!” 南宫燕折身立起,一脸不喜的嘟囔:“爹曾经是大将军,大哥现在也步入将途,我虽是女儿身,当不了将军,可我至少要当将军夫人,纵观眼下,中都这些勋贵的青汉一辈,要么是顶着祖辈余荫的废物,要么是粗鄙无礼的武夫,我看一眼都想吐,可是林秀不一样,他是国子学士,儒气加身,又是北疆汉子,骁勇英武,而且还救过我,最重要的是…他心底义途畅直,虽有稍微的腐儒气息,可全然没有那些官宦子弟的繁杂阴险…这才是我心底想要的人,娘…上次爹把他抓来审问,您也见了,您当时也有为她求情言说的意思,也就是说…您内心是认同他的…女儿说的对么…娘!” “那林小将军确实不错,可他出身商贾,乃四行之末的卑贱营生根子,这一点…让娘实在不敢苟认…” “娘,什么卑贱不卑贱,想他年纪轻轻就官居六品骁骑尉,麾下三千骁骑兵,又有秦伯伯做师傅,这般能耐放眼中都,可没有那家的勋贵子弟能比的上,娘,女儿求你了,您顺女儿这一次,以后女儿什么都听你的…” 听着这些,庆福晋连连叹气,只是身为小倔驴的娘亲,她除了满腔无奈和爱怜,还能怎么办? 中都南城皇家校场,随着皇城操演到来,偌大的校场按照军行分列,集结不少参演将士,从旗帜看去,有皇城御林军,宫卫所千牛卫,九门督司的巡防卫,一时间那般热闹堪比街巷集市,只是随着一支黑色明光铠加身、雁翎盔负面、腰挂横刀的骁武皇骁骑兵进入校场门庭那一刻,这股子吵闹骤然降下去三分。 在校场监察使的带领下,林秀与所部将士被安置在校场西侧的围栏营地内。 “那就是骁武皇的兵?怎么看着很年轻啊…” “听说这些家伙手狠眼毒,搏杀时往往一刀毙命,不知是真是假?”九门督司下辖的巡查卫们疑声乱起。 “瞅你说的屁话,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没脑子?想那蛮子是什么人?那可是手持战斧与野兽搏命的畜生,和他们搏杀,你还想耍几招漂亮把式?保不齐你还没抽刀,人就给你宰了!” “去你娘的窝杂菜,都是巡查卫,你装什么大头种,不服比试比试?” 眼看麾下将士乱言飞起,就要动手,负责参加操演的九门督司下辖巡查卫指挥使、上府果毅都尉殷破来至众兵后,看着轰吵情形,他眉目微皱,示意左右,左右持鞭上前,冲几个呱燥正悍的巡查卫打上去,一时间痛嚎四起。 “指挥使,眼下我们代表九门督司,这般惩治让其它军行的人看到,怕是不好吧!” 殷破身后,九门督司南城门右司阶诸遂风出列请言,结果殷破非但不理,反倒斥之:“做好你的事,若是输了操演,本指挥使拿你试问!” 话到这里,殷破忽然想起诸遂风也是原辽源军的中层将领,便转身盯看着他:“我记得你也是原辽源军的人?” 第八十三章皇城操演2 听到这话,诸遂风一时哑语,且心底的愤慨就像洪水般翻滚起来。 在辽源军散旗消之际,由于身后无根,自家将领辛訾又莫名外调,一时迷途中他只能随兵部、吏部令下平调,来至九门督司当一个守城将,可是九门督司的将校又大都排斥外来将领,故调此月余内,诸遂风几经排挤,此番皇城操演之所以能选人有他,也不过因为他有几分训练搏杀的能耐罢了。 面对殷破不怀好意的质问,诸遂风虽然心里憋屈,可位在其下,他只能恭敬回话:“回指挥使的话,末将原是辽源军御卫营振威副尉!” “哼哼…”殷破冷笑:“那你说说看,若是让你统率巡查卫与骁骑对上,你有几分胜算?” “这…”诸遂风哑声,看着殷破似笑非笑的模样,他心中低骂不止,但凡有点脑子都知道,巡查卫不过是九门督司的防卫力量,多年无战事,早就消磨了斗志,如此怎么和林秀麾下刚刚经历了北疆搏杀的悍兵比,可是人在威压下,他又不敢说出败言,故短暂的沉默后,诸遂风道:“五…五成吧!” 殷破听了,哈哈一笑:“不错,既然五成,那接下来就看你的了!”说完殷破转身离去,留下诸遂风一人在原地焦躁暗骂。 “将军,营地已经安置好,接下来做什么?” 亲兵近前禀告,无形中使得林秀心下悲伤起来,随着眼前浮现边洪的身影,林秀叹然瞬息,只是林秀非那不实际的人,他伸手拍了拍额头,扫去思绪,道:“去校场监察使那领取军备所需!” 亲兵离开后,林秀卸下甲胄,还未歇息片刻,一声熟悉的叫喊从背后传来。 “林兄弟,果然是你!” 寻声回首,林秀看到九门督司南城守将、左司阶校尉史进大步走来:“林兄弟,你这骁骑弟兄个个威武,有你们在,怕是这夺冠结果已经定下了!” 林秀笑声应语:“史大哥言过,皇城操演,御林军,千牛卫,乃至你们巡查卫,那个没两把刷子?我们不过是奉命前来行军令,凑个热闹罢了!” “林兄弟口是心非,没有说实话…哈哈哈…”史进笑言近前,待他看到林秀腰间的虎纹青月刀后,面目稍微一抽,显得很不自在,林秀疑神功夫,他笑面转沉:“林兄弟,关于你营盘和亲兵的事,我知晓了,那个…若非我们嚷嚷着叫看将刃,你那亲兵也不会…对此,为兄深感不安,多次想去你营盘探望,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林秀轻吐一口浊气,抬手拍了拍史进的肩头:“史大哥,你想多了,那是我兄弟命不好…” “唉…可惜你那兄弟了!” “史大哥,不说这些!”林秀未免心绪躁动,当即转了话头:“这次皇城操演,你怎么来了?” 说到这史进面色稍变,旋即附声低言:“我花了三千两银子,从九门督司首府伍子阕大人手里买了这个操演名额,为的就是想借着操演露脸,若是侥幸搏得陛下的恩赐,就算不能位进,也可以外调入军行,大体相较,全都比看城门强!” 林秀听了,稍稍一顿,但并未多言:“那我祝史大哥风顺露降,官居进上…” “别提了,原本我心里还有些底,可是看到那些御林军,看到你们骁骑营,我这心早就凉了。”史进自嘲的笑起来,只是随着一声沉喝传来,让史进顿时面色瞬变。 “史进,让你整兵操训,怎地在这闲谈多嘴,你若是喜欢,大可去城门前值巡问话!” 叱声之下,史进赶紧转身恭敬:“指挥使大人,末将只是…” “嗯…?”殷破上前,他目光高挑,睥睨之气盛人满面,在这拖腔中,史进不敢多言,眉皱腮动:“末将这就去…”话落,史进连与林秀打招呼都来不及,便匆匆离去,就这片刻功夫内,林秀对殷破的印象已经归于糙人之列。 “你就是林秀?天赐狗屎运、白身位进十二级的骁武皇小将?”此言即出,林秀面色骤冷,身后的亲兵当即叱声:“你说什么呢?” “退下!”林秀沉言斥说亲兵,殷破见之冷笑:“怎么?你还想对本指挥使动手?” “末将不敢!”林秀压声:“末将不知何处招惹大人,竟然引来大人言锋相对!” “林秀,不是你招惹了本指挥使,是你风头太劲,让本指挥使心里不舒服…本指挥使看你年轻,在此奉劝你一句,凡事留点余地,给别人一些肉吃,不然容易撑死自己…” 说完,殷破傲然离去,亲兵则盯着这个九门混账低声叫骂:“混账玩意,若非此地是中都,我等必然要教训他!” “不准乱来!”林秀呵斥,看着那个傲慢的背影,虽然他的话很让人燥怒,可是他也在无形中挑醒了林秀,短暂的思索,林秀冲亲兵道:“尔等按规矩操行歇息,我有事,去去就回!” 庆亲王府。 秦懿从兵议阁回府,老远就看到秦宇至面色躁烦的坐在庭内,秦懿走到近前坐下:“宇至,你这是怎么了?” 秦宇至愤声不平,将一本皇城操演的将兵名册递上:“爹,伍子阕那个老混账简直就是猪狗不如的杂碎,皇城操演,我身为九门督司中府折冲都尉,本该在操演将选列内,只因我没有像其它将校给他上供银子,他便将我剔除,您说这算什么事!”越说越气,秦宇至当即起身就要向外走,秦懿头都不抬的沉问:“你去哪?” “我要去中书阁议政司,上令罪指这个老混账!” 听到这话,秦懿面色顿时阴沉,他把将兵名册摔在八仙桌上,叱声:“宇至,你知不知道,你刚才的话就像三岁稚儿说出的笑言!” “可是…” “你给老夫记着,人生沙场,曲折万险,若不平心,沉稳身,行兵战敌,你一步之后便是白骨尸骸!” 威压声下,秦宇至气消一半,转身重新坐下:“爹,儿只是憋屈…那老匹夫…” 第八十四章皇城操演3 “此事无需多言…”秦懿叹声一句:“宇至,你现在明白老夫为何没让你去禁军阁了?沙场军途,你还算勉强,可是政途官路,你依然不及第,那伍子阕为人放旷,好权好财,可是他却能够高位几十年无忧?个中因由,你怎么不动动脑子?还意气用事去议政司上告…你真让老夫失望…” “这….”秦宇至哑然,半晌未出声。 “政途隐规,帝王御下,不怕你不贪,就怕你清正廉明无欲所求,这般人即便有大才加身,也难久高位,除非你流离边塞等酷寒之地,远离中都繁华,可若那样你的大才又有何用?眼下,中都表面似静,实则暗流不断,你没参加皇城操演也是好事一件,至少能让咱们王府安静些日子…” 一席话让秦宇至心透明镜:“爹,多谢您老指点,儿已经全明白了!” “如此就好!”秦懿说罢就要起身去休息,结果秦宇至忽然想到什么,赶紧拿起将兵名册,快速翻到骁武皇操演将列,林仲毅的名字赫然在首。 “爹,林秀的骁骑营参加操演了!” 闻此,秦懿止步回身,待他看到林仲毅三个字,心下顿时一阵愠怒:“真是烦杂之事不断。” “爹,林秀的军行才干在我之上,一旦入了操演,拔得头筹,保不齐就会被某些人惦记上,若真那样,他接下来的路可就难走了!”秦宇至思索瞬息,自顾出言,结果话音未散,家将来报:“王爷,骁骑营林秀前来拜见!” “龙驹命途多桀酷啊,不过此子还算通透,知道路遇坎坷寻求解疑,不像你,闷头发气!”面对秦懿言说,秦宇至尴尬一笑,便去迎人,片刻之后,林秀匆匆入门。 “弟子林仲毅叩见帅师!”林秀入屋即拜,这般恭敬之礼让秦懿心下舒畅,直曰孺子可教也。 “林秀,这没有外人,坐下说话!”秦宇至笑声将其托起,林秀礼敬回言:“多谢宇至哥!” 三人坐毕,奴仆端来清酒小菜,席间下位处,林秀恭杯几旬,稍加韵味,才道:“帅师,弟子此番碰到困顿了,不知如何是好?” 秦懿颔首抚须,微微淡笑:“林秀,先别说困顿如何,要问问自己都想到了什么?” 林秀听之,眉宇时皱时松,约有半盏茶的功夫,他才开口:“帅师,自骁武皇正名驻扎西山大营以来,我营下弟兄干的都是巡查卫、捕快、杂役兵的活,可想耿廖那只皇犬对弟子的态度,试想,那耿廖一直威压弟子,又怎么会好心加之弟子?此下,万一弟子操演搏得头筹,获陛下恩旨,那他岂不是白白将弟子给顶位进职,故弟子心疑不定,虽然前来奉令行事,可怕其中有诈,故夜寐难眠!” “不错,月余不见,心思着虑,长进不少!”对于林秀的话,秦懿很是满意。 “帅师,除此之外,在中都皇家校场内,我碰到一人,乃九门督司下辖巡查卫指挥使殷破,弟子与此人无冤无仇,过往完全不相识,结果他却说出‘凡事留点余地,给别人一些肉吃,不然容易撑死自己’的戏虐之话,两相齐下,弟子内心更不安,深感中都风中浪沉,故请帅师指点!” “殷破...”秦宇至不屑一声:“那个狗杂碎我知晓,他为人心胸狭隘,九门督司下辖巡查卫里不少将校都很厌恶他,他若真的来寻你麻烦,你大可告诉为兄,我替你料理他!” “胡闹!”秦懿呵斥一句,秦宇至当即消声,林秀见之恭杯递上:“帅师,您勿气愤,宇至哥也是为弟子好…” “林秀,有些时候,有些事不能单从表面看!”秦懿循循善诱:“那殷破为人实际上就代表了中都军行里的一批人,自己高下不成,却看不得他人进位,你忠义加心,志在疆场,胸为大夏,在他们眼中如金鹏高展,故不惹人喜,但你也不要刻意拉低自身的眼界,与这些宵小之人过度相对,那样只会消磨你自己的高才远志!” “可他若刻意寻弟子麻烦怎么办?就像耿廖,弟子当初忤逆不过是为了恶战北蛮,保那些南逃的夏民百姓,平心而论,弟子与他并无什么仇恨矛盾,可他却咬着当初不放,处处刁难弟子…”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所有的事都离不开福祸的根子,你现在只看到祸引的根子,却没有看到福缘的逼近,你忤逆耿廖,被皇犬庸将记于心,可你却一战搏名,入了老夫的眼界,这就是福,皇城操演,暗流涌动,他人心妒,莫名的危机,可你若再度搏名,如此赏识你的人便是我大夏陛下,那对你而言,又将是一次福兮加身的机遇,若是顺当,老夫背后助力,你就可离开中都这地方,回到北疆…” 一时间的繁杂之言让林秀面色稍有混沌,秦懿摇头低笑:“林秀,你是不是觉得老夫所做一切对你好之甚过?” 林秀点点头。 “但老夫也有私心!可与旁人勋贵的私心异途相比,老夫心系大夏,志在北疆,自世子风流起,老夫就知退位近矣,至于辽源军散,也是大夏根基浮动所驱,可大夏天威,北疆千里沃土,不能没有良将镇守,故老夫在退位之前就不断寻找可继之人,我儿秦宇至不行,我的副将高崇涣也不行,直到鬼嚎坡一战,你独营冲杀黄金家族,那般果断、寻机、智谋威压的神勇让老夫重开眼界,那时老夫就心有所虑,对于北蛮南下、东林入关的潜在隐患而备上你这匹龙驹,现在,老夫收你为弟子,也会秉承心性,尽心雕琢,将你引至将途高位,为大夏子民竖起一杆忠义卫民的旗帜,镇守北疆,那时,不管是耿廖这类的皇犬庸将,还是殷破这般的心嫉无能杂人,都不敢在捋你虎须…而在这荣耀之下,你的富家翁梦想又何尝没有实现?林秀,你说呢?” 第八十五章搏名 听到这话,林秀只感觉头重脚轻,血涌双目,连带着呼吸都急促起来。 曾几何时,小吏梦想、富家翁的期盼就是他一切,可是随着自己在军途越走越远,曾经单纯的梦早已不见,哪怕现在位至骁骑尉,也不过依稀在弟兄们的碎言中,盼得回家,可谁成想过,秦懿这个偶然赏识自己的老帅,早已在自已茫然不知的情况下,为自己铺下了将种帅根的路途。 短暂的沉静之后,林秀忽然扯步离椅,双膝跪地,府身三叩:“帅师…弟子出身卑贱,或许做过什么将军梦,可从没有老帅言中那般辉煌…若要究其根底,乃弟子不敢妄想…” “那你就从现在开始想,把那将帅根子扎在心中,以仲毅途为路,不然你就辜负了老夫的期盼,辜负了你的仲毅之字!”秦懿威声,林秀颤栗,看着自己将要用心雕琢的弟子,秦懿近前俯声:“”林秀,人生一世,命途挫折,有时不要终会来,无时期盼一场空,话到此言,老夫与你下一句果断,皇城操演,是你的机会,你要全力以赴…明白么?否则你就愧之‘仲毅’二字,愧之老夫的心血。” 回到皇家校场,离得老远,亲兵迎来,林秀下马发问:“我离开的时候有没有生事!”亲兵犹豫一息,应声:“生事没有…不过有人来找事,被我们顶回去了!” 闻此,林秀眉宇微皱,腔重低沉:“何人来寻事?” “几个九门督司的巡查卫,叫嚣着要和咱们弟兄比试一般,看看咱们是真有本事,还是假有本事,还有那些御林军,当时他们也在围看,嘴里说着不干不净的话,弟兄们窝火,可害怕给将军惹事…就…就忍了!” “哼哼…”林秀低笑两声:“骁骑营,北疆汉子,可不是什么孬种,连北蛮说杀就杀,怎么会忍气吞声?” 闻此,亲兵双目一亮:“将军,您这意思?” “怎么?我说的还不够清楚?还有,你名叫什么?为何我对你有些眼生?” “将军,属下刘磐,临水东面刘家村人,之前在林怀平校尉的斥候队里,边队正没了以后,校尉就把属下调来顶位…属下随笨,但学的快…” 看着亲兵刘磐焦急外显的模样,林秀沉声:“平弟调来的人,应该不是什么笨蛋,再者,做我的亲兵,既要骁勇,还得有脑子,本将再问你一句,你确定不清楚本将方才话里的意思?” 刘磐愣神片刻,旋即一个回神:“将军,属下明白,属下知道该怎么做!” 说完,刘磐奔回营列,不过眨眼功夫,十多个骁骑汉子跟着刘磐向巡查卫的营列走去,见此,林秀心下喜哀胶着:“唉…边洪…若你在,何须我这般废言!” “白日里找老子单挑的那个杂碎,给老子滚出来!” 巡查卫营列门前,刘磐撸起袖子,执手掐腰,好似老妪般扯嗓子吼叫,不过眨眼功夫,之前寻事的几个巡查卫便气急败坏冲出来,为首的赫然是个独目汉子:“格老子的小青崽,你家死人了,在爷门前叫唤!” “窝杂菜,老子叫的就是你这个独眼龙,你不是怀疑老子骁骑营的实力么?现在老子成全你!”话落,刘磐抬脚一记扫踢,将一坨子尘土踢到独眼龙面前,独眼龙大怒,抽拳冲步上来,但见刘磐双臂一撤,让身后的弟兄退下,独自一人迎上独眼龙,虽然独眼龙看似叫嚣狂妄,可就像诸遂风说的,这些久不经战阵的兵士早已疲弱不堪,看似强悍的外表,实则不过空架子。 “咣”的错身一拳,独眼龙扑空,不等他回身,刘磐一记重拳打在他的胸口,独眼龙‘哇’的喷出一口胃水,让后抱腹倒地。 “呸” 刘磐冲着面前的独眼龙唾上去:“就这能耐还敢叫嚣我们骁骑营?真不知你那只独眼有何用?” “他娘的,敢打巡查卫,反了你的!”其它几个巡查卫愣神的功夫,独眼龙已经跪地不起,旋即撸起袖子上来讨回场子,结果刘磐再度一人顶上,由于他拳重腿急,眨眼功夫,四个巡查卫再度倒地,如此结果让其它人大吃一惊。 “还有谁要来?”刘磐高声,只是那些巡查卫看着弱如羔羊的同伴,再相较自己的能耐,看着往前拥挤不断,就是没有人愿意试试眼前骁骑甲士的拳头有多硬。 刘磐目扫四周,一些御林军和千牛卫也在围看人群,故刘磐当即抬臂环指:“诸位老爷们,白日里叫嚣不服骁骑营的,现在都可以上来与某对决,点到为止,某保证不伤尔等性命!” 听到这话,那些围观的御林军和千牛卫人群里当即爆出阵阵燥骂。 “他娘的,这些兵崽子未免太过嚣张了…” “不伤尔等性命?什么意思?不把我们看在眼里?” 低骂中,白日里嘲弄骁骑甲士的几个御林军率先站出来,与独眼龙这些巡查卫不同,这几个御林军虽然傲慢叫嚣,可出步立位很稳,算是有些能耐,刘磐扫目,抱拳沉言:“喲,可算出来了,老子还以为你们怕了,怎么,脸色僵白跟死人皮似的,难不成你要来为白日里的贱言悔过?” “悔你个青崽子屁!”为首的御林军晃动着脖颈,将佩刀取下重掷入地三分,就这一个动作,让刘磐眉目微闭,双臂蓄力,御林军冷笑戏虐,跟着便突步上来,随着他躬臂一记直拳落下,刘磐侧身飞腿,不成想御林军拳收扯步,反身一跃,刘磐腿扫横空,只能双臂双错,下一秒,御林军的肘击袭上,巨大的冲力让刘磐后撤两步。 见此,御林军的几个同伴放声大笑,反观刘磐的骁骑弟兄,纷纷咬牙憋气,冷目出步,时刻准备动手。但刘磐出身斥候营,身手灵敏绝对够硬,在御林军一击得利,心中傲然的瞬息,他后起发力,好似猿猴奔进般一个顶冲,直接朝着御林军的双腿干去。 第八十六章搏名2 御林军一时疏忽,只能退步,一进一退之下,刘磐借势跃起,甩臂重拳,横打在御林军的脸颊,御林军下盘不稳,直接栽倒。 “该死的兵崽子,干死他!” 眼看自己的人倒地,其它几个御林军叫嚣要上,可刘磐身后的几个骁骑弟兄也不是吃干饭的,瞬息奔至眼前,就在双方混战开打时,一记高呵袭来:“都给我拿下!” 听闻此声,不管是巡查卫、御林军,还是千牛卫、刘磐这些骁骑甲士,全都定身原地,回头看去,校场监察使带着一众场兵奔来:“你们这些个兵痞子,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皇城操演三日后开始,你们却在这搏打起来,若是出了差错,尔等可担的起?信不信本监察使把你们全都下罪打入大牢!” 一时间躁乱消散,让后就听到巡查卫那帮人急言:“大人,他们无辜来寻事端,还打伤我们的人…” 闻此,监察使怒目看来,可刘磐等人挺身屹立,毫无畏惧之色,监察使一时火大:“把他们拿下!” “大人且慢!” 就在场兵围压刘磐等人时,林秀高声现身,监察使皱眉侧目,回看过去:“林将军出言阻挡,难不成你要护短自己的部下?” “大人此言甚是有意思,身为将者,不护自己的兵士,又算什么将首?”一言吐之,刘磐等骁骑心下暖意,就算是御林军、千牛卫等在场的将士也都由心而感。 “林将军,纵容部下扰乱校场秩序,殴打它营兵士,未免行事太过狂妄了!” 话下接话,人立出威,林秀听之回头看去,殷破已经从巡查卫营列中出来,身旁还跟着史进、诸遂风等人。 “指挥使大人,话若这般说,不分前因后果,你就不怕老天落雷么?”如此挑衅的言语让殷破心愣瞬息,那监察使也不是庸人,对于眼下的情形他听之心酌,一面是九门督司,一面是骁武皇,全都不是什么善茬,故短暂之后,监察使左右平之,沉声:“本监察使不管你们之间有何事?也不管老天落不落雷,眼下尔等兵士扰乱校场秩序,仅此一点,本监察使就不能容忍,来人,将乱斗兵士拿下!” “不可!”林秀再度顶声,如此让监察使心中燥恨起来,直骂林秀是个不通气的家伙。 “监察使大人,我骁骑将士,勇悍无畏,北疆搏杀,死战不退,眼下奉将令来参与皇城操演,可无故中,在白日里遭人到我营列寻事,蔑视我等将士,试问大人,我等北战血杀蛮子,保国卫民,却被一群十几年未上过沙场的弱兵质疑,这该是何般心火怒气?若是不释放以平息兵士们的心结,让那些口出妄言的家伙知道自己的深浅,万一皇城操演发生意外,后果…可不堪设想啊…” 闻听此言,监察使心里咯噔一下,那殷破也是后脊冷寒瞬息,甚至于他怀疑白日里首次讥讽林秀时,这小子在故作装蒜。 一时间,人群寂静,无人说话,监察使皱眉思量,让后来到刘磐、独眼龙和那几个御林军近前,怒声威吓:“本监察使问你们,为何搏乱殴斗!” 刘磐等人不言语,御林军几人也不言语,唯有独眼龙那几个巡查卫面色一颤,开口道:“回禀大人,他们嚣张狂妄,我等…” 见自己的麾下开口,殷破顿时面冷阴沉,无意间与林秀对目,他看到了林秀眼中的不屑和戏虐。众所周知,军行将兵,凡是讨面子、立威名的搏斗,只要是个汉子,都会私下承担罪责,绝不说什么别人找事奚落的话,不管对与否,只要开口,这些家伙就会被其它兵士当做弱兵种,丢掉自己营列的面子,眼下,独眼龙连监察使的威压都扛不住,已经位入若兵种行列,即便再怎么拼搏,日后也不会有太大长进,通俗的讲,就是根子烂了。 在监察使质问期间,由于御林军与刘磐人皆在质问中闭口不言,故无声中已经达成悍兵汉子间的默契,一个不经意间,为首的御林军冲刘磐微微点头,刘磐知晓其意,则回以尊重的目光。 “废物!” 在其他营列兵将的注视下,殷破无法忍耐麾下的无能,便斥声上前,不顾监察使在场,他一脚踹在独眼龙脸上:“无能的畜生,滚!” 独眼龙等人畏惧,转身就走,见此,监察使回身看向林秀,林秀拱手道:“大人,既然兵士已经搏打过,估计心火已消,剩下的就由我等带回营列,以杖刑警醒吧!” 对于这话,监察使还有犹豫,结果千牛卫后走出一人:“监察使大人,来此参与皇城操演的都是悍兵,性子烈点实属正常,既然指挥使和林将军都不在多言,那就兵归各营,杖刑处置即可!” 这话让林秀寻声看去,竟然是庆亲王世子、宫卫所左千牛卫南宫保。 校场监察使自然认得这个将王爷世子,有了这个台阶,他当即发令,散去场兵,斥责几句体面话便离去,至此,搏斗讨面子的小插曲以林秀的骁骑营大获全胜结束。 待兵士人群散开,林秀来到南宫保近前,躬身敬声:“世子安好!” “不好啊…”南宫保笑声透着无奈:“你小子这才位进骁骑尉多少时日,竟然已经练出将者傲气?你知不知道那殷破是什么人?心胸狭窄,锱铢必较,纯粹的小人!若是你得罪他,被他盯上,保不齐就会惹上什么麻烦!” “多谢世子指点,但…”林秀话头一转:“敢问世子怕他否?” “我?”南宫保一愣,旋即大笑:“他怕我才对!不过小人尔…” “既然世子也知道小人无惧,他部下扰我骁骑威名,我自然要讨回名声,此何怕之有啊!” 正说着,殷破来至近前,林秀学他睥睨挑目的模样,由于战场威杀血炼,林秀的姿态比之殷破更强三分:“指挥使大人还有何事?” 第八十七章夜虐 “林秀,你有种!” 殷破眉角抽动,咬牙切齿,不知道还以为他要活吃了眼前的青俊小将,只是林秀心有支撑,如何会再怕宵小之人?故而戏声回道:“指挥使此言甚是可笑,敢问进入这校场的爷们,谁人没有种?除非他自称为阉人,可不凑巧的是,末将乃北疆骁骑汉子,就是不知道指挥使的麾下是否有这怪人?若有,敬请亮出,让末将长长见识!” “你…”殷破言锋不抵,再度吃了哑巴亏,且南宫保在一旁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让殷破心有余悸,不过一息,殷破怒然离去。 待耳根清净、面前无厌恶之人后,林秀冲南宫保道:“世子,您怎么会在此出现?” “瞧你说这话,我在这自然是参加皇城操演!”南宫保淡笑:“上次我也说过,要与你切磋军阵搏杀,此番是个机会,你可别让我失望!” “世子放心,末将定然会使出全力,只是世子千万别对战失利,丢脸丧颜而迁怒于末将,不然您的王爷爹爹得知,怒火令下,就是我那帅师在,恐怕末将的脑袋也得搬家!” “哈哈哈…林秀,你这直言性子着实让本世子喜欢,待皇城操演过后,你我定要多饮几杯!”说到这,南宫保忽然转话,试探的问:“林秀,你…觉得家妹如何?” “什么?”林秀一时没听清楚。 南宫保撇嘴:“我是说,你对我妹妹南宫燕有何感觉?” “额…”林秀稍微迟钝,继而道:“郡主纯美秀丽,虽有小小的性子,可是直白心善,且有世子和王爷的将风果断,倒也别有韵味…” “那就好!”南宫保得到这个回答,满意离去,留下林秀呆在原地不知所以,直到刘磐在背后轻声,他才回神,末了林秀冲刘磐一笑:“今日做的不错,我心情舒畅,走,与我饮两杯去!” 东界碑道。 漆黑的夜,唯有一抹星点月光洒落下来,影影晃晃映衬出道路的轮廓,在界碑道北侧的坡林中,秦亮抱着膀子足足等了数个时辰,可还未见到车架人影,以至于身边的弟兄都有些焦躁:“头儿,那些就家伙是不是走别的路了?” “不可能!”秦亮硬声:“我当佐捕这几年,中都至东昌州走过几十上百趟,小路十多条,可能行马车的路都得经过这个界碑道交汇线!” “那他们会不会没坐马车?” 此一言提醒了秦亮,可稍微琢磨,秦亮就排除了这个可能,因为骆平安右胸中了自己一刀,又深陷火海,就算没死也身受重伤,不可能骑马行走,必定要乘车架,想到这,秦亮冲身后的弟兄道:“都耐心点,待此事一过,大人必有重赏!” 秦亮刚说完这话,身旁弟兄一声警醒:“头儿,你看那!” 寻声望去,东界碑道西面的路上,有一晃动宛如鬼火的荧光在慢慢靠近,且‘吱扭吱扭’的车轴声越来越响,秦亮顿时沉声:“来了,准备,记着,格杀勿论!” 当车驾晃晃悠悠行过界碑道的路碑后,‘嗖嗖嗖’的急音从坡林中袭来,让后就是弩矢入木的钉板声,不过眨眼功夫,那车驾前的驮马嘶鸣卧倒,确定偷袭得手,秦亮抄刀带人冲上去,只是结果却如所想,秦亮搜遍车驾上下每一个角落,除了那匹拉车的驮马,根本没有任何人。 “头儿,没有人啊,该不会有诈吧!” “闭嘴!”秦亮有些焦躁,不觉中他额头已经生出冷汗:“怎么会这样?” “要么咱们撤吧!” “老子让你闭嘴,在呱燥,老子砍了你!” 疑思惊虑中,一弟兄再度警声:“头儿,又有一辆车驾来了!” 秦亮来不及多想,赶紧将眼下的车驾移开躲藏,大约半盏茶的功夫,远处的车驾再度晃晃悠悠行至界碑道前,又是弩矢偷袭,继而抄刀冲出,可是结果同上一辆一样,没有人影。 到这,秦亮只觉得后颈发冷,心下全乱:“不对劲,走,赶紧走!”可是话易说,路难走,当秦亮准备上马离去,一只火矢从远处飞来,正中秦亮的坐骑,坐骑嘶鸣一声,翻腾倒地,秦亮不慎,直接被摔个马趴。 “混账杂碎,是谁偷袭老子!”秦亮翻身叫骂,让后他看到界碑道东西两个方向,各有一些火把明光向自己靠来,秦亮顿时急声:“放箭,射死他们!” 身边的弟兄听令抄起臂弩,胡乱朝那些火把射去,只是除了闷声传来,那些火把没有丝毫的颤动,而他们想要再射箭压制,却发现臂弩已经空槽。 “该死的!”随着威压步步逼近,秦亮越发燥乱,他抄起腰刀,想要自保,结果黑影里突然飞出一些短枪,瞬间就把秦亮这些人给压制的七零八落,在死亡面前,秦亮麾下的弟兄已经失去抵抗的胆气,当一人扔掉武器请降,其余人等纷纷随之,如此把秦亮气的几乎吐血。 “你这狗腿子还算有些胆气,竟然不请降!” 一声戏虐传来,秦亮细目看去,逼近的火把下,几名骑人闪开蒙皮盾,一手持铜银枪的汉子纵马近前。 “你…你是何人?胆敢偷袭老子!” “唰”的银枪锋至,秦亮心颤瞬间,让后就觉得发鬓一松,伸手抹去,那银枪锋刃竟然斩断了自己的鬓发箍。 “陈定硕给了你们多少俸禄,你竟然这般为他卖命?说出来让爷听听!”林胜冷笑,那股子威杀就像潮水一般冲进秦亮的身子:“哟…是个哑巴?还是个聋子?听不懂爷的话?” 秦亮惊神哑语间,林胜枪锋再至,下一秒,秦亮的肩头已经湿热,短暂的迟疑,伤口混着血液释放苦楚,使得秦亮痛声开口,结果两个骑人下马冲上,一左一右将其按下。 “住嘴!再敢呱燥,爷割了你的舌头!”全崇说着抽出匕首,顶在秦亮嘴边,另一侧的丁尧更是火大,他抬手揪着秦亮的脑袋:“孙子,我们盯了你一路,当你劫第一辆车驾,老子打赌你肯定心生怀疑,不敢再对下一辆车驾动手,结果你却是个忠心的狗崽子,害的老子输了好几贯大钱,这笔账该怎么算?” 第八十八章夜虐2 “老子告诉你,老子可是都府衙的,你们这些贼人如此胆大,我家大人肯定不会放过你们…” 眼看秦亮到这种地步还耍气硬撑,足以证明他是嘴咬驴蛋挨踹的命。全崇、丁尧二人听之,相视一笑,作为林胜这个疯子的亲兵队正,二人与林胜一样,性情起来全然不管你什么来头,目盯秦亮的损样脸,丁尧冷笑甩臂,“啪”的一巴掌抽上,直接把秦亮打的脑袋发蒙,跟着吐出一嘴碎牙。 “你他娘的还敢给老子耍威风,信不信老子把你阉了,当知无根狗!” 与此同时,林胜枪锋横扫,几步外,当即有两人倒地亡命,秦亮见了,方才的硬气顿时消散:“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敢杀我都府衙的人?你们...你们…到底是谁?” 面对惊声的质问,林胜甩臂,就那么一用力,枪锋上的血迹便溅了秦亮一脸,让后他阴冷的脸皮上彰显出让人心畏的笑意:“留下这只杂碎狗,其它人,宰了!” 听到这话,秦亮的手下顿时哀鸣求饶,可骁骑甲士令下即行,根本不理会,当周围没有惨叫之后,林胜血淋淋的枪锋再度顶在秦亮的下巴上:“怎么样?爷的话,你回答么?” “爷…手下留情…手下留情…” “这才对!”林胜戏声一笑:“说吧,陈定铄那狗杂碎给了你多少俸禄?让你这样为他卖命!” “没…没…没多少,也就月俸十几两银子…” 听到这话,全崇一脚踹上去:“他娘的,你一个狗腿子就能月俸十几两,老子这些人在北疆搏命,也不过赏赐百贯大钱,日他祖宗西皮子的,气死老子了!” 听到北疆搏命,秦亮瞬间猜出眼前悍人的身份:“你们…你们是骁武皇?” “怎地?” “爷…别打…别打…”此时秦亮已经心虚,他不住哀求躲闪,奈何丁尧死死按着他,只能硬着身子接下重踹,当自己面皮肿胀,满嘴鲜血以后,林胜退下全崇、丁尧二人,舍了铜银枪,伸手端起秦亮的脑袋:“瞧你这模样,和你商量个事…可否…” “咳咳…”秦亮重咳几声:“爷…我就是个狗腿子,所有事都是陈定铄指使的,不关我的事…” “不关你的事…嗯,这话说的也有道理!”林胜故作思索,将秦亮搀起:“那你为何揪着骆家人不放?非要把人家绝根灭口?” “爷…那是陈定铄下的令,骆平安怀疑他暗中作祟,更何况骆平安是太府阁的人,一旦他发力陈定铄,陈定铄罪身难保…为保自己,陈定铄只能先下手…爷…我只知道这么多…” 林胜看着秦亮弱如贱狗的模样,道:“本来呢…爷是要杀你,因为我这人喜欢行事干脆,不愿留尾巴,但是现在呢…爷想留一条命,但也是有条件的,比如…你做爷的狗,怎么样?” “爷,只要留我一命,你说什么,我做什么!” “我让你杀陈定铄,你敢么?” 一言呵之,秦亮先惊后怕,跟着跪地:“爷…你还是杀了我吧…” 庆王府。 南宫保忙于所部千牛卫的皇城操演,在赛前一日,他得空回府歇息,不成想南宫燕闻听消息,从城外庄园奔回前来呱燥他。 “哥,听说林秀的骁骑营也参加了皇城操演,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南宫保胡乱应声。 “那明日操演盛会,你也带我去吧,我想看!” “胡闹!”南宫保呵斥一声:“为兄可是操演者之一,如何带你?让爹带你去!” 闻此,南宫燕顿时不悦:“爹肯定不会带我去!”南宫保听了,知道不打发了眼前的闹人精,自己怕是不能休息,故他晃动着脖子,直身道:“燕儿,你给哥说句心底话,你到底怎么看待那林秀?” “不要你管…” “你….唉….”南宫保叹息:“这可是天造弄人…”短暂的无奈后,南宫保道:“为兄明日要参加操演,无论如何都不能带着你,既然爹不带你,那我让宫卫所的一个部下前来接你如何?只是你别让爹知道,不然我就有的受了!”得到南宫保同意,南宫燕当即一喜,连个谢字都没有便没影了。 东昌州,城北二里坡,赵三带着几个骁骑弟兄与骆狮、骆虎将骆平安护送到此地,只是此地的破旧让等人惊讶。 “东昌州好歹是中都下辖的直属的郡城,相隔不到二百里,怎么这般贫穷?” 赵三疑声中,骆狮拨马上前:“有一群剥皮的狗官,一税三分帐,就是蚊子都能轧出二斤血,不穷才怪!” “穷不穷的与我们无关,眼下当务之急是找到那个郎中!”骆虎急言,赵三想了想:“少监大人不能再颠簸了,你们先在此找个安稳的地方歇着,我们带人去寻,若是寻得眉目,就回来告知你!” 骆妙欣很感激的冲赵三谢道,只是赵三却说:“你别谢我,要谢就谢我家校尉!” 皇城,演武场。偌大上千倾的武场内,除却当中的演武台,四周更有一丈高的看台环绕,在东向位,三人环报不过来的六根浮雕腾云柱华丽气派,好似囚龙般拱卫的皇御阶,从寅时开始,在内侍总管黄安的叱令下,成群的小太监们好似蚂蚁一样将皇御阶清扫一遍又一遍,生怕有一丝疏漏。 当操演武场布置的差不多,在王公台、朝官台上,一张张伏案铺垫、遮阳御风的华盖也都立起,辰时一过,那些大臣勋贵便通过当阳门,转至中御道进入演武场,让后在太监的带领下,按照官阶地位寻到自己位置,静静等候。 皇城校场。 林秀在寅时就集结本部骁骑,等候监察使的命令,校场内的御林军、千牛卫、巡查卫三支参演的军行甲士也都同样,寅时末刻,校场监察使派人来告,林秀独骑来至监察台上领令,此时的台上除了监察使,还有其他三支军行甲士的将领,除了殷破他认得,其它二人却是陌生面孔,但从甲胄瞧去,依然是宫卫所和禁军阁下辖的御林军将领。 第八十九章荣勋 “几位将军,来抽签吧,操演分军阵搏杀和甲士武技两大类。军阵搏杀以二二进位、一二进位双比为标准,首轮输两场暂歇,待晋级之后,败者次轮战一,再败淘汰,胜者终比一场。甲士武技规则,每位将军派出麾下悍兵五人,以长枪、长刀、射艺、技击、马术五样,以无差别轮替进行,先败三人者,则以失败告终!” 监察使说完,林秀等人依次抽签,林秀抽到的是天字签,待抽签结束,殷破转身离去,那宫卫所的将领也没有多言,回到自家军列前,倒是御林军将拿着地字签走来。 “林将军,我乃禁军阁下辖御林军亲勋翊卫郎将,庆格尔泰,此番军阵,你我首轮对决,请将军手下留情!” 林秀稍稍一愣,疑声:“庆格尔泰?你不是夏人?” “我爹是夏人,我娘是西胡人!”庆格尔泰粗声粗气:“前日麾下崽子不懂事,寻了将军甲士的麻烦,在此我向将军请罪!” “无碍,无碍,悍兵者,皆有脾性!” “将军大量,末将欣然,稍后我们演武场见!”庆格尔泰说完,便转身离去,看着这个夏胡混血的将领,林秀心中好奇,在世风禁锢的大夏,一个混有外族血脉的人竟然能够做到皇城禁军将领,这绝对不是什么简单事。 乾清宫。 “父王,该起驾了!”蜀王依靠在龙床前,悠声笑语,那一颦一簇的美简直让人心妒,龙床之上,夏安帝老干枯黄的面皮扯出几分笑意,见陛下起身,黄安赶紧近前,为其披上龙袍。 立身后,夏安帝环顾身前,齐王景俞天,秦王景禹寅,燕王景禹恪皆立身侍奉,那一张张惊战小心的面孔让夏安帝心中愉悦:“近来朝政安稳,风息平静,你们做的很好!” 听闻此言,景俞天率先跪地叩首:“父王万康,天威恩赐,儿臣自知前些日子做错事,故月余来反省在府,日夜诵背皇规典律…” “儿臣与皇兄同之!” 见状,景禹寅、景禹恪也都跪地,如此恭敬让夏安帝放声出笑:“都起来吧,若你们兄弟同心,稳我大夏基业,朕兴许还能多活几年!” 一言压威,黄安当即颤声:“陛下天之骄子,万寿无疆,皇子忠孝两全,陛下怎能言说不祥之话…” “哈哈哈…你个老东西,朕不过说说而已,行了,莫让朕的骁勇将士等急了,走吧!” 话落,黄安很有眼色的让位,蜀王当即近前,好似玲珑之子般搀扶着夏安帝向外走去,待夏安帝行随出了门庭,其它三王才起身。 “皇兄,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景禹恪淡然出言,景俞天听之,眉宇微皱:“三弟,我的脸色难看,你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去?二弟,你说呢?” 对于皇兄皇弟间深意挑动的话,景禹寅生性耿直,不愿掺和,连句话都不应,转身出去,如此让景俞天心中不满。 “啧啧…”景禹恪发出这般戏声:“皇兄辅政十年,劳苦心血,前是比不上纯洁秀美的四弟娇宠,后比不上二哥的骁勇刚毅,如此让人怜心…” “照这么说来,三弟是觉得自己硬压本王一头了?” “谁知道呢?只是有句话皇兄要明白,当前,我似乎不是你主要的敌人…”景禹恪说完这一句,冲景俞天沉沉一笑,便随行架离去,留下景俞天一人独思不明。 皇城南门,南宫燕带着墨莉、墨清左等右等,可还不见大哥所说的那个部下,墨莉见状,道:“主子,要么回去吧?万一让王爷知道,肯定会责罚你!” “你怕就自己回去!” 南宫燕斥声一句,墨莉顿时不敢多言,又等了半个时辰,一名校尉阶的千牛卫从宫卫门急急奔来,来至近期,千牛卫道:“敢问是庆安郡主么?” “我是我是,南宫保派你来的?”南宫燕的直言让千牛卫一时愣神,作为属下,他可不敢直呼其名,故恭敬道:“没错,是左千牛卫南宫将军派我来的,郡主,在此之前,属下有几句话要说,请郡主一定要答应,不然属下可不敢带你进去。” “快说快说!” “郡主是私自入宫,没有手令牌示,故不能去王公台,你只能在演武场的监司门前小屋内远远观望,不然出了事,属下可担不起,毕竟今日皇城操演,禁军阁叱令严查…” “行了,本郡主知道了,你赶紧走吧!”在南宫燕一阵催促中,千牛卫只能闭嘴,带着她们三人从偏门官末道向皇城演武场走去。 巳时。 王公大臣、朝官几乎全部到场,于是禁军阁中郎将余长海下令封闭宫门,至于林秀这些参演甲士则从武安门进来,让后至武中门停下,毕竟夏安帝不到场起言,他们先入场就显得喧宾夺主了。 巳时末刻,十六匹银驹拉着皇御车,在百余金甲近卫的护卫下缓缓驶来,那些王公大臣见之起身叩首,旋即一阵雷鸣沉声咆哮飘出。 “吾皇万岁万万岁!” 此景之下,皇御车上,黄安代为行令,他憋足中气,腔调高挑犹如音名之端:“陛下有旨,众卿平身!” “谢吾皇!” 雷鸣消散,皇御车停在演武场东向位的皇御阶前,黄安回身挑起车帘,身穿龙袍、头戴九龙冕的夏安帝缓缓走出,在其身后,美若九天玲珑子的蜀王景裕子紧紧跟随,见此景,王公台上,连亲王秦懿眉宇微皱,心中叹息暗生,一旁,庆亲王南宫庆宇觉察老伙计的异样,低声:“秦兄,你怎么了?” “寒息微凉,冲了肺腑,缓缓就好!” 谁成想身后阶台上的恭亲王赫连熙冷不丁插言:“寒息再怎么凉?恐怕也冲不了大夏北疆虎帅的身子…”对于这句暗有深意的话,秦懿并不接声,饶是赫连熙讨了无趣,惹来一旁的永亲王皇甫崧暗笑。 夏安帝进入皇御阶后,在龙庭桌后坐必,景裕子笑然:“父王,朝臣们都眼巴巴的等不及了…您赶紧下令开演吧!” 第九十章荣勋2 景裕子虽然娇宠自若,可夏安帝却毫无愠气,且笑言中下旨令出,那黄安当即走出华盖庭阶,高呼遥呵,待一声‘陛下有旨…皇城操演开始…’飘荡开来,演武场西向位的武中门前,两队羽林军士奔至上前,列队恭迎,顿时,朝官台上的朝臣们纷纷探身张望,目睹大夏骁勇将士的英姿。 ‘咚咚咚…’ 当演武场四周的龙威鼓发出浑厚之音时,重达千斤、浮刻凤云凰藏的武中门缓缓开启,三十余步的门庭洞内,那‘咔咔咔’的盔甲声就似刺雷般入耳,十余息后,禁军阁皇城兵列之一的御林军率先列阵行出,其统领亲勋翊卫郎将庆格尔泰胯下黑尾驹,手持望月刀,那般胡人粗糙之气辅之大夏铠甲,倒是彰显出别样凶悍,其后,四人平进的御林长枪阵犹如一块铁板,整齐划一的威压,肃寒漆黑泛着冥光的重冥恺,无一不彰显出皇城根基、禁军悍兵的风采。 御林过,宫卫所现,统将左千牛卫南宫保银甲银枪,三行扩戈列使得麾下千牛卫杀气腾冲,让人惊叹宫卫所这般禁巡兵所内也有悍兵,继而尾跟的是九门督司中都军行所在,下辖巡查卫列,虽然看似薄弱三息,可依然威杀迫人,尤其是巡查卫甲士身上的黄色鱼鳞恺,晃眼之中,宛如寒风秋叶,冲人眼目。 王公台上,秦懿看到南宫保代宫卫所出现后,他低声冲南宫庆宇道:“庆余,你怎么让保儿参与这般名为军行事,暗为风潮流的盛会?” 南宫庆余闻之稍疑:“老秦,不知是不是岁月催人老,你自北疆归来,那股子肃杀威严全部消失,我知道,你因为往事心有余悸,但我们身为臣子,只要忠心奉上,无愧良知将道,何来那么多的风流袭扰,暗流冲击?此番操演乃陛下龙威所盼,对于将者,是个进位得名的好机会,我老了,保儿不能像其它青辈一样蒙荫族辉,他要有自己的历练和地位,如此我庆亲王府才能长远…” 对于这话,秦懿不再多言,人生殊途,或许自十年前的贺兰氏一案后,秦懿与南宫庆宇的将梦就已经分道而行,如此他又何必在忧心多言? 在秦懿沉思自己北疆煎熬十余年换来的连亲王勋位该如何延续时,那朝臣台方位传来阵阵唏嘘声,跟着连庆亲王也惊声出口:“老秦,是我眼花了,还是说那些骁骑甲士真的就那么稚嫩?” 循声望去,林秀银灰明光铠、腰执虎纹青月刀、胯下鸠耳黄尾棕,即便威杀寒压菓身,可是相形刻意下,他的稚嫩依旧抵挡不过皇城天威的压迫,且身后骁骑甲士以玄武方棱阵沉闷前行,一时间使得青汉弟兄们的朝气与年岁沧桑相冲,大眼扫之,那些不明深意的军行外行们纷纷唏嘘,以此戏虐搏的笑言,但声起彼伏之下,皇御阶上,夏安帝这个曾经的军行帝皇却眉目一亮,甚至于探身望来。 “这是骁武皇的兵?” 黄安听之赶紧回言:“回陛下,此乃骁武皇骁骑营…”或许害怕夏安帝不甚清楚,黄安更是多了一句:“就是年前封功会上,以北疆搏战冲杀黄金家族殊荣获得恩旨独营的那支骁骑军!” “朕想起来,想起来…他的营将好像叫做…林…林…林什么来着?” 眼看夏安帝一时思绪浑浊,硬是想不起那个名字,身旁,景裕子婉儿一笑,好似孩童撒娇般出言:“父王,您看您近来劳累的都思绪迟钝了,那营将叫做林仲毅,当初儿臣西来中都,就是他奉旨兵部令,前去护的行!” “对对对…林仲毅,朕记得这个青俊小将!”夏安帝笑声:“当初秦懿还为此子言说过,只是今日一见,朕才发觉此子竟然如此年轻…既然眼下就有骁勇胆气独营冲杀黄金家族,日后前途定然不可限量,来人,落名!” 闻言,黄安身后闪出一人,乃太府卿卫桓。 “陛下,臣在!” “新青才秀,可雕!” 六字独言虽短,可是对于卫桓来说,却是皇恩眷顾下的殊荣,随着那骁骑营旗缓缓入场列位,卫桓细目望去,心中暗道:“此子好心机,以弱势彰显青俊之气,凸之其名,还未操演便入了陛下的眼,果然不负龙驹之名…” 演武场内,林秀与其它三军行的将领台下接令,以秦懿之前交代,林秀刻意思绪,想出这个搏人眼睛的办法,殊不知他心思早已无限扩大,其一举一动都引起了夏安帝的注意。 朝臣台上,都府衙常丞陈定硕正坐在自己的华盖下,他细细盯着那个稚嫩的小将,面皮微抽,似有厌烦,在其后,骁武皇将军耿廖以常服着身,借以中书阁下随臣的身份安坐在此。趁其它朝臣目瞩演武场内时,耿廖起身跃阶,来到陈定硕身旁。 “耿将军!此子竟然这般唐突,以沉闷显弱势,实在可笑!本官真不知他是怎么从北疆战力活下来的!” 陈定硕一时没有看透林秀行径深意,故不屑低言,不成想耿廖眉挑声压:“陈大人,你最好别小看这匹野马,他背后可有根子撑着!” “根子?哼哼!”陈定硕依旧那般不屑:“杨茂?本官已经知晓,秦王少师,云海书阁,名头是响,可是北疆搏战以来,秦王消声自保,他一个中书阁首府大学士能有什么作为?再有就是你说什么连亲王秦懿?一个当年参与过贺兰氏叛乱的北疆煎熬过活的老帅,眼下军散旗消,闭门不入征途,我就不信他能为了一个兵崽子,将自己置身险地!” 陈定硕说话功夫,从袖囊里掏出一只手心大小的金丝囊:“里面是四世钱庄的本埠票据!” 耿廖犹豫片刻,将金丝囊接下:“陈大人,还是那句话,你行你的事,与我无关,若是生出什么意外,惹祸上身,罪下其名,切莫多嘴言语,否则别怪本将无情!” 第九十一章荣勋3 “将军放心,只要将军配合本官的计策,待皇城操演结束,他林秀绝对回不去,此不也是将军想要的?” 一言入心,耿廖心涌瞬息,却未在出言,且此时第二轮鼓声响起,待朝臣台高呼雀跃时,再回首望去,耿廖已经消失不见,而那陈定硕依旧坐在华盖下,看着远处演武场上的甲士雄伟,他嘴角微扬:‘林仲毅…好一个青俊小将,只可惜…你莫名饶了本官的路途…可惜啊…’ 监察令台上,令官高呼:“第一阵,军阵搏杀,第一合,骁武皇骁骑营对战禁军阁御林军!” 随着令官斥吼,演武场东西进场道上,每隔二十步便有一名太监,当太监接话传声入候场庭院内,早已准备好的林秀、庆格尔泰当即亲率甲队,分别由东西两向入场,随着鼓声愈隆,声威愈烈,搏战登时开始。 宽阔的演武场上,南位骁骑营列,林秀抽臂虎纹青月刀,身后五百骁骑甲士进二退三,交错列阵,北位御林军列,庆格尔泰聚合五百御林军齐进中位,抢占战势,在鼓点轰鸣中,林秀臂仰高喝,二百骁骑甲士左右分列,好似毒蛇的两根毒牙,从左右两翼分别冲上,庆格尔泰见状呼喝,五百御林军横列扩散,化作一堵石墙,全线压上,百步距离,三通鼓嚣,二百骁骑甲士与御林军的左右两翼接战,不过眨眼功夫,御林军中凸边退,以口袋之势将二百骁骑甲士包围在内,大有一口吃掉的态势。 “林将军,末将虽说请将军手下留情,可将军若仅仅以二百将士迎击,此战头筹,怕是要末将拿走了!” 御林军列威势高涨,庆格尔泰举刀大喝,身后的御林军更是威压齐放,但百步外的林秀犹如泰山般屹立不动,如此模样倒让庆格尔泰心下稍疑。 王公台和朝臣台上,当操演搏战开始,群臣愉悦兴起,在一个个身穿黄庭小衣的太监奔回中,王公朝臣纷纷解囊下注,开始会赌,这也算是皇城操演中的暗下规矩。 “御林军全面出击,威压强势,本府押一千两,御林军!” “御林军?不不不,骁骑进退有至,以弱势搏战消耗御林战力,此为后起勃发之势,如此本将押骁骑营,一千五百两!” “骁武皇骁骑营…刚刚北疆搏战回来,风言传闻骁勇血杀,御林军…禁军阁三系营列之一的亲卫军,其下将士也都是百里挑一的精锐,哎呀,这可真难选…算了,各押一千两…至少保证本官输赢平衡…” 一时间,赌言四起,皇御阶上,夏安帝看着众朝臣王公玩的不亦乐乎,自己也心痒难耐,他笑声唤过黄安,黄安小跑近前:“陛下,有何旨令?” “没什么旨令,朕看臣子们赌的如此尽兴,以至兴致大发,也想参与一把!” “如此甚好,天威恩赐,陛下想押哪方…老奴这就去下注!” 夏安帝笑笑,看向一旁的景裕子:“皇儿,以当前的搏战态势,你说朕该怎么下注?” 景裕子眉动急思,笑吟回语:“父王,那骁骑营之前护送儿臣入都,儿臣近距离接触过,大体感觉为,兵士青俊,勇悍刚毅,虽然有些稚嫩,可是骨子里的血性就像初升的朝阳,力足而迸发,要的是一击战胜,眼下看似先击稍弱,实际上却是后起发力的前兆,且其将林仲毅更是文武全才之人,能够冲杀北蛮黄金家族,就足以证明其人非莽撞者…所以儿臣押御林军五万两!” 闻此,夏安帝放声大笑:“裕子,你可真让朕心兴乐,说了那般壮青之言,反倒押一字未语的御林军,此乃何意啊?” “嘿嘿…父王心知,何故问儿臣?此番儿臣既押御林军,那父王就只能押骁骑营喽…” 如此婉转的马屁硬是拍的夏安帝龙心大悦,以至于几步外的皇子亲王观战塌前,秦王景禹寅皱眉不屑:“四弟怎么变成这样?溜须拍马,寻心讨宠,就算他俊美妙然如玲珑子,可本王就是打心眼厌恶之!” “殿下,切莫此言,小心言官狗耳上谏啊!” 杨茂闻之大惊,赶紧压下景禹寅,且杨茂话音刚落,侍奉众皇子的内务官、黄安的螟蛉干儿小金凌恭敬走来:“殿下,王公朝臣都在参赌助兴,大体赔率,骁骑一,御林三,不知秦王殿下注那个?” 秦王不喜会赌,刚想摇头拒绝,不成想杨茂出言:“秦王殿下一万两,骁骑营!” “奴才得令!”小金凌记下秦王会赌的注额后,便急急离去,景禹寅不明,回首看向杨茂:“师傅,本王不喜这般,你为何要胡乱使钱?” “殿下,此乃陛下怀旧龙威天泽的盛会,满朝文武皆有参赌,但凡所注,其四成归内库,若殿下一分不出,待盛会后内务总管统计会注,若让陛下知晓殿下一分未出,试想陛下会怎么看殿下?” 闻此,景禹寅稍有愤懑,杨茂只能低声解其心结:“殿下,此番我等处于背风处,凡事要小心行事,而这所做的一切,都是为日后权归河西做的准备!” “进,进,进!” 当御林军步锋阵将二百骁骑彻底击溃,继而进位中场,那一声声威逼压迫好似寒风呼啸,彻底彰显禁军风范。 看着百步内退势已现的骁骑甲士,庆格尔泰粗声虎吼,御林军当即直攻林秀将旗前五十余步,见此,林秀眉宇微皱,旋即舒展,不过一息,他聚首叱令,身后三百骁骑顿时以尖锥阵顶列进三十余步,至于林秀,作为锋刃的尖首位,他更是将刃高挥,立心凝力,呼喝道:“庆格尔泰将军,我手下留情,已让二百甲士,以进将军搏战气势,现在,让势将过,末将要反杀进攻,拔了将军的将旗,将军…切莫大意啊!” “哈哈哈,多谢林将军承让,只是末将兵势已成,威压已定,不知将军要如何反杀于我?” 第九十二章荣勋4 庆格尔泰看着到手一半的胜利,兴悦之至,笑声应语,连带着身前的御林军将士也咆哮立威。 面对庆格尔泰的威压,几乎定局的态势让林秀嘴角上扬,随着他将刃平指前进,亲卫刘磐嘶吼咆哮,六尺长刀横身平扫,显出骁骑威杀,瞬间之后,百名骁骑甲士犹如饿狼扑食般随刘磐直冲独上,目标直指庆格尔泰的中位将旗。 见此疯杀无措的莽撞,庆格尔泰稍愣瞬息:‘二百骁骑已亡,却再进百余送死?这到底是何意?’如此不合情理的军阵搏杀也让朝臣台上的官员勋贵们议论纷纷。 “这骁骑营搞什么鬼?先莽撞损兵二百,造成弱势之局,面对御林军的稳扎稳打,不合力寻机,一战迎敌,反倒胡乱搏杀,看来骁骑营北疆搏战的传言也是风息尔尔…” “哎呀…这白身跃阶十二级的骁骑小将怎么如此鲁莽,弱势拼杀,只会输得更快,可惜本府的两千两银子喽…” 在一面倒的言风中,王公台上,南宫庆宇笑看秦懿:“你这弟子今日是怎么了?军阵搏杀竟然犯了这般低级错误?” “庆余,凡事要看到底,不能以头定根基,我看中的人,怎么会如此浅薄?”秦懿安然一笑,那股子信心神色全然不像作假:“庆余,我赌半柱香内,御林军大败,你可敢接招?” “有何不敢!”南宫庆宇最怕人激,当即硬声:“半柱香内,骁骑胜,一万两,为兄亲自送到你的府上!” “哈哈哈,那就多谢庆亲王了!” “迫…迫…迫…” 当刘磐这百余骁骑甲士独队冲入御林军步锋阵中位,庆格尔泰再度威呵,左右两翼御林军快速前突包抄,想要在瞬间吃掉这百余人,可是不待他的步锋阵完成合围,林秀已经叱令余下二百骁骑甲士分左右两翼冲杀袭来。 一时间御林军左右两翼被骁骑缠住,且步锋阵进位受挫,以至于左右两翼当即混乱,这般突生的情况让庆格尔泰大惊,他根本想不明白,为何刚才两支骁骑左右独进,很快就被击溃,现在自己却轻易被抵挡不下。 但事关禁军阁荣勋,庆格尔泰打算奋死一搏,稍加思索,他舍弃中位,直接以亲卫本队硬杀上去,想要以暂时的兵势和人数优势压迫林秀的骁骑退位败撤,可是林秀先经北疆搏战,后又的秦懿传授军阵韬略,早已把兵势夺威给吃透,且之前他刻意承让独进左右两支百人队时,已经摸透御林军的战力根子,故刘磐直冲中位,缠住庆格尔泰的本位,强杀威势,左右驰援,又被自己余下两支百人队侧击缓之,进而压在兵锋下,如此两相交合,使得御林军左中右三位队互不统属,没了齐一的威势压迫,御林军这些久不经战事的军行弊端便彰显出来。 眼看刘磐百人队硬冲直上,破开庆格尔泰的亲卫本队后,左右两翼也被骁骑百人队牢牢压制,至此,庆格尔泰才反应过来,自己中了林秀的诱引之计了。 看着威势已散的部下,即便还能僵持个三息,可是败局之下,庆格尔泰的将士已经没有勇气迎战。当林秀最后呼喝,威杀进取,庆格尔泰中位守护下的将旗仅仅不过三息功夫,便易主被夺,而此时距秦懿所言的半柱香时间还有三分之一刻。 皇御阶上,夏安帝看着陡转急变的战局势,穆然沉色,显然是在揣摩搏战将领的军行策略,当骁骑甲士先以诱敌乱战,后以强硬气势直捣黄龙,夏安帝当即呵声,其‘好’字呵言更是被黄安接下,位进皇御阶前高呼。 “陛下欣悦,御林、骁骑搏战,圣心言‘好’,赏!” 闻此,演武场上,无论是倒地哀鸣的御林军,还是气喘吁吁刚夺得胜利的骁骑甲士,均跪地面东,叩首谢恩:“吾皇万岁,天威浩荡,恩重骁骑,我等必将誓死忠夏…” “免礼…” 此封赏过后,骁骑营、御林军同时退下,王公台上,南宫庆宇一脸惊诧:“老秦,你这弟子还真出人意料!” “那是当然!”秦懿淡淡笑着:“龙驹龙驹,以龙威护佑的天赐良驹,庆余,如此青俊才者,前途无量,配之燕儿,实属天造地设之良缘…” 此时听此言,南宫庆宇眉宇骤变不一,且并未像之前那般果断距之,末了,他道:“老秦,你呀…真让为兄心燥…” “师傅,没想到你那弟子果然有良才之能!”景禹寅稍稍惊叹,杨茂拱手笑曰:“殿下,当初黎城书院弟子三百,武将勋贵众多,唯有此子是商贾贫贱之身,仅此一点,此子就注定不凡,眼下他位进骁骑,已成悍兵将者,假以时日,必将成为大夏军行的肱骨,如此也不枉费老臣的一番教导!” “师傅,待皇城操演后,本王要召见于他,你尽可安排!” “老臣遵令!” “主子,主子,那林小将军赢了,赢了!” 演武场武中门旁边的监司门小屋里,墨莉垫脚站在木辕柱子上兴奋道,旁边,南宫燕也是一脸高兴:“我就知道他不会输!” 听到这话,墨莉嘿嘿一笑:“主子,您可真善变,刚才林小将军轻敌冒进,即损二百甲士时,是谁咒骂人家为蠢货呢?”冷不丁的被墨莉揭了短,南宫燕怒羞不已,抬手作势要打,结果一不留神腿脚晃动,从木辕柱子上摔下,如此让后面的墨清吓的胆颤,箭步冲上,以自己为肉垫,接下南宫燕。 “主子,主子…”墨莉当即心跳加速,一个跃身落地奔前告罪,只是南宫燕全然无事,她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笑道:“此番林秀所部获胜,肯定在候场院歇息,走,随本郡主去看看!” “啊?”墨清墨莉二人顿时惊愕,进来时那千牛卫说过不能乱走,可是眼下看去,怕是要违背先前言说了,墨莉还想再言,劝阻一下南宫燕,可看着南宫燕兴致彩烈的模样,她到底不敢忤逆主子,只能随之,悄悄离开监司门。 第九十三章荣勋5 半刻歇场后,令官再出高呼:“第一阵,军阵搏杀,第二合,宫卫所左千牛卫对九门督司巡查卫,搏战开始!” 声消人退,那南宫保亲率左队千牛卫从候场院中出来,数息之后,进入演武场,开始迎战殷破麾下的巡查卫,只是有了先前的精彩搏战,此合战呼雀跃、会赌境况莫名稍逊数分,最明显的就是一些朝臣下完会注后,便自行出恭方便去了。 骁骑营侯场院,林秀正在歇息,一令官进来,林秀赶紧起身:“大人何事?” 令官也不多言,回身道:“卫大人,此乃骁骑尉林仲毅,若无他事,下官告退!” 令官错身,林秀才看到其后还有一人,只见中书阁太府卿卫桓束手而立,那股子高臣威气让林秀俯首:“末将拜见大人,不知大人何故来此?” “本府卫桓,太府卿!” 林秀闻之,稍稍疑神,旋即跪地:“末将不知大人前来,有失远迎,请大人恕罪!” 卫桓见状笑笑:“人言国子学士入军途,白身跃阶为骁将,乃文武加身的龙驹,此番一见,果然如此!” “大人言重!” 在林秀跪地叩首的瞬间,亲兵刘磐很有眼色的搬来一把椅子,卫桓目谢泰然坐下,道:“林秀,你的传言本府有所耳闻,故本府借着此刻间隙前来,言说你几句,其中有些乃陛下圣意!”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末将受皇意眷顾,才得此大胜…” “林秀,本府说了,仅仅是一些自说言语,你无需这般!”卫桓探臂扶起林秀:“以仲毅为字,放眼军行,也不过你一人尔,方才你的搏战精才绝伦,陛下欣悦,已将你留迹中书封名录,本府兴致大夏军途有良才之子,故告慰戒威,望你切莫骄奢淫逸,目无尊法,步走边途!” 东昌州郡城。 林怀平带着数名机灵的骁骑弟兄来到此地,亲兵寇宝道:“校尉,那孙德水是东昌府衙哨骑营下辖的团练,属下觉得咱们应该先去哨骑营探探消息,让后再去团练营!” 林怀平觉得在理,便带着几人来至城南哨骑营,远远看去,这东昌州的哨骑营地懒散不堪,偌大的营门就跟酒馆似的大开,连个值守得兵士都没。 “兵无兵规,营无营样,若是那些蛮子来此,这些平日里吃喝蛮横、搜刮地皮一个顶仨的杂碎定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寇宝嘟囔一句,饶是林怀平也不应言,他稍加思索,道:“你们切莫抱怨,我们是带着命令来的,此番你们散开,先从那些小商贩、住宅民口中探听一下,我想法进入哨骑营,两个时辰后在这汇合!” 寇宝等甲士散开后,林怀平到旁边的酒肆处打了一壶酒,买了二斤卤肉,让后稳下心绪,向哨骑营里走去,原以为营内会有巡防的兵士,结果一直走到哨骑营尉的大帐前,也不见一个人影,待他转身欲走时,一声苍老呵住林怀平。 “你是什么人?” 转身看去,一年过五旬、胡子花白、穿着哨骑营服老兵朝他沉问,林怀平赶紧上前,先把酒递上,让后笑嘻嘻道:“兵老爷,小的听说哨骑招人,就来瞅瞅,混碗饭吃,不过瞧来瞧去,这怎么没人啊?” 胡乱编造的话语,若是有脑子的人一听就有漏,可是哨骑营往日操训管理疏漏,这胡子兵也是在此混饭吃的,见眼前的青汉子人模人样,笑脸相迎,酒水奉上,也就没什么警惕:“我说后生,这哨骑营都几年没招人了,你莫不是睡迷糊了吧!” 听此,林怀平快速急思,知道其中必然有事,府衙兵虽然不是军行行列,可是作为郡城兵制之下的防卫力量,年进一选,三年轮调的规矩他还是知道,故林怀平嘿嘿一笑,又把一包油乎乎的卤肉奉上:“兵老爷,小的也知道咱哨骑营好些年不招人,可是眼下春种无望,青稞税、畜牧税沉的压死人,故小人就想来撞撞运气,看看能不能混个狗腿小兵崽当当,也好吃顿饱饭!” “吃饱饭?你小子狗咬尿泡,空欢喜的呆傻了!” 胡子兵闻之摆起谱来,更为甚者,这个嘴深肚子大的老兵痞子谢字都不言说,便当扯开油布纸,拿起油红香气扑鼻的卤肉吃起来,待酒肉下度,小小祭奠了一下五脏庙,胡子兵才道:“小子,看在你酒肉的份上,爷们多和你说两句,给你指个吃官家饭的路!” 听到这,林怀平赶紧奉承,笑面恭敬:“兵老爷您说,小的要是能吃口饱饭,过一过兵爷的瘾,来日必将兵老爷您奉为救命爹爹!” 中都,演武场。 五百千牛卫以盾阵分列,成飞骑冲击势,其中位统将南宫保更是银枪束身,威武至极,五十步外,红如烈焰的巡查卫以步盾为前列,长枪为后列,形成凸牙尖刺阵,警惕缓进。 对于这般稳妥的搏战,南宫保稍稍疑声,细目望去,在巡查卫的将旗下,统领之人竟然不是殷破。 此番,殷破叱令,诸遂风无奈,只能顶上统将之外,面对南宫保的盾阵,他心思凝重,不敢有一丝疏漏,毕竟南宫保的名字他听说过,将帅王爷庆亲王之子,不到三旬的年纪官居宫卫所左千牛卫,如此顺当高位的军途实在让他这个浮萍之人羡慕。。 随着南宫保长枪仰指,叱声令下,千牛卫盾阵前行三十余步,至演武场中线处时,如玄武般的大盾阵顿时分散成五个小盾阵,以独进袭扰之势压向巡查卫,诸遂风见状,挥刀后撤,待千牛卫盾阵横杀上,他沉喝止步,以自己的亲兵队为核心,长枪兵突进顶压,将千牛卫活生生顶在演武场中线处。 “枪收步进!” 四字急呵,巡查卫的二百余长枪卫顿时泄力回撤,突然的变化使得千牛卫阻力骤减,形成十余步的真空区。只是不待千牛卫突进,巡查步卫们已经交替回压,也就眨眼功夫,千牛卫盾阵前列,便有百余人被巡查卫硬压下场。 第九十四章荣勋6 看到这里,南宫保心生兴奋,细目看向统将之人:“没想到殷破那废物手下还有这般将者,着实有趣,只是本将自小勤学军行韬略,行兵阵列,岂会输给你!” 心声一过,南宫保顿时改变进攻态势,面对巡查卫阵列的稳扎稳打,南宫保叱令千牛卫,以各队突进态势,使千牛卫盾阵压迫横固四列,与巡查步卫僵持在原地,让后以一支百人队独战横进,如此一来,巡查卫的威压态势被打乱。 巡查卫阵列内,诸遂风没想到千牛卫的统属调派这般快,故还没来得及应对,南宫保已经迫进两支千牛卫从左右两翼穿插,以角首之力冲顶,纠缠住他的中位将士,剩下两支交替压进,速攻巡查卫的左右侧翼。 一时间,诸遂风的巡查卫阵列来不及应对,顿时如琉璃落地般破碎不堪,分成数个小阵列,勉强各自为战,在千牛卫分列压迫下,不过一息后,巡查卫阵列中位处的将旗倒下,进而就是千牛卫的呼呵声。 短短的数息间,原本还能僵持搏得几分胜算的战局就被南宫保搅得七零八落,至此,诸遂风叹息认输,率部离场,不成想那南宫保下了演武场,纵马追来,诸遂风不敢在南宫保身前摆出将者身位,故当即躬身抱拳,礼敬南宫保。 仅此这般动作,南宫保心底就对诸遂风心生好感,他笑言道:“不知尔为何名?为何本将过去未曾见过!” “回告世子,末将诸遂风,九门督司下辖巡查卫右司阶,原位辽源军御卫营副尉,调至九门督司不过月余…” “原来如此…” 正说着,殷破从候场院内匆匆奔来,诸遂风见之,赶紧恭敬回身,瞧此,南宫保觉察到一二,便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那殷破近前,目瞪诸遂风,不顾周围的巡查卫,直接叱骂:“无能的废物,五成的胜算就是瞬间败落?接下来的几合搏战,你若不能取胜,丢了九门督司的颜面,你就给本指挥使小心着点!” 听着斥言,诸遂风眉目紧舒急变,连带鬓角也似抽风般抖动,只是殷破为人心小细微,从不会考虑属下的心情,而诸遂风又位在齐下,在这颜面尽扫、窝火心底的时候,也不敢有丝毫顶撞。 东昌州哨骑营,林怀平的奉承把胡子兵哄的开怀不已。 “兵老爷,您说的可都真点?” 听着胡子兵的话,林怀平惊的嘴巴大张,这般模样在胡子兵眼中就如痴儿,让人好笑,胡子兵又灌了一口酒,打着酒嗝道:“小子,老子在这哨骑营待了十几年,什么事不知道,别的不吹,就说这哨骑年进一选、三年轮调的事,那用于征兵的银子一年得三千多两吧,可是有几个子用到兵务上?全都被那些老杂毛吞肚里了,过后还是不拉屎的那种…所以说,指望哨骑营招兵,纯粹放屁!” “不招兵轮调,万一有贼人兵祸怎么办?”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实在不行,不还有中都的骁武皇、中都军么!就拿近来的盗贼劫掠风息?不就是都府衙派衙兵、九门督司派巡查卫来么?不过这都是官老爷们的捞钱法子,他们保准什么也查不到!” 眼看胡子兵酒劲上头,言说越发无边际,林怀平快速思索,找准机会道:“兵老爷,听您一席话,让小的胜读十年书啊,眼下您这酒壶也空了,要么你随小的去外面饮一杯,咱们再好好言说一番,指不定日后我就跟你干了!” “别…老子就一个打着空饷的队正,没什么能耐,你想的招兵事,不过是哨骑下的团练营奉命走过场整的,你想当兵崽,就去那看看…老子困了,要歇息了!” 看着胡子兵摇摇晃晃起身,向兵帐走去,林怀平急忙上前:“兵老爷,今个碰见是缘分,小的是真想入兵行,您老既然清楚团练营的招兵,不如您帮小的说几句好话,免得那些磕碜的家伙为难小的…” 胡子兵刚想拒绝,林怀平再度接声:“兵老爷,咱们哨骑营旁边的柳子巷新开了花房,您老要是帮小的这个忙,小的就是砸锅卖铁也要请老爷吃花酒…保您舒舒坦坦似神仙!” “花酒...嗝…”闻此,胡子兵暗红的脸颊上,泛出老爷们的光彩,他嘿嘿一笑:“那…咱们…吃花酒去?现在?” 林怀平奋力点头,让后将腰间的荷包使劲晃晃:“兵老爷,怎么样?帮小的言语几句?” “成,先吃花酒,再去团练营!”胡子兵酒后起性,当即与林怀平向外走,一路上,他晃晃悠悠,大话不断,若非林怀平心有所虑,恐怕早已翻脸收拾这些鱼肉百姓的杂碎! 二人出了哨骑营门,远远的,林怀平看到寇宝等弟兄已经在不远处的茶铺子下等待,他暗使意眼色,寇宝等人知会,悄悄散开,一路上,胡子兵还在大着舌头啰嗦个不停,到最后他已经和哨骑校尉是亲弟兄。 当胡子兵与林怀平一路打屁进了所谓的柳子巷后,看着前面的死胡同,胡子兵止步:“小子,走错路了,这是个死路,去吃花酒得走旁边那条道!” “走错路?没有!”林怀平沉声应语,那股子中气之味让胡子兵一愣,下一秒,寇宝几人已经冲上,胡子兵顿时酒醒一半,他慌忙后撤几步,可是死胡同哪有去路可走? “小子,你这是弄什么?想进团练营吃兵家饭,没老子可不成!” 谁想那寇宝一拳上来,直接把胡子兵打翻在地:“老东西,就你们那破团练营,我家校尉可看不到眼里,能陪你啰嗦到现在,是你家祖坟冒青烟了,不知好歹的货!” 一番呵斥,胡子兵最后一点酒意也消散不见,看着林怀平身前几个身强力壮的青汉子,胡子兵算是彻底回过劲来,只是不等他问出下一句,林怀平一拳砸上,胡子兵便失去意识瘫软在地。 第九十五章荣勋7 “校尉,我们四周探察,发现这东昌州的哨骑营名声下贱,行事混乱不堪,至于中饱私囊、欺压百姓的情况,更是十分严重,至于那团练营,不过是东昌府衙位假行盗贼事拉起的幌子,招的兵不过是地痞杂碎,方才我们抓了几个团练崽,已经关在落脚地,至于详细,等你回去再审!” 听到寇宝这话,林怀平心火涌动:“这群狗杂碎,此定然和陈定铄脱不了干系,没他这个中都衙门首府放权,这些郡城里的家伙绝对不敢胆大妄为到此种地步,眼下咱们务必把罪证做实,待秀哥回来,以罪证上令,让那杀害边洪的老畜生无路可走! 皇城演武场,朝臣台后的小角落。 “主子,主子,咱们别去了!” 墨莉跟着南宫燕顺着朝臣台后面的小道,好似老鼠般悄悄来到骁骑候场院前,看着院庭处的羽林军甲士,墨莉有些胆怯,她们没有腰牌,万一被抓住,肯定是麻烦事,可南宫燕却不在乎这些,她躲在立柱后瞧了半晌,猛然看到中书阁太府卿卫桓从候场院内出来,便立即迎上去。 “卫大人,卫大人!” 如此莽撞的行径让墨清、墨莉二人心中叫苦。 场院庭前,卫桓言正要回皇御阶侍候夏安帝,忽听得叫喊,转目看去,他微微诧异:“庆安郡主?您怎么在这?” 南宫燕笑嘻嘻的来至卫桓身前:“卫大人好!” 卫桓知道庆亲王家的古灵精,他稍加思索,便知道眼前人肯定是偷偷跑出来的:“郡主,您怎么没有和王爷一起?” “爹爹公事繁忙,我就自己随便看看!” “随便看看?那可不妥!”卫桓摇头:“今日盛会乃陛下令诏,怀天威骁勇的赛事,禁军阁三系军列,除却御林军参与操演,羽林军和御麟军全都奉令巡值,若是被其查住,郡主怕是要给王爷添不少麻烦…” “卫大人,不会,我就是想进去看看骁骑营,卫大人,您老好心,帮帮我嘛!” 面对南宫燕的磨人,卫桓碍于庆亲王的威名,便开口叱令,那候场院前令官小跑出来,带着南宫燕进入,待南宫燕走开,卫桓便绕了个弯先到王公台前,寻找庆亲王。 “王爷!” 卫桓近前恭敬,饶是南宫庆宇正为自己与秦懿打赌输掉一万两银子心疼,蓦然看到中书阁首府大人,南宫庆宇赶紧起身回礼:“卫大人,何故来此?” “王爷,有句话下官不知该怎么说?”卫桓淡笑稍虑:“方才下官看到王爷的女儿在骁骑营候场院前晃悠,央求本府开口放她进入候场院,本府为避免郡主演武场里碰到当值的禁军巡查,就把她放进去了…” 闻此,南宫庆余当即一怔,旋即怒火就要喷薄出来,旁边,秦懿也听到这话,他快速急思,顿时明白个中缘由,秦懿起身示意卫桓退下,让后将几欲离位的南宫庆宇拉下。 “这…这孩子太放肆了…陛下的天威诏令盛会,她…她一个女儿家竟然偷偷跟来…成何体统!” “庆余,无需气愤!”秦懿笑然:“此也算好事!” “好事?”南宫庆宇当即目呆口愣:“老伙计,是我傻了,还会你晕了,燕儿她一个女娃,没有腰牌手令,私自入皇城,现在又钻进候场院,若是生出差错,那该怎么办?难不成我这张老脸还要丢到陛下跟前?” “庆余,你这急脾气怎么不改改!”秦懿数落几句:“燕儿为何来此?你真的猜不到?” 在这话的提醒下,南宫庆宇一愣,旋即明白过来,他看着秦懿,面色似阴非笑:“莫不是为了你那俊才弟子?” “除了他还能有谁?”秦懿心下暗乐,他拉下南宫庆宇:“别急,老夫马上派宇至去寻她,保证不会出事!” 顿言之下,南宫庆宇稍稍冷静,秦懿继续说:“老伙计,此番情况,你真该想想我之前说过的话,林秀,是个龙驹良才,日后前途无量,再者言,你那刁蛮的女儿长这么大,何曾对什么人、什么事上心过?恐怕唯老夫弟子一人矣…” 话落,秦懿唤来秦宇至,低言几句,秦宇至冲南宫庆余低笑:“南宫伯伯,我这就去寻郡主,保证她不会出事!” 骁骑候场院,林秀听着刘磐的话,心下惊诧:“诸遂风?他竟然入了九门督司…” “将军,你是没见刚才的景象,那诸遂风对阵败给南宫将军后,殷破不论原由,也不考虑巡查卫与千牛卫的日常军行操练和甲士悬殊,当着好些人的面,直接把所有怒火撒在诸将军身上,要是我,我都不一定能压着火气!”刘磐啧啧不断,可是在林秀心底,却生出一丝可惜,殷破,比之耿廖还是心小肚浅,诸遂风在他手下,算是糟了八辈子霉。 这时,令官进来,林秀起身:“大人!” “林将军,第二合宫卫所千牛卫胜九门督司巡查卫,第三合将在三通鼓后开始,乃将军的骁骑营对阵南宫将军的千牛卫,若胜将军输,按规还需与巡查卫进行次轮搏战,若赢,则直接居首拔筹,所以请将军好好思量对策!” “我家将军怎么会输!”对于令官的提示,刘磐有些不悦,毕竟在他们这些悍兵眼中,中都军行下未经战事的家伙如何是他们的对手! “末将多谢大人提醒!”林秀恭敬回礼,令官也不懒得与一个骁骑亲兵计较,便转身离去,随后林秀发令集结部下,正要出去侯令第三合战阵操演,结果一女子从场庭前走来。 刘磐见状,赶紧拦上去:“你是何人?快出去!” 结果这女子丝毫不甩刘磐,径直往里走,就在他准备拉南宫燕时,让刘磐大跌眼睛的事发生了,只见林秀恍然扫眼看到女子,立即三步并作两步奔至近前,躬身施礼。 “郡主…您怎么来了?”末了林秀冲刘磐低声:“闪一边去!” 南宫燕甜甜一笑:“林秀,你挺厉害嘛,说真的,我都不敢把现在你和当初黎城客栈那个腐儒书生联系起来…” 第九十六章荣勋8 林秀听之有些局促:“郡主,末将一直如此,只是当初末将身为国子学士,未经战事,更不曾掌兵历练,故稍显儒生之气…” “好就是好,你不用说这么多,由心而论,本郡主很看好你,接下来你要一路胜利,拔得头筹,介时,本郡主必将在中都最大的酒楼为你摆宴庆功!” 话落,南宫燕上前一步,离林秀不过寸尺距离,这般亲近,林秀鼻翼微动,直接嗅到南宫燕身上的淡薄芳香,在愣神浑然中,南宫燕已经环臂探身,将一块用红绳穿挂、通体纯白、散发着皎月银光的玲珑玉给林秀戴上。 “这是我在观音庵求来的,它既有菩萨开光,又有本郡主的祝福,定然能保佑你将途通畅,战无不胜!” “这…” 林秀眼望南宫燕的纯美灵牟,心急欲止,声微断语,可碍于男女授受不亲、身位差距,他到底不敢抬手触之或驳言之。不过从南宫燕的神态看去,这位勋贵郡主全不再乎繁琐的世风规矩。 在指尖自然结绑红绳中,南宫燕娴熟之气喷薄迸发,虽然自小到大她除了哥哥和爹爹,再未与外人男子亲近如此,可在心底朦胧似雾的情愫中,她的感觉早已融入心魂,让她发自内心的倾注自己的心意,甚至恍惚中她已经看到林秀与自己的前世——情随意尽鸳鸯水,恩虽意如凤凰金。 只是这深情怀义的一幕碰巧被进入场院的秦宇至看到,秦宇至远远止步,当即暗笑高声:“庆安郡主,战阵操演第三合可是你哥哥南宫保与林仲毅的对决,你在这又是助力又是鼓劲的,若你哥哥知道,他该会作何想法?” “宇至哥,你怎么来了?”南宫燕惊声回首,顿时急促起来,连带那张淡然白皙的脸也红晕起来。 借此间隙,林秀赶紧退步,脱离南宫燕的情义威压,就在他要伸手取下玉佩时,秦宇至已经近前拦声:“仲毅老弟,这玉佩可是郡主的情义,你若就此取下,可是会伤郡主那颗柔情心啊,再者言,南宫保可是将门虎子,绝对的劲敌,若没点祝福保佑,你想取胜,很难啊,所以你就带着吧!” “秦大哥,我…” 林秀想言,却被秦宇至摆手止住,末了他冲南宫燕道:“你爹知道你来了,接下来就随我们在王公台观看操演,免得再生事况!” 听到这话,南宫燕嘿嘿一笑,活脱脱一只乖灵秀女,而后她冲林秀伸臂握拳,做出鼓劲的姿势,林秀面色僵硬的笑笑,二人便急急离开。 到这,林秀胸腔内躁动的心才算安稳下来,只是看着胸前质色上乘的玉佩,林秀越发心乱,也就瞬息的晃神,陈姝灵那贤惠秀美的模样出现在眼前。 “将军,将军,已经二通鼓了,咱们得赶紧出去,不然就误了规矩!”眼看赛事将开,刘磐赶紧过来提醒,林秀这才回神。 瞧着林秀心魂不定的模样,刘磐低声暗笑:“将军,您可真厉害,不光军阵才华让人敬佩,就连情系女子之能也是非同凡人!” 由于刘磐不知林秀心意情愫早有根源,故这个马屁拍在马腿上,惹得林秀当即回首怒目:“再敢乱言,回营杖刑伺候!”话落,林秀披甲带刀,向外走去。 ‘咚咚咚…咚咚咚…’ 演武场四周高柱台上,巨大的龙威鼓震响不停,当骁骑营与千牛卫入场搏战开始,一股新的会赌热潮再度掀起。 “小黄庭,过来,过来!” 在朝臣勋贵的高唤中,负责会赌下注的小黄庭太监们纷纷颠着小碎步,跑到各个声音的主子前。 “大人,有何吩咐?” “关于骁骑营和千牛卫的会赌比例,现在怎样?与本官说说!” 听此,小黄庭太监嘿嘿一笑:“大人,您这话让小奴怎么回答,这宫卫所千牛卫乃肃卫宫门的精锐,骁骑营更是骁武皇的悍兵旗子,此番精对精,悍对悍,小奴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眼看小黄庭太监不愿多说,这名朝官左右一瞟,确定无人,将一锭五十两额的银锭塞进小黄庭太监的腰带内:“给本官透几句!” 看在银锭的面子上,小黄庭太监嘿嘿一笑:“大人您这是作甚…不过小奴还真有些消息…” 小黄庭太监缓了一息,低声道:“现未开战,鉴于前两场的战况结果,骁骑与千牛卫的会注比例现为二比三,其中精细底中,押千牛卫南宫保将军的为六成,押林仲毅将军的四成,当然这只是三分之一的会注统计,至于其它,小奴就不知了,而那结果输赢,就更得看大人的运气和眼力了!” 闻此,这朝臣咬牙一鼓劲,大声道:“本官拼了,将帅王爷之子,力压巡查卫于瞬间,绝非骁骑可比,如此一万两,南宫将军!”小黄庭太监当即掏出笔录,将此朝臣的会赌记录下来,让后匆匆离去。 东位皇御阶上,夏安帝方才内库会赌额利收入三十万两,这般结果让他乐的开怀大笑。 “天威盛会,着实有趣,朕实在应该多开几次,介时估计连军费支出都有了!” 黄安笑声附和:“这都是陛下恩赐眷顾!” “你个马屁精!”夏安帝笑骂一句,看着演武场上第三合的对决双方,道:“黄安,你说说,此合朕该怎么下注?” “这…”黄安不懂军阵操略,故尴尬一笑:“嘿嘿,老奴愚钝,瞧不出南宫将军和林小将军谁更厉害…所以…” “父王,儿臣觉得应该押骁骑营!” 冷不丁的,燕王景禹恪出声近前,如此倒让一旁的景俞天和景禹寅扫目看来,其中的厌恶之情全露与面。 “哦?皇儿怎么如此肯定?” 夏安帝招手低问,景禹恪挪动两步,黄安示意,自有小太监取来蒲垫,景禹恪跪坐夏安帝近前,拱手躬身笑道:“父王,那南宫保乃庆亲王之子,将帅世子,古言好,将门出虎子,南宫保也以实力证明,不到三旬官居左千牛卫统领,其能力可著,但林仲毅却是沙场搏命的小将,比之南宫保,可能军行操略稍稍次之,但是胜负之间的把握肯定要比南宫保强上三分! 第九十七章荣勋9 景禹恪说完,起身从袖囊里掏出一张金锡袋,黄安接下,奉给夏安帝。 “父王,儿臣为您下注五万两,赢了,皆入府库,输了…全由儿臣所担,只是儿臣相信,有父王的天威眷顾,那骁骑必胜无疑!” 演武场中位,高一丈的翎羽龙旗随风飘荡,当一字‘进’音袭来,骁骑营独队百人结锋刃阵,威呵前突,迫向千牛卫,南宫保见之,以退为进,安稳阵脚,不与林秀接战,一时间林秀的独队骁骑甲士被挡在中位线外,无可进击。 “林老弟,这个法子你对御林军已用过,就莫对为兄再使了!” 南宫保高呼,可林秀却沉然应语:“一计千变化,比之千变一记根强上太多,世子切莫大意!” 话落,被挡在千牛卫防御阵列外的独队骁骑即刻调转方向,朝千牛卫的左翼斜角冲去,那是盾阵的结合点,南宫保大眼扫去,自己的千牛卫阵以方字平立,看似紧密,但斜角结合处却是薄弱点,故他心笑数息:“林秀,你果然有点能耐,一眼瞧出本世子战阵的弱点,可是本世子不会这么容易就被你击败!” 下一秒,南宫保本队扩出,千牛卫前列凸步,直直冲向独队骁骑,如此半路而击,让独队骁骑攻击斜角的想法破灭。 “砰砰”数声闷响,独队骁骑被百余千牛卫缠住,直接断成三个小队,南宫保趁势分进,本位队百余千牛卫就似雕塑般前进至将旗处,好似磐石般寸步不动,其余左、中、右三支百人千牛卫同时进击,不过眨眼功夫,林秀派出探底的独队骁骑就败退二十余步。 见此,林秀眉目微皱,扫眼武场的整体态势,当即道:“左右翼后撤,中队合一冲上!” 令出,林秀本队骁骑甲士百人当即呈尖锥阵破击硬冲上去,对于前面败退下来的自家骁骑甲士,本队骁骑更是呼喝不断,直接将败退的骁骑与混战中的千牛卫冲开。 王公台上,南宫燕老老实实坐在南宫庆宇身旁,当她看到林秀竟然以自己的将士冲击败退的骁骑,顿时皱眉抱怨:“林秀这是怎么了?干嘛一个劲的冲压自己的退兵…” 秦宇至笑笑,道:“妹子,战场之上,军阵搏杀,最怕的不是敌人偷袭,而是自家阵脚混乱,有些时候,一小队的溃兵若是反冲本阵,就会造成士气大减,进而失去整个战场的掌控,此番你哥哥分列威压,使得林秀独队探底,破阵寻机的计划失败,未免本阵受溃兵影响,他只能强行中出压上,如此还有可能刺激退兵迸发死志,再战力敌!” 听到这些,南宫燕睁大眼睛,仔细看去,果不其然,演武场内,本来千牛卫呈威压态势将骁骑压在己方战阵之内,结果本队骁骑的硬冲挑威,那些败退的溃兵骁骑甲士竟然有三分之一再度回力,随之一股作气,反倒冲破千牛卫的前列阵。 见此,南宫保泰然自若的面皮顿时变色,他挺枪急喝,离开将位,冲入本队阵中:“左翼中进,右翼前击,迫!” 呼呵之下,千牛卫的分列攻之快速变化,右翼一支千牛卫高声急吼:‘迫…迫…迫…’ 一时间,骁骑阵列左翼威压骤增,险有后撤败散的态势,但林秀依旧稳如磐石,他扫目战况,叱声中位,已经冲进千牛卫阵列的骁骑本队继而发力:“进…进…进!” 威吼对威吼,强硬的骁骑本队在三息之内,硬生生将千牛卫战阵左右分散开来,一瞬间的变化使得战场骤然混乱。 “这是什意思?千牛卫直扑骁骑左翼,以至前后不搭的进逼将旗?骁骑于左翼不顾,本队中位继续攻击,难不成他不要自己的屁股了?” “原来如此…这骁骑统将目指千牛卫的将旗,千牛卫统将也目指骁骑的根基,如此就看谁的进攻速度快,谁的后列阵支撑的持久?谁就是胜者!” 在朝臣议论中,除却战前结果的会赌,此番搏战僵持时间也开了额外赌盘,在欢呼惊喝中,小黄庭太监们几乎跑断了腿。 “哈哈哈…南宫保果然有其父风范,勇悍刚直,即为烈虎,烈虎也!那白身小将更是天降英才,儒气骁勇,心胆刚硬,生于北地,即为北英,北英也!” 夏安帝笑声,为搏战精彩再呵出言,黄安即刻携音出阶:“陛下龙悦,兴搏战之精彩,千牛卫统将南宫保,御名烈虎,骁骑营统将,御名北英…” 只是骁骑甲士与千牛卫搏战正憨,根本无暇他顾,若以言绘,犹如水火冲涌。 但英者为豪,终归于一,当骁骑左翼彻底败退,右翼千牛卫携着本队后力直指林秀的将旗所在,可骁骑甲士的本队也中位冲进,破了千牛卫阵列,其将旗也在咫尺之距。 “南宫世子,此合胜果…末将林秀…取之了…” 龙驹咆哮,威吼震天,南宫保望之一颤,那林秀竟然亲率后队顶着两倍于己的千牛卫冲上,看似凶猛如波涛的千牛卫冲击宛如洪流撞山,瞬息止步不前,反观自己将旗前列,已然破阵的骁骑本队好似疯狼般不顾左右夹击的千牛卫,直冲上来,在这斗转即变之下,南宫保才发现自己的麾下将士与骁骑甲士还差之甚远。 但南宫保乃将帅之子,傲气根生,又得御名烈虎,故面对凶杀不可挡的骁骑本队,他也如林秀那般亲率顶上… 东昌州城北二里坡。 赵三与几个骁骑弟兄几乎跑断腿,终于在二里坡东侧松叶林边的水潭前,找到了绰号‘治死人’江湖郎中,知晓地方后,赵三立即派人回去告知骆妙欣,不过半刻,骆妙欣三人护着昏死的骆平安来到治死人的院落里。 细眼看去,那治死人是个老头,年约六旬,秃着脑袋,一双牛蛋眼大的吓人,黑漆漆沾满药渣子的手就和腐烂枯干的老树枝杈杆子似的,只是骆妙欣心急二叔,便压下心底的害怕,上前告声,结果治死人不由分说将一盆臭烘烘的药渣汤泼在骆妙欣身上。 第九十八章荣勋10 “你们这些贫贱种,又来搅扰老子,滚,都给我滚!” 怒骂之下,骆狮骆虎当即暴躁,抽拳要打,可是事关骆平安的性命,骆妙欣怎能让骆狮骆虎二人放肆?故她起身急声,一通呵斥,拦下二人,随后再度跪地叩首,哀声道:“老先生,求你救救我二叔吧,求你了!” “你这满脸火毒的女娃子,自己都难保还救人?简直可笑,老子吃喝混了一辈子,你这种可怜人见多了,古语说的好,不行不义事,怎能有恶果?所以别在这装可怜,给老子滚的远远的,莫让老子发怒!” 治死人骂骂咧咧,全然没有老者的长尊模样,当他转身回屋时,骆妙欣扑身上去,抱住他的腿继续哀求,如此让老头火大,回手一巴掌抽来,由于力道过大,骆妙欣脸上的火毒创伤直接崩裂,那一溜溜的乌黄浓水顺面流下,隐约还有股腥涩,让人干呕。 “你这贱命娃子,看看你的脸都成什么样了?还求什么?你自己都离死不远了!” 治死人嘴里叫骂,可是那一巴掌打的他心瓷,眼里的神色也稍稍变化。 望着骆妙欣浓水满面的火毒脸,治死人紧咬满怒的牙关松力了,让后沾着浓水的手指捏挫几下,放在鼻翼下嗅了嗅:“你这火毒是怎么来的?” “先生,求你救救我二叔吧,我是贱命种我本就知道,死就死了,可是我二叔却不是,他为了我们无辜拖累至此,若是二叔因此而亡,我真是死也不瞑目!” 治死人俯下身子,伸手端起骆妙欣的下巴,一双三角眼就跟毒蛇似的死盯着骆妙欣:“女娃子,老头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懂么?” 一旁的赵三听到这话,瞬间明白老头的话外之音,便近前低声:“骆姑娘,这老头估计松口了,你就按照他说的做!” 骆妙欣使劲点点头:“先生,只要能就我二叔,你让我干什么都行!我这火毒是恶毒的都府衙官家行黑手所致!” “哼哼…又是那些狗官!”治死人阴笑低骂,末了他转音道:“知道老头我的绰号为何是治死人不?全因我救人与杀人同等进行,想要我救人,就看你有没有胆子承接老头折磨…” “我愿意,我愿意…只要你能救我二叔…” “话别说的这么满!”治死人嘿嘿笑起来,那沙哑的喉咙里就似憋了气的风箱,让人听的心底发麻。 “把他抬过来!”治死人发话,骆狮骆虎赶紧将骆平安从车架上抬下来,治死人上下扫眼,两只干硬的黑手左右扶摸后,道:“胸肋刀深一寸,再往下一毫,就伤及肺腑,那时就算神仙下凡也无法,通体血泡遍布,与你这女娃子一样火毒加身,也多亏火毒乃阳热之症,刺激血脉,才让他活到现在,如此看来也是天意!” “那就说我二叔有救了?”骆妙欣惊喜,谁知治死人再度泼来一盆冷水:“有没有救,得看你有没有胆量承接老头的折磨?火毒之症乃四邪病之一,寻常人中,万余也出不来一个,其治法用药全都是歪门毒招,若要我救,需事先调制,可药性不定前,你敢亲身试药么?成了,饱受百毒侵体,十年内,去死求生,败了,你就要通体毒发,先从经脉开始腐烂,三日后,毒布全身,五日火毒入心,最终亡命,期间的痛苦…你可敢担着?” 看着治死人那张人畜不一的脸,骆妙欣心息喘动,末了她道:“只要能救我二叔,我愿意为先生试药!” “爷,求求你放了小的吧,小的就是陈定铄的一只狗,对你们没有什么用啊…” 秦亮双手反束身后,一根藤条捆着他的腰,牢牢绑在枯树杈上,全身的衣服早已破烂堪比乞丐,此时天色阴沉,寒风兮兮,林胜等人在前往东昌州小道山林里歇息,看着他们围在篝火前吃肉吞酒,秦亮肺腑咕噜,只能瞪着一双干瘪眼流口水。 几经哀鸣,林胜回目扫了秦亮一眼,让后起身,用匕首挑着一块野兔子肉来到秦亮身前,他俯身蹲下,嘿嘿笑起来:“考虑的怎么样?做爷的狗,听爷的令?” “爷,做您的狗…没问题…小的生来就是狗腿子的命,只是小的位低身微,做做下贱的黑手事还行,可是要小的去杀陈定铄,你就是给小的一百个胆子,小的也不敢!” “呸,龌龊的狗杂碎!”丁尧啃着一根兔子腿走来:“胜哥,别和他废话,这家伙就是杂碎中的杂碎,指望他做事,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此话落地,全崇抄刀过来,秦亮见了,使劲折腾躲闪,饶是林胜急思片刻,退下二人,他伸手揪住秦亮的发鬓:“爷最后问你一句,你到底想不想活?” 秦亮听之疯狂点头,林胜眉目一转,将手中的肉块塞进秦亮的嘴:“吃吧,吃完跟爷去做见不得人的活,只要你听话,爷保你活命!” 回到篝火前,全崇、丁尧二人不明:“胜哥,他已经没用了,你干嘛留着他?” “不,他还有用,我之前以陈定铄为矛头压他,就是想看看他的底子在哪?这家伙,是个活脱脱的狗腿子,既然是狗腿子,有些事做起来倒比你我利落,眼下林秀去中都操演,咱们弟兄几个暗中忙活,必须有结果,借着林怀平在东昌州暗查那些府衙的罪证机会,我带着这个杂碎与他汇合,以都府衙佐捕的身份私下谋略,绝对能把东昌州府衙的黑幕全他娘翻出来,那时将罪证做死,一令顶进都府衙乃至中书阁、太府阁,保准陈定铄头撞南墙,介时,我倒要看看那狗杂碎还有什么活路可走!” 皇城演武场。 第一阵第三合的精彩搏战以骁骑营夺旗胜利告终,对于这个结果,南宫保虽有愤懑,可是甲士差距之大,他不能不认。 候场院内,林秀歇下盔甲,还没坐下歇息,令官进来:“林将军,陛下有旨,召你皇御阶前觐见!”闻言林秀赶紧跪地谢恩。 第九十九章荣勋11 皇御阶下,南宫保已经等候在此,林秀来到近前恭敬一声:“世子…末将侥幸得胜,还望世子勿怒!” 南宫保无奈的摇摇头:“你小子,此番输阵,皆因我千牛卫将士未经战事,血性差之,不然,你定然胜不了我!” “世子说的是,所以末将才侥幸得胜!” 林秀恭卑不亢,且有秦懿这个帅师位立,南宫保倒不会真生什么气,不过是呈下口舌之威,且二人等候功夫,南宫保靠近低声:“林秀,听说家妹给你求来一块琉璃玉?” “确有此事!”林秀面色稍有僵硬:“世子,郡主的好意末将心领了,只是末将与郡主尊位差别太大,这么贵重的东西,末将收之有愧!” 话落,林秀把用丝绸布包好的玉佩递给南宫保,结果南宫保挡臂沉面,愠怒道:“林秀,军阵搏战,你头脑聪慧的很,一眼就看到本世子的薄弱处,可在男女之情间,怎么这般迟钝,犹如老妪?本世子把话放在这,切莫惹家妹生气,不然本世子饶不了你!” 末了南宫保似有深意的一笑:“仲毅啊,我那妹子自小没有对什么事、什么人上心过,可你的出现倒似黑夜中的明光,让燕儿心向所指,在这我提点你一句,把握机会,若是情归所属,介时你可是我庆亲王府的座上佳婿…” 闻此,林秀心愣,饶是南宫保笑转回首,面前,黄安已经从皇御阶上下来:“二位将军,陛下有旨,召见二位将军,请随咱家来!” 皇御阶上,夏安帝心畅开怀,方才骁骑、千牛卫搏战,整个朝臣王公会赌注额过百万两,其皇家内库再进银钱三十万两,如此让夏安帝兴起,来回踱步:“恪儿,朕此番发现,你也算有几分军阵操略的眼界,不错,不错!” “父王言重,此番胜果,儿臣不过侥幸猜中,根本所在还是父王的天威眷顾!”燕王景禹恪奉承接语,那般阿谀之样,简直让秦王作呕。 “殿下,喜行不于色,切记,切记!” 景禹寅的模样让杨茂不住提醒,可是景禹寅乃将者出身,为人刚直不屈,对于朝中的官宦潜流,他怎能忍下?这时,一小太监拖着银盘走来。 “秦王殿下,这是您方才的会赌所赚,除去归库的四成,余下一万六千两,此为会注黄庭票!” “老臣代为收下!”杨茂赶紧起身去拿会注票,结果正好看到黄安带着南宫保、林秀登上皇御阶,他稍微一愣,回身低言:“殿下,莫不是老臣眼花?老臣的弟子林秀上阶觐见了?” 黄安将二人引到夏安帝的华盖龙庭台子前,便退到一旁,林秀、南宫保二人当即跪身伏地,三叩沉声:“末将林仲毅(南宫保)蒙天威恩宠,得以至此,恭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夏安帝挥手平礼:“尔等乃我大夏军行骁将,将领的基石,可赞可赏,平身!” “谢陛下!” 林秀起身后,低头目指身前一步的龙纹地面不动,结果南宫保微微低声示意:“仲毅,想什么呢?陛下令你抬头!” 林秀恍然,赶紧跪地:“陛下龙威天子,末将乃白身小将,位卑身低,初次觐见,心神不稳,末将知罪,末将知罪…” 一时间的语无伦次让夏安帝大笑数声:“青骢放圹,朕恕你无罪!现在抬起头来,让朕好好瞧瞧!” 闻此,林秀缓缓抬头,当目光平视稍有仰望,一身着龙袍、头戴九龙玺冕的老者映入眼帘,细眼看去,夏安帝皮肤黄白不一,指甲盖大小的褐色斑纹如星点似的嵌入颧骨左右,那白如冰雪的须眉更是随意浮荡在面颊,只是在这垂暮之下,那双黝黑深邃比之深潭的牟子精光迸射,其中的威压至尊让林秀倍感焦灼,不知所措间,林秀才反应过来,这或许就是帝王之威,无动而有雷霆怒。 “林秀,朕听闻你是国子学士出身,为证仲毅之名,自行入的军途?” 夏安帝面笑低问,林秀使劲缓了口气:“回陛下,末将原为北疆黎城圣德书院学子,师从杨茂大学士,停学归乡时,恰逢北蛮南下,故应了征役,这才入军途!” 听到这话,夏安帝身后的卫桓等朝臣纷纷摇头:‘唉…此子太过稚嫩,多么好的晋升机会就被错过了!’ 短暂的沉迹,夏安帝面目虽然未变,可是他的兴致明显消散不少,饶是林秀还不知自己已经说错话,至于侍奉在景禹寅身旁的杨茂,也叹息摇头:“此子耿直啊…” “杨大学士何在?” 冷不丁的皇言出,杨茂赶紧小跑上前:“陛下,老臣在!” “此子竟然是你教出来的学生?”夏安帝笑问,虽然是简单的一句,杨茂却背脊发冷,宛若掉进冰窟。躬拜跪地的杨茂使劲咽了一口,尽可能保持平稳的心绪,道:“回陛下,此子是圣德书院的学子不假,可他不过是老臣麾下三百余学子之一,此子能有今日的成就,全是其北疆血性、自我拼搏所得,与老臣无什么干系,且老臣也心下甚尉,在陛下的恩泽护佑下,此子军阵搏胜,实为大夏后起之秀的青气血脉!” 一席话将林秀所取得的功绩抛归自己所能,夏安帝闻之,心下稍松,饶是景俞天、景禹恪、景裕子等人也嗅出其中的深意,可帝心深如海,虑者千里后,故在众人以为林秀要凭借自己的才能高进时,让人浑然不解的令旨传来。 “此子确实有几分才干,但过于青岁,如此…要多多历练…卫桓…” 夏安帝话落,卫桓手执封名录近前。 “骁骑青将,搏战英利,犹如良驹驰骋,即为北安将,驻北疆,应风雪!”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的皇子、朝臣都是一愣,一名白身六品骁骑尉的小将,不过是军行中的中下阶将领,却莫名封将,可论将位,北安将并不再官列中,既无勋爵,也无官职,只是林秀一时不明其中的深意,当即躬身谢恩。 第一百章荣勋12 “林秀,以你良驹之才,卫我大夏之地,去吧!” 夏安帝说完,起身离阶,其余皇子对此面色不一,那景禹恪路过景禹寅身旁时,刻意低言:“皇兄,你那大学士师傅真可谓才思深厚,短短时间内就说出一番脱身之言,以为能给自己的弟子搏个良位,只可惜…臣人聪明不敌帝王心,心想总被现实误…” “哼!三弟,你用不着在这奚落为兄!”景禹寅冷哼斥之,景禹恪面容稍愣,不过瞬息,这些皇子便自顾离去,待再抬眼时,宽敞的皇御阶华盖下,就只剩黄安和候令的林秀、南宫保。 “林将军,令旨待操演盛会全部结束,自会有兵部文书下发骁武皇,介时你遵令即可!”黄安低言,林秀告谢起身,让后黄安将一纸手令传给南宫保:“南宫将军,陛下观赏许久,已经疲劳,故将军的封赏,由咱家代说!” “辛苦黄总管了!” “左千牛卫南宫保,封爵庆虎候,位进宫卫所折冲都尉,领副将职,待操演盛会结束后,任职文书由兵部下发!” “末将谢陛下恩典!” 南宫保谢封之后,与林秀离开皇御阶,看着二人的背影,黄安摇头:“唉,林仲毅…如此沉重的义理之字,却有着耿直不变的心思…杨茂,你为此子巧言变之多,两相较之,却造就这般可笑的封赏…可笑啊…” 东昌州郡城南镇,某小客栈的后院马槽房。 灯火影晃中,一人手端水盆,对着墙角的家伙就泼出去。“哗”的一盆冷水从头落下,胡子兵就似蚂蚱入秋蹦高似的直接惊魂蹿起,只可惜他脚束麻绳,一个不留神,反倒失去平衡,把自己给绊倒,一头栽在面前的地辕子上。 在他面前,林怀平、寇宝等骁骑弟兄冷面立身,其中寇宝更是压刀脚边,那股子杀意让胡子兵毛发倒立,就差惊出一泡骚黄尿了。 “你总算醒了!” 林怀平低声上前,仅此一个动作,就把胡子兵吓的向后躲闪,奈何身在屋子角落,他根本无处可逃。 “小兄弟,误会,咱们之间肯定有误会…有话好说…有话好说…让你的弟兄稳着点…千万别动刀子!”颤声下,林怀平探臂揪起胡子兵,直接把他提起来,似笑非笑道:“兵老爷,还吃花酒么?” 在这种情况下,即便胡子兵性意冲头,他也没那胆子享受:“不…不…不吃了,小老儿头昏眼花,误扰了小兄弟,不…是勿扰了小爷,打今儿开始,小老儿再也不吃花酒了…” “别啊,银子小的都给你备好了,到嘴边的好菜…怎么能不吃呢?” 林怀平笑声愈冷,随着手腕泄力,冷不防把胡子兵摔的一屁股墩,胡子兵二次落地,顿时龇牙咧嘴,低唤老腰痛楚,结果林怀平将一五两的银锭扔到胡子兵脚边,胡子兵当即愣神,下一秒,寇宝的横刀也押在他的肩头。 “兵老爷,选一个吧,银子,刀子,你要哪个?” “这…这…这…”胡子兵一时闹不明白眼前威杀之人的想法,故不敢硬声,瞧此,那寇宝怒斥一声:“校尉,和他费什么话,只会吃喝嫖赌、为虎作伥的兵家狗腿子,让属下宰了他!” 闻此,胡子兵当即探手,跪地慌神哀鸣:“小兄弟,不…小爷…小爷,我选银子,银子…求您老别杀我!” 林怀平见状沉沉一笑,伸手推开寇宝:“这就对了,好死不如赖活着嘛…只要你听我的话,我包你活命!” 此时,胡子兵已经察觉出自己似乎陷进什么麻烦事,别的不说,敢如此凶狠的对待东昌州郡城府衙哨骑营,必定大有来头,暗自思忖中,胡子兵缓了缓气道:“小爷,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小老儿知道多少就说多少,只是求您千万留小老儿一条命…求您了!”说罢,胡子兵叩头砸地。 “东昌州府衙假行匪盗之事,暗中谋私,勾结中都都府衙的龌龊行径,全都详细的给老子说出来!” “小爷,我就是个哨骑队正,混饭吃的油皮子,您要是想知道真正内情,俺们哨骑营校尉周玉勃,他是东昌州郡城府衙,陈郡守的红人,那假借剿匪、搜刮银子的事就是他在行令暗做,至于那团练营明招兵,暗行盗事,也是他的幌子之一,您得去找他…” 听到这话,寇宝当即叫骂:“校尉,他娘的这只老狗耍心眼,让咱们对哨骑营校尉下手,格老子,他当咱们是棒槌,若是敢对校尉下手,那东昌州府衙的衙兵、巡捕、巡防卫能把咱们活吃了!” 眼看寇宝刀锋落下,胡子兵吓的目睁眼凸,随着‘呲’的一声闷响,旋即一股腥臊传来,如此恶心的寇宝、林怀平抬手捂鼻。 “小爷…小爷…我真没骗你们,陈郡守是个画痴,虽说坐着郡守的职位,可是东昌州兵行的事,他全都交给周玉勃了,还有就是…东昌州的衙兵、巡捕也没小爷想的那么严密,说他们是一群吃干饭、欺负百姓的狗崽子还差不多!” 到这里,胡子兵鼻涕眼泪糊弄了一脸,那副可怜样让林怀平不忍直视。 “那周玉勃在哪?此刻如何找到?” “周校尉好色贪酒,只要离了军营,必定在醉春楼三楼雅字间,那有他的一个小相好,哨骑弟兄们都知道!” “若不在怎么办?”林怀平探身,卡主胡子兵的脖子冷呵,饶是胡子兵早就没了胆气,安敢说谎? “小爷,您的弟兄这么凶悍,我若说谎,还有命活么?” 闻此,林怀平起身出来,寇宝跟在一旁:“校尉,您真打算对那校尉动手,若是那样,万一惊动了东昌州府衙,可就…” “管不了那么多了,今日已经第五天,再有两天,皇城操演结束,秀哥回营,我们必须把源哥吩咐的事做完,给秀哥一个完全的准备,不然那陈定硕就会发招收拾咱们,保不齐那杂碎已经在图谋咱们了!” 第一百零一章荣勋13 林怀平说完欲走,门外一守夜的弟兄匆匆进来。 “校尉,林胜校尉来了!”话落,林胜压着秦亮现身,进门后,秦亮被丁尧、全崇二人压在房间角落,林胜则大摇大摆的走到椅子旁坐下,他晃动着脖子道:“平弟,你这地方真让老子好找…不过话说回来,你这情况如何?有什么需要老哥插手的?” 看着林胜那张阴晴似癫的模样,林怀平道:“不太顺,想要坐实都府衙放权东昌州府衙的罪证,单靠鲁兆风、孙德水这些狗腿子的一面之词还不行,必须有实际落底,我刚才抓了个哨骑营队正,从他的话里得知,哨骑校尉周玉勃是东昌州…” 话未说完,林胜已经截声:“行了,老子已经明白怎么做,周玉勃是吧,老子管求他是什么玩意…只要是黑手事,就由我来做!” 说罢,林胜回身,全崇会意,一把揪起秦亮。 “想不想活命?”林胜近前笑言,秦亮浑身一颤,瞪如牛蛋的眼睛不敢眨一毫,让后就是拼命的点头。 醉春楼,雅字间。 几个莺歌妙女,一壮硕汉子,觥筹交错间,汉子早已醉意上头,于是莺歌妙女中,一二旬左右、颌下带着美人痣的伶人将其她姐妹催赶出去,让后上前扶起汉子往柔床上去。 “嗝” 汉子打了个酒嗝,道:“脂儿,近来想爷没有!” 美人痣甜笑顶身,那股子香息直冲汉子的鼻翼:“玉勃哥,脂儿怎能不想?只是不知你何时能赎我离开这是非之地!” “快了,快了!”汉子周玉勃闻此稍有清醒:“待我为陈郡守做完这事,差不多就攒够你的赎身银子了!” 谁知美人痣听此,非但没有喜颜,反倒忧心浮面:“玉勃哥,其实我也不着急…你别累着自己…那陈郡守把那么多兵务推给你,万一出事怎么办?” “我能出什么事?当官不为捞钱,谁还当官,再者言,陈郡守有中都都府衙的常丞撑腰,我不过是个跑腿干活的,根本不用害怕!”周玉勃挑开话题,就要探身抱着脂儿卧床休息,结果阁门被捶的‘咣咣’响。 周玉勃当即咒骂:“他娘的,是哪个不长眼的杂碎来扰爷的兴致!” “玉勃哥,我去看看!”脂儿起身开门,醉春楼后院马厩小厮急声:“周校尉,你的坐骑惊了,在后院马厩折腾不停,我们…我们按不住啊…” 听此,周玉勃‘蹭’的起身:“混账,好端端的怎么就惊马了?老子那坐骑是二百吊大钱换来的千里驹,若有闪失,老子宰了你!”话落,周玉勃也顾不得穿衣,当即光着膀子向后院马厩奔去。 “爷…别杀我们,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后院马厩草料屋,几个喂马小厮被林胜的弟兄按在马槽里,全崇几人抄刀押着他们的脖子,面对小厮的惊怕,林胜笑道:“不干你们的事,不过借你们的衣服喊个人,只要那人过来,就放你们离开,当然,你们不能多嘴,不然爷爷不介意多出几刀!”威吓的笑言,几个小厮脸色煞白,那敢多说什么。 这时,后院院门处传来阵阵燥乱,林胜闻之示意全崇,全崇当即摸黑上前,守在院墙暗处,随着骂声急近,周玉勃气呼呼的大步冲来,身后,那禀告马惊的小厮就在一步之距紧跟不舍。 待周玉勃进入后院院门瞬间,那小厮突然冲步,抄拳上来,忽感背后寒风冲体,周玉勃心惊,反身一拳,结果与小厮拳锋相对,那股子拳劲气力让周玉勃呵声:“你不是马厩小厮,你到底是谁?” “格西匹的杂碎,没想到你还有点身手!” 小厮退步戏虐,那声音细听,正是林胜的亲兵丁尧,借着周玉勃惊神不定,丁尧聚劲再冲,一个跃身牛击,把周玉勃打的后退数步,饶是他酒意冲头,身子干虚,虽挡一招,却难挡第二招,且全崇也从院墙旁的暗处奔来,一个探臂押颈,就把周玉勃给按在地上。 “他娘的狗杂碎,你们放开老子,老子是东昌州骁骑营校尉,信不信老子宰了你们!” 嘶吼刚出,丁尧扯下头上的小厮帽,塞进周玉勃的嘴里,让后冲着他的脑袋就是一脚:“窝杂西匹子,别拿你的狗位置吓老子,再嚷嚷老子割了你的舌头!” 松叶林水潭边的小院里。 夜黑凄冷,只是此处却火烛通明,细眼看去,治死人将一堆堆黑色的枯木柴堆成火架,以八角阵势摆在院落当间,而骆妙欣身穿薄麻衣,好似硬杆子似的躺在火架中间的石板床上,看着治死人的怪异行径,赵三、骆狮、骆虎等人皆不敢多言。 大约半刻后,治死人从屋里端着一只瓷桶出来,当着所有人的面,他用木舀子舀出一勺勺的乌黑泛着绿光的酸臭汁液,泼在骆妙欣身上。 “这是五毒汁,是用来解你身上火毒的,一会黑樵木的迷魂熏香味道会中和五毒汁的药效力,介时你会体痛肤痒,若是忍得住,一个时辰后,就能解了你身上的火毒,让后老头我再给你二叔治,若不能…”治死人嘿嘿一笑:“那就应了老头我的绰号…” “先生,只要能救我二叔,我一定能撑过去!”骆妙欣硬声。 闻此,治死人将一桶五毒汁倒在骆妙欣身上,瞬间,骆妙欣成为一只漆黑的毒人,下一秒,治死人将火烛扔进黑樵木火架,但见火苗‘嗖’一窜,八角阵处,八个围绕石板的火架同时冒出炙热的烈火。 “小姐…骆小姐…” 见此,骆狮骆虎心急难耐:“老头,你这…这…万一把她烧死怎么办…” “怎么办?哼哼!”治死人冷声:“是你们求我,不是我求你们,治死人是我的绰号,死了再正常不过,当然,若你们以为杀了老头我能解恨,就尽可来!”狂妄之言,无情蔑视,让骆狮骆虎压火心中,闻着浓浓的刺鼻之味,感受着炙热的烘烤,这两个汉子只能跪地求天,保佑老天开眼,别让骆家人断绝根脉。 第一百零二章荣勋14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八角阵处的黑樵木燃烧迅速,那火势就像长了眼睛似的直往石板上跳,至于骆妙欣,在烈火的烘烤下,宛如尸首一样直挺挺的忍着,当五毒汁受到烈火蒸腾开始入肉侵蚀,那淡冷刺肤的麻疼逐渐变成燥热灼噬,再进而变成蚁钻拧痛,但是有治死人的警声飘荡耳边,骆妙欣即便疼到魂碎神散之地,也没有发出一声吼叫,怕的就是声出力泄,亡命苦楚中,继而失去二叔。 “唉…造孽的罪…”烈火前,治死人看着石板床上的骆妙欣,不由的叹声。 细眼看去,那沾附在骆妙欣身上的五毒汁已经被火苗烘烤的冒出气泡泡,很快,气泡泡破裂,黑色毒汁表层便混进不少浓黄乌红、类似血液的粘稠物。 见此,一旁的骆虎骆狮冲治死人急声:“先生,这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变成浓黄乌红色?我家小姐到底怎么样了?还要多久才能好…” “那是火毒侵蚀身躯留下的毒浓,眼下能逼出来,就说老头的毒药攻身法有效,但愿这女娃子能撑住…”治死人应了一句,让后就似老树般躬坐在地上,静静看着黑樵木火势。 一个时辰后,黑樵木的火势退去,烘烤众人的炙热消散,治死人缓缓起身,看着石板床已经被药汁、毒浓凝成干尸壳附着外身的骆妙欣,治死人抄起手杖,轻轻敲打,只听‘咔嚓’的碎裂声传来,那沾附在骆妙欣身上的毒汁干尸壳就似僵化的树皮,快速碎开,让后漏出她红彤彤的体肤。 “骆姑娘…骆姑娘…你醒醒…” 赵三、骆虎、骆狮急声,大约四五言之后,骆妙欣紧闭的牟子微微睁开,旋即一语孱弱入耳:“先生…救救我二叔…求…求你了…” 听到这话,治死人先是一愣,旋即抬手抽了自己一巴掌:“娘希匹的世道,老头我行医多年,就是亲父子间救命都没有这般情况,你这叔侄干系的间亲…却能相依如此地步,该死的…老头我就是心再硬也被激着了…就冲你这心意,老头我把话给你撂这,你俩谁他娘的都死不了,你们要是死了,老头我找颗歪脖子树吊死去!” 闻此,骆妙欣那满是浓水外流的面颊微微抖动,末了她冲治死人漏出难看至极的笑容… 中都皇城,北玄道将帅行营府邸,东房院落。 “将军,您怎么了?” 乌正看着来回踱步的耿廖,心下不解,耿廖闻声止步坐下:“那个陈定硕怎么还没消息?眼下林秀战阵全胜,已得第一阵头筹,听闻还上了皇御阶受封,他不是要行事动手?决了这个多事的崽子?介时这小子皇恩眷顾,本将看他怎么动手,若是牵连本将,本将掘了他的祖坟!” 乌正稍稍思索,道:“将军,此事急不得,林秀已非曾经,他现在背靠连亲王,师名有杨茂,又负北疆功将位,若谋划不一,贸然出手,恐怕会适得其反!” 听到这话,耿廖燥骂一声,以发泄心中的窝火:“燥人的野马胚子!”末了,他冲乌正低问:“顾恺之、黄汉近来有何动作?” “二人很安稳,并未有异动!” “再查,我感觉二人心有外意,决不能小视!”耿廖顿时阴冷:“骁武皇乃陛下亲军,出一个林秀已经够燥人,不能再有其它外心者!”话虽如此,可是耿廖真能掌控住麾下将领的心么?显然他这个中庸皇犬没那个能耐! 都府衙后庭书房。 “大人,您面色怎么这么差?”许沫看着陈定硕那张冷面,小声低问。 饶是陈定硕将几张会赌注额凭证的黄庭票甩在面前的案上:“本官今日操演会赌输了两万两银子,这是我几年的心血,你说我脸色能好么?该死的林仲毅,之前无缘无故坏我的官途事,现在…就连皇城操演会赌也坏我的事,两相齐下,我不除他,心下难平!” 说到这,陈定硕低声道:“秦亮还没有消息传来?” 许沫摇摇头:“还没有!” “从出发到现在应该五日了吧,是不是出什么事了?”陈定硕心中生疑,许沫皱眉思量,应声:“应该不会吧,放眼中都地界,有谁敢对我们都府衙的人动手?属下估计他是没找到机会,顶多两日,就会回来了!” “没机会?不见得!”陈定硕起身来回踱步:“五天的时间,若是马快,足以跑个四五百里,可那骆平安没死也得重伤,只能躺车驾,五天,撑死了跑个三百里,到现在没消息,肯定是哪出了问题!” 想到这,陈定硕道:“当初疑似骆妙欣的车驾是往东走的吧?” “正是!” “五天…三百里…那他也就到了东昌州地界,这样,你派人快马告令东昌州郡城府衙的陈郡守,我要他做些事!” “属下这就去办!” 许沫得令就要离开,不成想陈定硕再度喊住了他:“慢着,去派人之前,先给耿廖送个信,就说我要行事了,要他前来商议一番!” 皇城外,月风楼,后阁地字间。 林秀、南宫保二人对坐小饮,林秀端杯敬之,已然面颊红晕的南宫保摇头摆手:“仲毅,不能再饮了,明日还有第二阵,若是我醉人不醒,那怎么行!” 林秀放下酒杯道:“世子说的是,今日领封末将心下痛快,故忘了分寸!” 笑谈中,南宫保思绪须臾,略有深意的说:“仲毅,你不觉得…今日皇御阶封赏…你的令封有些怪异?” “嗯?”林秀一时未明,南宫保缓下酒嗝,言深之:“仲毅,我在皇城当值,对军行将位很清楚,北安将…军行将位里可没有这个名,就是勋爵位里也没有啊!” “什么?”林秀一惊,晃神间把酒杯碰到都无察觉。 “仲毅,我也是这会儿才发觉你的封赏不对,按说你胜了我,最次与我平阶进位,怎么最后闹了个不明不白的糊涂封?陛下迷糊下的令?我不信!”说到这,南宫保疑声。 第一百零三章荣勋15 “会不会与你那大学士夫子有关?他说的话该不对你不利…” 结果南宫保话音未落,林秀便急声反驳:“绝对不会,他是我学院夫子,才学渊博,德高望重,在世风规流之下,为我赐字,让我立身得到国子学士之名,如此恩德,我只能敬奉之,决不能诋毁恩师一字…” “我就是猜测下,你看你,怎么突然严肃火出,真是扫兴!”南宫保无奈林秀的耿直,只能稍稍斥之。 一时间,二人话语稍冷,恰逢阁门被推开,南宫保随行护卫进来禀声:“世子,骁骑营校尉李虎来找林将军!” “李虎?他怎么来了?”林秀疑神瞬息,赶紧起身:“世子见谅,肯定是我营中生事,今日就饮到此处,改日我恭请世子!” “仲毅,你我又是不旁人,无需顾忌,尽可离去!” 酒楼公厅角落,李虎急的来回踱步,看到林秀,他箭步冲上,林秀皱眉示意,李虎到嘴边的话硬是咽下,二人出酒楼,四下警惕,让后进入不远处的巷子内,林秀这才问:“出什么事了?” “秀哥,耿廖那狗杂碎与陈定硕勾结了!” “你从何得知?” “那日你带兵前往中都参加操演后,源哥就吩咐弟兄暗中行事,林胜、林怀平东进东昌州,定都府衙下放权乱的罪证,我与黄齐死盯都府衙,结果三天前深夜,我盯梢时发现都府衙的官人进入骁武皇中军大营,半个时辰后离开,次日一早,耿廖便前往中都,秀哥你想,陈定硕这老杂毛一个官家人,没事找耿廖这个军行人作何?定然是听到你与耿廖之间的风言,想要借此使计下手,为免被人暗算,源哥派我和黄齐带着几个咱们北疆搏战的老弟兄前来,护在你暗处,眼下黄齐已经去都府衙四周踩点监视去了!” “源哥操劳了!”林秀心下一暖,随后他思量半晌:“眼下我不能离开,更不能有异动,不然会惊动那个老杂毛…既然得知此情况…你们这样做…” 待林秀附耳交代完,李虎便急急离去,随后林秀转身回皇城候场院,准备明日的第二阵甲士武技,望着眼前漆黑的夜,林秀心下冷然:“陈定硕…你这老小儿终于忍不住动手了,但是…小爷也不是好欺负的…欠我兄弟的命,你迟早给我还回来!” 深夜,林胜将周玉勃从醉春楼带出,一路上,周玉勃这个哨骑汉子死撑谩骂,丁尧、全崇二人几顿老拳都止不住,末了丁尧火爆道:“他娘的,再折腾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西痞贼,老子乃哨骑营校尉,怎会怕你们?有种就杀了老子,老子包你们走不出东昌州地界!”周玉勃扯嗓子咆哮,林胜眉挑眼瞪,抬脚上去,只把周玉勃踹的鼻血喷涌。 “胜哥,这家伙看来不好松口,怎么办?”全崇一旁低言,林胜稍加思索:“按计行事,等等…”林胜忽然想起周玉勃前往醉春楼的目的,当即附耳几句,全崇坏笑着离去。 半刻后,林胜把周玉勃押到一处僻静的院子柴房,锁好门窗,便自顾离去。 周玉勃看着眼前堆满柴草垛的破屋子,气的大骂,忽然一声暴躁传来。 “格老子的,大半夜能不能消停会儿,要是把那疯子惹来,杀你都是轻的!”周玉勃愣神寻声看去,在柴草垛的角落,有一衙兵捕头官服模样的汉子正歪靠歇息,周玉勃粗声道:“你个杂碎算什么玩意儿?敢斥落老子?” “杂碎?哼哼!”官服汉子不屑冷哼:“不就是个郡城哨骑校尉,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话一出口,周玉勃皱眉警惕,看到那汉子起身近前,周玉勃连退两步,做出防备出拳的姿态,汉子见之顿时嘲弄:“还说自己是郡城府衙的…就这胆子…真不入老子的眼!” “你是谁?你为何在此?” “我乃中都都府衙佐捕秦亮,至于我为何在此…”话到这里,秦亮故作叹息:“还不就是被自家主人抛弃了!” “恩?”周玉勃疑声。 秦亮走到窗口,映着外面的烛火,他拿出一只巴掌大的瓷瓶,给自己身上的伤口涂抹,周玉勃近前两步,低眼一瞧,顿时倒吸冷气,在秦亮的胳膊、肩头、腰腹等处,全是乌紫带着血痂的伤口。 “你不是都府衙的佐捕么?怎么伤成这般?” 秦亮应话,其中透着愤怒:“老子名为都府衙的佐捕,实际上不过一只狗而已,只可惜我家大人惹了不该惹的人,害的我这属下遭了罪!” 胡乱擦药功夫,秦亮斜眼扫了周玉勃一眼:“怎么着?你这校尉也惹人了?” “惹人?没有!”周玉勃闻之怒然:“老子本来在醉春楼温存情义,入夜歇息,结果稀里糊涂的就被一群贼人抓来…” 谁知秦亮听到这话,当即起身抬手,捂住周玉勃的嘴:“格老子的蠢货,你他娘的找死别牵连老子,那些家伙都是疯子,听说是军行里某个将军的手下,下手忒狠,你骂他们,万一他们进来收拾你,连我也打,老子岂不是冤死了!” “将军?到底怎么回事?” “你个蠢货!”秦亮低骂一声,便不再言语,转身去歇息,结果周玉勃急了,他稀里糊涂被抓到这,对方明摆着把他这郡城哨骑营校尉不放在眼里,加之上阶府衙的捕头境况堪忧,周玉勃似乎发觉自己好像掺和到什么事里,想到这,他上前一步,就要拉起秦亮询问,结果秦亮翻身一拳打来,那身手力度,竟然不比他错多少。 “给老子起开!”秦亮怒喝一声,且挡手动作稍大,秦亮的腰牌甩出,周玉勃眼疾手快,上去捡起,细眼一看,果然是都府衙佐捕令,到这,周玉勃确定下眼前人的身份,连带方才的粗气也没有了,他小声道:“大人,您真的是都府衙的人?” “去他娘的都府衙!”秦亮咒骂一声:“老子尽心尽力给官老爷当狗腿子,却落得这般下场!老子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第一百零四章荣勋16 此时周玉勃已经心虚,试想,一群连天子脚下都府衙都不在放眼里的狂人,他不过是小郡城里挂名无职的校尉,人家即便用脚底板看他也不为过,想到这一层干系,周玉勃心寒背抖,就连牙齿都止不住的打颤。 一旁,秦亮觉察到周玉勃的变化,故作姿态道:“这狗日的世道,老子生来命贱…当官家的走狗…老子没怨言,可是不明不白的变成替死狗…老子日他先人祖宗,此番我家大人莫名生出祸端,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顶着公差给他担私仇,也幸亏老子耐打,哀求一阵,那些疯人暂且饶了我,唉…若是侥幸过了这个坎,老子就回乡下,再也不干这狗屁差事!” “佐…捕大人…你这意思…难不成自己也是稀里糊涂被…抓来的?” “没错!”秦亮应声:“不过老子在都府衙混了几年,用屁股想也都知道,这是大人物之间的博弈、祸水殃及鱼池的结果,咱们这些狗腿子,不过是遭罪的命。” 听到这话,周玉勃抹了一把额头,那晶晶发亮的汗渍沾了他一手,可见他内心的害怕。 “大人,我…我就一哨骑挂名校尉,连个入册的官职都没有,这稀里糊涂被抓…结果…会…怎么样?” “不好说,那些人不简单,万一杀心起来,估计小命不保!” “啊…”周玉勃惊声,结果屋门‘咣’的被踹开,丁尧提刀冲上:“窝杂种,深更半夜乱嚎什么?寻死是吧,老子这宰了你!” “小爷饶命…小爷饶命!” 眼看丁尧奔周玉勃去,这秦亮眼疾腿快,当即跪地揽住丁尧的身子:“方才是小的作恶梦呓语哀嚎…不干这位兄弟的事,小爷息怒,我指定不在叫!” “算你识相!” 丁尧趾高气扬,甩手一巴掌,转身离去,至此周玉勃才缓过劲来:“多谢佐捕大人相助!” “谢什么…你死了他们血性上来,我也活不了!”秦亮揉着肿胀的脸应声。 “佐捕大人…连你都是这处境,可我若真死的不明不白,这…这实在不甘心啊…” “世道这样,你不甘心又怎么办?不过话说回来来,他们没要你做什么?或是质问你什么?只要你像我一样顺着他们走,兴许能保命!” 闻此周玉勃后悔不已,刚才被擒时自己狂妄过度,以至于那些人几顿狠揍,什么话都没听到。 “唉…”周玉勃叹息:“可怜我这条烂命…马上就被人当成替罪狗了!” 秦亮思忖,挑目疑声:“你做了何事?” “我也不知道,应该是我那郡守大人做了什么惹祸事!” “我是都府衙的,你是郡城府衙,按说咱们算是上下阶的关系,既然同时生事,咱们不妨想想,近来咱们上面的官老爷们,都做了什么大事…可能惹到那些家伙?” “这…”周玉勃言语稍顿,似有犹豫,结果秦亮抬手一巴掌抽上:“你他娘的要是知道就赶紧说,不然等你死了,可没人听你说!” “要说事…也就关于假行匪盗的事,可这是都府衙常丞暗言下放到郡城的意思,我那郡守大人是个画痴,不理公务,就全推给我了!”周玉勃想到这,抬手抽了自己一巴掌:“格老子的贱命种,难不成那些小爷抓我…是为这事?” 话到此处,门被踹开,丁尧带着几个骁骑弟兄不由分说冲进来,上去揪起秦亮:“狗杂碎,留你一条命是看你有点用,没想到你却在这鬼鬼祟祟说个不停,有话不会当着我老大的面说?” “爷,我也就是刚想起来,我这就说,我说!” 秦亮惊慌失措,哀求跪地,可是丁尧已经巴掌抽来:“晚了,拖出去,把他的手脚剁了,扔到附近的山林去!” 闻此,秦亮哭嚎嘶声,一旁的周玉勃更是吓的脸色煞白,可丁尧乃悍兵,他一发力,秦亮就似小鸡子被拖出去,三息后,一声惨叫袭来,犹如重锤砸心,险些把周玉勃吓尿。 不等他回神,林胜进来了,看着那张阴晴不定、疯癫如鬼的脸,周玉勃之前狂妄的胆气早已破碎不堪。 “小…小爷…方才是小的头昏,才…才那般狂妄…” 听着前言不搭后语的废话,林胜俯身,从腰间取下酒葫芦递上:“校尉大人,来…喝两口?” “不…不…我…不是…小的不敢…” “不喝?”林胜睁目似作惊样:“丁尧,给爷滚进来,有人忤逆你老大!” “他娘的狗杂碎,谁敢忤逆胜哥!”丁尧咆哮冲进,在他手中,横刀沾满血迹,殷红刺目,不待丁尧挥臂抬刀,周玉勃‘噗通’跪下:“小爷,小的稀里糊涂被抓来,就算死,你也要小的死个明白…” “也对!”林胜应声,推开丁尧:“你家郡守作孬,勾结都府衙的杂碎,都府衙的杂碎惹了我家将军,我家将军要作了他,可不愿刀劈斩人,如此,你说该怎么办?” “这…这…”在丁尧血杀牟子的盯视下,周玉勃彻底泄气:“杀人不过刀劈首,若不用刀,就只能用律法罪行…” “那你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仅此瞬间,周玉勃已经完全掉进林胜的陷坑里,看着那张泰然自若的傲视脸,周玉勃只能保命吐真言… ‘咚咚…咚咚…咚咚咚…’ 震耳欲聋的鼓点,寂静一夜的皇城演武场再度喧嚣起来,王公、朝臣台上,不少官员都在戏说着昨日的战况和会赌,有些人面笑如弥勒,此定然是赚的满盆满钵,有些人则面冷僵白,这也肯定是输的就差点卖府邸了。 “林将军,今日第二阵,甲士武技,您只可带四人入场,首场乃将军的骁骑营对战九门督司巡查卫!”令官告之,林秀领命。 回身看去,刘磐等亲兵使劲挺起胸膛,如此让林秀好笑:“不用这么费力,你们几个队正跑不了的!” 闻言刘磐四名亲兵队正嬉笑出声:“那是,咱们是将军的脸面,到哪都得跟着将军,此番将军请放心,弟兄几个定然将其它三军列的杂碎打成孙子!” 第一百零五章荣勋17 “话不能说的这么满,我们虽然战阵搏杀强硬,可是单论武技,那些精选入伍的中都各军行甲士也不是什么弱者,两相较之,结果还真是未知数!” 林秀警醒几人,饶是刘磐等人笑言:“将军此忧多虑,咱们虽然是村汉百姓出身,可好歹经过北疆搏战历练,再者咱们都顶着北疆男儿、骁骑血汉子的名号,所以,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不能输给那些连战场都没上过的娇贵兵崽子!” 言说时,候场院外传来二通鼓声,林秀当即披甲佩刀、手持六尺双锋枪,待备身完毕,他带着四人快步前往演武场,结果在场院门前小道,他碰到了让自己恨到牙根的人。 “敢问林将军是哪位?” 一深蓝袍府衙官府的朝臣立身入场道旁,听着明知故问的屁话,林秀皱眉应声:“大人在上,末将就是林仲毅,不知大人有何事?” “你就是林仲毅!” 如此唐突惊疑的语气让听者不满,但瞧这深蓝袍朝臣拱手笑声:“本官陈定硕,都府衙首府常丞,因仰慕将军青俊之威,故来此一言,若有打扰,敬请见谅!” 听到陈定硕三字,林秀眉目抽动瞬息,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要提枪捅上,宰了这个该死的老畜生,可是皇宫禁地,天子脚下,他只能面似镜波湖,沉声低语:“原来是常丞大人,末将…久仰!” “哈哈!”陈定硕放声大笑:“将军久仰在下?这可使不得,想将军年不过二旬有三,便在北疆沙场驰骋千里,现在又接连战败九门督司、宫卫所,一举博得第一阵头筹,更登上皇御阶面见陛下,此番殊荣,足以傲视军行,让我等朝臣仰慕,岂有让将军位下敬我等之意?” 嗅出话里的挑讽暗嘲,林秀鼓足气劲,硬憋下心火:“大人,若无他事,这些虚言待操演过后再说也不迟,本将马上就要入场了!” “啧啧…”陈定硕笑面拦语:“将军勿急,此番距三通鼓响还有半刻,足以本官说完余下的仰慕之言!” “你这老头,怎么这般多嘴!” 刘磐等亲兵早已不耐烦眼前的朝臣,故出言不逊,林秀心知此人心妒人脏,故呵斥麾下,避免节外生枝,可那陈定硕却笑面不变:“悍将出悍兵,悍兵言悍语,如此绝配,绝配啊!” “大人,末将回营自会教训麾下,大人见谅!” “教训不教训,见谅不见谅的,本官不在乎,本官主要想问将军一句,今日是输还是赢啊?” “这…”林秀一时不明,陈定硕笑意渐沉,那股子贪婪狡诈气息孑然散发:“昨日…本官因将军黑马脱出拔了战阵头筹,会赌输了两万两,实在让本官肉疼,今日在此,本官想问将军搏战底线,若是能够再战再捷,本官定然会赌注额全押将军!” 林秀盯着那张老脸,心底的火气就似崩裂堤坝的洪川,可他知道,若是此番动手,他的脑袋也得瞬间落地,故他压着嗓音撇气外放道:“末将从不信赌,故大人所言,末将无能为力!” 末了林秀冷声:“大人,天有不测风云,赌如风云变幻,为保安稳,还是少赌为妙,不然输掉银钱事小,输掉性命事大!”闻此,陈定硕面色骤变,那股子杀气直逼林秀,可林秀全然不在乎,甩身穿道离去,留下陈定硕像个气肚癞蛤蟆似的立在原地。 “大人,这小子未免太嚣张了!” 看着眼前的景象,许沫低声斥责,陈定硕眉角抽动须臾,道:“他不过二旬年纪就官居骁骑尉,麾下两三千悍兵弟兄,连耿廖都无法强行约束,他怎能不猖狂?只是…”话到这里,陈定硕面沉如冰几乎凝出水来:“他搅扰本官的路途,就是此生最大的错误,耿廖那边如何?” “回大人,耿将军已经准备妥当,时间就在今夜…地点…海记商货行…” 演武场上,与昨日的战阵相比,今日甲士武技拼搏显得冷清多了,林秀率刘磐等四名亲兵队正平身横列,演武场中位线另一侧,巡查卫指挥使殷破、诸遂风、史进和另外两名小校与之对峙。 令官于中举旗高喝:“抽签结为弓技射艺,三箭平射,不论人次,开始!” 此声落,殷破身后的诸遂风、史进及一名须胡小校挺身,林秀则派出刘磐等三名亲兵。当二尺三寸半的翎羽箭搭在二石长弓上,六人十二臂同时拨动弓弦,百步外,不过铜镜大小的靶心束绑掉绳,左右晃动不止,但听‘嗖嗖嗖’的急音袭来,六只翎羽箭破风冲出。 旋即,鼓声‘咚咚’助威,待鼓声消落,六箭只中其二,令官验之,乃诸遂风与刘磐,其它四人皆箭飞脱靶。 “一平,回列!” 令官呵,刘磐、诸遂风相识一看,各回本队。 “弓技射艺,骑射对搏,三息之内,平者皆败,胜者入列,败者退场!” 话落,場监送来战马和骑弓,刘磐上马时,林秀近前低声:“诸遂风乃原辽源军御卫营副将,性情稳固,你切莫着急,只要能平者皆败足矣!” 刘磐闻之点头,方才哪一箭平射他已经看出诸遂风的实力,故小心十分,随着二人准备妥当,拨马飞奔起来,那鼓声再度‘咚咚’响起,场列边缘,殷破皱眉沉思,让后他撤步低声于须胡小校,须胡小校趁人不注意,将右臂袖甲微微提起,侧边的史进余光扫去,看到须胡小校的袖囊里赫然是一只精巧的臂弩。 “嗖…” 箭飞如流光,刘磐按耐不下心性,率先射之,可那诸遂风马奔如风,几乎浑然一体,刘磐箭空错位,就这瞬间的空挡,诸遂风压马冲来,直接三连箭出,如此威杀让刘磐大惊,不待他压马侧身躲闪,胯下战马已经嘶鸣摔倒,由于惯性极大,刘磐被战马甩了出去。 只是北疆搏战,刘磐死里搏生数次,故应对落马倒有几分经验,借着冲劲,刘磐前躬身子,扯弓抽箭飞扑落地,待冲力消失瞬间,刘磐滚身挺立,弯弓搭箭,对着空弦奔进的诸遂风射去。 第一百零六章荣勋18 那诸遂风见此心中大惊,原以为三连珠箭足以干掉刘磐,不成想看似其貌不扬的骁骑亲兵队正还这般本事,一时间,诸遂风迎身空挡,无处可躲,眼看刘磐就要射出双箭,结果一道暗影袭来,刘磐‘啊’的一声后仰倒地,那骑弓也松手甩出。 由于落马倒地相接太近,监令台上,令官并未瞧出什么异样,瞧见骁骑甲士落地不起,令官当即高声:“骑射技击,九门督司巡查卫胜,骁骑营败,一人下场,稍作准备,武技乱斗!” “干的好!” 演武场边缘,立身瞧看的殷破即笑放声,只是演武场内,惊神未定的诸遂风止马回身,那饱含诧异之色眼神死死看着殷破,一时让殷破兴致大减。 “咳咳…”刘磐躺地,由于突然遭袭,他毫无防备,故冲力伤及肺腑,嘴角淌出几丝血迹,不待他强撑起身,林秀已经近前急声:“怎么回事?为何突然倒地?” 看着林秀的焦急,刘磐忍痛抹去嘴角的血迹,缓息道:“将军,属下突然被莫名利刃袭击,故身形不稳,重摔落下,输了比赛…” 听到这话,林秀低头细查,果然看到刘磐肩头有一处异样的伤痕,只可惜偷袭的利刃矢箭已经不见,唯有伤口留迹,根本不能说明什么,且令官都没有发现,他若呱燥,只会惹来朝臣、王公,乃至陛下和皇子们的唾弃,唾弃他这个北疆小将只有心胸赢胜,却无心胸盛败落。 短暂的急思后,林秀硬生生忍下这个哑巴亏,抬头看去,那殷破正冷笑直视自己,全然没有任何的畏惧之意,想来是早有准备,待刘磐缓下气劲,想要出声言告时,却被林秀拦下:“什么都别说,就当此事没有发生!” 刘磐虽然不明,可将军令下,他只能遵守,且令官已经走来:“林将军,麾下伤势如何?是否需要医官医治?” “无碍,落马伤而已!” 林秀胡乱应了一句,让后就由两个場监将刘磐抬下。回到场下歇息功夫,其它三个亲兵队正当即叫骂起来:“将军,那些狗杂碎竟然敢暗箭伤人,该死的,若是战场上,我等必将他大卸八块!” “若真是在战场上,你们已经死了!”林秀冷言呵斥,三个队正当即收声。 在九门督司巡查卫的候场区,殷破此番心情舒畅,他冲诸遂风道:“干的不错,让本指挥使出了口舒坦气,接下来的武技乱斗相搏,你要一股作气,只要咱们拿下骁骑营那些狂妄的杂碎,月余后的吏部评定,本指挥使升你的位!” 结果诸遂风面色踌躇半晌,道:“指挥使,这么做…不妥吧…” “什么?”殷破稍稍一愣:“你说什么?” “皇城操演,暗箭伤人,有违规矩,实为小人之行,万一被令官查到,结果可就…” “啪”的一声清脆,殷破抬手重抽在诸遂风脸上:“姓诸的,你一个军散之将,犹如丧家犬,本指挥使收你入麾下,是看在辽源军奋战搏杀的份上,若再不知趣,本指挥使让你滚蛋!别忘了,这是中都,不是你们北源镇,不是你们辽源军!” 听着这些,诸遂风目瞪气涌,可殷破说的不错,他劳苦拼杀一辈子,为的就是官进爵位,给自己谋个前程,只是他实在受不了殷破的为人行事,随着气火汹涌,眼看诸遂风就要撕破最后一层容忍的面皮,几步外,史进赶紧上来,冲诸遂风就是一脚,将其踹的后退数步。 “混账,怎么和大人说话呢?再敢乱言,本司阶可就不讲往日情面了!” 一通呵斥,让诸遂风窝火却无言可对,这史进赶紧转身冲殷破笑脸奉承:“指挥使大人,切莫生气,万一乱了自家阵脚,惩治人是小事,可输掉操演就严重了!” 闻此,殷破冷哼:“诸遂风,若是一会儿甲士武技乱斗,你不尽力,一旦输了,九门督司可就再没有你的留身之地!” “先生,骆小姐怎么样了?骆大人呢?” 赵三、骆狮、骆虎见到治死人从自己的小屋里出来,赶紧围上去,治死人将一个酒葫芦甩过来:“去打八角村酒,就二里坡旁边的刘老三小酒肆的酒,别的老头我不喝!” “我这就去,我这就去!”骆狮接过酒葫芦飞奔离去,不过半刻功夫,骆狮提溜着酒葫芦,外加一只烧鹅回来,奔到治死人面前,骆狮恭恭敬敬的将酒肉奉上。 待治死人酒足肉饱,打着饭气嗝道:“放心,两人都活下来了!不过能恢复到什么地步,就得看自己的造化了!” “那我们能进去看看不?” “可以!” 三人进屋,在墙角的草床上,骆妙欣勉强能直起身子,骆狮骆虎赶紧去搀扶,至于骆平安,也刚刚醒来,此时的骆平安没有了太府少监的威严,眨眼一看,就似村头的孤寡老人。 “妙欣,我有愧你爹啊…让你遭了这平白之灾…” 骆妙欣听之心酸:“二叔,没什么愧不愧的…只要你能好好的,我就心满意足了…” “妙欣,不管是天雷珠案子,还是都府衙的黑手行径,二叔已经查到很多了,你爹,不会枉死…” 说到这,骆平安才注意到骆虎骆狮身后还有几个青汉子,他皱眉:“你们何人?” “二叔,他们是骁骑营的人,那陈定硕觉察到我们没死,就派人追杀,为保安危,我求了骁骑营的将军,他们就派出这些人来护送我们!” 骆妙欣话落,赵三上前恭敬:“属下骁骑营一校亲卫队正赵三,奉我家校尉之令,前来护卫大人安全!那陈定硕乃黑心混账,我家将军正在暗中搜查他的罪证,待罪证落实,便一举出击,将他打下十八层地狱,给我们骁骑弟兄和大人您报仇!” “原来如此!”骆平安点头,他微微抬手,在衣服内里摸索片刻,从内衬衣层里找出一张巴掌大小的绸布,上面密密麻麻写了数个人名和一些事况。 第一百零七章荣勋19 “这是我之前查到海记商货行暗股朝臣名单,其中有人与都府衙连接甚密,义通镖局深夜能够入都,这些人起了不小的作用,只是还未告知你们,就碰上这事了…” 赵三听了,顿时一惊:“大人,您的意思是?” “陈定硕与之也有干系,别忘了,他的衙兵巡防也在中都巡夜制范围内,把这个拿给你家将军,他会明白的!” “属下得令!”赵三接过绸布,塞进自己的胸衣内衬处,道:“你们几个继续护卫大人,直到此事结束,我这就回西山大营告令!” “小爷,事情就是这样…”一夜未眠,周玉勃疲惫不堪,一双漆黑的眼窝看起就似中毒一般。 面前,林胜皱眉思量:“如此行事,陈郡守为何敢将这些黑手兵务交给你这个外姓家伙?” “传言陈定硕是陈郡守的表兄长,有这么个高官做后盾,陈郡守在东昌州这一亩三分地上就是土皇帝,谁人敢忤逆?我就是一个挂名不入职的校尉,要是敢不听话,别看陈郡守是个画痴,真下起狠手来,不比陈定硕差到哪去,说远点,我这位子的上一任就是突然消失了,我借机花了两千两银子,才进位至此!” 周玉勃说完,跪地不起:“小爷,不管你们将军与中都的大人有何冤仇,我们这些小的都是狗腿子,看在艰难掏食的份上,您就放我一条生路吧,这假行匪盗的龌龊事,我也不干了,行么?” “你说行不行?”林胜阴阴一笑,门外,全崇押着脂儿进来,脂儿当即惊吓的叫声:“玉勃哥…你怎么了…他们是谁…” 看到此景,周玉勃顿时怒然:“小爷,我已经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告知您了,您这是什么意思?脂儿就是一个风尘女子,你们乃堂堂血杀汉子,该不会要对一个女子动手…如此…如此…” 眼看周玉勃要暴起,林胜猛然起身,一个回臂虎爪,卡主脂儿的脖子,满脸戏虐的看着周玉勃:“如此什么?说出来…” “你…”威胁之下,周玉勃梗着脖子不敢出声,毕竟秦亮那个都府衙的佐捕已经被扔进山林喂了畜生。 “小爷,方才是小的激动了…小爷大量…小爷息怒…” 周玉勃头砸地面,不断告罪:“你要真不放我也无干系,但是请您放了她,她什么都不知道…” “好说,好说!”林胜笑言,让后松开手:“你帮我做一件事,我不光放了你们,我还会给你们一笔银子,让你们做一对活鸳鸯,当然,你若不为我做事,我同样会让你们做一对鸳鸯,只不过是死的而已!” “小爷您说…刀山火海…我这就去!” “我要你回郡城府衙,把陈郡守与都府衙来往的所有书信凭证全都偷出来!” “这…”周玉勃当即傻眼,就这一顿神色功夫,林胜叹了一息,冲全崇道:“把她带下去,让弟兄们舒服舒服,让后剥皮斩首…扔到林子里去…” “得令,胜哥!”全崇嘿嘿一笑,就要拖走脂儿,见此,周玉勃扑身上来:“小爷,别,我做…我做还不行么?” “慢着!”林胜止住全崇,他俯身揪起周玉勃的发鬓:“做就要有结果,现在去,三个时辰后,我要看到书信,不然,你就等死吧!” 在林胜行事时,林怀平押着胡子兵等了一夜,可林胜还没有回信,一时间他心下不安,便前去亲自探查,结果在路上,林怀平看到几骑快马冲进郡城府衙。 “校尉,刚才那些人的装束好像是中都府衙的人?”寇宝疑声,林怀平皱眉思索,道:“说不定是陈定硕那老杂毛发现什么了?我们要快些!” 来到林胜的避身所,林怀平入院,却被守在门外的丁尧拦下:“林校尉,胜哥刚刚休息!” “丁尧,拦我们校尉?胆子够大啊!”寇宝叱声,丁尧皱眉,饶是林怀平开口:“情况有变,闪开!” 沉声之下,丁尧不敢强拦林怀平,恰好林胜从屋里出来:“平弟,你怎么来了?” 林怀平扫眼看去,望见躲在墙角的女子,他骤然怒声:“胜哥,情况危急,你却有这心思?” “这心思是什么心思?老哥我不明白!” 明知林胜在胡乱言语,林怀平也懒得过多废话:“来的路上,我看到中都都府衙的人进入郡城府,闹不好就是陈定硕派人来了,我们不能在这待了!” 听到这话,原本嬉笑的林胜顿时冷面下来,他快速思量:“平弟,废话不多说,你立刻带着这些人离开!” “你呢?” “我在这等罪证!” 郡城府衙后庭。 陈郡守正在书房欣赏一幅千金求来的初春妙语图,正看得入神时,哨骑校尉周玉勃求见,陈郡守低骂一句:“滚进来!” 周玉勃此时已经换了一身哨骑服,他进门叩拜:“大人!” “有什么事?” “大人,团练营出了点差错,几日前,孙德水带着一批人去行事,至今未归!” “未归就未归吧,一群贱种骨头,没什么大不了的!” 陈郡守显然不把那些假行盗贼事的麾下放在眼中,只是话落数息,周玉勃都没有离开的意思,陈郡守不得不放下画卷,怒声:“你还有什么屁事?” “大人,孙德水一行未归对于接下来的团练行事有很大困扰,现在,几个团练头目心惊害怕,不愿再去做事,眼看离吏部评定就剩下不到一个月,若是因为这事当误了筹集银子,恐怕…” “这些贱命种,本官免了他们的赋税,不寻思着好好与本官效力,却搞这些幺蛾子,来人,将那些团练头目都给本官抓起来!” “不可!”周玉勃赶紧阻止:“大人,他们只是害怕,孙德水莫名消失,换成谁都会心不安,大人,小不忍则乱大谋,现在咱们攒聚银子要紧,别和这些头目们置气,眼下我把他们招到府衙旁庭的衙兵房,您前去给他们安几句心言,这些人就没事了!” 第一百零八章荣勋20 “多事的杂碎!”陈郡守虽然心烦,可吏部评定才是大事,故他也没有再说什么:“起身带路吧!” 周玉勃赶紧迎着陈郡守往衙兵房走去,结果走到一半,周玉勃哎哟一声:“大人恕罪,大人恕罪…” “又怎么了?” “属下小腹剧痛,怕是吃坏肚子了!”说着,一股咕噜声响起,让后骚臭的屁味从周玉勃身下飘出,直把陈郡守给恶心的大骂:“没用的废物…滚,滚远点…” “大人恕罪,小的去去就回!” 周玉勃躬身夹腿向茅房奔去,陈郡守自骂一声,向衙兵房走去。待陈郡守身影消失,周玉勃恢复原样,他左右察看,确定无人,便憋下一口胆气,向陈郡守的书房跑去。 陈郡守来到衙兵房,推门进入,只是屋内空无一人,陈郡守眉宇微皱,呵声一语,旁边的小阁间里,当值衙兵奔来。 “人呢?全都死哪去了?” 面对呵斥,衙兵一脸茫然:“大人?什么人?” “那些胆小的团练驴蛋种们,都去哪了?周玉勃难道没有告知你要看着他们?” 陈郡守怒骂连连,饶是衙兵无奈至极,完全听不懂郡守在说什么:“大人,周玉勃校尉已经数日没来府衙了,那些团练全都城外校场,怎么会在这?” 此言即出,陈郡守顿时觉得不对劲,且这个时候,府中参事急急奔来:“大人,中都来令!是陈常丞的令…” 陈郡守闻之赶紧去前庭迎接,来到两位官人面前,陈郡守道:“不知首府大人有何指令!” 那官人也不言语,递上一纸带锡印的无名书信:“大人,首府的命令全在信里…” 送走官人,陈郡守急急打开,瞧完后,他顿时惊出一头冷汗,让后冲参事道:“该死的,竟然有人盯上我们了!” 且这个时候,陈郡守忽然想起行径奇怪的周玉勃,他匆忙奔回书房,可是混乱的桌屉让他心怒:“来人,立刻派出衙兵、巡捕、哨骑、团练,捉拿周玉勃,另严查外来人,凡是中都的来人,全都扣下!” “大人,出什么事了?”参事不明,结果这一问换来陈郡守一巴掌:“一帮混吃混喝的杂碎,孙德水团练队出事这么多日,为何不上报?别人都把刀伸到你脖子上了,你们还没察觉,活该你们一辈子在这穷地方瞎翻腾。” 当陈郡守得到陈定硕的命令,严查中都来人,暂停假行盗贼聚银之事时,周玉勃已经从郡城府后门悄悄离去,在街面上行走不过半刻,他就看到一队队衙兵、巡捕、哨骑从好似火烧眉毛似的上奔过,瞧这态势,完全是去封锁城门,禁令街巷。 “该死的!”周玉勃咒骂一句,转路从小巷子朝林胜的僻静院落奔去。 院后的农家小户树干上,丁尧藏在树叉间,借着枝杈隐秘,正好可以看到小院外四向街道的情况,当他看到衙兵、巡捕胡乱窜时,丁尧赶紧下地:“胜哥,不妙啊,街面上出现好多衙兵巡捕…” “胜哥,这三个时辰都过了,那个周玉勃是不是跑了?该不会他告官了吧!”全崇紧握腰间的刀柄,咬牙咒骂。 “不会!他是个痴情汉子,老子有把握!”林胜安然自若的靠在竹椅上,完全不把外面的衙兵放到眼里。这时,门‘咚咚’响起,丁尧、全崇二人当即警惕,丁尧抽刀立在一侧,全崇稳神道:“谁?” “小爷,我,周玉勃!” 话落,门‘吱钮’一声打开,周玉勃此时换了身粗布麻衣,宛如街边小贩,他喘着粗气奔至林胜身前:“小爷,陈郡守暗通中都府衙的信件全在这里!” 说话功夫,周玉勃将腰间的小布包递上,让后问:“脂儿呢?” “她已经出城了!” “什么?小爷,你们干嘛把他带走!你们…你们…”周玉勃顿时气急,不成想林胜呵声:“做了这事,你以为你还能在东昌州待下去?蠢货!” “可是…” “没有可是,待天黑我们出城。” 皇城演武场。 短暂的歇息后,第二阵甲士武技第一合操演继续进行,由于骁骑营先输一筹,故殷破言明,直接乱斗,不单个拼比,按规矩此法可行,于是乎林秀带着三名亲兵,以长枪、横刀乱战搏于殷破五人。 由于少了一人,且诸遂风、史进,乃至那须胡小校都有些本事,故殷破这些人一时沾了上风。当须胡小校挺槊冲上,一骁骑亲兵队正枪力稍弱,直接被扫断枪杆,那须胡小校得势不饶人,即刻冲步,以全臂之力横扫挥砍下来,虽说兵刃由软铁加拓木制造,不如真的兵刃杀力强劲,可是照须胡小校这种死手打下去,那骁骑亲兵队挨不了几下,必然丧命。 操演中,令官与十数名場监位在监令台上,只待一方认输,他们就入场终止比赛,可是骁骑亲兵们个个血性,怎么可能当着王公大臣的面自毁身名,主动开言认输? 故须胡小校槊刃砸下时,这骁骑亲兵队正憋劲抬臂,以断枪柄横挡之,只听一声闷响,断枪柄被槊刃砸断,进而落在队正的胸甲上。 ‘咣’的沉闷,队正直接喷出一口污血,那须胡小校咧嘴嘿笑,撤步抬臂,槊锋再下,几步外,林秀枪锋凶狠,将殷破压制的毫无还手之地,殷破回刀撇开林秀的枪锋:“林将军,本指挥使说过,做事不能太绝对,也不能吃独食,不然容易撑死!” “指挥使,人在做,天在看,你的行径注定你长久不了!”林秀叱声发力,双锋刃的长枪反力避开殷破,只可惜没有取来拿手的兵器,林秀一时战力稍逊,那殷破得空后退数步,且继续戏虐:“长不长久是以后的事,可是照此看来,你那部下就没命了!” 林秀听之转目看去,须胡小校再度槊锋砍下,自己那亲兵队正已经喷血昏死,其它二人被诸遂风、史进和另外一名巡查卫小校合围,根本无暇他顾。 第一百零九章荣勋21 一时间林秀怒然:“殷破,你别猖狂,本将就是撑死,也不会给你这狗杂碎一粒骨渣填腹。” 怒喝之下,殷破颜面无存,再度抽刀上来,结果林秀退步闪身,侧位突进,双锋枪刃横突顶上,此般夺命杀招让殷破心怂后退,借着这个间隙,林秀拳进直出,正打在殷破那张丑脸上,继而探臂虎爪,夺了殷破的横刀,让后不管倒地吐血的殷破,转身奔向诸遂风三人。 看到林秀如饿狼般冲来,诸遂风心虚方才的胜之不武,故稍作虚晃,卖出破绽,林秀借机斩来,将诸遂风的长枪打飞,人也后仰倒下。 一瞬间的陡转形势让史进和须胡小校心畏瞬间,且史进也看出来诸遂风刻意败落的迹象,他稍稍急思,便退步空位,如此直接将须胡小校卖了。 须胡小校急言咬牙,抽臂发力,步槊横扫,可还未近林秀的身子,林秀刀劈压底,一个跃步,闪挑槊锋,以错身之机,将须胡小校砍番,即便是演武兵器,可这一刀仍在须胡小校的肩头留下一道口子,史进看到这后退立身,虽然身为巡查卫督门右司阶,可林秀与他也算有些交际,而殷破为人实在让人愤恨,故在无数朝臣王公眼中,史进怒喝威杀,可冲砍力泄暗中,那林秀见此,稍有迟疑,但瞬息之后,他便瞧出史进眼中的深意,故刀锋转向,一记虎啸龙吟的挑砍,以刀背袭来,将史进兵器打飞,进而飞起一脚,扫在史进的脸上,顿时,史进头昏脑胀,漫天晃悠,直接栽倒。 不过三息功夫,林秀一战搏四人,四人皆到地,余下的巡查卫小校颤栗晃身,不敢上前,即便殷破在后面如何嚎骂,那小校硬是止步不前,毕竟林秀此时威杀的模样就似枭狼,他一个泄了气小校,连握戈刀的手都在发抖,如何再战? “怎么不上?来啊,没听到你那混账大人再狗嚎么?他娘的西痞子,来啊!” 林秀猛然威吓,那小校慌忙后退,结果自己把自己给绊倒,如此模样惹来朝臣台上大笑。 至此,令官呵声,甲士武技操演已经骁骑营获胜结束,当令官指挥場监将受伤的人搬下场去,林秀来到殷破面前,他刀锋斜指殷破的脑袋:“老杂毛,我敬你是军行前辈,称你一声指挥使大人,但你肮脏下贱,使阴招暗击我的部下,这个仇本将记心里了,在这本将奉劝你一句,家犬再怎么狂吠,也不如荒野孤狼凶狠,本将北杀蛮兵千人都不曾退缩过,你一只家犬尔,本将根本看不到眼里,若你不愿安稳,尽可放马过来,介时本将定让你尸骨无存!” 怒目沉呵之后,林秀将横刀摔在殷破身前,转身离去,如此狂妄霸气让殷破恨得牙根生疼,只可惜他技不如人,此番输战,除了承接愤怒,根本无它法,同时,在这次皇城操演中,九门督司下辖的巡查卫军行颜面算是被扫的一干二净,而林秀与殷破的私仇就此结下。 皇御阶上,由于昨日夏安帝黯然离场,氛围异然,以至于今日数位皇子皆未陪同,一时间倒显得冷清,看着刚才的操演,夏安帝面色无变,黄安近前侍奉:“陛下,方才老奴下注骁骑,再度为陛下赚了五万余两…” 可是夏安帝明显兴致不如昨日,听到这话,他牟深似海,面沉如木,道:“黄安,朕昨日给那林仲毅的进位封赏,你觉得如何?” 黄安闻之跪地:“陛下,老奴愚钝不会说话,若真要老奴言之,那就是…陛下给什么赏,他林小将军都会秉承皇恩接下来,且更要尽心竭力…效忠大夏!” “卫桓,你说呢?” 话锋陡然转向身后的中书阁首府卫桓,黄安听之息声,如此让卫桓一时稍乱心绪,但他缓息片刻才道:“陛下,此子确有良才,那杨茂虽然是秦王殿下的少师,可他乃当朝第一大学士,义理道途,皆为百官之首,既然他都能赐此子字为仲毅,想来根基是好的…” “卫桓,朕问你的话,为何绕这么远…” 夏安帝明显不悦,卫桓跪地告罪:“陛下赎罪!老臣只是觉得,林小将军根弱微贫,听闻又是出身商贾贱家,封一空职将,他必定感恩戴德,绝不会有什么怨言…” “是啊!感恩戴德,不会有怨言…可是比起这个贫贱小将,朕以往封赏朝臣皇儿,换来的是什么?”夏安帝叹息:“想朕即位近二十年,朝中惊变,边塞祸起,哪一次过后不是根基撼动,越是这般,朝臣王公们就越长私心,将一个个的良才纳入麾下,已备惊变之需,至于感恩效力,全都是无妄之言…!” “陛下多心了!” “多心?哼哼…”夏安帝起身,看着已经入场开始的第二合甲士武技、千牛卫和御林军的操演,道:“皇儿所为,朕念父子情,不怨点透,可是平流之下却是权欲熏心,此不是王道之途…宫卫所…禁军阁…九门督司,乃至成立不过一年的骁武皇,那一个没有外力使然?此番朕温存以往天威,再者就是想看看后起之辈的青俊才者,眼下,朕的心里只想稳边,不管将来如何?只要边疆安定,外祸不进,就算朕归西了,他们愿怎么窝里斗,就怎么斗吧!” “陛下乃万金之躯,怎么会…”黄安想要欣慰帝心,不成想夏安帝此番却不应他的语。 “卫桓,林仲毅这个让杨茂、秦懿,乃至俞天皇儿都看重的人,必然有过人之处,朕昨日召见一面,也算摸到他的心性,作为一名才武加身的贫儿,以刚毅万折不屈根子为作人路途,假以时日,必成良将,所以为了稳边,朕不会让他卷入中都风流,也不会让他入了任何一系权位,他在朕眼里,只属于大夏…属于边塞,北安将,这是朕专门为他定下的路途,你侍奉朕多年,知道朕的意思!” 第一百一十章荣勋22 听此,卫桓领命,殊不知今日这番看似邈如炊烟的皇臣言,却为大夏今后几十年的边塞安稳,树立起一面无法摧毁的护国之墙。 东昌州郡城外,林怀平看着日渐漆黑的天色,他心里越发不安。 “寇宝!”林怀平低声。身后当即闪出一人:“校尉!何事?” “林胜这么久没有出来,那郡城门前也增添了衙兵、巡捕,怕是出事了,你在这看着秦亮三人,我去探探情况!”林怀平说罢欲走,寇宝拦身:“校尉,我去吧!” “做好你的事!其它无需多管!” 听此,寇宝只能回身,与几个骁骑弟兄好生看管胡子兵、秦亮和风尘女子脂儿三人。 那秦亮眼瞅着天色黑下来,东昌州西城门道方向巡捕衙兵显有增多趋势,他便小心翼翼来到寇宝身后:“小爷,咱们怎么还不离开这?我这探察追杀骆平安失败,数日无消息,陈定硕定然警觉,他稍理思路就能想到东昌州,万一他下令东昌州府衙防备彻查,那个陈郡守再派兵戒严,咱们可就危险了!” “闭上你的乌鸦嘴!”寇宝顿时呵斥,不待秦亮说出下个字,他已回身发力,伸手卡主秦亮的脖子:“若非我家校尉心善,以林胜那个疯子的行事方法,你早就死了,眼下老子烦的很,你再敢多言一个字,老子立马割了你的舌头!” 秦亮被寇宝吓得收声泄气,待寇宝松手,他连滚带爬回树根前老实坐着,连头都不敢抬。 西城门前,十多个衙兵仔细盘查着过往行人,眼瞅天黑,行人越发稀少,一旦过了亥时,城门就会关闭,介时就是全城禁夜令。 在西城门城郭内向不远处的民房巷子里,林胜看着愈发严峻的境况,眉皱如川:“格老子的杂碎,那个画痴陈郡守怎么行事这么快!” “小爷,肯定是他发现我偷物的痕迹了,瞧这态势,今夜恐怕出不去了!” 周玉勃小声低语,结果林胜回头看了他一眼:“怎么着?听你这意思是后悔了?还是不想走了?” “小爷,我只是忧心咱们的处境…” 周玉勃被林胜盯着心下慌乱,饶是林胜冷笑:“害怕你可以回去,告诉你那官老爷,把所有的事都说了也无妨,但老子想说的是…你看看他是先来抓老子?还是立刻宰了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狗腿子…” 话虽难听,可是实理,周玉勃因为一时疏忽胆怯已经走错路,这东昌州…他是绝对待不下去。 在林胜寻找出城机会时,一队团练兵向城门奔去,由于团练兵大多是地痞无赖,故而在衙兵、巡捕、哨骑这些正经官差眼里并没有什么尊严可讲,此番陈郡守令下突然,团练兵平日拖沓成性,故前来执令晚了片刻,还未到跟前,就被城门当值的衙兵捕头糟践叫骂,其脏言堪比日牲口,可身位相差,这小队的团练队正根本不敢应声。 片刻过后,团练队奉城门衙兵捕头的命令,从西城门民房巷子街角处开始沿街巡查。 周玉勃瞄眼瞧去,发现这团练队正是自己以前的手下牛锆,因为得罪府衙参事,被下罚到团练营。 周玉勃稍加思索,冲林胜道:“小爷,眼下小的有个法子能出城,就是不知小爷敢不敢行?” “哼哼!”林胜冷笑:“爷在北疆沙场搏战,宰杀蛮子不下百人,尸身血海都没吓倒老子,你个不入名的郡城校尉能用什么招吓到老子?别忘了,你那脂儿姑娘可在城外等着你呢!” 闻此,周玉勃使劲咽了一口,待他稳下心神,目转那队逼近所在街巷的团练兵:“那队正是我以前的手下,可以利用他们出城!” “他娘的狗杂种,不就是郡府兵么?老子以前还是哨骑小校呢?牛什么,让老子找到机会,老子非要锤死他们!”团练一队队正牛锆骂骂咧咧,身后,七个弟兄吱语不敢言。 当牛锆带着七个弟兄进入街巷后,由于巷子漆黑无光,牛锆暴躁道:“他娘的…老子不提醒一声…你们就不会点着火把?” “牛哥,弟兄们走的急,没带火引子!” 一团练应声,结果窝火的牛锆回身一脚踹上去,算是发泄心口的窝囊气。只是让牛锆没想到,自己骂声未散,十几步外的瓦房街角处,一点烛光微微燃起,牛锆当即大步走过去:“哪家的夜猫子还在这流逛?滚过来借老子燃个火把!” 街角后,林胜听着叫骂,冲全崇、丁尧二人示意,二人跃身攀上身旁一人高的土墙,那周玉勃缓了气息,手持火折子晃身出来。 “牛锆!”一语低沉,牛锆愣神,须臾之后,他才反应过来:“周哥?” 中都玉环街,此时掌灯初挂,街面上行人依旧,两旁的酒肆飘香,妙音不断,一些心欲急躁的汉子们若是忍耐不下,便会攥着荷包走进欢乐乡。 在一处小酒肆里,诸遂风、史进二人端坐角落。 “诸兄,别气了,来,你我饮一杯!” 史进冲面前的诸遂风道,可是诸遂风白日里被殷破挑明狠语,眼下又输了操演,闹不好他真要离开九门督司,可是自己背后无根,一旦离开眼下的官阶位,又能去哪呢? 想到将来无望,诸遂风怒火彪出,“啪”的巴掌拍下,由于力道过猛,这一巴掌直接将四角桌拍出几道裂痕,险些松烂,且巨大的声响引来其它酒客张望。 可是史进身穿九门督司司阶官服,他起身威吓,那些酒客自知官家惹不起,当即低头,甚至有些人起身结账,换地再饮。 “想我诸遂风北疆军途历练十年,从一个普通的步卒兵爬到御卫营先锋副将的位置,我容易么?现在军散调职,却碰上这么个心妒之人,我…我…我憋屈啊…” 眼看诸遂风就要乱言,史进赶紧拦下他:“诸兄,白日操演间息中,我贸然出声斥你,就是看你我命运相似,不想你被殷破那家伙刻意吊整,此番殷破虽不在身边,可人杂嘴长,万一传到他的耳中,你还是要倒霉!” 第一百一十一章出锋 对于史进的好意,诸遂风心下稍暖,当即端杯敬之,见此,史进拍桌笑言:“这才对,人生一世那能顺通?像咱们背后无根,只能顺命走,再者俗语说的好…车到山前必有路,老子更是手提刀,没路也能劈出一条来!” 当二人饮酒消愁时,两名青汉来到桌前:“敢问二位可是九门督司的诸遂风与史进大人?” “正是,你们?”史进疑声,一青汉回话:“林仲毅有请二位!” 华玉楼,后院水榭台前,林秀、南宫保正在小饮,南宫保放下酒盏笑声:“仲毅,你这次可让家父气坏了!” “世子此言何意?”林秀稍稍惊愣。 “家父与你那帅师会赌输赢,因你意外速胜,使家父输掉万两银子,你说他能不气?现在家父正搅扰连亲王府,让你帅师宴请出酒气呢!” “哈哈哈!”林秀欣悦大笑:“世子,若真是这样,改日末将定然上府,向老王爷请罪!” “那是自然!”南宫保顿了顿:“除此之外还有一事,这操演结束,我宫卫所千牛卫的威名已经跃过九门督司和禁军阁,可你小子却压我一头,这笔账如何算你得好好想想!” “这个…”林秀稍加思量:“世子怎么说,末将就怎么做呗!” “正合我意!”南宫保玩味一笑,从袖囊内掏出一只粉色锦绣袋:“下月初春,家妹要去南山游猎,你就做一回护卫!” “啊?”林秀闻此惊诧,可南宫保丝毫不给他回言的机会,探身将粉色锦绣袋递过来:“方才你已应说,切莫还嘴,至于这锦绣袋是家妹送给你的,你若不收?你方才央求本世子的事可就黄泛了!” 对此林秀心中叫苦,看着手中的锦绣袋,一时间他思绪涌动,进而挑起心中的思念,连带眼前也浮现起等候自己回去的贤妻良人,想到这,林秀暗自稳气,准备名言挑回庆安郡主的心意,告知南宫保,结果诸遂风、史进二人到来,打断他的思绪。 “世子,林将军,九门督司城门司阶、诸遂风与史进大人到!”青汉禀告,林秀当即起身迎上:“史大人,诸将军,可把你们等来了!” 史进、诸遂风相视一眼,稍有不明,且水榭台前,南宫保笑面看来,如此让二人近前跪地:“末将参见世子!” “此处无外人,起来吧!”南宫保抬臂言起,林秀这才迎二人入座,三人坐毕,林秀盛壶满上两杯,敬与史进、诸遂风:“此酒是谢二位操演助力,别人不知,可林秀心下清楚,若非二位刻意示弱,与那殷破行反事,以我当时境况,想取胜,几乎无望!” “不敢,不敢!” 史进与诸遂风赶紧回言,若说之前林秀仅是负有龙驹名声的小将,可眼下南宫保座上宾,林秀与之平对,就这一点,二人便不敢小瞧丝毫。 一杯入腹,林秀冲诸遂风道:“将军,鬼嚎坡一别,再见却已物是人非…将军近来可好?” 此言牵于心,诸遂风顿时如霜打的茄子黯然下来:“林将军,世道难料啊…” 一旁,南宫保起身端杯,诸遂风、史进刚欲施礼,南宫保已抬手按其肩,压下二人:“本世子方才不是说了,此处无外人,无需礼节!” “谢世子!” 南宫保虎咽一盏,冲二人说:“你二人在九门督司南城门任职巡守司阶,实为亏才,眼下殷破又与仲毅结仇,你们二人的作为,殷破事后定会反应过来,仲毅不愿你们受其刁难,故向我求情,给你二人一个出路…” 话到这里,诸遂风与史进皆是一愣,待神思回首,二人当即撤步跪地:“世子明鉴,林将军心善,我等…我等…” “哎呀…诸将军,史大哥,你们这是作甚?”林秀扶起二人:“早前史大哥就说过,他拼了十余年,才做到司阶位,至于诸将军,你乃原辽源军悍将,在哪种地方也是屈才,更别提殷破为人心下妒忌,此番操演结束,你二人必定得不到好,月余后就是吏部评定,南宫世子位进宫卫所副将,麾下有几个卫将空缺,借着吏部评定,你二人大可跟着世子,不说日后高位,至少心下舒坦!” “多谢林将军,多谢世子!如此我二人无以回报!” 二人再三叩拜,饶是南宫保下令,二人才起身,待酒杯交错三巡,史进道:“林将军,操演时那殷破暗令须胡小校魏末亭出黑手,末将看得一清二楚,若将军心火难忍,末将愿作供词,罪请那个老王八蛋!” “末将也愿意!”诸遂风接言:“你那骁骑甲士落马回射,我本难躲,只因那骁骑甲士中了殷破的黑手,才让末将侥幸得胜!” 听到这话,林秀面沉无声,南宫保稍稍惊讶:“还有此事?若真这样,那殷破胆子也太大了,敢在陛下、百官面前行黑手,他也不怕事情败落被革职!” “世子此言差异,殷破就是个阴险小人,嫉上恶下的杂碎,九门督司下辖整个巡查卫军列,他是名声最差的一个,只因他奉承系伍子阙,做了那老狗的干儿,不然谁人买他的帐!” 史进插言,南宫保才现恍然模样,只是林秀思索片刻,才应语:“史大哥,诸将军,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眼下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才到吏部评定,若你们这样行事,殷破必会下狠招整治,介时可就误了你二人的前途,再者我还有其它紧要事,事要做,所以这些事日后再言吧!” “一切依林将军行之!” 东昌州西城门方向,漆黑的民坊街巷里。 “周哥,郡守大人为什么要抓你?”牛锆一脸惊愕看着周玉勃,也就说话功夫,牛锆身后忽然躁动声起,他当即回身查看,不成想脖颈处一凉,周玉勃已经手持腰刀威压上来。 “牛锆,别乱动!”冷声之下,牛锆当即化作雕塑,立身不移寸毫。 第一百一十二章出锋2 “周哥,你在这作甚?” 牛锆惊愕蓦然,结果全崇、丁尧二人已经从墙头跃下,借着黑夜以突袭之利,将牛锆身后的几个团练弟兄打翻在地,余下三个要逃,周玉勃顿时急声:“牛锆,让他们安生,不然别怪老子不讲情面!” 刀锋逼迫,牛锆心怕,故急言回声,那三个团练也都是痞子货,压根没有反抗的种,故一言之下,三人老老实实呆在原地,全崇、丁尧二人顺势冲上,撂倒三人。 “周哥,有话好说,我虽然去了团练营,可我依旧记得你的好!”牛锆看着脖子上的刀刃,心有胆怯的说,周玉勃闻此,收回腰刀。 “牛锆,你跟过我几年?” “周哥,五年!” “哥这几年对你如何?那些衙兵捕头、巡防小校又对你如何?” 看似怀旧的言语,牛锆思绪一转,疑声:“周哥,小弟当不当的说句话?郡守大人为何要下令抓你?” 周玉勃皱眉瞬息,直言:“因为我偷了他的书信!” “啊?”牛锆再度惊然:“周哥,你到底想做什么?你这是自找死路!” “当了这么多年的官家狗….何时走过安稳的活路?”似怨似怒的哀叹,让身后的林胜眉角抽动,他近前冷声:“废话少说!” 周玉勃心下一抖,赶紧扫去心中的忧愁,点头换腔:“牛锆,眼下老哥为中都将军行事,出了些差错,你帮哥一次,哥不会亏待你!” 周玉勃怕牛锆胆怯不敢,又赶紧言承一句:“陈郡守得罪中都的某个将军,位子不保,待此事过后,哥在中都立稳脚跟,你大可投奔哥,这笔账只要不是蠢猪,怎么算都比明白,结果要比在团练营被人当狗使强的多!” 牛锆听到这话,心中焦灼万分,应承?他胆怯,不应,瞧这态势,恐怕周玉勃会立刻宰了他。 “方才你被一个小小的衙兵捕头糟践成那样?连个屁都没有?牛锆,你扪心自问,就不想报仇?你帮哥出城,哥为那将军行事,介时将军灭了陈郡守,不也替你出气了?” 周玉勃见火吹风,几句话之后,牛锆使劲咽下一口,道:“周哥,我尽力,成不成,看老天!” 半刻后,牛锆带着四个弟兄急急奔向城门,那衙兵捕头皱眉嚷声:“牛屎蛋子,你他娘的做什么?老子不是让你沿街巡查?十几条街面,你这一个时辰不到就完事了?糊弄谁呢?老子告诉你,眼下非比寻常,你若不老实,小心你团练队正的位子都不保!” 牛锆听之心气,可人在其身下,不得不低头。牛锆奔到衙兵捕头近前,点头哈腰道:“爷,小的…小的…” “你这废物屎蛋子,不会把气屡直了再放屁!” “方才我们在街巷里发现一小杂碎,他看到周玉勃一个时辰前出城前往西林村,好像是找什么人…” 闻此,衙兵捕头探身抬臂,揪住牛锆的外衣疑声:“你确定?” “那还能有假?”牛锆故作疲惫:“那小子是周玉勃小相好脂儿所在风月楼的小厮,今天晌午周玉勃还在那鬼混,这小厮瞧的清清楚楚,且周玉勃酒中醉言,还说什么用书信卖给什么大人换些银钱…结果不过两个时辰,咱们就得到郡守急令,且小的还听说参事下令,谁能抓到周玉勃,赏银百两,捕头,这可是个机会,咱们赶紧去,抓到了可就是十几日的花酒钱…切莫让其它人抢先了…” 一句话激的衙兵捕头心痒,故衙兵捕头当即叱令:“你们几个跟我去西林村,他娘的,这顿花酒银,老子要定了!牛屎蛋子,带路!” 由于衙兵捕头心惦花酒银,故没有注意牛锆的几个团练兵有些异样,一行人出了西城门,大致走了二里地,衙兵捕头忽然停下脚步:“牛屎蛋子,是哪个大人下的赏银令?参事?为什么我这个衙兵捕头没有得到消息?你反倒得赏银令?” 听此,牛锆心下一慌,这要说这赏银令根本就是胡言,不待他急思开口圆话,身后,一语低沉传入衙兵捕头的耳廓。 “老子下的令!” “谁?谁说的?牛屎蛋子,你他娘的团练兵都这么嚣张…糊弄老子是不?”衙兵捕头顿时气急,还未动手,牛锆身后,林胜扯掉头上的团练风帽,抽刀冲身,箭步杀来。 见此,衙兵捕头顿时惊颤,目瞪如牛,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团练杂碎们怎么变得这么勇悍?也就眨眼功夫,衙兵捕头只觉得眼前寒光闪过,随即喉管处湿热喷薄,他想要说什么,一股劲,却喷出一口浓血。 “唰”的刀出横斩,林胜这一刀几乎把衙兵捕头的脖颈砍断,看着他歪倒后仰的尸首,林胜血性大发,狰狞扫目,身后,丁尧、全崇二人也扯去伪装,面对十多个捕快,三人犹如恶狼扑食般冲向眼前的羔羊,如此只把周玉勃、牛锆二人看得呆傻。 十多个捕快目看捕头瞬息亡命,惊魂过后,才想起抽刀抵抗,可是眼前的三人乃北杀蛮兵的悍者,他们这群不经战事只会欺负老百姓的家伙怎能抵挡的下?三息过后,一地的尸首,林胜喘息,右臂挥甩,横刀血散溅了周玉勃一脸:“怎么样?老子的刀够利吧!” 听到这话,周玉勃惊诧的心魂才算回来,不待开口,一旁的牛锆已经跪地干呕,瞧此,丁尧、全崇二人戏虐唾言:“就你们这德性还他娘的保乡团练?真碰上盗贼悍者,绝对一群等死的料!” 话落,小道方向奔来一骑,林胜看都不看道:“平弟,不是让你看着那三人?怎地跑来了?” “胜哥,你这动静可闹大了!”林怀平看着满地的尸首,燥心沉声。 “大就大呗,一群无能的废物,再大也大不过蛮子!” 林胜收刀,冲周玉勃道:“走吧!”至于那无能的牛锆,林胜嘿嘿一笑:“兄弟,这是赏你的,趁着官家狗没到,你能跑多远就跑多远吧!” 第一百一十三章出锋3 话到这里,周玉勃被丁尧、全崇二人架起跟着走,至于跪地的牛锆,只能痴痴看着疯杀如鬼的家伙们消失在黑夜里,一个时辰后,东昌州府衙炸了锅,陈郡守听得巡捕回报,气的将桌案上的名画撕成碎屑。 “废物,全都是废物,饭桶!” “大人…没想到这周玉勃竟然这般忘恩负义…胆敢勾结外人…谋害我郡城衙兵捕头…实在该死…” 参事低言咒骂,却被陈郡守揪住当做出气筒:“有时间在这放瞎屁,还不赶紧发动所有衙兵、巡捕、哨骑去追查,一定要把那些杂碎抓住宰了…宰了…尤其是周玉勃,一定要把抓回来…” “是…是…下官这就去!”参事挨了怒嚎,当即胆颤心惊的向外奔去。 杂乱的书房内,待心火稍稍平息,陈郡守才缓缓坐下,看着桌案上的画卷碎屑,他自语低声:‘陈定硕,你到底在中都惹了什么人?竟然让对头暗中查到我身上来?若是我出事,你我之间的龌龊事岂能瞒住?真是该死的混账…’ 深夜,中都一片寂静,偶尔有巡查卫在街巷上巡逻闪过。 林秀离开华玉楼后,径直回到北玄道将帅府邸的偏将院,院庭处,刘磐吊着个膀子立在门前等候,看到林秀,刘磐赶紧上前:“将军…中军参将乌正来找你,已经等候两个时辰了?” 林秀听之眉动:“何事?” “他没有说,一直在偏门阁屋等候!” 话落,听到动静的乌正从偏门阁屋里走来,对于这个曾经的老上阶,林秀一直怀有无法释然的心结,眼看乌正走到近前,林秀缓息躬身:“乌参将,深夜至此,有何军令?” 乌正扫眼刘磐,林秀当即道:“刘磐,你自可歇息去!” 刘磐多看了乌正两眼,没说什么,转身离去。 待刘磐离开,乌正才言:“皇城操演,你两阵胜利,更登上皇御阶面见陛下,着实涨了骁武皇的颜面,耿将军得知心悦,特在满祥楼为你摆下宴席,待今日傍晚操演结束,就命本参将来迎你,不成想没有寻到…可耿将军十分重视此番操演胜利,故叱令本参将,务必请到你,他眼下依然在满祥楼等候!” “耿将军心意…实在让末将惶恐!” 林秀闻之,当即跪地请罪,可由心而论,他根本不屑,试想,自北疆搏战以来,耿廖处处刁难自己,又怎么会突然转性给自己庆功?即便真有,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闹不好已经备下热锅,准备吃肉,当然,这话林秀不能明面说出来。 瞧着林秀低沉不应的神色,乌正平缓语气:“林秀,我知道你心里对将军有怨气,可是站在将位上考虑,你数次当众驳了将军的脸面?换做你,你会怎么做?凡事都要两面想,而非独自立身妄为!” “乌将军,事已过去,切莫再提!末将自知有罪,故不敢招惹耿大将军!” 林秀不想再纠言下去,随意弱言搪塞,可乌正全然没有放过他的意思:“林秀,你终究是骁武皇的将,眼下本参将说句不地道的话,你若真有能耐离开骁武皇,那是你的本事,可是你只要在骁武皇一天,就要听从将令,否则在其它军行眼里,你就不单单是龙驹小将,你更是一个飞扬跋扈的骄兵野马,那时对你的名声将途有什么好处么?究其深言些,若不是将军怜惜你的才能,你怎会安然到现在?” “呼…” 听到这些,林秀缓息,似乎想把心底的唾言喷出,砸在乌正脸上,可他到底保持理智:“乌参将,多谢提点,只是末将野性难训,时常让将军多怒火满腔,眼下操演结束,明日末将就会离开中都,回到西山大营,介时末将定然向请罪受罚!” “林秀!”乌正大声一语,如此引来刘磐及数个骁骑亲兵的观望:“有你们什么事?滚进去!” 乌正斥责,刘磐等人沉目退下,他重重喘了几口粗气:“林秀,此番就算你看在我们当初斜坡林奋战的份上,帮帮本参将?去应了耿将军的宴,难不成你非要把事做到绝对的路上?让本参将成为骁武皇中的笑料?” 此一言正中林秀心底,斜坡林一战,乌正还是那个刚毅血性的汉子,对自己也算有些恩情,若真到绝顶相对的份上,确实太过,想到这,林秀平下心绪:“乌参将勿怒,末将方才激动了!” “唉…”乌正也不愿多说,闪身抬臂做出请样:“林秀,别让将军再等了,他终究是骁武皇的将军,你此番顺他一毫,他会还你一丈,你应了本参将的颜面,本参将也会谨记心中!” 林秀思忖瞬息,正要跟着乌正前往耿廖所在的北城满祥楼,刘磐跟出来:“将军,夜深了,属下跟您一起去吧!” 可林秀看着刘磐肩缠绷带,稍加怜心道:“你今日就歇下吧,我只是去见耿将军,又是在中都这天子脚下,更有乌参将护卫随行,不会有事!”话落,林秀随乌正离去。 一路上,夜黑凄冷,凉风嗖嗖,林秀之前在月华楼与南宫保、史进、诸遂风三人痛饮一坛清酒,此番风冲酒发,那股淡淡的醉意蒙上头颅,发觉林秀骑行不稳,乌正道:“你怎么了?” “夜风有些冲头,无事!” 话虽如此,可乌正早已嗅到林秀身上的酒息,待二人走到富春街时,林秀低问:“乌参将,怎么到这里了?满祥楼不是在玉平街么?” “此条是近路,前面街巷右转就到了!” 乌正随意说着:“林秀,你我不管怎么说,也有将兵一场的情谊,故本参将多言一句,这军行之路,将有将途,兵有兵道,咱们作属下的,有些时候不能单凭义理心性行事,毕竟世风权贵…非你我二人可以改变,待会见了耿将军,你稍许示弱,借着此番操演胜风,几言顺语,耿将军就会忘记过往,如此你二人的隔阂也就云开见明月…” 第一百一十四章出锋4 此话刚出,并驾而行的林秀忽然勒马,乌正回首看去,林秀看似酒晕迷离的牟子却异常清澈,其中似夹杂着愤怒。 “乌参将,你…让末将惊讶,短短数月,你竟然变成这样…辽丘一战,耿廖怯战,私自撤退,使得右军一万多弟兄被抛弃在蛮兵的刀斧下,那难道也是将途兵道?” “林秀,此时非彼时,你为何总揪着过去不放?” 乌正语气骤然强烈,饶是林秀心火蔓延,他缓息高腔,其中的沉韵更让乌正难以应答:“数千北地汉子,为了大夏血战亡命,可那皇犬仅仅一个‘退’字,就把几千条人命送进阎王殿,连个渣子都没有,敢问这般肮脏龌龊的将途兵道…就是你等所为的攀进之路?” 听到此话,乌正顿时目瞪充血,死盯林秀:“林仲毅,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别太放肆了!” “那又如何?事实如此,天怒人怨,为何要刻意摒弃扮做无知,为何?” 一声更比一声高,一言更比一言威,眼看话崩,乌正气的浑身颤抖,这时,一语惊嚎从富春街的偏道巷里传出:“救命…救命啊…” 闻声,林秀嘲弄放笑:“乌参将,此声定然是宵小蟊贼酒后寻乱,在这你我就此论一言,若与尔等将途差之千万里的事,你做还是不做?” “林秀,本参将不与你乱言,但你要清楚自己的根子在哪?现在赶紧走,耿将军还在等着你我!” “怎么不应言?哼哼!” 林秀冷笑:“巷子里的龌龊事乃下流之行,管,无济于将途,不过是人义理途而已,搞不好还会惹一身骚,不管,大可无恙,安然离去,以你当下之心态,你将作何选择?为何不敢回答?” 面对林秀嘲弄的笑,乌正面色铁青,他扯缰勒马,最终忍耐不下,抛言离去:“林秀,仲毅二字沉如泰山,杨茂给了你这个字,是想你以才武背负它…可本参将倒要看看,你那稚嫩的脊梁够不够硬,能不能背起这义理道途!” “哈哈哈…!”斥言相冲,林秀大笑:“我抗不抗得起,自有刀锋应之,你与那皇犬终归是将途中的一粟,让人唾弃,更让我瞧不进眼里!” 呵声之下,林秀抽刀纵马,向呼唤声奔去,殊不知独自离开的乌正未行多远便停下坐骑,他回首看着远去骑人背影,恍然间,他的心被什么刺痛一下,可是耿廖的许诺、将途高位的诱惑就如洪浪翻滚,在无觉无知中,早已把他刺痛的伤痕冲荡抹平。 短暂的沉寂后,一骑从暗处奔至乌正近前,乌正沉声:“野马入套,回告将军,可以让陈定硕动手了!” “你走开,来人啊…救命啊…” 昏暗的街巷,一单薄的身影,一刺耳的贱笑,随便用脑子想想都知道在发生什么,当贱笑的主人扑向惊惧颤栗的身影时,一骑奔来,伴随着威吼,那将发生的肮脏事犹如风摧朽木般被破碎掉。 林秀此番心火冲涌,乌正,这个与他同战斜坡林的老校尉竟然变得如此贪权忘义,甚至比那皇犬还让人憎恶,在酒气怒火冲荡中,林秀紧握刀柄,纵马冲向贱笑杂碎:“尔等畜生,粗鄙腐朽,活之有何用处?去死!” 怒嚎惊惧同时彪出,黑夜里,寒光瞬闪,热血飞溅,继而是贱笑亡命,惊声大嚎,闻着那腥涩之味,得以释放躁动的林秀首次感受到怒杀的畅快,只是结果并非平日所想。 那被救的女子非但没有怜悯谢意,反倒借着林秀近前查探安危之际,甩臂抛物,瞬间,一股迷离之气扑面袭来。 “混账…贼人…尔….” 林秀燥骂一声,当即后退,可下一息后,恍若泰山压顶般的沉意冲头涌身,林秀想要控制身躯,拨马逃离这昏黑之地,可是迷药强劲,不过瞬息,林秀气力消散全无,随着手脚无控,头晕目眩,他直接栽下坐骑。 至此,那看似娇弱的身影陡然微寒四起,近前两步,女子看着昏死之人叹息:“唉…如此青俊之才…可惜了…”话落,数个身影从街巷尽头奔来,女子当即转身离去,至于落马的林秀,则被这些人装入麻袋拖走。 深夜,都府衙周围,李虎、黄齐二人带着十几个骁骑弟兄将都府衙前门、后门盯的缝隙不漏,只是让李虎奇怪,自晌午时刻,陈定硕进府,直到现在都不曾出来,甚至来连外通的手下都不见动静,这与之前的作息行径差别甚大。 “黄齐,这老鬼怎么如此安生?” “会不会咱们有疏漏?”黄齐疑声:“可是前后门,小道,后墙都安了弟兄,没有发现!” “不行,我得回去禀告秀哥!”李虎思索片刻,心虑不能这么被动,便急急离去,半刻后,李虎快马奔至林秀的暂歇落脚的北玄道将帅府邸偏将院子。 “秀哥…秀哥…”李虎大步进院,呼唤未落,刘磐出来:“李校尉,将军不在!” “不在?你蒙谁呢?起开!”李虎怒然就冲,结果刘磐急言:“李校尉,将军真的不在,半个时辰前,将军随乌正参将前往满祥楼赴宴!” “赴宴?深更半夜赴谁的宴?莫不是去坟头赴鬼宴?” “不是鬼宴,是耿廖将军的宴!”仅此一言,李虎顿时一愣,让后连声:“谁?” “耿廖!” 愣神思量,三息后,李虎骤然大骂:“你个蠢货,耿廖是谁你难道不清楚?他对咱们骁骑营就是鸡啄黄豆,永远是尖头下来,格老子的,怪不得陈定硕今日这么安生,原来是瞄秀哥的矛头去了!” “什么?李校尉,你说什么?” 李虎的怒言把刘磐吓的脸色煞白,可是李虎心急,也不与他废话,转身奔出,结果在街巷奔行时,数队衙兵匆忙过去,如此态势更让李虎心下不安。 “兄弟,出什么事了?”李虎追上一人急问,可是那衙兵根本不搭理他,一时间没有思绪,李虎只能先去找黄齐商议。 第一百一十五章出锋5 都府衙,后院书房,陈定硕在檀香缠绕中闭目养神,待门开步声起,陈定硕缓缓睁眼,沉声:“事情办妥了?” 许沫小跑着来到近前,笑声道:“都办妥了!大人,那耿廖还真有法子,看似荒唐的宴请,可林秀到底上钩了,加上咱们的准备,此刻林秀正在海记商货行酣睡,等他再度睁眼,就会成为阎王的座上客!” 听到这些,陈定硕嘴角微扬,不过瞬息,他再度皱眉,许沫见状不明:“大人...您这是? 陈定硕起身来回踱了数步:“此子皇城操演两阵全胜,还登上皇御阶面见陛下,此番计划,未免单调些…加之他背后又有杨茂和秦懿这两个老东西,不管他们会不会出手,为保万一,不留后患,还需要再加些无法摆脱的罪责!” 闻此许沫稍愣:“大人,此言何意?” 陈定硕将一页笔录递给许沫:“这是本官近两日查到的消息,海记商货行竟然有一些朝臣的暗股,尚书右丞长祁连就是其中之一,他儿子长耀生整日酒醉沉迷,眼下离天亮还有些时辰,足以行些其它事,最好想办法让林秀与右丞大人牵扯到…如此做不用我细说吧!” 许沫快速思忖:“属下明白,属下明白!” “明白就好!”话到这里,陈定硕才长长出了口气:“唉,官途行浪,真需船锋舵硬,这一次…本官算是赢了,林秀,你虽号称龙驹小将,可你为何放着好好的将途不走?偏偏来搅扰本官,你说你不是找死么?” 夜微如薄雾,缓缓散去,待天际漏出鱼肚白,前往中都的北林官道旁,农户汤棚子刚刚扎起来,一骑人风尘仆仆奔到棚子前,他粗声喘气,下马呼呵:““小二,来碗热汤,两个肥肉包,快些!” 汤棚小二闻声,赶紧上来牵马迎座,那棚主则上灶动手,麻溜的从笼屉里拾出两个热气腾腾的大包子,以碟盛放端到骑人近前:“客官,新鲜出炉的肉包,您慢用!” 赵三入座,已经快马奔驰一夜的他早就累得体虚气竭,闻着肉包香气,他抓起吞咽,如拳头大的包子也就三口入腹,这时,数个哨骑装扮的官差也赶到汤棚下。 棚主赶紧迎上:“几位官爷,吃些什么…” “肉包,热汤,先来几茬,对了,有酒肉没?” “嘿嘿,小店贫寒,就是汤棚而已,没有酒,肉嘛…倒是有些昨夜打来的野兔肉…刚用砂锅卤的透烂…” “那就再来三斤兔子肉!”哨骑官差直接拍下一贯大钱,棚主如小妖似的收钱上饭去了。让后其中一哨骑官差灌了一杯茶,抹着嘴巴道:“你们说那是什么家伙?竟然敢凶杀郡城捕头?” “我觉得是江洋大盗,再摸就是赚黑钱的刀客,这些人都是亡命徒,手狠心狠!”一人插嘴! “拉倒吧你!”一人顶声:“我昨夜听到消息,好像是咱们哨骑校尉偷了郡守大人的重要书信,这掉脑袋的事,他岂能被抓住?肯定死命反抗,不过话说回来,谁都没想到那个酒色沉迷的周校尉竟然有这能耐?一人独杀十多个捕快,另外,据验查尸首的仵作说,捕头的脑袋几乎被砍掉,太吓人了!” 听到这话,其中两人当即目漏害怕:“我说,咱们可别碰上那杀神,前些日子周校尉痴迷他的相好,可是没银子为相好赎身,若他偷郡守大人的书信,肯定想要要挟大人,换些银钱,俗话说,疯杀的野狗,痴情的彪汉,就咱们这身手,若是碰上他,恐怕还不够人家一刀斩!” 在那几个哨骑乱言时,赵三侧耳听下,旋即心下一怔,周校尉是谁?他不知道,可是那尸首的惨样,和凶杀十年的能耐倒让他眼前浮现一人——性情疯癫的林胜。而林胜眼下也在东昌州行暗事,难不成是林胜他们出事了? 想到这,赵三心下不安,也顾不得剩下的肉包和热汤,当即撂下两个大子向坐骑奔去。 海记商货行,天刚蒙蒙亮,这中都最大的商货行都城分部货仓宅院却被都府衙的人围聚戒严,一些赶早的商客行人想要围观探听,却被衙兵呼喝吓跑。 在商货行的后门处,许沫、彭城正和九门督司的昨夜当值右校徐永康低声交谈着。 “徐校尉,具体情况如何?” 许沫发问,徐永康稍加思索,道:“昨夜我带人巡查到富春街时,嗅到血腥味,前去查看,发现一具尸首,当时深夜,四周无人,我循着地上的血迹一路跟到这永明巷消失,仔细查看,发现永明巷是海记商货行的后街,整条巷子就这一处宅子,且院落内有杂音声响,便派人进入,结果院落的贼人正在行凶,被我发现后,其中两人当时就用臂弩向我们射击,杀了我两个弟兄,为保万一,我即刻退下,让后包围此处,待援兵赶到,便强功进去,兴许里面的人知道走投无路,便放火自尽,再后来的事,你们衙兵已经赶到!” “如此证言,徐校尉可愿前往都府衙,落一份口供!” “本校句句实言,有何不敢?” 徐永康沉声,许沫转身作请,一府中参事带着徐永康离开,身旁,彭城稍加疑虑,道:“大人,眼下里面火势已灭,按照徐校尉的话,贼人也死了,我们不妨进入查探一番,以防万一?” 许沫应允,随即这些都府衙的进入海记商货行的后院府仓,跨过门庭,躲开烧焦的横门木,乱糟糟的院里躺着几具烧焦的尸体,那股腐臭刺鼻之味让许沫抬袖遮面,以免不忍呕吐出来,彭城则叱令衙兵,小心翼翼的查探每一个角落。 “尔等都细心点,别放过疏漏之处!”许沫刻意交代,一衙兵推开侧仓房的门时,一声重咳从门内传出,衙兵顿时吓的后撤:“有人…有人!” 一言惊声,彭城与十多个衙兵当即抄刀冲上,彭城踹门进入。 第一百一十六章出锋6 屋内,火烧集聚的烟气还未散尽,那烟尘中人影晃动不定,彭城大喝一声,箭步打去,那人影虚晃不定,加之烟呛气衰,一个照面就便被彭城打翻。 待衙兵上前将其拖出来,这人还迷迷糊糊,无法起身,且他黑乎乎的烟熏模样几乎让人瞧不清原貌,许沫见状,冷声:“贼人,胆子不小啊,敢火烧海记商货行,袭杀九门督司巡查卫,如此行径,莫不是在消除什么痕迹?” 随后一衙兵提来一桶冷水,冲着黑人泼去,待面皮上的灰迹洗刷掉些,彭城看之愣神片刻:“你是…” “彭佐捕,你认得他?”许沫挑声。 “大人…他不就是参加中都皇城操演的骁武皇小将么…”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饶是林秀也被冷水激醒,待他看清眼前的一切,顿时惊然:“你们是谁?我在那里?那贼女呢?” 胡乱的言说让彭城皱眉,且事发突然,情形混乱,林秀心急,想要起身,恍然的一抬胳膊,竟然从左臂袖囊里飞出一根弩矢,虽未射中任何人,可依旧吓的许沫等人后退惊嚎:“抓住他,抓住他…” 许沫惊嚎,几个衙兵抄拳上去,不由分说,将林秀砸昏在地,一衙兵近前察看,这才发现林秀的袖囊里竟然绑着一只续弦待发的臂弩。 “没想到军途盛传威名的龙驹小将竟然暗中行此龌龊事,实在让人大跌眼睛!此真是应了那句笑言…世风无常,畜披人皮,端行人事,实为畜行的肮脏…”许沫惊魂自说,身后十几个衙兵也纷纷应声。 可佐捕彭城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且这个时候那察看林秀衣甲是否还藏有其它暗器的衙兵又道:“大人,林将军的腰带里有封密书和银票!” “大人,这屋里角落还有尸首!” 同一时间,两声响起,许沫当即叱令彭城将林秀绑起,自己奔到屋内,细眼看去,在仓房角落,一尸首头歪一边,口吐白沫而亡,且他的胸前也插着一根弩矢… 北玄道将帅府邸的偏将院前,刘磐焦急不安,林秀一夜未归,李虎又言危语,一时间几乎把刘磐吓死,若林秀真因为自己没有肃卫近前而出事,他就是自尽也顶不了罪。 当李虎、黄齐二人的身影从街巷尽头奔回,刘磐快步迎上去,还未开口,那疾驰近前的李虎当即一鞭子抽上来,刘磐不敢硬顶:“李校尉,将军他…” 此时李虎满头大汗,一双牛眼几乎撑裂眼眶:“该死的…你为何不跟着秀哥…” 面对怒骂,刘磐只能低头认罪,一旁黄齐看不下去,他抬臂拦下李虎:“此时发怒无用,必须探清消息,若真是陈定硕与耿廖合谋坑害将军,你就是在这宰了刘磐也没用!” “狗娘养的杂碎!” 李虎暴躁咒骂一声,拨马向城外奔去,至此,刘磐才捂着肿胀的面皮,低声:“黄校尉,将军他到底怎么了?” 黄齐虽怒,却保持着理智:“陈定硕暗通耿廖,设下酒宴计引将军独去,半路行龌龊事,现在,将军现身海记商货行人命现场,已经遭都府衙抓捕,关进都府衙府牢!” “这…这…”刘磐听之急怒交加:“我就知道有鬼,那乌正昨夜等了几个时辰,强行要让林将军去,我要跟着乌正不让,将军看我有伤在身,也让我留下…没想到…” “罢了罢了,林秀心善,自己弟兄,他从未过度要求,你也无需自责,再者言,出了这事,定然是耿廖和陈定硕设计好的,我们盯查不利,没有发现,你当时若去,怕是第二个边洪!” 说到这,黄齐低言:“现在,让参加操演的骁骑弟兄出城回营,切莫让他们知道这事,我不想看到弟兄们兵变,那样你们就是真的害了林秀!” “累死我了…小爷…小爷,咱…咱们歇会吧!”秦亮面皮发黄,舌头伸的老长,一语飘出,他便累瘫在地,再看周玉勃、胡子兵等人,也都一个德行。 此时,林怀平、林胜等麾下弟兄已经奔逃一夜,由于捕头被杀,东昌州郡守下令巡查搜捕所有前往中都的道路,为躲避官家狗的追捕,林怀平、林胜只能下了官道,从山林路穿插回中都,可是山林路崎岖,实在难走。 听得秦亮的呱燥,心累疲惫的丁尧抽刀上去,打算以威杀吓唬秦亮:“起来,敢在这装死狗,信不信老子宰了你…” 可是秦亮真的劳累过度,几乎到了宁愿挨刀子,也拖不动笨重如灌铅水的双脚,林怀平看到这,噎着粗气道:“也罢,休息一会儿,以郡城府衙那些官差杂碎的尿性,他们一时半会儿追不上来了!” 西山大营,骁骑营盘。赵三几乎跑死两匹马,终于在晌午时刻奔进营盘,只是他来不及喝口水湿润几乎冒火的嗓子,便奔进赵源的营帐告令。 “源哥…骆平安已经保住性命,我让几个弟兄继续护卫他,这…这是他交给咱们林将军的…是关于海记商货行暗股朝臣的消息…” 赵源接过赵三递上的私密布书,只看一眼,赵源后脊便飘过一股冷风:‘海记商货行暗股…中书阁尚书右丞长祁连…国子司业韩成生…户部司农丁奎…’ “怪不得那陈定硕会刻意陷害骆平安,将他这个太府少监拉进狗屁天雷珠的案子…这么多大员暗中参股,若没有一两个皇帝近臣撑根子,单凭一个陈定硕,他贸然搅入…即便查出结果,也是掉脑袋的命!” 赵源惊愕之余,还未出令行下一步,赵三再道:“源哥,我回来时,在东昌州前往中都的官道上,碰到了一些东昌州的哨骑差役,听他们说,东昌州郡城府衙的捕头被人杀了…还有十多个捕快…眼下整个东昌州地界已经戒严…我寻思着林怀平、林胜不是在东昌州暗查那郡守与陈定硕的龌龊罪行么…这般狠手事…会不会是林胜那个疯子干的…” 第一百一十七章出锋7 此言出,赵源惊中再惊,片刻之后,他稳下心绪,咬牙怒斥:“除了他谁会这么大胆?” “真…真是林胜那个疯子干的?那…那咱们该怎么办?” 赵源来回踱了数步,道:“你立刻带三队骁骑弟兄,换上常服,从东向东昌州的三条官道沿路暗去,接应林怀平他们!” “官道?”赵三不明:“如果真是林胜校尉干的,官道肯定有东昌州府衙的人,他们怎么敢走官道?” “在东昌州地界他们肯定不敢,可是一旦过了交汇地界,以林胜的疯子尿性,他若不走官道,那就不是他了,你真以为他会从山林沟坡一路钻回来?赶紧去,眼下是关键时候,他们不能有失,记着,三条官道都要派人,只要碰上,立刻护送回来,到了骁骑营盘,什么都好说,若真撞上不长眼的衙兵、哨骑…你知道该怎么办!” “属下明白!”赵三急急奔出。赵源暂时将东昌州方向的事况稳下,结果毛云又惊慌失措的奔回来:“源哥,出…出事了…” “何事慌张?”一事接一事让赵源心烦,目瞪如虎,毛云立身抬手摸汗,吱语不言,待他撇开身子站到一旁,李虎那肥大的身躯出现在眼前。 “源哥…”沉声二字,语气空底,加之李虎惶惶不安的神色,赵源顿感不详。 在冷若冰锋的目光直视下,李虎使劲咽了一口,道:“源哥…出…出事了…陈定硕暗通耿廖…秀哥…已经被抓…抓进都府衙牢…” 闻此,赵源寂静瞬息,顷刻之后,这壮硕的黑汉子猛然暴起,毛云见状想要拦身,却被赵源一脚踹中腰腹,岔气倒地,半晌起不来,至于李虎,神思惊动,心怕的想要出口解释,可赵源已经箭步冲上,堪比砂锅的拳头直直砸向李虎的肥脸。 “老子说的话你都忘记了?让你们时刻小心,务必监视都府衙和耿廖的一举一动,我再三言说让你与黄齐二人轮番护在阿秀暗处,可你到底出漏子,把阿秀陷进去?” “咣”的一声沉闷,伴随着怒骂,李虎近二百斤的身躯被赵源一拳打飞,后仰三步,直接甩出军帐,那股子冲力荡起阵阵尘土。 ‘咳咳咳…’ 李虎面疼体痛,可是丝毫不敢顶嘴,他重咳两声,一咕噜爬起:“源哥…你别生气…是耿廖…陈定硕这狗杂碎暗通耿廖,我猜测定然是耿廖以将言威压秀哥,秀哥不得已,才深夜赴宴,等我们反应过来时,秀哥已经陷进都府衙的衙兵手里了!” 听到这话,面对李虎自责模样,赵源虽怒也只能暂时按下火气,他思忖须臾,令声:“黄齐在哪?” “他还在中都,此事一出,我二人商议要先将跟随秀哥参加操演的本部亲兵队带回来,不然那些弟兄知道此事,定然要冲打耿廖,介时发生兵乱,咱们骁骑营可就完了,秀哥也就没活路了!” “呼…”赵源奋力吐出浊气:“此事你二人还算有些脑子,但这个疏忽罪我先与你记下!” “源哥,现在咱们该怎么办?弟兄们都知道是陈定硕与耿廖的搞得鬼,可是没有直接的罪证,咱们还是救不了秀哥!” “谁说没有证据!” 赵源眉眼微闭,心思沉虑后:“你立刻回中都,与黄齐分头行事,你死盯陈定硕,黄齐死盯乌正…一定要寻其麾下罪言,就是没有,你也得给我打出来,逼出来!” “盯乌正?为何不直接去盯耿廖?”如此蠢言让李虎再挨一脚:“耿廖乃骁武皇大将军,谁敢冲他动手?乌正,这个曾经的老校尉,我断定此事与他脱不了干系,皇犬独自想要将领阿秀,还差些火候,可他不一样,他与我们有同战斜坡林的血杀情义,且他是参将,动了,罪责比之动耿廖可是小千倍!” “我明白了…我这就去!”李虎反应过来匆匆离去,只是赵源看似沉稳的面目下,他早已心躁不堪:“阿秀,你怎么这般不小心,明知耿廖是皇犬之人,又为何顺他的将令?你若出事,这骁骑营…这千余个北疆弟兄该怎么办?” 中书阁尚书右丞,长祁连的府邸。一大早,长祁连在正厅饮茶,长夫人进来道:“老爷,这次你要用些心,耀生年纪不小了,吏部评定在即,你赶紧给他寻个差事,也好收收他的心!” 听到夫人的话,长祁连皱了皱眉,放下茶盏:“你那宝贝儿子都被你娇宠坏了…早晚有一天,这家业得被他败光…” “我娇宠坏了?难不成他是别人家的儿子?”长夫人顿时不悦:“真说家业,耀生不行,不还有耀武么?你一直偏向小儿子,别以为我不知道…” 长祁连不怨与她争吵:“罢了罢了,为夫做还不行?你去把他叫醒着装一番,稍后我带他去见几个大人,先找个闲职试试看!” 长夫人听之唤过丫鬟,丫鬟小跑去唤长耀生,可是片刻后丫鬟回告:“老爷,夫人,少爷不在自己的院中!” 闻此,长祁连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夫人,你也看到了,耀生整日不再家,这可不怨为夫不给他找差事…” 长夫人无以应答,只能唤来管家到长耀生经常去的几家酒楼、戏坊寻找,结果管家还没出门,都府衙的人来了。 “下官都府衙律司郎许沫拜见右丞大人!” 长祁连微微皱眉,道:“都府衙来此何事?” “这…”许沫眼看左右,长祁连冲长夫人道:“你先出去!”待厅内空敞无人,许沫道:“大人,敢问贵公子在何处?” 长夫人本来走到门庭前,无意间听到这话,再度折身回来:“你这大人…一早来问我儿何意?” 眼看长夫人面色不悦,许沫拱手:“此事…不太好说…” “有何不好说?但凡是事,你尽可说来,若是我儿在外惹事,需赔多少银钱,你自随长府官家说,无需燥烦老爷,若是我儿被人欺,我长府也不是小气之人,大人秉公处理即可!” 第一百一十八章出锋8 “这…”许沫的犹豫让长祁连略微厌烦:“许大人,有事直言,若无其它,本官还有公务在身!” 闻听逐客令,许沫道:“大人…夫人…下官嘴拙,若是有不当之处,请您担待些…具体事况为…昨夜富春街发生命案,九门督司巡查卫与都府衙巡查当值撞见,一直追到海记商货行后院府仓…让后发现数具尸首…” 此话未完,长祁连面色稍稍苍白,似在害怕什么,至于那长夫人更是身形不稳,一旁的丫鬟赶紧搀扶:“夫人,您怎么了?” “命案?大人…你此话何意?难不成与我儿有什么干系?” 瞧着长夫人心绪不稳的模样,许沫鼓足心气,继续道:“在偏房里有具尸首…腰带上坠着一只白玉佩,玉佩背面刻有‘长府’字样…所以下官前来询查个清楚…若是贵府公子在府中,那就好说了,此案不干贵府的事…若不在…” 听到这话,长夫人惊神瞬息,让后眼睛一翻,顷刻瘫软在地,至于那长祁连,已经由惊变怒,而许沫很识趣的闭嘴,让后犹如座钟般承受长祁连接下来的咆哮… 都府衙的府牢中。 林秀在潮湿阴冷的囚房内醒来,看着眼前的景象,他心乱大嚎起来,不远处的监管屋内,几个牢兵跑过来,其牢头更是抄起杖木,透过牢门向林秀敲打:“你个贼犯,来到这里还敢叫嚣?信不信爷几个先给你一顿杀威棒尝尝!” 面对牢头的嚣张,林秀怒然,他臂出虎爪,力发千斤,直接锁住杖木的一头,那牢头回抽不动,破口大骂:“贼犯,你给老子放开!娘希匹的,找死也不看看地方,你们几个开门进去,给老子使劲打这泼贱种!” 只是几个牢兵显然低估了林秀的勇悍,想林秀经历北疆搏战,官至骁武皇骁骑尉,更在皇城操演两阵搏胜,岂是他们这些鼠目寸光的狗腿子可惹? “嗤喇”一声,牢门锁开,四个牢兵抄着杖木叫嚣冲进去,原想着教训叫嚣的泼贱种,不成想林秀犹如猛虎,暴起发力,几个牢兵顿时惊心,就这空挡,林秀回抽杖木,夺身后退,那牢头手劲不足,没有把持住,直接被杖干丒掉一层皮,疼的他嗷嗷叫。 跟着林秀以四尺杖木作刀,横身进步劈砍,冲位在前的两个牢兵直接被杖头打脸,翻身倒地,进而吐出一嘴烂牙,剩下两人呆愣瞬息,还未反应过来,林秀已经箭步压上,二人慌忙抵挡,只听‘咣咣’两声,他们手中的杖木被林秀自上抽下,生生打断,让一脚平踢,二人先后飞出,撞在牢门上。 一瞬间的变化让牢房躁动,旁边囚室里的犯人张目看来,欢呼叫好,至于牢头,已经被林秀的作为吓倒。 林秀怒睁眼目,血丝满布,他一手提杖,一手握拳,其威杀之气让人牢头忘记手掌脱皮血流的疼痛,拄地后退:“你…你别乱来…这是都府衙府牢…你这是越狱,按律当斩…你别过来…” 牢头胆怯欲走,慌乱中却被林秀甩手杖木,打在腿窝,直接跪倒,不等他起身,林秀已经近前探臂,一把卡主他的脖子:“说…老子犯了什么罪?为何在这?那狗杂碎乌正和他设下的阴招贱女人在哪?” 面对没头绪的话,牢头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恰好彭城这时进来,看到此景,他当即带着数个衙兵冲来:“林将军,住手!” “你又是何人?乌正在哪?那贼人女子在哪?我为何会在这里?” 林秀此时情绪激动,对此彭城也不多言,示意左右,五个衙兵赤手冲上来,可是林秀搏艺高超,一时间,衙兵反倒被打的七零八落,彭城知道这样下去要出大事,故箭步冲上,借着林秀不慎功夫,从后突袭,一记臂肘打在林秀的后肩颈项处,林秀顿时头沉,晃悠两步,可硬撑着不倒。 彭城近身锁住他的双臂,附耳低言:“林将军,我知道你是被陷害的,可是此番情形对你着实不利,切莫乱来,不然悔之晚矣!” 一言暗告,林秀梗着脖子转首怒目:“你…你….” “林将军,切莫乱言,在下得罪了!”彭城眉皱瞬息,双臂猛然发力,这股子沉闷将林秀压翻在地,几个衙兵当即扑上将林秀按下。末了彭城道:“此人还未清醒,暂不提审,你们几个一定要好生看管,若是出了差错,小心你们的脑袋!” 听得此令,牢头与牢兵们皆畏畏缩缩,立在一旁,甚至目看林秀也像见之恶鬼一般。 将林秀重新关进囚房,彭城匆匆出来,府牢门外的偏道后,胡钰正等候在此。 “情况如何?”胡钰急问。 “不好说!”彭城低声:“那人绝对是风头正盛的林仲毅,错不了,属下估摸着,十有八九是被人陷害的…” 胡钰快速思虑,末了道:“骆少监现在生死不明,此子与骆少监有瓜葛纠缠,我猜测,闹不好陈定硕在这事里占着份子…” “陈定硕?他设计陷害林仲毅?他有这个胆量么?” “谁知道?”胡钰沉言:“不管如何说,林秀与骆少监有共连之地,所以你先暗中照看好林秀,切莫让许沫那些人对他出手…我去暗查…再寻陈定硕的龌龊地…不管怎么说…这个家伙在都府衙一手遮天,已经过火,是时候紧紧他的缰绳了…”胡钰说完,急急离去。 中书阁。 卫桓在首府厅内操忙公务,随着皇城操演结束,他要尽快将各个军行参演将领的进阶封赏草拟成奏章,让后上至尚书房,待陛下过目后再发至兵议阁、兵部,由两处定令,以兵行之名转入吏部,继而进行位阶令放出。 这时,一府下卿官匆匆奔来:“首府大人,都府衙常丞陈定硕求见!” “他?他来做什么?”卫桓放下手中的折子,微微皱眉。 卿官道:“他拿着议政司总司郎,邵安大人的请案书来的!” 第一百一十九章出锋9 “邵安…那个老鬼…”卫桓言语稍沉,似有不满,短暂的思索后,卫桓道:“让他到偏阁奏事屋候着!” 中书阁阁院前厅,陈定硕来回踱步,看到方才的卿官,陈定硕躬身一拜:“大人,首府可愿见下官?” “首府让你去偏阁奏事屋等着!” “多谢大人!”陈定硕笑颜即出,末了他伸手将一只银锭塞进卿官袖囊内,卿官见之笑语,末了提醒道:“首府大人似乎心情不好,大人自量!” 来到偏阁奏事屋,陈定硕将事先准备好的议政司总司郎的请案书和海记商货行新进情况告令书放在首府桌上,大约半刻之后,卫桓才来到屋内。 陈定硕见之,赶紧下跪:“下官陈定硕拜见首府大人!” 卫桓对陈定硕并没什么好感,故淡声应语:“起来了吧!” “谢首府大人!” 卫桓入座,看着桌上的两封文书,皱眉:“陈定硕,这是什么意思?” “大人,年前京都发生天雷珠事件,下官一直在查,此番有了新进展,按照惯例,要由议政司先行落底,这请案书就是议政司总司郎大人的请案行事告令,至于下官的告令书,则是下官近来的探查情况,想请大人看后,拟旨上奏陛下,予以定夺!” 卫桓草草看了议政司的请案书,无非就是对天雷珠的案子再做深一层的罪案备录,言外之意不过是勒令严查到底,这也在议政司的权限之内,毕竟天雷珠案子风言甚多,甚至牵扯到中都风言暗流,查之,有助于朝纲稳固。 将请案书放下,卫桓打开陈定硕的告令书,只是他看到一半,骤然起身,且他面色阴沉,语中带怒:“陈定硕,这些消息你是从何得来…” “大人息怒,这都是下官费尽千辛万苦,对海记商货行密谋暗查搜集到的…” 看着陈定硕跪地告罪的模样,卫桓心绪涌动,犹如翻江倒海,在他看来,原本已经自沉消声的天雷珠案子无需再摆上朝案,可是经过陈定硕这两封文书的落底上奏,必然会掀起轩然大波。 “大人,由于案情突变,下官无法私自定责,故前走议政司,再入中书阁,请首府大人上奏设案录…” “陈定硕!”卫桓威怒挑声,那股子火气让陈定硕叩头埋地,不敢直视,且由于声音过大,侯在屋外的府下卿官冲奔进来。 大约半刻之后,卫桓才缓下心绪,道:“陈定硕,你先下去,此案录的择定,本府自会处理…” “劳烦大人操心,下官告退!” 陈定硕跪地离屋,待他出了中书阁,卫桓重重一巴掌拍在桌上:“立刻召徐邈前来!” 卿官得令,急急离去,不消片刻,知晓消息奔来的中书阁侍中徐邈急道:“卫大人,何事这般急切?” “你自己看吧!”卫桓甩手将都府衙的告令书甩给徐邈,徐邈细看惊声:“尚书右丞长祁连竟然在海记商货行有暗股?这…这…” “着实让人想象不到吧!”卫桓冷笑:“但这还不是最让人震惊的…你继续往下看…” 徐邈闻之扫目书尾,赫然看到骁武皇骁骑尉林仲毅的名字,如此让他惊中呆然:“这..这…这怎么可能?” “你也觉得不可能?”卫桓冷笑:“你说此事该如何处置?陈定硕可是你手下的得意门生,他竟然能查出这些案引,怕是发力不小啊!” 闻此,徐邈额冒冷汗,他抹了一把额头:“大人,此事真假不论,若是贸然上奏陛下,怕是会引起震荡,所以…请大人先行暂押,下官这就去都府衙探查,待事况清晰,再上奏陛下也不迟…” “晚了!”卫桓沉言:“陈定硕已经将此事先入议政司的罪案录,这是议政司总司郎邵安的请案书!” “什么…”徐邈听之心燥,若单单是什么人命案,倒也无关,可这是海记商货行牵扯出的命案,更搅扰进中书阁的尚书右丞和骁武皇将领,两相结合,鬼知道陛下看见这些消息会有什么反应?甚至于那些皇子有什么反应?全都未可知! 事已至此,卫桓起身,拿起两封书向外走去,路过徐邈时,卫桓言下深意:“徐大人,都府衙近来有些野了…你这侍中怕是有些失职…” 徐邈听之,心怔稍息,待他再回神时,卫桓已经离开。 议政司,总司郎厅阁。 邵安背靠滕树椅,脚踏四方案,目盯阁顶,沉思出神,这时,议政司的佐笔参事鞠辅进来,邵安起身:“情况如何?” “回大人,陈定硕果然将您的请案书送至中书阁首府卫桓桌前!” “这家伙,果然有种!”邵安冷笑:“那卫桓什么反应?” “卫大人火爆冲天,您想,本来已经消声按下的天雷珠案子,冷不丁的被陈定硕翻出来,一下又牵扯进中书阁尚书右丞长祁连大人,谁都知道,长祁连是卫桓麾下得力臂膀之一,而陈定硕又是徐邈的门生弟子,这一里一外,让他心下不安,且徐邈也没想到,您这次会一改常态,为都府衙行事,他们听到咱们议政司的按律将罪案落实,如此推波,他们就是想暂压缓行都不成!” “哼哼,月余后就是吏部评定,若是卫桓因此受到冲击,徐邈、长祁连二人皆卷进天雷珠案子,中书阁势力均衡消失,我有八成的把握能进位首府尊位!” “此乃天赐良机!”鞠辅奉承。 邵安闻之笑笑:“天赐良机倒不算,老夫也没想到,一直与咱们对立而行的陈定硕定然会以银票加机会送予老夫进位,这种好事,老夫肯定不能放过!” “陈定硕非良人也,也请大人欣悦之时,多加小心!”鞠辅谏中警醒:“天雷珠案子非同小可,传言说这是某位皇子暗中不轨所做,当前陛下心思难测,万一雷霆之怒降下,可是血贱三尺,那陈定硕任都府衙首府常丞以来,中饱私囊,不如眼目,下放官权,更是让周边几个郡城不行人事,怨民哀起,若非徐邈为其压阵,他早就尥蹶子漏屁股了,只是现在,这家伙竟然连自己的入政门师都顶险了,可想其人心性,所以,大人不能不防!” 第一百二十章出锋10 “区区常丞,一府衙官吏尔,他若是想用此事暗中谋划老夫,那未免太嫩了,若老夫猜的不错,此事一出,他首要难题是搞定徐邈、卫桓二人才对…” 邵安沉笑,那股孑然之气全然不把贪婪妄权的陈定硕放在眼中,末了邵安从身前四角案上的墨台下,拿起一纸银钱票据:“老夫今日心情不错,平白得银,又得进位的机会,如此喜事需要庆祝庆祝,鞠辅,公务暂且放下,随老夫去耍乐一番!” 鞠辅闻之笑颜即开,躬身道一声‘得令’,便先行离阁,为邵安饮酒行乐安排去了。 东昌州北城外二里坡,治死人的小院。 当冬意褪去,春意袭来,苍薄数月的枯枝败根在不觉中冒出翠绿的嫩芽,经过数日的救治药养,骆平安生息愈发旺盛,恰逢天气稍暖,骆虎骆狮扶着骆平安来到院落中呼吸些新鲜气息,看到坐地铡割草药的治死人,骆平安上前:“多谢先生救治!” “哼!”治死人语气生硬:“老家伙,要谢去找你那侄女,若非她苦苦哀求老头,又甘愿为你试药,遭受老头的折磨,你早死球了!” 闻此梗言,骆平安一时气堵心口,当即咳嗽数声,饶是骆虎附耳:“老爷,这老头就是个疯怪人,别与他一般见识!” “不会,他救了本官的命,本官岂能不通情理,与救命恩人置气!”话落回身,骆妙欣拄着拐杖出来。 “二叔!” 一语亲言让骆平安心酸缠暖,骆妙欣拄着拐杖缓缓近前,骆平安哆嗦着老手,轻轻抚在骆妙欣的脸上:“孩子,二叔让你遭罪了!” 骆妙欣摇头:“二叔,是侄女和父兄让您卷进这般祸事,望二叔勿怪…”提起亡命的骆镇山和骆长兴,骆平安眉角抽动,心中的情怜很快被怒意给沾满:“妙欣,你的父兄绝不会死的不明不白,二叔定然给他们讨回一个公道!” “二叔,不要再斗了!”骆妙欣闻之心怕,可是官途中人,想法非常人可猜,骆平安轻轻拍着骆妙欣的肩头,道:“妙欣,无需害怕,二叔遭遇这事只是一时大意,接下来,二叔会小心行事,让那陈定硕落位入罪!” 话落,骆平安冲骆狮骆虎道:“准备车驾,我们回中都!” “老爷,你这身子…” 二人心忧,谁知骆平安沉声:“我这身子死不了,此番吃了如此大的亏,若是不从陈定硕那狗杂碎身上找回来,我太府阁少监的名声算是全毁了!” 东昌州与中都官道交汇所在的界碑道,林胜在道旁坡林中歇脚喘息,此时他们已经在林间小路中钻了两天两夜,看到宽敞的官道,林胜使劲咽了一口:“狗杂碎的玩意儿,总算能离开这破地方了!走,上官道拦一辆马车!” “好,小爷这法子好,再走下去,咱的腿脚都要废了!”秦亮此时几乎累的蜕了一层皮,只是他的赞成之言并没有换来林怀平的好眼,身旁,寇宝更是一脚上来:“这有你插嘴的地?” 秦亮挨踹收声,缩回脑袋,林怀平皱眉:“胜哥,你确定要走官道?” 林胜笑声:“那当然,要不你自己从这沟林小道钻回去?这里到中都还有一百五十余里,真钻回去,可就变成野畜了?” “可是官道上肯定会有东昌州府衙的人,再不济通缉昭示也传遍了,万一撞见衙兵…” “撞上就撞上,这里已经是中都的地界,老子岂会怕他!” 林胜硬声,当即向官道走去,全崇、丁尧二人呵斥秦亮、周玉勃、脂儿、胡子兵四人跟随,寇宝看到这,附耳道:“校尉,这么干恐怕会出事,就林胜在东昌州做的事,那郡城郡守肯定不会放过咱们…” 林怀平自然也知道这些,可是林胜生来性格古怪,疯癫血杀,短暂之后,林怀平咬牙道:“过了此事,必须要秀哥下军令整治他一番…我们走…” “店家,来些酒肉!” 界碑道旁的汤食棚子,棚主正在打着瞌睡,猛然听到一声呼喊,赶紧抄身起来:“客官,您要…” 丁尧将横刀往桌上一拍:“啰嗦什么,酒肉只管上,饭食只管盛!” 瞧着这些凶神恶煞的青汉子,棚主畏缩两步,点头:“马上就来,马上就来!” 来到灶台旁,小二冲棚主道:“掌灶的,那些是什么人?看起来挺凶煞的…” 棚主撇嘴:“管球他呢,只要给钱就行!” “掌灶的,小的胡乱一句,你看他们的样子,像是会给钱么?” 闻此,棚主侧目看去,林胜这些人衣衫褴褛,看起来憔悴不堪,仿若奔波数日,躲避官差的刀客贼匪。想到这一茬,棚主略有忧心:“你说的对,万一这些人不给钱,咱还真没什么办法!还有…我怎么越看越觉的他们像东昌州这几日示令的贼犯呢?” 正想着这事,全崇挑嗓子大吼:“磨蹭什么呢?快上酒肉!” “来了,来了!”棚主应声,末了他冲小二低声:“你在这招呼着,我到前面的衙兵哨所看看!” 小二将酒肉端上来,林胜拿起一块卤肉吞咽起来,一旁,周玉勃、秦亮、胡子兵眼巴巴的看着,林胜沉笑:“想吃么?” 秦亮点头,饶是林胜冷声:“没问你!” 周玉勃紧紧揽着脂儿,他与胡子兵相识一看,道:“小爷,我们已经对你没有用了,你为何还不放了我们?” “没用?”林胜故作疑声:“不不不,你们还有用!”林胜话落,将一盘卤肉推给二人:“吃吧,吃饱了跟老子回中都,等到所有事结束,老子定然放你们离开,但是在此之前,切莫耍小心思,不然…” 林胜冷笑,那股子杀意让周玉勃、胡子兵背后生冷,仿若掉进冰窟。 大约半刻之后,几人酒足饭饱正要离开,却看见东面官道上奔来十多骑衙兵,其中更有汤棚的棚主。 “格老子的,这个老杂毛去报官了!”丁尧怒然,直接抽刀,数步外,小二转身就跑,却被全崇抄起板凳砸来,直接甩到他的后脑上,小二闷声倒地。 第一百二十一章出锋11 急急赶回的棚主看到小二躺地,顿时惊嚎:“大人,他们肯定是匪盗…抓了他们…抓了他们…” 在棚主呱燥中,衙兵捕头勒马细目,仔细一看,即便林胜这些人他不认识,可周玉勃那张脸,他却是熟悉的再莫清楚,惊神瞬息,衙兵捕头大嚎:“那…那贼人是周玉勃…是郡守大人点名要抓的人…快,抓住他们,千万别放跑了!” 闻听此话,林胜重唾一口:“这些狗尾巴还真有胆子,竟然敢追到这里?简直是不知死活的畜生!” 叫嚣中,衙兵嗷叫冲来,结果离得汤棚还有几十步,数只弩矢从道旁的坡林子中飞来,一时间的突然,让衙兵们毫无觉察,为首的两人连个惨叫都没有,便中矢落马,林胜瞧此,转目望去,结果是林怀平带着寇宝等人冲出来。 “还愣着做什么?走啊!”林怀平大喝中,寇宝等数名骁骑弟兄已经横挡上前,在臂弩的压制下,又有几个衙兵不慎落马,如此境况让余下的七八名衙兵不敢贸然上前。 “回去…快回去叫人…这些家伙搅扰东昌州府衙…郡守大人勒令抓捕…决不能放跑了他们!” 捕头急声叱令,殊不知他叫嚣的模样已经惹来祸事,十几步外,寇宝目瞪怒然,抬臂扣弦,臂弩再射,只闻‘嗖’的急音飞出,那捕头拨马就逃,可弩矢入流光,瞬息后射进他的腰腹,惨叫彪出,捕头即刻落马。 “该死的狗杂碎,胡乱叫嚣个什么!” 寇宝怒骂,让后与数个骁骑弟兄抽刀冲上,一时间衙兵们大乱,完全不敢上前,至于那汤棚棚主,早已被眼前的景象吓到目呆,待他回神想要逃走,却被丁尧追上,一记抛刀,捅进后背亡命。 暂且逼退这些衙兵,得空间隙中,林胜冲林怀平笑言:“平弟,可以啊!” “少废话!” 事已至此,越惹越大,林怀平哪有调侃心思,故面色阴沉,斥责应声,不过林胜也不恼怒,言说功夫,全崇在汤食棚子后抢来一辆过路行人的马车,外加几匹棚主托物的劣马,随即一行数人分乘马车驮马向中都奔去。 只是马车破旧,驮马疲瘦,不过半刻功夫,一群巡查卫从后面追来。 见此,林怀平冲林胜大声:“秦亮、周玉勃、胡子兵这些人必须带回营盘,他们都是知情活证!”让后不管林胜应不应言,自己便带着寇宝等数个骁骑弟兄折返马头,抵挡上去。 那巡查卫的小校看到林怀平几人回挡上来,顿时大怒:“尔等听着,我们乃东昌州府衙兵,快下马就擒…” “擒你个狗杂碎!” 林怀平咒骂一句,寇宝抬臂就是一记暗射,小校大惊,赶紧躬身贴马,弩矢错了三分准头,把他的头盔射掉。 “混账贼人,胆敢如此放肆,杀了他们…一定要杀了他们!” 小校心惊瞬息,回神彪骂,三十来个巡查卫抽刀杀来。 “胜哥,林怀平他们几个能挡下那些官家狗么?要么我二人回去帮他们?” 全崇驾着马车急声,饶是林胜心燥不已,此番他岂能不知林怀平危险,可是秦亮、周玉勃、胡子兵这些人对于翻出陈定硕罪责至关重要,决不能有失,故他狠心道:“看好他们几人,其它无需管,若是他们跑了,老子宰了你!” 闻听此言,全崇只能咬牙抽鞭,与丁尧押着马车狂奔,结果几人刚转过界碑道的环坡弯,迎面奔来十几骑。 见此,林胜心急瞬间,只是下一秒,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 “林胜校尉!” 赵三按照赵源的命令,分列三队骁骑弟兄,以常服着装,暗中沿着官道向东巡来,果然撞上胆大妄为的林胜。还未近前,林胜怒声:“快去救林怀平!快去!” “贼人混账,敢在东昌州地界作乱,活腻白了!” 巡查卫小校抽刀纵马,全力压上,林怀平刀挥横挡,将两个巡查卫斩落下马,只是小校马快刀长,林怀平等人连夜行路早已疲惫,这一记突杀倒让他稍乱三分。 “校尉!” 寇宝心急林怀平的安危,奋力劈砍,破开三名巡查卫的围攻,想要拨马奔上援助,只是巡查卫三十来骑,他们不过五人,冲破三人围攻,再撞五人围堵,一时间寇宝自身难保,如何帮的了林怀平? ‘噹噹’两声清脆,林怀平拨马卧身,以刀背反挑开小校的劈砍,且小校武技平平,僵持三招之后,反倒被林怀平虚晃一刀抽底袭身,险些伤到坐骑,一瞬间内,小校冷汗瞬出,赶紧扯缰回马,与林怀平脱开一丈之距,如此倒给了林怀平喘息的机会。 “围攻,全都围攻…乱刀宰了他们,宰了他们!” 小校独自逞英豪,却战不下林怀平,故而只能以人数压制,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还未合围绝了这些嚣张贼人的性命,十几骑灰衣人已经转过界碑道的环坡弯,径直朝他们冲来。 “宰了这些狗腿子!” 赵三跃马当先,抽刀怒嚎,虽然只有十几骑,可是那股子威杀直接将巡查卫给比没影了! 林怀平闻声,欣喜大叫:“寇宝,带着弟兄们撤!” 寇宝拨刀将一巡查卫斩下马,冲至一落马弟兄身前,伸臂将其拽上马,让后拍马向灰衣人奔去,乱马交错瞬间,赵三急言:“怀平校尉,事不宜迟,请尽快向营盘赶去,此处交由我等!” “尔等小心!” 林怀平言之,便带着寇宝几人快速离开,至于那巡查小校,看着突然变化的情况,他已经傻了眼,甚至后悔来此捉拿罪人周玉勃,不过眨眼功夫,三十几骑巡查卫被赵三这些着装常服的骁骑弟兄斩落一半,余下的更是化作鸟兽群散,各自奔逃离开。 解决了追兵,赵三也不拖沓,当即命令左右,将这些巡查卫的尸首拖进旁边的坡林,让后浇洒火油,待大火燃烧,来个毁尸灭迹,赵三才带人循着林怀平等人奔去。 第一百二十二章出锋12 太府阁。京兆牧、首府邓宫正坐居阁内,此刻他笑颜不断,身旁,宗律官蒙烁道:“大人,议政司、都府衙这个合名请案书实在太出人意料了!” “那是自然!” 邓宫起身:“没想到那陈定硕竟然妄为到这种地步,身为都府衙的常丞,中书阁下阶官员,竟然不言通上阶徐邈,私自与议政司总司郎邵安交之,搞出这么一出请案书,绝对的石落镜面湖,破碎涟漪,再者那邵安与中书阁的人不对付早已明面,而徐邈又是中书阁二居位,和卫桓暗斗搏之已经力竭不暇,现在又插进来一个总司郎,绝对有他受!” 蒙烁将一副书卷宗递给邓宫:“大人,这是下官从议政司托人弄出来的请案书,上面情形简直催人耳目!” 邓宫看都不看,将副书卷宗扔下:“这是必然的,陈定硕妄然行事,直接把卫桓、徐邈顶在风口浪尖上,现在又牵扯进长祁连,还有他无缘无故亡命的儿子,任谁都想象不到其中的深意,日前,咱们下令议政司为骆少监请案书上奏,邵安是个老鬼,没有油头他不做,至于卫桓,这些老家伙也都个个推脱暂押,现在倒好,他们自己给自己顶上去,老夫断言,此番的都府衙行事,绝对打了卫桓一个措手不及,他除了上奏,根本不可能压下此案!咱们要把握住这个机会,把骆少监遇袭给抖上去!” “大人,下官有一事不明!”蒙烁稍有疑虑。 “何事?” “议政司虽属中书阁下阶,可它有自设案书、定律备录的独权,与中书阁也算井水不犯河水,陈定硕的都府衙直属中书阁,他这么做,结果就是得罪自己上阶,绝了自己的后路,由此,下官怀疑,这会不会是他们刻意行的圈套?” “蒙烁,你难道忘记了,月余后就是吏部评定!” 此一言让蒙烁恍若大悟:“原来如此,陈定硕想要借着天雷珠案子引起的风头,为自己加官进爵铺路,可他又不愿独自承受天雷珠案子下的压力,加之议政司虽独立于中书阁权限之内,那邵安早就图谋中书阁首府之位,眼下陈定硕甘做了引玉的砖块,他必然行动!” 蒙烁悟出其中,当即叹声,啧啧不断:“此事一出,徐邈怕是睡不安稳了,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带入政途的门生竟然会这般妄行!” “那只能说明他徐邈眼拙,未识真人面目!”邓宫回坐:“你立刻以骆平安遇袭的事为案引,奏书上折中书阁,此番我必须要在中书阁的内乱中找回自家的面子!” “下官这就去办!”蒙烁得令急急离去,只是邓宫欣喜之后,心下却又黯然瞬息:“唉…平安啊,你的逝去…着实让老夫伤心…” 都府衙。 陈定硕的书房内,此时他低头束手,任由面前的徐邈咆哮大骂。 “你到底想干什么?枉老夫辛劳教导与你,现在你就拿这个回报老夫?你是不是非要盼着老夫与卫桓拼个鱼死网破,给你让位?” “侍中大人息怒…” 陈定硕躬身端茶奉上,却被徐邈挥手打翻。 “陈定硕,天雷珠案子非同小可,既然陛下似迷不言,你就不应该再多事,将其翻出来,至于半月前太府阁少监府邸大火事件…”说到这,徐邈冷目直盯,几乎要看透陈定硕的心思:“你给老夫说句底,那到底与你有没有干系?” “大人,您这话吓煞下官了…下官就是都府衙的小头头,即便面见骆平安,也要道一声‘少监大人安好’,怎么敢胡作非为?对他谋划?” 徐邈眉头舒紧不一,末了他回身坐下:“说吧,你为何要与邵安那个老匹夫合谋,上这个请案书?” “大人,此乃案情进展使然,前日,下官忽得衙兵巡查禀告,说九门督司的人在富春街发现命案,一路追查,便到了海记商货行,下官赶紧着人前往,结果发现,在海记商货行里,一些贼人再行灭口之事,其中更有骁武皇的将士…” “骁武皇?谁?”徐邈疑神。 “皇城操演两阵搏胜的林仲毅!” “他?” “不单单是他!”陈定硕话引暗走,将徐邈引进自己的路子:“大人,您想,天雷珠案子生事时是什么日子?” “两月前!也就是年前北疆搏战结束时!” “正是,那时骁武皇刚刚来都!”此看似无关的一言让徐邈心沉:“难道是…” “下官不敢妄自猜测,具体还在调查,除了骁武皇貌似神离的被牵扯,那海记商货行竟然还有一些朝臣参投暗股!” “你是说长祁连吧!”徐邈重哼一声:“此事老夫早已知道!” “大人!”陈定硕思忖瞬息,近前低语:“大人,您对下官的知遇之恩,下官岂能忘记,只是此番事况出乎意料,加之吏部评定在即,若是下官与您事先通气,想那卫桓在中书阁一手遮天,保不齐就被知道,一旦他暗中行动,不管长祁连,还是骁武皇,其恍惚的干系都会被摘得一干二净,那时下官上请案书,还如何落实?不得已之下,下官只能出此阴招,与议政司相合,利用议政司独律之权,把这事顶上去!” 闻此,徐邈心绪变化急切,半晌他冷声:“除此之外呢?” “嘿嘿…”陈定硕低笑:“大人,天雷珠案子,风言都传与某位皇子有关,这事关国体基业的事,下官就是有一百个脑袋也不敢查,你想想,那骆少监为何会出事?肯定是查到什么细小处,被人灭口了呗?所以消沉这月余来,下官思量,与其把案子暗中牵扯大,不如明着转移祸根…大人想,骁武皇虽为陛下亲军,可是它成军不过一年,旗下将领被外在诱引也很有可能,至于中书阁,大夏所有案律宗书全归它管,甚至兵议阁、太府阁在一定程度上也受其掣肘,此番突然生事,下官将天雷珠的暗流引向两个关键位置的次要官位,只要操作得当,既能将天雷珠案子彻底查破,以一个风流之外的结果稳下朝风,岂不美事?” 第一百二十三章出锋13 见徐邈没有出言断话,陈定硕缓了一口气继续道:“除此之外,大人又能在吏部评定前划上一笔功绩,介时大人也有拼搏卫桓首府之位的资本,毕竟长祁连是他的臂膀,现在臂膀出事纠缠其中,这个干系让长祁连无论如何都撇不清?他撇不清,卫桓又能独身置外?介时大人只要借着长祁连为引子发力,他卫桓的首府位置…也该挪挪了,一旦卫桓下位,下一任首府不就是大人您?” 听到这些,原本还燥怒的徐邈却缓缓沉静下来,待陈定硕言毕肃立,书房一时间陷入寂静,大约半刻之后,徐邈起身,陈定硕赶紧恭送,出门前,徐邈留话:“做的干净些,可若出了差错,今时今日,老夫…不会保你!” “大人放心,下官自有对策!” 徐邈离开后,陈定硕长出一口气回身坐下,不消须臾,他先前的恭敬模样直接被飞扬跋扈的狂妄所取代:“这个老东西,与卫桓斗了一辈子,也没见什么成色,此番竟然还想压制本官,我呸!” 皇宫,上书房。 夏安帝斜窝龙椅,身旁,黄安小心翼翼的为其剥着淮南进贡的龙眼,当黄安以金匙将纯白如玉的龙眼奉在夏安帝嘴边时,夏安帝道:“这东西…是恪儿供来的吧!” 黄安应声道:“陛下,此乃燕王殿下专门进贡的…” 夏安帝眉头无变,旋即起身,黄安见之赶紧放下龙眼,以丝绢擦拭双手,上前搀扶:“陛下,您今个怎么了?” “自皇城操演结束,皇儿们好像都没有入宫觐见吧?” “齐王殿下前日在养心殿候见陛下,结果陛下去了乾清宫,齐王候了个空,秦王殿下自操演后和以前一样,归府不出,老奴猜测,肯定还是在为陛下的罪身诏反省,至于燕王…” “恪儿怎么了?” “他现在日日前往宝国寺,诵经听道…” 听此,夏安帝稍惊,跟着笑出声来:“这可是个异事?难不成我这个皇儿要出家做和尚?” “要么老奴派人去探探消息?” “不必了,只要他们老老实实的,朕就心满意足了!”夏安帝正准备转身坐下,忽声:“裕子这几日怎么没有来见朕?” “这…”黄安面色稍紧,夏安帝沉声:“他怎么了?” “蜀王殿下自皇城操演后就感染了风寒,殿下他不想陛下忧心,就刻意交代,不准老奴告知…” “胡闹!”夏安帝皱眉一怒:“立刻摆驾,朕要出宫看望皇儿!” 正说着,内侍前来禀告:“陛下,中书阁卫桓大人有要事求见!” “不见!” 夏安帝怒声,内侍当即缩头出去,上书房外,卫桓面容焦躁,束手待立,看到内侍,卫桓上前急言:“陛下怎么说?” “陛下让您先回去!” “本府有重要大事,此关乎中书阁的稳固…” 卫桓急言中,内侍无以应对,焦躁中,黄安出来:“卫大人,蜀王病倒,陛下心燥,正要出宫探望,你就是有天大的事也要候着!” “可是…”卫桓急颜模样让黄安不解,在他印象里,卫桓从未这般过,末了他道:“大人,咱家是为你好,此时陛下心烦,你切莫上前燥乱,若真有紧要事,不妨虽咱家一起随驾前往蜀王的府邸,只要陛下安了心,您再说也不迟?您觉得呢?” 话已至此,卫桓不能再多言:“多谢总管指点!” “咱家不敢,卫大人,随我来吧!记着,在老奴示意之前,切莫多言,不然雷霆之怒,你我可都承担不起啊!” 半刻之后,夏安帝的御撵起驾出宫,卫桓随在队列中,来到蜀王府院,老远,蜀王近侍韦月已经带一众家奴打开中门,恭迎圣驾。夏安帝进入内院,没想到景裕子竟然起床迎来,如此让夏安帝心疼。 “父王,儿臣体虚,未能远迎,请父王恕罪!” “皇儿,你生病却不告知朕,这个罪不能恕…” 闻此,景裕子淡然一笑,搀着夏安帝入庭,待夏安帝上座之后,景裕子道:“父王,儿臣自小在川蜀长大,那里气候温热,不似北方酷寒,儿臣一时不慎,染了风寒,让父王忧心了!” “裕子,朕带了御医,让他们为你瞧瞧!” “儿臣谢过父王恩典!”当御医为景裕子细作察看口,道一句‘风寒小恙,歇养数日即刻’,夏安帝才舒缓心绪,见此,一旁的黄安才上前:“蜀王殿下勿怪老奴多嘴,陛下,方才中书阁首府卫桓大人有要事求见,老奴催他候着,他一路跟来,正在庭外等待!” 景裕子闻此,俊美的脸颊笑之应语,恍然间那一抹苍白的灵动让黄安不敢直视:“父王乃万世之尊,大夏的事当比儿臣重要,父王,儿臣在川蜀就听过中书首府卫大人的名声,这可是个兢业忠心的干吏,父王,赶紧让他进来吧!” 一番奉言让夏安帝心悦:“之前朕心烦躁,委屈卫桓了,现在让他进来,今日朕就在裕子的庭院理理国家大事,裕子,你也要用心听听,过后给朕谏说一二!” 此虽未笑言,可是听在黄安耳中却有着别样的味道,随后,黄安将随驾而来的卫桓迎入庭内,卫桓跪地:“陛下恕罪,若非事况严重,老臣是如何也不敢跟到蜀王殿下的府邸,搅扰殿下养息!” “卫卿,蜀王殿下已为你开言,你有事尽可上奏!” 夏安帝笑面,卫桓抹了一把额头,道:“陛下,此事关天雷珠,这是议政司的请案书…” 黄安接手,将请案书奉给夏安帝,夏安帝打开瞧看,不过三息功夫,那张枯老的笑面就似水流凝霜般快速冷结。 半晌之后,夏安帝已经怒声:“此…何时的事?” “前日深夜事出,昨日议政司、都府衙上令,老臣即刻整理,现在奉上!” “父王,您怎么了?”景裕子惊疑夏安帝的变化,出声询问,夏安帝回首看着皇儿:“裕子,你好好养病,朕先回宫了,待你病好,记着入宫觐见!朕有好东西要赐给皇儿!” 第一百二十四章出锋14 闻此,景裕子心下急思,让后退步躬拜:“儿臣恭送父王!”待夏安帝御驾离开,景裕子下令道:“去查查发生了什么事?” 离开蜀王府,夏安帝稍加思量,道:“转道都府衙!另召议政司总司郎邵安、京兆牧邓宫、九门督司首府伍子阙、尚书右丞长祁连等人一刻之内到都府衙首府厅堂侯见,过时不到者,斩!” 一字‘斩’怒,让车驾外随车跟行的卫桓心冷,微微抬头,正好撞上夏安帝透过驾帘充满威杀的龙目,瞬息间,他就像掉进冰窟一般,心魂皆碎。 当都府衙与议政司的请案书进至夏安帝面前时,看似平静的中都已经在暗流中掀起波涛。 夏安帝起驾来到都府衙后,正在密谋自己前途事宜的陈定硕闻知此消息,当即呆傻,纵然他想到千万种事况突变,却唯独没想到,伟岸至尊的大夏皇帝会因此降临他的府衙。 都府衙的门堂前,两队金甲近卫执刀挺立,黄安如雕塑般立位门庭正中间,得到陛下诏令,邵安、郑乾、邓宫、伍子阕这些朝中重臣先是不信,还以为是小人作祟,可是当传旨太监说出天雷珠请案书后,这些老骨头们当即撒丫子往都府衙狂奔,以至于往日的威严之姿全都丢洒干净。 看着面前的时刻流沙仪,黄安面色愈发焦躁,眼看时间就要到了,可是尚书右丞长祁连还没有到,当黄安准备回庭复命,远处奔来一架马车,黄安驻足稍息,远远看去,那车驾四角挂幡,看起来凄冷无比,不待马车停稳,身着白披、眼目红肿的长祁连从车驾中跃出,由于匆忙,险些摔倒。 见此,黄安松了个口气:“大人,就剩您了,请快些!” 日前突生海记商货行的事,长耀生无辜亡命,长祁连怒哀交加,可是听到都府衙、议政司请案书、陛下诏令的消息,他顿时惊魂,待觉察出其中的味道,长祁连与夫人交代一些后事,才急急赶来。 府衙庭内,陈定硕等朝臣如雕塑般伫立,夏安帝坐居上首,字语不言。 兴许是耐不住帝皇威压,卫桓率先出列:“陛下,老臣有谏言上请…” “天雷珠案子,进展如何?尔等乃朕的肱骨,大夏朝臣根基,都自言说说!” 夏安帝言威阻断卫桓,环说众人,卫桓知道夏安帝心怒,便只能暂时心颤退入官列,那官列后的陈定硕听到此言,知道夏安帝在暗中提点主事者出列,故他跪地请声道:“臣都府衙常丞陈定硕,叩见陛下,愿陛下万岁…” “恩?” 沉愠怒下,陈定硕赶紧截断自己的废话:“回陛下,自天雷珠事件出现,下官秉承皇恩,全力追查,月余前,海记商货行原掌柜海大富无辜失踪,货行暂封,数日后重开,其新掌柜蔡安骄纵放旷,不把都府衙放在眼里,下官以他为线,查出商货行背后有人,也就此时,与下官同查此案的太府少监骆平安无故出事,下官心怕,知道是幕后黑手作祟,故歇案稍许,由明转暗,暂保自身,让后就查到了牵扯之人…” 说到这,陈定硕微微抬头,看向卫桓等中书阁的官:“中书阁,尚书右丞,长祁连大人与之稍有纠葛,此乃蔡安亲口交代…” 此言一出,长祁连真是欲哭无泪,他不过是秉承了某些上令,眼下却成自己贪财妄行,可又不能直言,故长祁连跪地出列:“陛下,臣…臣有言请奏…” “住嘴!”夏安帝龙威一呵,长祁连哭声即止,黄安侧位示意,两名内侍太监上前,将长祁连脱下。 “陈定硕,你继续说!” 令入耳,心暂惊,陈定硕使劲咽了一口,道:“陛下,下官查出海记商货行背后有根时,命案突生,此乃两日前深夜,九门督司巡查右卫右校徐永康撞到富春街命案,即刻告知都府衙,两处携力追查,发现海记商货行内有歹人行凶,疑为毁行灭迹,其中就有长祁连大人的儿子长耀生和骁武皇骁骑营骁骑尉林仲毅,由于当时事况严重,歹人行凶灭迹泄露,徐永康的巡查卫部下还亡命几人,再后来,都府衙衙兵和九门督司巡查围攻激烈,那些歹人见逃离不去,就放火自焚…” 听到这话,卫桓急声:“陛下,臣有谏言!” 夏安帝眉目微闭,那抹精光让他心怕,可事关自己的前程和命途,卫桓不得不出言:“大人,长祁连乃老臣府下门生,出自司律官,他岂会知法犯法?请陛下明鉴!” “那倒未必!”议政司总司郎邵安插言:“陛下,天雷珠案子非同一般,都府衙自事出到现在,整整查了两月之余,时间之长,让人生疑,除此之外,那海大富失踪后,商货行不过数日就重现解封开张,可见其背后势力,再者,骆少监半月前出事,都府衙暗押查案动静,那些幕后之人唯恐事行败露,就借此毁尸灭迹,却被九门督司撞见,两相联系,倒也紧密,如此不能不让人多想!” “邵安,你休得胡言!”卫桓急声,可是邵安句句在理,他根本无以反驳,如此让卫桓心中明白,自己算是平白掉入坑里了。 “陛下,臣有谏言!” 在卫桓处于浪尖时,九门督司首府、中都督伍子阕出列:“陛下,虽说此事是我九门督司的将领率先发现,可若从案理来看,我九门督司仅仅行了个命案先查之权,其右校徐永康过后向老夫禀告,他并没有想到什么天雷珠案子,只是以命案前去,可是都府衙的人让其落笔录时,却暗中刻意言说,让他向天雷珠的案子上靠…” 此言一出,犹如在波浪徐徐的湖中扔进一块巨石,溅起滔天波流。饶是陈定硕也猛然回首,看向这个老态龙钟、似人骨尸身的家伙。可是伍子阕一世为官,其根底官威岂是陈定硕可以撼动的?故面对陈定硕的怒眼,伍子阕全然不在乎。 第一百二十五章出锋15 听得伍子阕的浑言,邵安当即皱眉;‘老匹夫,你为何脱出此言?难不成你与卫桓还有什么交际?’暗自思量中,邵安斜眼扫目伍子阕,可这老东西如滕树般低沉,让人瞧不出寸毫疏漏。 至于风口浪尖上的卫桓,在伍子阕说出这话后,顿时心暖,暗出谢意。毕竟在场的都是大夏金字塔尖端人物,谁人没有几分能耐?虽然伍子阕看似说了一番毫无用处的浑言,可以夏安帝所位思虑,就能品味出另一层意思—那就是有人在刻意捏造海记商货行与天雷珠案子的事况根由,其甚至还有搅扰朝阁稳固的之嫌疑。 一时间,小小的都府衙内冷风不断,暗流汹涌,夏安帝目看伍子阕,而后缓缓起身,一众朝臣赶紧跪地,在这功夫中,夏安帝目光落在太府阁首府邓宫身上。 “邓宫,你既然来了,为何吱语不言?日前你不是还向朕请令,为你阁中的少监火案寻公道?毕竟他是奉了朕令,调查天雷珠案子才出的事?” 夏安帝直言问来,太府阁首府、京兆牧邓宫无处可躲,当即缓口气道:“陛下,老臣起初心怒贼人阴杀我阁官员,事先也曾想上奏求令,可是看到中书、议政、都府、九门四处情况复杂,犹如盘根缠魂,老臣不愿陛下因此过度费心,故暂不请令!” “你还算有心,不像这些人胡乱行事,一股脑的把所有乱事扔到朕面前…” 对于这话,卫桓、陈定硕、伍子阕、邵安四人心下不一,甚至于陈定硕偷偷抬头侧目,想要观望瞬息,结果却被内侍总管黄安一冷眼瞪下。 在陛下亲理此乱案时,都府衙庭外,许沫、胡钰、彭城等一众衙官跪拜候等,听得方才的急声乱言,许沫眉思紧皱,胡钰反倒舒缓稍许,末了他冲一旁监管的内侍小金凌道:“大人,下官内急,想要小解…” 小金凌眉挑三分,道:“陛下在里面为你们的杂案费心,你却想要方便,成何体统…” “大人,小的幼年被野狗惊吓,但遇紧张时,就控制不住…” 一语自嘲,小金凌不屑笑声:“如此无能,大人日后前途难入高位啊…” “嘿嘿…下官能做到衙官,早就知足了!”说着,胡钰面色急红,继而变白,想来尿急憋腹已到极限,若是在此污秽行之,恐有扰驾的之危?想到这小金凌一脸躁烦:“也罢,你去去快回!若是出了其它差错,咱家不与你担着!” “下官得令!”胡钰起身,结果一不留神,险些脚滑摔倒,一旁,彭城赶紧搀扶,如此彭城与许沫一同离去,许沫看之皱眉,也想借口离开,可是一个理由岂能用两次? “大人…您怎么样了?” 彭城焦急,谁知胡钰来到茅房僻静处却恢复原样,他急声道:“你立刻去府牢,看好林将军,切莫让牢头等人暗中作祟!” “大人,出什么事了?” “方才庭内乱言,九门督司、中书阁、议政司、太府阁互不一统,从本官眼下掌握的消息推测,陈定硕把林将军陷入天雷珠案子,无非两点深意—除了扰事的对头,给自己加官进爵,只是他失误在即,没有算到陛下会来亲问,且我知道他的为人,不达目的,决不罢休,未免急中生乱,他一定会对牢中得林将军动手,到时来个死无对证,再死咬中书阁尚书右丞的暗股之事,介时就算陛下明察,也难以公道,所以,我绝不能便宜了这个老混账!” “属下明白!”彭城得令急急离去,到这里胡钰才暗自出了口气:“陈定硕,你这个老畜生,暗中谋害本官的同知好友,这个仇,本官一定会还给你!” “咳咳咳” 蜀王府,景裕子身披貂裘端坐卧榻,由于气息暖凉不一,他时不时会轻咳数声,方才,夏安帝匆匆离去,让景裕子心下不暗,这时,韦月奔回,景裕子低声:“出什么事了?为何中书阁的首府会随驾来此?父王的御驾回宫了么?” “殿下,天雷珠的事被摆上台面了,那都府衙常丞陈定硕查到海记商货行暗股之人有中书阁尚书右丞长祁连,其子长耀生更无辜亡命在海记商货行,另扯带进风头劲胜、皇城操演两阵搏胜的骁武皇小将林仲毅,如此中书阁、骁武皇全都搅扰进天雷珠事况,让陛下如何安心?” “原来如此!”景裕子应语自声,待景裕子心下沉思时,韦月稍加思量,近前道:“殿下,此事一出,齐王、秦王、燕王三位殿下定然安稳不了,据奴下暗探得知,那长祁连虽然是中书阁的官,可暗地里却也与齐王有些关系…” 景裕子微微皱眉:“三位兄长如何本王无心去理会,可是本王的安稳,却不容许任何人搅扰!” “殿下,您的意思是?”韦月稍有不明。 “本王来中都已经月余,是时候回川蜀了!”景裕子起身,韦月近前搀扶侍奉,景裕子稍稍思忖,道:“近来那个归顺的黎城大少还在中都么?” “殿下,您说的是黎城骑都尉之子张祁吧?那家伙一直在中都,平日除了烟花酒乐,就是斗鸡聚赌,即便这般花天酒地样,可日前却与孔余期手下四邪之一的施风发生矛盾,二人搏命,施风险些被那大少宰了!” “他一个将门子弟,若没几分胆气能耐,恐怕早就死了!” “也对,不过天雷珠的事,他做的还算不错!”韦月一时嘴快,引来景裕子的冷音,如此把他的吓的跪地:“殿下,奴才嘴拙…” “祸从口出,记着!”景裕子低呵一声:“传令给张祁,让他去找常羽诚,把海记商货行的尾巴除干净!” 中都北城。 “源哥,咱们弟兄都做好准备了,若是陈定硕那老杂毛真要拿秀哥开刀?老子活劈了他!” 李虎噪声,此言更得黄齐、林怀平、刘磐等人的赞同,只是赵源却叱声:“胡闹!”一声叱呵,李虎等人赶紧闭嘴,末了赵源看向林胜:“秦亮、孙德水、鲁兆风、周玉勃、胡子兵这些人的罪供准备如何?” 第一百二十六章獠牙 “已经妥当,随时可以上令!”林胜应声,稍加顿言后,他道:“只是你可曾想过?以当下的情况,你如何把它送上去?耿廖暗中作祟,勾结都府衙,他绝对不会帮我们上令书,林秀又被抓进都府衙,按照军律,我们这些军途八品职位的小校,根本没有自行请令的权力?若是跃阶,后果很难想象!” 林胜这么一说,众人当即失落三分,那黄齐更是火气满腔,转身一拳,打在屋子的立柱上:“狗畜生的官途,我们这些人血战拼死换来的位置官衔,在那些杂碎眼里却是不入流的卑贱种…” 燥骂中,一低声插进。 “诸位校尉,属下有一言,兴许可以帮咱将军?”刘磐小声出言,赵源疑神:“你想说什么?” “皇城操演,林将军与庆亲王世子南宫保夜饮数次,看起来交情深厚,那庆安郡主更是给将军送了玉佩信物,既然我们无权直接请令为将军脱罪,何不找他们?想来他们也会搭救一二。” “对啊,咱们怎么把这些人忘了?”李虎当即回神:“除了庆亲王,还有秀哥的帅师秦懿,这都是大夏军行勋贵,他们说话绝对有分量,就是耿廖见了,也得礼重三分!” 此话一出,对于众人简直是拨开浓雾见青天,随即赵源下令,由林怀平、林怀平二人分别拿一份罪证卷书,前往庆亲王、连亲王府,求这些勋贵出手,另派黄齐、李虎二人继续监视乌正和都府衙的官差,找准时机下手,若是能在紧要关头让这些下阶杂碎反水吐言,那简直天助也。 “将军,您听说了么?” 西门道边,乌正靠在酒楼公阁角落小饮,忽的亲兵来报,乌正放下酒盏:“听说什么?” “骁骑营的林秀涉及人命案,已经被抓进都府衙,好像卷进什么天雷珠的案子,现在连陛下都亲自过问了!” 原以为乌正听了会惊愕跃起,结果乌正依旧砸砸品着酒,亲兵见状,心怪:“将军,您没事吧?这林秀好歹是您以前的麾下悍兵…” “啰嗦什么?骁武皇的军需供给都办好了?” 闻听燥呵,亲兵缩了脑袋:“都办好了,兵部的衣甲器刃批文已经下放,也就这两日便会从都府库下拨,介时我们派人来取即可!” “那就走吧!”乌正起身,亲兵瞧出乌正心情不好,蹑手蹑脚的跟着,只是二人来到酒楼后的马厩时,凭借军途历练的反应,乌正在转过楼道弯的瞬间,抽刀回身,一记劈砍上去,只听噹的一声,横刀被挡在身前二尺之地,亲兵也在须臾内抽刀叱声:“什么人?但敢在此放肆!” 怒声出,横刀落,李虎那壮硕如人熊的身板从楼道弯后走出:“乌参将,你这是作何?难不成连同战斜坡林的麾下将士都不认识了?” “是你?”乌正声音调不一,挑眉冷看,由于林秀已经被抓,他可不敢对其麾下的悍将兵士放松警惕:“你来此作甚?” “乌参将,属下也不废话,我秀哥的事,你很清楚!”李虎沉声,让后壮硕的身躯向前硬顶一步,那股子气势让乌正心燥:“我就问你一句话,听命皇犬的阴险妒忌,你良心能安么?” “放肆!”乌正大喝一声,可是李虎完全不再乎,且这个时候,李虎的亲兵从四处奔出,看着那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模样,乌正亲兵心下已颤:“你们这些混账,难不成要谋害骁骑先锋参将?” “不敢不敢!”李虎收刀抱拳,后撤一步跪地:“乌参将,属下就问你一句,你那么做?良心能安么?” 乌正眉眼微闭,那抹精光如何刻刀般直插李虎,可李虎心气刚硬,丝毫不退。 “你想做什么?” “很简单,帮秀哥脱罪!”末了李虎说道:“耿廖这只皇犬不待见我们骁骑营,待此事过去,我们这群北地汉子离开下放就是了,若真要把我们置于死地,让秀哥加罪亡命什么案子,你觉得我们这些人会善罢甘休?” “你敢兵谏作乱?那是满门抄斩的罪,本参将不信你们敢那么做,就算是骁骑营三千余骑,又有多少人敢陪着你们一起送死?整个中都各军行将士不下十万,介时你们就是找死!” “三千个弟兄随我们兵谏,属下不敢想,也更不会做,可是三十个弟兄暗中袭杀参将和那只皇犬,属下自问绝对可行!”李虎叩首威声:“参将,属下此番无礼,皆在秀哥之故,只要您能言说几句,把秀哥脱出罪责,属下定然感恩!” “不可能,林秀已经牵扯进天雷珠的案子,本参将也无能为力!” “不知参将是否还记得连亲王、庆亲王?” 一言转向,乌正脸色骤变:“你敢要挟本参将?” “属下不敢!”李虎义正言辞:“秦懿乃秀哥帅师,他志向北疆,不在乎权名之利,若参将之行被秦懿老帅知晓,参将从皇犬那里得到的一些威名地位,怕是不保?若再加上庆亲王,后果如何?属下不敢猜!” 至此乌正心思涌动,半晌后,他道:“你们这群野马胚子!” 北玄道将帅行营府邸,自皇城操演结束,耿廖并未离去归营,他一直在探听消息,当他知晓林秀卷入海记商货行的天雷珠事件,顿时雀跃:“好,好,好!” 听得此笑,身前,顾恺之拱手道:“将军,此事非比寻常,万一牵连我等?” “不会!”耿廖沉声扫目,顾恺之当即收声。 耿廖稍稍思忖,开口说:“乌正操办军需供给批文怎么还没有回来?你去看看!” “末将领命!”顾恺之急急出去,只是顾恺之没有直接去找乌正,反倒拐弯向西城走去,在西城一家茶楼,顾恺之在茶楼公厅一层尽头拐角的‘秋霜’屋门前停下,他左右一顾,确定无人,便迅速推门进入,屋内角落有一茶楼小厮在沏茶理料,见到顾恺之,小厮赶紧起身:“大人!” 第一百二十七章獠牙2 顾恺之示意收声,让后将一蜡丸递给小厮,小厮不做犹豫,从茶台后的隔间爬进去,待阁间门恢复原样,便没了踪迹。 出了茶楼,顾恺之又绕了数圈,确定身后无人跟踪才去找乌正,结果到地方却被堂门小二告知乌正已经在一个时辰前离开,顾恺之皱眉,顿时觉察到不对劲,可是想起耿廖那般狂妄模样,他便将这般忧虑甩在脑后,摇摇晃晃回去复命。 都府衙后庭。 胡钰先是派彭城去府牢内护下林秀周全,免得陈定硕急中跳墙,做出杀人灭口的孬事,自己则偷偷离开都府衙,将事先准备的告罪书取回,待不备之需,结果他刚出后门,就被几个青汉子装进麻袋抓走。 大约一刻后,胡钰被一股大力从麻袋中扯出,睁眼看去,数个青汉子正在盯着自己。 “许沫,你个老小子,总算落单把你逮回来了,现在,把陈定硕谋害我家将军的事全都给老子说出来,不然老子活剐了你!” 黄齐粗声,躬身抬臂,粗糙的大手直接揪起袋中人,结果袋中人急言:“尔等何人?本官乃都府衙中牧监胡钰,你们这般粗俗,想拿许大人作何?” 闻此,黄齐愣神,一旁的黄玉明低声:“哥,你不会抓错人了?” “抓错?”黄齐愣神瞬间,胡钰挣扎起身,却被傅山、成坤二人按下:“几位这般精悍,莫不是林仲毅的部下?” 此话一出,黄齐等人顿时愣住,那黄玉明心思急转:“哥,他在诈我们。”末了上去一脚,只把胡钰踹的老骨头散架。 “慢着…几位慢着…本官拿性命担保,本官绝对不是许沫!” 胡钰此番已经嗅到一些味,未免稀里糊涂被这些悍兵给解决掉,他急声:“诸位若是不信,大可看本官的腰牌!” 黄齐皱眉思量时,黄玉明已经上前动手,从胡钰腰带下摸索出一枚铜制腰牌,细眼看去,果然不是许沫。如此黄齐一阵烦躁:“他娘的,怎地弄错了!” 胡钰见状道:“尔等果然是林仲毅的手下!” “小老儿,你胡乱说什么?” 胡钰暗笑摇头:“尔等青汉无需这般,本官能在陈定硕那龟孙手下讨活计,就不是什么庸人,况且本官平日行事端正,基本没什么仇家,而你们开口就是‘许沫、将军’的字眼,此乃唐突之言,稍有脑子就会猜出你们的来历!” “小老儿,再敢废话,老子宰了你!”黄齐心事被眼前之人看透,顿时急躁,饶是胡钰笑笑不畏:“本官再说一遍,本官与陈定硕非一路人,你们既然为林将军的事而来,我们不妨合计一番,若是同时发力,将陈定硕拉下官位,岂不痛哉?” “哥,眼下该怎么办?”黄玉明已经被胡钰悠的耳根子发软,可黄齐依旧警惕,结果胡钰暗笑:“既然你不信,那本官就再说一人!” “什么?” “骆平安!他乃本官同知好友,日前他的遇袭,丧生火海就是陈定硕干的,可本官没有直接证据,并不能与好友报仇,此是个机会,陈定硕聪明反被聪明误,从未想到陛下会莅临都府衙,亲问天雷珠纠葛,只要陈定硕暗自作祟的行径败露,你们将军自然无事,可若被陈定硕巧言诡辩,坐实罪名,那时,你们纵然杀了本官,也无济于事!” “你…”黄齐一时无法应答,饶是胡钰大喝一声:“本官说的还不清楚,本官是偷偷溜出来的,已经没有多少时间,许沫那厮早就怀疑本官,此时本官借着尿遁外出取陈定硕的罪证,你们若不愿随之,大可滚蛋,若是扰了本官的计划,不单林将军脱罪不了,你们也好不了!” 怒声中,胡钰将官威气魄发挥到极致,如此让心性稍加稚嫩的黄齐转攻为守,末了他道:“我等随你去取罪证,若是你言话有假,我们定然不会放过你!” 庆亲王府,得知林秀麾下林怀平请令,南宫保匆匆出府,结果半道上碰到了秦宇至。 “秦兄,你这是?” 南宫保急问,秦宇至指了指身后的林胜:“仲毅这小子被抓了,还牵扯进天雷珠的案子,若是一个不小心,可就是掉脑袋!” “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南宫应声。 秦宇至叹了一息:“当然不会那么简单,中都风流,是非之地,这些北疆的男儿,家父心安北疆,不愿他们就此挫灭,唉….” 说罢,秦宇至、南宫保二人奔向都府衙,来到都府衙,老远就看到府衙前的御驾,秦宇至、南宫保二人整了整衣冠,让后冲林胜、林怀平道:“你二人切莫多言,若是出了差错,就是天王老子也救不了林秀!” 都府衙内,夏安帝一时听得心燥,见此,黄安叱令:“陛下辛劳,暂歇数刻,尔等庭外候着!” 一言令出,卫桓这些朝臣纷纷退出来,那陈定硕避开小金凌这些内侍,走到许沫近前:“你立刻去府牢…” 待陈定硕话落,许沫顿时大惊,奈何周围有人,他并不敢惊出声来:“大人,你这是?” “快些,若是让那家伙上堂对证,但凡稍有疏漏,本官就完了,可他谋杀长祁连之子乃成定局,只要他不说话,本官有把握让他们成为替罪羔羊!” “可是…”许沫害怕,想要说什么,却被陈定硕狠言威压:“可是什么?本官若倒了,你觉得你能闪身其外?别做梦了,只要过了这个坎,本官位进中书阁,介时,你就是这都府衙常丞!” 听着这些,许沫压下心底的害怕:“下官明白,下官这就去!” 府牢内,林秀盘坐在囚室内,由于之前的情况,牢头们再也不敢对林秀做些什么,这时,许沫匆匆进来,牢头赶紧迎上去。 “你们去把里间收拾收拾!” “大人,里间没有犯人?为何要收拾?”牢头不解。 “让你去你就去!哪那么多废话!”许沫呵斥,牢头带着几个牢兵向监牢里面走去,见此,许沫冲身后几个衙兵道:“平日大人对你们不薄,现在是你们表忠心的时候!” 第一百二十八章獠牙3 “这…”衙兵显然被情形吓住。 可境况紧迫,瞧出这些家伙的怯意,许沫当即瞪目探身,声威并下:“这什么这!尔等当年受大人恩惠时,怎么不见退缩怯怕?” 叱声之下,几个衙兵额头已经蒙上汗水,为了不让这些家伙们胆泄不干,许沫威后施恩,麻溜的从袖囊内掏出八只金锭摆在众人眼前:“这是大人赏的,只要安稳过了这事,过后还有打赏,且月余后就是吏部评定,以大人的关系,你们五个松松进位,至少都府衙的新佐捕,运气好的还能进位指挥使,可…你们若不做,让咱们大人倒了台,本官现在就可以保证,你们以前干过的窝杂事全都会被翻出来,到时你们都得掉脑袋!” “大人…千万别…我等愿意做!” 一句掉脑袋,一只金锭,孰好孰坏将几人的那点心思给拿捏到底,彻底屈服,至此,许沫才暗出一口气,稍加吩咐后,五个衙兵一改面色,将金锭揣入袖囊,抄起腰刀向林秀的囚室走去。 来到囚室前,为首的驴脸衙兵恭敬道:“林将军,大人召见!” 林秀闻听起身,驴脸衙兵示意左右开门,让后一人端着一只托盘进去,盘子里是一件崭新的长衫。 “这是什么意思?”林秀看着长衫道,驴脸衙兵赶紧解释:“将军乃骁武皇的将领,此番抓将军入狱纯属误会,这囚室脏乱,将军不免衣着不整,故我家大人交代,让将军更换新衣再入堂,不然宣威大将军见了,会责令我等不是!” “误会?”林秀冷笑探臂,只是当‘宣威’二字入耳,林秀顿时惊醒,他快速急思,让后伸臂察看衣服的手也瞬间缩回。 “耿将军来此,实在是末将的福分,待末将出去,要好好谢大将军的恩!” 衙兵不知虚实,顺话下去:“那是,宣威大将军一早就来到府衙…” 说话中,林秀一直注意着衙兵的神色,虽然他看似面稳恭敬,实则鼻翼抽动,眉角不定,此乃心乱不安的迹象,故林秀怀疑警惕,须臾之后,林秀沉声:“耿廖会来见我?简直笑话,说吧,你们到底是谁?谁让你们来的?” “将军…您这是?”林秀的腔调转变让驴脸衙兵不知所措,由此更让林秀肯定其中有鬼,不待驴脸衙兵找出对策,林秀抬腿发力,横扫一脚,直接将衣物连托盘踹飞,那捧拿衣物的衙兵不慎林秀突变,被飞来衣物盖在头上,瞬间,惨嚎彪出,让后林秀就看到蒙在衙兵头上的衣物冒出股股腥涩的白烟。 “该死的官差畜生,你们竟然在衣物上洒有腐毒,妄图谋害本将!” 眼见事况败露,驴脸衙兵也不顾的其它,抽刀急声:“娘地的杂碎,动手!” 结果一声沉喝袭来,让几个驴脸衙兵心惊,慌乱中他回身看去,旁边囚室内,几个身着囚服的‘囚犯’竟然自己开门冲来,且动静太大,把牢头屋里的许沫引出,这个许沫见状大嚎:“有人逃狱,杀了他们!” “狗畜生,放你个的混账屁!” 一‘囚犯’怒斥,即刻回骂,许沫定睛一看,竟然是佐捕彭城,可事已至此,他岂能退缩?故许沫咬牙叱令:“他不是彭城,他是囚犯,杀了他!” 驴脸衙兵稍作停顿,结果一语叱令如山崩压下,无奈中,他们只能硬着头皮抄刀冲上。 彭城见状,连连躲闪,由于胡钰事先交代的急凑,彭城与两个衙兵装扮囚犯在此暗守时,身上并未带刀,眼下驴脸衙兵拼命杀来,一个照面,彭城就被腰刀砍在肩头,直接疼的彭城龇牙咧嘴,可他好歹是佐捕,岂能在此亡命?借着驴脸衙兵的扑杀间隙,彭城侧躲反腿一脚,只把驴脸衙兵踹退数步。 “呸…” 驴脸衙兵稳了稳心神,重重唾出一口,在身后许沫的叫嚣中,为了他口中允诺的佐捕职位,驴脸衙兵嗷叫一声,再度抽刀砍上,彭城一衙兵部下不慎,直接被斩去半个胳膊,饶是彭城气的嗷嗷直叫,一时间,混乱搏杀,小小的府牢就似沙场般,那几个牢头兵听到动静急急奔来,可是眼前的景象直接把他们吓走。 “快,咱们进里间整理牢务,咱们什么都没看见!”牢头急声,带头跑了,其它几个牢卒又怎么和这些疯子搏命、 搏杀中,许沫叫嚣,却忽略了林秀的存在,殊不知,林秀这只龙驹就似狼窝丛林,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獠牙锁喉。 当衙兵官差暗害自己的事情败露,林秀怒火中烧,故短暂的积压后,林秀再也不顾什么囚犯律法,箭步冲出囚室,加入混战,两个围攻彭城的衙兵见之,转身抽刀劈来,但瞧林秀躬身突步,侧肩挥拳,如砂锅大的拳头携风砸在一衙兵脸上,直接把衙兵砸的鼻骨凹陷,面洒血红,惨叫倒地,如此凶残让另一衙兵心畏迟缓,就这瞬息,林秀已经飞跃冲上,以夺来的腰刀自上而下,挥砍斩落,眨眼功夫,一颗头颅飞一般滚落。 “唰”的血线飞溅,十步之外,许沫看着陡变的情形,当即吓呆,毕竟他一个府衙官员,平日干的都是龌龊脑子活,何曾见过这般血腥惨景?故惊吓之余,许沫已经腿软,根本不会挪地。 “混账,我乃都府衙佐捕,奉中牧监胡钰大人在此行令,尔等硬拼放肆,当真不要项上人头了!” 当林秀出手血杀时,驴脸衙兵等人已经心怯后撤,那彭城见状压上来大喝,可是林秀已经看透这些官差走狗的心思,当即借着驴脸衙兵后撤停顿的间隙,探身冲步,腰刀直出,一记斜砍在驴脸衙兵的颈项,驴脸衙兵死命躲闪,身旁顶刀的衙兵直接刀锋入胸,喷血倒地,可驴脸衙兵如何能逃掉?一息之后,林秀飞跃冲上,腰刀重砍,断了驴脸衙兵一臂。 在满腔的怒意充斥下,不过三息功夫,几个作祟的衙兵便被林秀解决掉,缓气一毫,林秀箭步冲到许沫近前,手中沾满鲜血的腰刀横压在他的脖子上,还未言说一个字,许沫这走狗杂碎已经全都招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獠牙4 “将军在上,别杀我,这一切全都是…陈定硕让我干的…全都是他…”闻此,林秀眉目抽动,化掌为拳,砸在许沫的颈项处,许沫当即栽倒昏死过去。 都府衙,庭院内,金甲近卫四面肃立,卫桓、邵安、伍子阕、陈定硕这些人看似沉稳等待,实则心绪翻滚,完全静不下来。 衙厅内,夏安帝看着议政司、都府衙联名备录过的请案书,随着那一个个牵扯权势的字眼入目,夏安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一旁,黄安赶紧低声:“陛下,若是心燥就歇息片刻,别为这些琐事伤了身子!” “啪” 夏安帝合上请案书:“黄安,这天雷珠的案子,你说到底是谁?以何居心做出的?那海记商货行,除了长祁连,还有多少朝官入了暗股?” “这…”黄安跪地忧声:“陛下,老奴就是您的腿脚,您老说什么,老奴做什么?至于说话谏言这事…老奴的烂舌头比哑巴也强不了多少…” “你不是哑巴,你是不敢说吧!”夏安帝气顶黄安一句,只把黄安吓的颤颤发抖,当即跪下。 “起来,朕只是心烦,并不是冲你!”夏安帝不忍黄安颤微,随即发话,黄安谢旨起身,眼看夏安帝气息不畅,黄安思忖絮絮道:“陛下既然让老奴说话,那老奴就说几句,若说的不对,陛下切莫生气!” “说吧,朕都气到这地步,再气也就这样了!” “这请案书老奴瞧了两眼,别的不言,老奴就要先给卫大人求个情,这中书阁在他掌控下,数年来朝纲稳固,胡乱作为的奏折少了许多,陛下心也宽敞,单就这点,可比其位之下的徐邈强多了,当初首府暂缺,徐邈、卫桓二人分庭抗拒,徐邈份内的折子一个连一个,不是蝗灾就是水灾,全然没有安生的日子过!相较之下,还是卫桓能力强些!” 夏安帝听着这话,缓缓闭眼:“说下去!” 黄安思忖继续:“陛下,这卫桓与徐邈相较差别,由公事即可看出,此番生事,看似是卫桓首府职责疏漏,可若细看,徐邈依旧脱不了干系,那陈定硕乃都府衙常丞,更是徐邈一手推上来的门生,这么大的请案书,陈定硕不经徐邈这个上阶门师过目,就直接与议政司联名请案,看似顶了卫桓,实则顶了陛下您,想那议政司邵安何人?活脱脱一只老狼,与中书阁同属一处,却互不统属,虽然是先皇刻意分权设立,可邵安为人如何?朝中皆有传言,他时刻都在盯着卫大人,否则此番干嘛与对头阶下的小衙官联名请案令?除此之外,老奴还想为骁武皇的小将军喊冤,他一二旬青才小将,这才到中都几个月,就身陷天雷珠这般风言暗涌的事,若说没人陷害,老奴才不信呢!” “哈哈哈…”听得黄安的话,夏安帝竟然放声出笑,如此让黄安不明:“陛下,老奴是不是说错了?” 夏安帝止住笑声:“你个老狐狸,没有说错,相反,你说的很对!” “这…这…”黄安稍有局促:“陛下,老奴就是猜的…这朝臣大事…老奴…压根不懂,老奴就是从心性为感,胡乱言语的…陛下开心就行,切莫当真!” “黄安,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朕还没到老眼昏花的时候!”夏安帝笑声渐止,黄安不明,一脸狐疑样。 “此事揪起根源还在天雷珠,当初案发,都府衙彻查,朕就知道这是一件难以查清的事,查不清,朕不安,查清,朕伤心,原以为随着元宵佳节、皇城操演等盛事庆贺,这案子会缓缓压下去,不成想都府衙的人竟然如此彪悍,将其请案到朕的面前,眼下,朕管,会心痛,无论结果如何,肯定会扯到朕的某个儿子,不管,这些朝臣就会越来越放肆,以权谋私,甚至不惜把卫桓牵扯进来…照此下去,朕若不出言,介时不光中书阁受其牵连,甚至太府阁、九门督司,乃至亲王勋贵们都要牵扯进来,否则你以为伍子阕那个老鬼怎么会在刚才暗中出言,为卫桓脱罪?” “陛下深谋远虑,一定能够掌控全局!” “谋什么?虑何方?朕老了,有时真想撒手不管,可是这事就像长了眼睛,直往朕身上钻,朕不管都不行啊!” 夏安帝说着起身,黄安赶紧躬身:“陛下,要召他们进来么?” “去吧!” 庭院内,陈定硕来回踱步,那邵安见了,侧步近前低声:“陈大人怎么如此焦躁?” “邵大人为何明知故问?”陈定硕不悦,邵安沉沉笑起来:“陈大人,您的门师就没有与你说过什么?” “尔等细说什么?陛下召见!”内侍小金凌冲窃窃私语的众人呵斥一声,陈定硕、邵安这些人当即收声,进入衙庭,夏安帝直言:“卫桓,此番你阁内生事,你这首府难逃其咎…” “老臣认罪…”卫桓当即跪地,夏安帝示意黄安,黄安出声高挑,让后就有两名金甲近卫将长祁连押进来。 “陛下,臣请罪…”长祁连哭嚎,卫桓跪在旁边,却吱语不敢言,夏安帝起身,冲卫桓道:“他的罪行,你如何解释?” “陛下,老臣…认罪!”此一声较之前声韵更重,夏安帝看似面无神变,实则心下欣慰,可事到当头,律法之下,他并不能刻意改之:“卫桓纠察其下失职,暂退首府之位,右丞长祁连,权行入商,削其官位,入死牢,秋后问斩!” 闻此,邵安、伍子阙、陈定硕等人面色各异,尤其是陈定硕,他面色青白不一,让人浮想联翩,几步外,长祁连听得死罪,虽然哭嚎,可并未惊慌,他叩地谢罪之后,摘下顶戴,让后再叩请令:“罪民长祁连,今冒犯天尊,为亡儿伸冤!” “陛下,臣有话言!” 长祁连话音未落,陈定硕已经出列跪请,夏安帝眉目微闭,精光如闪电,直射陈定硕:“你要说何?” 第一百三十章脱罪 “长大人的儿子长耀生之所以亡命,皆因长大人暗入海记商货行导致,此何冤之有?” 一番妄言让长祁连心恨。 “陈定硕,本官与你无怨无仇,你为何要这般毁我?” 长祁连骤然起身,张臂扑来,似要发泄心中的愤懑,可一时的癫狂犹如炊烟,瞬息被左右金甲近卫压下,但瞧陈定硕面不改色,粗声硬言:“陛下,下官乃都府衙一常丞,在长大人面前,不过蝼蚁般的存在,可是下官秉承皇恩,不畏艰难,暗查私访,这才在天雷珠案子中,发现了长大人的细小行径,且长大人派其子前往海记商货行消毁痕迹,无非保全自身,结果又被骁骑尉林仲毅所杀,此不过黑手间的互搏意外罢了!” “你…你…” 长祁连被陈定硕刺激的心魂欲裂,话不连珠,邵安、伍子阕二人听之沉默不语,事已至此,长祁连这头替罪羔羊算是做定了,夏安帝稍思片刻,出声:“陈定硕,长祁连之罪是你亲自彻查出来的?” “正是下官!”陈定硕硬声。 “那骁武皇的营将又如何出现在那里?对于骁骑尉黑手作祟,你又有何凭证?” 此话一出,卫桓、邵安、伍子阕三人眉宇松紧瞬变,三人微微抬头看去,夏安帝那张天威沉面看似没有丝毫变化,可作为陛下的各部中枢近臣,他们知道,身为皇威至上的帝王,不论什么案子,从不会有刻意追问某一低阶之人的倾向,可一旦有了这个倾向,就必然饱含深意。 此番卫桓较之邵安、伍子阕更清楚一些,那就是夏安帝内心对于林秀这种贫贱出身的青才俊者另眼相看,甚至有放罪脱身之意,可陈定硕为了一己私利,惘然行事,乃至夏安帝亲临都府衙那一刻,他还在拿命去赌自己的前途,不过这也是官场沉浮的规则,生死之间,全然悬在一线,前迈一步,便是进位高升,后退一步,便是命丧深渊,两相之下,陈定硕只能一头撞上去。 “陛下,下官不清楚骁武皇的兵士为何在哪?下官只是按照律法命案行查…” “陈定硕,你胆敢戏耍陛下!”黄安闻之,当即喝声,左右金甲近卫更是抄刀冲上,那三尺刀锋犹如雷鸣霹雳,飞袭抵至陈定硕的后颈,但威杀之下,陈定硕跪姿不变,声色不改,夏安帝一时对这个府衙官吏有了新的认识。 “陛下,臣忠心大夏,绝无戏弄陛下之意,长祁连大人的罪行,下官敢拿陈府百余口性命为担保,绝对真实,至于骁武皇的骁骑尉林仲毅将军,纯粹是个意外,当时,我等冲入海记商货行的后院府库,熊熊大火将灭,结果从库房内冲出一人,以臂弩向下官等人袭杀,待下官制止其凶行后,才发现是骁武皇的营将,除此之外,下官在长耀生的尸首上发现了同样的臂弩,由长祁连的私入海记暗股行径推测,这林将军怕是青岁根微,被人利用,当了一次刽子手!” 此话说完,夏安帝已经沉坐上阶,冷目袭来,毕竟陈定硕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即便林仲毅不是天雷珠案子的凶犯,可他却因为青嫩被人利用犯下这杀人的罪行,由此可定,人无知无罪,但行之有罪无可恕。 陈定硕身后,伍子阕、邵安这几个老臣如枯木伫立,不觉中,伍子阕低吟一句:“唉…可惜了…” 对于这茫然无定的话,一旁的邵安挑目不解:“中都督大人,你这话什么意思?可惜?可惜什么?” 伍子阕斜眼邵安,那股子睥睨之气让邵安心下不畅。 “邵大人,你这次有些贪了…老夫可惜什么?你岂会不知?” “伍都督,您老深谋,您不说,下官那能猜到?” 太极转换,邵安把球再度退给伍子阕,伍子阕冷笑:“陈定硕是个酷吏,有几分才干,可是你若真以为他做的这些事就能让你借力上位,那可就太天真了!” 邵安被伍子阕说中心思,面色顿时阴冷,且这时陈定硕再度高声挑腔,收回二人思绪,放眼看去,陈定硕声泪俱下,呕血忠心:“陛下,那林仲毅正在下官府牢内关着,除此之外,还有许沫等十数个衙兵和九门督司巡查卫右校徐永康的罪言证词,只要陛下一声令出…下官这就可以让他们出来,与之对证,证实这林仲毅行凶作乱…若是下官戏耍陛下寸毫,下官甘愿立即受死在这衙庭之上!” 一番肺腑之言说的壮气凛冽,不知道的定然会被欺骗,只是陈定硕失误了,他从未想到,林秀是个悍将,而悍将的獠牙早在月余前就锋出四周,寻找的他罪证,更有甚者,陈定硕也没想到区区二旬小将早在皇城操演中入了夏安帝的麾下封名录,此番他刻意绞杀坑害林秀,注定天时、地利、人和三不占其一,甚至于他为保万全,暗下私令妄图将林秀杀死在府牢内事也被对头胡钰给破坏掉。 当夏安帝龙威渐出,眉目微动,随驾宫官得令离身,准备去府牢押解林秀及一干衙兵,来个当堂对证时,结果衙庭外,小金凌急急奔进。 “陛下,庆亲王世子南宫保、连亲王之子秦宇至将军求见!” 夏安帝独字冷声:“宣!” 话落,秦宇至、南宫保映入夏安帝的眼目,此前二人一直在等候时机,他们方才思量,陈定硕与卫桓罪交之时,贸然出现,会让陛下生出其它思虑,可若到了陈定硕提声对证押解之言时,就是拿林秀开刀之刻,这时他们携林怀平、林胜罪证出堂,无非是为军途颜面和官途抵抗,如此也可避开所谓天雷珠案子的风潮,以免两家王府威名功勋受到影响。 二人入庭,无视其他人的注视凝神,先跪后拜:“陛下万岁万万岁!” “此非宫廷,二位将军可起!” “谢陛下!” 秦宇至二人气身,直言道:“末将闻听林仲毅误入人命案,故心下忧虑,特冒大不讳之罪,前来请命!” 第一百三十一章脱罪2 秦宇至躬拜粗声,那股子将威之气让陈定硕等朝官心愣,就连邵安、伍子阕这些人都暗自怀疑起林秀与连亲王府的关系,但这还仅仅是开始,秦宇至话落,身后南宫保随之附言:“末将也一同请命!” 到这,卫桓松气,伍子阕闭目养神,而邵安已经脸色瞬变,陈定硕更是心燥咒骂。随后,二人把事先得到的罪证上奉,黄安转接置于夏安帝面前。 “陛下…”陈定硕心慌不安,他刚想说什么,却被缓过气势的卫桓叱声压下:“陛下还未言说,你这衙官多什么嘴!” “可是…” “再敢多言,掌嘴割舌!”黄安也对陈定硕这类不尊门师的官种憎恶不已,故言语中已经偏向卫桓。 伍子阕、邵安看到这,已经思忖出结果,唯有那陈定硕还在秉着一丝希望苦苦支撑。 “陛下,林仲毅乃家父所收闭门军途弟子,其性情、勇毅、心胸皆为上乘,如此之青才俊者,怎么会无辜杀人,真要杀人,也杀的是北蛮,西鞑靼、东林那些野蛮奸诈之人!” 秦宇至低声不断,夏安帝目扫罪证书,待他看完,道:“近来你们的父亲如何?” 秦宇至、南宫保相识一眼,不明深意,夏安帝再度言语:“朕的话,你二人难道没有听清楚?” “陛下,末将听清了,只因末将身为粗莽之人,不懂陛下的意思…”秦宇至话风偏位,夏安帝眉皱叱声:“你二人退下,另告知你们的父亲,让他们入宫乾清宫觐见!” “这…” 南宫保对于陡转的变化,完全不知所向,黄安倒是嗅到些味道,赶紧上前:“二位,赶紧谢恩离开吧!” 出了都府衙,林胜、林怀平当即围上来:“世子,秦将军,事况如何?” 南宫保缓缓摇头,秦宇至更是疑声:“我们应该没有做错?为何陛下这般行事?” 府衙庭内,夏安帝将罪证书扔到陈定硕面前,陈定硕跪地俯身,伸手拿起那罪证书,仅仅翻看一眼,整个人几乎心血冲涌,可他官途根子太深,十足的不撞南墙不回头,刀不落首不叫亡。 “陛下,这…这纯粹的诬陷…”陈定硕气急面红,硬撑不认,夏安帝缓息:“去吧,将林仲毅从牢里压出来,还有那些衙兵…朕要看看,他们如何对证!”末了夏安帝看向卫桓、邵安、伍子阕三人:“你们也都好好看看!” 大约片刻之后,前去押解林秀的宫官面急奔回:“陛下,那林仲毅竟然…竟然…” 此声急促,听在陈定硕耳里,恍若千斤重担卸下肩头;‘看来许沫将那多事的小子宰了,只要他死了,本官就有救了…’ 可事实如陈定硕所想?绝非不是,下一秒,一声压抑的粗声伴随着金甲近卫的挺刀御卫同时响起,黄安、卫桓等人抬目向衙庭外看去,林秀肩抗许沫,浑身血迹污浊,好似疯人一般走来。 “林秀,陛下面前,安敢放肆,左右拿下!” 黄安叱令,金甲近卫当即冲上,结果未到身前,林秀发力将许沫甩到陈定硕身前,那股子气势让陈定硕心碎,随后林秀哀怒于胸,跪地叩拜,这般景象让夏安帝心绪触动。 “陛下,罪将骁武皇骁骑营骁骑尉林仲毅,冒犯御驾,自请罪责…愿陛下恩准!” 此言出,卫桓这些朝臣皆愣,入官途几十载,他们见过太多的请功、请命,却没有见过饱受冤屈之后还自请罪责的,眼下,林秀衣衫褴褛,即便陈定硕言辞卓略,铿锵有力,可是但凡有脑子的都知道,林秀这个二旬拜身小将算是造了冤情陷害。 更让众人想不到的是,那被打的昏死苏醒几番转的许沫竟然迷迷糊糊吐言:“林将军…别打了…下官招了…这都是陈定硕指使下官做的…下官也是无奈啊…” 虽然是昏言,可也足以证明一切,闻此,陈定硕哭嚎告罪,眼看厄运将至,疏漏越现越大,他已无力弥补? ‘咚咚咚’的沉闷响起,在这混乱突生之时,都府衙外的蒙冤鼓也响起来,庭内众人皆愣,夏安帝冷面抬视,早有小金凌奔出衙庭,衙门外,赵源与黄齐、李虎押着鲁兆风、秦亮、周玉勃、孙德水、胡子兵这些人跪地肃立,另有胡钰、乌正等衙官、将领相随。 待鸣冤鼓沉,小金凌高挑细声:“御驾在此,尔等安敢鸣鼓?” “正因御驾在此,在下骁骑营将士校尉,八品司戈赵源,以性命为根,向大夏天威求告,林仲毅….冤罪!” 小金凌见状不对,还未通告,黄安已经出来:“尔等,入庭!” “在下谢大人!” 当秦亮、鲁兆风、周玉勃这些人跪进庭内,乌正、胡钰沉眉冷目看来,陈定硕那颗躁动反抗的心彻底凉了。 “呼…” 一番言说飘过,夏安帝心抑松气,天雷珠事况如何?他已无需去理会,那根本就是无根之案,只是骁武皇悍兵牵扯的罪行,他到看出来官途将行的毒瘤,那就像一滴毒的种子,正在风息中缓缓扩散,直至生根发芽,而这不是他想要的。 待罪行确立,金甲近卫将陈定硕拿下,林秀则跪地近前,一叩到底,半晌仅仅吐出一言:“陛下,罪将…想回家…” 夏安帝闻之,心绪涌动,曾几何时,他也有一个家,可是当皇权融进生命,家这个字眼似乎已经飘散,良久,夏安帝才道:“北安将,安北疆,朕,准了!” “罪将…叩谢陛下!” “但…”夏安帝声转急变:“你林仲毅…府牢杀人…冲撞御驾…此罪…不可免...”、 这一正一反的变化让卫桓、邵安、伍子阕等人不明深意,可林秀却泣声泪下,再度叩谢:“罪将谢恩…” 至此,夏安帝挥手转身,黄安赶紧上前:“陈定硕徇私枉法,乱行权威,按律…”话到这里,黄安示目卫桓,卫桓出列令声:“按律当斩,暂收入监,秋后行之,其下鲁兆风、秦亮、许沫…东昌州郡城…一众地方官吏,皆免职候罪…” 第一百三十二章风言 当夏安帝潜言定罪,‘北安将安北疆’的风言就似秋风扫落叶般快速传开,听当时的府衙官差说,在陈定铄定罪羁押,林秀当庭泪泣叩谢天恩后,夏安帝没有再说一个字,便起驾回宫了。 至于风息缠绕,陷入天雷珠暗子的卫桓、伍子阙、邵安、邓宫这些老臣,也只有卫桓暂降其职,代行其权,其它人恍若走了个过场,大体看来,好像这再度掀起的天雷珠案子仅仅是皮影初现,不过漏了个陈定硕,便以混乱莫需有的结果扫了尾。 可帝威问案这事却不像皮影初现一样莫须有,不过数刻功夫,中都各个府邸宅院,各家官宦贵胄,乃至亲王皇子们都起了心思,随着囫囵吞枣、将行且过案子看似消退,在权威暗涌、世子风流推波中,更大风潮已经彰显前兆,至于它会席卷到什么地步,唯有天知道。 离开都府衙,秦宇至、南宫保匆匆奔回府邸,将陛下的口谕告知自家老子,二位亲王顿时惊异。 “宇至,夏安帝当真这么说?” 秦懿闻之惊然,想之前林胜来此求告出言,秦懿反复思量后才以秦宇至、南宫保代为奉行请罪令的方法前往都府衙,很大程度上已经避免勋贵仗势权逼的影响,可夏安帝非怒不喜,竟然让他们两个老家伙进宫觐见?此番实在深意满满,让人浮想联翩。 思量片刻,秦懿道:“宇至,陛下除了让你与南宫保回告我们二位觐见之外?那‘北安将安北疆’的风言又是怎么回事?” 秦宇至回应:“爹,当时的情况简直让人无法相信,平日里冷静稳妥的仲毅弟竟然肩抗衙官入庭,先是把昏死不清的许沫摔在地上,让后泣声质问陈定硕为何要暗害他?继而跪地请罪,说出自己想回家的懦者之言…儿记得,当时陛下听到这话后,整个人犹如冰晶雕塑,青白的可怕,再往后,就是林秀麾下将领悄无声息全都出现在都府衙门口,敲起鸣冤鼓…” 听到这些,秦懿似乎很烦躁,他伸手揉着两鬓:“林仲毅根清明义,老夫当初就是看中他这一根性才收为弟子,只可惜命途不顺,耿廖三番两次寻他麻烦,这次还勾结陈定硕坑害于他,若是换做其它刚毅将领,恐怕已经发生兵变,可林秀到头来却只说出一句‘想回家!’如此懦弱的哭泣,实为他理智之下的坚定,怒火中烧的最后请求,试想,千万人之下,皇威面前哭怜,若没有得到怜心澎拜,就是怒杀万里,说真的,老夫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林秀竟然敢剑走偏锋,在陛下面前搏生死…唉…如此真应了世事蹉跎,人生难料啊!” “爹,照你这么说,林秀既然搏出陛下‘北安将安北疆’的谕旨,这北去归家,到底是福是祸?” “是福是祸…已经不在老夫的猜测内,想那夏安帝虽然老迈,可曾经也是威震疆场,大杀四方的英主,他的话终归有他的道理!”话到这里,秦懿低声:“前紧要的事是咱们亲王府…你可知道,陛下已经猜疑老夫了…” “猜疑爹爹?为何?我们又没做什么事?” “仲毅是我的闭门军途弟子,我一生给了大夏,更驻守北疆十年,死后想把遗志传承下去,在你我看来,乃一腔忠心为民,可陛下他会这么想么?若真会这么想,十年前就不会发生贺兰氏叛乱了!”话落,秦懿着装出府,向皇宫行去。 “什么?陈定硕被下罪入狱?那林秀这匹野马胚子呢?他怎么样了?” 耿廖急言,面前顾恺之低声徐徐:“将军,现在中书、太府、九门督司都在传一句话!” “什么话?” “北安将安北疆!”顾恺之拱了拱手:“将军,当时衙庭境况混乱,林秀血染全身冲撞了御驾,虽然下罪,可也封得此名,议政司的邵安、太府阁的邓宫、九门督司的伍子阙,这些大人都为之惊愕,过后,这些大人风言四散,说这六个字就是林秀的将来将途…他一个野马胚子,有什么将途…” “北安将?安北疆?将来的将途…”耿廖喃喃低语,思忖其中的深意:“本将虽不是官途中人,可也知道四品高将列内,没有此将职,官位勋爵名位中,也没有此封…” “可事实如此,至于那林秀…已经带着一干部下回了骁骑营盘,估计过不了多久,兵部就会来下令书,骁骑营散,林秀北归下调!” “骁骑营散?林秀这野马安然无事北归下调?”耿廖眉目抽动,似有浊气在心底翻滚,顾恺之观之颜面,小声道:“属下也甚是惊讶,一个小小的下阶将领,先是被卷入天雷珠暗子,还背上杀害尚书右丞之子的罪命,继而冲了御驾,这么多罪名压到身上,非但不掉脑袋,反倒安然离开,更把都府衙常丞拉下马,若非那些高官大人疯传,恐怕没有人会相信!” 这番话对于耿廖就是火上浇油,直接把他撺掇毛了。 “该死的野马胚子…难不成他是老天爷降下的命种,事事无危…” “倒也不是,末将听都府衙的官差说,在赵源等一干骁骑将士集体请罪,上罪证时,乌正也在其中…” “什么?你再给本将说一遍…”耿廖顿时变色,回身扑来,粗糙的大手卡主顾恺之的脖颈:“乌正乃骁武皇副将,他如何在哪?” 如此躁动让顾恺之面漏惊慌,心则低骂:‘你个老混账,自己行孬事,连亲手提起来的副将都在关键时刻反水,你还能有什么前途?’ 只是心想非言说,顾恺之挣扎哀声:“将军饶命,这…这都是末将听来了的…不过话说回来,乌将军去置办军需批文,按理早就改回来了…” 话虽偏风,可根子却未变,耿廖猛地松手,把顾恺之甩到一旁,让后斥声:“来人,立刻去将乌正找来!”亲兵得令,即将出去,结果乌正掀帐入内,耿廖见之,怒然压抑:“你还有脸回来?” 第一百三十三章归心?诡心? “将军,军需批文已经置办妥当,顶多两日,就可派人前往中都府库领取…” 乌正的答不应问让耿廖怒喝再起:“本将问你的话,你为何不答?” 怒声冲耳,将威高压,可乌正依然面不改色,他沉息回道:“本将行事无错,为何没有脸回来?” “你…你…好…乌正,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成为骁武皇副将,翅膀就硬了…可以忤逆本将了!” 耿廖愈发燥怒,乌正听此上前,跪地躬拜:“将军,末将受将军提拔之恩,才有这般位置,此恩永世难忘,可那林秀与末将也有斜坡林北杀蛮子的血情,此番他” 语顿不出,耿廖心知,乌正肚明,他紧咬牙关,硬声道出:“林秀,是匹龙驹,也生的野马性子,可这并不能一厌定其命…陈定硕为人贪婪,将林秀荒唐入罪,末将…实在心生愧疚,且昨夜李虎暗中奔来,盯上末将时,末将已经知道,陈定硕不过鱼死抗争,根本不可能伤到林秀丝毫,故末将思忖再三,与之解其围,此也算绝了他与末将之间的沙场情义,事后他林秀不会不清楚,而我们临危退步,也好缓了双方的矛盾!” 话到这里,乌正重声高出:“日后将军但凡有令,末将必将肝脑涂地,誓死不拒!” “啧啧…乌将军一番言说可真感人啊!” 顾恺之看着乌正自演自说,当即借势打击,谁知乌正并不甩他:“顾参将若是闲得慌,大可出营快活,若是缺钱少银,直言说出,本将与你百两又如何?何须在此呱燥,做那扰耳鸟!” “你…” “够了!”耿廖怒喝:“一个个都硬实了,好,好,好,你们都给我滚出去!” “末将遵命!” 自始至终,乌正都心稳沉静,反观顾恺之,三言两语下已经漏出性情根子,着实让人厌恶。 来到帐外,顾恺之大有纠缠乌正的意思,他清了清嗓音,戏虐:“乌正,此番你枉行其事,刺了将军的权威,日后你可得小心了!” 面对顾恺之的威胁,乌正重重唾了一口:“参将还是小心自己吧,有些作祟行径,切莫让人发现,不然你就是一百颗脑袋,也不够砍!” “你这混账…本参将何来作祟行径…”对于这般叫骂,乌正硬气转身:“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参将何需这般多糙屁…” 话落,乌正大步离去,其姿态狂傲直接把顾恺之甩到几步外,而顾恺之也只能冲着空气发泄满腹怒火。 骁骑营盘。 林秀端坐在自己的将帐之内,刘磐小心翼翼立在身旁,面前,赵源、李虎、黄齐、林胜、林怀平几个弟兄围坐,短暂的沉静后,林秀道:“此事皆因我心软念旧情,被乌正巧言欺骗,才造此祸事,甚至让众弟兄们平白入了险途…” “秀哥,你这是什么话?”李虎出声:“咱们都是血浓到骨子里的弟兄,那耿廖拿将令押你,换谁也抵挡不下,要我说,咱们真该找个机会,把耿廖给…” “李虎,乱说什么!”赵源呵斥,压下这个油奸滑舌的兄弟,他稍加思量,道:“阿秀,此事虽然名为祸,可也实则看去,倒有几分福缘!” 此话让其它几人不明,不过林秀与赵源交心深厚,不过瞬息,林秀已经明白:“源哥说的不错,北安将安北疆,陛下的谕言,不管从何理解,全都暗意我们要离开这里了,可是…” 林秀顿了顿:“北安将是一个空职,并不在将列内,所以我不清楚北归后能调任何职何地?且我一人独衙庭,冲撞御驾,怒杀府衙官差,这些罪名陛下虽未明说,可罪行已下,我也认了,介时兵部刑罚调令下来,恐怕也不会好到哪去!” 话到这里,林秀冲几位弟兄道:“你们沙场搏命,拼死换来这些军位,此番受我牵连,让我心下不安,只要你们愿意,我即可向帅师秦懿休书一封,求他给你们一个出路,介时你们可以留下去连亲王府任职,以图将来!” “秀哥,我跟你走!这格老子的中都,老子才不愿意待在这!”林怀平直言。 “我也走,林秀,你生来将种命,一时的挫折不过是风吹雨打,算不了什么!”黄齐也挺身插话。 如此剩下李虎、林胜二人,李虎稍加思索,笑嘻嘻的:“秀哥,自小你就是我的老大,往后你还是,所以这事不用多虑,咱们一起回临水…就是不知道某些人是否不愿意!” 林胜斜目看来,冷哼一声:“胖子,有话直说,何必拐拐弯抹角?” 眼看这对冤家又要顶起来,赵源斥声:“你二人都注意点,一起搏杀那么久,怎地还这般斗嘴!” 末了赵源定下众人言:“阿秀,大伙都愿意回去,眼下关键是,你还任着骁骑营的营将,那三千来的弟兄也有不少临水县周边的子弟兵,他们肯定也想离开这,待兵部令下,你不如侧面旁问,若可以,将愿意回去的弟兄也带走吧!” “源哥,你这意思是?”林秀一时不明,赵源眉目微皱,随即叹息道:“北蛮一战,北疆地界犹如蝗虫过地,远在千里之外的东昌州都能贫穷到官家乱权搜刮银钱,咱们哪里能好到哪去?俗话说,贫贱生刁民,刁民乱世间,咱们既然回去了,就要稳下那里的情况,而没有兵力在手?临城那些狗官会出力么?根本不可能,且没有悍兵咱们这些悍兵根子撑着,何人会服你这个北安将?” 听到这话,林秀浑然明白,随即,他起身披甲:“众位兄弟,即刻前往各校各队探听弟兄们的心向,而我,这就前往耿廖的中军大营,有些事,走之前要说个明白!” 东华街,中阶朝臣的府邸集聚街巷,尽头尾巷,散骑常侍常羽诚的府邸。 此时晌午刚过,年近五旬的朝官常羽诚坐在自己的书房中沉思,忽的管家来报,常羽诚怒斥:“我不是说过,不准任何人来打扰?” 第一百三十四章权风暗起 管家畏缩稍许,道:“老爷,不是老奴搅扰,实则…” 结果管家还未说完,一粗狂声音入耳,常羽诚抬头看去,一壮硕如人熊的黑胖子已经大步进入书房,举手投足间全是猖狂傲气。 “常大人,若是有什么燥人事,不妨与在下说说,兴许在下能为大人解决一二!” “尔乃何人?胆敢到此放肆?”常羽诚怒声起身,一时间他须飘眉皱,宛如一只发狂的老狼。 “常大人,你年岁长于在下,加之主子叱令,故在下才敬你三分,不然你以为在下会在此与你客气?” 黑胖子张祁冷笑直视,目中精光如利剑般刺入常羽诚的心魂,一瞬间的愣神,常羽诚恍然想起此人,片刻之后,常羽诚冲管家道:“到外面守候,不准任何人靠近书房半步!” “老奴明白!”管家匆匆离开,关好屋门。 张祁大大咧咧坐下,那股子糟粕粗俗之气让常羽诚心下怀困惑,为何俊美宛如玲珑仙儿的主子会收下这么个奴才狗。 “大人,长祁连那个家伙入了海记商货行的暗股,此事你可知晓?”张祁一语直来,全然不给常羽诚思索空隙。 “此事老夫知道!” “知道?常大人说的轻巧,长祁连乃卫桓的臂膀,而卫桓偏向齐王,长祁连更为齐王阶下臣,若是因为他的缘故,使得齐王发现商货行暗有其它势力,这个罪你可担的起?还是说你觉得自己的脖子硬了,竟敢生出小心思?威胁主子?” 话风渐冷,张祁目漏凶光,那股子杀意好似寒风冲涌,直钻常羽诚的耳廓,只是常羽诚能够做到散骑常侍这中枢官位,又在风起云涌的中都安稳几十年,本就不是什么庸才。 面对张祁的威吓,常羽诚缓身坐下,那股子泰然自若让张祁心中不畅。 “长祁连私自入海记商货行暗股,就是老夫亲手暗中置办,至于为何这么做,老夫全是为了主子的安稳,你个入位几日的毛头崽子,就敢在此吆喝老夫?真要担忧项上人头的也应该是你!” “哼哼!”张祁冷笑:“常大人,人嘴两张皮,说话如放屁,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出事怎么办?此番长祁连被陈定硕揪根出来,其子又亡命在分部商行货仓里,这事长祁连就算入狱,也不会罢手,况且陛下亲临都府衙问案,中书、太府、九门督司全都目盯此处,万一出漏子把主子牵扯出来,你打算怎么办?” “老夫就是身死也不会显露主子丝毫!” 常羽诚硬气起身,他从旁边书架后的暗格中拿出一纸密令,递与张祁:“朝官在位,何人不贪钱?海记商货行乃大夏商行巨首之一,其眼红者不计其数,若独自占有,恐怕早就被查封!为保主子安危,老夫以狡兔三窟之计,暗中涉引各阁的高官入商其中,即便真出事,这些朝官背后势力就会先一步掺杂其中,介时混如江水的格局,绝对让主子如立泰山,而这才是主子想要的,不然为何要让你等狗奴才在江淮兖州城,私寻天雷珠入都?” 话到这,张祁憋气于胸,常羽诚挑眉凌人:“张大少,你的所为,老夫清楚的很,所以,老夫劝你说话恭敬点,不然哪天稀里糊涂丢了狗命,就算你那北疆黎城内的骑都尉老子也保不了你!” “你…”张祁顿时怒然,可是在主子叱令下,再想到自己所途的前程,他只能压下燥怒,缓了一息后,张祁转怒为笑:“常大人,在下方才嘴碎,不到之地,您老多担待!” “哼!”常羽诚冷哼:“这密令上的人都是朝中各阁朝臣暗入海记商货行的明细,此番长祁连事出,余下这些必会心慌,乃至他们身后的势力也会受到影响,主子派你来,意思老夫明白,就是以此为毒心,扩散潮水,引起滔天波浪…” “常大人,没想到您谋略如此深远!”张祁恭敬奉承。 “哈哈哈!”常羽诚放声大笑:“老夫为主子效力十余年,岂是你这崽子能够想象的?不过老夫之前也听过你一些消息,原本要亡命孔余期那些家奴之手,不成想一转眼便成为主子的座下奴,如此之能,才让老夫惊讶!” 面对嘲讽的捧言,张祁嘿嘿一笑:“多谢常大人夸奖!既然大人早有谋略计策,不妨多透一句,告知在下接下来的动作…” 常羽诚稍稍沉思,道:“此番发生都府衙的乱事,使得中书阁卫桓暂退其位,长祁连入狱,而半月之后就是吏部评定到来前,那时朝中格局必然会发生改变,如此你要赶在朝臣构架官位稳固前动手,给乱中再添一记大风,让火势烧的更旺,至于行动…首要目标就是国子司业韩成生和狱中的尚书右丞长祁连,只要二人意外身亡,其暗藏秘密公之于众,介时陛下不查都不可能,由此必能引出背后势力交锋…除此之外,议政司的邵安,中书阁的徐邈,这些人贪权进位,必要时刻,可以接触利用…” “多谢大人指点!”话落,张祁躬身一拜,快速离去。 乾清宫。 夏安帝卧躺龙椅,身旁,卫桓、徐邈束身待立。 “这些事…你二人如何解释?” 对于夏安帝的叱问,二人无法回答,面前,由陛下独权机构搜集来的密令让中书阁的两位肱骨心颤。 “大人,长祁连入股商货行…老臣真的不知…”卫桓率先出言。 “不知?”夏安帝冷声:“若是等你项上人头都不在了,你尽可说不知!” “陛下赎罪…老臣疏忽,老臣…”卫桓急身跪地,夏安帝一脸燥意:“起来吧,若非看在你过去的功绩上,在都府衙里朕已经将你下罪了!” “罪臣谢陛下开恩!”卫桓惊心瞬息,退身一旁,让后夏安帝看向徐邈:“陈定硕乃中都府衙首府官吏,看似位低,实则权大,他是你的门生,做了那么多出格事,你有什么话想说?” 第一百三十五章权风暗起2 “陛下,老臣冤枉啊!” 徐邈当即泣声:“那陈定硕是老臣门生不假,可是他联合议政司硬顶卫首府时,老臣是一点风声都没有,由此可见,他已经不再听从老臣的话了…” “你个老匹夫,无事争权,就跟老狗咬尿泡似的,打都打不走,现在生事,就哭老推脱,你真以为朕不能下罪于你!”夏安帝怒斥。 徐邈闻之哭泣跪地,叩头不断,几乎把脑门磕烂。想当年,夏安帝青壮而立,位进世子,其徐邈、卫桓、伍子阙、邓宫这些人都是他的东宫亲信,结果几十年的岁月蹉跎,这些青干臣子竟然变成这般模样。 眼看徐邈要泣声而亡,夏安帝心厌之余,不免又生出几丝不忍,故怒声挥手道:“你个老东西,此事朕暂给你记下,滚回去好好想想,往后,都府衙的衙官定夺必须以干吏、清正为根,切莫再有这般贪权之人,至于中都地界郡城整治,也要从根子上给朕扼制住放权私行,若敢再有乱行权放的事发生,你就等着抹脖子吧!” “老臣谢陛下,老臣谢陛下…”徐邈一叩三谢罪,与卫桓离开乾清宫。 不多时,庆亲王、连亲王二人进来。看到这两位勋贵将王爷,夏安帝面色稍微好转一些,黄安与三人奉上一些龙醇香茶,便守在宫廷门前。 夏安帝一杯香茶入腑,气息稍稍顺畅,至于秦懿和南宫庆宇二人,皆为敢动。 “秦懿,庆余,怎么不喝啊?这可是裕子从川蜀进贡来的…” 秦懿与南宫庆宇相视一眼,秦懿退步跪地:“陛下,老臣沙场征战一辈子,人血都喝过,可唯独不敢和陛下恩赐的龙血香茶?” “嗯?秦懿,你这老匹夫,话中有话?”夏安帝笑骂,饶是秦懿叩首:“陛下,林仲毅乃老臣晚年收的军途闭门子弟,为的就是给北疆安定种下一颗种子,北疆大战,辽源军散,老臣退居中都,说句让陛下怒然的话,若不将北疆军行稳固,不出三年,北蛮必将南下!” 夏安帝闻此,面色渐冷,即便香茶带来的醇厚清新也被心火驱散。 “秦懿,秦宇至与南宫保一同前往都府衙,为林仲毅请罪令的事,是你出的注意吧!” 一旁的南宫庆宇听之,赶紧跪地:“陛下,此乃老臣与秦懿一同撺掇的!” “庆余,你什么性子以为朕不知道,不用给秦懿这个老狐狸讲情!” 夏安帝呵斥一声,南宫庆宇不敢再出声,秦懿知道自己以前的行径惹来夏安帝的不快,可他行的正,站的直,比起恭亲王、永亲王,自己绝对有话语权,故而面对夏安帝不动声色的威压,他硬扛不退。 只是帝心难测,原以为夏安帝会因此迁怒,结果在三人之间的气氛骤然变冷时,夏安帝忽然笑出来声,不过细耳听去,这笑声带着满满的凄冷,让秦懿、南宫庆宇困惑稍许。 “秦懿,起来吧,庆余,你也无需这么紧张!林仲毅这小子,朕知道,你们一个是他的帅师,一个是自家郡主的意中人,加之皇城操演,他皇御阶上觐见朕时的模样,心性,言说,朕就知道他是个什么样人…” 听到这话,秦懿、南宫庆宇二人才松气起身,重新入座。 “秦懿,天雷珠的案子,朕是真的不想查下去了,不管是谁刻意搅扰的,朕也不想知道…” “陛下,恕老臣冒犯之罪!”秦懿再度请声。 “你说吧!” “陛下,世子大位,该定下了…只要世子之位确立,待年末祭拜皇家陵园先祖,以世子进阁供奉先祖,继而转进太子,继承大统,陛下就无需再管这些琐碎事,老臣相信,那时若某些朝臣心思涌动,扰乱朝纲,老臣第一个不答应!” 此番话出,南宫庆宇心中大惊,可是他又不敢直言提醒秦懿,谁都知道,当年秦懿乃夏安帝座下第一悍将,勇毅刚硬,不成想现在还这般冲烈,饶是夏安帝眉目微闭,精光瞬射,直至秦懿心底,半晌他才出声:“秦懿,你既然言此,就告诉朕,谁适合继承大统…” 此一声,无异于杀刀直下,皇家权威,永远是天底下最阴冷无情的地狱,可是秦懿既然敢说,就做好了准备,他缓息抬头,目视夏安帝:“自古规矩,立长不立幼,此乃天理…陛下,老臣知道您害怕皇子们担不起家业,可是他们终归要长大,与其现在朝臣人心惶惶,皇子间隙相斗,扰乱朝纲,不如让他早早扛起担子,老臣相信,岁月的历练,会让他肩负起大夏基业,眼下西哒鞑、东林还算安生,北蛮被老臣一战伤了血脉,也不会有什么躁动,可是若三年内大夏国体不定,那时大夏风言传出,这些贼国蛮子异动,一旦战火迸发,可就是天下千万百姓的苦难啊…” 当天,据皇宫内侍传言,连亲王秦懿与庆亲王南宫庆余在乾清宫待到深夜才离开,次日一早,一道罪身令下给连亲王,一道罪身令下给庆亲王,二人王府开中门,迎下罪身令,穿素服,在黄门监察使的带领下,前往中都城外的东郊皇陵,为历代先皇守墓,如此风言就似波涛般席卷了整个中都。 永亲王府。皇甫崧知晓这个消息后,先惊后喜,其子皇甫成昊不解:“爹,你为何这般高兴?” “昊儿,秦懿这个老小子在十年前贺兰氏叛乱中多嘴立身,惹了陛下,哪怕他在北疆苦练驻扎十年,陛下终归过不了这个心坎,眼下,他妄自行事,连庆亲王都被他拖累了,如此兵议阁四大将帅王爷,只剩下我与恭亲王,看来世子的定位要浮出水面了!” “那照爹的推测,您觉得,谁有可能继承大统?” “昊儿,言多必失!”皇甫崧暗暗中教训,皇甫成昊躬身受教,且这时家将来报,燕王派人来了,闻此,皇甫崧道:“昊儿,去吧!” 第一百三十六章权风暗起3 皇甫成昊稍加思索,便明白了一切,随即去迎接燕王的礼敬。 骁武皇中军大营,耿廖位立将帐上位,左右两侧,黄汉、顾恺之、乌正、何基、曹纯等先锋、参将按列侯等,中位阶下,林秀躬身跪地,一叩到底,看着负有龙驹之名的野马胚子再度转危为安,耿廖的心就似千针捅扎一般,疼痛难忍。 “大将军在上,末将林秀,特来请罪!”林秀沉声恭敬,只是这般姿态看着耿廖眼中,犹如龙飞入宵穹,让人嫉恨却无可奈何。 “请罪?请什么罪?你林仲毅血战北蛮,白身跃阶十二级,入军行骁骑尉,如此功劳?有谁敢治你的罪!” 耿廖憋气于胸,字句顶针,饶是黄汉、何基等旁观将领都听得不顺畅。 可是林秀对此却尊敬之至,只见他叩首起身,目直沉稳,低声道:“将军,末将生于商贾贱家,行事毛糙无规,过往不周之处,更是让将军心恨,但…期望将军看在末将忠心卫民的份上,放末将一条生路,让末将北归,去那临襄贫境…做一小吏…再也不搅扰将军分毫…” “林秀,你此言何意?” 耿廖闻之稍愣,跟着便是怒问,其瞬息间的声威将帐内众人惊了一跳。 “北安将,安北疆,此乃陛下龙言谕旨,末将之前所遭…皆已随风飘去,在此恳请将军…放末将回乡安民…做一小吏…” 一时间,二人目直冲抵,凝神不散,如此使得耿廖气怒翻滚,却无可释放,且这个时候,阶下乌正出列:“将军,末将为林骁骑请令!” 不成想耿廖直言驳回:“有你何事?给本将退下!” 可乌正之前愧疚于林秀,故秉承这心性挺身出列,他凝视林秀一眼,那饱含深意的牟子涵盖了太多的过去,斜坡林的血战情义…富春街的阴谋作祟,只是此时此刻,不管林秀还是乌正,全都随着‘北安将安北疆’的风言释然了,乌正知道,林秀不属于这里,耿廖无需在嫉恨他了,而林秀也知道,自己命途在北疆,除非天下所驱,或许他一生都不会再回来… 短暂的变化,让耿廖欲怒无由,乌正缓息敬言:“将军,林秀虽然行事鲁莽,可他到底有功在身,更为骁武皇赢得皇城操演大胜,扬了我骁武皇威名,以功过相抵,准其离去吧!” 话落,兵部谕旨到来,在亲卫禀告中,耿廖眉思急转骤变,待他反应过来一切,便率众将出帐迎接,让人惊愕的是,兵部谕旨并非是兵部侍郎来传,而是由皇城内侍总管黄安亲自传旨,如此意义深刻,让耿廖等将心下思忖。 微微扫目,耿廖看清黄安手中银盘上为铜锡轴令时,赶紧扫身跪地:“骁武皇宣威将军,耿廖跪接皇恩!” “将军免礼!”黄安尖声:“奉陛下旨意,骁武皇骁骑营,于皇城操演两阵搏胜,扬我皇威,搏军行之勇悍,故陛下恩旨,骁武皇兵士赏银人百两,犒为忠勇,其宣威将军耿廖,携名,加封尊位勋衔,配铁将腰牌,钦此!” 听得此封,耿廖心愣瞬息,那黄安微微皱眉:“耿将军,还不接旨?” 耿廖回神,赶紧叩首:“宣威将军耿廖叩谢陛下隆恩!”黄安将铜锡轴令及一应封赏赐予耿廖后,又从金丝囊包中抽出一支黑角轴令。 “骁骑营骁骑尉林仲毅接旨!” 呵令之下,林秀从将校列内奔出跪地:“末将林仲毅跪接天恩!” “奉吾皇令,林仲毅都府衙冲撞御驾,惊扰官行律法,削骁骑尉营将之职,下调北疆临水,但念其北战蛮兵有功,赐御名北英,封位北安将,为夏安北疆,允本部将校千人归,十日内踏入归程,若无皇命,不准私自入中都,钦此!” 若说耿廖的封赏让人惊愕,宛如天上掉馅饼,那林秀的封赏简直就是明赏暗降,明封重罚,在黄汉、何基二人浑重的眉宇中,林秀万分感激的接下这道离奇古怪的封赏令旨。 当林秀将黑角轴令捧在手中后,那黄安上前一步,目带柔光道:“古人云,天降大任于斯人也…” “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林秀由心而感,迎声接上,闻此,黄安枯黄的老脸漏出一丝笑意:“如此就好,千万别辜负了秦懿对你的期盼!” 在这愣神瞬息,黄安来到耿廖近前:“宣威大将军,你乃陛下亲近将臣,此恩你好生收着,至于其它的琐碎,就随风飘去,切莫再做了!” 话未言明,可负有皇犬之名的耿廖怎能参不透其意?当黄安离去后,耿廖目思繁杂的看向身后恭敬肃立的林秀,末了他道:“林秀,你果然是匹让人意外的龙驹…” “大将军,末将请辞北归,您准了么?” “准!” 当兵部调令下来,骁武皇骁骑营撤销营旗,除却千余命隶属林秀本部校尉队的临水周边子弟兵外,其它北疆骁骑皆归入耿廖的中军营,如此也算两相分裂。 营门前,林秀看着打点行装,北归临水的甲士们,心中竟然生出莫名的轻松,最让他欣慰的,自己带出来的弟兄们,现在终于可以完好无损的回到那离别依旧的村落。 “秀哥,各队弟兄已经行装完毕,共计一千零八十余名,大致都是临水、陈村、榆坡、边沟等地的子弟兵!”林怀平前来禀告,末了他道:“还有,那耿廖送来良马千匹,不知何意?赵源正与黄齐、李虎二人收整!” “整个骁骑营都归他了,皇城操演的功劳威名也入了他的封,区区千匹良马,算什么?收下吧,弟兄们一人两骑,北去速度也会快些!” 傍晚时分,林秀便带着部下离开了,在北进的官道上,黄汉带着几骑奔至在必经之路上,结果林秀未到,何基反倒来了,二人一见面,顿时愣神须臾,末了黄汉道:“何将军,你怎地来此?” “黄参将,你又怎地来此?”两问对斥,一时间二人皆不言说,大约半刻,林秀带着队伍缓缓走来。 第一百三十七章权风暗起4 看到那面随风飘荡、挂着有名无实的将职骧旗,黄汉喃喃低语:“这到底是亲王谏言陛下的意思?还是陛下自己深意中的想法?” “黄参将,你未免想的太多了!”何基戏虐一句,率先迎上。 林秀看到二人,当即勒马抱拳:“何将军,黄参将!” “林秀,你这般遭际实在让人莫名其妙,好端端的皇城操演,结果却变成罪入都府衙…”何基话锋直白,林秀淡然一笑:“人生在世,就这么蹉跎无形,此番林秀能保命北归,已经是陛下开恩!” “既然林将军一心北归,本将也不多说什么,这些是本将的心意,林将军切莫推脱!” 林秀狐疑时,何基将一黑锦袋递上,刘磐接下转交林秀,何基抱拳一笑,转身离去,至于那黄汉,看到何基的果断干脆,稍疑片刻,道:“林秀,你可知本参将为何会在此出现?” 林秀笑笑不应,让黄汉一时有些无措,末了他道:“林秀,军途,官途,总要根叶相连,你现在即便离开中都,可你也脱不了军途的根子,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听着这些,林秀拿过刘磐手中的黑锦袋,反复揉搓后,道:“黄参将,你可知这里是什么?” 黄安皱眉未应,林秀叹了一息道:“无非是一封没有落笔的书信,和几张巨额的银票,可它所代表的意义…末将打心底不敢受之…” “你不受它,它便会压你,就像耿廖嫉恨你一样!”黄汉直言让林秀一时心涌波潮。 “无所谓了,北安将,安北疆,御名北英,陛下的谕旨,对我而言,已经足够,且我身为大夏子民,将途后辈,有秦懿帅师的指点,有杨茂夫子的赐字义理,如此就注定我非利权折身之根!” 话落,刘磐结果黑锦袋,掏出火引,将其烧成灰迹,看到这黄汉笑了:“林秀,你果然是个另类,也罢,你好自为之吧!” “末将谢参将提点!”林秀抱拳回敬,黄汉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待这些心怀深意的人离去,赵源才从后面上来,他拨马近前,道:“阿秀,这些人,根子不净!切莫中计” “我知道,所以我回绝了他们,对咱们这些粗鄙之人而言,中都虽然奢华,却是潜龙纷争之地,咱们不属于这里…” 顿语中,林秀已然沧桑、胡须暗生的面颊漏出久违的笑意:“源哥,北疆,才是我们的天下,北疆,才是我林仲毅畅行义理…驰骋的灵云霄境!” 一瞬间情感淋漓,在心底冲涌的高呼下,林秀拨马狂奔,赵源、黄齐、林怀平、林胜、李虎五人随之跟随,恍如流光般,这些青俊后辈携着懵懂渐生的勇气血悍,向着北疆大地冲去,也就是在这一刻,大夏未来的北疆已经走入另一个时代,而掌控它的仲毅军雏形便在那远去骁骑背影中慢慢成长,同样的…大夏这个威名顺延百余年的帝国也在中都潜龙权势争夺中…向漩涡深处走去。 乾清宫。 黄安下旨归来,回禀夏安帝时,却发现夏安神色落寞的靠在龙案之后,黄安蹑手蹑脚近前:“陛下,您怎么了?” “黄安,你说…天儿他能够担的起这大业么?” “这…”黄安语塞,半晌,他小心翼翼的为夏安帝揉着肩:“陛下,老奴说句俗话,儿孙自有儿孙福,陛下无需操心太多了,在老奴记忆里,齐王殿下十五岁陪政,比起秦王的骁勇,不足,比起燕王的心机,不足,比起蜀王的俊美,依然不足,可他唯一的优势却是嫡长子,且他性情刚利,虽有些自负,但身为君王者,若没有几分独断之气,又怎能成为王者?而这…不也是庆亲王、连亲王…冒着陛下处罚守皇陵的罪过,也要谏言上说么?想他二人一世将帅,怎能不明白皇权威杀,可秦懿却依然秉承义理道途,为了大夏将来,呕心沥血,单此一点,陛下就应该有决断了!” “唉…朕是真的老了…有些时候,朕看似果断,实则心怯…眼下朕明白了秦懿、南宫庆宇的心意心向,可二人能否明白朕所下罪诏的深意么?” 夏安帝长喘一息,缓缓躺下:“黄安,传旨齐王,让他来见朕吧!” “老奴遵旨!” 燕王府。 “殿下,陈定硕下罪入狱,秋后问斩,卫桓暂退首府之职,长祁连入罪羁押,至于林仲毅,则削其军位,降罪北归!” 陶成将探听来的消息告知燕王景禹恪,景禹恪当即转问韩明振:“先生对此有何看法?” “不妙啊!”韩明振抚须低声:“殿下,由心而讲,老夫有些看不透陛下的旨令所向?” “先生何意?” “秦懿当年乃陛下麾下五大战将之首,论心智机敏,军行操略均在其它人之上,可他却行出意料,收一白身小将为闭门弟子,更为小将脱罪,甘愿被罚去守皇陵?如此让老夫心疑,那白身小将到底有何独特之处?” “先生所虑甚多了吧,依本王看,那小将虽出身贫贱,可北疆搏战,敢独营冲杀黄金家族的,放眼整个大夏军行,恐怕也没有第二人!”景禹恪笑道:“不过这样也好,白身小将北归,本王已经安排人与他数次接触,想必他心下有数!” “哼哼…”韩明振沉笑:“恐怕不见得,殿下的私下接触,对于此子估计无用,别忘了,他可是陛下亲名谕旨的北安将!” “区区白身小将,受之可用,无之大碍!” 景禹恪不愿过多纠结这个无名之辈,故转言:“先生,长祁连乃齐王麾下助臣,没想到他竟然暗入商货行的股,由此看来,我们要小心了,韩成生是您的门生,他在商货行的盐铁货运中占有三成控股,是不是要抽身了?” “殿下,此忧虑老夫已经在长祁连泄密那一日就着人操办了,应该无大碍!” 结果韩明振话落,燕王府中亲信来报:“殿下,出事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权风暗起5 年  景禹恪眉目一抽,沉言:“何事?” “韩成生被人杀了,其府宅内搜出大量盐铁账本…其中还有他进奉殿下的书信…那都府衙已经派人抄其府邸了!”闻此,景禹恪的脸色顿时冷若寒霜… 齐王府。 齐王景俞天正与中书阁光禄大夫杜如庭对谈,此刻景俞天眉目紧皱,焦躁满胸:“杜大人,卫桓暂退首府位,长祁连又因事入罪,那中书阁接下来的形势将会向何处转变?” 由于夏安帝古怪的罪令,让中书阁顺进第三人杜如庭不敢妄自猜测:“殿下,以目前态势估测,老夫是不可能沾手首府之位,再者,长祁连入股海记商货行下罪落狱,可陛下却没有再做调查,这就甚是古怪,卫桓暂退代其职,也不合乎常理,若从稳妥行之,还是要静观其变的好…” “正因如此,本王才心神不安!”景俞天心绪稍乱道:“杜大人,当前可有法子让本王去见长祁连一面,不管怎么说,他生出这事,本王要有所有表示!” “不可,绝对不可!”杜如庭直言回绝:“殿下,此时切莫与长祁连接触,万一被其它人揪住把柄,悔之晚矣!” “可这么等着也不是事!” “殿下,越是关键时候,越要稳住!连亲王、庆亲王已经被陛下罚去看守皇陵,兵议阁四大将帅王爷瞬间少了两个,老臣说句不敬的话,如此突变,万一发生什么事,对于中都安定,可不是什么好事?” 景俞天稍稍惊神:“杜大人,您的意思是?” 杜如庭言到即止:“殿下,即便天雷珠的案子被陛下压下,可是殿下依旧要小心作祟之人,老夫有感觉,似乎有人在暗中刻意推波,想让中都陷入混乱…” “谁人敢这么大胆?”景俞天怒然:“景禹寅?景禹恪?” “老臣不知!”杜如庭摇头:“细说回来,秦王殿下执掌河西军,即便有杨茂为他撺掇,可他本性不在皇权政途,若殿下承继大统,河西军不能如臂膀使用,秦王的威胁较之燕王殿下的江淮势力,要大的多…” “二弟的威胁比三弟还要大?杜大人,二弟沙场英豪,论政途,就算有杨茂,本王也自问不输,相反,三弟景禹恪深藏不漏,自十年前领封江淮后,就把那里治理的如铁桶一般,麾下更有十余万淮南军,如此威胁怎么会比二弟小?” “殿下,虽然燕王实力庞大,可河西军将领乃秦王,那可是天下第一悍将,试问,眼下军途中有谁能与秦王一战?再者,退一万步讲,燕王殿下就算有什么异动,他的江淮势力与中都还隔着山川大河,一时半会儿可威胁不到殿下,反倒是河西军,万一异动,轻骑飞进,月余内就可从河西地界冲进中都,如此…不得不防啊!” 杜如庭老谋深算,把一应利弊给分析的清清楚楚:“殿下,海记商货行生出偷运天雷珠的案子,必然其它皇子中的某一位,所以,殿下决不能涉身其中,最好想个办法,把秦王纠缠进去,他已经被陛下下了罪身诏,下一步就是削其军权,只要没了河西军,秦王殿下就不足为惧,介时殿下便可统掌河西、北疆、中都三州,全力应对燕王!” 听到这些,景俞天暗暗沉思,杜如庭稍加思忖,继而谏言:“殿下,此事不能再犹豫了,都府衙陈定硕妄自行事,已经将天雷珠案子再度翻起,还牵扯进中书阁首府及麾下多名臣子,另外还牵扯进骁武皇的将士,若是不借此时机稳固自身,万一陛下…后果不堪设想!” “杜大人,容本王再想想!” “唉…” 杜如庭看到景俞天的模样,心下叹息,若是这个长皇子殿下能够胸阔睿智些,恐怕早就继承大统了,偏偏他在关键时刻总会心嫉无度,而这也是夏安帝迟迟未选定他的根本。 这时,景俞天近侍王俊来报:“殿下,出事了!” “何事?” “刚从都府衙得到消息,国子司业韩成生无缘无故死在府中,并查出大量暗控海记商货盐铁的帐薄,且其中有不少进奉燕王殿下的书信,现在,中书、太府、九门督司已经派人彻查了!” “谁人干的?”景俞天顿时惊起,那杜如庭稍加思索,急声道:“殿下,快,快派人去都府牢!不然长祁连就要被人谋害了!他一死,殿下与他的交际书信保不齐也会被人刻意揪出来!” 此一言让景俞天顿时额布冷汗,只是事况转变急切,不待他派人赶往长祁连的府邸和关押处,都府衙中牧监、暂代常丞之职的胡钰已经登府。 “他们怎么来了?” “殿下,晚了,定然是长祁连出事了!” 果不其然,胡钰来至面前,跪地执律书:“殿下千岁,下官胡钰奉律前来彻查长祁连大人一案!” “放肆!”王俊挺身:“齐王殿下启是你等下贱官差可以冒犯的!让你们常丞来!” “大人息怒,原常丞陈定硕下罪入监,下官暂代常丞一职!” 胡钰起身将从长祁连府邸抄出的一些书信笔录副本奉上:“殿下,这些可认得…” 仅此一眼,景俞天退下王俊,他缓息一刻,道:“本王…随你们去!” 出了齐王府,景俞天随胡钰还未走多远,黄安到来,看着眼前的情况,黄安拦下胡钰。 “总管大人,下官胡钰,按律探察长祁连枉死狱中的案子!特请殿下前往都府衙一叙!” “不必了!”黄安斥声,胡钰稍愣。一个时辰前,韩成生、长祁连双双毙命,九门督司、中书阁、太府阁三处联名下令,稽查此案,怎么这会儿就变了? “总管大人,下官不明白您的意思?”胡钰疑声功夫,景俞天已经迎上去:“黄总管!” “殿下,陛下乾清宫召见,随我来!” 这话让景俞天愣神片刻,可是黄安乃夏安帝近侍第一人,他的话在某种意义上就代表了皇言,胡钰思忖瞬息,嗅到其中的味道后,就赶紧退身一旁,以免自己做那权风冲涌下的替死鬼。 第一百三十九章权风暗起6 年  一路上,黄安吱语不言,景俞天却如坐针毡,在车轴‘吱吱扭扭’的侵扰中,景俞天实在忍耐不住心底的躁动,开口道:“黄总管,父王近来如何?” 面对问话,黄安并不应答,当车驾进入皇宫,宫门缓缓关闭,景俞天的后脊已然生出冷汗,黄安余光扫来,注意到景俞天的局促,便稍加低言:“齐王殿下,您乃皇子长尊,位列之首,要秉承着心性为大夏基业行事,切莫再像过去那样…这…也是陛下的期盼!” “什么?” 一言入耳,景俞天浑然僵神,直到车驾停住,在黄安的数次催促中,景俞天才回过神思,下了车驾,抬头看去,乾清宫的宫匾已在额头上方。 “殿下,请吧!” 不知是不是方才的失神离思,景俞天惊愕的发现,黄安对自己恭敬许多,至于那种从未有过的感觉…也如晨雾初散,耀阳东升般…从心底缓缓升起… 国子司业韩成生的府邸。此时正值当午,几十个都府衙衙兵将韩府围堵的水泄不通,在韩府门外偏僻巷子里,张祁身着粗布麻衣,嘴叼甜草根靠在树干下望向这边。随着身后一股探身跃地,微风迫体,张祁吐出甜草根,笑声道:“孔老大,你怎么来了?莫不是担心我办不成这事?” 身后,青衫白衣的孔余期眉头微皱,由心而讲,他很后悔自己当初没杀了这个北疆人,稍稍缓息,孔余期冷声:“既然做了长祁连、韩成生两人,已经将浑水搅起,为何不按规矩离开中都,滚回你的黎城去?” “常言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张祁扑闪掉身上的尘土,起身笑道:“主子已经回川蜀,这中都再怎么乱也牵扯不到他的身上?孔老大,小爷的境况如何,就不劳您操这份闲心了!” “张祁,你知道在和谁说话么?别以为主子认了你这个狗奴才,就敢胆大妄为,若是惹怒我,我一样能宰了你!” 孔余期气恨咬牙,饶是张祁根本不在乎:“你杀了我有什么用?别忘了,待风起云涌之时,我黎城张氏可比你这个家奴有用的多!” “你…” 孔余期被说到痛处,一时额头青筋暴凸,那股冲荡心底的火气差点摧毁他的理智,让他抽剑捅杀眼前的黑胖子,只是张祁话根在理,虽然都是奴才,可他孔余期仅仅是主子圈养的刺客,而张祁却是正经的将胄阶级从臣,真要风气云涌,数千黎城轻骑确实比他这个忠心的刺客有用的多。 见孔余期立身不动,张祁嘿嘿一笑:“孔老大,你若不动手?我可就走了!” 孔余期沉闷不应,张祁咧嘴一笑,转身离去。只是张祁不知道,他的这般胆大妄为已经被某些人盯上。 当张祁与孔余期各自消失在街巷后,一看似街人的汉子正仔细瞧着这边,只见他左查右探,跟随张祁转过一个街巷,却发现人影已经消失,联想到刚才二人对韩成生府邸的模样,此人匆匆来到燕王的府邸。 府中,燕王景禹恪正为韩成生的突然出事感到搓手不及,韩明振思来想去,也理不出思路。 “殿下,老夫觉得此事实在古怪?韩成生没有任何疏漏之处,为何会平白死在自己的府上?这就像有人早就知道他的身份似的,刻意为之!” “先生,都府衙的人虽然被本王挡回去一着,可那些进奉的书信却是个要命的罪证,虽然不过是些寥寥字语,可若父王深究怀疑,本王的处境闹不好要与秦王一样,加身罪己诏!” “不会,应该不会那么快…” 景禹恪与韩明振言说中,管家入庭,他细细言语,景禹恪急声道:“此言当真?” “殿下,确实无疑!”管家将那报信之人引入,此人当即跪地:“殿下,韩老爷,小人乃您的后庭护院韩二!” 韩明振细眼扫来,转身点头:“殿下,此人确是我府上的护院!” 说着韩明振转身质问:“不过你怎么会出现在韩成生的府邸?” “老爷,您忘记了?昨日,您派小的去韩成生的府邸盯梢,探查韩成生的府邸情况,小人就一直守在那,今日午时,小的偶然发现,在韩成生府邸门外斜北的巷子里,有两人很是古怪,其中一人粗布麻衣,黑胖高大,一人消瘦青衫白衣,腰束四尺单柄剑,那两人看着韩成生的府邸有说有笑,随即离开,小人跟了几下,发现那些人行踪着实诡计,不过一个街巷就跟丢了,小人猜测那两人定然与韩成生死亡有关,就赶紧回来禀告!” “四尺单柄剑?四尺…”韩明振疑声:“你确定你看清楚了?” “老爷,小人原是江湖刀客出身,剑、钩、枪、刺皆用的顺手,许多兵器只看不摸,就能估出斤两,所以绝对不会错,且那人身瘦,不像中都地界的人,小的就额外多瞄两眼,绝对是四尺单柄剑,还是镀银锡柄的那种,不是寻常刀客游侠能够弄来了的,搞不好是某个贵胄的家奴!” 这话让景禹恪眉皱不解,倒是韩明振醒神:“老夫明白了,殿下,看来天助您啊!” “先生,此从何助?” “殿下勿急!”韩明振冲韩二道:“你做的很好,去账房领银百两,以作赏钱!” 韩二叩谢离开。 韩明振长出一口气道:“殿下,老夫问你一句,自天雷珠案子出现,中都境况如何?” “明似山石稳固,暗则洪流汹涌!” “那您和齐王、秦王境况如何?” 景禹恪稍加思索:“情况不妙,齐王自北疆归来,虽带东州兵搏战数月,却寸功未赏,秦王更是罪己诏下身,几乎被囚禁府邸,就连本王也惴惴不安!” “由此殿下想到了什么?” 面对韩明振的哑谜,景禹恪稍有急躁:“先生,有话直言,眼下情况严峻,就不要与本王绕弯子了!” “殿下,您有没有想过…这天雷珠的案子,或许根本就不是齐王、秦王二人做的!” 第一百四十章破败 年  “什么?不是他们?那会是谁?” “四尺独柄银锡剑!”韩明振声威渐沉:“众所周知,中都地界,佩剑最短为斜锋五尺,之所以这般是因为中都地势与北疆、河西、东州地域人口血缘相通的关系,成年汉子腰直臂长,因此造剑工艺大多在五尺乃至更长,可方才老夫府中护院言说,那青衫白衣汉子腰束四尺独柄银锡剑…放眼天下,唯有川蜀的人习惯使用四尺独柄剑,而在天雷珠案子出现时,偏偏蜀王入京觐见陛下,还加封二珠亲王爵…” 此一言让景禹恪眉目嗔裂,不过瞬息,他的眼前浮现出景裕子那俊美秀丽、恍若天儿玲珑子的模样:“难道这一切…是他…他搞的鬼…” “殿下,或许我们都忽略了这个领封川蜀天国的小皇子!”韩明振叹声一句:“若非韩二的偶然发现,任凭老夫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一个不过加冠之年的皇子竟然也有问鼎心胸,想来着实可怕!” 一时间,景禹恪沉默不语,似在思绪浑杂中抽身不定,片刻之后,他起身:“先生,即便四弟也有不安分的想法,可他已经离都归蜀,这中都风流,他又能掌控几何?” “殿下,或许他根本不想掌控,他要的就是乱,只要你和齐王、秦王殿下争斗起来,大夏四分五裂,待一合适时机,川军出山,以中皇之力收服你等,岂不是位进大统更直白的方法?” “哼…如此妄言,未免太过了!一个乳臭未干的崽子,本王还真没把他放在眼里!”景禹恪心绪已怒,韩明振不再乱中刺针,他道:“既然知道了混乱的根源,眼下当务之急是稳固自身,老夫心有两计,不知殿下愿行那个?” “先生大可都说?” “一是双虎搏蛟,二是坐毕上观!” “如何双虎搏蛟?”景禹恪稍有不明。 “您和齐王不过双虎,而秦王为蛟龙,放眼天下,骁勇河西军,堪比陛下当年的金卫军,若是秦王统掌河西军,您和齐王与他敌对,有几成胜算?” “这?”景禹恪语塞,以秦王景禹寅当年随夏安帝北进草原,直逼曳落河黄金家族大帐时的战果,恐怕放眼天下,没有谁是景禹寅的对手。 “先生,第二条呢?” “坐毕上观!只是这条就要看齐王殿下了,若他能够出力针对秦王,您大可暗中稳固自身,以备不测,可是以当前态势,既然蜀王殿下已经设计搅乱中都,老夫觉得这第二条计策实在难行,毕竟天雷珠案子连番刺激陛下,他是不会再放权给您和其它两位皇子时间了,即便退一万步讲,陛下选中齐王、或者秦王继承大统,您都是率先被驱逐的人,与其成为他们二人的敌手,不妨以一计行事,先决了军行实力最强的秦王,让后您与齐王缓缓徐来!” 短暂的思索之后,景禹恪起身:“先生,您觉得,本王有多少胜算?” “三成!” “先生,您可真会打击本王!”景禹恪冷笑,饶是韩明振躬身一拜:“三成足矣,秦王已被罪己诏加身,你与齐王皆有三成机会,秦王三成,可他心性不足,必然失败,余下一成乃蜀王的观望,可他已回川蜀,只要不兵出西川,任由他观望去,所以老夫希望殿下尽快行事,齐王心胸妒腹,忌惮秦王,只要您与之妥协,同力除秦王这条蛟龙,他必然愿意,介时这中都地界上就没有能够威胁你的大敌了,那时,您只要步步逼迫,不出两年,天下易主” 北平郡。 从中都北进,林秀率部一连行进三天四百余里,总算到达北疆与中都地界交汇的郡城所在。北平郡位属黎城南面下阶小城,由于年前的北疆搏战,此处征役达十抽三,故郡城四野略显荒芜,二旬至四旬的青壮汉子已经不多见。 当林秀率部在郡城外的荒林驻扎落脚,郡城县令已经带着一干府衙官差前来。 离的老远,林秀就看到一黑面瘦小的四旬小老儿拖着小碎步跑来:“北安将在上,下官北平郡县府县令包同参见将军!” “包大人快快请起!”林秀赶紧单膝跪地,托起瘦小的包同。 近前瞧去,林秀这才发现包同面皮清瘦,枯黄如蜡的脸几乎干瘪。再看身后的官差衙役,也都一个模样。 “将军,按照官途军行规矩,大人北进至此,下官应该备下一些粮草,只是…只是…”包同话至半当,便难以说出,林秀看着眼前的境况,岂能不知深意? 林秀笑道:“包大人勿忧,我此番北调,乃是奉了陛下的旨意,故所带粮草充足,无需沿途官县补给!”末了林秀冲包同等官差道:“此刻已经日落,大伙急急赶来迎接,让林秀心下甚暖,故林秀略备粗饭,招待诸位!” 入夜,林秀命刘磐将烘烤的肉块、干饼分食一些给包同,结果包同竟然吃着吃着哭起来了。这般模样让林秀等人莫名其妙。 “包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包同咽下干饼,跪地道:“将军果然如传言般心善,如此本官实言道来,本官来此…实际…实际是求粮的…” 闻此,赵源等人顿时皱眉,不觉中李虎、黄齐已经转身离座,去整合各自本队,刘磐则带着亲兵队压在众官差衙役周围,那股子警惕让包同等官差大惊。 “你们退下!” 林秀叱声,上前搀起包同:“包大人,若您肥头大耳,妄出此言,我定然下令将你拿下,可你枯干瘦黄,绝非那种鱼肉贪官,所以,我给你一个说话的机会!” “将军,自北蛮一战结束,北疆千里,如蝗虫过界,在战火糟蹋下,各地县乡早已没有存粮过冬,好些人都离开了,加之官家青稞税、畜牧税制不减,我等已经难以过活,此番听闻北疆骁骑龙驹北回路过此地,下官听闻将军国子学士之名,想着将军功勋卓著,定然能与黎城官家搭话,所以在此截住,恳请将军出面为我北平郡的乡亲说句话,让黎城官家开仓放一些粮,只要过了初春,待谷种下地,不出半年,俺们北平郡就能再恢复生气…” 第一百四十一章破败2 些话落,包同跪地叩首,其余官差也一众跪地请令,这般景象让林秀一时僵神,显得有些无措。 入夜,包同带着官差离开,重新恢复平静的营盘却无法随夜幕袭来安然入睡,远远看去,林秀独自坐在篝火旁,在火光的映衬下,他那沧桑刻刀已然浮现的面皮上…竟然凸显出思绪的褶皱。 “唉…世事难料…”不觉中,林秀自叹一息,想着包同的话,林秀不住的摇头,进而想到中都的糟践事:‘包同,你好歹也是北平郡小县城的头,怎么没有一丝官样,比起都府衙陈定硕暗放私权、东昌州府衙假行盗贼敛财剥皮行径,你这北平郡的差简直当到土鳖肚子里,竟然把吃食讨到我这个青辈小将身上来。’ 恍若那么一瞬,林秀不知该嘲笑他们愚蠢不会用权,还是该嫉恨陈定硕那些官差的可恶行径。这时,赵源巡完夜来到身旁坐下,守候在林秀身后的刘磐想要出声,却被赵源摇头示意。 “赵校尉,将军已经坐了两个时辰…”刘磐小声说,赵源点点头:“你去歇息吧,我来陪他聊聊!” 刘磐离开后,赵源捡起几根干柴扔进火堆,蓬松的柴火垛里溅起星灰火絮,映射出林秀发僵的脸皮。 “源哥,之前你所说的事都变成事实了,北疆搏战,看似胜利,扬了大夏天威,可是实际上却把百姓送进了生死路途,说真的,若非包县令亲口所说,我真不敢相信北疆已经凋敝到这种情况…” “那又如何?” 赵源反声,把叹息退给林秀,他拨弄着篝火,道:“阿秀,境况再差,终归有恢复的一日,更何况…你回来了,揪其心底你难道就没发现,他们这些老实的官差从心底里就对你这个路过的北安将很有期盼…照我说…眼下的一切不过是一时的困难,过了初春,扫去寒息,田地重归生机,入了仲夏,当骄阳似火烘烤透咱们北地人的身子骨,激发出咱们的血性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林秀听之,一时哀笑:“源哥,你说的倒是轻巧!北疆四城,入册的郡县二十八个,不入册的小乡县上百上千,民众虽然不如中都南方,可也有近百万众,一个靠近中都地界的北平郡都变成这样,我真不敢想象咱们哪里会变成什么样?” 闻此,赵源眉目微皱,挑声刺言:“喲….堂堂四城二十八县县考状元竟然怯弱了,说出去谁信呢?” “源哥,你就别抬举我了!” “抬举?不,我从来不会抬举你,我只是凭借心性说话,独骑率营冲杀北蛮黄金家族,除了你林仲毅,放眼整个大夏,还有第二人么?当初你不也没想到会做出这般壮行?怎地现在怀疑起来?” “这…这…不一样!”林秀一时思绪混乱,想要诡辩,却无言根以对,末了只能道:“我只是挂虚职名份的北安将,说远点,不过是帅师在北疆埋下的一颗种子,仅仅是秉承他的志愿,保北疆边界,至于能长成什么样?我自己都不知道,眼下黎城地界都闹饥荒了,咱们又贸然归来,我真不知该怎么做?” “变成什么样都无所谓,只要我们活着,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只要你敢去做,弟兄们就会撑着你,辽阔北疆,千里之地,若是这般放圹之境都养不活你这匹龙驹,那你就太让我们失望了!” 赵源起身,伸了个懒腰:“北疆是我们的家,是我们祖辈生活的地方,所以不管再怎么苦,我们都必须让它好起来…不然就愧对了咱们的血脉!” “不单单是愧对自己的血脉!”冷不丁的插声一言,赵源回身,看到黄齐走来。 黄齐近前坐下:“林秀,你是秦懿亲收的闭门军途弟子,陛下册封的北安将,方才你说这只是个虚名,可你怎么不想想,为何偏偏你得到了这个虚名?我、赵源、李虎、林胜、林怀平怎么没有得到?它到底有多少隐意,这些地方郡县官差可不知道,他们只知道你是个将军,恭敬你,奉承你,如此不正好让你行事用权,做自己想做的事?再者言,若是连北疆都安定不下来,你如何背负北安将的称谓?如何去畅行你‘仲毅’二字的义途?即便你最初的小吏梦想,也要北疆安稳才得以实现,我说的不错吧!” 一言中心,林秀沉然,看着二人纯正无杂的目光,林秀在躁乱中找到了方向,片刻之后,他起身道:“多谢二位兄弟,我明白了,明日,你等继续带队北进,我则绕道黎城,借些粮草!”、 “你有多大把握?” 看着林秀陡转即出的信念,赵源笑问,林秀稍稍思索,继而中气十足道:“尔等敬畏的北安将出言,怎么着也要十成把握!”对此,三人寂静瞬息后,皆心暖颜开! 黎城。晨曦的第一束耀阳照在城中刻度杆子上,早有巡查卫打开城门,那些急着贩货的走卒客商们如蝗虫般涌进城内。 黎城郡守府,郡守陈恪一大早召集黎城军政要员,在此商议初春播种及中都下发的青稞税、畜牧税改制。 若以往年境况来看,这些官制根本无需考虑,直接推行即可,可是今年非同一般,先是北蛮南下,将北疆祸瑟的犹如破屋,再接着就是中都朝政暂歇,世子风流满天飘,一时间这些地方大员们战战兢兢,在保住自己的权力同时,更要擦亮眼睛,以免寸毫的疏忽,做了世风朝政涌流下的牺牲品。 “大人,北蛮一战,黎城五千轻骑损耗殆尽,眼下北蛮虽退,可是刁民盗贼四野横生,为保黎城方圆百里安危,本指挥使建议大人抽调粮草器械,暂拨响银用来征兆青壮汉子,组建轻骑营,以卫安稳!” 右手边座列首位,张祁之父,黎城行军都营总指挥使、轻骑营骑都尉张纪出声,陈恪本就焦躁青稞税制的下放征集,听到张纪的话,陈恪当即皱眉。 第一百四十二章破败3 且“张指挥使,眼下黎城三座粮仓已经空了两座,银库用度几乎耗掉过往两年的积存,且春种马上就到,青稞税制、畜牧税制的推行下拨是当前的大问题,您那军行上的事…要么暂推些时日再议?” 陈恪话锋婉转,可眼看张纪面色阴沉不悦,陈恪只能继续言说:“虽说北蛮一战将军轻骑营损失惨重,可眼下还有千余轻骑甲士,只要过了这个关卡,缓过春种事宜,缴了中都的令,本官保证,一定大力着手将军的问题!” 先斥再补,先硬再软,让张纪一时找不到顶对的话头。 不得已之下,张纪只能压声说:“本指挥使也知晓大人困难,可是眼下四野境况着实不妙,南面还好说,挨着中都地界,衙兵巡捕查的严紧些,可是北、西、东面的村庄乡县已经生乱,大体十室五空,试想,冬季存粮被蛮子抢走,官家发的口粮又不足,一些吃不饱的汉子除了抄着柴刀入匪窝抢劫作乱过活?根本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这…”陈恪稍有疑虑,可张纪根本不给陈恪思量间隙:“大人,眼下贼风虽然还未兴起,可是本将从近来哨骑巡查结果推测,待春种一到,青稞税制、畜牧税制五五分划,推行到各乡县,那些已经食不果腹的百姓定然会抗拒阻挠,介时肯定会生出乱子,若没有充足的武力威压,这黎城方圆百里内就安稳不得,当然,本将会竭尽全力保四野安稳,只是能保到什么地步,本将就不得而知了…” 话到这里,张纪转言:“日前,在东湖郡一带发生贼患,本指挥使派一队人马去剿匪,由于粮草器械供应不足,导致剿匪失败,此不单打击了黎城将士的士气,更让贼人们看到了官家的软弱无力,若是风起劫生,那才让人忧心…” 在这些危言下,陈恪面色青白瞬变,至于张纪,已经退入座列,一时间,郡府庭内的气氛甚是紧张。 “张指挥使,此话有些言过其实啊!” 兴许是看不惯张纪军行独断的样子,左手座列首位处,黎城参事葛佰出言,言锋犀利,让张纪微微皱眉。 “下官听说,东湖郡虽然春种事宜混乱,官民相抗的事时有发生,可那里不过千余人口,又有郡城县衙,即便真有贼患,顶多几十人而已,本官不相信整个郡的人都落草当贼,而指挥使派了一队轻骑,足足百人之多,却拿不下贼人,可真让人心生怀疑?下官斗胆一句,难不成是指挥使麾下的将士还没从北疆搏战中恢复?” 眼看话锋挑起,为避免情势恶化,陈恪起身,止下葛佰。 葛佰心中虽然不悦张纪,倒也不是什么昏头脑的人,他起身拱手道:“郡守大人,当务之急是把青稞税制和畜牧税改制推行到各郡县乡,只要那些百姓能够心归田地,有了吃头和盼头,自然不会出去作恶,由此也就绝了民变贼人的根子,再者,眼下黎城巡查卫、哨骑营、轻骑营、衙兵、捕快共计三千余人,若妥善指挥,足够应对刁民盗贼等乱事,所以,张指挥使的轻骑营重建还是往后推推的好!” 有了葛佰的谏言,陈恪顺话直下,可他不愿得罪张纪太过,便缓息安其人:“张指挥使,葛参事说的有理,如此你的轻骑营整编规制就往后推推吧!” 一时间官吏话锋不在己,张纪即便心中如何不乐意,可也不能明面顶撞郡守,同样的,陈恪小胜一筹后,便言回本题,避免张纪吃瘪过度,眼看张纪怒然不露,毕竟张纪是土生土长的黎城人氏,在本地有不小的威望,万一撂挑子让黎城陷入空防巡查境地,那可就坏菜了! 随后,陈恪把商议方向重新放回农耕春种,当陈恪与众位郡府官差达成意见一致,张纪才借事起身:“既然大人已经定下黎城春种政略,这些民务与本指挥使没什么干系,本指挥使就先行告退。” “指挥使自便!” 陈恪应了一句,张纪便带人离开,看着他粗狂彪悍的背影,葛佰很是恼怒:“大人,你看看他已经嚣张到什么地步,不就随秦王殿下血战北疆一场,殊不知到头来,寸功未得…” “葛佰,乱说什么?” 陈恪当即呵斥,他起身来至门庭,看着晴空万里的天际,道:“张纪是什么派系的…本官无心去管,本官只想在这黎城一亩三分地上,让百姓们吃饱穿暖,安度晚年,青稞税、畜牧税你与下面的人操些心,别出了大乱子!” “下官明白!”葛佰得令。 这时,一郡府下人来报。 “大人,北安将林仲毅路过此地,前来拜见!” “北安将?林仲毅?”陈恪稍稍思绪,浑然高声:“快,有请!” 葛佰见之不明:“大人,北安将?他是谁啊?用的着大人亲自迎接?” “你竟然不知道此人?”陈恪惊笑戏虐了葛佰一句:“亏你是我黎城郡府的参事,连近来闻名北疆的才俊都不知道!” “大人勿怪,下官对于军行将者丝毫不敢兴趣,故不清楚这些莽夫由来!” “莽夫?不不不!”陈恪断言不认:“此人年不过二旬有四,三年前在黎城圣德书院求学,乃杨茂夫子座下学士,后入军途,血战北疆,年前随骁武皇南进中都受封,领骁骑尉,六品偏将职,十足的文武全才之人!” “这…这…竟有此人?”葛佰有些局促,饶是陈恪也不与他计较。 笑意中陈恪道:“这林仲毅也算北疆人,本官日后与他少不了交际,恰好此番本官在匪盗事上还真有些问题,需要这个小将军帮帮忙呢?你用心做好府宴事宜,若出了差错,我拿你是问!” 郡守府外,张纪从偏门出来,让后就看到陈恪大开郡府中门,列出恭迎的官礼。 “这小老儿搞什么?” 亲兵道:“将军,是骁武皇下调北归的北安将林仲毅,途经此地,上府拜见,估计是求粮的!” 第一百四十三章破败4 将“林仲毅?不就是林秀么?祁儿的同知,以前与我提过!”张纪细眼看去,一黑甲小将带着数名亲随停在郡府阶下,待陈恪迎身出现,黑甲小将跃步上阶,那陈恪当即探臂缠手,此亲近模样让张纪恶心的想吐。 张纪稍稍思索,道:“祁儿还没有从中都回来?” “没有!” “这样,你派人去郡守府探探这个林仲毅到底为何来?若是粮草器械需求,本指挥使乃黎城军行大员,自然要替祁儿向他的的同知表示表示,若是银钱之故,直接三倍额注给他们送去,让他林仲毅明白,在这黎城,是张氏的天,而非陈恪那个腐朽文人!” “属下明白!”待亲兵得令后,张纪纵马离去。 “末将林秀叩见大人!” 郡府庭内,林秀躬身一拜,饶是陈恪赶紧躬身,双臂搀起林秀:“林小将军,你可是北疆的后起之秀,北蛮一战,实在让本官刮目相看!” 说着陈恪冲周围的官员夸赞起来:“瞧瞧,咱们黎城圣德书院走出去的学子就是不一般,文能吟诗作对,武能马上杀敌,实在让人佩服…来,快快入座!” 面对陈恪的热情,林秀恭敬之余,也藏了个心眼,待身形坐定,林秀端杯直言:“陈大人,末将虽挂着国子学士的名,可走的是军行粗人兵途,因此不怎么会说话…” “林小将军何需这般自嘲!”陈恪环顾身前,葛佰等数名郡府官员皆起身附和,林秀笑笑,抱拳起身,后退一步:“既然大人这么说,那末将直言了,末将之所在前来,是有求于大人!” “好说,好说!”陈恪不做丝毫犹豫:“但凡本官能够做到的,本官绝对无推脱之意!” “末将一校甲士,千余子弟兵按令北调临水,此处距临水还有九百多里,故想要大人供给些粮草,衣甲器械…以备路途之需!” “没问题!”陈恪果断大声,他放下酒盏,冲葛佰道:“你立刻告知司库官,让他从粮仓调拨粮草十车,甲胄二百套,刀枪二件,弩矢、羽箭尽数所求,全都给林将军的送去!” 闻听此令,葛佰略作迟疑,似有肉疼之意,虽然神色变化很小,可林秀依旧看在眼里,他先是拜谢陈恪的大气,让后道:“方才参事大人面色有变,是不是供给末将有些困难?若是的话…末将收回方才的言说!” “没有!没有!”陈恪断言回绝:“不过细说下来,林将军往后的路途稍有艰难啊!” 听到这话,林秀心知正题来了,不然陈恪为何先前热情干脆?无非就是以利惠己,待其事脱口,自己只能应下,且思量中,林秀想着包同等北平郡官差的遭际,道:“大人有事,尽可说来!” “林小将军痛快!”陈恪拍掌落桌:“林小将军一路从南而来,对北疆有何印象?” “似乎破败许多,荒田野地,十室五空…” “林小将军说的不错,北疆一战,大夏虽胜,可是善后事宜却混杂不堪,导致大量百姓没有存粮过冬,即便官家拨粮相助,也没有多大用处,眼下,我黎城东向六十里处的东湖郡匪盗猖獗,黎城轻骑营年前调拨随秦王北战,损失惨重,一时间没有足够的人手去剿灭,且春种时节即将到来,若是不除了匪患,就算发下春种谷,也会被那些贼人抢走,介时这些百姓还是要饿死,就算不饿死,没有收成,他们缴不上青稞税,也好不到哪去!” 林秀听完稍加思索:“大人,末将既然来此求些路途粮草,也知道了大人的难处,当然不会束手旁观,只是末将…有个条件!” “只要能除了匪患,稳了黎城四野境地,确保春种推行,林小将军但说无妨!” “关于春种事宜,末将想谏言大人一二!来时经过北平郡,那里上至官差,下至百姓,皆饥饿度日,大人若想让青稞税制分化有成效,除了播下谷种,还要给予一些活命口粮,当然,不是无条件给予,大人可以像江淮地区的租种制一样,给这些百姓一些粮食抵押,让他们有度过当前时期的本钱,待春收时,让他们一并交回,如何?” “租种制…”陈恪当即犹豫,北疆与南方境况不同,租种制曾经也在北疆实行过,可是北疆地产偏低,很多时候入不敷出,见陈恪犹豫,林秀起身:“大人,这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不然末将帮你除了东湖郡的匪患,前脚走,后脚北平郡贼风再起?如此恶性循环,恐怕大人到春末秋收时,一粒粮食也收不上来…” 此一言着实击了陈恪瞬息,那葛佰也细下思量,附声道:“大人,眼下形势不同过往,或许可以变通一二,只要田野生机恢复,县乡稳固,到年末最少有两次守成,应该足以青稞税税制的收缴…” “大人,参事说的对,情非往常,需要变通行之!” 一时间,其它官员附和,陈恪最终狠下心道:“也罢,除了青稞税制五五分推行以外,再下放租种给予制,就按五抽一吧!” 到这里,林秀算是把包同等人求粮播种的请求给解决了,随后他在都府衙待了片刻,以剿匪紧要为由,离开都府衙,为保正剿匪顺利,陈恪派葛佰随行,为其做本地境况向导。 行军都营总指挥使府邸。 张纪正坐在书房里,面前的桌案上是张祁寄回的书信,虽然张祁含糊禀告,可是张纪已然知道中都情况。 当天雷珠案子再三反复被掀出来后,随着中书、太府及其它中枢阶层的朝臣接连被牵扯,燕王、齐王二系的朝臣已经落罪入狱,更枉死不可知,在这种情况下,一直闭府不出的秦王景禹寅却被查出有暗中行祟,指使天雷珠黑幕的嫌疑,故陛下下旨,将他的罪己诏加身进为为暂削军职,若没有皇令召见,禁足府邸,不允许面见任何人。 第一百四十四章破败5 秦对于这个消息,张纪惊诧半晌,之前他黎城张氏以骁武皇亲王征役北进军令为由,随秦王出征,用数千轻骑的性命搭上了河西秦王这根线,不成想才半年光景,秦王竟然被夏安帝削去军权,囚在中都,如此让张纪狡兔三窟、攀龙附凤的盘算化为泡影。 待书信看完,张纪双手扶额微微揉捏,似乎为宗族接下来的前途考虑,结果亲兵进来扰断他的思绪。 “指挥使,属下已经探清,那北安将林秀前往郡守府不过是补给粮草军械,郡守陈恪已经命司库官从粮仓、军器库拨出粮草十车、军械甲胄数百件,以供林秀所部归途使用。” “仅仅这些?”张纪似有不信:“一个郡守大开郡府中门,以官礼迎接途径此地的后起青俊将才,未免有些小题大作了!” “要么属下再去探探?”亲兵觉察张纪不满,小声请示。 奈何张纪心思烦躁:“算了,明日我亲自去军械库走一趟,不过话说回来,这林仲毅眼下虽顶着北安将的虚名,可听祁儿说此人才武加身,假以时日前途不可限量,若是这样,在中都风流变幻时期,陛下亲令下旨,让以白身小将北归,实在大有深意!” 想到这一层干系,张纪道:“本指挥使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利族的机会,况且黎城地界的主家情分,本指挥使也不能让陈恪一个人占完了!你立刻去城外农庄,从张氏族仓内调出二十车粮草给北安将送去,另奉上银钱万贯,就说是张祁看望同知的心意!” “属下明白!”亲兵得令离去。 郡守府内,酒过三巡,林秀借着小解空挡来到外面,刘磐跟在身后,道:“将军,您真要帮陈郡守去剿匪?” “你以为我在胡言?”林秀低笑。 “属下不敢,属下就是觉得…咱们不该插手他们的事…” “为什么这么说?”林秀知道刘磐心底有话,直言发问,刘磐躲闪不过,思量片刻,应道:“将军,这郡城大员看似好人一个,可谁知道他们暗地里做了什么?属下不相信北疆第一大城竟然连小小的匪患都收拾不了!” “他们能不能应付得了,与咱们无关,眼下咱们从他们在要了那么多补给军械,又要为北平郡那群官差言话请令,若是不做些事,那郡守岂能痛快的答应咱们?不过是互利互惠罢了!” 林秀打了酒嗝道:“不用多想,你立刻去追上赵源,让他就地扎营,待接收了粮草器械,替陈郡守剿了匪,咱们再离开,我估摸着,也就一天的事!” 至此刘磐不再多言,独骑先走追上北进队伍,赵源闻之下令队伍在北平郡东面的荒坡下扎营,傍晚,林秀与葛佰押着十车粮草、三车军械甲胄到达临时营地。 当葛佰看到林秀麾下的将士后,由衷赞叹:“林将军,没想到骁勇北战的将士如此青俊…” 林秀笑笑不多言,抬手作请:“大人,营内歇息!” 待众人进营入帐稳下身子,葛佰言归正传:“林将军,下官冒昧一句,关于东湖郡的匪患,将军有什么想法?” 闻此,林秀以指沾水,在矮桌上写下一个‘安’字,葛佰困顿稍许:“将军此字何意?” “葛大人,末将曾在黎城求学近三年,对黎城四野颇有了解,作为北疆的第一大城,黎城地界商事兴盛,田地较之临、襄等处要肥沃的多,若非北蛮肆虐,百姓无吃无喝,还要承担赋税,谁也不愿做刁民,对抗官府,所以,若能安抚,即安抚之,本将对蛮子挥刀干脆利落,可是对咱们自己夏人,这刀…能不用则不用!” “将军说的对!”葛佰很认同:“只是林将军可能不知道,自年初以来,东湖郡以北往西的数个郡县都发生放粮抢夺事件,此直接使得官民冲突,紧张异常,本来郡守大人想要放粮稳固民生,待春种一到,再分发谷种,以青稞税制五五划分,顶多一年,就能缓过战后创伤,可是发生这事,就只能暂停放粮,不放粮,那些刁民贼人就开始抢夺贫人,贫人家中没有,就明目张胆冲击郡县府衙,起初,大人派行军都营指挥使张纪处理此事,可他屡屡以麾下轻骑营整编代建为由推脱,前些日子,东湖郡再次发生盗贼强袭府衙,劫走谷种两车,还死了十几人,那张纪推脱不下,才去镇压,结果一校百骑甲士耗费银粮三车,却没有止住匪盗风头丝毫,如此让大人心烦焦躁,简直夜不能寐!” 听到这些,林秀淡然无动,黎城官家的事,他尽可能别插手,毕竟在中都数次遭遇已经让他心生成长,倒是对于‘张纪’这个名字,林秀颇感耳熟,想了一会儿,他问:“张纪是不是有个儿子,叫做张祁?” “那张祁是他的独子,黎城地面…谁人不知这个军行恶少…” “额…” 对于‘恶少’二字评价,林秀语塞面变,葛佰疑神林秀的脸色,道:“林将军,莫不是下官说错了?” “不不…大人没有说错…”林秀悻悻一笑:“实不相瞒,大人口中的恶少是末将在黎城圣德书院求学时的同知好友…” “啊?”葛佰闻之大跌眼镜,半晌他才回过来劲:“本官如何也想不到,堂堂北疆四城二十八县县学状元、陛下敕封的北安将竟然与‘恶少’是同知好友…” 对于不知褒贬的话,林秀尴尬瞬息,随即转换了话头:“葛大人,趁着时间还充足,您将东湖郡匪患情况与末将说说,末将也好早点准备,若是顺当,明早就可以去剿匪!” 次日一大早,葛佰还在梦中缠绵,一股冷息从帐前冲进,让后就看到刘磐的身影。 “大人,将军恭请大人随行东湖郡!”葛佰揉着睡眼,看着眼前官差模样,刘磐不屑的撇了撇嘴,大约一盏茶的功夫,葛佰才来到帐外,在营盘空地处,两队骁骑已经整装待发。 第一百四十五章破败6 ,看到葛佰,林秀拨马走来:“大人神色看起来不怎么好啊!” 葛佰皱眉,瞧了眼灰蒙蒙的天,嘟囔着:“将军,眼下什么时辰?这么早起来神色能好?恐怕东湖郡那些刁民贼人都没有起床吧!” 林秀笑笑:“大人,行军打仗求的就是一个早字,若非顾忌大人,我等已经一个时辰前就出发了,再者,此地距东湖郡四十里,我部皆是骑兵,半个时辰就能赶到,若是顺利,将他们在睡梦中就抓了,岂不是快哉?” “这…”葛佰哑语瞬息,末了只能拱手:“一切依将军!” 待葛佰上马入队,林秀冲赵源道:“此番我带林怀平、李虎两队即可,你与黄齐、林胜守好营盘!!” “阿秀请放心,有我在,营盘出不了事!”得到赵源应声,林秀率部向东湖郡奔去。 半个时辰后,林秀来到东湖郡,望着破败的房屋,长满野草的荒地,林秀微微皱眉,葛佰揉着眼睛道:“从行军都营上告的匪患消息,听说那匪盗皆是东湖郡梁子沟的刁民,大概有四五十个人!” “葛大人,东湖郡县令在哪?我想先找他问几句话?” “东湖郡县令名叫尤珲,由于这两个月来时常发生官民冲突,他与一众衙役一直住在郡县府邸,这个点恐怕都没起呢!” “没起也要找!”林秀沉声,葛佰闻听出其中的不快,也不多嘴,一行转路向郡县府邸奔去。 郡县府邸后院,县令尤珲起来小解后就再也睡不着,看着灰蒙蒙的天色,尤珲裹着旧官袍坐在庭院阶上发呆,没一会儿,府门前传来‘咚咚’响声,尤珲一愣,当即冲府厅内大吼:“别睡了,刁民都打上门了!” 一嗓子嚎叫,几十个朦胧睡意的衙役当即抄着哨棒从地上爬起,向府门后涌去,结果仔细听声后,一衙役道:“大人,好像不是刁民贼人?” 门外,葛佰大声两句,听得府衙内乱燥脚步声,却不见有人开门,气的他直喘粗气,林秀道:“肯定是被那些匪盗打怕了!” “这群混账玩意儿,真丢郡守大人的脸!” 骂声刚落,府门开了,让后尤珲提溜着官袍角跑出来:“参事大人?您…您怎么来了?” 葛佰瞪了尤珲一眼:“本官不来行么?睡的这么死,若是贼人前来撬门,你们全都得掉了脑袋!” 呵斥过后,葛佰与林秀进入府邸,期间,林秀细细打量了这些官差,他们看上去比包同那些北平郡的官差好些,想来至少不挨饿,可是和葛佰等黎城的官差再一比,就是老爷和乞丐的差距。 葛佰坐定,尤珲小心肃立身前:“不知大人来此何事?” “春种就快到了,你东湖郡的匪患刁民情况却越来越严重,严重影响青稞税制推行,郡守心急,特请北安将为你解决!” 听此,尤珲看向林秀,一双豆豆眼睁的老大,似乎不相信眼前二旬靠上的青俊才者是将军。 “小老儿,看什么?”李虎不喜尤珲这些官差,粗声出列,结果他二百余斤的壮硕身板险些把尤珲吓一个马趴。 “李虎退下!”林秀叱声,让后上前缠住尤珲:“尤大人,末将林秀,此番前来就是为了解决东湖郡匪患问题,之前葛大人也说了一些,可到底不如你这个现管头头了解的清楚…” 林秀的恭敬让尤珲稳下神思道:“林将军,这事…难办啊…” “哦?”林秀疑声。 “这事严格说起来也不算是匪患,不过是一群东湖郡的汉子兴众作乱罢了!”尤珲这话让葛佰很是不喜:“刁民就是贼人,贼抢就是匪患,只要把贼首抓了,什么都能解决!” “葛大人,若是有足够的粮食,谁闲着没事当贼人?” 尤珲顶声一句,不待葛佰斥责,尤珲重新转向林秀:“林将军,这事得从两个月前县乡百姓返家令说起,由于北蛮肆虐,北疆地界受袭,好些人家被抢夺一空,之前官家放粮数多,百姓能吃饱,可是随着生计正常,放粮数却减少,您想,活命口粮都不够,那些百姓怎么不汉子恼恨官家?别的下官不清楚,就这东湖郡,两个月内已近发生三次聚众抢粮的事!” “抢粮…林将军,这就是贼人的乱行!”葛佰插嘴:“尤珲,口粮一直都够,只是这些刁民吃惯嘴懒,不愿劳作,以此要挟官家!” “大人,下官说过,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尤珲再度解释,而一旁的林秀则在观察这这二人的神色言语,葛佰懒得与尤珲争嘴,转身摆出一副上位模样,尤珲无处发泄,只能压火心下。 “尤大人,除此之外,还有别的情况?”林秀思忖瞬息,发问。 尤珲点头:“林将军,说出来你兴许不信,这聚众抢粮,劫掠作乱的贼人原是下官团练队里的人,名叫胡大海,现在聚集了四十来个东湖梁子沟汉子…” 尤珲未说完,葛佰气愤出腔:“这个混账,一定要抓住他,把他当众吊死!” 饶是林秀思量之后,道:“尤大人,若是可以,请随末将前往胡大海藏匿的地方,捉了他!” “这…”尤珲面色稍有难看:“下官只知道他们藏在梁子沟,那是胡大海的本村,具体在哪家哪户?下官还真不知道,而且经过几次官民冲突,他们的村子很排外,防守也严密,黎城轻骑营来了百十骑都没有讨到好处,咱们贸然去…万一…” “小老儿,你未免太小看我们了!”李虎不悦:“小爷们当初北疆搏战蛮子,刀砍到崩口都没眨一下眼睛,你可别把我们和那些郡城兵相提并论!” “是…小将军说的是!” 尤珲心怯李虎,出言奉承,饶是林秀一巴掌上去:“不说话能憋死你,这些人抛去官职,按年岁算就是你的长辈,再敢妄言,小心军刑伺候!” “嘿嘿…我就随口说说…”李虎咧嘴笑笑,转身站到一旁。随后,在林秀言说下,尤珲答应与林秀前往梁子沟,至于葛佰是死定不愿去刁民窝。 第一百四十六章破败7 这路上,林秀对尤珲道:“尤大人,我看那葛佰似乎对你很不满,言语之中尽是斥责…这其中难不成有什么隐情?” 尤珲对此苦笑:“林将军,你是不知道,他葛参事对下官已不能用‘不满’来形容,那完全就是糟践之至,若非下官有几分理政能耐,恐怕他早就想法子把下官踢走了!” 林秀挑眉疑声:“此话怎讲?” 尤珲伸手揉了揉脑门,道:“当初郡守开仓放粮,按照两干一稀的规矩,四野百姓都好的很,可是后来不知怎么就变成一干两稀,有时甚至三稀,照此没几天便民怨四起,下官感觉要出事,就上令请示,结果葛大人把下官骂了一通,说什么青稞税制推行需要谷种存粮,郡守大人公务繁忙,不让打扰他,可是下官私下打听才知道,下放仓粮的数额其中有一半被郡府内的官员名绅们克扣了,他葛佰作为参事,沾没沾手下官不清楚,可他不愿得罪那些人坐毕上观倒是真真切切,下官气愤不过,想要直接请命郡守大人,结果葛佰又把下官拦住,拿下官日后的官途压迫…” 说到这里,尤珲目睁面扯,很是窝火:“林将军,你说说这都是什么事?黎城那些官老爷们把好处落了,后面的杂事全然不管,这么一来,简直我们这些底层当差的坑到祖宗家,试问…百姓吃不饱,连命都保不住,谁还会遵守官家法令,谁还给他们种地缴纳赋税?” 一时激愤,尤珲眼圈微红,他伸手抹了把脸,擤出两坨浓鼻涕,至于林秀,则一直静静听着。 “这事往后,东湖郡的情况就开始乱了,先前下官所说的刁民领头者胡大海,原是县里的团练队正,北蛮战后,粮食紧凑,这汉子宁愿自己吃不饱,也要顿顿给他娘攒下半碗干饭充饥,年根儿的几天,东湖郡大雪纷飞,我寻思着多给他点,让他老娘吃饱,别天冷吃不饱饿死了,结果很不凑巧,被葛大人派来送粮的衙官发现,那老小子把下官熊斥一顿,还免去胡大海团练队正的职,连着三天,胡大海没来领两稀一干的口粮,结果等再见面时,就是他带人冲击府衙放粮的祸事上,后来我一打听才知道,他娘饿死了!” 对此,林秀缓了一息,虽然心里不是滋味,可他已经不像从前那般把一切都摆在面上,末了林秀道:“尤大人,你无需这般,事来人解决,本将知道该怎么做!” 且这个时候,林怀平急急奔回,他纵马近前,急声道:“秀哥,咱们的人刚进梁子沟,就被巡夜的发现了!” 尤珲听之惊声:“林将军,我就说嘛,这些家伙已经把官府当做仇人看,防备很严密…” 林秀稳下焦急的尤珲:“本将自有打算,你无须紧张!”身后,李虎扛着自己的长柄刺锤拨马上来:“秀哥,不过几十个刁民而已,要么你和尤大人在这待着,我带一队弟兄去去就回!” 林秀瞥了李虎一眼:“瞧你这模样,是不是要来一个冲杀把他们全都宰了?” “可不呢?”李虎不以为意:“他们已经杀了官差,本就是罪人,咱们不杀他,一旦下狱也是死,再者言,那郡守大人让咱们来不就是镇压么?” 虽然话难听,可说的在理,只是林秀远非李虎这屠户出身的粗人,他心底有义理的存在,故片刻之后,林秀叱令:“李虎,你带一队人绕后,没有我的响嘀箭信号,绝对不准冲击,即便冲击,也不准用刀!” “啊…”李虎大张嘴巴:“不用刀?那用什么玩意儿?” “用你的脑袋!”撂下这话,林秀带着尤珲、林怀平向梁子沟奔去,李虎原地呆愣时,身旁亲兵蔡桥道:“虎哥,将军不让用刀,估计是不想伤那些人的性命!” “我知道,可是不用刀,你还真打算用脑袋和他们干?” “也不是!”蔡桥嘿嘿一笑,胖脸与李虎有那么几分相似,蔡桥抬手指着路边树叉林里的柳棍条道:“用这些玩意儿吧,看着细,可结实的很,一般的腰刀都斩不断!” “对啊!”李虎回过神,笑骂蔡桥:“你小子看起来胖傻,没想到也挺精明,告诉弟兄们,全都人手一根柳棍条,去教训那些刁民!” 梁子沟,整个村落也就二百来户,此时,巡夜的弟兄已经把锣声敲遍全村,那胡大海也抄着腰刀,呼喝连声,不过半刻功夫,就集合起几十个村中汉子冲出来,守在村口前用木墩、车辕子建起的简易拒马桩后。 当远处的骑兵显出身影,胡大海高声,几十个村汉抽出角弓,搭上羽箭,待那些骑兵越过村口的老槐树时,奔到五十来步的距离,胡大海一个‘放’字,几十根羽箭化作线幕飞出去。 只是林秀及身后的骁骑弟兄都是生死来回滚的人,这般毫无准备的平射实在没什么威胁,眨眼之后,‘噗噗’闷响,细眼再看,那些羽箭要么因力道不足泄力落地,要么被蒙皮盾挡下,连坐骑的毫毛都没伤到。 不过为保万一,林秀在村口二十步的位置叱令止行,林怀平当即列队分散,以作冲击阵势,其麾下几十名骁骑弟兄更是掌上骑弓,作势回击,防备异况。 林秀大眼看了一圈,冲尤珲道:“这胡大海的作为也算是个孝子,现在造乱无非是因为老娘饿死发泄怨恨,至于他身后那些人,也都是意气用事者,罪不至死,贸然冲杀是轻便,可那不是我的本意,这样,你与本将前去言说相交,若是能安抚下他们,尽可安抚,毕竟都是百姓!” 尤珲虽然气愤黎城官老爷的做派,可是让他冒性命之忧与刁民言说?几乎能要他半条老命,面对林秀的提议,尤珲使劲咽了一口道:“林将军,胡大海虽说是个孝子,可他娘死了,又数次冲击郡县府衙,还杀了十几个官差,闹不好已经疯癫,我怕…” 第一百四十七章破败8 ,“怕什么怕!”林怀平斥责道:“你们干出的烂事让我们解决,我秀哥都没一个怕字,你怕个屁,没卵蛋的官差种!” 一通呵斥让尤珲怯怒无言,饶是林秀也不愿过多为难这个低层的官差汉,便止住林怀平,稳住弟兄们的阵脚,自己亲命刘磐护着尤珲,不由分说,向村内走去。 “大海哥,他们进来了!”拒马桩后面,一汉子瞄眼急声,胡大海眉角抽动,牙齿紧咬的‘吱吱’作响:“这些狗官,真是一点活路都不给咱们…放箭,射死他们,把他们射死!” 结果村汉们还没动手,阵阵呼喊传来,但瞧那尤珲躲在刘磐身后,只漏出半拉脑袋,挑着嗓子大叫:“胡大海…我是尤珲啊…我知道你娘没了,你窝火,你恨官府…可是你这么下去…是往死路上钻,那样…你娘在天之灵也得不到安稳啊…” “去他娘的死路…我老娘被活生生饿死…老子家都没了,还活个屁…原以为你是个好官,不成想你和黎城那些狗杂碎一个球样…该死的老杂毛…我杀了你!” 胡大海扯嗓子咒骂,气愤中,他一把夺过身边村汉的角弓,搭上两根羽箭射来,只可惜他射艺不精,一箭泄力半道落地,一箭被林秀抽刀砍断在半空。 “胡大海,我乃北安将林仲毅,外面有我百余骁骑,若不想你身边的村汉弟兄枉死,就出来与我言说两句!不然本将的刀枪可不认人!”威吼冲耳,犹如寒风呼啸,一时间让这些村汉们心愣瞬息。 “北什么来着…听这声音…好像是个什么将…” “胡大哥…莫不是黎城那些狗杂种请来边军吧…” “边军?要真是那些杀神…咱们这些人根本不是对手啊!” 听得村汉弟兄们的疑声,胡大海知道他们已经心乱,可胡大海怒火满腔,怎能重新跪倒在狗官面前? 短暂的憋气,恨意的窜动让胡大海抽出腰刀怒喝:“去他娘的将军….去他娘的边军…他们黑了咱们的口粮,已经不打算给咱们活路…你们又杀了放粮的衙役,一旦被抓,全都是死,与其被那些狗官折磨死…为什么不拼了…” “胡大哥,话虽这么说,可我…我…还有婆娘和孩子…我要是死了,她们也没活路了…” “是啊,边军不比衙兵差役,这些可是杀过蛮子的人…咱们就是三人捆一块,也不是人家那个儿啊…” 村汉怯意丛生,琐碎的杂音不觉中已经飘出,传入林秀耳中,故而林秀顺机借势道:“胡大海,闻听你是个孝子,本将从来都敬重礼孝之人,而礼孝之人更应以德服人,可你现在却怂恿自己的村中弟兄们继续作乱,无故寻死,由此可见,你不过是个妄言混账,说你是孝子身位下的狗屎,本将都嫌恶心!” 叱声高呼下,那股子中气虎吼将胡大海震的无言以对,半晌他才扯着嗓子咆哮:“你放屁…我愿意拿我的命换俺娘活过来…可是她到底被饿死了…是被官家狗们私分克扣粮食害死的…” 扯呼中,尤珲探头察看,却被刘磐瞪了一眼:“缩回去,若是刁民暗箭袭来,我可护不了你!” 一言吓得尤珲如王八缩身收臂,至于位列前首的林秀,眼看村汉们既没有射箭阻挠,又没有吼骂传出,便跃身下马,独自上前,那刘磐见了也顾不得护卫尤珲,箭步急声上前:“将军,别去,这些村汉已经疯癫,万一他们乱来…后果不堪设想…” “无碍!”林秀稳下刘磐,让后冲着胡大海刻意大声:“北蛮都杀不了我,同为北疆血脉的北地人岂会杀了我?若我真死在北地人手里,那也只能说明我林秀遭天谴地弃…让老天都容不下…” 这话刚落,胡大海血目通红,恍若疯狗一样从拒马桩后跃出,瞧着他疯癫喘气的模样,林秀沉声:“胡大海,你也是做过团练队正的人,知道军律官法不可侵,你娘虽死,可是你扪心自问,她愿意看到你这般疯癫行径么?” “你…你…你…懂什么…你不过是官家的狗…”胡大海噎气嘶声:“我胡大海是个粗人,贱命一条,可是我知道对错,俺娘就是活生生饿死的,可惜我没能力去黎城杀了那些狗官…若是有能力…我一定会去杀了他们…” “胡大海,你娘没粮食吃,你为何不找本官,本官再不济也不会看你娘饿死!”尤珲插嘴,饶是胡大海怒骂:“你还有脸说,你明知救济粮被那些官差私扣,你为何不上告说出来?那个放粮的老杂毛吓唬你两句,你就把老子革职,你连个屁都没有?让老子做狗求你借粮食,老子做不到…” “你…你….胡大海…你真是要气煞本官…”尤珲一时憋火,可又无理应对,见此,刘磐上前将他推开:“你就别掺和了!” 在这瞬间,林秀冲刘磐微微示意,刘磐点头明白,抽刀上前,指着胡大海:“爷们,你不是恨狗官么?行,今儿个小爷就做一回狗官,拿起你的刀,咱俩一对一,你有多大能耐,尽管使来!” 见此,尤珲傻愣的看向林秀,结果林秀沉稳如钟,末了他冲刘磐道:“留他性命!一个自以为孝义却不知死活的村人,我等骁骑不忍血刃!” 此一言直接挑起胡大海的怒火:“狗官,你们欺人太甚!” 咆哮之下,胡大海抄着腰刀冲上,看着如疯狗般的胡大海,刘磐抽刀抬臂,一个箭步侧身,横刀斜擦胡大海的腰刀刀刃,那股子反力透过腰刀刀柄,顶在胡大海的手腕,眨眼之后,胡大海刀飞人偏,扑倒在地。 “想杀狗官,就这能耐可不行!起来,和小爷再过两招!” 刘磐戏虐,只把胡大海刺激的浑身颤抖,须臾之后,胡大海稳呼哧着粗气再度发力冲上,眼看他没了腰刀,刘磐甩手将横刀插入地面,赤膊迎上,对于近战搏艺,刘磐作为林秀的亲兵,得其搏艺二分之力,故一个猿击就将胡大海翻身撂在地上,跟着就是几下老拳,只把胡大海打的满脸血。 第一百四十八章破败9 “你他娘的怎地不还手,老子现在就是狗官,你不是愤恨么?你倒是还手啊!” 刘磐叫嚣挥拳,奈何胡大海压根没吃饱过,又经受这般刺激,不过瞬息就被打的力竭瘫软,除了那双牛蛋眼暴凸胀满血丝,他根本没有任何发泄能耐。 且这个时候,几十个村汉连带着村中的妇孺老人都出来了,看到此景,一花白胡子的老头颤微微跪下,冲林秀道:“官老爷,大海他…他是因为老娘死了才惹祸…看在他可怜的老娘份儿上…留他一命吧!” 一言起,四面哀。林秀虽然触景心酸,但事在当头,他必须按耐下心性。 稍缓之后,林秀示意刘磐退下,林秀上前将胡大海揪起来:“你娘死了,是官家狗的罪过,可若细想,也有你这莽夫的罪过…你意气用事,为了一口烂气不去领救济粮…这个罪责是你自己的,再者…你口口声声骂本将是狗官,可是本将告诉你,本将行的直,立的正,从未做过任何人的狗,即便真有一天真做了狗…也是做大夏千万百姓的门户家犬,这个理儿…你这莽夫一辈子都不会懂!” 怒嚎震耳,饶是胡大海被林秀痛骂神呆,看着眼前的二旬青将,他目红泪聚,不多时,胸腔里的哽咽好似水壶滚泡般冒出:“俺就是…恨不过…那些狗官…他不把俺们当人看…” 听到这话,林秀知道胡大海疯癫作乱的心劲已经散去,他喘息松手:“…别人不把你当人看,你更得把自己当人看,若是连北地人引以为傲的血性都没了,你不过是行尸走肉,比那村头捡骨头的瘦皮狗强不到哪去!” 一番攻心压势,散了梁子沟村汉反抗作乱的心,旋即,林秀呼喝刘磐发令李虎,刘磐转身从马背上抽出骑弓,冲梁子沟村落上空斜射出一支刺耳响嘀箭。 在村落后面野地里,以作突袭的李虎看到这个讯号,很是无趣的将手中的柳条棍扔下:“这些个刁民,闹了半拉…就这么轻易的被秀哥解决了!” 亲兵蔡桥笑道:“虎哥,咱将军是谁啊?堂堂北安将,皇城操演两阵压宫卫、禁军、九门督司的悍者,区区刁民,肯定手到擒来,咱们撤吧!” “肯定撤,难不成你要在这讨饭吃!”李虎没了兴致,暴躁一句,带人离开。 村前空地上,几百口子面黄肌瘦的梁子沟村人三五个一群,七八个一圈,眼巴巴的看着林秀这些人,林秀将泄了疯气的胡大海绑在一旁,任他哭泣哀嚎,让后冲林怀平道:“告诉弟兄们,把干粮拿出一半给这些人分了!” 听此,在场的梁子沟村民均是一愣,旋即就是道谢,至于那胡子老头更是泪眼婆娑:“官爷…好人啊…你可是好人啊…” “老天爷的灾,非人之罪过,但刁民贼匪行径,你们切莫再做!” 随后,林怀平、刘磐取来干肉干饼供这些村人暂时充饥,借着村人吞吃的间隙,他转身冲尤珲道:“你跟我来,我有话与你说!” 僻静处,尤珲面皮紧皱,满脸的不解:“林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 “林将军啊,我知道这些人可怜,可是国法无情,胡大海这些汉子杀了十几个放粮官差,你这…你这…若是葛参事问起来,我怎么交差啊?” “这个差本将帮你交!”林秀顿了顿,继续说:“你虽然算不上正直官,可比起葛佰那些家伙还是强上太多,所以…我不能看着这些人在死路上徘徊…” 尤珲一时不明,林秀附耳:“剿匪这事,本将会亲自修书一封交与陈恪,将功绩全都推给你,他葛佰寸毫不沾,除此之外,本将会言说你的种种好处,让你的理政才能尽可能发挥,但是你要想法子将青稞税制初春谷种尽可能够数下放!” “这…这…林将军,你这是难煞下官了!”尤珲面色变幻不一:“那些粮食从黎城出来,首先就得被司库官、参事、事中郎等老爷们剥一层,我就一县令…这太难了…” “你个老滑头,别给本将找借口!”林秀冷声一句:“本将说过,会帮你言说几句,把这次剿匪的功绩放你身上,就这一点,陈恪对你就会另眼相看,如此助力有多大,别以为本将不知道,除此之外,陈恪已经答应本将,除了青稞税制、畜牧制推行,在黎城四野郡县还会暂时效仿淮南地界的租种制下拨百姓,大体按五抽一,你只要守住为官根本,这东湖郡虽然境况不怎么好,可按本将估计,至多一年,少则半年就能恢复生机,介时你少不了位进黎城官场…在这过程中,你虽然会得罪人,可是与其被人压着整治,不如翻身整些功绩自己爬上去...路本将已经大体给你指了,走不走就看你自己…” 听到这里,尤珲动心了,末了他道:“那胡大海怎么办?他可是杀了官差…” “说句心底话,你想把他交上去?” 看着林秀似笑非笑的模样,尤珲眉宇紧皱,片刻之后,道:“交个屁…此人若不是因为老娘的事,也算本官手下一忠勇衙官…” “那就对了!”林秀冷笑:“来时路上…本将注意到野地里有些饿死的人尸…你去斩几个脑袋,用火烧了,算作贼人刁民的脑袋,此由本将代你交差…记着…用了人家的脑袋,给人挖个坑埋了…顺带叩两个头…以作道谢!” “啊?”尤珲当即呆傻:“让我去?将军,这…这…这…我连鸡都没杀过…你这…” 尤珲啰嗦着还想说什么,可看到林秀那双精光直射的黑目,一个冷颤生出,直接把心底的抱怨咽下,末了他从刘磐手里借把横刀,向梁子沟外的野地里走去。 北安骁骑队的临时营盘,此时距林秀前往东湖郡已经八九个时辰了,眼看晌午将到,还不见有令兵回报,一时间让赵源等的有些心急。 第一百四十九章破败10 “难不成出事了?”当赵源暗自思忖时,负责巡值的黄齐进帐禀告:“赵校尉,黎城行军都营来人了,看样子是送粮草的!” “送粮草?黎城郡守府不是已经送过了?”赵源稍疑,旋即起身查看,营门外,一轻骑小校纵马近前:“敢问北安将林仲毅何在?” “将军有事外出,不再营中,尔等何事?暂可先行告知!” 小校下马来到赵源身前:“我乃黎城行军都营、轻骑营巡防小校,此番受我家指挥使命令,前来为北安骁骑将士供给粮草器械,以表地主之谊!” 话落,小校发令,身后几十个哨骑赶着马车上来,看着一辆辆满载的粮草、军械骡车,赵源愣神,一旁黄齐小声道:“赵校尉,这么多?要么先行收下?” “胡闹!黎城郡守陈恪给了十车粮草,已经托辞阿秀抽身为其剿匪,这军行大员送来的更多,莫不是让阿秀给他去平叛?不行…不能收…” 赵源斥退黄齐,缓了口气,道:“指挥使的好意,本校代将军心领,只是我家将军未归,如此多的军械粮草,本校不敢自作主张?还望…” 谁知小校不待赵源说完,递上书信一封:“校尉大人无需推脱,这不单是指挥使的意思,也是北安将曾经的书院同知张祁少爷的意思,想来同知情义…校尉可以暂收吧!” “同知?”赵源不知道张祁是谁,一时无法应言,那小校倒也干脆,递上书信,便带着麾下离去,看着面前十几车的粮草军械,黄齐无奈的耸了耸肩:“得!还是得收下!” “不收下就是蠢蛋!眼下可不比以往,这么多粮草拉回临水,足够咱们这些弟兄半年吃喝不愁!”话落,林胜出来,他一把夺过赵源手中的书信,扫眼署页,道:“阿秀的同知还挺大气!” “你知道是那人谁?”赵源沉声。 “黎城军行大员之子,张祁张俞至,也是个骁勇的青俊才,算什么黎城的地头!”林胜说着,已经命人把粮草拉进营中,营门下,黄齐看着林胜的背影对赵源道:“这林胜越来越放肆,按阶他在你之下,却从未听过你的令!” “他不单不听我的令,有时连阿秀的令都不听,但是…”赵源顿了顿:“他是阿秀的同族堂兄,自小命运挫折,这其中的干系,你我管不了,得由阿秀和他自己解决!”话落,二人入营。 林秀解决完梁子沟的刁民匪患,便与尤珲回到东湖郡县府,那葛佰在这破旧县衙早就等的不耐烦,一见面,葛佰急急奔上来:“事情怎么样?那些刁民呢?怎么没抓回来?” 林秀沉声:“抓回来你还管牢饭么?” “本官才不管,可是林将军,你好歹抓回来一两个,尤其是贼首什么的,至少让本官做个案证笔录,不然本官怎么向郡守大人交差?” “活人没有,死人的脑袋有不少,你仔细看看,觉得合适尽可全都拿走!” 林秀应声,那尤珲哆哆嗦嗦抱着一个血糊糊的包袱走上来,葛佰眉目一挑,斥责:“尤珲,你这包里都是什么?” “大人,这都是刁民的脑袋,他们抗击林将军,被将军麾下骁骑一个冲击斩首,那胡大海依靠村屋抵抗,被将军一把火烧死在屋内…至于烧焦的脑袋…也被割掉,就在这布包里,大人若想看,下官打开找找!” 听到这话,葛佰如老猫跳墙似的,直接后跃一步,他哆嗦一下,扯嗓子道:“你说这布包里都是人脑袋?” “可不嘛!” 话风轻转,刘磐、林怀平、李虎也进来了,李虎笑道:“俺们北战蛮子时,都习惯砍了蛮子的人头,以作军功,毕竟死人脑袋好带走,活人太麻烦!” “没错,一个将士一场战斗下来,起码能砍六七个脑袋!这梁子沟的刁民贼人太少,满打满算也不过三四十个,除去埋尸烧掉的,也就剩下这几个!” 刘磐嘿嘿一笑,从尤珲身前扯过血布包袱,扔给葛佰:“大人,你点点数,看看能捞个什么样的功绩?虽说是我家将军答应的事,可你怎么着也得给俺们这些弟兄一个慰劳嘛!” 在刘磐这些人的嬉笑中,看着飞来的血布包袱,葛佰已经鬼嚎的跑开:“起开,把那些鬼东西拿走!” 见此,林秀安下众人,冲葛佰道:“大人,剿匪这事已经结束,至于这功绩包袱,你要不愿意带,就让尤珲随你前往黎城告令,这封书信是本将专门为尤珲上写陈大人的!” 闻此,葛佰眉目急转,想要说什么,可是看着尤珲脸色煞白颤栗样,再看那鼓囊囊的脑袋包袱,他是没勇气带着那一包脑袋,故而只能和尤珲一起赶往黎城,面见陈恪。 傍晚时分,林秀回到营地,待赵源说了白日里的事,林秀赶紧接过书信细细通读,不过是客套虚词,只是那十几车的军械粮草意义深远,加之张祁在中都所做的暗地事,林秀一时心下不安。 思绪中,对粮草器械细查的林怀平回来禀告:“秀哥,你这同知真够大方,粮草十五车,军械三车,其中更有明光甲一百套,锁子甲二百套,可比黎城郡守大方多了…” 对此,林秀不喜反忧:“这个礼可没那么容易收!” “为何?” “今时不同往日!”林秀起身收好书信:“眼下北疆各地饥荒乱政,北平郡,东湖郡…这都是乱起的苗头之地,十几车粮草,几千石的吃头,十足的大手,他们说给就给,简直大气的让人怀疑,再者…我那同知也不晓得在中都干些什么勾当…” “阿秀,想那么多作甚?咱们已经在北疆,马上就回临水,到了自己的地头,他们还能管着咱们?还是说他不把咱们这千余弟兄放在眼中?”林胜入帐戏说。 “你这话未免有些放肆了!” 林秀叱声,饶是林胜嘿嘿一笑:“你是将军,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第一百五十章乱权 面对林胜的散漫无礼,林秀似有愠怒,林怀平赶紧出声,缓和气氛。 “秀哥,胜哥说的也对,眼下北疆情况不好,临城地偏,比之黎城可能还要差,现在咱们带着足够的粮草军械回到临水,在调职令到来前足以自稳,如此也不用看临城那些官家种的脸色…” 听到这话,林秀涌到嘴边的斥责才缓缓咽下去,随后林秀思忖当下,为了不再节外生枝,当即下令起行北进,于是这支千余北地男儿的骁骑队伍便踏着星辰寒息向临城地界赶去。 黎城,张氏府邸,送粮小校回府禀告,张纪道:“那林仲毅说什么了?” “回指挥使,属下去时北安将并不在营,粮草由他麾下的校尉暂接,听说那小将好像去东湖郡剿匪去了!” “剿匪?”张纪疑声,稍加思量后便明白一切:“怪不得日前陈恪大开郡府中门,以官礼迎接林秀,原来是这点花花肠子!” 言说中,管家匆匆进来,张纪当即斥责:“慌慌张张做什么?” 管家咽了口气,笑声道:“老爷,少爷回来了!” 后府灶房,黑胖子张祁正在桌前大吃,连日赶路让他疲饿不堪,入府直奔灶房吃食,正吃着时,一句父言入耳:“祁儿,你总算回来了!” 张祁闻声起身,使劲咽下嘴里的肉,躬身一跪:“爹,儿让您操心了!” “无碍,无碍!” 张祁慈意满面,箭步冲至灶房,管家见状,便斥退家仆,自己亲守门外,防止不长眼的家伙搅扰老爷父子。 张祁吃饱喝足后,张纪道:“祁儿,为父听说秦王被囚禁削职了?” “没错!”张祁打了个饱嗝,应声:“那秦王不知怎的…竟被查出是天雷珠案子的作俑者,陛下一怒,将他的罪己诏加为禁府令,且朝中言官谏言不断,甚至飘出秦王要造反的风声,在此威压之下,陛下加令严查,同时派中都将领前往河西,暂代河西军务…” “若真是这般,秦王系算是完了?那咱们张氏之前卖命跟随秦王北疆搏战的功绩也都白做了…”张纪忧声,饶是张祁低笑:“爹,没了秦王,还有蜀王…” “什么?” 张纪一时不明,张祁嘿嘿沉笑:“爹,中都潜龙,世子风流,齐王、燕王争夺大统,所有人都在瞄着如日中天的齐王和实力雄厚的燕王,可是您想过没有,除了齐、秦、燕三王,还有天府之国的蜀王!” “祁儿,难不成你入中都…是给那四皇子做事…” 张祁点头:“爹,孩儿虽然没什么大才,可眼力价还是有几分,眼下朝风还算稳固,可连亲王、庆亲王却稀里糊涂被陛下责罚看守皇陵后,兵议阁由四位将帅王爷执掌变成永亲王、恭亲王立势进位,平分对立,至于那些朝臣,也都在天雷珠案子中晃晃不可终日,随着秦王落势,齐燕相合又相离,朝系分别才逐渐彰显,由此儿发现,单单选其中一系,绝非明智之举!” “照你这么说?那些朝臣岂不是随波逐流的昏种了?”张纪轻声。 “爹,要么您以为儿在做什么?”张祁嘿嘿一笑:“爹,实不相瞒,那天雷珠的案子就是蜀王暗中命人做的,刻意搅乱中都朝政,此事让儿看到他蜀王心机志向,可以说,蜀王虽小,却有着不输任何人的问鼎之意,在天雷珠案子混淆下,让三位皇子争得你死我活,待关键时机一到,才是他蜀王蛟龙出天的一刻!” 一句底声让张纪耳廓生风,张祁缓了口气道:“爹,再者深说…齐王虽占着皇长子的嫡系位,看似问鼎势头很大,可从性格心胸来讲,儿不看好齐王,在这,儿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假如夏安帝归天,齐王入位大统,燕王的江淮势力就是头一敌对,介时划河而治恐成现实,俗话说,两虎相争,必有一损,虎后出蛟龙,力压群天下,那川蜀的蜀王…就是儿看中的蛟龙子!” “可是你这么做…有没有考虑过张氏家族!” 张纪稍有愠怒:“蜀王现今不到及笄之年,又远在川中之地,即便混淆中都,可局势依旧在齐王掌控下,我们张氏作为黎城地界大族,距离中都不过六百里,一旦皇令下,战事出,我张氏进退两难,进,入齐王系,可前途暗淡,退,不尊皇令,你那蜀王远在蜀中,无力可救,这之间的干系…你可曾想过?” “爹,这些儿都考虑过,儿这么做是狡兔三窟,只求多一路,若秦王有幸一搏,势大反转,爹之前北疆搏战,追随秦王的功绩依然可用,若秦王势去,齐王与燕王无论谁问鼎,我们都以地方大员的身份随之,这有个关键,就是您出面代表张氏行地方官员的势,可若乱中生异,两虎划河而治,待蜀军全力北进,蜀王问鼎,介时就是儿代表张氏,率黎城数千轻骑从北向南直逼中都,迎合蜀王,如此不就化解了爹的忧虑,那时,两弱虎怎能敌得过一只初生的蛟龙?儿可以肯定,待新皇稳基立统,咱们张氏必然一跃入高堂,做他个王公候!” 中都,秦王府。 自禁府令和削职令接连下告,景禹寅愈发沉闷,作为他的亲信臣子杨茂几乎动用了所有力量和朝中格局干系,也没有化解掉这个劫。 “殿下,老臣无用…” 一大早,杨茂手持密令奔进景禹寅的书房跪地泣声,只是景禹寅看都不看,便将密令撕毁:“师傅,本王知道您尽力了,试想无缘无故的被人下罪,这本就不是什么朝臣可以做的!若本王猜的不错,这事…皇长兄和三弟燕王都有份!” “殿下,您…”杨茂惊神语塞,一时不知如何应语。 “师傅,河西军骁勇之至,甚至能与辽源军相提并论,本王又是大夏第一骁将,不管本王有没有问鼎的心,对于他们而言,都是个巨大的威胁…所以借着天雷珠的案子…下罪本王,拔了本王的牙齿和利爪…早就是理所当然的…” 第一百五十一章乱权2 杨茂听到这些,满腔愤懑宛如波涛汹涌,缓息中国,他抹了一把泪,道:“殿下,您是老臣看着长大,虽然您威出军行杀伐果断,可您心纯宽厚,比之齐王燕王好上百倍,眼下他们乱权行事,蒙蔽陛下眼目,坑害于您,此事老臣怒斥之,且这中都对殿下已是牢门深狱,为保完全,不如让老臣再联合一次议郎官,血书觐见陛下,求他下旨,放您回河西…” 景禹寅闻之心下动容,上前搀扶起杨茂,哀声道:“师傅,您睿智云海,筹划一世,怎能没看清一时的境况?皇长兄敢这么做…难道就没有父王的意思在里面?” 此话让杨茂惊神瞬息:“殿下,您这意思是…” “曾经的芥蒂…贺兰叛乱!” 思忖片刻,景禹寅沉声:“当年,父王北征,其御前座下有四大将帅王爷,其中最为骁勇的就是秦懿,而秦懿作为本王的军途前辈,多次授恩本王,在贺兰叛乱前夕,秦懿与本王谏言父王,慎重而行,此所为看似如云烟往事散在尘埃里,可是这么多年来父王会忘么?他不会,不然秦懿何须在北疆苦熬十几年,才在辽源军散之际步入将王爷的位…眼下又稀里糊涂的降罪看守皇陵,这些变化太快了,快到本王无法理解…究其根源,还是父王忌惮往事曾经,不相信我们这些军行悍者…否则…一个莫须有的天雷珠案子始作俑者风言…怎能不经三阁细查?就任由皇长兄拟章下令,将本王加罪禁身,削职削权…” 一时的苦楚压抑让景禹寅面色微红,好似有燥火在冲胀肺腑一般。 “若真是因当年贺兰氏叛乱的根子降罪殿下,那殿下更要离开此处!”杨茂浑然醒神,急声:“殿下,自古无情帝王家,您在军途颇有威望,河西更如您的臂膀…就算陛下一时为了大业后继者安稳基业,可是陛下西去,进位者心胸嫉下,他是不会容的下您!” 景禹寅闻之茫然,回身自斟一杯烈酒,虎饮入腑,末了喘着酒息道:“能容下如何?不能容下又如何?既然是父王在为皇长兄扫除军行障碍,那本王作为儿臣,就要遵守父王令,遵循皇长兄,大不了本王也像秦懿一样,去看守皇陵,时时刻刻与祖宗们在一起,也好落个身清根净…” 面对景禹寅的怅惘悲落,杨茂心中愈发燥火,缓和一息后,杨茂不顾礼敬尊位,大声斥言:“殿下,老臣教了您这么多年,难道您就学会了逆来顺受?自入死途不求生?” 杨茂的怒声让秦懿一时愣神。 “殿下,之前老臣沉迷朝风混流,看得不真切,才让殿下一时入危,可是眼下…您既然知道自己是进位者的军行威胁,那就更不能束手就擒,任人宰割!” “师傅…您…怎么变成这般…” “殿下,不是老臣变了,是世风路途就是这么冷酷无情!” 杨茂喘着粗气,活像一只老狗:“或许陛下只是想囚禁您,可万一风言愈烈,囚禁变为杀心,介时…您就算不顾忌自己的性命,难道也不顾忌远在河西等您回去的王妃、世子性命?难道您甘愿看着河西数万忠勇的将士步入死途…殿下,位居此,而谋万生,你不能这么做……老臣不允许…死也不允许啊!” 歇斯底里的咆哮中,让景禹寅呆然无动,且这个时候,门被撞开,扫眼看去,金羽、海明、白飞等近卫家将纷纷奔进。 那金羽扑身跪地,泣声高呼:“殿下,恕末将不尊,若您出事,末将誓死也要与您报仇,除非您现在就杀了末将,不然末将绝不甘于那些乱行者的阶下!” 在众亲卫将领的泪嚎中,杨茂顺风鼓劲:“殿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眼下还有些机会,切莫在犹豫了…不然悔之晚矣啊…” 半晌,景禹寅目光混沌,呶动唇齿:“杨茂听令…是夜行动…离都…归河西…” 齐王府议政阁。 景俞天位立上首,面前一干朝臣恭敬林立,左列首位,中书阁光禄大夫杜如庭请声:“殿下,当前秦王权削禁府,陛下更派将领前往河西收归军务,此是个收权河西的机会!” “臣也附议!”兵议阁少府监栾少河同时出列:“杜大人说的不错,俗话说打虎不死,反被虎伤,而秦王更是沙场蛟龙,为避免后患,殿下应该全力出击!” “杜大人,若这么做,岂不是本王独自一力迎秦王,那燕王暂结之事岂不?” “殿下,那燕王暂时与殿下结盟共对秦王,不过是岸火东引,想要殿下背负唾名,可是世风当权,名由权定,他燕王也不过是暗藏贼心者,殿下无需考虑甚多,以逶迤委蛇的缓拖急进之策,顺事其走,待鼓风吹出,大火四起,将燕王的岸火烧回他自己的门庭,如此也可烧了他燕王小心思的同时绝了秦王的威胁,至此,殿下就可掌控河西、北疆、中都三州地界…稳固问鼎之势!” 谏言中,景俞天心涌澎拜,他虽然期盼皇位,可真要下手谋害秦王…这不顾亲情的弑杀让他心下不安。 故而面对臣子的请谏,景俞天转了话头:“秦王已如瓮中鳖,不足为惧,真要细看,让本王担忧的还是三弟燕王,他因韩成生卷入天雷珠的案子,本王因也因长祁连的事风扰顷刻,暂结盟力,以对秦王,可是其中一直有个疑点,那就是燕王到底在做什么?天雷珠的案子…是否是他刻意混淆中都而做的?” “殿下,此大有可能,不过当务之急还是收权!” 杜如庭心恐情势有变,再度请言,将景俞天的话头引回来:“殿下,陛下已经暗认殿下为世子,待下一次朝会,我等当全力奏请陛下,以国体为基,推殿下入位,介时他燕王再怎么作乱,也不过跳梁小丑,翻不起大浪,那时殿下已经稳了身位,正了名分,再腾出手收拾这些小丑…不过烟云尔…吹之即散…” 第一百五十二章乱权3 “殿下,切莫犹豫了!”中书令郑乾附声。 “殿下,大夏百年基业,唯有殿下可担…眼下北蛮初定,可是西哒鞑、东林诸国却在之前的北疆蛮战中异动风讯…此般危机之象,不可不防,若殿下不早等大宝威统大夏,介时边塞祸起,于国于民…都是噬人之灾啊…”中书令罗金赐泣声列请,其声其语让人为之动容。 一时间,臣心请柬,血令诏魂,实在让景俞天心绪稍乱,但皇权面前,人的情感会随着权势欲望无限膨胀,故而缓息之后,景俞天压下心底残存的愧疚亲情,但瞧他神色骤变,一瞬间内竟然寒威四起,颇显帝王的龙威之态:“杜如庭,本王命你以太府阁言官谏议起潮,觐见陛下,务必将秦王…罪定府中,不得有误!” “臣领命!” “罗金赐,你立刻知会太府阁邓宫,与太府阁携律司令诏,双路押至都府衙,彻查韩成生天雷珠风潮痕迹…” 听此,出列领命的罗金赐稍微一愣:“殿下,彻查韩成生?臣不太明白…” 景俞天眉宇舒紧不一,冷声斥之:“本王不放心三弟燕王,与其不知他在私做什么打算,那本王就全力围堵,将他的盘算给打乱,免得给本王背后上火!记着,本王着力秦王罪令时,你与太府阁务必压制下燕王,而韩成生是他眼下的突破点,一定要抓住机会,至少要罪压其身!” 末了景俞天又道:“现在中书阁中枢官系失去平衡,你只要办好此事,待卫桓暂退首府之位,你就是新的中书首府!” 燕王府。 后府亭台,湖光水榭,静谧如雾的夜月下,随着琴弦颤动抚人心神,一曲南湖游就似灵月光辉般沁入人的心魂,只是这般动听灵乐却不能让景禹恪欣怀寸毫,抬眼望去,往时那个桀骜威然的燕王殿下,此时却目光迷离的背靠亭栏,似乎有一层厚厚的蒙障遮蔽在眼前一般,让他漆黑无见。 “殿下…已到亥时三刻,您该歇息了!” 近侍陶华上前轻声,听到近侍的话,那乐姬当即则抱着七弦琴起身,作了万福告退,而景禹恪这才回过神思:“一曲南湖游动人心扉,若非本王心绪冗杂,必然兴悦之至,陶华,赏金百两!” “遵命,殿下!” 陶华赶紧走到乐姬身前,将一足量金锭奉上,乐姬跪谢,只是乐姬走了数步,忽然停下转身,见此,陶华不悦:“你还有何事?” “大人勿怒,贱奴有句话想对殿下说!” “你既然知道自己是贱奴,还敢放肆…赶紧走…不然…” 陶华威逼未果,景禹恪闻声斥责:“让她过来,说与本王听!” 乐姬碎步如风,来至燕王近前三步之距,躬身跪下,也就这一刻,燕王才注意到乐姬那玲珑曼妙的身躯,恍若抬头一瞬,乐姬娇柔怜人的牟子如水仙般映入燕王的心底。 “殿下,方才您神思游离,缓息冗杂却重而轻,轻之后稍散,曾经贱奴的师傅教习琴艺时说过,缓息意人,轻而长着,为人焦躁,此乃性情凌冽者,重而轻佻者,实为大智深沉者,可是殿下重而轻之后,还带着些许的燥意悲怜,想来是心有定却无法得…在这贱奴斗胆一言,殿下心开直往,必然所向可得!” 闻听此言,景禹恪稍稍一愣,近前低笑:“想不出你这小小乐姬,竟然有如此识人之力…你叫什么名字?” “贱奴秋若兰,由于贱奴生来命苦,若没有几分识人之能,恐怕早就被世道逼迫而死,此番贱奴妄言,全是为还殿下百两金的恩赐!”说完,乐姬转身离去。 一旁,陶华低嚣:“殿下,一个卑贱没有身份的骨头,您为何与她废言?” “陶华,我说过多少次,不要闭眼看人!”景禹恪一时稍开的心绪被陶华几句胡言搅扰:“若是再不明白本王的意思,就把眼珠子抠了!” “殿下赎罪,奴才知错!” 景禹恪缓息:“韩先生可有消息?”话落,韩明振急步奔来,身后,还跟着两个朝臣。 “老夫参见殿下!” 韩明振恭敬施礼,身后,朝臣中书阁侍中徐邈、太府阁中侍郎潘定跪地一拜。 “二位免礼!”景禹恪回身坐下,沉如磐石的气势让二人心汗直流,一时间,双方无声,徐邈与潘定皆倍感压力,大约三息后,景禹恪道:“请二位大人来,不为别的,只为一个字!” “不知殿下何意?”二人疑声。 “生!” 听此,徐邈稍加思索,随即一拜:“本官与卫桓争斗多年不分胜负,更因长祁连、陈定硕之祸拖累暂退其职,现在不过一闲散官人!” “徐大人此言差矣!”韩明振言笑请之:“你二人一为中书阁中枢干臣,一为太府阁邓宫亲随近官,凭着多年的官途蹉跎,怎能不明白殿下的意思?” “这…” 潘定听此,比之徐邈还要紧张,眼下,朝政风流此起彼伏,秦王已经下罪,浑浊不堪的世子风流已经彰显齐王位进大统的迹象,他们这些从皇派若是一个不小心站错队,就不是丢官退职的结果,闹不好关系到整个族氏的兴衰生死。 故而面对景禹恪的威压诱引,徐邈、潘定这两位从皇派并未即刻展露心意。 但景禹恪著有蛟龙子的命途,既然瞄上二人,又怎么会让他们安然离去? “徐大人,你位进中书阁侍中,一人之下已经三十年,此番卫桓就是退位,进位者不外乎罗金赐、郑乾二人之一…”话语稍顿,景禹恪冷笑:“再者…你与户部侍郎瞿承恩负责去年奉录生出暗事,从国库私漏银钱八百余万两,中都南郡仓谷存少了二十万石,这个漏怎么补上的,你还记得么?” “殿下,老臣…老臣…” 一言惊魂,徐邈顿时吓的面色发白,跪地颤声,可景禹恪却安之抬臂:“徐大人,此处没有外人,起来说话,起来说话嘛!” 第一百五十三章乱权4 一  一正一反,冷热焦灼,如此慑心的手段简直让徐邈在生死中走了一来回。 颤颤巍巍起身后,徐邈不断以手拭额抹擦冷汗,几乎连大气都不敢出,至于旁边的潘定,也被景禹恪的一言之威惊到胸腔打鼓,待景禹恪笑眼看来,潘定‘噗通’一声跪地。 “殿下,臣潘定能入了殿下的眼,是臣的福分,殿下有所吩咐,臣必将效死力!” 如此直接的效忠顺言并没有挑起景禹恪的欢心,他笑笑道:“潘大人,太府阁乃统掌刑律司首,可本王听说您有个侄子潘流在兖州府衙任职律政郎…” 闻此,潘定汗水满额,可他又不敢阻挠燕王说下去。 “潘大人,殿下问你话呢?”韩明振提醒,饶是潘定根本不敢乱接。 景禹恪微微皱眉:“兖州乃本王江淮地界的西门庭,律司郎虽然是府衙虚职,可也是律法执要官,你潘定身为太府阁中侍郎,岂能不知律法之严?两年前,本王听闻一朝官儿子在中都花月楼斗酒杀人,后被斩首,可实际上那人却活的好好的…甚至与潘流很是相似…” “殿下,臣知错了!” 潘定泣声,一叩到底,至此,景禹恪威严四起:“你们名为从皇派,实则暗地投机,滥用私权以卫族氏,但大夏权位风流岂是你们弱像矫揉造作能避开的?对于过往,本王不忍你们事漏身败,命丧归西…” “多谢殿下暗中保全我等…” “虚言免了!”景禹恪威散再笑:“此番你二人一个不得其志,一个才不足以释放,故本王想要赐予锦恩给二位,你二人意下如何?” 面对此般话威,徐邈、潘定还能作何选择?二人相视一眼后,只能叩首:“臣愿效力!” 到这,韩明振笑意上前,将惊魂未定的二人拉起入座,陶华赶紧奉上清酒,以稳其心。 “二位大人,此番皇长兄走了天大的运气,竟然一跃冲天,实在出乎本王的预料!”景禹恪落座转言:“二兄更是罪己诏变为罪令加身,削其军权,下一步恐怕就是夺其藩王封号,散其河西军…扰的本王心绪漏面,连乐姬都瞧出分毫!” “殿下,此言差矣!”徐邈稳下心神,道:“老臣当不当的说句话?” “徐大人但说无妨!” “虽然秦王因天雷珠案子作祟之言,罪至阶下,可他乃大夏第一悍将,在军中威望甚高,八万河西军更是四大军行之首,只要齐王殿下稍微出些差错,恐怕就会生出西界边祸!所以老臣估量,齐王殿下暂时不会异动,闹不好他会将更多的注意放到您身上,毕竟您的江淮势力浑厚富裕,比之川蜀也不错上下!” “徐大人说的不错!”潘定接声:“眼下燕王殿下要小心行事,依下官之见,最好托病闭府,让后寻机离都,回到江淮,只要安了自身根基,至于这朝中之事,就由我等暗中操办!待一合适时机,殿下携天威而来,才上乘之道!” “二位大人,事况真的严重到这般地步?”景禹恪似有不信:“大哥的心胸能力我自有分寸,他看似杀伐利落,可真到临事之前,尤其是皇权之下,他优容寡断的弊端必然彰显,否则父王也不会让他伴政十五年,都没有确立下他的世子之位!” “殿下,情非以往…”不觉中,韩明振面色忧虑,沉声出言,于此,景禹恪稍稍浑然:“先生,难不成您的意思也是本王暂退?” 韩明振暗暗点头,思忖须臾后,他冲潘定、徐邈二人道:“近来两日,太府、中书两阁有何异动?” “异动没有,但是今日有一道双阁令下发都府衙!”徐邈应声:“是罗金赐暂行首府调令,前往太府阁携同律司诏旨,下诏令给都府衙,具体本官不知,毕竟本官现在退职阁内,罗金赐那些人根本不会与本官讲这些事!” “徐大人,此事本官也知道一二,那罗金赐今日辰时来太府找首府大人,他来了以后,邓宫便借口将本官支出来了,直到午时过后才离去!结果邓宫便离阁入宫了!” 潘定这么一说,徐邈疑思,景禹恪略微困惑,至于韩明振则陷入官途思绪,且这时,被韩明振放出去收风监视的韩二急身奔来。 韩二奔至水榭台前:“殿下,不好了,秦王府邸走水,被九门督司的巡查卫戒严,与此同时,都府衙派人再度围查韩成生的府邸,已经抓了韩成生的家眷及府中全部奴仆!” 听到这些,再结合潘定、徐邈二人的话,韩明振已经猜测出其根,他急声道:“殿下,齐王殿下要对付你,至于秦王,已经被他狠令下罪…走水…怕是金蝉脱身之计…” “不可能!景俞天何时变得这般果断,难道他一点都不顾忌景禹寅的军行威望?”景禹恪无法相信景俞天这般迅速,竟然两向出击,要把他与秦王一同拿下! “殿下,韩成生与您的干系是不可能撇干净,此番安稳,不过是您和齐王暂时结合共敌秦王,现在秦王落罪,齐王肯定要对付你,那韩成生已死,齐王掌控中书阁、太府阁,一个小小的都府衙还不是手到擒来,介时罪言如何,全在齐王掌控,为了避免陷入秦王那样的困境,老夫请殿下立刻出中都,回江淮!” “没有父王的令,本王无故离去,会给景俞天落下口柄,介时朝风转向,本王会立于弱势之地…” “再怎么弱势,也比罪降好!”韩明振焦躁急言,那徐邈、潘定二人也意识到惊变,故赶紧应声:“殿下,事不宜迟,您赶快离开,我二人则守在暗处,时刻通告殿下,为接下来的行事做准备…” “二位大人费心了!”闻此,景禹恪安抚,其胸怀之深让二人心。 “本王已在徐州城为二人大人备下水榭宅院一座,白日宴请二位时,已经冒昧将二位大人的家眷接去,以作照顾,使得二位大人可以竭力行走阁众,若二位有空,可以去富华之地享受与家人同在的乐趣!” 第一百五十四章乱权5 一  听到这话,二人心下又是一紧,但人在其刀下,宛如鱼肉,除了尽心效力,还有什么选择?故短暂的思量后,二人跪地:“多谢殿下恩赐,只是此时事况紧急,殿下不宜久留中都,敬请快快南去,至于我二人,就做殿下放在朝中的眼睛…” “有二位大人这话,本王放心多了!” “殿下自安,我等告退!” 待二人离开后,景禹恪眉宇精光四散,一旁韩明振安稳道:“殿下,你已将二人掣肘在中,不怕他们反水!” “那是自然!只是先生…皇长兄真的要如此硬干?秦王府走水,他该不会杀心现了?” 景禹恪心存不定,奈何韩明振已经叱令陶华,不多时,景禹恪与韩明振私自离府,出都前往江淮,行走在东门道时,景禹恪透过车驾风帘向秦王府邸所在方向望去,熊熊大火几乎烧红了半边天。 “殿下,此一事让老夫感慨,这皇权诱人至若心毒,短短数日就可逼迫的追随者发狂啊!”对于韩明振的自言,景禹恪虽压抑愤懑齐王的权势之威,可在心底,他从未认可过这个皇长兄:‘大哥,你这么做,是在向臣弟宣战,如此臣弟也好领教领教你的天威…’ 从中都东阕门出城后,景禹恪车驾顺着东官道直奔兖州,虽然是深夜出城,一路上碰到不少的巡查卫、夜巡捕头队,可是当这些人上前盘查时,均被车驾内的燕王金玉令牌逼退,故而景禹恪倒也行的通畅。 时至深夜寅时,经过一夜的颠簸,燕王车驾奔行四个时辰,已经驶离中都城近百里,加之景禹恪自小养尊处优,何曾受过这般颠簸? 不得已之下,韩明振只能与景禹恪暂歇道边驿站,那驿站哨头兵看出来人尊贵,也不敢多问,当即将驿站后的上房腾出,而陶华则安置护卫保驾,同时派遣飞骑赶回江淮,让兖州郡守差人向西,前来迎接。 “先生,您说皇长兄这一击之后,秦王会如何做?” 景禹恪虽累,可依旧心怀局势,面对问话,韩明振道:“秦王借以走水脱身,不过是为保全性命,毕竟陛下已经放言成风,要立齐王为大统,他秦王不走,囚禁的结果就是赐酒命归,只是这一走,他秦王的皇名必然受损,所以有两个结果!” “哪两个?” “立与反!” 此言稍深,让景禹恪一时困顿。 “殿下,立,乃秦王不堪做那叛国者,逃回河西,以军威立身,驱逐中都将领,独揽河西军,以此为依仗,受诏受令不奉旨,齐王殿下除非挑明削藩,大军压境,不然秦王肯定不会因为一时罪己诏生事,毕竟他的军途威名是建立在北战草原的忠勇之业上,若是做了,他的威望必将毁于一旦,此乃” “那反呢?有几成可能?” “这个…”韩明振思忖片刻:“老夫不好说,可能一二成,也可能五六成,若秦王真走上反这条路,很大缘由可以归咎为曾经的一件事!” 对此,景禹恪脑海里浮现出几个字:“先生,莫不是当年的贺兰氏叛乱?” “殿下说的不错,正是贺兰氏叛乱,当初陛下一意孤行,压下军威西疆的贺兰氏,眼下秦懿被罚看守皇陵,他秦王又被齐王逼进绝路,看似是天威威慑,实则肯定有当年的忌惮,这秦王活着一日,河西军就永远不会归顺齐王,这对中都…对齐王、乃至对陛下都是枕边威胁…且秦王也非弱人,若是一时心火冲击,又有杨茂那般智者谏言,保不齐秦王就会一战兵戈起,怒杀迫中都,以清君侧的名头,为自己寻一条光明大道!” “先生…本王有个想法?” 景禹恪嗅到其中的皇权味道后,沉声:“本王…不想让秦王立身保命…眼下皇长兄的雷霆之势有些激烈,让本王难以招架,此去江淮还有七百里,这一路必定不会顺畅,所以,要想法让皇长兄的目光放到秦王身上…” “老夫明白了,老夫这就去做!” 当夜,这个驿站里飞奔出数骑,直奔中都城,此后不过数日,秦王反的风言就似扑天迷雾般在中都城里四起… 临水村。经历一冬的蹉跎,随着辽河解冻,枝条吐芽,这苍白的小村落总算缓过一些生机,林氏老三林懋门前不远处的杨树下,几个裹着裘皮子的老汉躬坐一圈,笑声言语:“说来也怪,那林懋老爷子不过皮货商贩,怎么就生了林秀那天资娃子?一转眼的功夫,就变成将军了,实在让人想不透!” “你懂个甚?”一山羊胡老汉冲秃瓢老汉奚落:“虽说林老爷子是商贾贩子,可是人家做过什么绝根事没有?” “这个…这个还真没有…”秃瓢老汉嘿嘿笑着,露出满口大黄牙。 “那就对了,林老爷子行商不做孬事,讲究仁义,这般好人…老天爷又怎么会绝了他们家的路?相比之下,林氏一族的长家辈们才是孬种,一个个得人钱财,不为人救灾的货色…” 几个老汉正言说着林懋过往行径,林氏大院的朱漆红门打开了,让后就看到元氏家的次子林怀安肩抗牛筋带,与一个下人合力拉着一辆手拖车出来。 车上,已经瘫痪的林懋身裹狼皮袄,稳坐其中,那副自在模样实在让一众老汉羡慕至极。 “林老爷子好…这一大早是作甚去啊…”山羊胡当即起身恭敬。 林懋笑呵呵道:“这不马上春种了,俺去村口自己的东地看看事,几位老哥,有空上家唠嗑去…” “好嘞,就怕搅扰林老爷子安生…” “不会,不会!”林懋嘿嘿笑着。 “林老爷子,俺们多嘴问一句,林大公子什么时候回来啊…这都走一年来,乡亲们都怪念想的…” 说起林秀,林懋满是褶子的老脸闪烁出奇异的光彩:“快了,快了,前些日子临城马小公爷捎来口信,秀儿已经下调临水,要不了多久就到家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情缘 一  闻听此言,山羊胡等人更是老眼放光,那股子羡慕的神情就似狗啃骨头,牙根滋口水哈拉流,让人退步三避,一旁,林怀安眼看林懋与几位扯皮老汉说的差不多,就挺身出步,笑呵呵的道一句‘三伯稳着’。 见此,山羊胡几人赶紧闪开一条道,那林懋嘿嘿一笑摆了摆手,林怀安便发力擎臂,拉着拖车往东地走去,待几位老汉目送林懋消失于视线后,方才如尿泡鼓劲的一点亲热感顿散无影,旋即转身坐到杨树根下,继续扯着不着边际的梦天话。 林家小院内,张氏与元氏忙着活计,对于门外的呱燥声,张氏听得清清楚楚。 “这些个老油头,当初俺儿出事时,他们一个个嘴毒的就似吃了耗子药,恨不得说死俺们,现在知道俺儿当将军了,整日闲着无事来门前打屁,就为那两句客套话,简直就是癞蛤蟆趴脚背,生怕恶心不死人!” “三哥嫂,话不能这么说!”元氏笑盈盈的应声。 对于林秀的飞黄腾达,短命的林老四婆娘元氏跟着步进高升,来了个雨去云开头顶清辉大白日。 对张氏的抱怨,元氏笑着道:“这些老汉种们不过是地里刨食的庄稼人,一辈子窝在临水村上,既没什么见识,也没什么花花肠子,对于那些讹传的乡县风言,还不是听风就是雨…眼下老天开眼,让咱林秀侄子龙马上天入云霄,如此鱼跃龙门,他们岂能不眼气?” “话虽如此,可老嫂子就是看不惯他们的虚作样!”话到这里,张氏似喜似怒声转不定:“不过秀儿也真是的,这么久了连个书信都不给家里打一封?真是应了那句‘儿行千里母担忧,母行千里儿不忧’的老话,待他回来了后,我这当娘的说什么也得拾掇他一顿!” 话虽如此,可张氏眼里满是慈母的爱,如此模样倒引得元氏心绪涌动,想起自家的怀平。 末了元氏小声道:“三哥嫂,那马小公爷只说林秀封将军下调的事,他就一点也没挂上俺家的怀平…” 听此,张氏大气应语:“四弟妹,有秀儿在那站着,怀平作为他的亲堂弟,肯定好着呢,若是他敢欺负怀平,让你受委屈,老嫂子把话给你放着,俺一定让他当着老头子的面,给你叩头认错,一家人都不帮衬,野皮他老子去了…” 说到起兴处,两个家长里短的婆娘嗤嗤笑起来,言至悲难过往时,二人又相视叹息,也亏得院内没有其它人,不然被那些村人瞧见,又要嘲笑她们没一点妇道之尊。 言说中,元氏将一篮子青菜洗净放入簸箕框,待她看到灶台边上的烛火杖时,蓦然想起林氏祭祖会,稍顿一息,她道:“三哥嫂,有件事俺心里没底…这初春一过,就到了林氏一族的祭祖大会,你说林氏长家们会让我参加么?虽说怀平他爹不在了,可是怀平、怀安都是林氏的青丁子…只因这些年俺家辈贱低贫…无财无名的…” 闻听这话,张氏剌割猪腰排的手放下勾骨刀:“四弟妹,他们不让你参加试试?现在不是过往,以前咱们贫贱受长家欺压,可秀儿马上就回来,我就不信他们还敢造次?介时他们若是敢因为那一点脸皮面子搅扰咱们两家,老娘豁出尊份和他们斗到底…” “哎…三哥嫂,你说的是,主要俺家这些年过的太苦了,这猛然一转变,就跟做梦似的,生怕一不小心梦醒了,睁开眼…还是那破屋低贱的苦日子…” 眼看元氏难心,张氏不顾油腻的手,上前搀住元氏:“四弟妹,四弟和他三哥一样,是林氏的骡马,出了半辈子力,没讨好,你家的找阎王爷喝茶去了,俺家的成了摊子,可是风水轮流转,咱们两家从现在起已经转运了,往后咱们挺起腰板做人,谁要是敢登鼻上脸,嫂子一巴掌给他抽到粪坑里,呛死它个窝杂碎….” 一语粗俗让二人哈哈大笑,且这时大门被人敲起,让后就传来林曦玥的声音:“娘,三婶子,姝灵姐来啦!” “姝灵?”张氏挑声,喜上眉梢,元氏也一扫难心模样,急言:“三哥嫂,你赶紧去迎着,我去端茶!” ‘吱钮’一声响,门开人现,细眼看去,林曦玥一手拐着水果篮,一手挽着陈姝灵的臂弯,如鸟儿般轻跃进小院。 离着三步远,陈姝灵将冲急奔而来的张氏侧身曲腿,万福敬语:“张婶,灵儿过来看看您和三伯!” “俺的好孩子,来…来…进屋说话!”张氏笑意相迎,一把拉起陈姝灵向屋内走去。 坐毕,元氏端来清茶,陈姝灵道一声‘元婶坐’,元氏便拉着林曦玥陪坐在桌前,林曦玥看着未来的大兄嫂,两只水汪眼笑成弯弯月。 “三婶,娘,我一早去杂货栈取果篮,原以为自己头一个,没想到到地方才知道第一个竟然是姝灵姐,且那掌柜的说,姝灵半个时辰就到了,为的就是亲手挑第一框新鲜的果子!” 陈姝灵听之抿嘴一笑:“这几日寒气稍退,灵儿算了算日子,也该来看看三婶三伯,索性赶了个早,买些鲜物孝敬您二老!” 一时间的颦蹙弱冉,让陈姝灵释放出纯然慈女的光彩,不觉中,她风柔如雾的女人息好似春野暖意般缓缓散开,沁入人的心脾,如此,张氏越发欣然这个乖巧娴熟、纯美淑德的女儿。 张氏拉起陈姝灵的手道:“孩子,有心了…一时让婶子不知该说什么好…” 听到这话,陈姝灵牟子微动,似有心怅哀然,不过仅仅瞬息,陈姝灵便将不快隐去:“三婶,没什么,秀哥不在家,这都是灵儿该做的!” “还说没什么,你看看,这才几日不见,就又瘦了!” 眼看张氏要话扯府中的余氏,陈姝灵赶紧转言:“三婶,我听说…秀哥…快回来了…” 一语牵心,不觉中,陈姝灵的脸颊好似酒晕冲腴般红出两朵云霞,饶是林曦玥坏笑。 第一百五十六章官心 一  “姝灵姐,瞧你这模样,莫不是等不及了?你放心,大兄要不了多久就会回来,到时我要看看大兄如何骑着高头大马把你娶回来!” 听着林曦玥的戏笑,陈姝灵眉弯欣悦,眼看林曦玥童言风起无度,元氏笑骂一句,林曦玥做了鬼脸,伸手从果篮里捡出一只油亮清香的参果,跑向院里斗狗耍乐。 待屋里清净下,张氏才继续道:“姝灵,近来你爹在操忙什么?合适的话,婶子与你三伯想上府拜见一下?” “我爹操忙青稞税制、畜牧制的推行,已经月余未回府了,府中一直由余氏打理…婶子,其实…我已经不在乎那个家了…”话沉勾人伤,一时间张氏黯然,连带剩下的话都咽进肚子。 临城,郡守府。 姚启圣看着各县呈报上来的青稞税制推行文书,他不住的叹息:“唉…这可怎么办?怎么办啊…” 闻听此声,偏阁屋里,府丞于海龙匆匆跑来:“大人,您怎么了?” “你自己看吧!” 姚启圣将一应文书扔给于海龙,于海龙探臂拨手,将文书翻的哗啦响,片刻后,于海龙满面怒然:“大人,这些刁民也太不知足了,青稞税制五五推分,谷种还是官家给的,他们不惦记官家的好,却要求免一年的税额,难不成他们觉得官家都是软柿子,好捏好吃么?” “要么你以为呢?”姚启圣叹息:“一场北蛮战已经把北疆千里之地给祸瑟的不成样子,若是春种不尽快落实,夏收秋种但凡出现天灾,远的不说,临城这方圆几百里怕是要生出暴民乱了…” “他们敢!”于海龙硬声:“大人,要下官说,对于这些刁民,就得来硬的,不能给他们脸!” “来硬的?咱这临城才安稳多久?你就把临城民乱的事给忘了?” 姚启圣坐下长出一息:“眼下咱们临城的官仓还有一些谷种存粮,你去合计合计,若是足够支撑春种秋备,保下今年的根底,那就下令各县免除一年税额,尽快推行青稞税制春种,本官实在经不起民乱了!” “可是…”于海龙还想说什么,不成想临城都司马钟请见入府。 由于于海龙之前与马钟在临城民斗中生出芥蒂,故二人不合,一时间的碰面,让于海龙脸色阴沉,转身离去,马钟倒也不在乎这个府丞,大步进来道:“大人,骁武皇北安将的调令来了!” “北安将?”姚启圣近来忙于民生耕种,早就把林秀下调回来的兵部令给忘了,想了好一会儿,姚启圣才反应过来。 “你是说那个临水县的国子学士,林仲毅军调令来了?” “正是,这是中都兵部、吏部的合令书,同时还有兵议阁、中书阁、太府阁的三阁首府印!”马钟说着,将烙着火漆的军调令递上。 姚启圣眉头微皱,并没有打开调令,反倒问话:“那林秀所部已到何处?” “临襄交界牛家村,估计后天就会到!” “哦….”姚启圣拖腔,对此,马钟稍有不解,他思忖瞬息,近前道:“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马都司,本官有些困惑!” “大人请讲!” 姚启圣起身,拿着调令书示意马钟:“你何时见过一个虚名将职的调令要加盖这么多的中枢印么?” 对此,马钟浑然一愣,虽然他只是地方官,可是对军行调令一些规矩倒也清楚,若林秀是实实在在的名军名将,这调令还算正常,可他一个六品撤职的北安虚名将,这么一来倒有些古怪了。 “大人,您这意思是?” “眼下临城政事繁多,咱们自己已经顾头不顾腚,哪里安得了他这个骁武悍将…本官之前对林秀颇有印象,此子乃龙驹驰骋的命,绝非本官可以掣肘的,况且中都风言,他位进军行跃阶十二级,更是秦懿所撑,皇城操演,又搏陛下青睐,故本官思量,他看似北调,可并未有落职地方官体系态势,所以…” 听到这话,马钟已经明白,姚启圣言外之意是害怕卷入是非,不愿接调林秀。 “大人,可是调令已下…若是不接…” “本官没有不接的意思,本官只是接不了!”姚启圣稍稍思绪,道:“在他领北安将虚职前,不是有一个军行调职官行的名位么,好像是…什么千牛备身,按中都官职,也是七品职…本郡守作为临城大员,也不过四品,一个新晋七品官放在临城,实在唐突,这样…他名为北安将,本官就与他一个北安吏的职,仅仅落七品官奉,但其权其职皆不入临城官体!” “这…”马钟疑声:“那…他麾下的千余将士呢?” “这个本官就管不着了,眼下四野县乡谷种存粮都不够,几十万百姓的安稳都保不住,哪还有功夫管他的千把人?再者他名为北安将,就要想法子为临城解危,而不是期盼临城为他做什么!” 姚启圣说到这里,目有深意的看向马钟:“马都司,本官知晓你儿马汉生与林秀乃县学同知,干系较之我等好些,可是有些话本官要言说在前!” 马钟心愣无恙:“敬请大人指点!” “他林秀是龙驹,走的是非常人道,你想马氏名望临城,外攀高根,可也得看看自己的能耐,中都风流,暗涛汹涌,若是与林秀纠缠太近,一不小心扯了身子骨,后果怎样,本官就不多说了!” 面对深意沉沦的话,马钟一时无言,末了只能告退离府,结果正好看到两个历官从于海龙的偏阁屋里急急奔出,马钟心下有些燥乱,并未留意,便急身离开。 牛家村,临城南边地界的贫瘠小村落。对于突然到来的千余甲士,村里的老少全都惊愕之至。 林秀叱令麾下安营后,便来到篝火前歇息,远远看着一堆娃子,林秀招手,娃子们怯声畏缩,亲兵刘磐笑声道:“将军,看我的!”话落,刘磐拿出干饼作引,这些娃子闻着吃头香气,才大着胆子围聚过来。 第一百五十七章民途 一  起初这些娃子有些害怕,坐在一旁抱着干饼轻啃,连大气都不敢出,毕竟林秀等人甲胄在身,冷气逼人,可真要细眼看去,林秀与刘磐这些甲士也不过二旬四五,笑起来就跟村里的阿叔似的,倒也没那么可怕。 不觉中,干饼下肚,娃子们有些噎喉,林秀笑笑,示意刘磐端来热汤,这些娃子咕噜几口,待热汤暖腹后,娃子便放开胆子,嬉笑起来。 瞧此,刘磐等几个亲兵更是童心绽放,与娃子们戏耍,一时间,篝火旁热闹的就似集市,惹得远处村人直瞟眼。 当这群淌着鼻涕虫的娃子冲林秀等人说长里短时,一圆脸汉子从村人堆里急急跑来,离得三步远,直接扑身跪下:“官老爷,娃子不懂事,惊扰您了…” 如此情形让林秀等人很是尴尬,跟着圆脸汉子对娃子堆里的扎着冲天辫的小家伙呵斥压声,饶是说笑咿咿呀呀的娃子顿时被汉子吓哭。 “你这老汉,我等乃北地子弟兵,又不是恶霸匪强,何需这般?”刘磐被圆脸汉子扫了兴致,起身斥责,怎知他一声呵出,圆脸汉子当即瘫坐在地,那冲天辫娃子反倒扑进汉子怀里,瞪着一双水萌眼,很是害怕的看向刘磐。 见此,林秀起身,刘磐后撤低语:“将军,这老家伙未免太惊乍了,咱们又不是贼人,不过给娃子们一些汤饼,他用的着这样嘛?” “官爷,俺们…俺们…” 看着圆脸汉子手足无措的模样,林秀上前一把将他拉起:“大叔,本将林秀,乃临城临水村人氏…我这麾下急性子,唐突之处,您多担待…” 听到这话,圆脸汉子稍稍缓神,似不信官家人会这么客气?可是再睁眼看来,林秀依然未变,末了他小声:“小老儿多谢官爷…多谢官爷…” 也就这会儿功夫,赵源、李虎、林胜、林怀平、黄齐等人也安置下各自都队营帐,围聚过来。 瞧此圆脸汉子又是一紧张,饶是林秀再三稳神,圆脸汉子才稍稍放开心怀:“官爷,不是小老儿方才害怕,实在是过往的官家太威人了,前些日子…官家在此巡查地界,推行青稞春种制,俺村一汉子老娘不小心饶了他们的驾,结果就被官爷杖棍打死了!” “竟有此事?”林秀闻之惊愕,身后,赵源靠前端上一碗热汤,沉声:“大叔,无缘无故杖杀百姓,这可不是小事,你切莫乱言!” 圆脸汉子灌了一口热汤,小声道:“官爷,俺怎么敢乱说,不信,你问他们!” 顺话抬头,林秀发现营门不远处的村口空地上围了一群人,瞧他们面皮清瘦的模样,林秀道:“给他们一些吃食!” 当干饼热汤被亲兵发进牛家村乡亲的手里后,这些村人眼中的敬畏神色明显少了很多,一时间,小小的营门前围聚其不少村人,至于李虎,这壮硕如小山似的大胖子坐在人群,任由两个娃子在身上攀爬耍乐。 看到这里,圆脸汉子眼角湿热起来:“官爷,说实话,俺们现在已经分不清你们这些官家人了,若说你们坏吧,可眼下你们还给俺们分吃头,若说你们好吧,前些日子那些高头大马的官爷简直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大叔,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况且眼下北疆境况不好,一些官家人有脾气也是正常的!”林秀潜意识里不愿百姓与官家作对,故而言语中稍有解释之意。 “官爷,你不知道,这临城返乡令下来以后,俺们离开临城之前,每人只给三斤干粮,一斤糙谷粉充饥,你说四野都被蛮子劫干净了,这些东西怎么够?不够就不够吧,俺们人贱命硬,熬过去就好了,可是现在又要推行什么青稞税制,畜牧税制,说句扯皮子的话,俺们村现在连一头马、一头牛都没有,全村的谷粮不够三大斗,若是这根本就是煎熬的日子,如何还能顺应官家令?…那日,那老太不过多嘴问了句话,就被领头的官家斥责,随即官家的亲随一棍子吓唬上去,打在老太肩头,老太当时就咽气了…” 话落,几步外一声沉闷,林秀转头看去,赵源铁青着脸色,硬生生将刀鞘拄进地面,气力之大,让一众村人息声。 “官爷,俺们不会说话,若是惹您不快,俺给您叩头认错…” 圆脸汉子以为是自己的缘故惹来赵源发火,殊不知赵源根本不应他的话,一旁,林胜摇头:“这个倔驴…又把筋搭错地了!” 听到这话,林秀稳下圆脸汉子女,另斥责林胜闭嘴,便起身,随赵源来到僻静处。 黑夜,凉风习习,远处的谷地上凝聚着风吼的嚎叫,让人不寒而栗。 赵源缓了一息,道:“阿秀,那老汉的话,你听到了吧…” 林秀点头,旋即引话暗出:“源哥,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眼下虽然官霸横行,可这个事实并非一日之寒!” “我知道,我只是气愤不过!”说到这,赵源忽然回身,他双臂发力,紧紧按在林秀的肩头,那双黑目盯着的林秀心底发冷。 “阿秀,我不识字,没念过学堂,可是我知道世上有公道,临城那些官家,他们不公道,现在,咱们回来了,有你这个北安将…你一定要公道,就像陛下给你说的,秦懿给你的期盼,北安将,安北疆,只要你顺着这条路走,若是刀上火海横挡面前,我豁出去命去为拼…” “源哥,你这是怎么了?” 赵源的突然变化让林秀不解,兴许意识到自己失态,赵源挥手,抽了自己一巴掌:“我只是…只是一时乱神…那汉子说的无助可悲…让我想起自己的曾经…想到我苦命的娘,还有我那死去的爹…” 此一言虽淡,却如重锤砸在林秀的心底,短暂的沉寂,心魂的冲涌,林秀拳押赵源肩头:“源哥,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北疆,终有一日,由我北安将说了算了…在此之前,赵叔的仇…很快就可以报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深意 一  清晨,当破败的牛家村还在晨雾中酣睡,林秀已经下令拔营起行。可让林秀倍感意外的是昨夜那冲天辫娃子,此时正趴在村口的槐树根下,直勾勾看着他们,瞧着那双满是期盼的眼睛,林秀一时心动上前,笑声道:“娃子,怎地起这么早?” 面对问话,冲天辫满是疲惫的小脸透出一丝唯诺之样,这让林秀很是不解:“娃子,莫不是有话要和阿叔说?” 冲天辫点点头,让后微微伸出小黑手,瞧此,一旁的刘磐道:“将军,这娃子应该是饿了,想在咱们走之前再要些吃头?” 看着冲天辫枯黄的小脸,林秀叹息一瞬,便示意刘磐给娃子掏些干饼。 当冲天辫脏兮兮的小手接过刘磐手中的干饼后,竟然还微微伸着不愿缩回,如此倒让林秀不明:“娃子,这一块干饼就够你吃两天…” 结果冲天辫却呀呀断语道:“阿叔…我昨晚吃饱了,今天明天都不饿,我就是想给…狗蛋…毛毛…牛牛要一点…他们昨夜没吃到…阿叔…他们胆子小…不敢来…所以…我就来了…” 一句童言让林秀心潮涌动,不待冲天辫说完,林秀下马上前,将冲天辫抱起来:“小家伙…有阿叔在,饿不了你的肚子,还有你的那群小伙伴,通通饿不到!” 话落,刘磐几个亲兵取来将数袋糙粮干饼,堆放在槐树根下。 “娃子,给你爹说,把这些和村人分了!”林秀轻声交代:“除此之外…若再有官家人来巡查…你们可别乱跑…要离远些…切莫被马蹄子伤着…” 对于这话,冲天辫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就在林秀准备起身时,冲天辫朝身后一指:“阿叔,俺爹来了,还有牛牛…狗蛋…” 旋即,冲天辫嘿嘿笑起来,脏兮兮的小手握着两大块干饼冲村口喊:“牛牛…你的饼…俺给你要来了…” 闻此,林秀等人转身看去,那圆脸汉子与一众村人畏畏缩缩站在村口,其中十几个与冲天辫般大小的娃子畏缩在大人脚边,面对上百双充满感激、困顿牟子的注视,林秀心绪有些混乱,就在他准备上马离开时,圆脸汉子小跑两步,近前跪下:“官爷,您…您是大好人…好人啊…俺代表牛家村的百十口子人,给您磕头了!” 圆脸汉子一跪,身后的其它村人也都跟着跪,这般大礼让林秀沉呼受不起。 林秀箭步上前,拉起圆脸汉子:“大叔,我不过是做了自己该做的…这些干饼,您给村人娃子分了吃吧!” “哎…多谢官爷…多谢官爷!” 离开牛家村后,队伍继续沿着小道北进临水,只是比之先前轻愉的氛围低沉不少。行至五里坡时,赵源从后面拨马赶上,林秀看着他满头大汗的样子,疑声:“源哥,你作甚去了?” “没什么!”赵源随意应道:“阿秀…有个事与你说下!” “什么?” “方才我命赵三他们又给牛家村的人留下十五袋粮草…加上咱们放下的四十麻袋糙粮干饼,按照两干一稀的吃数,足够他们撑到春末夏收…” 或许怕林秀一时起心,赵源赶紧解释:“我之前让怀平统计了咱们的粮草,满打满算三十八车…合着三万石…就是临城官家不供给粮草,也足够咱们用半年…” 对此林秀笑笑:“源哥,我当什么事呢?无碍,无碍,他们也确实让人心怜…” 正说话功夫,远处突然烟尘飞起,林秀当即皱眉,赵源挺起三刃刀警声:“莫不是撞上贼人了?眼下四野贫瘠,粮食短缺…” “贼人?”林秀冷笑:“那他们今日出张定然没有看黄历!” 话落,刘磐等亲兵抽刀列位,挺骑上前,其威杀之气让尘土飘然,赵源则回奔队列,斥声传令,免得乱了自家阵脚。 可是北地男儿,悍兵精锐,区区蟊贼强盗,有谁会害怕? 在队后押车护粮的李虎听得有贼人来袭,激动地手抗长柄刺锤,恍若疯癫汉拨马冲上:“贼人?在哪,在哪?他娘的…这些日子憋死虎爷了…碰上那么多窝心事…今个非得拿他们出出气!” 大约三息功夫,烟尘逼近到百余步内,细眼望去,烟尘下是几十骑,只是这些‘贼骑’还打着临城哨骑的营旗,饶是李虎不解:“秀哥,贼人也开始玩字号了?” 面对白痴般的问话,林秀斥责一声:“你是癫狂疯了,那是临城哨骑营…想来是我那马同知前来迎接…” 哨骑前列,马全得知林秀北归的路线调令,为表同知情义,他亲率哨骑队前来迎接,只是远远看到千人队列,马全稍有惊讶,还以为走错路碰上贼匪了。 待马全翘首张望,看到北安将林字大旗后,马全才稍松一口气,独骑拨马奔来,林秀也随之迎上。 “林同知,果然是你,方才我率队奔来,看你们这威杀态势,还以为撞错人了…” 笑言出,情义连,林秀对于马全这个官家子弟很有好感,当即抱拳回敬:“马同知,应该是你吓煞我等?方才我还以为是贼人来袭呢?” “哈哈哈…”马全放笑:“林同知也会说笑了…放眼北疆,有谁敢劫你这个北安将…” 几语相交,二人并驾回列,在北安队前,赵源、黄齐、林怀平、黄齐、林胜等人皆以列骑作备,对此,马全敬声:“不亏是骁武皇悍兵…” “小官爷过奖,我等不敢应!” 赵源等人与马全这类官家子弟无什么交际,故而冷声,饶是马全也不在意,他笑然回首,继续与林秀道:“仲毅兄,此番你北调临城,可让兄弟着实高兴一番,现为兄弟已在临城备下酒宴,恭请诸位…” 林秀笑笑:“多谢汉生兄。”言语稍顿,林秀继而道:“汉生兄,借一步说话!” 片刻之后,马全与林秀分开,望着林秀率部前往临水县,马全的偏尉余五很是不满:“小官爷,这林秀未免太放肆了,他不过一个撤职的虚名将领,竟然敢忤了您这临城八品哨骑校尉正职的脸?实在让人窝火…” 第一百五十九章奉承 一  “你懂什么!”马全皱眉叱声:“想这仲毅同知不过二旬中青岁…便已经历北疆沙场,更处中都将途起伏,他的遭际岂是你能理解…在我看来,方才他的话..他的思虑都已经高变,完全突出我的意料,不过这样也好,龙驹驰骋若只有名而无实,那我之前所做的一切算是白费了…” “小官爷,您说什么呢?”余五完全不明白。 “说什么你也不明白!”马全懒得解释,道:“若仲毅兄随我去临城,那才是他愚蠢的地方,毕竟北安将这个将职尴尬,虚而不实,可实而之下还有着一校千人甲士的军权,如此让临城的官家们怎么想…此番,仲毅独断行之,来个军行权自留,官家面不掉,两相合着,他林仲毅率兵归临水,奉令不奉调,入官不入职,以郡守大人的深思,必然能够明白,如此我还多什么事!”话落,马全带着众骑直奔临城。 临水县府。 陈玉躬身伏案,自年初临城返乡令下设以来,数月的操忙让他两鬓似白霜初现,甚至条条褶子也在不觉中缀满鬓角前额。 只是这般付出也是有回报的,比之临城其它郡县春种事宜的拖沓杂乱,临水县情况要好很多,首要之一便是民乱抵抗阻力甚小,至于根源,陈玉倒也听说一些,全因临水村出了一匹龙驹小将的缘故。 放眼临水方圆,林氏老三林懋家出了个青俊将军这事就似红霞满日红,恐怕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加之林秀下调临城风言已定,那些歪心不善的恶霸匪强、豪绅名望们就是想借着春种贫薄之际生出孬心眼,暗行苟且事,也得先看看自己的脖子够不够硬,不然林家那将军归来怒起,手中横斩蛮人的刀锋可不是看着说笑的。 时至晌午,陈玉放下笔杆子,起身缓动筋骨,结果县府参事常发匆匆奔进来。 但瞧常发一脸喜庆,陈玉稍有困顿:“何事这般?” “大人…林将军已到临水县县南…” “谁?” 陈玉一时疲神,并未反应过,不过瞬息后,陈玉浑然醒神,当即接话:“林秀已经回来?他到哪里了?” “据巡捕差役回告,林将军已经率军行至临水县南驿站,暂做整营,在附近村乡巡查农耕春种的县丞安河大人和执笔郎王先生已经携着附近的官差衙役迎接去了。” 闻此,陈玉急声道:“快与本官备车,咱们一同前去迎接!” 只是当陈玉走到门庭处时,他忽然收声止行,继而稍有落寞的回身,如此让常发不明:“大人,您怎么了?” “有安大人去迎接就行,本官就不去了…” 听到这话,常发一急:“大人,您说什么呢?安河不过是个县丞,您才是临水的父母官,临水的脸面,林秀此番荣归故里,您这父母官若不露面,介时四野乡绅名望该怎么看您…就是那安河…也会借机寻您的不是,” 常发不清楚陈玉与林秀两家的纠葛,故而从白着虑,饶是陈玉回身坐下,想着之前的种种,他苦笑叹息:“唉…命运弄人啊!” “大人,您说什么呢?” 陈玉将一应文书收整好,道:“常参事,你代本官去吧,一切以安大人为主,若真有人问起本官,就说本官疲劳春种,累倒回府养歇了!”说完,陈玉径直离衙回府。 临水村,林懋一家子正在院中吃饭,忽听笑声从门外传来,跟着就是李胜那身膘肥身板堵在门口:“林老哥,还吃着呢?” 林懋放下酒盏,笑骂道:“老李头,你不看着你那肉铺,大晌午的…跑老子门前叫唤甚呢!” 李胜大步进来,不成想后面还跟着村里的里正、哨长等人,最让林懋意外的是林中道、林中涣与几位长家人也来了,看到这里,本来已经起身迎让李胜的张氏顿时拉下脸来:“李哥,这晌午头的,带着这帮人来搅扰俺家老头子,莫不是小嫂子这两日没燥骂你?还是见俺们吃了两天宽心饭,心下嫉的慌!” 李胜作为生意精,岂能听不出张氏话里的不乐,他嘿嘿一笑,近前两步:“老姐姐,林老哥,小老弟是给您报喜来了,您家那大才子…回来了!这些人不都是慕名而来嘛…” 李胜语出,揭过林氏的过往杂事,张氏一时没有应语,且后面的里正、哨长二人躬身上前,笑道:“林老爷子,林张夫人,林将军已经行至临水县南驿站暂做歇息,县丞大人命我二人前来告知您二老!” “老头子,你听到没…咱儿回来了…”张氏听之喜笑颜开,至于林懋…那张老脸更是乐得褶子密布。 有了这消息,桌边的林曦玥、林怀安两孩子也都撂下饭碗,蹦起高呼:“大兄回来喽…那大哥也回来了…娘,三伯三婶,咱们去接大兄大哥他们吧…” 此言入心,不待张氏、林懋开口,里正已经唤来两个壮硕的村人走到林懋近前,道:“林老爷子,外面已经备好车马,咱们这就走!” “好…好…小老儿多谢里正大人…” 林懋兴奋之余,不忘谢过里正,饶是里正赶紧躬身,时至今日,林懋已经不是那个任人唾骂的商贾残废,作为临水村几百年才出的将军老子,他的谢恩,里正可不敢担。 出门时,林懋扫眼畏缩不安,伫立一旁的林中道、林中涣及几位长家辈,那张氏迈步离门时,拉起元氏刻意唾言:“弟妹,有些日就是狗刨粪池的骚臭种,尽干些甘甜不垫饥的孬事…” “三哥嫂,别说了…有外人在…” 元氏打心底还有些畏惧这些长家人,便出言提示,可张氏性情泼辣,加之自己身位转变,她岂会怯退:“怕什么,连县丞都亲自派人来接,看他们狗日的能耐什么!” 听着这些操性话,一旁的里正、哨长只能赔干笑,而林中道、林中涣等长家人,则把一张张老脸红成猴屁股,臊心臊肺到根子里,也没吱呜出一个字。 第一百六十章奉承2 一  待张氏、元氏领着曦玥、怀安两孩子上了车驾,林懋经过大哥、二哥身前时,林中道强笑出言:“三弟…过往是俺们不对…可咱们终归是一家人啊…骨子里都流着林家的血…林秀现在回来了…俺们这些人要是不去…咱林氏的脸面…这…这…这…” 听到兄长的软言,林懋那颗本就硬不了的心骨再度软下,末了,他似怒似怨的絮叨着。 “…是啊…脸面…人这辈子…活的都是一张脸面…一家人…唉…心酸的一家人啊…” 一时间,两人沉寂,那林中涣几次想出口解释,都被几个长家前辈示意拦下,至于林中道,则一直僵硬着笑脸,大约三息功夫,林懋把心头的闷气硬声咽下后,才道:“算了…一起去吧,秀儿这也算出息了…他的名声可比你我们脸面金贵…往后你们别再做那些窝心事…不然让外人笑话咱们林氏事小…笑话俺儿可就事大了…” 闻此,林中道及几个长家顿时开颜:“不会,绝对不会,往后族里的事都依三弟的…” 车驾上,张氏看到此景,嘴里满是抱怨:“这个老东西,他怎么就那么沉不住气…” 元氏不想张氏燥火,便安慰道:“三哥嫂,今个儿大喜日子,您就别为过去那些琐事气身子,既然长家人都赔脸了,咱们这些晚辈还是要守着礼数,不然临水地界的人都会笑话林氏…笑话咱们…那样对林秀的名声也不好…” “说的也是…”张氏怒中叹息,末了她咬牙道:“若非为了俺儿的名望,俺才不稀得搭理这些老皮狗…” 临水县南,临平驿站。 平日里冷清寂静的小驿站,此时却人声鼎沸,在驿站不远处,千骑甲士在赵源、林胜等校尉的指挥下,以都队肃立暂歇扎营,其悍勇塑律的威杀模样实在让人敬畏。 “俺的乖乖啊…这就是咱们北地的子弟兵…” 驿道前,负责掌控过往秩序的衙差啧啧自语:“咱们临水地界百十年来,多见出去的子弟兵,可像这样威武回来的,绝对头一回…不知道你们听说没..那北疆搏战传言渗人骨髓…想想都夜里作恶们,不成想现在回来这么多悍兵种…实在厉害…” “这还不都是林家大才子的功劳!”县府衙差捕头朱茂走来插声:“一个国子学士从军,这也是百年难遇的事,让这么文才武德兼备的人领兵打仗,肯定比莽夫俗子们厉害,别的不说,至少在军行战阵上就留有后手,如此也能保全咱们北地子弟兵性命…” 正说着,朱茂看到县丞安河与一黑甲将领从甲士营列方向走来,朱茂赶紧叱声众差役:“都机灵点,别让不长眼的村人冲过来,饶了大人和将军的兴致!” 听到这话,一众差役鼓足气力,拎起哨棒,活生生摆出人墙阵,将闻风赶来张望的附近村人乡亲给拦在驿道百步之外。 “林将军一战北蛮,二救临城危,如此荣耀功勋,实在是我临水地界后辈的楷模,今日,本官匆忙来迎…不周之处,请林将军担待…” 听着安河的敬言,林秀虽然博名而归,满耳都是奉承高语,可是他心下沉稳如钟:“安大人,末将不过侥幸而已,至于功勋名望,也全是麾下这些北地子弟兵们奋战而得…” “看看,你们都看看,这就是文才武德兼备一身的青俊龙马…你们都要敬而尊之…以此教导家中后辈啊…”安河顺言捧之,身边的官差、乡绅名望们更是笑面应言,全然不给林秀自谦下位的机会。 说话中,安河将林秀引入驿站,让林秀颇为惊讶的是,在北疆地贫、春种难行之时,这小小的驿站里竟然摆了十余桌菜肴。 “林将军…此处地偏,加之时日不正,本官匆忙之下,也只能做到这般!” 安河探臂请林秀入位,饶是林秀心下感慨,结果身后跟随的林胜低声附耳:“阿秀,入座,别多言!” 林秀稍愣,余光看去,林胜那张笑脸颇有深意,待其回神,自己已经被推上主座,安河落位副首处,只是等酒盏落杯,朱茂匆匆奔进。 “禀告大人,林将军,林氏族人赶到!” 闻此,林秀惊喜瞬间,那安河抚须淡笑:“林将军,本官知你忠孝,故而得知消息后,便派人去接您的双亲!” 话落,里正、哨长抬着林懋进来,离得数步远,安河身旁的一众官差乡绅名望们已经躬身敬声:“林老爷子安好…” 若在往日,林懋定然笑面回声,可是此刻人家父子亲人相见,他们这样冒声阿谀反倒多余,饶是安河皱眉,身旁,执笔郎王先生出身迎上:“众位,林老爷子为咱们临水养了一个大将军,给咱们临水增光添彩,现在人家相见,难免情愫心怀,尔等暂出驿站,稍作恭候…” 王先生话落,安河对已经泪浑双目的林秀道一声:“将军,本官告退!” 待驿站内安静下来,张氏与林懋缓缓近前,望着身前黑色冥光铠、身躯修长而微壮、面颌生出青须的男儿,二人倒呆愣瞬间,对此,身后的元氏低声:“三哥,三哥嫂,你们怎么了?那不就是你们期盼已久的林秀孩儿么…作什么愣嘛…” 此言出,林懋、张氏皆浑言满腔,不知何言说起,反观林秀已经前曲跪地,一叩到底:“爹…娘…儿…回来了…儿让你们忧心了…” “好…好…好…”林懋老唇孥动,似乎除了这二字,已经不会说其它。 三叩起身,林秀上前,躬身抬臂,将林懋从竹椅上抱起,仅此瞬息的体躯接触,林秀便心酸如洪流翻滚,曾几何时,健壮引为依靠的林懋已经瘦弱成这般,反看娘亲,岁月沧桑也在不觉中偷走她的容颜。 “爹,娘,您们上座!”不由分说中,林秀笑泪满面,将二老敬入桌列,那元氏、林曦玥、林怀安三人有些怯意的立在一步外,饶是林秀回身近前,恭敬一声四姑入座。 第一百六十一章仇恨 元氏点头,让后林秀转目已到自己鼻尖的林怀安:“小子,见了大兄,也不吱声,莫不是你做了错事,怕大兄惩治!” 言出心开,怀安嘿嘿直笑,也就这时,林秀扫眼驿站门庭,便冲元氏道:“四姑,你看那是谁?” 元氏神思瞬颤,而曦玥、怀安已经转身,驿站门前,同样甲胄着身的林怀平得到消息急急奔来,看到久违的亲人,他恍神思乱,如木杆般伫立不动。 “大哥…” 喜声的期盼,犹如风铃御心,下一秒,曦玥、怀安二人已经飞扑上去,林怀平眉目触动瞬息,箭步上来,一臂一个将二人横抱起,跟着林怀平来到元氏身前,放下弟妹二人,跪地三叩:“娘…儿不孝,让您操累了…” “不累…儿有出息了…娘就是下去了,对你爹也有交代了…” 喜极而泣,乱言扰嘴,张氏赶紧起身拉下元氏:“四弟妹,看看你都乱说什么,今个是咱们两家的喜日子,咱们已经转风运,立身板了…你若是再这般,老嫂子可就生气了…” 驿站外,安河与一众官差在驿站旁的竹亭下等候,在远点的车驾差役聚堆处,李胜与里正、哨长等人坐在车驾辕子上,那里正看着李胜的焦躁样,道:“我说李哥,你这瞄了半天,还没有看到你儿子?要我说…你还是进去找找…反正你和林老爷子是一辈子的弟兄…” “乱说什么?”李胜叱声:“虽说我和林老爷子关系忒好,可眼下是什么时候,我去里面,那不乱了规矩…不过…俺家虎子在哪呢?源他老娘还托我看看他儿子呢…这些兔崽子…简直不把他老子们放心上…” 李胜嘟囔时,背后一阵马蹄疾驰勒行,跟着就是盔甲重步,压身的笑声:“老爹,你当着众人的面…骂你儿是兔崽子,您老就不嫌掉面子?好歹您儿现在也是北安将麾下先锋啊…” 言入耳廓,惊神冲涌,李胜好似打了冷战一般迅疾回身,当目光凝聚视野现人后,李虎壮硕如山的身板直挺挺的立在一步之遥,加上那身铠甲,着实威武,旁边,赵源恭敬一礼:“李叔!” “哎呀…我的儿啊…吓死你老子了!” 惊嚎一声,惹得周围差役衙官纷纷张目,只是其儿位在将军下,他这个肉铺老板也摇身一变,成了李老爷。 在一波又一波的惊呼声中,往日临水村的商贾、生意种什么全都成为村人、差役眼中的老爷,不远处,黄齐看着亲人团聚的景象,心底颇为不适,身后,黄玉明、傅山、成坤仨人围上来。 “大哥,你怎么了?” “唉…”黄齐叹声:“玉明,咱爹娘命不好,若是还活着,看到咱们二人,你说该多好!” 一言绞心,让黄玉明顿时焉了气,傅山伸手挠了挠头:“齐哥,咱们弟兄几个命大没死,可是看看将军他们,再看看咱们,我怎么觉得,咱们要是死在北疆…兴许还能畅快点?” “山子,你他娘的赶路赶抽疯了,乱说什么!” 成坤燥骂一句,倒是黄齐明白傅山话里的意思:“坤子,别说了,山子的意思是,咱们爹娘都没了,连个能容身的窝都没有,如此孤苦伶仃的回来,还不如死了干脆!” 正说话着,刘磐急急奔来,看到黄齐,他道:“黄哥,将军一直找你呢?” “找我?”黄齐不明白:“眼下官差接迎,我这进去,未免太唐突了!” “唐突个屁,咱们将军发话,管球他们官差怎么想!”刘磐不由分说,拉起黄齐向驿站走去,末了刘磐冲黄玉明几人道:“你们看好各都队营列,若是他们犯事,少不得吃杖刑!” 驿站内。 安河已经带着官差名望再度入内,且其它数桌菜肴前也都围坐了李虎、赵源、黄齐等将领,不过让人不解的是,林胜与几个亲兵都伯坐一桌,反倒把林中道这些人撂了出来,那安河作为县丞,瞧出几分深意,但同归林氏族人,他可不愿意生出其它漏子,便举杯恭敬,一贺林秀名成功就,安然北归,二贺林懋教养有方,为临水争了份将种威望,以此扰了乡绅名望们对林氏一族的猜疑。 待酒过一巡,林秀以军行北调为由,绝了官差们的酒意,随后他当着众名望乡绅的面,冲安河道:“大人,末将此番北归,有些事需要临水县府帮办一些…” 话到这里,林秀才发现没有见到陈玉,他话顿稍愣,那安河知晓其中纠葛,道:“将军,方才县府来信,陈县令操忙春种,疲惫累倒,故不能前来迎接,所以一切事物有本官暂做决定,只要本官做的到,必然无拖!” “多谢大人!”林秀恭敬:“之前骁武皇征役,去的北地子弟们皆为贫寒之人,很多家中已无亲人,更无田屋,且末将北调,名为北安将,担安北疆的责,故末将想请县府做公,在临水地界寻一地界,建造简易军营,已备麾下将士居住!” 此言一出,安河稍有迟疑,眼下春种政忙,要在地界之内寻军营安置,绝非小事,可林秀当众敬言,那些校尉、都伯更是细目看来,若一个不留心,便会惹怒这些悍兵,介时两相不合,日后都是麻烦。 想到这层干系,安河为了牵上林氏这根柱子,便硬心道:“林将军,此事本官即刻派人去办!” “那就多谢大人…”林秀笑意满腔。 一个时辰后,官迎结束,安河带人离开,林秀则叱令麾下起行临水,只是还没出驿站,外面传来一声惊嚎,让林秀等人惊诧瞬息。 “胜儿,你疯了么?我是你爹…” 驿道前,林胜疯笑吐舌,宛如野鬼,那吞了酒气的红眼让林中道心怕后撤,至于林中涣等长家人,也都吓的四散奔逃。 “你是我爹?谁说的?我怎么不知道?我娘她告诉过我么?没有…嘿嘿…所以老子就是个野种…坟头里的黄皮仙…” 第一百六十二章仇恨2 林胜咬牙切齿的言说着过往,那暴凸青筋的糙手已经缓缓握紧钩银枪,眼看林胜杀意暴涨,旁边的亲兵全崇、丁尧大惊失色,赶紧奔上来:“胜哥…胜哥…别乱来…这是你爹…你爹啊…” “滚开!” 林胜混着酒气的咆哮如狼嚎出胸,直接吓的林中道后退瘫软在地,由于林胜力发,全崇、丁尧二人不慎躲闪,直接被枪杆横扫打开,以至于林中道与林胜之间不过四五步,毫无阻挡。 “老畜生,你盼我死都盼了二十多年,可是我娘保佑我,让我在战场上捡了条命…此番我还没去找您叙旧,您倒自己送上门来了…如此…咱们好好说说…以前的事…” 听到这话,林中道老目大睁,其惊恐之色犹见恶鬼,须臾之后,林胜箭步发力,探身直臂,闪着寒光的银枪化作长蛇冲向林中道。 眼看林中道要命丧枪锋之下,一流光身影如星辰凸显般冲上,跟着刀锋横劈,力如排山之势,硬生生将林胜的枪锋压下。 “林胜,你疯了!” 怒吼入耳,林胜浑目抬看,林秀好似暴怒的饿狼般压向自己,身后,张氏、元氏等人也都从驿站中出来,看到此景,她们惊吓不已。也就瞬息功夫,林怀平、黄齐、李虎三人已经冲来,拳脚相出,将酒醉发狂的林胜按倒在地。 “林秀,你让他们放开老子,这群老畜生…竟然敢找老子废话摆尊位…老子要宰了他们…” 望着地上咆哮的林胜无态的林胜,林秀面色铁青,几步外,林中涣面色煞白的看着这些,嘴里不住道:“这都是什么事…造孽啊…造孽啊…” 结果林秀猛然转身,斥声威吓:“你给我住嘴!” 一言咆哮,林中涣颤栗三息,差点吓的尿了裤子,至于地上的林中道,已经被其它长家人拉起来,他咽下心底的惊怕,颤微着声腔:“林胜...你这么做...是要遭老天报应的...爹过去是做错了...可...可是你也要...明白...” “你闭嘴!”林胜挣扎奋力脱身林怀平三人,奈何三人都是壮硕悍者,一时间,林胜就似囚绳绑身,硬撑不得而起,末了他只能梗着脖子道:“现在你知道错了…那我娘呢?她活活病死在柴房时...你可知道自己错了?” “我…我…” 眼看事况愈发激烈,林秀上前一步,拳化手刀,砍在林胜的后劲,林胜闷劲蹿涌,直接栽倒,末了他冲林怀平、赵源、李虎三人道:“看好他!” 让后林秀大步走到林中道等长家人面前,一时间的威气迸射让众人后退一步,身后,林懋急声:“儿,别乱来…” 林秀应声:“爹,我知道该怎么做!” 林中道看着林秀,一时站立不稳,林秀抬臂,紧紧按在他的肩头:“大伯…你今日能来,出乎我的意料,但您曾经的所为不是一次迎驾就可以化解的…” “仲毅…大伯…大伯知道错了…” 颤微之下,林中道此言一出,身后的长家人顿时叹息,对此,几步外的林怀平火了:“你们这群老家伙…若非我等念着血脉之情…你们真当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此番一句错言就让你们叹息,难道你们的脸面就那么重要?” “这…这…”林怀平的粗言让林中涣这些长家人很是不畅,奈何林秀接下来的话让他无言以对。 “大伯,二伯…不要再拿你们所谓的脸面和族氏来压我们,林胜的事…我会帮他解决…若是给不了我这堂兄一个公道…咱们之间的亲情…真的不是你们的虚伪可以维系…介时侄儿做什么,你们就自己担着…同样的…若你们以礼待我等后辈…我等必将礼敬…现在…你们回吧!” 话落,林秀将林懋、张氏、元氏这些人送上车驾,待他上马呵声,远处各都队骁骑纷纷起行,如此景象让林中道等人让开道路。 望着远去的晚辈青才,林中道有些后悔,不成想这般事态下,自以为有些见识的林中涣依旧在叫嚣:“我就说过不该来…看看把这些人给能的…” “你给我住嘴!”林中道斥责一声,让林中涣面面相觑,末了他咬牙道:“长家以前的作为…真的错了…你们若还以老脸为尊,这林氏的族长…老子不干了…”话落,林中道瘸着离去,留下一众长家人大眼瞪小眼。 陈府。 自晌午回来,陈玉连饭都没吃便进了书房,余氏体贴入微,亲自熬了热粥端来,只是陈玉心躁,并未应理。 “老爷,您怎么了?” “没什么,最近政务烦闷,累的慌…你出去吧,让我自己静静!” 余氏还想问什么,陈庭壁急急从外面奔回来,他道:“爹,出事了,林氏一族出事了!” “什么?”陈玉当即起身,一不留神,将手边的热粥碰翻洒落一地,余氏见了当即斥责陈庭壁:“你爹好不容易休歇回来,你就不能让他清净会儿…再说了,林氏出事,与咱们有什么干系?出去!” “娘!林秀封将回来,林氏长家人前去迎接,结果林胜那家伙当路抽刀,要宰了林中道等长家人…您说这事与咱们没关系?他林胜当年作为庶子,过的猪马不及的日子,现在翻身都敢挥刀向长家,那林秀呢?娘亲你为姝灵姐私拉姻亲,将林懋一家子整治的如屎盆子,害的姝灵姐险些自尽,这个事怎么着也比林胜的遭际恨人...” 陈庭壁心忧陈府,一时说的面红急躁,饶是余氏听得愣神僵硬,似乎不信。 “爹,这该怎么办?他林秀到底搏出青云路了…若是他也像林胜那个疯子…咱们陈府…” 原本陈玉稍有心躁,可是听到这些后,他反倒冷静了,末了他伸手拉过余氏,满是安然的道:“夫人,无需这般惊颤,若仲毅要像林胜怒气释放,本官前去迎下就是...” “老爷…这…这…” 此时余氏已经没有官家夫人的模样,之前她听说那些北疆悍兵凶残至极,想不到这才回来,就生出林胜这般弑父的疯子,姑且不说林胜与长家之间的纠葛,单是这事听了,就让人害怕。 第一百六十三章仇恨3 “老爷…妾身当初…只是…只是…”余氏心乱断语,饶是陈玉长喘一息,安慰道:“夫人,过去的事,不再提了!” 末了他冲陈庭壁交代着:“壁儿,你也别慌,天塌下来,有老夫顶着,现在你去把这个消息告诉姝灵,让他来见我!” “爹…姝灵姐已经不再府中了…”陈庭壁小声:“自月余前起,由于您忙于府衙事,姝灵姐就带着贴身丫鬟住到临水庙庵旁的荷花小院去了…” 闻此,陈玉脸上闪过一丝落寞,余氏闻之,更是心绪满满道:“老爷,事是妾身做的,姝灵也一直恨我,妾身这就去找她…把话说明白…” “不准去!”陈玉猛然的斥声,让余氏呆在原地。 “我说了,这事与你们无关,该怎么办,我自有斟酌!”陈玉沉声起身,他摇晃着发僵的脖颈,冲陈庭壁吩咐:“去告诉福伯,让他备车驾,稍后我要前往荷花小院。” 中都皇城,乾清宫。 夏安帝卧躺龙床,身前,卫桓手持政务录细细念着,待其念到一半时,夏安帝重咳一声,卫桓赶紧收声:“陛下…” 夏安帝挥挥手,卫桓跪地近前:“陛下,有何吩咐?” “去,召天儿来!” 半刻之后,齐王景俞天匆匆奔来,来到龙床前,景俞天跪地:“儿臣参见父王,愿父王…” “免了!”听出夏安帝话里的愠气,景俞天心颤瞬息,他跪地前挪两步,道:“父王,儿臣知错了…” “错…你错在什么地方了?” “这…”景俞天断声,夏安帝睁眼起身,卫桓将政务录奉上,夏安帝将政务录扔到景俞天身前:“这些都是你做的…” “父王恕罪…儿臣只是…只是…” “唉…”夏安帝愠怒消散,继而叹息,这须臾的转变让景俞天稍愣不明,待夏安帝斥退卫桓等人,由黄安肃守庭阁后,夏安帝才道:“天儿…打蛇不死,反被蛇咬,这话十年前朕就告诉过你,可是你为还做这般拖沓事?” 景俞天惊恐疑神:“父王…” “眼下,朝政稳固,臣工分列也消散,你的世子名分,就差宣诏奉令了,可你为何还要做这些琐碎不堪入目的事…难不成你麾下的从臣个个都等不急位进从龙殿了!” “父王…息怒…父王息怒…” “天儿,朕不是生气,朕是无奈你们兄弟间的皇争,朕知道,皇权燥人心,权欲毁人魂,可天下只有一个,大位也只有一个,按照祖训,要以能者居之,可你陪政十五年,却还是这般,你说你让朕怎么放心?” 闻听斥责,景俞天汗流背脊,唯诺附身,连口大气也不敢出。 可景俞天终归是皇长子,放眼当前,夏安帝若要尽可能保其大夏基业,也只能选下此子:“天儿,朕过往对你要求甚高,现在朕退而求稳,在这你要记着两句话!” “儿臣敬请父王教诲!” “若你要做明君,就以清明胸怀之利彰显恩德,若你要酷君,就要严刑科法落之威严,守住两条根基,这皇位…你才做的稳,现在…景禹寅,景禹恪全都被你的妄行吓跑了…而且跑的无影无踪…这个后果如何?你可知道?” 面对夏安帝的斥责,景俞天有苦说不出。 “天儿,景禹寅罪身诏进位罪身令,朕削其兵权已经在为你铺路,你为何要进而逼迫?难道你非要逼反他?逼反河西数万精锐…” “父王,儿臣只是…只是…”帝威之下,景俞天心思顿乱,饶是夏安帝一语喘息,景俞天赶紧上前为其拂背:“父王,二弟,骁勇,可他终归是…是西患啊…秦王弟名出军行,骁武英勇,堪称大夏第一战将,万一秦王弟不服诏令,再出现一次贺兰兵祸…于大夏…于北疆…都是灾…所以…所以儿臣才那么做…” “贺兰氏…”一语抽思,让夏安帝的记忆再度翻滚,半晌之后,他才道:“天儿,朕会下诏传位于你,可是你要记着,你是君王的同时,也是景氏长子…若真到那一步…留你的弟弟一命吧…不然太多的杀孽,会造老天摒弃…” 闻此,景俞天退步跪地,叩首:“儿臣谨遵父王命!” 出了乾清宫,景俞天只觉的后背发凉,伸手一摸,才发现冷汗已经浸透全身,短暂的定神后,景俞天赶回齐王府,入了议政阁,早有各阁臣子在此集聚。 “殿下,陛下诏你何事?”杜如庭急问。 “本王罪下景禹寅、景禹恪二人的诏令被父王知道了!” “啊?”众臣皆惊,中书令罗金赐急道:“那陛下说了什么?” “父王只是暗语我,若真到兵起那一日,留他们一命!”说到这,景俞天怒然:“该死的,若本王果断刚利,怎会有这些杂事!” “殿下勿忧,这不过是陛下老暮哀心,殊不知,帝王无情本为根!”栾少河出列:“殿下,按照您的指令,臣等暗出都龙卫,追查两位皇子,辰时来报,燕王已经行至东淮河口,至于秦王则逃至西川县,期间发生数次搏斗,为了不伤秦王性命,让他借机跑了!” “可恶!”景俞天怒斥:“无论如何,要把他们给我抓回来!” “臣领命,只是据追赶秦王的都龙卫汇报,似乎还有其它人也在追秦王,而且是追杀,不是追捕!” “什么?”景俞天大惊:“到底是何情况?” 面对质问,栾少河一时也说不清,倒是杜如庭嗅到一些味道:“殿下,恐怕是燕王的人?” “他?他自己都自顾不暇…” “殿下,若是在此之际,燕王假借殿下之手除了秦王,介时河西震动,河西精锐必定反叛,殿下定然位不安稳,给他燕王休养之机,否则当日下令行查秦王时,燕王为何匆匆暗离?” 听到这些,景俞天咬牙一恨:“这个三弟…我定然不会放过他…” 西川县。 深夜,在县北荒院里,秦王景禹寅靠在门柱旁边歇息,忽听一丝响动,景禹寅当即醒神提槊,结果只是风吹草木,落下的枝杈杂音。 第一百六十四章仇恨4 一时的激灵让景禹寅睡意全无,想起近来种种遭际,景禹寅本就焦躁的心再度火起冲涌,末了他起身来到院里,在夜息的笼罩下拳出脚踏,稍稍发泄,结果动作稍大,将破屋里的杨茂惊醒,也就一息功夫,杨茂已经目糊着双眼急急奔出:“什么动静…殿下…出...出什么事了?” 面对杨茂的惊诧,景禹寅缓息沉声:“本王心燥,起来动动,不成想把师傅搅扰醒了…” 闻此,杨茂才稳神摇头:“无事就好…”随后杨茂弓着老腰干躯,走到院中枯干长满青苔的石井边坐下:“殿下,您一日不入河西,老臣一刻都不敢掉以轻心,所以这觉也睡不踏实…” “师傅,既来之则安之,本王既然决定回河西,就不会在乎皇长兄的尾追堵截,只是难为师傅与本王一起受累了…” 说到齐王罪行双招的黑手,杨茂疑思稍刻,道:“殿下,老臣觉着事情有些蹊跷…” “师傅何意?” “殿下,咱们从中都借以走水脱身,那齐王不会不清楚缘由,在朝风满布的情况下,就算派追兵追捕,他也不过是以陛下的罪进令将您拿回去,至于杀不杀,他现在是万万不敢做的,可起从西陇县以来,这几次追兵搏乱中,老夫怎么觉得那些家伙比之先前杀意暴涨,似乎不是要捉您,而是要杀您!” 杨茂这么一说,景禹寅也反应过来。 “殿下,您名出军行,即便陛下派中都将领前往河西分化您的兵权,也是在您安稳的情况下,况且您不回去,或者无令将领,他中都将官想要执掌河西军,难上登天,如此思量…他齐王不会不知道殿下的威慑,若您此时生出意外,介时河西兵祸起…于他齐王进位可不利啊…” 此话刚落,院墙外一声刺耳响起,景禹寅顿时大惊,跟着近卫统领金羽夺门冲进:“殿下,快走!” 下一秒,数只火矢从黑夜中飞来,杨茂见之惊神,景禹寅箭步突进,将杨茂扑倒,那火矢宛如流光擦着景禹寅的背甲飞过。 在这危机关头,杨茂落地猛烈,险些要了他的老命,景禹寅抽刀翻砍,将其余飞来火矢斩断,让后急声金羽、海明等数个亲卫:“快,带杨大学士走!” 景禹寅叱令,饶是杨茂挣扎起身:“殿下,老朽老矣,死而无缺,您却是万金之躯,西界支柱,万万不能有失啊…” “住嘴!”景禹寅听得外面的吼杀,眉目骤红:“海明,若杨大学士有失,你直接自刎谢罪!” “属下得令!”事况紧急,海明也顾不得礼节,当即冲上,但瞧他一手持槊,一手将杨茂夹在臂膀中,恍若挑夫般向荒院后奔去。 漆黑的夜里,辛訾身着黑甲面盔,恍如野狼般矗立在暗处寻觅着猎物,不远处的荒院前,几十个甲士从各个方向冲杀上去,只是白飞、徐季二人作为河西老卒,战场搏杀经验深厚,加之警惕防备十足,一时间,辛訾的部下并不能冲破二人负责的亲卫队。 “该死!” 辛訾低骂一声,结果身后传来一细语:“辛将军,夜袭突战,冲阵搏杀不是你的强项么?怎么连十几个亲卫都打不过?” 对于这话,辛訾压声:“魏大人,秦王乃大夏第一骁勇战将,如此之人,麾下岂会有弱兵?” “嗯?”疑声愠气,颇显不满,短暂的寂静之后,这细声者魏瞭探身进步,映着月光看去,他模样消瘦,好似宫人一般, “辛将军,辽源军散,你被秦懿当做野狗抛弃,若非主子出手,你早就像李天那般可怜儿一样,下调北疆边界贫瘠之地,做一小吏,如此是你想要的么?” “殿下之恩,末将永生难忘!”辛訾回话,魏瞭挑声:“此时是你回报殿下恩赐的机会,世子风流消,大统将来却不定,如何搏的主子恩宠,觅得明光将途,你自己把握吧!” 话落,魏瞭转身离开,对此,辛訾想着过往闷气狂生,须臾之后,辛訾冷面蓄力,抽下面盔,拔出插在地上的七尺铜战刀,冲奔出去。 院落前,十几个亲卫在白飞、徐季二人带领下,稳稳挡着数倍于己的黑衣甲士。 “徐季,你去告诉殿下,让他尽快离开,这有老子顶着!” 白飞急吼中,七尺步槊如臂挥动,随着槊锋呼啸闪烁血光,那冲奔上来的黑衣甲士直接从腰处被斩断,奈何生死拼杀,血腥刺激,双方都在杀心暴涨中疯狂,根本无人畏惧寸毫后撤。 几步外,徐季与三个亲卫被十余名黑衣甲士围杀,徐季双刀连风,挥砍如银龙盘月,待三个黑衣甲士被刀斩身躯漏出缺口后,徐季急声应道:“那你自己小心!” 话落,徐季后跃回院,只是辛訾已经带着数个心腹冲来。 由于徐季后撤,两处犄角拱卫变成一处,加之辛訾冲战,一时间白飞独木难支,不过眨眼功夫,防御列被冲断,那辛訾如虎扑羊,刀锋落顶,白飞目瞪凸白,双臂牛力反斥,横顶步槊,奈何辛訾势大力沉,槊锋硬撑一半,泄力回砸,直接将白飞重压半跪,不待白飞缓息,辛訾刀锋回斩,随着脖颈一凉,白飞的头颅便飞上夜空。 “白飞….” 如此斩首之快,让徐季愣神瞬息,待他疯吼如雷,辛訾已经弃了喷血的尸首,继续冲杀来,一时间,亲卫如羊,倒地连片,徐季红目暴凸,回身跃步,双刀疯砍,将两名黑衣甲士劈倒在地,进而奔向面盔斩首之人。 只可惜辛訾与他们这些河西老卒一样是悍者,故而白飞、徐季这些都伯之力的将士如何敌得过曾经的御卫营统营将军。 “杀,找到景禹寅,取他首级者,赏金千两!”辛訾咆哮,黑夜里,搏杀的淋漓,血雨的冲荡,在金钱和威吼的刺激下,黑衣甲士们一个个都变成疯子,将十几个秦王亲卫当做了绵羊,撕扯吞噬。 第一百六十五章血夜 “去死!”血贱之时,徐季目瞪斩首之人,咆哮跃身,其刀锋蓄力,如流光劈月。 可是暴怒并不能让他求得胜利,在徐季刀落前夕,辛訾瞅准时机,箭步侧身,铜战刀携风扫之,一个侧磕便砸开徐季的双刀,不过眨眼功夫,辛訾臂抽再放,铜战刀已经砍向徐季的腰间。 眼看刀锋破甲入肉,巨力袭来腰斩亡徐季命时,瞬息之错,一抹银光袭来,辛訾凭着直觉躲闪,奈何银光锋强力足,直接打在铜战刀刀刃弧上。 只听‘噹’的一声沉闷,如洪流奔涌的震力瞬间透过刀柄,传入辛訾臂膀,不得已之下,辛訾力发收回,后撤泄劲,将刀锋没入腰甲的徐季给抽打出去。 “噗通”一声,徐季沉落,跟着就是一口污血喷出,模糊的视线中,徐季看到景禹寅怒火如狮的模样:“殿下…快走…快…走…” “杀…” 当景禹寅从破门跃出瞬间,数个黑衣甲士已经疯癫满腔,仿佛他们看到的不是人,而是一堆金灿灿的钱财。只可惜欲望熏心也要能耐冲身,这些疯杀过头的黑手汉子们忽略了眼前之人的雄武,景禹寅…不是银钱,他是大夏第一的悍将。 在部下纷纷亡命的刺激中,景禹寅就似蛰伏的恶龙,盘山的啸虎,目瞪奔来的杂碎,他身动如风,不过错身瞬位,一刀横砍,三声沉闷,下一秒,三颗斗大、贪恋钱财的脑袋便永远定格脸面,继而飞上天空。 瞧此,十余步外的辛訾心下震惊,连带身旁的部下也都停缓冲杀动作。 在这间隙中,金羽扑身近前,扫眼四周,噪声怒语:“殿下,白飞死了!”饶是景禹寅听之无动,须臾后,他才一语沉言:“带上徐季和活着的亲卫...走…” “可是…”金羽忧心,奈何景禹寅忽然雷降:“本王的令不再说第二遍!”然后他抬槊指向面前二十余名围簇上来的黑衣甲士:“区区杂碎…伤不了本王…” 如此狂言,辛訾虽怒,却无敢反驳,只是那金羽身为亲卫统领,怎能弃主子离去?他冲身后一喝,两个亲卫扛起徐季撤向荒院,至于他则立身景禹寅近前,同战态势决然。 稍作缓息,景禹寅持槊向辛訾走去,看着眼前的雄武之人,即便只是一人威压,可对辛訾而言,就像面对千万雄兵迫身搏命一般。 “这…这就是大夏秦王的威势…”自语中,辛訾狠咽一口,让后鼓起将者虎息,抬刀叱声:“殿下…得罪了…” 远处,离走半拉的燕王家奴魏瞭听得搏杀声,便再度折身回来,远远望着,他心下忧虑:“秦王如此骁勇…辛訾断然不是秦王的对手…” “那怎办?”随行护卫疑声。 “明杀不足,就来暗箭夺命!”话落,魏瞭与身边护卫抽出臂弩,悄悄靠近到荒院三十余步外的荒草堆。 “噹噹噹…” 三声锋刃相撞,辛訾已经气喘疲惫,饶是秦王却如盘龙踏月,气力无变沉如山,在这威势之下,那金羽也是一战数人,冲杀无阻,看着瞬间倾倒的局面,辛訾心急如焚,若是这么下去,就算他把命交代在这,也根本杀不了秦王。 但是景禹寅心恨这些窝杂黑手,故而不待辛訾缓息,他再度急身冲杀,一瞬间,景禹寅的槊锋好似雷霆流光,朝着辛訾的面门砍下,辛訾不敢硬挡,卖出破绽已作诱引,可是景禹寅十五岁就马战疆场,更与夏安帝北进草原冲杀黄金家族,何种搏杀战技没有见过? 眼看景禹寅不上当,辛訾只能错身斜挡,也就是这时,‘嗖嗖嗖’数声急音袭来,由于搏战混乱,吼杀连片,景禹寅不慎,反应稍慢寸毫,其中一只弩矢穿过槊柄扫挡,没入景禹寅的右臂,一时间的痛楚让景禹寅面色急变。 瞧此,辛訾猛然发力,反挡为攻,直接抄起铜战刀劈向景禹寅,景禹寅扯步以槊横身,奈何弩矢入肉颇深,力发瞬息,扯动筋骨,痛楚直接泄了他大半的力气。 ‘噹’的刀槊交错,铜战刀被槊锋挑开,可是辛訾却弃刀抽枪,箭步飞进,下一秒,辛訾咬牙狠声,以手执三尺棘枪捅进景禹寅的左腰,饶是景禹寅惊怒瞬息,虎啸出脚,直接将辛訾踹飞数步,大力之下,辛訾‘噗’的血出,可是景禹寅却在暗袭冲杀中摇晃两步,后撤跪地。 见此,那金羽顿时疯神,冲身迫近:“殿下,殿下…” 看着景禹寅的模样,辛訾憋劲压下肺腑的痛楚,稳住身形,冲余下的十余人叱声:“上,杀了秦王…” 不远处的荒草堆里,魏瞭看到这里心下一安,只是天命迷途,非人可定,或许老天不愿大夏第一悍将秦王就此亡命,危机中,远处骑声彪来,那魏瞭听之,当即惊神燥骂:“该死的,是都龙卫…” “大人,咱们赶紧走!”护卫急声,魏瞭不敢拖沓,放出一支响嘀作警。 由于齐王麾下追到,魏瞭当即带人隐秘离去,至于辛訾,得到一声暗处的响嘀撤退,他顿时明白,故而只能带伤离去,也是这般突变让景禹寅得以缓息,那金羽奋力将景禹寅抗在背上,向荒路奔去。 “该死的…本王竟然被暗箭伤了…咳咳…” “殿下,您别说话…您一定会没事的…” 金羽泣声奔逃,结果没多远,数骑奔来,为首的是海明,见到眼前的境况,再听听不远处的追骑,海明下马将秦王扶上坐骑,而后冲金羽道:“统领,杨大学士就在前面的水溪林下方!” 金羽还未应声,海明已经带着几个人向后面跑去,金羽大喊:“齐王的畜生追来了,你们要去做什么?” 只是黑夜隐身,除了凉风凄冷,海明他们根本没有任何回音… 临水村,苍薄的白日在初春暖流笼罩下,彰显出微弱的红晕,且不知是不是沾了北安将下调归来的荣辉,这股红晕虽弱,却让临水这个小村落生出数不清的生机,只是在某个痴情女的院落里,这般生机却稍错数分。 第一百六十六章青梅竹马 临水庙庵旁的荷叶小院,陈姝灵正坐在院落石桌前刺绣,想着近来的风息言说,她眉弯目柔,不觉中竟然笑出声来。瞧此,在一旁收拾绣针花衣的贴身婢女小月儿嘟起嘴巴:“小姐,近来林家名声满天飞,可那林公子怎么还不来找你?莫不是新居高处,博名荣辉…把你给忘了…” “小妮子,乱说什么,秀哥不是那样的人!” 陈姝灵急声否认,结果一时分心,针穿入指让她皱起眉头,饶是疼痛指尖牵扯心田,却依然为心上人说着话:“他现在是将军,此番下调北归,定然事务众多,怎能因儿女情长拖延正事…那样会让四地官绅名望笑话的…你呀…老老实实把今日的刺绣活计做好,切莫多嘴燥我心情…” “小姐,奴还不都是为了您!” 小月儿过来坐下:“现在您离开陈府,老爷、夫人皆不过问,长此以往对您不利…若是林公子也对您不闻不问,让外人看来,该怎么想您…介时,您又能怎么办…” 听着这些,陈姝灵神思瞬变,不过情愫倾心一世,她暗笑柔声:“不会的…老天不会这么对我…秀哥一定会来娶我…二十多年我都等了…何顾这一时?” “可您还是要当心啊…我听说,临西县、北河县的官家都好像都有意为林秀牵媒…就是咱们本县县丞安大人,似乎也想将自己小女嫁给林公子,小姐,这么多风言,不怕人说,就怕成真,毕竟他林公子非同以往,那些官家个个想攀高枝…万一…林公子一时乱神…您可就…所以这事咱们不能不防…” 饶是小月儿多么言急意切,可陈姝灵依旧是无动于心的模样,她淡笑刺绣,全然不把小月儿的话听进耳里。 这时,院门响起,小月儿停止呱燥前去开门,结果门开瞬间,她愣神呆立,陈姝灵放下刺绣,道:“月儿,谁来了?” 门前,陈玉背手立身,小月儿敬畏道:“老…老爷安好…” 陈玉点头,跃步入院,那陈姝灵看到陈玉,方才的淡然面色顿时紧了起来,陈玉瞧此心下黯然,短暂的对视后,陈姝灵道:“月儿,去给县令大人上茶!” “哎…哎…”小月儿应声向灶房跑去,陈玉闻之叹息,近前坐下:“灵儿,你我父女,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 “女儿也不知道!”陈姝灵淡意应声,一时间二人无话,只是陈玉来此全因心有所虑,片刻后,他率先开口:“余氏要来见你,被我拦下了!” “拦下的好,就算她来了,我也不会见她!” 陈姝灵抬头看向陈玉,即便她消瘦彰显疲嫩的面目还算清秀,可是曾经的官家小姐模样已经在这月余独居生活里消退不少,如此让陈玉心下难受。 “灵儿,你听说了吧,林秀封将下调临水,独自行权不入临城官系,现在安河已经着手为他在临水东山修建营地…” “女儿不懂这些,爹爹无需多谈,再者…秀哥怎么做,女儿只会等他,支持他…” 一言话把陈玉的心言全都顶回去,看着陈玉局促的模样,陈姝灵冷笑:“当初余氏瞧不上秀哥,认为他是商贾贱儿,是挂着虚名学子位的卑贱种,不成想老天开眼,给了她一耳光…爹,女儿问你,现在的秀哥还是卑贱种么?” “这…”陈玉哑然,可是林胜的风言让陈玉心忧,不得已之下,陈玉硬声:“灵儿,爹知道过往疏忽于你,可是陈家能有今天不易…余氏固然让你可恨,可她到底是你弟弟的娘亲,爹希望你看着过往苦楚的份上,别让庭壁走和你一样的路…倘若…倘若林秀真的嫉恨过往,需要寻罪因…你出言一语,由爹来承担…” 听到这话,陈姝灵心恨悲怜,到最后这一切的心海化为浑浊的泪痕,顺面流出:“爹…你也知道女儿过往苦楚…可你为何不上一丝心…现在余氏怕了…为了陈庭壁…你竟然说出这样的话…你…枉为人父…你…让女儿气恨之…” 此话刚落,院门前传来一语铃儿声:“姝灵姐…姝灵姐…” 闻此,陈姝灵赶紧抹去泪痕起身,下一秒,林曦玥笑嘻嘻的蹦跳进来,只是林曦玥看到陈玉,浑然愣神,饶是陈玉起身道:“林三小姐…” “县…县令大人好…”林曦玥有些怯怕这些官家,故而言说语顿:“俺三婶来请姝灵姐去家中一叙…不成想县令大人在…多有打扰…” “无碍!”陈玉笑笑,让后冲陈姝灵道:“灵儿,为父不多言了,只希望你看在为父这一点薄面上,让余氏安然…” 待陈玉离开后,陈姝灵走到曦玥身前,一脸慈意的看着她:“三婶让我去家中一叙,莫不是有什么事?” 林曦玥疑神陈玉的话,故言不经心道:“姝灵姐,你不用害怕余氏那老妇人,她若敢再对您怎么样,我跟大哥说,不劳大兄出面,我大哥就能把她收拾了…” “胡说什么呢?小小年纪,怎么这般脾…”陈姝灵笑笑,弹了林曦玥一个脑瓜崩:“女儿家,日后要端稳些,不然长大了怎么嫁人…” “嘿嘿…俺不嫁,俺要跟着大兄大哥去当将军!”说笑中,林曦玥带着陈姝灵、小月儿上了院外的车驾,只是走着走着,陈姝灵发现路径不对劲。 “曦玥,你是不是有事瞒着姐姐,这好像不是去林宅的路!” 饶是林曦玥嘿嘿一笑,做了个鬼脸:“临水北丘,春吹岗子山,月落红叶枫…不知姝灵姐还记不记得!” 仅此一言,陈姝灵心潮涌动,短暂的失神之后,她挑起车帘远远看去,车驾果然驶向曾经的记忆之地,望着远处轮廓越发明显的岗子丘,隐约中,她望见了火红的红叶枫树,随着情缘深现,在那树下,一消瘦身影如青松般矗立。 到这里,小月儿反应过来,旋即大声道:“小姐…是林公子,是林公子找您…” 第一百六十七章宗族 在心绪激涌下,陈姝灵驾行岗子丘下,那林曦玥当先奔出,跟着就是一声‘大兄,人给你带来了,这个赏你看着办!’ 车驾内,闻听此音的陈姝灵不知怎的,竟然力柔迈不开步子,甚至心胸跳动也急促起来,须臾后,车帘被人挑开,让后那张期盼已久的面孔映入眼中。 “灵儿!”一语触心,犹如洪流入川。 望着沧桑已现、青须颌下的面孔,陈姝灵心底无尽的苦楚和期盼好似流光般迸射四散,至于车驾前的林秀,看着藏心许久的爱人,也是神魂皆慌。 短暂的对视中,林秀在林曦玥的怂恿坏笑下才回,他探身出臂,将陈姝灵抱了出来:“灵儿,近来官家乡绅杂事多,让曦玥这般请你,全是不得已偷享清净…切莫见怪…” 听着入心的话,感受着坚实的身躯,嗅着熟悉的味道,陈姝灵泪珠满目,除了笑摇颔首,再无一字。 只是这般亲昵惹来周围一片起哄,到这陈姝灵才发现周围还有数个青俊带刀的汉子。 刘磐等人作为亲兵,已经换上常服贴身随行,刘磐立在一旁坏笑道:“将军,您这一出可不亮眼,俗话说,夫人情似川河,将郎意比栾山,您怎么只抱下就完?最少也得唇齿相依,缠绵鸳鸯戏水…” 听得哄笑,陈姝灵面红羞意,她可没想到林秀会带着部下来此,饶是林秀回首笑骂:“尔等都给老子滚远点,谁敢乱言,小心杖刑伺候!” 一言笑骂,刘磐等人哈哈回礼,末了林曦玥只手掐腰道:“俺大兄要与姝灵姐温存,你们切莫添乱,都赶紧走开,行职立责去!” 听到怀平家三小姐的呵斥,这些青汉更是欣喜,有些人还作势挑逗林曦玥一番,气的林曦玥哇哇大叫,最后还是林秀叱令发声,这些作坏的弟兄们才分散四周,警惕护卫起来,没了耳边的呱燥,林秀贴心怀臂,抱着陈姝灵向丘上走去。 红叶枫树下,晴空万里云,陈姝灵偎依在林秀的臂弯内,享受着迟来的柔情。 “秀哥…你知道么,此时此刻,我感觉就像做梦一般…” 闻此,林秀臂肩微挺,紧贴灵儿的额头,笑道:“怎么会这么想?我这不是好好的…” “秀哥,北疆搏战,我夜夜失眠,惊魂梦目,那些村乡风言就似擂鼓般砸在我的耳畔,我害怕某一日天降素旗令兵,告知裹尸噩耗…” 眼看陈姝灵惊心哀伤,林秀笑意柔声,紧紧抱着怀中怜人:“灵儿,老天不会这么刻薄,所以我在北疆捡了一条命,更搏出一条将途,以后咱们会永远在一起,谁都不能把咱们分开…若是谁敢这么做…我的将刃可不是悬腰看的…” 一时的承诺胜过万千话语,在这般情愫交心之下,二人思绪越发飞荡,很快,在嬉笑沉然中,二人回到了儿时,只是这般温存却被奔上丘坡的林曦玥给打断。 “大兄,赵大哥来了?” 闻此,林秀满脸的无奈,饶是陈姝灵体贴理解,她伸手轻轻抚着林秀的脸颊:“秀哥,你不是以前那个村中坏小子了,别漏出这般模样,让你那些部下看了,会坏笑的!” “我只是想多一丝安逸,和你快快乐乐的…”说着,林秀起身,不多时,赵源披甲的身影便映入二人眼中,待赵源近前,陈姝灵躬身万福:“源哥安好…” 对此赵源淡淡一笑:“灵儿,忙过这段,我们这些人就要操办你与阿秀的婚事,介时你就是我们的林陈夫人了…” 听得笑言,陈姝灵脸颊一红,那林曦玥见状拉过陈姝灵,嬉笑道:“姝灵姐,不和这个黑大个啰嗦,他们都坏的很,咱们走!” 林秀、赵源相识大笑,待二人下去后,林秀才道:“源哥,出什么事了?我这才偷偷出来半日,就被你们给发现了!” 赵源笑去面沉:“阿秀,还不是林胜的事,听说林中涣私下前往临城,告知官府,说林胜持功放旷,妄图行杀长者…” “什么?” 听得此事,林秀顿时头大,末了他坐下:“我这堂兄也是命苦人,她娘亲是大伯林中道的小妾,暖床丫鬟出身,偶然有了林胜,由于地位卑贱,一直被长妻欺压,后来更是被刁难入病,可怜亡命…” “可现在情况却非有利林胜,他当街行杀林中道被很多人看到,这个罪证已经被林中涣咬死!”赵源顿了顿,道:“阿秀,眼下咱们旗改北安军,正是稳固根基之时,若是临城罪责搅扰下来,于咱们不利啊!” “我知道,可是林胜虽然疯癫,也在与曾经过往,况且北疆搏战,咱们同生共死,此事,我绝不能让那些长家混账作乱!”林秀说着,挥拳打在枫叶树干上,力气之大,震落枫叶雨:“林胜现在怎样?” “我加派两队人看着他,连带他的亲兵队也都关押了!” 林秀点头:“你做的对,眼下决不能他疯杀闹出人命,不然上风也要变成下风!” “可是这么下去不是办法,今早,林胜打伤八个人,若非黄齐巡营回来发现及时,亲自带人将他拿下,他定然逃出去!搞不好他真敢杀进林中道的家中!” 赵源也很气愤林氏长家的作为:“要我说,你们林氏长家人也够操性,过去做了那么多孬种事,现在竟然还黑白颠倒,妄图拿长家尊位压林胜,说句不地道的话,也就是你我脑子清醒,暂控林胜,换成别人,他林中道一家早就死绝了,就是林中涣这个府衙小吏,也得到坟头上去嘚瑟!” “唉…”林秀叹了一息,末了道:“这样,你现回去,与安县丞稳固着,要把北安营的事宜安置妥当,至于林胜的事,我亲自走一趟长家宗族!” 岗子丘下,小月儿看到陈姝灵下来,连忙奔上前:“小姐,林公子都说什么了?有没有说你们的婚事?” 陈姝灵心悦暗笑,伸手弹了她的脑门:“你个人精,顾好自己即可,就不要操这么多心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宗族2 一旁林曦玥也笑道:“月儿姐,您放心,介时姝灵姐入俺大兄的后府,你也少不了要做那暖房人!”闻听这话,陈姝灵抿嘴暗笑,饶是小月儿羞的面红转身,结果正对刘磐等人的坏笑,一时间让小月儿心燥如火,恨不得找地缝钻进去。 言说中,陈姝灵回看丘上的林秀与赵源,她知道林秀军务众多,稍加思量后,她冲林曦玥道:“眼下初春,介时秀哥要是外出休歇,踏青是绝好的选择,咱们不妨去县集看看,购置些所需?以免到时慌脚?”这话得到曦玥赞同,于是陈姝灵冲刘磐等人交代一声,便先行离去。 林氏长家,林中道的宅院内。 林翰、林振二人与一众家仆立在院中,听得正厅里的言说燥语,二人面面相觑,那林振一时等的疲惫,便道:“长家兄,坐下歇息会儿!” 林翰点头,可是风言事况刺人心耳,坐下不过一息,林翰再度起身,来回踱步,末了他冲林振疑声发问:“你说林胜真会不顾族氏血脉,拔刀相向?他可是林氏长家次子…这大逆不道的事…他真就敢干?” 林振耸耸肩,摆出一副无谓的模样:“长家兄,弟弟说句不敬的话,二十年来您对胜二哥如何?心里肯定清楚,在这咱们稍稍思量,他娘亲病逝的远迹是他疯癫行径的根子,除此之外,一年前的骁武皇征役,他是怎么被顶上去的,别说你忘了…” 一席话直插林翰心底,让他无言以对,可是林翰与林胜终归流着一样的血,更是同父异母的兄弟,现在,这个弟弟搏命北疆,跟随林秀踏出一道军途,悍然官居军行校尉,领九品陪戎副尉的职,如此实打实的官家位非但没让他们沾了丝毫光彩,甚至在无故之中,让他这个长家哥哥心妒害怕,若林胜真的恨意失控,要以过往报复发泄,他这个刚刚进入临城府衙的小吏怎么能应对?后果如何,林翰根本不敢再想下去。 府厅内,林中涣急言高声,苦劝林中道狠下心,把林胜这逆子给罪告官家查办,可是任由林中涣磨破嘴皮子,林中道依旧无动于衷,末了林中涣坐下缓气:“大哥,难不成你真的怕了?” 林中道揉着鬓角,很是烦躁的应声:“二弟,这不是怕不怕的事,这关乎林氏一族的兴衰,关于林氏在临水地界的脸面!” “兴衰?脸面?”林中涣声挑三分:“大哥,若是林胜发疯,那林秀再做坏心眼,没有拦住!介时林胜冲来,刀砍劈你的头,命都没了,还兴衰脸面个屁…” 如此妄言,林中道听了,却破天荒的没有发怒斥责,片刻后,他道:“你先下去,让我再好好想想!” “大哥,你…” 林中涣燥愤数声,可林中道已经转身,无奈之下,林中涣只能愤懑出来,庭院中,林翰看到林中涣,赶紧迎上去:“二伯,怎么样?我爹什么意思?” 瞧着林翰不安的模样,林中涣道:“你爹不愿意官家插手,可那林胜已经当街抽刀作凶,此足以证明他心恨林氏,若不提早防范,万一林秀一时心妒过往,刻意纵凶,你家可就完了!” “那…那该怎么办?”林翰心乱无措,林中涣快速思量,低声:“大侄儿…” 近身低语后,林中涣与林振离开,林翰原地思索片刻后,见林中道没有唤声自己,便悄悄离府。 府院外后巷街上,林振道:“爹,您为何一定要把这事挑进官家?那样你不就和林秀彻底对立了?况且林三叔也说过,只要咱们抛去过去的芥蒂,就算一族合不到根上,脸面上也过得去,下个月就是林氏宗祀,若是事情闹到台面上,大伙可都没脸见人了!” “你懂什么!”林中涣斥责道:“林秀现在身居将职,虽是虚职,可是他却有着独行自主的军权,连临城官家都不愿意接纳他的调职,如此就说明林秀的日后将途无量,现在,他操忙军务,顾不上我等,可万一抽空回看,保不齐要压制咱们,再者,那林胜与他北战搏杀,早已情深意重,万一林胜生事,你以为林秀会帮谁?到时林中道一倒,长家前辈们再转风偏向林懋,咱们一家可就没好日子了,所以为父必须想法子,治了林胜这个疯子,借此平身立在林秀面前,让他明白,就算他进位军行,依然是后青子辈,不能那咱们怎么样!” “可是…” 对于林中涣的忧虑,林振觉得有些过火,想要再劝慰一番,结果林中涣一记怒目,瞪的林振直接闭嘴,也就这时,林翰绕过后门小巷奔来。 “二叔,你方才话里的意思?侄儿不明!” 林中涣四下一看,确定无人,低声道:“大侄子,你爹现在胆怯,想要息事宁人,可是要二叔看,林胜根本就是个疯子,若不提前治罪拿下,迟早要出事!” “可胜弟他…” “大侄子,你难不成想要家破人亡?”林中涣狠言,吓的林翰赶紧摇头宛如拨浪鼓。 “你好不容易位进临城府衙吏官,若是任由林胜搅扰你家,介时你的官途可就危险了…” 危言耸儿,林翰急的额汗满布:“二叔,那…那该怎办?现在我爹不发声,那些长辈也都高高挂起,一副观火样子,侄儿…侄儿不想这么稀里糊涂被胜弟毁了前途…” “那你就血书上奏临城府衙,将林胜那日当街醉杀我等的事告令出去!” “啊?”林翰闻之呆愣。 那日,林中道等人前往临南驿站迎驾,闹出林胜醉酒拔刀的荒唐事,可事后林中道对族氏各家下了封口令,为保颜面,谁都不能提这事。 想到这,林翰抹了一把额头:“二叔,你这…万一事情闹大了…侄儿可收不了场…” 瞧出林翰的忧虑,林中涣目睁硬声:“怎么?你怕了,行,那这事二叔不管了,林胜的霉头又触不到我身上,我图的什么…” 第一百六十九章宗族3 眼看林中涣作势要走,林翰一时无助,只能急奔拉下他:“二叔…我做…我做还不行…可…可我就一小吏…林胜是林秀麾下的八品军职官,眼下各县官家都向林秀示好,我这告罪书临城有谁能接?又有谁敢接?” 看到这里,一旁的林振想说什么,却被林中涣踩脚推开,他一把揽住林翰的肩膀,附耳交代:“大侄子,你这么做…” 话落,林中涣再度稳声:“大侄子,这个时候你怕也没用,林氏族人都在看着,你爹老了无所谓,你可得顶住,只要你照我说的去做,绝对能把林胜制住,介时,就算林秀也奈何不得,不然他就是军行乱官途,这个罪告到中都皇帝面前,咱们也占着大义理!” 临水县府,陈玉因病休歇,一应政务暂由县丞安河料理,后府县丞房内,安河背靠老藤椅,咂吧着紫砂壶,那副怡然自得的模样,简直似神仙。 ‘哎…这可真是怪…府衙少了陈玉…本官连喘气都舒畅不少…’安河自言自语时,县衙执笔郎王先生从偏方吏书屋走来,将一纸批文放到案上。 “大人,这是北安营的军需批文,下官已经拟好!” 安河大眼一扫,道:“即刻快马加鞭递往临城!” “是,大人!”王先生将批文用羊皮卷包好,只是他稍有思忖,未及时离去行公,安河疑神:“怎么?还有其它事?” 王先生探身门外,张望左右,确定无人窥听,才关门低声道:“大人,这林仲毅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想说什么?” “大人,这林秀北调临城,临城官家却入令不入其职,如此已经怪哉不已,可他林秀却不思深意,直言要求县里拨地供给人物为他修建军营,难道他就不怕心怀不轨的人借此参他一书?” 闻此,安河淡笑起身:“王先生,本官问你一个问题!” 王先生躬身:“请大人赐教!” “纵观临城地界,自夏朝开国,咱们这里可出过将才?” “这个…”王先生思量半晌,摇头:“还真没有,以往征役,咱们这里的子弟兵十去九不归,连命都没了,何谈将才荣回故里!” “可这林仲毅归来了,如此凸显否?” “大人说的是!”王先生稍加提点,已经明白其意:“他林仲毅也算贫瘠之地的将辉之兆,即便不能再度高升,也位居荣勋位,让县府官家仰目,可即便如此,此番北安营用度所需极大,属下粗算估计,至少要数万两,如此开支对临水县而言,简直超额数年存余,加之今年境况更差,春种事宜推行勉强,各乡民乱偶有发生,在此映衬下,临城府衙会不会批放军需供给,咱们都不清楚,若是前下应承,却后劲缺力,咱们好心办坏事,扫了他林仲毅的颜面,岂不是给自己找麻烦?” “一个连郡守都不能掣肘的将才,这些用度若是能安下临城官途军行之间的界限,想必姚启圣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拒接?” 安河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这数万两对咱们临水县是巨额开支,可对临城那些官绅名望,不过一笔勾勒而已,鉴于林秀在中都的风言,他姚启圣绝对分的开轻重!” 末了安河冲王先生低声交代:“此番你务必尽心操办北安营事宜,打好咱们与林仲毅之间的干系,陈玉因为过往琐碎与林秀明不交,暗不合,咱们要借此机会立身,到时本官政务高凸,声威四扬,他陈玉就得让位…” 正说话功夫,衙门前府差役急急奔进:“安大人,北安军宣节校尉赵源上府,已到前厅!” 安河闻之起身:“尔先去奉茶招待,本官稍后便到!” 前厅,赵源立身背膀,对于这县衙,若非林秀的命令,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来,看着墙壁上的字画,赵源不觉中皱起眉头:‘清正廉明?哼…虚伪娇作的狗畜生们…’ 殊不知他这低言让入厅的安河听到,安河疑神稍愣,近前道:“赵校尉,方才是本官耳错么?” 赵源一时尴尬,赶紧回身低敬:“县丞大人勿怒…在下只是睹字思事…一时心恨脱言…至于方才的话…绝非唾骂大人…” “哦…”安河拖腔,二人坐毕,安河将一纸卷书递上:“赵校尉,这是北安营建造的详情录…你可带给林将军让其查看,若有不合适的地方,本官立刻着人操改…” “多谢大人尽心,在下这就回去禀告!”赵源说罢就要离去,结果安河笑言:“赵校尉,此番忙中前来,本官若不做东表示下,让林将军知道,会说本官怠慢北地骁勇的男儿…” “大人…无需这般…在下…” 不待赵源说完,安河已经起身请之,无奈推脱,赵源只能随安河前往偏厅,客饮数杯,烈酒下肚,赵源脸颊漏出红晕,那安河道:“方才校尉因何字思事?不妨说出来让本官听听,兴许可以为校尉释解一二!” “唉…”在酒劲的冲涌下,赵源道:“大人,实不相瞒,数年前,我爹学人贩马,在归县途中受马贼劫掠丧命,在下请求府衙伸冤血恨,奈何那时家贫身贱,无人理会…今日看到衙庭里悬着‘清正廉洁’的字画,一时心恨,故而言说唐突,扰了大人…” “竟有此事?”安河即刻惊诧:“赵校尉乃北疆搏战的英豪,是受军功的人,可老父却平白亡命,这事说出去,岂不是让人嘲讽县衙,咒骂我等!不行,本官要想法子,为赵校尉伸冤…” 闻此,赵源酒气冲头,一时红目暴凸,进步跪下:“大人…若您能为在下解了父冤…此恩...在下永世不忘…” “赵校尉快快请起…” 安河情到心言,全然把激愤的赵源擎制身前,在他呼呵下,王先生奔进来,几言相说后,安河气愤的一巴掌拍在桌上:“怪不得四年前上一任县丞离去时,府衙罪案卷宗文事杂乱不堪,原来是隐藏了不白之迹…” 第一百七十章宗族4 “大人,那县丞于天德已经调至临西县任县令,听说与临城于氏关系不浅…若是翻旧案…怕是影响深重啊…” 一旁的王先生小声提醒,饶是安河听得此言,疑思静语,奈何赵源心血翻滚,目瞪咬牙,瞬息后,他扯声道:“旧案?如此可笑的托辞…敢问大人,这老畜生当年不为民做主,还借乱鸣冤鼓的事杖打老子数棍…如此糟践事…怎么就成他的旧案…殊不知这永远是老子心口的刀痕…也罢…你们不愿纠缠,那老子…自己去做…于德天…老子记住了…” 眼看赵源酒劲冲心,怒彪起身就走,安河赶忙拦下,先是斥责王先生多嘴,让后稳声:“赵校尉,切莫这般,既然本官知晓,就必然不会放任其行!” 缓息之后,安河冷面狠声,冲王先生吩咐:“于天德身为父母官,却不为民做主,实被本官唾弃,眼下当着北安骁勇赵源校尉的面,本官放话,不管他于天德和郡府府丞什么干系,可这欺压临水男儿的糟践事一旦落实,本官定然一查到底,给赵校尉苦命的老父一个公道…你即刻派人去收拢当年的案事卷宗…” 一个时辰后,赵源离开县府,回到北安军临时营地,负责今日当值的李虎远远看到赵源,面上稍惊:“源哥,你这是作甚了?一身酒气,难不成去县府走公差还管吃酒么?” 结果赵源心燥低头,也不搭理李虎,直接木呆进入营帐。 “这可真是怪了…”李虎正要寻思去关心一二,不成想林怀平急急奔来:“你怎地还在这闲逛,林胜那混账又跑了,若出意外,老子干翻你!” 闻此,李虎先惊后怒,跟着破口大骂:“格老子的杂碎,他娘的就不能给弟兄们安生点,怎地又逃了?老子可是放了十个人看着他…” 二人叫骂时,黄齐已经率几十骑从后营奔来,林怀平当即回言:“找到他的踪迹没?” “东面营墙有五个巡哨弟兄被打晕在帐内,老子弄醒他们问出,这次林胜不是自己跑的,是丁尧、全崇几个亲兵作祟救他出去,这些人还带走了臂弩、连击弩、甲胄等器刃!” “坏了…坏了!”林怀平顿时面白大惊:“这个疯子肯定往临水村林中道的宅院去了,快,你们赶紧飞骑赶往林中道宅院,在附近设伏,决不能让林胜杀害他们,不然秀哥也保不住他!” 听到这话,黄齐也不应言,直接拨马带着几十骑奔向临水村。 至于那燥骂如疯狗的李虎,一时无处发泄,只能抄起长柄刺锤,怒气满腔的奔向马厩:“怀平,你这堂兄绝对是个疯子,待此事过后,就算他命过安然,老子也要打烂他的脸!” 叫骂中,李虎跃身上马,领着蔡桥等亲兵骑飞奔出营,循着林胜逃离痕迹追去,至于林怀平,一面遣人前去告知林秀,一面安置都伯、队正,做好北安营新建的巡视工作,末了他燥言自语:“林胜,你可千万别乱来了,不然…你不单毁了自己…也会害了秀哥…” 林氏长家宅院,对于林秀的突然到来,林中道很是惊讶,一时间,这个林氏族长半晌无言,反观林秀,泰然自若,恭敬一礼:“长家大伯勿忧,林秀到此,无非是想和你谈一些事!” “哎…仲毅侄儿,屋里坐!” 林中道回神,将林秀迎入屋内,刘磐等人则守在院门外。 一杯清茶上桌,芳香之气扑鼻窜涌,只是林秀却把清茶推到一旁:“大伯,自我懂事以来,你这是第一次为侄儿奉茶!” 话虽淡白,可让林中道心下难安,好一会儿,他才叹息:“仲毅,虚言大伯就不说了,这人啊…都是势利的牲口,完全可以用‘有奶就是娘’的糟践话来形容,大伯知道,当年对你家甚是不公不周,可世道如此…大伯不过俗人一个,怎能避开风气所染?想那士农工商四行,你爹偏偏入了商贾贱途,这本就是上不了台面的下流营生,林氏族人上百口,在临水地界也算是大家,若大伯对你家照顾甚多,大伯就会遭人唾骂…落得卑贱之名…那时对整个林氏有何好处?” 听着这话,林秀微微皱眉,可他心思愈发沉稳,缓息少顷,他道:“大伯,我之所以还称谓您大伯,无非是看在我爹的面子上,他一辈子走商,虽是卑贱营生,可他心清目净,比有些长家人干脆道义的多,你说的不错,可您做的甚错过多…扪心自问,您族长良知何在?若不是我爹再三交代,为了林氏一族的脸面容忍于长家,您以为我会来此与您废言?” “仲毅…你…三弟他…唉…”一时的心底直言让林中道无话应对,可是燥乱过后,他反倒从中沉稳下来,只见林中道端起茶盏小饮两口:“仲毅,你真的长大了…大伯欣慰…原以为你会仗权欺压,不成想你来此言说将义…如此让大伯羡慕你爹…他走了一辈子的卑贱营生…却换来你的飞黄腾达,明清义理,大伯…心服了…” “若大伯真的心服,仲毅有两件事请大伯着虑,只要您应允顺之,林懋、元氏两家依旧恭敬长家人,以林氏族人身份居此,不然,我等两家分族离枝…至于林氏颜面尊位…就让他见鬼去吧!!” 闻此,林中道急言:“仲毅,你说,只要长家无碍,林氏昌盛,大伯就是不要这张老脸也会应你的要求!” “其一,请大伯与长家的数位叔公自下罪己书!”林秀沉言如钟:“曾经…长家错了…要填平我等伤疤…长家就要认…下月初五是林氏宗祀大会,那时所有林氏族人都会参加,只要尔等长辈当着祖宗牌位告罪奉之…过去的错,侄儿既往不咎!” “这…”言风冲耳,林中道一时犹豫,若是他自己,倒也无碍,可林秀话引牵扯到林中涣及长家叔公辈,那些人…执拗死板…同意否?他不敢保证,可是不待林中道出声疑虑,林秀的第二个要求如寒风般刺入他的心骨。 第一百七十一章宗族5 “至于这其二…”林秀稍顿让林中道猜疑,心下略微一紧。 “是关于堂兄…您的次子林胜!” “他?”林中道当即脸色瞬变,回想起那日驿站迎驾、林胜疯杀自己的景象,他身颤不安,可林秀对此却视而不见:“大伯,长次有别,古人定之,侄儿不敢妄议,可是由根细想,长次皆为您的骨血,林胜和林翰作为嫡传子辈…您当年的作为未免太遭人心了…” “仲毅…其实大伯对胜儿…”林中道想要解释,却被林秀挡下。 “当年大母毒辣,将胜哥的娘亲活活逼死,而您却没有给予公道,如此罪名,您必须认,大母也要为当年的错行…到胜婶娘的坟前告罪祈求,只有这样做,侄儿才能压下胜哥的疯狂,不然他血杀四起,到时长家人能不能安稳…侄儿难以保证…” 面对赤裸裸的威胁,林中道怒怕交加,可若揪心细想,这些话根本不过分,反倒是他们这些自以为脸面族氏为尊的长家人才是孬种行径作俑者,但若按林秀的要求去做…长家叔公辈的脸面必然会在宗族后辈面前一扫而光,介时林氏会变成何样?林中道已经猜想不到。 瞧出林中道的犹豫,林秀起身:“大伯,话已说到,做与不做,全看您自己,侄儿给您三天时间考虑,三天后,回话侄儿,否则,林氏就等着分支裂族吧…” 说完,林秀转身欲走,结果林中道急步追出:“仲毅,大伯问你一句心言…你为何要这样做?你难道不恨大伯的过往?区区两件认错告罪,真就能免了长家的罪?” 闻此,林秀回身,那张沉冷的面目几乎凝结出冰霜,对视中,林秀按耐下心中的燥怒,道:“大伯,若以侄儿北战蛮子的心性,侄儿可以告诉,以你们曾经对我爹的糟践,杀了你们都不解气…可是侄儿好歹也是国子学士出身,更以‘仲毅’为字…换言之…别人可行不仁之为,而我却不能做不义之事…大伯,三天,你只有三天时间!” 待林秀离开后,林中道回屋坐下,此时他才发现自己汗湿满身,缓神中,林中道的夫人吴氏从外面匆匆进来:“老爷,林秀那商贾贱种怎么来了?” 仅此一句,林中道心中的怒火好似洪川崩裂般爆发,他眉抽目瞪,牙根作响,吴氏瞧之愣神须臾,还未出言挑话,林中道携风的大手已经狠狠抽来,直接把吴氏给抽翻在地。 “你个呱燥婆娘,贱种…贱种…是不是除了你自己,其它人都是贱种…林秀已经是将者官家人,你在他眼里才是个婊贱杂妇…看看你以前做的什么事?坑害林胜的娘亲…现在林胜都快杀上门来了…你还妄自尊大…老子当年真是瞎了眼…娶了你这个丧门星…” 一通斥责直接把吴氏给叫骂昏神,待她回过思绪,捂住火辣糙痛的面颊时,林中道已经离开,片刻后,她的叫骂声就似老猫发春般扯遍整个前厅府院。 林中道宅院北向村巷的野林子中,几个身影一闪而过,只是这几个身影看到从林中道宅院奔出驶来的骑人,顿时翻身躲进杂草垛,待骑人远去,他们才重新出来。 “胜哥,将军怎么来你家了?”草垛后,丁尧探着脑袋张望,结果林胜冷眼瞪来。 “怎么?你怕了?” 听出林胜的怒气,丁尧不敢应声,林胜环顾全崇几人:“你们呢?是不是心里也在害怕?骂老子是个大逆不道的畜生?” “胜哥…其实…你这么做…确实有点过了…” 全崇试探着出声,也就瞬息间,林胜已经面目狰狞,直接回身出臂,宛如虎爪的大手卡主全崇的脖子:“格老子的杂碎们…你们知道老子当年过得什么日子么?知道我娘亲是怎么死的?” “胜哥…属下知错了…您…您松手啊…”全崇被卡的嘴长舌吐,恍若间和吊死鬼差不多,身后,丁尧也急声道:“胜哥,你是弟兄们的头,你怎么说,弟兄们怎么做…” 闻此,林胜猛地松手,把全崇甩到一旁:“老子把话放这,你们若怕,尽可滚蛋,那些老畜生,老子是一定要杀的!” 说完,林胜猫身,沿着野林子外的杂草垛向长家大院跑去,全崇、丁尧几人相视一眼,重重叹息,旋即跟上去。 “将军,属下说句不地道的话,你这大伯真不是个玩意儿!” 回营的路上,刘磐为林秀感到愤慨,不成想话刚出口,林秀便勒马沉声:“你说什么?” “本来就是!”虽被斥声,可刘磐一时憋气,硬撑不退:“那大伯话里话外还都是对过往的遮掩,对付这种人,就得来点狠招…根本用不着和他废话…” “够了!”林秀呵声,刘磐等亲兵一愣,连胯下坐骑都稍有躁乱。 “我警告你们,切莫乱来,一个林胜已经让我心躁,若是你们暗中作祟让我知道,休怪军杖加身…” 一言危压,刘磐等亲兵相视一看,只能努努嘴认下这个令,结果还未起行,远处,几十骑奔来,刘磐扫眼一看,疑声:“将军,是黄齐!” 黄齐看到林秀,快马一鞭,奔至近前:“将军,林胜那孙子又逃了,还带着一些器刃亲兵…” “什么?”林秀听之暴怒:“今日谁当值?” “李虎!” “这个混账东西…”林秀大骂一声,旋即冲黄齐叱令:“立刻赶往长家府院,方圆三里给我紧紧围住…若是让林胜出事…本将拿你们是问…” “胜哥,要么再等等?” 丁尧几人随林胜摸到林中道宅院后墙,看着一人半高的青瓦瓷砖墙,丁尧犹豫一下,结果林胜冷声:“…滚…” 眼看林胜就要攀墙入院,结果在街巷口防风的全崇急急奔来:“胜哥,胜哥…别进去…将军…还有黄齐带着几十骑回来了…” 听此,林胜咬牙狠声:“这个林仲毅到底想干什么?难不成他非要与老子作对!” 第一百七十二章宗族5 宅院门前,刚送走林秀不过一刻的门堂听闻门外躁乱,赶紧出来查看,结果直接被几十骑甲士吓住。林秀跃马至门前阶下,那门堂胆颤后撤,一不留神便摔倒在地。 “林…林将军…您这是…” “滚开!” 刘磐箭步顶身,冷斥一吼,直接把门堂震的一哆嗦,随即裤裆湿了一片,只是林秀心急,看都不看门堂一眼,大步推门进入,只是那林中道已经听闻动静,小跑奔来。 瞧着周围甲士林立,林秀冷面沉色,林中道心躁焦乱:“仲毅,你这…这是…做什么…不是说好三天…才要长家回复么?” “林胜逃出营盘…大伯…你今夜怕是睡不安稳了…” 此言入耳,林中道没来由的冷风灌躯,似乎他已经看到林胜如疯狗扑咬杀来的景象… 临水县县镇集市上,陈姝灵、林曦玥、小月儿三人慢步,参看左右,偶尔瞧见中意的玩意儿,就会上去细问一番。 “小姐,看看吧,新鲜的百合香珠…醒神明目...买了绣制香囊,给自家官人做腰坠护身符,好的很…”几步外的街边香珠小摊后,摊主是个五旬老汉,虽然人瘦矮小,可一双眼睛却贼亮,瞧出陈姝灵三人非富即贵是那出钱的主,便热情招呼,而慢走四看的陈姝灵听到摊主后半句话,原本已经迈出的脚步缓缓收回。 来到摊子前,摊主当先嘿笑:“小姐,这都是新做的百合香珠…味纯清正不馋蜡…只要不沾水,不受潮…能用个把年呢…绝对上好的香囊囊包…您瞧瞧…” 说话功夫,摊主躬身抬臂,将几粒银白如雪的香珠用铜叠端到陈姝灵面前,供她挑选。 “姝灵姐,您买这个作甚?费劲缝制…还不如直接买香囊呢?”一旁跟来的林曦玥嘟起嘴:“这些东西若是除干不成,要不了月余就会变味儿的…难闻死了!” 听到这话,陈姝灵佯做生气模样,抬手弹了林曦玥一下:“你个小妮子,懂什么…” “本来就是嘛…”林曦玥颇显委屈,结果那摊主笑了:“小姑娘,你小,不懂里面的理儿…俗话说,情女心,情郎意,心意相合白年好,这亲手绣制的香囊,其中所含的情义…怎能用钱买来?” 末了摊主冲陈姝灵嘿嘿一笑:“小姐,小老儿说的对吧!” 饶是陈姝灵点头:“老伯,这些多少钱?” “小姐…您是小老儿今日第一单生意…就留个本…三钱银子…小老儿再送你一串红头绳,作绣织边角用…” 说罢,小老儿麻溜的将陈姝灵挑选出来香珠用纱织布袋包好,一旁小月儿赶紧接下,放进束袋子。 “老伯,眼下生意难做,你年纪大了,这些就不用找了…”陈姝灵笑笑,放下一粒小银豆,瞧此摊主老汉乐的合不拢嘴:“谢小姐赏钱…谢小姐赏钱…” 待陈姝灵离开香珠摊位后,林曦玥很是不乐意:“姝灵姐,这些东西最多一钱银子,你给他那么多…太亏了…” “曦玥,钱乃身外之物,有些时候,咱们图来心畅神悠,何需在乎哪些琐碎呢!” 陈姝灵稍加思量:“现在买了香珠,要想做出好的香囊,还得去绸缎庄看看!” 半刻后,三人来的绸缎庄,布铺小厮将三人请进雅阁,一边喝茶,一面上样料供其挑选,只是挑了半天,唯独少了大气上乘的槐米黄。 “小姐,你相中那个样式了?”小厮笑问。 陈姝灵皱了皱眉:“怎么没有槐米黄?香囊花边,必须用槐米黄修口,那样才显得尊贵大气…” “额…小姐勿怒!”小厮稍有窘迫:“前些日子,寒霜突降,把西仓的几十匹布给冻潮,那槐米黄全都废了,不能再卖!” “那你们布庄其它分号就不会送来一些救急?”陈姝灵疑声。 小厮挠挠头:“最近的布庄就在临西县,可是咱们小号的掌柜前两日病了,一时休歇回家,俺们这些伙计可使唤不动柜上!” 末了小厮略有歉意道:“小姐,这月眼瞅过半,掌柜的又病了,怕是不会运布来,你要真想买槐米黄的纱织绸缎布,就只能去临西县了…” 离开布庄,陈姝灵情绪稍有低落:“小月儿,今个初几了?” 小月儿一时不明,掰着指头算了半天:“今儿个阴月十九,小姐你问这做什么?” “春分初到,春意昂然,再有三天就是秀哥的庆生日子…”末了陈姝灵冲林曦玥道:“妹子,姐托你个事,一会儿你让车夫送姐去临西县…” “啊?”林曦玥大张嘴巴:“姝灵姐,临西县距咱们这七十多里呢?你这没日没晌…眼下四野还不安生…” “所以姐姐才借用你家的车夫嘛!” 面对陈姝灵的期盼,林曦玥想了好一会儿,忽然反应过来:“姝灵姐,我明白了,你要去买槐花黄纱织绸缎…给大兄绣一只充满爱意的香囊…以庆生礼敬,给他一个惊喜…” 对此陈姝灵点头柔笑,不应言语,饶是林曦玥坏笑道:“若是这样,我也要跟着去…” “你这妮子,怎地不听话?” “不行,我就要去…不然我让车夫回家!” 眼看林曦玥倔强,陈姝灵一时无奈:“若你也去,今夜咱们就在临西县歇息,你娘和三婶她们放心你么…” “无碍…无碍…”林曦玥性格泼辣,那在乎其它?当即拉着二人上了马车,向临西县奔去。 临时营盘,赵源独自待在营帐内,想着安河所说,他心下愈发鼓劲,末了他冲空挡无物的方向道:“爹,你放心,儿很快就能为您报仇了,到时候,儿一定把那些狗官、马贼的脑袋割下来,放到给您的坟前,给您老祭奠…” ‘唰…’ 帐帘猛起,一股寒气冲进来,当即断了赵源的思绪。一时的不快让赵源略有燥意转头看去,亲兵队正赵三急急进来:“源哥,安县丞派人来了!” 闻此,赵源猛然起身:“有请!”不多时,毛云带着王先生入帐。 “赵校尉,这是当初赵老爷子遇害案情卷宗…虽然是残碎的记录…” 第一百七十三章雪罪 话间,王先生把一张枯黄满是褶皱的卷宗文书平铺在赵源面前:“当时此案由县丞于天德麾下参事接管,下官按照记录的告罪案点发现,这案子似乎有些蹊跷!” “大人何意?”赵源心下一揪。 “赵老爷子那次贩马二十匹,是上乘的草原马,从北安境走西河道回来…按理说,贩商最易在北安境内出事,可赵老爷子却没有出事,足以证明一路安稳,从北镇堡落下官印,老爷子便绕路上谷县,那是临城地界的良马交易大县,可从贩商落印看,赵老爷子并没有把马卖掉,反倒原货回来,也就是说,赵老爷子在上谷县交易过程中出了问题,而后自上谷县南回临水的路上出事…” “大人…你的意思?”赵源不觉间已经紧握糙拳,其愤恨压抑的模样甚至迫出几分杀意。 “赵校尉,以下官猜测…赵老爷子恐怕是被人暗害…我这里收集了几个残存卷宗备录的人,他们兴许知道的多点…” 王先生说罢,又从袖囊里掏出一个笔录折子:“原临水县丞、现临西县令于天德,一直跟在其身边的参事董佑,他们对此案了解甚多,尤其是董佑,他亲手笔录老爷子的案子…再有就是上谷县商栅栏的马市曹官白宝琦…若是赵校尉从这几个人入手,兴许能查出一二,为老爷子平冤雪罪…” 听到这里,赵源已然呆愣,王先生轻喊两声,赵源都没有反应,如此让王先生去留不是,一旁,赵三也是疑神,他小声两句:“源哥?你怎么了?” 在二人惊疑中,赵源忽然起身,直接把赵三、王先生二人吓的后退一步,不待王先生回神,赵源转身冲王先生跪下:“大人在上,受赵源一拜…” “哎呦俺的老天爷啊…这可使不得…使不得…若是县丞大人知道…非得糟践死下官…”王先生急声探臂,将赵源往起拉,奈何他一文官小吏,弱如瘦鸡,怎么拉起赵源这般悍将? 赵源缓息,注目王先生:“大人操劳,在下谨记于心,只要能为家父雪罪报仇,让家母心怀释解,这个恩…在下永世难忘,日后但有所使…在下必然全力以赴…” 一刻后,赵源派毛云护送王先生离开,跟着他低声叱令赵三,暗中派人去私查于天德、董佑及上谷县的白宝琦,赵三犹豫一息:“源哥,眼下北安营筹备建设,事宜众多,又有林胜这档子事,您这么做,若是让林秀知道,会不会?” 赵源听之思忖,回话:“仲毅为根,立身之本,林秀一直畅行的道途,我也在尽力去做,身为人子,不能为父尽孝已是罪过,若是再不能为家父雪罪,我不配为人!” 闻此,赵三当即沉声:“属下明白,属下这就安排人去!” 只是赵三刚走,林怀平奔来,看到这,赵源稍愣,林怀平也是一脸疑神:“源哥,你没事吧?” “没…没事!”赵源不愿外人掺和自家的事,当即转言搪塞:“怀平,林胜的事如何了?” 说到这个疯子,林怀平狠气道:“这个疯子,他一心想弄死长家的杂碎…” “若是这样,你立刻带人前往临水村,尽快把他抓回来,免得给阿秀生事!” “可是李虎、黄齐皆不再营,我要是在走,这营盘和北安营的筹建事物…” 林怀平犹豫,不成想赵源稳声道:“去吧,这些事有我足矣!” 临城府衙,前厅阁偏间里,林翰坐立不安,眼瞅着已经等候半天,可还不见有人来,焦躁中,林翰冲一旁的衙官小吏道:“老哥,府丞大人怎么还不接见在下?这都三个时辰了…” 小吏瞟了林翰一眼,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府丞大人政务繁忙,你以为自己是谁?老老实实等着!” 林翰心急,面对冷脸却只能陪笑,末了他从袖囊里掏一只小银锭:“老哥,通融一下!” 看在银锭的面子上,小吏面色稍微缓和:“好吧…容我去看看!” 半刻之后,小吏回来,身后还跟着府丞文书郎,林翰看到来人,赶紧起身躬拜:“大人安好!” 文书郎道:“林翰,府丞操忙春种事宜,无空见你,有什么事,与本官说吧!” “这…” 林翰犹豫,结果文书郎直接皱眉冷脸:“怎么…你的事连本官都不够资格接手?” “不..不不…”林翰赶紧应声,他抹着额头的燥汗,心绪快速翻转,无奈之下,林翰只能拿出备好的血泣告罪书:“求大人为在下做主!” “嗯?”文书郎稍愣,但是当他看清告罪书后,顿时变色,瞬息后文书郎沉声:“你随我来。” 府丞屋里,于海龙看着临水县上书关于北安营的军需批文,一脸厌恶。 “又是北安军…” 闻听燥言,一旁参事道:“大人,这北安将名头大,胃口胆气也不小,直接就是几万两…这…批还是不批?” “姚启圣那老鬼瞻前顾后,生怕自己牵扯进官途军行的纷乱,对于林秀北调玩了一出入令不入职的虚招,此番临水县府以军务奏请,姚启圣这老狗心怂货定然不愿得罪…只是可惜了府仓的存额要进了一群武夫肚子” 一通燥骂后,于海龙气愤的将批文扔到一旁:“先放两天,再呈给大人!” “是!”参事领命。 事情告一段落,于海龙正要离府歇息,文书郎却迎面进来:“大人…” “何事慌张…” 文书郎近前将林翰的告罪书递上:“大人,临水林氏,血书告罪林秀纵容麾下当街搏乱,任由部将林胜威杀林氏长家人…” “竟有此事?”于海龙惊讶瞬息,文书郎附耳道:“大人,这事怕是不妙啊…谁都知道林秀现在荣辉四野,此时找他霉头,未免太不长眼了!” 对此,于海龙沉思片刻:“立刻让林翰来见过!”末了他冷笑:“北安将…好一个纵容部下…若事情落底,这数万两的军需供给…兴许可以免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雪罪2 入夜,凉风习习,林胜与全崇、丁尧等人藏在长家宅院街巷尽头的牛棚里,闻着牛屎粪味,丁尧与全崇小声细语着:“兄弟,咱们胜哥为嘛非要做些大逆不道的事?” “唉,一言难尽啊…”全崇摇头:“胜哥他自小被长家欺压,犹如牲口,她娘是丫鬟出身,无尊无位,被正妻逼死,这些遭际换成谁…都得疯癫心性…” 不成想话未说完,林胜已经悄无声息的来到二人身后:“你二人再废话什么?” 闻声,全崇吓的一哆嗦:“胜哥,我…” “少啰嗦!”林胜叱声:“有放瞎屁的功夫,还不滚出去探探情况?” “是…我们这就去!” 全崇、丁尧二人不敢拖沓,当即摸黑出去,半刻后,二人回来。 “胜哥,情况不妙,黄齐带人守在宅院前,李虎带人守在后街巷,完全没有空隙可钻…” 听到这话,林胜咬牙心怒,抬手一拳打在牛棚柱子上,力气之大,震得棚定草屑乱飞:“林秀,你我生死交情,更知我的过往,为何还要护着那帮狗杂碎?” “胜哥…俺们知道你过去遭受不公,可是弑父这事…实在反义人伦…眼下将军这么安排…无非是希望你能回头…不再那黑路上独行迷失!”全崇不忍林胜错行渐远,再度鼓劲低劝,可是林胜心恨根深,如何能以几句话释怀? 瞬息的沉寂,寒风冲体,只是这次林胜并未暴怒反制二人,他缓缓转身,那双血红的牟子就似疯狗饿狼,让二人不由得后退一步:“我的路…我自己走,你们若再废话,就宰了我…不然就按照我的话去做…” 长家宅院正厅内,林秀端然独坐,面前,林中道坐立不安,想到林胜就在宅院四周徘徊,好似野狼狩猎,时刻准备冲进来要了自己一家的性命,他便汗水似江流,顺额连下。 “仲毅,都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有那个逆子的消息?” “逆子?”林秀闻之挑声:“大伯,胜哥走到这一步,仅仅因为他是逆子么?难不成逆子是天生而来?仲毅白日里说的话,你都忘了?” 语末声高,越发沉重,意识说错话,林中道心乱如麻,根本不做辩解:“仲毅…大伯过去是做错了…可林胜一意孤行恍若疯狗…势要搏杀我等…这难道对么?他有给大伯恕罪机会么?” 话音未落,吴氏肿着半张脸跑进来,扯嗓子嚎叫:“林胜现在要杀我等…说他逆子有何不对?难不成我们这一家十几口人都要把脖子伸给他砍,给他那卑贱的娘亲抵命?” 话糙理乱,林秀顿时心厌,可看在吴氏大母乃女流之徒,无尊无德,林秀硬是压下心底的火气,面前,林中道早已看出林秀的神色变化,他生怕吴氏乱言惹怒林秀,气愤离去,故而稍作停顿,林中道箭步上来,斥骂吴氏,让后不由分说命家仆把吴氏拖走。 “仲毅…你大母年老头昏,她的话千万千万别往心里去…” 惨白的解释,对于林秀不过屁话狗语,半晌,林秀才冷言回声:“大伯…人在做,天在看…大母何人…无需你多言…侄儿心眼不瞎!” 简短一句就把林中道剩下的话堵在喉咙里,且这时后院一阵骚乱,林秀当即起身,奔至厅门,不过瞬息,刘磐进来:“将军,两息前,丁尧与几人在后院攀墙,向院中连射火矢,李虎已经带人追上去了。” “啊…杀来了,这个畜生到底杀来了…这可怎么办啊…” 林中道老脸枯缩,害怕的乱言四说,身前,刘磐听得心烦,当即狠声斥责:“你个老东西,若是正经养儿,何来此事?眼下我们已经尽力,你给老子闭上呱燥嘴!” “你…你…”林中道被直言糟践,可危机面前,他又不敢硬顶,万一气走林秀,后果如何根本不敢想!。 只是林胜胆大,行之无度,在后院躁乱时,前院火起,放眼望去,接连有火矢飞射进来,一些家仆躲闪不慎,直接被射到在地,那黄玉明大奔进来:“将军,全崇带人硬冲,被我哥挡下,现在我哥已经追上去了。” 听到这,林秀道:“大伯,你自派府中家仆救火,我去去就回。” 奔出宅院,四周乱声不断,忽然,一记弩矢袭来,林秀反应迅速,抽刀挡下,刘磐见了对着黑夜大骂:“林胜,你个狗畜生…连将军都敢伤,别让老子抓到你,不然老子把你剥皮抽筋…” 叫骂未完,又是一记弩矢飞来,这次直接擦着刘磐的肩头臂甲而过,如此挑衅,彻底把刘磐等亲兵给激怒,可是漆黑四向,他们根本寻不到林胜的踪迹,林秀压火前列,高声呼喝:“林胜,你这么做是在毁你自己…” “林秀,他林中道逼迫老子,纵容那个老婊子坑害我娘…如此杂人…为何不可杀?看在你我同战北疆的血情上,你别拦老子…不然下一支弩矢就是朝你的脑袋射去!” 狂啸喷薄,林胜身影一晃,出现在三十步外的街巷院落房顶。 仅此一眼,刘磐等人立刻抽身冲去,林秀制止,可还是晚了一步。 看到刘磐等人,墙头上的林胜戏虐一笑,毫无乱神之色,眼看刘磐等人就要冲到墙下,只听得黑影里‘唰唰’急音,刘磐不过眨眼功夫,便被不明之物给抽打在地! “哈哈哈…一群莽夫…”笑言戏虐,惹人心燥,林胜冲着林秀一呵:“老子奉劝你…别管老子的事…林中道…必须死…” 话落,林胜转身消失在黑夜里,林秀小心奔至近前,细眼看去,刘磐几人被绞绳陷阱抽缠全身,一时不得脱离。 “将军…林胜如此放肆…决不能轻饶他…” 听着亲兵的叫骂,林秀忽然灵光闪过,顾不得地上的刘磐等人,抽刀向长家宅院冲去。 宅院中,家仆们慌里慌张四处灭火,而年过六旬的林中道呆坐在门槛上,看着混乱叫嚎心哀,只恨当初行事无度,这时,管家匆忙奔来,由于慌乱,急刹不住,直接滚到林中道脚下。 第一百七十五章雪罪3 “又怎么了?”乱中生乱让林中道一脸躁烦。 饶是管家面色煞白,颤声道:“老爷…夫人…夫人她在后院…” 瞧着管家惊慌失措的模样,林中道老心即揪,虽然吴氏行事无度,酿出林胜这般杂事,可夫妻二人几十年,感情还是很深厚,故而林中道不待管家说完,便抬腿向后院跑去。 后院里,随着火矢引燃,火苗飞窜四走,且家仆笨手胆怯,救火不利,不过半刻,火屑黑烟已经飘得到处都是,那股燥热的火浪更是在哀鸣惊怕声中此起彼伏,其干裂的热息几乎把人的喉咙给灼熟烫。 混乱中,林中道老腿不停,急声呼唤,结果阵阵呜咽传来,林中道细眼找去,吴氏与几个在后院救火的家仆全都被捆成粽子绑在墙根下,那吴氏背靠墙根折腾不断,一双红眼奋力大睁,由于嘴巴里塞着糙布,她只能拼命摇头‘呜呜’言语。 林中道心急夫人,忽视周围,可还未抬脚跑过去,一记闷棍从身后抽来,狠狠打在他的后腰上,瞬间,那股子闷痛如洪流般迸散全身,林中道惨叫一声,当即踉跄前摇扑倒在地。 “老畜生…老婊子做了那么多遭人愤恨的事…你却依然心护于她…真是一对该死的老皮狗…” 冷骂袭来,横刀寒光刺目,林中道惊颤忍痛回身,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威逼下,林胜继续戏虐前压:“老畜生…你以为几句悔过之言,就能让林秀护得你的狗命?老子告诉你…老子不是北安将,也没有所谓的义理道途…你们脸面尊位那一套,老子不吃…” “胜儿…你…你…听爹说…爹过去确实错了…是对不起你娘…可你要给爹一个机会…” 林中道急声解释,却被林胜一巴掌抽来,巨力之下,林中道直接吐出两颗断牙。 “老畜生…不准提我娘!”嘶哑的怒吼让林胜瞬间变为疯狼,他一个前扑跪地,粗糙的大手卡主林中道,将其半提离地。 “你…你…你放开我…我是你爹啊…” 死风迫身,林中道凄惨哀求,可是林胜一脸狰狞鬼笑,所谓的父子情义早就在恨意中消散。 在林中道哀鸣的刺激下,林胜嗔目咧嘴,随着笑声高涌,他的手越发加力:“老畜生…现在你怕了…当年你怎么不怕…” “…逆子…你给我松开…” 当林中道双腿的反抗越发微弱,眼看就要做那憋死鬼时,疯癫怒然的林胜忽然松手,如此使得重获生息的林中道瘫软张嘴,好似老狗一般吞吐着。 “老畜生,快死的感觉如何?说出来…” 面对林胜的戏虐,几乎耍弄致死的林中道哪还有胆气应语? 一时的沉寂,无声的唾骂,在炙热烈火的烘烤下,林胜积压已久的心绪越发激荡,看着死狗一般却想要搏生的林中道,他再度将横刀压在林中道的脖子上:“老畜生…你怕死…不想死…你可知道…当年我娘病重在床时…她哭着说自己不愿离去…她怕我独自受累…这些你可知道…” 怒啸中,林胜竟然怒极流泪:“老畜生…这把刀宰过上百个蛮子,你能死在这把刀下,也算有脸面了…现在…我送你去见我娘…” 威吓之后,林胜握刀的手竟然颤抖起来,眼看刀锋一点点压进皮肉,林中道痛声哀鸣,林胜的力气好似沙漏流逝般,越发细小,最终他停下来横刀,只是一声斥责袭来,让林胜怒而回身。 几步外,吴氏不知作何竟然挣脱麻绳捆绑,且威逼杀意前,这个老婊子竟然抄起一根杖木冲来,面对如此女流贱种,林胜全然无动,根本不将吴氏放进眼里。 “逆子…你这个猪狗不如的逆子…” 吴氏目瞪溜圆,哆嗦嘶声,抽棍打来,奈何林胜躲都不躲,任由棍子落在肩头:“老婊子,你这么恨我,却打的不疼不痒…如此怎能解恨?” “住嘴…你给我住嘴…你这贱命种的畜生…简直和你死去的老娘一样卑贱拙劣…” 疯吼中,吴氏乱言冲涌,叫嚣不断,棍子也接连抽打在林胜身前,地上,林中道想要起身阻拦,奈何林胜的折磨已经让他难以起身。 “老婊子…老子已经给你疯的机会了…现在…我让你去给我娘赔罪…” 冷言出,横刀立,林胜眉角一抽,左臂探出,挥拳打在吴氏脸上,瞬间,吴氏头似倒载葱收声倒地,跟着林胜刀出锋至,瞧此,那林中道直接吓得昏死过去。 只是天命有规,非人意而为,在吴氏倒地同时,林秀冲来,一记威吼扰的林胜心恨,可不知为何,盯着身前如死尸呆傻无动的吴氏,他竟然在都迟钝,无法挥刀,即便愤恨冲涌出的刀,也不过锋刃过身,砍在吴氏脑袋一寸外的石板地上。 “林胜…你给我住手…” 看到林胜的行径,急奔冲来的林秀就像野狼一般吼叫,且不待林胜反应,林秀已经凸步冲上,臂伸拳落,直接打在林胜后肩,由于力足劲强,林胜直接倒至一旁。 “呸…” 短暂一瞬,林胜摇晃着脑袋爬起,毫无顾忌的唾出满口血水:“林秀…我还以为你要晚些日子才能来!” “放你的混账屁…再晚会儿…你就把他们宰了…那时…你就一点生路都没有了…”林秀心怒林胜乱行,叫骂不止,奈何林胜步入心恨死角,根本走不出来。 “生路?哼哼….”林胜抹了一把嘴角,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林秀:“…刚才那一拳,是我让你的…既然你一定要保下这些畜生…那咱们之间的情谊…算是到头了…” 此言入耳,林秀心魂一颤,甚至有些呆然,在他眼里,虽然林胜疯癫无度,心狠手辣,可二人北战疆场,终究有着无法割舍的血战情谊,现在,二人却因为长家这些混账人…要走到情断义决的路… 也就瞬息散神,林胜箭步挥刀砍来,林秀习惯性的横刀抵挡。 地上,林中道已经被脱绑的家丁叫醒,看着搏战中的二人,再看看地上的吴氏,林中道嗷嗷大吼:“杀了这畜生…杀了这长尊无别的逆子…” 第一百七十六章雪罪4 闻此,搏战中的林胜冷眼斥之:“林秀,你好好看看…这就是畜生的作为,你认为我是他的儿子,可他呢…却只认为我是该死的畜生,可笑的是…你还以为能与他们言说义理…让他们认罪服错…实在可笑啊…” 斥责咆哮,林胜刀锋愈发狠烈,一时间林秀心乱难以招架,也就瞬息的不慎,林秀被林胜凸步斜砍,伤在肩头,可林胜也浑然一愣,即刻退步收刀,不过这一幕还是被冲进宅院的李虎看到。 李虎抓到丁尧等急急奔回告令,却看到林秀被林胜所伤,当即大喝冲上,加之其他弟兄围攻,林胜独木难支,很快就被逼到死角。 “虎子,住手!”林秀急呼,可李虎等人心愤,且林胜依做困兽之斗,不断挑衅李虎这些人。 “胖子,你不是一直不服老子么?现在是个机会?来,有能耐干到老子…”如此叫嚣直接把李虎激的粗气连连,不顾林秀叱令,李虎抄起长柄刺锤,飞奔冲上,林胜咬牙冷神,横刀抵挡。 “杀了他,杀了这逆子…” 不远处,林中道抱着吓呆无声的吴氏嚎叫,只是林秀听着这话,再回想起林胜之前种种作为,他忽然发现,林胜并非像他表现出来的疯癫一样,不然林中道这些人早就死了,换言之,他在发泄。 也就这时,林胜被李虎一锤子打飞,直接后仰撞到院墙上,可林胜依旧戏虐挑逗,似乎不把自己弄死就不愿停止:“胖子…你就这些能耐?老子看不起你…” 闻听此言,李虎恨的牙根作响,只是不待他冲步上前,林秀闪身挡下:“住手!” “秀哥…他就是个疯子…” “我说住手!”林秀斥责一声,李虎等人皆愣,可林胜依旧戏虐耍弄,看着那张因癫狂扭曲的脸,林秀沉声怒喝:“你到底想做什么?杀了你所谓的老子?你就能真正释怀心底的仇恨?他们是畜生,那你又是什么?我花了半刻功夫从你设下的诱引计中奔回,这断时间,你有足够的机会杀了他们,可是你没有?为什么?因为你从心底恨他们,却又无法杀了他们,因为他们终究是你的家人…你娘的死,他们有责任,可是你娘死之前给你说了什么?有说过让你杀了他们?有么?” 风吼如寒霜,冰棘满天降,瞬息,林胜在斥责中混沌双眼… “胜儿…照顾好自己…别和长夫人斗嘴耍坏…娘不恨他们…娘只恨自己出身贫贱…进而连累了你…胜儿…你要好好活下去…若实在恨这个家…就长大以后逃出去…但是千万别生有报仇的心…不然…你就毁了…毁了…”孤冷凄清的夜,哀鸣触人心,不过八岁的林胜抹着哭脸趴在床边。 当眼前浮现曾经的残迹,那痛心的苦楚四泄奔涌,让林胜不知所何,且被缚的丁尧等人也都跪地求情,一时间乱声四起,看到这里,林胜苦笑哀声:“林秀…你干嘛要说出来…若是我此番带着疯癫死去…对你…对他们…乃至对我自己…不都是一种好的结果…” 听到这话,林秀心暗哀鸣,那林中道也明白过往,林胜娘亲虽是丫鬟出身的小妾,一切不过是醉酒的恶果,或许揪起根源,林胜娘亲都不曾奢望过什么,可世风长尊有别,硬是把林胜逼到这个地步,在这般心绪之下,他后悔了… 就在林中道想要起身,终结曾经的可怜事时,意外再度发生。 当林秀以威压心言拿下林胜时,一嗓子哭喊冲来,好似烛火飞入干柴,瞬间引燃大火,只见林翰从外面冲进来,看到地上的爹娘,再瞧瞧血贱满身的林胜,他嘶嚎一声,冲身夺过身旁北安甲士挂在腰间的连击弩,抬臂就射向林胜。 林秀见状疾呼拦下他,可为时晚矣,在甲士扑倒按下林翰瞬间,连击弩已经发射,数只弩矢呼啸疾驰飞向林胜,林秀回身警醒大吼林胜,可他却看到林胜哀笑淡然的神色,那一瞬间,面对同父异母哥哥的愤怒,他不做任何躲闪,任由弩矢射到自己的身上。 随着弩矢入肉,火辣辣的刺痛快速散开,他不过微微皱眉,便眉舒心散:“娘…原来死亡是这种味道…儿没有做到你的交代…卑贱出身…儿活的好累…想要杀了那些人…可他却是自己的生父老子…造化弄人啊….” 仅此一瞬间,所有人都明白了林胜疯癫的根源,他口口声声想要报仇,可真要刀柄在手,人命在锋刃下时,他退缩了,身为林氏的血脉的他到底不敢逾越世俗的鸿沟,他想要的…仅仅是发泄曾经的不公。 火…在寒风中逐渐熄灭,可人心却在寒风中燥热起来,看到林胜缓缓倒地,林秀彻底怒了,他出身低贫,自然知道贫贱者的悲哀,呼嚎中,林秀冲奔上去,疯狂大吼,势要留住这个可悲堂兄的性命,至于林中道,经历起落生死的折磨,他被世俗蒙蔽的心彻底开眼了,跟着,他的泪眼婆娑,流洗面颊。 “胜儿…爹…知道错了…” 可是听到这一声的林胜强撑着气息,歪头看来,那不屑嘲弄的神情比之尖刀一样插在他的心上,似乎再嘲笑林中道。 一时间李虎等人黯然上前,奔救林胜,林翰则爬起奔到林中道身前:“爹…娘….” 面对呼喊,林中道泪面哀声:“你刚才…杀了…你弟弟…杀了你弟弟…” “爹…他只是逆子…是畜生…” “糊涂啊…糊涂啊…” 泪声化作哭嚎,林中道不顾在场所有家仆下人,挥手抽起自己,瞧此,林翰呆了,他不明白,也想不明白,为何口中的畜生逆子一直叫嚣要杀了他们,反过来自己在爹爹眼中却做错了… 殊不知,在林中道思绪中,自己曾经遭虐的儿子被自己引以为傲的长子杀了,这般违逆人伦的事就这样落在林氏长家头上,十足轰天巨雷,把林氏的脸面彻底打碎,打的一点都不剩。 第一百七十七章雪罪5 “冤孽啊…老天爷…我林中道到底做了什么…你为何这样折磨我…” 当林中道明白林胜作为的深意后,他干嚎大叫,奈何无人理会这个老畜生,唯有林翰哭泣一旁,不知所措。 林秀奔到林胜近前,看着他腰腹处的弩矢利刃,惊慌乱神:“胜哥…你为何这般愚蠢…为什么不躲开…卑贱的人生难道一定要有卑贱的一世?这根本就是屁话…” “咳咳…”林胜重咳,嘴角淌出丝缕血迹:“阿秀…他林中道自始至终都没有把我看作人…他们这些自以为尊的长家混账已经烂到根子里了…我这么做…不过是把他们最后的脸面给撕扯下来,反正我已经够卑贱了…做到这一步…无所谓…” “可是你…” “阿秀…别对他们有期盼…分族吧…林懋三叔…林四叔一家…加上偏族的卑贱子弟…以你北安将之名…足够秉承林氏之尊…听哥一句话…离他们远远的…不然他们的迂腐妒忌的风息会像毒药一样慢慢侵蚀掉你…毁了你的北安将途…” 听着这些,林秀奋力点头,眼看林胜情况愈发危急,林秀止住林胜言说,冲李虎等人咆哮,李虎当即带着几个人奔上来,将林胜抬起。 “胜哥,弟兄们一同搏战北疆…都是卑贱的命苦人…在命途未变前…你决不能死…不然你就辜负了你娘的在天之灵…更何况…我的将途…也需要你来支持…” 闻此,林胜神色几经转变,恍然间,他深藏于心的孤寂无助在这一刻全都化为泪水顺面流下。 “阿秀…若是有来世…我一定做你的臂膀…为你马蹄驰骋…只可惜…这一辈子…哈哈哈…老天不公啊…” 话落,林胜喷出一口污血,瞧着他生息快速消散的态势,林秀急的大吼:“胜哥,你一定要给我挺住…” 旋即,一众人护起林胜就要离开院落,不成想刘磐匆匆进来:“将军,临城的巡防兵突然出现,现在已把林中道的宅院给围了…” “临城巡防兵?” 林秀燥声一愣,身后,那林中道也是同样的表情,唯有林翰目光躲闪,须臾后林中道已经明白,他哆嗦着声腔想要发问林翰,可到底都没有问出那句话。 眼看林胜伤重,愈发危急,即便临城官家突然到来搅扰,在兄弟血情充斥下,林秀根本顾不得其它。 “尔等听着,立刻带将林胜离开…” “秀哥,那临城巡防兵怎么办?” “若他们不知死活搅扰阻拦,你们知道该怎么办!”说这话时,林秀愤恨的看了林中道父子一眼,以至于林中道心寒到极致。 宅院门外,黄齐率领十几骑并立持刀顶盾,街巷前,蒋赣与上百临城兵士围列枪阵,其威逼的态势明显之至。 “指挥使大人,咱们怎么来掺和北安军的事?连郡守大人不愿招惹这个龙驹…咱们干嘛要听府丞的令…” 围压中,蒋赣麾下小校心中不安,低声询问,结果蒋赣狠瞪小校一眼:“少废话,干好你自己的事!” 话落,宅院门前一阵脚步声,巡防甲士们当即紧张起来,蒋赣转头看去,林秀急步冲出,蒋赣当即叱令:“林将军,许久不见…” 只是林秀心忧林胜,根本没有功夫与这些官家人废话。 “指挥使大人…无论何事,过后再言!” 随便一句让蒋赣自觉脸面全无,故而他下马立身,沉声:“林仲毅,你未免太放肆了!” 林秀听之心火燥生,怒视相看,那股子威杀气势让周围的巡防甲士们心冷瞬息。 “林仲毅,你纵容麾下搏乱,妄图杀害临水林氏族人,此罪…你必须给一个解释…” “解释?”林秀咬牙:“解释在里面,现在…带着你的人…立刻给本将让开路!” 话落,李虎、黄齐、刘磐三人抽刀顶盾,与几十个北安将士顶上来,见此,那些巡防甲士纷纷回看蒋赣,饶是蒋赣怒骂一声:“都看本指挥使作甚?乱人骄兵在你们前,动手!” ‘唰唰唰’长枪齐出。 林秀眉角抽动,他探身进步,咬牙沉声:“蒋赣…你莫不是真要与北安军为敌…” “非也…”蒋赣叱声:“本指挥只是奉行官令,捉拿罪人林胜…” “你他娘的放屁!想抓俺们北安军的人,先问问老子的刺锤答不答应!”粗声虎啸,燥人耳廓,下一秒,李虎出身列位,挥臂携风,八尺长柄刺锤在半空舞了一记风火轮,宛如流星般砸落,其威力酣然将街巷石板震出凹坑,飞散的石屑将几名靠之较前的巡防甲士脸面擦伤。 蒋赣怒气冲涌:“来人,拿下他们!” 言说无果,林秀干脆抽刀,面对冲来的小校,他犹如饿狼,躬身凸步,虎纹青月刀以雷霆之势劈砍上去,那小校气力不抵,顿时枪断人跪。如此犀利让其它巡查甲士心怕一毫,蒋赣唯恐麾下胆气迸散,当即出身箭步,持枪顶上。 “噹噹”数声,李虎、黄齐二人一左一右将数个奔来的巡查甲士小校砸翻在地,面对这些人的哀嚎,李虎狠狠唾了一口:“看在北地人的份上,老子不杀你,滚!” 只是林胜情况危急,由不得拖延时间,眼看双方混战初始,即便冲出去,也要一盏茶的功夫,林秀焦躁中,忽听远处马鸣嘶嚎,如风吼袭来,也就眨眼功夫,林怀平带着一都队北安将士赶到。 面对街巷中的混乱,林怀平不做犹豫,挺枪高喝:“官家走狗,滚开!” 呼喝之下,百骑顿时冲锋,那些巡查甲士不过是城防兵,平日基本无操练,更无战事养兵,哪里瞧过北安将士的骑杀冲锋? 随着一人惊呼,混战中的巡查甲士纷纷后退,如此把蒋赣给独露出来。 林秀瞧准时机,箭步冲身,刀如流光,暗进猛击,蒋赣不慎,直接被打飞兵器,也就眨眼功夫,他已成为林秀的刀下羔羊。 “蒋赣,本将告诉你,我北安军与临城井水不犯河水,此番不管是哪个狗杂碎暗中作祟寻我弟兄的罪,这个事都没完,现在,带着你的人给本将滚,不然…我血洗你行军都营…让你们做那世风卑贱下的无头鬼…” 第一百七十八章盘根 在林秀的强压之下,蒋赣目瞪气急,险些喷出一口老血,加之林怀平带人赶到,他麾下的巡查甲士人数优势不复存在,不待蒋赣发令,一众巡查甲士已经散开。 林秀瞧之,一记重拳打在蒋赣的肩头后颈,蒋赣瞬间躯体发麻,瘫软在地。 “看在北地人的血脉份上,尔等今日之过,本将不予追究,可若谁不长眼,继续搅扰,那就休怪本将无情!” 威压不断,这些巡查甲士根本不敢对视林秀,旋即,林秀恍若无人之境,与刘磐护着林胜离去。林秀这些杀神消失在黑夜里,林翰才畏畏缩缩从院门后探出脑袋:“指挥使大人…您怎么放他走了…府丞不是说…” “狗日的东西…你给老子住嘴!” 蒋赣缓了半晌,才在小校搀扶中爬起来,不成想林翰紧跟着呱燥,让他窝火回骂,林翰本就胆弱,经此一呵,直接吓得一哆嗦,险些跪倒。 末了,蒋赣看着北安将士消失的方向,喃喃自语:“府丞大人,你这么搞…事情可真就大发了…” 宅院里,吴氏已经回身,看着火烧四壁的结果,她心恨哀声:“老爷…咱们不能再软弱了…若是这般下去…咱们林氏非得被林秀那些人祸瑟散了…” 叫骂中,林中道不应声,吴氏死硬道:“咱们这就去告官…他临城若管不了,咱们就去黎城…黎城管不了…咱们去中都…” “告官?”林中道哀叹:“你那宝贝儿子已经在林中涣这个老狗诱导下,罪告林秀,上书临城官家…你看着吧...要不了多久…你儿做的事就会毁了林氏长家…” 临城都司马府,马钟正在挑灯细看近来的都司兵训录,结果门可风冲,让后一身风尘、甲胄未卸的马全急冲进来:“爹,出事了!” 燥声刺耳,马钟不悦,他放下卷宗道:“慌慌张张…成什么样子…” “爹,方才我出城巡查回来,城门小校说…蒋赣带着行军都营巡查营的人离城去了…” “带兵出城?”马钟疑神:“近来没有贼匪事况生出,他带人去做什么?就是真有贼乱,也是郡守大人先下令我们都司…怎么此次没有消息?” 马全使劲咽下一口气:“爹,不是郡守大人的令,是府丞的令,我转道郡守府,门阁小吏告诉我,临水林氏长家子弟,现在的郡府笔吏林翰,血书告罪北安军将士林胜…于海龙借故行令…” 半刻后,马钟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弄清楚,他稍稍思忖道:“这个蒋赣…竟然和于海龙走到一块了…如此不是个好兆头…” “爹,他们这些家伙一个个黑心贪权,现在林胜生事,林秀作为将军肯定脱不了干系,儿猜测,定然是林翰那长家人忌恨林秀,刻意为之,以此搅扰他们北安军落根…爹…此事关系林秀声威前途…也关系着咱们马氏在临城的军行威望…所以这事…咱们不能袖手旁观!” “汉生,你这就去临水走一趟,弄清事由,为父则去见郡守大人!”马钟沉声:“想他于海龙对咱们马家一直有偏见,过往中少不得刁难咱们,现在他们想要借机整治北安将,咱们也不能让他们顺了心意…” 临西县。前日车驾劳顿来到这里,陈姝灵、林曦玥、小月儿三人在县镇上的客栈住下,次日一大早,三人前往本县最大的绸缎布铺云纺庄。 来到阁间坐毕,自有布铺小厮为三人斟茶上布样,陈姝灵抚着槐米黄绸缎,心下喜悦,直接开口要十尺,其余的蓝凤凰、云冷锦等丝绸薄纱也都要了五尺余,见此,小厮乐得躬身哈腰,忙里忙外的给陈姝灵整装绸缎,只是算账时,布铺掌柜的跑进来。 “三位小姐,云纺庄的少东家请三位进庭院一叙!” “少东家?”陈姝灵疑声,一旁,林曦玥对掌柜得打量一番,道:“你们少东家是谁?” 掌柜的嘿嘿一笑:“陈姑娘知道!” “我知道?”陈姝灵浑然不解:“掌柜的,你莫不是认错人了…” “不会!”掌柜的侧身,抬臂恭敬:“三位姑娘,请吧…若是你们不去…少东家定然会惩治小老儿…” 云纺庄后是一处私人庭院,在庭院前的四角亭下,一女子端坐抚琴,恍然之间,似有化外之气。 “少东家,陈姑娘来了!” 掌柜的禀声,抚琴女子抬头,那陈姝灵望之稍愣,瞬息后,她嬉笑惊声:“曼华…怎么会是你?” 面对陈姝灵的惊愕,云纺庄少东家苏曼华莞尔一笑:“姝灵,怎么就不能是我?” 苏曼华起身来到陈姝灵面前,伸手轻抚,饶是身后的林曦玥不明所以:“明明是少东家,怎么是个女的?她怎么会认识姝灵姐!” 小月儿低声:“苏曼华是小姐碧玉年华之际,南进黎城初原香寺结识的朋友,算起来已经有好几年没见了!” “原来是这样!”林曦玥恍然大悟:“若她和姝灵姐是朋友,还是这布庄的少东家,那咱们买绸缎是不是不用给钱了!” 言说叙旧的苏曼华听到陈姝灵身后金钗小妮子的话,笑道:“这小妮子是谁?说话挺有意思的...” 陈姝灵应声:“他是林秀晚家堂妹…” “噢…原来是你那青梅竹马的宗族小妹子…” 苏曼华抿嘴一笑,随即挽住陈姝灵的臂弯:“今早布铺掌柜说迎来大主顾,一口气要好些上等绸缎,我甚是惊疑,着人去看,原来是你…如此让我猜猜…你这县令大家闺秀要这些上等绸缎,怕是为了那林仲毅吧!” “你怎么知道他?”陈姝灵稍疑。 “林仲毅,北安将将领,其北安将的名头已经传遍整个临城地界,试问方圆百里,有谁不知道那匹龙驹之才!” 话虽如此,可陈姝灵心思敏锐,加之苏曼华莫名其妙的成为临城地界布庄行会少东家,在心底疑神中,陈姝灵的相见喜悦已经缓缓消散。 苏曼华连声数语,结果发现陈姝灵淡笑凝视自己,苏曼华急思瞬息后便自笑起来。 第一百七十九章盘根2 “姝灵,你还是这么善解人意…”苏曼华黯然低语。 陈姝灵摇摇头:“曼华,若你不提北安将三字,或许我想不到其它,可你提了,加之你现在的身份…我不能不想…换言之…我似乎知道你想做什么。”一旁,林曦玥、小月儿看着二人神色变化由亲到淡,满脸迷糊。 苏曼华叹了一息,让后唤家来仆吩咐:“带这两个妹妹到前厅歇息,我与姝灵说几句心话!” 待林曦玥、小月儿离开,苏曼华才道:“姝灵,一个女子入了商贾道,就好似良妇入红楼,名声、脸面早就没有了,这种心情你可理解?当事实无法改变时,我就只能想尽办法,让苏氏一族在北疆地界好好的衍存下去…” 陈姝灵沉声:“让苏氏衍存是你自己的事!” “是我自己的事不错,可是它的前提要有大树遮蔽,而北安将就是我选择的大树,他同样出身商贾,与我遭际略有相似,所以我想搭上他这颗大树,来保苏氏平安!”苏曼华硬声,其牟子里的坚定让陈姝灵感到陌生。 “眼下世道蹉跎,商行艰难,我苏氏这一代男丁稀缺,身为青辈长姐,我只能抛弃名声清白做了商贾贱种,试想,男人从商已经挫折万千,女子从商会处于何种地步?现在中都世风几经转变,北疆贫瘠,东州、河西皆不安定,在大向风流下,商路难行,四野罪出,云纺庄的生意已经很难做了,十次运货八次出事,再不改变这种情况,苏氏就要完了,而我决不能让苏氏毁在这一代,不然我就是苏氏先祖的罪人…” 说到这,苏曼华毫无征兆的冲陈姝灵跪下:“你我碧玉年华相识,虽然交而短暂,可是情谊深厚,这些年来,我多次想要去寻你,可想到你我身位差别,我只能止下脚步,但现在世道变迁,我苏氏已商行已经到了艰难寸步的时候,若再无助力相帮,苏氏恐怕就毁到我手里了…这个罪…我担不起…” “你先起来!”陈姝灵心软,见不得它人可怜:“我只是不愿仲毅受外在搅扰,他名为北安将,实则步履艰难…可你苏氏若真到这种地步,但凡我能帮上什么,必然全力相助于你…” 听到这话,苏曼华心下稍慰,她起身拉着陈姝灵坐下:“若真是这样,你能否找来机会,让我与林仲毅相见一面?” “此事容我想想!”陈姝灵应语,随即陷入沉思。 临西县府,虽然已经入春,可连日来气候骤变,北下的寒流严重响了本县四地的春种事宜,因此县令于天德心燥万分:“这些个刁民,莫不是要造反!” “大人,造反不至于,不过是相形效仿罢了,下官查出,春种推行阻力最大的是西柳村,听哨长、里正回禀,那些刁民将发放下去的谷种全都给吃了,让后摆出一副要死不求生的模样!为保春种政务,咱们必须做出点威逼表示。” 参事董佑冲于天德道,于天德本就心烦,得知这些,立刻下令:“那些混账刁民,若真是求死,本官成全他们,你立刻命捕头带人前往西柳村,把那些刁民抓起来,打入县牢!” “下官这就去!”董佑得令,前去捕快房下令,半刻后,捕头带着几十个捕快向西柳村奔去,只是行至半路,天降大雨,不得已之下,董佑与捕快们只能在路边的客栈歇息。 “这狗日的天气…” 董佑来的客栈门前,看着灰蒙蒙的天色燥骂,这时,几个骑人从雨中冲来,客栈小二赶紧打着雨披迎上去:“几位客官,劳您费下劲,把马骑到后院马厩去!” 闻此,几个骑人拨马向后客栈后奔去,董佑看着这几匹马,疑声:“这些人哪里来的,怎地骑着军马?” “大人,饭菜上来了,您老入座吧!”捕头出来道,董佑一时冷饿,也就把这些骑着军马的骑人抛之脑后。 后院马厩,赵三与几个弟兄道:“看清楚没?方才那家伙就是临西县府参事董佑,格老子的狗官,盯了数日,总算得空,一会儿瞧准时机就下手,麻溜点,别惊了那些捕快!” 几个弟兄点点头,来到客栈前堂,赵三等人找了个角落坐下,小二奔来招呼,赵三道:“来几盘卤肉,几碗面,再要一锅热汤,快些!” “好嘞!”小二奔向灶房。 在堂中临窗位置,董佑吃着菜,饮着酒,那副模样让旁边赶路的过客村人纷纷低声议论,捕头嫌耳边燥乱,回身斥责,那些村人赶紧扒拉完饭食,撂下两个铜子离去。 角落里,赵三看到此景心下窝火:“这些狗仗人势的杂碎,穿了身官皮,就以为自己是人了…” “队正,要不我去收拾他?”一弟兄使劲咽下嘴里的肉,低声道。 赵三思索一番,附耳几句,这名北安弟兄点头起身,向董佑那桌人走去。 由于赵三等人是奉赵源暗令来的,故而一身打扮就跟地头的村汉差不多,这名北安弟兄小跑到董佑桌前,看着桌角的辣椒盘,嘿嘿笑道:“爷,这辣椒…您还吃不吃…” 董佑还未出声,那捕头斥责骂来:“你这杂人,眼睛瞎了…滚开…别搅扰我等吃饭…” 听得叫骂,这北安弟兄赶紧躬身作揖:“爷…俺寻思天寒,想吃些辣椒暖身…你看你们都不吃了…就赏俺们一口…” 说话功夫,小二急急跑来:“客官,别扰几位官爷,你想吃,我再给你拿些…” 说着拉起北安弟兄就走,结果北安弟兄转身时,一不小心把挂在肩头的斗笠甩掉,正好落在董佑面前的饭碗上,见此,董佑皱眉,那捕头更是起身探臂,想要抓住这个不长眼的杂碎。 可北安弟兄的身手岂是他一个捕头能应对的?借着小二拉扯,北安弟兄暗暗发力,捕头手搭他的肩头,却被反力猛地一拽,前扑压桌,将一桌子饭菜弄翻。 第一百八十章盘根3 一时间,堂里呼啦一声乱起来,其余捕快见到捕头被一贱民掉脸出丑,当即起身过来收拾这个不长眼的杂碎,只见三个捕快怒骂奔来,北安弟兄慌乱后退,在三人错身抽打他时,他胡乱捡起一把四角凳子扔来,直接把三人砸个正着,让后北安弟兄故意飞踹一脚,将一张板凳踹到董佑身前,险些伤了他。 如此无礼,让董佑气急大骂:“你这贱民…来人…务必抓住他,打进县牢…” 令声下,十几个捕快动手围堵,奈何北安弟兄身形敏捷,拳脚相搏,打翻几人,飞身一跃,冲过几人包围,向客栈外跑去,至于从地上爬起的捕头,看着浑身的饭渍,他气的面目通红,直接抽刀追出去。 “大人…您消消气…” 待不长眼的贱民逃出去,余下几个捕快纷纷围过来,奈何董佑被搅扰的脸面全无,在那贱民受刑前,如何能消气 “告诉牛捕头,务必把那刁民抓回来!”董佑嫉恨粗声,话音未落,赵三等人从角落快步走来,几个捕快立马拦身,董佑抬头一看,心下稍愣:‘这些人不就是方才的骑人么?’ “你们这些刁民,想要作甚?”其中一名捕快斥问,奈何赵三根本不甩呼他。 “董佑大人?”赵三低声道来,董佑微闭眉眼,心下生疑,能够骑着军马的青汉绝对不是村汉,况且村汉也不敢直呼他的名字。 “尔等何人?怎知本官姓名?莫不成想要借势作乱?”董佑此言一出,几个捕快已经抽刀动手,可赵三身后的弟兄却先手一步。 但瞧几个北安弟兄箭步冲上,三拳两脚,几个捕快不过照面瞬间便被打翻在地,董佑见之惊然,刚要转身逃走,就被赵三一记手刀砍在后颈,随着沉意上头,他身子一软,瘫弱倒地。 一时的突变让堂里其它人完全反应不过,待小二的回神大着胆子察看,董佑与赵三等人早已经不见踪迹。 “哗…”一盆冷水浇来,董佑打了个冷战醒来,睁眼一看,昏暗的屋子,四面透风的破墙,数个青壮汉子分坐周围,死盯自己。 “你们是何人?胆敢劫持临西县府参事…信不信本官把你们全都抓起来…” 董佑咆哮,结果赵三上来就是一巴掌:“老畜生,想活命就老实点,不然,爷现在就送你见阎王!” “你敢!”董佑不信,硬声急出,结果赵三身后走来一人。 “杀了他!” 闻此,赵三点头,当即抽刀,瞧那态势全然不似作假,眼看横刀寒光逼迫压首,董佑心下顿时虚怕:“慢…慢着…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山贼?匪盗?就算死,也得让本官死个明白…” 听到这话,赵三回头:“老大?” 赵源抬手退下赵三,他躬身近前,伸臂揪住董佑的外衣,巨大的力气直接把董佑提起来:“老畜生,我耐性很差,所以我说什么,你回答什么?多一个字,我就在你身上剌一刀,你若不信,大可试试!” 四目对视,威胁压身,董佑虽然是官家人,以往官威作惯目中无人,可现在让他拿自己的小命来试眼前贼汉子的话,除非他脑子被驴踢了。 “咳咳…”董佑轻咳几声:“汉子,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你们有什么事,尽可直说,但本官不过是县府参事,孬事不过,恶事不沾…所以…若不是本官的事…恳请汉子刀下留情…” “少废话!”赵源冷斥,他手握匕首捅进董佑脑袋后的门板上,只把董佑吓得骚尿横出。 “老小子,五年前,临水村一贩马客商枉死马贼之手,其家青子告罪,那个案子你可有印象?” 质问下,董佑胆颤心惊,一时没有应语,赵源手腕发力,匕首斜划在他的肩头,痛楚刺激,董佑心怕,赶忙急声:“汉子勿急…容我想想…” 北安军临时营盘。 自林胜昨夜被救回来,乡村郎中便操忙至今日,可是一刻前郎中却告知情况不妙,这让林秀心沉呆坐,身前,黄齐、李虎、林怀平三人肃然矗立,丁尧、全崇等参与搏乱的甲士则被绑在鞭刑木桩上。 等待中,黄齐道:“怀平,你与将军言说几句,眼下事况紧急…不能这么当误下去,若是临城官家的狗崽子来寻事,咱们必须有对策!” 林怀平踌躇再三,以林氏族人身份,来到林秀身前:“秀哥…胜哥肯定会没事的…” 见林秀没有反应,林怀平又道:“秀哥,咱们得早做准备,不然临城官家的罪令下来,胜哥的处境恐怕会更糟糕…” 闻此,林秀起身,他使劲摇了摇头,道:“把赵源唤来,我有事交与他!” “额…”林怀平稍作迟顿:“昨夜回来…源哥已经离营,不知作何?我已经派人去找他了!” 林秀听之燥闷不已:“该死的世道!” 末了他冲林怀平下令:“你立刻回临水村,告知我爹,让他派人通告林氏偏家子弟…记着,一定要通知到所有的偏家子弟…我爹知道该怎么做!” 待林怀平奉令离去,黄齐、李虎二人近前一步,林秀稍加思忖,附耳黄齐,黄齐也转身离帐,如此便只剩下李虎。 面对林秀的直视,李虎心有不安:“秀哥…需要我做什么?你只管吩咐…我一定办好…” “虎子,昨日巡防疏忽的罪,我暂且给你记下!现在,你给我加大营盘巡查,斥候放到三里之外,若再有疏漏,休怪我不讲情面!” 临水村,林中涣的宅院。当他得知林胜大闹长家院落,林翰罪告临城官家,林秀威逼反抗的消息后,心下一喜。 不成想林振面有忧虑:“爹,听长家家仆说,那林秀完全不给蒋赣面子,其麾下还打伤十多名巡查甲士…” “要的就是这结果!现在他林秀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弃林胜保自己,要么仗势死保林胜…只是这两条路对他这匹龙驹而言,都是死路!”看着林中涣笑面开颜的模样,林振一时心忧,他虽然嫉恨林秀的将途名声,可是冥冥中他总感觉林秀绝非天难之人,否则他怎么会从北疆搏战中活下来? 第一百八十一章盘根4 林振犹豫再三,说出心言:“爹,儿觉得咱们这么做…确实过分了…不管怎么说,林中道、林秀都是同族…留一线缓和…日后也好相见…” 不成想林中涣冷目一蹬,狠言斥之:“你懂什么?为父告诉你,林中道矫揉造作,不堪族氏大任,枉费我给他出了那么多主意,至于林秀,这小子步进将途尊位,若不与之施压,他早晚会踩在咱们头上,那时咱们会有好果子吃?眼下事风已起,咱们必须走!” 正说着,长家子弟前来通告,说林氏一族要召开族氏大会,林中涣心下暗喜,急急离去。 林氏老三院落,林怀平将林秀的交代告诉林懋后,这个商贾出身的小老儿沉面无声,身前,张氏忧心道:“老头子,事情怎么闹这么大?” “还不都是狗日世道给逼的!” 林懋暴躁一句,当即吩咐家仆出去,末了林懋冲元氏道:“四弟妹,眼下咱们这些晚家已经与长家决裂,估计日后要分族而过,你有什么想法…” 听此,元氏赶紧应声:“三哥,我们家能有今天,全是您的帮衬,这族氏的事,我一女子也没什么主见,全凭三哥做主!” “这样也好,与其在长家身下遭罪,不如随我同分出去吧!” 一刻后,数家林氏偏系族人来到宅院,看着这些人面皮干瘦的模样,林懋在林怀安的背扶下挺直上半身,冲这些人作了一揖:“搅扰众位同族弟兄了…” 众人见了,急声使不得,偏系庶出的长子林裕道:“林三哥,俺们这些人可经不起你的拜…有什么话您老就说吧,只要俺们能做到,俺们一定做,不过…”林裕话半黯然:“您老也知道…俺们这些人都是老太公庶出的偏系子弟,位卑身低…” 话虽未说透,可其中的深意林懋怎能不明白? 但事情走到这一步,同族难安,就只能分族,可分族单单分一两家出来,如此不叫分,叫撤立,会让人笑话的,可若是这些偏系子弟数家愿意与自己一同离开,共建宗族祠堂,倒也说的过去,至少对于林秀未来的将途影响甚小,起码在族氏子弟上,这些偏系的青辈也能给予一二助力。 想着这些,林懋示意林怀平将这些人安置坐下,让后奉上干肉热汤,林裕这些人闻着香气,当即漏出面馋神色。 “吃吧,吃饱说事,就算不成,咱们还是同族!” 林懋发话,林裕等人才敢动筷子,也就一盏茶的功夫,这些人吃饱喝足,那林裕抹了一把嘴道:“林三哥,您老说吧!俺们这些人以往也受过您不少恩惠,所以…只要不违背族规…俺们都愿意给您老出力!” 林懋点点头,道:“林胜的事,你们都知道了?” 林裕等人听了,当即面色稍紧,让后点点头,林懋目扫一圈,问:“你们有什么看法?” “这…”林裕欲言欲止,饶是身旁的偏系次弟林功道:“林三哥,林胜侄子这事,要我说,做的好!” 此言一出,身后的族人顿时哗然,饶是林功四旬靠上,长得也粗俗憨壮,一时硬声压下众人:“怎么着?我说错了?他林胜是嫡系长家青辈次子,可比咱们身位高多了,可结果呢?他林中道依旧不公的对待林胜,由此可见,这些长家都是混账之徒,整天脸面、尊位的说,自己却做着没脸没尊的事,再者,反观咱们自己,虽然挂着林氏偏系族人的名,可真要论起来,和那些佃户差不多!” “林功说的对,咱们往日敢怒不敢言,时间久了,都被长家拾捯傻了…” 有人带头,就有人发泄,看到这,林懋抬臂摆手:“众位静静,既然你们都有这想法,小老儿今日在这给众位托个大,若是林氏分族,尔等有谁愿意与小老儿共进退,分离出去?” 此话犹如石落镜湖,当即掀起层层涟漪。 “分…分族?” 林裕愣神,不成想林功借着火气跟言:“若是林三哥分族独支,俺家一定跟着,格老子的…过去俺们累死累活给他们长家耕田犁地,到头来也就给一顿活命口粮,这狗日的日子…老子不过了!” “林三哥,恕俺们嘴笨,俺想问一下,若是分支,族祭怎么办?还有地契划分这些,都得有个着落,不然您老是嫡系晚家,有田有地,俺们没有,分出去饿死不说,入土时连个坑都没有,那才是绝后的孽啊!” 林功身后,偏系末家林落疑声,对于他的话,林懋也不应声,挥手示意,张氏走来,将一堆纸卷分给众人。 “这是我林懋拼一辈子攒下的土地地契,岗子丘六十亩,村西坡三十亩,三水沟四进小院一座,还有放置皮货的小仓房五间,虽然不多,可是只要你们愿意,我就把这分给你们,算是你们的立根之本,总之一句,俺能活口,你们也差不了,再者俺儿林秀现在是北安将,可族中长家依旧不容他,不容大侄子林胜,这要细说,就是糟践卑位之人,所以小老儿受够了,无论如何也要分支自立,独抗临水林氏的宗族姓!” 林懋缓了口气继续硬声:“只要咱们拧成一股绳,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小老儿在这保证,绝不会像长家那样刻意欺压同族,毕竟世道风流,大难之前,咱们才是一家人!” 说完,林懋不再言语,那林功看着地契,再想想过去的日子,顿时一巴掌拍在桌上:“三哥,就凭你的为人,俺不要这些地契,也跟你走。” “俺也走!”林落一家也怒声,不多时,这些几十口子偏系族人纷纷挑声。 与此同时,在长家宅院的宗族祠堂,林氏叔公辈的人左等右等,除了林中道、林中涣及几户嫡系末家的人,林懋与偏系的族人全都没有来。 “林九公,这是怎么回事?”林中涣疑神,叔公长位的林九公也是一脸焦躁,末了他冲林中道斥责:“看看你做的好事,非得把林氏给拆散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盘根5 林中道接连遭受打击,早就心哀,面对长辈斥责根本不应,林九公燥骂数声无果,只能回身坐下。 这时,前去通告林氏族人集会得家仆回来了,林九公起身张问:“怎么回事?人都去哪了,难不成都造反了!” 家仆小声应答:“回九公爷,偏系庶出的族人…全都被林懋召走了…好像在商议分族的事…”闻此,林中道瞬间瘫软在椅子上,至于林九公等几位长辈更是面面相觑,不知所措,末了林中道苦笑:“过去的错…终究要翻出来了…” 陈玉府邸,自林秀北调回乡,他已经休歇半月有余,且那日与陈姝灵相谈失败,让陈玉心下更加难受,思绪浑杂中,陈庭壁来到书房,陈玉抬头低声:“你姐还没有回那小院?” “没有,听说她去临西县了!” “去那作甚?”陈玉不明:“眼下四野不安生,乱民刁民事件时有发生,她一个女儿家跑那么远,真是乱来…” 陈庭壁稍稍思忖,近前低声:“爹,你可听说林秀近来的事?” “什么?” “林胜怒杀长家人,林翰私下血书告罪临城官家,前日夜里,双方在长家宅院街巷冲突,林秀仗势护着林胜离开…” 闻此,陈玉噪声:“这个林秀怎么如此莽撞,他一个入令不入职的军行将位已经够尴尬,怎么还敢与临城作对,如此不是断了自己在临城扎根的路!” 正说着,县府执笔郎王先生上门,陈玉沉声:“笔吏先生来此作何?” “陈大人安好,下官奉县丞之名,前来询问大人何时可以归任?眼下春种事宜已经到了紧要关头,大人不去,有些事县丞大人做不了主!” 陈玉正要回绝,王先生掏出一张纸卷副录:“陈大人,除了春种事宜,还有一件大事,这是临水林氏长家的状辞,一告林氏晚家林懋私自分裂族氏,二告其子林秀仗势护罪人的恶行,此事关重大,临城郡府府丞已经下临县府…” 看着副录告罪书,陈玉皱眉思量片刻:“尔请先回,本官随后就到!” 县府后堂,安河躬身陪坐,府丞于海龙、行军都营指挥使蒋赣二人端坐桌前。 “大人,这林秀未免太狂妄了!”蒋赣被林秀当众下面子,心中很是窝火,听得燥闷,于海龙冷笑:“指挥使,区区琐碎,何需急心,记着,事要一步一步做,饭要一口一口吃!” 说到这于海龙看向安河:“安县丞,听说这林秀一回来,就向县府要地要钱银,日前你还上书临城,请发数万银钱批文?” 安河恭敬应答:“回大人,林秀身为北安将,麾下千余北安军,按官途军行规矩,本应由临城郡府供给营盘及军需,可北安将却被郡守大人直接下调临水,如此这个担子只有临水县府承接!” “说的轻巧!”于海龙顶了一句:“眼下北疆千里破败,各地贫困潦倒,乱民丛生,畜牧税制、春种青稞制艰难进行,哪还有多余的钱银理料这些悍兵…” 听此,安河微微皱眉,心下暗想:‘难道郡守不愿与林秀相行分权?’ 当然这话他不敢问,不然郡守那边作何想法暂且不提,单这于海龙就能把他给拾捯舒服了。 “安县丞,本官问你,关于林氏长家告罪的事,你有何看法?”一言落,一言起,冷不丁被问到关键,安河一时局促不应,于海龙冷哼一声:“怎么?你这亲管北安营建造的县丞,竟然不了解临水林氏的罪事?” “大人勿怒!”安河拱手一拜:“下官操忙春种和军营建造,确实不甚了解…” “托辞!”于海龙斥责一声,不再搭理安河,半刻功夫后,陈玉匆匆赶来,一进屋,陈玉俯身就拜:“临水县令陈玉参见大人!” “免了!”于海龙硬声:“日前临城郡府的血书上告,此乃跃阶之事,你陈玉如何解释?” “下官日前病歇在家…不知境况…容大人给下官些时日,着人查清…” “休要借口!”于海龙低呵:“本官听闻北安将林秀还是国子学士时,你就与他恩惠,更与林家姻亲相连,此番林秀生事,你莫不是要庇护放纵于他?刻意不理政务休歇在家?” “大人明察,下官决无此想!”陈玉嗅到府丞刻意搅扰的味道,心中虽怒,可位在其下,他只能忍着。 “本官不与你多言,这是林氏长家告罪卷宗,本官不管你用什么办法,立刻为林氏长家平冤,若是坠了官家脸面,你这县令就准备换人吧!” 于海龙离开后,陈玉心燥不已,安河见状借口离开,反正主事的出面,他这个二把手大可无忧,回到书房,陈玉被林氏的乱事搅扰心烦,参事常发思量半晌,支招:“大人,下官觉得这不过是宗族事,何需公堂见?再者林氏长家名声确实不怎么好,林秀又成了北安将,真要闹大,咱们也不好做!” “本官怎能不知?只是本官未曾想到郡府府丞会插手这事,从他话里意思看,这个于海龙似乎刻意要把林秀牵扯进来…如此让本官难做…介时宗族事对错与否暂且不提,姝灵必然与本官决裂…唉…真燥人心啊!” 常发为陈玉端上一杯清茶解乏:“大人,下官说句心里话,您女儿和林将军情深意切,虽然期间有些芥蒂,您和小姐有些矛盾,可那林秀绝非不讲情义理面的人,所以您还是和他见一面,把话说开,如此对您、对小姐都好,至少咱们不用当了于海龙的枪头,替他担风险和罪责!” 临城郡守府。 马钟与姚启圣座谈半日,当姚启圣知晓临水县的事后,心下厌烦:“这个林秀就不能给本府少些事,我已经不入他的职,让他自行其权,可他又怎么生出这事?难道他非要与临城官家明面对立不可?” “大人,事不能这么想!”马钟低言:“据下官所知,那林氏长家确实行事不公,眼下林秀庇护自己的部下,浅看是仗势作乱,可由深看,不过是庇护自己的宗族弟兄,也就是族内事,至于长家用血书告罪,无非是想保全利益,在族内稳固尊位罢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盘根6 “话虽如此,可他林秀事事彰显外漏,风头强劲,实在招人耳目…”姚启圣很是不悦的说。 “年轻人行事糙忙,均在情理之中,不然他林秀也不可能在北蛮战中捡回一条命!”马钟顿了顿,心有所向的为林秀暗意辩解,且他近前附耳:“大人,下官说句不地道的话,眼下情况…您还是小心于府丞,此人心思拙劣,官风傲然,春种事宜他看似尽力,可实为虚做,现在又私派蒋赣带兵前往临水纠缠林氏族事,不外乎为官家讨回过往脸面,立下自己的威名,这些细想,其心祟皆指大人您啊!” “竟有此事?” “大人,您忘了?年前战后,临城民乱,林秀当众下了您的面子,为保全大体,您淡然揭过此事,可于海龙那些人却暗恨在心,说您老迈无能,畏惧一群野马青崽子,自那时起,一些官家士绅已经在于海龙的风言中暗中结系,蒋赣就是其中之一,现在林氏生乱,正是惩治林秀、讨回脸面的机会,他们怎会放过?另外下官还得知,临水县上书北安营的军需批文也被于海龙暂扣,闹不好于海龙会从这几事入手,整治北安军,若是暗作成了,林秀将途名声受损,难以在北地立足,北安军易手入官家阶下,那时于海龙有蒋赣、北安军,双力齐发,怕是要夺您的位,就算他不成,经过此事,北安军也会恼怒临城官家,而作为郡守的您…则是首要顶缸人物…他于海龙反倒屈居次位…” “这…这个于海龙,竟如此行事,枉本府尊他是本地名望,处处忍让,不成想可他却背后搞鬼,坑害本府…”在马钟话外之音的引诱下,姚启圣怒然低骂。 “大人,现在于府丞已经前往临水县,若是大人允许,下官这就赶往临水县,参与此事,不说掣肘他,至少为大人探听一二,替林秀周旋一二,免得矛盾激化,再者说,这北安军是咱们临城的子弟兵,是您的脸面…只要维护了他们一次,那林秀岂能不感恩戴德?” “如此甚好!”姚启圣心绪急转,叱令马钟:“马都司,眼下是春种推行,政务为重,关于林氏此事,只要林氏族内的罪行不出界,你就尽可能替林仲毅圆尾,让他知道,本府全无抵对他的意思,至于临水县的军需批文,立刻着人从府丞屋取来,本府亲自批放!” “下官代北安军谢过大人!”马钟一喜,得令离去。 北安军临时营盘,将帐内,林胜面色苍白,宛如死人般躺在卧榻上,几步外,林秀心忧不安的坐在毡子上,待郎中将林胜腰腹伤口处的浓水处理干净后,才道:“林将军,恕小人直言,您堂兄弩矢伤及肺腑颇深,情况严重,以在下的能力…恐怕救不了他!” “小老儿,你说什么?” 闻此,林秀还未应声,林怀平已经怒目上前:“你是郎中,怎么会治不好他?他可是与我们一同搏命出来的悍人,区区几只弩矢怎么就会要了他的命!莫不是你嫌银子少?不愿出力?” “你…你这汉子怎地说话?在下行医几十年,虽无医圣之德,可也行的端正…”郎中面急还声,饶是林秀斥言,林怀平憋气无奈,只能转身出去。 “林将军,你是咱临水地界的荣辉,在下肯定会尽全力,可您这堂兄伤势真的很重,现在还活着,已经是老天恩赐…” 话虽如此,但林秀不忍林胜就这么可悲的死去,他压下心底的燥乱,躬身作揖:“郎中先生,您…真的就没一点法子了?” “这…”郎中犹豫片刻,道:“在咱们临城地界,怕是没有什么名医可以治好你堂兄,不过在下行医黎城时,听说九保镇有个妙手鬼医范博然,其医术高超,若是他为您堂兄医治,兴许还有些机会…不过…” 郎中看着气息虚弱的林胜,忧心满满:“地距黎城数百里,就算快马加鞭,也要半月,可以你堂兄现状,他根本撑不到那个时候…唉…可惜了…” 说完,郎中告退离开,看着卧榻上的林胜,林秀心恨自语:“胜哥,天不做卑人命,你以往一直疯癫无度,此番命危时刻…就再疯癫一次,打翻黑白无常…千万别跟阎王走!”随后林秀立刻下令李虎带人赶往黎城,无论如何用什么办法,也要把那鬼医给带回来。 李虎带人刚走,林秀还没喘息,马全赶来了。 “仲毅兄,借一步说话!” 林秀疑神,与马全来到僻静处:“汉生兄,你怎地突然来此?” 马全回道:“还不就是你们林氏一族的告罪血书?林翰以郡府小吏身份,私自告罪府丞,说你仗势纵容麾下,欺杀长家!” “这只狗畜生!”林秀顿时怒然。 “除此之外,还有前日深夜,你等与蒋赣对峙的事,你爹私自分族的行径,也都被府丞大人入罪录,以作证供!” 马全耐心告诫道:“稍后临水县府会诏令你等,当堂公罪,你切莫耍威硬顶,虽然郡守大人与你入令不入职,可你到底处在临城官家体系边缘,眼下北安军筹建,你离不开临城官家名望的支持,若是你强硬顶之,失去名声威望,于海龙肯定会对你下手,把你逼入死路,真要那样,你今后的将途会更难走!” “该死的混账,一个个披着人面的畜生,若非他们是夏人,我定然一刀宰了他们!”林秀本就心躁,加上这事的冲斥,他再也按捺不住心性,破口大骂起来。 马全也很无奈:“仲毅兄,小不忍则乱大谋!” 听得县学同知的告诫,林秀使劲拍了拍额头,道:“汉生兄,此情…仲毅谢了!” 临水县府正厅堂内,‘明镜高悬’四个金锡字匾稳稳挂着门庭前,只是林懋看到这匾,顿时唾了一口,其粗鄙姿态让衙差不悦,可看着老爷子身后悍然凌气的家仆,他只能咽下怒气,做出一副恭敬样。 第一百八十四章盘根7 待立在厅门前的衙差搬开挡道牌,两个家仆才用竹椅将林懋抬进正厅。 抬眼扫去,左手边阶下,林中道、林中涣等长家人已经跪地等候,林懋皱眉,随即转首,不愿看这些心机妒下的人,不成想那林中涣暗暗叫骂,妄发泄口舌之快,林懋虽怒,却忌惮衙门乃肃重之地,便忍气不出,等候中,林中道侧身,竟然冲暗怒的林懋微微颔首,露出愧疚之意,这让林懋困顿,不待他想出缘由,衙厅旁的后官门前,衙差威吼,三息过后,陈玉、安河迎着于海龙、蒋赣进来。 看到这些官家人,衙厅外的门堂下,张氏暗自低骂:“这些个混账…吃皇粮,却不做人事…老天怎么不开眼劈死他们!” 闻此,身旁的元氏吓出一身冷汗,赶紧警醒:“三哥嫂,切莫乱言,这可是县府,万一让官老爷听到,怕又要惹麻烦!” “怕他们作甚!”张氏心气一鼓,碎碎不停:“本来老头子和俺儿已经给他退路,可他们却顺坡下,还敢反告一状,简直是赖皮狗子咬尿泡,瞎扯着闹,这回我倒要看看,一群不分黑白的官家狗敢把俺们怎么样?” 陈玉入正位后,示意参事常发代为出声。 “林中道,你身为林氏族长,族内生乱,自有族祀族规解决,为何要跃阶上告临城,闹到公堂上?” 此言一出,右下陪理的于海龙当即重咳,暗中提醒陈玉,可常发回目扫看陈玉,见其无动,便继续自顾:“林中道,本官问你话呢?为何不言?” 叱喝中,林中道叹息叩首:“大人说的不错,此…就是我林氏一族的族内事…闹到现在…纯属犬子莽撞…若可以…小民愿意撤告!” 听到这话,厅内顿时哗然一片,反观各人面色皆不相同,那林九公、林中涣等林氏长家人此番已经怒火满腔,甚至毫无顾忌官家在上,直接怒目瞪向林中道,似乎在质问他为何悔言自断路途。 眼看喧哗议论越发大声,于海龙心烦起身斥之,陈玉见状,赶紧退下常发,恭敬道:“府丞大人…您也看到了,此不过是乡野小民的族内家事…按惯例风俗…咱们官家没必要刻意深入…” “你是在教本官如何做?” 于海龙着实不满陈玉的行径,微怒冷声,奈何陈玉躬身敬之,其卑然的姿态让于海龙无可发泄。 “大人,下官只是秉承告罪人的言辞行案…若有不周之处,敬请大人提点!” 面对陡转意外的情况,于海龙已经断定陈玉和林懋等人暗中交际过,否则不会这般公开顶声,将林中道压的毫无翻起之力。 可于海龙心厌林秀这个青俊后辈,想到他当初在临城民乱搏面官家人的事,于海龙狠咬牙关,冷声道:“林中道,你可知道血书越阶告罪的后果?妄自撤告可是重罪…” “大人,小民知道!” “那你为何前后反复?莫不是心疯戏弄本官?” 听着斥声,阶下的林懋快速思量,昨夜陈玉前来与他交际,虽然两家有过芥蒂,可是在林秀、陈姝灵二人婚事干系下,林懋不计前嫌,与之把酒,而陈玉更毅然偏向林懋这个亲家,甚至告诫林懋,无论府丞和长家如何逼压,也不要认长家告的罪,不然刑罚事小,影响林秀将来的名声可事大。故而在厅堂告罪出现一面倒时,林懋心安怡然。 “大人,林中道前日深夜遭逆子疯杀,估计心智受惊,才乱言胡说…” 在众人议论中,林九公与林中涣耐不住言冲,只能同时出声找回场势。 “竟有此事!”见有人顶上,于海龙赶紧出声接下,身旁蒋赣更是趁机出言:“林氏长家说的不错,前日深夜,我等受血告书的令下,前往长家救援,曾有与北安军敌对长家宅院外,那林胜浑身血迹,确有疯杀行径…” 说罢,几个巡查甲士换装出堂作证,同时另有几个不知从哪找来的临水乡民说言。 “荒谬,谎言!” 听着无由的告罪,林懋气急粗声:“你们这些长家人,自以为尊位上家,丝毫不顾心性道义,做了这么多孬事,就不怕老天爷降雷劈死你!” “林懋,你休得乱言,不要以为你儿是北安将,就可肆无忌惮!” 林中涣大喝回压,结果一声虎吼从府衙门前传来,让衙厅内的众人一惊。 “肆无忌惮从何而来?请二伯给小侄说个明白!” 寻声望去,林秀以学子装束大步进来,他先是冲陈玉跪身,如此一个动作,就让县府外的乡民叫好。 “看看…这就是国子学士的风范…虽然成为将军,还这般尊礼,要我说,以前风言传讹人家的事,全都是屁话!” “就是,一个国子学士,文知义理,武能杀敌,这样一个人怎么会是仗势纵容部下的傲将呢?肯定有人嫉妒眼红…” “可那林胜确实是他的麾下…纵然部将作乱…他这将军肯定有责任…”偶有一声异语,不过瞬息,就招来无数人的唾骂。 “你这窝杂菜懂个屁,林胜是他部下,更是他堂兄,除此之外,林胜自小不被长家老子待见,这事整个临水村的人都知道,就你这个孬货不知…此番说出乱言,莫不是收了长家人的钱财…” 眼看民言飚起,几个衙差赶紧冲出制止,不成想张氏挺身,大喝一声:“怎么着?你们还要管人嘴巴,不让人说话?来,你打我一个试试!” 当众怒飞起,衙差不知作何时,林秀转身冲乡民躬身一拜:“诸位乡亲,仲毅承蒙诸位看得起…但县令大人清明廉政,府丞大人更是心怀万民的好官,仲毅相信,他一定能给予在下公道!” 一言高捧,让于海龙心骂,倒是陈玉、安河这些县府官员心下舒畅,位列笔案桌后的王先生小声冲安河道:“大人,这林秀果然是个人才,看似青俊,实则心思缜密,句句连珠,丝毫不漏,由此可断…前途无量啊…” 第一百八十五章盘根8 “那是自然,否则本官为何着力与他交际?甚至冒着得罪府丞的后果,为他上书批文,不就是想要军行相靠,给自己日后图个路!”安河随意应声,且看着堂上形势越发尴尬,安河赶紧出声缓和。 “府丞大人,林中道既然惊神无法作供,这林九公等人也罪告疏言,不如按例将告罪一事暂歇数日,让长家缓缓,寻些切实的罪证物证?” 听到这话,一众乡民顿时议论,奈何陈玉、林秀等人急思瞬间,已经明白深意,故而在林懋浑然不解时,林秀已经跪地谢之,陈玉当即接声结案,如此两相一合,把于海龙和林中涣这些人顶在言语死路,末了,于海龙冷眼林中道,却转音与陈玉、安河:“陈县令,安县丞,这是你临水的案,自有你们来判,但要记着…律法为民…不畏军行!” 陈玉、安河拱手应声:“下官得令!” “那本案就暂歇五日,五日后,再度开审,若是长家没有罪证告罪,就严惩长家乱法之罪,若有可告之…”剩下的话于海龙没有说完,饶是林秀已经起身,与之直视:“那本将就等着罪下!” “哼!”于海龙甩袖离去。 到这,林秀冲陈玉恭敬一声:“叔父,拖累了!” 陈玉淡笑:“无碍,五日时间,足够你行事了!” “仲毅明白!” 只是陈玉依旧欲言欲止,林秀稍稍思量,便冲过来的安河等官员礼敬言说几句,让后命家仆先把林懋送回去,自己则与陈玉来的后府书房。 “叔父,方才您似有事要和侄儿说?” “唉…”陈玉叹了一息:“仲毅,叔父过去有些地方错了,希望你能原谅…” “叔父哪里的话,您对侄儿帮助甚多,何错之有?” 林秀知道陈玉说的是余氏私自为姝灵结亲的事,可眼下陈玉已经冒着得罪府丞的风险,为自家赢得搏名先机,从这就可以看出陈玉向自己低头了,作为晚辈,他若不知进退,岂不是坠了‘仲毅’二字? 相谈中,林秀很是尊敬陈玉,这让陈玉心下畅慰:“仲毅,叔父思量,待此事一过,你北安军筹建妥当后,是不是该把你和姝灵的婚事办了?俗话说,碧玉年华似锦绣,桃李年华比春意,这锦绣华贵可存延年,但春意之时却晃晃而过,叔父说句不恰当的话,你现在军途昂然,青俊可佳,不少乡绅名望都有意与你结亲…” 不待陈玉说完,林秀当即起身跪拜:“叔父放心,仲毅此生唯娶灵儿一妻,不求天长地久,只求一世安稳,白头到老,待本族堂兄事过,家父必然前来提亲!” “如此甚好,甚好啊…”宽心之言让陈玉老目泪出,末了他道:“仲毅,莫嫌叔父啰嗦,于海龙为人不怎么地,可他是临城名望之首,此番五日休案,你务必拿下林中道,只要他这个族长不定言,你的行径就无什么大碍,且我也与你爹说的有话,为了日后,一定要分支林氏,自领偏族,毕竟世风日下,你未来将途甚远,没有族氏支撑,你很难独行立身!” “侄儿谨记叔父教诲!” 临西县,陈姝灵在苏曼华的府邸歇息一日,便要离开,苏曼华相送十里,待二人行至县东驿站道,陈姝灵道:“曼华,你的事我记在心里了,此番已经送的够远,你还是回去吧!” 苏曼华点点头:“好姐妹,万事拜托了!” 离开临西县,陈姝灵等人的车架还没走多远,就被人拦下,不过两三息,车夫被几个衙差按住,觉察不对劲,陈姝灵三人从马车里出来,不成想几个衙差看到三名年岁不一的女子,顿时来了兴致。 那衙差头目嘿嘿一笑,想要与这些女子套近乎,不成想林曦玥上去就是一脚,踢在他的腿上,衙差头目顿时大怒:“小娘们儿…火气还挺大…信不信老子给你一个阻挠官家行事的罪,把你抓起来!” “你敢!”林曦玥底气硬实,如何会怕他们这些糙人。 “众位官爷且慢,有话言说,何须动手?” 眼看双方就要呛火,陈姝灵赶紧挡下二人:“官爷,我们不过是几个弱女子,怎敢阻挠官爷行事,望官爷手下留情…” 瞧着陈姝灵落落大方、柔声可耳的模样,衙差头目火气稍降三分,他似笑非笑的绕着陈姝灵三人转了一圈,道:“你们是哪的人?来此作何?” “我等临水人氏,来此购买丝绸布料…” “买丝绸布料?临水县没有布庄么?区区布料,何须跑到这来?”衙差头目冷声坏笑:“眼下四野贫瘠,你们大老远买布料,如此荒唐的借口,简直可笑,眼下我县府参事失踪,为防万一,你们随我等走一趟,查查清楚!” 闻此,陈姝灵急了:“尔等安敢放肆…我乃临水县令陈玉之女,你们给我退下…” “哎呦哎呦…县令的女儿…可吓死我了…”衙差头目故作害怕,不过眨眼功夫,他猛然怒喝:“老子还是临西县令呢?不愿随公行事,肯定有鬼,把她们拿下!” 话落,几个粗壮的衙差汉子不由分说把陈姝灵、小月儿、林曦玥三人押进马车,至于车夫,则粗暴的绑在车辕子上托着走。 “你们这些混账…赶紧放了我,不然我大哥大兄会把你们活剥了,他们可是北安军的…”林曦玥探身车帘叫骂。 对此,衙差头目一脸不屑:“一会儿县令千金…一会儿北安军…照你这说法,下个是不是就变成临城郡守了?简直荒谬,放心,稍后老子让你们安生安生…” 临西县南的驿站附近,不远处的衙差哨所前,四五个衙差懒散的待在棚里,顺着哨所再往北一里地,就是一处破败的村落,放眼望去,枯树败叶的村口只有几个苟延残喘的老人,掉了毛的黄狗赖洋洋的趴在脚边,全无一丝生气。 在村落西头正对哨所的泥棚院子里,赵源稳坐不乱,以至于董佑忍不住出声:“我说爷们,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你们关我都一天一夜了,县令肯定猜到我出事,若是再不放了我…县令大人追查下来,这后果你可担的起?” 第一百八十六章盘根9 “爷们担不起你这条狗命?老子看你是不想活了!” 赵三上前呵斥,那董佑当即缩起脖子,一脸惧怕道:“爷们…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千万别动手…” 可赵三这些人都是生里爬、死里滚的悍兵,哪会由着官家狗的性子?但见赵三嘿嘿一笑,伸手提溜起董佑的衣领子:“老东西,已一天一夜了,若还想不起我老大问的话?你这条老命怕是得交代了…” “爷们…别…别…”董佑哧愣着脖子,牙齿打颤:“瞧几位爷们硬气悍实的…不像小人…所以爷们几个做事…也…也得凭理是不?况且小老儿穿上这身皮是官家…脱了这身皮可就是个普通人…五年前的案子…小老儿…小老儿哪能记着…” 董佑哆哆嗦嗦的解释着,不成想几步外的赵源心烦叱令,撂出一句:“呱燥种…让他长长记性!” 赵三闻此,不做犹豫,抄起匕首往董佑满是伤痕的大腿上再划一道,董佑疼的哇哇大叫,也就一嗓子功夫,赵三已经麻溜的把一坨烂布塞进他的嘴里:“老东西,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给爷闭上嘴!” 说话功夫,院前一孩童的哭泣声传来,赵三听之冲董佑嘿嘿一笑:“小老儿,你怕是要断根了!” 在董佑木呆不知所以时,破门吱钮一声被推开,毛云腋下夹着一个三岁左右的娃娃快步走来:“源哥,这就是老畜生的娃子!” 赵源上前接手,那娃娃吓的直哭,毛云心燥:“小妾生的种,生来就似小婊子的叽叽歪歪,一路上哭燥不断,害的老子险些被巡查衙差发现!” 到这董佑算是全明白了,敢情这些人去寻他的种去了。 赵源一手抓着娃娃走到近前:“老畜生,老子再问你一句,五年前的临水赵家贩马案子,你可记得!” 听着娃儿的哭泣,董佑气急目瞪,血液就似滚水般在肺腑里涌动:“你们…你们这些狗日的杂种…莫要动我的孩子…若是你们敢伤他一毫…我一定要把你们抓入…” ‘县牢’二字未出口,赵源已经抬脚踹上,正中董佑小腹,董佑直接跪地吐出一口污血。 “现在还给老子逞威风…你怕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吧!” 赵源狠唾一口,粗糙的大手直接卡主娃娃的后颈,随着手劲加大,娃娃哭声越来越小,眼看自己的种要亡命归西,董佑憋着肺腑里的痛意扯嗓子:“爷们…手下留情…我想起来了…我什么都想起来了…” 闻此,赵源将娃娃扔给毛云,俯身跪地揪起董佑:“老畜生,你总算想起来?说,当时的案子情形,全都给老子说出来…” “爷们…你先答应放了我的孩子…不然我死也不会说…我记起你来了…当时的马贩子叫赵奎…你是那家伙的儿子…” “我爹的名字也是你能直呼的的…”赵源又是一巴掌抽在董佑脸上:“当初你们这些狗畜生推三阻四,不愿为我爹伸冤,还以乱行之罪打了老子二十大板,这个仇…老子记得清清楚楚…现在,是你们还账的时候了…” “咳咳咳”董佑重咳几声:“爷们,你抓我不就是想知道你爹生事的细况么?我全想起了,卷宗案录我留有备份,就在府中书房放着,你放我回去,我拿给你…前提是你得留下我和我娃儿的命…” “源哥,别让他走,这个老畜生肯定在耍花招!”赵三急声,结果董佑怒嚎:“你们这些刁民混账,若不是老子的娃儿被你们抓来,老子怎么会与你们废话…要么你们立刻杀了我…” “咣”的又是一脚踹在董佑脸上,赵源冷声:“废话少说,卷宗案录书房哪里?我自会派人去取!” “你….”董佑目瞪,可看着毛云手中的娃儿,他只能压下燥愤。 片刻后,赵源留下赵三数人看管董佑和小瘪三,自己带着毛云前往临西县参事宅院取卷宗,只是途径哨所时,赵源疑神瞬息,远远看去,林懋宅院的马车竟然在哨所棚子后放着。 “源哥,你怎地不走了?”赵三疑声,赵源皱眉,道:“你去看看,为何阿秀家的马车会在这里?” 哨所内,陈姝灵三人被衙差头目带到此处,原本磨洋工的几个衙差看到三位亮丽清纯的姑娘,顿时来了兴致:“头儿,你这出去巡查参事的踪迹,怎地弄来三名女子?” 衙差头目一脸自得:“眼下这境况,参事那狗杂种怕是被哪个旮沓里的乱民抓走剁了泄恨,咱们这些当差的平日里又没得过他们的好处,何需为他的事费劲?不如自己先寻些乐子快活快活!” “头儿说的不错,于天德贪婪至极,他来到临西县这几年,先是挤走县丞一人独揽政务大权,跟着把那些捕头全都换成自己的人,反倒咱们这些坐地户成了孙子,一没好处,二没赏钱,蠢货才行他的令!” 一小胡子衙差笑嘻嘻的凑上前来,看着压入棚子的三名女子,他坏笑道:“头儿,这一下弄三个美娇娘,您老留两个,把最小的那个给弟兄们怎么样?” “滚蛋!”衙差头目笑骂一句:“酒可以一起喝,钱可一起花,唯独女人得独享,不过老子也不是吃独食的…待老子享用过后,你们挨着来就是了!” 说罢,一群披着人皮的走狗向棚子走去。 “源哥,不好了!”赵三迅速探查奔回:“那就是将军家的马车,除此之外,我还看见林怀平的妹妹被几个衙差从车上押进棚子,瞧那情况,不妙啊!” “该死的畜生!” 听到林怀平的妹妹也在其中,赵源顿时急躁,当即拍马冲去。 哨棚后,衙差头目已经脱了外罩差服,陈姝灵三人见了,顿时大骂:“窝杂碎,你怎地这么不要脸,穿着官家皮,却行淫脏事…老天…老天真该降雷劈死你们!” “哟…小娘子听泼辣啊!”衙差头目嘿嘿一笑:“你不是县令的千金么?你若是能把县令叫来,老子立马放了你们,让后向你们叩头认错…怎么样?” 第一百八十七章盘根10 “哈哈哈…头儿…你可太坏了..没看到小娘子们已经吓的胆颤,连话都说不清楚,怎么可能把县令叫来呢?” 一众衙差噪声起哄,只把陈姝灵三人气的心躁难耐,在衙差的咋呼中,林曦玥瞪目咬牙,随手捡起地上的碎木根砸来,那衙差头目只顾嘿嘿坏笑,根本没有注意,下一秒,他眼前一黑,碎木根子正中脸颊鼻骨,衙差头目‘哎呀’一声捂脸蹲下,待他起身脱手,睁眼看去,直己鼻子已经皮肉翻扯,一块细条肉几乎掉下,更为甚者,两道血线喷出鼻孔,顺嘴往下流。 “娘希匹的小蹄子,年纪不大,脾气倒挺硬,老子这就拿你开荤,让你知道老子的厉害…” 恼火的衙差头目叫骂着冲上来,可是陈姝灵、小月儿、林曦玥三人岂会束手就缚。 尤其是林曦玥,格外泼辣,她虽是女子,可自小在大兄、大哥、二哥的影响下,也学了几招搏艺,瞧准衙差头目的损样,她突步探身,挥拳打上,只可惜衙差头目身强力壮,她不过及笄之年的小女孩,即便拳锋正中,也被衙差头目反手一把巴掌抽开,由于力大,林曦玥被打的头昏眼花,在原地转了个圈才后仰栽倒。 “头儿,轻点,轻点,别打坏了,不然弟兄们怎么玩啊!” 看到衙差头目这般狠手,一众衙差弟兄故作心疼模样,尤其是那小胡子,更为不要脸,他张臂探身,一脸糟践笑小跑上来:“小娘子…莫怕…莫怕…” 即便林曦玥被打的昏头转向,可她性子刚烈,火气十足,昏眼中,她胡乱一脚踹上,直接怼进小胡子的两腿之间。 瞬间,小胡子夹腿捂裆跪地,放出杀猪般的惨嚎,衙差头目等人见了,哈哈大笑:“你个贪吃种,心急伤了根,一会儿看你怎地享用!” “你们…你们给我住嘴!”小胡子命根子受踢,噬心的痛楚让他脸色煞白,汗珠更似流水般顺面留下,抬眼看去,陈姝灵、小月儿已经胡乱捡起地上的木棍,退身护在林曦玥身前。 “你们这些淫杂种…我可是临水县令的女儿…你们给我退下…不然我爹饶不了你们…” “去他娘的临水县令!”小胡子扯呼咒骂:“老子的命根子险些被你毁了…老子今天非得办了你们,让后把你们卖到青楼做婊子…” 话落,小胡子与衙差头目一左一右扑身上来,陈姝灵面容惊乱,胡乱抽棍,却被衙差头目一把夺过棍子,甩手带到在地,小月儿扑身护主,衙差头目心躁,一脚踹在她的腰腹,小月儿闷声一息,倒地不起,至于林曦玥,已经在昏头中被小胡子扑在身上。 “你叫啊…小骚蹄子…你不是北安军的人么?来…让老子瞧瞧你那些北安军哥哥在哪?”小胡子戏虐咒骂,糙黑的大手胡乱撕扯林曦玥的衣裳,如此让林曦玥怒然哭泣。 眼看二人就要得手,忽听‘嗖嗖’急音袭来,正激情亢奋的小胡子顿时呆住,林曦玥泪眼瞧去,一只弩矢竟然出现在小胡子的胸膛前。 “娘希匹的…小蹄子…难不成真有个北安军的兄弟…” 话落,小胡子喷出一口鲜血,林曦玥吓的踢腾后爬,至于衙差头目等人,也都浑然一惊,不待衙差头目从地上起身,一骑飞奔冲过棚子栅栏,直接闯进来,衙差头目惊慌起身,却被迎面袭来的寒光抹去脑袋。 “唰…” 刀过血散,衙差头目只觉得天旋地转,待视线凝固不动时,他才看到自己光着膀子的身躯缓缓倒下。 “狗娘养的畜生…杀无赦…” 虎吼震天,刀甩血溅,当衙差头目和小胡子接连亡命,其余人等已经呆傻,睁眼看去,数骑灰衣青汉手持横刀、臂弩立在身前,那股子威压就似人如冰窟,惊颤万分而动弹不得。 “源哥…这些杂人畜生…他们…他们…” 林曦玥一就认出赵源,故而哀心痛楚的她难声泣语,赵源余光扫来,林曦玥衣衫破烂,面容憔悴,而另外两人赫然是陈姝灵、小月儿。 瞬息的惊然,怒火涌现,在恨意的冲涌下,赵源那张黑脸几乎扭曲变样,当眼前的衙差反应过来,纷纷抽刀抵抗时,赵源臂弩抬起,连射数箭,为首几人直接被射穿脖子,透了气的喉管伴随血液喷溅,眨眼功夫就把哨棚的地给染成红色。 “你们…你们这些贼人…竟然敢公然杀害县府官差…你们胆大包天…” 衙差头目的死让这些人泄气,可胆怯的畜生们还想以官家尊位来压这些杀神,不成想赵三与几个弟兄已经冲杀压上,一个冲击后,十余名衙差便被斩首,唯有那哆哆嗦嗦,跪地吓尿的驴脸衙差躲过冲击,可是看到再度威杀上来的赵三等人,他目瞪溜圆,浑身战栗,不待赵三横刀落下,他双腿之间兹出一泡黄骚尿,让后胸抽一瞬,直接吓死在地上。 “源哥…” 当混账杂碎们倒地以后,林曦玥冲奔过来,赵源心疼的脱下外罩长衫为林曦玥穿上,让后斥责满腔:“你…你们怎地出现在这?万一出事…你让阿秀怎么办?让怀平怎么办?” 闻此,陈姝灵压下心底的惊惧,想要解释,结果赵源急声:“快走,此处生事,临西县府一定会追查到底…为保万一,你们立刻离开!” 话落,赵源命令赵三护送三人乘坐车驾全力赶回临水县,只要回到自己的地方,临西县令就算知道,也绝对不敢前往北安军要人。 可是赵三却忧心拖沓:“源哥,这事不小…我走了…你怎么去那狗参事的府邸取回罪案卷宗…” 听到这话,赵源冷斥:“老子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何须多言!” 赵三焦躁踌躇,末了只能与两个弟兄护着三人离开,可是这一切全被陈姝灵看在眼中,待车架离去,赵源先是命麾下亲兵把那些衙差的衣服给剥下来,让后一把火将哨所连同衙差的尸首给烧掉,做出一番刁民作乱的假象,也就半刻功夫,大火熊熊吞噬掉哨所,赵源则带人继续前往临西县参事宅院。 第一百八十八章盘根11 东回临水县的路上,陈姝灵稍稍安心,一旁,林曦玥反倒哭泣不断:“姝灵姐,一下子死了那么多人,若是官家查起来…源哥他该怎么办…咱们会不会被抓起来?” 陈姝灵心中虽乱,可作为长岁者,她只能轻声安抚林曦玥:“不怕不怕…没事了…记着…咱们没有碰到衙差…什么事都都没有发生过...不管谁问,都要这么说!” “可是…” “没有可是,记着,咱们就是来这里买布的,什么事都没有发生!”陈姝灵硬声,饶是林曦玥虽然不明,可看着陈姝灵愠怒的模样,她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一时耳静,可陈姝灵心下依旧很乱,对于赵源突然出现在临西县,她困顿不已,且赵三方才欲言欲止明显是有事,闹不好赵源在瞒着林秀自主行暗事,想到这,陈姝灵冲车夫急声:“停下!” 护驾随行的赵三见马车止行,急忙上前道:“陈姑娘,你这是何意?赵校尉命令我必须把你安全送回临水县…” “赵源为何在这里?他在做什么事?你立刻告诉我!”陈姝灵直言不讳,让赵三无可拖言避开。 “说啊!”陈姝灵急声。 鉴于陈姝灵是林秀未来的夫人,赵三思来想去,不敢违逆,便小声道:“陈姑娘,赵校尉他来此是因为赵老爷子的事…” 三息功夫后,陈姝灵不顾赵三哀求劝阻:“立刻带我去临西县苏府!” 临西县县府,于天德急的来回踱步,前日,参事董佑在行令刁民乱事的途中失踪,知道这个消息后,着实让于天德惊讶半晌,据牛捕头回禀,当时有几个骑着军马的青汉出现,跟着客栈就发生要食的骚乱,待一众人被青汉小子耍弄抓捕不成过来后,董佑便没了踪迹,陪在董佑身边的几个捕快也都昏死不清,两相合之,很有可能是那些骑着军马的青汉干的。 在这猜测中,介于过往做的孬事,于天德第一直觉告诉自己,此很可能是过去官场上的对头暗中报复所为。想那董佑跟随自己十余年,对自己过往十分了解,若是他嘴松寸毫,把某些事给漏出来,自己的官位怕是要到头了,再不济也要散出一身骚气。 想到这,于天德沉声高呵:“来人!” 话落,牛捕头急急奔进来:“大人,您有什么吩咐?” “董佑还没有消息?” “没有!” “一群废物!”于天德叫骂一句,牛捕头缩缩脖子,丝毫不敢应。 “你立刻大人去董佑的宅院,把他的妻儿老小全都带到县府来,把他书房里的卷宗等物件全都清装带来,让后督促下面的人,加大追查力度,务必给本官找回董佑,哪怕活人没有,也要把尸首给本官带回来!” “下官遵命!”牛捕头得令急急离开。 临西县北,董家大院,由于董佑突然失踪,董家大院高门闭户,旁人见了都说董佑孬事做的太多,被仇家找上门来,一时间董府上下人心惶惶,董夫人更是如临大敌之姿,几乎到了寝食难安、风吹心即怕的地步。 董府后院墙外,几个衙差服饰的青汉小心警惕着周围,细眼扫去,才看清这几个衙差是赵源等人。 看着一丈高的院墙,赵源狠狠唾了一口:“这个老畜生,竟然把院墙建的这么高,定然是亏心事做的太多,害怕仇家深夜翻墙寻仇!” 话虽这般,可对赵源这些悍者而言,不过土丘尔尔,一北安弟兄从腰间取下飞爪攀绳,他挥臂抛手,飞爪抓在墙檐,待攀绳撑直,赵源道:“你们在这守着,半刻,最多半刻功夫,我就能出来!” 说完,赵源双手拽绳,借力发劲,纵身蹬墙跃起,也就眨眼功夫,赵源便翻进董宅内。 从后院进去,赵源躬身轻步,直奔董佑书房,也亏得董佑平时私密严格,董夫人及一应家仆皆不敢独进书房所在的后院,故赵源行事顺利。 进到书房内,赵源按照董佑的交代,细查寻摸,果然找到一只藤木盒子,打开一看,除了卷宗案事的副录,还有一些银票和印证凭据,瞧此,赵源稍稍思索,全都装起来,用麻绳束腰把藤木盒绑在背上,只是当他准备出去时,后院院庭门前传来阵阵杂声,赵源透过门缝一看,竟然是县府捕头带着捕快、衙差来了。 “牛捕头,你们这是做什么?” 对于牛捕头不由分说就要抓人带走,董夫人惊吓不已。 牛捕头将董佑的一妾推给衙差后,道:“董夫人,下官也是秉承于大人的命令,您老就委屈委屈…” “牛捕头,我家老爷平日待你不薄,你怎地现在落井下石…放着追找我家老爷的大事不做,却来羁押我们这些无辜的人…你…你良心何在…” 董夫人气急质问,奈何牛捕头这些官差全是有奶就奉娘的主,此番董佑无辜失踪,威信不在,他们根本不把董夫人放在眼里。 牛捕头将董府十几口子全都抓起来,让后大步朝后院书房走来。 书房内,赵源看到牛捕头,眉头微皱,闪身侧到南墙屋阁门后,并掏出匕首握在手中。牛捕头来到房前推门直入,冲两个捕快道:“把所有案事卷宗找出来,带回县府!” 两个衙差进屋四处寻找起来,其中一捕快进到南墙书房内阁时,无意中转看到门后有一衙差装扮的人,他惊神瞬息,跟着就要出声,奈何赵源已经箭步飞扑冲上,手中的匕首如流光白龙般在这捕快眼前划过。 ‘噗通’闷响,捕快瘫软倒地,由于赵源托身不及,捕快碰到身后桌上的烛台,引起响动,在房内另一侧搜寻的捕快闻之,挑眉疑声:“我说老六,你慢着点,咱们虽然奉令行事,可万一董参事回来了?知道你打坏他的物件,后果咱们可担不起!” 往常,这唤作老六的捕快是个多嘴货,逢说必应,可是此番闹出这么大动静,竟然一声不回,这让捕快疑声:“老六?老六?怎地连个屁都不没有?莫不是吓怕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盘根12 连着叫了两声,老六都没有回答,这捕快觉得不对劲,当即抽刀,警惕走来,门前,靠着柱子歇息的牛捕头听到刀出鞘套的声音,转头道:“让你们找些卷宗案事备录,怎地用刀找呢?” 结果捕快冲牛捕头微微示意,牛捕头顿时变了脸色,旋即,二人小心翼翼向南墙房内走去。 “该死的狗畜生…” 赵源低骂中将没了呼吸的老六给扔到地上,听着外面的脚步声,他抽出横刀,心下盘算着从书房奔到后墙攀绳所需的时间与外面捕快听到动静支援来的时间差。 “你…进去看看!” 来到南墙内房帘门前,牛捕头止步,冲捕快低言,捕快虽然心下忐忑,略有不愿,可耐不住位低,他只能顶头进来,结果他刚探身挑起门阁帘子,一道黑影迎面袭来,只见赵源冷面沉目,冲步直上,也就银光恍惚,森白的横刀已经将捕快的脑袋斩去半边。 “噗…” 鲜血四溅,捕快连一声惨叫都没来及吼出,便倒地亡命,几步外,牛捕头见此顿时变了脸色,跟着他不顾一切呼喝大嚎,向外跑去,奈何赵源已近逼近,两步之距,瞧着面色凶狠的黑汉子,牛捕头后退不及,只能咬牙顶身而上,但瞧赵源挥刀劈下,牛捕头慌乱中抬臂,须臾间,横刀锋怒咬腰刀刃,直接把腰刀砍出豁口,且巨大的气力更是把牛捕头压倒后躺,撞翻桌椅。 “狗畜生,去死!”赵源飙升沉骂,力发似人熊,不待牛捕头起身,他挥臂擎天,再度横劈下,但生死关头,牛捕头也拼了命的抵挡,即便腰刀崩口,他也鼓劲扯呼,反手顶刀上去,‘咣’的一声,腰刀被压在身前,探出的横刀刃直接砍他在肩头。 一时间痛楚惊怕好似洪流般冲进牛捕头的胸膛,可危机下,牛捕头死不泄气,眼看僵持不过,他稍有换力,抽腿抬脚扫踢,将一藤椅甩到赵源身前,赵源躲身收刀,劈开藤椅,牛捕头借机翻滚,躲进桌子下,赵源恼恨,欲绝了牛捕头的性命,可后院庭门前已经传来杂乱的脚步,无奈,赵源只能弃了躲进桌子下的牛捕头,转身奔出书房,向后墙攀绳方位跑去。 “抓…抓住他…决不能让他跑了…” 牛捕头从桌子底下滚出去,一手捂着肩头的伤口,一面冲奔来的捕快嘶声大嚎,捕快得令,惊然乱神,好似一群疯狗般向后墙方向奔去。 后墙外,几个北安弟兄听到院里的乱声,顿时心急,其中两人当即攀墙上去,蹲在墙檐上。待他们看到赵源身后的捕快时,二人当即抄起臂弩。 那些捕快瞧见墙檐上蹲着两个捕快,立刻大吼:“你们两个…赶紧砍断攀绳,拦下那贼人?” 可是墙上二人非但不这么做,反倒冲他们发射弩矢,追在最前面的捕快不妨,直接被弩矢射倒,一时的突变,在要命臂弩的威慑下,这些捕快当即顿步追赶,四处躲藏,赵源因此得空,箭步冲到后墙根,跃身探臂,抓住攀绳向外爬去。 “源哥,快!” 二人急声,探臂助力赵源,也就三两个呼吸的功夫,三人已经跃下墙头,此时,气喘伤痛的牛捕头才追来,看到此景,他破口怒骂:“全都是废物…一群吃了就拉的蠢猪!” 面对咒骂,一众捕快敢怒不敢言,纷纷耷拉着脑袋。 牛捕头等着一双驴蛋眼,急声不断:“还愣着作甚…快去追啊…还有你们几个...立刻发布戒严令,急告大人调派所有捕快、衙差、团练封锁县镇,务必找到这些人,老子可以肯定…董参事…绝对是他们抓走的!” 赵源几人离开董家大院,还未走多远,就看到街面上出现一队队的衙差、捕快、团练,这些人逢人必查,瞧此,赵源皱眉,与几位弟兄转道进入小巷子暂避。 “源哥,怎么办?” 一北安弟兄急问,饶是情势陡转急变,赵源也没有什么办法:“该死的得官家狗,待老子们回去,定然把董佑那老畜生做成人棍!” 也就这时,一声叱喝从巷子口彪来:“你们几个在这作甚?还不赶紧巡街抓人!” 寻身看去,一队十人团练兵抄着长枪走来,赵源见此,赶紧应声,可是他忘记自己的衙差衣服尾领上有血迹,那团练兵注意到这一点,当即停下脚步,挺起白蜡枪:“你们是那个衙差队的…” 面对怀疑斥声,赵源稍有犹豫,那团练小队正已经附耳身旁的弟兄,似乎在说什么,瞧此,赵源不做犹豫,狠眼发力,抽刀奔上,其它几个北安弟兄也都杀来。 “该死的…他们果然是贼人…” 看到几个身份可疑的衙差突然暴起,团练小队正叫骂一声,挺枪杀来,二人搏之,赵源刀劈白蜡枪,小队正抵挡不下,不过一个照面,他便枪断脱手,须臾之后,横刀已经掠过他的脖子,小队正嘴巴大张抽搐一瞬,便人头落地,失去意识。 见此,其它团练兵呆然瞬息,跟着转身奔逃,可北安弟兄们岂能由他们离开?不过眨眼功夫,北安弟兄们已经抄起臂弩连射夺命,几个团练还未跑出巷子,便找阎王喝茶去了。 三息功夫,一小队团练全都亡命,看着满地死尸,赵源甩刀入鞘,与几个弟兄沿着小巷子七转八拐逃离此地,尽可能避开县道里的衙差和捕快。 “曼华,我有急事需要你帮忙…” 苏府厅堂内,面对去而复返的陈姝灵,苏曼华稍有意外,待她听了陈姝灵的话,当即下令苏府所有家仆及县中各个分号布庄下人,分散县镇,寻找黑大汉子赵源。 “姝灵,我说为何街面上突然出现那么多的衙差、捕快,甚至连年不动弹的团练兵都出动了…原来是那县令要出事了?” 苏曼华豁然出声,饶是陈姝灵心忧:“曼华,你一定要帮我,赵源不能落尽官家手里,不然北安军会出大事,仲毅也会出陷入麻烦…” 第一百九十章盘根13 “姝灵,你就放心吧,北安军乃北地临城唯一的独立军行,它关乎着我苏氏云纺庄未来的商行前途,我断不会看着他们受挫,况且在临西这一亩三分地上,我苏氏虽然是商贾,可也有几分能耐,据我估计,最多一刻,就会有消息传来!”有了苏曼华这话,陈姝灵才稍稍安心。 临西县府,后堂县令书房。 “啪”的一声清脆入耳,细眼看去,一只价值数百两的紫砂壶就那么被于天德摔得粉碎,此时他面扯狰狞,两撇胡子气愤的几乎抽起来:“废物…全都是废物…” 面前,牛捕头耷拉着脑袋:“大人,方才团练队正发来消息,一队团练兵被杀了,加上之前的事况,下官推测,这些家伙杀人一刀毙命,闹不好是某个军行的悍兵,且他们又出现在董参事府邸,定然与参事失踪有干系…” “军行的悍兵?” 闻此一言,于天德怒中稍惊,他私下揣摩,自己虽然做过不少孬事,可都是官场上的琐碎,与军行完全没有交际,又如何会惹到军行的人?若真是这样,那些家伙应该直接冲自己下手,如何先去整治董佑? 一时间思量不出头绪,于天德只能狠声:“不管是军行悍兵,还是其它什么贼人?你们必须把那些家伙给本官抓回来,若是抓不回来,你们就准备进牢里过活吧!” 威令下,牛捕头集合县府数个捕快队,加上衙差、团练数百官人,将临西县给查个底朝天。 期间,赵源遇险数次,只不过凭借刀狠搏命,那些混吃混喝的衙差、团练一时不敌,散去求援,这才给了赵源躲藏的机会,可照此下去也不是办法,若不尽快离开临西县,最多明早,他们就会力疲被抓。 杂乱的巷子里,为躲避衙差团练追捕,赵源等人已经跑迷乎,根本寻不得出口,且麾下北安弟兄气喘吁吁,出声道:“源哥,歇会吧!” “是啊…咱们几经搏斗,早就力疲,若是不缓缓气,万一再撞上团练衙差那些人,可就无力抵抗了…” 瞧着弟兄们的模样,赵源使劲咽下一口气:“也罢,稍缓片刻!”末了赵源攀上巷子墙檐,四面张望,在不远处的县道大路上,衙差、团练好似野狗般四处乱窜,让他们根本无处可去。 只是让赵源想不到的是,在他警惕时,几个家仆模样的汉子突然从巷子的一处岔口进来,瞧此,赵源等人当即抽刀抬起臂弩,结果那些家奴汉子前的蓝衣青俊道:“赵源?” 仅此一声,赵源愣神瞬息,可是危机之下,他丝毫不敢放松警惕,暗中示意弟兄们后撤时,他独自冷声:“我乃县府衙差,奉命追查贼人,尔等在此作甚?” 蓝衣青俊笑笑挥手,身后家仆当即散向街巷口,以作警惕。 “看来你就是赵源!在下临西苏氏苏文,奉长姐之命,前来救尔等!” 苏文说着就要上前,结果赵源指尖微动,臂弩‘嗖’的射出一支弩矢,稳稳顶在苏文脚前一寸之地。 “慢着!”赵源警惕叱声,让苏文不得不退后。 “赵大哥,时间紧迫,由不得我多加解释?”苏文笑笑:“若是赵大哥不知道我苏氏名声,那总该知道长姐好友,临水县令之女陈姝灵吧,此番正是她请我长姐出手救援与你们!” “陈姝灵?”听此,赵源稍稍缓神。 “说来也有意思,你们这些北安军胆子可真够大,先杀巡查参事失踪的衙差,进而偷盗参事府邸,斩首团练兵,这些罪加起来,你们就是有十颗脑袋也不够砍,眼下整个临西县已经戒严,你们根本逃不出去,不管你们接下来要做什么,现在只能跟我走,进我苏氏大宅暂避祸事!” “哼哼…”赵源冷笑:“你怎么这么清楚我等犯的事,若你们苏氏与官家纠缠,我随你走,岂不是自投罗网?就算不是,包庇我们这些人,你们苏氏的罪也不小,这个祸你为何敢担?” “你说的不错,按照往常,我苏氏自然不愿管,可你们是北安军,而我苏氏需要搭上北安将这条线….”话到这里,苏文转腔:“话我已说透,走与不走,皆在你自己,不管你想做什么?保住命要紧,不然…就什么都没了!” 此言中心,赵源紧咬牙根,心中快速思量,最终他放下臂弩,苏文当即唤来几个家仆,为赵源等人更换衣物,让后混进家奴中间。 “跟着我走,不管碰上什么人,都不要说话,一切有我在!” 苏文简单交代几句,便带着一众家奴向巷子外走去,瞧着态势,一北安弟兄心下不安:“源哥,咱们跟他们走,万一…” “别说话!”赵源叱声,北安弟兄当即闭嘴,行走中,赵源死盯苏文的背影,此子二旬年纪不到,却思绪敏锐,老练心成,甚至于在自己臂弩突射的危机下,他都无所惊怕,实在让人出乎意料。 赵源正暗暗猜测苏文口中的苏氏到底是何家族时,一队衙差从远处奔来,拦下众人。 “尔等站住!” 衙差头目沉喝一声,身后的衙差纷纷抄刀围上来,苏文见状拱手笑道:“王五大哥,小弟苏氏苏文啊!” 闻此,衙差头目从鼻子哼出一声:“什么大哥不大哥的,于县令有命,缉拿恶贼凶犯,路遇行人,无可不查,你小子就不要套近乎了!” 话虽冷硬,可苏文毫不紧张,反倒沉笑连连。 “大人的令,我等自然遵循,来,让王五大哥好好查查!”苏文刻意作言,让一众家仆敞开胸怀,任由衙差搜查,瞧此,混账家仆中间的赵源等人已经心急。 “该死的,源哥,这小子…”一北安弟兄顿时燥怒低声,饶是赵源一手抹在腰间的刀柄上,一面低声稳神:“先别乱,看看情况再动!” 衙差头目王五看到苏文沉笑让身,心下反倒尴尬,稍加思忖后,他扫去官腔,一把扯过苏文,搭肩小声。 第一百九十一章盘根14 “苏兄弟,别怪老哥这么做,实在是上面有令啊…兄弟这回多担待着哥哥…回头…哥哥请你吃酒…” “瞧王五哥说的话,我苏文进考学义,虽不敢说通晓古今经论,可好歹也知官命难为四个字,您老放心,这点小事兄弟是不会放在心上,大不了日后我躲着王大哥呗…” 笑面言语,暗带糟践,王五虽是衙差头目,披着身官皮,可真要和苏氏云纺庄的嫡系次子少爷比起来,他也就那屌样,再说人家是商贾,家财无数,年年给于天德送的银子不下万两,光银子磨下来的碎屑都能把他埋了,若是一不小心得罪这么个钱袋子,于天德恼火起来,他这衙差头目怕是要做到头了。 思来想去,为保万一,王五只能冷面转笑,唤回正在搜查苏文家仆的衙差,让后冲苏文抱拳:“老弟,方才哥哥也是心急官令,故言语甚过,得罪之处,着实不好意思!” “无碍,无碍!” 苏文笑笑,从袖囊里掏出一锭银子,晃手塞进王五的官腰带里:“王大哥,方才小弟的话也重了点,您老别往心里去,些许银子,待大哥行完公务,找地方与众兄弟吃酒歇息…” 先是威压,再是捧脸,苏文这一手玩的王五心底很是痛快,只是官命在身,王五当误不得,胡乱道一句‘多谢’带人离开! 到这苏文长才出一口气,稍稍缓神后,他才带着众人向苏府走去! 苏氏宅院正厅前,赵三几人坐立不安,数次想要出门寻找赵源,都被陈姝灵拦下。 “陈姑娘,源哥不会出事吧?还有…这苏府到底安不安全?” 赵三焦躁不断,饶是陈姝灵稳神道:“放心,苏曼华虽是女子,可秉性正道,可以信赖!” “陈姑娘,非我等不信你的话,这商贾之人,有几个正道的种?更何况她苏曼华是一女子,俗话说,世间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 此话刚落,苏曼华碎步走来,听到这些谩言,她柔笑淡然,不显一丝一毫的怒意:“这位兄弟说的不错,世间人途,还真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可风流遍布之下,不妨有巾帼英豪啊…” 一言挑出,让赵三满心尴尬,倒是陈姝灵婉言出声,揭过此茬:“曼华,有一事我不太明白!” “何事?” “我略微知晓你苏氏一些情况,你虽是长姐,可下面还有苏文、苏武两个弟弟,他们作为苏氏嫡系长次子,为何让你做这云纺庄的少东家?” 苏曼华坐下,道:“苏文志在高堂,苏武志在行伍,二子才武相合,乃我苏氏光明荣辉的杆子,况且我苏氏数代从商,老爷子早就不愿后代男丁继续沉浮在满是铜臭的商贾行列,故而族氏商讨之后,苏文苏武进考入学,商贾家业则由我来担着!” “可是你未嫁从商,岂不是自毁清白,日后…” “唉…人生路途,岂是自己可以定的?”苏曼华笑笑,恍然中,她看透世风路途的心性让陈姝灵为之愕然。 这时,管家来报,说苏文带着一众家仆回来了。 陈姝灵听之急问:“可有赵源的消息?” “回陈姑娘的话,老仆不太清楚!”管家恭敬一句,冲苏曼华道:“大小姐,二公子正在偏院,请你们过去!” 来到偏院,苏文看到苏曼华,快走两步,躬身一拜:“阿姐,小弟把他们带回来了!” 苏文话落闪身,赵源及麾下的三个北安弟兄一身苏氏家仆装扮立在人群中,陈姝灵见此,紧绷着的心才放松下来,只是让陈姝灵没想到的是,赵源非但不喜,反倒进步上来,对着赵三就是一脚:“我让你护送陈姑娘回临水,你为何又把她带回来、若是她出了些差错,你的脑袋可能抵命?” 赵三挨踹倒地,却不应声,其硬气的模样让一众苏氏家仆震惊,不待赵源再发斥责,陈姝灵上前拦下道:“源哥,是我执意回来,不关他们的事!” 末了陈姝灵心躁急言:“源哥,我几句话要与你说!” 苏曼华听此,立刻叱令苏文带着一众家仆离开,让后吩咐管家,好生照料这些人,在县府巡查没有放松前,务必严加防守,以免那些官家狗寻到气味前来搅扰。 “姝灵,此事与你无关,你没必要插手!” 偏院屋里,赵源低声,饶是陈姝灵非但不认,反倒忧心不断:“源哥,此番临西遭际,没有你,我与曦玥、小月儿可能已遭不测,可抛去那些杂事,我想知道,你到底在干这什么?你要明白,你已经不是独身之人,你是北安军的校尉,是仲毅的臂膀,你瞒着他私自行事,若是出了什么意外,你让他怎办?你让赵伯母怎么办?” 一席话说的赵源心下黯然,不知该怎么应声,半晌赵源才缓缓道出一句请言:“姝灵,看在我们儿时情义的份上,这事…别告诉阿秀,眼下他族中已经够多事,我不愿他操我的心…可是我的爹的仇必须要报…我不能让他老人家死的不明不白…” 话到这里,陈姝灵已经知晓赵源心性刚毅执拗,可念在北安军筹建的多事之时,她到底起身摇头:“源哥,休怪我不能应你的话,你与阿秀北疆搏战,死命战出现在的生路,我不能让你独自犯险,况且你一人也绊不到临西的官家…” 说完,陈姝灵转身出去,留下赵源独自呆然在桌前。 临水县,官家驿站,时至深夜,可歇息在此的于海龙和蒋赣依旧未眠。 “大人…从眼下的情况看,这陈玉、安河怕是铁了心站在林秀一边,加之林中道又说出撤告的话,咱们想要借着林胜疯杀长家的罪头打压北安将的威望,怕是不成了!” “不成也得成!”于海龙怒然:“他一个二旬青俊,毛都没长齐的种,竟然想要威压临城官家脸,若是长此以往,怕是临城方圆百里的人只知北安将,而不知临城威,介时临城地界就不归咱们说了算,这种情况,本官决不允许他发生!” 第一百九十二章盘根15 “那咱们该怎么办?当日陈玉以告罪歇案的规矩,放言五日休歇,下官猜测他们定然会有动作…以备五日后的堂供断罪…若是咱们拿不下林秀…这可是第二次被他下了官家脸面…一旦风声传开,介时大人的忧心恐怕会成为现实…” 蒋赣直言不讳,却惹来于海龙的斥责:“放你狗日的瞎屁,本官决不允许一个青俊种压过官家!” 燥骂出声,蒋赣哑语,于海龙来回踱步好半晌,才道:“不管怎说,林胜搏命仗势疯杀长家的罪已定,这本就是违逆人伦的宗族大罪,是要剥皮抽筋的,可眼下的难题是林中道这个老畜生竟然不认林胜的疯杀行径…” “大人,既然林中道不认,那林翰呢?毕竟血书是林翰上的…” 蒋赣这话提醒了于海龙,他眉目一转,喃喃自语:“林翰…郡府虚职小吏…还有林中涣…也是心向官位的贪欲种…”稍稍思绪后,于海龙低声:“你即刻把这两人找来…我有话交代…” 晨曦,蒙蒙薄雾被艳阳驱散,在黎城西向土道上,数骑狂奔而来,放眼看去,他们形如乞丐,就连坐骑也是嘴挂浓白糨子,可想他们行进多久了。 当马速不可制止的降下来时,骑列前,一蓬乱白须的老汉沙哑道:“后面…后面没有追兵吧!” 随行护卫转首细看,确定无人,才噎着干裂的话喉咙应声:“没…没有…” 末了护卫哀声:“大学士,咱们从西川县顺林道东奔数天,应该把齐王的狗崽子给甩掉了吧!” 闻此,老汉勒马止行,瞧之正脸,才发现这老汉竟然是秦王景禹寅的师傅杨茂。 “甩掉?没那么容易…眼下他们也累,就算追上来,也得好一会儿…” 杨茂撂出这话,想要缓气,结果一个不留神便从马上栽下来,护卫瞧之赶紧跃身奔下,扶起杨茂:“大学士,您怎么了?” “无…无碍…累的…歇会就好….”杨茂扯着衣领子,使劲喘着粗气:“也不知殿下逃进河西地界没有…” “有您老的计策,殿下肯定会平安无事的!”护卫笑笑:“大学士,您还别说,殿下的衣甲穿着挺舒适…” 听此,杨茂笑骂他一句:“你个憨货,这是要命的衣甲,寻常人可穿不得,不过你也算忠心,甘愿替殿下走着鬼门关,只是你放心,但凡老夫活着,准保你安稳回到河西!” “多谢大学士!”假扮秦王的护卫跪地叩首,让后解下水袋为杨茂灌了两口。 稍稍缓息后,杨茂暗自思量,眼下有两股人马在追秦王,一路是齐王的都龙卫,这些人追之稍宽,暂时不会下杀手,另一路人则凶狠无比,基本可以断定是燕王的人,这个三皇子心机比之齐王要深数分,借着齐王罪秦王的时机,借手毙命秦王,一旦消息散开,河西数万精兵必然打起清君侧护皇恩的旗帜,那时齐王世子大位肯定坐不安生,燕王则顺机发力,可这都不是杨茂想要的。 为避开这些损己之祸,杨茂对应下计,以狸猫换太子的障眼法,让一护卫换上秦王的衣甲装束,和自己一起从西川县东进,引着那些混账的眼线绕道向东跑,尽可能为秦王赢得回归河西的机会。 “大学士,接下来咱们往哪走?是继续往东?还是绕过黎城转西,走河中地界回河西?” 歇息片刻,护卫低问,杨茂被断了思绪,应道:“不能再往东了,此番已经到了黎城的地界,再往东,就离河西路道相差甚远,万一那些人识破咱们的计策,转头从河中等地堵追秦王,老夫先前所为就白做了,况且中都将领已经进入河西,咱们也要尽快回去,协助殿下稳固河西态势,只要河西稳定,数万河西军在手,不管齐王还是燕王,乃至陛下再行罪令黑手,都得掂量着点!” 说罢,护卫搀起杨茂,上马向北走,直接转道绕过黎城西界,沿河中回河西,不成想他们未走多远,后面再度传来追兵的声音,闻此,杨茂脸色大变:“快,这些狗畜生,这么快就追上了!” 黎城西界九堡镇。 李虎、黄齐奉林秀的命令,双马轮换不停,总算赶到此地,此番二人携十多名弟兄满镇子寻找鬼医范博然,只是镇上的景象实在破败,让李虎嘟囔不断:“他娘的,这么个荒凉的地方,都发生什么事了?还不如咱们临水村呢?” 饶是黄齐警惕道:“眼下四野都不安生,刁民横行,这般破败也是正常,咱们要尽快找到郎中,将他带回去!” “老子知道,你就别嘟囔了!” 李虎一脸躁烦,随后二人分散亲兵弟兄,经过三个多时辰的询问打听,总算在九堡镇外面的乡野地头上找到鬼医范博然。 当二人第一眼看到范博然时,着实呆愣瞬息,远远看去,这鬼医身高不足五尺,俨然就是一小人怪,尤其是面上那双大眼睛,几乎沾了半张脸,和说书里的鬼头人差不多,到这李虎才明白,敢情范博然鬼医的称号是从相貌上得来的。 二人纵马近前,李虎大声道:“你就是鬼医范博然?” “在下正是,不知两位官爷有请教?” 虽然名为鬼医,可范博然言语气势却端正的很,他疑声反问,不成想李虎粗俗大条,待他确定范博然就是眼前的小人怪后,这个人熊汉子一个字都不多说,直接跃身下马,张臂发力,将范博然夹在腋下。 一时惊变让范博然踢腾反抗,奈何李虎根本不搭理,身后的亲兵蔡桥更是抄出麻绳,将范博然捆个结实,让后往身前马鞍上一放,挥鞭离去。 如此行径让黄齐大跌眼睛,结果李虎却道:“老子是粗人,就得来粗法子,什么请不请的,只要他能救了林胜的命,老子到时随他处置!” 北进归去的路上,遭遇绑身的范博然叫号不断,饶是李虎嫌烦,抬手把一坨干布塞进范博然的嘴里:“小人怪,别嗷嗷,惹急了,老子割了你的舌头!” 第一百九十三章盘根16 “呜呜…呜呜…” 面对威胁,范博然梗着脖子憋气扯呼,如此使他本就突兀的眼珠子更是暴涨数寸,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小人怪要瞪死眼前的人熊。 奈何麻绳捆绑三圈,李虎熊掌又压在他的脑袋上,四向压制,着实让范博然一丝一毫都动不得。 出了九堡镇,李虎、黄齐为避免地方衙差拦路巡查,便刻意走镇郊小道,从黎北坡绕路转东回临城。 只是范博然这小人怪真是属倔驴的,从头到尾一直折腾,李虎实在受不了他的呱燥,便勒马止行,抬手作势,要打昏这个闹腾种,结果在前面探路的黄齐豁然抽刀警声:“有情况!” 闻此,李虎稍有惊然,寻声看去,在他们所处位置百余步外的西面坡下林子前,十几个骑人混成一团,似在搏杀。 “不关咱们的事,赶紧走!” 李虎不想节外生枝,当即低声,黄齐点头,旋即两人带着范博然快马加鞭,脱离此地,蔡桥、黄玉明等弟兄则压阵以臂弩警惕,以防那些贼人牵扯过来。 坡下林子前,面对都龙卫的追捕,护卫和假秦王死命护着杨茂往外冲,奈何都龙卫四面围堵,他们根本冲不出来。 “杨大学士,事已至此,您老束手就擒吧…只要随我们回去,凭借你的才华学识…齐王殿下必然会厚待你的…” 都龙卫小旗官挺刀高呼,奈何杨茂打心眼里看不起妒下的齐王,他紧抱着马脖子,四处躲闪奔逃,偶尔夺空燥骂:“尔等贼狗,除非杀了老夫,不然老夫绝不会顺从尔等!” “老东西,敬酒不吃吃罚酒!”小旗官燥骂一声,听此,身旁的都龙卫道:“大人,难不成真要射杀杨茂?” “老子倒是想立刻宰了他!” 小旗官话虽如此,可依旧不敢下死命令,且这个时候小旗官发现,那应敌都龙卫的秦王殿下已经被逼进死角,同时他所彰显的武力骁勇着实让人怀疑。 在这疑惑中,小旗官意识到不对劲,他急声道:“你们几人立刻拿下那‘秦王’!” 吼令中,七八个都龙卫冲向假扮秦王的护卫,那护卫顿时不敌,瞬息之后,便槊飞落马,杨茂见此,心中大惊,不等他逃出来,两名都龙卫已经绕到前面,以绊马索将他拿下。 “你们这些贼狗…放开老夫…” 杨茂虽然被缚,可依旧硬撑吼叫,那小旗官近前查探秦王身份后,顿时暴怒,快步奔来,一脚踹在杨茂的腿上:“老东西,说…秦王在哪?” “呸…”杨茂重重唾了一口:“有能耐杀了老夫…” “你当真以为本旗官不敢!”小旗官气的目瞪溜圆,手持横刀压在杨茂脖子上,可王命在耳,他还真不敢宰了杨茂,别的暂且不虑,若秦王安然回到河西,得知杨茂身死齐王之手,介时逼反骁勇的二皇子,这个罪祸,他就是有一百条命也抵不了。 一时无奈,小旗官燥骂一句,让都龙卫绑缚杨茂,准备带其离开,结果不等他们离开林子,嗖嗖急音袭来,闻此,小旗官大惊:“敌袭…小心敌袭…” 叱喝中,十几个都龙卫纷纷抬盾上马抵挡,可是弩矢四面飞射,让他们根本稳不下阵脚,也就眨眼功夫,数个都龙卫已经被射成刺猬,至于杨茂,则心惊万分,他知道这是燕王的人,便高声急呼:“快,向黎城走,求救黎城官家…” 百余步外的林子里,彭基驻马而立,待他确定杨茂身份后,冷声道:“杀了那个老东西,让后回禀魏瞭,就说秦王不在这里,让他传命辛訾,继续沿河中地界西追!” 话落,一骑转身离开,余下的则抄刀蒙面冲出,小旗官见状,深知抵挡不下,便拨马押着杨茂向东面的黎城跑,只要进了黎城,这些黑手自然要收手。 只是小旗官忽视了杨茂这个老匹夫,混乱中,借着小旗官呼喝都龙卫抵挡这些黑手袭杀时,他竟然挣脱束手索套,自驾一骑往北逃,瞧此,小旗官气的要疯,可是还未追赶上前,数名蒙面骑人已经冲来,不得已之下,小旗官只能先行抵抗,保下自己的性命。 逃出小旗官束缚的杨茂犹如惊兔,沿着镇郊小道奋力甩鞭,胯下坐骑吃痛,也是拼了命的跑,回头看去,那些蒙面骑人依旧在追,要命的弩矢更是一根接一根袭来。 眼看双方距离缩短到四五十步,杨茂忽然看到前面有十多个青汉骑人,这些青汉腰挂横刀,鞍驾弩盒,稍稍思量,杨茂顾不得其它,大声求救:“救命啊…尔等青岁汉子救命…有贼人…要杀老夫…” 小道坡上,李虎、黄齐二人不想多事,已经刻意避开离去,不成想那些贼人竟然也顺着这条路追来,骑队后,黄玉明、傅山、成坤等北安弟兄闻听呼喝,顿时惊蛰:“大哥,怎么办…那些家伙追来了!” “不关咱们的事,快走…” 蔡桥扯呼,甩鞭就要加速,饶是架在李虎马鞍上的范博然甩去塞嘴布,大声呵斥:“尔等粗鄙种,听得救命呼声却无动于衷,如此卑贱行径,在下就是死,也不会顺你们的意…” “你给老子住嘴!”李虎一巴掌抽上,止住范博然的叫骂,让后他一手扯缰,一手抄起长柄刺锤冲黄齐道:“这小人怪交与你!那些贼人我来处置!” “你想做甚…”黄齐急声,奈何李虎已经抛手把范博然扔过来,黄齐双臂接下,李虎则拨马冲蔡桥等人道:“你们随我抵下那些贼子…格老子的杂碎…真当老子怯怕他们!” 话落,李虎拨马冲去,黄齐见此,当即咒骂范博然:“你这小人怪,若非你对我们有些用,我等必然把你丢在荒野喂狼…” “救命啊…”当杨茂看到那些骑人拨马折回,更是扯着嗓子呼啸:“我乃黎城书院院长,当朝大学士杨茂…快快救我一命…快快救我…” 原本李虎等人要把这些追来的杂碎全都宰了,可猛然听到这话,李虎浑然一惊:“杨茂?此名好像在哪听过?” 第一百九十四章盘根17 “虎哥,这…这好像是将军进学时的学院夫子吧?” 蔡桥言之,瞬间,李虎反应过来:“该死的,我说怎么这么熟悉…” 事已至此,李虎犹豫不得,在他的叱喝中,蔡桥等几名北安弟兄再加马鞭,胯下坐骑几乎嘶鸣着狂奔,待双方逼近至三十余步时,李虎举锤呼喝,几名弟兄当即化作尖锥阵势直直冲来。 那些蒙面甲士看到几骑青岁汉子杀来,心下当即怒斥:“窝杂种的毛蛋娃子…竟然敢阻挠爷们做事…” 只是北安军前身乃骁武皇,更为北疆搏战的精锐悍兵,虽然兵士年岁青少,至大不过二旬有五,可他们生来死去的凌厉悍杀已经能够与行伍老卒比肩。 眼看双方就要冲击一瞬,李虎拨马错位,放过蓬头垢面好似乞丐的杨茂,继而挥舞长柄刺锤,朝中蒙面骑人杀去。 “咣”的一声清脆,为首的蒙面骑人顿时惊诧万分,不过一个冲杀交错,他的横刀竟然被眼前的人熊胖子给砸断,不待他回神躲避,李虎已经咆哮发力,三十余斤重的刺锤如天雷般扑面砸下,将他连人带马给锤成一坨。 也就瞬息的功夫,蔡桥等数个北安弟兄也都枪顶横冲,好似镰刀般把这些蒙面汉子给冲下坐骑,其余蒙面骑人赶紧分散开来,如此才捡回一条命。 “杀…一个不留…” 一冲过后,李虎急吼,那挂满碎肉残甲的长柄刺锤更是虽臂膀擎制舞动,当数名北安弟兄调转马向,准备再来个回踏时,余下的几个蒙面骑人竟然抬臂射出悬挂有天雷珠引的弩矢。 听着那刺耳却干利的急音,李虎顿时大惊:“是天雷珠…快,躲开!” ‘轰’的一声沉闷,弩矢飞来崩裂炸开,也亏得李虎先前见识过这般利器,先声惊醒,蔡桥等弟兄压马回身,不然他们一众冲上,必然要变成碎肉。 虽然天雷珠暂时悍压李虎等人,可面对这些青俊们的凶残血杀,剩下的几个蒙面骑人也不敢再上来硬拼,短暂喘息后,这些家伙竟然拨马奔回林子。 看到此景,李虎使劲咽了一口,稳下惊乱的心魂,道:“咱们走!” 林子里,小旗官支撑不过数息,就被蒙面骑人砍下马来,看着眼前的甲士,他唾出一口血水:“尔等贼人…竟然敢袭杀大夏都龙卫…你们…” “呱燥种,废物!” 彭基皱眉,挥臂抬刀,砍去小旗官脑袋,只是不待他甩掉刀刃上的血迹,前去追赶杨茂的部下回来,瞧着他们凄惨的模样,彭基怒然:“杨茂呢?” “回大人,那老匹夫被一群青俊汉子救了?” “青俊汉子?”彭基闻之目瞪:“放你娘的屁,你等随老子搏战沙场这么多年,连一群青俊汉子都打不过?要你们何用!” 不待麾下弟兄解释,彭基已经抽刀,随着刀刃入肉,闷声传出,这名部下当即瘫软在地。末了彭基狠唾一口:“追,无论如何也要把杨茂的脑袋给带回来!” 镇郊小道上,侥幸捡回一条命的杨茂看着眼前的青俊汉子们,道:“你们果真是…是仲毅的部下?” “大学士,我等奉秀哥的令,来此寻找郎中!”李虎恭回话:“大学士,那些是什么人?为何要杀你?” “额...””杨茂稍有犹豫:“此番承蒙你们的搭救,老夫在此多谢…” 杨茂躬身一礼,让李虎、黄齐二人不敢应:“大学士,瞧着方才的态势,那些人恐怕还有后手,为保万一,不如随我们离开此地,只要到了临水,有秀哥和北安军在,他们断然不敢把你怎么样…” 李虎还未说完,杨茂笑笑:“林秀乃陛下钦点的北安将,更是秦懿的军途闭门子弟,是大夏未来的北疆支柱,我等糙人风流,就无需牵扯他了!”话落,杨茂纵马离去。 “这老头着实怪异!” 望着远去的背影,李虎低声嘟囔,加之发生刚才的事,二人也不敢在此地多留,当即带着范博然向东面奔去,只是二人不知,他们插手杨茂的事已经被彭基的部下发现。 林子里,彭基听得部下的禀告,皱眉疑声:“你确定那些家伙是北安军的人?” “小的虽然离的有些远,听不真切,但他们话间说了好多个仲毅、秀哥、北安军什么的…由此可以断定,他们绝对是年初北调临城的骁武皇骁骑营…只不过他们已经奉令调改北安军…” 对此彭基冷笑:“林仲毅,你小子可真有福气,我们这些人随秦帅出生入死十余年,到头来却落个空,你反倒借杆子上爬,成了北安将…” 冷言唾之,彭基道:“眼下杨茂是关键,既然他们分开,咱们无需纠缠北安军那些野马,你们这就追上去,务必拿到杨茂的人头!” 临水县官家驿站。 林中涣与林翰二人被蒋赣深夜押到此处,直到大天亮,于海龙才来见二人。 “府丞大人安好!” 林中涣、林翰二人冲于海龙跪地叩首,饶是于海龙冷声:“知道为何叫你们来么?” “这个…在下不知!” “不知?哼!”于海龙冷声,让林中涣心怕。 “林中涣,你任县府笔吏郎多久了?” “八年!” 于海龙又转头看向林翰:“你是何时进的临城郡府…” “回大人,年前秋末,正值临城民乱之时!” “可惜啊…”于海龙故作腔调,让二人浑然不解。 “大人此言何意?” “何意?你们血书告罪,半途而废,一边打了官家的脸,一边长了北安军的威风,如此罪责,你们二人必须要担起来!” “大人,冤枉啊…”林中涣顿时急声:“此皆因林胜搏取军功一二,仗势逼人,我们…我们是走投无路才求官家做主!” “既然求做主,为何林氏族长林中道堂前悔告!” 一言质问,让二人哑语,眼看二人胆怯,于海龙威收放恩:“林秀北调临城,已经入令不入职,此乃官家忌讳,现在他纵然部下欺压长家,其父又刻意分裂林氏宗族,若是任由胡乱,恐成为官家失威的笑柄,所以…你二人若真想保住自己的位置,就要照本官的话去做…” 第一百九十五章盘根18 一刻之后,二人离开驿站,候在外面的林振看到林中涣,赶紧迎上去道:“爹,怎么样?” “唉…”林中涣叹了一息:“骑虎难下啊!” “什么意思?” 面对疑声,林中涣并不多做解释,他转头看向林翰,道:“大侄子,咱们已经没有退路了,若是不压下林秀,惩治林胜,保全长家颜面,保官家脸面,你我二人的前途暂且不谈…恐怕咱们林氏长家都没活路可走了!” “二伯,别说了,侄儿知道该怎么做!”林翰心瓷硬声,与先前的怯怕相比,此时的他倒多出几分生冷。 “如此甚好,我这就回去联合叔公辈的人,以长家的名义再商议一次,将告罪令坐死,至于你爹,就交给你了!”说罢,林中涣、林翰各自离去。 林家宅院,林秀听着林懋的吩咐,决然反对:“爹,眼下胜哥生死难估,让他入堂是万万不可!” “仲毅,这个情况我也知道,可他若不出面,就是藐视公堂的罪…介时叔父也难做…”一旁陈玉心下劝诫:“你已经二次抽搏官家颜面,现在临城大半个官场名望都对你非议满满,若是不顺之稍放,那于海龙只会变本加厉的寻你麻烦…” “陈叔父,您的好意,我心领了!” 不待陈玉说完,林秀起身:“爹,胜哥本就命苦,他的事我既然揽了,就不怕长家人找茬,且他们不思悔改,甚至想反咬一口威压于我,这个事我必然要好好料理一番…” 话到这里,陈玉也不多言,林懋思忖好一会儿,才道:“既然这样,那爹就不说什么了,反正林氏分族已定,在族氏名分层面上,你无需操心…” “多谢爹!” 说罢,林秀起身离开,回营盘的路上,刘磐道:“将军,你说那林中道当真不顾林胜的死活?” “人心难测…”林秀不愿过多纠结,转言低问:“李虎、黄齐前往黎城寻什么鬼医,可有消息回来?” “还没有…” 听此,林秀心下焦躁数分,末了他又道:“赵源呢?我似乎多日不见他,他在做什么?” “这个…”刘磐稍有犹豫。 “有话就说,何需吞吞吐吐!” “将军,我听斥候营的弟兄说,赵校尉好像带人去临西县了!” “临西县,他去哪里作甚?”林秀不解,饶是刘磐道:“前些日子赵校尉从安县丞哪里得到一些消息,是关于当年赵老爷子贩马亡命的案子…” “什么!” 林秀闻之惊声勒马,如此模样吓的刘磐一颤:“将军…我这都是听说来的…” “该死,我说赵源为何突然不见踪迹,连他的亲兵队都没了踪迹…” 林秀低骂一句,摔鞭纵马,向县府奔去。 县丞屋内,安河正在操忙春种推行,忽然一阵风袭冲来,抬头看去,竟然是林秀,安河稍有困顿:“林将军,您怎地突然到此?长家告罪的事可安置妥当?要本官说,您还是小心点于海龙那些人…” 只是林秀根本不应安河这些话,他急声道:“赵源去临西县追查赵伯父贩马的案子,是与不是?” 闻此,安河点头:“确有此事!” 得到确切消息,林秀转身就走,却被安河拦下:“林将军,既然提起临西县,本官不妨多言一句,那临西县令于德天原是临水县丞,与临城郡守府丞于海龙好像是表亲,且那人贪婪妄权,手下的无头案多如牛毛,若是赵校尉能在为父伸冤途中,顺势弄了那厮,也算好事一桩!” “你说的倒轻巧!” 林秀斥责一声,便急急离去。 看着林秀的背影,王先生道:“大人,这林仲毅怎地不知好歹,咱们费进气力帮他的部下查案,他反倒斥责您…” “无碍!”安河平心静气:“他现在处于多事之际,可以理解…” 临西县苏府,一连两日,赵源都不曾离开偏院寸毫,如此让他焦躁难耐,加之于德天戒严全县,为避免意外,苏曼华建议陈姝灵让赵源等人暂避数日再行动,可是赵源从董佑的卷宗中寻到当年自己爹爹的结案令后,已无耐心等待。 时至正午,天乏人倦时,赵源与赵三等人装扮妥当,就要离开,却被陈姝灵迎面拦下:“你们要做什么?现在街面上全是衙差,你们这个样子能走多远?” “姝灵妹子,我的事,你无需再管…”赵源咬牙切齿,硬声立身,陈姝灵作为一女子,如何拦的下?一不留神,赵源将陈姝灵带倒在地,小月儿、林曦玥见了,顿时恼火:“你怎地这样?姝灵姐这么做?不都是为了你们的安危…” 争吵中,苏曼华带着苏文、苏武进来,看到此景,苏曼华拉过陈姝灵:“既然他们非要离去,你是拦不下的,若是因此伤了和气,就太不值当!” 听到长姐的话,苏文眉眼一转,道:“你们想离开临西县也可以,但是要摆下身位,做一次夜香郎…” “只要能离开这里,我什么都可以做!” 傍晚时分,天色微暗,在苏曼华的安置下,赵源等人全都换上苏氏杂仆的装束,让后一人一推车两恭桶,闻着那股臭味,赵三等人直接干呕起来。 “都给我忍着!”赵源心燥,怒斥低呵,苏文见状,将几杯清酒递上,几人喝了,才稍稍好一些。 “这个点是我苏府运拉恭桶的时候,我可以借此把你们带到县城外的野林子,但是在这期间…你们必须忍着恭桶的臭味…若是碰到巡查,也要当做无事模样…” 苏文再三交代,末了他冲长姐和陈姝灵道:“你们在此候着,最多一个时辰,我就能把他们安然送出去!” 临西县府。 于德天来回踱步,几乎每隔一刻都会询问搜查的消息,可回答永远一样,这让他心恨自己养了一群废物。 “大人,临西县就这么大,咱们几乎挨家挨户搜过来了,还没那些人的踪迹,他们该不会已经逃出去了?”牛捕头疑声。 第一百九十六章盘根19 “逃出去?从哪逃?是从地里钻出去?还是从天上飞走?”于德天燥骂个不停:“你们确定对所有住宅街巷都搜查过来?” “也…也不全是!”牛捕头话头稍软:“像名望士绅们的大宅子,不过走了个场面!” “什么?”于德天顿时瞪眼:“你们…你们竟然敢糊弄本官?” “没…没有,下官不敢!”牛捕头急声解释:“那些乡绅名望都是您的钱袋子,若是惹毛他们,您老往后还怎么收银子…” “往后是往后,现在是现在!”于德天狠声:“眼下本官连觉都睡不安生,哪管得了其它,你这就带人,再把他们的府邸仔仔细细的给我搜一遍!” 苏氏宅院,苏文带着赵源等人拉上恭桶车前脚离开,后脚一干衙差上门,看着一众官家狗,苏曼华稳身立于门前:“昨日各位官爷已经搜过,怎地今日又来?难不成我苏氏已成窝藏贼人的破落地?” “少东家此言差矣…”衙差头目王五笑声,奈何苏曼华身后的苏武粗声道:“你们这些混账,平日里吃喝我们苏府的时候,怎不见这般硬实?” 只是苏曼华深知此刻还不是开面得罪临西县府的时候,故而她斥责苏武退下,让后冲衙差头目王五道:“搜之前小女有个前话,我苏氏虽然不是什么名望乡绅,可也非破败地方,此番,你们若是搜出什么?一应罪责,小女必然承担,若是搜不出,这个晦气罪…小女必然向县令大人请告!” 闻此,衙差头目王五抱拳拱手,旋即带着一众差役入府,当王五进入正厅,看到陈姝灵三人时,疑声:“她们是什么人?” “临水县的官家人,小女的好友!” 苏曼华刻意作声,陈姝灵也迎身附和道:“怎么?你们要搜我的身么?” “不敢,在下不敢!” 王五思量瞬息,当即退步告拜,且不待衙差从各个偏院中搜查完,王五恭敬道:“苏府安然无事,多有打扰,请少东家见谅!” “慢走不送!” 待王五等离开后,苏曼华才长出一口气:“看来天不谋我等,若是赵源他们不走,现在恐怕已经生事!” 对于这话,陈姝灵心下却很燥乱:“即便是走,我感觉也要出事!” “为何这样想?”苏曼华不解其意:“苏文虽然青岁,可他才思过人,有几分能耐,以运送恭桶的杂役事将他们带出去,应该不难!” “方才那衙差头目看向我的眼神不对劲,似乎好像见过!”陈姝灵心下不宁,末了她道:“曼华,我要尽快离开此地!” “现在?”苏曼华略有担忧:“若你真要走,我派苏武带家仆护送你等离开!” 王五离开苏府后,当即快马奔回县府,牛捕头看到王五过来,质问:“几家商贾大户搜查完了?” “大人,小的有发现,要急告县令大人!”牛捕头闻此,与王五一同面见于德天。 “大人,在下一刻前搜查苏府,发现临水县令的千金陈姝灵在其府上!” “陈玉的千金怎么与本地商贾纠葛?”于德天一愣,王五稍稍思忖,道:“大人,在下猜测,该不会是那陈玉想要对您下手吧?” “他?” “几年前,您为临水县丞,他为县令,虽然且过,可您二人之间多少有些纠葛,此番董佑大人突然失踪,既然不是贼人作乱,那必然是官家掣肘,加之他女儿莫名出现在此,让人不由的怀疑!” 听到这些,于德天来回踱步,思量其中的可能:“本官与他已经数年未有交际,他如何要密谋我?” “云纺庄,钱财!” 牛捕头道:“大人,眼下四野县镇都很贫瘠,这些商贾大户就是县中政务税收的来源,若是陈玉暗中引走这些商贾名望,大人治下亏空,税银不足,待临城官调评定下来,您可能要挪位置了!” “原来如此!”想到这一层面,于德天很是窝火:“立刻派人死盯苏氏,我倒要看看,这个商贾家要怎么与陈玉密谋,坑害本官!” 当于德天以为自己弄清董佑失踪的根由时,殊不知他只是在错误的时机,把错误的事况搅得更乱。 临西县东门外的野地,赵源等人一身骚臭,数步外,苏文道:“我只能把你们送到这里,余下的你们自己走吧!” “多谢苏公子!”赵源抱拳礼,结果苏文好意提醒道:“赵大哥,小弟说句不当的话,不管你们对官家有何怨恨,一旦行事,就要走到底,切莫打蛇不死,反被蛇咬!” “多谢苏公子提醒!” 与苏文等人分开,赵源即刻赶回临西县南的驿站附近的破败村落,只是赵源找遍关押董佑破院子的每一个角落,也没有见到毛云和董佑,这让他心急万分。 这时,村口的一个娃子木呆呆跑过来:“你是源哥么?” 赵源心下警惕:“娃子,你有何事?” “这是毛云哥给你留的口信!” 娃子将一张树皮递给赵源,赵源翻看后,当即带着人向村落外的野林子走去。林子里水泡边,毛云与两个北安弟兄在这搭了一个简易的柴草棚暂避风雨,至于董佑,则捆在树根上,他的娃儿很安生的坐在一旁。 “毛哥,已经三天了,老大还没有消息?该不会出事了?”一弟兄发问,饶是毛云也不清楚:“若是老大出事,我就宰了这个老畜生和他的娃儿!” 树根前,董佑听到这话,顿时惊怕不已,瞧着那张官家脸,毛云心中火大,起身就要抽棍子再打一顿,结果一声呵斥传来:“住手!” 听此,毛云一喜,回头一看,赵源等人大步奔来。 “老大,你可算回来了!”毛云丢掉棍子迎上:“你走后,衙差一茬又一茬的搜查四野村落,那个破院子实在待不下去了,我就连夜偷偷来到这!” “干得不错!”赵源夸赞毛云一句,来到董佑身前,他取下腰间的木盒子,将里面的卷宗副录掏出来道:“这些,给我解释解释!” 第一百九十七章盘根20 “解释什么?”董佑不明其意,漏出满脸目糊样,可这在赵源眼里,就是赤裸裸的偷奸耍滑 “还敢装蒜!”赵源狠声抬手,一巴掌打的董佑耳廓嗡鸣不断,待耳鸣稍散,赵源把卷宗副录顶在董佑眼前:“把这个给老子原原本本念出来…” 威逼下,董佑捂着腮帮子仔细看着眼前的卷宗:“中安十二年,临水村赵奎贩马南归,于仲夏季十五日,落印上谷县…”碎念一半,董佑浑然惊醒,他目瞪声颤:“爷们,这…这…” “念下去…” “爷们…我该死…我该死…” 一时间,董佑不断抽自己的巴掌,奈何赵源压抑心火,戏虐满脸:“董参事,念下去…” 无奈中,董佑只能继续低念:“贩商赵奎贩归良马二十匹,独入马市典册青玉白尾驹一匹…按例马市税禄五百二十两…因马市商行变化,贩卖抽三不变,其主赵奎贩卖暂歇,税银暂押,遣商归临水,三日后,贩商赵奎于上南乡病亡…临水县落!” 董佑颤微念完,赵源才狠声道:“病亡?看到了么?这就是你们为我爹的命案所下的结案令,他好端端去贩马,回来途中贩卖不成,让后落得病亡?可笑否?” 随着话音高挑,董佑心颤躁动,几乎吓尿,如此荒唐的结案令,的的确确是出自他的手笔,看着面前的黑汉子,他缩头哀声:“爷们,你别急…容我好好想…这肯定有错…肯定有错…” “好,老子给你功夫想,只是…你的时间不多了…” 赵源血目暴凸,干裂的唇齿微微唾言,让后他一把抓过董佑身边的娃子:“一刻时间,你若想不出头绪,他就得下去向我爹告罪!” 撂下这话,赵源抓起娃儿离开,回到柴草棚子前,赵源将哭泣的娃儿放到一旁,看着那张惊惧害怕、满是鼻涕眼泪的小脸,他干硬的心恍若间颤动一息,旋即,他使劲抽了自己一巴掌,让后冲娃儿道:“娃儿…别怕,你爹做的错事,即便再孬种,我也不会强落到你身上…” 树根前,董佑在威吓中拼了命的思绪,也就半刻功夫,他扯嗓子呼嚎,赵源起身走来:“想起来了?” “爷们,记起来了,记起来了!”董佑慌神急声:“爷们,你拿这些卷宗副录时,里面定然有好些银票和凭据,若我记得不错,里面有一张上谷县的马市银票,您…您把它找出来…” 赵源随手翻扯,好一会儿才找出一张皱巴巴、盖有夏安通宝的上谷县官落银票。 “唉…”看到这张银票,董佑满面悔恨道:“爷们…这事我做错了…我不求你饶了我这条狗命,我只希望你放了我的娃儿…” “少废话!”一旁,赵三抬脚上来,饶是赵源皱眉:“把所有事…清清楚楚的告诉我!” “哎…”时至此刻,董佑已经无心遮掩:“爷们…这事对您而言是一家生计的大事,可对我们…不过是日常小事…” “小事?一条人命稀里糊涂的没了,这是小事?”董佑的话让毛云心燥,若非赵源拦着,他真能把董佑活活打死。 “你们这些汉子知道什么?当下的世道…哪条路都有自己的规矩,而官家的规矩,就是压民,吃民,甚至连骨头都不吐!” 董佑噎着嗓门道:“我之所以记着这件事,全因那匹青玉白尾驹…一匹少见的好马…那年,北蛮马种兴盛,临城好些商贩都冒险北进贩马,若是能弄来一匹良驹,少说数千两,多则上万两,当时临水村有一汉子赵奎,侥幸得来一匹青玉白尾驹,只是他在上谷县落官印贩卖时,发生纠葛,马匹暂扣,不予银钱兑现,期间,我依稀记得…那人好像还花了五两衙差腿脚费,让临水县给他出贩商凭证,可是贩商凭证还未发出,就传来他病亡的消息,按例我应该派人前去调查,毕竟是自己治下的百姓,可是他出事罪传本县第二天,我便收到上谷县马市曹官送来的银票,附带赵奎出事的卷宗,上面说,他是被马贼劫掠,伤及体躯,不治病亡…希望能低调处理,最后,看在五百两银票的份上,我就把此案押下…” 听到这里,赵源全身颤抖,直接伸手卡主董佑的脖子:“照你这么说…我爹并非死于马贼之手?” “爷们,放手,容我说完…”董佑哑声:“在你报官前,这件事已经发生,我们的消息全都是从上谷县马市得回来的商令罪案书,具体是被马贼杀的,还是病亡的,还是其他…我也不清楚…” “那为何我报官时,你们不应…为什么?” “不是不应,是根本无利可应,换言之,你一贫贱小民,扯呼喊个冤鼓…可我若应下,就要派人前往上谷县细查,试想,一面是贱民,一面是官家,孰轻孰重,谁心里没个数?…况且于德天当时是我的顶头上阶,他都不发话,我一小吏尔…干嘛要揽这窝杂事…” 当真相越发清晰,赵源的心却滴血欲快,时至今日,他还记的爹爹出去贩马前的交代:“儿,爹出去这些日子,你看好家,别让你娘操累,待爹赚钱回来,和你林懋伯商量商量,咱们也弄个体面的营生…” 可谁曾想到,那日爹爹口中的交代却成为人世最后的心言,随着思绪浑杂,赵源泪痕滑落,赵三、毛云二人瞧之,顿时起身抽刀,其中赵三更是转身奔向那娃儿。 看到这里,董佑直接吓尿:“爷们…别杀我的娃…要杀杀我…” “都给我住手!” 赵源扯呼一嗓子,震飞林中的鸟儿,赵三、毛云二人憋气应声:“源哥,还和他啰嗦什么?先宰了这个老畜生,让后干掉临西县令,再去上谷县弄死那个什么马市曹官,给赵叔报仇!” “我说住手!”赵源红着眼睛斥候,让后他一把揪起董佑:“你想你儿子活,我想我爹活,可是我爹没机会了,你还有机会,懂么?” 第一百九十八章盘根21 董佑头点如捣蒜:“爷们…只要不杀我的娃儿…我什么都愿意做!” “我爹出事是在上谷县马市的遭际之后,可那之前发生了什么?你身为官家种,自然有些想法,说出来…助我为父伸冤…我可以饶你娃儿不死…” “我说…我一定尽心说…” 董佑抹去额头的汗水,快速思忖,道:“前几年马市商情好,你爹贩良马二十匹,其中更有青玉白尾驹这种千里马,一趟下来少说数千两的收入,我瞧你是硬气汉子,你爹定然也是这秉性,估计他在马市上受到不公,进而贩卖失败,由于没有钱银入手,自然无法缴纳税银,惹了那些曹官…” “你这意思…是曹官对我爹下的手?” “很有可能…据我所知…那些曹官中饱私囊严重,大多与马贼强盗有牵连,乃至风传官家明行事、马贼暗作祟的规矩,爷们,在这我掏底给你说一句,贩马不同别的商行,它的落官商印全都在官家手里,一趟多少钱,官家清清楚楚…官家除了税银,若想再收些,就只能行黑手,比如靠马贼劫掠…” 听到这话,赵源脸色瞬变积压,似乎随时会爆发怒火,饶是董佑想保自己娃儿的命,只能硬心悍气,说出官家人皮面子下的龌龊行径。 “马贼有规矩,行事劫掠不要命,毕竟他们靠商贩过活,若是次次都杀人劫货,没了商贩,他们自然断了生路,可凡事有例外,你爹贩商途中得罪官家,后果如何你心里应该有数…闹不好就是官家下私令,让贩主重伤而亡,且我瞧你爹卷宗上的记录…怕是差不离…” 说完,董佑呆愣愣的看着赵源,此时,这个黑汉子呼吸愈发急促,当满腔怒火崩裂到极致,他奋力将董佑甩出去,让后回身一拳以作发泄,其巨大的拳力更是将青松树杆拦腰打裂,末了赵源跪地,泣声似寒风,满腔飘不断,使得本就凄凉的林子更加阴郁。 “姝灵姐,你说源哥到底要干嘛?咱们这一会儿回来一会儿走的,我心里很害怕…”马车里,林曦玥心乱不安道,此番经历诸多,她只想回家,似乎只有大兄、大哥在身边,她才能稳下心。 “曦玥,没事,一切有我在!”陈姝灵随便应着。 只是车驾刚出临西县镇,苏文带人回来,两方相见,护行车驾的苏武勒马急停:“二哥!” 苏文瞧着马车疑声:“三弟,你这是作甚?” 苏武瞟向身后:“大姐的命令,让我送陈姑娘回临水!” “现在走?”苏文稍稍思量:“眼下情况不安生,为何不等等?” “不了!” 兄弟二人言说时,陈姝灵已经探身出声:“我已搅扰苏氏甚多,若是把你们扯进官司,就太过了…况且赵源已经离开,我也该回去了…” “陈姑娘哪里的话,你的事就是我苏氏的事!”苏文坦然安言道:“不过陈姑娘执意要走,小弟也不强留,就由我三弟护你,如此我也放心!” 苏文话落,苏武正要护着车驾起行,一队衙差从后面追来,陈姝灵见之,心下不安,苏文更是嗅到不一样的味道,故急声:“三弟,立刻带着陈姑娘走,这些衙差交给我!” “二哥,你多加小心!”苏武叱令一声,数个家仆当即护着马车起行。 可是奉命而来的衙差队已经看到苏府的车驾,王五加鞭抽马:“快,别让临水千金离去!” 当王五等衙差奔至苏文近前时,苏文示意左右家仆,躬身横列,正好挡在县道上:“王五大哥,怎地这般匆忙?发生何事了?” 眼看车驾越走越远,王五噪声:“苏文兄弟,休怪在下不讲情面,立刻闪开!” “王大哥,出什么事了?若是需要在下搭手,尽可直言!”苏文刻意拖延让王五愤怒:“老子的话你没听到?给我闪开!” 面对这般粗喝怒声,苏文身后的家仆不乐意了:“你这厮怎地说话,我家少爷好心,你不领情也就罢了,如何斥责我等?莫不是又想借此赚我家少爷银钱!” 借着话头,苏文赶紧从袖囊里掏出两锭银子,恭恭敬敬奉上,奈何王五一改往色:“苏文,你苏府近来不安生,做事悠着点,不然…休怪我等冲你亮刀子!” 威胁之意如此明显,让苏文一时反应不过来,且数名衙差已经得令王五,下县道从野地里绕奔追上去,不待苏文开口,王五叱声威胁:“拿下苏文等人,若是胆敢反抗,罪令下牢!” 闻此,苏文面色骤变,身后家仆当即抄起哨棒以作抵挡,奈何那些衙差已经抽刀威逼,让后不做犹豫冲打上来。 远处,奔来已经脱身的苏武等人看到此景,顿时怒然,心火涌动中,苏武顾不得车驾离去,当即拨马冲回,面对追来的几个衙差,他铜棍横扫,一个照面,几个衙差便相继落马。 王五见状,破口大骂:“商贾贱种…休得放肆…” 斥吼下,十几个衙差纷纷冲上,苏武作势就打,对于此番突变,苏文深知抗拒官家令的后果,故而他奔走斥吼一众家仆,让后冲苏武大声:“三弟,不准乱来,你给我住手…” “二哥,这些狗东西欺人太甚…”苏武抽棍挑打,再度将一衙差夯落马下,可是王五已经刀压苏文颈项,威压之下,一众家仆与苏武只能停手。 “王五哥,此究竟何事?望您老给个明白!” 苏文梗着脖子,看着眼前的腰刀质问,奈何王五狠狠唾了一口:“苏文,不要以为有几个银钱,就可以压着官家的脸面,实话告诉你,在官家眼里,你们终究是商贾贱种,比之地里刨食的贱民强不到哪去!” “你…”苏文语怒气急,饶是王五已经拨马奔向车驾:“陈大千金,临西县令有请!” 闻听此话,惊魂未定的陈姝灵强做安稳,应声:“尔等这是何意?” “在下说过,临西县令有请!” 第一百九十九章盘根22 面对王五的强硬,陈姝灵一时难以招架,故而车驾只能在衙差押解中重回临西县,至于苏武也被王五以抗拒罪强行羁押。 苏府,苏曼华端坐正厅细细交代府中掌柜,近断时间,临西县境况混乱,为保安全,苏曼华吩咐低下众人,哪怕府上生意暂歇亏损,也安稳不漏,免得被官家寻到茬子,只是她没想到,苏武护着陈姝灵离开不到一个时辰,牛捕头带着人再度上府。 看着牛捕头等人来势汹汹的模样,苏曼华心下一怔,旋即不好的预感袭上眉心:“牛捕头,您这是?” “县令有请…”牛捕头硬声。 苏曼华不明其意,反问道:“敢问牛捕头,县令何故请之?” “苏少东家去了不就知道?”牛捕头面色阴沉:“快些,莫要县令大人等急了!” 话落,一众捕快挺身压上,管家见状,斥责出言:“牛捕头,这是我苏府,不是你们县府,想要在此撒野,你也不掂量点!” 怒声出,十几个苏府家仆从门外冲来,瞧此,牛捕头眉眼一跳,重重哼出一声:“苏少东家,怎么着?你是想拒请?还是逼着本捕用刀子押你走?” 威逼之下让苏曼华眉聚成川,短暂的思忖,她暗压心火,道:“捕头勿怪,近来府中多事,家仆稍有心燥,方才之过,捕头勿往心里去,小女子这就随你去!” 临西县南,乡野小道上,远远望去,尘土飞扬,待视线集聚,方才看清,那烟尘下是一都队的骑人甲士,其首骑者赫然是林秀。 此刻,林秀得知赵源私自行事寻临西县官家霉头后,他大怒满腔,恨不得打赵源几拳,让这个老兄弟清醒清醒。之所以这般,全因近日来林胜的疯事让林秀知道那些官家糟践种难缠阴险,而赵源性子耿直,强硬有余,可曲折不足,若是因赵老爷子的哀怨怒火冲头,一旦漏出马脚被临西官家拿下,介时对他、对北安军都是打击,毕竟赵源是他最引以依靠的军行后固之人,他实在不想这个老兄弟有任何闪失。 想到这,林秀心火再涨数倍,不觉中他挥鞭发力,马速再提三分,如此冲奔急赶态势让四野的贼人、刁民见之躲避,生怕惹了这些军行杀神,丢掉小命。 “大姐,陈姑娘好像出事了,大姐…” 苏文急急奔回苏府,直接当庭大喊,不成想管家奏报,一刻前县府来人,已经将少东家请走。 闻此,苏文顿时冷汗满身,管家瞧之,担忧道:“二少爷,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容我好好想…”苏文心燥急乱,他思来想去,也不曾发现暗送赵源等人有疏漏,况且于德天一请临水县官家千金,二请苏府少东家,这之间难不成有什么联系? “二少爷,会不会是官家间的矛盾所致?”管家也是乱中出言,苏文听此,脑中豁然灵光乍现:“官家?官家间的什么事?” “您忘了?临西县令于德天原是临水县县丞,此人贪权敛财,保不齐以前与临水县令陈玉有什么矛盾?此前董佑出事,这陈千金是陈玉长女,突然出现在咱们府上…站在于德天的角度,他会作何想法?” 管家的话让苏文思绪稍稍畅通,须臾后,他急声:“你立刻下令布庄,让他们暂歇停业,而我这就前往县府…” 临西县府,陈姝灵、林曦玥、小月儿三人被请进府院后堂,除了两个衙差进来奉上一些茶水,根本无人搭理她们,这让小月儿心忧:“小姐,他们为何把咱们请到这来?该不会是赵源的事被发现了…” 闻此,陈姝灵当即低声:“别乱说,什么赵源…记着,我们只是来这买布的!” 在二人碎语时,牛捕头进来了,看到他,陈姝灵起身:“敢问大人,为何把我们带到这来?难不成是我们犯了什么罪?” “几位犯什么罪?几位心下清楚!”牛捕头冷声:“县令大人说了,两县分治,各走各的路,切莫多事,若是想要耙子外拉,那得掂量点自己的身板,别力大闪了腰!” 听着这些迷糊话,陈姝灵硬声:“大人这话什么意思?恕小女子驽钝不明!” “不明?哼哼…堂堂临水县令的千金,聪慧如灵,怎会不明?!”牛捕头撂下这话,奉上纸卷笔墨:“大人有令,写下此番临西行径事录…” “我们凭什么要写!”小月儿硬声,不成想牛捕头冷眼斥之:“就凭你等心怀不轨,现在我家大人耐着性子与你们和言,待大人性子消磨殆尽,你们小心着点!” 在陈姝灵三人旁边的偏阁房,苏曼华正视于德天,沉稳如钟:“县令大人,今年的年初岁贡,我已按例交了,平日里也谨遵大人规矩,怎地现在突然请小女前来?” “苏曼华,本官这几年对你苏府生意多有照顾…” 于德天话不应语,苏曼华心思急转,起身道个万福:“大人的恩典,苏府上下必谨记在心,大人若是有需要,尽可派人传话,小女自当尽心照办…” “哼哼…”于德天冷笑:“既然知道,为何背着本官暗通临水官家?” “大人此言何意?小女不明!”苏曼华确实不知此言意指何处,可在于德天眼里,这就是商贾精细,故作装浑。 “苏曼华,本官给你一个时辰的功夫,你好好想清楚,若是不明白,休怪本官不讲情面!” 言语尽底,于德天转身离去,苏曼华呆然瞬息后,两个衙差已经进来闭门,将其关在屋中。 出了偏阁书房,于德天正看到牛捕头奔来,道:“那临水官家千金有何吐露?” “还没有!” “该死的混账种!”于德天咒骂一句:“那董佑呢?可有消息?” “也没有!” “那还不赶紧去找!”于德天斥责:“眼下苏曼华和临水官家千金都被本府暂扣,务必在临水官家反应过来前,找到董佑,本官倒要看看,陈玉那家伙想要作甚糟践事!” 第二百章盘根23 县府门前的巷子里,苏文一脸急切,大约一刻功夫,一县府吏官立身府门前,他左右一顾,确定无人注意,才快步来到巷子里。 苏文瞧见吏官,赶紧迎上,二话不说,先掏出一锭银子问好,结果这吏官面色难看,推诿不收:“苏二小爷,休怪在下此番不帮你,实则因为你苏府摊上大事了,在下不敢!” “什么?”一言击心让苏文心思乱动:“韩忠大哥,您此言何意?” “你别问了…赶紧回去…在下这可是借着出恭的机会向你作言,万一被县令发现,在下吃不了,连兜着走的机会都没有!” 临西县府执笔郎韩忠面色焦虑,转身欲走,结果苏文一把扯住他的衣袖,将银锭换做银票递上来,韩忠扫眼瞧去,心下咯噔一颤,暗说好大的手笔。 “韩忠哥,您老往日照顾我苏府,小弟全都记在心里,此番我苏府无故落难,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这三百两是您今年的岁贡,剩下的,我稍后立马送来…” 苏文意识到情况不对,直接将价码翻了近十倍,末了他使劲道:“韩忠哥,我知道您刚納了一妾,且您那正妻与妾室不合,所以我给您置办了一处三进三出的小院,就在县郊河畔…” 听到这些话,韩忠几欲抬起的腿脚硬是被银钱利处压下,末了他狠咬牙关,道:“苏二小爷,事已至此,我就与你直说吧,日前参事董佑失踪,其家中副录卷宗被贼人偷盗,县令大人怀疑有人掣肘他,想要借着参事的嘴拉他下位,故而令出全县搜查,眼下,你们苏府莫名与临水官家千金相交,大人已经怀疑是你们与临水县令私通,暗做琐碎,转投移交,坑害于他…” 话落,韩忠探手将银票撞进袖囊:“苏二小爷,此番苏少东家与临水千金都被押在县府,就算没事,以大人的性子也得整出事,否则董佑的坑谁来填?你若是想避难保全苏府,就尽快向临水官家求助,只有官家对官家,你们苏氏才有生路!” 听到这里,苏文心空万千,恍如沟壑之境,待他回神想要多问一句,韩忠已经匆匆离去。 “该死的官家种…”心燥杂乱中,苏文低骂一句,转身回府,路上,他想着韩忠的谏言,满脑子都是唾骂,试想,长姐苏曼华与陈姝灵相识不过是碧玉年华之交,与他县令老子有何干系?况且临水县又不在眼前,哪能直接飞到?即便到了,那县令会理会他这个商贾少爷? 思绪着种种杂乱,苏文只恨于德天这老狗仗势欺人,结果正走着,迎面一群乡人跑来,险些撞到苏文,苏文本就心燥,经此一茬,直接抬手上去:“你这混账…吓了狗眼走路?” 叱声下,那乡人一脸害怕:“苏二少爷,休怪小的这般…实在是小的听说北安军来此,想要一见英姿,故而走的急切…” “你说什么?”苏文愣声,乡民不解其意:“小的说北安军来此…想要…” 确定‘北安军’三个字,苏文探臂揪住乡民的衣领子:“你怎可胡说?北安军在临水东向,据此近百里,怎地会来此…” “小的没有胡说,你不信问他们,一刻前,南驿站哨所发来消息,我们才急着去看看这支北疆子弟兵…” 话到这里,苏文快速急思,直接转身奔跑离开,留下呆然的乡民不知所措:“这苏二少爷怎么了?” 临西县南驿站,林秀率部行至此处,结果临西县因为于德天的巡查令,全县戒严,他们还未从小路进入县界,就被驿站哨所的差役发现拦下,只是北安军乃北疆子弟军,更是北地人的荣辉,故而哨所差役心喜热切,恭迎这些悍者。 瞧此,林秀稍稍思绪,不做声言,暗派刘磐分散弟兄,从乡民四下里寻近来的情况,看看有没有赵源等人的消息,至于他本人则暂歇驿站,混淆临西县府的视线,同时为自己和北安军打名望,以备日后军员所需。 当苏文急赶慢赶冲到驿站后,老远就看到一些军马拴立在驿站前,他心下一动,从驿站旁边小门进去,只是此处早有差役把守:“苏二少爷,您怎地来了?” “听闻北安军来此?在下想要面见…” 话音未完,差役直接挡下苏文:“苏二少爷,休怪小的不行你的情面,实在是乡民杂乱众多,若是人人都见,那北安将岂不是要被躁烦死?” “你是说北安将来了?”苏文惊声。 “那是自然!” “如此甚好!”苏文欣喜,左右一顾,借着无人之际,他麻溜的掏出一锭银子塞进差役腰带,平日里差役也收过利事,无非十几个铜子,至多一二两碎银子,可现在活脱脱一锭银,让他惊喜:“苏二少爷,您…您这是作甚…” 苏文急着求见,笑声道好:“兄弟,行行好…行行好…” “这…”差役舍不得这么多钱,只能应允:“你随我来,悄悄的,要是让哨长看见,我得挨棍子!” 驿站阁楼独间内,林秀坐立不安,已经近两刻功夫,可刘磐等人还未有消息传回,就在他准备离开时,阁间门开,一差役引着一白衣青俊进来。 “搅扰将军了…这是本地布铺商行,苏氏二公子苏文,他仰慕您许久…特来请见!” 差役话毕匆匆离去,林秀本就心烦,对于这些人根本没什么好脸,一旁亲兵也上前催赶,结果苏文直接叩地:“敢问将军可是林秀林仲毅?” “你是何人?怎敢直呼我家将军名讳?”亲兵怒声,就要上手,饶是苏文连声:“将军,陈姝灵…陈姑娘出事了…” “什么?”林秀本就燥然的心旋即一冷,有那么一瞬间,苏文只觉得周身温度速降数分,仿若掉进冰窟… 县府于德天得知北安将来此的消息后,心思困顿中,急派牛捕头前去迎接,结果牛捕头到地后,却得哨长汇报北安将已经离开,如此结果让牛捕头疑神昏脑,不知其况。 第二百零一章将威 苏府县郊的庄园里,林秀沉面端坐,苏文躬身肃立,也就半刻功夫,他便将陈姝灵来此发生的种种告知林秀,只不过其中夹杂了一些自家府中的意思。 “将军,我苏府虽然是商贾贱行,可好歹也知情理二字,陈姑娘与长姐乃闺中好友,她有应求,长姐怎能不从?可谁成想牵扯进官家事…” 听到这些,林秀面色无动,身后,刘磐附耳低语:“将军,此人说的大致不差,方才我等散尽县里收消息,确实听说临西县里将临水官家千金请进了县府…不过…将军小心,切莫被这些商贾精人利用…” 林秀盯着苏文,起身道:“你方才的话,本将记着,现在,带本将去县府!” “人呢?哪去了?”于德天看到牛捕头独身回来,急问:“那北安将因何来此?莫不是因为董佑的事?” “不清楚,下官赶到驿站时那些人已经离开,哨长不敢拦,更不敢问…故下官什么消息也没收到…” “本官怎么养了这么一群饭桶!”于德天唾骂不止,他快速思忖,让后冷面斥言:“不行,本官不能被黑手牵着鼻子走…你立刻这么做…”于德天附耳低言,牛捕头得令离去。 空寂的屋子,苏曼华看着桌上的纸卷沉思不动,这时,牛捕头快步进来,苏曼华还未起身,牛捕头箭步冲上,一记手箍打在苏曼华脸上,直接将苏曼华抽的耳廓翁鸣,让后牛捕头冲两个差役道:“按着她!” 昏头中,苏曼华的手被两个差役控制,强行在一张写满罪行的卷宗上按了手印,待落罪完成,牛捕头收起卷宗,怒斥:“将她押进县牢,等候发令!” 半刻后,看着按有苏曼华手印罪证的苏府私通临水官家密谋罪书,于德天满意的笑了笑:“苏府的罪已经落下,接下来就是临水千金!” 闻此,牛捕头稍稍犹豫:“大人,临水的官家千金…是不是再好好思量一番,毕竟她老子是县令…与你同级,万一出了差错…” “怕什么!”于德天狠声:“只要罪证落实,他就是官家又如何?” “可是…” “可是什么!”于德天一巴掌抽在牛捕头脸上:“你是本官的人,只要听本官的令就够了,立刻去做!”牛捕头不敢忤逆,当即捂着脸的前去陈姝灵关押的阁屋。 屋里,陈姝灵坐立不安,虽然她不清楚临西县令再耍什么把戏,可是桌上的罪供纸卷让她心下不安。 “姝灵姐,您的曼华密友怎么还不来救我们…”林曦玥急的来回踱步,饶是陈姝灵哪里知道苏曼华已经被强行落罪。 “要么我们偷跑吧!” 无法之下,林曦玥说出这般蠢言,不成想她话音刚落,门被推开,牛捕头一行数人冷面进来。 “偷跑?胆子不小啊…给她们上脚枷…”此言一出,陈姝灵退步斥声:“尔等安敢!我可是临水县…”话未说完,数个差役已经冲上,将她们三人分别按下。 “老子不管你们是什么人?你们敢暗自私通商行,蛊惑苏氏作祟,实在胆子不小…按着她们,让她们画押…” “你们这些混账,放开我…你们如此乱来,我大兄和大哥肯定会把你们宰了…” 林曦玥人小火气大,叫嚣不止,一差役被她乱中抓在脸上,瞬间出现五道血痕,一时的火辣疼痛让差役反手一巴掌,将林曦玥打的嘴角出血:“小畜生,敢打老子,活腻白了…” 书房内,于德天正等候牛捕头的回报,王五却急急奔来:“大人,北安将来了…点名要见你…” “见本官?”于德天疑神不解,稍稍思量,他理了理衣装:“正堂接见!” 正堂内,林秀背手立身,刘磐等亲兵分列左右,如此态势让侍奉一旁的差役心下不安,当林秀目看墙壁上的字画时,于德天进来。 “北安将莅临贫县…着实让本官惊讶之至..”于德天笑声,奈何林秀根本不与他作套。 “于大人,本将冒然来此,多有打扰,请大人见谅!” “无碍…无碍…来人,奉茶…”于德天还想与之周旋,看看林秀来意,奈何林秀已经言入正题:“于大人,本将来此是为要人!个中误会,本将先行道错!” “林将军,你这是?” “陈姝灵,乃本将妻…恳请大人放了她们…”话落,一旁的刘磐奉上银票数张,可于德天根本来不及思索林秀深意,故没有应接。 瞧此,林秀面色骤冷,一时间正堂内的氛围尴尬至极。 “林将军,你是北安将,本官敬你,可这是我临西县府…陈姝灵与苏府勾结私通,蛊惑商贾乱市…这些事你可知道…且日前本县参事…” “老混账,说话掂量点,陈姝灵乃我将军夫人,你如此诋毁,信不信我等屠你满门… 刘磐手压刀柄,怒斥粗鄙,其中的杀意更是让于德天心惊,至于牛捕头等差役捕快,也都不敢应之。 “退下!”林秀斥责刘磐,旋即拱手威压:“于县令,本将说过,个中误会,由本将告错,可陈姝灵等人,本将必须带走!” 事已至此,于德天恼火满腔,只是不待他怒声,韩忠匆匆奔来,他附耳于德天,一息后,于德天怒目暴凸,几乎崩出血丝的眼目恨不得将林秀瞪死。 “林秀…你…” 怒言压喉,可韩忠的话就似一柄悬在脖子上的刀,让于德天硬声忍住唾骂,僵持瞬息,于德天怒声:“来人,将临水三人带出来!” 牛捕头得令,小跑着向后府走去,不多时,陈姝灵三人被差役压出来,看到林秀,陈姝灵顿时愣神,她想过很多结果,可从未想到林秀会来。 确定三人无事,林秀放下银票:“于大人,谢了!” 话落,这些悍兵强将不顾一众差役捕快的威压,泰然自若带着陈姝灵大步离去。 待林秀等人离府后,于德天气的一脚踹翻桌椅:“混账…这些混账…他们何时派人到本官府邸作祟…” 第二百零二章将威2 听得叫骂,牛捕头不明情况想要出声,却被韩忠拦下他:“别多嘴!” “韩笔吏,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大人这么轻松的放走那些人,殊不知她们的罪证已经落实…” “亏你干了这么多年的捕头,连官场形势都看不明白…”韩忠低声斥责道:“那北安将来县府前,已经派人围堵大人府邸,将大人妻儿控制,如此明目张胆的要挟…大人怎敢不从?” “竟有此事?”牛捕头惊然不已:“他们可是北安军,北疆的子弟兵…这般行径,岂不是与贼人无异…” “什么子弟兵,人啊…都一样,一旦有权有势,就只剩下自己了…不然他林仲毅从百里外奔到临西县做什么…” 二人细碎中,于德天耐下心底的火气,狠声发令:“这个北安将如此放肆,本官决不能忍,立刻派人前往临城,将卷宗和此番事况告知临城府丞于海龙,本官还就不信了,他一个军行后起青秀,能够撼动临城官家这座大山…” 当林秀强行威压于德天,救回陈姝灵时,王五奉于德天的令,押解苏曼华前往县北县牢,准备对苏氏商行落罪动手,不成想他们刚走到西门巷,迎面出现一群黑衣骑人,王五见状,惊诧大喝:“你们…你们想要作甚…我乃县府衙差头目…你们…胆敢作乱?” 面对王五的斥声,这些骑人根本不理,确定苏曼华就在囚车里,他们即刻抽刀冲上,押解苏曼华的差役瞧此,生怕亡命其中,直接散作鸟兽逃离,至于王五,虽大着胆子立威顶身,却被冲来的骑人一记刀鞘抽背打昏在地,解决掉差役,骑人来至囚车前,为首青汉横刀劈下,直接断开锁链。 看到这里,苏曼华浑然惊吓,脸色煞白道:“你们…你们要做什么?” “苏少东家,请随我等离开!” 话落,骑人一把抓起苏曼华上马,也就眨眼功夫,这些骑人便不见踪迹,待王五醒来将此消息告知于德天后,于德天那张老脸几乎狰狞成烂皮子样。 县外苏氏庄园,苏文左等右等,总算看到林秀等人归来。 “林将军…我家长姐…” “她会回来的,你老实候着…”林秀冷声让苏文不敢忤逆。 苏文小心翼翼将林秀几人迎入院落,林曦玥、小月儿很识趣的与刘磐立在门外,桌前,陈姝灵半晌才稳下心神,看着面色沉怒的林秀,她敬身倒了杯茶,小声道:“秀哥,我错了…” 闻此,林秀眉目稍微舒展,反声道:“你错在哪了?” “我不该瞒着你独自来临西县…” 话到心意深,林秀不忍怪罪心中的怜人,便使劲揉搓着脸颊:“算了,这次是个意外,日后切莫这般!” 陈姝灵点点头,末了林秀转言:“赵源在哪?他在做什么?你知道多少,全都告诉我,晚了,他会出事的…” 门外,苏文来回踱步,想着林秀粗鄙莽撞的行径,他心底满是不安,此番行径使得他们苏府与于德天彻底割裂,日后该如何走?已成要命的难题。 这时,那群黑衣骑人奔来,苏文抬头望去,苏曼华正在其中。 “大姐…你总算回来了…” “二弟,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这些是什么人?” “大姐,进来说话…还有…北安将林秀也在里面…” 一刻座歇,苏曼华彻底知晓来龙去脉,陈姝灵面带愧意对她开口:“曼华,此番麻烦全因我的多事…” “无碍,无碍…”苏曼华安声回话,可自始至终她的目光都在林秀身上,眼下真切看去,林秀略微消瘦,已然风霜沾染的面颊彰显出沙场的血杀,尤其是那双牟子,让人深邃的看不到底,思绪片刻,苏曼华起身,冲林秀跪下。 这般举动让林秀不解:“苏少东家,你这是何意?” “林将军,听闻您入军行前也是商贾青子,这商贾生道的艰难,你必然所知…” “当然!” “我苏氏数代经商,眼下这一代,我苏曼华身为长位,只能代为继承家业,可于德天为人贪婪妄权,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从三年前开始,苏氏布铺商行越发难走,我不忍苏氏毁在自己手里,所以一直想要搭上官家的路子,可是官家眼高心傲,难以维系,所以…” “想要搭上我这条军行路!”林秀沉声,说出苏曼华的心言。 “自北疆搏战以来,临北之地,四野匪盗众多,我苏氏商行贩货十有八劫,加上官家压榨,我苏氏已经亏损甚多,所以…为求生途,小女只能斗胆,希望将军予以军行保护,只要保下苏氏,小女必将感恩戴德,且…小女也会为将军进奉军需…年二十万两!” 闻此,刘磐等亲兵直接倒吸一口冷气,二十万两,对于他们这些贫户出身的人,简直就是天文数字。 只是林秀却无动于衷:“苏少东家,你未免高看我林仲毅了…” “林将军,官途不通,我苏曼华只能另谋其路,此番你军压临西县令,救我出来,已经证明其能耐威严,我苏曼华虽无大才之德,可也有看人眼光,您林仲毅,日后必然腾飞北疆…” 话到这里,陈姝灵心愧苏曼华,也出言相劝:“秀哥,女子无才便是德,女子从夫便是尊,可是你眼下筹建北安军所需甚多,临城官家种们又暗自作祟,屡屡刁难,看在曼华帮衬我和赵源的事上,你就搭手拉她一把…” “是啊…将军,安县丞承诺批付咱们的仲夏季的军需,听说已经被于海龙那老杂毛扣下…若是苏氏商行能够暂时给予一二助力…咱们大可硬着来…且林胜的事还没有完,咱们更需要银钱支撑路子…” 一通言说,想着三日后的族氏堂前告罪对质,林秀道:“苏少东家,此事我会考虑,眼下之急,乃我部兄弟赵源的事…”听得林秀话落松动,苏曼华起身做了个万福:“一切全依将军所言!” 第二百零三章贪种 只是苏文却见缝插一句:“林将军,我长姐虽然暂安,可我三弟还在县府关押,况且将军此行威压,于德天必然心恨,若是一个疏忽,被他寻到漏子…我苏府可就大难临头…” 对于这话,林秀转首望来,虽然他对苏文了解尔尔,可苏文身上或多或少都有着他当初求学的影子,故而短暂思绪后,林秀道:“此事无忧,于德天乃临城郡府于海龙的表亲,我这般糟践于他,是有深意所使…” “敢问将军深意乃何?” 苏文的直言让林秀不悦,苏曼华见状赶紧代弟谦告,饶是林秀沉声:“听你姐言说,你从文途?修进考?” “正是!只可惜北蛮南下,北疆县考制被取缔…” “如此也算一不测!”林秀叹息顷刻,道:“你与我之前略有相似,既然你从文途,不妨借着此事历练一番,若可以,你入我北安军,做一军中参事,料理政务?也算你才尽其能!” 听得林秀的青睐之意,苏曼华欣喜昂然:“二弟,还不谢将军…” 可苏文心底对林秀将威逼迫的粗鄙行径不悦,故而拱手:“若将军保我苏府此番安然,在下定为将军效文笔之力!可若苏府安然不得,我等必然下罪,介时何来效力之说…” “哈哈哈…”林秀傲然一笑:“苏文,好你个意从文者,却这般直言不讳,亏得今日是我,换做他人,你定遭人厌倦!” 对此,苏文微微皱眉,虽心有怒言,却不敢表露丝毫,末了他躬身拱手:“一切从将军尔!” 上谷县县府,县令蔡元成正在把玩一只白玉鼻烟壶,参事严金才小跑进来:“大人,马市曹官白宝琦求见!” 闻之这话,蔡元成肥嘟嘟的胖脸顿时挤成一团,他急切起身,笑道:“哎哟哟,财神爷来了,快,有请!” 偏阁厅里,曹官白宝琦正坐在八仙桌旁,桌上摆着一只一尺见方的锦绣盒,约有半盏茶的功夫,蔡元成进来,白宝琦赶紧起身:“蔡大人安好…” “白曹官,你我情如兄弟,无需多礼!” 虽然相互言说礼敬,可蔡元成的眼睛从进来那刻起,就死盯着桌子上的锦盒,而白宝琦看似面上一片恭敬,实则心中暗笑。 “蔡大人,前两日,东州来的贩马商客有一匹驮马死在马市上,原本要卖给肉铺做下酒菜,结果从马腹内发现马宝一枚,下官知晓大人喜好奇珍异宝,故花费钱银些许,将其买下,特送给大人以作珍藏!” “竟有此事?”蔡元成惊愕欣喜,白宝琦起身打开锦盒,于天德快走两步近前,细细看去,锦盒内卧着一颗血红色、约有巴掌大的石头。 “大人,这就是那马宝!俗言道,马宝白如灵,红如日,这血红的马宝更是日形珍品,寓意祥和…” 蔡元成痴迷马宝这些奇巧玩意儿,一见倾心下,早就把白宝琦的美言抛之耳廓外,不过白宝琦也不急躁,待奉言说完,他便安坐一旁,大约一刻的功夫,蔡元成才从马宝上回过神:“好东西啊…” “大人此言差矣!”白宝琦放下杯盏敬曰,让蔡元成稍稍愣神。 “所谓好东西,是得者兴之,爱不释手,才为好物,若得者无味,那这东西纵然价值连城,也不过是废弃一物罢了!” “说的好!说得好啊!” 白宝琦一番美言拍在蔡元成的屁股上,让他笑声连连:“白曹官,你我相识这么多年,交心深厚,此番又将稀世之物送于本官耍玩,这个情分让本官难以盛放啊…” 话到这里,白宝琦从袖囊里掏出一纸卷宗,蔡元成大眼一扫,就知道这是近来畜牧制税改的批文,可他偏偏漏出一丝困惑样:“白曹官,这是何意啊?” “大人,初年时中都调令,青稞税制与畜牧税制一同推行改制,咱们上谷县也算临城地界牛马交易大县,这畜牧税制一旦推改,马市交易必受影响…所以希望大人开恩,给下官一个方便!” “方便?啧啧…” 蔡元成面做为难:“方便难走啊…这是大夏皇帝的命令,上有中书、太府、兵役三阁,下有吏部、户部、工部三监,若是推行不利…本官已经不是吃不了兜着走,而是直接吃牢饭…啧啧.这个事,本官难啊…” 闻此,白宝琦心骂老混账贪心,不过人在屋檐下,靠着老混账收银钱,他也只能再开价码。 短暂的稳神,白宝琦再道:“大人,日前下官从马市上交易发现青目汗血宝马一匹,购置价格一万两,现已牵往大人府宅,另外,下官还在上谷县北清河庄给大人置办了一座五进五出庄园,大人平日公务繁忙,若是歇息得空,可带着妻妾去那里耍乐放松…如此也算劳逸结合…” “哎呀…白曹官,你看看你,这都是做什么?咱们之间就是兄弟之交,不过是个批文,遣下人来府衙落印就是了,何需这么多事!”得到白宝琦如此多的孝敬,蔡元成一改面色,笑着接过批文,白宝琦当即起身:“那下官告退!” 离开县府,白宝琦上了自家的四珠帘马车,其贴身随从白管家道:“老爷,这蔡猪胃口越来越大了,此番一个畜牧税制推行,他就要了您五万两,他也不怕一口撑死自己…” 听着随从的愤懑,白宝琦笑笑:“一个五万两,换来畜牧税制推行的下的马市掌控,这笔帐不亏,再说了,只有蔡猪敢吃我这么多,咱们独掌马市才会安稳!” “老爷说的是!”白管家嘿嘿一笑:“老爷,接下来是回府,还是去马市?” “近来马贩行情有所回升,我一次出了这么多血,得想法子捞回来,走,去马市瞧瞧,看看有什么银钱可收!” “好嘞,老爷,您坐稳了!”白管家高声挑,挥鞭抽马,车驾便向上谷县外的马市街奔去。上谷县南,小俞村,赵源等人经过一夜快马奔波,总算赶到此地,寻了家村院落脚,赵源冲董佑道:“只要我寻到那马市曹官,要了他的脑袋,给我爹报仇,我便饶了你的性命!” 第二百零四章贪种2 听到这话,董佑使劲点头,末了他颤微低问:“爷们…话虽如此…可据我所知…那些马市曹官不比县府中的吏官,他们看似位低,可实则权大,大都家财万贯,很多还和马贼强人有牵连,万一…万一赵老爷子真是曹官与马贼合谋暗害,就凭你们几个人…如何要了人家性命?别到时候漏出马脚把自己搭进去…我作为官家人,很清楚这些家伙们的手段,那真是杀人不眨眼……” 董佑絮叨让赵源心烦:“这不干你的事,你只要做好自己该做的,其它无需多管!” 一言沉喝,让董佑闭嘴缩了脖子,且这时赵三回来,赵源起身与他来到院中细语:“情况如何?” “马市街离这不远,也就四五里地,其马市曹官是个绰号白面倌的当地乡绅,名为白宝琦,干这营生二十余年了…赵叔的事…十有八九就是他做的…” “白宝琦?老子倒要看看,他到底真白假白!”赵源微闭眉眼,怒声一句,随后他与赵三带着董佑前往马市街。 马市街,名曰街,实则是座小镇堡,放眼望去,几座高大的官家院落,几处客栈,余下的便是马厩、马匹和商贩,一些小吏官们吆五喝六,挂着官家褡裢来回巡视,无论何人的马匹交易,都必须由官家坐庄,从中落印加般商底,以免良马贩卖给东林和北蛮人。 “老爷,这是半日来最大的交易商贩账单,你瞧瞧!” 白管家将晨时的马匹交易录递给白宝琦,白宝琦手拿紫砂壶,咂着茶水道:“区区八千两…怎么这么少…” 听出白宝琦的不悦,白管家笑笑:“老爷,畜牧税制推改,一些商贩怕损害自己的利益,全都暂歇交易,前面的客栈里,至少有六七批商贩在观望行情…” “这些精细鬼,一个个只顾盘算自己…”白宝琦低骂一句:“给本官去去查查他们,把他们的商贩银额估算出来,顺便给他们提个醒,来此不交易者,日增五分税银,三日不过者,不予落官印,让他们哪来的回哪去!” 谷骢客栈,前来贩马的客商们三三两两围聚一团。 一东州来的胖商贩灌了两口酒,借着酒劲,满脸愤懑道:“这都是什么狗屁规矩,北蛮南下,整个北疆受之影响,这皇帝老爷下令说畜牧制推行掉改,可为何贩马的商税银下还这么高?怎地不像传闻中那般下调保底?” “下调个屁!”胖商贩斜对脸的汉子应声:“昨日我进购五匹老驮马,完全就是拉货用的老马种,总额一百八十两,可税银就交了三十五两,你说这算什么事?简直比税制推改前还狠…这些个曹官小吏,全都是只吃不拉的种…恨不得扒光咱们的皮…” 一时间众说纷纭,倒是客栈掌柜看不下去,起身道:“我说几位弟兄,官民之别,自古天定,尔等还是忌下嘴巴,不管交多少税银,好歹能落个小利,若是惹了那些官爷,被他们寻了霉头,怕是你们连这些小利都没的赚!” 说来也巧,掌柜的刚落音,两个马市小吏官进来,看到这些人模狗样的货,胖商贩这些人赶紧闭嘴。 “掌柜的,来半斤花雕,一只汤鸡,三斤卤肉,两碗面,快些!” 一通叱喝,两个小吏官大摇大摆坐到厅堂当间,其中一人冲商贩们道:“诸位老爷们,我等在这提醒一句,有些人来此数日不行交易,不纳税银,这可占着马市的利,曹官大人有令,自今日起,凡超过三日不做交易者,不予落官印,若是私下行之,按违律处置,让后赶出马市街…” 对于这话,一众商贩真是敢怒不敢言,只能看着两个小吏官大吃大喝。只是两个小吏官没有注意,在二人背向靠角落的位置,赵源与赵三、董佑几人正埋头吃着面,听到这些话,赵三低声叫骂:“这些个狗畜生,真把自己当做玩意儿,拿着官家的令操大蛋…” 闻此,赵源瞪了他一眼,让后冲董佑道:“吃完饭,我让赵三与你前去见白宝琦,你要把他的底细给老子摸清楚…例如他的府邸在哪?家中有何人?” 不成想话入耳廓,董佑直接被吓住:“爷们,那白宝琦就是这马市街的土皇帝,我…我怎么套他的底细…万一漏出马脚,我…” “少废话!你是临西县参事,地位比那白宝琦高一级,拿你往日的官家姿态去应承!”强压之下,董佑无法,只能顺从。 马市交易官落房内,白宝琦寻摸半晌,把目光盯在了东州来的商贩身上,这些人此行贩马都在三十匹左右,且都是良马,交易税额不少,若是处理妥当,自己落个数千两不成问题。 这时,白管家进来道:“老爷,临西县府参事求见!” “临西县?”白宝琦稍稍疑思:“他有说来此作甚?” “这参事想要寻一匹好马,作为夏敬上阶的礼…” “哦….”白宝琦点点头:“那成,你让他进来吧!” 门外,董佑已经换上一身锦绸服,赵三则一身黑衣护卫服,看起来颇有气势,进屋前,赵三低声:“董大人,想想你的娃儿…” 董佑听之打了个颤:“明白,明白!” 白管家将董佑迎进屋里,白宝琦已经命人奉上香茶。 “在下临西参事董佑,前来拜见白曹官!”董佑恭卑谦下,让白宝琦心里很是舒服。 “不敢,不敢,论官位,本曹官还应该称您一声大人呢!”随后,二人笑言落座。 一番言说后,董佑奉言让白宝琦飘飘然,甚至让白宝琦生出意气相投的好感,眼看晌午将至,白宝琦道:“董参事,若无其它,可来小府一歇,本曹官府院马厩里到有数匹良驹…参事可细细挑选…” “如此甚好,甚好啊!”董佑笑声,当即从袖囊里掏出一些银票:“这些是本官的心意…” 白宝琦扫眼一看,接过银票,当即引着董佑、赵三二人向白府走去,路上,二人同乘一车,赵三与白管家跟在后面,只是白管家频频向后张望,赵三微微皱眉,道:“你这是怎么了?” 第二百零五章贪种3 白管家看了赵三一眼,并未应声,且他的神情让赵三心下不安。半个时辰后,一行回到白府,白宝琦遣家仆将董佑、赵三两人迎进正厅暂坐,自己则与白管家立在门庭下低声。 “方才你示意哑声,莫不是有什么事?” 白管家侧首瞟了正厅里的二人,小声道:“老爷,我觉得不大对劲?” “什么意思?”白宝琦微微皱眉,不明其意。 “方才回府的路上,我总感觉有人再跟着咱们…” 此一言让白宝琦眉思急变:“有人跟着咱们?你确定!” “不确定,那些人很警惕,每当我回首察看,那些人总会消失…”白管家忖了忖,警惕谏言:“另外,我觉得董参事身边的护卫有些古怪,他似乎没有身为随从的意识,好像董佑是他的手下一般…” 屋里,董佑慢慢品着茶,赵三面色暗沉立在一边,也就片刻功夫,白宝琦进来:“董参事,让你久等了!” “无碍!”董佑放下杯盏:“白曹官,您的马厩在哪?本官先前听了那么多,此番有些等不及,想要好好观赏下你的名驹…” “好说,好说!”白宝琦笑然引路,来到马厩,离老远,董佑便听到一声铿锵有力的马鸣:“如此浑壮的嘶鸣,即便本官不懂马种,也能猜出,此绝对良驹一匹…” “董参事好耳力!”白宝琦很是自豪,待三人进入马厩,首入眼界的便是一匹通体雪白、额首一点青翠龙目印的月氏马。 由于三人突然到来,这月氏马显得很暴躁,不断扯拉缰绳,想要脱缰奔逃,奈何马厩独栏围造,这匹月氏马更被三条缰绳绑首,故而它撕扯数息后,力竭安静下来。 董佑立在马槽前,目漏惊喜之色:“白曹官,此是什么马?竟然这般雄壮英然…” “此乃青玉白尾驹,月氏良马的青睛种系…” “青玉白尾驹?”慕然间,董佑与赵三纷纷一愣,而白宝琦最喜旁人无知呆愣的模样,他低笑上前,探手轻轻抚着青玉白尾驹的马首:“这是好马…可惜性子烈了点,非名将悍勇不可骑…当年我花大价钱从东林商人手中买来时,它可是伤了我三个马倌…” 在董佑惊然于白宝琦的名驹良马时,白管家却偷偷派人分散府宅四周,细查跟踪之人,在距白府一个街巷外的街口门户棚子上,赵源正藏身于蓬草内,看到白府下人散入街巷寻觅,他心中一愣:“难不成这些官种们发现什么了?” 思量中,一白府家仆从他所在门户棚子前的街巷走过,赵源瞧准时机,跃身冲下,不待家仆反应,他拳风砸面,家仆直接栽倒,让后赵源将家仆扛起,翻身入了门户小院。 “哗…”一盆冷水扑面,家仆豁然惊醒,看着眼前的黑汉子,他顿时一惊,刚要出声,一把明晃晃的横刀已经压在脖颈上。 “叫…你给老子叫一个试试…” 威逼下,家仆闹不清境况,只能摇头屈服,对此,赵源躬身探臂,揪起家仆的头发:“你们为何挨街派人…” “白管家发现有人跟踪老爷,故而派我们巡查四周,看看能否找出尾巴?” ‘果然被这些官种发现什么迹象了…’赵源不由的自语,家仆闻之,猛然睁目急声:“你…原来跟踪我家老爷的是你…” “住嘴!”赵源怒斥,挥拳上去,将家仆打的满嘴血:“白宝琦这老畜生有几处宅院…妻妾多少…杂种多少?” “你好大的胆子,你到底是什么人?胆敢打听白老爷的事…信不信…” 由不得家仆猖狂叫嚣,赵源已经发力挥刀,家仆顿时目瞪崩裂,随着眼前寒光闪过,家仆胸前迸散一抹血花,痛楚四涌让家仆挣扎反抗,奈何赵源大手死捂他的嘴巴,也就数息的功夫,家仆活被赵源活活捂死。 末了赵源狠唾一口,转身离去。 白府前,白管家背手而立,大约一刻功夫,散出去的家仆纷纷回来,可并没有什么发现。 “不对…”白管家到底按耐不下心底的躁动,他细目盯着家仆们,正要下令再去暗查,结果发现少了一人,可他并没有说什么,仅仅说一声各自散去,便回府了。 “白曹官,想不到你这里名驹这么多,今日可真是让本官开来眼界!”董佑奉承一句,道:“只是这些名驹太过昂贵,本官一时没有这么多银钱…” “董参事此言何意啊?”白宝琦笑转话头:“你我虽然初见,可言谈入心,好似多年老友,区区一匹良驹尔,我送与参事又如何?” 说罢,白宝琦冲一马倌下令,马倌当即将马厩边侧的一匹枣红草原驹牵出来:“董参事,此马乃北蛮马,体长力足,十足的军骑良种,即便比不上青玉白尾驹,也要数千银子,你用它行路子,足矣!” “这…这…这恩情实在让本官…”董佑面漏尴尬之色,饶是白宝琦财大气粗,根本不在乎这些,而董佑也乐得收下这好马,在他转首示意赵三牵枣红驹时,赵三注目传神,董佑快速急思,便领会其意。 末了,董佑借着良驹道:“此番白曹官大礼相送,本官若不表示表示,就实在丢临西官家的场份,这样,本官今晚在上谷县镇最大酒楼摆上一桌,宴请白曹官,望白曹官务必赏脸…” “董参事宴请,下官必然到场!” 一刻后,董佑与赵三离开白府,待二人转进僻静巷子,董佑忽的瘫软在地,赵三左右一看,确定无人,才道:“赶紧起来!” “爷们,青玉白尾驹就是几年前赵奎贩的良马,现在就在他府上,这事…必然与他干系甚重…而且…我觉得事情不太对劲…这白宝琦不过第一次与我相见,为何突然送好马给我?” “你个老家伙也是官家种,试想官家里有那个不贪?”赵三一把提溜起董佑:“既然顺势寻空,老天有眼,给了今夜的机会,所以你一定给老子稳住,若是出了乱子,误了我老大的事,你的娃儿…哼哼…” 第二百零六章草上飞 白府书房内,白宝琦安然端坐,面前白管家细细低言:“老爷,方才我派人出去,结果一人未归,搞不好已经出事,您说这未免太巧合了吧…” “有意思!”白宝琦冷笑:“同为官家人,董佑却借口良驹来寻麻烦,这未免太唐突了!” “老爷,眼下世道不静,还是小心的好!”白管家心转急思,道:“老爷,这董参事若真是来寻事的,咱们可得提早防备,奴才觉得…是不是该给草上飞发个话,让他带人来料理解决一下…毕竟马世上有些商贩太过精细…是该给他们提个醒了…” “草上飞…”白宝琦絮叨低语:“他似乎很久没给本官来消息了…” “三个月前,奴才听闻这伙人劫了一支东州商队,可这商队也是有官家撑腰的,所以他们就暂避风头了…” “暂避几个月,也该动弹了,给他们发个话,就说有生意要做!” 白宝琦从桌案下拿出一张宣纸,提笔在上面画了一株随风飘荡的结草,让后附上一张千两银票,交于白管家,待白管家用蜡封之,便急急离去。 上谷县北河原,放眼望去,山丘坡岭起伏连绵,在名为野狐岭的山头,有一伙马贼,贼头草上飞,原是边军哨骑出身,在一次巡查中贪杯误了军令,索性逃出兵役,更凭借一身本事,纠集一伙强人汉子,做起了不正经的营生。 “大当家的,上谷县财神爷来信了!” 小贼将书信奉上,草上飞睁眼起身,从鼻子了哼出一声:“这个老鬼,无事不寻爷,寻爷必有事…” 草上飞接过书信,扫了一眼宣纸上的结草,又看看银票数额,让后起身笑道:“弟兄们,安生几个月,也该起身来动动,今晚,上谷县吃酒耍乐…” 一众贼人弟兄顿时来了兴致,只是二当家秀才道:“大哥,这些日子,咱们才把东州商人的风头给避过去,若是现在就打旗子,万一引来官家注意…” “秀才,你怎地这般小心!”草上飞不以为意:“爷们都憋了数月,眼瞅着寨子银钱用尽,再不动弹,就得饿肚子了,这财神爷不来信则罢,来了必然是大活,老子给他办了那么多脏手事,这次一定要赚个满盆!”不多时,一伙马贼离寨,向上谷县奔去。 “源哥,既然咱们寻不到他的妻妾娃种,就直接对他下手!”赵三狠声:“他已答应咱们的宴请,只要提前安置,今夜就是他的死期…” “爷们,容我说一句,容我说一句!” 董佑心底没数,硬着胆子插嘴:“我从官家路这么多年,也见过不少财商福主,这白宝琦先送良驹,再受宴请,实在不合规矩…我感觉这里面有鬼…” “有鬼个屁!”赵三燥骂董佑一句,让后继续冲赵源道:“源哥,今日在白府,我等见到那匹青玉白尾驹了…由此断定,那老狗必然是杀害咱们老爷子的贼凶…” “青玉白尾驹?”赵源本来还有怀疑,可是听到爹爹当年贩回来的良驹在他府上,赵源顿时眼目充血:“这个老畜生…” 旋即,赵源狠声:“告诉弟兄们,今夜动手!” 临西县南野林子,毛云看着董佑的娃儿,心底燥意满满:“你个小瘪三,简直和你老子一个球样,若非源哥不让我伤你,我必然把你扔到这里喂狼!” 一通呵斥吓的娃儿身颤哆嗦,这时,一弟兄急急奔进来,毛云见状叫骂:“格老子的,你慌个甚?源哥派口信回来了?” “不是…是…是…” “说的什么玩意儿?是衙差寻到咱们了?”毛云目瞪惊声,当即抽刀:“老子正等的燥心,这就杀几个狗种解气…” “毛队正…”这弟兄哭丧压话,很发气力,道:“是…是将军来了…” 林子外,林秀沉面冷目,毛云与两个弟兄跪在地上,至于那娃儿,已经被陈姝灵抱上马车。 “说话…”刘磐怒然,上来一脚直接踹的毛云满嘴血:“胆子不小啊,敢暗杀衙差了…敢强掳人娃了…敢背着将军私自行事了…” 面对怒骂粗打,毛云三人死撑不动,看到这里,身后随之同行的苏文道:“将军,为将者肆意打骂麾下,非明智之举…” 林秀转首反问:“若是按照你的明智之举,可否能找到他们?” 一句话顶的苏文哑然,说来也是,为了尽快找到赵源的踪迹,林秀散出亲骑百人,以钱银和逼供行径四野寻找,这才从一柴夫口中找到毛云,而这期间,有不少人得了赏银,更有不少人平白挨了林秀麾下的打。 刘磐叫骂一通,毛云依旧不开口,在他要抽刀威杀时,林秀出步发力,拦下刘磐:“打可以,但刀…永远不能动,记着,若是再敢对自己弟兄抽刀,我断了你的手!” 刘磐心怕,赶紧退下,林秀上前,两个亲兵很有眼色的提起毛云,对视中,毛云虽然心底害怕,可他是赵源的心腹亲兵队正,为了赵老爷子的冤仇,他只能挨着。 “若赵源因你的粗莽无知命丧,你的忠心就似臭狗屎,让人厌恶,而我也会斩你的头,削去你在北安军的名…” “源哥丧命?不可能…董佑那孙子的娃儿在我手上,除非他想自己绝种…”林秀激言让毛云心急,一时嘴快,说出龌龊行径,对此,林秀伸臂发力,卡主毛云的脖子,继而深问:“不是董佑,是那些马贼…官贼相合,才会作乱…这这般乱,非赵源一人能敌!” “这…这…”毛云自然知道马贼的狠辣作为,而赵源去上谷县也只带了赵三等五个人,想到这,毛云满头大汗:“将军…我…” “说…”林秀猛然挑声,直接吓的毛云一哆嗦:“赵源现在何处?若是晚了…我必斩你脑袋…” 毛云噗通跪下:“将军,赵校尉逼供董佑,知晓赵老爷子的冤罪初头乃上谷县马市曹官,现在他们肯定在上谷县…将军…赵校尉不会出事吧…” 第二百零七章遇袭 得知这个消息,林秀燥怒满腔,随后,他顾不得再惩治毛云三人,便亲率麾下赶往上谷县。 入夜,黑幕四落,嗷嗷的风吼从北面传来,那股子威压渗人心魂,让街面上的行人匆匆快步,不敢在外多停一分。上谷县镇,仙聚楼,董佑早已在雅间候着,不多时,白宝琦来了,赵三躬身迎着白宝琦入座。 “白曹官…来,为你恩赏的良驹…本官先敬你一杯…” 董佑笑言起身敬酒,谁知白宝琦却不端杯:“董参事,在下来此,实则有个疑问,需要参事提点一二…” “白曹官请说,本官知无不言!” “你这护卫出身何处?怎么他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奴才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老子,你是孙子呢?” 一时突兀让董佑哑语,赵三则微微皱眉,不觉后退一步,手也习惯性按在腰后刀柄上,白宝琦瞟眼这般动作,自笑道:“看看…参事你看看…在下不过随便一句,他就这么紧张,实在让人心疑…” 话落,雅间的门被人推开,白管家带着十几个健仆涌进来,看到这,董佑额头汗水顿时满布:“白曹官,你…你这是怎么了?本官不过宴请你吃杯酒…你为何…带这么多人…” “董佑,你真当别人是蠢货么?” 白管家怒然大声,截下董佑颤声:“白日里回府时,你们为何派人跟踪…尤其是你这护卫..一副傲然自怒的模样…试想,官家人,阶下卫,有谁敢这样?” “白曹官,这…这肯定有什么误会…”董佑还想辩解,可是白管家已经发话:“拿下他们!” 听此,十几个健仆当即冲来,身旁的赵三直接抬脚,将酒桌踹翻砸向白宝琦这些人,跟着急声:“老狗,还啰嗦什么?被他们发现了,不上就躲一边去!” 斥言落,阁间一阵燥乱,白宝琦面色急变:“果然有鬼,亏得老子有所准备!” 赵三扯过董佑,挺身挥刀,那狠厉的杀招直接将一健仆的脑袋劈成两半,董佑见之,顿时吓得昏死过去,可是危机之下,由不得他拖后腿,赵三一把将董佑甩到墙角,自己则斥候发令,埋伏在隔壁间内的赵源顿时冲来,从门口杀向白宝琦。 “白宝琦…青玉白尾驹从何而来,你可记得…” 赵源怒目嗔裂,叫嚣如狼,白宝琦被健仆护在当中间,眉皱彪声:“良驹从何而来,与你这贼人作何?抓了他们,老子要好好拷问,此乱根源何在?” 令出健仆冲,赵源、赵三里外夹击,虽然只有数人,可军行悍兵的威杀岂是白宝琦手下健仆可比?故而一个交锋,便有数名健仆中刀亡命。 酒楼厅里,掌柜的与小二看到二楼雅间出了命案,早就吓得夺门离去,其它酒客也是仓皇逃离,只是这些酒客冲到门口,赫然发现一群骑人抄刀挡在正中间。 草上飞闻着酒香,一脸贪婪之意:“弟兄们,先做事,后饮酒,不留活口!” “谨遵大哥命!” 威吼之下,这些马贼夺门冲进,一些酒客逃离不及,直接被马贼撂倒砍翻在地。 雅间内,十几人混乱成一团,由于地方狭小,赵源虽猛,可白管家仗着人多,硬是顶在白宝琦身前,让赵源一时无法得手,至于白宝琦,闻听酒楼下的粗声叫嚣,他顿时安然:“贼人,你若立刻束手,老子还能给你个痛快,不然…” “放你的窝杂屁!”赵三刀劈健仆,猛然摔身,将那健仆的断臂砸来,腥涩的血液直接溅了白宝琦一脸:“狗畜生,纳命来!” 赵三呼啸跃身,结果十几只羽箭从外射来,赵三不妨,羽箭穿透纸窗,入了赵三的腰肉,突然的惊变让赵三踉跄,一健仆得空冲身,直接腰刀砍来,也亏得赵源箭步搭手,不然赵三已经毙命刀下。 “草上飞,你格老子的畜生…白老爷可在这里,不准放箭!” 白管家得息大吼,饶是正厅下的草上飞高坐酒桌台,笑声呼喝:“哟…白老爷也在上面…方才失礼…弟兄们,去,把白老爷请下来…” 听的这话,一众马贼收齐角弓,抄出朴刀冲上雅间。 至此,赵源才知道自己的密谋早就被眼前的混账发觉,至于赵三几名弟兄,闻听楼梯方向传来的杂音,赵三奋力挥刀,砍断腰间的羽箭杆,让后猛然起身推了赵源一把:“老大,走!” 末了赵三抄刀冲向门庭方向,其它三人则转身冲向白宝琦,打算来个鱼死网破。 赵源稳身抬臂想要冲杀,却被吓醒的董佑拉住腰膀:“爷们…我就说有鬼…你不信…现在让他们顶着,咱们赶紧走…不然命都没了…还怎么报仇…” 楼梯前,秀才带着二十来个马贼挺刀冲上,瞧见一血人挡路,秀才微微皱眉:“爷们…伤这么重,就滚开,老子不杀弱者…” “去你西痞子的贼种…” 赵三嘶声,抽刀压上,那些马贼憋了数月,心底燥气早就撑破胸膛,面对如此血性的爷们,他们嗷嗷叫着冲上来,但是赵三虽伤,也犹如残狼,一个凸步躬身,侧壁挥砍,寒光如灵蛇探洞,三名马贼便头飞倒地,如此血杀让秀才大吃一惊,身为马贼,他们见过各式各样的人,无论是江湖草莽,官家护卫,还是游侠刺客,搏杀各有其形,而眼前的血汉子虽然青俊不过二旬出头,可那股子狠厉却像在人尸堆里爬出来似的,让人心寒,一时间,秀才闻到他身上的军行味道。 饶是其它马贼可没秀才这份心思,他们见到自己弟兄亡命断头,除了怒吼全压,根本不顾其他。 “噹噹噹” 数声刺耳清脆,赵三再度夺去数人性命,奈何他受到箭伤折磨,身形不利,气力消散极快,稍不注意,就被数人刀砍在身,不待他回身躲避,又是一刀落在小腹侧腰,至此,赵三再也扛不住,一个踉跄后,他后退倒地。 瞧此,秀才皱眉,他箭步冲上,单手提起赵三:“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第二百零八章遇袭 “嘿嘿…”赵三满嘴鲜血,嘲弄冷笑:“老子…是要你命的人…” 听到这话,一旁的马贼汉子咬牙切齿:“二当家,跟他废什么话,让老子割了他的脑袋,给死去的弟兄报仇!” 雅间内,健仆已经反守为攻,看着跟随自己的弟兄一个接一个死去,赵源几乎疯癫,更让他想不到是白宝琦竟然吐言嘲弄:“青玉白尾驹从何而来?本官好像记起来了…是从一个马贩子手里夺来的…那老东西先前挺硬气…还不愿给…可老子想要的…岂有得不到之理?” “畜生…” 面对戏虐的笑意,赵源咆哮大吼,反手一巴掌将董佑抽开,直接箭步冲上,将一健仆从肩头劈开,湿热的鲜血瞬间洒他满面,可是情势翻转,他再继续下去,除了丧命,根本不可能伤到白宝琦一丝一毫。 故而一北安弟兄怒杀泣声,转身一拳打在赵源脸上:“老大,跑…活着…给我们报仇...” 也就这一拳的激灵,让赵源双目醒然,看清眼前,至于挨打的董佑,也不知是不是转了性子,竟然再度冲上抱住赵源的腰,哀声大嚎:“爷们…求你了…咱们跑吧…只有保住命…才能为父报仇啊…” 当雅间的门被彻底撞烂冲进一群形色各异的汉子后,白管家挡在白宝琦身前,冲这些马贼燥骂叫嚣:“你们这些拖沓种,还不赶紧给白老爷除了这些牲口…”话落,一众马贼冲上,而赵源在董佑的哀嚎中转身推窗,顺着楼台阁栏跳下。至于那些北安弟兄,也就撑了数息功夫,便被马贼群起乱刀砍杀。 至此白宝琦才松口气,他转身出了雅间,冲大厅内的草上飞道:“大当家的,给你一夜的功夫,抓到方才的两个人,这个数…可有问题?” 看到白宝琦伸出一巴掌,草上飞跳下酒桌:“白老爷发话,弟兄们指定办好!明日一早,我恭候白老爷的赏!” 当草上飞带人离开酒楼去追赵源,秀才却心下不安,谨慎道:“大当家的,方才那些人,很像军行甲士!” 这话让草上飞稍稍愣神:“军行甲士?” “嗯,大当家的,我觉得这回事…咱们还是缓着来的好…” “笑话!”草上飞不屑的摇头:“老子也是军行出身,那又怎么地?还不是做了贼,那些人,就算他们是军行甲士,可收人钱财做黑手,死了就死了,你不做,此番银钱你别分就是了!” 说完,草上飞带人离开,秀才驻马而立,思忖好一会儿,身后的弟兄道:“二当家的,咱们怎么办?” “回酒楼,把那些人的尸首带走!” “啊?”马贼弟兄不明其意:“二当家的,那些碎事由白老爷处理就行,咱们脏那手作甚…” “碎事?不一定,闹不好那些尸首就是咱们的保命符!” 黑夜里,赵源、董佑二人夺马狂奔,一口气奔出县镇十几里,赵源才稍稍缓速,董佑使劲咽了口,道:“爷们,我说那白宝琦怎么轻易应承咱们,原来早就暗下心计了,可惜你那几个弟兄了…” 话出,赵源却没有应声,董佑诧异,还以为赵源受伤了,他拨马上前,映着月光一看,赵源竟然哭了。 “该死的畜生们…”赵源咬牙怒骂,董佑叹息道:“爷们,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若我猜的不错,后来出现的人肯定是马贼,他们一早就下了套子,所以咱们得赶紧走,一旦被他们追上,可真就没命了…” “你自己走吧!”赵源泣声止住,梗着嗓门道:“你的娃儿会在老地方等着你,我给毛云他们下过命令,就算杀了你,也不会伤你的孩子…” “这…这…”董佑一时不明:“爷们,事关我的根,你可别乱说…” “官家种都是畜生玩意儿,我若不拿住你的命脉要挟…你会这般顺从…只是我虽然硬心,可还没有屠人娃儿的疯癫…你走吧…” 说完,赵源拨马,重新向上谷县镇奔去,董佑立身黑夜,呆然不知所措,待一股冷风吹来,他才拨马向南逃去。 深夜,蔡元成得衙差来报,仙聚楼发生命案,死伤十几人,惊然之余,蔡元成暴怒不已,麻溜的从温柔乡里爬起来,不成想还未穿好衣装,下人通告白宝琦上府,待白宝琦说出事由,蔡元成气的真想一巴掌抽上来。 “白曹官,你到底想做什么?难不成本官给你的脸还不够多?” “大人勿怒,下官已经说了,此皆是一些贼人作祟,本官见机行事,只是中间出了点差错,伤到一些酒客乡人…” “够了!”蔡元成粗声一句:“别以为本官不知道,你与北面野狐岭的马贼有牵连,这事必然是马贼做的…本官告诉过你,得过且过,别那么张扬,现在十几条人命,你说本官该怎么办?你说!” 白宝琦闻此,示意白管家,白管家从披风下拿出一只锦盒,放在蔡元成面前:“大人,这是三百两金子,除此之外,衙差、巡捕、团练,包括那些死伤的酒客乡民,下官也会做好安置,绝对不会影响大人丝毫名声…” “你以为钱能解决一切?”蔡元成瞧着金子,心下松动,可他嘴上依旧在硬声。 “钱当然不能解决一切,但钱能解决下面那些贫贱之人,他们若顺之,安然无事,不顺,我自有办法让他们消失!”末了白宝琦道:“大人,在下这么做也是为您好,若是下官出事,大人也会受之牵连,且日后大人若再有所需求,怕是无人可帮啊…” “够了!”蔡元成起身:“明日升堂前,把所有尾巴做干净,若是让本官耳边呱燥不止,你白宝琦就准备挪地方吧!”撂下这句,蔡元成转身回房,白宝琦则与白管家离开。 “老爷,这个蔡猪实在可恶…”白管家窃窃低骂。 “算了!”白宝琦止住白管家的话:“当务之急是抓到那两人,我可不想被人日夜惦记着…” 第二百零九章算计 当白宝琦回到白府时,刚下马车,结果一骑从巷子内冲来,白管家反应很快,直接将白管家推进车驾里,两名健仆也上前阻拦,不成想那骑人马速迅猛,也就眨眼功夫便冲到近前。 “畜生…滚开!” 赵源纵马怒声,抽刀划过,直接将两名健仆砍翻在地,瞧此,白宝琦惊然失色:“怎么可能?这贼人怎么还敢回来?草上飞他们在做什么?” 惊吓中,数名健仆抄着腰刀抵挡,而白管家更是急声大吼:“来人啊…有贼人袭杀老爷…” 饶是赵源血面狰狞,拍马冲上,此番他独身绕行来个回马枪,不管白宝琦还是草上飞,根本想不到,一时间,白宝琦像个孙子似的绕着车驾躲闪。 赵源冲至近前,刀砍连连,奈何健仆和车驾阻挡,赵源一时近不了白宝琦,焦躁中,赵源跃身下马,冲开健仆,可那白管家护主心切,瞧准时机,竟然不顾性命之忧,从车辕子上扑下,赵源不慎这个老鬼偷袭,被撞的一个晃身,加之白府已经打开庭门,十几个家仆闻抄着哨棒冲来。 遭到白管家阻拦,赵源暴躁回身,一刀斩去白管家一腿,那般惨像直接吓的其余人等后退数步,白宝琦瞧之大骂:“你们这些废物…枉老子平日养活你们…傻愣着作甚,快救白管家…” 可是家仆胆怯,健仆亡命,威杀中,赵源抬腿踹开白管家这个呱燥种,掏出臂弩,冲着车驾旁的白宝琦就是一通连射,奈何黑夜昏暗,老天保了白宝琦一命,弩矢仅仅射进他的肩头,白宝琦惨叫倒地,眼看这老杂毛要钻到车驾底躲避,赵源紧跑两步,要彻底结果这个老畜生。 结果远处火把其明,杂乱中叫唤咒骂不断,更有羽箭飞来,赵源一心要宰了这个老畜生,面对危险根本无躲,以至于羽箭飞来莫入他的后肩。 “噗”的箭锥扯肉,赵源身躯刺颤瞬息,可他硬顶着痛楚奔上,抬刀劈下,只听咣的一声闷响,横刀竟然被马车边缘的凸杆卡主,生死之下,白宝琦也是拼了性命,趁赵源刀卡瞬息,他一脚踹在赵源小腹,如此剧痛让赵源踉跄,更让人想不到的是,那白管家竟然还有生息,他嘴挂血沫子猛扑上来,死死揽住赵源的腰身。 “老爷,快跑…快跑…” 沙哑之下,白宝琦目瞪呆然,血液眼泪糊弄一脸,至于赵源已经舍弃横刀,回身一记重拳砸上,白管家直接咽了气,可是家仆与衙差们同时冲上,不过眨眼功夫,赵源被乱棍打翻,昏死过去。 几步外,蔡元成看着此景,脸色阴沉的可怕,一刻前白宝琦离去,可他到底安不下心,加之白宝琦以三百里金子按压此事,蔡元成猜测其中必然有隐情,若是借机出手,应该可以猛榨白宝琦一把,故而带人赶来,不成想来此却碰到这事。 拿下赵源后,蔡元成走到马车前,低头看去,精明忠心的白管家已经大睁眼睛死挺于地,至于白宝琦,也是一副破落呆然的模样,他道:“白曹官,你这次惹得事可不小啊…天明升堂前给本官处理干净尾巴,你怕是做不到了…如此本官只能自己动手…来安民心!” 末了蔡元成俯身近前低语:“白参事,三百两金子已经不够你平这次事,剩下的…你知道多少…尽快送到本官府上!” 话落,蔡元成暗然自得,押着已经被打昏过去的赵源离开,至于白宝琦,则呆呆的看着地上的白管家。 黎明将至,草上飞率人追了半夜,可到底追丢了赵源,这让他不思其解:“怪事…真他娘的怪…每条路都派人了,怎么可能追不到?” 这时,一健仆急急奔来:“大当家的,白老爷造贼人袭杀,险些丧命!” “什么?”草上飞惊声不信:“你是说那贼人又去袭杀白老爷了?” “正是,白管家命丧府门前,贼人被县令捉拿,白老爷让你立刻去见他!” “格老子的,真他娘的见鬼了!”草上飞被境况扰的心烦,旋即拨马奔向白府。 谷南道边汤棚,董佑跑了半夜,总算出了上谷县镇范围,好不容易寻到吃食地方,结果热汤还未下肚,一股寒意从背后袭来。 董佑心里咯噔一声,险些被惊出一泡老尿,回头看去,一群黑衣骑人已经将汤棚围的严严实实,最让董佑难受的是,他竟然看到了赵源的弟兄毛云在骑人中间。 “爷们饶命…饶命啊…这不关我事,是他自己非要回去拼命…我拦不住…我真的拦不住…” 董佑被两名亲兵提溜到林秀面前,林秀还没开口,他已经跪地叫声,饶是刘磐怒声:“休要呱燥,我家将军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 “将军?”董佑一愣,抬头看去:“你是…什么将军?” “北安将,林仲毅!”林秀应声:“董参事,我只问你一句,赵源在哪?” 白府,白宝琦一脸黯然的坐在椅子上,没了白管家,他心里满是失落,这时家仆来报:“老爷,草上飞来了!” “让他进来!” 草上飞从后门独身进来,一眼就看白宝琦肩头的伤:“白老爷,您这是怎地了?” 白宝琦也不应声,直接将一叠银票摆上:“这是你的!” 看着银票,草上飞微微皱眉:“白老爷,咱们合事已经快十年了,老子虽然是贼,可还是讲规矩的,你这是几个意思?” “这是定钱!事成之后,另有厚赏!”白宝琦一改面色,怒然狰狞:“这些该死的贼人…还有那蔡元成…竟然借机贪老子…该死的肥猪…杀了他!” 闻此,草上飞直接惊住,末了他道:“白老爷,您该不会不伤着脑袋了?蔡元成可不是贼人,他是上谷县令…” 白宝琦听之起身,怒目看来:“五千两…” “白老爷,这样吧,为保稳妥,我想法子把伤你的杂碎从牢里弄出来,你好好惩治他,不管是扒皮抽筋,还是割肉碎骨,全由您的性子来,毕竟贼人才是事主,杀了他,才能解您的心头狠,顺带给白管家报仇!”草上飞笑声。 第二百一十章算计2 “一万两…” 价码再涨让草上飞面笑渐消:“白老爷,我麾下百十口子弟兄,前些日子惹了东州那些官商,已经险出大事…你现在这么干…可是把弟兄们往死路上赶…” “两万两…”白宝琦面色愈发暗红,且噎着嗓门的粗声让草上飞耳刺不已。 “白老爷…你莫不是疯了…”草上飞被银钱压得起身怒声,不成想白宝琦也一巴掌拍在桌子,震翻茶盏:“草上飞…你别得寸进尺…你是什么人?真当老子不清楚…” 咆哮中,二人四目怒瞪。 “那强人被押入县牢,蔡元成必然寻机压榨于我…可老子在此地活了几十年,岂能受一头猪的刁难…实话告诉你,他蔡元成明面是县令,可在老子眼里,他什么狗屁都不是,最后一口价,五万两,事成,尾巴我来收,你大可带着银钱远走高飞…不然…我若出事,你过往的所为必然败露,到时在此地根本立足不下…生路,死路,你自己选吧!” “你…”草上飞狠声怒目,可无言相对,半晌,他转身出门,离开前,他咬牙道:“五万两不行…此关乎老子今后的路…若要行之,最少十万两…现在就拿银票…” 上谷县府,蔡元成靠在老藤椅上,瞧着那副悠然自得模样,不知道还以为他又納了一娇美小妾。 身前,参事严金才道:“大人,此事下官大致探查些许,似乎是白宝琦以前做过的龌龊事闹得,那些人是临西县的官人…” “有意思…着实有意思…”蔡元成嘿嘿一笑:“严参事,这个叫赵源的强人还不能死,想法子给他弄一份罪供,让后对白宝琦下罪,本官要让白宝琦知道,这上谷县,不是他白家的天下…” “大人,下官说句不当的话,你这么搞,怕是会激起白宝琦心恨啊…他在此地几十年,根子深,钱财多,万一逼急了…恐生乱子” “扯呼你的杂种话!”蔡元成低骂一句:“他一个乡绅种,几百两银子就位占马市曹官几十年,这笔账,本官当时真后悔,况且他平日里还私通马贼,坑杀商贩,劫掠过往货商…这些罪行足够砍他头一百回,你真当本官怕他?本官只是在等连根拔的机会罢了!” 蔡元缓气沉声:“你立刻去办,一旦罪供落实,就尽快着手白宝琦的行罪,决不能给白宝琦翻身机会…另外看看,本官要的东西送来没有…没有就派人去他府上巡查一番,提提醒…” “这…”严金才稍有犹豫,可是白宝琦性情已定,他也只能顺从。 来到县牢,进了囚房,死罪里间,赵源像只死狗一样躺在草垛床上,严金才唤来牢头,打开囚房,牢头道:“大人,这家伙命可真硬,后肩挨了一箭,又被弟兄们打成这样,竟然死不咽气,实在让人意外…” “少废话!”严金才斥责一声:“罪案书及一应落罪物件都准备好了?” “都准备好了,只差按手印画押了!” “如此你们先退下,我进去与他说几句,若是能稳着来,也能少些麻烦!” “大人,别啊…”牢头害怕赵源突然发难,急声:“这家伙身手了得,若非被围,就咱们这些人,二三十个拼杀,都不一定拼死他!” “本官自有分寸,你退下吧!” 严金才进到囚房内,在角落的石板床上,赵源发鬓混乱遮盖脸面,一时间,那股子威压气倒让严金才害怕。 “赵源…”严金才低唤一声,见无动静,他便上前,距之一步之处,赵源起身狠声:“离这么近,是来送死的?” “杀了我对你有什么用?”严金才稳神道:“我瞧你不像寻常贼人,故心下好奇…” “好奇要人命!”赵源猛然抬头,那黝黑的牟子瞪的严金才后退一步:“你们抓我不杀,莫不是想要借我来惩治暗作那白宝琦?” 闻此,严金才心下豁然,一个强人有这般心思,绝对不是寻常贼人,他快速思量,近前低声:“你到底是什么人?” “若你们真要惩治白宝琦,我可以开恩配合你们这些官家种…毕竟狗咬狗的戏份,老子还是愿意看的…!” 赵源说到这,由于用力过度,肩伤坼裂,让他痛的嘴角淌血,缓息中,他一抹嘴角,戏虐笑道:“官家种,都是该死的畜生,可是老子后悔,没有听董老狗的话…若是听那混账的话,怎会落到你们手里…” “董老狗是谁?” “你无须管!来,近些,老子要和你说句体面话…”赵源忽的抬手探臂,揪住严金才,吓得严金才一颤身:“你…给我松开…” 也就这时,牢头拿着一通罪书进来,看到赵源的行径,牢头当即抽刀大喝:“你这厮…给爷放开参事大人…不然爷断了你的手…” 县牢外,秀才奉草上飞的令来行事,此时他一身县府小吏皮,加上那张人畜无害的脸,若非熟人相知,还真以为他就是官家狗腿子。 “二当家,您真要去?这万一失手,你可就折里面了?”亲信弟兄石彪忧心,饶是秀才心沉重声:“大当家救过我一命,此事我必须做!” “那我们在这等着你,一刻之内你不出来,我们就强攻县牢!” “胡闹!”秀才怒斥:“你们这十几个人,虽然落贼行,可根子还不坏,若是我出不来,你们也别回去跟着大当家,这事结果恐非人料,你们一定要离开,自谋生路…”撂下这话,秀才大步向县牢走去。 牢前,牢兵拦下他:“作甚的?” “奉大人命,前来取昨夜抓捕的强人罪证…” “可有凭据手令?” “有,有!”秀才掏出白宝琦事先准备好的手令,只见牢头挑眉,疑声冲身旁的弟兄道:“兄弟,这手令好像变样了?” 秀才闻之,赶紧道:“二位兄弟,昨夜大人急心白府前的命案,操忙至凌晨,故手令下的匆忙,有些不合规矩,要不我回去请县令大人再开一个,就说牢兵不允…” 第二百一十一章算计3 听到秀才话里的不满,牢兵生怕眼前小吏真的向蔡元成告罪,便道:“算了,你进去吧!” 进到牢里,秀才看见县府参事严金才正在强人囚房里,这让他心里咯噔一声,赶紧没身藏到一旁的牢兵小隔间,牢兵刚要疑声,就被秀才反手一刀,划在脖子上。 “爷们,你这话…可有凭据…眼下这世道,乱说可是会死人的…” 听完赵源的体面话,严金才只觉得自己掉进冰窟窿,虽然赵源并未直言,可严金才官场混了这么多年,早就从赵源嘴中的临水字眼嗅出其它味道,加上赵源的身手勇悍,他有六七分的把握,确定赵源是近来风头正盛的北安军,若是让人知道北安军的人在此送命,蔡元成如何他不管,单就自己便置入险地。 想到这,严金才抹汗起身:“爷们,这事…这事不能如此干…我…我这就去回禀大人…” “窝杂…废种…”赵源不屑道:“那头肥猪一脸贪心…你一个参事能左右了贪婪种的心性…” “可是…” “动手吧,落完罪证,惩治灭了白宝琦,最后杀了我,这是那肥猪的原话吧!”被赵源说透,严金才后悔自己掺和进来,若是常人,死了就死了,可听闻那北安将对麾下极好,若是死了这么个强人,北安将一旦知晓,必然会追究到底,到时,保不齐他就被蔡猪顶缸。 “不行,爷们,我不能拿自家十几口的性命陪蔡猪下葬…他与白宝琦都是贪婪种,死就死了,可我不是…你容我想法子…把这事圆下来…至少把这消息传出去,让你们的人来…” 严金才说完,急急出来,由于走的匆忙,严金才并未注意到囚道牢兵隔间里的秀才,确定严金才离开,秀才蹑手蹑脚进来,牢头一转身,疑声道:“你怎地还在?参事已经走了?莫不是还什么交代?” 秀才刚才已经听到哪些话,知道牢头错把他当做参事的随从,故硬声道:“有些话,参事还要与强人交代!” “多事!”牢头嘟囔一句,重新打开囚房的门:“你快些!”、 秀才点头,小跑进去,牢头则转身进自己的阁门,收拾一应罪书。囚房内,赵源见到去而复返的小吏,还以为是严金才,便低骂:“怎地又回来了?” 可秀才根本不应,他躬身快步,手藏于吏服后侧,赵源扫眼,觉察不对劲,当即变色道:“你是何人?” “要你命的人!”秀才低声,箭步冲上,随着他抽臂发力,银光一闪,一把匕首飞刺而来,赵源脚缚锁链,根本逃不开,故只能抬臂,硬生挡下。 但让赵源不解的是,匕首竟然在面前三寸之处停下,末了秀才探臂压身,一个狼扑将赵源束缚刀下:“你到底是什么人?” 听闻声音,赵源浑然一醒:“你…你是在仙聚阁…马贼…” 怒火中烧下,赵源想起赵三等人死于马贼刀下的惨像,当即奋力抗拒,奈何身疲伤痛,他根本翻身不了,秀才死死卡主赵源的脖子:“我本来是奉命杀你的,可是你的来历让我好奇不安…说,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身上有那么重的军行味道…” 见赵源反抗不应,加之牢头随时会过来,秀才转言威胁道:“你死去的几个弟兄,我给他们收了尸,作为交换…回答我刚才的话…不然,我把他们剁成碎肉,喂狼…” 闻此,赵源顿时愣住,一时间他目瞪充血,恨不得把眼前人活吃了:“你要是敢冲他们的尸身作贱…老子做鬼也不放过你…” “做鬼?就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爷们从贼行,孤魂野鬼杀多了,爷们根本不怕!”秀才低声:“告诉我,你到底是不是军行的人?” 为了不让赵三等人的尸首被糟践,赵源只能咬牙应声:“是!老子是北安军的人…要杀便杀,老子若皱下眉头,就是狗娘养的…” 听到这个肯定,秀才鼻翼抽动,旋即起身收刀:“该死的的白宝琦,他是在逼我们上死路…” “咳咳咳”赵源得空喘息,重咳数声:“贼人…白宝琦让你来杀我?” “你以为呢?”秀才回头注意着牢头的屋子,道:“他们这些官家贪种,自私自利,我们马贼即便行事,也有规矩,比起他们这些人面畜生,要好百倍…” “谬言…”赵源唾了一口:“想杀就杀…老子走到这一步,全因自己盲目粗奔,只是可惜了我那些兄弟…” “杀你?不不…”秀才已经改话:“他们想杀你,是为了私利,我本意不愿杀你,我很清楚冒犯军行的后果,即便北疆之大,可军行下罪,也无处可生!否则我也不会为你的弟兄收尸…” “你这话什么意思?” 秀才近前低声:“实不相瞒,几年前我是北源镇的骑兵,奈何作了错事,投身此道,现在我之所以接下这要命活,无非想给自己留一条活路…毕竟有正道,谁也不愿做马贼…你若愿意,那些尸首,我想法给你送回去安葬,不至于让他们做了野鬼…可你也要给身后的将军说话,放我,和我麾下弟兄一条生路…” “你…”赵源一时不明眼前贼人的心思,秀才见其犹豫:“快些决定…再晚就来不及了…” 上谷县府,严金才急急奔回,他思忖半晌,决定将自己的忧虑告知蔡元成,结果蔡元成正在府中发飙。 “大人,小的前去白府巡查,被白府家仆打了出来!” 府厅内,几个衙差鼻青脸肿,那般可怜样让蔡元成怒然:“这个白老头,简直反了!”叫嚣中,蔡元成看到严金才,当即叱令:“立刻带人去抄了白府,将他抓来,本官一定要惩治这个混账!” “大人…下官有发现…” “你没听到本官的话?”蔡元成气在当头,一巴掌抽来,让严金才把剩下的话全都咽进肚子里。 不多时,蔡元成、严金才带着捕快、衙差气势汹汹的向白府赶去,殊不知他们的行动已经被县府外盯梢的马贼回报草上飞。 第二百一十二章夺命 “大当家的,蔡元成从北县道赶往白府了!” 知晓这个消息,草上飞放话:“弟兄们,待会儿都得拼了命的干,谁若胆怂,休怪老子先宰了他!” “可是二当家还没回来?”一弟兄道:“他去牢里弄死那强人,若是咱们这动手,他那边没有完事,可能会漏消息…” “顾不了那么多,事已至此,听天由命吧。”草上飞撂出这话,当即带着几十个马贼向蔡元成的必经之路赶去。 当蔡元成还在做着发大财立威的春秋美梦时,殊不知刀口已经向脖子上伸来,行出北县道,刚进白家巷,队伍里的严金才实在忍不下心乱,想着赵源身份,再考虑到官家相搏的后果,他狠咽一口,拨马跑到蔡元成前面,急声:“大人…此事暂缓…暂缓啊…” “放肆!”蔡元成怒骂:“如此好的机会,你让本官暂缓,莫不是你私自收了白宝琦的好处?” “大人,下官怎敢?下官只是觉得这么做…风险太大...不管白宝琦,还是那强人汉子…全都不是一般人啊…就算真要动手,也要循序渐进,缓行…” “把他拖走!” 蔡元成懒得搭理严金才,立即叱声,两个衙差疾跑上前,把严金才拉下马:“参事,别不长眼…” 将严金才撂倒一边后,蔡元成带着一众衙差捕头继续往白府赶,白府内,白宝琦一脸冰霜,面前,二十来个健仆手持朴刀短弓立身不动。 “都给老子听着,此番…事成,人赏千两,不成,全都归西!” “白老爷,您瞧好吧,平日你待我们不薄,此番就是给白管家报仇,我们也豁出命去!”一胡子健仆粗声,白宝琦眉眼怒动:“埋伏左右,草上飞一动手,你们就跟上去…一定要杀了蔡元成这头猪…” 交锋急驰,冷冲心魂。 白家巷。蔡元成等人快步不停。 “大人,快到了,过了这条巷子,就是白府…”捕头禀告:“大人,要么您在这等着,我们前去巡查抓捕,严参事说的不错,万一把白宝琦逼急了,恐生意外…” “哼哼…”蔡元成不屑:“他一个乡绅马倌种,本官还放不到眼里…” 也就话落,‘嗖嗖’羽箭从后面飞来,几个队尾的衙差不妨,当即被射翻在地,蔡元成顿时大惊,回头看去,只见四五十个马贼汉子夺路杀来,如此让他脸色煞白。 捕头觉察不对,立刻抽刀大吼:“护着大人,护着大人…衙差,顶上去…杀了那些贼人…” 草上飞一马当前,他手持环首刀,躬身马背,瞧准官家队里的胖子,直接探手抽出短枪,飞掷上去,奈何他久不操练,投技生疏,短枪倾斜三寸,捅杀掉蔡元成身旁的两个捕快。 “杀…”草上飞怒喝,一众弟兄围而攻之,只是衙差、捕快们也都拼了命的抵挡,一时间,这白家巷乱斗一片。 严金才被蔡元成赶出队伍后,他心里越发不安,想着赵源的话,他觉得蔡元成行事太过鲁莽,如此贪心妄权,必然会有疏漏,故而他转身往团练营赶,团练教头严成浩是他表亲,先让表亲带人来护着自己和家人,保住性命,让后坐后上观,寻机入手。 心下盘算中,严金才还没走多远,迎面又来了一群人,严金才大眼一瞧,犹豫瞬息后,他刻意转身绕道,结果那人群中已经出来一骑,将他拿下! “你们是什么人?放开我…”被两名青汉按着,严金才嗷嗷直叫。 “我乃北安将林仲毅!你穿着官服,为何见了我等要跑…”林秀沉声一应,让严金才浑然一怔,他抬头看来,眼前之人青俊不已,让其不敢相信。 “老头…说话!”刘磐斥责,让严金才回神。 “军行…对…没错…那人也是军行…该不会是他的将军来寻了吧…” 听着没头绪的话,林秀心燥:“你说什呢?” “将军…李源…不对…张源…不是…陈源…该死的,那人就是军行的,叫什么源呢?”蔡元成一急,反倒想不起赵源的姓,胡乱中,董佑反应过来:“小将军,他说的该不会是赵源吧!” 得此提醒,严金才目瞪点头:“没错…就是那个赵源…你既然是将军,那他可是你军行的人?” “他在哪?”林秀急心发力,直接提溜起严金才,严金才胡乱踢腾:“将军,别杀我…我什么都说…那赵源袭杀白宝琦失败,被县令大人押入县牢,县令想要借着他的事刻意伪造一份罪供,来灭了白宝琦,过后再杀掉赵源,以绝尾巴!” “尔等敢!”林秀顿时怒喝,刘磐等更是抽刀,面对沉重的威杀,严金才直接跪地:“将军…下官劝过县令,可县令不听…你那部下正关在县牢…而县令大人已经前去白府落罪,一旦白宝琦被落罪抄家,接下来就是牢头杀害赵源…” 话到这里,林秀心急,他叱声:“立刻带我们前往县牢…” 县牢内,秀才为了后路,到底违逆了白宝琦的令,他思量顷刻,决定玩次大的,把赵源借故参事的令,试试押出县牢?以此作为他觐见北安军,寻一条明路的心意。 当秀才押着赵源出了囚房,牢头急急过来:“你作甚?” “参事有令,立刻带他前往县府,以免白宝琦那厮暗中作祟,坑杀此人,若是此人现在死了,你准备的一应罪书就成为废纸…” “不行,参事专门命令,要严加看管他!”牢头疑声中,已近微微后退,也就此时,轮换当值的牢差从外面进来,途径牢差小阁屋时,惊声大嚎:“这怎么有死人…谁干的?” 一言喝之,牢头顿时变色:“你不是严参事的随从…你到底是谁?” 眼看事况败露,秀才也不再作弄,他回身扔给赵源一把月牙匕首:“爷们,护着自己,跟我走!” 牢头见状抽刀:“拿下他!”几个牢差当即奔上。 秀才扯去官服,手抄匕首,箭步凸上,一个错身腰割,牢头的肋下便喷出一道血线,疼的他直接倒地躲闪。 第二百一十三章夺命2 县牢外,石彪眼看一刻功夫就要到,可秀才还没有出来,这个糙汉子便心急起来,末了石彪一咬牙,冲身后的十几个弟兄道:“二当家怕是出事了,想他平日里待咱们不薄,所以…我要进去救二当家,你们谁愿意来?” “石哥,二当家不是说,他若不出来,就让咱们走么?”一弟兄异声。 “格老子的,你还算是个爷们么?都是混贼道的,不讲义气,不念恩情,你他娘的就不怕夜里睡觉被狼咬扯住蛋根…” 面对咒骂,这马贼当即闭嘴,一时沉寂后,只有三人起身应声,这让石彪心恨其它人:“你们这些白眼狼…格老子的孬种,二当家真是瞎了眼,养你们这些畜生!” 燥骂之下,其它人闷头不应,转身就走,石彪无法,只能带着三人向县牢奔去。 县牢门庭道上,牢差们听得囚房动静,纷纷奔出,结果正迎着秀才、赵源二人冲出,由于赵源身躯有伤,几乎瘸着走,这可苦了秀才,也亏得他出身行伍,有几分本事,若换作手下的喽啰,早就嗝屁了。 “你们想要作甚?来人,有人闯牢?” 县牢门前,石彪四人突然出现,牢差惊得质问,奈何四人根本不应,抽刀砍锁,破门闯进,牢差吓得嗷叫,石彪瞪目挥砍,直接把这两个牢差撂翻在地,只是不等他回手挺身,旁边的值房里又冲出七八个牢差。 瞧此,石彪大吼:“弟兄几个,就算救不出二当家,也要豁出去命干翻这些官家狗…” “杀光这些官家狗…” 四人彪声,冲杀上来,门庭道里,秀才正在冲路,猛地听到外面叫吼,顿时面急燥骂:“这些个混账,为何不听我的令…” 十余步外,牢头吊着膀子从囚房里奔出,他叫嚣大喝,一牢差奋力甩臂,将长枪飞掷来,赵源见之,抬脚踹开秀才,秀才一个晃身前扑闪去,躲开长枪。 “发什么愣…走…” 赵源斥吼,转身一刀,将追来的牢差砍番,秀才得空叫骂一句,捡起地上的牛皮盾,顶着前面的牢差杀出去。 “还有多远?” 林秀率部前往县牢,一路狂奔好似野马奔腾,饶是严金才道:“转过那条街就到了,只是…将军,你这莫不是要劫狱吧…那可是重罪…” “老东西,你他娘的若想活命,就给老子闭上嘴!”刘磐叱声,吓得严金才一哆嗦。 县牢内门庭道外,石彪四人面对十余个牢差的围攻,虽然弱势,可到强杀不退,加之这些牢差平日里吃喝嫖赌,一个个看似肥头大耳,实则虚膘虚力,倒也奈何不了这些马贼。 当门庭道囚栏门从里面被人砍断门栓,外面的牢差顿时大惊,回身望去,秀才拖着赵源满身鲜血冲来,石彪见了,立刻冲身过去,秀才看到他们四人,急声道:“带着他…走…” 石彪得令肩搭赵源:“爷们,悠着点,咱们走!” 只是县牢毕竟是官家的狱所,若是让这些人安然离去,怕是要把上谷县的官家脸丢到娘胎里,可天命不在官,故而牢头再怎么竭力,也无济于事。 秀才与石彪将赵源弄出县牢,刚到街面,结果迎面冲来一群骑人,瞧那态势,秀才的脸色顿时煞白如死人。 “该死的,莫不是是团练兵来了?” 石彪心惊汗流,其它两个马贼也是心颤不已,只是赵源细眼瞧去,顿时呆愣,跟着他便冲来骑跪下。 见此,秀才不明大骂:“赵源,你他娘的好歹也是军行出身的爷们,不就是掉脑袋,何需这般,若早知你是这种窝杂种,老子还不如在牢里宰了你…” “抓住他们…” 秀才等人驻步不逃,牢头叫嚣直冲,十余个牢差刀棒围堵上来,只是不待他们下手,那些骑人冲上越过赵源,反倒将牢头这些人威压后退数步。 “尔等退下!不然小爷的刀可不认人!”刘磐一马当先,威吓大声,牢头环顾四周,急言:“你们是何人?此乃县府罪人…” “放你西痞子的杂种屁!” 毛云已经冲出来大骂,跟着他跃马奔至赵源身前:“校尉…你这是作甚?快起来…将军来了,这些官家种伤不了你…” 一旁的秀才、石彪等人听到这话,顿时大惊,石彪后退两步,低声颤音:“二当家的,这…这些人…莫不是…” “军行…看来我赌对了!”秀才长出一口气,旋即放下器刃。 马背上,林秀注目直视面前的黑汉子,身旁苏文道:“将军,既然事已至此,不如暂且拿下赵校尉,以作缓局势,免得那些牢头诟病您…” 林秀听之下令:“拿下赵源!” “这…”刘磐、毛云这些人纷纷一愣,饶是赵源心里透亮,若是就这么强行带走,这些牢头告罪县令,县令上书临城,后果又是大麻烦,也就短暂的思绪,赵源冲林秀叩首谢罪,让冲毛云道:“听将军的…” 毛云点头,将赵源束缚起来,末了赵源又冲秀才几人道:“你们也一样…”秀才闻言皱眉,并没有抗拒,任由毛云带人将他们抓起。 事已至此,林秀压着赵源就要走,牢头不愿意,想要说什么,刘磐却刀锋逼首,让他收声:“爷们,都是给官家做事的,没必要一根筋硬到底,此人乃我北安军逃兵要犯,现由北安军抓回,尔等勿要再拦!” 听到这话,牢头蓦然呆愣,半晌,才难难自语道:“北安军?那家伙竟然是北安军的要犯…” 回去的路上,严金才看着林秀,欲言欲之,倒是林秀觉察,道:“你想说什么?” “将军,下官虽然与你无什么关系,可是北安军的威名下官有所耳闻,这是咱北地人的子弟军,是咱们的骄傲,你这般行径,若是县令抽手回查,于您不利啊…” 董佑也道:“严官人说的不错!”末了董佑提点严金才:“你方才似有要事…若可将军搭手,大可说来,也让上谷县人知晓北安军威…缓了眼下的糟践事…” 第二百一十四章夺命3 “将军,白宝琦仗财抗官,还勾结野狐岭的马贼,现就在上谷县…” 严金才白话暗语,碎碎不尽,林秀听了,并未有什么触动,在他眼里.,这些官家财绅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既然救下赵源,大可甩手离去,何需多事? 但苏文却有其它想法,他稍加思索,低声道:“将军,若是此刻镇压马贼财绅,成与不成,他上谷县令都要欠下这份情面,过后在赵校尉的事上,也可有借言的余地,毕竟军行冲县府,既是忌讳,也是威名…” “你说的倒有几分理,但…”林秀稍有惊异的看向苏文,但若真要按此招走,苏文也有疏漏的地方,不过林秀并没有多说什么,他转首看向严金才:“严参事,此事本将虽然可做…但你要与本将行个约定?” 严金才使劲点头,能和北安军扯上干系,他是求之不得,须臾后,林秀在严金才带领下向白府赶去。 白家巷,马贼与衙差、捕快杀成一团,放眼看去,满地尸首,血流聚洼,最让蔡元成想不到是白宝琦竟然带着二十余名健仆,堂而皇之加入搏杀。 “白宝琦…你敢密谋本官…难不成你要造反…” 白府健仆加上马贼人数超过衙差、捕快多半,一时间,衙差捕快被压的一面倒,而蔡元成被数名衙差护在身后叫嚣大骂,可白宝琦已经杀心现,面对蔡元成的叫嚣,他怎能忍耐? “草上飞,立刻宰了这头呱燥猪,不然待团练兵赶到,你我都要玩完…” 草上飞一刀剌过眼前衙差的脖子,唾出一口血水:“弟兄们,杀!” 在草上飞的带领下,马贼与健仆彻底将蔡元成等人给逼入死路,眼看死亡威逼,蔡元成心下胆怯,甚至油生后悔之意,至于那白宝琦则骄然神色,叱声不断:“蔡猪,你以为借着一群强人乱我白府的机会,就能暗自落罪惩治我?简直痴心妄想…这么么多年了,我只是容忍你罢了,真要作祟,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白宝琦,你若杀了本官,你也活不了…” “活不了?我呸…老子敢做,就不怕那个后果…你一个县令值不了几个钱…”白宝琦扯嗓子戏虐,似乎蔡元成已经是死人一个。 “尔等安敢放肆…” 忽然间,一声怒吼袭来,蔡元成、白宝琦纷纷寻声看去,一群骑人抽刀冲奔杀来,骑人中,严金才纵马呼喝:“大人勿忧,北安军来也…” “北安军?” 草上飞与白宝琦同时一惊,只是林秀这些人马快刀锋,看到眼下境况早就分出一二,也就瞬息功夫,刘磐与几十骑北安亲兵冲到近前,那些马贼、健仆就似落叶枯柴被横刀砍番。 “蔡猪…你…你…” 情势陡转急下,任白宝琦如何想,也想不到北安军会突然来此,可是在马贼四散中,他知道一切都完了,当刘磐抽刀冲向白宝琦时,林秀唤声‘留他性命!’刘磐手腕翻转,刀锋换做刀背,砸在白宝琦的肩头,沉闷巨力让白宝琦直接闷头栽倒。 半刻后,马贼被屠戮殆尽,草上飞、白宝琦被亲兵捕缚,死里逃生的蔡元成抹了一把汗水,急急奔来:“严参事,你方才说什么?” “大人,此乃北安军北安将…” 蔡元成转首林秀,当即拱手:“多谢将军救命…多谢将军救命…今日若非将军天降,本官怕是要被这白府叛逆给杀害了…” “大人自安!” 林秀淡然应语,随后一行来到县府,蔡元成先是灌了三杯烈酒,安下心田,才抹着嘴道:“严参事,你说的对,本官操之过急,险些出大事…” 严金才笑笑,借机说:“大人,之前因为白宝琦,咱们好像与北安军之间有些误会…” “哦?”蔡元成稍有疑神,末了严金才细细言语,甚至连林秀与他的暗中约定也被加在事情干系内,期间,林秀端坐饮茶,静静听着,直到严金才说完,林秀才开口:“县令大人,那赵源乃我军逃兵,本将为正军纪,已经将其拿下…” 蔡元成官场十几年,加上严金才的话,他早就分出形势风向,故开口道:“将军的家事,自有将军处理,除此之外,将军出手救助本官,这个恩情本官要还,方才严参事也说了,北安军筹建,乃北地之福,我上谷县地偏贫瘠,唯有良马众多,至多十日,本官必定筹集良马五百匹,交与将军…” “那就多谢了!”林秀起身一拜:“大人,本将军务众多,就不在此久留,告退!” “将军慢走!” 当林秀离开后,蔡元成忽的瘫在椅子上,严金才赶紧奉茶:“大人,那白宝琦算是完了,稍后咱们派人抄了他的家产?” “抄吧,这事要快,该死的白宝琦,竟然心黑到这地步!除此之外,马市曹官由你暂代,记着,一定要把北安军的马匹尽快送去…” “下官明白!” 严金才离开后,蔡元成自语道:“好一个北安将,明目劫掠县牢,本官还要笑言相对,真是可笑…此果真应了军权横天下的理,不过看在你救了本官的份上,本官不与你计较…” 只是当严金才带人去抄白宝琦的府邸时,赫然发现,他后院马厩里的几匹良驹没影了,严金才质问看守的衙差,衙差吱呜半晌,才道:“大人,北安军的人把他们牵走了…” 谷南路上,赵源被刘磐率亲兵押行,不多时,毛云急急奔回,身后还牵着一匹雪白的良驹,瞧此,赵源眼色瞬变,毛云近前道:“老大,这就是董佑说的青玉白尾驹,我把它从白府弄出来了?” “什么弄出来了?” 忽然,林秀从队列前过来质问,毛云心惊语塞,不知该怎么说,倒是董佑插嘴:“这是赵老爷子几年前出事的源头,那马市曹官贪恋良驹宝马,才暗中作害了赵老爷子…” 听到这些,林秀一时心哀,他挥手退下这些人,赵源缓了一息,探手牵过青玉白尾驹的缰绳:“爹,为了它…值么?” 第二百一十五章羽翼 不知是不是白尾驹感受到赵源的心声,竟然哀鸣厮叫,一时间氛围萧瑟,让林秀心底的怒言全都散去,他稍有言顿,道:“源哥,白宝琦就是杀害赵叔的罪魁祸首?” 赵源点头:“阿秀,此番我胡作乱行,皆因家父哀事,更莽撞中害死数名北安弟兄,这个罪,我认…” 毛云听到此话,这才发现不见赵三几人身影,他面色一僵,似有言颤道:“校尉,赵三他们几个…” “被算计了…” 赵源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先是冲跟在旁边的董佑抱拳躬拜一礼:“参事大人,搅扰拖累之行,赵源在此告罪!” 让后他冲林秀开口:“阿秀,我之前应承马贼几句话,就为换回赵三他们的尸首,不管你接不接受,希望你能看在弟兄情义的份上,摆言三分…” “源哥,你不用说了,我知道该怎么做,来人,把那五个马贼带上来!” 不多时,秀才、石彪五人被押上来,赵源看着他们,道:“我那些弟兄的尸首在哪?” 秀才不应赵源的话,冲林秀道:“你就是北安将?着实年轻太多,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说什么呢?”刘磐这些人瞧不起马贼,当即呵斥,饶是秀才恭敬道:“青俊悍将出悍兵,让人钦佩…” “你救了我的弟兄,此情分本将接了,但你们作祟杀了本将的兵士,这个罪本将也忘不了,说吧,为何要这么做?难不成真像源哥所说,你想投身军行?寻一条正路?” 秀才理了理身姿,冲林秀跪下:“杀赵三这些人,是当时无知无畏,救赵源,是知晓军行根大叶茂,前途光亮,而马贼路途不过白驹过膝,痛快一时,我绰号秀才,最初也是出身行伍,所以根子里不想麾下的弟兄黑路走到底,故而冒险这么做…” “将军,贼人巧言,切莫相信!” 苏文乃商贾子弟出身,家中生意多被马贼强盗劫掠,故心中对马贼偏见至极,林秀听之,下令道:“刘磐,杀了他!” 此话出,石彪四人顿时急了:“二当家的,我就说这些官家种不可相信…” “该死的,咱们和他们拼了…” 叫骂中,石彪四人赤手空拳与亲兵对峙起来,瞧着这可笑的景象,苏文、董佑皆是奚落,唯有秀才言说一声‘多谢!’这让林秀、赵源都未之一愣。 “石彪,你给我退下!” “二当家的,他们可是要杀你…” “杀我是自然的,想我杀了赵三等数人性命,现在被杀合情合理,只有杀了我,才能保住你们的命,给你一条生路…” “你若死了,我等必然不从!”石彪四个粗人叫嚣,如此义气倒让赵源为之动容,纠缠中,赵源抽刀跃马,一记挥砍直下,秀才见了迎身不动,在刀锋落首前,他安然闭眼,似乎为结束马贼一生感到轻快,只是锋刃逼首半晌,却未有血溅的痛楚,秀才再度睁眼,赵源不过削去他额首的一寸长发。 “本来我是一定要杀你,可牢中一番话,加上你的作为,让我改变主意,过后想法子把我那些弟兄的尸首带回临水,至于让不让你们入军行,就看将军吧!” 赵源说完,秀才呆然片刻,随即冲二人躬拜三番,带人离去。 “赵校尉,你不该放他们走,贼就是贼,一旦入歧途,心性已变…” 苏文碎碎低语,林秀听之应声:“苏文,你虽有才华,可眼界心胸还需历练,有些贼人,一辈子都改不了,而有些人是被逼迫的,他们,虽然穿着贼衣,可骨子里还留着行伍气节,况且我现在需要北安军名声散开,不管商贾、名望、官家乃至贼人,他们都是我的嘴巴…” 话到这,林秀看向董佑:“董参事,事已至此,该送你回临西县了,你的娃儿,本将已经着自家人护养,最多两日,就会给你送回来,只是你要好好琢磨下,该怎么向于德天那厮解释此番遭际…” 董佑苦笑:“将军,于德天为人我知晓,此若回去,不管说什么,他都不会容我,所以…这临西参事我也不干了…介时带着娃儿回乡下,安稳过日子算了…” “如此我也不拦,落到这般结果,也算是对你往年作祟行径的偿还!”林秀示意刘磐,将一钱袋递上:“这些是你的盘缠,不多,但足够你做个小营生…” 临水县,北安军临时营盘。 昏暗的牛皮大帐,林胜苍白无神的脸好似死人,面前,范博然被李虎、黄齐二人死按着,已经回来两天,可这小人怪还不肯下手医治,直把李虎气的想要一锤子砸烂他。 “你杀啊…你有能耐倒是杀了我…一群贼兵子,粗鄙莽撞,我为何要救你们…” 范博然扯嗓子嗷叫,李虎无言以对,眼看这胖子就要失控,林怀平急急冲进来:“快,将军回来了!” 李虎、黄齐二人顿时惊喜,撂下范博然,夺路冲出。 “秀哥,你总算回来了,那郎中我们找到了,可是他死活不愿医治林胜…” 李虎见人大声,林秀连夜狂奔一百三十余里,从上谷县直接奔回来,还没喘口气,李虎又摆出林胜的要命事,林秀快步移至帐内,大眼看去,范博然盘腿坐在牛皮毡子上。 看到一青俊将领,范博然端然不动,李虎刚想说什么,林秀叱喝,让其滚出,范博然听到这话,微微抬眼。 “先生,麾下粗野出身,敬请先生时多由得罪…” “得罪?这是得罪二字可以包涵的?”范博然气声道:“莫名其妙把我从黎城劫掠到这,世间怎地有你们这种贼兵…” 面对斥责,林秀丝毫不应,在范博然碎碎不止时,苏文不悦了:“先生,行医天下,以救人为根,军行武者,草莽乃本性,且眼下伤者乃北安悍者,是北疆搏战的英豪,你若见死不救,心下怎安?” “小娃子,小老儿行医三十年,救过的伤者比你见过的人都多,此处如何有你言说的份…” 第二百一十六章兵变 “你这小人怪,仗艺傲然,黄天大道下,我就瞧不得你见死不救,怎就无说话的份了…”苏文学子气盛,眼看就要吵起来,林秀却突然冲范博然跪下,这一下着实惊了范博然一跳。 “你这武夫…想要作甚?莫不是盼得小老儿早死...起来…小老儿不受你这粗鄙贼兵的拜…” 范博然起身拉扯,可他人小力弱,哪能动的林秀分毫。 “先生,你不受我的拜,是您的行医道途,可我拜你,为的是自己麾下粗莽弊错,此两不相干,你无需惊然!” 一席话说的范博然眼界大开,且林秀接下来的话着实动了范博然的怜心:“卧榻上的人自小无娘,位于庶出,族不待见,命苦之下,被迫替哥从了征役,一场场血战下来,几乎疯人一个,现在又因族中杂事,自伤性命至此,如此哀人,敢问先生这一世见过几个…” “这…” “求先生救他!” 林秀硬声,三叩落地,情分义理之下,范博然松了心火:“罢了罢了,听你此言,小老儿就知道这是冤孽啊!” 旋即,范博然奔到卧榻前,看着命丧一半的林胜,他面色不安:“气血尽失,肺腑内伤,拖延许久,旧疾暗伤全都发了出来,就算小老儿尽全力,也不过三分希望,希望尔等…自安自稳吧!” “多谢先生,多谢先生!” 临水县官家驿站。于海龙为了能够打压下北安军的威名气焰,费尽心思四处寻机,眼下他以官威利益迫使林氏长家人用族规来诟病林秀,更让林翰死咬林胜疯杀行径,以此为借口,将林秀北安将仗势作乱的罪名坐实。 “大人,事情都办妥了!” 蒋赣将一通临水村人的告罪录放置在矮桌前:“共计三十余人,到时堂前罪录足够他林秀喝一壶!” “干的不错!”于海龙稍稍夸赞一句。 “除此之外,临城还快马送来一封书信,是临西县令交与您的!” 蒋赣从怀里掏出烙有锡印的书信一封,于海龙打开一开,顿时大喜:“真是天助我也!” “大人,何事欣喜?” “怪不得这几日北安军这么安生,原来是林秀赶往临西县要人去了!”于海龙老脸暗笑,仿若他已经看到林秀身败名裂的模样。 “陈姝灵前往临西县私通临西商贾大家苏氏,密谋我那表亲于德天,于德天将陈姝灵看押,却被林秀仗势强行带走人,这个罪名可不小啊!” “他林秀竟然敢这么做?”蒋赣似乎不信。 “有什么不可能,换做是你,你也会权心暴涨的,更何况他林秀青秀得志,又怎能抵御得了权势的诱惑,不过本官可没想到,他陈玉竟然会私下暗通别县的商贾大家…” “怕是政务难做,税收难全,他才想出这法子外引钱财…” “不管他们,区区县令,日后可以随时收拾,现在要事时通告临水县府,让陈玉、安河准备开县堂审!” 河西陇城,河西军中军大营。副将朱高佑躬身立位,面前,中都接管将领中卫郎一脸傲然:“朱将军,已经两个月了,河西军各部军务交接命令应该全部落实了吧?” “回大人的话,年初寒霜颇重,河西地界各处均有降雪,月城、石城、中牟城等地道路阻隔,通行不畅…” 闻此,中卫郎再也忍不下,当即高声:“朱高佑,年初寒霜雪降,你这借口本官忍了,可现在已是春种时节,你当本官是傻子么?河西再冷,雪也开化,快马加鞭,三日就可通告各处驻兵,你如此推脱,莫不是想要违逆圣意?” 质问中,中卫郎身后的中都禁军甲士纷纷出步,朱高佑目瞪气涌,身后的将领也都是一脸愤然,可是朱高佑思绪飞转之后,他叱令:“尔等退下!” “将军,这些中都的混…” “将许元龙拖出,军杖三十!”朱高佑叱声,身后一虎目汉子被左右执戟郎架起出帐。让后朱高佑才冲中卫郎道:“大人勿怒,麾下粗鄙…” “知道就好!”中卫郎从鼻子哼出一声:“朱将军,咱们都是为陛下效力,此时距陛下的接管令只余十日期限,若不想下罪,你们就尽快料理,若实在是不行,大可由我的人来做!” “不劳大人费心!末将这就去催促!” 朱高佑离帐,远远扫一眼,先锋营将许元龙被两个中都禁军按在铁板凳上死命的抽棍,饶是这汉子硬气如石,字语求饶都不出,半刻之后,杖刑结束,许元龙一抹嘴角的血迹,不劳任何人扶身,一瘸一拐的走到朱高佑身前。 “姓朱,老子把话放这,河西军先锋弓骑营,姓秦王,不姓中卫郎,更不姓那垂暮老儿,你若敢强行羁押,看老子敢不敢宰了你!” 听闻这话,朱高佑面色乌紫铁青,身旁,轻骑营先锋将曹云金斥责:“老许,你他娘胡说什么?朱将军也是为了殿下,你切莫乱来,不然,老子绝不放过你!” “我呸!” 许元龙重唾一口,激的朱高佑、曹云金这些人真想动手把他撂翻,奈何远处中卫郎就在笑面看着。 “大人,这些将领看来已经内讧了…” 中卫郎笑笑:“秦王位置不保,麾下将领各自奔前途,肯定要出问题,只是…”中卫郎稍稍语顿:“派人盯好秦王府的王妃和世子,一发现机会,就把他们请来,只要世子在手,王妃必然被我们掣肘,介时这些悍将们想要作乱,也要掂量点…” 这边,面对许元龙的叫嚣,朱高佑抬手一巴掌抽在他的脸上:“刑罚过轻,不知悔改,来人,将许先锋押进秦王府,着王妃惩治!” 听到这话,远处的中卫郎面色稍变,可时想着自己的计策,他并未多加干涉,朱高佑见无人阻拦,便强行压着许元龙离开。 秦王府,景禹寅正妃长孙晴正在香房祷告,这时,偏妃庄玉华进来了:“姐姐,军营出事了…” 闻此,长孙晴心里一怔,旋即起身:“兵变?是不是朱高佑他们兵变了?还是中卫郎那些强行羁押诸位将军?” 第二百一十七章兵变2 “姐姐,许将军性子急,当众唾骂不尊,被朱高佑杖刑惩治,现在已经把人押到王府大厅…您赶紧去看看吧!” 秦王府大厅里,府兵位列两旁,朱高佑、曹云金等一众中军将领位列阶下,至于许元龙则被五花大绑按在门庭前。 长孙晴与庄玉华在管家景逸的带领下急急赶来,面见王妃入厅,朱高佑等人跪下奉礼,看到许元龙被打的嘴角淌血,长孙晴燥心不已:“你们这是做什么?外人还没有动手,你们就自乱阵脚,你们…你们真是…” 听着王妃的斥责,朱高佑、许元龙这些人却一改愤慨互斗模样,尤其是许元龙,这个糙汉将领直接从地上爬起,急声:“王妃勿怒,这是我等计策,不这样做作,那中卫郎是不允许我们结伴前来王府的…” “许将军,朱将军,你们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要做什么?” “王妃,我等随秦王殿下东奔西征,保大夏西疆安稳,现在殿下被囚中都,那些混账们还想绝了河西的根,绝了您和世子的活路,这是我等决不允许…” 话到一半,长孙晴面色煞白,虽然她是女流,可她已经听出这些人的话外之音,而那正是她数月来最害怕的事。 “长孙王妃,我们不能再等了!”朱高佑躬身一拜:“为了河西,为了殿下,自我朱高佑以下七万将士,以决心效死抗争…” 听此,长孙晴身颤后退,若非庄玉华和景逸搀扶,她怕是要瘫软在地:“你们这么做,秦王就会蒙上反贼叛逆的骂名…介时你们都是反贼,殊不知当年贺兰氏之故…遗臭万年啊…” “王妃,秦王就是陛下眼中的第二个贺兰氏,与其被那些混账逼死,不如放手一搏,哪怕死后无尸骸,也比被糟践死强!” 朱高佑义正言辞,饶是许元龙也忍着屁股痛,大声:“王妃,只要您一句话,我许元龙立刻挥刀,宰了中卫郎那些杂碎…他城外的禁军营,我已暗派三千弓骑兵监视埋伏,只要令下,半刻就能宰光他们!” 眼看众将请令激愤,可长孙晴依旧不定话,这时,一府兵急急奔来:“王妃,老夫人与小世子在明佛院出事了…” 此一言直接把长孙晴吓得一激灵,众将听了,尤其是朱高佑,他箭步冲上,熊掌般大手直接揪起府兵:“你说什么?世子怎么了?” “是中卫郎,他们借着我们当值换防的机会,以您的将领禁足我等,待我们回到明佛院,老夫人和世子已经不见…” “这群混账,敢拿世子逼迫我们…老子一定要宰了他们…”曹云金大骂一声,转身就走,结果长孙晴斥声高喝,拦下曹云金:“你给本妃站住!” “王妃,殿下生死无卜,现在小世子又被他们拿住…若咱们不做抗争,那些人就把我等当做软柿子了…” “放肆!”朱高佑斥责曹云金,曹云金憋气睁目,立在一旁。 长孙晴深呼几口气,既然事况向坏处发展,她也只能从秦王府的安危来谋划:“金先生…” 话落,朱高佑身后出列一面留杨须胡、身躯消瘦的中年青衫汉子:“王妃有何吩咐?” “金先生,事已至此,世子安危重要,您身为殿下幕僚,理应为殿下分忧,即刻着手,营救小世子…” “在下遵命,只是…”金静水拱手一拜:“王妃,殿下不在,您就是河西军的魂,在下无论作何,都会与中卫郎决裂,而这…” “本妃说过…一切以小世子安危为重…” 金静水思绪急转:“在下明白!”金静水退身离去后,朱高佑等人将领相视一看,跪地叩首:“王妃,我等去了!” 陇城行营官邸,中卫郎将秦王小世子与老夫人关押在府邸内监押阁,小世子年不过十岁,可聪慧灵巧,看着眼下的情况,他道:“外祖母,爹爹是不是出事了…” 老夫人沉声:“别乱说,你爹可是大夏第一勇将,他不会有事的…” “可是这些中都官已经对我们下手了,他们想要用我要挟朱将军…” 正说着,中卫郎进来了,他冲小世子和老夫人躬身拜道:“老夫人,您放心,我只是为了您和世子的安全着想,才出此下策。只要河西军接管完毕,我就会带您和王妃去中都享福…” “享福?哼…”老夫人冷哼,拉起小世子向里间走去。 中卫郎出来对侍卫交代:“严加看管,决不能有失!”可是中卫郎还是不放心,虽然河西中军的将领发生内讧,但月城、石城、中牟城三地三万余的河西将士还未有音信,万一三地起兵围攻陇城,他和麾下的千余禁军怕是要亡命旦夕之间。 想到这,中卫郎急急赶往禁军营,准备加快接管事务,只是他刚离开行营府邸,金静水带着十余名灰衣剑客出现在府邸后墙。 “风翎卫听令,小世子和老夫人就在官邸后府的监押阁,左右四十步外有两处当值阁,内各有一队二十人禁军,每隔一刻是禁军轮值的间隙,你们务必借着这个空档,把小世子救出来!” “祭酒放心,我等就是拼死,压必然不负王妃期盼!” 话落,风翎卫掏出飞爪攀臂上墙,近一丈的高墙在这些秦王死士面前不过平地尔尔,待风翎卫进入行营府邸,金静水立刻发射响啲箭,在府邸前面,曹云金携中军营百余名将领备卷录入府请见中卫郎,以此纠缠府邸内的前庭注意。 面对河西将领的觐见,禁军拦下曹云金:“将领备卷录交由我即可,待大人回来,我必然禀告…” “放你的扯呼屁!”曹云金大骂:“这是我等身家性命之物,岂能让你这贱兵种触碰?一个不小心,惹怒某个将领,引发兵变,你可担的起这责任?” “河西种,你叫嚣什么?” 三言两不说,禁军小校与曹云金对峙起来,一时间,小小的府邸门前集满几十名执刀挺枪的甲士。 第二百一十八章兵变3 后府监押阁内,老夫人紧紧抱着小世子,可是小世子人小鬼大,全无任何怕意,反倒宽心老夫人:“外祖母,孙儿什么都知道,您就不用担忧孙儿了…而且孙儿估量,要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来救我们!” 话落,庭院里传来一阵微动,那些在院里值守的禁军连声示警都没有呼出,便被风翎卫送去见了阎王。 十余名风翎卫听着前府传来的动静,麻溜的将监押阁打开,结果小世子正背手立在门后,笑吟吟的看着他们:“是额娘让你们来的…” “回小世子的话,王妃很担忧您,眼下曹将军他们在前府纠缠禁军,请您快快随我们离去...”话落,风翎卫护着老夫人和小世子向外撤去。 中卫郎快马赶往城外禁军营,结果走一半,府邸护卫急急追来:“大人,曹云金与府邸守卫发生冲突…” 得知这个消息,中卫郎顿时心不安:“不好,他们是在打小世子的主意…” 中卫郎拨马就回,可是还未走几步,他再度转念,之前,河西军安然不动,是因为王妃令未下,而现在自己贸然请回老夫人和小世子以作最后的保障,怕是恐惹怒了王妃,想到这一层,中卫郎不顾一切向城外奔去,可是在城门前,他却被城门卫拦下。 “尔等闪开,我乃中都中卫郎…” “就是这个混账,来人,拿下他!” 城门当值小校怒声冲来,十几个城防兵顿时抽刀,中卫郎面色大惊,事已至此,他为保性命抄刀抵抗,想要以马力冲出去,只要回到禁军营,集合千余禁军,至少可以一路向河中退去,但是中卫郎再次低估了河西军的力量,短短几个时辰,上至各营将军,下至哨所、捕快、衙差小兵,全都在金静水一令中动身亮齿。 中卫郎拨马还没冲奔几步,一排排弩矢从城门上射下,中卫郎身后的几十名禁军直接被射成马蜂窝,而他也肩中一矢,栽下马来。 “格老子的,憋了几个月的闷气,今日总算发泄出来了…”小校单臂提溜起中卫郎,咒骂不停。 中卫郎咬牙嘶声:“你们这些河西种,可知这么做的后果?你们是造反…是忤逆…” “造反又如何?” 虎喝沉声,中卫郎抬头看去,河西中军先锋飞羽营营将魏大中走来。细眼看去,魏大中虎目狮鼻,身高九尺,一身雁羽铠漆黑无光,孑然之间,血杀骇人的将威逼迫如山沉,让中卫郎不敢直视。 “中都杂种…若非金祭酒有令,老子方才就把你射成人串…” “你…你…” “带走!” 魏大中沉声,小校立刻压着中卫郎向秦王府赶去,随即,魏大中冲身旁的亲兵道:“上城楼,敲战钟!” ‘咚…咚…咚…’ 禁军营盘,眼看晌午来临,禁军们正与生火做饭,结果陇城方向传来沉闷的钟鼓声,禁军副将闻之出帐:“什么声音?” “回将军,陇城方向传来的…” “陇城?”副将疑声:“中卫郎大人可有消息传回?” “没有!” 正说着,禁军营盘的角楼上传来示警:“敌袭…敌袭…西面、南面、东面出现烟尘…” “该死的…河西军要兵变…”副将说话功夫,距禁军营盘外三里,弓骑营三千甲士以千人校为队列,分从西、南、东三面围压上来,许元龙纵马来到阵前,按说他刚刚挨了杖刑,屁股疼痛难忍,可是为了出禁军近来压迫的气,他硬是忍着疼痛来前指挥。 “将军,为何不再出一队弓骑,将北面也给封死,把这群混账当做瓮中的老鳖,活活炖吃了他们?” 许元龙轻轻挪动着屁股,龇牙咧嘴道:“千余禁军装备精良,若是死路围堵,必然抗拒激烈,可一旦放开生路,他们的战意就会减退数倍,介时在他们的退路上追击袭杀,咱们的弟兄损伤可以降到最低…” 当弓骑兵到达各自位置,禁军营盘已经闭门抵御,许元龙直接下令:“传令三校…其冲袭扰,火矢威逼…” 旗令兵闻之离开,不多时,三千弓骑纵马奔向禁军营盘,当弓骑兵奔至营墙一百五十步时,这些壮硕的河西汉子纷纷抄起长弓,搭上缠绕了火油引的羽箭,连连抛射。 营墙之上,禁军副将见此,顿时高呼躲避,奈何长弓劲足,加上马速支撑,火矢在眨眼间化作一片火幕扑天盖下,一时间,营盘的帐篷、马厩、粮草垛飚起大火,救火的兵士更是乱叫大嚎,在炙热的烘烤下,一禁军小校急急冲上来:“将军,火势太大,在这么下去,弟兄们就被烤熟了…” “该死的…”副将一拳打在营柱上,望着远处来回奔射的弓骑兵,他急问:“四面围堵情况如何?” “东面是一片荆棘荒草地,没有弓骑兵…” “立刻下令,禁军从东面突围撤退,走之前,把所有粮草和器刃甲胄毁掉!” “属下得令…”小校转身要走,结果一根火矢袭来,直接将他穿胸而过,小校惨叫一脚,失足从营墙上摔下,看着此景,副将几乎气的发狂,可狂潮之下,他一个千人将又有和阻挡能耐? 半刻后,东墙营门从里面破开,让后千余禁军好似傻狍子般向东面逃去。 “将军,禁军向东面逃去了…” 得到斥候来报,许元龙立刻示意旗令兵,调转北面、南面两校弓骑兵尾随追杀,务必将这支禁军狗给宰了。 秦王府,长孙王妃怀抱小世子端坐主阶位,阶下,中卫郎被府兵按在地上,他奋力抗拒,扯嗓子道:“王妃,你这么做是置数万河西军于死地…置秦王殿下于不忠不义的逆贼途…” “放肆!”朱高佑上前,一巴掌抽的中卫郎满嘴血,顺带吐出两颗断牙:“死到临头,还敢威吓我河西主母…” “朱将军,让他说…”王妃放下小世子,起身走来,景逸赶紧侍奉一旁:“王妃,你小心!” 第二百一十九章立身 “长孙王妃,难不成在下说错了?” 中卫郎死硬不认:“秦王殿下在中都过的好好的,你却在这里指使麾下将领叛逆,介时谁对谁错可不是单单一语话、一道令能够改变,那将关乎数万人的性命…这个罪责…敢问王妃可担的起…” “本妃是否谋逆,自有天道在,由不得你这中都人呱燥乱言…” 危言耸听下,长孙晴面沉心稳,寸毫不乱:“中卫郎大人,数月来,你借着皇令交界河西军务,不断威逼压迫河西诸将,本妃字语未言,如此你竟然得寸进尺,暗行作祟,妄图拿小世子要挟本妃,此就是万死莫辞的罪过,本妃绝不容忍,但本妃念你是中都将官的份上,受皇恩而来,姑且饶你不死…现在,你给本妃听好了,回去告诉陛下和齐王皇长兄,秦王一生忠君卫疆,绝无任何夺嫡之意,河西军七万将士更无任何忤逆皇尊之威,若陛下和皇长兄非要自利逼迫,做那莫须有的行径,那河西四城七万将士、一百四十万百姓必然立身挺锋…捍卫自己生途…” 怒言之下,中卫郎无言敢对,随后在风翎卫的押解下,强行被逐出陇城。 当陇城惩治中卫郎禁军的消息传来,月城、石城、中牟城守将纷纷下令,驱逐中都商贩、名望士绅,一时间人心惶惶,阴云遮蔽,浑然蒙眼中,还以为战事将开。 月城前,景禹寅在杨茂舍身外引祸水的计策下,他总算避开都龙卫和燕王甲士的追杀来到此地,可是一路上,月城四野荒寂的景象让景禹寅心下不安,他思忖中,金羽已独身前往城下试探情况:“当值甲士…快开城门…” 城门当值小校探身看来,道:“尔等何人?” “我乃河西军近卫营统领金羽,快开城门!” 闻此,小校惊然,即刻跑开,远处,景禹寅与徐季藏身不出,瞧这态势,徐季心下不安道:“殿下,该不会中都将官已经接管月城了吧…” 景禹寅嚼着苦菜根,尽可能驱散疲惫,他缓了口气,沉声道:“不会,本王的部将都是忠心刚毅之人,只要本王不死,没人可以撼动河西寸土!” 金羽立在城门下等候,城墙上,甲胄林立的兵士警惕十足,大约三息功夫,月城守将姜道陵匆忙奔上城垛,他大眼一扫,急声:“果真是金统领,快开城门!” 当城门‘吱吱扭扭’吊起,姜道陵已经率亲卫冲出迎接,离得四五步,姜道陵抱拳单膝,跪地请声:“月城守将、定远将军姜道陵参见金统领…” 只是金羽面对恭敬,却丝毫不敢放松,他目视姜道陵,沉声低呵:“为何四野荒芜,人烟无影?” “回统领的话,陇城发来急令,禁军作乱绑缚小世子,王妃怒火,下令惩治中卫郎及一众禁军营,为保河西安危,便下令清野,现在月城方圆三十余万乡民已经全部安置西撤,若非末将认得统领,此况之下,是绝不会与您开门的…” 姜道陵言说完,急声:“统领,殿下何在?” 听到这话,金羽眉头紧锁,心下警惕再涨数分,一路逃来,都龙卫无处不在,燕王的刺客甲士更是紧追不舍,数次危机中,若非天命眷顾,他们已经抛尸荒野,而姜道陵上来就问殿下踪迹,此让他不得不心忧满腔,末了金羽道:“殿下何在,尔等休要多问,尔等即刻下令传往陇城,召风翎卫前来…” 闻听此言,姜道陵顿时明白其中话意何在?短暂心怒,姜道陵起身抽刀:“金统领,末将忠心殿下,绝非叛逆,若殿下不信末将,末将就此自刎以证清白!” 话落,耿直刚毅的姜道陵抬刀就往颈项划去,身后一众亲兵急神满面,却不敢阻拦,眼看悍将就要亡命虚言猜测,金羽迅速探臂伸手,以掌按下姜道陵的刀锋,他忍着掌伤血流,粗声道:“将军…休怒某不信您,实则一路逃来殿下险些丧命…某身为近卫,不得已而为之…” “贼人赏吾主…吾必将刀锋所向…” 姜道陵痛声高呼,而金羽则抛却怀疑,转身冲景禹寅藏匿处示意,景禹寅当即带着徐季等数个残兵出来,姜道陵见了景禹寅的模样,呆愣须臾后,牛目泪涌,其中的恨意更是让他愈发憎恨中都:“殿下…您可算回来了…” 景禹寅蹒跚近前,他探臂拉起跪地的姜道陵:“本王的后军营将,硬如磐石,方才金羽之言,委屈你了…” “不委屈…不委屈…”姜道陵一抹眼角,起身:“殿下,末将这就护送您前往陇城…” 次日清晨,陇城大开中门铺张数里,长孙晴、庄玉华与中军将领朱高佑等陇城名望官家纷纷出列,位立城门前恭迎秦王,当秦王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中,所有人跪地叩拜,其小世子更是飞扑上去:“父王…您总算回来了…” 景禹寅看着自己的骨血,受着一众亲随忠勇叩拜,他忽然明白杨茂言语所意,由心而讲,他无心皇位,可是陛下和皇长兄却不这么想,他们害怕自己的军行威名,害怕河西甲士,哪怕他甘愿被禁,皇长兄还在想着法子弄死他,弄死麾下这些人,而这却是他无法容许的。 景禹寅心绪激荡,半晌,他放下小世子,走到朱高佑近前,朱高佑神思涌动:“殿下,您总算回来了…您再不回来,末将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景禹寅黯然点头,须臾之后,他中气十足,霸气凌然道:“高佑,这几个月…你遭罪了,但本王已经想通一切,河西…是我景禹寅的河西…河西绝不会再被任何人欺侮一丝一毫…”末了景禹寅看向长孙晴等府中妻人,咬牙愠怒:“尤其不能欺侮我的家人…” 临水县府。时隔五日的林氏告罪再度开审,林秀与林懋等嫡系晚家与长家当堂对峙,由于先前安河、陈玉徇私林秀,此番于海龙独自断审,林懋心愤,暗骂不断:“这个老杂种,真是想着法子整治我等…” 第二百二十章枝叶 “爹,身正不怕影子斜,不是我等的罪,他按不到咱们头上…若强行羁押罪下我等,儿的将刃可不是悬在腰间看的…”林秀义正凛然,丝毫不畏于海龙暗中作祟,只是于海龙心计颇深,堂审初开,他三言两语带过林胜疯杀长家的事,以乱行仗权为借口,直接转到临西县的事。 “林秀,你可知道这是何物?”于海龙将一纸罪令拿在手中质问。 林秀抱拳应声:“在下不知?” “不知?”于海龙笑笑:“日前陈玉县令千金在临西县生事,被县令于德天请进县府喝茶,你却强行要人离去,此乃你当日行径的详细罪告书和临西县人的证词,你怎么解释?” 这话一出口,林秀当即变了脸色,至于林懋、陈玉、安河等人,却是迷糊样。 “官途军行两不相干,可你却仗着北安将的身份强压于天德,这个罪怕是不小啊…” 于海龙戏虐挑声,让林秀一时无言应对,倒是陈玉起身:“于大人,此事从何而来?会不会有误会?” “误会?陈玉,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此书上有临西县县令官印,更有十余人罪证指印,你也是县令,应该清楚私自捏造罪名的后果…” 于海龙一通呵斥,让陈玉背后生风,安河见势不妙,悄悄离开县府,来到外面,他冲王先生道:“于海龙所言是什么时候的事?” “前日深夜,驿站接到临西县发来的信令一封!” “那人何在?” “还在驿站!” 安河稍有思忖,面色一冷:“你立刻派人去拿了他…” 王先生面色惊变:“大人,你这是作何?” “于海龙若是借着这个当口让林秀威名扫地,我之前的投入可就亏空了,所以我必须把这送令的人置于污名之地,缓了于海龙的说辞…” 县府中,于海龙死揪林秀临西强权的行径时,苏文请命入堂:“府丞大人在上,小民临西商行苏氏,苏文,临西县考学子,有事请言!” “谁让他进来了的?”于海龙完全不应苏文的话,斥责中,蒋赣带人就要动手驱赶,陈玉却硬声道:“大人,公堂廉清,来者必有话,何不让他说完?” “陈玉,你未免太放肆了…” 声威之下,陈玉为了女儿强行立在林秀位列前,丝毫不退,加之县令的话,蒋赣再想强行赶出苏文就太过唐突,且林怀平等堂外侯听的北安军也都暗有动作,若是发生什么事,他蒋赣可负不起这个责。 苏文道:“大人,关于陈玉千金之事,在下知道所有详情…陈姝灵与我苏氏少东家是碧玉年华闺友,在苏氏布铺购买初春锦绣,结果被巡防衙差窥视容颜,想要做坏,且衙差之行惹来路过英豪草莽出手,杀了这些衙差,闹出命案,陈姝灵便被无辜抓进县府,敢问大人,这陈玉千金何罪之有?”一番言说密不透风,听得林秀暗暗点头。 倒是于海龙呵斥左右,要强行压下苏文这外县人,饶是林秀怒然:“尔等安敢!” 虎威逼出,衙差左右相看,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僵持下,马全进来:“大人,下官有一书信交予您!” 于海龙和临城马氏不对付,根本不给好脸色:“何人书信?” “郡守姚启圣…” 听闻这话,于海龙眉目微闭,半晌,他示意蒋赣将书信呈上,马全来到林秀身边,低声:“同知勿忧,郡守大人本意不变,你北安军不入临城官系,只是这于海龙嫉恨你临城民乱时的作为,才处处下治你…” “多谢同知提点!” 于海龙草草看完书信,心底只恨姚启圣这个老匹夫无能,在三面齐压中,于海龙原先搏面威压北安军的想法已经落空,最让于海龙想不到是安河竟然将送信令给自己的临西哨骑差人抓来了。 “大人,方才捕快途径驿站,发现有人酒后作乱,便将其拿下,结果发现是临西县哨骑差人,此关乎两县官家安定,下官想着大人公正严明,特交由大人审问…” 如此捧言让于海龙心躁,扫眼看去,那哨骑差人不知是不是被要挟打骂过度,竟然叩首请罪:“大人,在下酒后乱性,在下知错了…” 安河跟着还道出一句似黑不白的话:“大人,临西的官家差人都是这般模样,可想他们的县令品行如何?” 一言石落激起千层浪,当临西哨骑差人龌龊行径摆在府庭门外的临水乡人眼前,这些乡人顿时大骂。 “该死的官家种,手下的人都这般得性…鬼知道那县令什么样子…” “陈县令的千金贤惠淑德,怎么可能跑到临西县作乱…” “你没听说那苏文说,是衙差胡乱作为,官家护脸面才把她们抓了?不过北安将做的好,他北杀蛮子,颇有咱们北地男儿的血性,若是自己妻人被欺侮没有反应,那才丢临水人的脸…” 不觉中堂审风言转向,让于海龙独压不下,至于林秀,自始至终未说一句,但是于海龙身为临城二把手,面对刁民乱言怎能容忍,随着‘啪’的一声惊堂木,堂下才算安静几分,于海龙先令蒋赣拿下酒后乱性的临西哨骑差人,让后冲林中涣等长家人道:“林胜疯杀长尊亲父,此乃大逆不道之行,现林中道心疯,你等代为行告,可有异议?” “没有…”林中涣、林翰、林振等人赶紧跪地上血书,怒然中于海龙也不多言,直接下令蒋赣前往北安军抓捕林胜,对此,林秀断然拒绝。 “林秀,你接连放肆,难不成你要造反…”于海龙大喝。 马全觉的事态不对,箭步拦身:“于大人,郡守大人已经责令你立刻回临城操办春种政务,此林氏族乱,由他们自己料理即可…” “马全,这没有你说话的份!” 奈何众怒难犯,林中涣、林翰等人觉察风向不对,即便上了血书,也不敢再硬顶,末了,林秀躬身:“于大人,您总说官途军行相隔不可交,可您眼下行的事,却是实实在在搅扰我北安军行…” 第二百二十一章剿贼 一语中心,彻底堵了于海龙的嘴,且这个时候临城哨骑差人二次令来:“郡守大人有令,召府丞于海龙、北安将林仲毅即刻前往临城,不得有误!” 令落,林秀躬身接下,于海龙憋气半晌,也只能随之,至此,林氏长家的血书告罪以囫囵不清的结果收尾,当林懋等人离去,县府闭门,林中涣彻底被林秀的当下的威势力量所压住,他哀声自语:“没想到林娃子已经根阔这多了…临水村…怕是待不下去了!” 郡守府,姚启圣看着都司奉上的告令,气的老须横飞。 “大人,没想到咱们担心的事到底发生了!”马钟低声:“政务推行不利,本就民怨四起,现在贼风飚起,民愤爆发,平牛县春种政务已经彻底被贼乱破坏…” “这些贼人到底想做什么?难不成要把本府的治下搅成一锅粥?让所有人死在饥荒中才罢手…” 对于姚启圣的愤慨,马钟借机再刺于海龙:“大人,临城地界情况愈发不妙,他于海龙身为府丞,更是主理平牛、北河等县政务的要员,不一心扑在政务救急百姓,反倒钻进临水县的林氏族乱中…实在说不过去…” “不要说了!”姚启圣心烦意乱,不想再听下去:“待会他们进来,你切莫多言,本府现在只想把平牛县的贼乱给解决,若是贼乱蔓延开来,后果不堪设想!” 一刻后,于海龙、林秀赶到郡府。 “大人急召,不知有何要事?” 于海龙面沉抱拳,心有不悦的问道,倒是一旁的林秀恭恭敬敬,先拜后开:“郡守大人,北安将林仲毅参见大人!” 仅此一瞬,二人心胸高下立刻分明,只是事况紧急,姚启圣并不理会于海龙的不敬,他将事况告令交给二人,道:“三天前,平牛县发生贼乱,春种政务全部混乱,县府被山贼冲击,县令及一应官员身死,乡民伤亡数百人…据都司细查,这伙贼人约有四五百人,正盘踞在小牛山…” 知晓这个消息,林秀惊然一瞬,虽说他北调途径黎城时,发现黎城四野县乡有贼乱的迹象,可是临城因为姚启圣年初民乱开仓放粮,早已稳固下大部百姓,怎么还会恶化? “大人,这是引何而起?”林秀发问,可姚启圣并不多解释。 “于府丞,你身为临城乡绅名望之首,理应为本郡守多担政务,现在平牛县贼乱兴起,你要尽快联合名望乡绅募捐,为平牛县数万造罪的乡民供给衣食所需…至少要保春季一时安稳…” “大人,数万乡民所需,非同小可,为何不从府库粮仓下拨…” “于海龙…”姚启圣怒然:“本郡府是命令你,不是与你讲条件,平牛、临西、北河等县是你主抓的政务地界,那里出事,本官没有治你的罪,已经给你面子了,再者本府多一句,若是你把用在林氏族乱的心思放在政务上,怕是不会有这些杂事生出来…” 怒斥中,于海龙被姚启圣掉了脸子,心中窝火万分,可官位相差,他到底不敢明面硬顶,末了于海龙沉声起身:“下官这就去操办!” 撂下这话,于海龙转身离开,姚启圣才对林秀道:“北安将,近来可安?” “勉强安好!” “只要无大碍,得过且过吧,毕竟世道如此!”姚启圣暗言提点林秀:“此番平牛县贼乱发生,情况叵测,于海龙又性情大变,以他为首的行军都营蒋赣怕是不会全心行本府的令…为保万全…” 听出话里有话,林秀赶紧起身:“大人心系百姓,但凡有令,本将必然尽心照办!” 姚启圣心下稍稍宽慰:“好一个仲毅将,有你这话,本府就放心了!” “大人有令,但说无妨!” “仲毅,平牛县贼乱看似是突然事况,可揪其根底,还是北疆搏战之后北地贫瘠破败所致,本府已经尽力供给四野百姓,奈何人口众多,总会有疏漏,但凡民心稍有异变,贼人高呼反抗,从者必然群起,现在平牛县的贼人看似不过四五百人,可是若不赶快压制下,不出数日就会过千,一旦民风转向,贼气成云,介时就是临城大乱…这才是本府最忧心的…” “本将明白!”林秀稍加思索:“大人,事不宜迟,本将这就回去集合兵马,前往平牛县剿贼…” “仲毅勿急,大人还有话要说!”马钟赶紧拦下林秀。 “日前你北安军营盘修建的军需批文被于海龙压下,现本府专职下令,为你调拨军需粮草五万石,甲胄三千件,良马三百匹,这是本府的最大能耐了...” 听到这话,林秀欣喜,当即跪下叩首:“末将多谢大人!” “仲毅,本府老了,只想安稳善终,可你不一样,现在风传你是北疆未来安稳的支柱,马都司也与我说了你的仁心事迹,本府大力不足,小力支持还是可行,在这本府说一句,大夏军行,一军地方系为六千统率上限,你名为北安将,官职虽虚,可亦是实职,加之辽源军溃,北疆再无强军,为了四野百姓,借着此次剿匪机会,你自行领之吧…” 府丞府邸,此时此刻,于海龙气的咆哮连声,身前,蒋赣等一众官吏目然呆首。 “姚启圣,马钟,这些混账…本官若不把这个脸面讨回来,本官就不是于海龙…”叫嚣一通后,于海龙冲蒋赣道:“郡守何时让你带兵前往平牛县剿匪?” “明日一早就出发!” “蒋赣,本官问你一句,都司压在行军都营头上,你意于何味?” 蒋赣微微思绪,咬牙道:“我心厌难忍!” “那好…你此番这么做…只要让北安军失利,他姚启圣只能求助你的行军都营,不然…”余下的话,于海龙没有说出来,可但凡细想,就知这老鬼又在行龌龊事了。 临水村。 林懋这些人得知林秀要带兵剿匪,顿时不悦,其母张氏更是碎言不断:“那平牛县贼乱,凭什么让我儿去…” 第二百二十二章剿贼2 “你个婆娘懂什么!” 林懋斥责一声,压下张氏的絮叨,让冲林秀交代着:“儿,此去小心些,贼人虽恶,可除了头目,下面大多是附和之众,放眼当下这世道,人活着都不容易,这些附和之众,若是无大恶,能留条命…就留一条,不然造太多杀孽,老天爷会降罪的…” “爹,您老就安心吧,儿知道该怎么办!” 林秀应声,一旁,林裕等族人纷纷围上来,看到这些从今往后为爹爹马首是瞻的偏系族人,林秀笑言道出‘叔伯安好’,林裕受宠若惊的点点头,末了他开口:“仲毅,叔想说句话,不知对不对…” “阿叔但说无妨!” “俗话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眼下俺们偏系已经随你爹分出林氏,那咱们就是一家人,咱们这一支林氏也要发扬光大,你作为北安将,麾下得多点像林怀平这样的族氏子弟支撑,所以…能不能带着俺们偏系的青辈娃子…也入你这军行?” 话落,林裕身后闪一小子,顶多和和林怀安一般大。 “这是俺儿林海,虽然年岁稍小,可是拳脚还行,三五个汉子近不了身…你看能不能…” “大兄,我想跟你去打仗!”林海也顺话搭语,结果一旁的林怀安笑起来:“海子,你还没我壮实,去了也只会给大兄多累赘…” “谁说我不行…不服比试比试…”林海耿直,由不得人激,眼看两个崽子要斗起来,林怀平哈哈一笑,上前挡身,双臂一发力,就把林怀平、林海提溜起来:“你两个小子在家好好历练,等到年末束发加冠时,再说进北安军的事!” “大哥,你这意思是?明年我就能入军行了?”林怀安一脸期盼,林秀走过来,弹了他一个脑瓜崩:“我和怀平不在家,你就是咱们这一支里的门柱,切莫让外人和那些杂碎欺辱咱们,做好这件事,多多操练,明年,我允你的令!” “大兄,说定了!” “还有我…还有我…”林海也急声。 “放心,你们都咱们林氏的希望,全都跑不了!”林秀笑言安下众人心,让后冲林懋道:“爹,事况紧急,儿今夜就要回军营集合,明早出发,故在此告别!” “秀儿…小心点…一定要小心点啊…”张氏等女人纷纷眼晃,几欲落泪,可是话落人离去,不多时,林秀、林怀平这些人消失在黑幕中。 平牛县,放眼望去,一片破败,在县府门庭下,县令及一干吏官早已死去,他们的尸首以麻绳绑缚吊在横梁上,经过几日的风吹日晒,早已干瘪。 ‘咣当’一声,瓷碗落地,飘着几片青菜叶的稀粥洒了衙差一裤子,只是这衙差面容憔悴,衣着破烂,跪在地上丝毫不敢出声。 “格老子的狗杂种,你怎么不喝?你知不知道,方才那碗稀粥,可以救活一个人的命,可是你却把它弄洒了…说,该怎么受罚?” 寻声抬头,门堂上阶前,一黑脸大汗扯怀而坐,他原是平牛县的乡村里正,名为邹满仓,只因生活潦倒,便上小牛山做了山贼,凭借一身拳脚功夫和官家狗的油滑性子,弄死原先的大当家,自己做了老大。 日前,平牛县推行春种,从临城来了一批谷种粮,邹满仓寻机带着弟兄下山,夺了谷种粮,一时得志,杀得兴起,便借势冲击平牛县令和一众官吏,加上他的忽悠威吓,使得一些无吃无喝的乡民拾起柴刀,壮大贼行,彻底破了平牛县府,经此一事,他小牛山贼众威名愈发远扬,估算下来已达千余人。 此番,邹满仓以戏耍残留的几个衙差为乐,可是这些家伙早已被吓傻,问啥啥不应,让邹满仓兴趣骤减,末了他起身抬脚,将衙差踹倒,身旁,一壮硕汉子抄起手中板斧朝衙差脑袋砍去,待血贱扑面后,衙差的脑袋已经滚到一旁。 邹满仓笑笑,冲板斧汉子道:“牛大,做的不错,记着,对待官家狗,就要砍了他的脑袋,只有这样,才能给你娘报仇…” “满仓哥,你说的对,俺听你的,俺要宰光这些官家狗,给俺娘报仇…”说这话时,牛大暴睁的牟子布满血丝,似乎很有无尽的怒火在燃烧着。 这时,一喽啰跑来:“大当家的,团练营的人又从县北打过来了…” 闻此,邹满仓唾出一口老痰,伸手拎起自己的大环刀:“格老子的官家狗,一次又一次来送死,真是死命种!弟兄们,随我去料理这些家伙…” 县南镇门外,平牛县团练营校尉喻庆带着百十名团练弟兄藏在树林子里,确定县镇门周围没有贼人喽啰埋伏,喻庆便带着人向里进,只是一小队正忧心道:“校尉,咱们人数相差悬殊,还是等临城救兵来了再打吧!” “放你娘的屁!”喻庆瞪着两眼,他紧咬牙根,一字一句道:“老子的婆娘娃儿都被杀了,这个仇你让老子怎么忍?” “可是…” “可是他娘的窝杂种,你若害怕,大可滚蛋!”喻庆目瞪周围弟兄,放眼望去,这些团练兵大多带伤,可是他们的家都在平牛县里,其中不少人的遭际也和喻庆一样,在怒火的冲涌下,团练兵们纷纷硬声:“校尉,都是爷们,谁怕谁?大不了和他们拼了,杀一个够本,杀两个报仇,杀三个咱们还赚了…” “没错,不让咱们的婆娘孩子白死…” 噪声中,喻庆带着百十个弟兄向县中奔去,至于这小队正,由于胆怯害怕,到底背着窝杂种的名号留了下来。 喻庆带人在街巷中行进时,殊不知藏于两侧商铺瓦房顶的喽啰早已把他们看的一清二楚。 “大当家的,这回团练兵约百十个人,从县南巷小道杀来了!” 县府街前,一喽啰绕路奔回禀告,邹满仓听之,不屑一笑,他转身抬手搭在牛大的肩头:“兄弟,给你五十个人,弄死这群王八蛋,能不能做到?” 第二百二十三章剿贼3 牛大闻言发力,黝黑粗糙的大手死死攥着板斧柄,吐出一个字:“能!” “那就赶紧去!”话落,牛大带着五十个青壮汉子向县南巷奔去。 看着这个更夫出身的爷们,邹满仓身旁,二当家窦虎道:“大当家,那团练校尉喻庆也算有几分本事,若非咱们煽动乡民作乱,搞了一出民愤冲官,硬碰硬还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让牛大这憨子带五十个人弄了他,估计够呛…” “老二,平牛县县令都被老子宰了,衙差、捕快也死的死,降的降,他喻庆独木难支,就是窝棚前掉了牙的老狗,不足为惧…不过,你得带二百个人从后面包上去,大张声势活捉喻庆,用他的脑袋打响咱们小牛山的威名…我要让其它寨子的人看看,爷才是平牛县地界的草莽英豪,他们…不过是打家劫舍的窝贱种!” 县南巷里,喻庆抄刀持盾,快步疾跑,身后,团练弟兄分列三队,前后呼应,警惕十足,眼下,喻庆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赶紧冲到邹满仓暂时歇身的县府,不求宰光那些山贼,只要能杀了邹满仓,为亡命的婆娘娃儿报仇,他就心了了。 只是喻庆还未走出县南巷,迎面,一汉子手持板斧突然现身挡道,喻庆急停缓气,鼻翼抽动,随着他憋气呼声,一字杀之冲胸喷出。 牛大盯着这些官家种,心恨不已,不做任何怒吼,不言任何废话,牛大抄起板斧冲上,身后的汉子虽有胆怯,可在牛大的带动下,也各持镰刀、锄头、朴刀等器刃杀去。 “噗…” 板斧横落带出一道血线,扫眼之下,一团练从头到胸被劈成两褡裢,而牛大也在血贱中变成血人,一时间,他勇如野牛,让身前的团练兵心惊不进,喻庆瞧之,转手一刀削去眼前贼人的脑壳,叫嚣道:“怕这些狗日的作甚?杀啊!难不成等着被人宰…” 吼声中,团练兵们嗷嗷叫着冲上,只是板斧势大力沉,牛大又是莽夫种,不说是力拔山兮气盖世的万人敌,至少眼下的团练兵没有能够与他走一合的人。 “官家狗…官家狗…去死…去死…” 牛大把板斧抡的四面飞,只把团练兵砍的人飞命丧,见此,喻庆怒目崩裂,他挺刀顶盾,躬身箭步冲牛大杀来,牛大唾出一口血水,抄斧劈下,喻庆抬盾抵挡,可斧刃势大直接把盾牌劈成两半,喻庆心惊,甩手扔掉盾牌,一个翻滚前扑,进到牛大侧边,牛大略有笨拙,一时来不及躲闪,被喻庆挥手一刀砍在大腿上,可让喻庆想不到是,本就疯狂的牛大挨了这一刀非但不退,反而更加凶悍,他不顾腿上的刀伤,抬腿踹在喻庆脸上,喻庆仰面翻滚两圈,吐出满口断牙。 “官家狗…来啊…”牛大闷吼,大步压上,喻庆忍着脑袋的沉闷摇晃起身,不成想身后的街巷墙檐上飞下不少石块,其中一颗瓦砖更是砸在喻庆的后颈,让他闷声一哼,翻眼栽倒。 窦虎立在墙檐上,冲一众团练兵大喝:“你们这些官家狗,县令都死球了,你们还死命拼个什么?放下兵器,归顺我小牛寨..爷保证你们顿顿有肉吃….” “放你祖宗十八辈的杂种屁…”一小队正怒顶大骂,窦虎脸色骤冷:“不知死活的种,杀了他们…” 话落,上百个山贼纷纷抄起瓦砖朝余下的团练砸去,一时间,团练被当做马桩,被瓦砖雨幕砸的头破血流,即便没死的,也被牛大这些人一刀上去削掉脑袋。 待最后一名团练兵被解决,牛大探手揪起半死不活的喻庆,刚要抄斧削去他的脑袋,窦虎斥声:“憨子住手!” 牛大怒目顶之,让窦虎心中稍愣,僵持下,邹满仓带着人走来,看到一身血迹的牛大,邹满仓哈哈大笑:“牛大,你真是老子手下的猛将…” “满仓哥,俺要宰了喻庆这狗杂种,可是窦虎不让…”牛大粗声,让窦虎狠唾一口:“你个憨子!” “都是自己弟兄,别为外人伤了和气!”邹满仓打着糊糊:“牛大,喻庆还有用,不过老子答应你,事后,老子一定让你亲手宰了他…” 平牛县西林坡。 蒋赣率领千余巡防卫等候在此,一连等候半个时辰,可北安军还没有到,这让蒋赣不悦,身旁小校道:“大人,这林仲毅架子未免太大了,明明卯时三刻集结前往平牛县,现在已经辰时一刻,他们连个鬼影子都没有,要属下说,不就一群贼人,咱们行军都营足以收拾掉,如何需要他们?” “你懂什么?”蒋赣斥责让小校收声,大约半刻后,蒋赣才看到北安军的旗帜。 林秀拨马先行,来到蒋赣队伍前:“指挥使,西河沟的桥梁坍塌,我等绕路当误一些时辰…” 蒋赣心中不悦,并未给好脸色,直接道:“据探子来报,冲击平牛县是小牛山山贼邹满仓,此人原是平牛县乡村里正,有几分勇力,麾下聚得五百余贼兵,只是经过平牛一事,麾下或许会多些人,保守估计,千余贼人左右…” “指挥使,此番奉郡守令剿贼,你为先令官,有何想法?尽可告知本将!本将但无不从…” “先令官?本指挥使不敢当!”蒋赣不屑,让刘磐等人不悦,只是林秀早有交代,不与这些人冲突,故刘磐怒目憋气,忍下愤懑。 “你可是北安将,北杀蛮子的人,战场经验十足,你怎么说,本指挥怎么做就是!” 两相推脱,林秀不再捏造:“既然这样,就分行进攻,此去平牛县有西县道和东石坡两条大路,请指挥使选一条路…介时东西夹击,逼迫贼人北撤小牛山,我等在贼人撤退途中追击歼灭…” “甚好,那就北安将先请选择道路!” “谢指挥使推让,本将…走东石坡…”话落,林秀带人离开,蒋赣稍稍思忖后,冲小校低声数语,小校当即带着几个人离开,他则率领巡查卫沿西县道,大大咧咧向平牛县进发。 第二百二十四章剿贼4 “将军,那家伙太傲了,要我说,咱们自己解决这些山贼就行…有他们在,说不定还会惹出麻烦…” 刘磐低声嘟囔,饶是林秀却看得很开:“照你这么做,郡守大人的话将置于何地?算了,得过且过,去,把李虎、黄齐、林怀平叫来,我有令交代!” 入夜,平牛县一片漆黑,邹满仓看着满装粮食货物的几十辆双轮车,乐的大笑:“全都找出来了?” “大当家,弟兄们把县府仓和几个官家乡绅大户翻了底朝天,现在,弟兄们敢肯定,这平牛县绝对找不出第二石粮食…” “干的好!” “除此之外,咱们还找到一些腰刀、甲刃,还有这几身官袍…”窦虎把一身绸缎服递给邹满仓:“大当家,这衣裳不错,我瞅着挺合你的身,就顺手给你拿来了!” “官家狗的衣裳,老子不稀罕穿,扔了!”邹满仓咒骂一句,让后道:“准备让弟兄们撤!” “那县仓后面关的乡民怎么办?” “再招一次,不从的,全杀了!” 来到县仓,不大的地方关了数百口子平牛县百姓,邹满仓带着一干弟兄进到仓内,乡民当即后挤躲避,邹满仓笑道:“父老乡亲们,别害怕…我是给你们送吃的来…” 话落,一群山贼把一框框馒头抬进来,乡民又怕又饿,想吃却不敢拿,邹满仓抓起一个大馒头大步近前,提溜起一三十来岁的汉子,把馒头塞到他嘴里道:“爷们,瞧你饿的跟龟孙似的,想吃就吃,我邹满仓不杀无辜百姓!” 汉子痴愣愣的咬下馒头,缓了口气:“爷…俺真能吃?” “吃吧吃吧!”邹满仓笑呵呵的,有了一出,其它百姓才颤颤索索的拿起馒头,见乡民们都吃上了,邹满仓对窦虎道:“去,让牛大把喻庆带过来!” “好勒!”窦虎转身离开,待乡民快吃完的时候,喻庆被牛大抗来,看到这么个血人,乡民顿时大惊,不知所措。 ‘噗通’ 牛大把喻庆摔在地上,剩下半口气的喻庆还死硬撑着:“邹狗贼…你个畜生…有能耐就别拿这些乡民做事…” “让他住嘴!”窦虎一令,牛大抬脚上去,直接把喻庆的嘴巴踹脱臼。 “乡亲们,实不相瞒,我邹满仓也是平牛县人氏,当初官家压迫,只会征税,不给饭吃,这狗日的活计,老子不受了,索性才上山当了贼,现在老子放话,愿意跟我邹满仓回小牛山的就站出来,那时不光有馒头,还有酒肉!” “爷,俺们拖家带口的,能不能不去…”一汉子哆嗦,邹满仓嘿嘿一笑:“不去也可以,下场和这个官家走狗一样!” 闻此,牛大目瞪溜圆,抄起板斧对着喻庆的脑袋砍下去。 ‘哗’ 喻庆的脑袋被囫囵砍掉,碗口粗的颈项疤处血喷三尺高,只把一些乡民刺激跪地呕吐。解决了喻庆,牛大闷声道:“大叔,俺以前也是乡民,可官家人不给活路,俺才当了贼,你们别怕,跟俺走吧,上了山,才有吃的…” 一时间,人心晃动,有想走的,有想留的,邹满仓不愿多待,他示意窦虎,一群贼汉已经抽刀。 “愿意走的,出来!” 窦虎大喝,乡民相互对视,末了,一些三四十岁的汉子起身出来,最后还剩下百十人老幼,瞧此,邹满仓大手一挥:“兄弟们,回小牛山。” 只是待自己的人出来后,邹满仓便命人封了县仓门,让后私下冲窦虎交代:“里面的老杂种们不能留,免得他们给官家乱说话!” 窦虎点头,不多时,县仓大火飚起,细耳听去,除了烈火干柴的灼烧声,还有不少的哭吼哀嚎,那般凄惨几乎碎人心魄。 “快些!都快些!” 黑夜里,北安军顺着东坡路快马赶向平牛县,林怀平奉命统率百骑以作先锋队,在他后面,黄齐带着百骑紧紧押尾,一旦接战,黄齐可以随时驰援林怀平,来个二次冲击,以壮北安军威。 “平校尉,平牛县县仓方向大火飚起!” 行进中,闻得斥候来报,林怀平怒然:“贼人放火,必然要撤,快,传讯给黄齐,让他与我进入平牛县救火,另让秀哥带人北进封路…绝对要宰了这些无心种…” 当林怀平赶到平牛县镇时,看着县府门梁上的尸首,他心恨难忍,若仅仅寻官家罪,杀了就杀了,可是邹满仓却悬尸显威,这就是彻底的贼人,至于县仓里,当大火扑灭后,除了百十具分不清男女老幼的尸首,根本无一人生还, 北进小牛山的路上,邹满仓哼着小曲,喝着小酒,心里着实畅快,但一柄要么的锋刃已经从暗处袭来。 林秀与李虎原本和林怀平、黄齐兵分三向,从东坡路斜插平牛县,把贼人堵在县北剿灭,可是林怀平回令让林秀改变计划,直接离开东坡路,从小道北进转回北县道截杀。 黑夜里,林秀、李虎率部三百骑藏于北县道东面,瞧着远处缓缓走来、好似长龙的火把队,林秀道:“虎子,准备!” “秀哥,瞧样子,那些人至少上千吧…”李虎低声。 “贼兵不过四五百,剩下的都是乡民,这是贼人壮大队伍的惯用办法!”林秀细细交代:“记着,你直接率部冲击中列,一群土老巴子的贼人,高明不到哪去…” “得令!”李虎带着二百骑向黑幕奔去。 “大当家,咱们这一趟可真痛苦,方才我算了算,除却那些粮食钱财,但就喽啰兵,就招了六百多,待咱们回到寨子操练一番,不出两月,咱们就是方圆百里最大的寨子…” 窦虎奉承笑语,让邹满仓一抹嘴巴,大声咧咧:“那是自然,老子可不是纯粹的山贼,老子志在疆途,眼下,这北疆形势一日比一日差,若是中都的皇帝老儿易位,闹不好咱们这里得发生乱子,介时老子揭竿而起,混战中彰显英姿勇悍,让后借机招安于某个大员麾下,那时老子就不是贼了,老子就是位居高堂的将军了…” 第二百二十五章大火 “大当家的,若是真有这一天,切莫忘了我等弟兄啊…” 一通高瞻远瞩的话让窦虎这些贼巴子两眼放光,似乎他们已经看到未来步入高门的好生活。只是贼就是贼,打着虚白的旗号,干着劫掠杀民的勾当,这个罪,老天不会容忍,北安军,更不会容忍! 行进中,贼队乱哄吵闹,忽然,一阵刺耳的风息声袭来从东面传来。 一些贼人不明,立身倾听:“什么动静?” 不待他们闹明白声音来源,锋利的弩矢已经撕破黑幕,从天而降。 “噗噗噗…” 刺耳化作沉闷,居中的押车贼人在没有任何防备情况下被射穿胸膛,翻身撂倒,瞧此,贼群顿时大乱。 “官军来了…官军来了…” 突然的吼叫让队列前的邹满仓大吃一惊:“娘希匹的狗杂种,那个不要命的崽子乱叫?” 窦虎闻声,麻溜的爬上车驾辕子,他张目远看,在贼队中位东侧方向,果然有一群黑色的影子在快速奔来,随着那些影子冲进队伍,贼兵的惨叫吼声瞬间涨了数倍。 “大当家的,果然有官军杀来了,看样子,像是骑兵队啊…咱们…咱们怎么办?” 听出窦虎心里的害怕,邹满仓扔掉手里的酒壶,抄起大环刀:“慌什么,都给老子听着,平牛县咱们都能攻破,区区一些骑兵算个鸟,给老子杀光这些官家狗!” 怒吼之下,贼兵士气稍微振起,只是不待邹满仓这些贼人回头冲向队中的骑兵,林秀率二百轻骑从前面压来,瞧着贼人慌乱的模样,林秀呼呵,旗令兵鼓腮吹角,一时间,二百北安轻骑纷纷抄出臂弩平射前方,随着弩机弹射,数百支弩矢携风奔来。 邹满仓见状,直接翻滚车驾下,周围,一些躲闪稍慢的贼人当即被弩矢带走性命。 “娘的狗杂种…给老子杀…杀…” 咆哮中,窦虎这些人纷纷抄起牛皮盾顶上前去,林秀躬身贴马背,马速疾驰不减,待交错近身的一瞬间,他横刀出鞘,寒光银刺,贼人的牛皮盾就似纸卷一样被切开破烂,不等贼人惊诧骑兵刀刃锋利,横刀划水,飞速一斩,便带走这些杂碎的脑袋,回眼看去,唯有无头尸身驻在原地。 “狗贼们…正路不走…当什么贼种,还敢肆虐劫掠,都给虎爷死去!” 李虎纵马冲进贼群,他左突右杀,手中的刺锤早已在挥砸中挂满不知名贼人的残躯断臂,只是百骑冲锋割裂贼队容易,反围突杀倒困难了一些,毕竟贼人千余,更有不少车驾骡马,随着混乱分散,贼人或打或逃,让李虎等人的冲杀攻势越发滞待。 “虎哥,弟兄们冲不动了,前面全是翻倒的车驾,无路可进,咱们得撤,不然贼人反应过来围压上来,弟们会扛不住的…” 蔡桥从后面冲来警示,可李虎杀的起行,根本不应,与此同时,林秀也注意到贼队里车架骡马挡路的情况,这些玩意儿虽然没有刀子,可是贼人一乱,骡马乱窜,搞得满地都是阻碍,让他们骑兵冲击受到影响。 “将军,这么下去情况不妙,贼兵数倍我们,还是先行后撤,待缓下攻势,再行冲击…” 刘磐建议让林秀急思,也就这个空档,远处,一汉子抄着板斧杀来,他虽然毫无武技可言,可是凭借蛮力竟然将几十斤重的板斧挥得如风火轮。 瞧着冲来的北安骑,牛大粗声闷吼,一斧子抡上,竟然把这北安骑的坐骑从马腿处劈开,在战马嘶鸣中,甲士飞扑落地,直接摔得昏死,而牛大更是箭步追上,又是一斧子落地,这名甲士便见了阎王。 “牛大,给老子杀…杀光这些杂种…” 牛大的突然反杀让邹满仓大喜怒嚎,他从车驾座下爬出,抄刀砍番身旁掠过的北安甲士,其它贼人也在牛大的疯杀中带动血性,抱着十人换一个的想法冲上来。 “该死的…这些贼种怎么转性了…” 李虎一锤子将面前的贼人砸瘪,可是周围已经又有十几个贼汉子围杀来,至此,李虎不敢纠缠,迅速拨马回撤,而蔡桥等亲兵早就合力反冲,将一些贼人硬是逼退,为进攻贼群中位弟兄保住后退的路,至于贼列前位的林秀,也被突然出现的猛汉滞待攻势。 看着奔跑围来的贼人,林秀横刀环杀,即便嗖嗖血溅不断,脑袋接连落地,可那些贼人依旧不止攻势,而牛大看到此景,顿时大步冲来,侧边刘磐注意到这个汉子,赶紧呼呵急声,十几骑弟兄立刻拨马回绕,抄弩连射,牛大顶杀不动,腿脚中箭倒地。 一时间,冲杀拼命的贼人再度泄气,那邹满仓瞧之,唾骂一声废物,让后抄起火把扔到火油车驾上,瞬间,大火四起,林秀等北安骑的坐骑受惊,纷纷止步,加之火油瓶炸裂,火势蔓延,一些逃离甚慢的贼人直接被火海吞噬。 眼看火势逼近,为免麾下弟兄伤亡过多,林秀放弃搏杀,急声后撤,如此也让邹满仓等贼人借着火遁逃离。 一个时辰后,火势减退,加之天色稍亮,林秀集合队伍,三百余骑损伤二十余人,安置下伤员,林秀派人打扫战场,结果让人不忍直视。 短短二里道上,密密麻麻躺满贼人的尸首,除去被大火烧死的,囫囵个的贼尸至少二百具,其中不少人都是乡民装扮,至于武器,也都是镰刀、锄头、哨棒等玩意儿。 “将军,这些贼种…为了逃命…连自己人都不顾…”刘磐燥骂,林秀坐在一旁歇息,倒是李虎晃晃悠悠过来,笑着接声:“贼人就是贼人,指望他们讲义气,简直屁话…” 正说话功夫,清扫战场的北安弟兄压着几个活口走来。 “将军,发现几个活的…” 林秀起身看去,为首的便是一糙汉子,只是这汉子虽然腿部、腰部受到弩矢箭伤,可依然硬气悍烈,一北安弟兄稍不留意,就被他挣身撞到,李虎瞧之,大骂冲上,一拳打在汉子的脸上,汉子不支,仰面摔倒。 第二百二十六章暗行 “你这贼种,死到临头还敢放肆,信不信虎爷把你的脑袋砍下来当尿壶…” “官家狗畜生,你狂个甚…有能耐放了俺…俺一定宰了你…” 汉子扯着嗓子硬撑起身,奈何两个北安弟兄用刀鞘死死押在他的脖子上,让他动弹不得。 李虎气急,当即抽刀,打算结果这贼汉子,不成想林秀寻身奔来,他虎爪探臂,锁住李虎的臂弯,李虎一时呆愣不明:“秀哥,你这是?” 林秀也不应言,他箭步来到汉子身前,细目看之,末了疑声:“你姓甚名谁?” 质问下,汉子满是火灰的大脸呆然不动,他仔细盯着林秀的模样,半晌,才不可置信的颤声:“你…你是…林…林小兄弟…” 此话入耳,林秀不顾汉子满脸火灰血迹,张手擦去,待汉子露出那张糙脸,林秀倒吸凉气,后退数步,一旁刘磐、李虎还以为出什么事了,抄刀压上:“贼种,你对我家将军作甚了?” 饶是林秀叱声一吼:“都给我退下!” 刘磐、李虎二人呆愣不知所措,直到稳下心神,林秀冲汉子道:“牛哥…怎地会是你?” 听到这话,牛大恍然无措,他怒火满腔想要叫骂,可眼前的人却是两年前途径他家过夜的黎城学子,想着那一夜的畅谈,想着林秀的温尔文雅,牛大实在无法将眼前的将领与官家畜生相连在一起。一旁,刘磐猜出其中的隐情,与李虎低声一语,立刻与北安弟兄散开,给林秀和贼汉子牛大一个僻静地。 “牛哥,你怎做了贼人?到底发生了什么?” “俺…俺…俺没想到会在这见到你…”牛大语无伦次,答非所问,林秀抽刀斩断牛大身上的麻绳:“你这么做,将把伯母放于何处?” 提起自己的老娘,牛大神色消沉,半晌,才咬着牙根开口:“俺娘死了…” “什么?” “哼哼…”牛大哀声:“狗日的官家种…此生,俺牛大要么杀官家狗,要被官家狗杀…” “你疯了!”林秀斥声,挥手一拳把牛大打翻,牛大捂着脸瞪眼:“林小兄弟,你要么现在杀了我,要么放我走!”硬声下,林秀一时难出令,且这个时候林怀平带人赶来。 “秀哥在哪?”林怀平急思,刘磐拦身:“等一会儿,将军正在…” “等什么等,出事了,狗杂种巡防卫,把咱们的弟兄打了!” 林秀与牛大对峙须臾,无奈之下,林秀狠声:“牛哥,你现在是贼,我是官,你若走了,下次再见,我必杀你!” “杀就杀吧!”牛大撂下这话,转身离开。 这边牛大刚走,林怀平急急奔来:“秀哥,蒋赣那狗杂种,进入平牛县后,借口驻营,纵容麾下把咱们的弟兄给打了…” 平牛县北校场,蒋赣的巡查卫把偌大的校场给占了三分之二,黄齐、林怀平二人的先锋队仅仅在校场角落驻营。 林秀带人赶回,看到此景,心下愠怒,他来到蒋赣的营帐,蒋赣道:“林将军,听闻昨夜你疾驰北县道,与贼人打了一场,战果如何?” “指挥使,为何欺压我部兵士?” “欺压?此何人的风言?”蒋赣不以为意:“你我奉命剿贼,如同臂膀,怎么会自起矛盾,那可是大忌!” “你这厮睁眼说瞎话,凌晨时分,我等救下县仓大火,安营北校场,你为何纵容麾下将士强占帐位…”黄齐怒斥,蒋赣面色骤变:“林秀,你这部将好大威风,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北安军的头…” “你…”黄齐噪声,林秀斥语:“住嘴!” 林秀死盯蒋赣:“指挥使大人,事情如何,你心里清楚,本将劝你一句,别太过火了!” “你在要挟本指挥使?”蒋赣也语气冷硬,一时氛围威压迫人,可蒋赣心底仍有忌惮,末了他缓息:“去查查,昨夜驻营时,哪个都队在北安军旁边驻帐,把那个都伯给抓起,杖责三十!” “遵命!”蒋赣亲兵奉命离开,结果林秀抬臂拦下:“指挥使大人,约束好自己的人,才能顺利剿灭小牛山贼人,至于刑罚,待贼事消除后再说!” 撂下这话,林秀带人离开,看着这些青俊汉子的背影,蒋赣目瞪咬牙:“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崽子,如此傲慢无礼…” 这时,一巡查小校进来:“大人,斥候队发来消息,他们与邹满仓接上头了!” 荒野林子里,逃出袭杀的邹满仓正靠在数根下歇息,经历昨夜一战,他损失三百多人,眼下还跟在身边的不过五百多,更让他气愤的是劫掠所得全都丢了。 “大当家的,这伙官军不一般啊…咱们恐怕不是对手!”窦虎自言自语,邹满仓一脸不服:“不是对手?放你娘的屁,这口闷气,老子必须出!” “大当家的,一汉子要见你!”喽啰来报,邹满仓一惊:“谁?” 不多时,喽啰带着一人走来,这人看了看左右,道:“邹满仓,袭击你的乃北安军,北安军什么能耐?你们可都清楚?” 此话一出,窦虎等贼众顿时议论纷纷。 “北安军,莫不是年前参加北疆搏战的骁武皇精锐?” “现在临城地界,除了那支北调下放的军行,还有别的么?” 看着贼众心胆消散,邹满仓大怒:“格老子的杂碎,哪里来的畜生,在此胡言,宰了他!” 汉子闻之也不害怕:“杀了我,你们必死无疑,不杀我,你们才有活路!” “慢着!” 邹满仓止住抄刀的贼众,他不是蠢货,知道此人话里有话,稍加思索,邹满仓带着汉子来到僻静处。 “你到底是谁?” “在下临城行军都营斥候小校葛飞,奉我家大人之命,给你送活路来了!” “你是官,我是贼,为何要信你!” 葛飞笑笑:“不信,你能挡住北安军的骁骑?” 邹满仓老脸憋红,却无话可说,葛飞从袖囊里掏出一叠银票:“小牛山除了你邹满仓,还有苗西峰、花铁犁两个贼寨,你回去后,用这些银钱做见面礼,联合他们二人,共同应对北安军!” 第二百二十七章密谋 “放你娘的屁!”邹满仓大骂:“那两个狗杂种一直想吞并老子,老子才不去求他们…” “蠢货!”葛飞怒然变脸,晃手抽出匕首,箭步冲上,邹满仓不慎,直接被拿下:“老子这身手你都挡不下,林秀麾下的悍兵你们更挡不下,昨夜,若非你劫掠来的几十辆车驾货物拦路阻碍,那些骁骑早就你们杀光了,现在老子费力给你指活路,你竟然不走,真是找死的命…” 葛飞的威逼斥责让邹满仓无力反抗,末了邹满仓看着散落在地的银票:“此事关乎三家在小牛山立杆子,就这么一点钱,老子断定他们不会同意!” “不同意就是死!”葛飞冷眼:“现在是我家大人看的起你,才给你放话,不然,你们早就被剿灭了!当然…我家大人不会这么刻薄,只要你照我们的话去做,日后保你在临城地界安稳,甚至会支持你成为小牛山最大的寨主…怎么样?干不干,给个痛快话!” 邹满仓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想着昨夜的惨败,他狠声:“爷应了,可就算联合他们两个寨子,也不过两千余人,又没什么甲胄利刃,单凭那些村汉破刀,如何应对那些骑兵的冲击!” “只要能联合下其它两个寨子,剩下的有我们来安排!” 葛飞离开后,窦虎等贼众围过来:“大当家,那家伙是什么人?” “不干你的事!”邹满仓眉头紧锁,看着周围的弟兄:“眼下咱们平白吃了北安军的亏,这个仇,不能忍!” “大当家,你这话意思…难不成要弟兄们跟那些正经官军作对?”窦虎有些怂蛋。 闻此,邹满仓一把揪住他的脑袋唾骂:“你他娘的别摆出这张蠢脸,处处长他人威风,老子告诉你,都是两个肩膀抗一个脑袋,刀子捅进去也冒红血…他北安军不是神,一样会死…” “大当家,你说的对,你老别动怒,小的嘴拙…小的知错了…” 窦虎一通求饶,邹满仓才把他摔倒一旁,看着眼前的弟兄,邹满仓斥声:“老子告诉你们,那些官军杀人不眨眼,你们入了山寨,已经没有回头路,若是不尽心拼命,你们全都得死,与其伸着脖子让人砍,不如和他们拼了,那样兴许有些活路!” “大当家说的对,咱们何必要怕…拼了他娘的…” 随着群情激愤,邹满仓成功带动起麾下贼众的怒火,这让他很是满意:“现在,弟兄们立刻回山寨,严加防备,抵御北安军!” 临水县,北安军营盘。在姚启圣与县府陈玉、安河等人支持下,经过三个月的紧急筹建,在临水县东河道湾,一做能够容纳万人的营盘总算建好,只是林秀剿匪带走五百余骑,偌大的营盘空荡至极,赵源奉命留守整治余下弟兄操训时,毛云急急奔来:“校尉,临西县的贼人来了…” 闻此,赵源急急回帐,秀才、石彪五人果然在等着,看到赵源,秀才道:“我把赵三他们的尸首带回来了…” “在哪?” 秀才转身出帐,在帐后的牛板车上,赵三几人的尸首以牛皮裹身,静静躺着。 “林将军在哪?” “他们去平牛县剿匪了!”赵源缓下心情:“你放心,我会安置你等的出路!” “平牛县…”秀才疑声:“莫不是去剿灭邹满仓那些山贼?” “你怎地知道?” 秀才笑笑:“我等虽是野狐岭马贼,可对贼行各方的名号倒是知道的清楚,那小牛山有三伙山贼,最大的是邹满仓,另外还有两个,苗西峰,花铁犁,尤其是花铁犁,为人阴险奸诈,林将军仅仅带五百骑前去剿匪,硬碰硬纵然不怕,可若是在小牛山那荒丘林野搏杀,怕是有危险!” 赵源听之,顿时心惊,这情况他们事先可不知道,秀才瞧出赵源的忧心,道:“你若信得过我,就给我一些军备器刃,让我几人装扮一番,去见林将军!说不定,我们这些马贼会发挥出意想不到的作用!” 不多时,秀才等人纵马离营,可是赵源还不放心,身旁苏文道:“赵校尉,我建议你应该再派些人,毕竟临城那些兵不能相信!” “毛云,你即刻带二百骁骑前去驰援将军,记着,务必护的将军周全!” “我也去!”苏文请声:“我也需要借着此事打响临西苏氏的名声,得到林将军的认可!” 平牛县,林秀集结麾下,正与李虎、林怀平、黄齐三人商议接下来的剿匪计划,蒋赣派人送了一纸令,他以姚启圣的郡城官家令,要北安军协助他们护在侧翼,进发小牛山。 “这个狗杂种,让咱们当他的侧翼护卫,亏他想的出来…”李虎叫骂一句,可林秀思忖片刻,竟然同意了。 “秀哥,你这是作甚…咱们还真得跟在他们屁股后头?” “邹满仓经历昨夜一战,必然胆怯,逃回山寨,我们骁骑冲杀平原地带,纵然他们有十倍数千人,也无需害怕,可是小牛山地势不明,情况不明,咱们贸然进去,恐遭埋伏,既然他愿意在前面探路,我何乐而不为?” 晌午过,北安军与行军都营同时拔营向小牛山进发,由于林秀等人奉令于行军都营侧后押尾,故蒋赣私自派出一都队巡查卫,以单人双马下了小道,向小牛山奔去。 邹满仓的寨子前,几口大锅高火架起,随着沸水滚烫,几头肥猪接连下锅,闻着那股肉香,一些贼人当即流下口水。 邹满仓端起酒盏,冲身前两名汉子道:“苗大当家,花大当家,今日请你们来,实则有一事相谈…” “相谈?哼哼…”花铁犁冷笑:“邹当家,应该是相求吧!” “不错!”苗西峰也是一脸戏虐:“谁都知道你半月前下山冲了平牛县府,现在怕是临城官家找上门了吧…” 邹满仓面色略微尴尬,只是葛飞的话让他心有惦记,邹满仓一口闷干酒碗,掏出一叠厚厚的银票:“这是官家某位大人的意思…” 第二百二十八章火并 花铁犁与苗西峰相视一眼,心下警惕:“姓邹的,你什么时候投靠官家了…” “我说怎么来此就看到两口大锅,现在你是在煮肥猪,稍后是不是打算把我俩也扔进去煮了?” 二人接连奚落,可邹满仓仅仅哈哈一笑,他闷了一大碗酒,抹着嘴巴道:“就你们这身板,煮了也刮不下二两肉,扯犊子的事老子不干…” “那你这是何意?”花铁梨依旧小心万分,生怕掉进邹满仓这个糙贼的套子里。 “老子说了,这是官家的意思,不知你们听没听说,那北安军下调北疆不入临城官家系,这事虽然明着无甚,可是那些官家老爷有几个愿意?加之北安军现在前来咱们小牛山剿匪,介时咱们三家谁都跑不了,要是咱们三家**翻灭掉,北安军声威可是四野传名,那时官家就更没有威信可言,所以咱们没了不符合官家的利益,两位老兄,老子说到这里,你们可明白?” “哼,你说的轻巧!”花铁犁从鼻子憋出一声,末了他拿起矮桌上的银票,细细数算。 “官家那些狗东西想要立自己的威,就拿三万两做见面礼,平分三家,不过万两,他把我们当做叫花子了?” “花当家说的不错,往日我等下山劫掠一趟商货贩子,也有万两收入,现在要老子带着弟兄和那些悍兵拼命?风险十足,才给他娘的一点?邹满仓,你莫不是脑子被驴踢了,敢应下官家这话?” 眼看谈崩,花铁梨、苗西峰准备离去,邹满仓起身大喝:“你二人别不识抬举!” “怎地?你想要动手?试试?” 苗西峰扯呼一吼,除了随身跟来的几十个贼众,在邹寨前的林丘里,赫然出现许多苗寨的贼旗。眼看双方就要火并,花铁梨拦下二人。 “苗当家,邹当家,你们这么搞我老花可高兴地很,你们打,使劲打,全都死球了,这小牛山就是老子的了,介时老子不费吹灰之力就当了山大王,那日子才痛快!” 一言相激,二人顿时熄火,邹满仓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两位当家,话我已带到,做不做,你们自己看着办,在这别怪我没提醒你们,这北安军实力强劲,麾下皆是骑兵,就你们两个寨子,凑到顶天也凑不出像样的百骑,硬碰硬,咱们谁都不是个,一旦我邹满仓被灭,接下来必然是你们…” 还别说,这话让花铁梨暗自思忖,就在他盘算合与不合时,邹满仓的寨子里走出一队人马,这些人虽然贼状打扮,可花铁梨一眼就看出他们并非贼人,故心下怀疑中,花铁梨后退避开。 葛飞笑面走来,抱拳道:“三位当家的,商谈的如何?” “你这小贼?老子们说话,哪有你呱燥的份儿!”苗西峰窝火唾骂,只是邹满仓知道这个官家小校的身手,乐得看苗西峰遭罪。 “若在下猜的不错,你就是小牛山西山头的苗大当家…” 葛飞抱拳,可是苗西峰根本不甩葛飞,甚至还糟践邹满仓:“姓邹的,你看看你麾下杂毛,连点规矩都没有…” “苗西峰,我可没说他是我的弟兄…” 闻此,苗西峰稍愣,也就这个失神空挡,葛飞已经箭步冲上,与之前邹满仓被缚不同,此番葛飞是动了杀心,但瞧他臂出力发,匕首携光划过苗西峰的吼颈,也就电光火石间,苗西峰嘴巴张了张,旋即喷出一口鲜血,葛飞笑面冷目,匕首加力,左手揪首,随着血线喷出,葛飞直接把苗西峰的脑袋给割下来。 见此,花铁梨顿时大惊后撤,那苗西峰的随从贼众见之怒然,纷纷抽刀杀来,只是葛飞带来的十几个弟兄也已从衣麟下掏出臂弩,对着这些贼人连射上去。 ‘噗噗噗’的弩矢入肉,利器之下,这些贼众纷纷丧命倒地,远处,苗西峰带来以作后手的贼众顿时要打来,可是邹满仓已经叱令麾下弟兄迎上去。 但见葛飞凌厉果断,他掂起苗西峰的脑袋,大步走上前去,怒声:“苗西峰已死,尔等速速归顺,不然…尔等死无葬身之地…” “放你娘的屁,杀了我们大当家,还敢口出狂言,弟兄们,宰了这些畜生,给大当家报仇…” 苗寨二当家呼喝叫嚣,带着人冲上,结果葛飞扔下脑袋,迅速从腰间抽出臂弩,对着叫嚣狂妄的二当家就是一记平射,眨眼之后,这二当家也翻身亡命。 至此,苗寨的两个当家接连归西,余下贼众无人带领,当即心惊无措,邹满仓瞧此,借机高呼:“西寨弟兄,都是同道人,既然你们大当家已经亡命,就不要再做无畏抗拒,归顺我邹满仓,老子包你们吃香的喝辣的,再者言一句,这臂弩我寨可有上百把,你们就是一窝蜂冲上,也没命活…” 威胁中,花铁梨扫眼看去,果不其然,邹满仓寨子里跑出的百余贼兵竟然人手一把臂弩,如此利器必然是官家给的,想到这个层面,花铁梨叱声自己的麾下安稳,让后来至葛飞面前 “不知大人…” “花当家,在下临城行军都营小校,奉我家大人之命前来,花当家,考虑的怎么样了?” 看着葛飞血面笑容,花铁梨稳了稳心性:“对抗北安军可以,只是我寨弟兄器刃甲胄破烂…” “此事好说,稍后在下也与你百件利器,另外,这苗西峰已死,他的寨子和弟兄,你就与邹满仓平分招纳…” 得到这话,身后邹满仓稍愣,而花铁梨思忖瞬息,即刻出言:“既然如此,在下必然与邹当家同仇敌忾,迎击北安军!” 小牛山山南,蒋赣带着巡查卫慢慢悠悠的行进,到达南牛坡后,蒋赣竟然下令扎营,如此让后面的林秀不得不停下。 “秀哥,这个蒋赣到底搞什么鬼?他行进缓慢不说了,还随意在这荒野山林扎营,万一贼兵来个偷袭,怕是他小命不保…”刘磐疑声啰嗦,奈何林秀只顾着察看羊皮地形图,根本不应。 第二百二十九章杀起 大约半刻功夫,负责四下警惕的林怀平回来了:“秀哥,我把斥候放到二里外,并无什么发现…” “再探!”林秀心下不安,直接撂出这话。 “将军,有情况!”林怀平前脚走,后脚黄齐来报,林秀闻之起身:“怎么回事?” “有尾巴跟着,我已派一队弟兄四面围上去!” 林道里,秀才、苏文几人纵马疾驰,忽然,秀才急身勒马,苏文不知情况,低声:“怎么了?” “有动静!”秀才双目四扫,犹如狼捕猎兽,随着一声刺耳袭来,秀才急声:“下马!” 石彪、苏文几人当即翻身扑进草丛躲避,秀才狠唾一口,抽出横刀:“格老子的…” “二当家…该不是撞上山贼了?”石彪急喘粗气。 “不会…”秀才躬身侧背,稍稍探头察看:“这里离小牛山还三四十里,以那帮山贼的揍性,他们是不会把眼线放出这么远…” 末了秀才鼓劲:“疙瘩里的蘑菇,哪路的仙…报个蔓…” 听到这声呼喝,十几步外的草林子里,黄玉明几人迷糊了,傅山低声道:“他娘的,这什么意思?” “好像是贼人的黑话…”成坤胡乱一句,黄玉明听了,从腰里抽出臂弩:“奶奶的,还他娘给老子拽黑话,干死这些杂种!”成坤、傅山二人听了,当即示意其它几个弟兄散开围上。 “没回音…”石彪道:“二当家,怕不是小牛山的贼人…” “不是就对了!”秀才又鼓了鼓劲:“我等是北安军的…” 话落,秀才起身,结果一根弩矢直接从侧面射来,亏得秀才反应够快,直接抽刀挡下,下一秒,黄玉明才带人从草丛里出来,方才那一声吓了他一跳,若是把自己人当贼人宰了,那可就罪过了。 只是看到秀才,黄玉明稍松的心再度警惕,他持盾抄刀与众弟兄围上,瞧着秀才的生脸,黄玉明心下怀疑:“北安军的?你那个校列?那个都队的?” 秀才还没有得到林秀的入军令,自然空头一个,倒是苏文急急出来:“别动手,自己人!” “苏兄弟,你怎么来了?将军不是让你帮赵校尉理料营盘?” “不来不行,将军当初招我做参议郎,临敌当前,我不在参议郎的位子上,算个什么?”苏文急声:“将军在哪?我有话要对他讲!” “将军在南牛坡,你随我来!” 不多时,黄玉明带着苏文、秀才几人来到队列前,看到苏文身后的秀才,林秀略有惊讶:“你怎地回来了?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贼,终究不是正道!”秀才拱手抱拳:“我已将赵校尉弟兄的尸首送回来,剩下的,就看将军给不给活路了!” “活路不是本将给的,是你自己挣的!” 闻此,秀才当即跪地:“多谢将军开恩,日后,在下方化必然忠心,为将军效犬马之劳!” “废话少说,赵源既然让你来,必然有要事要告知于我…” “将军,此行剿贼,情况不妙!” “哦?”林秀面色稍变,苏文也道:“将军,小牛山有三伙贼人,约数千人,他姚启圣可没有这个情况,万一我等被袭,后果不堪设想…” 正说着,蒋赣营盘方向传来厮杀声,林秀面色骤变:“该死的贼人!” “秀哥,有一伙贼人约三百余众,从南牛坡东面冲击了蒋赣,另有两伙贼人绕过南牛坡,向咱们杀来…” 李虎急报,让林秀怒斥:“林怀平呢?他的斥候为何没有发现…” “秀哥,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就像突然出现的…”林怀平纵马奔来,只是贼袭已到面前,林秀顾不得犹豫,当即喝令旗手吹角集合,不多时五百北安骑集结完毕,但方化却急声谏言:“将军,立刻率兵后撤,这是山贼的袭扰策略…只要咱们和他们搏战,必然会有更多的贼人从后方袭来,别忘了,这可是他们地界,很多野道林径都比我们熟悉...” “可是这么做,将军就会被蒋赣落下御敌逃离的罪…”苏文急言,两相之下,李虎、黄齐、林怀平三人各领弟兄焦躁等候,只要一句话,是战是撤,这些人绝无意义。 思绪中,林秀心里空荡无底,方化所言不错,事关麾下弟兄性命,可苏文的话更关乎北安军在临城地界的将来,若是被蒋赣诟病,于海龙那混账一定会发难姚启圣,介时郡守被弹,他北安军声威扫地,后果同样可怕。 想到这一层,林秀叱令:“李虎、黄齐、林怀平,你们率人后撤五里,静观变化,刘磐,带着亲兵骑与我杀向行军都营!” “不行,太冒险了!” “我是将军,行令吧!” 威吼下,李虎、林怀平、黄齐三人后撤,倒是方化随林秀一起,结果这几十骑未走多远,就看到一坨黑压压的贼众杀来。 瞧此,林秀抽刀压马,三十余骑犹如尖刀横穿入贼群。 “咱们人多势众,后面还有邹、花两位当家的支撑,务必要宰了这些人官家狗…” 小头目大喝冲奔,百十名贼喽啰就似打了鸡血一样,妄图以人数压过林秀,可是林秀乃血杀之将,岂是他们这些杂碎可以阻拦的? 一记冲锋突进,小头目等贼群前列的家伙被坐骑撞飞踩踏,林秀横刀四砍,犹如割草切菜,那一颗颗滚圆的脑袋飞起彼伏,半盏茶的功夫,林秀已经率部冲出阻拦,奔向蒋赣营盘。 “邹当家,看到那队骑人没哟?那就是北安将!”葛飞与邹满仓立在南牛坡西侧的高崖,此处正好把南牛坡收入眼底。 “此人勇猛至极,又有脑子,不简单!”邹满仓肺腑感慨:“接下来怎么办?” “不急,让花当家与蒋大人的行军都营打一会儿,做样子,得像点…” 行军都营前,花铁梨以三百贼众围冲蒋赣,奈何巡查卫装备精良,花铁梨的人根本不是对手。瞧着此景,花铁梨怒然火大,身旁小头目大声道:“大当家的,那狗屁官人和邹满仓坑咱们呢?这么下去,咱们损失可就大发了!” 第二百三十章暗作 “你当老子不知!”花铁梨重唾一口:“他邹满仓和官家搞一腿,已经弄死苗西峰那个蠢货,老子若不从,他们立马就会除了老子,现在老子只能忍,告诉弟兄们,再撑半刻,半刻之后才能撤退…” 行军都营,蒋赣站在高架辕子上远望。。 “大人,贼群的攻势已经被我们压下,前队都伯问是否压上去?另外斥候发现两队贼兵绕过我们向北安军杀去!” 蒋赣道:“让都伯保持现状即可!至于北安军方向,林秀可率众应敌了?” “没有…斥候探查,北安骑大部后撤…” 蒋赣顿时自语猜测:“这个小子竟然避战…不对,他应该怀疑有诈,可是以他的脑子肯定明白,这一撤,本指挥使就可以罪告他怯弱脱战…” “大人,他虽然撤退部下,但自己却带着亲骑冲来,估计最多一盏茶的功夫,就到咱们的营盘了…” 蒋赣一怔:“什么?” 林秀率部冲过贼群来到行军都营,看着北营的搏战情况,他眉头紧锁,而蒋赣也在这时喝令旗手发号,当牛角呜呜吹起,数都队的巡查卫冲出营盘,一时间,三百余贼人就似枯树枝般在横刀长枪中折断败退。 花铁梨望着四面围来的官家狗,一双鹰眼瞪如牛蛋:“格老子的,撤…” 不过半刻功夫,巡查卫打退围攻营盘的贼人,而蒋赣快步走来,冲林秀道:“方才我部将士杀贼,将军以为如何?” “骁勇可佳!” “能得北安将夸赞,着实不易!”蒋赣心傲低笑:“邹满仓这贼人以乱兵之计袭我巡查卫,可在本指挥使眼里,就是三岁孩童弄堂,实在无趣…对了…不知你北安军境况如何?可受到影响?” “无大碍,两支弱旅贼群试图乱扰我部,并未成功…” “那就好!林将军,帐中一叙,咱们得好好商议接下来的军略计划!” “免了!”林秀断然拒绝:“指挥使,本将此番来此是想与大人来个约定?” “林将军请讲!” “小牛山方圆几十里,山丘坡岭众多,若是照眼下缓行安进,怕是再有几千甲士,也剿灭不了贼人,加之贼人熟悉地形,可以随时袭击我等,我等却不能贸然反击,所以,你我两部还是分开的好,既能相互牵扯贼人注意,分散他们的力量,又不至于受袭时两相牵动,拖沓进退的节奏…” 蒋赣心下思绪,末了还声:“就依林将军所言,只是不知林将军打算从那进攻,这南牛坡进山的路也就那么两三条…” “邹满仓的山寨听说在东面,所以本将意欲率部从东面进发,尽快解决掉这些人贼人,还临城地界安稳!” “那本指挥使祝将军马到成功!” 林秀离开营盘后,蒋赣立刻派人前往山里,殊不知林秀也暗中派出方化的弟兄石彪跟随上去。 “将军,这蒋赣果然有猫腻!”刘磐低骂,可林秀却镇定的很,他稍加思量,冲方化道:“你原为马贼,对贼道颇有了解,以眼下情况,不妨为本将提点一二!” “提点言过了…”方化很是恭敬:“将军,属下猜测,那蒋赣此般行径十有八九与贼人私通,不然方才的战斗没必要做作,所以,哪怕接下来咱们与之分开,也要小心,若是他们给出警示、求援等,切莫顺之,不然必会上当!” “可若不应,就是避而不战,介时也有麻烦!” “所以才让石彪跟上去…”方化缓了口气:“将军,这里有邹满仓、花铁梨、苗西峰三大贼寨,如果蒋赣可以私通暗做,我们也可以,毕竟贼人贪财贪位,只要您愿意允诺,到时谁坑谁还不一定呢!只要弄清他蒋赣与谁暗做,咱们从中掣肘,必会有出其不意的收获…” “开门,开门!”邹寨前,一汉子大吼,角楼上的喽啰探首一看,顿时大喜:“牛哥,是牛哥回来了!快开寨门!” 牛大进入寨子,粗声道:“满仓哥在哪?” “大当家去前山应敌了,牛哥,你可真厉害,大伙都以为你死了…”一众喽啰嬉笑围上来,牛大闷声:“俺还没有杀光官家狗,俺不会死…” “牛哥说的是,放眼寨子,就你最能打…” 正说着,窦虎从远处走来,看到牛大这个直愣货,窦虎眉目转动,叱声:“牛大,你不是被官军抓了,怎么又回来了?” “俺趁着官军歇息,挣脱绳索逃走的!”牛大胡乱编造,由于牛大平日就是个憨货直愣子,故而窦虎也没有太多怀疑。 “大当家在前山应敌,你若无大碍,带些弟兄前去支援!” “没问题!”牛大得了窦虎的令,带着三百多人向前山奔去。 在山林小道里,花铁梨率领百余喽啰休歇,一小头目上前道:“大当家,这么下去不是办法?邹满仓摆明要拿我们当枪使…” “…他娘的,若非有那些官家人在背后执掌,老子才不会受他的令!”花铁梨问小头目:“加上咱们营寨和苗西峰麾下归顺的弟兄,总计还有多少人?” “勉强七百余…” 花铁梨思忖一会儿,对几个小头目下令:“立刻集结所有弟兄…老子有事要做…” 蒋赣派出巡查亲兵前往邹寨通消息,暗处,石彪一直稳稳跟着,当葛飞见到亲兵后,巡查亲兵道:“葛校尉,大人已与北安军分行,他们从东山路进攻…” 葛飞点头:“属下知道,告诉大人,让他们按部就班,佯装作样,缓行就可!至于北安军,不到最后,大人决不能出手…” 亲兵得令离开,葛飞冲邹满仓下令:“带上你的人,前往东山埋伏,让花铁梨去打前阵,只要他与北安军纠缠成一团,你立刻带人冲上,一吞花铁梨,二灭北安军,自此,你就是小牛山的大头领…” 邹满仓闻之乐呵:“多谢大人!” 巡查亲兵急着回告蒋赣,故而没有注意身后,待他进入林道没多远,就一贼汉子拿下。 第二百三十一章暗作2 “你是何人?”巡查亲兵奋力反抗,奈何石彪狠面咬牙,一记老拳砸在他的脑袋上:“私自作祟的龌龊种,休得狂妄,老子问什么,你答什么?不然,老子剥了你的皮…” “你这贼人,安敢放肆…爷可是临城行军都营蒋指挥使的亲随…你…” 亲兵闷头叫嚣,结果石彪躁烦,立马抄起匕首刺入龌龊种的肩头,随着他手腕转动,匕首嗤啦一道子下去,龌龊种的肩头当即被扯下二指宽的皮肉,只把他疼的嘶嚎不止。 “住嘴!”石彪挥拳,再度打在巡查卫亲兵的嘴上:“老子的话不重复第二遍,若是不应老子,老子活活折磨死你…” 威逼压迫下,巡查亲兵胆怂了,他僵白糙脸,大口喘着粗气:“别…别剌了…要杀就杀,给个痛快…” “龌龊种,想要痛快还不回答老子的话?你方才作甚去了?谁让你去的?快说…” “行军都营指挥使蒋赣让我去给小校葛飞通消息,命令邹满仓在东坡山道埋伏,袭击北安军…”龌龊种肩头涌血,几句话下来,他已经疼得受不了:“你杀了我吧…是个爷们…就别他娘的折磨人…” “想死,没那么容易!”石彪意识到情况危险,当即打晕这巡查亲兵,以麻绳捆了,抗在肩头向坡下跑去。 南牛坡高崖,葛飞看着邹满仓带人离开,一脸漠然。 “葛校尉,您真要允诺他当小牛山的贼头领?这话指挥使大人可没说过…你这么乱来,万一大人怪罪下来,你可得吃不了兜着走…” “几句谎言罢了,尔等怎么可以当真?”葛飞道:“这些贼人,都是有奶就当娘的贱种,既然利用,就要好好用到底,传令弟兄们,一旦邹满仓、花铁梨两贼带人前往东坡埋伏,你们就立刻带人进攻邹满仓的山寨!” “啊?”巡查卫听之大惊:“葛校尉,咱们只有一都队的弟兄,邹满仓那山寨可有二三百人,这如何打的下?” “放心,绝对可以打下,甚至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拿下!”说这话时,葛飞那张阴脸上漏出让人厌恶的笑意。 东山坡,放眼望去,几座丘林相连绵延,林秀率部来此,当即派出林怀平率斥候队四面探查。 “将军,此地看似地缓,实在暗洞极多,从这里进攻,绝非明智!”方化建议,只是林秀却不这想,他道:“既然蒋赣存心坑害我,我若不给他疏漏之处,他怎会出手?” “可是将军,您应该知道军略不走险行,此番本就处于弱势,若稍有失误,后果可不堪设想!” 不成想方化这话惹来李虎、黄齐二人的不悦。李虎抄着刺锤纵马上前,道:“你莫不是贼人出身,贼性难改,临敌怯怕?” 听出话里的嘲讽,方化也不顶嘴,抱拳躬身:“敢请李校尉赐教!” “想当初我们北疆搏战,不过三千骁骑,就敢暗中绕进大雪封路的兰河谷,直逼战场冲杀北蛮黄金家族,你知道当时的黄金家族有多少人?不下五万…” 方化闻之,顿时心惊,他听过北安军之前的壮举,可真要这些人亲口说出来,那种震撼已不是风言入耳的晃晃可散,而是天雷压心的惊神汹涌。 “校尉英勇,属下敬仰…” 正说着,石彪扛着那龌龊种奔回,瞧着他气喘吁吁的模样,林秀当即命刘磐为他奉上水壶:“方化,你这弟兄脚力如此强劲!” “此人原是上谷县的挑夫,担的三百斤粮物快跑不在话下,此区区一汉子,不过轻棉尔!” 方化借机为石彪美言,林秀点头:“待此战过后,你入林怀平的斥候营,做一队正!” 石彪闻之大喜,当即跪地叩拜:“谢将军提携!”末了石彪缓口气道:“将军,那蒋赣暗中作祟,派人暗通邹满仓,前往这东山坡埋伏,这个人知晓内情,拿他做个人证,倒是看他蒋赣怎么狡辩!” “格老子的畜生,老子一定要活剥他的皮!”李虎气急,但林秀却丝毫不怒,他稍加思忖,唤来苏文和黄齐:“你二人听过老狗搏狼的故事么?” 苏文眉目一亮:“在下略有耳闻,老狗不战狼,可以家户仰仗,则能威压狼胆,投机吞之!” “不错!”林秀很满意苏文的反应:“你与黄齐一同带百骑离开,记着,诱饵威压不出,你等不漏,诱饵威压浮水,你等听号出锋!”随即,黄齐与苏文带着百骑离开大队。 “快点!”邹满仓带着八百贼众快马加鞭赶到东坡,正欲埋伏准备时,牛大也跟来,看到这个直愣汉子,邹满仓着实欣喜:“你怎地回来了?” 牛大胡乱一解释,抄起大板斧:“满仓哥,俺要宰光那些官家狗!” “好说,此番老子一定如你的愿!”邹满仓稍加几语,让牛大带着三百余贼众前往半坡岗子上,在他前面是花铁梨。 花铁梨躲在树林子里,回首看着一片丘林,心下燥怒,这时,一个小头目急急奔来,花铁梨急问:“怎么样?可有北安军的行踪?” “就在坡下五里外!” 花铁梨思忖瞬息,道:“你立刻传令二当家,让他在这守着,没有我的讯号,决不能冲杀!” 当林秀将林怀平、李虎二人也各自安置,准备已弱旅假象诱引贼众来袭时,林怀平的斥候队正急急奔来:“将军,有贼人从东面岗子丘后出来,现已被咱们的斥候抓住,可他一直叫嚣是来投诚的,还要见你!” 林怀平道:“秀哥,小心有诈!” “不像!”方化出声:“将军,可以一见!” 不多时,花铁梨被人压来,瞧着这个精瘦汉子,林秀叱声:“你要见本将?” 花铁梨面对林秀跪地:“贼人花铁梨,叩见北安将!” “呦呵…这个贼人还挺上道!”刘磐冷笑。 “事关己的性命,如何不上道!”花铁梨顿了顿,直言:“将军,事已至此,我就不说废话,此番来是抱着与将军合谋的…” 第二百三十二章屠贼 “你想与本将合谋?” “正是,他行军都营的人暗通邹满仓,独杀苗西峰,我迫于压力只能暂应,可是之前计划佯装围攻行军都营,另派人诱引将军所部,结果他们却真行搏杀,使得我麾下弟兄损失惨重,现在我又被他们顶上前来做枪头,此般糟践,一旦开战,他们就会从后面压上,将我与将军一同击溃,这个坑,我实在不愿跳…” 方化附耳低语:“之前咱们去行军都营也见到北营的搏战情况,较之花铁梨所说,基本吻合...” 但林秀却没有立刻应声,他稍加思索,道:“你要活路?但活路之后做什么?你可曾层想过?或者说,你花铁梨独霸小牛山?成为一方贼霸!” “这…”被人看透心思,花铁梨一时语塞,但瞧林秀沉声唾骂:“本将自有办法决了你们所有人的根,一群死不悔改的种,无需怜悯…” “将军!”花铁梨再度叩首:“世道如此,我等无名无德,若要为口吃食,不做贼,又能做什么?但凡有条活路,谁都不愿干这勾当,或许将军不知,我花铁梨看似凶狠残暴,心多狡诈,可实属为了活命,再者,我的弟兄,劫掠客商从不伤人性命,眼下,邹满仓和官家作祟,一旦我兵败,自己死不足惜,可寨中还有千余老幼,那时…她们将何去何从…” “本将不允贼行,你休得多言!”林秀怒斥,其威压呵斥让花铁梨心惊,但林秀刚才只是在做攻心之路,稍有缓息,他才撂出一句话:“若要活路,脱离贼行,入北安军,我给你正道走…不然,那些罪过,你自己承担吧!” 南向岗子丘下,苏文、黄齐带着百骑侯在此地,以作尖刀蜂刺,黄齐嚼着甜草根道:“苏兄弟,你家是大商行,放着好日子不做,为何来入军行,难道你不知这是刀尖贱血的路?” “黄大哥此言差矣!”苏文紧了紧腰带,将横刀摆正:“世道变迁,商贾难行,上有官家剥皮,下有贼人劫掠,若没有军行旗帜支撑,我们苏氏不出五年,必然破败!” 二人言说中,哨骑来报:“黄校尉,贼人动了!” 黄齐当即叱声:“告诉弟兄们,务必做好准备,一旦将领信号出,我等必须痛杀这些狗日的贼种!” 东坡下,林秀率领刘磐、方化、毛云三人与二百骑平列开来,那邹满仓瞧着如此弱势的官家种,一脸傲然:“瞧瞧这些兵崽子,还没开打,就剩这么一点人,简直找死!” “大当家,会不会有诈?”一小头目疑声。 “有诈?你真当这些官家狗那么硬气?全都是一样的货色!”邹满仓下令:“发号给花铁梨,让他进攻,待花寨贼人纠缠官家狗,再让牛大带人冲上,老子做收锅人…” ‘呜呜…呜呜…’ 岗子丘上,花铁梨听到这角声,重唾一口,他唤过二当家:“兄弟,此番活不活,就看你演的像不像了…” “大当家放心,为了咱们寨子里的人,老子豁出命去,只求你到时安置好俺的婆娘和娃子…”撂出这话,二当家带着三百余贼众弟兄向北安军冲去。 看到一群群贼人从丘林里冲出围上,林秀抽刀擎天:“刘磐,告诉弟兄们,尽可能留些活口…” “将军,这怕是做不到,战场冲杀,不伤他们,咱们就得死,换言之,不杀了这些人,那邹满仓和蒋赣的手下岂会上咱们的套子?” 听到刘磐这话,林秀叹了一息,瞬息后,他冷硬一呵:“冲击!” 话落,二百余骑分列四队,均以小都伯为骑锋,缓缓纵马,待贼人冲至一百五十余步时,都伯挺枪高喝,前列的北安甲士纷纷挺起七尺长枪,以作尖锥,至于后列的则抄起骑弓,仰天抛射,随着砰砰的弓弦颤动,羽箭飞出,花寨二当家看到这里,虽知是死路一条,可是为了寨子的家人,他只能抽刀顶盾,怒声冲上。 ‘噗噗噗’ 贼人迎着箭幕也就奔了十几步,羽箭落下,旋即就是箭锋入肉的沉闷,看着弟兄们一个接一个倒地,二当家憋气硬撑,前冲不止,坡上,邹满仓看到此景,笑着唾了一口:“都说花铁梨狡诈油滑,可是从眼下这搏战看去,他也就那点能耐,派自己的弟兄拿命探北安军的底…” “冲…一轮冲杀…” 林秀高喝,刘磐、方化这些人迅速拨马转向,四队北安骑化作四柄尖刀,狠狠插进花寨贼群里,一些贼人躲闪不及,被坐骑撞飞,有些人则直接被马蹄踏死。 “格老子的…杀…不准退…” 一些贼人被北安骑的冲锋惊破胆子,想要掉头撤离,可二当家却咆哮挥刀,宰了这些家伙,但实力相差悬殊,区区三百贼人,在直面战场上,与北安军硬碰硬,完全就是天地差别。 待一轮冲杀过后,三百贼人所剩无己,二当家也被刘磐枪锋打面,昏死于尸堆里,而四只骑队并不停歇,他们在林秀旗手的喝令中,快速盘转合并,进而再来第二次回踏,看到这里,花铁梨率四百余众冲出,向北安军的背向杀来。 丘林中,牛大看着此景,眉头紧锁如川,一旁,小头目道:“牛哥,冲吧,大当家有令,花寨的人一出,咱们就从侧面参战!” “再等等!”牛大一时犹豫,看着远处的北安骑,盯着骑列前的那名将领,他心下矛盾至极,官家种是畜生,可林秀绝对不是,现在,他莫名其妙的要与林秀为敌,那股子转变让他根本无法按耐下心性。 “牛哥,杀吧,不然就要误了大当家的计划…”在小头目多次催促下,牛大带着三百弟兄从侧面丘林中冲出,直击北安骑的侧翼。 瞧此,林秀赶紧喝令旗手,旗手‘呜呜呜’急促示警,麾下甲士分散为两队冲击列,各以长枪捅杀围上来的贼人,分向冲锋掠杀,以免被贼人拖住,陷入泥潭混战。 第二百三十三章反转 当花寨的人和牛大同时缠上北安骑,邹满仓冷声道:“快点把官家送的强弩给弟兄们装备上,冲杀收锅前,老子要先试试这东西的威力!” 话落,百名装备了强弩的贼人奔出丘林,立在坡崖处对着三百步外的坡下战场奋力拉弦,随着弩机弹射,一根根粗硬的三棱弩矢划破天际,飞向战场中间。 在东坡战斗初始,西坡方向,行军都营蒋赣正静候葛飞的消息,只是左等右等,都不见巡查亲兵回来,这让他心下愤然:“没用的废物!” 身旁小校道:“指挥使,刚才斥候回报,林秀已经在东坡下列阵迎击花寨贼人,咱们用不用前去参战?” “列阵迎击?他区区五百骑,又是在丘林斜坡地带?这般搏战方略,难不成他脑子被驴踢了?”蒋赣似有不信。 “可斥候回报确实如此!”小校低声:“指挥使,想那花寨和邹寨贼人约有一千五百余,就算这些贼种弱战,也会给林秀的沉重打击…闹不好林秀一时贪功心急,才这般粗莽迎战…” “不像,他林仲毅若这般鲁莽,早就死在北疆了!”蒋赣断然不信,思绪中,恰好葛飞派人回来。 “指挥使,葛校尉已经拿下邹寨,现带着归降的邹寨贼人向东坡赶去,他告诉您,立刻以驰援北安军剿贼的借口前往东坡,介时两相夹击,把贼人和林秀全都围灭…” “葛飞果然能耐,本指挥没看错他!”蒋赣大喜,倒把方才的疑虑抛之脑后,随即,他下令巡查卫向东坡赶去。 坡崖前,百余贼人笨拙的发射强弩,由于三棱弩矢冲劲十足,也就转瞬间的功夫,便袭杀一片,至于林秀这些北安骑,也根本想不到贼人会有官家利器,一时间,回冲骑列后的北安弟兄连人带马被射翻几十骑,至于花寨贼众和牛大这些人,死的更多,不少人都被穿成葫芦了。 “该死的…怎么会变成这样?” 牛大惊声高呼,也就瞬息的晃神,一根三棱弩矢飞来,直接擦过他的肩膀,扯下二寸皮肉,让后将身后的两个弟兄连珠串钉在地上,听着自家弟兄惨叫哀嚎,牛大气的几乎炸裂胸膛,小头目早就被突变的情况吓傻,他哭丧着冲牛大呼喊:“牛哥,咱们…咱们得撤,不然就全死了!” 话虽这么说,可是花铁梨、北安骑还有他们邹寨的人,全都混冲在一起,就算撤也没那么容易。 崖坡上,邹满仓看着强弩的威力,乐的兴奋之至,只是三轮单射后,架射强弩的贼人忽然停下,这让邹满仓气的大骂不止:“怎么不射了?” “大当家,这东西古怪啊,不知怎的,弩弦比刚才还硬,根本扳不下来!” 一小头目急声,邹满仓奔到近前一看,原来是强弩的弩机环裂开,到这邹满仓才反应过来,原来葛飞那官家狗心底还防着他们,刻意使坏,想到这一层面,邹满仓叫嚣:“他娘的官家种,想要老子出力,还不给老子好处,这活计,老子不干了!” 话虽这么说,可是花铁梨和北安军混战成一团,厮杀不断,邹满仓心有攀高之意,他快速思索,道:“立刻全寨压上,解决掉花铁梨和那些北安军,让后回撤营寨,这小牛山的头领,老子当定了。” 旋即,邹满仓带着七百贼兵从隐蔽林子里奔出,只是林秀早已布下老狗搏狼的计策,他这二百余骑就是诱饵,只待贪狼上钩。 在厮杀哀嚎中,邹满仓这些人好似洪流从坡上冲下,只是他不知道,在他露头那一刻,战场已经发生暗变,搏战中的花铁梨抹去脸上的血水,呼哧着粗气:“快,命令弟兄们,退撤,反向回冲!”至于林秀等北安骑,也在旗手号角中快速合聚脱战,疾驰中,这些骑兵掠过花寨贼群的边缘,其变化大眼一扫,就像张开的麻袋口。 “杀…弟兄们,宰了他们,日后小牛山就是我们的天下!” 邹满仓一马当先,环刀劈砍,一些散乱的花寨贼兵根本来不及抵挡,便被削去脑袋,只是邹满仓这股大胜之势根本没有持续多久,便被一声咒骂压下,寻声看去,牛大吊着半拉膀子,好似人熊似的冲来。 “邹满仓,你为何有官家的利器?为何要射杀自己的弟兄?你是不是背叛弟兄们,与官家勾结了…” 质吼下,牛大抄着板斧立身威杀,尤其是那双眼睛,红的可怕,邹满仓心急剿灭花寨和北安军,根本不多解释:“牛大,带着你的人,回杀花寨和北安军,休与老子废话…” 可是牛大已经对邹满仓失望,他一斧子砍翻邹满仓奔至近前的小头目:“你这狗畜生,你为了私利勾结官家狗,那弟兄们的命做台阶,俺错看你了…” “牛大,你敢造老子的反,你有几条命够老子杀…” 面对牛大疯杀的行径,邹满仓怒目彪骂,可是话未散开,牛大的板斧已经袭来,邹满仓目瞪心惊,赶忙抄刀横档,只听噹的一声,环刀被板斧砍出一道豁口,而邹满仓本人也被那股蛮力震退数步。 看到这,其它贼众全都傻眼了,他们都知道牛大是邹满仓麾下的悍将,可现在悍将却公然反了,实在让人大跌眼睛。 “牛哥…你疯了…”一些弟兄不明情况,急奔过来劝阻,却被牛大甩臂打飞落地,不远处,花铁梨发现这个情况,顿时大喜:“弟兄…集合回冲…快…快!” 邹满仓盯着数步外的牛大,气的咬牙欲裂:“牛憨子,你他娘的要造反,也要看清时候…你现在这么做是给他人做嫁衣…” “你个混账种,那强弩哪来的?你勾结官家…为什么…”牛大直愣心恨,加之邹满仓刚才无差别弩射,牛大早就心凉,眼看花寨的人反冲杀来,邹满仓心燥难耐,叱声周围:“都他娘愣着做什么?牛大已经造反,立刻杀了他…” 第二百三十四章反转2 听着邹满仓的呵令,邹寨贼兵不知所措,直到邹满仓挥刀砍番数人,这些贼兵才抄起长枪朴刀,一窝蜂冲上来。 远处,林秀率北安骑回转战列,看到邹寨贼兵露头陷入混乱,他叱令旗手发号,不过瞬息功夫,在东坡南北两向,藏于暗处的李虎、林怀平两队便分列杀出,一时间,邹寨贼兵前后左右皆有敌袭,直接阵脚大乱。 “大当家,有骑兵从咱们的侧向和后面杀来…” “大当家,快撤吧,那花铁梨已经带人冲到咱们跟前了..” “住嘴!”邹满仓心燥杂乱,二话不听,一刀宰了这喽啰:“都给老子听着,此战我邹满仓不会输,谁再敢胆怯退战…老子立马砍了他的脑袋…” 声威下,贼兵勉强聚拢胆气,十几步外,牛大被一干贼兵围着疯砍,奈何牛大强悍力足,哪怕身挨数刀也死撑不倒,且随他冲杀的弟兄看到牛大被围,心下火怒。 “邹满仓,竟然把自己的弟兄当做铺路石,你他娘的一点道义都不讲,算个什么球的大当家!” 一言惊起千层浪,邹满仓还没压下牛大这个直愣子,几十个喽啰也脱战花寨贼兵,冲来与牛大一起硬顶邹满仓,在这混乱下,花铁梨带着麾下贼兵横插进邹寨的贼列,且花铁梨借机呼嚎:“邹满仓私通官家,妄图拿尔等性命为他加官进位,此不忠不义的杂碎,就是做山贼,也是贼中败类…” 听到这般大呼,不少邹寨的贼兵彻底被搅懵,现在他们已经分不清到底谁是自己人,谁是外人。僵持不定中,邹满仓叫嚣嘶吼,以几个亲信小头目为根子,不管其他糊脑子的贼兵,冲向牛大,只要宰了牛大这个突兀种,以战场混乱情况,根本没有人可以弄清缘由。 只是邹满仓的想法再度落空,林秀除了亲率本队回杀而来,李虎、林怀平二人四百余骑也从战场外撕裂冲进,在尖锥骑锋的冲击下,邹寨贼群后列顿时溃散,瞧此,林秀呼喝:“降者不杀…” 刘磐等人听之,也都随声呼喝,在一浪更比一浪高的威吼下,邹寨贼群边缘的贼兵眼见拼杀无望,胆气消散,不过须臾功夫,这些人便扔下刀廉斧头,跪地求饶。 “反了…反了…全都给老子起来…不准降…”邹满仓急吼连,奈何兵败之势犹如天山压顶,纵然他喊破喉咙,也无法改变形势,至于花铁梨,这个心多眼宽的贼头子觉察到北安军的围杀之势,便急声呼喝自家弟兄,围聚撤战,以免被李虎、林怀平两支骑锋冲杀到。 半刻功夫后,偌大的战场逐渐消声,看着一群群束手就擒贼兵,邹满仓彻底傻眼了,环顾周围,除了他身边还站着几十个死忠贼众,再无一个随者,至于牛大则满身是血,在他身前脚下,全是贼人的断手残躯。 “邹狗…你私自勾结官家…俺就是要反你…” 话出,牛大再也扛不住,一口污血喷出,旋即跪倒。 瞧此,邹满仓箭步冲上,试图宰了这个坏自己事的蠢牛,结果两根弩矢袭来,直接射中邹满仓的腿,邹满仓吃痛跪地。 “拿下他!” 虎吼入耳,数名北安骑冲来,邹满仓刀未抬起,长枪已经压在肩头,至于他那些死忠贼人,也都被李虎的长柄刺锤震住,根本不敢多动。 “你们这些混账…放开老子…放开老子…”邹满仓叫嚣,刘磐拨马近前,一鞭子抽在他的脸上:“畜生,住嘴!” 林秀来到牛大身前,看着这个粗厚的村汉:“我放你…你为何不走?” “林小兄弟,俺娘死在官家的放粮官手里,俺恨官家…俺杀了很多人…回不了头…” 由于失血过多,牛大的黑脸苍白不已:“林小兄弟…俺恨官家…可俺恨不起你…你是学子…你识字…你懂理,你肯定不会做那些糟践乡民的事…死前,俺想求你一件事…” 林小压下心底的躁动,沉声:“说…” “这些贼人好多都是村汉出身,无田无粮,真是为了活命才做贼的…希望你应了自己的呼喝,降者不杀…饶他们一命…” “我尽力,若他们真心愿降,不再从贼道,必然有活路…” 听闻此声,牛大笑了,只是这笑很苍白,很凉心,至于跟他的贼众,全都跪下哭泣,显然牛大憨厚而直愣的性格让他们信服。 末了牛大硬撑着起身:“林小兄弟,剿灭这么多山贼,你总得有东西交差…俺牛大虽然不是当家的,可也是个头目,所你,你可以拿俺的脑袋去顶一些人命…只是死前,俺得杀了邹满仓…” 闻此,邹满仓顿时大惊:“林将军,俺已经败了,俺愿降…” “邹狗,你坑了俺,坑了好些弟兄,你是实实在在的畜生…林小兄弟饶你,俺不饶你,别忘了,俺也是贼…” 牛大咬牙憋气,刚要抬手抄斧,结果一只羽箭袭来,正中牛大的胸膛,牛大晃身一息,恍若呆傻,待胸口的鲜血如水注般涌出,牛大倒噎两口气,直接栽倒。 对于这般惊变,林秀乱神回首,在南向百步外,行军都营竟然其列到来,而刚才那一箭正是蒋赣所射。 “林将军,这么多贼人在此,为何不杀…难不成你私通贼人,徇私舞弊…” “蒋赣,你想作何?”面对行军都营的威逼,林秀觉察到危险,叱声直出,李虎、林怀平等人也都率领本队北安骑立马转向,以作应对,与此同时,坡崖方向,葛飞带着窦虎等人也到此处,两相围之,不用说任何话,就能明白,行军都营要动手了,至于邹满仓,在他看到坡崖上的葛飞、窦虎时,急呼:“葛校尉,窦虎,救我,北安军私通花铁梨…葛校尉,窦虎,快救我…” “邹满仓,你这贼人,休得乱言,我等已归顺行军都营,来人,放箭,射死他们…”窦虎高喝,葛飞身后一巡查卫当即抄起长弓,弯弓一箭,也亏得刘磐抄刀横挡,留下邹满仓一命。 第二百三十五章反转3 “这些贼人已降,不能杀,要交付郡守大人审讯落案!” 林秀大声,奈何蒋赣根本不应,一通号角响起,巡查卫已经挺枪上前,瞧此,林秀唾骂,麾下北安骑抽刀以作抵挡,且花铁梨这些贼人也急躁起来。花铁犁急奔近前道:“林将军,行军都营这是要做何?我等已降,为何还要冲杀我等?难不成一点活路都不打算给…” 林秀喝令指挥骑众,根本无空应理花铁犁,倒是刘磐斥责回一句:“蠢货,难道你的两只眼睛是出气用的?此番形势是临城官家那些畜生寻我北安军的麻烦…尔等想要活命,就自己拼!” 说话当口,刘磐一把将邹满仓提溜到马背上,邹满仓知道大势已去,为保活命,他任由其控,吭都不吭一声。 在巡查卫列队平压上来时,林秀最后威吓:“蒋赣,你密谋暗作的事本将早就知道,可本将念在北地人的情分上,不想与你太计较,若你执迷不悟,硬要乱来,那本将必杀你…” 话未说完,蒋赣冷笑戏虐,但见他的旗手呼呵摆旗,三队巡查卫长弓甲士已经列阵弯弓搭箭,至于葛飞则带着窦虎等人从坡崖杀下来,两相夹击,林秀目瞪欲裂,挥刀斩断飞来的羽箭:“北安骑,冲击,斩杀私通贼人的乱官蒋赣!” 呼呵下,方化、刘磐以亲骑百人迎着蒋赣杀去,而李虎、林怀平则分向冲杀葛飞,以防这些巡查卫形成合围。 “不知死活的东西,区区百骑就像硬抗本指挥使?给我射死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青毛崽子!” 对于林秀弱势反抗,蒋赣不屑叫嚣,可是北安骑实力强悍,乃正经北疆搏杀的悍兵,即便蒋赣以万全之策周密部署,借着剿贼暗通行径,计划将林秀灭在此地,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林秀的老狗搏贪狼不单单是应对邹满仓这些贼人,还有一部分深意是暗指蒋赣。 当巡查卫在各自都伯带领围杀,北安军分散前后迎击,花铁梨和邹寨的贼兵也纷纷拾起兵器再度搏杀,使得巡查卫的收网攻势顿时呆滞。 “杀,杀…北安军勾结贼人,徇私妄权,为保临城安稳,杀了这些青崽子…” 蒋赣呼呵不断,奈何北安骑骑锋凌厉,巡查卫的长枪阵围杀根本阻拦不下,林秀亲骑在刘磐、方化二人左右分领冲击下,迎面围上的数队巡查卫直接被冲出十几步宽的缺口,瞧此,蒋赣怒骂:“不准退,退者,杀无赦!” 几个小都伯虽然畏惧蒋赣的军令,可是他们更畏惧北安骑的刀锋,那明晃晃的横刀早已在剿贼中染得漆红,即便刀锋未落,这些人已经被浓重的血腥味所震撼,也就此时,在这东坡半里外的岗子丘处,苏文与黄齐听到北安骑的二度冲杀令,黄齐当即拍马,带着二百余骑冲来。 “葛校尉…这些家伙战力强劲,我等不敌啊…” 东坡战场的北向坡崖前,暗中背叛邹满仓,投靠葛飞的窦虎正在奋力血战,他原以为出卖邹满仓的营寨,能够换小都队的官职当当,可是谁成想直接跟来袭杀这些北安骑和花寨、邹寨的贼人,一时间,他就像肉骨头似的被一群恶狗盯上,葛飞只顾带着自己的人去堵杀李虎和黄齐,根本不管这个弱贼种。 窦虎求援无果,想要逃离,却被李虎追上,一记锤砍从后袭来,直接把窦虎的后半拉脑袋杂碎,末了李虎唾出一口:“他娘的,你这贼种名字里竟然敢带虎字?真够晦气老子…” 可惜窦虎已经嗝屁,根本听不到李虎这话,驱杀掉窦虎带来的数百贼兵,李虎与林怀平合力冲杀葛飞,葛飞虽然人不多,可是有几十名巡查甲士备有强弩立在坡崖半当处,迎冲时,一轮平射,直接将李虎等几十骑射翻,李虎顺势飞扑滚落,林怀平见之大惊,他拍马急奔救援,奈何葛飞的强弩队已经瞄准他,将其逼退。 “青毛蛋子,射,给老子射死他们…”葛飞一刀砍翻身前的落马北安甲士,狠声叱令,只是强弩沉重,单射之间拉弦费力,不待第二轮发射,那李虎竟然从地上爬起来,方才那一记弩矢仅仅射穿他的坐骑。 “格老子的西皮种,竟然敢杀虎爷的马,虎爷势必宰了你…” 李虎抹去脸上的血水,抄着长柄刺锤怒目奔来,葛飞盯着这个人熊胖子,心里一抽,胆怯三分,刚斥声督促身边巡查卫顶上,奈何刺锤横扫,势大力足,所过之处,皆无活口,眨眼功夫后,李虎已经冲到近前,他一锤斜扫,将数名强弩兵撂翻,葛飞抽刀抵挡后撤,却被地上的尸首绊倒,不待他爬起逃命,李虎的刺锤已经追来,随着一道血溅如花,葛飞被砸成两截,一命呜呼。 没了校尉带领,余下的巡查卫顿时慌神,而李虎更以刺锤尖刃挑起葛飞的脑袋,肆虐血吼:“狗日的畜生们给老子看清楚,这就是与我北安军作对的下场…” 一嚎冲耳,李虎甩臂,脑袋飞离尖刃,跟着,李虎锤打正中,葛飞变了形的脑袋在空中碎成一堆红白之物。 前军列,蒋赣看到围堵北安军的葛飞部轻而易举就被击溃,心底大惊不已:“该死的废物…快,各校其出,平压围杀…” 危机中,蒋赣妄图以千余巡查卫的人数优势强行灭掉林秀冲来的百骑,只要杀了林秀,余下的人就好说,只是他再次失算了,不待五支巡查卫围杀林秀,在他后面,阵阵威吼袭来。 蒋赣回首看去,赫然又是北安骑,一瞬间内,行军都营的阵列生出骚动,甚至将要出列围杀林秀的校尉都伯们也都纷纷转向,去抵挡背后的骑锋。 “狗日的官家种,安敢放肆…” 黄齐纵马狂奔,高挺长锥刃,那三尺刀刃好似银蛇毒牙,一个晃眼,挡在面前的巡查都伯便被削去脑袋,至于其身后的刀盾阵列,瞬间破散,在这般冲杀下,即便行军都营人数多于北安骑,可是将胆已散,还指望麾下弟兄怎么拼命? 第二百三十六章名扬 也就半杯茶的功夫,行军都营的攻势完全消散,不管蒋赣如何威逼,麾下的将士也不愿白白丧命这些青崽子的手下,僵持威杀下,一些巡查卫在自己的都伯带领中,主动放下兵器,止戈休战,祈求北安甲士刀下留情。 “你们这些废物…老子平时白养你们了…” 看着败落之象彰显,蒋赣叫嚣,挥刀欲砍身旁退却的都伯,结果一记臂弩飞来,正中他的肩头,蒋赣吃痛,翻滚下辕子。 “尔等听着…蒋赣密谋贼人,乱我北安军,此罪绝不可恕,尔等甲士,皆为兵将,无知无罪,放下兵器,本将绕尔等不死!” 急喝令出,巡查卫甲士纷纷看去,乃是林秀跃马立身将言,此时他正驻马压在蒋赣身前,那将刃的刀锋更是顶在蒋赣额前二寸处,但凡蒋赣稍微动动,就得头破命丧。 “蒋赣,事已至此,你还有何话说?” 短暂的缓息后,林秀怒问此声,只是蒋赣乃临城大员,虽然败落被缚,可心底官气依旧充足,他仰面看着那张青俊面庞,冷笑不止:“林秀,你以为你赢了?” 林秀皱眉:“我知道你背后的人是于海龙,他暗作指使你不过是为了官家脸面,官家威名,可这对你有何益处?” “哼哼…”蒋赣伸手折断肩头的弩矢,道:“益处不益处暂且不谈,你林秀商贾出身,即便入了将位,可终究是贫贱之根…” “放肆!你这杂种,死到临头还敢猖狂!”刘磐大怒,却被林秀斥声:“让他说下去…” 蒋赣自知已无生路,便畅言无畏:“官有官途,途有途规,你的行径早就触犯了官家和世风的利益,老子断言,你必将在狂妄自行中灭亡…”话落,不待林秀再问,蒋赣竟然以断裂的弩矢自捅吼颈,刹那间,鲜血喷涌,蒋赣倒地。 “该死的,快救下他!” 林秀急呼,可是蒋赣命消迅速,不多时,便只剩下一具尸首,至此,所有的巡查卫都惊呆了,苏文见状,代为高声:“北安将有令,蒋赣一人罪责,已由其人独担,其余甲士,无所追究!”话虽如此,可一些都伯、小校仍旧心下不安。 “指挥使死了…按律我等要行连带罪名…” “普通兵士无碍,可我等要怎么办?于府丞怪罪肯定会怪罪下来…” 眼看骚乱再起,林秀怒声:“本将说一是一,既然饶你等无罪,就不会看着你们受其牵连,但此罪事的来龙去脉,尔等务必与本将交代清楚,临城官途,自有本将料理!” 回去的路上,林秀清算此番战况,虽然剿灭小牛山的贼众,可是因为行军都营的掣肘,还是有一百多名北安甲士亡命荒丘,这让他心疼不已。 “将军,经花铁犁和邹满仓的罪言得知,贼首苗西峰先前已被葛飞杀掉,其寨八百余贼兵被二人平分收归,经历东坡搏战,邹寨和花寨贼兵被缚一千余人,其余的或亡或逃,大体算是捷战!”苏文说完,将笔案录交给林秀。 只是林秀看都不看,末了他道:“贼人的尸首如何处理?” “全都埋了啊!”刘磐应声。 闻此,林秀想起牛大,那名憨厚的更夫汉子就这么没了,想到他最后的言语,林秀勒马止行,刘磐、苏文不明,目然呆看。 “将花铁犁、邹满仓及一众小头目贼人押上来!” 不多时,两寨贼首被押上来,看着林秀,花铁犁和邹满仓等人跪地不敢抬头,林秀道:“尔等翻下的罪,非死不足以抵消,本将给你们个机会,自行了断,如此本将给你们个全尸,不然,你们人首分离,只能被野狗吞吃…” 闻此,邹满仓大惊哀求,饶是林怀平知晓他在平牛县的所为,直接枪锋急出,噗的闷响,邹满仓呜呼亡命,跟着林怀平动手将邹寨的小头目全都砍杀,看着满地的鲜血和脑袋,花铁犁等贼首虽怕,可到底没有哀声求饶。 “你们呢?是让老子帮你?还是自行了断?”林怀平冷声,花铁犁缓了一口气:“林将军,花寨还有千余老幼,希望你能给他们一条活路…” “这个你无需多管,本将只会解决!” “多谢将军!” 花铁犁晃动下脖子,从一名北安弟兄手中接过横刀,他憋了一口气,旋即发力,向脖子上剌去,结果毙命瞬息前,林秀出刀拦下,这让花铁犁满心惊愕:“将军,你这是?” “若你方才无胆自裁,本将必杀你,可你若诚心自悔,留你性命也无妨,毕竟能为寨中老幼考虑的人,至少不是邹满仓那般恶畜…” 言语入耳,花铁犁心感戴德,跪地连叩:“多谢将军不杀之恩,多谢将军不杀之恩…只是…” “只是什么?” “我等之前从贼,全因世道所逼,即便不从贼,除了一身蛮力,也无营生能耐,所以,希望将军能够恩上加恩,让我们入北安军,做一小卒…讨口饱饭吃…” 这话引来身后数个花寨小头目的齐声:“请将军开恩!” 一时间,被押缚的贼人也纷纷看来,在那一双双眼睛的注视下,林秀看到了茫然无知,他们就像牛大所说,无知无德,为了口饱饭,但凡一些蛊惑逼迫,就会走上歧途,殊不知这些村汉出身的贼人,大多时候都是狐假虎威,佯装作势混在贼群里吃剩饭的种。 稍稍缓息后,林秀沉声:“北安军,安北疆,非军功贪利之处,在此本将三言,贼心暗藏者,入之即死,无德无义者,入之即死,不忠不孝者,入之即死,三死威杀,尔等可敢?” 质问之下,静谧无声,连带着一旁的行军都营巡查卫也驻步观望,但生途正道总比贼行光亮的多,至少死了有人祭奠,死了不背骂名。 半晌之后,不知谁先喊出一个‘敢’字,跟着,这些村汉子就像星火燎原一般,噼里啪啦大吼起来:“俺们敢做,俺们不愿当贼,俺们敢当北安军的小卒…” 第二百三十七章浪涌 翌日,北安军平叛小牛山贼众的事迹传遍临城地界,而同为剿贼行军都营则陷入勾结贼人作祟北安军的风潮里,一时间民风四起,姚启圣借着林秀的告言,直接官令都司马钟接管行军都营,将以于海龙为首的名望官家体系给割裂出城防体系,简直断了于海龙一臂,如此使得于海龙怒火暴然,与姚启圣彻底对立。 在临城官家争斗中,林秀以北安军三死威杀的军义名声颁布招兵令,不过数日,四野村汉壮夫们便闻风赶来,北安军轻易聚甲六千,彻成一军系,其声势浩荡犹如初升东日,再震四野。 可就在这时,一件震惊大夏根基的动荡从河西传来,风潮旭日相向冲击,也就一个晃神的功夫,北安军的声威就像海洋孤舟般瞬间消散。 “咳咳…”粗重的喘息,沉沉的愠怒,夏安帝看着河中来报,一副老态犹如囚龙破空,吓的黄安赶紧上前抚背:“陛下,切莫生气…气坏了身子,于国体不安啊…” “这个景禹寅…竟然敢私自杀害朕的禁军,此罪,无可赦免…”怒声中,夏安帝枯干的老手发力猛甩,将河中告书扔了出去,径直砸到龙锡台上的琉璃盏,于是乎,这件价值连城的珍品器物一晃眼功夫,便碎成一堆残屑。 乾清宫门外,已经位入世子辅政的齐王景俞天听到庭门内的怒声,心下一怂,止步不前,虽然夏安帝日渐老朽,可龙之天怒非他可以承担,身后,随之面圣的中书阁光禄大夫杜如庭道:“殿下勿忧,此番河西军暗作前去接管军务的中都禁军,已经触了陛下的逆鳞,这正是殿下罪出秦王声威的机会…” 景俞天听到这些,稳下心绪,庭门太监当即传令,不多时,黄安出来:“殿下,陛下心怒,疲惫不已,切莫多言!” “多谢总管提点!”景俞天说话中,近侍王俊暗中奉上金锭一枚,黄安笑笑,转身入门阁。 来到寝宫庭内,景俞天躬身缩首,一副下尊模样,不待他道出‘陛下万岁的虚言’,夏安帝已经唾骂:“你看看你做的好事?事到如今,景禹寅彻底与你站到对立面,连他的王妃都敢强压中卫郎传话与朕,你…你…” “父王,儿臣知罪!”景俞天跪地叩首,一连数头直磕的他额顶见红,身旁,黄安与杜如庭皆觉得火候已过,赶紧齐声求情。 “陛下勿怒,河西军自持功高骁勇,关于剿灭接管军务的禁军,实属事态之责…” “殿下,秦王骁勇,自他暗中逃离中都,就已彰显其心,杜大人这话,并非虚言…” 杜如庭、黄安齐声请求,让夏安帝稍稍怒散,他看着景俞天,道:“皇儿,起来吧!” “谢父王!” 景俞天起身退步,一脸尊敬,夏安帝缓息半晌,道:“秦王的事,你打算怎么做?” “儿以为,地方军绞杀中都皇恩军,此为大不敬之罪,必须严令下诏,一拿凶手,二压其军,三…”景俞天鼓劲狠声:“务必强押二弟前往中都戴罪!” 夏安帝闻之眉目紧闭,那抹精光好似利剑直射景俞天的心底,半晌,夏安帝道:“天儿,你若早有这番狠辣,事情如何会做到这种地步?罢了,你代为下诏吧,但是朕责令你,贺兰氏之变,决不能在发生!” 景俞天快速思索,躬拜告退。离开乾清宫,杜如庭一抹额头的汗水,道:“殿下,你方才太莽撞了,若是陛下心存怜悯,你那有谏言…是给自己挖坑啊!” “事已至此,本王别无选择,与其畏畏缩缩,不如奋起一搏,只是…”景俞天稍有忧心:“本王这么做,算是迎了燕王那崽子的心愿,若是罪令河西不成,必然兵祸起,万一燕王那崽子在背后…” “殿下此忧多虑…”杜如庭自信道:“他燕王虽然势大,可缺一个嫡长位名分,您现在已经入位世子,可以代为陛下发诏,此番解决河西安稳之事,大可与他一条诏令,一旦河西兵变,他江淮必须出兵出粮奉皇恩,那时,燕王不尊就是违逆皇令,而夏安帝健在,他没有反的胆子…” “出兵?江淮距河西千里,中间横跨中都,他怎么会?” “殿下,您要的只是安稳奉诏,又不是他真的出兵出粮?所以,燕王唯一的反应就是诏令入海,无声无息,而您就要借着这个机会,将河西的事给解决,若您实在放心不下,可以令东州都督奉命兵出南东郡,此与江淮隔河相望,他燕王若真敢动,东都兵就是悬在他燕王后颈上的刀子…” 临西县,县令于天德闻知北安军灭小牛山贼患,势大震天,而他给于海龙暗中告罪的书信并无回音,甚至听说于海龙与姚启圣明面对立,此让他心怕不已,并且他还听说苏氏商行苏曼华的二弟身入北安军,做了什么议郎史,想到这,于天德急召韩忠前来,结果韩忠却带着苏曼华来此。 “于大人安好!” 苏曼华施礼万福,于天德心下暗抽:“你来作甚?” “家弟被关县府十数日,是否该放出来了?” “苏武当众…”不待于天德说完,苏曼华示意,随从奉上银钱千两:“请大人笑纳…” 于天德面色瞬变不一,结果韩忠附耳,于天德惊然之后,拱手:“苏少东家言语至此,本官就放一个薄面,来人,去将苏三公子请出来!” 县府门外,苏文驻马立身,身旁,方化领着一都队的北安骑静候,待苏曼华与苏武出来,苏文下马:“长姐安好!” “有劳二弟了!”苏曼华笑笑,冲方化道:“敬请大人前往苏府歇息…” “少东家客气,在下奉将令来此,既然三公子无安,在下要即刻回令!”方化说完,带人离开。 当苏曼华带人苏武离开县府,于天德才唾骂:“商贾贱种,怎么就一转身变成将位的从家了…”身后,韩忠听着这些,若有所思。 第二百三十八章收心 北安军营盘,自征兵彻成一军以来,北安甲士声威愈发浩荡,每日辰时起,甲士操练,雄壮迫人,即便离着十几里的临水村村人,也常常听到随风传来的青汉呼嚎。 “林老爷子,起的这么早作甚啊…” 临水村道上,林懋坐着轿子笑脸不断,面对村人的招呼,着实把老太爷的身尊给摆出来了:“春种的事得盯着,不然族里的小辈会偷懒…” 说笑中,路旁村人羡慕的要死,任谁也想不到,林氏一族分支独存这事到底让商贾老汉林懋弄成了,现在他们这一支可比长家那支兴旺的多。 “唉…这都是老天爷眷顾…” “狗屁,还都是他那儿子的功,手下几千个甲士,连临城行军都营的指挥使都弄死了,谁敢与他作对?放眼临城地界上,这林懋家怕是要成为第一大族了!” 村人胡乱言说,可林懋新支的族人听之心傲,全然不在乎,就像老俗语说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都有翻身的一天,现在,林氏晚家偏系的族人全都在林懋带领下翻了身。只是喜庆傲然这情况并非所有人都能体会,北安军营,林秀与一众部下对中都传来的调令感到不安。 “诏北安军整结待命?莫不是要打仗了?可蛮子已退,咱们还要打谁?”李虎等人不明。 林秀仔细思忖:“日前中都传来河西动乱的消息,难道是西鞑靼入侵了?” “就算西鞑靼入侵,也是河西军应敌,如何让咱们这些北疆军备战?根本说不通…”赵源的话得到众人赞同,正当众人议论时,范博然差人来报:“将军,林胜醒了!” 闻此,林秀心下一喜:“快带我去!” 校帐内,林胜面色苍白的靠在卧榻厚枕上,范博然那小人怪坐在一旁道:“皇天不负有心人,总算救回一条性命!” 林秀入帐,二话不说,对着范博然就是一拜:“多谢先生操劳…” 范博然不敢应,连忙回礼:“他能活全凭自己,小老儿不过从旁助力一二,将军切莫这般!” 范博然应承两句,带着小医倌出帐自顾歇息,林秀走到卧榻前,林胜鼓了鼓劲,强支起身子:“阿秀…” “胜哥,什么都别说了,能活着比什么都好!” “我昏睡这些日子,都发生些什么?长家那边…” “你放心,长家的事已经解决!” “那就好!”林胜缓了半晌,道:“阿秀,若可以,我想去看看我娘!” “你这身子…”林秀略有忧心,结果林胜笑笑:“阎王都不收我,你还怕什么,梦里,我娘来了多次,拦着我不让跟她走…” 听到这话,林秀也不多言,当即唤来全崇、丁尧二人带着几个北安弟兄,以独人小轿抬着林胜往临水去,途径林氏长家田地时,别的大家佃户已经开春耕种,可长家里却寥寥无人,任其荒着。 “这是怎么回事?”林胜不明,全崇小声道:“老大,你昏死的时候,将军家与林氏长家堂前罪告,最终强压下林氏长家血书惩治你的事,现在林氏分族,长家没了偏系族丁,自然就没落了,一些佃户也都不给他们出力了,我们还听说…你二伯及叔公辈的人全都搬往临城了…” “搬得好…”林胜心底畅快道:“一群自以脸面为尊的货色总算滚了,如此,耳边可以清净了!” 只是话落不过寸毫许,林胜面色突然僵住,不远处,林中道正扛着锄头向地头走来。 眼下,长家林氏唯有林中道死撑不走,他觉得自己的根在这,走了,就什么都没了,至于命,他也看不到眼里。 当林中道抡起锄头翻地耕种时,冷不丁看到林胜,这个老人呆住,半晌,他颤颤巍巍走来,小声道:“胜儿…你没事了…” 听着问候,加之他的现状,林胜心底的憎恨好似流水般散尽,短暂相视后,林胜冲全崇道:“我们走!” 一字‘走’,轻飘如风,可在林中道耳朵里,就似落石砸心,全崇、丁尧二人抬着轿子还未走多远,就传来林中道哭泣的声音,但林胜并未回头,次日,当林中道再度一人岣嵝来到田间时,赫然发现,全崇带着数个弟兄耕种其中,这一刻,林中道的心碎泪涌,末了他冲天歉语:“胜儿…爹真的知道错了…” 随着春种事宜临末,关于河西战祸风起的传言也越来越多,这一日,林秀正在批写北安军的上回中都的告令,刘磐来报:“将军,东州来了几个文士,说要见你!” “东州?”林秀疑声:“带他们进来!” 不多时,三名年二旬有五上下的青俊进来,细眼一看,三人一青衫,一灰衣,一白衣,白衣者立前拱手:“在下庄非,东州辽城庄家子弟,善文韬略,听闻北安军征兵召士,特慕名前来!” 庄非话落,青衫者开言:“在下韩墨,江淮徐州韩氏,夏安十二年殿考榜眼,只因厌恶堂中党争,故离官回乡,听闻北安将以仲毅为字,在下心有疑略,故前来领教,若真像北地风言所曰,在下愿做将军麾下一小吏!” 最后,灰衣青俊才道:“在下唐传文,江湖游风者,所幸与庄、韩两位仁兄相遇,便一同前来,瞧个真假。” 听完这一通话,林秀暗笑不应,让三人心下困顿,庄非再度开口:“将军这是何意?莫非征召令为假?” “非也!”林秀起身:“三位远道而来,先歇息片刻,余下的稍后再谈,本将还有军务要理!”话落,林秀出帐。 三人相视一看,韩墨略有不屑:“如此傲然,实非良者,某不屑再领教!” 庄非与唐传文并不应声,且刘磐进来:“三位,卧帐已备好,三位可去歇息…” “免了!”庄非道:“你家将军去做何?可带我等去看看!” “将军去校场惩治军斗兵士…” “那正好,带我三人去看看!” 校场上,花铁犁、李虎二人校列弟兄发生争斗,十数人搏斗,伤了三人。 第二百三十九章收心2 眼下花铁犁、李虎二人被绑在校场刑柱上,身后,二人亲兵束手跪地,瞧着一个个鼻青脸肿的模样,李虎火大叫嚣:“姓花的,若非秀哥应允,老子务必把你们这些贼汉子宰光…” 闻听叫骂,花铁犁怒不可遏,却无言以对,从贼行是他这辈子的耻辱,即便穿上北安军的军服,可在李虎眼中,他依旧矮人一等,昨夜,将士归帐,领取口粮,粮兵嘴碎,麾下怒然,吵闹中,李虎经过,遂动手暴揍,眼下二人皆被赵源拿下。 看到林秀前来,二人顿时收声,可李虎一脸傲然,仗着与林秀自小长大的情分,全没有怕意。 “十几个弟兄搏乱,闹得挺大,来人,将他们放开!”林秀发话,方化示意亲兵上前解缚。 李虎、花铁犁二人不明情况,拿着操演横刀呆愣原地,林秀冷笑道:“拿上家伙开始搏杀,谁输,本将砍谁的头?” 不远处,庄非三人看到这里,韩墨当即奚落:“这林秀搞什么鬼?不严刑惩治,还要继续搏乱,岂不笑话?” “不像!”唐传文看出一些猫腻:“多传林秀以义为本,恐怕治军也是义理先行,刑罚后下!” “糙兵粗汉子,哪懂这么多?”韩墨不认同,但庄非、唐传文二人并不与之争论。 李虎、花铁犁二人拿着各自家伙不敢动手,林秀见继续冷笑:“既然你们不动手,那本将就与你言说几句!”话落,林秀几鞭子甩上去,二人脸上顿时显出红道子。 “北安军,安北疆,六字虽短,但绝非空言,尔等自身不求合力,反倒乱行搏之,简直蛀虫也…” 斥责中,李虎低声:“秀哥…” 话未出,林秀斥责:“你喊什么?” 李虎一激灵:“将军,属下知错…” “你知错个屁…”林秀粗言,让后看向花铁犁:“本将给你正途,你若不好好走,休怪本将刑严…” “属下不敢!” 在二人畏首中,林秀唤来刘磐、方化二人:“李虎、花铁犁二人不尊军律,私自乱斗,扣其俸禄半年,其下将士粮草减半…你二人亲自监察粮官操办…” 闻此,李虎、花铁犁二人当即跪地:“将军,俸禄可以不要,可是粮草减半,弟兄们怕是要饿死…” “哼哼…”林秀背手而立,姿态不减:“这般不行,还有另一条刑罚,你二人俸禄减一年,且你二人不是要斗么?别怪本将不给你们机会,你二人若能在一炷香内战败刘磐、方化二人,粮草照发,不然,减粮草一年,这一年,你们只能吃糠菜…” 至此,李虎、花铁犁别无选择,纷纷捡起自己的家伙,刘磐、方化二人知晓林秀心意,也都抄着操训刀顶盾上去,一时间,校场围列甲士里外三层。 “二位,得罪了!” 刘磐、方化一礼,当即箭步冲出,饶是李虎、花铁犁二人互相掣肘,搏战不利,也就交错一合,二人便败落下来。 瞧此,林秀转身就走,结果李虎硬声:“不算,我等还未准备好,将军,再给一次机会…” “战场搏杀,你有第二条命准备么?”林秀戏虐,饶是李虎气的面色通红:“我赌两年粮草,若不胜,两年间,我校列弟兄吃糠咽菜,绝无怨言…” 此一言让李虎的三校列弟兄倒吸一口冷气,都知军令无戏言,李虎这么搞,可是拿大家的身子骨玩,两年吃糠咽菜,那是要老命的! 见林秀不应,花铁犁也撂出此话,倒是这一声硬气让李虎对花铁犁印象稍稍改变,末了林秀点头,刘磐、方化归位准备,再度搏斗。 李虎紧握横刀,冲花铁犁低声:“你别拖老子的后腿,不然老子真会宰了你…” “胖子,老子不会拿自己弟兄的身子骨作赌注…” “那就全力一击!” 话落,二人疾步冲上,刘磐、方化横身抵挡,一时间四人乱斗,刀声彪起,只是李虎心急求胜,一个不留神,被刘磐刀锋横刮肩头,踉跄躲避,李虎后退摔倒,方化借机击杀,危机中,花铁犁盾落代为抵挡,方化击杀不成,可是刘磐却得空一记反抽打在花铁犁的后背,花铁犁吃痛,晃身却未倒下。 看着这一幕,李虎咆哮扑身,反守为攻,一记狼突,撞飞方化,继而硬拼,两计杀招战退刘磐,如此勉强得胜,周围弟兄见之喝彩满满,可李虎却抛下横刀回奔花铁犁身前急声:“伤势如何?” 花铁犁以手撑地,龇牙咧嘴道:“区区皮肉,无碍,总算不用吃糠腌菜…” “够爷们!老子服你!” 此话落,二人忽然明白林秀的深意,待二人转身看去,林秀已经离开,至于刘磐、方化二人,则立身冲李虎、花铁犁笑笑:“二位,以后切莫再犯,不然你们必定吃糠菜!” 远处,庄非看到这里,心下颇动:“好一招收心记,林秀果然如风言一般,以义为本,名不虚传…”对于这话,韩墨也收起之前的轻蔑之心,旋即,三人再入将帐。 “将军,我等诚心投靠,恳请将军接纳…” “你们一个东州庄姓,一个江淮韩姓,若本将猜的不错,都是奉了家族长者之令,前来投靠吧!” 林秀此言直击二人心底,让二人为之震撼,不待二人解释,林秀笑道:“本将知晓世家规矩,你们既来,是看得起我林仲毅,但三死威杀的北安军罚,你们必须谨记于心,不然,就算你们有世家庇护,也无活路可走!” 三人听声心服,躬拜叩首:“我等谨遵将军令!” 末了庄非、韩墨随刘磐去军律帐落底,唯有唐传文留在近前:“林将军,在下怎地不用去?” “你身上没有世家的味道,无需那般!”林秀笑面,可是其话转风,让人心惊:“但你身上有股别于世家的味道,那味道带着血腥,让人不安,说吧,你到底是谁?为何来此,如不交心而行,休怪本将驱赶你…” 第二百四十章问鼎 唐传文听之身颤,末了跪地:“将军敏锐细查,在下钦佩,实不相瞒,在下乃十年前北疆搏乱世家的遗者…听闻将军仲毅宽厚,特来寻求一出路,假以时日,在下要让当年的冤屈昭告天下…” 听着这些,林秀虎躯一颤,默然之间,他眼前浮现出‘草原人’王芐的身影… 河西陇城。 景禹寅看着中都传来的罪令圣旨,心怒难耐:“皇长兄如此无情,那就休怪本王不尊!”斥声中,景禹寅一把将圣旨扔进火炉,随着火苗摇曳,圣旨很快化成灰烬,待景禹寅稳下心底的恨意,他招来金羽道:“可有杨茂的消息?” 金羽语塞,支吾好一会儿才回话:“殿下,还没有消息,要末将说,杨大学士可能已经…” “住嘴!”景禹寅怒声:“派人去找…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必须把他找回来!” 月城东,月家镇。晨曦刚过,街面上赶早市的乡人逐渐多起来,在角落处,一老乞丐蜷缩在茶馆的门牌笆篱子下,直到茶馆小厮前来驱赶,老乞丐才从睡梦中醒来。 瞧着小厮的猖狂,老乞丐一脸怒火:“你这娃娃,年岁不大,说话怎地这么燥人耳…” “老东西,你挡着我家茶馆招牌了,赶紧走开,不然…”小厮比划一下:“定要你好看…” “你…你休要欺人尔…”老乞丐愤慨,由于他脏臭不清脸面,小厮不知老乞丐的身份,若知他乃秦王师杨茂,怕是已经吓瘫尿流。 只是杨茂之所以这般,不过是为了保命,就如计谋言,明隐高于暗藏,他明面躲藏,任由燕王的手下怎么也想不到,堂堂大夏著有‘云海书阁’的大学士会变成这样。 离开茶馆,杨茂拖着几乎散架的老腿向月城蹒跚,直到夕阳西下,他才走到月城,由于秦王令出,防备中都来袭,月城守将姜道陵格外注意过往人等,待他看到杨茂,心下生疑:“那人步履不像乞丐,查查他!” 杨茂穿过城门,正在思索如何面见守将时,几个甲士从后面追上,不由分说,把他带进城门楼。 姜道陵细眼扫看,粗声:“四野战风飚起,乞丐已经逃没影了,你这装束,未免太招眼了…”话未说完,姜道陵语住,他近前两步,细看瞬息,当即躬拜:“杨大学士!” 此一言吓的杨茂一哆嗦,他费劲苦心的装扮轻而易举就被识破,若眼前守将已经暗通燕王或齐王,他岂不是要命归此地? 可是当姜道陵身后出现两名青衣薄甲的风翎卫时,杨茂老力一泄,险些摔倒,末了他道:“老夫…老夫总算能够松心寸许了…” 风翎卫上前搀起杨茂:“大学士,我等已奉命追寻您多时,此番尽快与我们前往陇城,觐见殿下!” 当日深夜,杨茂被风翎卫快马加鞭送到陇城秦王府,看到杨茂的模样,景禹寅心酸涌动,而杨茂则跪地哀声:“殿下…老臣还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殿下了…” “师傅,快快起来!”景禹寅不顾杨茂污迹满身,将其搀起,其王妃长孙晴也闻讯赶来,心酸之下,长孙晴命侍女为杨茂着装梳洗,一个时辰后,杨茂才算恢复原貌。 待几碗肉汤下腹,杨茂脸上缓出几丝血气,他道:“殿下,老臣一路走来,已经听闻禁军中卫郎被灭的事…” 闻此,景禹寅面色阴沉下去,一旁,长孙晴心有自责道:“大学士,此乃本妃一手操办…” “哦?”杨茂一脸惊讶。 “大学士,他中卫郎妄图以殿下小世子为要挟,强行压制河西诸将,本妃绝不容许…” “原来如此,从情理而言,王妃所行也不为过!”杨茂稍加思忖,道:“殿下,事已至此,中都可有罪旨传来!” “有陛下一书,细说三罪,让本王交出歼灭禁军营的凶手,调制河西军及诸城防务,更让本王带罪诏入中都,师傅,这些蕨根本之词,本王如何应允?故本王气愤之余,将圣旨抛入火盆!” 景禹寅回身上座,一时间,那股将者霸气四散外溢,让庭内诸人心下发冷,而杨茂瞧之思忖瞬息,谦恭跪地:“殿下,事已至此,老臣对陛下只有一个字!” “师傅请讲!” “拖!”杨茂沉声:“拖到陛下西去,待齐王进位大统,就是陛下问鼎之时!” “啊!”景禹寅大惊,他慌忙起身:“师傅,您…” “殿下,夏安帝体躯渐衰,怕是撑不了多久,一旦他老人家驾鹤西去,南有燕王窥视,西有河西悍军,他齐王必然撑不起这杆子,现在他三罪下诏,就是为了逼您,但你绝不要应他,老臣估量,不出月余,中都肯定出兵河西,强行压您,只要您能撑住,拖到陛下西归,借着清君侧的名头,反身一击,他齐王…”余下的话,杨茂没有说出来,可是景禹寅已经知道他的意思,待他眉宇舒展之后,这位大夏第一悍将的皇子已经走上问鼎之途。 “北安将何在?我等奉上谷县县令之命,前往北安将押送良马!” 一大早,北安军营盘前出现一群北来的马倌贩子,其中还有五六十名衙差护卫,负责当值的林怀平道:“尔等安着,容我前去禀告!” 不多时,林秀出营,衙差中一骑上前,乃上谷县参事严金才,不过半月不见,这个小老儿已经容光焕发,想来也是应了马市肥差的好。 “将军,下官奉命送良马千匹!” 林秀道:“县令大人如此大手,怕是割肉痛楚,非年半不能好!” “哈哈哈!”严金才笑声:“将军说笑,那日,若非将军天降,我家大人已经被白宝琦送入西天极乐,此救命之恩,大人怎能轻谢?且我等在上谷县也听闻将军扩军成系,原先定下五百匹甚少,故大人私自出资,再筹五百匹,以谢将军恩!” “那本将就多谢了!”林秀心知蔡元成是个贪鬼,千匹良马对其它人而言,乃天资巨额,可对这种人,不过尔尔。 第二百四十一章精悍 待千余良马交接完毕,严金才随林怀平等人入营四看,那般惊乍模样好似小老儿入观园,让人暗笑。 “我的乖乖啊,不过半月功夫,北安军便已扩军如此…若是给林将军一两年的功夫,咱这临城怕是要出一支像曾经辽源军那么勇猛的队伍…” 听着严金才的夸赞,林怀平笑笑:“参事大人言过了,我等不过是北地子弟兵,守一方平安足矣,与曾经的北疆悍军相比,实在是泰山脚下望青天啊…” 当林怀平招待严金才时,林秀与赵源等人将良马入厩,看着这些雄壮的良驹,林秀忽然道:“源哥,帅师秦懿曾告诉过我,兵强在于精,而不在于多,眼下咱们有了这么多良驹,不如以此为基筹建一支独骑军,号为义鳞骑,你怎么看?” “阿秀,我是个粗人,冲锋陷阵,我行,筹军之事,你定,你说什么,我做什么!”赵源笑笑:“眼下咱们有六千余丁,还有千百个待劳的青壮汗子,若是挑选强壮武技高超的,少说也能凑出几百人!” “源哥,此想法乃我北安军日后的刀锋之根,故甲士必须弓马娴熟,武技精湛,几百人你怕是都说多了!” 一刻后,北安营盘响起集合的号角,各校列都伯的将士纷纷归营,待三通鼓后,六千余北安甲士分列六校,列队校场正中,点将台上,林秀岿然不动,好似青松屹立,恍然间,他心底的豪勇之气就似波涛般翻滚起来。 点将台下的颁令阶上,已经入位军长史的唐传文沉声道:“北安军,安北疆,此乃尔等立身之本,现奉将军勇武令,着青壮相比,拔精悍之人另行派之,入选者银奉翻之,田税加补,北安将赦!” 闻此,校场中的将士们顿时议论,李虎、黄齐这些营列校尉也都一脸模糊:“选什么来着?唐传文这家伙,说话如此吞吐不清,着实燥人…” 对于细碎言,唐传文当然听不到,待将令宣完,唐传文退身阶下后,早就侯在校场旁的刘磐、方化着亲兵队抬着一桌子银锭走来,将议郎苏文小跑近前,高声:“拔精悍,乃军行所需,此为赏银,共计千两,望将士们尽心尽力!” 待准备置办齐全,林秀稳了稳气,呵声:“仲毅乃本将立身之本,北安军,同样要以此为本,守北疆安,保百姓平,现拔精壮,三者律令,非弓马娴熟者,不可入比,非武技精湛者,不可入比,非心厚沉稳者,不可入比,若贪婪赏银滥竽充数,一旦发现,杖刑百余,并驱逐出北安军!” “我等谨遵将军令!” 六千将士齐声应喝,至此,军鼓打响,震耳欲聋,在旗令兵的将旗指挥下,六千余众以都队快速分散至擂台武博位。 “将军,你这是作甚呢?”李虎这个胖子不明,比拼开始,他寻摸奔来,小声细问,但林秀并不多言:“虎子,告诉你的人,使出看家本领,千万别坠了你这虎先锋的名头!” “那是自然!”李虎大大咧咧,满口自信,只是比拼之余,李虎大跌眼镜,虽然平时他三校列的弟兄张扬强势,可在赏银和林秀神秘不测的诱引下,他所列弟兄却十有八败,这让李虎心燥不已。 当一个个胜出的甲士鼻青脸肿、瘸腿走向银桌时,苏文、唐传文二人会格外记下此人的家况信息,以备军底。 至太阳落山,拔精悍的比拼总算结束,只是结果并不如人意,将帐内,苏文、唐传文二人细细对着兵录册,末了苏文道:“将军,总计选出二百余人…” “二百余人...”林秀自言自语,起身踱步,似在思忖心绪可行性,唐传文想了想,道:“将军,北安军原有历战甲士不过一千一百三十余人,山贼归顺一千二百余人,剩下的四千余大多出身村汉,偶有游侠、剑客、差役等,也不过一般,要想拔精悍,非得军过战火洗礼,方可精中选精…” 对于这些,林秀自然知道,他应声开口:“此事急不得,现在尽快将这些人独成一兵录册,交付上来!” “独成一列营么?”苏文多嘴一句,结果唐传文暗中踩脚,苏文回神低头告退,出了将帐,唐传文道:“苏兄,将者之事,下属切记多嘴!” “方才某失神了,多谢唐兄提点!” 待二人离去备好兵录册交回来,林秀思忖半晌,带着兵录册来到林胜的帐列,自林胜伤好以来,除了全崇、丁尧这十多个亲兵,麾下的校列已被置空,此番见到林秀前来,二人礼敬,林胜闻讯出帐:“阿秀,你怎么来了?” “胜哥,闲来无事,路过此地看看你!” 帐下,二人以茶代酒,闲聊言说。 “胜哥,听闻近来你派人去帮林伯父料理耕种了!” 对此,林胜笑笑,心淡如水,这般沉静模样与之前的疯癫狂妄相差万里,林胜放下茶盏,道:“阿秀,经过那一次的泄恨,我心里的结已经开了,林中道,他错了,他也认了,所以我不在祈求什么了…” “你能这样想,着实让我心安!”林秀说话功夫,将那支二百余人的兵录册拿出,林胜见之疑声:“这是?” “精悍之兵,号为义麟骑,以仲毅为基,以麟锋为躯,全军六千甲士,仅选出二百余,军下其备,人三马,着软衫明光铠,腰横刀盾枪,弓骑娴熟,实为全战之兵,日后会陆续壮大,现交付你带领!” “这…这….”林胜一时不知该怎么应信,毕竟同为北疆搏战之人,他很清楚从六千甲士选出二百余人的深意所在,可以说,这就是林秀日后北安威名四野的刀锋杀器。 “胜哥,别人眼里,你是疯子,可是你我同族兄弟,虚薄的外表下,只有我最了解你,所以,这支义鳞骑由你带领最好,它需要血性狠辣,同样需要义理明然,以前的你,不堪大任,可现在的你,足够让我心安!” 第二百四十二章河西祸乱 面对林秀的信任,林胜心潮彭拜,林秀顿了顿继续道:“只是麟附其身需隐匿,自河西风言传来,我心中愈发不安,而这精锐筹建就是我为将来路途打下的根基之力,战场扭转之刺,所以…即日起,你要做兄弟的影子,带着它消失在众人视野,胜哥,在这我多说一句…精兵悍者需要鲜血历练,既然临城地界已无贼人匪盗,可北疆地界广阔…你大可自行操办…” “阿秀,我明白该怎么做!”林胜沉声接令,在这一瞬间的对视下,林胜冲林秀躬身单膝跪地:“末将林胜,必不负将军期盼!” 是夜,林胜带着这支弱势独骑消失在黑夜,而对于北安军的大多将士,选拔精悍的事也就两三日功夫,便被众人抛之脑后。 中都,夏安帝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时至春末夏至,骄阳当空之际,夏安帝已经无法下床,每日由黄安照顾起居,虽然太医时刻侍奉近前,可是私下里,关于夏安帝西去逼近的传言已经越发混重,只是这一日,一道从北疆传来的功宣书被中书阁送至夏安帝面前。 “黄总管,陛下气色如何?可否让老臣觐见?” 乾清宫外,卫桓小声询问,黄安道:“卫大人,陛下今日气色稍好,但是大人切莫多言!” “多谢总管大人提醒!” 卫桓捧着功宣书进到宫内,夏安帝靠在龙床上闭目养神,数日不见,夏安帝的气色明显苍白许多,卫桓跪地道:“陛下,北疆临城发来捷报!” “嗯?”夏安帝昏昏沉沉,并没有什么反应,卫桓鼓了鼓劲再请:“陛下,临城郡守姚启圣上奏功宣书,为北安将林仲毅请功!” “北什么?”夏安帝木然出声,卫桓跪地近前两步:“陛下,就是年初皇城操演,您亲自敕封的青俊小将…” “哦…”夏安帝拖腔,似想起当日阶上领封觐见的小将:“他做了什么?让一城郡守为其请功?” “眼下北疆境况不良,春种民事拖沓繁杂,贼风四起,这林仲毅凭借北安之威,出击剿贼,将临城地界最大的贼匪寨窝小牛山给荡平,还临城一个太平!” 卫桓说完,将功宣书放到近侍太监的托盘里,让后静静等待,半晌,夏安帝缓缓睁眼:“北安将,安北疆,由此想来,朕没有看错人!” “陛下乃圣上之人,怎么会看错…” “哼哼…”夏安帝冷哼,结果气喘稍急,便剧烈咳嗽,如此吓得卫桓叩地不敢起身,黄安赶紧上前,为夏安帝喂了几口温凉汤,才算止住咳嗽,末了黄安面有怒意道:“卫大人,陛下龙体欠安,您若无其它事,就跪谢离开吧!” “老臣遵令!” 只是卫桓还未走出门庭,却被夏安帝叫住:“关于临城功宣书,回旨一句‘北安将,安北疆!’” 卫桓听之,稍有疑虑,可是顷刻后,他便明白陛下的深意,当即叩谢离去,末了,夏安帝冲黄安道:“小安子,朕还是放心不下天儿,他若真的战兵河西,断然不是景禹寅的对手…” 闻此,黄安老眼朦胧,几欲掉泪:“陛下,您都成这样了,就别操儿孙的心了,老奴实在心疼你啊…” “念在你伺候朕一辈子的份上,朕不计较你刚才的话!”夏安帝挥挥手,黄安抹泪,近前候听。 “你代朕前往皇陵看望二位王爷…” 齐王府,景俞天来回踱步,对于河西传回的消息,他很是恼火:“本王到底失算,让那个武夫逃回河西…” “殿下,事已至此,既然他秦王不遵旨在前,就非您之过,从皇家威严论,秦王那是固权自傲,藐视皇风,您大可以此为罪令,调兵遣将,威压秦王…若是再不从,就是谋逆,那时…” 听到这里,景俞天沉声:“命河中都督常玉川兵进河西,代朝问罪,令东州辽城上牧监、游骑将军兵进南东郡驻守,以安江淮北界!” 待此诏令完毕,不多时,插有中书、太府、兵议阁三府令旗的令兵飞奔离都,冲向大夏边城重镇。 河中沈城,军都督、明威将军常玉川沉坐都督府,面前伏案上,中都圣旨平摊阔展,那金锡的字印让常玉川心烦不已,身旁,别驾、都府长史乐典拱手:“都督,若真照旨令行,这河西兵怕是必反啊!” 常玉川揉搓着鬓白,道:“本都督何曾不知?可是皇命难为啊!” “都督,属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乐典犹豫出声常玉川神思瞬变,他驱散一众侍卫:“已无外人,尽可说来!” “现在齐王辅征,陛下老迈,已不怎么理事,可是陛下很清楚河西军的战斗力,若是战事发起,咱们河中将士怕不是秦王的对手!所以,为保万全,属下建议都督暂缓旨令,先按兵不动,毕竟秦王还有反意!” 常玉川思忖半晌,下令道:“沈城中军集结西沈郡,令命安城、西宁城严阵以待,监视河西诸城东向!” 即便常玉川心忧战事,多加考虑,暗自缓行圣旨,以备时变,可是其天命所然,非他一人可以阻挡,当秦王与齐王矛盾愈发激化时,月家镇的一场大火就似荒草枯原上的火粒,瞬间灼烧起整个大夏动荡。 月家镇位属河西界,可比邻河中的西宁城宁云县距它仅仅六十里,虽然秦王下令所有河西治下百姓西迁内城之地,可仍有一些商家村人不愿离去。 在这般影响下,月家镇的人口从万余锐减至几百,没了县府差役的管理,宁云县的强人贼盗便窜到月家镇地界,想要趁着动乱不定,发一次兵祸财,只可惜月家镇村人心齐,发现贼者侵来,即便没有官差衙役支撑,这些商家村人依旧聚合反抗,妄图驱赶贼人。 结果可想而知,贼人杀意凶起,将数百月家镇村人宰杀,更火烧县府、仓房等地。月城守将姜道陵得巡查哨骑回报,当即暴怒满腔,不由分说,出兵一校千骑直奔宁云县,连夜攻陷此地。 第二百四十三章婚事 辰时,西宁城得知此事,即刻烽火示警河中诸城,同时守将傅仝出兵一万驰援宁云县,姜道陵惩治宁云县强人贼首,被西宁城援军追上,双方搏战一番,姜道陵不敌,战败逃离,于此,河西战火爆发。 临水村,林家大宅,自林懋新任族支族长,自家院落重新扩建,现已成为五进五出的水榭府邸,眼下,他背靠躺椅,与陈玉言笑不断。 陈玉道:“林老哥,眼下仲毅的北安军已经大体筹建完毕,军中政事更有苏文、庄非、唐传文这一干高才料理,咱们是不是该说说孩子们的婚事了…” 对此,林懋端杯躬身敬请陈玉,陈玉赶紧搭手回礼:“林老哥,非老弟在此多嘴,你我两家,恩怨情恨,这短短几年就似风雨吹花般变化的让人头昏,可孩子们的情义却似泰山基石,安稳不可动之…所以,老弟寻思,不如为孩子办了婚事,如此也了了你我的心事…” “陈兄弟,小老儿是个粗人,不会说什么体面话,但是有一句小老儿敢拍着胸脯给你保证,那就是姝灵是我林懋认可的儿媳,更是我儿后府的长夫人,正位良妻,谁都夺不去…” 陈玉听到这话,虽然面色稍乐,可心底早已欣然乱颤,他赶忙起身:“林老哥,既然如此,我这就回去做准备,之前老弟托人打问细算,这月初十,就是后天,绝对的黄道吉日,听那老道人说,在这日提亲,于仲毅日后的将途高助万千…” “竟有这事?”林懋先惊后喜:“老弟,我这就去派人去军营,唤秀儿回来…” 在老人心怯期盼下,林府家丁快马奔至北安营,但是林秀治军严紧,家丁不敢唐突闯入,候等小半刻,待方化巡营过来看到家丁,才把他带进去。 “将军,老爷有急事唤您回去?”家丁站在将帐门口小声,饶是林秀正在筹划各校列甲士操训的事,离得稍远,根本听不到,家丁也不敢大声,便转身走到旁边的刘磐身前:“队正大人,您能不能知会将军一声,就说这是老爷子的命令,他老人家等着回话呢?” 刘磐疑话:“老爷子何事这般急躁?要不我等带人去看看?” 家丁知道刘磐会错意,便笑笑:“是关于将军的终身大事!” 闻此,刘磐一喜,当即箭步冲到将帐台前,此时苏文、庄非、韩墨、唐传文、赵源等将领都在商议,冷不丁被刘磐一搅闹,全都惊乍一息。 “刘磐,你发什么疯?若是皮痒了,自到监军营领杖刑去!” 面对斥责,刘磐根本不怕,反倒拱手冲几位长史、参军、校尉道:“诸位,非属下发疯,实为将军大喜事啊!” “大喜事?” 林秀浑然,倒是苏文、唐传文、庄非三人反应机敏,庄非笑道:“刘队正慢着,容某猜猜,大喜事?将军的?此消息必是临水传来?” “正是!” 庄非猜出喜事意指,当即转身冲林秀躬身:“属下敬请将军回府娶亲!” 这话入耳,其余众人就是再笨也明白了,不待林秀开口,一众人全都敬请林秀离去,乍眼一看,还以为林秀被逼权了。借着众人起哄,家丁才敢上前:“将军,老爷上午与陈县令商谈许久,后日为您提亲,您赶紧回去吧,不然老爷会糟践俺的…” “爹爹他…”林秀一时苦笑不得,末了他道:“罢了罢了,我这就随你回去…” 半个时辰后,林秀回到林府,远远看去,一众族人已经筹备彩头,犹以林怀安、林海这帮小子闹的最欢腾:“大兄,俺们一定给你寻最好的喜物…让你顺顺利利把姝灵姐娶回来…” 笑言中,林怀平从后面上来道:“你们这帮兔崽子,别在这胡咧咧,若是误了事,小心我收拾你们!” 对于大哥的教训,这些崽子根本不怕,林怀安更是坐着鬼脸扯皮,末了林秀只能摆手:“罢了,随他们去吧!” 回到正堂前,林秀卸下甲胄,以青衫布衣着身入庭:“爹,儿回来了!” “好好好!”林懋坐于上首,富态安然:“你陈叔父与我商议好了,后日提亲下书,月余内就把婚事办了…” “爹,按照婚约习俗,迎新需三书、换谱、过文定、过大礼、安床、嫁妆、上头、迎人、出门等习俗规矩,若以月余时间操办,是不是太紧凑了?” “什么规矩不规矩,你爹我的话就是规矩,你陈叔父的话就是规矩!”林懋笑骂:“儿啊,自你与姝灵定下娃娃亲,细算下来,她已经等你十五年了,试想在咱们这个地界上,有哪家闺女能做到这点…” 言说中,张氏、元氏等女辈也都来到厅里,张氏面带严肃道:“秀儿,娘平时宠你,可在这事上,你给娘快点,若是再让姝灵受委屈,就算你是将军,娘也要掌你的嘴!” 一句话惹得林怀平、李虎、赵源等人哄笑,饶是林秀脸红不应,最终林秀拱手:“全凭爹娘做主!” 当林家大手操办婚事前奏时,陈家府院也开始动事,而陈姝灵已经束黄翎服,头戴黄花闭院不出,时至晌午过后,暖阳柔和,陈姝灵斜坐在院中凉亭的栏椅前,细眼看去,陈姝灵就似天仙般灵俊,可是她身为女子气息中的娴熟沉稳又暖入柔阳,让人爱怜。 身旁,小月儿为陈姝灵绣着花床落贞绣帕,偶有狡黠的道:“小姐,老爷说后日林家下聘礼,十日内大摆婚宴迎娶,到时您就要离开这里…前往林公子的府院了…以你和林公子的恩情爱恋,怕是一夜春宵,就要把奴给忘了…” “死丫头,干着活计还得多嘴,莫不是皮肉松了!”陈姝灵面怒心喜,末了坏笑:“你十岁就被娘亲送与我做贴身丫鬟,早就情同姐妹,即便我嫁入林府,也会安置好你…” “奴多谢小姐操心…”小月儿当即跪地,陈姝灵赶紧拉起她:“都说你我情同姐妹,如何还这般?” 第二百四十四章迎亲 在陈姝灵与小月儿温存主仆情怀时,院内侍女碎步跑来:“大小姐,二少爷来了!” 闻此,陈姝灵面色稍冷:“带他进来吧!” 侍女点头得令,不多时,陈庭壁来到凉亭前,离得三步远,陈庭壁躬身伏拜:“阿姐安好!” “有什么事,直说吧!” 陈庭壁理了理衣装,道:“姐,愚弟多谢您开恩!” “谢我?”陈姝灵故作不明::“庭壁,你这话让我甚是不明…” “阿姐,我知道你恨我娘,可是在林秀步入将位如日中天时,你却没有落井下石,这一点,愚弟今生恭敬于您,感谢您,不管你认不认,我终究是你弟弟!” 陈庭壁一番诚恳之言让陈姝灵心下欣慰,短暂的思绪后,陈姝灵示意小月儿将陈庭壁请入亭下:“庭壁,你娘与我终究隔了一座山,在此,我有几句话要说!” “敬请阿姐训!” “人活着,要知礼名义,而非欲恶熏心,否则必入歧途,断绝生路!除此之外,我走后,这陈府就彻底是你自己的了,也算如了余氏的念想,但…所得要有所担,照顾好爹!” “阿姐,愚弟记下了!” 陈庭壁离开小院,一旁的小月儿心下愤懑:“小姐,你不应该对他这么好,他那个娘亲,就是官名利位熏心的主…要我说,您应该给林公子说,让他收拾这个老女人…” “人各有路,随他们去吧!况且我也不想给秀哥添那么多麻烦…” 陈庭壁回到后院,余氏急急上前:“儿,姝灵都和你说了什么?” “娘,日后再也不要做那些趋名追利的事了,现在林秀可是北安将,连临城郡守都要敬三分,若是姝灵姐嘴歪一歪,向林秀哭诉过往,你我怕是不能在这说话了!” “啊!”余氏闻之心惊,瞧着她疲倦苍白的脸,陈庭壁也不愿太过打击娘亲:“娘,此番婚事,你要尽可能把心意表出来,不管姝灵姐应不应,这都是你该做的!”说完,陈庭壁转身回屋,留下余氏一人妄自独思。 “吃喜面喽…北安迎亲…喜意与天齐…” 十日后,迎娶之际,临水村热闹非凡,几乎所有的村人都来观看迎亲队,放眼望去,在村道上,林秀红衣红帽,胯下玉灵驹,那一副昂扬之态,让人羡慕,身后,亲兵甲士一改往常的黑衣甲胄,花红艳丽,喜庆人心,道路两旁,林怀安、林海及村镇附近的乡绅名望半大小子组成了喜面队伍,但凡见人,筐中的喜糖、喜物就似不要钱的往外发,直让村人叫好。 “林家这真是鱼跃龙门冲灵霄啊,好大的排场…” “可不?堂堂北安将娶亲?若是排场小了,合适么?” 在村人的羡慕敬仰中,迎亲队伍很快就出了临水村,来到县中陈府,离得老远,陈玉已经大开中门,衙差、捕快身着红袖红腰带,位列两旁,按规矩来讲,这叫娘家的杀威阵,寓意姝灵日后去了不受欺侮,可是明白人都知道这不过是摆设,试问,就算林秀与姝灵斗嘴生出婚约的大气,放眼临城,恐怕姚启圣都不敢接这个状子,当然,这只是村人羡慕之下的笑言罢了。 “安大人,没想到陈玉还真和林家攀上姻亲了!”王先生看着迎亲队伍,小声冲安河道:“日后这陈玉怕是会死压您一头啊!” 对于这话,安河笑笑,不以为然:“自我们与林秀搭上关系以来,你觉得他是那种强势权压的人么?” “这个…”王先生一时难以回答,安河整了整衣装:“事不到,无需想!” 六字稳心,安河、王先生便与一众官差随陈玉迎上去,林秀看到未来岳丈,当即下马躬拜:“陈叔父在上…” 此话一出,安河当即笑斥:“林将军,已到迎亲之际,怎地还还喊叔父?这可不对啊?” “没错,林将军,都这个时候了,您该改口了!” 一众嚷嚷,苏文嬉笑上前,大手一挥,数个亲兵将包有喜钱的锦袋奉给安河这些人:“诸位大人,将军喜悦,一时误口,看在喜钱的份上,恳请诸位让开道路…” 俗话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对于林秀身边的钱袋子苏文,安河等人也略微知晓,故而痛快让路,瞧此,林秀稳声恭敬:“岳丈,受小婿一拜!” 话虽如此,可陈玉心知分寸,当即拖住林秀:“儿啊…可以了,可以了,快快去接姝灵吧,若是误了时辰,可不吉利!” “多谢岳丈!” 在唢呐锣鼓轰鸣中,林秀有苏文、庄非、林怀平、赵源等谋者悍将支撑下,陈府的各路关卡就似炊烟薄雾,触之即散,吹之即消。 小院内,陈姝灵头戴花红盖,身着黄花鸳鸯服静坐红案桌前,小月儿等侍女则花红万千朵,顶在院门后。至于院门前,自有陈庭壁带着数个健仆静候等待,当林秀队伍出现,陈庭壁躬身一拜:“林将军,休怪小弟在此讨买路钱!” “好说,好说!”林秀哈哈大笑,苏文上前散银,只是钱银到手,陈庭壁依然不让路,这让林怀平等人拳挫坏笑。 “陈小公子,莫不是要与我等操练一番?” “不敢,不敢!”陈庭壁虽然会些拳脚,可跟这些悍将比起来,那就是小猫崽子撞饿虎,根本不够塞牙缝,但是陈庭壁心有所思,笑声中,陈庭壁散开健仆,后退一步,在林秀完全不备的情况下,他忽然跪地叩首。 “林将军,陈庭壁及娘亲余氏过往迁罪仲毅大哥,心下愧疚,可仲毅大哥宽仁守义,非但不与我等粗鄙之人计较,还数次照顾阿姐,此情此义,陈庭壁此生谨记于心,日后大哥有所驱使,庭壁…万死莫辞…” 心声之下,林秀稍有呆愣,连带着喜庆之意都被驱散甚多,短暂之后,陈庭壁叩首三下,次次听声,待他仰头,额面已经渗血,到这,林秀缓息,近前一步,将其拉起:“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你能如此,不枉岳丈教育…我…心中甚慰!” 第二百四十五章三败 此一言让陈庭壁心暖泪涌,只是喜庆之时尤忌哭泣,故陈庭壁使劲吸气,笑声哽咽:“仲毅哥,敬请入院!” 至于院中的陈姝灵,早就起身来至院门后,不待小月儿这些人闹喜,她自顾将门打开,一时间,林怀平、苏文这些人嬉笑作弄,林秀一个不留神,竟然被人在身后推了一把,径直扑向陈姝灵,也亏得林秀身形矫健,快速发力,才勉强稳住身子,不然必定当众抱怀,介时可有的这些人坏笑了。 “尔等休得乱来!”林秀故作微怒,随即冲陈姝灵道:“灵儿,该随我回府了…” 陈姝灵柔声:“秀哥,灵儿何时不依你?” 听到这话,林怀平急声:“大哥,还啰嗦什么,上啊!” 言语冲顶,林秀近前探臂,将陈姝灵背起,随即一众人嬉笑回府。 临襄交界。一支车驾队在缓缓行进。双马车驾内,南宫燕一脸愁闷,墨莉跪坐在旁边,连口大气都不敢出。 “爹爹到底要做什么?自己去守皇陵?往日根本不让我出门?怎么现在突然下令,想法子把我往外推,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南宫燕自言自语,这时,墨清在车驾外道:“郡主,咱们走到岔路口了,接下来往哪走?” 南宫燕起身出来,看着荒野问道:“这些路都通往哪里?” “往北是临城,往西是襄城!” “临城…”南宫燕稍加思忖:“那个北安将下调到哪里了?” “好像是临城!”墨清对于军行上的事并不清楚,故而回答很不肯定,末了他试探道:“要么去临城吧,前些日子临城郡守上来一旨功宣书,是北安将的,去临城,肯定能探听到详细消息!” “这个死倔的愣种!”南宫燕低骂一句,转身进了车驾,墨清则发令随行府兵,向北走去。 “阿嚏!” 婚宴厅里,林秀与陈姝灵三拜父母天地时,冷不丁打了个喷嚏,还恰逢适宜的在夫妻对拜时整的,搞得他与陈姝灵头撞头,惹得厅内众人大笑,末了林秀不好意思道:“嘿嘿…灵儿勿怒,方才失礼了…” “秀哥,无碍!”陈姝灵含情柔声,待拜礼结束,林秀便将姝灵送入新婚喜房。 离开喧嚣吵闹之地,林秀怀抱陈姝灵,贴身靠上,结果陈姝灵嬉笑:“秀哥,现在不准,宴厅还没结束,你得去迎那些乡绅名望…” 闻此,林秀长出一口气:“人啊,都是攀炎附势的种!” 陈姝灵知道林秀心下不畅,便起身站到身后,为其揉捏双肩:“秀哥,人生世道,权贵高台,一级压一级,这些乡绅名望都想在贫瘠搏乱中找到活路,不管私心贪婪,皆是世风的错,你已贵为北安将,看似虚职,可实权在握,他们不攀你,又能攀谁?” “只是我厌烦这些…” “秀哥,厌烦归厌烦,可是世风无法改变,你就只能顺之,若真不想被世风所禁锢,你就要站到最高处,以仲毅之理畅明天下,那时四野安康,这些人自然会消失,试想,大家都不在为活命而忧心,又怎能会滋生私心呢?” 一席话开了林秀的心结,林秀起身回转,抱起陈姝灵,贴额一吻:“都说贤妻是男人此生的财富,你就是我林秀这辈子的心石,能娶你回来…” 一番情话说的陈姝灵心浪涌动,可是她明白分寸,便玉指压唇,止住林秀:“秀哥,快去前院吧,莫让那些乡绅名望暗中风言你…” 离开婚房院,林秀倍感轻松,来至前院宴席,除却本地官差,上谷县、临西县等四野县镇也都有官人前来,至于乡绅名望更多至百人,面对席间的恭杯,林秀酒力就是再好,也耐不住群狼折磨。 瞧此,庄非、苏文心下一计,以半军半官的将令随行队为林秀挡酒,如此着实让林秀卸下醉酒重担,只是林秀不知,在他喜气昂然之时,河西月城城前,千具尸骨在攻城刀枪下于地腐烂,那般凄冷,简直渗人心魂。 陇城,秦王府。 “殿下,河中都督常玉川集结五万大军进发屯扎西宁县,常玉川麾下悍将傅仝率一万人强攻月城,但都被姜道陵挡下,姜道陵为保万全,派出斥候探查,发现常玉川以西宁、安城、沈城三地为犄角,相互拱卫,封锁了河西南进的所有道路…” 听到这个消息,景禹寅沉然无动,他转首看向杨茂:“师傅,常玉川不是蠢人,他自问战场搏斗非我敌手,怎敢先行动手?” “殿下,姜道陵不是先前来报,西宁县贼人乱行月家镇,这就是此战的诱引!”杨茂抚须:“其实早战晚战,都是风流所向的必然结果,他常玉川之前缓行不动,也是在自保,可傅仝不过一莽夫尔,姜道陵也过于刚直,两人相冲,不打才不正常,恐怕常玉川现在正烦闷着呢!” “那师傅以为本王该怎么走?” “三败,告诉姜道陵,给傅仝三胜之功!让后转势出击,以傅仝为缺口,一战破了常玉川,介时老夫敢与殿下打下军令状,十五日之内,拿下河中三城,甚至连他常玉川都收进麾下!” 西宁县。 河中军大营,都督常玉川眉头紧锁,不过一刻功夫,帐外军鼓大响,听到这,常玉川起身踱步,不多时,傅仝进来。 “都督,末将已经攻上月城南城门…可是…” “你又败了?”常玉川冷声,傅仝止言:“末将知罪!” “你知罪个屁!”常玉川低骂一声:“若是你脑子好使一寸毫,就不应该出兵追击姜道陵,区区一个西宁县,就算全丢给他秦王又如何?” “可是姜道陵那种在西宁县讨伐掠夺,如此行径是在打我们的脸…万一让中都陛下知晓,咱们…” “中都距此甚远,他们怎会知道哪些情况,可惜啊…你毁了我的计划!”事已至此,常玉川也不能过多责备傅仝,毕竟此人也是手下的忠心勇将。 第二百四十六章三败2 稍加思忖后,常玉川道:“既然开战,就要打出河中精锐的气势,今夜子时,你率一万人偷城,务必要拿下月城!” “都督,眼下先锋营的人连攻数次无果,已经疲惫,若是再行夜战,怕会引起…”傅仝心有忧虑,不成想还未说完,常玉川已经狠言叱令,将其压下。 “你们累…月城守军也累,趁着秦王还未亲临指挥,必须尽快稳固河中诸军的斗志,不然秦王锋出,你能挡下?” “末将…不能!”傅仝很清楚秦王在大夏军行的威望,故而不敢造次,于是傅仝即刻回营,命麾下将士生火做饭,为夜战做准备。 月城城上,姜道陵看着几里外的河中军先锋大营,气的牙根生疼:“这些混账,若非殿下无出兵军令,我非要宰光他们!” “将军,陇城来命!”叫骂中,旗令兵奔上城楼。 姜道陵一喜:“命中何令?” “只有一句话,让将军自此刻起,连战三败,哪怕把月城的外城给河中军也无所谓!” “什么?”姜道陵闻之大怒:“这是哪个混账的命令?我堂堂河西军,骁勇百战,岂会输给河中那些弱羊羔子!” “将军息怒,这是秦王殿下亲自传来的将令!”旗令兵劝阻,可姜道陵之前在西宁县已经吃了一次亏,损失千余弟兄,这口气他如何忍耐下?现在又让他败给傅仝那个莽夫,这可简直要了他的命。 “将军,方才之言,本祭酒不与你计较,但你若是刻意为之,违逆军令,那就是胜败之别,而是生死之别!” 燥火中,一记沉言传来,姜道陵回身看去,乃中军幕僚祭酒金静水,在军师面前,他可不敢造次,当即躬身:“金祭酒安好,只是不知祭酒为何突然到此?” “你是个宁折不弯的种,殿下不放心你,故差我前来督战!” 金静水站到城垛后,远远望去,傅仝军营中飘起灶烟,他道:“将军,月城眼下还有多少人马?” “不多不少,六千众,除此之外还有本将的轻骑营八百人!” 金静水思忖瞬息,下令:“现在河中先锋军生火造饭,夜里必然有动作,你告诉将士现在赶紧歇息,待子时一过,将入其位,兵守其阵,全力应付敌军偷袭!” “祭酒放心,末将绝对将他们杀的片甲不留!” 姜道陵粗声得令,刚要安排,结果金静水冷声:“将军,全力应付敌军,但要败之!” “什么?” 姜道陵以为祭酒在此,就会转守为功,怎地到头还是要打败仗? “姜道陵,本祭酒告诉你,若你违令不尊,介时殿下罪降,无人与你言说!记着,全力应付,但要败之…” “若是败之,那外城可就失了…” “区区几尺城郭地,给他们又何妨?”金静水冷冷一笑,转身离去,留下姜道陵这个糙汉将领闷气横生。 随着夕阳西下,婚宴接近尾声,四野乡绅名望留下自己的喜礼供奉后,便离开临水村,而林秀终于脱身,回归自己的温柔乡。一碗醒酒汤,一碟酥仁糕,让林秀享受到了曾经梦寐以求的小吏生活,身旁,陈姝灵已经卸脱下喜服,在花黄洁衣的衬托下,林秀晃眼散神,迷离心田,如此模样让陈姝灵抿嘴一笑:“秀哥,你怎地这般看我?” 林秀坏笑,揽臂将姝灵抱在怀里:“想当年,我不过是寻梦学子途上的可怜儿,谁知短短三年,那个可怜儿却在风云转变众蜕麟敖变,现在总算把你娶了回来…” “秀哥,过去的事就不提了,吃完这些,妾身给你更衣沐浴…” 说到此处,陈姝灵神色不由的微红映云霞,美的勾人心魂,就在林秀要俯身上去时,门外一声霫葱杂音,陈姝灵一惊,旋即又气又秀道:“门外的人滚远点…” 门外,李虎、苏文、林怀平等一众弟兄全都跟孙子似的躬身猫腰,偷听里面的动静。 林秀理了理衣装,冲姝灵坏笑摇头,跟着他转身走到侧窗前,但见他脚踩桌案,蹑手蹑脚的推窗跃身,来到外面,饶了半个庭廊,林秀来到门前,细眼看去,一群家伙正全神贯注的听音做坏,根本不妨身后有人来。 “别挤,别挤!”李虎小声,这话惹来刘磐的奚落:“你个胖子,就你占的地方大,啰嗦什么!” “都别吵,听不到动静了!”苏文急声。也就这时,林秀笑声道:“尔等都在听什么?” 由于声音颇大,林怀平头也不回的顶了一句:“小点声…” 只是话一出口,他忽然觉得不对劲,随着一记灵光袭来,他嗖的起身,抬头一看,林秀正笑眯眯的盯着他们! “秀…秀哥,你怎么出来了?” 此一言惊的一群人脸红心跳汗直流,林秀道:“刘磐,我让你守在院门,你怎地守到我得卧房前来了…” “那个…将军,我是碰巧巡查路过这,看到他们一群人,我是来抓他们的!”刘磐胡乱拽话,一旁方化也道:“没错,我们是来抓这些做坏种…” 哄笑之下,谁也没搭理这两个家伙,且这时房门打开,众人看到陈姝灵,其声躬身:“嫂夫人好…” 陈姝灵抿嘴一笑:“你们啊,赶紧回去,切莫在这做坏…” 话落,陪房的小月儿赶紧拿出一堆喜钱袋:“拿去吃酒,都赶紧走!”在主家的轰赶中,一众弟兄这才离开林府。 苏文、唐传文吃酒,便和其他人分开,回到营盘,正细说着林秀如何度过今夜良宵时,一军哨骑到来,这让二人颇为惊诧。 “北安将何在?” 军哨骑大声,二人出帐,苏文道:“何处军令?交予我等即可!” “你们?”军哨骑瞧着二人青俊年岁,言语中稍有不敬,这让唐传文心下窝火,他上前道:“某乃北安军军帐长史,你有何令,按军行律例,大可交来!” “区区长史就想看军令,难不成这北安军军纪如此稀松?”军哨骑笑言北安军,结果一声沉喝,震的军哨骑一愣。 第二百四十七章三败3 “何处贱种在此放肆!”赵源大步走来,身后甲士更是冷硬逼人。 军哨骑愣了愣,语气略微松动:“你是何人?怎敢这般说话?” “你算个什么玩意,敢质问我家校尉!”毛云等人早就听到军哨骑的狂妄声,故而心中窝火,不待军哨骑再啰嗦,毛云与两个甲士上前动手,直接把军哨骑拖下马。 “有话说,有屁放,今日我等沾了将军的喜气,不愿与你这贱种生燥气,不然…绝对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毛云抽刀拄地,狠声威吓,军哨骑心里拿捏不定,不敢再摆尊位,当即道:“将军息怒,将军息怒,小的是奉东州辽城上牧监、游骑将军于达的令,前来下令北安军,参与东州军驻防南东郡!” “于达的令?”唐传文皱眉,苏文与赵源瞧出事态不对,便胡乱几句,暂且接下军哨骑的令,待军哨骑被毛云带走安置歇息,赵源道:“唐传文,方才我瞧你神色瞬变,莫不是有什么事?” “赵校尉,此事隐情甚多,我觉得…应该即刻通知将军!” “不可!”苏文与赵源同时拒绝:“今日乃将军的大喜日子,除非天塌下来,否则决不能搅扰他!” 唐传文无法,只能退一步道:“那先召集庄非、韩墨二人,我等商议一番!” 深夜,月城城外,河中军大营静谧无声,但金静水断言敌袭,姜道陵一丝一毫都不敢放松,大约子时三刻,月城东南方向天空瞬亮数息,姜道陵皱眉,身旁金静水道:“将军,准备吧!敌人要进攻了!” 姜道陵点头示意左右小校,让后冲金静水道:“祭酒大人,搏杀险恶,乱箭飞射,您还是去内城暂避吧!” 金静水点头转身,在他下城楼前,再度交代:“记着殿下的命令,寅时三刻,把外城郭让出去!” 城下旷野,傅仝身着狼毫铠,手持宣花斧,乍眼一看好似铁人,待响嘀信号出,傅仝呼喝叱令,三校三千余河中甲士在各自校尉带领下摸黑冲去。 当河中将士冲到月城下一百步时,城墙上忽然灯火通明,跟着就是姜道陵的虎吼:“该死的杂碎,想要夜袭夺城?做你们的春秋大梦去吧!” 话落,千余弓箭手抛射火矢,那一道道明光就似黑夜中横过天空的流星,冲向河中甲士。 “呸,这些狗畜生,竟然防范如此严密!”傅仝瞧之大骂,但常玉川的将令压着,即便夜袭失败,他也要强行攻城。 一时间,厮杀如雷,吼声震天,前列的甲士倒下,后列甲士补上,在河中将士的强行威杀下,城墙上的弓箭手显然压制不下,于是乎,一架架云梯硬是搭上城垛,瞧此,姜道陵带人冲来,挥砍云梯,阻挡攀城兵,奈何河中甲士攻城阵列分散,让姜道陵疲于应对。 西宁县河中军大营,常玉川立在行军角楼辕子上,望着月城方向隐隐光亮,他心下不安,身旁,别驾长史乐典道:“都督,中都来消息,东州沈城,游骑将军于达奉命率军前往南东郡驻守!” “于达?南中郡?”常玉川自语思忖:“陛下这么做,可真让本都督心中不安啊!” 乐典拱手应声:“都督说的是,咱们这边已经和秦王交战,东州却兵进南东郡,威压黄河岸,此举怕是防范燕王在徐城的势力,免得江淮军顺河北进西出,让中都腹背受敌!” “唉…”常玉川闻之叹息:“世子大位,风流涌动,陛下眼下还在,诸王皆算安定,可万一陛下去了,他齐王能够撑起大梁么?” “都督,此…不干我们的事,我们只要做好眼下,稳固河西形势即可!” “稳固河西?”常玉川苦笑:“说的轻巧,我只求这一战打出河中的声威,让后以月城为防御点,保住河中不失!” “杀!”月城前,吼杀嘶声不断,城下的人拼命攻上去,城上的拼命抵挡,在刀锋枪刃来回拼杀中,人命就像臭虫一样卑贱,有些将士从云梯上摔下,直接沉入护城河,连个泡都冒不出来。 眼看寅时将过,再这么下去天就亮了,傅仝忍耐不下,亲身带着先锋营余下五个校列冲上,一瞬间压上如此多的河中甲士,姜道陵防守压力骤增,若是拼死他依旧可以挡下,可是金静水的话一直在耳边飘荡,无奈中,姜道陵砍番身前攀上城垛的河中小校,让后回身大吼:“退入内城,再备搏战!” 此令一出,外城城墙上的河西甲士们士气大减,也就半盏茶的功夫,整个城墙就被河中甲士撕裂数段,瞧此,姜道陵只能带着百余溃兵逃向内城,半刻之后,傅仝完全拿下月城外南城郭。 晨曦,阳光穿透薄雾,照耀在临水地界,北安营盘,议事帐下,苏文、赵源、林怀平、庄非、韩墨、唐传文等人彻夜未眠。 “若真是这种可能,咱们北安军绝对不能去!”赵源断言拒绝。 “不去肯定是不行,东州军行隶属中都直辖,与禁军一个级别,我们这样做,是把将军置于风口之地!且军哨骑也说了,这命令是于达所下,而于达敢出这个令,绝对是在都督卞安成的授意中,若是北安军与东州军因此隔阂敌对,日后军行道路可是难走的狠!”韩墨一番分析猜测,让赵源身旁的林怀平心中不悦。 在众人商议推测中,林怀平起身:“既然事关重大,那我必须回告将军,至于军哨骑,先行暂押!” 林家大院,一大早小月儿便起床为林秀、陈姝灵的晨礼做准备,林秀与陈姝灵身着青衫红梅服,前往府厅拜见二老,让后回门慰安陈玉,只是林怀平的到来打断一切。 “秀哥,出事了!” 闻此,林秀眉头稍紧,一旁,陈姝灵疑声:“怀平,你这是?” “嫂夫人,休怪我来搅扰,实在因为…此事关系重大…非秀哥不能决断…” 话到这里,陈姝灵不再多言,林秀冲陈姝灵欠声一语,便示意刘磐、方化二人取来甲胄器刃,也就一盏茶的功夫,林秀等人便离府归营。 第二百四十八章三败4 “喂…你们要这是什么意思?快放我出去!” 独帐内,军哨骑大声叫嚷,帐外,四个北安甲士根本不应他的声,军哨骑叫嚣半天,也没见回音,只能回身坐下,看着矮桌上的酒肉,他嘀嘀咕咕:“这些青毛崽子,到底想做什么?放又不放,走又不走,老子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将帐内,林秀听完庄非、韩墨、唐传文三人的推测言说,眉头紧锁堪比沉川,一旁,林怀平道:“将军,那军哨骑现关在督查营的独帐内,用不用我把他带来?你再细问一番?” “不必!”林秀拒绝,他起身来回踱了数步,道:“带我去见那名军哨骑!” 独帐内,军哨骑正在大吃,猛地帐帘拉起,明光射来,军哨骑目刺难受,快闭眼眸,并抬手遮挡,待视线清楚后,林秀已在身前一步之距。 “将…将军?”军哨骑疑声,似乎不相信眼前的青俊汉子就是堂堂的北安将,可在林秀黑目凝视下,那股子将者威压让他不敢造次。 “哨骑汉子,这些吃食可好?” 林秀轻言低问,军哨骑一时摸不到头绪,抹着嘴上的油腻连声道:“吃食甚好,甚好!将军,小的只是前来送令,既然您接了令,就该让小的回去了…” “那就好!”林秀笑笑根本不接这话:“东州军下令北安军,这个中的缘由,希望军哨骑稍微解释下?”末了林秀沉声威压,其中警醒之意让军哨骑不敢思忖作祟。 “将军,小的只是送令,知道也不多,但只要要的知道,一定如实禀告…” “方才本将的长史参军禀告,说东州军欲进南东郡,更要我北安军前去协防,本将虽无大才,可对军行还是略有了解,眼下四野升平,即便有些宵小贼人作乱,也用不到东州军南进吧…” 军哨骑闻之鼓了鼓底气,拱手硬声:“将军,此令乃东州都督及游骑将军携同所下,当时于将军告知小的,南东郡在北疆东南,与东州地界交汇,横穿黄河,若是东州军驻扎南东郡,将军也应该派人前往南东郡西向六十里的南安县拱卫交替,不然兵事一起,北疆受其牵连,这事可不好说!” 对于这番军略言,庄非等人很是不满,只是几人碍于东州军势大,将到嘴的话忍下,末了,军哨骑道:“将军,令已带到,不知某可否离开?” “当然!” 林秀撂下俩字,转身离去,出来后,庄非直接谏言:“将军,此绝对不可去!” “为何?” “将军,眼下北疆地界军防空虚,除了您的北安军,就只剩下源镇的辽源军残改军系,况且河西战火风言欲烈,江淮燕王势力蠢蠢欲动,这东州军就是黄河以北最大的军行,万一东州军借着驻防南东郡威压江淮的借口,将手伸到北疆的地界,你这北安军可就名存实亡了…” “庄非,此言甚过了吧…”林秀心惊:“陛下健在,齐王辅征,他东州军怎敢这么大胆?” “将军,世风早已变化,某在东州时,就曾听说过东州军都督卞安成的风言,此人心机深厚,虽然是都督,可为避嫌,让位让权,把事情交给于达料理,但暗地里,他依旧是东州军的土皇帝,除此之外,传言还说卞安成与齐王、秦王、燕王都有牵连,十足的墙头草,三位皇子中,唯有秦王不与勾结,您想,假如天下变,他数万东州军齐出,拱卫某一皇子,岂不是立皇功将,而您就是他脚边的铁蒺藜,让他厌恶,所以他才会借以权势,下调令让你与他南下协防…” 听到这些,林秀面色阴沉,似有一股愠气憋在心中,半晌,他道:“本将,只忠于陛下,忠于大夏的百姓,至于其它的权贵风流,让它见鬼去吧…”燥骂一句,林秀转身离去,留下庄非若有所思。 月城,内城角楼上,姜道陵看着外城城墙上的河中战旗,简直恨得牙根生疼。 “将军如此气愤,于后不利!” 金静水不知何时来到身旁,自言低语,听着他的话,姜道陵心里窝火,根本不应,金静水笑笑:“将军,敌人已经修整一天了,瞧着态势,估计最多半刻,他们就会再度进攻,介时你抵挡一个时辰,让后撤向内城,若敌人紧追,您就从北门撤退离开!” “撤…撤…老子撤你个狗杂种!” 猛然一声叫骂让金静水面色骤变,不待姜道陵吼出第二句,金静水身后的两名风翎卫已经箭步冲上,眨眼间,风翎卫刀出寒迫身,姜道陵自问搏杀之技不弱,可是在风翎卫的突袭中,他竟然无所抵挡。待他再度稳神,风翎卫的刀锋已经前后夹击,压在脖颈胸膛上。 “将军,请注意你的态度,祭酒先生奉殿下的军令而来,对祭酒不尊,就是对陛下不尊!”一名风翎卫沉声,饶是姜道陵有怒不得泄。 “老子跟随殿下搏战二十年,何曾做过怯弱种?当年老子随殿下以两千骁骑冲杀北蛮黄金家族的王庭,身中羽箭十二根,可曾叫过一声疼?老子没有!现在,你们却让老子连连撤退?把河西的东进门户月城交给河中杂种…你们这是对老子的羞辱,老子宁可去死!” 一通叫骂,让风翎卫无言,扪心自问,河西军骁勇,只进不退,只战不降,这是当年殿下的军令,可是现在… 沉寂中,金静水缓息,他挥手退下风翎卫,姜道陵起身,看着身前的文弱秀才,目瞪如牛,恨不得一口嚼碎金静水。 也就这时,外城郭上号角呜鸣,跟着就是一队队河中甲士扛着云梯冲来,金静水瞧此,道:“我在北城门等你!” 外城郭的城楼垛上,傅仝心畅不已:“这月城是河西地界的门户,内外双层城防,拿下他,就算是遏制了河西东进中都的咽喉,介时纵然秦王有千军万马,也难以动我们分毫,只可惜他派了个废物守城,可惜啊…” 第二百四十九章瞬胜 在擂鼓操战指挥中,河中先锋营如虎扑群羊,将河西将士打的丢盔弃甲,也就半刻功夫,一旗令兵急急奔来:“傅将军,咱们先锋营的五个校列已经冲进中门,姜道陵率部撤往北城,看样子是要逃!” 此般回告让傅仝大喜,他急声:“切莫让他们逃走,派后军骑队追上去,我要活捉这个肆虐西宁县的混账种!” 北城门,金静水早就率人等候在此,当他看到姜道陵带着千余残兵奔来时,面色笑然:“将军做的好,如此两败已到!” 对于这话,姜道陵气冲斗牛,一柄狼锋刀滴血颤动,除了粗重的喘息,根本不应声,似乎他稍微开口,就会忍不住砍了金静水。 短暂歇息后,城中道出现河中军的身影,金静水嘴角上扬,叱令急下,旋即,姜道陵这些窝火败落的月城将士便随金静水撤离月城。 半个时辰后,月城完全被傅仝拿下,他一面派人捷报常玉川,一面派出后军骑营追赶姜道陵,在月城北官道,姜道陵被河中骑队追上,由于损失过重,面对数千河中骑兵,他根本不敌,抵抗中,他的将盔更被一无名小校打落,此番耻辱简直让姜道陵崩溃,也亏得金静水早就派几十名风翎卫在撤退路上埋伏,以虚晃杀招逼退这些追兵,不然姜道陵的小命怕是要交代在此处。 至此,杨茂三败计策已经全部实现,可以说,河中将士的士气已经被挑至极点。 傍晚,常玉川率五万河中将士来到月城,其中三万入城驻扎,两万分列月城南城外,以免被河西军偷袭断绝后路。 “都督,接下来怎么办?要不乘胜追击?” 月城统将府,傅仝阶下大声,可是常玉川却不这么认为,他总觉得有什么阴谋,不然城坚稳固的月城怎么就失了? 思忖中,乐典回来了,他拱手道:“都督,月城府仓有存粮十万石,军器库弩矢、甲胄更是足以支撑守备到援军到来…所以,属下很怀疑这是秦王的阴谋,刻意把月城扔给我们!” “刻意扔给我们?” “不错,属下对姜道陵这个守将有几分了解,原是河西军北征草原的先锋将之一,若是拼死顽抗,咱们还真不好拿下这座坚城!” 在乐典的言说下,常玉川当即下令,严密搜查月城每个角落,同时禁止河中军士喝月城里的水,吃府仓里的粮食,以免被河西军的作祟行径所伤。 但情势转变极快,完全让陈玉成摸不到头绪,时至亥时三刻,北城急令来报。 “都督,北城外发现大量河西军队,瞧着旗帜,好像是秦王殿下?” 北城外,景禹寅率军来此,半道上,姜道陵看到秦王,当即跪下谢罪,结果景禹寅却说他做的好,就连杨茂也安抚姜道陵的三败,如此让姜道陵稀里糊涂。 常玉川来的北城楼,待他看到秦王的旗帜,也就瞬息功夫,他心中的底气已经消散大半,至于身旁的其它将士,也是同样神色。 “常玉川,月城待的可舒服?” 虎吼袭来,震耳惊魂,寻声看去,景禹寅手持出云槊,纵马上前,身后,仅仅有金羽等十二亲卫骑,对峙下,即便常玉川身旁千余甲士,更有千余弓箭手,可无一人敢作祟,无一人敢暗袭。 常玉川稳了稳神,道:“殿下,河中沈城都督,参见殿下!” “本王问你,月城待的可舒服?” 常玉川咬了咬牙,言辞自说:“殿下,非末将不尊,陛下有令,召您三罪,只要您前往中都,末将立刻退兵,归还月城,同时负荆请罪,任由殿下处置…” 可景禹寅根本不应此话,他臂抬槊指,横顾月城北城墙的甲士:“尔等虽为河中军,可也与我河西同处一地,本王知晓你们忠义,但是…忠义自在天,而非在人,你们这般做,是置大夏于水火,置自己性命如泥潭…” 此一言让河中甲士们纷纷心乱,常玉川瞧着景禹寅三言两语就要破他军心,不等他出声稳固阵脚,景禹寅接下来的话更让常玉川乱中惊怕。 “本王念在同地血脉的份上,给你们一条生路,放下兵器,归顺本王,随我勤王清君侧…不然,今夜就是你们的死期!” 威压中,傅仝忍耐不下,探身吼叫:“秦王殿下,你未免太猖狂了…” 不成想话落,金羽弯弓搭箭,一记三石强弓弦动,电光火石间三棱羽箭已经破幕飞来,直接穿透傅仝的肩膀:“卑弱贱种,休得狂言!” “你…你…”傅仝恨声,可是景禹寅已经示意金羽火矢出,随着一支火矢入空,月城的南城门方向轰然大响,此突然惊变让常玉川面色煞白:“快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常玉川,月城乃本王亲手建造,本王敢给你,就有能力收回来,方才只是警醒,你若归顺,城中数万甲士可活命,不然,你们尸骨无存…” 南城,外城郭与内城门中间的翁城道上,天雷珠从道下暗洞爆炸,直接堵住内城中门,并且暗洞里的火油也被燃着,随着火势蔓延,城内四向的民居全都冒出浓烟,在此之下,河中甲士慌乱无措,根本不知怎么去救。 城下,景禹寅在等待,城上,陈玉川不相信自己败的这么干脆,可是当第二只火矢入天,月城西城方向又传来一声闷响,跟着是比之南城还大的火势,到这里,常玉川怕了,凭心而论,他不怕死,可若城内数万男儿因此亡命,那个罪责,他不敢想,也不敢去担。 河西军列前,姜道陵看着变化,两眼浑然,末了他急声道:“祭酒先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金静水扫了他一眼:“殿下派我来之前,调与我百余名风翎卫,在你月城四角暗洞河道里备下火油和天雷珠,只有你抵抗败落,他们才会携大胜之势入城,如此暗藏城内的风翎卫引燃天雷珠,封闭月城四门,让坚城转首成为河中军王八壳,常玉川这些人不降,就得全都死在城内…” 第二百五十章西进 听到这些,姜道陵那颗闷蛋脑袋才算明白,大约半盏茶的功夫,北城中门大开,景禹寅昂首待身,不多时,常玉川出城投降,景禹寅道:“你可认输?” “末将认输…只是末将不服…”常玉川硬声憋气:“此般卑劣毒计,不是秦王殿下的作风,若末将真的死撑不降,河中数万男儿要枉死城内,敢问殿下,这个罪责您可担的起?” “常玉川,你说错了…”景禹寅叱声:“若你们死撑不降,即便亡命也是死在中都权心熏欲者的手里,与本王无丝毫干系….” 对于这话,常玉川不敢苟同,可他也无言以对,相持下,景禹寅从常玉川手中接过河中兵符及都督所配的将刃,说:“本王走到这一步,全是中都皇权逼得,若真要本王一人性命,本王何需在乎?给他就是了,可实际并非如此,一旦本王丧命,河西就会变成血海,所以本王别无选择,至于你,也是同理…在此本王警醒你一句,降,就要降得彻底,不然,本王不介意背上数万枉死孤魂…” 是夜,河中军都督常玉川举旗投降,其麾下三十余名将领被秦王囚禁,至于五万河中将士全都归于河西军,随后秦王兵分东南两路进发河中地界,不过三天,便占据沈城、西宁、安城三地,彻底将河中、河西合为一界。 中都,当景俞天得到河西军报,气的他当即下令斩首旗令官。 “常玉川这个废物,怎么就败了?五万甲士,一夜毁尽,河中三城,三日沦陷,如此战况放眼大夏也是绝无仅有的,该死的…就算五万头猪,景禹寅抓半月也抓不完!” 景俞天气的焦躁大骂,全无皇威尊样,杜如庭、罗金赐等臣子立身阶下,谁也不敢出声。 “怎么?你们都哑巴了?”景俞天叱问众臣:“眼下河中河西结为一地,景禹寅麾下兵马十万余,若是他携胜南下,本王该怎么办?” “殿下,老臣估测,秦王短时间内不会南下!”兵议阁少府监栾少河思忖好半晌,才小声开口。 景俞天听之大步奔来,栾少河赶紧伏地跪身:“殿下,陛下健在,秦王若南进中都,就是谋反,这个罪,他担不起,所以,殿下要借着陛下健在的有利形势,尽快出兵,将其击溃,不然,陛下西去,秦王必然以清君侧的皇恩旗南下中都,那时情势才危已!” “即便出兵,本王该以何人为帅才能战败景禹寅?你说说…” 对此,栾少河哑语,放眼大夏,能够与秦王战场对决的人,实在寥寥无几,末了,杜如庭请声:“殿下,若真要与秦王对决,老臣以为,非秦懿、南宫庆宇、皇甫崧、赫连熙四位将王爷不可,除此之外,其它将领单从气势上便先败三分!” “杜大人,您说的到轻巧!”景俞天冷哼,众所周知,此四位将王爷都是夏安帝当年北征东进的肱骨将帅,他虽然贵为皇长子,又位进世子,可在四位将王爷面前,依旧差些火候,更不敢强行下令使唤,况且秦懿、南宫庆宇被夏安帝派去守皇陵,赫连熙、皇甫崧二人又站位中立,不踏身皇子风流,非亲随支柱,若是军权予之,造成尾大不掉的结果,那才是麻烦事。 在杜如庭、罗金赐、栾少河这些从臣的谋划思量中,景俞天思绪急转,末了道:“既然无人可敌,那本王就亲率大军前去平叛!” “不可…殿下…万万不可…”杜如庭急声反对,奈何景俞天心意已决,根本不变。 “尔等不要说了,本王这就向父王请命,你们若怕,大可不去!” 来到乾清宫,景俞天缓了半天气,才进入宫廷面见夏安帝,夏安帝靠在龙床上,道:“你要亲自率军出征迎战你弟弟?” 景俞天叩首应答:“父王,景禹寅军行威望甚高,若不压制,日后必生祸端,常玉川也是良将,可在二弟面前,根本招架不住一合,儿臣思来想去,唯有儿臣亲自去战,放有胜算!” “战无常事,若败了?你可知后果怎样?” “若败,儿臣退位让贤!”景俞天鼓劲咬牙:“可儿臣不会败,儿臣注定要为父王承继家业…” 夏安帝沉寂片刻,召黄安取来一枚白玉麒麟符:“天儿,朕还是那句话,留你弟弟一命!” 看着洁白无瑕的白玉麒麟符,景俞天目散明光,半晌,他才应声:“儿臣遵旨!” 初夏上旬,大夏齐王,世子景俞天率骁武皇、中都军七万人西进征秦,此消息就像天降轰雷,让人久久不能平静。 东郊皇陵,守墓竹屋前,秦懿与南宫庆宇正在对弈。 “庆余,你说陛下到底作何想法?” 面对低问,南宫庆宇黑子落角,把秦懿的白子给堵死:“老秦,你快输了,想想法子,补救吧…” “补救什么?人都到这岁数,土埋半截子了,无所谓!”秦懿起身转身,拿起扫帚向墓陵走去,末了他道:“庆余,你家保儿…其实不该随军出征…”闻此,南宫庆宇面色一愣,连带指间棋子掉落都不知。 北安营。自东州军哨骑离开后,林秀虽然没有明面拒绝军哨骑的调令,可也没有应承东进南安县,但为保万一,林秀还是派赵源带千骑赶往南安县,暂驻那里,静观其变。可是还没等林秀缓下功夫喘口气,一道堪比东州调令的消息从临水传来。 临水村,林家府邸。 林懋、张氏及一众族人全都恭敬肃立,正厅首座,南宫燕百无聊赖的靠在椅子上,身旁,一干护卫及县府差役挺身不动,就跟雕塑似的。 歇息中,南宫燕时不时扫眼右手边的林秀正妻陈姝灵,不知为何,南宫燕十分厌倦此人,可是陈姝灵聪慧敏锐,嗅到来者暗藏的怒气,故南宫燕踏进林家那一刻,她便谦卑恭敬,简直让南宫燕挑不出一丝毛病,末了,南宫燕沉声:“本郡主有些口渴!” 第二百五十一章郡主 “贱妾这就为郡主奉茶!” 陈姝灵赶紧应声,在她前去端茶时,南宫燕示意墨莉,墨莉暗中出脚作祟,陈姝灵不慎,被绊的晃身沮趔,也亏得陈姝灵一直小心谨慎,并没有四仰八叉的露丑,而是歪倒撞在桌椅的棱角上,由于身体力压,桌角正好顶住她的腰肢,一瞬间,痛楚四散,让人难耐,可陈姝灵仍旧没有叫出一声。 但瞧她面色微皱蒙汗,紧咬牙关,稍稍缓息后,陈姝灵束身理服,端茶奉上,并且冲南宫燕告罪:“郡主勿怒,贱妾方才腿麻失神,险些扰了郡主!” 看到这里,南宫燕真是没话说,半晌,她才哼声回应:“无碍,尔等自可歇着!” 随后,南宫燕饮茶稳坐,直到半刻后,庭外才传来疾步声,南宫燕抬头看去,一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儿,你可算回来了!” 林秀一进府门,林懋便急语呼来:“这郡主是怎么回事?你到底在外面做了什么?惹得这般贵人上府?你知不知道,姚启圣专门来令,让咱们好好招待郡主,可是咱们就是临水小民,哪里接驾的了啊…” “爹,此事稍后我自会解释,现在,你告知族人散去,其它儿会料理!”林秀胡乱应声,便大步入厅。 “末将林仲毅,参见郡主!” 林秀入厅即拜,可南宫燕仅仅冷哼一声:“林秀,你知不知道,因为你,我爹和秦伯伯被陛下怪罪,险些落位…” 此一言让林秀心神稍乱,他使劲咽了一口,道:“恳请郡主堂后独议!” 南宫燕闻之起身,带着墨清、墨莉等府兵护卫向后堂走去,至此,一旁的陈姝灵才敢喘息缓神,暗中抽声时,林秀箭步上前,搀扶住陈姝灵:“夫人,您怎么了?” 陈姝灵面色微白,微笑摇头,倒是小月儿一脸愤怒:“这郡主实在可恶,她让小姐站了一个多时辰不准动,方才小姐为她奉茶,她还让随从暗中出脚使坏小姐,小姐晃身不备,腰肢撞到桌角…” “月儿,胡说什么!”陈姝灵斥责,末了她小声道:“秀哥,郡主尊贵,切莫因此迁怒,不然于您、于林氏不利…” “夫人放心,仲毅知道该怎办!” 来到后堂,墨莉附耳南宫燕:“主子,你一定不能给林秀好脸色,在中都,你帮他那么多,他却一声不吭偷跑了,更害的老王爷被军行风向牵连,去看守什么破皇陵…” 此时,南宫燕心底烦躁,对林秀这个腐儒将军汉子,她情愫混杂不清,而墨莉看似好心的的话,真正听在耳里,就是呱燥鸟。 “闭嘴,本郡主自知该怎么办,岂由你指手画脚?” 斥责中,墨莉吓的缩回脑袋,闭上嘴巴,免得南宫燕火大割了她的舌头以作发泄。 林秀来到后堂,看着座上的南宫燕,他一时有些局促不知该怎么开口,南宫燕冷眼看来:“林秀,你为何一声不响的就离开中都…” “郡主勿怒,此乃陛下军行调令…” “托辞!”南宫燕粗声起身,一个箭步冲到林秀近前,如此近的距离让林秀不觉后退,结果身后正是八仙桌,让他无处可躲。 “这个…你偷偷交给我哥的侍卫…算什么意思?我的心意…你看不起?还是不敢收?你给我一个解释!” 质问中,南宫燕掏出之前送给林秀护身的玉佩,看着精美昂贵的玉佩,林秀想要解释,却发现言辞淡薄,毫无应力,故而他转言道:“方才郡主说老王爷和秦帅怎么样了?” “他们二人无缘无故被陛下责罚,前去看守皇陵了…” “什么?” 林秀目瞪呆然,似乎不信,可是瞧南宫燕那模样,全然不像作假,半晌,林秀才回神:“郡主,这到底怎么回事?都府衙的案子,天雷珠的罪责,末将都已理料干净,根本牵扯不到秦帅和庆王爷头上…” “林秀,你身为北安将,怎地一点朝堂风向观都没!”一旁墨清听得心烦,斥责出声:“中都风云变幻,皇子世子大位风流在即,你一个商贾出身的北地男儿能够从天雷珠罪责脱身,难道真是凭借你所谓的罪证?你能位进北安将?难道仅仅是军功所使?简直可笑!” 言中心底,让林秀浑然,想起当时调令下来的情况,他虽然在皇城操演夺胜,面见圣驾,可是揪根揭底,还是秦懿的干系,而秦懿与庆亲王是一辈子的兄弟好友,二人同位相行,在风流朝政下,必然受其影响,待这一茬浮上思绪,林秀罪骂自己官途眼界低下,竟然连这些都看不到。 “怪不得我北调临城地界,姚启圣那些官行不入我的职,原来是怕牵扯到我所谓的隐下军行中…只是让帅师因我去守皇陵…这个罪…我…” 喃喃自语中,林秀愧疚不已,瞧此,南宫燕心弱火散,虽然她恨林秀不敢担当心意的行径,可是细想下来,林秀有陈姝灵那样的女子相伴,本身又名义知礼,岂会抛弃青梅之恋?若真是那样,她也不会看上此人了。 一时间的踌躇,二人皆无声,末了,南宫燕道:“本郡主好不容易被爹爹允诺北进散心,既然来到你的地头,你就看着办吧!” 林秀拱手应声:“郡主,您乃尊贵之躯,末将府宅简陋,实在无法安置,所以…还是送您去官家行营府邸…” “免了!”南宫燕断言拒绝:“本郡主就喜欢接地气!而且…”南宫燕话中有话的说:“本郡主就要住你那府邸的偏院…与你那青梅之恋好好交流…” 入夜,林秀坐在院庭里,望着星空,他思绪飞转变幻。 “林秀,北疆,是大夏的门户,北疆安,大夏才能安,所以老夫会替你请命…”不觉中,秦懿的话浮现在耳边,后来事实正如秦懿所言,陛下果然赐他北安将之名,可是他如何也想不到,秦懿会在自己北调以后,去看守皇陵。 “唉…帅师,官途混沌,惹人心厌,没想到军行也是这般拖沓,难不成世间的人全都沉浸于权欲中不可自拔?” 第二百五十二章双蛟斗海 一时间,林秀喃喃自语不断,直到陈姝灵从身后拦住他的肩头,才断去他心里的噪声。 “秀哥,夜已深,为何不去歇息?” “燥心事甚多,睡不下!” 林秀揉着两鬓,满脸焦躁神色:“若非南宫郡主到来,恐怕我还不知道帅师的遭际…”说到这里,林秀转身沉言:“夫人,我想去中都一趟,看望帅师他老人家!” “不可!”陈姝灵断然拒绝,兴许觉得自身语气太过刚硬,非良家夫人操守,陈姝灵缓和语气,解释道:“秀哥,中都乃潜龙之地,风起云涌,暗涛无边,你好不容易从那里抽身出来,若再陷身进去,你让妾身怎么办?让你手下这些数千人怎么办?” “可是我心不安!” “秀哥,人事蹉跎皆有老天掌控,你只能尽力而为,非可改变寸毫,要妾身说,你当下要事乃送走南宫郡主,她贸然来此,绝非像姚启圣大人所言,仅仅是耍乐散心!” 黎明,柔阳照耀,只是沈城都督府威严肃杀,一队队河西甲士巡值警惕,让人不敢非分丝毫。 府庭内,景禹寅上首居安,阶下,杨茂、金静水等一干从臣谋者跪坐在矮桌后,待先锋官旗手上告完中都讨伐军的境况,景禹寅暗笑不屑,在他的渲染下,许元龙、曹云金等将领也都哈哈大笑。 瞧此,杨茂抚须开口:“殿下,景俞天亲率大军来袭,您不惊反笑,颇有不当,毕竟景俞天当年也文从武练,是个能耐人…” “杨大学士,景俞天有几分能耐,那是对其它人,可我们乃河西悍将,大夏骁勇之军,战场搏杀,攻城掠地,某等自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许元龙起身:“殿下,末将愿率两万甲士前去迎敌齐王!” “两万?老许,你老了了!”曹云金笑声:“殿下,末将只需一万飞骑,顶多十五日,就可擒得齐王!” 一时间,河西诸将争相请命,可是景禹寅笑过面沉,半晌,他才对杨茂说:“师傅,你怎么看待皇长兄亲征本王?” “请殿下先恕老臣不尊之罪!” “本王准了!” 杨茂清了清嗓音,道:“怕是陛下命不久矣啊!” 此言一出,让厅内气氛骤然变冷,景禹寅面色阴沉,难看至极,但他并没有怪罪杨茂,而是回身坐下。 “殿下,齐王之所以这般做,就是要借着陛下依在的皇储威慑,安定四方,若是再将您击溃落罪,除去您大夏第一悍将的威名,那对接下来的江淮安定有莫大助力,不然,一旦陛下西去,燕王江淮兵起,您又独立河西,他的大统之位也就到头了…” “照您所言,此次那本王迎战否?如何战?” “当然要战,但殿下要弱战,既不能战败给齐王,让其铩羽而归,也不能输战,被齐王搏命立威!” 杨茂的话让一众将领不明,许元龙是个急性子,他大步奔到杨茂桌前,粗声道:“大学士,你这话什么意思?战场之上,无非胜败两个结果,既不让胜,又不让败,那咱们还打什么?” “胜,看似我们打败了齐王,实则让陛下龙威全无,若是陛下心有拱卫齐王之位,那么陛下必然不会坐视上观,而要战胜殿下,陛下肯定会下令四位将王爷前来,那时尔等有几成胜算?” “这…”许元龙这些人虽然狂妄,可是对于夏安帝麾下的四位老将秦懿、南宫庆宇、赫连熙、皇甫崧,还真不敢说什么大话,毕竟这些人是大夏军行勋贵之首,若是战搏对之,秦王胜与不胜,军行威望都遭到严厉打击,那样对以武出身的景禹寅,不亚于绝根之路。 “殿下,事到如今,您就忍耐,弱战迎之,只要拖到陛下西去,介时,大夏的天就是您说了算…” 杨茂说了这么多,景禹寅理出自己的思路,便起身下令,不多时,副将朱高佑、军师祭酒金静水率领三万河西军前去迎敌。 河中地界,东南晋城郡,景俞天率中军驻扎在地,骁武皇宣威将军耿廖奉命驻扎晋城郡北面康镇,中都军忠武将军元子期奉命驻扎晋城郡西南的晋县,三处相互拱卫,互成犄角,完全阻断沈城河西甲士的出军路。 “殿下,沈城乃河中门户,所以务必拿下此地!”幕僚长史孟喜细细谏言,身前,景俞天沉思不语。 “眼下我们三向拱卫,齐头并进,好似铁通一般,可事无两面得,此铁桶虽然可以抵御河西军的暗中偷袭强攻,但自身攻势也会被拖延,所以,长久之战,此非良策,所以属下斗胆言一险招,不知殿下愿意听否?” “孟先生,你出身陛下金卫营,军略谋划首屈一指,本王洗耳恭听!”景俞天很是恭敬。 孟喜笑笑:“殿下抬举孟某了。” 孟喜执笔在河中地图上勾了一笔,景俞天细看,所勾之处乃河阳沟。 “孟先生,此为何意?” “殿下请看,河阳沟在晋城郡西向八十里,十足的小地方,可是若从大局来看,河阳沟连河阳山,通沈城侧后方的沈平县,其路途只有四十里,若是能够派一奇兵埋伏此地,待河西军与殿下搏战正悍时,从河阳沟跃山道奇袭,绕过河西军,直逼沈城后门,此必然能够大胜之!” “孟先生,这太过凶险了,若是秦王也知道此地,那所部奇兵不就成为刀下羔羊了?”已经从东州军调至中都的孙道乾疑声,结果孟喜仅仅笑言不语。 但景俞天急切要胜,故而思绪片刻之后,他道:“孟先生,此一战乃本王的脸面荣威,所以恳请先生竭力而为!” “殿下勿忧,某忠于陛下,陛下有令,某必然为殿下效死力!” 晋城郡西向十里,朱高佑与金静水驻马在此,远远看去,中都军营帐绵延数里,其态势庞大而不可近。 金静水道:“朱将军,胜不可胜,败不可败,此对某而言,真是难题!” 第二百五十三章双蛟斗海2 “祭酒勿忧,我等只要稳扎稳打,拖战即可!” “不容易啊!”金静水叹声:“齐王此番亲征,陛下必然给予诸多助力,至少在谋臣良将上,不会次于某等,加之某根本猜测不出殿下会派谁来,这般未知的焦虑才是躁我心魂的根由!” “祭酒莫长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俗话说,良臣猛将需要人主驱之,他景俞天虽有政才,可心胸狭窄,非人主之尊,就这一点本将便瞧不起他,今夜,本将给你来个奇袭探营,摸摸他们的底细!”朱高佑笑声出言。 在二人言说中,前去探察的斥候回奔,斥候小校道:“将军,中都军以四方阵列驻营,以营帐估测兵力,大约两万人!” “四方阵列...哼哼!”朱高佑不屑的道:“祭酒,看到没?这景俞天怕的很,还未开打就以做守势…” “小心驶得万年船!”金静水应了一句,拨马离去。 入夜,无风无月,那股子静谧好似坟头荒地,让人心怕,待到子时三刻,朱高佑派遣义子朱定克率两校轻骑由晋城小道夜袭而来,在晋城中都军大营西向五里外,朱定克观望片刻,身旁小校低声:“都尉,中都军四方阵列布营,营营之间相互交错,咱们得小心行事,不然被堵了出路,后果不堪设想!” “瞧你的揍性!”朱定克冷哼一声:“你率一都队,从正面袭扰,记着,在三百步外放箭,不准接敌,小爷要累死这群混账!” 中都军大营,景俞天与孟喜正在挑灯谋划,忽然营盘警声大作,景俞天面色急变:“何事惊鼓!” 近卫统领尹仲急急进来:“殿下,沈城来袭,军前司马李默然已经派兵迎战!” 话落,一旗令兵冲来:“殿下,敌袭已消!” 这话让孟喜皱眉思绪,他起身道:“敌袭人数几何?” “这…”旗令兵答不上来,景俞天怒声:“让李默然来报!” 不多时,李默然急急奔来:“殿下,敌袭不过百骑,仅仅在营前三百步外抛射火矢,并不接战!” “百人?哼哼!”孟喜冷笑,旋即冲景俞天低声:“殿下,某有个计策…” 黑夜中,朱定克听着晋城营盘方向传来的喧闹,心下直乐:“吩咐下去,每过半刻,就前去袭扰一次!” 于是乎,自子时起,一直到丑时三刻,晋城郡中都军营盘就没有安静过,起初,前营的中都将士面对来袭尽心抵抗追击,可是当数次夜袭后,中都将士发现这些夜袭甲士并不能对中都军造成损害后,便放下心来,随意抵抗几下,如此情况持续到寅时,而前营将士被搅扰的疲惫不堪,当河西甲士再来袭扰,除了营墙上的当值甲士弯弓搭箭抵御,其它校列将士根本不搭理。 “该死的…这些属老鼠种的杂碎…” 当河西骑队再度离去,营墙上的中都甲士除了谩骂两句,根本无济于事,当他们打算靠墙眯一会时,朱定克率领两千轻骑从黑夜杀来。 由于先前的袭扰,这些守夜军士已经形成习惯,抛射两箭作势,结果朱定克如入无人之境,直接率部冲进中门,到这,中都前营军士才反应过来,可是不待他们起身,强弩、长枪已经夺取他们的生命。 “弟兄们,分散突帐,毁了这些狗崽子的窝!” 朱定克手持烂银枪,跃马冲杀,身后河西弟兄犹如刀锋出鞘,直把前营搅得鸡飞狗跳,混乱中,李默然带人赶来,看到眼前的景象,李默然大刀冲路,直扑这些老鼠种。 奈何朱定克冲杀肆虐混乱,李默然一时根本压制不下,大约半刻功夫,朱定克觉得肆虐袭杀的差不多,便下令撤退,只是两千余河西轻骑撤出中都军营盘时,赫然发现,数倍于己的河中军士早已堵在退路上,为首的更是景俞天本人。 “尔等老鼠种,快快下马受降,不然老子定把你们斩成两段,挂在刑柱上晒成人肉干!” 景俞天的先锋将史宝河横刀立马,破口斥声,可朱定克身为朱高佑的义子,骨子里骄横傲然,根本不把这些中都混账放在眼里。 “呸…”朱定克唾了一口,他挥臂挺枪:“一群杂碎竟然能猜到小爷的军略,还算有些本事,可小爷告诉你们,战场搏杀,实力才是根本!” 话落,朱定克拍马冲来,瞧此,孟喜道:“殿下,不过是粗鄙武夫,请您退下,由史将军料理即可!” 史宝河闻之,挥刀迎上,旋即,双方搏杀在一起,远远看去,那朱定克不过二旬六七,可是武技上乘,面对史宝河这般四旬老将,也逞然不让,只可惜孟喜计下围堵,誓要抓了这些老鼠种,为景俞天的西征点缀下第一场胜利。故而,史宝河率本部将士六千余,完全把朱定克这两千骑给包了饺子,半盏茶的功夫,前营守将李默然也稳下营中大火,带人冲出,一时间前后夹击,不过半刻功夫,朱定克落马被缚。 “小崽子,敢在爷的面前猖狂,若非殿下有令留你一命,爷必然宰了你!” 史宝河大手揪起朱定克,饶是朱定克落败不服,叫嚣狂妄:“景俞天,你心胸窄小,嫉贤妒能,非人主也…” 此言入耳,景俞天面色阴冷的可怕,孟喜赶紧道:“殿下,临敌沙场,就是这般粗鄙,您切莫听之乱心!” “呼…”景俞天长出一口气,缓息心绪:“先生勿忧,本王没事!” 随后,朱定克及麾下残存甲士被压回大营,且为了刺激朱高佑等河西将领,孟喜将数名河西甲士脱光,穿上女子糙服,束缚马背赶回去,此般侮辱绝对可以让武夫暴怒。 “放肆…这个景俞天竟然拿了我儿…该死的…” 次日,朱定克夜袭失败被缚的消息由几个衣着不整的甲士传回,此直接把朱高佑激的当庭咆哮,愤怒中,朱高佑就似发火的老虎,不做任何犹豫,朱高佑下令出兵,即刻攻击晋城郡,誓要把齐王给绑了。 第二百五十四章双蛟斗海3 见势不妙,金静水闪身出言阻拦朱高佑:“将军勿怒,容某思忖良策,救出朱小将军!” “别给本将提那个莽夫!” 朱高佑目瞪溜圆,好似发狂的老狼:“朱定克被缚是他莽撞无能,但本将还不至于因他心怒,只是景俞天以男儿贱女装来嘲讽河西骁勇汉子,这般大不讳的卑贱罪,本将绝对要讨回来!” 话落,朱高佑呵声叱令,阶下将领出帐拔营,不过半刻,营盘上空传来进攻的号角。 金静水看到这里,知道朱高佑攻心已定,但任由他出兵强攻,必然会给河西军势带来未知的打击,快速思量后,金静水召来两名风翎卫,即刻向秦王禀告,同时他私自下令先锋军后营将领狄云压阵,以免朱高佑强攻下被中都军袭击。 晋城中都军大营,散在河西先锋军四周的斥候探子发现朱高佑挥军出击,赶紧禀告景俞天,闻此,景俞天放声大笑,待笑声散去,景俞天冲孟喜施了一礼,道:“先生料事如神,本王钦佩,眼下这朱高佑怒火出击,本王若是将其击溃,直接就断了二弟一臂!” 孟喜回礼齐王,略微思索后,沉声:“殿下,放眼大夏各军行将领,单论统兵搏战之能,朱高佑可排到前五,否则秦王殿下也不会任他河西军副将一职,更不会让他以先锋名位来迎殿下!” 听出话里的深意,景俞天面色略沉:“先生此言何意?派一个副将来迎本王,莫不是他景禹寅看不起本王?” 孟喜摇摇头:“殿下多心了,当前情势所逼,景禹寅直面殿下,就是谋反,这个罪他不会担,至于朱高佑,也是秦王最好的选择,眼下,某料定朱高佑会出兵强攻,乃依据将者习性估量,从河西军出击的态势推测,这朱高佑十有八九是借着怒火乱神的幌子,来挑起殿下轻敌之心,让后以败为胜,一战击溃您,就算击不溃,打您一个措手不及,也是上乘结果!” “先生,你这话本王不爱听,他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东西,能掀起什么浪!” “殿下,还是小心为妙,若是可以,请殿下能够快马传令侧翼骁耿廖、元子期二位将军,让其加强戒备,时刻准备驰援迂回中军,就算朱高佑打算以怒为攻玩什么花样,咱们也可以最大限度掌控他!” 由于孟喜的身份和能力,景俞天虽然心底不畅,可依旧照话而行,只是朱高佑行军极快,不待景俞天的军令下到耿廖的骁武皇,战况便在突袭中发生。 朱高佑假以景俞天卑贱女种嘲讽的由头,怒火全放,率领先锋军两万人直扑晋城郡,结果半途暗分,派许元龙率领弓骑营直扑耿廖的骁武皇,曹云金率领轻骑营扰击元子期的中都军,此一分为三的攻势,非老将悍者不敢用。 晋城郡西南晋县,元子期率领中都军三万人驻扎在此,拱卫齐王中军的南侧翼,当曹云金轻骑奔进至晋县北向三十里处时,元子期布下的斥候已经探查得知。 作为与朱高佑同时期身进将位的统将,元子期当机立断,以突袭对突袭,要在攻势上拿下河西骁勇的名头,于是乎元子期叱令麾下先锋贝勒生、臧霸分别率领两千骠骑侧翼包抄,其中犹以贝勒生最为迅猛,他率部快马加鞭攻杀曹云金的尾腚,臧霸迎面顶之,前后相合,滞待曹云金突袭攻势,大有一口吞掉的意思。 只是曹云金为人谨慎,当他突袭至晋县北向十余里的青松林时,发现林中鸟兽全无,静谧似坟地,一时间曹云金心生怀疑,而迂回到曹云金部后面的贝勒生按耐不下,未等臧霸发号,便先行攻杀出来。 曹云金大惊,即刻叱令麾下河西轻骑迎战,那臧霸见状只能出击配合,由于埋伏不果,曹云金所部并未进入原定的伏击地带,加之曹云金麾下皆为河西轻骑甲士,战力不俗,即便腰尾夹击,贝勒生与臧霸也没有占到一丝便宜,甚至于贝勒生险些被曹云金横马冲杀掉。 无奈中,贝勒生与臧霸只能缓战后撤,眼睁睁看着曹云金全身而退,但若细细估量,面对大夏第一悍军,中都军能有此般战果也属不易,相较之下,骁武皇的耿廖便错了数分。 许元龙奉命袭扰骁武皇,耿廖虽然把斥候放到营盘三十里处,也发现了许元龙的行踪,可是他身进将位以后贪心权欲越来越强,此番奉命随齐王出征,更是希望在从龙派的皇恩令中闯出一片天,假若西征中他能像北疆搏战中再放光彩,日后齐王位进大统,他就是大夏新一代的勋贵长者,只可惜这一次他麾下没有像林仲毅这般的青俊龙驹。 当许元龙突袭至康镇五里处时,许元龙发现康镇四面环丘,骁武皇大营就在镇子丘上,虽然坡度很缓于自己的弓骑甲士没有什么影响,可若严阵以待的骁武皇甲士军阵压下,他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思忖时,许元龙命弓骑以都伯为队,散开寻机,准备发起攻势,至少也要牵扯住骁武皇驰援晋城郡的节奏,不成想,耿廖先一步率领步卒围列五阵杀来,虽然步卒五阵是应对骑兵突袭的好计谋,可是山丘地势,步卒缓行,速度没有,加之耿廖并不能很好的切合时机,交战不过一刻,就被许元龙拿下一筹。 搏战中,弓骑兵轻装迅速,骁武皇的步兵根本无法围列顶杀,耿廖见状,愈发急促,呼喝全冲,以后排弩手抛射压制,结果弓骑撤退,步阵收不住阵脚,反倒自相混乱,发生踩踏。 瞧此,许元龙大喜,当即挥部全上,也亏得副将乌正以亲骑营从后支援,顶下许元龙,才让耿廖得以撤退。 在元子期、耿廖分别搏战脱不开身时,朱高佑已经率部来至晋城郡前,看着低矮的城墙,朱高佑跃马高呼,咆哮大骂,景俞天听之愤然,即派史宝河迎战。 第二百五十五章双蛟斗海4 史宝河率军出郡,朱高佑却弱战撤退,史宝河恐有埋伏不敢追,刚想要回军,那朱高佑却拿出贱女遭际唾骂史宝河,史宝河性子刚烈,火大难耐,顿时昏头,拨马追去,不过二里地,史宝河被朱高佑反手托枪计打下马,其余将士见史宝河被擒,顿时散做鸟兽。 朱高佑一战得利,即刻趁势冲杀晋城郡,景俞天以强弩营立阵脚,压得朱高佑寸步难行,麾下攻城将士瞬间殒命千余,朱高佑攻城不得,绕郡奔袭,寻破晋城郡的疏漏处,景俞天心急随之,可完全跟不上朱高佑的节奏。 一时间,晋城郡防备杂乱,朱高佑暗笑不变,自己执旗继续袭扰,而麾下部将则撤退暗偷,再度反攻郡城门。由于朱高佑战势拿捏极准,晋城郡的西城门险些被部将攻破,只是孟喜早有安排,在朱高佑部将冲杀城门时,一支千余独骑从晋城郡北面杀来,为首的赫然是庆亲王之子南宫保。 那南宫保率千余明光骑急速驰来,乍眼一看,好似长枪晃眼,瞬间捅进朱高佑军列的后腰中,朱高佑的部将惊异齐王麾下竟然有如此悍将,迎击不敌,被南宫保一槊打下马,不得已之下,朱高佑急令撤退,南宫保想要追赶,可金静水叱令负责压阵守护的狄云率部迎上,抵下南宫保,到此,朱高佑假怒突袭之策以半途失败告终,在晋城郡门前扔下千余尸首,撤退离去。 待晋城郡安稳下,景俞天在城门前召见南宫保,南宫保身着明光甲,威风凛冽,颇有其父南宫庆宇的风范,加之朱高佑突袭失败,齐王雄心大振,当即要叱令中军兵出,以南宫保为先锋,乘胜追击朱高佑部,一举砍了景禹寅的臂膀。 只可惜朱高佑突袭三分策略,虽然自己一路劣败,可许元龙和曹云金两部却战果上乘,在突袭中,二人阻拦骁武皇和中都军,极大延迟景俞天的出击态势,如此使得景俞天前尾不搭,兵马不聚。 当康镇和晋县传来两翼军营受袭时,景俞天沉面无声,待他得知耿廖损兵五千余,士气大减的败军情况,景俞天顿时大怒,也亏得孟喜思量现状,以谏言稳固自身,免得乱中出错为由,才压下齐王惩治耿廖的怒火,不然耿廖的贪功行径必然给他招来刑罚之罪。 临水林氏府邸。 南宫燕在林家已经待了三日,这三日林秀丝毫空闲都不得,除了敬奉南宫燕之外,还要奉命为她操办一些琐碎事,着实把林秀躁累的不轻。 这日晌午,林秀召来庄非、苏文、唐传文、韩墨四人,令其想出法子,尽快送走这瘟神。 结果庄非道:“将军,庆亲王乃大夏军行勋贵首尊之一,南宫燕又是其挚爱亲女,您得罪她?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非可行之!” “那就如她的愿在本将府上搅扰不断?”林秀窝火沉声,庄非苦笑,这让他气而不得释放,在此之前,林秀数次暗中敬请南宫燕离开,可是每到话中,南宫燕都会反过来用玉佩说事,直把林秀压得无言以对。 商议中,苏文道:“将军,在下说一句风言,您听了莫生气!”庄非三人闻之欣喜。 “讲!”林秀沉声回坐,端起茶盏就是一口闷,苏文瞧着韩墨、庄非、唐传文三人的模样,暗骂混蛋货时,还是忖了忖心气开口:“将军,这南宫郡主对您情义深厚,是个人都看出来了,要属下言说,你若是能和招郡主,日后于北安军乃泰山之助力…” 苏文起了这个头,庄非三人立即跟风道:“将军,苏议郎说的对,南宫郡主不远千里来此,绝非是散心开言,且她频频以玉佩之事说话,属下以为,你最好与之和谈,由心入深…” “啪”的一声闷响,四人住嘴,抬头看去,林秀已经怒起,他鼻翼抽动,压腔道:“我召你们来,是送走郡主,不是让你们与我说亲…” “话虽如此,可…” 庄非还想撮合一番,毕竟他们这些世家子弟很清楚勋贵力量,可是林秀为人刚毅,且他已娶妻,根本不应这个话茬。 “既然你们无法,我自己去办!” 撂下这话,林秀起身离去,庄非四人相互看了一眼,皆笑出声,末了庄非道:“你们笑什么?” 唐传文反声:“你又笑什么?” “我笑你等暗藏色心,蛊惑将军乱行…” “哈哈哈…我等也是这般想的!”韩墨接腔,让后道:“眼下中都格局浑浑不清,可庆亲王这些将王爷的实力却是实实在在的,郡主来此,保不齐就是军行勋贵暗下珠连,毕竟北疆现在军系不全,林秀又是前途最亮的将才,若是株芽相连,予以助力,借着河西不稳,江淮异动的态势,林秀借机飞入云霄,不出两年,北疆,就是他林仲毅的囊中之物!” “韩兄,非某不提醒你,这话若是让将军知道,你的屁股怕是要挨杖刑了!” 唐传文低声一句,算是警醒,韩墨眉头一挑,不应其言,待唐传文与苏文离开,韩墨才对庄非道:“这唐传文到底是何出身?文才上乘,武略似有,某至今猜不出,言语相交,某总觉得他背后有很深的过往尘迹,让人不安!”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只要我等助力林秀日后驰骋北疆,做一北疆王,介时不管中都谁做皇帝,在这北疆之地,可就是咱们的天下,那时,咱们的家族也能多一条生路!”话落,庄非、韩墨二人前往林氏府邸,为林秀的困扰想法子去了。 偏院内,南宫燕翘着二郎腿,一脸自得模样,面前,墨莉给她沏着茶:“主子,这林秀也真是的,竟然想赶你走,要奴说,得收拾他一顿…” “收拾他?你猪脑子生出来了?”南宫燕撇嘴:“这可是人家的地盘,你若是收拾他,他就算不应,他手下的那些将领可不是吃素的,真动起手来,墨清,你说,是人家的对手不?” 第二百五十六章双蛟斗海5 “只要林秀和他的部下敢稍有不尊,碰主子一毫,奴自当搏命将他们杀之!”墨清言不应问,南宫燕懒得与他多嘴。 兴许坐的难受,南宫燕起身活动下身子,墨莉紧跟其后侍奉,端茶奉安,南宫燕来到院中,看着北疆的天空荡碧云清,好似汪洋洪海,可是如此庞大的心境之余却让她失落万分。 来此之前,南宫燕就曾幻想,假若林秀并非传言那般出身商贾?假若他也是偏地世家的子弟?那么自己大可邀礼敬压,收了此将者的心,只可惜事与愿违,当陈姝灵一身妻人服出现在面前时,南宫燕的心沉了,恍惚之间,她竟有些憎恨陈姝灵,为何这般知礼名义的刚毅将者已经娶妻,为何他不是中都某个世家将门子弟…胡思乱想中,南宫燕神色瞬变不一,墨莉想要安声,却怯于其威并不敢言,恰好这时府兵入屋禀告,打断南宫燕的思绪。 “郡主,中都快马来报!” “中都?是爹爹么?”南宫燕疑声。 “不是,是王府福晋的消息!”府兵将信交上,南宫燕看了,顿时大惊:“哥哥怎么会随齐王出征河西?爹不是去看守皇陵,不参与皇子纷争么?为何还派大哥上战场?” 一时间,南宫燕心急冒火,也就片刻功夫,南宫燕道:“快,与我备车驾,我要回中都!” 中都,某处宅邸,昏暗的偏门庭里,孔余期坐身等待,当一府院奴仆进来后,孔余期低声:“事情都办妥了?” 身着灰衣的奴仆嘿嘿一笑,拱手道:“回大人的话,都办妥了,估算时间,那书信已经到南宫郡主手里,要不了多久她就会赶回中都,介时大人在半道上派人暗中动手,抓了南宫燕,以此为要挟,那西征将军南宫保岂敢再为齐王卖命?” “做的不错!”孔余期夸赞一句,奴仆笑笑:“大人言过,能为燕王殿下做事,是小人的福分!” “这是殿下赏你的!”孔余期将一锦袋子递给奴仆:“眼下事况非同一般,南宫庆宇虽然守皇陵,可姜老毒辣,你假以福晋之名书信的事隐瞒不了多久,若是露出马脚,休怪…” “大人勿忧,小人马上就离开中都,有了殿下的赏,小人下半辈子吃喝无忧,岂会再做他们的家奴!” 奴仆嘿嘿暗笑,他抬手接锦袋,当即打开细看,待他瞧见夏安通宝的钱庄票据,嘴直接咧到耳朵根,只是为人走狗,做不忠不义的窝杂事,这般罪孽岂会有好下场? 当奴仆心思全在银票上时,孔余期目光凌厉瞬变,不待奴仆动身,一柄银光四射的月牙匕首出现在手中,奴仆只觉的眼前一闪,抬头惊疑须臾中,匕首已经袭来入肉,奴仆想要作声,却发现喉管丝丝漏气,跟着就是腥涩之味涌入嘴中,低头看去,吼颈鲜血喷涌,随着身子力泄一软,奴仆瘫软在地,而孔余期甩手收身,瞧都不瞧死尸一眼,大步向外走去。 门外,施风抱刀候立,看到孔余期出来,施风道:“眼下中都情况不明,你胡乱宰杀庆亲王府的家奴,若是让官家知道,后果不妙…” “死人不会说话,有何可怕?就算都府衙的人查到又能乃我何?”孔余期不屑沉声:“估摸着时间,刘兆应该到黎城地界了吧!” “昨夜飞骑回消息,刘兆先信使一步赶到北疆,且他已暗中联系上黎城张氏大少,那大少同意出兵劫掠南宫燕,做这个暗祟事,不过刘兆回话,那大少为保自家生途,要求亲笔书信给殿下过目,免得咱们暗中行动办了他!” 孔余期闻之唾了一口:“如此贪婪妄权的世家子弟,哪那么多屁话,传令刘兆,若是情况顺利,挑了南宫家与齐王之间的关系,就想法子传消息给秦王,让他尽快击溃齐王,至于张氏大少,刘兆知道该怎么办!” 临水。 林秀召集庄非四人问计无果,便亲身鼓劲回府,打算与南宫燕挑明,结果刚到家门,陈姝灵迎上:“秀哥,郡主一刻前离开了!” 听此,林秀心下一愣:“郡主走了?” 陈姝灵点点头:“不过…妾身看她面色不怎么好,是不是前两日你言语顶撞的缘故?” “无碍!”瘟神不辞而别,对林秀那是好事,心宽之余,林秀来到正厅坐下,小月儿赶紧奉上香茶,林秀小饮数口,道:“郡主勋贵,非我等可以高攀,与其拖延长久,让她愈发气恨,不如一时断面,来的干脆!” 话虽如此,可陈姝灵还是不放心,她思忖片刻,道:“秀哥,妾身当不当的说一句,你别生气,好么?” “夫人,你我之间何来生气之说?有话直言,为夫尽其所能,为你置办!” “秀哥,以你现在身份…就是再納些妻妾也无妨,若真是能够与郡主珠联璧合,妾身就是退位妾位,也心甘情愿…” 闻此,林秀笑脸僵硬,瞧见主家老爷阴冷脸色,一旁小月儿赶紧脱身逃出厅门,可陈姝灵一心为夫,自然不会怯弱,她缓了缓气,继续说:“秀哥,妾身不知道你和她之间有什么过往,可是她看你的眼神,非寻常相待,妾身不过一乡间贫贱女子,至多为你枕边侍奉,可郡主不一样,她出身勋贵,更是王爷的之女,你若是能与她结合,日后将途必然通畅无阻,所以,妾身希望…” “够了!” 怒声即出,陈姝灵吓的一颤,抬眼看去,林秀面色铁青,稍稍缓息后,林秀质问:“这话是谁让你说的?庄非?苏文?韩墨?还是唐传文?这不是你一个女子可以想到的…” “秀哥,你别生气,这就是妾身自己想的…” “胡闹!” 眼看林秀怒火将出,林怀平从外面急急进来,林秀看都不看叱声叫骂:“滚出去!” 可是林怀平却跪身叩首:“秀哥,是我让嫂夫人这么说的,你要生气,就罚我吧…不过罚之前,我也要说,北疆形势逼人,若有勋贵相助,咱们才能…” 第二百五十七章双蛟斗海6 话未说完,林秀已经沉面上前,一脚将林怀平踹个仰身:“你我兄弟二十年,我对你怎会不了解?你是个悍将冲杀足矣,但轮到计谋政途,十个你也想不到这点,说,谁让撺掇的此言?” 只是林怀平与林秀同为执拗刚毅的北地汉子,区区唾骂斥责岂会在乎? 况且南宫燕此番前来,几乎整个北安军和临水县的人都猜测出郡主有意北安将,倘若能天成地合,于日后北安军良途将会有莫大助力,由此之下,林怀平这些部将便心生想法,即便他们依旧敬重陈姝灵,可是平女相比勋贵丽人不过颗粒与山石,任谁在风起云涌的大夏之际都会寻根攀枝,但同样的,所有人都小看了林秀义理路途,他的痴心信仰远非世风变化可以撼动。 当府院气氛越发冷酷,刘磐、方化等亲兵在外面闭声立身,丝毫不敢多嘴,而随后赶到的庄非四人看着此景,也都蔫了心劲,甚至于韩墨低言自说,无法理解林秀所谓情义独钟,毕竟女人从夫、三妻四妾这事在世家大院正常的很。 兴许是缓过气怒,林秀使劲揉着两鬓退回坐下,陈姝灵这才上前拉起林怀平,林怀平暗暗摇头,示意无碍。 林秀闭眼喘息道:“既然都来了,就别再外面立着了!” 庄非等人听到这话,赶紧入屋:“将军勿怒…” “关于郡主的风言,全都给我住嘴,若是再敢私下作祟,怂恿本将夫人和族中兄弟谏言,一旦被本将查出,决不轻饶!” “某等遵命!”庄非几人眼看话头被堵死,也只能收声。 只是事态变化急快,这边南宫燕前脚走,后脚临城来军令,大意是说,齐王亲征秦王,河西战事初起,由于河中与北疆西界交汇,部分县乡受河中兵事影响,不少乡民向北疆腹地逃难,临、襄、黎、燕四城郡守联名,以各自治下地界为限,收拢难民,以免贼乱发生。 这临城虽然地处偏东,可襄城郡守与姚启圣多加商谈,未免在收拢难民一事完全被燕城、黎城压过官风,二城协调军行,各出兵将千余,向河中边界收拢难民,以彰显官恩,而林秀自然是姚启圣的首要选择。 “将军,这是姚启圣发来的调令!” 黄齐将郡城军调书递给林秀,庄非几人见了,顿时道喜,这让林秀稍有不明:“尔等道什么喜?” “将军,乱世之下,什么最珍贵?”庄非哑谜笑言,林秀稍有思忖,道:“自然是人最珍贵!” “将军为何这样说?” 林秀沉言:“世以人为基,乱世之下,除却天道风流权势所抗,归根到底还是人与人的争夺,此道理,但凡堂中学子,谁人不明?” “将军高见!”林秀的回答让庄非几人心悦诚服,韩墨出列谏言:“将军,此理虽然通透,可是在权势世家中,却无人可懂,眼下北疆贫瘠,多半乃人口稀薄,即便临水县乃将军治下,也不过数万人口,现河西战起,河中民逃,您不妨趁此机会,大力收拢难民,以添临水地界的生息屯落,当然,这般举措会大力消耗本地政银粮草,闹不好还会生出民乱,他姚启圣想要立官恩,却不愿出手,恐怕就是忧虑此因…” “他不做,本将做!”林秀呵声,末了他看向苏文,苏文当即知其意。 “将军,某这就回复苏氏,在此苏文可代苏氏担保,出银十万两,粮草五万石,以备不患,保将军行事无忧!” “苏文,你苏氏对北安军的支持,本将心中皆记,但是这个力不能独让苏氏出,那些官吏乡绅不是想攀本将的庇护么?可以,与本将下令联名制,你苏氏为主家牵头,凡家财万贯以上的乡绅名望,出资一至三成,按其出资多少,来享日后其商行、军农推行所占份额,其家族子弟可在推行制中任虚职,若一毛不出者,哼,休怪本将不客气!” 严利交加,一时间,林秀冷酷好似陌生人,可这般模样在庄非等人眼中,却是官行将途的蛟龙之姿,随后,苏文、庄非、韩墨三人操办各县与北安军的联名商行、军农屯事宜,林秀亲带唐传文、黄齐、李虎率两千北安骑西进,收拢难民。 只是行过临襄城道时,道边闲人碎语引起林秀注意,加之林秀心下不安,便派刘磐前去细问。 “老汉,你方才说车驾队受袭?是怎么回事?”刘磐拨马近前,大声低问,那老汉被刘磐甲胄着身的模样吓得一颤,当即跪地:“官爷,小老儿胡言乱语惊扰官爷了,望官爷不要在意…” “你这老汉,某是奉将军之命,来问你方才口中的详细事?又不怎么你…” 刘磐心下无奈,燥言两句,他从腰带荷包内掏出两个大钱,扔给老汉:“看在钱子的份上,说吧!” 老汉使劲睁眼,确定官爷不是寻他麻烦,才道:“官爷,小老儿也是听旁人说的,辰时三刻,一车驾队从这经过,被不明骑人截杀,双方搏战一盏茶的功夫,就前后向西奔去,你不知道,几十个壮骑汉子,杀的那叫吓人,当时路过的襄城官差都不敢上前…” 听到这话,刘磐心里咯噔一沉,跃身揪住老汉的衣领子:“那车驾队是什么装扮模样?快说…” “官爷松手…”老汉一怵,险些尿了裤子:“听人说,那车驾队是铜环双马,护车的几十人也都穿着皮甲…” “该死…坏了…” 到这,刘磐丢下老汉急身奔回,这边林秀正与唐传文细说聚拢难民后的种种情况,猛地被刘磐打断,林秀眉宇微挑:“疯疯癫癫,你想作甚?” “将军,郡主出事了!” “什么?”林秀闻之心裂,恍然一瞬间,似有闷血一股窜上头颅,片刻之后,这支前去收拢难民的北安骑队顺着临襄交汇道,向西奔去。 “主子,你怎么样了?你别下奴啊!”墨莉忧心低唤,面前,南宫燕面色煞白的靠在树根上。 第二百五十八章双蛟斗海7 一个时辰前,南宫燕遭遇不明贼骑的劫掠,搏战中她不慎中箭,眼下那根弩矢断柄卡在肉中,随着她呼吸缓力,弩矢微微颤动,让她疼的汗水直流,即便当下甩开贼骑,可南宫燕也不敢妄自拔出自治,否则三棱箭刺扯破伤口,造成血喷,荒郊野地的她必然要殒命此处。 “墨清回来没?”南宫燕缓了缓,开口低问,可是墨莉摇摇头:“他带着人把那些家伙引开了,分开前,他告诉我,务必保您平安,郡主,您别管他了,奴带着你赶紧走,咱们进了黎城,求官家保佑!” 墨莉说话功夫,已经与几个府兵护卫拉起南宫燕,离开林子后,南宫燕一行顺着小道往西南方向的黎城进发,大约走了一刻功夫,迎面奔来十几骑官差,为首的差役抱拳敬声:“敢问前面可是南宫郡主?” 听此,墨莉急回:“尔等何人?” “属下等奉黎城郡守之命,前来接应郡主!”说罢,这些官差拨马赶来,结果南宫燕瞬思须臾,觉察不对,当即叱声:“走,快走!” 墨莉及府兵护卫不明何意,稍有呆愣,至于那官差们已经抽刀逼上,瞧此,府兵护卫顶身冲上,而墨莉已经被混乱的情势给激蒙,不知所措,也亏得南宫燕自小于勋贵阶层长大,虽然莽撞蛮横,可是真论心机,绝非常人可比。 南宫燕强拉墨莉,二人拨马回逃,那官差急声:“快,抓住她们,决不能让她们逃了!” 奈何南宫燕的坐骑乃东林进贡的良驹,比之官差马力强上一个档次,追赶没多远,便被南宫燕甩开,重新回到荒野林子,南宫燕气的叫骂,结果一不小心扯动箭伤,几乎把她疼昏死过去。 身旁,墨莉心乱不止,南宫燕心燥叫骂:“呱燥什么?我不是还没死!” “郡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官差也要袭击我们?” “鬼知道为什么!”南宫燕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人敢如此对待她,试想,她一个勋贵郡主,其家世在大夏军行中占着巨大的分量,若是生出意外,保不齐就是大夏军行的震动,只可惜她是女子,又是在这荒野贫瘠之地被袭击,除非回到中都,否则她绝对想不明白缘由。 河中地界,朱高佑突袭败退沈城,让景俞天士气大振,借着大胜之机,景俞天命南宫保百里奔袭安城、西宁城,仅仅四日,就拿下这两座侧翼边界城池,如此让景禹寅大怒。 “殿下,末将无能,被南宫保打了个措手不及,末将自愿领罪!” 朱高佑跪身请罪,可是景禹寅非不明情理之人,对于庆亲王之子南宫保,他颇有了解,此人军略娴熟,骁勇善战,在军行后辈中也算独秀一支,只是景禹寅想不明白夏安帝的心思,南宫庆余被罚去看守皇陵,可其子却位进西征中军将领,若是打压军行勋贵,为齐王上位铺路,又何必来这一手? “殿下,老臣以为陛下是在为齐王谋助力!”杨茂出声,景禹寅道:“师傅请详细一谈!” 杨茂命人取来中都势力划分图,景禹寅大眼看去,心下已经明白一二,杨茂道:“殿下,四大将帅王爷,秦懿、南宫庆余最为交好,且二人军行威望甚高,皇甫崧、赫连熙二人属道貌岸然之途,私底下心性不慎明了,陛下将秦懿、南宫庆余二人罚去看守皇陵,很大程度上是保全二人及麾下势力,一旦发生意外,二人将身立位,顶立齐王,绝对可以压制下中都风变!” “原来如此!”景禹寅点点头:“怪不得南宫保会随齐王出郑,原来他们南宫家已经立位齐王系下…” “殿下,老臣说句私心话!秦懿、南宫庆余皆是忠义之徒,其子南宫保、秦宇至也都同样,此都是大夏栋梁,若是硬拼对阵,南宫保必然会让殿下受挫,所以,老臣建议分而化之,离间南宫保和齐王,齐王心妒忌下,介时殿下就可反守为攻夺回安城、西宁城,继续与齐王对峙僵持!” 话落,杨茂奉上一封无名书信,景禹寅看了,心下惊疑:“师傅,此书信何来?” “黎城!” “这…” “殿下,老夫有十足的把握可以猜出,此书信来自燕王手段!” “又是那个作祟子!”景禹寅很是厌烦景禹恪:“中都时,他就处处掣肘本王,现在又想利用本王…” “殿下,非也,中都所为,乃阴谋诡计,现在却是阳谋之行,他景禹恪坐拥江淮四地,麾下兵马十余万,可是他没有出兵的由头,也不敢出兵,不然陛下天威降临,他抵挡不下,同样的,他也不希望殿下败,殿下若败,齐王收服河西,下一个目标就是他,所以他希望殿下能与齐王相持不下,待陛下西去,他便会蛟出深潭,争锋问鼎,而南宫保和谋臣孟喜乃齐王双剑之人,不断其一,殿下想要僵持,很难啊…” “该死的的混账!” 景禹寅叫骂一声,但事况如此,他也只能顺行,末了景禹寅道:“此事依师傅所言吧,不过,切忌伤害南宫郡主…” 宁云县,南宫保拿下西宁城后由此回中军,虽然他接连战败河西军先锋将魏大中等人收回安城、西宁城,只是情势之下,南宫保并没有寸毫轻松之意,他总觉的什么事要发生。至于中军齐王,也在孟喜的建议下,集合骁武皇、中都军、中军营猛攻沈城,朱高佑势弱,只能以高台弩阵,弓骑外扰,勉强抵挡下景俞天的攻势,至于秦王已经带兵撤退离开沈城,这般弱敌迹象让景俞天大喜。 “先生,景禹寅竟然撤离沈城,这莫不是要败退拱手让出河中地界的迹象?” 孟喜思忖形势,道:“殿下,此事不好说,之前月城常玉川兵败,不就是同样的情形?” 此一言提醒了景俞天:“先生说的是,那杨茂、金静水都是老奸巨滑之人,本王不能小瞧!” 第二百五十九章双蛟斗海8 说到这,景俞天道:“先生,南宫将军下安城、西宁城可有回信?算着日子,他应该回来了?” “差不离,估摸也就这一半天的时间吧!” 二人正在商议中,李默然前来禀告:“殿下,朱高佑派人前来,说是要与殿下交换俘虏!” “交换谁?”景俞天一时不明,孟喜道:“殿下忘了?日前朱高佑义子朱定克夜袭被缚,此番前来估计就是交换他的!” “交换?本王的家将史宝河也被捉了去…”景俞天喃喃自语,让后道:“也罢,战前聚心,本王允了…” “殿下且慢!”孟喜急声阻拦,景俞天不明:“先生,史宝河虽然无大才,可也是本王麾下的悍将,人又忠义,难不成先生不想本王交换?” “非也!”孟喜道:“史宝河将军是必须要救回来了的,可是交换俘虏的空隙,殿下可以这么做…一则探虚实,二来若情势顺利,大可拿下沈城,此乃一举三得之机…” “祭酒先生,那孟喜到底何人?竟然处处先知本将行动?” 朱高佑立在城头上,冲金静水低声,金静水道:“此人出身金卫营,原是夏安帝为皇子时的北征军前参将,为人机敏,是个能耐种!” “怪不得朱定克突袭失败,本将袭扰夺城也被识破!”朱高佑看着齐王军大营,心里鼓劲:“殿下撤退,命我弱战引齐王入瓮,祭酒以为有几成把握?” “三成吧!” 金静水直言让朱高佑不悦,可是接连两败,也让他不敢小瞧齐王身边的谋士悍将,这时,许元龙登楼禀告:“将军,令兵回报,齐王同意交换俘虏!” 闻此,金静水看着远处的齐王军营,低声:“将军,小心齐王使诈!” “交换俘虏不过是聚心甲士,他齐王难不成敢暗杀本将义子?” “这倒不会,齐王即便再怎么妒下,也不会在这事上作祟,只是属下觉得要小心孟喜,别让他有机可乘!”在金静水的谏言中,朱高佑派许元龙前去交换朱定克及数百俘虏,另着曹云金、狄云侧翼压阵。 沈城东向的旷野中,李默然率千余将士押解朱定克等数百河西兵等候在此,当许元龙等人出现,李默然道:“史宝河将军何在?” 许元龙挥手示意,身后甲士将五花大绑的史宝河给推出来,瞧此,李默然也将朱定克等人给推上去,末了李默然道:“诸位河西将士,齐王天下携天恩来此,只为寻罪护皇威,尔等都是大夏的子民,只要你们改旗易弦,殿下一定会…” “李将军,此言休要再说,身为将者,各为其主,你岂会背投我王?”许元龙叱声,让李默然无话可说。 当朱定克与史宝河两方俘虏交替过身时,意外发生了,那朱定克窝火被缚,当史宝河与他面对而来时,朱定克突然暴起,飞身一跃,拳出发力,将身旁押解的中都将士打翻,史宝河见状,心中大惊,朱定克夺枪冲身,势要杀了这个绑缚自己的老混账。 远处,李默然看到这里,怒然高呼:“许元龙,你们这些河西杂碎,竟然敢乱行作祟!来人,与我冲!” 话落,李默然挺刀拨马,千余中都甲士奔杀上前,至于许元龙,虽然心骂朱定克莽撞,可是面对中都甲士的围攻,他也只能接应,不然朱定克等数百空手将士就要命丧中都铁蹄下。 “老畜生,纳命来!” 朱定克不顾一切的冲杀来,数名中都甲士强行阻拦,却被朱定克枪挑命丧,不过史宝河也非弱将,在朱定克动手那一瞬间,他已经挣脱河西甲士的束缚,由于无兵刃,史宝河臂力爆发,将身边的河西甲士当做人棍抡起砸来,直接将奔来的河西甲士给砸翻。 “噗”朱定克枪捅血贱,人棍甲士被捅的透心凉,而史宝河借势箭步,冲身夺枪,将朱定克的枪刃给折断,朱定克一记捅杀不成,还未再接招,那史宝河已经夺马跃身,向自家阵营逃去,朱定克气的叫嚣大骂,可是李默然的中都骑已经压上。 数百骑兵抄起臂弩连射,朱定克扑身翻滚,以河西甲士做肉盾抵挡,可是他身后的弟兄就没那么好运,一时间,惨叫不断。 “该死的…许元龙,你的部下是蠢货么?反杀冲击啊!” 朱定克大骂,许元龙气的几乎憋炸肺腑,但事关河西将士性命,许元龙只能呼喝发令,麾下将士越过阵列,前去抵挡中都兵,且他呼喝旗手,旗手发令,待呜呜号角传出,李默然急声:“撤,我们撤…” 可是金静水、朱高佑早有安排,不等李默然撤出战阵,那曹云金已经率部弓骑兵袭来,一阵箭雨让李默然损失惨重,史宝河见状,抄盾挺枪大声道:“我等势弱,不可恋战!” 李默然以轻骑押尾,与史宝河撤退,朱定克瞧之,夺马冲上前,与曹云金部追赶袭扰,势要弄死这些中都杂碎。 与此同时,齐王派南宫保、孙道乾率军两万,从偏道小路直扑沈城,当许元龙令回朱高佑时,沈城已经被南宫保、孙道乾包围。 城头上,朱高佑望着万余攻城甲士,心恨不已,这孟喜果然有些能耐,总会在不料之时兵出奇谋。 “将军,许元龙从南城飞箭回告,他们交换俘虏,已经救回朱定克,只是其中变化,双方搏战,李默然等人损失过半逃回去了!” “命许元龙、曹云金、狄云率本部从后方袭扰南宫保和孙道乾!” 闻此,金静水道:“将军,他们只有三千轻骑,而南宫保和孙道乾至少两万,为今之计,应该让他们以疑兵之计,前去攻占齐王中军,此为上策!” “不,让他们前去攻击南宫保!”朱高佑断言独令,让金静水不明。 一刻后,许元龙等人得飞箭传书,与曹云金、狄云、朱定克三人集合所部,从后冲杀南宫保与孙道乾。 自家军阵前,南宫保看着攻城态势,眉头紧锁,他有感觉,朱高佑在刻意示弱,而这个行径背后隐藏了什么,南宫保一时猜测不透。 第二百六十章双蛟斗海9 这时,令兵来报:“南宫将军,孙将军阵列后方发现河西弓骑兵,人数三千余,孙将军害怕被贼骑乱其阵脚,已经暂缓攻势,分调三个先锋校列回转后军!” “什么?”南宫保听之大惊。 “南宫将军,孙将军还说,让你分列抵御,免得这些弓骑火起后方…” “放他娘的龌龊屁!”南宫保大骂:“那不过是朱高佑的袭扰之计,我军两万甲士,左右齐攻,秦王撤退,沈城就是独城一座,他朱高佑已经力竭,根本不敌,区区数千弓骑袭扰,只要将旗不乱,又能奈我何?回令孙道乾,让他稳固将旗,责派偏校一列抵挡即刻,其余先锋校列,与本将左右合攻,务必拿下沈城!” “可是…”孙道乾的传令兵还想说什么,但南宫保已经马鞭抽来让其滚蛋,随后,南宫保呼喝旗令手,鼓吹号角,一时间,南宫保麾下十个校列全部冲城,如此强悍的攻势直接将朱高佑的东城防御摧毁。 远远看去,数个校列的先锋校尉已经登上城头,与沈城守军搏战到一起,至多半个时辰,就可以全面拿下沈城。 但是孙道乾小心避敌,独自缓势,让南宫保锋出孤战,即便他所攻击的东城态势极好,可没有侧翼护卫,不过顷刻功夫,朱高佑已经从其它城墙调来甲士,在亲兵营的带领下,与魏大中强行压制,硬生生把攻上城头的中都兵给赶下来,这般突然变化让南宫保损失惨重,万余甲士回阵不过五千。 城头上,看到南宫将旗败退,魏大中大声呼喝:“将军,南宫败势已现,容末将率兵前去追杀,绝对能重创南宫保,为之前兵败找回场子!”、 朱高佑听了此话,并没有直接回言,他驻刀立身,看向一里外的孙道乾部,在孙道乾后方,曹云金、许元龙、狄云、朱定克四人就似游鱼暗水一般,来回突袭扰阵,孙道乾派出四个校列数千将士围堵袭杀,奈何弓骑马力迅速,远远抛射袭扰,根本不受其压,短短半刻功夫,许元龙、曹云金已经将孙道乾的后阵给扰突出几个缺口,而狄云和朱定克更是千骑独冲,直奔孙道乾的将旗。 见此,孙道乾大惊,急令全军回撤,如此彻底把南宫保部给卖了。眼看情势翻转到这般境地,朱高佑才高声叱令:“魏大中,即刻率亲兵校刀骑,追杀南宫保!” “末将得令!” “呜呜”两声沉闷的擂鼓,沈城放下吊门,魏大中亲率五百亲兵校刀骑冲向南宫保的前军阵列。 南宫保经历方才瞬变,心下躁恨,还未整军,魏大中已经杀来,即便只有五百骑,可是兵势如山,一旦溃败,纵然他有天资骁勇,也无可改变。 “杀都兵,擒齐王,保河西…” 魏大中高呼吼叫,五百校刀汉子跟声齐啸,一时间,河西军威势震天,方才败退的中都将士心魂大乱,即便南宫保呵声稳住阵脚,可是魏大中还是轻易冲破南宫部的前军阵列,搏杀中,魏大中长刀凌风呼啸,刀锋如囚龙涉水般在头颅颈项中游荡,在一声声惨叫,一处处血喷中,中都将士彻底泄胆散力,乍眼一看,好似羊圈炸窝般。 “孙道乾,你个蠢货…” 面对兵乱景象,南宫保气的怒目欲裂,钢牙出血,与此同时,魏大中的冲杀得到许元龙、曹云金等将领的呼应,狄云、朱定克冲奔孙道乾的将旗不过三分之一,便调转马头,侧翼杀出,直扑近在咫尺的南宫保部,孙道乾见状,赶紧稳阵缓撤,同时派出三个校列接应南宫保,可是曹云金、许元龙二将岂会如他的愿? 驰援接应的校列还未离阵三百步,就被弓骑拦腰截断,在箭雨的袭扰下,这几个校列的弟兄只能缓步压阵撤回,至此,南宫保彻底被孙道乾给卖了,于是乎,南宫保败军五千将士被魏大中、许元龙、曹云金、狄云、朱定克等数名河西将领威杀乱冲,浑成一锅胡底的稀粥。 一刻后,南宫保在亲兵队的护卫拼杀中,死命冲出一条血路,其曹云金、狄云、朱定克三人拦截,奈何南宫保骁勇,三人不敌,而朱定克更是被血杀暴怒的南宫保一枪挑下坐骑,也亏得狄云命危相搏,救了朱定克一命,否则南宫保必然收走朱定克的性命。 当南宫保逃出河西军的围杀后,清点部下,万余甲士仅剩六十余人,如此结果让他心疯,至于魏大中等河西将领,屠戮中都将士两千余,俘虏败兵一千余,此战果对于连败两阵的朱高佑而言,绝对的大捷。 “哈哈哈….”朱高佑立于城头大笑,身后,金静水轻言贺喜:“将军,此战真可是干涸之路逢清湖…” “那是自然!”朱高佑收声应语:“先生,接下来才是我河西军雄起之刻!” “哦?”金静水知道朱高佑话里有话,稍稍惊疑间,朱高佑从腰带甲中抽出一颗蜡丸,递与金静水:“祭酒勿怒本将之前的莽撞行为,实因本将忌惮那孟喜,所以才没实言说与先生!” 金静水细眼一看,顿时明了:“原来如此,此战一过,那南宫保怕是难以立身齐王麾下了,只是…” 金静水顿言,让朱高佑稍愣:“祭酒是有话讲?” “齐王现在需要用人,南宫庆余、秦懿二位将王爷绝对的从龙将王爷,其二人的子辈也同理在内,此番南宫保出人意料的挂将齐王麾下,怕是陛下深意允之,单以郡主挑隙,估计还不能扰乱齐王与南宫保的主仆心!” “那先生又有何良策?”朱高佑退下周围人:“此事只有殿下、杨大学士、你我四人知晓,明着说,咱们这是顺了江淮燕王的暗作!” “将军,从方才的战况,某觉得,除了离间南宫保和齐王之外,还可挑起南宫保与孙道乾、李默然这些将领的关系,毕竟一面是勋贵阶层,一面是齐王系的将领…” 第二百六十一章双蛟斗海10 闻此,朱高佑面笑暗乐:“先生此计妙,若是行的通,就算齐王胸怀大那么二寸,不计较南宫保的败落,可南宫保能不能忍下万余甲士亡命,就另一说了…”话落,便是将参二人的低笑声。 “将军,应该是这个方向!” 临襄西南道上,林秀率部快马加鞭疾驰七十里,可还是没有见到南宫燕的车驾影子,如此让他心急难耐,若是南宫燕真的在北疆出事,这将会是他心里一辈子过不去的坎。 焦躁中,林秀分散百余斥候,各自追查,但凡发现寸毫,都以北安军的牛角传号。 果不其然,南向小道方向,斥候奔查不过半刻,便发来号角声,林秀顿时拨马冲去,至于随行的唐传文,一路都在怀疑这是有人刻意作祟北安军,让中都勋贵与他们生隙堵途,便急令黄齐、李虎二人各率本队散开十余里,追查贼人行踪,以免贼人埋伏,设计林秀。 在临襄南进黎城的乡道上,远远看去,十几具尸首、马匹胡乱横列,负责巡查此方向的斥候正立在干枯的河道沟下,在他身前,一护卫着装的汉子身中数只弩矢,仰面不动,但细眼察看,可以从他吼颈微微跳动的脉搏知晓,此人还有生息。 这时,身后沟道上传来马鸣,斥候赶紧爬出来:“将军,这有个活的!” 林秀闻之跃马,箭步跳下来,仅此一眼,林秀就认出南宫燕的贴身护卫之一墨清,在这一瞬间,林秀恍若沉入冰窟,冷他的全身僵硬,倒是唐传文反应极快,他叱声呼喝,两名随行军大夫冲上,二人见了墨清情况,面色难看至极:“将军,长史,此人腰腹中箭,流血过多,怕是救不活…” “放你的杂种屁,给老子救…” 一声虎吼,震的二人心颤,唐传文回头看去,林秀已经完全变了模样,他看似镇定,实则额突青筋,气喘粗重,那双充血的眼目更加彰显暴怒的内心。 兴许是听到有人呼啸,频死的墨清微微睁眼,瞧此,林秀箭步冲上,急声质问:“郡主在哪?快说郡主在哪?” 面对急问,墨清那口随时会咽下的气几乎被林秀惊散,但墨清心系自家主子,故而他才死撑这口气:“黎…黎…城…官…官…家种…” 语不成声,也就瞬息功夫,墨清突然目瞪林秀,他僵白发青的脸犹如疯狗似的死盯林秀,满是鲜血的糙手死死拽着林秀的臂弯,下一秒,这个庆亲王府的奴才便喷血亡命。 身后,唐传文恐怕林秀失去理智,赶紧将其拉开,刘磐、方化等亲兵则就地挖坑,草草掩埋这些墨清等人的尸首。 “将军,勿怒,怒则生乱…” 对于唐传文的提醒,林秀深呼一口气,道:“你方才也听到他口中的话了…黎城…官…此意指何处?” 唐传文联系中都情况及近来的风言,猜测道:“恐怕与皇子间的大统之位有关…接下来,咱们要小心黎城官家的人,那些贪权妄欲的家伙,保不齐已经站队某个皇子列!” “又是皇家的事…”林秀咬牙切齿,厌烦至极。 “将军,庆亲王、连亲王被罚去看守皇陵,南宫郡主又生性粗狂,喜好外出,怕是老王爷害怕有人对其下手,才借口让她北来寻你,毕竟他知道你与秦懿帅师的关系,只可惜您…让郡主突然离去,唉…” “别说了!”林秀心中愈发愧疚,断下唐传文的话,他道:“派人分散,沿乡道小路,林间野地找,就是跑断马腿,跑断自己的腿,也要找到郡主,否则,我只有以死谢罪…” 黎北,山连环绕,林茂繁盛,张祁亲率家奴甲士数百,在此来追奔数个来回,可到底没有找到南宫燕踪迹,这让张祁心烦不已。 “小公爷,这郡主怕是往北跑了吧!” 家仆张和道,张祁思忖,一时不决:“她本就是从临襄方向来的,回中都必然要经过黎城,那护卫已经被干掉,咱们一路追来,却没有踪迹,她没有理由往回走!” “可小的在临襄西南两向的路上放了十几批人,绝对不过让郡主偷混过去,为今可能只有两种,要么她在之前混乱中返回临城,要么依然藏在荒野林间!” 听此,张祁道:“我那同知好友现驻军临城临水,他为人耿直刚毅,所以尽可能封锁消息,不要透到他那里,不然都是麻烦!” “小的明白!” 张祁定下思路,继续派人对临襄至黎城地界范围内的荒野林子寻找。 只是当下事况多变,让张祁颇感疲惫,河西兵祸起,燕王与蜀王同时意指河西战事,暗作自己叱令行动,其中燕王尤为迅速,一面派遣家奴寻到自己,予以重利,搅浑河西战事,一面暗作北疆,想要从中分得一利,但张祁早就暗连蜀王,故而张祁两方应承,却都不迎身,现在,蜀王的家奴刘兆与燕王的家奴魏瞭全都在黎城等候南宫郡主,可自己决然以为手到擒来的事却办砸了,万一南宫郡主逃脱,燕王、蜀王暗作河西兵事的行径坏在自己手里,那他们张家将会步入皇子断途中,但苍天将死,道义将亡,张祁本为族氏并未有错,经过一通彻查深追,在黎北偏东的荒野林子里,张祁发现了南宫燕的行踪。 深夜,南宫燕与墨莉趁着黑逃入村落暂避,原以为能寻个土郎中医治箭伤,不成想村中里正告官,漏了二人,而张祁张氏身为黎城地界大族,但凡风吹草动怎能瞒过他们?因此,黑夜未过,南宫燕、墨莉便被在附近巡查追赶的被张氏奴仆健儿抓住。 由于南宫燕伤势不轻,加之被缚,已经昏死,而这张氏奴仆见了,害怕出事,派人通知张祁同时,还费劲心思为其救治,晨曦时分,家仆才敢押着南宫燕与墨莉向黎城赶。途径下牛村时,张氏家仆与众健儿歇息在路边的汤饼店,以饱腹再行。 第二百六十二章双蛟斗海11 “店家,快来些吃食,肉包热汤大笼大碗上,赶紧的!” 张氏家仆粗声叫唤,那汤饼店老汉小跑上前,弓腰招待,让后唤过自家半大娃子,从简易土灶台上取来两大笼肉包。 闻着肉香,张氏家仆食指大动,但他记着车上的南宫燕二人,便命一健仆拿过碟子,取了两个肉包送往车驾,只是不待他张口吞咽填腹,一阵马鸣传来。 张氏家仆抬头看去,十几名身着甲胄的官骑奔来,这些人风尘仆仆,像是疾驰赶路许久,十几名官骑来的店棚前,那为首的队正甩出一贯小钱:“老汉,快来些吃食,另与我们包走一些!” “官爷稍等,这就来,这就来!” 老汉捡起钱子塞进褡裢,便给这些官骑上吃头,看到这里,店外棚下的张氏家仆皱起眉头,从穿着估测,这些官骑是北安军甲士。 “北安军不是在临城地界,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疑声自语中,这张氏家仆也没了吃饭的心思,不过片刻,他便起身付账,旋即,一行十多个健仆向外走去。 店棚牌子前,十几个北安弟兄奉林秀的令四野疾驰追查郡主下落,当他们拿过肉包吞吃时,看到一群健仆吃食不过两口就起身离去,这让队正多心张看一眼,再瞧瞧那些人的着装行头,队正感觉不太对劲,须臾后,队正扔下肉包,跃马过身,拦住张氏家仆:“爷们,你这慌慌张张的…包子热汤都没有吃完,就这么撂了,岂不是浪费粮食?” “嘿嘿,官爷说笑,俺们急着赶路…已经饱了!” 张氏家仆胡乱应声,只是队正眼尖心明,觉得这汉子在刻意躲闪他们,言说中,当巧不巧的,一声女嚎从破马车里传出,虽然很快被压下,可队正已经听到,旋即,队正冷声:“尔等慢着!” 一呵之下,十几个北安骑纷纷冲过来,将张氏家仆给围住。 “官爷,怎么了?有事好说!” “方才那声音…车上什么人?”队正目眺直问,饶是张氏家仆嘿嘿笑道:“没什么人,是俺自家婆娘,因为犯了失心疯,时常惊叫扰人,俺才把她锁在车上…” 可人言谎话心乱相,张氏家仆底气不足,队正定下心意,必须查看,于是乎,他命两个弟兄前去搜看车驾,结果家仆急了:“官爷,不要仗着自己的官军,就可蛮横无礼!实话告诉你,俺们是黎城张氏的人,这车里是俺们小公爷的花旦,使了千贯大钱弄回来的,若是被你们惊扰,这罪责尔等可担的起?” 原以为可以凭借黎城张氏的威望压下这些官青汉子,谁知悍将带悍兵,悍兵刚无惧,面对威胁,队正根本不打他的摆:“黎城张氏又如何?我等北安军,生来死去只服北安将,其它人等,全都给老子靠边站,起开,我们要查看!” 话锋欲烈,张氏家仆见事要出差错,赶紧暗中示意车驾旁的健仆脱身,那健仆会意,冷不丁的抽刀,攻向走近察车的北安弟兄。 二人大惊后退,健仆呵声,车夫当即摔鞭抽马,驾车离去。 看到这里,队正怒声:“格老子的混账,必然有鬼,快,追上那车驾!” 吼叫中,张氏家仆的健儿们一改面色,闪身拦路,与这些北安军斗在一起,只是张氏家仆心知军行根深,故而短暂虚招拖延,便放声退步,一众健仆也放下刀刃投降。 “你这杂碎,竟然作阴!”即便拿下家仆健儿等人,队正依旧气的面目通红,恨不得一刀砍了这家仆。饶是家仆根本不怕,只要南宫郡主安然交付张祁大少,他们的任务就算完成,介时不管军行、还是官家追查,黎城张氏自然可以摆平。 临襄道东面,正在搜寻南宫燕的张祁闻之家仆传来的消息,即刻带人去接驾。 “说,车里到底何人?”队正抽打质问,几番下来,家仆笑面不应,挨打不还手,着实把队正给弄得气愤无奈,且前去追赶车驾的弟兄也回来了。 “头,丢了!” “什么?”队正怒声:“你们四个人,四匹马,连辆破马车都追不上?” “不是,那车驾钻进前面的上牛村,一拐村道就不见了,待我们找到马车,可车上已经无人,现在他们几个守在出口,我回来求援!” 这名北安弟兄话落,后面唐传文率人赶来,队正赶紧前去禀告:“长史大人,方才我们撞上这些人,他们神色不定,吞吐不言,我们搜查时,却被他们逃了车驾!” “这些是什么人?” “黎城官家,张氏!” 闻此,唐传文面色几经转变,旋即怒斥队长:“车驾逃脱?你们是腿是做什么用的?难道不会追!” “追了,车驾钻进前面的上牛村,人藏进村里,我们人手不足,一时寻不到!” 估量出事态严重,唐传文不再废话,他一面命令兵回告林秀,一面带人赶往上牛村,路过十几个健仆时,唐传文狠声:“看好他们,但凡要逃者,杀无赦!” 上牛村,远远看去,四通八向的村子不过二百余户人,可是那七转八拐的破村道却像蜘蛛网,张氏健仆驾车进来后,转眼没了踪迹,就算把围了,没有半个时辰,也搜不出什么结果,且唐传文已经心疑黎城张氏就是作祟郡主的人,毕竟墨清死前说着黎城官家的话。 “长史大人,十二个路口全都派人把守了,接下来怎么办?” “搜,挨家挨户的搜,绝对不能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唐传文下完命令,身后两个都队百余弟兄立刻冲进上牛村,一些村人不明情况,吓的关门闭户,在村中巷道拐角处,里正一家子被捆在墙角,院方顶,一八字胡健仆躬身探头,寻摸着外面的情况,末了,他冲院里的牛眼健仆道:“官军搜进来了!” “该死的杂碎们,追的这么紧!”牛眼健仆怒骂一声,八字胡顺梯子下来:“事到如今,咱们怕是跑不出去了!” 第二百六十三章双蛟斗海12 “跑不出去也得跑!”牛眼健仆斥声:“不然咱们都得死在这!” 听着二人的话,里正在墙根缩了缩脖子,他侧眼里屋,南宫燕和墨莉被绑成粽子,昏死躺在土炕上,看到这里,里正一阵后悔,半刻之前,他闲着没事想出门溜达,到村头打点酒喝,结果回来时,冷不丁被人一棍子抽昏在门口,待他再醒来,就变成现在的模样。 这时,一人影从后墙翻进来,牛眼健仆看去,乃是车夫,车夫抹了一把额头,道:“马车已经被那些人弄走,马匹也没了踪影,接下来咱们要逃,可就得靠腿跑了!” “你他娘的急糊涂了!”牛眼健仆窝火:“两条腿如何跑的过四条腿的马,更何况还有两个弱女子!话说回来,张和怎么还没有派人来,咱们不是已经把消息放给他们了?” 说到这,八字胡噪声:“这两个女子到底什么人?值得张大少下血本截追?” “不清楚,听说是中都来的!”车夫应声。 八字胡稍有思忖,道:“要我说,既然事态不好,不如咱们问出个一二三,让后…” 瞧出八字胡暗中使坏,让后脚底抹油的意识,车夫当即反对:“你疯了,得罪张家大少,不说黎城这地界,就是北疆,恐怕都不会有你的容身之地!再说了,此番活计,完事每人五百两银子,比起你要命的做法,老子宁愿守着这俩人!” 眼看三人就要生分歧,破门忽然响起,牛眼健仆心下咯噔一声,让后他快步冲到里正身前,掏出尖刀顶在他的婆娘娃儿面前。 “爷们,躲过这一劫,老子整的银钱分你一半,躲不过,你全家陪老子!” “别,好汉…我听你的,你怎么说,我怎么做!”里正当即怂胆,牛眼健仆嘿嘿一笑,示意八字胡抱起里正的娃儿,自己则拦住他的婆娘,进到里间,而车夫则抗其昏死的南宫燕、墨莉向柴房躲去。 待一切停当,牛眼健仆好言安慰里正几句,里正鼓着胆子,使劲灌了几口酒,才去开门。 ‘吱钮’ 破门打开,两个北安甲士还未开口,一股子酒气扑鼻冲来,只把二人恶心的后退三步。 “你这汉子,大白日如此酗酒,着实废人一个…”一甲士当即大骂,饶是另一人拦下他,这甲士抬手拍了拍里正的脸,道:“村长说你是上牛村的里正?” “小的..小的是…” 里正酒气冲天,畏缩胆怯,北安甲士皱了皱眉:“你这汉子,害怕作甚?我们是北安军,来此巡查些事,顺带问你几句话,又吃不了你!” 言语功夫,一名甲士夺门进院,瞧此,里正哆嗦一软,险些摔倒,而问话的甲士还以为里正酒劲散发所使,并未多想。 “全村多少户人?有多少地窖、菜洞…” 一问一答中,院里的甲士挨屋巡查,只是牛眼健仆和八字胡力壮攀梁,躲在堂屋的顶阁上,这甲士并未注意,来到柴房,他推门进去,结果面前的竹床上躺着一糙汉子,这汉子正光着膀子呼呼大睡,在他脚边,散落几个酒葫芦,闻着浓厚的酒气,甲士上去一脚:“你这酒种,起来…” 奈何车夫故作装醉,死活不应,而在他的竹床柴垛下,就是昏死被麻袋所装的南宫燕、墨莉二人。 甲士叫骂几声,车夫不起,且里正也被提溜着晕晕乎乎进来,甲士问:“这糙汉是你何人?” “他…他是俺二叔…” 听着这般醉话,一甲士道:“罢了,走吧,两个醉鬼,真他娘的遭人厌…” 两名北安甲士旋即转身,待其离开后,里正故作醉意的模样瞬间消失,至于那车夫,也起身抱着腿脖子怒骂:“格老子的,踹了老子这么多脚,若非老子有事在身,必然和你拼了…” 村前,当一队队北安甲士出来禀告搜查情况,唐传文的面色越发难看:“不可能,怎么会没有?” “长史大人,确实没有!” 唐传文怒声:“再找!” 当唐传文再度令下,各小队的北安弟兄准备再进村时,身后,一大群骑人奔来,唐传文转首看去,眉宇紧锁如川:“拦下他们!” “你们是什么人?”一名北安军都伯上前,结果为首骑人一鞭子抽来,险些将都伯抽下马,瞧此,周围的其它北安甲士立刻抽刀围聚上去。 “尔等要做什么?”唐传文嗅出别样味道,赶紧呵声,甲士们怒然:“长史大人,这些家伙猖狂无礼…” 话未说完,为首的骑人道:“某乃张谦,黎城行军都营校尉!某接民令,说有军行甲士妄权,强行搜查民居!” “胡说,我们是在…”都伯想要反声,却被唐传文压下,他眉头紧锁,盯着张谦:“在下乃北安军军长史,奉命在此巡查,若有误会,敬请见谅!” “奉命?巡查?哼哼!”张谦冷声:“此乃黎城北之边界,你临城北安军如何能查到这里?莫不是奉了天王老子的命!” 听着奚落,唐传文心下暗思,虽然不悦,可在人家地盘,他并不敢过多硬顶,言说中,又有一群骑人来此,为首的是张祁,张谦看到来人,赶紧回身:“张少,就是这些人!肆意扰民!” 张祁听之淡笑,他上前与唐传文道:“在下黎城张俞至,与北安将林仲毅乃书院同知,若是有什么误会,在下先道一声抱歉!” “不敢,不敢!”唐传文自知北安军行径跃界,既然人家给面子,他当然顺阶下,而张祁已得消息,家仆健儿劫得郡主就藏在上牛村,故而他是不会允许北安军插手搜查。 双方稍有思忖之后,张祁大手一挥,张和奉上银票千两交与唐传文:“长史,方才麾下粗莽,抽了您的甲士,这些就当歉意,请笑纳!” 唐传文看着张祁身后二百余的家仆和张谦的几十黎城官骑,半晌,他拱手抱拳:“方才不过误会,张少不需要这般,某告退!” 第二百六十四章双蛟斗海13 话落,唐传文带人离开,张祁招手唤过张和,暗声道:“派人盯着他们!” 张和点头,带人跟了上去,让后张祁命张谦入村接人,只要南宫燕到手,他便可以讨价于燕王、蜀王的家奴,介时在河西战事和皇子风流中为自家谋取最大的利益。 张谦来到村中,他抽出长弓,搭上响啲箭空放三下,那刺耳的声音覆盖整个上牛村,里正家,牛眼健仆和八字胡正在琢磨如何逃出去,冷不丁的听到这声,牛眼健仆当即乐声:“老天不断爷的路,张大少派人来了!” 说话功夫,八字胡翻墙去探情况,不多时八字胡迎着张谦等官骑来到里正门前。 “就是这?” “没错!”八字胡急急敲门,待门开,牛眼健仆和车夫已经扛着两个麻袋出来,张谦皱眉:“怎么两个人?” “爷,有两个女的,我们分不清谁是谁,就全给拿下,其中一人还受伤颇重,让张大少的家仆给救治一二!” 听此,张谦心下一揪,他箭步上前,接过麻袋,打开大眼瞧瞧,道:“快,交付张小公爷!” 上牛村东面小路,唐传文带人缓慢走着,当上牛村方向传来示号的响啲箭,唐传文当即转身:“果然有鬼,立刻回去!一都队二都队左右包抄,斥候队分散村西、北两面监视,务必把那官家大少给我堵下来!” 此令一处,这百十骑北安弟兄立即拨马回奔,而远远跟踪监视的张和见之大惊,立刻派人回报张祁,可是唐传文的马快,张和被发现,转逃不及,被一队北安骑撞上。 “拿下他!” 瞧见官家大少的奴仆,唐传文不作任何犹豫下命捕缚,村口前,张祁看到张谦马上的人,心下一稳:“快,带他们回北黎镇!” “小公爷?为何不回黎城?方才那些北安军似乎就是在查找这些人,就算被追上,他们也不敢去黎城要人!” “黎城?你脑子被驴踢了?”张祁斥责:“立刻回北黎镇,同时飞骑传令张保带人迎接,我不准再出现一丝差错!” 只是这边还未动身,村口外,一骑奔回:“小公爷,不好了,北安军的人又折返回来了!” 闻此,张祁咬牙暗怒:“这些阴魂不散的家伙,张谦,立刻从村西小道走,其余人分散堵截,记着,他们不动刀,你们也不准动!” “长史,斥候发现上牛村西道有一支骑队快速离去!”回奔中,斥候号角传声,队正回禀唐传文。 “派人截住他们!”唐传文急声,队正得令,带着二十余骑离开大队,绕行追去,至于唐传文本队,则直扑村中。 “长史大人去而复返,是不是有什么事?若在下可以帮忙一二,长史大人但说无妨!” 张祁笑脸恭敬,奈何唐传文根本不应他的请:“张大少,你可知道你再做什么?” “在下不知,请长史提点!” “私截郡主,乃是要脑袋的罪过…”唐传文义正凌然,让张祁变了脸色:“姓唐的,本少恭敬北安军,全是看在我那好友兄弟的面子上,你是什么玩意儿,敢在此与我叫嚣!” 话落,张祁身后的官骑、家将们纷纷上前,瞧那态势,就要开打,可是唐传文在等回讯,没有确凿的证据,他不敢硬顶黎城军行官家,不然后果罪大,怕是要影响林秀。 “怎么?没有话说?那本少就要走了!” 张祁粗声,身后百骑傲然凛冽,丝毫不把一众北安骑放在眼里,只是他未走几步,张谦竟然从原路本回来,穿过村道,来到张祁骑列后,这让张祁惊讶:“你…” “小公爷,那些北安骑着实凶猛,一言不说直接冲杀,幸亏末将有些准备,不然就被他们给办了…” “废物!郡主呢?郡主呢?” 一时激动,张祁险些乱了分寸,差点将张谦从马上抽下去,饶是张谦稳身:“小公爷,你放心,她们暂时无碍,末将已经将他们带回村落藏匿起来,只是其中一人伤势不妙,需要极快救治!” 听到这,张祁心躁,恨不得一刀砍了张谦这个蠢货,但看着张谦身带血迹的模样,他也能猜出那些北安骑的凶悍。 就这个空档,唐传文已经暗令部下彻底围住张祁所部,同时追奔张谦的小队北安骑回报,他们在西村口小道上搏杀官骑顷刻,双方各有损伤,张谦害怕伤着麻袋里的人,便调拨马头回退村口,至此,唐传文已经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断定张祁就是私截郡主的人。 “张大少,你我直言说吧,你为何要这么做?” 面对质问,张祁抬鞭怒斥:“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军中狗崽子,给本少滚开,否则,我黎城铁骑踏平你的狗窝!” 此一言就似水星入油锅,顷刻炸沸了在场的北安弟兄。 “你这官种,狂妄什么?” “敢侮辱我们,信不信老子宰了你!” “长史大人,与他们费什么话,宰了他们,救回郡主!” 躁乱不堪中,唐传文面色铁青,可他依旧忍着火气,毕竟军军相冲,后果责任太大,一个不稳当就是要命,但事已至此,张祁已经撂脸,唐传文再说什么都无济于事,即便威压,这个黎城军行大少爷也注定不会把他放在眼里。 思忖中,张祁马鞭一挥,张谦这些人便拨马冲来,即便没有动刀,可是马速齐出,若被撞上,也是要命的,混乱中,一小队正被张氏家将抽冷子砍下马,瞧此,其它将士不顾唐传文的令,抽刀挺枪杀去。 看着眼前的混乱,张祁暗令身旁的亲信周燕通去接护郡主,悄悄离开,自己则拖延时间,只要唐传文找不到人,介时罪责全都可以推到他的身上,但是张祁小看了唐传文的能耐,自他听到墨清的话,就对黎城官家起疑心,一路追来,不管张祁和张谦这些人如何诡辩搅扰,唐传文早就派出两小队的斥候骑分散在上牛村周围,因此,无论他们如何偷跑,都躲不开唐传文的耳目。 第二百六十五章同知裂 周燕通暗带郡主离去不得,只能三度复返,至此,张祁杀意涌动,可惜天不帮他,当双方混战到一半,各损伤几十骑时,林秀带人赶到,李虎、黄齐瞧到自家弟兄被冲杀,这种辱没脸面的事自北疆搏战以来还是第一次,故而二人一左一右冲奔上去,张谦迎着李虎,却被李虎一锤子打落马下,亏得李虎手下留情,不然张谦必定脑袋开花,其余官骑家将见了,心中骇然退避。 张祁怒目挺槊要上,可林秀一声虎吼,压下双方。 “尔等暂请住手!” 看到曾经的书院好友,张祁面色一怔,心气散去一半,立身驻马时,林秀斥声分开搏战众人,拨马上来:“俞至兄,别来无恙!” “仲毅兄,年旬不见,你越发雄姿威武了!” 相互暖心,言语入耳,林秀面色略有尴尬,末了他才道:“年初北调,多谢俞至兄供给粮草军械,助弱弟渡过了筹军难关!” 对于这话,张祁粗声大笑,他将马槊扔给周燕通,拨马两步,与林秀交错立身:“你小子,只要认得我这个大哥,区区粮草算什么?但凡不济之时,遣部下来黎城书信一封,几万石粮草,随你拉!” “多谢俞至兄慷慨!但…”林秀话锋一转,张祁面容僵硬不动,即便林秀未说,他已经猜到这个好友的心话。 “俞至兄,中都潜龙,风云变化,皇子立位,大夏基业,这些…非我们可以沾身的…” “仲毅,你不要说了!”张祁心缓疲惫,不觉中力泄数分,瞧此,林秀挥手,退避周身将士,李虎害怕这些官家种作祟,想要守卫一旁,不成想那张祁也示意周燕通、张谦等人,而黄齐更是拉了他一把,旋即众人暂退三十步,诺大村口眨眼只剩下二人。 “俞至兄,世人皆追逐权势风流,可又有多少人能够稳固善终?权欲之路,那是死途,你既然已经贵为黎城军行之首世家,在北疆俨然就是土皇帝,为何还要与那些权贵风流作祟?” 林秀苦心劝慰,奈何人各有志,且张祁的家族已经陷入皇子风流,如何抽身? “仲毅,你不要说了,为兄走的路,早已天定,若是…若是你能与我携手,这北疆日后归你,而我位居朝都,介时咱们一内一外,做他个将臣侯!” “不可能!”林秀断言拒绝,此让张祁呆愣半晌,但若转念,他应该知道是这个结果,否则书院停学时,林秀为何要离开? 眼看劝说无果,林秀缓了缓气,抱拳道:“俞至兄,南宫郡主乃庆王爷之女,其背后干系着勋贵一族,现河西战祸,已经民不聊生,数万的河中百姓逃往北疆,你我应该把心胸放在聚拢难民上,而不是为那些中都权势折腰作祟…所以,请将郡主交付在下,以保勋贵将系的安稳…” “仲毅…你…你着实…气煞为兄…” 张祁面色通红,心火翻滚,可是身前一步之处,林秀泰然自若,恭敬卑下,这般心胸和才能是他希望的,但人非同路兽,如何猎云霄? 僵持中,双方的手下各自聚阵以待,但凡一点异动,他们都会冲杀上去,救回自家的主子,这时,压抑不得释放的张祁猛然抽刀,挥向林秀,他多么希望林秀抵挡,那样二人的情分就似晚霞风云散,再无一点可恋。 但结果让张祁失望了,数年学院生涯,朝夕相伴,交心交情之谊,岂是说断就断的? 面对携风劈颈的刀锋,林秀淡笑诚心,全然无动,他不相信志向高远的张祁大哥会做屠夫之人,当刀锋几欲破空割裂林秀的喉劲时,张祁自己心底的抗拒硬生生停下臂膀,恍然之间,他有些后悔,后悔之前的中都行,后悔那个庞大奢华的梦,但一抹寒风袭来,让张祁苏醒。 “俞至兄,为何住手了?砍下去,弱弟死了,北安军就是你的了…”林秀伤心暗语,字语比之刀锋,刺在张祁的心上。 “仲毅,忠义道途,乃世风所厌,你可知日后的艰难?比之为兄的路还难!”张祁还想反劝,奈何林秀已经撂出底话。 “俞至兄,郡主,我必须带走,但你我情义,仲毅谨记在心,故我绝不会对你拔刀,你若依旧阻拦,大可杀了我…” 一声惊心,让张祁无法选择,人生难得一兄弟,奈何兄弟情义异路途,半晌,张祁目瞪充血,当血丝膨胀暴凸之刻,他怒喝一声:“周燕通,把郡主带出来,交给北安将!” 听到叱令,周燕通虽然不解为何事变,但主子的命不可违,不多时,昏迷脏兮的南宫燕、墨莉二人被周燕通以马托身带出来,瞧此,黄齐、唐传文立刻接迎,李虎则喝令弟兄警惕左右,免得黎城官家种们出尔反尔。 “仲毅兄,你这条路,走不通,日后,我等着你来求为兄!” 张祁狠声撂言,带人离去,看着曾经同知好兄弟的背影,林秀高呼:“俞至兄,若你有一日深陷泥潭,兵败无路,北安军是你最后的生途!”两声呼呵,两向之意,揪起心底,不过是两名悍者的傲然。 回去的路上,张祁冷面无声,张谦、周燕通等人也不敢多言,当他们回到黎东水华镇时,张祁忽然道:“去,立刻找两个容貌二旬左右、端庄秀丽的女子来!” 张谦为难道:“小公爷,这偏僻小镇,哪有什么俏丽女子,要找也得回黎城!” “小爷让你做,你就做,再敢废话,小爷宰了你!” 张祁火大,一鞭子抽在张谦脸上,张谦敢怒不敢言,只能带人去找,也亏得他运气好,一支戏队在水华镇歇脚,其中有几个花旦模样俊俏,张谦以钱加势,将其弄来,张祁又找来易容师,与之着装,才赶往黎北镇。 深夜,林秀在上牛村驻营,经过随军郎中的医治,南宫燕伤势缓和,林秀提了几天的心才算放下,篝火前,墨莉畏缩上前,低问林秀墨清情况,林秀摇头不语,墨莉当即呜咽起来。李虎见之,心软安慰,结果却让墨莉大哭不止。 第二百六十六章狗咬狗 “黎城的畜生,早晚有一天,我要杀了你们…给墨清报仇…报仇…” 听着墨莉的低骂,林秀心中一愣,待思绪明了,他豁然发现,人这一辈子不外乎安乐、权欲、仇恨三条路,张祁已经陷入权欲路途不可自拔,而南宫燕、墨莉经此遭际,怕是仇恨黎城军行的种子生根心底,介时不论大夏变化到什么境况,张祁得罪勋贵已成必然,至于他会处于什么境地,林秀无法想象。 茫然沉重中,林秀昏昏欲睡,当晨光透过薄雾,林秀下令拔营起行,由于南宫燕昏迷不醒,为保万一,他只能派李虎带领一都队甲士护送南宫燕回临水,但河中难民东逃情况欲烈,此是临水扩充地界民力的好机会,在唐传文的多番建议下,林秀只能将其它事宜暂放,率部前往临襄西界的河中地段。 路上,林秀心沉压抑,唐传文并驾起行,道:“将军,属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吧!” “将军,经历郡主这一茬事,日后…你怕是要小心黎城大少的动作了!” 闻此,林秀勒马停身,唐传文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林秀抬手挡下:“日后的事,日后再谈,眼下聚拢难民的事要紧!” 黎城外的哨镇上,燕王家奴魏瞭倚在客栈楼栏边,算着时日他到黎城已经十余日,期间他多次寻见张纪,请令于张祁,却都被拖延抵开,这让魏瞭很不满意。 “魏爷,咱们的人回报,张纪大公子张祁从黎北镇回来了,还护着一辆马车!” 听得仆从的话,魏瞭快速思量,道:“莫不是他们明面不应,暗中行动?不行,咱们得去张府走一趟!” 魏瞭带人离开客栈,还未到张府,城中眼线急急回报:“魏爷,咱们的人在张氏府邸外发现蜀王的家奴刘兆!” “什么?”魏瞭当即惊神,对于那个远在川蜀的小皇子,在世子风流涌动前期便离都而去,诸皇子争夺中,朝臣几乎把他忘记,现在猛地出现蜀王家奴,实在惹人深思。 魏瞭想着张纪之前拖延行径,心下越发担忧,此番他奉燕王命,对于南宫保随齐王西征之际,要暗作南宫世家,致使南宫保与齐王分心,让秦王胜势南进,而离府北进的南宫燕就是最好行此计谋的最好选择点,可是现在突然冒出蜀王的人,难不成那些人也想掺和其中? 张府,行军都营指挥使、上骑都尉张纪端坐正位,五步外,刘兆阶下恭敬请声:“张将军,此事您考虑的如何?若不行,还是请小公爷出面与某一言,当时他可是信誓旦旦在蜀王面前立下从仆令!” “尔等勿急,此事我儿会操办!” 张纪稳声,强压刘兆,可是刘兆在此数日,眼看河西战事愈发胶着,若他们再不行动,将离间南宫世家与齐王的消息放出去,秦王胜败暂且不谈,齐王善战之名就会在南宫保的骁勇军战中四野飞扬,介时朝臣聚心,勋贵支持,齐王一统天定的路可就走活了,而这并不是自家主子想要看到的。 刘兆稍加思忖,想要言说什么,可张纪已经借口出恭离开,来到外面,张纪低言亲兵林龙:“祁儿还没有消息么?” “老爷,小公爷已经到黎北镇,张保奉命派人护送小公爷往回赶,最多晚上就可到黎城!”林龙粗声粗气的说着,末了他瞟眼厅阁方向:“老爷,属下觉得刘兆来者不善,怕是有阴损想法…” “嗯?”张纪皱眉:“为何这么说?黎城可本将的地头,他若敢胡乱,怕是不能走出黎城!” “老爷,咱们虽然是黎城的龙首,可他是蜀王殿下的家奴,这个中差距,着实不好说,属下发觉,每次提到小公爷时,他的眉宇都会扯动暗作,似乎对小公爷有想法!” 林龙这么一提醒,张纪也注意到这点,刘兆出身江湖刺客,杀气颇重,长久以来形成潜在习性,想到这一茬,张纪脸色阴沉下来,末了他附耳林龙几句,林龙得令离去。 傍晚,夕阳西下,黎城的巡哨开始夜防,而张祁带人护着车驾在关闭城门前回到黎城,进了行军都骁骑营后,张祁将‘郡主’二人安置妥当,命亲信将领张保严加看管,才回府,只是走到半道,张祁发觉身后有尾巴,一时间张谦、周燕通二人皱眉回转。 “小公爷,有人跟着咱们!” 周燕通暗查瞬息,声指侧后方的高墙上,张祁低声:“继续走,在下个街巷动手!” 高墙的瓦片台子下,魏瞭盯见张祁转道小巷,冲仆从道:“去,给他们发个信号,记得把刘兆那些人行径动向告知张祁!” 小巷内,张祁随意坐下歇息,张谦与一众官骑弟兄护在左右,当黑暗中的脚步声越发逼近,绕后的周燕通直接跃出,将其按下,这人瞧之,毫不慌乱,缓息跪地道:“张小公爷,在下乃魏瞭仆从!” “魏瞭?燕王殿下的人,你们怎敢作祟小爷?” “小公爷怎地这般说话,难道小公爷北进一圈后,就把先前的约定给忘了?” “贼种,说什么呢?”周燕通怒声,粗大的熊掌直接提溜起此人,此人赶紧告罪:“小公爷勿怒,小的只是奉命行事!” “奉命行事?哼哼!”张祁冷笑:“那为何鬼鬼祟祟…” “小公爷,蜀王刘兆的家奴也在黎城,未免被发现,惹的小公爷麻烦,魏爷才这般吩咐!” 对于这话,张祁近前出手,揪起这个小仆:“算你们有心,魏瞭在哪?与我去见他!” 来到高墙院,魏瞭背手而立,张祁大步进院,魏瞭道:“小公爷就不怕我在这里设下埋伏?绝了你的性命?” “就凭你?”张祁不屑:“一群走狗奴才,在小爷的地头上妄杀小爷,你未免痴人说梦!” “有胆量,不愧是黎城张大少!”魏瞭笑言,随即转腔:“郡主的事如何了?河西战事紧迫,拖延不得!” 第二百六十七章狗咬狗2 “郡主在我手上,但是凭你两句话就带走,未免太霸道了!” “当然不会!”魏瞭掏出一纸密信:“这是殿下给你的,只要你暗从燕王,日后保你黎城张氏入王公,除此之外,某提醒你一句,刘兆那些家伙全是身心不全的宫人,心地狠毒,小公爷要小心,别被他们利用完抛弃之!”此言让张祁眉头紧锁,短暂的对峙中,魏瞭一直沉笑不语。 “那张俞至多谢魏大人的提点!”半晌,张祁道:“郡主在我张家军营,你们大可行事!”回到府中,张祁气的心火怒涌,张纪见了,急声:“祁儿,事情办得怎么样?” “爹,刘兆和魏瞭这些家伙没一个好东西,全都想把我张氏利用完扔掉,什么密信王保,全都是屁话!想带走郡主嫁祸咱们,去他娘的窝杂种!” “可是中都情况不明,各皇子暗中分治待机,我们暂且贫弱,得罪不起!” “爹,事到如今,咱们只能这么做!”张祁鼓劲低语几声,张纪眉头时紧时松,末了他道:“儿,你这般行径有些大发了!” “爹,不除去这些走狗,我们做的事如何会通到上面?放心,咱们张氏在北疆是数一数二的大族,在日后风起,必然有用!”话落,张祁带着周燕通等亲信离府。 深夜,魏瞭正在隐秘处等候消息,突然一声躁动,魏瞭心惊,当即反应起身,紧接着就是砍杀声,魏瞭大惊,抄刀冲出,细眼看去,十几个蒙面人翻墙杀来,但魏瞭此行带了数个燕王府下家将,且在城外还有百十名游侠剑客,故魏瞭与家将夺路逃出,临走之前,一蒙面奴仆急声追赶道:“这些走狗染指郡主暗作的事,决不能放他们,不然坏了主子的大事,咱们都得死!” 但魏瞭等人凶悍,加之街巷巡哨锣响,魏瞭等人到底逃出,摆脱这些杀手,魏瞭气喘吁吁,一家将道:“这是怎么回事?” “肯定是刘兆那些混账!”魏瞭咬牙怒斥:“张祁这小子几次推脱,不外乎畏惧蜀王的威压,方才那些人又说什么郡主暗作,定然是刘兆允诺,摆平咱们,免了张家两头应的事!” “摆平咱们?去他娘的蜀王家仆!”一家将怒骂:“魏爷,我这就召集咱们的人,去做了刘兆!” 城南某客栈的后院独间,刘兆花大价钱把此院独包下来,此刻,院里站了百十个剑客汉子,刘兆坐在屋中,看着摇曳的烛火沉思不断,身旁,仆从剑客道:“刘爷,做不做,您一句话?城外的弟兄已经准备好了!” “再等等,容我好好想想!” 刘兆眉锁如川,白日里面见张纪无果,傍晚听闻张祁归来,他再去张府,却被拒之门外,私下派人巡查,原来张祁把郡主劫掠回来后,直接放进行军都营的骁骑军营盘里,知道这后,刘兆气的牙根生疼,多日来,他尽可能尊从黎城张氏,为的顺当行事,可张氏拖沓语遮让人恼火,现在张祁私下安置郡主,更对他避而不见,不外乎想要坐地抬价,这种人,他简直恨到骨子里。 “呼” 一口粗气从胸腔压出,刘兆臂弯微动,手中长剑唰的出鞘,那一抹寒光杀气直逼眼目:“传令下去,劫掠骁骑营,抢出郡主,让后离开黎城!” “我等得令!” “慢着!”刘兆拦下夺门欲走的仆从:“留下二十人,与我前往张府!” “刘爷,你这是?”仆从不明,刘兆目漏精光,握剑起身:“贪权世家,留不得!” 旋即,刘兆麾下兵分两条,一路联合城外早已准备好的剑客游侠暗袭骁骑营,趁乱劫走南宫燕,一路前往张府,在黑幕遮蔽下,做了张祁、张纪这对权欲父子。 只是刘兆不知,自己的行踪早已被魏瞭发现,加之张祁暗作二人,行那驱狗搏狼的计策,刘兆这一路人离开客栈,还未到张氏府邸所在官巷道,一群游侠杀来,刘兆见之心惊,抬手挺剑,挡下一记暗招,可是那些游侠乃魏瞭的人,个个出手狠辣,刘兆一个不慎,肩头便中一剑,这让刘兆气的血怒冲涌。 混杀中,刘兆独剑长蛇,抬臂挑刺轻盈,可是这般轻袭之下,却是剑锋夺命,起初,魏瞭的游侠仆从三十余人,面对刘兆二十人绝对上风,可是一番搏杀后,反被刘兆干掉大半,剩下的游侠见状不敌,转身就逃,可刘兆杀意盎然,怎可能放走这些莫名其妙的杂种。 追奔上去,刘兆剑下留数人,一游侠双腿被刺,跪倒在地,刘兆单臂卡主他的吼颈,二话不说,对着他的双手就是锋转挑砍,唰唰两道血线,游侠双手被废。 “尔等杂种,何人也?” 刘兆怒问,乃何游侠痛楚难耐,唾骂嗷叫,根本不应,刘兆气急,虎爪发力,只听咔嚓一声,扭断游侠的脖子,让后逼问下一人,但行径这般黑事,游侠们都收了大钱,故全都咬牙不讲,无奈中,刘兆快速解决掉这些家伙,让后回看身边,只剩下六人。 “刘爷,咱们该怎么办?还去张府么?” “去,为何不去?区区杂种作祟,老子还放不到眼里!” 张府,张祁稳坐钓鱼台,府院中,四门大开,除了张和这个亲信家仆,再无一人,这时,周燕通来报:“小公爷,西官民巷发生搏杀!” 闻此,张祁放下手中的书卷,道:“情况如何?” “魏瞭的人马不敌,被刘兆宰杀完,现在刘兆从后巷街朝府邸奔来,至于魏瞭,已经私通东城门小校,出城集合人马,看样子是要私截郡主!而北城门也有一股人马偷偷出城,属下估计,应该是刘兆的人,目的,恐怕也是骁骑营!” “哼!吃里扒外的东西!”张祁怒声:“把东城、北城当值甲士全都抓捕,普通甲士无需过问,就地正法,队正、都伯、小校等值的部将,全都带到府邸来!” 第二百六十八章掌控 “属下明白!只是劫掠郡主的两波人马…要不要属下带人去拿下?” 周燕通请命,但张祁暗笑不应,末了他甩袖整身:“些许贼种杂碎,本少还看不到眼里,军营方向本少早已布置妥当,你无需操心,现在,你只需与本少在此候等刘兆前来!” 黑夜里,刘兆跃身狂奔,同样的魏瞭也在赶往军营路上,原以为今夜下手会是出人意料之计,不成想魏瞭只是老鼠落油瓶瞎蹦跶,一切全都被张祁这个世家大少给玩弄在股掌中。 当魏瞭来到行军都营的骁骑营营盘,远远看去,军营昏暗无光,除了几个昏睡的甲士在倚靠营栏打盹,再无一队巡夜甲士。 “魏爷,弟兄们看过了,在军营周边没有巡夜探子,其大营东南角是粮草囤积处,东南向北方位是兵帐,在兵帐旁,有一辆双辕子马车,弟兄们寻思郡主就关在兵帐附近的几座大帐里,咱们只要一把火烧了粮草,搞乱这些兵杂种,趁乱寻拿郡主,则事可成…” 对于仆从的想法,魏瞭心下不安,他也是燕王的家奴,随燕王出入江淮军营数次,其军营声威震天,哪有眼下这般平静,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出,黎城刘兆想不到自己会暗袭他,肯定把罪算在张祁头上,借着刘兆寻命张祁,若此番不动事,明日一过,鬼知道会发生什么? “该死世家混账…”待魏瞭唾骂一声,稳下心绪后,拔剑斥令:“告诉弟兄们,分三队入军营,一队人袭扰火引粮草兵帐,一队人寻郡主,一队人接应,务必把郡主弄出来!” 话落,这百十多人剑客、游侠向军营摸去,待火引作祟的一队人摸进粮草帐前,不待领头的剑客火种引燃,一支弩矢从帐内飞出,直接穿透剑客的喉咙,须臾的惊咤后,这人闷声栽倒,其它人见了,顿时大惊,也就同时间,一道火矢入空,跟着就是军营呼嚎火把四起,这些剑客、游侠张目看去,才发现自己早就被骁骑军给包围。 “尔等贼种,鬼鬼祟祟偷我营盘,十足该死!” 随着熊嚎粗声,一群骁骑甲士涌出营墙,甲士前列,张氏家将、骁骑校尉张保披甲挺刀,纵马驻身,身后,百余骁骑挺枪以待,随时冲杀。 到这里,魏瞭才察觉自己被张祁给耍了,那个油滑奸诈的世家大少,与他老子一退一进蒙蔽自己,十足可恨。 威逼下,张保怒声:“尔等杂碎,跪地投降,爷给你们个全尸,不然,爷定然把你们扒皮抽筋,掉在刑柱上晒成肉干!” 闻此,剑客、游侠们纷纷心怕,可事已至此,除了拼死搏回一丝血性,根本无路能走,魏瞭盯着那熊汉,血气冲涌,鼓劲怒骂:“张祁这个狗杂碎,主子不会饶了他!” “放肆!” 张保斥声,拍马冲上,一时间,骁骑军流将魏瞭这些人给冲散,即便这些剑客游侠武技搏斗上乘,可是在军阵冲杀前,个人武力实微弱不堪,放眼望去,在甲士们的直愣搏战中,剑客游侠们往往一剑杀人后,不待转身,数柄枪刃、刀锋从四面砍来,眨眼功夫,这些汉子就被屠戮成人尸。 搏杀中,魏瞭长剑出锋,短剑护身,暂时保了个周全,可是张保得令于张祁,要把这些人的脑袋挂在刑柱营墙上,故而拼杀之下,丝毫余地不留。 “噹”的一声,张保长刀劈砍袭来,魏瞭短剑招架,却耐不住力大沉重,直接断裂,在刀锋落肩的一瞬间,魏瞭抽身后退,率臂反刺,长剑挑破张保的臂甲,在他肩头划出二尺长的口子,奈何张保糙人军甲汉子,区区血肉伤痕根本阻碍不了他丝毫,且张保这种四肢发达的悍将更是血激愈怒的种,在血腥痛楚刺激下,张保咬牙睁目,跃马弃刀,空手冲来。 瞧此,魏瞭心底一寒,这般疯杀的甲士简直就是山里的黑熊,一个错身挡位,魏瞭长剑被张保的臂铠卡主夺去,跟着张保熊掌握拳,携开山之力砸在魏瞭后心,魏瞭当即飞扑落地,一口血喷的好似天雨散开,瞬间沾湿了他的面目。但张保根本不做停歇,他箭步冲上,一把卡主魏瞭的后颈,将其提溜起来:“狗杂种,区区权贵家奴,就敢在黎城地界猖狂放肆,简直忘了死吧!” “你这混账…”魏瞭憋劲想叫骂,奈何张保熊掌已经发力,只听一声骨裂,魏瞭脑袋歪倒一旁,看到领头者亡命,其它还再负隅顽抗的剑客、游侠们顿时心颤,张保晃动着身前软绵无力的尸首,嘿嘿笑道:“你们这些杂碎,继续啊…” 威杀中,根本无人敢应,末了张保的副手道:“校尉,算了,小公爷命令可没有全都宰完!” “哼!”张保狠声:“小公爷是小公爷,老子是老子,这些贼种袭扰我军营,就该杀!”话落,骁骑甲士再度围冲上,一刻后,魏瞭这百十多人全都毙命,但张保还没有缓口气,一斥候来报:“校尉,西面又发现一群贼人?” “多少?” “百十名不到!” 张保舔舐着嘴角,阴阴一笑:“有意思,竟然还有其它人密谋我等…去,给他们一个痛快!” 张府,张祁等到子时三刻,待夜风愈发微凉,刘兆才出现,看着这个身心不全的宫人,张祁道:“你总算来了!” 刘兆目瞪咬牙,一丝血迹从崩裂的嘴角渗出:“你竟然敢密谋老子?” “非也!”张祁起身来到刘兆身前三步之距:“孔余期那厮命你前来时,定然与你交代过,事过亡某命?对吧!” 刘兆眉头紧锁,不知张祁想说什么,当张祁又往前一步时,张祁眉角抽动,刚想抽剑袭杀张祁,结果身后墙院外传来几声躁动,让后几颗滚圆的东西从暗处扔进来。 张祁冷笑:“刘兆,你来了,却让手下的人在外面,没办法,本少只好帮你把他们请进来!” 第二百六十九章难民 瞧着地上随从家将的脑袋,刘兆木然一懵,犹如冰窟游鱼,全身僵硬难动,也就缓息功夫,几根弩矢袭来,刘兆腿部中箭,直接跪地,回头看去,林龙带着几十名弩手披甲进来。 “小公爷,老爷问你何时回去用夜膳?”林龙恭敬的冲张祁低声。 “告诉爹爹,我处理完眼前的事再去!” 张祁应声,林龙点头,转身离开,路过刘兆时,他冷声:“若非老爷发话,方才你来此途中,我已要了你的性命!” 刘兆怒目视之,可林龙全然不在乎,他喝令左右弩手肃卫庭院,便回复张纪,而刘兆也知道自己无路可走,短暂思忖后,他将长剑抛到地上,冲张祁戏虐笑起来:“张祁,你杀了我,就彻底得罪蜀王,介时蜀王天威降临,你又有何活路?” “刘兆,你错了,我自始至终都没有忤逆蜀王殿下,而你携蜀王令来此,无时无刻不再威压本少,在这本少多句嘴!” 刘兆眉目微闭,猜测张祁所言,可结果让他惊讶万分。 “除了你们,燕王也派人来了,若是本少应他,你早就死了,可现在你还活着…” “你…” 刘兆憋声无力反驳,张祁探臂揪起刘兆:“本少不与你废话,就在刚才的功夫,魏瞭那些人已经命丧,而你派去劫掠军营的人怕是已经被本少收拾掉,但本将不想杀你!” “为什么?” “从你眼里,本少看出你的心性,你不甘居于孔余期之下!”张祁目盯刘兆,直透其心:“本少于今之行,是为了自己的家族,而你则是为了自己的前途,此番河西战事,蜀王搅扰齐王的勋贵根基,旨在乱都,你我若可暗作成功,就是大功一件,也必将得到殿下青睐,介时孔余期那厮就会碍于主子的威严,退位身下,日后你也不用被他掣肘…” 听到这,刘兆神色晃动,末了他狠声道:“你我各行其途,但若你利用我,我拼死也要杀你!” “哈哈…”张祁豪放一笑,末了狠声:“人活着就是被利用,你能被我利用,说明你还有价值,不然你以为孔余期为何容忍你…” 襄西县,放眼望去,到处都是衣着破烂的难民,这些人都是河中地界的百姓,河西兵祸一起,河中成为战场,在秦齐二王征伐交锋中,为躲避兵役、劳夫等要命的差事,这些人只能举家东逃。 眼下,襄西县县令马如安简直被难民给折磨死,在一日比一日多的难民堆涌中,小小的襄西县已经塞下十余万的难民,这还不包括继续赶来和离开的。 自日出起,街巷上便飘荡着杂乱声,有时候一些难民为张干饼都能大打出手,起初,襄西县官差衙役们还管一管,可到后来,官差衙役都累的要死,面对这些杂事,他们巴不得难民赶紧相互打死些,以此减轻县里的压力。 “大人,这聚拢难民的令已经下了那么久,怎么还没有军行的人前来招纳聚拢,若是这样下去,怕是会发生民乱!”襄西县参事冯旗燥心道,饶是马如安比他还烦。 “这些个官家老爷,令书说的比天仙还美,可真正做起来,却唯恐避之不及,指望他们救安难民,做你的青天白日梦吧!” “可是咱们的县仓已经空了,在这么下去,咱们都要饿死了!” “饿死就死吧,现在的北疆,自己已经穷的吃地皮了,这么多难民…老天真是不打算给大夏活路了!” 二人言说中,捕头急急赶来:“大人,不好了,东县口打起来了!” “这些不消停的种,打,让他们使劲打,反正没粮食,打累了,就消停了!”马如安烦躁的应声,可是捕头面色焦躁非同之前:“不是,是咱们的人和难民打起来了!现在老周他们队的衙役被百十个难民给围了!” 东县口,县里的衙役队头目***带着十几个衙差被百十个难民围着跪在地上,大眼瞧去,***鼻青脸肿,几步外,一名三旬左右的八尺虎目汉子护着身后的女子,瞧他紧握拳头、额暴青筋的模样,这人恨不得打死眼前的衙差。 “闪开,闪开!” 随着斥责声起,马如安带着一队团练兵奔来,那些闹事的难民瞧到百十多个带刀的官家人,当即怂蛋闪开,可虎目青汉依旧挺身不畏。 “拿下他!”冯旗不由分说,叱令左右,奈何那青汉抄拳抬脚,眨眼功夫,四个衙差倒地,瞧此,马如安气老躯颤抖:“你…你这刁种…实在放肆…” “去你的老狗,你们这些官家种,除了会趁火打劫我等,就不会做些人事,今日,你们敢动老子一下,老子和你们拼了!” 虎目青汉怒声,其疯癫的模样着实吓了周围衙差一跳,可官威不可侵犯,在县令的叱令下,团练队正带着十几个团练兵冲上,原以为能拿下,可结果再次出人意料,这虎目青汉拳脚凶狠凌厉,再度拿下这些官家种。也就这时,东县口外面传来阵阵躁动,跟着就有人大呼:“官军来了,官军来了!” 闻此,马如安一喜:“快,快去迎接!看看是哪个郡守大人的军行队?” 东县口的县道上,远远的,林秀已望到满路的难民,当难民畏惧散开,林秀勒马止步,唐传文与之相随,黄齐则叱令各都队候命。 林秀与唐传文没走多远,马如安急急奔来:“在下襄西县令,不知将军?” “本将乃北安军统将,奉临城郡守大人令,前来聚拢分管难民!”林秀应声,一旁的唐传文上前代为出言:“马县令,聚拢难民的令由北疆四城联合下调,时至今日,已经半月有余,为何此处难民如此之多?” “唉…一言难尽啊!”马如安哀声:“将军,敬请先到县府一坐!” 正说着,东县口方向传来吵闹,林秀皱眉:“发生何事了?” “一刁民汉子强行作乱,颇为厉害…”马如安话未说完,林秀已经走上前去,刘磐、方化二人赶紧带着亲兵队快步护卫,免得难民中出现刁人。 第二百七十章民心 “你这厮,如此胆大妄为,实为贼种矣,弟兄们,拿下他!”由于虎目汉子拳脚颇猛,一连打了官家数记耳光,惹得团练小校叱声大骂,直接拔刀威杀。 瞬间,百十名团练兵威压上来,那虎目汉子见状张臂,将惊怕哭泣的女子挡在身后,狠唾一口:“尔等混账,来啊…爷爷若是怕你们,就不是人养的种!” 吼叫中,十几个团练兵抄刀冲上,虎目汉子闪身箭步,好似山虎狩猎般机敏,硕大的拳头在间隙内纷纷落在团练兵脑袋上,一团练队正耐不住虎目汉子的勇猛,被一脚踹腹瘫软在地,只是不待他卧倒仰面哀嚎,虎目汉子探臂虎爪,锁住他的手腕,猛地下磕,夺走队正的腰刀,一时间,其它团练兵面色惊变。 “放箭,放箭射死他!” 团练小校忌惮虎目汉子的勇猛,立刻大声,二十来名团练兵操着角弓奔上,见到官家人张弓搭箭,其它难民纷纷躲闪,一时间,整个东县口混乱成一锅粥。 “官家要杀人了,官家要杀人了!” 四散躲避的难民惊嚎大叫,让县口迎接林秀的马如安心恨不已:“这些刁民,真该把他们都抓了…” “县令大人,此事你处理太过多变,万一激起民怒,后果难料!”林秀沉声,不待马如安回话,刘磐已经奉命带着亲兵队压上。 “宰了他…给老子宰了他!” 团练小校大骂,团练兵想要放箭,可是难民乱窜,混乱箭出必然会伤及无辜,而那虎目汉子也是仗着这一点,才肆无忌惮的反抗,在团练兵犹豫不决中,一声沉喝传来,团练小校回首看去,一队黑甲青汉冲来。 虎目汉子看到这些人,原本突进的步伐即刻后退,刘磐冲在前列大声:“爷们,有这身手,在此作乱,实在糟践!某不忍你血贱三尺,束手就擒吧!” “放你狗日的杂种屁!”虎目汉子瞧出刘磐这些人步伐凛冽刚毅,远非县府团练兵可比,故而小心之余,依旧警惕抵抗。 面对叫骂,刘磐眉目抽动,心火强压于胸,为了避免民变,刘磐先是命亲兵分开虎目汉子与其它难民,将其孤立,让后斥退团练兵,免得事态激化。 那马如安见此,当即佩服不已:“林将军,你这部下果然厉害,不过眨眼功夫,便止住事态!” 林秀拱手应礼,并不多言,来到虎目汉子近前,刘磐躬身道:“将军!” 那虎目汉子听到眼前甲士称来者为将军,面色瞬变数息,连带怒气也散了数分,至于林秀,根本不理作乱的虎目汉子,他环顾周围难民,道:“尔等勿忧,某乃北安将林仲毅,此奉命前来,专为聚拢安置尔等!” 此一言让四散奔逃的难民纷纷止步,一些老汉孩童似有不信,方化等人上前大声:“尔等都聋了,北安将奉命前来救拢尔等!” 到这,那些难民才跪地叩首:“将军救命啊…我等数日未吃饭食了…” 一时间,哀声四起,唐传文瞧此,附耳林秀几句,便快速转身,不多时,黄齐带着来五都队的北安甲士来到东县口,而唐传文已经喝令几十名甲士支起桌案草卷。 “河中逃难人等,来此落底明细,人领干饼一张,愿去北疆临城者,再加饼一张!” 话落,难民纷纷奔涌上前,黄齐命令五百余名北安甲士列道肃卫,以防踩踏,另有五百人按小队划分,开始聚拢难民。 这么一来,虎目汉子周围便没有帮腔的难民,于是乎那团练小校和衙差头目***叫嚣道:“拿下他,押入县牢!” 旋即,几十名衙差、团练兵越过刘磐等人冲向虎目汉子,结果刘磐不悦:“尔等住手!” ***等人目挑冷声:“军爷,你这什么意思?此人公然袭击官家,实为大不敬,若不惩治,万一在难民中挑起不好的霉头…后果,你们可担的起?” “放肆!” 方化粗声一呵,全然不应衙差团练的话:“凡事有因,若真是贼人刁民,我等必杀之,可若不是,尔等这么来,才是乱民心!” “你…” ***气急,饶是马如安不愿得罪林秀的部下,赶紧出声:“***,既然北安军奉命前来聚拢难民,此人也由他们照管,尔等速速退去!” 至于虎目汉子,看到官家退步,火气消散,稍稍稳神,他上前几步,冲刘磐等人跪下:“军爷在上,某方才之过,甘愿受罚,但受罚之前,恳请军爷给某的妹妹一顿干食填腹!” 话落,虎目汉子叩首数次,次次听声,林扫了他一眼,下令:“将他拿下,至于那女子,一并交给唐传文的聚民队!” 入夜,北安军在襄西县东县门外扎下难民营,放眼望去,火光连片一二里,将帐内,唐传文道:“将军,仅仅一日,属下就已落底明细难民三万余,未落还有数万,可咱们的粮草已经断缺,照此下去,不出三日,咱们就得饿肚子了!” “竟然有这么多人…”林秀迟疑思量,黄齐想了想,道:“将军,不如末将快马令兵回告,让苏文他们派人送粮来此接济?” “不可!”唐传文断然否定:“此距临水七百里,等他们来,民乱已生!” “粮草之事,尔等不用管!”林秀忽然沉声,他冲唐传文道:“加快聚拢难民的速度,粮草的事,本将自有法子!”随后,林秀离营前往襄西县府。 县府内,马如安正在与冯旗商议难民移交的事,得知林秀莅临,二人赶紧迎接,林秀入屋,让马如安心下困惑。 “县令大人,本将知道襄西县困难至极,但是十余万难民一日不聚拢安置下,大人一日无法稳身,甚至于连觉都睡不好!” “将军所言极是,为了这些难民,我家大人都快累瘫了!”冯旗拱手摆苦,饶是马如安恭敬道:‘将军深夜前来,必有要事,下官能帮则帮,不能帮,也尽力而为!’ 第二百七十一章乡绅 “本将需要粮草!” “这….”马如安脸皱如苦瓜:“将军,襄西县的县仓已经空数日了!” “本将知道,本将只需大人下一道令,粮草自然就来了!” “哦?”马如安与冯旗皆是一愣,林秀忖了忖,道:“县府虽贫,可乡绅名望富有八仓,这话大人应该明白什么意思!” 此言倒是提点了马如安,可是转念之后马如安再度愁闷:“将军,你应该知道乡绅名望都是什么人?他们是有粮,可非本官能够驱使的!” “大人,本将既然说出这个建议,就有对应的法子,为了百姓,本将无所顾忌!” 林秀起身,将一纸卷递给马如安:“请大人照此下令,本将相信,那些乡绅名望但凡有些远见,都会开门放粮的!” 次日一大早,襄西县的捕快、衙役们蒙着晨露出府,在县内大街小巷贴满官家联名制的告示,一些乡绅家奴见了,赶紧回告自家老爷。 襄西县第一大户裴伯约的府邸,裴老太爷今年七旬,可是在山参鹿茸等珍品滋养下,他神色焕发,宛如五六旬的老汉,听得家奴回报,裴伯约疑声:“这马如安搞什么鬼?” “老爷,听说是北安将撺掇马小儿整的,好像是为那些河中难民求粮!”管家裴三小声道。 裴伯约听了笑道:“有意思,着实有意思!” 身旁,其子裴维不明:“爹,什么有意思?” “你长着一颗榆木疙瘩脑袋,如何明白其中的奥妙!”裴伯约笑笑,道:“去,把你儿子裴长风叫来!” 不多时,一年约二旬上下的青俊后生进来,他便是裴伯约的长孙裴长风,此人生得八尺躯,眉目似连如鹰隼视,当初算命先生说过,此子目带中堂气,日后必将乘飞马,踏雄风,十足的乱世侯爵命,故而裴伯约格外关爱此子,自他三岁从夫子后,武师、讲师一个接一个,夏安十二年,裴长风以襄城县考探郎之位,进中都武考,只可惜官途难走,钱银耗费极大,裴老太爷心有余而力不,只能唤孙回来。 现在,县令一纸联名令让裴伯约看到了希望,故而他心乐不已。 “孙儿叩见爷爷!” 裴长风跪地叩拜,裴伯约道:“长风,你对北安军可有了解?” “略知一二!”裴长风思忖片刻,道:“此为北地人组成的子弟军,骁勇善战,其将林仲毅虽然是商贾出身,可为人刚毅坚忍,搏出国子学士之名,孙儿很是钦佩此人!” “那爷爷若是让你去北安军当差,你可愿意?” 此一言让裴长风欣喜:“孙儿愿去!只要能将裴氏风威传出,孙儿必将竭尽全力!” 裴伯约点点头,可裴维面色很难看,他思量好一会儿,道:“爹,北安军势单力薄,更在临水那贫瘠之地,让风儿去哪里…还不如走走黎城的路子…” “你懂什么!”裴伯约斥责一声,裴维闭嘴,随即,裴伯约带着裴长风离府,来到县中乡绅楼,此时,阁楼间里早已聚满襄西县的名望人物。 众人见到裴伯约,当即起身:“裴老太爷,您可来了!” 裴伯约笑面道:“县令大人一书联名令,某怎敢不来,众位都说说,此事该如何行啊?” “官家种都是只进不拉的种,北疆四城郡守联名调令,行难民招拢事宜,闹到现在,连个屁毛都没见,十几万难民堆在襄西县,就是吸血虫,这狗屁联名令,不过是让我等出血给官家填面子坑,所以…老子一个子都不出!” 寻声看去,说话的乃乡绅吴家,吴老爷粗声粗气,一席深言惹来大半人的支持,不过县公爵名嫡传数代的焦家焦莫老爷疑声:“裴老太爷,您说句话,这事…晚辈觉得不像是马如安那厮能够撑身子的令…” 裴伯约笑而不应,他环顾周围,道:“看来众位心下已有打算了,这钱银大多数人…是不打算出了?” “不出了!”吴老爷子硬声,末了他不放心道:“裴老太爷,您资历最高,您说句话,这事该不该咱们出力?总不能咱们割肉,给官家种熬汤?” 对此,裴伯约轻言:“该不该出力看自己,世道如此,世风日下,河中战事年半之内是不会歇息,北疆才过蛮祸,好不到哪去,咱们啊,且走且看吧!” 说完,裴伯约抱拳拱手,离开乡绅楼,其中数个名望乡绅思量片刻,与焦莫一起跟上去,路上,焦莫等人追上裴伯约的车驾。 “裴老爷子,十几万难民,若真按照联名令出力,以当前襄西县府的情况,咱们怕是得出三分之一的家财啊!” 闻此,裴伯约低声:“焦大侄子,你家的县公名位传到你这一支,可还有名望力?” 焦莫听之摇头:“唉…早就没了,我爹那一代,已经没了…” “那你家的田产生意可好?” “好什么?勉强持守!” 裴伯约又看向焦莫身后的其它几家,结果同样不怎么好,毕竟大夏皇子风流牵扯四方,看似升平的水面,实则已经波涛翻滚,这些底层的名望乡绅大多都在吃老本,可老本总有干涸的一天,故而裴伯约暗中低言:“诸位家辈与老夫乃世交好友,故而提点你们,这联名令,若是马如安小儿下的,老夫根本不理会,可是恰逢难民事宜,北安军来此,试想,四城郡守大员那么多将领,为何偏偏来了此军行?” 焦莫等人不明,倒是裴长风道:“北安军,安北疆,此六字乃陛下亲令,而北安将林仲毅又是可担之人,一个能够为民行事的将领,雄心卓著,绝非庸才!” 话到这里,焦莫等人恍若明白:“老太爷,怪不得您带着长风,原来…” 裴伯约笑笑:“家财没了,可以再挣,可机会没了,就不知道再等多少时候,所以…借着联名令时机,老夫要为长风搏一搏,若是能够将我裴家声威入北安,日后北安雄起,我裴家如何…就不需要老夫多言了…” 第二百七十二章下手 话落,焦莫等人已经拱手告退:“老太爷,我们这就回去清点粮仓钱资…” 东县门外,林秀安坐矮桌后,马如安、冯旗等一众县府官差心急难耐,眼看日到正中,可还没有一个乡绅名望出现,马如安来回踱了数步,道:“林将军,你这联名令到底行不行?莫不是得罪整个襄西名望,介时本官可就难做了…” “大人勿急!”林秀轻言安声:“乡绅之人,没有不趋名附利者,本将已经隐晦告知他们,走不走,就看他们自己!” 话落,县道方向,一支看不到尾的队伍缓缓走来,瞧此,马如安赶紧起身迎上,细眼看去,襄西第一大户裴伯约赫然在列。待队伍到跟前,裴伯约等人直接来到甲士队列前:“敢问林将军何在?” “本将便是!”林秀起身:“不知老伯?” “老朽裴伯约,襄西县乡绅长历员,闻听将军不辞辛苦,来襄西聚拢难民,保四野安稳,为表小民恭敬之意,特献谷粮一万石!” 此一言惊的马如安倒吸一口冷气,可是反观林秀,那般泰然自若根本无变,林秀恭敬一礼,轻言道谢,裴伯约也不多言,转身介绍焦莫等人,一通下来,筹的粮草二万五千石,仅此一数就让马如安惊叹乡绅名望的财力。 当谷粮车队交付黄齐等人,林秀立刻下令继续聚拢难民事宜,经唐传文的安置分配,襄西县十二万难民在短短三日内安置妥当,此般能力让裴伯约更加看好林秀的才能,只是林秀的手段不仅仅如此,在襄西难民聚拢事宜过半的第二日深夜,襄西县意外的发生了匪兵劫掠难民事件。 爷至子时三刻,县北民巷忽然火光大起,巡夜的衙差、捕快赶紧前去探查情况,发现几十名蒙面贼人四处引火作祟,衙差捕快当即去抓,可是这些贼人行动迅速,衙差捕快根本拿不下,加上火势愈烈,不得已下,衙差捕快只能先行救火,经过数个时辰的扑灭救治,大火总算灭掉,而闻讯赶来的马如安看着破败不堪的民居,本就焦头烂额的脑袋再度胀大三分,当林秀率部赶到,马如安心恨咬牙道:“将军,请立刻着人封锁四向路途,务必把这些贼人拿下,给百姓们一个公道!” “大人勿忧,此贼行作祟,本将必不容之!” 在马如安的请言下,林秀立刻派出刘磐、方化二人,分列数队人马,协助马如安的差役缉拿贼人,仅仅半日功夫,缉拿队在部分乡绅府邸家院内发现了贼人的器刃衣物,这让马如安大惊。 “大人,这…这…”冯旗看着罪证,一时不知作何,而受其牵连的乡绅们纷纷抗行讨公道,其中犹以吴家最为激烈,在搜查中,冯旗带人前往吴家府院,却被府中家奴更是强行驱赶,着实打了马如安一巴掌。 “这些人…简直狂妄!” 冯旗即便再畏惧乡绅的势力,可是脸面被当众打掉,他无论如何也忍不下这口气,马如安知晓情况,亲自带人前去,可吴老爷已经联合十几家乡绅,共同抵抗襄西县府。 在乡绅官家对峙不明时,裴伯约带着焦莫等人再度来见林秀,四下无人时,裴伯约冲林秀拱手:“林将军善心为民,老夫钦佩!” “老太爷夸赞了!”林秀沉声:“老太爷,有什么事,敬请直言!” 裴伯约稍稍思忖,低声:“林将军,您既然以仲毅为字,此足以彰显人生高途,可是世风日下,单凭心性义理行事,还恐有不足!” 对于裴伯约话不应言,林秀眉目微动,他快速急思:“裴老太爷以为如何?” “老夫虽然只是乡绅长历员,但对于襄西县乡绅状况倒有几分了解,眼下将军需要钱资粮草,有些人不尊,就无需留,可若强行来,于将军名望不利!” 话到这里,裴伯约拉出裴长风:“孙儿裴长风自幼聪慧,更得道士卜卦,今生乃中堂命,故而老夫竭尽心血培养,三年前,孙儿县考探郎,进中都武考,奈何官途水深,半途而落,但老夫不忍孙儿困于贫地,此番将军来此,老夫愿以裴家全部家姿,换孙儿一条军途路!” 话落,裴伯约跪地叩首,裴长风抱拳恭敬,跪地请命:“将军,在下钦佩您出身商贾,行仲毅之路的勇气,看在家爷的薄面上,恳请将军给个机会!” 林秀看着眼前的状况,半晌,他道:“若本将让你从马前卒做起,你可愿意?” 闻此,裴伯约面色稍变,但裴长风倒干脆利落:“属下愿意!” 瞧此,林秀心中有了估量,他又看向焦莫等人,这些人身旁也都立着一名青俊,想来与裴伯约打着同样的算盘。 “裴老爷子,方才你有深意夹在话中,本将故不会刻薄与你,但本将有言在前,你孙儿若无能,本将不会留他,且你也说他中都进考,那暂且做本将的亲兵营折冲队正,跟随刘磐等人!” “多谢将军,多谢将军!” 一言压底,一言转之,裴伯约高兴的叩首三旬,随即,裴伯约奉上一罪录,不过半刻功夫,唐传风带领两都队的甲士赶往吴家府邸。 吴家府邸前,马如安带着百十人围堵不退,可吴家家奴也硬顶不怕,除此之外,还有其它一些乡绅来此撑场。 “马县令,眼下难民众多,贼人作祟,肯定是那些人难民做的,与我吴府无关!” 吴老爷立在院墙上大声,其姿态让冯旗等人气愤,但是吴家护院健仆六七十个,比之衙差等人也差不多哪去,一时间,马如安也不敢下令强攻。 这时,两队北安甲士前来,马如安一看,原来是林秀,与之同行的还有裴伯约、焦莫等人。 “林将军…”马如安不明深意,言语稍顿,林秀开口:“县令大人,为何不拿下这些人?” “墙高门坚,一时不得机会!” 林秀笑笑,身后,唐传文带着十几户襄西百姓出列,这些人冲马如安跪下。 第二百七十三章皇武卒 “大人,昨夜贼人前来劫掠,草民等深受其害,请大人做主!” 面对百姓的请声,一时间马如安进退不得,不待这些百姓话落,裴伯约出列,他手捧罪证书,闪身正前道:“大人,这是年前至今,本县所有的的商货、田产税目帐书,老朽身为乡绅长历员,料理乡绅出入,奈何老朽力单,不足以稳固,出现一些差错,故而老朽请罪!” 马如安疑神中,冯旗已经接下罪证书,马如安大眼一看,顿时气愤不已,原来这罪证书里记录了吴长发等十余家乡绅漏税、私吞地产、强行买卖的事迹,如此暗行,实在让人燥怒。 至于吴府大院高墙上,吴长发看到裴伯约的出现,心下不安,果不其然,片刻平静后,马如安忽然下令衙差强攻院门,吴长发惊神中呼喝家奴抵挡,但林秀来此就是为了这一刻,当吴府家奴抵抗动武,就是乱行之罪,不待马如安下令,林秀已经叱声刘磐、方化二人带着亲兵队冲上,家奴对衙差,不过是半斤八两,可北安军的甲士却是沙场汉子,面对吴府家奴的抵抗。刘磐等人结盾阵抵挡,方化则带着数人抄弩连射,嗖嗖几道急音,高墙上的数名家奴不慎中箭,摔落下来,借此空挡,方化等人抛绳飞爪,攀墙冲上,也就一盏茶的功夫,吴府被亲兵队攻破,吴长发则在方化冲墙中,被弩兵射杀,此结果让其它家奴胆怯力散,跪地投降。 半刻后,吴府被衙差封锁抄查,吴府上下三十余口全都进了县牢,只是马如安并不轻松分毫,他隐约觉得有什么暗事夹杂在其中,可林秀的联名令在面前压着,他也不敢多说什么,当抄查结束,唐传文附耳林秀,林秀来到马如安面前。 “马大人,吴府乱行,按例要押、审、罪、定等,可非常时刻非常手段,所以请大人不要纠结其中,方才本将麾下估算得知,吴府钱资约两万贯,珍器一车,这些东西…本将一毫不沾,全都交付大人处理!” “林将军,你这到底何意?” 马如安质问,林秀笑笑:“为富不仁,就该惩治,有些时候,虽然不地道,可却合乎情理!” 二人言说功夫,裴伯约小跑来:“林将军,马县令,方才周氏等乡绅合议商谈,也愿意出谷粮安置河中难民百姓,粗略计算,三万石左右…” 到这里马如安算是全明白了,吴府急乡绅们的行径所谓,全都是林秀为寻来粮食出的下计,甚至那些引火作祟的贼人就是林秀的安排作引的借口,只是林秀行径刚硬,加之眼下奉出的钱财富贵,马如安只能闭嘴,否则就是不领情面。且马如安并未想到,经此一事,襄西县中关于林秀救民惩治乡绅的风名已经四处传递,在世风日下大夏基石撼动之刻,北安将的义途就似初升晨阳般,在民潮海浪中四射光芒,可以说,当下一次战火逼近北安军时,北安兵锋就会像擎天利刃一样,横空出世,震惊整个大夏。 中都军中军营盘,统将华盖帐下,齐王景俞天看着数封战报,脸色铁青的可怕,阶下,孟喜也面焦急色,自南宫保兵败沈城后,齐王的西征军士气遭到巨大的打击,在南宫保修整本部兵将图以再战时,朱高佑竟然置薄弱疲惫的沈城于不顾,亲率五千将士突袭安城,金静水率狄云携四千甲士奔袭西宁城。 景俞天闻之,向孟喜寻计,按军行韬略,此刻应驰援两城,保有河中侧翼退路,可是孟喜反其道行之,建议中取门庭,夺沈城。只要拿下沈城,朱高佑与金静水两部就会成为两支独军,没有退路,介时齐王关门打狗,瓮中炖王八,只是人算不如神算,神算不如秦王威。 当耿廖奉命攻占疲弱的沈城时,秦王景禹寅竟然率领两万河西军凭空而降,出现在耿廖后方,一时间耿廖部大惊,短短两日,就被秦王冲破中将营,而此时的沈城不过两千守军,看着近在咫尺的胜利,耿廖只能率领溃军逃离,由于秦王封锁退路,元子期率部支援被许元龙、曹云金二将拼死抵挡,无法之下,耿廖只能由沈城向东北撤离,弃置齐王。 此消息传开,西征军态势严峻不已,但齐王出征前有陛下暗令支撑,当秦王打算一战冲杀定河西,僵持掌控不胜不败之局时,一支武卒出现搅乱秦王的弱势诱军计。 在齐王中军营侧翼遭受景禹寅猛击时,打着皇字旗号的千余皇武卒好似狼锋般冲出,景禹寅麾下亲卫统领金羽率三千亲卫军迎击,却被武卒击溃,景禹寅不清虚实,赶紧撤回沈城,两相之下,秦王齐王再度分庭抗礼,即便如此,景俞天依旧躁烦愤恨耿廖弃之逃离的行径。 “耿廖这个废物!”景俞天怒骂,奈何骁武皇已溃,耿廖本人更是沿途东北向撤去,就算景俞天想治他的罪,也根本做不到。 “殿下,是老臣的疏忽,才使得秦王突然出现…战败骁武皇…”孟喜请罪。 “先生无需自责!”景俞天缓过气,道:“二弟骁勇,河中地界他比我们熟悉,此番战败,非先生一人之过,只是过早把父王的悍军皇武卒给暴露出来,实属本王失误啊!” “殿下,话不能这么说!”孟喜转言:“我们虽败,损失三万骁武皇,可秦王也损失了他的亲卫军,相较之下,秦王心里也不舒服!况且,西宁城、安城还在我们手里,朱高佑和秦王的分袭计策并未成功,这对我们而言…还算处于持平线上!至于皇武卒…大可做殿下的帅旗支柱,鼓舞士气,只要南宫将军修整完毕,重新搏战,形势将会再度转向我们…” 正说着,帐外执戟郎禀告:“殿下,骁武皇溃军回营!” 闻此,景俞天稍有怀疑:“何人领军?” “副将乌正,现正在营门前跪地请罪!” 第二百七十四章齐秦争雄 “乌正…”孟喜稍疑片刻,道:“殿下,关于此人,老臣略有耳闻,他好像是耿廖在骁武皇北归受封以后提拔起来的,原以为是个随从狗,但以眼前情况看来,能够从秦王的堵截袭击中退出来,也算有几分本事!” “先生说的不错,至少比耿廖那个家伙强!” 景俞天与孟喜出帐前往营门,远远的看到十几个衣甲褴褛的将校汉子跪在营门下,看到景俞天,为首的血面汉子叩首:“骁武皇罪将乌正,叩见殿下!” “骁武皇三万将士覆灭,耿廖私撤离去,尔等怎有脸回来!”景俞天斥责,其它将校皆不敢应,唯有乌正叩首请声:“殿下,此战之过,末将…” 瞧出乌正有话言,景俞天沉声:“此战什么?” “沈城只有两千守军,若是耿将军听从末将四门强攻的建议,就算秦王殿下天降雄兵,后阵冲杀,骁武皇也不会落到眼下地步!” “你这意思…是把败兵之过推到耿廖的身上了?” “末将不敢,末将只是心恨自己无能,没能劝说耿将军攻下沈城,也没有阻挡下秦王的悍兵锋刃…”乌正言正心实,让景俞天心气稍顺,末了他问:“尔等回营,带出多少骁武兵士?” 乌正道:“回殿下,只有三校甲士,一都队的轻骑!” 听此,孟喜附耳景俞天:“殿下,此人心正,不怯战推责,可以一用!” “先生提点的对!”景俞天当即叱令:“乌正听命!” “末将在!” “骁武之败,非尔等之过,念在尔等率部突围,骁勇搏战,余部骁武甲士合为骁武营,尔为骁骑尉!”败战之下,不罚反赏,让乌正心中感动,半晌,他才粗声涌动道:“末将谢殿下恩典,末将接下来必死战,为殿下效力!” 沈城。郡守府邸,景禹寅坐居上首位,此时他左肩脱甲,漏出精壮的臂膀,其膀肩下一寸的位置,弩矢的断柄正挂在肉里,但瞧医官手持精细锋利的刮骨刀,小心翼翼将景禹寅的臂肩伤口给割开,让后用倒钩刃一点一点的剥去断柄的刺,待拔箭工作准备的差不多,医官小声道:“殿下,您稍微忍着,马上就好!” 景禹寅正坐不动,右手端着酒碗虎饮一口,道:“医官自行,本王无事!” 得到允许,医官鼓了鼓劲,干瘦有力的五指稳住断柄,猛地一用力,断柄脱臂,瞬息间,一道细如银丝的血线从伤口喷出,但一旁的医官仆从早已上手,麻溜的为景禹寅包好,半刻后,医官处理妥当,告退离开。 自始至终,景禹寅的面色都没有变,在他身前的伏案上放着一柄月牙形的弓柄刀,原来是此物吸引了景禹寅的注意。 半晌,杨茂道:“殿下,皇武卒出征随行,看来陛下是铁了心的要支撑齐王进位!” 景禹寅放下酒碗,单手握住弓月刀:“十五年前,本王随陛下西进鞑靼,那时皇武卒刚刚成立,而本王有幸统领一次,不成想时过境迁,当时的悍军竟然锋进本王了…” “殿下无需忧心,皇武卒再怎么厉害,也断然不是河西军的对手!” “本王不是忧心搏战,本王是难受,河西军,皇武卒,这都是大夏的精锐,可是在大夏皇权风流中,这些精锐没能死在保疆卫国中,着实可惜…”景禹寅心痛,但根本无力改变现状,这时,金羽进来了:“殿下,末将清点完毕,亲卫营损伤殆尽,只余将校八十余人!” 闻之这个消息,景禹寅深深叹了口气,短暂一息,他道:“传令陇城,调风翎士前来!” “殿下,无需这般!”杨茂阻止:“皇武卒虽然兵锋利,可是景俞天没有陛下的天资,统率不利的话,战力也会大大折扣,况且…离间的风潮已经放出,老臣估计,最多数日,齐王军就会发生变化!” 齐王军大营,南宫保经过十余日的修整,麾下所部已经再度恢复,齐王立刻下令,由南宫保为先锋,再攻沈城,同时派元子期侧翼驰援,自己则亲率皇武卒压阵,势要一股作气拿下沈城。 当战鼓传来,沈城骚动,朱高佑、金静水等将领攻击安城、西宁城不利,转而接秦王令,作为游骑军在沈城四野奔驰,时刻准备出击,至于景禹寅,则亲率河西军出城迎战。 自高坡向下看去,沈城东向的旷野中,双发数万大军对峙相向,待战鼓轰隆散去,景禹寅率金羽等二十余骑来至战场中间,景俞天见状,也出列迎之。 “皇长兄!”景禹寅率先出声,景俞天沉面半晌,道:“放下兵器,随我回中都,我保你一世荣华富贵!” “皇长兄,从中都罪身诏开始,你我之间还有缓和的余地么?”景禹寅硬声:“我本无心皇位,可你们处处逼迫…” “逼迫?二弟,你手握七万河西甲士,换你处在我的位置,你会安心?” “那么你就可以怂恿父王这么做?”二人相互质问,奈何各有其路,根本无法相融。 景俞天最后下令:“我只想安稳四野,创大夏中兴,只要你交出兵权,随我回中都,我保你…” “大哥,这是臣弟对你的最后称谓,你为了大夏,志向高远,可我为了河西,也不会束手,否则我就不是大夏最骁勇的悍将!”景禹寅话落,转身离开,如此激的景俞天心火直冒。 待双方回阵,战鼓轰鸣,南宫保的先锋军冲杀出阵,瞧此,景禹寅麾下悍将许元龙迎击。但是南宫保兵锋强劲,许元龙冲抵不住,随着战鼓越发急促,南宫保阵列尖锋平散,好似狼口獠牙,直接将许元龙部给撕开一道口子,许元龙见状急吼,自己更是亲带亲兵队,冲杀南宫保,妄图挑将,可是双方兵势相差甚远,许元龙根本冲不上去,气的许元龙大骂不止。 河西军前,杨茂看到这里,代为景禹寅下令,曹云金、魏大中二将左右军列齐出,从许元龙的侧翼顶上,一时间,南宫保独军战三将,其声威悍勇,让齐王军高呼万喝。 第二百七十五章齐秦争雄2 “殿下,敌方欲拖垮南宫将军!”孟喜出言提点,景俞天立刻喝令亲卫旗手发号,旋即,元子期部冲出臧霸、贝勒生二将,二人所部皆为步槊兵,在二将的合力下,步槊兵在鼓点中化为一道利剑,从南宫保的后方横叉上去,魏大中见状,调转本部将士直面臧霸、贝勒生一时间,六部互搏,简直杀的血流成河。 “殿下,我军后方发现河西弓骑军,人数约三千左右…” “殿下,我军侧翼南向发现河西轻骑,人数两千左右…” 当六将搏杀正烈时,斥候来报,景俞天快速急思,冷声:“那必然是朱高佑的部队,又想对本王实行咬尾之计,传令乌正率骁武营出击,务必把那些老鼠给拦下!” 后军阵列,骁武营前,乌正手持双尖刀横马而立,待军令传来,乌正高声:“我等兵败沈城前,可殿下非但没有惩罚我等,还聚营成军,如此恩情,我等必须以命相还!此般出击,退一步者,斩!” 林中,朱高佑看着齐王的后军阵营,一片静谧无声,这让朱高佑心下怀疑:“上次秦王已经捅了耿廖的股腚,让三万骁武兵见了老祖宗,此番齐王全出冲杀,竟然大放后门,莫不是有诈?”、 “义父,不如让儿先去探查一番!”朱定克请命。 “也好,与你三百骑,试探一番!” 朱定克领命率部冲向后军阵,在阵营外三里远远摸底,可四周静谧,确实没有任何防备,这让朱定克心里也没底了,回命时,朱定克道:“义父,儿觉得…咱们最好别动手!” “不动手,若是齐王战败秦王,我等也无退路!介时西征军驻扎沈城,以沈城为基,进发河西,咱殿下可就没有攻势了,那时想要僵持,可就难上加难了!” 朱高佑思忖中,金静水派人前来寻声,朱高佑定下心计,道:“告诉金祭酒,本将探营夺路,让他在后面的待机而动!” 话落,朱高佑带着两千弓骑向齐王中军后营杀去,果不其然,朱高佑还没有冲到齐军后阵,乌正率部出现,正挡去路,朱高佑不识的乌正,怒声:“弱将闪开,老夫不杀无名之人!” 乌正沉面冷目,根本不应,抄刀直冲,身后,两校骁武甲士分列袭来,虽然骁武甲士没什么骑兵,可是此为后军林野,朱高佑的弓骑兵行动受其影响,而抛射袭扰的战略面对铁盾合围之势的骁武营更是没什么大用。 朱定克见到乌正迎面冲上,他挺枪杀去,枪刀交错,乌正刀沉后劲足,朱定克轻敌,反倒被乌正刀劈枪落,拿下一合,对此,朱定克心骂,抬枪转冲,脱战乌正,乌正也不追敢,麾下将士以百人为队,形成二十余个小盾阵枪列,面对弓骑兵,短枪抛射不断,只打的朱高佑抬不起头。 “该死的弱将…竟然有些军阵兵法能耐!” 朱高佑怒骂,在令兵呼喝中,弓骑分散四面,抛射连击,可是盾枪阵防备紧密,根本不给朱高佑任何机会,且在后列的金静水发现搏战,他带人跟出,远远探战,不过半盏茶,他便瞧出乌正的防备缺漏。 虽然骁武营校列防备紧密,可是移动缓慢,而此处搏战已经离开后军阵三四里,只要越过骁武甲士,直扑后军营,介时齐王后军乱阵,前面的秦王必然能够寻机破敌。 想到这一茬,金静水立刻率部突击,以狄云为先锋,从侧向直扑齐王后军,而乌正安置两翼防备的校列发觉还有弓骑,即刻警示,正与朱高佑、朱定克搏杀的乌正闻之,当即大惊,也就寸毫的疏忽,朱定克枪捅袭来,乌正不敌,坐骑瘫卧将他甩了出去。 朱定克大喜,拍马追上,想要一枪绝了这个弱将的性命,怎想乌正命硬,落地瞬间,他已经抄出腰间匕首,借由冲力甩臂,匕首飞刺,竟然正中朱定克的喉咙,一瞬间,朱定克喷血落马,而乌正则滚地翻身,忍痛抽刀,暂做抵挡,几个回挡避开弓骑,跃入盾枪阵列内。 正欲围杀的朱高佑晃眼间看到义子落马,一时间心神暴怒,攻势大乱,在怒声中,朱高佑不顾军阵兵势的疏漏点,直冲乌正,可是乌正已经被盾枪阵给护起来,朱高佑马快冲身,撞到骁武兵的锋刃,如此使得这名河西老将败落被缚。 一时间内,自家将领接连落马让其余弓骑兵大乱,而乌正也不追赶,回军直扑金静水这个绕战冲营的家伙。 在齐王军阵前列,南宫保凭借勇武和军略,硬是压了许元龙等河西将领一头,眼看河西军败落,秦王才命金羽率千余轻骑入阵。瞧此,景俞天不屑:“景禹寅疯了,区区万人都抵不过本王悍将,现在仅派千余甲士,简直找死!” 景俞天顿了顿,命元子期准备出击,他要逼迫景禹寅亲战,那时他再带领皇武卒收战,则河西可定。只是金羽带着暗作而来,搏杀之下,许元龙、曹云金、魏大中彻底收缩军阵,南宫保的兵势锋刃就似镰刀般收割着河西甲士的性命。 “杀,杀,杀!” 南宫保挺槊呼喝,身后甲士齐心勇毅,眼看许元龙、曹云金、魏大中三人败落阵破,金羽千人轻骑冲上,金羽面对南宫保的威压,根本不畏,他不顾四周中都兵的围堵疯杀,径直冲向南宫保本队,南宫保见状,左右列合顶,却抵挡金羽不住。 待二将交错,金羽竟然飞手一记短刺,南宫保身贴马背,短刺打在南宫保的腰甲上,南宫保大怒,槊锋下落,结果金羽急声:“南宫将军岂知郡主现状?” 一言入耳,南宫保身形稍顿,那金羽并不与之搏战,再度将一支短刺抛来,南宫保挡身抬臂,接下短刺,细眼一看,刺柄绑缚着条状牛皮,末了金羽暗声:“将军退,其妹安,否则收尸骨!” 话落金羽率部退去,南宫保则愣神在阵列前,由于金羽的出现,使得先锋列的攻势滞待,景俞天远远观望,心下疑声:“怎么回事?明明就要冲破敌阵,为何滞待攻势?” 第二百七十六章惜败 孟喜也是不解:“不应该,秦王的本队不出,区区一支千人骑就能挡下南宫将军?” 二人疑思中,战场形势也在快速变化,那南宫保被金羽似明不明的行径惊住后,先锋列的攻击态势明显迟钝,与此同时,许元龙、曹云金、魏大中三将合力回冲,直接顶在南宫保先锋列的腰口处,而臧霸、贝勒生二将步槊军转战稍慢二分,一时间,南宫保的先锋列顿时被分成数个军阵。 “将军,我部阵脚不稳,需要回压以待攻势!” 副将急来禀告,让南宫保心烦,原本好端端的攻势,只因自己瞬息的疏忽,就改变如此之多,未免伤亡过重,南宫保命各校将尉暂且脱战回阵,只是他这一收战,倒把贝勒生、臧霸二人给弄蒙了,二人正在率部冲杀,一看南宫保将旗后撤,二人不知进退,麾下将士也都止步,那河西甲士见机反攻,不过半刻功夫,几乎逼败河西军先锋列的中都军竟然败下阵来。 看到这里,景俞天的面色难看至极,李默然、孙道乾、史宝河三将急声:“殿下,让我等出战,驰援南宫将军!” 可是己方兵势处于弱向,若他派出生力军支撑,那秦王肯定也会派出生力军,到时两相抵抗,他还是处于弱势,最终,景俞天命人,敲响了撤退的鼓声。 战场中,南宫保刚刚稳下阵脚,结果己方的撤退鼓令传入耳中,南宫保心燥大骂,他看向侧翼观察战场,发现臧霸、贝勒生二人已经将旗后撤,若是继续攻杀,只会把自己置于陷阱,须臾后,南宫保率部后撤,但是先锋列冲阵在前,想要撤走也非易事。 许元龙、魏大中、曹云金三人见状,顿时叫嚣,即便他们已经战搏多时疲惫不堪,可是看到中都军撤退,三人竟然率领区区两千步卒追赶上来,更让人大跌眼睛的是南宫保丝毫不做回杀,这些景象若是放在其他时候,定然无恙,可是此番看在景俞天眼里,就意味深长了。 景禹寅目观战场,当许元龙三人尾追南宫保部后,杨茂急声:“殿下,追半急回,效果会更好!” “就依师傅所言!” 话落,景禹寅也发出收兵的讯号,许元龙三将此时就在南宫保部后面三十余步处,听到这声,许元龙止身喘息:“格老子的中都崽…若非他们跑的快,老子定然宰了光他们!” “元龙,口气这么大,就不怕噎着自己!”曹云金对战势把握极准,以他们三将合力都战不下的南宫保部,突然撤退,必有原因,所以追半作行,不过是找回一些脸面,若南宫保真的怒火反杀,他们这些人在没有景禹寅的支撑下,必然亡命顷刻。 当中都军前阵战场战势消退,在后军阵营方向,乌正死命纠缠金静水的弓骑袭击,由于朱高佑被缚,朱定克亡命,致使金静水所部士气大降,虽然弓骑冲击猛烈,可到底独木难支,末了,金静水命狄云火矢乱袭后军营数番,便仓皇离去,而乌正带着残兵回营,虽说抓了朱高佑,但骁武营五千余众仅剩千余,可想损失惨烈。 待双方歇战,已经是傍晚时分,西边的天际也漏出昏黄的彩霞,只是这彩霞映着满地的尸首,颇为凄凉。 中军统将帐内,景俞天面色冷酷,几乎结冰,阶下,臧霸、贝勒生二人跪地受命。 “你二人为何突然脱战滞待!” 面对质问,二人沉思半晌,才抹着额头的汗水道:“殿下,此皆因先锋列战势拖沓,让魏大中寻机反杀,破开我等两部的合围之势…” 听此,景俞天看向孟喜,孟喜微微点头,景俞天思忖片刻后,道:“你二人自到督军营领杖刑二十,滚!” “谢殿下!” 二人听得惩罚如此轻乎,当即心松离开,当二人出帐,元子期、南宫保二人在偏帐候命,元子期看着南宫保,犹豫再三,道:“南宫将军,今日搏战中发生了何事?你部突然滞待攻势?” 南宫保沉声摇头:“秦王亲卫统领金羽冲破本将的本营防御,让本将慌乱数分,故而导致攻势败退!此罪,本将自会担起,元将军勿忧!” “不不不…”元子期赶紧回言,他先是张望帐帘方向,确定无人监视偷听,让起身来的南宫保身前,低声道:“南宫将军,本将入军行时受过庆亲王的提点,看在庆亲王的恩情上,本将提点你一句,将军稀奇兵败,此罪可大可小…” “元将军,你此言何意…”南宫保眉头紧锁,恍然之间,他已经嗅到元子期话里的深意。 “南宫将军,兵败正常,可是时机不对,你小心为妙!” 话落,执戟郎入帐:“元子期,殿下召见你!” “末将遵命!” 元子期离帐,来的景俞天面前,元子期跪地叩拜。 “元将军,臧霸、贝勒生二将如何?” “回殿下,此二人是夏安三年,在西鞑靼边界游牧部落乱战中被末将提拔起来的,勇猛善战…” “这么说二人颇有资材了!”景俞天话淡无变,让元子期猜不透深意在哪。 “关于二人败退,你有何看法?” 景俞天话锋转变,让元子期心里咯噔一声,他思忖好一会儿,道:“殿下,此战败的…末将无法说清!” “嗯?” 拖腔质问,声威齐下,元子期赶紧改口:“殿下勿怒,秦王麾下许元龙、曹云金、魏大中三人皆是虎将,南宫将军一对三将,麾下将士力疲,以至于秦王突出亲卫统领金羽搏中战首,所以才会有后来的攻势减退,而战略之中,攻势就是兵势,兵势就是阵脚,一旦阵脚松动,纵然将领有回天之姿,也难以掌控,更何况对手是秦王,因此,臧霸、贝勒生二人战势把握不足,不明南宫将军的态势,先行脱战,此恶性反捕南宫将军,继而导致…” “你下去吧!” 景俞天半中令下,让元子期即刻闭嘴,随即他躬身退账,待帐内清净下来,景俞天看向孟喜:“先生,您意下如何?” 第二百七十七章悸动 “殿下,老臣觉得三位将军…话在理,也不在理!”孟喜抚须思忖半晌:“庆亲王乃陛下从龙派的首要勋贵,而陛下既然会派其子前来,就表明了心志,此毋庸置疑…” “可是战况你也看到,三将都敌不过南宫保,怎就一支千骑掠阵冲击,就让南宫保兵退?” “这….”孟喜也难以回答,末了他拱手安声:“殿下,老臣希望此事揭过,否则对接下来的战事不利!” 偏帐内,南宫保等候好半天,也不见殿下召见,直到深夜,执戟郎道:“将军,殿下疲惫,已经歇息,将军可回营,明日再来!” 南宫保眉头紧锁,道一声遵命,便离开中军营,回到自己的营盘,他拿出那并柄短刺,看着牛皮条上的字迹,南宫保心下不安,直到深夜,南宫保都在思量金羽的话,结果子时三刻,一人进入他的营盘,而这景象却被暗处监营的人看在眼里,随即监营的甲士赶回中军营,以作禀告。 襄城西界。 林秀率部护送难民队缓缓行来,途径数个县府、小郡时,那些官差都被众多的难民数量给吓住,也亏得唐传文派斥候队先行通告,否则真会惹来官差抵抗。 “将军,属下有句话想说!” 行进途中,黄齐来到林秀身前低声,林秀笑道:“你我之间有话只管讲,何需这般局促?” 黄齐点点头:“将军,你还记得在襄西县东县口闹事的虎目汉子么?” “那个人?”林秀想了好一会儿,才记起那个身手了得爷们:“本将记得,怎么了?” “那个…他之所以在襄西县暴打衙差,全因那些衙差以一个馒头欺辱他妹妹!既然咱们现在东归,襄西县也不再干预…不如把他放了吧!” “放了?”林秀颇为诧异,黄齐略微尴尬,林秀思忖片刻,开口:“引本将前去看看他们二人!” 来到后队,远远看去,虎目汉子手缚麻绳随众走着,而他的妹妹也老老实实跟在身后,看到林秀,虎目汉子停下,至于那女子一脸害怕的模样,林秀道:“你叫什么?” “万俟良!”虎目汉子中气十足,全然没有怕意。 “你身手颇为厉害,不像寻常百姓,气息中也没有草莽游侠的味…”林秀言中心底,万俟良神色稍变。 “将军眼力不错,某乃河中军西宁城中操训小校,只因河西军占领城地,某不愿为其效命,才脱逃出来!” “不愿为其效命?” “那些河西狗杂碎,生的人模样,做的畜生事,老子看不上他们!”万俟良唾出一口,其不尊之意让林秀身后的方化怒声:“汉子,你这什么意思?敢对我家将军不敬?信不信老子宰了你!” “方队正勿怒,万俟良为人心直口快,就是这个样子…” 看着黄齐一脸急心样,林秀眉头微挑,他退下方化,来到万俟良身前,扫目兄妹二人,那女子面色苍白,也就二八年华,虽然脏烂不堪,倒也生的端正,只是其人眉目惊乍,好似心魂不正。 “你这妹子…似有不对劲!”林秀随口一言,万俟良面色几经转变:“家妹原本无事,可是战事突起,家母受惊亡命,家妹受其打击,一时失心疯,可恨的是那些官差竟然想趁乱欺辱家妹,若非我身单力薄,早就杀了他们…” 听到这里,林秀再看黄齐模样,心下顿时明白,他暗笑数声,面色沉淡不动:“方化,给他解绑!” 方化得令,待万俟良脱缚,林秀转身上马,径直离开,黄齐思量片刻,赶紧追来:“多谢将军!” 面对没来由的道谢,林秀道:“你是不是看上那汉子的妹妹了?” 黄齐听之急面:“将军,你怎么这般说?我只是看他们可怜…” “黄齐,你我自骁武皇时就结伴而行,算起年岁相当,是该娶亲了,但我提醒你一句,他的妹妹已经失心疯,若是治好,倒也无大碍,可若治不好,你就得掂量点!” “额…将军…”黄齐哑然无声,林秀笑笑,拍了拍他的肩头:“你的事,本将自会操心,可关键在你,考虑好告诉我,如果需要,待我们回到临水,就让姝灵代为替你张罗!” 深夜,林秀率部在襄城北界歇息,黄齐坐在篝火前,看着烤熟的干肉,他浑然无动,黄玉明走到跟前:“哥,你怎么了?这两日神色颇为不对劲!” 傅山、成坤二人巡查完本部将士,也都簇拥来:“大哥,莫不是将军训斥你了?” “没…没有!”黄齐回神笑笑,让后他起身拿了两大块干肉,道:“你们吃,我去巡营! 看着他的背影,黄玉明呆愣一时,转问傅山、成坤:“你俩不是刚巡完营回来?那我哥闲着毛脚去作甚?” 难民队里,万俟良将干饼烤的热乎乎,放到家妹万俟梅手里,万俟梅小口吞咽,只是吃了几口,她便将干饼往万俟良嘴里塞:“吃…吃…” 看到这,万俟良心里一酸:“梅子,你放心,哥一定给你找郎中,为你治病…” 正说着,万俟良猛然起身回转,如此警惕吓了万俟梅一跳,五步外,黄齐有些尴尬的立在原地:“我巡营至此,尔无事吧!” 黄齐上前坐下,将干肉递给万俟梅,结果万俟梅惊吓的躲闪。 “校尉勿怪!”万俟良代为接下干肉:“你这么做,到底是图什么?图我妹子?” 万俟良直言让黄齐一时无应,末了他拒绝解释:“我只是看她可怜…” “虚言!”万俟良顶了黄齐一句:“你身上的悍气十足,心事全在脸上写着,但是我可以明白告诉你,我不会同意的!” “为什么?” “北安将,安北疆,林仲毅的名号虽小,可他心志高远,才武上乘,日后必然腾云霄,白日里,我瞧你与他的关系甚密,所以…你的军途前景广阔,可家妹只是个疯子,这根本不般配…我不想家妹日后遭弃!” 第二百七十八章心隙 万俟良言语中肯,让黄齐无法回答,但黄齐自己也不说清楚为何会这样。 自襄西县东县口见到万俟梅时,他心里便生出一股很奇异的感觉,似乎万俟梅与他曾经相识过一般,沉思中,万俟良将肉干递给万俟梅,一脸心疼的道:“妹子,哥没本事,让你遭受这般罪…” 虽然万俟梅失心疯,但她却不似旁的失心疯人般乱吵乱闹,不管万俟良说什么,她都安静的听着,兴许看得旁边甲士消沉无声,万俟梅拿起肉干,小心的伸到黄齐脸前,白皙的小脸漏出孩童般的纯真,嘴里还断断续续的说着:“吃…吃…吃!” 听到这话,黄齐突然明白自己为何对这样一个失心疯女子动情,在这该死的世道之下,他们就是贫贱的底层,自军行搏命得到眼下的出路前,不管是官家、权贵,还是乡村良人,他们从未被当做人来看,而万俟梅因为失心,所有的人本该有的杂念全都不见,剩下的仅是那颗纯真无暇的心。 短暂的静谧后,黄齐有些糙的脸颊漏出笑意,随着心潮涌动,他抬臂握住万俟梅的手,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万俟梅,一旁万俟良面色瞬变,刚想斥责,可黄齐却掷地有声道:“我一定要娶你,我也会想法子治好你,这个世道,咱们贫位的人…不该遭受如此挫难!” 话落,黄齐起身,而万俟梅惊如小猫崽,呆在原地懵懵噔噔,像是在思考黄齐说的话,至于怒意凸生的万俟良听到后面的话,也僵在原地,半晌,他才粗声:“我说过,我不会同意!贫人,是我们,而你…已经不是贫人了!” “我乃北安将下先锋尉,自北疆搏命起,就从无后退过,所以…”黄齐沉声道:“我认定的事,一定要做到,你拦不下我!” 话落,黄齐离开,留下万俟良原地无动,远处,黄玉明、傅山、成坤三人看到这里,才明白黄齐怪异的根由,傅山笑道:“没想到大哥竟然寻佳人来了!” “佳人算不上,顶多良人,只是…”成坤接话:“那姑娘失心疯了…有些可惜…” “可惜什么?又不是天生的,兴许大婚喜气冲冲就好了!” 在成坤、傅山二人嬉笑言说时,全然没有发现黄玉明已经变了脸色,他黑着脸,眉目紧锁,似乎在愤怒什么,当成坤寻声黄玉明怎么看这事时,黄玉明怒声:“我哥他神经了,你们跟着瞎起什么哄!” 二人一愣,不明所以,而黄玉明已经转身离开,校帐前,黄齐目盯眼前的篝火堆,偶尔饮一口清酒,冷不丁的一人探手,夺去他的酒壶,黄齐抬头,黄玉明冷面立在身前。 “你怎么了?这般火气?酒壶帐内还有,何须夺哥的!” “你到底怎么想的!”黄玉明斥声:“那是个疯子,疯女人,你一个九品军职的陪戎副尉,娶疯人…你莫不是脑子也疯了!” 话未说完,黄齐已经变了脸色,他起身抬手,一巴掌抽在黄玉明脸上:“你乱说什么?给我闭嘴!” 黄玉明扯吼:“哥,咱俩爹娘没得早,叔婶那些人糟践咱们,不把咱们当人看,现在好不容易奔出一条路,你要是娶这么个女子,咱爹娘在天之灵也不会安生…叔婶那些人又会怎么看你!” 由于兄弟二人吵闹颇大,也就须臾功夫,校列内的不少弟兄纷纷过来围看,傅山、成坤二人瞧着不对劲,赶紧上前拉下:“大哥,玉明,都是自己弟兄,有话好说!” 黄齐顾全大局,见人劝架,不想多言,转身就走,结果黄玉明却狠声不依:“我现在就带人赶走他们,断了你的念想!” “你敢!”黄齐听之怒呵,回身箭步,抬脚上来将黄玉明踹个仰面,见此,傅山、成坤急了,傅山跑上去抱住黄齐,而成坤立刻去禀告林秀。 军帐内,林秀正在和唐传文商议接下来的行程,得知成坤禀告,林秀心下无奈:“黄玉明犯的哪门子疯,竟然要管他哥的婚事?” “将军,你去管管吧,他们俩已经打起来了!”成坤哭丧着脸,但唐传文却截话道:“我与你去,这种事,将军出面就太过了,会让黄玉明误认为将军多事!” 校帐前,黄玉明不敌黄齐,被按在地上,黄齐一顿老拳把黄玉明揍的满脸血:“你个犊子,什么时候生出这种世风念头了?若是日后让你当了将军,你是不是就不把贫民百姓放到眼里了?若你哥我没什么本事,战败瘸了残了,你是不是还嫌弃老子,要把老子给宰了!” 由于黄齐身份使然,傅山这些人还真不敢硬拉,就算拉,放眼北安军,也就赵源、林秀二人有这个武力,这时,一声沉喝袭来,跟着刘磐、方化二人冲上,强行分开兄弟俩。 “都住手!”唐传文斥声,傅山、成坤二人赶紧驱散围观的弟兄,免得黄齐脸面掉底,黄齐使劲咽了口气:“玉明,我是你哥,我只要活着,就不会让你乱来,还有…我的事,你少管!” “放屁!”黄玉明抹着嘴角的血:“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本就是世风规矩,你这么做,就是糊涂!旁人会笑话咱家,笑话咱死去的爹娘!” “住嘴,本长史的话,你二人都没听到是不是?”唐传文斥声,黄齐瞧之,住嘴不言,而黄玉明也清楚唐传文的身份,待二人安静下来,唐传文道:“黄齐、黄玉明私自搏斗,扰乱军纪,各刑罚杖十!” 闻此,刘磐来到黄齐近前:“黄哥,对不住了!” “无碍!”黄齐大气硬声,全不在乎,倒是黄玉明心底憋气,但事不过兄弟二人,唐传文只想赶紧压下,至于心结干系,唯有回到临水解决。 襄城郡府。 何度听得沿途驿站来报,心下有些烦躁,一旁,胥吏使安隆也道:“大人,姚启圣这一手玩的漂亮,竟然遣北安军去聚拢难民,自己功绩名望皆有,还不用出一分钱粮!” 第二百七十九章疯民 “北安军,安北疆,如此高瞻的号令,可是陛下亲旨军行所得,就连风言都传林秀才武加身,是匹龙驹悍者,可这样一个青俊后辈为何会接下费力不讨好的差事?难不成他是糊脑子的种?” 何度自语烦躁,完全无法理解林秀聚拢难民东进的所为,毕竟他们属于官位阶层,地方权势大员,对于百姓底层根本看不到眼里。现在,林秀这个青蛋犊子竟然打着义理军途的旗帜,不管北疆四城官家平衡,直接把十几万难民从北疆西界弄回来,其声威浩荡,好似寒冬狂风,只把北疆四城官家脸面给抽的咣咣响。 眼下聚民队伍已经到达襄城地界,何度身为襄城大员,若不作为,则脸面必定丢到屁股上,可若作为,就得意味着沉重的支出犒劳,但北蛮战事过去不到一年,北疆贫瘠还没有恢复生息,就连襄城青稞税制的推行都陷入坎坷中,让何度出粮万石来救济难民?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大人,北安军的聚民队已经到达南皮郡!”府衙胥吏使安隆也急急入厅禀告,得知这个消息,何度火大斥声:“嚷什么?一群只会吃喝拉撒的贱骨头,来就来了,有什么可禀告的!” 安隆也平白无故挨了训斥,心下叫冤,却不敢反驳一个字,倒是一旁的府丞许秋然为其解了围。 许秋然上前恭敬道:“大人,既来之,则安之,有些事,或许是咱们思量的多了!” “哦?”何度稍有不明:“许府丞,你话中何意?” “大人您想,当初四城联名令下放,四城郡守可都是打过包票,要为民造福,但结果如何?还不都是草草了之,所以说官家平位,谁也不比谁好,至于聚拢难民…恐怕姚启圣都没想到北安军真会这么做?介时您可以看着,姚启圣必定比你还烦,十几万难民,初到北疆,划地入户,不说粮草税收,单就一个落底都能把临城给折腾翻!” “许府丞,你说这都是后话,眼下之计,北安军已经到门口,若本官毫无作为,让林仲毅那小子明面言说,本官的脸可真就没地放了!” 对于何度的忧虑,许秋然笑笑:“大人,此事只需一人三言两句,便可解决!” “谁?” “行军都营总指挥使、上府果毅都尉何季的千金小姐!” “本府的侄女?”何度面色疑神,百思不明,一个官家千金如何就能解了军行搅扰的麻烦。 “大人,您忘了,两年前,何瞳千金在郡守府为一学子出头,害的何季将军与校治营凌仝发生对峙,险些闹出军斗,若下官记得不错,当时那学子就是现在的北安将,林秀!” 何季府邸,后院,何瞳百无聊赖的趴在躺椅上,身旁,贴身侍女菊儿为其剥着龙眼,只是何瞳无心,随手将龙眼放到一旁,问道:“菊儿,近来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事,说来听听!” “小姐,奴一直跟你在一起,并未出府…也不知道有什么稀奇事!” “你呀…没事多出去看看,转转,有什么好玩的,好听的,说给我听听,现在我被禁府,若是没有新鲜事取乐,我都要闷死了!” 何瞳不住的抱怨,菊儿只能一一应下,这时,何夫人进来了,看到娘亲,何瞳呲溜的爬起来,上前揽住何夫人的臂弯:“娘,我在家都快闷死了,能不能让我出去!” “你别乱来,眼下四野不安生,到处都是流民贼人,你爹又军务繁忙,若是得知你皮上皮下不老实,这满府的人都得遭殃!” 何夫人警醒何瞳,何瞳耍不出什么门道,只能一甩袖子,重新趴回躺椅,看到这里 何夫人也怕何瞳真憋出病,便道:“这样吧,稍后我要去慈云庵上香,你要是…” 听到这话,何瞳一咕噜起身,毫不犹豫的接腔:“我去…我去…只要能出门…我哪都愿意去!” 半刻后,何瞳随何夫人乘车驾前往慈云庵,一路上,街道两边有很多衣着破烂的乞丐,何瞳不明:“娘,这些人都哪来的?” “河中!”何夫人再度警惕:“河中兵祸,使得好些人流离失所,你可不能乱跑,万一被流民裹了去,你爹火气下令,驱逐这些人,那时,你可就造孽了!” “娘,我不跑!不跑!”何瞳一脸老实的坐在旁边,让何夫人很满意。不多时,一行来到慈云庵,师太携众尼故早就等候在此,何夫人进到金通殿上香祷告,为何家祈福,而何瞳在菊儿的陪同下,来回穿看解闷,在喜运阁前,何瞳看到凌天,心下一喜,跑过去。 “凌大哥!” 听得呼喊,凌天一怔,回首瞧来:“何二小姐,你怎么在这?” “我还想问你呢?”何瞳瞧着凌天,坏笑道:“近来你与我晴姐如何?听大伯说,你们好像已经定下婚约了!” “没错,冬进时节就举行过门礼!”凌天淡笑,其中的幸福味道让何瞳羡慕,让后凌天伸手指了指喜运阁里的紫纱绸缎装妇人:“那是我娘,她专门来给我和晴儿祈运,希望我俩的婚事顺顺利利!” 正说着,一阵杂乱从院庭前传来,凌天皱眉不悦,冲身旁的亲兵道:“去看看怎么回事?” 亲兵得令察看,结果还没走过门庭,几个尼故惊慌失措跑出来,后面,一妇人哭叫哀鸣,满脸鲜血,这让何瞳、凌天大惊。 亲兵抽刀跑过门庭,想要拉起妇人,结果一棍子打来,亲兵抵挡后退,让后就看到十几个破烂衣着的汉子疯叫散开。 见此,凌天急声:“该死的,那些流民造乱了!何瞳,快,进喜运阁!” “我娘…我娘还在前庭的金通殿!”何瞳顿时吓的哭腔,凌天听之,斥声身旁的几个亲兵护住喜运阁,自己则冲向金通殿。 那些饿极疯癫的难民看到这些衣着干净的襄城人氏,个个犹如疯狗,抄棍子乱打,凌天箭步冲上,虎爪探臂,直接将一难民疯汉的棍子夺下,让后闪身发力,甩棍打出,那疯汉子迎头挨上,栽倒于地。 第二百八十章驱逐 金通殿里,几十个疯汉闯进慈云庵的乱打一起,正在拜神祈福的何夫人顿时吓的脸色煞白,那些汉子一路奔进殿内,瞧着何夫人衣尊华贵,心下的火气犹如洪流涌出。 “打死这些官家种,打死他们!” 叫嚣中,疯汉抄棒打来,随行的家仆见状抵挡,奈何架不住疯汉人多,几个家仆眨眼功夫就被疯汉子打翻在地。要命关头,在金通殿里求神祈运的官绅贵人们也顾不得颜面,四散奔逃,那何夫人那见过这种景象,顿时吓的两腿发软,贴身女婢使劲拉扯她向偏殿门庭奔,谁成想还没逃出,抬眼一看,外面同样混乱,数个先行逃出的乡绅妇人已经被撂翻在地。 无路可逃中,何夫人一口气上不来,昏死过去,女婢惊的简直心魂崩溃,当一个驴脸疯汉红着眼睛冲来时,女婢闪身扑挡在何夫人身上,原以为疯汉的棍子要落下,结果噗通两声沉闷,疯汉竟然前扑飞撞到门庭柱上,跟着就是一声怒喝:“傻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走!” 女婢回眼瞧去,凌天手持哨棒冲进来,他甩身搏打,棍如风火,即便疯汉十几人,也近不了凌天五步之内,女婢不顾泪脸,死命拖起何夫人往外逃,而凌天怒目环绕,斥声大骂:“尔等刁民,到底想做什么?若束手就擒,还有活路,不然…全都斩首毙命!” “你这官家狗,我等早就没活路了,弟兄们,和这些杂碎拼了!” 驴脸疯汉怒吼带头,其余人等搏命扑上,凌天咬牙发力,甩臂棍出,二指粗的哨棒迎头打下,直接将驴脸疯汉的脑瓜打烂,随即溅出无数的红白之物,但人疯一条命,拼之不回头。凌天一棍子抽死带头的疯汉,也彻底将这些人推向拼死的边缘。 混乱中,凌天稍微不慎,就被一疯汉从后扑上,双臂勒身,凌天挣脱不及,被一棍子打在脸上,刹那间,凌天头昏脑胀,好似有无数的碟锣在耳边轰鸣。 晕头中,凌天被逼进死角,但到底不该他亡,当那些疯汉乱棍打来时,只听嗖嗖的急音从殿门外传来,跟着这些疯汉好似葫芦落架般接连倒下,让后就看到校治营巡防卫小校于凯抄刀冲进来,于凯得知乱民造反的消息,不顾街面混乱,径直带了一都队的人马冲到慈云庵,搭救凌天及老夫人。 看着那些胆怯外漏、疯劲四射的贱民,于凯目瞪溜圆,火冒三丈,手中横刀挥斩起落,几颗滚圆的脏脑袋便咣咣落地。末了于凯冲到凌天身前,一把搀起自家少主子:“凌校尉,老夫人已经被我等接下,就剩您了!” 凌天昏着脑袋,硬声道:“到底出什么事了?为何突然间会有这么多的贱民造乱?” “那些暂避襄城的难民无吃无喝,官差衙役又三番两次驱赶,半个时辰前,几个贱民被衙差驱赶中,发生乱斗,死在郡仓衙前,让后就发生了这些事!” “该死的玩意儿…” 凌天唾骂一声,便带着于凯等人往外奔,在庙庵门口,何夫人、凌夫人、何瞳这些人已经被护上马车,何夫人醒来后,得知是凌天搭救自己,赶紧道谢几句,但凌天可不敢应未来二叔母的尊,他忍着头昏,抱拳拱手:“叔母,此乃小侄的职责所在,眼下情况不安,小侄这就送你们回府!” 回去的路上,何瞳一言不发,看起来很失落,何夫人遭受惊吓,神息稍弱,不过顷刻便沉沉睡去,进了府邸,何瞳看到爹爹的亲兵小校元成带着一队甲士回来,将自家府邸保护的严严实实。 “小姐,您可算回来了!” 元成迎上来,何瞳道:“我爹在哪?” “将军正在统率将士们驱赶襄城贱民,由于事况突然,将军担心府邸被贱民冲击,便派我等回来护佑!” 襄城郡府。何度知晓难民作乱后,本就焦躁的心情更是坏了数分,故而他不做任何犹豫,下令行军都营与校治营出兵,驱赶襄城所有的难民,作乱者立斩街头,不走者,同样立斩街头,在这道命令下达不过一刻功夫,几乎每条街巷都会有哭嚎声,远远看去,那暗红的血迹就似夕阳般刺目,其腥涩之味让人作呕。 南皮郡,林秀正在考虑如何穿过襄城地界时,忽得襄城旗令兵告知,襄城发生难民乱,郡守为保襄城安危,请林秀暂歇两日再行。 “将军,暂歇两日?这不是说笑吧,他们不出粮奉令也就罢了,为何还阻挡我们路过?眼下十二万难民队拖家带口,仅每日消耗粮草千石,咱们若不赶紧回到临水,襄西县筹来的粮草可撑不到地方,一旦断粮,恐怕也会发生民乱!” 唐传文忧心,急言警醒林秀,林秀思忖片刻,道:“立刻命黄齐加强聚民队的监管,我这就去襄城问事!” “哭什么哭,住嘴!” 襄城西校场上,上百个衣着破烂的贱民被吊在刑柱上,有些人哭嚎不断,惹来巡查卫甲士的唾骂和鞭笞。 在校场点将台上,何季与凌仝并肩而立,看着百十个贱民,凌仝道:“何将军,没想到此次你我联手行令!” “凌将军,事况突然,闲话少说,立刻斩首这一批后贱种,让后开始接下来的收尾行令!” “就依将军!” 随着点将台下的旗令兵发号,百余个甲士抄刀来到刑柱前,一些难民看出态势,顿时大骂:“狗日的畜生…妄自作威的杂种,老天真该给你们降一场瘟疫,让你们断子绝孙…” 话音未散,甲士抄刀劈砍上去,噗的血线飞溅,这叫骂的难民人首分离,那颗黑乎乎大脑袋僵着脸面、瞪着牛蛋眼在半空飞转须臾,才沉沉落地。也就同一时间,百十把横刀齐出,百十道血线飞射,眨眼之后,校场的刑罚地皮上已经血红成溪,看到这,何季道:“凌将军,走吧,去向郡守大人复命!” 第二百八十一章哀心 郡守府,何度背手踱步,坐立不安,一时怒火造成千人亡命,即便他没有出府,可是空气中的血腥味已经刺激到他。 “大人,现在大部分难民已经被赶出襄城,余下躲藏的由衙差、捕快、巡防兵搜查,下官估计,最多一天,就能把这些蛀虫赶出襄城…”安隆也细细说着,何度心力交瘁,叹声不已。 “本官也不愿这么做,可那些难民实在不开眼啊…这样,你带人去把斩首的尸身收拢起来,让后拉到城东三庙山埋了,记得找道士、僧人超渡!” “下官遵命!” 安隆也奉命离开,许秋然急急奔进来:“大人,北安军林秀已经进城,要面见你!” “什么?他不是在南皮郡歇脚,怎么突然跑来?”何度心烦事多,根本不想见这个青俊后辈。 “大人,恐怕不见不行,入城时,小校阻拦,被他一鞭子打翻,那股子态势,让人心震!” 话落,又一郡府兵奔进来:“大人,北安军已经到府门前!” “大人,见吧,这会儿不见,日后官途军行交错难说话!” 许秋然劝慰,眼看确实躲不过去,何度道:“罢了,让他到偏厅等着!” “官兄,某想问一句,听说今日襄城发生民乱,到底是怎么回事?”林秀刻意搭话,只是那小吏根本不应,林秀问的多了,小吏才拱手道:“将军,眼下天干燥热,小人给您端杯茶润润喉咙!” 瞧出小吏推脱的意思,林秀也不愿强逼,等候中,方化进来附耳低言:“将军,一个时辰前,襄城官家驱逐难民,听说一些造乱的百姓已经被斩首,几百具尸首用牛车拖拉,从北门出去了…” 闻此,林秀不由的怒火,当即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由于力道十足,桌角直接裂开,而这一幕正好被进来的何度看到。 “林将军这是怎么了?如何发泄我郡府的桌椅?” 笑声沉问,林秀缓了一息,拱手道:“方才本将听闻一些不好的消息,故而心火躁烈,没有控制住,郡守大人,冒犯之处,敬请见谅!” “见谅不敢,你乃北安军行统将,本府不过是地方郡守,两相较之,平级互对而已!” 何度端身坐下,其傲然威严的姿态让林秀皱眉,二人对坐,一时无声,许秋然道:“林将军,听闻你们聚民十余万,从边界而来,此行可顺当?此番面见大人,是有什么求助么?只要您说,我们立刻照办!” “顺当不敢谈,顶多没有发生民乱!”林秀硬声,让何度挑眉不悦,但何度乃官行大员,自控能力颇好,他端杯饮了一口清茶,回话:“林将军,你来此为何?本官心里清楚,但是北疆情况如何?你同样清楚,眼下襄城地界青稞税制的耕种推行十有七成,除此之外,部分县乡税收全无,本官要为襄城地界几十万百姓忧心,已经无力外顾…” 话虽模糊,可是何度不愿插手难民队的心意已经表露,此与许秋然一反一正,玩的实在虚伪,若是襄城没有发生难民造乱的事,林秀还不会刻意要求什么,但血淋淋的事就摆在眼前,让刚毅心正的林秀如何能忍下。 “大人,国以何为基?” 冷不丁,林秀问出这话,何度皱眉,端杯的手也硬在半空,稍有思忖后,何度没有回话,他起身道:“林将军,听闻你与本族后辈千金有些渊源…” “什么?”林秀不明其言,心话稍乱,何度笑笑:“本官之弟,何季之女何瞳曾与你有些交际,而将军又青俊才当,若将军有心,本官可以为您牵扯一二!” “何大人,官途军行乃外事,如何要牵扯到族内子辈!”一言怒喝,让何度再也把握不住心性:“林秀,你怎敢这么与本官说话?” “你做了什么,真当本将不知?”林秀心火爆发,刘磐、方化二人阻拦不住,厅外的府兵闻声冲进来,刘磐、方化二人瞧之,怒声:“尔等安敢放肆!” 林秀气冲胸膛,瞪目直言:“四城的联名令,尔等官家不与民造福也就罢了,为何要下令驱赶屠戮那些百姓,难道他们的命就是属牲口的!” “林仲毅,本官敬你是北疆军行才者,才接见你,你若好言,本官立刻拨粮一万石,与你聚民队食用,不然,你立刻给本官滚出襄城!” “你敢!” 吼声压吼声,怒威对怒威,对峙下,何季、凌仝二人来到府中复命,闻之北安将怒顶郡守,二人立刻带兵前来制止。 “你们…你们….” 面对何度等官家威压,林秀心恨无泪,他无法理解,为何世风如此混沌,为何官民阶层相差甚远,难道杨茂夫子教导的古文言论全都是错的?不得其解之下,林秀紧咬钢牙,想要反驳,也亏得刘磐、方化二人死命压拉林秀,才没让他抽刀做顶。 “林秀,本官现在叱令你,立刻离开襄城…至于你的难民队,自行了去!” 何度斥声后,转身离开,林秀想要再言,何季上前沉声:“走吧,别再废言,不然对你没好处!” 赤裸裸的逼迫让林秀彻底认识到官途的狂妄黑暗,半晌,林秀压下心底的火气,一字一句道:“你们这些人…不配居人位…” 对此,何季、凌仝等人根本不应,在他们眼里,林秀空有一身才武能耐,可他愚钝天真的想法就似粪坑里的屎壳郎,只会让人厌恶。 离开郡守府,林秀看着冷清的街面,他想哭,哭那些可悲的命,哭老天的不公,身后,刘磐道:“将军,走吧!若是这些官家种反悔下黑手,咱们怕是出不了城!” 结果方化却说出另一番言语:“将军,世道不公,皆因当权者的作祟,您是北安将,只要你爬到北疆的最高处,日后,这一切都由你来改变,不就为贫民寻回生路了?” 郡守府,何度回到自己的书房,由于窝火闷气,他一把将案台上的墨台砸出去,门前,何季抬臂抵挡,却被黑墨溅了一身,无奈之下,何季关门道:“大哥,您做的有些过了!” 第二百八十二章悲凉路 “过了?什么叫过了?本官乃襄城之主,何时需要毛崽子来指手画脚?那群刁民贱种没有闹事燥乱?本官这么做还不都是为了襄城百姓!” “大哥,话虽如此,可您应该想想姚启圣那厮为何对林仲毅的北调令行入职不入系的做法!” 何季劝慰道:“传闻林仲毅师从秦懿,姚启圣就是不愿粘身中都的勋贵系,才放任林仲毅,现在,他青辈不明,以难民事揪罪,可您怎么能和他对顶,俗话说,请神容易送神难,这林秀可是青蛋种,比神还难缠,万一他因此事揪告中都,那些勋贵老东西可不是善茬,若是罪下麻烦,您…” 对于这些说辞,何度根本不应。 “中都?哼哼…”何度不屑道:“现在中都皇子风流涌动,那些朝臣都在观望站队,为自己的将来谋划,况且河西战事无尾,本官不信中都的老家伙们会有功夫治下边城,若是皇子大统真的生变,四野无安,那些勋贵,少不了还要拉拢本府!” 眼看劝说无望,何季只能转言道:“大哥,襄城的难民已经驱赶的差不多,他们有些人在城外县乡不走…” “这些该死的贱种!”何季低骂一声:“未免再发生刁民燥乱的事,你立刻派兵四下安境,同时命县乡村落成立护村队,本官就不信,这些河中贱种能掀起大浪!” 何季府邸,何瞳回到府上后,心中不悦,本想着随娘亲去庙庵里散散心,谁成想竟然碰上危险事,实在是让人厌倦。 “小姐,这是刚熬好的安神汤,您喝些吧!” 菊儿端着汤盏走来,何瞳心烦,仅仅喝了两口便放下:“菊儿,你说那些人到底怎么回事?突然就要行凶,他们眼里难道没有王法么?” “小姐,那些人都是难民,有些人活生生饿死,听护院们说,人一旦被逼到绝路,就什么都不怕了…” 二人正说着,一阵哭声隐约传来,菊儿听之当即惊声:“小姐,有人在后巷?” “谁啊?”何瞳出了小院,来到后门庭院大声冲外问,但根本没有人应,仔细听听,哭叫声是孩子发出来的,何瞳当即要开门,却被菊儿拦下:“小姐,不可,万一是刁民怎么办?” 这一句话还真吓住何瞳,可是孩童哭声哇哇大叫让她心酸,末了何瞳道:“去,叫些下人过来!” 不多时,几个护院健仆来到何瞳的闺院内:“小姐安好!” “外面有人,去看看情况!” “是!” 几个护院抄着腰刀奔去,待门开,几个护院警惕左右,回话:“小姐,是个娃子!” 闻此,何瞳赶紧跑出来,寻声看去,果不其然,在自己府邸后巷的拐角处,一四五岁的娃子正在嚎啕大哭,何瞳跑到近前,还没低身,就闻到一道骚臭味,一时让何瞳恶心,但女子心性天生的柔爱,细眼看去,娃子虽然脏臭不堪,可是那张干黄的小脸实在让人可怜。 最终,心性战胜了嗅觉,何瞳跪身探臂,抱起娃子:“不哭,不哭!” 谁知这话一出口,娃子哭的更厉害,身后,一护院道:“小姐,这肯定是那些难民的孩子,一个时辰前全城驱逐难民,他怕是被爹娘扔了,要我说,你就别管他了,等会衙差过来,自会把他带走!” “说什么呢你!” 原本怜心的何瞳听到这话,不知怎的火气暴涨,她回手就是一巴掌,抽在护院脸上:“你没有爹娘?你不是从孩子时长大的?眼下全城造乱不堪,你不管他,他能活过明天么?” “小姐,小的知错了!”护院赶紧收声,何瞳喘着粗气,抱起娃子向院中走去,由于何瞳年不过二旬,还是闺中小女子,哪里知道怎么照顾孩子,手忙脚乱中,娃子越哭越厉害,倒是菊儿顿时反应过来:“小姐,相必他这是饿的,要么给他些吃的!” 提醒中,何瞳喂小娃子喝了一碗安神汤,吃了几块酥糕饼后,没一会儿,娃子便睡着了,至此,看着突然出现的娃子,何瞳犯难了:“菊儿,接下来该怎么办?要不帮他找找爹娘?” “小姐,所有的官差、衙役都在奉郡守大人驱逐令,你这帮他找爹娘,根本不可能!”菊儿一脸犯难:“老夫人才遭际庙庵里的事,肯定很厌恶这些人,要奴说,您还是给他一些吃的,给些碎银子,让他走吧!” “你也犯傻了!”何瞳斥责:“他才多大,出了这门能自己活么?” “可是…” “你给我住嘴!”何瞳心烦,看着趴在躺椅上睡着的娃子,叹息许久,末了她道:“去找大姐,她肯定有法子!” “啊?”菊儿听之更是害怕:“小姐,您别乱来,何晴大小姐已定婚约,老爷也严禁你私自出去,万一…” “你若怕,自己留下!”一通呵斥,菊儿跪地不敢多言,何瞳来的前府,找到元成。 “小姐安好!”元成恭敬,何瞳道:“元队尉,你派几个人跟着我,去郡守府邸走一趟!” “额…”元成稍愣:“小姐,眼下多事之秋,你这是…” “我想去找大姐!怎么,不行?”何瞳皱眉沉声,元成满脸为难:“小姐,将军吩咐过,要小的护好…” “别啰嗦,行不行,一句话!”何瞳威压叱声:“元队尉,你是我爹的亲兵队尉,足以证明你有些本事…我来寻你几个弟兄护行…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 听出话里的捧骂,元成真是无奈到极致,声威之下,元成只能顺命:“小姐,您别说了,小的愿意还不行么!” 半刻后,一辆马车从后门出去,何瞳带着那娃子在四个亲兵护卫下,直奔何晴所在。 当何晴看到何瞳带着一娃子时,顿时大跌眼睛:“瞳儿,你这…这…” “姐,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来找你的!”何瞳一脸为难:“眼下襄城不定,这娃子必定是某个难民的孩子,逃离仓促才丢了,我娘又遭际庙庵里的事,肯定不容他…” 第二百八十三章白脸黑心 “你呀…善心多杂事!”何晴斥责一语,末了道:“我现在婚约加身,不能出府,这事…” “姐,你要不帮我,就没人帮我了!”何瞳哀求,何晴耐不住只能道:“眼下报官县府根本没用,那些人只会把他带走扔了,这样,我派人去通知凌天,他应该有办法!” 襄城东仓街,凌天带着几十骑将一群四处躲藏的难民给抓到,让后交付衙差带走,还未歇口气,一骑奔来:“校尉,何晴小姐找你!” “哦?”凌天一愣:“她找我?人在哪?” “是个下人,看起来挺急!” 凌天思忖片刻,将巡查事物交给其他校列,自己则赶往何府,在后府门前,何晴、何瞳二人来回踱步,凌天近前下马,笑言道:“晴儿!出什么事了?” 面对关心,何晴并没有笑脸,可凌天也不尴尬,他知道,何晴心底排斥自己是个武夫,但凌天相信人间自有真情在,而何晴也是个很优秀的官家子女,所以他会加倍付出,直到将何晴人心皆为占据。 “瞳妹捡了个难民娃子,你看着办吧!” 何晴冷声无动,可凌天瞬间变了脸色,他转首看向何瞳,何瞳不好意思的笑笑,让后从身后拉出一个黑不溜秋的小娃子。 “凌大哥…” 话未出口,凌天心有怒意道:“胡闹!眼下非比寻常,你这么做,是打官家的脸面!” 闻此,何瞳尴尬闭嘴,倒是何晴不悦:“能解决就做,不行就走,无需在我等面前耍威风!” “不是…晴儿,你误会了!”凌天赶紧解释:“这是你爹下的令,况且那些难民不知好歹,造乱襄城,截至目前,已经有百十名襄城子民受袭亡命,更有不少店家商铺被毁,在所有人都奉命行事时,你让我徇私舞弊,违背你爹的命令…这…这…” “这什么?”何晴沉声:“若瞳妹捡了个大人,死就死了,我不会说什么,可这是个孩子…以下的情况,他能过今日么?我问你,你忍心么?” “我…”凌天一时无语,末了他道:“这样,你们把孩子先照顾好,深夜我来带他走!” “你要把他弄到哪去?”何瞳急问。 “还能哪去?我把他带到我的私人小院,让管家暂为照顾!”凌天说着,伸出大手抹着娃子的脑袋:“孩子,别怪你爹娘,这世道,大人都活不了,你也是个累赘…唉…” 襄城郡守府主薄乔崇鹤的府邸。 此时此刻,这个统掌襄城府仓进出的大地主正靠在虎皮卧榻上,其子乔封业细细说着当前境况:“爹,襄城大约聚集难民三万余人,现都被赶出襄城,那北安将前来问事郡守,也被郡守大骂驱走,儿算过,府仓至少剩下钱银数万贯!” “北安将,林仲毅,不过青蛋无脑子的种!”乔崇鹤糟践一句:“业儿,这些日子情况严峻,你要加派人手,看好官仓,同时对城外庄园户的巡查也要加强,决不能让那些贱民燥乱咱们的产业!” “爹,儿已经着手办了,那凌仝与儿一都巡防卫,已经全都安置在官仓紧要地点!” “凌仝这次如此大手笔,他问你要了多少军粮器械…” “粮草五千石,军甲一千副,其余的器刃三车!”乔封业一一道来,乔崇鹤笑骂:“这个老鬼,可真会讨教还价!” 父子二人正说着,蔡氏进来,乔封业躬身:“娘亲!您怎么来了?” 蔡氏面色不悦,似有火气,乔崇鹤疑声:“夫人,何事气愤?” “你好歹是主薄,怎么连消息都不通?”面对蔡氏的质问,乔崇鹤笑脸无奈:“夫人到底所言何事?” “两年前,搅扰业儿纳亲的贱种商贾儿…” 此言一出,乔崇鹤顿时明白蔡氏所指,他面色稍顿,道:“夫人,我还当什么事呢?” “你这是什么态度!”蔡氏挑声:“虽然那事是余氏办的不周,可是林秀也搏面我等,更让业儿心烦许久,方才我听闻那北安将就是林秀,他更是在月余前娶了陈姝灵,这个脸面打的妾身心火大…” “娘…儿不生气了…俗话说,两情由天定,可能是儿的因缘未到吧!”乔封业劝慰,奈何蔡氏心妒,斥责道:“你怎么和你爹一样,往日的官威底气哪去了?现在这林秀硬顶表兄何度,他必然心怒,你们不借机想法子为表兄寻回脸面,还长他人威风…”听着蔡氏的话,乔崇鹤脸色也慢慢沉下来,要说心底不气,那是不可能。 稍加思索片刻,乔崇鹤道:“夫人勿怒,为夫这就去见郡守大人!” 南皮郡。 林秀气愤而归,唐传文赶紧迎上:“将军,情况如何?那郡守可愿出资相助?” “这些老混账!”林秀自骂一声,径直进帐,唐传文思忖转问刘磐、方化二人,二人小声:“官家做孬事,将军气愤不过,与之理论,却被驱赶!” “竟有此事?”唐传文大惊,末了他赶紧进入帐内:“将军,既然襄城官家搏面我等,我等要离刻起行!” “聚民队疲惫不堪,如何能够快速起行?” “将军,官家明脸黑心,连驱逐难民的事都能做出来,若是官家借口难民造乱的时机,下作其它的龌龊行径,咱们一旦受袭,聚民队混乱生事,介时的罪责…您绝对担不起!如此不也毁了保境安民的心愿了?” 得此提醒,林秀当即意识到情况的不妙,短暂的思量后,林秀立刻下令黄齐,聚民队起行,为保万一,他先是派出数队斥候散在队伍方圆三里外,让后派人快马赶回临城,向姚启圣通令,并求援北安军。原以为十分小心之下就不会发生这些,可是官心难测,权势腥涩,林秀数番搏面官家的事早已注定他路途难行。 郡守府,乔崇鹤面见何度,借口难民造乱的事言说一二,何度本就心烦,经乔崇鹤言说数番,心下火气骤然爆发:“这个该死的商贾贱种,枉本府之前还欲言说侄女与他,两相交好…简直气煞我也!” 第二百八十四章心计 “大人,商贾贱儿,偶得高位,贫贱之心必然膨胀,眼下他不顾襄城境况就来问事寻罪,此般狂妄实在可恨!” 乔崇鹤言说暗引,让何度的火气越来越大,当心口的火气涌过理智的关卡,何度怒声:“襄城是本官的治下,不是他北安军的地盘,为了一群贱种刁民,他如此打本官的脸面,实在可恨,传命凌仝、何季二人前来听令!” 不多时,二人入府,何度道:“眼下襄城四野不安,为保县乡安稳,尔等无比加大防卫力度,尤其是临城的聚民队!” 听着这话,凌仝、何季二人稍微愣神,一旁的乔崇鹤赶紧解释:“二位将军,襄城刚刚经历难民造乱,为保万全,只能小心防范,林秀的聚民队有难民十余万,放眼望去可是瞧不到边,万一出事,后果不堪设想,所以请二位将军劳心费力,沿途多加防范,保襄城安稳!” 何季盯着乔崇鹤,一时间,乔崇鹤心下空荡,稍有不安,但凌仝已经得令:“大人,末将这就出兵沿途戒备!” 何度点头,末了他看向何季:“你难不成还有困顿?” “没…没有了!” 出了郡守府,何季拨马赶上凌仝:“你为何那么干脆的接下戒备令?” 凌仝拱手笑笑:“何将军,我是襄城的官,你大哥的令,我必须要听,况且我儿与郡守千金已定婚约,于亲于位,我都不会推脱!” “可这么做,就是彻底与北安军敌对!你不会不清楚后果!” “那我管不着!”凌仝沉声:“你与何度是兄弟,你可以忤逆犯上,一通训斥后,你们还是一家人,而我不过是外人,怎敢与你相比,何将军,眼下时辰还早,聚民队要回临城,脱不开襄北的几条路,咱们若是赶紧出兵,兴许还能赶个好位置!” 沈城外,齐王西征军大营。 自初春起,西征军已经搏战河中两个月,在这段时间里,景俞天与景禹寅互有胜负,除了沈城被景禹寅死死攥在手里,西宁城、安城两地已经数番易主,结果便是两地百里范围内,人去屋空,田野荒耕,即便如此,景俞天依旧没有撤军的打算。 “殿下,史将军回告,半个时辰前,秦王派小股兵力偷袭我军位于西沈郡的粮草重地… 孟喜上言,景俞天顿时大惊,但孟喜之前早有安排,在各条小路皆暗置斥候,故而秦王突袭西征军粮草重地的计划落空,更在史宝河、李默然二将的夹击突袭中,损兵千余。 “这个景禹寅,越来越阴险!”景俞天心惊恼怒:“数日来,他先是以疑兵之计诱本王出击,本王不应,让后亲身作饵,钓鱼勾引元子期部,被先生识破,现在又想挖了本王的根子,实在可恶!” “殿下勿怒,兵不厌诈,这是天理!”孟喜欲言欲止,道:“殿下,老臣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先生但说无妨!” “殿下,您不觉得近来南宫将军有些怪异么?” 听此,景俞天面色瞬变,他起身来回踱步,好一会儿才出声:“先生,本王真的相信南宫保会做出什么不恭之事!” “殿下仁心,老臣敬仰,可是战事无常,他南宫保稀里糊涂的败阵一次后,战势劲头越来越低,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而且,老臣还得到了一封…一封不该有的书信!” “什么?”景俞天冷声,孟喜从袖囊里掏出一封皱巴巴的书信:“这是三天前,孙道乾从沈城外巡查时截获的!” 景俞天接过书信,不过寥寥数息功夫,这位大夏新王的脸色已经冷如坚冰,几乎能落下寒霜。 “来人!” 怒声中,齐王近卫统领尹仲近身听令:“末将在!” “立刻带人去把南宫保给押…”话半而止,景俞天忽然收声,他手凸青筋,死死攥着那封书信,末了缓息平心:“无事,你自去候着!” 尹仲疑神片刻,便转身出帐,那孟喜瞧之,不解道:“殿下,你为何这样?虽说庆亲王忠心耿耿,可是皇权之下,风流涌动,南宫保作为军途青俊后辈的佼佼者,前途无量,必然会有人下作密谋,老臣推测,南宫将军十之八九不会反,可若他的家人亲妹真被挟持,南宫将军还会尽力么?” “先生,你不用说了,本王知道该怎么办!” 景俞天强硬压声,让孟喜闭了嘴,随后景俞天出帐离开。 先锋营,南宫保面色疲惫的靠在毡子上歇息,数日来他被秦王的威胁缠绕满身,根本安不下心神,暗中派出亲信去探查,也无一回来。 忽然,一股冷风冲进帐内,南宫保浑然惊醒:“是不是有消息回来了?” 无心急问,正好让景俞天听到,而南宫保视线聚拢看清来人后,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末将不知殿下亲临先锋营,未能远迎,请殿下赎罪!” 南宫保翻身跪地叩首,而景俞天并未异样,反倒缓步近前,伸手轻轻拍着他的肩头:“南宫将军征战许久,身心疲惫,本王愧疚,故而前来看望!” “殿下恩宠,末将惶恐!” “起来吧!”景俞天自顾上座,南宫保立身旁边,景俞天看着南宫保神色不安的模样,道:“南宫将军,自西征以来,可否想家了?” 无由的问话让南宫保不明所以,本着将者心性,南宫保刚想说‘不想’二字,可再一转念,南宫保叹息道:“世风混乱,中都暗流,末将…确实担心家父、娘亲等人!” 景俞天点点头:“想家是好事,人要有念头,只是战况拖沓,河西不平,本王实在无法让将军离去!” “殿下勿忧,末将保证,秦王一日不回中都,末将一日不退身半步!” 南宫保表露心意,让景俞天很是满意,末了他道:“南宫将军,中都有陛下,出不了乱子!”说完,景俞天离开,待帐内剩下自己后,他才发现,冷汗早已浸透背甲内服。 第二百八十五章心计2 回到自己的营帐,景俞天坐下,抬手将那封来自秦王的书信给烧掉,孟喜见了,不解:“殿下,你在做什么?这可是…” “罪证?”景俞天似笑非笑:“世人皆认为本王心胸狭隘,妒下冷酷,可本王归心到底,不过想像父王那样为大夏开疆扩土,成就一番大业,而这就需要震撼天下的霸王之心,试问,从古至今,王侯将相,有几个仁慈老妇?有几个心胸无物的青辈?没有,全都是血沾满手的屠夫,人魔,当他杀一人时,为罪,杀十人时,为疯,杀百人时,为屠,可杀无数的人时,就是受万世敬仰的王!” 说到这,景俞天冷目沉声:“传令全军,攻城,今日,本王务必要拿下沈城,即便押不走景禹寅,也要堵死他南进的路!”话锋入耳,威压迫人,恍惚中,孟喜忽然发现眼前的人很陌生,他威然傲天的某一瞬间竟然出现了夏安帝北征时的影子。在景俞天死令下达以后,不过一刻功夫,西征军大营上空响起了沉沉的号角声… “快点,都快点!赶早到了临水,我家将军给你们备下了肉汤和热饼,包你们吃的舒服,吃的饱腹!” 长如龙蛇的聚民队,在小队北安甲士的高呼催赶下,尽可能加快行进速度,且不少人对于甲士呼嚎中的肉汤热饼心存向外,但是他们经历数百里的逃难,饥一顿饱一顿,早就瘦成干了,即便再快,也就每日行进三四十里! 队列前,林秀驻马高坡,远远看去,襄城在南面,临城在东北面,若是快马加鞭,深夜就能赶到,可是带着这么大一支聚民队,林秀粗略估量,最快也要半月,而这半个月中会发生什么,他根本不清楚。 “将军,南向五里外发现尾巴!” 方化急来告令,林秀听之,顿时冷面:“抓了!” “得令!”方化拨马离开,一旁,唐传文道:“将军,估计是襄城的人!” “本将不管他们是哪里的人!若真要作祟,那本将只有顺义行之!” 聚民队南向十里处,凌仝率千余甲士在此,看着远处那条黑线,凌仝道:“传令各队,跟上去,压着他们的队尾走!” “将军,这不好吧,咱们跟的太近,北安军的人会乐意?”小校疑声,凌仝甩手一鞭子:“哪那么多废话!” 挨了一鞭子的小校不敢再多嘴,当号角声传开,襄城校治营的甲士便分散围上,由于动静颇大,远处的聚民队明显出现骚动。 “不准慌,不准慌!” 聚民队尾,黄齐拨马来回叱令,可是那些难民哪有北安甲士的定力,也就瞬息功夫,一些难民便想奔逃,而这就像在干柴里扔进一点星火,黄玉明见状从,抄枪冲上,用枪柄抽在轰乱的难民背上,难民当即栽倒。 “慌什么?”黄玉明叱声大吼,十几骑北安甲士抄刀四散威压,一些难民顿时被惊住,瞧此,黄齐赶紧叱令傅山、成坤带人散入难民队,稳下众人,末了他奔至黄玉明身旁,沉声:“你做什么?如此粗暴,万一激起民愤…” 不成想黄玉明面对黄齐的教训根本不应,他冷哼一声:“你管好自己就行,我怎么做,我心里有数!” “你…” 黄齐心火冒出,可是唐传文派令兵前来召他,黄玉明见机离开,黄齐重重憋了一口气,让后召过傅山:“你带几个去后队看看万俟良兄妹!”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说!” 刘磐将尾巴按在地上,鞭抽数下,奈何这尾巴死硬,且他已经听到远处飘来的襄城校治营号角,便起身道:“林将军,你虽然是北安军的统将,可北安军成军不过一年,根弱底薄,没有郡城支持,你以为自己能走到什么地步!” 林秀伸手揪起他:“本将走到什么地步,无需你们这些作祟种操心!” “哼哼!”尾巴不屑,如此狂妄的态度让方化、刘磐二人气愤不已,林秀甩手将其扔出两步:“襄城官家驱赶难民,这本就是罪过,本将问之无错,你们想要揪罪,本将等着你们!” “将军,让属下宰了他!”刘磐抄刀,却被唐传文阻拦:“将军,襄城的甲士已经追来,当务之急,是尽快与之相隔,免得难民队受惊,不然民乱出现,后果难控!” 在唐传文的提醒下,林秀将尾巴扔到一旁,在其转身瞬间,林秀刀锋瞬出,那尾巴只觉的耳朵一凉,旋即就是一股湿热伴随痛楚散开,转首看去,自己的耳朵竟然飞落出去。 “官家的走狗,回去告诉你的主人,本将自然敢问罪何度,就不怕他作祟!” 林秀叱声离去,尾巴虽怒,却不敢在言,毕竟刘磐、方化二人正死盯着他,万一二人动手,他的小命怕是要交代。 黄齐奉命来见林秀,唐传文大眼扫去,道:“将军,咱们的聚民队绵延十余里,为今之计,就是让黄齐校尉带着五个都队分列在南向列,挡在襄城甲士面前,一来可以安民心,二来也可以看看这些家伙的底线,若是他们敢明目袭扰咱们,将军就可把官途军行的事变成官途对官途,属下相信,姚启圣不会坐视不管!” 校治营前列,凌仝远眺,奔来还慢吞吞行进的聚民队突然加快速度,让后数都队的北安骑向己方奔来,在二里外,北安骑平列缓行,向东北走去。 “这些人家伙,还挺小心!” 凌仝暗笑,末了他道:“传令各队,尽可能的靠进,本将就不信,弄不了这些难民!” 只是凌仝话音刚落,自己派出监视的尾巴回来了,看着麾下甲士削耳血面的模样,凌仝怒然:“出什么事了?” “将军,北安军那些人太猖狂了,丝毫不把咱们襄城放在眼里!将军,小的差点就回不来了!” “格老子的,林仲毅,你可真能耐!”凌仝咬牙切齿,即刻改令:“让一队以护行保民的名头跟上去!” 第二百八十六章夜乱 “喂,襄城的兄弟,此乃北安军聚民队,尔等无关者,速速离开!” 北安小校对奔来的襄城甲士示意,只是这些甲士并不听,那整合叱令本都队的黄玉明见此,直接拍马顶上:“孙子,耳朵长驴毛了?听不懂爷们的话!” “呦呵!”那襄城甲士的小校一脸不屑:“这是襄城的地界,我们奉大人的令,保境安民,你们聚集十多万难民东行,万一出事算谁的?我们来此为尔等护行,也是好意,假若生出民乱,就你们这些人马,真不够贱民一棍子打!到时可别求着我们出手帮忙!” 襄城小校的傲慢气势让黄玉明窝火,本来他就心气不顺,经这混账种的激言,顿时气冲释放。 “呱燥种,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真他娘的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黄玉明唾骂一声,挺枪横扫袭来,突然的动手,让襄城小校愣神慌忙,险些摔下马,其余甲士见之,当即拔刀相向。 不远处,黄齐正在指挥南向的队列,猛地抬头望去,自家弟兄竟然和襄城兵发起冲突,这让黄齐大惊:“格老子的…胡干什么?” 黄齐快马冲来,呼喝大声,奈何双方甲士秉性颇烈,叫嚣下根本无人听,不过好在襄城甲士并未得到凌仝搏战的命令,面对黄玉明的粗鄙动手,他们也仅仅是抵挡而已,可黄玉明窝火愤怒,随着枪刃相撞,四周杂乱,他竟然起了杀心。 当双方冲顶时,黄玉明一记枪锋探腰捅上,那襄城小校顿时惊然失色,不过黄玉明力道不足,枪锋被襄城小校压刀错位捅进马脖子,只听马鸣厮叫,襄城小校被坐骑掀翻,但黄玉明不甘心,还要接刀杀了这些呱燥种,可惜黄齐已经赶到,他一刃直出,将黄玉明压下。 “你疯了?给我住手!” 斥责中,黄玉明粗气不断,面色微红,似有愠怒不得释放,而襄城小校已经被同伴弟兄拉起。 “北安军,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欺辱我等,弟兄们,和他们拼了!” 不知谁大喝一声,瞬间点起襄城甲士的怒火,眼看着双方真的要火拼,凌仝在后威声:“都给本将住手!” 威声之下,襄城甲士纷纷收身,而刚才落马的小校满面怒火来到凌仝身前,指着傲然马上的黄玉明道:“将军,那厮实在不讲情理,我等奉命来此安民,他却突然动手,袭杀我等!若非属下有几分警惕,怕是已经没命!” “将军,在下北安军先锋营校尉黄齐,方才有些误会…” 黄齐听之冷汗冒出,赶紧向凌仝请罪,奈何凌仝带着目的而来,岂会放过眼前的好机会。 凌仝退下自己的人,沉声:“黄校尉,本将奉郡守之命,前来护行尔等,以免发生刁民造乱…” “刁民造乱从何而来?请凌将军说个明白!” 话中接话,其底气十足让凌天诧异,他转身看去,林秀已到近前,看着这名风传的青俊小将,凌仝上下打量瞬息,即便平静的对视,凌仝也感受到林秀身上的骁悍气息,那是从人尸沙场中搏命出来的人才会有的。 “林仲毅?”凌仝沉声,林秀抱拳:“方才情况,是本将治军不严,但是错无独人犯,所以…本将希望将军从大局考虑…” “慢着!”凌仝截断林秀的话:“本将奉郡守之命前来护行尔等,尔等不接情面也就罢了,现在还险些闹出人命,这恐怕说不过去!” “护行我等?哼哼!”林秀冷哼沉言中,唐传文已经示意黄玉明这些燥心将士滚开,那襄城小校想要提醒凌仝,却被林秀锋直面目:“同为军行,有何可护?再者言,你们奉郡守的令来护行我等,殊不知襄城的难民已经被你们驱赶的像野狗,你们怎会有这心?” 斥责之下,凌仝面色铁青,末了,林秀纵马横立,身后刘磐、方化二人率亲兵骑分散执枪,其压迫气势明显之至。 “凌将军,郡守大人的好意本将心领了,现在请凌将军率部离开,否则…”林秀沉言顿语:“万一发生什么事,本将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你…”凌仝一时憋气:“好你个林仲毅…好…很好…” 凌仝咬牙切齿,摔鞭离去,其它襄城甲士便徐徐退走,黄齐见此,心下不安道:“将军,没事了?” 林秀怒瞪他一眼:“看好你的弟弟,若他再惹麻烦,军法伺候!” 当凌仝被林秀直言驱赶,不得跟进时,何季带人赶来,看着凌仝心火模样,何季道:“怎么样?被那小子吃瘪了?” “哼!” 凌仝冷声,根本不应,这时,乔崇鹤从何季身后走出:“二位将军,此番切莫斗嘴动气!” 对于乔崇鹤,何季打心眼里看不起,这种只会玩弄心眼嘴皮子的官吏就像癞蛤蟆似的,能把人恶心死,可是何度需要这些人为他做事,无法之下,何季只能容忍。 “二位将军,襄城不过三两万难民,就能发生那样的刁民造乱,现在林秀的北安队足足十余万,若是混乱起来,他那千余护民队不过水中小船,随时倾覆!” “主薄大人,有话直言,事情越干脆越好!”凌仝催促,乔崇鹤点点头,待他附耳几句,凌仝带人离去,何季思忖半晌,道:“你这未免太狠毒了!” “官民有别,他林仲毅既然一心为民,那贱民的烂摊子他就得拾起来,但是本官想让他知道,贱民永远是贱民,他除了像蛀虫一样吞噬外,根本没有其它能耐!” 入夜,林秀在北窑县扎营,唐传文将聚民队安置好,才来向林秀禀告:“将军,情况不妙啊!” “发生什么事了?”林秀将横刀插在脚边,啃着半块干饼应话。 “粮草…已经不够了!” 闻此,林秀停下咀嚼,好一会儿,他梗着脖子把嘴里的干饼咽下,一旁,刘磐赶紧递上汤碗,可是林秀却不接,他憋劲半晌,才顺下喉咙:“干饼能噎死人,可它噎不死我!” 第二百八十七章夜乱2 林秀起身,冷言:“传令下去,人日分干饼半块,让后放出消息,临水的粮草供给队很快就来了!若真有刁蛮起事者…你知道该怎么办!” 子时,原本乱哄哄的聚民队逐渐安静下来,放眼望去,一个个篝火堆好像夜空的繁星。万俟良看着熟睡的妹妹,深深叹了口气,一股夜风吹来,万俟良尿意上头,他起身走远点小解,结果看到一处篝火前围着数人,万俟良瞧之疑神,小解完后,便走上前去。 “听说已经断粮了,要真是这样,咱们干嘛还要费劲力气去临城?”一汉子抱着膀子自言自语,其它人听了,不觉中已经心生悔意。 “咱们离开河中,就是为了躲避战乱,可若是为了一口干饼,就千里迢迢去往临城那贫瘠之地,实在有些傻,要我说,咱们应该往南,顺着黎城往中都地界走!” “往南?我不觉得!”有人异议:“听人说,河中战乱就是中都大军西进,万一战火蔓延到中都地界,咱们去那里,岂不是再度跳进火坑,要是被官家抓去做劳役,绝对累死的命!” “我觉得你们都想多了!”冷不丁外人插话,让这些打小心眼的汉子颤了瞬息,众人回头一看,一壮硕的爷们已经入位坐下。 “你谁啊?”挑头的汉子问道,万俟良笑笑:“都是河中人氏,什么谁不谁的?” “既然是河中的人,那咱们就算同地弟兄,现在我们这些人打算离开聚民队,自行找出路,你若愿意,可以和我们一起走!” “走?不不!”万俟良摇摇头:“放眼大夏当今,唯有川蜀、江淮还算安稳,可是你们一没赶路的银钱,二没充饥的干粮,从这赶往两处,千余里路,你们唯有饿死的份!而临城虽然贫瘠,临水更是无名之地,可北安军却是当今陛下亲名其名的军行,其将林仲毅更是个仁心之人,跟着他,你们才有活路!” “哼!”对于万俟良的言说,众人不屑:“你不过是个落难人,与我们都一样,真当自己生命都知道?” “兄弟,你不愿走,就别掺和我们,赶紧回去睡觉!” 瞧出众人的驱赶之意,万俟良摇摇头:“你们会后悔的!”、 “后悔?拉倒吧!” 众人糟践数息,万俟良不再应声,转身离开,半刻之后,这十几人便起身离开聚民队,但是他们没走多远,就被一些骑人拦下。 “站住!” 叱声入耳,吓的这些人一哆嗦:“大爷…我们不过是河中难民,身无分文…” “哈哈哈…”一阵笑声飘来,让这些汉子不明情况,但是随着笑声突然止住,眼前寒光一闪,一人脑袋落地,其它人见了当即吓的嚎叫,只是那横刀的主人已经冲上,将这些难民汉子给按住:“住嘴!” “大爷饶命...大爷饶命…” “想活命啊?” “想!” 听到这话,白日里与黄玉明搏乱的襄城校治营小校硬声笑起来:“那好说,你们现在立刻往回跑,就说贼人来了…记着,要扯着嗓子吼,但凡慢一点,我一箭射死你们!” “懂了,懂了!” 难民汉子哪里知晓其中的情况,为了保命,不做犹豫的应下,只是小校又是一刀,砍了一人的脑袋,见此,其余汉子立即哭声大嚎,可是小校根本不拦,让后一脚踹开他们:“跑,扯着嗓门大吼,跑的慢了,就没命了…” 篝火前,林秀正靠在卧马柱歇息,忽然听到一阵呼嚎,他赶紧起身:“什么声音?出什么事了?” “将军,南面有哭嚎声!”刘磐应答。 “哭嚎?好端端的何人哭嚎?快去察看!” 由于风向往北,这十几个难民汉子的哭嚎随风扩散,很快就吵醒不少难民,不明情况的难民纷纷张望,由于战乱影响,一路逃亡的生活使得大多数难民胆小不已。 “这…这是怎么回事?” “都说北疆贼匪众多…该不会是碰上贼匪了..” “不会吧…咱们什么都没有,贼匪就是来了能劫掠什么?” 议论中,难民队就像拥挤的蛆虫窝,随时有炸底的可能,巡夜队前,黄齐听着声音,心觉不妙:“快,派各队散入难民中,务必保证他们安稳!” 可是逃离的汉子回奔速度极快,在他们身后三十来步的位置,小校带着百十名换装甲士紧紧跟随,当哭嚎的汉子跑进难民队时,小校示意,身后的甲士立刻弯弓搭箭,抛射火矢入营。 “快跑啊,有贼人来了,晚了就没命了!” 哭好的汉子扯呼大叫,此言就似石落镜潭,溅起数丈高的水花,一些负责稳心的北安甲士听之叱骂上前,结果火矢从天而降,彻底乱了这些难民的心。 “快逃,有贼人来袭…” “贼人来了,快跑,快跑!” 当混乱爆发,那些负责稳难民心的甲士根本拦不住,而莫名飞来的火矢更让黄齐等人大惊,他派黄玉明、傅山、成坤三人带都队追出去,可是那些放箭的人已经没了踪迹。 “该死的…”黄齐怒骂,抄起长锥刃冲向混乱的难民,瞧见四处乱叫大喊的难民,他以刃柄抄打上去,一棍子将这难民干翻:“我等北安军护卫左右,就是有贼匪来了,也伤不了你们寸毫,为何胡乱大嚎扰乱?” 虽然黄齐言说有理,可是难民皆是小人之身,头脑眼界都简单至极,根本没有乱中考虑的能力,反倒是黄齐的粗暴行为惹来更多难民的不愿。 “北安军,什么狗屁,就会欺压百姓…” “他们定然想把我们弄到贫瘠之地做劳役…” 乱中生乱想,什么胡言都被难民彪出来,有那么一瞬间,黄齐几乎气的想要一刀砍了这些人,但是黄齐到底有几分心性忍耐力,他使劲咬了自己舌尖,让剧痛刺激自己保持清醒,让后叱令亲兵前去禀告林秀。 在聚民队前,林秀早就知道情况,他眉皱急思:“原来如此,那些官家可真够阴险,那民乱来报复本将!” 第二百八十八章黑手 “将军,这必然是襄城杂种弄出来的,我们必须在民乱恶化前制止,不然发生大面积踩踏造乱…会伤及无辜的…”对于唐传文的话,林秀岂能不知,但比民乱更严重的是虎视眈眈、不知在何处暗藏的凌仝。 一旦民乱出现,这些吓破胆子的难民必然乱跑,那时凌仝就可以借着保境安民的令对难民动手,过后再以官家令把罪名安在北安军头上,把北安军的名声一扫而空。 想到这些,林秀急思片刻,叱令刘磐、方化立刻带人对南向队列进行压制,难民可以向北逃,但绝对不能往南面跑,不然迎头撞上襄城兵,是要掉脑袋的。 但襄城校治营小校已经暗中作祟,火矢突袭,将南向难民队给惊扰四散,刘磐、方化二人不过二三十骑兵,哪能拦下,而黄齐又在两相顾及,一时间,林秀算是被整了个措手不及。 一里外,凌仝率部等候在此,不多时,小校归来:“将军,属下方才暗袭火矢,已经搅乱他们大半,不少难民轰逃这面!” “做的好!”凌仝轻笑:“传令下去,所有甲士围堵难民,若是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难民队里,由于突袭火矢,成群的人就像无头苍蝇一样来回脱逃,可是黑夜里,四面漆黑,他们这些人哪里分清生路死路。 万俟良发觉事况不对,立刻将周围的众人压下:“别跟他们乱逃,会出人命的?” “大兄弟,不逃怎么办?难不成等死?” 燥乱之下,人心惶惶,可是万俟良很清楚,混乱中的逃跑才是要命的,别的不讲,单是踩踏都能弄死大多数人,更何况这些难民中老弱占据一半,一旦冲撞,结果可想而知。 “听我的,稳住,别跟着大队人胡乱逃,若是撞到官家手里,人家的刀子可不认人!” 万俟良扯嗓子呼嚎中,将万俟梅牢牢拉在身边寸步不离,有些胡乱冲撞过来的难民汉子,万俟良更是毫不犹豫抬手一拳,将其打翻,那些难民瞧出万俟良的凶狠,纷纷避开,让惊叫着跑向别处。 不多时,万俟良身边聚起百十余人,这些人以老弱居多,万俟良瞧之,大喝:“汉子们都站在外面,把老弱护在里面,让后跟着我的火把走!” 聚民队南面,黄齐等数百北安骑就似游鱼般在乱民中奔走制止,奈何人疯胆小,黄齐根本压制不下,也就这时,一声惨叫从不远处传来,黄齐听之,脸色瞬间煞白,旋即,他不顾一切的带人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 “官爷饶命…饶命啊…” 校治营队列前,一排排严阵以待的巡查甲士已经抄刀立定,当难民潮水涌来,这些甲士毫不犹豫的出刀,那些难民才反应过来,眼前的甲士非北安军。 “乱民造事,杀!” 各队小校高声,这些襄城甲士立刻冲上去,对胡乱奔逃的难民搏杀起来,随着一声比一声高的哀嚎中,林秀已经抄刀传过难民洪流,盯住一追赶难民的襄城甲士,林秀不做犹豫,横刀落首,那甲士脑袋瞬间飞上天空。 “尔等官家…何故屠戮无辜百姓?” 林秀怒声,可是混乱一片,他根本压制不下,且林秀的行径惹怒其余襄城甲士,叫骂中,几十个甲士冲向林秀。 见此,刘磐、方化二人率亲兵骑左右夹攻,护在林秀两侧,那些襄城兵崽见了,叫嚣散开,让后自家阵列后冲出几队长枪兵,一丈长枪锋力劲足,对着林秀这些轻骑捅杀上去。 “该死的的畜生…” 面对围攻,林秀怒火中烧,他横刀飞甩,将长枪阵列后的指挥发令小校给捅杀,让后抽出虎纹将刃,对准突来的枪锋,一刀劈下,由于刀锋犀利,威劲十足,直接将数杆枪锋横头斩断,如此杀意让襄城甲士大惊。 远处,凌仝看到这里,眉锁如川:“这个林仲毅,竟然这般骁勇…” “将军,再怎么骁勇,他也是人,眼下他们不过几十骑接战,不如趁势将其…”乔崇鹤谏言,结果凌仝神思急转,让后瞪了乔崇鹤一眼:“乔主薄,何大人潜意只是让我教训林仲毅,你如此撺掇,莫不是有什么私心?” “将军哪里的话!”乔崇鹤尴尬一笑,凌仝重哼一声,不再与他废话,当即带人离开,看到这里,乔崇鹤唾了一口:“好你个凌仝,咱们走着瞧!” 身后,乔崇鹤的家奴道:“老爷,咱们该怎么办?” “凌仝不愿做,何季更使唤不动,既然如此,那咱们自己动手!”乔崇鹤冲家奴交代几句,家奴带着几个健仆离开。 这边,林秀骁勇善战,独骑威杀硬是挡下三队襄城甲士,而那些自顾逃散的难民看到情势不对,大多折返回去,当这些难民看到万俟良那一大群安稳缓退的队伍,这些人惯性般跑到人群外,似乎只有扎堆才能安稳下自己。 “住手!林将军暂且住手!” 搏乱中,凌仝呼声,林秀粗气抬头,看到襄城的王八蛋,他一甩刀锋上的血迹,道:“凌仝,你若想战,本将必定奉陪到底,但是切莫揪罪于这些无辜百姓!”话虽浅薄,可是听在四周的难民耳里,顿时生出感动。 “林将军误会了,本将真的只是奉命前来护行,为的就是防止难民造乱,只是刚才情况突然,上万难民奔逃冲撞,麾下将士一时刹不住阵脚,才造成些许伤亡!” 凌仝一番话说的很白面,让林秀无法挑出毛病,身后,唐传文、黄齐气喘如牛般奔来。 “将军,跑了五个校列的难民,其中西南面踩踏情况颇重,粗略估计,伤者在三千左右…” 听此,林秀恨的咬牙,他辛苦奉义,尽可能将这些无家可归的难民带往生路,不成想还是有这么多人因故亡之。 “将军,咱们的弟兄已经分列南向,做好抵御准备,只是…”黄齐顿了顿:“襄城甲士在四千左右,另斥候来报,东南向还有一支襄城旗号的队伍!为保万一…咱们还是撤吧,不然打起来后,再护着这么难民,咱们绝对占不到寸毫便宜!” 第二百八十九章反击 听着黄齐的话,林秀只感觉肺都要憋炸了,此情此景若换在北蛮战场上,单就凌仝那般妄言,他已经抄刀纵马杀去,不做犹豫斩下那颗黑头,但事关十余万的难民性命,林秀只能忍下。 在双方言说对峙中,林秀、凌仝各自退兵百步,至于那些亡命的难民,就地掩埋,没死的重新带回聚民队,凌仝看着四周的尸首,道:“林将军,这些人不值得你费心尽力…他们都是些蛀虫,记不得官家权贵的好!” “凌将军,此事到此为止!不然,我北安军必会讨回这个亏!”林秀冷声发话,凌仝眉角抽动,到底没说话,毕竟直面相冲对他不利。 “将军,这青崽子太猖狂了,方才短兵相接,咱们被他伤了三十来个弟兄…”小校低声,凌仝道:“伤了比送命好,吩咐下去,寻机袭扰,本将非要把他的聚民队给搞散,为郡守大人出气!” 但是情况变化之快,让林秀与凌仝皆未想到,当林秀带人离开,凌仝率部后撤时,乔崇鹤的家奴健仆混在凌仝的队伍里,那健仆左右一看,确定无人注意自己,当即抄起臂弩对准远去的林秀射去。 林秀拍马起行,可还未提速,一道刺耳袭来,林秀心中一寒,凭着直觉他躬身压背,奈何速度稍慢一毫,那弩矢正中自己的后肩,瞬间,刺骨的剧痛从肩头扩散,林秀闷声一吼,摔下马去,护行两旁的刘磐、方化二人大惊失色。 刘磐跃身下马,扑上急声:“将军,你怎么了?” “该死的畜生…”在痛楚的撕扯下,林秀心中的怒火彻底炸裂,而刘磐也看到林秀肩头的弩矢。 “那些狗杂种…老子宰了他们…” 怒喝中,刘磐抄起横刀回马冲向凌仝,唐传文命两人护起林秀回撤速离,让后他喝令方化吹起号角,一瞬间,呜呜的角鸣声飘荡开来。 本来已经分散的黄齐等将领,在听到这音后,均是一愣,那成坤诧异道:“大哥,这…这声音…莫不是将军出事了?不可能吧,方才还好好的…” 将杀鸣是北安军冲击前特有的号令,而旗令兵皆为林秀亲骑队里的人,更以方化、刘磐二人控制,黄齐不信他们二人敢胡乱吹响,想到这一茬,黄齐急声:“立刻集合人马,快!” “大哥…难道?” “快!” 黄齐已经急出冷汗,拨马回行之前,他奔到万俟良所在的聚民小队,而万俟良也从号角呜鸣中听出不对劲,看到黄齐疾驰而过,万俟良当即道:“快,我们向北走,快!” 不明所以的难民汉子们纷纷疑声:“往北?发生什么事了?” “啰嗦什么?快往北走,快!”万俟良话落,远处已经传来吼杀声,这般惊动比之先前的民乱还要可怕。 “狗日的畜生,一而再,再而三的欺压我等,我等皆不应你们,现在竟然敢暗箭伤我家将军,若不斩了你们的狗头,怕是你们要把屎拉在北安旗帜上了!” 刘磐一马当先,怒声咆哮,正欲撤离的凌仝瞧此,完全不明,他叱令小校带人挡下刘磐,谁知刘磐马错冲身,一刀斩小校于马下,其凌厉凶狠的态势明显之至。 “去死!”刘磐刀劈直落,将阻拦的甲士从头处破开,瞬间,血花四溅,将刘磐染个乌红,襄城校治营的甲士见了,这才反应过来,北安军是动了杀心,只是他们不明白,为何已经各自退避的北安军怎么就突然杀来。 “北安小贼,休得放肆!”凌仝怒声,抄起长槊:“北安军犯之,校治营出击!” 一将令下在,这些襄城甲士纷纷冲杀上去,刘磐等亲骑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丝毫不显怯意,待双方接战,看似严密如墙的校治营阵列瞬间被刘磐撕开一道口子。 “乔大人,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当北安军聚民队与校治营开战后,乔崇鹤已经离开凌仝的队伍,远远看去,黑夜之下,火影之中,一群群影子相互交错搏之,这让乔崇鹤心下虚神三分:“北安军聚民队不过千余,除却押解聚民,可调之兵不过数个都队,而校治营足足数千余,林秀落马,其余将士不赶紧护着自家将军撤离,竟然还搏命,难不成北安军都是些傻子么?” 乔崇鹤转首质问行黑手的家奴:“方才你确定射中林仲毅了?” “射中了,小的确保那林秀落马,不过听那声音,林秀顶多伤了!” “该死的,若是射死多好!”乔崇鹤叱声,家奴不敢顶嘴,眼看远处搏杀凶起,乔崇鹤怕引火上身,赶紧离开! 在东南方向,何季得斥候来报,一时心疑:“你确定北安军聚民队与凌仝部冲杀起来?” 斥候肯定的说:“小的确定无疑,本来双方已经各自退避,结果那林仲毅率人回撤不过几十步,突然落马,让后他的麾下亲骑便折返冲杀来。” “你是说…林秀落马?” “没错,将军,凌仝部已经与北安军交手,咱们怎么办?” 何季沉思片刻,道:“率部过去组织他们!” 当何季率部赶去阻止北安军和校治营时,黄齐已经率六百北安甲士冲来,面对四个阵列的校治营,这些汉子就似疯狗一般扑咬上来,尤其是刘磐这只亲骑队,虽然人少,但是凶狠程度让凌仝惊愕,不过两个冲击,刘磐已经逼近自己的将旗。 “格老子的畜生,暗箭伤人的种,今日老子必要取你狗命!” 刘磐叫嚣,声吼震天,在其北撤的队列后,亲兵抄刀斩断林秀后肩的弩矢柄,让后简易包扎,听得远处的吼杀,林秀急声:“快,快发号撤回来,敌众我寡,这样下去会吃大亏的!” “将军,此气必须出!”唐传文硬声:“襄城接连造次,实在可恶!” “但是…” “将军请与百姓撤离,此处交由在下!”唐传文不由分说,让亲兵将受伤的林秀带走,让后他起身与数名亲随赶往搏杀处。 第二百九十章北安威 唐传文看向远处的搏杀处,道:“襄城官家想借机会,龌龊行事,毁了北安军的名望,但事事逼迫终有限度,过了就要偿还,不然世人皆知襄城官位面,不知北安军威强,传令下去,让各都伯分列候命,火速驰援黄齐、刘磐!” 校治营的前列,在刘磐硬冲硬杀下,凌仝所部的月牙阵列缺口时隐时现,就似壶裂般冒水不断,凌仝见此,亲身冲出,安下阵脚,迎击阵内北安甲士。 “噹”的刀枪相撞,刘磐冲杀,却被凌仝挡下,其反力顶的他臂膀沉痛,刘磐稍喘粗气,死盯凌仝:“你们这些混账,亏你们还是官家军行,竟然暗箭伤人?莫不是欺我家将军不敢屠戮尔等?” “暗箭伤人?休要胡说,某乃襄城校治营指挥使,怎么会做那龌龊事,倒是你这贼种,不由分说,杀害本将麾下甲士,此罪,需要你的头颅来还!” “呸…”刘磐咧嘴嘲弄:“老子的头颅就在此处,有种来拿!” 刘磐话落,再度挥刀冲上,凌仝横槊立马,恍若金山大将,其一夫当关的雄阔气势让人不敢上前。 见此,刘磐鼓起血劲迫之,却被凌仝接连挡下,除此之外,刘磐还要小心四周围攻的校治营甲士,接连冲杀不成,刘磐先前的底气已经消散,那凌仝沉眉冷目,嘲声唾骂:“小贼,你耍弄完了,该某发威了,纳命来!” 凌仝拍马率部冲上,其余各校列随着将军的冲战,即刻重整战阵,反杀瞬间,刘磐等三十余亲骑直接冲散,而黄齐率领的都队抵挡不下,更是豁口大开,一些顶在列前的都伯纷纷被校治营的甲士捅杀于马下。 “可恶…”面对校治营奋起反攻,黄玉明燥心怒斥,奈何兵力不足,他所在的都队也就须臾功夫,便被分割成数个小列,每列不过十余人,各自保命抵挡。 看着人头窜动的襄城种,黄玉明恨得牙根生疼,他不断挥枪捅杀,但是校治营校列人数是他们的十倍,当合围之势形成,黄玉明这些小队列的北安甲士已无反抗之地,但凡武技稍差或大意者全都落马,进而被数不清的长刀、枪锋乱袭而亡。 “呜呜呜…呜呜呜…” 战势败退中,刘磐已经完全被凌仝迫出战阵中部,三十余骁勇的亲骑此时仅剩下八骑,只是随着阵阵号角从身后传来,刘磐等甲士愣神瞬息,便神色大变,凌仝瞧之,心下疑神,在本部兵士压阵黄齐、刘磐时,自己阵列的左右两翼处突然发生骚乱,跟着就是火光四起。 “一轮平射,放!” 在唐传文的命令中,他手里的四个都队二百余骑分散袭扰,校治营甲士只顾随自家将军冲击正面的黄齐、刘磐,根本未曾注意道北安军还有后手突袭。 望着远处半月形口袋式的校治营阵列,唐传文中位督战,左右四都队的北安甲士几乎跑断马腿,硬生生用火袭把校治营的侧翼给击乱,由于是黑夜,而北安甲士又全为骑兵,一时间这些襄城兵根本闹不清北安聚民队到底有多少人。 “将军,右翼造受火矢,兵士混乱,已经在小校带领下后撤安稳阵脚!” “将军,左翼遭受火矢,小校于乱中被火矢射杀,兵士已溃!” 听得令兵来报,正欲宰了刘磐的凌仝顿时勒马,他气的目瞪溜圆,大骂不止:“废物,尔等废物至极,北安聚民队顶天千人一校,本将四倍于它,竟然被袭扰的自乱阵脚,要尔等何用?传令下去,左右翼,谁人敢撤,自校职往下,皆斩!” 军威之下,令兵赶紧回告两翼,待阵脚稍稍稳住,凌仝看去,刘磐已经与黄齐部接队,而方化更是在月牙形阵列牙口处冲出一道豁缺,随时为自家弟兄撤退保证生路,两相较之,凌仝心恨,为何北安军有这么多的骁勇善战者,而自己麾下尽是些蠢货。 “长史大人,校治营左右两翼阵乱初退,但片刻即止,大有回转之势!” 旗手回禀让唐传文心躁:“这个凌仝还算有些能耐,但是强压将令不过心气一口,他若不败,将军的颜面如何讨回来?数千难民的枉死又能找谁伸冤?” “长史大人,恕在下不尊之言,除却黄齐校尉所部迎战五百骑,三百骑压护将军和聚民队撤退,我等只剩下二百骑四都队,校治营左右两翼可有两千众,这个差距…” 候命待发的傅山有些忧心,可唐传文寸毫无乱。 “北安军非郡城兵,北安子弟者骁勇善战,而战场更是悍者的天下,尔等精锐足以独骑当十,二百骑,用好了就是两千众,那时…逃的可就是他们襄城种!” 一话入耳,顶的傅山心里激荡不已,唐传文目盯远处,当校治营月牙形阵列开始收口袋,妄图一口吞掉黄齐部时,唐传文道:“傅山,你率二百骑从右翼外侧,直冲月牙形的中向位!记住,死战不退,除非你死了,否则必须冲过校治营的将旗!” “属下遵命!” 激情盎然之下,傅山带着回奔的四都队甲士绕奔校治营的右翼,从月牙形阵势的侧后东南向冲杀,原以为校治营人多势众,阵列严密,难以有成,结果傅山却轻而易举冲出缺口,究其原因还是右翼小校命丧,无人统战,其余兵士畏于凌仝的将威,强行守战不退,一旦兵杀袭来,这些人纸老虎顿时化作鸟兽散。 黄齐与刘磐、方化二人相合之后,三人三向拱卫,缓战缓退,凌仝率部全压,可是校治营平日里操练稀松,面对北安军严密的战阵,显得很是羸弱,即便凌仝再怎么催促也无济于事。 当凌仝再度全压,想要收紧横列月牙阵口,把黄齐部给吞掉时,自己的股腚处却开了花。 “将军,北安军一骑队从右翼横插将旗而来!” 听到此报,凌仝简直怒到发狂,不待令兵说出第二句话,他槊锋一扫,将令兵斩于马下。 第二百九十一章威扬 “数倍于敌,竟然反被破出缺口,尔等难不成都是猪崽!” 右翼阵列方向,傅山按照唐传文的话一路直冲,连破校治营三个都队,当第四个都队小阵列溃散开来,傅山已经看到凌仝的将旗,至此,傅山刀指大喝:“弟兄们,杀,冲透这些混账杂碎,给将军报仇!” 当月牙形阵列后面传来自家弟兄的呼嚎,正在缓退的黄齐一怔,旋即大喜:“好样的,是傅山那小子,他竟然钻进襄城种的股腚里了…” 刘磐唾出一口血水,沙哑着嗓音:“那我等还退什么?冲,拼死这些狗娘养的…给将军报暗箭之仇!” 众甲士血杀冲涌之刻,‘呜呜…呜呜…呜呜’的急促冲杀号角再度响起,至此,黄齐、刘磐、方化、黄玉明这些疯汉们纷纷迎头冲上,而凌仝空有四校列的甲士,由于统战不足,四面开花,也就半盏茶的功夫,左右翼的两个校列已经暂退,凌仝亲率两个校列迎战,奈何股腚透气,己方中位不稳,士气低下,交锋一击后,便撤退脱战。 当傅山与黄齐汇合,除却损伤亡命的弟兄,余下四百余骑再度竭力尾追凌仝本队,可是东南向军号袭来,让黄齐心里咯噔胆颤,即刻勒马停下,而凌仝看到来人后,不喜反怒:“何季,你为何如此迟来?” 面对质问,何季沉声:“凌将军,郡守大人让我们来护行聚民队,可真就是护行…” 一言双意让凌仝无话可说,不错,何度确实是这么吩咐,可深一层的意思何季必然知道,只是他不愿做罢了。 何季率部横列中间,将校治营与北安军分开,此时天色已经苍茫发亮,细眼看去,黄齐这些甲士身上满是鲜血,粗重的喘息就似老牛耕田。 黄齐瞧到来者,心中一酸,末了他横举长锥刃,面对完整的行军都营校列,冷声无畏道:“竟然是襄城行军都营的将旗…弟兄们,看来老天这次没有站到咱们这边!” “那又如何?”刘磐叫嚣,寸毫无惧,其余人等也快速平列开来,在军威压迫下,这些北安甲士纷纷扯紧缰绳,只待黄齐一令,便冲杀上前。 “且慢!”何季瞧出北安军的死志,立刻高声,黄齐警惕道:“襄城种,又想耍什么花招?某等用刀锋与你说话!” “本指挥使要见林仲毅!” “不可能!”应声稍弱,可中气十足,黄齐回首看去,唐传文竟然跟上来:“长史大人速速退去,此处危险!” “黄校尉勿忧,某也有几分搏杀技,足以自保!”唐传文身着吏官长史服,儒气横发,但是他马鞍上的横刀却已漏刃,寒气十足,让人不敢小瞧。 “指挥使大人,我家将军受暗箭所伤,怕是不能来见你,且这个事要有人来承担,您说该如何解决?”唐传文神冷声沉,其中的怒意好似箭矢直冲何季的耳廓。 “若指挥使大人有能力,大可将我们斩首在此,让后挥军北进,灭了北安军,不然,临水六千北安将士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言语威逼让何季心中忧虑,试想,这数百北安骑就打的校治营四千兵士丢盔弃甲,若是六千北安军威逼襄城,怕是何度夜不能寐,茶饭不思。 见何季不应声,唐传文拨马独骑上前,结果何季身后的亲兵立刻抬起臂弩,威迫唐传文,可唐传文非但不怕,反倒不屑道:“指挥使大人,您好歹是襄城军行大员,某瞧您将气威杀的,也是悍者,可麾下亲兵怎么这般胆小,难不成某独骑弱吏还能对你行凶?放心,某等北安军将士,虽无大能,可个个刚毅忠勇,像作祟暗箭的龌龊事,某等绝不会做!” 一席话刺的何季面疼,他急思片刻,道:“唐长史,北安军与襄城同为北疆军行,按理同为一脉,此般因小人作祟,拼杀至此,各有损伤,实属不该!” “不该什么?是你们的人先行造次!”黄玉明怒声,结果何季冷面,身后亲兵臂弩发射,弩矢化作流光袭来,也亏得黄齐长锥刃横档,不然黄玉明已经丧命。 “你这厮如此狂妄?”刘磐当即要拍马冲杀,不成想唐传文斥声止退,他缓骑来至何季身前,看着这个四旬统将,抬手就是一鞭子,抽在发射弩矢的亲兵脸上。 “你…” “住嘴!”何季目瞪唐传文,而唐传文以礼敬之:“指挥使,麾下唐突,容易扯出人命,某替你教训,若大人气愤不过,某奉上脸面与您,尽可刀劈下来,某若眨一下眼,就不是人养的种!” 听着这般话,何季算是见识了北安军参将长史的厉害,半晌,他压下心火:“此番乃郡守大人令中有误,又被小人作祟,挑了两相。这个罪,本指挥使代为接下!” 话落,何季下马,冲唐传文抱拳,而唐传文也不托大,下马单膝跪地回敬之,如此让凌仝高傲在上的脸面碎了满地,末了唐传文道:“指挥使,关于此事,恳请将军留下佩刀作底,日后某亲自八马托驾,为将军送回去!” “何季,你到底想怎样?你还是不是襄城的人?” 面对唐传文步步紧逼,何季未言,凌仝已经忍耐不下这般耻辱,斥声高呼,可是何季深知行军都营和校治营非北安军的对手,为了避免日后兵祸,他暂且独担,根本不理。 至此,唐传文恭敬候声,约有三息功夫,何季解下佩刀交付唐传文,唐传文转身离去。 着数百北安残骑离开,凌仝气的几乎吐血,可何季却心平如水,凌仝奔到近前,斥声何季:“你知不知这么做的后果?待到天明,整个襄城的人都会知道,襄城行军都营指挥使向北安军告罪?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凌将军,你所部伤亡数百,赶快去救麾下兵士吧!” 何季答非所问,话落,何季离去,而何度想要驳回脸面的暗作彻底在何季手中失败。 第二百九十二章南安兵事 “何季,你这么做是给襄城掉脸,给你大哥使绊子,介时襄城官家不会容你!” 望着何季远去的背影,凌仝怒声,可四野空荡,除了回声消散,根本没有任何应答。 北路道上,唐传文带着黄齐部全速奔进半刻,确定后面无襄城尾巴,才稍稍慢下速度,刘磐看着唐传文马鞍上的佩刀,不解道:“你要襄城种的佩刀有何用处?” “他们作祟暗箭将军,应该让他们把凌仝的脑袋交出来谢罪,而不是要这把一无是处的破刀!”方化也斥声。 对于他们的话,唐传文道:“我等区区七百人,战败凌仝所部已经是极限,你们还真以外自己是万人敌?若何季稍有一丝杀心,不管校治营一时败退如何,只要行军都营围杀上来,带动校治营反攻,我们谁都走不脱,在那种情况下,我只能以最妥善的办法为将军争回北安脸面,而不是让你们送死,恰好那何季心无战意,我才能恭敬威逼,不然你们怎能在这里喘息?” “送死?我等谁人怕死…” 刘磐叱问,身后的弟兄自然不会漏出怯意,饶是唐传文瞪了他一眼:“勇悍是对的,可是死在无知情况下就是愚蠢,当前,我强行押下何季的佩刀,而他作为行军都营的指挥使,襄城军行大员,以他的信物落凌仝袭击我们北安军聚民队的罪,首要之一就是确保这些家伙无法借着官家令揪扰咱们北安军,其次就是暗箭伤咱们将军的罪,他们根本推脱不掉,即便凌仝不认,何季站在那里,他们襄城官家脸面也会扛不住,所以你们记着,北安军现在需要名望,将军需要名望,只有名望义理扎根,将北安军的忠义大旗立起来,北安军才能在暗中壮大,等到那些人发现时,已经苍天比之贫地!” 北撤聚民队里,林秀躺在简易担架上被几个亲兵抬着走,兴许肩头的伤口痛的麻木了,林秀缓缓起身,亲兵赶紧停下。 “将军,您怎么了?” “本将冒失了!”林秀面有悔意:“本将受袭时不应该怒声叫骂,应该止住黄齐他们!” “将军,您无辜受伤,这口气咱们必须出,不然襄城的狗杂种会以为咱们害怕他们!”亲兵粗声粗气,可林秀却不这么认为。 “你不懂,逞一时之快只会为将来埋下隐患,北安军…还很疲弱…”正说着,唐传文等人赶上队伍,林秀看到他们赶紧起身,奈何唐传文等人已经下马奔来。 “将军,此乃襄城行军都营指挥使何季的佩刀,以作罪底!”唐传文双手奉上佩刀,林秀疑思瞬息,便明白了唐传文的用心。 “你…做的很好!”林秀颇为感动,他扶起唐传文,让后看向刘磐、黄齐、方化等人,道:“损失多少?” “额….” 三人闭口无声,还是唐传文应语:“将军,黄齐、刘磐、方化三人以弱兵迎战数倍之敌,败退校治营凌仝四千余众,为将军讨回恶气,属下敢肯定,不出三日,北安军军威就会传遍整个襄城,与巨大的名望相比,那几百命丧搏战的弟兄也能够安心了…” 听到这些,林秀叹了口气,由于动作大些,箭簇扯动肩头的伤口,让他眉角抽动,痛震数分,林秀下令:“记下亡命兵士姓名,待回到临水,厚葬之…其家田税等…由北安军免之…” 待搏战襄城兵的事宜结束,林秀才把心放到聚民队上,由于突生战况,十余万难民至少跑了半数,这个结果让林秀心痛,经唐传文、黄齐等人清查分列,自河中聚来的十二万难民只剩七万余,而这还要归功于万俟良。 “听旁人说,他们是跟着你稳退急撤的?” 面对林秀的问话,万俟良拱了拱手:“将军高言,小民不过是逃难逃出经验了,乱中随众,十有八九亡命,不如聚队稳步,急撤结伴,方有生路!” “听说你原是河中某城的兵士?”林秀再问。 万俟良神色已经稍变:“将军此言何意?” “我见你有几分聚众之能,若可以,入我北安军,做一练兵小校,此既可以助你在北疆立下跟脚谋条出路,又能为你妹子寻医问药安身立户…” “这…”万俟良颇为犹豫,一旁的黄齐却急声:“你这汉子,犹豫什么,现在北疆境况颇差,好些人想入北安军讨口饭吃都没门路,你却放着机会不用,实在愚蠢,再或者,你也得为你妹子想想…没有立身之地,你如何为她寻医…” 一通呵斥后,万俟良心动,而身旁万俟梅呆然无神的模样更是牵扯他的心魂,末了万俟良跪地顺命,只是黄玉明却不屑的唾了一口,拨马离开。 东州地界,东城县。 当北蛮风袭过后,北疆贫瘠如破屋,比邻的东州虽然没有遭遇战火摧残,可是在东州官家的高压之下,整个东州地界也富裕不到哪去,眼下的东城县更是贫中楷模,由于百姓贫苦,苛捐杂税众多,在青稞税制推行前,一些乡户实在受不了狗日的生活,便结伴落草,靠劫掠为生。 自春末起,东城县地界出现一伙贼人,约有四五百人,头领号太岁爷,原是辽源军出身,在他的带领下,太岁贼伙愈发壮大,以至于后来东城县县府联合四周郡县城防军剿杀数次,都没能灭了他们。 这一日,天气阴沉昏暗,东城县还没从黑夜里苏醒,太岁爷突然出现,携众攻击县府县仓,抢走官粮二十车,银钱数万贯。 当县令反应过来,带人追杀半路,却被太岁爷埋伏截杀大半,只余十几个衙差回县城。 回寨的路上,太岁爷坐在粮车上大口闷酒,待一壶酒闷干,他抹着嘴道:“这次抢的真舒坦,二十几车,够弟兄们安生个把月了!” “那是,太岁爷神机妙算,拿准县差狗的路子,一伙给他们打的抱头逃窜!”小喽啰奉承拍马,让太岁爷哈哈大笑。 第二百九十三章南安兵事2 “太岁爷,前面有人拦路!” 兴愉中,猛然得喽啰回报有人拦路,太岁爷一瞪眼,一挺身,一唾口:“他娘的…县差官家老子都不放到眼里,何人敢拦老子的路!” “爷,是一蒙面独骑,他身手着实厉害,二当家带着十多个人上前,已经被那人挑杀于马下!” “格老子的混账,敢杀爷的人!” 太岁爷怒火飙升,抄起长柄刀跃马冲去,一众喽啰呼喝簇拥,声势浩大,如鸡鸭轰禽圈。 林道中间,一骑人横枪立马,身前马下数具尸首早已没了生息,另有几个断臂的贼人哀嚎不断,可是骑人全然不见,他全身蒙着灰色的粗麻服,唯有一双眼睛裸露在外,但若仔细看去,会发现这骑人微微隆起的麻布衣下还穿着铠甲。 “是哪个不长眼的杂碎拦老子的路?”、 叫嚣中,太岁爷拨马冲出,身后百十个喽啰虎威作祟,可是骑人根本无动,他目盯太岁爷,臂膀稍一发力,钩银枪锋绷劲一颤,血迹即刻溅开,让后枪锋平指太岁爷,其傲然姿态让这个贼汉子怒到心炸。 “不知死活的畜生…”太岁爷怒骂拍马,抄刀杀来,身后喽啰一众跟随。 瞧着奔来的贼人,骑人眉目微皱,双腿猛夹马腹,黑尾驹嘶鸣发力,疾驰冲上,也就一个错身的功夫,太岁爷刀锋落半,那骑人的枪锋已经携着寒光化作银蛇探洞,从刀下穿过,让后狠狠捅进自己的胸腹。 一瞬间的袭杀让太岁爷喷血飞起离马,那骑人怒然发劲,枪杆挑甩,太岁爷的身子好似破布般飞出,让后砸到马后跟来的喽啰。 ‘轰’的尸首落地,荡起浓浓的烟尘,那些喽啰见此,顿时惊然失色,不待他们转身脱逃,骑人枪锋斜指众贼,一个下落令行,无数弩矢从四周袭来。 瞬间,这些喽啰被射成了马蜂窝,至于那些押车的喽啰,还没有反应过来,数百灰布骑人从林间奔杀而来,半刻后,太岁爷这数百喽啰全都亡命。 在灰布骑众清理所得时,先前独骑枪挑太岁爷的骑人来到不远处的树下歇息,他取下面罩,细眼一看,竟然是林胜。 看着远处堆成小山的尸首,林胜淡然无变,其深邃的牟子更是彰显几分老练毒辣,从临城开始,他以搏杀各地贼人匪盗以作练兵,不过月余,整个黎城以北的地界几乎无贼寨可破,故而林胜率领麾下奔到东州地界,除了截杀练兵,林胜还以掠夺所得,分发奖赏,其豪放行径使得一些江湖勇悍加入,也就数月功夫,原先出发二百余骑已经扩充到现在的一千一百余骑,虽然后来者大多出身叛逃兵士、游侠、贼人甚至是亡命江湖刀客,但在杀贼功寨练兵中,这些骄狂的汉子都被林胜表现出来的狠辣勇悍所征服,在林胜的血性感染下,这些汉子重拾义理道途,在血锋中把自己融进义鳞骑的旗帜下。 半刻功夫,麾下将士已经把贼人尸首处理干净,随着大火燃起灼烧尽一切痕迹,林胜上马欲走,结果全崇来报。 “胜哥,方才传来消息,东州兵驻扎南安郡,与临东地界相地邻!” “这关我们何事?”林胜不以为意,可全崇接下来的话让林胜安稳不住。 “林将军派赵源率兵一校驻扎南安县,与东州兵同为呼应,可是数日前东州兵以军马盗窃为由,进入南安县搜查…” “这些混账!”林胜当即咒骂:“这些东州崽子,难不成想借着河西战火,驻兵迫江淮的机会上,插手临北之地?” “不好说,要么我快马奔回临水,请命将军?”全崇急问,可林胜快速急思,当即反驳:“此距临水二百里,等你回来,什么都晚了!既然东州崽子心怀不轨,我们北地爷们也要给他们回礼!”话落,林胜拉下面罩,待马鞭麾下,马鸣厮叫,一众骑人便消失在林野中。 南安县,赵源立在县城墙头,看着十几里外的南安郡城,心下不安。 “校尉,弟兄被打伤十几个,现已送到医官!”毛云禀告,闻此,赵源鼻翼微动,质问:“找到东州军丢失的军马没有?” “没有!”毛云有些气不过:“校尉,这摆明就是找茬,什么军马丢了,全都无稽之谈,咱们北安军良马数千,怎能去偷他们的?要属下说,这口咱们不能咽下去,今夜,属下带几个弟兄,往他们后军营饮水的井里下些玩意儿…” “不可!”赵源断然阻止:“眼下正是多事之秋,北疆还算安稳,切莫生事,否则阿秀就没必要派我来此!” “可是…” “没有可是!”赵源叱声:“自此刻起,加强夜巡,一刻一队改为两队,我不允许发生任何乱子!” “属下遵命!”毛云带着愤懑离开,末了赵源才转身下了城楼,来的县中街道上,除了他本部先锋校的巡逻弟兄,就是县里的衙差捕快,至于百姓行人,寥寥无几。 进到街边酒肆坐下,小二赶紧上来一盘卤肉,一壶清酒,赵源甩下几个大子,结果店掌柜出来急声:“官爷使不得!” “店家,某乃北安军,非强人兵士!” “官爷,北安军的名声俺们早就听过了,仁义啊,现在河西战乱,东州兵又突然驻扎南安郡,这让俺们老百姓心中不安,亏的有你们在,不然俺们都不敢开门做生意了!所以您这酒钱,俺们实在不愿收!” 掌柜的一番心言说的赵源心里发热,也正是此刻,他才意识到林秀坚持的根子究竟意味着什么。只是天变在即,赵源一盘卤肉未吃几口,毛云急急奔来:“校尉,出…出事了…” “何事慌张?” “该死的东州兵又来了,一都队的弟兄在县东巡查时,与他们撞上,发生口角,现对峙中,您…您赶紧去看看吧!” 闻此,赵源怒目嗔裂:“东州种,这是没完没了了…” 第二百九十四章南安兵事3 赵源起身奔出数步,叱令周围亲兵:“还愣着做什么?立刻告知县令,集合所有捕快衙役,清肃街巷,同时关闭县门,做好御敌准备!” 县东乡道,先锋校巡查都队的弟兄纵马持枪挺立,对面十几个东州兵斥候营的兵士稀稀拉拉列队傲威,全然不把北安军士放在眼里。 巡查队都伯手持长枪,驻地稳身道:“东州的弟兄们,此乃临东地界,日前已经发生误会,你们再贸然闯进,未免过了吧!” “过了?呸!”东州斥候小校唾了一口:“这几日我部军马皆连丢失几十匹,方圆三向都找遍了,唯有你们南安县未仔细寻找…”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都伯心怒:“之前你们闯进县北地界,搜查半晌,可有着落?念在同为军行的份上,某劝你们口净再言!” “呸…呸…呸…”东州斥候小校一脸不屑,接连唾声:“我就不口净,你能奈我何?若真想我口净,把丢失的马匹交出来,不然要你们好看!” “去你娘的混账种,我等北安甲士,忠义为根,如何会偷你们的马匹,瞧你这龌龊样,莫不是你们手欠底子薄,把军马卖掉赚酒钱使,让后在这叫嚣放屁!”都伯身后,队正心火急躁,搏声叫骂。 那东州斥候小校脸色瞬变,直接抄起长枪:“该死混账玩意,说什么呢?信不信爷一枪捅烂你的臭脸!” “你试试!”队正扯呼硬顶,一时间那东州兵斥候小校愤怒不已,也就眨眼功夫,小校勒马夹腹:“弟兄们,临北的杂碎猖狂至极,若是不给点颜色瞧瞧,他们怕是不知道这南安地界上谁是老子!”话落,十几个东州兵拍马冲来,北安小队正当即要去搏命,却被都伯拉下,面对冲来的东州兵,他目瞪如牛,心气积攒几乎炸裂肺腑。 “嗖嗖嗖…” 当东州兵纵马不过二十来步,一排弩矢越过北安军巡查都队,直直顶在东州兵身前,那斥候小校大惊,赶紧勒马寻看,而北安都伯转首看去,赵源已经赶来,其后百骑横列执刃,威杀十足。 “校尉…这些家伙无理寻事,我等实在忍耐不下…” 都伯出声,结果赵源却一鞭子抽来,在都伯脸上留下一道血痕,让后赵源独骑缓行,来到斥候小校马前。 “尔等马匹何在?尔等心里清楚,若非要揪个一二,本校现在就送你回老家?可否?” 威声迫压让斥候小校心恐三分,四目相视中,斥候小校只感觉有股颤意憋在喉咙,从赵源那深邃冷酷的黑目中,他已经看到了死亡,那是尸身血海中的勇悍,非自己可以抵挡。 “北安军好大的威风…” 闻此,赵源皱眉,越过斥候小校看去,远处一大队骑兵奔来,为首的甲士乃东州兵先锋营营将、东州都督侄子卞西。 “卞将军!”赵源沉声,饶是卞西根本不应,他绕马至小校身前,鞭抽不断:“本将告诉你多少次,身为东州兵,就要行勇事,立勇威,遇事不退,宁死不屈…若是被什么下三滥的货色震住,那就滚出东州军…” 听出卞西话里的激讽意识,赵源再度开口:“卞将军,事非黑白,自有天定,我北安军奉将令而来…” 时至此刻,赵源还处于容忍地步,奈何卞西仗着东州兵势大,根本不把赵源放在眼里,他伸手捋着马棕,不屑道:“将军?哪个将军?是我东州的大都督将令啊?还是临城姚启圣那老种?” “卞将军嘴下积德…”赵源目瞪狠声,卞西心怒,反手一鞭子抽来:“你不过是个屁大点的校尉,敢在老子面前作威?反了你了,实话告诉你,就算林仲毅在这老子也不会把他看到眼里,区区新旅军行,几千弱兵,就敢自称将军?狗屁…现在赶紧下马跪地,向老子求饶,不然我东州军先锋营万余甲士挥刃杀向南安县,尔等连骨头都留不下!” 唾骂遭人,赵源目盯卞西,当他手中的鞭子探臂抽来时,赵源眉角一抽,横刀急出,卞西只觉的眼圈银光划过,他手中的马鞭已经被赵源劈断。 “唰…” 瞬间的变化让卞西身后的东州骑兵抄起兵刃,而赵源身后的北安骑同样抽刀顶盾,横列威压,即便人数少之,可威势却丝毫不差于卞西。 “卞将军,某已经很尊敬您了,有些事得过且过,不然…咱们就刀下言说…” 赵源冷声,其心恨之意让卞西一颤,他紧咬牙关,也就神色变化的瞬间,卞西反手握柄,抽刀动身,奈何赵源警惕十足,杀意凛然,不等卞西刀锋出鞘,赵源的横刀已经落在卞西的颈肩之上。 “别动,不然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你…”卞西已经被赵源气的面色瞬变。 “卞将军,某说过,我等北安军奉将令而来,驻守南安县,拱卫江淮河口,若是我等之间生隙,这个罪责,你可担的起?介时江淮生变,东州都督怪罪下来,就算你是都督的侄子,怕也不会有好结果!” 赵源声威之下,卞西再三鼓劲,最终忍下心口的恶气,他手腕发力,将刀入鞘,末了道:“看好你们的人,若我部再发生军马丢失,老子必然踏平你们!” “若真那样,某在南安县等着将军!” 不多时,卞西带人离开,看着东州兵远去的身影,赵源心中忧虑至极,他最害怕与东州兵发生纠葛,可是方才情景已经容不得他退缩,否则东州兵真的会压在北安军头上拉屎。 “校尉,咱们该怎么办?”都伯低问。 赵源眉思厚重,道:“传令下去,今夜起,巡夜斥候放到县外三里处,我要知道东州杂碎的一举一动!” 南安郡西城外,东州兵先锋大营,卞西在将帐内咆哮大骂:“这些该死的混账,竟然如此对我?老子若不出这口气,誓不为人!” 一旁副将袁弘道:“将军息怒!我等驻扎南安郡是为防范江淮,若是生出其它事,大都督会怪罪下来的…” 第二百九十五章南安兵事4 “你给我住嘴!”卞西怒声:“传令下去,今日之事务必禁口,若是谁敢漏出去,休怪本将严惩!” 命令之下,袁弘只能住嘴,出了将帐,袁弘心中忧虑,他深知卞喜好面傲然的性格,此番被北安军下了脸面,必然不会罢休,可任由卞喜兵锋暗处,寻北安军的麻烦,那只会坏了大都督驻兵东南边界的计划。 思量再三,卞喜回到落塌处,决定写书信一封,快马交付给南安郡城内的游骑将军于达,让他来制止卞喜之为,以免扰乱东州军行方略,只是袁弘还没有将书信交付给亲兵,卞喜带人闯进帐中,袁弘当即愣住:“将军…” 卞喜似笑非笑的盯着袁弘,一时间袁弘后脊发冷。 “将军,末将只是担忧您…眼下河西战况拖延不清,中都情况不明,若是江淮风起,而咱们又与北安军生隙,后果很难预料…” “哼哼…袁弘,本将方才的命令你没有听到么?”卞喜冷声,他走到袁弘身前,拿过矮桌上的书信,大眼扫了扫,旋即将书信给撕成碎片:“袁弘,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通事给于达,怎么着?你是想借用于达来压本将?” “将军,末将是为了大都督…”袁弘还想解释,卞喜已经厉声:“来人,袁弘不听军令,杖责三十,禁其出帐,若敢再犯,斩首示众!” 怒声下,数名兵士奔上将袁弘就地按倒,不由分说,抄起木杖痛打起来,待三十棍落完,袁弘的后腰已经血糊,而卞喜早已带人离去。 “袁将军,这卞喜实在可恶,仗着大都督的尊位,行事无度,迟早会把咱们带到沟里去!” 一众亲兵怒声,饶是袁弘疼的满头大汗,半晌未出声,且袁弘忠心大都督卞安成,一番计较后,对亲兵道:“尔等莫要乱说,小心刑罚加身!” “可是…” “尔等听着,我袁弘不过贱民出身,亏得大都督提拔,才从城门令做了这先锋副将,此知遇之恩,我必牢记心底,卞喜为人粗狂傲然,可大都督却是名者,所以,看在大都督的恩情上,尔等必须随我忠心无二!” “将军,卞喜…卞喜就是烂泥扶不上墙,你何必为他费心担罪!”众亲兵心疼袁弘,合力把袁弘抬上卧榻后,不容袁弘喝口水缓劲,一巡查队的兵士奔进来:“袁将军,不好了,卞将军率领先锋五个校列出营,向南安县进发!” “什么?”袁弘听之大惊,一不留神,扯动伤口,那股子痛楚把他刺激的面目抽搐,几乎变形,但事况紧急,袁弘顾不得其它,大声道:“快,快带我去通告于达将军,务必想法拦下卞喜!” 南安郡北地林,林胜率部连夜奔至此地,经过探查,林胜得知东州兵三万兵马驻扎在南安郡城,其中一万人在南安郡西面的淮村。 “头儿,探听清楚了,赵源果然驻扎在南安郡西向四十里处的南安县,那是咱们临城东地界,与东州西南界交汇,两处南向便是江淮河口!”全崇说完,等候林胜的命令。 林胜望着远处的东州先锋营营盘,眉目舒紧不一,大约半刻功夫,丁尧带着斥候队回来了,丁尧使劲喘了几口粗气,道:“胜哥,一刻前东州兵先锋营营盘大开,数千甲士结队前往南安县!” “这些东州崽子,难不成真有窥视临北的意图?”林胜冷笑自问,饶是全崇低声:“头儿,瞧着态势,真不好说,想那东州兵有三万,南安县不过赵源一校之兵,若真打起来,肯定干不过,咱们得想法子暗中插一刀,给赵源缓缓劲劲!” “那是必然,只是麟附其身,无影无踪,区区东州崽子,想把手伸进别人的家门,得先问问他胜爷答不答应!”林胜戏虐笑声,全崇、丁尧二人已经明白其意,末了林胜冲丁尧吩咐:“我与你百骑,想法弄掉淮村东州先锋营的辎重营,弄不了就别回来见我!” “得令!”丁尧沉声一笑,带着百余灰布骑向淮村方向奔去。 “全崇,派人监视南安郡城的反应,若是他们出军,以火油铺路,半途拦之!” “属下得令!”全崇应声:“半途拦之以后呢?” 闻此,林胜瞪了全崇一眼,全崇赶紧缩起脖子,拨马离去。 到这,林胜抄起寒光四射的钩银枪,望着远处的南安县,林胜心言暗说:“阿秀,这是义鳞骑第一次突袭搏战,愿你冥冥中保佑我们,让北安义鳞的杀威大显四方吧…” 南安县。 赵源得斥候回报后,立刻责令县府出命,整合县团练、衙差、捕快、民夫队千余人上城头携助毛云稳固县城防御,自己则亲带千余北安骑出城寻机破敌。 “格老子的北安杂碎,竟然敢顶撞本将,传令下去,第一个攻占南安县的,赏钱百贯! 先锋校列前,卞喜大声,奈何身后校尉沉闷无声,根本不应,卞喜火大,回手一鞭子,抽在一校尉的铁盔上:“怎么,没有听到老子的命令?” 校尉忖了忖气,道:“将军,大都督有命,驻守南安郡,防备江淮河口生变,这北安军好歹也是北疆军行,与江淮燕王势力相比,他们还算亲近,咱们这么做,是不是不地道啊!” “你他娘的说什么呢?本将为东州军打士气,搏威名,你竟然说本将不地道,来人,拉下去!” 卞喜怒斥,当即奔出数个督军兵士,将这小校拖走,其余校尉碍于卞喜威严,只能住嘴,来到南安县东向大道,五里外就是南安县的东县门,卞喜止行所部,道:“一校二校攻击南安县东门,三校四校侧翼防备,五校随本将居中驰援,一个时辰内,拿下南安县,活捉北安种!” 令出,一二校的校尉带着所部兵士奔向县城,另有两校侧翼防备,到这,卞喜下马歇息,自有亲兵奉上酒水:“将军,你消消气,顶多一杯茶的功夫,您就能站到南安县城头上观景!” 第二百九十六章南安兵事5 “那是自然,区区千余北安弱种,如何挡的了本将麾下雄兵!” 卞喜傲声自说,其胸有成竹的模样就似癞皮狗啃骨头,让人眼瘴心呕。 南安郡城府,袁弘忍着伤痛,快马疾驰奔来上告于达,可于达知晓卞喜私自出兵南安县的消息后,竟然无动于衷。 府厅内,于达沉默无声,将袁弘的令折扔进火盆,身旁参军谢桥出声:“将军,你这是何故?卞西私自招惹北安军,这可有违大都督的命令!” “命令本将自然知道,可卞喜是大都督的侄子,东州军先锋营营将,本将如何管得了他?”于达胡乱应了一句,便转身离开,谢桥稍稍思忖,明白其意后,他来到府厅外,袁弘看到谢桥,赶紧瘸腿走来:“参军大人,情况如何?” 谢桥摇摇头:“袁副将,你伤势这般,就不要来回走动,将军有令,让我带你去医官好好瞧瞧,咱们武人,腰腿可是命根骨,若是留下病疮,日后上不了马,那可就毁了!” “参军大人休要戏耍末将,这都什么时候了,哪有功夫治伤,你赶紧告诉末将,将军可愿前去制止卞喜所为?若是与北安军纠葛生事,万一江淮风起…” 袁弘心急,奈何谢桥不急,三言两语之下,谢桥沉声:“袁副将,你是个人才,将军很看重你,若是愿意,将军会把你调出先锋营,至少在这次军系纠葛中,保你脱罪!” “这…”袁弘一时愣神,待其反应过来,谢桥已经离开,可袁弘还想请命上言,奈何府厅兵士已经前来催促:“袁将军,请回吧!” 上令无果,袁弘忽然意识到,于达似乎不像军言中所说的那般,可是作为一个小副将,他除了尽职尽守以外,根本无能为力,离开南安郡城,袁弘还没有回到营盘,便看到先锋营营盘方向狼烟滚滚,仅此一瞬,袁弘的心就似受到千斤巨石重击一般,沉碎无动。 淮村,卞西的先锋营营盘东面辎重营里,此时大火冲天,在浓烟中,一队队兵士奔走救火,另有校尉带人前去追杀纵火袭击的贼骑,只是贼骑袭击时以火油瓶为引,在仲夏之际,火油瓶的灼烧就似浪涛滚滚,一波接一波扩散,不过眨眼功夫,便将辎重营烧了大半,说来也是活该,自辽源军散,北疆军行空虚,而东州军作为地方军行,俨然成为巨头,放眼望去,整个北疆、东州地界,根本没有可敌对的势力,但人想不到的,老天给降下来了。 眼下,辎重营校尉率部追赶纵火突袭的灰衣骑人,可是那些骑人看似穿着破烂,但胯下良驹却是东林好马,也就一个乡道的距离,辎重营校尉就被甩开,无法之下,辎重营校尉只能率部回救。 南安县东,赵源将麾下甲士以百骑都队为防御点,相互交错隐在林间。当卞西的一二列先锋小校率部冲来后,远远看去,大道上只有赵源一骑。 二列先锋小校怀疑有诈,勒马止行,赵源离的百步高声:“东州的弟兄们,此兵锋全出?莫不是要图谋南安县?” 声穿入耳,这两名先锋小校并不应言,赵源也不再废话,抄起长弓,搭上三支羽箭,一记三连珠射袭来,两名先锋小校见状挺刀抵挡,‘噹噹’两声,三箭断其二,可仍有一只羽箭透过二人,直中二人身后的旗手。 ‘噗’的羽箭夺命,那旗手兵士闷头栽下马,而他手中的先锋校旗也随之躺下。 “该死的的混账!”一列小校怒然,当即拍马冲上,见此,赵源沉稳如钟,寸毫不乱,他手持三刃刀,稳马横身立,那小校怒斥飞奔,身后百骑犹如洪流,让人心颤。 “北安崽,纳命来!” 小校斥声,臂下长枪环扫龙摆尾,化作一点银光刺向赵源,也就瞬息间,赵源身动,但瞧他扯缰后仰,三刃刀斜砍上去,在‘噹’的一声清脆,小校枪锋被打到一旁,不待小校收力再放,三刃刀已经顺着他的枪柄探入心窝,而后自小校后心出。 ‘噗’ 闷声之下,血从口出,人从鞍起,一时间,后面奔杀来的东州骑兵被赵源单臂挑杀自家校尉给震住,至于狂妄誓要夺赵源性命的一列先锋小校,已经目瞪呆然,亡命半空中。 到这里,赵源目瞪如牛,环顾四周,那些东州兵士止步不前,赵源冷笑,旋即猛然发劲甩臂,三刃刀突力将小校回甩出去,径直砸到数骑:“东州杂碎…北安军骁勇,岂是尔等混账可敌!” 唾言之下,赵源拨马就逃,瞧此,东州骑兵才反映过,旋即一窝蜂的叫骂追上,至于二列先锋小校看到这里,已经心生怯意,试想,何样的悍者能够面对千余兵士冲击而不乱阵脚,更可以在瞬息间取人性命,由此就可以看出北安军绝非浪得虚名。 赵源拨马回奔,接连平射刺激这些东州崽,身后五十余步外,东州军先锋列的兵士紧追不舍,二列先锋小校虽然心中不安,可是兵势已开,贸然收住只会影响军心,若是让卞西知道,也会治他畏敌之罪,故而二列先锋小校只能全力出击,只要能够擒住眼前的悍者,南安县的北安军群龙无首,介时拿下县城就是眨眼的功夫。 可赵源岂能如他们的愿,当赵源从大道奔进林道后,一时间道路突窄,让追兵阵列拥挤,除却数百轻骑,余下千余兵卒在奔跑中已经与骑兵拉开距离,瞧准时机,赵源弯弓搭箭,向林中发射响啲箭,随着一声刺耳传出,早已埋伏在林道外的数队北安骑从四面八方冲来。 “嗖嗖嗖…” 弩矢急飞,羽箭落下,面的四面的突击,千余步卒顿时乱了阵脚,在叫骂呼嚎中,这些步卒在各自都伯带领下四面迎敌,如此正应了赵源的心意,二列先锋小校率领数百轻骑直追赵源,察觉后队受袭,小校当即回马稳阵,奈何赵源反手一箭,正中他的坐骑,这小校不慎,顿时马卧人载,跟着,两队北安骑从左右林道间冲出,将这数百轻骑拦腰截断。 第二百九十七章南安兵事6 突然间失去校尉指挥,余下轻骑自乱阵脚,后队步卒也陷入暗袭,混乱中,赵源转马回杀,好似狼扑羊群,一杆八尺三刃刀劈砍挑刺,只把东州骑兵杀的人仰马翻。 半刻后,四百余东州先锋轻骑被破二百,余下皆降,至于步卒,仅有百名残兵逃离。 “狗杂碎,记着,我等北安军不是好惹的…” “滚回娘胎里去,若再敢来犯,必将尔等杀尽…” 冲着残兵远去的身影,毛云等北安甲士叫嚣大喝,唯有队列前的赵源沉面无动,他缓下气息,立刻叱令:“尔等各回其位,准备火油瓶,接下来才是真正的恶战!” “将军…将军….” 卞喜正在小饮候信,听得令兵回报,他面色一喜:“看看,不过半刻功夫便有回告,定然是赵源被擒…” 一众兵士围拱卞喜,只是那令兵奔近之后,卞喜面色稍变,但瞧满身是血的令兵扑前跪地道:“将军,先锋一二列在南安县东林道败落,只逃回百余残兵!” “什么?”卞喜听之大惊,他箭步冲上,单手揪起令兵:“你再给本将说一遍?” “先锋校列遇袭溃败,只回百名兵士…” 令兵话落,远处,百十名衣着破烂的东州兵士奔回,到这,卞喜只感觉脸颊像放在火上烘烤一般,燥热难耐。 “怎么可能?南安县不过千余北安弱兵,如何能抵的过东州军?不可能,决不可能,定然是你们怯弱避战…” 怒声之下,卞喜当即叱令,将逃回的百余兵士就地正法,身后将领难忍,出言求告:“将军,传闻北安军以千骑之力冲击北蛮黄金家族,其勇悍决不能小瞧,如此败之,也算情有可原…” 在将领求情下,卞喜才留下这百余残兵的性命,末了他唾出一口:“该死的北安崽,本将就不信数倍之力打不了区区千余贱种…传我命令,左右翼绕行围攻南安县,从后交叉进攻,汇合本将,随本将直攻北安军中门!” 东州军营盘,袁弘看着满目疮痍的辎重营,心底拔凉,此番大火将先锋营的粮草燃烧殆尽,更可恨的是他根本不知道黑手是谁,难道是北安军?袁弘不信北安军有这个能耐。 “袁将军,现在怎么办?余下粮草已经不足隔夜所用,咱们派到南安郡城的令兵到现在都没有消息…” 两相困顿交错让袁弘心烦意乱,于达作何想法,他身为小将不敢妄自猜测,可是卞喜已经走到错路,他实在不能坐视无睹,想到这,袁弘道:“集合本部将士,随我军前告命!” 卞喜所部北向五里外,林胜驻马而立,此番战事中,他就像黑夜里的鬼手,时刻准备勾魂索命,当全崇、丁尧二人准备妥当,身后十二个百人队已经做好冲击准备,林胜透过面罩道:“待东州兵进入东林大道,我等从后突袭,全崇,你部左翼,封口,丁尧,你部右翼,斩将旗,若是放跑一个人…” 话未落地,二人已经得令:“老大放心,区区千余东州崽子,我等还看不到眼里!” 全崇、丁尧各率三百骑离开,消失在远处的林野后,林胜执起钩银枪,随着枪锋斜指望天,身后六队六百灰衣义鳞骑好似暗黑龙蛟一般,向卞喜后队方向杀去。 南安县城头。毛云远看,两队东州兵从南北两向奔来,瞧此,县令心中一紧:“这…这些人莫不是要攻城?” “不会!”毛云瞧着两支东州兵进攻序列,顿然否定:“进攻态势如此迟缓,必然是佯装之行,想要以此诱引校尉回援!” 果不其然,那两支东州兵来的城门前一里外便止步,让后数百弓箭手对着城门方向抛射,而毛云这些人早有准备,故区区箭雨,寸伤不得,不多时,一声沉沉的号角传来,两支东州兵快速绕过东县门,顺着林道离去,瞧此,毛云急言:“校尉就在林中设伏,他们必然要围攻夹击,县令大人,我这就带余下的二百骑出城救援,在我们回来之前,你玩不可开城门!” “别…别…”县令断然拒绝:“我们这些差役、团练兵协助你们还行,真要自己守城,实在…” “别啰嗦,若是校尉战败,区区千人,如何挡的下万余东州军!” 毛云说完,奔下城墙,不多时,一支骑队离开南安县。 东林道中,赵源率百余骑兵突进袭扰卞喜,而卞喜心怒,三千甲士横列开来,好似麻袋般包来,见此,赵源分散百骑,以十人为队冲向横列的东州兵阵,见此,卞喜嘲弄:“区区百人,已经少的不够本将塞牙缝,现在还来送死,实在愚蠢!各都队听命,围堵冲杀,务必擒拿这些杂碎!” 军号之下,十个东州兵都队分散开来,另有三百轻骑直面迎击,瞧此,赵源刀锋为尖,独队冲进东州兵的布袋,一个交锋,百余北安骑便折损过半,余下的勉强回冲,与赵源聚合,至于那些东州兵都队和轻骑,也随之调转攻势,尾随杀来,见此,赵源亲兵响嘀弓出,随着一声刺耳,在东州兵都队和轻骑背后,接连奔出三个都队骑,虽然人数少于东州兵阵列,可是这些北安骑皆以角弓着备,在都伯的呼喝下,三队三百甲士火箭齐出,径直射进东州兵都队,由于是林道野地,干草柴苗众多,火引瞬间燃烧,那下东州兵见此,赶紧撤出火圈范围。 但北安都队早安置好火油瓶在柴草枯树之下,随着火引散开,火油瓶受热爆裂,火油四溅,瞬间,无数个火点沾附在东州兵身上,此般境况就像波浪涌动,直接冲散东州军都队阵列。 “快逃…快逃出这里!” 一些东州兵都伯叫嚣大吼,可回奔来的赵源已经长弓射来,直接断了都伯的性命,没了都伯聚阵,其余兵士混做一团,如此简直成了弱羊羔,任人宰杀。 “该死的…”卞喜瞧之,怒不可遏,身旁小校谏言:“将军,林野易燃,北安军必定在林中下了火油引子,未免被大火袭灭,属下恳请将军尽快撤离…” 第二百九十八章南安兵事6 “放肆!”卞喜怒声,他紧皱双目,狠言厉声:“区区火势,尔等就怯怕言退,难道尔等从未想过,那北安军也是人?本将不信他们能在火里生,眼下火势中烧方起,左右不定,他们在借势逼我们撤退,但本将偏不应这些弱种的意愿,传令下去,从中冲杀,与侧翼两校合围,三面夹击北安种,本将要把北安弱种活活困死在自己放的烈火中!” 话落,卞喜亲带本部校列将士冲上来,瞧此,赵源心中稍乱,按照计划,火势迫东州军前队,东州兵一撤,自家就可以安稳阵脚,让后借着火势四面袭扰,可是现在卞喜反其道行之,把他给顶在火势风口下,若僵持下去,待火势全面散开,他一无控风之力,二无降雨之能,根本保全不了自家兵士的退路,但同样的,他若此番退去,必然会被卞喜咬住尾巴,介时尾大不掉,依旧玩完。 在火势四面散开的间隙中,赵源急思,不得已之下,为一击战败东州军先锋营的胆魄,赵源只能险中求胜,他呼喝亲兵,命各队北安骑迎火冲战,在呜呜号角中,八百北安骑好似八爪鱼一样,朝卞喜本队杀去,在快要接战时,左右两队北安骑快速转向,朝侧翼压去,这么一来,卞喜先前派出扰奔县城袭扰的两校甲士正好撞上这两队北安骑。 弱势之下,百余北安骑搏命相向,往往一刀搏之挥砍,不待回转刀柄,便有数名东州兵四面攻来,这北安骑根本没有惨叫呼嚎,直接落马。至于赵源本队则迎面冲战卞喜,虽然卞喜本部有千余将士,可赵源全无怕意,他刀刃横出,一记劈砍落首,卞喜左右亲兵骑不敌,直接被削去脑袋,瞧着赵源身沾鲜血的模样,卞喜怒声左右:“杀了他…上,杀了那北安弱种!” 左右亲骑几十人围冲压之,赵源三刃刀携风呼啸,血光四溅,数合冲杀下,卞喜竟然心有怯意,但北安军左右两翼弱势迹象越发明显,不过须臾功夫,左右两翼已经溃败,两校东州军携势压上来。 瞧此,赵源心下愤恨,若他再有五百北安生力军在手,绝对可以冲溃卞喜本部,但火势袭扰,战场已经混乱,哪怕北安骑再怎么强悍,也无法顶住四倍余的敌军。 “校尉,右翼顶不住了!” 亲兵跃火冲来,急声中,赵源又一刀砍下东州亲骑队队正的脑袋,让后他朝十几步外的卞喜唾口一声:“该死的畜生…欺我北安无人?有种来啊!” 面对赵源的怒杀疯狂,亲兵再度高声:“校尉,快撤吧,不然大火封道,两翼被围,我们就没有退路了!” 二次警醒让赵源稍稍恢复理智,但赵源真的不甘心,此时他距卞喜本队不过十几步,跃马冲锋眨眼就可到,但身后战况变化太大,赵源无法保证本部将士的退路,燥心之下,赵源只能拨马回杀,重整旗鼓,以安阵脚,让后再度寻战机。 卞喜看到赵源滋生退意,刚刚油生的惊诧之意快速消散:“各队听令,北安军要撤,活捉北安校尉者,赏银百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即便四面火海已成,可仍有百余骑抛命追上,见此,赵源一记回身三连射,最前面的数骑被射成串串,只是百两赏钱让余后的东州兵士无所畏惧,继续追击。 也就同一时间,一东州令兵快马奔来,看着远处的火海战况,这令兵差点吓尿,可营盘遇袭,辎重尽失,南安郡城又没有补给回话,令兵奉袁弘之命先一步来劝,妄图压下势要攻战南安县的卞喜。 令兵快马来至卞喜大旗本队,远远看到,令兵大呼:“将军,辎重营受袭,粮草尽失,请将军尽快回之…” 原本杀意欲裂的卞喜听到这个消息,顿时惊胆惊魂,其余搏杀的校列都伯队正们也都一怔,旋即卞喜叱声:“尔等何人细作?胆敢乱我军心,来人,斩!” 一言即出,当有轻骑冲上一刀砍了这令兵的脑袋,于后卞喜盯着远撤的北安军,叱声:“追,杀光北安弱种!” 但不等他令出,第二道传令送上,这次是受了伤的袁弘亲自高呼:“将军,不可再战,不可再战啊!” 看到袁弘,卞喜真是心怒火冲,别人他可以一刀斩了,可袁弘是自己的副将,更是叔叔卞安成的将领,若是一刀砍了,他也交代不过去。 无法之下,卞喜唾骂:“你这混账,怎地来此,快快滚开,休要多嘴!” “将军,营盘辎重营遭袭,南安郡于达将军态度叵测,此战不敢再打下去了…” 若说辎重营遭袭会惊住卞喜,稍有过之,可若说于达态度不明,这就让他心下无底,谁都知道,于达是东州军二号人物,大都督卞安成的副手,多年来卞安成退位避嫌,不沾中都皇子风流,于达明掌东州军务,暗听卞安成调派,可世人皆有贪心,于达也不例外,即便于达恭敬奉上,可谁能保证权人贪心不变? 想到这茬,卞喜真是恨怒交加,短暂之后,卞喜令出,自己率本部校列回营,左右翼继续攻之,围杀赵源。袁弘想要再度言退,不成想卞喜斥责:“你给我继续打,南安县城,本将必须攻下!” 这边,赵源退却半途发现卞喜将旗后撤,一时间正面压力骤减,赵源即刻聚拢余下骑队,左右分支,二度反杀上去,恰逢毛云驰援赶到,从后庭方向横冲,三向夹击,反倒把两翼的东州兵给压制,可优势情况还未持续多久,被强行逼战的袁弘率本部一校冲来。 袁弘与卞喜相比,为人谨慎,且统战之能算得中上,面对火势四散的林道,袁弘当即呼角后撤,左右翼东州兵快速与之会和,赵源不明其意,尾追杀来,却被袁弘的步卒阵给挡下。 随着火势愈发严重,赵源不敢在林道中多拖时间,只能再度回撤,可袁弘却弓箭追之,让赵源进退不得。 第二百九十九章南安兵事7 待赵源麾下被火势冲击鲜有败退之意,袁弘立刻挥全部之兵压上来,可袁弘到底失算了,他没想到隐秘之处早有獠牙漏之。 “嗖嗖嗖…” 臂弩连射,箭雨成幕,袁弘本部还没冲杀接战赵源,后队已经溃散,袁弘回看,数不清的灰衣骑人抄着臂弩、马刀杀来,袁弘心下大惊,挥本队亲兵顶上,奈何兵势已散,他如何挡的下? 不过半柱香的功夫,袁弘本部及两翼汇合的校列全部败退,赵源发觉侧翼东州兵士围杀溃灭,三次反冲,竟然俘虏大半校列的东州兵士,至于袁弘本人,仅仅带数百残兵从侧翼火海冲出去,方才捡回一条命。而灰衣骑队在解决掉袁弘本部后,直接调转马头,去追赶卞喜,但卞喜心急营盘,先一步入营,使得灰衣骑慢了一步,只能望尾离开。 当东林道火势退去,赵源回到搏战地点,看着满地的东州军尸首,他浑然不解:“怎么会这样?他们到底败给谁了?” “校尉,不管败给谁,他们这群王八羔子总算得到报应了!”毛云痛快道,但是当他看到自己弟兄的尸首后,毛云心瓷,畅声戛止:“校尉,咱们这一战也损失不少弟兄…” 赵源闻之字语不言,末了他道:“收拢尸首,简葬此地,待事态安稳,移骨临水!” 淮村东州军先锋营营盘,看着粮草灰烬,卞喜气的浑身发抖:“到底是谁干的?” “是…是一群骑着东林良马,穿着灰布衣的骑人!”辎重营校尉颤声道,闻此,卞喜猛地转身瞪目,只把校尉吓退一步。 “灰衣衣?东林马?”卞喜冷声:“东林人不辞辛劳,冒着开战大夏的危险来到此地,只为烧了你的辎重营?还是一群穿着灰布衣破烂的东林人?” “将军,属下也不清楚…可他们…他们就是这样的打扮…” 校尉再三解释,奈何卞喜根本不信,他上前揪住辎重校尉:“你在怀疑本将的脑子?是么?一群骑着军行良马的破烂种突袭了辎重营?本将就想知道,你们在干什么?” “将军赎罪,属下…” “废物!来人,拖下去斩了!”卞喜不由分说,斩令即出,闻此,校尉惊中怒起,在卞喜亲兵前来押解时,校尉挣扎怒声:“卞喜,你个不分黑白的从族子弟,你这样下去,早晚会死无葬身之地…” 听得叫骂,卞喜火出,抽刀箭步,只听闷响瞬起,横刀已经捅进辎重校尉的胸膛,末了他道:“有谁再敢如此,斩无赦!” 回到将帐坐下,参将低声:“将军,我先锋营辎重营受袭,粮草损耗殆尽,连隔夜粮都没有,袁弘将军已经告令南安郡城,可到现在于达都没有回消息!” “这个老鬼…”卞喜低骂一声,正说着,于达令兵到来:“卞将军,于将军有命,召你入南安郡面见!” 淮村西,林胜率部等候在此:“这个卞喜跑的还挺快,竟然没有截住!” “老大,淮村先锋营还有半数五千余兵士,既然南安县围已解,他们也没了粮草,必然回撤南安郡,如此咱们是不是可以离开了?” 全崇低声,可林胜却不这么想:“离开?不不,此番卞喜吃了这么大的亏,必然不会甘心咽下,赵源独立支撑已经艰难不堪,借着隐秘之机,我等再巡回数日,若南安县确实稳固,咱们在离开!” 临城南,北安聚民队经过数日疾驰奔赶,总算回到自家地界,在临南官道上,马全带人迎接,当他看到林秀受伤的模样,一时惊诧不已:“仲毅兄,此般模样,是发生何事了?” “无碍,受到贼匪偷袭而已!”林秀胡乱搪塞一句,一旁唐传文稍加思索,对将要开口的马全道:“马小公爷,聚民队粮草供给不足,需要尽快赶向临水,所以请小公爷代为将军告令郡守大人一声!” “此事包在某身上!”马全当即应声,过后他低声:“仲毅兄,有些事…我需要与你低言几句!” 林秀随马全到僻静处后,马全开口:“此番你聚民队过来,实在出乎郡守大人的意料…” “汉生兄,这些情况我已考虑到,尔无需忧心…” “仲毅兄,数万难民,粮草供给,地产划分,名底落户,这些事你难道真要自己做?”马全一副不信的模样,可林秀却坦然无忧:“当初我应下这令,就已经想好后路,官家…那些虚作的家伙…本将这次定要立身扬威,让他们看看,我林仲毅的忠义大道…到底走不走的通!” 临水林家府邸。 经过数日的歇养,南宫燕总算苏醒,只是肩头创伤拖沓严重,在颈项锁骨处留下了一道暗红的疤痕,且她刚一苏醒就急着离开,但还未走几步,便头昏脚轻,栽倒于地,也亏的陈姝灵贴身照顾,才没让虚弱的南宫燕再度昏迷。 “郡主,您伤势颇重,需要静养…” 面对劝慰,南宫燕根本不领情,同时她燥心斥责,胡乱发泄,可陈姝灵永远都是那副沉稳柔和的模样,当南宫燕吼叫累了睡下,陈姝灵才出郡主的宅院,门前,李虎亲令一队北安甲士护卫在此。 “嫂夫人,您操累了!” 李虎敬声,陈姝灵笑笑:“无碍,妾身不能为夫君战场分忧,就只能尽可能安稳身后之事,虎子,你要多加防备,切莫疏漏寸毫,若是郡主再受伤,你我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嫂夫人放心,小弟在此,担保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 陈姝灵点点头,回到正厅院,远远看到苏文、庄非、韩墨三人在偏房议案做将事录,而三人也看到陈姝灵,便躬身礼敬,陈姝灵万福退避,末了三人重新回坐,将林秀之前的将令录放置好。 苏文道:“眼下筹措难民所需粮草已经足够一年之用,将军西进聚民月余,日前的消息需要我等前去驰援,可这花铁梨已经带部离开数日,怎么还没消息传回?” 第三百章遗命 “这就家伙贼人出身,该不会半道逃了吧!”韩墨疑声。 庄非摇摇头:“不会,花铁梨虽然是贼人出身,可我看他有几分仁义心,否则当初将军也不会接纳他,再等等,估计也就这两天的功夫,眼下,我等必须将聚民事宜先行做好,免得到时将军回来,因琐碎事务燥心!” 中都皇城,乾清宫。 “陛下,该用药膳了?”黄安小心翼翼侍奉在龙床前,锦缎华棉之下,枯干老瘦的夏安帝紧闭眼目,大眼看去,那张枯干发黄的老脸就似棺中老尸,可他微微起伏的鼻翼依旧表明这位大夏至尊英主还未离去。 十日前,夏安帝一场噩梦惊醒后,便病情突重,经太医多加诊治,也没什么结果,可为了保大夏国体安稳,夏安帝暗喻黄安封锁消息,为的就是保证景禹寅西征无患,可是随着身躯日渐枯瘦,夏安帝的气色一日不如一日,这两日已经无法起床,瞧之就是大限将至。 在黄安的轻言低唤中,夏安帝微微睁眼,黄安赶紧跪地上去,双手端着药膳碗放置夏安帝嘴边,待一碗药膳入腹,夏安帝气色稍稍好了几分。大约三息功夫,夏安帝微微抬手:“黄安,扶朕起来!” 黄安赶紧探臂躬身,偎依支撑在夏安帝的身后:“陛下,您想做什么?告诉奴才,奴这就去办!” 夏安帝缓了缓气:“召…召卫桓、邓宫觐见!” 半刻之后,前中书阁府卿卫桓、现太府阁首府邓宫急急赶来,二人入厅近前,跪地惶恐:“陛下万岁万岁万万…” “罢了!”夏安帝直言断了二人的虚话:“朕今日召你二人来,是有要事嘱托!” 二人闻之心底颤动,虽然夏安帝言语模糊,可二人已经知晓龙心之事:“陛下请言!” “现如今河西兵祸,于国、于民非良事,但为保一统基业,此事务必要行,你二人乃朝臣列工之首,要以人臣之道,拱卫齐王,守大夏基业!” “陛下之命,老臣就是粉身碎骨,也要全心全意辅佐齐王!”二人齐声,话落,夏安帝摆手,二人告退,出了乾清宫,卫桓才长出一口气,至于邓宫,也是后脊发冷。 “陛下托事,怕是命不久矣!” 卫桓自言,邓宫吓的目瞪警醒:“卫大人,休要乱说,此乃是非之时?你我既然得陛下重托,就要尽心尽力,切莫行二心!” 听得邓宫的话,卫桓连连点头,但是当二人在东华门分道各行后,卫桓冲邓宫远去的背影重唾一口:“老东西,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哼!” 乾清宫,黄安为夏安帝揉着肩:“陛下,老奴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黄安,有话直言,不要吞吐不清!” “老奴不明白,您怎么突然就召卫桓、邓宫前来?甚至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都是…” 余下的两个字黄安不敢说出口,可夏安帝心里跟明镜似的:“嘱托?遗命?”、 “陛下赎罪!”黄安跪地,饶是夏安帝摇摇头:“你跟了朕一辈子,朕信你,换句话说,朕也只相信你一个人!” 此一言让黄安惶恐,泪流满面:“陛下,您今日怎么了?您别下奴才,您肯定会好起来的…” 夏安帝笑笑:“黄安,人终有一死,朕活到现在,知足了,唯有放心不下齐王景禹寅,现在朕明立他为世子,承继大统,可秦王无声,燕王暗作,这些朕都知道,所以朕才召卫桓、邓宫二人交付遗命,为的就是让他们心思叵测,暗作行动,在走之前,朕为俞天皇儿扫清中都官堂派系,给他留下一个清净整结的摊子!” “陛下,您…您都这样了,还未大皇子着想…” “黄安,朕有三道遗命交与你,你要用性命向朕担保,务必保证三道遗命的安全!”夏安帝突然变声,其傲然雄立的姿态让黄安不敢啜泣。 “陛下放心,老奴就是拼死,也要护的遗命周全!” “放心,朕不会让自己的家奴枉死在朝堂纷争!”夏安帝顿了顿:“第一道,与你将帅王爷的立军令,连亲王秦懿,庆亲王南宫庆宇,敕封柱国公,领中都禁军兼四营将亲军!这道命令,在朕归天之后即刻交付二人,他们跟了朕一辈子,知道该怎做,至于恭亲王、永亲王,加封王侯勋爵,领封万户,但归中书、太府其兼,这道副令必须在秦懿、南宫庆宇二人稳身立位之后才可交付赫连熙、皇甫崧,朕…对他们不放心啊!”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夏安帝面色稍变,似有憋气,黄安赶紧哽咽着起身,为其拂背:“陛下,您慢些,老奴一个字都不会拉下的!” “第二道令,是给天儿的…”说到这里,夏安帝目漏哀怜,似有无尽苦楚掺杂其中:“不管皇子风流结果如何?他都要留禹寅、禹恪、裕子一命,若是杀孽太多,天儿的基业…不会稳固的…至于第三…” 话到这里,夏安帝目光凝重许久:“黄安,你还记得皇城操演中连败禁军、宫卫的北疆小将么?” “陛下是说那个林仲毅?” “不错!”夏安帝浑浊的目光一时间彰显几分期待:“林仲毅,字如人生,义理道途,虽然朕对他了解不多,可是能让秦懿这个老倔头看中的人,不会差的哪去,所以这第三道遗命是给林仲毅的…北安将,安北疆,军行立命,命守北疆,将刃所指,皆可斩之,北疆,永远是大夏最重要的门户!” 待夏安帝全部说完,黄安已经泣不成声,当三封遗命诏落款收拢,夏安帝已经再度躺下,殊不知,夏安帝这一躺,就再也没有醒来。 河中沈城。 数月搏战,景俞天与景禹寅互有胜负,而沈城作为本战的关键点,几乎在血肉冲击中变成尸城。 至于沈城的护城河里,河西军与中都军的尸首早已叠落成山,填满整个河道,即便如此,已经压不下景禹寅退兵的杀心,他知道,秦王不灭,河西不归,河西军不散,其它皇子和权臣们就不会对他产生怯怕。 第三百零一章根基 “先生,事到如今到底该怎么办?”景俞天叱问孟喜,连日的拖战已经让景俞天心燥不已,现在他恨不得神兵天降,踏平沈城。 “殿下,秦王现在就似王八壳,四肢皆锁紧壳里,除非把他诱引出来,否则绝无胜,而杨茂又是多智之人,急躁之下,老臣的计策基本无用…”孟喜解释,可是景俞天心燥,已经没有耐心,故而强压之下,孟喜也很无奈。 与此同时,南宫保暗中派人彻查府中家妹情况,经中都暗作快马消息,南宫保得知有人下套庆亲王府,妄图以自家亲人要挟自己,而始作俑者便是燕王。 “这些混账皇子…自己权争,却要拿我等开刀折磨!” 看着蜡丸上的字,南宫保怒声叫骂,若非他现在处于河西沙场,恐怕已经带人暗中前往江淮,私自黑手弄了燕王,但事况还不仅如此,副将低言:“世子,关于郡主…有个风言传来,末将不知真假?” “什么消息?” “请将军恕末将无礼之罪!”副将跪地,南宫保怒声:“有话快说,别啰嗦!” “日前郡主离开中都避风乱,前往北疆,结果遭遇袭击…” 听得此言,南宫保面色骤变,不待副将话落,南宫保凸步上前,粗糙宛如熊掌的大手直接揪起副将:“你说什么?你再给老子说一遍…” “咳咳咳…将军恕罪….将军恕罪…”副将面色痛苦,几乎憋气亡命,南宫保反应过来,才松手狠声:“到底怎么回事?说…敢漏掉一个字,老子宰了你!” “咳咳咳…”副将重重咳嗽几声,缓下一口气道:“将军,是燕王的人暗通北疆黎城军行世,原本他们想要暗中抓了郡主,以此要挟,放出风声,离间您与齐王,进而使得齐王兵败,但郡主前往北疆召见北安将,北安将插手,将郡主护起来,现在消息不明,末将派的探子正在北疆探查…” “北安将…林秀那小子!”南宫保听到这个名字,原本燥怒的心猛然平静数分,对于林秀,他颇有好感,在整个大夏青俊后辈军行才者里,林秀除却出身贫贱之外,其它各方面都居于将者上乘,想到这,南宫保缓声:“尽快查清北疆黎城的军行世家,老子要看看,到底哪个旮旯里的杂碎敢对庆亲王府的人动手!” 黎城,张祁暗作似真似假,至少眼前蒙住了蜀王和燕王的奴仆信子,更让两波人相互冲杀,给自己免去很多麻烦,但由于林秀插手,使得他的暗作功亏八成,余下两成消息即便传到河西,也没有听说中都军大面积败退、统帅齐王与先锋将南宫保的风言,一时间张祁坐立不安,他有种感觉,要不了多久,中都就要变天,那时大夏将会真正陷入风流漩涡,而他所做的事若不能对暗从的主子起到助力,就是给自己挖下了深坑。 越想越不安,张祁当即决定,北进临城,寻见林秀一面,至少把有些话给心说清楚,另外,他也萌生了另一个想法,那就是辽源军的原驻扎地,边镇源城。 临水,仲夏时节,虽然北疆到处风言贼道民乱,官家不作为,致使百姓民不聊生,再加上河西兵祸,江淮不定的浪涌,不少百姓都惶惶不安,可在临水方圆几十里,却油生出祥和安定的景象。每日,北安军都会派出骑队四野巡查,驱逐贼人,保境安民,短短数月,北安军的民心已经深深生根在临水方圆数个县中。 “回…回来了…” 北安营盘,庄非、苏文、韩墨等人正在商议农耕军屯的计划,忽的令兵来报,说花铁梨护着北安聚民队回来了。 听此,庄非大喜:“韩墨,我就说花铁梨无事!” 韩墨撇撇嘴:“废话少说,快去迎接将军!” 营盘外,放眼望去,十余里长的聚民队让人心寒可怕,对于那些衣着破烂、面黄肌瘦的难民,苏文早已置备下数百张粥棚桌子。 “各位河中父老乡亲,我家将军早就有令,备下饭食以候各位,现在敬请来食…” 说完,苏文将事宜交付都伯照看,自己则亲自迎接林秀,可是当众人看到担架上的林秀后,顿时大惊:“将军,你这是…” 惊声之下,黄齐沉声:“襄城官家种干的!” “襄城?”庄非疑声:“眼下时节,我等与他并无利益交错…”话半而止,庄非看着远处难民队,瞬间反应过来,稍加思忖后,庄非自责跪地:“将军,是属下疏忽了!” 林秀起身:“疏忽什么?你们在家的事我都知道,做的很不错,军屯农耕,粮草筹集,荒田划分…” 一连说了数样功绩事,苏文才道:“将军,功绩归功绩,疏漏归疏漏,若是我等考虑周到,免除官家军行名望相搏的冲突,您也不会造此伤害!” “为民而伤,本将心自满之!”林秀笑言,谁成想远处几个正在啃着肉饼,喝着肉汤的难民听到这话,旋即十余人奔来跪下。 林秀见状急声:“尔等这是作甚?快快起来!” “将军,之前俺们听说你刻意欺骗俺们这些人来此是耕作劳役,可是后来俺们才知道,你是好官爷,现在细想,若没您,俺们怕是早就饿死了!所以,俺们应该拜您…” 话落,十余人跪拜叩首,结果这景象就似星火燎原一样,快速蔓延整个聚民队,远远看去,黑压压一片的跪地者,其感谢呼声让林秀心潮涌动,末了他红着眼道:“起来吧….都起来吧…在这本将保证,日后本将活一日,就会保你们一日安稳…” 翌日,临水难民落底事务交由临水县,由于林秀刻意避开临城,故而姚启圣装聋作哑,不管不问,首要原因是他不想给林秀出资钱粮,安置地产,但临水以东就是北安境,林秀也鼓着一口气,强行以军令压下北安所的屯田堡,虽然再度打了临城官家脸,可姚启圣都闭嘴了,于海龙也落势了,也就没有那个官家种刻意找事,因此林秀令行顺当。 第三百零二章妒忌 由于当下北疆各郡城地界令行不一,林秀也心知官家一毛不拔、又想吸血剥皮的行径,便按照军民屯田制来推行聚民队的安置,经过模棱的军命推行,整个聚民队约两万多户被林秀编入军屯民制中,如此也免去他们被临城官家掣肘的可能。 “大人,这…这林秀未免太放肆了…” 临城郡守府,主薄徐安民、府丞岳长发同时请命,可姚启圣却不应其请,这让二人心下愤懑,那徐安民憋着心劲急声:“大人,官家联名令乃北疆四城所下,他林仲毅不过军行虚将,怎么可以越权行官家的威?” “大人,必须让他交归聚民队的联名令,停下临水以东的荒地军屯,把难民掌控权力归公县府和郡城!”岳长发接声。 奈何姚启圣听完这些,除了沉思,依旧没反应,二人心燥至及,还想再言,一旁的行军都营都司、指挥使马钟见缝出言,给姚启圣铺下台阶:“徐大人,岳大人,官途军行两不干涉,林秀虽然是奉大人的联名令前往西界聚拢难民,可是他却有着军行统将身份,若是强行让他交令,万一惹怒北安军,造成官家军行不合,这个后果二位可想过?” “马都司,我等知晓你儿与北安将是县学同知,交情深厚,可官家是公,你儿那是私,有些事可不能公私不分…” “不分?”这话让马钟心中不悦,他眉头一挑:“既然这么说,那二位大人就去向北安将讨令,别怪本官没有提醒你们,他的帅师可是连亲王秦懿,绝对的军行勋贵,除此之外,日后四野生事,北安军坐毕上观时,二位可别心急!” “你…”徐安民目瞪马钟,心火直往外冒,岳长发扯了扯徐安民的衣角,道:“姚大人,下官这样做,全是为了临城官家,还请您多多思量,尽早行事!” 撂下这话,二人转身离开郡守府,姚启圣起身:“马都司,你说这事…本官到底错没错…” “大人,错与不错,皆有您自己来定,无需听外人言说什么!”马钟将一纸书令奉上:“这是北安军发来的聚民书,总共两万余户,数万人,简直抵上半个临城,试想,大人若把联名令收回来,数万人的安置,他徐安民、岳长发怎能解决?现在有林秀独自担下,你根本无需操心,顶多在日后下令林秀,让那些难民缴纳赋税,按律归公,如此不就缓回官家尊位了?” 徐安民、岳长发离开郡守府,由于心中窝火,便来到酒楼小饮解气。 “你说这姚启圣到底怎么了?竟然接连纵然北安军,照这样下去,日后临北百姓恐怕只会知道林秀恩,而忘记临城威了!” 徐安民罗里吧嗦的抱怨,岳长发则沉思不言,徐安民伸手碰了碰他:“我说,岳兄,你到底在想什么?方才厅上,马钟为姚启圣说话,你也不顶他几句,害的我独木难支!” “我在想…姚启圣到底为什么不愿揪令林秀!” “你想出什么结果?”徐安民质问,岳长发道:“我估摸着应该是姚启圣老了,都是人老官心重,他的胆子越来越小,气魄越来越弱,只想保住晚年安稳,照此下去,临城早晚变成烂摊子!” “烂摊子?还用早晚么?现在就是了!”徐安民很是窝火:“数月前林秀大婚,临水周边数个县的县府官差、名望、乡绅前去贺喜,其声势之大,几乎盖过官家婚嫁仪仗…你说他林仲毅是不是刻意这么做?尤其是那马钟,更派其子前去参礼,听说奉钱一万贯!多大的手笔,就是姚启圣的长子成婚,他也不过上了五千贯!” 对于这些风言,岳长发摇摇头没有应声,徐安民端起酒盏闷口干完,正要打着酒嗝抱怨,阁间门开,让后于海龙走进来。 看到于海龙,虽然仅仅是前任府丞,可岳长发这个现任府丞没有一丝官架子,他赶紧起身:“于大人,您怎么也在这?” 于海龙坐下,笑道:“你二人大声言说,我在旁边阁间听得一清二楚,若是让姚启圣、马钟听去,你们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 “多谢大人提点,是我二人喝醉了,一时乱神多言!”徐安民胡乱应声,可是于海龙却不这么想:“喝醉了?徐安民,在我面前还用的着躲么?” “大人,此言何意…” “我能进来,就说明我与你们有同样的对手!”于海龙端着酒盏,摇晃不定,待杯盏稳下,于海龙道:“姚启圣老了,可他占着位子不做官家该做的事,现在,北安军越发势大,行令独身,全然不顾临城官家,姚启圣屁都不敢放一个,日后只会把临城置于北安军下阶,那时尔等就会成为北安军的胥吏官,任人使唤的命!” “他敢?”徐安民不信,可于海龙猛地落杯,硬声:“蒋赣身为指挥使,死于剿贼,北安军一句功尽良名就完事,你一个主薄文官,还指望北安军来卖你面子?简直妄想,不是本官糟践你二人,若是发生纠葛什么,你二人顶多就是一蚂蚁,被人吹之即滚!” “林仲毅欺人太甚,这口气,我无论如何也要出!”徐安民怒声,于海龙笑笑:“既然你有这份心,那就随本官一起,咱们联合整个临城官家,若是搬倒姚启圣,以临城官家的力量,对于现在的北安军,还有一搏之力!” “阿嚏!” 林府,林秀一身文服坐在庭院里,冷不丁喷嚏出口,把陈姝灵吓了一跳:“秀哥,您怎么了?不会是着了凉了吧!” “笑话,仲夏之际,我如何会着凉!”林秀笑声,即便如此,陈姝灵也示意小月儿前往灶房煮些甜汤,给林秀润润肺。 “秀哥,从古至今,女从夫,乃天理,妾身作为您的妻,不该说些什么,可是你这次出去行事,莫名受袭,让妾身好是担忧!”陈姝灵絮絮叨叨,让林秀苦笑不得:“灵儿,我说过,肩头的伤是襄城贼种暗箭偷袭,被箭簇刮刺造成,养几日就好了!” 第三百零三章大乱风啸 “那也不行!”陈姝灵执拗不退,一双黑目盯的林秀只能举手保证,日后行事小心,保护好自己。当小月儿端来甜汤后,林秀还没喝两口,刘磐来报:“将军,郡主仆人来了!” 林秀放下汤碗,出院迎看,墨莉一身白衣站在门庭前:“林将军,郡主召见你!” “郡主?她醒了?”林秀恭敬,墨莉点点头,林秀道:“末将这就去拜见郡主!” 当林秀离开,陈姝灵收拾甜汤碗时,小月儿赶紧跑过来,附耳道:“夫人,您怎么不跟着去?” “郡主召见秀哥,又没召见我?去了只会惹人厌,闹不好还会影响秀哥!”陈姝灵毫不在意,可是小月儿却忧心不断:“夫人,您可不能这么想,那郡主对将军有意,您得防着…” 闻此,陈姝灵的神色稍微变化,可瞬息之后,陈姝灵淡笑柔声:“小月儿,你多心了!” “夫人,怎么能是多心呢?君无意,女有情,这次郡主莫名受袭伤重,将军那样操心急去救之,连庄非、苏文这些参将议郎们都想法子撮合将军应受郡主的意,为日后将途寻助力,万一郡主真的和将军发生什么?您可就危险了…” “月儿,你去看看蒸糕好了没?”陈姝灵不想在这个问题继续揪扯下去,便转话支走小月儿,可若由心细想,她一点都不担忧,那也是不可能,毕竟女人都想独占自己的男人。 随着心潮涌动,陈姝灵一时心下沉闷,正好张氏来院中,看到闷闷不乐的陈姝灵,张氏道:“闺女,怎么了这是?秀儿哪去了?” “娘!”陈姝灵甜声叫道:“郡主召见秀哥,要么我去找找?” “算了!”张氏坐下:“姝灵,你和秀儿成婚也两三个月了,有些事娘本不该管,可是近来风言不断,所以娘亲怕你委屈,就过来提点你一二!” 虽然张氏说的很模糊,可以陈姝灵的聪慧,她自然明白张氏言语何指。 “娘,您多心了,灵儿身为秀哥的妻,必然会遵守三从四德,也明白世风事况…” “灵儿,这男人啊,事业前途为重,现在世道不好,林秀爬的越高,咱们林家也就越稳,但同样的,高位诱人,保不齐那些世家就会想法联姻,这事娘也不敢说什么不愿,所以娘只能让你牢牢拴着秀儿心,而这关键就是孩子…” 话到这里,陈姝灵颔首点头:“多谢娘提点,灵儿知道该怎办?只是眼下军屯事宜繁重,临水以东扩土开耕,秀哥怕是…” “什么军屯事宜,在娘眼里,你俩的事才是要紧…不过你也得抓紧,若是年底近期有孕,明年开春就让娘抱上孙子,那时…那个什么郡主就算真和秀发生什么,你的正室位子也动不了寸毫!” 偏院前,一队北安甲士警惕肃立,院内,南宫燕靠在躺椅上,虽然修养数日,可她的脸色依旧苍白,没什么生意,见到林秀进来,南宫燕孥动着嘴:“你什么时候送我离开?” “等您的伤势好转,身体恢复差不多,末将自会送你离开!” 林秀恭敬,奈何南宫燕心中不畅:“你不是很烦我么?赶紧送我走吧,那样你也省心,你那娇妻也不用疑神疑鬼!” 听此,林秀稍稍皱眉,他回声身后的刘磐:“去查查是谁多嘴,抓住入军牢!” “将军,这…” “嗯?”林秀冷声,刘磐不敢多言,急急离开,待院中只剩下二人,林秀跪地:“郡主之情,末将惶恐,但末将明白尊位差别,故而不敢冒犯须臾,除此之外,郡主及王爷对末将的恩情,末将永生难忘,日后有所趋势,只管言下,末将必行!” “必行?林秀,你真敢这么做?”南宫燕刻意戏虐:“我让你休了那村妇,娶我为妻,入王侯门,你可敢行?” “郡主休要戏耍在下!” “戏耍你,你当本郡主是什么人?”南宫燕一时气急,起身上前,由于身子虚,似有摇晃不稳,可她好歹是勋贵王爷之女,有几分武力,便探手揪住林秀的衣领:“林仲毅,你告诉我,为何世间蹉跎多情种,为什么情悦人生不周全?” 面对质问,林秀哑语,对视之下,南宫燕眉目通红,泪水打转,其怜心之样让人不敢直视。 “我爹被皇帝下令守皇陵时,我就知道有事要发生,现在大哥在河西苦战,背后却有人暗作连亲王府,原以为你能护的我周全,谁成想…” “郡主恕罪!”林秀心思杂乱,他微微发力,后退脱开南宫燕:“郡主,之前是末将愚钝,不明其意,现在末将以性命担保,只要末将有一息尚存,就不会让郡主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沈城。将府,景禹寅闭目养神,杨茂进来急声,景禹寅略有不快:“师傅,何事慌张?莫不是齐王又进攻了?” “非也,非也!”杨茂一脸喜色:“殿下,老臣得到中都密报,陛下…恐怕已经西去了…” “什么?”一言惊魂,景禹寅好似火烧股腚,从卧榻毡子上跃起:“师傅,你…你说什么?” “殿下,老臣的门生从中都传来密报,说陛下自半月前惊梦之后,就再没有出过乾清宫,而五日前,中书阁卫桓、太府阁邓宫前往乾清宫面圣,过后就传出陛下遗诏首府大臣的风言,如此不就说明…陛下…西归了!” 杨茂一脸喜色,连声不止,殊不知景禹寅已经沉面哀伤。 “殿下,虽然眼下中都并没有发出丧诏,但以风言估测,十有八九是真的,毕竟年前开始,夏安帝的身子就一日不如一日,老臣方才思量,若想辩出真假,现在就可兵进齐王,看看中都军的反应,若齐王依旧稳战,那风言是假的,若齐王全军出击,要决一死战,就表明陛下西去是真的,他要尽快赶回中都接位立名,而这就是殿下南进的机会!” “够了!”景禹寅突然怒声,让杨茂愣神闭嘴,不过瞬息,景禹寅泪流浮面,看到这里,杨茂知道自己一时间口误,可时机降临,他身为谋臣,不能不虑其果。 第三百零四章以退为进 景禹寅面色沉痛,坐身阶前,左右将领瞧之,纷纷离开,金静水路过杨茂时,低声道:“大学士,殿下虽然走到今日这一步,可究其根底,忠孝两顾乃其秉性之根,此消息对殿下打击着实太大,您老就别多言了,让殿下独自静静吧!” 杨茂听此,豁然发现自己已经沉浸在秦王的霸途之中,全然忘记为人臣子的身位,一时心悔后,杨茂叹息告罪,随众人出了府厅,也就吞吐之息内,府厅内传出一声哀嚎咆哮:“父王,儿臣不孝…无法前往中都面见您…儿臣在此…叩罪了…” 与景禹寅心碎欲裂不同,景俞天得到中都诏令后,竟然呆然无动,孟喜低唤数声,景俞天才叹息应答:“先生,本王心乱的很,让本王静静…” 孟喜来到帐外,史宝河、孙道乾、李默然、南宫保、元子期、臧霸、贝勒生等将领已经候命于此。 孟喜道:“诸位,皇诏突来,明面风平浪静,实则境况堪忧,秦王在沈城僵持已久,避实就虚,根本就是在等这个机会,眼下皇世子心乱不安,出战已经不足,所以为保万一,中都军各部防御上,请诸位将军尽心尽力,切莫彰显疏漏,被河西军窥视袭击!” 虽然孟喜忧患意识超前,可是景禹寅早在杨茂的霸途轨迹中做好准备,也就半刻功夫,河西军沈城方向传来号角呜鸣,闻此,南宫保急声:“先生,河西军进攻的号角,末将这就去整备麾下御敌!” “我等也去!”李默然、孙道乾、史宝河、元子期纷纷请命,但孟喜留下史宝河,厉声道:“你亲自督战中军本部列,督查各部,拱卫侧翼,若是侧翼出现缺漏,你项上的黑头就不用要了!” 孟喜一通叱令,中都军也在号角中快速动起来,孟喜正要进帐禀告,景俞天一身金甲出来,孟喜抬头看去,景俞天眼目通红,似乎哭了,可他到底忍下心中的哀痛,重拾至尊雄心。 “先生,河西军出击了?” 面对问话,孟喜拱手点头:“殿下,秦王僵持许久,怕就是在等这个机会…” “那本王就如他的愿…”景俞天厉声,孑然之间,那双黑目迸射出堪比夏安帝精光的神思:“二弟想要搏命,本王接了,但是…传令各部,以守为攻,只准防备,不准搏战冲杀,胆敢出击者,斩!” “这…” 景俞天怪异的战令让孟喜不明,按照中都诏令的情况,景俞天要尽快出战,借着景禹寅出军决战的机会,一鼓作气拿下沈城,卡死河西南下的路口,保中都地界安稳,此乃上策,可景俞天却反行防备,与河西军换了军略,殊不知野地搏战,防备方永远都是弱势的。 “先生,本王知道你的忧虑,可是本王…要以退为进,和二弟赌这一把大的…你应该明白!” 听到这话,孟喜神思突然一亮,瞬息后,他明白了景俞天的深意,末了他道:“殿下高明,老臣险些犯了军略大忌!” 沈城东向五里的战场上,酷阳高挂天穹,荒芜的田野中,两军甲士列阵而立,虽然现在静谧无音,可是当战鼓响起瞬间,宛如海浪滔天的呼啸声便一股接一股喷涌开来。 “殿下,南宫保所部左翼御位,元子期右翼御卫,齐王自领皇武卒中军压阵,瞧这态势…好像要全面防御拖战啊!” 金静水观察一番,冲景禹寅道,一旁的杨茂也心思稍浑:“不应该的,中都诏令一下,景俞天在这里已经没有时日可待,怎么还敢拖战?老夫不信,他这是掩人耳目,以退为进!” 心声推测下,杨茂请令景禹寅:“殿下,请派一员战将冲阵齐王中军!试试中都军的态势!” 景禹寅允诺,让后点出魏大中率三千飞羽军出战,不多时,一列黑甲河西军出列,魏大中横刀立马,身后五百重甲铁骑做锋锥,两千五百轻骑做月翼,形成鸟羽装的重装冲杀列,加之这些骑军人手一把马槊,一时间,河西军呼呵高涨,浪潮一波接一波,简直要震破人的耳膜。 对于河西军先手杀招的硬干法,景俞天微微示意,身后旗令兵示意元子期部出军拦截,结果元子期仅派出臧霸率三千步卒抵挡。 号角呜鸣下,三千步卒以长枪阵列为尖端,盾兵和戈手边翼御位,全然就是缩头王八。 魏大中看到这里,满脸不屑:“区区步卒就想挡下老子的骑军,简直痴人做梦,河西儿郎,随本将冲杀!” 虎吼之下,三千飞羽军拨马奔腾,其声威浩荡,连地面都震动起来,但臧霸也非弱将,他呼声压阵,步卒前后顶列,形成严密的盾墙。 ‘五十步….三十步….二十步….突刺!’ 臧霸死盯飞羽军的冲击速度,在飞羽军马槊即将挥砍下的瞬间,五百长枪兵跃身挺枪,一丈长枪好似星点流光,透过盾阵迎击上去,仅此瞬间,便有百余重甲飞羽军翻滚落地,可魏大中飞羽冲杀,三千骑战,其冲击力不亚于洪水涌流。 “杀…”魏大中骑列当先,大刀劈落,直接将一盾兵囫囵个劈砍两半,随着他马力冲击,余后的长枪兵被冲飞落地,眨眼直接,步卒阵列被冲出数个缺口,但是不过两排盾兵阵,飞羽军的马力冲击就被彻底挡下。 至此,臧霸抄起宣化斧,箭步冲出阵列,身后的戈兵三人一队相互拱卫,对着近在咫尺的骑兵收割上去。 ‘噗噗噗’ ‘噹噹噹’ 当飞羽军前列被拖进步卒阵无法折转时,步卒戈兵与臧霸的大斧砍杀化作死神镰刀,不断收割着飞羽将士的性命,魏大中瞧之心急,亲兵号角呜鸣,后列飞羽军散作羽翼落地,从外围突进,如此倒让步卒阵列收缩不少,而臧霸步阵两翼生出乱像后,便赶紧全阵后撤,见此机会,魏大中聚集重甲骑,化作锋锥,直直插进臧霸将旗所在,试图一战冲阵而过,让后逼战景俞天。 第三百零五章天命所归 可景俞天早有命令,故而臧霸也不硬战,哪怕本队险有乱脚,他依旧稳扎稳打,步步回撤,不多时,五个步卒盾阵汇聚成三个相互拱卫的尖锥阵,一时间步卒防御力大幅提升,哪怕魏大中重骑猛杀,也无法穿透这个王八壳,反倒使自己的骑兵在拖延中陷入长枪兵的袭扰围困,最终被戈兵掠杀。 看到这里,杨茂彻底浑然,他有八成的把握肯定夏安帝在中都出了大事,就算没有西去,也撑不了多少时日,景俞天作为皇世子必须回去接受遗命,等位继承大统,如此紧急之下,景俞天不赶紧战了结束,却以拖战来决命秦王,实在有违常理。 “殿下,齐王必然有暗招,老臣请命二将分攻齐王左右翼,再探中都兵根底!”杨茂急思,再度请声,景禹寅也嗅到别样的战略深意,立刻应允杨茂所言。 不多时,许元龙、曹云金各率本部三千弓骑将士左右杀去,此一来全面压阵,景俞天若还是防御不战,攻守僵持过久,在没有城池的情况下,防守方士气下降极快,那时景俞天必败无疑,想到这一点,景禹寅的战心越发涌动,他死死盯着战场变化,当许元龙的左翼冲杀破开南宫保本部将士的前阵后,景禹寅执起自己马槊,呼呵叱令:“河西中军,直杀敌军左翼!” 此令一出,万余河西中军好似洪流般快速涌动,越过战场朝齐王中都军的左翼杀去。 左翼防御列前,南宫保作为先锋将,若是率部冲战许元龙,恐怕三个许元龙捆在一起也抵不过,可在防御上,南宫保却头一次彰显出弱势,究其原因还是南宫保自小在中都长大,多善攻城战,不善野地防御战,对突然反转的战略攻势拿捏不到火候。 当许元龙破开南宫保本部前列,后面黑压压的河西军尾随冲来后,齐王在中军本阵示令,其身后的军威鼓手撸劲擂鼓,那轰轰好似炸雷般的鼓声快速扩散覆盖整个战场,而南宫保听到督战的信号,只能血气聚心,呼啸怒声:“先锋营全部将士…前列后压,后列顶上,胆敢退一步者,斩无赦!” 在这将威逼迫下,副将咬牙带着最后一校列兵士冲上去,许元龙见状,立刻扩散麾下兵士,强行留住缺口,试图为景禹寅的冲杀赢得时间。 “殿下,左翼南宫将军阵列情况不妙,似有被破趋势!” 孟喜远远看去,心忧急言,饶是景俞天根本不应,当中军阵前的臧霸生生拖垮骁勇的魏大中部后,景俞天剑锋指天:“中军冲杀,力压河西军阵尾!” 此言一出,史宝河、孙道乾、李默然三将立刻呼呵令兵,聚阵即出,在号角呜鸣中,一万中都军分向三阵,化作洪流冲出,且景俞天军略转变以退为进太快,让杨茂根本无法应急,除此之外,景俞天这么做不外乎抽根决底,和秦王殿下拼个死活,但此军略风险极大,景禹寅本部河西军压进南宫保本阵,一旦突破左翼,调转中杀,也是绝根景俞天,所以说,南宫保先败,被决落马的就是景俞天,而杨茂后军阵被破,被决根的就是景禹寅。 在生死交错的赌注下,杨茂惊出一身冷汗,他虽然明白景俞天开始死命防御的原因,不过是以弱势引战,让景禹寅先一步冲锋,借此打一个反手战,可若深念思量,杨茂更惊愕景俞天的军略大才,这与那个妒下的皇子简直判若两人。 “世子,前列左翼缺口太大,挡不下!” 左翼先锋营阵,副将满身是血拨马回告,听得急言,南宫保心火窜跳,一槊斩死突到身前的河西骑兵,让后唾骂:“挡不下就拿你的命顶上去!” 南宫保叱骂间隙中,景禹寅已经借着许元龙打开的阵列缺口冲向南宫保本阵,面对万余河西将士的冲击,南宫保本部五千甲士全部压上,也不过杯水之力,在这以命搏命的冲杀下,南宫保看向中军战阵方向,他忽然明白了什么,这一瞬间,南宫保心狠欲泪,可想到出征前爹爹交代的话,南宫保嘶声嚎叫,旋即拍马冲向景禹寅的槊锋。 “噗噗噗…” 箭雨连幕,锋刃乱舞,在夺命搏杀中,血溅三尺早已成为生命的归宿之途,往往一名河西兵士倒下后,总会有中都兵士陪着他,在敌对双方亡命的瞬息,这些人的眼目中都会彰显出对生的向往,或许他们根本不想对决拼杀,可是皇系相隔,军途相异,在权势交锋下,一个个大夏悍兵就这样在同族血脉刀锋下殒命。 随着景禹寅强压乱杀南宫保部,景俞天也将要冲破杨茂所指挥的后军将领狄云本部,那狄云年不过三旬有五,在河西将领中算是青字辈,只是年岁青嫩,可搏杀上乘,以战况来看,他的勇悍和军略掌控已经超出许元龙等人,否则面对万余强悍的中都军中军阵列冲击,区区三千将士早已化为尘埃。 在景俞天的右翼,元子期率部汇合臧霸,反杀魏大中部,魏大中不敌,仅百骑退回后军阵,如此直接把狄云顶在风口,只要狄云一败,河西军的后军阵将瞬间化为乌有,那时景禹寅的中军就会成为孤舟,但搏命天下,景禹寅怎敢没有后手? 当狄云本部拼至数百兵士时,一支银甲枪骑从战场之外突来。 瞧此,景俞天面目狰狞,牙根紧咬作响:“风翎卫…怪不得景禹寅敢全军压上左翼…这个二弟可真有能耐,但是本王也不是泥人塑像…” 叱声中,景俞天的中军后军阵方向,身着金色狮子铠的皇武卒化作烽火冲来,两支精锐悍兵就似两道龙卷,在鼓点中疾驰威压,顺息之后,银色流光与金色流光撞在一起,如此结果让左翼战阵方向的景禹寅心中一颤,也就瞬息的失神,南宫保已经寻机抄槊纵马,扑杀而来。 第三百零六章败阵 “噹”的一声清脆,南宫保的马槊被景禹寅单臂挥斩反挡下来,其巨大的劲道让南宫保坐骑嘶鸣止步。 “该死的畜生…给老子稳住!” 南宫保唾骂稳身,坐骑受到主人虎吼,只能憋劲加力,再度奔上,可是冲阵对杀,南宫保面对大夏军行第一悍将景禹寅,终归有几分的心弱,而景禹寅也早已瞧出南宫保的势弱,在一记槊锋交错的瞬间,景禹寅一手槊压,一手横刀突砍,直接把南宫保惊的搓手不及,也亏得他马术强硬,才躲过要命的袭杀,即便如此,在南宫保的胸甲侧腰处,仍旧留下一道刺目的刀痕。 “南宫保…你是个良将,你父南宫庆余更是本王的军行前辈,看在这份情面上,本王不忍杀你!束手就擒,本王饶你不死!” 景禹寅虎声威压,南宫保虽然抵挡不下,可秉承忠义奉主之名,他并不退缩分毫:“殿下休要多言,将者沙场,死战为荣!” 听得此言,景禹寅已经明白南宫保的心志,旋即,景禹寅拨马发力,当二人槊锋再度交之,景禹寅到底心存一丝善意,故而劲力稍泄三分。 待双方锋刃错之,寒光散去,南宫保已然槊飞落马,而景禹寅看都不看,便率部冲向南宫保本部,也就须臾功夫,南宫保的左翼彻底溃散,五千将士大部战死,余下的也失去鏖战之力。 “殿下,南宫保部溃败,秦王已经从左翼方向绕后杀来!”元子期部发现后阵变化,立刻传令示警景俞天中军。 但景俞天明知后部威胁,反倒继续发令中军冲击杨茂所在,远处,景禹寅看到这里,急声呼喝,旗手号角呜鸣,麾下千余近卫更是加快进攻步伐,不过瞬息功夫,便把大部河西甲士甩在身后。 “殿下,进攻态势过快,会把咱们的阵形拉散…”金羽瞧之急言,可景禹寅在景俞天破灭自己后军同时,发现自己最大的疏漏点,那就是杨茂所指挥的本部将士就在沈城之外,一旦杨茂溃灭,景俞天麾下将士以城墙为背,来个险境反击,在士气上,他的河西军就会受到最大的压制,而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 “杀…杀…杀…” 中军前列,史宝河单刀独骑,好似疯人冲向狄云,狄云挺枪列阵,但是后军阵列早已破烂不堪,根本抵挡不下,一个冲击,后军阵列被中军打开缺口,杨茂见此,脸色煞白如蜡。 “快,快挡上去!” 杨茂急声大吼,奈何身边已经没有可用之兵,到这里杨茂才知道自己看错了景俞天,这位大夏皇子以妒下忌人的模样骗了所有人,他能走到今天这一步,除却夏安帝的不忍外,还有自己的能耐,眼下军略搏杀就是他才能的最好表现。 一阵号角呜鸣,中都军彻底冲破杨茂所在的后军阵,而杨茂在混乱中被李默然冲骑抓走,不过眨眼功夫,秦王的后军大旗倾倒在尘土之中,而这时他的风翎卫才勉强冲破皇武卒,奔向战场中位,试图驰援杨茂的后军阵。 虽然景禹寅先景俞天一步拿下中都军的左翼,可是中都军却在齐王的指挥下直接掏了他的根底。 远远望去,苍茫惨烈的战场呈现出一副怪异的景象,景禹寅的河西军骁勇昂然,但是在中都军死气沉沉的抵御中彰显出疲惫,当风翎卫中突齐王本部失败后,转退秦王阵列,而被冲破败之,仅剩数百的皇武卒则踏着沉重的步伐,来到齐王将旗之下。 “景禹寅,下马受降,本王..饶你不死!” 景俞天呵声,自有百余亲卫高声传话,那声音威压如雷,让景禹寅目裂三分。 “你妄想!” 叱声之下,河西军再度挺进,看到这里,齐王摇头,末了他目**光,余下万余中军将士横列压阵,朝河西军杀去,与此同时,在中都军营盘方向,又有一杆将旗奔来。 景禹寅瞧之,那是中都军后军营‘乌’字旗,虽然看着人数不过千余之多,可是在士气上已经压倒自己的将心之气。 乌正奉景俞天将令,独率本部千余轻骑稳扎离营,不到最后时刻绝不准露头,他的存在不是给敌人多大的杀伤力,他是为了给河西军士气冲击才备下的毒药。 ‘呜呜呜…’ ‘呜呜…呜呜…’ 两向号角接连起伏,即便还未交战,可是景禹寅已经看到结果,这一战是他败了,他败给自己的雄心壮志,败给了河西军的自负,但他是秦王,是大夏最骁勇的皇子,所以他败的起,败的从容。 夕阳西下,沈城的旗帜由秦字银旗变成了齐字金旗,这一战,景禹寅两万本部河西军损失过半,三千风翎卫归之不过千余,相较之下,齐王虽然夺胜,可较之出征前的意愿,他不过是从泰山底部向上走了一阶而已,实在可以忽略不计。 入夜,景俞天一身素服,身前,孟喜、史宝河、李默然、孙道乾、乌正等将领列位恭请。 “南宫将军找到了么?” 面对问话,孟喜摇摇头:“搏杀混乱,左翼战场惨烈至极,其亲兵部下回报,南宫将军独战秦王落马,怕是…” “找!”景俞天怒声:“本王不信南宫保会败落…” “可是…” “找!”景俞天又是一声怒吼,威严之下,众将皆惊,待声威散去,景俞天突然泄气,他环顾眼前,道:“沈城已经拿下,河西南进之路已经被封,尔等驻守在此,人在城在,人不在,城也要在,违者,诛九族!” 此言一出,孟喜等人心里一颤,但是想到中都诏令,所有人并无异议,跪地受命,待守城重任安置好,景俞天带着亲骑队向中都赶去。 “你家将军在哪?让他来见我!” 临水北安军营盘门前,一武夫胖汉昂首扩胸,立马大声,当值巡防北安甲士皱皱眉,道:“哪里来的昏头种?好大的架子,竟然敢让我家将军来见您?” 第三百零七章乱像初始 “哼哼!”胖汉子张祁沉笑:“信不信他见了我还要唤一声长兄!” “胖汉,休要猖狂,再敢乱言呱燥,小心某等拿你入牢!” 驻守营门的北安小队队正叱声,其它几个北安兵士也都作势上前,几欲擒拿,可张祁根本无惧。 与此同时,李虎从外巡查归来,老远看到张祁,他眉头一挑:“这个黎城大少如何来了? “虎哥,这家伙不是什么正经玩意儿,数次暗行龌龊事,此番前来,莫不是寻麻烦?”蔡桥低声,李虎也不应,他拨马来到张祁身后,道:“张小公爷,您怎地来了?” 张祁回首扫了李虎一眼:“林秀在哪?” “将军日前受伤,回临水村休养去了!若有要事,容在下去禀告!” “免了!”张祁道:“我自去寻他!” 临水村,这几日天气甚好,林秀箭伤好了许多,便带人到田间转转,在岗子丘的田道前,县令轿子停放一旁,几个衙差看到林秀,赶紧作揖行好。 “岳丈大人何在?”林秀发问。 衙差道:“林将军,县令大人来此巡查民情,就在岗子丘上!” 眼下临水春耕推行还算完善,但突生河西战乱,河中难民东进,林秀聚民数万归来,一时也给陈玉增添不少麻烦,可是身为父母官,陈玉也算是清廉为民之人,在林秀推行军屯制的同时,陈玉也实行临水地方佃户耕作制,以此保证河中百姓能够尽快安家立业,一些乡绅名望、大家大户更在陈玉的命令下,招收部分没有开荒的河中百姓为本家佃户,实行雇佣耕作,一来缓解本地人口不足,地多难耕的局面,二来也为这些河中人寻一份收入。 临水村东向岗子丘下的荒地里,远远看去,不少百姓正在耕作,虽然距谷种下放时日晚了一季,但若细细耕耘,比起颗粒无收而言,些许贫瘠收成至少能够饱腹这些新来的落地户。 岗子丘上,林秀见到陈玉后,躬身一拜,此番恭敬让陈玉心下安然,至于其它名望乡绅,也都打心底羡慕陈玉,能够有这么好的女婿。 “林秀,你这么做虽然为民,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自己的处境!” 看着远处耕作的百姓,陈玉问话林秀,林秀听之稍加沉思,才回答:“岳丈此言何意?” “林秀,你很聪明,眼下咱们是一家人,我的话,你更应该理解!”陈玉顾及林秀心性,并未太过直言,但个中意思还是提醒林秀不要太过为民,毕竟世风官家百姓是两阶梯,若是乱了顺序,可是会出大问题的。 “岳丈,你也是父母官,为官十几年,见惯了官压民弱,这看似常情却非常理的境况为何就成为坦然所在?仲毅无法认同!”林秀直言顶回陈玉,陈玉心有无奈,叹息摇头,不远处,县丞安河侧目看来,嘴角上扬,定是暗笑其胸。 片刻之后,安河近前,拱手二人,让后冲林秀道:“林将军,日前你言约军屯制开展如何?” 有安河插话,陈玉、林秀二人的尬言被转开,林秀笑了笑:“多谢安大人操劳,军屯制已经推行,事态良好,四千二百余户劳役安稳,除此之外,仲毅命苏文细细算过,待军屯耕作秋季收仓,除却河中参与军屯的百姓人数份额,仲毅还会抽出一成上交县仓…” 林秀此言让陈玉、安河皆面漏喜色,也是从这一点,陈玉有些后悔刚才的话,试想,上位者哪个不是贪权欲望之人,就是他陈玉,即便挂着清廉的门面,可若说放权告老,怕是也会不甘心,眼下临水境况虽好,可北安军并不富裕,这军屯制有所收成,便分项县家,其平和心志实在可佳可敬。 当几人言说商谈下一步民事发展时,刘磐奔来:“将军,黎城张祁来了!” “他?”林秀稍有惊愕,来到岗子丘下,远远看去,张祁正靠在槐树下嚼草根。、 “俞至兄,你怎么来了?” 林秀疑声,张祁笑笑:“怎么着?听你这话的意思?我不能来看看你?” “不不!”林秀不明其意,毕竟月余前南宫郡主的事还摆在二人之间,当时南宫燕仆从护卫墨清亡命,随行的几十个护卫也都被张祁所杀,这个仇即便林秀心底无什么大芥蒂,可南宫燕肯定不会放下,况且南宫燕还在自家府邸修养,万一被郡主知道,后果实在难料。 想到这一茬,林秀低声:“俞至兄,你我之间道不同,所以…” “非也!”张祁笑笑,伸手拦住林秀想岗子丘对面的山坡走去:“阿秀,中都传来一消息,你想知道么?” “不想!”林秀断然拒绝,这倒让张祁止步挑眉,只是片刻之后,张祁沉声:“来的路上,我看到临水四野安逸稳定,这般祥和之景全是你的功劳,若是这些被毁,你会如何办?” 闻此,林秀怒然变色,抬手推开张祁:“你来此作甚?还想寻郡主的祸端?张俞至,我告诉你,学院之情再怎么深厚,可也抵不过世风道途…你错的太深了!若还执迷不悟,悔之晚矣!” “你瞧瞧…我都没说什么事,你激动个屁啊!”张祁大大咧咧一笑:“中都风言暗流,夏安帝西去!” “什么?” 林秀顿时惊住,那般模样与张祁所想完全一致,他上前拍了拍林秀的面颊:“仲毅,你走了一条异于世风常人的路,为兄可以直言告诉你,它很难,现在河西战事结束,齐王战胜,遏制秦王所部南进的沈城,秦王被迫退回河西,半年内秦王都难有异动,而齐王回都承继大统,因人心不合,大夏必然四下纷乱,远的不说,近处的南安郡…你心里有数!” 听着这些,林秀思绪翻滚不断,末了张祁道:“东州军都督卞安成老谋深算,不明其位,江淮燕王已经兵锋露头,似有吞并黄河北岸江淮河口之意,若是在这当口,东州兵也借势南进西压,你这临城之地怕是安稳不了…” 第三百零八章乱像初始2 张祁言说中,林秀面色愈发沉冷,可是张祁完全视而不见。 “仲毅兄,老哥知道,你我二人因为南宫郡主的事分歧颇重,但为兄此番前来是真想与你携手共进,共保咱们自己的地界,你想,河西祸平,齐王中都军与秦王拼杀损耗巨大,他一继位,其它公侯皇子会怎么做?放眼近前,东州、江淮一乱,北地东界的临城必然被卷进去,你若稳不下,我黎城也会造受战况荼毒…可若是你我兄弟拧成一股绳,凭借咱们的悍将兵甲,绝对能够在混乱风袭中掀起一股浪…” “俞至兄,你言中甚过!” 林秀截话,细眼看去,他已经额生汗水,张祁忖了忖,道:“仲毅,为兄此番绝对好意,除了你,为兄还要前往北界源镇寻景允兄,你…好好考虑吧!” 话落,张祁带人离开,林秀看着这个世家大公子,心瓷如石,半晌喘不过气,不远处,刘磐、方化来到近前,刘磐盯着远去的身影,粗气愤怒道:“将军,你这好友权心深重,保不齐又卖什么关子,您可要小心点,千万别着了他的道!” “将军,我这就带人跟着他,看看他到底耍什么把戏?”方化请令出兵,却被林秀拦下。 林秀看着四野田地中的景象,心潮波澜起伏,这都是他一心想要做的事,保境安民,拱卫大夏旗帜,畅行北安将安北疆的义理,可是现在,张祁一番危言再度将他拖身泥潭之前,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大约半刻的功夫,林秀才稳下心绪,他使劲揉着两鬓,道:“召各校参将议郎军帐会见!” 北安军营盘,已经分散各行其是的苏文、庄非、韩墨、唐传文等人突得将令,四人齐聚会面,除此之外,众武将中,除却赵源驻守南安县,李虎、黄齐、林怀平、花铁犁四人外,又多了几个新面孔,他们正是襄西县乡绅名望的青辈子弟,裴长风、焦褚等人,现编入监察校,行巡查职责,而河中兵士出身的万俟良已是操训校列中军郎。 在北安军将帐体系中,万俟良三旬靠中的年岁让他颇现突兀,眼下林秀还未到,万俟良稍有局促,坐立不安,毕竟他一个外军系的难民一跃翻身,这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 当万俟良言不知语时,唐传文瞧到他的模样,与其它几人招呼几语,来到万俟良近前:“万大哥,一会儿将军来了,必然会问你后备军校操练情况,你要如实详细的禀告!” “某明白!”万俟良粗声,其沉默寡言让韩墨侧目:“那汉子何方来头?怎么突然就管起后军操练事务?难不成又是将军的亲族弟兄?可也太老了…” “呱燥!” 苏文挑眉顶了韩墨一声:“将军如何做,还需要你指点?记着,这是北安军,这里只看心性、能力,不堪尊位家世!” “哼!”韩墨与苏文的商贾大家身份不对付,故而二人时常呛火,庄非瞧之,从中打圆场,正着说着,林秀进来,只是众人都发现林秀面色臣冷,不似平日,故而众人赶紧归列,免得触了霉头。 “今日突然召集众将参议,只因四野浮荡不安!”林秀开口,众人面色几经变化,随即,左手边首位的唐传文道:“将军,四野浮荡不安,乃大势所驱,但北安军近来巡查防备严密,哨骑更放至方圆三十里…暂无匪患贼事发生!” “做的不错!”林秀简单一句,唐传文拱手退位,但林秀接下来的话让所有人都惊愕了。 “可这于大夏境况相比,不过星辰与之皓月,浪花比之阔海…日前本将得到消息…中都…夏安帝命危矣…” 一言即出,帐内所有人全都愣住,在他们眼中,大夏之所以安稳无事,哪怕北蛮兵祸袭来也无动基业,全因夏安帝一人独威,可现在夏安帝要西去了,本就僵持数年之久的皇子风流必然爆发,那时兵祸会从何处燃起?已经无人可知。 沉静须臾,林秀心气稍颤,末了他看向万俟良:“北安军初成军系不过一年,而风雨即将来袭,本将唯有一愿,保临城安危,保北疆安稳…” 此言虽平,可它到底有多难,帐内众人全都明白,而万俟良早有唐传文提点,故出列回命:“某得将军看重,从河中兵祸捡回一条命,此大恩…某永生难忘,故而在唐长史、黄齐先锋、苏议郎的助力下,某竭力独建后军四校列,现已颇有军威态势!” “好!”林秀一字兴之,让万俟良心潮微动,旋即他跪地叩首:“将军在上,属下在此保证,只要再给三个月,末将还能从河中人氏中精选精壮三个校列,使其成军,以卫北安军威!” 结果林秀却摇摇头:“三个月…虽短…可本将怕是难以给你了…” 这话入耳,万俟良与苏文等将校全都愣住,待思绪明了,他们已经意识到,大夏最可怕的风潮即将来袭。 半个时辰后,将令会帐结束,众人四散奉令离开,可林秀留下了庄非和花铁犁。 “赵源独守南安县,已不稳妥,我意欲你二人前去驰援!” 庄非、花铁犁当即领命,庄非道:“将军此令着实妥当,那东州军属下较为了解,大都督卞安成是个老王八,深藏不漏,其将于达也是个心藏权祸的主,若是夏安帝西去,这些大员保不齐就会伸手外扩!” “你说的不错,虽然赵源从未发求援军令或军告给本将,可本将知道,他是不到亡命关头绝不求人的主,为保临东边界安稳,南安县务必掌控在本将手下,不然…” “将军,属下有一言,足以保证将军所言!”庄非话锋犀利,挑起林秀兴致。 “何言?说来?” 庄非转身来到临城东界地图前,他手指南安县西北二十里处的余家堡:“将军,近来属下无事中查看过东界态势,南安县虽属临城,可它不过是东州西界南安郡的附属,县城城墙矮小,不堪防备,反倒是余家堡城墙高厚,一旦东州军行不轨之迹,以此为根固守,属下敢保证,虽然咱们出击不足,可若防备…绝对安如磐石!” 第三百零九章乱像初始3 “如此甚好,那你与花铁犁即刻率本部校列前往余家堡,与南安县赵源联系后,相互拱卫,务必保我临城东界安稳!” “属下得令!” 不多时,庄非、花铁犁率部向东界奔去,只是林秀不知,在此前几日,驻守南安县的赵源已经与东州军先锋营战火交之。 南安县,日头当空挂,那般酷热让林木卷了枝叶,似乎在躲避酷暑。 “校尉,该吃饭了!” 毛云登上城墙低声,可是赵源靠在城垛中远眺南安郡方向出神,已经五日了,东州军先锋营没有再来袭击的迹象,如此平静的态势让赵源心底不安,细细思量,有两件事在困扰着赵源,一为东州军与北安军的矛盾已经结下,赵源没法向林秀交代,二来那些莫名出现的灰衣骑人到底何方神圣,他完全不明,此次是突然插手,助他战胜了卞西,可下次呢?鬼知道情况如何? 由于思量不出头绪,赵源使劲揉着两鬓,让后跃身下了城垛,转身看向毛云:“那些俘虏情况如何?” “大体还算安生,起初有几个都伯队正想闹事,被我给收拾了,现在还好,只是…”毛云顿了顿,忧虑道:“县令说县仓存粮已经不足,散下去收粮的差役队伍也没什么起色,这些东州军的俘虏留着也是祸害,不如…” 言语未尽,可赵源怎能不知其意?他思忖好一会儿,道:“带我去看看情况!” 来到县中团练校场,在牢帐栅栏里,数百东州军先锋营的兵士分散关着,眼下正是晌午,这些兵士正在吃饭,看到赵源,这些兵士纷纷停下,他们知道赵源的勇猛,独骑冲杀卞西本队不落下风,其英雄姿态抛开军系相隔,这些兵士还是挺敬畏赵源。 “怎么都不吃了?”赵源环顾发问,东州兵士心气不足,没有应声,毛云见状斥责:“你们这些家伙?还是不是爷们,我家校尉问话,不会吱声应一句?” 威压之下,一东州兵士放下饭碗,上前隔着门栏道:“将军,俺们…俺们就想知道…你打算把俺这些人怎么处置?” 赵源沉面无变:“你觉得我会怎么处置你们?” “这…”兵士一脸惊慌,他们身为老兵卒,自然知道俘虏的下场,心乱之余,赵源却退后异声发话毛云:“打开牢门!” “啊?”毛云不解。 “还要我说第二次?” 听出赵源话里的愠气,毛云不敢拖沓,赶紧命令左右打开牢门,待数百名东州兵士来到校场上时,赵源缓息高声:“走吧,回你们的家去,别再打仗了!” “什么?” 一言即出,惊然四起,那些东州兵士全然不相信赵源所说何意,看着目若呆鸡的俘虏,赵源走到刚才那名兵士身前:“你叫什么?” “回将军,小人周长禄,东州先锋营三校一都五队的队正!” “东州哪里人氏?家中还有何人?”赵源再问。 “禹城人氏,家中还有双亲!”周长禄说完,使劲咽了口,憋憋心气道:“将军,您真的要放了我们?” “我赵源说一不二,你们走吧!” 听到这里,数百东州兵士面色喜悦,可毛云等北安兵士却急了,毛云上前,附耳低声:“校尉,万万不可,这些精壮汉子拿起枪刃就是兵,咱们和东州军的梁子已经结下,万一…” “战非人过,可若人屠保己…就是我的罪!” 赵源顶下毛云的话,看向周围的本部兵士:“东州军,北安军,都是大夏的军行,也都是大夏的子民,战,只因为权者当道,他们无法抗拒,只能听令,可现在他们已经败了,是我北安军的俘虏,不再受之东州军的军令,所以…如何处置他们,是我北安军的权力,而我赵源…没必要手刃同胞兄弟,这个理儿,你们怎地不明白?” 对于这些话,毛云等北安兵士已经知晓赵源的心意,便退身其后。 末了赵源冲这些东州兵士道:“你们与我搏战,我不怪你们,现在你们败了,我放你们回去,旨因不想夺了你们的性命,毁了你们的家,回去吧,能躲就躲,不要再跟着卞西那疯子做无畏的搏杀!” 话到这里,赵源转身欲走,结果周长禄竟然跪下:“将军,都说北安军以仲毅立旗,我等之前仅以为笑言风传,今日临于本身,我等才发现,这么多军行道途,唯有北安军一心为民,将军,小人在此叩谢将军不杀之恩!” “我等叩谢将军不杀之恩!” 瞬间,数百人谢声,其声威让人心涌躁动,待众人再度起身,赵源已经离去,毛云不能违背赵源的命令,只能派人分列这些东州兵士,将他们送出南安县。 回到校帐,还未歇息,令兵前来:“校尉,将军派人来了!” “阿秀派人来了?”赵源疑声:“来人何在?” “在偏帐候等!” 偏帐内,庄非正在看着近来的军告,待赵源进帐,庄非沉声:“赵校尉,你好大的胆子!” “将士郎此言何意?” 赵源声沉无边,庄非余光扫看,其泰然自若的模样就似磐石老树,安稳至极,可庄非奉林秀将令而来,若不能压住赵源的心气,余家堡与南安县的联防事物恐会出现疏漏。 庄非暗自思忖,让后将军告扔到赵源面前:“日前尔部与东州军先锋营发生搏战,损兵百余,这个消息为何不回告将军?” “此事突生…”赵源几欲解释,可庄非根本不给他的机会:“赵源,你是将军手足不假,可将令如山,尔安敢反之?” “我…” “当下北疆四野混乱,东州军虎视眈眈,态度不明,江淮浪滚,两相威胁,若是北安军稍有不慎,镂空一步,便是毁身亡命之果,可你却擅自搏战东州军,只为脸面尔尔,此罪…尔安敢不认?”庄非连声怒斥,让赵源憋气无言,论武,十个庄非也不是赵源的对手,可论文,十个赵源也抵不过庄非一人。 第三百一十章军斗相搏 且庄非来此有林秀派出的亲兵作护,在这个层面的影响下,赵源只能喘息稳神,而后他跪下道:“士郎大人说的对,末将赵源…认罪!” 瞧此,庄非才稍稍缓劲,他之所以言语威压,不过是要赵源一个态度,不然放眼北安军,以赵源的勇悍和资历,他一个将士郎还这真没把握压住此人,若是因此导致接下来的令行不能统一,余家堡和南安县的防御军略就会大打折扣。 但庄非也不敢过于托大,他上前搀起赵源:“赵校尉知道罪责所在,庄某欣慰甚之,只是风云变幻,人无可阻挡,方才我已看过军告,东州军先锋营卞西作乱寻事,看似平白无故,实则有深意之机,你即便罪责加身,却以骁勇之姿悍了北安军威,过后我会与你一同向将军请罪责罚!” “这…”庄非的话让赵源实出意料,一时哑语间,庄非笑笑,旋即掏出林秀将令:“赵校尉,东州军虽然南进南安郡,监守江淮河口,警惕淮南军,可风乱一起,以大都督卞安成的为人,闹不好就会借机兵锋西进,压我临城,所以为保万一,某与先锋校尉花铁梨率部驻扎南安县西北二十里的余家堡,两相交替拱卫临东地界!” “士郎大人意思是?卞喜之所以寻乱南安县,是早就受了卞安成的指派?” 面对赵源的惊愕,庄非沉面无变,半晌他才道:“中都天庭撼动,这些军行大员若不动弹寻路,岂不是浪费了他们的权势之威?” 东州南界禹城。 “大都督,他于达坐毕上观,害的末将兵败南安县,求大都督做主啊!” 寻声看去,在禹城将军府,卞喜归于府厅门前,大声哀鸣,其可悲之姿让人动容三分 府厅内,东州军大都督卞安成斜靠虎皮卧榻,沉如老松,却没有什么反应。末了卞安成挥手一令,赵拡稍有思忖,出来传话。 等候中,卞喜眼浑不明,当他疑思大都督为何召见自己时,东州军中军副将赵拡快步出来,对卞喜低声:“卞将军,回去吧!” “啊?”卞喜不明其意:“大都督这是?” “卞将军,不要问了,快回南安郡整备先锋营,近来淮南军异动明显,尔要以南安郡边界为重,且莫在行其它乱事!” “赵将军,那于达断粮我部…见死不救的事…” 卞喜还想争论,不成想赵拡厉声:“卞喜,你听着,于达乃你顶头上位统将,休要乱言,至于粮草,按旬发放,他一个统将岂会断缺你这营将?” 吼声之下,卞喜稀里糊涂被赶出将府,回去的途中,卞喜蒙了,他怀疑自己是不是没有说清境况,或者说大都督没有认清南东郡的情况,行至数里后,卞喜心下憋气,决意勒马转回,要再去讨个明白。 “将军且慢!” 袁弘拦下卞喜,这让卞喜不悦:“你要作何?” 袁弘恭敬道:“将军,大都督的意思…怕是要你将于达置于风口之地!” “恩?”卞喜不明,袁弘左右一顾,退下亲兵随行,独言道:“将军,于达乃东州军的次位统将,你这么明面参告,大都督如何做?定罪,于达认否?况且还是您私自寻乱南安县北安军的果…” “袁弘,你乱说什么?”卞喜心怒袁弘所言,殊不知袁弘却是一片忠心,无法之下,袁弘只能眼睁睁看着卞喜二度回禹城。 “袁将军,我等实在看不下去了,这卞喜就是一坨烂泥,根本扶不上墙,您为何要多事寻他的骂,要弟兄们说,咱们还是安身护己,管球他呢!” 亲兵四下乱言,饶是袁弘不敢抛弃大都督的恩情,只能再度压下亲兵杂言,但他眼中的失望之色已经愈发明显,末了袁弘拨马,向卞喜方向跟去。 禹城将府,卞安成斜靠卧榻,沉目修养,身旁赵拡道:“大都督,于达这次有些过分了,对于您的暗意,他竟然装作不知,如此下去,恐怕那些风言都是真的,要属下说,他想借势另立山头的行径已经彰显…” “哼哼!”卞安成冷笑:“另立山头?笑话,东州是老子的地方,容不得一只猴子蹦跳,只是卞喜让老子失望之极,一件小事都做不好,枉我将他提为先锋营营将!” “大都督,属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赵拡拱拱手:“属下认为您给卞喜调派的副将袁弘颇有军略之姿,不如把卞喜调回来,让袁弘统率先锋营,一来可以安稳卞喜,磨炼他的心性,二来也可以让袁弘做于达身边的一根刺,警惕他一番!” “咳咳…”冷不丁的卞安成重咳,让赵拡心里一颤,赶紧跪下:“大都督息怒,属下言过!” “赵拡,你应该明白,东州军是老子的臂膀,必须由卞家人来管…” 言中怒气让赵拡心寒颤动,且这时卞喜回告入府将令传来,可是卞安成心气不顺,唾骂一声,撂出滚字一个,那卞喜再度撞了一鼻子灰,稀里糊涂返回南安郡。 “将军,探子回报,卞喜前往禹城寻告大都督!” 谢桥跟在于达身后低声,于达笑笑:“这个急躁种,自己闯下祸事,妄图本将为其收尾,若非大都督站在哪里,本将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将军,话虽如此,可卞喜好歹是他们卞家人,此番在南安县前吃了大亏,这个事估计没完,况且大都督也暗意我等,寻机西进,手探临东,以此为跳板,目望北疆…” 听到这话,于达立身止步,他眉宇微皱,好似有愁云覆盖眼前:“北安军看似弱小,可实则强悍,从这南安县战事估测,卞喜五千先锋兵士围攻战败,若真的全面开战,要想战败北安军,那个损失不是本将可以承担的…” “可大都督不会放任我等不管,万一他将令强行压下…您若不行之,恐会有后患!”谢桥忧心,于达一时也没有好的决策,这时,令兵来报。 第三百一十一章计中计 “将军,南安县派人前来,要面见将军!” “北安军的人?”谢桥惊诧:“此间当口,他们派人来…将军,小心有诈!” 南安郡西城门外,庄非独骑来此,不远处,数百东州兵士林立威压,可庄非毫无畏惧,当一队骑人奔来,庄非下马礼敬。 “敢问于将军何在?” “尔乃何人?”谢桥拨马止行于庄非面前一步,战马嘶鸣扬蹄,其威压态势强劲十足,若是常人临之,必然面惊失色,可庄非出身东州世族,自小就经历许多,更在北安军这种悍行军系内攀爬,其心气根基早就刚硬。 “某乃北安军,北安将帐下将士郎,庄非!” “庄非?”谢桥稍稍思量:“东州辽城庄家与你何故?” “某正是庄家子弟!”庄非礼仪气度稳中不下,当他瞧出谢桥眼里的惊异之色时,道:“将军,某久闻于将军威名,今日特来拜见!” “拜见?哼,将军岂是你说见就见的!”谢桥拨马,左右亲兵士卒挺枪上来,其兵压气势让人喘不过气,可庄非非但不退,反倒上前数步。 “将军此为何意?莫不是要擒拿某?” “庄非,辽城庄家本为东州世族,你如何去得北疆北安军,与东州作对?”谢桥叱问:“日前南安县兵事,尔军搏战袭杀东州军先锋营千余人,此事…需要尔给个交代!左右,拿下此人!” “且慢!”庄非叱声:“某不过一介文士,何需将军动武,况且某是以来使身份面见于将军,尔这么做,有辱东州军威,不知道还以为东州军怯弱胆小,连个文士都要绑缚觐见!” “你…” “某难道说错了!日前南安县兵士,皆因先锋营卞喜寻故滋事,此罪将军休要隐瞒,当然,某既然前来,就不怕落命在此,介时我家将军得知某命丧南安郡,尔等定无安宁之日,加之江淮风起,浪涛滚滚,看尔等如何应付!” 庄非连珠字箭,射的谢桥心火窜涌,着实想那眼前的青汉发泄,可其言中深意让人不得不考虑,末了谢桥引身带路,将庄非领入城中。 在西城门外二里处,赵源率百骑侯在此地,为的就是护卫庄非安全,当亲兵回告庄非入城,赵源道:“传令城中细作,务必跟随将士郎,借机探清郡城内的兵力境况!” 郡城将府。于达上首端坐,庄非阶下候立。 “某北安军将士郎庄非,参见将军!” “区区小士郎,见了本将为何不跪!”于达冷笑,庄非坦然自若:“将军,军系不同,某为使来见,行拜礼,而非跪礼,况且某在东州时就听过将军的威名,此番心中惶恐,双腿僵硬,难以曲弯,可自家将命难为,某只能冒犯,若将军怒然,某的这颗头颅将军这就可拿去!” “呦呵…”于达笑出声来:“小士郎,听你这话意思,你是算准自己有来无回?” “当然,想我南安县校尉以弱卒兵士击溃先锋营五千兵士,此战果卓著,让先锋营将卞喜脸面全无,将军身为其统将,又如何能忍下这口气?只是在将军发怒之前,某有几句话要与将军言说,此即为将军好!” 闻此,于达面色稍变,他退下左右,近前候听:“你信不信本将不给你说话的机会?” “信,可是此事关将军,某相信将军一定会听!”庄非低声:“东州风言,大都督退位阶下,于达次位进权,可土皇帝是谁?怕是东州人人自知,将军,你知道么?” 听得这话,于达眉宇紧皱,半晌未言,瞧此,庄非道:“将军,中都风传,陛下西归…” “什么?” 仅此一句,于达就面色惊变,而这正在庄非意料之内:“试想,皇子风流,大统难定却成,河西兵祸已生,江淮暗浪,大都督卞安成以世家军族掌控,您一个外姓能够居于次位,不过是大都督掩人耳目的手段,现在风起将来,大都督身为军行大员,北疆没有辽源军掣肘,他若不动,就妄自蛰伏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于达面色已变,庄非笑笑,诱引不断:“北安军,安北疆,其将林仲毅,刚毅勇悍,其下六千北安军骁勇如狼,虽然北疆眼下似为散沙,可北安军就是一面旗帜,一旦兵祸西引,至多半年,北安大旗必立,试想,林仲毅师从勋贵帅师连亲王,更得夏安帝青睐,此名份尊位已经让诸多军行将领望尘莫及…眼下您被卞安成视为威胁,否则他为何派你前来南安郡监察江淮势力?又为何派卞喜为先锋营营将?若真是西进临东,妄图扩地,只怕是成全北安威名尔!” 一言虽比一言混,可是于达已经嗅出其中味道,揪起根底,那就是卞安成要动了,而再动之前,他是不会容忍东州军有自己的存在?并且哪怕自己听命,也不过是东州军或北安军的垫脚石… “庄非,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这个时候前来威胁本将?” 于达面怒叱声,饶是庄非神色无变,反倒声威更加狠厉:“将军,某话已至此,信与不信,防与不防,皆在将军自己,接下来某断定大都督会遣令而来,让您暗中协助卞喜部进发南安县,侵我临东地界,若是将军能够缓意稍放,此恩情某必然心记,我家将军也会重谢之!” 撂下这话,庄非后退两步,敞开臂懷:“将军,某说完了,你若杀之,尽可来,某若皱一下眉头,就不是妄为七尺男儿汉!” 瞧此,于达铁青脸色,半晌才道:“你给我滚!” 当庄非离开后,谢桥进来狠声:“将军,这个狗崽子太过放肆,不如属下派人跟上去,宰了他!” “不可!”于达回绝:“此子是东州辽城庄家的人,而庄家与秦王有干系…” “将军,那不过是幌子,庄家的嫡系青辈里,属下方才查过,没有此人,估计是庶出的小子,您想,一个庶出的青辈子弟,不过是世家放出来的鱼籽,能长则长…就算真做了,也没什么?” 第三百一十二章计中计2 对于谢桥的话,于达本来平息的怒火又再度燃烧起来,想着庄非的威压讥讽,于达粗气闷喘,随后于达允诺了谢桥的请令。与此同时,庄非刚出郡城西门,他独骑回走,其坦然自若的模样让人瞧不出丝毫惊慌害怕,大约走了二里左右,远远的马蹄声传来,庄非听之暗笑:“这个于达…” 谢桥率本部亲骑队三十余人出城追赶,看到庄非的身影后,谢桥冲亲骑队正王武道:“你尾随那人至前方的松木林,在无人之际…” 王武看着谢桥手形杀式,点头得令,随后三十余骑分散绕行,到前方松木林埋伏,半刻之后,庄非行至松木林时,期间庄非已经发现有一些人影在暗处,可他依旧装作不知的情形,继续大摇大摆前行。 王武看着林道中的独骑文士,一时拿捏不准情况,按照常理,文士都为弱鸡之人,可谢参军命令暗杀之人却中气十足,全然不像惊怕鬼。 “头儿,动手吧!”身边的弟兄道,王武思量好一会儿,沉声:“都麻溜点,别留下痕迹!” “头儿,你就放心吧,这事又不是第一次做!” 话落,十几个骑人抄刀奔出,四面围堵,只是让王武没想到的,他的人还没有冲出,在他们后面,弩矢接连袭来,十几个骑人当即撂倒一半,这让王武惊魂失措:“该死的…这些北安崽子,果然有诈!” 王武不知,自他们出城一刻起,赵源的刀锋已经盯上他们,眼下王武被当做螳螂进入赵源的麻雀嘴,也就片刻功夫,王武等人被袭杀大半,余下的也都被赵源捕缚。至于庄非,此时才慢慢悠悠走来。 “庄士郎,你猜的果然不错,东州崽子们心地不正!” 赵源叱声,他一把揪起王武的脑袋,王武愤然怒火,可刀锋强压,他又无法抗拒,末了王武叱声:“你们早就料到我们的行动?” “区区暗作,不过下三滥的手段,根本入不了某的眼!”庄非冲赵源示意,赵源松开王武,这动作让王武稍有浑然。 “回去告诉于达,我北安军不愿和他为敌,毕竟都是大夏子民,可若他强行逼人,那就休怪北安军的兵锋出击!” “你这是?”王武似有不信,试问,他前来暗杀庄非,可庄非转眼就把他给放了,实在有违常理。 “你们这贫弱小喽啰,不过是大人物手中的棋子,杀了你们,只会给某造孽!”庄非近前低声:“于达雄心昭然若知,可卞安成也非善类,某在此不恰当的说,你们死在自己人的斗争中,不过蝼蚁尔尔,哪像我们北安军,征战北蛮,雄武高义!” 话落,庄非上马,赵源等人随之离去,而王武看着这些人的背影,心底浑然困顿,待他们回城告命,谢桥恼火至极,不论缘由,就是一顿惩治。 “你们这些废物…一个弱种文士都拿不下,亏你们还是东州军士,滚,全都滚到火头营烧火去!” 责罚之下,王武等人不敢忤逆,只能离开亲骑队,而于达听到这个消息,反应比之谢桥低缓很多。 “罢了,既然天不在我,不成就不成吧!” 于达心火已散,淡然看之,且卞喜已经从禹城回来,想到这个多事不安的家伙,于达很不舒服:“谢桥,不如想个法子…让卞喜再度与北安军发生纠葛?至少也不能让他安稳…不然他定然还会寻事本将!” “这…”谢桥思忖好一会儿,道:“属下倒有个计策,若是成了,先锋营要么攻占南安县,要么北安军干掉他的先锋营!” “何计?” “扮作行事!” 先锋营营盘,卞喜正在将帐思忖粮草事宜,忽的令兵来报,说南安郡城于达调遣三个月的军粮,已经在送来的路上,让自己派人去接。这个消息让卞喜心有怀疑:“于达那孙子昨日还推三阻四,今日怎就这么大方?” “会不会是他听闻将军您前往禹城的消息了?”袁弘疑思:“眼下形势不定,好些风言对他于达不利…” “也对!”卞喜旋即释然:“这个于达就是我卞氏养的狗,自以为有了牙锋,殊不知老子根本不把放在眼里,等到时机合适,老子必然要吃狗肉!” 随后卞喜派人前去迎接军粮,为保万一,他派袁弘率一都队兵士前去,可在袁弘回来途中,粮草再度被截,袁弘拼死才护的十余车粮草回营,其它的全都被袭击者烧毁。 “到底怎么回事?” 卞喜怒声,由于事态突然,袁弘一时也拿捏不定:“将军,我们接下粮草往淮村走,结果突然出现百余骑人突击,属下所部虽然拼死护卫,可是那些人仅仅火箭袭射,并不接战,以至于粮草燃烧损耗大半…” “老子问你是谁突袭?” “这…这…”由于粮草遇袭地点就在淮村与南安郡中间,两相间隔不过三十里,前后都是东州军的地界,即便卞喜与于达不和,可也不应该是于达带人做的,如此就只剩下一个结果——北安军! “又是那群杂碎!老子还没找他们的麻烦,他们却来找老子的麻烦!” 卞喜怒骂,袁弘急声:“将军,末将觉得这事太过古怪,北安军在西向六十里外的南安县,那伙袭击截粮的骑人不过百余,他们本就势小,如何敢冒着被我东州军斥候发现截杀的危险,前来袭烧粮草?” “不是他们,难道是于达?这个狗崽子就算再怎么小心思,也不会明目张胆作乱老子,否则大都督岂会饶他!” 卞喜言说在理,一时间袁弘也无法应言,在这股闷火憋胀下,卞喜立刻整军出击。 时日深夜,月亮高挂,赵源正在城楼上值守,忽得斥候来报,说东州军先锋营已经率部袭来,军数五千左右。 听到这个消息,赵源一面派人快马通知余家堡的庄非、花铁梨,一面布放御敌。子时,卞喜率部来到南安县城前,看着黑漆漆的城墙,卞喜恨得咬牙切齿。 第三百一十三章计中计3 “这些该死的北安崽子,传来各都队,全力猛攻,务必拿下此地!” 令声落下,各都队好似黑蚁蝗群般向城墙杀去。望着静谧无声的南安县城墙,袁弘心中惶然,觉的不太对劲,以之前他和赵源交手的情况估测,北安军令行禁止骁勇沉稳,如何会这般疏松防备?想到这点,袁弘赶紧请令卞喜缓行攻之,先行试探,以保万全,可是卞喜令出,数个都队冲上,为时晚矣。 当千余东州先锋营兵士冲到低矮的城墙下时,一些兵士闻到空气中有油腻的烟熏味道,这让兵士们惊疑。 “这是什么味道?” “好像是…火油!” “火油?不好,有诈!” 都伯当即惊然,结果天空一道明光飞出,犹如夜空流星,这些攻城兵士仰目心畏,转身就逃,可在这明光之后是更多的火矢。 “射!” 城墙之上,赵源怒声一喝,火把其明,让后就看到二百弓弩手早已准备就位,旨在令出,火矢连发,随着火矢抛射入地,火引溅射,轰的一抹刺目,南安县城前百余步内便化作一片火河,那些逃避不及的东州兵士顿时哀嚎惨叫,混乱中,不少兵士被同伴撞到,滚身火地之上,其惨样让人不忍。 “可恶,这些狗畜生…” 卞喜怒骂,袁弘心痛:“将军,快撤,北安军早有准备,不然损失会更大!” “你给我住口!”卞喜一鞭子抽来,打的袁弘脸颊贱血,即便如此,袁弘也苦心求告,可卞喜根本不应,当麾下数百兵士丧命火河中后,卞喜几乎癫狂:“各校听令,齐攻南安县!” 一时间,五个校列五千余人全部压上,由于时间仓促,赵源准备的火油太少,仅仅地面肤表一层,燃烧虽猛,可在数百个东州兵士践踏之下已经熄灭大半,余下的对卞喜所部已经产生不了太大威胁。 当黑压压的东州兵士以云梯攀墙强攻时,赵源等千余北安甲士横列墙头,以羽箭压射,粗眼看去,成群成群的东州兵士栽下墙头,但对于五千余众而言,这些损伤不过尔尔,且数都队的东州兵士在城下压射还击,也给赵源本部带来不小伤亡。 只是卞喜不知道,在他的强行攻城令下,一些都队的兵士已经心火暗生,战场右翼,周长禄等兵士看着没有来由的攻城态势,愤恨不已。 “卞喜这个疯子…为何总和北安军过不去?周哥,咱们这攻下南安县又有什么用?就像北安军赵校尉所言,大伙都是夏人,干嘛要自相残杀?” “没错,眼下北安军已经防备十足,咱们还这么不要命的冲上去就跟傻子一样,送了命也是白送!” 随着麾下弟兄燥骂上越来越大,整个右翼的兵士受其影响,全都暂缓攻势,将旗之下,卞喜瞧到此景,叱声:“那些家伙在做什么?加快攻城速度!” “将军,此战情况于我们不利,将士们定然有怨言,且兵法有云,战而夺势为上策,咱们凭着部下性命,本就是下策,现在还强攻不退,就算赢了,也是败仗!” “袁弘,你给我住嘴!”卞喜喝令左右:“把他拖下去!” 听此,袁弘呆然,旋即几个卞喜亲兵上前,将袁弘拖走,让后卞喜抽刀纵马:“让督战队上前,胆敢不战后退着,皆斩!” 城墙之上,赵源看着数千东州兵士,心中压抑,这些都是大夏男儿,现在却死于自己的刀下,可若不战,他们就会成为东州军的刀下鬼,不得已中,赵源转身拿起三石强弓,冲着北面射出一支响嘀箭,旋即自己抄起三刃到冲到城垛前,一刀下去,两名刚攀上城垛的东州兵士惨叫滚轮,让后又是一刀横砍在云梯的攀抓上,只听咔嚓一声,云梯破裂松散,旋即歪道,如此直接把云梯上的十几个兵士掀翻。 南安县北面,花铁梨率部稳立于此,当他看到赵源发出的信号后,即刻拨马奔驰,目标直指卞喜的将旗所在。 “杀…都给老子杀!” 卞喜叫嚣,威压之下,南安县东城墙已经被攻破数个城垛,百十名东州兵士跃上城墙,与赵源的北安军搏杀在一起,原以为攻破南安县就是时间问题,可是当数百北安骑从后面出现,直击卞喜本队后,整个态势在一瞬间被扭转。 “该死的东州崽子,数次逼压我北安军!难不成以为北安的爷爷们怕你们?” 黑夜之下,花铁梨手持铁骨犁,虎吼唾骂,卞喜派人本队亲骑抵挡,结果队正被花铁梨一骨梨敲碎脑袋,那般血贱惨样让人惊目,至于被脱走的袁弘发现此况,当即挣脱督军队,不由分说,挺枪杀来。 可是卞喜才武有限,面对突袭,若是他冲阵南安县,以校列之兵稳固阵脚,花铁梨也不能怎么他,可他却仓皇后撤,这么一来,将旗异动,让本就心火难忍的各都队兵士更加愤然。 “这个卞喜到底在搞什么鬼?让我们攻杀,自己却阵脚后撤,如此不是把我们给卖了?” 乱骂之下,攻城右翼阵列当即回撤,而左翼独杀,即便城墙之上有自己兄弟占据形势,可没了底气支撑,不过眨眼功夫,便败下阵来。 “东州崽子!滚开!”花铁梨咆哮乱杀,好似疯狗在东州兵士中冲杀,身后五百北安骑化作五道锋刃分散突击,彻底将卞喜给打成马蜂窝,至于袁弘,哪怕他拼死抵挡,可将心都弱了,他一个副位者又能如何? 最终,卞喜率百骑逃离,其余兵士,除却左翼且战且退,右翼两个校列因怒而降。 待晨时黑幕散去,赵源打开城门,看着东州军的将士,他眉宇紧锁,此番降兵比他本部还多,若是收押,根本不可能,花铁梨道:“要我说…不如全宰了?不然这些家伙回去以后还是咱们的对头!” “不可!”赵源拒绝:“战时,他们乃敌军,我杀之为了北安军,现在他们不过降兵夏人,屠戮同族,乃造孽之行,若让将军知道,你我罪责难逃!” 第三百一十四章趁乱出击 赵源拿出林秀压事,花铁梨也不多言,他耸耸肩道:“杀不杀随你,我只是提醒罢了,眼下我的事已经做完,是时候回去向庄士郎复命!” 花铁梨离开后,赵源来到降兵列前,结果周长禄等人早已在等候,看着这些去而复返的汉子,赵源心火暴涨:“你们这些混账,我放你们离去,为何不归家…难不成非要死在战场之上才算满意?” “将军勿怒!”周长禄等人无奈道:“我等身为兵卒,不从兵役,根本无处可去,一旦回到先锋营,皆因将令所使再度攻来,可我等愤恨卞喜无能多罪,故而在方才的战斗中刻意弱战,投降与将军!” “弱战投降…” 听着这话,赵源心思繁杂,周长禄这些人说的不错,当今世道,不过官民两条路,他们身为军行兵士,服了兵役才能免去家中税收,若是私自离去,被当地县府查到以逃兵罪惩治,后果只会更加严重。 想到这些,赵源心有无奈道:“我已放过你们一次,此番再放之,于规于军都不合乎常理…而你们二度回营,卞喜也不会容你们!” “将军,我等此番弱战投降,已经拿定心意要投于您的麾下,试问从军者,有谁不愿意跟随同战齐进的将领?” 此言一出,赵源愣神,眼下事态本就混杂,卞喜接连战败,定然不会善罢甘休,他若贸然招收眼前的兵士汉子,无异于把自己投身火坑,作威与卞喜乃至东州军,可若不招收,周长禄这些人因不愿再为卞喜这等昏暴货色效力弱战投降,一旦卞喜查出事端,也难逃一死。 赵源犹豫中,周长禄等人神色期待,相较于卞喜这种接连逃离的将领,他们更愿意选择独骑迎战、悍勇不退的赵源。 只是赵源非昏脑之人,他很清楚林秀当下的处境,为了不给北安军增添更多的敌对麻烦,他只能拒绝周长禄等东州兵士。 “尔等可想过现今世道情况下,贸然投我北安军的后果?” “这…”周长禄等人不明其意,当即被闻住,试想,糙汉兵士哪里会思量其它,末了赵源道:“非我不收你们!实因北安军处境尴尬,不过我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你们亡命!” 在周长禄这些兵士浑然中,毛云携衙差团练从县府中借来一些银钱,纷发给周长禄这些兵士。 “这是你们的盘缠,拿上它走吧,卞喜一时败之,暂时顾不上你们这些败兵,尔等要想活命,就别回东州军,也别回老家,可以话南下或西进,暂避一些时日!” 交代完,赵源离开,只是他不知道,毛云早就把这些看在眼里,当周长禄这些兵士将要鸟兽散时,毛云追来,对周长禄这些都伯队正道:“你们也看到了,卞喜逢战必逃,根本就不管麾下的性命,这等将领实在该死!相反,我家校尉却与部下同心携力,进退一命,良将不敢当,至少比卞喜强!”言说中,毛云姿态傲然,让周长禄这些人羡慕至极。 “眼下我家校尉非不招你们入北安军,实则因为卞喜这厮,他是一个妒忌鬼,两次败仗定然他恼火,若是战场上你们对上自家将军和其它东州军…你们的处境就会尴尬至极!” “世道将乱,我们兵役半道而归,又有什么结果?就算尴尬对之,也是卞喜逼的!”周长禄心恨。 “没错,东州军无缘相伐北安军,本就不得心向,我等相信,若是卞喜继续统领先锋营,恐怕余下的辎重营、车营弟兄都会脱离!” 眼看周长禄这些人越说越怒,毛云左右一顾,缓下心劲,暗道:“诸位兄弟,既然如此,你们若是有胆量,大可这样做…介时与火矢信号给我,我再禀告校尉,他必然不会坐视不管!那时…校尉必然招手尔等!” 卞喜率残部回到营盘,殊不知此消息早已被于达知晓,于达心乐大笑:“这个蠢货,果然上当了,近万兵士两下就被他败的差不多,真不知卞安成知道这个消息后,会作何想法!” “将军,此番您切莫落井下石,不然卞喜就会怀疑到您头上来!” 谢桥低声:“眼下境况,您最好亲自带兵前去为卞喜搏威,属下料定他不会应允,介时您以军略安全为由,留下偏将一人,拱卫淮村,以作前哨,他卞喜四处掣肘,就只能离开,如此不就除了肉中刺…” “说的好!”于达兴悦,立刻下令,半刻之后,于达带兵三千前往淮村。 “该死的北安崽,老子一定要讨回这口恶气,这口恶气…”卞喜帐中叫骂,而袁弘经过点算,去之五千众,归来不过千余多些,大部分的兵士都在撤退中各自散去逃脱,这个结果袁弘几忍瞬息,没有告诉卞喜,不然卞喜能够气疯。 “将军,为今之计,您还是回禹城向大都督请罪,不然等到大都督罪令下来,可就严重多了!”袁弘告诫,奈何卞喜为人心妒,不听外话,原本他就气头浑厚,现在听到袁弘的谏言,顿时把气撒来。 “你个混账东西,搏战中你就让本将退,现在倒好,全都他娘的退没了,你这张乌鸦嘴,本将要封了它!” 怒目之下,袁弘心苦无法,还未辩解,卞喜的亲兵冲进来,不由分说把袁弘拿下,卞喜来回踱步粗气:“把袁弘的舌头给老子割了,老子让他永远多不了嘴!” 闻此将令,袁弘心急:“将军恕罪,将军恕罪!” 可卞喜意已决,哪能在变,不过眨眼功夫,袁弘被亲兵拖出来,亲兵队正看着袁弘,也是一脸无奈:“袁将军,小的对不住了!” “尔等安敢!” 怒声袭来,让卞喜亲兵一愣,回身看去,袁弘的亲兵竟然抄刀冲来,也就惊神功夫,袁弘的亲兵已经将他夺下,远处,其它校列的将士看到这一幕,恍若不见,纷纷闪开一条路。面对亲兵所为,袁弘气急:“你们怎敢这么做?” 第三百一十五章趁乱出击2 “将军,卞喜就是个混账畜生,黑白不分,再跟着他,迟早把自己搭进去,您还是随我们走吧!” 队正急言,末了一众人带着袁弘强行离营而去,卞喜听到动静,追赶出来,顿时气恨:“来人,给我追上去,宰了这群混账!” 将令威压,其它兵士不敢忤逆,只能上马追赶,袁弘知道自己已经犯了大错,若是他一人,死就死了,也算还大都督的恩情,可麾下这几十个亲兵却是无罪,想到这,袁弘带着一众亲兵夺路狂奔,谁成想迎面碰上于达。 于达的探路小校见此,即刻示警,旋即一队轻骑杀来,袁弘为保性命,只得带人下了小道,向西逃去。 当卞喜追来看到于达部,他离开勒马止行,麾下兵士也都一副抵御的态势,而后卞喜怒声:“于将军,你不待在南安郡城?跑这里作甚?” “卞将军,同为东州军,你如何这般防备本将?” 于达拍马上来,瞧着他淡然无事的模样,卞喜心中不快:“于将军,之前粮草的好意,末将心领了,日后定然回报,只是眼下你率部来此,让末将心中惶恐!” “哈哈哈!”于达笑声:“听闻你败于北安军,本将立刻带兵前来,为你夺面立威,不然北安军得寸进尺,今后立在咱们头上拉屎撒尿,那日子可就难过了!” “你…” 卞喜虽然听出于达话里深处的嘲讽之意,可是事实如此,他根本无从反驳,而于达身旁的谢桥赶紧出声:“卞将军,方才那一小队骑兵好像是你麾下副将袁弘,他怎么行的那般匆忙,我等还以是北安军的探子呢!” “不要提那个该死的畜生!”卞喜唾骂,于达、谢桥相识一看,知晓其中有事,十有八九是袁弘谏言,被卞喜驳回,惹来惩治,袁弘不忍逃离。 想到这,于达不再这些琐事上耗费,他的目的就是要挤走卞喜,故而稳声之后,于达道:“既然卞将军先锋营接连败战,为保南安郡防备,本将留下谢桥助你在此防守!” “于将军好意,末将…” “就这么定了!”于达半笑半令,让卞喜不敢强硬还话,毕竟于达是他的上阶,若是贸然违抗,只会让于达揪住口舌。 随后卞喜与谢桥同回淮村先锋营盘,谢桥一到此地,立刻分扎营地,由于卞喜所部散的散,败的败,余下兵士心不齐,面对谢桥的一通安置,他的营盘看似掌控在自己手中,实则已经易主,对于这个结果,卞喜真是看在眼里,恨在心中。 先锋营盘的外围,谢桥军帐就在东向位,当他安置好本部将士后,就寻思下一步的计划,越早赶走卞喜,让他滚回禹城,事态就对于达越有利。 “参军大人,方才卞喜的亲兵冲了咱们的人!” 听得令兵来报,谢桥皱眉:“这个卞喜,竟然如此不识抬举,既然如此,就别怪本将不给你留脸!” 营门方向,负责换防的谢桥本部兵士与卞喜的兵士发生纠葛,卞喜的亲兵路过,自然惩治谢桥的人,吵闹中,谢桥的督军队奔来,不论罪由,直接把闹事的人全都抓起来,可真在刑罚时,卞喜的亲兵糟了罪。 当卞喜闻知赶来,看到自己的部下鼻青脸肿,他顿时怒声,可谢桥却一副安然自若的样子:“卞将军,麾下换防不利,若是在战时这样,咱们的营盘可就危险了,所以属下只能代为管教,若是将军觉得不合适,属下愿意接受将军惩治!” 一番话说的卞喜憋气胸中,末了他只能道:“谢桥,咱们走着瞧!” “将军慢走,属下不送!” 目观卞喜的背影,谢桥冷笑:“你个愚蠢的莽夫!” 南安县东的荒林野地中,袁弘带着几十个亲兵游荡无定,待夜幕降临,他们又冷又饿,袁弘叹息:“唉,你们这是做什么?活生生把自己给带入死路!” “将军,那卞喜算什么玩意儿,明明是自己的妄为自大惹出败战,却接二连三惩治于您,就算您受的了,我们也受不了!” “是啊将军,昨日之战,您难道没有发现,右翼的弟兄根本就是在弱战,真要硬打冲击,南安县早就被我们攻下来了!” “弱战?”袁弘闻此一惊,说实在的,他还真没注意到昨日的战况如何,思忖中,袁弘定下心来:“尔等强行救我,已经违反军规,若是回去,必然亡命,所以你们暂且避祸,容我亲自会禹城,向大都督请罪,只要大都督令下,哪怕削我职权,也能够给你们留下一条路可走!” “将军,你何必呢?”亲兵众说,只是袁弘已定心性,当即拨马,向东奔去. 余家堡。 花铁梨把战况回报给庄非后,庄非嘲弄道:“这卞喜莫不是脑子叫驴踢了,自己明明没有那份本事,却还要执意攻击南安县,简直可笑!” “士郎大人,除了卞喜夜袭失败,末将与赵校尉前后夹击,更俘虏了不少人,当时末将建议宰了那些东州兵,可是赵校尉断然拒绝!” “拒绝?”庄非疑声:“他难道想招收那些东州崽子,以扩大本部兵将?”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就被庄非压下:“不会,眼下情况不明,赵源这么做,就是刻意与东州军作对,他不是糊涂人,应该明白轻重!” 但是为保万一,庄非决定在走一趟南安县,只是在他到之前,赵源已经得知毛云暗作的事。 “你怎敢胡乱怂恿那些人,你可知那样的后果?” 赵源怒声,可毛云却反声道:“那些东州军屡屡犯我们,眼下既然有人愿意去做这事,咱们干嘛不利用,若是真能宰掉卞喜,即彰显那些降兵的归顺之心,壮大我们的实力,又能威慑东州军,让他们知道咱们不是好惹的,校尉,算着时间该出兵了,只要他们火号一起,咱们将杀过去,绝对能击溃东州军先锋营!!” 第三百一十六章趁乱出击3 “你还敢嘴硬,拖下去,杖罚五十,若再敢暗作龌龊事,本校必斩你头颅,以卫军列!” 即便赵源声威齐下,可毛云并无悔意,他坚定自己所言,寸毫不让,这让赵源怒彪,立刻令左右上前,直接将毛云拖下去行刑,一旁的县令见此,赶紧出列急声:“校尉大人,眼下正是用人之际,刑罚应该过后再谈,且本官倒觉得毛云言之有理,他东州军无缘无故袭击我南安县,已经两番侵扰,咱们若是不回击以作声威,恐会坠了北安将的名声!” “校尉,快些吧,算着时间,周长禄那些人应该已经回到先锋营营盘了,若是他们火号传来,咱们没有接应,那才是害了他们!”毛云再度硬声催促,说话功夫,毛云派出去的斥候匆匆回来。 “校尉,淮村方向传来火号!” 闻此,赵源目瞪欲裂,半晌才道:“毛云,此事过后,我必重惩于你!” 淮村西面,周长禄与两个都伯一同候等在此,身后三个都队兵士早已准备好,一名都伯低声道:“周都队,你确定要这么干?万一北安军过后翻脸不认,咱们可就完了,要我说,咱们不如拿着钱银各自散离…” “各自散离?”周长禄摇摇头:“眼下东州也不安宁,北疆更是混乱,赵将军虽然给咱们钱银,更指点咱们南进西逃,可是战祸将起,拿着这么点钱银又能够跑到哪去?若是卞喜为骁将,我也不会这么做,可他已经两次莽战,害死了多少无辜弟兄,这口气,我咽不下!” “可是杀卞喜这风险太大了…” “你不愿意,尽可离去!”周长禄沉声:“乱世将至,若不能跟着悍军,早晚死路,反之则是将途高位,我心意已定,你们无需再言,再者说,若赵将军不放我等,上次攻击南安县时,我已经死了!” 话到这里,其它两名都伯相互看看,最终留下了,末了周长禄道:“咱们以溃兵之势回营,卞喜必然大怒,在他大意之时,防备必定疏松,且咱们又是东州军,他肯定想不到,介时咱们一拥而上,绝对事成!” 先锋营将帐内,卞喜来回踱步,躁恨之余,他忽然想起袁弘的好,虽然袁弘多嘴小心谨慎,时常惹他厌恶,可有些话确实在理,现在谢桥受命于达夺权自己,他却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这才是最心燥的,忧虑中,卞喜亲兵来报,说攻击南安县的右翼兵士回来了。 闻此,卞喜唾声:“那群废物种还知道回来!” 营门前,周长禄这些人一副败退模样,其它校列的兵士见了,全都报以同情,当卞喜远远奔来,周长禄暗中示意左右都伯,都伯与各队队正传递信号,后面的兵士便手握刀柄长枪,时刻准备冲击。 “你们这些废物,如何到现在才回来?” 卞喜近前大骂,可周长禄这些人根本作声,卞喜抄起鞭子快步打来以作发泄,结果意外发生了,当卞喜的鞭子即将落下时,周长禄突然抽刀,让后一声高呼:“昏庸无能的家伙,已经害死那么多弟兄,现在还来惩治我们?简直该死至极!” 咆哮之下,周长禄长刀劈下,卞喜一哆嗦,鞭子半空抵挡,却被斩做两段,而周长禄身后的数百东州兵士一窝蜂散开,四向杀去,营内的其它东州兵士见了,顿时傻眼,他们不明白为何自己人突然反杀起来。而卞喜的亲兵队早在周长禄动刀一刻冲上,面对周长禄等十几人的冲杀,亲兵队死命护下卞喜,而卞喜叫嚣之余,额生冷汗,看着疯杀的周长禄等兵士,卞喜抽刀相向,奈何前营不过一都队的兵士,面对周长禄的三个都队,人数上直接被压制。 拼杀数合,卞喜恐丢性命,再度转身逃离,如此让他其它抵抗的兵卒怒火叫骂,而周长禄也借此大嚎:“你们都看看,一个只会逃跑作威的将领,我们还跟着他作甚?各队弟兄,随我宰了卞喜,以报被弃之仇!” 当卞喜营盘发生混乱兵变,谢桥正在帐中调派本部,思量下一步威压卞喜的计划,忽得亲兵来报,言说卞喜营盘乱兵之事。 可谢桥疑笑不信:“乱说什么?卞喜就算再没本事,好歹也是先锋营营将,这没时没晌的,怎么会发生兵变?” “参军大人,是真的!”亲兵面色焦躁,全然不像作假,谢桥一时沉声,结果又一亲兵奔进来:“参军大人,卞喜带人从北营门逃了,那些乱兵马上就攻到我们的营门前了!” 话落,一阵杂乱吼叫从帐外传来,至此,谢桥顿时变色:“快,召集各队前去应敌,绝对不能让乱兵危机我部!” “杀….” 在周长禄等人混淆冲击中,卞喜的先锋营盘撑了不过一盏茶功夫,就被全面拿下,其中大多数的东州兵士也都在风头中转向,加入周长禄的队伍,只是周长禄不知,日前于达已经派参军谢桥统兵三千进驻淮村东南向,与先锋营盘接营连立,混乱中,他们不明情况,早已冲过头,而谢桥非卞喜那般蠢货,当四散袭营的东州兵士迎上谢桥本部,就如头撞南墙一般,瞬间败退。 “弓弩队,放!” 数个阵列之后,谢桥立马高声,五百弓箭手抛射压制,一些东州兵士抵挡不下,直接成了刺猬,周长禄见状大惊:“那是何人何部?” “周都队,咱们快撤吧,北面和东面有人压上来了!” 听到这个情况,周长禄刀劈身前的围压种,更是怒骂卞喜暗藏后手,殊不知谢桥已经兵甲合围,势要把这些乱兵给围剿屠戮掉,在谢桥正面阵列逼迫压制中,周长禄这些人节节败退,不过半刻功夫,先锋营已经完全丢失,自己的弟兄更在乱中四散,死的死,降的降,可谢桥有令,降者照杀,毕竟他们是乱兵,为保今后安稳,谢桥可不会留下这些燥乱引子的活口。 第三百一十七章旧识旧事 当谢桥命轻骑绕行出击,截了周长禄的后路时,周长禄已经面色煞白,至于其它兵士更在死路逼迫中胆泄,可疯杀之余,周长禄不信邪,他觉得自己没有错,一个不懂得体恤部下的将领,绝对不值得效力,故而在谢桥轻骑队和弓弩步卒阵列的合围中,周长禄抄刀挺身:“弟兄们,咱们命不好,没有跟一个好将领,既然要死,也得死的堂堂正正!” 话落,周长禄这些人冲杀上前,面对数百个拼死的乱兵,轻骑队小校挺枪呵令,正欲冲锋时,身后方向马鸣浑厚,惊异之下他回身看去,赫然是北安军的旗帜。 北安骑列前,赵源躬身贴马,待他看到东州军骑前,三刃刀横直向天,一声杀字好似雷鸣呼啸,带起身后骑兵的勇悍,而这突袭直接让谢桥的轻骑队乱了阵脚。 “该死的…是北安军,他们怎么来了?快,转向御敌!” 小校急言,奈何赵源所部奔行极快,眨眼之间便冲到近前,待北安骑锋冲进东州骑锋,小校的轻骑队就如稻谷扬飞般,破裂散开,而周长禄瞧到北安旗帜,顿时心热泪流,就在刚刚的瞬息中,他甚至以为自己被北安军利用了,可是看到北安军的兵锋冲杀直来,他才明白,原来北安军的忠义大旗早已如擎天支柱般,立于北疆旷野之上。 “尔等回撤,快!” 赵源一刀斩去小校的脑袋,让后转身横列挥砍一丈范围内,东州轻骑不敌,使得围堵阵列出现缺口,周长禄听得叫吼,立刻集结麾下弟兄,反杀横上,谢桥看到这里,顿时气的目突眼眶。 “北安军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暗作我东州军,众校听令,给本参军追杀上去!” 但是北安骑不同于东州骑,他们人少装备好,且在林秀命令中,人手一把臂弩乃标配,当东州轻骑被冲散,北安骑已经完全控制回撤路线,待周长禄这些兵士顺着缺口撤下,几十步外,谢桥本部已经压上,对此,赵源叱令毛云弩射抵挡。 毛云等百余骑分散平射,对准数个阵列的旗帜所在,直接把阵列前的小校都伯给射死,没了阵中指挥,这些阵列追杀速度立刻骤降,而谢桥深知阵列混乱的后果,为了避免被赵源反杀冲击,他只能暂缓攻势,仅以弩手抛射,做追击迫杀,可这仅仅伤了周长禄等乱兵尔尔。 半柱香后,赵源率部护保周长禄等三个都队数百残余兵士脱离危险,确定身后没有追兵,他才勒马喘气,回身看着先锋营营盘方向的大火,赵源眉思集聚,疲惫中,宛如大山的压力已经落在肩头。只是赵源不知,在他们出击回撤途中,有一双眼睛一直在盯着他,确定赵源部安全回撤,那灰衣骑人才回去禀告。 “胜哥,赵源已经安全撤退,还带着数百东州乱兵!”全崇回告林胜,林胜裹着灰布衣坐在树下篝火前,只顾翻烤打来的野兔。 “胜哥,这赵源是想做什么?扩军以壮大自己本部的实力?”丁尧疑说,对此林胜笑笑,并不应声,待烤兔肉散出香味,林胜大快朵颐时,一消瘦面色发白的汉子从后面奔来,手里还领着两个酒葫芦。 “老大,这是在前面村子弄来的,纯酿老酒,您尝尝!” 林胜接过酒葫芦,灌了一口,随即漏出满意的神色,但他接下来说出的话让汉子稍有局促:“崔成浩,尔等游侠徒子出身,我不求你们有多快的长进,但若次次不听军令,私自行事,一旦惹出祸事,就休怪老子不讲情面!” 崔成浩嘿嘿一笑:“老大,您说的话弟兄们听,眼下咱们在这临东地界游荡多日,弟兄们腹中酒虫做坏,正好趁着东州军乱,无瑕顾及周边情况,弟兄们才敢进村子里找些吃头,不过您放心,这都是花银子买来了的,那老汉初始以为我们是贼人,吓的不敢要,可是我们硬是把钱塞到他身上,差点给老头吓尿了!” 一番回答惹来全崇、丁尧二人笑骂:“你们这些混账,匪性难改,也亏的是胜哥,若换成林将军,你们至少两顿杖刑!” 说起林将军,崔成浩这些后加入义鳞军的江湖汉子、军行武徒子们大多听过林仲毅的名头,可是对其人却不了解,且平日里林胜寡言少语,非搏战历练时,基本不多言说,此番挑起话头,崔成浩等人队正纷纷好奇,张问林胜,可林胜看着篝火入神,末了他才道:“那是当下世道少有的忠义之人…为了他,我可以放弃自己的一切…” 临水县府,临城主薄徐安民急的来回踱步,这让安河、陈玉侧目鄙夷,眼下北安军声威愈发壮大,虽然招惹不少外来敌对,可在临水县人眼里,他们引以为傲,而徐安民此番前来求助,更是让临城声威降到极点,以至于姚启圣都不便说什么。 “二位,为何林仲毅到现在还不来?莫不是信令没有送到?” “徐大人,急什么?北安军现在近万之众,林秀日日忙于四野巡防操练,哪能这么快就来?要我说,你还是先去县中驿馆住下,待明日再见!”陈玉出言劝阻,可是徐安民有要事在身,如何等得了?” 徐安民听到陈玉所言,顿时惊然:“近万之众,他林秀何时又扩军了?为何没有上告临城?”对此,陈玉、安河二人皆不应,留下徐安民独自思忖。 县府外的偏院中,林秀半刻前已经到来,可是陈玉派来的差役叮嘱林秀,不要太把临城官家当回事,得给他们压力,故而等候半晌,林秀才准备前去见徐安民。 行至县府时,林秀对于徐安民带来的手令疑神满满:“临北出现乱兵?怪哉!” 随行的唐传文、苏文二人也是疑虑,苏文道:“将军,近来我们的斥候巡查已经放到临城北十五里处,并没有听说什么贼匪祸乱...” 第三百一十八章旧识旧事2 “属下估计…肯定是姚启圣又碰上难事了…” 唐传文笑道:“那个老郡守是越来越没胆子了,于海龙在权时,掌管行军都营,碰上贼匪还有一战之力,可是他与我们作对,姚启圣顺势借机拿下于海龙,把行军都营囊归自己,让后给了马钟,这个马钟看似忠心,实则是个家族利益至上的主,危事面前,他甚至还不如于海龙、蒋赣!” “行了,都少说几句!”林秀截下二人话头:“不管怎么样,马全乃我县学同知,数次助力于我,所以尔等妄言就不要再多说了!” “将军说的是!”唐传文顺言恭敬,随后一行进入县府。 “陈大人,要么您派人再去瞧瞧?”徐安民安静不过片刻,便再度发问,陈玉听之,面漏不悦:“徐大人,非下官不尊您的令,论官位,林秀可在本官之上,你这般催促,岂不是让本官去得罪人?”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徐安民急忙解释。 “徐大人,不是这个意思?哪又是那个意思?”突然传来的话音让徐安民稍稍愣神,回身看去,数位年岁二旬中上的青辈走来,徐安民以前并未见过林秀,故而不知其人。 徐安民侧目扫视,略有不悦:“你是何人?” 听到这话,陈玉、安河皆不作声,打算看看徐安民如何自找苦吃,而林秀身旁的苏文已经面色稍冷,他言语讥讽道:“方才还口口声声盼着北安将来此,现在人到面前却不识,如此鼻梁上的两只牛蛋眼真该挖了!” “你这厮如何讲话…”徐安民刚要斥责苏文无礼,恍若之间他回过神来,看着面前略微消瘦、却中气十足的青俊者,徐安民意识到来者身份,赶紧拱手:“林将军在上,下官有眼无珠,冒犯了将军!” 对于徐安民的模样,林秀心有不悦,视而不见,他错身冲陈玉、安河施礼,让后与二人并位坐下,如此倒把徐安民给晾出来了。 徐安民局促片刻,道:“林将军,此事情况紧急,若非郡守直言下令,下官也不敢前来搅扰将军!” 眼看徐安民自贱身位,林秀才出声:“徐大人,郡城令上的乱兵到底怎么回事?本将实在不明白,就算有匪祸乱兵,那临城的行军都营在干什么?本将可不相信区区匪祸贼乱就能搅得郡守大人夜不能寐!” “将军说的是,只是此番情况着实让人难测啊!”徐安民面漏难色:“将军有所不知,一个月前,临北方向突然出现一股乱匪,约有四五百人,实为凶狠,已经有数个村落被劫掠,起初郡守大人只以为是北蛮战争留下的祸根,便派出行军都营前去围剿,结果却是…” “却是什么?” “行军都营八百人全部覆灭,无一归来!” 此言一出,林秀稍微愣神,行军都营属城防军,虽然不如正经军行战力卓著,可比起匪盗来还是强上许多,现在八百巡查卫被一伙贼人乱兵给干翻,实在出人料! 徐安民说完,看到林秀等人全都沉面无声,还以为是北安军不愿助力,谁成想唐传文先一步出言:“将军,行军都营乃临城官家军威门面,若是被贼人扰了而不找回,一旦传出去,咱们近在咫尺的北安军也无什么光彩,所以属下请命将军,出兵彻查此事!” 唐传文的话乍一听是在为姚启圣的官家讲话,可是众参军议郎中,林秀对唐传文独有看法,此人可谓与韩墨、庄非、苏文等家族人世相异甚远,更仅有二人所知的过往,故而短暂的思忖后,林秀应允此事,这让徐安民一时冷热不知。 “陈大人,安大人,既然已经事定,那某就先行离开,徐大人暂交与二位大人照看!” 林秀冲陈玉、安河一礼,便转身离去。 出了县府,苏文立刻叱声唐传文:“你方才怎么了?为何主动为将军应下那混账的破事?” “苏兄莫急!”唐传文稳声,他快速思量,让后低声对林秀道:“将军,此事属下之所以为您应了,全因属下想到了一计三雕的策略!” “哦?说来听听?”林秀淡然无变。 “将军,属下刚刚大致猜测,那贼匪是月余前出现在临北地界,而这个时间正好是河西战祸僵持的时间,闹不好那些贼匪是河西或中都军行内溃兵,这些人若是让行军都营应对,怕是不敌,而将军出马,或战,或杀,或缚,或收,全在将军掌控之内,若是一些身位被迫的下层军士,收之充军,也可壮大北安军的实力!” “言之有理!”林秀很是赞同。 “这其二,临城拿不下的事将军拿下,久而久之,临城地界谁的威望高,谁说了算,将军心中应该有数!至于其三嘛…”唐传文卖了个关子:“行军都营暂由您那同知世家掌控,不管他们如何做,你这么一出手,帮他们解了围,这个情分他们可得兜着!哪怕日后您想在临城做些什么事,他马家就必须出力,不然在世家阶层中,他马家的脸面可挂不住!” 临北西向,上陇县。由于此地偏僻,较之临城其它县镇地段贫瘠许多,也正是这个原因,自月余前,耿廖率残军来此,倒也安生,只是随着时间推移,本就少得可怜的兵士更在饥饿中逃离,眼下仅剩四五百不到,无法之下,他只能睁只眼闭只眼,任由部下劫掠,如此倒惊动了官家。 “将军,这么下去不是办法,河西兵祸已经消停,咱们得回去啊!” 吴莫之请声耿廖,奈何耿廖一身酒气,根本不应,末了他甩手扔掉酒瓶子,怒骂:“景禹寅那个狗畜生,竟然暗中袭营,两相夹击,可怜我数万兵士啊…” 听的醉言叫骂,吴莫之心下憋屈,转身出来,在外面,曹纯、何基、黄汉三人正在歇息,此时的他们没有一丝悍军威风,除却那身破烂衣甲还能彰显出一些身份,简直和乞丐无疑。 第三百一十九章旧识旧事3 黄汉将一块干饼塞进嘴里,使劲嚼了几口,由于干饼太过僵硬,且有些发涩,故而黄汉吐口,让后咒骂:“耿廖这个混账,没有将才能,就不要占着那个位置!” “小点声!”何基赶紧警声:“若是让他听到,你不想要自己的小命了!” “都他娘这个样子了,活着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黄汉怒声,面前的曹纯闻之赶紧起身,借口小解离去,那吴莫之走来,附和道:“顾恺之那孙子败军初始就没影了,乌正那死心眼还真敢硬干秦王的兵锋,恐怕凶多吉少,唯有咱们捡了一条命,可是在齐王殿下眼中,咱们怕是和死人无异,而这也是耿廖不敢回去原因!” “与其憋屈死,不如当时战死,起码那时老子还能死的堂堂正正!” 黄汉实在受不了这种东躲西藏、人鬼不如的狗种日子,当心底的火气被撩起来,黄汉抄起身旁的刀刃,何基见状,赶紧拉住他:“你要做什么去?” “老子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现在四野都是临城的巡查卫,日前咱们才打过一场,你这样子只会被人当做流匪杀了!” 正在何基劝阻黄汉时,身后传来阵阵戏虐的笑声,黄汉回头一看,耿廖带着他的亲兵队走来。 “黄汉,怎么了?是不是觉得本将势弱了,镇不住你了?” 听出话里的威胁,黄汉目瞪溜圆,抬臂持刀:“你个龌龊种,骁武皇三万兵士被你一战耗干,老子真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玩意儿,竟然还有心思在此酒醉,若换成老子,早一头撞死了!” “黄汉,放肆!” 耿廖虽醉,可也醉的是心,揪起根底,他是恨景禹寅,试想,一个当朝大将军,原以为跟着世子前来讨些军功,为日后新皇登基赞些名望声威,谁成想一战不慎,差点把小命丢了,以齐王的心性,肯定不会在容他,在这种情况下,耿廖真是走投无路。 面对黄汉的唾骂,耿廖气的钢牙紧咬,一旁何基觉察不对,便缓缓后退,奈何曹纯早就把黄汉之前的行径告知耿廖,一时间,耿廖威压逼迫,让黄汉陷入险境。 “将军…将军息怒!” 何基请声:“黄汉只是一时脑昏,容末将劝阻几句,让他向您赔罪!” 结果黄汉直接挑声反骂:“何基,你到底是不是汉子?为何到现在还容忍这个废物,之前我等北蛮战中,他将就撤退弱敌,现在更是害的骁武皇几万弟兄,老子实在忍不了了!” 话到这里,耿廖抽刀冷声:“黄汉,念在你随我这么久的份上,本将给你个机会,若是你能胜了本将,大可离去,若不胜,就死在这里,免得出去后胡乱言说本将的不是!” “老子正有此意!” 黄汉怒声一嚎,挥刀砍来,耿廖虽然统兵才略中庸,可是他出身殿卫中郎将,武技颇高,哪怕酒醉半中,也与黄汉这个先锋将不相上下。 二人刀锋交错数合,黄汉占不到半点便宜,故而心燥,也正是这样,被耿廖寻到寸毫疏漏,但瞧黄汉刀锋平砍落下,回收空隙之际,耿廖箭步反斩,破在黄汉刀柄处,黄汉手腕力弱,刀飞扯步,耿廖冷笑,待其横刀流光落,黄汉肩头血崩,进而跪地。 瞧此,何基不忍,挺枪横列,挡下耿廖的要命招。 “何基,你也要反本将?” 耿廖冷声,与此同时,身后一众亲兵威压上来,何基心中虽怒,可他知道好死不如赖活着的道理,故而退步跪地:“将军,事已至此,兄弟们皆有怨言,实属正常,末将恳请将军开恩,放过我等吧!” “放过你们?谁来放过本将?”耿廖心火无处发泄,杀意愈发浑厚,见此,吴莫之也随何基进位:“将军,北疆贫瘠,这样下去,咱们早晚饿死,就算不饿死,也会成为贼匪,试想,国之军行落草为贼,这条路让我等以军途为生的爷们如何忍的下?” “反了…反了…全都反了!” 耿廖连声斥责,不待何基再言,他令出逼下,身后亲兵抄刀冲上,何基、吴莫之见状挺刃抵挡,那黄汉口冒血沫子,依旧反抗,奈何余下的兵士大多为耿廖的亲兵,与其命连一线,故而三人不敌,只能逃脱,可是黄汉受伤,在逃离中更被耿廖麾下臂弩射中后心,不得已中,黄汉脱手回身:“想当初老子从军立志,要做一将军,谁成想落到现在地步,可笑,简直可笑!” “黄汉,你疯了,快走,耿廖已经癫狂,他不会手下留情!” 何基呼喊,可黄汉死志已现,吴莫之转身强行拉走何基:“他也疯了,不要管,不然都得死!”不得已之下,何基、吴莫之二人转身逃离,至于黄汉则抄刀冲进追兵中。 耿廖盯着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戏虐道:“到现在这地步还不死心,真是可惜你这个混账了!” 黄汉身中数刀,咬牙切齿:“老子当初就看出你是坨烂泥,只可惜老子没有离开,不然怎会落到这种地步?” “这种地步?哼哼…去吧,下去陪那几万兵士去!”耿廖神色一冷,刀锋横砍,黄汉的头颅立刻飞起,待其落地,那双死瞪的眼睛已经失去生机。 曹纯看到此景,吓的后背一阵发麻,那耿廖甩了甩刀锋上的血迹,回身冲他招手,曹纯来到近前,哆嗦道:“将军,末将可是一直听命于您的…” “你无需紧张!”耿廖笑道:“传令下去,集合余下人,随我北进!” “啊?”曹纯不明:“将军,北面是边镇荒界,没有村子可掠夺了?” “谁说本将还要去掠夺?本将是打算去寻个山头,做个山大王!”此时耿廖早已没有醉意,他目观东南方向,那是临城所在,而北安军就在临城地界,耿廖有预感,他不能往东南去,不然碰上北安军,恐怕连山大王都没得做。 临北,下陇县,临城都司、行军都营指挥使马钟正率部停留在此,已经十余日,他传命临城的告命还没有消息,而北面上陇县,那些乱兵的情况愈发严峻,这让马钟心燥。 第三百二十章旧识旧事4 “爹,方才上陇县发向发生骚乱,儿带人前去查看,发现是乱兵之间生内讧,爹,这是个机会,咱们赶紧出击,定然能一雪前耻!”马全急急奔回告言,可马钟却怒声斥责,让马全一时浑然。 “你又私自前去探查?为父说过多少次,不准去,不准去,那些都是河中战场溃败下来的刁蛮乱兵,若是一个纠缠不脱生出意外,你让爹怎么办,让马氏将来怎么办?” 听着两不相干的话,马全打从心底就不认同,虽然马钟想方设法为自己谋前途,为马氏谋前途,可马钟所行所为已与马全心中义理偏移,前些日子,他们派出一校巡防卫围剿上陇县,原本那些兵士不该亡命,可皆因马钟一句非亲信尔,便在军略错误中被尽数抛弃,知晓此事后,马全怒不可遏,可当他知晓情形之后,又无法改变,毕竟马钟乃其父。 眼下耿廖这些乱兵内部发生骚乱,马全瞧疏漏之处,若是倾全部之力,绝对可以拿下那些贼匪乱兵,可是这般热血军略再度被压。 “爹…乱兵内讧,这是个机会…咱们…” “你给我住口!”马钟目瞪斥声,强行压下马全,瞧着马全憋气,马钟怒散的模样,马全的亲兵小校余五赶紧拉住马全:“小公爷,别…别…” 当余五拉马全离开后,马钟的亲随跟出将余五再度叫回来,余五恭敬道:“都司大人…敬请吩咐!” “你给我看好马全,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调动一兵一卒,前往上陇县!” “属下明白!” 待帐中安静下来,马钟冲左右问道:“临城方向还没有消息么?” 左右摇摇头,其中府衙胥吏使孙奎道:“都司大人,属下觉得小公爷并未做错什么,且属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若是不合时宜,就不必讲了!” 马钟堵话孙奎,孙奎面色很是尴尬,想了好一会儿,他到底开口:“都司大人,郡守既然任命你来围剿除乱兵,您就应该以大局为重,尽快解决此事,那些河中乱兵满算不过五百人,此番行军都营两千余人,就是拼人数也能拼的过…既然小公爷发现乱兵发生内讧,如此良机,大人为何不出兵…” “你是在问罪本都司?”马钟立刻冷声,孙奎虽然畏惧马钟的威严,可他也算个良官,更是姚启圣的亲系派,故而梗着脖子道:“大人勿怒,属下只是就事论事,真要说远点,那行军都营原先在蒋赣指挥使手中时,起码还能候时候晌的剿匪安民,也正是这个缘故使得有些小校队正与他走的近,可您现在借机安插亲信,将官家公军充为私有,此行…属下实在看不过,为官者,可以徇私权,但要把握度量…大人做到当前,早已过火,这么下去,就休怪属下参告大人了!” 听得孙奎所言,马钟面色几经转变,好一会儿,他才压下心火,让后拖腔沉声:“孙大人日夜劳累,已经说昏花,来人,将孙大人请出去好生歇着!” 斥声下,进来数个亲兵,孙奎还想辩解,可亲兵已经上手,将孙奎请出去了,其余随行的临城官员见状,立刻低头住嘴,恐怕自己稍不留神,就挑到马钟的霉头。 军营里,马全靠在围栏上生闷气,他想不通爹爹到底为什么这般逆行做事,身前,余五不断的劝慰:“小公爷,放眼大夏,河中兵祸,江淮浪涌,这些乱像就是将来世道的征兆,就是咱们北疆也没几处安生地,老爷顶着这么大的压力,是做了一些糟践事,可那都是为了马氏,深说一点,是为了你!” 马全皱眉不言,余五很是无奈:“小公爷,这世道…有权才有位置,而权来自于兵,属下希望您能理解老爷!” 正说着,孙奎被几个兵士护着从面前走过,孙奎不住高叫,亲兵任由打骂,却不还手,马全起身作势要拦,以问情况,却被余五拦下,同时余五示意那些亲兵赶紧离开,马全怒声:“余五,你何时也变成这个样子了?” “小公爷,属下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属下作为马氏的家奴,今天的这一切都是老爷和小公爷您给的,若真说变化,怕是小公爷您自己吧!” 一句话说的马全呆愣,自己变了?为何自己没发现,这时,家将马傲跑来:“小公爷,老爷召你!” 帐中,马钟上首沉坐,马全下阶闭嘴不言,马傲与余五出去后,马钟斥声:“全儿,你让为父很失望!” “爹,这话儿不明白!” 马钟神色几经转变,才起身近前道:“全儿,为父让你结交北安军林仲毅,你可知深意为何?” “林仲毅乃大才,日后前途高瞻,儿与之结交,既得名望,又得将途利!” “说的不错,可是你忘了最重要的!”马钟回言让马全沉思:“为了马氏以后,你现在必须寻得强大助力,以拱卫氏族,可是为父没想到,你在无形中竟然沾染了北安军的义理,这…是为父所不允许的!” “为什么?” 此一言恍若重锤,砸在马全心底,他抬头看向马钟,似浑似清的牟子透射出不可置信:“爹,你到底想说什么?” “马氏终究是临城马氏,可北安军却非临城的北安军,乱世将来,为了马氏的殊荣辉煌,为父只能拼劲一切,把所有能够拿到手里的…全都拿下,不然乱世风潮压上,你我及马氏都会毁于一旦!而北安军纵然前途宽广,让人高仰,但是他林仲毅最大的疏漏之处就是阶级位置…他不明白自己代表了什么…且他的忠义大旗是皇家所需,也是皇家所忌…别忘了,当今位继大统的齐王可非夏安帝那样的雄阔开疆之主!” “爹…你让儿突然感觉很陌生…这和您以前说的不一样…”马全心弱无力,想要辩解,殊不知在官家将途之路上,所谓的忠义之理早已被世家风流所笼罩。 第三百二十一章鹰鸠士 “皇无皇威,国无国业,官无官途,将无将路,大夏当今的一切,不过是旧识的轮回,上位者风乱搏起,下位者自私自利,皆为心性所使,姚启圣老了,他看似清廉,却不是一位好郡守,冲心疲弱,贪权不减,看似无争,实则坏矣,若是有朝一日外力压来,他为了自己会把临城卖了,所以为父只能慢慢积攒力量,而蒋赣、于海龙安插留在行军都营的势力,为父不需要,就只能慢慢剔除…在这之前,北安军就是我马氏的外援,不然你之前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但同样的…北安军的路非世家之路,它…走不通的,为父让你借他的助力,却没有让你学他的义理…儿啊…别昏头脑了!” 话到这里,马全已经全明白了,只是他不敢相信,原以为自己老子是个堂堂正正的将者,谁知在那浮华之下,却有着和于海龙等官家一样深沉的权心。 “全儿,此战,行军都营只能败,把所有的功绩给北安军,让他们越来越强大,而我们在暗处缓缓生长,只有这样,才能在将来的风潮之下安稳无恙!” 临城,于海龙听得徐安民的回报,心下满意道:“做的不错!” “大人,一切照您的吩咐去行,那林秀果然一口答应出兵剿匪!”徐安民躬身跟在于海龙身后:“只是属下有一事不明,马钟明明是姚启圣一手提拔上来的,为何姚启圣用不动他?至于行军都营,马钟已经将其囊括手中,怎么又会剿灭乱兵失利?” “姚启圣是个老鬼,当初本官因为北安军与他生出纠葛,他才想法子夺了本官的权,可是马钟却不如蒋赣,蒋赣是从底层士卒爬上来的,多少有一些奉命之心,可他马钟和本官一样是世家,在官途家族面前,无可避免的把家族放在首位,姚启圣现在反应过来已经晚了,他就是老掉牙的老狗,除了守护自己的狗窝,根本没有其它能耐!” 于海龙坐下道:“凭借马钟的能耐,以行军都营三千兵士去剿灭乱兵,不过尔尔,可他却失利,一来是示弱姚启圣,二来是涨北安军军威,让人只知北安军,不知临城官,这般心机,真当本官看不出来?” “若真如大人所料,那大人可以略施一二小计,挑开马钟私心,让其与北安军生隙,如此您不就有机会借力上位了?”徐安民笑声出言,于海龙侧目扫了他一眼:“你还挺有脑子!” “大人夸赞了!” “这样…”兴悦之余,于海龙附耳徐安民几句,徐安民面色几经转变,随后漏出惊讶之色,待其离去暗作后,于海龙目漏凶光:“马钟、姚启圣、林仲毅,这次本官要看看,你们三人如何作斗!” 临北官道上,林秀率本部校列千余人前往上槐县,途中经过临城,原本应该由郡守出迎助送,结果空荡荡的北官道上,连个人毛都没有见到,随行的林怀平很窝火,低声叫骂:“秀哥,那个老郡守实在不开眼,他有事求咱们,自己连个面都不漏,算个什么玩意儿!” “将军,平校尉说的不错!”刘磐也发起牢骚:“想咱们北安军已经暂替临城官家差役接下四野巡查安定的活计,这没一分钱赏银不说,连个话都没有,实在过分!” 听着麾下的埋怨,林秀笑笑:“区区官家脸面虚荣,本将不屑之,再说了,唐长史不是与你们说过,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自己,所以…尔等切莫再啰嗦,不然本将可要下罪刑罚尔等!” 说笑中,林秀率部下来临北官道,顺着西北向的县道赶往上陇县,大约走了十余里,行军都营的巡哨骑迎面走来。看到北安军的旗帜,巡哨骑赶紧回禀马钟,不多时,马钟率部前来迎接。 林秀看到行军都营马氏的旗帜后,立刻下马,那马钟立身原位,这让林怀平心中不满:“什么玩意儿!” “住嘴!”唐传文低声一句,让后与林秀上前。 “都司大人安好!” “仲毅,多日不见,你又精干不少!”马钟笑声,身后,马全快步上来,与林秀交膀互臂:“仲毅兄,区区小事让你前来…实在…” “汉生兄无需多言!”林秀截话马全,这让马全心底一暖,言说中,马钟本应该直接请林秀率部入营,分列驻扎,而后军进上陇县,可是马钟三言两语便扯到乱兵事况,林秀听闻那些溃兵来至此地,掠夺乡村县镇,坑杀无辜后,顿时怒火满腔。不由马钟开口,林秀道:“事不宜迟,本将这就去剿灭乱兵贼匪,还那些可怜百姓一个公道!” 目观林秀率部离开后,马全心中憋气:“爹,您为何这般急切行事?仲毅从临水而来,路途一两日,不休息就剿灭乱兵…” “全儿,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临城里,不光姚启圣心疑咱们,还有老对头也在密谋!” “您是说于海龙?” 马钟点点头:“那个老鬼近来联合笼络了徐安民、岳长发等官吏,必然有动作,为了避免意外情况,为父必须尽快把行军都营完全拿下…唉…天不由人,事后你代马氏多向林秀示好告谢就是了!” “秀哥,方才那马钟什么态度?他虽是郡城官系,可论品级和您同列,怎地你上前去敬他?”林怀平心中不畅,饶是林秀应声:“平弟,有些事…不用看那么死劲,他马氏对我助力甚多,咱们不能只记坏而忘了好…” 末了林秀略有发问道:“此番带你来,可不是听你牢骚的,操训近一年的光景,你的麾下斥候列的鹰鸠士操练如何?” 听此,林怀平胸有成竹:“鹰鸠士乃耳目神通,如鹰迅猛,如鸠机敏,但凡入猎,皆无处可逃,秀哥,你就瞧好吧,今夜子时以前,兄弟必然把乱兵情况给你弄的清清楚楚,甚至你一句令下,兄弟仅带鹰鸠士,便可把那些贼人乱兵解决掉!” 第三百二十二章鹰鸠士2 入夜,漆黑的蒙帐笼罩整个上陇县,在县南面的破败村子中,何基与吴莫之正歇息于被村人遗弃的土地庙里。 面前,仅剩火屑柴炭的篝火堆散发出一些热量,勉强把干饼烘热,何基拿起干饼嚼了一口,那股子干硬味简直难以下咽,至于身旁的吴莫之,早就在窝火中发力甩手,将自己的干饼扔出去,让后破口大骂:“该死的畜生…让老子落到这般地步。” “罢了吧!”何基叹息:“路走到这一步全都是命,你现在叫骂又有何用?” “狗屁!”吴莫之不服:“耿廖一人无能,凭什么把我们也带进死路,老子真后悔没宰了他!你看着,只要老子不死,就一定会讨回这个仇!” “就你?哼哼!”何基略有嘲弄:“他耿廖虽然统军无能,可好歹也是殿卫中郎将出位,那身武艺绝对不是你能应对的,黄汉的下场你也看到了,你敢说自己比黄汉悍武多少?” 二人言语中,阵阵霫葱的声音从墙根处传来,吴莫之定神一听,立刻抄起铜棍:“你听?” 何基神色一紧,暗暗示意吴莫之,只是那声音很快就消失了,吴莫之小心摸到墙根,轻轻一跃,撑墙而上,细眼看去,黑漆漆的一片,并没有什么人影。 “应该是黄鼠狼、老鼠一类的玩意儿…他耿廖现在没什么大能耐,无需大惊小怪!”何基松了口气:“来,再歇一会儿,咱们就离开这,免得被官家兵追上!” “不对劲!”吴莫之仍旧警惕不松,就在他转身的瞬间,一点明光从黑幕中袭来,吴莫之条件反射中抄棍扫去,只听噹的一声,断裂的弩矢落在吴莫之脚边。 “该死,果然有人!”吴莫之急骂一声,就要寻找目标,而何基已经在惊魂中挺枪抽刀,可二人没想到一张网幕从天而降,在吊锤的冲劲下,二人直接被网个正着,何基刀劈斩去,奈何左右已经冲出数个黑影,这些影子速度极快,也就眨眼功夫,二人被被黑影拿下。 “噗噗噗”数声沉闷,吴莫之、何基二人被网锤牢牢禁锢在地上,丝毫不得动弹,吴莫之使劲撑力看去,这些黑影不过是人,由于通体黑色鱼鳞服,故而在夜幕的遮蔽下,不到眼前根本发现不了。 “你们这些混账…暗箭拿人算什么本事,有能耐和老子一对一!” 吴莫之叫嚣,可这些鱼鳞服士根本不理,其中一人更是抄起横刀,拄柄砸来,吴莫之、何基二人各挨一记沉击,在闷劲作用下,二人立刻昏死过去。 当两瓢冷水扑面泼来,何基、吴莫之二人一个冷颤,从头痛中醒来,抬眼看去,面前火把林立,甲士列阵,由于瞧不真切,吴莫之并未看清面前兵甲模样。 “你们这些狗崽子…耿廖就是坨烂泥,跟着他,早晚都是死路一条…” 听到这话,马背上林秀已经猜出大概,他缓声道:“二位,可还认得某?” 此声入耳,何基率先打了个激灵,他使劲揉揉眼看去,待目中人样稳住不动,一股子惊愕从心底迸发出来。 “林…林…林仲毅…” “何将军,没想到时隔这么久,你还记得我!”林秀应声,而一旁的林怀平也认出何基、吴莫之这两位原骁武皇的先锋校将,他退下鱼鳞服鹰鸠士,亲自上前为二人解缚。 “二位,我等前来剿灭乱兵贼匪,麾下一时眼浑不明,擒了二位将军,此罪怀平告之了!” 到这里,吴莫之才神识清楚,只是瞬息后,他的脸色瞬变不一,似乎无法相信当初的小校兵丁甲士在一年多的时间中,竟成长到这个地步。 “你们怎会在此?”半晌,吴莫之憋气撂出这话,林秀淡然笑声:“方才我的兄弟不是说了,我等前来剿灭乱兵贼匪!” 话到这里,林秀似有深意道:“若我猜的不错,二位就是从那乱兵贼匪中逃出来的?” 一言被人说中,何基倒心宽三分:“仲毅将军,你说的不错,我正是从耿廖手下逃出来的,那家伙经历河中兵败,麾下兵士损毁尽然,畏于齐王军威,他不敢回去,进而使得我等也误入匪途!” “何将军,敢问耿廖现在何处?” “上陇县北,若是以我等离开时的境况,怕是已经离开,不过近来他醉酒不断,就算率部离去,也走不多远,必然在上陇县方圆以北至东的四十里范围内!” “多谢!”林秀抱拳一礼,身后兵士当即起行,瞧此,何基道:“仲毅,你这是…那我二人…” “何将军,中都西山大营,我骁骑军营盘大火,你的恩情我一直谨记在心,至于吴先锋,既然和你一起,就速速离去吧!” 对于林秀好意放行,吴莫之根本不领情,待林秀率部离去,他重唾一口:“看看,果然是商贾贱途的种,一旦平步青云,便开始傲然无度!” 听得吴莫之的嫉妒,何基眉宇紧皱,末了他冲吴莫之道:“既然无事,你我大可分行离开!” “为何?难道你?” “我无家无祖,军途断路,无非浪迹天涯,而你还有家世族群…”撂下这话,何基扛着自己的兵刃离去。 行进中,林秀与林怀平并驾起行,林秀道:“平弟,你这鹰鸠士倒有几分能耐,何基、吴莫之二人也是先锋校列将,自问本事不差,竟然轻而易举就被你的人给擒拿了!” “秀哥,想我最初不过是个团练夫,在族中根本不受待见,是你让我有了光明大道,现在咱们北安军名声在外,可是树敌也在增多,我作为你的堂弟,同一血脉之人,在外人眼里,就是你的臂膀,所以我得好好拼,决不能坠了你的颜面!” 林怀平喘了一口气,略有傲然道:“秀哥,不是弟弟和你夸赞,这鹰鸠士是我私下里从本部千人列和四千余河中精壮队里挑出来的,皆以鱼鳞服、北蛮刀、臂弩矢着身,飞檐走壁,摸风探营,皆不在话下,只是由于咱们北安军规模有限,眼下仅仅练出三百余人,而这几乎耗空我本部的粮草、甲胄器刃等…” 第三百二十三章鹰鸠士3 听出林怀平话里哭穷的意思,林秀笑意无变,稍稍思量片刻后,林秀道:“平弟,你有这份心,我甚是欣慰,至于粮草甲胄…待回去后与苏文商议,他会帮你解决!” “嘿嘿…秀哥,有你这话,弟弟就放心了,弟弟相信,只要有你在,咱们一族在将来必定会成为北疆第一望族,那时我倒要看看…还有谁敢忤逆欺辱咱们!” 在林秀、林怀平言说中,数步之外的唐传文漏出一脸羡慕,曾几何时,他也有兄弟,有家人,可是那场突如其来的王怒噩梦毁了一切,心浪汹涌中,唐传文心下暗语:“爹…娘…儿一定会光复咱们家族的!” 晨曦,月亮已经隐去半个身子,黑蒙蒙恶地平线泛出鱼肚白,在上陇县榆岭村,耿廖正躺在牛车上耍混:“酒…拿酒来!尔等听到没!” 在耿廖的声威下,亲兵只能将掠夺来的老酒递上去,至于其它兵士,已经漏出厌恶神色。 从上陇县出来,耿廖这些人慢慢吞吞走了不过三十余里,一些兵士想要偷偷离开,却被耿廖的亲兵队压着,用耿廖的话讲,你们都是逃兵,只要被官家抓到就是死罪。在要命的威胁中,耿廖这支乱兵队就似孤舟行于汪洋,颠颠颤颤,虽时有倾覆恶可能。 “该死的老混账,喝死他个无能种!” 队列中,一些兵士低声叫骂,只是这些细如蚂蚁的唾骂声引来耿廖亲兵的警示:“尔等呱燥什么呢?都老实点!眼下咱们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跑不了你,蹦不了我,只有跟着将军…才能逍遥自在…若实在有什么想法,别怪某没有提醒你们,那黄汉就是下场!” 一番谬言入耳,兵士皆不应声,他们纷纷转首看去,在耿廖身下的牛车横梁前,一根长毛挑着黄汉的头颅摇晃不止,亲兵目观周身,确定无人多嘴后才离开,只是他能压着兵士们一时唾骂,却压不下兵士们心中的窝火,试想,从大名鼎鼎的夏安帝亲名军行骁武皇变成贼匪乱人,这个落差不亚于天与地,任谁也不愿这般模样浪荡掉余下岁月。 牛车后,曹纯将手中的羊皮地形图几乎翻烂了,才小声道:“将军,这临北之地属于北安所,大多丘陵荒野,并没有什么贼匪群落!” “嗯?”耿廖闭目沉声,曹纯心下一颤,赶紧回口:“将军,若是从此地往东,六十里外就是上谷县,在上谷县东北方向,倒有一些贼落山,咱们不妨去哪里!” 未免耿廖不悦,曹纯再度解释道:“若是将军还不愿意,咱们可以借由上谷县,混入东林商队,途径东州北界前往东林国,以您的资历和威望,定然能够在那些士流之地搏出一席之地!” 听到这话,耿廖睁开醉眼:“东林国…”思量瞬息后,耿廖笑道:“曹纯,没想到你还有几分脑子,竟然给本将寻了一个好去处!” 曹纯知道自己说中耿廖的心思,赶紧奉承:“那是,属下自入军途以来就受将军照看,不然早就死在沙场之上,此番将军落难,只是时运不济罢了!” “哈哈哈…你小子说话中听,中听!” 耿廖笑声后立马来了精神,于是乎,这支本将落草为贼的乱兵队就在耿廖意识之间暗潜东林,想要在大夏的东敌之地处寻得生路。 “校尉,榆岭村东乡道上发现大量脚印,属下探查确定,正是乱兵留下的!” 林怀平得鹰鸠士回报,疑声林秀:“秀哥,你说这些乱兵在做什么?我怎么感觉他们在绕圈子?” 林秀摇摇头:“不像!耿廖虽然统军之能中庸,可他在中都之地待过,更任职殿卫中郎将,此情之下,绝非浑人!”话到这里,林秀转头看向唐传文:“参军,你如何看?” 唐传思量片刻,命人取来临北地形图,他眼扫四界,自语不断:“北安所境地荒芜,再向北就是草原,草原蛮族正在内乱,耿廖肯定不会出去,往西,河中乱境,他也不会再回去,如此就只有往东,东面上谷县,贼风盛行,是个落草寻窝的好去处,可耿廖股子里有股高将傲然的气息,落草并非本意,如此…” 一通言说后,唐传文手指上谷县东的东州北界,而在那之外,赫然就是东林国。 “东林国…”林秀眉眼微闭,似有思绪翻转不定,末了唐传文道:“将军,以耿廖北进东转的行迹,闹不好是要离开大夏寻生路…” “一群败兵混账,安敢逃离罪责!”刘磐怒声:“北蛮战中,他就犯过同样的罪,奈何我等无力执管,现在又遭孽落罪,若是不将他惩治于法,那数万骁武兵士的英魂将如何安息!” 叱声中,刘磐、方化纷纷请命,林秀正要应允,又一鹰鸠士回报,说是已经发现耿廖的尾巴,即刻就会出击,听此,林怀平道:“秀哥,区区弱种何需您出手,不消一个时辰,鹰鸠士必将拿其人头归来!” 上谷县西泥巴小路,耿廖高头大马缓行前进,身后曹纯紧跟,生怕被耿廖抛弃:“将军,属下有个建议,不知…” “有话就说,吞吞吐吐,活像个娘们!” “哎…”曹纯抹着额头道:“咱们在上陇县地界掠夺月余过活,这名头怕是不好,上谷县若是接到临城官家令,设卡拦路,恐生麻烦,所以属下觉得…咱们还是绕路的好!” “你个窝贱种!”耿廖不以为意:“虽然某现在落势,可是那些只会欺压百姓、吃喝嫖赌的衙差团练们还入不了某的眼,眼下北疆四野混乱,某不相信那些肥头官差敢多事,不然行军都营的八百兵士就是他们的下场!” 耿廖自谈高论时,在他的队伍后面一里处,百余黑服鹰鸠士已经追上,看到不远处的懒散队伍,鹰鸠士都队细眼扫望,其眼中的精光就似利剑般飞射上去。 “乱兵队伍五百余人,骑兵一都,其余步卒,弓弩不详,阵列涣散,中后乃薄弱处,传令下去,鹰鸠分前中后三列,交替突袭,务必一击破之!” 第三百二十四章鹰鸠士4 都队司马寇宝令出,鹰鸠士立刻分散开来,借着北风遮蔽马蹄声的利处,这些黑夜索命鬼已经在无形中为耿廖备下一张要命的大网。 “将军,这上谷县就要到了,属下觉的还是小心为妙!”曹纯心中无胆气,再度提醒耿廖。 兴许是酒劲下去了,耿廖清醒许多,看着四野荒凉,他稍稍思忖后,道:“说的在理,如此你就带几个人前去查探一番!” “啊?将军,你让我去?” 曹纯本意是小心行事,不成想耿廖把他推出去,试想,假如上谷县已经接到临城防范乱兵贼匪的告令,他这一去,只要碰上衙差、团练兵,必定是羊入虎口? 犹豫中,曹纯抬头一看,耿廖那双昏目中已然迸射出冷光,无法之下,曹纯只能领命。 离开耿廖后,曹纯带着几个兵士向上谷县官道方向奔去,路上,几个兵士暗作片刻后,道:“曹纯,耿廖早就不是将军了,此番咱们出来,不如借此机会离开?” 听到这话,曹纯当即止步:“你们要逃走?” “没错,那耿廖此去东林,必然是乱将贼者,说真的,我们弟兄宁愿落草为寇,也不愿离开大夏,不然日后死了也是孤魂野鬼!” 几个兵士说罢就要脱队离开,可曹纯急了:“你们…你们这是叛逆…回来!” “起开!”一兵士挺刀劈砍来,曹纯后撤躲闪及时,才没有被伤到。 “曹纯,我们知道,你是耿廖从中都校列场带出去的人,可是你就算做狗,也得看看主人什么样?现在的他就是一堆臭狗屎,连黄先锋那样的汉子都能说杀就杀,这种人根本就没有前途,我们弟兄几个好不容易等来这个机会,你若再拦,连你一块宰了!” “你们…”曹纯虽怒,可面对几个火气的兵汉子,他心下暗怂,几个兵士知道曹纯是为虎作伥的无胆种,便不多说废话,转身离去,待几人走远,曹纯才敢低骂发泄。 由于没有其它兵士陪伴护行,曹纯不敢继续向上谷县方向探查,于是乎这只耿廖的家犬在心里斗争之后,掉头往南走,只是没有走多远,几名骑人突然出现,曹纯见之心惊,还未叫出声,一只弩矢射来,擦着他的脸颊飞过,跟着一记甩棍随骑人飞奔落至面前,闷痛之下,曹纯后仰瘫软,等他视线再度集聚时,几根抛枪的枪刃就压在面前一寸处。 “爷们饶命…饶命…我是穷苦人,没有银钱…求各位爷们手下留情!” 听得哀求,抛枪的主人探腰伸臂,一把揪住曹纯的衣领,随着劲道发出,曹纯好似小鸡子一般被提溜到马匹之间,正好被斜顶的枪杆卡主双肋,但凡他有一丝不轨之意,这些杀神汉子就会送他去见阎王。 “穷人?狗屁,你身上没有穷人的味…” 一身鱼鳞服的抛枪汉子叱声瞪目,其魄力让曹纯话不连句。 “爷们,我…我真是穷人…” 眼看曹纯还在狡辩,汉子冷笑数声,手力松泄三分,曹纯身往下坠,夹在他肋下的枪杆直接卡断他几根肋骨,曹纯剧痛大吼,可汉子已经脚踢而来,直接让他闭上了嘴。 “呜呜…”曹纯疼的满地打滚,另一鱼鳞服汉子道:“周通,校尉有命,立刻解决掉这些乱兵!” 闻此,周通似有不悦,他咬牙切齿道:“这些混账畜生,除了欺压百姓以外,根本毫无用处,直接宰杀,太便宜他们了!” 鹰鸠士都伯周通还想发泄一番,可身后方向奔来十几骑,在那些骑人的马鞍两侧挂着几颗人头,曹纯若是见了,必定能够认出,这正是方才脱队的几个兵士。 “怎地不解决掉乱兵杂种?” 这十几骑鹰鸠士前,林怀平的亲信、鹰鸠士统队司马寇宝厉声,周通不敢忤逆,抬枪就刺,结果曹纯,饶是曹纯求生心切,急声:“爷们…别杀我…别杀我…只要你能饶了我…我什么都可以做!” 闻此,寇宝拦下周通,他快速思量,让后以枪锋挑起曹纯的肩甲衣坠:“想活命?可以…” 乱兵队列前,耿廖在等候中愈发不安:“这个废物…到底在做什么?” 焦躁中,曹纯远远奔回,耿廖看着他衣甲破烂的模样,道:“发生何事?难不成那些衙差们真的奉令拦道,缉拿我们?” 曹纯使劲摇摇头:“不…不是衙差,是马贼!” “马贼?” “没错,就在前面的槐树坡,大约三十来骑,凶的狠,还把咱们弟兄扣下了,将军,这些家伙实在狂妄…必须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曹纯自顾言说,原以为耿廖会怒火满腔前去讨面子,结果却让曹纯大失所望,耿廖稍有思忖,道:“马贼拦路…不过银钱纠葛…也罢,我们绕路,上谷县临近北边塞,马贼众多,若是招惹上,咱们前往东林就会受到很多阻碍!” 眼看耿廖拨马率部就走,曹纯急了,他左右一顾,忍着两肋的剧痛,跪地急声:“将军…咱们的几个弟兄还被马贼押着呢…这这这…将军...咱们已经落到此般地步,若是连马贼都能欺负,此去东林几百里,若被马贼传开,指不定要受多少袭扰...” 此话中底,让耿廖停下身形,且身后的弟兄纷纷注目而来,一时间,耿廖的面皮有些燥热,须臾之后,耿廖令下曹纯带路,去会会那些马贼。 “周通,你直杀后半部,那些人涣散无防,一击必溃,石彪,你冲中部,务必把乱兵搅散,我要这些家伙头尾不顾!” 寇宝令下,身后的周通、石彪拨马疾驰消失,率领自己的小骑队前去掠杀,至于寇宝自己,仅仅以二十骑鹰鸠士横列等候耿廖到来,在他身前,几支长枪驻地而立,数颗脑袋挑挂在枪锋上,那股子挑衅之意必然会让耿廖怒火爆发。 半盏茶的功夫,耿廖率亲兵队几十人来此,看到长枪上的头颅,他挺刀怒骂。 第三百二十五章杀人诛心 寇宝认出耿廖那张老脸,二话不言,即刻拍马冲杀而来,身后二十骑鹰鸠士突进冲来,相距五十余步时,这些鹰鸠士臂弩连射,‘嗖嗖’急音堪比追命曲,让耿廖大惊压身抵挡,而曹纯早就知道会发生这事,在寇宝拨马瞬间,他已经转身奔逃,向坡下躲去,以保性命。 “你们这些混账马贼,老子可是…” 耿廖拨刀冲杀,威声还没离口,寇宝这些骑人已经杀来,待一轮平射过去,这些鹰鸠士收弩抽枪,借助马力甩出五尺抛枪,瞧着飞袭而来的银点星光,耿廖侧身扯缰,躲过要命的袭杀,可是他身后的亲兵却被抛枪刺了个对穿,直接栽下马去,与此同时,耿廖后队方向传来杂乱呼嚎,他怒中焦急,回身看去,自家队伍里竟然烟尘滚滚,数不清的黑色鱼鳞服骑人在烟尘中左突右杀,只把自己的弟兄当做潭水游湖。 “娘稀皮的杂碎们,敢在临城地界掠夺,简直活腻白了,这都是老子们的地盘,全都给老子去死!” 烟尘中,周通纵马冲杀,一柄北蛮刀早已砍的漆红不已,对向位的石彪瞧见周通行径,跃马冲奔而来:“快让你的骑队从左翼合围,堵住这些乱兵的退路,若是放跑一人,校尉饶不了你!” 石彪叱声,周通只能暂缓个人杀势,只见他收身减速,甩刀溅血,仅漏眼目的牟子在朝石彪射出一道厌烦的目光后调转马头,向左翼溃兵列方向奔去。 前队方向,耿廖的五六十骑亲兵队被寇宝二十骑一击损半,加之后队已溃,耿廖面对这些身着黑色鱼鳞服、好似夜中幽鬼般的骑人,早就心颤失声,连带手中的槊刀也松了力。 就这眨眼功夫,寇宝二度冲杀袭来,耿廖慌乱抵挡,“噹”的一声沉闷,寇宝枪出刀进,耿廖的槊刀脱手飞离,不待他回抽出腰间的横刀,寇宝的刀锋已经回砍劈中他的坐骑,待寇宝憋劲发力,马身交错,耿廖坐骑的马头在北蛮刀锋下离躯飞出,连声马鸣厮叫都没有,直接翻到在地,而耿廖也被甩出三四丈,完全昏死过去。 “将军,平校尉的人行不行,这都一个时辰了,怎么还没有回信?” 林秀所部,刘磐等得焦躁,稍无分寸的出声请命,饶是林怀平听到这话,斜眉扫视刘磐:“说话注意点,什么叫行不行?那都是本校精选斥候校列里的悍兵!” 听出林怀平话里的愠气,方化赶紧道:“平校尉,我等也是心急临北安稳,日后这些地方都是咱们将军的,多受损一分,将军自然会跟着心疼一分!” “哈哈哈…”唐传文对方化的马屁笑言相向:“你这厮,油嘴滑舌,就不怕拍在将军的坐骑后腿上,直接蹬飞你!”、 “不会,不会,将军不是那样的人!”方化嘿嘿一笑,算是揭过此事,而林秀早已习惯身边的人斗嘴耍乐,并未出言阻止,虽说他们是北蛮战里脱生的悍兵,杀敌不眨眼的屠夫,可是真要论起心性,不过青辈年岁,在某种程度上,心底的那丝张扬放荡宛如火苗摇曳,时弱时强,对于这一点,林秀不愿太过揪抓,万一北安军变成只会屠戮的军队,那对他而言就是噩梦,是他将途的亡魂坑。 又过了片刻功夫,远处一都骑队奔回,在队列后面,还有一溜长长的人影队,仔细看去,那些人影踉跄不定,似乎被拖着跑。 “回来了!”林怀平笑声:“秀哥,我去看看!” 寇宝率部来到近前,下马复命:“校尉,乱兵贼人已经全被击溃,杀敌三百余,俘二百余!因为这些狗杂苏腿脚不利,影响归来速度!” “无碍,无碍!”林怀平大眼扫去,道:“那该死的将领何在?” 话落,石彪牵过一匹马,马背上,一人被倒绑成粽子:“校尉,这家伙是咱们的老对头!” “哦?”林怀平疑声,他上前张手揪起粽子的发鬓,仔细一瞧,顿时虐声唾骂:“老畜生,你也有今天!” 当林怀平把耿廖带到林秀面前后,林秀也是颇为诧异:“耿将军…” 至于耿廖,当他看到绑缚自己的人后,其惊讶愤怒的模样简直恨不得把将林秀吞吃了。 “你这商贾小儿…”耿廖唾声还未离嘴,刘磐已经起刀鞘抽来,啪的一声,耿廖满嘴青紫,血从鼻出。 “老家伙,你还以为自己是骁武皇的将军?狗屁!你现在是北安军的囚犯,北安将的俘虏,临北上陇县的罪人!” 刘磐唾骂教训耿廖,饶是林秀抬臂退下刘磐,他淡笑无怒道:“耿将军,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你可曾想过自己会有这一天?你现在是不是很后悔当初没杀了我林仲毅?” “林秀,你不过是走了狗屎运的商贾小儿,若没有秦懿那个老东西,你早就死八遍了!” “放肆!”林怀平、刘磐、方化这些人动怒叱声,可越是这样,耿廖越坦然笑虐,唐传文见此,附耳林秀,林秀点头,他抽刀斩断耿廖身上的绳索,这让林怀平等人不明:“秀哥,这家伙以前如何对咱们的…难道你忘了?” “不,我永远也忘不了耿将军对我的关照!” 林秀不管耿廖的浑然不明,他走到被缚的骁武残兵前:“某乃北安军北安将林仲毅,尔等可有人知晓某?” 问话之下,数人应声,林秀点点头:“某与耿廖相比,虽自愧不如其位之高,可某知道军途义理为何,也断然不会做避祸逃离的卑贱事!” 此言明面挑讽耿廖,不多时,一些兵士暗自唾骂起来,毕竟死到临头,若是再压抑耿廖威压之下的心火,那可真就成憋屈鬼了,而耿廖面对众兵士的愤怒竟然漏出无措之色,末了林秀回首笑问:“耿将军,看到了么,这就是你的兵…可笑否?” “林秀,你…” “耿将军,我不杀你,走吧,我要让你知道,这世上,死不可,可怕的是生不如死,你…以前是只中庸皇犬,现在,你连皇犬都不如,顶多是只蛆虫,而仲毅也会把你的所作所为传遍整个北疆…” 第三百二十六章杀人诛心2 话到这里,林秀戏虐嘲讽:“看你如何再去东林求生,我相信,即便是东林那士流樶尔小地的夜郎种们,在知道你的名声后…恐怕也容不下你这尊大神!” 面对林秀淡笑嘲弄,耿廖恨得牙根生疼,只是人在屋檐下,刀锋迫脸面,他又有什么回转搏之的余地,可以说,林秀留他一条命已经是天大的恩赐。随后一众北安将士对耿廖唾骂糟践一番,便将其驱赶离开,林秀瞧着耿廖蹒跚远去的身影,他转首看向唐传文:“方才你为何请命本将放了此人?” 唐传文拱拱手道:“将军,耿廖虽然无能,可他出身于殿卫中郎将之职,那是皇家近卫脸面所在,即便耿廖落魄败名,可惩处的权力还在中都皇家手里,将军虽然可以借着乱兵掠夺的罪名杀他后快,可这么一来,就有些外军压主,驳面皇家的味道,如果这事传开,以当前大夏的情况,军行之中,朝堂之上不会说些什么,可您身负北疆龙驹之名,更得连亲王秦懿老帅的期盼,此一切注定您日后将途高进,介时朝堂的目光就会转到您的身上,如果不怀好意者揪根寻事,这件小事就会产生巨大的后患,至于会发生什么,属下已经猜测不到…所以为保自身完全,只有放了这只窝贱种,任其自生自灭,或死于贼人、匪盗乃至其它官家之手都可,将军也不要图一时痛快,而沾染满身骚味…” “传文兄,没想到你这般看好本将!”林秀转过其中的弯弯后,笑声言语,饶是唐传文为人有些僵板,言语神色变化稍慢,故而恭敬回话:“世道如此,能有将军这般才能胸怀者,青辈军途不过一掌之人,属下看好将军,也是情理之中!” “你个死板货!”林秀笑骂唐传文一句,让后看向那些俘虏:“尔等身为骁武皇,与本将有过同军之谊,既然乱兵贼匪已消,尔等若愿留下,本将以袍泽之情相待,若不愿,本将纷发盘缠,尔等各谋生路去吧,但是尔等切记,若再敢劫掠犯事,一旦被我北安军士拿下,必定杀无赦!” 此话散开,这些兵士愣神瞬息后,皆跪地告罪请谢,末了泣声道:“将军情分,我等倍感欣慰,只要将军不嫌弃,我等必效死战之力!” 济源镇。 镇北塞上的草丘,数骑狂奔如风,在骑人前方五十步处,一只灰色的野兔夺路急奔,但瞧骑人首位的李天弯弓搭箭,随着他眉目精光集聚,指尖微动,一记追风平射,那箭簇星点化作流光冲出,眨眼之后,野兔已经背插羽箭翻滚前撞,至此,慢了一步的张祁勒马笑声 “景允兄,好身手!” 听得夸赞,李天收起三石硬弓,脱下狼毫盔,看向张祁:“俞至,再好的身手也抵不过人心深谋,你说是不是?” 面对深意满满的话,张祁稍有尴尬,可他乃黎城军行世家小公爷,什么场面没见过,于是乎,张祁退下左右,来到李天近前:“景允兄,来此已经数日,为兄也对济北军有所了解,所以为兄想对你说一句话!” 李天思量片刻,退下亲兵:“俞至,你来此之前,我收到一些临城方向的消息…说你和北安军发生一些纠葛,好像还与河中兵事有关…而据我所知,北安军现在的统将正是林仲毅,咱们的学院同知好友…” 只是张祁心境高于李天,他话不应语,自顾道:“景允,济北军作为辽源军的残部,既无其名,又无其威,你在这里做个军前校尉,实在屈才,为兄不尊敬的说,你父兄皆是英豪将者,你也有着英将之姿,难道你就不愿意重振李家铁骑雄风?” 听到这话,李天面色稍有变化,张祁细眼看去,李天紧握缰绳的手背凸起青筋,可想李天内心的愤怒,半晌,李天仰面喘息,似乎想把肺腑里的怒火压抑全都倾泄出来。 “张俞至,兄弟晾了你这么几日,也没有压下你的燥心,说吧,你来此到底想做什么?” “给你机会,也是给我自己机会!”张祁低声:“齐王继位,秦王逼反,燕王暗动,中都乱象已成定局,大夏必定进入混乱时代,若是咱们携手共进,凭借你我的能耐,必然可以在乱中搏名,位居庙堂高位!” “俞至,你贪心太大了,小心蛇吞象,撑腹而死!”李天撂下这话,便冲远处的亲兵道:“就地生火,烤野味,打牙祭!” 张祁虽被李天直言断了话头,可他并不心死,在李天拨马转身离开瞬间,张祁猛然抽刀探臂,而李天更是身手迅速,在张祁刀锋近身三寸之位时,他的出云枪已经拔地而起,随着寒光闪过,张祁的横刀已然被枪锋打落。 远处,李天的亲兵和张祁的家奴纷纷拔刀冲来,而张祁一声退下,将家奴止于十步之外。 见此,李天皱眉沉声:“俞至兄,你这到底何意?” “景允,你看看自己,天生的将者虎狼,却偏偏如老妪般窝在一亩三分地上压抑哀生,这简直就是暴殄才武之行!”张祁沉声,其中的激涌之意让李天气的臂膀发抖,可张祁非但不退,还更强压之三分。 “景允,为兄实在不愿看你这么消沉下去,也不愿你李家铁骑威名随辽源军逝去而亡,男儿大丈夫,当取功名于世间,留名英豪往后世…可是你看看你,压着才武,憋着心劲,为了所谓安身立命,几乎消磨殆尽男儿本色!,你枉为将门之子!” “够了,你给我住嘴!” 李天被张祁激的心火四溢,几欲失控,可张祁嘴如弩矢,根本不停。 “你知道仲毅兄现在如何?他已经贵为北安将,是日后的北疆庭柱,比比他,再看看你,商贾贱儿都能名扬四海,堂堂将门之后要老死贫瘠之地,你让伯父兄长的在天之灵如何安稳?难道你就甘心么?老子问你…你甘心么?” 第三百二十七章杀人诛心3 叱声之下,李天枪锋横扫,犹如狼扑狩猎,但凡张祁躲闪存好,李天的枪锋都会刺穿他的头颅,可是张祁没有,他化身磐石,安立马上不动,而李天枪锋拂面瞬间止住,旋即一声怒吼喷薄而出:“我不甘心,我李景允乃将马之子,英杰命途,如何会甘心贫落?事到如今,全因老天不公…不公啊!” 虎啸之下,马匹惊然,而张祁却露出沉稳的笑意,他缓缓抬臂,推开李天的枪锋,亲声道:“既然如此,就与兄弟一起驰骋疆场,翱翔天下,用血和将名质问老天,质问这不公的世道!” 下陇县行军都营营盘。 “都司大人,上谷县西传来消息,在上陇县作乱的河中乱兵已经被北安军灭掉…” 闻此,马钟淡笑不言,身旁马全却一脸沉然,马钟觉察,退下令兵冲马全说:“全儿,有些事不要太过纠结,世道如此,我们只是不得已而为之,况且北安军此般又胜,威名再涨,声势浩大,与他们自己的发展也有好处!” “爹,我去巡营!” 马全虽然知晓世家道理,可是他依旧拗不过心中的结,面对老子的提点,马全随便搪塞一句,转身离开,对此,马钟摇头叹息,末了他冲余五交代:“看好小公爷!” 马全出来将帐,正在营栏前拾捯自己的坐骑鞍配,冷不丁的转身一看,临城郡守府府丞岳长发在孙奎带领下,从偏营门快步走来,一眨眼就进入孙奎的营帐,马全疑思片刻,想要前去看看,可是孙奎的随从在帐外转悠,无法之下,马全转身向外走去。 营盘外,岳长发的马车侯在一旁,随行的吏官衙差见到马全,赶紧笑脸作揖:“小公爷安好!” 马全点头:“方才我见岳大人来此,莫不是临城有令传来?” “小公爷勿怪,我等不知详情,故而无法相告!” 话虽如此,可马全自小在官家路上长大,对于这些人底细,他早就了如指掌。瞧着衙差等人赔笑无言的模样,马全就明白这些人想要什么。 稍加思忖后,马全左右一顾,确定旁边并无什么人,便从袖囊中掏出一袋碎银子,那衙差瞧见马全动作,顿时两眼放光。平日里作为官家狗腿子,看似体面,可也就赚个辛苦钱,根本不够使唤,眼下能讨些银子,这些衙差心底的痒虫就似钻了热锅,可劲抓挠着他们的心。 “小公爷,你这是…这是啥么意思嘛?” 面对数张笑脸,马全掂摸着钱袋子:“近来行军都营事多燥人,我已经困睡数日,眼瞧着官家一趟一趟的来令,可就是没有我马家的,如此抓心啊!” “小公爷哪里的话,这不是已经来令了,只是岳大人先行有事交办…” “多什么嘴!”吏官叱声衙差,衙差赶紧住嘴。 即便吏官反应迅速,可衙差贪图马全手里的赏钱,还是不慎说漏了嘴,但马全听之无变,他叹了一息,道:“唉…贼匪乱兵,到处都是事,闹的我心烦燥乱,瞧见官家兄弟,心暖一时,才啰嗦几句,不成想饶了几位兄弟的兴致!” “小公爷言重了!” 吏官嘿嘿一笑,马全抬手递上钱袋:“几位兄弟多担待就好,且几位从临城护送岳大人来此,路途遥远,肯定疲惫的很,由于军营中不准饮酒,我不能招待几位,若实在想讨些兴致,几位弟兄只能步行二里,到下陇县南面的村子去耍乐饮酒!” 说完,马全转身离开,几个衙差赶紧打开钱袋,细细一数,足足几十两,那小吏官赞声道:“这马小公爷还挺大方!” “那是,临城军行世家,现在于海龙老爷退位,他家大有顶头之意,只是…” “多嘴什么!”小吏官厌恶衙差多嘴,笑面转沉斥责道:“你们几个记着,不准乱说话,不然小心你的舌头!” 孙奎帐中,岳长发道:“那马钟葬送八百余兵士的性命?具体情况可如你上事录所言?” “岳大人,八百余兵士恐有虚头,但五六百是足量的,试想一都队百人,当时去了一校,抛去辎重队,也有七八队,可回来的却寥寥尔!” 说到这里,孙奎很是愤怒:“当初蒋赣指挥使也不曾这般糟践临城兵士子弟,谁成想他马钟却为拉拢安插亲信之行,刻意弃之兵士,岳大人,此事你必须如实告知郡守大人,惩治马钟!” “这你无需担心,只是大人有些疑虑,那马钟为临城本地名望世家,身边助力颇多,若是罪告不成,孙大人你恐怕难以脱身…” 孙奎直愣心硬,当即跪地立誓:“某只为临城子弟告罪,只要郡守大人能够还行军都营弟兄一个公道,某必然敢当堂罪告,对证马都司,至于后果,某不怕!” “好,如此甚好!”有了孙奎的誓言,岳长发满意的点点头,旋即起身:“日前传之北安军剿灭乱兵成功,我要尽快与马都司通言恩赏,你可先行一步回城!” 岳长发交代妥当,来到马钟的营帐,二人笑面细说片刻后,岳长发道:“都司大人,本官建议行军都营与北安军一同归临城,介时大人出城迎接,都司大人也有功赏名位可言,若是各自回去,北安军肯定直归临水,如此让郡守大人脸面不好看!” “府丞大人说的是!”马钟毫不犹豫的应下岳长发话:“既然这样,本都司立刻下令行军都营起行,绕道上谷县南,从临水西官道汇合北安军,一同归临城!” 帐外,马全听着这些话,心下愈发不安,试想,行军都营与北安军根本不在同一军行阶位,若是同归入城,郡城该怎么迎?迎北安军,直接彰显行军都营无能,继而暗指姚启圣低身林仲毅,若迎行军都营在前,那置外军行北安军于何地?人家费力剿贼,还要舔着脸来受你的赏,纯属糟践人,就算林秀胸怀宽大,不予计较,可是他手下的那些参军悍将们岂会愿意?介时必然燥乱唾骂,暗中找刺。 第三百二十八章杀人诛心4 “该死的官家暗行…” 想到这些烂事后,马全低骂一声,转身离开,结果没走几步,余五突然从身后出来,由于马全神思集聚,并未注意,当即吓得浑身一哆嗦。 惊吓之余,马全憋火缓下一口气,回身目瞪叱声:“你个无脚鬼,走路没声…吓老子作甚!” “小公爷勿怒!”余五左右一顾,确定无人,便近前低声:“是老爷让我来的!” 闻此,马全心中一动,不再言语,余五附耳几句后交代道:“小公爷,岳长发来此传令,老爷怀疑有诈,可岳长发代为郡守大人传令,他不能不尊,所以老爷命你赶快去查查,把岳长发前来暗作的龌龊根子弄清楚,免得咱们被人算计了还蒙在鼓里!” 下陇县南向二里处,岳长发的小吏官与几个衙差在村口酒肆吃酒,几口老酒下腹,配上卤得透烂的狍子肉,其痛快让小吏官直叫唤舒坦。 “这才叫日子!”小吏官抹着嘴道:“不过话说回来,咱们整日跟着老爷们东奔西跑,挣一点饷银钱,灌那一碗稀汤,到底图的什么?仔细想想,恐怕连狗都不如!” 小吏官借着酒劲自说,激昂中,未免过了些分寸,几个衙差随声附和,其中一人道:“吏官小爷,说的好,咱们这些下人过得就是家犬的日子,你那官主岳长发好歹是个府丞,在临城也是头几位的爷,可论到赏钱这事,比起马小公爷,简直…” “简直什么?”小吏官回过神来,赶紧改口,而衙差被小吏官一顶,拿捏不准小吏官的心思,不敢说下去,于是小吏官打了个酒嗝,道:“别怪小爷没提醒你们,马小公爷再好,不是你们的主子,若是分不清内外,你们的脑袋就白长了!” 听出小吏官的训斥之意,几个衙差面面相觑,末了只能赔干笑。 几人又吃了会儿,将一坛子老酒干完便起身结账,酒肆小老儿瞧出这几位都是官家身位的主,故而不敢收一分钱,小吏官等人也不娇作,当即笑呵呵的离去。回行军都营的路上,小吏官靠在马车上悠哉哼着曲,可是这般舒坦模样没有持续多久,便被一群骑人的到来打断 “站住!” 怒喝之下,小吏官几人停下马车,抬眼看去,十余个腰挂横刀的汉子已经拦住去路。 “我说尔等何人?睁大你们的狗眼看看,这可是临城官家的车驾?敢截我们,活腻白了!” 小吏官叱声狂妄,换做旁的贼匪地头恶霸,听到官家名头,肯定让路,可是眼前这些人明显不是贼匪,但瞧领头者冷哼一声,微微示意,身后的骑人立刻奔上来。小吏官见状急了,只是这些人已经不会给他任何扯呼的功夫,眨眼功夫,几个衙差和小吏官被骑人拿下,当横刀落在脖子上,小吏官顿时变了模样:“好汉爷饶命…饶命!” “爷问你们,可是临城官家人?” “是是…小的岳和,乃府丞大人的亲随,这几位是府衙差役…” “啰嗦什么,给爷住嘴,不然爷割了你的舌头!”骑人确定没有抓错人,立即斥声,吓的小吏官这些儿人赶紧住嘴缩首,免得骑人汉子一个刹不住火冲,提刀劈来,那他就霉大发了。随后,这些莫名的骑人汉子押着小吏官等人离开村道,拐到附近的小路上,走了大概半里地,远远地,在小山坡岔路口下,马全领着数骑候在此地。 小吏官看到马全,一个憋不住,张口呼救,结果身旁的骑人根本不在乎,反倒先一步来的马全身前:“小公爷,就是这几个人!” 看到这一幕,小吏官呆然无动,那马全来到车驾前,沉声:“有些事,你需要与我言说清楚!” “小公爷,你这是为何,小的…小的可没有得罪过你!”小吏官不明缘由,想揪扯一二,为自己解脱,可是马全已经单臂出手,卡主小吏官的脖子:“小爷没有功夫和你啰嗦,说,岳长发到底是奉谁的令而来?那调令可是郡守大人亲笔下的?” “小公爷息怒,小公爷息怒,小的只是岳大人的马夫亲随,哪里会知道…” 小吏官话没有说完,马全侧目亲兵,亲兵抄刀上前,作势就砍,小吏官吓的面色煞白,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昏死过去,可马全早有准备,松手甩下岳和,亲兵一水袋浇灌上去,跟着两记老拳,小吏官很快清醒过来。 “岳和,别给小爷打马虎眼,真弄死你,也就跟踩死一只蚂蚁差不多!”马全冷声威压:“之前你也说过,自己就是个马夫下人,所以没必要为岳长发那种官家混账抵命,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小爷保你不死,不然,这里就是你的安息之地!” 马全话落,左右亲兵上前提溜起岳和,三步并做两步,将岳和拖到事先挖好的土坑前。 “狗杂碎,下去吧!” 亲兵唾骂,抬脚把岳和踹下去,岳和一咕噜滚到坑底,看着准备动锹的骑人汉子,他顿时虚了:“小公爷饶命…我…我真不知道岳大人到底奉了谁的调令…” 闻此,马全转身,几个骑人汉子立刻动手填坑,岳和面色煞白,吓的攀臂求生,奈何亲兵刀锋压顶,根本无路可逃,急命中,岳和忽然想起前两日的事,于是他急声道:“小公爷,在这个调令下来前两日,前任府丞于海龙曾暗中派人传见过岳大人,小的当时送岳大人去于氏府邸,一直等到子时,老爷才回府…小公爷,我就知道这么多,求您开恩,饶小的一命!” “于海龙…”听到这三个字,马全顿时心中火大,于海龙是之前的府丞,作为临城的名望乡绅大族,他独尊独权,与自家一直不和,若是有这个老鬼的牵扯,自己老爹的忧虑怕是真应到事上了。 “慢着!”马全止住填坑的骑人,稍加思忖后,马全示意左右把岳和拉出土坑,他走到跟前,拍了拍岳和肩头的土块,安声道:“早说不就没事了!” 第三百二十九章杀人诛心5 岳和被马全作弄的胆气全无,哪里还敢应声,至于其它几个衙差,早就抱头闭眼,装作无知模样。 “岳和,听说岳长发每月给你的赏钱不过二十两,这么点银子,可不够你吃花酒!”马全沉笑,岳和目瞪溜圆,惊吓燥心,根本不知眼前的小公爷在耍什么把戏。 “与其跟着岳长发做一只贱狗之人,不如为小爷办事,只要你肯听话,凡事照小爷说的去做,小爷每月给你百两赏钱,如何?” 声威之下,岳和有种从冰洞里摔进火窟窿的感觉,看看马全手里的银锭子,再看看他身后的亲兵刀锋,岳和使劲咽了口气,小声道:“全听小公爷吩咐!” 临水县府。 陈玉看着临城发来的公文,心中乱燥,身旁,参事常发走来疑声:“大人,怎么了?” “你看看这公文!” 常发接过公文瞧了瞧,道:“行军都营与北安军同入临城,让众县官员前去迎礼,这简直就是滑稽事,这不明摆着让行军都营与北安军生隙么!” “可不是么!”陈玉来回踱了几步,开口:“去唤安河来!” 不多时,安河进屋,此时他已经知道临城数日后的迎礼事,故而安河直言:“陈大人,下官建议立刻派人快马加鞭告知林将军,让他早做准备,免得当日急手生事!” “此事我已派人吩咐过!”陈玉示意安河坐下,道:“我唤你来是有其它事,听闻你与临城绅官安平康员外有些交际?” “那安平康与下官是同姓支外系的族人,只是从父辈起已无什么交际,故而几十年来,越发生疏!”安河快速思量,试探道:“大人此言是要下官…” “我听闻临城官场有些变化,此番仲毅剿灭乱兵回军,去受那个什么迎礼,根本就是唐突之事,所以我想让你与安平康员外联系一二,探听临城近来情况,若真是有什么事纠缠在这迎礼内,那我等可就要早做准备…免得北安军被人算计!” 陈玉说完,常发从屏阁后出来,手里还端着一盘银锭,安河见此,赶紧起身:“大人,你这是作甚?” “安河,为官者谁人不愿进位上爬?日前,我听闻北河县的县令归家途中被贼匪劫掠,以当下境况,这个空缺算是落定了,只要你能做好眼下的事,我一定助你上位!”陈玉说到此处,欲言欲止,待其缓下心劲,才继续道:“你是个干吏,可是临水县乃我的根,更是仲毅的根,安河…你要明白啊…” “大人恩护下官心知,下官这就去做!” 离开县府,安河稍加换装后,便前往临城,路上,同行的王先生不解:“大人,这陈玉此次是在借机会支走你,你怎么就应了他?况且北河县令的职位岂是他一个县令能够做主的?” 对于这话,安河笑笑,回言:“陈玉此番也是用心,自林仲毅成了他的女婿,这临水县方圆几十里俨然成为北安军的根基之地,他作为一令之长,肯定容不下我这个外人,早走晚走,不如体面的走,至于北河县,我也知晓一二,无非就是银子的问题,只要陈玉不从中掣肘,成的几率很大,加上之前咱们助力林仲毅的事,日后北河县真出现事,我修书一封,陈玉和林仲毅也会出手相助,此一举数得之事,我怎能不应?” “原来如此,那大人走的时候,切莫忘了属下!”王先生笑言,安河点头:“放心,少不了你的!” 上谷县南,上谷县令蔡元成听闻北安军在县界处剿灭乱兵,赶紧带人前来,待他看到林秀后,老远敬声:“林将军在上,受下官一拜!” 蔡元成面对小自己半旬年纪的林秀躬身跪地,只把林秀弄的心大,他赶紧箭步冲上,扶起半跪于地的蔡元成:“蔡大人,某不过军行虚将,受不得拜,受不得拜!” “将军哪里的话,您于下官有救命之恩,这个情分,下官可一直记在心里!”蔡元成乐呵应声,由于之前马槽官员白宝琦作乱,林秀无意中救命于蔡元成,且随着北安军名声越来越大,蔡元成有意搭上这条军行线,故而尊敬之至,除此之外,在他的消息网内,风传以临水县为中心,临城整个东界地段都被北安军掌控在手中,这个态势让他这种官人如何不多想? “将军,下官此番来的匆忙,所以…”蔡元成笑声示意左右,身旁的捕快赶紧出声,让后一队良驹被衙差赶到前面。 “区区二十匹东林青棕驹,将军可做军骑驮马,请将军切勿推辞!” 身为军行人,林秀一眼就看出这都是上好的军骑,犹豫中,唐传文已经出列,代为受之,林秀不好再说什么,只能转言:“多谢蔡大人好意,只是蔡大人匆匆而来,怕不是单单送马的吧,若有其它事,敬请说来,只要在情理之内,本将尽力!” 蔡元成嘿嘿一笑:“将军聪慧,下官佩服,下官奉临城官令,前往临城参加什么迎礼?现在四野不安,若是有将军在,这一路必然安稳…” “哈哈哈!”林秀笑笑:“此当然的事,好说,不过大人得稍候半日,本将要等行军都营的都司大人,与之同行!” “全听将军尔!” 当蔡元成的队列合进林秀队伍后,林秀就地歇息,大约两个时辰,马钟才带着行军都营从西面赶来。 “都司大人,你可让我好等啊!” 离得数步远,林秀呼声,马钟笑笑:“仲毅,路道难走,且行军都营的兵士可不似你北安军全无骑兵…” 互通几句后,双方分列起行,期间,马钟与林秀有说有笑,好似长辈亲人,而岳长发跟在后面沉面无变,瞧着二人的模样,他心下冷斥:“你们这些权心种,赶紧得意吧,不然就没机会了!” 临城,马全暗中疾行,先马钟一步赶回来,经过四下暗查,果然如他所料,已近退位绅官行列的于海龙竟然在暗中翻浪。 第三百三十章杀人诛心6 自蒋赣剿匪亡命,姚启圣顺势拿下于海龙,改变临城官家权力格局后,于海龙便怀恨在心,半年来,这个退居绅官列的老家伙时时刻刻都在寻机会,搏位姚启圣,讨回自己的权势颜面。 眼下,马钟独揽行军都营大权后的行为让姚启圣老心不安,瞧出其中的间隙,于海龙顺势发力,密谋暗作,时至当前,于海龙已经暗中联合府丞岳长发、主薄徐安民及绅官安平康等几十家名望,打算来个合力上请,介时不管姚启圣如何做,都无法抵住临城官场的中坚力量,一旦姚启圣抵不住各方压力,退位放权,那于海龙必然重归官家主导,而随着姚启圣权若,接下来遭受打击的必然是他马家。 理出这些隐藏的威胁后,马全不敢拖沓丝毫,当夜,他悄悄潜回自家府邸,管家马伯突见马全归来,颇为诧异。 “小公爷,您怎么这个点回来了?老爷呢?” “马伯,你立刻派家奴寻些游侠刀客,予以重金,让他们这么做…” 马全大致安排好,又取来不少钱庄票据,便转身离开,末了还交代马伯:“记着,我没有回来过,切记!” 临城郡守府,后宅府邸,姚启圣正在挑灯夜读,连日来的乱兵贼事让他心中烦躁,原以为派马钟率行军都营前去剿灭,不过朝夕之事,结果竟然生出一校兵士被灭的坏消息。 “老爷,徐安民求见!” 几欲昏沉的姚启圣听到这话,疑声:“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老爷,子时三刻!” “深更半夜,徐安民搞什么鬼!”姚启圣很是厌烦,可他到底命人把徐安民带进来,徐安民一进屋,就从袖囊里掏出书信一封,奉在姚启圣的案上。 “大人,这是岳大人从行军都营发回来的剿灭乱兵详情录,由于时间紧急,下官只能深夜奉上!” 姚启圣打了个哈欠,道:“本官白日里在堂上说过,剿灭乱兵的事,等马钟回来再谈,兴许个中有些误会,单凭书信,不过人为尔…” “非也!”徐安民否声:“大人,此书信乃孙奎大人亲笔落写!” “孙奎?”姚启圣听到孙奎二字,脸色微变,别人姚启圣兴许会有怀疑,可这孙奎是他专门派去监军马钟的,为人刚直不屈,若是他亲笔作写,那其中的味道就不一样了。 姚启圣赶紧拿过书信细细读看,不消片刻,他面色大变:“这…这…” 一连数声急息,让姚启圣老须抖动,末了他急问:“孙奎在哪?可随书信同归?” “大人,孙奎就在门外候着!” “让他进来!” 得到允许,孙奎进屋,看到姚启圣,孙奎跪身就拜:“大人,马钟此人强权,实在让人燥愤啊!” “起来说话,起来说话!” 此时的姚启圣已经面生汗水,由心而言,相较于之前的于海龙,他更看重马钟,毕竟马家也是本地世家,可以压住官场平衡,且马钟为人不如于海龙心机深,于己行令较为安稳,可此番事生,让马钟独权的行径暗暗显露,若是他也想搞于海龙独权军行的事,那自己的郡守位就安稳不下了! “大人,那些乱兵乃河中溃败的兵士,不过五百余,前去剿灭的行军都营共有三校兵士,约三千余人,如悬殊的差距,如何灭不了贼人?故而在下官亲眼所言,亲身暗查中发现,这全因马钟独权作祟导致,他马钟刻意坑害行军都营中,原指挥使蒋赣留下的都伯队正,让其亡命,让后暗插自己的人,稳固权威,至于请命北安军出手,不过是推功外人,让外人声威高涨,如此大人顾忌北安军,又被蒙蔽双眼,根本不会察觉,如此实为贼尔!” 孙奎沙哑着嗓音哀道:“大人,长此下去,马钟就会成为第二个于海龙…介时大人将会置于何地?所以借着这次迎礼,查办马钟不职之罪,在这,本官已经细细估测过,那北安军虽然势大,可其将林仲毅却是个命理人,有他在场,马钟不敢造次,如此也可挽回大人颜面权威,大人,不能放过这个机会啊!” “可是这么一来,本官就把北安军也牵扯进来,而官途军行两不相干的规矩,倒是本官一手破坏,日后军行插手临城官场…这…”姚启圣忧心,徐安民见状出言。 “大人,此不过是借助北安军来压马钟,您想,马钟乃临城军行世家,林秀却是外军将领,从身位看,林秀比之马钟要远离官场权力,从秉性看,林秀也比马钟正直忠义,乱行独权的事,林秀必然不会做,否则这次大人调令与他剿贼,他大可拒绝!可结果呢?他非但应下,还以雷霆之势解决掉乱兵,此举足以彰显其人,换言之,卧榻旁的饿狗比之傲娇的雄狮,饿狗贪婪,嗅之即动,可雄狮威武傲然,不屑于掠食弱者的肉骨头!” 说到这里,徐安民退身候听,他知道自己的比喻粗俗不已,可其理却明了至极,以姚启圣的心性和头脑,足以明白一切,况且姚启圣也不是无心无欲的主,他是不会放弃临城权力的。在徐安民的断定中,屋里静谧半刻功夫,姚启圣道:“唉…老夫为官一生,为何总碰上这般蹉跎事…” “大人,眼下北安军与行军都营已经沿着上谷县南道顺临西县官道一路西进回来,最多两日,就会到达临城,所以您要尽快准备,通令绅官名望,若是错过这个机会,马钟稳固阵脚,您就更难撼动他了!” 徐安民再度请令姚启圣,那孙奎也跪地道:“大人放心,下官既然敢写这书信,就不怕马氏之威。只要您一声令,下官一定在迎礼授恩之后,当众指罪马都司,不为别的,只为那数百无辜亡命的临城子弟,且请大人放心,若是因为这事惹来马家恼怒或其它拖沓事,后果生出的一应罪责,皆由下官独自承担,绝不会牵连大人寸毫!” 第三百三十一章杀人诛心7 “也罢!”姚启圣起身,他佝偻身躯,来回两步,最终定音:“此事以官家问罪为本,具体事宜,以当日情况再定,切莫生出其它事,至于当日迎礼的各县官员和本城绅官名望们,事先暗合,绝对不能借此时日揪扰其它,不然,通通削其绅官名位,下罪府牢!” “下官遵命,大人歇息吧!” 徐安民与孙奎离开府邸后,徐安民道:“孙大人一片为民之心,本官着实佩服!” “不敢,不敢!”孙奎拱拱手:“身为官者,若不为民,那为官又有何意?徐大人,时日不早,下官要回去歇息了!” 孙奎离开后,徐安民径直来到一处茶楼,阁间内,于海龙与众位绅官在此笑谈。 “于大人,若是此事成了,您估计无法做府丞…”在众人惊诧目光中,刘姓绅官笑笑:“你保稳的做郡守,府丞一职,若是可以,就给我们这些人过过瘾…” “此事还未结果,尔等且莫乱言!”听得捧言,于海龙笑笑,这时徐安民进来,于海龙道:“情况如何?那姚启圣可愿在迎礼授赏之时,问罪马钟?” “回大人,姚启圣同意了,且那孙奎已经铁心要和马钟作对!”徐安民笑声。 “孙奎是个良官,可是心眼死了点!”其它几个绅官不觉中摇头叹息,谁知于海龙面色稍沉:“怎么?诸位心有愧意?还是可惜孙奎本人?要么本官现在换个令,你们代孙奎去问罪马钟?” “于大人别生气,我等只是感慨一番!来来来…于大人,为两日后的位进之时,咱们在饮一杯!”于是乎,于海龙这些绅官名望在恭杯交错中醉入梦舟! 临城绅官,员外郎安府。一大早,安平康在后院祠堂中焚香拜神,结果管家来报,说临水县县丞安河求见,安平康闻此,略有诧异道:“这个本家怎么来了?” “老爷,那见…还是不见?” “见吧,虽然两家多年未有交际,可安河也奔到县丞之位,比起我这个绅官,可要强上一分,真拉了他的面子,于祖宗面前也说不过去!” 安平康发话,管家去迎安河,安河入厅,离得几步远,安河先声开口:“叔叔在上,小侄前来拜见!” “坐吧坐吧!”安平康淡笑应声,待二人坐定,安河道:“小侄此番冒昧前来,实属要事在身,不然绝不敢搅扰叔叔分毫!” “侄儿哪里的话,你我两家可是同宗,虽说近来相较疏远,可血脉情谊还是有的…”安平康不愿得罪安河,安河也不愿平白搅扰安平康,两相拿捏后,安河示意王先生上前。 “这些年来,小侄颇有收入,此番前来,孝敬您老人家!” 安河言说中,王先生奉上银票和一只翠玉壶,安平康本来淡然无变,可看到这些华贵之物,顿时眉目来神,银票暂且不说,他作绅官几十年,有些家底,可翠玉壶这类外商珍品,基本都被官家垄断。 安河瞧着安平康的神色,心中暗喜,但是他并未表现出什么:“叔叔若是对这类器物感兴趣,有空可以前往临水县,侄儿府邸中,像这样的器物还有好几件!” “此话当真?”安平康笑问。 “自然当真!” “如此甚…”话半而止,安平康非蠢人,他知道安河不会无缘无故来此,短暂迟疑后,安平康道:“侄儿来此何故?若是在叔叔能力范围之内,叔叔可以助力一二!” 听到这话,安河示意王先生等人暂避,安平康也退下自己的家仆。 “叔叔,侄儿听闻临城将开什么迎礼,要求各县当位官员前来敬接行军都营和北安军,咱们都知道,行军都营属临城城防军,北安军属军行地方军,二者根本不在同一阶位,如何同授临城恩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对此,安平康稍有疑思,末了他道:“侄儿见谅,叔叔近来身体有恙,已经多日未参加绅官会,对于这些官家消息,不甚灵通!” 听出安平康的婉拒之意,安河结合陈玉的交代和推测,已经断定其中有事,短暂思忖后,安河起身拱手:“叔叔,恕侄儿不尊,这官行不明,本就官家大忌,继而行之不轨,必然生祸,叔叔位居绅官,若是被纠缠其中,恐遭官家下罪!” 冷不丁的岔言让安平康不悦:“此话怎讲?” 安河沉面鼓劲:“侄儿此行前来,实为北安军尔!” “北安军…”三字入耳,让安平康一时心混,好一会儿,他才道:“你乃官家人,如何与北安军混在一起?” “叔叔,此番迎礼,明显就是不轨之人暗作的行径,叔叔切莫纠缠其中,话已至此,全凭叔叔自己斟酌吧!” 安河转身欲走,其言压的态势让安平康心中不稳,他抬脚拦下安河:“随我去书房议事!” 半刻后,安河从安平康口中知晓临城官家的动向,原来是前任府丞于海龙不甘心姚启圣的官权调分,借机搞出来的。 “安河,此番临城二十家绅官,数位郡府中枢要员已经被于海龙联合,计划当众请令姚启圣,罪告马钟,连带北安军都算计在内,虽然听起来窝贱不清,可叔叔作为绅官一员,活在这个圈子,如何能善出其身?唉…” 安平康叹息,饶是安河急思良久,道:“叔叔,你可敢将这些事写下落名?以作罪证?” “这…这…不可…不可!”安平康当即拒绝:“于海龙是临城世家之首,在乡绅官场名望权威极大,就是姚启圣都不敢强行落罪,你让叔叔这么做,一旦泄露,可真是要了叔叔的命啊…” “非也!”安河并不认同:“为官者,皆是为权,侄儿相信,绅官联合,无非是于海龙给的好处够多,否则有谁愿意和他兴风作浪?” “你的意思?” “叔叔,此番侄儿前来,实为受县令陈玉所托,可陈玉现为何人?叔叔应该明白!” 安平康稍稍思量,旋即明白:“你是说…北安军…” 第三百三十二章杀人诛心8 安河点点头:“叔叔,此事虽属临城官场,可那些官家做的事,在某种程度已经越界,而侄儿目前曲身于临水县,自然无可避免,所以…叔叔可愿助侄儿一臂之力?只要咱们做好这事…必然会有丰厚的回报,而您说不定也能借此机会跳出虚名满满的绅官行列,进入官场正位!” 一言诱心,安平康踱步数息,道:“此事关乎临城官场将来态势,虽然绅官列中有近半的人是迫于于海龙的压力才联名相合,可于家的势力实在不可小视…万一…” “叔叔,官场如商道,富贵险中求,于海龙官家势力虽大,终究官途小儿,与军行锋刃相比,还差着火候,若叔叔畏于其威,那就当侄儿没有来过…” 安河语半而终,起身立位,其泰然自若的模样让安平康心躁如海,待片刻的宁静后,安平康长喘一息,拦下欲走的安河:“侄儿见长,是叔叔短视了…” 于是乎,在安河的利诱中,安平康这个做了半辈子绅官的老儿到底踏上临水小船,至于能行多远,就看身后北安军这颗大树可以扎根到什么地步了。 中都皇城,乾清宫,曾经的金碧辉煌被银白肃杀所取代,就像风言所传,夏安帝终究故去,在举国哀伤之刻,这大夏最为尊贵的地方却冷如冰窟,在禁军、千牛卫甲士手中刀刃压抑中,整个乾清宫就像被蒙上盖子的棺材,让人心慌魂颤。 宫阁殿内,一樽金锡盖顶的紫金棺横放阶上,阶下,景俞天素服跪地,啜泣不止,王俊等齐王近侍家奴分列侍奉左右,在殿门外的厚唁厅中,大臣们在太监的安置下依次进入,时至瓮钟三响,大臣们才陆续吊唁完毕,而内务总管黄安则把大臣们的情况详细记录,让后交付给殿内的景俞天。 “殿下,午时已过,您都跪了一天一夜,该歇息歇息,若是您因此累到…陛下在西天极乐也无法安心!” 黄安轻声劝慰,景俞天才慢慢起身,来到殿后养息阁,景俞天一改哀痛面色,道:“朝臣情况如何?” “回殿下,大体安稳…” “大体安稳?”景俞天明显不悦,黄安顿了顿,递上一本折子:“这是咱家小崽在宫门处的发现…太府阁卫桓来时与数位府阁臣子停留于宣化门,足足半刻,不知说了些什么…” 听到这话,景俞天目中一点精光射出,末了他道:“父王后事为重,此行记下,详情待父王出殡过后再言!” “老奴遵命!”黄安离开后,景俞天立刻召来栾少河、杜如庭、罗金赐等心腹肱骨臣子。 “本王召尔等前来,可知为何?” 杜如庭拱手出声:“陛下西去,一些朝臣不轨,一些妄自守权不尊…此皆威胁也!” “殿下,臣以为…对于不尊、不恭、暗藏祸心者,当以凌迟落罪,一可震慑宵小,二可立新皇威,三可稳基业!”罗金赐谏言。 “只是父王出殡在即,本王若一个不慎,粗鄙暴行若被朝臣诟病,岂不是让世人笑话…”景俞天颇为犹豫,饶是栾少河急声:“殿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之前臣已从太府、宗人坊等处得知消息,在齐王征战河西时,陛下已经把遗诏放于正大光明匾后,而继位者正是殿下,此番虽未行继统之行,可殿下已经九五之尊,若是殿下在即位立统前不扫除障碍,一旦秦王、燕王借故犯上,必然会惹来反权风潮,那时于殿下就是大大的不利…” 听到三人所言,景俞天缓息斥令:“罗金赐,中书阁卫桓似有不明迹象,你立刻前去,探查其行,中书阁乃国事机密之地,绝不能出现任何疏漏,至于卫桓,若真有不恭之处,立刻拿下,杜如庭,你拿着本王的令牌去传命邓宫,本王要知道这个老鬼的心底所在,若他稍有拖沓不尊,你立刻越过他,火速赶往西山大营,调派兵士入城,栾少河,你传命兵部尚书田櫆,让其亲领禁军和宫卫所,保皇城安稳!” “臣等得令!” 三人立刻后,景俞天还是不放心,毕竟皇子风流争斗到现在,朝臣中仍有一些人心怀不轨,且天子换位,关乎各自世家前途,像卫桓、邓宫这些老臣,虽然忠于夏安帝,可是老皇离去,他们未免不会仗势维利,思量中,近侍王俊匆匆进来:“殿下,有人要见你!” “谁?” 景俞天疑神,眼下他已经贵为皇世子,不时将登基为皇,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还有人能让自己的近侍王俊面色匆忙。 “殿下,您亲自去看看吧!” 景俞天随王俊来到旁边的偏阁中,一五品吏官服饰的青汉站在阁中,看到景俞天,汉子净身跪地:“臣戚安叩见陛下!” 此言一出,景俞天面色骤变:“来人,将此贼拿下,胆敢乱言犯上,绝不轻饶,立刻拉至殿外斩首!” 突生的变化让王俊不明,可是景俞天却心中有数,此时他的还没有经过朝会正式即位,而眼前的人却呼声唤之陛下,若是让旁人听到,那就是不尊先皇的大罪。 虽然景俞天斥声变色,可戚安却毫无畏惧,他拂袖沉稳,随即从袖囊中掏出一物恭敬奉上,景俞天细眼一看,立刻跪下:“父王在上!” 至此,戚安起身,上前两步,将手中的玉龙符递给景俞天:“齐王,此物乃陛下生前交付给臣的,也是交付给监察司的任务,现在臣及监察司麾下一千一百一十一名龙目卫,皆归殿下所统!” 话落,戚安呼声:“玉龙符,圣威目,监察天下,护皇安基,陛下,请接令!” 当景俞天把玉龙符拿在手中后,恍然之间,他似乎感受到玉龙符中遗留的夏安帝帝威严,监察司,皇帝阴影下的利爪眼目,曾经他仅仅听夏安帝无意言说过,谁成想真有这个机构,心中震撼之下,景俞天才明白,为何当初夏安帝敢任由他与秦王燕王相争相斗。 第三百三十三章杀人诛心9 “父王…”思绪翻滚中,景俞天哀声鸣散,他身为皇子,虽无夏安帝的雄才武略,可也能猜透帝王心,监察司作为王者利爪,为何直到夏安帝亡故才交予自己,不就是忧心自己的会大开杀戒么?可是情转人变,景俞天非夏安帝,他在短暂的激涌心绪中重拾自己,将玉龙符放入袖囊后,景俞天道:“父王西去,本王要朝野安稳无动,戚安,说说吧!” 戚安眉宇闪过一丝叹息之意,可他身为夏安帝的臂膀狼犬,忠心乃其立身之本,故戚安稍加思索,回话:“殿下,臣已查明,中都朝臣中偏于秦王的不过三人,且都是兵部,分别为…” “立刻暗中缉拿,斩!” 不待戚安说完,景俞天狠声下令,戚安跪地接令:“臣遵旨,除此还有燕王系…” “同斩!” 午时过后,吊唁夏安帝的文武臣子都在御膳房将臣阁用膳,忽然,田櫆统领禁军、千牛卫大步奔进,其负责值卫朝臣的禁军中郎将余长海迎身挡下。 “尔等退下!”面对余长海的沉声,田櫆身后的禁军将领庆格尔泰目眨连连,示意余长海,可是余长海身为禁军统将,却没有得到任何调军诏令,猛地被兵部尚书田櫆压身,他岂能暂退。 “尚书大人,您这是作何?” 质问下,田櫆目正沉声:“余将军,应皇诏及兵议阁统军命,禁军、宫卫所及九门都防皆归兵部暂令!” “你这是越权!”余长海怒然,结果田櫆根本不理,他闪身叱令:“请李长水、秋少化、马成林三位大人出来!”话落,庆格尔泰领命出列,在他带领下,一队禁军随他入阁抓人,余长海作势拦身,毕竟夏安帝西去,出殡事大,他作为内宫值守,必须保证朝臣安全,否则一旦朝言乱起,第一个问罪的就是他。 “将军,恕属下不尊!”庆格尔泰不恭一语,推开余长海,余长海彻底蒙了,也就这时,栾少河走来:“余将军,齐王殿下养心阁召见!” 闻此,余长海心里揪了一下,当他离开将臣阁时,他看到兵部的三位要员已经被庆格尔泰抓走,瞧那态势,让人心冷。前往乾清宫养心阁的路上,余长海发现过往禁军队列中,出现不少生面孔将领,这让他心底愈发不安,领路的栾少河察觉到余长海的心思后,道:“余将军,您是夏安三年评值进位的吧?” “是…当时末将被夏安帝殿评为将武郎,入禁军,后升任统领…” 冷不丁的被闻到,余长海差点失礼,饶是栾少河笑笑:“将军此番怕是要再度进位了!” “这…” 听着糊里糊涂的话,余长海彻底浑然,怀着忐忑之心来打养心阁,景俞天正在与人交谈,余长海悄悄探头细看,发现谈话之人竟然是连亲王秦懿和庆亲王南宫庆宇。 “殿下,禁军中郎将,余长海觐见!” 栾少河禀声,景俞天转身,与二位亲王来到近前,余长海赶紧叩首跪地:“末将余长海叩拜齐王殿下!” “余将军,本王将要继位,可朝野不安,为保万全,放眼所有将臣,在二位亲王建议下,唯有把这个苦差交付于你,你可否担下?” 虽是问言,可余长海已然嗅到其中的味道,在皇统面前,他知道朝野清洗要开始了,而自己能够被委以重任,实为光宗耀祖之路,因此,余长海心涌应声:“殿下有令,末将万死不辞!”对此,景俞天满意的点点头,让后命近卫尹仲领着余长海出去。 末了他转身看向二位王爷:“连亲王,庆亲王,以监察司所掌控的情况,燕王必然会借势而来,所以本王只能行此狠令,一旦江淮风起,就需要二位王爷支撑了!” “殿下勿忧!” 秦懿与南宫庆宇躬拜接命,看着二位老将,尤其是南宫庆余,景俞天心有愧意:“庆王爷,关于世子之事…本王…” “殿下,为将者,为君忠战,此乃世间高义之事!”南宫庆宇一言压心,缓了景俞天的心愁,与此同时,秦懿忧心谏言。 “只是殿下要行罪袭风潮,势必要小心恭亲王、永亲王…此二人尊位权深,若是生出差池,加之外患…”话语未尽,可景俞天已经明白,但是他一个新晋继位的皇子,处理朝臣已是震荡,故而面对勋贵之事,只能暂且缓之。 是日,在朝臣吊唁夏安帝出殡之时,中书阁侍中徐邈、太府阁蒙烁等百余位中枢朝官被抄家入罪,中书阁首府卫桓、太府阁首府邓宫皆削职禁府,受牵连无断斩首者高达五百余人,急审落罪发配边疆者千余人,也正是景俞天的雷霆之刑扑天落下,他才安稳入位,登基大统,次日,景俞天诏书颁令天下,改国号为武泰,自名夏武帝,由此大夏帝国进入彻底的武治年华。 临城,北门。 各县官员在姚启圣的官令下列队二里,迎接行军都营与北安军,当两支队伍并驾出现,由远及近后,位于绅官列的于海龙暗令家奴,告知徐安民、孙奎,让其准备行动。 林秀与马钟并驾其驱来至礼队前,姚启圣笑言高声,林秀不敢托大,赶紧下马:“郡守大人,区区剿贼安境而已,何需这般?” “林将军青俊有为,实为临城之福啊!本官早就想为你迎礼一次,可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此番除灭乱兵,总算机遇来临,所以本官必须为你迎礼,让世人看看,我临城北安军的骁勇威武!” “郡守大人过奖了!” 二人言说中,北安军队列中的唐传文眉头紧锁,方才姚启圣话意恭贺,可若细听,便有猫腻其中,北安军为外军行,姚启圣竟然当众说‘临城的北安军’!此话语深意,颇让人怀疑,思量中,唐传文一转头,赫然看到马钟面色沉冷,此在当前境况,实在突兀。 姚启圣恭迎林秀数息功夫,才转迎马钟,马钟强笑受礼,可在场的官家都已瞧出马钟的不悦,但姚启圣仿若不知般,领路在前,与二人一同进城。 第三百三十四章杀人诛心10 当行军都营与北安军兵士列队穿过城门前往授赏校场时,当值城门的郡府兵却莫名其妙的出言拦下,这般突兀的举动顿时惹来北安军兵士的不悦。 “你这是什么意思?”唐传文沉声低问,可那郡府兵恭敬至极,毫无忤逆的态势:“大人莫怒,临城官律,外军不得入内,此乃规矩,况且今日临城官家迎礼,授赏贵部将士,若是一窝蜂进入,恐会生乱,所以暂请贵部稍候于此,待…” 虽然郡府兵的话很顺耳在理,可对北安军而言,就是门缝里看人,不把他们这些汉子夹在眼里。 “狗屁的规矩…调令我等来受赏,却让我们等在旷野…他娘的…看不起来老子怎地?”林怀平心火直冒,拨马越过唐传文,燥骂起来:“老子们辛辛苦苦为临城境地的安稳刀尖拼命,此番受恩得赏,却连门都不让进,算什么规矩,别废话,离开闪开!” “这厮怎么如此嚣张?” 林怀平的粗俗惹来不少绅官的鄙夷,可北安军的将士大多都是乡野汉子,那有他们这些人的想法,碎语之下,不少北安军兵士怒目瞪来,那些绅官赶紧闭嘴,生怕惹出麻烦。 憋气对峙中,林怀平越发火爆,险有生乱的态势,可林秀随姚启圣前往郡府受赏途中,根本不知道这情况,期间他回首看去,发现身后的队伍竟然没有跟上,林秀不解,疑声笑问:“大人,为何本将的兵士没有跟来?” 姚启圣笑笑:“此番迎礼授赏较为繁琐,所以只有校尉级别以上的进入郡府,其余人等从东门绕行,直接前往校场,这有衙差告知,林将军无需操心!” “大人,北安军去东校场,那行军都营去哪?东校场地方有限,容纳不了那么多人,而其营盘位于西城,要是全都从东门进,岂不是多费功夫?” 马钟插话,姚启圣摇头:“怎么会多费功夫?兵士授赏皆在动校场,本官这么做,自然有安排,都司就把心放下吧!”有了这般解释,马钟只能咽下腹中的疑虑。 北城门方向,由于郡府兵的突然阻碍,导致北安军燥乱火起,当北安军的兵士被拦下无可进入后,行军都营的人却在副将钟超带着队伍从后面上来,结果那郡府兵竟然当众闪身让位,恭敬道:“钟都司,郡守大人有令,请您带着所部前往东校场授赏!” “多谢!” 钟超应声,旋即带着行军都营各队将士顺序入城,林怀平看到这里,气的牙根生疼,他跃身下马,箭步冲到郡府兵身前,不顾在场的绅官城民观看,单臂揪住他的衣甲:“狗娘样的混账…这是什么意思?一面给老子说什么外军不得入内的军律,一面纵容自己人,若真这般,为何乱兵劫掠时让我们这些外军前去拼命?老子把话放这,让老子们在这旷野之下等候你们的一点封赏?做你们的狗屁官威梦去,老子不是要饭的,惹怒老子,老子拆了你的城门!” 怒声之下,身后的北安兵士也骚乱起来,那郡府兵见状胆怵:“诸位北安爷们,勿怒,勿怒,此非小的严令,而是郡守大人亲口所命啊…” 在林怀平怒然发火时,唐传文越发觉得事情不对劲,试想,迎礼授赏分兵进城或者候等,应该在调令之前传告于林仲毅,而不是现在突然生起?且唐传文看着四周迎礼陪衬的绅官和城民们,他忽然意识到什么。 城门前,兴许是林怀平等人凶狠悍然的模样太过震人,那郡府兵被一群兵汉子威压不过,最终松口:“爷们,北安军的爷们…小的…小的不是有意得罪你们…若尔等真不愿等也可以,让行军都营入完城,你们再进入…” “放屁!”林怀平一巴掌上去,只把郡府兵抽的满嘴血:“老子就要现在进,你挡一个试试!” 瞧出林怀平要动粗,唐传文赶紧上前阻拦吗:“平校尉,切莫乱来!” “长史大人,这不是我乱来,是他们这些官家种做孬…格老子的…这口气,老子绝对要吐出来,不然老子能憋屈死!” 粗声中,林怀平错开唐传文,冲身后各都队的弟兄道:“临城又不是没来过,咱们来授赏,就要堂堂正正,而不是像个要饭的,听我命令,列队进城,谁敢拦,干他格老子的!” 由于林怀平与林秀身份的关系,加上在北安军中的地位,唐传文并不能强行阻止他,于是乎,千余北安兵士大摇大摆越过行军都营的队列,向城中走去,那钟超正带着行军都营稳稳走到城中道上,忽听后面乱糟糟的,转首看去,一队队北安兵士强行超过他们向前赶去,连带自己所部的兵士都被冲撞到。 “这些家伙,如此放肆!” 行军都营被北安军抢了风头,钟超怒声,林怀平正好路过听到,他当即勒马叱声:“你说什么?再给老子说一遍?” 叱声下,钟超面色铁青,碍于双方的关系,钟超到底都没有再出声,待林怀平等人率队离开,钟超气的低骂:“混账家伙…” 城门前,郡府兵看到此景,立刻遣人离开,而唐传文早已把郡府兵的所作所为记在心里,稍加思忖后,他唤来令兵,耳语几句,令兵立刻快马前去通告林秀。 郡府前,于海龙立在绅官首列,泰然自若的等候,当一衙差快步奔来,细耳几句后,于海龙眉眼微睁,漏出笑意,旋即他示意官家列的徐安民,而徐安民见姚启圣还未到,便招呼衙差官员们捋顺授赏事宜,自己则来到于海龙身旁,借着检查犒赏物品的机会,自顾低言:“于大人何事暗笑?” 于海龙道:“城门方向,行军都营与北安军生隙,北安军先一步进城,接下来就看你们和孙奎了…” “于大人放心,下官知道该怎么做!” 话毕,远处姚启圣与林秀、马钟驱驾而来,离得十几步,岳长发、徐安民领着郡城官吏及各县官员跪地迎请:“北安军骁勇可佳,除灭乱兵,保境安民,我等临城官员在此叩谢!” 第三百三十五章杀人诛心11 此言入耳,林秀不喜反浑,在他印象中,迎礼授赏调令说的是行军都营与北安军的同赏之,为何到现在变成自家一军?这不是客压主位了? 反观马钟和姚启圣,也都神色各异,尤其是马钟,他面色铁青,犹如尸人。在他马前一步位置处,姚启圣听着徐安民的话,尴尬迟疑瞬息,从他疑声注目的神色瞧去,似乎在质问岳长发、徐安民二人,为何迎礼之词变了? 可是迎礼开始,现场官员百余人,旁看衙差、城民千人,姚启圣如何在大庭之下明言质问?故而短暂的沉寂后,姚启圣强自独笑转话:“北安军固然骁勇可佳,但我临城子弟兵也都是好汉男儿种,此番出力颇多,尔等要谨记在心…” 话中责备,徐安民、岳长发怎能听不出来?可是二人已经与于海龙暗作联合,就是故意请令,当众下姚启圣的威严整治他,顺带搞翻马钟,所以面对姚启圣自寻台阶的话时,二人并不接声,反倒徐安民出列。 “大人,北安军、安北疆,此乃皇言,现在看来果然是天命之军,次次兵出功成,这真是临城之福,北疆之福在此,下官斗胆,与郡府官吏及绅官们一同请愿大人,为彰显临城子民感恩之心,除却授赏,还希望大人给林将军官名加身,如此也算圆了临城百姓的心愿!” 不待姚启圣出言压下这些暗藏祸心的官吏,一声哀鸣从官吏队后传来。 众人寻声看去,乃府衙胥吏使孙奎,但瞧这个半老汉子急奔奔来,不顾姚启圣面色青白,孙奎手捧请罪书,应于姚启圣面前:“大人,下官孙奎…状告行军都营指挥使、都司马钟,马大人独权仗势之罪,求大人作主,为枉死的临城子弟兵伸冤!” “放肆!” 到这马钟再也忍耐不下,他粗声呵令,身后亲兵立刻冲出,姚启圣见状阻拦:“马钟,你给本官退下!” “大人,孙奎口出狂言,诬陷本官…” “你给本官退下!”姚启圣老气横秋,胡须颤动,可想他有多生气,与此同时,于海龙从绅官列走出来,他躬身跪地:“大人在上,下官于海龙有事请令!” “此为迎礼之际,尔为绅官,无权当众请事,给本官退下!”姚启圣叱声,奈何于海龙跪地无动,也就瞬息功夫,岳长发、徐安民相互一示意,跟着跪请,随后所有的郡府官吏及绅官纷纷跟之,唯有各县的县令不明所以,呆然在自己的位置。 “你们…你们…”姚启圣气的血气翻涌几乎冲体,反观于海龙,他仰面直视,毫无退避之意:“大人,古有官规,官途军行两不干,况且先祖皇帝定下官忌之说,可是大人却任由军行乱为,此乃官家大忌也…” “你…你休得乱言,来人,将于海龙拿下!”姚启圣叱声,可并没有郡府兵或者衙差动身,不得已之下,姚启圣只能转首马钟:“命人拿下这匹夫!” 马钟刚要尊令遣人押下于海龙,结果孙奎闪身冲来,他以头颅抵刀,硬是逼迫马傲等巡防亲兵退身:“青天白日,你们安敢独权放肆!” 孙奎扯呼,其声哀鸣,那些围看的城民们纷纷围聚,马钟见状叱令亲兵队阻拦,奈何于海龙早就买通团练营、郡府兵,一时间,官官相抵,让情况乱如糊粥。 “大人,马钟为独掌行军都营,故意剿贼不利,坑害数百子弟兵,让后借此安插亲信,此罪,决不能饶!”孙奎泣声,马钟恨不得一刀劈了这个多事老混账,而于海龙借机循语,将马钟之罪借言指向姚启圣。 “大人,官忌规身,此乃古定,可是蒋赣亡命后,大人一时疏忽,让都司马钟继任指挥使,进而导致此般哀事,现在,世人皆知北安军军威,已忘临城官名,这实在让下官心痛…心痛啊!” 语嚎即出,只把姚启圣顶的无言以对,与此同时,林秀的令兵和郡府兵同时赶到,令兵奔到林秀近前还未开口,传告唐传文的忧心警惕,那郡府兵已经冲着姚启圣、于海龙,当众大声:“大人,行军都营与北安军因入城先后之事,发生纠葛,现在东校场生乱对峙!” “什么?”林秀听之惊然,而姚启圣闻此险些坠下马去。 燥乱中,林秀深知外军惹乱郡城的后果,若是姚启圣这些官家人联名上书中都,一旦下罪,他就是一百颗脑袋也不够砍。 于是乎,林秀再也顾不得眼前官家争权的乱事,转身就走,奈何于海龙已经暗作团练兵拦路,他计中生计,若是借此时机,当在众境况中压下林秀,那么日后林秀就算独率北安军,也将屈居临城阶下,至少林秀近来所得威望也将会与殆尽,于北安军扩军发展,必然落出一座山。 “尔等闪开!”林秀叱声,奈何团练兵非北安军,怎会听命?且此刻的姚启圣已经失去官威,可以说在场的所有官家人已经在无形中默认于海龙的尊位和权威。至于马钟,虽然他之前有所防备,但也没有想到于海龙竟然会这样暗算于他,一面罪告自己,一面强压姚启圣,再以郡守之命治罪自己,只要他胆敢反抗丝毫,介时有绅官、各县官员及城民证供呼声,他必将成为乱权的贼人,如此白的也会变成黑的,况且林秀这个北安将也在,自己的行军都营和北安军又稀里糊涂生事,真要动刀,林秀以皇言为根,必然会保护城民官员,那时他可真是踏入死路了。 思绪中,马钟死盯于海龙,恨不得将他活吃嚼碎,而于海龙也瞧出马钟憋气无法的心底,暗暗嘲弄后,于海龙喝令左右前去羁押马钟,其亲随家将马傲挺刀抵挡,却被马钟压下,旋即,马钟被几个郡府兵拿下。 看到这,林秀愤然满腔,他虽然无心临城官家权力,可是被于海龙这般官绅利用,那口窝火气息就像一坨屎砸在脚面,恶心至极,因此,在马钟被郡府兵押走时,林秀叱声:“尔等混账,都给本将住手!” 第三百三十六章杀人诛心12 威吼之下,在场的所有人都惊面无措,至于刘磐、方化等亲兵,在闻听林秀呵声后,已经抽刀列队,威压周围,全然不把这些官家种放在眼里。 一些绅官、吏官们惊诧言说,奈何刘磐这些人刀锋已经出鞘,生死威胁临首,他们只能转看于海龙等官员,相持不下中,林秀侧目示意,刘磐立刻挺身上前,冲开押解马钟的郡府兵,将其拉回来,大有亲审态势。 至于姚启圣,面对眼前的乱局,他老朽如枯木,呆然无动声,随着事态超出他的控制,可以说,在场的所有人已经忽略这个老郡守,反把目光放在于海龙、马钟、林仲毅身上。 由于林秀不顾北安军名,突然插手乱为,让于海龙火冒三丈,他蹦身叫嚣,其恨意几欲把林秀吃了:“林仲毅,你这般纵然麾下,难不成想犯上作乱?你可要想好了,这是临城,你若敢放肆…本官一样能治你的罪!” 听着怒斥,林秀睥睨傲临,将气四溢,根本不把于海龙放在眼中,他大步走至马钟身前,瞧着那张青白张裂毫无血丝的脸,林秀抽刀压首,怒声叱问:“独权暗作,坑害兵士,孙奎所告之罪…你....可敢认?” 乍耳一听,林秀似乎在怒中罪下马钟,可若心思缜密者来思量,就会听出其中的疏漏,‘可敢认’与‘可认’完全是相悖的,故而马钟急思瞬息后,硬声还口:“本都司行的正,站的直,如何会做那龌龊事!” 此话一出,哗然一片,试想,孙奎上告马钟,于海龙借马钟暗落姚启圣,林秀受于海龙挑拨名声受损,现在马钟又在逼迫中硬声反口,四向混杂之下,那些官员们已经完全昏了头脑,如此就别提围聚的临城百姓了。 “啧啧…” 几步外,上谷县县令蔡元成在官员位前列叹声摇头:“迎礼本是官家脸面的象征,眼下闹到这地步,实在有损官威啊…” “话不能这么说!”临水县县丞安河出声:“官家立威,自身就要正,现在自身都不正了,如何治下百姓?如何令出各县乡?如此已经说不上损毁官威,而是自己掘坑往里跳,真是愚蠢!” 对于官员们的低言交谈,徐安民、岳长发感觉事态不对,立刻回声众官员:“眼下事况唐突异变,搅扰诸位,但请诸位前往驿馆歇息,稍后郡府回给诸位一个说法!” 由于官员风向转变不定,徐安民、岳长发想要尽快驱散迎礼的官家人,可是蔡元成、安河这些家伙都是人精,尤其是安河,他已经从眼前的事中推测出于海龙这些郡城官人的想法,完全与陈玉所料无什么出入。 稍有思量后,安河婉拒徐安民、岳长发,让后他暗中示意绅官列中的安平康,按照之前所谈行事,安平康借着林秀问罪马钟的机会,道:“诸位大人,此事甚大,不如暂且放下,过后再言?” 于海龙听到这话,立刻目瞪安平康,他原本就是借机罪定马钟,扯下姚启圣,只有在众人前落了这两人的民心威风,往后的计划才能安稳进行,若是暂且放下,保不齐就会发生别的。 “安平康,尔等绅官难道疑虑孙大人告罪所为?” “非也!”安平康拱手:“我的只是觉得事态严重,若是纠葛不定,恐会引乱临城!” “都住口!” 在于海龙、安平康这些绅官斗言中,林秀已经踏步奔来,他横刀入地一寸,摇晃颤动,其寒光四射,刺的周围绅官城民后退一步。 “本将来此,不过奉赏授礼,怎奈尔等官员争权夺利,揪扰本将,这个罪,本将必告于天地!” 斥声中,于海龙面急惊燥,退后一步,他可没想到林秀会为马钟说话,按常理来看,北安军已经和行军都营骚乱生出,林秀应该急身退步,保名离开,怎么反过来与马钟似有同道相行的意思。或许于海龙不懂,但细细想来,林秀非官途功利者,况且他师从杨茂,进学于黎城书院,在将途摸爬滚打,早已对官家权心之事了解甚多,况且这几年来他搏命朝夕,心性愈发机敏坚忍,此番被于海龙借机落名,他必须有所行动,哪怕逞军权威逼,也要把北安大旗插在临城百姓心中。 缓息压场,待于海龙这些官员弱势彰显,林秀回问马钟:“马钟,既然你不认龌龊罪行,为何有人来告之?” 不觉中,林秀已经成为主导,听着叱问,马钟也心下硬气,死不认罪,那于海龙虽然在绅官、吏官群体重威望甚高,可与刀锋相比还是弱了数分,加上安平康这个绅官突然退身,一时间,不少绅官暗自怀疑,生怕自己被于海龙利用掉进陷坑里,随着于海龙叫嚣声势越发疲弱,连带着岳长发、徐安民这些人都心有慌乱。 “都司…都司大人…北安军与咱们的人打起来了!” “将军,林将军,行军都营仗势作乱,欺压我们的弟兄!” 同一时间,两骑飞奔而来,且二人同时呼嚎,林秀、马钟听到这话,竟然异口同声的喝令:“谬言住口,否则斩首示众!” 两名令兵被各自统将吓的一颤,险些从马上摔下,待他们看清郡府街面上的情况,二人下马,连滚带爬奔到各自统将身后,低声禀告。 林秀缓下一息,目盯于海龙,对视中,于海龙只觉得后脊发冷,可林秀非屠夫,他不会当众杀人,他只会将逼这些混账:“于大人,徐大人,岳大人,孙大人,姚大人,还有诸位县令大人,绅官大人,乃至各位城民,发生此事,根源在哪?尔等可清楚?现在,本将把话放在这,我林仲毅活的堂堂正正,我北安军行的清明透白,保境安民,尽忠护国,无愧天理,可若有人暗自糟践设计我,那就是他嫌命长!” 听出话里的杀意,安平康赶紧出列:“将军息怒,凡事有因有果,既然将军在此,何不寻因查果,有罪者,重罚,无罪者,恩赏?” 第三百三十七章杀人诛心13 “我等恳请将军明察!” 有了安平康带头,一时间十多位绅官顺风倒,与安平康请命林秀落权,只把于海龙气的浑身颤栗,几乎背过气去,而安河、蔡元成这些县令都与林秀有过交际,眼看是推捧北安军的好几会,自然会顺风上顶,但一起一落相对中,这些官员彻底把姚启圣给晾在外面。 面对请声,林秀沉言道:“既然如此,那本将便越权…管这次窝贱事!” 东校场,林怀平与钟超对峙相抗,揪其根底还是郡府兵在城门搞得鬼,眼下双方顾忌面子,寸步不让,虽然还未动刀,可照此下去,必然出大事。 北安军队列后,唐传文瞧着情况急躁难耐,他知道,眼下的事只有林秀能压下林怀平,可是令兵两波奔出,还未回声,一时间唐传文就差拿命强抵林怀平,可那样一来,他就彻底得罪这个北安军族将了。 “呸…”双方队列前,林怀平挺枪立马,狠狠唾了一口,对面的钟超被激的浑身发颤,手中的铜棍握的力迸,眼看钟超忍耐不下,就要动手,马全急急奔来:“钟超退下!” 听此呼喊,林怀平挑眉看去,他识得马全,对于将军的同知好友,林怀平火气压下三分,但言语依旧强硬:“马全,行军都营强压我北安军,此事…该如何算?” 虽然马全来此,可他心系马钟,若非听得家奴传话,知晓军行搏乱,他根本就不会来此。 急喘中,面对林怀平的叱声,马全急言:“平校尉,此事皆为于海龙暗自作祟,他想要一石三鸟,落罪我爹,扯下姚启圣,名刹北安军… “荒谬!”林怀平不信,但是下一句没出口,刘磐终于独骑带命急奔而来,看到校场的态势,离得二三十步,刘磐已经怒声:“林怀平,休得放肆!” “是这些混账先行作孬?关我何事?你个兵士队正,如何敢直呼老子?信不信老子一枪捅杀你…”林怀平心火翻滚,本就没处发泄,猛地被刘磐直名吼叫斥责,让他差点失控,还是唐传文眼疾身快,拨马挡身:“平校尉,刘队正来此,必是将军有令…切莫乱来!” 听到林秀二字,林怀平一愣,旋即他紧握缰绳,咬牙切齿道:“这些官家狗!” 唾骂中,林怀平丝毫不把马全和刘磐的话听进耳里,他道:“寇宝,传令下去,但凡行军都营有丝毫不尊,就给他们些颜色看看,让他们知道,北安军,不是他们这些狗杂种能够招惹的!” 只是林怀平没想到,自己话音未落,刘磐拨马冲到近前,一鞭子抽在林怀平脸上:“将军让你滚去见他!立刻,马上!” “你…” “你想违抗将令?”怒声对怒声,刘磐毫无退避之意,他手持林秀的马鞭:“看着此物,若你有胆,大可硬顶!” 林怀平憋气数息,随即以枪柄驻地,力气之大,将地面捣出二寸深的坑洞,坐骑受到巨力反斥,嘶鸣一声,立刻前奔。 不多时,林怀平、马全、刘磐来至郡府前,看着乱糟糟的景象,马全心乱如麻,他奔到马钟身前,看着被绑缚的马钟,再看看沉面的林秀,他从怀里掏出一纸告书:“诸位大人,此乃于海龙暗作行事的案录…由于府家奴管家同说写之!” 闻此,于海龙瞠目结舌,瞬息后,他箭步冲上,一把夺过告书撕碎:“荒谬,简直荒谬!” 可是马全根本不怕,他冷笑嘲弄,让于海龙心底不安:“你做的什么事?真当无人知晓?勾结徐安民、岳长发,激挑孙奎,来罪告我马家,连带扯落郡守大人,名毁北安军,好一个一石三鸟的计策,可是你忘了,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竟然有这事?真的假的?” “不可能吧?于大人好歹也做过临城府丞,怎么会行此孬事?” “就因为他做过府丞,半年前被下位,恐怕怀恨于心…” “我看不像,这北安军权压至此,方才还欺压行军都营,要我说…这事…肯定有蹊跷!” 在马全呼声告书下,绅官、吏员们议论风起,百姓们也都交头接耳起来,可于海龙不死心,他怒声道:“都住口,马钟行暗事,是不争的事实,姚启圣不立官家威,更是老弱无能,林秀北安军权压临城,纵容麾下欺辱行军都营,就在眼下…” “若本将麾下真有此行,本将必严惩之!”林秀呵声,震得于海龙两耳发麻。 “是事实不错,可全都是你挑起来!”马全接话反斥,话落,马家的家奴从后面奔出,其中更有于海龙的管家家奴,在马家家奴压制下,这于府家奴跪地啜泣,不敢反驳丝毫,其它人人手一摞子告书,分发众官百姓,众官百姓瞧之,呼声更是高涨,原来马全连夜以重金买通于海龙家奴,威逼管家,将其暗作的事由管家之口落笔,让后着人抄写几十份,现在分散由人亲看,于海龙就算有一百张嘴,也难以说清。 那岳长发、徐安民瞧着境况,知晓于海龙再度败落,便赶紧跪身姚启圣,想要请老郡守掌位,给自己留条路,可是林秀在此,姚启圣知晓自己就如老树枯枝般,早就没了精气神力,事已至此,他摇头哀声:“本官老了,该退了…这临城郡守一职,你们爱谁争,就谁争去吧!” 撂下这话,姚启圣踉跄离开,所有官员为之一愣,岳长发、徐安民没有退路可寻,再看已经名裂的于海龙,二人急思之后,赶紧跪向林秀,可林秀却不理二人,他看着马全:“汉生兄,本将只想知道…孙奎大人所言…到底是真是假?” 几步外,孙奎已经回过劲,明白自己被利用,原以为林秀为借势强压自己,谁成想林秀却话锋转向,重回马家,这让他心中愧疚。 马全看着马钟,再看看周围一众官员,他忽然明白自己老子所做的深意,末了他硬声咬牙:“此罪纯属…谬言!” 第三百三十八章军威四扬 于此,林秀怃然瞬间,他回身一脚,将林怀平踹到:“此刻马家之事已过,郡守大人暂离,那剩下的就是本将权压之行,现在本将当着临城官员百姓的面,刑罚麾下…让你们瞧瞧,我是如何权压尔等的!” 听着叱声,林怀平目瞪憋气,字语不言,林秀直视与他,那一瞬间,兄弟二人心语传递,林怀平明白了林秀所意,故而为了北安军,他忍下窝火,让后刘磐、方化二人才奉令杖刑上来,当一棍棍粗力落在林怀平后背时,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至于于海龙等人眼中,也都心慌部止,似乎那一棍棍不是打在林怀平身上,而是打在自己命头。 三十棍后,林怀平硬撑不住,直接被抽打昏死过去,唐传文瞧之,凸步跪地请声:“将军,平校尉搏乱行军都营,皆因城门郡府兵暗作所为…求将军留情啊!” 哭声之下,林秀粗气冲胸,他环顾周围,无人敢对视之,而刘磐、方化也都心疼不已,毕竟是自己人平白受罪,不得下,刘磐撂棍跪地:“将军,行军都营作孬,郡府兵暗挑,这些事全都落不到咱们身上,眼下平校尉已经受罚,这些浑人们若还不领情理会,属下必然抗命,训斥他们这些狗东西!” 哀声中,所有官员再度惊然,就是马全心乱如涛,他稍缓气息,冲林秀道:“林将军,事皆有因,你所为…我等深感愧意!” 安河、蔡元成等官员也附声:“将军义正法严,我等钦佩!” 一时间,风向急转,沉于林秀脚下,林秀看着昏死的本家兄弟,他目瞪周围:“都好好看着,我林仲毅说一是一,说二是二,自己麾下无规侵扰临城军行,这就是下场,可若有有谁胆敢刻意暗作北安军?就看看他的头颅脖颈够不够…” 虽然是对所有人讲,可于海龙等官员早就心知言锋对谁?待林怀平被刘磐拖下去,所有人将目光再度放到于海龙身上,事已至此,他作为主谋暗作的罪责已经跑不了,岳长发、徐安民在态势压迫下,退后避祸,如此直接把于海龙彻底孤立出来。 “你们…你们这些混账…” 于海龙气的叫嚣唾骂,徐安民、岳长发及部分绅官心中有愧,不敢抬头对视,马钟瞧此,戏虐不止:“于海龙啊于海龙,你自以为聪明绝顶,殊不知在我等眼里,你就是跳梁小丑…” “你住嘴!”于海龙扯呼硬嚎:“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自以为顺从姚启圣,实则根本没有把老郡守放在眼里…” 相互诋毁中,林秀已经厌倦,而唐传文抹泪凑身过来:“将军,官家争权,搅扰我们,平校尉已经受罚,多留无用,咱们走吧…” “走?不,此番无故被算计,这个理,本家必须在临城官家面前讨回来!”林秀决然反声,让唐传文混沌瞬息,但瞧林秀抽刀向于海龙走去,众衙差郡府兵见状,皆不敢阻拦,一时间,情况再紧三分。 “你…你要做什么?”于海龙看着逼近的林秀,吓的后退数步:“你这商贾种,来人…来人…有人要谋杀本官!” 叫声之下,衙差、团练、郡府兵相互看看,毫无动作,毕竟岳长发、徐安民这等官员都退缩了,他们怎会去那出头鸟? 于海龙胆怯林秀刀迫,转身逃向绅官,奈何绅官们纷纷退后,将其推开,安平康那些人更是唾骂相向,无助之下,于海龙心生死意,他踉跄数步,瘫软在地。 蔡元成、安河这些县中官员瞧此,也都心中一紧,林秀方才惩治自己麾下将士,也算缓回一些威信颜面,可若他忍耐不下心中的燥火,一时冲动宰了于海龙,哪怕他们这些官家人能够猜出个中缘由,可那些城民百姓们却猜不透,他们只会说将军杀了郡城官员,若是风言传出,于林秀可是大大的不利。 安河看到这一点,想要出列阻拦,谁成想蔡元成却自言自语道:“可悲啊,立于小吏之位,却想着高堂美梦,殊不知梦醒之后,还是在临城这一亩三分地上讨生活,可怜啊!” 对于这话,安河一怔,细下想去,其中暗意何尝不是在影射自己,半晌,安河压下心底的躁动,毕为官者,思绪所虑皆是先己后人,末了他心中叹息道:“林秀啊,你堂堂将途俊才,可千万别在这里栽跟头啊!” 只是这话林秀听不到,随着林秀越发逼近于海龙,安河及众官员甚至做好血贱衣襟的准备,奈何情况转变,林秀并没有做出他们所担心的事。 林秀大步至于海龙身前,于海龙目瞪溜圆,惊恐愤怒集聚双目,林秀舔舐着唇齿,唾声:“老畜生,好好的迎礼被你糟践成这样,你就是十足的败类,这一刀不砍下去,天理难容!” 话落,林秀挥臂,刀如流光,迎面劈下,那于海龙在要命的威杀中惨嚎一声,只是瞬息后,于海龙发现自己还活着,而那刀锋仅仅劈开了自己的发箍。 “呼…”林秀长喘一口气,他反手挥刀,横划一过,于海龙本就散乱的鬓发顿时碎开一半,于海龙直接蓬头乱容,化作乞丐状,看着满地的发丝,林秀叱声:“削发其首…暂代你命!辱其脸面,代为你罪!” 撂下这话,林秀收刀转身:“北安兵士,回临水!” 当林秀带人离去,所有官吏看着林秀的背影,心中思绪杂乱不清,有好的,有坏的,唾骂的,赞捧的,没有人分的清,至于徐安民、岳长发等官吏,更是心中鼓声乱响,末了徐安民对岳长发道:“我们是不是惹错人了?” “好…好像是吧!” 末了二人回头看向马全,这马氏的小公爷已经解缚自己老子,父子二人路过跪地呆然的于海龙身前,马钟唾骂:“你个老畜生,这下你满意了?自此往后,你个老东西就真活成猪狗了!” 第三百三十九章烽起之际 糟践中,于海龙双目通红,待血丝集聚到极致,他竟然放声大笑:“你们这些贱民,我才是临城郡守,我才是郡守…” 看到这里,安河、蔡元成等官员纷纷摇头:“唉…争权不看自己的根基,先被反咬落名落威,后被削发辱身,现在疯了…若早知如此,何必暗行作为呢?唉…可笑,真是可笑啊!” 南安县,昏沉沉的天际蒙上一层雾霾,让人看不到丝毫的生机。 县城墙头,赵源望着东面的旷野发呆,细细估算,他来此已经近两月,期间东州军先锋营卞喜寻事,皆被打退,更落得军散苦果,只是随着事态蔓延,双方静冷如冰,赵源心底越发不安,他总觉得东州军在酝酿更大的阴谋。 “校尉,校尉….”一阵急呼从身后传来,赵源收起思绪,回头瞧去,乃降兵周长禄,现为一都队的队正。 “何事慌张?” 周长禄使劲咽了一口,道:“属下在县北松林附近巡查,发现了原先锋营副将袁弘…” 话到这里,周长禄欲言欲止,赵源眉头微皱:“周长禄,本校告诉你多少次,既然来了北安军,就要刚刀断水,若是拖沓成性,不知改过,立刻滚蛋!” “哎…校尉训斥的对!”周长禄道:“属下与袁副将打过交道,他是个将才,之前卞喜攻击校尉,若是听袁副将的话,恐怕也不会输,眼下先锋营全灭,于达吞占淮村,卞喜逃回禹城,袁副将无处可去,所以…” 听出周长禄话里的意思,赵源果然道:“带我去见他!” 来到城外哨棚,赵源看到一三旬的汉子被绑在拴马桩上,周长禄小跑上前,道:“袁副将,这就是赵源校尉!” 袁弘抬头瞧了赵源一眼,从他的神色里,赵源看到惊讶。 “怎么?怀疑我的身份?还是觉得我与你想象中有差距?”赵源沉声,袁弘笑笑:“我只是没想到打败先锋营的北安军将领这么年轻!” 对于这褒贬不一的话,赵源没什么反应:“北安军乃青辈军行,我这般年纪,正在当间!”顿了顿,赵源示意左右为袁弘松绑。 袁弘活动着手腕:“你想招降我?对否?” 言白直对,赵源也干脆利落:“不错,周长禄说你有几分才干,北安军初建年余,若是有才之士齐集一处,日后北安大旗才能树的高,立的稳!” “哼哼!”袁弘沉笑:“你就不怕我暗中反你?” “哈哈哈!”听出暗中戏虐威胁的话,赵源高声放笑,袁弘眉挑不明,也就瞬息功夫,赵源猛地沉面:“那就看看你有没有那个能耐?我敢招你,就能压得住你,换言之,你若有有生路,何需往西、往北逃?直接回你东州老家即可…” “你…”被人看出窘迫境地,袁弘一时哑语。 “痛快点,若来,我赵源给你个都伯之职,日后凭借军功上爬,北安军必有你的容身之地,不来,立刻滚,别在北安军的地盘上游荡,不然下次再见,我定然砍你的头颅!” 赵源一通狠言直接把袁弘顶个憋气,半晌他道:“北安军不过六千余众,东州军近十万悍兵…眼下朝堂以乱,各州界不稳,一旦…” “别拿没用的吓唬老子,老子从北蛮战中杀出一条活路,也没有掉根毫毛!”赵源一时将气释放,虽然青俊小袁弘十余岁,可相持对立下,袁弘反倒势弱成虫蚁。 “降,就忠于北安大旗,忠于北安将,不降,立刻滚,下次见,必然要你命!” 威胁中,袁弘后脊发冷,半晌他跪地叩首,苦笑叹息:“校尉这般粗暴,恐怕袁弘不降,用不着下次再见,此刻只要敢转身,必然会亡命天地间!” 淮村。 谢桥靠在营墙上远眺南安县,自卞喜滚回禹城,他奉于达的令驻守此地,已经十余日,还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怪事…可真是怪事…”谢桥自言自语:“这卞喜抱头鼠窜,大都督怎么连个动静都没,实在让人猜摸不透啊!” “参军大人,要俺们说,没动静就是好事!”身后亲兵们插嘴,谢桥笑笑:“你们懂什么!眼下非长时期,江淮风起时动时停,也不知道河西与中都情况如何了?” 正说着,于达令兵奔来,谢桥赶紧接令,待他看到军告,整个人面色大变,亲兵不解,小声:“参军大人,怎么了?” “夏安帝…归天了,齐王继位,名夏武帝…老天爷…看来大夏彻底要入乱武时代了!” 临水。林秀率部直接回到北安军营,经过范博然的妙手回春,林怀平才从昏死中醒来,至此,林秀揪着的心才稍稍放下,看着卧榻上的林怀平,他愧意满满:“平弟,为兄…” “秀哥,你不用说,我懂的!”林怀平苦笑:“若非你派刘磐强行止住我,我可能真会宰了行军都营的混账!” 帐外,苏文、韩墨、黄齐、花铁梨、万俟良、裴长风这些人围聚在唐传文身前,疑声不断。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何将军的堂弟受那般罪?” “唐兄,你可是咱们北安军的军长史,怎么这一道出去,让将军蒙了那么大的羞耻,害的平校尉也受杖刑…” 韩墨借事奚落,唐传文自知疏漏在己,并不多言,当林秀出来后,唐传文跪地请罪:“将军,属下此番思量缺漏,导致将军被那些官家人算计,此罪,属下…” “罢了!”林秀缓了一息:“官家争权,实属龌龊贼行尔,不过此番事出的也有利处,姚启圣官权分散,郡守之位必然不保,接下来谁做郡守,都和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倒也落得清净!” 但是清净来之艰难,这边林秀话落,那边黎城哨骑奔来,林秀正疑惑是不是张祁那小子暗作什么事时,哨骑已经将中都示令通报。 “北安军诸将听告,夏安帝西去,齐王位进大统…” 闻此瞬间,林秀惊然呆住,恍然之间,他眼前浮现出那位尊贵华然的老皇帝模样,谁成想不过一年之余,当初那位明点自己北安将的陛下竟然西去了… 第三百四十章清君侧 当黎城哨骑离开,整个北安军似乎被示令罩上了一层蒙障,沉闷的让人透不过气,将帐内,死气弥漫,压抑蚀心,林秀躬坐于矮桌后,看着示令上的封赏呆然,完全没有一丝喜悦。 “将军…长史大人,苏议郎,韩曹吏,你们这都是怎么了?为何字语不出?” 黄齐不明情理,出声打破沉寂,林秀放下示令书,使劲揉搓着脸,道:“万俟良,苏文,韩墨、唐传文留下,其它人出去吧!” 闻听此话,黄齐、李虎、裴长风等将领离开,那唐传文立身思忖好一会儿,道:“将军,没想到事态变化如此之快,若是中都新皇继位,皇子风流已破,三王之间必定争雄,属下觉得,要尽快对南安县、余家堡加强防御,防备东州军!” “是该加强防御了!”林秀应声,他看向万俟良:“中军新役操训如何?可备战人数多少?” “回将军的话,当前中军新役将士六千人,分六校,其中四个步卒校,两个弓弩校!” “六个校列…加上骑军,北安军可战之兵也过万了!”林秀来回踱步自语,待他细细思索片刻后,才冲唐传文、韩墨二人疑声:“你们觉得…以目前情况,东州军还要多久会起风?” “两个月!”韩墨给出这个数:“将军,新皇继位,必然会大肆封赏各地统兵将领,就算东州军之前有不轨态势,想要借时扩大统治,可江淮与河西若不异动,以卞安成老鬼的性子,必然也不会动!” “将军,属下以为,顶多十日,若可以…应该现在就出兵前往临东方向!”唐传文给出截然不同的回答,这让韩墨不悦:“唐长史,目前还没有兵祸战乱,若北安军私自大规模调动出兵,会给将军带来口舌之患!” “口舌之患也好过被人打个措手不及!” 唐传文硬声:“将军,眼下咱们确实没有消息证据可以显示东州军意图染指北疆的意思,可是卞喜数次袭击南安县,这是事实,现在赵源校尉将其击溃,暂保南安地界安稳,东州军看似无动,实则在酝酿更大的战事,他们在等江淮风起,只要江淮风动,东州军必然会借着南进奉皇令的机会,西进北疆…况且江淮距此八百余里,真有什么战事,我们一时也不会知道,所以属下以为,应该尽快调兵临东南安县、余家堡,先一步做好防备,凭借咱们现在的实力,进攻确实不足,可若自保,属下相信力足而安!” 在唐传文的一力建议下,林秀采纳了他的军略,只是出军之前,林秀趁着夜色回到临水村。 时隔半月,林秀回家让林懋、张氏等人皆喜的不行,可林秀心中有事,故而短暂告拜父母后,直接来到自己的院落。 陈姝灵闻知林秀归来,欣喜不已,可林秀第一句话却非问她:“郡主情况如何?” “郡主已经好了,只是她根本不出自己的小院门!” 陈姝灵觉察其中有事,可她又谨记妇道,故而字语不问,当小月儿备好沐浴事宜前来通告时,林秀婉拒陈姝灵的心意。 “夫人,今夜回来,我是要尽快送郡主离开的,所以不能陪你了!” “妾身明白!”陈姝灵反应很是柔和,林秀心知有愧,道:“此番我出去,恐数月不会归来,家中大小,全凭夫人你操劳了!” “妾身会的!只是…”陈姝灵略有忧心:“秀哥,妾身知道不该问…可是…你不是刚刚剿灭乱兵归来?这临城百里内已无战事,你为何还要走?” 林秀思忖好一会儿,道:“夫人,夏安帝西去,新皇夏武帝继位,这天…要变了…为了咱们临城的安稳,为了北疆的安稳,我必须未雨绸缪,做好一切准备…” “秀哥…”一言惊心,陈姝灵被突然的消息吓的落泪,虽然身为妇道人家,可她也知道皇轮交替,祸事必起的道理,可她自小就以贤惠聪明立身,知道男人做事的规矩,所以陈姝灵忍下心底的担忧:“秀哥,你安心去吧,只是妾身求你一点…你要好好的回来!” 一刻后,林秀来到南宫燕的院落,墨莉早就得到林家下人传话,故此刻已经着装完毕,林秀恭迎南宫燕上车驾,不成想南宫燕问了一句话:“为何突然送我走?” “为了您的安全!” 南宫燕听之,紧咬唇角,旋即进入车中,随后林秀冲李虎道:“此行你务必保护好郡主,将她安全送到中都!” “秀哥,你放心吧,有我在,伤不了郡主一毫!”话落,李虎带着百骑精锐护行车驾左右,向中都奔去。 等到一切安置妥当,林秀召来林怀安、林海等族中晚辈子弟:“即今日起,你们要行起林氏子弟护族的职责,记着,凡外来侵扰者,无需留情,尽可杀之!” 林怀安、林海听出话里的沉重,不觉中,林怀安疑声:“大兄,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还有我哥呢?他怎么没有回来?” 听此,林秀沉面粗声:“我现在教你从军第一条规矩,令下服从,你们都是我北安军将来的支柱,要忍常人所不能忍的苦,度常人所不能过的难,只有这样,北安军的将来,我才可以放心交给你们!” “知…知道了!” 一席话说的林怀安这些小辈心海激涌,只是他们不知道,林秀这番话却真是他们将来的写照,当然那只是很遥远的后话了! 中都东界,兖州城,此地与江淮相隔不过百里,当中都诏令后传来,郡守齐桓乐的一夜未睡,诏令封赏他齐桓领兖州城郡守不变,同时兼中大夫,平位升一级,试想,他已经年近五旬,拼了一辈子才做到郡守的位置,原以为就此老死原地,谁成想寸功未立,竟然在新皇继位之际跃身中书阁的入门官员,若是天降好运,说不定他就可以从兖州这个中都边界城地飞进中都高堂院。 第三百四十一章清君侧2 但俗话说的好,福祸相依,齐桓还没把封赏的诏令捂热乎,燕王大军从江淮袭来的消息已经砸中自己,起初齐桓还不信,可当事实确定无疑,齐桓真是被吓了一哆嗦。 “郡守大人,燕王殿下在陆城发布诏令,说齐王谋逆,撺夺皇位,已经携十万大军而来,现在已经到兖州东郡了!” 听得麾下来报,齐桓第一反应就是整军抵御,可麾下指挥使步毅却扇风进言:“大人,燕王十万大军,我兖州城满打满算不过六千,若迎战抵御,岂不是以卵击石?况且燕王口谕,沿途城镇,只要降之,皆可官位原身,不受其罪!” “你这意思…是本官要开城投降?”齐桓怒声:“来人,战前乱言,蛊惑军心,不忠皇恩,将混账东西步毅拖下去,关进牢房!” “大人且慢!”步毅赶紧急声:“属下只是为大人着想!您看,夏武帝好端端给你来个封赏令,不过是让你给他卖命,现在河西秦王祸事未平,江淮燕王已经亮锋,中都地界简直就是四面环底,而夏武帝之前为齐王时,就是那妒下之人,这样一位皇帝…如何值得群臣为他效忠卖命….” “住嘴!”齐桓怒声:“食君禄,奉皇恩,理应尽忠,你却再三托辞蛊惑,实在该杀,左右,与本官拿下步毅,掌嘴二十,让后关进牢房,待燕王军到,那此贼祭旗!” 叱声中,步毅被人拖下去,齐桓来回踱步,道:“立刻三旗急令中都,请求皇帝陛下增援,同时,集全城之军,抵抗燕王!” 这步毅被拿下押往郡城府牢时,谁成想府牢牢头乃步毅远家兄弟靳雄,故而在无人知晓情况下,靳雄将步毅偷偷放出来。 步毅气愤齐桓不明情理,道:“一个中大夫的虚职就把齐桓这老狗给套死,可想这老狗才干有多少,此番燕王大军如天降神龙,以兖州寸毫之力抵挡,实属不智!” “大哥,那你说该怎么办?”靳雄急声。 步毅快速思索片刻,道:“你立刻想法送我出城,让后你这样做…到时,咱们就是燕王麾下的功人了!”是夜,当齐桓的三旗令兵快马奔向中都时,步毅也偷偷离开兖州城,奔向燕王大军。 深夜,前御阁灯火通明,夏武帝景俞天得兖州急报,立刻急命召集诸大臣将官议事。 “陛下,燕王犯上作乱,一不尊陛下之威,二不奉先皇遗照,此两罪其下,绝不能轻饶!” 罗金赐怒言奉声,只是他话落无人接语,一时间让夏武帝心烦,稍作缓息,夏武帝环顾四周,除了杜如庭、郑乾这些亲随东宫臣子,其余王爷朝臣皆老神在在,尤其是永亲王、恭亲王二人,低头沉思,不知再想些什么。 “永亲王,你说说,关于燕王犯上之行,朕该怎办?” 夏武帝点名直问,让永亲王皇甫崧无法再沉默,他拱拱手道:“陛下,老臣以为…燕王看似势大,实则不过尔尔!” “好一个尔尔!”夏武帝语中不悦:“那你说说,他那十万大军怎么个尔尔破之!” “若陛下信的过,老臣可愿领兵三万,东进兖州,御敌之!” 皇甫崧冷不丁说出这话,着实惊了夏武帝一跳,若是南宫庆余或者秦懿请命领兵,他必然不会有异议,可是皇甫崧自进位将王爷以来,简直活成老王八了,所有王公大臣皆不知他思什么,况且在齐王与秦王河中对战势,这个王爷更是一点力都没出。 在数方忧虑下,夏武帝在心理上将永亲王关进冷宫,而皇甫崧缓息片刻,才知道夏武帝放心自己不下,便跪地叩首:“陛下,老臣只是不想陛下忧心,所以才斗胆请令出征,若陛下疑惑老臣,那就让老臣的儿子皇甫成昊代老臣出征,让他阵前杀敌,以保陛下皇恩!” 几步外,杜如庭听此,顺势出列:“陛下,永亲王赤胆忠心,可敬可贺,其子皇甫成昊更是青辈将领中的佼佼者,所以臣附议,请陛下允诺老王爷!” “朕准了!”夏武帝出声,永亲王跪地叩谢,先锋的人选已定,就该统将了,于是九门督司首府,伍子阕出声:“殿下,老臣有一人选,或许可为统将!” “谁?” “兵部田櫆!” 臣列后,田櫆听此,赶紧出声跪地:“陛下,臣愿往!” 对于田櫆,夏武帝心中有数,此人在入兵部前是九门督司下的将领,才武加身,算之上乘,可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田櫆疏于战阵操练,理政有几分能耐,若去迎战燕王,恐怕… 瞧出夏武帝的犹豫,伍子阕道:“陛下,老臣以为,此番迎战燕王,无需胜之,正像永亲王所言,只要能够守住兖州地界,让其西进不得,少则三个月,至多一年,燕王恐生内乱必退,毕竟他治下的山越蛮人非等闲之物,一旦老巢空虚太久,那些蛮子怎会坐视无动?” 但夏武帝还是不放心,末了他道:“命田櫆为东征军骁卫将军,领兵三万,驻守兖州城,迎击燕王叛逆,同时命元子期统兵两万,进往陈城,以作驰援,命飞骑北进东令东州军,严防江淮北河口,避免叛军沿河西进,从北南下!” 东州西界禹城。 当中都封赏诏令传来,卞安成暗笑不止,赵拡道:“大都督,陛下封赏,你为何笑言不止,区区银鱼袋勋爵尊位,于您当前的地位不过尔尔!” “你说的不错,银鱼袋…此等虚名之赏,本都督已经不在乎!”只是卞安成话锋急转:“可是你应该明白,老夫已经位置东州都督,若再进位,所有大将军之名位不过是平级赏赐,如此也就剩下封王一条路,可是新皇会封么?不会,他不敢开这个头!” “为何?” “你忘记十几年前的贺兰氏之变了?” 卞安成沉笑:“先皇戎马一辈子,麾下五大悍将死里搏命千百次,终得人间尊位之至,可是功高盖住,威压其皇,但凡一点风吹草动,就是亡命天地的结果,所以才发生贺兰氏之变…况且先皇逝去,新皇继位,他威望不足,根基不稳,若再封王,怕是朝臣们能够谏死成群!” 第三百四十二章清君侧3 “一群朝堂犬吠之物,只会言说乱政,根本没有半点安国之能!” 赵拡唾言,语气神态中全是对中都官臣的不屑:“大都督,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江淮传来消息,燕王已经集结十万大军,以清君侧为名,西进中都…咱们是不是该…” “西进中都…燕王终于动了!”卞安成自言暗说,末了他笑笑:“不急,这仅仅是开始,况且本都督又没有接到陛下出兵的旨令!” 赵拡稍加思忖,迎合卞安成:“大都督说的不错,只是于达…” “他怎么了?” “卞喜日前回来说,先锋营在淮村的驻地已经被于达的副将谢桥所占据!” “竟有此事!”卞安成不悦:“卞喜人在何处?为何不亲自来告知?” 卞安成虽然气愤,可从根想来,卞喜终归是卞氏族人,比起于达这些外人,要可靠的多,故而卞安成道:“算了,一个不成才的种,让他自顾待着去吧,你传令召前军司马杨雄来!” 不多时,杨雄入见,他身高八尺,环须浮面,那孔武有力的模样给人以威慑力,在东州军中,他是卞安成麾下四大先锋司马官之一。 “大都督有何吩咐?” “你带本部将士前往南安郡城,告知于达,燕王江淮军动,我等需要防范谨慎,切莫让燕王的人渡河北进,绕路西进中都,为保万全,同驻南安郡,若他借口不一,就直接前往淮村!” “末将领命!”随即杨雄领本部将士六千人向南安郡奔去。 “大都督,你派杨司马前去,那于达肯定会心有怀疑…”赵拡疑虑,不成想卞安成笑笑:“他再疑虑又如何?此举是给他提个醒,卞喜走了,杨雄会去,杨雄若再走,那就是本都督的刀锋落下!” 南安县。 赵源、庄非、袁弘三人于县府议事,庄非道:“将军已经传来消息,鉴于中都新皇继位,四境不稳征兆预县,为保临东安危,他已经亲率北安军前来此地,在此之前,我等要严密防范东州军…” “秀哥来此防范东州军?”赵源稍稍一怔:“难道…” “赵校尉,你要明白,新皇继位,江淮异动,介时夏武帝肯定会命令东州军待兵而定,咱们北疆已没有大的军行势力,而东州已经被卞安成囊于麾下,他奉令途中,必想扩张势力,就只能把手伸进北疆地盘,而我们临城便首当其冲!” 听到庄非这些话,赵源眉头紧锁,连日来,他把探子放到淮村外一里处,经探子回报,南安郡就有于达的三万人,仅此就是大敌,若卞安成大军来袭,他真不知道如何用手里的千余兵士挡下! “赵校尉,庄士郎,某有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袁弘欲言欲止,得到赵源允许后,袁弘道:“不知二位听没听过于达将军的风言?” “什么?” “老翁垂钓,舵夫掌权!” 袁弘这话一出口,庄非旋即明白:“难道传闻于达、卞安成不和是真的?” “某也不确定!”袁弘细细道来:“之前卞安成将军权下放于达,为的是避开夏安帝的注意,毕竟他当初也是老资历的将领,封王…他不够资历,上面有秦懿五人压着,后来发生贺兰氏之变,卞安成吓的直接缩首,这十余年,他蛰伏如龟,于达顺势进位副将,可是副手握权久了,就会发生权变之心,也正是这个原因,卞安成支开于达,让其率本部外驻…只是某不确定于达心向所在哪里?” 听到这些,赵源、庄非皆暗自思忖,照袁弘所言,若是能招于达结盟,那对于临东境况可是良途之策。 三人思量中,毛云急急进来:“校尉,东城门外射来飞箭一支,上附书信!” “竟有此事?”赵源惊疑中拿过书信,大眼一看,灰色的粗布绢上只有用黑炭写的一句话:“禹城前军司马率兵六千进驻南安郡!” “可知道何人射此箭?”庄非沉问,毛云摇摇头:“据值守的弟兄回报,只看到那人一身灰布衣,胯下青骢马,随手一箭射来,根本来不及追赶!另外…那人是在三百步外射的箭!” “三百步外?” 这话直接惊了赵源一跳,要知道他的臂力在北安军中算是名列前首,能够轻松开得三石硬弓,可若说三百步外稳射县城城门楼子,也不是什么轻松的事。 “到底是什么人?三百步外开弓,绝对是个上乘武徒子!”袁弘赞叹道。 忽然,赵源灵光一闪,庄非瞧出赵源的神情变化,道:“校尉可是想到什么了?” “没…没什么,只是惊叹此人武力骁勇!”赵源随意揭过此事,他看着布绢上的字:“庄士郎,禹城再度增兵南安郡,这是几个意思?” “增兵不增兵…某现在不敢说,若想探知一二,需要某再去见一见于达!”庄非出声,不成想赵源直接拒绝。 “不可,卞喜败兵在前,这个梁子已经结下,况且上次你去见他,他随后派人追杀与你…” 赵源忧心,饶是庄非笑笑:“这更好,若想知道袁都伯言说的可能,就看于达对某态度如何?不过…”庄非暗暗一笑,附耳赵源,赵源虽然忧心,可到底允诺其前去会见于达,看到这里,袁弘道:“若赵校尉、庄士郎信的过某,此番就由某前去护行!” “如此甚好!” 是夜,庄非来到淮村,谢桥得哨兵回报,立刻将庄非拿下:“你这厮还敢来…莫不是嫌命长?” “非也,非也!”庄非笑声摇头:“某今年不过三旬,正值当年,还未荣勋加身,如何愿意死去?倒是谢参军陷入危险迷坑,有亡命可能…” “放肆!”谢桥怒声,抄刀箭步,奈何身旁袁弘挺身迎上,挡下谢桥,此举动惹来谢桥亲兵一拥而上。 “尔等东州兵士,怎地粗鄙无礼,殊不知两军交战,不斩来使?” 袁弘叱声,谢桥细眼一瞧,戏虐嘲讽:“袁弘?你怎地成了北安崽的狗?难不成你那卞喜将军不要你了?” 第三百四十三章清君侧4 面对讥讽,袁弘也不生气:“某受恩于大都督,效力卞喜将军,奈何他数次不听某的话,进而落到兵败营散,某自问无愧卞喜,更不愿做那替罪羊,因此自谋生路…” 谢桥虽怒,可到底没有直接下令宰杀二人,毕竟他不是卞喜那种没脑子的货,暗自思村片刻,谢桥叱声:“把他们给绑了,押回南安郡!” 南安郡。 于达闻之杨雄带兵前来,心下疑思满满,可卞安成的将令他不能不尊,出城迎下杨雄,还未说什么,杨雄粗声:“于将军,大都督有令,江淮风起兵动,为保黄河渡口安稳,免得江淮军过河由北西进,侵扰中都陛下,我等必须严加防范!” “此不劳杨司马忧心…” 谁知这杨雄根本不等于达说完,便拿着卞安成的军令开口:“于将军,末将此行六千兵士,协助将军驻守南安郡,您看驻扎在哪里合适?” “这…” “不如就淮村吧,淮村东临南安郡,南靠距渡口二十里,就算发生什么,也可以四面驰援!”话落,杨雄带人告退,如此只把于达气的火冒三丈:“这个混账,太过放肆了…” “将军,属下觉得,这杨雄就是大都督派来监视你的,咱们要小心啊!”赵拡警声:“你要尽快传令谢参军,让他小心杨雄!” 可于达还未动身传令,谢桥押着庄非、袁弘二人来到南安郡城。 听知谢桥来意,于达召庄非私下汇见,仅此一个举动就让庄非断定,于达和卞安成的关系绝对比风传中还要严峻。 “庄士郎,上次让你侥幸逃脱,你不保着自己这条小命老老实实待在南安县中,跑来送死?实属愚蠢!” 于达冷嘲热讽,庄非笑面不改,让他看向袁弘,对于这个人,于达颇为熟悉:“袁弘,当初本将给你出路,你故作忠士之言,死报卞氏的大腿,现在卞喜溃败,你恐怕落责,反倒投靠北安弱种,这一步棋走的可叫昏啊!” “于将军严重了!”袁弘恭敬道:“某不过是卞喜先锋营的副将,从他麾下进入你部,不单单是背叛,更多的是细作之疑,您畏惧大都督之威,不敢全心用某,卞喜又会嫉恨,此两相不得生途的死路,某肯定不走!” “好一个死路不走!”于达起身叱声:“现在本将就给你二人一条阴间大道,来人,将二人拖下去,斩首示众!” 左右兵士得令扑上,饶是庄非岿然不动,一副沉稳山崩之前而面不改色,这倒引起于达怀疑:“庄士郎,莫非你真以为自己是东州辽城庄氏子弟,本将就不敢杀你?” “非也!”庄非拱手:“将军若杀,在进见之前就已要了在下的命,之所以留到现在,不过是想逼出在下来此的筹码依仗,既然这样,在下直言了!” 于达眉目抽动瞬息,并未出声,庄非理了理衣袖,近前低语:“江淮风起,燕王兵出,卞安成必然会借着这个机会出军途,而东州军在十年来已经发生变化,除了卞安成统领中军外,还有你这个副将,可你不是卞氏的族人…” “你到底想说什么?”于达心火直冒,饶是庄非笑笑:“于将军,卞安成借机兵压临城,扩大自身势力,您这根鱼刺正好卡在他的喉咙,借由北安军的抵抗,十足拔出你这根鱼刺的好机会!” 听到这话,于达心浑了,半晌,他叱声:“谢桥,立刻回淮村营盘,务必将淮村握在我们手里!” 谢桥急急离开,于达一把揪住庄非的衣领子,唾声:“北安军区区几千人马,就算让卞安成利用来拔本将这根鱼刺,可真要战起来,本将灭你等,不过朝夕之间!” “于将军,难道你不见卞喜之败乎?先锋营将士万余之众,可我军一校尉千人就可破之,按此细算,北安军现在六千之众,应敌东州六万足矣,但将军却仅仅三万尔…” “你…你这贼儿子…休得狂言!” 于达心火直冒,但理智告诉他,从北蛮战中脱生立威的北安军却是有几分能耐,故而短暂的沉寂后,于达道:“我要见北安将!” 兖州城东郡镇九十里,徐城。 放眼望去,燕军旗帜随风飘荡,燕王景禹恪的先锋军已至此地数日,先锋将朱茂看着西界旷野入神。 忽得令兵来报,说燕王殿下来了,朱茂赶紧前去迎驾。城中郡府厅,景禹恪与韩明振等谋臣将领共聚一堂。 “末将朱茂参见殿下!” “朱将军,情况如何?”景禹恪发问。 朱茂命人取来地图,顺指道来:“兖州城已经戒严,鉴于前门东郡镇防务空虚,末将估测兖州城守军不会超过五千人,若是现在出击,明日就可把燕旗插在兖州城头!” 对于朱茂的话,韩明振笑道:“殿下,由此老夫看出新皇两点弱势!” “先生尽可说来!” “其一,夏武帝继位不安,兵力皆收拢中都内界,压制内患,无暇顾及身外,其二,兖州位属中都门户,却疏于防务,可以看出官员懒政无忠,稍有压力,必降…”韩明振笑笑:“殿下若要出击,老夫估计,至多一个月,就可兵临中都城下!” “如此甚好!”景禹恪激悦道:“想父王驾崩,本王身为儿臣,却不能面见父王最后一面,此哀皆因景俞天所给,害的本王背负逆子之命,殊不知他这个妒下无怀者才是逆子尔…” 在景禹恪的高声中,麾下齐声:“夏武帝无度无德,非皇尊也,我等誓死效忠燕王殿下,奉先皇恩,为天下而战!” “先锋将朱茂听令…着你领兵五千,即刻进攻兖州城,明日,本王要看到燕旗立在兖州城墙之上!” 兖州城,齐桓立在城头远眺东面,心下慌恐不安,身后,其子齐思远走来:“爹,你去歇着吧,防务有儿盯着!” “不用!”齐桓拒绝,可齐思远心疼老子,再度道:“爹,燕军一时打不过来,况且中都已经军令传来,说陛下派田櫆为将,带兵数万前来驰援…” 第三百四十四章清君侧5 “但愿他们能够快点来,我这心里实在不踏实!” 齐桓忧心满腔,兴许是劳累过度,他靠着城垛坐下,齐思远劝不动爹爹,只能命部下把饭食端上来,可是齐桓还没有拿起筷子,示警声从角楼传来,只把齐桓惊的一颤。 “怎么回事?燕军来了?”齐桓大声叱问,齐思远唤亲兵去看,不多时,亲兵归来:“大人,都司,燕军来了!” 兖州城外,远远看去,燕军先锋在朱茂统率下,自徐城一路狂奔而来,期间途径东郡镇,郡城官员闻风丧胆,开城投降,更有甚者,还未燕军供给酒水肉食,以保自安,这越发让朱茂蔑视中都。 “将军,进攻吧!” 麾下校尉出声,可朱茂却傲中求稳,他看着兖州城城墙,道:“此地虽然守军稀少,可城高墙厚,咱们可不能拿脑袋去撞,来人,传我将领,飞箭射惊降书,告知城内人,降者不杀,否则城破,皆斩首示众!” 听得此令,校尉带兵百余奔向兖州城,而朱茂并非真的要等兖州官员投降,他不过是在冲战攻城前,给兖州城门军士添些压力。 “来人,各校将士就地歇息一刻,一刻后,发起进攻,一个时辰内,拿下兖州城!” 城头上,齐桓看到燕军骑兵,顿时吓得六神无主,虽然他忠心新皇,口口声声要为皇尽守,但是他一介文官,哪里见过战场搏杀,惊乱中,齐桓大声:“放箭,别让燕军骑兵靠近城墙!” 对此,齐思远一把扯住老子的肩头:“爹,这是燕军的前哨,他们还没有攻城!” “那他们要做什么?” “定然是射书信惊降咱们的兵士百姓!”齐思远冷眼沉声:“爹,你在这候着,容儿去宰了他们!” “啊?你…你要出城…别去,别去,乱箭把他们射走就是了!”齐桓害怕齐思远遇险,奈何齐思远却又着战场临机转变之能:“爹,你不用管…”末了齐思远低声:“在大军到来前,咱们必须稳住兵士们的士气,不然城破只在眨眼间!” 话落,齐思远向城内奔去,不多时,齐思远率本部百骑冲出城门,那燕军骑兵正要抛射惊降书,冷不丁看到城门打开,顿时拨马就走,奈何齐思远出击不意,就是为这些家伙而来,怎会让他们撤走? “兖州军,杀!”齐思远挺槊呼喝,身后百骑拍马提速,好似尖锥般冲上去,燕军骑兵边撤便射箭,以此抵挡,不成想齐思远马快,他三瞬两息间,就冲到燕骑队尾,不待那骑兵挺臂出枪,齐思远一槊砍上,将其连人带马斩翻在地。 “好…” 城头,齐桓看到儿子勇猛杀敌,激亢的高呼,其余守成兵士也都发出呼喝。 燕军阵列前,正在调派麾下准备攻城事宜的朱茂听到兖州城方向的呼喝声,沉言低问:“发生什么事了?” 军前旗令兵连忙回报:“将军,兖州城内冲出一支轻骑,把咱们派出射惊降书的兵士给宰了!” “竟有此事?”朱茂似有不信:“兖州城郡守齐桓是个老汉头,他麾下除了步毅这个指挥使,根本没有其它将领,如何冲杀咱们的兵士!” “是真的,那小将年约二旬有五,使一杆尖头槊,厉害的很…” 旗令兵一番言说让朱茂心笑,他亲自来到军前,远远看去,派出去的百骑燕军已经被那将领杀的差不多了。 “将军,让末将去擒了他!”军前小校请命,朱茂摇头:“本将亲自去!看看兖州城何时出了个骁将!” “噗” 齐思远抽槊回力,把最后一名燕骑斩下马,当他准备回城时,看到燕军方向烟尘飘起,齐思远冲周围部下急声:“快撤!” 城墙上,齐桓也看到燕军先锋将旗朝自己的儿子奔去,顿时急声:“鸣金收兵,快,让我儿退回来!” 只是朱茂并非冲战,他听出兖州城的回防态势,立刻命麾下呼喝:“尔将留步!” 一声高鸣,齐思远本欲回奔的坐骑稍稍缓速,他看向将旗下的将领,疑思不动,左右急劝,可齐思远望着城墙之上的守军,若是自己仓皇撤退,那刚才冲杀燕骑的用意就没用了。 故而齐思远列身候在原地,朱茂见小将止住撤退的身形,心下赞叹:“此将有几分勇心,不错!” 双方接面,齐思远沉声:“尔乃何人?安敢犯我兖州地界!” “哈哈,小小年纪,就敢这般大嚣…”朱茂笑笑:“某乃燕军先锋统将,朱茂,据某所知,兖州城的军行守将应该是步毅所领,何时变成你这小子了!” 听出朱茂话里的不屑,齐思远怒声:“年岁青少,可依然能够纵马沙场,我这槊锋必然步毅的刀锋更加锐利,只要你敢冒犯,我必然在你身上捅出几个血窟窿!” “小子,休得狂言!”左右燕骑小校怒然,却被笑面中的朱茂拦下,他道:“小子,告诉齐桓,新皇无德无道,妒下忌贤,非明君尔,燕王有令,只要尔等开城投降,即可免去战火荼毒,又能保其官位…” “燕将,你无需多言!”齐思远截断朱茂的话,抬臂执槊:“想要过去,就问问我的槊锋答不答应!” 瞧此,朱茂摇头:“不知死活的东西…可惜了…” 话落,朱茂带人回阵,齐思远望着远处的燕军阵列,不觉中心头一冷,稍有思忖后,他拍马回城。待城门关上,齐思远奔上城墙,齐桓道:“儿,那燕将说了什么…” “爹,这一战…不好打啊!” 半刻后,朱茂先锋军发起攻势,五千燕军分列五队冲杀奔来,齐桓瞧此乱景,直接被齐思远下令,着人将其拖走,自己则亲战城头,抵御抗敌。 虽然先锋军攻势凌厉,可朱茂错误估计了齐思远的抵抗决心,这个年不过三旬的小将虽然稚嫩,可他防守能耐着实高上,攻城中,不少燕军以云梯攀上城头,一时间守军压力骤增,可齐思远却反其道行之,他后撤让出城垛,以退守假象迷惑攻城燕军。 第三百四十五章清君侧6 混乱中,齐思远等守军退避看似让燕军稳下阵脚,实则是为自家城内弓箭手留出抛射空隙,免得伤及自己人。 待燕军鼓起战心顺着城垛攻杀来,齐思远一声怒喝,令兵吹角,城内弓箭手立刻抛射火矢,正好越过自家守军落在城垛周围,瞬间,攻上城头的燕军损伤惨重,借着燕军攻势滞待退缩,齐思远呵令冲杀,一股脑把燕军赶下城去。 “好小子,有一套…” 燕军阵前,朱茂看着攻城态势,冷笑:“传命左右边侧校列城下还射,本将就不信了,区区小将能够阻挡本将的兵锋!” 东郡镇,景禹恪率大军至此,闻听旗令兵回告朱茂情况,他冲韩明振道:“先生,兖州城一旦拿下,下一步我军将如何进展?” “兖州一破,老夫以为,殿下应兵分两路,一路直击中都,由殿下率领,务必以雷霆攻势,尽快杀到中都城下,一路北进,由陆言将军统率,先破邺城,稳兵固守,让后拿下叶官渡口,此既可以阻挡北疆的援军,又可以顶住东州兵驰援中都,保证的我军北线安稳!” “北疆援军?先生莫不是说笑!”景禹恪不以为意:“北疆现在就是一盘散沙,流匪贼群横行,那些郡守大员自顾不暇,还会奉新皇的令驰援而来?再就是东州军,卞安成那老鬼蛰伏十余年,躲过父王的忌惮,现在新皇继位,如何能够使唤动这个老东西?” “殿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韩明振全然不像说笑:“战场变化,千形万像,若那些人真的奉诏驰援,您可就受影响了,所以万事先做好防备,才好谋划胜路何行!” “也罢,就照先生所言!”景禹恪并非独断之人,他命人唤来陆言:“陆将军,本王命你率兵三万,由此北进破邺城,守也叶官渡口,阻断所有北向、东向的援兵!” “殿下放心,末将必然将北线封死,保证一只苍蝇都飞不过来!”不多时,陆言率兵离开燕军大队,径直奔袭中都北界的邺城。 南安郡。 于达在庄非、袁弘离开后,便紧急防备,果不其然,那杨雄率部前往淮村驻扎后,谢桥传报,说杨雄的军列正好扎在南安郡与淮村之间,其态势正好把谢桥部与自己割开,一旦生变,鬼知道杨雄会做什么。 但事情不仅仅如此,当燕军攻向兖州城时,中都飞骑调令传来,让东州军南下顺河西进,从邺城方向驰援中都,卞安成等到此令,当即命于达兵过临城,经历临襄官道,赶向邺城,美其名曰,陆上走的比河船快。 但有点脑子的都知道,临襄地界乃北疆,他们东州军在没有陛下旨意情况下,擅自大军过路,北疆各城郡守都不会让路,而近在眼前的临东道,他都不能走。 “该死的卞安成,果然要让本将与北安军搏战拼命!” 对于于达的燥愤,赵拡道:“将军,现在皇令已下,我们若不尊诏驰援,必然会授以口柄,那时卞安成大可明目削去你的军权…” “本将自然知道,可是若顺令西进南下,你觉得北安军会让开道路?” 二人正在思量,谢桥部传来急令,说杨雄已经起兵西进,攻向南安县,他本部兵士无法避免,已经被搅入搏战。、 于达叱声听之怒声:“好一个强行逼战,卞安成,既然你如此逼我,就休怪本将无情了!” 南安县,杨雄毫无征兆突袭县城,赵源即刻率兵抵御,而杨雄声起回撤,肆意破坏四野乡村,这让赵源忍耐不下,领本部轻骑突击,杨雄顺势后撤,如此把谢桥部给卖了出来,而赵源不知谢桥与杨雄部的分别,他只把这些东州兵当成一路货色,因此夺营冲杀,其凌厉迅猛的攻势直接把谢桥前营攻陷,谢桥无法,只能强行迎战,可杨雄借故本部偏后,硬是直冲搏战,谢桥的后军被杨雄给冲散,最终谢桥只得余千余兵士退去,而杨雄更是凶狠,大有借着搏战赵源北安骑的机会,吞并谢桥,饶是于达率部驰援赶来,两面围攻,击溃杨雄,重新夺回淮村。 当卞安成闻听杨雄被于达击溃的消息,卞安成怒然下令,问罪于达,削其兵权,奈何于达自保,根本不应,更是斩杀了卞安成的旗令官,一时间,卞安成大怒出军,亲领五万中军杀向淮村,势要灭了于达,重夺东州军的全部指挥权。 南安县,赵源因追击冲战杨雄谢桥部,在淮村受到于达援兵反杀,损失过半,仓皇退回南安县,不待他休息一刻,卞安成的大军分三路从禹城杀来,一路中击于达部,一路绕南走河道,封死于达南顺河退的可能,一路直逼余家堡,其深意是尽快拿下余家堡、南安县,把于达部彻底围死在淮村。 余家堡,花铁梨以本部兵士死守堡城,卞安成的儿子卞明率兵一万,以落雷之势强行攻杀,花铁梨压力巨大,期间数次险些失守。 当一波攻势退去,花铁梨靠在城垛上喘着粗气,小校近前道:“校尉,若再没有援兵,咱们可就失手守了!” “失守个屁!”花铁梨唾骂一声:“老子好不容易从贼道进入将途,好日子没过两天,如何会死去!” “可咱们已经没有多少弟兄,现在加上堡兵民户,也不过八百人,可攻城的东州军足足万人啊!” “住嘴!”花铁梨叱声,结果话音未落,卞明部传来呜呜号角,花铁梨眉目一抽:“快,告诉弟兄们,死也要守住!” 卞明军阵前,他看着余家堡的堡墙,狠狠唾了一口:“一群弱种兵崽,如何能够守这么久?” “将军,斥候来报,我军南面发现北安骑兵的影子…” “有多少?” “不过两千…” 余家堡南面,黄齐奉林秀将令,带领北安军骁骑两千余,火速驰援余家堡,黄齐身旁,唐传文急言:“黄校尉,此番要胜,必须一战冲破对方将旗所在,不然…” 第三百四十六章清君侧7 “长史放心,某心中明白!”黄齐叱声,旋即猛抽胯下坐骑,坐骑嘶鸣,更是发力冲奔上去。 卞明军阵前,他望着远处奔来的烟尘,不屑道:“区区两千骑兵就想救下余家堡,简直痴心妄想,朴靳!” 呵声中,卞明身后闪出一磐须黑面将,细眼瞧去,此人身着狮头甲,手持狼牙棒,着实悍武之人。 “末将在!”朴靳粗声扯缰,一副跃跃欲冲的模样。 卞明抬臂持鞭,指着驰援而来的北安骑兵,道:“给你四校人马,半个时辰,吃光他们!” 听此,朴靳二话不言,立即拍马率兵迎上,身后四千轻骑奔腾杀出,其态势就如黄河决口,涛涛汹涌。 北安骑兵列前,黄齐看到东州军前分兵阻挡自己,立即呼声令兵,令兵急吹号角,顿时,黄玉明、傅山、成坤三人各率数百骑兵四向散开,随着北安骑一分为四,眨眼瞧之,仿若张开的渔网,而那黑压压的东州骑就似一条鲸口大鱼,朝网底钻去。 黄齐本队中,唐传文骑列快速冲奔,与黄齐注意搏战境况不同,他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看似无神无边,实则在快速估算战场形势,寻求一战决胜的机遇。 当朴靳率骑兵完全脱离卞明本阵后,唐传文看到东州骑与卞明本阵中间二百余步的空断地带,顿时眼前一亮,于是乎,唐传文不作任何声令,立刻自领百骑脱出黄齐本队,向战场外侧掠阵冲去,东州骑列前,那朴靳虽然看到此景,可在自家雄壮的兵势前,这名悍将还真没把唐传文的百骑放在眼里。 随着虎吼相冲相压,黄齐与朴靳部冲奔接战距百步之时,黄齐躬身贴马,速度再提三分,那朴靳见了,勇悍无畏,硬杀直上,可是东州骑列中,一些骑兵已经在汹涌冲势中稍乱,甚至于双方的坐骑都在惊奔中显出脱缰之忧,对此,黄齐怒声:“蒙马眼!” 一喝之下,身后北安骑迅速以麻布遮蔽马眼,由于瞧不到对面来袭阻碍,胯下坐骑在马刺的鞭笞中奋力狂奔,旋即,北安骑以黄齐为尖锥锋刃,化作长枪利剑,以流光之势横插进朴靳的队列中。 瞬间之后,‘咣咣’的沉闷声响起,由于马速冲到极致,人马翻滚好似稻草断根般接连没入尘土,一些骑兵从马上摔落后连声惨叫都来不及呼嚎,就被马蹄踏做肉泥,只是沙场搏命,定理在天,即谁怵谁亡,谁弱谁亡,这黄齐虽林秀拨马北蛮战,深知这个道理,在嘶吼拼杀笼罩中,他鼓气无畏,抱着以命搏命的态势,硬是以二百北安骑的血肉之躯,冲透东州骑列。 “北安弱种,休得猖狂!” 刹那交错,骑列互杀,朴靳部竟然被北安骑的疯狂冲撞破出数个缺口,这让朴靳怒目嗔裂,他大吼聚威,手中狼牙棒化作死神镰刀,不断收割北安骑兵的性命,一些北安骑挺枪抵挡,结果一合不过,便被朴靳连人带马砸的稀烂。 乱中搏杀,黄齐扫见黑面汉子的残虐模样,顿时勒马回冲,短短五十余步的距离,黄齐长锥刀左劈右砍,刺捅挑杀,硬是用东州兵的鲜血把自身染红,待他冲到朴靳五步之内,黄齐呵声发力,双腿夹腹,手举锥刀,一记开山之势,生猛劈下,奈何朴靳悍劲蛮力十足,一个扯缰退步,反扫斜挑,就把黄齐的长锥刀打落一旁,其巨大的反力由刀柄反斥传回,只把黄齐的双臂震痛欲裂,也亏得他马力冲奔强劲,占了一丝上风,若是马力稍缓,方才那一下就可能被朴靳反力于马下。 “该死的东州崽子…” 黄齐一击不成,怒声叫骂,那朴靳目瞪冲来,由守转攻,与此同时,黄玉明、傅山、成坤三部已经从外翼合围上来,虽然朴靳人数多于北安骑,可是他兵力未及时散开,反倒被黄齐麾下三队的渔网收缩压了一头。 悍将搏命中,朴靳瞧出北安骑的合围杀机,立刻抽身散兵回冲,如此定然挡在黄齐骑队前,断去黄齐拼杀卞明将旗机会,若无法尽快冲破卞明将旗所在,以北安骑的弱势兵力,顶多一刻功夫,必然兵败。 急躁中,黄齐好似凶狼一般,一个劲的追着朴靳疯杀,奈何朴靳周围骑兵攻杀,黄齐险些被乱兵反斩,待朴靳稳固阵脚,几欲袭杀黄齐时,半道杀出一人挡在黄齐面前,黄齐定睛看去,乃其弟黄玉明。 黄玉明手持长柄刀,奋力挡下朴靳:“哥,我部侧翼势弱彰显,难以压制东州骑列外冲,你快去拿下东州崽子的将旗,以鼓军心!” 闻此战况,黄齐左右一顾,果然如黄玉明所言,虽然他以合围之势冲战东州骑乃上乘之略,可事实情况中,却因兵力和把握不到位,导致弱迹快速彰显,为了不让林秀的军略因自己而败退,黄齐明知黄玉明不是那东州骑将的对手,可到底率部脱战,越过朴靳骑列,从侧翼战场快速奔袭卞明将旗所在。 余家堡城墙上,当卞明再度攻城令下,数千东州兵以云梯攀墙,而花铁犁依旧在率残兵死命抵挡,当一波接一波的攻城兵士越过城垛,进入墙头和自己的兄弟混战后,花铁犁急了:“去将火油拿来,全都洒到城墙垛上!” 身旁搏杀的小校听之,挥刀斩去身前的东州兵崽,大声道:“校尉,你要做什么?” “快去,别废话!” 就这对言当口,又有十几个东州兵朝花铁犁所在的城垛杀来,花铁犁横身立位,一杆铁骨犁拖地挥砸,那些东州兵根本招架不住一合,就被刺锋满满的骨犁盯在地上,待铁骨犁回抽,东州兵满是血窟窿的身躯四溅腥涩,只把一丈范围洒的血红不已。 也就半杯茶的功夫,小校带着百十个堡民重回城头,这些堡民人人身挂两罐子火油,花铁犁见了,大声:“全都给老子洒在城垛上!” 第三百四十七章清君侧8 堡民们听令冲上,冒着东州兵的箭雨,将一只只火油罐抛砸出去,刹那间,油腻乌黑的火油覆盖了血迹,刺鼻的酸臭味取代了腥涩的血息味。 当东州兵第二波兵士顺着云梯攀上墙头时,花铁犁怒声下令放火,小校惊疑困顿,在他眼里,若是现在放火,必定也会把自家的一些弟兄置身火海,可是东州兵攻城猛烈,也就瞬息的迟疑,一片箭雨射来,小校躲闪不及,立刻被贯穿身躯变成刺猬,花铁犁瞧此,窝火至极,结果被一东州兵都伯从后袭来,一枪捅在后腰,也亏得他事先在明光铠内套了层锁子甲,这要命的一枪被锁紗层挂住,没有夺去花铁犁的性命,可那股子闷劲冲体扩散,依旧让他痛的难以站立。 “狗崽子,敢偷袭老子,去死!”怒啸嘶吼中,花铁犁反手一骨犁砸上,直接给都伯的脑袋开了瓢,失去半拉脑袋的都伯踉跄后倒,红白之物溅的四处都是,其惨样更是吓住其它东州兵的进攻速度,借此机会,花铁犁回身冲步,奔到小校身前,不做任何犹豫,抓起小校手中的火折子向城垛十几步外的扔去。 随着火折子落地,湿滑的火油瞬间化作火海,也就眨眼功夫,火海便把城垛给笼罩在内,那些正在攻城的东州兵见此,即刻后撤,如此倒把云梯上的兵士给砸落于城墙下,至于那些正在城垛上搏杀的兵士,更是被火海吞没,不多时,焦糊的腐肉味弥漫了整个余家堡。 听着那一声声惨叫,城垛后的花铁犁心碎欲裂,他知道里面有自己的弟兄,可是为了守住余家堡,守住临东,生和死之间,他唯有选择军令。 “…北安军的狗杂种…竟然敌我不分,放火烧城垛…” 卞明看到余家堡城墙上火海四起,咬牙狠声,可是他也不能眼睁睁把自己的部下推进火中,无奈之余,卞明下令擂鼓退兵,城墙上,花铁梨撤退不及,一股浓烟扑鼻,花铁梨栽倒,眼看火海蔓延,就要把他烤熟,几个亲兵以粗麻布菓身,硬生生把花铁梨从火海拖出,只是这位自伤搏命的校尉已经被烈火灼烧昏死过去。 卞明军阵侧翼,黄齐望着余家堡城头大火,心痛如刀割,来之前,林秀说过,余家堡的花铁梨有一校千人守军,经此大火,恐怕剩不了多少,但是战场就这么凶残,生死转瞬,由不得他们这些人贪生怕死,故而在冲杀中,黄齐稳息聚神,当他看到卞明将旗与攻城退兵汇合时,黄齐呼声怒斥,直接率数百北安骑横截杀去。 那卞明根本没有想到弱势北安骑兵可以冲过朴靳部,恍若间看到侧翼来袭,一时心底大乱,且眼前攻城受阻,在退兵稳固阵脚时,他决不能让黄齐冲到将旗阵前,否则黄齐这支利剑绝对能趁乱插死他。 “朴靳这废物,竟然吃不下北安杂种…” 卞明叫骂中,身后旗令兵已经发号,一校列东州步卒调转方向,横列三个枪阵,顶向黄齐,但卞明依旧失算了,当数个枪阵横挡几欲和黄齐接战时,又有一支北安骑从另一侧翼冲出。 混乱中,唐传文亲带百余骑绕奔半个战场,直接插进卞明的疏漏之地,况且战场混乱,他只跳蚤也不会有人注意到,而现在,这只跳蚤却要吸血卞明的命门了。随着黄齐接战东州长枪阵时,唐传文借着朴靳骑部与本阵间隔,斥命麾下横散开来,纷纷以臂弩抛射向东州军阵。 当弩矢破空落入卞明阵中,轰鸣巨响接连起伏,一时间,卞明的将旗阵列被轰鸣所扰,阵脚大乱,而阻挡黄齐的长枪兵们发觉后面生乱,刚想回撤救援,黄齐借机独锋杀出,越过长枪兵的阻挡,直奔卞明将旗。 “天雷珠…北安军竟然有天雷珠….这些弱种混账从哪来的利器…” 卞明惊声,或许在他眼里,北安军这种刚刚成立不过年余半载的小军行根本不会有什么利器,可事实如此,几乎刺瞎他的眼,且说起天雷珠,不过是林秀的忧心,为保战事顺利,出军前林秀仅给唐传文二十余颗,以备后患,没想到现在派上用场,着实为黄齐挽回一大截优势。 百步外,骑兵冲战不断,朴靳被黄玉明缠住不得脱身,只是黄玉明这些人拖战能力有限,这才半刻不到的功夫,已经被朴靳吃掉一半,至于黄玉明,肩头、腿部更是被朴靳的狼牙棍划伤,甲胄撕裂,皮肉外翻,几乎把他疼死,奈何退路没有,黄玉明只能硬撑,当朴靳又一杀棒砸下,黄玉明的长枪崩断两截,坐骑硬生生卧马折腿,瞧此,朴靳怒骂:“卑贱小儿,纳命来!” 呵声之中,黄玉明喷血仰面,恍惚中,他已经看到狼牙棒将自己脑袋打碎的景象,只是在狼牙棒锋触面夺命瞬间,成坤从侧向奔马杀来,这个同村汉子环刀劈首,对准朴靳的后肩破绽砍下。 ‘噗’的血喷,朴靳惨叫,跟着就是单臂回砍,成坤收刀横立,却被狼牙棒打飞,这一幕只把落地的黄玉明给刺激疯,他憋着一口心劲,以最大力度发力伤臂,抄起臂弩,对准面前马上的朴靳三连珠射,那朴靳乱神,根本回转不过来,待三声破甲清脆,朴靳颈项处已经插上三根弩矢,也就一口气的功夫,朴靳口喷鲜血,落马而亡。 没了朴靳统率冲杀,余下的东州骑兵士气大减,已经完成合围的傅山见状呼声角手,在号角呜鸣下,千余北安骑释放出疯狼之力,向四倍余的东州骑兵发起围杀,与此同时,卞明本阵的校列兵士在唐传文这百骑天雷珠突袭中,阵脚生乱,前后不搭,卞明强行压阵,可黄齐已经冲进来。瞧准卞明将旗位置,黄齐独骑拨马,袭杀而去,卞明发觉危机逼近,拼命叱令亲兵和督军队抵挡,奈何人死无畏,生者怯存。 第三百四十八章驱狼搏虎 面对血染全身似妖鬼的黄齐,迎面突上的东州兵心胆泄力,完全抵挡不下,在其侧翼外,东州骑因朴靳亡命无人统率,被北安骑围杀的回撤乱冲,两相混乱,立刻在这百步空隙间距内相撞,不少东州军兵士躲闪不及,命丧马蹄践踏中。 “混账,不准乱,都给本将稳住…稳住!” 当兵势消退,兵胆散去,东州军列在眨眼中变成糊粥,卞明心怒不甘,呼喝压制,这么一来,却忽及杀到阵边的黄齐。 黄齐瞧准机会,拍马直冲,长锥刃如臂膀,左劈右砍,横挑斜刺,只把卞明的亲兵当做烂瓜枯菜一通砍杀,待卞明亲兵防御破出数人宽的缺口时,周围兵士皆心怕畏惧,不敢上前,卞明憋劲挥刀,可是面对黄齐这般杀将,他的愤怒不过猫崽尔。 “东州混账,仗势作乱,犯我临东地界,纯属忘记死字怎么写…纳命来!” 黄齐怒声,臂转长锥刃,那卞明的横刀仅仅一合,就被黄齐挑飞,下一秒,卞明只觉得臂膀轻飘,余光扫去,乃断臂飞出,跟着,斩断卞明臂膀的长锥刃二度搏之,横砍中身,卞明身形一颤,口中顿时腥涩汹涌,随着一股子湿热喷薄而出,他的意识已经随血流逝去。 盯着卞明半拉断缺的尸身,黄齐不做犹豫,探身出臂,刃锋捅进卞明的胸膛,随着他奋力扬身高挑,周围的东州兵纷纷呆然愣住,而奋力搏杀中的北安骑们顿时爆发出呼呵:“赢了…赢了…”是战,两千北安骑殒命过半,而负责临东北道压进的卞明部被缚三千,其主将卞明的脑袋更是被挂在余家堡堡门上。 南安县,率部驰援至此的林秀安置好众参将战前听令,便来到城楼上歇息一番,其赵源随身回报军务,待赵源说完,林秀仅仅道出一句:“源哥,操劳了!” 闻此,赵源笑笑:“操劳倒没什么,可是同为夏人,这稀里糊涂打起来,实在让人不好受!” 对于赵源心底所想,庄非当即出声劝慰:“赵校尉,东州军虽然与我等同为夏人,可此因权者无度造成,现在新皇继位,四野不安,卞安成这厮想要趁乱扩大权势,以搏得皇帝青睐,实属祸心尔!” “庄士郎说的不错!”林秀抬手拍着赵源的肩膀,安声道:“源哥,咱们弟兄从北蛮战中一路走到现在,见惯太多的尔虞我诈,现在先皇已逝,可北安军的大旗不能逝去,你应该懂我的意思…况且,我立志北疆…立足万民…像卞安成这种权势货色,是万万不能放纵的!” 三人言说中,新任中军步槊列仁勇尉裴长风来报:“将军,余家堡传来战报,黄齐校尉一战大胜,东州军卞明部全面溃败,大半逃离,其将卞明更是被黄齐斩首!” “好!”林秀喜声,奈何庄非面色一沉,忧心思量:“将军,这么一来,您与卞安成可就没什么退路了!” “退路?哼哼!”林秀明白庄非的意思后,冷声不屑:“是他犯我临东地界在前,本将奉军律国法,保境安民在后,若他不知好歹,执意借故扩大地界,揪扰搏战,那我必然和他硬拼到底!” “既然将军这么想,属下建议您立刻与于达联系,那于达掌控三万东州军驻扎在南安郡与淮村一线,卞安成心忌夺权,想借我们的手和于达拼命,只是之前属下数次暗告于达,于达也清楚情形,不愿做那冤死鬼,虽然明里没有显露与我们合作的态度,但是属下料定,随着卞安成大军围堵,他必会与咱们合作,借助咱们的力量,抵御卞安成…” 南安郡。 于达率部救下谢桥战败杨雄后,还未歇口气,那卞安成数路大军分向杀来,于达恐怕南安郡有失,留下八千人交与谢桥,固守淮村,自己则回援南安郡,谁成想卞安成派麾下先锋陈官半路突袭。 由于陈官所部乃重骑兵,又是半途袭杀,于达损失惨重,一万军仅剩四千返回南安郡,可是卞安成显然不想给他丝毫喘息,于是乎,卞安成马不停蹄集结麾下大军五万人,猛攻南安郡,不过一日功夫,赵拡部攻破南安郡南城门,于达坚守不住,只能弃城撤退至淮村,至此,于达三万人仅剩八千,其余的大多数重新投降归顺卞安成。 “将军…饭食好了…” 淮村营盘,于达在帐中思索生途,冷不丁被亲兵打断思绪,气的他抬手就是一巴掌:“战若不胜,脑袋都没了,还吃什么?滚出去!” 这般叫骂正好被进帐的谢桥看见,他快走两步,来到近前:“将军,北安军来人了…” “告诉那庄家杂种,除了林秀,老子没功夫见他们!” “将军,正是北安将林仲毅!” 闻此,于达神情一怔,旋即箭步冲上:“他在哪?” “他派人来传话,说将军若想合力谋其生路,就独骑出营,前往淮村西面的松木林,独见林仲毅!”谢桥忧虑瞬息,道:“将军,这北安将不会是想什么花样吧?” “耍什么花样,老子都得接着!”于达咬牙怒斥:“老子没想到卞安成竟然这样凶狠,连一点余地都不留,该死的…” 松木林后,赵源、庄非二人在此候等,赵源心中忧虑:“士郎,你为何出这馊主意,见面就见面,还独骑…万一东州军那些家伙使坏,让阿秀受袭,这个罪责…你可担的起?” “校尉放心,某心中有数!”庄非心稳如石:“现在的境况对于达而言,已经没有更多的准备时间了,卞安成大军齐出,借着中都奉令诏书的驰援借口,对于达下了死手,若是没有我们帮他,他挺不过去,毕竟东州军统将是卞安成,不是他于达,当然还有另一层意思,若是我们没有于达这家伙在中间夹着,咱们的境况也不会好到哪去,毕竟北安军与东州军悬殊多大,你明白的!” 第三百四十九章驱狼搏虎2 “但愿你的猜想没有错!”赵源说不过庄非,闷声一句后,便不再言语。 黑夜里,凉风徐徐,鸟兽皆息,偶尔一声蛙鸣蝉叫,让松木林更增添几分恐惧之气。细眼看去,在松木林中,一骑独立,那般泰然自若的模样好似山崖青松,让人敬畏不可侵之。 大约子时一刻,淮村乡道方向传来阵阵马蹄声,林秀睁眼看去,黑漆无影,什么都瞧不见,又过了寸息功夫,那马蹄声消失,林秀微微皱眉,手不自觉的握在横刀柄上。 静谧流逝,心跳如水,忽然,一声‘嗖’的急音袭来,林秀臂动刀处,凭着直觉反应,挥刀斜砍,但听噹的一声,刀锋将一支弩矢斩断,也就同一时间,天际苍云散开,月光柔和照落,林秀这才看到,方才被自己斩断的弩矢根本没有箭头,这让他心下古怪。 警惕中,一声夸赞传来。 “北安将名不虚传,有此身手,看来当初率部独营冲战黄金家族的传闻是真的!” 林秀顺声看去,一骑映入眼帘:“于将军,何故如此?” 面对低问,于达笑笑:“本将三万人,朝夕之间,就被卞安成所破,可是庄非那卑贱庶出子口口声声说你能耐如何?只有你能让本将渡过此劫,现在本将来了,自然要测测你的身手!” “于将军这话着实有趣,刀悬颈项还有说笑的功夫!”林秀嘲讽一句,于达脸色一紧:“林秀,废话少说,在老子眼里,你北安军是有些能耐,可是区区几千人就想战败卞安成的数万大军,你这狂言未免太大了!” “于将军,某的能耐,你或许不清楚…”林秀笑笑:“想我麾下第一先锋校尉以千人之力驻守南安县,轻而易举战败东州军先锋营,此况你很清楚,再来此之前,某的中军悍将率轻骑两千驰援余家堡,战败东州军卞明部万人,其将卞明的首级正挂在余家堡的堡墙之上,怎么?你要看看?” 原本沉然无动的于达听得卞明被杀,顿时惊了一跳:“你是说…” “于将军,废话少说,你现在被卞安成围困在淮村,三向环敌,若是某的北安军把后路封死,你还有什么生途可走?” 林秀笑语,只把于达气的不轻,甚至于他已经后悔,若当初卞喜暗作南安县,他从中出力,恐怕南安县早就是自己的地方,如此就算南安郡没了,他还有个稳固的御守之地。 “林仲毅,生途没有,死路就算走…本将也不会独自下去,你知道,卞安成心贪,我不过是他的小饵料,你的临东地界才是他最大图谋!” 这话说中林秀的顾忌,二人稍稍沉寂,林秀道:“既然这样,那就携手共战卞安成,不过…你要按照我的军略来…” 临西县北。 耿廖衣衫褴褛在村道游荡,一些村人瞧其可怜,纷纷予以吃食,殊不知耿廖心中嫉恨,根本不领情,如此惹来村人碎说,结果耿廖挥拳打去,那些村人如何能敌?但耿廖已经不是将军,在当众搏乱后,他不敢多留,只能继续逃离。 这一日,耿廖来到一处名为上杨村的小地方,在村边吃食棚子,耿廖饥饿难耐,前去讨要,店家不给,耿廖怒气挥拳,将店家、小二打翻,夺了一吊大钱和数个肉包逃离,待后面无人追赶,耿廖才缓下气息,就地吞吃。 正吃着时,身后一声呵斥,讨要自己的包子,而耿廖本就火大憋气,待那声音靠近,耿廖冷不丁回身甩臂出拳,那人不慎,直接被干翻。 耿廖将人按在地上就要暴打,结果那人一声惊呼,止住耿廖动作:“耿将军?是你?” 听此,耿廖细目定睛,原来挨打之人是曹纯,看到这个辎重营校尉,耿廖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该死的混账,当初你竟然谎报军令,让老子被人突袭,老子要宰了你!” “将军饶命,属下实在无奈啊…”曹纯哀声,一时颇为可怜:“属下被那些兵丁反叛,打昏在地,待属下醒来,咱们的人已经没影了,于是我就独自游荡,混口饭吃!” “你…”耿廖虽然窝火,可到底没下狠手,二人起身后,耿廖更把剩下的肉包扔给曹纯。 “他娘的…林仲毅,这个狗崽子害的老子流落到这种地步...老子一定要报仇!” 听着耿廖的叫骂,曹纯抹着嘴道:“将军,小的在临西县听说,林仲毅大闹临城官家,咱们是不是去临城看看?若是有同道者,合起发力,绝对可以报仇雪恨!” “说的轻巧!”耿廖唾骂:“他现在麾下几千人,你拿什么去报仇?就凭官家弱种两张嘴?做你的梦去!” “将军,话不能这么说,咱们弄不了林秀,可是弄他的家人什么…一样出气,总之,他毁了您的路途,您也不能让他好过!” 曹纯一番妄言挑起耿廖的仇恨之火,三思之后,耿廖带着曹纯在村道上劫了亮牛车,向临城赶去。 东州军。卞安成正在调派兵将,对淮村的于达进行最后合围,结果一道急令从临东北道传来。 “赵将军,出事了!” 闻此,赵拡心下一紧,他转首看去,卞安成在伏案前无动,便小声道:“何事?” “卞明将军率部攻击余家堡失败,万余兵士仅回四千…” “怎么会这样?”赵拡一惊,只是事情远非这般,旗令兵稍有缓气,再道:“据回来的兵士说,卞明将军也…” 帐内,卞安成仔细看着临东地界图,按照夏武帝调军驰援的命令,他要尽快做完自己的事,拿下于达,统一东州军,让后占据北疆东界,继而进发中都,介时他以浩荡声威搏取夏武帝的封赏…结果赵拡进来,打断他的思绪。 卞安成余光扫去,见赵拡神色有异,微微皱眉:“方才旗令兵传告何事?” 面对沉问,赵拡眉宇紧皱,缓息数次,道:“大都督,卞明部…出事了…” 听此,卞安成起身:“败了?” 第三百五十章驱狼搏虎3 “嗯…”赵拡沉声应下,即便如此,他的面色还是微微发白,额头生汗。 “毛糙种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卞安成只顾低头,并没有瞧到赵拡的变化:“立刻让他滚来见我!” “大都督…怕…怕是不能了!” 事已至此,赵拡心气不足,颤声回语,卞安成稍微一愣,抬头看来,急思瞬息后,他眉目大变,赵拡心怕后退一步,奈何卞安成已经探臂揪住赵拡的胸甲衣襟:“卞明…出什么事了?快说!” “大都督…稍安勿躁!” 一旁的杨雄、陈官等将领不明其事,赶紧上前相劝,饶是赵拡使劲咽了口气道:“大都督…卞明攻占余家堡不利,命丧乱军中…” “什么…”声入耳廓,于心似崩似裂,卞安成一时神魂颤动,后退数步,直到抵住伏案边角才稳住,反观杨雄、陈官等将领,也都个个不信的模样。 “赵拡,休得乱言!”陈官叱声,饶是赵拡并不辩解,反倒一脸哀伤,直到他深呼数口气,稳下心劲,才道:“大都督,是…是真的…方才令兵回报,卞明将军攻占余家堡,受到北安军援兵突袭,先损其将朴靳,乱了轻骑,导致步骑相冲,乱了将旗阵脚,在乱军中,被北安骁将斩落马下,除却战死被缚的兵士,余下四千败军已经撤回,就在营门外!” 心哀怒烧之下,卞明部的都伯小校被找来面见卞安成,当这些疲惫不堪的兵士一五一十说清状况后,卞安成才相信自己的儿子已经命丧余家堡。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遭天杀的北安畜生…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 卞安成情绪激动,怒腔连连,可在心火之下,却是割心之痛,在他眼里,北安军是有几分能耐,可真算起来,区区几千青俊兵崽子如何是东州军的对手?顶多是瘦狼比之猛虎罢了。 大约半刻功夫的怒火激荡,卞安成才稍稳心绪,末了他目布血丝,叱声呵令:“立刻传令各部军,向淮村发起进攻,明日,力战南安县…所见北安军…生口不留,违者,立斩!” 听此,赵拡急声:“将军,走河路的军列还未到达指定位置,若是此时进攻,那于达拼死反抗…会给我军造成巨大伤亡!” “你给我住口!”卞安成怒喝咆哮:“东州军,本都督说了算,立刻奉命!” 一刻后,东州军中军列在黑幕遮蔽中向淮村发起进攻,而于达才与林秀会面完回营数息功夫,当斥候传来东州军进攻消息,于达心燥,正要率部迎击,谢桥急急奔来。 “将军,情况如何?” “那林秀可真打的一手好算盘,把老子当做他的恶犬疯狼来咬卞安成!”于达窝火憋气,可是情况变化太快,若不与林秀合作,他还真没有其它路可走。 “将军,东州军中军三万人强攻而来,顶多一炷香的功夫就会杀来,在此属下有个建议…或许可行,只是危险太大…”谢桥犹豫不定,饶是于达火大:“有何建议军略,速速说来,否则待会儿搏命战场,你说什么都晚了!” “将军,属下这几日一直思量..大都督为何这么急切要夺回你的权,不就是为了统一东州军,立下卞氏当权的大旗,可他以前怎么不立?全因夏安帝健在,现在新皇继位,龙威不足,河西兵祸,秦王自立,江淮燕王反旗已出,他东州军就是中都以北最大的军行…” “你到底想说什么?”于达心急难耐,谢桥拱手:“将军,卞安成想要仗权邀功,封王拜相,做那万人之上的权臣,可夏武帝下诏调令,必然给的有期限,他卞安成这般攻占夺势行为持续不了多久,只要您能拖住,待其心燥疲惫之时,暗中刺杀之…东州军群龙无首,凭借您多年的副将身份,稍稍推波,东州军必将重回您手,介时你率军南进勤王,并将卞安成暗藏的祸心大白于告书之上,如此你不就是新的东州王?” 谢桥一席话说的很中肯,但是情况逼迫,以于达现在的实力去刺杀卞安成,进而夺取东州军权?实在难于登天。 “此话荒谬,荒谬啊…就算…就算本将侥幸宰了卞安成,那推波风潮何往?总不能让本将来背…” “将军,不是荒谬,是险路罢了…至于推波背负者,就在咱们跟前!”谢桥非常肯定的道:“林仲毅想用您抵挡卞安成,可您为何不用他来抵挡卞安成,让他做那阵前犬狼?” “参军…你这意思?”于达嗅到其中味道,谢桥近前低言数语,于达眉目转瞬数息,最终他狠咬牙关:“该死的功勋将王途…这次…老子拼了!” 当卞安成的中军列攻向淮村,本来可以依托地势防御的于达竟然不战而退,径直撤向南安县西北方向,这让卞安成火大心怒,换成往常,他会思量,可卞明的死让他急切速战,故而卞安成派杨雄率兵五千继续追击,自己则沿着临东道直逼南安县。 南安县中,林秀听闻淮村被破,顿时火大:“这个于达竟然擅自妄为…” “将军,属下觉得于达此行有怪!”庄非、韩墨二人同时请声。 “此话怎讲?” “将军,斥候来报,于达兵撤西北方向,那是南安县和余家堡的交界点,在咱们临东地界内,若是任由他们撤退,卞安成的大军必然压进临东地界,介时咱们的村县被袭破坏,余家堡和南安县的防线被切断,将士必将乱心,于士气非常不利!”韩墨言中其行,让李虎怒声。 “秀哥,这个老小子竟然把祸水东引,实在该死,秀哥,容您下个令,我这就带弟兄追杀上前,弄死这些混账!” “不可!”庄非断然拒绝,李虎粗气挑目,一脸不悦:“为何不可?这群东州崽子都闹到咱们的地界了,若是任由他们作乱,临东百姓会怎么看北安军,看我们?” 第三百五十一章驱狼搏虎4 “阿秀,庄士郎,虎子说的在理!”赵源出声,他恭敬的冲林秀请命:“末将赵源请命出战!” “将军,不能这么做!”庄非再度决声:“将军,当前的军略计划…是咱们把于达当做饿狼,驱之斗卞安成这头猛虎,让后缓解压力,求胜安界,也就是说敌手主要为卞安成,而非于达,若您刻意出兵攻杀他,岂不是因小失大?” “那士郎意欲如何?” “反其道行之!”庄非沉声:“属下断定于达当前古怪的军略方式是谢桥出的招,那老小子十足的险计家,阳谋没有,阴招无数,况且弱势搏命卞安成,于达也只能以险计求胜算,至于险计如何,暂且可以不顾,那需要时机,而时机应该在咱们,属下估测,卞安成尾随追来,除却追杀于达部,还会强攻南安县,以报余家堡其子亡命之仇,在这之前,咱们必须坚守不退,保临东地界在手,而于达就会借此观望缓进,此时咱们不要漏出嫉恨憎恶的态势,要让于达放松对我们的警惕,行他的险计,待卞安成与咱们僵持不下,疲于双方时,你前去求援,于达肯定会明面应允,暗下推脱缓战,但实际上他背地里就会暗击卞安成,具体如何,那时将军只要盯紧他的行径,必然可以知晓,同时以后军之力全部出击,那此战胜利便可落定!” “说的轻巧,殊不知东州军可有四五万人,咱们呢?”李虎嘀咕不认,却无人理会。 林秀独身来到城垛后,看着淮村方向,他思忖须臾,待眉目神色稳固,已然应允庄非计策,同时他招来方化,暗声几句,方化面色无变,拱手得令,独骑出城离开。 “杀…” 夜火四燃,无数刀光剑影在怒吼中碰撞,于达率部且战且退,从淮村一直退到南安县北丘,这里荒芜人烟,村落稀少,也算没有给临东百姓造成太多伤亡,同时山坳林子连布,让于达暗设伏兵节节抵抗,那杨雄率部追杀至此,碍于地势不熟,被于达伏兵连击,拿下一筹,无奈中,杨雄只能暂缓追杀,后退五里,暂歇待劳。 林子中,于达望着远处的杨雄部,道:“参军,你觉得林秀那厮会出兵抵挡卞安成?” “将军,此时的情况,不是他林秀会不会出兵,而是必须抵挡,咱们一路撤来,途径南安县北县道,卞安成及水路军列加起来足足数万人,若是林秀不在南安县抵挡,就凭他那点人,还真不够野战搏杀,一旦余家堡、南安县失守,整个临东可就进入卞安成的囊中,继而就是临城,属下觉得…那林仲毅肯定不愿意见到这个结果!” “说的是,只不过我心下不安,以弱势之敌迎击,但愿他能挡下卞安成,就咱们的情况考虑,以卞安成的急战军略暗作,只要五日僵持,必然疲惫,那时本将才能将险招胜算最大化!”说到这里,于达牟子燃烧起将王权势的欲火,其凶狠贪婪之意几乎吞噬掉人的理智肉躯。 临城,于海龙府邸。 “不好了,快来人啊,老爷又不见了!” 随着丫鬟急声呼叫,于海龙的儿子于承匆匆奔来,他一把拦下丫鬟,怒问:“我爹怎么又不见了?你们这些人是干什么吃的…” “小公爷,奴婢给老爷端汤,仅仅半杯茶的功夫,回来后便发现老爷不在,四面寻找后,奴婢看到府院后门开着…”说到这里,丫鬟已然哭啼起来。 于承气的咬牙目瞪:“今日谁在后院做事…为何后门开着?” “少公子,今儿是…是灶房贡菜的日子…”管家急言禀告,于承唾骂:“你个没用的老东西,这么重要的日子为何不亲自盯着?定然是菜贩搬运间隙,放我爹出了门,一帮无用的废物,立刻把灶房的人给抓起,杖刑二十,赶出于府!” 西门街上,在一处布偶戏摊子前,人头攒动,里外三层,瞧其态势,几乎能把人挤的裆裂。 “唉…世道乱回,真应了人在做天在看的理,当初那么威风的人,现在竟然疯了…” “你不要命了,乱说什么…这于家虽败,可到底是骆驼,尸骨架子还在,让于府人听到,小心打断你的狗腿,绞了你的舌头!” 街边行人相顾低言,指指点点,在布偶戏摊子旁,疯癫的于海龙抱着摊主的布偶死不丢手,嘴里还嘟嘟说个不停:“本官是…临城郡守…你…你们为何不下跪…敢不敬官家…本官把你们统统抓紧牢里…” 布偶摊主是个老汉,他知道于海龙的身份,虽然眼前之人已疯,可他依旧不敢冒犯。 “于老爷…小民小本生意…您就别为难小民了…小民给你磕头了!”摊主咣咣就是几下,旁边的几个泼皮见了,笑道:“你这老汉也是怂蛋种,一个疯子而已,你布偶夺走,直接收摊回家去就成,何需在这跪地求人,不对,是求疯子!哈哈!” “没错,这于海龙已经不是当初的官老爷,不信你瞧瞧!” 一泼皮无赖趁机捯饬过来,结果于海龙哇哇大叫,直憋的面红耳赤,慌乱之余,他的口水止不住往下流,只把上好的衣裳给淌湿大片,再混上污迹泥块,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只把泼皮无赖逗得哈哈大笑。 但乐不过寸息,命中有天数,待一声怒斥威吼袭来,围观的街面行人纷纷惊神逃离,几个泼皮无赖听之觉察不妙,趁乱要跑,却不知,那于府家丁早已远远盯住几人,哪怕乱中人多,几个泼皮无赖还是被抓住。 看着这些窝贱种戏耍爹爹,于承气的钢牙欲裂,他抄起哨棍上前,对着戏弄于海龙的泼皮砸上,只听咣的一声,哨棍断裂,而那泼皮面目崩裂,血溅三尺,其它几人立刻求饶。 “于小公爷饶命…于小公爷饶命,这都是他挑的事,不干我们丝毫关系啊!” “窝杂种,住嘴!”于承唾骂:“一个个活贱如畜生,敢戏耍我于府,全都杖刑打死!” 第三百五十二章驱狼搏虎5 话落,于府家丁蜂拥冲上,一通乱棍上去,几个泼皮无赖全都吐了沫子,翻了白眼,而几步外就是赶来维持秩序的衙差,只是衙差看到行凶者乃于府家丁,立刻背身走开。 于承发泄一通后,奔到于海龙面前,一旁的布偶摊主赶紧跪着退后:“于小公爷,不干小的事,于老爷突然来此,小的劝不动啊!” 只是于承看都不看布偶摊主一眼,他梗着嗓音冲于海龙道:“爹…咱不闹了…咱们回家…不要让那些狗玩意儿笑话咱们…” 但于海龙疯癫严重,根本不认识于承,面对劝声,他哭笑混杂,嘴里还叫嚣不断:“我是…我是临城郡守…谁敢笑我…你是何人,见了本官为何不跪…” 听着这些话,于承恨的心火裂腔,末了他强行把于海龙背起,向府邸走去,待于府家丁跟随离开,远处寻摸游逛的衙差才过来收拾尾巴,一衙差看着地上倒进气的泼皮无赖,道:“大人,咱们刚才怎么不上来?这些就家伙忒狠了,人都打断气了!” 衙差头目瞪了他一眼:“啰嗦什么?你知道那人是谁么?前任郡守府丞,临城二老爷,你敢得罪他?简直不知道怎么死了!” 唾骂之下,衙差缩手缩脚,将几个泼皮无赖抬上驴车后,一群人大摇大摆离开,似乎这里根本没有发生什么命案,不远处,耿廖、曹纯把整件事看的清清楚楚,那曹纯不明境况,道:“将军…这临城的风气也太过彪悍了,当街杀人就和杀鸡差不多,简直…” 谁成想耿廖回手就是一巴掌:“将军个屁…” “是…属下嘴拙…”得到巴掌提醒,曹纯赶紧改口:“耿老爷,这是怎么个情况,当街杀人,衙差却视若无睹…简直就是蛮人行径…” “老子也想知道!” 耿廖走到旁边的茶摊坐下,摊主赶紧上前:“二位爷,小摊有花茶、清茶…给您二位来一壶?” 耿廖点头,在摊主上茶碗时,耿廖问:“方才布偶摊子前是什么情况?那些家丁怎么凶狠无比?竟然敢当街杖刑他人…” “爷们有所不知,那些家丁都是本城绅官于府的下人,而那于海龙之前更是临城府丞,权高位重,只因在争权中落势,一时急火攻心疯癫了,即便如此,于府的势力还是颇为强大,一般人家根本不敢惹!” “连官家都不敢管?”耿廖挑眉,似有不信,可茶摊主掷地有声道:“您还真別较这个真,眼下临城郡守退位放权,其余官吏自顾不暇,谁都不愿招惹谁,免得做了别人的替罪羊…您想,大头都在自保,低下的衙差更不愿做出头鸟,免得哪天冷不丁被人打了闷棍,丢掉小命!” “替罪羊...那又是怎么回事?”耿廖接二连三发问,让茶摊主不悦:“爷们,你到底干嘛来了?要是喝茶,小的伺候您,要是打听事,劳烦您起步移身前面的戏坊屋,那人多嘴杂,不要命的人也多,你去哪打听!” 茶摊主撂下这话,转身招呼生意,耿廖被下了脸子,心里火大,他转头示意曹纯,曹纯起身大步走到茶摊主身后,一记老拳上去,茶摊主咣的栽倒,旋即他转头大骂:“你们…你们这些混账…平白无故…” 可话未说完,耿廖已经近前探身,一手揪起茶摊主,其凶狠的模样吓的他吱呜不断:“你们…你们…想要干什么?” 但耿廖清楚自身情况,现在的他已经不是那个万人大军的将领,行事必须有些分寸,故而他稍稍威吓,便与曹纯离开,途径茶摊主口中的戏坊屋时,耿廖用五个大子打听出于家境况,一旁的曹纯建议道:“耿老爷,没想到于家和北安军还有这样一段纠葛,若是把握得当,咱们倒可以利用于家做些事…” “没那么容易!”耿廖沉声:“方才你也见那于家小公爷,此子非蠢人…” “耿老爷,您忘了…您也不是普通人,您只是一时落势的将军啊…” 于府。于承把于海龙侍奉睡着后,拖着疲惫的身子来到正厅,下人端茶奉上,可于承窝火,下人一个动作不如意,于承一巴掌抽上去,只把下人打的原地三转。 “该死的的北安军…次次坏我于家好事,还有姚启圣、马钟、岳长发、徐安民这些老猪狗,你们做的好事,小爷全都记着…” 唾骂中,管家进来:“小公爷…门外有二人请见!” “不见!”于承气在当头,叱声喝出,管家不敢忤逆,正要去传话下人门堂,驱走来人,不成想来人已经自己进来,至于门堂下人,早就哎呦在地。 “小公爷好大的脾气…只是脾气大不过燥心底,于报仇没什么助力!”耿廖笑言,于承蹭的起身:“你们是什么人?谁让你们进来了?来人,把这两个混账赶出府去!” 怒声下,十几个家丁奔进来,可耿廖看都不看,他侧目曹纯:“动作麻利点!我还得和小公爷好好聊聊!” 曹纯恭敬领命,转身冲上,当家丁如瓜菜烂叶倒在曹纯拳脚下时,于承反倒不怒了,他出身官家子弟,自然有些见识,知道深藏不漏乃高人之本,于是他回身坐下,看着耿廖、曹纯二人的表演,待厅门前平静,于承对耿廖道:“二位身手如此凌厉,不知尊姓大名?” “小公爷,您知道这是什么?” 耿廖将一块腰牌递上,于承见了,面色三变:“您…” “小公爷,后堂说话可否?” “请!” 来到后堂,于承恭敬道:“不知将军乃骁武皇何人?” “某乃骁武皇先锋将,奉将军之令来做些事,听闻于府好像与北安军有些过节。某便来此瞧个一二!”耿廖笑言自说中隐去自己境况和目的,而于承心恨林仲毅所为,加之耿廖的骁武军令牌是真的,一时间,他倒也没有怎么怀疑。 经过半刻言说,耿廖明白大概,瞧着于承心火压抑的模样,耿廖道:“小公爷想报仇否?” 第三百五十三章驱狼搏虎6 “想…我无时无刻不在想怎么报了这个仇!” 于承咬牙切齿,目瞪溜圆:“那北安军明明是军行外人,却数次掺和临城官途事,以至于现在害的我爹疯癫不正,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 “如此正好与某相行同道!”耿廖笑而不乱。 于承不明深意:“将军意下为何?” 耿廖沉面低声:“某奉将军之令,前来惩治林仲毅,若小公爷愿意,你我可以同力发之!” “愿意,我愿意!”于承喜色浮面:“不知将军此行带来多少兵士?那北安军现在近万之众,皆驻扎在临水县东的北安大营…” “只我二人!” “什么?”于承呆声不信,可是看耿廖自安无动的模样,根本不像说假,末了他道:“将军,照你这么说,两个人去做事?莫不是戏耍我?” “小子,怎么说话呢?”曹纯叱声:“你见过有谁做暗事明目张胆,成群结队?况且你也说了,北安军近万人,难不成我们将军来惩治他,也要带万人兵士?” “我不是这个意思…” 由于耿廖、曹纯本身就是将者,虽然落势至此,可比起于承这等官家青辈,底气还是要足的多,眼看于承话不应言,耿廖止住曹纯,冲于承道:“你无需慌张,具体如何做?某已想好!” “请将军直言!” “直面惩罚林仲毅,以当前北安军的势力,恐怕在这北疆地界上没有谁是对手,所以咱们要以暗作的方式来,现在,临东战事,林秀必然率部东进,其家中空虚,若是能抓了他的妻儿老小,也未尝不是一种方式!”耿廖恐怕于承不应,刻意捎带上于海龙:“你爹已经疯癫,这种亲人遭罪的苦是什么滋味,就不用某在细说了!” 于承沉声无语,半晌,他硬声道:“那暗作具体细节如何?请将军告知…” “我意欲使唤江湖人士,就算疏漏,也与我们无什么大碍…” “此事好说!”于承一口应下:“除此之外,林氏宗族的长家人也在临城,若将军可以说动他们,此暗作成功几率将大大增加…” 郡府下辖的小吏文笔房,林中涣正在操忙,自随长家离开临水后,他就屈居于临城,以抄写官家公文为生,其子林振、林中道之子林翰也与他同住,这一日,于承冷不丁找来,让林中涣惊讶。 “于小公爷,您怎么来了?” “林中涣,你恨林仲毅否?”于承言面直白,林中涣无可回避:“此话怎么说呢?不恨?下官自己都不骗不了自己,不是他林仲毅,下官如何会失去临水地产..如何会走到此前地步!” “那就对了!”于承毫不拖沓,附耳低语,林中涣听之面色瞬变,末了于承道:“此事你已经知道,做还是不做?痛快点!” “这…”林中涣稍稍犹豫,于承拖腔,身后的游侠也变了脸色,林中涣见状赶紧改口:“下官愿意!” “这就对了!”于承退下游侠,命家丁上前递上一盒托盘,林中涣细眼瞄去,乃百两纹银,于承走后,林中涣思来想去,招过林振、林翰。 “振儿,爹要做些事,你二人这几日在家好生安着,切莫乱来!” 林振点头,林翰道:“叔父,有个事我想和你说一下!” “什么?” “我想回临水看看…” “不可!”林中涣断然拒绝:“你爹已经泄了胆,林胜又想要你的命,我不能让你去送死!” 兴许言重过分,林中涣叹息:“咱们长家只剩下你二人了,若是你二人都不能立身正位,日后这林氏一族就成他林仲毅的了…如此我愧对祖宗啊!”哀声下,二人闭嘴。 当日,耿廖、曹纯、于承、林中涣四人与十多个游侠健儿赶往临水村,只是林翰心底不畅,再度冲林振言说:“我还是想回去看看!” “大哥,你难道忘记我爹的话了?忘记那夜发生的事了?” “林振,这数月来我想了很多,我爹确实错了,胜弟错了,我也错了,可我们终归是一家人,况且林秀也不是什么嫉妒之人,咱们真要凭心摒弃前嫌,这日子怎么也比现在强?” 林翰一番话让林振动了心,末了二人一合计,当即驱马赶回临水。 南安县。卞安成看着南安县低矮的城墙,道:“如此低矮的城墙竟然能够挡下卞喜的先锋营,实在让人可笑!” “大都督,听卞喜说,这县城守将是个黑面汉子,颇为厉害…现在又有主将林仲毅支撑!怕是…”陈官小声,饶是卞安成不悦:“一群青毛崽子,无非拼着悍命一条,难不成我东州军就没有悍命将领了?传我军令,命先锋尉程达立刻率本部攻城,两个时辰内,拿不下此地,让他提头来见!” ‘呜呜呜…咚咚咚!’ 当阵阵号角擂鼓传来,林秀登上县城墙,他阔目远看,东州军阵出兵一部,约六千众向己方奔来,对此赵源道:“将军,末将请命出战!” “不用!”林秀笑道:“区区前哨之军,还不用我的臂膀亲战!” 林秀转身目扫众人,最终落到裴长风身上:“此战你校出击,有何问题?” “没有!”裴长风雄声力沉,给人以稳重,林秀满意的点点头:“此战,只要你谨记平日的步槊合战稳阵,强压破击,他们…就是你裴长风立足北安军,名扬南安县的踏脚石!” 听出林秀栽培之意,裴长风欣喜:“将军放心,末将必然以槊锋击溃东州种,扬北安军威!” 半刻之后,北安军仁勇尉裴长风亲率本部步槊军出击,细说回来,对于步槊军,林秀下了很大功夫,除却兵刃为正统丈八双锋长槊外,其兵皆披以重甲,腰跨北蛮的近战弯刀,可以说攻击十足,防御悍然,起初林秀任命裴长风为步槊军校尉时,还遭到李虎等人反对,毕竟他是新来者,并无战场历练。可是林秀看出裴长风乃将才者,比起李虎这般粗糙之人要有将途前程,故而力压众议,任命之。 第三百五十四章驱狼搏虎7 当裴长风率部出城,迎战东州军时,前锋尉程达宣花大刀擎天而指,身后六个校列以弓月势迫上,大有一击必胜的雄伟。 “北安小儿,若此刻投降,老子还能留你一个全尸,不然…” 程达阵前威吼,以添士气,谁成想裴长风干脆利落,箭步挺身,他鼓劲聚力,堪比强弩弹射般甩臂短枪,只听刺耳呼啸,短枪飞驰脱手,直奔百步外的东州军列,眨眼之后,程达身旁的小校在无察之下被短枪透胸,旋即倒地亡命。 瞧此,千余步槊军高呼雄起:“北安威武,北安骁勇…杀…杀…杀…” 城头,林秀看到这一幕,立即拍手笑言:“不亏是武探花出身,临阵搏势狠准迅猛,着实的良将之才,刘磐,取鼓槌来,我要亲自为步槊军助威!” 随着‘咚咚咚’的擂鼓轰鸣传来,北安军越发强势夺威,而程达未战先落势,此般丢脸扫面之为只把他激的燥愤满腔,几乎炸裂肺腑。 “东州先锋的儿郎们…以弱种之血立我等威…以弱种之尸立我等狂…杀!” 呼啸如风,兵潮如海,在程达的宣花刀锋中,弓月阵快速迫来,而裴长风压阵列前,沉声呼喝:“稳住…五十步…四十步…三十步…” 待‘二十步’三字入耳,一字进言犹如狂风窜涌入耳,旋即,千余步槊军在缓进中突变阵列,以裴长风为槊锋,迅速化形三枪槊锋列,此阵乃枪锋冲骑的演变,程达瞧此,自持兵力优之数倍,根本不做停留,且弓月阵乃合围连压之势,于应对弱势的步槊军乃上乘之选。 只是程达忽及了北安军的骁勇和坚忍,当东州兵如潮水打浪般扑上,裴长风双臂舞槊,斜向劈下,眼前的东州兵当即从肩头裂开,旋即化作两半,且裴长风不做任何犹豫,气力爆发如海浪砸石,他紧握槊柄,反手回挑,这一记突斩挥砍直接将一步身位内的数名东州兵破体挑飞,那血肉腥涩好似天雨散花般四溅,身后,三枪锋槊阵列在主将威杀中齐槊直出,一瞬间内,东州军前列便倒下数百人。 可是吼杀疯人心,血涩刺人魂,这看似凶残骇人的景象非但没有止住东州军的攻势,反倒让程达怒杀再涨三分。 “杀…杀…杀…进者斩敌首高赏,退着弱逃战重罚…杀!” 激荡中,东州军不顾前列兵士殒命,后列军士立刻挺枪压上,那程达更是凶猛,但瞧他宣花刀锋入磐石压顶,迎击迫敌的北安槊兵槊出抵挡,却被程达刀断槊锋,一个挑砍,便削去槊兵的双臂,再一记横斩,槊兵无头的尸首踉跄倒地,紧密的三枪槊锋阵立刻崩出缺口。 但裴长风三枪槊锋阵之后还有两都队堵缺,就像林秀所言,此战胜负关键,就在于稳住阵脚,缓进寻隙,急杀胜敌,故而,在城楼上‘咚咚咚’的擂鼓中,北安槊兵们以星火燎原之势,踏着同伴的尸首,顶在缺口,死战不退,但凡一隙入耳,整齐划一的反杀便落在东州军脑袋上。 搏战中,由于步槊兵势大力沉,劈杀威力高出长枪、横刀一个档次,故而东州兵压战困难,往往数人合力破出缺口,可还未稳下阵脚,给身后的弟兄一个冲杀机会,新的北安槊兵弟兄已经堵上,且三枪槊锋阵是个倒山字型,东州军先锋弓月阵势为正弧状,一时间弓月盖山字,还差了个两个耳朵根。 “该死的北安崽…令兵…急命左右校列外部回撤,绕击北安军侧翼…拖出两个枪锋点…” 程达叱声,身后令兵顶盾收刀,腾空吹角,结果数步外的裴长风早就盯上程达,于是乎这个探花将领凸步跃身,手中长槊左右突斩,直接在东州军列中破出一条口子,跟着自己箭步杀来,程达瞧此,挥刀迎上,奈何裴长风目在令兵身上,他脱手回拉,步槊在程达眼皮底下打个了幌子,跟着裴长风挥手抛刀,那弯刀在半空打着旋错过程达的刀柄,不偏不倚,正好砍在令兵脖子上。 半声号角哀鸣,令兵翻头倒地,号角也在混乱中被撞飞不知所踪,这可把程达气刹。 “北安弱种,纳命来!” 吼声中,裴长风赶紧回逃,奈何程达刀追急快,眨眼就砍来,裴长风独狼入群狗,即便够勇,可也不敌百十口牙锋,眼看程达刀刃沾身,伤及体肤,裴长风急步翻滚,把槊锋横立挡去。 ‘噹’一声清脆,程达大刀砍在拄地三寸的槊柄上,其反力让他后撤一步,再看裴长风已经得空翻滚两步,避开要命的追击,让后裴长风空手凸步,夺得一东州兵士的长戈枪,一个大开环砍,迫下东州兵崽,让后安然退回自己阵列。 此景看在林秀等人眼中,直呼裴长风有英虎骁将之姿。 “前后交替,合力进斩!” 裴长风回阵稳下阵脚,双目急扫,看出程达令声断缺空隙后,立刻呼声本部槊兵急攻,一时间,八百槊兵呵声协力,冲杀上来,不过眨眼功夫,程达的先锋校列中位凹陷,弓月阵直接拦腰截断,左右校列得不到将令指挥,只能在乱势中自稳阵脚,如此一来,程达的人数优势根本没有发出半点优势。 “大都督,不好,程先锋中位断裂,有败退趋势…” 赵拡急言,饶是卞安成眉目微闭,似有惊燥,凭心而论,就在眼前这一战,他已经改变对北安军的看法,可以说,北安军这支青俊之士的军行有着超越资历身位名望的搏杀之力,若他昏脑急战,恐怕会吃大亏。 想到这些后,卞安成急思片刻,沉声:“陈官,你率本部兵压阵,接应程达!” “末将得令!” 陈官旋即领兵两校冲向战场,大眼看去,陈官这两校兵士进军有序,好似鸟儿缩起翅膀俯冲急速一般,可是但凡有些沙场经验的知道,这样的兵势出击往往是战场的压轴之力,稍有不慎,必败其锋之下。 第三百五十五章驱狼搏虎8 此时,战场中的程达被裴长风压着打,那态势就像流氓头子拼命,而周围小弟却在观望无动,只把程达气的心炸三分,可是气怒之余,程达倒有二分钦佩之意,从军搏战以来,程达还真没碰到过像裴长风这样战势把握极准的将领,一个令兵传令的疏忽,看似微小不已,可莫名被裴长风击中,自己就似蛇被打了七寸一般,苦不堪言。 城头,林秀擂鼓激昂,可当他看到东州军列又冲出一部将旗后,林秀急声:“不好,敌人要接应稳阵,反杀我军,赵源…立刻率轻骑出城,接应裴长风,同时擂响鸣金鼓,撤退歇战!” “末将得令!” 赵源奔下城头,亲率本部千余轻骑冲杀出去,那裴长风正在压着程达打,忽然间听到收兵的鼓号,这让他大为不解,也就瞬息的思考功夫,程达部中位竟然冲出一支新的军列,那陈官盯准裴长风的本部尉旗,立刻弓弩伺候,裴长风大惊,当即掩阵回撤,奈何程达部没了破势压力,竟然尾随反杀一波,如此裴长风的大胜之势一眨眼之间就变成大败。 “撤…快撤!” 吼声中,槊兵纷纷收住阵脚,回撤南安县,可是攻之顺于兵势,退之却关于战场,当战场不利,退兵往往是溃败的前兆,不过裴长风身后有林秀这匹龙驹北安将,其军略眼光高之仰望,于是乎,卞安成的杀意顷刻被林秀识破,进而折中战势,援救于自己的弟兄。 “杀…”程达借机呼喝,试图挽回几分颜面,不成想一个冲击未上去,千余弩矢破空落下,只把程达射的人仰马翻,而陈官瞧见北安军轻骑两翼压阵,未免损失过大,即刻止住杀势,至此,林秀与卞安成的一合交战以平手告终。 临水村,自临东战况传来,陈姝灵时时在后府香堂祷告,为林秀祈福。 这一日,陈姝灵正跪在蒲垫上徐徐念叨,结果一阵嬉笑声传来,颇为刺耳,身旁的小月儿听之怒气,快步走出香堂一探究竟。 “怀安,不是我说你,偷摸来这里,若是让三伯父知道,小心咱俩皮鞭炖肉!”林海小声言说,奈何林怀安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怕什么?现在又不是族祭,我来这转转又如何?”林怀安一脸阔少模样,全然不把族规放在眼里,结果傲声未落,小月儿突然从香房走出,只把二人吓得一个沮趔。 “月…月儿姐…你怎么在这?” 林怀安心怵,面色一抽,饶是小月儿怒声:“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若是乱言惊扰了祖宗,小心老爷子收拾你们!” “月儿姐,我们就是操训烦躁,才四处看看,你…你可千万别告诉三伯…更别告诉我娘…” 二人哀求中,陈姝灵已经寻声出来,小月儿赶紧闪到一旁,那林怀安看到大兄嫂夫人,心里反倒松气寸毫,眼下整个林氏都知道,陈姝灵是少有的贤惠之人,基本不会生气,可今日情况非同以往。 “嫂夫人,您…您怎么来了?”林怀安试探的问,谁知陈姝灵面色阴沉,盯着林怀安不应言,不过三息,林怀安心虚:“嫂夫人,您…您别生气,我和海海这就走!” 林海赶紧作揖:“嫂夫人勿怒,我们这就走!” “站住!”陈姝灵叱喝一声,二人一颤,不明所以。 “怀安,你大兄走之前与你交代了什么?” 问声之下,林怀安道:“大兄让我勤学苦练,以保林氏安稳!” “那你做到了么?” “这…”此言甚是多意,让林怀安无法回答,短暂的沉寂后,陈姝灵心有忧郁道:“怀安,海海,你们是林氏的将来,秀哥他以命从北疆换来现在的这一切,你们随之获得名分身位,可若你们不努力,这份荣耀家业如何守得住?” 言说之下,林怀安、林海二人心愧不已:“嫂夫人,我们知道错了!” “唉…”陈姝灵叹息:“现在他们在临东悍战,以保生活平稳,若是当他需要你们前去驰援,以拱基石军业时,你们能耐不到,岂不是害了你们的性命,那时你们的爹娘将怎么办?说,你让他们怎么办?” “嫂夫人,怀安知道错了!”言中心底,林怀安心涌泣声,跪地认错,瞧此,陈姝灵心下一松劲,毕竟林怀安还未弱冠,又是族子后辈,她身为长尊,只有教育亲导之责,稍作缓息,陈姝灵上前搀起族弟:“怀安,好好努力,不要让无知荒废了岁月,耗尽了精力,你要明白你大兄的用心…” 一番言说后,林怀安、林海心明离去,小月儿道:“夫人,你对他们太好了!应该好好惩治他们一番,让这些青辈小子引以为戒!” “月儿,都是宗族子弟,若是惩治过了,会寒人心的,只有拿捏得当,他们才会成为秀哥的军中助力!” 由于陈姝灵被二人搅扰,乱了祈福的心绪,道:“时日还早,你买些果盒食肉,随我去看看林中道!” “看他作甚?”小月儿不屑:“这个长家老混账…之前做些糟践事,现在自吞糟践果,活该!” “住嘴!”陈姝灵叱声:“你懂什么,休要多嘴,立刻准备,若是置办不妥当,小心我收拾你!”主子令下,小月儿不敢忤逆,赶紧去唤下人准备事宜,半刻后,陈姝灵乘坐车驾前往林中道所在的村外小院。 由于林中道翻然悔过,加之婆娘儿子受长家叔公、林中涣的蛊惑随之前往临城,他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之前林秀还会看看这个大伯,可战事一起,林秀出征,其它的族人乃至村人都忘记了这个老人。 今日天色稍阴,看起来好像闷着一场夏雨,林中道佝偻着身子将院中的菜粮搬倒屋里,免得下雨受潮,只是他之前乃长家族长,凡事有下人,现在自己动手,不过几个来回就累喘吁吁。 正在竹椅上歇气时,院门被推开,让后就是陈姝灵的恭敬问语:“大伯安好!” 第三百五十六章驱狼搏虎9 林中道面对陈姝灵恭敬问候,心急局促万分,到最后还是陈姝灵笑言再问,他才反应过来:“侄夫人来了…快…快…坐下歇歇!” 由于林中道院子破小,就连竹椅都毛糙带着污迹,奉座时,林中道刻意用袖子使劲擦了好几遍,才敢放到陈姝灵身前,可陈姝灵遵守长尊规矩,故而她躬身探臂,搀着林中道坐下:“大伯,晚辈来看你,岂能受您之礼?若非秀哥军务繁忙,出征临东,他定然会与我一同前来…” “啊?又打仗去了…”林中道大失所望,断语间,林中道问:“那…那林胜是不是也跟着去了…”关于林胜,陈姝灵一时无应,细算起来,自半年前族斗后,林胜好像消失一般,再无音讯。 林中道瞧着陈姝灵闭口不言的模样,赶紧改口:“侄夫人,是我多…多嘴了…您别往心里去…”跟着林中道掌嘴两下,见此,陈姝灵赶紧拦下林中道。 “大伯,您不用这样,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以我的猜想,秀哥军务繁忙,胜哥作为他的臂膀…肯定授命做什么去了,只是不便于告知您…” “我懂…”林中道一副老朽可怜样:“细说起来,我还要感谢阿秀侄子…若非他明理明义,我怕是已经失去胜儿了…”说至伤心处,林中道呜呜咽声,陈姝灵赶紧劝慰:“大伯别哭,若是让秀哥知道,他会发火的,您可不想看我白骂吧!”随后陈姝灵吩咐下人为林中道干起院中琐碎活。 临水县外,林中涣带着于承、耿廖、曹纯及十余个健壮的游侠候在村落客栈中 “那林懋新建族址就在村东岗子丘附近!” “府中院落可连立紧密?”耿廖问道,林中涣只是听说林氏新族院落,却并没有去过,哪里回答得上来? “要么我前去探探?”林中涣试探的问,饶是于承斜眼一瞥:“看看?你若是通风报信,岂不是把我们都卖了?” “不会…”林中涣解释,奈何耿廖根本不听他们的废话,耿廖稍加思索,冲曹纯下令:“你随他前去查探,一个时辰内必须回来!” 岗子丘南坡谷场,林怀安与林海溜达到此,林怀安坐在树墩子上发呆,林海道:“怀安,你这是又怎么了?嫂夫人说你几句,你就不乐意了?” “不是不乐意,是心里不畅!”林怀安拍拍脑袋:“嫂夫人说的对,北安军步履艰难,咱们身位林氏族人,想要保住这份身位,着实不易,我现在偷懒作乐,实在愚蠢之极…” “那你想怎么做?”林海背靠树干,嚼起草根:“要么你去北安军营盘,看看能不能寻摸个差事?最好也把我带上!” “扯远了!”林怀安瞪林海一样:“大兄说过,咱们必须加冠封礼之后才能入军,你这会儿去,就是找罚,况且大兄操忙临东战事,这个时候给他添麻烦,你我简直是皮痒了!” “那该怎么办?” 林怀安想了一会儿:“这样,咱俩私下集结族中子弟,就说我要组建一支族军,看谁愿意来?” “你?”林海一脸不信的模样让林怀安心火外冒。 “我怎么了…我哥当初不也就是团练兵,一场北蛮战就变成先锋校尉,大兄手下第一悍将…林海,小爷告诉你,莫要小瞧我!”说罢,林怀安拍屁股往回走,林海赶紧追上,随后二人四下聚人,忙了半个多时辰,也就十多个族中子弟应下。 “怀安,你这靠谱不?别是瞎糊弄玩吧!” 族中青辈林宇疑声,对此林怀安发话:“你不相信大可离开,日后我这林氏族军闯出名头,你可不要眼红,那时…你想来小爷都不应你!” 一通狂言说的很像回事,末了林宇嘿嘿一笑:“你说的对,俺们这群糙人哪懂那么多,个把子力气倒是有,你就吩咐吧!” “怀安,你看着弄吧,弟兄几个都听你的…可丑话说前头,你要是搞砸了,三叔伯那,你得自己去交代,莫要连累弟兄们!”林奇也应声。 “好说!那些不劳你们操心!”林怀安一时豪气满腔,他大手一挥:“现在你们听我吩咐,去河中棚屋村招人,记着,只招年岁与我们相仿的,凡弱冠以上的结不要,瘦弱胆小着也不要,每人每月五个大子!” “我了个乖乖,怀安,五个大子,我们要是给你弄来百十个人,这钱你从那找?”林宇惊愕,饶是林怀安心中有数:“此无需你们管!”话音敲定后,林怀安带着一帮青崽子四处奔走,不明情况的村人议论纷纷。 “这林氏的小崽子们又要搞什么名堂?” “搞什么也不干你的事,人家现在可是将军氏族,做什么都是人家的能耐!” “唉,为什么我们家没出个林秀这样的人?” “你们家?你也不看看自己的能耐?” 当村人议论纷纷时,林中涣乔装打扮与曹纯进了村,一路打听终于来到林懋祖宅,只是放眼看去,林中涣便心虚了,此时的林懋宅院富丽堂皇,高门阔堂,左右门堂家丁一应俱全,他只要敢露面,立刻就会被认出来。 好一会儿,林中涣摇摇头:“物是人非啊…林懋,你的命怎么这么好…天妒人心啊!” 听此呱燥,曹纯叱声:“这就是林氏宅院?” 林中涣点点头,末了他道:“我觉得你们的行事计划还是取消吧,这样的宅院,府中家丁至少几十人,甚至还有北安军兵士,一个不小心,咱们都得埋进去!” “住嘴!”曹纯思量片刻,转身向外走去,林中涣不敢露头,只能躲在僻静处,大约半刻,曹纯回来:“他娘的,前后院门皆有人把守,就是半中墙檐也高的很!” 一时寻不得林氏府邸的疏漏,曹纯与林中涣只能回报从长计议,正走着,林中涣忽然立足:“等等,你看那?” 顺声望去,一车驾从对面驶来,曹纯不明:“那不过是辆马车,怎么了?” 第三百五十七章驱狼搏虎10 “不是,车前的侍女你知道是谁不?陈姝灵的贴身丫鬟,陈姝灵是谁?林仲毅的夫人!” 林中涣急声:“快,快想法拦下那车驾!” 闻此,曹纯立刻明白林中涣的意思,旋即他不做犹豫,急奔上去,正在驾车的车夫忽然被人拦下去路,顿时大怒:“你这厮,犯什么神经?” 车驾里,陈姝灵听到喧杂,探身出来:“发生什么事了?” 结果曹纯已经急身冲上,车夫见状不妙,立刻抄起马鞭抽去,奈何曹纯臂力不小,一个扯绳就把车夫带下马车,跟着一脚,把车夫搞定,车上的小月儿脸色大变,高声呼啸:“主子,快走!” 可是曹纯已经冲上马车,他一记手刀砍昏小月儿,跟着发力抽身,将小月儿推进车驾,正好堵住陈姝灵,陈姝灵被眼前情况惊的面目煞白:“你们…你们要做何?” 奈何曹纯根本不应,探臂打来,正在陈姝灵胸口,闷劲中,陈姝灵昏死,让后他驾起马车向外冲去,林中涣见曹纯扔下自己,吓的转身就跑。 村口巷子,林中道手里提着陈姝灵送去的食盒往林家走,对于陈姝灵来看他,林中道心里很暖,思来想去,他要把这事告诉林懋,只是正走着,林中道忽然瞧见一人从街巷口往南跑去,且那人身影很像林中涣,他急奔两步,可那人已经下了小道,顺着水道边的林子没了影。 由于定不真切,林中道也没多想,甚至感慨数息:“林中涣,你说你当初都做得什么事?好端端的长家宗族硬是被你们祸瑟成这样,害的我也落到贫人无顾的地步!”叹息中,林中道向林氏族院走去。 深夜,星空无月,南安县漆黑一片,经过白日里的战斗,北安军与东州军皆陷入沉寂中,只是沉寂不代表休战,在南安县东的林子里,一队人马正趁着夜色突袭而来。 陈官率本部兵士奉令偷城,远远的,陈官看到南安县黑暗无光,心下不由的怀疑:“怪哉,白日那般悍战如狼的北安军,怎么到夜中如此安静?” “陈将军,咱们是攻?还是不攻?”小校近前低问。 陈官快速思索,道:“命令下去,各都队按计划行进,待子时三刻,以火矢为号,发起进攻,本将必须探戈究竟!” 子时三刻,陈官部各都队兵士待伏已定,一支火矢冲入天际,在此火号之下,陈官各都队好似洪流般向城摸去,当一根根飞爪攀绳附在城墙上时,无数火把突起明亮,旋即就是赵源的斥吼声。 “东州狗崽,夜中袭城,着实小人尔,北安将士们,万箭齐发,射死这些混账种!” “嗖嗖嗖…” 命令呼出,城墙上的弩手纷纷奔上城垛,弯弓搭箭,抛射直下,陈官知道夜袭失败,立刻率部退去,可是南安县城门已经打开,袁弘、周长禄率数百轻骑冲杀出来,一时间陈官部大乱,两千余人相互践踏,自伤无数,一刻后,袁弘、周长禄收兵回城,而陈官仅仅率数百兵士回营。 当南安县重归平静后,林秀立在城头道:“今夜卞安成前来夜袭,不过是试探我军僵持力度,现在一试得果,接下来战事就会更加艰难!” “将军…属下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林秀转头看去,乃赵源新收东州降将袁弘:“你有何话?径直说来,我北安军言无忌惮,但凡军略,皆可请之!” “谢将军!”袁弘恭敬道:“卞安成小心我们,此乃必然结果,可若将军此时派出兵士反袭他营,说不定会有大收获!” “反袭…”林秀稍稍思索,赵源、庄非、苏文皆思忖起来,末了赵源道:“阿秀,此言有一定道理,不如我带人去试试?” “不会这么简单!”林秀看着袁弘:“你对他有多少了解?” “这个…”袁弘一时语塞,片刻之后,他才弱声:“此人坚忍如龟,是个心思繁杂的主!” “那就对了!龟如磐石,不动如钟,不过…反袭若换成袭扰…估计成效会好很多!”说到这,林秀冲赵源道:“我与你一千五百轻骑,分三列,每列五百骑,由你、袁弘、焦褚各自统领,记着,你们三列人马间距五百步,中隔半刻攻之,不准接战!” “我等领命!” 赵源、袁弘、焦褚三人当即离开,那裴长风看到自己的同乡竟然独令轻骑出战,心中颇为恐慌:“将军,焦褚与某自小长大,武力着实不错,可让他独行奉命,我怕会有疏漏,不如派苏文大人,或者庄非大人一同前去,为其压令?” “裴长风,你是块璞玉,本将已经从石块中捡出,可你那同乡难道就不是么?” 林秀这话反闻住裴长风,一时间裴长风不知作何应答,林秀笑笑:“你是走武途考的正统军行路子,本将一早就知,可焦褚虽然是县镇子弟,看似仅仅学了拳脚勇武,但在操训中,他对骑兵的理解程度却稳超你一头,让本将眼前一亮,况且他是野路子出身,在一定程度上,反倒不受军略大统的影响,所以你就放心吧,况且我北安军也不收废物!” 末了林秀一脸自信道:“即便如此,本将也有后手在暗中时刻盯紧,不会出事的!” 黑夜,方化在几个灰衣骑带领下,摸到一处破院子前,气喘吁吁中,灰衣骑人推门进入,方化一眼就看到裹着灰布衣,靠在破院子墙根啃着干肉的林胜。 “林胜校尉,可算找到你了?你这胆子不小啊,竟然在南安郡北侧村落驻营…” 面对方化的惊愕,林胜抹了抹嘴巴,起身:“在这怎么了?东州崽子只顾南进西攻,如何也想不到屁股后面会有人,还有一点要说清…不是你找到我了,是我不忍心你在四处奔波,万一不下心被东州军发现拿下,那才给人添麻烦!” 对此,方化一脸无奈,缓过气息后,他道:“将军有令,让你做好准备,一旦东州军大举进攻,你就是横叉进卞安成胸膛的尖刀,务必一击必胜!” 第三百五十八章驱狼搏虎11 方化唯恐自己说不清楚,又多嘴几言:“此战关乎临城地界的安稳,你要小心行事,若是被东州军击败,咱们北安军可就完了!” “败?哼哼…绝不可能!” 瞬息之间,林胜神色骤冷,那股子暗藏的杀意让方化冷不丁的心怵三分:“他是北疆龙驹,没人能打败他,若真有人胆敢败杀于他,我必将那人剔骨碎肉!” 东州军中军营盘,陈官弱败而归,可是卞安成不怒反乐,如此让赵拡等将领不明。 “大都督,你为何发笑啊?” “若你们是北安军,经此大胜,士气高涨之刻,你们会做什么?”卞安成环顾身前,笑语低问,赵拡等人稍稍思量,参将庞寿道:“大都督,若某是林仲毅,必然不会放过这个反袭的机会!” “反袭?庞参将,你莫不是疲惫傻了?”程达不解:“北安军满兵不过六七千人,以几千弱兵偷袭咱们数万大军,他林仲毅吃饱撑着了?” “话不能这么说,兵者诡道,但凡智者,打的都是机遇,而非硬拼!”庞寿淡声无变:“大都督,应尽快做准备,属下估测,顶多一刻,那北安军的突袭军必到!” 卞安成起身下令:“诸将各守其部,待其突袭近至中门内,再反杀之…”卞安成顿了顿,看向赵拡:“你即刻率五千轻骑,突袭余家堡,本都督要在林仲毅这混账崽子眼皮下,活生生破开他的侧翼门户!” 余家堡,经过前日搏战,花铁梨虽然守下余家堡这处要地,可是他本部兵士损伤殆尽,现在黄齐已经率兵驻扎在堡外,协防驻守。 “校尉,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兵士残缺,又疲惫至极,若是敌人再来,咱们怕是一刻都守不住!”都队的话让花铁梨安不下心,旋即,他前去请见唐传文。 在县府厅内,唐传文正在挑灯夜思,面前的临东地图上,唐传文勾勾画画,将东州军可能来袭的路途关隘全都标注出来,即便如此,唐传文还是心有不安,北安军虽然善战,可并不长于鏖战,现在的余家堡险有鏖战态势,但他们却没有熬的资本,就凭花铁梨、黄齐两部合起不过两千的兵卒,但凡东州军来场夜袭或者重兵攻城,余家堡必失。 也就夜袭二字突闪眼前,唐传文心中一怔,赶紧看向地图,由图示标注可知,东州军已经两路合围直指南安县,可再仔细一看,东州军距余家堡横向距离也不过六十里,若是派一突袭速攻,个把时辰就能杀到堡墙下。 想到这,唐传文冷汗直流,战场诡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唐传文唯恐被人突袭,正要传令花铁梨、黄齐二人前来,结果二人却先一步入见。 看到二人,唐传文急声:“你二人如何此番过来?” 花铁梨先言:“唐大人,我思量堡中守兵匮乏,若是僵持不下,恐会生变!” “大人,本校麾下轻骑已经缺粮,此番前来,实则请大人批放一些粮草!”黄齐请声。 听着二人的话,唐传文心中颇为躁烦,本就情势陡转急下,结果余家堡又面临缺兵少粮的情况,如此可真是天降大难于其身,只是情况变化还不仅仅与此,唐传文一句话没有说,黄齐的斥候校冲了进来。 “黄校尉,东向五里外发现大量骑兵,正朝余家堡杀来!” “什么?”黄齐大惊,饶是花铁梨急言:“大人,必定是东州军来袭!” “快,尔等立刻率兵抵御!”唐传文急呼中,花铁梨、黄齐也顾不得来此请告,转身急走,结果未出府厅,唐传文却再度叫住他们:“慢着,慢着,容我想想!” “长史大人…这刀子都快砍到脖子根了,还想什么?”花铁梨急躁,饶是黄齐叱声:“住嘴,长史大人军略高你我万分,如何打,由他定!” 唐传文双目充血,死盯余家堡地界图,大约三息功夫,唐传文叱声:“立刻全军撤离,伤者先走,直接撤至西面余家村,其余可战之兵汇集一部,由我亲自统领!” “什么?你要放弃余家堡?”黄齐也被惊住:“长史大人,你莫不是说笑吧…余家堡一失,想要再夺回了可就难了…” “立刻奉令!”唐传文嘶吼,黄齐、花铁梨不敢忤逆,只能去行令,待二人离去,唐传文唤来自己的刀笔吏唐三。 “唐三,我欲交给你一个要命的任务,你可敢完成?” 瞧着唐传文面色,刀笔吏唐三狠咽一口气:“是大人当初从河中难民堆里看中在下,给在下一条活路,此番大人有令,在下万死不辞!” “好!”唐传文附耳低言,唐三不住点头,末了唐传文道:“只要按照我说的做,必可击溃东州军,又能保住你等性命,切记!” 一刻后,赵拡率五千轻骑奔杀而来,原以为余家堡会是座坚城,可是仔细一看,赵拡发现,整个余家堡已经没有兵卒防守,倒是有不少堡民百姓跪地举火迎请,赵拡眉头一皱,左右小校率人入城,那些堡民道:“诸位军爷大人,北安军已经逃离,我等都是本城堡民,不敢抵抗军爷兵威,特开城投降,请军爷手下留情,给俺们一条生路走!” 小校闻此,即派麾下四处查找,城内果然没有北安军,于是乎小校回告,赵拡思量片刻,道:“饶他们性命,但是先派人把堡民归拢到一处,看押起来,免得他们作乱!” 当两千余堡民被东州骑聚拢看押后,赵拡来的城中府厅,唐三率一众厅中小吏恭迎,赵拡扫了他一眼:“你等为何不逃?” “回将军,我们不过是刀笔吏,身为缚鸡之力,谁来谁做主,与我们没有影响,为何要逃?” 此言说的赵拡心乐:“谁来谁主?有意思,那本将问问你,余家堡现在人丁多少,存粮器械几何?” “余家堡现在堡民九百八十余户,人丁三千二百余人,除去日前征兆守城,还余两千一百一十余人,现已被将军关押在校场,至于存粮器械,粮不过三百石,器械倒有甲胄一千五百套,兵器各三千余件,将军若是需要,下官这就代为领路!” 第三百五十九章双剑齐出 “免了!”赵拡高声:“区区蝇头小利,本将还看不到眼里,既然你说谁来谁做主,那本将现在做主,你就继续做此城县府的刀笔吏吧!” “谢将军!”赵拡带人离开后,唐三松了口气,他招手冲一小吏道:“去府库弄些酒水肉食,随我前去犒军!” 余家堡外,唐传文、花铁梨、黄齐三人集余家堡全部兵士,也不过一千三百余人,望着灯火通明的余家堡,黄齐心中忧虑:“长史大人,斥候来报,此番东州军有足足五千之众,还都是轻骑,以我们当前的实力,与之搏战,无疑于找死!” “尔等勿忧,某心中有数!”唐传文使劲咽了口,试图稳下心底的焦躁:“唐三,此战成败,全看你的演技了,莫要让我失望!” 堡东校场,赵拡以两列兵士入城,四下安民,其余由副将带领驻扎在城外,此内外呼应,乃着实稳妥的驻守方式,眼下赵拡还未休歇众兵士,唐三携府厅小吏前来犒军。 “小将军,劳烦您通报一声,就说余家堡吏官恭迎东州军到来,特奉酒水肉食些许,请将军笑纳!” 唐三恭敬请声,当值巡防的东州小校粗声:“尔等在这候着!” 不多时,赵拡出来,瞧着唐三等人,赵拡笑笑:“尔等还挺有心啊!” “将军言重!”唐三掏出犒赏书递上,可赵拡看都不看,便将犒赏书扔给亲兵,让后他道:“唐三,眼下北疆境况堪忧,这些么多酒水肉食,怕是能养活不少百姓堡民吧!” “将军说的是…”唐三实声应说,倒让赵拡戒心稍减三分,即便如此,赵拡依旧没有允许麾下享用酒肉。 “唐三,我东州军非贼行,来此不是搜刮地皮的,这些就酒肉你拉回去罢!” 话落,赵拡回营,唐三道一声遵命,便带着小吏离开,行至半道,唐三快速思索:“酒肉不食,为人机敏,如此长史的计策怎么能行通?” 思忖中,唐三看到街道边的暗渠,约有数息功夫,唐三眼前一亮,他前后一顾,确定无人,立刻冲唐传文留下的亲兵道:“你等立刻动手,把所有五步散扔进堡东的水渠里!” 对此,几个亲兵大惊:“大人,你确定这么做?暗渠相连,一旦随水流散开,不少堡民也会受其影响…” “顾不了那么多了,此刻距天亮还有两个时辰,若行事紧凑,兴许还能夺回余家堡,不然可就全完了!” 唐三硬声,几个亲兵只能听令,随后唐三带着酒肉快速前往城外的东州军营盘,由于近来搏战疲惫,此番能够占据余家堡歇脚,不少东州兵士很怯意,当他们听闻堡中小吏送来犒军酒肉后,这些兵士当即起兴,可副将谨记赵拡之命,并不接受。 唐三瞧之,不做拖沓之为,转身带着酒肉离开,并且还故意不小心打破一只酒坛子,一时间纯酿老酒的香味飘散开来,那副将见麾下兵士皆忍不住,且随着兵士议论吵闹愈发严重,副将只能唤住唐三,为保酒水无问题,唐三自己当着副将的面痛饮一大碗,其余小吏在数个酒坛中舀酒敬请,至此,副将再无怀疑,将这十几车酒肉拉进营中,殊不知数个北安军士早就藏在车架底座夹层内。 余家堡内,赵拡听闻城外副将受了府厅小吏的犒赏,顿时大怒:“这些混账,竟然敢私自贪嘴,来人,将领头者抓起来!” 可亲兵还未离开余家堡,怪事发生了,赵拡驻扎在堡东校场的兵士竟然纷纷瘫软拉稀,就连战马也软了一大片,闻此,赵拡冷汗直流,急思瞬息后,赵拡已经猜到是刀笔小吏唐三搞得鬼。 只是情况远非如此,唐三将酒肉送给城外东州军后,数名北安兵士已经混藏在车架下夹层内进入营盘,而后这些人寻机做事,在马槽栏中放火做坏,唐三看到营盘内火光,立刻奔到堡墙上射出响嘀箭,几里外,唐传文见此,立刻与花铁梨、黄齐二人率部回杀。 但赵拡非弱将,在兵士莫名出现问题后,他已经急令集结城内兵士,先是把控两道门,让后传令城外驰援御敌,唐三没想到赵拡反应如此迅速,若是让他令出下达,哪怕东州骑丧失近半战斗力,唐传文也难以取胜,故而唐三血性大起,召集百十名小吏堡民,死守城门处,赵拡的令兵一时出不了城,造成城外兵士讯息不畅。 当唐传文千余轻骑从暗处杀来,城外的东州军好似飞蛾般四处扑腾,加之战马受惊,火起四向,人再势众反倒成为累赘。也就半刻功夫,唐传文拿下余家堡外城东州军,城内,赵拡勉强集结八百可战之兵冲杀而来,堵在城门处的唐三等人直接被冲杀殆尽,只是赵拡没想到,他刚一出城,正好撞在唐传文面前,一时间双方冲杀不断,但唐三在水渠中下毒使得赵拡兵士减战严重,即便可战之兵能够抄刀弯弓,但多少也饮了一些,影响之余,赵拡不敌,最终仅带几十名亲骑离开。 唐传文拿下余家堡后,立即调派花铁梨、黄齐四下捉拿东州兵士,最后羁押聚拢俘虏一千二百余,可是唐三却因赵拡反应急速而死在城门处! 东州军中军营盘,四野安静无声,赵源、袁弘、焦褚三人率部到达指定突袭位置后,赵源率先发起进攻,当一片火矢飞入东州军营盘内,其骚乱动静好似炸窝,一时间,赵源所部冲杀无阻,按照林秀的计划,赵源冲击半道而归,袁弘所部从另一方向突袭,待袁弘所部突袭半道而归,焦褚再度杀来。 在三路突袭兵的攻击下,卞安成的中军前营几乎变成一锅粥,听着兵士乱声呼喝,已经撤退的赵源与袁弘、焦褚汇合后,道:“东州军已乱,我们应该趁势杀之!” “这不好吧!”焦褚疑声:“将军可是让我们突袭而已,决不能短兵接战!” 第三百六十章双剑齐出2 “战场时机,乃风云变幻之刻,阿秀之前是害怕敌人有所防备,才让我等三向交替拱卫,可是现在敌军营盘混乱不已,全不像有防备的态势,就算作假设计,这代价也够大了,对于我等,此机会失不再来!” 赵源急声话落,便拨马回冲,袁弘身为赵源部将,虽然心有怀疑,可也只能跟随左右,唯有焦褚立在原地急思,末了身旁小校道:“头儿,咱们怎么办?” “不对劲,卞安成不是昏脑之人,他不会白白让我等袭营成功,肯定有诈,你立刻回去告知将军,让他想法驰援,我率部接应赵校尉!”焦褚话定,抄起长斧,沿着另一条路杀向东州军。 “杀…”怒嚎之中,烈火纷飞,东州军中军前营在北安骑的弩矢下化作火海,数不清的东州兵士四处哭嚎逃窜,奈何北安兵锋急速,冲杀不断,这些逃脱不得的东州兵士完全被当做烂瓜切砍,但是赵源不知,以前营诱敌正是卞安成的计策之一,只要卞安成能借着自家偷袭失败,反手拿下一合,南安县的军心气势就会遭到打击。 望着自家前营中的景象,在暗处待伏的卞安成叱令左右,旗令兵当即呼喝发号,随着呜呜号角飘荡,程达率部出现。 瞧此,袁弘急声:“校尉,敌人有诈,快撤!” 奈何程达兵士围堵严密,赵源等人北安骑并不能冲破敌阵,退身列队聚合时,程达跃马前位,笑声唾骂:“北安狗崽子,敢来此撒野,果真活的不耐烦了,尔等快快下马投降…” 赵源生性耿直刚毅,如何会听程达这般糙人屁话,他一记横砍削去身前东州兵士的脑袋,让后鼓劲嘶声高呼:“北安悍兵,誓死不降,杀!” 威吼中,千余北安骑以赵源为锋刃冲向程达,程达面色稍变,即刻叱令左右弓弩强射,面对箭雨压制,赵源只能拨马回转,否则他们这千把人就要丧命与此,程达见赵源攻势稍减,立刻呼喝本部枪兵结阵冲上,他要把赵源这千余人活活困死在前营大火中。 可天不亡赵源,当赵源进退无路时,前营侧翼方向再度冲来一部。 “赵校尉莫慌,焦褚来也!” 听得呼嚎,赵源看去,乃焦褚所部,原来这个新秀小将并没有自顾退去,他怀疑东州军有诈,便绕行东州军营盘外向,从侧翼探营,果不其然,焦褚在侧翼方向撞上守候在此的卞喜部,这卞喜说来也是命贱,之前连败赵源,损兵数千,卞安成念及卞氏族人的恩情,才放了他一马,此番听闻东州军设围诱敌北安骑,卞喜想着有卞安成在,出不了大事,就请命带兵两千于侧翼断路,一来可以报先前的兵败之仇,二来也能立些军功,缓缓自己的脸面。 只是卞喜没想到,焦褚这家伙竟然从自己的身后冲来,一时间,他这断路的暗作家伙反倒被焦褚给冲战了。 焦褚一杀雄威,冲破卞喜的防御后,便拼命赶往东州军前营,从侧翼打出生路,待与赵源相接,即刻领兵回杀,此让赵源死地夺生,远处,那卞安成观到这一幕,气的神色大变:“怎么回事?那支突骑是哪来的?” “大都督,从方向上来看,应该是侧翼断路的卞喜部,估计是北安骑从他这突袭打开缺口的!” 参将的话让卞安成大怒:“这个无用的废物,废物...立刻派出督战队,将其抓回斩首,斩首!” 嘶嚎发泄之余,卞安成急声:“庞寿,你即刻率本部轻骑从外侧跟随,截杀北安骑,务必要把这些家伙留下,不然于我军军心着实不利!” 当赵源、袁弘随焦褚杀出东州军营盘时,身后程达紧追不舍,疾驰中,焦褚忽然发现北向传来阵阵轰鸣,焦褚一惊:“校尉,敌人从侧翼包抄来了!” “该死的东州崽子!”赵源勒马止行,抄刀横身:“尔等听我命令,立刻回撤南安县,此处由我断后!” “不可!”焦褚决声:“校尉,东州军想要前后包抄,借以偷袭失利,反战搏胜,打落我军的士气,您要是弱战断后,一旦被缚,于我军着实不利!” “住口!”由于事态紧急,赵源由不得焦褚多言:“你不过新晋都队,还无权谏言本校,滚,带上你的人,滚!” “校尉…你…”袁弘也要出言,却被赵源一鞭子抽在脸上:“滚!老子能从北蛮战中搏杀出一条生路,此时就能再破出第二条!” 叱声中,袁弘、焦褚只能领着大部骑兵下了小道,以赵源为引子,绕开庞寿的拦截。 待四处稍稍安静,远处杀声袭来,赵源亲率毛云等三十余亲骑兵立在道路正当。 “校尉,你这是何苦啊!”毛云心有无奈,谁知赵源并无怒声,他缓息稳心,哀悔满面:“此战是我的疏忽,中了东州军的诱敌之计,可事已至此,唯以战谢罪,只是可惜你们了…” “源哥说的哪里话,我等随你冲杀至今,何曾说过一个怕字,此番就是死,也要拉一些垫背的!”毛云举刀,其余亲骑高声呼啸,眨耳一听,宛如狼群搏猎。 “快…就在前面!绝不能放跑这些北安杂碎!”程达驱马,一路紧追,当他看到赵源率几十骑横道立身时,心里稍微一怔:“这些家伙莫不是又搞什么诡计?” 思忖中,庞寿已经带人绕行前面,彻底堵住赵源去路,一时间赵源被围,前后夹击,这般优势之下,程达不再顾忌,立刻杀来,赵源冷面无动,待程达这些人冲至三十步内时,他即刻扯缰冲上,刀锋交错,寒光忽闪,鲜血淋漓,也正是这一记交手让程达意识到,北安青将绝对不能小视,这些人都是天生的悍者,若假以时日,毕将成为大夏骁将。只是赵源断后人数过少,一个冲杀后,赵源仅剩毛云等数人,且自身已经带伤,庞寿见状,生出招降之心。 第三百六十一章双剑齐出3 “尔等听着,你此番抗死毫无意义,若是投降,凭借你的本事,必然可以搏个先锋将的名位…”面对庞寿的招降,赵源唾出一口血水,冷笑无畏。 “呸…东州混账,睁大你们的眼睛看看…老子是那种投降的人?” 闻此,庞寿摇摇头,道一句可惜,便拨马退位,身后数百轻骑即刻冲杀上来。 眼看赵源等人就要亡命乱枪之下,黑幕之下,无数的嗖嗖急音袭来,庞寿、程达二人皆是惊神,下一秒,自家骑列步队便混乱近半,而赵源也是一怔,他转目看去,一群灰衣骑好似幽灵野鬼般从林道中杀出,细耳听去,这些灰衣骑竟然没有任何声响。 与此同时,焦褚、袁弘二人奉命将赵源本部大半骑兵带到安全地放后,二人以自愿为由,集结百骑死士回救,如此硬是把悬在深沟处的赵源拖回生路。 当赵源、毛云等残骑被袁弘、焦褚二人救出,那些灰衣骑列中立刻传出急促的号角,也就眨眼功夫,灰衣骑便消失的无影无踪,此真是将庞寿、程达二人给刺激的满腔怒火,甚至到了想拼命都追不到人的地步。 “该死的…可恶…可恶…北安军怎么都是些下贱种…” 庞寿气急,可气怒之余,庞寿却清醒无比,他看着赵源等人逃去的方向,立刻止住本部兵士,稍加思忖情形,他叱令程达与之合军一处。 “你要做什么?” 程达不明,庞寿道:“北安军反袭我军,此番败类,必然鼠窜,恐怕林仲毅也想不到,鼠窜之余,我等虎爪再落!” “你想要攻城?可我们人数不过三千,如何…” “别忘了,南安县有多少兵力?”庞寿怒声:“你我作先锋,打一个急战,让后传告大都督,大都督必然会全军驰援,如此必然可破北安军!” 话已至此,程达不再多言,二人即刻顺着官道直奔南安县,那卞安成听闻二将截杀半道转攻县城,立刻明白其意,于是乎卞安成自率中军跟随而来,同时命水路方向的兵将绕行南安县县西,来个东西同战,打林仲毅一个棘手。 撤退小道林间,赵源三人与几十骑夺路狂奔,那焦褚救援赵源之前,已经派令兵告知林秀救援,此番被东州军截杀,只能绕道南向转北,故而路途多了几十里,南安县,林秀得知赵源中计,大怒:“赵源竟然如此妄为…此罪决不能轻饶!” 话虽这么说,但苏文、庄非等人却知道轻重在哪,二人赶紧劝阻林秀,切勿动怒,否则战时燥心乱了神色,于己不利。 稍稍稳下心火,林秀亲带本部轻骑出击,营救赵源,可是兵出过半,县东斥候来报,说东州军携大军从北官道而来,林秀顿时明白,东州军是要借着自己突袭驰援的空隙,反攻县城,且自己已经兵出半道,若是急急赶回,必会被东州军拦腰杀断,造成自家军势混乱。 无法之下,林秀只能率部驰援赵源,他要在敌人攻击县城前与赵源汇合,让后二人合兵一处,直接冲杀卞安成的中军将旗,那样卞安成也会前后不顾,至于自家县城,就看苏文、庄非、韩墨三人如何理会东州军战况意识了。 临水县。 当陈姝灵夜深未归的消息传来,整个林府乱了,林老爷子气的火冒三丈,他一面派人通知陈玉告令全县,缉拿贼人黑手,一面封锁消息,免得被不轨之人趁机作乱。 在林府族人家丁发动寻找陈姝灵时,林怀安带着林海等族中青辈急急赶来,问得事情缘由后,林怀安大怒:“该死的混账,安敢下作我们林氏,简直活的不耐烦了!” 怒火中,林怀安这帮自以为族军的小子们斥命刚刚征兆来了的青俊小子们,三三一队,四下猫偷寻找起来。 林海打探消息中,听闻陈姝灵日前看望林氏前族长林中道,想着这老东西对晚家族辈的行径,林海急言:“怀安,该不会是长家族人趁着大兄不在,刻意作乱咱们?” “长家?”林怀安一怔:“你是说林中道?” 说起这个老东西,林怀安等小子们心火满腔,旋即奔向村外的林中道宅院,那林中道向林懋告谢完陈姝灵看望之恩,就回家歇息,由于地处偏僻,村中的事他并不知道,当林怀安等人破门而来,他吓的浑身直颤。 “孩子们…你们这是作甚么?” “老东西,说,你对嫂夫人做什么孬事了?不说,小爷宰了你!”林怀安怒斥,林中道一脸恐慌:“孬事?老头我不明白啊,嫂夫人是谁?你们在说什么?” “少装蒜!”林怀安箭步探手,揪住林中道,林海瞧之,赶紧拦下:“怀安,你轻点,若是把他吓死,这事就大发了!” 林怀安松开林中道,林海叱声:“老族长,我等敬你,但是也请你明白,大兄对你真不薄,现在嫂夫人,就是大兄的夫人陈姝灵不见了,你要敢有半点隐瞒…休怪我等背着族中长辈做了你!” “什么?陈姝灵不见了!”林中道听之心惊:“不…不可能,日前她还来看我,给我送吃食…” 此言一出,林怀安怒火中烧,正要挥拳打去,不成想破门再看,林振、林翰二人进来,看到院子里一片杂乱,林翰大怒:“兔崽子们,休要放肆!” 林翰、林振乃长家辈,林怀安、林海乃晚家辈,双方本就不合,见面怒声,直接拳脚相对,对此,林中道急了:“都住手…都住手…我知道是谁抓走了姝灵…” 听到这话,林怀安几人退身收战拳,林翰则奔到老子身前:“爹,你没事吧…这些混账杂碎…儿要宰了他们…” “大伯…他们竟然这样对你,实在愤人…”林振也是一脸怒气。饶是林中道看着林振到来,再想起日前见到恍如林中涣的身影,他脸色骤变,一把扯住林振衣袖:“你爹…你爹是不是回临水了…快说…” 第三百六十二章扬威之战 林振一时不语,林中道人老心明,已经猜出大概,他面色焦虑的看向林振:“你快去找林中涣,莫要让他错了…莫要让他再错下去…长家晚家的罪孽,该消停了!” 临水村北官道附近,几家小酒肆林立相挨,过往的客商路人在此歇脚打尖,倒让这些掌柜们赚的满钵,时间久了,小酒肆掌柜便在自家后院盖起几排土房子作为客栈,凭借便宜二字,一些行人倒也愿意住下,在一家酒肆后院,耿廖、于承、林中涣三人正歇脚于内,在其屋床帘后,陈姝灵、小月儿被捆成粽子倒着,由于灌了蒙汗药,二人昏死无动,倒也安生。 “吱钮”一声,门被推开,眨眼功夫,曹纯闪身进来,耿廖问道:“情况如何?” “耿老爷,如您所料,那林氏已经炸了锅,现在林氏的族人家丁乃至县府都在查找陈姝灵,我回来时,北官道上已经多了不少衙差身影,他们挨人盘问,看起来严得很!” 听此,林中涣已经有些心虚,经过这一日多的事态,林中涣发现耿廖、曹纯二人心狠仇重,绝非普通者,若真是惹出什么大祸,他一个脱身不掉,必定掉脑袋。心怕之余,林中涣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想要谏言一二,结果门外走廊却传来酒肆掌柜和衙差的声音,林中涣到底没敢出声。 对于外面的声音,耿廖示意,于承整身来到门后,推开门缝看去,酒肆掌柜陪着两名衙差正从走廊过来。 “我说二位官爷,这是怎么了??突然查得这么紧凑,莫不是出什么大事了?” 酒肆掌柜赔笑,两位衙差一脸不耐烦:“少啰嗦,不干你的事,休要多嘴,赶紧把你们这些客房打开,我等要细细盘问,若是误了县令大人的事,你就休想在临水呆了…” “官爷说的是!”酒肆掌柜笑脸不减,一面纷纷小二挨屋叫唤,一面悄悄摸出两只小荷包,趁着二位衙差不注意塞进二人手里:“官爷,我这小店的情况,二位爷心里肯定清楚,所以还望二位官爷手下留情,手下留情!” “你这厮…颇为精明,算你识相!” 有了银子铺垫,衙差的态度好了很多,对于客房来往细查也松了不少,当酒肆掌柜带着衙差来到于承、耿廖所在客房时,于承早就恭候在门边。 “你们哪来的?做什么的?” 面对质问,于承拱手:“在下临城人氏,前来临水做些皮子生意!” “皮子生意…”原本衙差们还不怎么注意,可是当耿廖、曹纯、林中涣三人入眼,衙差心里升起古怪,这三人中,前两者武气十足,颇有杀伐之态,后者则软弱无力,试想,做生意的都是油滑耍精者,怎么会有眼下模样,当衙差要进屋搜查时,林中涣更是咕嘟咽了一口,抽了一气,不知道还以为他吓的放了屁。 但于承早就做好安排,当衙差准备入屋细查时,酒肆大厅喧闹起来,两名衙差皱眉回声高问,同来弟兄却被捕突然出现的闹事贼人揪住身形,二人无法,只能转身离开。 “那些游侠会把衙差引开,咱们走!”借着这个当隙,于承、耿廖、曹纯、林中涣四人带着陈姝灵二人从后门离去,行至僻静处,于承道:“咱们已经捉得林氏要人,接下来要如何做?” 耿廖狠声:“借着他们家中空虚之际,咱们…” 林中涣看到耿廖作杀手势,吓的直接软身:“我说几位爷…这是不是过了…” “你个小吏官,若是害怕,爷现在就宰了你!”曹纯威吓,林中涣不敢多言,末了于承道:“那咱们现在去哪安身行事?” 耿廖想了想,看向胆小怕事的林中涣:“你们之前的长家宅院,那里最合适!” “啊…耿老爷,你莫不是说笑…回临水村,这不是自投罗网!”林中涣使劲摇头,奈何曹纯一把揪住他的脖子:“老东西,让你做,你就做,哪那么多废话!况且那林仲毅害的你有家不能回,地产威望全无,这个仇你就能受得了?” 在曹纯威逼下,林中涣最终妥协,随后他带着耿廖等人从小路偷摸回临水村长家宅院,由于长家人离去已经半年之多,林懋也不允许偏系和晚家族人来此重建,故而宅院破旧不堪,落下脚后,耿廖冲于承道:“让那些游侠刀客散进村落,寻机做事,这一次,咱们要把林氏给搅的天翻地覆!” 南安县,当晨辉再度驱走黑夜,放眼看去,南安县一片破败,在东城门下,数不清的东州军尸首横列四倒,自夜袭反杀攻城以来,庞寿、程达二人以出其不意的攻势,快速攻下南安县外城垛,不过庄非、韩墨、苏文三人也反应极快,意识到这是东州军的绝根之计后,便命裴长风、万俟良二将死扛防守,硬是三战交击,夺回城门掌控权。 待最后一波东州军退去,裴长风、万俟良二人累瘫在城垛后,城外东州军阵前,看着凹坑灰黑的城墙,庞寿心潮涌动,思绪万千,此时他已经开始怀疑东州军的战斗力,明明以优势军力,携突袭之机攻城,为何还是拿不下北安军,难道北安军所倡导的忠义大旗就那么坚挺无动。 “庞参将,大都督召你!” 阵前歇战,程达派人来寻,庞寿赶紧回见,来至中军列前,卞安成道:“庞寿,为何还没有攻下南安县?” “大都督,北安军鏖战之力强劲,东城门攻守相易三合,就在半刻前,北安军以死战方式,独击城垛,重新把外城夺了去,属下恐怕本部兵士力竭胆散,只能撤退整军,再次寻机破敌!” 听到这些,卞安成面色愈发沉冷,战况僵持到此,已经超出他之前携南进驰援皇令的计划,若是再僵持下去,中都怕是危已,想到这,卞安成狠言道:“传令各部兵士,一刻功夫吃饭歇息,待鼓声重起,全攻南安县,务必把北安军战杀于县城内,不留一人!” 第三百六十三章扬威之战2 淮村南向,林秀率部与回撤的赵源相汇,看到林秀,赵源心中愧疚,不知该说些什么。只不过情况变化甚快,林秀也不多言,他道:“东州军已经大军压城,欲强行突破南安县,以此断了我的根基之地,尔等有何想法?” 袁弘思绪片刻,应声:“将军,论兵力,北安军不足东州军一成,可论战力,北安军人人乃骁勇兵士,年余之前才经北蛮之战血炼,反观东州军,虽然军力庞大,可大多都是操训之兵,战场搏杀不如北安,所以将军只要将兵锋指对方向,此战,我等未必会败!” “将军,属下有个想法…”焦褚稍有犹豫,林秀直言:“但说无妨!” “那些灰衣骑…应该是将军的后手吧!” 此言一出,赵源、袁弘二人皆为愣住,回想昨夜被围,赵源能够撑到袁弘、焦褚援救就是灰衣骑的功劳,这会儿焦褚明面说出,二人也都看向林秀,毕竟赵源对灰衣骑来无影去无踪颇为好奇。 “那是后手不错!”林秀顿了顿:“但我等不能把所有期望都寄托于后手暗骑之上!” “将军说的是!”焦褚确定林秀心向后,将自己的想法全盘拖出:“将军,您驰援赵校尉时,定然也猜测到东州军的军略方向,现在,您手中有两千轻骑,属下斗胆道一句,您定然也想突击东州军都督本部,只是现在东州军攻势迅猛,您放心不下,才在此犹豫?” 听着这番话,林秀心里颇为惊讶,虽然他看好焦褚的骑兵战阵才能,可是他完全没想到,焦褚竟然有这样的心机,一时间,林秀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愤怒被人看透自己的心思。 “将军?您没事吧?是不是属下说错了?”焦褚心下不安,而林秀回过神后,道:“既然如此,本将意欲即刻从东州军侧翼进攻,直扑卞安成虎首!” 赵源、袁弘、焦褚三人恭敬受命:“愿为将军前驱!” 于达部。当谢桥带回东州军全面围攻南安县的消息后,于达坐不住了。 “事态如何?” “卞安成的参将庞寿、先锋将程达反袭突击南安县数合,始终没有拿下此地!”谢桥笑笑:“将军,这卞安成果然让某说中了,他林仲毅想要利用你为犬狼搏咬东州军,殊不知他自己已经成为狼犬尔!为你顶在卞安成的利齿之下!” “此乃天助我也!”于达兴起之至:“那杨雄部现况如何?” “杨雄数次受我部袭击,进展不利,加上卞安成全击南安县,平临东,他已经率兵回援,以卞安成的尿性,属下猜测这个老鬼肯定是急了,不然不会这么急切攻战!”谢桥笑言自稳,好似那运筹帷幄的高士一般:“想那中都调令已经下了数日,燕王江淮军早就兵临兖州城下,若是兖州城破,中都方圆四百里毫无阻挡,卞安成若不尽快拿下北疆临东之地,扩大自己东州境界的势力,借以示威皇权,搏得高位,一旦中都新皇怒起,叱之违令不尊,他卞安成就从功将坠入罪将,因此,此时正是东州军与北安军相搏拼死之际,也是您从中渔利的最佳时机!” 一番妄言说的于达心底冒火,旋即,于达不做任何犹豫,集结麾下兵将,向南安县赶去,他要在林秀与卞安成最疲惫的时候,往二人心口插上最狠的一刀,以此搏取自己将来的权位。 东州军中军东北方向,经过一夜疾驰,林胜统率义鳞骑已经绕到此处,若是让卞安成知道自己身后肋侧有这么一支利剑,恐怕他已经撤退,但是林胜所部马匹缠蹄,口衔麻骨,人畜行进迅速,皆无声息,想要被发现也是难事。 当斥候传来东州军三合不下南安县的消息,跟随林胜的方化急了:“胜校尉,南安县危机,您赶紧去救啊!” “住嘴!”丁尧、全崇二人齐声,止住方化:“如何做,自有胜老大言语,你不要胡乱谏言,乱了咱们这支杀神枪的步伐!” 林胜盯着地图思忖半晌,道:“尔等可敢玩一把凶狠刺激的?” “胜哥径直说来,弟兄们没一个怕的!”崔成浩粗声咧嘴,好似屠夫的笑容让林胜臭骂他一句:“你个抢死的种,早晚得死在冲杀的路上!” “大丈夫死在枪锋威杀之下,也算有面子!”崔成浩嘿嘿一笑,丁尧、全崇二人也道:“校尉,下令吧,刀上火海,我等这就杀去!” “此战阿秀兵力薄弱,若是硬碰,败的是咱们,眼下东州军全军压攻南安县,是想要一鼓作气平了临东,越是这样,就说明他们心急,人若心急,就会首尾不顾,所以咱们这把尖刀要从东州军的腚眼插进去,直通他的心脏…” “胜校尉,你是要冲战东州军的都督本部?”方化反应过来,面色惊恐,林胜笑笑:“怎么?要不要见识下义鳞骑弟兄们的凶残,这些人里,除却数百北安精锐核心,其它的可都是小爷招来的江湖浪荡亡命子…” “呜呜…呜呜…呜呜” 当号角声伴随擂鼓混杂飘荡在东州军中军营盘上空,一队队东州兵士在各自都伯校尉带领下向南安县发起进攻,卞安成立于将旗之下,叱令道:“传令各部将领,先入城者,赏千金!” “杀…杀…杀!” 重赏之下,庞寿、程达、杨雄、陈官等将领威吼不已,旋即率各部杀去,城头,韩墨看着此景,心中直叫苦,奈何兵临面前,他除了拼死反抗,根本没有其它出路,在韩墨的指挥下,城头的数百北安军以三三二二的枪盾小阵为队,据守城垛,以长枪之利,盾牌之防,交错拱卫突刺登上城头的东州军。 在城下,庄非、苏文以裴长风的步槊队为支撑,死顶在破烂不堪的城门后,万俟良则亲率三个校列候等在百步外,当城门轰然坍塌,荡起阵阵烟尘,裴长风步槊高挺,一声嘶吼,八百步槊兵列阵冲上,苏文则高呼喝令,身后数百弓弩手扬臂抛射,锋利的弩矢越过步槊队,稳稳落在城门甬道中。 第三百六十四章扬威之战3 刹那间,百余冲进城门甬道的东州兵士中箭倒地,裴长风槊锋横举平砍,待寒光闪过,面目狰狞的头颅已经翻滚落地,只把东州兵杀的人翻哀嚎,不过瞬息功夫,这凶猛的杀势就被东州军后援反制,那程达、庞寿两部见之北安军弩手强射,立刻稳固后阵,以盾墙抵御,缓步冲上,如此一来,弓弩手杀力大减,待东州军胶着步槊队,裴长风强杀不过,只能率部缓缓后撤。 “后队冲上,决不能让东州军进入城内,万俟良,上!” 庄非叱令,早就严阵以待的万俟良手持环刀巨盾,携一校列北安卒冲上,以万俟良为首的步卒队化作两道钢叉,从布槊队两侧冲过,直接以盾撞盾,砸在庞寿、程达二将的盾墙上。 “前队撤步,后队突砍,进!” 万俟良怒吼,在声威中,一列两队北安步卒交错拱卫步槊队,同进其出,一排长刀落下,东州军盾墙破裂,一些东州兵士抵挡不住北安兵锋强劲,纷纷倒地,庞寿瞧出自家盾阵疏漏攻势不足,立刻斥命程达长枪兵从列间刺出,可惜城门甬道狭窄,北安军又死死顶在甬道尽头,一时间程达根本无法调派兵士分毫,待三波北安杀势落定,庞寿盾墙前队的五百兵士活活被困死在甬道内。 程达唯恐庞寿有失,赶紧撤下本部让出阵列间隙,庞寿借此重组阵列,带头猛杀上去,可惜裴长风武力雄厚,凭借血性疯杀,独对同为阵列锋刃的庞寿数合不退,僵持之下,庞寿后劲不足,只能率部退出甬道,待双方搏战歇散,裴长风低头看去,几十米的甬道内已经躺满尸首,而自己更是中刀数处。 “该死的东州军…”裴长风忍痛狠唾一口,结果一股钻心剧痛从腰腿传来,他身躯一麻,力泄槊脱,险有瘫软之样,正在十余步外重整阵列的万俟良还以为裴长风出事了,赶紧奔过急声:“长风,你怎么了…” “万大哥,小弟无碍,只是疲惫的狠…”裴长风背靠城门甬道内侧的石狮子应声,稍稍缓息,他强行撑地起身,不远处,苏文已经跑过来,看着甬道境况,他急声:“快,将火油浇灌满整个甬道!” “苏议郎,你这是要做什么?我等弟兄的尸首还在里面…” 裴长风怒声,饶是苏文硬气叱令:“废话休要多言,敌人马上就会再度进攻,等你收拾完麾下弟兄的尸首,咱们的脑袋已经落地!” “你…”裴长风还想讨话三分,庄非已经奔来:“休要多嘴,快奉令!” 万俟良心知事态严重,虽然于自己战死的弟兄不公道,可为了临东,为了南安县,他只能撤下扯住裴长风,让后唤来几十个步卒扛起火油罐向城门甬道奔去。 城外。庞寿、程达败退让卞安成怒不可遏:“一个小小的南安县就能挡住本都督,到底原因何在?何在?” 怒问下,庞寿跪地告罪:“大都督,北安军虽然青岁稚嫩,可无论其将领还是兵士,皆有雏虎群狼之利,反观咱们东州军,多年无战事,兵锋已钝…” 话未说完,卞安成大怒,程达感觉不妙,赶紧出声拦下庞寿,也就同一时间,攻占余家堡的赵拡率部归来,看到赵拡狼狈的模样,卞安成气中生怒,怒中癫狂:“你怎么这般模样滚回来了?余家堡境况如何?” 赵拡请罪:“大都督,末将已经拿下余家堡,不成想北安军在堡城水渠下毒,麾下兵士无防,受其暗作,减战严重,而后北安军反杀,末将无法抵挡,只能撤回!” “下毒?你胡言什么?难不成北安军的人就不喝水?本都督不信他们敢毒死全堡的人…定然是你怯战,来人,将赵拡拖下去,杖则五十,以儆效尤!” 卞安成斥声,赵拡心怨无解,可事实本就这么惨烈,日前他进驻余家堡,也就半日功夫,麾下莫名虚脱落马,马匹瘫软,即便他撤走时,那些被关押的堡民也躺倒一大片,由此可见北安军寸土必收的决心。 眼下,卞安成心急欲裂,已经失去理智,若这般下去,对东州军实为大害,故而庞寿鼓劲谏言:“大都督,当前北安军已经与我们搏战数合,麾下兵士皆疲惫不堪,大都督可暂退淮村,由我等各部车轮战,耗死北安军,若一直急速求胜,反倒扬短避长,况且我军本意是剿灭于达部,南进驰援中都,现在于达避战,我们和北安军硬干,非明智之举…” 卞安成闻之怒斥,面对庞寿的明言,他咆哮大声:“尔等此言何意?是暗指本将贪权妄作?还是尔等想要怯战避祸?” 听出卞安成话里的杀意,程达、陈官等人心中哀怨,于是乎,卞安成不顾众将境况,下了死命令:“立刻发动攻击,破南安,屠北安,灭于达,若有避战言退者,杀无赦!” 死令一出,众将只能率部出击,庞寿、程达、陈官三将攻至城门前一里处时,庞寿道:“大都督心智已乱,这般鏖战下去,只会徒增伤亡,因此我欲以独部拼死,将守军拖在东城门前,你二人率部绕行,从西门进攻!” “庞参将,你本部兵士本就疲惫,那北安军更是疯狼之卒,独战攻门,你怕是有性命之威啊!” 程达、陈官二人同时劝声,饶是庞寿苦笑:“我等为将,奉令其行乃本职所在,也罢,这条死路就由某去走!” 旋即,三将三分攻势,南安县城头,庄非见此,急声道:“苏文,韩墨,你二人死守东城,就是死,也得死在此处!”撂下这话,唐传文手提三尺青锋剑向城下奔去。 东州军中军南侧,当攻城鼓号再度传出,林秀再度加了二分气力,抽鞭于坐骑身上,以至于坐骑嚼绳沾沫,好似力竭模样,身后,两千余北安骑化作狼毫之利,紧跟不舍,孑然之间就似凶狼扑物。 第三百六十五章擒狼灭虎 当林秀率部以突袭之利杀至东州军侧翼军阵前时,那些东州兵一脸惊愕惶恐,待瞬息回神,小校鬼嚎,一声声示警的号角声才如狂风般飘荡开来,继而涌进都督本阵处的卞安成耳廓中。 “大都督,南侧发现北安骑军,数目不详!” 小校令兵急报,可卞安成心指南安县,对于侧翼宵小毫无撼动,他目转杨雄、赵拡:“南安县是此战关键,只要根基捣毁,断其临东安稳,北安军必将殆尽于此,你二人即刻率本部骑兵前去迎敌,尤其是你赵拡,刑罚暂且搁下,如若不胜,提头来见!” 杨雄、赵拡二人不敢多言,当即领命,拨马率部奔向南侧阵列,远远看去,北安骑尖锥列冲,其将林仲毅高举虎纹青月刃,杀吼激荡,杨雄、赵拡虽然依仗边翼阵列数千人,可心底却莫名的空荡无实。 “难道北安军的人都是疯子?明知自身弱兵势,却还一个个不要命的搏战杀来?” 赵拡闷声自问,可战场滔天,谁又能回答他?沉寂之下,没有人能回答,他们这些老悍军行的将领是无法理解青辈军行的义理,就像林仲毅厌恶世风当道一般,隔阂两相。 当北安骑冲至东州军边翼阵列前二百步时,杨雄呼声,率本部轻骑从弓弩阵侧翼杀出,而赵拡自领阵防,待他示令弓弩阵,一号过后,千余弓手抛射压制,林秀见状,刀锋左右一挥,身后骑列迅速分为三向,赵源率部左翼冲击杨雄,焦褚、袁弘率部右翼绕击,唯有林秀继续直冲,迎着箭雨杀来。 ‘噗噗噗’ 风声呼啸,箭簇入肉,血溅四散之余,冲至最前的北安骑在箭幕中落马亡命,那些悍兵连声惨叫都没有,就被后面的骑兵踏成肉泥,可是在将威带领中,这些人相信林秀,相信他们的将军一定会立足北疆,扛起北安忠义大旗。 果不其然,待一波箭雨过后,不等弓弩阵二次抛射,林秀骑列已经冲至百步内,随着一声喝令,刘磐等人亲骑即刻号角呜鸣,余后的千余北安骑抄起臂弩,散阵平射而来,由于臂弩穿透强劲,在这百步之内,借由马力冲击,简直将弩矢威力发挥到极致,一轮连射平压,赵拡身前的弓弩阵已经伤亡过半,不少人都是穿胸连串,余者畏惧,后撤躲身。 威杀之下,赵拡惊叹林秀胆大妄为,若是他的骑兵无法在箭雨中保持阵列冲至阵前百步,又或者林秀顾忌弓弩手后的长枪兵列突刺,那么眼前的北安骑就会变成一堆尸首,寸步不前,可林秀不怕这些,他凭借刚毅勇悍稳住了自身骑列,更以百骑损伤直接大破南翼军阵抵御 吼杀中,林秀骑列横冲而来,赵拡急声步卒盾阵列位,枪兵顶上,至于本部轻骑从左翼杀出,来阻断林秀攻势。奈何林秀骑列操控高超至极,在溃散弓弩阵前三十余步,林秀竟然转向脱战,又是一排平射,由于弓弩手阻碍盾兵列阵,如此倒把冲位上来的枪兵给射到一大片,赵拡气急,喝令余部轻骑全部出击,势要把林秀横转的骑列给拦腰砍断,让他首尾不顾。 与此同时,在右翼边侧方向,杨雄的骑兵已经迂回到林秀转战的正面,由于林秀横向转战,冲势完全不如杨雄,只要杨雄接战,林秀必然受困,可让杨雄无法相信的是,北安骑突袭马力强劲至极,之前三向分列的赵源部不知何时已经杀到自己后面,如此情况下,杨雄反成为那个首尾不顾的倒霉者。 “北安骁勇,悍者无畏,侵我临东者,杀!” 赵源由于之前中计大败,早就心火压抑,此番得势反扑,犹如恶鬼吞人,怒吼中,身后五百北安骑硬是爆发出数千骑的威杀之力,也就眨眼功夫,杨雄骑兵后列被赵源冲断,一通横杀无阻后,杨雄本部骑兵溃散自战,瞧此,林秀直逼冲来,根本不给杨雄缓息的机会。 待双方迎头冲战,林秀以刀锋如流月,怒气斩苍空的霸者之威,擎天落砍,杨雄乱中抵挡,只觉得臂膀一震,手中铜枪赫然断裂,跟着一股大力迎胸散开,只听一阵闷碎,他的胸甲便四溅破裂,而后就是意识的模糊。 林秀一招斩落杨雄,旋即再转攻势,赵拡看到杨雄溃败,本就心急,如此一来更加跟不上林秀的冲战,不等他的骑列压阵回转余地,袁弘、焦褚二人已经从左翼战阵外侧杀进来,面对这个东州统将,焦褚大斧劈砍,将失神的赵拡打落马下,生死不明。 “大都督,南翼战阵被破,北安骑杀来了!” 正在督战攻城的卞安成闻此,顿时惊然怒目,其心中的血气几乎炸裂肺腑:“不可能…决不可能…” “大都督,是真的!”令兵急声:“杨雄将军被斩落马,赵拡将军生死不明,其余兵将已经溃败,北安骑如入无人之境,距此眨眼就到!” 话落,卞安成便看到北安骑的兵锋,恍若之间,他似乎瞄见骑列首位的林仲毅,那个青俊刚毅的小将此时红目力聚,死盯自己,好像要把自己给吞吃了,至于县城方向,庞寿死攻南安县东门,苏文以火油战术,放出大火阻碍庞寿,可庞寿死战之意满腔,硬是在火门中踏出一条路来,裴长风被迫独队迎击东州老将,由于之前力竭,不过两合,便显出败落之势,可万俟良已经随庄非前往西门御敌,东门兵士不过一个步卒列,若是裴长风溃败,县城失守,卞安成大军以城相距,城外林秀将在没有翻身之力。 无法之下,苏文只能将城墙弩手交于韩墨,压制庞寿后队兵士的攻城速度,自己则亲代步卒驰援裴长风,搏命城门甬道。 可河蚌相争,还有渔翁候在远处,此番卞安成与林仲毅拼搏就似那鹬蚌,在二将麾下疲力之时,于达好似神兵天降,出现在南安县北向。 第三百六十六章擒狼灭虎2 望着搏杀的双方,于达仰天大笑:“卞老儿,你也有今天…数万东州兵竟然被北安弱卒挡下,实在可笑…谢桥,传令各部,与本将冲杀,擒贼首,扬雄威!” 待谢桥领军列阵完毕,于达即刻从战阵北侧冲向卞安成,卞安成阵脚顿时大乱。 县城东门,庞寿已经冲破裴长风、苏文的抵御,可令兵却传来本阵两相夹击的战况,听此,庞寿心碎欲裂,他费劲千余兵士的性命拿下南安县城门,马上就要取得胜利,结果却意外丛生,而苏文、裴长风察觉庞寿攻势骤减,立刻明白城外战况生变,与此同时,城头上的韩墨扯声呼啸:“东州军阵型大乱…” 听此,裴长风以甲衫为绷带,胡乱缠绕住肩头、腿部的伤口,道:“苏议郎,此乃我们的机会,快冲杀…快…” 苏文喘着粗气,盯着十几步外缓缓退战的庞寿部,裴长风、苏文再度携数百疲惫之兵杀来。 在搏战南向,林秀冲破卞安成的南侧边阵防御后,一路突进,只是冲战中他察觉到卞安成两侧的兵阵收缩极快,正在困顿中,赵源从外翼奔来,道:“阿秀,战场北向出现数千兵马,打着于达的旗号,卞安成正在退战,若是咱们继续拼杀下去,恐怕要迎上于达部,以疲惫之兵战待劳之师…结果难以预料!” “于达不过是个狼犬,他终于按耐不住贪权之心…”林秀唾弃道:“告知各队,决不能退,此番卞安成已经军心大乱,若是我们退去,那之前的鏖战就白费了…” “可是于达进攻态势浑然,似乎连我们都算计在内?” “无需畏惧,各队继续追击卞安成,东州军造下的罪,得由他亲自还!” 林秀强硬军令让赵源压下忧心,旋即,林秀与赵源、袁弘、焦褚汇合骑兵列,携最后的威杀冲向卞安成。 那于达兵锋强劲,攻势迅猛,也就半刻功夫,便与卞安成的北侧军阵搏杀在一起,由于两向受敌,东州军军心涣散,而卞安成自知先机逝去,便下令撤退,如此更让抵御兵将弱势,不过一个冲战,北侧东州军阵溃败,于达乘胜冲杀,其态势务必要拿下卞安成,夺权东州军掌控。 “谢桥,率轻骑截杀卞安成,决不能放他走!” 于达斥声,谢桥立即率领亲骑队脱开东州兵阵的阻挠,向卞安成的大旗杀去,但卞安成也是沙场老将,当林秀率部从南向杀来,谢桥从北向杀来,卞安成立刻暗落将旗,朝林秀退去,在其接战前,卞安成以督军营打着自己的旗号抵挡,自己则以本部北撤,如此一来,谢桥与林秀部正好相迎冲到一处,待东州督军营溃灭,谢桥手持横刀目瞪林秀的北安骑:“尔等速速退去,否则…” “暗作之人,杀!” 袁弘厌恶谢桥这般不轨之徒,一声怒嚎,百骑迎上,谢桥重唾一声,挺刀抵挡,远处的于达瞧此,立刻分兵半数,驰援谢桥,借机剿灭林仲毅,自己则亲追卞安成。 城门前,庞寿欲率部驰援卞安成本部,可是力疲之兵勉强自保,根本无法营救,当于达部横插进战场断开庞寿与卞安成本阵的联系后,庞寿心如死灰,回身看去,裴长风、苏文已经追杀上来,至此,庞寿心哀,为了不让本部兵士再无辜枉死,庞寿阵前呼声裴长风,那裴长风还以为庞寿要做拼死抗争,一时间没来由的心冷瞬间,毕竟庞寿乃沙场老将,比之裴长风强上不少,若非此战有地势之利,单以军阵搏战,裴长风自问不是庞寿的对手。 但事情并非裴长风所想,只见庞寿手持长刀横直怒问:“败战之下,不杀俘虏,尔等可能做到?” 听此,苏文心里一悦:“北安军不是屠夫,尔等非北蛮外族,如何杀得?” 得到这个回答,庞寿高声问天:“大都督,末将…尽忠了!” 苍凉哀鸣,血随刀溅,下一秒,庞寿的身躯已经倒于尸海之下,至于他本部余下的兵士,呜鸣四起,让人心冷。 随着战事扭转,于达好似凶狼狩猎,只把东州兵杀的哭爹喊娘,且卞安成撤退逃离混乱不堪,不过数里地,就被于达亲骑发现,故而于达倾尽全部军力追杀来,彻底把卞安成逼进死路,一些东州兵士畏惧其威,纷纷投降,卞安成怒不可遏,杀降压制,不成想反倒生出反力,一些兵士竟然试图捕缚卞安成,投效于达,也亏得卞安成亲兵队骁勇忠诚,一番搏战护主,才勉强稳下卞安成。 看着被围的卞安成,于达驱马上前,冷笑唾骂:“老东西,你以为自己很聪明?掌控东州的一切,别忘了,人在作,天在看,想要杀我而后快,从中暗谋私权,这般军行不义之为,就别想着老天助你妄权高位,简直不自量力!” “于狗,住嘴…你这投机杂碎…” 卞安成斥声,可于达已经兵锋所指,他需要卞安成的尸首来立自己的威名,因此面对卞安成的唾言,于达根本不应,他刀出剑指,亲骑欲冲围杀卞老狗,不成想林秀竟然突破谢桥抵挡,从后袭来,于达当即惊神:“林仲毅,你想要作甚?” 对峙中,林秀率百余残骑血战近前,其蔑视威杀的态势让于达心火外涌。 “于达,犬狼之徒,投机借势,这场大战的胜果还由不得你来捡!”林秀冷声,虎纹刀一个斜劈,就将冲至身前,企图夺功的于达小校斩落马下。 “林仲毅,你他娘的别不识抬举!若再敢纠缠不散,我必灭你!” 于达怒声中,所部轻骑调转攻势,那逃脱无路的卞安成见此,顿时怒中生笑:“一群贪婪之徒,全都是权势种…”结果话音未落,一片弩矢袭来,卞安成亲兵应对不住,纷纷落马。 “老东西,让你活着…已经是恩赐…” 寻声看去,林胜率义鳞骑从灌木荆棘从中出来,对于这支从不可通地方冒出的杀神,卞安成、于达皆是面色大变。 第三百六十七章擒狼灭虎3 “林仲毅…你…” 于达怒言相冲,可林秀却紧握横刀,一个作势劈斩,林胜甩鞭挺枪,冲杀而来,当灰衣骑化作流光刺进于达亲骑队中,那一记记捅杀劈砍不单单撤走于达兵士的性命,更把于达的心气给驱散,待自家骑列衰败,于达自己都没了搏战的勇气,末了他看着近在咫尺的林仲毅,那双哀怨愤恨的牟子恨不得把林秀嚼碎了。 一刻之后,于达败于林胜的枪锋之下,所部大半亡命,余者皆降,至于卞安成,在冲杀之刻起就被方化掠马擒到,当四下消声,林胜驱马来至林秀身前:“将军,恕末将来迟之罪!” 大胜之余,林秀沉然:“何罪之有?” “末将本该昨夜就率部来此搏战,以解将军之危,谁成想途中遇到东州军驰援军列,于是乎末将先战南安郡,断了东州军的退路,让后才驰援至此,当误些许时辰,此罪…该罚!” “是该罚!”林秀心笑不止:“不通将令,私自搏战他处,待此事过后,你自到督军营领杖刑!” “谢将军!” 话落,林秀、林胜相视一看,顿时放声大笑,其傲视一切的雄伟几乎把缚于马下的卞安成刺激死,可以说他前一刻还带有幻想,只要借着于达林秀搏杀间隙,回撤南安郡,再传令集禹城之兵回搏,现在听了林仲毅麾下将领的妄言,他才知道自己的根子不知何时已经没了,如此败战,简直让人心裂! 南安县东向战场,当谢桥还在和赵源等部混战时,林秀压着于达、卞安成出现在战场边缘,那谢桥回眼瞧之,顿时吓得魂飞胆散,在他眼里,以北安军和东州军鏖战疲惫之际出击,于达率部搏战,乃十足的胜仗把握,为何会突败?对于这个困惑,也就眨眼功夫,林胜的枪锋及麾下一千五百余悍兵给了答案。 面对这些身着灰衣、马衔嚼绳哑木的骑兵,谢桥根本没有抵挡之利,甚至于赵源都目瞪口呆,他知道林秀有一支暗骑在外,之前也数次受恩于暗骑救援,可是当暗骑漏面,沙场于面前,赵源感受到了它的凶狠,那种狠不像自己所部搏杀时的嘶吼,而是像黑夜中的毒蛇,不出手,毫无迹象,连根毛都摸不着,可若出手,就是奋力一击,亡命对手。 城门前,裴长风、苏文看到这般灰衣骑军好似狂风般席卷整个战场后,他们不住的雀跃高呼起来,其声威浩荡让西门的程达、陈官二部心惊。 “怎么回事?”程达冲战西门数次无果,结果一阵风中呼啸袭来,庄非、万俟良就像打了鸡血似的,战力爆发,竟然以弱势兵力反冲他们。陈官瞧此,再急思攻城半刻之久,却没有自家令兵传告战况,一时间陈官心底空荡不安。 “程将军…战况不妙…我们似乎应该退…” 话音未落,陈官看到林秀率领骑兵出现在侧翼,刹那间,陈官心凉如冰,程达瞧此,还未喝令麾下整军回撤,陈官已经放下兵器,这让程达怒嚎:“你要做什么?” “程将军,你难道还没有看出来情况?”撂下这话,陈官不顾前队搏战,嘶声喝令:“全都脱战环守,放下兵器!”庄非、万俟良见状,也都止住麾下步卒,向北安骑靠去。 当林秀率部缓缓近前,陈官已经独身上前,林秀沉问:“为何投降?” “若某猜得不错,大都督已经败于您手吧?” “不错!” 得到确定的结果,陈官哀声:“主将已败,我等还要为何而战?与其枉死搏战,不如给麾下兵士一条出路!”话到这里,陈官抬头反问:“以忠义为旗的北安将定然不会做虐杀俘虏的糟践事,若将军定要为麾下亡命兵卒讨罪,那某大可代为自刎!” 话落,陈官抄起横刀自尽,结果刘磐枪出,打落陈官的横刀:“我家将军不杀俘虏,你既然兵败,是死是活,就该听我家将军的!” 林秀抬臂退下刘磐,道:“本将就问你一句,卞安成的作为…可是为将者所途?” “这…”陈官语塞,低下头去,至于程达及两部剩余将士,也都纷纷败在此话之下。 是战,于达部及卞安成东州军合计被缚万余,其它或逃、或散,除却自刎者,全都囚于南安县牢。 县府内,林秀召集诸将同举一堂,林秀道:“立刻派人传令余家堡,告知唐传文、花铁犁、黄齐三人,战事已平,速来告令!” 北安军营盘,林怀平伤势好转,当他正为自己缺战临东而懊悔时,陈姝灵失踪的消息传入耳中,一时间林怀平怒不可遏,刚要派兵四下戒严,寇宝道:“校尉,这事林老爷子交代过,本不想让你知道!” “为何?” “这…”寇宝犹豫,林怀平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子:“说,我昏睡这几日到底发生多少事?” “唉…校尉,林老爷子得到消息,说这事是林氏长家人做的,你说你乃军行将领,若是把你扯进来,外人肯定会说是将军指使…” 不待寇宝说完,林怀平已经披甲:“什么外人屁话,我因伤势昏睡,已经错过秀哥临东战事,若是还看不好家中安稳,你让我如何给秀哥交代!”斥声下,林怀平带着亲骑队奔向临水村。 夜幕中,当临水村沉浸在林氏陈姝灵失踪的氛围时,一些游侠刀客已经四处作祟行动,趁着林氏族人心急家事,这些游侠来到林氏村外的庄园,放起大火,当熊熊烈火毁掉林氏的粮仓田庄时,林氏族宅中的林懋几乎疯掉。 “林中涣到底要做什么?他为何要这样?” 嘶声下,林中道颤栗在一旁,他想要劝慰三弟,却碍于威严,只能把话吞下,至于林翰,立在一旁思忖半晌,才道:“三叔,我与林振偷偷回来时,临城前府丞于海龙的儿子于承来过…” “临城?难道还有官家作祟在其中,这林中涣当真不要命了!” 第三百六十八章林氏血仇 林懋心火愈发爆裂,只是他年老体衰,一口闷气上不来,顿时憋得满脸通红,几有昏倒之意,族人瞧之,吓的面色骤变。 “快…快去请郎中!” 林裕急声,不成想林懋性子刚烈,强行吐出这口闷气,嘶哑斥之:“请什么郎中?有叫嚣的功夫…还不赶紧去把姝灵孩子找回来…我儿现在临东征战,他的妻人却被贼种抓去,此算什么天理…算什么?” 叱骂之下,林裕、林功等族人不敢应声,立刻带着家丁再度往外奔,路过林中道身旁时,还不忘怒瞪这个老混账一眼,似乎陈姝灵的失踪与他也有干系,待堂中静下来,林懋红着双眼,死盯林中道,其憋屈哀恨之意让林中道后退一步。 “大哥…事已至此,兄弟只闻你一句话!这么多年来,长家糟践我等的还不够多么?难不成非要到鱼死网破…” “三弟,你这话…你这话让我怎么回答…我…我当初是错了,可是自那日族事之后,阿秀所作所为…胜儿的行径…我都明白心领…这事…我敢拿咱们林氏老祖先下毒咒…绝不是我做…” 林中道虽然位落千丈,可他到底存着三分硬气,二人对峙瞬息后,林懋突然前倾身子,从卧榻上翻下来,由于他下身瘫痪,无法行走,这么一翻身,正好跪在林中道身前。 “大哥…咱们长辈间的恩怨,长家晚家的恩怨,到咱们这一代就够了,不要再传到孩子们身上…秀儿是林氏的未来,姝灵是他的命,若姝灵有个三长两短,秀儿会做出什么事…我这个当爹的根本猜不到…若是他的杀意散到自家人身上…只会让仇者快啊…” 听出话里的哀求痛心,林中道木然了,有那么一瞬间,他心恨林中涣到极点,这个文不成武不出的二弟,一辈子陷进功名路里无法自拔,燥心之余,林中道再度思忖林翰、林振之前的话,他忽然意识到,姝灵的事必然是临城官家借由林氏族人内系的矛盾来暗作报仇,若单单林中涣,怕是没那个胆子。 须臾后,林中道急声林翰:“三弟,你不要乱心,此事,我必定让林中涣给你个交代!”随后,林中道叱声林翰:“儿,快…快去找林振,无论如何要想法找到林中涣,不然,罪孽生起,不光是他,就连我们…也万死莫辞啊!” 黑夜里,临水县府的衙差、捕快全都派出去,几乎把整个县内的村子翻了一遍,却还是没有陈姝灵的消息,这让陈玉心燥不已,只是他不知道,自己的儿子也在闻事一刻起,快马加鞭奔回,毕竟陈庭壁自小受过陈姝灵的照顾,二人的情分生疏之下,却藏着几丝亲情依靠。 在临水村北村道上,陈庭壁独骑仗剑快马疾驰而来,原本陈玉借机给他在外县谋了个笔吏的差事,先历练一番,不成想出了陈姝灵这事,陈庭壁顾不得其它,夺门而出,其心火暴涨,恨不得要将贼人碎尸万段,当他马不停蹄冲到林氏族院后,门前的家丁不识陈庭壁,作势阻拦,却被陈庭壁以剑鞘抽身,打翻在地,此景正好被出门寻林振的林翰看到。 “林氏杂碎,我姐尊心对尔等,尔等家丁众多,军威四野,却看不护不了我姐安危,此般罪过,尔等与贼人同担!” 叱声中,陈庭壁跃身打去,林翰不识陈庭壁,怎会惯着林秀的小舅子,当即抄起哨棒反挡,一来两三合,二人不分胜负,恰好林怀平赶回,数骑亲兵奔上,即刻分开二人。 “尔等作甚?殊不知嫂夫人之遭际!” 林怀平叱声,其威悍然,林翰心虚过往,不敢硬顶:“平兄弟,三叔…差…差我赶紧去寻林振,此事与林振之父林中涣有干系,似是临城官家作祟强行暗逼林中涣,谋其弟妹!” “又是临城官家…” 林怀平顿时恨得牙根生疼,谁成想陈庭壁已经得空冲来,寇宝怎会允许这个蛮人侵扰自家校尉,立刻抄起丈七铁环枪,一记突刺横挑,陈庭壁被迫退身数步,不待陈庭壁稳住身形,寇宝的枪锋已经化作星点横直其胸,面对杀意凛然的刺击,林怀平急声:“住手!” 寇宝闻令泄力,枪锋在陈庭壁面前划了一个弧形撤下:“校尉,这厮着实猖狂…” 只是林怀平知道陈庭壁为何人,他拨马转身,冲陈庭壁沉声:“你姐乃我嫂夫人,是林氏未来主母,我等敬重于她,怎会任由贼人暗作袭之?此般事况,我等是有罪过疏漏,可当务之急是找出贼首,救回姝灵嫂夫人,你若真心挂念,就随我一同前去,否则,立刻滚出临水村!” “你…”面对林怀平的威声,陈庭壁心怒却无法应之,毕竟沙场悍者血气浓厚,非他这个官家子弟可比,末了陈庭壁咬牙切齿:“我随你去!” 当林氏燥乱四下寻找时,林振独自摸回林氏长家宅院,不知为何,他直觉索然,让自己回到这处破败的故居,结果还未推门,身后寒风急声,旋即就是腰间冷物袭来,林振心汗直冒,凭借求生本能,他前倾翻滚,反腿一记扫地式,那暗袭的游侠不慎歪倒,如此让林振捡回一条命。 院内,林中涣听到墙外动静,心里一揪:“什么声音…该不会是林氏族人找来了吧!” “住嘴!”于承叱声,林中涣一哆嗦,此时的林中涣已经不被于承、耿廖看做自己,毕竟他挂着林氏族姓,听得外面响动,耿廖稳坐石凳不动:“慌什么…这般隐秘的地方,以林氏的蠢人脑袋,根本想不到!” 正说着,游侠提溜一人进来:“于小公爷,抓到一浑人杂碎,该怎么办?” “浑人?我看是村中的泼皮无赖醉意使然,胡乱到这里,去,把他拉倒枯井旁宰了!” “明白!”游侠揪起浑人的衣襟正要拖走,不成想林中涣箭步冲上,映着火光细看,林中涣顿时大惊:“儿啊…怎么是你?” 第三百六十九章林氏血仇2 林振虽然有些拳脚,可是面对在刀尖上活命的游侠,仍旧差了数分,三合不过,林振被游侠一刀砍在腰肋,昏死过去。 数声叫唤,林振无动,于承厌烦,正要开口,曹纯得耿廖示意,抄着水袋冲林振走去,一袋子冷水冲上,林振还没反应,曹纯不屑撇嘴,抬脚踩在林振腰肋伤口上,瞬间,林振被痛楚激醒,这般景象让林中涣心疼的欲死不生。 “爹...别…别在错下去了…” 林振睁眼看到林中涣,首当就是这话,结果于承等人听了,立刻抬脚上来,将林中涣踹翻在地:“林老狗,你这儿子说的话怎么这么有意思…” 奚落中,林中涣护身林振,林振透过老子臂膀才看到旁边的人。 “你们…你们…” 林振话不成句,那游侠又是一脚朝脸,林中涣护不住,林振挨之,嘴里蹦出两颗断牙,至此,林中涣跪地哀声:“于小公爷,你想做什么…我都迎合你做了...现在你就放了我和我儿吧…我给你磕头了!” 林中涣软弱不堪,于承越发看不起:“林老狗,当初你不是豪言要报仇么…现在机会在眼前,你怎么求饶了?卑贱种!” 于承叱声中,身旁的刀客将陈姝灵、小月儿两人提溜过来,此时二人已经醒来,无奈嘴被粗布捆绑,看着眼前的境况,二人目瞪惊恐,不住踢腾躲闪。 “两个小娘们儿…你家浑人林仲毅害的我爹官败人疯,这个罪…你们得还…”于承冷声中,耿廖示意曹纯,曹纯走到跟前:“于小公爷,俗话说,人死不可怕,可怕的是人之将死,却求死不能的糟践!” “你的意思?”于承疑声,曹纯目指林中涣:“他儿子莫名其妙找到这里,也是天意,不如让林中涣自己选择,若是他杀了林家小娘们,咱们留下他的浑人儿子,否则…” “原来如此!” 狠声之下,于承将一把匕首扔给林中涣:“来吧,林老头,杀了这两个人,我放你和你儿子走!” “不…不…爹,不能这么做…” 林振呼声,却被刀客一刀砍下,正中小腿,林振还未惨叫出口,游侠已经抬脚踩在林振嘴上:“小杂碎,大半夜的,鬼叫作甚!” 一通狠踩,只把林振折磨的不成人样,林中涣此时后悔至极,若林振听他的话,不回临水,或者自己死活不应于承的胁迫,也就没有眼下的折磨,可事实却摆在眼前,当游戏折磨林振愈发狠烈,林中涣嘶吼一声,竟然抄起匕首朝游侠刺去:“混账贼子…别伤我儿…” 即便怒声饱含嗜血之意,可人老枯干,且林中涣终其一生都是文笔小吏,手无缚鸡之力,怎能是游侠的对手?但瞧游侠冷笑不屑,一记箭步冲拳,正中林中涣老脸,林中涣顿时翻身,林振心怒欲起,奈何刀客已经鞘身压首,死死卡主他的脖子:“小杂碎,老实点!” 于承走到林中涣身前,一脚踩在他的身上:“老杂毛,竟然敢反咬?你也不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 “咳咳咳!”林中涣咳出几口血,一张老脸更变得枯黄无色,于承揪起他的发鬓:“小爷最后给你一次机会,杀了林氏小娘们,或者看着自己的儿子死在面前…” “你…你这般枉作,简直畜生…你不得好死…”林中涣唾骂,饶是于承叱声:“动手!” 刀客狠笑抄刀,就在刀锋落下劈砍林振脑袋瞬间,林中涣到底嚎声:“于小公爷,别,我…杀…我杀….” 须臾之后,于承一把扯起林中涣,把他踹到陈姝灵二人身前,林中涣看着二人,心中畏惧不已,可是比起自己儿子,他哀声哭泣:“姝灵…我…我…别怨我…都是林仲毅害的…都是老天逼得…” 长家院落前街巷子,林怀安等人族中青辈十几人已经第三次回转至此,几番无果让林怀安心燥不已:“该死的,到处都没有,难不成那些贼人已经逃出临水县了?” “应该不会!”林奇急思道:“昨日嫂夫人出事一个时辰后,陈县令已经四面戒严,并未发现四野异况,今日辰时,咱们林氏的庄园仓院火起,由此推测,定然是那些贼人作祟,既然他们还在作祟,就肯定不会逃走,闹不好他们是用嫂夫人来吸引咱们的注意,趁着林氏四野查人无暇他顾,刻意毁咱们的产业根子!” “产业算什么?只要北安大旗立着,我就不信谁能决了林氏族根!”林怀安怒声唾骂中,林宇从后面巷口奔来:“怀安,方才我听到后街巷有叫骂呵斥声音…” “后街巷叫骂呵斥管我何事!” “不是,怀安,你难道没发现后街巷是哪里?”林宇提点,林怀安一愣,他四下细看,猛然反应过来:“后街巷不就是原长家宅院…” “没错!”林宇心下已经沉然,方才声音传来时,他正在墙根下小解,一声嘶哑吓的他尿意全无:“怀安,咱们是把全村及周边翻了个底,可万一那些人在长家宅院…而长家宅院咱们可没进去过…” “不用说了,立刻去看看!”林怀安心中愈发不安,试想,贼人若藏在林氏族人最恶心的长家院落,他们肯定不会注意。当林怀安等人急奔绕过巷口,奔至破旧的长家院落墙外,隐约听得墙内有哭泣怒骂声,至于那苍凉哀鸣,林怀安听着甚是耳熟,待眼前明光一闪,林怀安顿时怒嚎:“格老子的…原来是林中涣那老狗,弟兄们,冲!” 叱声中,一众青辈小子抄着腰刀夺门闯入,院内,林中涣正举刀刺向陈姝灵,一旁小月儿奋力踢腾双腿,一个躬身挡位,匕首刺到自己的右胸前,瞬间,小月儿目抽身颤,后仰砸下,陈姝灵口缠粗布,心疼的急声哀鸣,却呼唤不出。 林怀安闯入瞬间看到林中涣如此作祟,火气血涌,不顾一起抄着腰刀冲来,那于承也是一惊,由于兴致戏虐,疏忽四周防备,面对杀来之人,他先惊后叱,数个游侠、刀客抽出环刀杀来,至于耿廖、曹纯二人,见到此景后,二人缓步出身,其看似迟慢,实则杀意盎然。 第三百七十章林氏血仇3 “贼种畜生,休得乱来!” 林怀安怒啸冲杀,四尺腰刀携巨力劈下,那刀客大眼瞧之,以为林怀安这些年不过弱冠的小子不过尔尔,谁知刀锋碰撞,力道冲臂,他才后悔自己的想法,只可惜生死瞬息间,这刀客已经没有缓生余地。 但见林怀安腰刀压面,一记直砍打偏刀客的环刀,跟着刀面翻转,顺着环刀刃追腕直上,刀客抵挡不及,直接被林怀安砍去半拉手臂,一时间血溅三尺,惨叫哀嚎,可林怀安没有丝毫怜悯,箭步跃身,抬臂跟捅,直接把腰刀刺进刀客的前胸。 对此,于承面色大变:“该死的村人杂碎,快,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呼嚎之余,于承看到僵在一边的林中涣,他捡起脚边的杖木朝林中涣脑袋上砸去:“你这老畜生…一直推三阻四,此必然是你作的坏!” 林中涣不得闪躲,头挨重棍,呜呼昏死,跟着于承抄棍子向陈姝灵砸去,事已至此,他无论如何也要弄死这两个小娘们,那被压的林振见到老子瘫软,血气冲头,凭着一股蛮力挣脱游侠束缚,跃身扑来,撞倒于承,陈姝灵因此躲过一劫,只是林振伤势颇重,于承恼火,从地上爬起,对着身后的林振就是当头一棍子,林振晃身栽倒,这于承还不解气,提起短剑,狠刺上前,但林宇、林奇这些青辈小子已经冲上来,仗着人多,势要一气拿下于承等贼人。 只是林怀安等人忽视了耿廖、曹纯两个变数,这两个家伙原本就是行伍中人,杀伐之力岂是他们这些青辈小子可比?但瞧林宇和两个族子抄刀冲上,那耿廖不过侧闪抽刀,林宇三人只觉得眼前寒光闪过,跟着他们的腰肋处便溅出两道血线。 “该死…快闪开!” 林宇痛声呼喝,可是曹纯已经凸步上来,他眉目精光散射,一脸不屑:“林仲毅的族人还挺有血性,但杂碎就是杂碎,翻不了天!” 戏虐中,曹纯把林宇等人当做烂瓜枯叶收拾,林怀安瞧之,赶紧过来救助,可几个游侠已经横身挡来,林怀安勉强自保,也就同时,于承惨叫一声,耿廖回头看去,林奇竟然偷摸猫过他们,对着于承一刀,砍在他的后腰上,让后借着无人搭理自己,奔到陈姝灵身前,解开绳索,扛起就逃。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于承叫嚣,曹纯心急,若是让陈姝灵逃了,那他们的功夫就白费了,但林宇死命扑身,与四五个青俊强行拦下曹纯,曹纯火大,反手一刀砍在林宇身前,林宇腰刀抵拦不住,翻身落地。 “跑…快跑!” 事已至此,林怀安等人已经意识到双方差距,在他吼叫中,林奇心怕无比,只能埋头外逃,耿廖气急:“拦住那些家伙,拦住他们!”几个刀客、游侠要去追,却被余下的数个族子青辈挡住,于是乎这些刀客游侠只能先解决掉眼前的小子们。 “来人啊…快来人啊…” 黑夜里,林奇拼了命扯呼,其沙哑的嗓音能传二里地,在前街巡查的衙差突然听到这般惨叫,心里咯噔一抽,捕头朱老二神情更是一紧:“快去看看发生何事?” 几个衙差拎起双腿向后街巷奔去,至于扛着陈姝灵逃跑的林奇一口劲转过街口,看到几个衙差后,哭声沙哑:“姝灵嫂夫人找到了,是贼人刀客作乱,快去林氏长家宅院救我等弟兄…” 一通号叫让朱老二等衙差不敢怠慢,只是让这些衙差没想到是,他们还未冲到长家宅院,迎面已经冲来数名抄刀游侠,朱老二呵声,可那些游侠根本不怕,双方当即战在一起,由于朱老二这些衙差平日作威惯了,哪有什么武力,三合不到,游侠干翻朱老二几人,林奇原以为能喘口气,不成想这些衙差如此无能,于是乎他只能继续扛着陈姝灵逃,奈何自身疲惫至极,根本逃不了多块。 当游侠刀客弃了呜呼哀嚎的朱老二等人,直扑林奇时,林奇怕的浑身打颤,方才一个照面,几个族中弟兄已经倒在血泊里,现在自己一人被数个汉子砍杀,他一个半大小子,又有多少少年胆气硬撑? “小子,腿脚挺利索,敢乱中偷鸡,你使劲逃啊…该死的小瘪犊子!” 游侠狠声戏虐,抄刀劈下,待其亡命之际,嗖嗖急音袭来,这游侠正中其首,直接栽倒,林奇呆愣,回头看去,十几骑正飞速奔来。 “贼人犯我林氏,格杀勿论!” 林怀平叱声,寇宝等亲骑挺枪冲上,其有一文服青秀比之寇宝等人还猛,细眼看去,正是陈庭壁。 “阿姐!” 急声之下,陈庭壁跃身马下,三步并做两步,奔到林奇身前,林奇二话未出,陈庭壁已经夺人侧身,饶是陈姝灵惊吓过度,早已昏死无动,陈庭壁恨的牙根作响,一剑急出,几步外的游侠便吼裂血崩。 长家宅院内,耿廖、曹纯解决掉林怀安、林宇这些小子,还没喘息得空,负责追赶林奇陈姝灵的游侠夺门进来:“不好了,官军来了…” 听此,地上的于承也顾不得疼痛,强撑起来:“哪的官军?临城的巡查兵?还是县府团练兵?” “是北安军…”游侠胆怯不已:“于小公爷,当初可没说和北安军作对…眼下情况危急,恕我等无能!” 撂下这话,游侠转身就跑,其它几个刀客也都面色不一,事已至此,于承怂了,他瘸着来至耿廖身前:“耿将军…这…这该怎么办?” 耿廖面色铁青,看着地上的林怀安等人:“这些该死的杂碎种,坏了老子的大事…” “咳咳…”林怀安身中两刀,还强撑着一口气:“你们这些贼种…胆子不小,敢作乱我林氏…简直忘了死字怎么写了…” “住嘴!”曹纯火气,一刀下去,捅进林怀安的大腿,瞬间,林怀安嘶声惨叫,与此同时,院门被游侠的尸首砸开,林怀平大步冲进,看到自己的弟弟残虐贼人刀下,他虎目溜圆,疯杀四起:“混账畜生…” 第三百七十一章林氏血仇4 刹那间,寇宝等亲兵挺杀上前,面对突如其来的正经兵士,曹纯傻眼了,应对林怀安这等村人小子时,他尚且能威气十足,可看到林怀平这般悍将疯杀者后,立刻胆散无余,至于耿廖,他也没想到会在这碰到林怀平,混乱中,耿廖抵挡北安兵士数合,便得空退到墙边,跃身攀墙,几欲逃离。 可林怀平早就认出这些乱兵混账,对于曾经的骁武皇统将,林怀平本就心恨他们不公暗作,现在又刻意勾结临城官家来寻自己族氏的麻烦,简直该受千刀万剐之刑。 瞧着耿廖跃身逃去的背影,林怀平快速抄起臂弩,待三连珠射脱弦,耿廖中箭摔落墙下,亡命关头,耿廖急言:“林怀平,老子是骁武皇统将,你怎敢杀我?” “格老子的骁武皇统将,去死!” 不待林怀平应声,寇宝已经箭步面前,他臂膀大开,铁环枪化作一点星光,没入耿廖身躯,随着体腔内的冷意散开,耿廖这只中都皇犬也就须臾功夫,便命丧偏僻此地 瞧此,曹纯早就没胆子反抗,他扔了横刀,跪地求饶:“林校尉,这一切都是耿廖指使的…他嫉恨北安将,才出此下招…我是被逼的…求校尉大人大量,绕我一命…” 若是旁的事,林怀平兴许会刀下留人,可眼下看着院中尸首,除了贼人游侠,就是自己族中青辈子弟,就连自己的弟弟都生死未卜,可以说,耿廖这一招大有决根之势,若是自己来的晚些,这些林氏族人的苗子怕是全都要亡命。 听着哀求呱燥,林怀平一把卡主曹纯的脖子,双目充血,狠声憋劲:“狗杂碎,伤我族人,如此罪过还想活命?你莫不是畜生种…不知好歹二字?” “林校尉,我…我真是被逼的…我…” 曹纯仍旧胆怯求饶,可是林怀平已经力发虎爪,待一声清脆的骨裂传出,曹纯双目凹凸,舌头伸口,其状显然是被扭断了脖子,扔掉该死的畜生,林怀平环顾周围,于承及麾下刀客全都束手就擒。 那寇宝解决掉耿廖,冲到地上一通察看,急声:“校尉,您弟弟还有这几个小子情况危急…” 此言入耳,只把林怀平激的心魂炸裂,旋即,林怀平吩咐麾下将林怀安、林宇等族中青辈小子与林中涣父子、小月儿等人通过带回府。 看到血糊满身的族中小辈,林懋哭嚎心痛,这都是他们的根,谁成想一夜之间造此不测,可以说老天不单不开眼,完全就是瞎子作乱。 不过林怀平来此之前,已经请范博然这小老儿带着几个徒弟赶来,以备不测,起初范博然看到这些血糊糊的小子,也是惊诧不已,但秉承医者救死扶伤的天理,他使劲浑身解数,直到天色微白,范博然才大体保住林怀安等人的性命,但是能否痊愈,范博然不敢保证。 “林校尉,你弟弟腿部刀伤刺骨,就算好了,也是瘸子,至于林宇等人,能不能醒过来,就看老天爷开不开面了!” 听到这话,元氏、林功等人当即哭嚎,犹以元氏伤心,哪怕林曦玥怎么劝慰都无用,在这燥乱之下,林怀平深深缓息,其态度沉冷的可怕,同一时间,范博然的弟子从另一间屋子奔来:“师傅,林中涣、小月儿伤势太重,徒儿无能!” 那陈姝灵刚刚苏醒,听到小月儿的噩耗,顿时再度昏死,陈庭壁一时气急,抄起长剑转身奔向绑缚在院中的于承等人:“狗杂碎,小爷杀了你!” “住手!” 虎吼震耳,陈庭壁红目转首,林怀平满脸冰霜的看着他,于承对林怀平还有用,他需要这个活口,可陈庭壁嘶声:“这些贼人作祟,如何留的?” “我说住手!”林怀平话语再重,陈庭壁心知这是林氏族院,只能放下长剑,与此同时,陈玉带人赶来,看到这些情况,他心燥如麻。 “陈县令,怀平有一事相求!”林怀平急思后,挑声出言,陈玉眉宇微皱,不明其意,林怀平先冲林懋道一句‘三叔,让所有人散去安着!’便和陈玉来的偏房。 “我林氏造此浑事,乃临城官家和过往军行杂碎暗作,现在军行杂碎被我手刃,留下这临城官家种,大人以为如何?”林怀平直言了当,陈玉听出血杀之意,不觉中,他额生冷汗。 “怀平,仲毅不在,你切莫乱来!临城官家与北安军已经干系紧张,若是这个时候再生其它…我怕…” “陈大人,我嫂夫人昏死,侍女亡命,弟弟和族中青辈残躯未卜,就连长家林中涣、林振都生死交错,这个仇…已经不是官家律法可以解决,现在,我只请您手落罪书一封,交由在下,其余罪责,你一概不用操心!” 林怀平的刚毅坚定让陈玉心燥,谁成想陈庭壁从后进来:“爹,阿姐命苦至极,好不容易有了现在的生活,又险些被这些卑鄙混账毁掉,这口气,必须出!” 南安县,林秀以雷霆手段处置了于达、谢桥等叛逆乱兵,可对于程达、陈官等正经的东州军兵将,解缚脱罪,如此让不少东州军感恩北安将,只是东州军败,南进诏令已经威压在即,林秀知晓此事,召集麾下议事三刻,最终待定南进之策,走之前,林秀来到牢房,与卞安成面对而坐。 “大都督,事到如今,你可后悔?” “后悔?”卞安成冷笑:“成王败寇,老夫没什么好说的,只是…”卞安成面色阴冷,暗意满满道:“老夫想知道,你接下来会怎么办?真要替老夫领诏南进?在此之前老夫提醒你,私自搏战东州军,杀其将,斩其帅,这个罪…你说不清,除非你也想做那皇权从王?” “大都督,我林仲毅能走到今天这一步,靠的是仲毅二字,谐意为忠上对皇恩,向百姓,立军途,义秉承天地大道,不然…我早就死在北蛮战场上了!” 撂下这话,林秀起身:“大都督,中都诏令,你不过是暗藏祸心而行,但是现在…你睁大眼好好看着,我林仲毅如何真正忠皇安民!” 第三百七十二章覆雨临城 盯着林秀的背影,卞安成当即肆无忌惮的嘲笑起来。 “就你?区区贫身出位的青俊小将,自以为麾下有几千疲惫之兵,就真当自己是万胜将军了?哼…若非老夫有于达那个混账作乱,东州军军心不齐,你这卑贱种根本就不是老夫对手,现在说几句狂言,竟然敢目指大夏格局?简直狗屁尔,老夫告诉你,忠义大道…自古多少王侯将相承心将走,可到最后又有几个走的下去?远的不言,近者下中,秦懿就是是例子,曾经的先帝近将,苦熬北疆十几年,只把麾下辽源悍兵糟践个精光,才换来虚名亲王位?你以为那是赏赐?胡扯…那是笼中囚禁,当下新皇继位,四野不平,皇子敌对,大夏这个烂摊子…乃天降罪之…也是当年夏安帝权心欲望下的恶果…” 卞安成目无尊上,林秀心火骤起,他转身目瞪,叱声断下卞安成的话:“卞安成,你这老狗…受皇禄,却不敬皇恩,我本该一刀宰了你,但因你位高权重,非我可以行刑,不然…绝对留你不得!” “哈哈哈…”卞安成愈发狂妄,饶是林秀探臂出手,揪住卞安成:“老鬼,睁大你的眼睛看着,我是如何走出为将之途,那时…就是你这狂妄老鬼的死期!” 出了县牢,北安军诸将早已待命,大眼扫去,唐传文、庄非、苏文、韩墨、黄齐、花铁梨、万俟良、赵源、袁弘、刘磐、方化、林胜等将领已经整军列阵,其气势雄然傲立,但较为突兀的是…在另一侧,东州军的程达、陈官及十多个小校将领也解缚立身。 林秀缓下心中的燥愤,将卞安成抛之脑后,看向众人道:“临东战事虽平,可诏旨下东州军的命令必须有人奉之…我知道北安军兵少将微,可身为先帝钦定的北安将,秦懿老帅的闭门弟子,在仲毅之名下,我誓要以命扛起皇恩令,尔等随者…我林秀必以血泣交之,不从者…我奉以银钱送其离去,但若谁敢四野作乱,坏大夏之安,纵然我林仲毅化身妖鬼,也要追死无弃!” 呼声中,林胜率先迎合:“北安兵锋,无所忌惮,北安忠义,无可撼动,但请将军叱令,义鳞骑自本校之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激涌心魂,悍风彪起,赵源、刘磐、唐传文、黄齐等将纷纷随之,一时间,程达、陈官之流踌躇万千,临东战时刚刚结束之际,他们原以为会落得亡命削首,用以安降兵之心,不成想林秀仅仅收押卞安成这只老狐狸,对于他们这些从者俘虏,反倒放身自由,迷茫困顿中,程达鼓起心劲,上声请告。 “林将军,恕某乱言之罪,您战败东州军,所余兵士几何?余家堡、南安县驻防几何?若要南进驰援,军出名号可正?新皇会安尔否?且此去中都,路途近千里,其麾下兵士粮草供给怎样?这些都非忠义二字可担…” “程将军,东州不乱,临东何需驻兵?北安所余兵士不过六千,但尔等若从,即有万余之众,如此南进驰援,如何不能一战之否?至于粮草…北安军历行自给,沿途剿贼灭乱,均可得之…” 一席硬话让程达无可再说,林秀缓了一息,转身上马,林胜等将紧随之,对此,陈官再也忍受不了叛者弱种的压抑,他跪地请命:“罪将陈官无能,之前所为皆因卞安成所为,如此重罪将军却不罚之,此恩让罪将感激涕零,现奉令驰援,末将愿率本部降兵随林将军南进,效忠义之力!” “陈将军之义,某心感恩戴已…” “罪将也愿!”程达与陈官同为一类,毕竟之前搏战皆因都督统将私心令尔,现在若是弱胆不出,日后东州军的名声怕是丝毫无存。 于是乎,持续半月之久的临东战事彻底告终,在林秀转承中都与东州军南进的调令下,以程达、陈官二将为首的东州军降兵万余暂归北安军,南进驰援中都。而县牢中的卞安成知道此事后,唾弃不止,试想,一支无调令,无名恩的卑贱弱军如何能够在江淮燕王兵锋下生存?就算侥幸搏得一二战功,解了中都困境,可新皇夏武帝的妒下之心会放过林仲毅么? 在这种高台观戏的嘲弄中,卞安成不知道,将途风流非权心独占,林秀…这名出身商贾贱行的青将到底没有辜负先帝和秦懿老帅的栽培,以血性刚毅将北安忠义大旗稳稳立在了大夏土地之上。 临水村,林懋看着林怀平刚毅无动的神色,心中已然怯弱:“怀平,事已至此,你就不要再生事端了…” 面对林老爷子的劝慰,林怀平只顾细看手中的县府告罪书,末了他冲林懋等族人道:“三叔,众位婶婶、伯伯,官种欺压我族,此罪绝不可饶,我这就去临城讨回公道,若他们不应,我定斩这些贼种满门!” 话落,林怀平拨马离去,身后,本部将士寇宝、周通、石彪三人带着数百轻骑紧随跟上,行至半道,囚车中的于承从鞭刑疼痛中苏醒,看到前后都是甲胄森严的骑兵,自己更被关在囚车内,顿时吓的一激灵。 “你们要作什么?我可是临城绅官子弟…你们是谁?你们的将军在哪?” 呱燥中,林怀平驱马过来,于承昨夜已经见识过这个疯将的厉害,此般一个对眼,他险些吓出一泡骚尿。 “我…我告诉你…你别乱来…” 隔着囚笼,于承无处躲闪,林怀平抽出横刀,以刀锋穿笼顶在于承面前:“窝杂种,再敢废话,老子一刀刀刮了你!” “你敢…” “哼哼…老子有何不敢!”林怀平眼神一冷,刀锋横挑,于承顿时惨嚎起来,待其抬头,左脸已经被刀锋挑下一寸拉的皮肉。 临城,姚启圣退位郡守,经岳长发、徐安民、马钟等官家协商,竟然把孙奎这个直愣种给推上郡守位子,此结果着实大跌众人眼睛,这孙奎之前罪告马钟私心行事,又得罪岳长发、徐安民等官,他做郡守,简直就是光杆货。 第三百七十三章覆雨临城2 时至晌午,孙奎刚从郡府厅内走出来,还未喘口气,城门当值小校匆匆来报,说北安军城外告罪,态势堪忧,孙奎一惊未明,待其回过神来,顿时头痛欲裂:“城外告罪?这才安生几日…又闹腾来了!” 心燥之余,孙奎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不管这些破事,可是此刻的他乃临城郡守,虽然没有中都吏部调评,但明面上,临城百姓已经把他当做郡守,若是北安军威压告罪闹出事端,他不出面管,只会让事情进一步恶化,毕竟北安军的威风他已经见过,由心而论,他很是畏惧这些只会搏杀的糙爷们。 无奈之余,孙奎只能先一步赶往城门应付北安军,并派人去传命强令岳长发、徐安民、马钟这三位临城大员,想法子周转此事。 城门前,临城百姓围聚观望,在城门梁子下,于承绳索捆身,掉在半空,听得呜呼哀求,哪怕城门小吏认出这个前府丞之子,可畏惧北安兵锋,他们只能坐视无睹,至于其它百姓,则议论纷纷。 “这不是于家小公爷…怎么被吊在城门梁子上?莫不是又随他老子的性子…得罪北安军了?” “临城的那些官老爷都出什么毛病了?接二连三寻北安军的事,真是不知好歹…” “什么叫不知好歹,一群军行糙汉子,动不动就寻官家的麻烦,看来大夏的天要变了!” “早就变了,中都那边传来消息,说燕王统率百万大军问罪新皇帝,都打到家门口了,大伙都想想,皇帝老爷自家都乱成一锅粥,那还有功夫管底下的人,要么你以为咱们临城这官家军行相斗颇悍,连个彻查的大员都没有?” 燥乱议论中,在北安军骑列前,林怀平稳立于马上,他目盯城门方向,心算候等那些郡府官员出城接罪的时间,若是那些官家种不应,顶多再等一刻功夫,他必定带人进入城中,血洗绅官于府及其它暗作无能之辈。 眼看时间将至,林怀平缓息下令:“传命各队,准备入城!” 寇宝闻之,使劲咽了一口,语气微颤道:“校尉,咱们…还真要进城做事?这要是闹开…后果恐怕…” “寇宝,你跟我多久了?” 冷不丁被问,寇宝思绪稍乱:“这…校尉…从咱们入征役队算起,差不多快三年了…” “一晃眼三年过了…”林怀平陡然声沉狠厉:“这三年来…你可瞧见过我怯弱怕战?” “没..没有,校尉一直都是将军麾下先锋,逢战必出…” “搏杀战场,我从未退缩过,此番我族氏受贼种暗作,这个仇…若是因为顾后忧虑而退,那就不是我林怀平…!” 一怒即威,寇宝不敢应之,林怀平抄枪挺直:“本部甲士听令…进城!” “且慢,北安军的兄弟们…有话好说,切勿动手!” 也就同一时间,呼喝传来,林怀平细眼看去,那孙奎老儿扯着袍底小跑奔来,对于此人,林怀平有些印象,他不过是郡府中的胥吏使。 “林将军所为何事告罪临城…请细说出来,本官必然为其…”话到一半,孙奎发现领兵将领并非林仲毅,困顿中,孙奎疑声:“敢问将军何人?” “孙大人,日前某被林将军杖刑于郡府前,大人果真不记得了?” 听此,孙奎立刻响起眼前之人,稍有迟疑后,孙奎道:“不知校尉来此何事?这些兵士又是什么意思?那日的事应该已经结束了!” “结束了?”林怀平沉言,随手将陈玉的告罪文书扔给孙奎,孙奎大眼一看,再抬头瞧瞧被缚吊在半当的于承,后背立刻生出冷汗,他稍有缓息:“林校尉,这事怎么可能?肯定其中有错…容本官查个清楚…” “够了!”林怀平叱声:“我族人伤亡十余,亲弟生死未卜,嫂夫人受惊无措,全都是于承这等官家种造次…你一个查清楚,我怕族人再受其害…当然,我也不是不通情理者!” 听出林怀平话中转弯之意,孙奎试探低问:“校尉何意?” “将于府所有之人…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这…这…不可啊!”孙奎面色大变:“校尉,关于此事…容本官缓缓…最好让林将军来一趟…” “老狗,我就知道你会这般…”林怀平心恨官家,当即抽刀:“弟兄们,既然官家不与我们伸冤还公道,那我们就自己取来!” 话落,林怀平拍马入城,其后数百北安骑犹如洪流,孙奎及身边的府衙小吏怎能抵挡,望着这些人远去的背影,孙奎急的大吼:“马钟呢?让他赶紧来…” 当林怀平来至于府前,于府大门紧闭,唯有旁边的侧门开着,林怀平二话不说跃马杀进,那守门门堂见之,惊呼不已:“你们…你们是什么人?胆敢乱闯于府…” “该死的畜生,滚开!”林怀平怒声,手中横刀一记劈斩,门堂立即倒在血泊,此景激人眼目,府中下人顿时四散奔逃,不过片刻功夫,寇宝等亲骑自正庭屋内脱出一疯癫老者,林怀平细看,正是于海龙。 “老畜生,装疯卖傻,该死!” 狠声冲耳,于海龙根本不怕,反倒挺身斥责:“你们…你们这些卑贱的小民…本官乃临城郡守,还不赶紧下跪叩拜!” “叩拜你个狗杂碎,去死!”林怀平抄起臂弩,嗖嗖两射,于海龙当即栽倒,似乎他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畜生。 府门外,列队候等的周通等北安骑忽然瞧见大批巡查卫自街巷左右奔来,心下一紧。 “快进去通告校尉!”周通令出,左右骑兵摆开阵势,匆匆赶到的马钟看到这般景象,心里也是一揪。 “这些北安军到底要搞什么?” “不管他们搞什么,都不能然他们安然离开!”徐安民唯恐事况不大,怒言顶声,饶是马全压根不搭理这个现任府丞,转身冲孙奎道:“郡守大人,到底怎么回事?于海龙何时招惹林氏一族了?他到底做了什么?” 第三百七十四章覆雨临城3 “本官也…也不甚清楚…这是临水县令落印的告罪书…其言辞凶煞,事态严重…你自己看吧!” 孙奎将告罪书扔给马全,马全生疑瞧之,不过两眼,心里当即咯噔一惊,好似碟儿破碎般惊颤。 “爹,这…这…”马全急声看向马钟,马钟心烦沉应:“那破告书到底说了何事?” “绅官于海龙揪恨北安军,遣子于承勾结骁武乱兵贼人密谋屠戮林氏,已造成林氏青辈子弟数人亡命,十余人生死不明…” “什么?”马钟也被马全的话惊诧住,一时哑语晃神,险些落马。 众所周知,氏族衍生发展靠的就是族中优秀的青辈弟子,这种血亲观念早已成为时代的根基,换言之,哪怕他林秀爬到多高的位置,若没有优秀的族人继后承上,拱卫左右,顶多一世,必然败落,而于海龙这厮竟然借着林秀东平战事的间隙,对他的氏族下手,伤及族中青辈十数人,此行径已经不是暗作可言,简直就是怨念仇深,狠毒决底之为。 “这些混账…怎么敢乱来?北安兵锋正胜,他们这般做…岂不是找死,难不成于海龙脑子里都是糨糊?”唾骂中,马钟忽然反应过来,于海龙已经因为官位落败疯癫无智,由此可想,这事必然是他那傲娇亲子所为,但他的亲子如何勾结上乱兵贼人,马钟不得而知。 双方对峙中,北安骑已经分列两向,挺枪压上,其搏杀之势全然不像作假。 大眼瞧去,那周通、石彪一左一右,压其队首,护住于府门堂前的退路,即便马钟带来的巡查卫将整个街巷堵死,可在周通、石彪这些悍人眼中,不过枯草尔尔,全然无畏。 立在巡查卫防御列后孙奎瞧此,心下急躁不堪,他恐怕再生是非,便上前呼喝劝阻,奈何官家贼种,骂名满身,周通、石彪这些小校根本不应语,反倒枪锋挥动,做出蓄力模样,一些巡查卫底气不足,险有畏惧,就连弓弩手都忍不住弯弓搭箭,强压北安兵,饶是周通、石彪目尖眼明,巡查卫这些小动作全都被收入眼底,旋即,二人喝了,其雷厉风行的悍气让身后骑兵纷纷抄起臂弩,反击整阵,也就威杀将开之时,林怀平从于府出来,孙奎转首瞧去,,顿时吓瘫在地。 但瞧那林怀平一手持刀,一手拎着麻绳捆绑的血糊脑袋,虽然模样已经全非,可但凡有脑子的人都会猜到,这血葫芦脱不开于海龙一家子。 “戒备,御敌!” 由于林怀平血染甲胄,看起来颇为凶狠,巡查卫小校呼声喝令,身前兵列顿时顶盾上前,对此,林怀平收刀甩臂,将于海龙及几个妻妾的头颅扔到马钟阵列前。 “马都司…官家不能为我做主,我只好勉为其难,自行讨公道了!” 听着话里的挑讽之意,马钟面前铁青,一时憋气于胸,而岳长发、徐安民虽然心畏林怀平狠辣之为,可仗着有行军都营兵士撑腰,反声斥责林怀平目无王法的罪行径。 “林怀平,你不要以为自己是北安军的人,就可以肆虐妄为,你现在无辜屠戮绅官于府,此般大罪…就是林仲毅来了也保不住你!”徐安民扯嗓子呼喝,其姿态高涨数倍,全然不把林怀平及麾下兵士放在眼里。 但林怀平敢亲自作罪于府,就不怕所谓的罪果,他鼻翼抽动,眉目微闭,随着气息愈发急促,那股子冷若冰霜的杀意已经迸射四散,马全瞧出这一点,赶紧出声:“林校尉,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于海龙疯癫无措,行事混乱,若有罪责,我临城必然还你一个公道,可你屠戮之行,非正者所为…” “狗屁!”林怀平一声唾骂,压下马全,身后寇宝、周通、石彪三人更是枪锋顶之,众骑也扯缰欲冲,此景只把徐安民、岳长发吓的躲回行军都营巡查卫后列,以免北安兵锋暴起,将他们冲死在搏战中。 “你们口口声声说能为林氏秉承公道,那老子问你们…现在临城郡守何人尔?是姚启圣那老东西?还是这直愣种孙奎?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们早就权争混起,谁也不服谁,说是主持公道,不过唬人尔尔!” 林怀平面色沉冷狰狞,似狼似鬼:“就算你们能够主持公道,可官官相护弥及整个临城,乃至整个大夏官途…老子不信你们能够这般血洗于府为我主持公道?若是能,何需让老子在城门候等一刻,却无人应之?” “林怀平,休得放肆!”马钟再也忍受不下林怀平的狂妄,抽刀叱声:“临城不是你北安军,由不得你来指手画脚!” “老子没想指手画脚,老子只想为族人出口恶气,另外让你们这些官家种知道,我临水林氏不是好欺负的!” 撂下这话,林怀平抄起丈八鹰云枪,驱马上前,马钟见状,即刻喝令巡查卫阻拦,可马全却出列拦身双方,他道:“爹,不可!” “闪开!”马钟叱声,马全不应,他又看向林怀平:“林校尉,不可强行冲闯,这是临城,不是北安军,你若一战此刻,恶气是出了,可仲毅兄拿命立起的北安大旗却毁了!” 听此,林怀平一愣,欲奔冲杀的坐骑硬是被手中的缰绳扯住,可瞬息后他便怒目唾骂:“你们这些虚伪造作的官家种,休要拿北安将来压我,此番乱事,北安将夫人也险些遭遇不测,这口气唯有我亲自手刃仇敌,方能散去,马全,你不要在此假好人,不然…我定以枪锋之利…在你身戳出几个窟窿!” “迫,迫,迫!” 威声之下,寇宝、周通、石彪三人当即率队压上,瞧着北安骑躁动不安的情况,马全脸色煞白,若是任由林怀平在此大开杀戒,林秀必定坠身荆棘之地,再无翻身之路,想到这,马全不顾老子马钟的私心及徐安民等临城官家坐观上壁的态势,他跃身下马,撤去刀刃甲盾,挺身顶在林怀平面前。 第三百七十五章中都战风 “林校尉,我与仲毅三年县学同知,他为人如何?我心底自知,若你现在血气冲头,搏杀在此,仲毅…这辈子的将途…就全毁了…” “你给我闪开!”林怀平怒啸,抬臂之际,枪锋已然顶在马全的胸前,如此逼迫让马钟心怕:“全儿,你给我滚回来!” 双方斥喝中,马傲已经下令弓弩手准备,也就双方一触即发时,沙哑的呼唤从远处传来,众人转头看去,竟然是林懋。 “三叔…”林怀平怒中惊然,半晌僵硬之后,林功等长辈驾着马车急急奔至近前,林懋疲惫老朽的模样几乎断了生息,可是为了林氏的将来,他到底不敢让林怀平疯杀,万一罪名上告传出,北安军乱行军权的罪名不单单会害了林秀,更会把林氏一族拖进骂名的深渊。 “怀平,你给我住手…” 泣声哀叫之余,林懋险些滚下车驾,林怀平心中尊敬林懋,当即下马跪地:“三叔,官种暗作,欺人太甚…我弟弟…嫂夫人…他们…” “三叔知道,可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么做…会给林氏带来灭顶之灾…怀平…住手吧…我已经差人传告阿秀,他已经飞骑赶回,若让他看到你这个样子…他会如何?你又会如何?” 泣声下,林怀平不敢造次,只是他的牟子依旧闪烁着对官家种的憎恨,那徐安民、岳长发等人官吏瞧此,想要借机拿下林怀平,但马全心知肚明,闪身作故,强行冲孙奎道:“郡守大人,事已至此,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于府既然满门屠灭,唯有好生安葬…” “不可…不可…” 徐安民、岳长发大声反斥,马钟面沉无动,可神色暗变下,他也有几分相随之意,毕竟林怀平所为太过严重,若是得过放走,自己这个都司日后恐会失威,但让马钟三人没想到,孙奎这个直愣种竟然再次逆众人之声。 “林老爷子,于海龙遣子行不轨之事,乃本官疏漏,这个罪责,本官自认,但是林怀平血屠于府满门,这个罪,本官就是拼掉性命,也要究根结底!” 听得孙奎沉声,林懋一个扑身翻下车驾,他双臂撑地,跪地哀求:“郡守大人…此罪乃我侄儿错了,可他终归事出有因…求大人…” “三叔,与这些官家种费什么话!我就看看谁敢拦降罪!”林怀平怒火四溢,当即起身,寇宝等甲士更是抄刀作搏杀之势,但林懋人老不傻,行走商道一辈子,他更明白世道险恶,急火之下,林懋强撑探臂,扯住林怀平的腿:“混账,你给我住手…” 中都,皇城,金銮殿。 夏武帝景俞天高坐皇阶,自燕王竖起清君侧的反旗以来,他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几日前,兖州战报传来,更让他掉进冰窟。 从战报得知,在田櫆援兵到达兖州之前,郡守齐桓麾下将领背投景禹恪,以诡计诈开城门,导致兖州失守,齐桓秉承忠君之义,战死乱军之中,其子齐思远仅率数百溃兵逃出兖州城,田櫆知晓此事,只能在兖州西侧濮阳驻守,暂脱燕王兵锋,而另一路大军元子期部得田櫆传令,火速行军,试图以速战之势,从兖州南向寿春县方向进攻,趁着燕王还未稳下阵脚,夺回兖州城,奈何景禹恪身前韩明振军略高筹,早就设伏兖州城南必经要道,元子期急行突袭受伏,损兵四千,撤回寿春县,于后景禹恪派遣麾下骑军将领潘庆尾随突击,彻底将元子期赶出寿春县,逼回中都地界,也亏得田櫆从濮阳出援兵救助,不然元子期部怕是要彻底被击溃。 面对愈发劣势局面夏武帝龙威怒起,面对静谧的朝堂,他立身叱声: “众卿…燕王贼臣已经近在兖州地界,谁有退敌之策,速速道来!” 饶是大敌之前,贸然出口即为寻死落罪,故而朝堂百人,没有谁敢在夏武帝的怒火当头出计。 “怎么了?平日里一个个官威四溢,忠言挂嘴,现在真正敌难落下,反倒都闭嘴束身,你们对得起大夏?对得起朕么?” 兴许是被情势逼迫急了,夏武帝逐名点奏,些许老臣竟然推脱无力,想要告老还乡,此时大难之际,一个无力告老岂能完璧其身,于是乎夏武帝怒心发泄,将这些个老臣落罪下狱,秋后问斩,朝臣见之新皇杀招,顿时一改沉稳避祸态势。 文臣列,前丞相冯如晖之子、户部少监冯振饶道:“陛下,战报虽危,但以臣来看,情势尚在掌控之内?” 此言一出,唏嘘满殿,但冯振饶迎众不退,他继续沉声:“殿下,元子期将军乃败于先机之敌,可精兵尚存,田櫆将军驻守濮阳,只要扼守兖州西进中都要道,叛贼燕王一时半会儿根本进不了中都地界,此时只要东州军过河南进,穿邺城重击江淮军侧翼,必能重创燕王!” 原本燥声低语的朝臣听到这话,逐渐安下心神,细细思量,田櫆与元子期两部合计五万人,只要不贸然突击,把守月余时间不成问题。 于是乎杜如庭请告谏言:“陛下,燕王军势众,可从江南一路杀来,路途遥远,粮草耗费极多,臣建议陛下催诏东州军南进驰援中,还应下令坚壁清野,断绝燕王筹集粮草的路子,只要江淮军缺粮,攻势必退!” “臣等附议!” 一番怒火之下,群臣总算给出些许御敌之策,夏武帝下令之余,还思忖是否调北疆各城大员率兵驰援,不成想这一建议遭到九门督司首府伍子阕的反对:“陛下,万万不可招北疆之兵!” “首府此言何故?” “陛下,您忘了,北疆军行密连河西秦王,万一那些大员已经投靠秦王,让他们来援,岂不是引狼入室?” 对于这般危言,夏武帝还真不敢忽视,现在秦王安生,不过是在蓄力养精,一旦时机到,必然会东进袭来,如此他决不可将北疆狼牙放进来,可若不引援兵,单靠中都现有军力,以当朝大臣的德性,恐怕还真抵挡不下。 第三百七十六章中都战风2 夏武帝思忖安定之策时,殿门郎将入殿觐见。 “陛下,北疆军告上奏。” 听得北疆军告,夏武帝一喜,以为是东州军驰援来到,但殿门朗将接下来的话就似寒风呼啸,冷了满朝文武的心。 “陛下,燕王麾下将军陆言率兵四万绕道北进,已经占据邺城,扼守北疆南进道路,北疆诸城临危…犹以黎城最为严重,可以说完全在邺城江淮军的眼皮子底下,故而郡守请旨扩军,以抵抗陆言!”殿门朗将话音未落,新任中书阁首府郑乾急声出列:“陛下,此必然是燕王乱我军心之计,不可信!” 但信与不信…非郑乾等人可以掌控,夏武帝对于这个消息看似沉稳无变,但实则心底已经躁乱,文成首列,杜如庭等老臣也从夏武帝神色微变中嗅到龙怒,此时此刻,他们生怕夏武帝暴怒下旨,北讨东进,那么一来,就乱了阵脚。 只是夏武帝心妒虽有,却非昏君,身为皇权至尊,他的底线与先皇一样,军权永远属于中都,可现在…一些郡城大员竟然想要借着皇子乱权的机遇…伺机揽权谋路,其心昭然若知,可大夏情势陡转急下,若是不让北疆那些狼崽子们安稳,估计四面楚歌的可能就会变成现实,想到这一点,夏武帝沉迹片刻,缓息道:“准奏!” “陛下…此旨不可令行啊!”郑乾不如杜如庭等人老谋,再度急言请声,饶是夏武帝心中苦水无处可泄,才这般行旨,为了不让朝堂气氛冷到祭奠,夏武帝转了言风方向:“假若若邺城真的被燕王占领,南进道路一旦封死,东州军从何而来?” “军告未有东州军消息…” 一时间,本就冷进心魂的朝臣们继而暗慌起来,看着此景,位于勋贵首列的秦懿受不了了,他出身请道:“陛下勿忧,就算邺城被占,江淮叛军想要攻破中都,也是难于登天!” “连亲王何意?速速道来!”逆境之余陡然明光现,夏武帝心里一热,就急问话。 “陛下,以老城看,田櫆部驻守濮阳,虽无紧要城池关隘险阻,可麾下八千骑兵乃中都精锐,田櫆为人谨慎,更有永亲王之子皇甫成昊将军为将,野战之力绝对在燕王上风,足以悍战之力,其二,陛下要尽快行坚壁清野之策,以此施压燕王,就算他占据城县,没了粮草供给,他十余万大军就是纸老虎,想要到陛下龙台之前问罪,简直痴人说梦! “好!”夏武帝称赞兴悦,当前,他最需要的就是信心和稳定,只有中都内部稳固了,他才有精力对外讨伐,以安国邦,而秦懿就是这根顶国柱,让渐乱的朝臣心思稍稍缓和。 “除此之外…若陛下允许,老臣愿意亲自挂帅,领兵出征!”在众臣浑然中,秦懿这话就似重磅炸弹,再度惊起满堂心魂。 众所周知,秦懿乃先帝麾下五大将军之首,当年因为纠葛贺兰氏,才有了后来十余年的北疆驻守之罪,即便如此,他的军略之能也是天地共睹,现在这位老将请命二度出山,以安国基,可以说未战人出,中都军的信心便高涨数倍。 但夏武帝为心思筹虑者,在他眼里,当前战事看似猛烈,实则双方交手错身不过尔尔,还未到最后的关头,若是过早放出秦懿这头老虎,恐怕会适得其反。 思忖中,夏武帝忽然与秦懿对视,有那么一瞬间,夏武帝想到什么,旋即,他叱令下旨:“念连亲王忠君护国,朕特封连亲王为中都大将军,领军九门营,择日出征!” 一个时辰后,朝会结束,秦懿回府途中,半道停下,其子秦宇至不明:“爹,你为何要主动挂帅出征,你难道不清楚自己的身体?万一出什么意外…咱们…” “儿啊…先帝之恩,老夫要报,新皇基业,老夫要稳…国难之时,个人已经无可挂念了!”秦懿叹息中,那庆亲王南宫庆余已经来到近前,秦宇至瞧之,心知有事,便迎南宫庆余进入爹爹的车驾,自己则率人远处警戒,以免有人偷听。 “秦老哥,你今日所为深意何在?陛下手里仅剩禁军、九门、中都三军列,你这主动请缨…” 南宫庆余心有不解,可秦懿却苦笑点透他:“庆余,保儿的事…你依旧卡在心底是不是?” “秦老哥…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我们为臣的…只能尽力为陛下分忧,现在朝臣看似平稳,实则暗藏者居多,你我属先皇近臣,在其它人眼里,就是彻底的从龙派,可以这么说…永亲王、恭亲王他们能够再选人主,我们却不能…现在燕王大军杀来,我只能主动请缨,以悍军之资稳安中都…万幸的是陛下与我不谋而合,不然老夫我这一出戏就是给自己挖坑跳啊!” 听到这些,南宫庆宇心中躁乱不已,半晌他才道:“那你若真的出征,中都就剩我一人了…” 庆亲王王府,李虎耗费半月有余,将南宫郡主送回来,来此一路上战风凛冽,让他心惊胆颤,生怕碰到乱兵贼人,万幸的是李虎也算半个副将,路途通畅,总算把姑奶奶送到家。 “郡主,小的军命已经完,这就回去了!” 李虎不愿在中都这鬼地方拖沓一毫,便恭敬道语,带人离开,那南宫燕心瓷如石,一趟北疆行,让她心愿未果,更尝到了风流黑暗,此番进到王府,还未喘息,便呆然惊住,在那正厅桌台上,南宫保的灵位是如此刺目… 河西,月城,府院卧宅,几个丫鬟来回走动,门前小火炉子上,药锅咕嘟咕嘟的冒着泡,待药汁收浓,郎中唤来丫鬟,把盛好的汤药以碗递进房中,丫鬟来到卧榻前,低声道:“南宫世子,该吃药了!” 寻声看去,南宫保一脸苍白的靠在床头,那一日搏战,他败于秦王景禹寅,落马乱军中,奈何景禹寅顾及庆亲王,手下留情,另着亲兵救出南宫保,这才让他捡回一条命。 第三百七十七章中都战风3 时至今日,南宫保已经在这个地方呆了数月之久,对于当日之后的战事情况,他一概不知,闻着嘴边的汤药碗,南宫保道:“秦王在哪?我要见他!” “秦王回陇城了,他交代我要好生照看你,待你身体力行,就护送你回中都!” 一阵粗言入耳,南宫保抬头看去,月城守将戚连升大步进来,他冲丫鬟摆手,丫鬟们赶紧离开,顺便带上房门,以免他人打扰。 “秦王为何留我性命?” 听着南宫保的话,戚连升笑道:“你乃勋贵骁将,大夏未来的军行支柱,若是死了,就太可惜了,况且殿下初入军途,受过南宫老将的照看,这份恩情,他谨记心中,故而对于南宫王爷的长子,他怎么也会动下死手!” “原来如此…”南宫保低沉黯然,戚连升探身抬臂,按着南宫保的肩头道:“世子大人,某对于你…有一事不明!” “何事?” “都说新皇无德,你为何还要奋死效忠与他?” 南宫保听之抬手,推开戚连升:“秦王不是说…待我身体力行,就送我走,现在我已经好了,派人备马!” 说罢,南宫保起身,可是他刀伤遍体,又受坠马内伤,一个用力不注意,便摔倒在地,戚连升当即大笑:“世子大人,你这一身伤…换做常人,恐怕早就死透了,既然捡条命,为何不好好活下去!” “你这莽夫,休要多言!”斥声中,戚连升坐到一旁:“世子大人说的对,某是莽夫,可某知道效主明君,秦王义气悍然,乃军行骁首,反观齐王麾下何人?无能的骁武皇弱将,中庸自保的中都将,你这骁将跟随他…简直昏头瞎眼了!” “住嘴!”南宫保怒气戚连升,当即箭步冲来,抄拳打上,戚连升躲都不躲,抬臂一个虎尾摆击,就把南宫保震到三步外。 “世子大人,你伤势未好,切莫动气,若是再伤根骨,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你!” 在戚连升嘲弄笑言中,南宫保强撑憋气,向外走去,待他走至门庭处,戚连升刻意刺激道:“世子大人,新皇不得天下心,先战河西,乱了河中几十万百姓的安康,现在江淮燕王已经率部西进中都,择日将兵临皇台之前,问罪夏武帝…” “什么?”南宫保闻之惊然,他转身三步并作两步:“你再说一遍…燕王何时造反出军了?” “二十日之前!”戚连升话毕,淡笑无动,南宫保心急中都爹娘亲妹,一股热血当即冲胸,下一瞬,南宫保已经眼黑身软,瘫倒在地。 瞧此,戚连升摇摇头:“好一个勋贵青将,只可惜跟错主子了…来人,扶世子上床,好生照看!” 戚连升出来后,在偏院庭下,秦王景禹寅正与杨茂饮茶庭内,戚连升近前道:“殿下,南宫世子知晓中都境况后,急火攻心,又昏过去了!” 景禹寅点头示意自知,戚连升告退,末了景禹寅看向杨茂:“师傅,对于这南宫世子,本王该如何处置?” “安抚,招降!”杨茂抚须,四字入耳,景禹寅摇摇头:“不容易,南宫庆宇和秦懿一样,都是先皇老将,可堂前顶声斥罪,无畏悍死,却不会降敌求荣!” “非也!”杨茂道:“殿下,您觉得南宫保是为何昏然的?” “自然是忧心中都老王爷及府中人!” “那就对了!”杨茂附耳:“燕王此般声势浩大,中都危机已定,不管胜败如何,都是臣心败亡之刻,南宫保不同于南宫庆宇,他更顾及亲人,之前搏战暗作风其妹的风声就是例子,所以…殿下只要切合时机,诱引收服南宫保,同时以精兵出击中都,必可破城!” “那样本王不就是给燕王做了嫁衣?”景禹寅不悦,饶是杨茂劝慰:“殿下,事已至此,大夏乱风已定,齐王受之正统,只有他下来,你才能名正言顺的进位…燕王…不过踏石尔…” 襄城南道,林秀率部急行,待至正午,太阳高照,林秀下令所部各校歇息,来至阴凉处,刘磐照旧铺开地图,奉上干肉酒水,饶是林秀心思烦躁,两样皆无触碰,刘磐小声宽慰:“将军,平校尉不过一时莽撞而已,再说…临城官家也太过放肆,竟然敢暗作夫人…” “林怀平还未有消息传来?”林秀不想听刘磐废话,直接打断,刘磐道:“差不多应该赶上来了!” 正说着,方化来报:“将军,平校尉率本部已到,只是他…” “他怎么了?” “平校尉跪地前来,我等劝不住!” 闻此,林秀起身:“他还知道自罚落罪…只是妄为屠戮,以泄仇怒这个罪可不是他跪地自罚就能免除的…” 来至后军前,远远看去,林怀平本部千余兵士跪地一片,至于林怀平,正手捧鞭条跪地而来,之前在临城,孙奎硬顶驳回马钟、岳长发、徐安民等人落罪林怀平的心思,免除临城与北安军之间的搏乱,可林怀平令罚已定,孙奎也不想让他避掉,谁成想方化带着林秀的将令一路百里奔来,以中都诏令代为东州军南进驰援为借口,救下林怀平,否则林怀平屠戮于海龙一府的罪名坐实上奏,林怀平的脑袋是掉定了。 林秀压着心火来到林怀平身前,林怀平三叩首:“将军在上,罪将林怀平请罚!” 沉寂片刻,林秀没有接林怀平的鞭条,反倒抄起横刀刀鞘,迎面砸去,只听咣的一声,林怀平仰面,跟着脸颊烙下青紫的红印。 “怀平,官家种暗作我林氏,此罪就算挨千刀也难解我心头之恨…可你却怎能当众屠戮其人,这般罪恶仗势的蠢行…你为何不动动脑子…” 听着林秀的训斥,林怀平只担不应,身后,唐传文思忖片刻,已然明了林秀话中意思,便近前道:“将军息怒,平校尉虽然做法粗俗,但一定程度上震慑了临城官家,于此也对林氏颇好,至少将军率部搏战在外时,族中可安,况且大战临前,刑罚伤之将领,恐燥军心,故而请将军三思而行…” 第三百七十八章中都战风4 “请将军三思而行!” 赵源、黄齐、苏文、韩墨等一众将领同声求情,林秀看着跪地的林怀平,一时沉然无动。 几步外,陈官瞧着此景,稍有思量后近前请声道:“林将军,诸位将领说的对,大战在即,不亦严惩部将,此乃军行大忌,况且临城官家做的事也甚是过分,若不给予刀锋临头的教训,将军此战在外,家中如何安稳?若家都不稳了,将军又如何能够集中精力,御敌奉皇恩,那样的话…这一场强战打的赢希望可就寥寥无存了…” 陈官一番言说重落驰援中都,便跪地叩首,程达见之,一同跪请。那唐传文见此,心中赞叹不已,试想,陈官凭借降将之位,冒着受罚的后果为北安军将领求情,此般心意,以林秀为人,必然可以获得信赖,从而也能借机交好北安诸将。 在唐传文心下自说中,林秀果然松了一口气,末了他俯身搀起陈官、程达二将。 “也罢,大战在即,不易自乱阵脚…!” “谢将军开恩!”众人听此,全都松了口气。 林秀看着林怀平,二度警醒道:“此罪暂且记下,也算给你长个记性,日后行事多动动脑子,可以暗下解决,就不要明面做之,我北安军的忠与义,仅仅对于大夏皇权,对于大夏子民,其它作贱种,一概不论!” 林怀平听此,叩首谢罪,旋即率部入列。 襄城郡府,自月余前河中难民东逃乱境,何度下令四野巡哨,唯恐那些乱民再度揪扰本地百姓,这一日,何度刚刚与何季、凌仝商议完襄城地界防务,就得哨骑来报,说襄城南道方向发现大量军士,瞧旗号乃北安军。 “北安军?你没有看错?”何季沉问,哨骑头如捣蒜,使劲确定点地:“错不了,放眼北疆,有谁敢打着北安将的林字大旗?” “北安军过道有多少人?” 凌仝关注点与何季不同,难民事件中,襄城因为驱逐绞杀难民和北安军干了一架,双方之间或多或少有些敌对隔阂,此般北安军出现在南道,万一是寻仇立威而来,他们就要赶紧做准备了。 “小的不敢靠近,远远立在高坡上看去,北安军军列绵延四五里,且旗帜也是多面,有中军旗、义鳞骑、鹰鸠士、飞骑营、重甲营、步槊营、强弩营等十几面将校旗,粗算下来,差不多近两万人!” “什么?”何度听之大惊:“两万人…你莫不是眼花乱说,小心本官治你的罪!” 哨骑当即吓了一跳,他哀声哭求:“大人,小的怎么敢…真有那么多人…” 到这里,何度、凌仝心下均不安起来,细算估量,北安军的发展态势实在让人惊愕,两年前,那不过是一支虚名小将骑队,谁成想现在已经变成数万人的大军,试想,若林秀真的来此寻仇立威,以襄城当前的军行实力,怕是抵挡不下。 “不对!北安军定然不是来寻仇我等!”忽然,何季眼前明光一闪,撂出这话,何度、凌仝不解:“为何这般肯定?” “林仲毅此人义正奉上,从我第一次见他到现在,风言传闻…他可做过一件龌龊不忠不义的事?况且当前大夏风起云涌,河中战祸方平,江淮燕王又携二十万大军西进中都,清君侧,夺皇威,在这般乱行之下,林仲毅悄无声息的南进,必然是奉令驰援,拱卫新皇!” “以雏虎新军去迎击江淮燕王积攒几十年的老卒悍军,岂不是以卵击石?他林仲毅好歹是军行青辈小将,此时若借着乱世风行发展壮大自己才为上策?如何不要命的去驰援那无德新皇?”凌仝无法理解,可何季冥冥中有感觉,林秀就是南进驰援。 一时间,三人商谈无果,未免事况突变,何季道:“既然这样,我就亲自带人前去看看,若他真是南进驰援,我等过地郡城主人,理应奉上粮草,以安其心,若不是…那我等的安稳日子就到头了!” “报…北向二里外发现轻骑身影…” 北安军列前,林秀听到斥候来报,眉头微挑:“北向?襄城方向?” “回将军,正是襄城轻骑…约有百骑左右!” 听着这话,赵源疑思:“会不会是襄城的探子?” “管他是什么?若敢造次,我这就杀光他们!”花铁梨粗声抄刃,全然一副悍者模样,余家堡守城战中,花铁梨火烧东州军,可自己也受到烈火灼烧,他的半拉脸面毁容落疤,好似盘形鬼首,随声动起来,看着颇为吓人,但悍者急躁,参将稳固。 “将军,情况不明,某觉得还是弄清的好,万一打错了,襄城、临城相隔不过百余里,这日后可就难处了!”庄非思绪片刻,缓行建议,林秀应允其言,旋即,他叱令大军继续前行,自己则亲带亲卫骑队前去照面。 何季率亲骑来到北安军后列百步处候等,五十余步外,不少北安斥候骑已近警惕肃立,何季扫目周围,发现自己所队后面也有不少斥候骑,且从那明光一点的反射中可知,这些斥候都配有臂弩,对此,他心下感叹北安军的壮大,可以说一日一变化,一年虫化虎。 不过片刻,一骑队从北安军中奔出,瞧此,何季赶紧下马,那骑队来至近前二十几步时,看到何季下马侯立,便扯缰立身,步行上前。 “何将军,未知到来,有失远迎!” 林秀离的五步外,便抱拳恭敬,这让何季心里很舒服:“不敢,不敢,我等郡城小将,偶然得知北安军南道行军,一时惶恐,故前来瞧瞧…” “什么来瞧瞧,不就是怕我家将军收拾你们?连难民都能驱逐的家伙,好不到哪去!”刘磐心直,如竹筒倒豆子般撂出这话,何季面色一怔,尴尬哑语。 饶是林秀一鞭子回抽上去:“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滚一边去,告诉那些斥候,可以散了!” 第三百七十九章中都战风5 刘磐挨训,只能老老实实上马,呼喝四周警惕何季的斥候骑离开,林秀冲何季歉意笑笑:“何将军勿往心里去,某麾下的将士连战不断,性子杀气野了点,容某回去教训一番就好!” 看似短短一句话,却让何季听出两个数个暗意,其一,北安军自成军来就一直在搏杀战场,战力可佳,其二,麾下将士勇悍野烈,唯有北安将能压住,其三,就是告诫襄城,不要作祟暗处,不然后自想。 估酿出这些意思,何季恭敬不已,时至此刻,他可不敢在林秀面前托大,毕竟对面小将已经从当初的虚将职位变成悍军统将,一个言锋不对,他此番必然留骨此地,于是何季扯开话题:“林将军年少有为,试想北安军立旗三年不过,便有当前凶悍风范,实在让人可敬!” 双方客套几句,何季才直言:“日前襄城难民的事…郡城与将军发生不快…” “何将军,过去的事暂且不谈,某当前有紧要的事要做,将军放心,某不会因为些许小事就纠葛襄城,请将军转告郡守,他与我临城乃邻里相交,日后有所需求,某必然尽力!” 林秀言锋锐利,直接看透何季心思,何季听之汗颜,片刻稳神后,何季拱手敬声:“林将军高才,忠义,宽厚,本将佩服,既然这样,本将不再多言,来人,将襄城奉礼送上!” 话落,何季身后亲骑将一本奉礼书递给林秀,林秀瞧之,乃襄城行地主之谊,奉粮草十车三万石。 “那就多谢了!”林秀知道此奉礼何意,故而不做推脱,着方化带人收下,随后率部离去。 望着北安军远去的身影,何季心中颇为感触,试想,一个不过二旬有五的青俊将者都能忠国忠君,奉皇恩,他们这些老将官途者却自私自利,一切所行只为谋己,相较之,简直如蛆虫尔! 邺城,中都北界通北向东的门户此时已经插满燕王大旗,立在三丈高的城头上,陆言远眺依靠城垛,远眺天际,似乎那空茫之景可以缓解他心底的思绪愁虑。 自出兵江淮以来,陆言想过很多推脱的办法,避开这场大夏内斗,可是陆氏家族世代稳居江淮,到他这一代,更是饱受燕王恩赐,可以说他的脑袋上已经烙下了燕王派系的印记,于是乎,当燕王命令落首,他才发现,原来自己准备的所有托辞在燕王威严面前,不过一缕清风,吹之即散。 加上燕王一番言说,什么新皇无德安天下,秦王反乱不稳,蜀王安居川地,高台坐观,如此境况,燕王必须为大夏进责保基,于是乎陆言授命出征,不过万幸的是燕王派他来守中都北界门户,抵御北疆援军和东来的东州军,倒也让他免去兵锋新皇的罪果。 思绪惆怅中,副将桥帽匆匆奔上城头:“将军,高岚、公孙离率兵从东门杀来!” 听此,陆言颇为烦躁:“这些人如此拼命,不知道是忠心,还是愚蠢?” “将军,管他们忠心愚蠢,末将已经派人截杀,这次保证他们一个都逃不掉!” 邺城东门三里外,原就、邺城郡守高岚、指挥使公孙离率残兵八千再度袭来,数日前,高岚不慎陆言突袭,丢了邺城,现在他鼓起势头,要以决死之志夺回邺城,以报皇恩,可是还未冲杀到城门前,江淮北路军陆远、丁辽二将已将从西门出,轻骑绕道转至东门,务必要把高岚、公孙离二人削首此地。 公孙离见状,立刻急言:“大人,我等情势堪忧,这邺城怕是拿不回来了,为保战力,咱们暂且撤退,待中都援兵到来…” “住嘴!”高岚怒声:“老夫身为郡守,本该随城死战,现在活命此刻,若不能夺回邺城,就死在这里,以报忠君之恩!” 吼叫中,高岚长剑一挥,率部冲杀,虽然出身文吏,可他虽爆发出威杀之力颇为强悍,只是两方相差悬殊,且高岚没有一丝一毫的军略计谋,这般贸然攻城,纯属找死! 城头,桥帽叱令弓弩手放箭,一通箭雨落下,高岚所部殒命三分之一,而高岚本人也肩中弩矢,公孙离想要来救,可是侧翼与后路方向烟尘四起,必然是江淮骑兵,无法之下,公孙离只能率数百残兵向北,过河逃离。 半刻后,高岚所部拼杀殆尽,至于这个老郡守也被路远拿下,待路远将他绑缚请上城头,桥帽戏虐:“你这老匹夫,日前留你一命,竟然还敢再来?” “邺城乃大夏皇土,老夫为邺城郡守,如何不能来?倒是你们这些乱臣贼子,窥视皇权,怂恿燕王作乱,实在该杀!” “老匹夫,叫嚣什么!”路远怒声,抄起刀鞘打来,高岚五旬过半,臂膀箭伤已经要了他半条老命,如何还能定住陆远这一下子。 只听噗通一声,高岚栽倒于地,陆远还想再打,陆言呼声从后传来:“住手!” 陆远不敢违抗叔父命令,只能束身一旁,陆言来到高岚身前,看着这个血身老匹夫,道:“明知不可为之,还要偏为而为之,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中都城里那个新皇?” “咳咳!”高岚咳出几口血,让后满脸嘲弄神色,桥帽、陆远等将很是燥火,可碍于陆言将威,倒没有乱来。 “你们身为人臣,可知忠义二字何意?咳咳咳…你们不知道…你们也不懂…老夫我瞧不起你们!” “这么说…你是一心寻死了?”陆言沉言,高岚闻之高声:“人生一世,死亦何苦?若能为大夏尽忠而死,也是英魂入天一大快哉…” “老郡守,本将明了!”陆言淡语方落,他将刀出手,高岚身形一颤,彻底失声,末了陆言道:“厚葬高郡守,将其棺柩送往中都!” “就这老东西…还用得着我们给他收尸?”陆远不屑,结果这不恭死者的话让他迎来陆言一鞭子:“混账畜生,乱言胡语,自去督军营,领杖刑!” 第三百八十章中都战风6 “叔父,高岚那老小子本来就是匹夫种,愚忠直愣,新皇无容人之德,他还死命效忠,这种货色,就应该暴尸荒野…让其它愚忠家伙看看…” 陆远耿楞粗彪,扯呼硬顶,那股子不服让他迎来第二鞭子,瞬间,陆远脸颊出现一道血痕,反观,陆言的面色已经铁青至极。 桥帽见之,唯恐事情闹大,赶紧上前劝慰道:“将军,此战攻克邺城,陆远先锋首功之至,就是方才截杀公孙离、高岚部,也是陆先锋擒独骑冲战,擒获高岚小儿,看在功劳的份上,就饶了他的冒失言过之罪!” 末了桥帽不断冲陆远使眼色,那丁辽也在身后扯着他的衣襟小声道:“陆先锋,别再当众之下顶撞将军,快快认错,快点啊!” 有了桥帽、丁辽二人提点下,陆远这才意识到自己言过疏忽,于是他噎下几口闷气,跪地叩首:“叔父,侄儿知错,侄儿这就去督军营领杖刑!” 陆言冷面沉声,火大满腔,好一会儿才道出一字:“滚!” 待陆远离去,陆言心火稍散,叹息道:“早知他糙莽无度,言不经脑,此番西征就不应该带他出来!” “将军,话不能这么说!”桥帽机敏,借机上话宽慰:“陆远先锋虽然行事言辞糙莽,可他武技高强,十足的先锋人选,之前攻克邺城,若没有陆远先锋三招败落公孙离,冲破公孙离的轻骑军,一旦让高岚那老小子得空抵御,咱们要想进这邺城,怕恐要难上三分!” “桥帽,战场军略,攻心为上,攻势为中,攻人为下,区区一个攻人悍将,在朝堂风云之下,不过蝼蚁尔,陆远若不能从此战学到我的军略精髓,奉令尊恩处事之道…就算西征大胜,我也忧心他的将来,如若不胜…就他刚才的妄言…一旦传出,就是杀头的罪过…唉…” 陆言话未说透,可其中的深意如寒风刺骨,让桥帽背脊发冷。 “将军,燕王大势如泰山,您此言…难不成?” “大势如山,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皇权至上,明理安途,众人只知新皇无德,妒下忌贤,可若真这样,为何还有高岚这般忠心老臣?人啊…都是随波逐流的浪荡子…” 黎城,张祁听闻江淮燕军西进中都,着实高兴了好一阵子,此番他已经决定率部南进,顺势而行,在夏武帝面前搏些功名尊位,但是桌旁的李天却沉然无动,张祁笑道:“景允兄,你这是怎么了?从源镇来此以后,你一直都是这幅表情?放心,我已经上书中都,借以黎城郡守安境之名,把你从源镇借调此处整备军务,待咱们一战南进后,以你的才武能耐,搏个将军不成问题!” “俞至,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李天疑思拖沓,吐出这话,一时间张祁好生不快,他起身探臂,一把揽住李天。 “我说兄弟…你我情义深重如沉山,有话直言,何需遮遮掩掩,做那娘们拖沓形色!” “江淮燕王以清君侧之名西进中都,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他立谁的君?清谁的侧?” 一言中底,倒让张祁无以应对,细细想来,李天说的不错,燕王不过是借着中都新皇根基不稳,朝臣四野观望之机,来个破釜沉舟的夺基之战,可随着战势暂缓,东州军南进驰援,秦懿这等将王爷接连出马,江淮军自攻克兖州城以后,就再无进势,这不得不引人深思。 李天瞧着张祁沉思无语,道:“以我之见,在中都调兵驰援的旨意未到前,我们还是不要私自出兵,万一忤逆了圣意,后面的路怕是难走了…” “不!”张祁断然拒绝:“景允兄,乱世将至,风起云涌,我等若是怕东怕西,畏缩不前,岂不是老朽枯种!” “可是燕军进展情势不明,河西军看似稳固不出,可鬼知道秦王在干什么?咱们贸然出击驰援,若是陷入泥潭,两头不得好,简直就是自断退路…” “不会!”张祁使劲慌着大脑袋:“我之前在中都生死相搏,已经定下一箭三雕的路,此条路走不通,我大可走第二条!”末了张祁自信满满的看着李天:“景允兄,只要你助我一臂之力,我保证,你必将重振李氏英豪的雄伟!” 提起自家将威名途,李天心底一颤,之前的理智也稍稍晃动,沉思中,哨骑来报:“张小公爷,黎城东官道发现大量大军经过,旗号为北安军!” “北安军?仲毅兄?”张祁、李天顿时惊然,张祁箭步上前,揪起哨骑再问:“你莫不是看错了?” “张小公爷,小的没有看错,绝对是北安军,那将旗十几面,兵士列绵延四五里,看起来颇为壮观!” “不可能!”张祁一把甩开哨骑,自言急声:“数月前我才去过临水,那时他的北安军不过几千人,怎么突然多出这么些!还有…中都战况不明,河西潜龙,江淮浪起,他率领本部大军南进,莫不是要驰援?不行,我要一探究竟!” 黎城东官道上,林秀尽量保持部下满力而行,间隙歇息,一来不当误驰援中都的调令,二来也可以减少兵士体能耗费。途径黎城地界时,林秀命林怀平把斥候放到三里外,赵源人较为疑惑。 “阿秀,黎城军行大少不是你的学院同知好友么?这是他的地皮,你如何这般防备?” 面对赵源的问话,林秀笑笑:“没什么,黎城四野盗贼匪患颇为严重,咱们尽可能避开,以免当误行程!” 对于这话,唐传文自知是拖言,揪起根底,唐传文知道,林秀这是对张祁保有敌意,毕竟张祁在河西战祸中暗自作祟,勾结朝臣,试图拿南宫郡主作坏,与林秀险些刀兵相向,也正因此事突生,林秀和张祁已经走在不同的军行道路上了。 当北安军列过半走出黎城地界时,林怀平来报:“秀哥,军列西翼方向斥候回报,说黎城有军骑赶!” 第三百八十一章中都战风7 听此,林秀神色一愣,当即道:“全军戒备!” 约有半盏茶的功夫,张祁来至北安军后列前百步位置,他举目望去,林秀候在视线可见的缓坡上,其亲骑横列,生出暗压态势,张祁眉角微皱,似有不满,饶是李天道:“年余不见,仲毅兄的变化如此之大,简直让人不敢相信!” “他的变化还不仅仅如此!”张祁随意应了句,率先拍马向缓坡奔去。 “将军,要不要弟兄们先搜查警戒一番?”望着奔来的黎城骑人,刘磐抄枪前位,小心道。 林秀细目观望瞬息,发觉来骑不过十几人,便摇摇头:“不必了,告诉林怀平他们,戒备取消,继续南进!” 当张祁奔至近前,林秀拱手礼敬,张祁笑声迎上:“仲毅兄,别来无恙啊!” 林秀淡笑中,猛然看到张祁身后的甲士,当即一愣,如此没有应张祁的恭话,让张祁碰了个尴尬,不过这个官家大少也算官场油子,区区白脸如何能落了他的面子,张祁拨马来到林秀马前一步之距,再度赞叹:“仲毅兄,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不敢,不敢!”林秀回过神思,谦虚自语,让后冲李天礼敬:“景允兄,说实话,我没想过会在这碰到你!” “仲毅,人生这事总是那么扑朔迷离,有谁能说的清?” 李天话中有话,林秀微微思量,但摸不到什么头绪,张祁瞧着二人,从中打岔:“我等弟兄三人自书院一别,早已物是人非天地变了,今日在此相汇,实属老天开眼,让我等携力执戈,马踏天下!” 不成想张祁这般浑言并未让林秀落坑,林秀抬手以作抵挡:“俞至兄,此处无外人,有什么话就直说吧…至于你的‘携力执戈,马踏天下!’恐怕是你一人心愿,愚弟力微才低,跟及不上!” 张祁被林秀暗语讥讽,心下不快,他挥手示意亲骑离开,林秀也将刘磐等人退下,一时间,缓坡上仅余三人尔。 “仲毅,江淮燕军西进中都,河西秦王养精蓄锐,世道将变,所有人都在观望待机,你却率兵南进,所为何意?且你这数月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如何多了这么些兵将?” 张祁直言问来,林秀淡笑无变,他望着远处天际的雁群阵,道:“该得到的,自然会来,不该得到的,强求无果,至于南进,俞至兄,大雁尚且随首北飞,不跃阶位,我等身为臣子,更该奉君报国…” 话半而止,可深意已明,一时间,张祁语断,李天有感而发:“仲毅,好一个奉君报国…可新皇为明君否?” “明君不明君,非我一人说了算,乃大夏千万百姓之言,而大夏千万百姓要想言出评君,需要一个安稳的生活…景允兄,我这么说,你应该明白吧!” 三人暗意互传,饶是张祁知道无法劝阻林秀丝毫,再看着远处缓缓前进的北安军列,张祁心思一明,道:“仲毅兄,方才之言如雨露春风,让我豁然惊醒,既然如此,那我与仲毅兄一同南进如何?” “你?”这话倒让林秀一愣,以他对张祁的了解,无功无利的南进驰援战事如何会让这个官家大少入身?但张祁为人心思善变,他自知无法改变林秀寸毫,且既然想要南进,在没有中都诏令的情况,不如暂借林秀军势南进,兴许还可以从中发现其他机遇。 于是乎,在三言两不说中,张祁下马请命,以偏将之位甘落林秀军下,加上李天心驰疆场,三人情谊胶着,林秀一时无抵,只能应允。 随后,张祁言辞张纪,亲率七千黎城轻骑随北安军南进,其中让林秀最为感动的是张祁从黎城府仓调拨粮草十万石,以供两部军需,这对于粮草不足的北安军而言,简直就是雪中送碳。 当黎军与北安军合一南进时,私下里唐传文、庄非二人寻到林秀,偏僻独言:“将军,我二人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尔为本将心腹之人,有话直言!” 唐传文与庄非相互一看,唐传文道:“将军,你这同知兄...怕是有深意在内!” “此话怎讲?” “军无调令,擅自兵出,实为大忌,北安军南进,可以东州军乱行,暂代其令为借口,他黎军南进,借的可是您的名头,万一…” 此时被唐传文点透,林秀心里一寒,可再想想张祁、李天的过往,林秀一时不定:“张祁权心甚重,可他至少不会害我,况且李天为人刚正,出身将门,我总不能同时扫了二人所有情面…” “既然将军这么说,属下有两个建议,希望将军酌情考虑!”庄非理清思绪后,道:“待我们出了北疆地界,进入中都地界,但凡发生搏战,两部军略各行各的,切莫纠缠不清,其二,请将军派一将领严密监察黎军,以免侧翼生隙!” 兖州城,当燕军彻底占领兖州方圆地界县郡,稳固后方粮道无碍,燕王景禹恪才召来韩明振,商讨下一步进军方略。 “先生,兖州已入我手,接下来进军将如何走?听闻皇兄派来的援军田櫆部暂驻濮阳,我等可否速攻拿下此地,直扑中都城下?” 韩明振抚须沉思,道:“殿下,田櫆此人老夫略有耳闻,原是九门督司下的将领,才武加身,为人谨慎,是个劲敌,速攻怕是行不通!” “先生,此言甚过了吧!”燕王似有不信:“那元子期可是军中老将,一个寿春反袭,就把他打的屁股尿流,这田櫆出身兵部,政务是把好手,本王尚且相信,军略上…哼哼!” “殿下若不信,老夫有个计略,一试便知!” “先生请讲!” “暗袭陈城!”韩明振这话让燕王不明:“突袭陈城与濮阳田櫆部有何干系?” “殿下,元子期之前大败,现归驻陈城,兵不过万,殿下只要突袭此地,看看田櫆作何反应?就可知此人军略眼界!” 第三百八十二章中都战风8 “先生,此人真有你说的那么厉害?” 燕王淡笑不信,但韩明振身为他的头号军师参谋,说出的话,燕王大都会思量斟酌,尤其是关乎自己问鼎之战中的敌军境况,片刻后思忖后,燕王召来朱茂:“朱将军,本王与你骑兵三千,即刻突袭陈城!” “突袭陈城?”朱茂不解其意:“殿下,陈城现在不过覆巢态势,元子期麾下疲兵万余,寿春县一战,末将已经把他打怕了,不如借着这个机会,直接拿下此地…” “不可!”韩明振断然决声:“朱茂,陈城乃一洼平地,城墙高不过两丈,与濮阳看似相互拱卫,实则两个土窑之城,毫无抵御之力,在中都军手里,既可牵扯他们的兵力,分散防御,又能为我军寻来的战机,此番突袭陈城,重点在于试探濮阳城军力强弱,朱将军,老夫警醒你一句,突袭中要万分小心濮阳方向的动静,切莫被濮阳援军反围断了后路!” “先生说的哪里话!某随燕王奋战至今,还未曾一败!” 朱茂不悦韩明振的言辞,粗声离去,韩明振摇头:“殿下,您要做好接应准备,对于朱将军的态度,老夫说句不恭的话,朱茂此番十有八九要无功败回!” “无功败回?不不不…” 燕王笑笑:“先生一计指桑意槐,乃为上招,可本王也想到一计,那就是再派一将,于后随行,至陈城一线转袭濮阳,若能截杀援军,岂不更好?” 入夜,濮阳、陈城至兖州一线昏暗无光,由于战火蔓延,此处的各县乡百姓早已逃散无踪,余下老朽贫弱者,也都龟缩在破屋之内,惶惶不可终日。 “田将军,暗哨皆已布好!”小校来报,田櫆听后点头:“传命巡夜校尉,务必小心防范!” 待小校离开后,田櫆估测当前情势,心下总有惶然之意,末了他前往先锋营列,看看能否与这个勋贵世子商谈接下来的军略。 来到先锋营列后,田櫆远远看来,赫然发现皇甫成昊正在集结本部亲骑,田櫆疑神,赶紧快步近前,皇甫成昊得亲兵禀告,知晓田櫆突然到来,便将马槊扔给亲兵,自行迎上。 “田将军,你怎地来此?” “皇甫世子,你这又是作何?若本将没有记错,陛下诏令旨意明确说过,没有本将命令,皇甫世子不可擅自行动,若是一个不慎,伤之体躯,这个罪责本将可担不起!” 田櫆恭卑不亢,更把皇甫成昊安危摆在首列,一时间,皇甫成昊倒也不好耍勋贵世家的威风,他躬身一拜:“将军误会了,末将并未有擅自出兵的意思,末将不过是集结本部亲骑前往兖州地界探营!” “这般危险事由属下去即可…” 田櫆话未落音,皇甫成昊已经堵言:“将军,兖州失守,元子期败战寿春县,濮阳、陈城一线无险阻,可防备一时,却防不了一世,所以我们需要尽快探出燕军下一步进攻方向,从先机中夺取胜利,此才为上策!” 听到这些,再看看皇甫成昊心意已定的模样,田櫆稍有思忖,道:“皇甫世子,您说的是,既然这样,那本将特令一都骑队与你随行,护卫左右!” “将军无需多事!”眼看田櫆不再阻拦,皇甫成昊傲气升腾,翻身上马:“既然是探营,人越少越好,将军放心,某自问搏战骁勇,除了河西秦王能让某弱战三分,其余军行将者,还未有敌手,天亮之前…某必定归来!” 话落,皇甫成昊率本部亲骑百人疾驰离开,至此,田櫆的副将牵召不满道:“将军,您怎么让他自行其事…实在放肆!” “回营!”田櫆面色无变,沉声之下,牵召不再多嘴,回至中营,田櫆道:“传命下去,让前军各校整装待战,后军各校做好驰援出击准备!” “为何?”牵召不明。 田櫆心有不安:“出发前,陛下密诏与我,要小心永亲王,不然,你真以为我会放任皇甫成昊亲去探营?他本就是勋贵,我虽有旨令在手,可军在外,勋贵将威高过我这个朝臣官员,强行叱令与他,只会让我俩之间生隙,此于战不利…” “所以你就刻意放纵皇甫世子,而后戒备严军,以备不时之变!” 牵召顿时恍然大悟,田櫆再三交代:“传命各校将士,务必甲不卸身,着衣歇息,另外注意陈城方向的动静,我觉得…以燕王态势,他必然不会放过疲弱的元子期部,算着时日,占据兖州城的燕军将士也该朝陈城动弹动弹了! 正说着,哨骑来报,乃陈城旗令兵。 “田将军,燕军夜袭陈城,元将军恐怕陈城有失,特命属下前来求援!” “果然动了!”田櫆面色一怔,立身而起,牵召出列:“将军,末将愿去驰援!” “不可!”田櫆断然拒绝,直接让陈城旗令兵和牵召愣住。 “为何?将军,若是陈城一失,濮阳独角迎击,压力巨大…接下来就会难以抵御燕军…” “你也知道濮阳压力巨大,那燕王岂会不知?”田櫆来回数步:“但比起压力巨大,洼城之地,空耗兵将,这才是忌讳!” 田櫆转声叱令:“牵召,命你率骑四千,火速急攻兖州城!” “啊?”牵召大惊失色,当前兖州城有燕军数万,田櫆这个命令于牵召而言,简直就是以卵击石,不成想田櫆怒声:“牵召,尔难道怯战否?” “不…不…”牵召摇首接命,就在其离开时,田櫆交代:“牵召,记着,你急攻兖州城,非破战夺城,你只要遵守攻而不战,战而不接,欲敌急退,本将保你无危!” 牵召非浑人俗子,稍加思忖,顿时明白田櫆深意,如此方才的惊恐不解之意才消散无见,待牵召率部离开后,田櫆又召来一将,大眼一扫,此将七尺躯,比之平常猛将差之数倍余,但即便这般模样,田櫆却毫无轻视,委以重任,让一旁的旗令兵险些惊掉眼珠子。 第三百八十三章中都战风9 “王须坨,我命你率军一万,火速急攻寿春县,记着,务必遵循速战二字!若能攻下寿春县,就驻守一日,防备抵御兖州四向的攻击,一日后,无论情况如何,必须撤回,若不能攻下寿春县,就即刻转道奔进陈城,至于将碰到何种战况,你待机而定,以保军力为主,可战可退,但决不可搏命莽杀!” “末将领命!”王须坨粗声领命,其沉稳之势犹如泰山立地,不多时,万余中都军随王须坨冲进黑幕,不知所向。 到这里,田櫆转身走到器刃架前,他将横刀佩身,其余小校瞧之,赶紧近前:“将军,有何战事,斥命我等即可,您这是…” “燕王想来个蛇探鹰巢之计,那本将就反手来个狐偷兽穴,此战胜败…就看看谁的进军速度快!”话落之时,田櫆那张沧桑老面已经彰显出将杀之威,让其余小校敬畏尊崇,不敢逾越寸毫。 那陈城旗令兵蓦然半天,回过神后,才发现田櫆数道军令皆与出兵救援陈城无关,当他急躁欲言时,田櫆却沉目看来:“你即刻回去,告诉元子期,胆是军将魂,寿春一战,他败了,这一战是他的机会,该怎么打,就怎么打,绝不要怯弱…陈城…眼下还失不了!” “弓箭手,放箭…放箭…” 陈城城头,贝勒生呼啸扯吼,千余弓箭手在燥乱中向着远处火把明光抛射,但是数轮羽箭落下,那些明光火把非但没有减弱,反倒逼近百步余,随后,那些手持火把四处袭扰的燕军骑兵突袭奔来,以长弓回射城头,虽然伤害可以忽略,可对于贝勒生这般冲锋战将而言,龟缩据守实在让人心火四溢。 “格老子的,这些燕军杂碎摆明了就是戏耍我军,待我军力疲,他们后军压上,陈城这些疲兵如何抵抗的了?” 叫嚣中,元子期从城道奔上来,正好把这番胡言收关入耳,一时间元子期火大,他冲身一鞭子,抽在贝勒生后背上:“乱叫唤什么?再敢妄言,老子一刀砍了你!” 贝勒生憋气无可发泄,冲元子期低吼:“将军,寿春一战,咱们已经吃了亏,一路退此,弟兄们的胆都快散尽了,现在不过些许燕骑搅扰,容您下令,给末将五百精兵,末将定然死战退敌,如若不成,末将提头来见!” “放肆!”元子期大喝,饶是贝勒生的行径也让其余守军将士认可,试想,战势越打越弱,胆气越打越小,这么下去,就算元子期再有几万大军,也和惊弓之鸟差不多,不过惊之即散的种。 眼看军心燥愤积压不下,臧霸急奔而来:“将军,末将以强弩定位,火矢探敌,估测此番袭扰燕骑不过一都队,瞧其戏虐嘲弄态势,后面必然还有军列,若是出城一战,只要稳固城门不失,做好反击防备,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将军…我等将士急需胜利立威,决不能再弱战下去,将军…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贝勒生血目冲涌,燥乱之余,元子期望着远处的燕骑,最终咬牙道:“贝勒生,本将与你一校精骑,出城应敌!” 闻此,贝勒生抄起长刀冲奔城下,跟着元子期叱命臧霸:“你带四校甲士以作驰援,务必保贝勒生侧翼不失!” 陈城一里外的高坡上,朱茂率三千骑至此,瞧着低矮的陈城,朱茂不屑,他先是派小校率骑一都分向两队,袭扰守城士兵,以之前寿春战况,朱茂看出元子期也算是有血性的人,但其人心疑求稳,必然不会容忍这般挑衅之为,如此他大可试探戏耍,当然,若有很小一部分可能,元子期出城迎战,朱茂就自行其事,把握借势,突袭破之,一举拿下陈城,如此也可向韩明振炫耀一番,证明那老匹夫看错眼了。 只是骄兵必败、哀兵必胜的古语不无道理,当朱茂合计接下来的军略时,陈城城门打开,旋即冲出一将,大眼扫去,不过千余甲士。 “将军,陈城守军一万左右,此番只出千余,我等杀还是不杀?” 小校蠢言惹来朱茂唾骂:“区区千余杂碎,如何值得本将出手?飞箭语令,让前骑小校拿下这些杂碎!” “嗖…” 一支羽箭带着明光火焰从黑幕中飞向陈城前的燕骑列上,那燕骑小校瞧之,即刻抄刀,集合所部数百燕骑分列冲向杀来的陈城守军。 由于元子期之前寿春一战打的实在失败,其狼狈逃窜的模样让这些燕骑心高气傲,似乎眼前的中都崽们就是砧板上的鱼肉,随意可屠尔。 但久怒积压,血性释放,借着一合搏之,贝勒生长刀携风,鼓起全身起来,好似疯牛般拍马冲向燕骑将领。 “格老子的燕贼叛军…纳命来!” 嘶吼如狮,震耳欲聋,燕骑小校枪锋交之,旋即被贝勒生的蛮力震裂虎口,一个不慎,枪柄脱手,锋断柄弯,燕骑小校惊诧瞬息,还未做出躲闪,贝勒生的长刀已经破面劈下。 “噗” 刀锋破颅,血肉四溅,闻着那股腥涩,贝勒生更加骁勇,直接独骑插进燕骑列内,一时间,燕骑惨叫,阵列混乱,但是黑夜蒙障,城头上的元子期却看不清楚战况,只是从那声音中听出一二,乃贝勒生杀势压敌,于是乎元子期叱命亲兵擂鼓助威。 高坡上,朱茂正在等骑列回告,不成想陈城军鼓传来,让他心下一震:“怎么着?难不成元子期那老狗血拼了?” “将军…前列小校都伯被贼将斩首,余骑皆散,那贼将已经顺着方才火矢明光杀来了!” 令兵回告让朱茂稍稍惊讶:“呦呵…元子期麾下何时有悍将了?有意思…传我命令,前后校列左右翼待伏,中列稳固阵脚,待本将取了贼首,三列齐出,急攻破了陈城的大门!” 陈城城门前,贝勒生击溃燕军骑队后,竟然一股脑向东面的高坡奔去,臧霸瞧之,心急燥火:“这只蠢驴…快,快回告将军,我去接应他!” 第三百八十四章疾风搏战 城头,令兵接连回告让元子期喜怒不定,喜的是自家军势胆气稍稍回起,怒的是贝勒生这一莽撞,怕要中了敌人的诱敌之计,现在臧霸也前去驰援接应,城门及阔野两翼无守,若是来敌强攻,恐有城破危险,可若不出兵为贝勒生、臧霸二人压后,二将及其部将士也会有败落凶险,一时间,元子期犹豫攻守不定,结果派往濮阳求援的旗令兵总算奔回来了。 “将军,田将军说让您该怎么战,就怎么战,无需怯弱,此时的陈城…还丢不了!”旗令兵奔上城头急声,饶是元子期听到这话,当即唾骂起来:“什么狗屁妄言!” 心火急躁中,旗令兵不敢多言,可田櫆原话就是这样,而元子期思量着贝勒生、臧霸的战情所为,结合燕军近来攻势,他忽然一怔,转身揪起旗令兵:“田櫆到底有何出军态势?” “田...田将军派出数将,好像攻击兖州城…还是寿春什么的…他说的太快,小的没听清!” “原来如此!”元子期大体已经明白田櫆的深意,原来田櫆反其道而行,直接以急袭之利攻击兖州四野,如此燕王必然会改变先前军略注意,这么一来他的陈城就被燕军抛之眼后。 弄通这个理儿后,元子期唤来后队都尉:“本将与你两校兵士,死守陈城,余者皆随本将出城杀敌!” “贝勒生,你这头蠢驴,不要再追来了…” 臧霸扯呼大叫,奈何贝勒生已经血气冲头,杀性四起,除了视野中脱逃的燕骑叛贼,恐怕已经没有什么能够制止这名悍将。 但朱茂志在陈城,区区一个莽夫贝勒生还乱不了他的阵脚,当贝勒生率数百精兵即将追上那些脱逃的燕骑时,自己侧翼突飞来羽箭,见此,贝勒生当即勒马转向,抄刀抵挡,奈何朱茂左右列骑队早已待伏,左右齐出,贝勒生所部立刻溃散,至于那些脱逃的燕骑也纷纷调转马头,重新杀来。 “格老子的畜生…” 贝勒生怒嚎挥刀,将冲至近前的燕骑连人带马劈做两半,可是不等他回身缓力,数只羽箭正中他的坐骑,只听坐骑嘶鸣一声,翻身撂倒,贝勒生也被甩了出去。 “中都杂碎,如此拼命作甚?投降我家将军,说不定还能饶你一条狗命…” 燕骑小校跃马近前,嗤笑不断,饶是贝勒生目瞪如牛,哪怕落马中箭,伤躯半残,他依旧抄刀搏杀,只是贝勒生还未立身挥砍,一柄银锋长槊袭来,直接打落贝勒生的长刀,紧接着长槊压首,将贝勒生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本将还以为是谁这么骁勇无畏?原来是元子期手下的胡人将领…” 朱茂已率部近前,他戏虐嘲弄,贝勒生强撑嘶嚎:“叛贼,食皇禄,不奉皇恩,简直畜生尔!” “你这胡将…忒不知好歹,元子期那家伙与了你什么好处,竟然这般卖命…话说回来,你们胡人部落不是已近被囊入西鞑靼的统治,你身为胡人,不为自己部族奋战,反倒掺和大夏的战事,真是莽夫蠢货…” “狗屁…你…”贝勒生叫嚣不服,可是朱茂已经没有耐心与他废话,待其长槊锋刃横斩,贝勒生当即哑语,下一秒,他斗大的头颅凌空飞起,最终打着旋落地。 斩了贝勒生的人头,朱茂长槊一甩,道:“左右骑列冲杀陈城…” “属下得令…”骑列小校还未率部离开,又一阵马蹄疾驰声传来,朱茂眉头一挑,唾骂道:“呦呵…元子期手下的人当真不怕死,接连出来搏命…如此也好,剩的本将再行攻城杂事,左右骑列听令,待伏围杀中都崽子!” 臧霸率部驰援至此,远远看去,满地人尸,臧霸心里一虚,呼喝两声,并未有应声,小校心下不安:“臧将军,贝将军怕是遇袭,咱们还是暂且撤退…” 臧霸不敢冒险,正要缓缓后撤,结果一个个‘石块’物件迎面飞来,臧霸一惊:“御敌,御敌!” 小校与麾下甲士当即列阵抵御,待臧霸视线集聚,细眼瞧之,赫然大惊:“这…这…” 原来那一个个‘石块’物件竟然是自己兵士的脑袋,在军心骇然之际,朱茂率部从黑幕中冲出,瞧此,臧霸扯呼叱声:“放箭…放箭…枪兵突刺顶位!” 面对臧霸部的箭雨,朱茂执槊压身,马速犹如流光,冲杀袭来,由于双方距离不过一百五十多步,且臧霸麾下兵心不稳,乱中箭阵几乎无法对朱茂骑列造成伤害,至于长枪兵,还未顶位到列,燕骑已经冲入自家军阵。 “燕军勇士,杀!”朱茂呼喝,杀意凛凛,臧霸抵挡不下,且战且退,谁成想一波未及,一波再起,当自家阵列前军涣散,无可抵御时,侧翼再度冲出燕骑,这下直接把臧霸的战心击碎。 朱茂独骑挺槊,左突右砍,只把臧霸杀的频频后退,眼看军势将灭,命丧此地,一阵号角呜鸣袭来,臧霸听之,犹如沙海之中坠入绿洲,他一个反斩迫退几名燕骑的进攻,扯缰回奔得空细看,乃元子期率军驰援而来。 “将军来了…弟兄们,将军来了…” 死路得生,臧霸激动的大嚎,余下千余甲士也都奋起战心,强行拼命抵抗,对于这般变化,朱茂嗤之以鼻:“卑贱怯种…安敢放肆…左右骑列,突杀元老儿…” 那元子期瞧着眼前的境况,立刻摆开阵势,先保左右两翼稳固,自己则亲带本校甲士迎杀救助臧霸,当臧霸与元子期部相互为犄角,合战一处时,那朱茂已然变了脸色,若按之前搏战的经历,元子期顶多携部撤退,可现在他却如愣头青一般,死命反攻。 “怪哉,难道元子期不怕陈城有失?” 疑神不解中,朱茂呼喝令兵发射响嘀箭,左列骑队听此,立刻脱战,向陈城奔去,臧霸瞧之,急言:“将军,他们分兵去攻陈城了…我们快回援…” 第三百八十五章疾风搏战2 “不可!”元子期沉声无动,他死盯朱茂将旗所在:“此时一退,全盘皆败!” “可陈城有失,我们同样要败…” “住嘴,再敢胡言,本将必斩与你!”怒声之下,臧霸息声目瞪,不知所措,反观元子期,他神情冷峻,全无之前的怯战模样,元子期稳神操战,望着眼前的战阵进退,掷地有声道:“不管何时败,都不会是今夜…臧霸,现在听我命令,直攻燕贼将旗所在…” 兖州城北,牵召率四千轻骑疾驰至此,一路奔来,静谧无音,好似坟头鬼地,可田櫆叱令回荡耳边,牵召鼓起心劲,咬牙自稳心神:“某也算军行老卒,怎能怯弱怕战…牵召,拿出血性,干他娘一场漂亮仗,让燕王叛军好好瞧瞧…中都兵甲雄伟依旧!” 行进中,前面的探路哨骑回告:“将军,兖州城北五里方向,有两座营寨依托缓坡建立,相互拱卫!” “营寨情况如何?”牵召急问,哨骑大声:“两座营寨相隔四里,均是小军屯,兵不过三千!” “小军寨…哼哼!”牵召心喜:“看来燕军果然没把中都军放在眼里,可这次你们要倒霉了,传我命令,突袭营寨,擅自退战者,杀无赦!” 兖州北堡垒寨子,燕军将领奉命在此驻扎,以作屏障之利,时至寅时三刻,前寨守将潘庆巡营至营墙角楼处,小校见之,赶紧道:“都尉放心,并无异动!” 潘庆点头,末了交代道:“传命各队,务必小心防备,切莫放过丝毫疏漏!” “都尉放心,属下…”小校话未说完,一声刺耳袭来,小校身形一颤,潘庆顿时变了脸色,低头看去,一支羽箭已经透传小校胸膛,下一秒,数不清的羽箭落空扑下。 “敌袭…敌袭…” 潘庆呼喝,亲兵立刻示警,待第一波箭雨过后,潘庆探过身子,向角楼外看去,营寨百步之外,昏暗无光,但是马蹄沉闷声却十分浑厚,潘庆探不出虚实,不敢妄自出兵应敌,他召来旗令兵,立刻向后寨示警,同时向兖州城发号,请命燕王殿下。 但是潘庆不知,牵召早在突袭前寨时,已经分兵数百游骑绕过前寨,埋伏与两营之间,以作后手,当潘庆的旗令兵飞奔传号时,游骑突杀上来,直接将旗令兵斩首,断绝前后营寨联系,至于后寨方向,待前寨火光四起,守将王贵察觉不对,不做任何犹豫,立刻率本部驰援,而这也在牵召预测之内。 当王贵率步骑两千驰援而来,牵召早已派副手埋伏寨道两侧,王贵心急并未察觉,待火号四起,王贵部大乱,副手率骑列一个冲杀,便击溃王贵,王贵不敢拖战,率军撤回,谁成想回到后寨,放眼望去,大火熊熊,已无防守的价值,不得已之下,王贵只能率军退向兖州城。 牵召运筹两向,将兖州城北的御敌营寨接连拔起,对于此番大胜,牵召越发佩服田櫆的军略。 “将军,前寨死守,我军无法攻破!” 小校来报,牵召道:“攻不下就撤退,将军命我攻而不战,战而不接,遇敌急退,现在,攻而不战已经出现,战不下前寨,就放火烧了他的后路,压制他们出军探查的速度,让后各队随我转战兖州城!” 当牵召率部朝兖州地界亮出刀子时,王须坨也率军从濮阳、陈城中线林道越过兖州西侧防线,进而直奔兖州南向寿春县,由于王须坨令行禁止,麾下所部不管是骑兵还是步卒,皆行进迅速,故而阴差阳错的与燕王计后生计的突袭军邓忠部错开身位,进而避免了一场混战。 “快些,全都快些!” 燕王中军先锋家将邓忠急声呼喝,所部三千银甲军快马奔驰,犹如黑夜里的流光,但是副手都尉彭基、辛訾二人面对当前战况,心有忧虑。且彭基、辛訾二人自投靠燕王以来,虽然被编入燕王亲军体系,可是二人终究不像邓忠是燕王家将亲随,故而言说举止中总会带着些许自弱,此番被派出突袭,二人真可谓打起十二分小心,唯恐败战,失了前途。 眼看邓忠行军急速,完全忽视地界四野的防备,若是中都军设伏狭道…想到这,彭基唯恐燕王军略有失,当即道:“邓将军,且慢!” 邓忠听得呼喊,勒马缓速,回首沉声:“尔有何事?” “邓将军,朱将军突袭陈城,按照殿下命令,不管胜败,朱将军都要与你通告军情,以相互联系,可是到现在已经数个时辰,他都未有一份军令传来,末将心中不安…” “有何不安?”邓忠冷哼一声:“元子期那老狗不过弱胆之人,寿春县一战早就被打破了胆,而朱茂可是殿下的先锋大将,若他连只老狗都拿不下,那先锋之名大可让给小爷!” 撂下这话,邓忠再度叱声,麾下所部再加三分速度,向濮阳方向奔去,瞧此,彭基、辛訾二人无话再言,且他们大致能猜出燕王的深意,以邓忠家将身份率领精锐,若是能截杀濮阳方向的援军,此为一胜,若濮阳田櫆暗作军略自出,导致濮阳空虚,邓忠大可借机破了此地,就算退一万步而言,邓忠部只要存在,对于中都军而言,他就是遏制濮阳拱卫陈城北线的壁垒。 卯时一刻,邓忠率领银甲军奔至濮阳城南,望着静谧无动的濮阳城,邓忠眉头微挑:“怎么这么安静?” “邓将军,末将以为先派斥候四野查探一番…”彭基谏言,邓忠心下所应,可眼瞅着天快亮了,他一路来既没有碰到濮阳派往陈城的援军,又没有遭到任何抵御,一时间,邓忠心疑不安。 “不对劲…兖州距此地不过百里,濮阳不可能没有一丝防范…”说到这里,邓忠脸色瞬变:“撤!” 听此,彭基、辛訾二人皆是一愣,先前从行军态势来看,二人已经把邓忠列位莽夫之地,谁成想此人心思竟然这样缜密,稍有不对,便撤军而行。 第三百八十六章胜负无定 但田櫆得知陈城战况后,便整夜未睡,经过运筹帷幄,调兵遣将,田櫆早已把邓忠这类暗作叛贼当做瓮中王八,捉之即食,怎么让他们来之安稳,去之无忧? 故而当邓忠叱令率领银甲军准备撤离时,阵阵嘈杂混乱声自来时方向传开,邓忠心中一怔,旋即大声咒骂:“混账中都种,果然有鬼…” 视野中,星点火把伴随着沉重的军阵声威逼至近,在濮阳军中军营列前,田櫆瞧着远处的人马窜动,字语不言,待中军各阵甲士围压御战完毕,亲卫小校令旗舞动,两队弓弩手已经弯弓搭箭,朝着银甲军方向射去,。 ‘嗖嗖嗖’的箭锋破空,一片稀疏的箭雨落在邓忠骑列前四五十步的位置,此为定位箭,接下来必然是强弩,因此邓忠不敢拖沓,急令三吼:“左右骑列压阵护卫,中列后撤,快…” 银甲军各都队奉令,勒马掉头,邓忠大眼一看,发现侧向小道空荡,便率部从侧向小道撤离,谁成想军行不过一里,此道早已被一支千人枪盾阵横列挡路,简直就是一堵会移动的墙。 枪盾阵列小校奉命驻守在此,他看到邓忠等骑一瞬间,立刻呼喝下令:“抛枪,袭射燕贼!” 叱令下,前列盾兵撤步打开缺口,让后由数百壮硕甲士抄起四尺尖锋枪,甩尽力气,抛枪而出,邓忠当即抬枪抵挡,余后甲士顶盾躬身,暂避枪雨袭击。 听着枪锋呼啸,邓忠心急,待枪盾阵抛射间隙,邓忠下令,欲派一队银甲军冲阵,结果彭基急中无乱,警醒邓忠:“邓将军,切莫冲杀,敌人以弱阵防御此处,肯定有黑手在中,故意诱引我等,方才末将已经细看,那枪盾阵小道两侧林间地面乌黑,似有火油之物,我等皆骑兵,一旦陷入火海,马匹受惊,则无力脱逃!” 听到这话,邓忠细目再看,果然瞧见其中蹊跷,不得已之下,邓忠叱声:“如此就回军冲战田櫆本阵,小爷就不信…一群弱战中都狗能够拦下燕王银甲军!” 咒骂中,邓忠率部回撤,再度迎击田櫆,此时田櫆已经三阵合围完毕,加上弓弩压阵,一时间邓忠并不能冲上,可彭基在侧翼掠阵缓解银甲军压力时,赫然发现田櫆阵列右翼兵士虚空不实,明面是一校列,实则不过一都队尔,甚至于阵前还摆了十几车驾作拦,想来是军力不够所为。 “将军…敌军右翼似有虚空,可一战冲之!” 彭基急声大嚎,邓忠立刻抄起钩镰枪,率本队银甲军化作流光直奔杀来,辛訾则率领余骑数列,暂脱田櫆军阵注意。 随着军阵压上,银甲军的前列已经与田櫆部交锋,但是甲士之利,看之无用,战之才有果,在田櫆眼中,他早已预料到燕军暗作之为,也定下这般围堵之计,可是当辛訾率银甲军冲战枪阵后,他才发现自己低估了燕军实力,这些银甲长枪铁盾着身的骑兵战力十足,完全可以和中都禁军重甲卫一较高下,也就一波交战,田櫆的枪盾阵已经被辛訾破开缺口,对此,田櫆再也沉稳不下。 “后队压上,堵住缺口,决不能让叛贼冲出来!” 咆哮中,两名小校率本部甲士冲顶上去,谁成想在右翼方向,邓忠竟然率本部亲骑百人杀来,而右翼看似严密,却因濮阳军力不足,未能有后队拱卫,那邓忠一马当前,枪刺流光,右翼车驾和盾阵根本围堵不住,仅一个照面,阵前小校就被邓忠刺穿胸膛,让后率枪飞尸而落。 当邓忠破开右翼,田櫆赫然发现先机已经变成弱势,而本队亲兵小校们察觉事态不对,急声道:“将军,战况于我等不利…请将军先撤!” “住嘴!”田櫆一腔好计不过顷刻功夫就变成烂棋一盘,这般变化让他如何受的了? “传我将令,死战不退,但凡擅自撤阵脱逃者,杀无赦!” 田櫆怒喝,饶是亲兵小校们知道弱战无力的后果,未免被眼前的银甲军全部吃掉,造成军心混乱,亲卫小校不得已抗命违之。 “将军,恕我等不尊,为了您的安全,请您立刻撤离!”亲卫小校大声道,旋即亲兵队护着田櫆离开,而后亲卫小校自领后军压阵,抵抗彭基、辛訾,邓忠看到这里,激昂踊跃,想要回杀田櫆,拿了这个中都将领,只可惜亲卫小校已火油铺路,燃起大火,阻挡银甲军骑的冲杀。 “该死的的大火…” 当情势陡转,田櫆部由强变弱,彭基、辛訾这些人才知道中都军已经疲弱不堪,就算有谋者良将,在没有悍兵的情况下,也于事无补,只可惜亲卫小校的大火放的实在及时,加上田櫆部枪盾阵、弓弩营相互交替,缓撤离开,不然他们倒真有可能吃掉田櫆。 待搏战结束,天色已经苍茫发亮,彭基、辛訾二人与邓忠合兵一处,道:“邓将军,此战赢的突然啊!” “那是自然!”邓忠傲然道:“中都军力疲弱,又无悍将精兵,照此情况,我们应该立刻追杀,夺了濮阳…将中都狗全都吊死在这林间野地…” “报…” 激情昂扬中,一声军告呼嚎断了邓忠的想法,但瞧那旗令兵一身血迹,快马加鞭奔来:“邓将军,朱茂将军突袭陈城不利,被元子期围困陈家坡,请您速去救援!” “什么?”邓忠惊声不信,饶是彭基、辛訾二人也吓了一跳。 “邓将军,快些吧…若是让元子期拦截回撤兖州地界的道路,朱茂将军被缚不言,您的退路也要被堵!” “这个猪头…元子期不过是他的手下败将,又凭借突袭之利,怎么转眼间就被弱种杂兵给战败?”邓忠咆哮怒骂,旗令兵哪里解释的出来,但邓忠非昏脑之人,他深知独军困在濮阳、陈城一线的后果,急思片刻后,邓忠只能将追击田櫆,突战濮阳的想法给抛开,让后率部南进奔袭,救援朱茂。 第三百八十七章胜负无定2 陈家坡,朱茂自深夜退战至此,可以说在一击斩杀贝勒生这莽夫胡将后,所有的战况变化都已超出朱茂的想象,之前在兖州城南向寿春县交战中,弱战的元子期部险些被自己击溃,可短短十余日的功夫,元子期竟然在今刻爆发强大的战斗力,现在,他所部三千骑兵损耗两千余,余者只能依托陈家坡暂做抵挡,可元子期军势凶猛,以四千余众三向围攻,大有把他吃掉的态势,朱茂一时间心火涌动,悔恨癫狂。 “为什么会这样?区区弱种兵将,怎么就能这么突变骁勇?” 困顿怒喝,刺耳震心,身为朱茂亲骑,在当前情况,谁也无法回答将军的话,兴许怒骂累了,朱茂回身坐下,喘息不断,亲兵赶紧上前奉出水袋。 “将军,陈城兵暂退了…您喝口水歇歇!” 饶是朱茂火大,沙哑噪音道:“敌人刀锋临头,脑袋都快没了,还喝什么水?滚开!” 亲兵畏首,只能转身离去,结果还未走两步,朱茂再吼:“旗令兵可有回信?” “没有…”亲兵唯恐朱茂再怒,赶紧解释:“方才搏战,旗令兵已经趁乱冲出去围堵,想来可以告知邓忠将军,让其来援!” 听此,朱茂燥乱的心才稍稍安稳一些,与此同时,在兖州城南向,寿春县西,王须坨率军急奔而来,由于寿春县距兖州城不过十里,而兖州城更有燕王精锐大军数万,加上之前元子期率军突袭此地大败而归,因此寿春守将心傲无畏,认为濮阳、陈城方向的中都军不敢来犯,在防务上也并未做多少警惕。 待晨曦薄雾初升,王须坨分兵五校列,从西、南两向同时发起进攻,当寿春县守将知晓敌袭时,寿春西门已破,南墙也被攻下大半,惊恐之余,守将只能弃城而逃,王须坨占据寿春县城后,马不停蹄,派出两校甲士北追溃逃燕军,只把守将及残余兵士杀的丢盔弃甲,才大胜归驻。 当寿春县守将逃回兖州城禀告寿春战事时,燕王还在睡梦里昏沉,或许在燕王眼里,此时此刻的中都军已经不是他的对手,又如何能够在卧榻前偷腥得利? 可看到守将泣声血泪的模样后,燕王惊醒睡梦,待寿春县城军骑互通没有传来任何军告,燕王才惊蛰大怒。 “你这厮…寿春县三千精兵,你如何转瞬即丢…” 斥责中,守将徐徐道出,燕王听之,二话不谈,罪罚斩首,守将哭嚎无果,半刻后,一颗血淋淋的脑袋被提溜进来,燕王瞟眼怒斥:“蠢货废物,丢出去!” 陶华示意亲卫离开,让后低声道:“殿下,奴这就去唤先生?” “快去!” 陶华当即要走,结果燕王又拦下他:“且慢!” “殿下?” “容我先想想!不然先生又要奚落本王!”燕王眉宇紧锁,来回踱步,结果一声叹息从背后传来,燕王回身一看,竟然是韩明振。 “先生…你怎么来了…” “殿下,寿春失陷,这般紧要事打算拖几刻告诉老夫?”言辞之内,韩明振愠气暗生,燕王道:“先生,都是那守将愚蠢,疏忽防范…” “殿下,为首者,切忌不知错,不改错…” 韩明振老面沉目,燕王语塞半晌:“先生…” “此战就算换了旁人,若是半分不当,寿春县依旧失守!”韩明振气呼坐下,燕王赶紧近前:“先生此话怎讲?” “殿下,你看看这个…”韩明振掏出一张蜡丸信,信上仅有一句话:“田櫆暗作,意指兖州,兵锋两向,敬请自忧!” “这是…” “殿下,这封信的主人在向您是好,暂且无需多顾!”韩明振将信扔进火盆,直接转言道:“老夫说过,田櫆才武中上,是个能耐者,否则夏武帝也不会命他为东路援军统将,此番他以狐偷兽穴的琐碎计策,避实就虚,打了殿下一个措手不及,以老夫估测,要不了多久,还会有接二连三的败战军告传来!” 此时,燕王已经没有之前的玩味尊傲,他沉眉冷目,大约半刻功夫,兖州城北方向的驻防军屯营寨来报,后寨被破,王贵率残兵千余撤回兖州城,而前寨情况不明。 “这田櫆当真有几分本事!”燕王即刻传令:“来人,出兵五千,驰援北前寨…” “且慢!”韩明振阻止:“此时乃田櫆四下出手之际,殿下若跟着他的意思走,只会越来越乱,况且朱茂、邓忠两部军告未回,他们胜败如何?殿下不知,此番出兵,与他们不顾,非明策尔!” “唉…”听着韩明振的话,燕王心悔当初,可事态发展至此,他除了迎击抵御,也别无他法。 陈家坡,当艳阳高挂天际,薄雾散去,朱茂知道决命之刻要来了,于是乎这位燕军先锋老将整合余部,列阵在坡前,坡下,元子期望着老对手,心恨不已。 “将军,容末将冲战前阵,给贝勒生报仇!” 臧霸请命,可元子期却并不应允:“此乃决战搏命之刻,我等必须以大胜之机斩断敌首,报仇之言,切莫再提,况且只要能宰了坡上之人,贝勒生的仇依旧可以报!” ‘呜呜…’ 元子期斥命令兵吹角,一时间,沉闷的冲杀声飘荡在整个陈家坡上空,听此,朱茂手持长槊,横直元子期部:“燕军勇士,死战不降!” “死战不降…死战不降…” 吼叫中,朱茂率部从坡上杀下,而元子期则以三向优势军列合围冲杀朱茂,待双方军骑相撞,刀枪劈开,人仰马翻,简直杀的血雨冲天。 只可惜朱茂不该亡命此处,邓忠的银甲军也疾驰迅猛,战况刚刚胶着,邓忠的银甲军自元子期军列后袭来。 “中都弱种,休得猖狂!” 邓忠七尺钩镰枪挥如皎月,马奔如涛浪,待其风啸传过,数名陈城骑兵落马,余者围堵反杀,可彭基、辛訾二人宛如两尊杀神,完全势不可挡。 第三百八十八章莽夫家将 面对突变,元子期心神大乱,而朱茂却战意再燃,两相较之,元子期急了,他嘶声竭力,强行稳固前列冲战,力求军溃之前弄死朱茂,但邓忠所部战力强劲,不消一合,元子期后列被冲破。 “该死的燕贼叛军…臧霸…快…稳固后阵,其余诸队,决杀朱茂老儿…” 元子期叫嚣叱声,臧霸率本队折返回奔,强压后阵,可彭基、辛訾二将战势掌控能力强于臧霸,大眼瞧去,那邓忠中位冲杀,直至元子期将旗所在,而辛訾、彭基侧翼掠阵,交替拱卫,臧霸独将对一已经压力骤大,现在三面开花,他就是拼尽全力,也不过灰散之际。 当元子期的优势不复存在,邓忠已经夺旗斩校,情势逼迫中,为保元子期活命,臧霸放弃后阵,转而强行护奔元子期,以亲骑夺路杀出一条生路来。 缓坡上,朱茂死里得生,望着元子期溃败的鼠辈模样,他仰天大笑:“元老儿,你这弱种杂碎…怎地不战了?爷爷就在这里等着你!” 谁成想邓忠于后突阵,战败元子期后并未追赶溃兵,反倒怒视汹汹拍马近前,朱茂眉头一挑,似要质问他为何不追杀弱敌,邓忠却先一步唾骂袭耳:“猪头,区区陈城弱种就能将你逼近死地,你到底在做什么?” 邓忠虽然身为燕王家奴将领,可朱茂却是燕军先锋,将职高于邓忠,面对当众的斥责,朱茂脸色铁青,火气汹涌:“邓忠,你乱言什么?” “小爷说什么…你个猪头必然清楚,小爷把话放这,若你不堪大任,被迫入死路,小爷已经拿下濮阳!” “你…你…休要狂言…” 朱茂简直被邓忠的粗鄙莽夫气到癫狂,那彭基、辛訾瞧着态势不对劲,想要出言劝阻,结果邓忠钩镰枪横扫周身,辛訾、彭基二人皆不敢上前。 “猪头,小爷告诉你,若是再敢坠了燕王的威名,小爷必然宰了你!” 撂下这话,邓忠不管朱茂作何神情,当即率领银甲军向东回撤,彭基、辛訾二人尴尬瞬息后,冲朱茂道:“将军,先机已逝,再战无异,某等请命将军先行回撤!” “呼…呼…呼…” 听到这话,朱茂望着邓忠远去的军骑身影,粗气不断,简直肺腑胀裂,况且细心想来,彭基、辛訾二人说的不错,此战试探敌军无果,没有必要战下去,况且这个败战罪责他也需要好好思忖应接,末了朱茂冲彭基、辛訾二将道:“某大意受困,多谢二位前来驰援,此功某必然请告殿下尔!” 兖州城北营寨西面的坡上,皇甫成昊率亲骑藏隐与此,瞧着远处灰黑混乱的营寨,皇甫成昊狠狠唾了一口:“这些无能的废物!” “世子,您已经提前告知燕王,为何…” “你说什么?”亲卫多言,皇甫成昊立刻目瞪叱声,亲卫吓得脸色煞白,下马跪地:“世子饶命,属下嘴拙…”对此,皇甫成昊冷哼一声:“有些话,切莫乱言,否则项上人头不保!” 随后皇甫成昊又等了片刻功夫,家奴军前司马徐祥独骑奔回,徐祥马至皇甫成昊身前十步之位便跃马下身:“世子,属下探听得知,兖州城北向营寨情况不妙,后寨被破,于寅时便撤走,前寨虽在,可损兵严重,估计兵不过五百,至于突袭此处的将领乃田櫆副将牵召!” “那牵召所部何在?” “一个时辰前,牵召率部奔袭至兖州西门三里处,旋即转向进南,现已不知所踪!” “不知所踪!”皇甫成昊心中不悦,徐祥听之不敢起身,好一会儿,他才道:“世子,属下有句话…” “自想清楚再言!” 沉声威压,徐祥思忖再三,道:“世子,我等借故出来,那田櫆肯定已经怀疑在心,此番由兖州四野战况来看,他胃口不小,摆下了三面开花的局势…属下以为,牵召、王须坨乃他的臂膀,若我们想法弄掉其一…那田櫆必然大乱,濮阳于燕王而言就是囊中之物,唾手可得!” “没那么容易!”皇甫成昊心有所思:“陛下能够任命田櫆为将,此绝非偶然,我行事稍有不慎,就会被揪罪,那对接下来的情况可没有什么好处…现在当务之急是让燕王军进强威,打烂中都军的胆!” 稍加思索后,皇甫成昊道:“随我回营禀告军务,尔等知道该如何做!” 徐祥及亲骑亲卫立身得令:“世子放心,我等皇甫家奴,誓死效忠永亲王!” 兖州城,辰时三刻,邓忠、朱茂先后回来,听得战况,燕王不说惊讶,也心闷三分。 “先生,这田櫆当真有几分能耐,竟然敢捋本王胡须…以急袭弱战之力触手卧榻之地!” 韩明振瞧着兖州西界地图,道:“殿下,老夫说过,此人入政阁前乃军行人物,才武中上,比之某些将领,要高出数分,况且先皇眼界识人之能乃雄主之风,留与夏武帝的根基还是很稳固,此番战果就当是个教训…” “先生所言,本王受教了!” 主仆二人正言语中,已经回告过军令的邓忠竟然火急火燎的冲进府厅,陶华见状,立身挡位:“邓忠,殿下正与先生商议军务,你这般衣不卸甲的闯见,犹不知刑罚否?” “你给我闪开!”邓忠心火憋屈,全然不给陶华丝毫面子,要知道陶华可是燕王的近侍,此刻被一个家奴将领所冲顶,陶华火大,面色青白。 “你这莽夫,实在放肆…左右,与我拿下!” 令声中,左右亲卫箭步上前,邓忠见之,大声:“陶华,你给我滚开,此战败的憋屈,全因猪头老狗所为…我就要告他的罪…你给我闪开!” 府厅内,燕王听得堂前吵闹,沉声:“陶华,何事?” 陶华赶紧躬身近前禀告:“殿下,还不是那个莽夫小将邓忠…他胡乱闯来,还在府厅门前当众乱言唾骂朱茂将军,实在…实在太无礼了…” 第三百八十九章暗渡辽河 听得是邓忠,燕王叹了口气,道:“算了,让他进来!” “殿下,这…”陶华闻此,唯恐燕王威严掉份,想要再言,可韩明振却冲他点点头,无奈之余,陶华只能命亲卫放开邓忠这个莽夫混将。 邓忠大步进来,噗通跪下,细眼看去,他那张不过二旬的脸颊满是燥火之气。 “殿下,奴奉命率部西进濮阳,战败田櫆,正欲夺破濮阳,却被朱茂这老儿一令救命拖身,之前先生都说过让他小心,不可大意轻敌,结果那老儿还是傲然无防,要奴说,不是他拖奴的后腿,濮阳已经是咱们的了…方才奴听说他回告军令,连面都不漏一下,此般无礼,奴实在忍不下…” 待邓忠一通牢骚说完,燕王笑笑:“邓忠,你言意如何本王已经知道,此番突袭陈城,试敌濮阳军略,他朱茂罪责不可脱,我必然重罚于他,不过你也要明白,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下次在这般乱言叫嚣,无规无矩,本王定然不饶你!” “嘿嘿…奴知道,奴谢殿下厚爱!”邓忠听此,怒气转消,旋即叩拜离开。 待邓忠离去,韩明振摇头:“殿下,你对他太过照顾了!这样下去,其它将军会不满的!” “先生,他邓氏世世效忠本王,其祖、其父都为救本王而死,现在留下这么遗子,本王心中有愧!” 说到这,燕王冲韩明振作了一揖:“先生,邓忠骁勇,军前阵略天资聪慧,只因无父教养,才有些放荡粗鄙,日后希望先生多多费心,替本王教导此人!” “老夫遵命!” 但王恩不能偏立一处,燕王稍加爱思忖,冲陶华道:“朱茂为人傲然,此战之败,虽有他的过错,可大战在即,他不能因此自责乱本,去给朱茂送清酒一坛,顺带附上一句话,将者高然,知耻而后勇,想来他会明白本王的深意!” 半刻后,陶华带着清酒来到朱茂营盘,知晓燕王派人前来,朱茂赶紧出迎。 “朱将军,殿下恩赏清酒,以待其明心沉燥…” 朱茂赶紧跪地:“罪将轻敌败战,乱了殿下军略计划,现又得殿下开恩,罪将必将效死力!” “将军言重了,除此之外,殿下希望将军心宽待人,不要与邓忠小辈计较!” 闻此,朱茂稍有惊愕,半晌未做言语,陶华退下左右,近前低言:“朱将军,老不与其少争,雄不与贱比,邓忠不过家奴尔,若将军与他置气,岂不是掉了身份?依照殿下意思,将军还是赶快整军待战,一雪前耻!” 邺城北面的辽河延津渡口。 林秀率部疾行十余日,总算赶到此地,可在渡口前,林秀犯难了,放眼望去,整个河口空无一人,更别提船家了。 “这是怎么回事?为何一条船都没有?” 疑声中,张祁从后面赶来,他道:“仲毅,自江淮军西进,燕王的北路军已经掌控辽河沿岸,所有渡口船只皆被其征召羁押,为的就是阻断咱们北疆郡城军行南进的可能!” 对于这般言说,林秀似有不信:“整个辽河横贯大夏东西,延绵河西至东州,几千里的流域,我不信燕王在月余之内就能够掌控完!” “你不信又如何?”张祁摇摇头:“眼下之计,唯有一条路可走,就是延津渡口下游的京淮河口,那有一座大桥,是夏安元年先皇北进所修的,桥宽坚固,江淮军肯定不会连他也毁了!” “京淮河口距此六十里,瞧此态势,恐怕江淮军已经有所防备,将军这般前去,肯定会被发现,介时我军步骑再想渡河…可就难了!” 唐传文思绪片刻,谏言道出潜在的危险,林秀一时没了主意,末了林秀道:“所部暂且修整,待寻出稳妥的过河办法,再行南进!” 傍晚时刻,林秀正在帐中细看地界图,忽得林怀平来报。 “秀哥,东向三十里外发现不明骑兵,约有四五百骑在河岸林间歇息!” “骑兵?”林秀疑声:“可是哨骑斥候?” “不像!我正派寇宝带人盯着,只要您令下,半刻之内,就能解决掉他们!” 京淮河口方向,公孙离率残军逃出陆言飞羽骑的追杀,进入北疆地界,只是他这么一来,想要再回去可就难了。 “都尉,吃口干粮吧!” 公孙离一脸疲惫,冲亲兵道:“尔等垫腹吧!” 亲兵相视看了一眼,才小声开口:“都尉,邺城没了,中都也没见援兵,郡守战死,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对于这个问题,公孙离也是一脸茫然,若是高岚脑子灵活点,他们至少还有数千兵马,就算夺不回邺城,也可以在四野地界游击搏战,反观现在,高岚嗝屁见先皇去了,自己就剩这么点残兵,还被陆言赶到北疆地界,简直丧家犬到至极。 见公孙离没吱声,亲兵犹豫半晌,道:“都尉,要么…要么咱们投降吧!” “什么?”公孙离一怔,他看着众弟兄的模样,那一张张疲惫的糙脸早已没有兵甲的神息气势,就算强行战下去,也是亡命的果,但投降二字实在刺人,半晌,公孙离道:“不能投降!” “为何?”亲兵心有哀求:“都尉,河西秦王与陛下打,江淮燕王与陛下打,就差川中蜀王了,放眼天下,大夏已经分崩离析,咱们这些人就是浮萍上的碎草屑,稍不注意就会被浪水打散,连个尸骨残骸都没有!” “这个理儿我岂能不知?”公孙离虽然不是名将,可他好歹知道从主不二的道理:“弟兄们,我知道你们累了,可若投降,你们就没有退路了,燕军…他们会看不起咱们…中都也会把咱们当做叛徒,那时不光咱们得死,家人同样要连坐罪罚!” 听到连坐罪罚,亲兵们及其它兄弟怵了怵,当初他们从军,为的就是免除税收,现在战事要命,田产家业没了,若是再让家人遭受罪罚,那可真是糟践到骨子里了。 第三百九十章暗渡辽河2 困顿迷茫中,公孙离正在想法子安稳麾下弟兄,忽然一阵沉闷声袭来,公孙离神色一惊,当即抄刀,其余弟兄也都翻身上马,只是那闷声袭来极快,也就一通鼓的功夫,四面竟然出现不少旗锋。 “这些燕军混账…难不成非要把我们逼入死路不可!” 一些兵士欲哭无泪,大声咆哮,可哀怨之后,便摆出拼死模样,瞧此,公孙离心冷无比,溃兵态势,上不得天听,下不由地怜,面对那些军威高扬的悍兵,他实在不愿这些兵士抛尸野外,连个归根都落不下,须臾后,公孙离稍稳心绪,叱声下令:“众队弟兄,切莫慌张,战事至此,我等溃败已无威胁之力,想来同为夏人,那些燕军也不会行斩尽杀绝之为,只要某尽心请之,他们应该会给咱们一条生路” 辽河沿岸槐林外,林秀率本部亲骑来此,待林怀平令兵回话,林秀才带人上前。 “秀哥,我已派人将他们围堵在中,只要你一个令下,我等立刻冲杀,顶多半盏茶的功夫,绝对解决掉这些人!” 林怀平昂然傲声,全没有把这些外军放在眼里,只是林秀平静低问:“他们有何反应?” “没什么反应,似乎那些人再等候什么…” “兵甲无阵,御敌不防,怪哉!”林秀自语两声,看向身旁的唐传文:“你怎么看这些人?可是江淮军的斥候哨骑?” “不像!”唐传文肯定道:“若是江淮军,估计平校尉动手前,搏杀已起,要属下估测,搞不好是其它地方的中都军溃败至此!” 北安军骑前,公孙离率部立身至此,他们不卸刀甲,却也不冲杀抵抗,一时间搞得北安军骑茫然不明,待林秀、林怀平来至骑列前,那公孙离大眼扫去,感觉来者为其将领,便恭敬哀请:“贵将在上,若可以放我这些弟兄一条生路,某愿为贵将做任何事!” “任何事?”林秀眉头一挑,面无变化,公孙离心劲一鼓,硬声:“战事至此,我等非圣人贤者,也无统将高爱,以流离浮萍之身效那无名之力,无声无息战死此地,不如为了家人苟活,只要贵将愿意放我等…不…是放过这些兵士,我可以立即自裁!” “都尉不可…弟兄们不愿再战,可也非贪生怕死之人,大不了和他们拼了!” 公孙离的话让亲兵心愤激然,目瞪相向,这般景象看在林秀眼里,灵光之间他已明白,眼前的小股兵士肯定把他当做贼军了,而贼军为何?只能是西进的江淮军。 “若是贪生怕死之徒,何敢为部下自裁?” 林秀似敬似笑,公孙离一时无应,只是林秀并未令出冲杀,他知道眼前的青将心宽已动,但为了自己兵士的安全,他只能再度硬声,不成想林秀眼神一冷,沉言道:“自裁苟活,贱而实心,本将应允,但尔等必须卸甲下马受降,否则一概无论!” “贵将…你怎可…” 公孙离想要讨价,奈何林怀平派上上前,挺臂鹰云枪,身后鹰鸠士更抄刀列冲,那般威杀态势让公孙离心底一颤。 “你什么你?若非我家将军有令,老子刚才已经斥命冲杀尔等!少废话,立刻下马受降,不然老子的枪锋刀刃不认人!” 林怀平叱声时,唐传文细眼观察,发现眼前兵士甲胄非江淮的青光铠,便道:“尔等何军?” 事态逼人,公孙离不敢拿几百人的性命玩事,于是乎他不顾耻辱,下马跪地:“贵将在上,某乃邺城都尉公孙离,所部弟兄乃邺城城防军,请贵将看在同为夏人的份上,饶他们一命!” “邺城?”林秀疑声,跟着他急问:“邺城当前境况如何?” “什么?” 林秀的神色变化让公孙离一时不明,拖沓中,林怀平的枪锋已经砸下,正中公孙离的肩甲:“费什么话…” 入夜,林秀在北安军营侧翼扎下一座囚寨,将公孙离所部数百人全都关了进去,对于这个结果,公孙离心下稍缓,连带挨的一棍也不怎么疼,虽然败军溃逃,再度被缚,面子上不好看,可能让疲惫不堪的弟兄吃上一口热乎饭,已是人间奢侈。 待干肉糙饼下肚,白日里叫嚣拼命的邺城兵士已然在饱腹中昏睡过去,他们听说过北安军的大名,这是一支不杀俘虏的先皇亲军,不过也并非所有甲士都安稳入睡,像公孙离的亲兵队里的弟兄,就心燥不安。 “都尉已经被押走这么长时间,他们不会把都尉杀了吧?” “应该不会,忠义大旗风头正劲,不像作假,其将林仲毅也是个明理之人…”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亲兵队正心底不安:“不行,我得去看看情况!” “你别乱来,那些北疆汉子蛮的很,小心他们给你身上戳几个窟窿!” 低声中,周通带人巡查至此,瞧见这些碎碎作言的家伙,周通沉声大喝:“尔等龌龊种在暗作什么?” 这些亲兵一怔,还未开口,周通已经命人将他们拿下。 “狗杂碎们,先败邺城,丢了老窝,现在被我家将军开恩,饶尔等一命,尔等竟然暗作不轨,简直该死!” 周通性情火爆,言说粗狂,亲兵队正立刻虚了:“爷…我等只是忧心…害怕都尉大人他…” “怕他怎么样?被我家将军宰了?”周通戏虐,探手揪住队正的脑袋:“爷告诉你,老实点,别想作祟,不然爷把你们剥皮抽筋!” 一通威吓,公孙离的亲兵连口大气都不敢出,只是情况非他们所想,公孙离此番正在将帐内大口吞吃。 瞧着公孙离的吃相,刘磐撇嘴:“我说爷们…这都是你的,没人抢,但你也不能当着我家将军的面这般粗鄙…” 听此,公孙离跪地叩罪,林秀摆摆手:“吃吧,吃完回答本将的问题,但凡准确真实,本将大可做主放你们离开!” “真…真的?”公孙离似有不信,可林秀沉然无变,那股子将威让他不敢怀疑寸毫。 第三百九十一章暗渡辽河3 “有何不真?溃军弱兵,与农夫无异…难不成本将还要逼迫尔等回战邺城?” “这…这…”公孙离一时不解林秀其意,语塞吞咽半当,险些把他卡死,还是方化来至身后,一巴掌下去,公孙离才喘出一口深气。 “咳咳…”公孙离把嘴里的干肉使劲咽下,似有不信道:“贵将要去邺城?” “有何不可?” “江淮军已经占领邺城,贵将乃北疆军行,匆忙南进,就是驰援…后果也颇为严峻…”此时的公孙离已经知晓眼前青将身份,但是在他眼中,区区新秀军行如何比得过燕王的江淮军? 面对公孙离的疑声忧虑,林秀起身:“既然吃饱喝足,就回答本将的问题,邺城境况如何?此过辽河,除了延津渡口和京津河口大桥,还有其它什么方法?全都道来,若敢有一字欺骗,就休怪本将不讲情面!” 恩威并施,公孙离丝毫不敢作祟,他抹着嘴道:“将军绕某的性命,此恩某谨记心中,之前某被邺城燕军追击,不得已渡河北逃,走的是京津河口大桥,只是那里已经被燕军把守…” “你这厮…说有用的,休要那废话晃我等!” 将位首列,赵源叱声,公孙离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点头应言:“其实贵军若想渡过辽河,倒是还有其它方法,但危险系数颇大,不知…” 公孙离稍稍犹豫,林秀起身:“你暂且说来听听!” “在京津河口大桥下游十五里处,有一处三里宽的浅滩,现在正值夏末,河汛到来前会有短暂的退流情况,若是时间拿捏得当,贵将可着人在浅滩出搭建浮桥,简易过河!” 闻此,林秀示意唐传文,唐传文立刻打开辽河地图,经过他细细查探,果然找到公孙离所说的浅滩点,思量中,庄非道:“将军,属下方才想到一计,若是可以,兴许还能先机战敌!” 在林秀思量渡河南进事宜时,张祁与李天也在商议接下来的进军方略。 “景允,这仲毅搞什么鬼?就地扎营,难不成他要在这造船?” 张祁疑声不解,李天摇头:“不会,仲毅非迂腐浑人,尤其军略上的见识,可以说在你我之上,这样一个人,你觉得他会死硬造船渡河?” “我这不是烦躁么!”张祁来回踱了几步:“之前我已经向他低头,更出资黎城府仓粮草,供给他万余北安军,结果连个军略参议的资格都不给,实在让我伤心!” “俞至,不是仲毅不允许,是他手下那帮人不愿!”李天话锋一转,张祁皱眉:“你是说…他手下的那些参将?” 李天点点头:“之前行军时探听道,林秀手下四个参将职中,唐传文、庄非二人善谋军略,计谋深虑,是能耐人,从其言语所观,肯定是某些世家的弟子,这些人从军立位,只要不出意外,必然以将军大利为主,我估摸着你的行径已经引起这些人警惕,所以林秀才会刻意躲身,将你避出行军略的商议!” “他娘的…这些个混账家伙!”张祁一时火大:“不行,我得去见仲毅一面,此般南进关乎我等将来,决不能马虎寸毫,比起正途大义,我自愧不如仲毅,可是在暗行风流上,十个仲毅也非我对手…我可不能让他路引不正,害了咱们…” 思来定去,张祁前往北安军中军营列,负责值守的花铁梨拦下张祁:“张小公爷,天色已晚,将军已经歇息…” “你给小爷闪开!”张祁全然不把花铁梨夹在眼中,叱声中,花铁梨面目抽动,张祁大声:“战事紧迫,中都情况不明,仲毅怎会歇息这么早?你休要多言,立刻闪开,我有军务要和仲毅商讨!” 张祁说罢就要进营,花铁梨火大:“张小公爷,休要放肆,这是北安军,不是你黎城!” 由于二人声音愈发高烈,刘磐从营帐中出来,他冲花铁梨道:“老花,你莫不是连日行军疲惫傻了,立刻放小公爷进来!” 有了这话,花铁梨冷哼转身,张祁当即进入,末了刘磐冲花铁梨道:“下次注意点,咱们用着人家的粮草,面子上给他三分恭敬,吃不了亏!” “我呸!”花铁梨重重唾了一口:“此人油滑奸诈,绝非良种,老子当年做山贼,但凡碰到这种图利藏心的主,都是三刀六斧拆身的折磨,真不知将军怎么想的,竟然让这样的人随咱们一同南进…” 听着花铁梨的暴涨,刘磐吓得抬手捂其嘴:“你个混账,还说什么贼行屁话,记着,你现在是北安军六校先锋,堂堂正正的爷们,不是老子糟践你,若是让将军听到你刚才的话,三十军杖你是挨定了…简直不长脑子的货!” 将帐内,林秀请张祁同坐上阶,张祁笑退一巡,自然应下,林秀道:“俞至兄,我已想到渡河军略,但是在此之前,有一事需要你言明!” “仲毅请讲,为兄必定全力以赴!” “邺城已经被江淮燕军占领,这次渡河,必然会引来南进驰援中都的第一场硬战…” “硬战总比无战好!”张祁笑声:“况且功名必从马上得,咱们南进驰援,若不逢战,如何扬威立名!” “俞至兄能这么想,愚弟深感欣慰!” 随后张祁又与林秀建议几言,便离开回营,庄非到这才开口:“将军,看到了吧,你这好兄弟功利心太重…非善者尔!” “将军,属下建议,诱引弱战,后阵押尾,皆有咱们的人来,切莫让他掺和,万一出现什么意外,于接下来的军略不利!”唐传文也建议,只是林秀摇首,半晌应声:“没那么容易,我这书院好友…非一般的功利者,他的眼界…在同位处未必比我低到哪去!” 兴许乱心的事涌入心胸,林秀闷了几口清酒,提神醒魂,让后他冲公孙离道:“立刻带我前往浅滩,我要一探究竟!” 邺城,晨曦耀阳从东方天际照来,陆言一大早来至城楼,当值小校瞧之,赶紧道:“将军,您怎么来了?这里风大,您进门洞里歇息,属下稍后给你奉茶!” 第三百九十二章暗渡辽河3 陆言靠至城垛后,自言道:“军途这么久了,身子骨早就历练硬实,夏末晨风,虽带北方潮寒,可对我等糙人,不过尔尔,若本将连这点小寒都应不下,如何统率尔等搏战夺胜?” 闻此,小校嘿嘿笑起来:“将军乃当世名将,我等跟着将军,何愁胜仗不来!” “没错…将军…接下来咱们要做什么…不能总窝在邺城啊!” 由于陆言威信爱兵,在这种时候,麾下将士倒不那么怕他,反倒自言其说,陆言笑笑:“尔等都消停点,若乱言胡说,谁觉得皮肉痒了,大可去督军营领杖刑…” 一通威严却不乏亲切的言说让小校等甲士规矩许多,只是陆言思绪沉重,此番皇权之战,他由心而讲,并看不到结果在何方,待心绪浑然,他不觉得眺望北方阔野,以缓心结,谁成想须臾功夫后,桥帽急急来至城头。 “将军,总算找到你了…” 陆言瞧着桥帽的模样,略有疑神:“尔为何这般模样?发生何事?” “将军,借一步说话!” 陆言随桥帽来至城楼门洞,桥帽小声道:“将军,咱们放在北面的探子发来消息,说北安军与黎军合部南下了,现已到达延津渡口!” “竟有此事?”陆言稍稍惊愕,旋即便陷入沉思中,桥帽思忖片刻,试探开口:“将军,这些北疆军行来此,莫不是勤王?就算奉旨勤王,也应该是东州军来,何时轮到这些郡城弱旅!” “恐怕没那么简单!” 陆言之前听说过一些北疆军行的风声,其中就有北安军的行径,这支军行乃先皇亲名而立,成立不过两年,兵不过数校,十足的弱旅,却做了一些让人称赞的仁义事,试想,军行权者,立居高位,还能做高位着所厌恶的低贱却又国之基业的大道之途,这本就是让人可怕的志向,现在这支军行突然出现在辽河北岸,必然是带着目的而来,只是大夏当今风云变幻,新皇与皇子胶着不清,清君侧、立皇威的旗号更似寒冬烈风,相互冲涌,这些地方军行冒头出战,不外乎搏名立功,从主求位,两相之下,陆言一时估探不出这些北军的目的,末了他道:“立刻派人加强延津渡口和京津河口大桥的防备,同时命丁辽率轻骑过河北进,摸清北疆诸军的虚实,本将奉燕王令驻守与此,决不能有失!” 京津河口大桥,林秀与张祁暂且议定先礼后兵的方向,谁成想驻守大桥的燕军早已接到邺城军令,故而林秀、张祁还未近前,一排警示箭雨袭来,险些伤到他们,如此让张祁火大:“燕军贼尔,胆敢放肆!” “尔等北疆诸军,不准靠前,否则我们不客气了!” 燕军小校呼声,身后一校弓弩手列位着箭,瞧此,林秀急声:“俞至,快退回来!” 果不其然,张祁刚刚拨马回撤不过十余步,又一波箭雨袭来,由于燕军搏战北疆诸军的确切将令未下,此两波羽箭皆为警示箭,倒也没伤到林秀、张祁等麾下将士。 “这些个混账玩意,如此嚣张,小爷必将削其首,碎其骨!” 张祁叫骂,林秀沉面无动,忽然,他看到对面岸边滚滚烟尘,隐约还有马鸣厮叫,林秀心感不好:“俞至兄,准备御敌!” “什么?” 张祁浑然之际,丁辽已经奉陆言将令率飞骑至此,他瞧着河对岸的北疆军士,沉声叱令:“将军有令,任何人胆敢闯过此桥,杀无赦!” 燕军小校当即禀告:“都尉,方才那些人想要过来,被我等乱箭射回去了!” “竟有此事!”丁辽闻之怒然,立刻率飞骑冲奔而来,本意上丁辽想要问罪北疆的军行,可是林秀心中警惕,张祁又叫骂不断,加上双方兵士也都对峙窝火心中,故而丁辽率部过桥而来,张祁立刻挺起马槊,高声呼喝:“该死的燕军叛贼,实在欺人太甚,黎城精骑,杀!” 怒令之下,张祁一马当先率本部亲骑杀去,李天瞧之,摇头无奈:“俞至太急躁了,没有任何先机的搏战,不过空费力气!” “景允,此战乃弱势搏之,你前去压阵张祁侧翼,以免燕军纠缠住我们!” 林秀话落,便随黎军跟上,只是就像李天所说,丁辽所部乃有备而来,林秀、张祁不过是明面问道,暗行军略,所以这般搏战在未开之前已经定下输赢。 ‘噹噹噹’ 刀枪碰撞,羽箭横飞,张祁一把马槊劈砍斜挑,好似风火轮,瞧准搏杀迎面奔来的丁辽,张祁拍马,力求一战定胜,奈何丁辽武力不弱,数合交之,在弱战态势中,张祁险些被丁辽一枪挑下马,回战脱空之际,张祁扫眼自己的腰甲,已然断裂,只把他气的火爆满腔。 “阴皮江淮种,枪锋如此犀利,此仇老子暂且与你记下,来日必将取你狗命!” 一番唾骂激的丁辽火大,他枪锋横直,虎声咆哮:“燕军勇士,不要放过这些北汉子,杀!” 在燕骑全面过桥冲杀而来,林秀所部已经在河岸前列阵抵御,一通乱射上去,燕骑前列翻到无数人马,可是丁辽勇悍,杀意汹汹,其下骑兵更是骁勇善战,甲胄精良,面对弩矢箭雨,竟然有五分反击之力,以至于林秀弱兵态势完全压制不下,不消片刻,李天已经接应张祁撤出,于是乎林秀护着张祁后阵缓缓退去。 一刻搏战后,丁辽率部完全掌控京津河口大桥两岸,更在北安扎下营寨,以备御敌,缓息中,丁辽瞧着远处的北军旗帜唾出一口血水,让后唤来令兵:“快马告知将军,就说此处战况不明,未免有失,请将军派人来援!” 令兵昏头不解:“都尉,咱们方才大胜北军,怎么还要请将军派人来援…” “少废话!”丁辽叱声,令兵不敢多言,只能快马加鞭离去,不过三息功夫,麾下小校奔来:“都尉,方才我等已经检查过战场,发现北军伤亡极少,且追击的弟兄被他们待伏小队逼回来了!” 第三百九十三章兵临城下 “这北疆诸军果如风言所传,有几分搏战之力!” 丁辽忧心自言,随后他再度下令:“传命下去,斥候队放至五里外,严密监视北安军,其余各校甲不卸身,整装待歇!” “属下得令!”校传令离开,丁辽便自带亲骑沿着林秀撤退的路线一直走了五六里,在延津渡口北向,丁辽发现北安军的斥候,他转至林间,避开斥候,由缓坡过道,来至北安军营盘东向一里外的林丘,从林丘上看去,丁辽被北安军的军势给震住:“这…这不可能…风传北安军成军不过两年,怎么会有这么多军力?” 京津河口大桥下游几十里外的浅滩河道,赵源、庄非、黄齐等将领在公孙离的带领下来到过河位置,看着急流河水,黄齐拍马下河试底,结果行至不过十余步,河水便没过马膝,随后黄齐以长锥刃探水,发现水流暗劲颇强,若是兵士不小心,很可能被河床下的旋流给冲走。 回到岸上,黄齐退下灌满水的靴子甲胄,道:“这处浅滩河底有暗流窝,看着水面平静,实则危险比较大!” 听此,公孙离一脸无奈:“诸位将军,想过辽河,要么从渡口坐船,要么走京津河口大桥,除此之外,就只剩下这浅滩,不过话说回来,若是浅滩人人知晓,安全极至,那这里早就建造渡口桥梁了!” 由于公孙离言之有理,黄齐无话可对,转首看向赵源、庄非二人,等他们做决定,庄非举头望了望天际,虽然晴空万里,可是白云层厚沉重,且河岸边潮气渐长,水滴敷叶,俨然是雨降征兆。 “赵校尉,瞧着天况,某估计两日内必有大雨,若是渡河,现在就得动手搭建浮桥,水桥携同过河,不然大雨一下,河流涨势,就更加难走,一旦误了将军的军略大事,可就…” 听到军略二字,赵源知道事态轻重,旋即他沉声:“黄齐,花铁梨,你两校立刻遣人砍伐林间枯木,以作浮桥,今夜之前,我们必须过河!” 延津渡口北向,林秀整军备战,数个时辰前的试探已经让林秀瞧出燕军战力,这些江淮兵士冲战迅猛,将威兵勇,比之东州军要强上不少,若是鏖战北岸,北安军就会像陷入泥潭的老鹿,活活累死,进而破坏他驰援中都。 “将军,方才平校尉回告,燕骑小股兵力行至我军东面三里外,像是探营!” 思绪中,令兵回告,林秀闻之淡笑:“咱们弱战态势做的不错,让燕军心有怀疑!” “既然这样,咱们不如顺机出击,一战凶猛,吃掉这些燕骑,给邺城一个威压!” 唐传文出列建议:“如此也能够把燕军的注意全都吸引住,让赵源部有更多的时机绕战邺城背后,给他们的后腰上扎上一刀!” “说的好!”林秀很是应允,他起身道:“传命林怀平,让其率本部校列以作先锋,突袭京津河口大桥北岸的燕骑,焦褚率轻骑于侧翼接应,务必将燕骑打回南岸!” “属下得令!”粗声中,焦褚出列接令,不消片刻功夫,焦褚率本部骑兵出营,那陈官、程达二将见了,道:“将军,燕骑精锐悍战,我等来此许久,还未出战过,此番不如让我二人…” 陈官话音未完,林秀笑笑:“二位将军,你们自屈身位随某南进,此情此义,某深感之,只是些许小事,还不劳两位老将出马!” 言辞敬称,陈官碰了一鼻子灰,瞧着他尴尬模样,林秀起身来至二人身前,道:“陈将军,我有个关乎北安军生死存亡的任务,不知你可敢担下!” 陈官神色急转骤变,心绪已然涌动:“将军所令,某万死必行!” “好!不愧是忠义之将!”林秀附耳数言,陈官面色瞬变数息,末了他咬牙道:“将军放心,某就算死,也由不得外人作祟北安忠义大旗!” 待陈官、程达二人离开,唐传文略有忧虑:“将军,你这样做未免太大胆了…万一…” “没有万一!”林秀面色渐沉,其刚毅之气让人无法忤逆:“某本无恶,待人至诚,陈官、程达二将也是智将直人尔,既然容他们,我就要信他们,想来二人不会让本将失望!” “即便这样,您也应该派一心腹于暗监视,毕竟此二人原为卞安成那老鬼的臂膀!” “无碍!”林秀就此打住唐传文的话,他稍稍思忖后,忧虑道:“传文兄,卧榻侧翼的变化并不是我最怯怕的,俞至他再坏,也不至于亡我性命,毁了北疆支柱,倒是邺城情况…宛如一块难啃的骨头,你要帮我好好想想,如何速战此地…尽快南进中都!” 唐传文思忖好一会儿,以只有二人可听的声音道:“将军,既然你这么说,那某需要您一个将领,且某不管做什么,你都要当做不知,不管,不问!” “只要能攻克邺城,拔了眼前坚壁,本将依你!” 半刻后,唐传文离开将帐,直奔林胜营地,瞧见军中正参,林胜道:“长史来此作何?” “胜校尉,破邺城,某需要你做些事…”唐传文近前附耳,林胜听之眉目微闭,旋即道:“秀哥做不得事,我必可做之,长史稍后片刻,待我将麾下调令安置妥当,交与阿秀,就立刻随你前去!” ‘呜呜…呜呜…呜呜’ 傍晚夕阳西下之际,丁辽正在调换各都队的防御,忽听号角自西袭来,丁辽心惊,抄起铜枪夺帐奔出:“该死的…北军袭来…燕骑迎敌…燕骑迎敌…” 一时间,燕骑营盘燥乱不堪,三通鼓后,丁辽率三千燕骑冲杀而来,迎面百步外,林怀平身列前位,身后五百鹰鸠士傲然挺立,其雄风之势让丁辽心有震撼. “尔等燕骑叛贼听着,食皇禄奉皇恩,乃天地理应之事,尔等叛乱至此,念在同为夏人血脉,放下兵刃,伏地受降…”周通叫嚣大吼,奈何言语未落,丁辽已经叱声杀来。 第三百九十四章兵临城下2 眼看燕军冲杀奔来,林怀平嘴角上扬,傲然无惧,但瞧他挺臂枪锋横居,身后寇宝立刻抄出臂弩,随即一支响嘀弩矢飞射入空,那刺耳呜鸣就似震魂音弦,燥人不已。 丁辽听此,心下危起,但迎击的北军兵士不过数百,如此优势搏战,他怎能因为些许心疑就退兵不敌?若是传笑出去,只会掉了江淮军锋的脸面,于是乎丁辽一鼓作气奔杀,身后三校飞骑甲士以三尖枪锋阵全面压上,三息过后,燕军飞骑与北安军鹰鸠士相撞冲涌,一时间人吼血溅,马翻尸飞,可弱兵态势北安军却没有被丁辽部冲散。 “怎么会这样…” 丁辽目瞪溜圆,枪锋挑杀之余却似有不信,晃神中,数名鹰鸠士奔杀袭来,丁辽回神发力,铜枪如千斤铁斩,将迎面的鹰鸠士捅杀于马下,但是这般优势冲战却没有彰显出北安军溃败的丝毫态势,心躁不安中,丁辽发现眼前的黑甲骑军进杀有致,比之自己的飞骑也错不到哪去,眼看双方僵持鏖战初变,竟然有数队北安轻骑从自己后方出现,瞬间,丁辽大惊失色。 “该死的北疆混账…全军回撤,左翼顶战,右翼拱卫…快!” 丁辽大声,令兵紧随其后,号角吹得急如雷鸣,林怀平见此,傲然大笑:“燕贼叛将,此刻束手就擒,小爷还能饶你性命…” 这般嘲弄的话惹来丁辽目瞪,他拨马回奔的间隙中,一记率臂抛枪袭来,险些射中林怀平。 “北汉匹夫,休要狂言…” 粗声之下,燕骑已经在自家号角中回战压阵,以免被林怀平的伏兵给包围住,困死在辽河北岸。 “校尉,贼骑回战凶猛,咱们的人似乎强拦不下!” 寇宝夺路奔来,急声禀告,林怀平一听,顿时怒然:“他娘的…燕贼有那么强?莫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老子不信他们比蛮子还要凶狠,传命伏兵各队小校都伯,若放走燕贼,他们自己找个没人的地方抹脖子!” 话虽如此,可是丁辽的燕骑战力雄厚,哪怕林怀平依照唐传文的军略行事,到底没有拦住这些混账,一刻之后,丁辽率部冲破林怀平的后队伏兵,撤回南岸,看着满地的贼人尸首,数十名后队小校都伯跪地请罪,林怀平面沉阴冷,眼看就要责罚,周通、石彪、寇宝三人请声道:“平校尉,贼骑冲战力强,咱们的弟兄已经尽力了…” 林怀平闻之无动,末了他道:“此番本意是要强战大胜燕贼,闹到底却搞成这样,这个败果,自我往下,所有人罪责不可消,再敢言之推脱者,立斩!” 当林怀平把军告报给林秀时,林秀也稍稍惊讶一番:“这江淮军的战力还真出乎意料…” “将军,燕王雄踞江淮地界十几年,麾下兵精粮足,堪称雄主,此番西征,必然是抱着势在必得的信心!”韩墨出声,林秀眉头微挑,扫了他一眼:“信心又如何?天道大义,皇恩正统,他私自出兵,进犯皇城,已然是罪不可赦,岂能以信心二字应言!” “将军说的是!”韩墨发觉自己言不由心,赶紧顺之:“将军,既然如此,攻克京津河口势必难上三分,不过在属下看来,若是难以攻克,那我军渡河之际将会越发临近!” “哦?”林秀惊疑瞬息,可他转念一想,立刻明白韩墨言中之意,于是他道:“眼下唐传文、庄非二人皆不再近前,你身为本将中军营兵曹吏,对于接下来的攻克鏖战有何看法?” “将军,属下以为,在源校尉部出击邺城前,咱们要急战缓进,给燕骑错觉,让他们误以为咱们迫切求战,这样他们就会调遣大量军力防备辽河沿岸渡口,进而导致内部空虚,给源校尉更多的立威空间!” “此意与本将所想一样!”林秀很是满意,旋即他下令道:“韩墨,本将命你随万俟良部为攻克前锋,即时对沿河燕军发起威压攻势!” “属下遵命!” 韩墨离开后,苏文快马奔来:“将军,临水传来消息,苏氏商行集临城四十余家商号屯粮十万石,已经从临城向这里急运而来!只要路途无事,月半将至!” “干的好!” 林秀大喜:“只要粮草充沛,我军将士同仇敌忾,岂愁燕贼不败!” 苏文左右一顾,确定无旁人,便近前道:“将军,属下心里不是很放心…” “为何这般言说?” “将军,这十万石粮草非小数,我虽然告知阿姐,让其以商行空车之计,掩护南运,可是途径襄、黎地界,虽然你那好友率军同行,但咱们与这些就郡城氏族官家都有些纠葛,数百里路途,万一…” 苏文这么一说,林秀心下稍转忧虑:“此忧不是不可能!” 稍加思忖后,林秀召来刘磐:“本将命你率一校轻骑赶向临城,接运粮草!” “属下遵命!” 刘磐得令率部离去,苏文这才松了口气:“将军,有刘都队护行,粮草无忧矣!” “无忧?哼哼!”林秀沉笑:“没那么容易!” 苏文不明,林秀近前低声:“你立刻赶往陈官、程达二部,告知他们这般做…” 中都皇城,当邺城、兖州战事接连回告,面对胜败不明、败战彰显的消息,夏武帝烦的焦头烂额,加上国基不稳,战事频起,夏武帝在一日早朝中昏过去,如此情况惊的满朝震荡。 此番夏武帝歇养乾清宫内,龙案前,杜如庭、伍子阕、栾少河等亲信近臣皆集聚与此。 “陛下,当前战况只有这些,至于其它…还要等下一批军告传来才能知晓!” 郑乾道完,退身入列,夏武帝轻咳数声,使劲缓了口气:“邺城战败失陷,为燕军何将所为?” “回陛下,乃燕王麾下儒将陆言!”罗金赐应声,夏武帝思绪好一会儿:“可是江淮建安的陆氏?” “正是!” “唉…”夏武帝叹息一句:“陆氏将风名满江南,当初朕为皇子时就暗露恩赐陆氏心意,却被其家主婉拒,现在…” 第三百九十五章兵临城下3 “陛下,过往之事,无需再言,为今之计,乃是陛下龙体安康,只要陛下能够亲临朝位,龙威四扬,臣相信,燕王叛贼不过尔尔!” 杜如庭顺言奉上,夏武帝这才心结开些,他转问道:“可有东州军的消息?已经两个月了,他东州军应该南进过辽河了,假若卞安成若与陆言对敌,胜负几何?” 此言落下,竟然无人出声,夏武帝眉目紧皱,声威欲烈:“尔等为何不言?东州军到底有没有消息传来…难不成当初旨令未传到东州?” “陛下息怒!”邵安跪地请声,夏武帝目瞪威出,邵安后脊生冷:“陛下,在燕贼起事前,旨令绝对传到东州军,且东州军也有回令南进,可数日前,臣等在中书阁的军行纪令历中发现,东州军早在先皇之际已经分权,只是卞安成刻意避祸,先皇未有动他,现在先皇已逝,陛下新晋皇统,以东州军的过往,那卞安成怕是…” “怕是什么!” 夏武帝心冷万分,其怒火就像被冻结的火焰,冒而无动,瞧此,郑乾赶紧出列:“陛下息怒,臣等之前得知这个消息后,自知东州军驰援的希望褪减,就算卞安成至辽河处,估计也会待步观望,如此嘈事,臣唯恐陛下因其劳累过度,故而臣擅自妄为,压下邵安,封住此令!” ‘啪’的一声,御笔竹简摔在郑乾脸上,可郑乾忍痛无动,任由眉角血迹流下。反观夏武帝,在东州军奉恩奉令不奉行的潜作之下,早已面目通红。 “卞安成...这等匹夫尔…早知如此,朕就应该让先皇一令削其首!” “陛下龙体珍重,切莫怒火中烧!” 杜如庭等人臣子跪地哀声,好一会儿,夏武帝才缓息坐下:“朕原以为北线有东州军驰援,中都压力会减小一些,没想到竟然把期盼放在那匹夫身上…” “陛下,战事胶着,胜败还早着呢!”罗金赐躬身立于龙案前,以地图为示道:“眼下田櫆、元子期在东界濮阳、陈城一线防御,与燕贼交战数合,互有胜负,且燕王远道而来,现今将入鏖战阶段,只要拖垮燕贼,假以时日,燕贼必会因粮草器刃断缺而退…” “陛下,永亲王皇甫崧前日在兵议阁谏令,请命出征,此忠心可佳,但老臣以其子上沙场为由,驳回他的请命诏书!” 郑乾说罢,将皇甫崧的请战书奉上,可夏武帝看都不看:“庆亲王、连亲王何在?” “连亲王现掌九门军与东山大营,庆亲王以将王爷身份稳固兵议阁及军器监、宫卫所。陛下若需要,臣这就下书召令二位王爷前来觐见!” 夏武帝摇头:“免了!” 在郑乾等臣不明所以中,夏武帝已经起身,已经位进内务总管的小金凌赶紧上前:“陛下,您这是?” “朕要出宫,亲见之!” 邺城东向,自傍晚夕阳西下后,天色骤变,浓云胡沉,凉风四起,不过半刻功夫,雨随风落下,且有渐大趋势,对此,赵源心下稍宽,冲身旁的庄非笑道:“庄士郎言之颇准,亏得我们行进迅速,否则雨落水急,怕是过不了这河…” “源校尉,此雨下的及时,某以为,校尉应立刻尽快赶往邺城南向,只要咱们在南向起事,将军他们必然可以借着机会率大军横渡!”随后赵源带着两校精兵向邺城方向赶去。 与此同时,唐传文与林胜带着数名甲士着装,以小船为驾,从延津渡口悄悄来至辽河南安,恰逢大雨,林胜道:“唐兄,咱们接下来是直接赶往邺城?” 唐传文思量片刻,应声:“此番前往邺城,一旦碰上燕军哨骑,只会徒增麻烦,且雨夜遮蔽行踪,咱们先赶往邺城外的乡村小歇,探探邺城四周水源情况!” 邺城南向洪家庄,由于战事发生,这洪家庄的人但凡有些能耐的主,全都跑进邺城避祸,只有孤寡贫贱的人因为两间破屋搬不走,又没有多余钱财以供生存,索性破罐子破摔,留在庄里,时至亥时,一阵马鸣声传来,不明所以的庄人以为贼兵杀来,赶紧把自家的破屋锁上三顶,可是对于李虎这些甲士而言,别说是破屋的门板,就是郡城县门,他们也是说破就破。 “虎哥,这是什么地?黑咕隆咚的,怎么没个人气?” 蔡桥抹着脸上的雨水嘟囔着,身前李虎也是满脸郁闷,自中都出来,他们就闻听燕王西进的消息,更让人生气的是燕军控制了中都边界郡城县镇,他们这些想要安稳回到北疆,简直难上加上难。 “他奶奶的…好端端打什么仗,害的虎爷有家不能回,也不知道秀哥他们怎么样了!”李虎自言自语中带着百余亲骑进到庄内,经过一通彻查,简直十室八空,直到后半夜,李虎才在洪家庄的祠堂里落脚。 “蔡桥,派些弟兄巡夜,万一发生敌情战事,咱们也好躲得远远的!”李虎吩咐,蔡桥应令离开,待至后半夜,唐传文、林胜等人绕行快马,避开燕军哨骑,从邺城西向行来,经过大半夜的行进,唐传文、林胜来到洪家庄北向的村子。 “胜校尉,今夜就在此歇息吧!” 唐传文建议,林胜无异,可亲骑崔成浩道:“胜老大,长史大人,在这歇息恐有危险!” “为何?” “一路来,咱们避开四五波燕贼哨骑,此村看似破败无人,可正因为这样,那些哨骑也会途径巡查,若是咱们被围住…” 崔成浩的话引来唐传文疑神:“你似乎对燕贼的巡哨方式很熟悉?” “嘿嘿!”崔成浩笑笑:“某在碰到胜老大以前,乃江湖刀客,过得是刀尖舔血的日子,曾在江淮邳城地界待过,对江淮军稍微有些了解!” 正说着,忽然听阵阵马鸣袭来,林胜神色一紧:“娘的西痞子,说来就来,真够燥心的…” “咱们暂且躲下!” 话落,唐传文、林胜等人下马进村,躲进破烂村户院内,也就半盏茶功夫,一队燕骑巡哨至此。 第三百九十六章兵临城下4 由于天降大雨,这些奔波半夜的燕军哨骑颇为疲惫,他们随意来至村前的一家破院,推门进入,四处察看确定无人,便生起篝火围坐歇神,殊不知距他们不过二十步外的街巷对口院落内,林胜等人正藏匿于此。 “瞧着燕贼的情况,一时半会儿怕是不会走!”唐传文看了看雨势,自言说着,林胜眉头稍紧“他们不走,咱们也歇不安生,若是被发现,少不了麻烦!” “胜老大,要么我去探探情况?如若他们松懈放哨,咱们大可借着雨夜嘈杂离开!换一处歇脚地!” 崔成浩小声建议,林胜应允,于是崔成浩身形麻利的翻墙离开,他来至燕骑所在院落的后墙街巷,确定四下无人,崔成浩小心翼翼攀上旁间的破房墙檐,探头猫过墙头杂草望去,院内的燕骑已经依靠歇息,只有门前门洞下立着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扯蛋。 崔成浩回来后道:“胜老大,燕贼大多歇着了,咱们现在走应该无碍…” 林胜听之,看向唐传文:“唐兄,你觉得如何?现在就走?我记得来时路上,据此二里方向还有一处小村子,咱们可以在那歇脚!” 只是此般雨势甚大,唐传文想了想:“某以为…咱们大惊小怪了…” “你意思是咱们不走?就在这歇着…”林胜略有忧心,唐传文点点头:“歇下吧,现在夜黑雨大,咱们若是贸然离开,走错道,正经撞上燕贼哨骑,那才难说呢!” 唐传文说罢,转身靠着土炕根,抱着膀子眯起来,只是天不由他们所想,黑夜无光,大雨倾盆,忽的一声霹雳自天空传来,那咔嚓脆响闪着白光,只把半边天给照亮了,至于唐传文、林胜等人,也都吓的一愣,连带院落中的马匹也在嚼草中嘶鸣惊叫。 “该死的鬼天气,马都险些惊蛰脱缰!”林胜噪骂一句,崔成浩几名甲士已经迎着雨奔进院中,安抚坐骑,林胜回身准备坐下歇歇,谁成想唐传文已经惊起冲出,二人相对,林胜倒被唐传文的模样吓了一跳。 “我说唐兄,一声惊雷而已,你没必要这样吧…” “方才我等马匹是否受惊鸣叫?” 听得急问,林胜点头:“这多正常,惊雷扰畜,没事!” “坏了…快,咱们立刻离开!” “为何?” 唐传文急声:“战事已起月余,这些地方的百姓十室九空,余者全为贫人,何来马匹,闹不好那些燕贼已经听到…但凡有脑子的都能想到…此般境况下,除了军行人有马,贫家百姓根本不会有!” 经唐传文这么一提醒,林胜也反应过来,旋即他冲入院中:“快,我等离开此处!” 燕骑所在院落,两个值守的甲士正在打屁,一声惊雷吓的他们一哆嗦,其中胖脸甲士唾骂:“他娘的…险些把老子吓的尿裤子!” “你方才听到什么没?”同伴环须胡疑声。 胖脸甲士只顾擦着脖子上的水:“听到什么?这鬼天气…除了鬼毛毛…什么都没有,你就别大惊小怪了!” “不对,我方才就是听到马鸣厮叫!” 对于环须胡的话,胖脸甲士不以为意:“咱们的坐骑就在外面牛草棚下,兴许是咱们的坐骑惊蛰了,我去瞧瞧就是了!” 胖脸甲士抄起横刀就要出去,饶是环须胡硬声:“不对,肯定不是咱们的,那马鸣粗壮,是北方的马!” 跟着环须胡警声作言:“这些地方的百姓大户半月前都逃进邺城了,何来马匹?我一不聋二不傻,十分确定刚刚有马鸣从那面传来!” 听此,胖脸甲士面色沉下了来:“你的意思是…” “那边有人…闹不好是军行的人…” 这话出口,二人都是一惊,旋即胖脸甲士奔进院中,唤醒队正及其它弟兄:“头儿,村子里有其它人…” “其它人?”这支陆言部的哨骑队正睡眼惺忪,浑声不明,胖脸甲士急言:“我等听到有其它马鸣从后面街巷破院传来,搞不好是邺城流军…或者是北军…前几日将军不是下告说…北疆诸军已经到达辽河延津渡口了…” 一言入耳,队正当即清醒:“快,去看看!这些弱种混账…怎么可能渡过辽河…” 雨幕中,林胜、唐传文等人从破院后道方向上马逃离,结果还未离开村落,后面马鸣厮叫传来,闻此,林胜怒声:“格老老子的西皮崽,还真来察看…” “胜兄弟,此番不宜搏战,我们快走…”唐传文催促,奈何哨骑队正已经下令所部弟兄两头包来,林胜目瞪抽刀:“唐兄勿忧,区区贼骑,不过鼠蚁尔…” 燕军哨骑队正率人两头包抄过来,远远瞧,似有几骑人影,队正叱声:“尔等何人?快快下马受降,不然…” 话未落音,一支弩矢袭来,正中队正前胸,闷声之下,队正直接栽倒,如此让其它哨骑立刻惊声大变:“敌军…是敌军,发号示警…快发号示警…” 胖脸燕骑大声呼喝中,昏暗的视野中,他只觉的一道寒光快速袭来,不待他抽刀抵挡,那寒光自身前划过,胖脸燕骑只觉得腰腹一冷,旋即湿热泄力,下一秒,他半身歪道,坠下马去。 “燕贼杂碎…大半夜折腾扯蛋,不让人歇息,真他娘的该死…” 崔成浩手持弓月刀,唾骂砍杀而来,身后,数名义鳞骑的弟兄犹如凶狼,直扑这些哨骑,也就两通鼓的时间,整支哨骑队,连带队正在内的十几名燕军哨骑被崔成浩等人解决掉。 雨幕中,林胜看着地上的尸首,唾骂道:“这些混账…好端端的给老子添麻烦!” 相比林胜的凶悍,唐传文却忧心思量:“这么一来,咱们想要进邺城怕是更难了!” “唐兄,车到山前必有路,放心,咱们必然能够进入邺城!” 话落,林胜、唐传文等人快马离开,只是他们不知道,胖脸燕骑的那声示警响嘀箭已经在死前射出,而不远处的隔村燕骑很快就赶来,当他们看到眼前的景象,这些燕骑不做任何犹豫向邺城奔去。 第三百九十七章兵临城下5 晨曦,黑幕褪去,可阴云依旧密布整个邺城地界,破旧荒芜的洪家庄内,李虎等人整装完毕,准备离开时,亲兵来报:“虎哥,西面奔来数骑,蔡都队带人前去察看了!” 李虎道:“可是燕军?” “不像!” “那不管他们,告诉蔡桥,咱们走咱们的,若是他们揪扰咱们,杀无赦!” 只是负责夜守的蔡桥却不知李虎躲事的心思,他带着本队弟兄隐秘在村口东面的草林中,正好对着庄道,瞧着那些骑人,蔡桥眉头一皱:“这些燕骑怎么换衣服了?” “蔡哥,啥意思?” “你看这那些骑人,外表和普通行人马客没什么区别,可是从奔跑态势看去,绝对的老兵悍卒,不行,不能让他们就这么进村,虎哥还没带人离开,若他们是燕骑,一个不慎纠缠上咱们,那可就不妙了”说罢,蔡桥叱骂本队弟兄绕行暗出,准备伺机拿下来骑。 林胜、唐传文等人夜半奔此,为了避开燕军哨骑,他们绕了一大圈,才来到洪家庄,望着破败的村落,林胜原以为能够松口气,不成想四下草林中有人影闪过,林胜余光扫见,顿时警惕暗怒:“他娘的…这些燕贼畜生是不打算让老子歇口气了…” 闻此,崔成浩立刻明白林胜言语何意,旋即崔成浩带着三个弟兄转向奔去,唐传文道:“此番不宜再战,若是惹来燕贼注意,会误将军大事的…” “唐兄无忧!”林胜自信满满:“些许小杂碎,误不了事!顶多一杯茶的功夫,我必定拿下那些杂碎!” 草林中,蔡桥猫头细看,待来骑奔至村前四五十步的距离,他当即道:“放箭!” ‘嗖嗖嗖’急音袭出,林胜不看便知音为弩箭袭杀,受伏之际,林胜躬身贴马背,全速急奔,直奔草林蔡桥所在方向。 “该死的…这家伙竟然仅凭弩矢袭射就察觉我们藏在何处…非一般的燕贼哨骑…” 蔡桥怒骂,索性直身上马,抄起臂弩就是三连珠射,奈何林胜胯下坐骑乃东林狮子骢,马力强劲十足,眨眼之间就冲到近前,蔡桥一时慌张,可情况远非他可以想象,林胜银枪横刺,蔡桥挺刀抵挡,却被林胜轻易打落,危机中,一柄短枪袭来,林胜眉头紧皱,当即勒马后撤,短枪侧着狮子骢的颈项飞过,蔡桥进而得以活命,只是他胯下坐骑受杀气惊扰,将蔡桥掀翻在地,其余弟兄一轰冲上,可崔成浩已经从侧翼杀来。 眼看搏杀将起,唐传文瞧着对方甲胄,立刻高呼一喝,林胜闻之力止,而匆匆奔来的李虎看到钩银枪将后,惊声一息:“林胜…” 待双方歇战,蔡桥这些人才从危杀中捡回一条命。 “虎哥,这厮着实凶猛,必定是燕军哨骑探子…决不能放跑他…” 蔡桥不曾见过林胜,因而不识,可唐传文已经完全认出李虎,加之方才呼啸,反观李虎,这位胖将已经下马请。 “长史大人,林胜,你们怎么在这里?” 瞧着眼前的胖将,林胜眉头一挑,枪锋收手,道:“虎子,你这弟兄颇为胆大,竟然敢暗作与我,若非长史急声令止,你出现及时,他已经亡命我的枪下!” “胜哥说的是!” 李虎人精,知晓林胜与林怀平一样乃林秀宗族将领,此番突然出现在这,必然有要务,便恭敬有加,随后双方合为一处,入村歇息。 半刻后,李虎经唐传文言说,大致明白北疆现状,只是他不明白,为何秀哥放着好端端的修养整军机会不用,反倒以疲惫之兵南进驰援,这简直就是昏头脑的做法,可此番想法李虎不敢说出来,不然眼前的林胜定然大怒。 “长史大人,照您这么说,接下来你要和胜哥进入邺城行事?这危险可大的很...万一...” 李虎话没有说完,林胜目瞪瞧来:“胖子,数月不见,你怎地还这般说话,难不成…” 听出林胜不悦,李虎赶紧笑道:“胜哥勿怒,我这不是刚送郡主回来么,对现状不清楚嘛,不过既然碰到,眼看战事正悍,我就随胜哥和长史大人行事,一切由您二人吩咐。” “如此也好!” 时至晌午,林胜、唐传文、李虎来至邺城南城门方向,远远看去,稀松的城门前甲士林立。 “这些家伙防范如此之严…”唐传文低声细想:“李虎,我需要你做件事!” “长史敬请吩咐!” 唐传文交代后,李虎倒吸一口冷气,随即他道:“我这就去,只是您二位要小心!” 李虎离开后,唐传文冲林胜交代:“待乱起之后,咱们借机入城,记着,无论城门小吏如何刁难,你都不能有所反抗!” 半刻之后,南城门二里处的城道驿站方向火光冲天,在城门附近巡哨的燕军甲士立刻赶去,不过眨眼功夫,城门守卫少了半数之多,唐传文冲林胜几人点头,旋即,唐传文十数人与过往的贫民百姓合队,向城门走去。 “尔等慢着!想要入城,需在此登记户籍所在,里正官哨,此是为了尔等日后回村,切莫胡乱不应!” 城门校不厌其烦的呼喝,至于入城避难的百姓,无一不听,可是唐传文这些人却一时呆愣,眼看队列快自己,林胜扯了扯唐传文的破衣角:“还要填写户籍…咱们怎么办?” “别慌!我有办法!”唐传文稳下林胜等人,他紧随身前的五旬老汉,待老汉登记户籍录时,唐传文瞟眼,快速记下,而后示意林胜等人照他填写,轮到他时,三笔下去,那些甲士并未阻拦他,可一连写了四五个人,到崔成浩时,甲士疑声:“我说…你们怎地都是洪家庄…那洪家庄三个月前都撤完人了…你们这些人怎地在哪?” 此言一出,崔成浩几人心愣,眼看数个甲士围过来,唐传文赶紧示意林胜离去,自己回到登记案前,他先是重重咳嗽几声,只把甲士恶心的后退一步:“我说你这家伙…莫不是有什么重病…起开!” 第三百九十八章兵临城下6 唐传文佝偻着身躯,跪地哑音,配上他脏兮不堪的模样,那城门甲士满脸憎恶,不由的后退一步:“有话你尽管说,莫要往前凑!” “官爷说的是…咳咳咳…官爷,这几个人是俺们的远房堂弟兄,乃河中人氏,由于战事兴起,他们的家业田地被毁,只能前来投靠我,不成想咱们这里也爆发战火,俺的薄田也没了,月余前,俺们就想着来邺城,可俺们实在害怕路上碰到乱兵,就在路过村镇的乡绅庄园里藏了一个多月,现在庄园没有粮食吃了,俺们被逼无奈,才偷摸黑赶来,官爷,求您老开开面…可怜可怜俺们…放俺们进去…咳咳咳…俺们给你磕头了!” 唐传文声泪俱下,模样颇为凄惨,过往者全都为之动容,一些贫人甚至随之低声啜泣起来,崔成浩几人也算激灵,在唐传文跪地哀声那一刻,他们也躬身跪地抱头哀嚎起来。 一时间,原本井然有序的城门突然变成难民贫人的哭嚎窝,当值小校快步走来,冲着盘问的甲士就是一脚:“你他娘的吃饱没事干了?招惹这些人作甚,别给老子找事,若让知道将军你刁难贫人百姓,小心你的脑袋…” “我…我…我…”甲士被小校骂的无言以对,末了小校冲唐传文这些人贫人道:“行了,都别废话,你们家业被毁,要怪就怪中都皇帝老儿不作为,我们江淮军奉燕王令来此清君侧,还大夏一个辉煌,此乃天道,现在让你们进入邺城避祸,也是燕王殿下命令我家将军善待百姓的恩令,你们要记着燕王和我家将军的好,现在赶紧进入城,让后直接前往南校场,那里有施粥棚,足够你们避祸期间吃饱活命!” 听此,一众贫人百姓叩头告谢,至于唐传文、林胜这些人,也随着这群满身恶臭的贫人进入城内。 行往南校场途中,唐传文、林胜等人借着四下无人之际,快速脱离贫人队,来至空巷子,林胜、崔成浩等弟兄早已忍耐不下身上的恶臭麻衣破布服饰,赶紧脱个精光,只留内衬的束衣,至于其它衣物所需,大可由城中取来。 林胜与崔成浩等人换装完毕后,转身一看,唐传文竟然蹲在地上细看夹带的地图,林胜使劲憋了口气,道:“唐兄,你怎地不脱这贫人糙服,那股子恶臭实在刺人心肺…” “区区恶臭有何难忍!”唐传文将地图收好重新装入怀里,一个转身,那股恶臭顺风飘来冲到林胜、崔成浩几人面前,以至于几人转身作呕,瞧着他们的模样,唐传文面沉无动:“想要成事者,必须忍常人不可忍,受常人不可受…” “可是这臭鸡蛋加上臭豆的味实在刺鼻…”崔成浩多嘴,结果林胜以肘顶了他一下:“休要多嘴!” 话落,唐传文示意林胜与他来至旁边,崔成浩几人则很有眼色的前往巷口处警惕。 “胜校尉,我方才细细看过,这邺城地势分内外两城,就算将军率军渡过辽河,若是硬战搏之,想要战胜邺城守将陆言,怕是万万不可能,所以…” 说到这,唐传文面色沉中阴毒,冷如坚冰,有那么一瞬间,林胜对唐传文生出了陌生的感觉。 “必须以毒计暗行,毁了邺城燕军,让他们内中混乱,如此将军才可一战速成!” 林胜听之,缓息稳神,道:“长史大人之前说…需要某行些卑贱龌龊事…不知是…” “方才我已说过,毒计…于以用毒!”唐传文冷声无动:“邺城分内外城郭,城坚无比,可它的城内水道和其它大郡城一样,外流充内池,内池环城渠,我已探清,邺城分四池十二水道,就是东南西北四向各一个蓄水循环暗池,只要投以剧毒,其余水道必受感染,就算有水道循环稀释的影响,也足以侵害…” “慢着!”唐传文话未落地,林胜额头生寒,截声止道:“长史,此计是否太过…” “太过狠毒?”唐传文似笑非笑,林胜语断无应,唐传文长喘一息:“林胜,世间之道,唯有天定,但凡人定的…何有善者为?没有,就像俗语所言,慈不掌兵,义不养财,只要搏战,必有死亡,可若胜之,还有谁会记得他的错?” “此理林胜明白,可长史大人…你有没有想过,若是阿秀他知道你这么做…后果…” 林胜知晓林秀忠义立威,仲毅立旗,这种伤天害理的贼种事比之屠戮还狠,屠戮不过是杀败兵俘虏,可毒计杀的却是整个邺城内的人,其中还有不少贫民百姓。 “林胜,此事休要多言,某的事…唯有忠义者可以不畏上威搏得明示,所以…我就是拼了自己的性命,也要让林秀位进将途至高,封顶北安王…” 一时激动,唐传文语寸过底,林胜愣神须臾,唐传文赶紧转口话风:“胜兄弟,此事我知道伤天害理,可为今之计也只能暗作狠招,以求速胜,不然…咱们北安军万余弟兄面对邺城的坚墙器刃悍兵勇将要死多少?况且我行事之前已经请赦将军,在此战结束前,他不得过问、插手、掌管寸毫,也就是说这事他完全不知,所有罪责由我一人承担,至于为何要你来了,而非李虎、赵源那些人,只因你是林秀族将,为其心腹中的心腹,外姓者可能会一时晃动惊惧,恐有退缩…但你不会!” 话挑明至,林胜目视唐传文那双刚毅无动的黑目,心魂颤栗不安,似乎他已经想象到邺城尸横片野的惨像。 半晌功夫,林胜喘息,待心下逐渐坚定,他道:“长史,某明白了,如何做,你大可直言…且请你放心,此罪,某断不会让你一人独担!” 邺城南向,某破败村子北向林子里,远远看去,几十具燕贼哨骑尸首横躺在草窝中,那股血腥味召来不少老鸦呱呱嘈叫,实在燥人,而林边处,李虎正率本队弟兄歇息与此。 第三百九十九章兵临城下7 半刻前,他们又宰了一波追上来的燕贼哨骑,虽说无大事,可这么下去,不出一天,邺城得到哨骑回告,必定派将领率队来剿。 “娘的西痞子,唐传文那家伙怎么想的…竟然让咱们吸引燕贼注意拼命厮杀,万一咱们被燕贼骑兵围住,岂不是死路一条,葬身他乡?唉…咱们真是后娘养的种…无人可怜…” 蔡桥喘息低骂不满,一旁李虎目眺远处的村道,观察是否有追敌,只是在他无动的面容之下,如洪涛泥流般的沉重正不断冲涌着心胸。 “为何有这么怪的感觉?唐传文到底想干什么?他到底又是为了什么?” 自言困惑中,李虎反复回味之前的感觉,他总觉得唐传文有些不对劲,虽然那家伙只是参将文吏,可有那么一瞬间,他沉然无动的皮囊之下…就是似寒冬酷风的杀气,那般凛冽刺骨…但凡释放,所受之人必定尸骨无存。 “虎哥?虎哥?校尉?老大?你怎么了?” 蔡桥嘟囔半晌,发觉李虎没应,便拨马近前,连声疑问,饶是李虎猛地回手抽来:“格老子的家雀物,叫唤什么呢?老子没聋!” 一通斥责蔡桥老实了,反观李虎,他收回思绪,冲麾下弟兄叱声道:“都给虎爷听着,我没能随秀哥搏战临东对抗东州军,已是愧事,此番若再不做些出头的功绩,北安军的弟兄恐怕就忘了他们还有个虎爷,所以…能碰上长史大人是咱们的福分,也是咱们立功的机会,现在…咱们这支百人骑队就是燕贼背脊中的毒刺,让他们疼痛难忍…还死活摸不着,唯有这样,长史和胜哥才能在邺城内安稳行事,所以…在邺城没破之前,谁再敢啰嗦言退,小爷立马宰了他!” 声威之下,蔡桥这些弟兄紧随无变,恰逢这时,远处又奔来一支哨骑,瞧此,李虎面色一冷,紧握长柄刺锤:“弟兄,准备了…三息之后,杀贼立功!” 邺城东向黎阳堡,作为邺城的粮草囤聚地,陆言占据邺城后,立刻派中军都尉马普率三校人马来此驻防。 看着阴沉的天色,马普忧心不已:“这鬼天气,怎么突然就下起雨来,一下就是一天一夜,若是再不见晴,这堡仓里的粮食可就遭灾了…” 马普忧心粮仓情况时,亲兵来报:“都尉,邺城发来急令,北安军、黎军合部南下,已到辽水,为保万全,将军要叱命都尉严加防守,待雨停之后,邺城会再派兵将来此驻防!” “北军南下?” 马普稍惊,一把夺过令书细看,果真如此,末了他召来副尉小校,分派令兵设下数波远哨,严密监视北面的动静,只是马普未曾想到,赵源早已在陆言下令前,就奉林秀之命,由公孙离带路,从辽河浅滩这等危险地带渡河南岸。 黎阳堡东南三里外,赵源率部待候此处,雨幕中,所有兵士衣甲湿透,在那股子冷气侵体中,公孙离牙齿打颤,道:“赵校尉,此时雨大,我等不妨暂避歇脚,待饱腹力足之后,一击拿下黎阳堡,此足以从粮草上断了邺城陆言一臂!” “歇脚?哼哼!”赵源似笑非笑,公孙离一时尴尬。 “公孙离,你邺城失守,知道原因何在?”赵源反问,公孙离哑语无应。 “旨因尔等军弱兵懒,假若是某驻守邺城,除非某死,麾下兵将亡命殆尽,否则邺城绝不可失!” 听出赵源话里的嘲讽之意,公孙离悻悻而然:“赵校尉说的是,北安军乃搏战北蛮的悍将,非我等城防军可比!” 几句显威后,赵源不再理会公孙离,他转首下令:“黄齐,你即刻率本部突袭黎阳堡,以弱战傲然之姿诱引黎阳堡燕贼!” 黄齐拨马出列:“赵源,此番某听你驱使,你务必一战而成,切莫让兄弟失望!” “放心,一个时辰后,黎阳堡就是咱们的歇脚地!”赵源笑意信满,黄齐甩鞭,坐骑高扬前蹄,旋即发力疾驰,身后本部一校弟兄紧随跟之,眨眼就消失不见,至于黄齐等人谈笑间释放出的沉冷杀意简直看呆公孙离的双眼。 待黄齐得令离开,赵源看向庄非:“士郎大人,诱敌之人有了,余下合围两部,其中一部须你带领!” “某乃文士,此番竟然独领甲士,乃荣幸之至!”庄非笑言兴悦,赵源道:“袁弘、周长禄、柏世仁三都队归你调命!”旋即,袁弘、周长禄、柏世仁三将出列,他们冲庄非恭敬一礼,便驱马身后,庄非道一声速战,便带着三人夺路冲进雨幕,至此,赵源看向公孙离:“公孙将军,为保安全,你就跟着我的本队,如何?” “全凭校尉吩咐!”公孙离怯战模样让赵源摇头:“毛云,冲战中你护着他,别让他死了!” 毛云长刀抄手,笑道:“校尉放心,某必然护其周全!” “轰隆…” 一声惊雷炸裂,雨幕在这闷响之下陡然大了一个层次,眼瞧着堡内地渠排水不及,马普来回奔走,叱令各队甲士加快泄水活计,以免积水回流漫了粮仓,可烦事多忧愁,这边马普还没有解决掉黎阳堡的排水问题,墙头号角大作,马普一惊,转身奔上。 “何事警号?” 燥声中,令兵应道:“都尉,不明敌骑从南面袭来,得斥候回告,约有千余!” “千余敌骑?莫不是邺城流军?”马普大声,饶是令兵也不知道,就在二人说话当口,马普看到南面出现骑队身影。 “该死的贼敌…传命各都队,弓弩手上墙,骑兵整列,随时出击!” 黄齐率部冒雨奔来,看着三百步外的黎阳堡,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道:“傅山,黄玉明,你二人率队前去诱引!” “大哥,你就瞧好吧!”黄玉明拍马急奔,身后傅山领着百骑弱战威压,来至百步外,黄玉明还未开口,墙头马普已经下令放箭,黄玉明抄盾抵挡,傅山等人见状,立刻以骑弓反射。 第四百章狼突速战 只是雨势颇大,角弓弓弦受到浸湿,力道刚硬,兵士受其影响,箭头失准,如此胡乱抛射根本伤不到墙头的燕军。 “尔等贼敌…邺城已经被占,黎阳堡十几万石的粮食撑死你们也吃不完,与其被雨水浸泡,发霉生毒白白浪费掉,何不给爷爷们分一些饱腹!” 黄玉明拨马来回叫嚣,着实把地痞无赖的神色彰显之至,那马普听声目瞪,怒声大喝:“放箭,射死这些狂妄无知的贼兵狗杂碎…” 弓弩手听令射之,可情况与北安兵士差不多了多少,一连三合互射,双方都未伤及一人,于是乎傅山叱命弟兄们以寻来的女子内衬垫裤布条子捆在箭杆上,好似淫人混账戏耍般射上墙头,此般行径在男尊女卑的时代,对马普这等军行爷们简直侮辱至极,瞧着抛射来的女子污秽之物,马普等燕军兵士扰脸毁眼不说,更是遭受着无言的唾骂,可以说,黄玉明已经暗骂他们连女流的污秽都不如。 燥愤中,马普浑身颤栗,理智渐失,那股心火几乎炸裂肺腑,眼看黎阳堡守军群情激奋,黄玉明得势更进一步。 “娘希匹的燕贼杂种,你们西进征战这么久,没个女人解闷,还是老爷们么?老子好心给你们弄来这些稀罕物,你们不感谢开门送些粮食回报,全都瞪着牛蛋眼瞧老子作甚?格老子的西痞子…老子不是你们发泄的娘们儿…快给老子一些粮食饱腹!若是老子吃的舒坦,兴许给你们弄来一些老娘们儿解解馋!” “贼畜混账,休要猖狂,吾必杀尔!” 虎嚎之下,马普冲奔堡内,一令呵之,燕骑拨马冲杀出来,黄玉明瞧此,心下暗乐,呼啸两声,成坤等百骑弟兄立刻掉头奔走,马普副尉瞧之,急声:“都尉,贼敌行事**之意太过明显,恐有埋伏,我等应该回防坚守,待将军援兵赶到后,稳固黎阳堡,再出击追杀!” “休要多言!”马普火烧满目,几乎凹凸眼睛:“贼兵狂妄,辱我脸面,此仇…我若不报,誓不为人!” 远处,黄齐得黄玉林令兵回告,道:“这黎阳堡的燕贼如此性急火爆,陆言还派他驻守黎阳堡这般要地,实在愚蠢!”话落,黄齐挺起长锥刃,身后千余骑兵分向两队,冲向雨幕。 “贼敌畜生休走!” 听得斥吼声、,黄玉明回头看去,那马普率部杀来,黄玉明刻意抄起臂弩,再度回射出箭,马普刀锋横档,打落弩矢:“贼种小儿,我必碎其骨,吞其肉…” “燕贼,莫要呱燥嚷嚷,想要吃老子,得看你有没有那本事…” 黄玉明嘲笑大声,全然不把马普这些燕军放在眼里,待双方冲过前面的林道岔口,马普前队过半,后队不至时,黄齐突然杀出,面对两侧的骑队围攻,马普心惊胆颤,冷汗满身:“可恶的贼兵畜生…竟然算计埋伏老子…” “都尉,快回撤,黎阳堡恐有危险!” 副尉急声警醒,可为时晚矣,在黄齐左右两队的交加突袭中,马普所部燕骑不过半刻功夫就溃败于林道岔口附近,至于马普本人,更在乱战中被黄齐突近搏之,一刀斩落马下,当黄齐刀锋落首,挑着马普首级示威后,余下燕骑皆降。 半刻后,黄齐率部携着燕贼败兵来至黎阳堡时,庄非已经带兵绕后,直击黎阳堡,一战威压,两杀立旗,不过半个时辰便拿下黎阳堡。 待庄非、黄齐两部对黎阳堡安置妥当后,赵源才带着公孙离缓缓行来,而此时距赵源言说一个时辰拿下此地还差一刻功夫。 瞧着黎阳堡上的北安军旗,公孙离心下愕然满满,细说起来,赵源此战自初始起,诱敌夹击,于后环攻,各个步骤皆井然有序,就是沙场老将也仅至于此。 “赵校尉谋略高之…且北安军也当真善战骁勇…” “此话过奖!”赵源心傲愉悦,说话功夫,庄非、黄齐出来告令 “校尉,我部冲战,诱杀黎阳堡守将,俘虏燕兵四百余!”黄齐话落,将马普的脑袋递上来,饶是赵源摇头:“黄兄弟,此战非北蛮战,无需以头颅记军功,去寻来他的尸首,缝补一尸,好生葬了!” “啊…这…”黄齐听之无奈,可赵源话意已明,还当着公孙离这个外人的面,他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转身离开,末了还嘟囔着:“早知道这样…就不割他的脑袋,真是费劲!” 旁边,庄非听此暗笑于胸,待其稳息后道:“赵校尉,黄校尉耿直,你莫要戏耍他,一个人头而已,何需多事?” “非也!”赵源义正凛然:“蛮人为畜,杀之取首以作军功,可同为夏人,尸首两隔,魂不入天地,岂不是成了孤魂野鬼,这般造孽的事咱们不能做,传命下去,于后再战,切莫行削首之行!” “属下明白!”庄非应了此令,转言禀告黎阳堡粮草情况:“黎阳堡有存粮十五万石,分一个主仓,三个小仓…” 闻此,公孙离眼中冒光:“这么多粮草,足够十万大军用食数月…” 谁成想赵源思忖须臾,道出让公孙离大跌眼睛的话:“取出所部三个月所需之用,备双马,修整两个时辰,我们率部离开此处!” 庄非听之,瞬息明白缘由,转身离去安排,可公孙离却一脸肉疼:“赵校尉,这么多粮草…你这是…” “粮草?哼哼!”赵源沉笑:“这不过是招惹苍蝇的肥肉,嗅一嗅即可,若是驻守此地,那才是蠢货之为!” “可是…” “没有可是!”赵源断声公孙离:“接下来我等要行突袭军略,你要借这两个时辰的功夫赶紧歇息,不然接下来就没有歇脚时间了!” 邺城,当黎阳堡失陷被破的消息传来,陆言稍稍惊然,可转念之后,陆言沉默了,桥帽见道:“将军,这事太过突然…会是谁干的?高岚那死老儿的部将…公孙离的邺城流军?” 第四百零一章狼锋突背 “你高看那个家伙了!”陆言看着伏案上的沙盘军略,目光死死盯在北安军的旗子上:“本将很困惑…北军那些家伙是如何渡过辽河的…丁辽之前军告搏战,可有后续情况传来?” “还没有,不过属下已经派中军左司马颜连率五千军驰援,想来京津河口一线安稳无危!” “没那么简单!” 陆言此时已经从心里重视起北安青将林仲毅,此子虽然看似稚嫩,可他所部甲士皆经过北蛮战事洗礼,比之老卒也不为过,现在无声无息中黎阳堡被破,邺城南向更频频发生哨骑队被灭的琐碎事,这些事看似还不足以影响大局,但若不加制止,待某一刻爆发,必将对邺城燕军军心不利。 想到这,陆言将两枚燕军将领棋子摆在林仲毅面前,道:“传命丁辽、颜连鏖战京津河口大桥,务必严密监视北军情况,不求胜果,只求稳阵不失,另命陆远率部急奔黎阳堡,给本将找出黎阳堡失陷原因,一旦发现贼敌,务必追杀灭之,而你…亲自带人戒备全城,防备所有外者,包括前来避祸的难民贫人百姓,同时严抓城外哨骑队失踪根由,本将要知道…到底是何人在暗中作祟?又想作祟何处?” 辽河北岸,林秀站在高坡处远望南岸,发现燕军营寨一夜之间便扩大倍余,身旁韩墨道:“将军,看来燕军已经把注意力放在此处!” “那是自然!”林秀抬手,方化取来邺城地界图,细细观看片刻,林秀冲韩墨道:“算着时日,赵源他们应该到达指定地界,接下来…本将就要加大对南安燕军的攻击,成与不成,全看老天!” “赵校尉行事稳健,绝对不会有失,更何况还有庄士郎随军,想来肯定会一路顺利!” “但愿吧!”林秀顿了顿,冲韩墨道:“攻克京津河口大桥,由万俟良的中军步卒营为前军,你督战!” “属下遵命!”韩墨得令离开,林秀又想了想,冲方化道:“你去给黎军送个信,告诉张祁,就说北安军要全力攻击大桥,渡河登岸,他黎军若愿意,可从旁协助,所得甲胄军功,本将分他一半!” 黎军营寨,张祁得到方化来报,点头应下:“尔回去禀告仲毅,某立刻出兵,从旁掠阵协助!” “多谢小公爷!”方化离开后,李天道:“俞至,仲毅这般冲战京津河口大桥,我两军处于被动方,攻势不好发挥,黎军又全为精骑,几乎没有施展余地…” “这事我怎能不知!”张祁回身坐下,喘息应声:“同战南进,若事事由仲毅出头,时日久了,北安军那些家伙就会越发瞧不起咱们黎军,如此非好事,且他既然开口,我这个做兄长的…怎么样也要应他的请,再不济我亲自给他擂鼓,也是一种态度!” 当林秀、张祁两部决议攻克京津河口大桥时,南安的丁辽也与援兵颜连碰头:“颜司马,此战难打啊…” 颜连粗声:“丁先锋勿忧,某得桥帽将军令,死守此地,况且殿下西进征途顺利,这北军过不了河,就别提什么南进驰援,等到殿下清君侧,立皇威,他们还不是束手就擒的果!” “但愿如此吧!” 丁辽忧心中,营寨内号角呜鸣,丁辽当即起身出帐,亲兵来报:“将军,前寨回告,北军发起攻势,向京津河口大桥杀来!” “这些北安崽子…着实不安生!”丁辽唾骂,身后颜连请声:“丁先锋,之前你搏战数合,已经疲惫,此番就由末将所部来迎击!” 京津河口大桥,颜连率一都队步卒甲士挺盾坚立,好似移动堡垒,百步外,韩墨立于擂鼓台前,望着桥头处的燕军阵列,呼喝下令,闻此,万俟良长刀横立,身后一校步卒分作两柄枪锋冲出,在不远处的侧翼阵列,张祁、李天率千余精骑压阵岸边,李天看着北安军的步阵攻势,摇头叹息:“仲毅这是怎么了?以兵力莽攻,实为昏头脑的想法…根本占不了先机优势!” “管他呢…”张祁不以为意:“他若是觉得自家兵多,大可胡乱攻之。” 正说着,程达率亲骑来至张祁军列前:“张小公爷,某奉将领与小公爷一同压阵待出,将军言之交代,待步战过桥,鏖战南岸时,二通鼓起,我等即可冲杀!” “等等…”张祁断声:“步战过河…骑兵冲杀…难不成我们要冲杀你北安军的步阵后背?” “这个某不清楚,某得将令亦是如此,一会儿某率部先行,小公爷紧随其后,切记,切记!” 程达离开后,张祁撇嘴冷哼:“我看仲毅定然是昏头脑了,若真照他的说法,咱们这一冲杀,他的步卒队怕是要死完了!” 可事实真如张祁所想?绝对不是,北安军列前,林秀纵马而立,望着大桥南岸的燕军,他沉稳无动:“源哥,此战胜败,皆在你了…” “杀…杀…杀!” 数百北安步卒挺盾威压,缓缓逼近岸上的燕军,颜连瞧此,高声呼喝,身后燕军甲士当即威吼反挡:“迫…迫…迫!” 声威相撞,犹如浪花撞岩,待北安步卒进至百步以内后,颜连长刀横直向天,一字放之,燕军盾阵后的弓弩手立刻弯弓搭箭,待弓如弯月,指尖脱力,羽箭嗖嗖嗖飞袭出去,眨眼之后,箭幕落在北安步卒上方。 “御…御…御!” 都伯呼啸,甲士举盾,奈何箭幕密集,一些甲士仍旧中箭倒地,可是整个步卒阵并未停顿滞待攻势,岸上的丁辽见此,眉宇微皱:“日前北安军攻杀突袭有致,足以彰显其将之能...怎么现在拼起人数压战?” 不解中,那北安步卒阵受箭幕压制,已经损伤近半,可余下兵士在都伯死命带领下,硬是压至三十步时,随着都伯呼声冲战,余下数百名北安甲士好似狼群狩猎般散阵冲杀而来,颜连瞧此,斥吼进位:“杀!” 第四百零二章狼锋突背2 三息过后,双方兵士冲战至一起,由于北安步卒前队兵势较弱,搏战不过数息功夫,已经生出退后态势,其中不少兵士虽然登岸,可阵脚还未稳固,就被燕军甲士强行迫退,进而坠入辽河,生死无卜。 瞧着此番战场变化,林秀下令方化着亲兵队擂鼓助威,在咚咚沉闷中,北安步卒前队硬是憋着最后血气强行挡下颜连麾下反击,而韩墨借此声威助战的时机,叱命令兵中挥旗令进,早已忍耐不下前队搏命的万俟良抄起环首大刀,咆哮道:“重步营的爷们,挺起你们的铁盾,抄起你们的刀锋,随老子杀!” 擂鼓沉闷下,北安军战势再出,京津河口大桥大桥南安频于弱势的步卒前队弟兄听出自家后援杀来,硬是拿人命尸首扳回一筹,如此使得燕将颜连大怒。 “粗鄙北汉种,安敢犯我燕王威…燕军甲士,誓死不退!” 咆哮中,颜连刀锋大开大合,横砍斜斩,步卒前队的都伯正在混乱中抵挡,面对颜连凸步进位,斩首要命的袭杀,他强撑抵挡,可力道错着数倍,也就瞬息间,都伯连人带盾化作两半,仰面喷血而亡。 在腥涩血气缠绕中,原以为都伯亡命会滞待压制北安军的进攻,以此阻挡后部援军的顶位,可让颜连略惊的是…北安步卒前队在没了领战都伯后依旧强撑鏖战,甚至有为后续军力接战稳下桥头阵脚态势,由此颜连已经看出,北安军绝非寻常风言中的青俊军行,简直可以和韬光养晦十几年的燕军相比。 岸上骑列阵前,丁辽瞧着北安军后续进兵态势,心中预感越发不好:“北安军硬悍我军,这般粗鄙鲁莽之为到底再遮掩什么?” 焦躁中,丁辽压不下心底的忧虑,他沉声道:“呼角传令,让颜司马缓战后退!” “都尉,此时鏖战正憨,颜司马优势之大,若是退了,对咱们的军心可影响甚大…”副尉浑然不明,谏言出语。 “北安军不是蠢货军,以这般浑然军略攻战,其中必然有诈,咱们不能被他们牵着鼻子走,况且现在鏖战初现,颜司马却并不能全面压制,长此僵持下去,与我军军心不利,且我心中不安,北安军似乎刻意这般做,为的就是把我的所有注意都放在驻守大桥上…” 话音刚落,一阵骑鸣自身军列的东南方传来,丁辽听之面目煞白,回首望去,一里外烟尘滚滚,但凡有脑子的人都知道…烟尘下必然是数千骑军冲奔…可邺城在西南方,援军是万万不可能从东南方向来,如此推算… 瞬息间,丁辽叱声大吼:“传命颜连,务必坚守住河岸桥口,其余各校虽本将御敌东南翼方向…!” 正在鏖战的颜连忽然听到身后鼓声号角大作,心下一惊,得空回身瞧去,负责压阵的丁辽竟然率领大部骑军步军转向东南:“丁辽那家伙在做什么?为何突然空挡我部后队…” “颜司马,东南向有敌袭,丁辽命你死守此地…切莫让北安混账登…” 令兵急奔来报,可是话未说完,一阵短枪雨幕落下,令兵被数根短枪破胸透体,当即没了生息,颜连细目看去,黑压压的北安重步兵士已经结阵杀来,那股子山压威势只把颜连顶的憋气满腔。 “格老子的弓弩队死哪去了?放箭…给老子放箭…” 颜连大嚎,可是半晌才有稀稀拉拉的百十人回射压制,大眼扫去,原来北安军重步营的短枪雨幕已经将颜连的弓弩队给打残,无法之下,颜连只能下令两个后队全部顶上,就在岸边这一百步范围内硬碰硬,他知道,敌袭自后方袭来,他们败战态势已定,可惨败和全灭却是两个概念,若是能够把北安军压在北岸,由丁辽解决掉突袭,他们还有希望撤退,可若自己抵挡不下,放开北安军从桥上登岸,那他和丁辽将彻底被前后夹击,亡命此处。 “燕贼叛种,身为夏人,却行谋逆之事,实为畜生尔…北安骁兵,杀贼种,立皇功…杀…” 万俟良犹如发狂的野牛,左手顶盾,右手挥刀,只把面前的燕贼甲士给砍的七零八落,颜连瞧之冲来近搏,两人交手,结果反力冲顶,二人皆后退险倒,其中万俟良更是虎口崩裂,臂膀麻木:“贼将如此骁勇力大…该死的畜生…” 反观颜连比之万俟良强不到哪去,二人在各自阵列弟兄拱卫下,稍缓一息,再度冲杀搏之。 东南向,赵源瞧着京津河口大桥方向的战场景象,他越发加快马速,身后,公孙离早已被赵源的军略疾行惊然心魂,待赵源冲至战场五百步时,身后黄齐、庄非二人立刻分部,公孙离急的大惊:“赵校尉,虽然您行突袭之利,可丁辽乃陆言麾下悍将,其三千骑军也是勇士之列,您这本部中锋交对,若实力差的太多,恐会被丁辽一战击溃…” “公孙离,休要多嘴!” 毛云叱骂抽鞭,打在公孙离的后背,险些将他惊翻落马,而赵源也懒得搭理这个邺城废将。待赵源本队冲至丁辽骑列前一百五十步时,丁辽枪锋斜指,身后燕骑如洪流般迎战来,可赵源毫无畏惧,狠声杀进,相较之余,丁辽躁动不安的神色早已彰显。 “可恶…这些贼敌到底从哪里渡河至此的…” 对于丁辽的困顿,赵源肯定不会以言语告之,他只会用刀锋来向丁辽诉说一切,一息过后,赵源杀进丁辽前队骑列,一时间,人仰马翻,呼嚎惨叫此起彼伏,可若细看就会发现,赵源本队五百先锋骑就似枪锋一样破开丁辽骑列,大有直捣黄龙擒贼将的态势。 北岸,林秀察觉燕军后阵发生骚乱,心下一喜:“源哥果然按时到了…快…让张祁精骑出击!” 将命下,旗令兵鼓劲吹起号角发号,早已待军而出的程达、陈官二将示意张祁后,立刻率本部将士向京津河口大桥冲去,张祁瞧之,紧随其后,且此刻他已经明白,敢情林秀早就埋伏下后手,故而才敢行莽兵搏战。 第四百零三章毒戮邺城 南岸战场,万俟良与颜良拼杀,相互不退,但是万俟良听到自家军号呜鸣后,立刻叱命重步营的弟兄分列两相,以血肉之躯硬是顶开颜良甲士的压制,也就三息功夫,自京津河口大桥至南岸百步内的位置,一道四骑并列冲杀的马道出现在程达、陈官两部面前,那张祁唯恐风头全被北安军夺取,早在冲奔之刻已经不断喝令角手,于是乎程达、陈官二将心中会意,刻意让开骑道,由张祁的黎军精骑打这登岸冲杀。 原本颜连与万俟良步卒对步卒,尚且在均衡线上,可现在万俟良突然撤位,以精力充沛的骑兵冲战颜连的步卒阵,高下瞬间见之,这张祁一马当前,长槊如龙,破风索命,饶是颜连都不敢迎身抵挡,可他这么一退,自家步卒阵立刻被破开数骑宽的缺口,眨眼之间,缺口如坝口似的泄洪张裂。 后列军阵,丁辽正在强杀赵源这支突袭骑队,还未遏制住赵源部的攻势,桥头岸处已经被破,丁辽心急难耐,想要回救,奈何分身无力,兵力见短,真可谓雪上加霜尤如此刻,当赵源攻势稍微滞待,燕骑锋刃似有强扑时,庄非、黄齐两部侧翼围攻而来,一时间丁辽独军面对三向围攻,强压击杀态势不过瞬间便倒辙改变,一刻后,丁辽、颜连兵败被缚。 当林秀率大军来至南岸时,张祁着人将颜连、丁辽二将绑缚近前,他笑声粗语:“仲毅,此战你设计巧妙…” “俞至兄过赞了!”林秀应了一句,看向丁辽、颜连二人:“事已至此,你们可愿降之…” “呸…”颜连脱口叫骂,张祁眉目一挑,后退站开,他想看看林秀会如何对待这些敌军将领,赵源、庄非、黄齐几人来到近前,赵源道:“阿秀,这贼敌骑将颇为狠辣,方才突袭,这家伙伤了我部四百余骑…” 听此,丁辽毫无畏惧,林秀示意赵源退下,上前道:“不愿降…倒也无所谓,只是本将有一事不明,需要尔等言说…” “北安汉,有屁就放,啰嗦什么!” 颜连又一声粗鄙,方化看不过眼,抬脚上去:“彪子,你真以为自己命硬?若非你等是夏人,方才一战冲杀,尔等已经成为马蹄下的碎尸…” “我呸…老子十二岁入军行,从马夫做起,几十年来,老子怕过什么?他娘的…你们这些北安崽子…”颜连气呼,林秀眉目一沉,两抹精光横射袭来,有那么一瞬,颜连心里一怔,下一秒,眼前寒光闪过。 张祁、李天瞧之,原以为林秀要杀他们以泄愤怒,结果刀锋回鞘,颜连、丁辽二将依旧活着,只是二人身上的麻绳已经断裂。 “滚吧,另外给你们的将军带个话,就北疆林仲毅来了…”话落,林秀转身,颜连、丁辽二人相识一看,似有不信,饶是赵源、黄齐、庄非这些人也都木讷瞬间。 “将军,这些家伙都是贼敌悍将,放其回去只会给咱们接下来的战事添堵!” 面对劝诫,林秀根本不应,那丁辽稳下心性,拱手道:“若放我等回去,此正好彰显将军之义,那将军为何不把义字扩之,把败将的那些部下也都一并放了…” “你这厮,休要蹬鼻子上脸!”万俟良窝火至极,攻桥登岸一战,他损失八百余弟兄,若是把那些燕贼兵种放了,他的那些弟兄就白死了… 但林秀再度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放他们走!” “将军…”万俟良、黄齐这些将领同时出言,可林秀意已定,旁人无可改变,少时之后,颜连、丁辽率领余下千余燕军将士向邺城赶去。 看到这,张祁浑然不解,只是碍于两军干系,他并未多言,转身离开,李天随之离开前,林秀与他交臂:“景允兄,方才登岸,你首功我已记下,待日后上请中都,必有你功勋在内!” 李天稍稍品味,恭敬端手,字语未言,转身离开,于后,林秀下令整军设营,暂歇此处,赵源则奉其令继续行突袭军略。 深夜,庄非、韩墨二人被林秀召至帐中,林秀道:“白日里我放燕军将领离去,近前诸位大多有闷气在胸,碍于本将之威,并未言出,是否属实?” 庄非、韩墨拱手:“将军所言正中!” “那就对了!”林秀淡笑:“但他们不懂深意,你二人可思量明白了?” “这…”韩墨稍加思忖,道:“属下寻到一些头绪,将军这是做给黎军看的,让他们明白,我军不贪功,不戮命,忠义大旗稳固永远,非口头空言!” “恩…说中一些!”林秀点点头,让后他看向庄非,庄非比之韩墨,要沉稳远虑三分,他思忖半刻之久,才道:“将军,此应该与接下来的军略有关,以溃兵归之挑起陆言对麾下将领的怀疑…进而乱其将心?” “不错!”林秀起身,来至帐门处,早有执戟郎为其开帘,林秀看着黑夜中的昏月,道:“燕军傲骨自大,从战势中就可看出,而本将一击胜之,全因其猝不及防,可在陆言眼里,就是另一回事,现在本将平白放了他的人,本将相信,陆言肯定会言过此事,看似无意,实则心底对燕军、对丁辽、颜连二将就会产生偏见,就算他真的毫无心狭之意,依旧重用,但他麾下的其它将领肯定会生出厌恶嫉妒的心思,而这正是本将所需要的…” “将军远谋,属下佩服!”不觉中,韩墨拍了个马屁,林秀摇头:“这般虚话就不要说了,接下来,本将需要你二人尽可能造声势,争取把邺城的军心给搞乱…” “属下得令!” 庄非、韩墨离开后,林秀重新坐下,只是他沉静的命面目之下却是忧虑不安的心:“林胜,唐传文,你二人可别让我失望啊!” 邺城,西城医官,唐传文带着两名义鳞骑甲士来此,从后院翻进后,唐传文冷声:“凡活物,皆杀!” 第四百零四章毒戮邺城2 两名甲士毫无犹豫,得令潜入屋落内,而唐传文迎着昏暗的月色,独自坐在院中井台边发呆。 四周瞧去,由于月夜无光,整个医馆后院显得死气沉沉,偶时乌云遮蔽,月影消散,那井中明光也陡然混黑,沉寂无声中,唐传文一时心感而发,自言起来:“爹,儿不知道现在的做法是对还是错…可为了光复族名,摆脱骂名,儿只能这么做…若儿真的错了,您老就给儿一些警醒吧…” 不知是不是哀言上告于天,通达天庭神灵,有那么一瞬间,凉风袭来,浸人心魄,让唐传文没来由打了个冷战,也就同一时间,屋落内传来惊呼惨叫,只不过瞬息之后,一切都沉寂了。 当屋落后门大开,两名甲士身沾血迹来至身前,唐传文把所有思绪重新压回心底。 “回大人,全都解决掉了,连只猫狗都没有留!” 听此,唐传文点点头:“现在前往院落的药窖,把所有雷公藤、砒石、番木鳖、乌头、奎宁等草药给清点装走!” “这…”两名甲士不过糙人莽汉,蛮力搏战的劲大把,可让他们找草药,着实难为他们了。 无奈,唐传文道:“罢了,你二人带我去!” 甲士先前已经探出此家医馆院落内的药窖在哪,加之医馆郎中药倌被一窝端了,他们大可大摇大摆穿过中屋,来至偏院,在一处矮榻前,甲士推开小门,一股刺鼻浑厚的药息从榻内传出。 “噗…如此难闻!” 一甲士多嘴,唐传文瞪了他一眼:“有废话呱燥的空,还不去寻几个麻袋!” “是…”甲士不敢顶撞,转身离去,待其回来,几只空麻袋已经擒在手中,唐传文打出火折子,来至榻内药仓,大眼瞧去,各类未料理的原草药已经被这家医馆的郎中给分类放进药箱内,唐传文转了一圈,找到自己所需的雷公藤等草药,虽然缺了几样,可唐传文意下已定,他要把邺城内所有医馆给做掉,让后把这些毒草掺以石灰、沸散,激发毒性,抛入城内的蓄水仓内,那时…邺城就会变成人间炼狱,虽然惨烈了点,可对北安军而言,一座没有抵抗力的郡城不过破屋尔尔,推之即倒。 半刻后,两名甲士拎着十来斤、装满毒草药的麻袋随唐传文离开,细算起来,这已经是唐传文做掉的第九家医馆了,且全都在同一天内,如此紧迫之间,加上邺城难民贫人众多,饶是燕军也闹不清楚原因何在。寅时,唐传文借着黑夜瞧瞧回至北城外城郭河道边的藏身庙宇,而林胜早已和崔成浩回来。 “唐兄,你怎地这么晚?我还以为出事了!” 林胜一脸急躁,饶是唐传文笑笑:“无碍,我八字硬的狠,不会那么容易就陷入危机之地,倒是胜校尉查探如何?四向外城郭里的水仓水道守卫情况可弄清楚?” “弄清楚了,可按唐兄计划行事,恐有难度…” “此话怎讲?”唐传文面色稍沉,林胜示意崔成浩拿来邺城燕军守备草图:“唐兄,四处蓄水仓皆临挨哨骑所,中间相隔一百步,由于邺城容纳乱民之多,燕军奉行半刻巡查令,也就是说,每半刻会有一队十数人的哨骑从哪里经过,而且抛开燕骑不谈,那些在蓄水仓外面难民也是个问题,若是被难民看到搅扰…” 听得这么多,唐传文道:“前怕狼后怕虎,如何成事?算着时日,将军已经率军渡过辽河,若邺城不乱,不出两日,将军就会兵临邺城下,那是我军陷入苦战,惨况何以想象?” 话已至此,林胜不再说什么,众人思量片刻,最终决议在晨时行事,那个点是燕军调动轮防,难民酣睡的时间,最利于行事。末了唐传文交代:“此事成败关乎咱们北安军万余弟兄的性命,诸位..某在此拜托了…” 邺城郡府,陆言深夜无眠,一日夜来,邺城十数家医馆接连闹出命案,情况均为灭门,惨烈至极,起初还以为是入城的难民贫人所为,不外乎劫财,可再细想,医者救死扶伤,是能赚些银钱,可犯不着灭门,还是在燕军眼皮子底下,一时思量无果,陆言心有不安。 这时,桥帽急急奔来:“将军,南城又有一家医馆被屠,只可惜我军哨骑到晚一步…” “什么?”陆言惊然立起,此时此刻,他已然觉察这是有人刻意为之,陆言来回数步,冷声:“立刻下令,戒严各个城门,不准任何人进,但允许出!” “将军,这是何意?”桥帽不解,陆言不做解释,反倒自言其说:“本将似乎明白一些…” 待桥帽离开,陆远令兵回告:“将军,黎阳堡并未有贼敌守军,堡内粮仓无遭损坏!” “没有损坏?没有掠夺?没有驻防…这可真是怪了!”陆言来至门庭,抬头往前,月黑无光,死闷不已:“林仲毅,这些莫名其妙的作为都是你做的吧?你到底想如何与本将交锋?” 寅时三刻,丁辽、颜连二将率败军千余回到邺城,陆言得知,立刻召见二人。 府堂内,静谧沉冷,丁辽跪地道:“将军,罪将败于林仲毅之手…” “废话休要多言,如何败?又如何回来?一一道来!” “将军,北安军不知从哪里渡过辽河,以突袭之利从后袭击罪将,罪将不敌,兵败其手,至于放罪将回来,乃林仲毅亲自下令,他说同为夏人,无至于赶尽杀绝,还让罪将传话,敢问将军如何应对他?” 丁辽话落,颜连粗声:“将军,那北安军着实阴险,以弱兵强攻,诱引我等上钩,让后以暗枪之利,毁我后阵…” “够了!”陆言压下二人:“战场变幻,胜者为王,何为阴谋?唯有胜者言之,尔等不可多说,且本将难道就没有教过尔等?” 怒声中,丁辽、颜连住嘴,不敢多说,陆言再问:“北安军军力如何?现在何处?” 第四百零五章毒戮邺城3 “在京津河口大桥西向孙家坡驻营,兵不到三万,其中有数千黎军,整体瞧之…应该是北疆诸城军行合部!” 陆言听此,回到案前,大致扫了眼地图,冲丁辽道:“我与你两千飞骑,即刻出发,探袭北军营寨,记着,冲战中要注意黎军态势,午时过后,向东与陆远部汇合,从南向回来!” “属下领命!”丁辽听之得令离去,至于颜连,陆言道:“你去辎重营以补军务,于后听令!” 二人离开后,桥帽心有不悦:“将军,他们二人兵败,你怎地不责罚之?” “大战在即,邺城内有宵小作祟,城外四野村镇有狼目盯视,本将不能把军心也搞乱了,此事休要再谈,你给本将听着,三个时辰内,弄清医馆事况的背由,不然…你提头来见!” 声威中,桥帽意识到情况严峻,不敢托辞瞬息,快速奉命离去。 卯时二刻,桥帽再度来至被屠的医馆,看着早已乌黑的血迹,桥帽心乱如麻,当小校及邺城衙差把所有搜查情况上告时,那捕头犹豫了一下,桥帽见之,道:“吞吞吐吐作甚?” 捕头小声道:“桥将军,小的之前并未注意有什么差异处,只是这回细看,加上其他几家医馆的搜查估测,小的发现…医馆的药窖里似乎丢了不少东西…” “哦?”桥帽疑声,捕头拿出罪事录,细细对比:“将军,您看,这些医馆都是在县府落了底的,日常各类药草进购多少,出放多少,全都要经过胥吏使的账目,以免有些不良者囤积作乱,之前小的只顾探查亡者,并未注意,现在一看,发现每处医馆的烈性草药均不见踪迹…” 对于捕头的官话,桥帽听的并不清楚:“直说情况!” “将军,就是医馆里存储的毒性草药皆不见了,这些毒性草药虽然危险,可是用药却又其它良效,如中毒者、重病内涝者,皆可辅以些许毒性…”捕头细细解释,饶是桥帽已经不再听他废话。 “格老子的混账…这个情况如何不早回告!”桥帽唾骂一声,捕头吓的一颤,还未缓神,桥帽已经纵马奔回郡府。 “将军,属下发现蹊跷处了!” 听得呼唤,正在整备军略出击的陆言道:“何事蹊跷?” 桥帽使劲喘了口气:“将军,所有被屠的医馆里,烈性毒草药全都不见了…” 闻此,陆言眉目骤变:“毒性草药…”瞬息后,陆言忽然意识到什么:“该死的,原来如此…” “将军…您…” “传命各校营列,即刻起,邺城所有酒水皆不可饮,乡绅名望官家的犒军之物皆不可受,谁人授之,立刻拿下,同时责令四门,但凡出城者,同样缉拿!” 辰时,天色灰蒙蒙的,似有一场大雨憋在天际,林胜、唐传文按照预定计划,分散来至四城向的蓄水仓处,唐传文远远看去,一些贫人百姓就在蓄水仓旁的施粥棚子酣睡,且时日尚早,过往无什么人,唐传文缓息稳神,冲身后的甲士道:“动手!” 甲士得令,以破布麻衣菓身,来至蓄水仓池子边,一股脑将掺杂过石灰沸散的毒草包扔了进去,一连扔了数只,那毒草包在石灰沸散的作用下,遇水沸腾,冒出白烟,甲士赶紧捂着口鼻,退回来:“大人,气味刺鼻,恐被人发现,我等赶紧离开的好…” “不急!”唐传文穿着那身恶臭贫人布衣服,他左右一顾,掏出水葫芦,以湿布遮蔽口鼻,来至池子前,灌了一壶,让后走至街巷边,掏出一块干肉,以水浸湿,扔给路边的狗崽子,狗崽子闻到肉味贪吃,结果两口未过,翻身吐起沫子来,这景象只把甲士看到眼直:“大人,这些毒草药性强烈…待白日贫人燕军饮水,那可就…” “没有你想的那么厉害!”唐传文眉宇紧皱:“蓄水仓乃活水,顺着水道四处流淌稀释,药性会下降许多,贫人难民体弱,或许会亡命,可燕贼兵士健壮,顶多丧失战力…” 末了唐传文看着天色,低声祈祷:“老天,千万别下雨,千万别下雨…” 当唐传文在南城蓄水仓下毒以后匆匆来至东门,只是林胜、崔成浩等人还未来此,眼看辰时将过,街面上兵士逐渐多起来,唐传文心急起来,大约又等了半刻功夫,崔成浩急急奔来:“大人…” “胜校尉在哪?” “属下是从北城绕经西城,并未见到胜老大…该不会是胜老大出事了?” 崔成浩这么一说,唐传文心沉起来,郡府及燕军中军都在东城校场附近,林胜去东城水仓投毒,危险比他们要高很多,想到这,唐传文道:“你在这候着,一刻后我不回来,你自行离开!” “这…”崔成浩还未应言,唐传文已经带着几个甲士向东城奔去。 “哎呦…疼死我了…这是怎么回事?” “这粥怎么回事,莫不是尔等下毒了…” 巳时,难民们纷纷上街,来到各个施粥探子前求口活命的饭食,谁成想一口热粥下肚,不过半盏茶的功夫,这些难民只感觉肺腑如刀绞,疼痛不已,一些严重者更是口吐白沫,眼睛上翻,也就顷刻功夫,便呜呼哀哉,此景可把施粥的官家兵士吓呆了! “这粥放了什么?为何他们变成这样…” 闻讯赶来的小校急声叱问,饶是兵士一问三不知,随着越来越多的难民瘫软,整个邺城很快陷入混乱,东城方向,林胜因为投毒后还未离开,就因形迹可疑被哨骑发现围堵在一片民宅中,林胜登上民房,暂时躲避,细耳看去,几乎每条街巷都有哭嚎声。 “唉…”林胜叹息中,哨骑已经从后面追来,就在隔街搜查,奈何难民痛苦,纠缠燕军甲士,让甲士们无可奈何,林胜正好借机跃下墙头,裹着贫人麻衣向南城走。 行至东南城郭交界,林胜撞到唐传文,林胜急声:“唐兄,自毒发以来,怎地全是贫人百姓遭计?却没有燕军情况?” 第四百零六章民殇哀命 林胜困惑满满,可情况变化非人可定,唐传文一时无法回答,思忖中,毒水已由蓄水仓循环流至所有水道,进而被军民饮用,随着时间推移,邺城乱像只会更加严重,于是唐传文转开话头,急声:“事已至此,燕贼受不受毒戮,我等已经无法在掌控,且多留祸起,咱们得赶紧走,回告将军邺城境况,以备接下来的攻城搏战!” 当唐传文与林胜来至南城门的甬道时,远远看去,城门大开,毫无警戒态势,唐传文心下松口气,可还未走过甬道来至城门,有人自背后奔近,林胜警觉回身,以作防备,结果发现来人乃崔成浩。 “胜老大,长史大人,咱们不能出城!” 急声中,唐传文收住脚步,他细看之余,才发现崔成浩身有血迹,似乎发生过搏斗。 “发生何事?为什么不能出城?” “大人,这是燕贼的诡计…” 说话功夫,一队将士自城门奔来,他们识得崔成浩,故而追奔过来,崔成浩不便多言,拉起二人就向回跑,进入街巷,转了三转,才甩开燕贼兵士,歇气功夫,崔成浩才道:“大人,恐是医馆的事被燕贼察觉,燕贼已经刻意暗伏,但凡出城者,皆为作祟宵小,之所以这般猜测,全因半刻前我等欲出城门,还未到近前,那燕贼甲士竟然不由分说,抄刀杀来,也亏得我们反应快,不然已经被吊在城门梁子上了!” 闻此,唐传文心燥不已:“该死的…我等行事不过一天一夜,如此迅速的态势竟然还会被燕军觉察,那陆言当真有这么大能耐?” “不管他能耐如何,咱们现在出城就是找死!” 眼看境况陡转急下,林胜想了想,道:“既然如此,我去东城燕军校场再探情况,看看燕军到底有没有受毒水侵害,至于出城嘛…” 林胜看着街边哭嚎的贫人百姓:“唐兄,咱们既然连最大的孽事都做了,还顾忌什么?是不是可以从那些中毒的贫人难民身上下些功夫,若能挑起他们对燕贼的敌意,发生城乱抗议,咱们足以趁乱离去!” 郡守府,陆言得南城值守来报,一刻前有数名扮做贫人模样的壮硕汉子想要出城,甲士捉拿,受街道难民阻挠让其逃脱,这个消息直接验证了陆言的想法。 “果然如此!”陆言自语,沉稳如山,全然不被难民中毒事宜所困扰,可身旁的桥帽却来回踱步,心燥不安:“将军,眼下各处施粥棚已经暂歇,可是中毒的贫人百姓还在增加,粗略估计,已经上百人亡命…这到底是什么原因?” “水已毒浸,难民饮之,何能自安?不过话说回来,这般毒计应该是对本将燕军将士,只可惜本将觉察一息尚早,免除其害,且本将真的没想到…堂堂的北安将竟然会以这种毒计来搏取战事胜利…”陆言答不应问,让桥帽浑然。 “将军,你到底在说什么?” “桥帽!”陆言沉声:“你现在立刻去四门城防处,将防御兵士减调一半,另外哨骑队减少半数以上…同时告令各校将领,立刻前往北、西两外城校场集合,记着,所有兵士以哀痛模样行进,做的不像者,全都给本将吞吃苦根丸…违令者,斩!” “将军…邺城难民贫人已经乱了四城各巷各街,咱们还削减兵士,万一十多万贫人难民暴乱,咱们可就…且咱们各校将士奉令,不得饮用身外水源等,除却极个别中毒,大多无事…为何还要故作姿态…” “桥帽,你要明白!本将的兵士没有避开此祸…同样中毒!”陆言沉声:“立刻行令,若有差池,乱了本将军略,小心你的脑袋!” 混乱的街面上,到处都是口吐白沫的贫人百姓,林胜看在眼里,哀在心底,可是战事要命,为了北安军,为了林秀,为了数万北疆弟兄能够重新回到爹娘妻人身边,他只能抛弃人性理智,与唐传文做了这般造孽事,快要行至东城校场时,迎面行来大量的燕军甲士,林胜赶紧躲在一旁的贫人堆里,呜呼哀鸣起来,可他的眼睛却死死盯着那些甲士。 大眼看去,这些燕军甲士眼窝发黑,脚步轻浮,有些人更是被同伴搀着走,瞧之也是中毒模样,待燕军甲士离去,林胜起身,稍加思索,他立刻赶回南城。 “兄弟姐妹们,这些燕贼虚伪造作,刻意在粥里下毒,坑杀咱们…与其在这哀哉等死,不如出城逃命去…想来老天不会断了咱们的生路…” 唐传文装出一副中毒惨样,与之混做一团,暗声煽风下,一些难民心火欲裂,叫骂起来。 “这些燕贼混账大老远从江淮来到这里,杀了郡守高岚,夺了邺城,更毁了咱们的家,现在他们不愿再施粥给咱们活命,就用下毒的法子杀害我等…实在可恶至极!” “没错,咱们不能这么等死,咱们得反抗…” “反抗什么?你看看自己都成什么样了…你有那个力气?你有那个能耐么?” 燥乱中,一些毒势稍轻的难民理智言说,却被其它人唾骂成孙子。 “你个无能种,一口毒粥就买了你的忠心,方才怎么不毒死你…” 眼看难民们相互之间就要打起来,唐传文赶紧抹泪出声:“兄弟爷们儿,咱们莫再乱了,这位兄弟说的不错,咱们现在去和燕贼拼命,纯粹就是找死,那般莽夫之为,咱们不能做,咱们应该结团包伙,强烈要求出城,自寻生路…” 言说中,一队燕军甲士路过,瞧此乱象,那些甲士立刻抄枪挺盾奔来,负责警惕的崔成浩见之,立刻示意身边的弟兄动手,自己则奔回唐传文身前,护起他就走,那些甲士已经瞧见唐传文这煽风种,叫骂追来,可崔成浩的弟兄乱中掏出匕首,直接将外侧的一难民背捅杀于身前,让后回手飞掷匕首,正中一燕军甲士面目,那甲士闷头栽倒,随即这弟兄大呼:“燕贼兵士屠戮咱们了,快跑啊…” 第四百零七章决战邺城 难民们本来已经生活煎熬,此番又遭受毒虐,在唐传文刻意煽风种,那单薄微弱骨子里的火气因为同伴的亡命给激涌出来,燥愤中,这些面黄肌瘦的难民拼尽力气向奔来的燕军甲士冲去。 “尔等贱民快快滚开!” 此队甲士的队正挺盾叫嚣,眼睁睁看着作乱的混账逃入难民群中,而自己却被顶在外面,在声威枪锋逼迫中,这些难民摆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势,以头撞,以手抓,以牙咬,尽可能发泄心底的愤怒。 “你们这些江淮混账…毁了俺们的家…还要毒杀俺们…俺们和你们拼了…” 由于难民抵抗实为燥人,队正忍耐不下,一个突刺上去,两个难民立刻被捅杀于面前,瞬间,其它难民后退躲闪,瞧此,队正大嚎:“尔等贱种,不识良心为何物否?再敢造乱,杀无赦!” 声威下,难民呆然哆嗦,可随着哀声怒裂,难民的神色愈发狰狞。 “这些燕贼…杀咱们的人了…他们丧心病狂…又杀咱们的人了…” “爹…爹…你不能死啊…” 惊愕之余,哭声四起,暂被压下的难民听得哭声,竟然不畏悍死,再度冲来… 也就一炷香的功夫,邺城难民与燕军冲突越发激烈,桥帽得知,怒火满腔:“将军,这些贱种贫人,着实该死,我这就去将他们宰杀殆尽!” “放肆!” 陆言怒声,吓的桥帽一颤:“你是要本将行那屠夫罪行?做造孽畜生?” “将军息怒,属下只是担忧邺城安危…” 桥帽跪地请罪,陆言心烦意乱,须臾之后,他道:“传命下去,凡燕军将士,皆不可对难民贫人动手!” “将军,难民已经挥拳打向我们…若是白白挨之,恐会打击军心…” “桥帽,难不成你聋了?”斥责中,陆言披甲执槊:“林仲毅,你这手暗作行径做的真是好…既然这样,那本将就如你的愿,与你兵锋相对,决一死战!” 陆言命桥帽整军出城,如此即可避免难民与燕军将士的矛盾扩大,同时又能摆脱毒水伤战的情况,来至街面上,陆言大眼看去,到处都是混乱的难民贫人,这些浑身恶臭的可怜人看到燕军统将出现,瞬间围堵上来,陆言亲卫瞧之,惊然失色,当即以盾阵抵挡,桥帽更是呵声,其飞骑营的人挺枪欲冲,却被陆言虎威压下。 “都给本将住手!” 威言中,桥帽等将领退身,陆言驱马上前,来至难民列前,瞧着那一张张面黄肌瘦、毒侵体魄的病脸,陆言道:“尔等为何造乱?” “你们这些江淮种,千里迢迢来此祸害俺们…先以毒粥不成,再驱以兵勇,俺们…俺们若不反抗,就死绝了!” “荒谬,愚蠢,莽夫!” 六字唾言,威压临首,难民被陆言将气镇住,一时无话可对,陆言槊锋平举,环指身前:“本将奉燕王恩令,驻守北线,此为王命,本将即为忠上,可有何错?本将开城让尔等入内避祸,日日供给吃食,此为义,又有何错?尔等言说毒粥坑害,为何之前月余本将不行?乃至当前空费数万石粮草,再坑杀尔等?愚蠢匹夫,贼子作祟,尔等不识眼目青白,胡乱叫嚣,实属混账!” 一通呼嚎,郡府街面上的难民纷纷退身畏首,实说来,不少难民只是随众起事,对于事情的真像根本不清楚,此时燕军统将立声威出,他们还真不敢硬顶,稍缓一息后,陆言叱声,桥帽即刻将之前动手捅杀难民贫人的巡哨队队正拖出来,陆言抄起长槊,冲难民斥吼:“尔等都给本将看着,此乃动手杀害尔等同人的罪兵,本将立斩之!” 听此,队正吓的跪地,奈何陆言槊锋以落,眨眼之间,唰的血贱三尺,一颗惊惧血淋的脑袋已经飞落余地,只把难民吓的再退一步。 到这里,陆言令声威慑:“燕军将士,出城,迎敌!” 当陆言率部出城,寻林仲毅决一死战时,唐传文、林胜等人已经借着难民造乱燕军的空隙,从城门逃出,行至不过三里,李虎设下的探子已经奔来:“长史大人,林胜校尉,李校尉就在不远处的榆树林等候你们!” 来至榆树林,李虎头缠绷带,正靠在数根下歇息,这两日,他四处作祟,搞得燕军哨骑来回奔波堵截,混淆燕军视听,加之李虎人精油滑,到底都没有被抓住,只是搏战袭掠中李虎百骑损伤三分之二,余下的也都带伤,看到唐传文、林胜,李虎赶紧走来:“我说两位大爷…你们可算出来了!” “你为何没有去寻北安大军?”林胜问道,李虎哭丧着脸:“这两日燕军哨骑把我当孙子撵,一个不留神被堵住,小爷可就没命了,况且我也不知道秀哥他们在哪?怎么去找?” 听此,唐传文掏出地图,细看低声:“算着时日,将军应该从京津河口大桥南进,咱们顺道东走绕北,既可躲开燕军散在城外的骑兵,也不会错过大军!” “那赶紧走吧!”李虎急声,旋即,一众几十骑顺着小道向东奔去。 至于燕军将领丁辽,在奉命率部突袭北安军驻扎在孙家坡的大营中,前来抵御的唯有北安骑,而近在一里外的黎军大营却没有寸毫动作,得此结果,丁辽马不停蹄,立刻转道东南,奔向黎阳堡,与陆远部相合。 “陆先锋,将军有命,让我等回驻邺城!” 面对丁辽的话,陆远根本不应:“北安崽子已经驻扎在孙家坡,我欲寻机破敌,怎能回邺城?” “先锋,将军的命令…”丁辽想要再言,奈何陆远不听:“你自行回去复命,就说本先锋已经嗅到北安军突袭队的尾巴,我要行反袭之计,做大军的后手,好好料理这些北汉糙人们!” 陆远带部离开后,丁辽无法,只能独部回奔邺城,将一切情况告知陆言,饶是陆言听后,顿时大怒,但怒火之后,陆言也只能任陆远这莽夫自行战之。 第四百零八章决战邺城2 时至傍晚,陆言率军来至邺东镇,此地距孙家坡不过四十里,陆言刚刚率部驻扎,散出去的斥候队便发现北安军的哨骑探子,一时间,双方斥候哨骑混战生起,奈何陆言谨慎,北安军那边也未有大举进攻探查之意,故而双方斥候战终无果,各自退去。 邺东镇,燕军大营,说是大营,可放眼望去,营盘稀松,帐列涣散,全然不像悍军模样,中军将帐,陆言召集麾下将领商议军略。 “将军,北安军虽然兵约三万,可其中数千精骑都是黎军,并不归属林仲毅统率,且军前两将,行令不一,这本就是军行大忌,咱们现在暗藏军力,以弱势寻机出击,北安军轻敌,咱们必可大获全胜!”桥帽谏言,丁辽、颜连等将领参校附议。 陆言沉思片刻,道:“传本将军令,今夜派下战书与林仲毅,约至明日正午,在落马坡决战!” “将军,末将愿往!” 寻声看去,乃陆言亲骑将饶助,但饶助身为陆言亲骑营将领,不可离主半步,于是颜连、丁辽二将出言:“将军,饶骑将护卫重任,不可空卸,还是我等去吧!” 这话原本是好意,奈何饶助厌恶二人之前兵败行径,加上陆言并未惩治,让他心底有气,以为坠了燕军威严,此番二人又多嘴出声,他直接心傲唾言:“败将行使君之命?难不成还要二次去北安军丢脸!” “你…”好意被当做驴肝肺,丁辽火大,语憋满腔,反观颜连也是青紫脸色,只是二人碍于陆言将威,并没有即声反斥,一旁桥帽见之,唯恐将将不和埋下祸根,赶紧道:“将军,战书使君之职,三位将领皆有要务,万一北安军来袭,还需出击相抗,这使君之职…还是派副尉之职的参将议郎前去合适!” 听得桥帽话,陆言转目瞪视饶助,饶助悻悻退下,丁辽、颜连二人也不再说什么,陆言看向桥帽:“你认为何人适当?” “中军参议事中,张梁!” 桥帽话落,文将列走出一三旬汉子:“将军在上,此番军令,张梁愿往!” 北安军营盘,林秀听着林怀平的回告,道:“燕军驻扎邺东镇,军力情况果如你所言?” “绝对无错!”林怀平欣喜道:“秀哥,之前斥候骑来报于我,我也不信,便亲自带人前去探营,发现燕军营盘就驻扎在邺东镇北向平丘,营帐大致两围列,以帐列四人细算,顶多八千余,就因为这…我还被燕贼哨骑发现,发生搏战!” “兵不过万…这么少…”林秀皱眉沉思,起身踱步数息:“去召公孙离前来!” 听此,方化立刻出帐寻人,不多时,公孙离来至林秀面前:“贵将有何吩咐?” “陆言攻占邺城时麾下军力几何?” “这个…”公孙离思忖好一会儿,才回话:“三万左右…分前锋、中军列两部,前锋列乃其宗族将领陆远统率,五千飞骑,中军列由陆言亲率,马步合计两万余…除此之外还有后军辎重数千!” “三万余…如此之多的兵马,陆言驻守邺城不过月半,怎就减员至万余内?”林秀一时思不出缘由,正在困顿中,令兵来报,说唐传文、林胜回来了。 听此,林秀大喜:“快快迎接…” 林秀出帐,还未走多远,迎面,林胜、唐传文、李虎三人快步走来,瞧此,林秀喜上加喜:“虎子,你怎地与他们同行?” “秀哥,一言难尽啊…”李虎先一步近前叩拜:“将军,末将不辱使命,安全将郡主送回中都,此来覆命!” “好…好…好…”林秀搀起李虎,两言之后,看向唐传文、林胜:“你二人随我来!” 待无其他人,唐传文、林胜才跪地覆命:“将军,末将已经暗作邺城,燕军根基不稳,军力大减,可以一战夺胜!” “好!”林秀心气兴悦,末了他疑声:“传文,一个时辰前,本将得到消息,燕军出城驻扎至邺东镇,让本将奇怪的是数万燕军竟然剩下万余不到,这到底是真是假?现在有了你的话,看来是当真无误!” 听此,唐传文、林胜相视一眼,林胜应答:“阿秀,燕军兵力大减,军心不稳,某已归列,即刻请命出击燕军,以占突袭之利!” “现在就出击?” 林胜请命让林秀稍感意外,瞧着二人疲惫神色,林秀思绪半晌,末了他试探的道:“传文,胜哥,敢问你二人在邺城行了何计?使得燕军减战严重,还要我军这般急切出击?” “将军,您答应过在下,邺城之行不管、不问…” 唐传文跪地,声悍凛然,让林秀倍感惊然:“传文,你我虽为将仆,但此处没有外人,你我可以挚友兄弟相称,有言说言,何需跪地这般?” “将军…您若真想知道,等邺城收归北安军旗下,属下自当全盘告知,只是现在…绝对不行!” 话已至此,林秀不能食言之过,只能缓息:“也罢,本将说过的话,本将自当遵守,你二人现在去歇息,一个时辰后,本将会召集所有将参来此议军!” “谢将军!” 唐传文、林胜离开将帐后,分开时,林胜颇为忧心:“唐兄,此事之过…你果真要告知阿秀?” “唉…战无两利,胜途之下必是尸骨累累,过后的事…过后再说吧!”唐传文颇为疲惫,林胜缓息一声,安其心魂:“唐兄勿忧,此罪责,某一定会与你同担!” 北安军营门前,当值小校正巡查警戒至此,忽见一骑缓缓行来,北安甲士立刻示警,小校则领着弓弩队列位。 “尔为何人?军营重地,速速离去,否则拿命于此!” 面对小校呼啸,张梁稳坐马上,待至营门前三十步,他手执战书,高举顶上:“某乃燕军陆言将军麾下参议事中张梁,特奉将军之命,前来下战书,尔等速告北安将!” 酉时,林秀召各校将领及参将议郎帐中议事,议事前,韩墨道:“将军,此番军略出击,可用告知黎军?” 第四百零九章决战邺城3 “告诉那些家伙作甚?一群暗藏心机的混账,昨日燕贼探营袭扰,他们连个屁都没有,真他娘的气人…我呸…” 黄齐看不上张祁那些人,粗言低声,饶是唐传文瞪了他一眼。 “将帐议事,一切由将军做主,何需你来废话!” 斥责中,赵源、林怀平等将领皆沉声不言,他们知道,不管他们与林秀的关系是同族还是儿时到大的挚友,在北安军威前,主家只有一人,那就是林秀。 一时沉静,众人皆看黄齐,黄齐反应过来,自知言失,当即跪地请罪:“将军,末将知错!” 有了这一声态度,林秀沉声:“此错暂记督军营,战后自领杖刑三十,现在回列,另派人去告知张祁,就说我部明日意欲出击,他若有意,可现在赶来,若疲惫无空,明日战时,从旁掠阵寻机便可!” 待令兵离去,林秀道:“把燕军来使请上来!” 虽然林秀言语为请,可麾下这样做不做,那就另说了。不多时,方化与八名刀斧手押着张梁入帐,赵源等将瞧之,冷目不屑,以北地汉子的性情,若张梁稍有不恭,怕是这些青将们就会群起而出,灭了他这个燕贼种。 “久闻林将军仲毅之名…按说明理明义,可此番亲见…却以刀斧加身,威压临首,想来不过尔尔!” 张梁不悦方化等人行径,故而出言不逊,李虎、黄齐等将火大,但此时此刻非他们这些悍武之人说话,否则张梁必然会借故讥讽,落了北安军威,于是乎众人憋气于胸。 可参将列文者却不服其言,扫眼瞧去,韩墨挺身,先礼后言:“尔尔虽小,可足以灌燕贼之耳,陆言将名至高,却未曾入过我等视听,此难道不是叹兮否…” “你这厮…安敢嘲弄妄言,诋唾我家将军!” 张梁硬气无退,当即斥搏,饶是韩墨笑笑:“张事中,自始至终全因你一人盛气挑声,某不过随之附言,有何嘲弄?还是说尔等高将连那区区妄言都顶不了?若真那般,可笑人反倒是尔矣!” 三言两句把张梁的话锋绕回他自己身上,且不落北安诸将的威风,这般言语交锋实为漂亮,以至于唐传文等人全都低笑起来,似乎张梁的傲然身形就是挑梁小丑,碎碎不可提之。 “够了!”林秀非昏将之人,自听得之前唐传文等人对陆言的看法后,他便生起满满的警惕,绝无小瞧敌军之心。 压下笑声,林秀起身立威,众将参躬身拜礼,收声回列,张梁冷哼,高举右臂,将包裹着丝绢布的战书扬奉于林秀:“北安将,此乃我家将军与您的战书,尔可敢接之…” “区区燕贼,不过蝼蚁,我北安军人强马壮,兵锋勇悍,且会怯怕尔等?” 张梁典型得势不让寸毫的主,林秀眯眼瞧之,不知是何深意,赵源忍耐不下,以副将之职接下战书,足以给燕军礼节上的面子,随即赵源转身恭对林秀,跪地请战:“将军,末将不才,愿率偏军一支,出战燕贼,不得胜战,提头来见!” “我等皆愿出战,请将军恩准!” 林怀平、林胜等将紧随其后,一时间,帐内军威浩然,只把张梁压得喘不过气,而林秀似乎从张梁神色中觉察到什么,他接过赵源手中的战书,沉面无变的对张梁道:“张事中,某的北安军就如青光晨辉,看似稚嫩,实则阳火中盛,开山破河,皆如脚踏蝼蚁…陆将军的战书,某接下了,只怕尔胆颤栗,未能将事况告知陆将军…” “林…林仲毅…你不过商贾贱儿身尊,偶得秦懿老匹夫提携,搏这三分军威,我家将军乃江淮世家,高身名扬,更奉燕王恩威来此,岂是你可比得?一旦搏战,势必碾压尔军…” 张梁被林秀威压心急,弱势中言语乱寸,竟然说起林秀过往的风言传闻,如此让林秀变了脸色,未免林秀失威于外人,唐传文箭步出列,臂锋指进,直顶张梁面首。 “老匹夫,休要糙言,难不成你想无头而回?” “北安莽汉,某来使与此,何畏其威…要杀且便,某若眨一下眼睛,非人生养的种!”张梁虽属文者,可也有武气三分,强语回压竟然不落分毫,众人气急之下,李虎抽出横刀,怒声大喝:“畜生玩意儿,来这嚣张放肆,你他娘的忘了怎么死了!” 说罢,李虎箭步上前,奈何林秀叱声威吓,镇退李虎,众人皆是一愣,但瞧林秀面目铁青,可终归压着心底的火气:“张梁老儿,告诉陆言,明日之战本将必取他的人头…尔记牢了,现在…给本将…滚!” 张梁目视林秀虎目,一时间犹如兔惊于狼锋下,丝毫不敢抵抗,待其被刀斧手压出将帐,李虎叫嚣:“秀哥,为何不让我宰了他,如此嚣张,实在该死!” “莽夫,蠢货!”林秀叱声:“杀…要杀的堂堂正正!” 话落,林秀缓息半晌,稳下心神:“战书已至,决命将始,明日若不是我北安军南进驰援中都的扬威之刻,就是我林仲毅命丧辽水河畔之时!” 听此,赵源等将只觉得心底寒息四溢,背压山石,末了,众人沉声:“我等必将效死命,但且一息尚存,必杀燕贼!” 当赵源等将领离开,林秀独留下林胜:“胜哥,战书来之,其中必有蹊跷…” “阿秀,你这是?”林胜不明深意,林秀低言:“传文与你虽然冒死暗作邺城军行,可燕贼来使狂妄底硬,方才我细细察探,此气势不似作假,加之你与传文回告,前脚乱了邺城,后脚他们军出邺城驻扎邺东镇,下这战书,以兵者诡道,中出一二是必然的,况且燕贼还有一列飞骑在黎阳堡方向,无影无踪,前而不明,后有威胁,中藏不轨,所以为保万全…你需要如此…” 黎军营盘。张祁听得北安军令兵来报,眉头挤的如川字:“景允,仲毅这是什么意思?他大军决战,我凭心意掠阵侧翼…这是瞧不起我,还是…” 第四百一十章双雄争锋 “这是防着你!”李天直言中底,张祁面色瞬间沉了下来,他来回踱步片刻,道:“景允,仲毅这么做...未免过了吧…不管怎么说,我可供给他数万石粮草…更与他南进驰援…” “过了?未必。”李天沉思道:“自你突然率部与他南进,从那时起他就对你起了防心,俞至,咱二人之间我当不当的说一句话,你自己理会!” 张祁盯着李天,寸语不出。 “仲毅率部南下,或许仅仅是为了效忠皇命,以退燕军,保大夏安稳,可你…但凡眼不瞎的人都能看出,你功利心太重,求封殊荣,以备将来,这本就和仲毅相悖,再者,战场杀伐,瞬息万变中最忌功利之辈…” “够了!”张祁不喜这些言语,截断李天的话:“新皇威德不足,难以御下,我凭借本事为张氏搏耀,有何过错?” “你是没错,可与仲毅道不同,谋不合,若这般同行寻机下去,你与他的学院情义…只怕也经不起多少折腾了!” 李天说完,起身出帐,离开前,他刻意叮嘱:“明日北安军出战,我欲率本部千余李家军随北安军中军出击,你若一同前来,兴许能缓解不少仲毅对你的看法!” 时至丑时,张梁回到邺东镇燕军大营,他奔进将帐,跪地覆命。 陆言瞧之,道:“尔怎地这般狼狈样?” “将军,北安军欺人太甚…实为北汉莽夫…”张梁窝火怒说,桥帽斥之:“到底发生何事?他林仲毅可敢明日接战?” “不光接了…还让属下传话将军!”张梁稍顿,似有怯意,一时不言,结果陆言应问,张梁道:“林仲毅傲声与您,说明日决战之刻,就是他取您项上人头之时…” “放肆!”狂言一出,饶助立即虎吼斥责,但瞧他上前一步,抬脚将张梁踹倒:“你个老儿,胡言什么?” “这…这是北汉蛮子说的…属下只是代传罢了…” 张梁急声解释,饶是陆言挥手退下饶助,他转身坐于上首,冷面无声,饶助、桥帽等将请命,奈何陆言字语不出,半晌,陆言散去心口的闷气,道:“北安青将,傲骨根生,勇气可佳,但此言狂妄需要实力支撑,本将倒要看看,你暗作邺城,毁我军心,在这作祟行径后,明日你如何取本将头颅!” “将军,北安军狂妄放肆,末将请命,担前锋一职,明日于阵前挑杀北贼!”陆言自说完,中军列裨将吴硕请战。 陆言应允:“好,本将与你长戈营,明日以作战垒,冲杀北安贼!” 晨曦,薄雾散去,空气中带着些微凉,村道上,数日雨水让其泥泞不堪,这时,阵阵沉闷水溅声传来,抬眼看去,乃是望不到尾端的军行队伍,队列前,林怀平以斥候营为前锋,探路四向而进,以免受到燕贼的埋伏。 中军列,林秀与唐传文、庄非并驾其驱,唐传文道:“将军,其实…您不该应陆言的战书,眼下他根基不稳,力求正面速胜,咱们若是四处突击,他必然防不胜防…” “长史大人,此话差矣!”庄非颇为异议:“将军以仲毅二字立旗,此战更是将军进入中都地界的第一战,若是能够堂堂正正的决败江淮名将,那对将军…对北安军都有莫大助力,介时陛下听了,也会龙颜大悦。” “话虽如此,可燕军势大,此正面搏战,损伤必然不小…”唐传文急胜北安军,林秀目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唐传文觉察,赶紧转口:“将军,属下只是为北安军的弟兄们着想!” “长史,有些时候,胜果更重要,可义理威名更重要,若敌人是北蛮,不劳你开口,我已暗计行事,屠戮之,可他们与我一样,皆为夏人,同根同种,何需狠辣决根?且你已经乱了燕军阵脚,此番正面搏战,足以彰显燕军急躁,所以本将会让陆言输的心服口服,同时借此告诉天下人,北安军,非青者稚嫩尔!” 当太阳将至正午时,落马坡西向丘林,燕军已经驻扎在此,而在东面的阔野上,北安军列阵以待。 丘林前,陆言纵马而立,待他瞧到北安军中军列林字将旗后,陆言拨马缓出,身后饶助示令,旋即一队亲骑跟随陆言,至于桥帽等将,各回营列前,等候战机。 北安军军列前,林怀平千骑平开,好似一柄如鞘的刀锋,当他看到燕骑小队前来,林怀平示警无果,反倒听得陆言身后亲骑大声:“林仲毅何在?快快来见!” 听此,寇宝低声林怀平:“校尉,和他们费什么话,咱们一股脑冲上去,直接宰了那些家伙…” 林怀平听之心动,正要挺枪下令冲杀,身后方化奔来:“将军有令,战前相礼,不可破之!” 林怀平哑语无声,回身一看,林秀已经驱马奔来,来至陆言前十步之距,林秀道:“陆言将军?” “林仲毅,本将想知道,邺城那些恶毒事…是否授意于你?”陆言沉然问罪,林秀眉皱,却不接腔:“陆将军,要战便战,何需多言?不战即刻退兵,回你的江淮去!” “哼哼…青崽小子…”陆言戏虐一声,拨马回身:“林仲毅,此战…非你想的那么容易,想要在本将身上立威立名?你还嫩着呢…” 双方各自回阵,林秀眉头紧锁,余光看向唐传文,他显得颇为紧张,也就同时,丘林方向号角呜鸣,听此,林秀喝令,林怀平立刻率部奔向北翼,自有万俟良统率中军列重卫营出阵杀去,于后赵源、李虎、黄齐、花铁梨四将各领本部先锋营绕南翼出击。 丘林前,陆言观望北安军动向,冷笑:“中压侧击,不过虚实转化之计…传命吴硕长戈营战抵,丁辽侧翼压阵!” ‘咚咚咚咚…’一连串鼓声袭出,早已严阵待命的吴硕长刀擎臂:“长戈燕羽,杀…” 旋即,千余长戈兵士化作两只对称的飞羽翼迎击上前,万俟良见之,两千重卫步卒顶盾压来,结果一个撞击交锋,重卫营阵列前端竟然被破开数丈宽的缺口,如此让万俟良大惊。 第四百一十一章悍兵血将 “后队顶上,给老子顶上…胆敢怯战退逃者…立斩!” 万俟良虎吼咆哮,丈七三尖刀横劈划砍,将压入自家阵列的戈兵削首断臂,可是燕军戈兵人负重明铠,手握丈八戈刀,比之重卫步卒,完全占据了器刃攻杀长度和甲胄防御优势,且戈兵攻势多变,刀刃横拉斜砍,进之破开盾牌防御,于后回撤收力,更让重卫步卒的朴刀砍到钱,使得戈刀锋刃回划,没入重卫步卒的身上,一时间,万俟良的优势攻击完全被压制在吴硕的戈兵阵列下。 与此同时,赵源、黄齐、李虎、花铁梨四校先锋已经迫近燕军本阵,骑列前,赵源大眼瞧去,燕军以丘林为背,成环形抵御阵列,而这正是军弱兵少的根基战阵,于是赵源叱令黄齐三人,结四部轻骑之力,一击冲破燕军本阵,擒下贼将首尊陆言。 北安军中军列前,林秀望着战况变化,心中略有惊愕,对于万俟良的步卒统率能力,他还是颇为自信,且万俟良以优势倍于兵力正面对抗燕军,更是优上加优,谁成想一合退入弱势,险些刺痛他的眼目。 身旁,庄非观望战场形势,急声谏言:“将军,燕军戈兵攻强长利,重卫营虽然优势军力,可器刃短柄无法改变,此番应擂鼓点号,缓撤万俟良,由裴长风的步槊营顶之,让后命万俟良合围中出,必可破开燕军戈兵阵!” “裴长风,本将命你接替万俟良,中战燕军!”林秀听之无异,立刻下令,身后阵列中,裴长风得令率部冲奔,向戈兵阵杀去。 战场中,陷入鏖战的万俟良听此,心中缓息三分,他尽可能稳住阵脚,且战脱阵,让开攻路,也就一通鼓的功夫,裴长风的步槊营就如利剑一杆,直插向前,交锋燕军戈兵,那吴硕正压着万俟良打,兴起之至,谁成想步槊营突进,让他的左翼戈兵阵迅速收战,如此使得吴硕怒嚎:“稳住,燕军勇士们…合队压住阵脚,压住阵脚…北汉二度出击,已然溃不可言…全都稳住…杀!” 呼嚎之下,两只戈兵羽翼阵避开步槊营的锋芒,混合化一,形成鱼鳞阵,以吴硕为前锥,死顶原处不退。 裴长风瞧之,心急数息,虽然步槊营在鏖战之力上与戈兵不相上下,可是戈兵合二为一,侧翼攻击间距依旧长于麾下的步槊军,若是以围困分剿,就算加上万俟良的重卫营,他们也难以彻底围杀,僵持中,万俟良已经重整战阵,从侧翼压上。 “裴长风,你拖着燕贼,我自取敌首!” 万俟良大声呼喝,裴长风听之截声:“不可,戈兵反杀力强劲,你的亲兵队压不到近前就会被杀光,快退回来!” 但事态紧急,每耽误一息功夫,都会有数名北安兵士亡命戈兵手下,在此血性冲涌中,万俟良已经死战立心,要么胜,要么死,面对威胁,他根本不在乎,瞬息后,万俟良已经带着百名死士亲兵脱阵,从侧翼三个战阵的夹缝中冲向吴硕所在。 看到这里,裴长风心急万分:“该死的戈兵…若非北安军工匠良人短缺,老子也要弄一支戈兵营,斩杀尔贼!” 叫嚣中,裴长风看到吴硕突阵直面万俟良,势要把这个重卫营将领弄死在乱战中,一旦万俟良亡命,重卫营士气大减,戈兵营借势全攻,他的步槊营也要遭殃。 不得已之下,裴长风只能出险招,以命搏命,混战中,他急令角手呜鸣,从步槊营中分两都队的步槊兵都进前战,为自己左右拱卫,尽可能顶住戈兵鱼鳞阵的正前方压力,一时间,步槊兵接连倒在戈兵的戈刀下,此景只把吴硕喜得疯癫嚎叫:“弱种北汉,滚回北疆荒土之上苟且偷生去吧…” 嘲讽下,万俟良百人队已经杀至吴硕戈兵阵侧翼三十余步内,可是戈兵压阵,攻势有致,且万俟良的拼命已经被吴硕收归眼底,戏虐至于,吴硕叱命一队戈兵脱出鱼鳞阵,插在万俟良的尖刀重卫亲兵队前。 “格老子的江淮种…你们才应该滚回鱼乡湖泊,摸鱼吞吃过活去…” 万俟良怒声,长刀横砍,将挡在身前的戈兵斩翻,可是戈兵交错护为拱卫,万俟良一个不留神,就被探进身后的戈刀回划砍在肩头,清脆之后,万俟良的肩头臂甲已然破碎,虽未破伤,可是戈刀回劲已经伤了他的肩骨,进而使得万俟良挥刀不利,那戈兵小校瞧之,为争军功,竟然独身冲杀上来。 “北方佬…去死…” 戈兵小校叫嚣跃身,丈八戈刀犹如擎天轰雷,扑面落下,万俟良鼓着牛劲,血气冲身,切合下时机,万俟良躬身低砍,长刀锋刃画了个圈,袭上戈兵小校的小腿,瞬间,刀过腿断,戈兵小校仰面栽倒,连带戈刀也脱手,万俟良借机冲步,身后几十名重卫亲兵顶盾四向,强压上来,一刀落首,万俟良将惨嚎中的戈兵小校破胸劈砍,那浓浓的血液溅的三尺高,只把近前的万俟良染成血人。 面对如此惨像,近前的戈兵一时惊魂,稍有滞待,那吴硕顿时怒嚎:“都他娘的发什么愣…杀…整阵压上去,宰了北汉蛮种…” 由于吴硕只顾侧翼冲奔上来的重卫营万俟良死士队,忽及了正面的步槊营裴长风,借由戈兵鱼鳞阵缓进急杀的态势,裴长风与万俟良一样,亲带本队亲兵死士,以搏命之势,从正面强行冲战,虽然空耗数百名步槊兵士的性命,可裴长风到底杀进来了。 一时间,吴硕前队独挡两名北安骁将,哪怕整个戈兵鱼鳞阵占据优势,可大范围的搏杀无法回救阵内空缺,瞧着两名血人蛮种,吴硕目瞪溜圆,钢牙紧咬:“他娘的北汉种,老子岂是你们这些弱兵可以胜之的?纳命来!” 呼啸中,吴硕自带亲兵队迎战万俟良、裴长风两将,只是吴硕心急,完全没有察觉步槊营与重卫营合围同杀,正在一点点蚕食戈兵鱼鳞阵。 第四百一十二章悍兵血将2 丘林前,陆言瞧着战况态势,眉川愈皱,当吴硕的戈兵鱼鳞阵彻底被北安军两步卒营压制住兵锋,他立刻唤来亲兵。 “快马传令后军,命车骑都尉宋谦、掌军司校陈时备阵出击,待三通鼓起,立刻从南、西两向发起突袭,直逼林仲毅的将旗所在!”亲兵得令离去,而后陆言看向己方阵列右翼,赵源等数千骑兵冲半被拦,已经和丁辽的飞骑混战在一起。 日前丁辽受到林秀、赵源前后夹击溃败之,可是此番面对面的硬碰硬,赵源一时间占不到寸毫优势。 “黄齐、李虎,掠阵骑射贼敌后队,花铁梨,随我中杀贼将!” 僵持对敌中,赵源叱命,令兵号角呜鸣,黄齐、李虎二人立刻率本部脱战骑锋,他们以一字雁行列前后拱卫,一边抵挡丁辽飞骑追战,一边奔至战场边缘二百步位置,待飞骑追战不及,李虎、黄齐立刻急转冲奔方向,以侧向面对丁辽的飞骑,丁辽见此,急声呼喝小校:“你率一都队纠缠上去,决不能给北汉种丝毫寻机间隙!” 飞骑小校领命回转,五百余飞骑就似水分洪流,化作一只羽箭射向李虎、黄齐的雁行列,饶是李虎精明胆大,当他看到燕贼飞骑杀来,他自领本队分队两支,犹如弓腰般飞奔迎上,而黄齐则继续带着本队压阵边缘,待飞骑奔至一百步范围内,黄齐斥候,所部千余轻骑立刻侧身贴马,以惯性冲力,弯弓搭箭,抛射丁辽飞骑后列。 飞骑小校见之,心急大嚎:“快,缠下他们,决不能让这些北汉种乱了都尉的攻势!” 但李虎早就盯上飞骑小校这支都骑队,当飞骑小校愈拦北安轻骑攻势,从中断开黄齐前后阵列时,李虎好似山熊扑兽,携本部千骑弓月上来。 “燕贼…可识得你虎爷威名?” 粗声叫嚣,宛如轰雷震耳,飞骑小校睁目寻去,乃一胖将手持丈八刺锤杀来,有那么一瞬间,飞骑小校好似掉入冰窟般,冷浸背脊,待李虎本部骑锋围杀横插进来,飞骑小校挺枪突杀,暂做抵抗,奈何李虎人壮力足,刺锤携千斤之力迎头落下,飞骑小校死命抵挡,可不过顷刻之息,巨大的冲力已把他砸的马卧人飞,于后李虎以悍杀之势,化作疯牛冲进飞骑队中,一时间,混战惨嚎,烟尘血洒,只把人的兽性给激涌到极致。 丁辽搏战赵源、花铁梨二将,猛然回首,发觉自家骑列后队混乱,侧翼险有溃散之意,丁辽心急,不敢恋战,奈何赵源狼目追首,死死盯着燕贼敌将,当他发觉丁辽想要弱战缓息时,赵源怒啸令兵:“离开传命花铁梨,让他率我二人的兵力,死死拖住燕贼飞骑,如若有失,老子宰了你!” 花铁梨正带着本队弟兄迎击燕军飞骑的兵锋,忽的令兵夺命来报,他心里一怔,迅速抬头寻目赵源,奈何这个黑脸先锋校尉已经独骑冲击丁辽去了,瞧那态势,似要乱军斩将。 “花校尉…我家校尉脱队不见,快…快派人寻我家校尉…” 毛云正在乱战中包抄燕军飞骑的侧向,猛地回首,发现在自家骑列前不见赵源身影,立刻回奔,求助花铁梨,饶是赵源命令先一步下达,花铁梨心知赵源要搏命立威,怎敢擅改攻势?故而对于毛云的请声他概不应允。 “毛云,行好你自己的军令,其它休要多管!” 花铁梨叱声大吼,带着两部弟兄全盘压上,毛云被拉了个脸色,心急火燎,也就同时,袁弘从后奔上,他浑身血迹,刀锋崩口,喘息道:“校尉前去搏杀贼将,你快随我来!” 听此,毛云心惊胆颤,他拨马与袁弘十几骑绕着骑列外侧狂奔,朝北看去,在燕贼骑列侧翼,果然有一黑甲悍将如入无人之境,拼命向贼将旗下奔去。 “校尉怎地如此莽撞…那可是要命的…”毛云胆颤,也就言语功夫,燕军飞骑侧向的骑队已经拉开百步战距,那都伯呵声,数百飞骑抛射羽箭,毛云这些人立刻掩身躲避,即便如此,仍有上百北安轻骑落马亡命。 “该死的燕贼畜生…” 混战中,赵源独身搏命,硬是奔至丁辽统旗所在,也正因为他一骑独行,丁辽并未觉察到乱兵中的北安轻骑先锋校将。 当丁辽呵声左右,飞骑列缓击脱战,俨然有得空反击的间隙时,他的亲骑兵惊声:“都尉,那骑是怎么回事?为何反向冲来?” 丁辽转目细看,果如亲骑所言,距他五十步外,一黑面黑甲的北安骑将正在奋力冲奔,其杀意凶冷悍人。 丁辽还未叱声,身前数名亲骑已经冲迎上去,赵源瞧此,躬身贴马,再加三分速度,待燕军亲骑与身相接瞬息,他臂出如龙,三刃刀一个挑刺挥砍,便将两名亲骑斩落马下,余下数日错身回杀,奈何赵源弓马娴熟,一个侧身窝下,亲骑枪锋落空无果,而赵源则手绞缰绳扯力,在出刀锋,那错身一骑间距的贼兵卧马翻滚,冲进尘土中,原来赵源的刀锋砍在亲骑马鞍缠绳上,马匹受惊吃痛,必然把主人掀翻马下。 “原来是那贼将,该死的北汉细作种!” 赵源搏杀犀利,丁辽瞬息想起此人乃之前暗作偷袭自己后阵的混账,于是乎丁辽拍马挺槊,迎杀上来。 孙家坡战场东向三里外,陆远率本部骑兵来至此处,听着携风传来的搏战声,陆远沉声:“尔等悍者,岂怕北汉蛮种乎?” “燕军骁勇,誓死无畏!” 甲士吼声,陆远心满信足,即刻率部冲奔,目标直指林秀中军后背,只是让陆远没想到的是,他率部冲奔孙家坡一里不过,侧向林间烟尘大作,旋即一银甲骑将挺槊现身。 “贼将宵小,暗作无光非悍者所为,今日,某必要你人头落地!”傲声中,陆言目瞪瞧之,银甲骑将威风凛凛,气势悍然,可他却不识得此人。 第四百一十三章悍兵血将3 “北汉蛮种,安敢拦我?爷乃燕军先锋都尉,尔等速速让路滚开,爷可留尔等一命!” 面对陆远的叫嚣傲气,李天蔑视冷声,槊锋横指其首。 “贼种,听好了,某乃北疆源镇李氏李景允,某氏三代骁将,其军辉之荣怎能是你这粗鄙暗作种可比?今日,某就用你的血开刃槊锋!” 话落,李天率部冲杀上来,而陆远却面色大变,对于曾经辽源军中的将领,他有所耳闻,更听过李氏铁骑威名,虽然李氏随辽源军散旗消迹,可眼前青将威杀气息四溢,绝不可小视,若真属边镇李氏,那以自己的能耐独战对搏,恐有败落的危险,介时自己之前定好暗袭军略必定落空。 想到这里,陆远心有虚神,没有即刻出击,可李天不会管他想什么。 李天只知道,自己若想重振李家铁骑声威,这一战必须打好,介时以仲毅的秉性,必会在请功录上留下自己的笔墨,况且李天愿意屈尊率部独守此处,也是有深意在内,之前,李天经不住张祁光宗耀祖之言随军出击,可随着时日久过,李天对于张祁的看法越发不安,其人功利深重,非李天心性所合,转看林秀,独为忠义将旗,也非自己所要,于是乎,在两不相沾,却又空有才武而不释放之机时,李天只能以随林秀中军出击的想法暗顶张祁寻机之事,幸运的是林秀并不狐疑他,还请他侧翼防备,问之为何?林秀答曰黎阳堡方向有燕贼异动,却又寻不着踪迹,若是战时背向空缺,只怕于己不利,如此顾面尊颜、却又与攻的话让李天心下感动。 在这股心性激涌下,李天快马奔袭,直向燕贼陆远,陆远无可闪避,强行交战。 虽然陆远有两千燕骑,李天所部李家军不过八百余,可是气势相较不抵,陆远一个交锋,就被李天轻易破开,且陆远发现李天所部家骑快速分列,以百人都队化作枪锋,八列齐出,为首的李天更是勇武之至,眨眼就破开所部燕骑前队,陆远急命自家骑列围杀不成,只能分散各都队,借以兵力优势搏战,屠灭北汉蛮种,奈何北汉蛮种硬抗硬打,毫无退意,反倒是自己的人接连被牵着鼻子走,三合混战,陆远所部已经损失数百,余下的皆疲惫不堪,反观李天,斗气如冲云浪越发强劲。 待李天四合冲杀,陆远所部兵势大减,心冷如冰之际,他似乎看到自己兵败被缚的惨像,于是乎陆远命副尉领部抵挡,自己则弱战撤退,但李天言放削他脑袋,怎么放走这么一件功劳? 当阵阵李家军号传出,李天仅以十骑亲卫夺路冲来,副尉叱命各队抵挡,却被李家军都队小校拦截,反击吞吃大半,陆远见逃跑无望,只能勒马反击,盯着疾驰而来的李天,陆远血气激荡,强压怯弱,吼叫道:“北汉蛮种,休要欺人太甚!” 话落影至,马首相错而过,李天目沉无变,槊锋随臂横砍而过,待其勒马止行,收槊缓息,身后三十余步外,陆远扯缰摇晃,一息过后,他的胸甲崩裂破开,旋即血溅而亡,至此,李天怒啸:“尔将已死,其余人等若降…留其性命,不降者…杀无赦!”虎吼立威,血染心魂,剩下的燕骑相识一望后,放下了兵器… 当李天率本部李家军骑埋伏拦截突袭林秀后阵的燕贼骑军时,张祁统率八千精骑来至孙家坡北坡,远远看去,林秀中军阵立在东坡下,陆言的燕军则在西坡丘林上,张祁疑声:“燕军阵列稀松,瞧着不过万人,怎么就敢和仲毅的两万大军硬碰硬?” 身后,家奴亲信周燕通小声道:“小公爷,某这几日使钱于北安军中军营一小校,探来一些消息,那小校说林秀麾下长史消失数日,让后突然现身,便请林秀出击,您说这会不会是那长史暗作了什么?” “长史?可是仲毅的军师唐传文?” “正是那人!” 张祁撇嘴不屑:“那个家伙身上有股味…就像老鼠钻进洞里常年不出似的,他若行事,绝对不是什么好事,你想办法,弄清楚仲毅到底派他做了什么?” 这时,军前斥候来报:“小公爷,战势扭转不清,北安军数次中搏强攻无果,其将来话,要您从北翼出击,袭扰燕军后阵,以减他部压力…” “小公爷,不可!”周燕通谏言:“燕贼驻阵丘林,乃高坡地势,我等皆骑兵,虽然精悍,可打这攻坚战…非明智之举…且属下观看,发觉燕军兵少弱势,却没有弱战迹象,也就是说燕军必有后手,此时咱们出击,恐中燕军算计!” “说的有理!只是…”张祁略有疑虑:“可仲毅开口,我若不助,岂不是把他置于险地…于后这骂名可不好背啊!” 言说中,二度令兵奔来:“小公爷,北安军中军将议郎苏文代为传令,请您即刻出兵攻击战场左翼,压制燕贼兵锋,他已让程达、陈官二将先行压战出击了!” 听此,张祁不做任何犹豫:“他们既然先一步抢占先机,我若再拖就过分了!传本少命令,黎军前营,冲杀燕贼左翼,中营稳阵,以待后令!” 北安军右翼,当苏文得到林秀将令出击,他立刻传告黎军,只是如他所想的一样,黎军那个小公爷就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可战况紧急,万俟良、裴长风已经鏖战半个时辰,却优势难扩,一旦两营生出溃弱态势,燕军反噬,那冲杀燕军本阵的赵源等部就会被隔断在燕贼战场上,进而大败北安军心,无法之下,苏文只能让程达、陈官二将出击,代为下饵,如此把黎军寻机的方向拖进战场,若黎军有变,他也可用一校后列兵士围压,以保北安军右翼。 中军阵列前,林秀望着鏖战不下的中位战场,心思越发沉重,待苏文右翼军出,他道:“传文,你确定燕军战力损耗,军心混乱?” 第四百一十四章悍兵血将4 “这…” 唐传文看着燕军甲士勇悍强战的态势,心困不解,一时无法回答林秀的疑问,毕竟他亲自请命做了毒戮邺城的事,林胜更亲眼看到成群的燕军甲士以中毒疲弱模样过街而走,照此看燕军肯定中了毒计,怎么一日不见,就修整医治完毕,以至于眼下强劲勇悍搏战?实在让人想不明白。 “罢了!” 眼看唐传文无言应对,林秀只能压下心中的躁动,他瞧着对面丘林,道:“陆言定在那林中阵前操战,瞧此鏖战态势,他肯定在等着我全军出击,攻杀他的本阵,待我兵锋疲惫后,寻机破我,可我军数支先锋营已出,若是再不能强战优势夺机,于后肯定不利,所以我只能随了陆言的意,此番出战中军!” 闻此,唐传文、庄非、韩墨三人大惊,唐传文更是跪地急声:“将军不可,敌军军力未疲,我们就全军出击,虽可占一时优势,但荧光之优于战场大局无助啊…万一燕贼暗藏毒蛇之机,于洞出穴,后手杀来…咱们却无后队压战…介时怕要败战于此…” “本将意已决,尔等调派后队,听我军号令,随时出击稳固后阵,立刻行令吧!” 林秀冷声无变,唐传文三人心燥瞬息,却只能奉命行事,旋即,北安军中军阵列上空飘起沉重的擂鼓声,于后,林秀自领本部骁骑营中位挺进,焦褚领中军骑队侧后拱卫,战指陆言本阵。 西坡丘林中,陆言瞧此,轻声笑道:“青将终究是青将,心性过于稚嫩,这才多久便熬不下去了…不过这样也好,急战夺胜,那本将尽快将败果送给你,让你明白…大夏之大,天地之高,你北安将…不北汉小儿种…还入不了本将眼里!” 孙家坡西面,槐树林中,宋谦、陈时统率一万五千名燕军甲士侯等在此,之前,唐传文暗下毒计于邺城内,妄图以毒杀毁了燕军,谁成想陆言从医馆被屠事件和毒草药仓丢失中联系猜测到北安军暗作的可能,故而在唐传文暗作下毒前,已经斥命燕军中营兵将,以宋谦、陈时二将为统,假作大部燕军中毒减战的态势,偷偷离开邺城,此番北安军全军压上,想要战优势兵力搏胜,殊不知陆言早已在螳螂身后放下了黄雀爪,蛇蝎洞前探出蛇锋毒牙,只等北安军上钩。 “这都一个多时辰了,将军怎么还不派人来传令?” 陈时有些着急,毕竟陆言以八千兵将正面迎击北安军近两万人,差距之大,让人心忧,饶是宋谦沉稳无动。 “区区北安小儿种,怎么可能是咱们将军的对手?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 宋谦冷声斥责,陈时面红无应,约半柱香的功夫,远处一骑奔来,陈时见之,赶紧拍马迎上。 “宋谦、陈时二将听令,将军命你二人立刻率领大军出击,分两向列,由南坡、北坡切入战场,攻杀北安贼!” “我等得令!” 陈时闻之兴悦粗声,旋即,二将率领万余燕军悍兵向五里外的孙家坡奔去。 孙家坡战场,在戈兵鱼鳞阵与步槊营、重卫营鏖战不分时,万俟良到底冲进吴硕的本队内,盯着这名浑身是血的北安将领,吴硕不做任何犹豫,立即命亲兵队围攻,万俟良与十余命残存的死士亲兵强硬抵挡,吴硕一时拿不下这疯子,可是当搁越久,自己的戈兵营形势就会越发不利,无法之下,吴硕亲身脱位,抄刀冲杀,势要亲斩这北安疯将,而这也正好随了万俟良的来意。 盯着急奔而来的燕贼将领,万俟良憋着心气,强硬杀去,奈何他冲奔至此,早已力竭,不过眨眼的功夫,吴硕刀锋破开他的三尖刀,就这瞬息的空挡,吴硕一刀砍在万俟良的腰肋,万俟良受疼,面色煞白,一股血气好像浪潮涌进头颅,险些把他冲昏在地,几步外,死士亲兵瞧之,搏命护来,可是敌阵队内,到处都是燕贼兵士,他们这些人就如汪洋孤舟,倾覆在即,自顾不及情况下根本无法外护。 “北汉蛮种,去死!” 叫嚣中,吴硕刀回再出,也就同时,一杆短枪破空袭来,吴硕不妨,只觉得后背沉闷一冷,旋即,那股燥痛扩散开来,吴硕踉跄后退,连带刀锋也泄劲偏折,万俟良借此捡回一条命,他滚身扯步,待稳下身形,余光看去,乃裴长风领着几十名亲卫槊兵冲来。 一时间,吴硕阵中本队前出现两处缺漏,这让吴硕怒火满腔:“该死的前队混账…尔等的眼睛难不成出气用的?如何让贼将接连闯进来…” 怒声下,吴硕的前队小校赶紧回转本队,驰援而来,可这样的结果便是戈兵鱼鳞阵的兵锋滞待,也就瞬息间,步槊营借机压进十几步,进而使得重卫营的弟兄得空反扑,从侧翼强打戈兵,瞧着劣势越发巨大,吴硕钢牙紧咬,血丝四溅,末了他只能凭借悍勇之力强行搏战北安二将。 随着战场中位天平偏向北安军,陆言的沉稳稍稍晃动,按照他的计划,吴硕率部应该再坚持半刻,直到林秀中军阵彻底进入战场,若是吴硕提前溃退,战场中位就会出现十几丈宽的防御疏漏,那是,他的本阵就会被迫提前迎战,而这距自己的后军到来还有些功夫,且战场搏战完全就是牵一发动全身,吴硕退势彰显,连带着侧翼阻战的丁辽、桥帽不得不压缩自己军阵的搏战,其中犹以丁辽情况险急。 左翼战场,赵源以独骑搏命态势冲奔进丁辽本队,二将接战厮杀数合,丁辽竟然不能取胜,此对燕骑胆气军心就是巨大的影响,同时李虎、黄齐两部已经绕行战场边缘,对丁辽燕骑后队列进行合围,花铁梨更是凭借一股蛮杀之气,硬是悍打丁辽骑列前队溃败整整一阵,眼看情势转向北汉蛮种,丁辽也不顾其他,他稍缓一息,硬杀向赵源,只要赵源一死,丁辽大可以他的人头威慑此方向的北安轻骑列。 第四百一十五章蛇锋索胜 但丁辽忽及了赵源麾下的将领,那袁弘在发现赵源独骑搏杀的意图后,立刻与毛云领一队骑兵脱离花铁梨的大部,直接从侧位驰援而来,丁辽亲兵硬顶不下赵源,阵中又被突进几十骑悍兵,两合不过,丁辽败像彰显,只能掩军回撤,至于北向左翼战场,桥帽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 苏文叱命陈官、程达二将出击,为黎军精骑以作前路,把这个黎城大少拖进战场,免其侧翼之忧,而张祁在北安军全军出击的大势之下,仅以三千精骑横穿北向,做那图功之辈,即便如此,他黎城精骑马壮兵强,且张祁军战态势把握极准,一个直击突击,就顶在桥帽军阵腰部,只把桥帽痛的心魂两不安稳,在张祁与程达、陈官部的两相夹击之下,桥帽也只能收缩战阵,以图后劲反杀。 于是乎,林秀率中军本部六千余众冲击西坡丘林的陆言本阵时,整个战场上竟然没有一支燕军军阵来抵挡林秀,不知道还以为燕军已经溃败,无人统掌战局。 “将军,北汉种杀来,我军前阵中门空缺,难不成要让他们直杀而来?拔了您的将旗!” 饶助急声请命出战,可陆言根本不应,他双目精光直射,死死盯着战场中的快速移动林字大旗,待林秀中军营越过吴硕的戈兵阵时,陆言立刻叱命:“颜连,本将与你一校甲士,立刻迎击北安中军,尔等务必死战不退,记着,本将军号不出,尔等就是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也不能退战丝毫!” 颜连听此,顿时心紧目瞪,以千余兵力在劣势情况下迎击北安军的中军阵,实为送死尔? 奈何陆言将气四溢,威严沉重的精光如刀锋般骇人,让他不敢多言怀疑,旋即,颜连秉承将者忠勇,拨马奔回本阵,领着一校千余枪兵杀奔出去。 “将军,贼将弱兵前来拖战,属下去拔了这些混账!” 方化瞧出颜连所部的拖战耗敌意图,立刻请命出击,林秀应允,与方化五百中军甲士,前去拔牙剔骨,颜连见此,更加三分力气,大步冲来。 当方化与颜连相隔一百步时,林秀下令中军部列缓行一息,旋即,千余弓箭手随阵抛射,颜连部前队顿时栽倒大半,可是陆言死命在耳,颜连只能继续冲杀,待前队弟兄以命搏出寸毫冲奔距离,方化才率部与之迎击相撞,一瞬间,颜连的弱兵阵直接被冲出十几步宽的缺口,余下燕兵甲士结阵不成,只能三三两两,相互结伴搏战方化部。 “燕军贼种,尔等大势已去,快快束手就擒,我家将军还可饶尔等一命!” 方化挺枪挑杀中,不断叫嚣呼喝,奈何颜连所部的兵士皆属陆言先锋精锐,怎么会轻易做那投降之人? “北汉蛮种,休要在老子面前逞威风…” 颜连粗声咆哮,宛如人熊,方化身形略瘦,与之相对,在气势上已错了三分,但方化乃精武之人,岂会被贼将粗狂外表所震?且当下北安军军势大涨,兵锋甚胜,方化缓息蓄力,嘲弄一笑,跃身挺枪袭来,颜连目瞪横刀以作抵挡,却被方化以偷机虚假招式越其刀锋,捅在颜连大腿,瞬间,颜连惨嚎大叫,其声震耳,方化得势不饶,再度箭步跃身,一招面首索命银蛇出,大有挑杀贼将之势,谁曾想颜连受伤不泄力,面对方化刺来的枪锋,他竟然甩刀砸来,方化躲身,攻势不减,眼看枪锋就要入了颜连面目,颜连竟然鼓劲扑身,以手锁枪锋,力气之大让方化惊然失色。 颜连面带血迹,狰狞如兽,一手扯着方化的枪锋,一手抄起腰间的短刀,箭步扑上,势要近身搏命,捅杀这个狂妄的北安将领,饶是方化三扯发力夺不回兵刃,眼看颜连扑身近前,方化只能脱手后滚,躲闪避开颜连,颜连一击破空,二击跟上,方化蓄力跃身,以随手捡起的横刀,一个回身拖斩,扑身近前的颜连躲闪不及,直接被捅穿胸膛,二人四目相识,颜连那充血的眼目好似胀裂般凸出眼眶,方化心颤不安,接连反手抽刀,一记平斩,砍下颜连的脑袋,让后高举大吼:“尔将已死,众燕兵束手就擒…” 原以为可用颜连的脑袋迫战眼前的数百燕兵,谁成想这些燕兵瞧到自家司马亡命敌人之手,顿时疯杀吼叫,好似失控的野兽搏杀上来,势要夺回颜连的尸首,方化瞧此,心知坏事,赶紧退步结阵,再做搏杀。 中军本阵前,林秀瞧此,心中哀叹不已,试想,自己的麾下兵士与燕军兵将都为大夏子民,悍兵骁勇,乃国之基石,可是为了所谓的皇权大旗,却在同一片土地上刀戈相向,亡命搏战,此未尝不是大夏的伤… “将军,颜连战死,其队将溃,末将请命出战,顶之北汉蛮种!” 颜连的战死让饶助心火暴涨,虽然他之前瞧不起颜连、丁辽这等败军之将,可是现在颜连以死彰显了对陆言的忠心,他如何不明颜连的心意? 但战况愈发劣势之际,陆言依旧强压心燥,不作寸毫乱神之举,当饶助接连请命呱燥,陆言终于动身,反手一鞭子抽在饶助脸上,瞬息后,饶助右脸上出现一道鲜红的血红,那猩红的血液如水一般顺颊而下,其痛感如何,单从饶助青紫的面色中便可看出。 “将军…再不出战,我军就完了…末将随将军十余年,宁愿死在搏杀中…也不愿受那败亡耻辱…”饶助跪地哀嚎,陆言粗息冷声:“将者杀伐,岂能因寸毫局势乱脚?饶助,你给本将记着,本将…不会输给那北汉小儿…你也有报仇血痕的机会…” 也就同时,孙家坡北向、南向同时传来沉闷的号角声,此声如雨前闷雷,让人听之压抑心魂,但陆言却一改沉面,喜色傲然之意彰显之至,一时间饶助呆然不明。 第四百一十六章蛇锋索胜2 战场中位处,吴硕已成为残存弱势,勉强拖延裴长风、万俟良二部悍兵,至于北安中军本阵,也在方化前队冲杀掉奋起拖战的颜连部后,继续西进,攻向陆言本阵。 在这股冉冉升起的胜果虚影下,犹如阴云闷雷般的号角声从北向、南向传来,听此,林秀心惊瞬息,他稍缓本阵攻势,立马回身,举目远望,奈何战场烟尘遮目,完全瞧不清楚,但那号角分明就是燕军,故而林秀稍加思量后,立刻叱命本阵旗令兵:“号角异样,必为燕军后援,尔立刻命唐传文、庄非、韩墨三人分领我军后队,待势而发,分向抵御燕贼!” 旗令兵得声转向,奔回东坡北安军阵脚处,随即,林秀下令方化、焦褚二人:“全速进攻燕军西坡丘林,务必在胜势众破敌阵,擒敌将!” 听出林秀话里的躁动之意,焦褚、方化不敢寸毫拖沓,立刻加快攻势,各出其部,冲向一里外的西坡丘林。 丘林内,燕军本阵前,陆言望着北向、南向出现的军阵影子,傲然狂声:“饶助,现在才是我燕军发力鏖战之机,你立刻率部中抵北安中军,务必将那些北汉种压制在战场中位处,寸步不得前行!” 闻此,憋火满腔的饶助立刻飞奔上马,不待陆言令兵号角呜鸣,他已率本部出击,事已至此,陆言望着急杀而来的北安中军阵列,沉声自言:“林仲毅,此番就让老天做公…看看是你的急杀骁勇锋不可挡?还是本将的蛇锋后出索命人魂…” 战场北向,张祁正率黎军精骑冲杀桥帽所部,忽得自家令兵来报。 “小公爷,我军阵脚北向出现燕军,数目不详,从烟尘军角号声推测,至少六千众!” “什么?”张祁一惊,旋即勒马,失神愕然中,桥帽麾下兵士回撤压阵,以弓弩袭射,一支弩矢就擦着张祁的头铠飞过,只把他吓的一颤。 “小公爷小心!”令兵也是一惊,旋即左右亲骑立刻围护上来,张祁使劲咽了一口气,稳下心神道:“燕军果真从我黎军侧向杀出?” “千真万确,都将张保已经率部迎击,只是燕军看着势大,张都将恐怕有失,才来请命于您回统本阵精骑,以作万全之策!” 到这里,张祁不敢再战桥帽,哪怕桥帽部败势明显之至,可为了自家军阵安稳,他立刻率精骑回奔,那程达、陈官二将瞧此,当即破口大骂:“这个黎城混账,果然摆了咱们一道…该死的官家功利崽,老子势要杀他!” 对于程达的怒火,陈官叱声:“杀他之前先打赢这一仗,快,桥帽部败势溃退,我们要尽快吃掉他,让后汇合将军中军,直扑贼将本阵,只要拿下贼将首级,余下的就好说了!” 但是情况陡转急变,如何像陈官说的这样轻巧?先前桥帽受到黎军精骑突击,阵列中腰断开,加上陈官、程达两将正面强压,桥帽就算缓战撤退,也至多再撑半柱香的功夫,谁曾想张祁冷不丁的突然脱战,回统自家本阵,把桥帽部的中腰列给放了,一时间桥帽大喜,这名燕军老将一面督战前队抵挡程达、陈官的攻势,一面斥命其余各校都队合为一军,稳固本部战力,同时,桥帽从北向军号中听出自家后军的驰援消息,本部甲士也都士气高涨,三通鼓的功夫,桥帽已然反杀向程达、陈官,如此程达、陈官压力骤增,前队兵锋不过瞬息就被桥帽吃掉。 一里外的东坡北向阔野地,苏文一直盯着左翼战场动向,当燕军驰援军号袭来,黎军突撤回救,苏文便知道危机降临,他心燥咒骂张祁不得好死数句,便抽出三尺青锋剑,携后队甲士驰援程达、陈官,至少在燕贼援军到达战场前,彻底战败桥帽,将左翼战场控制在自己手中,免去林秀中军阵冲战时的侧翼之危。 “快…快些…” 孙家坡东向三里处,李天已经收拾掉陆远部的所有燕贼兵士,虽然李天先斩陆远于马下,让后迫降了千余燕骑,本以为此处已安,李天就要率部驰援孙家坡战场,谁成想走了还不过一里,南向林中传来阵阵号角,那些已降的燕骑听之立刻反战,面对这般突然,李天不得不下令屠戮,将千余燕骑宰杀干净,可个突变结果就是就极大拖延了他驰援林秀的时间,现在,李天率领李家军骑风一般赶向战场,谁成想行至孙家坡外村道时,李天发现成群的燕军从南向西侧出现,同样,这莫名出现的燕军也发现了李天部。 “北汉蛮种竟然也有伏兵?” 奉令南向出击驰援的燕军司校陈时傲声:“前队小校,与你一校兵力,拿下那支北汉蛮种队伍,其余各校继续突进战场,冲杀北安兵崽!” “主子,这…这是怎么回事?” 看着数千燕军阵列稳固出现,李家军小校心颤不已,饶是李天紧咬牙关:“李氏悍兵,安知怯战否?” 听得李天怒声,小校使劲抽了自己一巴掌:“全凭主子叱令,我等誓死捍卫李家铁骑威名!” 于是乎这两支担着驰援命令的队伍先一步开战此处,但陈时根本没有把李天这支数百骑兵的骑列放在眼里,当陈时部前队小校率阵横档杀后,陈时竟然大摇大摆离去,如此唾骂蔑视,让李天眉目微闭,仅留一条精光缝:“竟然不把某看在眼里…既然这样…某必让你们这些燕贼知道…某的李氏铁骑威杀如何?” “杀…杀…杀!” 林秀中军阵接连突战,已然到达丘林前三百步之位,结果饶助率亲骑军三向怒杀而来,大有把林秀中军阵给反顶回战场的态势。 阵前中军骑列处,焦褚瞧着这名燕贼杀将,重唾一口,旋即抄起寒铁大刀迎上饶助,结果一合兵锋交错,焦褚竟然被饶助败了三分气力,且饶助强势不减,身后着乌红铠甲的亲骑兵士更是嗷嗷嚎叫,宛如狼群扑兽。 第四百一十七章瓮中捉鳖 但焦褚自问骑战天资聪慧,更得林秀军略指点,做了中军骑列小校,此番危战搏命,他怎敢退败?于是乎两军僵持鏖战,两相悍将各不退缩,瞬息之后,焦褚的黑甲中军骑列与饶助的乌红甲亲骑兵冲战到一起,眼花缭乱之息,黑红流光交错屠戮,其人飞臂断,马卧血溅的景象简直刺瞎人的眼目。 “北安骁勇,忠义无畏…为了将军…誓死屠敌!” 焦褚嘶吼,身后八百中军骑搏战互冲一合后,在令兵号角声中快速移动,汇聚成尖锥阵,再度蓄力杀向饶助,饶助瞧此,大斧横举,一字撑天,身后亲骑三向纵列,以犄角拱卫之势迎击上前。 瞬间,碰撞再生,血杀再溅,饶是燕军本阵前的陆言都为之惊愕:“北安军果真如风言传闻…以独营骑列冲战北蛮黄金家族而名扬?难不成秦懿老儿当真把他当做闭门军途子弟来教?” 虽然惊愕一息,但陆言暗藏兵力于后手,更以蛇锋之势急出两向,胜券可以说确定在握,而林秀全军压战夺势的一时优势反倒隐隐成为瓮中王八,当饶助率亲骑军二度脱战林秀,林秀本阵无法前行时,陆言几乎已经看到了胜利战果,待自家军阵合围突进,林秀的北安军慌乱无措,各自为战,顶多一刻功夫,燕军将士就能把林秀麾下的北汉蛮种们突击宰割殆尽。 右翼战场,赵源以独骑隐势冲杀丁辽,虽未斩将夺旗,可也把丁辽的部署彻底打乱,加之黄齐、李虎、花铁犁三将均为骁勇之辈,其麾下先锋营的弟兄也都是北安军初期老卒组成,在赵源独骑搏命的悍狼气势带领下,丁辽所部三千飞骑彻底被分割成数部小列,即便掩战回撤,也不过拖延三分时间,于后被李虎、黄齐、花铁犁三将接连击溃,只把丁辽急的心躁欲裂。 “可恶…可恶…该死的北汉蛮种…”丁辽大骂,结果这个失神间隙,李虎那黑胖子已经寻到他的所在,于是乎这个胖将拍马杀来,丁辽此番已经不敌,只能转逃,回奔本阵,如此一来,袁弘、毛云二人率亲兵骑轻易破开丁辽的前队阻挠,汇合何赵源,让人赵源有了缓息功夫。 混战中,赵源暂歇马力,而他几乎累趴在马背上,即便如此,赵源依旧目漏精光,盯战四周,手握三尖刀,随时准备挥砍燕贼,细眼看去,那血渍汗水遍布满脸,让人怀疑他到底杀了多少贼敌。 “快…快追将斩首,不能给他们缓息之机…不然…” 赵源粗声斥命,毛云心疼不已:“校尉,你赶紧撤吧,余下战事由我等拼杀即刻,不然你会活活累死…” “住嘴!”赵源嘶哑着嗓音,怒吼视来:“燕贼号角两向袭来,必有后手,仲毅已经全军压上,此乃死命搏战态势,若在燕贼兵围我军前,林秀不能冲破贼敌本阵,擒拿贼首,败就是我们…那时我们可有活路…” “可是…” 毛云心忧赵源,奈何赵源为了林秀,只能将枯干的生命再度压榨,他使劲咽了一口,浓稠的口液滑过火辣辣的咽喉,只把他刺激的肺腑火裂:“袁弘,立刻角声传令,让李虎、黄齐、花铁犁三人携全部轻骑冲过丁辽,不管右翼溃败贼骑,直接从右翼扑杀燕贼本阵,为仲毅的中军阵突战赢得空间和时间!” “属下明白!”袁弘此番也疲惫不堪,可是战况瞬息即变,当真是一毫都拖延不得,待袁弘从亡命的令兵身上找出号角,呜呜吹着离去,赵源扯缰拍马,战马嘶鸣一声,于是这名黑瘦如山松、却又刚毅如猛虎的青将再度冲向丁辽那摇摇欲坠的骑列本队。 北坡,张祁回阵后,立刻从张保手中接过统军大旗,望着远处急行而来的燕军,张祁几乎把眼珠子给凸出来。 “他娘的…燕贼何时生出这么多援军?” 疑声心躁中,周燕通道:“小公爷,听闻那陆言也是江淮名将世家,试想名将用兵,怎会不留后手,说不定林仲毅派人暗行邺城燕军时,燕军也在算计他?” “这些小爷只能看出来,岂用你现在废话?”张祁心忧烦躁,斥声火大,周燕通借机转言:“小公爷,既然北安军优势强战燕军的先机已无,再战下去,结果难测,不如…” 话到一半,张祁已明周燕通深意,他探身一把揪住周燕通,将他提起半空,周燕通一时气急面红:“小公爷饶命…小公爷饶命…” “你想让我做那不忠不义的唾言种?成为仲毅眼中懦弱子?” 张祁目瞪发泄,周燕通不住哀求:“小公爷,属下这是为了你好,这八千精骑是黎军的家底,万一打完了,咱们往后的路可就难走了…况且老爷之前交代属下,一定要在危机关头劝住您,不要凭借意气用事,就像您常说的…善者无果,恶者名就…” 闻听此言,张祁宛如当头挨了一桶冷水,瞬间后张祁冷静下来,此时令兵三回来报,燕贼援军军阵已经和黎军前锋校搏战,张祁快速急思,转目看着坡下战场中的情势,北安军犹如一只八卦盘状的中杀阵列,燕军虽然暂时弱势被压,可这两向援军一旦加入战场,燕军就会突变成一张大网,把北安军给包围在里面,那时北安军的八卦盘就会成为一只缩头王八,四向无路,此般强势弱战的转变,林秀别说拿胜果,就是全身而退也是问题。 “张保,除了先锋校,亲卫校,其余各校随你东退后撤!” 张祁令下,张保大惊:“小公爷,你要做什么?” “小爷做什么还轮不到你管,带着人赶紧撤,若是毁了我张氏的军行家底,小爷把你五马分尸!”话落,张祁领着亲卫校千人向西奔去,张保不解之余,只能带着黎军各校急速脱战后撤,只是他们这么一撤,彻底把战场北坡给空出来,其后果可想而知。 第四百一十八章鳖者为谁? 不多时,张祁奔至前锋校处,一合晃战,张祁领着千余精骑撤退,与之交战的宋谦放声大笑:“北汉蛮种如此胆小,想来那林仲毅也不过尔尔!”旋即,宋谦率数千燕军冲过北坡,直冲战场。 但宋谦眼中的懦弱种张祁并未逃离战场,他不过带着亲骑弱战转了一圈,绕至宋谦军阵背后,望着逐渐被燕军合围战场,张祁紧握缰绳,道:“仲毅,愚兄不能陪你赌上全部的家底,赌这胜负无定的战斗,但愚兄也不会看着你败亡于此…” 燕军左翼,桥瑁反杀程达、陈官二部一筹,待苏文后队压上,桥瑁实在后劲无顶,也就瞬息功夫,桥瑁本部在程达的兵锋中破开一道口子,旋即,千余北安兵士吼杀冲过,桥瑁只能领着残败兵士急撤北向,企图从来援军阵中寻得生机。 那程达稳住阵脚后,缓息须臾,冲驰援来的苏文道:“黎军那些王八蛋擅自退兵,简直把咱们给害死了…且北面的贼军援兵号角声越来越近,想了定是贼军后手,若是接战,我们该怎么抵挡?” “冲杀燕贼本阵,拱卫将军的中军阵…” 事已至此,苏文只能随林秀中军营阵战的态势齐动,可话虽如此,侧翼拱卫重要无比,也不能真的空出来,不然就算苏文、程达随中军突战陆言本阵,一旦燕军援兵赶到,面对无人抵挡的战场空缺,燕军一个冲杀,北安军的侧翼就会溃败,进而使得整个北安军阵败的更快。 想到这一层,陈官不做言语,自领一校千余本部将士,横插在桥瑁部的后腰方向,把桥瑁的残军给顶杀出去,让后牢牢守住北坡方向的进攻道路,见此,苏文呆愣瞬息后面色陡变沉重,而程达也看出老伙计的死战之意,但他只能心痛,毕竟战况天变,人已经无法掌控。 缓下心绪,陈官冲二人悲笑:“苏士郎,这一仗一定要打赢…若我等真的战死…告诉林将军,东州军的败类唯有卞安成那老种一个…非我等兵将之过…” “陈将军…此言,你要自己给将军说…” 撂下这声硬气话,苏文压下心底的涌动,提起三尺青锋,呼呵令下,不多时,苏文与程达合为一部,向林秀的中军阵列汇合去。 “呜呜…呜呜…呜呜…” 当日挂西下,孙家坡战斗已经持续三个时辰,混杂的号角声已经从先开始的气急有力变成沉闷粗喘,从中可以听出角手们早都力竭,此时示令传声,仅仅凭着胸腔内的一口浊气呜鸣而已。 “将军,南向右翼出现燕军数千!” 北安军中军阵前,林秀正统军突进,听得令兵来报,林秀沉面无动:“全军中进,退者斩,怯者斩,乱言者…斩!” 这般话出,令兵字语不言,立刻抄起横刀加入中军阵队列向前冲杀,在林秀本阵前一百处,焦褚独战饶助三十余合不分胜负,方化正好借着饶助分散注意的机会,率本队外突饶助骑列右翼,饶助一受二将围攻袭扰,逐渐疲敌,可他撑着一口怒气,硬是不退,焦褚也斩不了他,僵持中,林秀抽出虎纹青月刀,来至中军阵前队列首位,一时间,中军阵兵士士气高昂,如雄狮啸天。 饶助大眼扫来,只觉的心魂一震,似乎那青将有着万者敬仰的气魄。 丘林前,陆言瞧此,即刻呼声本阵急出,此时北安军中军距他不过二百步,饶助奉令抵挡北安中军阵于战场中位处已经失败,若是林秀将威四溢,率部一战杀来,他的瓮中捉鳖军略就要失败。 “北汉蛮种,休要猖狂…爷自来取你性命…” 心震之余,饶助凭借血气汹涌,叫嚣拍马,焦褚、方化也看到出战的林秀,在林秀将威震慑下,二人率部闪道,自觉为饶助闪开一条死亡道路。 饶助见之,立刻夹马提速,似乎在他眼中的林秀不过青崽稚嫩尔,方才那一瞬间的心魂震慑也是疲惫所致,殊不知正是这名稚嫩青崽在北蛮铁蹄弯刀下夺得生路,扬出北安骁勇之威。 刹那间,饶助与林秀同冲相错,自始至终林秀面容无变,宛若一潭深井,不可见底,待虎纹青月刀寒光划过,饶助臂力瞬泄,下一秒,他的器刃已经断裂,饶助还想怒啸以断刃回斩,可一股子湿热已经从胸前喷溅而出,须臾之后,饶助落马,见此,焦褚、方化立刻大嚎:“北安骁勇,威从天降,龙驹怒杀,无可匹敌…杀…杀…杀!” 一瞬间,林秀瞬斩杀敌将北安军的气势给激到极点,此景看在陆言眼中,只把他惊出一身冷汗,不过眨眼功夫,北安军中军阵在林秀带领下,犹如无人之境,以狂风卷落叶之势将燕军亲骑营击溃,也亏得陆言先一步本阵出军,否则林秀这一斩将势就能把他彻底击溃。 “杀…” 当双方本阵相撞于丘林前,陆言威声吼出,两千燕军甲士犹如浪涛下的坚石,硬挺在北安军兵锋前,以至于方化、焦褚二人拱卫先战,撞个头破血流。 一战不成,两方军阵只能各自稳固阵脚,陆言立于前列,受亲兵护卫,挑声林秀:“林仲毅,你虽出身贫贱之位,可才武上乘,若是弃暗投明,本将亲秉燕王殿下,待殿下立皇威,必然封你国之高将!” “燕贼叛逆,休要狂言!”林秀斥声,言中厌恶尽显于面:“某受先皇之恩,更得帅师亲点教化,自知食皇禄奉皇恩的天道义理,怎会与你这等叛逆卑贱之徒为伍…” 听到这话,陆言大怒,他挺臂八卦枪锋横指林秀面目,狠声唾骂:“北汉蛮种,不知死活,与此本将就不留情了,你且往两相后军看去,瓮中之鳖已是本将为你铺下的亡命路…” 听此,方化、焦褚二将立身转目,果如陆言所说,在战场北向和南向,万余燕军好似两堵海潮高墙压来,可林秀根本无动,似乎那威压合围之危与己毫不相干。 第四百一十九章鳖者为谁2 陆言见林秀无变,可麾下本阵兵士却有躁动,似乎在怀疑其言真假,说来也是,林秀以忠义立旗,其下兵士也以此为傲,猛地被人说自家将军暗下毒招,如此作祟行径,对其将威名声可是天大的唾骂,快速急思后,陆言借势进一步戏虐嘲讽,妄图乱了林秀中军本阵军心。 “林仲毅,你自以仲毅为字,更立忠义大旗,可你却纵容麾下暗作,毒戮我邺城军士,更让邺城避战的难民贫人受其毒害,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只可惜这般暗作连天都不从你愿,让本将先一步破你暗作,不然这瓮中捉鳖的军略…本将还想不出来呢?” 面对这话,林秀目瞪瞬息,似有浊火于肺腑中翻腾,连带身边将士都暗声意乱纷起动摇,但林秀心思急转,怎会任由陆言乱自己阵脚,不过也正是这话,林秀才反应出来唐传文为何请令他不得管、问、知其行径,也明白了燕军这些后军从何而来。 可身为将者,要临危不乱,哪怕心底躁动翻江倒海,也要外沉如磐石。 须臾之后,林秀刀锋擎动,待其精光闪过,林秀笑蔑陆言:“连忠君护国的臣子之理都不明,还与本将说什么暗作乱言…此不过小人祟行尔…北安众军士,尔等可见过本将有作祟不堪之为?” 三句硬话挑开陆言乱北安军心之为,于后林秀憋劲呼声:“北安将士,用你们的勇悍告诉燕贼,到底谁为鳖种叛逆者…”话落,方化、焦褚先吼冲杀,余下本阵兵士好似潮水般涌上,陆言眉角抽动,枪锋探身,自家本阵甲士同样疯杀上去,其惨烈状况真可谓惊天地泣鬼神。 战场右翼,赵源携李虎、黄齐、花铁梨三部冲破丁辽飞骑阻拦,即便其部轻骑已经疲惫不堪,可是在林秀本阵冲战情景刺激下,这些北地男儿仍旧憋着最后的血气,化身狼群杀奔上来,与之同对的左翼战场,苏文、程达也合余下可战之兵汇聚到林秀本阵右列,一时间林秀携近万骁勇兵士威杀压战,直把陆言本阵冲退百步。 “稳住,都给本将稳住…北汉蛮种已经力竭,一波顷刻,攻势瞬散…” 陆言嘶吼督战,两千余燕军兵士好似洪流中的一粟,摇曳无定,却死撑不倒,且陆言军察之能高稳无空,林秀携本阵兵士一鼓作气而上,仅仅一通鼓的功夫,当真杀势衰减,在这般局面下,赵源、程达这两翼所部拼劲一切拱卫,仍旧无法改变,到这里,林秀心急燥乱:“可恶…鏖战许久,兵将已疲…” 也就同一时间,北坡宋谦部,南向陈时部皆连杀入战场,其吼声威慑让战场中的燕军士气大振,相对的北安军士气已经开始褪减。 “快看,咱们的援军来了…” “北汉蛮子,受死吧…” “燕军的勇士们,冲杀北汉糙种…” 乱吼中,先前溃散,各成小队保命的燕军兵士纷纷合队朝北安军中军阵杀来,瞧此,林秀尽可能稳住本阵中战态势,让后斥命急出,令兵得命,抱着号角呜呜急吹,那唐传文、庄非、韩墨三人立刻按令出兵,以三校后队军力,分列三向同时杀进战场,只是面对河流汇海般的燕贼援军,这三校生力军实在弱不可言,也就顷刻功夫,三校兵力已经被燕军冲退五十余步,对此,赵源心急,沙哑嗓音:“袁弘,贼兵援军凶猛难挡,你立刻率本部轻骑赶往中军营阵,护卫仲毅侧翼突围道路,务必保证仲毅安危!” 听此,不远处的李虎顿时大惊,他虚招晃开四奔上来的燕军兵士,得空回转,李虎大声赵源:“你把本部撤往中军阵,是想作甚?” 赵源一刀削去侧翼的贼军小校,唾出血水道:“战势陡转,就算真的败了…仲毅也不能被缚…只有他活着…北安军才能继续存在…” 闻此,李虎目转四周,大眼一扫,北安军之前的优势已经被燕军反击夺取,随着越来越多的燕军合围,北安军的阵地在不断缩小,哪怕李虎不懂什么军略,他也可以看出北安军在向劣势败路上走。 但细心察看可以发现,当北坡和南向的燕兵援军快速杀来时,林秀除了以唐传文三校后队勉强拖延外,整个本阵中军还在奋力拼杀陆言将旗所在,且陆言将旗就似墙头草一般,摇曳晃动,却根基无动。 瞬息急思,李虎眼前灵光一现,他拍马冲到赵源身前,一锤子砸翻试图偷袭赵源的混账燕兵,赵源得空怔神,旋即投以兄弟间的悍笑:“好小子,老哥欠你一条命了…” “源哥,此屁话等日后酒宴再谈!”李虎咧嘴一笑:“源哥,燕贼援兵势大,强行鏖战,胜算乌有,可秀哥本阵无退,势要冲破燕贼将旗所在,此乃秀哥所言过的破釜沉舟,于此我方才想到,燕军本阵不过外强中顶,仅仅差那一口气,而我部骑军还余七百,仍有一冲之力,此番搏命,可以赌一赌…只要在燕贼援军合围迫杀咱们前,帮秀哥破了燕贼本阵,弄死陆言老儿…这一仗咱们就算胜了…” “虎子,你言正中肯,可那样的话…不管胜败如何?你我全都深陷贼兵阵中,一点退路都没有了…” 赵源面狂似笑,实则心中平缓,毕竟他们是自小长大的弟兄,那般交情已经超过生死界限,饶是李虎嘿嘿无畏:“源哥,因为秀哥,老弟才有了这般威风经历,才能在那北蛮战中捡回一条命,就算此番亡毙…也不算亏本,至少咱们爹娘托林老爷子照看,以安后半生了,所以真的亡命…咱们弟兄俩见了阎王也好说道论功…” 话已至此,两兄弟不再拖沓,待花铁梨、黄齐破开围杀上来的燕军散队,赵源、李虎立刻带着七百余骑冲向那摇摇欲倒的燕贼将旗。 中军本阵前,林秀看到一线黑甲骑队快速杀过战场边翼,扑向陆言本阵,他惊神之余,心更在滴血,可生死面前,沙场风尘中,他身为北安军的统将,决不能被感情左右。 第四百二十章血尽胜来 故而林秀心告老天,切莫让自己的儿时弟兄亡命于此,同时,他再度扯呼,呼喝旗令兵亲传冲杀令,焦褚、方化听之,破了命的向前搏杀,往往每进一步,都要倒下数名北安弟兄。 战场边缘,驰援进入战场的宋谦、陈时二将看到北安军鱼死网破的冲杀阵势,刚刚燃起的兴悦心情顿时消散不见。 “不好,北汉蛮种要强破将军本阵…快,各校加快冲战速度,务必先一步破了北汉蛮种!” 陈时觉察不对,立刻叱声大吼,其麾下各校在角手呜鸣中嗷嗷吼着奔进,但怪事发生了,陆言本阵在林秀中军阵前好似墙头草摇曳,颤晃不倒,在陈时、宋谦这些燕贼援军前,唐传文、庄非、韩墨三人的后队也如墙头草般摇曳,死钉在燕贼援军冲救的战场中位处,一时让二将心躁癫狂。 “顶住,都给我顶住…” 混乱中,唐传文立身前队之后,抄剑呼喝,胡乱挥砍,虽为文士身位,可此刻他的比之武夫还要粗弊狂野,细眼看去,唐传文青衫破烂,发鬓蓬飞,灰迹血迹贱的满身,实在不堪入目,若敢让朝臣大员、腐儒老朽们见之,必定糟践他侮辱古人名威身段。 距唐传文所部七八十步外,韩墨所处方向正与陈官同位列,抵御北坡燕贼援军进攻,面对宋谦部的强势迫战,陈官亲战搏杀,宛如石墙驻地,寸毫不让,奈何燕贼势大,其部防御已经被迫开数道口子,一些小队燕兵结阵奔来,韩墨见之,连退躲避,在燕兵聚众挥砍中,北安兵士肢飞臂断,血洒满天,那般吼叫刺耳让韩墨心有畏惧,想要退逃,奈何庄非从后顶上,一声威吼,压下韩墨。 “你这浪荡子…我等将士皆在拼命,你却后退,难不成你想做那苟贱之人…” “我…我…” 韩墨面色煞白,汗水如流顺颊之下,庄非压住韩墨弱战想退的心思后,一脚上去,将韩墨踹倒:“你给我听着,若敢再漏出一丝一毫怯弱模样,我立刻独断杀了你!” 但韩墨心胆已弱,就算强行操战阵前,也没几分助力可发挥,且庄非害怕韩墨在众兵鏖战中引出溃败引子,那时后队就会彻底败退,想到这一点,庄非斥命小校将韩墨拖到队列后面,担令兵之职,自己则顶替了韩墨,指挥本部后队拱卫陈宫所部,可战况在宋谦部的强战中,他们的劣势越来越大,不得已之下,庄非冲前队千余鏖战的北安兵士呼喝:“自某所在起,凡退者…立斩…” 言怒中,有几名北安兵士伤之缓撤,与方才的韩墨一样似有溃退之意,庄非瞧之,当即目瞪血冲,箭步奔到近前,不待几名兵士反应过来,庄非长剑直上,将三人捅杀,跟着庄非血染面门,削首立威:“尔等北安兵将听着…北人悍勇,誓死无退,此战乃北安军名扬天下之际…退者…杀无赦…退者…北人糙种尔…” 威声压迫下,这些北安军后队兵士只能如石柱般坚硬立挺,寸步不让,在此强战中,宋谦所部燕兵援军校列一连几合冲战,竟然无法冲破微弱的北安军后队,反倒被陈官领阵反杀一合,殒命数百人,心躁之余,宋谦望着西坡丘林前的将阵搏战,他不敢再拖,便乱中斥声前锋校列继续冲战,让后由中校列脱战,绕过挡在眼前的北汉蛮种,从战场侧翼冲奔过去,救援陆言本阵。 “小公爷,北安军的右翼彻底空缺了…” 北坡东向林内,张祁率亲骑校望着战场形势,那亲骑小校冲张祁急声言说,饶是张祁目盯诺大战场,无所异动,当燕军洪流分散越过北安军后队抵御,冲向林秀本阵侧翼时,张祁呼吸越发急促,揪起心底,他十分欣赏林秀的才武之能,以二旬不半的青岁统掌万余大军和江淮名将陆言打到这个地步,不管胜败如何,林秀青驹龙马之威已经足够飞扬大夏军行。 可欣赏归欣赏,在眼下燕军合围三向屠戮的局势中,林秀的胜算已经从开始八成减至三成不到,而他所部黎军精骑可以为林秀撤退守下生路,却不能在鏖战之际帮林秀拼出胜算,那不是他黎城张氏的利益所在,所以张祁只能等,等到北安军山穷水尽,他再率部出击,以保其生路换来林秀的心感戴德,乃至今后的效力。 但事情发展永远那么无法捉摸,随着宋谦、陈时两部接连分兵冲向林秀中军本阵后列时,在战场东南方向的林中,一支不足五百人的骑队冲入战场,其骑队前列的银甲红马将领让张祁目瞪突眶。 “杀…”李家军骑列前,李天嘶吼冲奔,似乎他的数百骑就是天兵神将,全然不畏万余燕军,半刻前,李天解决掉陈时派出掉阻拦自己的燕军,寸毫不歇,立刻马不停蹄奔至战场,大眼扫过烟尘滚滚、血腥四染的景象后,李天的心痛难忍,战场中的数万兵士都是大夏精锐,可为了不同将旗君恩,这些大好男儿接连丧命,岂不是国殇之哀? “主子…北安军劣势已现,燕军势大,我们这数百骑不过杯水之能…” 李家军小校急奔中出言,饶是李天根本不应,无法之下,小校只能与李家军精骑随李天奔行不停,眨眼中,李家军这支骑队便杀进燕城战场中。 北坡,张祁看到这里,眉目中闪过一丝恨意,他不明白李天到底为什么这样做?明明自家族氏荣辉最为重要,却偏偏在要命的关头拼尽一切,与林秀站到同一位置,难不成所谓将者忠义真就那么悍人立心。 焦躁中,北安军被燕军围压的态势已经彰显三分,张祁不敢再等下去,他必须要做些什么,不管是为了当初的学院情义,还是三人之间的由心欣赏,张祁提起马槊,斥声下令,身后两千精骑立刻缓进出击,结果异像再起,一眼过后,张祁已经惊中愕然,他无法想像林秀到底埋下了多少后力。 第四百二十一章天不向燕 北安军中军阵前,林秀刀劈横斩,其威杀骁勇使得燕兵怯畏,不敢上前一步。 一时间林秀缓息三毫,他盯着几十步外高立马上掌控战况的燕将陆言,有那么一瞬间,林秀真的疲惫力竭,几乎落马,可是血吼刺耳,腥涩冲心,秦懿、夏安帝、杨茂,县学夫子程怀这些高者前辈言说其辞的模样突然浮现在眼前,瞬息间,莫名的力量和几步外飘扬血染的北安将旗让林秀心清目明,强撑不倒,哪怕后列情况愈发危机,他的脚步越来越沉稳。 反观陆言,在宋谦、陈时两部援军奉命合围以后,这么江淮名将傲心高涨,盯着北安军阵前的青将,陆言怒声呼啸:“林仲毅,你败局已定,现在投降,我仍旧会照之前所言,为你向燕王请功加爵…” “贼种叛逆,休要狂言!” 林秀呼呵嘶声,其憎恨之意犹如洪流波涛,重沉无比,得此回应,陆言即刻命旗令兵传号四向,瞬间,数不清的燕军携着浪川高势压来,在陆言本阵左翼百步外,赵源、李虎二人以弱骑悍锋态势破开燕军本阵防御,陆言稍乱一毫,旋即,一小校领亲卫横列枪阵,赵源、李虎冲半无后劲,硬是停下杀势。至于右翼,苏文、程达勉强合军林秀本阵,还未攻势破阵燕军,在其后,宋谦的疾驰援兵校列已经越过陈官杀来,危机中,程达分兵半数交予苏文,几乎拱卫林秀本阵右翼,自己则化作二道兵墙,挡了上去。 当一名名誓死无畏的北安兵士接连倒在燕军兵锋刀刃下,血液的腥涩,肢体的残缺不会吓破这些兵士胆气,它只会让北疆悍兵子弟的誓死无畏发挥到淋漓尽致,乃至于一下燕兵小校都队在搏杀中已经疲惫耗尽胆气,可面前的北安兵墙依旧不倒。 “林仲毅…你难不成要把北疆骁勇全都耗干在此地?做那无德新皇的蠢夫鬼?” 陆言最后叫嚣,但林秀已经容身血战,全然无顾,当林秀将刃一刀削首,把身前的燕兵小校从胸劈开,那一抹血雨只把林秀染的通体鲜红,于后林秀狼目精光,破空袭来,瞬间,陆言竟然在傲然中生出畏惧之意,那是狼狩待伏的冷血,全无任何生意。 “陆言…叛逆贼种…北安军…杀…” 嘶声沙哑,林秀的旗令兵发疯似的鼓起全身劲力,吹起早已被血浸透的号角,一时间,林秀中军本阵上空如雷云雨幕前的闷雷呼啸般嗡嗡不断,原以为这般号角冲战是北安军最后的杀势,谁成想,一息过后,战场南翼竟然传来同样的角声,相较比之,来呼应的角声急促犀利,陆言当即退马至阵后高坡上,远眺望去,在燕军围压阵列后,烟尘再起,跟着南翼陈时所部发生躁乱,跟着,那躁乱如火燎平原,不断扩大。 “杀…给老子杀…”崔成浩朴刀舞动如风,所过之处,燕兵如枯枝败叶,纷纷凋落,在义鳞骑中位列处,林胜一身黑锁甲,宛如祠堂雕塑,冷硬骇人。奔袭中,林胜枪锋高举,令兵呼呵,在义鳞骑后,林怀平的鹰鸠骑快速脱离义鳞骑,相较于义鳞骑的弯刀双甲,鹰鸠骑更为迅速,面对混乱烟尘四起的战场,林怀平带着千余精锐骑兵直奔林秀本阵,但他并未搏战围压的燕军阵列,而是一路急奔,目指陆言后阵。 “不可能…北安军怎么还会有后队援兵?” 陆言此时心中慌乱不已,时至此刻,双方的兵士都战到极点,比的不过是忍耐和鏖战之力,谁先战势溃散,谁的败局就会被定下,而熬到此刻的义鳞骑和鹰鸠骑就是林秀压倒陆言燕军的最后稻草,惊然中,陆言对林秀的看法再度转变,他没想到这个青将竟然有这样的忍耐力。 “堵住那支北汉蛮骑…快堵住!” 陈时大吼,可是所部各校兵力已经全部投入围战驰援中,他已经没有任何多余兵士,且林胜义鳞骑以精壮之力搏战他们这些鏖战许久的疲惫之兵,高下立刻相见。仅仅一合冲杀,义鳞骑便破开陈时外侧阵列,且林胜不做任何犹豫,转奔北向,目标直指宋谦所部,林胜要把燕军的围阵给打乱,彻底败了燕军的士气。 至此,张祁不敢再拖,或许他费劲脑袋也想不到林秀会有这般军略,看着那两支如入无人之境的北军骁骑,张祁酣然,顷刻后,张祁率部接战宋谦本部后阵,正在拼死抵抗的陈官见此,缓息唾出一口血水:“功利种…” 不过这样一来陈官的压力骤减,也就一通鼓的功夫,宋谦围战完全混乱,程达、庄非这些人瞧之,反向冲杀,与之呼应,彻底解了左翼之危。 在战势斗转急变之后,林秀的中军本阵鏖战获胜,陆言却在胜利眼前败落寸毫之机。 望着燕军战势减退,陆言心恨老天不公,已经撤回本阵的丁辽血声哀请:“将军,快撤吧…我军围战以破,再打下去,可就全军覆亡了…” “不会…区区北汉蛮种,青将小儿,怎么可能战败我…我不信…” 疯吼之余,丁辽以冒犯之罪,暗打陆言一拳,陆言不妨,昏死落马,旋即,丁辽扛起陆言至坐骑,带着数百亲骑向西逃去。 一刻后,孙家破终于回归平静,待烟尘散去,北安军已经掌控战局,余下清战已不用林秀亲自执掌,他背靠古树根,放眼望去,整个孙家坡犹如炼狱,让人惊惧作呕,可沙场就是如此,胜果之下,是无数的尸首亡魂。 “将军…胜校尉已经率部绕奔,去追陆言了!” 方化汇集各校列战况后,近前禀告,林秀点头,也就瞬息之后,他头歪一旁,混着血甲疲惫进入沉睡。 入夜,北安军于邺城城下驻营,林秀昏睡不过一个时辰,便苏醒过来,大眼一扫,所有将领已经汇聚于此,只能最后的攻城命令。由于本阵鏖战数个时辰,林秀几乎耗尽全部精神气力,此番他已经无法起身,唐传文、庄非瞧之,立刻近前候命。 第四百二十二章威迫城降 “几时了?” 林秀低声询问,唐传文躬身道:“将军,戍时三刻了!” 听此,林秀当即抬臂,强撑起身:“快扶我起来…” “将军,您鏖战中军阵前,已经力竭,此时不宜强动!”庄非拦下林秀,奈何林秀秉性刚烈,硬是憋劲起身,待心绪稳固,林秀大眼扫去,诸将皆带伤立于近前,林秀道:“邺城战况如何?我军余部几何?” “将军,我北安军此战损兵六千余,伤者五千余,除却减战,可战之兵仍有万余之多,且我军剿灭燕军一万三千余,俘虏败兵四千余,除了陆言被部下护着逃进邺城,其余将校或死活或降,经此推测估算,邺城燕军已不足千余,赵源校尉正率领先锋四营兵士围攻邺城,至多明日清晨,邺城就彻底归于我军!” 听到这些话,林秀面无变化,反倒看向唐传文的眼色沉重冰冷,唐传文心中一颤,并未多言,待片刻的宁静后,林秀起身,方化赶紧近前搀扶:“将军,您慢着点!” “护我前去邺城城下!” “什么?”方化等人闻之惊色,帐内,程达、陈官、苏文这些人立刻急声:“将军,邺城败势已定,城破只在朝夕之间,属下自当行战,你就好好歇息吧…” “不必了!”林秀退下诸将:“此战已经超出我的预料,想来也超出陆言的掌控,我两军合起来有万余精锐亡命至此,甚是可哀…余下的之战,不该在鏖战拼之了…” 话到这里,庄非、苏文等人已经明白林秀心意,便令出中军营,旋即,方化为亲卫本部都队,焦褚为本部前锋,两相护卫林秀向邺城城下赶去、 邺城城楼上,陆言满身彷徨惊色,似乎他不相信自己败战给北疆青将小子,可几巴掌贴脸,痛意火辣四散,陆言才明白自己是真的败了,透过城垛向外看去,北安军已经兵锋跟进,将邺城围的如铁通一般,如此强杀态势已经明显。 “将军…本部近卫亲骑已经集结完毕,末将与三百骁骑死士必可保将军突出重围!” 丁辽匆匆奔来禀告,饶是陆言哀然无动,丁辽再言,陆言苍凉低声:“孙家坡一战…本将损了多少兵将?” “将军,北安军鏖战许久,肯定疲惫不堪,末将有信心护着将军冲杀出去…”丁辽言不答问,陆言忽然暴起,他转身扑上,两只血红的牟子好似畜兽惊心,让丁辽心怕一息。 “本将问你…孙家坡一战,本将损战几何?有多少江淮子弟命丧此处…说啊!” 怒目相识,哀心冲体,丁辽强行憋下肺腑中的浊气,跪地道:“将军,此时邺城守军不过一校余,将者唯剩末将一人尔,其余人等…皆未冲杀出来…” 这话入耳,陆言目瞪血涌,瞬息之后,他三晃退身,若非有城垛托挡,陆言怕是要翻身摔下城楼。 “将军小心…”丁辽箭步突起,护身上前,结果一息过后,哭声暗出,丁辽细眼一看,陆言血泪满面,啜泣不止,其中哀怨愁思酸人心魂。 “三万江淮儿郎…就这么没了…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老天,难道那北汉青将真如将讳之名所意,奉北安大夏之威,行忠君护国之为?难道我等真就是叛逆贼种…不可佑之…” “将军…末将无能,未搏战胜过北汉蛮种,可末将必然会拼死护卫将军离开,恳请将军不要气馁颓废…”丁辽泣声请命,可陆言身为江淮陆氏将门子弟,军行将途于南荣辉之至,此战于他真可谓天地转变,身砸于坑,粉躯碎骨… 泣声中,城下又传来北安军的叫战,一时间,城楼上的燕兵惶惶不安,丁辽听之怒火涨烈,当即要出城搏命,却被陆言止住,丁辽不解,陆言挥手擦去血泪,他道:“战已至此,北安军围而不攻,想来已经在迫心…林仲毅,本将真的后悔轻视与你…否则战果何曾会落到此步…” 自说中,陆言打开城门,远远看去,在北安军严阵将出的军列前,林秀立于前列,其将者霸气好似泰山崖壁上的青松,巍巍不可撼动。 陆言独骑迎上,北安军阵列前,李虎见之,当即要拍马冲杀,取了此将首级,以告慰北安军亡命的英魂,结果赵源挺起三刃刀,挡下李虎:“休要多事!” “源哥,胜果就在眼前,宰了那燕贼畜生,邺城就是我们的…” “我说让你切莫多事!”赵源二度叱声,李虎悻悻退后,跟着赵源转目中位处的林秀,也就片刻功夫,林秀也驱马上前,独迎燕贼将领。 “林仲毅…好一手后起冲战…”陆言哀心怒声,林秀轻咳数声:“尔位不正,如何能胜?我北安军是上奉天道,中奉皇恩,下奉义理,三道合一,若不胜,才是天不公!” 林秀顿了顿,言锋犀利,直顶陆言败痛之处:“尔部已败,是殊死抗争,由我北安军再战破城,还是即刻束手就降,奉上首级,还邺城百姓一个安稳…” “林仲毅…你休要猖狂!”陆言被林秀将威强压,几欲发作,结果林秀杀意凸显,将陆言震的无以应对。 “陆言,降,你独死众生,乃本将给你的公道之途,战,群死无生,此乃天作叛逆之果!” 说这话时,林秀面目狰狞,杀气滚滚如浪,只把陆言压的喘不过气,末了林秀厉声:“孙家坡一战,桥帽、宋谦、陈时等二十余尔军将校皆以被缚,败兵四千余…你若不降,这些本可以活命的人都要处斩邺城旷野中,做天地间的无根鬼…陆言,你可想好了…” “林秀…青嫩不自知,凭借勇悍而威名四海,不过浮萍之光显于暗流,某此为大意败战,若有来生战机,某必沉心杀你…” 陆言扯呼咆哮,旋即,这名江淮将领抽刀砍来,情急之下,十余步外的方化、焦褚瞧之变色,势要冲身护行,可近在咫尺的林秀却根本没有任何异动,似乎在他眼里的陆言不过弱将搏之,云烟之为,无所顾忌。 第四百二十三章刀锋临首 换言之,林秀已经看透陆言将者本质,自搏战开始,陆言从头到尾都以高将之尊来迎击自己,这样的将领断然不会为了一时痛快怒火,而丧失理智,弃数千江淮燕兵俘虏于不顾。 果不其然,怒至癫狂的陆言挥臂刀锋不过半当停下,须臾之后,陆言血目嘶声:“吾奉其主,乃为忠义,本将至死都不觉的错了…尔既然忠于那无德无度新皇…那本将就看看你能在新皇的恩威中行至多远…” 话落,陆言目瞪憋劲,气力发于臂膀,那刀锋立刻反转,自刎向颈项。而林秀更在方才话里听出异样的深味,灵光闪现瞬息,林秀出手刀至,断了陆言自刎的行机,末了林秀道:“战事已结…某刚才突明其意…同为夏者…何须斩尽杀绝?再者…奉恩忠将乃臣子本分…本将相信,皇恩有皇道,定不像你所想的那般!” 是夜,陆言率残部开城投降,北安军进入邺城,随后分兵四向,彻底掌控中都邺城北界,待晨阳再起,洒耀四野大地时,江淮名将陆言败战北安军的消息就像寒冬狂风般呼啸传开,一时间,北安将的威名化作东进涛水,冲进无数大夏名望高者的眼界… 兖州地界,自初时战起,田櫆兵行险招,数次搏战燕王,虽然因为兵弱军微,并未取得什么大的胜果,但一通突战下来,也极大拖延了燕王兵锋西进的速度,其中,单就王须坨兵战寿春县一计便给燕王带来巨大的麻烦。 这王须坨独军暗袭寿春县后,按照田櫆可战急出,弱战急退的策略,在寿春县方圆设伏待击燕军,三战三捷,杀敌两千余,当燕王恼羞成怒,派骁将领军来击时,王须坨已经率部撤离寿春县,仅仅留给燕军一座空县城,一时间,燕军士气受挫,险些乱了阵脚。 “可恶…这个田櫆竟然如此嚣张…本王必要捉他下罪…质问他到底为何效忠那无德的皇兄…” 府庭内,燕王怒火满腔,韩明振赶紧劝阻慰安。 “殿下勿怒!”韩明振躬身道:“田櫆虽有几分才武之能,可于大局态势毫无改变,现在,陈城、濮阳一线的中都军防线已经被我军从中隔断,那田櫆与回驻的元子期、王须坨合兵不过万,困守在濮阳,加之出击态势全然消失,想来已经疲惫,且我军细作来报,中都并未派援军出现,由此老夫估量,中都军力大多放在中都城防守及四向防御上,这已经是夏武帝示弱的迹象!” “示弱?”燕王听之怒气稍散,他来回踱步片刻,道:“先生,我军虽然势强,可此时已经西进两个月,粮草耗费极大,江淮运送的粮草还要半月才能到…本王总不能一直守阵在兖州城…这样下去,我军的攻势也会因粮草不济而转弱…一旦被皇兄察觉,后果于本王不利啊…” “殿下,关于这般忧虑,老夫已经想好出击军略,只等殿首肯!” 韩明振这话让燕王面色一喜,他急走两步来至近前:“先生快快言来!” “玄武坚硬,仅在背甲,揪起根源,内在脆如冰!那田櫆、元子期虽然弱兵迹象,可拼死抵抗,就似玄武背甲一般,是块难啃的骨头,所以老夫欲请殿下暗书一封,待老夫夜骑传之,两日内,田櫆首级必然会送到殿下手上,那时中都东向边界防御线将彻底崩溃!” 听此,燕王眼前灵光一闪,旋即明白韩明振话意所在,当下燕王以亲恭之气,暗书百字,更以高名功禄为允诺,为田櫆部中的那名亲燕骁将摆下明光大道,于后,燕王斥命朱茂领军六千为前锋即刻出发,又命中营副典军戴良领兵五千为后阵,同朱茂前后出击。 到这里,燕王来至府庭前,他抬头看去,晴朗的天空已经阴云数日,让人看不到一丝暖阳希望,即便如此,在燕军强大的军势面前,燕王胸中的皇心之气仍旧未减寸毫:“皇兄,要不了多久,你我就能中都城前相见了…” 濮阳,当王须坨、牵召突袭急战兖州四野后,燕军攻势滞待数日之久,哪怕元子期弃了陈城,燕军飞骑也未再袭击,一时间,诸将稍稍缓息,可对田櫆而言,只是这般安宁只会让他越发不安,似乎眼下的境况不过是暴风雨到来前的死亡宁静。 “将军,我军还余战兵九千余,若是抵战,十日内还算安稳,可十日后,怕是会出乱子…” 王须坨秉声道出,田櫆沉面无动,牵召瞧之,也忧心出列。 “将军,虽然战兵足以鏖战,可粮草已经不足三日之用,若是中都再无援军粮草供给,怕是要出乱子啊…” “什么?”田櫆惊声起身,激动中险些失足摔倒:“明明还有数万石粮草,怎么突然就耗干了…” 面对田櫆困顿,元子期从旁提点:“之前突击迫战,各部粮草分发倍余,以作鏖战之用,谁成想战果不利,兵士回撤,粮草就成了负担…所以一些兵士便把随身的粮草给扔了…仅此就空耗两万石左右…” “啪”的一声,田櫆一把掌抽在自己脸上,只把话落的元子期吓了一跳:“田将军,你这是作甚?” 面对问话,田櫆根本不应:“该死的…是本将高估中都兵士的战力了…若兵士之勇皆和诸将一样,此战早已结束…” 此话入耳,王须拔、牵召、元子期立刻明白深意如何,就像之前邓忠暗袭探营,田櫆明明以优势军力和无缺的军略待伏燕军,理应大获全胜,结果呢?被贼将邓忠斩首数千,破阵离去,更让邓忠前往陈城驰援受困的朱茂,突击元子期,使得朱茂反战不成,损兵折将,不得不弃城汇兵于濮阳,稳固这东界最后的防御点。 焦躁愤慨中,皇甫成昊来此,田櫆瞧着这名将王爷世子,心中颇为不畅。 “皇甫先锋来此何事?” “田将军,方才辎重营发生些许骚乱,某前去查看,乃为晚餐粥稀问题,在此某想请问,我军是否已经缺粮?” 第四百二十四章刀锋临首2 这话出口,田櫆神息暗收,两目精光直射而来,饶是皇甫成昊不躲不闪,牵召在一旁看得火大,身为军中将领,理应遵守规矩,这皇甫成昊话直无遮,已然有越权之嫌,牵召当即出言斥责。 “皇甫先锋,此话乃乱军之语,不可胡言,不然乃军规处置!” “牵副将理解错了!”皇甫成昊恭敬不变:“战事已经僵持两月,我军又数次大战突击,粮少已为必然,此番军弱之时,某以为,我军应该以破釜沉舟之势,以全部军力强战燕贼,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如此既可以解决防御弱战态势,又能消除缺粮造成的军心不稳!” “你休要胡言!”牵召礼敬三分,结果皇甫成昊却根本不领,反倒自顾其说请柬军略起来,只把牵召气的不轻。 将位上,自始至终田櫆都眉目微闭,似乎在压缓心息,直到皇甫成昊说完,田櫆才道:“皇甫先锋所言军略奇招,自以为胜算几何?” “三成!” 皇甫成昊笑然无畏,末了他道:“就算不兵行险招,以濮阳现在的兵力,待燕军大部袭来,至多两日,我军必破,像王须坨所言的可战十日,除非燕军的人都是蠢猪!” “皇甫成昊,不要以为自己是亲王世子,就可肆无忌惮!”王须坨顿时怒火满腔,他出列想与皇甫成昊争锋,却被田櫆伸手拦下,在王须坨、元子期、牵召等将不解目光中,田櫆来至皇甫成昊身前,二人四目相视,其中精光交错互搏,宛如流光烈火。 “此计乃下策中的上行军略,可以一试!” 这话一出,元子期等人顿时急了,但田櫆乃东征抵御军的统将,他们不得冒犯,只能把肝火压在肺腑中。 “将军高见!”皇甫成昊应承,田櫆摇头:“可是这般军略需要一名骁武睿智的先锋将…来带动兵士骁勇之心!” “某不才,愿做这先锋…”皇甫成昊立即请命,田櫆眉目舒紧瞬息,最终应允:“如此甚好,有皇甫先锋为兵刃出击,此军略的胜算至少上提三成!” 田櫆缓了缓,斥命:“皇甫成昊,本将与你千骑为先锋队,牵召,你领中军,与本将同行,王须坨,元子期,你二人领后军压阵,半个时辰后,我军出击!” 待皇甫成昊离开,元子期急切满脸:“将军,你怎应他这个军略…” “不是我应不应的问题,是濮阳弱势已经彰显,实在掩盖不下!”田櫆心躁忧言:“自战时起,皇甫成昊若即若离的战场行径让某心乱,此番他已挑明,就算不出击,顶多一日,燕军就会大部压战,与其让贼敌窥视我军弱点,一击毙中,不如先一步出击,打他们一个重创,让后撤离此地,以保兵力后战!” “可您说过,皇甫成昊心思不纯,恐有差池!”牵召忧声絮语,饶是田櫆反道安心:“所以我才命他为先锋,他若不战,你统率中军营于后,可立刻以怯战的罪名冲杀之…” “啊!” 牵召听之心惊,面色煞白,似有不信:“将军,那样的话你可就得罪永亲王那帮勋贵了…” “事已至此,某宁可为皇尽忠战死,也不会被卧榻旁的狐狸阴害亡命!” 说这话时,田櫆眼中杀意四散,殊不知濮阳军行暗流下,一把锋利的毒刀已经悬在田櫆首级上,只待他近前那一刻,狠狠落下。 中都,乾清宫,夏武帝看着东界传来的战报,半晌,这位大夏至尊无声言出,以至于殿内气温骤降,恍如寒冬。半晌,重重的喘息才从夏武帝胸腔内压出,闻此,跪在龙案前的郑乾赶紧躬身前拜:“陛下…臣在…” “陈城有失,濮阳防御线被破…田櫆部现今如何?还可以坚守几日?” “战报来之,田将军说十日…臣等按照军力估测,大体不差…” ‘啪’的一声,夏武帝将军报折子摔到郑乾面前,吓的郑乾一哆嗦,叩首贴地,随后龙颜怒声好似轰雷冲耳:“事到如今尔等还敢虚做谎报军令…难不成尔等以为自己的项上人头是用铜水浇筑而成的,劈不开,斩不断…” 龙威下,郑乾吓的后脊冷汗直彪,连带声腔都颤栗不止:“陛下息怒,陛下息怒…罪臣所言全为实话…绝无丝毫虚假…” 眼看郑乾招架不住,一旁的总司郎兼副阁之位的邵安跪地俯声:“陛下,郑首府所言千真万确,此军告昨夜子时从东武门传来,臣等知晓陛下近来体态欠佳,便不敢深夜搅扰,才拖到今日此时…” “好一个为朕着想…”夏武帝心怒压声:“是不是等到燕军打到中都城下,尔等才来告知军战失败?” “陛下恕罪,臣等不敢!” 看着郑乾、邵安跪地颤栗的模样,夏武帝虽怒,可也不能把这些人真的下罪处死,不然朝臣中那些畏首畏尾的墙头草们指不定要如何作妖呢! 夏武帝还未缓息舒畅,杜如庭急匆匆奔来,由于慌张,在过门庭时,险些被门槛绊倒,瞧此,夏武帝心火刚要再起,不成想杜如庭面色大喜,高声道:“陛下,捷报…邺城捷报啊…” 闻此,夏武帝一愣,旋即探臂:“可是东州军来援?破了邺城燕军?” “非也…”杜如庭粗息不断,一时忽及礼节,道:“陛下,东州军行令暗作,欲行扩充军力之为,被北安军剿灭,于后,北安军急军南进,奉诏驰援,日前,已经大破邺城燕将陆言三万大军,不日将兵赶中都,拱卫龙庭…” “北安军?”夏武帝目然瞬间,似乎不解,杜如庭赶紧道:“陛下忘了,北安军就是之前辽源军中的轻骑营,那青将在中都演武赛上三战三捷,受先皇敕封,名北安将,调北疆,立北安军,实至名归的龙驹啊…” “是他?” 在杜如庭的提点下,夏武帝眼前才浮现出那名青嫩二旬不过般的小将,也就瞬息后,夏武帝的兴悦之情已经减退大半,杜如庭不明,轻言低语:“陛下,您怎么了?” 第四百二十五章忠将名扬 “竟然是无名小将奉诏前来…可笑的是朕还以为东州军会不远千里奔援…” 夏武帝愤懑哀叹,言辞之间全是对卞安成的憎恨:“想那卞安成乃先皇老将,朕以为他会像秦懿、南宫庆宇一样,心奉皇恩,谁成想这老匹夫竟然借令暗作,自充军力…若真是让他率部南下…那时他是驰援抵御燕军?还是仗势为权,向朕讨要封赏…” 看着夏武帝心燥不平的模样,杜如庭跪请宽其心:“陛下,贼者非正途,老天庇护皇威龙运,才让卞安成那老匹夫败于北安将之手…在此老臣不得不为北安将请功,此子虽然年岁青嫩,更出身贫贱商道,可其子忠厚奉上,在那邺城战报中,北安将林仲毅已经罪言自责,请之陛下降其罪罚,以示皇威至上…” “当真有此言?” 夏武帝一时不信,试想,大夏皇权不稳,秦王虎傲河西、河中,手下雄狮数万,此为一条深水蛟龙,随时可跃苍穹,燕王率二十万大军已从江淮杀来,兵锋强劲,也有着苍龙之志,两向威压,中都说岌岌可危恐有言过,但根基撼动已成必然,连永亲王、恭亲王这等勋贵老将王爷们都行道貌岸然之为,北安将,这名安驻北疆贫瘠之地的小人物却始终遵循天道皇途,不忘先皇之恩,千里驰援而来,更在功劳薄上先言己身之过,如此清明理义之人,夏武帝如何不欣赏? “传旨!” 一息过后,夏武帝沉声:“邺城战果,辉然傲胜,北安将恭杯自谦,心意佳上,其前北安军与东州军的搏乱不过皓月下的余辉,晃之无见,罪罚可免!” “臣遵旨!”杜如庭听之,心下开悦,知道夏武帝明白自己来此深意,且诏令不止如此,夏武帝缓息须臾,二下封赏诏:“北安将尊卑奉礼,曾…” 话到这里,夏武帝略微迟疑,旋即低声杜如庭、郑乾二人。 “关于北安将,尔等可有何知?先皇曾授予何职何勋?” “回陛下!”郑乾此时已经稳下心神,恭敬道:“先皇曾在皇城操演中,于龙台召见北安将,仅赐御名北英,领北安将职,实际官职为六品衔的骁骑尉,另下调令备进的都府衙千牛备身!” 闻此,夏武帝稍愣瞬息:“这是何等封赏?赐御名,却无勋爵之位,领将职,却虚名不实…” 听出夏武帝的不解,杜如庭赶紧道:“陛下,此乃先帝养将之为!” “哦?” “陛下,先帝军途出身,有养将之好,其乃从将武之才、心性义理、出身家世三项为参,这北安将林仲毅不过是辽源军的小卒,偶得连亲王秦懿赏识,在几次受罚诋毁中立名脱身,也是秦懿数次暗请先帝,先帝才在皇城操演中接见此人,既然养将,就只能虚名下,若是能者,就如林仲毅这般会自行得机见空,鱼跃龙门入青天,若只是虚才,也就像敕封的虚名一样,无声消沉…不过先帝慧眼识人,秦懿老帅忠心为国,果真埋下了一颗可长出参天大树的将种,此时他以忠心彰显其志,陛下一封立名,那时他将会成为陛下座前的龙驹…” “好…好…好!” 夏武帝心悦畅快,连带兖州战事带来的躁烦也消减不少:“既然是先皇和秦懿的将种暗养,此番种已成树,那朕必然要浇上恩赐雨露,使其威然,传旨,北安将攻克邺城,功勋之至,着封忠武将军,赐独军行权之利,其麾下诸将校,由功断职内之衔,钦此!” 但事情到这还未结束,夏武帝赏完北军,看着杜如庭等人:“兖州战况愈发危机,朕欲以秦懿率军出征,灭敌于濮阳线!” “陛下,何不等北安军驰援到来后,再同出秦帅?” 郑乾心思稍顿,由心此话,谁成想夏武帝傲首给了他一个冷眼,瞬间,冷风背生只把郑乾激的心魂再颤,待杜如庭告声离去,郑乾才脱口与之随行,出了殿门,郑乾恍如卸下肩头千斤重担一般长出一口气。 杜如庭看了郑乾一眼,道:“战况危机怎可再拖,中都城内已经暗流风起,我之所以把邺城大胜放至陛下面前,不过是为了震慑那些心思不轨的宵小,且陛下也心中明白,顺风行事,想那一支成军不过两年的军行,可以壮其声威,却不能倾身依靠,真正退燕贼的…还是先帝老将秦懿,往后你言说时动动脑子,这次是有老夫从旁胜战缓陛下心绪,下次再这样…陛下怒火不下,可没谁能救的了你!” “多谢杜大人提点!”郑乾恭敬告谢,杜如庭领情急去。 一个时辰后,加盖皇玺封印的封赏诏书由皇家旗门兵快马加鞭,背插皇恩龙旗,好似风雷般奔袭冲出中都,顺着北官道奔去,在此期间,北安军破燕军收邺城的消息也随着一书圣旨在中都散开。 连亲王府。秦懿看着手中的封赏抄录,整个人木然半晌,身前,秦宇至急声道:“爹,抄录上都说了什么?果真是秀弟封赏进高将位么?” “仲毅…老夫果然没有看错你…” 良久,一声叹息自秦懿口中呼出,他放下封书抄录,起身来至门庭前:“宇至,此番老夫出征后,你想法亲去邺城一趟,与仲毅见一面!” “爹…你这是什么意思!”秦宇至喜意瞬无:“大战在即,兖州战危,儿去什么邺城面见仲毅,儿要与你出征…以作先锋!” “放肆!”秦懿叱声,惊的秦宇至后退一步:“你给老夫听着,老夫出征…是为了国基大业,,你去见仲毅,乃避战图后…同样是为了国基大业!” “爹…”秦宇至浑然不解,秦懿稍缓心绪,道:“仲毅能奉诏前来,此为忠义之为,老夫倍感欣慰,也不枉老夫当初费心护佑与他…只是中都水深,仲毅奉恩的背后,老夫恐宵小妒忌,在暗处作祟,所以…你要去警醒仲毅,与之同行…给老夫守住北安大旗,保大夏北疆!” 第四百二十六章西风再起 恭亲王王府。赫连熙知晓夏武帝封赏贫贱青将之后,暗笑不已:“区区商贾贱儿,走了狗屎运进入将途…现在竟然被皇上敕封高将位,可笑…实在可笑…简直就是天之谬事…不过由此也可看出,燕军看似势大勇悍,实则战力不过尔尔,连贱儿之兵都敌不过,如此还争什么皇统大位…” 永亲王王府。皇甫崧将宫内送出的封书抄录扔进火盆,让后唤来家将随春,道:“兖州战事浑浑不清,邺城燕军又生变故,老天可真是开了个大玩笑!” 随春不解:“王爷,那咱们要准备么…” “还不到时候!”皇甫崧摇头,他来回踱步数息,待其大致捋清当前形势后,吩咐道:“去弄清这个林仲毅的底细,老夫要清楚的知道他的一切,尤其是这个小子与秦懿之间的干系,老夫不会允许贫瘠之地的浪荡贱种为乱眼下,也不会允许秦懿这个老骨头暗中埋根!” “属下遵命!”随春正欲离开,不成想皇甫崧再度唤住他:“另派人赶往濮阳,把秦懿出军的诏令告知昊儿…他知道该怎么做!” 河中,西宁地界,数月的休战使得此地生息再起,远远看去,百姓劳作地头,哪怕已经仲夏将末,可在河中百姓眼里,有秦王殿下分发的谷种农耕器具,这些勤劳的百姓坚信秋霜到来前,还能够在枯败的土地上收回一岁吃食,只是这般宁静不过顷刻便被一队骑兵到来所打破。 “找…给老子睁大眼睛找…每条村道、河口、驿站,全都不能放过!” 原西宁城守将傅仝急的满头大汗,嘶声咆哮,身后百余骑兵立刻分散,只把地头的百姓吓的一颤。 自河中常玉川败战秦王兵锋后,自常玉川起,麾下所有将士皆以归降秦王,傅仝虽然还任西宁守将,可在身位名分上终归低秦王府麾下诸将一等,此前接秦王旨令,严加防范南宫保过境逃离,谁成想命令下来不过一天,南宫世子好像出现在西宁云县出现告令便传入傅仝耳中,听到这话,只把傅仝吓的心神出窍。 斥命麾下亲骑四处寻找中,又有令兵来告,乃秦王府幕僚金静水先生已至西宁城将府庭,闻此,傅仝不敢拖沓丝毫,一面命亲骑传令西宁城防军四下堵截,一面亲回西宁城面见金静水。 当傅仝匆匆奔至城中将府庭,老远就看到金静水坐于中堂内。 “先生劳躯至此,罪将有失远迎,请先生恕罪!” 金静水放下茶盏,道:“傅将军,听说南宫世子昨日在西宁城出现了?” “这…” 一言惊心,傅仝不知如何作答,僵在半当,饶是金静水并不为难这名降将,他起身道:“傅将军勿忧,殿下知道尔等近来颇受委屈,所以特命某前来查看清楚!” “多谢殿下恩顾,多谢先生助力!” 有了这话,傅仝才稍缓心神,起身小声:“先生,恕罪将言辞不恭之罪,南宫世子不是一直在河西月城修养,怎么突然就会来罪将治下,昨日罪将在校场练兵,忽听城门校来报,说有一骑将着装行过西宁城南道,走宁云县东去,只把罪将吓破了胆,若真是南宫世子,以他的情况,要是伤发于此,罪将就是有十颗脑袋也不够赔啊…” “傅将军,某不瞒您说,南宫世子在五日前逃出月城,你虽然言辞不准,但某可以断定,那必然是南宫世子!” “啊?真是他?”傅仝此刻有种叫苦不出的倒霉感,饶是金静水看出他的忧虑,道:“傅将军,某此刻前来领率百骑风翎卫,已经寻摸定南宫世子的东逃情况,你只需与某做场戏…” 傅仝木然不明,好一会儿才点头:“全凭先生吩咐!” 宁云县南的村道客栈,破旧的笊篱上刻着酒肆二字,在公厅墙角,一布衣常服裹身的汉子点了盘卤肉,一碗面,独自大口吞吃,绕过背影正面看去,赫然发现此人正是南宫保。 自死里得生,南宫保在月城养息数月,期间秦王好生招待,言辞中不乏招降之意,可身为将者名望世家,南宫保自小受庆亲王教导,要以忠义为本,且爹娘亲妹均在中都,受新皇夏武帝恩赐,自己若降,以夏武帝的性格心胸,爹娘还能有好结果? 于是乎南宫保寻机多日,摸清月城守将戚连升的防备疏漏,趁夜脱逃,可是一路逃来,南宫保才发现,河中自归了秦王麾下,百姓安康,四野无盗,比之前好上太多,但这不足以改变南宫保的东逃心性,他三两口吞完吃食,正欲起身离去,结果一帮差役进来,南宫保赶紧背身安坐,假装在整理包裹脚绳,避开这些衙差的注意。 差役进来后,大大咧咧,满口都是寻人的牢骚话,借着吃食端上间隙,这些衙差开始打屁胡言。 “哥几个,听说燕王打到中都了,这是真的假的?” “有什么真假,燕王二十万大军,一路急奔强战,新皇帝根基不稳,情况难料…” “胡扯吧你,前些日子,俺村那商户从中都回来,说燕王在中都北界的邺城栽了个大跟头,那江淮陆什么将军被北疆的青将给打败了,损兵好几万…” “你才胡说八道呢?北疆自辽源军奉诏散旗,哪还有什么青将?莫不是你梦里和婆娘大战,被踢下床了…” 同伴奚落惹来众人大笑,可胡言之语并未停歇。 “你这厮,休要乱言,这事应该是真的,我也听说了,好像是什么北安军打败燕军的,那支军行出身原辽源军,其将名北安将,因为年岁不大,所以被人戏称为青将,经此一战,似乎还被皇帝封了将军…只可惜咱们这里与中都断绝诏令官道,一时得不到消息!” 有了几个衙差的挑言,酒肆的氛围很快热烈起来,尽管这些衙差、酒客、过商不过是世风下的卑微蝼蚁,可谈吐之间,那般激烈就像摇身变为军中将者,执掌天下胜败。 第四百二十七章西风再起2 杂乱风言下,这些话一字不断传入南宫保耳里,即便身形无动,可南宫保的心思已经乱了。 “北军都南下了…那中都岂不是危矣?” 南宫保惊心震撼,一时茫然,他曾为宫卫所千牛卫,对中都军力很清楚,若中都到了北疆诸城军行驰援,唯一的迹象就是燕军兵锋太重了,中都军已经抵挡不下,但转念一想,南宫保也释然了,中都的名将也就勋贵系的几个将王爷,其它不过尔尔,反观燕王麾下,陆氏、朱氏、韩氏等世家大族均有骁勇悍将之人,加上燕王之前韬光养晦,可以说中都已经成为有兵无将的哀果,如何战的过燕军?。 想到这,南宫保不敢再拖沓,他必须尽快回到中都,不然自己爹爹、秦懿这些老朽将王爷必会奉诏出征,以作最后死战,那样…不管战果如何,以秦懿、爹爹等人的老辈身躯,战死沙场定为终果。 当南宫保借着衙差吃酒谈笑向店外走去时,殊不知几个高声谈笑的衙差竟然相互侧目,其中一人起身来至酒肆外马厩内,直接翻身上马,其间躬身瞬息,他腰间的风翎腰牌彰显出来,原来这些人是秦王殿下的风翎卫,而南宫保从逃出月城的那刻起,就掉进了杨茂的计略中。 宁云县南东道口,金静水与傅仝着装在此,大眼看去,傅仝竟然身着中都军甲,其下也都清一色的中都轻骑军装扮,金静水道:“傅将军,记着,护送世子半道,放出暗风,作势杀招动手!” “先生,这未免太危险了吧…放暗风足以,可世子伤躯,我等万一失手…” “无碍!”金静水自信满满:“放眼现今军行将领,南宫保无论心机勇武,都在上乘,就算他伤躯未好,你们也不见得是对手,且此番我们不过是让他明白,中都不是他的归处,更不是他南宫氏的归宿,新皇仅仅是利用他们保皇位,而非真心相待,加上有些人还在暗中密谋,绝了他南宫氏的根,南宫保会想到出路的!” 话落,一骑飞奔而来,乃酒肆内的衙差,他来至金静水身前,急声:“先生,南宫世子已从酒肆离开,从三里外的村道东路行去!” “干的好!”金静水赞声,旋即冲傅仝道:“去吧,把戏做足,不管他信不信,都会在他心里留下一道裂痕!” 村道上,南宫保想要快马加鞭,奈何腰伤好的不利索,坐骑稍微奔驰急切些,阵阵颤震就会刺激到伤口,让南宫保不得不缓下速度。 “该死的伤势…” 南宫保低声燥骂,结果身后传来阵阵马鸣,南宫保一惊,转首看去,乃十几骑衙差、捕快追来。 “前面的人站住…方才酒肆有人丢了马匹,尔立刻与我等细查!” 闻此呼呵,南宫保哪敢停住,那差役瞧之,心知不对,便抽刀再呵:“你这手长的贼人,快快勒马受降!” 南宫保坐骑、兵刃本就是偷来的,怎敢停下?一旦被发现,必然要抓回秦王府,于是乎他奋力奔逃,可马速有差,三息之后,衙差追上,南宫保只能抄起腰刀抵挡,与此同时,又一骑队从东面奔来,差役见之,惊声:“格老子的…是中都狗!” 由于宁云县东就是中都西界郡城的县乡地界,出现中都兵也不为过,毕竟两相对敌,互有防备很正常。 于是乎傅仝率人战退宁云县衙差捕快,于后傅仝看着衣着破烂的南宫保:“尔为何人?怎走着僻静小道引燕贼入界?” “某乃南宫…”话半而止,使得傅仝等人狐疑满满,一骑附耳傅仝:“头儿,这家伙看着不对劲,该不会是燕贼探子吧…” 闻此,傅仝怒目抄刀:“你这燕贼混账,竟然敢暗作我中都地界…” 斥声中,傅仝抄刀杀来,饶是南宫保以腰刀抵挡,轻易破开傅仝,如此凌厉的武技让傅仝更加怀疑,眼看中都骑搏命杀来,南宫保腰伤作痛,斥声:“尔等安敢放肆…某乃庆亲王之子南宫保,皇城宫卫所千牛卫,陛下近前佩刀骁将!” 一语惊心,傅仝等人皆愣,旋即,南宫保取出腰配以作身份,至此傅仝等人下马:“世子勿怪,是我等冒犯…只是不知世子怎么会在这出现…” “尔等休要多问,立刻带我前往首阳城…” “我等遵命!” 随后傅仝等人护着南宫保前往中都西界郡城首阳城,行至傍晚,在渭南县村道驿站歇脚,傅仝等人奉上酒水吃食,便自顾退去,南宫保吃前,眼前灵光一现,狐疑瞬息:“这些中都骑怎么会那么巧的出现在宁云县东村道?” “不对!” 南宫保疑心中起身轻出,来至旁边客房,发现那些中都骑正在屋中碎语,南宫保附耳。 “南宫世子竟然真的没死?如此可是个大功机会!”傅仝压声自说。 小校道:“永亲王之前闻之南宫保战败的消息还不信,专门命咱们在边界收风,没想到今日碰上了!老大,咱们动手吧,把南宫保宰了,永亲王必定重赏!如此让领军待出的南宫庆余知晓,这老王爷必定哀心至死…” “可惜了!”傅仝故作声色:“新皇无度,只为皇权,连秦懿、南宫庆宇这等老臣都当做骡马死用,唉…现在又二度闻知亲子亡命…实在可惜!” “老大,别叹息了,咱们做完这事,中都军防必然会因为几个将王爷生故而出大乱,介时燕王借机问鼎,咱们也好劳个将位坐坐…” 门外,南宫保听到这里,心恨欲裂,之前,永亲王与自家不对付已为事实,没想到这个老东西到现在还惦记着自家,看样子不把自家屠戮干净,他是不会甘心,只是这还不是最让南宫保心痛的,从这些作祟狗口中,南宫保忧心夏武帝命令自己爹爹出征的猜测竟然成为真的,让一个六旬老人再度搏名沙场,这般燥心事…夏武帝怎么就做的出来? 第四百二十八章功下罪果 心恨怒放之余,南宫保强行压下胸腔内翻腾的火气,他现在不能冲进去宰了那些狂妄无耻的暗作之徒,否则这些混账就会纠缠住自己,介时急告中都,那些老匹夫贼再在自己回中都的路上设伏,凭借当前伤势未痊愈的病躯,闹不好真成为死人。想到这里,南宫保稳下心绪,转身离去,谁成想阶梯下正立着一名骑兵甲士,这家伙正在吃食,猛地瞧到南宫保异样的神色,他略有狐疑,道:“世子,此刻已经用完饭食了?” “没错,兴许饭食不熟,某想去出恭…” “哦,那世子请便!” 这甲士恭敬闪身让开过道,结果南宫保还未走到驿站后门,楼阶上传来呼喝:“世子且慢!” 南宫保立身未转,而傅仝已经急走下来:“世子,当前中都与河西干戈不定,路途上怕有危险,为保世子万全,我等思量,请世子在此驿站暂留一日,待明日首阳城的兵甲护卫到来后,再一同赶往中都!” “一切尔可自定,某去出恭方便!”南宫保应了一句,继续出门,饶是傅仝示意左右:“从即刻起,就算世子出恭方便,也不可离身左右,若敢出了差错,我拿你们问罪!” 闻此,南宫保稍微侧身,细眼看去,那傅仝面色阴沉,其它几个甲士也都眉目暗聚,似藏杀机。 当几个甲士将到近前时,正好驿站小二端着汤菜进来,看到几位爷,小二正准备献媚,谁成想南宫保突然暴起,一把抢过汤菜碗,冲几个甲士砸了上去。 瞬间,滚烫的汤菜水把几个甲士淋的嗷嗷大叫,傅仝当即怒声:“世子,此为何意?” “尔等混账,暗作与我,实为贼种矣…现在还想为老狗取某性命,着实该死!”南宫保不再故作,当即夺路奔出,见此,傅仝怒声:“都愣着作甚?还不赶紧追!” 看着突然变化,上菜的小二吓傻了,面对这些凶悍的军爷,小二跪地抱头:“军爷,不干俺的事,都是那人暴起…夺下菜汤泼洒军爷…” “休要多嘴,滚一边去!” 傅仝心急,哪听得进小二呱燥,当即抬脚踹到小二脸上,小二立刻昏死过去,紧跟着傅仝等人夺门追出,驿站外,两个甲士正在值守,忽然看到南宫保奔出,二人顿时明白所为,立刻抄刀警呵:“世子留步!” “作祟暗种,死开!” 南宫保脚步不歇,一个狼突探身,腰刀随臂横出,其凌厉的杀招直把二人吓的后撤,也就晃神功夫,南宫保破开二人抵挡,侧身奔向马厩,夺马逃奔,傅仝追出来,看着此景,气的满面通红:“你们这两个蠢货,一个伤躯之人都抵挡不住?简直废物至极!” 两名甲士不敢顶嘴,赶紧奔进马厩,解开坐骑,傅仝上马急追,但不过一里地,傅仝逐渐放缓马速,可吼叫叱骂不减,直到南宫保身影不见,傅仝这些人才恢复原样,而后他们回到驿站歇脚,不多时,金静水来此。 “先生,事情出了些小差错,但大体无碍,世子已经离去,我等追至半道回来了!” 金静水点点头,应声:“接下来就由杨大学士的中都暗手来推庆亲王府的水波了!” 半个时辰后,傅仝护着金静水回到西宁城,结果将府庭前已经立满秦王的近卫军,金静水、傅仝赶紧入府参见。 将位上首处,秦王景禹寅正在和杨茂对弈,当杨茂一招后起反杀,将秦王的棋路中位断了生机,秦王无奈的笑起来:“师傅,你怎么一点情面都不讲,这一下子就给本王杀光了…可气啊!” 对于这话,杨茂抚须笑言:“殿下,棋盘就是没有刀枪血泪的战场,老夫这么做,也是为了磨砺殿下的性子,方才殿下有五成机会敌对老夫,可您犹豫瞬息后,换路落子,这可不是好现象,试想,立王为君者,既要胸怀天下,容纳万千百姓,也要沉静果断,一旦鞘锋出露,必要杀招夺命,切莫犹犹豫豫,进退不定啊!” 听完这席话,秦王起身冲杨茂躬身一拜:“师傅苦心,本王牢记!” 阶下,金静水瞧到主仆二人对弈结束,才上前恭告:“殿下,大学士,南宫保已经奔往中都,估算推测,五日内必可到达!” 得知此果,秦王看向杨茂:“师傅,下一步如何?恳请告知?” “虎回山林,可山林不容,这就是老夫为南宫保下的计策,况且…”杨茂淡淡一笑:“南宫保这样一头猛虎也非夏武帝那人可执掌操控的,与其被他浪费,不如归于殿下,做那军中悍锋,为殿下执戈护旗,雄踞天下,所以殿下放心,在南宫保回奔中都城的同时,老夫已经飞鸽传书,命中都的亲信眼线暗行其事,可以说,当南宫保回到中都时,庆亲王已经岌岌可危,那时…南宫保是为了尽忠于夏武帝,不管老王爷的生死,还是以私心为重,护着老王爷及府中亲人出逃,就看他自己选择了!” 邺城。自北安军统掌此地以来,林秀将军务交予庄非、赵源、苏文三人料理,余下各将操办各自营列军练,唯独把唐传文给空了出来。 “大人,将军这是何意啊?” 郡府庭偏院阁,唐三低问院中沉然的唐传文,饶是唐传文沉闷不已,根本不应。 “大人,这都两天了,您身为军中长史,将军近前参事首位,怎么这场胜战之后把你剔除统军核心了?” “唉…”唐传文长出一息,道:“将军在等我去认罪!” “啊?”唐三目瞪浑然:“大人,您这话可让属下糊涂了,这大胜之余,全军上下都在领封,怎么唯独你要领罪?难不成将军被胜悦冲昏头了?” “你懂什么,自做的罪,自己清楚,将军到现在都未点名,这是给我留着面子!”到这里,唐传文起身,拂袖净衣:“前几日将军军务繁忙,我没有去,是不想扫将军的兴致,这两日军务已定,我去应了这罪罚即可!” 第四百二十九章功下罪果2 说罢,唐传文留下迷糊木呆的唐三,自向郡府正阁走去,那里现在是林秀的将务中枢,行至半道,林胜迎面走来,唐传文拱手:“胜校尉,邺城军告请功可有回旨?” “还没有,算着时日,也就这两天了…” 林胜面色不稳,欲言欲止,饶是唐传文心智聪慧,早就看出来,他抬手拍了拍林胜的肩头:“林胜兄弟,你心中无须纠结,某做的事,某自会认,且某也不后悔!” “你胡说什么!”林胜硬声中带着斥责:“这事与我也有干系,且我思量两日,想明白了,这个罪你不能独领,你也领不下来,所以我专门与你同去,放心,我会力保你,况且仲毅也不是浑人,他会明白你的苦心!” “不可…不可!” 唐传文不愿再粘身林氏族人揪斗,连声拒绝,可林胜乃武将,虽然搏战时疯癫心狠,但面对自己人,尤其是林秀所器重的军师参将,他知道轻重在哪,于是乎,在唐传文躲身独去前,林胜已经抬臂出手,由于气力强劲,唐传文根本拗不过,直接被林胜强抓着向正阁走去! 正阁中,苏文正在禀告粮草供给的事。 “将军,刘磐派飞骑来告,粮草大队已经运至魏郡,若无大雨或其它情况,最晚后日便可到达!” 林秀听到这话,低头去瞧黎南至邺北的地图,末了他道:“这些地方不太安静,在魏郡东向是大片丘林山林,可能会有山贼强盗,你去中军找赵源,让他派一都轻骑前去接应!” “不会吧…”苏文似有不信:“咱们北安军的名头…北疆何人不知?何人不下晓?碰咱们的粮草,他们简直活腻了!” “你呀…还是考虑的少!”林秀起身,活动着疲惫酸痛的筋骨:“一年前本将率部北调,途径黎、襄地界,四野村落十室九空,盗贼横行,虽然眼下情况好些,可北疆生息还没有恢复,那些贫人百姓在官家混种的剥削下,可是什么都会干,所以防范严密之余,若真碰到贫人百姓,就分一些粮草给他们,可惜我还没有能力为他们保生耕种,安居乐业!” “将军,您肯定能!”苏文掷地有声:“北安军,安北疆,这是您当初立旗的名号,也是弟兄们的心向所在,待燕贼退了,咱们回到北疆,属下想法子联合整个北疆商行,混以军屯制来恢复百姓民生…属下估计,最多两年,就能彻底改变那些贫人百姓的生活!” 听着苏文话,林秀心底油生出对将来的向外,那种惬意安稳的富家翁的日子不正是当初的期盼? 末了林秀冲苏文点点头:“说的好,可说过之后,要全力以赴去做,去实现,不然一切都是空谈!” “属下谨遵将军之命!” 林秀、苏文二人言说几息后,苏文便告退离开,林秀正想着去城牢见见陆言,结果方化进来禀告:“将军,长史来了!” 闻此,林秀面色瞬间沉了下来,好一会儿,林秀才出声:“让他到偏屋见我!” 正阁外,方化对唐传文、林胜二人道:“将军让你们到偏屋面见!” “方化,阿秀什么反应?”林胜直言问来,方化摇摇头:“情况不太妙!” “唉…”唐传文摇摇头,字语不言,径直向偏屋走去,屋内,林秀望着墙上的字画发呆,他也在困顿中,俗言道,将途者,均为兵者不义之人,可大道正途却立权明威,以杀伐稳固天下,而百姓的安居乐业正是在杀伐稳固下诞生,这么一来,将兵杀伐乃不义屠夫之举就会和大道正途,权势立安相矛盾,现在,这矛盾却又实际存在的问题已经临身聚首,思绪中,林秀只感觉的鬓角微抽,略略疼痛。 这时,背后传来低言。 “将军,属下前来请罪!” 林秀叹息回身,看着跪地的唐传文:“你请何罪?” 唐传文缓息好一会儿,才应:“毒戮…邺城!” 四字入耳,林秀心绪不稳,其暗怒微微溢涨,眼看就要发作,林胜却闪身进来:“阿秀,此番我不与将兵的身位与你说话,我只以咱们北地人的性命讨言想问!” “林胜,我不是让你去操练军士,如何来此揪扰多事?” 林秀斥责,饶是林胜硬顶不退:“邺城一战,咱们损兵数千,伤及近万,这其中有多少北地子弟亡命在此,传文兄之所以背你行糙事,也是为了消减燕军战力,为北安军的弟兄们着想!” 相互顶言让林秀火大:“那好…就按你说的…既然是为了北安军的弟兄,为何到头来燕军受毒害无几,反倒是邺城大量贫民遭受毒袭,甚至不少人因此丧命?” “这只是个意外…” “狗屁!”林秀听此谬言,立刻目瞪大吼:“义行天顾,罪行天罚,这种毒戮之为简直丧心病狂,也正是如此,老天才不帮你们成事,若我早知你们行这暗径,我林仲毅就是把命丢在邺城城下,也不会允许你们去糟践那些可怜的百姓…” “将军,林胜,你们不要再说了,此罪,我认,此为…是我的疏忽…” 唐传文已然泣声叩首,奈何林胜硬顶,让林秀火冒扯呼:“那好,本将现在与你细言,自入城起,中军营四下救助遭受毒害的邺城贫民百姓约,其中不治者已有三万人,如此罪果,你想怎么自罚?你告诉本将…” “三万人…”如此庞大的数目把唐传文吓的心魂颤栗,若按军规不得行贼屠之举来定,此罪…他就是死一百次也不为过! 一时间,唐传文呆愣半晌,最终道:“将军…某罪行深重…愿意领死…但死前恳请将军… 泣声中,林胜一脚上去,把唐传文踹的一个马趴:“你胡说什么,我不是告知你…不准提死字!” 林秀看着林胜,咆哮:“你到底想做什么?” “长史劳苦功高,忠心耿耿为你操划一切,你若杀他,我…我…决不允许!” 第四百三十章不得不罚 林胜也是刚毅性子的人,火气上来竟然不弱林秀三分,不由分说下,林秀真是气急不已,他虽然恼火唐传文的暗作之为,可心中想的却是重惩,倒真没有什么杀意,饶是唐传文心中有愧,两不加一中,双方各自岔向,加上林胜这个族亲将领,林秀算是被顶到风口上。 林秀与林胜目瞪相对中,林秀身位将领肯定不能退避,否则日后如何统军,但林胜却不想这么多,他只觉得林秀不应该重惩自己人,便扯呼道:“这毒戮邺城的事,我也做了…四大蓄水池,我就亲下毒毁两个…若因为这事斩杀唐传文,给邺城那些贫贱家伙一个交代,那是不是也要把我宰了?” “反了…反了…全都反了!”林秀被林胜激的火气冲头,怒声斥候,加之近日来体躯疲惫还未散尽,一口闷气上喉,险些昏倒在地,如此倒也把唐传文吓的不轻:“将军勿怒,勿怒…一切皆由罪下所为,我愿意承担所有责任…” 门外,方化也被屋内的吵闹吓住,他进门一看,知晓大事不妙,以当前的情况来看,能够劝阻下林秀、林胜的除了赵源、庄非这两人,其它只会把事情搞的更乱,于是乎方化冲亲兵道:“快去唤源校尉和庄士郎…” 邺城东校场,赵源正与庄非编整各校兵士,结果一亲兵疯骑奔来,还未近前,亲兵就翻滚下马,扑跪到赵源、庄非二人身前,其荡起的烟尘让二人咳嗽不已。 “源校尉,庄士郎…将军和长史大人出事了…那胜校尉也快和将军斗起来了…你们快去…快去啊…”一通乱言,只把赵源、庄非二人听的发蒙。 “你胡说什么?到底怎么回事?” 赵源揪身亲兵急问,饶是亲兵根本说不清,还是庄非心思机敏,从长史唐传文近来的情况变化,他已经猜出大概,旋即,庄非急声:“源校尉,我现在赶往郡府一探究竟,而你立刻下令,稳住各校弟兄,这个当口,咱们刚刚进入邺城,各方干系还不稳固,军心绝对不能乱,另外,你派人去督军营,告知他们上街巡查,不管是贫民百姓,还是官差兵士,只要私下乱言北安军者,皆重惩不怠,其责我担,待这些事安置妥当,你再赶来!” “士郎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庄非与赵源互通几句,便各自分开,待赵源回到校场,发现一些都队小校已经暗声道出,毕竟方才亲兵骑叫嚣大声,想让人不注意都难。 对此,赵源眉角一抽,虎声斥出:“尔等乱言什么?是不是皮肉骨酥了?” 斥责中,几个都队小校赶紧转身离开,可赵源已经火起:“你们几个长舌种…全都杖刑二十,其余人等,谁再敢作祟,重惩不怠!” 一通怒声后,这些都队小校直呼倒霉,待督军营小队奔来行刑时,黄齐、李虎、裴长风、万俟良刚整完军列,来此候命歇脚,其中黄齐瞧到挨训的几个都队小校是自己麾下,便奔跑上前,斥退督军营的人。 “你们做什么?” 督军营小队队正一脸苦涩:“黄校尉勿怒,这是赵校尉下的令!” “令罚何为?” “这…”小队正也解释不清,黄齐一脸不悦,冲地上的几人踹去:“说,你们又做什么糟践事了?” 其中一个都队委屈道:“俺们几个刚才领完所部衣甲器刃准备离去,看到将军亲兵疯奔而来,大声叫嚣说将军和长史、胜校尉闹出事了,我等就议论了几句,赵校尉便斥罚我等…” 话到这里,黄齐已经明白缘由,身为军中将领,黄齐很清楚军中属议论上阶的忌讳,这种事往大说,是扰乱军营安定,往小说是诋毁统将,挑起纠葛,不管哪个,都不是好结果。 于是黄齐退身叱声几人:“他娘的,让你们多嘴,活该!” 督军小队正看到这里,顿声问:“黄校尉,那我们…” “打,再加十杖,给他们长长记性,过后送到医官那去!” 黄齐撂下这话,奔至李虎几人面前:“咱们快去郡府看看,将军好像出事了!” “什么?”李虎顿时目瞪:“娘希匹的杂碎,谁敢作乱秀哥,虎爷这就去宰了他!”三说两不说,李虎、黄齐、万俟良、裴长风几人也匆匆奔向郡府。 庄非赶到郡府,还未到正阁偏屋,他便听到那粗声叱喝,稍加思索,庄非便明白缘由,自进入邺城各将校分管军务,唐传文被搁置,庄非就猜到唐传文和陆言口中的邺城毒乱有关,原以为这事会默不作声的过去,谁成想林秀根本没有忘,他在等候唐传文请罪,以此行事来行一责罚,借此告慰邺城百姓和那些避战祸的难民,避免北安军失去声威。 “来人…把这两个人押进府牢…”林秀怒声,方化听之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林秀见之无人动,回身怒骂方化:“你个混账,本将的命令也不听了…” “将军,我…我…”方化无奈,来至唐传文身前,面色难为的要押他下去,可林胜却出身阻拦,僵持中,庄非总算粗气满腔奔来。 刚一进门,庄非恭请:“将军勿怒,此事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罪责分散,由燕军承担,绝不会搅扰北安军分毫!” 闻此,林秀言不应答:“谁让你来的?军务料理完了?滚!” “将军!”庄非跪地:“此番邺城一战,我军伤之三分之一,已经痛心,若再无辜罪罚属下,可就有违将军忠义明理之名啊!” 话音刚落,赵源赶到:“阿秀,切莫意气用事…” 在瞧着门庭前噪声越来越重,哀情越来越浑,林秀气的浑身颤抖:“你们…你们都个个能耐了…好…好…” 也就瞬息间,一口闷气冲头,林秀眼前一黑,栽倒于地,见此,诸人慌了,赵源箭步奔上,扛起林秀:“快去召郎中!” 当赵源将林秀背入内卧房,林秀竟然出声:“放我下来吧!” 第四百三十一章罪引外流 “阿秀…你不是…” 看着赵源目瞪呆然的模样,林秀无奈道:“林胜这个混账,我没想到他会掺和进来…方才,若我不假意昏倒,暂把这事刹住脚步,指不定这个混种还会如何干…” 听到这话,赵源稍稍思量片刻,他将林秀扶至竹椅上,试探的说:“阿秀,关于唐传文毒戮邺城的事,我也有所耳闻,从初心来讲,他确实是为了咱们的弟兄…” “此我自然知晓…”林秀顿语烦躁:“但有些事…不能做,做了就是自绝根底,你知道我现在焦虑的是什么不?” “何事?” “贫民北调!”林秀深意满满:“虽然北蛮战事过去一年,可是生息民生依然得不到恢复,一来是那些官种谋利…二来嘛…就是地广人稀,当初我费劲气力,不惜与襄城、临城官家驳面,也要把河中十万余难民引到咱们的地界上,为的就是发展民生,试想,一个没有民的土地…如何安康?在辽河前,我细细算过,邺城方圆百姓四五十万,除却邺城本城,四野县乡皆毁,那些无家无业的贫人百姓就有十几万,若是将他们召走一二,至少可扩充临水及四县十几镇,可是传文为了尽快让燕军败落,竟然下此毒招,那些贫民百姓不清楚缘由,受其毒害,自然就生敌视军行的理儿,现在燕军败了,咱们接手,贫民百姓也就把敌视干系转到咱们的头上…你说这个局面下,我还如何行此事?” 说到这里,林秀拿起一份督军军务报交给赵源:“你看看,咱们进城已经三天了,施粥棚和征军、征役课队也都散开城内四角,结果呢?询问者寥寥无几,入伍从役者更不足百人,这对于在邺城避祸的十余万难民百姓而言,该是多大的燥心事…” “唉…”赵源已经明白林秀忧虑何在,一时无解叹息起来,林秀说的对,若不行一个妥善的办法,消除两者之间的敌意,立起北安军在此地的军威民意,那么北安军当前的征役后队怕是要出问题,继而就会影响南进驰援,那样就别想着民居北调。 这时,庄非扣门,赵源刚想把他挡回去,林秀却说:“让他进来吧,我想听听他的意思!” 庄非瞧到林秀无事的模样,似乎早已知晓般态度安然,他道:“将军,事可大可小,无须忧虑焦躁,长史一腔忠义,天地可见,林胜更与将军为宗族之亲,所做一切也都是为将军着想…所以关于毒戮的罪罚,切莫由己身出发!” “这些我都知道,可不从己身出发,所为何意?且你方才说…有法子解决北安军现状…” “正是!” 林秀眉宇舒展,但警醒不减:“但你必须遵循北安大旗理义而行,切莫再做孬事…” 庄非拱拱手,正要开口,忽听门外一阵燥乱,乃李虎叫嚣的声音,听此林秀心烦,庄非道:“赵校尉,定然是李虎与林胜斗起来了,你快去压下二人,同时告诫李虎他们,决不能把这事传出,不然于北安军名声就是狗屎之击…” “某明白!”赵源得声出来。 府厅前,李虎四人急匆匆赶来,听闻林秀被林胜气昏在地,当即变色,李虎目瞪一旁焦躁不定的林胜,大声叱骂,饶是李虎与林胜长久以来都不怎么对付,故而二人一言火大。 “你个混账玩意儿,不要仗着是秀哥宗亲,就可以肆无忌惮,虎爷把话给你撂这,别人给你面子,虎爷火起来…带人抄了你!” “胖子,没你的事,哪凉快滚哪去,再敢呱燥,老子废了你!” “他娘的…你把秀哥气昏就干老子的事…格老子的…都给虎爷闪开,虎爷今儿个非教训他!” 同为悍将,林胜和李虎简直就是两只斗鸡,见面就掐,互不相让,眼看二人就要动手,赵源虎吼袭来。 “都给我滚!” 一声威斥,李虎怂了瞬息,林胜也是一怔,但瞧赵源大步来到李虎身前:“立刻滚回去,别在这添乱,另外,刘磐护送的粮草队已经到魏郡,那里贼风颇重,你立刻带人前去接运,若是出了差错,我饶不了你!” “源哥,这孙子把秀哥都气昏了…不教训他一下,日后怕是要翻天…” 李虎还想争辩,奈何赵源目冷沉重,李虎心里一哆嗦,朝林胜瞪了一眼,转身离开,黄齐三人躬拜之后,随同离开,到这,赵源走到唐传文、林胜面前:“你二人随我来…” 屋内,庄非细细道来:“将军,贫人百姓虽受毒戮,情况颇残,可也全非唐传文之罪,要属下说,此为天祸…试想,若没有燕军西进,邺城无战,那些百姓也不会丢失家业,避祸于邺城,所以…这场毒戮之罪,邺城也应占据近半的罪果,而将军若要独罚唐传文,属下自认为不妥!” “但事有先果,人有前位,我必须以祸首来揪罪,给贫人百姓一个公道…” “公道自然有,但不是将军,也不是唐传文!”说到这里,庄非近前低声:“将军,您知道毒戮的事唐传文暗行做的,府牢中的陆言也知道,可那些贫人百姓不知道,况且贫人百姓只认军行,而不分其所属,因此某的办法便是…迫压陆言,以陆言之名请罪邺城百姓,同时辅以唐传文这个北安军参将首尊之人来从罪,那时贫人百姓就会明白,原来是燕军搞得鬼,北安军因救助不慎,才酿出此祸…” 乍耳一听,庄非说的十分有理,可再转念一想,林秀摇头:“此法最大疏漏就是…陆言乃江淮陆氏名望,其声威高厚,这般糟践名望的事…他断然不会应…” “将军勿怒,某有法子逼他认罪…” “哦?士郎直言即可!”林秀已然被说动,庄非附耳,须臾后,林秀点头:“尔说的不错,陆言乃名望之人,可身死,却不能于麾下不顾,本将既然利弊双出,他自会权衡!” 第四百三十二章威迫强压 话落,林胜、唐传文进来,二人跪地叩首,林秀心烦之余更是许多的无奈。 林秀先来到林胜身前,冷目相视,半晌未出一字,林胜在那股威压下背脊生冷,还是庄非道:“胜校尉,此事行径中,你太过毛糙了,要知道军有军规,为将者切莫顶上,念在你首犯无知,暂削其职,先去督军营领杖刑三十,公之效尤,让后到马厩队养马,以练心性!” “谢将军,谢士郎!”林胜叩首谢罪,转身出门时,他还想再问林秀关于唐传文的惩罚结果,可直面林秀冷目,他终究咽下心话。 待林胜离去,林秀才躬身搀起唐传文:“知道数日来…我为何没有召见你?” “某…”唐传文语顿,林秀摇头:“那你记得当初亲身投我时的夜谈么?” 此言一出,唐传文心神一颤,双目涌动,不多时,哭声再起:“将军,某知错了…” “唉…”林秀叹息:“有些事,急不得,你的事,更急不得,大夏将变,乱中取机非明智之举…日后再行军略,要想想北安军的大旗,若是连它都顾不了,我这北安将就是虚作之人,那时…我将如何帮你复名?你又如何面对列祖列宗…” “将军…” “罢了罢了!”林秀转身,示意庄非降罪之,庄非看着泣不成声的唐传文:“唐兄,此罪…你不可免…但你记着,这既是为了北安军,也是为了你自己!” 邺城府牢,林秀与庄非来此,在独囚房门,陆言正在打坐,听得囚门锁链声响,陆言看都不看,道:“林将军,是来送某上路么?” “江淮陆氏名将,若无皇权之争,你作为林秀的先辈,说不定还会同军相护,抵御外侵呢!” 林秀轻言道出,陆言睁眼瞧来,庄非竟然摆下酒菜,其意实在浑然,。 林秀坐下,当先一杯敬请,陆言稍有思量,沉声:“林将军,人无事不行好,军无事不行祟,你想做什么?直言即可!” “痛快!”林秀为陆言斟了一杯,请声:“燕军不远千里来此,本就罪无可赦,此番军败,更为常理,奈何贫民百姓遭祸,悲天之为…” “慢着!慢着!”陆言听出深意,即刻断声:“林将军,毒戮一事乃北安军所为,所然我燕军受之敌对,可战事已过,邺城归北军所控,这个祸引转变…非燕军担之,所以…话不要说的那么满,某不相信那些贫人百姓能够分的清楚!” 此话让林秀面色稍沉,以至于他接下来的话都不好出口,庄非瞧此,恭敬道:“陆将军,敢问尔对生死何意乎?” “生死天定,常事无畏!” “那旁人之生死于尔又何乎?” 二度疑声让陆言眉头紧锁,半晌,他咬牙怒升:“毒秀之人,想要作甚?” “毒秀之人?哈哈哈,陆将军好文采…竟然这般夸赞某…”庄非面笑言狠:“邺城一战,燕兵被缚四千余,囚牢将校三十余人…” “你想做什么?”不待庄非话落,陆言已经急声而起,他探身目瞪林秀,其动静之大让囚房外的方化等亲兵夺门闯进,恐其生变,饶是林秀挥手,退下亲兵。 “林仲毅,你到底…想…做…什…么…” 面对陆言咬牙切齿的质问,林秀自斟自饮,并无应答,而庄非絮言不停,继续自说:“陆将军,败兵虽囚,可放之即为群狼,将校虽困,得之不亚于虎熊,这般威胁,早除早安,可将军念及夏人同脉,不忍行屠夫之手,所以来请将军书告一封,请罪邺城贫人百姓,缓了毒戮之果…” “林秀…没想到你如此下作….自罪外引…辱吾之名…吾恨不得把你给碎骨扬灰…” 陆言目瞪充血,叫嚣不止,可林秀依旧无变,饶是庄非已经冷声:“陆言,此为两相全计,全为某这毒秀所出,若非将军阻止缓和,某早已断了尔等燕种性命,现在,你若行之,麾下所有兵将皆可活命,否则,辽河的鱼虾就会多出一季养料,生死在哪?由你所定!” “你…你…你这毒秀参人…” 陆言火起汹涌,一口闷气冲喉,嘴角竟然溢出丝丝血迹,见此,林秀急声:“方化,立刻寻郎中来…” “无须假意多情!”陆言手抹唇齿,强坐在木桌前,半晌,他目瞪狠言:“林仲毅…拿…纸…笔…来!” 邺城东外阔野,黎军驻扎于此。 “景允,邺城之功,我黎军也有三分,且仲毅更邀我入城,你为何不允!” 张祁质问,言辞之间含着不少斥责,可李天心明耳净,在孙家坡之战中,张祁所为全在自己眼里,若是力出三分却功得大部,就算林秀不在乎,他麾下那些人也会有抱怨,因此,李天执意不进邺城,这么一来,张祁与李天同行,自然也就不能去。 待张祁唠叨累了,李天道:“俞至,邺城一战,你虽北向抵挡燕兵援军数刻,但是…某希望你在接下来的战况中,尽力而为之…功利固然重要,可名声身尊同样不可弃…别让仲毅小看了你!” 话落,李天离开,留下张祁生闷火,周燕通瞧此,不悦:“小公爷,你这兄弟的心..怕不在您这啊!” “我等兄弟干系,你休要胡言!”张祁叱声,周燕通耸耸肩,继而转言道:“小公爷,听说林将军已经快马军告中都,若是功封下来,也不知道您会有什么赏?” “该有什么,自然有什么!”张祁心烦,末了他道:“孙家坡一战,仲毅后手强出,实在惊了我一眼,否则我也不会那般行事,现在你亲去见一面程达、陈官,我想请谢他们战中北挡的燕军情谊,顺道探探风声!” 濮阳城,田櫆率部与兖州燕军决战,一战一日夜,竟然僵持不下,且田櫆部的先锋皇甫成昊凶猛异常,竟然以千人之利突进朱茂部,朱茂不敌,完全被压的寸步不前,优势不得,入夜,双方歇战,田櫆所部在颖县歇脚,思量军略中,牵召前来面见。 第四百三十三章忠者西去 “将军,咱们这战势兵锋是不是太过凶猛了?” 牵召入帐直言,田櫆疑神:“你有何话,此无外人,尽可道出?” “自濮阳出击相遇燕贼以来,逢战必胜,未免太怪了,难不成数日不战,这燕贼兵力战力已经减退成这般模样?” 牵召疑虑让田櫆细想,发现牵召所言不无道理,田櫆问道:“皇甫成昊现军何在?” “正驻扎在我中军前阵南向五里外的村落!” 田櫆听之查探军略布防,也没有发现不妥之处,这皇甫成昊布军在前,且两相如此近,就算他想暗作什么,自己散出去的斥候探子也会在顷刻间知道。 眼看田櫆不作声,牵召道:“将军,您在想什么?” “没什么!”田櫆随意应声,让后下命:“你立刻传命王须拔,让他警惕后军及方圆动静,其部不卸甲,如有异动,立刻出击!!” 牵召奉命离去后,田櫆再度清点各校兵士,估算战力,眼下,皇甫成昊的凶猛搏战完全超出他的意料,可胜之诡异,让田櫆实在不安心。 “皇甫成昊,你到底是从皇派…还是从燕派…” 在田櫆疑思自语中,中都永亲王府的家将亲骑已经传信至皇甫成昊的军中。 “世子,秦懿率军出征,已兵进中牟,似要过长社至濮阳线来战燕军!”永亲王家将随春禀告。 皇甫成昊稍稍思索,低笑起来:“看来陛下坐不住了,要派老将上场,可是老将暮年,不过夕阳,如此怎能得胜果?” “世子,王爷还说,中都军分两向,一为庆亲王统掌九门,一为连亲王出征,其余朝臣基本被剔除军权之外!” “那是自然的!” 皇甫成昊把密信蜡丸扔进火盆,起身活动着僵硬的身躯:“夏武帝近臣虽多,可从武世家颇少,其中良将更是没有,放眼朝臣中,凡是与秦王、燕王之前有过交际的,他皆不敢用,这么算来也就剩下秦懿、南宫庆宇两名先皇老帅,否则当初爹爹请命出战,他如何不用?还不就是爹爹为帅之时与燕王交际过,他心悸之,不过从此也看出夏武帝是无度之人,没有容人御人之能!” “世子说的对,除此之外…还有一事…或者说…对燕王极坏的事!” 随春顿语,皇甫成昊似有不信:“中都能发生什么揪扰燕王的坏事?” “北疆军行南下,已破邺城!” 此言一出,皇甫成昊笑脸全无,约有三息功夫,皇甫成昊才开口再问:“你说什么?邺城被破?是本世子耳聋,还是你口吃不清?你可知道燕王殿下派谁去驻防北线?江淮陆氏智将陆言…北疆辽阔,却贫瘠之至,自辽源军旗散以来,本世子就没有听过第二个悍军骁将!” “世子,是真的,邺城战报已经发至中都,陛下大为欣悦…”随春将封功抄录递给皇甫成昊:“乃北安军与黎军同进,破了陆言!” 到这里,皇甫成昊不再心傲无顾,他思量片刻,召来徐祥:“你立刻把这些消息告知燕王近前参事韩明振,立刻,马上!” 当夕阳西下,灯火高挂,兖州城头,燕王望着西向黑夜冥思,这时,韩明振急急走来:“殿下!” 听出韩明振话里的急躁,燕王道:“先生,言辞急促,到底为何?莫不是朱茂又败了?” “不是朱茂,是陆言!” “什么?”燕王一怔,旋即转身,韩明振喘了口气:“北安军林仲毅于邺城前大败陆言,不日将南进驰援中都!” “此消息何来?” 韩明振近前附耳:“中都连亲王府!” 话到这里,燕王半晌无声,待一股夜风吹来,燕王才回神,他心火压抑道:“北安军…是不是秦懿那个闭门军途弟子的军行旗帜?” “正是!”韩明振请声:“殿下,除此之外,秦懿奉诏领军出征,如此咱们要尽快拿下濮阳一线!” “本王心里有些燥乱不定,拿下濮阳的事就按先生之前所言军略即可!” “老夫明白!” 当夜,兖州飞骑令兵传至朱茂、戴良按照计策行事,除此之外,为保军略无失,韩明振又派出彭基、辛訾二将,以作万全。 出发前,韩明振召见彭基、辛訾二人:“之前你二人搏战骁勇,沉稳有章,殿下欣赏之,特将你二人调出亲卫军,独领兵将,此番是你们的机会!” 彭基、辛訾跪地叩首:“谢殿下与先生的提拔之恩,我二人必将效死命!” “如此甚好,去吧,把田櫆的首级带回来!” 子时,夜黑无月,颖县,田櫆安置好巡哨夜探,忽然角声大作,自前军方向传来。田櫆立刻召集所部,待伏而出,牵召奔来道:“将军,是皇甫成昊所在方向传来战声…” “此定然是燕贼突袭…”田櫆思忖,下令:“你立刻率三校人马前去支援,若真为贼袭,你驰援之,若假意作祟,你知道该怎么做!本将到底放心不下那个世子!” “那中军营呢?万一是贼人的声东击西…”牵召后顾忧虑,饶是田櫆刚硬:“某自守中军,且前军战事一起,后军王须坨必然会防备完全,我若受袭,间隔不过三里,他必须来救!” 颖县南向五里外的村落,朱茂派潘庆率部前来突袭,皇甫成昊率部抵御,打至半当,牵召来援,潘庆不敌,掉头就逃,皇甫成昊拍马就追,牵召虽然不喜皇甫成昊,可瞧着眼前兵死残躯,绝不是假作之意,除此之外,他也不能看着这个模棱两向的混账世子出事,便率部追上。 “皇甫世子,穷寇莫追,小心有诈…” 五六十步外,皇甫成昊听此,心中暗笑,待骑队过半村道,离得村落一二里时,皇甫成昊忽然勒马回转,其态势让牵召心感不妙:“皇甫世子,贼敌来袭,可能有诈,为保万全,理应回防…” “诈从何来?”皇甫成昊反声,听此笑言,牵召眉头紧锁,旋即斥命左右防备不测,饶是皇甫成昊早已看透牵召,他横臂挺起丈八驼龙枪,直指牵召面门。 第四百三十四章削首奉功 “牵召,新皇无度,好高骛远,非明主尔…此番东征军败势已定,你纵然跟随田櫆效忠皇命战死,也于势无改…不如明眼对待,降之我等,只要你降,本世子保证,必然为你请功!” “贼种,如此羞燥的话你都能说出口,真枉为勋贵将门…” 牵召顿时怒声,结果话音未落,燕兵潘定去而复返,其兵已然断了牵召的后路。 “投降吧,在你奉命驰援来此时,我家将军已经兵分两路,同杀田櫆和王须坨去了!”潘定威声,好似寒风冲耳。 “贼种…贼种…老子和你拼了…” 吼声中,牵召挺枪杀来,饶是皇甫成昊摇头不屑:“潘定,此迂腐之人交给你了,本世子还有要务…记着,处理干净,别让本世子惹一屁股骚…” 颖县西侧,王须坨部,当斥候来报前军受袭后,王须坨还未弄清境况真假,燕将王贵杀来,对于燕贼强袭,王须坨阵脚不乱,先以前营抵挡,纠缠住王贵,让后派两都队从营盘后出击,断击王贵后路。 这王贵不过是先锋都尉,论勇猛还算中等,可论军势相斗,比之王须坨就错远了,也就一合战机优势,王贵已经被压制,到这,王须坨召来副手:“你率部稳阵稳打,我去支援将军!” 颖县,牵召刚刚带人离开不过半刻,朱茂率部杀来,田櫆借以地势,强行抵战,朱茂一时不能近前,元子期借机本队急出,给朱茂来了个反杀,朱茂损兵数百,暂退兵锋,元子期不敢强追,回军告知:“田将军,燕贼来势汹汹,恐有合围态势,为保万全,咱们是不是暂且撤军濮阳?” “不能撤!”田櫆硬声:“皇甫成昊前军受袭,牵召支援未果,本部若撤,岂不是把牵召给卖了?这般不义之事本将不能做!” 闻此,元子期心烦意乱,也就片刻功夫,朱茂退而复返,其兵锋比之方才更为强劲,元子期领部迎击,田櫆稳固中军阵,谁成想战至半当,又一燕将袭来,乃燕王中营副典军戴良。 这戴良在一刻前就率部潜至颖县北向二里处,可他一直在等朱茂的前锋搏战机会,眼下朱茂二度搏战突袭,中军阵军势被引,在田櫆疏漏忽及北侧之余,戴良立刻率军冲出,其杀势就似山洪般,瞬间冲破田櫆中军侧翼抵御。 正在与朱茂搏战的元子期觉察中军阵破,顿时乱了分寸,朱茂见之,突骑强杀,元子期当即被挑落马下,也亏得臧霸救助,挡下朱茂,不然元子期必然亡命朱茂刀下。 “将军,快走!” 臧霸虚招破开朱茂,回奔救起落马的元子期,谁成想还未逃出百步,一阵箭雨飞来,臧霸中箭,惨叫落马,元子期更是昏死过去,朱茂见状回身,乃皇甫成昊率骑奔回,朱茂沉声:“好一个后来为主!” “啰嗦什么…带上你的人去抵挡王须坨的援军!”皇甫成昊叱令,朱茂冷哼一声,转身带部向颖县西南奔去。 田櫆中军本阵营盘,戴良已经彻底破了侧翼阵脚,在此劣势下,田櫆回天无力,亲兵小校急声:“将军,快撤吧…不然就来不及了!” “该死的燕贼…”田櫆怒声:“元子期、牵召可有回来?” “将军,前阵已经被燕兵堵死,他们根本不可能回来…”小校说话功夫,戴良率部从北面杀过了,田櫆不敢拖沓,当即领着亲兵队往南撤,结果撤至半里,迎面皇甫成昊奔来。 “田将军,不可向南,南面有燕贼…” 听得此声,田櫆心急燥乱:“你部战况如何?牵召去驰援你,为何没有回来?” “牵副将与我回撤途中被燕贼冲击,夜黑混乱,故而失散!”皇甫成昊急声奔来:“将军,请立刻与某往西撤!” 也就同时,王须坨从南向村道奔来,瞧此,田櫆顿时反应过来:“皇甫成昊,你这混账种…” 骂声入耳,皇甫成昊再加马速,挺枪杀来,那王须坨看到皇甫成昊骑队冲奔过于迅猛,已然意识到惊变,于是乎王须坨奋力奔进,妄图在皇甫成昊冲杀田櫆前拦下这暗作种。 奈何燕军数向齐出,王须坨离得还有数百步,朱茂率部从县中穿插杀来,正挡在王须坨部前。 “混账燕贼…滚开!” 王须坨挥刀搏砍,奈何燕军兵锋强劲,他并不能破开,而田櫆此时也明白确定皇甫成昊的背离之为。 生死之间,田櫆小校领兵抵挡皇甫成昊杀机,不过一瞬,小校被皇甫成昊挑落马下,待皇甫成昊目转再寻,赫然发现田櫆已不知去向,如此把他气得心火直冒,直接转向冲战王须坨。 王须坨一人独敌朱茂,尚不过四六劣势,此番加上皇甫成昊,一个战合,王须坨肩头中枪,败撤回逃,麾下更是溃散,面对强杀,王须坨不甘亡命此处,拼着一口硬气闯开生路,顺着林道逃离。 瞧此,皇甫成昊怒声朱茂:“你个无能之辈,竟然放走王须坨…” 饶是朱茂并不甩皇甫成昊的世家傲然:“搏战至此,我等皆以尽力,倒是你…放走了田櫆!” “哼!” 皇甫成昊怒声:“王须坨必须死,不然…你罪责难逃!” 撂下这话,皇甫成昊往南奔去,方才搏战,北、西、东三向皆在混战,田櫆也只能往这个方向逃,而朱茂被皇甫成昊下了面子,窝火至极,缓息中,戴良率部来此:“朱将军,中都军本阵已破,接下来作何?” “追击王须坨,这个中都将必须得死…不然他会告知永亲王之子所为,那与燕王殿下不利!”话落,朱茂、戴良率部追寻王须坨而去。 黑夜里,田櫆领着十几骑飞奔不止,事已至此,他全然明白皇甫成昊的用心,以燕贼弱战诱引,逐渐消除自己麾下的战意,待虚胜压过警惕,就是燕贼出击的时刻,此番燕贼强战,再加上一个内祸骁将皇甫成昊,他怎能不败? 第四百三十五章燕锋西进 心烦意乱中,一阵箭雨从黑幕中袭来,田櫆等骑不妨躲避,立刻中箭,滚身落马,三十步外,彭基、辛訾二将率部等候在此。 出击前,彭基、辛訾细算过韩明振的突袭军略,发现田櫆要么直接被宰杀于乱战中,要么从南向村道逃离。以新将身份与朱茂、戴良这些燕军老将到搏战中抢功,二人没那个想法,若是一个不慎得罪人,只怕日后在燕军阵营呆不安生了,可若守株待兔在南向村道林间捡功,那就是另一个意思。 也亏得老天有眼,让田櫆在皇甫成昊、王须坨、朱茂三将混战之余脱逃,但田櫆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就算没有死于皇甫成昊之手,也要命丧无名林道中。 “彭老哥,你说韩明振到底什么意思?白白把这么一个大功给咱们?” 林道燕骑队列前,辛訾不解的问,那彭基目盯前方,待田櫆等骑被乱箭射翻后,立刻命令左右前去察看,末了才应辛訾的困顿。 “老将持功,新将势弱,殿下此举是为了权衡手下,比起那些江淮世家将参,你我都是无根之人,更好控制,不过这样也好…当前态势下,燕王无论实力还是名望,都比中都那位新皇高上不少,咱们只要把握住时机,奔个从龙功将也不是不可能!” “那敢情好!”辛訾心笑:“当初辽源军散,你我二人被调分什么到狗屁城门尉,真是枉我们一心效忠老帅…” “事已过去,切莫再说!” 彭基不愿再谈秦懿的不是,当即断声辛訾,也就同时,亲兵从乱骑尸首中压着田櫆来到近前。 “将军,这家伙还有口气!” 听此,彭基下马,以火把近前照去,映着火光,田櫆残喘气息,一张老脸已然逝去大半生息。 “你们…你们是…” “怎么?认出我们了?”一旁辛訾抽刀冷声:“田櫆…虽然曾经同殿为臣,可现在我等需要你的脑袋请功…你就多担待吧…” “叛贼…混种…”田櫆扯声怒骂,奈何声不出喉,辛訾刀锋已落,下一秒,田櫆的头颅脱颈滚落,让后亲兵拿出麻袋,将田櫆死不瞑目的脑袋给装起来。 “彭老哥,接下来回军请功!”辛訾笑呵呵的,彭基点头,二人便率部回兖州告命去了。 濮阳,王须坨拼命逃出燕军围杀,原想入濮阳城暂避兵锋,结果濮阳已经被燕贼拿下,无法之下,王须坨继续北逃至内黄县河口,还未寻来船只,朱茂率亲骑追上。 “王须坨,听闻你也算田櫆手下的骁勇将领,既然田櫆败亡,你不如投降,如此也可免去一死…” 面对朱茂戏虐的招降言语,王须坨刀锋横直:“燕贼,爷的人头在这,想要就来拿,让爷在你这种货色下苟且偷生,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不知死活的杂碎!” 朱茂冷面斥之,且搏战追奔许久,他朱茂看似强硬的神色下却也疲惫不堪,而王须坨在寿春县的突袭战中彰显骁勇沉稳,若是短兵相接,恐有伤亡,于是朱茂下令亲骑放箭,王须坨无处可挡,身中数箭,加之坐骑惊奔,竟然疯逃之余,把王须坨拖进河中,一个浪头过去,王须坨与坐骑皆失去踪迹,瞧此,朱茂不做停留,率部回军。 兖州城,辛訾、彭基二将最先回来,当他们把田櫆的脑袋奉上后,燕王大喜:“这个中都混账着实给本将带来不少麻烦…” “殿下,濮阳已经拿下,秦懿率军才至中牟,我们若是待其未稳就先战一击,会有意想不到战果!”韩明振请声,燕王暗暗思忖,并未直应。 “先生,濮阳一线虽然无阻,可是邺城方向…” “邺城方向无碍!”韩明振细细分析起来:“据老夫近来收到的消息,北安军满算不到两万,加上黎军也就三万,他们能破邺城,以陆言之能,北安军损失不会小,至少要修整十日才能继续南进,而段时间足以我们稳固濮阳至兖州的通畅,所以老夫请命殿下,派人拿下濮阳西向牧野县,那里是三向要道,只要我军在那要道上扎下一座大营,便可牵扯住秦懿和北安军的战锋。” “就依先生所言!” 旋即,燕王看向阶下的彭基、辛訾二人,二人心明,立刻跪地。 “殿下请吩咐,属下必定效死命!” 燕王点点头:“你二人也听到先生所言,牧野乃本王问战中都的关键,你二人可敢率部扎营牧野,抵御秦懿及北安军?” 二人相视一看,辛訾粗声:“各为其主,不虑过往,安敢二心尔?” “说的好!”燕王笑声:“你二人曾在辽源军待过,知晓秦懿军略习性,此番本王不求尔等胜战,只要能够坚守牧野,拖住秦懿,就是大功一件,介时本王问鼎,你二人就是殿中高将!” “谢殿下恩典!” 一刻后,彭基、辛訾二将领军八千前往牧野县,牧野县没有守军,仅有数百团练兵,在二人兵锋威压下,县令即刻开门投降,随后二人奉命在牧野西向岔道阔野上扎下一座坚实的营盘,立在寨墙上,彭基望着西南方向,眉思紧皱:“秦帅…战时将至,请恕末将不恭之罪…” 邺城中城高台上,林秀率众将与此,待庄非将陆言自罪书高念于贫人百姓,那些饱受毒戮的难民百姓一片哀声,末了唐传文跪地听罚,以其救治不及之为,当众鞭刑十数,且当着难民百姓行刑。 当鞭刑至半,唐传文已经昏死,饶是林秀心痛,可庄非监军行刑,军法立威,他无可阻拦,待鞭刑结束,林秀躬拜贫人百姓,以慰众心。 至此,贫人百姓才稍稍放松对军行的警惕,于后林秀亲设民意队,救助百姓贫人,鉴于邺城战况,四野田地村舍大多破败,为保生计,林秀开邺城官仓,放粮数万石,借着百姓感恩之际,林秀张贴贫人北调令,愿去者,人发大钱一贯,到地方送田五亩,三年内耕作课税一成,多着由北安将代为缴纳,待三年后安家北疆,才照中都税制履行。 第四百三十六章遇险燕子坡 在这般厚利引诱下,一些佃户出身的贫人百姓动心了,避战前他们本就无田业地产,给富家名望做佃户耕作,一年下来也仅得那吃食活口,现在北安军愿意扩改军屯,他们这些劳力一旦得到土地,别说三年,顶多一年半就能够安家立户,那时的日子可比眼下强,况且北安军行事仁义,开仓放粮,就这一点便能让孤陋寡闻的贫人百姓诚心相待,于是在此令张贴后半日,愿意北调立户的民众就达数千,如此兆头让林秀心悦之至。 于后,林秀前往府庭偏院看望受刑的唐传文,卧榻床前,唐传文已经苏醒,林秀几言如耳,唐传文连道自己这顿刑罚挨得值,末了唐传文随口问:“将军,那陆言和他的数千俘虏…您打算怎么办?” 听到这话,林秀稍稍迟疑:“传文,关于此事,韩墨建议我杀之,庄非建议我放之…一时间我拿不定主意,杀…乃屠夫之为,放…有养虎之疑!” “将军,某有个折中的办法…” 唐传文轻咳数声,道:“陆言肯定不能杀,他是江淮陆氏现今军行旗帜,你杀了他,就是得罪陆氏,得罪陆氏就会牵连江淮一些世家大族,此为远祸…放,也不能全放,那些燕兵拿起刀盾就是兵,日后少不了搏战我军,所以属下建议您只放少数俘虏,余下的当成交易,让燕王拿银子和粮草来换…至少我们可以用所得扩军!” “这…” 林秀眼前一亮,可转念后就是苦笑:“传文,我若这么做,是不是太过功利了?” “非也!”唐传文摇头:“世人有那个不趋利赴势?若是将军心忌燕军拿此事风言将您出身商贾的鄙陋谣之,将军可独放桥瑁、丁辽这些人几百余兵士离去,放之前褪其衣甲,人发干饼一张,只要饿不死就行,那燕王见之,就会明白将军的意思…咱们放人,供其吃食,乃善意所为,可军行间隙,不能相合,余下的人,尤其是陆言,绝不会白放,那时燕王就会自己做选择,要么用粮草或银子来赎…要么弃之不理,若是后者,咱们可招降,就算不招降充军,燕兵知晓情况后,也不会在归军…进而削弱了燕兵军心凝聚力…” “传文,你当真是我的知己!” 唐传文一席话说的林秀心喜,这时,方化来报,说中都皇门旗令兵到来。 “将军,定然是封赏,您快去…” 邺城郡府庭前,林秀跪接皇诏,当敕封忠武将军的恩赐入耳林秀后,庄非、赵源等人顿时兴彩雀跃。 在此之前,林秀的北安将乃虚名尔,可此令过后,林秀便是军途庙堂中的真正权将,按照律法军规,林秀可无需上告便敕封六品以下的将职,这样一来,赵源等人也都会水起船高,获名得位。 待皇门旗令兵封赏完,笑声道:“北安将,即此刻起,你可就是名副其实的北疆将军,眼下燕贼西进,你若把握住时机,哪怕封侯加爵也不是不可能!” “借大人吉言!”林秀恭敬,礼尊到位:“大人牢途到此,恳请本将为大人接风洗尘后…再上归途!” “那某就却之不恭了!” 当苏文迎着皇门旗令兵离开,林秀与众人回到府庭,看着那金锡封功书,林秀心涌无定,半晌,他才缓息道:“生死拼搏几浮沉,只为得此名权尔…” 一言下,众人不明,还是庄非心机聪慧:“将军,名权背后实为大展宏图的道路…即此刻起,你便能够借以忠武将军的名位做您想做的事,此才是真正的北安将安北疆…” 魏郡,刘磐接送五万石粮草至此,歇整一日后,便加快赶往邺城的速度,行至郡南燕子坡,斥候来报:“都队,北面发现一些散骑,疑思贼人…” 刘磐听之,眉宇紧皱:“再探!” 燕子坡上,一群强盗立身于此,自北蛮战以来,北疆生息恢复接连受挫,先是官家推行青稞税制无果,继而再生河中战祸,现在燕军又西进,真可谓民不聊生,但凡有些力气的汉子都抄起柴刀,落草为寇,此番燕子坡最大的贼伙收到粮车过道的消息,因耐不住吃食诱惑,燕子坡二当家大金牙带人前来探风。 “二爷,那粮车上插着北安军的旗帜…咱们是不是免了这单生意…” 喽啰畏惧北安军的威名,心生怯意,可大金牙不过草莽汉子一个,过的是今日潇洒今时醉的日子,根本不管什么后果,况且眼下燕子坡聚贼一千余,就连黎城官家都懒得费事来剿灭,于是乎大金牙贼心膨胀,全然忘记惹祸军行的后果。 “北安军算个鸟…中都那皇帝老儿只顾自家享受,让咱们在这贫荒之地受罪,与其饿死,还不如痛快活几日,传令下去,盯紧这支粮队,一旦找到机会,就给老子抢了他娘的…” 大金牙嚣张无惧,一时引得麾下贼众兴起激涌,随后大金牙带人四面围跟上去。 粮队前,刘磐心中不安,此番他前来接应护粮,仅带了一都队的人马,按说麾下兵士战力强于贼人数倍,可是刘磐身为北疆汉子,很清楚那些饿极了的贼人是什么样? 当斥候二度回告贼人不散反增时,刘磐心中飘过乌云,且他已经意识到这伙贼人当真是打上粮草的主意了。 “格老子的混种,还真想碰北安军的粮草…” 刘磐咬牙切齿:“传命各队兵士,严密防备四向动静,但凡有活物靠近,杀无赦!” 在大金牙一伙贼人的窥视北安军粮车,拖延刘磐行进速度时,燕子坡贼寨内,大当家老独臂正在寨内清点所存粮草,随着越来越多的贫人汉子投靠,寨中余粮已经不足数日食用,老独臂心烦中,喽啰来报,说大金牙盯上一支粮队,老独臂大喜:“是什么人的粮队?” “大爷,当真是北安军的军粮队…小的受命二爷前来禀告,错不了。” 第四百三十七章贼拼讨活 喽啰话就像擎天霹雳,只把老独臂惊的一颤,险些失脚摔倒,饶是老独臂不敢当搁寸毫,他独手化爪,箭步上来揪起喽啰破麻衣,由于力气之大,喽啰直接被提离地面:“你再给老子说一次?大金牙盯上的粮队打着什么旗号?” “大爷…是…是北安军的旗号…错不了…”喽啰使劲弹腾:“大爷,小的没说谎,求大爷留情!” “那个混账种…真是饿急眼了…简直胆大的忘记怎么死了!”老独臂叱声发力,一把甩开喽啰,跟着他急脸焦躁道:“狗日的…赶紧给老子备马!” 喽啰滚地往外爬,不过两步,闻讯赶来的三当家黑佬鸦撞开悲催的喽啰,奔到老独臂身前:“大爷,别慌,别慌!” “娘希匹的混账,你知道个劈柴?那可是北安军,宰杀鏖战北蛮的疯子,大金牙若是抢了他们的粮草,岂不是老虎嘴边拔毛,寻死都不觅个好去处?倘若他们率部杀来,就咱们这寨中的千把糙种汉子,够不够人家一轮劈杀都是个问题!” 老独臂急的满脸通红,饶是黑佬鸦强行扯住老独臂,道:“大爷,容小弟说句实在话,眼下这官家越来越孬种,不是人头税,就是青稞税,咱们若是有活路,谁还会当贼?还不就日子越过越紧巴,再不抄刀舔血做买卖,可都得饿死了,与其这样,不如放手一搏!” “你…你个混种…休要在老子面前呱燥!” 老独臂心燥强走,奈何黑佬鸦也憋起劲来:“大爷,你看看弟兄们都瘦成什么样了?要是在没有吃头进寨,他们连这月末都过不了!” 哀声下,老独臂心怔瞬息,他抬眼看去,寨中的弟兄们大多面黄,在那一双双眼睛的期盼下,老独臂缓出一口闷气,末了他死盯着黑佬鸦:“说…你和大金牙是不是早就开始打官家粮的主意了?” 黑佬鸦没有还声,算是默认,半晌,老独臂咬牙眉抽:“你应该明白,这样做的结果是九死一生!”” “大爷,就算不做,还不是饿死!”黑佬鸦硬声:“月余前,小弟听说北安军已经前往率部南下,在中都那边,好像皇帝在和兄弟打仗,在那些神仙面前,咱们这些人连个小鬼都算不上,北安军更是帮皇帝老爷去了,就算抢他们一些粮食,小弟不信北安军会放着大事不干,掉头来收拾咱们?况且咱们手下多为讨活路的贫人百姓,就算他们日后杀来,把这些贫人百姓顶上,小弟不信那些人会大开杀戒…” 黑佬鸦这么一说,老独臂细细听后,也算有几分道理,可仔细再想,他们这些贼众迎击正经的军行兵士,双方的差距可不是一般的大。 “就算北安军把咱们当成屁,瞧都不瞧,可你觉得咱们这千把人能够干过彪悍的押粮队?” 黑佬鸦急思片刻:“单靠咱们…还真不好说,可燕子坡方圆百里内贼群十几伙,若是联合他们…小的就不信几千人干不过他们几百人,就是拼人数也能耗死他们,如此也好把罪责同分!” 话到这里,老独臂在弟兄活口吃食面前退缩,随即,他传令各伙棚弟兄,准备出寨干买卖,而黑佬鸦快马加鞭,通告其它大一点的贼头,请他们来参与劫粮事宜。 在后寨风字伙棚下,洪成定正为老娘烤着干饼,说是干饼,不过是一块比石头软和点的糙谷粮团子,这些东西放在光景好的年头,牲口都不吃,可是眼下天地荒芜,课税繁重,百姓们为活命,只能搜摸到什么就吃什么。 待干饼稍稍热乎后,洪成定把干饼用棒槌捣碎,加上滚烫的白水,和成一碗浆糊糊端到老娘身前,洪母端过浆糊糊,洪成定便回身走到草床前,将自己常年练武用的哨棍拿出来,瞧此,洪母忧心道:“儿啊…你又要做那犯官的勾当…” 洪安定略黄干瘦的面皮扯出二分笑意:“娘,没事,我就是给你挣吃的去…” “儿啊…这世道乱,你可不能因为一时…” 洪母话音未完,洪安定近前跪下,安慰道:“娘,你放心,我打不过,还不能跑么?再说,我一直听你的话,不杀人,不伤人,听二爷的弟兄说,这几天有一支官家粮队从魏郡过,儿运气好了,给您弄几斗精粮吃…” 说罢,洪安定把腰刀别好,拎着哨棍向外走去,在风字伙棚院落中,已经聚满十五六至四五十之间的汉子,粗略一看,大致百十来人,在一凸石上,伙棚头目大声道:“老少爷们,这回是个大买卖,运气好喽,大伙都能吃上人食,运气不好,就得吃鬼差饭,不过都请放心,咱们都是拜过苍天的,讲究个义字,只要干买卖时卯足劲,破上命,就算你死了,你的那份口粮,大爷也会照数发给你的家小,这可比官家狗仁慈多了…现在,都给老子出发!” “都队,情况不妙啊!”斥候来报,刘磐心火恼怒,放眼望去,四周的贼影越来越多,有些胆子大的更凑到粮队前四五十步的距离查探。 “这些不要命的贼种!” 瞧着四五十步外西南向灌木丛里的人影,刘磐唾骂压声,抄起臂弩射去,‘嗖’的一声弦颤,眨眼功夫,那灌木丛里的传出一声惨叫,旋即,四周的人影消失不见,刘磐当即道:“命车夫加快速度,天黑前赶到最近的村子落脚!” “二爷,那官军着实厉害,狗子近前查探,一不留神就被射死了!” 喽啰回报,大金牙目瞪怒声:“他娘的官家种,敢杀老子的人…传命弟兄,给老子杀上去…” “二爷,这些兵甲官爷看着厉害,弟兄们不敢啊!”喽啰满脸害怕:“咱们就这百十号人,要么等大爷带人来了再说!” “滚球一边去!” 大金牙性急,从他盯上这支运粮队算起,时至此刻已经两天了,若是再放任粮队南进,顶多明日傍晚,运粮队就会走出魏郡地界,那时他们这些贼人再想动手,可就麻烦了。 第四百三十八章夜屠贼杀 大金牙粗声叱喝众弟兄:“都给老子听着,想要吃的,就别怕死,怕死的现在就滚,不然老子指不定哪会儿火大…就会一刀砍了你!” 威压之下,这些面黄肌瘦的汉子们只能憋起心劲,和大金牙去干这玩命的活。 土道上,正在催赶粮队的刘磐忽然觉察侧翼生动,他警戒呼嚎,也就须臾功夫,一群贼人从枯草灌木林中奔出来,见此,刘磐下令后队抵御,后队队正不做犹豫,领着亲骑弟兄冲上去,几十步外,这些肌瘦糙汉抄着斧头、锄头嗷嗷杀来,殊不知他们看似凶猛的杀势于这些亲骑队的弟兄不过犬吠尔。 “贼众贱民,着实该死!” 后队队正唾声叫骂,几十名亲骑弟兄立刻分散骑列,挺枪平铺一线,化作洪流压上去,瞧此杀威态势,贼群中的大金牙目瞪心蛰,显然被战马奔腾的模样吓住。 惊神瞬间,大金牙竟然胆气消散,掉头回跑,其它弟兄看到这里,一时慌乱,四散逃开有些弟兄更是唾骂大金牙的混账之为,贼人多出身贫人村汉,哪里明白势散命亡的理,而北安亲骑弟兄们更不会放任这些贼种离开。 眨眼之间,骑兵枪锋冲上,十几个奔逃稍慢的贼兵捅杀于战马蹄下,那惨嚎惊呼随风飘传数里地。 “什么声音?” 几里外,老独臂正带着寨中弟兄支援大金牙,听得风中惨嚎,老独臂眉角抽动,面色瞬变,反观身旁喽啰,也都彰显出怂样。 “大爷…听着声音…该不是二爷已经动手了?” “那个急躁种,简直就是抢死的命!”老独臂心烦唾骂:“尔等都给老子听着,想活命,就得先玩命,若是害怕现在就滚,老子绝不阻拦,留下者,与老子搏命借粮草去!” 斥声中,喽啰贼众当然没有混脑子的人离队逃去,不然他们一转身,就会被老独臂抄刀砍了,就算老独臂不动手,孬种的名头加上贫瘠的日子也能逼死他们。 贼众后队风字伙棚内,由于前面缓速,后面一时停下,这混杂在其中的洪成定探头张望,奈何人群乱遭,他什么也看不到,这时,风字伙棚头目杜疤赖奔过来。 “成定,你给我过来!” 听得呼声,洪成定与杜疤赖脱队到旁边,杜疤赖道:“成定,接下来若是真打起来,你可得跟紧我!” “疤赖叔,咱们这回到底干什么买卖?我怎么看着情况不对劲啊!”洪成定心有怀疑,杜疤赖左右一瞄,确定无人注意,才低声道:“这回当真是玩命的活,咱们这些弟兄…到时能回去一半就是老天开眼!” “什么?疤赖叔...这话你可别乱说…” “成定,咱俩一个村,我怎么能骗你?”杜疤赖揽住洪成定的肩头,附耳交代:“这回抢的是军行官家粮食,北安军的粮队…” “啊…” 洪成定顿时面色煞白,杜疤赖见状,一巴掌抽上去:“啊什么啊…你娘吃糙谷食都快噎死了...你不想她吃顿精粮补补…” “我…”洪成定语塞,杜疤赖话音三转:“成定,我知道你武艺高,能打,这回你可得跟紧叔,护好俺,只要你使出全力,绝对能干过哪些官家种,切莫像以前那样不杀人,不然咱们都要九死一生…” 末了杜疤赖还激言着洪成定:“你不想咱们寨子里的亲人一个接一个饿死吧!所以你得就使劲玩命…好好跟着叔干那些官家混种,待事成分粮时,叔私下里多给你二斗!” 杜疤赖低声交代时,老独臂亲信队林字伙棚头目过来摧喊:“杜老狗,你他娘的拖沓什么?” “来了来了!”杜疤赖应一声,让后带着洪成定回到自家队里,跟着老独臂的马尘跑去。 “军爷饶命…军爷饶命…小的也是被逼无奈…” 粮队后面的灌木林里,十多个贼兵喽啰被骑兵围堵追上,眼看刀锋临首,生路无望,这些枯黄的汉子们纷纷哭泣求饶,可是后队队正根本不应贼兵的嚎叫,他一甩枪锋上的血迹,道:“都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动手宰了,把他们的脑袋挂起来,用来警惕其它贼人,让那些孬种混账明白…北安军可不是他们能惹的!” 听此,贼兵喽啰顿时吓的心胆欲裂,有的人更是裆下骚气冲天:“军爷…饶命啊…” 下一秒,寒光袭来,求饶声消散,待几把横刀挥砍削首,滚圆血红的脑袋已经离颈落地,随后队正把这些脑袋用麻绳捆绑,挂在马脖子下赶向粮队。 刘磐得队正回告,心下火气稍减,但他依旧不敢掉以轻心:“传命各队,务必警惕四野,这是咱们万余弟兄的吃食,一旦有失,后果如何?不用我讲!” “都队放心,弟兄们就是拼死也会护的粮队安稳!” 在北面不远处,侥幸躲过一劫的大金牙望着远去的粮队,两只眼珠子几乎凸出眼眶,忽然,身后阵阵杂乱传来,大金牙转头看去,乃老独臂领着寨中弟兄奔来,大金牙一喜,跃身扑上去。 “大爷…您可算来了…” 饶是老独臂看到大金牙,怒火再上一层:“你这混账,其它人呢?” 威声下,大金牙一愣,旋即哭丧起来:“那些该死的官家种…” 仅此一声,老独臂就知道发生什么,他跃马奔来,壮硕的独臂抄拳打来,直接把大金牙打翻在地:“你个急躁种…你怎地不死在官家种的刀下…百十号弟兄就这么让你糟蹋没了!” “大爷…求你给俺做主啊!”大金牙哭声:“俺也是想给寨里的老少弄些粮食…要么俺怎么敢碰那些杀神!” 哀嚎冲心,老独臂也没法再惩治大金牙,稍缓气息,老独臂质问:“那粮队情况如何?” 听此,大金牙一抹眼泪,爬起来道:“粮车七八十辆,粗莫估算,得有好几千斗…” “你个蠢货…几千斗?那压根就是几万石,七八十车粮草,堆起来能成好几个大谷仓!”老独臂斥声大金牙无眼界,大金牙可劲点头。 第四百三十九章夜屠贼杀2 “大爷说的对…除此之外,还有一支骑兵队,约有四五百人那样…” “四五百人…” 这个数字对于老独臂而言,比之粮草更加震撼,想他寨中千余贼众,满打满算也凑不出二十匹马,而北安军这小小的护粮队就有四五百骑,只是老独臂看着麾下弟兄一双双饥饿如狼的眼神,他咬牙道:“四五百就四五百,待黑佬鸦召来其它寨子兄弟,这四五百人咱们一样能够吃下,现在,你给老子听着,带着弟兄上去,想法拖住粮队,至多今夜,黑佬鸦就会回信!” 当老独臂带人寻迹摸来,刘磐散开的斥候立刻发现警情,在那一声声急促号角中,刘磐把本部弟兄分为五队,前后两队,两侧两队,最后再留出一队以作驱赶,起初,贼众由于惊慌失措,还会被骑兵追上宰杀一二,可是慢慢的,那些贼人也聪明了,他们发现这些骑兵最多追赶一里,便回去护卫粮队,于是乎贼众改变策略,以村中放羊时,用甩套石在百十步外袭扰粮队,只把刘磐给烦到发疯。 虽然骑兵速度快,可是那些贼人四散都成,百十步的距离,在骑兵动身追杀来前,这些人立刻玩命散开,躲进枯草灌木林里,如此骑兵根本追不上,若是用弩矢羽箭射之,也颇为浪费,在这般放羊计策往来复返中,只把骑队弟兄累的够呛。 “都队,这样不行啊…”其中一队正喘息不断:“这些该死的贼人似乎在刻意消耗咱们的体力…” “我早就知道!”刘磐气的咬牙切齿:“若知如此,我真应该多带一些人!” 说话间,又有几波贼人从东面围来,听得嗖嗖的石块飞砸声音,拉粮车的骡子似有惊蛰,也亏得车夫赶车技术高超,及时压下骡子惊蛰,不然骡子惊胆泄力,那可就坏了事了。 “这样下去不行,必须想法子驱散那些贼人!”刘磐硬声,队正道:“要么给他们留下一些粮草?” “你什么意思?”刘磐大怒,队正赶紧解释:“眼下北疆地界,也就咱们临水方圆百里好些,除此之外,各地贫瘠,或被官家压榨,或因贼人劫掠,基本十室九空,眼看无粮灾出,这些村汉才落草为贼,咱们给他们一些,他们肯定不会追的这么急,借着这个功夫,咱们赶紧快马加鞭,向将军发出急告…” 队正说的看似有理,可人饿贪心狂,指不定那些家伙会做出什么疯狂事,况且魏郡距离辽河邺城还有二百余力,就算飞骑再快,也要一日夜才有回信,万一在这之前贼种拼命,后果难以预料。 可若不这样做,在粮队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时候,根本没有第二种办法,思绪片刻,刘磐派出一骑脱队急奔,求告将军。 这时,后队来报,说有一伙贼人竟然探头到百步之外,约有三四百人,瞧着像要进攻,闻此,刘磐稳下粮队,拍马奔去。 远远看去,三四百贼人围聚一团,以壮声势,贼众前,大金牙扯呼:“官家的老爷们,可怜可怜我们这些人吧…你们那么多粮食,留下几车…” “贼种,安敢在老子面前放肆!”刘磐怒声:“后队弓骑准备,抛射!” 威声下,后队骑兵立刻抄起骑弓搭箭,大金牙见此,赶紧带人转身逃去,一波箭雨落下,几个笨蛋贼人被射中后腰屁股,嗷嗷惨叫,大金牙气急败坏,命人拖着他们逃,也就三息功夫,大金牙一伙人散个干净。 这边刘磐刚想歇口气,前队突然生乱,刘磐顿时心惊,带人前奔过去,大眼一看,竟然又是一伙贼人,这伙贼人比之大金牙那伙要强,他们竟然突进到四五十步的位置,前队弟兄已经冲上去与之搏战。 贼列前,老独臂抄起环刀试探这支护粮队的实力,交手受挫,且身边弟兄接连倒下,老独臂心中已然有数,便斥声撤退,于是乎这伙贼人再度逃去,前队骑兵也不追赶,以免中了贼计。 至此时起,那些贼人不过半刻功夫就会四向突然出现,袭扰一阵逃离,虽然刘磐麾下弟兄杀贼百数,可于粮队安危而言,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入夜,刘磐总算护送粮队来到一处荒村,为保万全,刘磐命粮车全都进村,麾下弟兄分拨四向,守住村落四口,自领一队于村前驰援,反看老独臂这伙贼人,当夜风袭来,这些贼人只能和身躺在草窝里,嚼着干硬如土块的糙谷饼,目光远看那村落中的明火。 “大爷,这些官家种还真小心…几次诱引拖延都被他们破开!” 大金牙絮叨不断,老独臂沉面无声,大金牙瞧出老独臂心气不畅,也不敢再多嘴,赶紧转身到旁的伙棚弟兄篝火前取暖。 时至亥时,黑佬鸦来了,与之随同的竟然还有成群的别寨贼兵。 “老独臂,这么大的买卖…你胆子可真大啊!” 黑佬鸦身后一粗壮汉子笑道,老独臂细眼一看,乃燕子坡西面歇马岭的大当家熊瞎子,在他旁边,还有二道沟的独眼,天沟的土地爷,这土地爷人如其名,瘦小似土庙里的土地像,但人不可貌相,这土地爷当贼以前是一家大户的账房,只因大户财多,惹来土地爷嫉妒,在一次村中祭祀中,土地爷暗里下毒,毒杀大户四十余口,真可谓狠毒如蛇蝎毒虫转世。 “几位老兄弟,老独臂在此多谢尔等到来!” 老独臂客套,饶是熊瞎子直言:“老独臂,废话少说,这日子越来越紧巴,若是拼回命能够弄来吃食粮草,这买卖也不亏,我老熊带了两千多个弟兄,所以说…这一单买卖怎么划分?得先说清楚,老子估摸着…至少得人头平均吧!” “人头平均?哼哼…都饿的剩一口气了…人头算个屁,应该谁出力多,谁得的多呗! 土地爷也就带了千把人,和老独臂差不多,所以他肯定不会同意熊瞎子的人头划分。 第四百四十章夜屠贼杀3 旁边的黑佬鸦看着几位贼头,心中叹息:‘这还没成事,就想着如何分利?着实一群乌合之众!’当然,这番话他不敢说出来,不然眼前的几位狠主能把剥皮煮吃了。 眼看熊瞎子和土地爷二人意见颇大,若是在这样嘲弄分歧下去,这单大买卖也就不用干了,老独臂叱声数句,仍旧压不下熊瞎子那憨腔,兴许听得烦躁了,那二道沟的独眼大当家黑着脸出声了:“几位…买卖还没成,就谈如何分利?难不成在几位眼里,那些官家种都是纸糊的?若真是这样,老子立马撤人离开!” 关于这独眼,老独臂几人都听说过一些风言,这家伙是从东林那边逃过了,有几分能耐,起初土地爷想要招他,反被独眼一人破开几十人围堵,傲然离去,也是从那日起,独眼也立起一杆贼旗,相较老独臂、熊瞎子这些动辄上千贼众的寨子,独眼满打满算也就百十个人,即便如此,也没人敢小瞧他,毕竟独身空手弄死几十个贼汉的家伙不是等闲人。 听得独眼发话,熊瞎子与土地爷当即住声,老独臂借机冲独眼拱拱手:“敢问独眼大当家的有啥想法,都是同一片地儿上弟兄,在这生死关头,有话说前面,有利大家分,没什么大不了的!” 独眼回敬老独臂三分:“独老大爷开口,兄弟也不呈威,若是买卖成了,无非人分一口,饿不死的量,其它兄弟酌情迁就一点,若是诸位指望着靠这买卖发财?哼哼…” 独眼话没有说到底,可在场的贼头都知道什么意思,他们这次得罪的是北安军,是北疆唯一的立名军行,就算后果如黑佬鸦说的那样好,但也有被揪罪讨伐的可能,那时他们还能不能安稳的在黎东地界混,就得看老天照不照看来。 “独眼当家的话在理,我老独臂第一个赞同!”老独臂一带头,土地爷随声附和:“小老儿也同意!” 事已至此,熊瞎子不能一家抗三家,只能闷气口:“随大伙得了!” 随后,老独臂四人合计片刻,便分散带领各自的人向荒村围去,老独臂相信,以他们四家大头,再加上一些零星贼伙,足有五千之众,当真应了黑佬鸦的话,拼人数也能拼死刘磐那四五百人! 邺城,深夜,林秀依旧在料理军务,经过诏书封赏,他进位将军,麾下诸校也都要挪位上进,且皇门旗令兵还等着把林秀的敕封书带回中都,由中都兵议阁、太府阁、中书阁落底北安军体系,以便于日后皇帝对北安军的调遣掌控。 经过一日的思量,林秀大致草拟赵源等人的进位令,按照军扩四万余的军行标准,赵源等人皆由校升都、将不定。 当林秀二度草看进位令书时,忽然一阵冷风吹过后颈,让他颇为不适,一不留神碰到手边的茶盏,门外,方化听到林秀动静,进来察看:“将军,您怎么了?” “没什么!”林秀胡乱应了句,起身道:“刘磐可有消息传来?” “没有!”方化笑笑:“将军,咱们北安军这几日北调民众数万,征役新丁数千,如此雄壮的威势,属下猜不出北疆地界内有谁敢打咱们粮草的主意!” 听此,林秀觉得有理,只是从北疆地界四个字,林秀记起自己的书院好友张祁,这一次封功令上,关于他黎军的封赏字语未提,想到这,林秀道:“你去召庄非、苏文、韩墨三人来此,我有事商议!” 荒村前,刘磐坐在篝火旁擦着横刀,远处的黑夜里偶尔传来狼嚎鸦叫,让他抄起刀柄紧张好一会儿,待声音消散,确定无异后,才敢长出一口气。 “都队,要么你歇会去?我来值夜!” 前队队正道,刘磐摇摇头:“罢了,今夜估计不安生,就不歇了!” 话音刚落,村南传来号角警示,刘磐眉目一紧:“格老子的混账们,还真是阴魂不散…” 荒村南面,远远望去,黑夜里人影晃动,左队骑兵已经集结,队正微闭睛目,细细看去,那人影密集如云,起码上千。 “情况如何?” 听得身后低问,队正回身看去,乃刘磐走来。 “都队,情况不太妙…贼人约有上千!” “这么多…” 刘磐心里一揪:“传命弟兄,抛射火矢以瞧情况…” 队正得令,旋即十几名骑兵弯弓搭箭,沾以火油引燃,向黑夜中射去,细眼看去,十几支火箭在夜空划出弧线,稳稳落下,仅此瞬间,刘磐已经瞧见那密密麻麻、好似狼群的贼人。 贼群前,熊瞎子手持板斧,横身伫立,随时准备出击,身旁,喽啰道:“大当家的,你说咱们能打赢这些官家兵不?” “打不打得赢,得打过才知道!”熊瞎子粗声:“你们都给老子听着,一会儿四面围攻信号传来,都给老子玩命,待冲到粮草车前,想法子套车赶逃!” “大当家的…不是说抢来粮草以后四家平分么?” “你懂个屁!”熊瞎子不以为意:“他们三家合起来才两千众,老子自己都出了一半力,若是四家均分,那才叫蠢,你们几个机灵点,逮着机会就套车赶逃,反正乱战中谁也认不清!” 正说着,荒村西面夜空出现一支响嘀箭,那声音刺耳尖锐,听此,刘磐心中一惊:“不好,贼人要出击了!” 下一秒,熊瞎子这些人嗷嗷叫着冲来,刘磐即刻回身村前,领着中队冲击奔袭,其余四队队正各安阵脚,呼喝弟兄先以角弓抛射三合,嗖嗖嗖三弦震荡,贼群里传来惨叫,待其奔至四五十步时,这些兵士缓以臂弩平射,比起角弓,臂弩近距离的连射穿透力要更为强劲,在密集的贼群中,这些兵士无需瞄准,胡乱平射就能射死贼人,有的更是射成连珠串,一时间前列贼人不断倒下,后面的心有余悸,缓步想停,瞧此,熊瞎子一斧子劈死身前的喽啰:“不准退,继续冲!” 第四百四十一章夜屠贼杀4 荒村西面,老独臂已经命大金牙、黑佬鸦领着人冲上去,在黑佬鸦所带弟兄中,风字伙棚的百十号人在侧边外,一阵箭雨射来,十几个汉子迎头倒地,那杜疤瘌也惨叫一声,洪成定一惊,回身急找,让后一把扯起杜疤瘌,把他拖到枯树桩子后,以免被乱脚踏死。 “疤瘌叔…你咋样!” 洪成定急声,饶是杜疤瘌并没有死,方才的箭雨仅仅射中他的肩头,挂掉二两皮肉,杜疤赖咬牙忍痛,拔掉箭簇,缓气道:“格老子的…幸亏老子命大!” “叔,要么你别冲了!” “不成!” 说话功夫,杜疤赖已经用身上的麻衣布条胡乱包住箭伤,他狠声道:“弟兄们都冲了,老子岂能做那缩头乌龟,成定,快点,若是让大当家他们发现咱们怯弱不战,可就没法在燕子坡待了!”说罢,杜疤赖抄着一口柴刀混进贼群中,领着风字伙棚弟兄嗷嗷冲上去。 当荒村四面响起贼吼声,刘磐自领本队严守在村口正道上,身后,队正心下急躁,忍不住道:“都队,咱们怎么还不出击?你听那贼杀声…好像都快到村口了!” “慌什么!”刘磐沉声:“贼兵虽然看似势大,但大都为山野村夫,掀不起大浪,现在关键是给我找到贼种声势最大的那一伙所在方向,小爷就不信…若是宰了他们最强的贼头…余下混种们不退!” 听到这些,队正赶紧把数名斥候骑放出去,果不其然,也就一盏茶的功夫,斥候回来道:“都队,四面贼兵围攻中,南面人数最多,但冲之较为强劲的是西面,已经和后队弟兄接战!” “南面…西面…”刘磐急思瞬息,下令:“贼兵多却攻势稍缓,可能是假作之计,人少多为强壮喽啰兵,那小爷亲带人先宰西面贼兵,你传告东面的弟兄,若南面情况不对,立刻支援南面!” 北面,土地爷领着自己的千把弟兄小心翼翼的向前攻,稍一受挫便缓下来,如此也使得在村北方向防守的队正稍稍缓劲:“怪了…别的方向贼吼震天,怎么咱们这边怎么静悄下去了…” “头儿,贼人大多为农夫百姓,入贼伙不过是聚众壮威讨口吃食,没几个硬气货…” “说的对!” 队正很认同身旁队副的话,于是他道:“即然这样,你带一半人去都队那边,帮助其他方向的弟兄去!” “啊?头儿,这样太过冒险了吧…千把个贼种,真要冲到近前,就是拼人数…你这几十个人也有些危险…” 对于这个威胁,队正硬声无惧:“爷可是跟着将军打过北蛮战的,连蛮子都宰杀过,区区贱民贼人…爷真看不到眼里,我这听着其它方向情况不妙,你赶紧去,莫要误了事!” 有了这话,这队副只能带着五十余骑离开北村,向荒村村口方向奔去。 “大当家…大当家的…村北方向的官家骑兵撤走一半了…咱们冲吧…” 喽啰来报,反看土地爷这个小老儿,正坐在草窝子里咂吧着酒葫芦:“你个龟儿…多什么嘴…” “大当家…小的真看到那军骑撤走一半…” “急什么!”土地爷斥责:“这要命的伙计留给熊瞎子、老独臂去,爷可没那筋骨力…等到他们两面打的差不多了,才是咱们出击的时候!” 末了土地爷交代道:“告诉前面的弟兄,给爷使劲嚎,把声势用嘴巴喊出来,谁喊的好,待此战结束,爷亲自赏他一壶老酒解馋…” 东面,独眼立在土坡上,看着火把明光四动的荒村,他招手身后弟兄:“前去摸情况的弟兄回来没?” “爷…还没有!” 结果这弟兄话落,一人从坡下喘气跑上来:“爷…那官家军把粮车拉到村里的谷场上,离咱们这不到一里地,从这坡下去,趟过泥塘,能够避开守在村东道上的骑兵…直接奔到谷场!” “干的好!”独眼冷笑沉声,旋即他抽出腰间的长刀,喝令麾下百十号弟兄。 在这当口,独眼的刀引来麾下弟兄的好奇,它不同于大夏的横刀,整个刀身通体六尺三,单柄就长近三寸三,乃双手持拿,刀刃窄细如弯月,外刃锋利,内槽未开,却有细密的锯齿,乃回到反划放敌人血脉之用,绝对的利器,若是让林秀等人见了,必然会惊讶此人的身份,一个拿着东林勇士名位刀的人竟然在大夏北疆当贼,绝非是等闲人。 “传命各队,即刻出击,目标是村中粮车,记着…一进去就放火…把粮车点着!” 独眼的弟兄原本抄刀大干一场,结果放火烧粮车的话让众人一惊:“爷…烧粮车…这…” “怎么?听不懂话?”独眼冷目瞪来,那多嘴的弟兄顿时如临寒冬,缩首低头,旋即,独眼带着弟兄向泥塘奔去。 “杀…给老子杀…” 老独臂叫嚣呵声,前面,数百贼兵就似蝗虫似的一波接一波冲上,在如此密集的贼兵冲奔下,防御村西的骑兵已经纵马冲击,原本这百十人骑队冲战能够轻易逼迫贼兵,奈何夜深视线不清,一合过后,贼群中黑佬鸦竟然呼呵众喽啰引燃火油布,待几百个火油布团漫天飞落,整个村西荒地上就跟火海似的,骑兵坐骑受惊,纷纷后撤,而大金牙这些人借机冲到村道,进入村中,如此硬是逼的亲骑兵的弟兄下马搏战。 “贼种…贼种…让你们作贱找死…” 村西骑队队正手握横刀左突右砍,只把眼前的贼兵当做烂瓜菜,不过数合,贼兵的鲜血已经把他染的全身通红,那杜疤赖看到自己伙棚的弟兄接连被骑兵队正宰杀,这个老东西也顾不得害怕畏惧,竟然突身过来,队正及麾下弟兄此番已经杀红了眼,但凡不是北安军甲胄的活物,他们看都不看,就是一刀削首。这杜疤赖原先不过是村里的里正,学过几天拳脚,可跟亲骑兵队正比起来,简直就是稚儿。 第四百四十二章夜屠贼杀5 杜疤赖奔到近前,挥刀砍上,结果还未反应过来,队正箭步突杀到近前,他轻易破开杜疤赖的腰刀,跟着捅在杜疤赖的大腿,杜疤赖惨叫倒地,队正反手一刀劈砍直下,正对杜疤赖的脑袋。 眼看杜疤赖就要毙命,洪成定破开眼前的兵士,箭步奔来救助,他哨棍急出,打在队正后腰,队正晃身,杜疤赖借此逃过一劫,而洪成定不作停歇,棍携千斤之力二度回抽,队正挺身反挡不住,被洪成定扫腿横挑双腿,直接栽倒在地。 借此间隙,洪成定拉起杜疤赖就要躲,奈何其它亲骑兵士已经过来,其中一兵士抬手臂弩平射,杜疤赖身形不利,噗噗挨了两箭,全都扎在后心。 痛楚下,杜疤赖摇晃两步,喷血倒地,死之前,杜疤赖扯吼洪成定:“别怕官家种…杀…杀了他们…咱们的老小才能有粮食吃…” 话落,杜疤赖翻眼嗝屁,瞧着自家伙棚头目毙命,洪成定心麻火起,他松开杜疤赖的尸首,憋起心劲,抄着哨棍,回身迎着队正几人杀去,那队正刚起身,结果洪成定的棍锋已经袭来,闷声下,队正当即头裂血喷,其它亲骑围杀,却被洪成定棍捅前胸,接连倒地,如此骁勇被不远处的黑佬鸦看到。 “娘的…燕子坡贼寨里还有这等勇武之人?” 也就失神瞬息,黑佬鸦险些被一兵士砍中,黑佬鸦吓的一颤,后滚数步,由身旁的其它喽啰顶上,才免去死祸。 村西口的村道上,数不清的贼兵已经涌进来,原本村西的亲骑队还能压制,可是洪成定这家伙突然冒头,骁勇横打,简直就是恶狼一头,一时间不少兵士在他的重棍下头破倒地。 “你们这些官家混种…去死…全都给我去死!” 洪成定叫嚣失智,连带老娘的交代都抛到脑后,在贼兵喽啰跟着洪成定一路奔进时,刘磐领人赶到,瞧见这个哨棍汉子,刘磐目瞪气涌,拍马杀来:“贼种,纳命来!” 呼声下,洪成定回身盯望,待他瞄见奔来的骑将,洪成定不退反进,在刘磐枪锋携马力落首瞬间,洪成定好似那鲤鱼打挺,以手撑地,翻身一跃,棍锋聚力,狠狠打在刘磐坐骑腰肋处,坐骑嘶鸣一声,直接前卧倒去,刘磐大惊,立刻脱缰逃身,不然坐骑翻滚砸力冲身,他不死也得残。 中队亲骑兵士瞧此,也都是惊色满面,那刘磐从地上翻身爬起,枪锋横扫,绝了数名近前围砍的贼兵,便再寻哨棍汉子,五步外,洪成定也死盯刘磐,他知道这个骑将是这伙兵士的统领,只要弄死刘磐,余下必溃。 但是情况远非洪成定所想,他独身骁勇可战北安兵,却不代表其它喽啰贼兵一样能打,而刘磐这些亲骑兵弟兄都是个顶个,哪怕人少,在刘磐缓息带领下,百十号亲骑兵弟兄汇集村西骑队,结成阵列,强压反杀向老独臂的喽啰兵,一时间,喽啰兵惨嚎不断。 “别乱…都别乱!” 洪成定大呼不断,奈何刘磐阵列兵锋强劲,在枪突刀砍盾挡的相互拱卫下,喽啰兵就跟麦子似的,一茬一茬被收割,而洪成定一人独挡不下,刘磐见机脱阵冲步,一记银枪锋入,把洪成定挑翻在地,谁成想洪成定腰绑兽皮,方才那一枪虽然伤及他腰肋,却不足以致命,于是乎洪成定憋劲,向后脱生,但四周乱遭昏黑,到处都是搏杀,洪成定无所可避,而刘磐的军阵就在十步外,眼看危机临头,黑佬鸦带着几个弟兄趁乱冲来。 “起来!”黑佬鸦一把拽住洪成定:“想活命跟老子走!” 情势紧急,洪成定没空多想,便跟黑佬鸦向旁边的街巷逃去,待进入街巷避祸,黑佬鸦才道:“你小子藏得够深啊…早知你这么勇猛,老子必然升你做伙棚头目!” “伙棚头目有何用?俺不稀罕…”洪成定心里难受,胡乱硬声,黑佬鸦冷斥:“你这汉子…明明有本事,为何不使力…若是你一开始就使力,你那伙棚头目也不会死!” 洪成定心里一怔,忽然发现老娘的话似乎有些错,在这个混乱难活的世道,不杀人似乎就意味着被人杀,就像杜疤赖和棚里其它老少爷们,那些官军种杀他们时可没有一丝犹豫。 想到这,洪成定的心愈发冷酷,他使劲勒紧兽皮腰带,把伤口死死绑住,让后抄起哨棍往外奔,黑佬鸦见了,大骂:“混小子,命不是你这样拼…” 一言冲耳,洪成定愣神回身,那黑佬鸦叫嚣:“想报仇,想活命,就跟着老子!” 村东谷场,几十辆粮车稳稳停在这,一队亲骑兵来回警惕,至于那些车夫,早就躲进不远处的破落院里避祸。 突然,一阵箭矢袭来,这些亲骑兵大惊,寻目望去,在泥塘方向的柴草堆处,竟然冲出百十号贼人。 “格老子的…这些贼人是怎么避开村东的弟兄?快,快示警!” 吼叫中,这几十个亲骑兵拍马冲去,在贼众队前,独眼盯准奔来的骑兵,他箭步不停,双手握刀,在骑兵枪锋捅杀上来瞬间,他一记压身横砍上去,竟然把坐骑四肢平砍斩断,一瞬间的落空使得骑兵与坐骑同时滚翻出去,直接摔死在地。 “小的们…杀!” 独眼血染全身,叫嚣大喝,其声势颇为雄壮,待双方搏战片刻,浓浓火焰从谷场燃起。 南面,熊瞎子看到大火,心里一急:“娘的…谁先冲进去的?” 怒喝下,熊瞎子与麾下弟兄简直破了命往里冲,只为多得一些粮草。 北面,土地爷正在假作攻势,忽见村中火起,也急躁起来:“不好,定然是熊瞎子、老独臂他们冲进去了,不行,不能让他们多占粮草…” 呼声中,土地爷的喽啰兵们也冲杀来,村北负责抵挡的亲骑队由于人数调派一半离开,猛然被强攻,竟然抵挡不下,至此,贼群围攻逐渐占到上风! 第四百四十三章夜屠贼杀6 “都队,谷场出事了!” 刘磐正在搏杀,忽听身后传告,只把他惊出一身冷汗,当他转身看到谷场方向的火光浓烟,整个人更是颤起来:“怎么回事?贼兵怎么冲进去了?” “都队,属下不知道,现在村东、村中骑队都支援过去了,可是情况依旧不妙啊…” “你给老子住嘴!”刘磐心火翻腾,恨不得宰了这个副队,可危及关头,刘磐不干拖沓寸毫,只能奔身谷场去救粮草。 谷场上,独眼大当家盯着身前的亲骑兵士,冷笑道:“北安军好大的手笔…这么多精粮…他到底是从哪弄来的?” “呸…”亲骑兵唾出一口血水,喷在独眼脸上,此般模样配上他伤疤过面的形象,着实吓人。 虽然被喷了一脸,可独眼并不愤怒,他冷冷一笑,将刀架在亲骑兵的脖子上:“北疆人怎么都一个德性?死倔嘴硬就能改变结果?” “贼种…待我家将军知晓此事,必将你们杀个鸡犬不留…” “唰”的刀光划过,亲骑兵的脑袋彻底被斩断,碗口大的伤疤好似泉眼往外冒血,而这景象正好被奔来救援的刘磐看到,而在独眼身后,数辆粮车被烈火缠绕,冒出滚滚黑烟,这在缺少谷粮的北疆地界,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混账畜生…” 刘磐怒骂奔上,独眼傲然不屑,身后的喽啰兵们更是抄起亡命亲骑兵的刀盾迎杀上来,战不过两合,刘磐才发现自己不是独眼的对手,那独眼笑道:“北汉子,北安将有什么好,值得你们这般拼命…” “住嘴!”刘磐目瞪凸眶,咬牙切齿,但相较形势,刘磐已经没有取胜的把握,且身后其它队的队正奔来:“都队,贼人从四向攻来了,咱们的弟兄顶不住了…” “顶不住也要顶!” 话虽如此,可大势已定,那队正眼看贼人三向围来,未免全军覆没,陪葬此地,队正与数个兵士强行护着刘磐向东撤去,独眼瞧之,叱骂麾下喽啰闪开一条道,此景正好被奔来的熊瞎子、土地爷、老独臂三家瞧见。 “独眼大当家,你这是作甚?为何放走那些兵士?” 老独臂叱声怒问,独眼却不以为意:“粮草已经到手,这不就是目的?难不成非要把那些悍兵拼死?老子可没有那个能耐!” 言作故解,老独臂、熊瞎子二人也无话可说,毕竟他们冲战时已经领教那些兵士的厉害,若非独眼从中烧粮车,乱了兵士的阵脚,他们还真不好冲战进来。 “哎呦喂…造孽啊!” 土地爷与老独臂二人不同,他并不关心刘磐这些军士如何,他只算计自己能够得多少利,看着数量辆车火光冲天,闻着那股谷粮的焦糊味,土地爷的心瓷菶菶的。 “你个独眼种,自家寨子人少,吃的少,殊不知这几辆粮车就够千把人吃一个月…你真是混账种!” 怒骂中,独眼神色骤冷,土地爷心底一虚,可眼下自己千余弟兄后面,更有熊瞎子、老独臂两家坐场,他不信这个混账种敢做出什么孬事。 “瞪什么…娘希匹的混账…”土地爷叫骂不断,身后的喽啰兵也都摆开阵势,见此,熊瞎子竟然刻意往后闪出地方,老独臂心知此刻不是内讧的时候,他正欲上前断了土地爷与独眼的火气,谁成想那独眼一个箭步冲上,速度之快让老独臂根本猝不及防。 “老畜生,上次没有弄死你...是你这老种命大,这次看你往哪躲!” 独眼叱声,土地爷顿时变色,他仓皇后躲:“该死的混账,砍了他…砍了他老子有重赏!” 但是独眼身快刀长,而土地爷的喽啰兵并未勇悍之人,奔上十数个,却被独眼轻易砍番,余者皆怕,老独臂抄刀抵挡,也被独眼一个挑砍破到一旁,瞬息之后,土地爷叫声消失,众人再看去,乃独眼的长刀锋刃直直捅进土地爷的吼颈。 “老东西…从头到尾都是个功利投机种,着实该死!” 独眼声落收刀,土地爷瘦小的身子直接瘫软在地,到这独眼冷笑,他横刀环绕周身:“有愿意替这老小儿报仇的…尽可上来!” 一连三吼,土地爷的喽啰兵们竟然没有上前者,于是独眼再道:“既然无人,那就开始分粮!” 老独臂与熊瞎子相识一看,谁也不愿再触霉头,便道:“官家种撤退,咱们就赶紧带着粮草离开…” 因为少了一家头目,也不就不存在什么平分不平分的,大致熊瞎子和老独臂各命手下拉了十几车粮草,反看独眼,毫无动静,老独臂道:“你怎地不要?” “区区粮草,我没兴许,我要的东西已经得到!” 对此,老独臂不明,浑然中,独眼的麾下已经把亲骑军的军马、甲胄、器刃给收集起来,好歹弄了三四十匹良马,敢情独眼是冲这些家伙事来的。 半刻后,熊瞎子领着麾下离开荒村,老独臂看着剩下的四五十车粮草,不由得心疼:“可惜了…” “不能在拉了,方才那一仗,骡马都跑了,咱们的人几十个轮换拖一车,就这速度走的跟老牛似的,还能趁着夜色赶紧离开,不然那些官种去而复返,咱们一粒都得不住!” 黑佬鸦直言,老独臂也清楚其中的利害,不多时,众贼离开。 北辽村,入夜,这座破落的村子亮起点点明光,此乃李虎营盘篝火,这李虎奉命前来接护粮草队,按照刘磐之前的令兵传告,他早该到达眼前的地方,可是李虎都等了一天,还没见刘磐出现,由于魏郡南通村道十几条,万一走岔了,也是麻烦事,于是李虎只能在这岔口地等着。 “虎哥,该不会出事了吧!”蔡桥小声道,李虎对此嗤之以鼻:“出事?能出什么事?现在北疆有谁是咱们的对手?谁敢在老虎嘴边拔毛?再者说刘磐可带了几百个弟兄,真要碰见贼人,他也能够轻易解决…” 第四百四十四章屠夫之为 “报…校尉,北面村道上发现骑兵…” 正说着,斥候来报,李虎当即笑道:“看看,说来就来,这肯定是刘磐的令兵!” 李虎起身来到营地外,远远看去,那骑兵飞奔如风,李虎眉头一皱:“夜深无防,未免有些过了。” 那骑兵奔至近前,瞧到李虎所部,顿时哭声:“出事了…出大事了!” 此言入耳,只把李虎惊的呆愣,瞬息反应过来,李虎箭步冲上,粗壮的大手一把提起骑兵:“出什么事了?你给虎爷说清楚?刘磐呢?他不是说今日就会到此,让我在这接应? “李校尉,刘都队护送粮草,一进入魏郡东道燕子坡,就被贼人盯上,起初贼人不敢异动,后来贼人数量越来越多,足足四五千之众,不得已之下,刘都队暂保粮队于燕子坡南面荒村,让后命我飞骑求援…” “格老子的贼种,当真有不要命的…敢动北安军的粮草…爷必把他们碎尸万段!” 李虎气急败坏,旋即这个胖将不顾夜深,斥命拔营北进去荒村驰援,在夜色中奔袭不过三十里,散在周围的斥候发现村道西面的林子里有军骑动静,李虎派人围上,结果发现是刘磐。 篝火前,刘磐满身血迹,身旁,数名重伤弟兄已在救治不利中西去。 “到底怎么回事?粮车呢?”李虎咆哮,饶是刘磐沉闷不应,李虎急躁,上去动手,揪起刘磐:“老子问你话呢?粮车呢?” “李校尉…贼人势大,强攻荒村,都队抵挡不下…”身旁,队正小声解释,李虎转身就是一脚,把队正踹个马趴。 “虎爷没问你!你给虎爷滚开!” 李虎气的面目通红,他目瞪溜圆,使劲扯住刘磐:“你个混账…若是早知有危,为何不派令兵传告于我?你可知道将军在邺城等着粮草到达后,就率军南进…你…你…” “将军,我对不起你!” 沉闷半晌的刘磐忽然哀嚎哭腔,紧跟着,刘磐猛然挣开李虎,反手抽出横刀,瞧那态势就要自刎谢罪,也亏得李虎眼疾手快,抬臂刀出,打断刘磐。 “你个孬种,想一死了之…亏你想的出来!” 李虎破口大骂,刘磐心火急躁,满脸通红,几乎快憋出血来。 “不就是贼人么?虎爷这就与你前去屠灭那些畜生…你要是个爷们,就将功赎罪,不然…你真愧对秀哥对你的栽培!” 一通斥责让刘磐无处躲闪,瞬息之后,刘磐沙哑嘶吼:“贼众畜生…我必杀他们!” 当李虎、刘磐重新赶回荒村,老独臂这些贼人早已逃的无影无踪,谷场空地上,原有的粮车仅剩一半不到,李虎气的面色铁青,他立刻派出斥候,按照粮车车辙印子四向追踪,半刻后,斥候寻到北向林道里有车辙印子,李虎冲刘磐道:“事已至此,我带人去宰杀贼种,你将余下的粮车运往邺城!” 燕子坡贼寨,虽然天色未亮,可各伙棚的贼人老少全都兴头之至,聚在寨中空地上等候发粮,这一单买卖老独臂带回十五大车粮草,足够寨子一年之用,也借着这个机会,老独臂吞了土地爷大半喽啰兵,使得自家寨子声势再涨。 风字伙棚,洪成定带着棚内弟兄领回几十袋子精粮,看着老少们高兴的模样,洪成定却丝毫高兴不起来,这时,一老妇带着两个瘦弱的豆蔻女孩来到跟前,她左右一看,有些怯生的问:“成定,你疤赖叔…他去哪了…” 听此,洪成定心里一揪,泪水直在眼里打转,老妇看到这,顿时颤身,两个女娃也哭起来,洪成定憋着心气,道:“杜婶,杜叔一直都照看我,这往后…你家的口粮我来挣…只要我活着,你们饿不死!” 说罢,洪成定把半袋子精粮递给杜老妇,此景正好被进来的黑佬鸦看见。 黑佬鸦走到洪成定身前,把他拉到分粮台前,冲风字伙棚的弟兄道:“从现在,洪成定就是你们的棚目,谁若不听话…你可代大当家砍了他!” 洪成定心里一怔,看向黑佬鸦,黑佬鸦沉面无变:“成定,能力有多大,责任就有多大,为了棚里的老少弟兄,你自己看着办吧!” 话落,黑佬鸦冲自己的喽啰亲信一摆手,喽啰带着百十号人进来,黑佬鸦交代道:“土地爷死了,他的寨子算是散了,这些人前来投靠,大爷分给你百十人,算是补充你的精壮队!” 黑佬鸦说完,那些汉子冲洪成定道:“棚目…俺们都看见你的勇武,俺们愿意跟着你…” “棚目,收下俺们吧!” 躁乱声下,洪成定心里很酸,半晌他才点头,只是洪成定这个棚目根本做不安稳,试想,贫乱的世道,他们劫掠北安军的粮草,还杀了那么些兵士,怎么可能安稳?当老独臂坐在自己的木屋里吞吃热腾腾的谷食时,熊瞎子已经被李虎的刀锋迫首,步入亡命之境。 与老独臂见好就收不一样,熊瞎子贪心,以其之能顶多拉二十辆粮车,可他却在老独臂、独眼离开荒村后,又折返回来,多拉十车,这么一来,熊瞎子行进缓慢,且他车架众多,所留车辙印子实在明显,李虎带部追上时,熊瞎子才走了七十多里。 眼看天亮,熊瞎子这伙贼人耐不住疲惫,打算生火歇脚,弄些吃食,结果一口热汤未下肚,李虎的骑兵追到。 “这些混账种…” 李虎望着远处的人影,当即排开所部千余骑兵,成雁形阵杀来。 二里奔袭,熊瞎子这些贼人根本反应不过来,仅一个照面就被冲杀数百,混乱中,熊瞎子的贼众四散奔逃,偶有抵挡的贼兵,也不过是骑兵刀下鬼,顷刻嗝屁。 “不准慌…不准慌…” 熊瞎子大吼,奈何他前声出口,后面刺锤砸来,李虎臂力释放,只把熊瞎子打的头碎血溅。眼看贼首已死,贼众四散奔逃无路,不知谁跪地求饶,其千余贼众当即跟随请降。 第四百四十五章内讧 望着跪倒一片的贫贱贼众们,李虎勒马立身,傲然唾口:“你们这些卑贱的贼种货色…现在知道怕了…晓得死字怎么写了…那尔等贱种当初窥视我军粮草,围杀我军弟兄时怎么不怕…” “军爷饶命,这都是燕子坡贼寨三当家黑佬鸦的巧言利诱,俺们就是一群小喽啰,连命都得看天过活,怎么敢违抗当家的话…” 喽啰哭求,奈何李虎阴阴一笑:“除了你们…还有燕子坡贼寨?” “是是是…”喽啰头如捣蒜:“若不是大伙结众冒犯,放眼魏郡百里内,有谁敢捋军爷的虎须…” “此话也有几分道理!” 李虎狠意稍减,这些喽啰还以为眼前军爷要手下留情,谁成想李虎突然怒声下令:“尔等畜生,为祸作乱,简直该千刀万剐…先锋营的弟兄…给虎爷杀…一个不留!” 一刻之后,熊瞎子一寨贼人被屠戮殆尽,看着满地的尸首,李虎冲最初那哀求的活口道:“杂碎…你可知道虎爷为何留你性命?” 这贼人吓的面色煞白,宛如死人:“军爷…小的不知…” “哼哼!”李虎手持血淋淋的刺锤,顶在贼人身前:“方才你言辞中说…劫掠我军粮草的还有燕子坡贼人?” 贼人点头,李虎道:“带爷去找燕子坡的贼寨…爷就饶你一命…” 燕子坡贼寨,晨曦雾散,老独臂、大金牙这些人还在昏睡中,黑佬鸦来到风字伙棚,洪成定就在棚门旁的木屋下歇息,看到黑佬鸦,洪成定起身道:“三爷!” 黑佬鸦摆摆手,与洪成定坐下:“你小子以前是做什么的?一身武艺不像寻常人家!” 洪成定犹豫瞬息,黑佬鸦笑了笑,自言起来:“小子,知道爷以前是做什么的不?爷以前是吃官家饭的…只因青稞税制太过沉重,爷不愿去逼杀那些贫儿贱民,才屈身当了贼! “怪不得三爷说起话来头头是道!”洪成定不觉中恭维黑佬鸦:“说起来不怕三爷笑话,小子之前是大户人家的护院,至于这身武艺,乃家传的!” “哦?”黑佬鸦稍微诧异:“敢问祖上事从何处?” “俺爷爷在军行里当过差,这身棍艺…听俺爹说…是俺爷把军行里的步槊技稍作改动,自成的一套棍法!” “怪不得你棍艺杀气十足!”黑佬鸦说到这,缓了好一会儿,道:“小子,我瞧你有几分才武气息,是块好料,可愿意跟爷离开?” 洪成定不明黑佬鸦的意思:“三爷,您说什么?” “榆木疙瘩!”黑佬鸦抬手抽了他一巴掌:“世道将乱,放眼北疆千里之地,有几处安稳地?老独臂这些人成一时贼伙还成,长久下去,也是无果的样,眼下爷听说北安境哪边有一伙贼人,颇为强大,一面搁着草原人的地界,一面搁着原辽源军的边镇地,两面人都剿灭不了,若是投奔他们,兴许有个活路,在这…早晚被官军绞杀!” “三爷,你不是说官军不会来?若官军来此?俺这寨中的老少亲人怎么办?” 洪成定顿时慌起来,黑佬鸦当即压声:“你给爷小声点,爷之所以这么做,还不是寨中没吃食了?要不是看你有几分勇武,爷怎么会多事告知你?” “三爷,俺不能丢下棚里的百十号人…” “蠢货,爷既然给你说,就会带他们走,不光他们,还有其他一些弟兄,也正是因为这事,爷才会怂恿其他贼寨合力劫下这支粮队,现在,你给爷一句准话,走还是不走?” 面对黑佬鸦的威声,洪成定犹犹豫豫,气的黑佬鸦一巴掌抽上:“你个瓜崽!” 黑佬鸦离开风字伙棚时,却被大金牙的人看见,在分粮食时,大金牙就不满黑佬鸦偏心风、山这两个伙棚,此番天色不亮,黑佬鸦又出现在风字伙棚,其中肯定有事,喽啰禀告大金牙,大金牙想了好一会儿,冲喽啰低声几句,喽啰偷偷前往风字伙棚,经过利诱打探,几个贪心的喽啰把洪成定召集大伙问话找不找生路的事卖出来。 大金牙得喽啰回报,立刻断定黑佬鸦要带人携粮投靠外贼。 “这个老乌鸦,怪不得撺掇几个贼头劫军粮,原来是给自己找后路备用…娘的…”大金牙怒气大骂。 喽啰小声:“二爷,赶紧禀告大爷,让大爷带人弄了那孙子,不然咱们寨子可就损失大了!” 老独臂的棚营内,天色灰蒙刚亮,大金牙火急火燎奔来,老独臂被吵的心烦:“你个急躁种,慌慌张张作甚呢?” “大爷,不好了,老三要带人外投…” 一句话把老独臂给激醒:“老二,这话你莫要乱说!” “大爷,是真的…”大金牙添油加醋把黑佬鸦给说的一无是处,老独臂也是耳根子软,末了他道:“事实如何,我自会查清…” 老独臂往外走,大金牙赶紧拦住:“大爷,你这独自去,万一黑佬鸦早有埋伏,你不就危险了,还是带着林字伙棚的弟兄一块…” 山字伙棚,黑佬鸦与棚目交代完,棚目等人道:“全凭三爷做主!” 结果喽啰来报,说老独臂带人来了,棚目一惊:“三爷,该不会大爷发现什么了?” “不会!”黑佬鸦硬声:“我出去看看,想那老独臂也不是浑人,就算真被他知晓,爷字语不假,只求生路,他也不会强拦!” 山字伙棚外的角落处,大金牙冲自己的亲信喽啰道:“一会儿老独臂和黑佬鸦一出现,你就放箭,射杀老独臂!” “二爷,您就瞧好吧!” 山字伙棚营门处,老独臂沉面等待,不多时,黑佬鸦急急奔来,瞧着黑佬鸦的面色,老独臂就知道有事。 “大爷…您怎么来了…” 黑佬鸦恭敬开口,老独臂一句未出,一根羽箭袭来,正中老独臂的左胸,瞬间,黑佬鸦呆住,大金牙借机大吼:“黑佬鸦叛乱造反,杀害大爷,弟兄们,宰了黑佬鸦给大爷报仇…” 第四百四十六章生门断路 一声惊起千层浪,老独臂的弟兄反应过来后,二话不说,抄起家伙冲上,黑佬鸦见此,知道被人摆了一道,哪怕他立刻猜出这人就是对头大金牙,他也无可奈何。 “三爷,快躲开!” 山字伙棚头目领着人顶上,黑佬鸦避开贼锋,怒火叫嚣:“是大金牙那杂种干的…是他杀了大当家…宰了他…宰了他!” 风字伙棚,洪成定这些人刚刚起夜,正准备吃早食,忽然听到山字棚那边乱起来,洪成定心里一紧,冲身边的弟兄道:“赶紧让老少进木房里躲着,其它弟兄守在棚门口,我去看看!” 洪成定奔到山字伙棚前,大眼看去,数百人混战在一块,晃眼中,洪成定看到黑佬鸦正被大金牙追着砍,洪成定赶紧奔上前:“二爷,手下留情!” 大金牙想借机当老大,怎么会放过黑佬鸦,而洪成定这个时候插手,就是自背山头旗,找死路,大金牙不做犹豫,一刀劈下,黑佬鸦滚身躲开,大金牙刀锋跟进,却被冲到近前的洪成定挡下。 “成定,救我!” 黑佬鸦急呼,大金牙怒骂:“你个老黑种,怪不得偏向风字伙棚,原来是在收买人心!” “二爷…三爷不是那样的人…” 洪成定还想解释,可打到当口,谁还会听他废话,大金牙一刀破开洪成定的哨棍,刀劈削首,洪成定力出,一记回斩棍打在大金牙的腿上,大金牙摇晃后退,洪成定二进棍落破头,大金牙一把扯过身旁的喽啰,喽啰成了肉盾,被洪成定棍破脑袋,翻身栽倒! 大金牙叫嚣:“风字伙棚的人也随黑佬鸦反叛,弟兄们,去灭了风字伙棚的畜生们!” 闻此,洪成定心惊,一双牛眼恨不得瞪死大金牙,奈何老独臂亡命,让黑佬鸦步入寨中弟兄的围攻,现在连洪成定都无陷入受袭混乱。 “三爷…现在该怎么办?” 洪成定疲于抵挡,黑佬鸦急声道:“还能怎么办?逃啊!” 听此,洪成定与山字伙棚的弟兄合成一道奔回风字伙棚,此时风字伙棚已经被大金牙的人攻破,数不清的弟兄相互搏杀,洪成定找到老娘和杜疤赖的妻女,与几十个弟兄随黑佬鸦顺着后寨小道逃,只是让黑佬鸦完全想不到,在后寨的小道上,竟然有一队骑兵。 李虎在熊瞎子的喽啰带领下来到燕子坡,为了将这些贼人一战屠尽,李虎命蔡桥带一队的弟兄绕到后寨,守住贼人的退路。 蔡桥正在等候李虎的信号,忽然看到一伙贼人顺着小道奔来,蔡桥一愣,与此同时,李虎的令兵奔来,蔡桥不做犹豫,当即挺枪冲黑佬鸦这些人杀来。 寨中,大金牙解决掉风、山两伙棚的贼人后,还未歇口气,前寨弟兄仓皇奔来。 “二爷,不好了,官军杀来了…” 听此,大金牙瞬间呆住:“不可能,官军怎么会知道贼寨的位置…” “二爷,是真的,那骑兵已经冲破前寨门了!” 喽啰话落,一阵马鸣嘶叫从前面传来,让后,大金牙看到一群黑甲骑兵杀来。 一刻功夫,贼寨被李虎屠戮干净,至于大金牙这等顽抗者,也都被砍了脑袋,吊在枯树枝上,歇整队伍时,李虎下令搜查寨子,找到被劫的十辆粮车,只是其中半数已经被贼种们分掉。 “这些贼种,简直就是蝗虫!” 李虎唾骂,发话令兵:“蔡桥那家伙再做什么?怎么还不来报?” “校尉,蔡桥好像碰上麻烦了!” 后寨小道,蔡桥冲杀黑佬鸦、洪成定这些人,眼看官家种要屠杀他们所有人,洪成定拼命抵抗,在手中藤木哨棍的挥打下,十几骑被抽翻落马,可是洪成定独棍难敌群骑,晃神搏命中,自家的老娘和杜疤赖的妻女接连死在骑兵刀下。 目睹亲人亡命,洪成定彻底疯了,当哨棍打在一骑脑袋上断裂两截后,洪成定夺过骑兵的长枪,直奔蔡桥杀去,蔡桥未曾想过贼众里有这等悍人,竟然被挑翻马下,若非甲胄护身,那一枪已经要了蔡桥的命。 “你们这些畜生…为什么要斩尽杀绝…为什么一条活路都不给…” 洪成定叫嚣疯吼,数名骑兵围杀上来,却完全近不了身。只是这般勇武并不能换回老娘的活路,那黑佬鸦在乱中瞧见骑兵来援,当即与几个弟兄死命扯住洪成定:“快走…不然就来不及了!” “我娘…疤赖叔他的家人…这些混账…我要给她们报仇…” 洪成定沙哑吼叫,可黑佬鸦自知活着最重要,他一巴掌抽醒洪成定:“瓜娃子,报仇也要活着…你现在要是死了…可什么仇都报不了,快走!” 当李虎率部赶到,看着地上的蔡桥,他怒声:“怎么回事?” “虎哥,贼众里有一悍人,骁勇至极…” “所以你把他放走了…” 叱骂中,蔡桥不敢还嘴,但李虎也看到蔡桥腰肋处的血迹伤痕,便不再多言:“滚回去整备队伍,把余下的粮草带走,虎爷亲自去追你口中的混账贼人!” 于后,李虎顺着洪成定这些人逃走的方向追赶,几里外,洪成定这十多个人好似野狗一样拼命奔逃,似乎稍一缓劲就会被骑兵追上。 可人腿终究跑不过战马,不消片刻,李虎追来,瞧见这些混账贼人,李虎冲杀上去,洪成定等人力疲难以抵挡,眼看亡命关头,又一队骑人冲出,为首的竟然是独眼。 “黑佬鸦…你也有今天啊!” 独眼笑声戏虐,黑佬鸦只顾保命,哪里应得了话,而李虎看到这伙突然出现的骑人穿着自家军甲,顿时火涌满腔。 “娘的狗杂碎…哪里来的甲胄战马…” 面对胖将的质问,独眼不应,反倒抽出月刃长刀杀来,挡在双方当间。 “黑佬鸦…看在同为贼道的份上,爷救你一命…” 李虎听之怒杀,可一招交手,李虎惊异的发现独眼武力不弱于自己,且他所带的几十骑强顶自己亲兵队不退,而洪成定、黑佬鸦等贼人借机上马,须臾后,独眼虚招脱战李虎,带人向北逃去。 第四百四十七章南进在即 邺城,当刘磐押着半数不到的粮车归来时,林秀先怒后沉,冷的可怕,在刘磐泣声中,林秀字语未出,直到刘磐退下,林秀才冲庄非、唐传文开口:“民不果腹,入贼求生,这大夏…当真要乱了!” 入夜,独眼带着黑佬鸦、洪成定彻底摆脱李虎的追击,时至此刻,他们这些贼人在魏郡地界是待不下去了,歇脚中,黑佬鸦冲独眼道:“你为何来救我们?” 独眼笑道:“在这百里内的贼寨中,你黑佬鸦算是有脑子的人,一个有脑子的人怎会刻意冒犯军行?” “你早就知道我有其它打算?” 黑佬鸦疑神,独眼也不故作,直言:“你什么打算,老子不清楚,可老子知道你不是老独臂、熊瞎子那等蠢货,半月前,你派人前往北边打听什么?喽啰路过我的门口,老子碍于规矩,留下来请他们喝杯茶,现在,你来详细说说!” 黑佬鸦听此,道:“事已至此,我也不藏着了,我要去北面边镇草原那投人,听说那兴起个贼寨,贼首好像是行伍中人,机敏睿智,勇武强悍,麾下几千人更是彪如虎狼,草原和边镇皆不管,眼下,世道不安,战祸四起,也就边界安稳些,哪怕入贼路求生,也得找最大最强的…那样才有活路,本想弄些粮食做见面礼,这下倒好,什么都没了!” “那你还去不去?” “当然要去,寨子都被人端了,留下等死?”黑佬鸦言语挑明:“你若愿意,大可一起来!” 当夜,黑佬鸦、独眼、洪成定一群几十人向北走去,只是三人不知,在不久的将来,一场席卷北疆、东州贼乱已经在暗流中酝酿成风,只待最后的爆发时刻。 次日傍晚,李虎才押着夺回的数车粮草到达邺城,可林秀非但没有问粮草的事,反倒细论贼人情况,李虎一五一十禀告,林秀叹息不断,李虎低声:“秀哥,此事当真是意外,那刘磐遭遇数千贼人围攻,我带人去追赶,也是分寨破之...” “此事我已知晓,你下去吧!” 于后,林秀召来苏文、庄非、唐传文、韩墨四人,针对粮草被劫的结果,四人也是颇为惊讶。 “苏文,这粮草损失大半,全因我大意…” 林秀话意未进,苏文早已知晓,可是之前那批粮草已经是苏氏商行的极限,若是再行一次商行筹措,苏氏恐会败身。 一时间,苏文冷汗背出,他身为林秀座下参议,在世家门阀风气中,苏氏商行借由北安军的威名,一年来在北疆商界横行无阻,反过来为主奉劳也是应该,只是这次粮草事件太过紧凑,饶是苏文也不知道长姐还有没有能力再筹措一批粮草南进,就算有,也是数月之后。 “将军…这事容属下好好思量一番…” 苏文心底颤栗,但林秀却转言安慰:“苏文,你误会我的意思了…你苏氏为北安军做了那么多,我心中皆记,这次粮草的罪过,待战后北归,我会补偿你苏氏的…” “啊?”苏文这时才明白林秀言语所指,他赶紧跪下:“将军,不可,不可,我等身为将军座下,但凡意外,皆为属下筹划不周,怎敢劳将军自担,您放心,给属下十日时间,属下会想法子再从北疆调粮!” “不可!”唐传文决然断声:“将军,贼人情况已经严重到这地步,临城方圆还算安稳,皆因我北安军大营所在,其它地方必然已经缺粮,而中都战祸,无暇顾及,若是再强行从地方筹粮,恐会引起民愤!” “将军,属下有个想法,可以解粮草之急,说不定三日内就能够筹集到南进的粮食!”庄非一言,犹如干涸中的清泉,让苏文心松三分。 “什么法子?”林秀发问庄非,庄非吐出二字:“邺城!” “邺城?” “将军,邺城官行体系崩溃,您此刻驻军在此,就有着暂管之权,此于军法,乃合乎常理,虽然四野乡民贫人家徒四壁,可那些名望、绅官的家院中却有着满仓粮食,只要将军下一道官进令,由邺城人来管邺城事,前提是出资军粮和银钱作公,想来那些人肯定会愿意! “将军,庄士郎说的对!”韩墨也附声:“属下在东州辽城时,官家规矩中就有粮充一说,一些官宦子弟没有蒙荫或者进考,若想做官,就可以出钱银买官,这是大夏官途里的不成文规定,从先皇时就流行于名望绅官行列中,以邺城的民户情况,将郡府内的虚职卖出,筹集个数万石军粮绝无问题!” “这…”林秀沉思犹豫,唐传文近前道:“将军,战时有异况,此非功利尔,况且您筹集粮草的事越早落实,就可越早南进驰援中都…” “既然如此,就依尔等行事!” 黎军营盘,张祁得知林秀封职忠武将军后,气的火冒三丈:“好你个林仲毅,竟然独占全功…真是气煞我也!” “小公爷,这林仲毅着实可恨,自己把功劳占完了,与其这样,咱们还和他们一起南进作甚?想那燕城、襄城的军行大员们都在自己的安乐窝里避祸,咱们何必这样冒死求进呢? 周燕通低声建议,张祁虽然心动,可他野心高涨,图谋远大,怎么会做那种守成之犬。 “你无须多言,如何做,本少心中自有分寸!” 这时,营门兵士禀告,说林秀来了,听此,张祁一愣:“这个当口他来做什么?” “将军,定然是让你率部与他南进!” “南进?哼哼…他所部粮草已经不足,听说北疆运来的粮草也被贼人劫掠损失大半,此时出击,他的两万人马难不成要饿着肚子走?” 张祁暗笑:“去传告林秀,就说我在偏帐见他!” 营门前,林秀在黎军当值阁内稳坐等候,身后,方化不悦:“将军,这张祁未免太摆身位了…您现在可是忠武将军,他不过地方郡城的军行子弟,竟然敢晾着您…实在太过火了…” 第四百四十八章老帅虎威 听得方化的抱怨,林秀转问刘磐,而刘磐因为粮草的事内疚不已,字语不出,林秀道:“事既然出了,就无需太过纠结…” “是,将军!” “现在,说说你对方化刚才的言论想法?” 刘磐思量片刻:“将军的书院好友是个傲然的主,他能容下,却不能容上,就算将军此刻不进位忠武将军,在孙家坡战功的分均下,他依旧会顶斥您!” “说的不错,那你说说…本将为何来此?” “将军是个光明磊落的人,上奉君,下护民,他以为将军还会向他借粮,殊不知将军只是给他说些明白话,让他知道将军没有黎军支援,北安军一样可以南进奉皇恩,而他若不去…就是无形中落位,介时恐有得罪中都的朝臣和皇帝,所以将军此行是为好友的前途着想!” 听到这些,林秀心中很满意,这时,张祁的亲卫前来传话:“林将军,小公爷在偏帐候您!” “偏帐…我看你是混账…” 方化顿时变脸,奈何林秀目瞪制止,方化只能憋气,那亲卫一副理所应当的傲慢样,他摆手侧身:“林将军,请!” 黎军中营偏帐,林秀独进,方化、刘磐二人守候在外。 “俞至兄,大体就是这么个情况…不日我军将离开邺城,南进中都,兄长若是修整完备,大可同行!” “仲毅,南进的事,稍后再谈,眼下有件事你是不是忘了!” 张祁面色阴沉,林秀自知他的所言何事,稍稍思索,林秀拱手:“俞至兄,封功一事,若愚弟没有记错,那封书上写着,兄长领封飞骑尉,束黎城的军号!” 听此,张祁眉角抽动:“仲毅,这一个飞骑尉,一个忠武将军…真可谓天地之差…” 一旁的周燕通也借机附和:“林将军,这同为北地人,功不分两家过,但是将军这封功书实在让我们黎城人心瓷啊!” “俞至兄,此乃陛下钦定,非仲毅所为,若是兄长想要,仲毅即刻上书陛下,请陛下另封他人!”话到这里,林秀已然不悦,他起身拂袖:“俞至兄,愚弟告退!” 撂下这话,林秀转身离去,只把张祁气的不轻,周燕通立在一旁呱燥,张祁火大:“立刻召张保前来!” 不多时,张保来的帐中:“小公爷有何吩咐?” “带上厚礼,再见程达,陈官!” 回营的路上,林秀窝火至极,想他一心为张祁着想,结果张祁却揪扰他的封功之名,如此功利简直毁人心目尔。 “将军,属下多嘴说一句,这张祁实在可恨,您就不应该心顾于他…” 方化低语,刘磐示意方化住嘴,方化抬头看去,林秀脸色已经铁青,但林秀终归不是忘恩之人,想着当年在书院受张祁的照顾,林秀深深喘了口气,道:“罢了,人各有路,他的所想与我异途,无需在同行矣…” 中牟。 秦懿奉诏率五万大军出征,今日总算到达此地,身为军行老帅,秦懿扎营中牟县城的同时,派出参将华永先率骑百余前往长社探敌。华永先来到长社后发现,燕军早已在东向岔道牧野的正路上扎下一座大营。 远远看去,大营四向正中,分三层营寨抵御,说是一座坚城也不为过。 “唉…此战难打喽!” 华永先叹声,随行亲骑细眼看后,疑声道:“华参将,你没发觉…这营寨的驻防很像辽源军的抵御阵么?” 经亲骑这么一提醒,华永先眼前一亮:“还别说,真有原辽源军军阵的味道,难不成此处军阵守将是原辽源军的人?” 带着这个疑惑,华永先赶紧回告,秦懿听后,眉宇紧锁:“派人去探清牧野敌营守将,老夫要看看,是哪个王八混账背投贼乱!” 与此同时,斥候来报,在中牟南面,发现燕军踪迹,云骑尉韦隆请命:“老帅,末将愿去出战!” “准了!” 韦隆得令离开,其父帐前詹事韦耀道:“老帅,我军刚至中牟,燕军便来,此肯定是扰袭诱战之为,属下断定,除却南向燕贼,必定还有两至三路后手!” “你说的不错!”秦懿起身来到伏案前:“诸位且看,中牟乃一县城之地,无坚墙深沟,可长社、牧野乃至东进濮阳都是一片平原,此百余里的地段,于我军无防,于燕贼同样无防,他们想要趁老夫脚跟未稳,不明田櫆所部战况的弱势下,乱了我军的先机,此不过雕虫小技尔…” “老帅,属下以为,我军重步强悍,骑军不足,若是野战搏斗,恐会弱势,不如以骑军揪扰,乱了燕贼眼目,以重步急袭,绕过贼人牧野营盘,直扑濮阳,一旦拿下濮阳,回攻牧野,把长社与濮阳连城一片…” 韦耀建议,听之完美,可实际情况如何,却另要他算,秦懿思量片刻,道:“尔等所言,老夫自由思量,当前紧要的是…把那些前来诱战乱脚的燕贼解决掉…” 秦懿冲将列下命:“贺兴伯、娄玄听令!” “末将在!”粗声中,怀化中候郎贺兴伯、武骑尉娄玄出列。 “你二人各领精兵一支,与韦隆后军行进,如有战况,自请行之!” 中牟南地,韦隆率五百精兵至此,得斥候禀告,约有一校千人燕骑在南向五里外歇脚,想来是在等候秦懿军行动向。 韦隆下令:“全部听令,与我奔绕北坡进攻,所见活物,杀无赦!” 松木林中,燕将潘庆奉命,作为朱茂前队来此,此时正至晌午,日头高挂,火辣燥热,潘庆所部从濮阳至此奔进九十里,打算歇歇马力,再行突击,结果韦隆带人突然杀出,潘庆不敌,当即溃败,所部千人只余十几骑逃离。 与此同时,朱茂领兵于东向河道进发中牟,正好与贺兴伯相见,贺兴伯与之相对搏战,一时胜负无分,朱茂示警北向同进的王贵部取消诱战军略,那王贵却被娄玄追上,被迫迎敌,而娄玄所部兵锋甚劲,只把王贵杀的败逃三十里,若非娄玄后劲不足,那王贵就要把小命交代了。 第四百四十九章斩使开战 当日落西下,朱茂、潘庆、王贵三部诱战探敌秦懿的军略全面败落,除了朱茂全身而退,更以拖刀计反伤贺兴伯,潘庆、王贵二将全都险些被斩杀于中牟地界。 “老帅,属下无能,被燕贼反伤!” 中牟帅营内,贺兴伯肩头带伤,跪地请罪,秦懿沉声:“你迎敌何将?” “乃燕王前营前锋将,朱茂!” “朱茂乃燕王麾下老将,若是被他伤之,也算实至名归!”秦懿抚须:“下去好生养着吧,日后再敌,需多加小心!” “谢老帅!”待帐中安静,秦懿转问韦耀:“牧野守将何人?可已查清?” 韦耀稍稍犹豫,秦懿眉挑目瞪:“为何吞吞吐吐?有话直言道来,切莫做女子拖沓样!” “回老帅,驻守牧野城寨的燕贼将领,老帅十分熟悉!”韦耀叹息:“乃彭基、辛訾二人!” “竟然是他们?”秦懿稍稍惊然瞬息,旋即他恢复神色,坐下自叹:“…老夫当初在辽源军旗散之际没有顾忌他们的后路,现在造成此果…” “老帅无需这么说…”军中上牧副监王延宽慰道:“当时辽源军散,乃先帝心意所为,老帅本就受其猜忌,封王受享于都已是万幸,若是再费劲心思为属下诸将寻路,敢问先帝会怎么想?那时老帅边塞十余年的苦熬可就白费了,所以说…彭基、辛訾二将不明其意,乃个人心性所然,与老帅没什么关系!” “王副监说的对!”韦耀附声:“老帅,可否让属下修书一封,言明利害,让他二人知进退,明大义,若是免战归降,也未尝不是好事一件!” “你们把他二人想的太简单了!”秦懿摇头:“彭基,辛訾这些人均是虎狼之将,当年老夫在位,他们如笼中困兽,尚且听命,后经军散旗消之事,已然野心高涨,非老夫此刻能以约束,也罢,既然天让他们应敌老夫,那老夫就与他们阵前搏之,看看这天下命途所归在何方?” 王延、韦耀二人离开帅帐后,王延思忖:“韦詹事,我思量还是修书一封为好,毕竟同为一军之人,那份行伍情义不能说散就散!” “王副监,你可要想好了,违背老帅的意思行事,后果可是很严重的!”韦耀警醒,奈何王延不愿老兄弟之间同操戈战,揪扰老帅,便定下招书出使的行径。 “韦詹事,我这就去修书一封,前往牧野招说,倘若我有不测,你代我传几句话给老帅!” 王延附耳,韦耀听之皱眉:“王副监,你这是…” “近来我发现老帅杀伐之气越发衰退,此于大军战事不利,想彭基、辛訾二人绝非老帅对手,只怕老帅心中愧意,念及旧情,手下留隙,所以我此去无非生还招降二将,要么死志激涌老帅!” 王延一席话让韦耀心感倍动:“王副监之为,某钦佩之至,你放心,你若无返,家中妻小,我自养之,你母更由我来送归!” “多谢韦詹事!” 牧野燕军大营,远远看去,三道防御寨沟相互抵卫,真可谓铜墙铁壁,倘若秦懿要拿下此地,必须一股作气连破三防,绞杀燕军中营于内,否则纠缠拖战一刻,就会被燕军后力反杀,进而败落。 在这般防御下,彭基、辛訾二人虽然心畏老帅之威,可为了自己的前途,二人秉承将者血性,立下血旗誓言,寨在人在,寨破人亡,那彭基为了激励牧野兵寨的燕军,更命部下抬来两口棺材,摆放于将帐前,以明其路所归。燕王知晓此事,从濮阳发来恩赏,二人着位一级,领县侯,赏金千两,宅院一座,妻妾十人,以供二人兵还安享,一时间,牧野燕军士气大振。 “报二位将军,中牟使者来见!” 将帐内,彭基、辛訾二人听此消息,辛訾笑道:“眼看大战在即,此时派使者前来?纯属多此一举,就算老帅想借机探营察观,也不过尔尔!” 彭基较之沉稳:“辛兄休要大意,以老帅行事果断风格,此必不是他的想法!” 辛訾耸耸肩:“老子不管,若那使者嚣张无礼,老子肯定要宰了他!” “你个莽夫,休要乱为!”彭基糟践辛訾一句,起身出帐。 帐外,王延泰然自立,彭基看到他,也是一愣。 “王副监,怎地是你?” “彭将军,许久不见,可还安好?”王延恭敬有寸,自傲不过,彭基一时不知该怎么应答,倒是跟出来的辛訾不屑:“王延,两军即将开战,你这般急着来送死?就不怕妻儿老母无所归养否?” “此不劳辛将军费心!”王延上前,递出招书,彭基刚想接手细看,却被辛訾抢先一步,夺过招书,跟着辛訾目漏挑衅,看都不看,撕成碎屑。 “你这粗鄙子…” 王延怒视目瞪,饶是辛訾哈哈一笑:“王延,当初老帅位进亲王,享高位,受皇恩,其军中的一个不知名狗屁仲毅小将也被老帅收为闭门军途子弟,位调北疆,反倒我等老弟兄自寻归路,这般无根事,也就老帅做的出来!” “粗鄙…莽夫…尔的头颅难不成是臭泥做的?个中缘由尔等不会自想?”王延怒斥,奈何文人抵对武夫,不过微风迎于寒冬,三言不过,彭基也心烦了。 “王副监,事已至此,各为其主,尔无需再言,请回吧!” 听到逐客令,王延只能把先前准备的所有说辞咽回腹中,而彭基的亲兵更是上前叉起王延,将他轰出营盘,谁成想辛訾杀意已现,他刻意戏虐嘲弄:“王延,你个文弱老儿,不要再拿你的言辞之说彰显奉忠效义,那秦懿不过是冢中老人,随时都有可能毙命尔…你这般为其行事,也是蠢货之为,简直可笑!” “莽夫,住口!你这粗鄙子,枉老帅当年亲临教导,你十足的豺狼种…” 王延怒斥,一时无忌身在敌营的困境,那辛訾听此,借机怒起色变,彭基觉察不妙,闪身做挡,可还是慢了一步。 第四百五十章连破五阵 但瞧辛訾箭步冲上,一记老拳砸在王延面目,王延仰身扑倒,张口老血溅的三尺远,饶是辛訾还不泄劲,不待周围亲兵反应,他已横身抽刀,对准地上的王延砍去。 ‘噗’的血溅,王延那颗头颅在寒光中脱滚在地。 “辛訾,你疯了!” 看到这里,彭基怒斥,饶是辛訾唾了一口,道:“老伙计,这一战避不开,王延想用过往情分招归我二人,可我二人当真有归路么?” “可你也不能杀了他!” “有何不可!”辛訾收刀,伸手抹去脸上的血迹,冲亲兵吩咐:“派人把脑袋给秦懿送去!”末了他冲彭基暗声:“我这是与燕王立信,不然你看看那些燕兵?”彭基一怔,四目看去,顿时全都明白了! 中牟将帐,秦懿思量攻敌计策,忽然巡哨来报,说燕兵飞骑至中牟县城外,让后留下一血布囊离去,秦懿不明,一旁的韦耀已经变了脸色。 秦懿敏锐觉察,沉声:“韦耀,你是否有事瞒着老夫?” “老帅恕罪!”韦耀耐不住秦懿的虎目精光,一息过后,他出身跪地,秦懿顿时叱声:“说,你到底做了何事?可与燕贼留下的血布囊有关?” “老帅,王副监与属下认为,彭基、辛訾二人虽然归附燕贼,可他终究是辽源军的人,与老帅有着军义所在,若是招书一封,唤回二将,兵不血刃拿下牧野,岂不是好事…” 韦耀话未说完,秦懿已经甩手案石,正中韦耀的脑袋:“你个迂腐蠢货…老夫已经说得那么明白,你二人为何还要做这危险无用之为?” 怒声中,兵士将血布囊奉入帐中,虽然秦懿没有打开血布囊,可是以当年在辽源军中的时日,他已经猜出血布囊中为何物。 韦耀声息不稳,颤身打开血布囊,下一秒,王延的血淋淋的脑袋出现在眼前。 “王兄…”韦耀哀声,反观秦懿,枯干的老脸迸射出火一般的燥怒,他褶皱凸抻,气息急躁,待胸口那股热气喷上头颅,秦懿怒声:“混账畜生,如此羞辱老夫?安能留之…众将听令,即刻挥军,冲战牧野燕贼!” 牧野燕军营寨,彭基、辛訾二将立于寨墙之上。 “我说彭老哥,你未免太疑神疑鬼了,秦懿是军中骁勇不错,可他已经老暮迟年,土埋半截子的人了,哪会即刻挥军强来?”辛訾不以为然,似乎秦懿那头老虎不过家畜尔,可彭基心中有数,对于辛訾斩杀秦懿来使这事,换成谁都不会忍气吞声。 “待会战起,你领军于第二阵,我来第一阵,每战僵持半个时辰为限,于后再设三阵,你我交替统压,我要把秦懿的兵锋给耗干在此,若五阵之后秦懿继续攻击,你我就同时退守城寨!” 彭基如此小心的御敌态势让辛訾不屑:“没那么严重吧!” “还是小心为妙,难不成你想睡到那棺材里!”彭基斥责反顶,辛訾哑语半晌,差点憋过气去。 “咚咚咚…呜呜…呜呜…” 言说中,阵阵急促的号角呜鸣传来,辛訾当即破口开骂:“娘希匹的老家伙,还真打来了!” “休要废话,快快准备防御!” 当秦懿率军杀来,在燕军城寨二里外,彭基、辛訾二人已经摆下五道军阵,彭基拍马迎上,秦懿瞄看着当初的老部下改弦易旗,心里着实不是滋味。 “老帅,各位其主,恕本将不能施礼!” 听此,秦懿还声:“尔这般作为…可对得起老夫当年的恩教?” “老帅勿言过往,俗话说,良禽择木而息,良臣择主而侍,辽源军散,老帅有老帅的苦衷,可本将也有本将的难处,大夏风起,陛下无威,我等顺时进取,有何错之?”彭基言沉无动,秦懿摇首之后,赫然叱命:“韦隆,冲阵!” ‘咚咚…咚咚…’ 战鼓急促,秦懿先锋卫营在韦隆带领下冲杀出战,彭基槊锋斜指,第一阵立刻平铺横列,前以盾兵强抵,后以弩兵压制。 当韦隆冲至百步内,彭基数轮箭雨射出,原以为韦隆会因此迟缓攻势,不成想韦隆所部攻势再提三分,彭基细眼看去,原来这韦隆所部人手一张蒙皮盾,其箭雨压制全被蒙皮盾挡下,自然也就不存在迟缓泄战。 “左列,转向!” 兵进三十步,韦隆叱命左都队转向攻势,似向彭基右翼杀去,彭基令出,前阵分兵抵挡,结果韦隆令般再回,耍了彭基。 “彭基,纳命来!” 韦隆所部兵锋两尖同时杀上,彭基眼看韦隆势大,强抵之余,已经缓撤,那韦隆乱兵之中追杀彭基,而彭基勉强抵挡,此况看在秦懿眼里,绝非好事。 “老帅,彭基不敌韦隆…” 韦耀心松,奈何秦懿目视根底:“彭基是在磨战,消我军兵锋…” 果不其然,彭基与韦隆战不过数合,便败落撤走,余下兵士汇聚回撤,韦隆率部压上,结果追杀不过百步,第二阵的辛訾率部迎上,一时间韦隆兵劲消退,被辛訾打了一个反击。 “韦隆…我等老子离开辽源军,你这小子也能独部出击了?看来秦懿当真是没有可用之人了?” 辛訾哈哈大笑,韦隆也不应答,马槊横扫,辛訾反手抵挡,却未料到这是韦隆的虚招,待其反应过来,韦隆已经槊锋削其坐骑,辛訾一个不慎,栽下马去,如此一来,他这第二阵刚刚接战,便因主将落马而溃散。 “杀…” 韦隆一击得手,携势再攻,秦懿见状,派出娄成玄接战,以免韦隆被彭基的车轮战打败 燕军第三阵前,彭基刚刚立住脚步,一口气还没喘匀,辛訾却退下来了,这让彭基大为不解:“你怎地这么快退下?” 奈何辛訾大意失足,被韦隆得了先机,他目瞪充血,急声道:“我被韦隆那小子偷袭,险些丢掉老命,我一落马,第二阵的燕军还以为我死了,就全都退了!” “你个混账!”彭基气的大骂,可战况紧急,他不敢拖沓寸毫,否则秦懿不费吹灰之力攻破此地,那他二人可真就再无生路了。 第四百五十一章乱中大败 阵脚混乱中,彭基只能仓促出战,结果辛訾闹出的烂尾巴完全出乎彭基的预料,在第二阵防御列,韦隆、娄成玄二将奉命齐头并进,势头颇为强劲,彭基迎上,不过一合之战,也败退下来,跟着韦隆、娄成玄合力强压,半刻功夫,彭基所领的第三阵彻底溃败。 五十步外,四阵五阵防御刚刚成形,但是面对秦懿悍军的冲击,不过稻草墙,至此,辛訾也不管什么层层抵御耗其兵锋的阵略,他自领四阵、五阵兵士支援来,瞧此,娄成玄分战韦隆,正面冲杀过来。 奈何辛訾以两阵军力搏命,娄成玄兵锋撞墙,完全被燕兵抵住杀势,但娄成玄阵脚不乱,他以令兵传示韦隆,由自己拖住彭基、辛訾注意,韦隆绕奔侧翼,进击燕军阵后,来个釜底抽薪。 一声号角呜鸣,韦隆带五百精兵脱出混战,从侧翼杀向辛訾后阵,彭基见之不对,立刻派出两名小校夹击抵挡,韦隆半道被击,只能回战,一来二去,韦隆、娄成玄彻底被辛訾、彭基拖进混战。 “老帅…辛訾、彭基已经后力全无,我军若再派一将,侧后压制,准保这两个叛徒有死无生!” 韦耀请声,秦懿望着整个战场态势,命华永先领精兵三千,杀至彭基、辛訾股腚处,奈何天不亡二人,华永先率部刚刚杀入战场,牧野营盘东侧,朱茂率部赶到。 “王贵,你部左翼割战,务必把中都兵阵分开,潘庆,随我前往辛訾、彭基本队,迎战中都狗!” 朱茂令下,王贵带领本部两千轻甲步卒杀奔上来,这王贵先前在突袭战中吃了大亏,险些送命,此时再战讨面,着实英勇。 也就三通鼓的时间,王贵这一部兵士已经杀到,华永先攻道半途,只能转向迎击王贵,不然王贵率部突进娄成玄军阵半腰,就会把己方军阵给破开,造成首尾不顾。 “燕贼叛将,安敢造次!” 华永先怒斥拍马,所部兵士呈半月弧进,正好把王贵部给包围起来,饶是王贵直冲不退,杀出了燕兵气势。 本阵前,秦懿见此,下令擂鼓撤军。韦耀当即劝阻:“老帅,敌军虽有增援,可我军依旧占据攻势主导,不消半刻,必能剿灭彭基、辛訾,此时若退,可就前功尽弃!” “战要得势,更要寻机而变!” 秦懿话中有话,韦耀知晓策略将出,便奉令操命,那令兵旌旗舞动,战鼓咚咚,一息功夫,正在搏战的韦隆、娄成玄二部立刻杀住攻势。 韦隆长刀挑开身前燕兵的脑袋,回首望去,本军阵前果然在擂鼓撤攻,长久以来老帅逢战必胜,他的威信让韦隆不做任何犹豫,即刻斥吼阵中令兵,令兵来回奔马,瞬息之后,韦隆所部缓退,为了不让燕兵攻势全都压倒娄成玄部,韦隆刻意留出一都精兵,与自己殿后,来拖战辛訾。 那彭基见中都军忽然撤去,顿时心疑,出于对老帅虎威的敬畏,彭基非但不敢追杀,反倒收缩战阵,以防不测,可辛訾却不像彭基这样小心谨慎,在朱茂率部横突进战阵,抵住娄成玄的兵锋时,朱茂高声:“中都贼已退,尔还不趁势追击!难不成尔还对暮年老虎留有旧情?” 面对朱茂的直言,辛訾为表心迹,在彭基收缩战阵以求稳固时,辛訾领着本阵半数兵力与朱茂一同追杀上去,娄成玄独阵抗拒二将,压力骤然增大,可他稳扎稳打,以盾兵结合长枪阵抵住辛訾、朱茂的兵锋,死命不退,同时命弩兵队抛射燕兵中后军列,一时间,箭雨四落,辛訾追击后力发生混乱,对此,朱茂为避箭雨压制,竟然带着潘庆分阵辛訾,自顾杀向娄成玄,大眼看去,险有把辛訾卖了的意思。 本阵前,秦懿看到燕兵攻势大开,立刻再转擂鼓号令,当‘咚咚咚’的急风鼓点传出,正在撤退的娄成玄、韦隆二部立刻扎下阵脚,虽然娄成玄险些被朱茂压倒前队旗下,可辛訾、彭基之前的败势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讨回去的。 韦隆在鼓点中调转撤退方向,分出两都步甲杀向彭基,此必定要途径辛訾所部,按照韦隆预料,辛訾见韦隆的冲锋队无防,肯定会半途截杀,而韦隆就可以借着辛訾兵锋抄底的同时,自己带兵去抄辛訾的底。 与此同时,秦懿在攻势易转数次中,再派前军都尉濮阳兴领精骑两千,从本阵西北处杀出,直击彭基所在,在秦懿眼中,不管来援的朱茂援兵势头如何骁勇,此战的关键还是在彭基这个燕军中阵上,只要他败退,朱茂、辛訾、王贵、潘庆这些人都会受其牵制,要么撤退,要么溃散。 濮阳兴身为秦懿前军都尉,骁勇健硕,一杆虎头刀重五十余斤,真可谓开山破石,横流断水。 随着军鼓急鸣,濮阳兴一马当前,两千精锐好似尖枪一般从混战侧翼冲进,而这正好顶在辛訾部的后门处,辛訾正在寻机战压韦隆,谁成想自己乱中中计,被韦隆一个反杀抄底,险些乱了阵脚,百十步外,潘庆见状,想欲救援,可朱茂已经破开娄成玄部大半防御,几乎杀到溃败,潘庆心思愚钝之际,到底支援自家将军,二度卖了辛訾。 在一连串的压制下,辛訾开始还能靠着冲势强稳阵脚,可是濮阳兴这悍兵锋刃袭来后,辛訾再也支撑不住,一合过后,他的败势彰显无疑。 乱兵搏战中,濮阳兴大刀开路,一连斩落辛訾部十余名小校,辛訾不敢强战,拨马撤退,韦隆更已抄了他的底,辛訾无处可逃,只能向彭基本阵退去,可这么一来却给濮阳兴大开侧翼门户,一怒吼杀,濮阳兴两千精兵汇合韦隆冲战彭基。 彭基眼看中都军越发势大,收缩战阵,勉强稳住阵脚,可朱茂、辛訾的追杀反击让他四面不顾,现在辛訾率先溃败撤来,看着老兄弟命悬一线,彭基不能不管,只能接应下辛訾及他部的数百残兵。 第四百五十二章夜斗夺权 但紧随其后的濮阳兴如雄狮压首,彭基的枪阵冲抵仅仅支撑数合,便被濮阳兴破开数丈宽的口子,紧跟着口子席卷整个军阵,乱成一团。 娄成玄部前,朱茂几乎杀到他的阵旗下,忽然一阵乱嚎传来,朱茂回身看去,原来彭基、辛訾二人已败,正向牧野营盘退去,这情况把朱茂气的肺腑炸裂。 “中都混将,早知如此,老子真该请言殿下,宰了你们二人!” 骂归骂,可仗还得打下去,否则朱茂这五千先锋军就得埋在这,娄成玄部腰肋处,王贵正死扛华永先,结果娄成玄部一进,华永先杀势暴涨,王贵不敌,乱脚中王贵被华永先一枪打在肩头,落马被擒,而朱茂眼看大势消散,且后阵越退越远,一旦自己成为孤军,就得走亡命的死路,于是乎朱茂也不敢再战,他虚晃一枪,脱开娄成玄纠缠,与潘庆合力,杀奔向南边,从娄成玄薄弱处撤退。 半刻后,辛訾、彭基率千余残兵撤回牧野营盘,而朱茂驰援队也损近半才逃出围杀,至此,彭基先前夸下海口的五阵鏖战消抵秦懿兵锋的策略彻底失败。 “老帅,抓到一偏将!” 秦懿军阵前,鸣金收兵之际,华永先压着燕将王贵来至阵前。 “老匹夫…休要猖狂…我王雄兵二十万,不日便到此处,那时就是你这老匹夫的亡命之日…” 王贵叫嚣,其余将领闻之大怒。 “燕贼叛逆,休要猖狂!” 贺兴伯怒声上前,以刀背横打在王贵身上,王贵当即面门撞地。 “黄头小儿…你如此嚣张…老夫不屑杀你…带上你的弱兵种,滚回去!” 秦懿沉声威压,王贵惊诧不解:“老儿…你要杀便杀,何须辱我?” “辱你?哼哼!”秦懿冷笑:“杀鸡焉用宰牛刀,而你连只鸡都算不上,老夫这里没有斩你的刀…滚吧,告诉朱茂、彭基,老夫在这备下一盏清酒,一柄匕首,介时如何选,就看他们自己吧!” 待王贵滚蛋,秦懿下令:“前军兵士,立刻回军,歇脚吃食,今夜,老夫要突袭拿下牧野!” “老帅,虽然彭基、辛訾冲战大败,可是牧野还有守军七千,加上地势坚寨之利,我们此刻就强攻,恐怕损失不会小!” 韦耀疑思,饶是秦懿自信满满:“放心,牧野自王贵这小儿滚蛋时,已经步入乱流风窝,一处乱了阵脚的营盘不过破院漏屋尔…” 在秦懿率部撤回中牟,修整再战时,王贵稀里糊涂的带着四五百被缚的燕兵回到牧野,殊不知此刻的牧野营盘内已经炸了锅。 “彭基,辛訾,殿下与你二人兵权,更把驻守牧野重任交付你二人,可你二人却用败仗来回禀殿下,你二人到底是何居心?难不成是秦懿老匹夫派来的内奸细作种…” 将帐前,朱茂窝火满腔,几乎变成血面的老脸如狼似虎,恨不得把彭基辛訾二人给吞吃了。反看彭基、辛訾二人,彭基自知身位差别,面对朱茂的叱骂糟践,他字语不应,反倒躬身敬拜,徐徐道来,解释战败因由,可辛訾却是躁烈人,当着将士麾下面,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应朱茂的糟践。 “朱茂,战况何败,你休要推托到我二人身上!” “你再给老子说一遍!” 顶声相斥,朱茂近前一步,一手已经按在刀柄上,彭基见此,赶紧拦下辛訾,冲朱茂道:“朱将军,此战罪责,我彭基自会向殿下请之,介时要杀要剐,我绝无怨言,现在当务之急是稳固军心,做好防备,以我对秦懿的了解,今夜,十有八九他们会来袭营…” 哪怕彭基字字在理,可朱茂这等江淮老将是不会给彭基这种新归中都将丝毫颜面,与此同时,守军来报,言朱茂部将王贵归来。 朱茂心惦麾下,立刻丢下彭基转身离开,看到这,辛訾气涌满腔,无处发泄,抬脚踹在器刃架上,顿时刀枪剑戟呼啦散了一地。 “这个老畜生…若不是他强行追击反杀,老子怎会败的那么彻底?他娘的狗杂种,老子一定要宰了他!” “住嘴!”彭基听到辛訾的话,顿时吓出一身冷汗。虽然二人是牧野的守将,麾下七千余兵士,可这些兵士全都是江淮燕兵,若是生出乱子,朱茂反杀二人也不过眨眼之间,可以说,在没有立威燕王麾下将列时,二人根本没有任何立足之地。 “难不成你就由着这个老畜生胡乱发威?”辛訾叫嚣,虽然彭基心底不愿,可事实如此,他根本无法改变,半晌,彭基送了一口气:“传命下去,各校兵士立刻生活造饭,吃食歇息,待亥时一过,全都甲不卸身,做好御敌准备!” 朱茂回到自己的将帐,那王贵早已等候在此,看到部将败而复返,朱茂怒声:“你怎地还活着回来了?” “将军,是秦懿那老匹夫放属下回来的!” 这话一出口,朱茂面色大变,他一把揪起王贵:“王贵,你随我沙场十余年,可知我的脾气…” “将军赎罪,属下字句属实,绝无寸毫假言!”王贵吓的面色煞白,朱茂料他不敢,才松手跟问:“话说回来,那老匹夫如何会放你?” “那老东西说属下连鸡都不如,他那里没有宰属下的刀,并且老匹夫还让属下带话给将军和彭基…” “什么话?” “一杯清酒,一柄匕首老匹夫说将军只要听了就会明白…” 王贵话落,朱茂已然怒斥:“好一个清而复返…” 闻出秦懿话里的味道,朱茂心中对彭基、辛訾二人惕再涨三分,他思量好一会儿,道:“去召潘庆,我有命令与你二人!” 深夜,牧野营盘一片漆黑,彭基甲胄着身,独坐将帐自省,这时,朱茂来此,彭基赶紧起身:“朱将军!” “彭将军,方才之事…是本将冲动了!” 朱茂笑意恭声让彭基稍稍一怔,在彭基困顿中,朱茂坐下,抬手执壶,自斟一杯:“彭将军,你言秦懿今夜会来袭营,这让本将思量不明,故来讨教一二?” 第四百五十三章权落二将 “末将当初是辽源军的前军都尉,受命秦懿麾下,知晓他的统战习性,无非八字,刚利果断寻机破敌,眼下,我军阔野鏖战败于秦懿,损兵数千,士气降到低谷,此在军势上就是弱战之处,况且牧野营盘扼守秦懿东进要道,时间拖得越久,对中都军越不利,所以秦懿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必定会趁夜来袭,拿下牧野,让后兵进东向,破濮阳,收兖州…” “言之有理!” 朱茂听完,破天荒的夸赞一句,虽然是好话,可听在彭基耳里,不亚于冰锥刺骨,让人不安,试想,原本敌对之人,怎么突然好意彰显?当真如老话所言,事出反常必有妖。 后军兵帐前,辛訾正在巡营,忽得亲兵来报:“将军,朱茂带人前往彭将军的将帐去了!” “什么?”辛訾大惊:“你可看清?” “小的看清了,而且朱茂进去前,还以军令调开彭将军的亲兵守卫,现在,将帐四周全是朱茂的人!” 听到这话,辛訾顿时心虚不定:“该死的混账,他肯定要夺取兵权,自守牧野,坑杀我二人!” 想到这,辛訾吩咐亲兵几句,便转身往将帐奔,路至半道,却撞到寻己的朱茂部将潘庆,潘庆道:“辛将军,属下奉命前来寻你!” ‘寻我?’辛訾心中顿时警惕,他急思片刻,故作应道:“我正要去向彭将军回禀巡查事况,有劳潘都尉代为传话!” “辛将军误会了!”潘庆作示请状:“是朱将军寻你商议军事,之前败战缘故,朱将军气急,言语有失,此番特地请将军前去商议军务,彭将军已经过去,只差将军了!” ‘格老子的混账…’ 虽然心底暗骂朱茂,可辛訾明面上却一口应下:“既然是朱将军的召见,末将马上就去!” 辛訾随潘庆走了两步,忽然惊蛰:“哎呀…潘都尉稍后片刻,某的巡查军告录拉在后军前队帐处,没了这东西,末将如何详细禀告朱将军!” 潘庆皱眉,辛訾笑声恭敬:“若是一个回告不当,朱将军还要怪罪末将…” 辛訾言之有理,潘庆只能松口:“即然这样,我与你一起找,人多要快些!” “多谢!” 潘庆与辛訾回到后军前队的兵帐后,辛訾一头扎进亲兵帐内,潘庆见此,示意左右跟进去,结果左右兵士刚进帐,还未反应过来,两柄横刀已经架在头上。 “娘希匹的狗杂种…敢暗算老子,去死!” 辛訾压声狠手,直接送二人见了阎王,帐外,潘庆听到些许沉闷,已经心下警惕,结果须臾之后,辛訾笑呵呵的出来。 “潘都尉,咱们走吧!” “辛将军,某的部下呢?” “在这呢?”辛訾转身掀开兵帐,潘庆见之,面色大变,当即抽刀:“辛訾,你这畜生…” 吼骂还未出口,辛訾的亲兵已经扣动弩弦,‘嗖嗖嗖’风息破空,十数支弩矢射向近在咫尺的潘庆,而辛訾也抄刀凸步,借机横砍劈上,眨眼之后,潘庆及麾下十余人皆倒在帐前。 “呸!” 看着地上倒喘气的潘庆,辛訾狠狠唾了一口:“朱茂那老种想算计老子?他还嫩点…” “你这畜生…” 潘庆血沫满口,恨意满腔,可辛訾已经没空搭理这个家伙,他一刀削首,潘庆人头落地,至此,辛訾算是走到必反的路上,只是他明白,自己反的不是燕王,而是朱茂这个仗势傲然的江淮老将。 “将军,接下来怎么办?”十多名亲兵低问,辛訾狠声:“去将帐,务必救下彭老哥!让后彻底接管牧野守军。” 将帐中,彭基战战兢兢的与彭基座谈,茶过三杯,王贵急急进来,他附耳朱茂,朱茂面色三变,末了,他使劲憋下一口怒气,强声于彭基道:“彭将军,敢问辛訾何去?” “辛将军前往后军兵帐巡营,将军若是需要,末将立刻招他过来…” “免了!” 朱茂起身,声色模样一改方才的和气:“彭将军,本将也不与你娇作了,之所以来此,有两件事要办!” “敬请将军吩咐,末将但凡所能,必定效力!” “哼哼!”朱茂冷言:“其一,牧野防御战决不能有失,其二,因你二人战败之故,立刻交出牧野军寨的兵符!” “这…这…不合规矩!” 彭基总算明白朱茂的来意,刚才他不过是为了稳住自己,另拿下辛訾,来一次权变,不成想辛訾巡营,他找不到,才来硬的。逼迫下,彭基虽然暗怒,可他心知朱茂在燕王麾下的地位,强行硬顶,不会有好下场,可任由朱茂夺权,那他也算是步入死路,介时牧野战胜了,是朱茂的功劳,自己无能下狱,若是牧野战输了,自己背锅斩首,想到这,彭基不愿再退寸毫。 “朱将军,某知道你偏见我二人,可牧野军队乃殿下赐之,除非有殿下的令,否则某绝不会拱手让之!” “好一个殿下赐之!” 朱茂眉角抽动,他落杯示意,王贵立刻携亲兵冲进来,可彭基非弱兵混种,他立刻退身拔剑,此既保背后不失,又能揪斗片刻,让朱茂不能立刻拿下自己。 见此,朱茂冷声:“彭基,你现在这样…可是以下反上,我有权立刻斩杀于你!” “你这老畜生…”彭基心火暴涨,眼看王贵带兵冲上,一令兵来报:“朱将军,辛訾抗拒,已经授首!” 听此,彭基双目瞬间充血:“你们…你们…” 反看朱茂,笑面傲然中,欲押缚自己时,意外发生了。 那前来禀告的令兵借着朱茂不妨,猛然出手,锋利的匕首化作流光在朱茂颈项前划过,王贵等人都是一惊,全然不明白发生何事,待朱茂血喷倒地,目睁双眼看来,才发现眼前的令兵竟然是辛訾。 “杀!” 辛訾一不做二不休,在王贵等人还未反应过来时,辛訾的亲兵抄刀冲进来,而辛訾反身一个箭步,以腰刀斩劈,王贵赶紧撤步躲身,直接把身旁的亲兵给卖了。 第四百五十四章尸填牧野 辛訾力大刀狠,亲兵的脑袋在刀刃破空中滚落,鲜血好似雨花般溅满整个将帐。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王贵惊呼怒嚎,饶是辛訾直奔王贵,眨眼间,辛訾二次刀劈落首,只是这一刀并未斩杀王贵,仅仅把他的横刀打落,在朱茂的亲兵奔来前,辛訾一把卡主王贵的喉颈:“杀了我们…秦懿虎威尔等可能挡下…” 一语质问,震住帐内所有兵士,辛訾血迹满身,一手卡着王贵,一手持刀顶立帐内兵士。 “朱茂处处寻机压制我们兄弟,只因我们的是中都人…可我们自知为将本份,如何会做那苟且叛逆之人!” 听着这话,其它兵士不知该如何做?按理朱茂是他们的将军,可彭基、辛訾二将也有着燕王殿下的赐权诏令,他们同样不能犯上,现在朱茂被杀,他们若是兵谏反抗,就算彭基、辛訾二人授首,可牧野无将,面对中都军来袭,必定会像辛訾所言。 眼看无人出声,辛訾松开王贵,更把满是鲜血的腰刀掷在王贵面前。 “朱茂已死,乃他仗势欺人咎由自取,现在,我等要前去备军,抵抗秦懿,你们若愿奉我二人令,大可前来,若不愿,现在就拿刀宰了我!” 相持不下,营盘中响起号角呜鸣,辛訾、彭基顿时从方才的权变中惊醒,彭基箭步奔到辛訾身前,先是一拳打在辛訾满是鲜血的糙脸上,责斥他的粗鄙鲁莽,跟着他威声:“秦懿夜袭杀来,尔等若还效忠燕王殿下,就与本将前去御敌,待战事过后,某自会向殿下请罪!” 话到这里,加上军情紧急,王贵这些人虽然怒火辛訾的作为,可是此战重要性他们早都明白,须臾后,王贵起身,咬牙切齿道:“这一战过后,除非你二人杀了我,否则我必然罪告你二人,为朱将军报仇!” 牧野营寨西墙前,韦隆领兵三千杀来,由于朱茂与彭基发生权争,防御出现疏漏,在一通鼓响后,西墙寨的燕兵还未整队完毕,面对韦隆的突杀,根本就抵挡不了,不过半刻功夫,韦隆破开西寨门,三千中都悍兵杀奔直向中寨,与此同时,娄成玄率部从南寨墙攻击,虽然速度比韦隆慢了一些,可也在二合之际攻上寨墙。 “燕军的将士,誓死效忠殿下,杀!” 韦隆正冲杀起兴,忽听怒吼伴着军号袭来,他细眼看去,彭基领着洪流般的燕兵从二道墙寨内杀奔出来,瞬间,双方冲撞到一起,而韦隆所部的军势直接被压退十几步。 “稳住,给老子稳住!” 韦隆怒声,本部兵士面对彭基反杀,立刻以各都队都伯为中心,结成数个军阵,死定在原处,见此,彭基叱喝令兵角手,角手呜鸣,二道墙寨上的弩兵立刻抛射火矢,待一片火雨落下,韦隆所部的军阵立刻溃散。 “该死的…这地上竟然有火油!” 混乱中,韦隆发现燕军一道寨墙与二道寨墙的兵道上洒满干硬的火油石,若无火引,这些火油石可以作铺路石,可一旦火引落下,就会成为火道荆棘,士兵根本无法行走,反观彭基,他早已命士兵浸湿麻布,绑缚腿脚,有湿布的阻隔,燕兵踏着火道杀来,直接将中都兵士杀的惨嚎不断。 与此同时,娄成玄的南寨墙攻占也受到辛訾部的顽强抵挡,当娄成玄所部兵士攀上墙寨,由墙道直接杀往燕军中军寨时,辛訾兵分两部袭来,一部从内寨下往上攻,和娄成玄打硬碰硬的搏命战,一部以二道墙寨上的床弩为压制,横射娄成玄部,虽然会误伤依旧坚守在一道寨墙上的燕军士兵,可为了压制中都兵的进攻,辛訾根本不顾那么多,两轮平射下来,一道寨墙上几乎看不到活人,借此机会,辛訾拎着长刀从二道墙寨奔来,鏖战娄成玄。 娄成玄所部被车弩射杀数百,攻势衰减,余下的还未进来,一时间,娄成玄岌岌可危。 “杀….” “呜呜…呜呜” 吼声角鸣,辛訾、彭基二人的搏命强战态势仅用一刻功夫,便彻底压制下韦隆、娄成玄二部的突袭。 在牧野城寨外,秦懿领军侯等战况,当他打算再派军士来个后力勃发,一击拿下牧野时,营寨内,韦隆派人令兵匆匆奔来回告,言曰燕贼抗拒狠烈,韦隆损失惨重,若是强战,恐有全军覆没之忧。 “难不成贼将中没有发生内讧?” 秦懿率先想到这个点,实际上内讧发生了,只是秦懿忽及了彭基、辛訾二将的鏖战之力,当年他们二人作为辽源军的前军都尉,血战北蛮,劣势下还能战出生路,现在以相持之力来抵抗韦隆、娄成玄这等后辈将领,理应不再话下。 一旁,韦耀听闻战况激烈,唯恐其子有失,便谏言请声:“老帅,牧野城寨三层防御,若要战败,必须一击破之,现在先机失去,双方变成鏖战,我军不占地利优势,再打下去…恐会打击军心!” 秦懿不想放弃这个机会,故不应韦耀的请声,只是战况陡转太快,不等秦懿派华永先支援上去,牧野燕兵西墙寨门方向,韦隆已经被彭基强行迫战杀出来,反观南墙寨的娄成玄,更是溃散无阵,哪怕撤退中也有不少兵士被辛訾的弩兵射杀在寨墙下。 “该死的…快去接应他们!” 秦懿急声,华永先立刻率部奔上,他以盾兵结阵,挡下寨墙上的弩兵,如此才让娄成玄、韦隆撤回本阵,可娄成玄在寨墙上被床弩伤及腰肋,能留着条命回来,全凭亲兵死战相救,至于能不能活下去,就得看老天爷的意思。 到这里,秦懿突袭牧野的军略被彭基、辛訾两名旧将所破,麾下更有三千余名中都兵士亡命在牧野城寨内。 次日一早,数不清的中都尸首被麻绳捆绑,吊在牧野南面的松林中,一时间,那松林上空鹫禽盘旋,林中更是狼嚎不断,彭基得令兵回告后,顿时大怒,他冲奔到前寨,找到巡防的辛訾。 第四百五十五章皇权臣力 辛訾正望着南面的松林暗笑,忽见彭基奔来,辛訾笑声道:“彭老哥…你看…我以挑衅之计来诱因秦懿老匹夫…以老匹夫爱兵的习性,必定会上当,倒时咱们…” 辛訾话未说完,彭基已经甩鞭上来,刹那间,辛訾老脸上浮现出一道青紫血痕。 “你为何要那么做?难不成那些儿郎就不是人么?” 面对怒声,辛訾神色骤冷,却没有爆发,他不以为意道:“战事至此非我等之错,可若寻机不握,就是大罪过,秦懿军略韬晦高于你我,真正鏖战相抵,你我能是对手?” “你…” 彭基无言以对,辛訾强势不减:“那些人已经死了,我以尸首诱引挑衅,必然会刺激秦懿老匹夫,一旦他失去理智,我们就能找到机会,一战干翻他,那样才能立名燕王殿下!” 彭基被气的急粗喘气,言语不接:“都是夏人,亡魂于天乃军途至归,就算要战败老帅,也有其它办法,何须用这种下作计…你这是自毁名声…” “够了!”辛訾实在忍受不下,怒声反斥,彭基一怔,连带其余的兵士都侧目看来。 “彭哥,我们走到今天这一步是谁害的?是他秦懿,当初辽源军散,他若给我们一个出路,我们何须投靠燕王?这个坎,除非我死了,否则我绝对过不去,现在,我已经杀了朱茂,若是此战不能大胜秦懿,用大夏虎帅威名来为自己增位搏名,立根燕王麾下,我必死无疑,你说…你是愿意看着我死在燕王刀下,还是死在秦懿刀下!” 质问中,彭基语顿无应,半晌,彭基重重喘了一息,转身离去。 中牟城,秦懿得知燕军把昨夜战死在牧野的本军兵士悬尸野林的消息后,险些气昏过去,只把韦耀这些人吓的不轻。 “老帅…老帅您怎么了?” 韦耀急呼,老帅面色通红,似有一股闷气憋在胸中不得出来。 “快去唤随军郎中来!” 听到这话,秦懿一把压住韦耀的胳膊,让后强行憋劲,把那口躁气给咽入腹中,直到缓过心底的愤恨,秦懿才稍稍好转,见此,韦耀赶紧把秦懿搀起来。 “老帅,辛訾、彭基两个混种毁人伦,破五常,末将这就带人去出战他们,务必把他们的脑袋奉上,以解老帅心头之怒!” 濮阳兴请战,他这一带头,贺兴伯等将领也群情激昂,请战不断,奈何秦懿摇摇头,满是疲惫的道:“去…把我军将士的尸身全都带回来…” “老帅,彭基、辛訾二人此行实为畜生尔…” 濮阳兴还想再请,可秦懿已经颤身向后帐走去,韦耀赶紧代为出声:“尔等诸将,此乃彭基、辛訾诱引我军强战的计谋,尔等且末中招,就按老帅的意思,把可怜的‘兵士’们接回来吧!” 中都,南宫保奔波千里,耗时近月,总算回到都城,与离开时相比,此时的中都城戒备森严,宛如一座监牢,放眼那些过往的百姓城民,大多神色压抑,似乎在为江淮燕军西进的战事而忧心。 过城门时,值守小校拦下衣着破烂的南宫保:“尔为何人?从何处来?” 南宫保道:“某乃庆亲王府,南宫…” 话不到底,小校大笑起来:“兄弟们,都听听,看来世道真是变了,连个乞丐都敢说自己是庆王府的人…胆子着实不小啊!” 声厉转变中,几个城防兵已经叉枪奔来,欲拿下南宫保,此粗乱只把南宫保激的火气冲涌,他虽然饥饿疲惫,可区区城防兵士也就蝼蚁尔,还奈何不了他寸毫。 “滚开!” 南宫保怒声叱骂,他臂出拳落,腿出脚扫,几个兵士在昏头中栽倒,小校顿时大怒:“他娘的...连乞丐都敢造次,真是没天理了,弟兄们,拿下他!” “放肆!”南宫保撤步怒吼,小校一怔,心中一时恐慌,可此时的南宫保无论从哪看都是乞丐,当他们群起再冲时,一粗粗呵压下。 “尔等住手!” 小校回身看去,乃原九门督司右司阶诸遂风,现在的中都九门军前军都尉、庆王府将领。 “大人,这个乞丐乱行扰安…” 小校抢先告罪,可诸遂风已经变了脸色,他目盯乞丐瞬息后,立刻箭步下马,奔到乞丐面前:“世子…您没死…您没死…”说罢,诸遂风这汉子竟然呜呜泣声起来,如此景象把小校等人吓的不轻。 南宫保从诸遂风的话里听出不对劲,急声:“快…快带我回府!” 庆亲王府,南宫燕、庆福晋知晓南宫保未死而归,顿时惊愕,待南宫保活生生站到二人面前,才泣声泪出,那般景象实在酸人心魂。 只是当前事态紧急,非亲情涌荡之刻,南宫保安抚下南宫燕和福晋,便更洗着扮,招来诸遂风等人,探听当前局势。 “世子,您不知道,新皇继位以来,江淮燕王兵叛作乱,中都内的一些朝臣暗藏私心,作壁上观,新皇麾下肱骨臣稀,不得已之下,老王爷与连亲王被陛下从皇陵召回,再出高位领军,现在,连亲王率军出征,抵抗燕贼,咱们庆王爷当值兵议阁,统九门禁军,我等由于身在庆亲王府,也被调出宫卫所,出任九门都尉,为老王爷的马前卒!” “陛下当真不给爹爹一条生路走!” 南宫保心酸不已:“想爹爹和秦叔父一世英魂悍战,此番已经年近枯骨,就要到油尽灯枯之际,陛下还这样使唤…难不成非要把爹爹和秦叔父累死…” “世子,切莫乱言,小心命祸上身啊!” 诸遂风吓了一跳,急声制止南宫保所言,饶是南宫保心性已变,且又在自家府中,根本无畏。 面对面沉哀心的南宫保,诸遂风不知在说什么,毕竟南宫保自小听从庆亲王教导,以忠为本,可是在国家二字前,有了秦王的暗引作为,南宫保无形中已经偏向后者,而这种祸心并非人质罪,它是权势欲望下的滋生毒水,任谁也无法避开。 第四百五十六章鼎倾祸风 永亲王府,皇甫崧正在卧堂闭目养神,与几乎累死的庆亲王、连亲王相比,他反倒轻松的多,一来夏武帝不信任他,此不会给他带来太多的要任,二来当前朝风浑浑不清,夏武帝就算怀疑他有暗心,可也无法动他,否则牵连甚多,于勋贵、军途、朝堂影响太大,保不齐会影响皇位安稳,因此各方势力相持下,皇甫崧最为心安,当然,他也不是尽情享受这份安稳,他看似平静的皮囊下,正在思量自家前途,那就是南面的兵锋尽快到达,这样自己才好出力行事,以求天下之尊。 这时,家奴来报:“主子,城门校传来消息,说南宫保回来了!” 听此,皇甫崧一怔:“谁?” “南宫保!庆亲王的长子,原西征军先锋将,宫卫所…” “啰嗦什么!”皇甫崧心中不畅:“老夫知道南宫保是谁,可他不是数月前就战死河西,如何还能回来?你这混种,莫不是来戏耍老夫…” “王爷恕罪,奴下不敢!”家奴跪地叩首,皇甫崧一时被扰了兴致,心中烦躁的很,他挥手退下家奴,招来家将赵达。 “主子,有何吩咐?” “你立刻给老夫探听庆亲王府的消息,尤其是南宫保!” “奴下明白!” 至此,皇甫崧的心情再也轻松不下来,之前,南宫庆宇领军中都九门禁军时,他的心里已经揪了一把,这个老匹夫十足的保皇派,有他掌控中都,夏武帝着实可以安稳一些,可是近来南宫庆宇身体渐差,对皇甫崧而言,这是个好现象,若是有变,他大可以借机行事,可现在南宫保回来了,若是南宫庆宇退居次位掌控,做狩猎之人,由南宫保这个虎将来统掌獠牙,再加上庆亲王府那些家将和九门、宫卫里的亲近将领,整个中都事况在无形中复杂数倍。 “该死的南宫保,你怎么就回来了?难不成秦王没有杀你…等等…秦王…” 皇甫崧眼前一亮,瞬间想到毒计一条,末了他冷笑:“既然活着回来…那老夫就让你在中都好好活一遭!” 邺城,林秀的北安军整备完毕,加上兖州战事接连传来,连自己的帅师秦懿都再度操戈,林秀意识到情况巨变,便不敢拖沓寸毫,即刻起行,至于张祁的黎军,虽然与林秀多有间隙,可也依旧先前,随行于后。 军至河内郡时,一骑队从后追来,林秀迎之,竟然是秦懿之子秦宇至。 “仲毅,我百里急行赶至邺城,结果邺城官吏说您已经南进,害的为兄马不停蹄再度追来,一连三百里不曾歇口气,总算追上了!” 将帐内,秦宇至风尘仆仆,疲惫满面,可想他一路奔波的急切。 “宇至哥,您怎地从中都赶来?听说帅师奉诏出征,此事当真?” 林秀忧心老帅,连声不断,秦宇至闻此叹息,末了他目看帐内唐传文、庄非等人,林秀心知何意,立刻道:“尔等出去候着,我与自家兄长心言几句!” 唐传文、庄非、刘磐等人瞄了秦宇至一眼,做了个恭敬,便转身离帐。 来到外面,庄非皱眉:“传文,我估摸要出大事了…” “你也这般想?”唐传文疑声。 庄非反问:“难道你不这么想?” 二人暗话说的刘磐发蒙:“我说两位大人,你们在这神神叨叨说什么呢?那秦宇至乃将军帅师之子,论辈分是将军的军途师兄,你们这样琐碎,万一被将军听到,可是会挨罚!” 庄非、唐传文相互一视,使劲瞪了刘磐一眼:“莽夫!” “你们…”刘磐闷头雾水,奈何二人已经离开。 帐内,秦宇至细细道来中都情况。 “仲毅,你当真是匹龙驹,短短两年就走到今日地步,实在出乎我等意料啊!” “唉,世道如此,命浪推波,愚弟不这么走,恐怕已为尸骸!” 二人相互感慨,末了秦宇至道:“仲毅,老帅派我来,明面是告知中都境况,实则是让我来保你避祸,免得陷入中都风流!” “啊?”林秀一惊:“这为何意?我虽然不是直接奉诏前来勤王驰援,可东州军卞安成叛逆谋私兵乱的行径却是真的,难不成这也有错?况且之前我在邺城军告陛下,陛下还封我将军位…” “仲毅,陛下已经快到身不由己的地步了!” 秦宇至这话放到别处,必然是杀头的罪过,可林秀与他同门同军,就差同兄弟了,所以他当真是实言道出。 果不其然,林秀闻此,顿时惊诧无应。 “现在,河西、河中脱离中都掌控,江淮燕王兵锋更过了兖州,已占濮阳,此距中都仅剩六百里,半州之地,试想,一个帝皇新进大位不过半年,就遭此局面,他的皇威还如何安稳?若非我爹和庆亲王一内一外,军压朝野,兵震宵小,保皇无动,恐怕那些暗藏祸心的朝臣已经群起攻之,呼声改朝换代了!” 听到这些,林秀心底怒气横生:“天下以皇为尊,百姓以安为本,那些朝臣高将可都是读过圣贤书的贤者,却在大难之时推波助澜,不求奉恩,实在该死…宇至兄,我这就全速赶往中都,以拱卫…” “不可!”秦宇至断然拒绝,如此让林秀着实不明。 “老帅派我来,就是阻止你进中都!” “为何?” “安内必先除外祸,奉恩必先立军威!”秦宇至一字一句道:“这是老帅让我带给你的话!” 林秀默念思忖,瞬息后,他便明白其中的根本所在。 “原来如此!” 秦宇至见林秀明白,倍感欣慰:“仲毅,现在的中都就是一股被压制的旋风,幸有四方墙壁压制,才没有爆发,其中,不管是陛下,还是那些朝臣、勋贵,事不到最后,谁都不敢迈出最后一步,否则一错就是满门屠灭,前途无生,而你于当前的形势就属外力,若你去了,觐见陛下,陛下该如何调派你?出征?你与东州军搏战的罪行看似无声,可若有心人挑起来,国威之下,陛下怎能不处置?若不处置,你就是外放无度之将,于陛下心底不净,所以陛下才会敕封你一个忠武将军…” 第四百五十七章皇城内乱 话到这里,林秀有种心痛的感觉,原以为忠武将军的封位是对陛下对自己的认可,谁成想不过是皇权平衡下的风流名!真不知道是可悲还是可笑。 秦宇至看着林秀沉然哀怒的模样,虽然于心不忍,可事实如此,他无以为力,他能做的就是遵循秦懿的话,尽可能让眼前的北疆支柱远离权风漩涡。 “仲毅,你要明白,功过两相,福祸相依,陛下赐你忠武将军,其中深意全为中都情况所为,它既有恩赏夹杂于内,束缚你的权心,也是给心思不定的朝臣一个信号,让他们明白,陛下是个心阔万里之君,但凡有功,皆可容之,除此也是一记警告,中都不止有庆亲王、连亲王这等勋贵老将,还有像你这样的后起忠君青秀,谁想动事…务必得掂量着点!” 一时间听到这么多,林秀心浑意乱,他不过是贫贱道上的学子,秉承本义奉皇恩,保安民走到今日地步,可又谁曾想过,离中都越近,获得身位越高,自己所为却越愈发危险,此番南进驰援,若没有秦宇至前来点明护佑,只怕又要陷入权杀风流了。 “呼…” 半晌,林秀使劲吐出胸口的浊气,他起身冲秦宇至躬拜:“宇至哥,多谢你的提点,也多谢老帅挂念,仲毅在此…叩谢了!” 中都东城,崇仁坊,寅记商行。 堂前掌柜王藩正靠着柜桌打盹,这时,一小厮从后进来,附耳几句,王藩猛地惊醒,于是他冲小厮道:“尔等即刻关门,我去迎见主子!” 王藩说完,小厮便起身来到店门前,开始上挡门板,而后便挂上暂停歇整的牌子。 这王藩快步来到后院货仓房,他左右一顾,确定无人,便从货仓房的偏门进入,在偏门道里,有一簸箕筐挂在墙上,王藩轻轻转动,簸箕筐对面的墙壁竟然转开,出现一道阁门,王藩进入阁门,顺着地下阶梯向前,在地下密室内,一名文士正在等候着。 “王藩不知大人来此,敬请恕罪!” “免了!”文士吴范道:“此番秦王殿下有命,需要借助尔等力量!” “属下的命是秦王给的,只要殿下一句话,属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吴范将一封书信交出,王藩接过细看,让后立刻转身将书信放置在火油灯盘内,烧为灰烬。 “大人,既然殿下与大学士命您来监操此事,那属下必然凭大人调遣!” “你立刻将庆亲王府及其它勋贵情况道来!”吴范坐下,他手执朱砂笔,以王藩的话为线索,不断在面前的宣纸上勾勒中都各方势力,以求通点,便于行事。 “大人,庆亲王奉陛下诏令领中都九门禁军,宫卫所、禁军阁两防归通中郎将余长海,永亲王、恭亲王均歇病在家,除此之外,南宫保死而复生的消息已经于一日前传来,属下正在查探真假!” 王藩连声道出,话毕,这吴范也大致描绘出中都眼下的势力胶着图,大体看来,庆亲王虽然统掌中都军权,可已成外将,皇城内宫全在朗将余长海麾下,由此可推测出,陛下用庆亲王乃形势所迫,而这正好为殿下、大学士驱虎触蛟鳞的计划埋下隐患。 “南宫保死而复生是真的,且这次殿下行暗招的目标就是南宫保和其父,殿下要借乱剪除夏武帝的羽翼,让他成为孤位之人!” 吴范思量片刻,冲王藩交代:“你立刻带人去永亲王府四周,散言趋势,另着人去都府衙告密,言曰永亲王不甘歇病落权,暗挑庆亲王军威!” 皇城,太和殿。 夏武帝听着杜如庭来报,心下一时混躁,此时距西征秦王已经过了半年之久,而他又亲眼看到南宫保败落秦王槊锋下,在哪种乱战情况下,南宫保竟然没死,实在出人意料,自己身为皇上,言辞恩赏的诏令都下到庆亲王府,昭告朝臣天下,更把南宫保的英魂祭给奉到夏武功阁内,这香烛都未燃完,人又活了,算什么事? “唉…真是天造弄人!” 夏武帝不由的叹息,杜如庭急思片刻,上书:“陛下,其实殿下所虑不过英魂威名有所惊变尔,可眼下当紧的是燕军战事,朝臣注意都在江淮燕军身上,这南宫保能够起死回生,不过洪波下的一浪,况且南宫保骁勇异常,于陛下可是大大的助力,在军行威势下,有这么一名悍将在,加上庆亲王的统掌,绝对能够把那些宵小之辈压在脚底,动弹不得…因此,臣建议陛下立刻告慰先皇庇佑,借此下旨封南宫保为英候,军升三级,领监门大将军,以保中都门户!” 九门中都营,这处新设的军行中枢已经成为南宫庆余的第二个家,自领军权护稳中都以来,这名年过六旬的老将几乎不曾离开过此处,加上日夜不分的操劳,南宫庆宇老脸枯白,褶皱凹陷,全然没有将王爷的荣华福范。 时隔半年,生死两打击,此时看到南宫保回来,南宫庆宇泪涌满眶,面对儿子的呼声,若非他顾忌军威所在,必然嚎声泣泪,当然,在南宫保急急赶来面见老子时,诸遂风早已飞骑先到,通告老王爷,免得老王爷喜极冲身,再发生别的意外。 “保儿…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南宫庆宇到底是沙场老将,不过顷刻,他已控制住情绪,南宫保起身近前相坐,看着爹爹老枯的模样,他心底已然生出恨意。 这时,皇门令来此,照旧为南宫庆宇奉上皇宴三十六道养身菜,南宫庆宇跪谢,可南宫保却面冷无动,那皇门令一时浑疑,南宫庆宇觉察出不对劲,赶紧示意帐前右领军胡综相送,胡综掏出一袋碎银子递与皇门令,亲送出营。 行至营门前,皇门令厉声道:“胡将军,方才咱家瞧着世子神色不对啊?陛下赏赐王爷养身菜,他如何不跪谢?难不成世子对陛下有什么想法?” 第四百五十八章皇城内乱2 “看在这利事的份上,公公切莫与世子计较!”胡综赔笑:“世子生死交错,虽然活着回来,可性情已然大变,初见之时,我等还险些被世子当做河西贼种拿下。” “竟有此事!”皇门令大惊:“若真是这样,咱家要立刻禀告陛下,这军国大事面前,世子若心智不稳,怎能统军再战?” 听到这话,胡综知晓其中有事,他赶紧再奉银袋,皇门令以手拎拿,让后笑道:“胡将军这是何意啊?” “嘿嘿…公公,方才您说世子统军再战…这个事…敢请通告一二,末将必然不胜感激…” 由于胡综二次奉银百十两,数额颇厚,皇门令才道:“咱家当什么事呢,原来是这…咱家今儿个听内务总管言语,说陛下知晓南宫世子归来,圣心甚悦,赐英候爵,加封世子为门监大将军,只是…” 皇门令话末有意,胡综躬拜:“公公放心,世子绝无大碍,只要歇息数日,由老王爷亲导一二,必然恢复!” 帅阁内,南宫庆宇面色带怒,身前,南宫保低头沉闷。 “你方才怎么回事?那皇门令是宫人不假,可他们都是陛下耳目者,你如此无礼,万一…” “爹,您都成这个样子了…还一心奉皇恩,你可曾为自己想过,为福晋、妹妹和儿想过…” “啪”的一声粗闷,南宫保面挨一巴掌,霎时,南宫保嘴角已然出血,此景正好被进来复命的胡综看到。 一时间,胡综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南宫庆宇粗声:“情况如何?” “回庆帅,那皇门令已经被末将摆平,想来看在银子的份上,他不会乱言,且末将还听到一些消息…” “何事?” 胡综看着南宫保:“是关于世子的…陛下得知世子死而复生,圣心甚悦,已经下旨敕封世子为监门大将军,领英候…估计圣旨也就这两日的功夫就会到!” “监门大将军…哈哈哈哈…好一个监门大将军!”南宫保一时哀笑起来:“爹…听到没有…陛下这是把儿当做看门狗来使唤…或许在他的眼里,咱们这些人就是累死不要命的行军糙种…” “你给老夫住口!” 南宫庆宇彻底被南宫保的变化给震住,他粗声咆哮,胡综赶紧着亲兵驱散帅阁百步之人的所有人,以免被宵小之人听去,背告庆亲王府的茬。 “爹,你可知道当日儿落马乱军中后,景俞天有过一丝救援么?没有,一点都没,也亏得儿命大,没有死在乱骑蹄下,您呢?已经为先皇拼命一辈子,好不容易老来安享,可燕王来袭,他无人可用,只能把您再推上沙场…这…可是仁君之道!除此之外,在儿归都途中,永亲王那种还派人搜寻儿的消息,欲把儿再入死地,您知道为何?因为永亲王和恭亲王都是一路货色,心藏深机,先保自己,再言其它,唯有您和秦帅一心一意奉皇恩,这种看似天道忠为不过是他们戏虐嘲弄、夺得权势的蠢路罢了…现在…中都已经有不少暗中势力把剑锋对向爹爹…爹爹若再不知进退…咱们庆氏一门怕要到头了!” “你…你…混种,逆子…”南宫庆宇被激的气涌不畅,粗声斥候,胡综赶紧拦下南宫保:“世子,别说了,求求您别说了,为了咱庆帅的一世英明,你就闭口吧!” 永亲王府。 “主子,南宫保确实活着回来了,白日里,他在王府待了片刻,便赶往九门中都营面见庆亲王!” 听闻赵达禀告,皇甫崧心火欲裂:“老天真是不开眼,真让他活着回来…” “主子,那咱们怎么做?” “不能留!”皇甫崧冷声:“午时那会儿,老夫得到消息,陛下要加封南宫保为监门大将军,若真是这样,南宫保不日就会接替南宫庆宇统掌九门禁军,以南宫保的性格,必然不会像南宫庆宇那样畏缩求稳,万一被他发现本王的行迹,保不齐就是祸端…” “既然这样,那奴下立刻去准备,保证南宫保过不了今夜!” 恭亲王府。 赫连熙知晓南宫保回都的消息,也是一惊:“这个将门虎子还真是命大…” “王爷,奴下刚刚探听到一些消息,是关于永亲王与庆亲王的!”家奴周处低声道,赫连熙笑了笑:“你这厮能探到什么消息?” “王爷,一个时辰前,奴下经过朱雀街,在永亲王府附近听到有宵小之辈说,永亲王心妒庆亲王重新掌权…且庆亲王世子死里逃生颇为怪异…似乎是西征中刻意投降秦王,才捡回一条命…” “竟有此事!”赫连熙笑笑:“看来有人在暗处推波,刻意挑起勋贵之间的风雨!” “王爷,那咱们怎么办?若是永亲王、庆亲王真的生事,您作为兵议阁四帅之一,肯定脱不了干系!” “哈哈哈!”赫连熙不忧反笑:“老夫现在歇病在家,上不见陛下,下不召朝臣,陛下怎会怀疑老夫…就算他怀疑老夫,在当前的情势下…他也得忍着!” 话到最后,赫连熙眼漏精光,似乎一切的变化都在掌控之中,末了他道:“传告全府及家将众人,即此刻起,谁若惹事生乱,立斩不饶,同时命管家大开府门,老夫要来个门庭若市,人人可尽之…” “陛下,庆帅神色看起来颇好,所赏饭食他躬拜谢收!” 小金凌将皇门令的赏食情况回禀给夏武帝,夏武帝听后,满意的点点头:“尔等要好生督办此事,此时之际,秦帅外出征战,庆帅乃中都军威基石,万万不能倒下!”只是夏武帝不知,此时此刻,一场剑雨风波已经暗暗袭来,目标直指他的臂膀基石。 中都九门营内,南宫保乱言气煞南宫庆余,为了不出意外,南宫庆余下令将南宫保赶回庆王府,回府途中,诸遂风絮絮叨叨不断:“世子,庆帅眼下担子重,您切莫再生出其它事端,那样只会…” 第四百五十九章皇城内乱3 “如何做我心中明白,无需你来提醒!” 南宫保心中暗怒,语态生冷,诸遂风不敢硬顶,只能奉令,待南宫保行至正阳街时,诸遂风左右一看,道:“世子,您怎么走这了?回王府要走前明巷,那里更近一些!” “你懂什么!”南宫保目盯四周,其警惕的模样让诸遂风心有疑惑:“世子…您这是…” 面对诸遂风的不解,南宫保字语不应,只是他暗声作语,仅能自知:“老匹夫…贼种宵小…我活着回来肯定不会如你们意…现在本世子就给你们这个机会…” 正阳街的尽头,绕转明华街街角酒肆阁楼中,赵达与十余名家奴隐秘在此。 “大人,那南宫保正向此处走来,随行的还有九门禁军前军都尉诸遂风及若干护卫!” 听得家奴来报,赵达皱起眉头,大约三息功夫,赵达冲家奴下令:“尔等在此侯等我的信号,一旦看到信号,立刻袭杀南宫保!” 静谧的街巷中,南宫保驱马缓行,诸遂风在后面跟着,这时,一骑从后赶来。 “诸将军…”来骑呼声:“庆帅有令,召你帐前议事!” “庆帅已经吩咐末将护送世子回府…”诸遂风略有疑惑的看着骑兵,结果南宫保出声:“庆帅召你,你去就是了,此距王府不过半刻路程,我稍时便到!” “这…”诸遂风有些犹豫,奈何南宫保已经拨马前行,加上来骑催促,诸遂风不敢拖沓,只能转身离开。 当南宫保即将走出正阳街,转进明华街时,一声夜鸣从黑夜中传来,听此,南宫保眉头一皱,伸手按在刀柄上,身后护卫上前:“世子,何故不走了?” 护卫刚刚开口,几声‘嗖嗖’急音袭来,由于突袭无防,当即有数名护卫栽下马去。 “贼袭…贼袭…保护世子!” 余下的护卫当即大声,抄刀拍马迎上,奈何贼人以弩矢暗处连射,三射平击过后,护卫所剩无几。 “该死的的贼种畜生…竟然是连击弩…” 南宫保怒声叱骂,他虽然估测会有人来袭,可没想到贼人配置连击弩这等军行利器,可想其人背后的力量,南宫保挥刀抵挡,转身撤退,结果十余名贼人从街边阁楼顶跳下,拦住去路。 “杀!” 一人沉声,其余人等挺刀砍来,可南宫保等的就是此刻,他看似慌乱撤退,实则在把这些暗作混账往街边小巷里引,哪里狭窄,贼人众多,打不开转身,只能任由自己宰割。 当这些贼人冲入小巷,堵杀南宫保,不成想一合过后,三名贼人被南宫保削首亡命,余下的家伙稍稍惊蛰。 “尔等贼畜…胆敢行刺本世子…”南宫保冷笑斥声:“是皇甫崧那老狗派你们来的?” 贼人无应,左右相合,寻机刺杀,这时,暗中行事骗走诸遂风的赵达奔来,他大声喝令:“都愣着做什么?立刻杀了他…” 话虽如此,可南宫保身为勋贵青将里数一数二的悍将,这些装扮贼人的永亲王家奴还真不是对手,当贼人再度奔上,南宫保稳住脚步,但瞧他手握横刀,虎目盯视,一个寻机进步,刀破杀上,冲来贼人无挡,直接翻到,那赵达从旁箭步冲身,以毒镖夺暗杀,却被南宫保躲开。 “卑鄙宵小,安能成事…” 南宫保一刀斜挑,打落赵达毒镖,赵达已知不敌,急身后退,南宫保冲步追赶,刀砍后脊,赵达受伤扑倒,被南宫保拿下。 南宫保手卡赵达咽喉,将他提溜起来:“贼种,皇甫崧那老儿派你们这些废物来…未免太小瞧本世子了!” 与此同时,诸遂风复返,他回营半道,觉察来骑着装有些不对,九门禁军乃新立军行中枢,所部旗令兵皆为黑甲红领,可来骑却无红领,诸遂风质疑眼前骑令兵的身份,当他寻之旗令兵腰牌所在,那骑人当即跃身逃离,诸遂风知晓中计,赶紧折返回来。 “世子…” 诸遂风心急火燎奔到近前,除却被杀的,余下几名贼人全都受伤,逃跑不及,被诸遂风拿下。 “这些家伙定然是皇甫崧那老儿派来的…只是他们嘴硬,字语不出,你想法子撬开他们的嘴…坐下口供!” 南宫保下令诸遂风,结果意外发生了,这些家伙趁其不注意,口动寸毫,旋即面色惊变,口吐白沫。 南宫保急声:“该死的,他们口中有牙毒,快,拦下他们…” 奈何为时已晚,几个贼人抽搐数息,见了阎王,而赵达被南宫亲手束缚,卡着咽喉,才没有自尽,但赵达也非等闲之辈,武力强杀他不如南宫保,可暗招高明,出乎南宫保所想。 当诸遂风以腰带束绑赵达手脚,以粗布填充他的口嘴时,防止这家伙自尽时,赵达竟然缩骨肢臂,脱开束缚,诸遂风大意中冲上压制,却被赵达反手一把迷烟毒**退,诸遂风闪身挡护南宫保,撤步躲开,待迷烟毒粉散去,赵达已经没了踪影。 “该死的畜生…” 事半全毁,南宫保叫嚣气急,诸遂风斥命左右,立刻传告九门都营、都府衙,下令全城戒备。可勋贵间的敌作岂是下阶官构能解决的,末了南宫保道:“此事不准告诉庆帅!” “啊!”诸遂风不解:“世子,有人暗作到咱们府上,若…” “你想违抗我的命令?” 南宫保怒斥,诸遂风赶紧躬声:“末将不敢!” “从此刻起,你派人死盯永亲王府,我就不信这只老狐狸漏不出马脚!” 赵达趁机逃离后,为保安全,他并不敢回永亲王府,万一被人抓住把柄,牵连可就大了,在僻静处歇息时,四周传来人影踏声,赵达心惊起身:“谁?” 质问无应,赵达警惕欲走,不成想几颗飞石袭来,赵达躲闪不及,其中一颗正中后心,闷痛中赵达栽倒,当他再醒来时,已经被关在不知名的地方,在他隔间的屋子内,吴范与王藩正在细细商谈当前事宜。 第四百六十章皇城内乱4 “大人,我们派人监视永亲王府和庆亲王府时,发现一些情况,属下觉得其中有事,便一直跟踪,后来才知道是永亲王派人去刺杀南宫保,可惜失败,这名活口逃脱途后,属下觉得他必有用处,便将他抓回来了!” 王藩冲吴范禀告,吴范看着囚房内的赵达,问道:“都府衙那边情况如何?关于永亲王府乱言的消息…那些官差有什么反应?” “那些官差根本不敢接,属下派人使银子探消息,发现都府衙现任常丞胡钰已经借故出城,去查近来的西山大营军仓失火案子!” “这些家伙鼻子可够灵的…”吴范暗笑:“一闻到中都权流惊变,立马抽身逃开…” “那是自然,这都府衙虽说是京官,可在勋贵朝臣面前,也就是个芝麻大小的狗尾巴,哪面都惹不起…” 王藩随意几句后,道:“那接下来怎么办?原本需要咱们去做的事竟然被永亲王给抢先了…现在南宫世子指不定在心划什么呢?” “南宫世子现在心划什么,还都未走到最后一步,在此之前,我们要把路铺好,而这条路的第一块垫脚砖是你抓回的人,把他的嘴撬开,落下罪状,将告辞传到九门禁军营庆亲王手里,至于尸首…就送给南宫保,给他留几个字,再点点永亲王府的痕迹,最后,再着几个宵小前往龙蛇之地放放风,以我估计,不出一日,这场勋贵风雨必然落下!” 乾清宫,晨时,黄安着御膳房为夏武帝送上膳食,夏武帝享用中,黄安侍奉一旁,这时,中书阁太府卿郑乾急急赶来。 黄安出来挡下他:“郑首府,陛下正在用膳,有什么事稍后再言!” “黄总管,事况紧急,微臣急需面见陛下…” “再急能比陛下的身体更重要?”黄安言语带怒,郑乾当真是干着急,毕竟黄安是两朝内务总管,其在陛下身前的威望宠信可比他要高。 郑乾思量再三,冲黄安赔了不是:“黄总管,是微臣唐突了…” “这才对…恳请首府大人先往偏阁殿歇息,吃杯香茶,容老奴侍奉陛下用完膳,再通告于你!” 黄安回到殿内,夏武帝已经用膳完毕:“黄安,方才朕听到门庭处有些喧闹,怎么回事?” “回陛下,是郑首府来了,他说有急事禀告…老奴眼看陛下日渐消瘦,心疼的很,就斥责他几句,让他分清事情轻重,不要事事都来搅扰陛下!” “你有这份心,朕很欣慰,可眼下时节不比过往,你让他进来吧!” 夏武帝开口,黄安这才迎着郑乾进来。 “陛下,昨夜在正阳街发生命案,乃庆亲王之子遇袭,今日都府衙接审,由于事态严重,已经上报到中书阁了,除此之外,市井风传永亲王暗妒庆亲王之权…!” 庆亲王府,南宫保独坐庭院,自昨夜回来后,他字语不出,南宫燕很是担忧,这会儿瞧着南宫保情绪稍缓,南宫燕近前道:“哥…” 不成想南宫保反问:“燕儿,之前你去北疆,是不是被人袭击了?” “哥,你怎么知道?”南宫燕很是惊讶,南宫保眉目紧皱:“那些该死的官权混账,时刻寻机下作我们庆亲王府,当真我们是好欺负的…皇甫崧,你个老狗,我不会放过你!” 南宫保的怒话让南宫燕感到害怕:“哥,你到底怎么了?自回来后…你好像变了个人!哥,昨夜遇袭…诸将军、史将军他们已经报官在查,想来很快就会有眉目了,你为何要揪怪于永亲王?现在本是多事之秋,爹爹已经重担压身,你就不要再生其它事端了…” “你懂什么!”南宫保怒声斥责,南宫燕被震的一颤,可看到妹妹惊恐的模样,他才意识到自己情绪失控,稍缓气息,南宫保满是歉意的道:“燕儿,中都固然奢华,可也是漩涡之地,现在陛下不顾爹爹年老体衰,强行诏令爹爹再度领军,保他的皇权,那不是器重我们庆王府,他是想逼死咱们,让我们和永亲王、恭亲王及其它墙头权贵拼命…” “哥,你说的什么?我不懂,我要告诉额娘,告诉爹…你变了…你真的变了!” 南宫燕听着南宫保的乱言,已然失色,饶是南宫保强行抓住南宫燕:“燕儿,你不要害怕,哥不会任由那些混账宰割,为了爹,为了额娘,为了你,哥势必要摆脱这该死的地方!” “可是…可是你又能去哪里?江淮战乱,河西自立,川蜀在千里之外,不留在中都,我们又能去哪?” “是啊…放眼所看,竟然无容身之处…”南宫保自闷焦躁,这时,家将刘敦赶来:“世子,属下在王府后巷发现一具尸首!” 南宫保听之心疑,他冲南宫燕交代两声,便随刘敦察探情况。 后巷的柴垛前,赵达的尸首躺在地上,在其腰怀中,以血写着的纸书颇为醒目。 “勋贵将乱,庆王危已!” 对于这八个字,南宫保心中有数,眼下爹爹手握九门禁军五万人,统掌中都半数兵力,可从编制上看乃外军,内军、九门督司均在皇城陛下的亲控内,虽然明面军威相合,能压制朝中宵小,可暗地里如何,无人知晓,现在自己更受夜袭,想来那些人已经心急。 “世子,属下派人查过,此尸首乃永亲王府的家奴,赵达!” “果然是永亲王府!”南宫保心火涌动,刘敦低声:“世子,诸遂风、史进二人借由原九门督司的力量,强压都府衙,您受袭的事已经捅到中书阁,咱们的人传话回来,说郑乾首府已经上告陛下,既然咱们已经拿住永亲王暗作的把柄,不如将这尸首连带书信送至皇城…” “不可…”南宫保拒绝:“此时我爹掌控大军,看似旁人暗袭我,可若由我们先告,未免会给外人一种错觉,那就是我们庆亲王府借机清楚同位勋贵,以壮其威,暗藏私权…” 第四百六十一章皇城内乱5 想到这些可能,南宫保来回踱步,末了他将目光落到尸首上,忽然,他灵光一现:“刘敦,你立刻带人去做些事,算是给那老东西回礼…我要看看他们作何反应!” “赵达那个废物…” 永亲王府,皇甫崧知晓赵达失手后,怒火叫嚣,府中家奴无一敢应,他来回踱步,一把扯过家将全仪:“去…把赵达的尸首弄回来,老夫决不允许外人用尸首下作永亲王府!” 牧野,自秦懿下令夜中突袭失败后,彭基、辛訾二将坚守不出,秦懿连攻数日,虽然给彭基、辛訾二将造成了巨大的损失,可仍旧没有撼动二将根基,连牧野城寨的二道内防都没有打开。 “老帅,这样下去不行啊…” 韦耀谏声,秦懿身为军行老帅,怎能不知其中的道理,可事实已成定局,彭基、辛訾二将自知不敌,索性死守不出,不管你如何诱敌弱战,他们根本不应,可当你强行攻寨,二人又死命抵挡,这在军略上就是殊死相搏,以命缓胜的策略,且从大局来看,秦懿在此当误越久,燕王西进的步伐就会越发稳固。 不得已之下,秦懿兵行险招,他召来华永先。 “老帅有何吩咐?” 秦懿思忖片刻,道:“老夫有一险略,不知你可敢行之?” “末将的一切都是老帅给的,但凡老帅所言,末将定前不退!” 秦懿点点头,他指着兖州地界图,示与示华永先:“你看此处…濮阳东向的东平,现在燕王已经打通濮阳于兖州一线,他大军十日前就进驻濮阳,但两地相距百里,燕王的军力需要防备濮阳境内诸镇,战线势必会拉大,所以为保各部驰援,他只能把部分粮草囤积中间的东平镇,以供濮阳四野出击所用,老夫要你领精兵三千,百里突袭,攻破东平,烧了他的粮草,乱了燕王的军略,由于牧野未破,你不管是被发现,或是事成撤退,都有可能被困东平地界,而老夫是没法给你援助的…换言之,此东平战就是九死一生的结果…” 听到这话,华永先撤步跪地,叩首三巡:“老帅,末将原先不过是城门郎中令,做那卑贱的营生,幸得老帅提点,才有了当下的地位,一番搏杀疆场,也不算白走这一遭,故而末将愿意奉令,在此之前,恳请老帅答应末将一事…” “永先大可言来!” “末将家中老娘妻女,请老帅给予一二照顾,不求富贵,只求温饱!” 说罢,华永先再叩三巡,秦懿一时心有不忍,可战场无情,他不能心慈寸毫,况且东平突袭军略是他攻破牧野的关键,不容有失,麾下将领中也唯有华永先机敏骁勇,可担此任。 半刻后,华永先领精兵三千,顺河沟向东进发,为了避免牧野守军觉察,秦懿同时下令再攻牧野,为华永先的偷袭遮蔽眼目。 濮阳,自田櫆命丧,王须坨落水,元子期等将领被缚,方圆百里彻底归入燕王囊中。可对燕王而言,他却高兴不起来,因为邺城败战的陆言率部回来了。 “殿下,罪将本该以死谢罪,可想到北安军这支北疆军行异数,未免殿下在接下来的战事受袭,罪将只能回来亲告!” 陆言形容憔悴,跪地告罪,燕王虽气,可到底没有爆发。 “陆言,你可知道…为赎你归来,本王给那贫贱青将多少粮草甲胄?” “殿下…” 陆言泣声,一旁的韩明振看不下去,他出身劝阻,为陆言摆了个台阶:“殿下,老夫对北安将略有耳闻,此人乃先皇钦点的北疆小将,以虚名入职,凭其自生,接连做出让人惊愕的行径,不过两年时间,便以虚职扩建北安军,得悍兵万余,数月前,还战败了试图借势立位的东州军,陆言将军之前对此人不慎了解,鏖战中会有疏漏,被那小将寻机战败,倒也常理!” “罢了…罢了…此事已过,休要再言!”燕兵心中烦躁,他起身来至陆言身前:“先生为你开罪,本王虽怒,但念在你过往忠心勇毅的份上,本王与你戴罪立功的机会,你要好生把握!” “谢殿下!” “现在把你想说的话…都说出来吧!” 陆言起身,抹去眼泪,半刻之后,陆言话毕,再看庭中诸将,神色相差不一。 “陆将军,你莫不是被那小将打怕了?怎么净说些长他人志气的话?”邓忠一脸不信,不过想来也是,庭中将领都为燕王肱骨,谁人没些能耐?而陆言作为江淮陆氏将门青辈长尊,其能在诸人中算是最全面的,连他都敬佩林秀的悍勇果断,不免有些落面燕王的意思。 “陆将军…一个青将小子,就算再怎么天资聪慧,也不可能像你说的那样!难不成我们这些几十年杀场搏命出来的老卒是吃干饭的?”燕王的中军郎将贺齐粗声不屑,一时间,其它将领纷纷请战,要去试试林仲毅那小子。 “殿下未言,尔等呱燥何为?” 韩明振沉声,贺齐、邓忠这些将领才意识到自己失态,旋即,一众糙汉闭嘴回身,燕王思忖片刻,道:“林仲毅...若他真有此能,以其南进驰援的态势,要不了多久就会与本王交锋,那时本王一试便知!现在,你率部前往东平,协助后军朱锯护送粮草!若是再有失,休怪本王不讲情面!” 陆言领命告退,燕王回身坐下,他对韩明振道:“先生,陆言字语珠实,不像作假,一个能够以身临危,险中求胜的青将,只怕才能不仅仅于此!” “殿下…您的意思是?” “除了他!”燕王神色骤冷:“本王三万大军被他打的一干二净,更坏了本王两相合击中都的计划,这口气本王咽不下,况且中都外军一个秦懿,内防一个南宫保,若是再加上这么支变数巨大的北安军,本王当真睡不安生了!” “老夫明白该怎么做了!” 韩明振记下此事后,转话于牧野:“殿下,彭基、辛訾二将驻守牧野已经十日,距离月余还有二十日的时间,期间只来过一次军告…坚如壁垒!” 第四百六十二章皇城内乱6 “能够在秦懿兵锋前坚守十日,已为良将,此就足矣!”燕王问:“朱茂前去驰援,为何一封军告都没有送回?” “殿下忘了,牧野统军权在彭基、辛訾二将手里,朱茂如何能够喧宾夺主?自发军告?” “是本王忽略了!这样,你命人着三千精兵前出支援,毕竟对手是秦懿,另斥命各部,加快修整,三日后,我们大举进攻中牟,破了秦懿!” 中都九门禁军营枢,庆亲王听着胡综的回报,眉思紧皱:“消息可准确?” “庆帅,当真无误!”胡综很是确定:“永亲王派人袭击世子,于当下态势十分吻合!” “可他这么做太过明显,但凡有脑子的人都会想到他,这种惹祸上身的蠢为,他怎么就敢行!”南宫庆宇来回踱步,想了好一会儿:“不行,你务必赶往府中,传我命令,不准保儿出府一步,不管旁人如何作祟,我庆王府绝对不能乱!” “庆帅…您这是?” “老夫不知道保儿在河西经历了什么,此番他回来好像变了个人,现在是多事之秋,在他心意不明前,老夫不能让他肆意妄为,万一惹出祸端,只怕老夫也担不起!” 明白庆亲王担忧所在,胡综立刻去操办这事,但还是晚了一步。当胡综来到庆亲王府后,下达庆亲王禁足南宫保的军令时,南宫保早已不在府中,胡综询问南宫燕和庆福晋,结果二人均不知晓。 永亲王府外,刘敦领着数名家将候等在此,当皇甫崧老儿出驾进宫,面见圣上时,刘敦等人正要突袭杀出,结果有一伙人先动手,刘敦等人顿时浑然。 “这是什么情况?” 家将疑声,刘敦也不明白,那街巷中,皇甫崧被刺客突袭惊了一跳,只是皇甫崧戒备防范严密,这些刺客并没有占到什么便宜,一击不得手,便仓皇离去,可他们逃跑的方向却是刘敦等人所在。 尾追来的永亲王家将随春不明情况,只把刘敦这些人当做刺客的帮手,刘敦等人稀里糊涂迎敌,听得街巷差役奔来声音,刘敦唯恐有失,赶紧撤退,随春追赶不及,只能回来禀告, “主子,贼人数量颇多,约有二十余人,他们逃进民巷,属下唯恐有失,并不为再追!” 皇甫崧怒声:“立刻上书中书阁,老夫要殿前告罪!” 刘敦等人逃离永亲王府后,来到民巷居,在其中一家民户院子内,南宫保正等在此处,看到刘敦,南宫保急问:“情况如何?那老狗什么反应?” “世子,发生意外情况了!我等还未出击,另一波贼人先行袭杀,我等不明情况,只能撤回! “竟有此事?” 南宫保一怔,不多时,他反应过来:“难不成有其它人再暗中盯视我?” 当永亲王入宫面圣告罪时,王藩领着手下回到铺子,吴范道:“事情办得怎么样?” “大人,一切顺利,现在永亲王、庆亲王都被暗斗缠住,谁也脱不了身!” 听此,吴范很是满意,这样一来,南宫保和永亲王的恶斗就像猫蛇相搏,除非一死,否则绝不会停,可以中都当前的态势,夏武帝是断然不会同意他们两家勋贵相搏,顶多下罪两人,但由于庆亲王与永亲王位置不同,夏武帝肯定不会同一责罚,如此一来,本就心生芥蒂的南宫保就会更加心厌夏武帝,那时…庆亲王的选择就有意思了。 “陛下,永亲王还在殿外跪请!” 自巳时起,皇甫崧入宫来到乾清宫外跪请告罪,夏武帝本就为庆亲王之子遇袭的事发愁,加上市井风言不定,夏武帝也有所怀疑是永亲王所谓,可这边还没有着监察司调查,永亲王又遇袭了,随之风言转变,乃庆亲王之子所为,这样一来,双方真是浑浑不清,夏武帝也不能贸然惩治,一个不小心,挑起两个军行勋贵动乱,那对中都可是灭顶之灾。 “这个老东西…当真给朕僵起身位来了!”夏武帝唾骂一声:“召戚安来!” 不多时,监察司戚安从偏殿过来:“陛下!” “永亲王和庆亲王的事,你可知晓?” “微臣知道,方才微臣途径中书阁,听阁中官吏说,庆亲王世子南宫保的请告书已经压了三折子,现在永亲王又殿前告罪,若是两家勋贵纠葛下去,只怕要出大乱子!” “明白就好!”夏武帝下旨:“朕着你亲自去查,三日内,务必给朕一个交代!” 殿外,皇甫崧跪的两腿发麻,可夏武帝还是不召见他,只把这个老家伙气的不轻,当殿前内务官小金凌出来劝说,皇甫崧已经跪的起不来。 “永亲王,你这是何苦呢?”小金凌劝声:“你就听咱家一句,先回去好生歇着,要不了多久,袭击您的贼人定然会被抓到!” 东平镇。华永先率领三千精兵趁着夜色奔袭而来,但是后军都尉朱锯防范严密,一时间华永先找不到机会。 镇堡内,朱锯亲自带甲巡查,数队哨骑不间断巡视周围,子时,一骑来报,言曰陆言将军率部到此。 “陆言?那家伙不是在邺城打败仗了?怎么到这里?”朱锯不明,但陆言位在他上,他只能前去迎接。 “陆将军…末将后军都尉朱锯,奉命驻守东平,不知将军来此作何?” 朱锯言辞不善,惹来陆言部将吴硕斥责。 “你怎地说话?” “末将凭位说话!”朱锯毫不示弱,吴硕几欲发火,陆言不愿再招惹是非,拦下吴硕:“尔不可乱言!” 陆言下马来至朱锯身前:“朱都尉,本将奉命前来…这是殿下令书!” 朱锯接过一看,躬拜:“将军请!” 是夜,陆言无眠,吴硕来到帐前:“将军,你可是前军将军,朱锯不过后军都尉,可他却无丝毫尊崇之意…” “算了!”陆言叹息:“邺城一战,我坏了殿下大略,殿下能饶恕我,已经是恩赐,其它的话…就不要再说了!” 朱锯帐内,几个将校围聚一起。 “都尉,殿下派陆言到这算什么?抢功?” 第四百六十三章火烧粮草 朱锯不屑道:“管他来干什么,这押运粮草的事由老子负责,他想插手,没门!你们都给老子精神点,虽然咱们不在前军交锋之地,可也不能掉以轻心,若真出了差错,那是要掉脑袋的!” “将军,斥候发现一队人马进入东平镇,打着陆字旗号!” 东平镇南五里外,令兵回报,华永先思量:“陆字旗号,莫不是陆言来此?” 华永先不敢确定,再派斥候前去探消息,待其回来,确定来人当真是陆言后,华永先心里揪了一下,之前他听老帅讲,陆言在邺城败战,现在来此,肯定是下放缓罪的,可是此人乃江淮名将,若有他在,这突袭东平镇怕是要难上数倍。 “将军,眼瞅着天就快亮了,咱们要是再不出击,恐怕就会被发现!” 小校提醒,华永先心中自然知晓,再三考虑后,华永先决定冒险,他先派出百骑去东平镇南,以作诱引,看看情况,让后领大部于侧翼待伏,寻机出击。 “都尉,在镇南发现敌骑!” 朱锯正在歇息,听到来报,立刻抄起长刀:“呦呵…秦懿那老小儿当真敢打我军粮草的主意,简直活腻了!” 朱锯来到镇墙上,而陆言早已带人在此,朱锯眉头一皱,上前道:“陆将军,你怎地来了?” “听令兵回告有敌人的踪迹,本将唯恐有失,特来察看!” 陆言望着远处的烟尘骑兵,冲朱锯说:“此不过是敌人的斥候兵,无需理会!” 朱锯本就对陆言的到来感到不快,现在陆言又指手画脚,根本不把自己这个后军都尉放到眼里,朱锯使劲咳了几声,来到陆言前面,他大致看了一眼,在镇南一里处,马蹄荡起的烟尘,从马鸣声音估计,顶多百十骑。 “中都兵胆子真够大,隔着牧野、濮阳来此探听敌情,简直自找死路!” 朱锯傲声:“传我将令,随我出击,拿下这些哨骑,灭了中都兵的威风!” “不可!”陆言当即阻止:“都尉,这不过是敌人的哨骑,顶多是探听虚实,我军不出,他们就不清楚东平镇的情况,也有可能是路过前往他处,可若出击剿灭,就有潜在的危险…” 陆言话中有理,但朱锯根本不听,他打心眼恶心陆言,这种世代蒙荫的家族种,比起他靠军功一点一点往上爬,简直就是天地之差。 “行不行本都尉自由分寸!”朱锯硬顶陆言一句,丁辽怒声朱锯:“我家将军是为东平镇安危着想,你这莽夫,再敢狂言,休怪…” “你想怎样?”朱锯根本不怕丁辽,与此同时,朱锯的亲兵队纷纷手按刀柄,吴硕等人见了,进步威吓:“怎么着?你还想动手?” 眼看双方间隙越来越大,而远处的烟尘也在靠近,陆言唯恐有失,叱声退下吴硕、丁辽。 “朱都尉,你若想出镇杀敌,倒也可以,只是希望你能将镇中兵力调派本将一校,若是发生不测,本将也可以…” “哼!” 朱锯怒气转身,他刻意道:“老子现在出去杀贼,尔等无老子的命令,不准擅自妄动!” 当前队哨骑冲在东平镇南面作假诱引时,华永先发现镇子的反应很怪异,正常来说,守军发现敌情,要么示警,要么弩射压制,可是东平镇守将两样皆不做,这时,镇门打开,数百轻骑杀出,看到到这里,华永先忽然反应。 “原来如此!” 小校不明:“将军,什么意思?” “这东平镇奔来仅有一名守将,可陆言突然到来,似有夺权之疑,就算他是名将,但也不能保证所有将领都买他的帐,我估摸着东平镇守将与陆言不合,二人有所纠葛,现在派出骑队杀出,这就是明显的意气之为!” “那太好了!”小校一喜:“将军,若我等现在出击部分兵力,定然能吸引住守将注意,您再快马奔袭东平镇的北门,他们指定反应不过来!” “我意下也是这般!” 寻到东平镇的疏漏后,华永先立刻派三名小校领兵千余出击,那朱锯正要杀敌立威,给墙头的陆言瞧好,结果又有敌兵出现,朱锯一怔,刚想回撤,以保不失,可城头陆言正在观看,若是这般不作为的撤回,实在丢人。 “他娘的…老子就不信秦懿那老狗能够派大军杀来!除非他股腚够硬,能够顶住殿下的杀招!” 朱锯率部杀上,墙头,陆言眉头紧皱,在朱锯搏战中,他时刻注意周围动静,随时黑夜,可号角、马蹄嘶鸣均无传来,也就是说眼前的敌骑是独队。 “不对…不应该这么简单!” 陆言心有怀疑,他冲吴硕、丁辽下令:“你二人立刻带着咱们的亲骑队集结待命!” “将军,这个朱锯简直就是臭狗屎,最好让他中计死在外面!”丁辽气话惹来陆言唾骂:“他死了,我们也没活路,本就罪身,再出差错,你让殿下如何饶我?” “杀…杀光这些狗娘样的杂碎!” 朱锯长刀劈开,只把华永先这支千人队冲的乱七八糟,且半刻功夫过去,也不见有增援,朱锯心中已经想到回军后嘲弄陆言的模样,但是情况非他可料。当阵阵急号传来,朱锯赶紧缓下攻势,他左右一看,发现号角声是从镇上传来。 “怎么回事?” 朱锯不明,三个小校听此,知道那是华永先的信号,于是三人领着余下弟兄强杀上前,拖住眼前的东平镇将领。 墙头,陆言听到这声,顿时明白:“该死的,敌人目标还是这东平镇,他们要袭击粮草,快,快去北门!” 奈何城内各校将领不听陆言的命令,更有甚者要出城禀告朱锯,陆言气急败坏:“尔等蠢货,立刻集结各部前往北门御敌!” “我家都尉说了…” 听此,陆言火大,一刀上前砍了这不听话的混账:“尔等给我听着,东平镇粮草乃殿下后军根基,如若有失,你们都要斩首!” 第四百六十四章以求速战 那些兵士觉得事态不对劲,不敢再违抗陆言,便匆忙集结,向北门赶去,奈何华永先出其不意,一个冲锋急杀,不消三通鼓的功夫便破开北门,虽然迎面撞上丁辽、吴硕二将,可二将所部亲骑不过百人,哪里挡的住华永先的两千精兵,且华永先目标是镇上的粮草,他根本不于吴硕、丁辽纠缠,突破二人,华永先直奔粮仓所在,当一阵火矢落下,干燥的粮仓谷车立刻冒出浓烟。 正在搏杀的朱锯见此,顿时惊出一身冷汗,事已至此,他顾不得眼前的哨骑,回军救援。 “杀…” 当陆言领着数校军士合围过来,华永先已经率部撤退,整个攻势不过一炷香,根本不给朱锯这些守兵任何反应时间,但陆言反应够快,他斩杀朱锯小校强令北门防御,倒也拖住华永先一二,让其仅仅袭击了半数的粮草仓,否则任华永先火烧粮草,他们就是将这偷鸡贼全部杀光,也无济于事。 “哧…” 最后一股火被水浇灭,看着眼前黑乎乎的粮草灰,朱锯吓的双腿直打颤,身后,陆言脸色也不好看。 “将军,我等追杀十五里,奈何敌骑一人双马,跑的快…”丁辽气喘吁吁,陆言没有应答,他直接看向朱锯。 “粮草清点,所剩几何?” “十万石…” 朱锯说完,突然冲陆言跪下:“将军,末将知错了…求将军救救末将…您是江淮陆氏名门,殿下的肱骨,您为末将说句话…” “你这混种,现在知道怕了…早干嘛去了?” 吴硕气的大骂,可事已至此,再骂也改变不了什么,陆言虽然心里火大,可看着朱锯的模样,他还是不忍下罪此人。 陆言上前搀起朱锯:“朱都尉,燕王十万大军以在濮阳集结,不日将出击中牟,进攻中都,十万石粮草,不过大军十日之用,损耗的那部分,若是等到江淮的粮队赶来,必然会误事…” 听出陆言话里有活路,朱锯一抹眼泪,急声:“将军,往后末将听您的,您让末将往东,末将绝不往西,只求将军想法子,帮末将堵住这粮草缺口…” “唉…”陆言叹息道:“粮草缺口是堵不住了,顶多能够免去一些罪责,现在,你带人出击追回那烧粮草的贼种,让后由本将代为请罪,方可让你活命!” “多谢将军!” 朱锯带人出击追杀华永先后,陆言着手东平镇的粮草调度,吴硕道:“将军,您干嘛救那混账种?” “不是救他,是救我自己!”陆言很清楚眼下的情况:“东平镇有失,朱锯就算问斩,本将也脱不了干系!现在,将所有粮草清点,让后给濮阳送去,至于缺口,你带领所部前往寿春县等地,就是抢也要给我抢来五万石!” 华永先撤离东平镇后,夺路西逃,奈何东平镇粮草大火已经引起周边燕军的注意,不消一个时辰,一队队的燕骑出现在,华永先边战边撤,可如秦懿所说一样,他现在孤军深入,四周全是燕兵,想要逃都没方向。 时至清晨,华永先所部千人逃得人困马乏,不得已之下,华永先停下修整,结果一口热汤未下肚,朱锯带人追上来。看到那个混将,华永先苦笑:“唉…当真是回不去了…” 一刻后,朱锯带着将华永擒下,带回东平镇,而陆言已经命宋谦、陈时押送粮草前往濮阳。 濮阳,燕王整备十万大军已经于一日前进发牧野,至于牧野的彭基、辛訾二将,也在秦懿强攻下岌岌可危。 牧野城寨中,彭基看着中都兵再度攻来,他疲惫不堪,此时牧野守兵不过一千,一道、二道防御寨皆破,他与辛訾领着最后的兵力死撑在三道城寨防御后。 直到傍晚时分,燕王率部赶到,看到摇摇欲坠的牧野城寨,燕王命贺齐率中军压上,秦懿直呼可惜,但兵力已竭,他只能撤退。 入夜,燕王率部进驻牧野,营盘扩建数里,秦懿望着燕王的营盘,心中忧虑不堪:“难不成华永先失败了?” 燕军帅帐,彭基、辛訾二人参拜,燕王笑道:“二位将军着实勇武!可赞,可赞啊!” 听出,彭基、辛訾二人毫无喜意,燕王觉察不对:“彭基,难不成其中有事?” 彭基鼓了鼓劲,道:“殿下恕罪!” “此话怎讲?” “殿下,朱茂将军前来驰援,因战略纠葛,与罪将发生冲突,罪将失手…” ‘砰’的一声,彭基被燕王摔下的竹简桶砸个正着,而邓忠等将也都抽出横刀,箭步冲上。 “彭基…你当真杀了本王的先锋将?” 叱声下,彭基不应,叩首三巡,燕王大眼扫看,自入牧野来,他果真没有看到朱茂的身影,唯有王贵在一旁跪下。 “殿下…彭将军所言确实!” “拉出去…” 燕王正要下罪重惩,韩明振出身拦下:“殿下勿急,此事尚有疑点,待查清后落罪也不迟,现在,秦懿数万精兵就在中牟窥视,若是我军军心生乱,只怕被他寻到机会!” 韩明振这话出口,燕王稍微冷静,可彭基杀害朱茂这事决不能容,不然江淮世家的心向就会有所改变,随后,燕王下令囚禁彭基、辛訾二将,另着人亲审王贵等朱茂的原部将。 “该死的彭基,本王原本还想着培养提升他…现在倒好,他直接把整个江淮军系给得罪了,若本王不杀他,如何平复其它将领的愤怒,如何给朱氏交代?” 一旁的韩明振听着这话,道:“殿下,若是往常,彭基、辛訾二人必定该死,可眼下情况非同一般,若是殿下杀了二人,固然可以解江淮将领的心火,但于接下来的战事不利,试想,您斩杀投降的将领,那中都朝堂中的墙头官将们会怎么想?” “这…”燕王一时也没了主意。 “殿下,当前要事是攻破中牟,败了秦懿这头老虎!” “既然如此,就劳先生费心此事了!” 第四百六十五章粮草危机 燕王交代完,还未歇息,濮阳来报,说东平镇运送十万石粮草至濮阳,未曾想殿下已经出军,所以粮队转道向牧野运来! “这个陆言,运粮时日算的有些偏差!” 燕王不悦:“传令贺齐,让他派一队人马前去接应!” “殿下,老夫觉得有些不对劲!”韩明振怀疑道:“您还未下达运送粮草的命令,陆言怎么就自行其事?” “先生,此话怎讲?” “莫不是东平镇出问题了?否则他为何提前把粮草送来?” 韩明振话中有意,但陆言是燕王麾下肱骨氏族之一,虽然在邺城出现差错,可陆言为人谨慎,既然派他去东平镇,燕王就有为其兜揽之心,于是他笑笑:“先生未免多疑了,陆言在邺城败战,身负其罪,想必他心中有数,肯定不会再翻同样的罪过!” “但愿如殿下所想!” 中牟,秦懿听着麾下军报,心里躁乱不已,若再给他一日时间,他必能攻破牧野,让后率军驻扎牧野,修葺城寨,那时,就算燕王率百万大军前来,他也能够坚守住,可是事与愿违,燕王率十万大军进驻牧野,他非但不能再攻,还要小心谨慎,以中牟这小城来抵御燕王兵锋。 “华永先,难不成你袭击东平镇失败了…” 秦懿喃喃自语,韦耀上去宽慰:“老帅,以华永先的骁勇谨慎,肯定不会失败!” “那为何燕王大军整备而来?” 秦懿反问一句,难住韦耀,说来也对,若是华永先火烧东平镇,毁了燕王大军的粮草,直接乱其军心倒也不可能,毕竟燕王坐拥江淮几十个城县,底子深厚,可也会极大延误他西进的速度,至少不会在近期开拔,进驻牧野,做出攻击中都的态势。 “老帅,兴许是燕王刻意故作军威呢?” 濮阳兴说出这么一句,秦懿听了,细细品味其中道理,倘若燕王粮草供给不足,一直停驻濮阳,那牧野这个四战之地就是他的咽喉,一旦被自己拿下,那燕王接下来的进退都将有秦懿所掌控,为了避免这种祸端,燕王就算粮草不济,也要先行赶来,做出一副强战的态势。 “当真有这个可能!” 秦懿想到这,他起身道:“韦隆,贺兴伯,老夫与你二人三千飞骑,立刻突战牧野,记着,只可野战,不可攻杀!” ‘…咚咚咚…’ 灰色的天空,沉闷的鼓声,远眺看去,黑色骑队与灰色军阵杀在一起,韦隆、贺兴伯二将相互拱卫,以三千飞骑硬是强悍燕王数倍步军。 “殿下,为何不让奴出击?区区三千中都骑,只要奴一战杀上,必将他们的首级奉给殿下!”邓忠请战,燕王笑笑:“久闻秦懿麾下悍兵强将,现在他想要决战,以求速胜,可本王不愿,现已弱卒消耗他们的兵锋,等到机会一来,本王大举进攻,一战而定!” “殿下英明!” 邓忠没来由的拍了燕王的马屁,惹来周围将领嘲弄,可邓忠也不在乎,身为燕王的家奴府将,在某些程度上可以和自家主子说笑,那是一种地位的象征,倘若是彭基、辛訾这等外将,是断断不能的,否则燕王麾下的参官们就会不乐意。 当韦隆、贺兴伯攻战一个时辰,可牧野城寨前的燕军依旧强顶不退,二将唯恐有失,赶紧撤下,燕王下来鸣金收兵,可是他们人还没有回寨,娄成玄率两千精锐接替韦隆、贺兴伯,直奔杀来,见此,燕王只能继续迎战,可一来二去,这支燕军逐渐彰显疲惫,娄成玄借机强途,破了燕军阵列,直奔牧野城寨。 见此,燕王麾下的将领站不住了。 “殿下,中都军似有攻寨势头,若让他们轻易接近营寨,岂不是扫了咱们的颜面?” 中军将领贺齐请战,燕王无声,韩明振代为下令:“将军可去小试活动一番!” “末将领命!” 待三通擂鼓,贺齐出击,娄成玄瞧着敌方大将的旗帜,鼓劲蓄力,拍马杀去,贺齐手持虎头枪,劲大力沉,娄成玄一击被压,立刻后退,贺齐笑道:“尔还算有些能耐?不如此刻投降,随我面见燕王…” 娄成玄不应贺齐,缓劲再上,身后两千精兵以鱼鳞阵左右齐出,瞧此,贺齐不敢过于大意,他斥候左右旗令兵,以枪阵横扑抵上,交锋中,两将攻势不相上下,直到太阳西下,秦懿鸣金,娄成玄才率部撤回。 “老帅,燕贼兵锋强劲,不像故作假装…” 娄成玄、贺兴伯、韦隆三将禀告。 “若不像假装,那燕王兵锋正悍已为必然,看来华永先失败了!” 得到这个结论,秦懿不由的伤感起来,韦耀不忍:“老帅,若真是这样,那咱们接下 该怎么办?中牟城小墙低,燕王十万大军杀来,我们这四万兵马就会成为笼中困兽!” “现在双方军力相差悬殊,若是在长社野战燕王,胜算也不过五五,这一战,更难打了!”秦懿思忖中,濮阳兴来报。 “老帅,末将刚刚前去探营,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 “什么?” “此时已经掌灯,燕贼大营炊烟四起,咱们处在下风口,顺风闻着可是那股子饭食味,末将觉得很清淡…这可不是燕王的作风,想他江淮之地富饶,之前田櫆、元子期等人回告军令中,燕王军营伙食极好,肉味香气随风飘十里,怎么到咱们这就变了?” 濮阳兴这话说的秦懿一怔,他来回思量,立刻道:“定然是粮草不足,有暗变其中!” 想到这,秦懿狠下心来,他冲濮阳兴道:“现在你立刻集结本部铁骑,冲击燕贼西大营,老夫要你一探燕军粮草境况,此战虽然凶险,但老夫会派人接应你!” 燕军大营,当兵士结队走向各队火灶讨吃食时,发现肉食颇少,但掌粮官明明通告各校,粮草已经运到。 困惑中,一些烈性子的兵士不依,他们将干饼稀汤砸到伙头兵的脑袋上,让后聚众向掌粮官的辎重营奔去。 第四百六十六章胜负在即 “狗日的…老子们在前面卖命,你们在后面投机倒把,简直就是畜生!” “粮官…你他娘给老子出来,明明粮草充足,为何只分发粗粮面,肉汤哪去了?” 听得营外叫骂,辎重营内的掌粮官早已吓的发抖,说来他也冤枉,午时那会儿,大批粮草从濮阳运来,全都是满车完好无损,按照燕王对待下属的惯例,有谁敢在里面做手脚? 于是乎掌粮官直接将粮草入营,分发各营校火头军前,他还寻思着加分粮数,给弟兄们打打牙祭,结果营内弟兄分过粮草后才发现,运来的全是粗粮面,其它种类的肉菜全都没影了,可此时已到掌灯,他不能拖着底下的火头军不开灶,若是饿了士兵的肚子,那些糙汉敢直闯辎重营砍了他。 为了暂保安稳,掌粮官只能多数分发粗粮面,虽然这玩意对闹饥荒的灾民是好东西,可对这些悍兵而言,就是干咽的口粮,没有肉汤陪着,没人喜欢吃,当辎重营掌粮官提心吊胆的准备进见燕王时,底下的兵士已经乱起。 中军营寨,燕王正在和韩明振、贺齐商议军略,结果陶华急奔来。 “殿下,出事了?数个营列内的兵士发生骚乱,已经闹到辎重营去了!” 燕王一惊:“何故?” “听说是掌粮官克扣粮草谷食…” “胡说!”燕王怒声不信:“十万石粮草刚刚送来,我军怎会缺粮?那粮官就是再蠢,也不会在这个当口出问题!” 燕王觉得其中事,立刻与韩明振赶往辎重营察看究竟,贺齐则调派中军一校兵士,前去镇压不法之徒,以免发生乱营。 辎重营前,成百上千的兵士围堵在营门口吵闹不断,营内的辎重兵们个个抱头,根本不敢露面,不然这些汉子们能活活锤死他们。 当燕王急急赶来,原本还闹事骚乱的兵士立刻跪下,其各校校尉、都队气声禀告:“殿下,这辎重营忒畜生,今日咱们大军粮草运到,结果饭食除了稠粥干饼,连个荤腥毛都没有…” 听得乱声,燕王面色阴沉,身旁,贺齐高声:“殿下仁爱宽厚,可曾亏待过尔等?” 怒问冲耳,这些士兵低头不语。 贺齐再度大声:“此事殿下亲查,尔等即可回营,再敢造乱者,杀无赦!” 威压驱散各校列的兵士后,贺齐护着燕王、韩明振进入辎重营,那掌粮官看到燕王,赶紧迎上叩首:“殿下,属下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瞧着掌粮官惊蛰如鼠的模样,燕王冷声:“粮草到底是何问题?” “殿下,此次运送了的粮草全为粗粮面,根本没有第二样,属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为何不早禀告?” 掌粮官吓的一哆嗦,只把脑门往地上磕:“殿下恕罪,之前从未有过这现象,是属下失职,那一车车粮草整袋完好无损送来,实在出人意料啊…” 掌粮官话未说完,燕王已经起身:“住嘴!” 听得掌粮官的哭声,一旁的韩明振道:“殿下,借一步说话!” 看到韩明振的神色,燕王心知有古怪,二人来到侧旁,韩明振低声:“殿下,此事可能是陆言慌乱所为?” “怎么讲?” “东平镇受袭,粮草有所损耗,等殿下派兵去调运粮草,事必败露,他主动送来,殿下无想,他也能够想法子补齐缺漏,只可惜陆言不懂粮草调运的门道,一股脑送来,反倒漏出马脚!” 韩明振一席话说的燕王心里发冷,倘若真如韩明振所言,一旦让秦懿发觉自己的粮草疏漏,以那老家伙的心机,他这十万大军可就危险了,也就同时,刺耳号角声从牧野前寨传来。 “弟兄们,杀!” 濮阳兴呼令,待号角呜鸣,本部两千铁骑如枪锋冲向牧野城寨外的西营,由于彭基、辛訾二将被暂押,牧野防务交由贺齐副将潘浚统掌,面对来袭,潘浚调派兵将抵挡,奈何都校还未出击,被濮阳兴一箭射死,其心大乱中,濮阳兴借机转攻西营,直接冲入营盘,那些正待吃晚食的燕兵怎会料到中都兵此时来袭,慌乱不得抵挡,濮阳兴马冲如牛,只把燕军西营折腾个底朝天,且濮阳兴也注意到西营辎重粮草垛全为不同以往的军行粮垛,看似积堆,实则有变。 濮阳兴心中有数,便撤奔杀出,贺齐、潘浚同时领兵从外围堵,却被娄成玄、贺兴伯二将后攻拖住,半刻不到,濮阳兴撤出西营。 燕王得知此事,顿时心下不安:“秦懿那老狗定然是探营,先生,若是让他们估测出我军粮草生变,军心不稳,该当如何是好?” “殿下勿急,容老夫好好想想!” 韩明振急思,道:“殿下,此时出击,也打秦懿一个措手不及,一来缓解兵士心中燥火,二来让秦懿摸不着虚实!” 当濮阳兴、娄成玄、贺兴伯这些中都兵刚刚撤退,贺齐领兵一万出击,朝中牟杀奔来。 东平镇,朱锯捉拿华永先归来后,得知陆言已经押送粮草与燕王,顿时傻愣:“将军,您怎么把那余量给送去了?” “先一步送,殿下就不会派令兵来催,此事尚可多瞒几日,待我部将筹集粮草归来,也能大致不差!” “将军,错了,错了!”朱锯心悔不已:“那些余量都是糙粮面,是与其它吃食混合运送,你若单送一样,士兵吃不了一顿就会闹事!” 听此,陆言呆住,而被朱锯押解在身后的华永先哈哈大笑:“燕贼,你们也有今天,欺上瞒下,有意思…着实有意思!” “住嘴!”陆言恨的咬牙切齿,华永先不畏,陆言怒中出手,一刀砍去他的头颅:“把这杂碎的脑袋装好,我要带给燕王!” 永宁郡。北安军疾行三日,行进四百余里,终于来到濮阳西北方向三百里外的此地。 “全军修整歇息一日,明日再进南奔!” 林秀下令,韩墨、苏文二人督办各将,在泗水边,秦宇至沉默不言,林秀道:“宇至哥,你怎地了?” 第四百六十七章胜负在即2 “我这两日心魂不宁,也不知家父情况如何?” 林秀拍着秦宇至的肩头,宽慰道:“帅师虎将,威扬天下,陆言这等叛将连愚弟都战不过,可想燕王麾下军力如何?以老帅之能,定然无事!况且我军顶多五日,就能赶到濮阳,介时和老帅南北夹击,燕王必败!” 听着林秀的话,秦宇至笑笑:“仲毅,为兄当真没看错你,只是为兄此刻又有些怨天不公!” “宇至哥,此话怎讲?” 秦宇至起身,望着远处的天际浮云,道:“仲毅,倘若你是将门出身,以你的心性能耐,必然如大鹏入空,远至九万里…” “宇至哥,你这夸赞可让愚弟担不住!”林秀苦笑:“世人有命,岂能乱改,想我不过是商贾贱位出身的秀才,现在已经位进忠武将军,由心来讲,我已经很满足了!” 如此忠厚的话若是别人说出,秦宇至肯定会当做屁话,但若由林秀说出来,那就是实实在在。 秦宇至与林秀歇脚交谈中,刘磐急急来报。 “将军,黎军拔营西进走了,这是张祁留给你的书信!” 林秀稍微愣神,接过书信粗略看来一眼,他道:“立刻备马!” 可当刘磐把马牵来,林秀却又改变了刚刚的想法,末了他把张祁的书信给撕碎扔掉,秦宇至问道:“仲毅,你那书院好友说了何事?” “张祁与我不同道,可更不同路,他若想去中都的风云之地,那就随他去吧!” 林秀轻描淡写揭过张祁率部离开的事后,他与秦宇至回到将帐,商议接下来的进军路线,不消片刻,帐外传来阵阵杂乱。 “赵都将,你有什么事?容属下前去通报一声,你这样闯进去,连亲王世子在里面,会让将军脸上无光!” 方化好言相劝,但赵源并不领情,他方才整训所部来报,结果碰上张祁率黎军西进,这本来没什么,毕竟赵源也不很厌烦张祁那等官家子弟,可是当张祁带走北安军在邺城筹集粮草的三分之一数这个消息后,赵源火了,他当即下令派兵拦截黎军,奈何苏文、庄非赶到,言说林秀早有交代,赵源窝火,来此寻个明白。 “起开!” 赵源耿直,且在北安军中位高根身,作为林秀左右手之一,方化可不敢得罪这个黑面将。 “赵都将…你这…” “源哥!” 方化焦急中,林秀出帐,赵源一把推开方化:“阿秀,张祁那混账为何带走咱们的粮食?他不过八千骑,咱们可有两万,拿走咱们三分之一的粮草,接下来南进东攻濮阳,粮草一旦紧凑,置弟兄们于何处?” “源哥,进帐言语!” 林秀淡笑无怒,赵源憋着闷气大步进帐,方化这才冲其它将领道:“诸位,别看了,各行其是去吧!” “源哥,我林秀绝不会拿自己弟兄的生路开玩笑,此番进濮阳迎击燕贼,粮草也是致胜的一大关键,就算黎军带走不少,余下的也够我们所需!况且…”林秀安声赵源:“张祁自己走,远比我让他走要好看的多,孙家坡一战,你也看到黎军的所为,用一些粮草摒除身旁的隐患,这笔买卖可划算的多!” “呼…”赵源重重喘了一口气:“阿秀,那种家伙…不值得你为他用心!” “不管他如何想,我尽力做到让他无话可说,这就够了!”林秀冲赵源道:“源哥,接下来我军进发濮阳,我欲以你为前锋,统兵五千,探敌强战,如何?” 赵源听之,当即跪地:“末将领命!” “好了好了,此处无外人,你何须这般!” 自始至终,二人情深义重,可一旁的秦宇至看着此景,却愈发皱起眉头来,恍然那么一瞬间,秦宇至和林秀对视,林秀却没有识透自己的心思,这让秦宇至为林秀的将来生出莫名的忧心。 中都,永亲王、庆亲王之间祸风越发严重,以至于夏武帝不出面都压制不下那股乱言风流。 “陛下,臣经过暗查,发现一些奇怪的疏漏之地!”戚安禀告:“在南宫保第一次遇袭时,发现的尸首是永亲王家奴无错,可陛下你也听到了,发现时贼人已经成为尸首,不是活人!” “这….”夏武帝疑思。 “除此之外,这尸首不是南宫保自己发现的,是被人扔到庆亲王府后巷,也正是这个原因,南宫保的家奴才刻意暗作,为主出气,但让人奇怪的是…在南宫保的家奴动手袭击永亲王时,有另一波人提前动手!让本欲出手的南宫保家奴险些暴漏,根本没有出手机会!” “庆亲王与永亲王之间的矛盾是旁人暗作推波造成的!”夏武帝理出其中的疑点后,顿时大怒:“此旁人黑手是谁?可有眉目?” “陛下恕罪,微臣还在查!”戚安酝酿好一会儿,才语气不应道:“微臣估计,逃不出秦王、燕王二人的羽翼!” “他们?” “眼下情况,中都若发生勋贵乱斗,首当其害的就是陛下,而陛下受损,谁会获利?” “混账贼人!”夏武帝大怒,他来回踱步,传旨召来杜如庭、郑乾等臣子。 “传朕旨意,拟安抚诏,分与庆亲王、永亲王二人…” 杜如庭、郑乾听了,心下稍一思索,便明白安抚诏的深意,这是要两不惩治,两下其罪,来避免永亲王、庆亲王间隙加深,保中都安稳,若是换成往时,此诏无疑是权衡利弊的上策,可夏武帝不知,南宫保自河西归来,心性早已暗变。 当南宫保知道这个诏令,心火暴涨:“夏武帝这是一只甜枣两面喂,真把我当成狗了!难不成我庆亲王府的人就这么低贱!” “世子,您小声点...”刘敦小声提点着,可是霉事袭来,挡都挡不住,南宫保这话被门外的下人听到,这下人不当回事,在与家奴下人闲聊时,把南宫保气急的情况给说出来,一时间,乱言四起,竟然传出王府,而在庆亲王府外监视的王藩手下听到。 第四百六十八章胜负在即3 王藩得手下回报,立刻与吴范商议,吴范道:“陛下下旨想要息事宁人,这对咱们来讲可不是好事!” “不如我们暗造风声,鼓吹南宫保不满圣意,要向永亲王自讨天理…这不尊的行径,想来陛下肯定不能容忍!”王藩建议,吴范立刻应允,于是乎,在南宫保不知情的境况下,自己已经被人推到浪尖上。 “混账…”乾清宫内,夏武帝雷霆大怒,吓的一众内侍跪地发抖。 “陛下息怒,此事肯定是风言,不如让监察司查探清楚,再下诏令召南宫保入宫!” 杜如庭谏言,可是夏武帝近来火气不畅,加上燕王战事揪饶,他已经没有耐心:“朕念他河西归来不易,赐职加位,结果却弄出这么个不知好歹的家伙!” 夏武帝火气冲涌,奈何杜如庭再三劝告:“陛下,切勿急怒,这定然是贼人宵小暗作,以诋毁陛下,况且庆亲王正在领着九门禁军,执掌中都四野安危,若是陛下这个时候问罪他的长子…” 杜如庭这话一时提醒了夏武帝,可身为帝王,决不能放任臣子乱言,否则这苗头一开,岂不是辱没皇威天尊。 夏武帝凝思片刻,道:“取纸笔来!” 待黄安研墨,夏武帝动笔,不多时,一纸诏令飞往九门禁军营帅帐。 “放肆,这个逆子…逆子啊!” 南宫庆余得皇门令传告,看到夏武帝亲笔写的字后,顿时暴怒,胡综不明,当急劝慰:“庆帅,小心身子骨啊!” 一息憋劲,南宫庆宇老脸通红:“夏武帝顾忌老夫,不然,保儿这个混账已经被抓进诏言府了!” 胡综一听,顿时惊愕:“庆帅,陛下到底写了什么?世子怎么就会犯下进诏言府的过错?” 南宫庆宇不应,胡综自顾上前,待他扫眼看去,也是一惊。 “虎于山崖,而子于巢,倘若山林风起,摧之即覆,若子不安,虎何留存?” 瞧着胡综面色苍白的模样,南宫庆宇瘫坐身子:“老夫已经很小心了,可保儿还是乱言行事,闯出这般妄言罪过…” “老帅,为今之计,您要赶紧进宫面圣…” “面圣?是求陛下不要计较,还是自领圣旨惩治保儿?”南宫庆宇两难无选:“这个皇甫崧,也着实该死,如此陷害老夫,老夫必不饶他…” 怒火中,南宫庆宇唯恐南宫保有失,派胡综领亲兵回府,强押南宫保至九门禁军营帅帐,将其囚在身边,让后再想法子请告夏武帝,免其罪责,奈何庆亲王府中的南宫保听到风声后,已经暗自行动。 “夏武帝传旨爹爹,定然是稳固其军,而接下来就是传命我进宫入诏言府落罪…若我入了诏言府,恐怕就没法活着出来,那时爹爹老迈,岂不是毡板上的肉,任人宰割?不行,我庆亲王府不能就此走入末路!” 想到这,南宫保召来家将刘敦,张俊:“趁着皇门令还未下旨到府,你们立刻带着福晋、燕儿出城,前往庄园暂避,等候我的消息,至于其它家奴下人,全都遣散,各自归去!” “世子,您这是要做什么?”刘敦、张俊二人被南宫保的举动吓住。 南宫保身着薄甲,外套长服,佩剑腰刀一应不少的系在甲带上:“皇帝要下罪我,此时不走,难不成道留着送命?就算不下罪,爹爹在九门禁军营也得累死,这个苦果,我绝对不摘!” 听此,刘敦、张俊不敢拖沓,立刻带着福晋、南宫燕出城,南宫燕早就意识到南宫保的变化,出府前,南宫燕找到南宫保:“哥,你务必要小心…绝对不能出事…” “放心,我会带着爹爹和你们一起走,中都,咱们不待了!” 牧野。秦懿探营袭击对燕军大体无什么影响,可粮草问题让燕王心下不宁,得知西营前寨被破,燕王反击强战,倒也让秦懿险些乱脚。 “老帅,燕军粮草不缺,可绝对有问题,末将冲击探营发现他们的粮草堆积如山,但兵士却不护卫丝毫,看来其中生隙,让众兵心下不稳!” 濮阳兴回告让秦懿大喜,望着城下的燕军,秦懿道:“华永先袭击东平镇必然成功,老夫虽然不清楚燕军为何粮草依旧充足,但他受袭反击急速,此非明智之举,所以…借着这个机会,与燕兵鏖战两日,待其兵锋衰减,老夫要全军出击,破了燕贼中军,拿下燕王旗帜!” 当燕兵攻击中牟数个时辰,直至晨曦到来,也未曾撼动中牟丝毫,贺齐未免本部兵士过度劳累,丧失锐气,便下令守兵,可是他来的容易走的难。 贺齐率部回撤,刚刚到达长社,后面,娄成玄率千骑追来,贺齐心燥:“这些混账鬼!” 示令中,贺齐本部回转抵挡,万余兵士军阵好似铁桶,娄成玄击战不得,反倒被贺齐弩兵射番数百骑,大败而归,贺齐唯恐还有追兵,便趁着无战间隙全速撤向三十里外的牧野,谁成想,他急奔不过五里,韦隆率部杀来,依旧其千骑。 到这里,贺齐算是明白秦懿的心思,那个老家伙要借机消磨所部的锐气,待他这个燕王中军将领锐气尽失,就是秦懿大军出击的时刻。未免有失,贺齐派令兵回告燕王,让燕王殿下派人来援。 牧野城寨,彭基、辛訾二将被囚禁监房内,两日来,燕王未曾看过他们一眼,在辛訾眼中,怕是燕王已经放弃他们。 “彭老哥,你为何要承认?王贵已经同意顺从我等,使他胡言造作,这事有七成把握瞒过去!” “瞒过去?哈哈哈…”彭基笑声,辛訾不明:“你笑什么?那晚,我若不是为了你我的性命,我怎会宰了那个混账?再说朱茂那晚摆明了是要弄死咱们俩!” “辛老弟,燕王非浑人,咱们想在他眼前摆幺蛾子,只会死的更快,况且王贵这人从主不忠,先前他顺从你,不过是朱茂死了,牧野其余兵士在鏖战秦懿中逐渐服气你我,他是求生,倘若燕王纠察起来,他绝对第一个告密,那时咱们死的才叫惨!” 第四百六十九章胜负在即4 彭基说完,只感觉心底压力少了许多,细想,他一个普通兵卒靠在勇武走到今日,着实不易,只可惜老天不给青云路,不然他怎么会落到眼下的地步。 “你们两个出来!” 一声叱喝乱了彭基的思绪,二人抬头看去,一名小校正在牢门前:“说你们呢?立刻出来见燕王殿下!” “见就见,你这混种,叫唤个甚,爷们耳不聋!” 辛訾自知所犯罪过的严重,既然燕王已经定心惩治,那生死也就无所谓了,所以他横起来的彪悍模样直接把这小校吓的后退。 “辛老弟,算了!” 彭基起身探手搭在辛訾的肩头,让后冲小校道:“请带路吧!” 帅帐内,燕王心烦意乱,秦懿的突袭就像一把匕首,狠狠捅在他的脚背上,虽然无大碍,可是一旦伤口发作,却能影响人的生死,此时,燕王已经断定东平镇粮草出了问题,陆言虽然没有来报,肯定在想法补救,但战场瞬息万变,若是这十万大军发生骚乱,可当真是往他的伤口上撒盐。 “罪将彭基、辛訾叩见殿下!” 听得声音,燕王抬头看去,彭基、辛訾二人阶下跪身,燕王挥手,除了陶华、韩明振,其余将领近卫全都出帐。 “你二人好大的胆子,敢杀本王的先锋大将,当真是不怕死的种!” “殿下,朱茂将军自初起就看我二人不顺眼,在秦懿第一次攻击牧野时,他擅自进攻撤退,险些把我军带入败果,于后朱茂想要借势夺权,除了我二人,自领牧野守军,若是这样,罪将二人岂可能忍?” 彭基叩首,字语属实,一旁的韩明振冲燕王点点头,燕王缓下怒火,道:“事已至此,你二人不管说什么,都死罪难逃!” “罪将认罚!” “但在死之前,本王需要你二人卖一次命!” 彭基、辛訾二人不明其意,燕王道:“本王欲全军出击,攻占中牟,杀秦懿,夺帅旗!你二人可敢当先锋?” 辛訾刚想拒绝,彭基却应下来:“罪将愿意!” ‘咚咚咚’ 三下叩地,燕王略有诧异,按照他的估测,彭基、辛訾二人应该讨价求生,结果却没有,一时间,燕王浑然:“彭基,你应该明白,本王要杀你二人安抚诸将,这迎战秦懿的先锋也是九死一生的路…” “殿下,罪将自辽源军散,已经步入末途,是殿下给了罪将现在的地位,只可惜天不由罪将,让罪将干出这样的恶事,罪将心中明白,所以不怨殿下!” “说的好!”燕王大声立身:“彭基,本王当真没有看错你!” 话落,韩明振上前:“尔等听命,燕王力拔众议,免你二人死罪,但死路求生要靠你二人拼命搏出!” 辛訾、彭基相识一看,惊然中接命:“但请先生言来!” “明日辰时,殿下亲领大军出击,你二人为先锋死士,统兵一万,冲杀秦懿本阵,若战死沙场,保其家后,若生得归来,领燕王先锋骁武将,立足江淮!” ‘咚….咚…咚…’ 晨曦,薄雾散去,彭基、辛訾二将驱马向中牟进发,身后,是黑压压望不到边际的燕军。 “彭老哥,你为何要应了燕王?他摆明是要弄死咱们?要老弟说,咱们不给他卖命了!” 辛訾自顾低骂,彭基叹息:“辛老弟,咱们已经背叛了老帅,若是再背叛燕王,你觉得咱们俩死了之后能去哪?非要去十八层地狱的油锅反复炸?” “老子就是心里憋屈…” “忍忍吧!”彭基望着远处的朦胧城郭,他道:“今日一战,看看老天帮不帮咱们,若是真的活下来了,以燕王的话,想来不会再杀咱们,那些江淮将领也会借此揪过朱茂的事…” 彭基一席话说的辛訾不应,末了彭基道:“传命各校,发号加速前进!” 中牟城。 秦懿早已得到斥候消息,燕王举大军袭来,看样子是要强攻拿下自己,秦懿笑道:“燕王这是怕日久有变,此也正好应了老夫的心意!娄成玄,燕军前锋已至长社,距中牟城还有四十里,你立刻着飞骑三千,突击阻拦!” “末将领命!”娄成玄率部离开。 “韦隆,贺兴伯,你二人领兵一万,绕过长社燕军先锋,直击燕王中军,记着,只准进,不准退!燕旗不倒,尔等不回!” “末将领命!” 韦隆、贺兴伯离开,韦耀在一旁忧心:“老帅,此举是否太过冒失了?那燕王中军可有七万人,让韦隆、贺兴伯以万人迎击,岂不是以卵击石?” “老夫既然敢冒险,就有必胜的把握!”秦懿信心满满,韦耀见状,不再言语。 “老帅,那我呢?” 濮阳兴请战,秦懿看着他:“你领中军两万,与老夫一同出击,韦耀,你领两千守军坚守中牟!老夫要来个明挡强敌,暗中寻命的险招!” 中都,刘敦、张俊护着庆福晋、南宫燕出城前往自家庄园时,王藩早已派人盯上她们,刘敦、张俊脱开城门盘查离城不过三里,王藩的手下劫掠出击,刘敦、张俊大惊,率领家将护卫拼死抵抗,可王藩早有准备,刘敦、张俊不敌,结果南宫燕、庆福晋双双被掳走。 “该死的…快回去告知世子…”刘敦让张俊把这情况通报回去,自己则带人追赶王藩。 九门禁军营,南宫保来见庆亲王,庆亲王看到他竟然出府,顿时大惊:“这个时候你还敢出来?你可知道陛下在拿你!” “爹,陛下这是要把我们用尽杀掉!”南宫保直接狂言,惹来南宫庆宇一记怒扇:“你给老夫住口!” “爹,我已经把福晋和妹妹送出城,您老随我一同离开,这中都何样?咱们不管了!” “放肆!” 南宫庆宇气的面目通红:“你这是要造反?在毁庆亲王府!” 叱声中,胡综急急赶回:“庆帅,世子,出事了!” “什么?” “张俊来报消息,却在营门前被射杀,属下已经派人去追了!” 第四百七十章胜负在即5 听此,南宫保骤然变色,他不顾庆亲王的声令,转身就往营门处奔,营门前,张俊的尸首已经被兵士抬走,只有地上那摊血迹,看起来刺目不已。 南宫保奔到当值小校近前,一把扯住他:“方才到底怎么回事?” “世子,这人急急奔来,看着像有紧要事,可不等他入营,远处奔来两骑,手持弓弩冲他连射数箭,这人就瘫软在地!” 南宫保心急中,胡综追出来:“世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该死的…有人在刻意拿我开刀…”南宫保冲胡综道:“胡将军,立刻带人赶往城外庆亲王府的庄园…” 胡综正要离开,南宫庆宇追出:“不准去!” “爹!”南宫保怒声:“有人暗作我们,福晋和燕儿会有危险…” 胡综也请令:“庆帅,恐怕是永亲王府的人在暗作,让末将带人去察看…” “老夫的命令你们没听到?”南宫庆宇强声:“此时此刻,命案发生在九门禁军营营门前,会造成何种后患?你再带兵出去,陛下会作何想法?” “可是…” 南宫保还想强辞,南宫庆宇已经下令,将南宫保抓起来,强押进营内牢门,当数个亲卫冲上来时,南宫保竟然反抗暴起。 “都给我退下!” 南宫保怒斥咆哮:“爹,既然你一心从那该死的诏令,那就恕儿不尊之罪!” 话落,南宫保转身,夺了一骑兵的战马,向外逃去,见此,南宫庆余气的晃身不稳,胡综赶紧搀住他。 “庆帅…世子这样…恐会出大事啊!” “快,派人跟着保儿,另着人速查黑手,老夫要进攻面圣!” 永亲王府,皇甫崧听闻庆亲王府的福晋、郡主被人劫掠失踪,顿时吓的面色苍白。 “这到底是哪来的消息?” 面对叱问,随春道:“主子,半刻前在东城外,有人亲眼所见庆福晋和郡主被劫,其护送二人的王府家将在回告庆亲王时,被人射杀在九门禁军营前!” “乱了,乱了,全都乱了!”皇甫崧急的来回踱步:“老夫算是明白,这事从一开始就是有人设计庆亲王与我,借着我们两家多年来的心不合间隙,借着南宫保这个愣种,刻意搅浑中都勋贵势力,好从中牟利!” 皇甫崧来回踱步后,冲徐祥道:“立刻备马,老夫要进宫面圣!” 王藩把庆福晋、南宫燕劫走后,安置在城外镇上一处院落中。 “福晋,郡主,属下也是迫不得已,敬请二位见谅!”王藩恭恭敬敬,庆福晋虽受惊吓,可好歹是王府贵人,大风大浪也见过,她闭目缓神,根本不应,倒是南宫燕怒问:“你们到底是何人?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郡主,属下也是听命主子,主子让干什么,属下干什么,至于庆亲王府,主子很欣赏世子的勇武,所以郡主只要安生的待在这里,郡主要什么,属下给您做什么,除此之外,更好保证您二位的安危!” 这时,一名随从进来,王藩赶紧出去,院落,吴范已经派人压着刘敦。 “吴大人!” “你这蠢货,背后被人跟着都不注意?莫不是脑子里是浆糊!”吴范叱声,王藩跪地:“属下以后一定谨记!” “你们这些混账,永亲王的人?不对,你们是上次刺杀永亲王车驾的家伙?” 刘敦从声音中回想起此事,结果吴范冷笑:“你一个府中家将,怎么这般机敏,但是你要明白,聪明的人都活不长!” 皇城内,南宫庆余和皇甫崧同时来到乾清宫,两人相识一看,若非有羽林卫在,这两个老家伙能搏起命来。 “庆亲王,陛下召您进去!” 黄安传令,庆亲王小跑进入殿内,龙案前,夏武帝面色铁青,显然被他们的事给扰到心炸。 “陛下,请给老臣做主啊!” 南宫庆宇哭声,夏武帝道:“你想让朕怎么和你做主?南宫保为令不尊,口出狂言,现在又出了命案,你想朕如何做?你来教教朕怎么做?南宫保在河西到底经历了什么?变得如此之多!” 一连的怒斥让南宫庆余头贴地面,不敢抬起寸毫,可夏武帝心知南宫庆宇忠心先皇,不是那墙头草,好一会儿,他命黄安为南宫庆宇赐座,让后命戚安进来。 “陛下!” “你把城中暗流告知庆亲王!” 戚安将一纸密书递给南宫保余,道:“庆王爷,有人刻意挑起您与永亲王的敌对,从目前的消息来看,可能为秦王留在都城的细作!” “什么?” 南宫庆余一惊,夏武帝立身:“庆王爷,先皇逝前告知朕,放眼中都,军行大任可以依靠的唯有秦懿和您,所以朕才大胆将半数禁军交给你,而不是永亲王、恭亲王这等人!” “陛下恩宠,老臣心知,只是老臣长子不知在河西遭际什么,竟然大变性情,连老夫的话都不听了,现在更闹出这些祸事…一刻前,老臣的妻女更被人劫掠,不知所踪!” “朕已经知道!” 夏武帝搀起南宫庆余:“庆王爷,此事朕会妥善处置,可南宫保…朕已经无法再放任…否则…” 南宫庆宇心痛瞬息,但是他为先皇近前大将,位置元勋之位,想着南宫保的作为,他低下头颅:“老臣…遵旨!” 南宫庆余出宫后,急急赶回九门禁军营,结果胡综来报,南宫保追丢了! “混账,全城追拿,务必把那个逆子给老夫抓回来!” 长社,当燕王与秦懿要决命在此时,自濮阳战消失的皇甫成昊转藏十余日,再度现身。 “世子,燕王以彭基、辛訾二将为先锋,领兵万余兵至长社,其中军在前军十里处!” 皇甫成昊笑道:“燕王这是怎地了,竟然急着与秦懿决战!万一兵败,他可就全完了!” “世子,不会这么严重吧!” “怎么不会!秦懿这头老虎一辈子征战,从未败过,天知道他会搞出什么诡计,你派斥候时刻注意秦懿的各军情况,我要借着这个机会,彻底搞垮他的虎将的威名!” 第四百七十一章胜负在即6 皇甫成昊望着长社的四野地形,他道:“你带人散开,时刻注意秦懿各部动向,这场决命之战,秦懿兵力弱势,可军势强压,他必不会和燕王开头硬撞,彭基、辛訾这等鏖战削其锐气的前锋军不过是鱼饵,需要看看秦懿真正把线吊在哪里!” ‘呜呜…呜呜…’ 长社地界,四面无遮,彭基、辛訾所部以角声前后交流,行至长社西南向时,急促的号角传来,彭基立刻警惕:“传告辛訾,后部压阵!” 说话当口,秦懿军的先锋骑出现在视线中,彭基大眼看去,那先锋骑急奔荡尘,看似声势浩大,可实际上三千不过。 “强击拖战…老帅,你未免太小看末将了!” 彭基自言自语,让后身旁旗令兵携旗飞奔散开,在旗号角声中,一万先锋军立刻分散三部,形成前中后三道战势。 飞骑军前,韦隆看到燕军变化,眉头紧皱:“这两个叛将当真有几分本事,竟然想要层层抵御,耗尽我部兵锋!” “韦将军,斥候回告,四面十里之内,除了这支燕军先锋部,就再无一兵一卒,至于其中军,更在十里之外,一时半会无法赶到此地!” “那是自然!”韦隆早就料到这个结果,燕王大军十万,怎么会一股脑压上? 当彭基、辛訾掌控本部兵士,列阵抵御时,韦隆瞧准彭基侧向的弓弩营,一令急呼,三千飞骑携起燕城杀去。 “这是哪个将领?竟然朝着弓弩营杀去,当真昏了头脑!” 辛訾见状大笑,但是他的笑声持续不过片刻,便被韦隆的做法给惊住。 韦隆三千飞骑以雁羽阵冲向侧翼弓弩营,弩兵在喝令中放箭,但是韦隆卡住弩兵的抛射时机,突然转向,在烟尘遮蔽中,大片羽箭被飞骑的马速给躲开,当弩兵转向再射,韦隆分兵一校,再转马头,直接冲向弩营正面,这可把弩兵给吓住。 “快,盾兵、枪兵快顶上!” 数个小校急声,号角呜鸣中,盾兵结阵围奔过来,奈何韦隆所部马速极快,这些盾兵还未挡在弩营前面,骑兵已经冲进弩兵队列中,瞬间,弩营混乱,连带着将辛訾这侧翼后部也给带乱。 “不准乱,长枪营,顶上去,缠住这些中都崽!” 辛訾大吼,可韦隆另率两千飞骑,直接插进先锋军的腰部,虽然彭基、辛訾二人麾下万余,十校兵力,可韦隆所领的三千飞骑也是秦懿中军精锐,其冲锋之力强悍的狠。 彭基目观战场,发觉韦隆意在扰乱自己的本阵,进而消耗己方锐气,这可不是好现象,他一面稳住前阵,一面派三个校列赶往中位,拦截韦隆的骑兵。 韦隆一击得手,贪心大涨,若是秦懿在,定然会让他回转攻势,迂回牵制,可韦隆到底年轻气盛,以为燕军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凭借一股作气拿下彭基、辛訾两个叛将,在彭基前军回援,以麻袋阵来封韦隆的后路时,韦隆还妄图继续冲杀,彻底将燕贼先锋给拦腰截断,彻底乱了彭基的军略。 只是彭基先前下令军分三部,每一部三校列,虽然侧翼防备被韦隆拿了先机,可是中位本阵内,三个校列的数千燕军抱团成墙,韦隆麾下飞骑冲击不过两阵,就被抵住攻势。 “这些燕贼…” 韦隆拨马回战,奈何四面的燕兵越围越多,不过眨眼功夫,自己竟然被包围了,也看彭基的麻袋阵就要彻底封口,韦隆分兵冲击弓弩营的千余飞骑从外围绕杀过了,直接抵住彭基的前军三校列,瞧准时机,韦隆拨马呼喝,令兵示警号角,这两千飞骑强行转战撤退,从燕军中位杀出来,只是进来容易出去难,当韦隆彻底脱出彭基的围堵,两千余骑仅剩半数。 “小子,你有几分能耐?死了着实可惜…” 当韦隆带领余下飞骑周转再寻战机时,彭基刻意嘲弄:“秦懿已入冢中枯骨,不日将亡,你不如投降我等,也好封得高位!” “叛贼,休要多言!” 韦隆怒声,麾下飞骑汇聚成两条尖锥阵,左右平扑,直杀上来,彭基这先锋军骑兵不过百余,其它全是步卒弩兵,面对骑兵的机动性,倒是真追不上。 韦隆接连突杀,让彭基颇为烦躁,他虽有把握慢慢磨死韦隆,但也会让自己损失巨大,在韦隆左右齐出中,彭基眼前灵光一闪,他立刻发令辛訾,辛訾听到急促的号角,粗声大喝:“彭基,你他娘的不要命了…” 显然辛訾知道彭基要干什么,可是乱战中,两人间隔近一里,旁大的先锋军阵内,除了号角呜鸣,就是吼杀马蹄声。 当彭基示令三巡,辛訾只能配合这个老兄弟,他一面调派后部三校脱离中位三校,给韦隆一个错觉,燕军被骑兵冲杀,生出溃乱态势,而前部的彭基立刻指挥本部旗兵随亲骑队向中位突进,这样一来,在韦隆眼里,就是彭基要以威稳下先锋军,可韦隆要的就是先锋军混乱,怎么会任由他稳下阵脚? “彭基这老狗急了…快,尔等虽我冲杀上去,决了这老狗叛贼的性命!” 韦隆呼喝,数百骑立刻调转马头,与韦隆同进,直奔彭基将旗所在,彭基看到韦隆杀来,心中一喜,为了不让韦隆看出自己的在假作诱引,他刻意让前部三校兵士脱开百步,使得自己仓皇稳固阵脚的急心更加清晰明了。 “快,中都狗要冲到彭基将旗所在了!” 辛訾看到韦隆率部杀上,立刻拼命呼声,两支枪阵就跟野马似的轰轰冲向中位外侧,弩营在各自小校率领下,在枪阵后面跟进五十步后。立刻向韦隆的骑列后端抛射。 面前,三十余步的位置,彭基百骑格外显眼,在乱糟糟的军阵前,他这百人就似竹叶小舟,随时有倾覆的可能,韦隆寻到这个机会,务必要一击斩杀这个家伙,可是身后旗令兵不断示警,韦隆也知道燕军后部的军阵围上来,可韦隆认为只要能够斩杀彭基,没了将领的燕军必然会在溃散大势中败退。 第四百七十二章胜负在即7 一时间,韦隆再提攻势,杀向彭基,但是意外发生了。 当韦隆接战彭基,以强势压倒这个叛将,燕军中位的混乱战势反倒像污泥洪流一样,席卷上来,彻底纠缠住韦隆。 “小子,想要阵前斩杀老子…你还嫩着呢!” 在大势转变众,彭基斗志高昂,虽然他只有百骑不到,可是四下的燕兵军阵如蚂蚁食象,快速侵蚀韦隆,而韦隆的后队想要救援,却被辛訾的后部抵在外面,加上弓弩压射,他们根本无法接应韦隆。 “你这叛徒…” 韦隆自知中计,怒啸中,彭基拍马迎上,韦隆挺槊拼命,却被彭基一刀斩于马下,瞬间,韦隆所部飞骑混乱不已,一刻后,彭基以损失四千众的代价拿下韦隆部。 燕兵中军,贺齐领兵七万缓缓进发,不待前锋彭基、辛訾二将传来消息,在中军侧翼,斥候来报:“将军,二里外发现中都军!” “有多少?” “烟尘颇大,瞧不真切,粗略估计,万余以上!” 贺齐稍稍思量,立刻回告燕王。 “殿下,秦懿老儿恐怕派遣部分兵力,绕过彭基、辛訾二将,直击我部!” “过锋中击,此为打蛇之略!” 韩明振出言,代出其意,燕王笑笑:“秦懿这老儿未免太小看本王了!” “殿下,还是小心为妙!那老匹夫毕竟是大夏虎将,生平所战,未尝一败。他敢这样行军,就是有所依仗!” “先生,虽说秦懿虎威世人敬仰,可他终归老迈,此番兵不过四万余,而本王是他的两倍,这样的优势,本王不信他能扭转乾坤!” 燕王心中颇傲,只是细算来他也有这个资本,否则秦懿如何让韦隆领兵三千脱战彭基、辛訾的先锋军? 这时,斥候小校来报:“殿下,将军,我军北向有飞骑示警!” “哦?” 燕王一时疑惑:“可是彭基?” “不像!那骑人远远的发射响嘀箭,属下派斥候追去,结果那骑人已经离开!” 听此,韩明振眼前一亮:“殿下,是皇甫成昊!肯定是他!” “他不是已经回中都覆命了?” “应该不会!”韩明振解释:“田櫆一战,东征军全军覆末,田櫆授首,元子期等将领被缚,关在濮阳,皇甫成昊独自回去,除了领罪,没有任何结果,他现在需要殿下西进中都,改朝换代,只有这样,他们永亲王府才能重入高堂!” “皇甫崧啊…” 燕王暗自沉声:“当年在诸皇子中,秦王势大,位进河西时,他曾唯恐自己的勋贵势力受到损害,故而转向支持本王,现在,他又命其子为本王前路助力,这份情,本王要还…但如何还,本王心下浑然!” “殿下,以后的事,以后再虑,当务之急是战败秦懿,破了夏武帝一臂,让后挥军西进,问鼎中都!” 韩明振请声:“皇甫崧示警,必然是秦懿军略来袭,恳请殿下立刻分兵两翼,同时命贺齐将军携殿下旗帜独进,看看情况!” 贺兴伯、娄成玄二将领兵一万赶至长社,望着燕军长龙般的军列,二将倒吸一口冷气。 “娄兄,此战怕是你我二人要命丧此地了!” 贺兴伯苦笑,娄成玄紧握缰绳,沉声:“将出沙场,生死在天,有何可惧!” “你说的在理!只是老帅明明让你去迎击彭基的先锋军,怎地半道中,你和韦隆换位了!”贺兴伯不明,娄成玄闻此,心中叹息:“韦耀忧心其子安危,试想以万人迎击燕王七万大军,这无异于以夺机,某不过独身,便从了韦耀的令,与韦隆换令,至少在韦耀眼里,三千飞骑突击万人先锋军的生机要大的多!” “那个老儿…”贺兴伯为娄成玄感到心哀,可事已至此,他们身为将者,除了顺命行事,又怎能改变现状! 当燕军缓缓出现,望着那杆燕字大旗,娄成玄与贺兴伯各领五千兵卒,以玄武阵相互拱卫,朝燕字大旗杀去。 燕兵中军阵前,贺齐见状,立刻命身后三万大军分三向迎击,大眼看去,娄成玄、贺兴伯这两个王八壳子的军阵就像石头一样冲进贺齐的包围。但是龟硬如石,贺齐虽能围困,却战杀不了。 “这些中都种,当起王八来颇有天赋!” 面对嘲弄,贺兴伯、娄成玄根本不应,他们按照老帅死战不退的命令,在燕军阵中缓缓进攻,虽然玄武阵龟速缓慢,可弓弩、盾兵、枪兵交替结合,倒给贺齐带来不少麻烦。 二里外,燕王看着贺齐部的战况,道:“秦懿真是下血本了,接连让麾下将领鏖战消磨本王的兵锋!” “殿下,此时我等要小心侧翼后方突袭,切莫让秦懿寻来战机!” 韩明振小心警惕,燕王虽然傲骨根生,可他也心中有数,在四面旗令兵、斥候的相连传告中,燕王这中军后阵方圆数里内倒也安稳。 在燕王中军后方,秦懿已经与濮阳兴领兵两万至此。 “老帅,娄成玄、贺兴伯他们面对强势兵力,也不知道能够撑多久…” “撑多久,就看老天爷帮不帮我们了!” 在秦懿等候前方战况时,皇甫成昊突然出现,这让秦懿惊讶不已。 “老帅…晚辈总算找到你了!” 皇甫成昊上来就哭泣,秦懿不明其意:“你怎地出现在这?田櫆部战败以后,你为何没有回都覆命…” “老帅,晚辈不敢回中都!”皇甫成昊泣声:“田将军、元将军稳扎稳大,原本还可以与燕军僵持半年,谁成想燕军突袭暗招,分别击溃田将军和元将军,晚辈身为先锋,抵战不下,才败退逃离,后聚得溃兵四千余,在濮阳北向河道地修整!听闻老帅自中牟杀来,晚辈立刻率部赶来,只为再战燕军,为田将军、元将军报仇!” 听此,秦懿心酸,想田櫆也是一介英才,加上元子期、王须坨这等老将,本有着鏖战燕王的兵力,却在两月之内败亡,实在可惜。 第四百七十三章胜负在即8 “也罢,你有这心,想来陛下会知道的!” 秦懿安抚两句:“老夫欲以后战突杀,你即刻率领本部赶往燕军北翼,待我部出击,你立刻呼应,此绝对能打叛贼一个措手不及!” “多谢老帅!”皇甫成昊领命离去。 濮阳兴瞧着皇甫成昊的背影,疑声开口:“老帅,传闻说田将军战死兵败和这个家伙有关系…” 秦懿眉目微皱,抬手止住濮阳兴:“有些事自己知道就好,无需说出来!” “可是大战在即,这小子突然窜出来,万一在背后插我们一刀…那后果可不得了!” 濮阳兴忧心忡忡,秦懿思量片刻,道:“待老夫出战时,你打着我的旗号,老夫打着你的旗号,交替隐藏出击,老夫要来个一石二鸟,灭了燕王,宰了皇甫成昊这暗作种!” 在秦懿心下思量设计的同时,皇甫成昊自以为知晓秦懿大致出击军略,便立刻率部赶到燕军北面做准备。 在皇甫成昊眼里,长社四向无遮,娄成玄、贺兴伯鏖战燕将贺齐,可以极大的吸引燕王的注意,若是秦懿背藏暗处,卡主时机出战,就算燕王兵力上有优势,可在平原这等地界,一旦被寻到疏漏处,军阵兵势相易的结果就是兵败如山倒,所以他决不能让秦懿战败燕王。 “世子,秦懿两万大军已经绕到燕王殿下侧后方,其中更有四千精骑,现在燕王的兵锋已经缓慢,咱们用不用再做些警示?” 徐祥请声皇甫成昊,可他思来想去,决定暂不动身。 “一刻前我们已经飞骑示令,韩明振那老小儿若是有些脑子,就会明白秦懿的攻击方向还有暗招,现在咱们刚刚寻到秦懿中军,决战未出,燕军便调动抵御,秦懿定然心疑,撤兵防备,那样一来,可就是放虎归山!” “但秦懿非同一般,那个濮阳兴也是悍将…还是要小心为妙…” “不用再说了!” 皇甫成昊死死盯着西南方向,那里烟尘四起,乃贺齐本部鏖战娄成玄与贺兴伯,他知道,当贺齐与娄成玄二人分出胜负后,就是秦懿和燕王的决命之际,那时才是他出手的时机。 濮阳西向颖县。 林秀统率两万北安军日夜兼程,总算赶到此地。 “阿秀,弟兄们必须得得歇歇脚力,不然这样奔到战场,也是送命的结果!” 赵源从前军奔来建议,瞧着他风尘仆仆的样子,林秀道:“传命各部,歇息半刻,半刻之后,必须赶往濮阳!” 赵源得令离开,庄非、唐传文从后军赶来:“将军,咱们前军、中军行进太快,程达他们的后军被甩开三十余里!” “怎么会这样?” 林秀大怒,唐传文唯恐自己言语不清,解释:“将军,前军、中军多为骑兵,程达、陈官、裴长风、万俟良这些人全为步卒弩兵,一双脚哪能跑过四只蹄子的战马…” 听到这话,林秀也知人力有限,无法之下,他冲心急焦躁的秦宇至道:“宇至哥,咱们一日行军近数百里,这已经到达北安军的极限了!” “仲毅,非我急躁,全因战事紧急…燕王十万大军已经兵进中牟,咱们只有尽快拿下濮阳,断了他的后路,从战局上威压燕王,让后才能帮助我爹他们战胜燕王的兵锋…” “我说秦将军,你这话说的怎么那么不是理!” 焦褚、黄齐几个中军将领不乐意了,黄齐纵马上前:“我们已经全速进军了,可是邺城离濮阳八百多里,我们这些人不是鸟,一时半会儿飞不过去,就算强行感到,你看看我们个个累的人困马乏,还有劲和燕贼拼么?你当那些燕贼都是纸糊的?一吹就倒?” “住嘴!” 林秀叱声,压下黄齐:“滚去本部歇息!” 黄齐、焦褚怒视了秦宇至一眼,转身离开,唯有林胜、林怀平二人侯在原地。 秦宇至对黄齐、焦褚这等将领的态度很是窝火,可若细想,黄齐、焦褚奉令林秀,却不买他连亲王府的帐也在情理中,你一个世子,看似高位,但在北将面前,不过是外人,蠢货才听你的话。 “宇至哥…休要和他们一般见识…” 林秀赶紧解释,奈何秦宇至心中烦躁,他无所谓的摇摇头,看到这,林胜过来道:“阿秀,事以至此,不如行个险计!” “胜哥,你想说什么?” 林胜缓了缓气,道:“燕王大军西进中牟,十万大军尽出,他定然料想不到你会南下东进,现在时间就是命,由我统率义鳞骑,飞速赶往濮阳,拿下城池,切断他们的退路,你们直接转向中牟,从牧野赶至长社,驰援老帅,如此两得!” “秀哥,胜哥说的对,若您不放心,愚弟也去,有义鳞骑和鹰鸠士,咱们三千精骑足以拿下濮阳!” 林胜、林怀平二人言之有理,一旁的庄非、唐传文也都认为可行。 “仲毅…” 秦宇至心里颇为感动,可以说,林胜、林怀平与黄齐焦褚还是有区别,他们同为将领,但更是宗族血亲,林秀情牵秦懿,二人也会想法为林秀解决。 稍稍缓息,林秀冲林胜、林怀平点点头:“胜哥,平弟,我会为你们凑足一人三马,让你们全速前进,只要拿下濮阳,你们就立刻转军西南长社,从后方驰援本将!” “放心!”林胜笑笑:“在你最危急的时候,为兄必然出现!” “还有愚弟!”林怀平也憨厚应道。 不多时,林胜、林怀平二人亲率义鳞骑、鹰鸠士飞奔离开,前军赵源部,李虎见此,疑声:“源哥,这两个家伙搞什么?咱们可是前军啊,他们这飞奔的跟撵鸡子似的…” “看来阿秀改变军略了!” 果如赵源所料,半刻后,林秀下令起行,赵源前军转道奔向牧野、长社进军,而濮阳就靠林胜、林怀平了! 时至傍晚,林胜、林怀平赶到濮阳,望着城头的守军,林胜道:“怀平,一会儿我自领二十名骁勇,扮做贫人,去诈开城门,待我火矢入空,你即刻率部冲来,记着,不管我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犹豫!” 第四百七十四章胜负在即9 “胜哥,这样做太危险了…” 林怀平忧心,可林胜笑笑:“沙场搏命怎能安全?况且燕王率大军出击,整个濮阳地界都被他囊入麾下,这些守将肯定想不到我们北军会来,此就是计略里的险中求胜!” 林胜话落,全崇、丁饶、崔成浩三名义鳞骑小校带着十七名精勇出来。 “胜老大,干他们这些叛贼杂种…” 瞧着崔成浩大大咧咧,一副糙汉种的样子,林胜眼神一冷:“待会所见活物,杀无赦!” 长社,娄成玄、贺兴伯二人鏖战贺齐,一直从正午杀到傍晚,放眼望去,尸横片野,血洒漫天,此时,娄成玄、贺兴伯二将所剩不过两千兵卒,贺齐三万大军也被熬杀半数,余下的疲惫不堪,可面对娄成玄、贺兴伯二将的玄武阵,依旧无可奈何。 “这两只属王八的种…” 贺齐粗气不断,望着远处缓缓移动的军阵,贺齐再度下令射箭,可弓弩箭雨只能让玄武阵稍稍迟缓,却不能抵住它的战势。 “将军,这么下去,他们不累,咱们的弟兄都要累死了!” 小校来报,贺齐也知这个情况,可是仗打到这份上,已经不是再拼人数,而是拼双方主将的意志,谁先退,就意味着谁的战势兵锋消退,那时,燕王就不得不率部出击,供上后劲,而这只会给秦懿显出疏漏,因此,贺齐就是强撑着累死在这,也不能率先退兵。 十里后,燕王得贺齐令兵半刻一报,听到秦懿以万余兵力纠缠住贺齐三万大军后,也是颇为震撼。 “唉…都是大夏精锐,却偏偏死在内耗中…可惜…” “殿下,话不能这么说!” 韩明振唯恐燕王心生怜悯之意,劝谏道:“帝皇正道,唯有能者居之,夏武帝在老夫眼中,非明君尔,诸多将士不是因您而亡,他们是为了大夏千秋万世、未来的富强昌盛而亡…” “本王明白!”燕王缓下心绪,道:“先生,从正午搏战至现在,就算娄成玄、贺兴伯鏖战之强,可他们败果已定,那秦懿当真忍心看着自己的部下一个接一个亡命?” “秦懿一生征战,心硬如铁,在他眼里,除了奉恩,忠诚,已经没有其它的感情,所以秦懿不出,殿下不进!” 当娄成玄、贺兴伯在鏖战中逐渐不支,藏匿在燕王中军东南向的秦懿已经缓缓开进。 “老帅,您以濮阳兴的旗帜出击,所谓何故?” “尔等看着吧!” 秦懿话落,一声急令,所部万余悍兵向燕王中军南向侧翼发起进攻。 “殿下,南向侧翼发现中都兵,从旗帜来看,乃濮字将旗!” 令兵来报,韩明振暗笑:“殿下,秦懿终究忍耐不住,派自己的中军大将来袭!” “濮阳兴…”燕王自语:“戴良,与你一万兵,前去迎击濮阳兴!” 不多时,戴良统率十校兵士向南翼奔去。 秦懿见此,道:“先攻缓战,次击强压!” 一令出声,所部万兵分作前后两部交替杀上,戴良不曾见过这种奇怪的攻势,一时间被压制下,在他调兵抵挡时,秦懿的次击强压又后部顶出,直接破了戴良左翼,与此同时,秦懿传命旗令兵:“立刻告知濮阳兴,让他率部出击,冲战燕王帅旗!” “呜呜…呜呜…” 号角呜鸣,喧嚣吼叫,濮阳兴早就等的不耐烦,得到老帅信号,立刻打着老帅的旗号从东面杀奔向燕王中军的股腚处。 “城下何人?” 濮阳城下,林胜、丁尧等二十骁勇扮做难民贫人来到城门前,城头守军小校叱声质问,丁尧哀腔:“军爷行行好,我们是从长社逃过来的,哪里打仗了,死了好多人,俺们是避战祸的…” “避战祸的?”守军小校不屑:“你们这帮中都狗竟然来我们燕军治下避祸,可笑不可笑!” “他娘的狗杂碎,一会儿别让老子逮着他,不然老子把他大卸八块!”崔成浩暗自怒骂,丁尧立刻瞪了他一眼。 崔成浩闭嘴,只是憋劲握着麻衣布下的横刀。 林胜示意丁尧,继续哀声呼唤:“军爷,求求您了…俺们在路上跑了十多年,才到这里,俺们就像讨口吃食…” 在守军小校嘲弄林胜这些人时,守将宋谦巡夜走上城楼,身为陆言的部将,虽然陆言邺城大败,他们受其牵连,可是燕王在惩治陆言时,并未多迁扯他们这些部将,除了宋谦留守濮阳,张梁、陈时也都分别调派道濮阳其它郡县,作为守备将领。 “都尉!” 小校赶紧行礼,宋谦向城下看了看,道:“都是一些贫人难民,何需刁难他们,去,给他们开门,让后送些口粮!” “属下遵命!” 小校急急奔下城楼,待城门打开,小校近前道:“你们运气好,我家都尉放话,不然你们都得饿死在…” 小校话音未落,林胜已经抽刀砍来,一刀入胸,小校呆愣原地,那崔成浩更是横刀横劈,斩去小校的脑袋,此般惊变只把城门洞里的燕兵震住。 “不好,敌袭…敌袭…” 一燕兵急声,转身就要去敲城门甬道里的惊锣,奈何丁尧臂弩连射,直接把他射成刺猬,到这,城门甬道里的几十个燕兵冲杀上来,林胜大喝一声,全崇回身对空一记火矢,让二十人盯着数倍的燕兵杀进去。 “嗖”的火矢入空,城楼上的宋谦大惊:“该死的,敌袭…” 也就瞬息功夫,林怀平号角发令,义鳞骑杀奔上来,而鹰鸠士则横散开来,奔到城下,以连击弩平射宋谦,压制城头。 “该死的混账…” 宋谦乱中大骂,可是林胜这二十骁勇实在厉害,一波强杀,把试图关城门的燕兵给冲回城内,宋谦一面命校尉在城头反射来骑,自己则带亲兵杀来,谁成想林胜一番搏命,早已杀的血贱淋漓,宋谦从墙梯下来,正撞上林胜,二人也就照面瞬间,林胜一个箭步突斩,将宋谦削首,其余燕兵见此,立刻作鸟兽散。 第四百七十五章胜负在即10 一刻后,濮阳被林胜、林怀平二人拿下,杀守军一千七百余,俘虏两千余众。 濮阳东城校场,看着两千余降兵,林怀平皱眉道:“胜哥,这么多人该怎办?咱们不可能分兵留守他们!” 林胜看着已经夕阳西下的天色,眼神一冷,道:“阿秀那边战机紧急,咱们必须尽快赶过去…濮阳只当拿下,做个声势,至于这些俘虏…为保无后患,杀!” 长社,假作濮阳兴旗帜的秦懿率部出击后,燕王命戴良出击接战,可是秦懿老谋深算,戴良吃了大亏,不过一刻功夫,戴良败势彰显,这让燕王颇为震惊。 “濮阳兴竟然如此厉害!先生,照此情况,本王若再不不派军接力,恐怕就会被秦懿那老狗击败! 燕王心下不安,韩明振也是不明:“濮阳兴不过秦懿中军悍将,勇武可佳,军略中下,可戴良却一击战败,生出溃退之势,于我军着实不利!” “殿下,让属下率部出击,不出一刻,定然把那个什么狗屁濮阳兴的脑袋给您取回来!”邓忠请战。 燕王叱声:“沙场岂是胡闹?你给本王滚后面去!” 邓忠身为燕王家奴将领,一个斥责,他赶紧缩首,可是韩明振眼前一亮。 “殿下,濮阳兴这厮着实出人意料,想来他如此拼命,必然是为秦懿争取先机,眼下戴良败势彰显,您不如顺势就计,让邓忠打着您的旗号出战,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燕王听此,眼前一亮,立刻应允,不多时,邓忠打着燕王的旗号统率两万大军杀向‘濮阳兴!’ 混战中,戴良苦苦支撑,可是秦懿章法无度,戴良根本摸不到一丝的应敌机会,不过半个时辰,他这万余燕军被杀的四散溃败,仅存千余,也亏得‘燕王’驰援,接下战势,不然戴良就要死在秦懿的兵锋下。 “殿下,罪将无能…无法抵挡中都军的攻势…” 戴良看到燕王大旗杀来,立刻呼声请罪,谁成想邓忠从旗下出现,戴良愣神,邓忠二话不言,当领三千银甲军为前军,杀奔向‘濮阳兴,’戴良看到这,瞬间明白缘由,于是乎他立刻整备所部千余兵士,从侧翼伴随‘燕王中军,’再战‘濮阳兴!’ “老帅,你看!” 鏖战中,秦懿前军小校忽然惊声,秦懿顺声看去,乃燕王大旗在火把明光照耀下,缓缓袭来。 “燕王终究耐不住性子…”秦懿沉声大笑:“传老夫将令,左军、右军后撤,前军独战,后军随时压阵,老夫要一鼓作气,把燕王的旗帜踩在脚下!” ‘呜呜…呜呜…呜呜!’ 急促的号角声就似闷雷一样,在长社上空不单飘荡。 娄成玄、贺兴伯死命鏖战贺齐,把燕王的中军大将拖在西向抽不开身,后面,邓忠假作燕王中军迎战上假作濮阳兴的秦懿,一时间,双方来往不断,根本分不出军势上风在何处。 在战场东南方向五里处,濮阳兴率部快马加鞭,从燕王后军股腚处杀出。 这燕王正在探听战场形势,冷不丁的背后冒出秦懿帅旗,只把燕王惊的不轻。 “殿下,秦懿中军来袭,后军已经迎战!” 旗令兵的急报让燕王眉皱心燥:“先生,秦懿当真从后突战来了!” 饶是韩明振根本不慌,方才,从邓忠军回告的军况推测,韩明振心中生疑:“濮阳兴是悍将,殿下麾下悍将诸多,贺齐、朱茂、邓忠这些人都是,可他们都有一个通性,那就是以兵势胜军势,可邓忠战击‘濮阳兴’,对方接连以军势回压,连殿下的精锐银甲军都占不了一丝的上风,这‘濮阳兴’未免也太厉害了!” “先生,您是怀疑?” 燕王已经有些眉目,可战事凶狠,关乎燕王的前途,韩明振不敢妄自决定。他急思片刻。 “殿下,‘秦懿’率部从后突战,由老夫亲带后军抵御,不消半刻,老夫就能从军势攻杀中探出一二,确定下后军来击的到底是不是秦懿,若是,老夫即刻令兵发报殿下,殿下带大部兵力回击,一举擒了这头老虎,若不是,殿下可全面压战那‘濮阳兴’!” “先生自安!” 燕王谨慎一句,韩明振转身带着数名将校朝后军奔去。 “杀!给老子杀!” ‘秦懿’帅旗之下,濮阳兴犹如疯狼野牛,一将当先,只把燕王后军防御打的七零八落,但是当韩明振令喝传开,原本松散的燕军阵列立刻紧凑起来,濮阳兴皱眉,望着灰暗敌军战阵,他紧握马槊,冲麾下叱声:“一战定胜,不可拖沓,哪怕这些燕兵是石头,你们也要给老子崩了牙口咬下去,胆敢退战怯弱者,立斩不饶!” 令出,呜呜急声吼,濮阳兴这万余兵士化作洪流一股脑冲上,那韩明振见此,立刻下令:“传告燕王,让他率军强攻前军阵前的‘濮阳兴’,那才是秦懿老匹夫所在!” 中牟城头。秦懿率领大军出击后,韦耀独守此城,至正午开时,眼下天色灰暗,即将入夜,可长社战况如何还未传来。 “唉…战火荼毒,有何所归?” 感慨中,中牟城东面烟尘四起,韦耀一惊,立刻警声,待‘咚咚’的军鼓响起,两千守军立刻做好御敌准备。 当烟尘散骑,韦耀望见来军旗帜后,顿时脸色煞白。 “彭老哥,我们为何不回战长社,助燕王夺胜?那样功劳岂不是更大?” 辛訾不明彭基所为,可彭基心底很清楚,时至此刻,燕王和秦懿在长社搏命,胜者,或西进中都,或东进江淮,这两个绝对面的结果不是彭基一己之力可以改变的,眼下他战败韦隆,所部余兵不过五千余,这五千疲兵转头加入哪个漩涡战场,能不能活着出来都是未知数,相较之下,彭基决意继续进发中牟,拿下这座破城,至少过后他能说辞燕王,自己是从军略布局上考虑,断了秦懿的后路,给他以军势上的打击,若是碰巧乱了秦懿分寸,那燕王此战必胜,岂不美哉! 第四百七十六章天不向秦 除此之外,彭基断定中牟城没有多少守军,他以五千疲惫之兵强攻,也有七成的把握。 望着火把通明的城头,彭基叱令所部列阵平铺,以作攻城态势,跟着他喊话中牟城:“某乃燕王前锋将军彭基,现取此城,降者不杀!” “彭基,你这狗娘样的叛贼…”韦耀大骂,立刻着左右放箭,一通箭雨落下,彭基的前阵被射番数百人,如此惊乱的模样让韦耀大悦。 “看看你手下都是什么货色,赶紧把脑袋伸过来,让老子给你个痛快!” 韦耀叫嚣中,彭基冷笑,他命几个骑兵拖着一张麻布桶子上去,韦耀还要命麾下放箭,彭基大声:“韦耀老儿,别让你的手下乱放箭,小心射伤你的孩儿尸身!” 听此,韦耀一怔,旋即他破口大骂:“彭基,你这叛将畜生,老子必然要把你的舌头割下!” “信不信由你!” 彭基摆出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韦耀看着几名燕骑身后的麻布桶子,还真不敢下令,那辛訾没有彭基的耐心,他叱声几名燕骑:“还愣着做什么?把里面的尸首给韦耀大人亮出来看看!” 几名燕骑立刻下马,将捆绑严实的麻布桶子给摊开,一具血糊糊的尸体翻到在地上,几个燕骑唯恐城楼上的韦耀看不清楚,他们以长枪支撑,把尸体挑的高高的,而韦耀就算眼神再不济,也能从甲胄上辨别出韦隆的身份。 短暂的惊愕后,韦耀嚎啕大哭起来:“彭基,你这畜生…老子必要杀你…” 怒吼中,彭基槊锋横指城头,五千名燕兵便杀奔上去,一刻后,中牟城破。 彭基立在城门洞下,看着吊在城门梁上的韦耀,彭基道:“韦大人,此战秦懿必败,你算是个人才,投降吧,看在咱们当初同帐奉令的份上,我饶你一命!” “呸…”韦耀唾出一口血水,那双老眼恨不得瞪死彭基。 “你这叛逆的混账,你杀我儿子,夺我城池,你不得好死!” 听得叫骂,辛訾一把扯过身旁兵士的弓弩,抬手搭上三支羽箭:“彭老哥,和这种老骨头啰嗦什么!” ‘嗖嗖嗖’ 三箭齐出,韦耀息声,辛訾将弓弩扔给兵士后,道:“中牟已经拿下,接下来咱们是否回军长社?” 彭基思量片刻,道:“现在回军,还不是时候?” “我说老兄,你没搞清楚状况的吧!”辛訾不解:“燕王在长社与秦懿搏命,咱们现在不出击,难不成等到他们打完了再出击?” “不是等他们打完了?是等到最合适的时机!” 彭基转身坐在城门洞旁的门柱旁,闻着那股血腥味,他想作呕,可现实的情况让他呕不出来。 “咱们可都背着朱茂的罪名呢?此番燕王派你我二人为前军,不外乎有无人可用的情况,若是不能一战得功,搏的燕王的仁慈,你我二人回去就是死罪!” “死罪?” 辛訾一惊:“这…那咱们还给他拼什么命!” “不拼你难道能回中都?能重新投靠老帅?”彭基思量好一会儿,道:“长社大战从正午大致傍晚都没有消息,想来胜负不分,咱们在此歇息一个时辰,让后整军赶向长社,我肯定那时的燕军与中都军都疲惫至极,咱们作为胜利的最后一根稻草,为燕王陛下赢得胜战,那样你我二人才能有真正的活路!” 黑夜中,火把缭绕,火矢四飞。 邓忠以银甲军为锋刃强战‘濮阳兴’,奈何‘濮阳兴’军势强压紧凑,他一连三冲都被抵回来,身旁戴良也招架不住侧翼的攻势,他冲邓忠道:“这么打下去不行,咱们的弟兄已经疲惫,战势减退,不消半个时辰,就会彻底败战,那时…” “你给小爷住嘴!” 邓忠枪扫横挑,将压倒本阵前的中都兵给捅杀,他回身叱声:“燕王有令,决不能退,就是死,你也得给小爷死在这!” 话音刚落,‘濮阳兴’的前部军列再度压上了,一个冲锋,邓忠所部被打的后撤近百步。 “老帅,这燕王未免太弱了,照此下去,顶多半个时辰,咱们就能获胜!” 副将兴奋之至,秦懿听此,正要下令全部强压,一战夺胜,结果邓忠部的侧翼方向出现大量火把军阵,瞧此,秦懿一怔,待那箭雨自火把军阵袭来,秦懿立刻下令:“撤退,快撤!” 副将不明,一时令不清明,前部三校弟兄在箭雨中溃散,邓忠借机冲杀,数千银甲军只把这些中都兵当做烂菜叶子砍。 “老帅…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濮阳兴没有按计行事?” 副将惊魂,饶是秦懿心中不安:“不是濮阳兴没有出击,而是老夫的军略被人识破了!” 果不其然,在秦懿这般思量中,假作燕王的邓忠部在燕王亲军出击后,士气大涨,这般变化更是肯定了秦懿的猜测,敢情他假作濮阳兴部借势寻机时,燕王也在寻自己。 也就半刻功夫,燕王亲率两万亲军冲战来,邓忠、戴良见此,好似打了鸡血一样,再度奋起。 秦懿不敢强行抵战燕王的兵锋,他已经失去先机,再战下去,就是加速自己的灭亡,于是乎秦懿下令缓撤。燕王瞧此,立刻全军追击,势要把秦懿的尸首留在此地。 可是姜总归老的辣,燕王率部携邓忠杀奔秦懿时,秦懿的后军变前军,来一招侧翼突战,虽然只有三千骑,可这三千精骑还真如一把利剑,狠狠捅进燕王的腰窝处。 燕王侧翼受袭,立刻稳阵,谁成想秦懿败退假象转变,以余下千骑精锐反杀,携六校兵力顺着邓忠与燕王相合的疏漏处杀来,只把燕王的七寸打出血来。 “该死的秦懿,军势寻机如此犀利…” 燕王叱声,奈何天色以黑,双方皆以火把示明,而秦懿正借着这个机会,全军反杀冲击燕王,加上战场号角混乱,燕军虽然兵多,可是各校将领并不能准确判断出战况,继而拖延驰援围堵的机会,使得燕王亲军中的本部三校兵力陷入危险。 第四百七十七章虎威西去 “稳住,都给本王稳住!” 燕王此时也顾不得尊荣仪威,呼嚎之下,邓忠、戴良总算在燕王旗令兵的角声中寻到燕王旗位所在,于是二将立刻回调本部兵马,拱卫燕王。 望着燕王快速收缩的本阵,秦懿只恨老天不开眼,若是老天再给他半刻功夫,秦懿就能殊死一搏,以本部精锐冲破燕王帅旗,与燕王鱼死网破,可邓忠、戴良的回援让秦懿舍命相搏计划落空了。 “老帅,弟兄们当真冲不动了!” 面对燕军的乱战,副将急告,秦懿大致观望四面,果如副将所言,到处都是燕军将士,他们这千余精锐就像尖刀砍在盾牌上,寸毫不进。 可是秦懿在回击前就已拿定不成功,就成仁的打算,他压根没想过活着离开战场,他只想用自己的老命换来燕王败势,为大夏中都陛下奉上最后一道恩典,现在战势急变,他这仅剩的千余精锐已经力竭,更不会有撤退的力气。 燕王本阵,燕王立在帅旗下望着不远处的战况,他心思涌动,看似沉静下来的模样实则心乱不已,也亏得邓忠、戴良一左一右拱卫及时,他所部兵士士气才由衰转振。 “殿下…” 邓忠以骑兵护卫,稳下燕王本阵后,燕王目指阵前百步之处。 “秦懿那老狗竟然想乱中偷胜,取本王性命,此绝不能饶,邓忠,你立刻率领银甲军直杀秦懿,不胜就不要回来见本王!” “殿下,您瞧好吧!” 邓忠得令呼喝所部亲兵,亲兵抱起号角呜呜吹起,听到这急闷的声音,散在四周各校列处的银甲军骑兵不顾一切声音来源冲去,也就顷刻功夫,邓忠集结五百余骑,随后邓忠率领这五百精锐骑兵向‘濮阳兴’的旗帜杀去,其猛烈悍然的态势连挡在冲杀路上的自家兵士都不顾。 “老帅,快撤吧…让属下护着您杀出一条生路…” 当燕军大势临首,副将哀求,可秦懿把仗打到这份上,除了以死谢皇恩,当真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罢了…罢了!老天不给机会啊…” 秦懿哀声,也就片刻功夫,邓忠率领银甲军杀到近前,看到中都军兵士簇拥中的白须老儿,邓忠长槊一甩,吼道:“老匹夫,总算寻到你了…” “誓死卫护老帅!” 秦懿亲兵队怒声,可是大势衰减,区区几十人如何能够改变战局。 银甲军骑前,邓忠目瞪溜圆,但瞧他扯缰加速,五百银甲军冲向秦懿。 在东南向突袭燕王中军后阵的濮阳兴部,一通互战后,濮阳兴完全被韩明振压制住,当燕军士气大振,西南面传来呼喝声,濮阳兴猛然一怔,旋即胆虚起来。 “怎么回事?” 濮阳兴怒问,奈何自己本部没有按照秦懿的军略突破燕王中军后阵,压根没法与秦懿部相互通令,如何知晓西南向的战况? 顷刻的呆滞,韩明振已经下令后军压上了,濮阳兴本部立刻被后军击退三十余步,这让他心底不安。 “旗令兵,立刻去探察老帅情况!” 濮阳兴下令,可是战况混乱,天色已黑,旗令兵根本无处可去,若是一个不留神闯进敌阵,那可是要老命的! 当韩明振三度下令强攻,濮阳兴部由攻势转为守势,待他撤退一里,才看到秦懿出击方向战声息鼓,且数道火把明光向自己所在方向奔来。 “将军,瞧那阵势,该不会老帅败了?” “不可能,老帅不会败!” 小校乱言惹来濮阳兴大怒,可事实已定,他一个将领当真改变不了什么,但是濮阳兴不愿就这样败退,他大眼扫了四面战况,立刻急声:“前部低语燕军后阵,其它将士立刻随老子杀奔向老帅,就是败,也要保着老帅离开此地!” 怒声中,濮阳兴留下数千兵士死撑韩明振的后军压力,自己则率本部亲校向西南方向奔去。 燕王中军阵前,秦懿本阵彻底被邓忠击败,放眼望去,火把林立,兵士众多,可已经没有中都军,秦懿持刀跪地,憋着最后一口气不咽。 邓忠瞧着秦懿的模样,狠狠唾了一口:“老畜生,当真挺能打!” “呼…叛贼…” 秦懿唾声,却被邓忠一槊棍打在胸膛,瞬间,秦懿仰面喷血,邓忠举槊直砍,就要结果这个老家伙,燕王赶到:“留他一命!” 邓忠退到一旁,燕王来至近前,看着苟延残喘的秦懿,他心恨不已,想要把秦懿给碎尸万段,可秦懿毕竟是大夏勋贵首尊之一,他所存在的影响力让燕王不得不留他一命,结果一句话未出,东面传来乱声。 旗令兵急急奔来:“殿下,又有一股中都兵从东面越过韩明振的后军,杀奔过来!” 听到这,燕王沉声:“定然是濮阳兴那莽夫,邓忠,你去结果他!” 濮阳兴领着千余精兵死命强冲,可所到之处全都是燕军,秦懿的旗帜已经看不到,由心来讲,濮阳兴也知道秦懿已败,可他硬撑着不愿相信。 “将军,不能再往西了,老帅已经败战,咱们这样拼命杀过去…简直就是自找死路…” 小校请声,濮阳兴气的想要一刀宰了他,结果阵阵号角传来,细耳听去,竟然是秦懿的旗令角声。 “拦下他!” 燕王下令邓忠结果濮阳兴,不成想邓忠还未越过乱燥燥的燕军各校,已经倒地的秦懿竟然强撑一口气,抄起身旁死去旗令兵的号角呜呜吹起来。 一通退战命令由角声传出,濮阳兴就会彻底明白情况,而燕王要阻止秦懿这样做,可还是晚了一步。 当燕兵夺去秦懿手中的号角后,他们才发现这个垂暮老将已经断气归西。 濮阳兴在秦懿亲下的角声中含泪南撤,从长社南界转退中牟,而燕王各校兵士此战消耗极大,已经疲力,若是强行追赶,恐会生故,濮阳兴借此捡回一条命。 是夜,燕王在长社大战以损兵三万的代价,拿下秦懿,而秦懿五万中都军皆亡此地,除却濮阳兴领着千余残兵逃离,娄成玄、贺兴伯这些将领全都被缚。 第四百七十八章犬将 只是濮阳兴不知,中牟城早在数个时辰就被刻意自为的彭基、辛訾二将所占。 深夜子时,濮阳兴才率疲惫之兵赶回中牟,结果城头的旗帜和城门楼上的尸首让他呆傻。 “放箭!” 当值守备的辛訾看到濮阳兴的败军,二话不说,箭雨袭来,跟着他打开城门,亲率两千兵士前来追击。 濮阳兴心恨泪流,却不敢再战,经他死命逃离,脱开辛訾的追战后,跟随兵士已经不过百人。 辛訾回到中牟城,将此事告知彭基,彭基思量片刻,道:“燕王殿下战胜秦懿,明日就会赶到此地,你我立刻做好犒军准备!” “彭老哥,先前你还说咱们借机回战长社,在燕王面前立个驰援大功,现在倒好,燕王竟然胜了,咱们没有驰援燕王,私自歇战在此…” “辛老弟,事要两面想,之前我是从秦懿悍战角度考虑,可燕王竟然大胜,照这个情况,我们就得换个角度想,咱们自行取下中牟,不过是守军软弱而已,咱们看似歇战,实则在此截断中都军的后路,以此相抵,在燕王到来前,咱们再以罪身请见,绝对能够抵消掉朱茂一事的罪责!” 彭基思量万分,心有感慨:“只是我真没有想到,老帅竟然败的这么彻底,连濮阳兴这等悍将都剩下不过百人,可想娄成玄那些人的结果!” “报….” 晨曦,北安军才感到牧野北向六十里处,林秀还未喘口气,就得前军斥候来报 “将军,前军骁将大人四方斥候三十里,牧野方向并未有战事动静,经那些附近的无处可逃的贫人百姓讲,昨日有数不清的兵士在长社方向集结,从正午大战至深夜才散去!” 听到这话,秦宇至短时急了:“可知那方获胜?” 斥候一脸为难:“那些贫人百姓都是听到声音,却不曾见到,也亏得那些过往兵士没有乱杀无辜,不然他们早就没命了,连这点消息都探不到!” 瞧着秦宇至急躁的模样,林秀安声:“宇至哥,俗话说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不对…不对劲!” 秦宇至心燥如火,面色发白,完全按耐不下心底的躁动。 “我爹行军稳固,若如贫人百姓所言,数不清的兵士集结在长社,定然是决战态势,可决战过后,假如爹爹胜了,我们从濮阳西向南进至此,怎么可能一个中都兵都没有见到?” 这话入耳,林秀心里猛地一寒:“宇至哥…这话你不要乱说…” “仲毅…难道老天真的不向我们秦家,不向我爹…” 意识到结果的秦宇至眼神已经晃动,也就同时,前军赵源再度发来传告,说抓到一些溃兵,林秀、秦宇至得知,立刻赶上前去。 “都老实点!” 李虎抄着自己的长柄刺锤,驱马来回,在不远处,几十个溃兵被麻绳绑缚,丝毫动弹不得。 赵源端坐在临时搭建的军帐下细看长社地图,从一路寻来的贫人口中探听消息,赵源心中有不好的预感,在长社大战中,秦懿可能已经败了,否则他们一路南进赶来,如何没有碰到中都军或者燕军,唯一的解释就是秦懿败战,燕军占领此地,可燕军并不知晓濮阳已失,北军南进迅速,且秦懿又不是平常弱将,想要战败他,燕王肯定费劲气力,以至于麾下兵力疲惫不堪,无暇他顾,才让他们钻了漏子。 “骁将大人,从当前咱们掌控的情况估测,闹不好中牟、长社、牧野这一片已经归入燕军掌控,咱们这样盲目行进,一旦不慎,可能会败露,进而失去先机!” 袁弘低声,随行前军的韩墨十分认同,他接声:“赵将军,袁参将说的不错,秦懿虽然骁勇善战,可他已经老迈,面对燕王十余万大军,他就算败,也不为过!某思量认为,咱们应该请命将军,调转军向,赶往邺城东郡地界,那样既可背靠中都,保背后安稳,又能察观南东两向,不会有被燕军围攻的可能!” 赵源听着二人话,心里拿不定主意,战场搏杀,乃军行命脉所在,经过这多战事,赵源虽然对战场战势把握极准,堪称悍将,可是在军略大方向上,他完全不敢自作主张,否则林秀此番南进也不会在他的前军部列内派韩墨从随,即便如此,赵源心中也很清楚权力的界限,那就是他虽然身为林秀的左右手,前军大将,哪怕身边有袁弘、韩墨这等军略出身的世家子弟和军行老卒指点方略,若没有林秀亲自下令,他是绝对奉命行事,不敢逾越丝毫。 “罢了!” 赵源出声,打断二人的话。 “军略方向如何?自有阿秀中军执掌,尔等与我随行,只要把握住战时境况足以,其它事情,无需考虑!” “属下遵命!” 袁弘、韩墨得令,让后赵源来到帐外,不远处,黄齐、花铁梨、李虎三名骑尉正在寻那些溃兵的乐子。 “孙子,你当真是中都军?” 李虎笑呵呵的问话,饶是那些溃兵早就被昨夜的鏖战给熬的惊怕了,好不容易逃出生天,避开燕兵的屠刀,谁成想又被一群黑甲骑军给截住,在李虎那刺锤的挑弄下,这些溃兵的心脏几乎被吓炸。 “李虎,你这家伙,怎么一点身位都没有,老拿他们开玩笑,若是让将军知道,小心你的杖刑!” 黄齐笑骂,李虎毫不在乎,自从林秀位进忠武将军,北安军彻底在大夏军途立旗立名,他们这些人水涨船高,个个都是六七品的军职,有了官位,自然就有官气,更何况李虎商贩出身,那股子精明耍滑劲堪称林秀麾下诸将之首,就是庄非、唐传文这等参将在某些时候都比不过。 “黄齐,你他娘的少拿秀哥压我!”李虎反挺,黄齐无奈的耸耸肩,一旁花铁梨也笑着摇摇头,伸手拦下黄齐,示意他不要和李虎这傲娇种斗嘴。 “不是虎爷和你们吹…咱们这些将领中,虎爷若说冲锋第二,看你们谁敢当第一…若是单单些许小事就被秀哥惩罚,尔等当真太小看我们之间的情谊了!” 第四百七十九章暗作避战 “咳咳!” 一阵重咳从身后传来,口无遮拦的李虎一颤,赶紧笑脸:“源哥,这些个溃兵来路不正,我感觉他们是燕兵…正在审问…” “李虎,管好你那张嘴,别什么屁都往外放,这次杖刑五棍,立刻滚到督军营行刑,如若再犯,必将严惩!” 赵源黑着脸惩治李虎,黄齐、花铁梨暗笑,李虎虽然憋屈,可他不敢违抗赵源,须臾后,李虎抖着浑身的肥肉,一脸不服的看着黄齐、花铁梨二人:“笑个甚,不就五棍,虎爷就当活动筋骨了!” 撂下这话,李虎气呼呼的离开,黄齐道:“赵老大,李虎这样口无遮拦,日后会出大事的!” “你得好好提点他,别到时惹来大麻烦!” 花铁梨也随声附和,赵源点点头:“自己弟兄,我心中有数,你二人以后也注意他点,阿秀现在不比过往,他位置越高,盯着看的人就越多,那个连亲王世子…我着实不看好,若是连亲王秦懿当这败在燕王手中,闹不好他还会给咱们北安军带来灾祸!” 黄齐、花铁梨听到这话,面面相觑,末了赵源转身看向那些溃兵。 “尔等何军何部?为何在此出现?” 瞧着赵源八尺有余的身躯,再配上一张黑面神的脸,这些溃兵哪敢撒谎。 “将军饶命,我等都是秦懿老帅军中兵士,归属中军先锋将濮阳兴,只因老帅溃败身亡,濮将军溃逃,我等乱中迷了方向,逃窜至此…” “此言当真?” 赵源眉头一变,身后黄齐、花铁梨也都是悍人模样,这些溃兵吓的一哆嗦,连连跪地叩头 “将军,我等句句属实…绝不敢欺骗将军寸毫!” 听着溃兵将要哭泣的话,赵源心底骤冷,莫名的寒风更是贴着后心窜流,黄齐、花铁梨二人看着赵源的模样,心中也是不安:“赵骁将,连秦懿这等老将都败了,看来咱们有的恶仗拼!” “没想到勇悍一世的秦懿到终年之际落得这般下场,可惜了…” 正说着,韩墨、袁弘二人急急赶来:“赵骁将,林将军从后面赶来了!” 听此,赵源眉头紧锁,袁弘近前附耳:“将军,林将军肯定是来询问这些溃兵的,可咱们此时处境尴尬,若是接替秦懿鏖战在此,恐有危险!” “你的意思?”赵源稍稍浑然,他自问心底忠于林秀,可秦懿都败给燕王了,他们以弱势疲惫兵力对决于此,在情势不明的境地中,实属唐突。 “赵骁将,某有个办法!” 韩墨侧目那些溃兵:“林将军来此不过是询问情况,溃兵一两名足以,且如何说…全在骁将之意!” 赵源心领神会,转头示意花铁梨,花铁梨二话不言,抄起铁铁骨犁,带着一队兵士走向那些溃兵。 “宇至哥,愚弟还是那句话,帅师乃一世英豪,大小战役上百起,未曾一败,相信此番也不会败!” 林秀安慰,可秦宇至心急燥乱,根本不应,不多时,二人来至前军的临时营盘,离得老远,赵源携袁弘、韩墨、黄齐、李虎等主要将领候等在外。 “林将军!秦世子!”赵源礼数恭敬,奈何秦宇至心中有事,根本不理,林秀道:“源哥,那些溃兵现在何处?” “就在左先锋校列内!” 赵源带路,林秀、秦宇至来至花铁梨的左先锋校列内,也就片刻,花铁梨带着两个溃兵进来,不等林秀开口,花铁梨道:“将军,这些家伙着实可恶,末将擒拿他们,好意送水吃食,他们却想着逃离,还打伤末将数个弟兄,末将一时气急,宰杀掉不少愣种!” 听此,秦宇至顿时大怒:“这些兵士乃长社战况的详知者,你怎敢妄自作为?” 奈何花铁梨身为林秀部将,根本就不畏秦宇至的怒火,他跪地林秀:“将军,末将一时鲁莽,恳请将军责罚!” “这…” 林秀没有想到会生出这个情况,迟疑中,黄齐、韩墨等人出言:“将军,这些溃兵确实是中都军,好像是濮阳兴的部下,由于长社战决,濮阳兴面对数倍的燕军,麾下兵士怯战,私自逃离,由此可见都是孬种…花先锋一时鲁莽,也算情有可缘…” “既然这样,就罢了吧!,好歹还剩下两个,应该能问出些情况!” 林秀不会因为几个溃兵就惩治自己的部下,他一言代过,走到溃兵面前:“把你所知从头道出,若言无虚假,本将可以放了你们!” 溃兵方才被花铁梨强行怒杀给震住,除了按照花铁梨的交代回答,根本不敢多说一个字。 待溃兵哆嗦言完,赵源道:“阿秀,眼下秦懿军略隐秘,不知所踪,但肯定在中牟至长社的地界上,同样的,燕王占据牧野,封住南进道路,为保万全,我们应该先转向西道,从东郡那边绕到中牟城北面,此既可以呼应老帅,又能避开燕王的兵锋!” 听到这话,林秀心下思忖,赵源说的不无道理,倘若秦懿隐秘出击,他若突然出现,可能会乱了帅师的阵脚,且自己数百里疾驰赶来,也算是疲兵,既然长社不像秦宇至所言战事凛冽,他就没理由强攻牧野,接战燕王。 想到这,林秀冲秦宇至道:“宇至哥,果然愚弟所言,帅师没有败战!” 可秦宇至根本不信,他总感觉那溃兵说谎了,但赵源这些前军将领都在看着他,其中的深意让秦宇至心底不安,末了他憋气道:“既然这样,就依仲毅行进吧!” 入夜,北安军在牧野北向四十里扎营。 “世子,您为何这副模样?” 秦三低问,秦宇至道:“早在我寻见林秀,爹爹他已经率部到达中牟,这十余日的功夫内,爹爹不可能没有出击!” “可长社方向确实没有战况传来?” “不对,那溃兵必然说谎了!”想到这,秦宇至眼色一冷:“我要亲自审问那些混种!” 左先锋校列,花铁梨巡完营,便前往骁将营面见赵源,秦宇至带着几个家将从黄齐的右先锋校列穿过,到达花铁梨的营盘。 第四百八十章自揪实况 由于秦宇至有林秀的将牌,所过之处,北安军士皆不设防!来到关押溃兵的地方,当值队正看到秦宇至,道:“世子深夜来此作何?” “开门!”秦三沉声,队正皱了皱眉:“没有花先锋的命令,任何人不得…” 队正还未说完,秦三一巴掌抽上来,只把队正打的嘴角淌血,一时间被人下了脸面,附近的几个北安兵士奔过来,秦宇至转首目瞪:“尔等安敢造反!” 叱声中,秦宇至拿出林秀的将牌,那些兵士见此,立刻止住脚步,队正用手擦着嘴角,道:“小的嘴拙,说错了话,请世子见谅!” 说罢,队正闪身让开,秦三立刻进入,与数个家将把两个溃兵拖出来,待秦宇至等人离开,队正急声:“快去骁将营盘找咱们的先锋将!” 牧野东北方向三十里处,林胜、林怀平率部从濮阳急急赶来,原以为是一场大战局面,结果林胜派斥候四处探查,却未发现北安军兵进牧野的迹象。 “胜哥…难道秀哥没有按照预定计划前往牧野?” 林怀平不解,林胜也不清楚:“四向派出斥候,探听大军去向…若是阿秀不战牧野,那咱们就不能在此地多留,万一碰到燕贼,后果很难料想...” 正说着,崔成浩从东南面急急奔回:“胜老大,南面五里外的树林里好像有骑兵…” 牧野东北方向的松林里,皇甫成昊率部歇息此地,篝火前,皇甫成昊大口吞着野兔肉,身旁,徐祥道:“世子,看来燕王气运不错,竟然胜了秦懿那老匹夫…” 对于这话,皇甫成昊吐出一根骨头渣子,道:“失算了!” “世子,您这话什么意思?” “原本我想以鏖战之机突入战场,败了秦懿,谁成想燕王竟然独战秦懿,反倒把我们永亲王府给扔到外面,这样一来,咱们先前的助力就会被燕王无限缩小!” 说到这里,皇甫成昊一抹嘴,下令:“传命本部集结,燕王现在南进中牟,即将转北西攻中都,在最后的战事中,永亲王府必须发挥更大的作用,以此搏的新皇朝堂上的威望!” 可皇甫成昊没有想到,自己还在估量接下来的境况时,数不清的骑兵从四面杀来。 “放箭…” 林怀平率领鹰鸠士从松林南侧进攻,一合弩矢射来,林中惊马乱叫,皇甫成昊惊魂叱声:“敌袭,各校上马反击!” 燥乱中,皇甫成昊的骑兵就像无头苍蝇一样,胡乱冲战,结果在鹰鸠士后面,两千义鳞骑已经横列散开,形成五部突骑阵列,这些骑兵胡乱杀去,简直就是鸡蛋撞到石头上,下场极残。 “世子,敌军情况不明,您还是先退为妙!” 徐祥恐怕皇甫成昊有失,急言请命,听着四周的呼杀声,皇甫成昊心疑是秦懿的溃军,而他手下这些兵士里也有不少的中都兵,若是牵扯起来,自己不一定能压得住,于是皇甫成昊仅带数百亲骑逃走。 半刻后,皇甫成昊这数千兵马被林胜、林怀平二人打散,一些腿脚慢的全都被缚。 “把头抬起来!” 崔成浩横刀挑着一名败兵的脑袋,从着装来看,这些兵士的甲胄并不是燕军铠甲:“你们是那支军行的?” “中都军…皇甫成昊…” “皇甫成昊?” 崔成浩这些人自然不会知道永亲王的情况,他冷哼一声:“什么狗屁皇甫成昊?老子管他是谁!” 话落,崔成浩一刀砍了这人,跟着崔成浩发问下一名败兵,接连数人,全都是同样的回答,崔成浩不再费事,把这情况告知林胜。 “胜老大,皇甫成昊是谁?秦懿的麾下?可是这些人却不清楚秦懿军的境况?实在可疑!” 林胜、林怀平暗自思忖,末了林胜道:“平弟,我觉事情不太对劲,这秦懿闹不好已经败了…” “不会吧!”林怀平一惊:“秦懿可是当前大夏军行里最厉害的老将,秀哥更是他的闭门军途弟子,若是他败,秀哥不管从义理,还是从情分上,都会死战燕军,那时咱们可就没有一丝一毫的缓和之地!” “鬼知道会不会是这个结果!” 林胜意识到这个情况,不敢再拖,立刻率部转道西进,顺着牧野地界边翼寻找北安军。 濮阳。 林胜、林怀平拿下此城后,原以为用作断绝燕王后路的军略计策,结果林秀没有赶上长社大战,还稀里糊涂的转道西行,不过也幸亏林秀没有用此计,否则后果相较于燕军威压,北安军将会处于更加被动的地步。 那林胜、林怀平前脚离开濮阳,后脚陆言、朱锯押解着从寿春县地区筹集到的军粮来此,看到濮阳城头的旗帜,陆言不做犹豫,发动进攻,不过半个时辰,就驱逐大败林胜留下了的守兵。 “林仲毅大军行至何处?” 面对陆言的刀锋,守军死撑不松口,朱锯火大:“将军,和他们费什么话,一刀砍了,咱们飞骑告知殿下,末将以为北安军区区万余兵马肯定不敢露头!” “本将与那小子交过手,他绝非你看到那般,若是粗心大意,恐怕会步本将之前的恶果!” 陆言急思片刻,一面派人驻守濮阳,一面与朱锯押送粮草赶往牧野,供粮燕王,顺带告知他北安军已经南进此地的消息。 “你说什么?” 秦宇至的营帐内,面对世子的逼迫,两个溃兵把秦懿败兵身亡的消息说了出来,一时间,秦宇至怒火满腔,恨不得把这些人挫骨扬灰,气愤之余,秦宇至也憎恨起赵源前军的暗作之为。 “这些北汉种,竟然欺骗我…我势必不会饶了他们!” 赵源的营盘内,花铁梨、黄齐、韩墨、袁弘这些人正在商议接下来的防务,花铁梨的部下奔来:“骁将大人,花先锋,秦宇至强行带走了中都溃兵,不知作何!” 听此,花铁梨顿时变了脸色:“骁将大人,那秦宇至太过放肆了!” 赵源眉头锁成川字:“这个秦宇至到底想做什么?” 第四百八十一章罪罚臂膀 “恐怕那世子是为了秦懿军败所为!” 袁弘这话让赵源心冷,稍稍思量后,赵源起身:“尔等各安其事,我自去见阿秀!” 中军营内,林秀正在与庄非、唐传文商议军务,秦宇至忽然闯来,瞧着他怒火满面的模样,林秀颇为诧异:“宇至哥,这么晚了,你怎地突然来此?” 秦宇至也不应声,身后,秦三几个家将把白日才审过的溃兵给拖上来。 “说,把长社大战的实际情况都说出来,不然,我活刮了你!” 秦三怒斥,溃兵吓的屎尿俱出,一时间,林秀的将帐内骚气冲天,难闻至极,刘磐见状,顿时火了:“你这混账种,赶来此放肆!左右,拿下这厮!” 刘磐令下,帐前执戟郎立刻冲进来,秦宇至的家将转身挡下,只是林秀丝毫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都给我退下!” 将威一起,刘磐憋气于胸:“将军,他们也太嚣张了…” “给我滚出去!” 林秀声威再挑,那庄非、唐传文看着溃兵,再看看秦宇至的模样,似乎意识到什么,二人赶紧一左一右,拦下刘磐和秦宇至。 “世子暂坐,事来由属下解决,您无需这般!” 庄非恭敬之至,秦宇至挥手退下秦三等人,而唐传文则急声刘磐:“不要给将军招惹麻烦,赶紧出去,顺带让方化等人都老老实实的,别撞在将军火头上!” 刘磐出帐,几步外,方化已经听到动静,带着亲卫队的弟兄冲来:“刘磐,方才将帐内吵闹乱燥,将军怎么了?” “还不是那该死的勋贵世子,仗着他老子对咱们将军的名头恩典,在里面放肆!” 刘磐叫骂,方化眉头紧皱:“兄弟,这话别乱说,将军的军途路能有今天,连亲王功不可没,将军恭敬他的儿子,也在常理中!” 二人正说着,身后的弟兄立刻转身道声:“骁将大人,您怎么来了?” 刘磐、方化转身一看,竟然是赵源。 “发生什么事了?” “赵将军,那秦世子不知抽哪门子疯,竟然擅闯将帐,更把你们抓来的溃兵给弄到将帐内,那俩孬种不知经历了什么,竟然屎尿全出,搞得将帐内臭烘烘的…” 刘磐自顾说着,可赵源却没有什么反应,他稍微一顿,便向将帐走去,刘磐回神:“赵将军,不能进去!” “宇至哥,您这是?” 林秀安声缓息秦宇至,可秦宇至根本不给任何脸色,半晌,他扯着喉咙道:“仲毅,我爹他败战了…死了…你知不知道什么是死了…燕王在长社一战击败了我爹…” 怒声变为哀嚎,直接把林秀吓住。 “宇至哥,这个玩笑很无趣…帅师他…他怎么会败了…” 迟疑中,林秀看到两个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中都军溃兵,他忽然也明白其中的深意,他一个箭步冲上,不顾溃兵身上的恶臭,揪住一人的脑袋,另一手抽出将刃,压在他的吼颈处:“长社到底有没有发生战事?帅师秦懿到底怎么样了?燕军又进攻到哪里了?” “将军饶命…长社大战,老帅全军覆没,濮阳兴乱中逃走,我们…我们当真没有说谎…” “放屁,老帅乃大夏军行虎者,岂是江淮那些弱兵可以战败的…” 林秀怒声不信,手起刀落,这溃兵的脑袋歪向一旁,另一名溃兵见状,不待林秀出声,他已经吓昏过去。 “阿秀…这些溃兵说的不错,在我们到达此地一天前,燕军与中都军在长社地界决战,秦懿败仗,从当时情况估测,燕王应该顺势西进中牟,也正是这个原因,咱们才没有碰到燕军…” 冷不丁听到这话,林秀愣住,他一脸黯然的走到赵源身前:“源哥,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林仲毅,你还不明白,是他刻意威胁那些溃兵改口,瞒下中都军的消息…” 秦宇至大吼,林秀一时间浑然不定,他神色瞬变,可不等他再问,赵源盯着秦宇至,冷声道:“你只顾着你老子的中都军,可你之前的所言有没有考虑过北安军?燕王十万大军,若秦懿都不是对手,我们这两万疲惫之师又有何用?难不成要陪着你老子送死?” “混账!住嘴!” 秦宇至火到极致,几乎失控,也亏的庄非、唐传文二人相互使眼色,强行稳下秦宇至,不然这个世子恐怕会抽刀相向赵源。 “阿秀,咱们一连十余日奔袭,各校兵马已经疲惫,后军的陈官、程达也就今夜才赶到,倘若我不压下中都军的消息,两万弟兄就跟老狗一样奔到牧野,看似以突袭之利强战燕军,但秦懿已败,我们从后出击,可燕军不是枯草,他们的兵锋不会比咱们的弱,一旦纠缠不清,咱们退路难安!” “呼…” 对于赵源的话,林秀深深喘了一息,他一字一句道:“源哥,你可知我们能走到今日,是谁的恩情?” “知道!恩情源自于你的帅师!” “你可知我们为何不远千里南下至此?” “为了奉皇恩,御敌反贼!” “那你为何还做这等下贱的事!” 林秀骤然暴怒,赵源却沉默不应。 “赵源,此罪…不管于情还是于理…我都不会饶过你…”林秀快步走至帐门外:“来人,将赵源拿下,另着人前往左先锋校列营地,缉拿先锋尉花铁梨!” 闻此,赵源急声:“阿秀,事情是我一人下的令,花铁梨不过奉命行事,你为何要…” “住嘴!” 林秀已经火到极致,怎会再听赵源解释? 刘磐、方化浑然不明中,林秀二度斥责,二人才跑过来,拿下赵源。 半刻后,在中军将帐营盘前,赵源、花铁梨被绑缚在刑柱上。 “前军骁将赵源,左先锋尉花铁梨,暗自作祟,隐瞒战况,按军法从事,人杖百棍,即刻行形!” 督军营营尉此话刚落,在场的将领全都傻了眼,就连负责行刑的杖罚官都不敢动手,他们很清楚赵源的身份,那可是林秀出生入死的兄弟,左右臂膀之一,这一百棍打下去,就是铁盾也得烂出十个八个窟窿,何况是人呢? 第四百八十二章父子决裂 看着杖罚官无动,林秀怒斥:“还愣着做什么?立刻动手!” “将军息怒!” 唐传文率先出列:“将军,骁将虽然暗作下贱,可是他心向北安,所言也都是实情,当前大战在即,未战敌人,却先损自己,于军心不利…” “请将军三思!” 唐传文一带头,庄非、李虎、袁弘、黄齐、程达这些将领纷纷跪地请求,林秀心有触动,可转头望见秦宇至那双冷目,林秀仅有的触动在愧意中消散无边。 “行刑…” 三次下令,杖罚官才憋着那口心劲抄起哨棍。 “骁将大人,属下得罪了!” 低声一句,哨棍便接连落在赵源身上,可是赵源闭目低头,全无任何抗拒之意,但这事看在李虎等人眼中,秦宇至已经成为混账种。 杖罚官行刑不过十余棍,李虎突然蹦出来,他怒火满面,奔向不远处的秦宇至:“你这混账…当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拿下李虎!” 一声令下,方化带人按住李虎,李虎力大,挣脱数人束缚:“秀哥,为了这么个外人…动手严惩自己弟兄,值得么?” 林秀被问到心坎处,不知如何作答,由心而论,他当真不愿意惩治赵源,可秦宇至在此,不管秦懿是死是活,在连亲王勋贵的名位上,他都要顺从,否则就是不忠上,不义己! “右先锋尉,别闹了,不然将军没法下台!” 刘磐背锁,强行按住李虎,附耳低声中,李虎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也就同时,令骑来报。 “将军,林胜、林怀平二位将军回来了!” 闻此,林秀叱骂李虎,让后冲秦宇至道:“宇至哥,愚弟属下,罪不可免,而林胜他们攻占濮阳归来,必然会有些消息,不如我们细谈之后,再做定夺!” 林秀、秦宇至离开后,庄非赶紧叱声督军营营尉:“还愣着作甚?松绑啊!” 赵源、花铁梨二人解缚之后,李虎奔到近前:“源哥…秀哥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咱们弟兄的命在他眼里,还不如所谓的勋贵外人?” “呼…” 十余杖打让赵源背脊发热,不过他身子硬实,倒也无大碍。 “是我想的少了…虎子,此事错不在阿秀!你等也切莫恼火秦世子!” 这一番话让诸将不解:“那个秦宇至就是高令徒子,简直…” 黄齐抱怨,庄非警醒他们:“乱言切莫再说!大夏当前态势不明,连秦懿都败了,中都岌岌可危,我们北安军立旗夏武帝,从位连亲王,若是不尊皇恩,不奉师愿,你们可知将军会步入什么后果?” 听此,诸将一时不言,那裴长风疑声一句:“若是这样,我似乎明白将军为何重惩赵骁将了…只是你也太大胆了,竟然敢暗自下令,改口溃兵言说!” “你懂什么?万一秦宇至那家伙一时激动,将军奉命直奔长社,尾追燕军去,后果如何?尔等可想过?” 袁弘反顶裴长风,眼看诸将又要火起,赵源开口压下诸将:“罢了,此事已出,就不要再言,日后我会小心行事!” “秀哥,濮阳已经被拿下,只是我和胜哥心急大军战事,就赶紧赶回来…”林怀平啰嗦。 林胜截话:“阿秀,我们在牧野东向碰到一支骑兵,领头的是皇甫成昊,他不敌我二人,乱中逃走…” “皇甫成昊?”秦宇至一惊,林秀嗅到其中有事,道:“宇至哥,关于此人,你有何了解?” 一时间,秦宇至气涌满腔:“这个混账…风言传闻他和他老子永亲王外心向燕,图谋不轨,田櫆西征军败亡就有他的干系…” 中都。 南宫保不尊犯上的罪过已经落案中书阁,加上庆福晋、郡主失踪,庆亲王府数日间遭受巨变,但南宫庆宇入宫面圣后,夏武帝并没有削去他的军职,同时,夏武帝下令全城缉拿南宫保,而主要负责捉拿要务的兵部侍郎吕凯却还要受庆亲王时刻问查,可以说这简直就是大夏开朝以来的趣闻。 “庆帅,臣下以为,世子已经负罪出城,藏匿中都方圆县镇,若要缉拿,需要请庆帅下令,调派部分九门禁军的弟兄协助都府衙及兵部缉罪司…” 吕凯小心翼翼的禀告情况,南宫庆宇稳坐上首,半晌出声:“东营门调兵两千,与你统率!” “谢庆帅!” 吕凯离开九门禁军营后,才敢长喘一口气:“陛下这到底想干什么?让庆帅执掌缉拿重责?是信任,还是监视?” “大人,您管他呢?咱们只要奉命行事,抓到抓不到,全凭天意!” 吏官小声,颇为在理,吕凯也乐得当个糊涂蛋,半刻后,吕凯带着两千禁军向城外进发。 “庆帅,您当真狠心要抓世子?”胡综心有不忍,似有劝慰之意:“陛下虽然下诏,可也仅仅是让您问责,并未让你统掌缉拿的事…” “保儿的命如何?从他回来那一刻就变了,老夫已经无能为力…” 中都城北,十五里外的周家村。南宫保自数日至此后,就再没有出村一步。 “世子,小的刚刚从中都回来,听说陛下已经诏令兵部侍郎亲管缉拿之事…”原宫卫所小都之职的周仝禀告。 南宫保闻此,不觉中气力涌现,额头青筋暴凸:“该死的狗皇帝!” “世子,要小的说,您赶紧跑吧,离得越远越好…” “不可能!”南宫保冷声:“福晋和妹妹她们有消息么?” “还没有!”周仝满脸为难,南宫保见状,沉问:“你为何这般模样?难不成想要告密于我,前去领赏?” 周仝闻此,赶紧跪地:“世子,当年小的违反宫中规矩,险些送命,是您救了小的,小的这条命是您的,只要一句话,小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只是眼下情势危急…小的不忍心世子您再入漩涡!况且庆帅无事,有他在,福晋和郡主肯定能找到!” “不要提那个老东西!” 南宫保此时已经心恨南宫庆宇忠心皇权的心向:“连自己和家人都不顾的老子,我气恨之!” 第四百八十三章推波助澜 南宫保起身道:“福晋和燕儿已经失去消息多日,我不能就这么等着,我要前往中都一趟,亲自探探消息!” “世子,不可啊!” 周仝赶紧拦下:“那城门搜查严密,都府衙的捕快、差役更是散到城中各个角落,您只要一出现,稍有不慎,就会被抓!” 说话功夫,周仝的家仆慌慌张张跑进来道:“老爷,村哨里正带着好些官爷来了!” “什么?”周仝顿时惊蛰,须臾后,他意识到这是中都搜查令到了,身旁,那南宫保也变了脸色。 “你先出去迎着,我稍后就来!” 周仝急思片刻,先声支走家仆,让后冲南宫保道:“世子,此地也待不了了,瞧这态势…定然是中都那些家伙来四下捉拿你,听小的一句劝,赶紧走的远远的…” 周仝好言,可在南宫保耳朵里,就似尖刀般刺耳。 南宫保火气暴怒,一脚踹开周仝:“若是怕某连累你,某自行离开便是!” 周家村正街道上,吕凯携同都府衙现任首府胡钰、律司郎许沫等人冲所带兵士下令:“务必严加搜查,不能放过一家一户!” 兵士散开后,吕凯看向胡钰:“胡大人,关于缉拿一事,你有何见解?” “全凭侍郎大人做主! 胡钰恭敬之至,由心来讲,胡钰是一点都不想沾朝中重臣勋贵间的事,可都府衙身为中都府衙,但凡中都案件,他怎能脱身?最终,在中书阁一纸命令中,胡钰从外面急急赶回,接下兵部侍郎下查督办人一职,可是胡钰很聪明,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此时此刻,面对吕凯的笑问,胡钰只把自己这个府衙首府摆到衙差小卒子的位置,弄的吕凯也没法再往下问,待胡钰干笑两声后,便自觉的站到吕凯身侧,彰显出大人您先请的姿态。 吕凯心骂胡钰是个老狐狸,但面子上他也不愿得罪这些小鬼,免得日后碰上什么事,被小鬼缠住。 “大人,前面就是周家村名望周仝!” 差役禀告,胡钰赶紧看向吕凯:“侍郎大人,这周家村最大的户氏就是这周仝,原先为中都皇城内宫卫所的将领,只因犯了事,才被赶出落籍此地,要想彻查周家村,只要他伸手帮助,定然能够事半功倍!” “竟然有这事!”吕凯眉头微挑,道:“去见见此人!” 没走几步,吕凯、胡钰这帮人来的周仝的宅府,至于周仝本人,早已大开院门,迎接这些官老爷。 “不知大人来此,小民未能远迎,请大人赎罪!” 周仝跪地,吕凯上前探手:“周仝,听闻你之前是皇城宫卫所的将领?” “正是!小民当初乃宫卫所值们小校,因违反宫规,被剥了官职,只留白身在此!” 确定周仝在宫卫所当值过,吕凯再问:“那你可知本官来此为何?” “望大人见谅,小民数月不曾入中都,因此不知近来传闻!” 瞧着周仝淡然自若的神色,吕凯不再说什么,且兵士已经把周宅给搜查完毕,并未发现南宫保的踪迹,末了吕凯下令:“你身为周家村的名望,若能协助本官搜查,想来本官也能早点结束这累人的差事…” “全凭大人做主!” 当吕凯、胡钰等官家人在周仝带领下对周家村的坑坑洼洼、角角落落搜查时,王藩也在暗中盯着。 “南宫保没有从周宅出来,吕凯的那些人也没有搜出南宫保,这可就怪了!” 自言自语中,吴范从后面过来:“情况如何?” “大人,南宫保不翼而飞了?” “乱言!”吴范斥责王藩:“他再厉害,不过是人,既然没有从周宅出来,那就一定还在周宅内,再派人去找,让后把风放给吕凯这些人,我必须把南宫保逼到末路上!” 当吕凯搜查完整个周家村,天色已经夕下,吕凯离开前往下个村镇,周仝赶紧奉上酒水钱财,以表心意,不远处,王藩看到这里,冲手下道:“快,立刻去周宅放火起事,必须把吕凯这些人留下!” “大人公务繁忙,小民就不多留了,这些酒水钱财供大人及诸位兵士差役路上润口歇脚!” 吕凯笑笑,转身上马,可是还没走几步,周宅后院火起,周仝立刻变了脸色:“该死的…是谁在后院耍火引事!” 吕凯回身看向周宅,那滚滚烟尘,全然不像无意耍乐引火造成的,吕凯快速思索后,便斥命左右兵士冲往周宅救火,并且他对周仝道:“从现在起,你要与我寸步不离!” 在周宅后巷,王藩的手下刻意引火起事后,立刻逃离周宅,看看周宅会有什么动静,从后街离开时,王藩看到几辆恭桶驴车从旁边斜巷宅院出来,闻着那股臭味,王藩赶紧遮住口鼻,可无意瞟眼时,王藩发现那恭桶驴车有些古怪,换言之应该是赶车的人不对劲。 “原来如此!” 王藩盯着那远去的恭桶车,忽然反应过来,那赶车的人压根就是周宅的下人,况且他一直在监视着周宅,南宫保进去后没有出来,无非是不走门,这周宅和斜巷宅院相隔不过五十来步,要是有一条密道什么… 想到这,王藩赶紧冲手下道:“快,把这个消息告诉吴大人,让他在外面做好准备!” 王藩交代一声,便带着几个手下奔向恭桶车。 恭桶车当间那辆,南宫保乔装扮做夜香郎的模样,之前他要走,可周仝到底拦下他,让后通过密道,在吕凯麾下搜查时,瞧瞧把南宫保送到另一处宅子,由于吕凯这些官家货不走,周仝也不敢冒险送出南宫保,一直到半刻前,吕凯等人收了各队兵士,将要离开村子,周仝才传话给自己的家仆,护送南宫保离开,谁成想还没有走多远,就发生宅院起火的事。 “立刻搜查四周,发现可疑者,立即拿下!” 周宅前,吕凯心觉有怪,不容周仝说话,便下令随行兵士和衙差再度搜查周宅四下。 第四百八十四章意外丛生 在后街巷中,南宫保与几个夜香郎发现周宅火起,立刻觉察事态不对,其中一人道:“这是怎么回事?” “慌什么!”另一人道:“记着咱们的身份,只要缓缓的出去,应该没什么问题!” 话落,几名夜香郎继续走,结果一队兵士从后面奔来,叱声中,南宫保与几个夜香郎只能停下驴车,任由这些兵士检查,可那股臭味让这些兵士不愿过多停留,也就片刻功夫,兵士奔向别处,南宫保这些人才继续前行。 “呼…” 南宫保稍微挑开遮口鼻的粗布,使劲喘了一息,不待他气息喘匀,一声叱喝再度传来,与那些兵士不同,这声直接提吼到他的名字。 “南宫保…站住!” 惊声瞬间,南宫保余光看去,乃几个常服的青汉奔来,南宫保意识到要出事,立刻退身伸手,抽出遮蔽在麻衣下的横刀。 王藩盯着其中较为壮硕的‘夜香郎’,虽然他经过装扮,可细眼之下,就会发现此名‘夜香郎’麻衣膨胀,内中必有软甲,且他身材高大,比其他几名夜香郎要威武,试想,一名壮硕身材的汉子,就是干什么活计,也沦落不到给人运恭桶粪便。 急思中,王藩已经令几个青汉围上,数名夜香郎见了,立刻抽出各自车上的腰刀,可南宫保从这些青汉的步伐身形中看出门道,知晓这些人都是正经刀客出身,搏命杀招,狠辣无比,他没必要让周仝的家仆陪死。 “你们退下!” 南宫保沉声,一夜香郎道:“主子…你…” “立刻给我退下!” 事已至此,南宫保也不再假作,他怒声斥之,几个夜香郎也知情况不对,转身逃走。 南宫保横刀指向来者,冷声:“尔等何人?永亲王那杂碎的狗?” “果然是世子大人!”王藩在后面冷笑:“世子,我等仅仅是奉命行事,得罪了!” 话落,几个青汉刀客冲上来,南宫保眉目一紧,箭步迎上,横刀劈挑,直接将一青汉划了脖子,那青汉踉跄两步,栽倒于地,其它几人嘶声拼砍,但是在难敌南宫保。 眼看情形不妙,王藩转头就跑,南宫保怎会让这些杂碎离开,他大步追上,饶是王藩算计在内,将愤怒中的南宫保引导周宅前街,拐过借口,王藩高呼:“火烧周宅的贼人在后面,快去抓他!” 一声呼喝,两队兵士立刻奔来,紧跟着,周宅门口的吕凯也听到这面的动静,他转身盯着周仝:“你当真不知道本官要抓何人?” 周仝此时心跳如麻,神色明显不稳:“小民不知…” “哼!” 吕凯冷斥:“你当真本官不清楚?一个宫卫所出来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中都当前的要事?南宫保可是你的老主子…” 闻此,周仝面色一变,似有愠怒,一旁的胡钰唯恐乱中生事,赶紧缓和:“大人,周仝,纵火贼人就在后面,我等还是先抓了贼人再说事,别到时因为些许小事乱了自身!” “该死的畜生…” 南宫保心怒追来,结果一转街道口,就看到两队兵士,瞧着南宫保麻衣菓身,手持横刀的模样,但凡有脑子的人都明白,这家伙不是正经人。 “站住!” 队正叱声,南宫保转身就逃,队正立刻领着二十来名兵士追去,那王藩借机逃离,他上气不接下气的跑到村边,在小道方向,吴范正领着十余风翎卫等候在此。 “大人,事成了,南宫保被吕凯的人发现,那些搜查的兵士正在追赶他,咱们快行动,不然他就要被抓走了!” “急什么!” 吴范沉声:“他一个勋贵悍儿,没那么容易被抓!” 周宅北面,南宫保死命逃跑,身后,几十名兵士大呼小叫,南宫保只恨自己没有战马、长槊在手,否则这些人就是他眼前的死尸! “放箭!” 南宫保奔逃时,一阵急音从侧向袭来,南宫保凭着反应躲身,下一秒,几十根羽箭落在刚刚的位置,南宫保转身看去,竟然是都府衙的胡钰带着几十个衙差捕头冲来,这些半吊子的家伙拿着角弓胡乱抛射,倘若是一群正经的军士,只怕南宫保已经变成刺猬。 “抓住他!” 胡钰大声,可是他手下的这些人却慢吞吞的跟着兵士后面,全然出工不出力的模样。 “大人,那家伙好像是庆亲王世子南宫保啊!” 许沫惊疑,但是胡钰虽然认出来,可他还装作不识的模样:“胡说什么?那不过是放火烧人寨子的贼人!快去抓住他!” 许沫听此,心中瞬间明白,这下许沫和几十个衙差捕快当真鼓起劲,追了上去。 “情况如何?” 胡钰一口气还没缓平,吕凯赶到。 “大人,瞧不清楚,下官已经派人去追了,相必那家伙跑不掉!” 吕凯点点头,冲身后的营尉下令:“带上你的人,四面包抄上去,决不能放走贼人!” 几步外,周仝已经背生冷汗,燥乱中,周仝忽然一咬牙,浑身颤抖起来,押解的兵士被吓了一跳,眨眼后,周仝眼皮上翻,口水直淌,吕凯见了,心厌:“这个下作的混账,此时犯什么癫病,把他拖一边去!” 周仝被几个兵士拖到不远处的木棚下后,周仝突然跃身,一记老拳砸在身前兵士的脸上,其它几人大惊,可是周仝出身宫卫所,武技中上,这些兵士还真不是对手。 不消几脚,周仝脱逃,转身钻进巷子不见,兵士大吼,吕凯这才确定周仝当真有问题。 “该死的…这贱民种必然和南宫保有牵连,去把他的宅子封了!” 周仝逃回宅子隔街的院落里,推门进入,院里已经聚了十多人,这些是他的家奴。 “世子出事了,我不能看着他被抓!” “周哥,弟兄们知道该怎么做!” 旋即,十多人抄刀顺着小巷子往南宫保逃离的方向奔去。 “站住!” 许沫等人在后面大呼,可南宫保根本不停,一些兵士脚步快,看似要追上了,却被南宫保一个回斩劈翻,但是南宫保架不住人多,只能继续逃。 第四百八十五章走投无路? “大人,咱们从前面绕奔截断那贼人的退路,必然能够把他给擒拿住!” 都府衙佐捕彭城建议,不成想许沫粗声斥责:“你懂个屁…” “大人,不抓住那贼人,那咱们费这么大气力图什么?” 听得彭城的呱燥,加上许沫跑了这么一会儿工夫,险些把老腿累断,他一个急刹停下,彭城等几十个衙差捕快也都止住脚步。 “你们听我说…那贼人着实厉害…可命令在身,该追咱们还得追,但不能像那些蠢货兵士,要留点余地…不然捅了篓子,就是咱们府衙大人都担不起!” 说话功夫,许沫看到四五队兵士从身后转向奔去,瞧样子是要把贼人给围住,许沫借着力疲瘫软在地,那些兵士不屑的唾骂一声,大意为瞧不起都府衙这帮孬种,可许沫丝毫不生气,待兵士身影渐远,许沫赶紧道:“快,你们几人骑马往村外追…” 许沫附耳彭城,彭城一惊,可事关紧急,彭城不敢丝毫拖沓,立刻带着两三人向自己坐骑所在奔去。 “该死的畜生…当真想要某的命!” 南宫保自回中都以来就憋屈的狠,此番又被一群混账杂种追赶的像孙子,南宫保再也忍耐不住那股怒气,他胡乱冲进一条街巷,让后立刻回身杀来。 吕凯的这些兵士没想到南宫保敢回杀,为首的几人在惊愕中落首亡命,瞧着南宫保血溅满身的模样,这些兵士稍稍一怔,缓下追赶速度。 “你是…” 其中一队兵士的队正望着麻衣披身的夜香郎贼人,总感觉在哪见过,待一道明光闪过眼前,这队正立刻惊呆:“你…你是庆亲王之子…缉拿令上的罪人…南宫保!” 此言一出,不压于数级大地震,面对几十名兵士的惊愕,南宫保面目狰狞,舌舐唇齿,那股血腥味让他杀意暴涨。 “你们这群混账种…” 话落,南宫保持刀冲上,由于街巷狭窄,这些兵士虽然人多,可根本散不开转身,一时间人数优势反倒成为累赘,况且南宫保是万军中的悍将,他们这些城防兵根本不是对手。 一杀冲击,前面的兵士七零八落倒地,余者心畏后退,眼看南宫保就要逼退这些兵士,给自己搏出生路,结果吕凯带着大队兵士赶到。 “放箭!” 瞧着南宫保反压众兵的态势,吕凯二话不言,立刻让手下放箭,几十名弓箭手对着狭窄的街巷平射压制,南宫保强行托起两具亡命兵士的尸首遮挡,这才勉强保住性命。 “南宫世子…陛下有令,下旨缉拿你,听本官一句劝,为了你爹庆帅,还是束手就降吧!” 吕凯早就认出南宫保,故而直言相对,可是南宫保听到这话,犹如火燎眉毛,怒涌三丈。 “老狗,住嘴,某的路如何走?用不着你们这些迂腐浑人废话!” 吕凯听之不悦,可他也不敢强行乱箭射死南宫保,先不说夏武帝那边如何交差,单就庆帅的怒火便能把他活生生吞噬掉。 想到这茬,吕凯退下兵士,独身上前,与南宫保相隔二十余步,苦心道:“世子,之前您遇袭…庆福晋、郡主失踪…这些事陛下都在严令监察司查办,您又何苦独自妄为呢?您可知道…您这一番乱为险些置庆帅于危难之地?那时岂不是便宜了作祟者?” “狗屁!” 南宫保叫嚣:“这些事还用查?定然是永亲王那老狗干的…在我回中都的路上,他就派人暗谋过,为的就是拔出庆亲王府的根,将我爹夺权落罪,好给叛贼效力,谁成想陛下非但不严惩,还美其名曰两向落罪,暂不惩罚…这种狗屁旨令哄孩子呢?真把我南宫一族当做狗崽子了!” 听着南宫保的胡言乱言,吕凯吓的后脊生冷,若是这些话传到夏武帝耳朵里,别管南宫保立过什么功,封位什么爵,夏武帝一个龙威释放,便都能把南宫保凌迟处死,哪怕诛九族都不为过! 僵持中,南宫保盯准吕凯无可奈何的间隙,一把将身前插成刺猬的尸首砸来,吕凯赶紧躲闪,其余兵士护卫,南宫保转身跃步,攀上墙头,吕凯见状大吼:“快,从外面拦住他!” 中都,永亲王皇甫崧知晓兵部携令九门禁军营捉拿南宫保后,只把这个老儿高兴的如沉蜜水。 “哈哈哈哈…南宫保无礼无尊,犯了陛下的龙威,老夫倒要看看南宫庆余如何保他的儿子!” “主子,这事有些怪啊!”随春道:“南宫保犯了进诏言府的罪,可南宫庆宇还统掌着九门禁军五万兵马,难道陛下就不怕…” “南宫庆宇这老儿不敢反!” 皇甫崧胸有成竹道:“他与秦懿都是先皇座下将首的人,更在贺兰氏惊变中抗命上谏,这种为了义理不畏生死的人,永远不会做出叛逆之事,否则先皇干嘛在辽源军散之际升位秦懿?乃至现在燕王西进问鼎,夏武帝谁都不提,偏偏提了南宫庆宇和秦懿,不就是先皇摆好将门路,夏武帝吃现成么!” “要真如主子所言,那南宫庆余往后的日子就难过了!”随春摇头,饶是皇甫崧起身自言。 “想当年老夫与秦懿、南宫庆宇、赫连熙、贺兰勃并称先皇五虎,奈何贺兰勃功高震主,更在昏头种为了北河之地的贫贱百姓上书免税,遭到猜忌,进而发生贺兰氏惊变,老夫清楚记得,当时的贺兰勃有很大希望外逃入北蛮,或者西进鞑靼,东入东林,可他宁死授首,都不允许族人反抗,而秦懿、南宫庆宇和他是同一样的人,你说这些老骨头会抗逆么?” 随春听之心震:“主子,那接下来您…” “静观其变,暗备风云!” 皇甫崧心中有数,他知道眼下的中都还有别人在搞鬼,而这个势力范围出不了秦王、燕王二人,皇甫崧虽然心向燕王,但在权风面前,他皇甫一族的将来最为重要,故而经过上次入宫无果的遭际后,皇甫崧瞬间明白时境,待其回来,便如老龟缩首,把自己的脑袋和爪子收回壳中,以免被人再利用。 第四百八十六章狐假善缘 “快,放箭,射他的腿!” 南宫保在墙檐上来回躲闪奔逃,吕凯带着兵士四面围堵,忽然,十多个蒙面汉子抄刀冲各个街巷冲来,南宫保先是一惊,跟着便心热起来。 “将军…跑!” 听着这声,南宫保知道那些蒙面汉子是谁的人,他也不作答,箭步冲过蒙面汉子,跳到他们身后的小街里。 “该死的…快追!” 吕凯一面呼声其它队的兵士去追南宫保,一面让身前的弓弩手压制那些蒙面汉子,只是这些蒙面汉子人背一罐子火油,他们从四面胡乱抛下,火油瓶碎裂,乌黑难闻的油汁溅得到处都是,在众兵士不明中,蒙面汉子中的一人抄出火折子扔来。 见此,吕凯大惊:“快,快退出去!” 话落,火折子摔落于地,眨眼后,火油燃烧起来,一些兵士逃脱不及,被灼烧在火油地面中。 “撤!” 周仝拦下官家兵士的阻拦,急声一喝,蒙面汉子们便转身各自逃离。 南宫保借机逃离街巷,向村外奔去,不过片刻,数骑从村外大道奔来,乃彭城等都府衙的人,彭城看到南宫保后,心里没来由的颤了一下,但许沫、胡钰皆有交代,他们出工不出力,能缓则缓。 彭城拍马来至近前,挡下南宫保的去路,南宫保二话不说,提刀就干,彭城吓的一颤,落马滚逃,其它几个衙差捕快也都同样情况,这可把南宫保搞混了,但是逃命要紧,南宫保瞧准一匹良驹,上马逃去,彭城从地上起来,冲几个衙差道:“快,动手!” 几个衙差立刻抄起腰刀,相互砍在对方的胳膊、腰肋上,当吕凯带人赶来,看到倒地的彭城这些人,气的大骂废物,跟在后面的胡钰对视许沫后,除了恭敬赔罪,根本不说二话。 “都愣着干什么?快追啊!”吕凯叫嚣,百十名兵士这才上马,顺着南宫保逃离的方向追去。 南宫保逃出周家村几里后,便勒马止行,不过片刻,身后又跟来数骑,乃周仝等人。 周仝来到近前,道:“世子,听小的一句劝,千万别回中都!” 话落,周仝扔给南宫保一袋子银钱:“世子,往北、往西、往东都可以,就是别回头!切记!” “你这么做?家业可都毁了!” 南宫保心中颇为不忍,若是自己不来周家村,周仝大可安安稳稳做他的乡村名望,现在倒好,周仝宅院被烧,吕凯不管抓不抓到自己,周仝都脱不了干系。 面对眼下的境况,周仝笑笑:“世子,当初在宫卫所,若不是您搭救,小的几年前已经死了,所以小的现在这么做,无非是还世子当年的恩情…世子,走吧!” 话音刚落,周仝忽然呆住,跟着一股湿热从胸口散开,原来一根弩矢已经不知什么时候射穿他的胸膛。 “混账,是谁?” 南宫保怒声大喝,四面寻敌,可是连个鬼影都没有,也就同时,又是十几根弩矢从四面的谷地林间射出,周仝的几个家奴在慌乱中落马。 “世子,逃,快逃!” 周仝呛血呼喝,眨眼后,这个忠心的属下栽落马背。 突然的惊变只把南宫保刺激的要疯,可是敌人在暗,他在明,又是孤身一人,怎能敌的过?加上吕凯麾下兵士追来,南宫保一时血性暴涨,不愿在逃。 当百十名兵士追来,南宫保横刀立马,挡在村道上。 “世子…投降吧,陛下仅仅下旨于你,虽然是罪诏,可也不一定是惩治你!” 吕凯还想劝说,但南宫保已经抄刀杀来,胡钰见此,低声叱骂许沫:“怎么回事?我交代你的如何没有做到?” “大人,小的做了,鬼知道这个世子怎么没有骑马逃走?” 许沫也是满头大汗,他们这些都府衙的小鬼当真不敢招惹是非,可事情就像长了眼一般,偏偏跟在他屁股后头不走。 彭城几人假作围堵,暗中自伤送马,帮南宫保离开,结果南宫保因为周仝这些人突然亡命血性大发,除非他力竭报仇,不然堂堂的大夏勋贵之子怎会退缩? 远处谷地边的林木下,吴范、王藩二人瞧着这景象,心满意足的笑笑。 “大人,咱们这么做,南宫保恐怕有危险!” “放心,那些官家人不敢在这杀了南宫保,他们只是奉命把这家伙带回去!”吴范望着南宫保独战兵士的模样,道:“待南宫保力疲即将被缚时,你带风翎卫冲杀上去,驱散那些兵士,务必把南宫保救出来!” “大人,您瞧好吧!” 王藩应声,不多时,南宫保被百十名兵士围困在中间,其中还有十几名弓弩手寻机偷袭他,试图断了他的战斗力。 当吕凯瞧出南宫保力疲,即将泄力时,他大声:“全都强压上去,拿下世子!” 但一阵马鸣从后传来,吕凯回身看去,竟然有十几骑杀奔过来,吕凯一惊,赶紧撤开,胡钰、许沫这些人也不愿做稀里糊涂鬼,在吕凯动身的同时,二人与一众衙差捕快逃向道边的泥沟。 “世子,上马!” 王藩遮面呼喝,南宫保听之分神,慌乱中被一兵士长枪刺腰,那王藩立刻大嚣,身后的风翎卫抄出臂弩,连射上去,直接把围在南宫保周身的兵士给射番。 王藩奔马近前,探臂拉起南宫保,也就须臾功夫,一众骑人携烟尘逃去。 待至安全地方,南宫保下马,王藩还未开口,南宫保已经抄刀压在王藩脖子上:“你们是谁?说?敢乱言一个字,某必砍你人头!” “南宫世子勿怒!” 听得呼声从后传来,南宫保回头看去,乃衣文士模样的家伙。 “南宫世子,属下吴范,从命于秦王殿下!” “什么?” 南宫保惊然,吴范掏出秦王的麾下将令牌,让后道:“世子,殿下惜你才武,不忍看你在中都权风下死无葬身之地,便命我等一路跟随,护行你的安危!” 为了不让南宫保自言其它,吴范直接撂出眼下境况:“世子,庆福晋、郡主之前被永亲王暗袭,也是我等秘密救出,现在属下恳请世子前往河西,与秦王殿下共谋大夏!此非秦王一人之愿,更是河西、河中两地数百万子民的心愿!” 第四百八十七章暴雨将至 “秦王…秦王…” 南宫保心潮涌动,一时间感慨万千,试想,他为之效忠的夏武帝都想要罪罚自己,反倒是当初的对手还在暗处护佑,这天地之差怎能让人不感动? 吴范看到南宫保的神情变化,知道他的心里防线已经彻底改变,于是吴范恭敬道:“世子,当下中都情况不妙,您还是赶紧随属下离开吧,只要西出了首阳城,自会有人接应咱们,那时咱们才算安全!” “那福晋和我妹妹呢?” “世子放心,两天前,我们已经派人将他们送走!” 有了这话,南宫保才彻底断绝心中对中都的最后一丝牵挂:“爹,事已至此,别怪儿…” 当南宫保随吴范西行离开时,皇城内,监察司戚安正急急前往乾清宫面圣。 “陛下,属下查到了!南宫保与永亲王的搏乱确实有人在暗中推波,其人乃吴范、王藩二人!” “这都是些什么人!”夏武帝从龙椅上立起发问。 戚安细道:“吴范明面上是中都南城的亭里官,实则为秦王风翎卫里的人,此在中书阁数年前的外籍官落底里有记录,想必秦王离开中都时,并未销毁掉,至于王藩,是崇仁坊寅记商行的掌柜,可实际上此人乃刀客江湖之人,手下有几十名青汉,且微臣命龙卫四下探查时发现,在南宫保、永亲王事件中,这两人都有痕迹遗留其中!” “景禹寅…景禹寅…你竟然想要借着燕王西进的机会从后偷袭朕,你可真狠啊!” 夏武帝心怒,他立刻下令:“既然如此,立刻缉拿此二人,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微臣领命!” 戚安又道:“陛下,吕凯急令传来,在中都城北二十余里外的周家村发现南宫保的踪迹!由于一群外来骑人阻挠,吕凯并未拿下南宫保!” 夏武帝眉目微闭,快速思忖:“定然是秦王的手下,朕现在想来,这南宫保回来的蹊跷,当初河西一战,朕看到南宫保被秦王亲手斩落马下,那种情况下都没有死,朕早该怀疑,只可惜…” “陛下无需自责,微臣已经命龙目司的龙卫前去捉拿,顶多两日,必能将南宫保和吴范这些人抓回来!” “还不够!” 夏武帝来回踱步:“南宫保是当今军行勋贵青辈子弟中的佼佼者,若秦王一直想要拉拢收归南宫保,派来的人也必定是精锐,闹不好还是他引以为傲的风翎卫,单靠龙目司还不足十全稳固!” “陛下,您的意思?” “下诏给南宫庆宇,南宫保是他的儿子,朕把最终的决定权交给他!” 九门禁军营。 南宫庆宇看着夏武帝的亲笔诏令,他心颤浪涌,可在将者道途面前,他无法抗拒丝毫,末了南宫庆余道:“胡综,你立刻统率飞骑营,走北城道西进,务必将保儿带回来…他不能背投秦王,哪怕老夫亲自手刃这个逆子,也绝对不能让他玷污老夫的一世英明…” 永亲王府。 皇甫崧得知是秦王手下暗护南宫保离去后,立刻动起歪心思。 “这个南宫庆宇肯定想不到,自己的儿子竟然要投靠叛贼…” “主子,咱们用不用也派人…从中插一手!”随春建议:“毕竟那秦王的人之前也暗作了咱们,这口气不能不出,若是时机得到,说不定还有大收获!” “插一手是肯定,但不是去追南宫保,那个走上叛逃路的小子已经不足为惧!” 皇甫崧胸有成竹:“你立刻派人给恭亲王密令一封,老夫要借着这个机会把南宫庆宇从九门禁军营统帅的位置上拉下来!” 中牟城。 燕王率大军歇整在此,虽然彭基、辛訾二将没有按照军略回战长社,可中牟城落入己手,燕王心中还是很满意,以当前的态势来看,燕王已经掌控中牟以东半个中州地界,下一步再进军,就是问鼎中都城。 “殿下,陆言将军飞鸽书信…” 亲卫禀告,燕王道:“陆言所上何事?” “濮阳有失,但重新被拿回来了!” 听此,燕王稍稍一愣:“秦懿已死,谁人敢越过本王的军列偷袭濮阳?” “殿下,应该是北安军!” 韩明振接声,燕王迟疑:“什么北安军?” “殿下忘了…是北疆新立的军行小将,林仲毅部!” “他?” 燕王这才想起战败陆言的家伙,燕王来回两步,面色略沉:“邺城一战,陆言吃了大亏,可邺城离此近千里,他北安军全力以赴才战败陆言三万悍兵,怎么可能越过我们直击濮阳?难不成他想从后面断了本王的退路?” 在燕王思量中,彭基命人取来地图,经过细细察看,彭基道:“殿下,确有这个可能!” “哦?” “殿下,您看,中牟以北接连长社、牧野,东向二百里外就是寿春县地界,北向一百五十里便是中都东界地带濮阳,咱们直击长社、中牟,是为了消灭秦懿这个大患,倘若北安军借着咱们鏖战秦懿的时机,从邺城过内黄河口,便可绕过濮阳四下防御线,在双方血战不分的时刻,北安军东进突袭濮阳,南进袭殿下后军,这个后果不亚于大地震,只可惜秦懿败战,北安军可能发觉先机已失,便突战濮阳后回撤,照末将估计,他们应该在这个位置!” 燕王看着彭基所指的地方,道:“林仲毅是有几分才能,可他要是天真的认为自己能够战胜本王,那就是愚蠢至极!” “殿下,末将请战,率一偏师北巡,一旦找到北安军,绝对将那林氏小儿的脑袋带回来!” 戴良请战,燕王应允:“本王与你一万精兵,前往永宁郡,一旦发现北安军,格杀勿论!” “殿下,此是不是太过鲁莽了!” 韩明振劝谏:“那北安军可有两万人马,以弱势兵力追击,万一…” “先生,你无需高看那林仲毅,他在邺城强战陆言,已经损失大半兵力,就算补充够两万兵丁,那些新入农汉根本没有战斗力,本王与戴良一万兵马,已经是看得起他林仲毅了!” 第四百八十八章暴雨将至2 不多时,戴良领兵一万离开中牟。 永宁郡,北安军暂时驻扎在此,林秀知晓秦懿兵败消息后,惩治了赵源的妄意自为,但是牧野、长社已经没有任何先机,他们只能西进永宁,依托地界来攻击燕王,原想着循序渐进,找到燕军疏漏处,可陆言重新夺回濮阳,飞鸽传书的消息比林秀的军略要快,这边林秀还未出击,寻战燕军,那戴良已经从中牟杀来。 “仲毅,若是不能把燕军拦在中牟地界,一旦让燕王逼近中都,后果不堪设想,不管中都能不能守住,于陛下皇威都是巨大的打击!” 秦宇至谏言:“当前燕军歇整在中牟,他们粮草战备均未完善,咱们分兵两部,一部南进寻机,一部在永宁驰援,不管战还是退,都能够压制燕军…” “说的倒轻巧!” 秦宇至的建议惹来旁人不悦,林秀转头看去,乃中军将领裴长风。 “长风,不得无礼!” 林秀叱声,可裴长风却心有不满:“将军,咱们不过两万兵卒,除却辎重、督军营,可战之兵不过一万五六,那燕军可有十万,这样对比之余,除非燕军出现重大疏漏,被咱们一击战败其中军,否则咱们根本没有任何胜利的可能!” “咳咳…” 唐传文提醒,裴长风皱眉,瞟了秦宇至一眼,拱手道:“将军,是末将鲁莽了!” “出去!” 林秀斥走裴长风后,对秦宇至说:“宇至哥,时至眼下,北安军的情况确实不妙,怀平、胜哥他们突袭濮**本没有什么作用,以愚弟估计,燕王也肯定知道北安军南进至此的消息…” “仲毅,邺城一战,你以青驹战败江淮名将陆言,那是何等豪气,怎么现在畏缩的如老妪!” 秦宇至言语过激,可林秀根本不怒,似乎秦宇至说的都是事实。 刘磐、方化二人听不下去,转身来到帐外,不远处,裴长风、焦褚正在偏帐下歇息,二人走过去,裴长风发问:“将军是不是还对那个秦宇至言听计从?” 刘磐点点头:“谁让他是咱们将军帅师的儿子呢?”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焦褚心里也不畅:“秦懿败战亡命,燕军无论从声势还是从力量,全都在最高涨的时候,咱们此时不避其锋芒,还要舔着脸前去搏战,简直就是鸡蛋撞石头!” “你们在乱言什么?” 忽然,一声质问从背后传来,刘磐四人转身,乃庄非走来。 “士郎大人!” 四人恭敬,庄非摆手:“有些话可以知道,但绝不能说出来,不然你们就是下一个受罚的‘赵源!’” 面对庄非的提点,裴长风不悦:“士郎大人,您身为将军的左右参将之一,理应劝谏将军,让他不要事事听此秦世子的…那家伙已经被仇恨蒙蔽了眼睛,若是一个不留神,咱们这万把子弟兄可都要玩完!” “没错,士郎大人,您赶紧和长史大人合计合计,最好能够支走那个秦世子!免得他留在北安军霍霍咱们!” 听得几人的话,庄非苦笑:“此事不用几位说,某也清楚,只是有些事,有些人,不是某和唐传文能够改变的,你们记着,将军敬的不是秦宇至,敬的是连亲王秦懿的恩情义理,北安军的忠义大旗!” “那咱们就干瞪着眼,任由秦世子搞乱咱们北安军?”刘磐窝火:“士郎大人,你知不知道,前军的赵骁将和他的麾下已经嫉恨秦宇至,这样下去,可是会出大事的…” “此事你是从那听说的?” 庄非面色一变,刘磐知道自己说漏了嘴,他想要糊弄过去,可是庄非直视盯来,不消片刻,刘磐才缓缓道出实情:“士郎大人,这事你可千万别给将军说,若是让秦宇至那厮知道,前军的弟兄又要倒霉,赵骁将搞不好还会遭受刑罚!” “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从实说来,若是有办法补救,尚且不晚,若是那些家伙擅自妄为,我就是想救都救不了!” 庄非叱声,刘磐使劲点头:“大人,自赵骁将受罚后,其右先锋李虎就时时叫骂,要找个机会宰了秦宇至,给赵骁将出气,您也知道,赵骁将、李虎是将军的发小,过命的弟兄,可以说,在整个北安军,除了将军和赵骁将,有谁能压住李虎这个精滑胖子?所以说…这事不管是李虎刻意说出来吓唬秦宇至的也好,还是他真有这想法,我们都不得而知,当然,我们也希望李虎这家伙动手,给秦宇至一点颜色看看,让他明白,这是北安军,不是他们连亲王府!” 刘磐说完,便眼巴巴的看着庄非,庄非思索片刻,起身离开,出帐前,他交代道:“你立刻去告诉李虎,若是真的为将军着想,就不要只在嘴上说…” 庄非撂下这话,刘磐四人着实迷瞪了片刻。 “士郎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刘磐不解,裴长风倒是嗅到一些门路:“看来大人是想借着李虎在北安军独有的身份,来提点将军…” 戴良部。 自中牟北进,戴良日行八十里,来至永宁郡南,内黄河口下游黄庄后,戴良驻营在此,另派斥候分散四周,进行探查。 入夜,兵士生活造饭时,戴良听到兵士议论纷纷,便来到营内巡查。 “将军,这里的水浑浊不堪,简直就是泥巴浆…” 听到这事,戴良也感到很诧异,可经过细查,原来是河流的缘故,可眼下不是什么大灾天兆之年,好端端的河流怎么就浑浊了?戴良想不出缘由,便下令兵士不准饮用河水,只能从庄内的井水取用。 与此同时,距黄庄九十里外的永宁郡南界,赵源也发现附近的河流暗黄浑浊,一时间,赵源心神不安:“这是怎么回事?” “该不会是天降噩兆吧?” 毛云疑声,这等鬼神论立刻被袁弘等反驳:“我等北安军,奉恩守忠,老天如何会降诡异怪事下贱咱们?你休要胡言!” 第四百八十九章暴雨将至3 “我说老袁,弟兄就是随口说说,你还真较真!” 毛云不屑,冷哼一声,袁弘也不应,他冲赵源道:“这河水犯浑,神鬼之论暂且不谈,从实际看,军中饮已经成问题,倘若不赶紧解决,一旦兵士们不满,发生骚乱,后果不堪设想…” 闻此,赵源稍稍思量:“你说的不错,万余人不是小数目,若是一天两天还可以将就,可眼下不进不退,倘若拖延几日,就会酿出大问题!” “赵将军,不如您向林将军请战,亲率前军向南开拔,一来可以确切的探听燕军虚实,二来也不能远离秦世子,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三来嘛…可以看看其它河流情况…要是全都犯浑不可饮用,怕是要闹天灾啊!!” 韩墨建议很中肯,赵源定下心意后,便前往中军请命林秀。 中军将帐,庄非将自己听来的消息告知林秀,林秀沉面无声,庄非与唐传文道:“将军,李虎这么说话…看似事小,实则事大,万一秦世子一个不开面,您可就为难了!” “唉…”林秀起身,来回踱步:“帅师败战实在出乎我的意料,可秦宇至奉帅师之命前来帮我避难,这个恩情,我不能不顾!” “将军…不如…” 庄非刚想谏言,赵源进来了,庄非立刻闭嘴。 “阿秀,眼下军中水源供应不及,我以为,可以前军开拔,向南进发,缓了大军的用水压力!” 听得赵源的话,林秀开口:“源哥,此事稍安勿躁…待我弄清河流变化的缘由,你再定夺也不迟!” “将军,其实让赵骁将率领前军南进未尝不可,那也算是秦世子的分部军略么?” 唐传文插了一句,庄非眉头一挑,似在质问唐传文,可唐传文根本不应他,这林秀也没注意到二人的变化,细细想来,最终应允赵源的请命,末了他交代道:“源哥,有句话我要提醒你…” “阿秀请讲!” “咱们是将…上奉皇恩的将…可同时也是兵,下保万民的兵,之前的溃兵战报问题,你就不要在纠结了!” 虽然林秀说的很含糊,可赵源已经明白其中的深意,迟疑片刻后,赵源拱手示礼,转身离开。 到这,唐传文才道:“将军,赵源那些作为全是为了北安军,您因为秦世子惩治他,确实有些过分…” “过分不过分,暂且不谈!”林秀下令:“这河水变化的不正常,秦宇至急切南进寻燕军作战,我必须保证北安军根基稳固,只有这样,我才能在弱势的情况下取胜!” “将军放心,属下知道该怎么做!” 当唐传文、庄非二人离开将帐,没走几步,庄非拦下唐传文:“你方才为何顺应赵源?”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唐传文余光扫视周围,确定无人,才低声警醒:“你最好不要想着借由李虎这些人来撺掇将军,秦宇至的身份不是你我二人可以比的,他上承亲王勋爵,下为军途子弟,你现在让将军得罪他,那才是愚蠢!” “可也不能看着秦世子一直对将军指手画脚?” “放心,我估摸着…顶多五日,燕军就会寻到咱们的踪迹,一旦开战,将军自会统领北安军,他秦宇至再多嘴,也没有将领会奉命,这才是不动声色的排外!” 前军部,赵源得到林秀应允,便统领前军五千人马向南开进,一路上,李虎唠叨个不停。 “源哥,我还准备拾捯那秦宇至一回,结果你却请战开拔,让那家伙躲过一劫!” “你给我安生会儿!” 赵源斥责,李虎耸耸肩,不以为意:“庄士郎可是秀哥的左右参将之一,连他都暗喻我能够行动,顶顶那个秦世子,不然你之前的罚就白挨了!” 听到这话,赵源勒马回身,手持鞭子指着李虎的脸:“我在警告你一次,不要用你的小聪明来作事,更不要在战事不明的情况下讨闹,否则惹出祸事来,我保不住你,阿秀同样保不住你!” “这…源哥…没这么严重吧…” 李虎似有不信,可赵源一脸阴沉,全然不像开玩笑,李虎一怵,闭上嘴。 这时,柏世仁从前面奔回:“赵将军,东南十里外,发现骑兵踪迹!” 赵源顿时皱起眉头:“再探!”同时,赵源命前军赶往东面的于庄驻扎,以遮蔽本部的踪迹。 戴良部。 戴良驻扎在黄庄,一日来,他把斥候放到三十里外,可还是一无所获。 “不可能啊…北安军有胆子偷袭濮阳,怎么可能眨眼就没影了?难不成他们已经撤退了?” 戴良暗自思索,可陆言军告写的明明白白,况且北人骁勇,性格好战,在没有大势改变前,他们也不可能退去。 “报…” 令兵呼喝,扰了戴良的思绪,他略有不耐烦:“何事?” “将军,西北方向好像有敌军哨骑?” 听此,戴良起身:“说准确点?是中都溃兵,还是其他军行?” “咱们的斥候离得有点远,看不真切!” 戴良叱声:“废物,再探!我要确切的消息!” 令兵离开后,戴良也坐不下去,万一真是北安军,他可不敢掉以轻心,否则陆言的下场就是他将要遭遇的结果,想到这茬,戴良命令各校整军出动,严加防范,一个时辰后,令兵再回。 “将军,西北四十里外,有一支五千人军行驻扎在于庄方向!” ‘轰隆’ 晴空万里,忽然一声霹雳炸开,赵源这前军内,一些战马险些受惊。 “怪事…这大晴天的…怎么就打雷了!” 花铁梨摇头,身旁的弟兄道:“骑尉大人,不知道您听没听过那个传闻?” “什么?” “晴日雷,苍天怒,烈阳照耀万物干…闹不好,今年夏季又是个大旱灾年啊!” “住嘴!” 花铁梨叱声,麾下兵士一怔,不敢多说什么。 “老子告诉你…什么狗屁灾都没有…况且咱们北安军可不是什么叛逆反贼,怎么会造老天降罪,你莫给老子乱说,不然老子割了你的舌头!” 第四百九十章暴雨将至4 花铁梨虽然生气,可心底也在犯嘀咕,他是强盗贼人出身,对于天灾很是了解,像往年贼人盛行时,大多是天灾闹得,当下河水翻浑,大夏虎帅秦懿败亡,这些悲兆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老天灾祸,一时间,花铁梨心下不安,他正要去见赵源,结果赵源的急令传来。 花铁梨急急奔到将帐,李虎、黄齐等人已经候命在此。 “赵将军…何事紧急?” “发现燕军踪迹!” 赵源环顾众人,道:“在我部东南四十外,发现燕军踪迹…” “好事!”李虎性急粗声:“这下虎爷要大干一场,出出心口的闷气!” “但是据哨骑来报,此部燕军约有万余之上,是我军一倍…所以为保万全,让袁弘、韩墨二人将出击方略详细道来!” 赵源退身坐下,韩墨、袁弘二人将地图拿出,在地图上,二人早已标注出燕军可能的进攻方向,李虎大眼一扫,发现二人军略为分向进攻,这让李虎不明。 “我说二位,咱们本就弱势,还要分兵,万一其中一支败退,岂不是让自找漏子?” “非也!” 韩墨摇头:“正因为我们兵少,才不能全力一击,那样只会败露我们的底子,但是分兵攻击,可以造声势,让燕军不明我部虚实,借此拿下他们!” 于庄南向十五里处,有一片谷地,由于战事侵扰,周围村庄的百姓全都逃走,这些谷地也就荒废了,经过一春夏的疯长,谷草都长到上一人高。 戴良率兵来至谷地南向的石坡上,远远望来,那于庄正好位于谷地下风口,若是在谷地西面的旷野开战,待双方战到悍烈时,一把大火烧去,就算烧不死人,那股浓烟顺风下飘,也能呛死不少。 “传命前锋校列营尉,让他大胆的行进!” 戴良下令,旗令兵立刻挥旗示意,几里外的前锋燕军校列传来几声呜鸣,算是回应。 前锋校列共计三校三千余人,营尉望着四野荒芜,心瓷如石,忽然,一声刺耳从侧翼传来,营尉立刻嚎声:“警惕!” 话落,箭雨从远处射来,在燕军营尉的指挥下,三千燕兵立刻结阵,抵挡箭雨袭击。 “杀…” 箭雨过后,杀声传来,营尉望去,乃一彪人马从右翼荒地后的灌木林中冲来。 “枪阵,抵上,弩队,压制!” 营尉叱声,旋即,一千余燕兵横列结队冲上去,那李虎手持刺锤,一马当先,其部右先锋校列的弟兄紧随其后,面对燕兵的箭雨,李虎刺锤横扫挥挡,只把羽箭打断成片。 “枪兵,杀…” 眼看北安军要冲至百步内,枪队小校急声,数百枪兵耐着胆子杀奔上前,可是李虎这些人虽然青俊,但在沙场搏命中已经练就胆识,对于通用的枪兵抵战骑兵,他们自由一套方法破之,那就是林秀从北蛮人手中学来的抛石术。 当然,李虎这些人不会抛石,他们用更为简便的抛枪来冲破枪兵阵,当李虎刺锤横挂于身后,左臂从马鞍前的枪袋里掏出三尺短枪,一个甩臂,短枪化作银光飞出。 断断四五十步的距离让抛枪发挥出臂弩的威力,一时间,数百跟短枪把燕军枪兵阵扎的稀碎。 “不准撤!” 枪兵小校斥候,可战马奔袭,势大力沉,燕军枪兵们看到前队溃散,后面的人怎敢上前拿命顶?不过眨眼功夫,李虎这支右先锋队冲进燕军阵列。 面对撤退躲闪的燕兵,李虎刺锤横扫,所过之处,人倒血溅,实在凶横。 “围战,围战!” 前锋校列的营尉大声斥候,旋即余下两千兵士早就在李虎冲击中散开,形成两道移动的兵墙,向李虎后路压去。 但是不等燕军营尉围战李虎,在所部左翼,花铁梨的左先锋校列杀来,两相夹击,营尉显然乱了分寸,不消片刻,营尉只能下令全部撤退。 石坡上,戴良看到这里,道:“派两校兵士从边缘过去,我要确定北安军有没有其它埋伏!” 一营尉得令离开后,戴良再下令:“后部压阵,中位校列从右翼出击,杀奔那胖将!” 当‘呜呜’的号角传来,李虎回身看去,远处的石坡上再度荡起烟尘,他知道这是燕军的后力,按照赵源的交代,他们打了一个先机后,就应该暂时撤退,避开燕军的兵锋,可是李虎好功,为人急躁,哪能放过燕军前锋校列的败兵,于是李虎一个转身拨马,领着所部数百兵士向石坡方向杀去。 “这个胖子要干什么?” 正在混战中的花铁梨看到李虎率领右先锋列部分兵士离开战场,顿时急了眼。 “快…快把李虎肆意鏖战告诉赵将军!” 花铁梨大声下令,片刻后,一骑回奔道赵源本部,赵源听此,顿时燥骂:“这个混账…” “将军,李虎贪功,若是不对他的后路拱卫,就有可能被包围…”袁弘出声,赵源怎能不知这个情况,可他又不能眼睁睁看着李虎受陷。 无奈之下,李虎命周长禄率本部五百轻骑前去支援,另派黄齐做好出击的准备。 中都,由于夏武帝亲令急命,南宫保在随吴范、王藩二人前往首阳城的途中接连被龙目司的龙卫追上。 “这些混账怎么像幽魂野鬼…死追不放!” 王藩唾骂,饶是吴范累的直喘粗气:“休要多言,再加把劲,只要过了首阳城,殿下派的人就会接应我们,那时咱们就安全了!” 话虽如此,可首阳城是中都当前的西界边防城,怎么可能轻易穿过? 行至首阳城东门时,望着戒备森严的守卫,南宫保道:“眼下肯定进不去,就算进去了,再想从西门出去,也是难上加难!” “世子何意?” “绕道!”南宫保肯定的说:“首阳城的南城接连岐水,咱们不妨去渡口,乘船绕开首阳城的防备,虽然会多浪费一日,可较之穿城而过,还是要稳妥的多!” “那就依世子所言!” 吴范、王藩二人弃了马匹,与南宫保绕开大道,从小道前往首阳城南边的岐水渡口。 第四百九十一章暴雨将至5 岐水渡口前,远远地,南宫保、吴范看到一些中都巡防卫正在设卡盘查。 吴范皱眉:“世子,瞧着态势…咱们怕是不易走脱了!” “走不脱也要走!” 南宫保一脸坚定,在他心里,中都就像沉沦之地,到处弥漫着权力锋刃的漩涡,他虽然身为勋贵之后,颇有将才,可在庆亲王府的名位勋爵消磨中,早已丧失自我,说是像野狗崽子一样被皇权使唤也不为过,倘若现在不反省抽身,闹不好那天死在中都城下都是有可能的。 想到这些,南宫保示意吴范、王藩想办法,尽快离开,不然越拖危险越大,在几人观望情况时,王藩忽然看到几支商货队走来,而那商货队的旗标正是自己掌控的寅记商货行。 王藩眼睛一亮,道:“大人,属下有个法子,能够避开这些兵士!” “什么办法?” “那几支商货队是属下所在商货行的货队,咱们可以混在货队里,装作随船的挑夫,走商船过渡口!” 王藩说罢,向商队跑去。 “都快点!” 寅记商货行货队把头张白正冲一众挑夫们叱声,这些凭着力气过活的挑夫虽然不悦把头的叱声,可人在活命饱腹前,也只能憋足劲,把一袋袋百十斤重的商货往拖车装。 这时,一人来到张白身后,张白正在盘账,被人打搅,他很不耐烦:“哪个王八羔子不长眼,没看到爷正在忙着,赶紧滚开!” 唾骂之下,张白发觉身后没声,他余光扫去,顿时吓得一颤,连带方才的盛气模样也消散不见。 “王掌柜的…您…您怎么在这?” “张白,月余不见,你脾气见长啊!” 听出王藩的愠怒,张白额头蒙上一层汗水,他强笑道:“掌柜的,这不都是那群贱民闹得…眼下四野兵荒马乱的…劳力不好雇,雇来了也不好好干活,得厉害点才能震住脚!” “废话少说,爷有紧要事…你与我来!” 王藩带着张白来到南宫保、吴范二人身前,瞧着两人及身后青汉的模样,张白这个跑了半辈子货路的人精也能猜出些门道,但他并不直言。 “掌柜的…要做什么事,您尽管吩咐,但小的能力多大,您心里也有数…” “滑精鬼!” 吴范斥责一声,张白只顾低头,装作什么都没听见,而王藩眼见吴范和南宫保二人应允,便冲张白细细交代,结果张白面色果然一愣,旋即煞白,可王藩是他的东家,管着他在中都的好日子,故而张白愣了片刻,狠声憋劲道:“全凭掌柜的吩咐!” 半刻后,南宫保、吴范、王藩及十余命风翎卫装扮成寅记商货行的挑夫,混在搬运队里,张白抄起老爷的嗓音,一通嗷嗷,百十个挑夫推着板车来到渡口前。 “站住!” 巡防卫小校叱声,拦下这些糙汉子,一众挑夫缩手缩脑,根本不敢应。 不消片刻,张白从后面挂着褡裢跑来:“官爷,何事?” “哪来的?到哪去?来者都是何人?货都是什么货?在何处衙门落印?” 听得质问,张白嘿嘿一笑:“官爷,咱们是老交情了,您怎能不认识小的…小的是寅记商货行货运把头,这不赶着一批货前往三和庙么…” “少废话!” 巡防卫小校冷声,张白只能赔笑,让后从褡裢里掏出一巴掌大的麻袋包递给小校:“官爷,这点意思…您收着,全当后面弟兄的酒茶钱!” 有了银子铺路,巡防卫小校脸色好一些:“张老儿,别怪爷没提醒你,一刻前中都军令旨传来,要严搜来往商货船只,你寅记商货行也在其中,来人,把他们押到一旁,仔细检查!” 听此,张白顿时吓出一身冷汗,在挑夫队里,王藩见状已经慌脚,结果南宫保低声:“稳着,这些人检查的是货物…无碍!” 十余名巡防卫来到挑夫队里,把装好的货物翻的乱七八糟,张白围着小校急声:“官爷,小的月月从这运货,绝对不会有问题…再说了,小的就是一商人,若是敢整幺蛾子,早就被官爷您捏死了!” 张白好言恭敬,可巡防卫小校根本不开面,不多时,那些兵士奔回来:“大人,货物没什么问题!” 张白借着这个话头道:“官爷,您看,肯定没问题!” “没问题?”巡防卫小校沉笑:“货物没问题,就得查查这些随船的挑夫,现在四下懒得很,一些贼人强盗浑水摸鱼的事也不是没有!” 这话入耳,南宫保眉目一紧,手已经按在麻衣下的横刀刀柄上,吴范身后的那些风翎卫也都是一脸警惕,可是若此刻露馅,不消须臾功夫,就会有百名以上的巡防卫奔来,那时他们根本走不脱。 危机中,王藩咬牙憋劲,冲吴范低声:“大人,事已至此,唯有属下去引开这些人,您和世子寻机上船!” 话落,王藩冲几个手下示意,那些青汉相互点头,待巡防卫走到跟前那一瞬间,王藩这些人当即动手,抽刀砍上,几个巡防卫不慎,直接被砍翻在地。 “贼人…贼人…” 不明情况的挑夫们纷纷躲闪,巡防卫小校立刻压下张白:“你这混账,胆敢欺骗老子,这些刀客怎么回事?” “官爷…小的不知…小的不知啊!” 张白没有料到王藩会干出这事,一时间吓瘫在地,眼看巡防卫奔来,南宫保、吴范趁乱躲到一旁,在巡防卫小校只顾捉拿王藩几人时,吴范与风翎卫护着南宫保偷偷上了货船。 船夫看到这些人,刚想开口,一名风翎卫箭步冲上,压住他的吼颈:“少废话,立刻开船!” 于庄南向旷野。 赵源部与戴良部搏战在此,李虎贪功,趁着戴良前锋校列退去溃败之际,仅率本部数百骑兵追去,结果直接被戴良的本部围住。 混乱中,李虎连冲数次,均被燕兵打回来,只把他气的心毛燥乱。 石坡上,戴良也觉察到李虎这支独军的情况:“那家伙竟然蠢如猪狗,妄想以数百人的力量击溃我部,简直可笑至极!” 第四百九十二章暴雨将至6 “将军,后部校列已经到达各自防御位置,只等一声令下,就全面出击,那时一把大火配上咱们数千精兵,保证北安军的杂碎一个都逃不了!” 旗令兵禀告,饶是戴良并不着急:“传命各校,稳住阵脚,以某估计,北安军还有半数兵力未出,此时强战,顶多战败他们…还无法剿灭…让本部校列拖住那独部胖将,用那胖将引出剩余的北安军来救!” “骁将大人…李虎的右先锋列被燕兵围困,脱战不得!” 北安军前军部阵中,令兵来报,赵源听之虽气,可他并没有失去理智,望着远处战场烟尘,赵源下令:“袁弘,你率一营兵力去救李虎,记着,外战掠阵即可!” 袁弘得令离开,赵源又冲韩墨道:“你领一校弟兄绕开战场,去找燕军的将旗所在,只要我率部冲入战场,燕军必定大举围攻,那时你要尽快向燕军将旗发起冲击!” “将军,若是李虎撑不到我部到位,黄齐、花铁梨二人也没有护住两翼周全,您以身引诱,恐会有危险!” 毛云忧虑,奈何赵源根本不忧心这个问题:“李虎可没那么容易败战,某也更不是他们这些弱兵可以对付的…你只管行令,无需多言!” “杀…” ‘呜呜…呜呜…’ 吼杀伴随着号角呜鸣四处飘荡,黄齐、花铁梨两校列从旷野两翼包抄,大有反击态势,但戴良本部校列三千余人,黄齐、花铁梨两校加起来也不抵,且李虎的贪功妄为让他们攻势出现疏漏,花铁梨、黄齐二人未免损失过大,在赵源本部未出击前,根本不敢强行鏖战。 这时,又是阵阵急促的号角,花铁梨转身看去,乃袁弘领兵数百从北面的谷地边缘杀来,这袁弘虽然人少,可他切合时机非常准确,谷地西面,李虎被围,两倍有余的燕兵发觉身后有兵来袭,立刻分兵一营抵挡,可是袁弘强战猛冲,直接把这一营燕兵冲出个豁口,李虎见状,乐的大笑:“袁弘,来的好…” “李虎,废话少说,立刻回撤!” 袁弘叱声,可是围战李虎的燕兵出现疏漏,似有乱脚的情况,李虎被压半刻,此时好不容易夺来机会,他肯定不会放弃。 于是乎李虎再度转身,借着来缘之机,向围战自己的燕兵小校杀奔去。 石坡上,戴良发现北安军接连来援,心下暗笑:“这些北安种,还想用分列车轮战术疲敌本将,简直可笑!” 戴良冲身旁的旗令兵道:“传命本部校列,准备回撤缓战,另着人放火谷地,某要把这些北安种烤成人干!” ‘呜呜…’ 两声沉闷号角传来,围战李虎的燕兵竟然缓缓退去,袁弘见此,心感不妙:“李虎,赶紧退回来!” 奈何李虎杀的起兴,怎么会听?那燕兵小校瞧到李虎追杀来,心中直乐,虽然号角呜鸣,戴良本部兵士纷纷回撤,且他们撤退有序,李虎一时间也无法扩大战况。 当本部兵士扯到谷地边缘时,黄齐、花铁梨也率部杀至燕兵侧翼,原以为可以借此打破燕兵的士气,谁成想一阵火矢袭来,谷地立刻燃烧,不过眨眼功夫,谷地变成火海,在风向的影响下,滚滚浓烟向西北方向吹来,花铁梨、黄齐、袁弘、李虎这些人处在下风口,直接被浓烟遮蔽视线。 “不好,快撤!” 袁弘意识到不妙,急声呼喝,可烟尘滚滚,让各校弟兄分不清方向在哪,根本不能尽快脱离火海侵扰,石坡上,戴良见此,抽刀呼喝,所剩的燕兵立刻杀来,其后部校列人马更是借着火海时机抛射压制袁弘、黄齐等将。 当袁弘、黄齐、花铁梨三人节节败退时,一胖将身影从火海烟尘中杀出来,放眼看去,他被火屑侵染,几乎变成黑人,身后仅剩的百骑弟兄也都一个模样。 “格老子的燕军种,纳命来!” 叱声叫骂中,李虎好似疯子抄着戴良杀来,燕军前锋校列的营尉正好回战结阵,看到北安军这么点人隔队冲来,这营尉想要斩首立功,便迎上去,但李虎是胖将,更是悍将,他虽然出生屠户,那一身武艺不出名,可这家伙在北蛮战场上玩过命,手里的刺锤更是北蛮人的兵器,一个照面,营尉直接被刺锤打破胸甲,喷血落马,对此,其余燕兵心有一颤,连全军进出赶到阵中的戴良也为之一惊。 “好一个胖将!” 戴良自言一句,为避免李虎打乱他们的攻势,戴良下令弓弩手放箭,一通箭雨上去,李虎所队百骑被撂倒一多半,就是他自己也摔下马去。 可是让戴良再度惊讶的是李虎并没有亡命,他不过是躲避弩矢,翻身滚地,让后捡起一面盾牌,继续顶上杀来,断断二十余步,李虎借着烟尘遮蔽冲到燕军阵前,一记长锤砸下,直接把数名燕兵砸翻。 “燕贼叛种,还真想要你们虎爷的命?简直痴心妄想!” 李虎骁勇咆哮,以一人之力乱了燕军前锋校列,百步外的烟尘中,正在撤退的黄齐、袁弘听到燕军方向传来的杂乱声音,立刻意识到李虎这家伙又冲过去。 “该死的混账…简直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黄齐叱骂,可到底是生死搏命的弟兄,哪怕谷地烈火袭扰,黄齐、花铁梨、袁弘三人仍旧带着千余士兵驰援奔来,与此同时,毛云领兵一营从谷地边缘西侧杀出,赵源则悍勇无畏,以本部五百轻骑横穿谷地,那股子不要命的态势任谁都会感到不可思议! “杀了他!” 戴良下令,可是转眼间,自家本阵的后军却骚乱起来,戴良回头看去,北安军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杀出一校人马,由于戴良已经兵力全出,还未等火焰散去,收尾北安军,自家后阵被冲破,戴良慌乱心急,想要回救,可赵源等人已经迎面穿过谷地火海杀来。 两相夹击中,韩墨领兵直接冲到戴良的将旗所在,戴良压制不下兵士混乱,不过半刻,便被赵源击溃。 第四百九十三章暴雨将至7 望着大好形势转瞬即逝,戴良气的目瞪溜圆,可是韩墨的千余北安兵如狼似虎杀来,彻底把他的后阵给捅烂,更有甚者,在戴良前后不顾时,赵源这个前军统将竟然无视谷地火海的侵扰,直接越过火幕压上,如此汹涌的威杀之势直接把戴良部的兵士给震住。 “杀…” 黑面悍将,狼吼呼啸,丈八三刃刀,锋利如刺,一抹寒光入耳,数颗头颅飞天。 在这股凌厉的冲杀中,戴良就是再英勇,也难以稳下乱兵阵脚,亲兵瞧着现状,想要趁乱逃奔,为戴良寻到一条生路,殊不知李虎那胖将已经盯到戴字旗帜下的将骑,当戴良转身欲走时,李虎夺马冲来,刺锤势大力沉,直接把戴良的坐骑砸翻在地,戴良也被摔入混乱中,不知死活。 半刻后,戴良部的兵马溃散干净,除却个别四处逃生,剩下的不是战死,就是被赵源部的各校列俘虏。 清点俘虏燕兵中,袁弘找到浑身漆黑的李虎。 “你这混账,刚刚为何乱来?你可知道…你的贪功独战险些坏了赵将军的计划!” 面对斥责,李虎根本不应:“人落哪去了?虎爷明明记得敌将落马掉在这一片?” 听到这话,袁弘真是气的想抽李虎,结果李虎四面寻觅后,一声喜悦呼出,便向不远处不的凹草坑奔去,但瞧他躬身近前,仔细一看,那落马的戴良正躺在凹草坑内,由起伏的胸膛可知,这家伙还活着! “哈哈…燕贼将领是被虎爷擒拿的…这个首功跑不了了!” 笑声中,李虎命令蔡桥几个麾下抬起戴良,往赵源本部方向奔去,袁弘看着他的背影,只能无奈的摇摇头。 岐水渡口。 中都巡防卫小校经过片刻功夫拿下王藩这些混账,看着血迹沾身的王藩,小校刀锋压首,怒问:“你这厮?胆子不小啊,敢杀老子的人…” “哼哼…” 王藩毫无畏惧,他冷哼的模样让小校火大,小校刚要动手,结果一兵士奔来:“大人,中都兵部侍郎吕凯、九门禁军营右领军已经赶来!” “啊!”巡防卫小校一惊:“这些大老爷们怎么来了!” 说话功夫,小校看到吕凯、胡综领着些许兵马急急奔来,小校赶紧恭迎,还未近前,吕凯已经看到跪在地上的王藩,他急声:“就是那厮!中都寅记商货行的前堂掌柜,秦王暗留在中都的眼线!” 听此,胡综眉目一瞪,箭步冲上,那些巡防卫知道情况不妙,赶紧退到一旁,胡综一把提溜起王藩,怒声:“南宫世子何在?” “老子不知…” 王藩硬撑,胡综暗怒,加之庆帅命令紧急,他根本不多言,一个退身抽刀,直接把王藩的脑袋斩去,刹那间,王藩断颈处的血柱溅的到处都是,以至于巡防卫小校吓呆在原地。 吕凯看着四周的情况,他大声质问巡防卫小校:“除了这些人,其它人在哪?” “大人,属下不明白…” “蠢货,就是南宫庆宇那几个人?和这该死的家伙一起的…” 巡防卫小校根本就没有发现南宫保,自然一问三不知,也就同时,他想起张白那个把头,小校把把头提溜过来,刀锋压面,强行逼问,张白胆怵,还没动刑,就直接全交代了。 “王藩是我老掌柜,一个时辰前他突然出现在这,让后说要和几个人坐商船离开,前往三和庙!” “那几个人呢?” “王藩掌柜乱起的时候还在,这会儿…” 张白四处瞄人,可余下的全是真正的挑夫,哪还有南宫保几人的影子,当张白看向渡口的寅记商货船只时,他惊愕的发现少了一艘船。 “大人…有一艘船好像走了!” 听此,巡防卫小校赶紧派人去查,果不其然,寅记商货行的五艘商船只剩下一艘,定然是在他惩治王藩几个凶徒贼人时,偷偷起行的,算着时间,已经到岐水分河道了。 “胡将军,定然是南宫保那些人,他们以假乱真,借机逃去,从三和庙绕过首阳城地界,让后直奔西进!” 吕凯急声,胡综眉宇紧皱,旋即,他下令一队士兵乘船追击,一面命部分兵士直接快马加鞭,从陆路赶往三和庙及沿途各个可能登岸的渡口,拦截南宫保。 船上,船夫在风翎卫的监视下老老实实行船,想要跳船逃走都不可能。船头,南宫保已经脱下挑夫穿的粗布麻衣,他斜靠船帮,一副沉思模样。 “世子,您怎么了?” 吴范近前侍奉,南宫保心有烦躁,他使劲揉着两鬓道:“我走到眼下一步路,到底是对还是错?倘若我当初在河西一战,死于秦王槊锋下,是不是就没有这些糟践事了?” “世子,话不能这么说!” 吴范知晓南宫保心底烦乱,便恭敬开导:“您乃是大夏勋贵青辈子弟中的佼佼者,负有一身才武,而大夏四面环敌,北有北蛮,西有鞑靼,东有东林,南有南古,若是没有良将坐镇,一旦那些外敌侵来,大夏怎可安稳?正因为这个紧要点,秦王殿下才不忍大夏将才血脉亡于乱中!” 对于这些话,南宫保可以说理解,也可以说不理解,他浑然双目,反问:“若是秦王殿下早有问鼎之志,为何先皇在世时,他不奋起争取,若是能够平稳过度皇位交替,眼下怎么会四处战起,民不聊生?” 吴范听之身形一颤,好一会儿,他才有哀心低言:“世子,您应该明白命不由己的老话…秦王殿下自始至终志在疆场,只可惜夏武帝无胸无怀,猜忌妒下,如此逼迫中,秦王若亡,河西数万精锐将步入沉沦之地,那时…西界鞑靼有变…万马奔腾来,以夏武帝之能?谁人可以抵挡?又有谁能为之抵挡?” 言说中,南宫保忽然发现自己与秦王遭际有些相像,自己虽是勋贵,可他不问政事,仅以将位之尊奉恩效忠,但结果却非他所想?有人用完弃置,有人却为大夏长远而想,这种天地之差让南宫保不得不走上自己想要的路。 第四百九十四章暴雨将至8 “唉…造化弄人啊!” 叹息过后,南宫保西投秦王的心性已定,他想要将途威名,想要世人敬仰,哪怕是战死边陲,也是将臣肱骨,此绝非乱中毙命可比。 这时,一风翎卫从后面过来:“大人,南宫世子,后面似有快船追来!” 南宫保、吴范一惊,转身看去,大约四五里外,隐约看到几只船影,从船帆样式来看,应该是官家的船,吴范道:“世子,不妙啊!” 南宫保沉思片刻,道:“立刻靠岸,走陆路!” “啊?” 吴范稍微惊讶:“这个时候走陆路,前面必然会有兵士把守!” “陆上我还有一战之力,可水上一旦被围,那就只有束手待擒!” 话落,南宫保斥声船夫,船夫不敢多嘴,只能奋力把船向岸边靠上去,待众人登岸以后,船夫才松口气,但是让船夫没想到的是…这些强人离开后,竟然还给他留下一些银钱,这让船夫无法理解,待船夫准备转帆回去,后面的官船已经追上来。 胡综越过穿帮,他一眼看来,船夫赶紧跪下:“官爷…” “船上的人呢?” “回官爷,那些人已经上岸走了!” “恩?” 胡综冷声,船夫吓的直哆嗦:“官爷,小的没有说谎…” “他们有多少人?都什么模样?” “十二个人,领头的是两人,其中一个很是壮硕威武,一个文瘦…” 船夫还没啰嗦完,胡综已经带人上岸,但是他转念一想,冲麾下小校道:“你们继续沿水路走,发现可疑人物,立刻拿下,胆敢反抗…就地格杀!” 中都,乾清宫。 夏武帝背靠龙椅叹息,不多时,杜如庭进来。 “秦懿军战况如何?可如军告所言?” 面对夏武帝的问话,杜如庭犹豫好一会儿,才道:“陛下,连亲王…确实战败了,所部四万精兵,无一存活,麾下诸将,或被缚,或战死,时至此刻,还没有听说有哪位将领回来!” “唉…难道老天当真不庇护朕了!” “陛下,切莫这么说!”杜如庭劝慰:“陛下,有句话,老臣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 “传闻田櫆、秦懿两部败军之际,有其永亲王之子皇甫成昊的痕迹!” 闻此,夏武帝面色一冷:“他?” “陛下,田櫆兵败,皇甫成昊并未有任何消息传出,可是秦懿在决战前,曾与皇甫成昊相见,您说…这未免太蹊跷了!除此之外,老臣还得到消息,秦懿在出征前,命其子秦宇至北进邺城,寻见闭门军途弟子林仲毅,让其统军东进南援,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已经被勋贵们所掌控…” 杜如庭话语隐晦,可是夏武帝已经嗅到其中的味道,那就是勋贵将者有私心作祟。 “皇甫崧…”夏武帝疑声中,发问:“眼下皇甫崧可有什么动静?” “没有!自陛下降旨罪罚南宫保以来,皇甫崧不知是不是感受到威胁,立刻抽身,可以说他现在是足不出户,连兵议阁的事物都推脱了!” “这个老狐狸…自己私心甚重,儿子必然好不到哪去,南宫保的意外让朕忽及了他得小马驹…夏武帝颇为心恨,思量片刻,夏武帝道:“南宫庆余可抓到南宫保了?” “还没有,不过这个庆帅手下赶往首阳城,围堵其子了!” “传一道口谕给南宫庆宇,就说四个字!”夏武帝沉眉冷目,犹如泰山立足:“麟附龙身!” 九门禁军营,南宫庆宇得知秦懿战败的消息,即时老了十余岁,此刻,一面是好友老兄弟的噩耗,一面是自己儿子的私逃,也亏得南宫庆宇沙场一世,心性坚硬,倘若换做常人,早就西去了! “庆帅,陛下口谕!” 杜如庭亲见帐中,南宫庆宇阶下躬拜:“大人请言!” “麟附龙身!”杜如庭语重心长道:“庆帅,大夏风流,基石撼动,您现在就是那跟擎天支柱啊…莫让陛下失望!” “请大人转告陛下,老夫…死而守皇恩!” 北安军中军。 林秀得赵源军报,一时喜悦:“宇至哥,赵源前军大胜燕子,杀敌三千,俘虏四千众,更擒拿燕王王府典军将!” 秦宇至对赵源心有隔阂,面对大胜却毫无反应,他随便应道:“仲毅,燕军已经北进,估计这几日就会大举进攻中都,您的北安军是中都地界唯一的外军,若是把握机会,战败燕王,这份功绩就是封侯都未尝不可!” “封侯?哼哼!” 林秀听此,摇头转音:“宇至哥,我的梦在北疆,帅师也是为了北疆而恩教我,中都…不是我该呆的地方…” “仲毅,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说…这份功绩是你位进北安至尊的机会,倘若你封功拜将,放眼北疆,谁人敢忤逆你的军令,那时你才能更好的为大夏镇守疆土,抵御外敌!” 秦宇至这么一说,林秀还真有些动心,倒是一旁的庄非、唐传文二人看的很透彻,可是二人仅仅是参将,不能此时多嘴,否则就会招来秦宇至的嫉恨。 当秦宇至离开后,庄非、唐传文才道:“将军,赵源首战大胜,不外乎有敌人轻敌,赵源善战的因素,接下来我军还是要求稳,从稳中行险招,而这才仅仅有胜的可!” “某明白!”林秀笑笑:“燕王不是纸老虎,对于他,我可不敢掉以轻心,只是宇至哥说的也有道理,倘若我真能借机再进位,日后于北疆可是大大的好…毕竟天下五州之地,北疆最为贫瘠!” 末了林秀下令:“传命中军、后军拔营南进,另告诉赵源,让他准备出击,我要探探中牟至长社地界的虚实…看看燕王接下来的攻击方向在哪!” 中牟。 燕王整军完毕,正要出击中都,结果戴良败战的消息传来,这让燕王很是惊愕:“戴良败给谁了?可是林仲毅?” “回殿下,乃北安军前军部的黑脸将军!” 听此,燕王迷糊:“黑脸将军?这又是谁?” 第四百九十五章暴雨将至9 燕王看向韩明振,饶是韩明振也不清楚。 在这些高位权贵眼里,所知所晓的敌军将领都是将门勋贵,最少也是林秀这种封过将位的进位者,像赵源这等从贫贱之位搏杀出身的将领,他们根本不屑于知道。 “定然是戴良贪功冒进,被北汉种侥幸击败!” 眼看韩明振说不出个一二,旁边的贺齐随口一说,不成想这话得到大多数将领的认可,在他们眼中,秦懿一败,夏武帝拿得出手的将领已经所剩无几,虽然还有永亲王、恭亲王、庆亲王三位老将坐镇,可是庆亲王驻守中都九门禁军营,定然不会出战,永亲王与燕王暗合,夏武帝不明底细,根本不敢用,至于恭亲王赫连熙,这个老家伙自始至终都是一副沉身退隐的模样,让人不明所以,相较之下,夏武帝当真走进无人可用的地步。 韩明振来回踱步,道:“殿下,这老夫觉得当前的关键是中都,只要殿下大军压城,中都就算有南宫庆宇驻守,但凡永亲王暗中推波,殿下便有八成以上的胜算,那时殿下一战夺胜,问鼎皇位,他北安军就不足为惧了…甚至可以一道旨令命他们归降拜服!” 燕王思量片刻,觉得韩明振言之有理,便点点头,细想可知,从燕王起兵那一日算起,至今已经半年了,若是再拖下去,恐怕会让朝中的一些墙头草心中不稳,万一这些人在夏武帝的威压出力,那燕王的麻烦可能就会增加,想到这,燕王下令。 “贺齐,传本王令,大军即刻起行,进攻中都!” “末将得令!” 随后燕王看向彭基、辛訾二将:“至于这北安军,就交由你二人应对!” “殿下放心,末将不死,北安宵小绝不会搅扰殿下寸毫!” 燕王点头,不多时,燕军从中牟出发,彭基、辛訾二将商议后,由辛訾驻守中牟,接应押送粮草的陆言,彭基领兵一万人,北进寻敌,势要把北安军遏制在长社至永宁郡一线。 河中沈城。 秦王景禹寅经过数月的歇整,麾下所聚兵马十万,除却五万精锐在河西根基之地驻守,威压西界外的鞑靼人,秦王亲领五万大军集合沈城,只等机会来临,他便要问鼎中都。 “殿下,吴范数日前飞鸽来书,南宫保已经愿意西投殿下,现在他们行至首阳城的渭南县地界,遇到些麻烦!” 杨茂禀告,秦王道:“传命常玉川,让他带人进至首阳城渭南县,搭救南宫保!” “殿下,常玉川此人自归降以来,虽然安稳,可是此人乃先皇将领,老夫觉得…在其心性本意未显之前…” 杨茂还未说完,秦王笑笑:“师傅忧虑过度了…您也说过,他是先皇的将领,且此人心正气沉,若是先皇在世,本王是断断不敢用他,可现在先皇驾鹤西去,皇长兄虽然莅临天下,可他有人雄圣主的心,却没有容纳百川的怀,常玉川也非南宫庆宇那等人,定然不会盲目奉恩复权…” 秦王安下杨茂的心,便传命召来常玉川。 半年前,常玉川兵败,河中三城五郡十六县尽落秦王之手,在此败战罪责中,常玉川寻死自尽,却被看守拦下,待先皇西去,他就像没了魂的主,整日寸步不出,现在突然得秦王召见,常玉川似有浑然之样。 “殿下召我何事?” 望着常玉川白发满头,金羽道:“常将军,您是个人才,殿下觉得良马要驰骋在疆场上,而不是老死于厩中!” “哈哈哈…” 听到这话,常玉川哀伤大笑:“我一个败军之将,有何才能?更何况先皇也去了…我…” “先皇去了,可大夏还在,皇鼎换了,但子民尚存,常将军,殿下需要你…河西需要你…” 听此,常玉川愣神片刻,半刻后,常玉川随金羽来的将府,秦王看到常玉川,直言道:“本王的前军统将缺职一人,放眼麾下诸将,无人可顶!” “殿下…某…” “常将军,本王保证,待渭南县事一过,本王便命你率部西进,去压制蠢蠢欲动的鞑靼人…大夏内乱,你无心纠缠,可边疆之稳,你责无旁贷!” 秦王威声让常玉川不敢忤逆,末了他跪地接令,半个时辰后,常玉川领兵千余飞速赶往渭南县。 “站住…不然属下放箭了!” 首阳城城南三十里方向的岐水林附近,呼喝不断,透过林影望去,南宫保、吴范等人徒步奔逃,百步之外,一群兵士挺枪追赶,虽然南宫保已经被夏武帝罪下诏令,可是在九门禁军营的兵士眼中,他还是庆帅的世子,是他们的监门将军,殊不知南宫保已经西投心定,怎会胡乱改变? “世子,你等先走,我们缠住这些追狗!” 数名风翎卫眼看追兵越发逼近,便掉头抄刀迎上去,南宫保想要驻足,却被吴范强行止住:“世子,他们奉秦王命令誓死保护世子,理应如此,您无需内疚…” 听到这些话,南宫保只能狠心继续逃,余光回看,数名风翎卫冲入百十人的中都禁军兵列中,结果如何,可想而知。 只是南宫保不知道,在前面的三和庙,胡综、吕凯早已在此等候。 “胡将军,您当真要把南宫世子强抓在此?倘若他一心反抗,您会不会?” “你乱说什么?胡将军如何做…岂用你多嘴!” 胡综的副手叱声,吕凯虽然憋气,可碍于兵威,他到底忍下,至于胡综,从头到尾都是一脸沉然,似乎在忧虑什么。 这时,走水路的部下纷纷赶到,胡综急问:“可有世子踪迹?” “胡将军,世子在岐水林道附近被追上,哪里水流颇急,我等无法登岸!” 意识到情况有变,胡综立刻下令:“快,尔等立刻赶往岐水林道,务必拿下南宫世子!” 当胡综带人赶往岐水林道时,渭南县西,常玉川带兵赶到,望着渭南县城,常玉川道:“此地虚实不明,冒然出击恐有危险!” 第四百九十六章暴雨将至10 “将军,从吴范的飞书来推测,南宫世子应该还在县城东向,属下知道一条小路,可以绕过县城!”小校这么一说,常玉川立刻带人寻路赶去。 岐水林道,南宫保、吴范在风翎卫拖延中,总算甩开追兵,由于奔逃十余里,南宫保气喘身疲,吴范更是如老狗一样吐着舌头,可二人还没有歇息一会儿,迎面荡起阵阵烟尘。 南宫保顿时抽刀:“该死的家伙…难不成是阴魂托生的种…” 叱骂中,吴范道:“殿下,快走吧…此处林道密集,兴许还能躲开那些围堵的人,只要咱们出了渭南县,那些追兵就不再有任何威胁!” 话虽如此,可胡综兵分三路围堵,怎么会轻易放走南宫保? 南宫保、吴范二人还没有转道避开,几十个衙差捕快从林道北面杀过了。 “我的乖乖啊…不会这么巧吧!” 胡钰惊声,连带着身后的诸人也都止住脚步,许沫细眼瞄去,那几十步外的人正是南宫保,只是南宫保和吴范并未注意道胡钰这些人。 “大人,咱们该怎么办?好不容易借口摆脱吕凯的使唤,这一转眼就碰上南宫保,难不成咱们真要把他抓回去?” “抓什么抓!”胡钰斥责许沫,他心里很清楚,虽然陛下下旨让都府衙协助吕凯抓捕罪将南宫保,可胡钰很清楚,眼下中都外城防御全在庆帅南宫庆宇的手中,自己就算抓到南宫保,也不会有什么功赏,说不定还会被牵扯进勋贵之间的权斗。 想到这茬,胡钰想要带人离开,可是若这么走了,要是被吕凯看出端倪,他也吃不了兜着走。 一时间,胡钰犹豫至极,结果那南宫保已经注意到他们,对南宫保而言,比起胡综手下的禁军,胡钰这些人的衙差捕快就是软柿子,于是南宫保抄刀杀来。 “快,快挡住他!” 胡钰、许沫同时一惊,他们都是文人,动脑子还行,动手?简直就是白日痴梦。 可彭城之前听命许沫,暗中示好南宫保,给自己这些人留后路,已经被南宫保打伤,此时再战,根本就是送命的料。 于是乎,当南宫保冲向胡钰这些人时,一幕怪异的景象出现了。放眼望去,南宫保、吴范二人追着几十人跑,不知道还以为胡钰这些人见鬼了。 不过南宫保也不傻,他望着那些衙差,再想之前衙差围堵送马的事,南宫保并没有死杀这些人,他呼喝叫嚣,胡钰这些人逃窜开,南宫保借机从北林道逃去。 当胡综的人围过来,南宫保已经离开岐水林道,胡综看着面色煞白的胡钰,气急:“南宫保人在哪?” “南宫世子颇为厉害,下官等人不敌,让他往西逃去!” “废物!” 吕凯顿时叫骂,而胡综也不拖沓,再度带人转向西面,经过半刻功夫的追赶,胡综看到远处的两个人影,胡综立刻命人放箭,由于双方距离超过百步,箭簇力道不足,纷纷散落,伤不了南宫保丝毫,可是对于南宫保这等武将,背后留敌实非明智,为了避免中箭,他立刻带着吴范寻石木躲闪,这样一来极大拖延了逃跑的速度。 不消片刻,胡综追上,南宫保眼看生路再断,只能迎头对战,末了他冲吴范道:“看来天不留我…” “世子…别放弃,顶多五里地,咱们就跳出此地了…” 可南宫保不愿吴范留下送命,强行逼走他,自己提刀迎向胡综。 胡综看到南宫保走来,立刻恭敬:“世子,末将是奉庆帅的命令带你回去…” “废话少说!动刀吧!” “世子…”胡综不忍,可是一晃眼,不远处的吕凯追上来,在他的注视下,胡综只能命左右兵士冲上,由于这些兵士心有余悸,不敢动杀招,反倒被南宫保打的七零八落。 “胡将军,你这是作何?难不成你要违抗圣旨?” 吕凯呼声,胡综虽然心怒,可夏武帝旨令很明确,只要留活口即可,至于伤残则无论,毕竟进诏言府是人,而非完人。 短暂迟疑后,胡综亲自挺刀奔上,他这一出手,加上周围百十名兵士,南宫保压力骤大,眼看南宫保就要败落被缚,一阵马鸣传来,南宫保回身看去,几十骑从西南方向的小道奔来,为首的赫然是去而复返的吴范。 “快,快救世子!” 吴范急声,说了也巧,他奔逃不过二里,就碰上常玉川散开至此地的骑兵,于是吴范赶紧带着这些河西兵来救。 胡综见此,顿时警声:“列阵,抵御!” 可是来援的都是骑兵,胡综这些兵士皆为步兵,并且还都乱阵搏斗南宫保,也就眨眼功夫,那些骑兵杀来,直接把胡综等中都禁军冲散,吕凯见此,吓的转身就逃,却被一骑兵枪柄砸背,翻身倒地。 一盏茶的功夫,胡综这些人悉数被拿下,吴范奔到南宫保身前,道:“世子,快走!” 南宫保翻身上马,转身欲走时,胡综急声:“世子,您这一走,庆帅在中都可就难善其身了…” 南宫保迟疑瞬息,才头也不回的道:“胡综,回去告诉庆帅,就说他儿子已经在河西一战中死了…” 中都城东北向八十里处,张祁带领八千黎军精骑至此歇息。 离开北安军后,张祁日日沉闷,李天道:“这样下去,你会迷途的!” “景允,你与仲毅那般相合,为何还跟着我?” “哼哼!”李天苦笑:“他的志向与我相合,可你的将途与我同路!” 面对这可笑的话,张祁心有怒火:“仲毅死忠义理二字,我倒要看看,他一支弱军如何把大厦将倾的国基给扶起来!” 黄庄,赵源战败戴良部,南进十里,驻扎歇息,同时再派斥候四下探情,发现中牟方向有两支大军出击,一支直接西进,一支北进,只是这北进的燕兵行至长社西河谷便停下,其态势让人不安。 “赵将军,这西河谷离咱们不过二十里,若是燕军急袭,半个时辰就能杀奔到咱们后面,以末将之意,咱们还是退避于庄,那样还能有一片谷地、石坡作为缓冲!” 第四百九十七章暴雨将至11 袁弘建议十分稳妥,可韩墨却有异声:“赵将军,您已经先胜一筹,倘若不乘胜追击,打出咱们北安军的气势,那燕贼就会以为咱们怕了…” 韩墨言之同样有理,当前燕军势大毋庸置疑,而北安军就像一头健壮的雏狼,寻觅在暗处,偶然出击给燕军一口,哪怕将它咬的皮肉外翻,也不过是皮外伤,动不了寸毫筋骨,现在,赵源以勇悍击败戴良,给燕军当头一棒,在势头正胜之时他却退缩求稳,于己方士气也是打击。 想到这些,赵源一时间犹豫起来,袁弘见赵源有继续出击的想法,赶紧道:“将军,属下还是认为稳妥些好,现在中都东向方圆数百里,也就咱们北安军这一支兵马,在不明燕军真实动向前,擅自出击,可能会中敌计,那时…可不会有人来救!” “袁弘,你这话简直就是胡言…” 韩墨叱之:“北安军乃骁勇之师,自战旗竖起那一刻,可曾败过一仗?” “话虽如此,但袁某还是认为稳妥的好!” 眼看袁弘、韩墨二人争执起来,赵源一锤定音:“燕军虽然势大,但我们着实不能怯弱,应当趁着当下的胜机,部拔营前进三十里,寻机再战!” 燕军方面,彭基率部一万五千人从中牟北进,经过一夜急行军,他所部已西河谷东向下游驻营。 “彭将军,在我部西北方向二十里外,发现北安军踪迹,其具体数目不详!” 听闻斥候来报,彭基思量片刻,派出三个校列的兵力以作前校军,沿着河谷道向西面行进摸索,同时再派五个校列,由营尉统率于前校五里外跟进,随时做好出击准备,自己则领本部中军,以作最后鏖战之力。 赵源从西河谷北面南进二十里,来至河谷的南坡上,当他稳固扎营,准备再探四野情况,不成想李虎的右先锋校斥候外出时发现河谷内有燕兵行进,数目约三千余人。 “源哥,出击吧!” 面对这块肥肉,李虎请战,赵源稍稍思量,道:“燕军行动竟然这么快?前脚刚战完不过一天,现在竟然已经兵进到我部十里外…” “源哥,管球燕贼作甚?他们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只要我出马,保准有胜无败!” 李虎信誓旦旦,赵源也只能应允:“既然这样,你领本部校列出击,记着,若是战况不对,立刻回撤,若是燕军溃散撤退,你也不能过于追击,倘若你再敢违抗军令,我必将军法从事你!” 李虎笑呵呵的应下赵源的叮嘱,然后领着右先锋校列千骑从南坡小路下来,沿着河道绕至彭基前校列侧翼。 望着河谷道边的燕军,李虎下令:“各队给老子听着,此战只求快狠,一击战败燕贼,决不能拖沓寸毫!” 话落,李虎所部分列十队从侧翼杀出,那前校列的燕兵正在行进,猛然遭受北安骑兵突袭,顿时大乱阵脚,掌队校尉叱声呼喝,结果一腔未出口,就被奔到近前的李虎打落马下,旋即被踏成肉泥。 也就一杯茶的功夫,彭基这支探路的前校列溃散,面对四散逃离的燕兵,李虎率骑追赶二里地,斩首数百,由于河谷道路错综复杂,四下情况黑乎乎的,李虎有了前车险败被围的果,便谨记赵源的话,不唐突冒进,迅速回撤,这么一来,那些本该步入死亡的前校列的燕兵得以逃至尾随其后的燕军队列前,营尉得知此况,立刻分兵尾随追去,当李虎回到营盘,殊不知这营尉的人也跟来,只把赵源的大营探的一清二楚。 “源哥,这些燕兵着实疲弱,我一个突袭冲杀,他们便溃散了,若非您有命令,不得强追敌寇,我一定杀他们个人仰马翻!” 李虎哈哈大笑,赵源看着李虎带回来的战利品,心里颇为舒畅:“虎子,做的不错…” 只是一旁的袁弘忧心:“赵将军,这场战斗打的有些怪…” “恩?” 赵源疑声,李虎冷脸,袁弘道:“燕兵就算再不济,也不至于一战就溃,若都是疲惫之兵,那燕王怎么可能战胜秦懿?且这些燕兵与之前戴良部相差甚远…” “袁弘,你未免太多疑了!” 韩墨也开口:“北安军能够与北蛮强战而不退,区区江淮兵丁,有何可惧!” “还是韩曹吏说话中听!”李虎不喜袁弘直言,也呛口两句,可袁弘感觉很不好,结果不等他再开口,左先锋校列营盘令兵急急奔来。 “将军,不好了,燕兵来袭,至少五千之众,花骑尉已经在乱中抵御,可情况堪忧!” “什么?” 赵源一惊,跟着他便听到前营方向传来的呼喝吼杀声,那是花铁梨的左先锋校列营盘陷入围战的结果,有了这么个意外,李虎等人也都变了脸色,而袁弘也在瞬间看透燕军的阴谋,那就是河谷中的燕兵不过是鱼饵,来勾引李虎上钩,借着李虎大胜回军,疏于四面防备的机会,探听到自家营盘所在,让后携强战兵力一击而成,实在是高。 左先锋校列营盘,花铁梨正在巡查,忽然发现大量燕兵来袭,这般突然只把花铁梨惊了一跳,危机中,花铁梨命本部弟兄严守营盘,可是那些燕兵以火矢抛射,把花铁梨的营盘射成火莲花。 “花骑尉,咱们不能在死守营盘,咱们得冲出去,和他们近战拼命,不然弟兄们就要被火烧死在营盘里!” 听得部下急声,花铁梨大眼扫视情况,果如部下言中危急,于是乎花铁梨打开营门,数百北安兵士冲杀出去,可是燕军营尉已经命弩手安好阵式,当花铁梨这些人冲出来与燕兵鏖战。 攻营的燕兵立刻后撤,留出几十步的空隔距离,那些弩手立刻抛射,一波箭雨落下,花铁梨这些弟兄便倒下半数,他自己也被弩矢射中肩头,也亏得几名亲兵挺盾抵挡,为花铁梨挡下不少箭矢,不然他就要在乱中变成刺猬。 第四百九十八章暴雨将至12 “营尉,北安左翼营盘营门已破,其兵势阵脚溃散,咱们冲吧!” 副手谏言,营尉道:“将军的援兵离此多远?” “已经到南坡东面的河道沟,顶多半刻就能赶到!” 闻此,营尉才敢下令:“传命各校,立刻发动围攻,破开北安军的营盘,为彭将军到来奉上一份礼!” 营尉话落,燕兵阵列上空号角呜鸣,旋即,五千燕兵携势从四面杀奔上来,花铁梨见此,目瞪溜圆,几乎撑破眼眶:“格老子的…燕军从哪冒出这么多人?” 急乱中,三支骑队从花铁梨的左先锋校列营盘外冲来,以旗帜分辨,乃赵源、黄齐、李虎三人,再其后,袁弘领着千余步卒越过火海营盘,来至花铁梨的溃兵阵前:“快,与我一同反杀!” 听着袁弘的话,花铁梨粗声喘气:“此战对咱们不利,应该赶紧撤退!” 袁弘身为参校,肯定知道其中道理,可是燕兵摸底尾随突袭,他们已经陷入被动,若是仓皇逃离,除了被燕军全面击溃,根本没有第二种可能,因此赵源除了强行接战,打一个反杀,稳住自家阵脚,遏制住燕兵的攻势,才能寻机撤离。 那营尉下令各校出击,原以为能够借势破了北安军的阵脚,结果赵源竟然率部反杀,这倒是出乎营尉意料。 望着三支骑队,营尉急声:“侧翼防御,强行拖战,不要让那些骑兵冲过来!” 只是赵源这些北疆人善于马战,在速度优势中,赵源很快便冲到燕兵的侧翼向,营尉看着北安将骑兵作势强冲自己,一时有些慌乱,可是让人没想到的是,在战事将要混乱之际,天空一声炸裂响起,几乎把半个天际给崩裂,赵源这些骑兵的坐骑竟然受雷声惊扰,似有燥乱,这么一来,倒让他们的攻击态势给拖延三分。 当赵源稳下坐骑,继续冲击燕兵时,燕兵的各校军阵已经抵御在前,赵源不能拿弟兄们的性命开玩笑,便绕行抛射,寻机破敌。 “彭将军,前部营尉传来消息,他们已经攻破北安军的左先锋营门…” 令兵的话让彭基稍稍皱眉:“这么轻易就攻破北安军的营门?不会吧!” 彭基曾经与林秀同战北蛮,对于林秀手下的那些彪悍青辈也都知晓一些,随着时日褪去青嫩的外衣,那些青辈定然也都成长不少,可以说,戴良败战的缘由燕王、韩明振那些人不清楚,他倒有几分数。 “传命各校,加快速度,半刻之内,务必赶到战场!” 彭基唯恐战事有失,便强令本部兵士加快速度,而赵源正在寻机破了营尉,再不济也要安然撤退,只是彭基的营尉还算有几分能耐,突袭之利没有了,骑兵利刃也不如赵源多,就干脆做个王八壳子,卡在赵源的脚背,赵源想走,营尉命各校发动攻势追击,赵源想打,营尉就缩起脑袋和脚,以弓弩手、长枪兵来拖战赵源,不消三合,赵源、黄齐、李虎这些青汉将领便急躁起来。 “噹噹” 数声沉闷,李虎鼓足气力,携着马力用刺锤打翻数名燕军盾兵,可是费劲力气破开的阵列缺口很快就被其它燕兵顶上,李虎虽猛,但也不敢强冲进去,不然几十把长枪捅上,他这个胖将就要变成血葫芦。 “蔡桥,传告源哥,这样下去可不行,就是人撑得住,马也要脱力!” 李虎大声,蔡桥转身向赵源的骑队奔去,结果燕兵强弩乱射,直接把蔡桥断在半道,蔡桥冲奔不成,只能再回队列,寻机斩杀燕兵。 大约半刻功夫,赵源已经心燥,结果不容他寻机破敌,又是一阵燕军号角,瞬间,赵源心神大乱,他回望东面,在河谷上,一面面燕军旗帜实在刺目。 “该死的燕贼!” 赵源叱声,所部毛云急声:“将军,咱们赶紧撤吧!万一燕军围上,咱们可就走不脱了,那时损失更大!” “某心中不甘!” 赵源咬牙切齿,殊不知营门方向的袁弘也意识到危机境地,此时燕军援兵再到,他们想要稳下阵脚缓缓撤退的想法已然破灭,若是强行再战,闹不好这几千人马得留下一半,未免这个结果发生,袁弘竟然独令本部旗令兵鼓吹撤退号角,虽然他不是统将,可他所领的步卒却在营门正当方向,他一退,就会让赵源、黄齐、李虎三校人马强行跟着退,不然就会成为孤军,且袁弘知道,赵源、黄齐、李虎三人非浑人,他们也不会在此地冒险。 于是,在袁弘的撤退号角中,营尉统率燕兵立刻杀上来,试图拖住北安军前部的弟兄,赵源、黄齐、李虎三人自知势弱已成定局,再战无意,便相互拱卫后队,快速撤离。 驰援来的彭基看到脱战离去的赵字旗帜,立刻明白林秀的前军将领。 “原来是那个黑脸汉子!” 彭基冷笑:“勇悍是有,可军略还差的远呢!传命营尉,无论付出多大代价,务必给本将留住那些北安军的后队,本将倒要看看,那黑脸青汉的能耐!” “将军,前军来报,赵源在西河谷与燕军遭遇,鏖战激烈,情况不明!” 林秀得知赵源再战燕军,顿时紧急起来:“赵源现境如何?” “赵骁将未言,只是告诉将军,燕军从西河谷的南向归来,大致是中牟城出的军!” “中牟城…” 林秀快速急思,庄非盯着地图,灵光一闪:“将军,想来燕王已经兵进中都了!” “此话怎讲?” “将军,燕王派人严守北面防线,就是为了抵御我们,免得我们北安军给他们找麻烦,赵骁将两日接连搏战,所部兵士必然疲力,将军需要尽快驰援,以压燕军兵锋!” 庄非话落,林秀冲秦宇至道:“宇至哥,此番随愚弟出击,杀奔燕贼!” 西河谷南坡,北安军前军营盘彻底失守,赵源、黄齐、李虎三支骑队勉强脱开燕兵的追击,可是袁弘、花铁梨却被缠上。 第四百九十九章洪灾夺命 “花骑尉,你立刻带人往北下河,让后快速渡河西奔,待脱开燕军的揪扰,再转道渡河东面,从东坡谷的山道撤退,汇合骁将大人!” 袁弘眼看燕兵紧追不舍,为了避免自己拖累整个前部军列的后腿,袁弘话出此言,花铁梨心急道:“你这数百人如何挡的住那些燕贼?” “某不需要挡住他们,某只需要拖住他们即可,只要泄了燕军兵锋,某自有办法脱身! 听到这话,花铁梨不再犹豫,立刻带林所部数百残兵向坡下河道奔去,而袁弘目观战场讯息,立刻下令所部兵士转向撤离,追赶的燕兵发现北安溃兵分路撤退,一时犹豫,营尉叱命催促,燕兵才朝近距离的袁弘部追去。 袁弘从南坡奔至河谷上游,回身看去,数千燕兵紧追不舍,大有陷入危机的态势,只是天色变化颇快,几日前,整个东界地区的河流、暗井翻滚黄汤,当时袁弘这些人还都诧异过,可战事迷离不清,他们也就渐渐转移注意,只是没想到这会儿天色大变,让袁弘心中一惊,他立在河谷道坡上看去,整个河谷错综复杂,可究其根底还是渭水的分支,随着天色阴沉昏暗,大风四起,那河道水流开始翻腾,让人倍感不安。 “不好,要发生山洪了!” 袁弘反应过来后,立刻下令所有兵士向山坡上跑,同时,他命令兵号角呜鸣示警,奈何风吼连连,号角的示警声根本传不到花铁梨那些人耳里。 也就片刻功夫,一声炸雷从天落下,跟着就是哗哗大雨,那些追赶袁弘部的燕兵立刻止住脚步,燕军营尉放眼四周,顿时惊骇。 “他奶奶的…这情况不对啊…” 说话功夫,燕军脚下的山坡开始震荡,只把众燕军吓的不轻,在江淮,地势多为丘陵,基本没有山洪这一说,现在猛地撞上,想要不怕都难。 河谷中,赵源、黄齐、李虎三人率领各部骑兵总算脱开燕军追击,可是回头看去,花铁梨、袁弘二将却没有跟上来,加上说变就变的天色,赵源心中不安。 “你们二人立刻向中军方向撤退,我去接应花铁梨、袁弘!” “源哥,你疯了!瞧着势头,估计要爆发山洪了…趁着洪潮还没到这里,咱们赶紧走吧!”李虎急声。 “别给老子扯呼放屁,让老子扔了自己的弟兄逃命,这事老子做不出来!” 赵源大骂李虎,让后仅带百骑和一些战马回奔,黄齐见状,冲李虎道:“罢了,你我先行撤退,待情势稳下来,你我再来接应!” 与赵源相距五里外的河谷西边,花铁梨率领本部弟兄渡水躲避,总算甩开燕军,可是不等他喘口气,阵阵杂乱的号角声传来,花铁梨分辨不清楚,一时进退不定。 “这是袁弘的示警,难不成他不要我再这番南岸?” “应该不是!”小校迟疑:“这河谷西坡除了山头,就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再说了,咱们的营盘和大军都在东面,咱们若是不过到南面,怎么能从小道回到东面大军中?” 小校说的有理,花铁梨不再犹豫,立刻照办,可他们刚刚下水渡岸,一股股的黄汤浑水从上游流来,花铁梨见状大惊:“不好,河水翻塘,要发洪水了!” 听此,周围弟兄皆是一怕,在这河谷中,倘若洪水袭来,他们根本无处逃。 危机中,花铁梨算是明白那断断续续的号角示警声是什么意思,旋即,花铁梨不敢在犹豫,立刻向西坡的山头跑,但是洪水汹涌的速度岂是两条腿可以比的? 当花铁梨这些人爬上了不过一里地,他转头望向西北面,在哪蜿蜒的河道中传来急促的沉闷声,隐约还能看到一股明亮时隐时现的翻滚过来。 “该死的…果然是山洪,快,都快点!” 花铁梨叫嚣,奈何风大雨急,谷坡上泥泞不堪,根本就不好爬,当花铁梨刚刚攀上一处凸起的坡岩时,身后躁乱传来,花铁梨一看,那洪流已经冲到自己方才所在的河道处,待一个浪头过去,最后面的几十名兵士便消失不见,凭心而论,花铁梨很像搭救,可是山洪面前,他们这些人就像蝼蚁一样,渺小不可见。 好不容攀上坡岩,花铁梨细细归拢属下,结果仅剩百人,且再往上已经没有路,而脚下的洪水却在汹涌中不断升高,淹到他们所在的位置也就片刻功夫。 至此,花铁梨心哀不已:“怪不得近来河流翻底,井水枯干,原来老天爷又要降罪了…” “骑尉大人,咱们该怎么办?” 小校心急,饶是花铁梨也没办法,回去的路被山洪淹没,而逃生的山头又是一片断崖峭石之地,眼看花铁梨心凉无望,结果又是一声号角传来,花铁梨望去,在对面的山坡上,竟然有百骑矗立。 “吹角!” 大雨中,赵源咬牙急声,毛云鼓着腮帮子使劲吹着,跟着,赵源看到花铁梨那些人不住张臂挥舞,赵源缓息,拿过一把五石强弓,他搭上三根羽箭,尾缚麻绳,以响嘀示警后,便抛射出去。 花铁梨看到空中明光一闪,三根脱绳羽箭射到坡下,眼看就要被水冲散,花铁梨箭步扑上,夺回羽箭。 “骁将大人来救我们了,快,把你们的所有弓弩拿出来,绑缚麻绳抛射对面!” 花铁梨话落,百十名弟兄纷纷拉起强弓,以羽箭拖绳做桥,奈何他们没有赵源的臂力,好多羽箭力半落水。 反观赵源,五石强弓需五百斤的气力,加上羽箭拖绳,他至少要臂力七百斤才能够到花铁梨这些人所在,若是平日里,这也没什么,可是现在大风大雨,情势危机,赵源又刚刚搏战数刻,体力早已消耗大半,不过三合抛射,九支羽箭已经把他的双臂给累的颤抖,奈何赵源不愿放弃,死撑再射,四合箭射后,他竟然摔下马来。 “将军!” 毛云急步上前,可赵源却道:“快,将十二根麻绳绑缚缠绕,让后示警号角,快…快!” 第五百章天降灾祸 毛云点头,一通号角过去,花铁梨这些人奋力撤了撤麻绳,确定力道足够,华铁梨与亲兵队自立石柱,让后命所部兵士一个接一个攀绳过岸,其中,有十余个兵士因为气力不够,半中摔落,一个浪头翻滚,这些兵士便没了影。 “都给老子撑住,别浪费将军的一片苦心!” 花铁梨叫嚣,余下兵士个个鼓劲,大约半刻功夫,山洪已经漫到花铁梨所在的位置,他半身于水中,也亏得坡岩挡劲,花铁梨才没有落水,等到所部兵士皆过完,花铁梨将麻绳绑缚在坡岩的凹陷石锥上,让后号角呜鸣示意,便攀绳过去。 等到花铁梨脚踏实地,来到赵源身前,他一个泄劲跪地,毛云这些人兵士立刻将他扶上马,立刻东坡时,花铁梨看到四周的河谷已经或多或少被山洪淹没,而袁弘就在东南面。 “赵将军,袁弘让我西撤北转,可他还在东南面的河道附近…” 闻此,赵源心急看向东南面,只是那里早就一片亮白,想来也是洪流淹没了诸多河道。 “赵将军,咱们撤吧!” 毛云不忍赵源再冒险,可是赵源心性执拗,细想来,袁弘之前建议十分稳妥,可自己没有听从,才酿出此祸,倘若袁弘因此发生什么,赵源心中有愧。 “毛云,花铁梨,你二人立刻撤向本部,与李虎、黄齐、韩墨稳固下各校弟兄,我去去就回!” 赵源不由分说,带着亲骑队顺着坡道向东南面奔去。 在东南面的一片坡林中,袁弘与麾下弟兄藏匿在此,而追赶他的燕军却被洪流吞噬大半,剩下的燕兵在营尉带领中撤向安全地带。 “参校大人,咱们该怎么办?这里也不是久留之地,万一山洪再涨,咱们可就去哪都喂鱼了!” 听着麾下弟兄的哀声,袁弘也没办法:“事已至此,我等只能听天由命了!” 彭基本部,由于突发山洪,让他的前校列损失惨重,五千兵士只回来半数不到,瞧着营尉狼狈的模样,彭基大怒:“该死的北安军…若非天降大灾,尔等岂能逃离?” “彭将军,山洪由西北往东南方向流泄,咱们得赶紧撤退,往北避开河道紧要处,方能保得万全!” 彭基也明白眼下的情况,不然他绝对能够干翻赵源,甚至于生擒林秀的臂膀将领,可是为了本部安危,彭基只能暂退。 时日,中都东向地界大雨倾盆,多出河流湖泊崩塘翻滚,其大水险有向西蔓延的趋势,真可谓兵祸连天,天降灾怒。 “陛下,中都东界发生洪水,辽河、渭水、渝水皆漫涌四野,请陛下看在万民的份上,赶紧赈灾吧!” 金銮殿内,朝臣户部少监冯振饶跪地哀请,可是夏武帝在兵祸侵扰中如何抽出精力、军力来救天灾? 阶下,杜如庭瞧到夏武帝面色愈发难看,赶紧出声:“陛下,此场夏雨滂沱,虽然势大,可是四野百姓在战祸发生前就已经避难离乡,由此可以推测,这场洪灾虽然来之汹涌急切,但是于民损伤倒不会太严重!” “杜如庭,你身为两朝臣子,怎敢睁眼说瞎话!敢情那大水淹不到你家门阶…” 冯振饶气的须飘两鬓,好似老狗一条,杜如庭被顶了个难看,一股闷火憋在心头不出,险些让他气昏。 但是中都情况非同过往,在夏武帝眼中,燕军兵祸才是首要之急,只有燕军退了,夏武帝才有精力处置天灾。 面对冯振饶的质问哀情,夏武帝虽然内心深处叹息哀怜,可他还是没有应允冯振饶的上书。 “冯少监,洪灾一事,朕会命工部着人处理,你就无需再言!” “谢陛下!”听得夏武帝退步一二,冯振饶跪地叩拜,按说他该见好就收,可冯振饶与他的丞相老子冯如晖一个样子,都是刚正不阿的干臣,虽然夏武帝会下令暂治洪水,可没有粮草接济,那些灾民还是要亡命,于是冯振饶二度请命,希望陛下开中都国仓,放粮赈灾,结果夏武帝面无变化,实则心中怒火满腔,一些朝臣更是为冯振饶捏了一把冷汗。 “冯少监,赈灾一事,自有中书阁、太府阁商议解决,你一个户部臣工越权上谏,未免过了吧!” 中书令郑乾叱声,冯振饶依旧为民请命,死撑不退,哪怕瞿承恩、苗圃这等户部官员暗暗示意冯振饶,他也无动于衷。 最终,夏武帝起身离开,黄安高声退朝,诸臣工看着冯振饶的模样摇头离去,不多时,大殿上只剩下冯振饶一人。 “冯大人,回去歇着吧!” 小金凌前来传话:“咱家提醒你一句…当前国事以兵祸为重,大人切莫硬顶陛下,否则罪将冯府,可就毁了老丞相一世的英明!” 内宫,夏武帝气的雷霆四散,一众亲随、太监、奴仆跪地,不敢抬首。 “放肆,这个冯愣子实在放肆…若非看着他老子的脸面上,朕非要下罪惩治于他!” “陛下息怒!” 杜如庭恭敬劝慰,为了不让夏武帝在赈灾一事多费心思,杜如庭说起庆亲王的事。 “陛下,昨夜庆帅上书中书阁请罪…” “恩?” 夏武帝一愣:“为何?” “南宫保逃了,庆帅没有抓回来!”杜如庭将南宫庆宇的请罪书奉给夏武帝:“从吕凯、胡综、胡钰三人口中得知,南宫保能逃走,全因秦王派其将领常玉川赶到渭南县,从暗中接应南宫保!” “唉…”夏武帝原本要怒,可听了这话,他怒转哀叹:“难不成老天真要降难与本王?” “陛下言重了!”郑乾出言:“庆帅现在已经归还九门禁军统率大印,这个事务必妥善解决…有消息传来,燕王已经大军西进中都,不日将会到达中都东郡地界,若是庆帅这个节骨眼退位,于中都可是撼动根基!” “传旨南宫庆宇,其子之罪,不牵其父,各领其职,乃朕之王道!” 九门禁军营,南宫庆宇得小金凌亲传陛下口谕,茫然之余却是沉沉的哀痛,南宫保的离去着实打击了他,有些时候他真想驾鹤西去,不问世事。 第五百零一章各有心计 “将军,陛下有旨,您老听到了么?” 小金凌二度开口,南宫庆宇才反应过来,末了他道:“老臣领命,请传告陛下,老臣但凡一息尚存,就会为陛下死守中都,不让燕贼侵犯寸毫!” 永亲王府,皇甫崧借着庆亲王府内生杂事的间隙,缩首暗行,以图大业。 望着雨幕连天,皇甫崧道:“东郡地界的灾情如何?” “水淹二百里,且还有继续扩大的态势!” “燕军行至何处?” 随风稍稍思量,语气不定道:“这个…好像已到东郡南面,离中都不过百里了!” “不能好像,老夫要确切的消息!”说到这,皇甫崧略有迟疑:“自田櫆的东征军败落,成昊可有消息传回?” “还没有!” 随春一问三不知,皇甫崧很是不满:“废物,立刻去查!” 东郡北地,由于天况突变,张祁率部行至半道,只能暂别雨水,望着路边河沟渐满,张祁道:“这该死的鬼天气,怎么说变就变!” “天要降灾,谁能拦得住!” 李天从后面走来:“若以过往灾年场景来看,这场雨闹不好就是中都的易主之际!” “竟有这么严重?”张祁心里一惊,可是转念一想,张祁心中笑了:“景允,倘若真是这种局面,那岂不是更好,你我可以借此机会大展身手!” 李天摇摇头:“世事难料,夏武帝虽然继承正统,可秦王、燕王势力强大,且已自治,问鼎其位,你若是安安稳稳,结果尚且好说,若是两面三刀,那就自求多福吧!” “景允,你这话什么意思?”张祁不悦:“世道将乱,你我若是中规中矩,何时能有出头之日,就是仲毅现今位置,也是在秦懿助力下得到!” 眼看张祁自顾言说,李天不再多嘴,他回身坐下,料理着自己的横刀,这时,斥候来报。 “张小公爷,哨骑队抓到敌骑数名!” “哦?”张祁一愣,跟着道:“既然是敌骑,就直接宰了,不用禀告!” 斥候听出,有些犹豫:“小公爷,您还是去看一下吧,那敌骑瞧着不一般,他见弟兄们要动手时,言说…若是他死在此地,咱们黎军就得步入死路!” “呦呵…谁这么大胆,敢出此狂言!”张祁顿时火起,他拎起自己的马槊,道:“带小爷去看看!” 张祁来的囚帐,离得几步远,就听到帐内斥责声。 “北疆混账,休要在某的面前放肆!” 皇甫成昊虽然狼狈,可他到底出身勋贵,那股子气势非刻意装作出来的。 ‘唰’ 帐帘挑起,张祁进来,皇甫成昊看到这个黑脸将,皱眉:“你就是张祁?” 听得眼前的人知晓自己,张祁心底微微惊愕,只是在面上他却没有表现出来。 “你是何人?如此放肆,就不怕我将你剥皮抽筋!” “哼哼…张祁…你之前在中都暗作勾结燕王的行径,真当无人知晓!” “你到底是谁?” 张祁已然动怒,皇甫成昊目扫两边,张祁退下左右后,狠声:“小爷警告你,最好不要在小爷面前耍花招…不然…” “张祁,某乃连亲王之子,皇甫成昊!” 此言一出,张祁顿时呆住:“皇甫世子…您怎么在这…” 半刻之后,张祁礼送皇甫成昊离开,帐外,李天问张祁:“你和他约定什么了?” “踏上高堂路!”旋即张祁下令黎军起行,向中都进发。 在东郡南面八十里外,燕王统率大军也在赶向中都,若非大雨突降,一些地段被洪灾淹没,他此刻已经在中都城下。 “殿下,这场大雨下的可不吉利啊!” 韩明振略有忧心:“我军携带粮草仅够半月之用,倘若中都城坚守不下,殿下后路怕是有危险…” 燕王思忖片刻,下令:“快马传来陆言,让他率后军辎重赶来,本王已经打到此处,若是不成攻,就成仁!” 西河谷方向,洪灾四起,林秀率领北安军中军向西面高地撤退,待前军残部归来,林秀才知道赵源失去踪迹。 “秀哥,源哥他非要去救袁弘,结果到现在还没有消息传来,我派哨骑四处寻找,可西河谷到处都是洪流河沟,人马皆不可过…” 李虎哭声,林秀面色呆然,心痛如刀割,眼看林秀就要失神,庄非赶紧道:“将军,此为天灾,更有燕军威压近前,属下请您立刻西撤,待洪灾态势稳固,再派兵寻找赵骁将!” “仲毅,事已至此,别无它法!” 秦宇至也出声,结果惹来李虎、黄齐这些人的厌恶:“你这个外人住嘴,若非你多事多言,我们前军如何会接连遭际燕军袭击!” “住嘴!” 唐传文唯恐内部生隙,压下李虎等人,让后唐传文代为林秀发令,中军、后军合一拔营,向中都东郡赶去,哪里地势颇高,还能暂避洪水,算是当前最好的选择。 西河谷北面石坡,赵源接应下袁弘及数百残兵,可是洪流汹涌,他们被困石坡上,加上无树木遮蔽挡风挡雨,赵源、袁弘这些人简直被折磨的透心凉。 “赵将军,您不该来救末将…” 袁弘心愧满满:“若是当初我能劝住您,就不会发生眼下这事!” “袁弘,事已发生,休要再谈!”赵源看着南面山坡上的燕军旗帜,道:“我们被困,好歹李虎他们撤出去,那燕军大部兵力不也被困在此地,这么一算,双方算是扯平!” “扯不平!”袁弘心忧:“南面坡下有一道石桥相连的丘岭头,只要洪水稍微退去一些,他们便可涉水离开,我们却没法从这乱遭河道中离开…” “涉水离开?” 赵源计从心生,他看着坡下河沟里的树木断枝,忽然道:“有办法了!” “将军,什么办法?” “所有人立刻绑绳相连,去捞截树木,让后借着树木的浮力离开这里!” 听此,袁弘惊的嘴巴大张:“这…这太冒险了吧!” “与其被困死在这,不如冒险一搏!” 第五百零二章各有心计2 眼看赵源心性已定,袁弘这数百兵士只能行令,于是乎,在大雨倾盆的河谷中,一串串的北安军兵士好似鱼虾一样抱着水里的河木,向下游漂去。 皇甫成昊离开黎军后,快马加鞭赶回中都,为了避人耳目,皇甫成昊以逃灾难民的身份到达永亲王府的农宅内,皇甫崧得知皇甫成昊回来,立刻前来相见。 “爹,北安军南进,接连战败燕军,时至此刻已经过了永宁郡地界…” 听得这消息,皇甫崧眉头一皱:“你呢?你的麾下兵士在哪?” “儿回撤途中,不慎被北安军的游骑队追上,由于双方不识,发生冲突,儿的麾下溃败…” 皇甫成昊心中火起:“爹,这北安军着实不能小瞧…” 皇甫崧来回踱步:“北安军要真照你所言,那确实是个麻烦,中都有南宫庆宇统掌五万禁军,防御上绝对坚固,燕王短时间内拿不下城门,就会大败而归,那样的话,燕王就会丧失问鼎根基…” “爹,儿有个办法…”皇甫成昊近前道:“儿在东郡地界碰到了黎军,就是北疆黎城军行张家的兵马,约有八千精骑!” “这些地方军行大员怎么也出军来此?他们想做什么?” “爹,这张祁是个势力功绩种,在两年前的中都天雷珠案子里,他就出现过,那时这个张祁与燕王有所交集,想来是拜其门下,以作奴才!” “竟有此事,老夫怎地不知?” 皇甫崧一愣,皇甫成昊笑道:“那时事不关己,我们无需掺和,只是现在不一样,既然张祁想要借势立功,搏个名位,那我们何不利用一番,至少他那支精骑战力不俗,倘若用到对的地方,将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 “言之有理,那此事交由你去办!” 皇甫崧下令皇甫成昊去私连张祁后,便召集府中家将及私兵,为将要发生的事做好准备。 一日后,燕王大军到达中都城下,望着高耸的城墙,燕王大军环城三寨,将中都城围的死死的,虽然燕军声势浩大,可南宫庆余根本不应战,他以高墙利器,接连打退燕王三次攻城试探,此让中都军军心大振。 “陛下,有庆帅驻守,陛下大可无忧!” 杜如庭汇报战况,夏武帝心下稍开:“传命南宫庆宇,只守不出,朕要看看,燕王能够在此地拖延多少时日!” 燕军中营内,燕王立在高台上望着中都城,心中烦闷不已:“这个南宫庆宇当如老龟,死守不出,妄图拖垮本王!” “殿下,只要您一声令下,末将亲带死士队冲城,绝对能拿下城头!” 贺齐请命,燕王斥责之:“白白耗费军力这种昏庸行径,本王绝对不会做!” 燕王看向韩明振:“先生,您有何办法,能够破了南宫庆宇?” 韩明振思量片刻,道:“殿下,破城方法是有,不过用之较毒,恐会损害殿下英明!” “此话怎讲?”燕王眉头一挑,略有犹豫之色。 “南宫庆宇乃先皇老将,征战之能比之秦懿不差多少,他若坚守,殿下还真难以拿下中都,所以,只能计出毒招…以贫人百姓为引,诱杀其威,让南宫庆余出城来救,这样倒有五分胜算!” “这…” 燕王迟疑,韩明振跪地:“殿下,成大事者不拘泥小节,以之前的试探攻城可以知道,夏武帝必定下令南宫庆宇死守,这么一来,最多半月,我军就会缺粮,加上大雨洪灾,此地根本不可久留,所以速攻乃殿下的胜战核心,而拖战便是夏武帝的守位根本!” “也罢!此事着你去办!” 在皇权地位的刺激中,燕王狠下心来,韩明振便立刻着手搜捕四野难民,以此逼迫南宫庆宇接战。 傍晚时分,中都城下燥乱不堪,当值守将胡综看去,吓了一跳,在城门前,上千的难民哭嚎哀鸣,而在百步之外,就是严阵以待的燕军将士。 燕军阵前,潘浚手持长刀立于马上,望着毫无动静的中都城头,潘浚叱声:“放箭!” 一声令下,一队弓箭手朝难民群抛射箭雨,混杂这雨幕哭声,千余难民倒地一半,此景只把城头的胡综气的喷血。 “燕贼畜生,休要行屠夫之为!” 胡综大骂,转身就要出城决战,结果南宫庆宇不知何时已经站到身后。 “庆帅,燕贼着实可恶,竟然当众屠戮中都子民…这般浑行,简直罪不可赦!” “住嘴!” 南宫庆宇叱声,胡综收声,南宫庆宇来到城头,大眼看去,那数百难民呜呼可怜,简直不堪入目,虽然南宫庆宇心中也想救,可是那严阵以待的燕军骑兵十有八九会借着机会冲杀攻城,只要自己一个疏漏,中都外城就有失陷可能,那时中都危已,他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庆帅可在城头?” 忽然,阵阵呼喊从城下传来,胡综望去,乃燕军将领贺齐。 贺齐独骑上前,毫无畏惧之色,他望着城头道:“庆帅,燕王殿下知晓你的声威名望,倘若你愿意降之,殿下必将厚赏于你…” “嗖”的弓弦震荡,一根羽箭破雨飞出,贺齐槊锋横档,羽箭崩断于半空。 “该死…差一点!” 胡综直呼可惜,南宫庆宇盯着那将领,眉头紧锁,顷刻后,南宫庆余下令放箭,贺齐不敢拖延,拨马便会,潘浚更是下令兵士驱赶难民上前,南宫庆宇见状,赶紧勒止麾下,以免做那屠夫之人。 贺齐回奔到阵前,冲燕王道:“殿下,成了,那南宫庆宇恐怕伤及难民,果然没有强行反击!” 燕王点头,让后看向韩明振:“先生,接下来就看谁能熬过谁了!” 乾清宫,夏武帝被燕王兵临城下扰的头痛欲裂,这时,兵议阁书吏来报战况,夏武帝听后,道:“南宫庆宇坚守有功,赏赐之!” 书吏离开后,郑乾小声:“陛下,一个时辰前,燕军强压难民入城,其将叫嚣,南宫庆宇却没有射杀其人,反倒让燕贼逃回去了!” 第五百零三章各有心计3 夏武帝眉头一皱,心中不悦:“你想告诉朕什么?” “这个…” 郑乾犹豫片刻,才缓缓道来:“陛下,中都现在总共八万军,大致分为两部,一部乃独外坚守的九门禁军营五万人,归庆帅所掌,一部乃皇城内的宫卫所、禁军羽林卫,三万人,归余长海所掌,倘若外城有失,余将军独木难支…” 郑乾缓声话落,夏武帝眉目精光顷刻射来,直把郑乾看的心颤腿软。 目视瞬息后,夏武帝道:“若无它事,你自下去吧!” 听得夏武帝驱门令,郑乾深深松了口气,便躬拜转身离开,可是郑乾走后,夏武帝却不能安心,他来回踱步,似有万千焦躁,黄安见了,道:“陛下,老奴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若是自己觉得不合适,就不要多嘴讲出来!” 斥责中,黄安闭嘴,可是中都情势不稳,黄安身为两朝皇家内务总管,他心向夏武帝,最终,黄安道:“陛下,老奴还是说吧,郑乾这些人是朝臣,有政权之心,却无骁勇力,庆帅呢…实属武者勋贵,不问政途,只是庆世子这事出的尴尬,时至此刻,陛下若是一丝一毫都不过问,怕是有些不合适,可若过问,有伤庆帅的心,所以…老奴觉得,皇城内宫的军力看似庞大,实则不如九门禁军营,余长海可做骁勇近卫,却不能立统将之地…这庆帅…不能单单只有安抚啊!” 对于这些,夏武帝急思片刻,道:“立刻召内殿卫都将魏东林!” 不多时,魏东林赶至乾清宫。 “末将参见陛下,愿吾皇万岁…” “免了,免了!”夏武帝截断魏东林的话:“你立刻领命前往九门禁军营,协助南宫庆宇把守外城!” “末将明白!” 魏东林离开后,夏武帝又召来戚安:“命龙目司严密监视永亲王、恭亲王、庆亲王府,若有意外,可先斩后奏,朕要中都根基安稳,绝不准生出任何乱事!” 九门禁军营,南宫庆宇亲掌坚守权,麾下诸将胡综、张温、虞忠等将分值当守,待燕军攻势稍缓,南宫庆宇刚坐下歇口气,魏东林携皇令赶来。 “庆帅,卫都将魏东林奉命前来听候调遣!” 南宫庆宇看过陛下手谕后,道:“如此甚好,老夫正在力疲之际,陛下便派人来助,实为恩宠之至!” 随后南宫庆宇将东城左卫军的防备交给魏东林,待魏东林领命离开,胡综急急奔来:“庆帅,陛下这般举动到底作何?难不成怀疑我等?” 怒声中,南宫庆宇笑道:“老夫都不生气,尔等燥愤什么?” “庆帅,我们拼命力战,一心向皇,可陛下却派来这么个内宫将领,这不就是监视我等?唯恐我等又谋逆私藏之心?” 张温愤懑不断,饶是南宫庆宇粗喘一息,斥责道:“尔等记着,身为将臣,要恪尽职守,奉恩敬旨,除此之外,别无它想,否则必招来杀身之祸!” 永亲王府,皇甫崧得知内宫将领携命前往九门禁军营后,心乐不已:“夏武帝这是心神乱了,照这么下去,只怕南宫庆宇也会寒心…” “主子,用不用属下把这个消息传出城去…” 随春建议,皇甫崧点头:“这么重要的消息,肯定要传出去,想来韩先生会有法子利用!” 燕军大营,韩明振狠计半当而退,让贺齐等将领不明深意。 “先生,你之前夸下海口,说什么狠招毒计,一出便能破了中都城门,还让末将前去叫嚣挑衅,险些被中都杂碎乱箭射死…” 面对贺齐的抱怨,韩明振抚须含笑,只把这些糙人气的不轻。 “你…你竟然还笑…” 贺齐虽然窝火,可还是不敢饶了韩明振的颜面,毕竟韩明振身份在哪摆着,哪怕燕王在某些时候都要敬着。 但燕军攻城刻不容缓,燕王也不能任由韩明振卖关子,他上前道:“先生,战事急切,洪灾四野,本王希望先生尽快想法,破了这中都城墙,否则,本王心中不安啊!” “殿下,难民冲门这计策是个毒招,可也是缓招,否则南宫庆宇那老家伙就能看出猫腻,不过殿下也请放心,三日内,老夫必破中都城!” 韩明振话落,燕王稍稍稳神,贺齐等将领也都闭了嘴,待诸将散去,韩明振才道:“殿下,老夫刚刚得到中都城传来的消息,夏武帝派内宫将领监军九门禁军营!” “竟有此事?”燕王一喜:“皇兄在这危机关头派内将监察外帅,这可不是明智之举啊!” 韩明振点点头:“殿下,所以老夫有绝对的把握,在三日内破开南宫庆宇的防守,甚至能把这位老帅下罪入罚!” “先生此言甚宽本王心,本王在此告谢!” 燕王冲韩明振行了一礼,韩明振淡笑中,一骑已经离开燕军阵营,向中都城奔去。 “我呸!什么狗屁内宫将领,不就是陛下的眼珠子么!,真把我们这些爷们看扁了!” 九门禁军营骑都尉虞忠怒声,面前,胡综瞪了他一眼:“乱说什么?给老子闭嘴!” “胡将军,难不成属下说错了?”虞忠性子刚直,也是那种宁折不弯的主:“夏武帝信不过老帅,害怕老帅有私心,才派来这么个眼珠子监视咱们,倘若咱们放权不管,看谁能替夏武帝挡下城外的燕军!” “咣”的一声,胡综把茶盏砸在虞忠脸上:“你给老子住嘴!” “好…好你个胡综…你我十多年的军行情义,此时竟然比过一个外将…你…你真他娘的混账!” 虞忠怒火,叱声离开,出了帐营,正好碰到魏东林率部点兵巡夜,虞忠瞪了那家伙一眼,背身离去,魏东林不悦,胡综追出,赶紧冲魏东林道:“魏都将,虞忠今日迎击燕军不胜,故而心中窝火…多由得罪,请魏都将见谅!” “无碍,同为陛下将臣,只要能够御敌于城门之外,保陛下安稳,此就足以!” 第五百零四章各有心计4 魏东林淡声两句离开,只是他心中火起并没有散去,回到帐中,魏东林咬牙切齿:“这些外将着实可恨,简直就是骄兵悍种,目无皇威!” 同样的,虞忠气愤顶斥胡综后,直接奔到甬道门巷处的酒馆,强行打来两角烈酒,妄图用烈酒刺激下心神,可不凑巧的是他却城中巡夜巡防卫撞见,在战时之刻,将领禁军乃常规,虞忠这下算是撞到枪口上。 巡防卫不敢管,可还是把此时通告给庆帅,南宫庆宇为人刚正,有功必赏,有错必罚,虞忠便稀里糊涂挨了十杖军棍,只把他打的叫嚣唾骂,继而惹得南宫庆宇下令罪罚,降其军职。 虞忠回到自己的后卫军帐营后,屁股疼痛,心火燥乱,就差让他提刀砍人了,结果亲兵来报,说有个老熟人来见,虞忠不解,召其进来,竟然是永亲王家奴随春。 “虞将军,屁股还疼否?在下这里有上好的金疮药…” 随春献媚谄笑,虞忠牙关一紧,大手落桌,只把伏案上的杯盏震倒:“永亲王的走狗何时与老子有干系?老熟人?娘的是老畜生吧…左右,与老子拿下这混种!” 叱声中,虞忠亲兵冲奔上来,一眨眼的功夫把随春按在地上,饶是随春不紧不慢,笑声依旧:“唉…可惜…可惜…世人皆是浑然种,生死临头不清明!” “慢着!” 虞忠唤住亲兵,他皱眉思量片刻,道:“尔等出去,没有我的命令,不准任何人入内!” 待随春从地上起来,掸静身上的灰尘,他笑声:“虞将军果然是聪明人!” “少废话!,你到底来做什么?倘若敢胡言一个字,老子立刻宰了你!” 虞忠威压,随春根本不畏,他近前拱手:“虞将军,庆帅虽然统掌九门禁军营,可是其子的事已经让陛下心悸,现在中都朝臣看似安稳,实则心藏各异,分崩离析,相较之余,城外的那位人反倒彰显乘龙之尊…” 随春话半,虞忠已经嗅出深意,他冷笑数声,起身上前,一把揪起随春:“你想让我背叛老帅,背叛夏武帝,做那不忠之人!” “不…不…不…虞将军误会了,在下是给将军带来活路!” 随春低言:“秦懿那般骁勇,都挡不住燕军兵锋,南宫庆宇差之一寸,就更危险了,您若是愿意择明主而从,日后奉功之位必然少不了,话到这里,将军自虑,若是将军要动手,就尽快!”看着随春的笑脸,虞忠心思杂乱,可到最后,他还是松开虎爪。 子时,大雨倾盆,俨然有再猛态势,那些被困夹在中都城门下的难民贫人暗暗哭嚎哀叫,随着气力丧失,一些老弱亡命,余下者不过哀鸣尔。 “唉…不能这么下去!否则我就是罪人!” 此刻当值的左领军张温急声:“快,派人打开城门,去救这些难民贫人入城!” “张左军,胡将军有令,不可擅自开门!” “狗屁!”张温怒声:“燕军已经撤退,四野大雨滂沱,他们若这个时候攻城,爬墙不利,冲杀不足,简直就是蠢货之为!” 一番斥责,小校闭嘴,旋即,张温命一营尉领军三校开城门,在三里外,守在此处的燕军将领潘浚瞧此,立刻道:“快,骑兵准备,弓弩手远程压制!” 伴随着雷雨黑幕,数千燕军向中都城奔来,在城内九门禁军营内,南宫庆宇正在伏案歇息,忽然听到城门号起,他顿时大怒:“何人开城?” “庆帅,不好了,张左军不忍难民贫人在城外遭罪,强行开门去救了!” “这个混账!” 南宫庆宇大骂一声,立刻下令警声擂鼓,须臾后,整个中都城防都动起来了。 “快…快进城!” 雨幕中,营尉纵马持枪,立在难民队后面,千余中都兵结阵抵御可能袭来的威胁,当难民陆陆续续进到城门后,营尉立刻率部回城,城头的张温刚想松口气,远处吼杀袭来。 “该死的…弓弩手,火矢准备!” 张温叱声,城墙上一排排弩手架起硬弩,待雨幕中的吼杀中逼近清晰后,张温一个放字,数千只羽箭带着火光飞出,待火矢落地那一瞬间,张温惊出一身冷汗,他看到数千燕军好似长蛇利爪般四面杀来,只不过营尉撤退迅速,在弩矢的压制下,城门安稳关上,潘浚率部冲杀半道,才转令撤去。 张温松了口气,还未缓劲,南宫庆宇、胡综奔来。 “庆帅…” “混账!” 南宫庆宇怒斥,张温跪地不敢抬头:“谁让你开城门的?倘若燕军借机冲杀进城,这中都可就完了!” “庆帅,末将实在不忍那千余难民亡命眼前…” “千余难民与之几十万子民的中都城相比,孰重孰轻,尔怎能不知?” 南宫庆宇气冲斗牛,可是战时紧凑,胡综赶紧从中周转,才让张温免去罪罚,可是魏东林的到来让转温的气氛再度变冷,不得已之下,南宫庆宇罪罚张温,但留罚于战后再行。 雨幕中,潘浚试探攻击结束后,急急奔回燕军大营。 “殿下,末将奉命寻机攻城,奈何中都杂碎反应太快,不待末将攻之近前,城门已然关上,且中都杂碎羽箭压制,末将唯恐伤亡过多,便火速退回来了!” 潘浚原以为要受到责罚,结果燕王笑然道:“做的好,你下去歇着吧!” 潘浚浑然不明,他离开后,韩明知道:“殿下,明日照此,再行同计,三次之后,则大事可成!” 次日一早,魏东林便将张温擅自出城救援的事告知夏武帝,夏武帝闻之大怒,派皇门令前来监察张温,张温被监察司的人带走,胡综、虞忠知晓此事,跪地请求南宫庆宇,饶是皇威至上,南宫庆宇也没有办法。 与此同时,皇甫成昊沿北道东进,与黎军接上头。 “皇甫世子,在下必然遵照王爷命令!”张祁应声得令,皇甫成昊点头:“张小公爷,此战一过,你黎城张氏必将位进候公之列!” 第五百零五章各有心计5 “高位荣耀,在下不敢妄盼!” 张祁恭敬:“在下身为地方军臣,理应为国事尽力分忧,现今天灾肆虐,战事浑浊,外有强贼,内有谬人,在下这就率部西进,驻扎于中亭山,只要中都战事突起,两个时辰内,在下八千精骑必能赶到战场,杀贼保皇!” “好样的,张小公爷不愧是黎城张氏英豪子弟!” 皇甫成昊夸赞,张祁淡然无动,待皇甫成昊离开,张祁下令所部起行,那李天听到消息,急急奔来。 “俞至,你想要做什么?那皇甫成昊非正人良者,你与他合事,后果如何?你能掌控得了?” “景允,我知道皇甫成昊是什么人,也知道永亲王这个老家伙的作为,但是富贵就是在乱中取抢来的,现在是个机会,我必须把握住!” 张祁说罢,转身离开,李天立在原地,思量好一会儿,待营中号角呜鸣,黎军各校出发前往中亭山时,李家军小校问向李天。 “主子,咱们该怎么办?” 李天硬声:“跟上去!” 西河谷东面,随着雨势稍稍减缓,彭基率部从各处浅滩河道地方行进过往西北界,只是他并没有找到赵源等北安军溃军。 “彭将军,这可就怪了,他们明明在洪灾爆发时困在山头上,怎么现在没有了!” 营尉低问。 彭基道:“一群溃兵被困山头,洪灾又来的汹涌,闹不好已经全都喂了鱼虾!” “那敢情好!” 营尉笑声:“一群北疆汉子,也算骁勇的儿郎,却偏偏为那个新君效力,真是昏了脑子了!” “行了,废话少说,趁着洪水稍退的机会,各校弟兄立刻加快行进速度,走出西河谷这片破地方!” 彭基下令后,其部所剩的七千余燕兵立刻顺着坡道向西奔去,与此同时,赵源等数百残兵借由河水浮木飘到西南面的下游地带。 从河道里爬出来,赵源几乎累瘫,回身看去,一场惊险的搏命行为让弟兄们损失大半,连带他在内,也不过三十余人,真可惨烈。 “赵将军,咱们这是在哪?” 兵士低问,饶是赵源脑袋昏涨,哪里分得清楚。 “袁弘,袁弘…” 赵源大声呼喝,可袁弘却没有回音,经人四处寻找,才发现袁弘和那些落水的兵士一样,没影了。 “唉!” 赵源叹息,身旁的兵士道:“赵将军,那咱们…” “走吧!”赵源拖着疲惫的身子,望向西南面的破败村子:“先缓缓劲,让后再想办法找到中军,袁弘…就让他求老天保佑吧!” 东郡,林秀率部急赶至此,总算避免被洪水断路围堵的威胁,望着阴雨天色,林秀心沉不已。 “秀哥,斥候回告,在东郡北道发现驻营痕迹,大致估测,应该是黎军!” 林怀平的话让林秀心中不安:“张祁没有回北疆,他想要做什么?” “不管做什么,绝对不是好事!” 林胜从外面进来,在他身后,还押着几个避灾的农夫。 “阿秀,这几个家伙之前看到张祁驻扎在此,并且有西面来的骑兵与之接触!”林胜说着,冲农夫叱声:“把你们看到的清清楚楚说出来!” 农夫害怕,不敢隐瞒:“军爷,我们就是看到一些穿着黑色甲胄的骑兵从西面奔来,一连好几趟,别的就不知道了!” “西面的骑兵…黑色甲胄…” 林秀疑声,他印象中张祁的黎军精骑所配甲胄皆为灰色,这黑色的…难不成是燕军? “不会,应该不是燕军,燕军正在南道行进,他在北道,交错不到一块!” 林秀迟疑中,唐传文进来道:“将军,西面来骑,首为中都,但中都早就戒严防御,不会放任何兵力出城,所以某估测…这黑色骑兵应该是某个勋贵手下的私军…换言之,闹不好是某些人在密谋着什么!” 唐传文这么一提醒,林秀骤然生出不好的预感:“要是这样,那我就得赶紧行动,不然中都这池子水就会越来越浑…” 晨曦,雨幕微凉,薄雾层层,燕军阵中,燕王站在角楼辕子上远眺,那灰黑的城墙就像一道枷锁,结结实实缠绕在自己的脖子上,若是不把它去掉,只怕自己根本喘不出气。 “殿下,潘浚已经整备五千兵马,准备出击!” 贺齐来报,燕王点点头:“一切按照先生的计划行事!” “殿下,进进退退,将士们攻不成攻,防不成防,已经有怨言了!” “传本王令,暗骂燥乱者,立斩不饶,从令骁勇者,重赏千金!” 燕王恩威同出,贺齐不敢有丝毫非言,待他离去后,不远处的营门缓缓开起,让后数千燕兵向中都城杀去。 “呜呜…呜呜…” 中都城头,号角呜鸣,禁军们纷纷攀上城垛,架起弩矢滚木,准备迎击来犯之敌。 “三百步弩车,二百步抛射,不准乱!” 张温大声叱令,身前,弓箭手严阵以待,当城下燕兵冲到射成内,一声放字脱口,数千只羽箭离弦飞出,冲在最前的燕兵结盾阵抵挡,可是后面的燕兵因为羽箭抛射压尾,一时间数百燕兵翻身倒地,成了刺猬。 “冲,冲!” 潘浚长刀斜指城墙,呼啸如雷,在领兵将军的鼓舞下,五千燕军好似洪流冲到城下,旋即,一只只登云梯攀上城头。 城内,胡综在南宫庆宇的命令中,自领三千精骑于城门后待阵,当城外燕军攀墙而攻,城门突然打开,胡综独骑当前,冲杀出去,潘浚这些燕军不妨,直接被抄了后路。 “该死的中都狗!” 远处,贺齐自领本部军列候等带出,忽然发现中都军出击,贺齐立刻大骂,按照韩明振的计划,贺齐所部一校兵士压着千余难民冲了上去,这些难民哭嚎不动,全都被燕兵一刀砍了,余下者只能惊恐向前。 潘浚前攻城墙不进,后退却被中都骑来路,一时间,五千燕军似有混乱之势,可潘浚也算燕王麾下的猛将,面对两难境地,他竟然以身当先,摆出死战模样,这么一来,燕军气势大振,不过片刻,数只云梯上的燕军接连冲进城头的城垛内。 第五百零六章各有心计6 见此,张温怒啸,麾下营尉带兵顶上去,双方悍兵相见,犹如困兽野斗,而胡综更借着这个机会,率部精骑冲杀燕军后阵,要把这些家伙活活拖死在城下。 可是胡综忽略了潘浚的勇猛,这个燕军将领压根就是宁死不退的种,而这支燕军又是燕王韬光养晦,训练多年的精兵,虽然险有被两面夹击的威胁,可是潘浚已经攀上城头,千余燕兵用血肉之躯强战数个城垛,为后面弟兄攻城占领先机,反观张温,虽然防御有序,可是死命搏战中,唯有以死相拼,才能在气势上压倒敌人,显然张温在这一点不如潘浚。 “胡将军,您看那里!” 搏战冲杀中,胡综听得旗令兵呼喝,他转首看去,顿时心燥,二百步外,上千难民在燕军的强迫下,哭嚎哀声奔来,瞧那态势,定然是要借着难民顶死的机会,冲破自家军阵。 “放箭,三合之后,强行冲击!” 一名小校呼喝,所部数百骑兵立刻调转马头,抄起角弓准备对那些难民袭射,可是胡综心有不忍,急令止住,也就这须臾的空挡,在难民后的燕军弓弩手寻到机会,一轮抛射上来,胡综精骑后队被射番一大片。 贺齐见状,立刻擂鼓冲军,在那震耳欲聋中,万余燕军携势杀来,而难民后的千余燕军好似泥鳅一样,狠狠插进胡综的骑队阵列,让其脱身不得,另有数百燕兵不顾城头箭雨,冲向城门,只要拖住城门不关,不消半个时辰,燕军就能攻进外城。 随着战势胶着,浑然不清,一声沉闷的号角从城北传来,对此,不管是燕军,还是中都军,全都一愣。 城中,已经披甲持槊的南宫庆宇一愣:“那是何部角声?” “庆帅,这声音不对啊,既不是咱们中都军的,也不是燕军…” 副将疑声中,城外,一旗令兵急急奔来:“庆帅,北疆骑军赶来了…” “杀!” 张祁虎吼,身后,八千精骑就如狂风般冲入战场,此景直接把贺齐给震住。 “该死的…竟然是北军!” 由于张祁突然出现,直接打乱了燕军的计划,就连在燕军本阵前观望形势的韩明振也出现燥乱:“殿下,北军人强马壮,切入战场时机相当完美,我军将士前力虽强,可后劲中断,不应再战!” “先生,潘浚已经攻上城头,占据城垛,此时撤兵,岂不是把攻城的数千将士给卖了!” 燕王心怒,但战况非儿戏,一旦强行到底,倘若不胜,便是溃败,而燕王此番败了,可就再无翻身之力。 须臾之后,燕王听从韩明振退兵暂观情势的建议,当一声声号角传入战场,正在城头鏖战张温的潘浚顿时惊心,他得空回身看去,借由难民挡战的后部兵力纷纷撤退,至于贺齐也出击半道回去。 “为什么?殿下,为何要退?” 质问中,攻城的燕军军心大散,张温借势亲率兵士压上,不消半刻,潘浚等千余燕兵力战而亡,至于城下的燕军,在胡综、张祁两部分割战场,交错冲击中,也就撤退出数百人,其它皆降。 待战事暂缓平歇,张祁来至胡综身前,下马请声:“在下北疆黎城,张祁张俞至,听得燕军来犯,在下携黎军精锐前来驰援!” “张将军虽然青俊,可是忠心奉上,实为良将之才!方才若没有你部的突然出现,只怕这战事还要拖沓浑危!” 胡综在张祁的帮助,轻松战退燕军,这份畅快淋漓的情绪让他好感于张祁。 二人相言片刻,便入城面见庆帅,至于黎军精骑,则在周燕通、张保等张氏亲信统率下驻扎在中都城北,与中都城相为犄角,抵御燕军。 “庆帅,此战得胜多亏这位张小将军的帮助…” 胡综告知南宫庆宇,可南宫庆宇看着张祁却沉面无动,张祁不明,恭敬道:“在下参见庆亲王!” “张祁?你身为北疆地方诸城的军行子弟,如何能够统率数千精兵南进?” 南宫庆宇这话直中根底,且不乏怀疑之意,饶是张祁为人机敏,知晓乱风下该如何言语。 “回庆帅的话,在下之所以前来此处,全因家父教导,家父告知在下,身为臣子,必须要奉恩尊皇,自河西战起,家父虽然没有接到陛下诏令,但为了剿灭叛贼,保大夏皇威,家父就是冒着领罪的风险出兵,只可惜半道家父受伤,无法统兵,便有在下代领,其中在下与北安军相合于邺城,由于燕军势大,我与北安军各行其路,他前往兖州地界,从内外攻,我则直接来至中都,守皇威于门前!” 说罢,张祁跪地:“在下愿受一切罪罚,但恳请庆帅告知陛下,我黎城子弟皆愿为陛下而亡!” 一席话说的胡综等将领心潮涌动,可是南宫庆宇仍旧面无变化,半晌,南宫庆宇道:“既然如此,稍后老夫自会上禀龙庭,你与黎军暂为驻扎城外!” “谢庆帅!” 张祁离开后,南宫庆宇才叱声胡综:“旗令兵来报,你面对难民缓战,造成军势溃弱…” 听到这话,胡综自知罪责何在,赶紧跪地,可是南宫庆宇也心有不忍:“此事老夫暂给你记下,于战后无危时再行处置!” 张祁出城来到自家营盘驻地,大眼看去,周燕通所选位置还算好,一来距中亭山不过八里,二来算是缓坡,避开了水灾,三来正好斜对燕军,不受正面冲击,真可谓骑兵良选之地。 “小公爷,情况如何?” 周燕通看到张祁,立刻奔来急问,饶是张祁心中火起:“这老匹夫,竟然丝毫不待见我,也亏得我自言下罚,不然那家伙还会惩治老子呢!” “竟有此事!”周燕通颇为惊讶,可是转念后他便明白,南宫庆宇这等军途老将心中明了一切军行作为,说不定他已经怀疑黎军来此的动向。 “小公爷,倘若庆亲王怀疑我们,那接下来的战事可不妙啊…”周燕通忧虑:“我们已经出击,明面上就成为燕军的死敌,那燕军再行攻城,就会分兵来压制我们…” 第五百零七章各有心计7 张祁笑笑:“一个南宫庆宇就够燕军受的,我们这些人不过尔尔,还当不起大角…倒是有件事挺让我担忧…” “小公爷,何事?” “后路在何?”张祁道:“皇甫成昊官话体面,可实际何为,真当小爷不明白?不过是利用我们来做奇袭,保证他们私心计划,可深想之余,又怎么不是把我们当做替罪羊?” “小公爷,既然如此,咱们可以明为顺上,暗为虚作,在时机来临前,把他们给…” 周燕通做了杀势动作。 张祁虽然没有直接应允,可他心底却已经盘算好下一步的计划:“皇权…一切祸端都是皇权惹出来的…虽然小爷不过地方族氏,自然没有问鼎之心,可朝堂之威却是有的,这一次若是机遇临身,我黎城张氏必能立在中都朝堂上!” 九门禁军营帅帐,胡综、张温细细禀告着此次燕军突袭状况,待胡综话落,南宫庆宇沉声道:“老夫之前说过多少次,对待燕军绝不能掉以轻心,为了些许难民百姓,尔等就胡乱行事,倘若燕军突破城门,介时陛下安危何在?中都百姓安危何在?” “庆帅,末将知错了!” 胡综跪地叩首,南宫庆宇摆摆手:“除了此次尔等的过错,有一事老夫需要提醒你们!” “庆帅请言!” “黎军来者不善,尔等都给老夫打起警惕心,切莫让北军钻了空隙!” 闻听这话,胡综、张温都是一愣:“庆帅,黎军千里驰援,难道他们…” “千里驰援?哼哼!” 南宫庆宇冷笑:“燕军兵祸已起半年之际,可是老夫之前所听所闻全是北安军的战风,与黎军没有寸毫干系,现在北安军东进寻战燕贼,黎军反倒来至城门下,这未免太让人心疑了!” 南宫庆宇说话隐晦,胡综、张温二人不透其意:“请庆帅指点!” “林仲毅乃秦懿闭门军途弟子,老夫见过那儿,是个果敢忠义的人,秦懿出军之际,更派其子秦宇至前往北安军,指点林仲毅不要直来中都,免得受陛下及朝臣不轨之人的暗算,否则他们一个月前就能从邺城驰援来,结果呢?同行的黎军分道之,自来请功,这等行径的作俑者岂不是功利者,老夫当真信不过那张祁!” 南宫庆宇顿了顿:“胡综,你派一些探子时刻警惕黎军动作,尤其中都朝臣与其接触的情况,倘若他真是一心为忠,待战后风平,老夫自会为他请功,否则就是老夫的敌人!” 永亲王府。 皇甫成昊与皇甫崧面对而谈。 “爹,黎军已经出战,其功显然,儿以为,咱们可以借机上奏陛下,请陛下分力于黎军,如此可削减南宫庆宇的威势!” 皇甫成昊建议,皇甫崧点点头:“我儿此事办的不错,若是往时,老夫此书上旨就是找死,可是现在风林撼动,陛下已经心有芥蒂,他必会同意,除此之外…” 皇甫崧附耳皇甫成昊:“你要把握准时机,这些北疆人可以用,但绝不能留,万一事情败露,咱们永亲王府可就完了!” 乾清宫。 夏武帝看着郑乾递上的诏书,道:“燕军攻城,后被黎军所退?此话当真?” “陛下,绝无虚言!” 郑乾拱手:“两个时辰前,燕军偷袭,借着庆帅右领军胡综出城搭救难民之际,突袭出击,是黎军及时赶到,从中分割战场,纠缠住燕军的攻势,才让胡综转战回杀,退敌燕贼,此事过后,永亲王皇甫崧专门为其上旨请功,言曰战时忠臣谏…” “这个皇甫崧可真会做好人…” 夏武帝斥责一声:“不过黎军能够千里奔来,其心志可佳,现在燕军鏖战中都,势大不可强战,多一份战力,也于中都多一份保障,传朕口谕,犒赏黎军千金,待其战后平贼,论功封赏!” “臣遵命!” 郑乾离开后,余长海、戚安同时进来。 “陛下!臣奉命派遣龙目司监视三王府,并无发现异况!” 戚安恭敬。夏武帝眉头微皱,显然不满,余长海也跪地出言:“陛下,末将命皇城九门严加防备,对过往者细细盘查,也没有发现可疑之处!” “没有…没有…” 夏武帝自言自语,按照他的预想,随着战事浑然不清,朝臣随风不定,那些幕后黑手理应行动,可是到现在都没有,便十分反常,若说永亲王、恭亲王这等家伙忠心奉恩,夏武帝当言鬼才信之。 “再查!” 夏武帝冷声:“朕不相信他们那么老实!” “那庆帅呢?”余长海道:“魏东林派人送消息,言曰庆帅麾下一些将领心有不满!” “嗯?”夏武帝眉目一紧:“南宫庆宇有何异动?” “不…不…”余长海急言:“庆亲王没有丝毫不尊,是其麾下将领虞忠等人小有抱怨,说内宫将领此时前往九门禁军营,不过是陛下的眼珠子…” “这些混账!”戚安大怒:“陛下,臣这就着人将多嘴的家伙抓起来,送入诏言府!” “不妥吧!”余长海犹豫:“现在是燕军战事的紧要关头,仅仅以风言下罪南宫庆宇的部将,恐怕会扰乱军心…” 话虽如此,可是夏武帝没有拒绝的意思,余长海知道自己多言,赶紧收声,于是乎,戚安转身离开,不多时龙目司派出两支龙卫军前往外城的九门禁军营。 “快…再加把劲,天黑前务必过了此处,明日必须将粮草给殿下送到!” 永宁郡南,陆言部行至此地,眼下,数千兵士艰难的将一架架粮车从泥坑水道里推出来,由于洪灾,所有道路或多或少都被埋断,浅的地方,陆言、朱据命人搭建浮桥,缓缓前进,深的地方,只能转道,结果就是十日的路程足足走了半月,才到达永宁郡南向地段,不过陆言应该庆幸老天来了这场洪灾,否则,按照他的运粮路线,但凡他早两日到此地,就会被林秀的北安军发现,那时他这万余人和十万石粮草就会成为自己的催命符,命丧林秀刀锋之下。 第五百零八章各有心计8 “陆将军,这路太难走了!” 丁辽过来道,饶是陆言面不改色:“再难走也比送命强,前两日的洪灾要了多少人的性命,咱们能避开,已经是万幸!” “陆将军,陆将军!” 忽然,阵阵呼呵传来,陆言看去,乃朱据奔来。 “陆将军,北面发现一些溃兵模样的人,约有三四十人!” 陆言眉头一皱,道:“全都抓来,若是北安军的探子眼线,立刻宰了,决不能让他们摸到燕军粮队的路线消息!” 泥泞的旷野中,赵源等几十人拖着疲惫的身子缓缓走着,他们来至永宁郡后才发现,林秀早已率部离开,但是细想之余,赵源便释然了,随着战事向中都聚集,林秀必然要率部赶往中都,在中都四野阻击燕贼。 “赵将军…你看那边?是不是有骑兵的影子?” 一北安兵士道,赵源转身望去,须臾后,赵源大惊:“该死的,快跑,是燕贼!” 可是人腿哪能跑得过马腿,眨眼功夫,那些骑兵由远到近,眼看生路没有,赵源咬牙怒声,抽刀转身,迎战上去,为首的燕骑小校瞧着奔来的溃兵,心傲不视,他纵马狂奔,枪锋斜刺,可是赵源在搏杀上是他祖宗。 错身瞬息,燕骑小校被赵源躬身凸步,躲过枪锋,一道平斩四蹄,燕骑小校卧马摔下,不待他反应过来,赵源回刀落首,这小校在半空中被劈为两截,其喷溅的血液把赵源染成血人。 “娘的燕贼叛种…杀!” 赵源怒吼,所部几十名溃兵部下化身狼崽子,嗷嗷冲杀,一时间,赵源这几十人所迸发出来的气势反倒把来袭的燕骑给震住。 粮队前,陆言听到远处的吼杀,皱眉浑然:“一群溃兵都有这般杀势能耐?” “将军,末将前去看看!”丁辽出声,当即领着本队亲骑杀去。 泥泞中,赵源借着地势泥坑枯草从,接连宰杀燕骑,让后自己夺马骑击,但是弱中角羊再怎么凶猛,也敌不过老狗家畜。 当丁辽杀来,一个合围冲击,赵源周围的弟兄便被冲死大半,不过丁辽也认出赵源来,当初在邺城外那一战。赵源的凶猛险些把丁辽斩落马下。 “北安汉子,可认得某?” 丁辽马槊横指,饶是赵源疲惫不堪,哪里管得燕贼是谁? “呼…呼…” 赵源喘息,横立马上晃神不断,似有摔落迹象,丁辽见此,也不答话,他拍马横冲,一个月斩,赵源气力不够,抵挡不下,直接被打下马来,眨眼后,赵源被缚。按说丁辽可以一刀宰了赵源,但是赵源的凶悍勇猛让人记忆犹新,于是丁辽将赵源及其它数名亲兵带至陆言面前。 “将军,没想到在这里抓到北安军的悍将!” 丁辽喜声,陆言探身细看,也认出林秀身边的黑面杀将,当初自己本阵被突破,一部分原因就是赵源强行鏖战,以独骑诱饵来破了左翼防御,可想此人战场军略的把握和勇武。 “北安军何在?” 沉声中,陆言心思暗动,他很是钦佩赵源这等村沟里成长起来的将领,若是能够招降,那对于自己破战北安军将会有莫大助力。 可是陆言忽略了赵源与林秀之间的情分,那种从儿时长大的情感早就融于血液,故而面对斥声问话,赵源仅仅道出一句话:“某要速死!” “你这厮…休要猖狂!” 朱据性急,顿时抽刀,饶是丁辽摇头,朱据才退身。 陆言盯着他的模样,忽然冷笑:“尔等这般模样,莫不是遭受了洪灾,其余人等死了个干净?” 一时被人说中心思,赵源神色一动,便低头不言。 “那林秀为了中都战事,也没有来寻尔等?” “废话少说!” 赵源不想受陆言言语刺激,直接斥声,跟着他额头青筋暴凸,陆言眉目一抽,急声:“快,卡主他的下颌,他要咬舌自尽!” 说时迟,那时快,丁辽箭步冲上,一把锁住赵源双肩,顶起后颈,而陆言更是双手化形虎爪,冲至赵源下颌,强行压住他的劲道,也亏得赵源从洪灾中逃出滴水未进,早已疲惫,不然陆言怎能拦住他? “你这蠢货…”陆言大骂:“同为夏将,虽因军行旗义不同,可若因此自残亡命,实为蠢夫尔,某当初败于林仲毅之手,也未曾见他屠戮我等?你今日被缚于我,字语刑罚皆未行之,便要自尽,于北安军的忠义旗帜可算应承?” 闻此,赵源情绪渐稳:“你这燕贼,不过是想从我的口中套出北安军的情况,我明白告诉你,休想!” “哈哈哈…” 面对赵源的无礼,陆言不怒反笑,倒把赵源给整迷糊了:“你这贼将,乱笑什么?” “本将笑你迂腐!” 陆言声威同出:“此战不管是夏武帝还是燕王胜,我等为将者,不过是麾下卒子,日后还要为国进忠,你不分缘由的自尽,简直愧对北安军的忠义大旗,若是让那林仲毅知道,指不定怎么恼火愤恨于本将,介时林仲毅若是因为这事乱了分寸,那北安军才是步入灭顶之途!” 一席话落,陆言转身离开,而赵源则被丁辽押走。 “将军,您干嘛不宰了那个混账?” 桥瑁过来低问:“留着此人,日后必然为患!” “哦?” 陆言一时浑然,桥瑁道:“此人是林仲毅的臂膀之一,他是肯定不会降的,且此人骁勇善战,说句自愧不如的话,将军麾下,正经能够对战此人的几乎没有!所以属下建议,立刻宰了他,免除后患,让后把消息放出去,乱了林仲毅的阵脚军心…” 桥瑁这话看似说动陆言,但陆言乃名门将者,心性高昂与林秀相般,好一会儿,他才道:“若照你这想法,当初林仲毅就该宰了我?” “这…” “罢了,同为夏人,只要不是战场上的生死搏杀,于后皆可活命,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给自己留下一条后路!” 听到这话,桥瑁只能把剩下的话咽到肚子里。 第五百零九章各有心计9 中都东向八十里处,北安军经过一日夜的行进,到达名为平槐县的破落地界。 在平槐县扎下营盘后,林秀一面着手赵源的寻找,一面警惕中都四野境况,不多时,林怀平的斥候营探子回告,说在中都城北至城东四五十里范围内,均发现黎军影子。 “秀哥,你那书院同知在搞什么鬼?” 林怀平疑声,林秀伏案沉思,并不应声,倒是唐传文道:“那位小公爷就是渔翁后的吏差,只等着收税讨鱼吃!” “此话怎讲?” “燕军已经围攻中都,他若此时不出头,更待何时捞功?” 唐传文看向林秀:“将军,秦世子已经第三次暗示属下,向您进言出击了,不过属下与庄非商议过,此时燕军和中都相持战况不明,非出击良刻,属下已经把世子婉拒回去!” “唉…” 林秀叹息一声,起身道:“宇至哥现在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他这么下去,早晚会出大事!” “将军,属下以为,若是能想法子支开秦世子,您的掣肘会少些,至少不用太过顾忌他,况且黎军态势不明,中都情况浑杂,若是贸然出击,非但不能救中都于水火,反倒有把咱们搁进去的危险,除此之外,赵骁将现无踪影,他那前军诸将也都怨言满满,大致是憎恨秦世子,说…若没有秦世子撺掇您出击,赵源也不会贸然率部进至西河谷,遭际后来的战事和洪灾…要是战事爆发时,秦世子与前军诸将发生纠葛,那可就出大事了!” 听到这话,林秀眉目一紧:“带我去看看!” 前军营盘,自西河谷一战,赵源五千兵士损耗过半,除却袁弘、赵源不见踪迹,李虎、花铁梨、黄齐、毛云几人连日叫嚣,要折返回去寻找,其中数次都快闹到林秀的将帐,皆被韩墨劝住。 此刻,李虎想起赵源回救的模样,顿时心酸:“他娘的狗杂碎…老天怎么这般不开眼,凭什么让源哥去遭受罪罚…” “李虎,你少说两句吧,若是让将军听到,指不定又要如何惩治你!” 黄齐劝慰两句,可李虎非但不听,还有涨火态势。 “全是那个秦世子,若没有他从中缴获,指手画脚,咱们前军怎么会那样?” “前军会成哪样?” 忽听斥责从背后传来,黄齐、花铁梨、韩墨等人立刻跪地俯身:“林将军!” 李虎虽然敬畏林秀,可是他心中憋气,在这几日压抑中,李虎实在忍不了,他转身大吼:“难不成我说错了?秦懿败战,燕军势大,这都是必然的,为何秦世子不停的撺掇我们出击,现在倒好…前军两千多将士埋尸西河谷,源哥、袁弘也没了踪迹,这难道不是他胡乱下令请战的结果?” “啪”的一声,林秀摔鞭,李虎胖脸上立刻显出一道血痕。 林怀平更是急走到李虎身前,冲黄齐、花铁犁二人示意,把李虎拖走,奈何李虎性子直愣起来八头牛都拉不走,二人直接被李虎挣开。 “林将军,末将没有说错,末将等人全为北疆的糙汉种,不懂什么大道义理,南进来援中都,末将谨遵号令,可是他一个外军人凭什么能够指手画脚?难道就因为他是连亲王的世子?” 李虎叫嚣,林秀顿时火起:“混账!左右,与我拿下他!” 刘磐、方化听此,立刻箭步冲上,眨眼之后,李虎被按在地上。 “我不服…咱们北疆人的命就那么不值钱?林将军,你当真忍心不管赵源?他是你的兄弟…兄弟啊!” 李虎嗷嗷吼叫中,黄齐、花铁犁等前军将士纷纷围了上来,看着他们的模样,林怀平怒声:“尔等想要作甚?全都给我退下!” “林将军,李虎一时气急,才乱言胡说…” 韩墨、黄齐同时出声,代为求情,可是将为其主,兵立下身,如此大庭广众前请命林秀,说其不明道理是轻的,简直就是聚众抗命! “尔等安敢放肆!” 忽然,一声斥候传来,林秀回首看去,乃林胜急急奔来,身为北安军最精锐的骑军将领,林胜给所有人的阴相就是狠辣如狼,可是林胜的作为让众人大跌眼睛。 林胜急奔上前,怒斥林怀平,只把林怀平整的一愣,让后林胜驱开刘磐、方化,解缚李虎,林秀自始至终没有言语,庄非、唐传文唯恐事变,但林胜翻身就是一脚,踹在李虎脸上,让后冲黄齐、花铁犁、林怀平等人大骂:“将军于此,尔等呱燥叫嚣,难不成你们要造反!” 此言一出,唐传文心中直呼林胜高明,对于眼前的事,不管林秀惩治或者轻放诸人,于其威严都有打击,可林胜这个中军副将杀奔出来,以威强压众人,算是给林秀一个台阶下。 果不其然,林胜一时震住吵闹的林怀平、李虎等人后,立刻跪地请罪,林秀怒声下令,当众责罚林胜十杖,至于李虎这些人,全都赶回本部营列反省。 不远处,秦宇至看着此景,沉面无动,秦三道:“世子,这林秀是在演拿出戏?” “那出都不是!” “那他为何罪罚无关紧要的林胜,大战在即,惩治自己的中军副将,他的心可真大!” 秦三不屑,饶是秦宇至道:“他的心若不大,怎能在两年间把北安军发展到如此地步!” 当林秀下令林怀平、李虎等各回其营后,转身看到秦宇至,他快步近前,道:“宇至哥,我刚才正要寻你呢!” “仲毅,某知道自己近来有些越权…” “宇至哥哪里的话!”林秀抢先截断秦宇至的话:“帅师的仇就是我的仇,您放心,只要我林仲毅不死,就必定和燕军血战到底,现在,愚弟想要和为兄商议下出击军略!” 入夜,北安军营盘一片寂静,前军营内,李虎、花铁犁、黄齐、韩墨、毛云五人集合在赵源的将帐内,只是他的将位处坐着林胜、庄非二人。 “白日里的事,尔等心里有怨气,但是阿秀自己也为难,希望尔等理解!” 第五百一十章各有心计10 林胜话卑恭谦,黄齐这些人倒也不好再为白日的杂事恼火,一旁庄非也借机开口:“大战在即,将军心忧赵源,此无需置疑,但是若为一人而置全军于不顾,此也非明智之举…” “林副将,庄士郎,你们这意思是?” 韩墨直言相问,林胜道:“将军毕竟受恩于连亲王,现在连亲王秦懿败战,他不能不考虑秦世子,所以,在某些事上,他只能忽及诸位弟兄!” “那赵源怎么办?就这样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李虎依旧梗在这个问题,林胜回道:“知道将军怎么想不?将军绝不会认为赵源死了,换句话说,能杀了赵源的人还没有出生,北安军最骁勇的人,不可能悄无声息的没了踪迹,除此之外,林怀平的已经派出鹰鸠士前往西河谷及方圆几十里的范围内寻找,只要不死,绝对能够找到!” 听到这话,李虎的火气才稍稍降下去一些。 眼看前军诸将心绪平静,林胜才道:“现在,黎军分散在中亭山至中都四五十范围内,将军不明张祁的所为,所以愈派尔等前往查探,逢战时,能战则战,不能战,则退之!” “这敢情好!” 韩墨很是认同:“与其在这和秦世子相对,不如率部外出,免了心烦!” 话已至此,林胜不再言语,前军暂由黄齐统掌,韩墨监军,李虎、花铁犁、毛云听令出发,赶往中亭山。 中都城下,放眼望去,燕军尸首已经落了两茬,可是中都城依旧稳固,在此情况下,贺齐、潘俊这些人已经急躁。 “贺将军,咱们去向燕王请战吧!” 听得诸将建议,贺齐道:“这事韩先生已经明话放风,三日内必破中都,现在不过才两日不到…” “将军,昨日那潘俊冲战中都,已然攀上城头,却因韩明振一字撤之,而丢掉性命,这种车轮诱敌试探的战略,兵士们已经心厌,万一明日派出我等,岂不是有去无回!” 听得呱燥,贺齐也很无奈,让他直面言说韩明振,他可不愿意得罪那个老家伙。 这时,营内传来阵阵呼呵,贺齐眉头一挑,召来亲兵道:“这是怎么回事?” “将军,陆言将军押送粮草到来了!” 燕王帐内,陆言及一众押粮将领跪地复命:“殿下,罪将此时才到,已然误了殿下规定期限,罪将甘愿受罚!” “罢了罢了!” 燕王知晓陆言近来状况,便跳过罪罚的话题,他搀起陆言:“过去的事不提了,眼下中都战事紧要,你不光为本王送了粮草,还带来万余精兵,这个功,本王记着呢!” 燕王转身上座,贺齐、陆言、韩明振等从臣各立其位。 “现在本王有精兵八万,粮草足够三月用度,此用兵法言曰,就是船帆已定,只欠东风,先生,三日破城期限,明日深夜即到,您心中可有数?” 面对问话,韩明振笑笑:“殿下,若老夫猜的不错,今夜中都城必有惊变,明日一早,城头就会换防将旗,那时便是殿下出击的破城的时刻!” “哦?”燕王淡笑:“那本王就拭目以待!” 九门禁军营,当南宫庆宇知晓夏武帝暂时封赏黎军后,他的眉宇愈发紧皱,胡综道:“庆帅,情况不妙啊!按照您的推测,这黎军出身立功的机遇太过巧合了!” “可不是么!”南宫庆宇粗声:“老夫没想到永亲王那个老鬼竟然借机力挺黎军,这种勋贵外力发散的行径让人倍感怀疑!不行,老夫要入宫面圣!” “庆帅,这不合适吧!”胡综建议道:“夏武帝之前已经下派魏东林来在那么九门禁军营,您若是在这个当口去请命,怕是陛下疑心会加重!” “加重不加重,老夫管不着,老夫只知道,黎军莫名来此,绝非是驰援那么简单!” 南宫庆宇离开九门进军营后,胡综唯恐防御疏漏,便前往城墙巡防,结果半道碰见虞忠,这虞忠之前挨了罚,此间好些,便邀胡综抱怨两句。 “胡老哥,这仗打的憋屈啊!咱们拼死卖命,结果呢?一没功劳,二没封赏,三来还受刑罚…” 听出虞忠话里的不满,胡综只能好言安慰:“兄弟,当前战事紧急,这些苦楚咱们就先咽下,日后庆帅会给咱们请功的!” 胡综说罢要走,可虞忠却没来由说了一句话,让胡综止住脚步。 “庆帅?哼哼…鬼知道他能不能在这场战事中活下来!” 面对不恭敬的语调,胡综皱眉,转身盯着虞忠,厉声道:“你方才说什么?” “没什么!”虞忠左右一顾,确定无人:“胡将军,属下有句话要讲,这世道,人人为权上风走,想咱们卖死卖活的…” “住嘴!” 胡综意识到不妙之处,勒声止住虞忠,可是虞忠根本不怕:“胡江军,身为将者,上奉帅令不错,可要明白时势,现在中都岌岌可危,朝臣分心不合,反观燕王,大势所驱…” “虞忠,妄为你名中带的义理字,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胡综意识到虞忠话里的深意,立刻变脸大骂,但瞧胡综抽刀箭步,誓要拿下虞忠,结果嗖嗖两道急音袭来,胡综心中一惊,后腰瞬间冷了起来。 “你这混账!” 胡综中箭跪地,虞忠冷笑:“不识时务的东西,抓起来!” 于后,虞忠借着南宫庆宇入宫的机会,将自己的部曲将领假借胡综之名,换防到各个要处,城门楼上,张温正在巡查,忽见一名小校上来。 “张将军,胡将军有令,让您赶快到庆帅帐前候命!” 张温看到小校的令牌,不做犹豫,转身离开,可是走到一半,张温忽然发现不太对劲,那个小校好像是虞忠的手下,倘若胡综传令,干嘛不用自己的人?带着这个疑问,张温半道转路,从偏阁城梯下去,并没有从城楼正门甬道离开。而在城楼下等候的虞忠兵士左右不见张温,便上前寻找,殊不知这般景象正被绕路不远处的张温看到。 第五百一十一章乱中乱 “将军,恐怕出事了!” 张温监视城门楼方向时,他的亲兵奔回来:“一刻前,有人看到胡综被虞忠请进其营,到现在未出来,可胡综明明位阶高于虞忠,怎能长进无出?” “庆帅呢?” “庆帅一个时辰前就进宫了!” 闻此,张温心中一急,再联想起近来的情况,张温咬牙怒声:“虞忠这家伙,搞不好在做什么暗事,说不定也和黎军有关系…” 正说着,城外燕军战号传来,张温只能回奔城楼,迎面碰到虞忠的兵士,不待那些家伙开口,张温的亲兵便上前拿下那些人:“有什么事,等到燕贼退兵后再说!” 与此同时,魏东林也听到燕军进攻的声音,他立刻率领本部兵士赶往城墙方向,在城头,魏东林见到张温独自领兵压敌,胡综、庆帅皆不见踪迹! “杀…” 城墙下,陆言所部丁辽、张梁二将奉韩明振的诱引令,再度杀来,与之前同样,仍就是不多不少的五千兵马,且在燕兵阵前,还是有千余难民贫人。 由于之前险些中计,这一次面对燕贼的诱敌计策,张温毫不留情,一排箭雨射出,难民倒地,只把不明情况的魏东林看得反感。 “这些糙种,当真是屠夫尔!” 魏东林低骂,但是为了保中都不失,他也只能加入抵御战阵,经过半个时辰的攻防,丁辽、张梁假意不敌,再度退去。 “呼…”张望喘出一息,道:“快,派人去寻庆帅!” 可是令兵未走,魏东林过来:“张将军,你行战抵御糙忙,到底是何意?方才燕贼退去慌乱,足以乘胜追击,您却收战,这未免不合常理!” “战场无情,本就这样,他们不死,中都不稳,再者言,穷寇莫追,而某肩负城墙防御,没有庆帅的命令,某绝不出城一步!” 张望肯定不会给魏东林脸,他硬声回答,片刻之后,二将目视对方,各有怒气,但是魏东林在这之间发安一些蹊跷,那就是战过数刻,胡综、庆帅皆没有出现,而张温却频频目转,似有其它暗事隐藏。 想到这,魏东林不再刻意揪绕张温,而张温心中急切,也不愿在魏东林这个内宫将身上空耗时间,毕竟他拿不定到底是谁在搞鬼,索性张温借口脱开魏东林的注意,一面命本部兵士坚守城墙,一面亲向大营奔去,找寻对策,望着张温的背影,魏东林料定这些九门禁军将领暗中有事,于是乎,魏东林立刻飞书传于宫中,提醒内军早做准备。 乾清宫,夏武帝面对跪地的南宫庆宇,心躁不已。 “陛下,黎军来此突然,绝不能给他们放任自行的权利啊!” “庆帅,多一支军队抵御燕贼,中都安稳就多一分力,您老回去吧!” 杜如庭劝说,可南宫庆宇心性耿直,怎会轻易退缩,这时,皇门令匆匆奔来:“陛下,一刻前燕军攻城,已被打退!” “什么?” 闻此,夏武帝大怒,转而斥责南宫庆宇:“燕军攻城了,你还在这请什么命,也亏得燕军是试探进攻,没有出现大乱子,现在,你立刻给朕回去,倘若外城有失,朕饶不了你!” 南宫庆余呆愣瞬息,只能落魄离开,他前脚走,后脚魏东林的飞书由禁军阁传至夏武帝面前。 “陛下,九门禁军营的将领近来有些古怪,似乎在密做什么!” 杜如庭随声附和,夏武帝的虽然没有什么反应,可他心底却乱成一堆,当前,中都这些勋贵老将中,凭心性讲,夏武帝也就相信南宫庆宇一人,假如连南宫庆宇都信不过,其它勋贵他当真不敢依靠。 “传命余长海,调派禁军加强皇城十二门的守卫,同时命戚安立刻潜查九门禁军营!” “老臣遵旨!” 可是不等杜如庭立刻,夏武帝又改口:“慢着,让余长海派其副将率五千兵马赶往外城东门,与魏东林同防燕贼!” “陛下,这不合适吧!”杜如庭心里一惊:“魏东林已经惹的南宫庆宇麾下诸将不满,现在陛下又派一支内军前往东门,那些九门禁军营的将来肯定会…” “朕现在只信自己,倘若是朕错了,待燕王退兵,朕可在大雄宝殿功赏南宫庆宇及麾下诸将,以此偿还朕的过错!” 夏武帝心性已定,杜如庭不敢忤逆,只能照办。 燕军阵营,丁辽、张梁回撤后禀告陆言,陆言详细推测中都境况,才告知燕王。 “殿下,中都守将出现疏漏了!” “陆将军请言!” 燕王笑声:“是不是韩先生的计略发挥作用了!” “大致不错!”陆言道:“丁辽他们攻城,军势与昨日一样,可是城头守将仅有一人,后来半道再加一人,可是防御阵列确实两道,也就是兵分两将,其统领于一的南宫庆宇不在,而他不在的原因只有两个,一是入宫面圣,二是被夏武帝位压,不管哪一个,都不是好结果!” “陆将军说的不错!” 韩明振出声:“黎军突然出现,看似帮中都军挽回一些势力,可是老夫已经得到消息,中都内的勋贵暗结黎军,南宫庆宇心有怀疑,上请陛下,却被驳回,现在,南宫庆余进退两难,夏武帝超心不稳,是殿下出击全面进攻的时候,只要燕军声势一起,城内倒戈势力必出!” 说话功夫,燕军前寨哨骑来报。 “殿下,中都东城城头将旗更换了!” 闻此,燕王大喜:“先生当真料事如神,短短两日功夫,那无度新皇当真临阵换将了!” 韩明振出身跪地躬拜:“殿下,事已至此,乃时机来临,老夫请战陛下,今夜埋锅造饭,将士修整,子时攻城,明日一早,殿下的将旗必可插在中都外城上!” “先生此言,本王准了!” 燕王笑声傲然,身前诸将跪地恭贺,在他们眼中,顶多数日之后,燕军的大旗就会插在中都的皇城内,那时大夏天地将会易主,他们这些人也将会成为新一代的皇派权臣。 第五百一十二章乱中乱2 中都皇城东门道上,南宫庆宇乘坐马车还未回到九门禁军营,结果自己的亲兵飞骑来报,说夏武帝已经派一将领率部赶往外城,进行换防守备。 “什么?” 一时间,南宫庆宇呆愣浑然,他不明白,为何自己一片忠心会换来这种结果。 呆然中,亲兵又道:“庆帅,除此之外,张温、虞忠将军已经派出各自兵马,在外城九门禁军营前抵御内宫将领,俨然要发生冲突!” 九门禁军营前,虞忠、张温二将相撞于此,张温怀疑虞忠心有不轨,可虞忠却一副浑然不知的模样,更为甚者,虞忠开口就急声:“张将军,你可见胡将军?他从末将营中出来便失去踪迹,只把末将急刹死了!” 瞧着虞忠面色急切的模样,张温心中升起的怀疑顿时消散不少,毕竟二人身为南宫庆宇的部将,相交十几年,真把老弟兄当做敌人,张温也没这个心。 只是不等张温思绪平稳,想出虞忠话里的意思,皇宫内门禁军副将庆格尔泰率兵赶来,看到张温、虞忠各带兵马的模样,庆格尔泰心中不悦。 “这些外将,当真不把陛下的龙威放在眼里!” “将军,何必与这些人费话,咱们是奉令来的,他们若敢阻拦,就是欺君罔上!” 禁军小校这么一说,庆格尔泰马鞭一挥,向前走去,而张温、虞忠看到庆格尔泰身后的禁军兵士,立刻挡了下来。 “站住!” 虞忠粗声:“这是外城九门禁军营的重地,尔等内军为何来此?” “本将奉陛下旨意,前来协守外城!” 听到庆格尔泰这话,虞忠、张温皆是一愣,瞬息后,张温怒了:“又是内军…既然如此,还要我们外军作甚!” “放肆!” 庆格尔泰大声:“尔等防备燕贼,数次可战溃敌的机会都被浪费掉,于此陛下派我等前来,乃是尔等着想!” 眼看庆格尔泰与张温呛起来火来,虞忠灵光一闪,急声道:“原来如此!我说怎么寻不到胡综,敢情是你们把他抓起来了!” “什么狗屁话!” 庆格尔泰完全不明,可虞忠借势扇风,把苗头全扯到庆格尔泰这个内军将领身上。 “庆帅入宫面圣,九门禁军营暂归胡综统领,你把他抓了,我们群龙无首,岂不是被你手到擒来!” “你个混种,休要放空屁!” 庆格尔泰嗅到被人利用的味道,顿时大怒,可他这一怒,麾下的兵士也就不稳,眨眼之间,内城与外城兵士相持。 “全都住手!” 这时,一声呼呵传来,庆格尔泰看去,乃是魏东林,魏东林知晓双方争斗,在当前时机,假若燕军借机战来,中都外城必破,故而他前来劝慰庆格尔泰,一来保证自家内军的势力,二来不至于被城外贼敌寻到机会。 “全都住手!” 魏东林带兵赶到,斥责双方,可是双方将领平级,谁也奈何不了谁,而张温心忧胡综,一时间被虞忠乱了视线,当真和庆格尔泰硬顶起来。 “张将军,虞将军,切莫因为误会揪绕在此,若是传出风去,于中都不利啊!” “你这内将混账,休要在此做好人,滚开!” 虞忠大骂魏东林,魏东林气的眉目抽动,虎爪狠狠抓在刀柄上,庆格尔泰见状,道:“魏将军,怕这些鸟货作甚,他们若敢乱来,老子这就拿下他们!” “你这内军种,安敢放肆!” 随着躁乱声起,眼看双方就要动手,南宫庆宇的车架匆匆赶来。 看到南宫庆宇出了车架,张温、虞忠赶紧跪地,庆格尔泰、魏东林也都退到一旁。 “庆帅…这些内军将领着实可恨!” 张温开口,饶是南宫庆宇双目通红,语气威震道:“好…好…好一群大夏儿郎…燕贼在城外虎视眈眈,尔等在此混斗夺威…当真是一群好儿郎…” “庆帅,我等是奉陛下旨意…” 庆格尔泰很是尊敬南宫庆宇,上前恭敬开口,却被南宫庆宇一个虎视震下。 “全都给老夫退下!” 一声呼啸,无论是九门禁军营的兵士,还是内城禁军,全都跪地后撤,末了南宫庆宇哀声:“贼…在外面,不再你们面前,倘若你们心有怒气,就发泄到外面的燕贼身上,否则,老夫必定亲手斩他!” 声威四散,无人应声,到这,南宫庆宇才缓缓上了车架,向九门禁军营内走去。 一刻后,庆格尔泰率部更换部分城防,其城头将旗也如韩明振所言,换为内宫将旗。 虞忠营内,在一处兵帐中,胡综被关在此处,由于身受重伤,胡综已然行动不便,即便如此,虞忠仍旧派不少兵士看押着胡综。 “胡将军,您这是何必呢?” 一兵士小声劝慰:“以您的才武,若是投靠我家将军,日后必定荣华富贵满身,且那燕王传闻贤良,是个好主子…” “呸…”胡综憋劲怒斥:“你们这些混账…” 听得叫骂,这些兵士摇头,转身离开,结果没一会儿,虞忠进来,他冷声道:“今夜一过,就是中都势转之日,你好好看着,你说忠心的庆帅和夏武帝将会落入什么地步…” “虞忠,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哈哈哈…”虞忠大笑:“做鬼?你那么资格…” 笑骂之后,虞忠转身离开。 永亲王府,皇甫崧算着时间,命皇甫成昊立刻下令黎军张祁,让其做好出击的准备,只待燕军大势逼战,就是黎军借机入城的机会。 九门禁军营,夜至子时,南宫庆宇还未歇息,胡综的失踪让他心有不安,可是所察情况,皆是不明,帐外,张温犹豫不已,最终还进来禀告。 “庆帅,属下觉得胡综将军失踪的有些蹊跷…似乎和虞忠有关!” “嗯?”南宫庆宇声冷:“你想说什么?” “有人看到胡综进入虞忠营盘后未出…” 张温话不落底,城外号角呜鸣,旋即声如雷鸣的吼杀传来,南宫庆宇目瞪瞬间,立刻意识到这是燕军大军进攻的征兆。 第五百一十三章乱中乱3 “放箭…给老子放箭…射死这群狗娘混账种…” 面对敌袭,庆格尔泰怒啸大吼,全如一头发疯的野狼,透过城垛看去,中都城前的旷野上,在那黑幕下,数不清的火把在快速移动,待其逼近后,赫然是锋利的长枪和斩人头颅的长刀。 “嗖嗖…” 那黑幕中传来急音,咆哮的庆格尔泰当即意识到,这是燕军的强弩压射,凭借多年的行伍经验,庆格尔泰躬身贴下城垛,几个锋利的弩矢掠头而过,可是其它的兵士却没有这般反应,一串沉闷之后,数百名兵士被弩矢射翻仰面,见了阎王,也就短暂的间隙,城头的羽箭弩射稍有停顿,那城下的燕军立刻汹涌如浪,加快攻势,也就片刻功夫,一只只登云梯从城下伸来,简直快把庆格尔泰给逼疯,由心讲,他可没想到自己点子这么背,刚刚接手东南墙防务,就碰上燕军的大举进攻。 此时此刻,燕军分列左翼、右翼和中位三部,同时对中都东城发起进攻,由于庆格尔泰的到来,东南墙段守备更换,内宫兵士与外城兵士交替完,还没有各稳其位,猛地被燕军攻击,险有大乱态势,而其它城段的防务在九门禁军营的防守中,情况勉强说的过去。 城中甬道内,南宫庆宇、张温急急奔来,南宫庆宇得知事况严重,便提前命亲兵传令军营大军,将其分列为九门禁军营后军预备队和驰援营、搏战营,其中,二十支生力军以千人校为基数,严阵在城墙下,随时顶替城头的防务疏漏,至于驰援营,搏战营,南宫庆宇则斥命其它将领前往迎击。乃偏尉司马陈延领兵五千死守城门,后营都尉蒋休领兵五千于东城校场的岔街处待援,但凡哪里出现危机,蒋休立刻前往压制解决,这么一算,九门禁军营的五万兵马已经各安分散,对于偌大的防御城墙段实在有些不足。 城下,左翼燕军在陆言的统率下直攻庆格尔泰,右翼燕军由随后赶到辛訾统掌,进攻张温所防备的城段,而贺齐亲率两万中位营,硬杀城门,其声势如天雷落首,让中都朝野震惊。 深夜,宫内正德大殿灯火通明,夏武帝面色铁青高居皇位,阶下阁府各司官员将领全都到齐,即便如此,可大殿内静谧如斯,比之鬼地坟场也不为过。 “全都哑巴了?怎么不吱声了?往日一个个猫叫狗命鸣,怎么现在没动静了?” 夏武帝龙威斥候,阶下勋贵、官员纷纷跪地。 “吾皇息怒…” 拖腔刺耳,怯弱燥人,此时外城东城前的战况越发紧急,可眼下这些官员却一个个安稳似老钟,让夏武帝恨不得全都碎其骨,吞其肉。 面对朝官的无声,夏武帝龙目精光四射,他环顾四周,开始罪下点将,同时,已位进殿中卫的尹仲带甲入殿,身后,百名金甲士卫好似屠夫猎隼,把刀锋瞄向了殿中人。 “邵安,你身为中书阁太府卿副阁之位,统掌朝中才者将人,此时燕贼兵临城外,你有何退敌之策!” 冷不丁被夏武帝点到名,邵安一颤身,跪地道:“老臣无能,但只要陛下一声令,老臣自当领着家奴府兵奔往外城,与那燕贼搏命,誓死不归!” “哼!” 夏武帝冷声,邵安不知其意,后脊唰的湿透,但是夏武帝并没有就此罪降。 “你个无能的老东西,就你那身板,能拎的起刀?休要在此卖老,滚回去!” 闻此,邵安如临大赦,赶紧退回官列。 “鞠辅,你呢?整日操笔评定,眼下中都将才能者何在?与朕言说出几个?” 邵安脱险,其手下鞠辅一口心气未出,便颤了个满魂,他哆嗦一怔,急急出列跪地:“陛下,燕贼临首,微臣随是操笔评定的文官,可仍有提三尺青锋上沙场的胆气…” “混账…你从邵安那老种身上就学到这些托辞…来人,将这怯弱妄言者拖出去,立刻…” 夏武帝声威刚烈,而鞠辅想走邵安老一套自然行不通,一时无知便把自己送上死路,只是他心思敏锐,也算有几分胆气,在夏武帝斩字出口前,鞠辅急声:“陛下,兵部下辖骁武将系,有多名善战者,皆可出城迎敌,微臣无能,但微臣也愿意与这些将者搏命燕贼,请求陛下恩准!” 急言转风,鞠辅把夏武帝的怒火抛向兵部,只把兵部官吏将领气的不轻,况且兵部自田櫆死后,在诸部中一直处于弱势,此番得夏武帝注意,这些官吏将领恐怕不死不安了。 但兵部到底归统调遣兵将上阶,其中也有不少骁勇果敢之辈,只因无人支撑,才一直默默无闻,此番燕贼来攻,这些人知道机会来了,故而不待夏武帝再开口,三名甲将出列。 “陛下,末将吕霸愿为陛下前卒,持刀杀贼!” “末将周护同愿请战!” “末将刘略同源请战!” 三声粗喝放在往日,辅以三人卑微的兵部吏门将之职,根本不会有人把他们三人看在眼里,但是现在朝臣百人无声,勋贵暗藏自躲,他们三人就似出头鸟,虽然有出门见光死的九悲之路,可还有一线生机搏功绩。 “好,好,好!” 怯弱映衬之骁勇,只把三人顶在将台之位,夏武帝更是三连好字,以彰显其心,于后,夏武帝下令朝中五品之上的官员勋贵,家资出奴,以编整军,不出隐瞒者,立斩,闻此,永亲王皇甫崧、恭亲王赫连熙立刻贡献家奴五百人,出资十万两,起了带头作用,有几个朝臣稍微犹豫,被夏武帝瞄到,不待几人出声自辩,尹仲便将几人拖出殿门,就地正法,跟着由龙目司、监察司派人抄其家,连罪刑罚,真可谓战时风云起,帝皇枭龙怒。 半个时辰后,在皇城东门道,吕霸三人领家奴军五千人向外城赶去,其它朝臣则胆战心惊的各回其府,准备钱粮资财。 第五百一十四章乱中乱4 “陛下,您这么做…恐怕会适得其反!”杜如庭、郑乾等人忧心夏武帝的作为。 可是夏武帝心中有数,当前境况中,这些朝臣、勋贵个个如老龟,危到临头缩壳收手,以图自保,与其在突变时被他们冷不丁的反起揪扰,不如提前除去大半羽翼,尽可能免除自己的后顾之忧。 况且夏武帝这般作为也是有深意的,他想用强行旨令逼迫那些心怀不轨的朝臣勋贵,只要他们犹豫拖延,暗谋来动,夏武帝自有余长海的三万内城禁军料理他们,可是这些人让夏武帝失望了,他们就像狗一样听话,根本不给夏武帝任何机会。 “陛下,末将已经三度派人巡防内城皇宫十二门,末将敢言,只要末将不死,就是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夏武帝焦虑中,余长海急来覆命,有他这话,夏武帝才敢深深长出一口气,也就同时,夏武帝眼前明光一闪,疑声道:“黎军自北而来驰援,那北安军何在?” 中亭山,张祁得中都飞书传告,心中暗笑。 “景允兄,这燕军已经大举进攻了,咱们的机会来了!” 面对张祁笑声,李天毫无触动,他背靠竹椅,静静擦着横刀:“俞至,数万燕军,强势如雷,中都如虎,却内分无聚,相较之下,这趟浑水,触之难已!” “景允,都到这份上了,你还忧心什么?俗话说,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倘若你真的不随我一起…那你自己回去吧,回到源镇那边陲之地,守着你父兄的余威过活…” 张祁这话言中其心,让李天眉目一紧,心中异动,须臾后,张祁起身,收回横刀:“出击吧!” 听此,张祁笑笑,不多时黎军精骑集结整备,向中都城奔去。 与此同时,在平槐县,林秀得哨骑来报,燕军大举进攻中都,黎军趁势奔至中都东城五里外,瞧样子应该是在寻机接战,而这也正好符合张祁的为人。 “将军,前军已经到达中亭山南向十里处!” 林怀平急急进来禀告,林秀点头:“既然李虎他们都已到达防御出击的位置,某也在该动了!” 林秀出帐,冲刘磐道:“立刻召集中军、后军所有将领!” 不多时,后军程达、陈官、万俟良、苏文,中军裴长风、焦褚、林胜、林怀平集结将帐前。 “战事至此,已到生死之地,本将奉皇恩,受义旗,乃天之大道!” 林秀沉声,诸将静寂细听,末了林秀斥吼:“此战…有胜无败,败之必死,尔等北疆骁勇,可否畏惧…” 声威涌动,林胜扯呼:“北人悍勇,誓死无退!” “北人悍勇,誓死无退…” 三声过后,林秀目视陈官:“你部压阵东北方向,但凡我部中军接战燕军,尔等突袭绕击,直奔燕军将旗本阵!” “末将得令!” 话落,陈官等人快速离开,不多时,后军五千人马开拔南进,约有半刻功夫,林秀自领中军万人奔赴中都城,其以林怀平的鹰鸠士为前哨营,林胜义鳞骑为侧翼游骑军,随行的秦宇至看着林秀的军略部署,心中颇为震撼,可以说,林秀虽然只有两万兵马,但是此般燕飞满天行的军略将北安军的兵势发挥出数倍之力,不知道的还以为林秀有五六万人马。 “世子,咱们呢?咱们随林秀中军一起作战?” 秦三低问,秦宇至应道:“且看情况如何,倘若林秀不敌燕军,你我就要率领本部这数百骑借机奔进中都,那时本世子自有办法入城,从庆帅手里借兵,为爹爹报仇!” “杀…杀…杀…” “咚咚咚....咚咚咚…” 沙哑的吼叫,沉闷的鼓点,在这乱轰的黑夜中,整个中都东外城地界变成炼狱,数不清的羽箭呼啸入肉,谁人倒地,谁人亡命,仅在顷刻间的生死相错。 城墙东南断,庆格尔泰已经完全被陆言的攻势压制,十数个城垛被攻破近半,成群的燕兵不断从城垛当间的云梯爬上来。 “他娘的…不准退!不准退!” 眼看燕军强压接战,驻守此处的内宫禁军俨然生出撤退的态势,庆格尔泰挥刀砍番数名带头的小校,让后虎吼咆哮,这才勉强压制下自家阵脚。 只是内宫禁军常年疏于战事,一时间面对燕军的全力强攻,这些禁军心底胆气不足,往往数人硬拼一名燕军都不稳固,故而随着时间拖延,也就天际露出鱼肚白时,东南墙城段几乎归于陆言的左翼掌控。 在城道相连的垛口,庆格尔泰血染甲胄,手持宣纹长刀挺立不退,在他面前,已经倒下数不清的燕兵,但是于大局战势转变毫无作用。 ‘噗’ 槊锋横扫,削去一名禁军的脑袋,待这禁军尸倒落身,丁辽越过城垛,向庆格尔泰所坚守的垛口奔来。 “狗日的贼种…来啊…老子要杀光你们!” 庆格尔泰咆哮,可是丁辽根本不把这些中都将放在眼里,他一个箭步冲上,槊锋如流光砍下,庆格尔泰强行抵挡,却被迫退数步,其余燕兵瞧见缺口疏漏,立刻威压上来,眼看所受城城墙失守,庆格尔泰心恨不已,目瞪欲裂,他想要为夏武帝守住城墙,尽忠奉恩,可是势力相差悬殊,他只能以死相搏。 ‘嗖嗖嗖’ 又是一阵急音从后面传来,几欲败亡的庆格尔泰心魂一怔,余光看去,乃九门禁军营的后备队顺着城阶杀奔上来,瞧此,丁辽急声:“快,顶住那些中都狗!” 呼喝中,数百燕兵化作一团泥流冲向庆格尔泰所在的垛口,瞬间后,双方兵士相互抵杀,只见人头攒动,血溅四洒,却没有任何一方后撤一步。 城墙西南段,张温面对辛訾的右翼冲击,虽然压力不如庆格尔泰的大,可是辛訾为人粗狂骁勇,所部燕兵的杀势也像浪潮一般,一股接一股,只把张温防御列冲的摇摇欲坠。混战中,辛訾借由一股兵势强压,攀上城头。 第五百一十五章乱中乱5 乱战中,辛訾瞄见敌军阵列中的将领,顿时冷笑,跟着辛訾探臂发力,一记甩枪出去,那满是鲜血的枪锋透过黑幕,直指张温。 “稳住…务必给本将稳住!” 张温长刀抡圆,大开大合的杀势只把冲到近前的燕兵接连砍翻,但是由于夜幕未散,视野昏暗,张温并未注意到暗处的偷袭,待张温回身斩劈一名燕兵营尉时,自己的后腰如雷重击,猛然一冷,旋即就是湿热。 “混账畜生…” 张温被短枪射中后腰,怒啸一声,便后撤退步缓息,也亏得张温内着软鳞甲,外套明光铠,才让他保住一命,即便如此,突如其来的伤痛也让张温难以忍受,不消两合搏杀,张温摇晃后退,险有泄力瘫倒之意。 “将军…快…快护送将军后撤!” 亲兵小校瞧到张温处境危险,立刻急声呼呵,如此一来更是招惹不少燕兵的注意,且辛訾也是乘势搏杀的主,他是不会放过敌军将领落危的机会。 “燕军将士,擒杀敌将者,重赏!” 一声威赏,数百名燕兵向张温所在冲去,张温见状面色煞白,其亲兵队立刻扯呼大吼,想要求援其它队的弟兄,可是昏暗的城头乱遭一片,自深夜搏杀到此时,中都兵早就疲惫昏头,哪里分的清方向,就算听到呼呵令声,想要奔到张温近前救助也非易事。 眼看殊死搏斗将到,张温惊畏的心也逐渐释然了。他以横刀斩断短枪枪柄,让后用腰带死死缠绕住伤口,便提起长刀冲向奔来的燕兵,亲兵队及其它兵士看到自家将军拼命,一时间中都兵的声威反倒高涨三分,大有将燕兵逼退的态势。 可是辛訾骁勇,张温就算无伤也是三七机会,现在受伤,根本就是有死无生,那辛訾瞧准机会,箭步冲杀来,张温抵刀横斩,却被辛訾一槊大飞,下一秒,张温被辛訾槊锋中胸,沉闷中,张温一口鲜血喷出,继而仰面倒地,辛訾见状兴悦大嚎。 “燕军骁勇…杀…杀…杀…” 可世事难料,眼下辛訾就要全面夺战张温驻守的城段,结果一阵箭雨从城墙内射来,辛訾这千余攀上城头的燕兵立刻成为靶子。 ‘噗噗噗…’ 冷风袭身,黑幕揪魂,当锋利的箭簇撕裂甲胄,没入燕兵的体躯后,哀声惨叫此起彼伏,俨然成为黑幕之下的追魂曲。 “该死的中都狗…” 辛訾叫嚣,步槊横转劈砍,去挡箭雨,奈何箭雨密集,不消须臾之刻,辛訾肩头、前胸、臂膀全都被箭簇咬住,他踉跄后退,强撑不倒,所部亲兵队挺盾奔来,护卫住辛訾。 “辛将军,咱们撤吧…强战至此,弟兄们已经力竭,后劲不足,再打下去,咱们可都得搁在这!” “住嘴!” 辛訾粗气如牛,他憋着伤口疼痛,以腰刀斩断箭柄,让后道:“传命各校,加快攻占速度,务必守住此处城垛!” 亲兵无法,只能拿出号角,拼了命的吹起来,当‘呜呜呜’的急音四散传开,燕军右翼如吞吃鸡血,拼命顺着云梯冲来,反观中都兵,残余的兵士拖起张温的尸首向后退去,不过几十步,在数个城阶处,一队队九门禁军兵士杀奔上来,旋即,中营骑尉谢景出现在视线中。 身为预备营的将领,谢景早已等得急躁,若非南宫庆宇强压稳战,他一刻前就杀奔来,只是谢景也知道燕军此战切合时机完美,他但凡有一丝不慎,就可能出现全军溃败,那时神仙下凡,也无力回天。 “杀!” 谢景虎吼,数百中都兵再度顶位上前,至于守在城根下的弩兵队,继续弯弓搭箭,以弧形抛射,越过自家军阵射向城外,进而压制了辛訾的右翼军阵攻势。 城门前,贺齐自领中位兵将以冲车破门,门内,窄窄的城门甬道中已经横列十几道防御阵,听着城门撼动的声音,这些兵士心有颤动,可是将命在耳,生死加身,他们无可撤退。 “稳住…” 陈延大吼,当三通鼓后,坚固的城门咔嚓一声,破出一个大洞,见此,陈延长斧横直,早已严阵以待的兵士纷纷端起弓弩,顺着破洞平射出去。 “噗噗噗” 城门外,冲车前准备冲杀进来的燕兵接连倒地,但瞬息之后,大洞崩碎至半个城门,只听一声推字,城外燕兵以冲车支力,数百人竟然将城门半拉给推倒,见此,陈延急声:“前阵后撤!” 可是城门破碎倒地十分迅速,那些驻守在前阵的兵士根本来不及回撤,就被沉重的城门给拍在地上,旋即,一滩滩浓血溅洒到整个城门道内。 “燕军的将士,为了殿下…杀!”贺齐借势下令,千余燕兵一窝蜂的冲进来,陈延同吼硬战,眨眼之后,两团人流撞到一起。 燕军本阵前,燕王背手而立,望着中都城方向的战场,他眉目时而紧凑,时而舒展,身后,韩明振知道燕王心潮如海,翻滚不定,不过说来也是,此战关乎燕王和夏武帝的未来,胜了,君临圣座,统掌天下,败了,有死无生,落骨罪臣阁。 “殿下勿忧…此战…殿下必胜!” 韩明振出言恭慰,燕王缓息:“先生,夜至子时开展,现已晨曦,这场战…还要多久才能分出胜负?” “一日…顶多一日…” 听到这个回答,燕王的心稍稍缓和一息,末了他道:“皇兄…一日的时间…你能够想像到明日的境况么?” 中都外城里,九门禁军营东营校场,虞忠统领本部三千兵士将欲出发,可让人奇怪的是他接到南宫庆宇出击的军令已经半个时辰,却迟迟未动,当南宫庆宇的旗令兵二度来命时,意外发生了。 “虞忠何在?庆帅急令,让尔部立刻赶往东正门驰援,不得有误!” 旗令兵话落,还未喘息再问虞忠何在,一根弩矢飞来,正中旗令兵的面门,旗令兵直接栽倒,跟着几名兵士将旗令兵拖走,继续候命原地,仿若无事。 第五百一十六章乱中乱6 “胡综…老子再问你一句,愿不愿意和老子一同谋事?只要你把你部的兵符交出来,老子保你荣华富贵!” 囚帐内,虞忠揪首胡综,怒问不断。 随着战事危机,虞忠也急了,他受命皇甫崧的暗令,在燕军大举进攻之刻反水,可是三千兵士虽然至关重要,但与庆帅而言,虞忠心有害怕,故而他想要刮出胡综所统率的右中营四千兵马指挥权,毕竟战时混乱中,兵士认符认令不分人,奈何胡综死撑不开口,最终,虞忠忍耐不下,一刀砍在胡综胸前。 “你个蠢货!” 虞忠急急奔出来,听着城门方向的战鼓号角,他道:“拼了,全部听命,立刻奔进东正门!” 只是虞忠不知道,胡综挨了那一刀仍旧没死,或者说他强撑一口怒气没死,由于虞忠带兵全出,胡综爬出囚帐,来至营外,恰逢都府衙彭城奉命差役,清面街道,看到胡综,彭城吓的魂都没了。 “快…快…快去告知庆帅…虞忠反水…反水…” 胡综憋劲,将自己的腰带交予彭城,彭城自知事关重大,想要逃离,可是面对胡综那双死不瞑目的双眼,彭城到底咬牙:“格老子的混种世道...老子拼了!” 中都城北,张祁率部奔至战场东翼方向后,离得还有三里地,他忽然停下。 “怎地不走了?” 李天从后跟上,张祁思索道:“现在燕军和中都鏖战正憨,我是不是应该在等片刻,待天色大亮,双方力竭时出战?” “话虽如此,可是那永亲王的话意你也听了…他怎会让你如愿?” 李天这话讥讽不明,张祁也不在乎,他细想片刻,道:“罢了,小爷不是他永亲王府的家奴,怎会平白被他使唤!” 话落,张祁命人向后营的周燕通、张保发令,让其两营队的弟兄于侧翼拱卫,以免被人从后偷了股腚。 当天色逐渐大亮,日头越过蒙雾薄云,重现照耀在大地上时,放眼中都东城,一片凄惨,那数不清的尸首就像枯草败叶,躺满城上城下每一个角落。 城头,南宫庆宇亲率本部将士冲战四杀,在其帅威支撑中,庆格尔泰、谢景这些人在弱势中反杀一筹,大有驱逐陆言、辛訾的阵势。 城门洞下,燕兵和中都兵仍旧在冲战,陈延这五千兵士分作十队,层层抵御,贺齐则本部校列强冲,一波接一波,真可谓浪打穿石,石破浪消散,只是贺齐到底忽略了南宫庆宇手下的这些部将,他们虽然多年未逢战事,可那股子血性仍旧存于心中,近两个时辰的鏖战,陈延身中数刀而不退,这般勇悍野极大激励了麾下兵士,继而使得看似摇摇欲坠的中都兵阵死抗燕兵,那分不清敌我的尸首早就填满整个城门甬道。 “呼…呼…” 陈延粗气如牛,身颤不定,身前,十队弟兄已经消耗八成,余下千人围聚成三个阵列,面对数倍的燕军已生败势。 “将军,后备驰援的弟兄怎么还不来?” 营尉哀声,饶是陈延面无改变:“战至此刻,早就没有什么后备队了…” 细想也是,看似数万大军,真要接连投入战斗,对于中都而言,确实不够多,至于内宫的三万禁军,他们肩负守护皇城的重任,那是万万不能出来的。 反观燕军阵前,贺齐纵马穿过尸海甬道,看着力疲的陈延,贺齐槊锋横指:“中都城门失守,尔等溃败也就顷刻期间,现在投降,还能保全性命!” “哈哈哈哈…” 陈延傲声大笑:“老子身从行伍二十年,仅仅学会两个字,一为忠,二为义,你这燕贼混账现在要老子投降…那就从老子的胯下爬过去!” “放肆!” 贺齐怒声,副将、营尉立刻带兵杀来,陈延刀锋一甩,再度做好迎杀准备,这时,背后传来声声驰援号角,陈延余光看去,赫然是中营部将虞忠,他心中一喜,吼声:“援军来了,弟兄们,杀…” 但是事情的发展出乎陈延所料,那虞忠率部急急奔来,离的百十步,虞忠竟然下令麾下兵士放箭,一通箭雨从背后袭来,陈延部首当其冲,直接翻到大半。 “虞忠,你这混账…你到底要做什么?” 陈延目瞪血涨,叱骂大问,可是虞忠根本不应,与此同时,贺齐冷冷一笑,麾下兵士借势冲杀上来,下一秒,陈延这些人倒在血泊里,待贺齐冲入城内,与虞忠接战,贺齐下令止住麾下本部兵士。 那虞忠也心中有数,带人转道其它方向,贺齐望着虞忠的背影,冷笑:“叛贼不过如此!” 城头,南宫庆宇正在强压攻城的燕兵,忽然发现燕军出现在外城的各个城道内,顿时把他惊了一跳。 “怎么回事?陈延坚守城门失了?” “庆帅,燕军已经攻入外城东门正道…” 旗令兵哭声,南宫庆宇心急火燎:“快,让蒋休带兵驰援东门道,务必挡住燕贼!” 也就同一时间,一名都府衙佐捕身份的汉子匆匆奔上城头:“庆帅何在?庆帅何在?” 战事紧急,火矢四射,哀嚎漫天,根本没人搭理彭城,但是彭城也算是汉子,眼看无人搭理自己,他竟然继续往上奔,结果正好撞到旗令兵。 彭城知道旗令兵是将军身边人,他大步冲过去,旗令兵正欲传令奔走,猛地被人拦住,旗令兵大怒。 “混账东西…滚开!” 饶是彭城挨了一脚也不闪身:“大人,大人…出事了,九门禁军营中有人反水…胡综将军被杀了…” 闻此,旗令兵顿时惊蛰,待彭城慌乱中把胡综的甲胄腰带拿出来,旗令兵二话不说,带着彭城前往城头,寻找南宫庆宇。 当南宫庆宇听到彭城所闻,整个人如临冰窟,也就是瞬息间,他反应过来燕军为何能够入城了,甚至于陈延不是死在燕贼手中,而是自己人手中。 悲痛怒火之余,南宫庆宇亲带本部兵士赶往外城城道方向,同时他斥命旗令兵呼喝角手擂鼓示警,外城城道中,蒋休闻此,顿时惊魂。 第五百一十七章乱中乱7 “他娘的…燕贼进来了!” 蒋休怒骂,待他听清鼓声号角的方位,立刻率领本部兵士往东正门方向奔去。 外城的城道上,虞忠率领本部兵士一路畅行无阻,现在他已经按照皇甫崧的意思放开城门,接下来就等燕军抢占外城诸处紧要城道,断了九门禁军营的驰援、回撤军略,可以说,只要把南宫庆宇这五万兵马耗死在外城,或者乱其阵脚,介时燕君掌控外城,如此一来,中都朝臣其军威震慑下,定然会使中都大半归入燕王手中,至于皇城内宫城破,也仅仅是时间问题,但凡夏武帝退位落威,虞忠所为就能在燕军入城战中捞到数分功绩,那时他顺势做个从龙之臣,也未尝不可。 但是事实变化怎能如虞忠所想?况且老天爷也不会放任这么一个叛徒之人携功上位。 东门道上,虞忠正在思量着自己的美梦,结果行小校忽然出声,惊了虞忠一跳。 “将军,您瞧?前面那将领好像胡综?” 虞忠顺声看去,在前面城内道岔口处,竟然有千余中都兵列阵候等,而阵列前的人眨眼一看当真是胡综无误,可是虞忠记得很清楚,由于他秉性刚毅,不愿意背叛南宫庆宇,自己便给了胡综一刀,且那一刀正中在胡综胸前,他不相信胡综能在要命的伤势下捡回一条命! “娘的杂碎...老子不信胡综还活着...都给老子稳住!” 虞忠心中有鬼,只能扯呼怒声,以此遮掩自己的不安。 百步之外,九门禁军右军阵列前,彭城假作胡综立身在此,他可没想到南宫庆宇会玩这么一出。 “诸位军爷…我只是一个衙差捕快,这等要命事…你们还是找别人吧!” 彭城颤声,饶是南宫庆宇的部将韩德叱声,且韩德目盯奔来的虞忠部,暗暗示意身后其它兵士做好御敌准备。 当虞忠部来至近前五十步时,由于不知情况真假,虞忠果然停下,韩德心骂叛徒种,但是南宫庆宇交代在前,战况危急,韩德务必宰了虞忠这将,而如何宰杀其人更为凌厉,就是假借胡综之名,至少可以震慑其它想要背投的兵士。 “尔为何将?” 虞忠大呼质问,对此,韩德示意彭城闭嘴,他要假作的虞忠自来问情况,而非这样远远御敌防备。 虞忠见状不明,可又不能后撤不进,僵持片刻,彭城在韩德强行止令中稳稳立在本部兵士前,而虞忠细眼瞧出个大概后,发觉领兵者非胡综本人后,便以为是外城城门破开,南宫庆宇各部各校兵士自顾行进自保所为,于是虞忠想要试着招降,以此扩大自己在外城道内的影响力。 “尔等听着,燕兵破城入袭,尔身为中都兵勇,理应为吾皇分忧!” 话落,虞忠名一队兵士结阵压上,而对面假为胡综将领所部的兵士倒有松懈之意,虞忠以为自己猜对,便稍稍缓下一口气。 “过去...” 兵士前,韩德看到机会,低声彭城,彭城无奈,只能缓缓迎上。 待双方接近之二十来步时,彭城愈发胆怯,在虞忠兵士看出猫腻前,韩德突然暴起,其部兵士一把扯过彭城这等暗做者,抄起臂弩直射虞忠这些人。 ‘嗖嗖’ 听着那股急音,虞忠惊然后撤,只是韩德势要此人性命,在臂弩连射平压的瞬间,他也乘机冲上,数百本部兵士个个化作疯狼,一股脑上破开虞忠的小队,向他本人杀来。 “虞忠,你这混账叛徒...下做烂行,可还是人种尔!” 韩德长斧劈砍下来,只把数名慌乱不可抵挡的兵士给斩做数段,但虞忠也算有些将气能耐,他一个惊神后便回复心稳,面对造乱冲上来的中都九门禁军营兵士,虞忠挺刀搏战,韩德的突袭眨眼间被挡在数步之外。 眼看双方血拼将其,韩德先机失去,又是阵阵号角袭来,乃燕军其它攻入城内校列的进攻号。 “该死!” 韩德心急大骂,虞忠反倒缓下一息,只是让虞忠没想到,在这些号角袭来后面,还跟着一部负责驰援的中都外城九门军,其将蒋休领兵寻战奔来,只把贺齐本部校列的一些兵士追杀如孙子。 “快撤!” 在其营尉的呼声中,这些千余燕军向自家本队撤离,可是外城道错综复杂,他们在冲战中早已迷了方向,此时前有众兵混战阻拦,后又骁勇追杀,只把燕兵士气打击成孙子,而虞忠还以为这些燕兵认得本部旗子,想要借机求援,刻意为他们放开一条侧道,结果却被燕兵夺路冲去,直接毁了虞忠的根基。 混乱中,燕兵肆意冲踏,虞忠独自应对韩德偷袭勉强,加上燕兵混乱作为,虞忠顿时本部混乱,那韩德瞧此机会,竟然不畏悍死,搏命杀来,虞忠不敌,直接被一斧子劈在脑门,飞溅红白之物倒地,但韩德的本部兵士也没有避开蒋休追杀破敌燕兵的洪流兵士,也就片刻后,韩德部溃散于乱军中,不知所踪。 中都城外,北城至中亭山方向,张祁统率着黎军精骑杀奔来。 望着战火缭绕的东门,张祁急声:“黎军的将士们听着,快快随小爷入城,杀擒燕贼!” 城头,南宫庆宇强压燕军战势无退,可是虞忠暗做之为放贺齐燕军进城,从根基内毁了南宫庆宇,无法之下,南宫庆宇只能统率谢晶、庆格尔泰、魏东林这些将领后撤至外城内甬门道前,以此为依托,继续抵御燕兵。 燕军阵前。 当数不清的燕兵越过云梯,穿过城门进入城内后,燕王大喜:“先生,我军攻势强盛,当真如先生所言!” “此全因殿下庇护!” 韩明振笑声,也就同时,旗令兵接连奔来,其言让韩明振皱起眉头。 “殿下,黎军从中都北城沿中亭山一线杀来!” 听到这话,燕王也是微微色变:“这些北军来的可真是时候!” 身后,邓忠请战:“殿下,末将愿意出战,拿下这些北军混账!” 第五百一十八章乱中乱8 “且慢!” 韩明振出声拦下邓忠,他思量片刻,道:“殿下,黎军的将领当初与殿下手中行事过,这为其一疑点,其二,老夫一直怀疑中都永亲王的暗做外援就是这黎军,只是永亲王近来没有派人告知...可从前两日的黎军战场鏖战情况,老夫却猜测到一二!与实相差不过多少!” 听到这些,燕王心中虽有分寸,可他倒底不敢压下这个赌注,毕竟寸毫干系都连着今后的生死。 末了,燕王道:“先生言之有理,可本文不会把胜负压在永亲王身上!”顿声之后,燕王着朱据领兵五千,从侧翼绕奔出去,窥伺黎军虚实,至少保证燕军侧翼安稳,尽可能不让黎军搅扰燕军的攻势。 于此三十里外,彭基领兵奔赶中都城外的燕军本阵,既然赵源前军覆灭,彭基就要把所有注意放在中都鏖战上,一路上,他行军疾驰,所部将士几乎化作兔子,在泥泞洪灾地界狂奔,另一边,被押缚在陆言部中的赵源却想方设法逃离。 “燕贼这是进发中都,难不成中都已经战起?” 赵源疑神思量,却招到燕兵叱骂责打。 “北安狗,呱燥什么?再敢细细做言,老子杀了!” 面对燕兵小校的怒骂,赵源忍气吞声,根本不应,且此时此刻陆言率大部兵士出击,本队疏于防范,借此机会,赵源在后队囚帐里假作身发疾患,引来看守小校的查看,毕竟陆言有令,留赵源一命,小校虽然责打咒骂,可赵源若真是出了问题,小校也吃不了兜着走。 当小校急声奔来,检查赵源情况时,赵源一个狼翻回击,挣脱束缚麻绳,拿下小校,小校连口急音都没有出了,便呜呼哀哉。 随后,赵源着装假作小校衣甲,命自己余下的八名兵士装扮燕兵巡查队,避开燕兵岗哨,逃离而出。 出了燕军阵营,赵源等九骑兵士远远看去,这才发现中都火海战风漫天。 “骁将大人,那中都城...该不会被破了吧!” 听得麾下言语,赵源眉头紧皱,字语不出。末了,赵源硬声:“中都破不破,本将管不着,本将要的是本安军安稳!” 旋即,赵源带着这八骑兵士向东北方向撤离,去寻林秀所在,可是未行多远,赵源发现北面和东面皆出现黎军的影子,这般突兀让赵源一时浑然。 “张祁那家伙何时跑到这里来了?他想要做什么?” 赵源对于张祁有种发自骨子里的厌恶,且张祁功利心深重,加上过往张祁暗做北安军的行径,赵源心中狐疑忧虑,也就同一时间,赵源眼前灵光一闪, ‘倘若黎军张祁这个功利子弟都敢来中都,那以阿秀的心性,必然不会落后作壁上观!’ 想到这,赵源召来一骑,道:“立刻去找将军所在,告知他中都战况危急,但是务必让将军明白,急不成事,急不压战!” 麾下这北安兵士不过一莽夫,抡起刀子砍人,他二话没有,可让他传告于林秀,这真是难为他了。 “骁将大人,这般紧要事...你还是派别人吧...属下就是糙人一个,跟在您身边杀敌!” “少废话!” 赵源目瞪斥声,只把这兵士吓得一哆嗦,末了赵源道:“此事危急,本将允你,那是信任你,可以说...本将生死全都压在你身了,若你怯弱退战,本将只当自己眼瞎!” 话到这里,这北安兵士不在犹豫,转身快马离去。 待周遭安静下来,赵源冲身边的七骑弟兄道:“我估测中都战事危急,燕军、中都军、黎军都已出手,可是我要的是北安军胜利,所以我有个九死一生的拖战计策,尔等可敢与我燕军大营走一遭?” 闻此,七骑相互看了看,立刻下马道:“我等愿追随将军,永效死力!” 中亭山东面十里,李虎暂领前军三千人马至此,面对黎军的动向,李虎唾骂道:“这个官家子弟到底想做什么?” “此无需多想,以张祁过往的行径,此人必定要在中都危急直刻寻些功绩!”翰墨出声:“要某来估量,这家伙搞好各头都沾,以其利弊最大而行!” “哦?” 韩墨的话惹来黄齐花铁梨的不解:“此话几个意思?” “你们想,张祁小公爷与咱们将军乃书院好友,虽然有些不愉快的过往,可咱们将军乃重情分的人,他若有难,必定不会坐视不管,否则黎军出击时,怎么散骑南向至中亭山侧翼,反倒对于其后的方向毫无警惕?这说明那张祁料定咱们会从这出击,根本无需防范,除此之外,他功利心重,明面上奉皇恩,现在做的也是奉恩请令的事,可暗地里他到底想的什么?与中都哪方势力有勾结?恐怕只有鬼知道!” 听到这番话,李虎气的牙根生疼:“格老子的混账种,虎爷真想一锤子砸烂他的脑袋,省的他在暗地里谋划这个,算计那个!” 正说着,中军旗令兵赶来:“李虎,将军有命,让你们立刻出击,南南燕军侧翼!” 中军阵列前,林秀知晓中都外城东城门破的消息后,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就连秦宇至也没了往日的沉稳。 “阿秀,此必然有暗做鬼从中反水,否则中都外城不可能那么轻易的被燕军攻破,现在咱们必须尽快出击,牵制住燕军的攻势,否则南宫庆宇大败,单以皇城内宫的禁军,是万万抵挡不下的!” 对于秦宇至的话,林秀何曾不知,只是战事非儿戏,在情况不明的情况下,林秀只能让前军探战,然后从中得出最佳方略出击,如此才能保证北安军稳固不败。 “阿秀...你在犹豫什么?倘若再不出击...” 秦宇至急躁,林秀心有话,却不能说,这时,庄非急急进来。 “将军,赵源派人送回消息来了!” “什么?” 林秀一惊,旋即大喜,他道:“赵源在哪?快说!” 庄非侧身,引进赵源麾下回告命令的兵士。 第五百一十九章乱中乱9 庄非侧身,引进赵源麾下回告命令的兵士。 “林将军,骁将大人于西河谷遭受洪灾,被燕兵击败,后顺河搏命,逃出一条生路,只可惜被陆言部拿住,现在陆言已经押送粮草至燕军大营,并且受命于燕王攻城,骁将大人寻到机会逃出,发现黎军在中都北向至中亭山一带出击,骁将大人估测,特命属下告知将军,此战多方势力纠葛,为包万一,骁将大人请将军三思后行,切莫急战!” “好...好...好!” 三个好字凸显出林秀的喜悦,唐传文在一旁符合请声:“将军,一刻前后军苏文来报,程达、陈官等将已经到达指定位置,随时可以出击!” 接连的好事让林秀心事宽慰,旋即,他道:“北安军中军营,即可进攻南向燕军本阵!” 中都,外城城道附近,随着战事推进,贺齐携陆言、辛訾的左翼、右翼军列再度决战南宫庆宇。 面对燕军势大威强的局面,九门禁军营本阵前,南宫庆宇只感到力竭疲惫,由心而讲,南宫庆宇当真没有想到虞忠这等跟随自己十多年的老将会反水,更把自己的得力臂膀胡综给暗做掉,简直就是在要命的关头插了自己一刀,也正是虞忠这般乱行,导致自己防御失守,虽然皇城内的罪令未到,可南宫庆宇也明白,此战...怕是自己在世的最后一战。 燕军阵前,从昨夜子时鏖战到现在,贺齐等燕军将领也疲惫至极,可是他们心中明白,现在就是比军心和后力。谁的军心稳,后力强,谁就是这场战斗的胜利者,再有甚者,贺齐身为此战的中位统将,若是他能战败南宫庆宇,必然可用庆亲王的勋贵之位来扬自己的威名,想到这,贺齐下令各校兵士稳住阵脚,稍缓间隙,然后在攻占上去。 “报...” 与此同时,一声粗吼伴随马鸣嘶叫传来,贺齐看去,乃是自家的军前旗令兵。 “报将军,黎军自中亭山一线杀过来...” 此言前而听之,似乎是燕军后撤回军的路线有被人封锁的危险,可是贺齐在韩明振口中得知,黎军,张祁,虽然奉恩驰援至此,可是他们却在暗中与永亲王勾结,这等作祟干系让深思可量,张祁...驰援不错,但心性真正在何方?恐怕无人知晓,一支没有明确方向和效忠对象的军行,战杀之力有,但绝对不会是战场的改变者和主导者。 想到这,贺齐粗声:“言语快些,休要拖沓...” 几十步外,南宫庆宇这些九门禁军营的弟兄听到燕军旗令兵告声,心中一松,对于黎军,他们印象就是...那支北军精骑颇为有能耐,至少能够冲战战场,以当前的情况,黎军这支在外防御的精兵若是可以截断贺齐的退路,他们打一个反杀,必定能把贺齐这万余精兵剿灭在此。 但是...旗令兵接下来的话让谢景、魏东林等将领失望了。 “将军,黎军试图从外绕击,断我军退路,可燕王殿下料敌如神,更有韩明振先生的运筹出击,黎军已经被挡在中都城东三里外,困战不得脱身!” 一时间,贺齐、陆言军心大振,反观魏东林这些将领,个个泄劲三分。 “全都给老夫打起精神来了,燕贼...不过强弩之末,战败...不过尔尔!” 南宫庆宇突然虎吼,勉强带起一些士气,贺齐见之,嘲弄笑道:“老匹夫,你已垂暮,即将没入黄土,为了深宫中的那位皇帝,你这般拼命有何意思?想来自己都儿子都保不住,还未秉承所谓的忠义奉恩恭礼,实在可笑...” “实在可笑...哈哈哈!” 贺齐这么一带头,身后密密麻麻的燕兵皆大笑起来,只把南宫庆宇激的火冒三丈,心血冲涌。 “燕贼混种,无德奉下,无恩礼下,此等畜生有何叫嚣资本,中都兵将,随老夫杀!” 怒嚎之下,魏东林、庆格尔泰、谢景这些将领不再分什么内宫外将,全都迫杀上来,贺齐冷眼不屑,刀锋一挥,身后燕军好似浪潮压上,但是贺齐还是低估了南宫庆宇的战势,当双方兵士冲战在各个街巷正道时,那蒋休已经结果掉虞忠及其它小校列的燕兵,且驰援而来。 望着潮水海洋般的街道战,蒋休二话不言,一个沙字,所部五千兵士从侧向杀来,瞬息间就加大了贺齐的压力。 “该死的中都狗!” 贺齐挥刀怒啸,亲骑兵立刻吹角,在另一街巷鏖战冲杀的陆言闻此,立刻分兵数校,回杀后路,以免燕军当真被中都兵包了饺子。 城外东向三里,张祁率部出击,却被燕王派来的一部兵力挡下。 只是张祁心中有数,并不与之鏖战,且黎军全为精骑,移动迅速,张祁观望战场片刻,立即率部向西奔进,如此一来,奉命抵御张祁的燕军傻了眼,他们可追不上骑兵,不消片刻,双方脱战,但是这部燕兵还没有来得及撤退,就被其后杀出的李虎给截住,与张祁的深算油滑相比,李虎虽然精明,可是战杀一起,他当真就像自家的老本行——屠户。 面对这些燕兵,李虎二话说,拍马冲战,丈八长柄瓷锤就似擎天巨石,接连落在燕军阵列内,只把燕兵杀得血流飞溅。 不消片刻,李虎解决掉这部燕兵,而黄齐、花铁梨、毛云仨人分向合兵过来后,李虎冲韩墨道:“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就如秀哥所言,继续直击燕军本阵?” “那是自然!” “可咱们只有三千兵马,唐突冒进,会不会有危险?” 李虎思量,韩墨道:“危险定然有,可是于大军而言,此为利端,现在,将军需要确定燕军本阵大营的军力战况,只有这样,将军才能全军出击,一战打断燕军的七寸胫骨,灭了那些混账贼子!” 距李虎所在的东面二十里,北安后军营,在程达、陈官、苏文等人的带领下,同样五千兵士杀奔至此. 第五百二十章胜负易变 与李虎的骑军不同,程达、陈官麾下皆是步兵,他们要做的就是前军引战,中军接战,后军出击压战,只有三战相合,辅以林秀那天生高才的战场军略,北安军才有可能在弱势境地战胜燕军,以釜底抽薪之计来援救中都。 “该死的,燕军这大营到底能有多少兵?” 陈官望着燕军中军大营,心底倒生出一股寒气,一旁程达冷声道:“管他们多少人,一群叛贼混账...全都该宰了...” 这时,苏文从后面奔来:“二位将军,张祁率部绕过阻击的燕军,径直向中都西面杀奔去,李虎的前军尾随其后,接战阻击的燕军,将其斩杀殆尽,正向燕军大营的前寨杀去,我等也要做好准备,顶多一刻功夫,就会传来将军的命令!” 闻此,程达粗声:“这些日子老夫憋屈极了,整日都是行军、稳战,从没有堂堂正正和燕贼干一仗,此次,老子要让江淮的那些燕种们知道,老子这些北疆兵士个顶个,砍杀他们如斩草犁地!” 燕军大营,燕王正在等候抵御张祁黎军精骑的搏战动向,忽得令兵来报。 “殿下,黎军脱战我军防御营列,直接西向奔逃...” 闻此,燕王颇为诧异:“先生,您怎么看这黎军?” 韩明振抚须思量片刻,道:“殿下,看来这黎军别有所图啊!” “此话怎讲?” “殿下,他黎军出击南进,明面上就是奉恩,可实际来看,除了第一次接战时机恰到好处,迫退我军,除此之外,再无任何主动出击的动作,现在,中都城门被破,我军与南宫庆宇鏖战外城城道内,他黎军不可能不知道,现在总算出击,结果稍一遭受抵御,便脱战离去,深意实在让人不敢不想!” 对于这些话,燕王似乎嗅到一些味道:“先生,您的意思是?这黎军还想来个战场观望,两面走,谁胜帮谁?” “殿下英明,时到此刻,老夫也只能这么猜测了!”韩明振为了避免黎军给燕军带来意外麻烦,他建议道:“殿下,彭基传来令书,也就个把时辰就能赶到,殿下不如直接飞骑与他,让他带兵从南进西,于后观战黎军及中都的情况,倘若真有变化,以彭基之力,足以应付!” “先生所言极是,本文准了!” 但事态发展太快,这边燕王下令彭基部的话还没有落地,前寨令兵再度奔来。 “殿下,大事不好,派出去抵御黎军的营列被突到战场的北安军前军骑剿灭,现在北安军前军骑已经杀至前寨一里外!” 闻此,燕王大怒:“又是北安军...” 面对燕王的怒火,令兵头叩地面,不敢乱抬丝毫,韩明振也是一愣,望着燕王怒面,韩明振道:“殿下息怒,战事正酣,切莫因琐碎宵小而乱了分寸!” “该死的北疆混账...数次坏了本王的事,本王如何不气!”燕王起身来回踱步:“自邺城一战起,北安军屡屡破坏本王军略,陆言,戴良皆是被他所败,这个仇,本王咽不下去!” “殿下,临危不乱,乃上人之尊,尊至高崇,方能统掌天下!”韩明振近前道:“此刻北安军来袭,必然是想釜底抽薪之策,用袭击我部军大营,给攻城的将领一个错觉,后方不稳,如此中都可稳!” “本王绝不会让他们如愿!” 燕军大营前寨,李虎等将率部冲击,前寨派出数校兵士,可是李虎、花铁梨、黄齐三将骁勇,韩墨居中调令,毛云四面袭扰驰援,不过半刻功夫,前寨大败,连带寨门都丢了。 “弟兄们,燕贼弱种,全是江淮的娘们货,咱们要用刀锋告诉他们,谁才是这里的爷!” 李虎叫嚣,马冲嘶鸣,锤风四起,所过之处,皆无活物可留。 但是燕王毕竟燕王,大营更乃中军之本,李虎这些将领借着燕军力不充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小胜,可是须臾功夫内,燕军中营冲出数校骑队,李虎见状,立刻调转马头,燕骑见了,怎会放过这些狂妄种,一个号角引令,燕骑向李虎等将杀奔来。 “撤...快撤!” 急声中,李虎就像个缩胆的傻狍子,纵马摔鞭,愣头往北逃,但是细算下来,才发现李虎的精明,他能打能退,虽然骁勇,可非混然傻将,自己弱势袭击燕军大营,讨了个面子,可一旦燕军围攻追上,他这三千弟兄就有被拖住的危险,这种赔本的买卖李虎可不会干。 撤离中,李虎示意蔡桥发号示令,当阵阵的角声传到数里外,林秀立刻下令中军从东面向燕军大营进发,现在燕军大营的注意被李虎所吸引,他便可一举攻入大营,同时间内,程达、陈官的后军配合林秀两向夹击,纵然燕军势众,可也难免出现疏漏,一旦有疏漏,就是中都解围之刻。 “快...追上这些北疆混种,用刀告诉他们...谁才是爷们!” 燕骑营尉怒嚎,前面百步不到,李虎等前军弟兄四散奔逃撤退,这在燕军营尉眼中,就是李虎等人怯战,可究竟怎样?营尉自然不明。 撤退中,李虎不断侧目回看,当双方离开燕军大营前寨四五里后,李虎再度示令,蔡桥回身向天射出一支响嘀箭,跟着李虎拨转马头,领着本部数百弟兄回杀上去,燕军营尉见状,唾骂狂妄,似乎李虎这数百人不过是自己三千余骑马蹄下的亡魂。 但是瞬息后,这燕军营尉变了脸色,当李虎勇猛杀来,营尉强战抵挡时,自己的侧翼不知何时出现两支北安骑,乃黄齐和花铁梨队。 “该死的的北安混账!” 燕军营尉大骂,可是李虎锤风已落,一记破空天灵盖,分心的燕军营尉就被砸落于马,没了将领带头,其余燕骑顿时散做鸟兽种,半刻后,李虎、花铁梨、黄齐三将解决掉这些叛贼混账。 “格老子的混账,真把虎爷当做软柿子捏了,活该你死的这么惨!” 第五百二十一章胜负易变2 李虎望着营尉的尸首,唾声不断,还未喘几口舒坦气,韩墨从后奔来:“李虎,林将军已经率本部中军冲击燕军大营,我部需要加快攻势,与将军形成互抵犄角,破开燕军的阵式!” 闻此,李虎二话不言,立刻带着黄齐、花铁梨这些人整列攻势,再度转攻,脱开眼前的燕军溃兵,直接杀向旌旗高扬的燕军大营,与林秀携力鏖战那些江淮混种。 皇城,大雄宝殿,夏武帝看着手中的战况,看似沉然无动,可若细望去就会发现,夏武帝早已气的面色铁青,阶下,朝臣跪地请罪,却无一人愿意为夏武帝分忧,毕竟燕军攻势浩荡,眨眼功夫就破了外城,现已鏖战至内城八门位置,其军威骁勇,势不可挡,真让人心怕。 “陛下,南宫庆宇坚守城门不利,理应问罪...” 忽然一声突兀传来,众朝臣看去,乃永亲王皇甫崧,且他声震凛然,让夏武帝也蒙了片刻。 “陛下,南宫庆宇任人唯亲,其麾下老将虞忠叛逆,背投燕兵,致使坚守城门的陈延被杀,城门继而被破,现在万余燕兵在外城城道进行攻占,而九门禁军还有三万余人,却仍旧四面疏散防守,其深意让人担忧,在此情况下,南宫庆宇唯有集结兵力,给予攻城燕军一记沉重强杀,才能止住燕军的杀势,否则,燕军士气愈发强大,那时,恕臣不尊之罪,这中都当真要危已!” 一席话落地,朝臣议论起来,至于皇甫崧,巍然挺立,毫无惧意,似乎眼下的情况当真是南宫庆宇一人所为,但是夏武帝之前被南宫庆宇的数次杂事混淆视线,加上燕军已经入城,夏武帝当真有一些偏眼。 “陛下,永亲王所言极是!” 朝臣议论时,太府阁中侍郎潘定出列跪请。 “陛下,南宫庆宇其子背投秦王,此事于陛下而言,已成罪行,陛下年纪南宫庆宇在先皇时期的功绩荣辉,不予重惩,看似皇恩浩荡,但以战时境况比之,乃脱罪其首尔…现在,南宫庆宇的麾下部将都反叛抗之,可想南宫庆余的过失…” “陛下,臣也附议!” 有了潘定带头,不消片刻,不少朝臣全都附声请令,这般情况只把立在皇位阶下的黄安给急个半死,身为夏武帝的内务总管及近侍之人,黄安这位历经两朝的老太监很清楚形势所迫的深意,不论是皇尊之人压制朝臣,还是朝臣反顶请命夏武帝,都于朝纲根基不稳,现在更是急中更急的时刻。 南宫庆余率部杀敌于前,背后却又勋贵掣肘,就算其忠心可言,罪行可落,也不是现在能够处置,但是黄安细眼看去,夏武帝沉然无变,这般模样当真让心中不安,倘若夏武帝一时昏目,下令罪惩南宫庆余,别的不言,外城九门禁军营的数万兵士必定哗变,而那般罪果可不是现在的中都能够承受的。 “陛下,不可!” 黄安焦急中,杜如庭却异声出列,这位夏武帝的老臣身为东宫肱骨之人,在朝臣大势所趋的情况下却背道而驰,虽然会召来皇甫崧等人的嫉恨,可也足以看出杜如庭的心性根本。 “陛下,南宫庆宇鏖战外城,抵抗燕贼,不管其身所挂何罪?现在若是惩治,后患如风如浪,倘若一个压制不下,将会悔之晚矣,老臣请命陛下,暂且调派内宫皇城禁军,稳固皇城各门防守,同时再征集朝臣军,以各朝臣家奴、骁勇为组建,以作后备无患!” 结果杜如庭话未落地,便召来皇甫崧的怒斥。 “杜如庭,你莫不是与南宫庆宇一船同行?老夫军行沙场半生,难道还不明白强势力敌,弱势拖战的道理?现在南宫庆宇强势不得,拖战不成,这等不进不退的态势必有深意,老夫深感皇恩,这才请令出身,以效皇命,你却言曰征集朝臣家奴骁勇青汉,那般人做些劳力尚可,让他们与燕贼拼命?你莫不是想要中都军略兵势进一步大败?” 质问如雷,威压如山,杜如庭身虽然是老臣东宫之人,可是面对皇甫崧这等武夫沙场勋贵之人,气势仍旧错了三分。 一时间,杜如庭被皇甫崧压得喘不过气,反观夏武帝,也是浑然不定,想来是之前南宫庆宇之子的事潮又翻涌出来。 在夏武帝心燥乱神时,之前以兵部骁勇为将的内宫军传来战况,其势声威颇为不错。 “陛下,吕霸三人率部从南武门出,直杀燕贼散军,约有数千现已转向攻势,汇合南宫庆宇的外城九门禁军,同战燕贼!” 南武门方向,吕霸、周护、刘略三人领着由家奴府兵组建的内宫军一路冲杀不断,也算小有成果,可绝非像皇门令回禀那般。 “呸…” 吕霸一刀砍番身前的燕军小校后,冲周护、刘略道:“这样下去不行,必须寻到燕贼的中军将领所在,只有斩了将旗,砍了敌将,才能压制下燕贼攻势,不然燕贼这等乱战寻机会把外城兵士的气力给慢慢消磨掉!” “吕将军,话说轻巧,可做起来颇为艰难!” 刘略拼杀半个多时辰,早已口干舌燥,可是战事紧急,他们根本没有功夫寻角歇息,此般扯呼,沙哑如老妪。 “庆帅骁勇善战,可是出了叛徒,从内破门,这本就占了下风,若是一击强战燕贼不退,那时将要作何?我们这数千兵马不过洪流中的孤舟,顺水还行,逆水?怕是死的骨头渣子都不会剩!” “死也要战!” 周护硬声:“朝纲如此,我等虽无高位,可也有奉上效忠的心,为今之计,我们应该火速赶往九门禁军方向,与之相合同战燕贼,我相信,庆帅必定有退敌之策,别忘了,他可大夏军行勋贵的老将,岂是江淮燕贼可比?” 话到这里,三人不再犹豫,立刻携兵向战鼓号角沉重方向奔去。 东正门道方向,放眼望去,黑压压的兵士混在一起,一面强行冲击,一面死命抵挡,很多将士但凡中箭挨刀倒地,瞬间就会被踩成肉泥。 第五百二十二章黎军之威 贺齐见中路冲战相持不下,先前机会已经没有,便与陆言传命,言曰一攻一绕,乱了南宫庆宇强战威压的军略。 只是陆言绕转攻势时,被谢景发现,谢景心急,立刻叱声魏东林这些内宫将。 “快,快去告知老帅,燕贼想要乱了我军的军势…” 谢景大声,魏东林立刻刀劈身前,迫开十数名燕贼围攻,但是贺齐怎么会让让这些人去向南宫庆宇报信?贺齐长槊横直,怒声放箭,瞬间,数百燕兵弓弩手从向乱阵中抛射去,由于双兵士混在鏖战,一些燕兵也被自家的弩矢给伤及,但中都战况复杂,为了胜利,贺齐也顾不了那么多。 那魏东林面对燕贼的箭雨抛射,顿时撤身缩队抵挡,可是他这么一抵挡,自己所在的阵势立刻被燕军压上,形成逼退的局面,魏东林独木难支,一个不慎,直接被燕贼偏将王贵长刀斩落。 谢景见此,急的心燥火燎,随着时间拖延,谢景、蒋休、韩综、庆格尔泰等将领的军阵鏖战节节败退,也就半刻功夫,东正面道,燕贼已经压过九门禁军营三分之一多,照此下去,最多一个时辰,南宫庆宇就会败落。 中都西城方向。由于贺齐携大部之力从东正面攻入,故而此地压力甚小,可陆言与贺齐军略不谋而合,一面强战吸引九门禁军营大部力量,一面脱战绕击,从中都外城的薄弱点进攻,此时,陆言领兵数千顺着东正门直接奔到西华门,城头上,内城守将扯呼大叫,箭雨接连落下。 可在陆言眼里,这等防御力比之南宫庆宇的九门禁军营实在软弱不少。 “攀墙,攻,弩手,压!” 陆言怒吼,本部旗令兵呜呜鼓吹号角,瞬间,千余兵士扛着登云梯杀奔上前,吴硕、陈时作为先锋,杀势暴涨,那守将急呼直接射,却被陆言一记强弩正中面目,从墙上栽倒,如此其它的守军顿时大乱军心。 当陆言以为自己能够轻易拿下西华门时,阵阵吼杀从西道传来,陆言转首望去,乃是中都兵,与九门禁军营不同,吕霸、周护、刘略三人所领的军行队气势颇为软弱,可实际上,在三人悍死无畏的带领,这支由将军、府奴组建的内宫军已经远远超过部分内宫禁军。 吕霸三人急急赶来,迎面正好撞到路言所部,双方呆愣瞬间,立刻冲杀相向。 “周护,你立刻向城门方向进攻,务必把燕贼顶出来,刘略,你我同战那些贼种!” 吕霸大声斥候,刘略也不应答,抄起大环刀奔上,西华门下,正欲攻城的陈时、吴硕瞧见后面有人杀来,立刻转向攻之,双方冲奔五十余步,相撞混战一起,吕霸手抄铜棍枪,势大力沉,由于吕霸名不经传,吴硕以为是个不入流的城门小将,便傲然杀之,结果眨眼后,吴硕便后悔了。 但瞧吕霸步伐沉稳,后力强劲,面对奔来燕兵,他枪锋扫之,斜挑捅杀,直接送十余人见了阎王,吴硕借势斩杀吕霸,不成想吕霸反击一枪,避开吴硕刀锋,吴硕惊神,下一秒,他被吕霸捅破护心甲,见了阎王。 “混账杂种!” 陈时见之怒喝,箭步杀上,吕霸周转不开,眼看就往比受袭,刘略截杀中间,陈时力急,刘略挡之不住,直接被陈时枪锋挑身,翻滚于地。 转瞬息间,双方两员将领互换性命,陆言也由此皱眉,他沉声:“攻门为上,弩手,抛射敌军后队!” 话落,数百弩手列阵五队,弯弓搭箭,向吕霸的后队射去,但听嗖嗖嗖急音入空呼啸,眨眼后,这些要命的弩矢便落入吕霸后队列中,一些兵士躲闪抵挡不及,纷纷栽倒。 “该死的燕贼!” 吕霸目看本部弟兄一个个亡命,只把他刺激的眼凸凹外,血丝满目。只是吕霸虽然有几分勇力,可是面对陆言,还是小山比之雄峰,不消片刻,吕霸便被陆言压制住,至于周护,虽然强行冲到西华门前,抵住燕贼的攻城态势,可以目前情况来看,最多半刻,吕霸、周护就要败亡。 随着时间越来越紧,陆言不愿当误寸毫功夫,可以说,他早一点攻入内城,就能借此打击南宫庆宇九门禁军营营的军心,那时他们燕军就会少死很多无辜的弟兄,想到这,陆言斥吼:“为了殿下,燕军将士们!杀!” 在燕军、中都军鏖战外城中时,张祁的黎军已经绕奔至西城门方向,望着灰黑的城门,张祁道:“黎军精骑...杀!” 于是乎,数千精骑马鸣厮叫,蹄踏烟尘向城内冲去,一路上,张祁犹如狂牛凶狼,所过之处,燕军小队阵列皆不能挡,也就半刻功夫,张祁一路奔杀至东正面方向。 “迫…迫…迫!” 九门禁军营本阵,旗令兵奉南宫庆宇之命压阵抵御,奈何贺齐军势越来越多,南宫庆宇历经部下背叛、操战不利等诸多因素,劣势情况越发严重,但是当骑兵出现驰援来后,南宫庆余一怔,似有不信。 “庆帅,那是黎军?” 麾下兵士惊声,饶是南宫庆宇望着来援非但没有半丝喜悦,反倒忧心满腔。 “黎军…黎军!” 暗自燥心中,张祁已经杀奔至近前,贺齐面对前后夹攻,只能调转部分兵力,反斩后阵,可是他已经鏖战南宫庆宇近一日,所部兵士早就力竭,猛地出现一支生力军,想要再胜稳阵,简直难于登天。 也就一个冲杀功夫,贺齐燕军彰显乱像,不得已之下,贺齐只能看着近在咫尺的胜利撤退,如此倒给南宫庆宇一个缓息的机会。 当贺齐从东正门撤退,角声连天,很快就传到陆言所在西华门方向,闻此,陆言大骂不已,可是天命如此,他一个将军也改不了什么,待陆言从西华门撤退,吕霸、周护所部已经兵不过千,至于刘略,则身受重伤害后战死,其惨烈简直让人难以入目。 第五百二十三章战况如云 “陛下,胜了…胜了!” 燕军撤退也就半刻,消息便传入皇城,夏武帝闻此,喜的直身大呼。 “好…好…好…朕心甚慰,这中都军军威骁勇天下,岂是江淮燕贼可敌!” 但喜不过半,皇门令接下来的话锋转向让夏武帝悦心受冷,旋即冰冻瞬间。 “陛下,除此之外…还有一事…那就是…就是…” 皇门令言语骤然拖沓,朝臣浑然不解,纷纷观望看来,至于夏武帝更是面色一变,他从皇门令的语态中已经意识到有其它情况掺杂其中,故而,在夏武帝缓息须臾后,才道:“就是什么?” “此战之胜,非九门禁军营之力,而为驰援突袭的黎军所为,是黎军绕城切入战场,从西城进,先破燕贼小阵,后割其战场,强行威压,迫使燕军撤退!” 一时间,朝堂内嘘声四起,夏武帝更是憋气于胸,细眼看去,夏武帝龙目凸起,精光射来,朝臣们赶紧俯首收声,以免遭到责罚。 “黎军…竟然是黎军…” 夏武帝低声自言,那近前的黄安听到此话,心中也是撼然,他虽然想提醒夏武帝,切莫被眼前乱境所困扰,可是身为内廷官员,不得霍乱搅扰朝政的规矩是祖宗定下的规矩,那是万万不能破的。 于是乎,黄安只能在焦躁中期盼夏武帝保持理智,可事与愿违,由于南宫庆余之前的行径被永亲王皇甫崧挑了出来,加上战事连连不畅,此时黎军更是突逢大胜,在朝臣怂恿搅扰中,夏武帝当真走错了路。 “黎军…连这等北疆地方军行都能悍死燕贼,于弱势中取胜,为何朕引以为傲的中都军却连战败退,是军饷不足?还是甲胄兵刃无锋?” 龙威斥怒,无人敢应,夏武帝环目四周,最终将目光落在皇甫崧身上。 “永亲王,现今燕贼暂退,尔有何策?可以乘胜追击,一举灭了那些叛逆之徒!” “陛下,燕贼强战,不外乎速决获胜,现在中都军军势已弱,拖延下去,只会生变,倒不如反其道行之,以绝对优势的兵力,与燕贼决一死战,老臣以为,出其不意百战不殆,必定能够在胜机中寻到胜果,继而获得大胜,就算燕军还有后力可出,可我们也有黎军八千精骑在侧翼驰援,保其不失,当为绰绰有余!” 皇甫崧说到这里,立刻跪地请战:“陛下,老臣不才,愿意为陛下擎锋执刃,勇杀燕贼!” 当燕军在大势中撤退出去,南宫庆宇立刻借机反杀,夺回外城的掌控,让后紧闭四门,待其清点战损后,南宫庆余心酸不已,自战起至此刻,南宫庆宇损将数名,将校营尉百名,五万九门禁军兵士仅存三万不到,其中伤之数千,可战之兵也就两万余,可以说,这一场战斗几乎耗尽南宫庆宇所有心血。 “庆帅,喝口水,缓缓劲吧!” 蒋休整军完毕,匆匆赶来,看着南宫庆宇苍凉悲伤的模样,蒋休不敢多言,只能恭候一旁,半晌,南宫庆宇接过水壶,灌了几口,道:“黎军现在何处?” “黎军从西城撤出了!” “恩?”南宫庆宇一愣,旋即起身:“何人下的令?” “没有人下令,他们战退燕贼的后挡之兵后,便从西门出城,现驻扎在西城门五里处的林中,而且皇城内的皇门令、旗召官半刻前还来寻问揪写战报,全都被谢景挡了回去!” 瞧着南宫庆宇沉然焦躁的模样,蒋休不明:“庆帅,怎么了?” 饶是南宫庆宇也理会不清,这时,魏东林、庆格尔泰走来,二人之前虽然在身位上与南宫庆宇的外城部将发生间隙冲突,可是一场血战过后,蒋休,谢景这些悍将的血性让魏东林二人发自内心的认可,故而二人已经心态改变,颇为尊敬南宫庆宇。 魏东林、庆格尔泰相识一眼,让后冲南宫庆宇道:“庆帅,辛劳了!” 听到这不黑不白的话,南宫庆宇眉头紧皱:“你二部损伤如何?还可再战?” “不劳庆帅操心,我等无碍!”魏东林欲言欲止,奈何庆格尔泰心急耿直,他一把推开魏东林,近前南宫庆宇:“庆帅,不好了,皇门令传出宫中消息,接下来似乎要让永亲王皇甫崧顶位与你!” “什么?” 南宫庆宇闻之呆然,可是转瞬息后,他全都明白了,至于谢景、蒋休等人,一时奋起:“这算什么狗屁命令?我等血海拼杀,到头来却落个罪罚其身!这等苦差事…我等不…” “住嘴!” 南宫庆宇哀中怒声,压住蒋休、谢景等人,末了他冲庆格尔泰、魏东林道:“二位好意,老夫…心领了…” 西城外,张祁率部暂歇于此,经斥候四下探查回告,燕王本部受到北安军三相突袭,为保万全,在贺齐、陆言半道退兵后,燕王竟然下令全营撤退三十里,此举让张祁心中甚是畅快。 “景允兄,看到没?这就是我等黎军之威!” 李天纵马而立,听得笑声,他眉目望南,并无反应,至于心底倒在缓缓默念:“仲毅,你独军应对燕王本阵,看似先机在手,实则险象环生,那陆言、贺齐均为良将,哪怕是回撤退兵也是刀锋临首,你万万要小心啊!” “杀….” 中都东城三十里外,混乱的战场,吼杀连天,放眼望去,在那烟尘之下,北安军、燕军混成一团,除了刀锋明光,血洒漫天外,根本瞧不清楚何在何处! 燕军本阵前,当贺齐、陆言回撤号角传来,燕王心中一稳,所部兵士更在擂鼓号角中后劲齐出,虽然林秀所领北安军已经杀来,其前军由李虎的五千骑直冲强杀,先破自家抵御阵,后接林秀中军兵锋,只把燕军出击的军略打乱,但燕王很快就安下心底,哪怕自家后阵又横出一部,也被燕军强行抵住。 随着出击突袭,后部程达、陈官、万俟良三将步卒犹如移动山墙,死死顶住燕王后阵的还击,可是燕王暂避兵锋,拔营撤退三十里,使得北安军后部再也不能前进一步,僵持中甚至有反压的态势。 第五百二十四章浑浑不清 ‘呜呜呜’ 忽然,阵阵号角从北传来,林秀闻此,立刻缓战中军,这让杀意昂然的诸将不明。 “将军,燕军败势彰显,为何不追击?” 焦褚纵马奔来,急言相告,饶是林秀沉稳不变,反倒把目光看向中都城方向,不消片刻,中都城烟尘袭来,焦褚定睛细看,在那烟尘下竟然是燕军。 “该死的…是攻击中都的回撤燕贼!”林秀冷声,立刻下令:“前军转后,抵战中都溃败燕军,中军脱战,后军急撤,快!” 林秀一令喝出,刘磐率领旗令队四散回战,数名角手更是在奔袭中呜呜嚎鸣。 一里外,陆言、贺齐统领攻城的两万精兵回撤救营,虽然黎军突袭乱了他们的攻势,可是此番回撤夹击北安军,却是一件意外的事。 “又是北安军!” 陆言望着北安军的旗帜,气得咬牙切齿,贺齐道:“陆将军,切莫怒火乱心!” “贺将军放心,本将知道该怎么做!” 陆言、贺齐二人望着北安军的战阵方向,立刻下令本部,不多时,二人分兵两向,同时杀来。 燕军阵前,李虎前军正在鏖战冲击燕贼,不成想刘磐亲来传令,听得林秀撤退的命令,李虎心急火燎,怒声:“此时战况上佳,为何要退!” “你休要啰嗦,将军这么下令,自有他的道理!” 由于战事转变紧急,刘磐并不多言,撂下这话,刘磐纵马离开,至于李虎,只能看着四处混乱你的燕兵生燥气,但是不消片刻,阵阵吼杀从北面传来,李虎一怔,这才反映过来。 “该死的…燕贼什么时候绕到咱们后面去了!” 李虎大声,黄齐从侧翼奔来:“李虎,快撤,那是攻击中都退下来的燕军,数量在两万左右,现在退路还在我们手中,一旦被围,后果不堪设想!” 呼声中,李虎、黄齐、花铁梨三人相互拱卫,成犄角态势前边后队,杀奔出去。至于后军程达、陈官等将,也在情况不对中撤离。 半刻后,陆言、贺齐率部汇合燕王中军本阵,林秀则带着北安军撤退至二十里外,燕王唯恐林秀使计设伏兵,并没有下令追赶。 “殿下,末将无能,没有拿下中都…” 贺齐、陆言即刻来至燕王近前请罪,饶是燕王并不生气,他应起二将,道:“黎军的变数,北安军的突袭着实打了本王一个不慎,此战后果,非你二人之过,下去整备军阵,以图再战!” 陆言、贺齐离开后,燕王召来韩明振:“先生,此战生的混乱,本王心恨啊!” “殿下…老夫估算出了差错,没有料到北安军、黎军来的这么快!” 韩明振也是满面自责,可事实无法改变,燕王并不多揪其罪:“先生,现今我军该怎么办?” “殿下,容老夫缓缓劲,时至此刻,永亲王必须动身,否则在三向军行压制下,我军兵锋僵持不了多久的!” 入夜,燕王整备本军完毕,陆言、贺齐共领两万先锋军,随时出击,燕王自统两万中军,彭基自领五千后军,以防不测。 子时,永亲王家奴发来密报。 “夏武帝已经转权换位,南宫庆宇退守北门中营,其外城九门禁军营暂归永亲王掌控,除此之外,内宫调派一万禁军于外城,以庆格尔泰、魏东林、夫如贞、何叔桓四将分别掌控,以助九门禁军营防备城门!” 永亲王家奴说完,韩明振才道:“老夫知道了,你即刻回去,告知永亲王,明日辰时,我军将二度出击,介时务必破开城门!” 随后韩明振来的燕王帅帐:“殿下,永亲王发来密报,我军再战时机已现!” “哦?” 燕王稍稍一喜:“先生何意?” “殿下,皇甫崧之前都是暗传消息,现在竟然敢派家奴,此有两点情况,一为皇甫崧掌了权,二来皇甫崧觉得时机到来,可以一战定乾坤!” “一战定乾坤?这…”燕王略微诧异:“先生,可否言明一些!” “殿下,南宫庆宇确实善守鏖战,他之败,不过是天时不向,从皇甫崧暗言中,老夫估量,那黎军与他也有三分干系,而南宫庆宇的连败正是皇甫崧所等的时间,介时两向反之,中都必破!” “如此甚好!” 燕王明白其中有道道,顿时喜上眉梢,末了燕王道:“传命三军,立刻生活造饭,四更整备,五更出击,午时前,本王要立在乾清宫门前!” “呸呸呸…这是什么玩意!” 篝火前,李虎使劲唾着,在他手中,粗糙的干饼硬如石块,只把李虎噎的半死。 “将就将就吧!” 韩墨道:“没想到燕军这一战打的古怪,竟然以攻城军力反抄咱们,当真是胆大意外!” “不光意外,咱们的粮草队都跑没影了,搞得虎爷现在肺腑饥渴!” 李虎憋气,一把扔掉糙饼,他大声:“蔡桥,秀哥的中军驻扎在何处?我们可能过去?” “老大,怕是不能!” 蔡桥锤头丧气:“咱们在燕军阵营北面,将军在东面,若是贸然汇合,只会引起燕军斥候注意,万一他们出击打来,咱们少不了一场苦战!” “那也不能在这干等着!” 黄齐也很烦躁:“这样前后不搭,若是中军出了境况,或者咱们出了什么事,只会落个覆灭的结果!” “不如咱们绕奔中都北城县镇地界,从中亭山那边过?” 花铁梨疑声,李虎立刻同意,倒是韩墨疑声:“黎军可在那边有游骑,咱们这么过去,万一黎军寻麻烦,也是多事!” “那些官家种敢!” 李虎根本不把张祁放在眼里:“那个功利鬼,也不知道在中都附近做什么?他若敢寻事,老子一锤子砸烂他!” 说到这,李虎下令:“前军各校听令,立刻绕北东进,与秀哥本部汇合!” 中都,北城中营内,南宫庆宇独坐帐中无动,蒋休、谢景这些将领也被接受九门禁军营防务的皇甫崧直换。 第五百二十五章权侵血战 “庆帅,陛下当真过分了,咱们拼死鏖战到现在,一丝奖赏未提,反倒把您降职落权,这般作为实在让末将心恨…” 谢景怒声,言辞甚过,倘若被外人听到,经口传入夏武帝耳中,谢景必定人首分离,奈何南宫庆宇心瓷如石,根本无应,反倒蒋休示意谢景闭嘴,谢景见状无果,只能转身背首,独自闷气满腔。 那蒋休走到南宫庆宇身前,道:“庆帅,此战咱们损兵近两万,将校百员,至于张温等将领的尸首...也都在尸骸堆里找到,除此之外,胡综将军的尸首也找到了,是都府衙的人送来消息,末将已经派人去接了!” 听到这话,南宫庆余流出两行浊泪:“老夫一心忠上,却落得如此下场,所部将士,血洒命亡,简直是可悲…可叹…可哀啊!” “庆帅,事已至此,您要当心身子,那永亲王在朝堂插您一刀,必定有所暗图,您虽然失去九门禁军营大部掌军之力,可北门中校卫还在您的掌控,这三千兵马若是用到紧要关头,自保有余!” 蒋休低声劝慰,饶是南宫庆宇摇头:“陛下已然不信老夫,在那些朝臣眼中,老夫若是还不安分首己,怕是要背上暗作之举的帽子…” 夏武帝的临阵换将彻底伤了南宫庆宇的心,以至于这名即将步入坟墓的老将心哀将死,但是谢景知道,之前南宫庆宇一直防着永亲王,就是害怕那名勋贵王八暗招奇出,并且夏武帝现在思绪不明,胡乱任用,万一永亲王做出什么勾当,只怕中都要改庭换位了。 也就同一时间,内宫禁军中郎将余长海匆匆来此,这让谢景、蒋休等外城将不明。 “你来做什么?” 谢景怒声,饶是余长海根本不应这些部将的摆,他大步走到南宫庆宇身前,一步跪之,让南宫庆宇心有浑然。 论官位,余长海的禁军统将之位不比南宫庆宇的外城军统率低,论关系,余长海此刻是夏武帝近前倚重大将,他这垂暮老者怎能相较? 面对南宫庆宇困惑不解的神色,余长海道:“庆帅之境,本将心有感触,只是国之基业,怎能脱手不管?” “你…” “庆帅,您看此人是谁?” 余长海话落闪身,身后走上一小校装扮的禁军,可是再一细看,南宫庆宇心中一抽,当即跪地:“誉王殿下!” 听此,蒋休、谢景等将领纷纷惊呆,那假扮禁军的人当真是誉王殿下,夏武帝的长子,将来的皇位继承人,景炎。 此时此刻,景炎没有一丝高尊模样,他面色苍白,似是疲倦缠身,可是当景炎听闻父王敌前换将,景炎坐不住了,他虽然还未伴政,但对诸位勋贵老将的底细清楚的很,永亲王、庆亲王,恭亲王,三位将王爷中,唯有庆亲王可信之。 景炎搀扶起南宫庆宇,道:“庆帅委屈,小王心中知了,但是小王恳请庆帅为了中都百姓,为了大夏江山,不要退位缩身!” 一席话直言中底,让南宫庆宇无法回答,当前,朝臣间隙不断,夏武帝已然在战事中昏了头脑,他一个老将残种若是不顺从皇命,只怕… 景炎看到南宫庆宇犹豫,当即跪下:“庆帅,永亲王暗藏祸心,父王被朝臣乱言蒙蔽双眼,一时无法辨别真伪,倘若永亲王阵前反水,中都危已,小王恳请庆帅立旗立威!” 听此,南宫庆宇心中一颤:“誉王殿下,您…您要做什么?” 景炎自幼身躯疲弱,此般战事搅扰,已然虚气三分,可是他心系万民,算是个贤王,故而在中都军权纷乱之际,景炎想要以自身之能,力挽狂潮,迫退燕王皇叔的进攻,保下自己一族百口人的性命。 “庆帅,小王东府已经集结甲兵千人,由余长海将军内宫禁军协助入城街,围永亲王、恭亲王等朝臣勋贵府邸,但凡他们有丝毫异动,小王定然杀无赦,只是在此之前,小王希望庆帅坚守阵地,切莫放权于永亲王,否则小王就算斩了他们的根,也救不下中都这颗苦果!” 面对景炎的哀求,南宫庆宇心软了,末了他道:“誉王殿下,老夫已如枯骨,死无可惜,可你若是因此事不成,迁怒于陛下,您的将来…可就毁了!” “覆巢之下,岂有完卵?若是燕王攻入中都,小王怎能逃过死路?” 景炎硬声,虽然内有虚气,可外刚直硬,让南宫庆余不敢小视。且一旁的余长海也道:“庆帅,陛下作何诏令,我等无权改变,但誉王仁义,且胸怀天下,这等天数怎能被燕王那般叛贼所毁,所以本将决意支持誉王,若是此战过后,燕贼退去,一切尚好,若是燕贼不退,本将便护誉王死战到底!当然,若是庆帅愿意一同随之,本将内宫兵马可调令半数归统庆帅,本帅料定那永亲王等心藏祸心的朝臣不会想到此处,介时我等一战定果,就是天下之福!” 听到这些,南宫庆余半晌才跪地,除此之外,南宫庆宇道:“誉王,此战打到现在,已经浑入泥水,层层不清,除了永亲王外,那黎军也是一大变数!” “此话怎讲?” 誉王不解,南宫庆宇低声:“黎军千里奔来,乃与北安军同行,邺城一战,黎军寸功未立,皆是北安军之能,结果呢?北安军东进兖州,截战燕军,黎军却西来中都,其功利心实属明显,现在黎军已经得陛下准予,可入城驻营,这等变化,实在让老夫不安啊!” “黎军…”景炎自语片刻,道:“那北安军何在?之前燕贼退战,城墙哨令来报,北安军已经到达中都城东,与燕贼鏖战,若是能让北安军入城,岂不是可以制衡黎军及其它宵小之辈?” “怕是不能!” 南宫庆宇摇头:“北安将林仲毅乃刚直之人,在没有陛下诏令前,他是不会入城的!” 誉王心思明了,瞬息后,他低言几句,南宫庆宇、余长海各自领命离开。 第五百二十六章权侵血战2 “都快点…快点!” 城头,永亲王的部将接防后,冲九门禁军营的兵士大吼整备,饶是这些兵士已经鏖战数日夜,早就疲惫,比起这等生力主,哪能快的了。 城门楼子上,皇甫崧望着远处的燕军大营,道:“燕军退营三十里,这倒是出乎老夫预料!” “甫帅…这是九门禁军营各个营校列的统掌将领,皆已换做咱们的人!” 随春递上书册,可是皇甫崧看都不看,直接将其书册扔进火盆:“昊儿在哪?” “世子去中营监军察看了!” “让他立刻回来!” 不多时,皇甫成昊奔回:“爹,有何吩咐!” 皇甫崧附耳皇甫成昊:“你立刻前去黎军,面见张祁,让他暗计行事!” “爹,张祁那家伙不是个顺从主,儿怕其中有变!” 皇甫成昊对于张祁的功利心怀有警惕,皇甫崧思量片刻,道:“放心,他仅仅是个自以能耐加身的种,此战一过,他的黎军就会成为燕军刀下鬼!”皇甫成昊离开后,皇甫崧下令诸将,立刻严加防守,准备接下来战事。 皇甫成昊来到黎军,传命张祁,张祁恭敬之至:“世子放心,在下知道如何做!” “那就好!只要此事大成,以你的从龙之功,必定能够封侯拜将!” 皇甫成昊言说完,便离开张祁的黎军,身后,周燕通低声:“小公爷,这事所担干系太大,要是一个不慎,咱们张氏怕要完蛋!” “此事小爷自知!”张祁面色转变,沉如坚冰,他道:“传命张保、张谦、张和,让他们分领三校精骑,于十里外压阵候命,但凡有变,立刻驰援,小爷要从这乱战中搏功,怎么也不会做他们勋贵权争下的枯骨!” 燕军大营。 北安军退去后,燕王下令诸将整军备战,时至此刻,贺齐、陆言、彭基三将已经整结完毕,但是照韩明振所言,燕王再等一道消息。 当皇甫成昊亲身来至燕军大营后,燕王在偏帐侯见此人。 “燕王殿下,末将皇甫成昊祝殿下军出威至,统掌天下!” “起来吧!”燕王沉声:“时至今日,已经两年有余,这是你第一次来见本王!” 听出燕王话落不快,皇甫成昊道:“燕王勿怒,此皆因朝中情势混乱,家父稍微不留神,就会被人发现马脚,所以之前会令,仅以飞书暗信相交,现在,家父已经请战出位,坐着最后一搏,故而末将奉命前来,与殿下同进退,已显其心志!” “如此战后,本王问鼎高位,你永亲王府将进位三公之地!” “谢殿下!” 北安军。 林秀白日突袭燕军,虽然得占先机,可是燕军本阵势大,加上陆言、贺齐突然回撤转战,让林秀匆忙撤退,一番下来,倒没有占到多大便宜。 “将军,前军回来了!” 伏案前,林秀正在思量御敌再战计略,忽听林怀平回告,林秀起身:“李虎他们回来了?情况如何?” 话落,李虎入帐:“秀哥,此战打的憋屈啊!” “憋屈也比被围战好!” 刘磐斥责一声,李虎也不应,林秀退下左右,道:“前军情况如何?” “五千兵士损伤半数,一些溃战的弟兄到现在也没有回营,估摸着是逃了!”李虎叹息:“秀哥,瞧着燕军的态势,怕是要决战了。咱们这两万人马能干过不?要不…” “李虎,赵源半刻前发回消息,他要在敌营附近暗作行事,我欲派你去接应他!” 林秀断了李虎的话,李虎耸耸肩,只能应下。 李虎离开后,庄非进来:“将军,秦宇至离开了,他留下口信,自己回中都统战去了!” “宇至哥这个间隙走,怕是对我也失望了!” 林秀心中明白,毕竟自己要顾全整个北安军,不能肆意出击,可秦宇至和燕贼有着杀父之仇,他如何能够安心,两相对顶后,秦宇至自然就看不过自己的行径的。 “唉…燥人的战事,混浊的世道,什么时候才能天下太平呢?” 林秀喃喃自语,庄非接了句:“当将军您的威信足以震慑天下宵小,当皇帝能够操劳黎民百姓,那时才是天下太平之日!” 深夜,林秀大致有了出击的方向,结果一道密令传来,让林秀头大。 “林将军,此乃陛下亲笔诏令!”皇门令低声:“朝臣不定,庆亲王脱权,永亲王领兵,照此突变,今夜燕贼就会进攻,如此将军所部要尽快驻向中都方圆,随时抵御燕贼!” “陛下有命,末将怎敢不从!” “除此之外,陛下希望将军在燕贼攻城凶猛之际,以当年屠戮北蛮的血悍之能,强战燕贼中军,那时中都城内的兵士从内向外反杀,将军从外向内驰援,必然可破燕贼!” 皇门令的话愈发让林秀浑然,眼下,永亲王这个不明所以的勋贵接掌兵力,而大势方向中都为弱,自己就算可以强战燕贼中军帅旗,也不过三分把握,中都自保之余,哪还有空闲之力反杀? 面对这个疑问,林秀想要再言,可是皇门令乃夏武帝近前名威,他怎敢多嘴,不多时,皇门令离去。 “将军,这道令下的古怪啊!” 唐传文疑声,林秀眉挑:“什么意思?” “之前夏武帝犒赏,也不过是借着风头立名,说真的…以您现在的资历能耐,还真入不下来夏武帝的眼!” 对于这话,林秀没有异议,可是诏令在此,他也只能遵守,末了他道:“传命后军,听得中军号令,即刻出击!” 卯时,天色昏暗,燕军大营营门开启,一队队燕兵向中都城行去。燕王立在角楼高台上,道:“皇甫成昊,此战胜败如何?皆在你父之为!” “殿下放心,一刻鏖战,黎军突入战场,介时家父必将倒戈,以黎军为目标,屠戮转战,混淆内宫禁军方向,殿下大军借机强战,则大事可成!” 皇甫成昊话落,韩明振道:“殿下,还是要小心北安军三分,那些北疆的种,虽然无大威胁,可若放任不管,恐有不稳!” 第五百二十七章忠义殇魂 “先生无需多言,关于北安军,本王已有计较!” 燕王冲近侍陶华道:“你带本王兵符赶往彭基部,让他缓战行军,派其副将领本部大旗继续前行,自己则亲率偏军于侧翼,注意本阵大营情况,一旦有变,回马突杀,本王就不信那些北安种能够抵挡的住!” 辰时将至,中都一片沉寂,只是在这沉寂之下却翻涌着无数暗涛,漆黑的城道内,一队队兵士在快速行进,细眼看去,乃内宫禁军。 自夏武帝白日里殿中换将后,誉王景炎彻底下定决心,要在乱流中给中都谋到一条生路,而这数千禁军就是他密谋生路的资本。 “殿下,咱们的人回信,北安军已经接到您的密诏了!” 誉王近侍步玑低声:“余将军另外告诉您,在外城防御上,他也做了一手准备,就算永亲王有什么动作,也逃不过他下的套子!” “如此甚好!” “不过奴有些心疑,那林仲毅会奉令么?” “肯定会!”景炎望着昏黑的夜幕,道:“林仲毅乃刚正忠义之人,父王就赐职忠武将军,在中都危机之刻,他必然回来,只是本王希望老天你开开眼,把国运重新降临道景氏嫡族吧!” “陛下,您该歇息了!” 乾清宫,黄安近前低声,夏武帝眉宇紧锁,一缕缕焦愁布满他的额心。 “唉…!” 夏武帝重重叹了一息:“黄安,朕今日是怎么了?竟然如此心燥不安!” “陛下,您乃天之骄子,先皇钦定大统之人,必然能够逢危化吉!” 黄安说话功夫,殿外侍卫禀告,杜如庭求见,夏武帝心烦,似有不愿召见之意,奈何黄安察言观色,先一步道:“陛下,杜大人近来操劳甚多,此番前来,必定有什么要紧事,陛下若是不见,恐怕会寒了下臣之心…” 听到这话,夏武帝才算改变初衷,召杜如庭进殿。 “陛下,老臣有急事要奏!” 杜如庭道:“一刻前,北门有哨骑出城,情况不明!” “嗯?”夏武帝一愣:“速速言来!” 杜如庭犹豫顷刻,咬牙道:“陛下,永亲王…怕是有暗行啊!” 辰时三刻,贺齐、陆言率部再度兵临中都东城,此时天色已经泛出白光,东城头的中都军瞧到燕军旗帜后,立刻示警,一时间,中都城再度乱了起来。 “燕贼来袭,快上城头抵御,弓弩营,立刻准备抛射压制!” 夫如贞大声呼喝,在角声擂鼓中,一队队内宫禁军与外城九门禁军营兵士同守城垛,除此之外,魏东林、庆格尔泰、何叔桓三将也都同样,那皇甫崧的部将瞧此,顿时皱眉:“这些内宫禁军搞什么鬼,立刻去告知王爷!” 皇甫崧正在密谋策划自己的事,听得属下来报,皇甫崧眉头紧皱:“难道陛下还对老夫心存怀疑?” “王爷,不如派家将前往禁军各驻守点,倘若有变,咱们先下手为强?” “言之有理!” 皇甫崧此刻已入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所以他除了兵行险招,根本没有第二条路可走,随着战鼓急促,燕军吼声逼近城墙,皇甫崧下令各部将领出击,这让魏东林等将更是心存怀疑。 “燕军势大,我军疲弱,理应先强抵一合,待其兵锋减退,再出击寻胜,这皇甫崧搞什么?一开始就出战,那接下来力竭后该怎么办?” 夫如贞这些人原为秦懿的部将,只因先皇忌惮捧降,这些将领各谋生路,机缘巧合中,夫如贞、何叔桓归于现在的夏武帝手中,面对皇甫崧胡乱强战的命令,何叔桓愈发心疑:“不对劲,这老小儿要反水!” “什么?” 夫如贞一惊:“此话怎讲?” “燕军急求速战,而中都军需要鏖战,这么明显的军略,我不信皇甫崧看不出来,他之前堂上罪告庆亲王,让后接替军务,必然有祸心在其中!” 说到这里,何叔桓急声:“你立刻率部前往城门方向,与魏东林同守,尽可能把燕军堵在城外,我自与庆格尔泰挡在城上,倘若皇甫崧的部将出现乱为,我先杀那些畜生,再战燕贼!” “呜呜…呜呜!” 号角连天,震耳欲聋,贺齐、陆言下令同进,万余燕兵入刀锋般捅进中都的城墙内,在攻势强压中,皇甫崧下令出城强战,只是这数千中都兵刚一出城,就被燕军的乱弩羽箭射死大半,余下皆溃,逃回城内,而贺齐借机出击精骑,千余精骑尾随溃兵杀进中都。 “不准退!” 虎吼袭来,溃兵一震,抬眼看去,乃魏东林横刀立马,挡在城门甬道内,对于这些溃兵,魏东林心怒不已:“尔等回战,誓死效忠陛下!” “放屁…皇甫崧那老混账逼着我们去送死,我们为何不能撤!” 乱中生乱,溃退兵列中的营尉小校叱声,而魏东林看到后面烟尘四起,马鸣急促,心知燕军借机杀来,不得已之下,魏东林下令放箭,数排弩兵只能忍痛平射自家兄弟,一波箭雨落下,这千余溃兵躺满城门甬道,只是燕骑攻速极快,眨眼功夫便冲了进来,对此,魏东林怒声:“顶上去!” 旋即,千余长枪兵列人墙,挺枪杀出,奈何战马冲力强劲,且骑兵人手一杆马槊,瞬息之后,四五十步的人墙被捅穿近半,数百枪兵更是被战马踏死,只是这些兵士到底用血肉之躯拦下战马的攻势,待燕军骑兵攻势缓下来,魏东林立刻率兵压上去,那般惨像,简直无法入目。 “快,后队跟上!” 城门外,贺齐指挥本部顶住城头的压力,陆言则把攻击方向转入城门中,如此一来,简直被中都兵给逼到死出,到这里,城头的何叔桓料定皇甫崧在搞鬼,否则燕军怎能顷刻就破了中都军的防御 “混账!” 何叔桓一刀劈落攀上城头的燕兵,让后转身奔向不远处试图撤退的皇甫崧部将,那部将奉命战至一刻,就退守内城,给燕军缓冲再战之地。 第五百二十八章忠义殇魂2 可是夫如贞、何叔桓这等沙场老卒对战场观察十分细致,探出皇甫崧深意后,二人不得任何命令,先斩杀情理皇甫崧留在城头假作的部将,让后携全部之力反斩燕贼,只要拖过燕贼兵势高涨之刻,他们守住外城还是有三四分机会的。 乱战中,何叔桓率领亲兵队暂退至城郭内,他瞧准时机,一个箭步冲杀,直接奔至皇甫崧部将身后,那部将不慎,还未反应,就被何叔桓斩下头颅,一时间,周围兵将大惊。 但何叔桓气胆满身,犹如虎豹,他一把拿起那部将的人头,叱声:“燕贼当头,胆敢退战者,犹如此果!” 话落,何叔桓抄刀冲杀出去,那般骁勇当真鼓舞人心,至少在兵士眼中,皇甫崧的部将是因为怯战被杀,而这极大避免了皇甫崧暗作行径所带来的影响。 中都城东北向二十里处,林秀率部已至此地,望着城外旷野上的燕军,林秀目转四方,找寻燕军本阵大旗所在。 “将军,李虎传来令报,他已经接战燕军北翼!” “传命李虎,务必缠住燕军侧翼攻势!”林秀令落,林怀平急急奔来:“秀哥,程达、陈官的后军也接战燕军南翼后阵!” 林秀眉头略微一皱,此情况稍微出乎他的意料,林秀思量片刻:“可有燕军本阵大旗的踪迹?” “还没有,不过按照前军、后军接战情况,燕军大营本阵应该在西南方向!” “燕王殿下,你这一步攻城军略可真够稳!”林秀自言,但是那封诏令在耳,林秀不敢率部南进出击,万一燕军真的全面压制下外城中都军,他就必须赶回去,截断陆言、贺齐攻势,保中都一时安稳。 东城门方向,秦宇至在乱中寻路,从偏门小道进入城内,听着战号声音,秦宇至急奔赶往中校场,以见南宫庆宇,寻些助力,可他不知道,在昨日朝堂之后,南宫庆宇已经被夏武帝落职,现在的九门禁军营统率是永亲王皇甫崧,而皇甫崧对于秦宇至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 当秦宇至进入中校场后,看到永亲王的旗帜,他先是蒙了一息,跟着便反应过来。 “该死…怪不得中都兵的防守突然间弱了!” 秦宇至低骂,转身就走,只是他这百十人却被出营调令的随春看到,随春皱眉,急忙回营:“王爷,方才奴下看到秦懿之子秦宇至在营门前一闪而过!” “秦宇至?” 永亲王疑声:“你可确定?” “确定!” 随春硬声,皇甫崧来回两步,道:“现在燕军攻势如何?” “已经快要占据城墙,也就城门还在魏东林、夫如贞两部手里!” “这些死硬的混账!” 皇甫崧低骂一声,便附耳随春,不多时,随春领着两队人马离开校场营地。 “快!” 当中都战事再起。张祁得到皇甫崧发来的讯号,立刻率部奔进中都,只是不同于上次,这次他直接率部从北门杀入,由于早有皇甫崧的部将守命,北门打开,张祁顺利进入,让后从北城沿着外城道向南城、东城进发。 “景允,待会接战燕军,你听我号令,切莫独断强战!” 张祁唯恐李天凭借心性所为,故而再三交代,李天也不应声,拍马加速,张祁皱眉,只能跟上。 半刻后,张祁的黎军奔至东城道,远远的,张祁已经看到魏东林、夫如贞等将士的军阵影子,至于燕军,依旧被顶在城门甬道前后一百步范围内,纵然陆言兵多强势,也无法攻破魏东林、夫如贞二将。 “魏将军,你看那边!” 夫如贞战中警惕,瞧到骑兵踪迹,立刻呼声,魏东林大眼一扫,急声道:“是黎军,快,收缩战阵!” 角声中,魏东林、夫如贞收缩本部,以免被黎军冲击,除此之外还有另一层深意,那就是魏东林、夫如贞也不信任黎军,至于张祁,看到此景,按说他应该遵循皇甫崧的命令,不分中都兵、燕军,一股脑冲上,看似强战,实则乱中生乱。 只是张祁非昏脑之人,他之前暗中联系燕王,涌动中都各方,不过是为了自家前途,为了自己的功名利禄,可眼下战况周转反变,张祁唯恐给自己在糊涂中做了他人的脚踏石,因此,面对中都军的反应,张祁知道情况有变,便呼声大喝:“燕贼,休要猖狂!” 此声呼嚎,看似无用,实则乃引人立威,在夫如贞、魏东林二将的警惕中,张祁拼了血劲,率数千精骑冲向城门甬道方向,一个冲杀过后,燕贼倒地大片。 “该死的,不准退!” 陆言见此,心中怒火满腔,他得韩明振的提点,中都城附近的黎军乃暗作黑手,可以利用,怎么眼下却刀戈相向自己,还那般果断,让人无法反应! “前队两侧横阵,后队强弩压制!”陆言大喝,前队的步卒快速横阵挡住黎军,让后由强弩手平射这些马夫。 对于陆言的反应,张祁也是心中一怔,他听过陆言的名声,可是此番真正接战,张祁才发现陆言的稳军之利,自己携大势而来,却不能击溃,实在有愧与骑兵之威的名声。至于夫如贞、魏东林二将,看到黎军拼死接战,便缓缓压上来,与之同战,虽然未压制下陆言军,可也滞待他大部的攻势。 燕军本阵大营。在燕王的命令中,燕军几乎倾巢而出,余下不过千余兵士固守营盘,或许对这些兵士而言,在中都地界上,已经没有多少人能够抵挡燕军兵锋,殊不知逃出陆言囚帐的赵源一直活动在四周。 听着中都城方向的战吼声,赵源道:“燕贼全出,阿秀的北安军必定在前面接战,此时我等需要在燕贼大营内搞出祸事,只有这样,才能乱了他们的根基!” “骁将大人,就咱们这几骑?” 一兵士惊诧,饶是赵源面不改色:“尔等若怕,可以立刻离去!” 赵源说完,拨马冲向燕贼大营。 第五百二十九章忠义殇魂3 燕军大营,陆言之前押送来的粮草辎重全都堆积在大营东南角,眼下燕军全出,驻守此处的燕兵不过一个都队,整个大营也就一校千人,较比之前,防备已经疏松太多了,毕竟中都只能守,不敢攻,黎军更是围绕中都鏖战暗作,北安军也在东面徘徊,大营如此空置,定无人会窥视,可是燕王和韩明振都失算一人——陆言俘虏的北安军将领赵源,这赵源趁着燕军战事繁重之际,趁着夜色逃脱,可他并没有离开,西河谷败战,赵源心中耻辱,势要夺回颜面,因此,赵源以八骑跟随,在燕军本阵大营附近隐秘一两日,为的就是摸清燕兵的值守时间,寻出疏漏,让后一把火烧了燕军的辎重营寨,从后方为北安军前战助力。 晨曦将至,天色亮白却蒙散白雾,赵源领着八骑弟兄悄悄来至燕军大营后营墙附近一里外,远远看去,燕军营墙两侧的角楼上有明光反射晃动,赵源知道那是防御警惕的弓弩手,因此,赵源若想暗作火烧燕军粮草,必须想法混过这些眼爪。 “骁将大人,一队燕骑从北面巡逻回来了,就在一里外!” 思量中,麾下突然来报,赵源听了,顿时计上心头,他召集近前骑兵弟兄:“尔等随我拿下这些燕骑种。” 一里外,一队燕骑快马奔回,他们奉命巡查四周,确保燕军大营安稳,眼看大营就在眼前,这些骑兵不觉中放松了警惕。 “唉,这场仗不知还要打多久!” 燕骑队正自言自语着:“春种的庄稼马上就到收成的季节了,听闻今年江淮地界雨水多,也不知道收成要减几成,这么仗要是再不结束,咱们的家乡闹不好就得出灾祸了!” 听得队正的话,其它骑兵也都一脸暗然,对他们而言,谁当皇帝不重要,重要的是日子能够过下去,现在北疆已经爆发饥荒,而夏季洪灾也显出苗头,这等天灾人祸相合之际,导致北缰有些县乡已经到了易子而食的地步,那时北疆难民难逃,肯定也会影响江淮地区。 “唉…天不怜人啊!” 想着这些可悲事,燕骑队正与骑兵弟兄们相互叹息,在他们言说着大夏的惊变时,不成想意外发生了。 “嗖嗖嗖” 几声急音从道旁的灌木丛中袭来,由于雾气遮蔽,这些骑兵根本没有反应,或者说他们也想不到有人敢在燕军大营门口作祟。 晃神中,数名燕骑接连栽下坐骑,骑兵队正一愣,旋即大惊,可不等他张口呼啸示警,一支短枪袭来,正中骑兵队正的面目。 ‘噗…’ 鲜血喷涌而出,下一秒,骑兵队正散去生息的牟子望见数人从灌木丛中跃出,待一抹寒光落首,骑兵队正只觉得天旋地转,继而沉入深深的黑暗中。 “一群瘪犊子玩意儿,胡乱说什么屁话,咱们北疆什么时候到了易子而食的地步?全他娘的扯蛋!” 一名北安弟兄破口大骂,似乎北疆的现状就是被这些混种诅咒出来的,至于旁边的赵源,也是一脸阴沉,字语不出。 方才赵源九人埋伏在燕骑经过的灌木草道中,待这些家伙疾驰而过之机,一个臂弩连射,突杀袭击便解决掉这些燕骑,不成想却在燕骑住嘴前听到北疆遭灾的消息,直接乱了心绪。 赵源沉然中,几个北安弟兄已经剥下这些燕骑的甲胄,一人冲赵源道:“骁将大人,您就换上这队正的甲胄吧!” 赵源点头,待九人着装完毕,赵源便领着这些弟兄纵马向燕军大营奔去。 营门前,当值小校看到巡逻哨骑回来,并不阻拦,只是当这些哨骑进入大营后,一名燕兵疑声道:“头儿,这哨骑队好像不对啊!” “不对什么?” 小校靠在门栏上歇脚:“都是自己弟兄,别疑神疑鬼的,要我说,要不了多久,这中都地界就成为燕王陛下的了,我倒要看看,还有谁敢和咱们燕军作对!” “头儿,一哨队为十一人,可刚才过去的哨骑队却只有九人,其它两人哪去了?” 燕兵这么一说,小校眉头一皱:“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 小校转身来至值守帐前,从巡逻令牌上看了看,半个时辰前出去的哨骑队果真是十一人,发现这一点,小校道:“尔等守好此处,我去查探一番,闹不好这支哨骑队的队正是个傻子,自己弟兄丢外面都不知道!” 燕军大营东南角,赵源与带着弟兄假作燕骑进来后,直奔东南向,待其来至辎重营前,那营门前的辎重兵拦下赵源:“尔等哨骑来此作甚?快快离开!” 赵源沉下心道:“攻城战急,前军弩矢消耗极快,某奉陆将军之命,前来调取两车弩矢!” “调派军械?什么时候由哨骑来传令了?将军的旗令兵何在?” 辎重兵皱眉,探身往赵源身后看去,却未看到任何人,赵源示意左右,左右兵士点头上前,暗中准备,而赵源借机下马道:“战事紧急,哪能顾得了其它!不过某倒是有手令在身,你看!” 听到这话,辎重兵狐疑探头,想要看看赵源的手令何在,结果赵源一个箭步探身,手如虎爪,卡主辎重兵的脖子,只听咔嚓一声,辎重兵歪到一旁,几步外的其它辎重兵见此,立刻挺枪呼声,可是赵源的几个麾下已经抄起臂弩,嗖嗖急射上去,也就眨眼功夫,营门前的一队辎重兵被赵源解决掉,但是最后一名辎重兵死前已经示警呼喝,跟着阵阵号角声在燕军辎重营上空响起来。 “该死的燕种!” 赵源唾骂一声,道:“快,立刻冲到各个仓帐前放火!” 八名北安骑兵立刻纵马狂奔,向营内冲去,至于赵源,他手提三刃刀,横身立马,来至营中空地中,咆哮道:“燕贼畜生何在?” 与此同时,那当值小校也赶来,瞧此情况,小校脸色煞白,立刻明白发生何事? 第五百三十章忠义殇魂4 “快,快示警!贼敌杀入营寨来了!” 听到这声,赵源回身看来,小校一颤,不等他抽刀挺近,赵源三刃刀横转挑力,地上的长枪旋转三合,飞向小校,直接穿透他的身子,小校一怵,瘫软在地。 “快,快放火!” 由于事情败露,八名北安骑很清楚自己的处境,行此一事,他们想要再活着出去,当真是缥缈如云,故而他们要在死前尽可能的烧掉燕军粮草仓帐。 “杀了他们,快杀了他们!” 示警呼嚎中,一队队燕兵从四面奔来,这八名北安骑奋力纵马,以火折子、火油相互浇引,只把一座座粮草仓帐给燃烧出大火,但是不消片刻,这八名北安骑就被燕兵拦下,不得已之下,八名北安骑只能抄刀抵挡,冲入燕军洪流。 “将军,斥候发现东南向突然冒出浓烟!” 后军阵前,程达、陈官听此消息,顿时一怔,程达疑思:“怎么回事?难不成燕军大营在哪?那会是谁突袭过去?我们还没有冲战过去,如何就出事了?” “会不会是有其它人也在攻击燕军?” 陈官接话,饶是苏文急思灵光,想出些什么:“难不成是赵源?” “他?” 程达、陈官皆是一愣,他们都知道赵源溃败于西河谷,了无踪迹,只有三日前林秀传告赵源还活着的消息,可是依旧没有出现,苏文这么一点,二人倒真觉得是赵源干的这事! “那赵骁将未免太大胆了,他前军所剩不过两千人,还在李虎统掌中,突战燕贼前军侧翼,他赵源身边连一个亲兵队都没,怎敢去偷袭燕贼大营,那可是九死一生的路!” 面对程达的感慨,苏文急声:“赵源乃将军臂膀,北安军的中旗肱骨之一,骁勇刚毅,誓死无畏,也就他有这胆气,换做旁人,谁敢这么做!” 苏文估测出大概,便立刻下令:“程达,陈官二位将军,你们继续率后军大部攻战燕军后军列,我自领万俟良一部绕过燕贼的防御,直扑燕贼大营!” “燕贼退兵三十里,你如何确定燕贼本阵大营在哪?” “冒烟之地必然是燕贼大营,此无需考虑!” 话落,苏文纵马离开,不多时,万俟良领着千余重步军脱开后军阵,与苏文向西南方向奔去。 “将军,将军,后军程达、陈官突然分兵转战!” 林秀正统率中军,准备中战贺齐、陆言部的后腰处。忽听此消息,林秀一怔,旋即就是大怒:“谁让他们二人改变攻战方向的?” “这…”斥候兵一时僵硬,不知作何回答! “秀哥,程达、陈官派来旗令兵,言说苏文率万俟良攻战燕军本阵大营去了,似乎是赵源在暗中袭击燕军大营,发出讯号!” 林怀平急急奔来传告,听此,林秀心里一揪,他很清楚现在的战略状况,燕军势大,中都军和北安军看似完全鏖战,实在都在弱势中,倘若真是赵源袭击所为,那他必定九死一生! 想到这,林秀慌了:“快,召林胜来!” 须臾后,林胜披甲挺枪疾驰来:“阿秀,何令?” “胜哥,你立刻率领义鳞骑突进南向,绕过燕军后阵,向西南方向黑烟滚滚之处突击,哪里应该是燕军本阵大营,我要你攻破燕贼大营,抄了他们老底!” “此时大战在即,燕军大部全在中都城下,战况相较,以败其军势为重,就算我去破了他们的空营,哪又有什么用?” 林胜断然拒绝:“战事至此,凛冽如寒冬,我率义鳞骑侧翼压阵,随时出击,可保你中军安稳,若是我离开,李虎前军驰援不及,后军无法相接,中军一旦泄力,你可就危险了!” “胜哥,源哥去袭击燕贼大营本阵了,我估计他肯定是去烧敌人的粮草,就算燕贼全军尽出,可大营内至少还有一都到一校的兵力,你若不救,他必死无疑,他若战死,我愧疚悔恨终生!” 急中乱言,林秀扯呼目瞪的疯样让林胜心中焦躁,末了林胜咬牙转身,率部杀奔西南向。 “源哥,你可要坚持住,万万不能因此而死,否则我如何向你娘亲交代,况且我们北疆也需要你!” 林秀心涌触动时,西边战鼓嚎叫传来,林秀知道,那是李虎与燕军接战了,按照军略和昨夜诏令的计划,林秀务必尽快出击,就算不能战败攻城的燕军,也要把燕军的军势给分割开,只有这样,林秀才能拖住燕军,继而保中都安稳。 缓息顷刻,林秀聚力全身,他一手紧握缰绳,一手抽出虎纹青月刀,高举擎天:“北安军的弟兄们,尔等骁勇,誓死无畏,今奉陛下恩旨,勤王救国,杀!” 中都城,由于永亲王皇甫崧的暗作行径,九门禁军营的外城防线不过半个时辰便被燕军破开,那庆格尔泰拼死力战,被贺齐部将王贵斩杀于城头,夫如贞、何叔桓急来救援,却被朱锯顶住,混战中,夫如贞见大势以落,便与何叔桓率残部退入城道,节节抵抗,可这个结果却是魏东林失守城门,张祁的黎军见状回转,向西城奔去,于是乎陆言部大举冲入城内。 中校营,皇甫崧听到这个消息,面上紧急怒喝,唾骂九门禁军营各校鏖战不利,可是心底上却在猖狂笑悦,按照这个速度,最多一个时辰,夫如贞、何叔桓、魏东林这些将领就会被贺齐、陆言部绞杀殆尽,那时仅剩内宫城门是万万挡不住燕军的。 可是事情变化远非皇甫崧可想,他自以为自己在算计旁人,殊不知旁人也在算计,当燕军从各个外城道向内城逼近时,张祁的黎军在西城方向遭遇部分燕骑,一阵搏杀后,燕骑被灭后,李天勒马止行:“张祁,此刻不能在泄力寻机,燕军入城,旨在皇城,皇城被破,中都军溃,你与永亲王暗合,可永亲王不与你暗合,燕军更不识得你,那时你是战是降?战,必死,降,被当做中都军宰了!” 第五百三十一章忠义殇魂4 对于这些暗理,张祁自然知道,可是他被功利心所驱使,一直在刻意违心前行,现在中都战况激烈,变化让人难以捉摸,李天顾忌余后众多,直言道出,倒把张祁给顶在原地。 “景允,你…” 张祁气急心燥,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李天槊锋一甩,全无任何退意。 “此时最好的路…就是切莫再遵循那什么永亲王的话行事,他不是什么正经东西,中都城被破肯定是他所期盼的,否则九门禁军营怎么会败的这么快?倘若你再两头暗作图谋功利,只怕燕军入城大胜之际,这数千黎军精骑就会被燕军当做间隙者宰杀掉,那时永亲王胡乱找个借口搪塞于你,你还有什么功利可图?别忘了,你头顶上可带着夏武帝将领的帽子,他们燕军急需安稳中都,怎会容你!” 李天直言让张祁心火暴涨,可事实如此,张祁无可否认,况且张祁心底所想与李天大致不差,他其实不在乎谁胜谁败,他只在乎谁做皇帝后能够给黎北张氏最大的殊荣,现在看来,夏武帝能够给予他驰援北将的恩威,可燕王那边也有暗约其中,只是贺齐、陆言这等燕将却不识的他,永亲王这种勋贵阶层的老鬼,肯定也不会真心信守承若,介时少不了搏命相杀。 短暂的急思后,张祁咬牙道:“既然如此,那小爷就在这乱中搏一搏,看看到底能不能寻些两头落的功绩,倘若不能,小爷就自己走出一条路来!” 皇城内,夏武帝知晓外城再度被破的消息后,整个人如坐针毡。 “皇甫崧这老小儿,当真在暗作于朕!” 夏武帝怒火咆哮,黄安赶紧奉声安慰,可夏武帝非昏不傻,此时虚言已经无法为其解围。 “燕贼…景禹恪…你到底打进城来了…不行,朕不能束手待毙,朕还有两万禁军,朕还有数支家将军…” 眼看夏武帝言辞混乱,黄安心碎跪地,急言道:“陛下,恕老奴不尊之罪,为今之计,就是赶紧下令让庆亲王挂帅,继续统掌外城九门禁军营剩下的军队,以庆亲王的声威,必定能够掌控乱势,抵御燕贼!” 黄安这话虽然有些夸张,可是于目前情况,却是正确之言,但在夏武帝眼中,朝令夕改,更逢外城九门禁军营溃败之际,南宫庆宇就算真能够扛起现状大旗,碍于皇威皇尊,夏武帝也不愿乱中行险,再用南宫庆宇,稍稍思量后,夏武帝硬声转言:“立刻召余长海来见!” 皇城禁军营,随着战事愈演愈烈,余长海将誉王所需的一切安置好,便统率余下兵力整备待战。 作为皇城最后一条防线,余长海连日来倍感煎熬,他虽然是夏武帝位临齐王时的近臣将领,可夏武帝的妒下让他在无形中偏向于宽厚的誉王殿下,言之就是不忠,可余长海别无选择,在哪朝堂中,连杜如庭、郑乾这些老臣都无法阻止夏武帝被人乱言蒙蔽双眼,他一个武将又能多嘴什么? 焦躁中,余长海半刻三令兵进行传哨,以此保证内宫皇城四向安稳。 这时,一皇门宫卫官奔来:“将军,半刻前,永亲王于乱中整合中校营的兵马,非但不驰援外城,反倒强压拖战的魏东林、谢景…” “什么?这个老匹夫,当真是混种,不把中都兵将消耗完,他是不打算罢休了!” 余长海怒声,立刻起身:“快,传告各校,立刻做好内宫八门守卫,另派人告知外城道中的吏门军,让吕霸、周护这些人立刻驰援魏东林等,务必尽可能保九门禁军营的兵力!” 宫卫官得令离开,余长海坐立不安,刚想出门调兵,以作后援,结果夏武帝的近侍来了。 余长海听之诏令,赶往乾清宫,夏武帝道:“你立刻率部出击!” “陛下…臣将担着皇城安危之职,若是臣将出击,这皇城安危怎么办?” 余长海不明,可夏武帝却又自己的打算:“你率五千兵马出击东城道,与途径北城道时,你下令南宫庆宇,携同出击!” 听此,一旁的杜如庭等人离开明了,敢情夏武帝要借着余长海的口来使唤南宫庆宇,此即刻下达军令,又能避开再度任命的皇威难看之举。而余长海也明白其意,便不再言语,急急离开。 北城校场,南宫庆宇闻知外城大败,勃然大怒:“这个皇甫崧,当真是暗作种!” “庆帅,咱们怎么办?要出击么?” 谢景急问,可蒋休摇头:“不可,我们没有陛下的军令,擅自出击,皇甫崧那老狗和朝堂的一帮蠢货必定会落罪庆帅!” “都这个关头了,谁还落谁的罪?脑袋都没了,看他们怎么落罪!” 谢景怒声,虽然不恭,却是实话,也就同时,余长海先行一步的飞骑传令至此,南宫庆宇闻知,立刻率部五千兵马出击,只是南宫庆余没有直接赶往东城门,反倒像永亲王这些勋贵宅邸所在的内城道街巷奔去。 “将军,庆帅奉令出击了,可他却转向进发内城的崇仁街巷…” 余长海闻此,稍稍一愣,瞬息后他便反应过来,这南宫庆宇是要斩首永亲王皇甫崧,灭了他在内城中藏匿的力量,于是乎,余长海冲宫卫官道:“乱言什么?庆帅前往东城门杀敌,何时赶向内城街巷!” 宫卫官也是聪慧之人,立刻明白余长海的意思,旋即他恭敬得令:“将军,既然如此,下官立刻回告陛下!” 永亲王府府内,皇甫成昊早已潜身回来,在王府的假山庭廊中,千余家将整军待发。 “尔等听着,此刻乃生死之际,生者,荣华富贵,亡者,义骨尸骸,夏武帝非良主,故天降燕王之威,尔等只要奋勇搏之,必能功成名就!” 皇甫成昊低声呼喝,千余家将冷目无变,他们已经待整完毕,只能一声出击。殊不知,在府门外,誉王的家将及禁军,监察司戚安的都龙卫,乃至正赶往此地的南宫庆宇,早就把永亲王府给围住。 第五百三十二章忠义殇魂5 那戚安领着人监察永亲王府时,猛然发现誉王的家将和禁军后,顿时大吃一惊,不等他离开,誉王的家将已经先一步出击,拿下戚安等百十名都龙卫。 “戚大人,某奉誉王之命,在此监候暗作之人皇甫崧,尔等无需上告!” 步矶沉声,戚安心中明白,这是誉王要发力了,步矶见戚安无动,手已按在刀柄上,饶是戚安心思急转,立刻跪地:“将军之言,在下明白,在下愿为誉王效犬马之劳!” 话落,永亲王府的后府偏门打开,步矶不再多言,立刻斥命各校兵士埋伏,皇甫成昊率领千余家将出府,让后抛空一箭,那刺耳的响嘀传遍放原数里,在步矶、戚安不明中,整个勋贵官臣的街面上竟然再度出现数只家将队,原来永亲王不光自己暗作,更联合不少投靠燕王的臣公,这么一来,皇甫崧暗行内乱的兵马足足五千之众,并且步矶这些人的埋伏不过顷刻,就被从后出来的燕王走狗发现。 “敌袭!” 一声大喝,皇甫成昊惊心,旋即他槊锋一指,所部各校家将便杀向步矶这些人,饶是步矶从先手变成被迫迎战,只把他打的措手不及。 “稳住,稳住!” 步矶挺枪大吼,奈何皇甫成昊骁勇无比,步矶身前的兵士营将根本挡不住,那皇甫成昊纵观四周,一眼就看出步矶为禁军的统将,于是皇甫成昊纵马杀来,所过之处,无一活口。 步矶枪锋横扫,打落十余命永亲王府的家将奴人,还未喘息回力,皇甫成昊杀到近前,步矶一个晃神,被皇甫成昊槊锋挑马,只听战马嘶鸣一声,步矶翻身落地。 不远处,戚安见状,急忙挺剑杀来,他虽然是文官,可是在入监察司前,却是先皇的带刀侍卫,论勇武,中上之位。 那步矶翻滚于地,躲开皇甫成昊,皇甫成昊槊锋连砍,步矶躲无可躲,被一槊刃砍在肩头,只听咔嚓一声,步矶肩甲破碎,瘫地不起,皇甫成昊不做停留,手起之下,斩其头颅,却被疾奔而来的戚安挡下。 “噹”的一声,戚安长剑被槊锋打开,他连退数步,皇甫成昊细眼一看,认出戚安,他怒声:“你这先皇的狗腿子,现在还来揪扰某,简直忘了怎么死的!” “皇甫成昊,你这是谋逆犯上,要诛九族的!” 戚安大喝,皇甫成昊根本不在乎:“夏武帝非人主,不可奉之,眼下中都将破,他已坠位落身,某倒要看看,介时谁能诛某九族!” 话落,皇甫成昊拍马冲来,戚安不敢硬顶,连连躲闪,与此同时,誉王安置在一街巷之远的禁军后队奔来,皇甫成昊瞄了一眼,唾口道:“哼…区区疲弱之兵,安能挡我?” 与此同时,东城中校场的永亲王已经集结本部三千兵勇完毕,他强行压战魏东林、夫如贞这些将领,让他们无法撤退,而攻入城门的陆言部已经和攻占城墙的贺齐部相接,其燕军势大不可挡,只把魏东林、夫如贞这些将领逼入死路。 鏖战中,魏东林、夫如贞、何叔桓三将且战且退,最终万余兵士仅聚的四千不过,放眼望去,燕军密密麻麻,好似洪流。 “杀…” 忽然,阵阵大喝从外城道的西向内门传来,魏东林望去,乃吕霸、周护这些内城勋贵家将家奴集合的门吏军。 虽然吕霸、周护兵不过四千,可是他们甘愿以性命来搏出名位,上报皇恩,故而一通接应搏杀,给魏东林这些将领留下退路。 “魏将军,快快回撤!” 吕霸大声,饶是魏东林心知境况堪忧,可他还真不敢突然全撤,否则燕军彻底入城,他们当真一丝一毫反击的余地都没有! “该死的皇甫崧,若某不死,必杀他全族!” 魏东林怒声咆哮,几十步外,燕军阵阵相合,一队队弩手压射,只把他们打得抬不起头。待吕霸、周护与魏东林合兵一处,强行抵住东城道后,又是阵阵号角袭来,这让魏东林不明。 “是何敌人?” 夫如贞一惊,寻声看去,在北向道,数百骑兵杀来,从旗帜来看,乃一秦字。待骑兵奔进,夫如贞、何叔桓皆是愣神:“秦宇至…秦世子!” 原来秦宇至偷入城内后,发觉永亲王的暗作之为,便直接奔向北城,同为勋贵,他很清楚,南宫庆宇就算一时落权,可还是有一部之兵的统率权,而庆亲王、连亲王曾经的统率营都在北城,于是秦宇至带着亲骑队奔到北城校场,果然找到南宫庆宇,由于两家世交,南宫庆宇对于秦懿的儿子没有一丝怀疑,当即与骑兵五百,疾驰杀来,若是旁人,五百骑兵于大局没什么作用,可秦宇至同为勋贵青辈骁勇之将,是和南宫保、皇甫成昊这等同位的骁勇,尤其是马阵军略,颇为强悍。 此番秦宇至杀奔袭来,陆言的前锋将丁辽见之应敌,结果疲战之久,且秦宇至马快,丁辽一个交锋,就被秦宇至挑落马下,瞬间,中都军声威大振。 “该死的中都狗!” 丁辽落马被桥帽看到眼里,这名燕将手持环刀,怒声呼啸,奈何秦宇至纵马疾驰,五百轻骑宛如利剑直插进来,可是他又不强行冲击,战不过一息,秦宇至调转马头,反向冲杀,与魏东林、夫如贞、何叔桓兵锋相合,只把前锋燕军给断成数部。 “弓弩手,压射那些马崽子!” 桥帽大声,一都队的弓弩手急急奔上前,可是秦宇至怎会放任这些燕贼破坏自己的冲杀阵势,他一个呼啸,五百骑回转战机,臂弩倾斜平射,三连击后,一阵弩矢落在燕贼前阵,溃败的燕兵回撤冲击弓弩队,直接乱了桥帽的命令。 魏东林、夫如贞、何叔桓眼看秦宇至一时出现挑动起中都军的军势,立刻稳固阵脚,强杀上来,不消片刻,燕军攻势败退三阵,几乎丢失大半个东城门道。 第五百三十三章忠义殇魂6 中都东城外三里处,燕军中军阵整备待出,听着中都方向传来的战鼓声,燕王背手立在华盖辕子下,那般睥睨之气犹如天地龙生之主,透过昏暗却又泛出晨曦苍白的天际望去,中都城墙早已灰黑,那坑坑洼洼的凹陷处早已被鲜血浸沉乌红色,凄凉刺魂。 “殿下,彭基将军传令来,言曰北安军前锋部已被挡在侧翼,中军及后军不知何在,彭基请命是否乘胜追击,灭了那些北安种?” 听得旗令兵的话,燕王摇头,看向韩明振,韩明振皱眉思量片刻,道:“殿下,北安军军小兵弱,此不过是吸引我军注意,以当前情况,攻占中都为重,那永亲王已经风起出击,顶多两个时辰,就可全面拿下外城,而这就需要陆言、贺齐两部攻击接连,不能泄力,他彭基事关后部防御,决不能因为北安军而过度费力,告诉彭基,让他以协助贺齐、陆言攻占中都为重,切莫乱了主次,同时也让他谨慎,严密防备侧翼安稳,只要稳固后阵,保证我军攻势,北安军将不攻自破!” 听此,燕王点头,旗令兵立刻明白其意,待其离开后,燕王下令中军缓缓出击,殊不知此刻的燕军本阵大营已经在赵源的暗作中乱成一团。 “将军,殿下有令,不得追赶北安军!” 攻城东北方向的燕军彭基部前,彭基统率各校兵力稳固不出,之前李虎诱战,却被彭基一合压下,李虎不敌,只能撤退,面对明显之至的诱引弱战,彭基突发奇想,想要出击一绝后患,可是旗令兵的回话让彭基勒马收战。 缓息中,彭基沉声道:“北安军诱战,定然想要作祟殿下本部,方才殿下真应该让某出击,借着北安军的计略,强行追战,斩杀北安军前锋骁将,灭了他们的士气!” “将军,不如让末将率一校人追杀出去!” 副将请命,彭基却拒绝道:“战机稍纵即逝,刚刚北安前锋诱战过于明显,可以顺势强杀,现在他们已经撤至安稳地界,你再追去,只怕被李虎那胖将打一个反手,唉…殿下聪明一世,却谨慎糊涂这一时啊!” 心料之余,彭基只能下令本部各校收战,转向中都,尽可能保证贺齐、陆言后部预备军力的稳固。 可就像彭基所料,李虎奉命侧翼出击,就是为了袭扰燕军的攻势,李虎见彭基不追来,立刻刹住撤退阵势。 “这个混账家伙竟然不上当!” 李虎暴燥唾骂,黄齐、花铁梨、毛云三人同声道:“那咱们再杀回去,一来二去,咱们就不信惹不火这个老杂毛!” 听此,李虎不做犹豫,立刻领着前军两千余骑再度返杀去,结果彭基还没有安稳片刻,就听到北安军的呼喝杀吼声,只把彭基搅得心烦意乱。 “立刻传告殿下,北安种接连袭扰,若不屠灭,必会生出意外!” 彭基撂出这话,不待旗令兵反应劝阻,便携数校之兵迎杀上去。 只是那李虎也没想到彭基反应这么迅速,不过顷刻,双方接战,李虎虽勇,可彭基也是沙场老将,相战中李虎的骑锋冲杀不过半道,就被彭基压下,以至于李虎这次不是诱战弱逃,而是真真硬碰硬,要么撤退,要么围战至死。 彭基瞧出李虎的退势,怎能放任这个胖将三番五次逃离,当即全部围来,势要取李虎首级。 距李虎鏖战处一里外,韩墨自领一都队骑兵于此接应,望着远处的战况,韩墨下令各骑人手一瓶火油,让后备弦弩矢,待彭基追战李虎向己方过来,韩墨命这百骑出击分散出击。 放眼望去,烟尘滚滚,几乎遮蔽天际,李虎左突右冲,一连斩杀十余燕校将领,方才从东面寻出一条生路,缓息稳脚的功夫,李虎扫目周围,彭基的燕军已经呈半月型围来,他若是此刻就逃,必然无事,可是黄齐部的骑队却被彭基咬住尾巴,脱战不得,至于毛云、花铁梨,更是勉强自保。 “格老子的燕贼…休要虎爷弟兄!” 李虎怒中顾不及其它,再度转战回杀,身后数百骑化作剑锋重新插进乱战中,烟尘混乱下,黄齐的长锥刀早已劈的血红如石,忽听身后大吼,黄齐心里一热,回身看去,乃李虎那尊身影冲来。 “黄齐,快随我部方向撤退!” 李虎一锤子砸翻挡在身前的燕贼小校,环打扫除丈八空地,让后便回马夺路,黄齐也不拖沓,呼喝中,黄玉明、傅山等数百骑勉强紧跟,回退逃离,可是彭基心燥怒火,杀意迸射,加上李虎唐突诱战不利,彭基已经拿住李虎的七寸,他若想完身撤退,简直痴人做梦。 大眼看去,燕军攻势凶猛,彭基刀锋大开大合,所过北安轻骑弟兄皆在晃神中人头落地,没了脑袋的尸身挂在坐骑上四散狂奔,那般惨像当真吓人。 “追…务必把这些北安混种宰杀于此!” 彭基大喝,四校兵力倍于压上,只是彭基没想到,自己眼看就要合围的追杀阵突然骚乱起来,彭基转首左翼看去,竟然火焰滚滚,四散飘开。 “该死的…马惊了!” 撤退中,火焰突起,使得不少战马惊声,而黄齐也是其中之一,他大声燥骂,惹来李虎余光看去。 乱中危机中,由于黄齐坐骑一时惊蛰,不消眨眼的功夫,黄齐便被甩下马去,李虎心中一急,可是火烟混着大量燕兵迫涌过来,这般乱势压身,李虎必定倒在乱兵中。 “哥…” 黄玉明瞧见黄齐落马,心急大嚎,不顾身后的弟兄乱战,直接转冲黄齐所在,饶是黄齐已经被迫近的几十名燕兵围住。 黄齐粗气如牛,强战厮杀,燕兵一时不得寸毫优势,于此百步外,以火油辅之火矢侵扰战场的韩墨也心底惊出冷汗。 韩墨原想以突袭之机接应李虎等将,殊不知彭基反应迅速,围战急切,直接把双方混成一团,况且火烟一起,如风卷浪,战马力竭疲惫,更容易乱中惊蛰,当真是好事不成坏两方。 第五百三十四章忠义殇魂7 望着胶着不清的战况,韩墨心急如麻,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可是此刻乃两军鏖战之勇时刻,他唯有强稳阵脚,再寻机助力李虎等将。 “杀…” 虽然韩墨的火焰计一时乱了彭基的围战,但彭基兵力优势仍旧存在,且黄齐落马使得他本部数百骑再度被拖战于乱境中,黄玉明强行冲到黄齐近前,一把扯他上马,可双人沉重,战马根本就跑不快,黄齐心中一急,怒声:“你赶紧逃,无需管我!” 撂下这话,黄齐再度跃身下马,此景直接把黄玉明吓的面色苍白:“哥,你疯了!” 听到这声,花铁梨、毛云纷纷从两侧冲战过来,试图鏖战迫退燕兵,为黄齐争取时间,但骑兵讲究一战冲成,现在冲击变成鏖战,骑兵的作用已经越来越小,且这些人与黄齐同战同睡,同生同死,那多难事都走过来了,怎能此刻眼看黄齐削首于此? 于是乎花铁梨、毛云这些人选择死战救人,放弃撤退。细眼看去,已经不过千余骑的北安军前军兵锋以数支队伍回战直冲,硬战彭基四千众不退,而在接应地界的韩墨也被此景震慑心魂。 急躁中,韩墨再度心生一计,他以百骑为箭锋,快速绕过战场中心,借着战场混乱情况,直接冲杀彭基所在的将旗,虽然不能冲破彭基的亲兵阵,可至少能够为李虎这些人争取一些时间。 “呜呜…呜呜!” 突然,急促的号角从东面传来,李虎等将听之,心中顿时一热。 “秀哥…是秀哥的军角声!” 李虎大喜,他跃马回身望去,一里外,绣着鹰形的旗帜快速冲来,李虎知道,这是林秀中都两大强骑营之一的鹰鸠士,林怀平麾下的斥候精锐。 “北安骁勇,无可阻挡!杀!” 千余鹰鸠士在林怀平的斥命中飞速袭来,其气势犹如老鹰扑食,势要把燕军这支狼崽子吞吃撕碎。 至于彭基,也被突然出现的生力军震到心冷。 半个时辰前,李虎接战彭基部,林秀的中军快速开拔南进,待林秀估测赵源暗作燕军本阵后,先派林胜统率义鳞骑去接应赵源,而后让林怀平赶往燕军东侧边翼,协助李虎拿下彭基,同时程达、陈官的后军全力奔进中都东城方向,寻得燕王本阵所在,这样三向同出,绝对能打燕军一个措手不及,而且还能最大程度弥补北安军军力不足的问题。 “天不亡虎爷,天不亡虎爷啊!” 鹰鸠士的到来让李虎战心大悦,就连疲惫几乎战至崩溃边缘的花铁梨、黄齐等人也都缓出一股生息,反观彭基,鹰鸠士的强势冲杀彻底破开他的右翼阵列,随着战阵溃散,彭基心恨天不向燕,倘若老天再给他半刻功夫,李虎这些人就会成为死尸,而他就有足够的时间迎击鹰鸠士,只是老天没有如果。 半刻后,彭基部溃败,仅带千余兵士退去,李虎叫嚣要追,却被林怀平拦住:“秀哥有命,赶快汇合中军,一旦寻到燕贼本阵的疏漏,就要决命燕王,给攻城的燕军来一个釜底抽薪!” 听得林怀平的话,李虎也只能作罢追击,可是等到他整合前锋军各校时,李虎发现两千余骑此时仅剩三百骑不到,至于黄齐、黄玉明、毛云等将领,已经伤及体躯,无法再战,可以说彭基虽败,却硬是悍杀了前锋军的大部兵士,若林怀平不来,只怕李虎自己也要交代此处。 北安军中军,林秀在义鳞骑、鹰鸠士出击后,便寻着战事状况,向西南方向开进,果不其然,在五里外,林秀找到了燕王本阵。 望着燕王本阵军列,庄非、韩墨等人皆倒吸一口冷气,虽然陆言、贺齐、彭基三部相互拱卫出击,可燕王本阵依旧还有军力两万以上,而林秀的中军可战之兵不过七千余,如此悬殊的差距让一些兵士心中不稳。 但林秀也算久经沙场的将领,他望着燕王本阵大旗,沉声:“此战,北安军要么名扬天下,要么魂归天地,尔等如何选,自行寻之!” “忠义立旗,无所畏惧,北安骁勇,无所可挡!” 裴长风当先一吼,旋即数千兵士齐声呼啸起来,那般雷霆之声随风飘荡数里,直接传入燕王的耳中。 “那是什么声音?” 燕王皱眉,寻声看去,随着天色愈发亮白,燕王也看到东北面的军阵影子,不过片刻,旗令兵急急奔来:“殿下,彭基出击追战北安军,被敌人夹击打败,且我军东北方向五里外发现北安军,数目在万人左右! 听出,韩明振急思:“殿下,这必然是北安军的中军所在,彭基不听命令,肆意出击,现在北安军肯定要携势夹击杀来! “该死的北安种!” 燕王怒声,他转身望了中都城一眼,道:“先生,北安军交给你了,本王要进战中都,只要你能坚守稳固阵脚一个时辰,天下…就将易位本王之手!” “殿下放心,北安军鏖战许久,早已力竭,老夫必定为殿下守住后门,保殿下大业安稳!” 永亲王府方圆二里的街巷道上,皇甫晨晨与步矶、戚安已近拼杀半个时辰之久,那步矶、戚安抵挡不下皇甫成昊的骁勇,连连败退,但随后到来的禁军助力步矶,可也不过寸毫之力,毕竟在这皇城内没有什么将领能够抵住皇甫成昊的杀势。 面对步矶、戚安等人溃败不敌的模样,皇甫成昊傲然冷笑,挺槊溅血,快马奔来,步矶心知不能全身而退,便聚力呼啸戚安:“你立刻回告誉王殿下,告知情况急变,让余长海将军来救!” 戚安心知事况皇权揪扰,可他避无可避,只能接下此命,旋即,步矶舍命挺杀上前,只是这一次步矶没有抵住皇甫成昊锋刃,直接被他一槊锋砍在肩头。 眨眼之后,步矶人首分离,顷刻间,禁军兵势大乱,戚安不敢再拖,转身就撤,皇甫成昊携兵追击,他要借着戚安这些家伙,直接攻破皇城宫门,为燕军开进打下前路。 第五百三十五章忠义殇魂8 “贼种小儿,休要放肆!” 忽然一声叱喝从街巷尽头传来,戚安等禁军、都龙卫顿时勒步稳身,他们抬头看去,南宫庆宇竟然率领数千兵马奔来,其部将谢景、蒋休更是一左一右纵马奔来,直接越过戚安,顶上皇甫成昊,救下戚安这些溃败之徒。 “老匹夫…你…” 皇甫成昊突见南宫庆宇,顿时气急,之前皇甫崧朝堂谏言,借用朝臣之风落罪南宫庆宇,可是现在这个老匹夫却又再度掌握兵马来袭,那股子惊咤之威让皇甫成昊心有余悸。 “杀….杀…杀!” 蒋休、谢景在之前的遭际中憋气于心,现在总算得以释放,面对暗作混账的儿子,他们绝不会手软丝毫,呼嚎之下,二将纵马枪锋,抵住皇甫成昊,皇甫成昊乱中招架,一连数十合才勉强稳住阵脚。 “庆帅…您怎么来了?” 戚安惊然南宫庆宇的出现,饶是南宫庆宇有誉王的请言助力才得以稳固北城中校场的兵力,再度出力以抗暗作者也算常理之中,只是戚安在此让南宫庆宇心中一怔,他很清楚监察司的位置在哪。 一时间,南宫庆宇不应戚安,直接下令身后各都队的兵士出击,挡住皇甫成昊这些人,让他才冲戚安斥声:“快快回告陛下,同时让陛下严禁皇城四门,就说皇甫崧要造反!” “庆帅,您可否知晓誉王之为?” 由于事情变化太快,且戚安已经知道誉王动身其中,故而乱中糟言,南宫庆宇闻此,再度一惊:“你这厮胡说什么?” 闻听南宫庆宇这个回答,戚安断定誉王已经全力出身,且戚安对于誉王也颇为相向,那是一位仁厚之主,若是此战誉王在夏武帝背身中出力不得身位,只怕誉王战后落罪也成定局,想到这,戚安急声:“庆帅,誉王部将步矶力战皇甫成昊不敌,已然命亡,此时让在下前往皇城告知警惕陛下,必定来不及,还请庆帅告知在下,誉王军力部署如何,以近前力量抵御皇甫成昊及皇甫崧,内城皇宫方能转危为安!” 戚安直言让南宫庆宇进退难选,不过细想也能明白,戚安身为监察司的人,对于朝中各方势力皆有暗查,此时誉王动身,动作之大,肯定瞒不过去,急思片刻后,南宫庆宇沉声:“誉王安在北校宫卫阁…” 北校宫卫阁,誉王景炎背靠藤椅,由于情况反复,誉王本就虚弱的身子被搅扰的气虚血贫,那张白脸恍如死人,可是景炎不堪燕军得胜,便出此下计,行暗作之为,来保皇城安稳。 忽然,护卫来报,誉王还以为是步矶,赶紧道:“快,召来于此!” 片刻后,戚安满身是血进入,誉王一愣,旋即警声:“你是何人?” “殿下,某乃监察司司阁戚安,步将军力战皇甫成昊不敌,已经亡命,庆帅赶到,暂时抵住贼种兵势,可皇甫崧的外城中校营军力已经有回压迹象,不消多时,就会杀到此地,那时燕军压身,只怕庆帅也抵挡不住!” “你…你…” 戚安所言让誉王一口血气冲头,跟着誉王哇的喷出一口浓血,此景只把周围将校惊得魂散。 “你这混账,老子宰了你!” 牙将陈武怒声抄刀,却被誉王拦下,他缓过一息,目瞪戚安:“你为何要告知本王这些?为何不通秉父王?” “在下忠于陛下,可在下非浑人,战事紧急,陛下已经乱神,无法掌控,而誉王敢行南宫庆宇出击的令,就必然有后手,这才是中都最后的安稳之力!” 戚安叩首,掷地有声:“誉王殿下,您宽厚仁慈,必然不愿看着万千忠勇将士在无主之人的糟践下亡命,所以在下请誉王临身出击,以威立旗,除此之外,在下的监察司还有一偏校兵力,由前辽源军副将高崇涣统掌,可陛下没有给予在下手令,故在下无法调遣,若以现状,辅之您的声威出令,高崇涣必定遵守!” “你…你这是陷本王于不仁不义、乱行权威之地!” 誉王心恨,可是戚安很清楚现状,想要功名两得那根本不可能,而夏武帝已经昏头,可以说在夏武帝做出换将皇甫崧的行径后,在这些臣子眼中已经失望众人,所以戚安才会秉着战事溃败之际,得知步矶之后,继而来此,逼迫誉王这只雏龙蹬云霄,成者,万世英名,败者,枯骨无存。 “殿下,时不可待啊…若殿下不信,在下即刻自刎于此,彰显其志,也算还了步矶将军给予的生路!” 戚安说罢,起身抽剑将于自刎,可誉王眉目转变,陈武箭步,拦下戚安,旋即誉王道:“大夏是万千子民的大夏,非贪权功利之主的囚笼,本王不死,燕贼不立,你立刻执本王令牌,调派高将军偏校来援!” 听此,戚安心潮涌动,他接过誉王令牌,急急离去,而誉王则缓息起身,冲诸将道:“这一战,生死天定,但本王要力争生途,父王,行过之处,若儿能够战后余生,自会向您请罪!” “快…快!再快些!” 外城道东华门方向,皇甫崧领着中校营三千兵马冲向内城,按照计划,燕军破开城门后,皇甫成昊应该从勋贵朝臣街巷出击,从内向外,冲击魏东林、夫如贞、何叔桓、吕霸、周护这些中都军,可是吕霸、周护合兵魏东林后,强行死战东城道,极大拖延了燕军入城的速度,不得已之下,皇甫崧只能亲自回战。 一路上,所遇驰援魏东林的小部中都兵全被皇甫崧剿灭,待其来至勋贵朝臣街巷方向时,那阵阵的吼杀入刀锋破身般冲入皇甫崧耳朵。 “王爷,世子被南宫庆宇率部压制,已经危及!” 听得前哨骑兵来报,皇甫崧大惊,旋即叱喝:“所部兵士,但凡取南宫庆宇首级者,得迎燕王之功,赏千金!”一怒高赏,这三千余兵士分作十队从各个城道街巷奔去。 第五百三十六章忠义殇魂9 至于南宫庆宇,虽然携禁军及本部校列兵士压住皇甫成昊,可是皇甫成昊着实凶猛,谢景、蒋休二将同战至此,竟然寸毫便宜不占,由此可想皇甫成昊已经密谋此事多久。 “呼呼…呼…” 皇甫成昊重重喘着粗气,身前,兵士乱战,如狼疯狗,那谢景、蒋休已经身带多伤,可是二人依旧不退,皇甫成昊望着几十步外强行围战屠灭自己麾下的南宫庆宇,皇甫成昊道:“南宫老匹夫已经没有多少时日,中都败战也成定局,就算你们挡住我,又如何挡住燕王天威?不如顺应时势,随我投靠燕王,介时你们少不了高堂封将,荣华富贵!” “放你这贼种混帐的屁!” 谢景环刀挥甩,血溅三尺,他怒声唾骂:“贼种就是贼种,非万死不足以泄恨!” 话落,二将再度杀来,皇甫成昊怒骂二人不睁眼,槊锋环月,迎斩上去,但是双方都力疲,皇甫成昊不敢再拖,借着谢景急心搏杀的疏漏,皇甫成昊一个回马拖砍,正中谢景坐骑,谢景惊然无措,还未抵挡,就被皇甫成昊斩落马下,此只把蒋休激到发狂。 “混账…” 蒋休怒嚎,如雷震耳,几十步外,南宫庆宇见此,当即抄起硬弓搭射,嗖的一声急音,破空穿风,直奔皇甫成昊,皇甫成昊大惊三分,可面前蒋休刀锋已经临首,不得已之下,皇甫成昊强拨缰绳,已坐骑为盾,翻身挡箭。 “噗噗”两声,箭簇入躯,刀锋劈首,皇甫成昊的坐骑嘶鸣倒地,而他则借机躲过杀招,让后就地反身,一个回刺,蒋休中击,翻身落马。 ‘呼…蝼蚁之徒,安能伤我?啊哈哈!’ 皇甫成昊死里逃生,连斩南宫庆余两将,一时间他气焰高涨,如浪滔天,如此也引的所部兵士战势更旺,南宫庆余看着情势将要逆转,他不顾身躯老迈,竟然挺起长戟,拍马杀来。 “老匹夫,你当真自己还是曾经的万人敌?去死吧!” 皇甫成昊战心高涨,丝毫不把南宫庆余这头老狗放在眼里,且此时皇甫崧的兵力已经赶到,皇甫成昊更是信心十足,殊不知南宫庆余已经抱了必死之志,他龙马飞奔,宛如一道银光杀至皇甫成昊近前,皇甫成昊槊锋横斩,南宫庆余以不动应其动,但听噹的一声,皇甫成昊顿时惊然失色,下一秒,南宫庆余以身子接下皇甫成昊的槊锋钩刺,可皇甫成昊的脑袋却在冷息之后,飞入天空。 “老匹夫,畜生!” 南宫庆余以身为引,一戟斩首皇甫成昊的景像正好被奔来驰援的皇甫崧看到眼中,瞬间,皇甫崧疯癫咆哮,可南宫庆余却强撑伤口,转战回马,杀奔向这个老贼种。 “庆帅,危险….” 面对南宫庆余不要命的搏战,其部小校、营尉纷纷大吼,可是南宫庆余现在所想只有一件事,那便是在死前斩了皇甫崧,灭了这些贼种之徒。 可是匹夫之力,不过草莽,老朽加之,更如薄云,南宫庆余拍马杀奔不过百步,就被皇甫崧的营校挡下,紧跟着,一片箭雨袭来,南宫庆余身中十余矢,旋即落马而亡。 但皇甫崧依旧不解恨,他所做一切全是为了皇甫家,现在长子亡命,他就算再得燕王新位从龙之尊,又有何意? 当成群的贼兵冲向南宫庆余尸首时,北城校营的弟兄也拼了命的护向自家老帅,那般惨烈,只把上天杀的昏黑不明。 ‘呜呜…’ 燕军本阵大营,辎重营大火随风欲裂,赵源及八骑弟兄左突右冲不得,眼看生路无存,赵源立身血路,准备以死明志,结果刺耳却熟悉的号角袭来,此直接把围杀的燕兵给惊住,不消片刻,燕军大营外侧躁乱突起,赵源借机夺马,翻身冲逃,不过百步之距,赵源便看到义鳞骑那杆大旗。 “杀!” 林胜冷如坚冰,在其令下,全崇、丁尧、崔成浩三将分领义鳞骑呈三尖突锋阵,只把驻守大营的燕兵杀的血溅漫天,而林胜一合入内,远远寻到血人般的赵源后,林胜字语不言,其双目犀利与之相应,也就一个对视,二人全都了然。 半刻后,燕军大营被毁,那数丈高的浓烟犹如苍龙,盘旋天际,赵源与林胜同回转战,其后所跟弟兄仅剩两骑。 中都外城东城道,魏东林等将以弱势兵力强战陆言部不退,可是人非神灵,弱势之下如何能胜?况且除了东城道主门被破,其它偏门也都逐渐被贺齐拿下,当陆言先锋各校围住魏东林等千余残兵后,陆言妄想招降这些人,毕竟都是夏人将领,同宗血脉,没必要斩尽杀绝,可是魏东林、夫如贞、何叔桓、吕霸、周护这等将血悍人魂,无一愿降,为了不再纠葛战况进度,陆言下令,强弩射杀,一阵箭幕落下,魏东林等将倒入血泊,而陆言则继续率部踏着这些忠义之将的身躯向内宫皇城方向赶去。 “陛下…陛下…燕军已经彻底打败外城九门禁军营,现在数不清的燕兵向皇城奔杀来!” 皇门令急声禀告,夏武帝面色煞白,瞬息之后,一股怒气从心喷薄,但瞧夏武帝箭步冲来,抄起玉如意砸向皇门令:“放肆,尔等贼小,安敢乱言!拖下去,斩了!” 听此,皇门令惊呼大嚎,可近卫统领尹仲已经带兵冲来,将这多言的皇门令拖出殿门,即刻斩首。 也正是皇门令不无分寸的乱言,使得朝堂中的氛围再度冷酷三分,一些朝臣更是萌生退意,想要出殿,离开皇城,暂避其祸。 “陛下,陛下,余长海率领禁军于南面压战燕军,已经击退贼人!现回驻皇城,四门无忧!” 杜如庭急急奔来,听此,夏武帝稍稍宽心:“好…不愧是朕的近前将领!” “除此之外,黎军从西门杀入,逢道必战,先是驰援东道门,让后于东城道门转向北门,连斩敌将数名!” 第五百三十七章忠义殇魂10 罗金赐接着来报,其战势胜胜连之,可事情远不止这些。 不待夏武帝缓神,第三道军告袭来,且尤为让夏武帝心安,那宫卫校奔至殿门前,跪地高呼:“半个时辰前,连亲王秦懿之子秦宇至于北城校场率部出击,南攻东门道,虽然魏东林等败,可秦宇至依旧率轻骑转战,拖战燕军数千,至于南宫庆宇…更是携本部兵力杀之内宫门崇仁坊附近,以压制贼种皇甫崧、皇甫成昊之乱!” “秦宇至…” 听到这三个字,夏武帝简直喜悦高涨,他很清楚这个后辈勋贵之力,且秦宇至之前与北安军同行,他若来此,北安军必定不远,介时有皇城禁军、黎军、北安军三向合力,就算外城败战数合,他依旧有胜的资本。 只是此刻的夏武帝已经忽略一件事,那就是不管秦宇至还是南宫庆宇,这些将领都在肆意按照自己的情况出击行令,俨然将夏武帝的皇威给抛置身后,这让身后的黄安看在眼中,忧在心底;‘唉…胜…国之不幸…败…血流成河…可悲啊!’ 内宫门崇仁坊附近,混乱的战况,混乱的搏杀,当南宫庆宇败亡于皇甫崧的兵锋下,整个禁军、北校场的兵势降到极点,几个小校营尉拼死抢回南宫庆宇的尸首后,连连败退,而皇甫崧由于皇甫成昊的死亡,整个人疯癫怒杀三分,看着眼前的中都兵,皇甫崧恨不得将他们碎骨吞肉。 “杀…杀…给老夫杀光这些畜生...把南宫庆宇的尸首给老夫剁碎,还我儿命来!” 皇甫崧叫嚣大吼,所部兵士嗷嗷冲杀,只把北校场和其它禁军杀的头都抬不起来。 大约半刻功夫,誉王在戚安的带领下本部禁军赶到此地,誉王看到南宫庆余的下场,整个犹如坠入冰窟,刺冷碎心,这样一个忠心老将最终落得惨死乱战,实在碎人心魂,而皇甫崧瞄见誉王后,瞬间明白南宫庆宇和阻碍自己的禁军出战原因,敢情是这个皇子多事暗作,否则皇甫成昊怎会被南宫庆宇纠缠强战,旋即,皇甫崧把所有恨意转到誉王身上。 “该死的叛贼,竟然外通燕贼,当真该杀!” 誉王望着惨像,心痛厉声,陈武率部顶上,轰的一声,两团兵流撞到一起,誉王兵锋以陈武为锐刃所在,迎战皇甫崧不退,可誉王所部这些兵士皆为余长海从内宫皇城禁军调派出来,其战斗力与皇甫崧所掌控的外城九门巡防军相差一二,故而一个交锋后,陈武等禁军便被强压后撤,誉王见此,心急如焚:“快,稳住,稳住!” 誉王呼声中,南宫庆宇余下的兵士小校也都携力齐助,可皇甫崧好歹也是先皇当年麾下悍将之一,其将威之力怎能是这些笼中鸟雀可比? 不消片刻,誉王的优势兵力竟然被皇甫崧破开一道口子,而几个巡防兵营尉更是抄着长刀率小队兵力穿插杀来,目标直指誉王。 “殿下,快走,您快走!” 亲卫瞧出事态不对,唯恐誉王受袭,便催促誉王撤退,可是誉王深知将退兵散的结果,况且现在燕贼已经快打到内城门前了,他若再退,难不成要与夏武帝同进皇城避祸? 想到这,誉王奋力推开亲卫,一把抽出佩剑,高指百步之外的皇甫崧将旗所在。 “杀贼护国,退者斩!” 誉王亲身激励,陈武这些兵士士气才算勉强恢复一二,可是与皇甫崧想比还是差些。 远远看去,皇甫崧老骥之样,却连斩禁军数将,几乎逼杀陈武授首,饶是陈武避实就虚,转身就逃,几个小校追赶,陈武却来个回斩,反倒打了皇甫崧一个脸面,只把这个丧子老混账刺激的要癫狂。 “誉王勿忧,末将来也!” 战事堪忧中,忽然一声呼呵传来,誉王寻声回看,乃监察司的偏校之军,高崇涣领兵杀来,只是情况不单单如此,在高崇涣率部驰援来的同时,在街巷西向,一支骑军也冲奔而来,从旗帜来看,乃是近来风头较胜的黎军。 高崇涣率部接战,冲击皇甫崧时,皇甫崧还稍稍混乱三分,可是当这个老匹夫看到黎军的旗帜,瞬间气焰高涨数倍,皇甫崧立马高呼:“北疆悍种,快快与老夫冲杀禁军贼畜!” 此声之大,誉王、高崇涣、戚安皆听到了,面对如移动墙垒的骑兵队,倘若这些北疆精骑真的一股脑冲杀过来,誉王、高崇涣所部步卒怎能挡住?必定亡命乱战之中,可是意外发生了,或者说完全超出了皇甫崧的预料。 那张祁挺槊于骑队前,他一路转战整个外城,冲杀燕贼数千,此时奔至此处,看到之前密谋的老匹夫,张祁面沉无变,对于皇甫崧的呼呵他更是充耳不闻,待其冲到五十步之距,张祁槊锋一指,身后数百骑竟然抄出臂弩平射袭来,一阵弓弦的颤动,皇甫崧的后队兵士竟然惨叫连连,这让皇甫崧目瞪充血,不明张祁所为。 “你这北疆混种,为何袭杀老夫?你当真忘了之前…” 眼看皇甫崧再度虎吼,而另一面就是誉王的旗帜,张祁自然知道誉王是谁?为了避免言风乱人,遗留后患,张祁再提马速,战马嘶鸣跃奔,张祁一个飞甩短枪出手,皇甫崧顿时惊神,赶紧撤身抵挡,可张祁根本不做任何间歇,他一路冲杀,槊锋破开巡防兵的防御,直接冲至皇甫崧的近前,双方不过一个就交锋,张祁便送这个老匹夫驾鹤西去。 于后的李天借机呼呵:“斩杀叛贼,护佑皇恩!” 雷声咆哮,杀势震天,这数千黎军精骑好似马踏乱草般,直接冲散皇甫崧的叛贼兵,而这般景象只把誉王看呆,他可没想到黎军会出现在这,只是呆然浑疑之后,誉王对黎军的位置产生不安。 当张祁斩杀皇甫崧,消灭这些内乱贼人前来觐见时,戚安示意高崇涣,高崇涣立刻明了,他率部压阵,护在誉王身前,警惕之意颇为明显。 第五百三十八章忠义殇魂11 可张祁视此不见,并且从他奔来解械尊身小跑的模样可以瞧出,他很是恭敬。 也就眨眼功夫,张祁奔至高崇涣阵列前二十余步位置,让后跪地高呼:“誉王殿下,末将黎军张祁奉恩陛下,特来剿贼护安,不周之处,请誉王殿下降罪,末将深感戴德!” 话落,张祁头叩地面,声声见响,而李天则与数名黎军弟兄抬着皇甫崧的尸首上前。 “末将李天,特献叛贼尸首,请殿下检验!” “李天?” 听到这个名字,高崇涣一愣,他下马上前细看,果真是李谬之子李天,而李天发觉动静,抬头张望,也是愣了一愣:“高将军…您怎么在这里!” 誉王见高崇涣与黎军中的将领相识,再察观李天与张祁的神色,他皱眉思量片刻,一旁的戚安赶紧上前,示意高崇涣:“将军,战事…战事!” 闻此,高崇涣赶紧稳固心绪,他深看李天一眼,让后冲张祁道:“你部现有兵将多少?” “回将军,在下黎军四千精骑,另有四千精骑在城外寻机鏖战燕贼!”张祁应声,他微微抬头,其尊卑模样让誉王心中没来由的舒服。 “只要殿下一令,在下这就率部回杀燕贼!” 对于这话,誉王心中已有计较,他冲高崇涣示意,高崇涣下令:“既然如此,你部当为先锋,立刻转战东道门,杀奔燕贼!” 燕王中军本阵,当燕王以邓忠为将出战中军于城门前时,忽的旗令兵高声来报,可陆言、贺齐已经攻之内城城门,眼看就要破门入宫,问罪夏武帝,燕王根本没有时间听旗令兵的废话。 “传命陆言、贺齐,务必一股作气,切莫泄战寸毫,午时之前,本王要立在正德大殿之上!” 燕王死命已出,数名亲骑飞奔前去,邓忠等将领也都杀意盎然,领兵各校顺着城道冲入,那旗令兵一时呆愣原地,倒是败于李虎的彭基此时赶来,汇于中军,旗令兵看到彭基,急声:“彭将军,大营受袭,已经被破!” “什么?” 彭基大惊:“殿下何在?此番要事为何不禀告殿下?” “殿下军令紧急,根本不停属下之言!” 旗令兵满肚子苦水,加上周围战吼不断,彭基来不及细想,只能自领千余兵士回援,殊不知林秀已经在林胜、林怀平两支先锋骑队的冲战中赶过来。 彭基率部往西南方向奔去,结果行不过三里地,迎面黑压压的一片旌旗飘荡行来,只把彭基震待在原地。 “燕贼…各校警戒!” 李虎瞄见彭基部,立刻高呼,旋即前军各校列阵警示,让后李虎派人回传林秀,林秀立刻领亲骑队迎上来。 三百步外,彭基千人队列零零散散,全无强战态势,反观林秀,万余将士如山立群林,傲然视之。 “那是彭基的将旗,没想到在此又碰到了他了!” 林秀自言自语道,李虎刺锤一甩,粗声道:“秀哥,之前就是这老杂毛迫战于我,害的前军弟兄半数亡命,现在容我冲杀上去,给咱们的弟兄报仇!” “你不行!”林秀沉声,这让李虎不悦:“秀哥,你这话说的兄弟不爱听,怎能够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彭基统兵之力当初在帅师麾下时,能够派的上号,你性情刚烈,凶悍斗胜,做冲杀战将还行,与彭基博弈,当真败了三分!” 与此同时,令兵驰来:“将军,后军程达传消息来,他们已经与燕军后阵接战!” “可知敌将何人?” “瞧旗号,没有将字,但苏文观阵,发现敌将的指挥者是一个老头!” 闻此,林秀稍稍一愣:“老头?燕王麾下何时有白须老将?” “将军,应该是韩明振吧!” 庄非上前接话:“此人乃燕王的谋士,江淮韩氏族长!” “族长?哼哼!”已经被林胜接应救出,重随林秀同行的赵源不屑:“世家老朽,将死之人,有何可惧!” “骁将大人切莫小看此人!”庄非恭敬道:“当年先皇北征蛮人,韩明振随军同行,乃前军参将,所逢战事,皆无一败,可见其人军略之高!” “你也说了,所逢战事无一败!”赵源心中抵触世家人,故而言语冷淡,他定下庄非,环臂舞动三刃刀:“阿秀,可否与我千骑,回援后军?” “如此甚好!”林秀从来不做大意的事,他同意赵源所言,待赵源率领一校轻骑离开,林秀冲刘磐下令:“与我上前会会曾经的老将军!” “秀哥,小心!” 李虎唯恐彭基突然下手,想要拦身,不成想唐传文道:“此时战况已了,彭基于我军胜算全无,况且他也不是小人尔,将军前出,说不定还能压战立威呢!” 彭基看到北安军阵前奔出数骑,身旁小校当即要下令放箭,结果彭基拦下:“慢着!” “将军,此是个机会!” “战兵伐谋,谋不定,立其军威,现在我军威势本就不足,倘若行此暗招,我日后的将途还如何走下去?你休要让本将做那小人!” 彭基拍马上前,待其进至五十步之处,林秀在对面立住阵脚。 “彭将军,我们又见面了!” “唉!”彭基叹息,神色之中全是怅惘:“林仲毅,没想到啊...你当真走到这一步!” “彭将军,心中有义理,大道通天庭…帅师的话,错不了,!”林秀拱手,旋即抽出虎纹青月刀,横在彭基面前。 “彭将军,此刀至今未战一将,仲毅亦不愿上面粘染你的血,燕王叛乱,非天道尔,迟早会败,你随之行进,乃昏暗无光,听仲毅一句,束手就降,仲毅看在曾经同战北蛮的份上,可以给你一条生路!” “哈哈哈…” 彭基仰天大笑,旋即面目一变,狰狞如狼:“林仲毅,你个后生崽子,竟然敢大言不残的言说与我?当真忘记沙场铁律了…” “你…” 林秀迟疑,彭基已经拨马回身:“林仲毅,此战,就让某的血为你将刃开锋,但是某也会竭力抵抗,但凡你有丝毫的善心,此战,你必败!” 第五百三十九章忠义殇魂12 “彭将军,仲毅心中存有旧情,此乃不争的事实,可将军回首之心全无,那仲毅只能摒弃帅师所言,无忌曾经的辽源北蛮之战恩情,将军…自安吧!” 林秀沉声一言,彭基心中五味杂瓶,难以诉说,待二人回到各自阵前,出战的角声便袭入耳中。 “秀哥,情况如何?” 看到林秀归阵,李虎急急问来,林秀摇头,李虎当即怒声:“秀哥,我就说彭基是个老混狗,既然如此不开眼,那就由我做先锋,砸了他的脑袋,给之前阵亡的弟兄们报仇!” 林秀刚想拒绝,可是当他看到前军弟兄那疲惫满面,却又斗志昂扬的神情后,林秀转话道:“也罢,此战就由前军出击,为我军搏的军威!” 李虎听之大喜,立刻派马回到本部校列前,待他一声出击,前军千余轻骑冲杀出! 彭基见状,所部千余兵士立刻分为五个都队,每个都阵相隔三十余步,呈盾列形,望着气势汹汹杀奔来的李虎,彭基高呼,五个都队阵立刻前途,那一排长枪辅之弓弩的御敌态势只把李虎吓了一跳。 “该死的彭基老狗,休要猖狂!” 李虎大骂一声,立刻拨马转向,所部骑队分列两翼,从彭基阵脚两侧冲过,否则那迎面的长枪队就会抵住李虎骑队的冲锋,继而让他没于箭雨的洗礼。 “将军,这彭基不过是困兽之斗,现在中都战事紧急,前军已经损失惨重,你为何还让李虎冲战,他性情毛糙,恐会吃亏,不如派出裴长风等将,顷刻拿下彭基!” 唐传文谏言,在他眼里,林秀但凡派出裴长风、焦褚等沉稳将领,顶多半刻功夫,便可解决眼前的溃兵部,可是林秀却反其道而行,让之前败战彭基的疲军部列李虎去搏,此当真不合常理。 “李虎败战,前军营士气低下,若是不能找回军势威杀之力,接下来的中都城鏖战,前军这千余弟兄就会成为我军的败势突破口!” 林秀一字一句道:“况且世人皆知北疆兵悍骁勇,殊不知我们这一路南进,各校弟兄早就疲惫至极,能撑到现在靠的就是心气,我不能把弟兄们的心气打散了,这一战,李虎得想法子为前军弟兄找回面子,而这个根由是我无法亲力改变的,否则日后他们前军营如何在全军弟兄面前立足?” 闻此,唐传文心中明了,可是为了以防万一,林秀还是派出焦褚的中骑队从旁掠阵。 “他娘的燕兵贼种,如此难缠!” 前军中校列,黄齐领着二百余骑呈月牙型转战,试图突破彭基的阵势防御,可是彭基兵略高岸,战阵变化严密,黄齐一时找不出疏漏。 反观彭基,虽然他兵少将微,已是强弩之末,可彭基到底有着深厚的战场掌军能力,面对李虎的冲击,他这五个都队阵就像铁索一样牢牢栓子一起,李虎要么一鼓作气,同时击溃五个都队阵,否则五个都队阵就会轮番交替,拖住李虎骑队的兵锋,让他进退不能。 左翼骑队前,花铁梨瞄着彭基的将旗队,一连三个回冲,花铁梨都没有冲破彭基的左翼都队阵,只把这个贼人出身的将领气的火冒三丈。 忽然,李虎率右翼骑队冲战彭基边缘,想要来个反杀,彭基立刻调转弓弩枪锋,来一个缠身计,李虎骁勇强硬,竟然直直冲进去,瞬间,数百轻骑被两个都队阵给缠住,眼看李虎冒失入危,花铁梨刚想去救,可是坐骑一个冲奔未起,花铁梨听到李虎的亲骑兵号角袭来,其意是让花铁梨、黄齐掠阵即可,切莫中杀同进,这让花铁梨浑然,他转目望向中骑队方向,黄齐也缓战攻势,大致不明深意。 “彭基,你这老畜生,日前袭杀我前军弟兄数千人,今日虎爷就拿你的人头来祭旗亡魂!” 面对数不清的燕兵围堵,李虎一马当先,锤风呼啸,只将燕兵砸的血溅三尺,几十步外,彭基固守本阵,对于李虎的叫嚣,他全然不顾。 “左都队,冲战,右都队,缠战!!” 彭基令声急出,看似弱小的都队阵阵却像绳索一般死死缠住李虎骑队的马蹄子,且彭基双目四观,发觉李虎前军营的其它两个骑队缓下攻势后,立刻借机冲杀,在他彭基眼中,他已经不求战胜林秀,可他却有把握宰了李虎这个胖将,给燕王陛下出最后一丝血气。 只是彭基失算了,他忽略了李虎的精明勇悍,李虎是性急焦躁,可这不代表他傻,试想一个屠户的儿子,商贾贱行内的杂家小子能够走到今天这一步,林秀的存在必然不可少,但也有李虎自己的能耐,那就是乱中寻机,奸中寻利。 李虎面对彭基的都队阵,自问不敌,可是他以身冲战,凭借骁勇还是能够拖住彭基一二,且彭基这都队阵最大的弱点就是它一旦缠身李虎本部骑队,直接就把侧翼给暴露出来,瞧着彭基大声叱令袭杀自己,李虎立刻呼喝,角手呜鸣,那严阵以待的黄齐、花铁梨立刻反应过来,从两侧冲来,彭基想要在两侧骑队杀奔近身前宰了李虎,可是李虎同样借着黄齐、花铁梨的绕阵突击寻到了利处,那就是搏命立威,彰显临水李氏李虎小爷的英勇! ‘砰砰砰’ 三连锤风袭来,围堵李虎的燕兵小校纷纷被断身落马,彭基面色一变,显然没想到李虎已经勇杀到这般地步,而蔡桥等亲骑队死命护卫李虎左右,直接为李虎破开一丈宽的冲骑道,瞬息间,战势相易,李虎以自身莽撞诱引彭基上当,待彭基反应过来时,李虎已经策马杀至身前十余步。 “彭老狗,纳命来!” 呼喝吼叫,搏杀尸海,半刻之后,彭基授首于李虎的锤下。 百余步外,焦褚的中军骑队掠阵至此,旋即勒马,焦褚笑道:“这个大胖子,着实有几分能耐!” 当李虎气喘吁吁拎着彭基的脑袋回告林秀时,林秀非但没有一丝喜悦,反倒彰显出阵阵哀伤。 第五百四十章忠义殇魂12 “唉…夏之良将,死于吾之兵锋,此不知是天之哀伤,还是人之哀痛!” “秀哥,这等叛贼,何必为他伤心!” 李虎哈哈大笑,其样算是报了之前败战的仇,须臾之后,林秀下令将彭基尸首相合,以牛皮菓身,暂放于队中,待其战后,与其它将领同埋下葬。 “将军,陆言、贺齐已经全面占据中都外城,燕王中军也驰援赶进,咱们必须尽快入城,从后夹击燕军,断了他们的出路,方能保皇城安稳!” 听得林怀平斥候回告,林秀眉头一皱,眼下他所部兵力也就七千人不足,可是燕军在外城内的兵力超过三万,就算有禁军、黎军相帮,也不过三万对三万,可是禁军战力如何?林秀不敢恭维,而黎军张祁心性何在,他也不敢依靠,所以此战关键还在与自己的近前的本军,况且兵法有云,强战弱势,弱战强杀,燕军势头高涨,后军韩明振拖住程达、陈官、苏文乃至赵源等自己所部近万兵力,这个后患他不能不考虑,假若自己夹击燕军不成,一旦燕王前战中都皇城大胜,继而回战强杀自己,这七千人当真不足以扳回局面。 一时间,林秀沉思焦虑,愁云好似蒙帐般裹住他的身子,让人压抑的透过不气。 “将军,在下倒有一军略,或许可以一试!” 唐传文急思片刻,道:“外城全门十二道,中门四道,燕王记着攻破皇城,想来是要逼罪夏武帝,以临晋皇威来掌控局面,那时咱们再战就是叛贼乱兵,所以燕王攻势急切,可急切的后果就是中都外城十二门防务整备必有疏漏,之前战况,从哨骑斥候回报可知,燕军主攻东道门,辅之南门及西门,这三个方向乃其大统之地,咱们可以借由北城道入,让后由北城道突战外城道内的燕军,遇强急退,毕竟我军骑兵多数,机动性高,遇弱歼灭,燕军各校追赶不上,也逃不脱,那时我们就会给燕军造成一个假像,我军军力悍强,必能施压燕王,让他不得不回军分力,若他不回军分力抵制我军,那我们就能够依次重新夺回外城,介时燕王将会步入进退两难的地步!” 听到这些,林秀道:“言之有理!”旋即,林秀自领本部中军赶往中都城。 皇城城门方向,张祁为誉王部前锋,一路逢战必杀,骁勇至极,只把誉王看呆。 “想不到北疆自辽源军散之后,还有这般悍兵存在!” 誉王不由的出口,一旁高崇涣道:“殿下,张祁此人非良者也,末将不信任他!” “那李天与你何故?” 誉王言不应齐声,高崇涣一犹豫,才道:“当年辽源军未散之际,他乃铁骑营李缪之子,与末将同帐效力,只可惜北蛮一战,李缪受叛贼暗作,毙命其中,仅留一子乃李天李景允,只是末将没有想到他竟然与张祁这等地方军行同伍!” 誉王稍稍思量,冲近侍附耳几句,近侍明了,向前奔去,旋即誉王冲高崇涣下令:“燕贼已经入城,外城看样子皆落敌手,你有何抵御退敌之策!” “这…”高崇涣犹豫,现在燕贼势大,他这偏校之军暂挡一时还行,可若退战燕贼,怕不过是螳臂之力。 “殿下,事到如今,某等只能行在天之事!” 戚安出言,为高崇涣解了围,誉王心知困境,可他不甘心燕王的之为:“苍天不与生路,可怜万千大夏子民啊!” 随后誉王携高崇涣、张祁从崇仁坊街巷直奔东城道,途径中门时,与陆言相撞,此时陆言已经战败魏东林这些人,秦宇至更是拖战不得,反撤入外城街巷,不知所踪。 “列阵,抵御!” 高崇涣望着燕贼军力,立刻急声高呼,所部偏校之军立刻分列开来,驻守街巷城道,陆言大致估量,道:“快传告贺齐将军,让他从南向道入皇城!此处由本将拖住!” 旗令兵离开后,陆言下令攻击,张梁、陈时各带本部从两侧攻上,张祁、李天见状,率骑队回撤,脱离誉王的阵列,这让陆言浑然疑惑,只是誉王根本无变,待其角声传出,陈武、高月二将出击,陆言本部弓弩抛射,压制陈武、高月,二将滞待,张梁、陈时立刻接战,二将不敌,也就一合,二将退战三十余步,险有影响誉王本部。 “咳咳咳” 面对战势贫弱,誉王血气翻滚,重咳不断,戚安急声:“殿下勿急!” “快命张祁绕后突击!” 誉王求胜,高崇涣、戚安不敢忤逆,立刻角声呜鸣,在偏向道内,李天、张祁均领骑兵快速绕击,按照李天的计划,务必等到陆言与誉王胶着战势出击,方能最大化胜利,可是誉王不通军略,他这一下令,若是不快点出击,只怕会让誉王多想。 于是乎李天先行一步,冲战陆言侧翼,可张祁却非这样,他在等机会。 待李天与陆言侧翼交战,高崇涣立刻全部出击,燕将张梁、陈时被陈武、高月拖着,抽不开转身,只能眼睁睁看着高崇涣率千余兵士越过中门,奔向陆言,奈何陆言面对两面围击,根本无动。 李天以骑队冲破侧翼阵列后,继续冲杀陆言,在他眼中,斩将夺旗的功劳不光是天大的功勋,更是眼下迫退燕贼的最直接手段,但是李天忽略了陆言的军威几后面的战阵。 李天一路枪锋横挑燕贼兵将,却在陆言前三十余步位置被几名小校挡住,这些小校并非悍将,可是他们的合攻让李天不敢掉以轻心,且几个小校见李天攻势减弱,立刻招呼小队枪兵捅杀上来,几十杆长枪锋利如刺,李天只能撤身脱马,下一秒,坐骑惨叫,倒于燕兵锋刃下。 李家军骑眼看自己的主子落马,顿时蜂拥杀来,结果须臾之际,李天已经翻身跃步,枪挑数名小校,继而夺马回撤,瞧此,陆言心中甚敬,只可惜同为敌对阵营,否则陆言当真想与这小将言说一二。 第五百四十一章忠骨擎天 “那李天着实不错!” 誉王望着混战中的李天,心中不由得敬言,只是这么一比,反倒把张祁给落下身位,殊不知李天与张祁不过是兄弟之交,并非同军将属,故而李天出击全凭自己的察观军略。 “小公爷,你这兄弟怎地如此心急,还不到最佳出击时刻,他怎么就杀出去了?” 周燕通低骂,张祁听之心烦:“休要多嘴,快发令各校出击,务必战退陆言!” 当张祁率部从另一侧出击后,陆言才算有几分乱神,只是街巷城道内的搏战远不如旷野鏖战,由于地势影响,双方兵士接战后混一团,且陆言兵阵掌控高岸,张祁精骑之力未战就被消减三分悍力。 那李天被陆言本部阵列围堵拦截下后,陈武、高月尽力将所部士兵往李天方向靠拢,外侧高崇涣更是全力战压陆言的兵锋,给随后出击的张祁赢得空间。 在此情况下,双方相战不过半刻功夫,陆言后力不接,出现些许混乱。 “后备校列何在?” 陆言怒问,奈何掌旗官无从回答,眼下外城城道虽然被燕军占领,可那不过是大局面上,真正细算,仍有一些忠于夏武帝的禁军、巡防军、官家军抵抗,而这些家伙都是阻碍燕军调派驰援的因素。 果不其然,在陆言大怒后军不来支援时,本部令兵急急奔来。 “将军,一中都将领兵数百骑在东清门附近截断我军后部,其将骁勇,我部无人可敌!” 东清门方向,宽敞的城道正当间,秦宇至纵马立身,犹如磐石,坚守不退。 东城门前的战事被燕贼冲败后,秦宇至只能率领这些残兵撤退,可是他一直再寻机会,现在燕军急战,想要尽快拿下中都,外城这么大地方,自然就出现疏漏之处,于是秦宇至领着数百骑兵时进突击,时退藏匿,逢燕贼必斩其将,待其兵势溃散,士兵四逃,秦宇至继续转战其它城巷,也就一个时辰的功夫,秦宇至已经连突十余处燕兵队列,斩其营校二十余名,虽然都不是什么大角色,可是对于燕军战况调度,却是巨大的损失,这些燕军校列、都队一旦没了领兵的小校、营尉、都伯,面对中都死战不破的高压局面,不过是一群蝼蚁小儿,乱中寻令,令不来,则身不动,现在陆言鏖战东华门,继续后力强压,可是这数千燕兵无法前往,当真把陆言害苦了! “尔等贼种,行叛逆造乱之为,当真不怕罪下连族,杀其满门!” 秦宇至高声威吓,强压无首的燕兵,这些燕兵抵不过秦宇至,自然不敢上前强杀,秦宇至稳住威势后,立刻下令所部骑兵冲锋,照他的打算,只要再冲杀一波,击溃这些燕兵,他就可以转战其它城巷,至于这些溃散的燕兵将会作何事?就只能再度聚合寻到各自旗令行令,而那最快也得半个时辰之后。 可是让秦宇至没想到,他刚要作势强压,一黑甲黑面将军从侧向街巷杀来。 “中都狗,休要放肆!” 唾骂中,秦宇至疑神瞬息,反观那些燕兵,却再度高呼起来。 面对黑面将的突骑冲击,秦宇至拨马挺槊,待二人交错一个身位,那黑面将的长锤被秦宇至拨开,可是那股子蛮力让秦宇至不敢小瞧。 “呼…” 秦宇至缓息,细眼看去,这黑面将身后竟然跟着数千燕兵,从旗号来看,应该是燕王中军的将领。 “世子,情势不妙,咱们赶紧撤吧!” 秦三等人观望四周,发现燕兵态势越来越强,俨然就是本部中军杀奔接应来,不得已之下,秦宇至率部赶紧撤退,从身后的街巷冲杀离去,黑面将要做追赶,却被邓忠唤住。 “王烈,殿下有令,直击皇城,驰援陆言、贺齐,其它琐碎杂种,无需费力!” 听到这话,燕王中军中骑尉王烈锤锋一甩,唾声道:“算那混账命大,不然老子定然要在他的脑袋上砸出几个窟窿!” “废话少说,立刻整备这些兵士,冲杀皇城!” 邓忠下完令,立刻回马来至中位,在银甲军列中,燕王御马行进,邓忠道:“殿下,奴等已经平荡城道,顶多一刻,殿下兵锋就能够与陆言、贺齐相合!” 燕王闻知,眉目紧皱,不知为何,自进入中都城以来,他的眼皮一直跳个不停,环顾四周高墙华楼,燕王心生一股怪异,似乎这奢华尊位的万崇之地好像不属于他。 “殿下?殿下?” 邓忠接连两声,燕王才回神。 “传令下去,继续推进,逢敌必杀,无需留俘虏!” 燕王这话一出口,燕兵顿时雀跃高呼,在他们眼中,战事打到这份上,早就是生死两果的地步,况且此时留下俘虏,于大军而言就是十足的拖累。 中都城外,西南三十里方向的燕军大营所在,赵源重新赶至此处,发现地上兵甲尸首满地,其中有燕兵,也有北安军,由此可知后军弟兄已经和燕贼后营发生搏战,赵源心急四望,斥候四散寻觅,不消片刻,毛云奔回来急声:“骁将,距此北向十里,后军正在与燕贼鏖战,瞧其态势,胜负难分啊!” “快…我部立刻驰援过去!” 赵源下令即出,袁弘却拦声:“骁将大人,听闻后军迎战的燕贼统将乃江淮智星韩明振,那个老匹夫十足的老狐狸,你这般唐突驰援,恐怕一力不成!” “战场骁勇为上,某自当以勇降力!” 赵源心急,可袁弘却再言:“骁将大人,程达、陈官、苏文、万俟良皆为沉稳之人,连他们四个同力齐出,以后军近万弟兄都不能速战,可想韩明振之威,我们最好寻到其疏漏之处,一刀入七寸,方能灭了这燕军后营,不然韩明振战败我等,回师中都城,断了城门后路,将军他们可就危险了!” 荒芜的林坡附近,程达、陈官率部接应下突击燕军大营的苏文后,还未撤离汇合中军,就被赶到的燕贼后军咬住。 第五百四十二章忠骨擎天2 且这支燕贼着实厉害,一个交锋就拖住程达、陈官二将的侧翼兵锋,让其根本无法脱战,万俟良见势中战冲杀,却被燕贼盾兵死死顶在外围,根本触碰不到燕贼将旗寸毫。 后军本部将旗下,苏文望着战场,心急如焚,自沙场征战以来,他是第一次碰到这般难缠的敌手,那燕军整个后营军列不过五千余人,己方几乎于之倍数,可是交锋后苏文才发现己部力竭,也亏得程达、陈官、万俟良三将沉稳,换做旁人,只怕已经被敌军阵旗的老儿击败。 “先生,敌将左翼险有迫阵之势!” 都尉朱锯请声,饶是韩明振抚须沉然,道:“敌将不过呈骁勇之力,此于老夫眼中,堪为匹夫尔,无需理会!” “先生,可是我军兵力逊之,倘若被其破开侧翼,于本部中位不利!” 轻骑尉徐奕接声:“先生,眼下北安军力过半中发,必定疲惫,若有末将从中突杀,定可一战擒获贼将!” “尔等眼浅虑薄,安能知晓北安军的勇悍?” 韩明振心中有数,断然拒绝徐奕请战,他细目看去,在战阵搏杀左翼,陈官攻势强劲,虽有力疲迹象,可是韩明振知道,陈官定然有后力再藏,他之所以突然加紧攻势,不过是卖出破绽,让韩明振上钩,那样陈官就会示令苏文的本部队出击,介时韩明振左右两翼不顾,必然大败。 “徐奕,你立刻率部后撤一里,让后绕行不攻!” “啊?” 面对韩明振的话,徐奕一头雾水,试想,眼前大战搏命,他却领着本部都队绕着战场跑圈,任谁也不会明白,说不定他这一耍弄,直接就会导致本部兵士战心衰退,介时他们再想扳回局势可就难了。 但韩明振在江淮完全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位,他若下令,自己根本不敢抗逆丝毫。 于是乎,浑然中的徐奕只能蒙头装傻,带着本部五百兵士离开战阵,向战场边缘奔去跑圈,结果正在鏖战中的燕军和北安军同时出现怪异的现在。 “徐将军在做什么?” 右翼燕军阵列,小校惊呼不解,其余兵士也是抱怨连连,这么一来,燕军的鏖战态势瞬间减弱三分,继而让攻杀右翼的万俟良大喜。 “燕贼昏脑,不明所以,我部将士立刻全力强杀!” 怒声中,万俟良的重甲步卒嗷嗷叫着冲上,那千余黑铁兵流一个冲击,就把右翼撞出疏漏,此景在朱锯眼中,只把他惊出一身冷汗。 “先生,右翼危机,右翼危机了!” 听得朱锯提醒,韩明振眉目舒展,全无慌乱,待万俟良兵进百步,将要越过右翼阵列时,韩明振立刻沉声:“朱锯,着你部轻骑冲击右翼,从北进攻,目标为敌军阵列的侧腰之处!如有怠慢,立斩不饶!”朱锯闻之不敢懈怠,立刻抄刀领兵杀出。 此时,陈官、程达正鏖战燕兵左翼即中位,忽见万俟良的右翼出击,离阵脱开百步远,虽然万俟良本部自以为攻势强劲,可是在陈官、程达眼中,那就是北安军后军列整个阵势脱节,与此同时,燕军冲击的号角袭来,陈官顿时脸色煞白。 “不好,快让万俟良退回来!” 可是情况陡转即逝,万俟良千余重甲步卒冲力强劲,此为优势,但回撤缓慢,此又为劣势,且万俟良听得双方军号声令,顿时明白自己中计,那燕军时刻意诱引自己出击,让后借着自己速战之心来打破北安军的稳固阵势。 “该死的燕贼畜生!” 万俟良大骂,但是为时已晚,他刚刚占据不过顷刻的优势立刻被回聚的燕兵缠咬住,且朱锯来势正合时机,由于重步卒前压过度,侧翼一时疏漏,直接被朱锯撕破十几人宽的口子,万俟良心急,自领亲兵队补上,可朱锯所部轻骑,占据冲锋之力,万俟良一个不慎,被朱锯迫退十几步,继而导致整个后军阵列兵势彰显败像。 “议郎大人,万俟良将军似有败像,我等快出击吧!” 小校急声,苏文耐不住性子,高声道:“出击,快,务必救下万俟良!” “呜呜…” 号角呜鸣,后军本部旗队从坡上冲下,韩明振见此,顿时大笑:“北安军虽勇,可没有像样的军略参将,战势未竭,后队全出,此战,尔怎能不败,传命徐奕,半路截杀,从后突战敌军两翼!” 话落,令兵再度鼓吹号角,正在昏头不知所以的徐奕听此,立刻转身回望,瞬息之后,徐奕明白韩明振的深意所在,敢情这个老家伙是为了诱引北安军后队出击,只有这样北安军才能力发强战,倘若战而不胜,就是败果落根。 想到这,徐奕战心昂扬,率领本部兵士斜过战场,直奔苏文而去,虽然他兵少,可是在英勇上徐奕自问强于苏文这等议郎将,反观苏文,当他急于驰援万俟良,为程达、陈官稳固战场局势时,忽及侧翼的燕军小都队,待徐奕率部冲战到百步之内时,苏文反应过来,可为时已晚。 但瞧徐奕一马当前,面对苏文两千余的本部旗队,徐奕一声叱令,所部燕兵强弩连射,苏文慌乱,顿时被射到一片,几个都队都伯营尉各领亲兵抵上,结果在徐奕面前走不过一合,此只把苏文给震住。 “杀…杀…杀!” 徐奕高呼,所部兵士怒啸,虽然不过五百兵士,可那气势简直如千人悍军,让苏文后悔自己的大意,战场左翼,相距较近的陈官见状立刻抽调一都队的兵力回援,试图从侧翼来夹击徐奕,可是徐奕之前的绕奔使得双方距离相隔百步,陈官所抽调的兵士根本赶不及。 在这种情况下,韩明振才高声下令:“各校将领,北安军败势已现,尔等全力出击,无需再拖,胜者,赏千金!” 重赏之下,五千燕兵一改之前的态势,化身疯狼压上,万俟良的右翼直接被冲破,而陈官由于分兵调派驰援苏文,左翼也出现数处缺陷。 第五百四十三章忠骨擎天3 唯有中位阵的程达强撑不退,勉强抵住燕贼战势,否则他们这万余兵士怕要完蛋。 “燕贼宵小…安敢放肆!” 忽听虎啸袭来,有那么一瞬间,啸音震魂,如雷贯耳,燕军兵士恍若那么一怔,程达见状立刻强令两个都队强压反冲,直接把阵前的百十燕兵给迫退,一些抵挡不及的燕兵被北安军冲倒在地,继而变成乱足下的肉泥。 “先生,北安军一校援兵从我部东南方向冲来!” 燕军哨骑急忙奔来,饶是韩明振胡须一飘,怒声:“北安军这些崽子莫不是老鼠种,一窝接一窝!” 面对韩明振的怒火,哨骑不敢言语丝毫,韩明振匆忙登上车驾辕子,远远看去,二里外烟尘四起,粗略估计,至少千骑,如此强劲的骑队一旦横冲杀来,韩明振就是军略再高,所部燕军也要出事。 “前队继续迎击北安步卒,后队调转两都队,以枪阵抵御北安骑兵!” 韩明振接连下令,变幻本部兵阵以抵赵源兵锋,奈何赵源听从袁弘的建议,忍耐燕军压战北安军后部多时,才借着此番时机出击。 眼下韩明振虽然以少胜多,把程达、陈官、苏文、万俟良给压制的勉强招架,可是实际上这老家伙的后力也不足了,若是一直僵持下去,韩明振吃掉程达这近万北安军后营是不成问题,可是现在赵源突然杀出来,还恰到好处的在自己兵力尽出,北安军四向缠战,当真是把韩明振顶在不上不下的位置。 一时间,韩明振有些首尾不顾,徐奕截杀苏文半道,发现自家后阵有乱象升起,立刻转马回救,这么一来,倒让苏文喘过一口气。 “议郎大人,是赵骁将的旗帜!” 亲兵告知,苏文心里一动,他远望看去,那飞奔而来的骑队当真打着赵字旗。 “赵源当真是骁勇之人,前番西河谷败战,消影身息十余日,这猛一出来,立刻重掌本部精锐,可见将军对其厚爱!” 听得这话,亲兵摇头:“那是自然,整个北安军,赵源的位置就是二把手,独领前军,比之将军的同族兄弟林胜、林怀平都高一阶,真是应了与将军儿时青雉之情!” 言说中,苏文的本部旗队已经整合,可是已经不足千余,但是程达、陈官、万俟良还在燕军的强压之下,苏文不敢拖沓,借着赵源出击的机会,立刻向中位阵奔去,这么一来,燕军兵力弱势的短处就暴露出来。 “格老子的北疆种,休要猖狂!” 面对北安军的反击,朱锯怒火暴涨,那陈官早就被这孙子给强压的难受,此刻得住机会,陈官必定要大杀一场,以泄心头之怒! “盾阵,迫,迫,迫!” 声威之下,数排北安盾兵弟兄们前后搭肩,以蒙皮盾抵住燕兵的强弩,横列冲上,朱锯抄刀大砍,陈官却一记强弓直射,正中朱锯的肩甲,朱锯吃痛,踉跄后退,被亲兵护下,而陈官立刻高呼:“敌将已死!” 这么一扯呼,燕军前队及左翼、右翼立刻彰显混乱态势,陈官借势跟进,只把燕军的阵列给破出数丈宽的口子,那韩明振正在想法应对来骑,猛地自家阵脚出现疏漏,直接把这老家伙给激住。 徐奕见状,知晓战机已逝,再打下去,燕军这后军营怕是要全军覆没。 “先生,末将立刻护你杀奔出去!” 听得呼喊,韩明振心气硬撑,不愿离去,他来之前信誓旦旦与燕王立名,必定能挡住北安军,保证燕军后路稳固,现在倒好,胜机就要到来,却被一支北安骑给破坏,那股子由天落地的痛楚当真让人难以忍受。 “不准退,前队强抵,侧翼稳固,后队反战,老夫不信这些北安狗有胜战之力!” 话虽如此,可徐奕眼睛不瞎,随着赵源率骑冲入后队阵列,不消一合,后队立刻溃散,而赵源这些骑兵就像狗撵鸡子似的把燕兵追的四处逃,其中不少燕兵更是被一刀斩首,连声惨叫都没。 到这里,徐奕不敢再当误时机,他轻骑夺路,直接冲到韩明振的车驾前:“先生,末将得罪了!” 话落,徐奕叱令左右,亲兵一把架起韩明振,将其推上战马,让后徐奕与轻骑队护卫左右,向北杀去。 阵列外侧,赵源率骑突破燕军后队千人后,抬头看去,那燕贼将首竟然要逃,赵源自然不会如他的愿,于是乎赵源率部横过战场,抄着韩明振追去,可是他这么一脱战,倒把反杀的程达、陈官、万俟良、苏文给扔坑里了。 那朱锯观望战场,知晓自家败势已定,故而呼喝之下,以死相搏,继而感染周围各校小校、都伯,加上韩明振之前的布阵围击,程达、陈官、苏文、万俟良四人的优势也就五五,赵源一撤,朱锯这些人的侧翼外围压力减少,大可全力与程达这些人拼命,也就眨眼功夫,朱锯拖着伤躯冲向陈官部,陈官原以为朱锯等燕兵已入败境,攻势稍稍暂缓,以减少自家损失,结果朱锯犹如回光返照,直接一个强杀,彻底冲破陈官部,陈官瞬间陷入危机,侧翼的程达、万俟良见状,纷纷来救,却被侧翼的燕兵咬住尾巴。 乱战中,陈官面对凶杀袭来的朱锯,险有乱脚,他枪锋横挑数名燕兵小校,却被数名弩矢射中,须臾之后,陈官踉跄后退,而十几步外,朱锯也如血人般杀奔来,两将双目相识,犹如恶狗相搏,除了生死之果,绝无二路可走。 “贼种,休伤我兄弟!” 当朱锯拼命冲来斩首陈官时,程达仅带亲兵百人穿过混乱的战阵,不顾后面的燕兵追击,直奔而来,朱锯转首怒砍,当即蓄力甩臂,手中长刀一个环砍,飞向陈官,陈官勉强抬臂,以枪柄抵挡,可是长刀沉重立足,破开枪柄,重砸在陈官胸前。 “将军…” 周围的亲兵瞧之,嘶吼咆哮,纷纷围上,而陈官已经倒地不起,此景直接把程达给刺激的要死。 第五百四十四章忠骨擎天4 离得十余步远,程达长斧横劈,只把周围的燕兵当菜切,朱锯力气渐衰,瞧着疯人程达,他猖狂大笑,眨眼之后,这么燕将被陈官的亲兵围聚上来,乱刀砍死。 半刻后,朱锯及所部三千余燕兵被程达等将全歼,无一生还,只是对于后军营而言,损失也颇为惨重。其统将陈官重伤,瞧着模样怕是活不成了,万俟良、苏文也都带伤,所部七千余兵士损伤过半,真可谓大胜中的大败。 “咳咳咳…快,苏文…下令所部北进…驰援将军!” 陈官满嘴血沫,仍旧不忘战事,饶是程达心痛泪流,不觉中他眉目里闪过一丝恨意。 “混账…混账…兄弟…东州军的弟兄就剩你了…你要是再走了…老子怎么办…” 眼看副将先锋一职的程达要失控,苏文立刻着人将程达拖走,让后命亲兵救起陈官:“陈将军,你一定不会有事的…后军的统将永远都是你…” 闻此,陈官抬手发力,抓住苏文的肩头:“苏文…程达…方才之言…乃乱言…切莫…切莫让他怪罪于…前…前军!” “贼种休走!” 怒声呼啸,徐奕护着韩明振逃向中都,后面百步之外,赵源紧追不舍,之前赵源受燕贼强战败之,更被陆言俘虏,在燕贼大营他三番两次听闻韩明振的名头,此番总算得到正主之人,他必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这该死的北安狗,当真紧咬不放!” 徐奕回头望去,那北安骑队离的越来越近,紧接着阵阵急音袭来,徐奕立刻命令所部轻骑散开,但仍有一些反应慢的被弩矢追上,翻落马下。 “徐奕,北安骑追击紧密,必定不防你会反击,借着那些混账抛射间隙,你立刻转向回射,杀杀那些混账的威势!” 韩明振下令,徐奕心中一万个不愿意,毕竟赵源那将黑脸如狼,看着颇为勇悍,万一被咬住尾巴,想要脱身可就难了,但韩明振命令在耳,他不敢不尊,无法之下,徐奕借着赵源骑队箭雨间隙的机会,率领百骑脱离主队,分向两边,不待一声呼喝,这百骑燕兵抄起角弓,以平射回击。 百步之外,赵源正在猛追,忽见前方燕骑分列转向,赵源便意识到不妙:“贼骑要回击,各队分散!” 话落,一片稀疏的箭雨落下,赵源三刃刀横挡上去,将数只羽箭给打落,但是赵源没有想到,这波箭雨攻势不过是虚作,接下来的臂弩连射才是真招。 徐奕等骑角弓平射后,立刻缓下臂弩,相较于角弓,臂弩虽然威力稍弱,可优势速度快,赵源一闪不闪,前队几十个弟兄中箭落马,此只把赵源气的目瞪欲裂。 “混账贼种,如此下作!放箭!” 赵源叱喝,毛云等亲骑立刻角弓还射,奈何双方百步距离近近远远,拖沓至极,那袁弘细看前方境况,随着中都城越来越近,袁弘急声:“将军,务必拦下这些燕贼,否则他们一旦入中都地界,必定会引起其它事况!” 听此,赵源命令周长禄、柏世仁分领两队轻骑立刻大队,直接越过林地朝北追去,赵源则再加马速,以强杀之力拖延韩明振的速度。 果不其然,徐奕见回击不能压制赵源,只能再度汇合本队,且赵源越追越近,双方俨然有接战的态势,徐奕唯恐韩明振有失,便稍缓速度,来拖战赵源,不成想韩明振未逃多远,前面侧向杀出两支骑队,乃周长禄、柏世仁二校,此二人以轻骑解负追击,速度明显快了韩明振一大截,韩明振瞧见北安骑两头堵死,逃生无望,便缓下马速。 徐奕见状,赶紧迎击,奈何赵源已经追上,双方不过一合交锋,徐奕便被赵源打落马下,继而受缚。 “降还是不降!” 赵源怒声,徐奕望着四周,沉笑不断:“北疆狗…” 闻此,赵源眉角一抽,手起刀落,徐奕人首分离,那韩明振转首看来,其哀其怒混做一团。 “殿下…老夫愧对于您!” 话落,韩明振便抽刀自刎,赵源本想拿下这个老匹夫,以此做本钱,要挟燕王,可是突然的转变让他急声阻拦,饶是周长禄、柏世仁慢了一步,韩明振已经落马,其余燕兵也不做抵挡,纷纷随之,也就须臾功夫,这数百燕兵皆化尸首,躺满整片尘迹之地。 “唉…” 袁弘叹息:“没想到燕军也如此忠主,倘若不是这场皇权之战,他们与我们一样,都为大夏精锐!” 赵源神色涌动顷刻,便稳下心绪:“战场就是这般,我北安军弟兄已经亡命数千,燕兵可曾怜悯过?尔等无需忧心,割下这老匹夫的人头,与我杀入中都,驰援阿秀!” 中都皇城。宣离门的正中道上,誉王携高崇涣、张祁、李天退守至此,此刻已经午时,在日头高挂的酷烈中,中都军、黎军、燕军皆以疲惫,誉王抵战陆言不住,只能溃退于此,而陆言合贺齐、燕王的后军,声势浩大,若非誉王心中执念浑厚,恐怕已经败战。 燕军阵前,陆言驱马列位,贺齐把守阵脚,跟着燕兵队列分向两侧,燕王在邓忠的银甲军护卫下现出身尊。 燕王看到誉王,沉声:“战事至此,你父还不出面,当真是败者之徒!” “皇叔,天理大道,你此番起兵已经是违背先皇遗命…” “遗命?哈哈哈!”燕王怒笑:“何为遗命?景俞天逼迫秦王河西造反是遗命?逼迫落罪本王是遗命?难不成天下只能你嫡长一族可生?本王等次子就要落罪削首,为其尸骸?” 面对质问,誉王无言以对,自古无情帝王家,这已经是最肮脏却又最光彩的轨迹,他无法改变,现在燕王大军终于进逼皇城,论其战力,中都军已经不敌,可是论其身位,誉王依旧在强撑不倒。 这时…身后的宣丽门缓缓开启,跟着余长海统率禁军出来,于后乃夏武帝的华盖龙辕驾。 看到夏武帝现身,誉王及其它将领纷纷跪地,对此燕王唾笑:“妒下无怀,空有大志,皇长兄,这就是你!” 第五百四十五章忠骨擎天5 “咳咳…”夏武帝经历战事、政事操劳,身子早已疲惫,此刻战迫于门前,他只能出身,以正其威。 “景禹恪,你此刻若降…朕…仍旧会遵守先皇遗命,饶你不死…” 听到这话,燕王景禹恪放声大笑,其中的傲然之意全然不把夏武帝放在眼中,燕王挥臂环服,挺身呼啸。 “景俞天,你自以为皇尊之名,可自继位以来,你做过一件于民于国的事?不要以先皇的遗诏来彰显皇威,本王今日此刻在此告诉你,这大夏…非你可坐!” 燕王话落,陆言、贺齐两部立刻备防出击,那余长海也下令禁军,一时间,号角风号之下兵锋已然如凶兽虎齿交错,即将血溅再起。 誉王阵列前,张祁于侧翼瞧着情况,刚想缓缓暗退,来个保存实力,观望两相,可是李天怒目看来,张祁只能立身原地,末了他冲几步外的誉王道:“殿下,大战将开,您请速速退后!” “尔无需多言!” 誉王心正刚毅,此时夏武帝都出来迎击燕王,他若退去避祸,将成何体统? 须臾之后,誉王请声夏武帝:“父王,儿臣愿为先锋,以逐叛贼!” 面对此言,夏武帝心中这才意识到誉王的存在,想来也是,之前誉王乃外城最大的皇权之尊,高崇涣、张祁、戚安这些人自然畏惧其威,听从誉王,可是夏武帝现在出面,誉王便退居身后,否则便有喧宾夺主之疑,那时夏武帝稍加多思一毫,誉王就会陷入险境之地,甚至比弱势对战燕王还危险。 “吾儿英勇,朕心甚慰…” 夏武帝缓息沉声,誉王则跪地一叩,彰显自身尊卑后,便转身拔剑,斥命所部,旋即张祁、高崇涣、陈武迎击上前,那余长海见此,眉头紧皱,在他心里,誉王不应该如此拼命,毕竟誉王的身子骨在那摆着,倘若有个万一,当真是大夏的损失。 因此余长海不敢拖延丝毫,赶紧冲夏武帝道:“陛下,誉王府兵及监察司的偏校军已经鏖战多时,疲力不已,而燕军势大,以此前境况,我军应该立刻抵住其兵锋,夺回一筹,只要能压制住燕王的兵锋,退敌燕王就不会是问题!” 余长海这番话说的中规中矩,可是夏武帝乃人王之尊,所虑自然不会从余长海的角度来看,望着誉王的背影,夏武帝忽然感觉到什么,可是在战声中,那个感觉稍纵即逝,让夏武帝摸不着。 “前阵,冲!” 面对誉王的阵列,贺齐下令,待旗令兵角声呜鸣,三名小校立刻结阵冲抵,那高崇涣见状,以百骑横列,呈牙锋之利,妄图用勇武挑开这些燕贼阵,奈何燕兵小校阵列稳固,高崇涣仅仅挑杀十余人,便险有被燕兵阵列围杀态势,张祁见之,再看看夏武帝、誉王皆目观此刻,便狠咬牙根,扎下血本应迎击。 城门方向,燕王本部中军缓缓进入城门,其余另有四校兵列分列四向,驻守中都外城四门,保证燕军后路稳固。 突然,一骑烟尘荡起,负责东城门值守的燕军将领王贵疑神警声,瞬间,千余燕兵列阵迎击,待那骑奔进,高声呼喝,王贵才稍稍缓下一息。 “韩先生来告,大营已救下,请殿下立刻派兵前往后分兵驻守!” “殿下正在城内,容末将飞骑通告!” 王贵应声,立刻派飞骑向城内奔去,而面前的‘燕兵’方化则双目四看,大致观望东城门的燕军把守情况,只是方化来之匆忙,乔装有些疏漏,那便是自身甲胄之下的内衬衣物有血迹,这让王贵无意看到,旋即王贵皱眉。 方化觉察不妙,已经紧握缰绳,饶是王贵竟然上前,也就一个对视功夫,王贵突然怒声:“尔到底是何人?燕军旗令兵何曾有你这般模样?” 突然的怒啸让方化一怔,不明所以,殊不知王贵也仅仅是试探,若是真正的燕军旗令兵。必然会被王贵呼声吓的慌乱,可是方化乃林秀亲兵队队正,心气勇武还算中上,可这般冷静在王贵眼中就是诈点。 瞬息之后,王贵便抄刀捅来,方化只能拨马回逃,且他抄起臂弩,冲天上发出一道刺耳的响嘀,按照计划,方化只要放信号,便是燕军城门把守不整,北安军有一战之力,而方化见东城门仅仅千余燕兵,对于北安军而言,不过是半刻功夫。 不多时,远处烟尘荡起,跟着便是破空的犀利,王贵顿时目瞪:“防御,防御!警号,警号!” 话出箭落,北安军中军营的箭雨直接覆盖整个东城门,一些燕军反应不及,直接撂翻近半,百步外的烟尘中,李虎等将领飞骑杀来,于后的林秀横列阵型,密集的箭雨几乎把东城门的燕兵压的抬不起头。 但是林秀忽及了燕军的强弩利器,虽然王贵被林秀拿下一筹,可余下的半数燕兵已经发出警号,同时,城头上的燕兵胡乱向下抛射,由于北安军冲击过快,根本躲不开燕兵的弩矢,眨眼之后,李虎等前军的骑兵也被射番百十人,其中蔡桥、花铁梨、黄玉明皆受强弩穿身,翻身落马,生死不明,李虎见之,气的要疯,待燕兵强弩压射过去,李虎已经冲入城门甬道,瞧准正在整备防御的王贵,李虎一锤子上去,王贵头碎血喷,其余燕兵面对如此勇悍的胖将,顿时散做鸟兽。 待李虎拿下东城门,林秀中军也已赶到,不消片刻,赵源率部赶来,双方合兵,勉强八千。 “阿秀,此乃燕贼老狗的人头!” 赵源将韩明振的头颅掷来,林秀颇为惊讶,可是望着赵源的独部,苏文等后军未现,林秀心忧:“后军境况如何?” “应当无碍!” 赵源言辞晃动,其意不明,且李虎已经回来告令,林秀便将后军暂一旁,那李虎道:“秀哥,该死的燕贼…强弩压射,他们伤重…怕是已经无法再战!” 第五百四十六章天不向燕 林秀看去,黄玉明、花铁梨、蔡桥等将校已经昏死,可是中都城内隐约战号传出,林秀知晓轻重,便只能将伤者于后安置,自领中军杀入城内。 “世子,燕王率中军杀奔宣离门去了,咱们怎么办?” 面对麾下的话,秦宇至只顾绑缚手臂上的伤口,并不应声,秦三接道:“如何做,世子心中有数,何需你多嘴!” 秦宇至绑缚完毕,止住秦三:“燕王此番军势全出,可中都军并非弱力,倘若夏武帝能够一举高威,五五胜算还是足矣,且燕王阵杀我父,这个仇我必须报!” “世子…北安军进城了!” 秦宇至将要动身,忽的哨骑来报,对此,秦宇至稍稍惊神:“仲毅竟然率部攻破燕军后阵了!” “快!” 外城城道中,东城门的燕骑快马加鞭奔往宣离门,北安军的出现就像泄洪一般,直接打乱燕军的外手,且赵源率部提着韩明振的头颅来此,更让燕兵惊然失色,在燕兵眼中,韩明振就是燕王影子的存在,可是这样一个聪慧的家伙却突然被杀,可想北安军的实力。 当这名燕骑奔至宣离门中城道后,远远看去,中军燕兵早已把各处城道、街巷、阁门、塔楼占据,燕骑急声:“殿下何在?” “尔寻殿下何故!” 营尉叱声,燕骑颤言:“北安军杀进来了,韩明振先生也死了!” 闻此,营尉瞬间呆然,恍如晴天霹雳,须臾后,营尉仓皇奔向阵前,在哪里,燕王正在压阵中军,指挥陆言、贺齐接连鏖战夏武帝,只有面对面将夏武帝给打的没有翻身之力,这中都城内的民心官心才能全部归于自己麾下。 只是北安军这只北疆军到底造成了更大的意外,眼看高崇涣败战,陆言兵锋挺进,余长海禁军出击,抵住战脚,那燕军中军旗下竟然骚乱起来,不多时竟然有哀声怒啸传出,这把夏武帝给整的一愣。 “不可能,决不可能!” 燕王怒斥,饶是营尉不敢作假,至于那燕骑,已经被邓忠拿下。 “尔敢谎传军告,当真寻死!” 邓忠提刀就砍,可是又有数骑接连来报,乃是其它城门方向的驻守旗令兵,到这里,燕王算是明白北安军所为当真。 “殿下…休要被杂鱼所困扰,由奴率部出击,一举斩了那夏武帝,介时您就是新皇,奴不信北安军那群狗杂种还敢放肆!” 邓忠直言,可是燕王却明白,一旦声势传出,燕军必定大乱,故而燕王狠声:“成败在此一举,传令,全军出击!” “呜呜呜!” 擂鼓号角,震耳欲聋,面对燕军全面袭来,高崇涣、张祁、陈武、余长海压力骤增,可是身后就是夏武帝,就是大夏皇尊,他们不能退,也不敢退。 “陛下,贼人看似要搏命了,您暂且回宫暂避吧!” 黄安建议,夏武帝却不应,末了他道:“朕要立身于此,今日燕王不死,就是朕亡!” 说话功夫,燕军中军旗下乱象愈发严重,细耳听去,似乎有杀声传来,誉王赶紧召来戚安,让他攀上附近的塔楼观望,片刻后,戚安道:“殿下,有一支骑队从东正道方向冲来,直接与燕军后阵交战!” “骑队?”誉王看着正在和陆言、贺齐鏖战的张祁,自然就可以排除这支骑队,可是转念一想,誉王释然了,他几乎有九成的把握断定来骑何为? “北安军,定然是北安军!” 誉王喜声,旋即他想夏武帝禀告,夏武帝听之心中翻涌浪潮:“那支北疆军行当真赶至此处,真可谓老天庇护!” 燕军中军后阵,林秀一马当先,左突右冲,在其不远处,秦宇至与之相行,可以说,二人就像两柄钢刀一样,狠狠插进燕王的股腚,虽然不好听,不好看,可这就是事实,也只有这样能够扰乱燕王的阵脚,不然燕王势大,他们如何也战不败。 燕王面对北安军的袭来,心燥癫狂,几乎失去理智,陆言、贺齐发觉事态转变,可依旧不回转攻势,他们很清楚,只有战败眼前的禁军,冲破夏武帝所在,灭了夏武帝的皇威,那北安军就会不战自退,况且后阵数千人,更有邓忠三千银甲军于中旗下护卫燕王,这么强大的实力岂会是北安军可比? 若是之前,北安军当真不是燕王中旗军的对手,可是现在关乎大夏将来,林秀、秦宇至也都拼了性命,所部八千兵士分列八校,层层叠进,就像人海浪潮,冲涌杀来,燕军后阵起初能压制,可是随着战杀转变,后阵逐渐混乱,邓忠心急,便率部出击,可是林胜、林怀平两支骑队同出刹住邓忠的威风,在其它燕兵眼中,连邓忠的银甲军都被这些北疆种拦下,那燕王当真没有胜算。 “该死的北疆种!” 邓忠骁勇冲战,全然不把林胜林怀平放在眼里,可是林胜为人阴冷,虐杀心极重,面对邓忠狂妄,林胜打心眼里想要宰了这个燕贼混种,双方混战中,林胜枪走偏锋,一直攻杀邓忠的死角处,只把邓忠惹得发狂,但是邓忠越狂,阵脚就越乱,且义鳞骑的兵士虽然谨遵林秀当初立旗军令,但为人却都是江湖汉子,军中精锐,这些人自然不会守规守距。 于是乎,林胜借着林怀平搏命邓忠的疏漏之处,一个跃身冲杀,直接伤及邓忠坐骑,邓忠被坐骑摔下马,林胜紧随其后,一枪挑了他的吼颈,燕王看到邓忠毙命,整个人都懵了,且其余燕兵因此乱阵,不消片刻,燕军各自为战,向外冲击,那夏武帝见此,龙颜大悦,下令内宫禁军全出,迫杀燕军。 可燕军两万余,面对一万多人的迫杀,这些燕兵的求生欲望也颇为强烈,一时的冲击反倒波及拦截股腚方向的北安军。李虎等将面对潮水般的燕兵,根本杀不及,一些燕兵更是乱中伤杀北安军兵士,瞧此,林秀心恐所部被冲乱于贼兵中,便下令汇合聚阵。 第五百四十七章中都将臣 “焦褚、裴长风,你二人率部抵住侧翼燕兵,赵源,你前去驰援林怀平、林胜,务必拿下燕贼精锐!” 林秀大声呼喝,刘磐、方化二人斥命角手分向传令,也就顷刻,北安军分成三部,一部由林秀带领,横在燕军的退路上,做磐石之坚,一部以林怀平、林胜、赵源为杀招,死命相搏银甲军,冲杀燕王的帅旗所在,最后一部以焦褚、裴长风为侧翼拱卫,确保北安军本阵不散。 面对燕军的反冲夺路,一队队北安军兵士好似稻草般倒在人流中,那刘磐见状,立刻率亲骑队督战阵抵,可是燕兵实在势大,刘磐一个不慎,所队百人就被燕兵冲散,林秀见之,心急却不能救,就这疏忽瞬间,数个燕贼小校率千余兵士从侧翼破开裴长风些许队阵杀来,方化唯恐林秀有失,立刻领着亲骑营穿插于兵流中,面对燕贼的冲击,方化长枪高喝,三百余亲骑以臂弩平射前方三十余步,一通弩矢落下,那燕贼小校接连翻到,其后燕兵更是畏惧其威,似有滞待再突生路。 可是燕王面对陡转形势,早就怒火冲魂,几入疯癫之步,在前军阵列中,陆言、贺齐见之大势转变过快,北安军的骁勇当真决了他们的根,反观夏武帝的禁军,也在北安军冲杀中士气大振,至此,陆言、贺齐二人算是认了天命,这中都皇城当真无法攻破,燕王问鼎大夏至尊也必将败战于此。 无法之下,陆言、贺齐转向攻势,以强军之力破开高崇涣、张祁的脱战,那高月、陈武皆在乱杀中毙命燕军刀下,张祁、高崇涣面对贺齐的撤退之势无法阻拦,其张祁求弓心急,也被贺齐一刀砍下战马,也亏得李天拼死搭救,张祁才捡回一条命。 至于后阵的北安军,林秀面对贺齐、陆言回战,压力之大几乎折身,放眼望去,林胜、林怀平、赵源三将面对银甲军残骑,虽然邓忠已死,可是这些燕骑当真犀利骁勇,个个都有小校都伯之威,不过片刻,林胜三将疲力,其义鳞骑、鹰鸠士、前军骑更是面对银甲军处于弱势地步,更让林胜三人接受不了的是,面对银甲军的誓死奉战,数不清的北军兵士亡于敌锋之下,在侧翼与中阵相交之处,丁尧、石彪、柏世仁这等都队将领纷纷被燕贼斩落马下,继而被乱马踏成肉泥。 “将军,不能这么硬抗下去,要放开缺口,让燕贼四散逃去,我等于后追杀,那样才能尽可能斩杀燕贼,保其军势!” 混战中,唐传文冒死冲来谏言,身为参将,他们武力不过尔尔,自开战起就在后队避战,可是现在林秀拼死抵抗燕贼,正好反了溃兵死战的大忌,试想,燕王问鼎无望,所部两万兵士更不可能投降于中都,倘若没有退路,这两万兵士必将和中都军、黎军、北安军决一死战,甚至造成哀兵必胜的结果,那时可就悔之晚矣。 听得唐传文的话,再看看自家军力快速消耗,林秀只能换令,这么一来,侧翼的焦褚、裴长风让开缺口,陆言、贺齐立刻护着燕王杀出去,那夏武帝见此,顿时不悦。 “北安军为何放走燕军...” 面对质问,无人回答,倒是余长海看出些门道,可他也不愿多事为北安军言语,待燕贼四散撤退,余长海才命禁军追赶上去,以做收尾。 傍晚时分,燕王在陆言、贺齐的护卫下撤出中都,赶往兖州地界,身后几里处,北安军一直跟着,且时不时迫杀溃散的燕兵。 “贺将军,不能这样下去,否则我军将难以撤回江淮!” 陆言话出,贺齐疲惫道:“天不向燕,此战败的憋屈!” “世事难料啊!不知道燕王经此一战,将会变成什么样!”陆言缓了一息,道:“贺将军,稍后我自领本部断后,你务必护着殿下撤回江淮,只要回到自己的地面,一切都好说了!” “你…” 贺齐听出陆言话里的死志:“我军将领损失惨重,难道你也要…” “邺城一战,某已经败身,现在能够为殿下安然离去奉上最后一功,当为某得机会!” 陆言苦笑,话落,陆言领兵本部两千于将士脱开大队,立于原地。 三里外,北安军中军营在林秀带领下继续追赶,经这一连串的战事,北安军损兵近半,将校五十余人,现在能够行追杀军令的不过两三千余。 “将军…且慢!” 行进中,林秀忽听身后来声,便转身望去,乃庄非呼啸。 庄非快马近前,道:“将军,唐传文于中都整备伤病卒役,得陛下召见,陛下命你立刻回军中都,至于剩下的燕贼,则由禁军行令!” 听此,一旁的李虎怒声:“他娘的…我们弟兄死战至此,总算把燕贼给战败,眼看到收功之刻,他却让我们撤退,换上拿下狗屁不干的禁军,这不是拿我们北安军开涮么!” “李虎,休得无礼!” 林秀止住李虎,思量其中的道道,结果林怀平从前面奔来:“秀哥,燕将陆言脱队驻阵于前,抵抗我们!” “好啊!干他个贼种畜生!”李虎跃跃欲试,可是庄非却侧目身后:“将军,你看,那是禁军将领,他们已经到了,咱们在出手,怕是有夺功之嫌!” 听此,林秀转目看去,数百步外,禁军旗帜快速移来,赵源立刻下令北安军中营弟兄闪开道路。 “林将军,尔等战杀多时,此刻就歇息歇息,回中都面见陛下,至于那些燕贼,就由我等来处理!” 禁军都尉李默然高声,林秀躬身:“既然如此,我军立刻撤退!” 李默然暗笑,便率部迎击陆言去了,林秀却冲赵源、焦褚、李虎下令:“陆言为人军略高岸,方才那禁军将领傲然之气太重,必定会败,我们要做好驰援准备!” “阿秀,这些混账,他们想要夺功,以正其威,我们管他们作甚!” 第五百四十八章功过是非 赵源沉声,饶是林秀摇头:“我们不出手,固然无错,可一旦被有心人揪住,那将会置于何地?” “将军说的不错!” 庄非也是一脸的无奈:“禁军乃陛下脸面,若是禁军败了,不光陛下脸上无光,我们也会陷入尴尬局面,且…” 话到这里,庄非顿了顿,道:“你们难道没反应过来为何陛下要下令召见将军,让禁军来接替追击命令?” “有什么为什么?那个深宫老家伙,惹急了老子还不伺候!” 李虎气急,饶是林秀一鞭子上来,李虎立刻老实。 “燕军此战败势,皆因我军恰逢时机的出击,导致燕军首尾不顾,根基无存,否则燕王问鼎中都绝对必然,现在燕王败了,夏武帝若是不借着机会立起皇尊之威,于百官万民将怎么说?” 眼看庄非细细解释,可李虎、赵源、焦褚这些将领早就不耐烦,对他们而言,不让再打,那就回军,还啰嗦什么?结果不等他们各整本队,前哨骑急急奔来。 “将军,禁军搏战燕贼,已经败战!” “什么?” 林秀稍稍一惊,按说陆言虽有能耐,可禁军不至于弱到这种地步,哪怕林秀有所准备,也没想到这么快,不得已之下,林秀下令所部各将出击。 林道中,李默然与陆言交锋,面对陆言麾下的溃兵,李默然当真不放到眼里,一接战就全军出击,可是陆言早有埋伏,李默然数千兵马进入埋伏圈,先是享受一阵箭雨弩矢,跟着轻骑四面冲击,最后军阵威压,如此紧密的战杀气势哪里容李默然分清真假,不消半刻,李默然败退。 面对陆言的反击追杀,李默然当真如溃退败狗,胡乱撤退,哪怕他此刻还有千余兵马跟随,足有一战之力,可李默然依旧不敢应敌,毕竟陆言的名声在哪摆着。 “杀!” 忽听一阵杀声袭来,李默然远望,乃北安军的旗帜,此般情况让李默然心中大为高兴,待林秀麾下各将从四面出击,缠住陆言后,李默然才敢喘口气。 “林将军来的及时啊!” 面对他的感慨,所部兵士无一出声,虽然禁军实力不行,可李默然也太过怯战,简直把禁军的面子丢到家了,若是让余长海知道,李默然一阵刑罚是松的,严重的话绝对削其职位,可是李默然心中有数,他原是东州将领,在征军时步入齐王麾下,让后慢慢走到今日位置,也算是齐王的肱骨,能力不足,可是忠心还有,否则余长海也不会派他来。 “该死的,又是北安军!” 陆言看到北安军的旗帜,顿时火大,不消片刻,双方冲杀到一起,但是强弩之末,有什么反力再战? 陆言在赵源、李虎、焦褚三将围攻下,也就半刻功夫,陆言败落。 赵源刀锋压身于陆言面前:“陆将军,投降吧!” “哈哈哈!” 陆言高声大笑,旋即反声:“当初某俘虏于你,你可曾愿降?” “让我投降,大可斩我头颅!”赵源硬声,陆言笑起来:“那就对了,西河谷一战,你几乎陷入绝境,都不会投降与我?现在同境同理,我怎么会投降你?” 听此,赵源心有不忍,毕竟陆言当初饶了他一命,现在若是按照军规宰杀陆言,赵源自然不用负什么责任祸事,可在心底他会有自责。 僵持中,李虎、焦褚二人赶来,见此,二人很知趣的拨马转身,可是二人当做看不到,不代表林秀看不到,况且那李默然还没离去,他也随林秀过来。 “将军!” 赵源下马恭敬,林秀转目看向李默然:“李将军,此乃江淮燕将陆言!” 李默然拨马绕着陆言一圈,道:“你这贼种,此时已经败战,为何不跪!” “某只跪自家恩主,只跪当世英杰!” 话落,陆言冲赵源跪下去,这般景象直接把林秀吓了一跳,庄非心思敏捷,立刻斥命:“燕贼,死到临头,休要放肆!方化,绑缚了他!” 方化与几个亲骑上前押缚陆言,可是李默然的脸色已经不好看,他余光扫了林秀一眼,林秀无动,侧看赵源,那黑脸将领也是一副沉面。 “带走!” 林秀发觉李默然的神色变化,便下令方化带走陆言,让后冲李默然道:“李将军,此番陆言脱战败于此地,其燕王必定随大军赶往兖州,我们再追,恐会徒耗气力,不如暂且回军,待陛下下令,让后出击兖州,行收服州县之举?” “就依林将军所言!”李默然沉声,林秀便带着所部赶回中都。 北疆,自战乱初起以来,天干如火,地裂沟壑,整个北疆夏季末来基本未降雨,继而导致一些田地绝收,临水县,由于北安军外出征战,正个县界都陷入沉闷中,偶然有中都消息传来,都会让几家忧愁。 “林老爷子,胜了,胜了!” 林氏宅院,林懋正在堂中昏睡,忽听家丁来报,林懋惊醒。 “什么胜了?战事结束了?” “老爷子,咱们北安军打胜仗了,受陛下接见呢!” 此言一出,林懋顿时激动起来:“总算结束了…总算结束了…” 说着这个老头便心喜落泪,也就同时,族人纷纷赶来,相互言说,以为庆祝,毕竟北安军大胜意味者封赏,而林秀受封,当真是全族受益。 “三哥,咱们仲毅娃子当真不错,自他当上将军,简直未曾一败,真可谓常胜将军!” 林功笑声,林懋抹着眼角道:“胜了就好,胜了,咱们北疆儿郎就能回来了!” 后院,陈姝灵得下人来报中都战事消息,整个人也是一惊,旋即她便啜泣抽噎,身旁,林曦玥赶紧安慰:“嫂子,大兄打了胜仗,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回来了!” 陈姝灵点点头:“这世道…若是不打仗多好啊!” 北疆诸城,听闻燕贼败退,北安军、黎军驰援奉功的消息后,皆是不同反应。 临城官家,清一色的沉默无声,似乎根本没有战事发生,哪怕马全都对同知好友的情况无一说辞,当真让人感到困惑。襄城,郡守何度及麾下诸将官纷纷哀声叹息,那何季、凌仝更是后悔自己没有出兵,仿照黎城张氏。 第五百四十九章功过是非2 “唉…当初若是咱们也出兵响应,此番至少能搏个驰援忠将之功!” 凌仝叹息,面前,何季面无转变,道:“当初之事,今时已过,现在说有何用?” 听着二人之间的话,大致可以看出凌仝与何季之间的矛盾似乎已经化解,而这事还是当初林秀西进迎收难民路过襄城地界闹的,面对这样一个新的北疆军行将领,凌仝、何季这等郡城军行若是不合力保住自身实力,一旦林秀有心染指诸城军务,来个北疆军行整合,凌仝、何季必定首当其冲,轻者从其军,甘为下属,重者…估计就是脑袋换位,毕竟没有哪个将军愿意自己的卧榻附近有几只豺狼。 “你二位在此作甚?近来旱灾严重,不少县乡出现流寇掠夺事件,你二人还不赶紧出军平贼!” 郡守何度怒声进来,何季、凌仝二人立刻起身:“大人!” 何度心烦燥乱,当初北蛮南下,已经把北疆给折腾的不像样子,北蛮退去后,不等各城地界恢复生机,稳定百姓衣食,又发生皇权内乱,现在的北疆说是民不聊生也不为过。 “大人,那些流寇贼人已经被我等驱逐出界,现在他们在临城地界活动,咱们没必要多事吧!” 何季应声,凌仝也接腔:“大人,那些流寇颇为精明,他们在临城与襄城的交界处,我们若出击,他们逃至临城地界,我们不出击,他们便在交界处的县镇劫掠,这事若不想个法子解决,早晚会和临城官家搞出问题,况且听闻中都战事结束,林秀驰援奉恩有功,只怕那小子会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说到林秀之名,何度也稍稍犹豫片刻,对于那个商贾贱行出身的秀才将领,他早有见识,一年前的西界难民事,这小子千余人马把襄城两营兵力给打了脸面,凌仝、何季因不和而败于他,可是就算二人现在合如兄弟,真要再应上林秀的北安军,怕是也虚力三分。 眼看何度一时不语,何季道:“大人,流寇贼匪,不过尔尔,边界之事,不如睁只眼闭只眼算了!当然,某也会派一校人马驻守附近,倘若贼人不识好歹,履来犯事,那必定重惩之至!” 兖州城。 燕王独身坐于正庭,望着空荡荡的庭阁,燕王心碎如刀割,想他来时意气风发,二十万大军,参将骁勇满堂,可是现在孤家寡人,背后还有中都军追赶,当真是可悲到极点。 “殿下,中军已经整合完毕,可以离开了!” 贺齐进来道,燕王微微抬头,发问:“城外的追兵退了?” 贺齐摇摇头:“殿下,城外的追兵,末将自有安排,现在殿下只管往东前往江淮,到了咱们的地方,江淮百万民众,十万带甲骁勇,不怕东山起不来!” 听此,燕王心痛,不觉中哭泣,如此使得贺齐心揪:“殿下切莫这样,现在中军营除却抵挡追兵的人马,还有五千之众,足以保殿下安全回到江淮,请殿下切莫再拖!” 城外,高崇涣奉夏武帝旨令,于城防军、禁军临时组调万人,彻底接替北安军来追,望着兖州城,高崇涣心有余而力不足,近一年的内战,早已把中都兵将的气力给耗干,原以为燕贼退军,中都军可以歇整,没想到夏武帝突然出令,命他来追击,此真乃意外中的意外。 “高将军,燕军虽然溃败,可是余者皆勇,除却数百银甲军,还有一两千的精骑,倘若咱们真的逼追,只怕会来个两败俱伤!” 戚安作为随军监察使,低声请言,高崇涣道:“某怎能不知,可是陛下为何下令让我们来追?若是由北安军来行此令,成功的几率不就大得多了!” “唉…皇心难测!” 戚安小声:“此战,誉王风头已出,北安军更得甚者,陛下…难保不多想啊!” 正德大殿,经燕军败退,夏武帝尊位之气再度高涨,面对群臣百官,夏武帝声威连连,一些起初不愿从心忠诚的臣子此时心颤不已,待夏武帝目光聚焦他们身上,这些臣子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以避皇威,可是夏武帝对于臣子的心向早就摸得一清二楚,之前是碍于燕王西进,战事不明,可现在燕王以败,就连中都勋贵中的永亲王一系都毙命于乱战中,那些想要投靠燕王的人失去助力,夏武帝可尽情处置这些两面派的混账。 半刻后,一众禁军押解着几十名臣子向外走去,那些独善其身的大臣们方才出了口气。处置完眼中刺后,夏武帝退朝,回到乾清宫,杜如庭道:“陛下,誉王在宫外跪请两个时辰了!” 听到这话,夏武帝眉头一皱:“战事乱为,让他跪着吧!” 杜如庭心里一揪,缓了口气道:“那些外军将领现都在北城校场,其黎军、北安军已经由余长海将军安置于城外东营!” “外军!” 夏武帝自语须臾:“传命御膳房,为其犒赏宴一场,待这些琐碎事处理干净,传旨于外军将领,让他们如宫觐见!” 北城校场,林秀与张祁作为各自军行的统将同驻于此,按照规矩,林秀、张祁仅能带亲骑队一支于此,人数不得过二十人,如此一来,大部将领和兵士只能在城外安营。 “将军,半刻前皇门令送来宫中御膳房犒赏宴,禁军将领史宝河请您前去赴宴!” 唐传文低声,饶是林秀摇摇头:“此等虚作之事,我就不去了,代我向史宝河将军道谢,另着谢恩书一封,交由皇门令,递入宫内!” 话落,林秀再度坐在矮案之前,看着前军赵源、后军程达递上来的战损书,林秀的心简直如千万刀剑刺痛,疼的他难以呼吸。 此战,北安军近一万九千余名兵士亡战八千,伤者四千,其将领中,诸如陈官、刘磐等将皆已西去,真可谓伤筋动骨,痛煞人魂,也正是这个原因,林秀无心再赴什么犒赏宴,只是林秀不知道,他这么一拒绝,反倒为接下来的觐见事召来麻烦。 第五百五十章功过是非3 北校场中营,史宝河代为军中将领,前来招待这些外军,待张祁、李天等黎军将领入座,反看对面的北安军座列处,空空如野,并未一人赴宴。 一时间,史宝河眉目紧锁,已然有愠气心生。 “将军,北安军林将军叩谢陛下犒赏之恩,特奉谢恩书一封于此!” 传令官大声,一旁的张祁听了,低声唾笑:“仲毅还是这脾气,可是眼下非同过往,他这不来,得罪人暂且不谈,遭人猜忌已为必然!” 李天听到这话,并未作声,仅仅以手肘触顶张祁,张祁转首看来,李天侧目史宝河,张祁这才发现史宝河已经脸色阴沉。 “砰”的一声,史宝河把林秀的谢恩书按在矮桌上,那股子气力几乎把酒盏震翻。 “这个林仲毅,当真太过分,陛下宽厚仁爱,犒赏其军,他却不来,难不成不把陛下放在眼里!” “哼哼,商贾贱儿就是商贾贱儿,虽然挂着学子的名头,可做起事来还是粗鄙之为!” 周燕通低声嘲弄,张祁也不制止,只顾自饮,李天看不下去了,他虽然不清楚事中缘由,可是他相信林秀的为人,一个能够不愿千里驰援奉恩的人,怎么可能回事粗鄙之徒。 为了避免史宝河过于揪追此事,李天起身:“史将军,此战黎军骁勇,损兵半数,陛下犒赏此宴,末将等心感戴德,在此,末将一敬杯中酒,于上尊陛下!” “说的好!”史宝河被李天挑开注意,当即起身端杯:“来来来…诸位将军,此战大胜,必是陛下天威庇护,我们同敬陛下一杯!” 说罢,李天双手蜷臂,奉盏于半空,让后朝天一举,轻轻洒落于地,跟着李天满上第二杯。 “这第二杯酒,末将敬那些战死的将军兵勇,没有他们拼死抵抗,末将怎能捡来这功绩!” 此言一出,张祁眉头一抽,似有不悦,他注视李天,可李天并不躲闪,反倒直视看来,似乎在说‘你难道不认同么?’ 当然,张祁不会傻到此刻与李天交心,虽然二人近来分歧欲多,可是张祁敢言,若是自己有性命之忧,李天必定会拼死相救,原因就是他们为书院好友,意气兄弟。 短暂的迟疑,张祁把第二杯酒半饮倒置,敬那些亡故的英灵。 两杯酒落,李天话音稍沉,史宝河诧异二分,李天才道:“这杯酒…敬天道义理,燕王此败,非兵力将领之过,乃其人伦大道不恭,天不向之,末将身为大夏子民,理应奉功护皇,若有二心,必将遭天谴罪罚,想来那北安军也为同道之人,史将军,您说呢?忠武将军的军行高位可是陛下亲封的!” 听此,史宝河一愣,他刚想发怒,可是面对李天的神色,他忽然发现李天说的颇有道理,此战北安军驰援跨地千里,几乎年近之久,若是这样一个以生命血性来拱卫皇恩的人是粗鄙种,只怕当世已经没有忠贞者,如此一来,倒也解释出林秀为何不来参加犒赏宴。 宴者,喜庆之,恩华之,可北安军鏖战血战,损失惨重,以林秀那等重情重义,遵守大道之途的将领,必然无法抛弃心中的执念,不顾所部将士的哀伤之路来此。 想到这,史宝河也就释然了。他将第三杯酒虎饮见底,让后离开自己的位置,来至李天面前,躬身一拜。 “李将军不愧是曾经北疆辽源军李氏铁骑的英根,方才…是本将唐突了!” “史将军言中,末将…仅仅是有感而发!” 李天恰到好处的托辞过去,史宝河既保住了颜面,也将林秀的难处给理解透彻,于是乎这场稍有不快的犒赏宴才得以进行。 一个时辰后,犒赏宴结束,史宝河带着林秀的谢恩书回城,张祁回帐之前,着人唤住李天。 “景允,帐中那些话…你到底什么意思?” 面对质问,李天似醉似醒:“俞至,有些事你可以做,有些事你不能做,我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否则一旦事出,你当真心乐其为?” “你…” 李天话辞混沌,可张祁也知道他的意思所在,那是提醒张祁,自己的身份与林秀一样,皆为外军,借以此刻的境地,外军互看疏漏,一旦被中都寻到名头,只怕连带罪责就会徐徐降下,那时不要提什么功赏,就是本有的一切能不能稳固都是问题。 北安军将帐。 林秀将战亡书料理完后,交给唐传文:“把这些东西交给苏文,他知道该怎办!” 唐传文点头,林秀力疲,可他还是强撑着起身,方化赶紧走过:“将军,已经深夜,你要作何?” “我想去看看陈官、刘磐…” 听此,方化心里一酸,旋即点头,为林秀带路,出帐前,唐传文道:“将军,有句话…属下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提点您一下!” “但说无妨!” “此战,北安军功名之至,可是过失同在,将军知道属下在说什么,为了剩下的弟兄,为了北疆,请将军收身落位,以保万全!” 唐传文话落,便拱手离开,林秀立在帐帘处半晌,才道:“传文一片苦心,某深知了!” “殿下,您已经跪了大半夜,起来歇歇吧!” 黄安三度出来慰安誉王,可是誉王景炎仍旧不理,望着乾清宫的宫门,誉王如磐石钉于地,纹丝不动,他知道,只有夏武帝召见他,他才能把罪己书亲声言出,不然夏武帝心中终有一坎,而那道坎就是皇权家世中最为忌惮的鸿沟。 “黄总管,父王歇息了?” 景炎低问,黄安摇摇头:“陛下借着大胜之机整治朝风,几十名官员一夜间被抄了家,从罪者牵连千人,陛下如何能睡?唉…天造弄人啊!” “那小王恳请总管代为传话,就言罪儿请见父王!” 景炎冲黄安一叩,黄安可不担着,他立刻同跪:“殿下,此间陛下多事,您就不要在此了,您自行统兵出击的嫌疑忌讳,自有老臣为您疏解!” 第五百五十一章功过是非4 “老臣?谁?” 誉王不明,黄安也不多言,拱手告退:“殿下,回去歇着吧,船到桥头自然直,世事有天定,您的心意…陛下早晚会明白!” 待黄安离开后,誉王的宫阁令任凯赶紧跑来,扶起景炎:“殿下,咱们回去吧!” 景炎点点头,只是他跪地许久,这猛的一站起来,双腿麻木,几乎空无,也亏得任凯搀扶使力,不然景炎就要再度跪下,只是景炎不知,他的这番模样全被远处的太监小金凌看到。 小金凌匆匆赶回乾清宫寝阁,冲夏武帝道:“陛下,誉王离开了!” 夏武帝没有作声,小金凌又道:“陛下,誉王离开之前,黄总管去和他言语片刻,不知说些什么!” “恩?”夏武帝沉声,小金凌心里一颤,当即跪下:“陛下赎罪,奴才说错话了!” “出去!” 半晌,夏武帝撂出这俩字,小金凌如逢大赦,赶紧连滚带爬离开乾清宫,来至庭门外,小金凌一口长气未喘允,黄安迎面走来,瞧着小金凌的模样,黄安轻咳两声,结果小金凌吓的一颤,待他回身看到黄安,小金凌赶紧跪下:“阿爷!” “小崽子,你在这作甚?” 面对质问,小金凌只顾抹着额头的汗,末了才道:“奴才给陛下上御膳,可是陛下没有胃口,把奴才给轰出来了!” 想到此刻正是夜食饭点,小金凌顺话往下说,黄安也没有多想,叱骂小金凌两句,便进了乾清宫。 “陛下,这是史宝河将军送来的北安军谢恩书!” “谢恩书?北安军谢什么恩?” 夏武帝稍有混疑,黄安近前道:“陛下,听史宝河将军说,北安军此次南进驰援伤亡惨重,其将林秀并未参加陛下恩旨的犒赏宴!” 听到这话,夏武帝稍稍皱眉:“这个林仲毅…” 听出夏武帝话里的不悦,黄安唯恐夏武帝心思乱想,毕竟眼下中都刚刚安定,若是夏武帝一时抽风,再来个林仲毅奉恩不尊,给他下道罪罚旨,就算林仲毅认了,可他麾下那些北疆汉子怕是不会顺从,一旦闹出兵变谏旨,可有得中都这锅汤翻滚了。 “陛下,这谢恩书就是林仲毅泣血而写,陛下不妨看看,说不定就会明白林仲毅为何不参加犒赏宴!” 黄安这么一提点,夏武帝才打开那封纸卷,待其看后,夏武帝没什么反应,黄安不明情况,心中一时打鼓起来,可是黄安又不敢多嘴,思量中,夏武帝看了黄安几眼,那般深沉犹如古潭,末了夏武帝摆摆手,黄安才退下去。 “来人,召戚安!” 夏武帝令声,自有皇门令去向监察司下旨。 深夜,中都城外一片静谧,北安军营盘内,阵阵哀声低鸣不断,那是一些重伤的兵士难以入睡发出的呜鸣。 “骁将大人,已经子时三刻了,您歇息吧!” 毛云巡夜归来,看到靠在营盘空地车驾上的赵源,低声唤出,赵源不应,反倒拿起脚边的酒壶灌起来,直到壶内传出空气咕咕声,赵源才把酒壶扔到一旁,让后打着酒嗝道:“这狗日的世道…一番战事下来,咱们北疆的弟兄还剩多少?” “骁将大人…你喝醉了!” 毛云上去搀扶,却被赵源推开,借着酒劲,赵源一拳一拳打在车驾辕子,只把辕子打的稀烂:“我恨啊…恨天道不公,为何皇权之争是上面的事,可死的人是我们…” 眼看赵源言乱无寸,林怀平正好从营外回来,看到赵源模样,林怀平赶紧奔过,一把扯住赵源:“源哥,你喝醉了,随我回去!” 赵源看清林怀平,大着舌头道:“怀平…你说…咱们的弟兄死的冤不冤…到现在,中都可送来一丝一毫的药草补给?除了几坛子马尿似的酒水,连给死去弟兄裹尸用的牛皮都没有,任由那些弟兄召来苍蝇臭虫,我这心…痛啊!” 在赵源的发泄中,李虎、林胜等各校都队的将领从自己的帐列出来,不知是不是弟兄们压抑久了,此番得赵源高呼,竟然有不少随众者。 “源哥,咱们进中都,找秀哥,让秀哥闻那些中都狗要些粮草供给!” 李虎大声,黄齐、花铁梨一应同语,林胜沉默不言,焦褚、裴长风、万俟良、程达四人则看向李虎,末了焦褚道:“我说诸位,夜已深,听说明日一早我们还要进中都随将军拜封,没精神可不行,容我先退去歇息!” 焦褚一开话头,裴长风三人也都离开,最后林胜示意林怀平松开赵源,沉声:“赵源,咱们此刻身处中都,不是在北疆,阿秀受令与中都北校场,即将领封,你若是想他好,就把所有苦咽下去,若是不愿,你就尽情大嚎,最好让对面的黎军听到,那些家伙正愁找不到咱们的疏漏,抢咱们的功绩!” “林胜,你怎地说话…敢情这几番战斗你义鳞骑损失少是不是,死的不是你的麾下兄弟!” 李虎破口叱声,林胜眉目一抽,箭步凸上,其速度之快,让李虎不妨,眨眼之后,林胜铁手化抓,死死扣住李虎的颈项。 “胖子…你是阿秀的青雉兄弟,可我也是他的同族血亲,论亲近,你休要那儿时的尊身来压老子,谁给你脸面老子不管,可是老子的脸绝对不会给你们任何人,老子把话放这,阿秀领封乃当前大事,至于兵士亡命的后事,自有苏文、韩墨、唐传文三人携力相做,轮不到你这个前军莽夫叫嚣!” 一通斥言把李虎憋的双目怒睁。溜圆血红,稍稍一瞬,李虎猛然发力,挣脱林胜,李虎抄拳就打,林胜当然不退,眼看二人搏手,赵源怒声:“够了!” 与此同时,林怀平也夹在二人中间,以免二人再斗。 “林胜,李虎言辞稍过,你我身为长岁之位,训斥应当,可还不到你动手的地步,此次我酒后乱言,待明日面见阿秀,我自会请罪,而你…休要在逞威,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第五百五十二章功过是非5 赵源话里,冲李虎一句:“滚回去歇息!” 看到这里,林怀平赶紧打起圆场:“都是自己兄弟,有话好说,没必要大动肝火,明日领封,后日奉诏,顶多五日,咱们就可以撤兵回北疆了,那时回到家,弟兄们怎么叫骂都行,现在都忍忍,别让外人看了笑话!” 半刻后,北安军营盘再度静谧,只是静谧之下,人心早已在战事权风中变化,林怀平营帐内,看着一杯接一杯的林胜,林怀平忧心:“胜哥,这场驰援战,前军五千兵马仅剩千余不过,赵源哀伤也属常理,他乱言咱们制止就行了,没必要和李虎动手,若是秀哥知道,肯定各打五十大板,你觉得哪会脸上好看?” “怀平,你当真以为我是因为这事强压李虎?”林胜没来由的回一句,让林怀平不明. “胜哥,你这话意思?” “我是再警醒赵源和李虎,不要什么话都往外说,否则言多必失这古理哪来的?”林胜放下酒杯,道:“李虎机敏奸猾,算是他商老子的遗传,赵源耿直,有些话,赵源说是一个意思,李虎说就是另一个意思,现在中都情势不明,赵源哀的是自己兄弟没有着落,可李虎却叫嚣向阿秀请命,为弟兄们搏好处,关于这一点,我就想知道,以北安军的现况,黎军、禁军风头皆末,北安军已经成为秀木,还要再怎么请赏?” 林胜这么一说,林怀平算是明白一些,可他还是不信:“胜哥,这些…该不会是你想多了吧,李虎应该没有这个意思!” “凡事多虑一丝,所行多留一道,这样做总不会有错!”林胜一时间话沉如冰,整个人看起来也老了很多。 “经过这一战,我发现阿秀有一个最大的缺点,那就是他不会集权,前军,中军,后军,看似归全归他统率,可那凭的不是令,而是阿秀的旗帜,李虎这厮就是代表,看似平时不尊规奉纪,实则心眼众多,一旦北安军碰到大灾大难,这种人必将自保,你说那时阿秀的旗帜还有用么?倘若敌锋是咱们北疆人自己,他还能令指前军、后军么?” “胜哥…我…我看你是多虑了!”林怀平到底不敢认同林胜所想,而林胜也知道自己想法有些激进,短暂的言说后,林胜转身离开,留下林怀平一人独思苦想。 “大人,北安军那边方才好像发生些燥乱!” 黎军营盘,参将张和听得斥候来报,顿时发问:“燥乱?什么燥乱?” 斥候应声:“属下也听不清,好像是谁说什么此次驰援南进,北安军损失惨重,中都除了几坛子马尿般的酒水,连些辎重牛皮什么的都没送…让后这话一过,便是一阵吵吵!” 张和闻此细细思量,才退下斥候,跟着张和赶紧把这个情况写下了,交与亲兵:“带上这个东西,待明日一早中都开城门,就立刻送给小公爷!” “仲毅兄,该出发了,今日可是咱们封功的好日子!” 一大早,张祁便来到林秀的将帐呼喝,殊不知林秀因为北安军于后的整备问题,操忙一夜未睡,此刻出帐,林秀满脸疲惫,尤其是那双眼睛,昏昏沉沉,就似要沉过一般。 “俞至,皇门令还未传召,你怎地就这么慌!” 林秀笑声,张祁上前拦住林秀,亲切中全然没有之前间隙相隔的模样。 “陛下今日要面见你我,想来肯定是封赏,老哥哥我有些惊讶你啊!” “此话怎讲?” 张祁嘿嘿一笑,附耳道:“仲毅,你已经是忠武将军之职,想现今大夏三旬之内年岁的青辈将领中,有谁还能高过你?现在燕军败退,你北安军断后有功,必定大赏,从忠武将军之职再进…” 剩下的话张祁没有说完,至于林秀,犹如人浸冰窖,清醒大半,张祁松开林秀后,大声:“仲毅,你好好歇歇吧,趁着这一个多时辰的功夫,以冰水敷面,精神精神,不然入宫面见陛下,你这模样可不好!” 话落,张祁离开,留下林秀沉思于原地,那唐传文来到近前,望着张祁的背影道:“将军,这家伙说什么了?” “没什么!” 对于林秀的刻意搪塞,唐传文思量片刻,道:“将军,切莫受他影响,张祁是个世家功利子弟,经过这么久,您应该…” “传文兄,我心中有数!” 林秀断下唐传文的话,便转身离开了,唐传文皱眉好一会儿,才向亲骑队营帐走去,那方化正在歇息,看到唐传文,方化疑声:“长史大人..您有什么事?” 唐传文附耳几声,方化脸色瞬变多息,末了他道:“在下明白,在下一定会严密监视那些黎军崽子的动向!” 巳时,林秀、张祁得皇门令传召,前往中都皇城玉华阁,对此二人颇为一愣,那玉华阁听闻是国子学士的文书修养之地,二人身为武将,更知今日乃封功之际,夏武帝召二人前往玉华阁,实在让人不解。 只是林秀、张祁可不敢问夏武帝缘由,半个时辰后,二人独骑前往玉华阁,阁门前,黄安早已恭候:“二位将军,陛下正在望月厅歇息,容老奴前去传告!” “有劳总管大人!” 林秀拱手尊礼,黄安心中颇为舒服,倒是张祁更为务实,趁着黄安不备之际,张祁将一只小金锭塞到黄安的腰带中:“总管辛劳了!” 黄安看着张祁的模样,笑笑点头,便转身离开。 望月厅下,夏武帝身靠龙椅,厅下阶处,誉王跪坐铺垫,轻轻抚着琴弦,身为皇子,誉王也算多才多艺,只是此刻誉王心中不净,一个不留神,琴弦音颤,一曲佳乐顿时杂乱,而夏武帝也在养神中睁眼。 誉王景炎赶紧理身跪地:“父王…” “方才您心中乱神,此为何故?” “儿臣乱中行事,罪已加身,恳请父王降罪惩治!” 景炎直语颇让夏武帝不悦,可是夏武帝却对景炎的态度很认可,身为皇子,就要明白规矩,动分寸,不然做的再多,行的再好,于上位皇权眼中,那就是不恭不净之罪。 第五百五十三章功过是非6 “知错就改,此为良人…但…”夏武帝话锋一转,景炎心中一冷,旋即汗从脊出。 “燕王贼乱,乃皇权之过,想世人皆以龙威天下,傲视千里,殊不知威自于贪,贪生于心,心则为人生之根…若是有人连根都不要了,只怕生死转瞬间尔….” 听出夏武帝话里的斥责警醒之意,景炎头叩地面,不敢动弹丝毫,在此之前,景炎的近奴回告,夏武帝早就着戚安理会清楚燕贼攻入城中时,景炎的越权调兵统领之疑,现在,景炎看似与夏武帝厅下心聊,实则下罪立威欠揍而已,倘若夏武帝一时糊涂,心悸誉王之为,给他来个罪罚其首,那可就骇人了,况且自古以来,帝皇权争,老子杀儿子的不在少数,景炎不敢拿自己的脑袋做赌注。 面对夏武帝的自顾其说,景炎心潮翻滚,唯唯诺诺,不敢有丝毫不恭,待夏武帝话落,景炎才叩首谢恩,至于个中细节,景炎根本没有听清,可他只要让夏武帝心里舒服,那就足够了! “罢了...此番罪过,乃兵祸之由,念在你忠心为父,忠心为国的份上,其罪暂搁,于后自到宗人府落行,现在侍奉一旁,与朕一同召见此战的功将!” 听此,景炎长出一口气,让后谢恩退身,不多时,林秀、张祁进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二人跪地齐声,夏武帝淡笑挥手:“尔等青俊将者,有你们在,当真是大夏之幸啊!” “末将等奉恩尊令,前来抵御贼者,实为本职也!” 张祁、林秀言毕,夏武帝抚须点头,一旁的黄安赶紧着小太监为其看座。 夏武帝双目有神,在二人身前徘徊数息,只把张祁、林秀看得心底发慌,但皇权之人,地位之高,就算林秀、张祁股腚下有刀子,二人也要忍耐住,大约片刻之后,几个太监携着一套铜盘来至庭前。 见此,黄安收下铜盘,摆于夏武帝面前伏案,让后差令太监退下,自行候命,至于那铜盘上的物品,林秀已经从余光中瞄见,左盘内是一套甲胄,中盘内为圣旨,右铜盘内为器刃,除却圣旨诏书,甲胄、器刃皆为将者所用,可林秀此时已经心中打鼓,当初,一柄虎纹青月刀都险些要了他的命,现在…自己青俊之年位居忠武将军,早就惹来某些人的眼红,若是再敢受封高礼,只怕他要深陷漩涡泥潭中。 “林秀,先皇曾在宫卫演武中,台前接见你,更赐你北安将之名…是否有此事?” 夏武帝忽然开口,林秀一个乱神,未能反应过来,如此窘迫模样惹得夏武帝低声笑出,林秀不知所以,赶紧跪下。 “陛下,下臣乃草莽之人,一时愚钝,未能明白陛下言意,请陛下恕罪!” “哈哈哈…刚直之人皆是这般…无碍…” 夏武帝随言跳过这一茬,只是相较于一旁的张祁沉稳,林秀明显错之不少。 一阵笑言过后,夏武帝看向景炎,景炎赶紧上前搀起林秀,让后道:“林将军,此间尔等不远千里至此,助父王剿灭叛贼,功劳之大,荣耀之高,这两件军行之物,均赏赐与你!” 话落,黄安奉手甲胄,递与景炎,景炎置向林秀,林秀瞧着这件金丝狼纹甲和银鞘囚龙刀,立刻跪地:“末将谢陛下恩宠!只是末将之前已经受封忠武将军,早已感恩戴德,现在再受封赏,于心不过,末将恳请陛下收回封赏,赏给其它功臣将者,且末将以天为誓,效忠吾皇,保卫大夏,誓死不渝!” 此言一出,夏武帝面色微微变化,但瞬息之后,夏武帝便笑道:“林仲毅,不愧是忠义之人,既然你不需要这般甲胄器刃,念你救驾之苦劳,你想要什么,均可以与朕言说,朕自会满足你!” “陛下厚爱,末将无以回报,唯有肝脑涂地,以血肉之躯报效大夏!” 林秀说的起兴,一时面色通红,景炎从旁出声,为林秀铺了个台阶:“林将军忠义无双,小王钦佩,现北疆境况堪忧,北蛮内乱异动,东林也同样,林将军可有想法,以发当年辽源军之威!” 誉王景炎将话题扯到外境,原想着把夏武帝的注意稍稍转移,可张祁受封未果,夏武帝怎么也不会把北疆军行的另一支精骑将领放到一旁,于是乎,夏武帝转言张祁,张祁叩拜,言辞虽有谄媚之嫌,可张祁当真会说,只把夏武帝奉的心情愉悦,随即,夏武帝命黄安宣读封功书,林秀因为之前张祁的话,故而不敢唐突再领犒赏,只加封北安县公的爵位,领铜鱼袋,至于张祁,则从地方军行将领一跃至中都兵部,任尚书令,兼少府少监和西山大营明威将军,此只把张祁乐的心中开了花。 一刻后,二人受封完毕,林秀与张祁在黄安的带领下离开望月厅。 行至门庭出口处,张祁冲林秀道:“仲毅,方才你若接下那甲胄器刃,可知有何后果?” “什么?” 望着张祁深意满满的脸,林秀心思浑然不定,他不清楚夏武帝到底是封赏他,还是忌惮他,可就算忌惮,自己也没有做出任何不轨之事,况且他一个北疆贫瘠之地的小将,如何会惹来上尊之位的猜忌? “自顾帝王封将刃,不外乎挂帅领军,现在你仅仅以驰援之功便受封其殊荣,若是秦宇至那等勋贵世家,还有一二周转,可你不过商贾出身,一旦受了,必将遭人嫉恨,仲毅,愚兄劝你一句,中都…当真不是你呆的地方,赶紧回北疆去吧,不然…早晚有一天你会被卷入世风的泥潭!” 说罢,张祁离去,林秀眉目锁重如川,末了他也只能转身回营。 “殿下,今日那林将军当真拒绝了陛下的封赏?” 任凯低问誉王景炎,景炎点点头,任凯顿时摇头:“唉…林仲毅…忠义,却已在无形中陷入陛下忌惮心池,此非好兆头!” 第五百五十四章功过是非7 “什么?” 誉王一惊:“你这话什么意思?” “殿下,林将军年岁归于青少,且又是商贾末行出身,他驰援中都,本意是好,可他所做之事却扫了整个中都将兵的脸,除此之外,林仲毅还有一大浑然之地,那就是他名顶秦懿的弟子,现在连亲王虽死,可其子秦宇至尚存,且世袭爵位,现在秦宇至不过加封一级,林仲毅却已名进忠武将军,受了陛下的封赏,此更有跃忠将之嫌,另外…他忠义大旗高然安若,可一个不受犒赏所固的人,其心何在?想来陛下会忌惮这样一个不为名利之人也是正常,换言之,陛下是忌惮林仲毅背后骁勇的北安军…” 听到任凯这么说,景炎已经明白夏武帝此次封功之前落罪警醒自己,只是景炎心中也有愤懑,那就是为什么刚毅忠贞的行为在皇权面前成为肆意的暗作行径?难道夏武帝当真心妒容不下人? 想到这,景炎使劲摇头:“不会的…父王不是那样的人,他若是罪罚有功之人,这大夏将会进入何种地步?” “殿下难道忘记当年的贺兰氏之祸!” 任凯一言中心,只把景炎惊的心魂骤散,好一会儿,景炎才回过神:“你说什么?” 任凯缓了缓心绪,跪下道:“殿下,中都现在已入沉沦之地,燕王没有成功,可不代表其它人不会,试想…若是秦王此刻来袭…陛下又能拿什么抵挡?且陛下心悸不忠,昨日大杀朝臣,抄起家府几十户,人百余,这等行径在高压之际就是乱象的苗头,殿下,非是属下不恭,乃是世事变化太快,殿下…您宽厚仁德,而大夏现在就需要仁德之君…” “住嘴!” 景炎怒斥,饶是任凯根本不住声。 “殿下,您率部抵战燕贼,此乃忠义之为,可到头来什么结果?得夏武帝宽宏大量?非也,是您感恩陛下圣心,自请罪罚于宗人府,现在林将军这等贫贱功者也心颤微微,不敢领赏,一时看似无事,可长久下去,必将大祸临头!所以…臣希望殿下明知明理,借着当前朝政形势,肱骨四向,待时机一到,立刻位进大统!” 闻此,景炎顿时一愣,须臾之后,景炎怒声。 “你这混账…你这般乱言,当真要把本王置于不忠不义之地!” “殿下,属下一片赤胆忠心,何曾行过暗作之为,此只不过是为了大夏着想,为了您着想!”任凯也属刚硬之人,面对景炎的叱骂,任凯当即起身,抄起身后桌台上的瓷器向地上摔去,只听咔嚓一声,瓷器烂做一地,让后任凯捡起一道瓷器利刃顶在自己的脖子上。 “殿下,您若不信属下,属下唯有以死明志,只是属下希望殿下担起大夏,担起深陷苦熬世道中的万千百姓!” 话落,任凯利刃横拉,颈项当即喷出鲜血,旋即任凯踉跄,瘫软在地,而景炎看到这里,整个人浑然呆愣,直到宫阁洗马常林、秘书丞高柔、亲军将杜恕、府参刘勋等人奔进来,景炎才回过神色。 “殿下…您怎么了?任凯这个混账,竟然敢谋逆殿下!” 景炎的亲军果毅都尉杜恕怒声,这个莽夫人壮糙狠,面对任凯的尸首,刚要抽刀泄恨,以发景炎受惊之怒,结果景炎叱骂,杜恕呆傻于原地。 “滚…都给本王滚出去!” 一通咆哮,杜恕、常林、刘勋当即愣住,旋即常林反应过来,他目瞪杜恕,杜恕立刻会意,转身出去,至于刘勋,则下令府兵戒严誉王府内外,同时将几个侍奉在正庭前的丫鬟下人抓走,封闭任凯所行所为的消息。 “殿下…任令军虽然偏激,可其心忠勇…” 常林哀声,景炎目光浑然,怒火时聚时散,末了他道:“难道在你们眼中,父王当真已经变成妒下无心之人了?” 常林闻此,没有应声,仅仅跪下道:“殿下,常言道,权乱其心,陛下得位不安,本就心悸,现在燕王方败,可秦王消息全无,可见秦王将河西各道封锁,一旦消息传来,只怕战事再起,那时…殿下还能够行之前所为么?” 面对质问,景炎当真浑然了,再行之前所为?那种惹怒帝王心的事,做一次已经让他魂走七魄,仅余一丝胆气,倘若再来一次,秦王兵锋能够抵挡否暂且不谈,父王恐怕就饶不了他,想到这,景炎晃身,似有脚步虚浮,待其坐下后,常林命人将任凯尸首带出,另着人告慰其家人子弟,算是回报任凯对誉王的死谏,大约一刻功夫,景炎的神色才慢慢稳固下来,常林也将府中一应杂事安置妥当,景炎道:“本王现在前往宗人府行罚罪,尔等…各行其…” 最后一个字景炎没有说出来,可是常林等人已经明白,待景炎离开后,常林冲杜恕、刘勋、高柔等人吩咐,众人皆是一惊,可随即释然,各行其事。 北安军大营,林秀携赏归来,李虎等将纷纷围上。 “秀哥,此番我们大功之至,皇帝老爷给了咱们什么封赏?” 李虎率先咋呼,饶是林秀面沉无动,赵源心知林秀有事,便差散诸人,林秀心中宽慰,让后召赵源、唐传文、庄非入帐议事。 “没有封赏?此为怪异!” 庄非疑声,唐传文摇头:“非也!乱权之际,高赏危重重,不得也好,起码我们自身安稳!” “怕是不至于!” 赵源沉声:“这两日我发现黎军的哨骑、斥候几乎逼近我军营盘,似在窥视!” “竟有此事?” 林秀一惊:“张祁已经位进中都高堂列,他还想从我身上做什么?” “此人功利者,非敌不可信!” 赵源狠声:“阿秀,若非他是你的书院同知,我早就着人把那些眼线给宰了!” “罢了!”林秀心中烦躁,不愿再生是非,况且燕贼已退,不日他们就要撤回北疆,想到这一茬,林秀道:“此番陛下仅仅封我北安县公之爵位,其余封赏因我畏惧乱势给挡了回去,这个消息若是让弟兄们知道,恐怕会惹的弟兄们不快!” 第五百五十五章功过是非8 “无碍!” 唐传文道:“功赏是非,无赏安身,此为定理,将军只要从这个角度来与众兄弟说,想来无什么干系。” 只是赵源颇为异议,赵源思来想去,欲言欲止的模样让林秀大为不解。 “源哥,此间无外人,你有什么话,直言无妨!” 林秀话已至此,赵源道:“阿秀,我是个粗人,不懂什么大道理,可是雁群从于一,狼聚同一首这古话还是明白的,现在,北安军你为统将,可是前、中、后三营将校之间不合却已显出苗头,长此以往,必会生祸端!” “竟有此事?” 林秀面色惊乍,颇为不信,在他眼中,麾下诸将相合相往,逢战必迎,迎击必胜,怎么出现间隙不合?实在让人不解。 “我前军部,李虎性情燥烈,逢事必挑,虽然他与你我乃青雉之年的兄弟,可是他的想法在无形中会引偏黄齐、花铁梨等将领,且李虎与你同族兄弟林胜犹如鸡猴,见之便掐,这可不是好现象,另外,后军程达、陈官二将为东州旧将,为人忠义,此无异议,可是陈官败亡韩明振兵锋,程达心火怒然,时时要言为陈官报仇,万俟良、苏文一为河西人氏,一为商贾家世,此随之可行,不随也无动,若是不加以制止,让这些人知道北安军唯有你林仲毅可言上下进退,否则待心疾积压,一旦发生诱引苗头,必将如山洪泄流,摧之即毁!” 赵源话落,不再言语,林秀沉面深思,一旁,唐传文道:“将军,赵骁将言之不错,这个事在邺城时就彰显出苗头了,此为军行发展的必然结果,当兄弟立旗成将,各统本部时,这些人的心劲就会慢慢彰显,所以…属下建议,借着这次夏武帝犒赏虚无之机,好好整顿各部营将校,让他们明白,一切以你为尊!” 黎军营盘。 张祁得功赏归来,所部将士皆欢呼庆贺,张祁道:“此战,我黎城精锐大展神威,一退燕贼为先,二扬得先皇犒赏,三进中都高堂,当真是三喜临头啊!” “那是自然!”周燕通笑声:“战风四起,当为龙马擎空之机,小公爷此番位进高堂,更是黎城之福,来,诸位将校与某同敬小公爷一杯!” “来来来,此战之功,非尔等不能成,同饮同饮!” 旋即,张祁与一众麾下喝成一团,帐外,李天独身坐在石墩上,他望着北面的北安军营盘发呆。 “主子,您怎么了?” 家将李浑来到身前,对于恭问,李天道:“陛下敕封我骑都尉、郡尉武甲郎将的职位,此也算缓了李氏独支的境况,我寻思着明日得授封离开,回北疆去!” “此时就走,那辎重赏赐什么的…可就都没了!主子空得一个将位,岂不是白来这一趟?况且源镇的境况您也知道,那些个老根家世种们谁也不把您放在眼里,若没有辎重赏赐扩充李家军,您拿什么和那些老根家世种们相搏名位?” “走一步算一步吧。”李天说罢,正要起身回到自己的帐列整备家将骑队,忽然看几骑哨令从外奔来,直接进入张祁的帐内。 李浑一脸不屑道:“主子,这张祁小公爷面上和北安军的林将军是书院好友,可暗地里却不断放人监视北安军,你说这都是什么事?我听之前的皇门令说,此次犒赏封功,林将军仅仅得了县公爵位的虚名,至于将职名位实物什么的,全都没有!” “竟有此事?” 李天颇为惊讶,李浑道:“当然是真的,这消息可是从皇门令嘴里吐出来的,怎能有假?” 李天暗暗思索部片刻,冲李浑下令:“传令各队弟兄,整备行装,明日我们就离开!” 北安军中军营将帐,林秀召来前军、后军各校将领,望着座下诸将,林秀心中黯然殇魂,来时将众气胜,可现在,虽然胜了战事,有些弟兄却输了性命。 “将军…将军!” 林秀一时无言,左右麾下将领纷纷看来,以至于唐传文在参将处小声提点,林秀回神,起身端杯:“诸位,言事之前,请随我敬天地英魂一杯,以告慰我等哀伤之心!” 林胜当即随之:“我等当敬之!” 程达起身道:“生息随于逝,可英魂天际流,将军,末将敬之!” “我等也敬之!” 瞬息之后,赵源等十数位将校同起,待杯中浊酒缠流落地,林秀放下杯子,冲诸将深深一拜:“一敬天地英魂,告慰我北安将士,二拜诸位将校兄弟,与我同进退,立了忠义大旗!” “将军,此万万不可!” 见此,赵源立刻出身跪地,他这么一做,其它人都要跟着,毕竟副将仅此主将,副将甘愿奉之,其余人等谁敢有异议,倘若真有,那就是心中有事,况且各营校将领虽然有些间隙不和,但在此间,他们只能压下心底所有杂事,同为反敬。 “北安军南进中都,驰骋千里,杀敌无数,此功可大否?” 面对问话,赵源怒声:“当为北安军之最大!” “是也!” 林秀接呼:“可是朝堂高寒,暗流涌动,皇权天下,危机四伏,我…心为忠义,不为高堂,心安北疆,不恋中都,此…可言怯弱之?” “非也!” 赵源又是一否认,至于林胜、李虎、程达等将领,看到这里算是明白林秀心性所在,敢情北安军拼杀至此,苦等封赏的结果却是空无一物,但林胜、程达非浑人功利主,他们早已听出林秀心底的无奈,此战,实为不能接赏,而是为了忠义大旗的梦想,为了北安军诸将兵士的安稳,放弃之,如此倒也情有可原。 “将军所言无过无错,末将皆愿从之!” 林胜一头叩地,程达紧随,于是乎夏武帝封赏不落的高昂事就这么被林秀压下来,且借着赵源这个前军将领从心之际,林秀稳妥的压住了李虎等将领的心。 于后,林秀在职权范围内论功行赏,所出皆有苏文负责,苏文深知苏氏商行依存于北安军,依存于林秀,自然也没有什么异议,只不过封赏之物需要回到北疆才能兑现。 第五百五十六章北人风云 半个时辰后,将帐议事结束,赵源等将各自离去,林秀独留李虎、程达、林胜三人,以其过,言其之功,缓了三人心底的结子,只是对于程达,林秀愧疚更深。 “程将军,陈将军之死…是我疏忽了!” “将军,陈官对您钦佩之至,某也从您心,此无需忧虑!”程达干脆,颇有武人豪爽,但是林秀能够感觉道程达心底的失落,那是知心好友亡命的哀伤,非交心之人不可触摸! “程将军,待此间事过,我会想法子上书中都,为您请职,您毕竟是东州军,回了北疆,若能归调中都任将,才是最好的结果!” “将军,您…”程达心里顿时一热,饶是林秀笑笑:“论辈分,我还要叫你一声叔叔,可你我终日以将位相交,此间无人,容某道一言程叔安心,仲毅必不会忘了你们的功劳!” 临城,马府。 “小公爷,大致就是这么个情况!” 余五说完,退到一旁,马全靠着藤椅,目看屋顶,道:“黎城张氏这次算是捞着大功了,反倒出力最多,伤亡最重的北安军寸毫不得…哼哼…仲毅,你当真让人看不懂!” “小公爷,你说这林仲毅打的什么算盘,放着大功劳不要,却仅仅接了个北安县公的爵位,这虚名看似崇贵,可比起实职还是天地之差!” “林秀什么想法,我无需深究,毕竟他为人性情异于旁的权者,可以这么说,林秀憎恶权贵,殊不知他也在杀伐中慢慢成为权贵,你且看吧,此次北安军归来,咱们黎、襄、临、燕四城算是安稳不了了!” “小公爷,您怎么这说话?他林秀是将军不错,可军行政途两不相干,属下不信他敢乱了这个规矩,难不成中都封赏未落,他就从咱们诸城寻利势?” 余五不屑,在这些官家从人眼中,林秀终究脱不开商贾贱行的落印,哪怕林秀现在是忠武将军,也不过尔尔,可马全心底明亮,他很清楚现在的世道,不管之前爹爹马钟因为临城官家势力平衡缘故与林秀发生冲突,还是北疆贫瘠,旱灾洪灾接连四起,这一切都表明世道将乱,虽然现在还算平稳,可在马全所掌握的消息来看,那粒挑起北疆狂风烈火的已经暗藏于狂风之下,只待时机一到,便燃起燎原之祸,那时,这诸城的力量就会被纯粹的军行主导北安军给掌控。 想到这,马全冲余五吩咐:“去福兴斋挑选一批上好的物件,我要前往临水县一趟!” “去那地方作甚?”余五不解:“听说那里正在闹贼荒,路上怕是不安稳!” “本小爷要做什么,还需你来指点?” 马全一怒,余五不敢反驳,只能应下。可余五并没有直接去福兴斋,反倒先向马钟回禀情况,马钟知道后,思量片刻:“全儿想做什么?” “老爷,属下也不清楚,自那次林秀大闹临城之后,现在临水县几乎成为林家的地盘了,就连县令陈玉都不怎么奉郡守大人的令,小公爷若是唐突冒去,那林氏的人万一给面子,咱们可就丢人丢大发了!” 马钟副将,钟超所言不无道理,可是马钟深知马全心性所在,比起其他的官家子弟,马全算是佼佼者了,因此片刻后,马钟交代余五:“全儿怎么做,随他即可,只是你务必保证的周全,若是有失,我拿你是问!” 临水县,陈玉对近半年了的旱灾情况烦心之至,听闻中都地界洪灾泛滥,可再看看自己脚下的干硬土地,陈玉直骂老天不公。 “大人,林老爷子派人送来消息,说修渠引水的事情落成了!” 常发来报,陈玉稍喜:“这林懋老哥现在当真有能耐了,官家落不到位的事,他一言即出,不过十日功夫便做成,当真让人惊讶!” “大人,此话言之有过啊!”常发笑笑:“想林懋当初是个皮货商人时,见谁不是乐呵呵的,可又有谁给他薄面?现在他儿子林秀成了将军,手下过万悍兵将士,谁人敢得罪他?虽然现在北安军出征未归,可听消息说,燕贼大军败了,可见北安军又胜一场,介时归来,林秀当真成为咱们这土皇帝,再者言,您老不也位进一步,虽然还是县令,可郡守都得对你恭恭敬敬!” 说的陈玉自身,陈玉当然明白这个缘由在哪,还不就是自己的女儿陈姝灵是林秀的正妻,且林秀从未表露纳妾的心意,可见陈姝灵在林家地位之高,但是在一转念,陈玉面色略有焦虑,那就是陈姝灵嫁入林家几近两年,虽然林秀军务繁忙,可算时日在家也有数月之久,但到现在陈姝灵都没有身孕,试想,一个将军娶妻两年,妻却未生一子,这传去怕是让人说闲话,加上林秀身份非同以往,若是没有子嗣立位,陈姝灵就是再受宠,那光景也有到头的时候。 想到这,陈玉打定主意,在与林懋商谈抗旱之际时,抓道见见陈姝灵。 “常发,你立刻回到本官府邸,传告陈庭壁与我一同前去!” 一个多时辰后,陈玉来到临水村,放眼望去,临水村名为村落,实为临水镇,可见林家发力之强,除此之外,临水村的村防已经堪比县中,倘若再建起城郭,环村而立,那就是临水城,毕竟林秀从西界救回来的近十万难民和数月前从邺城调派回来的几万邺城难民起到了作用,此直让陈玉佩服林秀的远见和魄力。 “仲毅不亏心向于天,临、襄、黎、燕官家都不敢做的事,他却做了,还成了!” 陈玉感慨时,早就林氏族人接到消息,派出马车来至村口迎接。 “陈大人安好!” 林裕笑声奔来,陈玉点头示意:“林懋何在?” “大哥他正在西岗子坡,我这就带您过去!” 临水村东,西岗子坡天地,那些外来的难民已经在这边安家落户,按照佃户的规矩,本地人在林家带头中给予他们租用,另外陈玉县衙下拨荒地开垦令,凡所得天地数,半数上交充公,半数己落,也算让河中、邺城地界的外来户安下了心。 第五百五十七章北人风云2 “林老爷子,这一夏天旱得厉害,地里收成减半不说,青稞税制照常推行,这些来此落户的百姓们口粮都不够了…” 里正赔笑低声,饶是林懋望着田间面黄肌瘦的百姓,道:“算了,都不容易,这一季的佃户收成,老头子我想法子解决,他们只要保住自己的口粮就行,这眼瞅着就要入秋,不赶紧在捞出一季吃头,今年冬天怕是难过!”听此,里正与一众村中领事大户纷纷跪地叩头,道谢林懋的菩萨心。 “林三哥,县令大人来了!” 乱声中,林懋听到身后呼声,赶紧回身,那陈玉正快步走来,林懋应下里正一行人,便来到陈玉身前:“老伙计,你可来了!” “林老哥,事我已经知道了,别的我不敢应承,关于水渠助耕这一点,只要不出意外,我敢保证,冬季到来前,收成能再保底一季,至于青稞税制,我想办法堵住临城的缺口,毕竟那些官家种现在不敢甩乎咱们!” 听到陈玉这话,林懋心中也是感激,虽说林秀现在是将军,似有一人得道,全族鸡犬升天之势,可是在临水村这地界上,当真变成林家说了算,临城的一些调令到这里,先得过林懋、陈玉二人,合适的话,推行一二,不合适,直接石沉大海,谁让他们山高皇帝远,中都的夏武帝也根本不会管道北疆的贫瘠之地。 只是有些事还是要把握分寸,不然太过张扬,总会召来灾祸。 想到这一茬,林懋拉过陈玉到僻静处:“虽说临城现在不怎么调令咱们,可是您该走的路,还得走,还行的奉,还得行,别让人抓住秀儿的疏漏,说咱们仗势为恶!” “林老哥,你放心,这事我自有分寸!” 话到这里,陈玉似有再言,林懋由于瘫靠在竹轿子上,故而只能探身道:“老兄弟…你是有什么话?” 陈玉点点头:“这事说起来有些丢人,可是不说…我这心里不安生…” 陈玉拖沓,惹得林懋有些焦躁,陈玉这才直言:“姝灵这孩子与仲毅都成婚两年了…可是子嗣上…还未有动静…” 听到这话,林懋脸色一沉,陈玉知道自己说错话,毕竟在这个时代,大家大户子嗣问题乃宗业之重,林懋现在身为林氏族长,其子为北安军统将,论位,当真高岸,论名,也是风传百里,可陈玉却直言道出此言,不管好意坏意,于主家都非良言! 一旁,林裕眼看林懋心燥,赶紧过来:“陈大人,家事…回家说,回家说!”让后林裕示意家丁抬起竹轿,陈玉赶紧道:“林老哥,您别忘心里去,我只是想去看看姝灵,说教说教!” 林懋虽然心里不快,可想到这事,他也是心堵,好一会儿,林懋才应陈玉:“老兄弟,我这人随性,不是其他大户家世的老古董,姝灵这孩子,我们打心眼里喜欢,她在我们林家受不了委屈,谁要是想打她的主意,得先问问老头子我手里木杖,另外…秀儿和姝灵的将来,自有他们的福分,老头子我也干涉不了!” 面对林懋一番心言,陈玉心潮涌动,一个商贾出身的老头能够把世道看的如此透彻,恐怕整个北疆也就这一人了。 “林老哥,我方才之言…您多担待!” “都是亲家,什么担待不担待的….过会儿到家吃过上午饭,你再去看姝灵,不然你一通说教,姝灵再赌气不吃,伤者身子,我可不依你!” 林懋方才沉面,可是此话一出,气氛骤转,以至于陈玉心结稍开,随后二人一起向林氏府邸行去。 中都。宗人府。 誉王景炎整日待在祠堂内诵文奉礼,以求悔过,宗人令仅在午时、戍时来看,让后着人送上汤菜,饱腹景炎即可。 “咕咕…咕咕…” 忽然,窗外传来阵阵鹧鸪鸟的叫声,闭目盘坐于铺垫上的景炎立刻止住颂文声,他微微睁眼,缓了一息,让后一颗蜡丸被人从窗户处射进来,正好落在景炎脚边。 景炎打开细看,让后将蜡丸碾碎,至于纸条则放入口中,如同嚼饭,将其咽下,末了景炎闭目,心有愧意的道:“父王,恕儿臣不孝之罪!” 正德大殿,夏武帝稳下朝政,几欲励精图治,以改武泰之年的贫弱迹象,可是中都军溃战于兖州城下,燕王顺利返回江淮,此让夏武帝大怒。 “陛下,此战非我军之怠慢,全因之前鏖战燕军过长,良将精兵皆亡,战力不足,那燕王韬光养晦十年,领兵二十万西进,现在仅带万余残兵归去,所留抵御断后之力必为中坚…” 杜如庭一字一句为追击战况失利而解释,身为老臣,杜如庭很清楚中都之境,现在夏武帝当真是一点都不敢再折腾,要借着河西秦王兵锋未来的机会,赶紧外长声势,内稳根基,只有这样,夏武帝才能安坐皇位,大夏才能继续权威四海。 只是皇心难测,夏武帝更让人难测,随着境况改变,夏武帝早就在战事、朝风中暗变性情,对于燕王,他想的全是后悔当初善心之故,倘若那时心狠毒辣,在中都拿下燕王,将其毙命,怎会有后来的江淮兵祸? 此间,燕王败退,夏武帝派出李默然率部接替北安军追击,原以为能搏个大胜,为中都禁军争回几分脸面,结果却落个大败,就连李默然都险些被贺齐宰了! “呼…呼!” 夏武帝高座龙台,怒喘气息,眼看情况不对,罗金赐出列:“陛下,李将军冲杀燕军,原本十拿九稳,可兖州那些降者贼种们背后生事,导致李将军首尾不顾,才胜前险败!” “哼!” 夏武帝重哼:“败了就是败了,此无需多言,传命,将李默然压入大牢,不日惩治落罪!” 闻此,阶下跪地的李默然瘫软在地,待皇门侍卫将其拖走,夏武帝环顾朝臣:“燕王随逃,可兖州数城之地不能落于敌手,若不能借着胜势夺回,尔等还打算任其叛离?” 第五百五十八章北人风云3 “陛下,臣举荐兵部尚书令张将军前去征讨,他所部黎军在中都战中骁勇之至,有他出击,收服兖州必定手到擒来!” 诸朝臣看去,乃中书阁太府卿邵安出列请言,夏武帝听之稍稍沉思,对于这个新晋得北疆军行世家子弟,他心里很清楚,若是在先皇掌控之际,必然不会让外军将领进至中都军行系,这非是北疆人氏能力不行,而是军行划分及皇权对军权的掌控,可是现在情况大变,中都将领凋零,勋贵悍将死的死,亡的亡,四大将帅王爷,已经西去其三,余下的恭亲王也在守城战领着家将府兵抵抗,受伤抱病再府,听其子讲,日后恭亲王赫连熙怕是下不了床了,如此夏武帝必须尽快立起一个新的勋贵,来执掌中都军威,而这个就是秦宇至。 但秦宇至空有一身骁勇军略,却没有其父的威望,加上连亲王秦懿命亡沙场,所部精锐嫡系全散,秦宇至根本没有所属精锐,哪怕现在征军奉令也来不及,因此夏武帝还是需要外军。 那邵安言曰完毕,朝堂一片寂静,就连杜如庭、罗金赐都不敢再请言什么,之前,夏武帝大清洗朝臣政局,邵安与卫桓同为先皇老臣,竟然幸免于难,这让杜如庭、罗金赐不免怀疑,邵安到底有什么能耐,竟然避祸自保,现在他突然出口,请战于黎军,杜如庭、罗金赐打算看看这只老狗在玩什么把戏,可是杜如庭、罗金赐这等从龙派都不出口,其它朝臣更不敢多嘴。 于是乎,邵安建议北疆黎军出击,收服兖州的重任便落到张祁头上。 夏武帝道:“黎军骁勇,乃为事实,但中都精兵亦不可弃之,传朕旨意,着兵部尚书令、明威将军张祁为征兖先锋,着乌正为中军统将,领五千中都军,不日出击兖州!” 西山大营,张祁刚刚率部入驻此地,还未把屁股坐热,中都的皇门令携圣旨来了,张祁接令,一面命周燕通、张谦等将整备所部,一面去寻李天商议,可是李天的营地早已空荡,这让张祁颇为惊愕。 “景允去哪了?” 张祁质问巡哨兵,饶是巡哨兵道:“李天将军昨夜深夜便率部离开了,这是他留给您的信!” 张祁一把夺过书信,两眼十行的看完,旋即将信撕得粉碎:“景允,你当真要弃我而去!” 邺城北道,李天领着所部一校兵马晃晃悠悠向北走。 “主子,您不和林将军道个别么?咱们走之前,林将军可派人来过,询问您呢?” “路已不同,何需同道!” 李天目望远方,心思惆怅,现在他与张祁、林秀两兄弟算是越走越远了,一个入位中都高堂,只为功名利禄,一个心向北疆,只为树旗行义,反观他自己,应该是光宗耀祖,发扬源镇李氏铁骑的威名,想到这,李天看着身后千余兵士,这些人是他能力范围内可以征兆来的随行军,日后李氏铁骑是否可以再现风采,就要看自己和身后的千把刀锋血刃了! 邵府,邵安下朝回府,刚刚落脚,家丁来报,邵安听之,道:“将来人引入老夫书房,没有老夫的命令,不准任何人靠近后厅一步!” 家丁得令离去,不多识,张祁进来。 “副阁大人安好,在下张祁特来感谢大人推助之言!” 张祁躬身,让后封赏托盘一只,其中摆放着一尊珍奇玛瑙雕,邵安抚须,道:“张将军言语何指?老夫不明!” “大人说笑了!”张祁嘿嘿言曰:“在已经接到陛下诏令,不日将派在下为征兖先锋,此乃大功之任,若没有大人朝堂言说,在下无论如何也得不到!” “哈哈哈!” 邵安淡笑,旋即沉面:“张祁,你真当自己所作所为无人知,无人晓?” 闻此冷声,张祁面色一怔,似有困顿,来此之前,他不过是从皇门令口中套出一些消息,现在他已经位进中都高堂官列,要尽快寻些能够说得上话的老臣,而邵安请谏与他,正好给了他一个示好的机会,此来感谢,也在常理。 但是邵安话中有话,让张祁一时浑然。 看着张祁困顿的神色,邵安低声:“你之前从燕、从蜀之为,做的颇为隐秘,当真属于狡兔三窟,皆留一路啊!” “你…” 张祁听出话里的威胁,立刻变脸,可是他还未暴起,眼前霹雳划过,乃是邵安那张处变不惊的脸实在深意凛然,加之此处为邵安府邸,张祁若是乱来,只怕全尸都留不下。 须臾之后,张祁气势稍缓:“大人有话,敬请之言,在下所为,皆不过是乱世求生,以光宗门庭罢了!” “好一个光宗门庭!”邵安言语不屑:“你可知你的所为…一旦被陛下知道,诛灭你九族都不止!” “若大人愿意告之,何故为在下朝堂请战夺功?” 张祁一个反问,从邵安气势中拿回一筹,邵安稍稍惊愕,才道:“不愧是乱中求利的北疆种,既然话至此处,老夫也不转弯了,张祁…你可知当前朝堂政局如何?” 张祁思量,半晌才道:“似乱似稳,君臣心离!” “大致不错!” 邵安起身近前:“老夫之所以知晓你的事,又在朝堂上冒着危险与你黎军请功,是想给你一个机会…毕竟中都才过战乱,河西态势不明,陛下心乱无定,我这做臣子的…要给陛下分忧!而你的黎军就是当前最好的选择!” “哼哼…”张祁心中冷哼,邵安一番话听在他的耳中,不过是道貌岸然的混种话,当然张祁不能直言道出,否则二人就无法再继续下去。 “那北安军呢?相较于黎军,北安军势力只强不弱!大人为何不请谏他们?” 张祁故作问话,邵安道:“林仲毅为人刚毅,非你等功利者,于朝臣格局重新划分无助无力!” 话到这里,邵安近前道:“现在中都禁军、城防军重整待战,至少一年才能回过生息,而你黎军就是现成的精锐,只要你听老夫的话,老夫保你位进公候位,那时老夫乃陛下肱骨近臣,而你为臣下将,此不美载!” 第五百五十九章北人风云4 “多谢大人厚爱!” 张祁一脸喜色,跪地叩拜,邵安满意的点点头。 “现在陛下诏书已定,出征在即,为了确保张将军出击顺利,老夫在下书兵部,以稳固战事为由,请命陛下,调派一校兵力与你黎军,为你押送粮草辎重!” 听到这话,张祁的笑脸僵在半道,只是邵安面色无变的盯着他,让他无话可出,半晌,张祁才拱拱手。 “大人操心,在下心感戴德,时日不早,在下应回去整备所部!” “去吧!” 张祁离开,邵安抚须淡笑:“好一个精明油滑鬼!” “大人,这小子看来不是什么善拿的主!” 麾下吏官裴潜低声,邵安道:“精明油滑固然难控,可是人只要有贪念,就会无形中被束缚上锁链,这张祁的功利心就是老夫牵扯他的锁链,除非他离开中都,自甘回到北疆贫瘠之地,否则老夫绝对能够掌控于他!” “大人说的是!”裴潜想了想,道:“那大人欲派谁随行张祁?现在兵部将才凋零,已经没有多少可用人选了!” “这个老夫早有计较!”邵安附耳裴潜,裴潜点头得令。 张祁离开邵府,行至无人处,张祁再也忍耐不下,当即暴怒发泄,他一拳打在路边的垂柳树上,力气之大,将垂柳震得思摇晃动。 “小公爷…” 周燕通上前慰声,由于他在邵府外面候等,故而并不知道张祁在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那个老匹夫,竟然想要利用拿捏小爷,当真可恶!” 张祁唾骂,周燕通急思,很快就反应过来。 “小公爷,事到临头,无需恼怒,以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即可!” “没那么容易!” 张祁皱眉:“那个老家伙必定还有所图,只是我没想到他对我之前的情况了解之深,之前言语中,我怀疑他还有掌握有小爷其它把柄,这等被人束缚颈项的果,小爷忍不了!” “那好办!”周燕通请声:“属下这就派人潜入邵府,细查暗摸,想来肯定会有消息!” “如此甚好!” 张祁缓了心怒后,与周燕通赶回西山大营,这西山大营经过燕军一战,所属中都九门城防军早就消耗殆尽,现在张祁入驻,当真有外来地头压主的气势。 “小公爷,各校兵马已经整备完毕,除此之外,按照之前诏令,咱们还征兆数千中都方圆的青壮入军,编为后备营,共计三千人,这次出击,咱们也算万人军出!” 张谦笑声,话里话外止不住的北人骄傲,在他们眼中,偌大的中都竟然需要他们这些外军来行战事,当真是把脸面落得一干二净。 只是张祁思量深远,经过中都城一战,八千黎军精锐仅剩五千不到,除却零散的杂役兵,就是这刚刚征招的后备军,他可不敢一门心思的和燕军搏命,要是把自己的老本拼干净了,他这刚刚得来的兵部尚书令也就坐不稳了。 想到这些,张祁冲张谦道:“传命下去,黎军精骑仅出两校,后备营及其它校全出!” 这么一来,张祁出击兖州不过六千众,余下还有老本的三千精骑之多。 “小公爷,那些后备营和杂役兵战力堪忧啊!” “此不是你考虑的事!”张祁断了张谦的话:“传命下去,立刻开拔,缓进兖州,我随后就到!” 入夜,兵部再来调令,乃邵安所言的辎重军一千五百余人,至于带兵将领,乃兵部侍郎吕凯。 之前吕凯奉命与九门禁军捉拿南宫保无功,暂被免职,此刚好让他避开燕军攻城时的要命境地,现在燕军已退,各部官员或退或死,那邵安借机谏言,吕凯直接官复原职,且同时对邵安的好意感激涕零。 “张将军,某奉陛下之命,为西山军的弟兄押送粮草,至于个中情况,请张将军与某时时相连,以免战时误事!” 吕凯话说圆满,可张祁听着却心中像吃了个苍蝇,什么叫做西山军?他张祁虽然授命西山大营明威将军,可自己还是实打实的黎城张氏军行小公爷,所部精兵皆为黎城人氏,怎么一眨眼就变成你中都的兵了? 当然张祁不会明着斥责吕凯的话头,他笑笑拱手:“愿从吕大人所言,现在我等出发吧!” 北安军营盘。 林秀驻扎此处已经三日,期间中都未来一道旨令,反倒相隔不远的西山大营门庭若市,这才一半天的功夫,张祁竟然率部出征了,此让林秀浑浑不解。 “俞至这家伙…到底做了什么事?” “将军,距咱们在中都城内的人传出风言,说张祁这家伙攀上了中书阁的人,好像是什么邵安,那老家伙在朝堂谏言,为张祁请战!” 唐传文徐徐说来,林秀摇了摇头:“朝堂恩宠,乃为明面,可背地里的风起云涌,又有谁知道?誉王殿下之前所为算是忠义之行吧?现在倒好,被关进宗人府潜心休罪,我也畏惧其风,不敢领寸毫功赏,当真可悲之及!” 林秀自嘲笑语,唐传文、庄非二人皆笑:“将军言轻不过如此,但俗话说的好,功成名就乃祸灭之源,咱们避开大功威名,自然也就避开了祸端,他张祁乃功利主,愿意在其中深陷不出,就随他去吧!眼下将军紧要的任务便是如何请命陛下,让其下旨,放咱们回北疆!” 唐传文这话中底,林秀笑脸渐消,他来回踱步几息,道:“备马,我需要进中都一趟!” 连亲王府。 自秦懿战亡逝去之后,这连亲王府几乎空置,现在秦宇至携功归来,王府才算重新获得生机。 “世子…这是新征骁骑营的军册录…” 秦三请声秦宇至,奈何秦宇至看着旧迹景象,心哀悲凉:“唉…这个王府怎么如此冷清,让我感受不到一丝家的温暖!” “世子!” 秦三等家将纷纷哀然,这时,门庭家丁来报,说北安军林秀求见,秦三等人皱眉:“世子,这个林仲毅怎么来了,以他之前拖战的情况,当真不该见他!” 第五百六十章北人风云5 “见,怎么能不见!” 秦宇至所想与家将不同,一言落下,秦三等人退去,不多时,林秀来至正堂,望着堂中白绫装饰,林秀跪地,朝供案桌上的秦懿牌位跪拜叩首。 “仲毅,此无外人,起来吧!” 兴许是战事沧桑,秦宇至心中对林秀的不满也消减不少,林秀起身道:“宇至哥,愚弟前来请罪!” “请什么罪,爹爹已经不在了,你也算不辜负爹爹期望,这就够了!” 对于这话,林秀心中颇为内疚,当初若没有秦懿的助力,以林秀耿直的性格,只怕早就深陷罪罚,亡命削首了。 “宇至哥,听闻你组建骁骑营阻力重重,若是可以,愚弟愿意分兵三校,以卫骁骑营之威!” 林秀直言,秦宇至连连拒绝:“不可,绝对不可!” 秦宇至起身,冲门外秦三道:“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准靠近门庭半步!” 于后,秦宇至才缓缓道来深意:“仲毅,虽然因为家父战亡之事,你我在北安军出击军略上颇有纠葛,可是细想来,你是对的,北安军不是你一人的,是整个北疆的,若是因我私心血恨,让你错误出击,那才是罪过!” 眼看秦宇至能够释怀,林秀心底颇为感动,且秦宇至非傻人,他知道林秀此刻前来必不是仅仅说这几句话。 “仲毅,来此有何要事,敬请直言,能做到的…愚兄必定不会托辞!” 林秀赶紧起身:“宇至哥,战事已经结束,愚弟想要率领北安军北撤,回临水去!” “这…” 秦宇至稍稍犹豫:“现在中都看似安稳,实则还有战发的可能,兖州就是个首要大事,黎军既然出击,你们此刻请命陛下北撤,只怕对陛下印象不好!” “可是再留此地容易生事!” 林秀把誉王之前通令的事言说出来,秦宇至颇为惊讶:“仲毅,若真是这般,为兄建议你立刻上书,走中书、太府、兵议三阁,以北疆情势堪忧为由,请撤北去,为兄估计,陛下应该不会太过阻拦!” “多谢宇至哥提点!” 林秀离开后,秦宇至一改面色,他召来秦三:“这个仲毅想要脱身,哪那么容易!” “世子,那咱们…” 秦宇至暗自思量:“我要想法前往宗人府一趟!”末了秦宇至心中低语:“仲毅,你已经不是之前的林仲毅了,你的北安军想要脱身北去,当真不可能,别怪哥哥自私,这一切都是世道逼得!” 对于秦宇至的变化,林秀当然不知,在誉王率部私行抗击燕军时,秦宇至与余长海早已相连,此自然也能与誉王相合交令,相较于夏武帝,秦宇至和余长海、戚安这些人一样,全都对夏武帝失望,若是对现任帝王失望,他们又能如何做?唯有继任者景炎。 “殿下,该歇息了!” 宗人府,潜心堂,时至子时,夜深微凉,官吏前来告知誉王,饶是誉王道:“无碍,今日的罪己书本王还未吟诵完,暂且不休!” 官吏不敢多说什么,只能转身离开,同时传告灶房,为景炎备下夜宴。 “殿下,请吃些热粥,暖暖身子!” 半个时辰后,小吏奉上吃食,景炎端起粥碗,还未喝一口,忽然发觉碗底有些异样,他皱眉思量,余光扫视左右,确定无人,便用手指叩动碗底,让后掉出一纸片,景炎大眼一看,立刻将纸片混着热粥吞入腹中,待其吃完,景炎道:“本王想要如厕!” 听此,小吏赶紧带景炎向后庭走去,进入厕房,景炎刚刚坐下,一身影从头顶闪过,让后进入景炎隔壁的厕屋内,接着景炎右手边的厕墙上,有一木板翘起。 “殿下,连亲王世子数个时辰前来到府邸,属下奉命接见!” “秦宇至都说了些什么?” “世子道,北安军林仲毅寻他问道,听其意思,北安军想要北撤!” “北撤?”景炎皱眉:“黎军将领张祁已经入主兵部,军安西山大营,中都除却内宫禁军还算完整,其它各部军行已经溃不成势,独留一只黎军,非上策,这北安军,不能撤走!” “属下也是这么回秦世子的,他说他已经给林将军指点,上书三阁,只要林秀敢上书,必定会被有心之人扣下,属下估测,邵安必为其中之一!” 提起邵安,景炎眉头紧皱:“那个老家伙近来不安生,朝堂请战黎军,他到底卖的什么关子?” “属下正在查!” 厕房不远处,吏官正在等候,大约半刻功夫,景炎从厕房出来,吏官迎上去:“殿下,今日如厕时间比平时多了点…” 闻此,景炎怒声:“本王今日肺腑颇为不舒服,告诉灶房的人,若是再让本王这般,小心他们的脑袋!” “殿下恕罪!” 吏官得知景炎拉稀,赶紧道:“下官这就传告医官…” “免了,本王忍忍就是了!” 景炎话落,一阵咕噜声从肚子里传来,吏官站在一旁,听得一清二楚,随着咕噜声愈发急促,景炎二话不说,再度奔回厕房,而吏官没有任何怀疑,继续等着。 宗人府外后巷,漆黑一片,忽然一人影闪过,待其躲闪来至安全地带,这人才换下黑衣服饰,漏出原本模样,细眼瞧去,乃誉王亲随杜恕。 杜恕来至街巷中,进了一家酒肆,从酒肆后门穿过,进入一处宅院,屋内,秦宇至及常林等誉王家将参事均在此处。 看到杜恕回来,常林道:“殿下情况如何?” “无碍!”杜恕面色颇有为难,常林狐疑:“当真无事?” “也非一点事没有!”杜恕看着秦宇至,道:“为了把你的消息告知殿下,我与殿下多言几句,此时间一长,唯恐那些吏官怀疑,殿下便吞吃了属下随身携带的巴豆粉,我估计…殿下这几日怕是不能安生了!” “你这蠢货!”常林怒骂杜恕,杜恕也不应,于后常林看向秦宇至:“秦世子,你的消息已经告知誉王殿下,接下来怎么办?你要沉心思量好!” 第五百六十一章北人风云6 “本世子明白!” 秦宇至应声:“誉王殿下仁心宽厚,若是入位,必将是大夏之福,本世子会想法子留下北安军,为殿下增添一力!” 林秀回到营盘,立刻召来唐传文、庄非二人商议请撤书如何写,只是唐传文、庄非皆感到哪里不对。 “将军,那秦世子当真这么说?” 唐传文疑声,林秀不明深意:“有何不妥?” “将军您想,黎军接连位进出击,您却处处落下,现在黎军又出兵收服兖州,您要是借此时机上书北撤,会不会太过明目彰显了!” “这…” 唐传文的话不无道理,林秀来回踱步,道:“可是宇至哥已经与我分析诸多,若是不借着这个机会,一旦中都军调派整备,那我们再走,将会更不合适,如此越拖麻烦事越多!” 见此,唐传文不再说什么,半日后,林秀的奏本交由兵部,而兵部直接转向中书、太府、兵议阁,结果诏书半道就被转走了,与此同时,兖州战况传来,让林秀坐立不安。 兖州城下张祁、吕凯看着几丈高的城墙,犯起浑来。 “吕大人,这燕军到底还余有多少兵士在城中?” 张祁问话,吕凯摇头:“距李默然回告,城中燕军约有四千左右,由燕王中军将领贺齐统率!” “贺齐?那可是个难缠的对手!” 张祁皱了皱眉,由于跟贺齐交过手,故而张祁不敢唐突出击,只是张祁未料到,自己的稳重驻营方略反倒被贺齐寻到疏漏。 当日,张祁扎营兖州城西五里处,结果还未立起营墙,贺齐率数百燕骑冲杀出来,张祁前营慌忙应战,却被贺齐斩首数名小校,待张祁自领本部出击,来战贺齐,贺齐已经撤退,张祁一时心火暴涨,追杀至兖州城前,却被燕兵强弩射杀数百人,无法之下,张祁只能含怒返回,如此一来,张祁未战先败,于士气上当真是个打击。 此消息传回中都,朝堂涌动,夏武帝更是龙威四起,但是中都将领凋零,若是现在就撤下张祁,只怕于皇威有损,于是夏武帝只能暗下旨意慰劳黎军,以保其军心稳固,同时责命张祁尽快拿下兖州城。 上书房内,夏武帝北靠龙椅批阅奏章,当他看到兵部联名中书阁、太府阁、兵议阁同上的诏书后,夏武帝皱起眉头。 “黄安,此诏书是何时上奏的?” 听闻夏武帝唤声,黄安赶紧走来:“陛下,此诏书乃昨夜上奏,经三阁联查,才敢执于陛下案前!” “哼!” 夏武帝冷哼,对于北安军的上请诏书,夏武帝打心眼里反感,林仲毅那家伙功大至高,却不要任何封赏,这对于上位者而言,就是不尊,除此之外,夏武帝已经对林仲毅起了疑心,试想,一个手握精兵的将领不求荣勋地位,那他要什么?为了忠义大道?夏武帝不相信,换言之,他也不会往这面想。 “这北安军竟然要北撤离开,可真是让朕心气不畅!” “陛下…其实…” 黄安想说什么,可是夏武帝显然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 “去召杜如庭、郑乾、邵安、罗金赐前来!” 深夜,子时,杜如庭四位老臣被皇门令从被窝里拽出来,前往上书房,在夏武帝面前,四人惺忪双眼,仔细听着夏武帝的话,待其说完,杜如庭才道:“陛下,这林仲毅本就属于外军,按照军行规矩,非皇诏之命不得入都,他率部南进,若是平常时日,已然犯了禁忌,现在虽属战时,可燕军已经退去,他北安军再留,当无任何意义!所以老臣认为,可以准诏,让其离开!” “臣附议!” “臣也附议!” 罗金赐、郑乾也与杜如庭同理,但是让三人意外的是邵安竟然有反向的想法。 “陛下,老臣有话要讲!” “讲!” 夏武帝虽然不喜邵安这个先皇重臣,但他为人谨小慎微,且不与任何人同党结谋,在清洗中,唯有邵安底子最干净,也正因如此,他才避开了夏武帝的刀锋。 “陛下,杜大人说的不错,但是诸位大人是不是忘了一些事!”邵安话中有话,杜如庭三人谁也不接声,夏武帝看了邵安一眼,邵安赶紧躬身。 “陛下,燕王虽退,可是兖州数城未平,更重要的是…河西情况如何?几位大人可能预料的到?” “这….” 杜如庭三人疑思不言,饶是夏武帝也变了脸色,自燕王西进以来,河西、河中与中都地界的联系被秦王单方面切断,而夏武帝顾忌燕王,完全把秦王给抛之脑后,倘若秦王借着这个时机异动,只怕中都刚刚扭转的安稳局势将烟消云散。 邵安话落,上书房静谧无声,半晌,夏武帝目看三人:“此奏朕有异议,尔等如何?” 眼看夏武帝自己话风都变了,杜如庭三人再傻也不会撞到火头上,三人急思片刻,罗金赐道:“邵大人言之有理,陛下,现在中都似平不稳,九门巡防军、禁军还未完全操训整备结束,北安军应该肩负部分防卫任务,至少在中都四野发生异况时,陛下有兵可调!” 闻此,夏武帝点头,旋即手起笔落,将北安军的请撤诏书给驳回。 “北撤遭驳!” 深夜,誉王潜心诵读完今日的悔过书后,便召来夜餐,同样的,在粥碗底部镶嵌有一纸条,纸条上不过四个字,誉王见此,已然明了,随后誉王用完粥食,便和衣而睡。 次日一大早,夏武帝诏令下来,誉王在宗人府潜心悔过,本应该半年之久,但因誉王守规守距,且朝堂政务繁杂,夏武帝需要誉王代为助力,于是誉王得以离开此地。 回到王府,常林等人立刻来报,誉王听之,道:“黎军收服兖州地界不利,此是本王的机会!” “殿下,这个机会应该让给北安军!一来收复兖州十拿九稳,二来殿下可以深切察观林仲毅为人,若是他仍旧得功不要赏,便证明此人是如风言般忠义,可若他畏缩不前,就表明此人心机繁杂,凡事只求自保,不可大用!” 第五百六十二章北人风云7 常林谏言,誉王应允,随后誉王入宫,参加朝会,并在上书房请命夏武帝。 “皇儿所言,颇有道理,倘若黎军五日内还不能收复兖州,那朕自会调派他将前去!” 兖州城下,望着城头上的燕旗,张祁率部三攻不破,反观贺齐,为了尽可能的拖着中都境况恢复,他打定主意坚守此处。 “将军,打听清楚了,那中都来将本为北人,黎军张祁!” “黎军?”贺齐不屑:“中都什么时候孱弱到让外军出头?” “将军,燕王虽然没有攻下中都,可是中都精锐力量被燕王毁于战火,可以说,若是秦王这个时候能够出击,中都恐怕连一天都撑不了!” 听到这话,贺齐心中如何不想秦王出击,但是燕王与夏武帝争锋问鼎之路,那秦王又怎会听人摆布,就算秦王要出击,也是再更加合适的时候,而现在显然不是,为何这般?只因北蛮、鞑靼皆有异动。在大夏北疆、中都、江淮发生旱灾、涝灾时,北蛮与西鞑靼也受到天时的折磨,以那些蛮子的揍性,一旦吃食不够,必定还会南下西进,尤其是西鞑靼。 “殿下,殿下…燕军兵败…燕军兵败啊!” 当中都战事结束的消息传到河西,杨茂第一时间告知秦王,可是秦王对此反应很平淡。 “殿下,燕军兵败,可中都也元气大伤,以老夫估计,其可战之兵不过万余,若是殿下此刻率部出击,从河中携大军之力压向中都,顶多两个月,殿下就可问鼎!” “先生,此时本王无心去想那些权势之道!” 秦王直言拒绝,让杨茂颇为惊乍:“殿下,您这是何意?” “先生当真不知么?” 秦王反问,让杨茂无从回答,须臾之后,杨茂忽然反应过来,一时间,杨茂沉寂无声。 “殿下,西鞑靼的情况虽有异动,可大致还算安稳,而中都已经是危城一座,派以骁骑精锐,十日就能兵临城下,五日破敌,介时再回军河西,以控西界,也未尝不可!” 金静水低声,可秦王却不认同。 “大夏皇权于我虽有诱惑,可河西、河中二百万余百姓却超过皇权,倘若我率部出计中都,只为那座皇位,西鞑靼因灾来犯,那将如何?” “殿下,您放心,我等必将稳守城池,保证那些鞑子进不来!” 麾下诸将其声,可是秦王很清楚那些西鞑靼的厉害,处于西域地界的游牧民族全民皆兵,所行战略也皆为骑军,一旦出击,日行数百里,以大夏固守的军阵迎击,那是会吃大亏的,且秦王不敢把河西、河中这些百姓当做赌注。 杨茂眼看劝慰秦王不下,转而把想法放到秦王妃身上。 秦王府内,长孙晴知晓杨茂来意,道:“先生,军国大事,我乃一介女流,当真不该说什么,殿下他如何做,自有他的道理!” “王妃,话虽如此,可时不待我啊,现在中都贫弱,更遭洪灾后患侵扰,殿下一战定乾坤,让后以河西、河中钱粮资以中都难民,稳其民生,此为两胜,一来殿下问鼎,二来大夏将迎新皇新世!” 杨茂急心劝慰,可长孙晴始终不松那个口,无法之下,杨茂转言:“世人皆知夏武帝无妒,可是其子景炎却非浑人,那是个麒麟之子,倘若夏武帝传位退让,景炎继位,中都文武相随之力只怕强而不衰,那时…殿下再想寻机可就难了,而小世子也只能落位眼下!” “景炎?” 长孙晴稍稍一愣,半晌她起身万福:“先生,请回吧!” 杨茂拱手离去,可他知道,长孙晴心有变化,其主要之为便是秦王的世子。 果不其然,一日之后,秦王竟然同意出征,只不过较之杨茂一击必破的军略,秦王仅率部万余精锐,来个釜底抽薪的突击,这和杨茂想法正好相反,可是长孙晴的口风也仅仅这样,毕竟在秦王心底,防备西鞑靼那些蛮子仍未重中之重。 连亲王府。夏武帝驳回林秀请撤诏书后,秦宇至直接来到北安军营,而林秀闻此,也是一脸不解。 “宇至哥,怎么会这样?” “仲毅,是我疏忽了!”秦宇至一脸悔意,以至于林秀虽然心中不畅,可也没法说什么 “唉…看来又要多事非了! 一旁唐传文刚刚话落,皇门令来到营盘,林秀赶紧迎接,乃夏武帝让北安军整军备战的调令,林秀接下旨令,一脸浑然。 “战事已结束了,还要我备什么战?” “仲毅,战事虽然结束,可兖州还在燕军的控制下!” 秦宇至提醒一句,林秀瞬间反应过来,末了他眉头紧锁,道:“真是狗屁军令!” “将军,中都狗又退了!这已经是今日的第三波攻势,每次稍一受挫就撤退,中都狗这是想做什么?” 燕兵小校不解,贺齐道:“管他们做什么?传命弟兄,只要尽力拖着这些中都狗就够了!” 黎军阵营,三次攻势皆无果,以至于吕凯都闹不清楚张祁在干什么。 “张将军,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战不力出,如此频繁出击撤回,只会消耗兵士的气力!” 面对质问,张祁根本不理,待他交代完周燕通接下来的命令,张祁才抬头看向吕凯:“侍郎大人,若是您觉得在下能力不足,那您自领各校兵士,前去攻占兖州城吧!” 听出张祁撂挑子的意思,吕凯脸色憋得通红,半晌,他才吐出一口气:“张将军说笑,某一介贫人,哪敢夺您的权!” 话落,吕凯转身出去,张祁看着他的背影,狠狠唾了一口:“别以为小爷不知道,你压根就是邵安派来的眼睛,想要监视老子的同时还分取功劳,你想的美!” 大约一个时辰后,周燕通回来,张祁道:“事情办得如何?” “小公爷请放心,在下已经弄清楚城内燕军的情况,不过两千!” “这么少!”张祁也是一愣:“那个贺齐当真有能耐,就这么点兵力,开头就给小爷一个突袭,真是反了天了!” 第五百六十三章北人风云8 “小公爷,属下以为,兖州城内的燕军不过是强弩之末,借以贺齐的军威强战至此,倘若咱们多向攻杀,必定能够破城!” 周燕通谏言,张祁思忖:“你言之有理,可是有一点不能忽及,那便是兵随将胆!” 张祁来到帐外,望着远处的兖州城城墙:“贺齐虽然疲兵假作,可是他本人确实骁将,且他敢以弱兵驻守兖州城,拖延中都,势必有死战之心,你我都明白,死战与溃战不同,前者需要强力压制,后者只需追击,小爷虽然位进中都,可现在的兵都是自己日后说话的资本,小爷才不会傻到把根基耗费在一群妄图死战的燕兵身上!” “既然这样,那属下建议小公爷行疲敌之计,自今夜起,每隔一个时辰,小公爷就派出轻骑作势强攻,扰乱燕兵防御,待他们疲惫麻木时,全力出击,必可破敌!” 张祁闻此,立刻认同,于是乎,张祁将黎军本部精骑分为五队,每队数百人,一入夜,这五支要命的狼嚎队便开始依次搅扰兖州城。 “敌袭…敌袭…” 自子时起,黎军每隔一个时辰就声势大作,杀奔而来,值守城墙防备的燕军鸣金示警,可是当贺齐率部冲来后,却发现那些骑兵放几茬弩矢便退去了。 “将军,中都狗这是在行疲敝麻木之计!” 副将一眼就看穿了张祁的军略,贺齐听此,心中也是这样想,为了不被张祁牵着鼻子走,贺齐下来副将整备亲骑队,当黎军再度袭来,攻势大作时,贺齐竟然率领亲骑队杀奔出城,面对这般突然,黎军小校可没有想到,一个冲击,贺齐斩首小校,其余黎骑见状回撤,贺齐于后追杀,一连追斩二里地,贺齐才率部快速撤回城中。 当疲敌的骑队回到营盘,张祁知晓情况后,顿时气得要疯。 “这个贺齐…小爷必定把他碎尸万段!” “那接下来还行疲敌之计么?” 副手问话,张祁直接一巴掌上去:“燕贼已经看透我军军略,你们再去还有何意义?滚回去整备防备,以免燕军乘势夜袭!” 在张祁大发雷霆之怒时,吕凯闻讯赶来。 “张将军,听闻…” “小爷现在火大,没空与你废话!” 张祁怒声,直接截断吕凯的话,吕凯讨了个尴尬,在周围兵将的注视下,吕凯真是火大到想把张祁暴打一顿,只可惜他远不是张祁的敌手。 吕凯受气回帐后,思来想去,吕凯不忍张祁的骄纵,他立刻手书一封,将张祁拖战不前的情况给批的一无是处,让后封上蜡丸,派飞骑赶回中都,上报皇庭。只是吕凯不知,他的飞骑还未走出兖州地界,就在半道被人拦下。 “好家伙,赶告小公爷的状…” 黑影中,张谦率人拦下吕凯的旗令兵,从身上搜出这封上告书后,张谦笑问旗令兵:“除此之外,吕凯还交代你什么了?” “回大人,什么都没了!”旗令兵畏惧张谦这些北人的彪悍,声颤不稳,而张谦着人搜身旗令兵三遍,就差把内垫裤可溜一遍,让后张谦道:“兄弟,既然没有别的令,那老哥就送你回去了!” 听此,旗令兵刚想道谢,可看着张谦等人的神色,他瞬间反应过来:“你们…你们…” “动手!” 张谦笑容骤变,二字脱口,身后的骑兵已经抄刀砍上,旗令兵抽搐两下,便没了呼吸,张谦命人把旗令兵挖坑埋了,便带人赶回营盘。 “这个吕凯,竟然敢告小爷的不是!” 张祁怒声,一旁周燕通把上书看完,便丢进火盆烧掉,那张谦道:“小公爷,不如在下带几个人潜入吕凯营帐列,假作燕贼探营,把他给宰了,这让小公爷您既能摆脱一个燥人鬼,又能接受辎重营和千余人马!” “不可!” 周燕通赶紧拒绝:“吕凯是邵安派来的眼睛,若是杀了他,邵安定然会处处掣肘小公爷!”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该如何是好?”张谦噪声:“小公爷,顶多两日,吕凯就会发现旗令兵出事,那时麻烦一样不少!” “不会!” 张祁沉思片刻,决声道:“明日,我就率部全力出击,至于吕凯,哼哼…让他驻守大营,我要来个借刀杀人,一破兖州城,二灭吕凯这个王八羔子,那时…小爷看邵安能说什么?” 听此,周燕通、张谦知晓张祁已有想法,便不再多言,这张祁,浑然之时,就是纨绔子弟,可若精明起来,只怕比鬼还阴险。 次日晨曦,兖州城还在晨雾缭绕下昏睡不醒,张祁已经率部杀来。 城门楼上,贺齐自昨夜出击后就没有离去,他料定张祁会安耐不住昨夜的失利,今日来寻战讨威,贺齐立身城垛后,望着百步之外的中都兵阵,贺齐下令擂鼓,待咚咚声音传开,千余燕兵奔上城头。 “贺齐…我家小公爷传话给你,此时投降开城门,我家小公爷还能给你留个全尸!” 张谦奉命前来传话,可贺齐听后,二话不言,直接下令放箭,也亏得张谦反应迅速,马力强劲,不然他定会被射成马蜂窝。 “贺齐混账,休要猖狂,传命各校,攻城!” 张谦丢脸而回,张祁大骂,一通号角传入,各校数千兵士冲向兖州城头,贺齐看着中都狗的攻势,顿时皱了眉头:“这个张祁,如此乱来?” 但是片刻之后,贺齐便看出猫腻,在攻城的兵士发动冲击以后,张祁及他的精骑队不见了,正在思量中,燕兵来报,言曰兖州城西门出现中都兵,且攻势凌厉,难以抵挡。 “原来如此!” 贺齐听之并无太大撼动,毕竟自己兵少的缺陷已成定局,张祁分兵攻之,他肯定应付不了,只是贺齐不愿就这么离开,望着南城门前的中都兵,贺齐立刻集结亲骑队,副将道:“将军,你要做什么?” “兖州城已然守不住,扔给这些中都狗也未尝不可,只是本将在走之前,要给中都狗留点念想,让他们知道,燕军不是好惹的!” 第五百六十四章北人风云9 西门前,张祁率精骑杀奔至此,此前张祁已经命一都队的攻城兵士埋伏于此,只待南门攻势发起,张祁便借以燕军注意不集之际,速攻西门,现在攻城队已经攀上城头,燕兵抵挡不下,弃门撤退。 只是张祁并不攻入城内,他知道燕军一旦有失,就会放弃此地逃离,如此战后他慢慢收整兖州城即可。 “贺齐军略至高,做一只丧家犬逃离肯定不是他的作风!” 张祁自言,周燕通道:“小公爷,你是说…” “贺齐应该不会放弃南门军阵侧翼薄弱的机会,若他冲杀出去,又怎么会看到三里外空虚的营盘?” 听此,周燕通瞬间明白,敢情张祁与贺齐在战势相搏中,互换了自己的境地而已。 兖州城南,中都军营盘,张祁率部出击,偌大的营盘仅留吕凯及数百兵士。 “大人,听着这战杀声,张将军应该拿下兖州城了吧!” 都伯低问,吕凯眉头时聚时松,道:“拿下最好,不然本官必定再参他一本,骄纵狂妄的北疆人,当真是无绳的野马胚子!” 话落,一阵惊呼传来。 “大人,敌袭,敌袭!” 吕凯听之,顿时一颤:“哪来的敌袭?张祁不是正在进攻兖州城么?燕兵弱势,何来反击之兵?” 说话功夫,贺齐自领亲骑队三百余骑杀来,原本贺齐突破中都的攻城阵后就要转道东进,结果远望去,中都军的大营就在咫尺之外,贺齐既然把兖州城扔给张祁,那自己肯定不能空手离开,必须把念想留在张祁心底,这么一来,突袭一下中都军的大营便成为贺齐的首选,而且贺齐自问攻破大营乃轻易之举,所以他杀奔来时全力以赴,毫无拖沓顾忌。 “杀…” 怒声中,这三百余燕骑就似狂风般冲进大营,而吕凯不过兵部文吏,那有什么指挥能耐,看到烟尘滚滚的骑兵,他早就吓的尿出满腿,在都队的大声呼啸下,驻守大营的兵士纷纷前去抵挡,可于马速强劲的燕骑面前,这些兵士就似稻草枯枝,瞬间倒在燕骑的马蹄刀锋之下。 混乱中,吕凯寻隙逃离,可是他监军的服饰格外显眼,离得几十步,贺齐早就看到这个软蛋一般的家伙。 吕凯逃奔进帐,还未喘口气,身后嗤喇一声,旋即冲进一骑,吕凯回身目瞪,那柄锋利的横刀已经从首落下,吕凯应声倒地。 也就半柱香的功夫,中都军大营被贺齐这数百燕骑搅的翻天地覆,而在一里外,张祁就率领本部轻骑看着。 “小公爷,这一招妙啊!”周燕通夸赞:“既拿下了兖州城,又借着燕军之手解决掉吕凯,想来就算邵安知道,也不会想到什么!” “哼哼,那是!”张祁哼出一声:“小爷可不是那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人,想要利用小爷,那些老家伙还得再掂量下!” 只是张祁不知道,在他刚刚拿下兖州城城门时,林秀的北安军已经火速开来。 “将军,前方发现燕骑踪迹!” 行进中,林秀得斥候禀告,立刻缓行进,让后召来赵源道:“源哥,燕骑在此出现,该不会是兖州城被黎军拿下了吧?” “有这可能!” 赵源思量:“战事打到这种地步,燕王必定携大部撤离,以保力量,留下的兵马不会高于三校,张祁的黎军也算精锐,若真想中都告令所说那样,他可就愧对自己的功利心了!” 听此,林秀也就释然了。片刻后,林怀平奔来:“秀哥,那燕骑当真是兖州城方向撤下来的,我部前哨斥候在西北面五里外发现被攻破的中都军大营,这些燕骑必定是突袭完中都军大营后就近撤来的!” “好家伙…一群弱势兵崽,竟然敢如此嚣张!” 李虎顿时激动:“秀哥,准我率部追杀,我保证把这些燕贼杂碎一个不少的全抓回来!” 只是林秀思量周全,他得知兖州城断后将领为贺齐,这个燕王中军统将实力强劲,非浑人尔,在明显的劣势下还能让张祁吃苦头,突袭他的营盘,单靠李虎,只怕不稳。 想到这,林秀命赵源率领前军千余飞骑追赶,李虎则直奔中都军营盘,以稳境况,自己则亲率本部直进兖州城。 “将军,后面有追兵!” 东撤途中,贺齐听得亲兵回报,顿时一怔:“追兵?中都狗那些弱种何时有这胆子?” “将军,瞧那旗帜装束,不像是中都军…” “不是中都军?” “好像是北安军…” 说话功夫,贺齐已经看到一阵烟尘携着马鸣袭来,那股子态势比之张祁的骑兵要强上倍余。 “放箭!” 赵源一看到燕骑的尾巴,立刻下令,旋即千余北安飞骑抄起角弓抛射,只是双方相隔一百五十余步之多,大半羽箭因力泄半落,只有十几骑燕骑被射番,面对这些落马的燕兵,赵源等骑一轰而过,直接把他们踏成肉泥。 “北安军…这些北疆种,若不是他们突然出现在我军后方,殿下早已高座龙台之地!” 贺齐怒骂,大有回杀发泄态势,可亲兵很清楚现在的情况,贺齐只要拼命逃离,纵使那些北安骑再怎么凶猛,也必定留不下贺齐。 “将军,切莫回战,您快撤,属下率部抵挡!” 眼看北安骑越追越近,亲兵队正当即呼声,贺齐一怔,亲兵队正已经拨马,带着二三十骑回身冲去。 “呦呵…这群孱弱崽子竟然敢回战抵挡?” 花铁梨看到燕骑回奔,不屑的笑道:“赵骁将,待某一战冲击,那他们开刀锋!” “弟兄们,和北安种拼了!” 燕骑队正虽然大呼,可是实力相差悬殊,也就一息功夫,这二三十骑燕兵便落入尘迹之下,可是赵源也失算了,由于这些燕骑阻挡视线,待花铁梨冲杀他们后,那贺齐残余的骑队已经不见踪迹。 赵源心有不甘,兵分三向,顺着道路同追,一连追了二十里,仍旧寻不得贺齐的踪迹,无法之下,赵源只能率部而回。 第五百六十五章因隙相隔 兖州城下。张祁刚刚率部回城,还未稳下阵脚,便得哨骑来报,言北安军前来,张祁顿时不悦:“北安军来此?你这厮莫不是看错了?” “小公爷,小的瞧的清清楚楚,绝对是北安军!” 话落,林秀前军哨骑奔来。 “张将军,在下奉林将军之命,前来…” “慢着!” 张祁断了北安骑的话,他横身一立,道:“兖州城已经被本将拿下,北安军此番前来为何?” 听出张祁话中的抵触之意,北安哨骑也不多嘴,直接拱手离开。 瞧此,张祁皱眉窝火:“仲毅到底想干什么?难不成是邵安那老鬼派来掣肘小爷?” “应该不会!” 周燕通思量片刻:“林仲毅为人刚正,非曲折受压之人,再说北安军当前风头正盛,可它背地里的影响不好,邵安不会傻到去碰夏武帝心下忌讳之军,所以属下估计,北安军前来肯定是受其他人指派!” 北安军前军列,林秀率部候等在此,不多时,哨骑归来。 “情况如何?” “将军,那黎军将领似乎对咱们的到来有所处敌意!” 听此,林秀淡然无变,身旁唐传文道:“将军,这才正常!” “正常?长史大人,你莫不是昏头脑了?” 李虎不悦,他扯缰拍马,跃跃欲试:“秀哥,你这书院兄弟如此不讲情面,他能够南进,还是随了咱们的旗帜,现在功利到手,就想把咱们踢得远远的,简直混账,让属下前去教训他一番,给他长长记性,这北疆…乃是北安军说了算!” 李虎这话得到花铁梨、黄齐等将领的赞同,可庄非笑骂几人:“尔等悍人休要胡来!” 林秀也示意诸将安稳,他看向唐传文:“尔以为本将该怎么办?” “将军尽管照令行事,他张祁就算有再多不满,也不敢违逆圣旨!” 片刻后,林秀命李虎等前军驻扎原地,自领本队亲骑来到兖州城下,远远看去,张祁左右十八刀斧手横列,这般态势着实不善,但林秀自问来此为军令,他张祁要是敢有什么非分之想,只怕他日后的功途之路就此断绝。 林秀大步行至近前,张祁抱拳拱手:“仲毅兄!” “俞至兄,别来无恙!” “哼哼!”张祁冷言:“北安军不是就要北撤离去,怎么突然来此兖州,难不成仲毅要在这里一展身手么?” “俞至兄想多了!”林秀左右相看,那些刀斧虽然作威,可是方化自领本队亲骑悍立其后,完全不弱其寸毫之势。 “某此番前来,乃为意料之外,之前中都诸多传闻,兖州城久攻不下,北安军身为唯一可调的军行,受命其中理所应当,俞至兄,难不成本将要抗命不为?” 听此,张祁当真无话再言,林秀笑笑:“既然兖州城已拿下,俞至兄难道不想请某进去歇脚片刻?” “请!”张祁撂下一字,拱手闪路。 来至兖州城郡守府,历经数次战事,这里早已破败,张祁、林秀坐于上堂,有一言没一句的搭着话,这时,黎军令兵来报,说北安军前军骁将追击败敌而归。 林秀直接起身:“让其进来!” 黎军令兵不应林秀的声,张祁也想落林秀的面子,可是他忽及北安军前军骁将乃赵源,这个林秀的左膀右臂怎会卖黎军面子,城门前黎军想要拦身,却被赵源一巴掌打开,也就眨眼功夫,赵源快马冲至郡守府,无视张祁,请告林秀。 “将军,溃败燕贼被末将擒拿百人左右,余者皆斩,只可惜敌将不知所踪!” “无碍,兖州城既然被俞至兄夺回,溃敌已然不重要!” 林秀起身冲张祁一拱手:“既然兖州城是在俞至兄手里夺回,那这收尾的功劳自然该归于黎军,赵源,让我们的人把燕贼俘虏交付给黎军!” “仲毅,你…” 张祁听出林秀话中的嘲讽之意,这也是还张祁方才城门威压的行径,可是林秀怎么会给张祁挑声的机会,不待张祁话出入耳,林秀已经躬拜离开。 望着林秀的背影,张祁气的牙根生疼,可他又不能怎么样这个同知好友,毕竟北安军的势力要强于黎军,若是此刻因为些许间隙发生冲突,真打起来,他可占不了什么上风! “小公爷,这林仲毅未免太嚣张了!”周燕通暗暗不满,张祁咬牙道:“如此刚直的性格,怎么可能在中都生存下去?仲毅,别怪哥哥心狠,你我道不同,自然不相为谋!” 林秀离开兖州城,直接传命所部回撤中都。 “秀哥,兖州城虽然收回,可是还有其它数城在燕贼手里,咱们不能白跑一趟!” 李虎不满林秀的军令,当帐请声,面对众人的困惑,林秀道:“这兖州城有何功绩?一群溃败的燕贼种,黎军若想收服,一日夜就可,何需拖到今日?” 闻此,唐传文、庄非心嗅其它。 “将军,你是说?” “张祁在此拖沓必有其它所谋,首要之一便是那吕凯,这半日来,怀平斥候营细查出中都军大营被攻时,张祁完全有机会回救,可他却在兖州观望不动,如此明显的借刀杀人,当真我等看不出?” 林秀点声,赵源等人立刻明白。 “原来如此,敢情这兖州城又是中都浑水的初始点,那些该死的权贵者!” 赵源低骂,林秀道:“我们稀里糊涂被派来出击,本就是多余的,再和黎军争功,这事就太过分了,要真为了功绩,之前陛下犒赏于我时,我自会接下高赏,何需现在?” 一番话说的透彻,可是林秀若真是此刻就回撤,也非正确选择,毕竟其中有誉王殿下的干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得罪誉王了。 因此思来想去,林秀出工不出力,接下来收服兖州诸城,林秀只派赵源领兵百余,跟着黎军屁股后面吃灰土,至于真正的收服之事,全有黎军所为,而他也算间接行了诏令。 中都,黎军收复兖州的消息传来,几家权贵几家愁。 第五百六十六章水涌浪翻 “这北安军是怎么回事?本王专门为其请战寻功,他们竟然空手而归?” 誉王不解,常林思量片刻,道:“殿下,其实细想,这样才符合林仲毅的为人,陛下之前犒赏,他全都婉拒,现在若是为了些许功绩就大放讽风采,与之前可就冲突了!” “殿下,常大人说的不错。” 戚安也道:“据在下得来消息,此次收复兖州,那黎军其中暗作行径很明显,北安军不掺和,足见其心志,这样的将领和军行在关键时候绝对能够依靠,此远非黎军道貌岸然之像可比!” “言之有理,只是北安军这般做,其主将林仲毅到底心意何为?本王并不清楚!” 誉王疑虑,戚安道:“殿下,此事好办,只需让秦宇至前往北安军,与林秀面见相交即可!” “那个功利种,竟然如此放肆!” 书房内,邵安大怒,将伏案搞的一片混乱,斥责中,家奴近前:“老爷,这消息仅是风言,有可能是某些人放出来混淆朝堂视听的!” “风言?你当真老夫不明白?那吕凯仅仅一封军告书回来,就再无消息,现在兖州地界全被收服,按例吕凯应该亲笔上报,可结果却是他张祁自言上请,你告诉老夫吕凯去哪了?” “这…”家奴自然不知道,也不敢胡乱说话。 邵安心烦之余,鞠辅前来。 “大人,兵部传来消息,吕凯驻守大营,受燕军突袭毙命,其辎重营损失惨重,只不过兖州城确实是被张祁攻占下来的,于后去的北安军不过摆个样子!” 闻此,邵安稍一思索,立刻明白其中道道,可以说,邵安已经断定张祁暗中搞鬼,除掉吕凯,只是确凿的证据他并拿不出来。 “这个张祁…当真可恨!” 邵安怒声,鞠辅道:“大人,不如在下暗书一封兵议阁,把张祁之前的有些罪行给翻一下,虽然无什么大碍,但至少可以给他一个警惕,让他们明白,有些事,不能妄自作为!” “此言当是,你立刻去办这事,记着,务必隐蔽,决不能让旁人发现!” 张祁、林仲毅率部回都后,林秀自知无什么功绩,且中都暗流似起,林秀不愿粘身其中,便率部回营,让后闭营不出,至于张祁,满心欢喜等候封赏时,竟然的兵议阁罪诏一道,这让张祁浑然。 来至兵议阁,现存将王爷恭亲王赫连熙不过走过场,对于张祁以往暗作之为仅仅明察,真要让他下罪惩治,赫连熙也懒得受人指派。 “张祁,兖州城收复一战,你攻占兖州城此为功绩,可本部大营受袭,辎重队尽毁,兵部侍郎吕凯亡命,这个罪责你也难逃其责!” 听此,张祁徐徐道出,赫连熙闻知,也不顺言往下,直接转向口风。 “此不管怎么说,罪责自在,功过相抵,你一切原待,除此之外,有件事,你需要给本王解释下!” 张祁浑然不明,赫连熙直接将一封无名上告书扔给张祁。 “你自己看吧!” 张祁拿起瞟了一眼,当即变了脸色,这上告书上竟然写着他两年前在中都干出的一些龌龊事,其中就有天雷珠的引子,可是这事都已经过去了,怎么会被人突然翻出来,张祁思量不清楚。 “张将军,两年前的天雷珠事件,你应该还有记忆吧,那一次…诸多人被牵连,只是先皇英明,不受其乱罢了,因此在本王看来,这事可大可小,大了,哼哼!你罪责难逃,最少也要进诏言府,而诏言府是什么地方,就不用本王说了吧!” 张祁听着这话,只摸额头汗水,赫连熙笑笑:“当然,若是往小的说,那事早就过了,况且张将军是现今陛下的功臣,一个千里南进驰援的功将怎么会做出如此卑鄙不堪的暗作事?别人如何想,本王就是一个不信!” “谢王爷!” 对于赫连熙话里的松动之意,张祁当即跪地,赫连熙挥手示意,张祁才敢起身。 “关于此事,本王看在你退敌燕军,收复兖州各城的份上,提点你一句,中都,是个漩涡,很多自以为有能力的人都被沉在了水底,你很有能力…” 话不到底,张祁自然明白赫连熙的警醒之意,但是心松之余,张祁浑然,赫连熙与他非亲非故,怎么会好言帮自己,一时思量不出头绪,张祁只能道:“王爷恩情,末将谨记于心!” 临水村,北安军营的驻训校场。 大军出征未归,整个营盘空荡荡的,可是从年前初起,盗贼盛行之际,一群异于北安军的队伍在此出现,而为首者却是个腿疾颇重的青少之人,只是对于此人,整个临水县乃至临城都没有人敢小瞧,因为他正是林怀平的亲弟林怀安。 自陈姝灵遇袭一事,林怀安骁勇自战,虽然伤及体躯,可是那股子狠辣劲却让人不敢小视,加之林秀对其培养,现在林怀安已经弱冠加礼,不久的将来,他必为林秀、林怀安等将的后辈之人。 “杀…杀…杀!” 空旷的校场,三支由二八青年组建的百人队以长槊为刃,操练突杀,在其阵前,林海、林宇、林奇三颇为强势,那一股股的狠辣之意于目迸射,哪怕常人应之都不可稳心。 只是这般强势于林怀安而言还不够,他心向疆场,势要成为大兄和大哥那样的勇冠之人,光有气势而没有实力,不过空架子,于是乎三合操练之后,林怀安以实战相搏,强练这些少年兵。 “怀安,这么练..容易出事,咱们已经有十多名弟兄因此殒命!” 林海出言,却惹来林怀安一记杖罚。 “北安军…没有孬种,没有弱崽,现在送命,那时废物,眼下大兄他们不再,临水县四野村镇县乡盗贼情况严重,倘若那些贼人杀来,尔等贫弱之身怎能抵挡?” “可是…” 林海还想说什么,林怀安怒目看来,林海一怂,只能闭嘴,只是林怀安虽然操练堪比实战,心恨势强,可是这些少年兵的赏钱却很高,平日各家田收,林老子均降其三分税入,另逢年过年赏钱吃头,这在周遭百里内都是头一户。 第五百六十七章水涌浪翻2 况且世道显乱,好些贫户子弟都想入林怀安的少年军,在他们眼中,入了林怀安,那就是入了林氏,入了林氏,那北安军就是身后最大的靠山,在北疆,敢惹北安军的人只怕还没有出生。 在林怀安的高压之下,少年军操训至晌午,几乎累瘫,只不过这少年军的伙食相当好,在粮食短缺之际,林氏财大气粗,更有苏氏商行这等肱骨从系,粮草周转于林氏只多不少。 午时刚过半刻,林曦玥带着一众家仆来到校场,林怀安见此,道:“你个女娃怎地乱跑?倘若碰到贼人怎么办?” 林曦玥嘿嘿一笑:“二哥,我好心给你们送饭食,你却数落我,惹怒我,我给三伯上一状!” 斗嘴中,少年军们按队来到三条竹桌前,早有家仆摆好他们的饭食,干饼、肉汤,这等吃头可好过多数临水县的平常百姓。 林海端着大碗走来:“妹子,别搭理你二哥,他现在啊…就是武痴汉!” “海哥,你说笑了,我二哥可不是武痴汉,他这是卯足劲想要追上大兄和大哥呢!” 笑言中,林海这些少年军气氛也活起来,只是这气氛不过片刻,就被一家仆打断。 “安少爷,出事了!” 林怀安一听,眉头紧锁,急声:“发生何事?快说!” “半刻前一伙流贼竟然窜到咱们东岗地界上,几十户佃户百姓被抢了,还伤了好些人!” 听此,林怀安怒骂摔碗:“他娘的,这些不长眼的杂碎,当真敢把爪子伸到林家的地头上!弟兄们,抄家伙!” 话落,林海一众弟兄也不吃了,纷纷抄起长槊结队,此景只把林曦玥吓的不轻。 “二哥,你这是作甚?流贼来了,自有县府的官差去料理!” “你懂个屁,那些佃户都是临水村地户人,大兄费劲力气把他们救回来,现在他们受流贼袭击,靠县差那群废物,什么都晚了!” “妹子,你别慌,别的不敢说,区区贼寇,哥哥们还真不放在眼里!” 林海嘿嘿一笑,便与林怀安转身奔向马厩,不多时,三百余少年军飞骑奔出营盘,林曦玥看到这里,心里乱的很:“快,快回去告诉三伯!” 东岗地头。几十家受到劫掠的百姓正被里正集合起来,询问情况。 “大人,那些贼人当真可耻,他们见户就抢,稍有不顺,就刀劈夺命,大人,你一定要给草民们做主啊!” 哭声一片,饶是芝麻大小的里正那敢应这个请,在里正进退难决时,林怀安带着少年军的人赶到,虽说这都是二旬不到武痴小子颇为鲁莽青俊,可是里正却不敢小瞧分毫。 里正暂时把受袭的百姓扔到一边,赶紧迎下林怀安。 “安少爷,您怎么来了?” “听闻有流贼来到临水地界,可是实情?” “那是自然!” 里正转身指着那些百姓:“他们都是受袭的可怜人,总计六七十户,伤了几十人,死了十多个,被抢耕牛数头,羊几十只,粮食三五大车!” 听到这话,林怀安鼻翼抽动,他大致扫了眼情况,让后再问:“可有流贼离开的踪迹?” “那些贼人半个时辰前从东岗山下边逃走了,估摸着,这会儿已经翻过山梁子,进入北安所的地界…” 里正话落,林怀安冲里正交代:“你暂且代为安置好这些百姓,死伤者,由林氏料理,其余人等,依次施粥糊口!” “小的明白,不知安少爷…” 里正还没有问完,林怀安已经带人顺着东岗山下河道追去。 里正摇摇头:“唉,这当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啊,当年林氏就是个商贾村户,现在转眼变成地方大族了,这么些个骁悍族子后辈,一个个都从那冒出来的,真是怪了!” 浑然中,陈玉携县府官差赶到,一句话未落地,林懋也乘坐马车赶来,陈玉见到林懋,眉头一挑:“老哥,你这是?” “坏了,坏了,族中小子又惹事了!” 林懋听到林曦玥的话,顿时急了神,林秀为林氏子弟立了沙场搏功的榜样,这是好事,可是若是过来度,那就遭人心了,现在林怀安就是其中之一,在他的撺掇下,这些少年军简直愈发鲁莽,明明是官府的事,他们倒抢身拦了去,长此以往,不单单于林家不利,与他们自己也不利。 陈玉听明白林懋来意,立刻下令常发带着差役队跟上去,以免生出其它意外。 末了陈玉与林懋背身道:“林老哥,之前那些流寇贼人只敢在临城其它县镇闹事,可是现在他们竟然大着胆子来到临水县,我估摸着情况已经恶化,不然那些贼人怎敢冒着北安军屠灭的威胁来这动土?” “谁说不是呢!”林懋一张褶子脸皱成枯树皮:“当人饿到极致时,什么事都会干,想象两年前临城的难民乱,连官家都动刀子宰自己人,那些流寇贼人早就不把自己当人看了,旁的性命在他们眼中也都和牲口差不多!” “林老哥…”陈玉被林懋的话惊住,他愣了片刻,道:“真希望仲毅赶紧回来,有他和北安军在,那些牛鬼蛇神的贼种官混们都得老实的卧着…” “咳咳咳…” 乾清宫内,自深夜起,重重的咳嗽声好似擂鼓,不断从寝阁内传出来,只把内侍太监们咳的心怕。 “陛下,卯时的药煎好了!” 黄安奉上药汤碗,可是夏武帝心烦,闻到那股浓苦的味道,夏武帝直摆手,待缓息肺腑中的气息,他道:“关于黎军将领张祁的那封上罪书,调查的怎么样了?” “这事经兵部转案,已经交由兵议阁审理调查!” “兵议阁?谁负责的?” “恭亲王赫连熙!” 黄安小心翼翼道:“陛下,那张祁之前位进兵部,领西山大营明威将军之职,单靠兵部,是无法审理,所以只能由兵议阁,而兵议阁现在位的中枢人物也就剩下永亲王赫连熙了!” “唉…”夏武帝叹息一声:“想先皇留下的基业四柱齐全,结果本王继位不过两年,却变成这般模样,日后朕面见先皇,该怎么说呢?” 第五百六十八章水涌浪翻3 “陛下无需忧虑,燕王败退,江淮实力大损,近年之际怕是不能在有什么动作,只要陛下励精图治,两年内,中都便有能力再战江淮,擒拿叛王之贼!” 当夏武帝独议张祁时,张祁刚刚离开兵议阁审议厅,可以说赫连熙这老小子将张祁威吓的冷汗满身。 “到底是谁?竟然暗自密谋老子?” 张祁思量这件事的缘由,不觉中,张祁竟然把苗头放到北安军。 “该不会是仲毅吧…不会,不会!” 张祁自问自答,很快否定这个想法,可是在一转念,眼下中都城里也就林秀的北安军和他黎军相对,况且两年前林秀偶然间撞到自己行事,虽然不甚清楚,可以林秀现在的能力,真想暗查出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想到这,张祁算是有八成把握认定那封上告书是林秀干的,就算不是林秀,也有可能是他手下的那些人,如此一来,倒把真正的主谋邵安给摆到一旁。 “老爷,那张祁离开兵议阁后,直接回西山大营了!” 邵安得家仆来报,心里细细盘算:“现在这个张祁受到陛下的罪责,心中肯定忐忑,只是他永远也想不到是老夫做的!” “老爷,要是陛下真的降罪张祁,那该怎么办?” “不会!” 邵安很有把握道:“眼下中都独有黎军和北安军,中都军重整未完,陛下会用到这两支外军,却不能让他们独一存在,那样会有军权乱政之危!” “原来如此!那老爷大可利用张祁与林仲毅之间的间隙,将张祁逼入绝路,继而与他援手,那时张祁必定归属您,如犬马驱使!” 誉王府。 景炎得知恭亲王赫连熙重回兵议阁位立中枢,同时着手调查黎军将领张祁的上告书一事,立刻心中不安。 “那上告书到底真假?” 景炎发问左右,可常林等人并未亲身调查,一时也回答不上来。 “殿下,此事还需戚安大人来讲!” “不可!” 景炎忧虑:“近来本王与戚安交际过于密集,倘若被人发现马脚,一旦告到父王那,本王处境将会更加难看!” “殿下,不如想法子联系林将军,他与黎军张祁相知熟悉,若是有他从中细查,肯定发现一些!” 高柔小声建议,景炎思量片刻,认为言之有理,便派人前往城外北安军大营,联系一二。 “殿下之令,请恕末将难以从命!” 高柔来见林仲毅,之前林仲毅得其军令,便火速驰援西进,这次情况比之战时小很多,应该不会有什么阻碍,可是结果却让高柔大跌眼睛。 “高大人,某不过是个军行粗人,之所以在此,全因燕贼西进,袭扰大夏,乱了陛下朝纲…” 林秀笑声,高柔心有不解,他起身道:“林将军,燕贼已退,战事结束,现在誉王殿下辅征,已经跃居东宫之位,您怎么就不明白殿下对将军的期盼?” “高将军,请回吧!” 林秀自始至终不接高柔的话茬,眼看二人言说不到一处,林秀更是起身躬拜,礼数尽到,却不听其言,那庄非、唐传文二人也都顺水接声,二人对一,只把高柔憋的无话可说。 “高大人,我家将军一心从军,只为保夏安民,至于中都朝堂之事,我家将军当真不懂,况且您所说的事乃两年前的上告书罪行,殊不知我将将军两年前还仅仅是辽源军的步卒,若按您的情况,您是不是应该去找当年的辽源军统将连亲王秦懿?” 唐传文话锋刚利,高柔心火直冒,可北安军这些人从头到尾都没有冒犯,不得已之下,高柔只能含怒离开。 高柔走后,林秀召唐传文、庄非道:“这事听起来不妙啊,有人上告张祁之前的罪行,这是想做什么?拿外军开刀?” “很有可能!” 庄非环臂沉思:“将军,不管是不是拿外军开刀,咱们都要想法子离开此地,回到北疆,且属下听闻北疆受旱灾影响,流贼四起,情况颇差,既然中都已经安稳,咱们就该回自己的家,保北疆安稳!” “将军,这事看来不能掉以轻心!”唐传文道:“张祁若是受牵连,以张祁的为人,您恐怕也难以独身!现在誉王更派人来摸底探言,足见情况非比寻常,现在将军回绝了高柔,明面上就是回绝了誉王,但是以将军之前驳回陛下犒赏来看,这事也算在情理之中,誉王宽厚仁慈,也不会过多计较,但是将军可不能真的不把这当回事,在属下看来,将军最好还是前往黎军探探风,另外派人严密监视张祁近来动向,保不齐就会有什么发现!” “这…” 林秀一时犹豫,对于张祁,林秀虽然与他道不同,可是真正的情义依旧存在,让林秀算计张祁,他只怕做不到。 “将军,您这不是算计张祁,您这是防患于未然,万一那封上告书只是引子呢》倘若事情牵连到您身上,那时可就晚了!” 一通说辞后,林秀应允,旋即派人前往西山大营,暗查监视,自己则寻机前往面见张祁。 高柔回府告知誉王,誉王听后,倒也不怒。 “这个林仲毅,当真是个直愣种!” “殿下,那林仲毅也太不识抬举了!”常林不悦。 “其实细想来了,他这样的军行将领才是大夏之福,至少他会以权夺势,以权作乱!”誉王起身,下令道:“尔等近来注意情况变化,本王不准那些暗藏的宵小作乱中都!” “报,皇门令来诏!” 忽听这话,誉王赶紧迎接,皇门令道:“陛下召誉王入宫觐见!” “此时入宫?” 誉王狐疑,常林赶紧上前塞利钱,皇门令才低声:“陛下自前两日开始重咳不断,这两日神色颇差,体躯难安,誉王,您去看看,劝劝陛下用药吧!”誉王闻此大惊,当即赶往皇宫。 “娘的世道,费了这么大的功夫才弄来这么点粮食,真不够老子塞牙缝!” 第五百六十九章水涌浪翻4 北安所南地,劫掠了临水村东岗百姓的流贼正在回寨子,自旱灾袭来,一些贫人不堪饥饿,落草倭寇,今个东抢,明个西夺,现在方圆大多数的县乡都被劫了,唯有临水县安稳,且这些人听说临水村近一年来势头大涨,钱粮富足,就来寻寻,可是结果失望了。 只是贼人不知道,他们劫掠的不过是从邺城、河中等战祸地界逃来的难民,哪里有什么富足钱粮,真正的钱粮都在临水村内,尤其是林氏族院,当然,他们没有去是好的,不然他们绝地有来无回。 贼人一连奔了二十多里路,早就疲惫,在贼头的叫唤中,贼人歇脚,可还没有舒舒坦坦灌上一口水,身后追兵杀来。 贼头抄起环刀,远望去,乃是一群黑压压的骑兵,这让贼头心怵,连带手下百十号喽啰也都胆怯。 “格老子的…这些索命鬼!” 贼人刚想逃,可贼头不忍心扔下抢来的物件,便大吼道:“你们谁给老子跑一个试试?现在地里的数皮都被人刨干净吃了,你们就是逃了,也是饿死的命,不如借此机会和他们拼了!” 有了贼头叫嚣,贼人还算憋起一口胆气,待林怀安这些少年军纵马赶到,那贼头愣神一看,顿时放声大笑。 “老子当时什么呢?原来是一群富家崽子,敢情这是给爷爷们送坐骑来了!” 一时间,贼人心虚胆怯的想法挥散不见,反观林怀安这些人,个个沉眉冷目,毫无异动,那贼头呼喝一声,百十号贼人大张旗鼓的围上来。 对此,林怀安重重唾了一口,他微微扯动缰绳,坐骑踢踏蓄力,待他臂力发劲,马槊平转,一声杀字出口,其威让贼头愣了一瞬,至于林海、林奇、林宇三人,更是派马杀来。 那贼首瞧此态势,顿时心怯,在他眼中,不过青少的崽子有何能耐?但还有句俗话却说,奇勇出少年,倘若贼首知道林怀安这些少年军是北安军的接力者,相必早就抱头鼠窜。 “杀…” 呼喝袭身,贼头慌乱,贼众更是如乱马羔羊,待林怀安这等少年军冲骑一波,半数的贼人已经授受,余下者见势不对,当即跪地投降。 “小爷饶命…小爷们饶命…” 面对哀求,林怀安眉头微挑,毫无仁慈之意,倒是林海拨马回身:“怀安,既然已经追到这些贼人,余下的就饶其性命,抓回去交给官府?” “贼人就是贼人,今日放了,明日依旧是祸害!” 冷声无情,林怀安杀意满满,可是林海却清楚他们的身份,虽然他们隶属林家,可是惩治盗贼流寇这事归于官府县差,他们要是做的太干净,县差脸面往哪放? 言说中,背后一阵呼喝,林怀安转身看去,乃临水县县府差役。 常发远远看到少年军的一伙人,在少年军马蹄子,一些尸首歪歪倒到,想来这些虎犊子已经做出宰人的恶事。 “且慢,安少爷,且慢动手!” 常发大声,可林怀安根本不应,他冲林海三人下令:“动手,宰了!” “这…” 林海心思稍稳,觉得不妥,有些犹豫,可是林奇、林宇二人却与林怀安一个性子,二人当即带头,其它少年军的弟兄冲着余下贼人杀去。 一阵惨叫之后,这些虎崽子们才住手,而常发带着差役奔到跟前一看,直呼鲁莽,可是林怀安对这些官差人并无好感,仅仅冲常发道一声无碍,便与少年军的人压着贼人劫掠来的牛羊车马往回赶去。 面对此景,衙差捕头心中颇为恼火:“大人,你看看这些林家崽子的样!” 听出手下的抱怨,常发也没有办法,试想,这些崽子大多是林氏族人,倘若出什么事,林懋这个老太爷必定不会不管,而陈玉现在有事林秀的丈人,这一门出不了两家干系,整个临水县还能怎么办?只是眼下少年军仅仅在临水县这百十里的地界上嚣张放肆,他们这些人还能揽着一些,万一日后惹出麻烦事,被某些外人寻到疏漏,只不定会出什么事呢? 当然常发的这些想法仅仅自己知道,连陈玉、林懋两个大头都不多嘴,他一个当差的,管那么多做什么? “罢了,既然贼人已灭,就地挖个坑埋了,让后随便写份录子交给大人就是了!” 常发一发话,几十个差役便撸起袖子加油干,也就一个时辰,这百十号可怜的贼人变成了荒野土地下的养料。 “回来了,回来了!” 东岗,林懋着族人家仆把受难的百姓安置好,还未歇脚,林怀安这些人回来,瞧到那些被抢走的家资物件,难民百姓们感激的跪地直哭。 林怀安来到林懋身前,赶紧跪下:“三伯!” “你这混小子…如此莽撞,万一出事,你让我怎么和你娘交代,怎么和你哥交代!” 林懋气急,虽然起不来,可他仍旧抄起手杖朝林怀安的肩上打去,林海等人一看,赶紧同跪。 “三伯,您别生气,俺们这不是没事嘛,再说了,大兄走之前交代我们,以后这林氏就靠我们这些小辈了!” 一席话说的林懋心里直发酸,想来也是时境变化太快,几年前,他不过是个贫贱的皮货商人,现在摇身一变成为临水方圆百里的老爷子,不说跺脚震三震,手下族人现在也几十口子,家仆百十号,比起临城的名望官家都不错到哪。 “唉…有这心是对的,可是你们做的事…没有分寸!” “三伯,您放心,我等会记着的,现在这里杂乱,您老回去吧,我们照看着就行!” 林怀安很是恭敬,随后林懋回府,林怀安则指派一众少年军的人和家仆搭手,为百姓们重盖房屋,不觉中,林氏在临水的威信越来越高,已然到了临城官家警惕厌恶的地步。 “马小公爷,你先候着,老爷子他一会儿就回来了!” 林府正堂内,马全安稳坐着,自有家丁侍奉,不多时,张氏进来,马全起身:“伯母安好!” 第五百七十章水涌浪翻5 “小公爷,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快坐!” 张氏笑声,马全应道:“伯母,之前临城公事杂乱,晚辈实在抽不开身,现在总算得空,理应来看看二老,毕竟我与仲毅是县学同知,并且仲毅在临城民乱中帮助过我,这份恩情,我怎么说也要还!” “什么情不情的,当初不是你帮助仲毅,我们这些老骨头早就没了!” 眼看张氏人老,逐渐说起过往,马全不想她过多纠结过去,便转话其它,且林懋此时回来,马全赶紧迎上。 “伯父!” “小公爷,您怎么来了?上座,上座!” 林懋之前受恩于马全,故而很是敬重,但是林懋也算摸爬滚打一辈子,对于马全的到来,自然不会单说客套话。 几杯清茶入腹,林懋退下张氏及其它家仆,马全见此,知道了了来意了。 “伯父,其实晚辈这次来,除了看看你们二老,还想探一下您对临城官家的看法?” 面对问话,林懋笑容渐落,他缓了缓,道:“小公爷,你和阿秀关系,老头子我心里清楚,可是阿秀与临城官家的关系,你也清楚!” “伯父说的是,但现在情况变化太快,若是临水村一直独立于外,看似没什么大事,可一旦某些人想要捉短,到时都是麻烦!况且眼下北疆旱灾严重,各地流贼墙都情况严重,北安军又外出征战未归,万一那些人想法子算计您,阿秀可远水久救不了!” “小公爷,老头子我不过是个乡村老汉,凭借自己的娃儿,才算了这几分薄面,可是往深处说,老头子我没有丝毫的外强之心,官家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绝对不会给官家添乱!” 林懋说到这,马全心里稍稍安稳:“那就好,除此之外,晚辈也会帮衬伯父,至少在仲毅回来前,晚辈不会让旁人寻林氏的麻烦!” “多谢小公爷!” 马全离开后,林懋叹息不断,现在可以看出,临城官家已经不满临水县境况了,但是他又能怎么办?那些官家货没有一个好东西,除了压榨,就是欺压,有些时候,林懋真希望天道顺畅,万民安康,至少也和当初先皇所掌的时代,没有什么战火,没有什么天灾。 “总算完事了!” 林怀安等人安置完东岗佃户平民,便要回临水村,结果家仆来话,说临城官家马全来到林氏,这让林怀安不悦:“那个官家种来这做什么?” “怀安,你没必要这般神色吧,那马全和大兄是县学同知,之前还帮过三伯呢!” 林海开口,可是林怀安却不应他的意思。 “那些官家人没一个好东西,此番前来,指不定是威压三伯,不行,我得回去看看!” 话落,林怀安立刻上马,向临水村奔去。林海几人瞧此,只能集合少年军的弟兄,再行赶路。 中都,西山大营。 张祁从兵议阁回来后,老实的出奇,对于这个情况,邵安很是满意。 “那个功利种总算知道怕了!” 邵安笑声,鞠辅近前道:“大人,接下来该怎么办?这张祁是怂了,可那北安军却一直上书想要离开!” “离开?这是好事!”邵安起身思量:“北安军若走了,就只剩黎军,而张祁又被老夫所掌控,那老夫便能够发力更多,介时…” 鞠辅侯在一旁,细细听着,他也很好奇邵安到底再为谁效力,夏武帝?不像,可不是夏武帝,燕王已退,那也不现实,不成想邵安察觉自己似有失言,赶紧转话:“你派人去传张祁,让他来见,老夫有话要说!” 鞠辅离开后,邵安进入密室,手书一封,以蜡丸封禁,让后命亲信家奴趁夜送出去。 “仲毅,你这一招可不漂亮啊!” 张祁独坐帐内,对于被告罪的事,他很是困顿,思来想去,越发认定是林秀作祟,可是同时他也很困惑,林秀就算生隙自己,也没要行这暗招,不解中,周燕通来告:“小公爷,在大营附近发现探子!” “什么?” 张祁皱眉:“何人?” “不清楚,那些人颇为警惕,咱们的人还未围堵,他们便逃脱不见!” “这些小人!” 张祁怒骂:“不行,小爷不能这么被动下去,传命,让张谦大人去盯着北安军营盘,小爷不信找不到疏漏之处!” “报,北安军林仲毅请见!” 正说着,林秀来此,张祁愣神,旋即心怒:“不见!” “慢着!” 张祁连连改口,令兵浑然。 “让他进来吧!” 最终,张祁碍于曾经的情义,见了林秀。 林秀来到帐中,周燕通等黎军属下自动退出,张祁面色不悦:“仲毅,好算计啊!” “俞至兄,这话应该是我说你!” 张祁听之不明,林秀坐下,自顾道:“上告书,两年前的罪行,这明显是拿捏着你之前的把柄,可以说两年前他们就已经掌握了你,若是当时动手,你必死无疑!” 林秀话锋刚利,张祁似乎明白什么。 “现在,你我两军皆在中都地界,风头正劲,且你还与我在功赏中分歧严重,若我猜的不错,你定然以为那上告书是我干的吧!” 林秀直言说出张祁的心里话,哪怕张祁嘴上不应,心里已经默认,林秀说完,道:“张祁,你我兄弟一场,若没有战事,定然像你当初所言那样,驰骋疆场,你独上功之路,我自落乡间,稳如一生小吏,只可惜老天爷开玩笑!” “仲毅,你!” “俞至,小心那些朝堂之人,他们可哦度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若是可以,就像我一样,尽快寻法子,回北疆吧!” 林秀离开后,张祁心乱如麻,结果还未安静片刻,邵安的家奴赶来,说有事要见,张祁看着邵安恶家奴,眼前灵光一闪,这才反应过来,那邵安之前可言说过一些自己曾经所做之事。 “难不成…” 张祁狐疑中,起身与家奴前往邵安府邸。 “老爷,人来了!”管家通告,不多时,张祁入内。 第五百七十一章兔死狗烹 “邵大人!” 张祁一入内,先行躬拜,其尊卑模样比起之前更要贱身三分,邵安面无触动,可心里却道:“怎么着?现在知道怕了?北疆功利种,哼哼!” 当然这话邵安不会说出口,那张祁面对邵安,道:“不知大人召某何事?西山大营军务繁忙,若无紧要事,某需要赶紧回去处理军务!” “哼哼…” 邵安神情傲然,张祁虽有不满,可也不能表漏出来。 “邵大人,某近来杂事缠身,当真不能在此拖延!” 张祁再言,邵安起身冷声:“那是自然,张祁,老夫当初看你驰援忠义,才于朝堂为你请命,可你怎地那般不小心,在朝政不稳之际,闹出之前的旧事,倘若被陛下揪住不放,你这到手的西山军务就要易手他人…” 邵安直言威胁,张祁惶恐:“大人既然已知,请大人为某指点明路!” 邵安甩袖回身,面对老家伙如此高的姿态,张祁当真不敢怒,不敢言,他上前一步,跪地叩首:“邵大人,某不过是北疆人,对于中都情况颇为生分,恳请大人看在某的驰援有功份上,救救在下!” 张祁连声哀情,邵安感觉火候到位,才徐徐道来:“张祁,你可知道现在有多少人盯着你?” “大人此话何意?” “中都禁军、九门巡防卫正在整建,你黎军与北安军可谓军行支柱,其背后意义为何?你可想过?可以说,你一个北疆人安安稳稳坐在中都重臣之位,别人如何安心?所以,你要学会借力,来保证自己的处境…” 话到这里,邵安言喻深意明了,张祁只能顺之:“多谢大人,从今往后,在下唯大人马首是瞻!” 邵安沉静不言,待张祁离开邵府,才勃然大怒。 “仲毅说的不错,果然是这些权贵朝臣搞得鬼,明着对小爷加以培养器重,暗地里却给小爷使绊子,让小爷不得不依靠他们!” “小公爷,那咱们…” 周燕通低声,张祁想了想:“告诉张谦,想法子弄些那老家伙的罪证,他不是想要拿捏小爷么?小爷也给他来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陛下,恭亲王求见!” 上书房外,恭亲王安静候等,黄安近阁通报,夏武帝拖着病躯道:“让他进来吧!” 恭亲王赫连熙将张祁的审讯录交至黄安,黄安余光扫看,也就寸毫些许,想来没多少。 “陛下,那张祁虽然在两年前的中都乱象中做了些琐碎事,可都是于大局无关紧要的,微臣细查过后,只觉得这是有人刻意为之!” 夏武帝看过奏章,轻轻咳了几声:“你以为是何人刻意作祟这个北疆将领?” “这…”赫连熙犹豫片刻:“微臣迂腐,想不出什么缘由!” “哼!” 夏武帝冷声,赫连熙跪地叩罪,旋即夏武帝示意,赫连熙离开。 “黄安,唤皇儿前来!” 在御膳房,誉王景炎正在为夏武帝亲身煎药看火,几日来,夏武帝身子愈来愈差,照此下去,绝非什么良事。 “殿下,殿下…” 阵阵低唤从御膳房的柴墙厚传来,景炎混疑,起身前去,乃常林来此。 “你怎地来了?若被他人发现,后果如何,你难道不清楚!” 景炎当即吓出一身冷汗,饶是常林道:“殿下,非属下冒险前来,实为有重大发现!” “哦?” 景炎稍惊:“快快说来!” “殿下,前两日关于西山大营的明威将军张祁的上告书有眉目,属下派人严密监视,发现那张祁竟然暗中联系中书阁总司郎邵安,而邵安是所有先皇位高老臣中唯一避开陛下惩治朝纲的人,现在他竟然与张祁密谋,十有八九是关于张祁那封上告书!” 景炎知晓此事,心事重重,且这个时候皇门令来声,景炎赶紧命令常林离开,自己来至上书房面见夏武帝。 “皇儿,你来看看这封奏疏!” 夏武帝将赫连熙的审讯奏疏递给景炎,景炎看后,道:“父王,奏疏内容清平,没什么大情况,可是实际上张祁的那封上告书影响极重,以儿臣之见,赫连熙必定有所保留!” “那是自然!” 夏武帝起身,景炎赶紧搀扶左右:“这些老家伙,一个个把自己藏得颇深,生怕受其牵连,就算他们知道什么,也肯定不会告知于朕,说不定,在他们眼里朕已经是个万恶不赦的大罪人!” “父王多想了,儿臣以为,人心之贪,不过乃常理,只要不跃了君臣界限,大可用之,至少赫连熙已经是最后的勋贵将王爷,若是连他都给惩治了,于朝局不稳,至于张祁将军这事,儿臣有个想法…” 景炎把自己得到的消息加之混杂,说了出来:“有人暗谋他,暂且不说张祁为人正派是否,他身为黎军将领,现任西山大营将军,手中万余兵马,也是飞黄腾达的青俊之才,这样的人少不了心高气傲,被人下作,定然会有有所行动,所以只要派人暗中监视,必定会有发现!” “皇儿说的有理!” 夏武帝认可景炎:“既然这样,就由你来操办此事,朕会让戚安协助你!” “谢父王!” 离开上书房,景炎直接出宫回府,不成想在半路上却被袭击,虽然不过几个盗贼,景炎的随行护卫轻易将贼人驱赶拿下,可是不等景炎问出话,那些贼人已经吞药自尽,这让景炎大为震惊。 “殿下,全都死了!” 杜恕细细检查后,道:“此事要不要立刻上奏?让九门的人给个说法,这皇城防务巡查可归他们管,您莫名受袭,那贼人背后的混账当真无法无天到什么地步?” “不可!” 景炎急思后,道:“立刻处理掉这些尸首,此事本王要自己暗查,看看到底是谁想在中都内搅其乱像!” 在长乐巷某处宅子内,一中年汉子于屋内挑灯静读,忽听房上一阵动静,汉子吹灭灯火,让后一人影入内。 “大人,事情照你预料,那誉王将刀子们的尸首给处理了!” 第五百七十二章兔死狗烹2 听得这话,汉子起身:“干的好,这是赏钱!” 人影接下一锦袋,刚要起身,结果汉子已经箭步冲上,人影一惊,可是汉子行动实为迅速,下一秒,汉子剑锋出手,这人影已然倒地。 随后从门外进来两人:“爷!” “拖出去,埋了!另派人告知邵安,让那个老东西快些!若是在拖沓下去,休要怪老子不留他!” 晨时,邵安正在卧房歇息,忽听门栓异动,待他睁眼看去,赫然有人影立在床边,只把邵安惊得魂飞魄散。 “你是何人?怎敢进入老夫府邸?” 邵安惊声,结果那人探臂出手,压住邵安的嘴巴:“邵大人,你当真不知道在下为何来?” 听此,邵安顿时息声,末了他呜呜示意,那人才松手:“事情办得如何?” “事情还在掌控中!” “掌控?哼哼!” 这人冷声:“邵安,别忘了你当初做过的事,若没有我等为你料理尾巴,你能够安稳到现在?” 邵安知道此人言意何指,赶紧解释:“请王爷放心,邵某一定会尽力而为,同时让王弼大人转告殿下…中都…” “你说什么?” 这人顿时冷声,只把邵安吓了一跳。 “老东西,记着,话不要乱说,不然…你这个脑袋可就待不稳了!” 待这莫名其妙的人走后,邵安睡意全无,他起身来回踱步,让后赶紧命人去唤鞠辅等亲信。 邵府外,王弼的手下离开后,径直前往长乐巷,只是他不知道,在后面已经有尾巴跟上。 “邵安这老鬼到底与什么人牵连了?” 张谦疑声,旋即他一面派人回告张祁,一面跟上去。 来至长乐巷,那人一转眼就消失不见,张谦浑然之际,一声冷笑从身后传来。 “呦呵,竟然有人跟着…这可当真是不怕死的主!” 张谦一怔,当即警惕回身,自己先前跟踪的家伙不知何时已经转到后面。 对峙中,那人突然冲来,张谦眉目一紧,提刀就杀,奈何那人剑法强硬,张谦这等沙场行伍中人竟然抵抗不下。 与此同时,在宅子内等候回话的王弼的手下来报,说前去传话邵安的人竟然被跟上尾巴,王弼怒声:“杨洪这废物!” “噹噹噹” 一连交手实际合,张谦被逼到死处,但是张谦不堪死于此地,他强行以命搏命,破了眼前强人杨洪的突杀,杨洪未料到这个行伍汉子竟然这般骁勇,一时退后,漏出空档。 张谦见之,立刻逃去,可是他还没有奔出十余步,一人影已经在前面拦下。 “追人尾巴,寻其机密,还想走?未免太小看老子了!” 王弼冷声,张谦心急,他提刀杀去,却被王弼轻易破开,跟着,王弼一剑刺来,正中张谦胸膛,待其收剑,张谦倒地。 杨洪见此,赶紧近前侍候,奈何王弼怒声:“废物,险些坏了殿下大事,若是因此疏漏,你就是有一百颗脑袋也不够砍!” “大人,属下知错,属下下次一定会小心!” “下次?哼哼!” 王弼冷声,让后转身离开,杨洪便托起张谦的尸首,向宅院走去,结果自然是挖坑埋了。 只是杨洪没有想到,张谦虽然受到王弼的要命一击,可是黎军将领均为双层甲,也正因此,张谦才算勉强留下一条命,在杨洪挖坑时,张谦忽然突起,一记直砍正中杨洪后背,杨洪惨声,屋内的王弼大吃一惊,待其出来,张谦已经逃走。 “大人…属下…” 看着地上的杨洪,王弼心火怒涨,二话不言,直接一剑上来,断了他的性命,让后王弼下令:“去,务必那家伙杀了!” 巷子中,张谦拖着伤躯拼命跑,可是剑伤正在胸骨下侧,随着血流满身,他已经头昏眼花,可是巷子道却错综复杂,张谦一时也寻不得出路。 “头儿…近来还挺平静的!” 彭城领着数个差役沿街巡查,听得差役的话,彭城道:“平静还不好?若是连连混乱,那咱们还有活头么?” “说的也是!” 彭城心烦的很,自战后以来,中都情况看似安稳,实则乱的很,先是夏武帝清理那些朝中大臣,跟着就是北安军将领忤逆不受赏,再接着就是西山大营黎军将领受人上告,这一连串的事肯定不会平白出现,背后必定跟着其它事,他们都府衙在这些乱子中就像个孙子一样,个个过得提心吊胆,查,他们没这个资格,没这个能耐,不查,可都府衙的职责就是保证中都日常境况安稳,因此彭城都生出请书还乡了,可四野县镇受到洪灾影响,彭城若是回去,只怕连饭都没有,想来想去,彭城后悔当初花尽气力谋到眼下的差事。 “大人你看!” 思量中,一差役惊呼,彭城看去,赫然吓了一跳,在前面的巷子里,竟然有个血人在往过走,而张谦也看到了彭城这些差役! “救…救…” 张谦脸色煞白,上气不接下气,彭城赶紧带人跟上,张谦断声道:“邵…邵安…” 张谦言语不接,彭城哪里明白,结果让人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这边张谦一句未出口,那边王弼与几个剑客追来。 那些剑客见状,二话不说,提剑就杀,几个衙差大惊,彭城知道碰上事了,可他若是此刻逃走,只怕送命必然,不如奋死一搏。 “快…快去寻人!” 彭城叫嚣,旋即提刀顶上,数名差役同战那些剑客,可是王弼这些人实力强劲,彭城哪里是对手,数合不过,彭城已经受刺于肩,其它差役几乎落命。反观张谦,已经被杀。 “杀了他!” 王弼解决掉张谦,让后目向彭城这些差役,彭城吓的大惊失色,待剑客一个不注意,彭城转身就逃,剑客于后追赶。 在街巷正道,周燕通得麾下来报,赶紧带人支援张谦,而彭城熟悉地势,从巷子内直冲出来,正好看到周燕通,他顾不得其它,大声呼喝,周燕通觉察不对,左右立刻冲上,那剑客见状不敌,转身逃离。 第五百七十三章兔死狗烹3 半刻后,周燕通寻到张谦的尸首。 “到底是谁干的?” 面对叱问,彭城自己都吓个不轻,哪里能回答,瞧着张祁没了气息的尸首,周燕通不敢拖沓丝毫,他狠呀牙关,死盯着彭城:“把他带走!” “参将,他可是都府衙的官差,咱们…” 左右手下有些犹豫,但是周燕通却不怕这些,自己的兄弟都没命了,看来一定是有人在作祟黎军,这个仇若是不能报,别的暂且不谈,张祁就会活剥了他。 “啰嗦什么?老子管他什么官差,我黎军将士奋死血战,才有今日地位,现在小公爷被人算计,咱们若是寻到那些混账种,砍了他们的脑袋以泄怒火,那咱们就别他娘说自己是黎军的人!” ‘砰…’ 一声沉闷,张祁将伏案踹翻,对于张谦殒命,张祁实在想不到,可是看到张谦直挺挺的尸首,张祁愈发恼火,他来回踱步数息,让后看着昏死过去的都府衙官差彭城。 “把他给小爷弄醒!” 听此,偏将张和赶紧命人端来两盆冷水,待冷水把彭城浇个满身湿,彭城才从惊慌错乱中爬起来,可是不等他缓过一口气,几把刀锋已经压在自己的脖子上,跟着张和出手,一把揪起张谦。 “你个官差狗,快说…老子弟兄到底出什么事了?他是被什么人杀的?” “军爷,我…我不清楚啊…” 彭城吓的满脸煞白,哪里知道什么是什么,那张祁被乱燥氛围扰的心烦,他大步走来,退下张和,让后一字一句的冲彭城道:“官爷,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不然…我不保证你能活着离开西山大营!” “西山大营?” 彭城一怔,旋即反应过来:“你们是…黎军?” “不然你以为我们是什么贼人?” 周燕通一旁附声:“我等黎军将士浴血奋战燕贼,好不容易安身两天,现在自己的兄弟突然殒命,若是不寻出根由,只怕到时…” “住嘴!” 张祁止住周燕通,免得他们乱言给人留下把柄,而彭城也渐渐平缓下心绪,他使劲咽了一口,道:“今日我巡查至长乐巷附近,让后就发现这亡人,当时他身受重伤,我与几个差役赶紧赶过去救他,谁成想数名剑客尾随其后,我与那些人发生搏战,可是他们颇为厉害,也就三两个回合,我等差役死伤殆尽,我便逃来,正好碰到你们,才算留下这条命!” 听到这些,张祁眉角抽动,他身为黎军统将,很清楚手下这些人的能耐,虽说不是什么强悍主,可行伍中人,又数次在战场中搏战,其拼死杀势那是相当厉害,可是从彭城口中说了,那些不知何地来的剑客比之更强,已然不像江湖刀客黑手。 “我部将死前可与你说什么话了?全都给小爷说清楚,敢漏一个字,小心的你小命!” “军爷,你就是再给我个胆子,我也不敢骗你,你这部将一身血的从长乐巷跑出来,早就力竭,嘴里是说了些话,好像是什么少老狗…军爷,我好歹也是中都人,自问有些见识,可什么是少老狗,我也不清楚!” “少老狗?” 稀奇的话让张祁蒙了,别说彭城不知道,他也不曾听过,只是张谦的死不管从什么方面来看,都是自己黎军受人眼目的作祟,这口气他必须出,不然日后如何领导黎军。 想到这,张祁冲周燕通道:“此人交由你看押,没有我的命令,不准任何人接近他!” “将军,将军!” 北安军营地中军帐前,林秀正在伏案研究军略,忽听阵阵急声传来,林秀起身看去,乃唐传文匆匆奔入帐内。 “何事慌张?” “将军,出大事了!”唐传文面色惊然:“晨时那会儿,咱们安在黎军外的探子传回消息,张祁的部将张谦突然死在中都城内!” “什么?” 林秀也是一惊:“快,与我详细说说!” “当日你从西山大营回来后,我便派林怀平着人去监视那些人,就算您无害于张祁,可咱们要防着他使诡计,结果晨时那会儿,忽然发现张祁派周燕通率人赶往中都,不过半个时辰,周燕通竟然急急归来,其马背上还拖着两人,一为都府衙的官差,一为张谦,瞧那态势,人已然死了!” “现在平稳之际,张祁的部将却无故亡命,这事不对劲!” 林秀思量着,唐传文道:“属下在中都也探听到一些消息,这张祁近来和某些朝臣走的颇近,具体是谁,属下还在查!” “俞至,你这走的路越来越让人看不透了!”林秀急思片刻,道:“立刻请书一封,我必须尽快想法离开中都,咱们北安军,绝不趟这趟浑水!” 一大早,邵安魂不守舍,还未吃口粥,家仆传来消息,说长乐巷发生命案,数名都府衙差役毙命,听此,邵安手一哆嗦,险些把碗给扔了。 “老爷,您没事吧!” “下去,下去!” 邵安心烦,家仆不敢多嘴,邵安心中有数,凌晨那会儿,背后的人来此,紧接着就出了这事,邵安估计十有八九那些人被盯上了,为保万全,才痛下杀手,可是这么一来,情况就会更加复杂,倘若被夏武帝寻声插手,他可就安稳不了了。 想到这,邵安决意要加快计划行事,至少在事情败露前挑起中都乱像。 “大人!弄清楚了,除了都府衙的差役,张祁的一名部将也在乱中毙命!” 思量中,鞠辅来此请声,邵安刚刚安稳下的心绪再度绷紧。 “张祁怎么又扯进来了?” 邵安大声,鞠辅为难道:“属下也不清楚,可是照此情况推测,那张祁只怕在大人身边安得有眼线!” “这个混账功利种!” 怒骂中,邵安心中已冷:“鞠辅,事到如今,老夫有一事与你讲!” 鞠辅一怔,赶紧跪地:“大人有何吩咐,但请吩咐,属下能有今天,全凭大人照料,此间大人所需,属下万死莫辞!” 第五百七十四章兔死狗烹4 半刻之后,邵安言毕,看着跪在近前的鞠辅,邵安缓息:“大道之至,唯能者居之,你若是与我一同奋勇前行,待其日后新皇等位,你我必将成为从龙功臣,介时荣华富贵,当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大人,属下愿意其心效力,为蜀王殿下…” 话到一半,鞠辅忽然止声,抬头看去,邵安那张老脸黑的可怕,凭心而论,无论是邵安,还是王弼那等剑客强人,全都是道貌岸然的主,明明坐着忤逆篡位之举,却行不明,言不出,此番鞠辅得知其中深处,也只能随之。 当鞠辅离开邵安府邸,才发现自己全身已经湿透。 “没想到…当真没想到啊!” 鞠辅扪心自问,可是既然上了贼船,他如何下来?若是此刻他想要抽身,只怕走不出邵安所在府邸的街巷,自己就会人头落地,授首于浑然之中。 誉王府。 一大早,景炎正要入宫面见夏武帝,府参刘勋匆匆赶来,瞧其模样,似有大事发生。 “殿下,出事了?” “何事慌张?” “殿下,长乐巷发生命案,都府衙差役死亡数名,其中还有黎军张祁的部将!” 闻此,景炎正欲抬起的脚步重重落下:“长乐巷?张祁的部将?此事当真?” “确实无误!” 刘勋道:“殿下,现在这事正压在都府衙,那胡钰是个明白人,知道事情非同小可,且陛下近来身子骨渐差,他便压了下来,特别请命于您!” 景炎来回踱步,末了道:“你立刻派人前往西山大营,探听张祁情况,另派常林赶往都府衙,此事决不能让父王知道,不然于父王龙体安康视为不利!” 刘勋离开后,景炎立刻进宫,他必须赶到中书阁一趟,传告杜如庭那些人想方设法拦住这个消息,虽然景炎不清楚到底事情缘由何在,可是在这个时间点,生出这件事,背后作祟的人必定想要扰乱中稳定,若是再牵连出其它事,这刚刚稳下的朝政只怕又要波澜再起。 王弼一群人自张谦这事出了后,立刻转换住所,以免被人寻到踪迹。 “大人,咱们的人在都府衙盯着,那死去的部将并没有被运送回都府衙,而都府衙也没有人去追查!” 王弼部下许宣道:“大人,这事会不会有变?” 王弼皱眉思量:“那跟踪落命的尾巴可查出是谁的人?” “这个还没有!” “废物!” 王弼怒声,许宣一哆嗦,恰逢此刻又进来一人,乃部下高翔。 “大人,那名落命的悍人被一群骑人接走,属下尾随发现,那些家伙乃西山大营的人,照此看来,跟踪杨洪的也是西山大营的人!” 听此,王弼眉目一怔,骤然反应过来:“该死的邵安,原来他早就被人盯上了!” “不会吧!” 许宣、高翔二人不明其中,可是王弼作为蜀王放在中都的眼睛,若没几分能耐,如何活到现在。 “邵安那个老鬼行事拖沓,畏首畏尾,以我看来,他想要利用那些骁悍的北人军行来搞出中都乱像,殊不知那些北人早就怀疑这个老畜生,否则杨洪前去通传消息也不会被那些行伍中人碰到!” 想到这,王弼狠声:“事已至此,不敢再拖,许宣,你立刻去传邵安,让他强行其乱,老子不管他用什么办法,都要把中书、太府、兵议三阁给催起风来!高翔,你这一两日紧随邵安其后,记着,别让他发现,一旦朝臣风言四起,乱中生乱,你立刻把邵安这老鬼给宰了,绝对不能漏出马脚!” “父王,你好些了么?” 乾清宫,景炎侍奉近前,夏武帝喝了安神汤后,昏昏欲睡,景炎当即退出,随后他来到中书阁,杜如庭早已接到消息,等候在此。 “殿下,长乐巷这事...不好说,为今之计,就是我等尽快寻出缘由,决了那些作祟者,不然陛下知道了,急火攻心,怒气中烧,指不定出什乱子!” “杜大人,本王也是此意!”景炎思量:“我怀疑有人刻意挑起事端,您觉得该怎么入手?从西山大营?” “不不不不!” 杜如庭决声:“张祁为人强横,现在乃新秀将领,猛地出这事,若是殿下直言查他,恐会挑起西山大营黎军的敌对!以老臣看,一令余长海将军加强九门禁军防备,二让秦宇至将军暗中着人,潜查城内,至于黎军,则派北安军牵制,那林仲毅沉稳,虽然他一心想要回北疆,殿下大可借着此次机会,允诺林仲毅,只要中都风过,准他北撤,他定然全力效劳!” “就依杜大人所言!” 北安军,林秀得皇门令传告,入都兵部接调令,以掌控外城安稳,出兵巡防,其首要防范地方为西城至县镇所在。 对于这道命令,林秀眉头皱的就像疙瘩川,庄非道:“将军,您想避开这中都风潮,瞧此看来,只怕避不开了!” “将军,这巡防令实在深意满满!” 唐传文道:“现在中都城内的禁军整备已经九成,九门防务也统归禁军余长海和勋贵秦宇至二人,您这插一手,实在尴尬!” “我自然知道,所以这道令的深意根本不是让我去稳定什么城中,而是目指西山大营!” 林秀历经两年来的军途政途磨炼,一双眼睛也透亮至极,对于誉王的诏令,林秀一眼中底,可是话回来,就算看到底又能如何?他敢抗逆么?除非他想叛逆。 缓了好半天,林秀道:“也罢,此番我就再趟一次浑水!不过希望誉王殿下能够遵守所言,事后放我们回撤北疆!” 北疆边镇,东河地界。 此处群山绵延,乃东林与大夏的分界线,由于山高林密,这里常年无人,就是猎户也不敢深入其中,以免迷失方向,困死在荒野。只是时过境迁,当大夏连遭战火侵袭,在天灾的折磨下,一些百姓无所吃活,便四处游荡寻生,不知何时,在东河地界出现一伙贼人,贼头强悍,勇武之至,边镇派兵围剿数次不得,还损兵折将不少。 第五百七十五章兔死狗烹5 如此极为壮大贼众声势,自江淮燕兵东进之际,这贼人竟然拉起替天行道的大旗,立长生军,所名悍然,吸引北疆边镇周围数万流民,气势浩荡,让边镇都感到害怕。 “终于到家了!” 源镇南道,李天领着自己的李家军经过飞驰奔波,总算回来了。 “将军,属下相信您肯定能够壮大李家铁骑的威风!” 亲兵小校笑声,李天没了中都四向大山的压力,心口通畅许多:“但愿能够重新发扬李家铁骑威名!” “将军,镇东方向发现骑队烟尘,情况不明!” 忽听这话,李天诧异:“镇东方向?你看清楚了,会不会是源镇的骑队?” “不像!”哨骑狐疑:“将军,源镇的骑兵行进有令,可是这骑队混乱不堪,听其声音,似乎在搏杀!” 话到这里,哨骑有些忧心:“将军,都北疆大旱,民不聊生,这该不会是流贼造反吧?” “造反?哼哼!辽源军不在,可边镇还是源镇的边镇,那些贼人强盗翻不了天!” 撂下这话,李天率领李家军向源镇奔去。 临城。 马全回来后,马钟听闻马全前往临水村,立刻来问情况。 “全儿,那林家现今如何?当真如风言所传,势大三分?” “爹,你为何闻这?” 马钟关上门道:“全儿,之前临城官家乱事,十之八九的临城官家都得罪了林仲毅,现在那小子领着北安军出征南进,至今未归…” “爹,以儿之见,全是郡城府里的那些人想多了,您老也跟着有些糊涂!”马全虽然知道老子马钟的意思,可是他却有些厌烦官家人的那些心思,当初于海龙那老混账一人独利,搞得临城鸡犬不宁,林秀当众与临城官家冲抵,连带着马钟都难以避开,现在北安军一步步壮大,这些官家人慌了,加之流贼乱像愈发严重,官家人又想起林仲毅的好,有些时候,若非马全生于官家,当真想要图个痛快,大骂这些鬼祟之人一番。 “爹,儿大言一句,眼下境地,整个临城百里范围都受流贼强盗的影响,唯独临水村方圆安稳,甚至于闹了灾荒,咱们临城官家若是在不想法挽回颜面,这临城当真归林家说了算!” “竟然有这么严重!” 马钟颇为惊讶,他思索片刻,道:“全儿,为父求你一件事可否!” 听此,马全赶紧回话:“爹,你我之间,有话直言,儿但凡可以办到,怎能托辞一二?” “全儿,临城的官仓只怕撑不了多少时日,咱们得想法子,看看能不能通过林家的商货行当,寻些供给!” 临水村,自从发生东岗坡那件事后,林懋与村中里正等人商议,成立护村队,白日黑夜不间断巡视,以防流贼袭扰,此事得陈玉大力支持,同时还推行临水县下辖数村。 “老头子,你这管的也太宽了!”张氏听闻林懋所为,很是不乐意,用林家的人力物力来保证临水村的安稳也就罢了,可是还要管着整个临水县,那得多大的消耗。 只是林懋的眼界与张氏相比,还是高了那么一二寸,随着林氏的威望越来越高,林懋从陈玉哪里听到很多临城官家的风言,大多是对林氏的不满,此刻林秀在外未归,北安军的威慑并不如现打现的强,所以林懋得为了自己的一族着想。 若是临城官家想要借着遭贼流寇之际寻麻烦,民再强也拗不过官家的大腿,退一步讲,临城官家真的下什么黑手,林懋和族中的百十号人也抵挡不住,至于林怀安那支少年军,林懋当真没放在眼里。因此,林懋思来想去,既然林家的威望藏不住了,就得把他放到最大,至少是方圆百姓皆知,让他们受林家的恩惠,那时临城官家再想做什么事,就得顾忌一下各县村百姓的想法,至少他们不敢胡乱暗作。 当然林懋这招靠民挡灾的招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实现的,这方圆几个村子施恩惠下来,几乎把半个林氏两年来的积攒给扔了,也难怪张氏心疼。 “女人家,懂什么?爷们做事,尔等少插嘴!” 林懋不知是不是当老爷子久了,一时气焰掩不住,竟然冲张氏吼起来,张祁先是一愣,跟着便翻了脸。 “林懋,你想翻天了是不?” 面对斥责,林懋刚刚硬起来的底气瞬间软了,一旁,林裕尴尬的笑了笑:“三嫂子,这事三哥做的是有些过,可归根到底还是为了林家好!” 张氏听此,憋了三口闷气,转身出去,林懋无奈的摇摇头:“一辈子了,到头来还吵吵,真是烦啊!” “三哥,这事有啥烦的,只要咱们林家稳稳当当立在这,看他们谁敢找事!” “但愿如此吧!” 在林懋处心积虑为林氏谋平安时,林怀安却闯祸了,自流贼风气愈发严重,林怀安带着他的少年军就像猎狗似的,在临水县方圆几十里来回寻觅,谁成想还真让他寻到了,只是贼人的情况让林怀安赶到不安。 在河道湾南面,临水村与平牛县的交汇处,有一伙贼人在此盘踞,与其他贼人不同,这伙贼人不抢不夺,碰到吃食不济的百姓,还会给予一二钱粮,这让人实在不解。 “怀安,这事不多啊,贼人不抢不夺,还给发钱粮,搞的比官家还仁义,实在是怪啊!” “管球他呢?反正就是贼人,逮住就杀!” 林宇和林海的沉稳不同,他较为刚烈,逢挡就冲,此番林海犹豫,林宇直接挺槊:“咱们这百十骑,怎么也能干翻那些贼人!” 林怀安道:“说的对,管那么多做什么,咱们杀贼,乃是义事!” 话落,林怀安领着众弟兄向河道湾杀去。 “诸位乡亲父老,我等是贼人不错,可我等做过什么孬事么?” 洪成定面向百十多害怕的村民,周围,一众贼人抄刀伫立,洪成定言语有度,全然不像什么混种。 “可是你们是贼…” 第五百七十六章兔死狗烹6 有人小声,洪成定哈哈一笑:“我是贼不错,可我做了什么孬事?” “这…” 那人犹豫不定,不知该说什么。 “你手中的干饼从何而来?”洪成定大声质问,那人直接呆住,在他们的印象中,贼人流寇都是混种恶人,哪里会管老百姓的死活?可是眼前的贼人却反其道行之,让人不明。 面对那一双双狐疑不解的眼神,洪成定逐渐冷面沉声:“各位老少爷们儿,实话告诉您,我之前与你们一样,都是平白之身的农户,可是老天爷不给活路,官家狗贼又使劲压榨我,不得已之下,为了活口,我入了贼道!” ‘啊…’ 话落,百姓们一阵惊呼,洪成定面不改色,继续道:“现在大夏战火连连,那些官家皇家人为了权位相互残杀,他们争权夺利,死的却是我们这些无辜的人,就连老天都降下旱灾!这等境地,你们还守着自家的破屋作甚?难不成非要等死不成!” 一番质问,无人敢应,末了先前那开口的汉子又道:“不这样,难道去做贼?别忘了,这可是北疆,那北安军厉害的很,万一被抓住,绝对的掉脑袋!” “哈哈哈!” 洪成定放声大笑,其中的戏虐之意实在明显:“北安军?不过皇帝的走狗,为了那些虚名,用什么忠义大旗来欺骗我等,实在该死!若是他真的心系百姓,为何北疆大旱,民不聊生之际,还要征伐南进!” 眼看无人再砍口,洪成定道:“我乃长生军前军旗令官,此番受将军之命,前来征兆尔等迷途之人,你们若是想活,就随我们走,不然就在此等死!” “长生军?是哪个替天行道的的义军么?” “我也听说过!” 当百姓们陷入议论时,洪成定心中暗笑不止:“北安军,你们不是挺厉害么?连最基本的百姓活头都给不了,还妄自尊称什么忠义大旗,当真可笑!” 只是情况并非洪成定想的那么顺利,也就半盏茶的功夫,在这些百姓乡民蠢蠢欲动,准备随洪成定落草入贼时,一阵呼杀传来。 “怎么回事?” 洪成定大惊:“何处传来吼杀?” “旗令官大人,骑兵,是临城的官家骑兵!” 喽啰来报,可是洪成定根本不信:“放屁,临城那些官家种什么时候管过百姓的死活,他们若是派骑兵驱逐流贼,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说话功夫,林怀安这些人挺槊杀来,百十来骑一涌出击,声势对于这些贼人而言,当真浩大不已,一些贼人面对战马和槊锋,早就撂挑子逃了。 “杀,不准放过这些贼人!” 林怀安大声,林海、林宇两面包抄,林奇于后压尾,看起来冲杀颇有章法,只是林怀安出击前并没有细查情况,他眼中仅仅存有贼人,却忽及了村中与贼人在一起的百姓。 在少年军冲进来后,贼人与百姓混做一团,惊叫杂乱,哭嚎震天,倒把林怀安给呆住,那洪成定乱中定神,发觉来袭的竟然是一群青少崽子后,顿时计上心头。 “乡亲们,你们看看,这就是官家的作为,逢事不作为,一旦作为,六亲不认,格杀勿论,这样的货色,你们还顺他作甚?” 一声挑讽激起千石浪,而林怀安也意识到不妙,可是他们弓弦已出,根本没有回头路,至于洪成定,更是抄起长刀,与一众亲信贼人挡身在百姓身前,大有一股态势,他们是良人,林怀安这些少年军却是贼种。 不过瞬息,林怀安这些少年军被洪成定这伙贼人缠住,而一些百姓更是大着胆子,抄起柴刀向少年军砍来。 河道湾南面的林子里,另有一伙贼人在此歇息,细眼看去,在这伙贼人中,有千余征兆如贼的青壮百姓,无可质问,这些都是洪成定的功劳,细说去,更是长生军替天行道的计划。 “将军,洪旗官被袭击了!” 与洪成定一同北进投靠长生军的黑佬鸦听此,立刻惊蛰:“他娘的,临城官家还真出兵管这闲事!” “不是,不是临城的官家!” 喽啰一时说不清,可黑佬鸦已经带人奔出,不过片刻功夫,黑佬鸦冲至河道湾附近的村落外,望着不远处的乱战,黑佬鸦率部蜂拥杀上,林怀安本就被缠住,此番一个被袭,当真应付不了。 于是乎,林怀安此次兴致傲然的来,却最终灰溜溜的撤退,更为甚者,百十骑少年兵也撂下三十多口子人。 “怎么回事?” 驱走少年军,黑老鸦急问洪成定,洪成定喘着粗气道:“不像是临城官军,若是让我猜,这些人搞不好是临水县北安军的人!” “他们?” 黑佬鸦一怔,对于哪些杀主,黑佬鸦记忆犹新,当初他们数个贼寨破灭,就是北安军的杰作。 “那咱们得赶紧走!” 黑佬鸦建议,可是洪成定却有些想法:“黑爷,你带着这些人离开,此行咱们征集一两千的青汉,足够交将军的差,我拐个道,去探探那北安军的老巢的虚实!” “我说兄弟,你可别胡来,万一…” 黑佬鸦很担忧,可洪成定却心里有数:“黑爷,听说北安军南进抗击燕贼,还未北撤,现在北疆各城地界全都贫瘠不堪,至于这临城地界,也就临水县还算富足,若是能从那里下手,想来收货颇多,如此也能报了当初的仇!” 眼看洪成定心意已定,黑佬鸦不再多嘴:“那你当心,我将这些人带回去后,立刻请命将军,让后派人来接应你!” 中都,邵安的大意让王弼这些人心有不安,在黎军张祁部将亡命无果的情况下,邵安谨遵王弼的命令,上书夏武帝,想要以此为风口,挑起朝臣的撼动,可是誉王早有准备,与中书阁杜如庭、兵议阁赫连熙压下请诏书,哪怕邵安独自进宫请见陛下,都被黄安给回绝与乾清宫门外,这般变化让邵安愈发不安。 “怎么会这样?难道誉王和杜老狗那些人都觉察到了?” 邵安狐疑,可是他又不敢声张,便只能命鞠辅想法在宫中收些风。 第五百七十七章兔死狗烹7 鞠辅离开邵府,心里颇为不安,虽然邵安与他允诺好处千千万,可是邵安现在做的事却是诛九族的谋逆之事,倘若一丝不慎被发现,后果实在难以想象。 思量中,鞠辅胆战心惊的向皇城走去,不成想刚刚离开邵府所在的街巷,几个汉子从后跟上,鞠辅发觉动静,想要绕道甩开这些人,结果迎面也被人堵上。 望着这些来路不明的家伙,鞠辅两腿打颤,他前后一顾,还没开口,那些汉子箭步冲上,一记手刀打在鞠辅的后颈,于是乎鞠辅昏死过去,待其醒来,面前的人让他大吃一惊。 “你…你…你是张祁!” 张祁沉眉冷目,一把揪起鞠辅:“邵安那老畜生到底在密谋什么?说,赶漏一个字,小爷把你的皮剥了!” “张祁…不…张将军,邵大人在做什么,怎么会告诉我!” 鞠辅惊颤不已,言辞畏惧,全然不像作假,可是张祁早已派人在邵安府门前监视多人,鞠辅此时诡辩,不过自寻苦头。 听着鞠辅的屁话,张祁冷笑,鞠辅不寒而栗,跟着张祁转身,部将张和直接上前,提溜起鞠辅的衣襟,待其微微用力,鞠辅的立刻叫唤,饶是张和重重一甩,把鞠辅撂在地上,让抽刀抵在鞠辅的大腿根部,作势就砍,此只把鞠辅吓出一泡老黄尿。 “张将军饶我性命…饶我性命!” 面对哭嚎,张祁毫无在意:“饶你性命?如何饶你?怎么饶你?说来听听!” “张将军,我…” “别慌着开口,想清楚再说!”张祁刻意外威压鞠辅:“有些事,一旦说了就没有退路,可就算不说,也不过是他人手中的棋子,随时可弃之!” 一时间鞠辅也不知道该说还是不该说。 张祁退下张和,道:“我的部将无辜亡命,此事小爷敢言邵老狗他脱不了干系,你呢,与邵老狗手里算是只狗崽子不?你死了他会不会替你报仇?” 听到这些,鞠辅当真知道进退不得,张祁冷笑:“哼哼,想好了么?” “唉…张将军,其实…你应该能猜到,为何非要我这无辜的人来说!”鞠辅虽然畏惧,可是张祁话也挑明,不说就是个死,死了还没人给挖坑埋了,这等悲哀事鞠辅实在不愿意落到自己身上。 半晌,鞠辅道:“张将军,邵大人其实与蜀王有所联系,至于您的部将张谦也应该是被蜀王留在中都的眼线给除掉,那些人会暗中联系邵大人!” “那些人在哪?速速道来!” “这个我真不知道!” 鞠辅跪地:“张将军,邵大人自您的部将张谦死后,似乎心急行动,眼下他命我前往皇城内探消息,估计要有大动作!” “这个该死的老狗!” 张祁扯起鞠辅:“你给小爷听好了,小爷是北人,性子烈,行事果断,你若敢有丝毫不尊,小爷必定宰杀你满门,但你若是听从小爷的话,小爷保你无事!” “秀哥,情况有变!” 林秀连日来寻摸法子上书夏武帝,可是怪事发生了,他的上请书就像石沉大海,全都没了音信,不解之余,林怀平来报,言张祁动向中书阁大员左侍郎邵安,更在一个时辰前抓了鞠辅。 “张祁胆子也真够大的,不过在某看来,他应该是发现邵安什么疏漏了!不然他不敢对自己的上阶官家动手!” 林秀打定主意,道:“你派人时刻监察,若是张祁行事糙乱,大有把西山大营卷进去的危险,立刻告知我!” “秀哥,他被卷进去,管咱们什么事?” “平弟,你要明白,张祁与我再不和,也都是北人,在中都朝臣眼中,我们算是一位军行,西山大营的黎军陷入泥坑,我也难以独善其身!” 当邵安想法子挑起中都乱风时,王弼的人也在盯着这个试图攀发富贵的老家伙。 “老爷,鞠辅回来了!” 大约四五个时辰,直到晌午过后,管家才通告鞠辅入宫归来,邵安急急召他入书房,鞠辅道:“大人,事情如您所料,张祁部将亡命的这事被誉王殿下压下来了!” “压下来了?那陛下呢?他知道否?” 鞠辅摇摇头:“夏武帝近来体态欠安,数日未出乾清宫门,早朝都是由誉王殿下主持的!” “这可就难办了!” 邵安原打算把此事捅到夏武帝面前,只要夏武帝下令着人查办,邵安就有办法把西山大营乃至北安军这两支北疆军行牵扯进来,介时随便吹两句风,这中都不乱都不可能,可是誉王先行一步,压下此事,以誉王沉稳冷静的性格,邵安再行此计,只怕会召来风险。 “大人,属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望着邵安来回踱步沉思的模样,鞠辅小声出口,邵安心中不快,道:“有话快说!” “大人,此事既然您这里打不开局面,不如让那些人放些风…” 闻此,邵安止步:“你说什么?” “大人,属下虽知此话不能讲,可是为了大人的安危,属下决心说说自己的想法!”鞠辅知道邵安疑心重,可是为了自己,他不得不按照张祁的交代行事,此首要其一就是先死后生! “蜀王问鼎中都,却碍于没于正名,您作为他的前哨眼睛,暗行甚多,危险之大,现在誉王辅征,此为一道门槛,难以逾越,若是还听从那些人的话,大人只会把自己置于险地,说句不地道的话,大人前脚行事,后脚授首也不是不可能!” 一番话说的邵安火气,他上去一脚踹在鞠辅的胸口:“你这混账,这些话是谁告诉你的!胆敢密谋老夫,当真寻死不得地方!” “大人,属下一片忠心,怎会密谋你,皇城禁军已经加强防备,九门防卫更在余长海、秦宇至的亲临下,此无不表明誉王殿下察觉暗潮,那王弼等人一再催促大人行事,这不是把人往死路上逼,成了,他们立功于蜀王殿下面前,您落命在乱潮之下,败了,你及全府上更是死无葬身之地!” 第五百七十八章兔死狗烹8 “你…你…你这混账…”邵安气的目瞪溜圆,气如老牛,可鞠辅已经箭上弓弦,不得不发,他必须撑到底,以此来证明自己对邵安的忠心,或者因为心怀不恭,被邵安一刀砍了。 面对邵安的怒火,鞠辅强撑着心底的那口气,大约三息功夫,邵安忽然松了一口气,随即瘫软在藤椅上。 鞠辅赶紧起身,为邵安奉上一杯茶。 “大人,属下句句心言啊!” “唉…心言又如何?”邵安哀声自叹:“路走到今日这一步,老夫还能避逃到哪去?王弼心急,强行催令老夫,老夫当然不愿从之,可是不从的后果是什么?你怎会知道?” 眼看邵安张开心扉,鞠辅顺势道:“大人,属下没有说不让大人尊崇他们的意思,只是咱们要审时度势,尽可能从自己的安全出发,不然到时候事成了,命却没了,那还有什么意义?” “你说的对!” 邵安不觉中已经被鞠辅的想法牵着走,他思量片刻,道:“眼下誉王辅征,朝堂稳固,老夫一人只怕无法再挑起风浪了!” “所以属下建议大人传话给王弼那些人,他们既然作为蜀王的眼线,以此推测,中都绝对不会只有他们那些人,肯定还有其他势力,只要他们愿意出手,与大人用时发力,这黎军部将多事亡命的事就是风流乱象的根本,介时军行不稳,属下断定誉王坐不住,说不定还会想法强查张祁,那时大人随便给张祁一些风声,以其为人,他必定会有异动!” “只是…”邵安虽然心中认可,可是王弼这些人非他可以使唤动,一时间,邵安也没有思量到什么办法。 鞠辅小声建议:“大人,其实你可以直接前去直言,属下相信,这比拐弯抹角要强的多,当然这会有一些风险,若是王弼恼怒,可能会直接杀了您,再或者他只能顺从您,毕竟你是效力蜀王的!” 半刻之后,邵安与鞠辅一同前往王弼所在,殊不知在他们后面,剑士高翔紧紧跟着。 邵安与鞠辅来到王弼藏身之地后,还没有进入街巷,许宣一闪出现,其剑锋犀利,直接顶在邵安的脖子下。 “老东西,你怎地来了?王大人交代你的事做完了?” 面对许宣的不屑质问,邵安一改往日的卑躬屈膝模样,抬手推开许宣的剑锋:“王弼在哪?” “呦呵?”许宣稍微惊诧三分:“老东西,你忘记王大人的交代了,没有要紧的事,不准来见他,赶紧滚!” “放肆!” 邵安突然叱声,直接把许宣吓了一跳,跟着许宣变了脸色,他抬剑就刺,可是眨眼之后,剑锋停在邵安额前一寸之处,一旁的鞠辅早就被吓呆,可邵安还算稳立,他憋着气力斥骂:“狗东西,一个奴才而已,当真把自己看做什么玩意儿了?有能耐你就一剑刺死老夫!” “你…” 许宣被激的血脉冲涌,可是真要细想,他当真不敢杀了邵安。 僵持不过一二,许宣冷声:“老东西,你有种!” 不多时,王弼从院中出来,看到邵安,王弼神色已经变化:“你怎地来此?事情办妥了?我可听说誉王殿下辅征,暂掌中书、太府、兵议三阁要务!” “王弼,你比谁都清楚中都的情形,可是现在西山大营部将亡命于你手,直接牵扯军行,你让老夫如何速行乱起?” “老东西,若非你不小心被人监视,我怎会杀了那个军行糙汉!” “老夫被监视,这个原因为何不从你们身上来找?若是老夫暴露了,此刻已经授首,怎会在此与你废话!” 邵安一改往日模样,王弼拿捏不准,反倒弱势三分。 “王弼,老夫告诉你,蜀王的令,老夫拼尽性命也要行,可是你们这些奴才都给老夫稳着点,若真想速行计划,你们就亲自动手,挑起乱象,那时老夫才能够请书中书阁,直接面见陛下!” 邵安言中直说,王弼当真想一剑砍了这个老狗,可是若真宰了邵安,他们虽然还可行事,但没了出面人物,还是要麻烦的多。 邵安看到王弼面色铁青不言,也不多言,转身就走,那尾随至此的高翔作势动手,宰了邵安,却被王弼一个眼神止住。 “暂且留这老狗性命一两日,该死的老畜生,当真是抽了哪门子的傲气,来老子面前发泄!” “大人咱们该怎么办?当真照邵老狗所言?” 许宣不明,王弼思量后,道:“眼下誉王辅征,颇为棘手,这个皇子可比夏武帝要冷静沉稳,不行,得想个法子打乱誉王视线,至少不能让他安稳!” 邵安与鞠辅离开王弼所在,直接回府,瞧着邵安心息畅快的模样,鞠辅道:“大人英武,属下佩服,属下这就去准备其他事宜,以备不患!” 邵安点头:“快去快回!” 鞠辅离开邵府,并未前往中书阁,而是直接前往一家酒楼,在酒楼后院,周燕通带人等候至此。 “大人,属下按照张将军的吩咐,已经撺掇邵安与王弼相见言说,而王弼就是蜀王放在中都的眼线,至于张谦的死,八成就是王弼干的,除此之外…”鞠辅低声:“王弼派有剑客跟踪邵安,似乎想要在关键时刻动手!” “你做的很好!” 周燕通点点头:“我家小公爷会明白你的苦心,接下来情况会更加乱,为了你和你府上诸人的安全,今早晨时,我已派人把他们接走,送往城外,现在一处镇外大院歇息,你无需担心,同时小公爷还派了几个精锐亲兵护行你左右!” 话落,四个黎军兵士以常服家奴装扮来到鞠辅身后,鞠辅自知其中干系,也不多言,转身离开! 随后周燕通把这个消息告知张祁,张祁听之,怒声:“蜀王殿下果然志谋中都,只是王弼那些混账当真该死!” “小公爷,人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末将保证,务必把这些暗作者宰杀殆尽!” 张和请声,张祁道:“张谦效忠我们张家十几年,这个仇,我要亲自给他报!” 第五百七十九章兔死狗烹9 外城永华门大珊栏附近,张祁带着十余名亲兵来至此地。 “小公爷,就是这里!” 周燕通细看一番后,道:“那王弼就在大栅栏里巷街!” “娘的暗作种,敢杀小爷的人,当真活腻!”张祁冷声,旋即交代:“告诉张和,务必给小爷盯死邵安那老东西,只要这边一动手,立刻把邵安老鬼的罪书给递上去!” “属下明白!” 随后,张祁与麾下亲兵散入永华门的大栅栏街巷,只是张祁忽视了王弼那些人的防范,他带着人刚刚走进街巷,两侧的墙檐顶上便传来轻微的异动。 “小公爷,有人!” 亲兵已经警惕,手按刀柄,随时出击,张祁快速思量,低声:“告诉其他人,从外面包抄,只要他们动手,你们立刻压上来,小爷倒要看看,那些混种有多厉害!” “大人,有人进入永华巷子了!” 许宣来报,王弼正在琢磨是不是准备下令其它的藏匿在中都的朝官推波,助力邵安一把,可是总有人不让他安生。 王弼冷声:“是不是监视邵安的那伙人?” “不清楚!” “废物!” 王弼叱骂一句,让后命许宣带人解决掉这些杂碎:“把他们宰了,记着,别留下痕迹!” “明白!” 不多时,许宣带着几个剑客从东华巷其它方向朝张祁所在围过去,这些蜀中的家伙顺着街巷两侧的墙檐快速靠近,待张祁的身影出现在许宣的视野中,许宣冷笑,他抄起臂弩,将涂抹过剧毒的弩矢对准那尊身影。 “嗖…” 急音飞出,而张祁早有准备,听到异动自身后墙檐上袭来,张祁一个箭步转身,横刀反砍,破开弩矢的偷袭,让后张祁冷声唾口。 许宣见了,顿时目瞪:“他娘的…这家伙看来不简单!” 谁成想许宣偷袭还未开始,意外发生了,当他发射弩矢时,张祁早就从声音方向大致辨别出许宣所在,随即张祁向着许宣所在奔来,至于跟在四周的黎军亲兵们,也都从外侧寻声奔去。 “狗娘样的崽子,原来藏在这!” 冷声从背后袭来,许宣一怔,转身看去,在一丈外的街巷楼阁上,几个抄刀汉子杀来,许宣当即反应过来:“该死的,被人算计了,快去告知王弼大人!” 只是张祁此来就为夺这些浑人的性命,怎么可能放他们离开? 一记短刀掷来,许宣身后转身欲走报信的剑客直接被正中后心,让后一头栽倒,这么一来许宣的位置彻底暴露在张祁眼中。 “杀了他们!” 张祁冷声,望着街巷边的墙檐,张祁箭步入飞,他以墙根的枯树桩为发力点,一个跃身攀上墙檐,许宣见无可躲避,只能提剑杀来。 与之前围杀张谦不同,张祁这些人是有备而来,许宣看似偷袭,却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他们这些剑客的优势完全没有发挥出来,并且行伍中人杀势强硬,刀刀致命,没有什么花里胡哨,一个交锋下令,许宣这数名剑客全都落命,摔下墙檐。 张祁盯着受伤的许宣,横刀刀锋血贱一甩,其势全无留情之意,许宣想要拼死一搏,可张祁也是世家子弟,自小武技操练,加上沙场搏命,那股子对杀势的预感怎么也要比许宣强。 “噹”的一声,许宣的暗器被张祁打落,左右亲兵立刻冲上,两刀落下,许宣翻到,张祁脚踩许宣的脑袋,看着他微微喘息的胸膛,又是一刀,直接决了这剑客的性命。 “大人,不好了,那些贼人打进来了!” 王弼正在思量下令,谁成想门外一阵躁动,跟着就是手下来报,这让王弼大吃一惊,在他眼中,许宣等人去解决不明身份的家伙,足矣完事,怎么一转眼间就把自己置于险地? “砰”的一声,一名剑客被张祁率身打飞,破门而入,王弼怒目看去,张祁的刀锋已经携风劈来。 “放肆!” 王弼怒声,迎身抵上,张祁刀硬力足,直接破开王弼三分,但是王弼到底是个刺客出身的狠人,他翻转剑柄,一个白蛇探洞,剑锋擦着张祁的常服边角划过,也亏得张祁内着软甲,不然这一剑就要了张祁半条命。 “娘的混种,险些伤到小爷!” 张祁怒斥,退身蓄力,再战王弼,王弼却一直寻机逃走,只可惜张祁亲兵搏杀骁勇,不多半盏茶的功夫,王弼此处的手下皆被宰杀,待亲兵围上来,王弼自知无可逃走,旋即就要自尽,可张祁眼疾手快,一声呼喝,数支臂弩射来,正中王弼手脚,继而断了王弼的念想。 “塞住他的嘴巴,别让他吞毒咬舌自尽,小爷留着他还有用!” 回到西山大营,张祁驱散旁人,独审王弼,奈何王弼死硬不说,张祁恼火,着人取来火炭烙铁,只把王弼全身烫的无一完整,即便这样,王弼仍旧不言。 “小公爷,属下有个法子!” 周燕通谏言张祁,张祁听之顺令,在王弼歇息时,张和进来,将其带出,来至荒野处,举手落刀,就要宰了这个混账,忽然数名骑人奔来,杀了张和等黎军,把王弼救走。 待王弼离开,张和等被冲杀的人再度起身,而张祁从旁地隐藏处出来:“跟着鞠辅,我要知道一切!” 鞠辅将王弼救至中度城外镇上的一处宅院内,看到鞠辅,王弼气涌满身,恨不得活吃了这个混账。 “你…是你…邵安那个老畜生…” “王大人,你小心点,在下说句不恭的话,你这伤势换做旁人,已经死八回了!” 鞠辅低声,为王弼上药,可在王弼眼里,鞠辅作为邵安的手下,也绝非正经种。 “王大人,你肯定很想杀了我,可是有些事容我说完再杀也不迟!”鞠辅一本正经道:“邵安之所以强撑反迫你,不过是为了自保,你受袭的消息也是他放给西山大营黎军的,可是我算是其中的知情者,这事一过,邵安必定不会留我,所以为了活命,我才冒着风险跟在黎军后面,想法子救了你,为的就是能够替你传令,换些功绩!” 第五百八十章兔死狗烹10 “呸!” 王弼血口唾出,鞠辅不躲不闪:“你若不信,我也没办法,现在你这模样,活不过几日,可是蜀王的事为重,介时看谁能帮你?” “你…” 鞠辅所言虽然怒人,可也是事实,况且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道理人人有之,邵安为了蜀王日后的富贵荣华都能谋逆夏武帝,这鞠辅自然也敢背着邵安做不轨的事,只是邵安现在当真不能死,不然明面上的朝臣大员没了,王弼就算挑起其它朝官的风潮,那股子力量也会小很多。 片刻后,王弼开口:“你这畜生!” “多谢大人夸奖!” “你立刻去找杨洪,他在邵府府邸外…让他来,我有事交代。” 鞠辅出来后,在镇子的另一边,张祁早就等候在此。 “情况如何?” “那家伙让我去找杨洪,应该是他的手下之一,你们动手时,那杨洪在监视邵安,想来是准备在邵安行事到合适时机,宰了邵安,已决后患!” 听到这话,张祁脸色一沉,就连身后的周燕通都忍不住唾骂:“好一个过河拆桥的狠招,敢情那蜀王眼里,所有的人都是棋子!” 鞠辅瞧着张祁的黑脸,一时小声道:“张将军,这事您看怎么办?若是让在下继续去传令杨洪,有可能被邵安发现,可若不传,就无法套出更多的消息,你想反罪上压邵安的想法也会失败!” “失败?哼哼!” 张祁冷哼:“小爷不会失败,你尽管去!” 末了张祁刻意交代:“只要你做好这些事,小爷保证你全家无事,保证你的性命无忧!” “多谢小公爷!” “什么?你怎么敢?” 杨洪得鞠辅来报,顿时大怒:“你这混账,休要胡说!” “是真的…”鞠辅被杨洪的模样吓到腿软,杨洪箭步上来,一脚踹趴鞠辅,让后抄刀落首,也亏得鞠辅手脚麻利,将王弼的腰佩拿了出来,不然杨洪真敢一刀砍了鞠辅。 “这东西哪来的?” 面对质问,鞠辅哭丧着脸:“我说爷们,这东西是你家大人的亲带之物,若非他给我,我如何能够得来?” 到这里,杨洪才信鞠辅的话。 “你这浑种,暗中背叛邵安,当真该死!” “爷们,话不能这么说,邵安与你们王弼大人都是紧要人物,我不过是个下属,得知失之没什么变化,既然邵安有用我而除之后快,我为何不给自己寻一条生路!” 鞠辅解释:“爷们,王弼大人情况不妙,你赶紧去见他吧!” 来到城外镇子,杨洪见到受伤几乎频死的王弼:“大人,那邵安当真可恶,属下这就去杀了他!” 王弼摇摇头:“殿下的事要紧,在邵安没有全力行事前,你要留他性命!” “可是…” “没有可是!” 王弼道:“接下来你尽快与鞠辅同行,联合其他投靠蜀王的朝官,只待邵安上书陛下,挑起乱风,你就即刻宰了那个老畜生!” “属下明白!” 撂下这话,王弼昏死过去,鞠辅与杨洪各自分开行事,殊不知鞠辅把王弼言曰的情况全给记下,告知张祁,张祁则派人紧跟杨洪,只把那些暗作的朝臣给摸的一清二楚。 次日,邵安入宫,走中书阁的令请见夏武帝,奈何誉王阻拦,邵安自知不敢再拖,便来个朝门跪拜,如此一来,誉王不敢强压。 “这个老畜生!” 誉王低骂,杜如庭从旁道:“殿下,这邵安近来情况古怪至极,老夫怀疑他有什么想法,现在陛下龙体欠安,不敢遭受什么大事刺激!” “本王自然知道这个理儿,可是这个老畜生朝门跪请,我若强行压下,一旦传出去,于父王威严不好看,不知道还以为我这个皇子想要夺权行不轨之事!” “殿下…邵大人昏过去!” 正说着,皇门令来报,誉王听之怒火:“这个老不死的,快着太医与其救治!” “殿下!” 一事未平一事又起,誉王还没离脚,戚安赶来:“下官发现邵安府邸四周有不明人士围聚,其中还有黎军的兵士!” 闻此,誉王思量:“难不成张祁部将亡命的事与邵安也有干系?” “很有可能!”戚安低声:“现在九门防务已经由秦宇至、余长海二人整备完毕,而高崇涣将军也领防宫卫所,皇城安危无碍,以下官之见,可派都龙卫去暗查!” “殿下,除此之外,北安军的请撤调离书又从兵部上至中书阁,由于之前有令,兵议阁、太府阁、兵部皆不受理,您看…” 戚安犹豫,誉王皱眉:“这个林仲毅,一不为名,二不为权,逢战就来,无战便走,北疆不过贫瘠之地,如何比的上中都,他怎么就那么着急回去?” “殿下,听闻北疆近来贼寇风声颇紧,这林将军怕是心系故土!” 郑乾道出这么一句,誉王稍愣:“北疆如何贼寇风声起来了?” “还不就是战祸天灾影响的!”郑乾叹息:“两年前北蛮一战过后,北疆遭灾还未恢复生息,这河西江淮兵祸再起,林仲毅率领北安军南进。此一来军费军粮耗费极大,影响深远,二来天灾干旱,北疆春种秋收不过三成,每每这个时候就是贼寇盛起之时!以老臣之见,林将军请调北回,还是准了吧,至少中都风潮之下,少牵扯军行!” “不可!” 杜如庭直接拒绝:“中都看似平稳,可水灾祸患还有,中都防务是稳了,可西山大营却不稳,万一某些作祟的人挑起争端,这外军的事自由外军来料理,而林仲毅就是最合适的人选,况且他为人正派,绝对不会受任何势力所搅扰!” “杜大人说的有理!” 誉王认可杜如庭的话,让后冲郑乾道:“关于北疆中都的灾祸事,你尽快派人去查清,眼下中都四野还算安稳,本王要借着这个时机稳定百姓,恢复民生!” 临水村。林怀安等少年军狼狈归来,林懋知道后,气的几乎吐血。 第五百八十一章兔死狗烹11 “你们…你们这娃崽子,不知天高地厚,胡乱行事,若是被那贼人伤了杀了,你让我如何给你们的爹娘交代!” 面对斥责,林怀安这些人自语不言,埋头受罚,张氏及其它族人也都闭口不出,免得召来林懋的怒火。 可是怒火归怒火,林懋发泄完以后,也只能作罢,林怀安等人出去后,林懋觉得事情不太对劲,便让人请来成玉。 “往常贼人都是劫掠成性,可从怀安等人口中听来,那些人贼人似乎在做着义事,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陈玉忧心思虑,林懋道:“谁说不是呢?若是贼人都变成好人了,那怎么还有贼乱一说?县令,这事你可得紧要点,那河道湾就在临水县地界内,若是贼人有什么大动作,咱们只怕都避不开!” 临水村南村头,洪成定一身农汉模样,他扛着个布包来到村口,此时乃乱像时节,凡有外人出现,村中的护民队就会上去盘问一番。 “哪来的?作甚呢?” 当值带队的林氏族人林落扯呼着嗓子质问,那洪成定嘿嘿一笑,漏出满脸疲惫:“爷们,俺从南坡来,那边贼行严重,村里的人要么入了贼道,要么逃了,俺之前听说临水村收什么难民做佃户,就来看看,能不能寻口饭吃!” “南坡?那是哪?不曾听说过!” 林落皱眉,回看身后的村民,也都没人知道这个地方,旋即林落警惕起来,他咳嗽一声,两个村汉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起洪成定,对其搜身,洪成定也不躲闪,干裂着嘴唇道:“爷们,有水没,俺这走了百十里,已经饥渴好几日了!” 说着,洪成定缓气坐下,瞧着他的模样,林落虽然警惕,可也无法把此人和贼人联系在一起,待两个村汉搜完身,冲林落摇头示意无事,林落才掏出水壶递给洪成定,顺带给上一块干饼。 “吃吧!” “谢谢爷们!” 洪成定瞧之大喜,抬手接过,可是他的太急,一口气没上来,险些噎死,只把林落几人看到摇头。 “兄弟,慢点,没人和你抢!” 洪成定憋红的脸子好半天才缓过一口气,让后他嘿嘿笑道:“俺们那边年初起就遭灾了,地里的粮食春收都没有一成,更别提秋种了,三个月前,一伙贼人把俺们那边方圆的村子都给抢了,俺是乘乱逃出来,不然现在就成荒地里的一具死尸了!” “哎呦…那么惨!” “这事我也听说一些,那些贼人饿极了,当真是连人都吃!” “还是咱们这好,贼人不敢来!” 眼瞅着村汉们乱言起来,林落瞪了他们一眼:“行了,都该干嘛干嘛去!至于你…” 林落盯着洪成定,他道:“兄弟,别怪爷们心狠,年前那会儿,林将军他推行军屯令,确实收外来难民做佃户,可是现在到处都是流贼,鬼知道那些四散的难民是做什么的,所以…你随我到村食棚子领些干粮,让后去别处吧!” “啊?爷们,别啊…” 洪成定听到这话,顿时一愣,可林落所做毕竟没错,自贼人袭击东岗坡的佃户庄后,林懋与陈玉商议,严密防范外来人,像洪成定这些的逃难难民,看似民户不错,可鬼知道他们有没有入贼道,是不是受命贼头来探风的,不是还好,若是那可就坏菜了,万一这些眼睛探清临水村的境况,挑准时机来个突袭,那可就是灭顶之灾,介时林秀费劲气力从河邺城地界带回来的难民也得跑。 “爷们…别啊…你说这四野村县,哪还有比临水还安稳的,俺就求个活口,俺有的是力气…不信你看!” 洪成定说罢,撸起袖子就去搬路边的石垛盘子,殊不知这模样让林落刚刚送下来的警惕再度升起。而洪成定也意识到疏漏,故而他躬身那一瞬间,假作疲惫无力,歪倒一旁,几个村汉赶紧去扶他,可是林落已经看到的糙手臂膀,那手掌中的茧子厚实,尤其是虎口的地方,一道道褶子十分明显,这显然不是农户庄稼人有的。 思忖中,林落开口:“这兄弟当真一把子力气,即然这样,你就随我来,正好我家地里去个操犁头的伙计,管三餐和住处!年底还有利是!” 听此,几个村汉直夸洪成定好运气,可是洪成定却心中不安,他晃身起来后对视林落,发觉林落看自己的眼神不太对劲。 怀疑中,林落招手示意洪成定跟他走,洪成定笑笑,拎着自己破布包跟上,但是没走几步,洪成定发现不对劲,这林落领着他往村中走去,远远的还能看到十多个操着木杖的汉子在歇脚。 “林五哥,你咋的回来了?” 村队汉子们看到林落远远走来,当先打招呼,洪成定一听,止住脚步,那林落应了众弟兄们一句,发觉身后没动静,回身看了一眼道:“兄弟,咋不走了?” “爷们,我这…我这肚子有些咕噜,该不会是刚才那两口凉水糙饼噎的吧…这样,我去上个茅房!” “茅房,前面就有,走吧!” 林落笑着道,可是洪成定已经猜透林落的心思,这家伙还是在怀疑自己,趁着林落一个不注意,洪成定转身就跑,林落顿时变了脸色。 “娘的贼种,敢来临水村探营,寻死吧你!” 怒骂中,林落箭步冲上,可是洪成定竟然从包袱内抽出一把匕首,反身刺来,其速度迅猛,林落不慎,正被刺在右胸。 “贼人…贼人…” 林落仰面倒地,喷血大吼,不远处歇息的村汉见此,顿时惊蛰,旋即十多个汉子急奔而来:“林五哥…五哥…娘的贼人,快,抓住那孙子弄死他!” 只是洪成定身手麻利,反应极快,这些村汉蛮力是有,可是论武技,当真不行,十多个人追上,却被洪成定撂倒数个,余下的也都被伤,且此时村中警呼乱传,一些留驻的衙差纵马奔来,可洪成定瞅准机会,一刀绝下一差役,让后夺了他的马匹,向外村奔去。 第五百八十二章兔死狗烹12 林家大院,林落被村汉抬了回来,林懋知道此事,整个人吓的脸色煞白。 乱声大嚎,郎中急手救治,可是林落被洪成定一刀捅在右胸,横划破骨,伤势太重,林落眼瞅着救不回来。 “到底怎么回事?说,给我说!” 林懋扯吼,村汉一个个低着脑袋,不敢言声,还是一名差役道:“林老爷子,林五哥今个当值巡护村地,在村口碰到一个难民汉子,发觉那人不对,便想着带进村抓住,可是那人颇为警惕,识破五哥的想法…” 正说着,得知老子受伤命危消息的林奇奔来,看到满院子的人,林奇扑跪在林落跟前,大呼不断,可是林落已经失血过多,没了生息。此只把林奇激疯。 “贼人呢…贼人呢…我要把他碎尸万段…” 瞧着林奇的疯样,林怀安、林海根本拉不住,最后还林懋压住林奇:“娃子,这个仇咱们林家绝对要报…” “三伯,那些贼人为什么要杀我爹,我爹何曾做过孬事?老天爷…它个混种不公啊!” “娃子,老天啥时候都没公平过…记着,公平、公道在咱们自己手里!” 洪成定一路狂奔六七十里,只把人才算逃出临水村村汉和县中差役的追捕,入夜,洪成定才赶从林窝子里出来,在附近破败的庄户宅子里歇脚。 望着摇曳的篝火,洪成定沉思半晌,自言自语道:“娘的,林家人竟然这么狂妄,当真是混种!” 有了这个想法,洪成定打定主意,要对临水村动手,次日一早,洪成定驱马往北进入北安所境内,在这里,他于支援来的黑老鸦碰面,只是让洪成定没想到的是随行来的还有长生军小方帅王观。 “这家伙怎么来了?” 洪成定低问黑老鸦,黑老鸦瞥了一眼,洪成定顿时明白,二人束手侯等,那王观驱马过来,作为长生军的老人,王观看不起洪成定、黑老鸦这两个后来的贼种,但同样的,黑老鸦、洪成定二人还算有能力,短短半年时间,就自己拉起千人的队伍,此情况深的统将的赏识。 “让你们来此征收青壮,怎地听说你们惹上北安军了?” 听出责怪之意,黑老鸦赶紧道:“王小方帅,这事纯属意外…” “老子没问你!” 王观斥声,黑老鸦憋了一口心火,闭上嘴巴,洪成定抬头看向王观,应声:“小方帅,现在北疆诸城县乡,郡城之地,我们不敢去,县乡之地大多破败,也就临水县还算富足,只是富足的地方有强兵驻守,生出意外也在常理之内…” “放肆…” 洪成定的话惹来王观大怒,他一鞭子抽上,洪成定脸上立刻生出一道血痕。 “你算个什么东西?胆敢与老子言说一二,信不信老子立刻砍了你!” 狠言出口,王观身后的贼兵立刻围上,洪成定憋劲于胸,怒火满腔,似要发作,黑佬鸦唯恐事变,赶紧扯住洪成定,近前低声:“兄弟,别顶,此番王观带了本部方部半数的人,就为了在临水县捞个大油水,好在将军面前露脸,你要是此时呛火,他真敢杀了你!” 听到这话,洪成定缓了一息,跪地道:“王小方帅,小的知错了,小的就是个屁,求您大人有大量,不和小的一般见识!” “哼!” 眼看洪成定服软,王观大臂一甩,转身离开,到这黑佬鸦才道:“你征兆青汉充军的事做的太扎眼,王观嫉恨,你可千万不要被他寻到疏漏,不然要出大事!” 只是洪成定非软人,他与黑佬鸦来至僻静地,道:“黑爷,咱们自己的弟兄来了多少人?” “唉…原本我想带着咱们召集来的几百号弟兄,可是王观横插一手,咱们的人都被卡在老寨了,细算了,也就三十来人,不过你放心,只要你不出错,王观不敢明着下手,独眼那家伙已经带人向东面奔过,一旦出事,咱们这三十多号弟兄怎么也能逃出去报信,那时他王观就是狗崽子,一刀宰了也不为过,就算告到将军面前,老子也有说道!” “黑爷,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洪成定道:“临水县当真富裕,尤其是临水村,在北安军的支撑下,已经发展到十余万民众,光佃户庄就几十个,可想油水存粮之多,现在北安军不在,咱们若是把它给破了,收几千个弟兄入军是不成问题,想必王观也是看到这一点,才亲自带人来,若是被他抢先,你我必定被他削首!” “竟然如此严重,是我失算了!” 黑佬鸦顿时惊出满头汗:“那咱们该怎么办?现在派人给独眼送信,让他赶紧过来?” “来不及!”洪成定一狠心:“既然王观害我之心不散,那我就先动手,黑爷,咱们不过三十几个弟兄,他王观肯定看不到眼里,就借着这个机会,今夜动手,弄死王观,让后收编他的人,前往临水县,干它一票大的!” 入夜,王观与几个亲信商议:“这洪成定太过放肆,绝对不能留他,若是让他得了攻击临水县的功劳,岂不是要爬到老子头上?” “小方帅,属下觉得,咱们得尽快动手,弄死那龟孙!” “老子也想,只是时机还不到!”王观道:“独眼那家伙就在东面,若是咱们做不干净,回到老寨,见了将军全都是事…” 思量中,一贼众进来:“小方帅,洪成定前来求见!” “不见!” 王观直接回绝:“格老子的混种,老子睡前不想看到他!” 可是喽啰出去不多时,便又折返回来:“小方帅,洪成定一来请罪,二来是告知您临水县防务情况!” 听此,王观动心:“也罢,让那龟孙进来!” 洪成定进来后,当即跪地:“小方帅,白日里是小的不对,请…” “废话少说!”王观粗声:“有屁赶紧放,爷等着歇息!” 洪成定点头:“那请小方帅允许黑佬鸦他们进来,我亲自做了一个做了一张临水村至临水县几十里范围内的标识图!” 第五百八十三章兔死狗烹13 “娘的…真够啰嗦!” 王观骂咧一句,但也算默认允许洪成定的话,随后,洪成定唤声,那黑佬鸦与七八个弟兄抬着一张门板进来,瞧此,王观怒声。 “洪成定,你这混种废物糊弄老子呢?用门板做标识,敢情你蠢得都找不来一张牛皮?若是让你绘制临城的地形图,你怕不是得把地皮抠下来二里地?” “王小方帅,蠢不蠢岂能由你定论,老子就这样!” 面对斥责,洪成定与黑佬鸦等人抬着门板来的帐中庭的位置时,突然扯吼反声。 这让王观大怒,其它几个亲信也都挺身厉声,似要动手,拿下洪成定这个后来崽子。 “洪成定,你这贱种若是不会说话,就把口条割了,给爷们几个下酒!” 唾骂中,洪成定也不逞口舌之利,他低头走到黑佬鸦跟前,二人一试眼神,手向门板下的槽边摸去,那王观见洪成定不应自己,顿时气得飚起,他大步冲来,抬手抄起鞭子就要抽打,结果意外发生了。 但瞧洪成定的鞭子还没有落下,一道寒光自门板下划出,王观大惊,赶忙后退,可是洪成定已经刀劈追上。 “噗” 刀锋追身,砍进王观的腰肋,王观受袭摇晃瘫倒,他的几个亲信立刻抄刀,可是黑佬鸦这些人已经冲来,一顿乱砍,王观的亲信纷纷倒地。 洪成定上前单手卡主王观的脖子,直接把他提溜起来:“狗畜生,处处想谋害老子…哼哼,现在老子就在你面前,你倒是动手啊!” “咳咳” 王观嘴中溅血,哪里还能宰了洪成定,身后,黑佬鸦听到外面的动静,急声:“废话什么,赶紧解决掉!” 洪成定听之动手,一刀割下王观的脑袋,随后众人出帐,已经有数百贼人围聚过来,其中几个王观的亲信想要借势为王观报仇,可是当洪成定提着王观的脑袋出来后,其它贼人都是一愣,至于那几个亲信见此,心里也是一颤,反观黑老鸦等人,个个强硬怒视,单从气势上已经压过这些人。 “王观狗贼,贼种畜生,尔等跟着他有何结果?老子不甘被其欺压宰杀,当做猪狗辈,现在已经宰了那龟孙种,尔等若要报仇,尽可冲老子来!” 洪成定怒声斥下,可王观的方部弟兄并无人动手,细说了,也亏得王观平日里对手下弟兄不怎么地,不然洪成定这一出可是要掉脑袋的。 眼看无人为王观寻仇,洪成定将王观的脑袋扔到众人前,大喝:“若不杀老子,就听命老子,只要老子活着,保证你们吃喝无忧,功利满身,现在,给老子整队前往临水县,寻富贵!” 中都,乾清宫,夏武帝已经数日未出阁,对于朝中大小事物几乎不闻,这一日,夏武帝晨起精神颇好,他召来黄安,问道:“近来朝政如何?可有什么情况?” 黄安恭敬回声:“陛下,誉王殿下勤劳务政,各司各部均无事态变化!” “咳咳!”夏武帝点点头:“无事就好!” 可是让黄安想不到的是这话音刚落,小金凌从外面进来,这让黄安很是恼火,按照规矩,小金凌虽然是他最宠护的近侍小太监,可进来做事也要先禀告一声,眼下小金凌私自入内,早就坏了黄安这等内侍间的规矩。 “陛下,中书阁来报!” “恩?” 夏武帝稍稍一愣,看来黄安一眼,而黄安赶紧跪地,夏武帝皱了皱眉,道:“呈上来!” 小金凌将奏章递给夏武帝,结果一眼之后,夏武帝勃然大怒。 “放肆,放肆,放肆!” 连着三声放肆让整个乾清宫阁内的人惊魂乱神,黄安眼看夏武帝怒火中烧,面色骤变通红,赶紧上前侍奉,不成想夏武帝一巴掌打开黄安,让后怒斥:“让景炎滚过来见朕!” 太府阁,誉王景炎正在和杜如庭等一干老臣商议中都事宜,眼下西山大营似有不稳的迹象,估测看来,必然是张祁为部将亡命而动,而监察司戚安也从各道暗查,发现一些蛛丝马迹,其中之一就是中书阁老臣邵安,只是邵安近来闭府不出,或者直接入朝入堂,全都独身,也并未和任何接触,这就让景炎颇为不解。 “难道是本王想错了?” “殿下,应该不会有错!”杜如庭很是肯定:“那邵安眼下的行径不过是避嫌,可是他之前和张祁的接触确实实实在在,随后就发生了张祁部将亡命的事,所以老臣断定,他和张祁之间必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倘若真如杜大人所言,万一张祁有所不轨,本王该当如何?” 景炎思绪烦躁,现在中都好不容易安稳下来,虽说九门巡防、禁军、宫卫所已经整备完毕,也余长海、秦宇至、高崇涣三名将领压阵,可是夏武帝身子渐差,景炎的从臣还在暗中行动联系各方势力,为景炎登位准备,这一切都需要平稳进行,万一张祁与邵安密谋不轨,再度发生战祸,那景炎所做的一切可都白费了! 只是放任邵安不管,景炎也心有余悸,没有谁愿意在卧榻旁边放一只忠奸不分的恶狗,不咬则以,咬之可是贱血! 景炎思量片刻,最终决议让戚安着监察司的人对邵安动手,明面上先把这个老家伙请到诏言府喝茶,让后徐徐渐进,来个釜底抽薪。 “戚大人,此事就交由你办!但是切记,勿告知父王!” “微臣明白!” 戚安得令,正欲离开,结果小金凌带着皇门令来此。 “誉王殿下,陛下急召,让您速去乾清宫觐见,不得有误!” “小王遵命!” 景炎并不多想,随小金凌离开,可是杜如庭这些人却发觉不对。 “往常陛下召的令不都是黄安来传,今日怎么变成小金凌了?”想到这,杜如庭、戚安等人相互一视,顿时惊蛰在原地。 “父王!” 景炎来到乾清宫后,跪地请见,谁成想话音刚落,数名金甲亲卫奔上,将景炎拿下。 第五百八十四章兔死狗烹14 “父王,你这是为何?儿臣犯了何事竟然惹得父王大怒?父王,当心龙体啊!” 景炎急声,夏武帝目瞪望来,怒声叱问:“西山大营军情不稳,黎军部将枉死长乐巷,中书阁内政混乱,这一切的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要瞒着朕!” 听此,景炎呆愣在地上,旋即他转头看去,那黄安一脸愧意的站在龙屏之后,其神色像是在说:‘殿下,老奴也没办法啊!’ 邵安府邸,后院书房,在其墙壁的夹层密室里,邵安集结鞠辅、裴潜等官吏商议。 “现在奏章已经送至陛下面前,想来陛下必定会大怒,介时少不了一场血雨腥风,尔等此番劳苦,老夫谨记在心头,现在尔等速速回府,收拾细软,带着家眷即刻出都,暂避风祸,待风声过去,朝堂重稳,老夫自会派人通知尔等回来!” 鞠辅、裴潜等人相互看了一眼,道一声多谢大人,便匆匆离开。 待众人消失在密室出口通道尽头,邵安的家奴出现在身后。 “老爷!” 邵安思量片刻,道:“为了以保万一,跟上那些人,一个不留!” 鞠辅与裴潜等官吏离开邵府后,分散之前,裴潜冲鞠辅道:“鞠大人,今日邵大人那封奏章到底有何深意?为何让我等出城避祸?” 鞠辅眉头紧锁,半晌才道:“裴兄,这中都估计要起风了,你最好听从大人的话,赶紧带着家眷出城吧!” 闻此,裴潜愈发不安:“鞠大人,这当真不会有什么蹊跷吧,往日奏章需要经过杜如庭、郑乾大人同审…” 裴潜还想说什么,可鞠辅已经扭头离开,裴潜呆在原地愣了片刻,才向自己家走去,只是没有两步,身后传来动静,裴潜还以为是鞠辅跟上来,便转身看去,结果他只瞧到一道寒光袭来。 “那个蠢货!” 鞠辅急走赶往张祁约定好的地点,对于裴潜之前的话,鞠辅只恨这个家伙不开窍,不过话说回来,鞠辅愈发感觉邵安为人阴险,简直就是老狗畜生,也亏得张祁之前与他有约定,不然他就被邵安当枪使了。 当鞠辅走到东华街时,准备转入街巷,身后传来脚步声,听此,鞠辅当即惊出一身冷汗,他快步向前跑去,可身后的声音显然也在加快。待鞠辅转入街角,身后的邵安家奴抄出腰刀冲进,只是迎接他的确实两柄横刀。 “邵安那老狗当真属畜生的,专门搞卸磨杀驴的路子,鞠辅,你现在算是明白谁好谁坏了吧!” 周燕通叱声,身旁,鞠辅吓的面色煞白,瘫在墙上直喘粗气,之前张祁预料到邵安会扫除痕迹,而鞠辅作为中间行令人,绝对不能留,于是乎此刻派人跟随鞠辅算是发挥了作用。 那家奴见识不妙,转身欲逃,可是周燕通怎能放他走?两个黎军精锐直接抄刀追上,一个突砍就把家奴斩翻,让后一人提溜其他,带回鞠辅面前。 “鞠辅,邵安想要你的命,你怎么着也要还回去?来,动手解解恨,把这孙子砍了,让后带着脑袋去见他!” 周燕通笑声,饶是鞠辅吓的直哆嗦,哪敢动手,最后还是黎军精锐手起刀落,把家奴的脑袋割了,让后破布一包,交给鞠辅。 “走,现在该去都府衙了!” 听出,鞠辅不明:“为什么?” “你个蠢货,邵安今夜必定要铲除自己在中书阁的从者官吏,而这些人或多或少都与邵安有干系,现在奏章已经上到陛下面前,这些人必定受牵连,为了摆脱可能的意外,邵安必定要大杀众人,若是此刻上告,让衙差官员抓了那些作祟的家奴,再由你出面顶声,我家将军必可把邵安绊倒!” “将军,张祁调派一都队的兵力着装进入中都了!” 唐传文急报林秀,林秀顿时急声:“那个混账,他疯了!” “将军,咱们的人已经可以确定邵安行祟,张祁与他合作,反被利用迫害,以张祁的性子,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他带这么多人进入中都,必定有大动作!” “这个混种家伙!”林秀急的浑身冒汗,此时张祁的意气用事后果难以预测,倘若陛下追究,他这就是谋逆,是要诛九族的! 想到这,林秀急声:“我需要立刻进入中都!” “将军,你莫不是要去救张祁?”唐传文不解:“他之前刻意搅扰咱们,此时…” “功利相争乃外物,现在可是要命的,不管怎么说,张祁于我情义尚在,况且那些黎军都是北人,是精锐,若是张祁落罪,他们必定头落此地,而中都安稳离不开精锐支撑,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坠入深坑!” 随后林秀仅带亲兵十余人赶往中都城,由于林秀有忠武将军的职位令和北安县公的爵位,更在抗击燕贼的战争中大放光彩,故而名声远扬,那城门当值小校念在私情的份上,放林秀入城。 “林将军,不过在下还是想说一句话,那就是您这会儿的行径当真入不了大堂,一旦被兵部那些人查到,只会惹麻烦上身!” “多谢仁兄提醒,只是此关我北人兵士的性命,我当真无法避之!” 林秀谢离城门校以后,径直来到连亲王府,眼下秦宇至接替封位,更得九门巡防军统将一职,当真位高权重,得知林秀深夜来此,秦宇至惊愕不已。 “仲毅,你怎地…” “宇至哥,事况紧急,恕我短言相告!” 半刻之后,秦宇至知晓林秀的忧心,当即道:“那张祁未免太大胆了!此事倘若被巡防营发现,可是按照谋逆缉拿!” “所以恳请宇至哥助我,我们北人不为权势而活,若是因此亡命,岂不是大夏的损失!” 林秀言语中肯,秦宇至无可避让,他一面下令秦三派出府中家将,巡夜查探张祁所在,一面暗中向誉王殿下请告,只可惜誉王此时被困乾清宫,说他自身难保都不为过。 “你这逆子…” 夏武帝怒声,自白日扣押誉王后,他心火时紧时松,变化之大,让誉王汗流满身,连口大气都不敢出。 第五百八十五章兔死狗烹15 龙威压迫中,整个宫阁庭内静的可怕,但见夏武帝起身踱步至誉王身前。感受着夏武帝的粗息,誉王心颤发抖。 “皇儿,那张位子是否诱人心魂?” 听得问话,誉王抬头顺声看去,发现夏武帝手指的正是皇位,如此压声只把景炎的心给激碎。 “父王,儿臣断无此想,儿臣希望父王永世千秋,万世功业!” “哼哼…” 夏武帝冷声,让后他缓缓坐下,其目光如夜幕中的鬼火,让景炎胆颤心惊,半晌,夏武帝道:“来人,送誉王进入宫牢清醒清醒!” 闻此,景炎心碎一半,可是皇威之下,景炎不敢抗拒寸毫,随后在金甲卫的押解下,景炎前往宫牢。 “陛下,老奴请罪!” 当景炎被金甲卫押走,黄安再也忍不住,直接出声哭嚎,夏武帝冷眼望着黄安,笑道:“你何罪之有?” “老奴不该瞒着陛下…” “那你觉得该当如何的责罚?” 夏武帝反声,黄安只觉的心跳出胸,几乎崩裂身躯,末了黄安泣之:“老奴愿意…” 黄安话未说完,夏武帝冷斥:“原本朕想要把你处死,可是看在你几十年效忠先皇的份上,朕饶你狗命,现在立刻滚出乾清宫!” 此一言对黄安就是大赦,旋即黄安老泪泣血,叩首离开,待黄安出去,小金凌进来。 “陛下!” “黄安伺候先皇一世,这份恩赐朕无法抹去,但是他的所为让朕难以接受!”夏武帝虽然明言饶过黄安,可是从心底来看,夏武帝心中已经形成深坎。 小金凌在不觉中接替黄安位进内务总管一职,此时夏武帝的令就是他要办的第一件事,稍加思索后,小金凌拱手离开。 黄安回到自己的冷房内,想着方才的事,他只感觉就像做梦一样,不成想身后门阁传来阵阵霫葱声音,黄安转身看去,乃是小金凌与两个太监掌灯入内。 “阿爷…” 小金凌低声,奈何黄安憎恨小金凌的所作所为,此番再看,险些一巴掌抽上去。 “你这混种,来此做什么?莫不是要羞辱咱家?” 黄安大声,小金凌挥手退下两个太监,待屋内只剩下二人后,小金凌从袖中掏出一只瓷瓶,放在黄安面前的桌子上。 “阿爷,有些事非人能改,您老了,该歇息了!” 想这黄安伺候先帝一辈子,这等孬事他也做过不少,大眼了扫望瓷瓶后,黄安顿时心冷如冰:“陛下…您当真不留老奴了…” 哭嚎中,小金凌面无触动,他半跪在黄安身前:“阿爷,听咱一句话,安安生生去吧,去了,就不累了!” 黄安啜泣好一会儿,枯干的老手哆哆嗦嗦拿起瓷瓶,在他准备一口吞药时,黄安抬头看向小金凌:“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做?中都安稳来之不易,陛下身躯日渐差异,誉王仁厚,有他辅征,于中都是最好的选择…” “阿爷,临走之前,咱告诉你一句!”小金凌冷笑:“夏武帝本不该登位,所以他位至一时即可,这大统,终归还是旁人的,我只不过是代为效力而已!” “你…” 听此,黄安顿时惊诧,待他反应过来后,黄安当即要反抗,可是小金凌早有准备,在黄安高呼出手那一瞬间,小金凌一把将瓷瓶塞进黄安的嘴巴,让后双手发力,锁住黄安的嘴巴,黄安年老,根本抗拒不过,也就一息功夫,黄安两眼上翻,双腿踢腾,不多时,这个老奴便没了生息。 小金凌送走黄安后,起身理了理衣装,门外的太监才进来。 “收拾好,送到塟身阁去!” 誉王被压倒宫牢后,整个人落魄不堪,一个时辰后,牢官匆匆进来。 “殿下,该用夜膳了!” 景炎根本没有任何胃口,便挥手让牢官离开,可是牢官却再三交代:“殿下,身子骨要紧,还是吃些吧!” 听此,景炎转头看来,那牢官神色有些异样,待其出去后,景炎来至石桌前,细细察看着饭菜,甚至取出自己随身携带的银锡带验毒,可银锡带并未变化,证明饭菜没有毒,混疑中,景炎端起汤碗,结果碗底有些凹凸,景炎一愣,探头察看,这才发现每个碗的碗底凹槽内都有一块蜡印,而其中就裹着一刻纸丸。 景炎将其取出,细细看后,整个人惊出一身冷汗,在张祁部将亡命、邵安行为作祟之际,他派出的都龙卫监视到张祁竟然带着一都队的精兵进入中都城,一都队兵士不过百人,这在诺大中都城里算不了什么,可是张祁乃外将,继任户部侍郎、西山大营明威将军一个月都不到,就如此行事,是个人都会怀疑张祁的心思,除此之外,邵安在暗中与一些不明人士联系,那些人更与朝臣中的某些官员暗作,现在中书阁、太府阁皆有被压下的奏章事态上传到夏武帝面前,其小金凌就是首要人物之一。 “该死的,那些混账!” 一时无法,景炎气的大骂,可是骂后景炎又焦躁起来,倘若张祁、邵安这些人真的密谋什么,如外勾燕王、秦王之流,一旦中都乱象风起,那些家伙携势攻来,中都连根本抵挡的力量都没有。 想到这,景炎急声大呼:“来人,快来人,本王要请见陛下!” 呼啸中,牢官匆匆奔来:“殿下,莫要吵了,若是被陛下知道,您可是要受到大刑的…” “快,快去传话,就说本王有要事告知陛下,此关乎中都安危!” 景炎愈发急躁,可是牢官不过是个小角色,能受人之托把那些饭菜送进来已经冒了天下危险,现在让他去传誉王的话,除非给他十个胆子。 “殿下,方才属下已经豁出去半条命,若是现在就替您传话,只怕属下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撂下这话,牢官转身离开,顺带把通往誉王牢房的通道门也给关上,这么一来誉王的大呼小叫他们就听不到了。宫牢外,常林等人半刻前得戚安传告,匆忙赶来查探情况。 第五百八十六章兔死狗烹16 “怎么还不回信?” 常林急不可耐,但皇宫禁地,他能进来已经是冒了天大的风险,现在他只能等候戚安的消息。 大约半刻功夫,戚安才从宫牢旁的小道出来。 “情况如何?殿下当真被陛下下旨监禁落罪?” 面对问话,戚安一脸愁云:“那小金凌突然带着誉王压下的奏章觐见,现在陛下已经知道西山大营军中的乱事,这等罪过,陛下肯定不会轻饶!” “不能轻饶?”常林急了:“难不成殿下一片忠心还要被陛下惩治?” “圣心难测,圣心难测…” 戚安连着说了两遍:“眼下当务之急,是联合中书阁、太府阁的诸位老臣,同请陛下开恩,同时速查小金凌行径为何?不然夏武帝执意惩治誉王殿下,我们谁要是阻拦,谁就是谋逆!”听此,常林不再拖沓,立刻赶回誉王府,于一众誉王从臣想法,寻觅那些暗作者的疏漏。 晨曦初升,薄雾飘飘,北地的寒息随着柔光散在大地之上,当太阳照到一竿之时,整个临水村已经喧燥起来,由于近来四野愈发不安生,林氏族人更遭受贼人探子袭击亡命,在林老爷子的命令下,临水村的护村队再度加强防备,除了老弱妇孺外,几乎所有青汉子都抄起了杖木长枪,以保村中安稳,同时陈玉也下令征兆团练兵,加之突发情况的准备,只是林懋和陈玉都没有想到,那贼人洪成定已经瞄准临水村的安稳富足,率人赶来。 “噹噹噹…” 日上两竿时,村东忽然锣鼓大作,正在巡查的护村队纷纷惊愕不明。 “贼人来了…快集结人手抵御…贼人来了…” 在呼啸大嚎中,不少村中青汉吓的脸色煞白,一些胆怂的更是想要逃回家中避祸。 “都给老子稳住!” 忽听一声叱喝,众村人汉子看去,乃林裕抄着长刀奔来,身后还跟着十几号林氏族人青壮。 “贼人来了,尔等若是避祸逃离,那就是把脖子伸给他们去砍!” “可是…” 有些人不知怎么办,想要狡辩一二,可是林裕把长刀一横,这些人顿时闭了嘴。 “你们这些孬种,若是不把自己当做北人,那就滚吧!” 撂下这话,林裕带着几十人向村东奔去,在东岗坡,好些个佃户庄民为了保护自己刚刚得来的土地房屋,也都抄起柴刀斧头,作势和那些贼人拼命。 “林裕兄弟,你可算来了!” 里正心急道:“那些贼人从东面过来,少说有千把人!” “这么多!” 林裕也吓了一跳,可是他不能表露出来,若是连他都害怕了,其它人就更没法说,介时人心易散,这临水村算是完了。 “放心,林老爷子已经向县里寻救兵去了,而且北安军留守营盘内的百十号兵士也都奔来相救,只要咱们支撑个把时辰,这贼人必退!” 林家大院。 林怀安等人少年军的小爷们儿全都被林懋下死命令,困在院中,不得出去。 “怀安,不好了,贼人杀来了,少说千把人!” 林海从家仆口中得知,便立刻告诉林怀安,林怀安听之,道:“不行,咱们不能坐在这等着,咱们得去宰了那些狗娘样的混种!” “宰了他们太轻,要把他们剥皮碎骨,活吃了!” 林奇咬牙切齿,听着这话,林怀安私下决定,立刻出去集结少年军的所有弟兄,前去支援村人,可是走到后院马厩,林宇正在那坐着。 “怀安,三伯有话,不能让你出去!” “你若是害怕,大可不去!” 林怀安怒声,林宇憋得满脸通红:‘害怕,老子什么时候害怕过!’ “那咱们就赶紧走!” 话落,几人上马夺路,几声号角呜鸣,村中各户隶属少年军的小爷们儿纷纷奔出来,不过半刻功夫,二百余人已经集结完毕。 “弟兄们,贼人又来了,可这临水是咱们的家,他们来了,就得把命留下,用他们的脑袋向其他贼人说,临水村,非他们可以犯之!” 东岗坡上,洪成定、黑佬鸦领着一千五百号贼众来此,望着远处的佃户庄子,洪成定道:“那些庄子就是难民庄,他们穷的狠,除了破屋子和几亩薄田,根本没有寸毫存粮,所以待会冲击时,对于佃户庄子的人大可放过,等到过了庄子,进入临水村的地界,弟兄们都得给我好好搜,那一户户的家里可都藏着东西呢!” “成定,虽说北安军不再,可是临水村的人也不是好惹的,尤其是哪林家,为了以防万一,我觉得咱们还是兵分两路,同时进攻,给他们一个假象,让他们莫不清楚咱们的虚实,另外,若是县中官差团练驰援来,咱们也好撤退!” “就照你说的办!” 洪成定与黑佬鸦商议好,便各领一半人奔下山坡,在他们眼中,佃户庄子的人都不是临水村的本地人,一群外乡难民种肯定不会和临水村的人一起抄刀抵抗他们,可事实上洪成定失算了。 洪成定领着一半人从东庄进入。大眼看去,家家闭门,来个喘息的声都没有,一些贼人搜查数户,发下都是空房子,于是这些贼人断定庄民害怕,都逃跑了。 但是洪成定继续领着人前进,即将出庄子时,阵阵吼杀传来,紧跟着就是火油石飞来,只把前面的数队贼兵给砸的嗷嗷惨叫。 “该死的…各队防备,防备…”洪成定大吼,奈何这股火油石攻击实在突然,这些贼兵之前也不过是庄稼户,有把子力气,可没有操战能耐,一时受袭,哪能稳住阵脚。还是洪成定的亲信领着弟兄冲上前去,破开埋伏在庄道草丛里的庄民偷袭,才算稳下那些人。 “娘的,都给老子听着,那不过是些糙人百姓,你们这些狼崽子如何吃不了那些羊羔子,别让老子瞧不起你们!” 洪成定大吼,一众贼人被骂的心火直冒,旋即,这些贼人分成十几队,从各个方向朝前冲去。 “来了,来了!” 埋伏在庄外林子里的林裕沉声,待那些贼人冲到埋伏圈后,林裕叱声,身后的数百号汉子纷纷抄起角弓,向前射去。 第五百八十七章兔死狗烹17 面对临水村人的抵抗,前队的长生军贼人汉子们并未料到这些乡野村夫如此玩命,疏忽之余,被软绵绵的箭雨射死百十人,仅仅稍微滞待了贼人的攻击,但要想打散洪成定这些人的杀心,那是远远不够的。 “娘的糙人种….都给老子听着,给老子使劲冲,临水村这块肉,老子今个吃定了,谁要是敢怯弱退战,老子第一个砍了他!” 在洪成定大呼中,贼人个个冲奔不止,林裕见此,心中已经慌乱。 “放箭,快放箭!” 虽然林裕心气十足,可是村人们那里经过这种场面,望着对于冲来的数百口子人,一些村人急的满头大汗,连弓都拉不开,就算拉开了弓,羽箭也射的软绵无力,更别提抵杀贼人了。 “格老子的糙种们,弟兄们,杀…” 待贼人奔到二三十步的位置,瞧着手忙脚乱的贼人,洪成定大声呼喝,一通贼人立刻嗷嗷叫着,抄起长刀、斧头冲入村人阵中,对此,林裕也顾不得其它,挺起朴刀劈下,直接把面前的贼人削去半个脑袋。 “顶住,县令大人和林老爷子马上就会派援兵来了!” 林裕扯呼大叫,着实英勇,毕竟临水村靠近边镇,更得北人悍风之利,寻常人家哪个不会舞刀弄棒?可是贼人为了吃头活口,只能拿出拼命的劲,况且佃户庄子的那些人不如临水村人骁勇,不过一个照面,就被贼人冲出一个豁口,林裕心急赶紧去救,却不妨洪成定早就盯上这个领头的村汉子。 “快,快些!” 前往临水村东岗的路上,朱茂奉陈玉的令带着县中的团练营奔来,离得老远,朱茂就听到东面传来的呼喝声,朱茂大声催促,团练兵们只能拼了老命赶去。 “不行了,顶不住了!” 当洪成定这些贼人全都冲上,林裕带领的三百多个村汉着实不是对手,林裕听得身旁汉子的叫唤,急的心如猫抓,他劈翻身前的贼人,转身向缺口奔去,可是洪成定已经从乱战中奔来,但瞧洪成定箭步冲上,手中长刀左突右砍,也就眨眼功夫,洪成定冲到林裕身后几步的位置,林裕此刻刚刚砍番一名贼人喽啰,还未来及转身,洪成定一刀砍上,林裕当即翻到,其它人见状,顿时散做鸟兽。 “弟兄们,杀!” 眼看临水村的汉子们斗志涣散,洪成定借机大吼,贼兵一拥而上,那些村汉立刻散做鸟兽,溃散中,几个林家的家仆拖着往回逃,可是后面贼兵紧追不舍,他们那里逃得脱,也就一里地不到,贼兵彻底追上这些人,一句话不应,贼兵乱刀劈上,断了这些人的性命。 当洪成定把林裕的脑袋给提在手中后,一众贼人高呼。 洪成定笑道:“一群村野汉子,真把自己当成什么硬气种,我呸!” “头儿,咱们接下来怎么做?” “还能怎么做?直奔临水村!” 当洪成定带人攻破临水村东岗坡时,黑佬鸦也带着人从村北杀过,只是黑佬鸦运气比之洪成定要差的远,那林怀安与少年军的人从林家大院集合出来后,原本直接往东,支援林裕,可是村人警号北面贼袭,林怀安便带着人转道奔北,如此正好迎上黑佬鸦。 面对二百多骑的冲击,黑佬鸦当真吃了大亏,这些贼人原属王观,洪成定夺了权以后,这些人虽然跟随,可是并没有真心,之前洪成定放声来此是寻粮食钱银,怎么也想不到会有骑兵,于是乎林怀安莫名中得了个大便宜。 黑佬鸦领着几百贼人被冲散一半,余下的想要撤离,可是黑佬鸦瞧出这些骑兵不过是弱冠小子,便大声下令,试图来个反击,但林怀安眼尖,颇有军略之能。冲破贼群时,林怀安发觉数队贼人紧紧围聚在一处,而那正是黑佬鸦所在,林怀安调转马头,领着几十骑强冲过去。 黑佬鸦见状,大声扯呼:“抵住,给我抵住那些骑兵!” 要命关头,黑佬鸦让所部贼兵抵上,可是贼兵还想把黑佬鸦卖了,一时间贼队混乱,林怀安更是瞧准大呼的黑佬鸦,一槊上去,黑佬鸦躲闪不及,被削去半拉脑袋,可怜黑佬鸦一肚子能耐还未展露,就被林怀安这匹马驹给宰了。 贼人见到黑佬鸦亡命,顿时散做鸟兽,林怀安也不追赶,下令少年军的弟兄们集合,向村东奔去,只是他们行至一半,与折返回来的县府差役团练队撞见。 “朱捕头,情况如何?贼人在村东外的东岗坡方向进攻,你们怎地往回走?” 面对问话,朱茂急声:“贼人已经突破东岗坡,那些佃户庄子的百姓早就轰散不知所踪,临水村队更是溃散,为今之计,是把守临水村,抵御贼人于村前!” 听此,林怀安惊诧万分,并且身后的林海急了:“我爹今日当值护村队的哨头,他肯定在东岗坡,不行,我要去救我爹!” 说话功夫,林海拍马冲出,林怀安叫唤不住,只能带着人跟去,朱茂瞧此,冷眼一声:“一群不知死活的崽子!” “捕头,咱们该怎么办?” 团练兵问道,朱茂急声:“贼人势大,他们的目标是临水村,此时村中百姓甚多,若是被贼人攻破,后果不堪设想,你我务必保证村人安全,至于那些崽子,他们要送死,就随他们的便!” “二爷,黑佬鸦和洪成定随王观小方帅前往临城临水地界去了!” 喽啰来报独眼,独眼听此,道:“黑佬鸦这次搞什么鬼,我等来到长生军里还没有安稳住屁股,他就又支招,那王观早就看成定不顺眼,若是出了差错,他这是自找麻烦!” “二爷,刚才黑佬鸦派来的人传话,让二爷赶紧带人前往临水村接应,以免所得不归!” “这个老家伙!”独眼摇头,他与黑佬鸦、洪成定二人同来长生军落脚,算是一竿子的人,且他们都吃过北安军的厉害。 第五百八十八章兔死狗烹18 这临水村是北安军的老巢所在,虽然北安军南进未归,可是威名仍在,若是让北安军知晓贼人侵袭的事,只怕到时又是麻烦。 可独眼很清楚长生军的情况,除了主帅和麾下的数千人乃兵士出身,其它各方部都是贼道上的人,这些家伙私心甚重,单凭自己应对,恐有疲力。想到这,独眼道:“也罢,老子这就去接应那个老家伙!”不多时,独眼领着本部五百贼骑向临水村方向赶去。 洪成定带人解决掉东岗坡方向的临水护村队后,一些来不及逃跑的佃户庄里的百姓纷纷被拿下,看着这些面黄肌瘦的百姓,洪成定摆出之前的老套路。 “乡亲们,我是贼人不错,可我之前也和你们一样,是村中庄稼户,只可惜官家压榨,老天不给活路,我才走上这贼路,现在来此,不为别的,只为向临水村借些钱粮!” 大声之下,庄户无一人应声,洪成定要的就是这个结果,他招手身后,几十个贼人将林裕等护村队汉子的脑袋提溜过来,扔到庄户面前,庄户们顿时吓的后退,奈何周围的贼人抄刀横立,只把他压下。 “这些大户混账,自以为权势在手,把你们当做牛马使唤,现在我来此决了他们的命,你们若是愿意,大可一同前来!” 对于这话,庄户还是不敢应,他们虽然贫苦,可日子还算过得去,但做了贼人,哪怕得到一时的痛快,过后的要命事就会紧随追上,介时恐怕还不如现在。 洪成定话音落地,却无人应声,洪成定很是恼火,他眉头怒皱,身旁的几个贼人当即提着刀走向庄户,胡乱拖出几个人,一刀下去,几个人毙命呜呼,其它人见了,为了避免自己重蹈覆辙,竟然纷纷出声。 “爷,俺们就是庄户村人,除了耕地,啥也不会啊!” “哈哈!”洪成定大笑:“这有什么,来人,给他一把刀!” 开口的庄户呆愣着接过刀,洪成定道:“这刀子比起你的锄头爬犁子,哪个轻,哪个重?” “这这这…”庄户不明其意,哆嗦道:“锄头爬犁子比这重多了!” “那就是了,与其给大户官家狗们做劳力,不如随我一样,入了长生军,寻生路!” 洪成定大声呼喝,庄户为了保命,只能点头,只是他这么一起头,余下的千把个庄户纷纷随之,这让洪成定大喜,他知道,只要能把这些人弄回去,要不了多久,他就能让这些庄户变成自己的兵,介时在长生军里,必定可以谋一位置。 只是洪成定这口舒坦气还没喘匀,黑佬鸦的喽啰奔来。 这喽啰哭声道:“洪老大,黑爷被杀了!” 晨曦,中都城里一片沉寂,可是在之下却是滚滚暗流,张祁带人藏匿在某处酒楼中,时至辰时,周燕通来报,邵安动手,已经宰杀所有可能知晓其事的麾下官吏,而鞠辅作为唯一的幸存者,完全可以作为上告邵安的人证。 “小公爷,咱们的人已经确切把握住邵安那老种的动向,连带他手下的家伙都在掌控中,您一句令下,咱们半刻功夫就能拿下他,让后直接上告,保准邵安落罪掉脑袋!” 对于周燕通的话,张祁道:“此事必须做的严密不失,否则我的可就完了!” “小公爷放心,属下心中有数!” 周燕通得令离开,不多时,周燕通来到邵安府邸外,此时的邵安自以为解决掉那些官吏,正要入宫觐见,不成想他刚出现,一群汉子冲来,瞧此,邵安顿时大骂,转身逃回府中,只是周燕通的人早就埋伏妥当,邵安逃入府内也非安全之策,为了保命,邵安只能让自己的家奴手下迎击,可是这些人根本不是黎军对手。 也就一盏茶的功夫,邵安被周燕通拿住。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胆敢这样对老夫?” “老东西,敢算计我家小公爷,胆子不小…”周燕通叱声,邵安反应过来:“你是张祁的人?” “老子是你祖宗!” 周燕通怒声,一脚上去,邵安昏死,旋即周燕通带着邵安离开,另一边,张祁顺着之前鞠辅留下的消息,对王弼残存手下杨洪追查,将他所牵引的朝臣一股脑给摸清楚,让后落笔奏章,待周燕通回来,张祁立刻带着鞠辅前往兵部。 只是张祁没想到,自己早就被中都九门巡防军盯上,他前脚离开,后脚都府衙、九门司的人便追上,周燕通这几十个黎军精锐见之抵挡,可是都府衙、九门司得陛下急令,全力以赴缉拿这些人,一个照面后,周燕通发觉无处逃脱,便自刎而亡,其余兵士紧随之。 “这些人…” 随行出击的都府衙首府胡钰见此,心酸不已,从他的角度来看,这些人不过是中都朝风乱像中的牺牲品,本不该死,可是在大局之下,这些人犹如鸡犬,随时可弃。 “仲毅,寻到了,只是我等晚了一步!” 秦宇至的人寻到周燕通这些人时,都府衙和九门司已经结事回府,至于那些尸首,一个不拉全都带回去。 “那都府衙和九门司的人肯定得到朝堂消息,出兵来抓,你那同知兄弟前往兵部,此时只怕已近被缚!” 对于这个消息,林秀心燥急乱,他很清楚张祁的为人,那家伙虽然是个功利主,可还不至于谋反,就算谋反,也不会在当前这个空档,林秀思来想去,还是撇不过心底那杆情道。 “宇至哥,此事必定有它出入,看在愚弟杀敌的份上,切莫让这尴尬罪名落到北人头上,若是张祁落罪,愚弟同为北人,肯定也脱不了干系!” 林秀把事往自己身上拦,为的就是希望秦宇至帮自己,秦宇至现在继承爵位,权握九门禁军半数营列,可谓将领军行要人,他若想法子,肯定会有转机,只是林秀不知道,秦宇至早在秦懿战亡那一刻就慢慢改变了。 面对林秀的请求,秦宇至满口答应,可是心底他却在想着誉王。 第五百八十九章兔死狗烹19 只是誉王深陷宫牢,自顾不暇,哪里能接到秦宇至的消息?思量中,秦三回来,他看了林秀一眼,林秀转身避声,秦三冲秦宇至道:“刚刚得到誉王府的消息,誉王被夏武帝给罪罚进宫牢了!” 听到这话,秦宇至大惊,直接出了一身冷汗:“这是何时的事?” “昨日辰时!至于罪因好像是近来誉王殿下压的奏章被人捅上去了!” “谁人这般混账!”秦宇至怒声,可是皇宫内的事他并不知晓,一时间,秦宇至也没了分寸,但事情都赶到一起了,那誉王被关入宫牢后,其从臣早已行动,常林一面联合杜如庭等老臣为誉王脱罪,一面派人来见秦宇至,以秦宇至的权位来保证誉王最后的退路。 “秦将军,大事不好,殿下被刁人陷害…” 刘勋来见秦宇至,话到一半,他看到屋内旁边的林秀,顿时哑语,秦宇至道:“无碍,大可直说!” 对于秦宇至这反应,林秀赶紧应声:“无碍,某这就暂避!” “仲毅,无需回避…” 话虽如此,可是林秀心中却已经打起了鼓,誉王的事乃宫内家事,他这外将掺和进来,当真不怕事情更乱?可是刘勋已经明白秦宇至的意思,旋即二人唱和相加,林秀便被拖了进来。 “林将军,西山大营张将军就算想要为部将报仇寻个公道,也要从法而行,现在他的事已经捅到陛下面前,誉王殿下也受牵连,被陛下压入宫牢,若是处置不当,只怕又是风云事!” 刘勋一番话说的冠冕堂皇,似乎誉王落罪与张祁有关,殊不知誉王与张祁根本八竿子打不着,张祁行事不轨不明,此为罪责,誉王不过是辅征越权,压了奏章,真要说根,还是在邵安与王弼这些人身上,若不是他们密谋行乱,誉王何来行权押奏章一说。 只是林秀不明刘勋何意,并不出声,秦宇至道:“仲毅,眼下为保张祁安稳,您必须行对西山大营进行监控压制,确保兵乱不出,只有这样,我才能想法子入兵议阁,以实情之利为张祁脱罪!” 当黄安被赐死,誉王关进宫牢时,张祁已经带着鞠辅和邵安的罪证来的兵部,结果字语未出,张祁就被守在此处的宫卫所千牛卫拿下。 “你们要做什么?本将是来罪告谋逆者的…” 张祁大声,可是千牛卫得夏武帝的令,但见张祁立即拿下,让后押解入宫。 “你们给小爷放开…小爷可是陛下钦点的明威将军,兵部侍郎…你们怎敢这样对待小爷…” “住嘴!”千牛卫一巴掌上来,打的张祁满嘴血:“私自带兵入中都,你也当真大胆!” 闻此一瞬,张祁愣住,待他回过神来,千牛卫已经把麻袋套在张祁头上,随即押着张祁离开,至于鞠辅,则被扣在兵部,不得离开,随后太府阁骆平安奉命赶来。 “鞠辅大人,您是中书阁的官,怎么和那些兵汉子混在一起?” 面对审问,鞠辅满脸大汗,道:“大人,下官是被逼的…” “被逼的?”骆平安冷声:“身为朝廷官员,何来被逼一说,除非你有私心,隐瞒不报!” “这…” 鞠辅心里有数,他知道的事,告诉张祁,自己能够保命,为邵安做事,可以暂求安稳,但若是被夏武帝知晓,那绝对的满门抄斩。 一时间,鞠辅沉寂无声,骆平安也不多言,一记罪罚落下,鞠辅便被关进牢房。 骆平安冲左右的官差道:“务必严加看管,不得有丝毫疏漏!” 张祁被压入皇宫,来至乾清宫后,张祁被强行卸去内甲,仅着内衬进到殿阁内,望着左右的刀斧手,张祁心里咯噔一声,待其咽下那股颤意,一名内侍出来,乃小金凌。 “张将军,陛下召你入内!” 张祁恭敬万分,躬身进入,抬头看去,夏武帝面色疲惫的靠在龙椅上。 “陛下,臣张祁…” “你好大的胆子!” 夏武帝直接质问:“没有朕的皇令,你竟然敢私自带兵入城!” 对此,张祁浑身哆嗦,额头贴地,道:“陛下,末将知罪…” 听到这话,夏武帝神色稍微一变,若是张祁有丝毫的忤逆不认,夏武帝必定杀心直落,宰了张祁,让后命禁军出击,围剿西山大营,可是张祁反其道行之,直接来个认罪,这就让夏武帝心宽寸毫,至少他能够拿捏住张祁的心底没有谋反之意,或者说是暂时不敢反。 “陛下,末将知罪了…”张祁不住叩首,以显忠心,夏武帝沉思好半晌,才冷声:“说说吧!” “陛下,那邵安之前为罪将请战立功,罪将以为其心甚好,便尽心答谢,毕竟罪将乃北人,外军行至此,升迁过快,遭人嫉恨,谁成想邵安图谋不轨,秘密暗作,欲为蜀王眼线,罪将心感陛下之恩,唯恐其中不清,便派人细查,结果部将被邵安密谋联系的人杀害,事已至此,罪将只能以自己的办法报仇,不然罪将如何面对西山大营的将士…” 一席话落地,张祁已经汗流满身,但是他完全不敢抬头去看夏武帝的神色,待周身沉寂片刻,夏武帝才轻轻咳了两声,小金凌赶紧上前侍奉。 “邵安现在何处?” “回陛下,罪将已经将其拿下!其罪证之前由鞠辅与罪将一同交往兵部,让后转呈中书阁,只是半道遭际此事…” 张祁不敢说是夏武帝的令搅扰自己上告,可意思就是那样,夏武帝冲小金凌道:“去将余将军召来!” 不多时,余长海赶来此地。 “陛下有何吩咐?” “你立刻携朕的手令前往兵部,将鞠辅及一干罪证提来!” 余长海领命,只是夏武帝不知道,在正德殿前,一些朝臣竟然再度同请,夏武帝知晓此事,带着病躯赶往朝堂,正德殿前,恭亲王赫连熙及一干朝臣跪请陛下,大意为陛下近来不闻朝事,似有滞政,可是夏武帝身躯渐差,哪里经得住朝臣的折腾? 第五百九十章天兆迹象 面对朝臣乱糟糟的请柬声,夏武帝只感觉头大,一口气未上来,夏武帝竟然当庭昏过去,这可把朝臣给吓住,只是在朝臣中却有人安然无变。 恭亲王赫连熙看着乱象,嘴角若有若无的漏出一丝笑意,随后他看向杜如庭等人,可那些老家伙却不与他对视,似乎再躲避什么。 “殿下,出事了!” 宫牢内,高柔急急来见誉王,由于夏武帝突然昏倒,情况不明,朝中乱象彰显,景炎作为辅征皇子,必须由他出身来稳定局面,只是景炎闻知夏武帝情况后,顿时大怒。 “此到底何为?” “殿下,还不都是那些朝臣谏言,把陛下给气昏过去了!”高柔急声:“当务之急是稳固朝政,切莫让那些朝臣乱来!” 夏武帝前往正德大殿后,张祁被小金凌关在乾清宫的后监房内,在张祁心魂不定时,小金凌竟然来了。 “张将军!” “总管大人!” 小金凌抬手退下其它人,对张祁低声道:“张将军,邵安所为,将军定然清楚为何?” 张祁一愣,不明深意何在,一时僵住。 “哼哼!”小金凌冷笑:“你我同为其下效力之人,此刻夏武帝已经昏死,誉王还关在宫牢,这朝风必乱,此于我们可是好机会!” “总管大人,在下不明白您的意思?”张祁摸不到小金凌的虚实,完全不敢应,可是小金凌受人指派,怎能放过张祁? “张将军,时至此刻,咱们明人不说暗话,邵安、王弼皆是为蜀王效力,你也一样,此番从之,你就是功者,不从,你就是违逆,咱家留不得你,同样的夏武帝那里也会知道你的所为,同样留不得你!” 听出话里的杀意,张祁冷汗直冒,顷刻急思后,张祁跪地:“某愿从之!” 小金凌得到答复,直接下令:“夏武帝身躯渐差,此番昏迷,只怕短时不会苏醒,誉王想要安稳朝政,难上加难,你立刻出城,前往西山大营,调派精锐入都,我会想法让你进入皇城,护卫陛下左右,行忠义之为!” “这…” 张祁对小金凌的命令完全不懂,可是小金凌也无多言之意,况且自己把柄在他手中,若不从,只怕今日都过不去。 随后小金凌将张祁换装,送出皇宫,跟着小金凌去寻赫连熙。 “恭亲王,此时该您出手了…” 小金凌道,赫连熙笑笑:“此事一出,只怕没有人会想到是蜀王从中撺掇!只是本王不知道,中都乱象风起后,蜀王天威如何迅速到达?不然这般乱势不过尘风而已!” “此不劳王爷操心!只要王爷携领众朝臣把这局势给搅起来,蜀王殿下自然会在该出现的时候出现。 川蜀汉中城,当中都、北疆、河西、江淮因为天灾战火陷入苦难风云之时,蜀中却安稳如石,毫无异动,此时,在汉中城,蜀王景裕子已经在此修养半年之久。 “殿下,中都传来消息,王弼、邵安他们已经行事,虽然出了些小差错,可是大体如计划相同,中都乱势已起!” 近侍韦月侍奉景裕子近前,低声说着,景裕子背靠卧榻,正在小憩,听到这些,他睁眼道:“乱势起,顺势行,但还要完全之刻才能动,燕王、秦王的境况如何?” “燕王败退,兖州东界还在江淮掌控之下,燕王本人也退居建安,以奴来看,燕王西征中都二十万大军损失殆尽,只怕五年内没有力气再行西征问鼎,至于秦王…” 韦月顿了顿,道:“春末以来,西鞑靼有所异动,秦王放弃东进中都的机会,稳守河西诸城,防备外敌!” “秦王兄当真是一心为国!” 景裕子起身,他道:“只可惜世道变迁,一心为国的他当初却被夏武帝当做心腹大患,妄图除之后快,可笑,当真可笑!” “殿下说的是!”韦月身后恭顺:“那夏武帝原本就是一妒心之人,能位进大统,全凭先皇的偏心,否则怎么会轮到他?此番中都风云再起,而秦王、燕王均无心他顾,这么好的机会,殿下不可错过!” “那是自然!” 景裕子笑笑,让后召来阮思道。 “先生,中都风起,本王可否到出身之时?” 面对发问,阮思道笑笑:“天顺之刻,殿下怎能错过?” “但本王还是心有不忍!”景裕子笑意过后,生出淡淡哀愁:“若是本王临位,那皇兄他们当如何办?” “此不再殿下考虑之内!且老夫已经得到微兮子的口信,他的问天盘日前彰显征兆,乃殿下莅临皇统之像,殿下可去探寻,以安本心!” “哦?” 景裕子心喜,旋即他与阮思道等人前往玄观,在观阁中,道人微兮子盘腿而坐,面前的八卦盘随着他的指尖发力微微转动,待其各轮转动一定的方位,其中镜水浮现出水银字迹,这在外人看来,乃天象传达。 “蜀王驾到!” 听得阁外传声,微兮子叹息须臾,让后起身恭迎。 “观人安好否?” 景裕子慰声,微兮子拱手:“好坏与否,皆在殿下一心之间!” “放肆!” 韦月怒斥微兮子的不恭,但景裕子却笑笑,拦下自己的近侍,他知道微兮子不愿来此,可是贵人列中,微兮子观星算命的能耐当属天下第一,作为皇子,景裕子自然逃不脱皇权风流,若是有这样一个高人相助,岂不是更强三分。 景裕子走到观中,左右相顾之后,景裕子目光落在八卦盘上,那如水波荡漾的字眼琉璃不清,景裕子道:“阮先生告知本王,你已经算出天象征兆,不知到底是何吉凶?” “吉凶自在天,非在观人之身,殿下直看就是了!” 微兮子的淡然让韦月、阮思道皆生暗怒,可是景裕子深信天道,而微兮子作为天道修行之人,只能上恭,半晌,景裕子才从八卦盘上收回视线:“观人,心怒不过虚为,尊处才是王道,你助本王,本王必换以厚报,你若不助,则为天谴,介时罪过,你就独自承担吧!!” 第五百九十一章川威天蜀 微兮子神色淡然,无需无求,可是景裕子这话入耳,微兮子骤然惊蛰,旋即他以不可置信的目光看向蜀王殿下。 只可惜蜀王天资高尊,宛如凌霄殿中的圣灵,让他这个修道之人完全避身不及,哪怕景裕子看似厚爱平息,可隐藏在其中的冷意已经释放出来,简直无法抵挡。 “观人,本王的话…尔可清楚?” 须臾后,景裕子再度笑声,与前声相比,此言更为纯美清灵,可是微兮子目光四看,身为景裕子的从心之军百殇兵卒们已经个个如狼,凶意迸射,让人不寒而栗。 “咳咳咳…” 不知是不是压力皱生,微兮子那股化外之心在景裕子的人尊之下彻底败服,末了他双臂环挥,衣袖扶风而扫,待其礼成,额首再叩地面。 “殿下之言,朽者明了!” 听此,景裕子那秀美的容颜在天尊之威下发散到极致,那微兮子跪身八卦盘前,低声言曰:“天成变,灵将动,紫微星变,风川蛟入水,锦蜀立高堂,此便是朽者参出的天兆!” “此为何意?” “殿下心中应该明白,况且天机于此,由心领会…”微兮子不愿直言相告,那韦月顿时箭步上前,想要再度斥之,结果景裕子一个眼神袭来,韦月顿时跪地。 半晌,景裕子话落微兮子:“观人,你说的不错,风川蛟入水,锦蜀立高堂,可是有一点你忘记了,你也说错了!” 微兮子一愣,景裕子背手转身,其皇风之气简直把微兮子给压趴下。 “道者修行,参悟天机,不过是天之下的从臣奴仆,可本王乃皇权之尊,天之上人,蛟…非本王之心向,龙才如是者!” 撂下这话,景裕子转身离开,韦月临出观前还狠狠瞪了微兮子一眼,而阮思道经过微兮子身旁时,顿步低声。 “观人,看来天命顾你,否则殿下怒落,不单你人头落地,就连你这观内所有人都要成为殿下出军的祭旗之物!” 汉中城天华台校场,景裕子高身而立,放眼望去,十万蜀中精锐披甲待立。 当这些将士望到蜀王的身影后,那浪潮般的呼声如雷鸣般传开,只破九霄之外。 “吾皇西去,朝风灰落,万民落苦,悲天泣地,今时之刻,以民安盛事为向,本王将执尔之利,为之民,行之天下所归!” 景裕子高呼,其将士骤时跪地,恭敬迎令:“蜀王天威,末将必以血躯筑龙台,救万民于水火…锦蜀威,川风吹,蜀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是秋末之际,蜀王兵出西蜀,由汉中城走下庸城,直扑中都,其声势天降,震撼大夏。 “老畜生,说….” 都府衙刑房内,邵安被五花大绑在柱子上,差人手持盐水鞭子,一下下使劲抽在邵安的身上,只把这个老畜生给抽的满身是血,奈何邵安心知生路无走,死路临头,便灰心受之,完全是一副死猪模样。 “大人,这样不行啊!” 差人累的满头大汗:“这么下去,就是把这老畜生打死,也弄不出什么罪因缘由,若是宫里来人,咱们可交代不了!” 听到这话,胡钰怎能不知?可他不过是中都朝臣浪潮下的一只小虾米,那敢插手高堂的事,此间也是倒了血霉,突然被监察司独令压身,才合九门司之力落下此差事,现在九门司监察副都指挥使孟喜就在门外候着听信,他要是不尽心尽力,只怕下一个捆在刑柱上的人就是他自己。 “老畜生,你给本官说…” 胡钰急躁,可是邵安永远都是那副死猪样,差人眼瞅着没法,刚想开口,牢道门前传来脚步声,胡钰转身看去,乃孟喜进来。 这孟喜现在位进九门司监察副指挥使,也算是权人一个,胡钰见了他,赶紧躬拜:“大人,此人嘴硬,还需要再等一会儿!” “起开!”孟喜沉声,胡钰不敢多言,闪身一旁。 孟喜走到邵安身前,看着邵安那张半死不活的脸,孟喜低声:“左司郞大人,事已至此,你还在挺什么?” “哼哼…” 邵安出声:“杀吧,不就是一死么?老夫领了就是!” “人这一辈子,死很容易,活着才难!”孟喜附耳:“你想死,放心,在事情弄不出一二三了,下官可不敢让你死了,对了,听闻你之前送出中都前往南界的妻女…” 闻此,邵安本来昏死无神的老脸骤然变色,他抬头目瞪,探身顶来。 “孟喜,你想做什么?老夫告诉你,你若是敢乱来,老夫就是变成鬼也放不过你!” “哈哈!” 孟喜大笑,旋即他探臂揪住邵安的血衣领子:“老畜生,中都历经燕王兵祸,已经有数不清的人死于其中,现在好不容易安稳下形势,你们这些老鬼却又想挑起争端,祸乱朝政,现在陛下伤及体魄根本,你们满意了?” “啊哈哈哈哈…” 邵安癫狂:“夏武帝本就无德无妒,他有此果,乃是天定!” “住嘴!”孟喜一巴掌抽来,邵安吐出一口血水,孟喜恼火:“老畜生,你既然要为川蜀的贵人效死命,那下官在你死之前,好好见见你的妻女!” 撂下这话,孟喜转身离去,身后则是邵安撕心呼啸。 乾清宫,夏武帝被朝臣联名上请气昏,景炎匆忙出来,稳下情况,望着监阁内的张祁,景炎气不打一处来,若非张祁的黎军似有异动,给朝臣们一个错误的迹象,只怕朝臣们也不会被乱人挑起风云。 但景炎并非随心之心,他也清楚其中的一些境况,邵安与作祟者密谋,张祁这个功利种受其蛊惑驱使,才有这个结果,也亏得张祁不是蠢猪,没有一条路走到黑,不然他此刻已经人头落地。 “殿下,罪证取来!” 杜如庭、郑乾、罗金赐三人联名携身,从兵部代为夏武帝的诏令,取出张祁递上的罪章,连带鞠辅都被压来。 那鞠辅来至乾清宫的外阁庭下,望着四周的甲士,跪地哆嗦,大气都不敢出,而景炎则细细看起张祁罪告的奏章。 第五百九十二章暗水之下 也就片刻功夫,景炎便看完张祁所告伸罪的奏章,旋即,景炎气的雷霆咆哮。 “邵安老匹夫,枉我父王以肱骨之臣的厚恩与他,他竟然背地里投靠蜀王,以求谋逆富贵!” “殿下勿怒!” 杜如庭唯恐景炎也气中乱神,便出言劝阻:“现在可以邵安罪行已定,哪怕他不招,就凭着这些也足以抄他九族!” “杜大人说的对!”罗金赐出言:“当务之急是西山大营的黎军,那张祁带着私兵入城,此行径实在恶劣,于法于权之下,难以让人信服,若是张祁真的只为罪告邵安,拿其罪证,此还算可以理解,否则就是谋逆,那时殿下必须尽快行动,以免黎军对中都造成危害!” “此事本王已经有计较!” 景炎道:“本王已经于北安军下令,其将林仲毅将率部安监西山大营,同时中都外九门也加强防备,就算黎军有什么想法,可张祁还在乾清宫内,料想他们几千兵马闹不起什么风浪!” “殿下,此言差矣!”郑乾深思之后,说出别样的话:“殿下,老臣再想,这事只怕没有那么简单…邵安、张祁这些人,身位不清不白,他们行谋私利可以断定,但是没必要当堂请柬陛下,现在陛下躺于卧榻,对谁最有利?谁又想最有利?” “这…” 杜如庭、罗金赐听此,急思之后,瞬间反应过来,他们看着景炎,景炎一时也愣住。 “郑大人,你是说?” “殿下,这事只怕是对您设计的…当然也可能会是老臣多想了!” 郑乾心思不安:“现在,您作为辅政皇子,是最为接近皇位的人,且我等老臣也都知道您宽厚仁爱,可万一有些人不愿意您登位怎么办?” 在郑乾的提点下,景炎面容余下冷峻,他已经从中反应过来,张祁、邵安不过是现在明身出来的人,张祁兴许是被人利用,让后自己反应过来,想要脱罪其中,可是他行径不轨,给了暗中人借势的机会,也就是说真正的黑手密谋在己,而那人依旧隐藏着朝堂中。 “殿下,老臣有一办法!” 杜如庭道:“日前朝堂请谏,只要查清都有谁参与其中,将其之间的联系寻出共同点,让后辅之张祁、邵安的罪告书,必定会有眉目!” “就照杜大人所言,只是现在务必安稳下西山大营黎军!” 景炎令出,三位老臣得声应之。 只是景炎还未安身片刻,常林高柔赶来。 “殿下,北安军林仲毅入都了,现与秦宇至将军在一起!” 得知这个消息,景炎只感觉头大:“怎么回事?本王不是下令北安军,让他们在城外严密监视西山大营?” “殿下,令是传出去了,北安军也接了,可是数个时辰前您从宫牢出来,秦将军就已经送来密书,言曰林仲毅进入中都是为了救张祁!” “什么?” 景炎惊中再惊,他对张祁一直报以怀疑态度,全因此人功利心太重,现在张祁缠身中都风云,林秀竟然私自掺和进来,这让景炎对林秀的态度大为转变,末了高柔道:“殿下,属下估计,林将军应该没有什么过多想法,他与张祁都是北人,若是西山大营黎军落罪,他们北安军也肯定脱不了干系,这乃军行从监之由…” “你说的不错,可是中都现在经受不得丝毫乱流,为了殿下,我等不能遗漏丝毫的因素!” 常林决声,高柔即刻闭嘴,景炎思量片刻,道:“去传命秦将军,务必将林秀拖在他的身前,但凡有所异动,立刻拿下!” 北安军。 赵源看着誉王送来急令,整个人都沉闷无动,身前,唐传文、庄非及各校将领均在,林秀离去前将大权交付赵源,可这事来的急切,赵源根本不敢擅自妄动。 “让我们出兵监视防御西山大营的黎军,万一出了差错,可就是兵乱,这中都到底在搞什么?” 赵源怒声,李虎出列:“源哥,管他们作甚,反正黎军那帮孙子不是什么好种,要我说,咱们就照急令行事,这样准保不错,若是黎军那些孙子没有异动,也就不说什么,倘若有异动,咱们直接干了他们,一来行令奉上,二来么…也给秀哥争了一大功!” 李虎言辞无错,可赵源本心沉稳,他不愿意北安军的弟兄过多牵扯进中都,故而他叱声退下李虎,转目看向唐传文、庄非、韩墨三人。 “三位有何建议?敬请说来?” 唐传文道:“稳而不动!” “非也,不动落罪自身,某建议出兵,但虚力不战!”庄非异之。 “亦不可!”韩墨再变:“张祁与邵安有祟,现今中都必有乱流,黎军、北安军皆为北人,其一出事,必定牵连余者,将军现在入都,暗救张祁,我们也要从之将军,暗中自救北安军,这黎军已经深陷泥潭,我们不能被拖,所以必须出军,围之,拿之,自保之!” 三个人,三个结果,赵源简直头大,眼看着时间越发逼近,再不行动,北安军就会被皇门令那些人回告中都,落个不尊之罪。 “罢了!”赵源起身:“这事,某决不会让北安军受其牵连!毛云!” “末将在!” 叱声下,已经位进前军轻骑营营尉的毛云出列。 “立刻集合前军轻骑营,随本将出击!” 听此,众将皆是一愣,那林怀平赶紧出列:“赵将军,西山大营黎军兵至八千余,前军轻骑营不过三百骑,你这堂而皇之前去,万一发生搏乱,只怕危已!” “平都骑说的不错!”黄齐出列接腔:“至少也要带前军各校同出!” “尔等无需这般,某说过,此事绝不牵扯北安军弟兄寸毫,阿秀入都行紧要事,我必须为他守好北安军!” 赵源虽然政务军略有所不足,可是他沉稳从力,大事大非之前总能守住根基,此时他以轻骑营出击,从名算是应了皇门令的监察令,从己不过三百骑,算不上北安军对黎军的动向,倘若真的出什么事,也不至于落罪北安军其它将领兄弟。 第五百九十三章暗水之下2 听到赵源的令,唐传文、庄非二人首要反对,现在林秀入中都,北安军里赵源最大,可若是赵源此行西山大营行围压令出了问题,不管他们是出兵支援,还是待守不出,于北安军现状可都不是什么好下场。 但赵源心意已定,绝无再敢之想,于是乎赵源仅率前军轻骑营三百余骑赶向西山大营。 “难不成就看着源哥陷入险境?” 李虎大声嚷嚷,可是军令如山,谁也不敢乱来,末了唐传文道:“眼下的中都正在刮着一股旋风,我们这些人就是孤雁,稍有不慎,被卷入其中,可就是灭顶之灾啊!” 西山大营,张祁前往中都行事后,张和留驻,只是一日夜过去,张祁竟然没有传回任何消息,这让张和心中不安。 “都尉,这么久了,小公爷还没有消息,该不会是出事了吧?” 营尉蒋济低声,可是张和不过一勇将,让其领兵冲锋陷阵还行,让他去琢磨风流政途下的道道,那简直比登天还难,正因如此,张和一直坚守张祁命令,营内兵士无整军备战的态势,以防随时前来巡查的监军生疑。 这时前营令兵来报:“都尉,我军大营南面发现北安军骑兵,数量三百余骑!” 闻此,张和蹭的起身:“北安军来此作甚?” “都尉,此况要防!”蒋济请柬,张和心烦意乱:“娘的,老子就不信他北安军敢来寻麻烦!” 西山大营南面营墙三百步外,赵源率部停歇至此,望着西山大营的防御,毛云心有不安:“将军,方才属下好像听到西山大营内的军骑号了?他们该不会要整军出击?” “若他们当真行谋逆之举,那某也没有办法了,但愿老天有眼,让张祁的部将别那么愚蠢!” 赵源心中也没有数,他现在来此不过是凭借自身勇悍和北安军的军威强行压下西山大营的黎军,只要黎军没任何军事动作,那张祁自身的罪行不过是私心作祟而已,于此就算落罪,也不至于影响到黎军,黎军无事,那北安军自然就不受牵连,反之则双双沉陷。 大约一通鼓的时间,张和率领本部兵士出营,待其扎下阵脚,张和手持长枪跃阵,面对赵源的轻骑营,张和怒声:“你们这些临水种,来此作甚?” “放肆!”张和的无礼让毛云怒斥,可赵源无心废话,他退下毛云,独骑上前,仅此一个动作,张和身后的黎军兵士当即抄起百十柄弓箭,但凡赵源有丝毫异动,那百十箭射来,赵源必定变成马蜂窝。 “抵御!” 毛云唯恐惊变,呼声左右,北安前军骑兵立刻横列撑盾,但赵源三刃刀平挥叱声,毛云这些人再度被压下来,见此,张和稍有浑然。 赵源目观黎军,沉声:“尔等只要敢放一箭,你们的小公爷将走上谋逆之道,介时就是神仙下凡,也救不了他!” “你这临水种,休要乱言!”张和怒声,赵源寸息不让。 “尔等粗鄙武夫,若不相信,大可射向某,以某一命换你们整个黎军,那才是畅快之事!” 威慑中,张和气的怒火翻滚,可他就是不敢下令,万一赵源说的是真的,他这一时鲁莽,可就毁了自己小公爷和黎军数千将士的性命。 僵持不过三息,张和咬牙切齿,大臂一挥,身后兵士放下弓箭,让后张和驱马来到赵源身前。 “你到底来此作甚?若是觉得我们黎军好欺负?老子不介意用你的脖子试试刀锋力度!” “某来戏耍你们?除非某昏了脑子!” 赵源叱声威严,张和明抵不过,可还是强撑着身形,赵源看向张和身后的黎军兵士,沉声:“某不管张祁在中都做什么,你们黎军与北安军皆属北人,在中都人眼里,更为同船之人,张祁乱为已经给自己带来天大的麻烦,林将军顾及情义和尔等数千人的性命,前往中都救援,此乃何为?” “这…”张和一时不明,赵源一脸怒气:“此为情系北人心,尔等粗鄙混种怎能知晓?现在,中都已经整备禁军,由中都将待出至此,我北安军奉命围压你们吗,你们若是安稳无动,则两向皆安,若是异动不明,后果你自己想吧….” 撂下这话,赵源回身至本阵前,让后他下马前走数步,盘腿坐下,张和见此,末了回身高呼:“传命各校,各安其营,不尊号令者,立斩不饶!” “殿下,负责传命北安军监察威压西山大营的皇门令回来了!” 郑乾急声来报,誉王满脸焦急:“情况如何?西山大营的黎军可有异动?北安军可否出兵奉命?” “殿下,北安军似出兵,也不似出兵,但西山大营确实安稳,其各营兵将已经闭营!” “此话何意?”景炎一时不明:“张祁已经被羁押,朝风更是混乱,他张祁的功利心若是不作祟,怎能行至此番地步?” “殿下,此事说了还是北安军的缘由!”郑乾喘了口气道:“林秀入都,只为救张祁,老夫断定他们是顾忌北人同系军将的身份,也正是因为林秀入都,其副将赵源仅率三百骑兵威压西山大营,致使黎军无动,此在乱流中乃为上策啊!” “上策?哼哼!” 这一刻,景炎心思似有变化,旋即他匆匆来到乾清宫宫监阁内,只是让他想不到的是张祁竟然不见了。 “那粗鄙北人种哪里去了?” 景炎怒声,监门外的禁军兵士匆忙进来:“回殿下,那张将军一直在阁内未出啊!” “你这混账,当真欺辱本王眼瞎么?” 在誉王景炎大发雷霆之际,小金凌已经与恭亲王赫连熙砰了面,在中都九门禁军及各司调动频繁之际,赫连熙带着朝臣问罪朝堂,首要之一便是请谏誉王辅政越权之嫌,同时罪告誉王为黎军将军谋私。 得此消息,景炎匆匆来至正德大殿,在夏武帝昏死的地方,景炎面对朝臣群起而攻,怒火冲天,险些喷出一口老血。 第五百九十四章血泣朝堂 但景炎比之夏武帝思绪要清晰的多,况且此刻情形绝不容许他在倒下,否则中都可就完了。 当朝臣接连上顶誉王,更要求宗人府的皇亲要员前来罪证时,常林、高柔、杜如庭、郑乾等老臣奔来,这些人一出面,朝堂立刻分成两派,其一以赫连熙这些明挂中立身位的请柬臣子,强行要求落罪张祁及黎军,一派为杜如庭这等从皇派的陪政老臣,他们以中都安稳为由,暂缓罪查的事,同时明出邵安的谋逆之为,以防宵小从中行不轨之事。 毕竟黎军八千精锐就在中都城外,万一张祁这事操之过急,被人利用,挑起战火,那可是中都头上的一块巨石,落之命亡数千上万。 在这些思量下,杜如庭等老臣死撑不退,可是夏武帝昏死不清,景炎资历到底有些薄弱,无法压住赫连熙这些老臣的请柬,甚至于有些退步之嫌,这可把常林、杜如庭等人急的心颤。 僵持中,赫连熙直言中心,让景炎无言以对:“殿下,那邵安密谋忤逆,此乃大逆不道,张祁为何先从之,后反之,现叛之,此三变之人,所得的罪证书录有何可信力?且老臣听闻张祁更是独见陛下,欲行请私罪,此等功利者,安能不严惩?否则于国理何在?于法理何在?于陛下威严何在?” “臣等附议!”殿中监马秉绉随言出列。 “臣等听闻那张祁现关在乾清宫宫监阁,其罪录在兵部,更有鞠辅等认证,殿下为何不把这些呈现于臣等面前,以图个清白大亮,否则张祁此罪轻易揭过,臣等心寒啊!” “臣等心寒啊!” 阵阵哀声唏嘘让景炎浑身颤栗,恨不得把这些虚作的老混账们一杆子打死,可若是这样,那大夏就算是完了。况且张祁已经莫名消失,至于罪录,不过是几本书记,在这些朝臣面前就是废纸,也就鞠辅… 想到鞠辅这人,景炎急声:“众卿休要燥乱,来人,将鞠辅提来正德大殿,让众卿好好听听西山大营明威将军与中书阁左侍郎邵安之间龌龊行径,看看到底是谁谋逆?” 兵部前往宫内的路上,鞠辅被几个宫卫押解,待行至宫门道时,几根弩矢从墙檐袭来,宫卫与鞠辅均翻身撂倒,唯有前面领路的小太监逃出一劫,他看着眨眼之间就变成尸首的鞠辅等尸首,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让后拼了命的跑向正德大殿。 此时在殿中的景炎已经心燥不已,面对这些自以为大义凛然的老臣请柬,他真想把这些老臣一个个都给宰了,可转念之后,景炎只能压下自己的怒新,否则他只会给自己落下昏人强权的诟病。 至于臣列中的赫连熙,则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似乎一切都在按照他的计划进行,只要景炎强权从政,不管他下不下罪张祁,景炎都会落身进问鼎之嫌,这在皇家中可是大忌,介时中都皇权风起不稳,四向动乱,便是蜀王天威救世的局面。 大约片刻后,一皇门令连滚带爬冲进殿中。 “殿下,出…出…出事了!” “什么?” 景炎听之大怒,一时间他顾不得身姿尊荣,直接冲下来,一把揪起皇门令:“鞠辅呢?” “殿下,在途径宫门道时,鞠辅受袭,已经命丧!” 闻此,景炎目瞪欲裂,瞬息之后,他一巴掌抽在皇门令脸上,此在朝臣看来,就是为上不尊,不顾仪态。 “殿下,鞠辅竟然受袭,这..这…这事当真难以想象!此肯定是张祁派人作乱,以决后患!” 马秉邹急声,在这话引下,不少朝臣跟风随之,景炎听之,当真气的万言无说。 “马秉邹,你到底是何居心?”杜如庭大声怒斥来:“皇宫禁地,怎么可能有外军进入,之前都府衙、九门司已经缉拿张祁麾下私兵,全为斩首,此间何来什么作乱?你休要挑拨风言!” “杜如庭,你才是妄佞匹夫,一个三变之人,于何时何地都是反骨功利种,此人不杀,留之作何?” 马秉邹咬死张祁之前勾结邵安的暗作事,当真让杜如庭无法言喻,或许大家伙都清楚其中的道道,可是这一切摆到朝堂后,从各自利益出发,自然就会有不同的结果。 眼看誉王无法抗拒朝臣的请谏,就要做出让步时,秦宇至入殿,与其同行的还有北安军将领林秀,这对朝臣而言就是个意外。 “北安军忠武将军怎么来了?誉王这是想做什么?难不成想要用外军强压我等?” “外军又如何?老臣不信那些北人糙汉子敢乱为?” 听着朝臣的乱声,林秀心凉至极,当初他们抛头颅洒热血,为夏武帝抵御江淮燕王的叛贼军,为的就是大夏一统,可是现在夏武帝倒了,这些朝臣便成为风头浪尖的飞鱼,个个窜涌不断,彰显其威,殊不知战祸之际,这些人全都闭府不出,只顾保着自家的财富名位,当真可恶至极。 “北安军统将、忠武将军、北安县公林仲毅参见殿下…” 林秀当庭叩拜,对于这个不求权名的外军高将,景炎心思颇为复杂,不知该如何令出左右,但秦宇至在来之前就得常林、高柔等人告知誉王难处,而秦宇至只能借此以林秀为盾挡身,至于林秀,虽然逐渐明白秦宇至心性所在,可为了北安军和那个混账功利种张祁,他顺从来此,做那弃罪之人。 “殿下,诸位大人,臣身为外将,本无资格入此谏言,可是身为大夏子民,心系皇恩浩荡,保黎明安康是大道之德,此何人敢有异议?” 林秀将威直言,赫连熙那些老臣听之,谁也不会接这个话,否则就是谋逆不忠。 “林将军,可张祁密谋邵安的罪行已经确凿,且他自带私兵入中都,此已经违反军行律法,当问其斩!” 马秉邹怒声,林秀回身呼声:“斩之杀意,可决眼前之罪,又如何能决人心之罪…张祁与某乃书院同知,其秉性某知了解,尔等安敢言说一二?若是他行不轨谋逆,那当初为何千里奔袭南进驰援,抵退燕贼,我等又为了什么搏命中都城下?” 第五百九十五章忠奸天鉴 林秀声威并出,其力压得马秉绉毫无还口之力,但朝臣自诩高堂庙门,位高身尊,怎能由着林秀这这个贫贱商贾出身的北地人叫嚣放肆,泫然之际,一六旬老臣颤微出列,其样虽柴,可中气硬顶,很让人怀疑他会不会一口气憋过去。 “粗鄙武夫,休要缪理,老夫偏要与你个天道所归!”吏部侍郎韩浩憋着一副老狗嗓音叫嚣高呼,马秉绉、赫连熙等人一副台上观面台下顶力的态势。 “古人之尊,圣贤义理,其无不从身位、名望出言,你这商贾之位的将军,无诏入宫,搅扰大殿,此乃掉脑袋的罪,现在更是公然抗言朝臣言论,你当真是粗鄙无礼到至极,要老夫说,你那忠武将军的封职定是侥幸徇私偷来的…” 一番妄言被韩浩说的大义凛然,连带秦宇至都窝火心中,细眼看去,秦宇至虎爪紧握,恨不得抄拳打去,将这老狗一拳锤死在大殿之上,只是律法高悬,秦宇至当真不敢开这个口,不然就是誉王都不保不了他。 燥愤之余,秦宇至心急林秀,生怕林秀压不住心底的愤懑而奋起抗拒,那样可就毁了他向誉王的计划。 面对韩浩枯树般的老脸,林秀气血翻涌,冲至头颅,只把他憋的满目通红,双目血丝张裂,三息僵持,韩浩仍旧喋喋不休,拿着古训圣人歪理来斥之林秀,但是明眼人都会明白,韩浩这是在借着林秀之位来映射誉王,毕竟张祁已经无所踪,北人军行着实打了誉王一个脸面巴掌,现在林秀突兀至此,只把誉王给逼到朝堂的死路。 “快,快来人…” 誉王眼看林秀的突兀给自己惹来麻烦,便想急声唤人,将林秀轰出大殿,但是杜如庭、郑乾却在拦下誉王。 “殿下,勿急,秦将军自有计较!” 话落,誉王景炎看向秦宇至,那秦宇至离身至林秀身前:“将行从令,令出皇尊,此为天道,何为粗鄙?莫不是尔等蔑视朝堂天威!” 一招狠言反转,算是打了韩浩一个不慎,而林秀也从这话中醒然,旋即林秀立身躬拜誉王,让后缓身韩浩等老城。 “尔等口口声燥骂某等不恭不敬不忠不义,但某行那忠义之事,尔等可行之寸毫,若是有之,尔等何敢言出立此,但凡一件,某将谢罪于此,以血鉴忠,如若不然,休要燥骂某等北人忠义!” 直言相对,林秀虽然怒,可以韩浩歪曲妄言的本性,料定这些老东西做不出什么忠义举,况且眼下中都风云不稳,这些老臣若是胡言忠义加身,只会给自己挖坑,于是乎,原本还喧闹高声的朝堂在林秀这一叱问后直接沉迹,而韩浩作为独头立威的老匹夫反倒骑虎难下,自己给自己顶到前位上来,至于马秉绉、赫连熙这些人,却似王八缩了头。 “林仲毅…你此乃妄加言身…尔乃武夫糙种,怎能拿其军功与老夫等文吏拼身,此不就是刀锋临于首,妄加其罪!” “大人语意偏驳,当真不命某得深意?” 林秀得势不退,韩浩气弱,后退数步,可是其样不尊,无人搀扶之,林秀怒视强声。 “燕贼西进中都,陛下朝堂困楚,尔等身为文吏,可曾献言出计?以退敌兵?” “你…你…” “除去战火之罪,洪水肆虐中都方圆数百里,流户难民万余,尔等可曾赈济丝毫?” “你…”韩浩已经气涌全身,似有无数肺腑之言憋于心下不出。 “河西战祸罪迹千里,十余万难民百姓无家可归,尔等可曾出力一户?” 林秀言辞狠厉,且句句属实,只把韩浩给逼到悬崖上,待韩浩退无可退,背顶立柱受之压迫,林秀忽然以臂铠之刃为锋,横身出刺,这般景象只把秦宇至和景炎都吓住。 “林秀,放肆,把利刃给我放下!”秦宇至怒声大吼,殿外,那些殿中卫纷纷挺枪冲来,连景炎都被诸臣护在身后,以免林秀冲动燥怒中失去理智。 可世人皆笑林秀贫贱之身,却不知林秀仲毅凛然,为先皇所称赞扬。 在无数目光的注视下,林秀回身望向秦宇至,这个他一直尊敬信任的兄长此时当真让林秀失望了,可是为了北人,为了北安军,为了功利至上的张祁和他手下数千黎军将士性命,林秀拼了,他想要以血战之为来诉说一切。 但见林秀臂铠之刃反力横身,随着嗤喇一声,林秀着身的软甲筋绑绷断,待甲胄褪身落地,林秀泣泪挥手,撤去内衬衣襟,刹那间,殿中朝臣传出一阵唏嘘惊然。 那景炎确定林秀无行凶之意,便推开护在身前的常林、高柔等,探身望去,林秀的身躯上竟然布满磐须般的伤痕,而这全都是数年来在沙场中落印的象征。 “某不过商贾贱儿,可就是我这样的人在沙场中搏命数载,先战北蛮黄金家族,后对东州居位高权的勋贵恶首,西进救民,南退燕贼…此乃一切全是我这个商贾贱儿做的…揪起根本,仅仅因为我知道忠义二字,明白皇恩浩荡…如此,尔还安敢说我不尊?说我北人不忠?” 虎吼天慑,整个朝堂被这般突然给压住,放眼古今,就是当年屈辱莫须有的贺兰氏之变也不曾这般悍动朝堂,可在此时此刻,朝堂尊位,高官勋贵皆在虚作中被一名商贾之身的青将所打破。 在这静谧无声,各方潮流涌动之际,阵阵啪啪的拍手声传来,景炎心惊未平,回身看去,赫然是夏武帝。 “父王…儿臣…儿臣…” 闻此急言,不管是从皇派的杜如庭等人中枢老臣,还是中位请柬派的赫连熙、马秉绉等朝臣,全都跪地叩首。如此一来,林秀独身而立,裸伤之样实在突兀。 秦宇至跪地之际,不断示意林秀赶紧叩罪,可是事情突然,林秀已经被长久以来的压抑、屈辱、愤懑所激恼,他泪泣满面,望着阶上的夏武帝,除了哀声自哭,已然没有任何动作。 第五百九十六章贼杀肆虐 “父王…您…您怎么…” 景炎惊愕于夏武帝的突然出现,对于眼下的乱行之为,他想要解释个一二三,可是夏武帝根本没有搭理他,这位已入四旬靠后的帝皇之尊死死盯着林秀,半晌,他才道出一声:“忠义天道,尔可做到了…” “陛下,臣卑贱愚钝,尚未做到…可臣有生之年,愿以血肉之躯为誓,以陛下恩宠为剑,立旗北疆,为大夏守千里之门,屠灭万千悖逆,保大夏千秋万世…” 此话落地,林秀嘴角竟然淌出丝丝血迹,可见林秀心中压抑许久的苦楚有多沉重。 须臾之后,夏武帝立身,他目光随倦,却精威十足,眼看先前喧闹如大栅栏的朝臣们个个闭口,于是乎夏武帝仅对林秀道出一句:“君不得世之善尊,却以善尊义为馈及天下,此乃…忠贞义徒...” 虽然只有这短短的一句话,可是听在林秀耳里,就似洪涛沐于身,将他这些年来的所有苦楚冲涌殆尽,也就眨眼功夫,林秀只感觉的头颅昏然,跟着一股子腥涩之意从胸喷薄,让后他便陷入沉昏的黑幕中。 是日,夏武帝厉行血政,屠灭马秉绉、韩浩等二十余位朝臣满门,遗罪三族,其四王勋贵之一的恭亲王赫连熙落身令罚,降至郡王,有生之年,不得离府一步,而行谋逆之为的邵安得其罪行,于十日后凌迟菜市口,其府均斩,抄九族,倒是纠缠不清的张祁得了个让人所有人意外的结果,夏武帝的罪罚中竟然没有一条是关于他,仅仅与西山大营一个调改令,着张祁为副将,其主将由中都将高崇涣任职。 当这道旨令昭告天下后,那一阵血雨落下后,绝对是百家哭嚎千人悲,不过相较于这些刺目凌人的杀势淡罪之下,北安军将领林仲毅却被罪罚北疆,终生无诏,不得入都半步,这难免让人浑然夏武帝的心意所在。 临水村,洪成定率长生军袭击于此,虽然己阵从东岗坡方向势如破竹,连连大捷,可是合力相击的黑老鸦却被林怀安这些少年军突杀在北面,这让洪成定稍有失措,而林懋知晓自己的族人兄弟接连命丧贼人,这个瘫了的老爷子硬是爆发出让整个族人为之震服的气势,在陈玉县差团练兵、林怀安少年军、北安军留住的百人队、林氏族人及村人组成的最后防线下,洪成定竟然以绝对优势兵力在临水村东村村墙前吃了大亏,除却丧命的三五百喽啰兵外,连洪成定都险些被林怀安一槊刺下马来,也正是这般搏命保家的骁勇,临水村才算没有被攻破,可是好景不长,洪成定领着千余贼兵退却后,不过一日功夫,独眼率骑兵驰援来,在独眼的突袭下,临水村损失惨重,入夜,独眼才退兵与洪成定合营一处,暂歇马力,待明日一战定胜。 “爹,临水村危机,儿必须去救!” 马全急声,可马钟却吞吐不咽,一时间,马全急的来回踱步,就差怒声出口了。 “全儿,非爹不允许,只是这临城形势…” “爹,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顾忌临城形势?”马全心火马钟的想法,现在临水村在北安军的声威中,俨然使得整个临水县都脱离了临城的官家掌控,甚至于方圆的数县都与之相合,凡所行事令皆有临水县主持商议,于后再行上告,可这么一来简直视临城于无物,长此下去,只怕临水县方圆十几里乃至百里的县乡村镇就会皆知北安威,而不知临城官,这等结果当真让临城官家恼怒,可是林秀的厉害他们谁都见识过,前任郡守更是被逼的告老,二把手满门更是死于其威之下,那股子官途军行的芥蒂早就长成大山,除非老天降雷,否则绝无化解可能。 现在临水村遭贼军惦记,临城中的官员巴不得临水村那些人全都死在贼人手中,只要林氏的根基族人一散,林秀就算带兵回来又能如何?连族人支撑的助力都没有了,这临水村将不再是他家,介时临城官家就会慢慢把临水县及周边的掌控力给收回来。 只是马全眼明心亮,他很清楚北安军对于现在北疆的意义,在河西、东州、江淮均造战祸沿袭时,北安军的存在就是北疆的门户之柱,虽然现在官家势力遭受北安军的侵蚀,可于大体而言,那是北疆百姓受之庇护的保证,所以马全就算是为了自家将来,也要缓了临水村这次危机。 “爹…此事儿心意已决,不管你从不从,这临水村绝不能被贼军攻破,否则后果难以估测!” 撂下这话,马全转身冲门而出,马钟叫唤数声都拦不住,可是当马全来到行军都营调兵时,却遭到行军都营副指挥使胡威的阻拦。 “马小公爷,别让属下难做,你父有令,无他亲言,任何人不可调动临城兵马!” “放肆!” 马全怒斥抽刀,顶在胡威脖子上:“一群浑人贪种,只为私利,这等深坑毙命之路当真看不清楚?” “小公爷,恕难从命!” 撂下这话,胡威一记沉声,左右兵士架刀顶上,直接把马全迫退,此处调兵不得,马全只能转身,可是去郡守府寻孙奎那楞种的令,马全宁愿自己去救临水村。 “小公爷,临城北校团练营!” 余五出言,马全听此,顿时点头:“该死的…小爷怎地把那些家伙给忘了!” 数月来四野贼乱严重,临城兵马不足以巡捕平稳,郡守便下令征集村夫成立团练营,暂行剿贼令,虽然战力不怎么地,可是人数不少,足有八百多人,若是以人数轰压贼兵,还是有些助力。 于是马全不再犹豫,直奔团练营,这团练营受郡府直接指派,可是马全乃临城二把手马钟之子,团练营的营尉今日又吃花酒不再,余下小校哪个也不敢顶马全,且马全一声去了人赏钱银五两,这些团练兵顿时兴致从命。半刻后,马全带着团练营直奔临水县。 第五百九十七章皇心难测 殊不知马全凭心性所为的事在接下来的北疆风云中却救了自己和整个临城的百姓。 邺城前往北疆的路上,不知是不是离开中都权风之地,那天色看起愈发清亮,恍惚中让人生出一股子怯意。 在马车晃动中,林秀于卧驾上醒来,只是他心闷不已,就像有一块大石头压着,转头看去,马车窗外乃是亲兵都队方化随骑。 那方化发觉有人看自己,转头看向车驾,顿时大喜,跟着方化高声令兵:“将军醒了,将军醒了,快去前、后军传令停下来歇脚!” 不过片刻功夫,各校参将奔来,将马车围个严实,那唐传文急声随行郎中:“快与将军看看,情况如何?” 郎中手忙脚乱的一通检查后才松气说:“诸位军爷,你们将军大体无事,只是他心火积压,伤病有根,之所以会昏死血出,全因心神劳累所为,只要安稳养神,半年时间,必可根除,但是…” 郎中顿声片刻,交代:“若是此次气血冲身的病根不除,而将军又不顾忌自己,继续从前所为,恕在下说句不恭的话,将军这病…少则三五年,长则十余年,必定复发,介时只会更严重,最终伤及心腑,浊气冲身,那时纵然神仙下凡,也无济于事,所以请将军自安吧!” 听到这话,诸将心里都是一沉,车驾内的林秀听到这话,出声:“某的身体,某自知,尔等无需忧心,方化,让郎中走吧,他是中都人,没必要与军前往北疆!” 那郎中得林秀赦放令,顿时感恩跪地:“多谢将军!” 于后,林秀起身,赵源等人围到近前,林秀看了看四周,道:“这是在哪?” “咱们在邺城北道!” “怎么会在这?” 林秀只觉得胸闷如石压水涌,自朝堂吐血昏死,林秀被夏武帝着令派人囚监送至北安军军营,在所有人惊愕中,紧随其后的皇门令传来诏令一封,将北安军驱逐北调,无令不可南进。 听到这话,林秀哀声苦笑:“朝风…皇权…终于离开这漩涡之地了!” “阿秀,你好生休息,近来军务我自会料理!” 赵源开口,林秀点点头,一旁李虎想说什么,却被赵源使劲瞪了一眼,李虎缩首退身,可林秀已经看到李虎的举动。 “虎子,你有什么好想说?” “没…没!”李虎尴尬的笑笑,可林秀很清楚这些弟兄们的性格,李虎哪里瞒得过去? “这里无外人,说吧!” 林秀话到这里,李虎道:“秀哥,这次的事…你替张祁那混账顶了太多的罪,我为你感到不值,他闹出那么多罪过,结果屁事没有,反倒您被囚监落罪名,要我说,咱们北调路过黎城时,狠宰他一刀,让他们出出血!!” “不值?”林秀摇头:“世上那有什么值不值的,此次陛下能够这般行令,已经是恩赐了,倘若张祁被落罪斩首,牵连其军,你们觉得我们北安军能够独善其身么?” 面对问话,李虎哑语,至于唐传文、庄非、韩墨这些人,也为林秀的远瞩目光所钦佩,为将者,当如此傲然毅骨,远见卓识,也只有这样,所部军行才能走的更稳。 末了,赵源下令全军继续北进,林秀则靠在车驾辕子边,望着愈发湛蓝的天空漏出笑意:“爹娘,灵儿,我终于要回家了…” 中都,乾清宫。 浓浓的药息弥漫整个宫廷,在阁庭后,小金凌侍奉而立,景炎跪坐在龙床前,为夏武帝端着汤药碗。 “父王…该吃药了!” 景炎低声,夏武帝抬臂,小金凌张身搀扶,让夏武帝靠在床头榻角木上,以便更舒服。 虽然日前夏武帝突立高堂,平下赫连熙、马秉绉、韩浩那些人谏臣的躁乱,可他的身子骨也算消耗至根基之末,现在看来,只怕命不久矣。 “咳咳…” 看着浑浊不清的汤药碗,夏武帝皱了皱眉,让后缓息摆手,推开汤碗。 景炎放下药碗,近前探耳:“父王,您想吃什么?儿臣这就吩咐御膳房去做!” “都退下吧!” 夏武帝低声,小金凌等内侍纷纷离开,让后夏武帝才道:“皇儿,朕问你一句,这皇位…你想坐么?” 此言一出,景炎心神一哆嗦,险些瘫坐在地上,虽然景炎心向至高皇尊,自燕贼战祸时也受麾下从臣撺掇,力争皇位,可是景炎到底守住宽厚之心,没有做出太过格的事,只是现在被夏武帝直言相对,他无可躲避。 在夏武帝的注视中,景炎思量半晌,才退身一步,跪地叩首:“父王恕罪,儿臣…想坐!” 听到这话,夏武帝反倒淡笑,这让景炎浑然。 “皇儿,人心离权欲越近,就越容易诡秘其中,你能实心相对于朕,朕很欣慰!” 闻此,景炎又是一股冷汗,在他听来,夏武帝虽然说的平淡无常,可是深一层意思就是夏武帝已经掌控了景炎那些小作为,这当真是虎锋落首消无影,命临悬崖不自知! “咳咳咳…”夏武帝重咳:“皇儿,朕这身子骨怕是没几天了,所以有些事,还是需要交代你一声,这朝臣中…杜如庭、郑乾、罗金赐等臣从皇坚定,可是能力有余,私心尚存,在他们眼中,皇权与家世并列,所以才会有暗意你自行上位的意思,若非他们是两朝老臣,朕必定杀了他们…” 一言入耳,景炎心寒如刀割。 “除此之外,借着朕昏死前后之际,邵安这等保守立位的中间派动风起浪,实为大逆不道,秦王、燕王死灰不起于中都,但天府之国的蜀王已经到了雄心之际,这些人妄图借机寻贵殊荣,抓之必斩,所以朕将这些人诛九族,只是他们仅仅是苗头,朝臣中还有藏匿者,这是朕留给皇儿的绊子,也是你登基后立威天下的鸡头!” 二言入耳,景炎魂飞雷惊变。 “日后,政务上,除杜如庭等臣,你从臣中的刘勋、高柔还算能耐入眼,可用可砥砺,常林够忠,却眼界短浅,非大才之…” 第五百九十八章长生军乱 由于力疲,夏武帝半息喘息,景炎赶紧为其拂背顺气,夏武帝示意无碍。 “除了你的从臣…那太府阁的中下官员蒙铄、骆平安可行堂政之威,此无可置疑,冯振饶、瞿承恩可行常务,此算对才…至于军行上…秦宇至、余长海乃忠将,他们在,必守中都安稳,高崇涣、李默然、孙道乾等将各做巡战调度,孟喜、乌正可为一阵之监察,但真正能够率兵独挡一面出征的唯有两人,北疆黎城张祁,临城林仲毅,只是此二将皆为北人,未免一军之强而现外力压主的结果,朕赦免张祁在乱风中的罪责,留驻西山大营,即可为刀,又能以其功利心为锁,拴住此人,为中都效力,至于林仲毅,此人不求功名利禄,与当年的秦懿勋贵将兄贺兰氏相似,用之天高飞,囚之蛟龙祸,所以朕以囚监之名驱逐林仲毅北调,让其不得诏令不入都,待合适时机一道,你一旨恩赏,分化其力,即能以之对抗黎军,又能发挥其忠义之心,如此您的位子才能安稳!” 三言入耳,景炎早就在惊蛰愧疚中泪流满面。 待夏武帝说完,缓缓喘息,景炎叩首哀声:“父王,儿臣没想到父王这般疲惫,儿臣为自己曾经的想法感到懊悔…儿臣心疼父皇啊…” “咳咳…皇儿,为尊者,知错,改错,从不认错,用人,杀人,从不近人,此才为皇道,先皇一世,大夏强盛,朕这数年…唉…朕愧对先皇啊!” 泣声中,殿外侯等侍奉的小金凌听闻这些,眉目紧锁,也就片刻的思绪,小金凌转身向外走去,只是小金凌不知,另有一名小太监跟了上去。 当景炎泣声稍弱后,夏武帝道:“最后一句话…在紧要关头,永远别相信你身边人的话…就如现在的朕!” 对于这席,景炎着实不明,若说夏武帝最亲近的人,那不就是自己? 在景炎狐疑中,一名监察使的都龙卫小旗官从偏阁进来。 “陛下,抓到了!” 闻此,夏武帝点点头,小旗官转身冲殿外叱喝,旋即小金凌被押了进来,看到夏武帝,小金凌吓的屎尿俱出,那股子骚气满阁飘。 “陛下饶命啊…” 小金凌哭声,可夏武帝却冲景炎继续教诲着:“内侍乃皇家家奴,是朕的看门口,可是主子若不能喂饱他们,但凡主子稍显弱像,这些家奴就会心有波动,所以你要留心身边最亲近的人!” 在景炎恍然大悟中,夏武帝看向小金凌:“你诱向于朕,毒杀黄安,这招可真是狠毒!只是不知道你背后效力的主子能给你什么?” “陛下,奴才昏了头,才做出那些大逆不道的事…求陛下…” “拖出去,五马分尸,另外把其首级送给西南哪位皇弟,算是给他提个醒吧!” 源镇,风沙突起,遮蔽天际,在黄龙尘迹之下,骑兵的冲杀声犹如刀锋盾甲的酷冷,时时传出,待风沙转向,骑兵突阵出列,那身着皮甲的骑队呈现败像,旋即向北面撤去。 “追,务必杀光这些贼种!” 源镇骑兵列前,兵马指挥使鲍勋挥舞镔铁长刀,怒声相向,旋即,千余源镇骑兵向北追赶贼敌溃兵,在其左翼,李天呵声止住本部。 “穷寇莫追,风沙如此之大,必定有埋伏!” 只是源镇兵分两家,自李天之父兄李谬、李啸亡故沙场,李家在源镇的兵马威信立刻下降,在这情况下,其另一支权将世家鲍氏借机上位,都将鲍勋更是将其纳于囊中,眼下边界贼风四起,贼寇犹以长生军之名最为骁悍,不日之前,长生军南进北安境,部分贼军西出遭际源镇哨骑,由此发生战况,那鲍勋自辽源军散之后就化身源镇方圆百里内的军权土皇帝,可是李天突然回来,让鲍勋心感不安,借着率部杀敌之际,鲍勋想要以军威战事逐渐夺权,彻底把李家在源镇的根子给拔掉。 源镇东向八十里的风驼岭。 长生军大方帅田续领兵三千与鲍勋相持一日不落下风,只是今日鏖战之际,突然刮起大风,由于地处边塞,那股沙尘就像布幕一样遮蔽整个风驼岭,人眼睁得就似牛蛋一样也不过看个十余步,也正是这般突变,鲍旭在僵持中指挥千余铁骑一冲击溃田续前队,乱遭中田续率部回撤,鲍旭见机追杀,势要把这数千贼人当做请功的踏石。 在左翼,李天随行此战,由于鲍旭掣肘,李天不过领兵百骑,全然就是个扫风种,完全没有发挥出李天的战力。 望着风沙情况,李天心中不安,这风驼岭交界夏蛮两地,更是千里东河地界的前哨之地,那些贼人趁着风沙遮蔽退入其中,鲍旭虽勇,可一旦强追落入陷阱,后果将难以想象。 于是乎李天拨马飞奔,从侧翼冲至前队,拦下鲍勋,那鲍旭正杀的起行,猛地被人拦道,顿时火大。 “李天,你要作甚?赶紧给老子闪开!” 面对叱声,李天扯呼:“都将,风驼岭乃贼人巢穴之地,我等贸然进入,恐有危险!” “放你格老子的屁,你李家铁骑没了名头,当真别人都不行?滚开!” 鲍勋怒啸,全然不把李天放在眼里,在这般羞辱下,李天恨不得一枪在鲍旭脑袋上捅出个窟窿,瞬息之后,李天横身拨马,闪开道路,鲍勋当即带着千余铁骑冲奔离去。 “主子,这个狗杂种当属白眼狼的,当年若不是老将军救了他一命,他早就被狼叼吃了去!” 家将李浑怒声,李天皱眉:“过去之事,当今不再谈,今后之事,当今暗中做,我就不信李家的铁骑声威不得出!” 话落,李天带着百骑赶回源镇。 镇中大营,骁骑校安达正在操备整军,忽然望见李天率部归来,安达皱眉:“这小子怎么自己回来了?” 安达下令着人前去接问,可是李天并不理会,安达暗怒:“这个小子也不看看世道,他老子父兄都没了,辽源军也都化成灰了,还敢在这里装横,我呸!” 第六百章帝皇殇 燥骂中,张重、诸遂风带领各部走来,按照鲍旭的命令,他么要集结源镇兵力对东河地界来一次清剿,也正是这个原因,鲍勋才敢率先带领千余铁骑精锐追杀,而这却是李天不知道的。 “张将军,诸将军,你们来了!” 安达应了声,张重、诸遂风点头,虽然他们与李天都是原辽源军的将来,可是时过境迁,人走茶凉,没了秦懿、李缪的李天,不过是只雏狼,在这些老将眼中,当真不够看。 “李天这小子,从中都带回来两千兵丁,俨然就是私军,待长生军贼乱这事过去,让鲍将军一纸罪令上去,他李天吃不了兜着走!” 安达叱声,张重冷笑,唯有诸遂风眉目沉思,并不言语,待三人闲扯两句,营中号角呜鸣,三将领着三千余源镇精兵向东河地界奔去。 临水村东村墙寨方向,放眼望去,数百名贼人横尸野地,余下的还在虎视眈眈。 “娘的,这些人怎么那么硬撑!” 一名喽啰叫骂,身后洪成定走来:“北人骁勇,此早就名声在外,更何况这里还是北安军的根,那些人若是和旁地那些弱种蝼蚁一样,怎么可能这般富裕!” 说起北安军的名头,这小喽啰明显一怵,洪成定瞟了他一眼:“怎么着?这还没见到人影,你就怕了?” “那北安军可是连蛮子都能杀的人,咱们…” 喽啰怯弱,可他话未落地,洪成定已经冷眼看来,瞬间,喽啰怂身后退,碰巧独眼走来,洪成定才放他一马。 “情况如何?” 独眼发问,洪成定摇头:“不妙,临城来了支团练兵,加上临水村的抵抗力量,少说一千八九,咱们若是强行出战,损失不会小!” “哼哼!”独眼不以为意,他转身瞄向身后的贼兵营帐,道:“这些都是王观的部曲,他都没命了,这些人还有什么用?” “你的意思?” 洪成定稍有不解,独眼冷笑:“那些人都是王观的喽啰,明面顺从你的令,暗地里有什么花花肠子,鬼知道,那黑佬鸦从村北进攻,大眼一看是因为临水村的抵抗丧命,但我估计,喽啰溃败也有一定原因,一群只会混饭不出力的家伙,留之无用,不如借着这个机会解决掉!” 临水村,林怀安清点了少年军的弟兄,二百余骑折腾到现在仅剩几十人,不远处,马全安置好临城团练营的人,走来道:“怎么样,还撑得住不?” “贼兵不退,我等力不竭!” 林怀安沉声,马全笑笑,不再说什么,马全转身回到村口临时营帐,林懋瘫在竹椅上发呆,马全道:“林老爷子!您老还好吧!” 林懋心瓷,哀声:“这些贼人可真狠,非要把我临水人氏给屠灭干净才退去!” “老爷子,话不能这么说,现在北疆贫瘠,临城都不如临水县富裕,这些贼人也只能来此肆虐,只可惜仲毅兄弟不在,不然这些贼人怎敢放肆!” 上庸城,景裕子随军来此,按照微兮子的天兆迹象,在中都朝政不稳,各方朝臣风起暗藏之际,景裕子携天威从上庸城出击,以雷霆之势先扫南许,后传宛城,最后兵临中都城下,但是一封飞书急令从中都方向传来,让阮思道心疑犹豫。 “殿下,中都夏武帝退位太上皇,着誉王景炎继位,号崇仁,名夏景!” 听得阮思道的话,景裕子皱眉,对于这名比自己年龄还打的皇侄子,蜀王当真放不到眼里。 “皇兄老矣,后继蓄力,哼哼…本王倒要看看这大侄子有什么能耐?” 言中威起,蜀王当即命蜀中良将,前将军王平为先锋,领兵一万,风驰电掣朝南许杀去,于后命中骑将李严领兵三万为后援,徐徐渐进,自己则领大军六万,携蜀中天秀锦威落压稚嫩的夏景帝景炎。 南许,郡守史涣自五年前坐上这一地之主的位子后,就过着云雾缭绕的富贵生活,对于江淮燕军西进,河西兵祸,中都水患,这位世外之人当真不理寸毫,但凡各方调令,他皆遵守,只保自身安然无恙,这一日,史涣得中都三旗翎羽令传旨,中都皇统易位,新皇夏景昭告天下,看似震撼大夏的变化,史涣却仅仅笑声三息,让后继续抱着酒壶闷头逍遥。 “一朝主子一朝臣,一世奢华意识人,老夫不过俗人种,管你们谁做皇帝神!” 史涣酒气从天,全无任何尊崇之意,阶下,吏官门个个赔笑高呼,只道史涣文才好,如此惹得入庭来报的上镇将闫芝满脸厌恶。 “大人…南郊急报…” 闫芝急声一喝,奈何庭内鼓乐不断,醉意满满的史涣根本没有听到,闫芝忍耐不下,箭步冲到鼓乐台前,一脚上前,只把乐女踹的个后仰,一架子编钟乐器也都散落满地。 由于闫芝的突变暴怒,庭内顿时静谧下令,其它官吏见此,赶紧起身退下,唯有那史涣醉意满满,笑声道:“闫将军,你这是怎么了?来来来,酒水还剩下许多,你我一同饮一杯!” “大人!蜀军先锋已经逼至南郊,这等紧要大敌之刻,你如何还醉意的进去?难不成你真把自己当做神仙,不问天下事!” “蜀军?”史涣一时蒙头,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敢情是川蜀之国的俊美之主啊,快扶我起来,我要去接驾!” 面对史涣的模样,闫芝恨不得一刀砍了这个酒醉沉迷的家伙,须臾之后,闫芝怒然甩臂,转身离开,那史涣见此,缓缓起身,一旁的小吏想要搀扶,却被史涣厉声:“滚!” 此言声威与之方才的醉意全然相悖甚远,半晌,史涣才叹息:“闫将军,天下之大,权归皇家,你我又何必揪扰于其中呢?” 华清宫,已经退位至太上皇的夏武帝身躯已经病入膏肓,可以说河西、河中、皇权争斗、朝风暗流彻底将他的身子骨给击垮,现在,夏武帝当真是活一日算一日了! 第六百零一章北安怒 “陛下驾到!” 内侍监高声传令,华清宫宫门大开,旋即,夏景帝景炎快步进来,虽然他已经贵为大夏至尊,可是由心而讲,在夏武帝面前,他仍旧是儿臣之姿,单就这一点,夏景帝便得到杜如庭等许多老臣的由衷支持。 “父皇…” 夏景帝望着夏武帝的模样,心酸欲哭,饶是夏武帝微微抬手:“王儿无需这般,此乃天命啊…” 夏景帝以袖拭泪,点点头。 “可是父皇…如您所料,邵安、赫连熙、马秉邹那些人造乱果真是为了川中蜀王,现在南许来报,蜀王大军已经压境了!” 闻此,夏武帝浑然的牟子中散发出些许精光。 “蜀王…蜀王…这个小皇弟终究耐不住诱惑来了!”话落,夏武帝招手,夏景帝近前附耳,待其听完,夏景帝满脸惊然惶恐,可夏武帝那般病老模样并没有丝毫变化,半晌,夏武帝才开口:“去吧,若成,则天顾,不成,就只能靠你自己了!” 黎城,张纪得知北安军由中都北调而归,一时心燥不已。 “老爷,您这是怎么了?自辰时起您就心神不宁!” 林龙低声询问,张纪皱眉:“祁儿的亲信昨夜飞骑来消息,中都风流中,那北安军林秀为之助力,脱去罪责,现在祁儿乃兵部侍郎,明威将军,驻守西山大营,一跃至中都高堂,可北安军林秀却落得囚监下放,北调之罪,现在他们路过黎城地界,那些骄兵悍将们保不齐会做出什么出格事!” “不会这么严重吧!” 林龙惊然,虽然自河西、江淮战事过后,中都统掌大夏的威信下降许多,可中都深宫里的皇帝老爷仍旧是大夏至尊,就算北疆诸城明面奉令暗地徇私,那些朝规法令还是无人敢犯,想来这北安军也不会太过猖狂。 但是凡事总有意外,那林秀以一己之力,夺贫贱之路生途,俨然已经成为北疆的将旗象征,更为甚者,他手下万余精兵也逐渐羽翼丰满,放眼诸城,只怕没有人谁是他的对手。 “老爷,属下有个想法!”林龙思忖片刻,道:“北安将林仲毅与小公爷是书院好友,这份情谊必然不会断,否则那林秀为何要帮小公爷?其二,属下听闻近来长生军贼风盛行,由边镇源镇自东河地界一直蔓延到北安所,乃至临城大半个地界都受其影响,闹不好他们临水县也在袭击范围内,老爷大可送行一些粮草,这玩意在当前可是紧缺物件,让后放出临水受贼风袭击的消息,想来那北安军只会马不停蹄的赶回自己老巢!” “言之有理!” 张纪很是认可林龙的话,于是张纪下令黎城行军都营调拨郡府粮草一万石,算是给路过的北安军一些犒赏脸面。 北安军行军列前,赵源看着十余车粮草,冷着脸子道:“此物何人所送?” “回将军,乃黎城张氏,行军都营指挥使张纪将军所赠,我家将军知晓北安军劳苦功劳,此番由南归来,路途遥远,便送上这些,以备犒劳!” “哼…区区几袋子粮草就想打发爷们?你们黎城莫不是太小看北安军了!” 一声粗怒传来,林龙看去,乃一胖将驱马过来。 “你们这些官家种,焉能不知张祁在中都的遭际,若非我们将军出力,只怕他已经人头落地!”李虎怒声,林龙赔笑,但是林秀有令,不得搅扰这些地方豪强,免得日后召来麻烦,眼看李虎唠叨不到头,赵源一鞭子抽在李虎的马屁股上,李虎坐骑嘶鸣,向前奔去,于后赵源冷声:“这些粮草你自拉回去吧!我北安军兵精粮足,不缺这两口玩意儿!” “这…” 林龙落得一个尴尬,与此同时,林龙身后的小校低声嘟囔:“近来北疆贼风盛行,好些人都吃不上东西,我家将军送你们,你们竟然不要,当真不知情况严重,那贼风十日前就蔓延到临城北界,整个北安所都被贼风席卷!” 闻此,赵源惊蛰,旋即怒声:“娘的混种,你方才说什么?” 赵源怒意横彪,只把这小校吓的一颤,待其二度出口,赵源心里没来由的冷怵,旋即,赵源不再搭理这些人,下令北安军全军加速行进,让后便奔回中军,向林秀禀声,可是来到车驾前,赵源刹住脚步。 那随驾的唐传文发现赵源面色不对,驱马来问:“赵将军,发生何事?” “我…” 赵源望着林秀的车驾语顿,眼下林秀气血稍稍恢复些,若是这些事让林秀听到,只怕又要让他急火攻心,那时可就应了郎中的告诫。 不得已中,赵源速言唐传文,唐传文听后,当机立断道:“赵将军,此事只能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将军这几年的所有心血都浇筑在临水,倘若这家中出了问题,只怕北安大旗就此倒塌!” “长史所言极是,所有方才我刹住脚步,不敢告知阿秀!” “赵将军,此距临城三百里,大军缓慢,恐会当误时间,你即刻率领飞骑营火速赶往临水县,若无贼风战事,就安置军营一切事物,迎接大军,若是有事…”话到这里,唐传文面漏阴冷:“你务必保下北安军的根!” 入夜,临水县一片漆黑,各村乡镇在贼风的袭击下昏沉无息,可是在临水县东,细耳听去,那阵阵燥乱声如夜风呼啸,徐徐不断。 “娘的,贼人从村南水塘边摸过来了,赶紧过去一些人顶住!” 面对贼人的四向围攻,马全怒啸,县差衙役在捕头的带领下,冒着黑夜中的弓箭雨向村南跑去,有些人不慎,直接在黑暗中撂倒,待其救到墙根下,人已经没了呼吸。 林家大院后宅,张氏、元氏等女眷齐聚在此,有些人害怕外面的贼声呼杀,竟然低声啜泣起来,陈姝灵见此,聚心其力道:“婶子,婆婆,这些有那么多村兵挡着,贼人进不来!” “要是北安军在就好了!” 不知谁说了这么一句,陈姝灵心里一瓷,瞬间哑语。 第六百零二章北安怒2 哀心之余,陈姝灵却又持守着将者妻人的刚毅,她虽是个妇道人家,但北安军已经成为方圆百里内百姓民众的支柱,假以时日,林秀必将成为千里之际的雄鹰,为大夏执掌旌旗,立守万民安康,她身为雄鹰身后的巢穴擎柱,必须以最坚强的姿态面对世人,而这就是所谓的道途义理之风。 想着在这些,陈姝灵压下心底的哀怜,沉声劲力道:“诸位婶婶、叔母,贼人连战强势,为的就是打破咱们临水人的抵抗之心,若是那样,夫君就算千里飞驰回来也救援不及,为今之计,我等贤内要显出长家姿态,安下百姓妇孺孩童的乱心,让他们明白,贼人胜不了,临水败不了,北安军会回来救我们的!” 陈姝灵这么一说,张氏、元氏等人纷纷缓回一些精气神,对于那些还在哭泣的妇人,一声呵斥过后,这宅院才算安静下来。 “娘,你们在这好生待着,女儿带着家仆出去安稳那些村中百姓!” 陈姝灵这么一说,张氏当即拒绝:“不可,贼乱那么严重,万一,万一…” 面对张氏的怯怕,陈姝灵硬声:“娘,这个时候…爷们儿都在外面拼命,我身为仲毅的妻人,怎能退缩,否则那些人将如何看待仲毅?” “孩子,仲毅是将军,担得起千人万人的崇心效命,可你不过是个女人…” “娘,您忘记当年仲毅所遭际的世风了?有些时候…这世道就那么糟践人!”陈姝灵这么一说,张氏当即哑声,旋即,陈姝灵带着四五个家仆离开宅院,向村中奔去。 一路上,陈姝灵被哭嚎惊怕声激的心酸,由心而讲,陈姝灵不明白那些汉子们要做贼人?而这也就像洪成定不明白林仲毅能将军一样,地位的差距,遭际的不同,再加上老天爷的耍弄,便造就了无数可悲可泣的人生。 “独眼哥,黑爷的尸首已经简单拾捯好了,那些该死的临水杂种,下手当真狠毒,黑爷连个全尸都没有!” 贼军营盘前,洪成定望着临水村方向咬牙切齿,身后,独眼盘腿而坐,对于洪成定的话,独眼并没有太大触动,似乎黑佬鸦的死全在情理之中。 “成定,咱们走着条道,其实就是个痛快路,早死早超生,也算是定理,黑佬鸦大意阴沟里翻船,这就是他的命!” “独眼哥,你怎么能说这话,当初若没有黑佬鸦,我已经死在北安军的兵锋之下!”洪成定似有异议,可是独眼为人沉冷,就似那犟种野马,除了饿死荒野独落尸骨,根本不可能留下丝毫痕迹。 “成定,路就是这么条路,走到尽头,撑死顶天就像长生军的大旗所言,替天行道,求得生途富贵,但老哥我说一句,你还是给你留条后路,这临水村不似旁的村子,它背后站着北安军,那名商贾贱行出身的将军也是勋贵将途中的异类,别到了最后,你自己连求死的机会都没有!” 撂下这话,独眼起身:“准备准备,后半夜在来一次突袭,若是能攻破临水村,传令各队弟兄,只求钱粮,不屠戮村民,若是突袭不得,明日正午前,必须撤退了!” 寅时三刻,临水村东面传来数声几息,驻守在村墙营马全听此惊醒:“贼人来袭,快敲响锣鼓!” 一声令下,临城团练营的人纷纷从窝棚里爬出来,抄起刀枪木盾顶上墙根,透过墙垛望去,那黑压压的夜幕下根本瞧不见任何人,在马全领着人防御抵贼时,林氏族人林功领着一众护村队的汉子和县府差人衙役奔来。 “情况如何?” 林功急声,马全摇头:“不清楚,方才听到贼人的急鼓声!” “该死的贼人,当真欺负仲毅不在家,不然他们安敢放肆!”林功咒骂,言语中全是愤懑,可北安军不在这是事实,贼人已经杀到家门口也是困境,在林功与马全携力准备抵御时,村南传来警号声,闻此,马全当即反应过来。 “不好,贼人这是要来个四面合围,倘若被攻破一处,在村中避祸的百姓可就完了!” “常发,你赶紧带人去南面看看情况,别让那群村汉们一击就溃!” 林功急声,县府参事常发也不敢拖沓,毕竟他奉陈玉之命来此,旋即,常发领着七八十号县府的差役团练向村南奔去。 林家宅院坐落的街巷道,此时已经筑起数道木墙,这是对于贼人的最后防御,可是大伙都知道,一旦村口被攻破,这几道木墙根本没用,可是临水村的万把号老弱百姓还是愿意期盼木墙之坚。 当村口方向再度传来警号乱声,在此避难的老弱妇孺中再度传出阵阵哭泣,对于这个情况,陈姝灵带着家仆予以安慰鼓励,并分发吃食,以安其心,乱遭中,一人快速奔来,陈姝灵回身一看,乃是林曦玥。 “嫂夫人,三伯下令让您赶紧回去!” 林曦玥言辞急切,陈姝灵拒接,可是林曦玥身后竟然跟着林海,他冲陈姝灵道一声‘嫂夫人’对不住了,便冲上前去,与另外两名少年军的弟兄将陈姝灵强行托起,往林家宅院后院奔去。 行至院门前,陈姝灵一巴掌抽在林海的耳朵根,林海吃痛,松开陈姝灵。 “你们给我住手!”陈姝灵怒声:“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嫂夫人,别怪他们,是我的命令!” 林怀安从后面急急奔来,在他身旁还跟着几个少年军的健儿。 “嫂夫人,这里没别人,俺给你说句实话,贼人两三千众,且有后续来援的态势,狗日的临城不来救兵,单靠马小公爷和那百十号差役团练是挡不住贼人的,他们明面就是寻临水村的仇恨,所以为了保证你们的安全,我已经和临西县的苏家通信,他们已经派人来救,数量不对,但足以保证咱们一族人和部分百姓的安稳,我要借着今夜乱战,把你们全都送出去!” 第六百零三章怒杀贼种 “怀安,你疯了!” 陈姝灵怒斥,可是林怀安也不应声,现在林氏族人已经死伤十几人,林懋也昏死,无人能够扛起大局的情况,林怀安以不过二旬的青雉年岁来谋划后路,只能先保自己族人,而陈姝灵乃林秀的妻人,更为重中之重,林怀安这么做,也没有错! 僵持中,张氏等人已经整装完毕,张氏元氏急急奔来,拉住陈姝灵:“孩子,别僵在这了,打仗杀人是他们男子的事,您就听娘一句,赶紧走吧!” 此话刚落,村东一阵杂乱,闻此,林怀安一惊:“格老子的,贼人肯定突破村寨墙了!林海,林奇,你们赶紧带着人护着她们离开,林宇,领着其它弟兄随我杀回去!” 村东,马全望着突然出现的火把明光,顿时惊出一身冷汗,不过眨眼功夫,数百贼人趁黑幕乱遭冲破村寨墙的防御,那林功的护村队眨眼间就被贼人冲散,马全挺刀冲杀,劈杀不过十余人,余五一身血迹奔来。 “小公爷,快撤吧,北面的贼人已经压进来了,要是他们和东面的贼人合成一队,咱们就会被包了饺子!” 闻此,马全心燥怒吼,可是他一人之力无法抵抗洪成定、独眼这伙贼人,且不过半刻功夫,天际露出鱼肚白,马全细眼看去,那密密麻麻的贼人从四面八方奔来,虽然有些贼人是携势之众来个浑水摸鱼,可是比起那些一溃就逃的村人来讲,还真就像家狗碰上饿狼。 一时僵持不抵,马全只能随余五带着小队人马逃离,洪成定见抵抗的临水村人纷纷散去,顿时大呼:“弟兄们,入村搜查,务必把钱粮都带走!” “快点!该死的,快些!” 临水村西北道上,临西县的苏家老三苏武领着百十号家仆健儿纵马奔来,由于长生军近数月来声势愈发浩大,各县情纷纷加强自己防备,以保自安,现在临水县遭受攻击,犹以临水村最为严重,当林怀安的求救令传来后,苏氏家主苏曼华思量再三,还是派出自己的族弟前往临水村,不为别的,只为苏文在林秀手下为官。 行至半道,天色已亮,望着四野荒芜的天地,苏武心燥窝火,年前北疆已经有好转迹象,那怕河西河中战事爆发,也对北疆没什么影响,可是老天就喜欢耍弄世人,当江淮燕军西进中都时,北安军刚刚南进离开,便天旱三个月,那火辣辣的太阳将大多数人烤的失去生路,没多久,长生军的旗号便从东河地界席卷开来,由于边界军镇源镇的无能,长生军很大一部分贼众越过边镇地带,从北安所一路南彪,进到临城地界,如此方圆的县镇可就遭了秧。 “三少爷,东面发现大部车驾骑队,瞧着样子,好像贼人!” 哨奴回话,苏武当即带人向南转奔,一路疾驰过去,发现那些车驾队乃临水村逃出来的人,为首的正是林家族人。 “追,弟兄们,宰了这群混账东西,把他们的脑袋割了当尿壶!” 贼喽啰叫嚣大呼,可是苏武突然杀到,让贼喽啰们惊然失色,那苏武抄着大环刀拍马冲上,只见他越过车驾队,直接插进贼兵中,一记环砍,叫嚣领头的贼喽啰便人首分离,跟着苏武大开大合的杀势颇为凶猛,不消片刻,其余喽啰转身逃开,苏武回至马车前,细细查探,发现车架内的人乃林秀娘亲张氏、元氏这些人。 见到苏武,张氏泪声:“快,快去救老爷子和姝灵他们,贼人追的紧要,他们被冲散了!” 闻此,苏武惊出一身冷汗,他一面命半数的人护着张氏这些人赶往临西县城,一面顺着车驾来时的路去救。 “贼种,休要放肆!” 荒道上,林海、林奇强杀贼敌,几十名少年军的弟兄死伤惨重,可是林懋、陈姝灵等百十号人已经被围,面对百余贼骑,林海、林奇当真疲惫,但见那贼敌中列身一家伙:“小子,我们小方帅说了,只要你们愿意从贼,我们必定放过你们,还与你们兄弟相称!” “放你格老子的混账屁!” 林海挥槊怒斥:“爷这辈子只会杀贼,不会做贼,有种来啊!” 林海叫嚣,身后的几十个少年军虽然疲惫不堪,可是林怀安命令在耳,他们当真血性满满,宁死不退。 “呦呵,当真不怕死,如此甚好,待老子把你的脑袋当尿壶用,你就知道死字怎么写!” 贼喽啰头目怒斥下令,可是结果却让所有人意外。 在贼喽啰头目刚要拍马出击时,身后的喽啰兵竟然接连翻到马下,如此让其它贼兵大吃一惊,他们回身看去,百十步外,一队骑兵冲来,从衣甲可以瞧出,乃北安军的轻骑营。 “放箭!” 周长禄急声,身后的轻骑营弟兄纷纷抄起臂弩,一记抛射袭来,虽然不过三十余骑,可是那股子气势却非贼兵可比,待贼人看清来援骑兵身份,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逃,那股子犀利比之先前追击时还要强劲,只可惜这些贼人用错方向了。 待贼人散开,周长禄与骑兵来至林海等人近前,见到自己人,林海等少年军的弟兄激动的想哭。绕时周长禄沉声:“哭什么,北疆的爷们,没有孬种,将军知晓故土家园遭受敌袭,已派前军轻骑营驰援,赵将军估测贼乱四野,索性让我等一人双骑连夜奔驰,从四向驰援临水村,务必要把这伙贼人绞杀在临水村的地界,让他们为自己的罪行谢罪!” 听此,林海等人一抹眼泪,冲车驾里的陈姝灵一声安声,便转身与周长禄回杀临水,以报血仇。同一时间,毛云、柏世仁、赵源从另外三个方向杀奔临水村,其星驰之利全然超出所有人的想象。 “派人告知洪成定,让他立刻撤退!” 当临水村被攻破,贼人四向劫掠时,独眼却下令所部骑兵集合,同时告知洪成定撤退,喽啰奉命前去,却被洪成定斥责唾骂,在他眼里,北安军怎么可能突然回来? 第六百零四章决根长生军 “冲,给老子冲,谁敢怯战,老子立刻宰了他!” 一场劫掠战打到眼下地步,洪成定早已被临水村人的彪悍给折磨到疯癫,他怒啸似野狗,嗷嗷大吼,在其号令下,已经相合的北向、东向两支贼队聚集形成两千余人的贼众阵,直扑临水村中心,由于村前的墙寨被破,林家宅院街巷前仅仅剩下四道临时搭建的木墙抵挡,而林怀安、常发等少年军、护村汉子、差役勉强混合三五百人,强撑抵杀着贼人的攻势。 随着日阳刚挂,天色已然大亮,放眼望去,原本富裕安逸的临水村已经被破坏的不成样子,那萧瑟肃杀的破落景只把护村汉子们给痛煞心扉。 “不…不行了…” 常发抵抗至此刻,身中两箭,虽然不在要害处,可是伤痛的折磨让他粗气不断,身前,几个差役捕快哀声道:“大人,咱们撤吧,临城的小公爷都跑了,咱们不过是县府中人,还在这死撑作甚?” 常发如何不知道这些道理,可是陈玉对他有知遇之恩,若不是陈玉提拔,让他做了临水县的参事,他还在那破败的村舍里当私塾先生,想到这些,常发憋劲起身:“让众爷们儿都抵住,贼人打到现在肯定也疲惫了,只要在挡住这一回攻势,说不定贼人就要退了!” 话虽如此,可是差役们已经不信,在差役抵抗木墙的侧翼,林怀安已经杀成血人,他腿疾有根,行奔起来似有坡脚,即便如此,林怀安依旧抄着崩了口的马槊挥砍贼首,好似砍瓜切菜,其强悍的气势硬是把身前一丈之内的贼人逼退数步,不敢与之较量。 “来啊…你们这些遭天杀的狗杂种,活该老天爷降灾弄死你们,敢来我们林家地头上劫掠,当真忘记怎么死了…” 林怀安怒斥大吼,那股子声威比之贼吼相差不二,贼众队伍中,由于林怀安的强劲抵杀,百十号村汉也都抄着木盾长刀冲上来,一时间让贼人的攻势滞待三分有余,后面,洪成定发现前队贼人不进,顿时气得大怒,但见他的抄刀奔来,冲至前列一看,乃是百十号人的人墙,洪成定目瞪溜圆,血冲满头,只把额头青筋暴凸胀裂。 “临水的狗崽子,当真自己是悍兵勇将?我呸!”洪成定怒声唾口,满是鲜血的长刀横甩一挥,道:“弟兄们,这些家伙都是官种走狗,他们欺男霸女,强占田地,杀了他们,抢了他们的钱粮,不然你们都得饿死!” 洪成定叫嚣怒声,直接挑起贼众的怒火,旋即,这密密麻麻的贼人呼啸冲上。 村东东岗坡,独眼已经把自己的本部骑队给撤回来,望着临水村方向,他心里有些不安,这时,一喽啰纵马奔来,瞧着模样,像是见了鬼了! “老大,不好了,村南、村西、村北都发现骑兵的身影,离此就剩二里地不到!” 听到这话,独眼的老脸瞬间煞白。 “该死的,那些官家种当真回来了,快,快急穿洪成定撤退!” 村南林道,赵源面色阴沉的可怕,不知为何,他听到黎城那官家种的屁话狗,心里着实不安,此番仅率前军轻骑营奔回,几乎把马腿跑断,总算一日夜星驰电掣的赶回来,同时那袁弘也急声请柬,为保万全,直接将轻骑营一分四队,四向急奔,确保临水村就算遭受贼袭,也能够从各个方向最快的支援到。 现在赵源已经从南路林道奔至临水村的地界,远远望去,赵源已经望到临水村那紧密相连的村落影子,只是晨雾未散中的血腥味让赵源头皮发麻,后脊发冷。 “将军,将军,前哨小骑队已经和贼人交手!” 忽听哨骑飞报,积压在赵源心底的恐惧瞬间爆发,有那么一瞬间,赵源险些瘫软身子,想他随林秀南征北战,西杀东拼,不管是北蛮疯人,还是东州骁勇,江淮燕军,赵源自问从未怕过,哪怕在中都西河谷地界遭遇洪水敌袭,险些亡命,他依旧中气十足,可是现在,临水村出事了,他那根支撑心底的柱子瞬间崩裂。 “快…快…”慌神中,赵源语不连珠,只是身后的骑兵大多都是临水人氏,此番自己的家被贼人掠夺,他们个个如狼如虎,不待赵源令毕,四五十轻骑军已经飞奔冲出。 “杀…” 怒啸如雷,声威天下,当临水村四向中攻的贼人只顾冲入村中劫掠时,背后的突兀惊变让他们纷纷愣住,回身看去,那漆黑的甲胄,森白的横刀,嘶鸣的战马,这一切都说明…临水村的根,北疆的魂回来了。 “北…北…北安军…” 不知是谁吼了一声,瞬间,那股子发自心底的恐惧化作呼嚎从贼群中扩散开来,而在数百步之位,从西道方向冲来的周长禄贴身压马,所领几十骑北安悍兵个个如狼似虎,面对数倍于己的贼人毫无怯怕之意,也就一通鼓的急息,周长禄这四五十骑悍兵以尖锥势扎进贼群,其凌厉凶狠的杀势直接将贼人杀的人仰马翻。 与此同时,村北的毛云,村东的柏世仁均率部赶到,只是相较于西、北、南三向,从村东东岗坡溪道赶来的柏世仁迎头撞上独眼的贼骑,那独眼一面派人传命洪成定快速撤退,一面亲率贼骑抵挡柏世仁。 柏世仁杀意凛然,手中宣花斧挥劲斩石,大有把独眼一击下马的态势,可独眼出身于东林,有着东林武士长刀的技艺,柏世仁不知,相较一合,柏世仁大意中被独眼一记横斩反击于腰肋,柏世仁当即吃痛,翻身落马,生死不明,在此突变中,余下北安骑个个恼怒冲杀,独眼虽然占据优势,可是他很清楚情况如何,这些北安骑一旦出现,足以证明后面还有大军跟进,若是被纠缠在此,只怕要把命丢在此处。 于是乎独眼借着一时之利,冲开几十骑北安悍兵的搏杀,也顾不得洪成定,直接从东岗坡沿着山坡荒道逃去。 第六百零五章决根长生军2 “北安骑…是北安骑…是大兄的人回来了!” 当林怀安拼杀至力疲之际,北安骑从四面八方冲入杀来,只把洪成定的贼众给冲散,在形势陡转变化之际,独眼的喽啰总算于乱中找到洪成定,一声急言后,洪成定恨得牙根崩裂。 “北安军…又是北安军…老子若是不死,必要报仇!” 怒嚎立誓,可洪成定率领的王观部众当真抵不过北安骑,眼看生路将封,洪成定仅带着自己的亲信喽啰百人从东坡逃离。 半阁时辰后,临水村方圆五里范围内的长生军贼兵被清理干净,除了柏世仁残造独眼落败亡命,大体损失不过十几骑,由此可见北安军已经在征伐中成长起来,只是望着临水村破败的模样,赵源的心仍在泣血。 “赵大哥…你们再晚些时日,咱们这村子怕是没了!”林怀安泣声:“咱们的十余个佃户庄子十日前就被贼人给毁了,外逃百姓数万,就连这一秋季的收成也糟蹋没了。还有好些乡亲们都被贼人杀了…” 听着林怀安的哭诉,赵源擦去眼泪,道:“长生军…这些打着狗日的天谴幌子作乱于世的种,老子必定把他们连根绝掉!只是…” 赵源顿声,对于眼下的情况,赵源知道瞒不下林秀,于是乎他只能派人去传告,另着轻骑营的弟兄整备追踪,为接下来的复仇磨利刀剑。 入夜,林秀随中军归来,当他得知村落发生的事后,林秀险些心痛昏死,也亏得陈姝灵细心照料劝慰,林秀才算稳下心绪。 “将军,此贼可恨,不绝其根,难以为死难的乡亲报仇!”李虎粗声,林秀不应。 一时间,林氏宅院前庭静谧无声,这时,几声哭泣从外传来,林秀抬头看去,乃林海等几位青辈小族弟。 “大兄,你要我们做主…我等爹爹均被贼人所杀…” 听此哀声,林秀急喘数息,唐传文赶紧令郎中近前察看,饶是林秀推开诸人,起身来至族弟身前。 “诸位叔叔之仇,仲毅必定血屠贼首,为其告慰天灵!” 闻此,林怀安等人青辈族人纷纷跪地叩首,旋即,林秀看向唐传文、庄非二人:“给你们一个时辰的时间,把临水村及周边各县乡的贼风肆虐情况查清楚!” 对于这话,唐传文、庄非二人心里一怔,他们看向林秀,虽然林秀并无怒啸狂声,可是那股子杀意让二人后脊发冷,故而二人不敢拖沓丝毫,由林怀安鹰鸠士飞骑助力五百余,星夜奔驰方圆几十里,去弄清各县乡受袭击后的情况。 辰时,天色苍茫,临水村外,北安军前、中、后三军整备待命,放眼望去,两万余人声势浩大,比之天兵都不为过,当然林秀不会派出所有人去剿贼,他愤怒,但并没有失去理智,他要把北安军的根扎实扎牢,彻彻底底的把北安军的大旗给立起来。 “前军骁将赵源听令!” 林秀呼声,赵源出列。 “着你领军三千,北进杀贼,逢挡必破,如有阻扰,我大军将其挫骨扬灰,抛之北疆风尘!” “末将领命!” 赵源闻此,心中悍然,身后,黄齐、李虎、花铁梨、韩墨等将参候命,待其令过退身,林秀再道。 “后军程达、苏文、万俟良听令,着你们各校十人为队,散往临水县及周边各县乡传令,本将要行军农一政,如有阻挠,杀无赦!” 此言落地,唐传文、庄非二人皆是面色一变,这个令与命赵源前去剿贼不一样,行军农一政,明显就是林秀心中厌恶临城官家了,他要以自己之位来抗官家之威,换言之,日后这临水村只怕要成城镇之位,来行北安军行道途了。 在唐传文、庄非二人思忖中,程达、苏文、万俟良等后军将领已经率部分队离去,至于中军,则入驻北安军营盘,以作中援之力。 当林秀回到府邸宅院歇息,庄非、唐传文二人奔来。 “将军,你当真要行军农一政?” “有何不可?” 面对林秀的反声,二人稍有惊诧,不知怎地,他们发现林秀有些变了,尤其是对待将来路途选择上,林秀之前的刚毅忠为中更多了几分狠厉和果断。 “你二人是我的心眼,有话直言,无需遮掩!” 林秀发话,庄非点头:“将军,你这么做,只怕要把临城乃至其它诸城官家得罪到底了!” “他们?哼哼!”林秀虽然疲惫面白,可是不屑中依然彰显几分怒然:“贼风肆虐,这些狗畜生只顾保着自己,根本不管各县乡民,某辛辛苦苦建立的佃户庄子毁于殆尽,就算程达、苏文分力去寻,也不知能复回几成,这个罪,某给那些官家种记着,日后,这临水方圆诸县,某说了算,他们若是再玩什么花花肠子,某以将刃宰了他们!” 言辞犀利,二人无声可对,末了唐传文跪地:“将军,此虽有不尊之意,可是于大夏当前乃独身立旗义之根本,您这么做,或许罪己一人,但可造福临水方圆十几万百姓,属下愿意为您前驱,同担其责!誓死无悔!” “杀…杀…杀…” 晨雾散去,前军出击,后军行令,唯有中军驻营,为了尽快壮起北安军军威,驱散贼风下的民殇哀气,林秀下令中军操演,行巡防护卫之责,这么一来,临水村的生机就似涓涓细水,缓缓集聚起来,虽然荒野天地还有人尸残躯未清理,孩童妇孺依旧畏惧贼杀,可是那一声声悍兵的呼嚎就像房梁柱子,撑顶立地,让人心安。 “哥…我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入了北安军!” 村中谷场,林怀安等人少年军的人与林怀平所部部分兵士一同出力,为村人搬运方木土块,准备再造房舍,面对弟弟的问话,林怀平沉声:“等到你可以扛起肩头的那份担子时,你等自然可以入了!”闻此,林怀安若有所思。 村东施舍粥棚子,陈姝灵带着林氏家仆和一些郎中于此接济遭灾的百姓,在药草和热汤的滋润下,那些造袭的百姓逐渐有了血色生机。 第六百零六章决根长生军3 “老姐姐,您就放心吧,赵源现在是阿秀的副将,厉害的很,现在北安军回来了,就冲贼人对咱们临水村做的恶行,他们总要给死难的乡亲百姓出口气,最多一两日,赵源就会功成归来!” 赵源府上,张氏、元氏等人安尉赵源老娘赵氏,此间赵氏遭受贼人惊吓,一时下不了床,好不容易听到儿子回来的消息,可还没有见着一面,就被林秀派出去剿灭贼人,她这当娘的心里实在不安。 只是在张氏、元氏等人的安慰下,赵氏才算慢慢止住啜泣,安神入睡,对此,张氏转身来到门庭处才自抹眼泪,元氏见了,安声道:“三嫂子,您这是怎么了?” “赵氏虽然忧虑,可是他的儿子无事,但俺儿林秀呢?好端端的出去了,这一回来…怎么就疲惫气血虚弱异常,而我还不敢多问,生怕搅扰秀儿的大事…” “三嫂子,您多虑了,怀平都给我说了,若不是仲毅独身犯险,朝堂告之,这北安军估计还回不来呢!”元氏絮絮叨叨:“现在仲毅把军务交给赵源和他的属下,有灵儿这孩子在一旁照料,想来要不了多久就会好起来!” 听着这些话,张氏只能点头,可从心底而言,她有时幻想着林秀还是当初那个菁菁学子,一心只读圣贤书,让后不如县府做个小吏,继承林懋的皮货生意,归那一世安乐翁,但世上没有幻想,有的只是现实世道的风啸凛冽。 临水县府,当陈玉知晓北安军归来,贼人溃败逃离的消息后,整个人如负重释。 “北安军回来就好了,要不了多久,整个临城地界的贼风就会被杀住!” 陈玉自言安声,可常发接下来的消息让陈玉再度吊起胆子。 “大人,那林仲毅知晓临水村的遭际后,怒火异常,他一面下令部将追击剿贼,一面让部将四向县镇巡查境况,下放北安军军农一政令…” “那仲毅当真这般下令?” 面对这般言说,陈玉当即木然,在官场摸爬滚打十余年来,陈玉很清楚军农一政令的深意。 瞧着陈玉焦躁的模样,常发强挺着伤躯,道:“大人,当是属下就在村外,听到这个消息后,也是很震惊,不过细细想来,也在常理中…” “常理?军农一政令,这是郡城官家的权位,仲毅随名飞远扬,可他终究是军行的将,此令一处,莫不过是强权压主,介时后果…” 陈玉思量深远,心躁之余,陈玉起身:“不行,我这就要去见见仲毅,他将途长远,可不能在这关节上错了方向!” “大人且慢!” 常发拦下陈玉:“大人,下官虽然不明深意,可是下官大概能猜测出因由,此番临城四野百里内贼风盛行,临城身为官主,自保不救,早已将民心尽失,而北安军几经波折,其将林仲毅更位进将行高位,领北安县公一爵,如此官途军行间隙下,北安军怎么还能顺从?况且此次临水村损失惨重,林仲毅费劲心思落行的佃户庄子难民令全毁,近十万的难民逃散不剩,自己族中青辈战死近半,换做谁…也要狠狠出口气!” 常发一息话颇为中肯,可陈玉身为官途中人,在这场军农一政令里必定受其牵连,以前他还以可以模棱两可,两相皆通,今后只怕必选其一,或随临城官家,行大夏官途律法令,或从北安军,成其属官,只是这样的后果…万一被中都罪下彻查,他可就完了! 一时两难选择,陈玉几乎把脑壳想破,可事情就那么往一块挤,这边陈玉还没有相处对策,那边林秀的亲兵令已经到了。 “陈大人,林将军有请!” 方化来至县府,躬身请声,陈玉面对女婿的请见,根本无法回避,只能随之前去。 北安所境南,独眼率领本方部的贼兵撤退至此。 “可有洪成定的消息?” 独眼问话探听消息的喽啰,喽啰道:“昨日乱中溃败,听旁队的弟兄说,洪先锋紧随咱们之后逃出来了!” “如此甚好!你立刻带人前去接应,另外注意北安军的动向,对于那些悍兵种,尔等决不能掉以轻心!” 独眼下令,喽啰小头目领命离去。 在独眼撤退方向三十里外,洪成定领着不足百人的溃兵缓缓行进,此间他真是糟了天大的麻烦,好不容易宰了王观那个对头,吞并他的两千兵马,眼看自己就要位进小方帅的职位,若是再顺利攻破临水村,劫掠大量军资粮草,那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可是现在,北安骑一记冲杀毁了他的计划,这让洪成定恨得心怒欲炸。 歇息中,洪成定正在灌着凉水,忽听喽啰急声:“骑兵,有骑兵来了!” 对于这一声,洪成定惊的一哆嗦,直接被凉水呛到:“混账,慌什么…都是两个肩膀抗一个脑袋,大不了一死!” 洪成定怒斥,起身抄刀,可细眼一看,来骑并不是北安军,而是独眼的人。 “洪先锋,独眼老大派我们来接应你们!” 一个时辰后,洪成定总算和独眼汇合,瞧着洪成定失魂落魄的模样,独眼叹息:“前日我就告诫你,要小心,切莫贪心,现在倒好,你征集的青壮队伍全散了!” “独眼哥,我也没想到北安军会突然杀出来!”洪成定焦心,独眼思量:“这一次突袭临水村事情颇大,北安军回来还撞个正着,他们肯定不会放过咱们!” 洪成定听之变色,独眼道:“加上王观的死,这事要是不找个圆头圆下去,你我只怕回不了长生军了!” “啊?怎么会这样?我…我可是给甄大帅征集了数千人的青壮队,他总不能一点情面也不讲!” “他们?”独眼冷笑:“那些权势混账,眼里只有利益,你真以为长生军是替天行道的义军?醒醒吧!” “那咱们该怎么办?”洪成定此时没了头绪:“娘的,这北安军之前险些要了老子的命,现在又来了一次,老子发誓,只要此生不死,必定与北安军拼个死活!” 第六百零七章决根长生军4 “你若是有这劲头,就好好静下心来,想想现在的处境吧!” 独眼斥责一声,才道:“我在北安所西境的林山处还有千余弟兄,现在咱们先去哪里汇合,且我听闻大方帅田续在边镇源镇地界作战,他可是个厉害人物,更与王观的大方帅张南是对头,咱们赶过去,屈身之下,求得他的庇护,如此必能安身!” 有了独眼这话,洪成定才算安下心,随后二人稍稍歇息片刻,便向北安所西境赶去。 风驼岭,夜幕笼罩,风吼连连,鲍勋带兵于此鏖战田续,双方一直打了数天数夜,竟然不分胜负,这着实出乎鲍勋的预料。 “娘的,这伙贼人怎么如此强劲?” 鲍勋怒声唾骂,亲兵校道:“将军,听说长生军这伙贼人是原先的骁武皇溃兵集结的,那几个将帅更是原先的军行将领…” 听此,鲍勋眉头一皱:“此事从何听来?” “大伙都这么说,不然咱们的铁骑军怎么就战不败那些贼兵种!” 亲兵校嘟囔,鲍勋急思片刻,下令:“再派哨骑去探贼人情况,另着人催行安达那些人,他们怎么还不支援来,若是白日一战有他们从后合围,老子已经灭了这伙贼人!” 当鲍勋准备大战一场,剿灭田续所在的大方部时,田续也在思量对策,准备给源镇的军行走狗一记毒药丸吃吃。 “大方帅,弟兄们已经整备完毕,共计六都队,每队五百人,全都照您的命令,埋伏在源镇铁骑的四向!” 喽啰头目来报,田续大口吞吃着肉骨棒,末了他抹嘴道:“传命下去,此战只准胜,不准败,胜者!” 喽啰头目得令离开,田续起身,自有亲兵为其拿来甲胄兵刃。 “大方帅,属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听此,田续转头,乃自己的部曲小校张奋。 “要说便说,何来拖沓!” “大方帅,此番尤俊龙派咱们来此探察源镇军力,还有让张南从侧翼驰援,可是打到现在这份上,他张南狗崽子连个面都没有漏…属下怀疑张南随行另有其意!” 田续闻之皱眉:“张南…他的方部现在哪里? “风驼岭南面二十里外的熊瞎子沟!” 张奋道:“从前日起,源镇的指挥使鲍勋已经领着千余铁骑冲入风驼岭,铁骑之锋虽强,但是风驼岭地势复杂,铁骑的威力发挥不过五成,若是有张南的协助,咱们早就把那些军行狗给宰了,还用拖到现在?” “过去的事莫要再说!”田续皱眉截话,张奋当即闭嘴。 “眼下天色昏暗,人困马乏,告诉弟兄们,立刻出击,天亮时分即撤!若是被那些狗崽子咬住,就让他自己求福老天!” 田续撂下这话,张奋等亲兵立刻传令开来,不多时,田续部发起突袭进攻。 “呜呜…呜呜…呜呜…” 鲍勋营脚处,此间他们还在歇息等候各向情况回告,阵阵急号袭来,鲍勋顿时大惊:“格老子的,贼人来袭,御敌,都给老子御敌!” 鲍勋怒声大吼,铁骑营各队纷纷披甲执槊,上马冲营,可是田续拖战三四日,为的就是在鲍勋大意之际,一举击败他们,不然正面交锋,以田续方部之力,就算个加起来也不是鲍勋的对手。 昏暗的夜幕中,田续各队贼兵以突袭之利,先行火矢强射,搅乱鲍勋的铁骑战马出击态势,让后四向进攻,让鲍勋摸不清自己的虚实,不过半刻功夫,鲍勋的营脚已经被田续破开,瞧着眼前的乱向,听着四周的杀声,鲍勋当真压制不下局面,无法之下,鲍勋只能带着亲骑队撤离,待天色蒙蒙亮,田续已经清理完鲍勋留下的残兵,缴获战马四百余匹,甲胄二百套,俘虏源镇骑兵三百多人。 “尔等可愿降!” 田续为人干脆利落,面对这些兵士,他只有一句话,倘若兵士犹豫或者不降不言,田续直接一刀,送他们去见老天爷,在此威杀之下,三百多源镇铁骑兵士被杀百余人,其它的皆降,当然,为保这些家伙不反水,田续把他们编进探营队,直接去追杀鲍勋,只可惜安达等人赶到,这些投降贼人的兵士转眼间就变成刀下鬼,连个解释的话都没有。 北安所南道。 赵源领着前军三校兵力追赶至此,由于之前贼兵溃逃乱向,赵源追岔道了,待其反应过来,寻到洪成定、独眼的逃向,已经是一天后。 “娘的…这些贼种崽子,当真属兔子的,跑的连个毛都没剩…”李虎骂骂咧咧,就像个老妇一样,只把身旁的黄齐、花铁犁厌烦到死。 “虎子,能不能住嘴,再被你这么唠叨,估计贼人没见到,我们就要被你烦死了!” 黄齐斥声,李虎撇撇嘴,闭上嘴,只是他刚落声半刻不到,李虎朝着西北面惊呼一声:“你们看那?” 众人不明,顺声看去,竟然是骑兵的影子,只是离得太远,根本看不清骑兵的装束。 “毛云!” 赵源立刻警声,毛云当即带着几十骑冲出去,而李虎、黄齐、花铁犁三人各领本队列开阵势,随时准备冲杀。 半刻后,毛云回来,随行的还有之前的那名骑兵,让赵源惊诧的是那骑兵竟然是源镇的铁骑。 瞧着这骑兵疲惫不堪的模样,赵源示意,毛云为他递上水袋,半袋子水入肚,骑兵才开口:“多谢将军救命之恩!” “废话少说,你怎地穿着源镇的骑军甲?” 毛云沉声,骑兵道:“在下源镇铁骑营一都队小校,随源镇指挥使、鲍勋将军前往风驼岭追剿贼人,鏖战数日,受贼人疲敌之计,于昨夜遭袭,铁骑营溃散,混乱中,我夺马冲路,算是捡回一条命,一刻前,一些流贼在北安所西境方向盯上我,不得已之下,我只能往南继续逃,幸亏碰上将军,不然我必定死在这荒野中!”听此,赵源眉宇紧锁,身旁袁弘低声示意,赵源与他拨马旁边言语。 第六百零八章决根长生军5 “将军,剿贼之事已经复杂了!” 对于袁弘的话,赵源稍有浑然:“尔为何意?” “这一路上,属下已经探听到一些消息,那伙贼人号称长生军,盘踞东河地界,而东河地界毗邻大夏与东林的交接山脉,算是个两不管的烂地方,咱们继续追下去,必定要过北安所,一旦出了北安所,再往北就是边镇的地盘,现在大夏各地军行统令各为其尊,万一切合不住,恐会生乱子!” 知晓袁弘的担心后,赵源思量片刻,摇头沉声:“我等来此是为报仇剿贼,与他边镇有何关系?那些边镇将领若是明理,咱们此行目的与之肯定有利益交错,介时就算助边镇一臂之力剿灭贼人也可!” 话到这里,赵源心意肯定道:“这长生军声势浩大,能够越过边镇来至内镜,就足以证明边镇一时拿捏不下,倘若那些混种阻拦我…哼哼…北安军的令首只有一人,那就是林仲毅,凡敢挡之者,杀!” 一字冷斥之让赵源威气四散,袁弘稍稍思量,便释然了。想北安军一路走到现在颇为不易,其中数次纠葛险境都是被外在所困扰,现在林秀已经高居将位,连太上皇都叹其忠义可为,林秀若要真正把忠义大旗立在北疆这千里贫瘠之地上,势必要强势威出,拔刀斩断所谓的官途郡城阻拦,而此次剿贼就是北安锋出的第一刀。 源镇,李家军营盘。 “主子,听咱们的人说,鲍勋在风驼岭吃了大亏,铁骑营损伤过半,若非安达等人率部赶到,鲍勋只怕要埋骨荒野了!” 李浑说的满面解气,似乎贼人的胜利就是对鲍勋最好的结果,但李天却不敢借势掉以轻心,他有种感觉,鲍勋肯定不会放过自己,至少在他完全掌控源镇军权前,是不会让李家之名再度雄起。 “李浑,鲍勋现在退兵何处?” 李天低声,李浑思量片刻,在地图上指出来:“在风驼岭的西南面,靠近源溪,安达他们兵分两处,一部从北岭走,一部与鲍勋合阵,待机整备,重战田续贼人!” 李浑说完,李天思想片刻,让后道:“立刻整军,我要率部出击风驼岭!” 闻此,李浑惊诧:“主子,你这是做什么?他鲍勋败战,咱们管球呢?最好让他们全都死在风驼岭,让后您顺理成章的接管源镇军务!” “若真是这样,源镇我也呆不下去了!”李天目光深邃,似有古井沉河:“田续虽然有勇有谋,可鲍勋不至于调动源镇最精锐的三校兵力出击,这有些蛊惑眼目的嫌疑!况且,我这两千兵卒看似人多,不过是中都邺城地界的难民罢了,比之精锐,连一都队都不如,与其被鲍勋暗中行路,悄悄封了我的生途,不如冒险出击,寻机求胜!” 风驼岭西南山沟方向的源溪。 鲍勋整备铁骑营余下精锐,仅剩四百余,这让鲍勋心疼不已:“娘的贼人,竟然摆了老子一刀!” 身旁,张重粗声道:“指挥使,田续此贼颇为狡猾,您当真不应该顺着他的路子出击,现在咱们源镇空虚,万一其它贼人乘虚而入,源镇可就危险了!” “你懂什么!”鲍勋斥声张重,张重哑语,之前,张重不过是辽源军的一名哨骑小校,后来军散撤旗,张重作为仅剩的低级将领一员,鲍勋便把他提到自己麾下,只是张重心思简单,并不多想,故而不明白鲍勋此番强行追击深入剿贼的深意。 “长生军非一般贼军,从之前的消息来看,这是一伙目向高远的家伙,尤其是贼首尤俊龙、甄伏,这可是当初骁武皇的将领,现在大夏四面窟窿,陛下连眼前的烂摊子都自顾不暇,这些贼人一旦成气候…”后面的话鲍勋没有说完,可是张重已经嗅到深意。 “指挥使,难不成那些贼人意向在南?” “这般世道,老老实实的连口饱饭都吃不到,鬼知道他们会做什么!”鲍勋心躁不已:“老子原本借着追击贼人的由头调集全部兵力,明着剿灭贼人,暗地里…把李家的余种给吞吃了,只是没想到贼人竟然摆了老子一道!” “指挥使,属下等率部出来时,源镇只剩下李天那小子从中都地界征召的两千难民兵,万一他借您不再的机会,强占各个营盘寨子,咱们…” 张重话未落地,鲍勋一巴掌抽来:“你个莽夫,老子巴不得他这样做!只是李天也是个人精,自归来起稳扎稳行,让老子根本寻不出一丝疏漏,看来,只能借着这次剿贼的机会,来个狠招了!” 说罢,鲍勋对张重低声交代,旋即张重派出令兵告知安达、诸遂风。 深夜,风驼岭冷风呼啸,虽然现在刚刚秋末,可是那股子寒气已经从北方草原飘来,在大夏陷入战乱之际时,听闻从北面归来的皮货商人说,蛮子也陷入黄金大汗的争夺战中,情况与大夏不二,由此可见,人心贪欲,不论族系,皆为罪过之。 “大方帅,东南面哨骑队的弟兄发现大批来人,数目不详!” 喽啰来报,田续皱眉:“可是源镇兵崽子?” “不像!”喽啰递上一封皱巴巴的书信:“是咱们长生军的人,从旗帜来看,应该是王观的方部!” “王观?张南的手下,那狗杂种来作甚!”田续厌恶对头张南,自然也会把他的手下放在眼里。 “那这信?” 喽啰犹豫,田续眯眼犹豫片刻,竟然鬼使神差的接下来:“娘的混账种,老子倒要看看张南想搞什么鬼!” 待其看过书信,田续直接将其扔进火盆,急声:“带我去见他们!” 黑幕之下,独眼、洪成定领着一千五百余疲敝喽啰兵赶至风驼岭,也是老天帮忙,让他们直接碰到田续部的哨骑。 “独眼哥,你为何打着王观的旗号?那家伙是张南的手下,张南更与田续敌对,万一田续把咱们当做张南的部曲,怎么来见?” 第六百零九章决根长生军6 洪成定不明,可独眼深思着虑,很清楚现状。 “你我在长生军里连个旗帜都没有,之前咱们就是散部曲,田续正在鏖战之际,更不会见我们,若是打着王观的旗号,他定然会狐疑张南的手下怎么会来这里,再加上我的书信请声,你我才有可能受庇护他的旗下!” 话落,不远处一阵马蹄声,待火把明光靠近,独眼、洪成定二人独身上前。 “王观何在?速速滚出来!” 张奋怒声,饶是独眼、洪成定跪地:“回头目的话,王观已死,我等乃长生军散部曲之人,独眼,洪成定,此番危难之际,请求田大方帅的收留!” 听此,张奋翻身下马,抄着横刀来到二人面前。 “抬起头来!” 张奋斥声,独眼、洪成定恭敬抬头,张奋皱眉:“你们…你们是三个月前在祭天宴上请见天将军、地将军的南界汉子…” “你记得我们?” 洪成定一喜,可张奋却没有再给好脸色:“若老子没记错,你们随后就被张南暂召旗下…” 话到这里,张奋扫眼独眼、洪成定身后的喽啰兵,除了那些骑兵还算有精神,其它的喽啰简直就是面黄肌瘦,和难民差不多。 “怎么着?张南那老种不庇护尔等了?” 张奋借机嘲弄,独眼、洪成定此时路断不明,面对戏虐也只能认下,这时一声叱喝传来,张奋赶紧回身,独眼、洪成定抬头看去,乃田续驱马过来。 “大方帅!” 二人恭敬,田续挥手退下张奋,来到二人身前,直接抽刀搭在独眼的脑袋上,这般举动让在场的情况顿时紧张起来。 “王观何在?” “在这!” 独眼小声,身后一喽啰递上一枚部曲令牌,正是王观所有。 “好家伙,胆子不小啊,敢犯上杀主!你们当真是忘记怎么死了!” 田续冷声,洪成定心中不愤,不顾境况粗声:“那孙子一直排挤我们,不单单抢走我们的功劳,还想弄死我们,吞并我们的散部曲,这般绝路,我为何不能宰了他!” “放肆!”张奋怒斥,誓要出刀砍了洪成定这个无礼不尊的贼种,只是洪成定的直愣让田续打消了田续的心疑。 田续二度退下张奋,让后收刀:“你们想要寻得老子的庇护,可老子还被源镇的兵崽子拖着离不了身,而张南就在熊瞎子沟观望此处境况,说句危言,老子都不知道还能活几日,如何庇护的得了你们,就算老子能够打赢源镇的杂种,就你们做的事,天将军、地将军也不会绕了你们!” 一番沉言让独眼、洪成定二人哑语,但洪成定非顺毛胆怯主,他憋了好半天,狠声:“我是贫人出身,官家不给活路,现在贼道也不给活路,那我就只能拼了!” “拼?哼哼,你向谁拼?” 田续嗤笑,身后的部众立刻挺枪抄弓,直接把洪成定的气焰给驱散。 “小子,人有胆气是立身之本,可识时务者为俊杰,不然胆气就是愚蠢!”撂出这话,田续转身以刀指向北面:“想要寻求老子的庇护,你们要证明自己有那个资格,老子不是张南那种混账劫掠种,老子麾下的人也不能是墙头草、窝囊废,风驼岭北坡有源镇兵崽子,明日老子要出击,你们自己琢磨吧!” 听此,独眼、洪成定相视一眼,叩头道:“谨遵大方帅之命!” 风驼岭北坡乱坟岗。此处之所以成为乱坟岗,全因数年前的北蛮战,那时辽源军与北蛮人横据地势,相战半年之久,其中一处战场就是在此,战祸结束,可是此处的亡命枯骨却成为无法消除的痕迹,久而久之,在风沙雨水的冲刷下,那些枯骨尸首深埋其中,形成一处天然的坟地。 “娘的…老子怎么感觉如此冷!” 篝火前,安达使劲抱着膀子,饶是篝火火苗已经添柴添到二尺高,火苗窜的几乎燎到眉毛,可安达还是觉得满身冷意缠绕,面前,诸遂风一脸沉思,并不言语,安达随手拾起一粒石子砸到诸遂风身上。 “老诸,你到底怎么了?从源镇出来,一路上你沉默无声,你个老小子,莫不是有什么事瞒着弟兄们?” “呱燥!” 诸遂风撂出两字,安达讨了个没趣,一时间,二人陷入沉寂。 这时,哨骑奔来:“安骁骑,诸副尉,咱们的斥候探到贼人的位置了,就在这山头南面十里处!” “好家伙,总算弄清楚那伙贼人的根细,传命各营队弟兄,准备出击,老子要在天亮前宰了田续,出出之前的恶气!” 安达怒声,哨骑转身欲走,可诸遂风却道:“慢着!” 哨骑不明,安达皱眉,诸遂风支走哨骑,看着安达,二人对视片刻,诸遂风才开口:“安老弟,咱们说句心里话,鲍勋此番全出源镇精兵,当真是为了剿贼?” 面对直言相问,安达顿了一息,旋即应声:“那时自然…” 殊不知诸遂风已经从安达的神色中嗅到别样的味道,他抬手捡起柴枝拨动着篝火:“安老弟,我从中都调派至此,尔等心中有些芥蒂,这我都知道,可是你们当真以为我在中都享受了?错,哪股子深潭就像看不见的虎口,把每一个妄图求财夺富的人给吞吃掉,所以我才借着偶然机会,北调归来,没想到这里也变成这样….” “你到底想说什么?”安达已经变了脸色,诸遂风顿了顿,沉声:“李氏铁骑的威名,众所周知,那是大夏的精锐,李谬虽死,李啸无踪,可李天还活着,鲍勋想要独吞,但他有这个能力否?” 安达闻此,眉目微闭,他已经明白诸遂风的深意,饶是诸遂风根本不顾其他:“在中都,我亲身见证了北安军林仲毅的忠义之路,那般贫贱之人能够把皇恩义理发挥到极致,我等为何不能,难不成非要把大夏这个破船捣沉入海,让北蛮、西哒鞑、东林人刀落其首,你们才满意?” 第六百一十章决根长生军7 “够了!”安达已然怒火,他怒声立身,手握刀柄,随时有出击的意思,但诸遂风也非良人,自中都一行以来,他看透太多了,现在只能安稳的守在源镇,尽一份为将者的职责,而非贪功夺权。 “鲍勋曾受李家恩护,现在他却要夺其恩主,这般罪行,足显其人姿态,我是不会尊他的令,况且铁骑之威也只有李天能够发扬,他鲍勋,当真不够格!” 撂下这话,诸遂风起身冲自己的亲兵校道:“传令下去,我部撤回源镇!” “你敢!”安达冷声,旋即,一抹寒光出手,锋刃直指诸遂风。 饶是诸遂风根本不怕,他冷眼回看,其威杀气势比之安达根本不错上下。 “安达,你我同伍从军十几年,我什么性子,你很清楚,你什么性子…”话到这里,诸遂风顿声:“我已经不清楚,但有些事,还是别昧着良心去做,不然…会造天谴的!” 话落,诸遂风转身离开,而安达手中的横刀到底没有出砍上去。 寅时,风驼岭风声愈发强烈,只是在风声之下,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犹如夜兽寻觅,不断的传出来,细眼看去,在林道中,一道长蛇般的队伍正在快速行进。 “快点,都快些!” 黑幕之下,独眼压低嗓音斥声喽啰头目,以确保所部行军安稳,按照计划,最多半刻功夫,他们就能赶到风驼岭北坡乱坟岗,让后只等田续发号,他们便率先出击,来个两面交加,把安达这一部的兵崽子给围杀掉,当然此般行动危险也极大,那安达的部众兵士皆为源镇精锐,而他麾下不过是难民兵,这等差距用脚指头都能想到有多大,可是为了能够在长生军里安身,避开张南的刁难和王观死祸带来的罪责,独眼和洪成定只能为田续卖一次命,来证明自己的实力。 “独眼哥,前面的弟兄已经看到乱坟岗方向的火光了,那肯定是源镇兵崽子的营盘!” 洪成定回来急报,独眼道:“快让弟兄们停下,隐秘稳固,切莫被那些兵崽子发现!” 此令一出,洪成定立刻着各个小头目压声传话,不多时,这些贼兵喽啰就像耗子一样钻入林道枯草中,连个响屁都没有。 乱坟岗下,诸遂风领着自己本营弟兄擦黑往源镇撤,行至不过一里地,诸遂风发现南面林子里鸟叫频繁,观望中,小校上前:“副尉大人,您怎么了?” “你听!” 小校浑然不明:“听什么?鸟叫?那很正常,这里是乱坟岗,杂畜鸟类颇多!” “可现在天色未亮,鸟禽怎地这般惊叫?”诸遂风心中生疑:“除非那林子里有动静!” 乱坟岗上,安达暴怒不已:“这个诸遂风,当真不识抬举!” “骁骑大人,不如让属下带人追击,杀杀诸遂风的威风!”小校谏言。 但安达还没糊涂到那个地步,诸遂风的行径虽然让他恼火,可好歹有十余年的行伍情义在,安达瞪了小校一眼,使劲吐出一口浊气,道:“此事过后再谈,现在眼瞅着天亮,告诉各队弟兄,做好出击准备,老子要拿田续的人头发泄!” 话落,小校领令离开,只是安达还没有舒坦一息,一声刺耳的响啲声传来,安达顿时惊蛰,不等他斥声吼出,躁乱嘶吼便从四面传来。 “格老子的贼畜生…” 意识到敌袭,安达气的粗气如牛,沉吼如牛,他一把拎起长刀,抄起铁盾向营盘鹿角方向奔去。 “弟兄们,就是这些贼人害的咱们生路无处寻,此番咱们要拼死一战,方能有活路…杀…杀…杀!” 乱坟岗西南石道方向,张奋领着五百喽啰兵平扑冲来,借着黑夜的遮蔽,张奋这一招突袭当真打了安达一个措手不及,与此同时,独眼、洪成定二人领着自己的散部曲也从西、北方向的林道杀来,在其吼杀乱遭之下,安达所部的兵士被贼人的动向给打懵了,完全寻不到防御点何在。 “娘的混种…都给老子稳住!” 安达长刀挥的呼呼生风,所过之处,全无贼人可生,只是他个人的骁勇却不能稳住已乱的阵脚,在北面,洪成定领着一彪弟兄摸黑冲下,望着火把乱舞中的兵种将领,洪成定也是拼了,他憋足气力,抄着朴刀大奔冲来,想要来个狼突背杀,但安达好歹是军中老卒,杀伐十余年,没点本事,早就化作枯骨了。 说时迟,那时快,洪成定刀锋劈首,直盖擎天之势,可老天不亡安达,在朴刀沾身的瞬间,安达条件反射般回身扫砍,长刀直接以雷霆之势打在洪成定的腰肋,也亏得洪成定刀柄抵身,不然这一刀就把他砍为两截。 “贼畜生,纳命来!” 安达已经杀红了眼,他咆哮劈杀,洪成定顿时心慌,回身就撤,却被坟头挂倒,转瞬间,十几步外,独眼一声胡喝,贼喽啰抄起十几杆角弓平射,安达不慎,接连中了数箭,跟着晃身退步,半支跪下。 “骁骑大人!” 亲兵见之惊呼,舍命冲来,可是贼兵四面围攻,完全把安达的部众防御给搅成一锅粥,亲兵眼看着自家将军就在十几步外,可想要冲到跟前,实在困难。 那独眼一记按照伤了安达后,径直率部冲来,只要弄死安达,他和洪成定就能够安身田续旗下,可老天耍弄世道,总让人无法捉摸。 乱坟岗东坡上,望着乱遭的兵崽子阵地,田续心中颇为舒坦:“那两个家伙还算有些本事…” “大方帅,照此看来,这一部兵崽子咱们是吃定了,待战后收缴他们的甲胄器刃,咱们的实力必定再上一层,倒时看张南那老畜生还敢不敢放肆!” 身后部曲头目典飞笑声,田续点头:“你带人上去,收个尾!” “属下得令!” 典飞刚要出击,结果战场局势骤变,而田续脸色也沉了下来。 “杀!” 诸遂风离去半道而归,着实坏了贼人的计划,望着躁乱搏战的乱坟岗,诸遂风沉稳有序,先以前队清楚西面试图围攻安达的贼众,让后直扑正中,寻到安达将旗所在,让后以此为中心,三向反杀。 第六百一十一章决根长生军8 “娘的…兵崽子来援了,快撤!”张奋正杀的起兴,忽见西面贼兵杀势骤散,吼叫异向,张奋立刻意识到情况有变,便急声所队回撤。 可是张奋离西面战阵不过四五十步,而诸遂风驰援速度又相当快,一个兵阵分冲,那股子喽啰乱势便席卷开来,张奋所队首当其冲,根本无处可避。 眨眼之后,负责攻杀安达营阵西队的喽啰已经溃败下来,面对乱兵冲队,张奋大吼压制,可这些喽啰大多都是随风而行的飘摇种,胜之携势掠夺,败之散做鸟兽,就算有彪悍者,也大都被田续选走做自己的健锐队,此番余货,怎么可能在源镇兵士压制冲击下缓过气力? 不消片刻功夫,诸遂风的一队兵马已经把数倍于己的贼种们彻底摧散,剩下的就是乱刀斩首,夺命杀人。 随着战况僵持,此时天际微微鱼肚白,东坡方向的田续忽见情况陡转,立刻派典飞来救,但典飞与张奋相隔数百步,且贼兵阻挡乱中生乱,典飞一时难以解围突过来,从当真把张奋稀里糊涂中扔进险境。 躁乱中,张奋被诸遂风的盾兵缠住,一连数合搏战,张奋力疲明显,待十数名源镇兵士结阵过来擒杀张奋时,独眼、洪成定二人竟然携着自己的残部从乱兵中冲来,正好挡在兵阵前面。 “还愣着做什么?快撤!” 面对诸遂风的精兵,独眼呼喝弟兄们以角弓长枪压制,让后回身怒斥,张奋才得以缓息,旋即,张奋领着本队百十人转身就逃,这才算捡回一条命。 原本还未张奋遇险而急躁的田续正好看到此景,须臾之后,他眉宇舒展,望着源镇兵士的反杀冲击,为了不让自己的方部下的精锐空耗实力,田旭沉声一字:“撤!” 半个时辰后,诸遂风冲散贫弱的喽啰军,救下安达及他部下的数百残兵,至于贼人,除了数百个不长眼睛乱逃无路的蠢货把脑袋留下,其它大都安然退去。 “你怎地回来了?” 对于诸遂风的出现,安达喘息质声,饶是诸遂风道:“死在贼种手里,是咱们行伍中人最憋屈的死法,难不成你想做这乱坟岗中的一员?” 反问戏声,安达心中如五味杂瓶,难以诉说,半晌,他才憋声。 “那又怎么样?此刻放眼北疆…到处贫瘠破败,皇帝只顾权,老天只顾乐,这狗日的世道,除了做具无头尸首,还有其它活路?” 安达伤触心底,一时哀声怒骂,可诸遂风早已心清明了,他近前沉声:“所以才要我们安定这世道,寻出一条活路!” “你…” “安老弟,话我不多说,你自己体会,若是各地安稳了,鬼才愿意做贼,可是能够安稳世道的力量有几个用在正处?如你所说,放眼北疆,破败至极,时至眼下唯有临城林仲毅正在行天道,你我与他同为将,干嘛不能凭心意所向,行那天道,立那忠义之为?难不成非要随鲍勋之流浑然其中,最后落得骨埋荒野?” 一番沉言让安达木然,末了安达叹息:“诸老哥,世道难行,私心当头啊…所有人都这么做,我不过一骁骑校,麾下兵不过千,我又能如何?” “不得已…哼哼,托辞,谬言,你一个堂堂正正的爷们,难不成手中的刀子只会同类操戈…” 诸遂风斥声让安达心惊后明。 “在中都那一两年中,我当真被贫贱之儿林仲毅的行径所折服,一个商贾贱儿,秉承义理大道,在生死之路上成就天将之为,殊不知在辽源军时,他仅仅是个小小的都伯,所部兵士比你我现在还少,现在你竟然却以谬言为自己开脱,简直…” 余下的话诸遂风没有骂出来,可安达已经彻底明白诸遂风变化所在,在诸遂风的刺激下, 半晌,安达才起身,他忍着身躯伤痛,憋着心劲道:“诸老哥,当初我被鲍勋的好言利诱,现在,这贼兵的箭簇算是让明白了,路当真都是自己选的!” “明白就好!” 诸遂风抬头看去,天色已经大亮,算着自己估测到的情况,诸遂风道:“源镇是北疆现存的最后一个边镇,这里若稳,贼风必退,所以我决不允许鲍勋将他据为己有,而要退贼风之祸,靠他是无用的…” “可是诸哥…你当真相信李天那崽子有能力?”安达还是无法相信李天的能力,可诸遂风却知道李天在燕贼西进中的战风。 “苍狼之子,犹以吞肉,若为犬齿,早已命亡!” 此话一出,安达明了,于是乎,半刻后,二人合兵一处,向源镇进发去。 “主子,那些狗杂碎当真可恶,要不是您有令,属下已经宰了他们!” 源镇东道方向,李天领着本部兵士赶往风驼岭,身旁李浑怒声不断,缘由乃是李天出兵前要粮纠葛。 那源镇仓事官孙该乃鲍勋的亲戚,奉令处处掣肘李天,此番李天出兵,两校所需粮草三车驾,可孙该老小子竟然托辞源镇粮草不济,只给一车驾,若非李天定力够稳,早就把孙该这个老儿大卸八块,扔到荒野喂狼了。 只是福祸相依,由出击粮草供给上,李天断定鲍勋有所异动,为了不被困在源镇,成瓮中的老鳖,他只能带部出来,行至风驼岭西面后,李天命麾下扎营,让后派李浑去探探情况,不多时,李浑回来。 “主子,风驼岭方向并无搏杀动静!” “没有?”李天狐疑:“不可能,鲍勋来此数日,更有安达、张重、诸遂风三部精兵,他不可能来这游坟耍乐的!” “要么属下带一队人马进去探查看看?”李浑建议,李天暂时没有其它办法,便命李浑领一都队的人马顺着风驼岭大道东进。 “娘的…娘的…安达、诸遂风这两个混账到底在做什么?怎么还没有消息?” 风驼岭西面源溪,鲍勋急的来回踱步,且这个行伍汉子时不时抬头北看东望,确定是否有来骑告令。 第六百一十二章决根长生军9 此前半刻,源镇的孙该已经把李天率部东进出击贼人的消息飞骑传来,鲍勋大喜,认为自己的时机到了,便准备半路设伏,把李天除掉,让后借口罪行乃是田续这些长生军贼人所为,安抚李天的部众和源镇的官员兵士,此绝对的一石二鸟之计。 可是想法虽好,情况却有变化,这鲍勋派出数骑令兵飞奔安达、诸遂风部,可是已经一个多时辰了,这两人就像缩了头田鼠,连个响屁都没有传回,实在让人不安。 “指挥使,怎么办?”张重来至近前:“斥候回令,李天在风驼岭西道口方向扎下营盘,似在观望,仅仅派了一都队人马探路!” “好小子,还挺有脑子!”鲍勋冷笑:“传命前队各营,放过李天的探路队,让后飞骑传令李天,就说老子遇险,让他来救!” 北安所北界,赵源率领前军将士一路跟随先前救下的铁骑营小校曹训至此,望着昏沉无光的天色,曹训道:“瞧着天色,只怕要不了多久,就会有一场大雨落地!” “那又如何?” 紧随身后的李虎粗声发问,这曹训赔笑低声。 “将军有所不知,这一带地靠北草原,东向丘陵绵延数百里,横跨大夏东交界,一旦雨成,在地势气流的影响下,往往数日不会停,在下见将军所部骑兵甚多,若是雨下的紧凑了,只怕路况泥泞,于将军等行军不利!” “此不关你的事!”赵源沉声断言,曹训尴尬一笑,闭上嘴巴,只是赵源面上沉稳不变,心里也在狐疑思量,倘若真如身前的源镇骑兵所言,一旦大雨下个两日,以秋末冬近的气候,这鬼地方当真变成泥潭,介时遇贼交战,可大大降低了北安军的战力。 “将军…” 赵源思量中,身后袁弘低声一唤,赵源来到近前:“尔有何事?” “将军,以属下之看,这云虽然沉重,可北疆已经大旱夏秋,那股子燥热沉闷一时半会散不去,所以说咱们大可借着雨势来临前,快速赶往风驼岭方向,直接顺贼剿灭,除此之外,将军还需警惕那边镇骑兵…” 说这话时,袁弘侧目不远处的曹训,赵源皱眉,似有浑然:“你这是何意?” “将军,咱们是北疆新起军行,他们是边镇老卒列,前身为辽源军,此于军行间相隙,不知是不是属下的错觉,属下总觉得他在刻意带着咱们往祸端上走,当然…希望是在下想错了!” 袁弘话辞深切,且赵源对于袁弘颇为信任,此言入耳,他当真留记于心,随后赵源传命李虎各校,加快行进速度,向北赶去。 巳时一刻,风驼岭东南向的熊瞎子沟,由于天际阴云集聚,此刻天色看起来还是昏沉沉的,而这地处丘谷的熊瞎子沟更是阴森昏暗,在沟谷的石坡方向,一座简易大营正伫立在此,从旗帜来看,乃长生军天地将军旗下的大方帅之一张南方部。 “大方帅,王观率部南进劫掠村落,已经五日,还没有消息传回,用不用属下派人前去察探一番!” 大帐中,张字旗下的部曲头目王象请声,木桌后,张南正在大口吞吃狍子肉,待一口干肉入腹,张南闷下一碗酒,才打着酒嗝道:“那头野驴子此次前往临城寻钱粮,想来贪心过度,一时软在那了,不用管他!等他野足野够,自然就回来了!” “大方帅,属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王象犹豫,张南冷嗤:“有话说,有屁放!” “临城可是北安军的地盘…王小方帅至今未归,会不会碰上北安军了?” 听到这话,张南脸色一沉,八字眉也缩了起来:“北安军?” “就算抛开北安军这一茬,属下对独眼、洪成定这两个家伙也不放心,尤其是那独眼,绝非善茬!万一王小方帅和这二人发生冲突…” “那两个黎南种若敢这么做,老子活刮了他们,让后那他们做下酒菜!”张南怒声,在他眼里,两个仅有千余难民喽啰的外乡种无论如何也抵不过自己的部下,殊不知那王观早就毙命洪成定之手了。 这时一喽啰跑进来道:“大方帅,风驼岭北面传来消息,田续和源镇军行交手,已经撤退,现就在熊瞎子沟北山!” “娘的…田老儿这次总算吃大亏了!”张南对于老对头的遭际颇为高兴,一时间也把王观扔到脑后。 “那源镇兵马动向如何?” “源镇将校并未追赶,已经回撤,像是不打了!” 喽啰这话让张南泄了三分兴致:“娘的兵崽种,你怎地就不打了,若是把田续灭了,老子谢你先人!” 身旁,王象思量片刻,道:“大方帅,此战田续情况不明,咱们不如去探探情况,若是他们败战严重,您大可借机出招,若是胜战,那您可就要想法子应对,以免那老小子再天将军、地将军乱说话!” 张南认为王象言之有理,便即刻下令所部向北进发,殊不知那田续也在谋划张南。 “此战你二人勇悍之至,老子全看在眼里,自此刻起,你二人就是我田续的部曲,那张南若再寻机你们,老子必定与他战个高低!” 田续夸赞独眼、洪成定二人,二人听之,一脸欣悦:“多谢田大方帅!” 只是田续还未稳下阵脚片刻,喽啰来报,言说张南率部从熊瞎子沟往自己这里进发,说话功夫就到。对于张南的动向,田续一脸沉色:“老子若没猜错,那老小儿是来探老子虚实的!” “田大方帅,属下有个想法!” 独眼借机出声,田续示意出言。 “既然张南来寻机探底您,您何不将计就计?” “呦呵!”田续笑声:“你这家伙…刚刚入了老子的部曲,就给老子出计谋?” “我与成定能不能活命!全在方帅巢下,若是方帅败之,我等岂不是再入死路!”独眼直言,田续心中满意,末了他道:“既然这般,那你二人就再给老子露一手,若是能够拿下张南那孙子,老子保你们二人成立自己的小方部!” 第六百一十三章决根长生军10 风驼岭西道口,李天率部扎营候等消息,可是一个多时辰过去了,李浑前去探路还没有消息,这让李天坐不住了。 “主子,要么属下前去看看情况?” 亲兵小校请声,李天摇摇头:“不必了,若是再等半个时辰未有消息,那就是李浑出事了,如此这条路不能走!” 话落,一骑奔来,李天刚要松口气,可那骑兵奔近后,李天再度提起警惕。 “李小将军,鲍指挥使遇袭,就在源溪南面,请您快去驰援!” 瞧着鲍勋令兵满身血迹的模样,李天皱眉,可将令在头,他若不尊,就是明着给鲍勋漏子,急思片刻,李天应声:“属下这就去!”随后李天率领本部兵士起行,往源溪赶去。 源溪南面的石道附近,李浑等人被张重伏击,大半死伤,余者也都被缚。 “李浑,给李天那小子做家奴,你就一点想法都没?要老子说,你不如转投指挥使大人,介时铁骑军重建,你也能搏个先锋职位,这怎么算都比在李天手下舒坦!” 张重劝声李浑,饶是李浑忠心李家,当真是一点口风都不松。 “格老子的混种,你算个什么玩意儿,在这教训老子,有种把老子松开,老子一定割了你的口条下酒!” 面对李浑的唾言,张重气的怒眉彪须,但见他憋劲一息,箭步冲上,手中横刀一个突刺,正中李浑肩头,其锋利的刀刃更是破甲透过,只把李浑折磨的嗷嗷叫。 几步外,鲍勋心烦:“既然不从,就砍了他,哪那么多屁话!” 听到这话,张重得令,他探身近前,冷笑:“李浑,下去见你的老主子李缪吧!” 闻此,李浑心恨咆哮,可是人在刀下哪能翻身?张重抽刀退身,抬手一个劈砍,只是刀锋还未落地,鲍勋哨骑奔回。 “指挥使,那李天已经率部过来,现就在三里外的源溪下游!” “这个小子总算上钩了!”鲍勋一喜:“张重,先别管那几个废物,立刻整备各军,待李天进入埋伏点,立刻出击,给老子灭了他!” 张重得令离开,鲍勋来到李浑身前,冷笑:“贱种,在这好好等着,老子要不了多久,便把你的主子给带过来!” “你这畜生…” 李浑怒骂,却被鲍勋亲兵一刀划过脸颊,进而将其下巴割裂,如此使得李浑满嘴喷血,呜咽不断,却发不出一个字。 当鲍勋率部前往埋伏点突袭李天,李浑被缚在土石根下,想到自己的主子要被这些狗畜生偷袭殒命,李浑死命挣扎,不远处,几个坐在数根下的兵士笑骂道:“李浑,李缪都死几年了,李天不过是青毛崽子,你干嘛死心效忠他?以你对铁骑军的了解,只要你效命指挥使,那前途可高高嘚…” 听着这些戏虐话,李浑目瞪欲裂,血冲筋骨,不知道还以为他要化兽成妖,也正是这般忠心李家,李浑在兵士笑声中挣断背后的麻绳,瞬间,李浑拖着伤躯拼死冲上,几个兵士大吃一惊,起身抽刀作势劈砍,奈何李浑拼死如狼,竟然强势扑过,为首的兵士一脸惊蛰畏惧,眨眼之后,李浑手如利爪,活生生扯断他的皮肉,在这兵士呜咽血喷中,其它几人彻底畏惧,李浑夺过横刀,转身奔逃,待几人反应过来,李浑早已没了踪迹。 源溪南道上,李天随令兵快速行进,望着四周的景象,李天心中愈发不安,待不远处的林间偶然飞出惊鸟,李天立刻大声。 “各队警戒,停止前进!” 那令兵听之回身:“李小将军,怎地不走了?” “敢问鲍指挥使到底在何处遇袭?” 面对直问,令兵皱眉,不待他开口,道边北向三十余步外的灌木林中冲出一人,只见那人拼了命往过奔,李天瞧之,顿时变了脸色。 “主…主…吃…吃…撤…” 李浑憋着一股心劲,硬生生用两条腿跑了三里地奔到这边,只可惜他脸颊下巴被张重用横刀伤着,根本无法说出正常的话,但李天心中警惕,此番见到自己的家将,整个人惊呼叱令:“李家军听令,立刻撤退…” 据此百步方向,鲍勋、张重隐秘其中,望着即将来到的李天,鲍勋紧握长刀,还未出力,忽见一人影踉跄夺路,奔身拦道,张重眼尖,顿时急骂:“娘希匹的狗杂种…命如此之硬,指挥使,那是李天的家奴李浑!” 听此,鲍勋心急,一个不慎,竟然扯动脚下的麻绳索,这绳索乃设计突袭李天的刺木,只听咻的一声,绳索随着劲头快速滑动,也就眨眼功夫,十余只挡杀过道兵士的刺木桩从道路两侧林中落下。 “撤…” 李浑知晓鲍勋的阴谋,望着近在眼前的主子,他沙哑呜咽,扯呼哀声,可是背后刺木落身,直接将他拍在下面,对于这一幕,李天疯了,他虽然自保藏身,可从未想过下屠戮狠招应对鲍勋,但是现在,鲍勋已经先下手为强,全然没有给他留一丝生路。 “杀…” 一声斥候,鲍勋率部四向冲出,先是一波箭雨落下,李天忍痛回马,所属家将亲信冲来抵挡,至于其它各队兵士,却在箭雨中乱了阵脚,待箭雨过后,鲍勋杀至身前,那张重首当先锋,要来做斩首之人,可李天已然怒火中烧,一记回马刺,张重抵挡不及,翻身落马。 但鲍勋早有准备,且所部精兵比之李天要彪悍的多,故而一个冲杀,李天所部溃散半数,余下的在李氏家将支撑中形成抵御阵。 “李天,你当初真应该随你父兄死在北蛮战场上,若是那样,我还会年年祭拜你们李家的恩威!” 鲍勋戏虐唾声,李天气浪胸涌,半晌未言一句,鲍勋双目四看,冲李天身后的兵士道:“尔等听着,效命本指挥,可保性命无忧,不然…全都削首埋尸在此!” “狗娘养的畜生,当初李老将军真不该救你…” 李天的家将怒骂,鲍勋听之眉角抽动,旋即他长刀一划,下令:“一群敬酒不吃吃罚酒的鳖种玩意儿…各队听令…杀!” 第六百一十四章决根长生军11 面对鲍勋强势杀来,李天蓄力急出,以弱势抵战,竟然让鲍勋吃了一惊。 细眼看去,李天纵马突进,一杆银月钩镰枪化作寒光星点,频频急出,所过之人,皆无活口,如此骁勇之利岂是鲍勋之辈能够睥睨的? “放箭,快放箭,压射李家崽子的阵脚!” 鲍勋意识到强战急胜不得,未免李天死路逃生,他叱声弓弩队,旋即,身后两翼三百余名弓箭手成月牙式交替抛射,如此正好封死李天的斗杀方向。 “主子,成败不在一时,您不要拼了,快撤!” 在鲍勋强势冲杀下,李天的家将们纷纷呼声,几十骑搏命拦路,硬是抗下鲍勋前锋队列的迫战,可是李天目看李浑惨死面前,这般耻辱怒火就像千丈滔浪,非山石海枯不可消磨。 “鲍勋,纳命来!” 事已至此,李天打定心性要决了鲍勋这只老狗的性命,只有他死,自己才能安稳的生,且李天携怒火之利爆发战意数倍之余,哪怕鲍勋强势突袭,他也有三分把握来搏个险中胜,于是乎,在林道乱中之下,李天逢人必杀,冲路必破,也就眨眼功夫,李天冲至鲍勋亲兵队前。 见此,鲍勋心急:“该死的混账…拦下他,左右小校,快与老子冲杀这个李家崽子!” 鲍勋吼声变腔,怒如饿狼,在其亲兵队前压阵的左右小校虽然心惧李天,可是将令刺耳,如绳索缠首,他们不冲,战后必被落罪刑罚入死,冲了,还有可能携众人之利斩下李天头颅,整一个升位军功,在这般想法刺激下,左右小校合力冲战,妄图凭借一股热血来挑杀李天。 可是人在做,天在看,李天非混种,鲍勋非良臣,如此差距,老天怎么会笑眼逆转生死路,酿出北疆的破落话? ‘噗噗…’ 枪锋急出,寒芒入喉,流银化血,人仰马翻,不过错身之际,左右小校已经被李天接连挑下战马,旋即没入乱战蹄下,成了两摊肉泥。 只是李天冲战过急,杀心甚重,俨然蒙蔽了自己的沉稳之心,就在他挑杀左右小校的瞬间,鲍勋已经得之机会,一记短刺突进甩出,李天坐骑嘶鸣哀嚎,翻滚跪地,那股子的冲力更把李天甩了出去。 ‘噗通…’ 沉闷伴随着尘土飞扬,李天只觉得天旋地转,血涨头颅,恍惚中他看到四面刀锋人影袭来,而自己然头重脚轻,臂膀虚力。 “爹…大哥…难不成咱们李家就此断绝了…” 浑然中,李天踉跄身形,横枪抵挡,而十余步外的鲍勋见此大喜,直接派马冲来,在他眼中,李天已经变成死尸,源镇自此纳入他鲍勋囊下。 “放箭…” 突兀的虎吼如雷刺耳,下一秒,一片箭雨落下,正中鲍勋所部外侧阵列,瞬间,百十名兵士中箭倒地,余下者纷纷回转身形,寻抵偷袭之敌,也正是这般意外到来,李天的家将队趁机冲上,将李天护在中间。 “鲍勋,此事够了!” 箭雨落尾,沉声袭来,鲍勋被人搅了好事,心火翻滚燥乱,他提刀回马,顿时惊住。 几十步外,诸遂风、安达人率部赶到,瞧着那阵势,俨然把自己当做敌手。 “你们这两个混账要做什么?” 面对叱声,诸遂风长刀一横,冷声无退:“指挥使,北疆风云变幻,大夏贫积流离,如此之刻,我等不秉承道途大义,剿贼安民,护一方平安,却在这争夺什么私利,如此之为,当问敢为人种之?” “你…你这中都北调而归的落蔽种,有什么资格教诲老子…”鲍勋根本不把诸遂风放在眼里,他目瞪其旁的安达。 “你这位子是老子提的…你竟然也敢背叛老子…当真是忘了怎么死的?” 叱声入耳,安达心底有愧,可是究其本性,他也不愿从鲍勋的权争之流,半晌的迟疑,安达沉声:“指挥使,在这么下去,长生军可真就坐大了…那时咱们源镇危已,谁会来救?谁又能来救?” 在鲍勋惊变对峙于诸遂风、安达之际,李天从坠马中回过神来,虽然他体躯受伤,可武人根子健壮,这些伤势他仍旧撑的住。 “主子…你…” 家将欲言,李天却提枪出身,那鲍勋意识到身后变化,当即转身,李天粗息不断,枪锋横直:“鲍勋,当年我父于你之恩,现在你以私心仇利相报,我之前处处忍让避祸,却终得不到生途所走,现在,你我决死一斗,做个了断!” “主子…” 家将甚至李天已经气过五分,力散四成,就算李氏枪杀武技高强,面对完人一个的老将鲍勋,也在弱势,且诸遂风、安达听此,纷纷皱眉,他们本意是阻止借故下罪鲍勋,让后重整源镇兵马,尽快形成战力,一击剿灭长生军,可是现在看来,李天竟然要行沙场生死斗,这种莽夫之为实在让人唾弃。 “诸将军,安将军,人无常正,世无常清,鲍勋私心,我不敢问责,但其强杀我部家将,此罪必要重惩!” 李天狠声,鲍勋及其麾下营校相互一看,便退身回撤,如此倒把鲍勋给空出来了。 到这里,鲍勋无处可避,李天则突步挺枪杀来,鲍勋目瞪蓄力,抬刀横砍,在他眼中,既然事情被摆到明处,就按明路来,反正他需要李天毙命,其它的一切于后都好说,至少在军职统率上诸遂风、安达等将皆为下级。 “阴人鄙子…” 错身一瞬,李天四字呼出,鲍勋沉身抵挡,一个回砍落首,但结果却已了然。 “呼…” 呼声中,李天怒随枪锋散,至于鲍勋,则踉跄数步,低头看去,李天的枪刃已经侧下钩杀,破了他的腰甲,那血淋淋的伤口正在快速流逝生息,也就一个呼吸的功夫,鲍勋跪地毙命。 至此,整个林道一片寂静,那些隶属鲍旭的营校兵士们呆愣片刻后,纷纷放下兵器,跪身李天,至于诸遂风、安达二人,也下马近前,躬拜叩首。 第六百一十五章决根长生军12 “我等当年承蒙李老将军之教,现今悔然明道,祈愿景允之侄再现李氏铁骑雄伟,保源镇安稳,保边镇安康!” 听着这些话,李天心潮涌动,恍惚之余,他忽然明白诸遂风、安达所行为何,也体会到林秀北安军立旗根本的所在,那便是道途难于深海高山,可生路却似云霄落雨,滋生于彷徨之下。 “将军,前面就是源溪,以在下来看,尔等还是暂歇于此,容在下前去通告指挥使!” 曹训与赵源一路疾行来至风驼岭南向源溪,对于曹训的话,赵源沉面无动,自有袁弘出声。 “既然是通告,那就由某与你前去,正好借机请声,言明我北安军来此目的!” “这…” 曹训犹豫瞬息,从心来讲,他此刻所为全凭私心主导,之前败战自己溃逃,以鲍勋为人,他空身回去肯定要落罪,可若是能够带着一支强军请见,那就是另一道意思。 但袁弘思量深远,执意跟随,介时见面一旦切合不住,漏出曹训溃逃得其救的事,鲍勋仍旧恼火自己,想到这,曹训再度回转,可他犹豫让袁弘心疑更重。 因此在双方试探模棱中,曹训只能顺从,毕竟自己的命是北安军救下的,这份情他要还。无奈之余,曹训只能与袁弘小心谨慎的沿着源溪下河道行进,寻见鲍勋部,可让曹训惊诧的是鲍勋及其所部已经撤离不见踪迹。 袁弘瞧着曹训思量不定的模样,直接冷声。 “你口中的指挥使到底在哪?其余诸将校各部又何在?莫不是他们都被贼人给宰了!” 面对质问,曹训哪里答得上来,他这一犹豫,袁弘身后的北安骑已经抽刀,其冷意让他心颤,也就同时,东北方向传来燥乱声,估摸着也就隔着条溪谷,曹训心乱不明,还以为是鲍勋,便急声回话。 “这位将军莫急,指挥使肯定不会待在这里不动,你听那声音,定然是指挥使率部冲战长生军贼人,以讨之前的败战脸面,咱们赶紧去看看,若是得当,你等就此参战也是合适的!” 面对这话,袁弘皱眉急思,曹训说的正经,可在袁弘耳里就是屁话,他们北安军剿灭贼人乃是报仇,与源镇这等混种有何干系,若是被他们借着当枪出力使,那才叫蠢。 须臾后,袁弘暗派一名北安骑回告赵源做好防御,自己则与曹训去探探声音虚实。 风驼岭南向的源溪与熊瞎子沟交汇处,田续与张南相见,无可置疑,二人一言不合便拉开架势对决。 那张南所部四千余众,其中精悍喽啰两千余,且一直待伏候观情况于熊瞎子沟,真可谓气足力壮,反观田续,连战鲍勋、诸遂风、安达等将,其方部实力折损三成,加上独眼、洪成定出现在麾下,张南立刻意识到王观出事,便借机决杀田续。饶是田续分力抵挡,张南一时拿不下。 田续阵列前,张奋、独眼两相合加,抵住张南的冲击,且田续心忧源镇兵锋动向,便派出喽啰呼声:“源镇铁骑近在咫尺,倘若那些兵崽子杀来,你我都要埋身在此!” “田老儿休要废话,独眼、洪成定这两个叛徒暗杀老子部下,你竟然包庇他们,当真不把老子放在眼里,要老子歇战,你先把他们二人的脑袋送过来,让后给老子磕三个响头,以罪罚自身!” 张南叱声,田续怎可能应他,相互冲击中,田续侧翼抵战的洪成定回身看向田续方向,饶是田续明白其意,呼声以安其心。 “王观不过是个废物,劫掠临城地界被北安军宰杀,你强行怪罪独眼、洪成定,不过是揪罪旁人,以显其威罢了!” 田续话意护人,独眼、洪成定心感甚慰,张南眼看说不到头,便下令再度强攻,一时间,两支长生军方部喽啰兵冲在一起,田续瞧着境况,面上沉稳,心中却焦虑不已,他不是怕张南,而是畏惧源镇兵马,万一那些兵崽子突然杀出,他们两个可真就玩完了。 想到这些,田续冲独眼下令道:“老子给你个立功机会,尔可敢去做?” “大方帅尽可直言,属下无所不从!” “好家伙!”田续目看张南本部东南方向,道:“张南以为老子被兵崽子打怕了,才会强行交战,夺我部曲力量,只是他忽及老子的精悍营之力,待会老子亲自出击,足以拖住他的注意,介时你带百人绕后冲旗,斩下张南头颅,如此一战可定,你们二人既能保住性命,不被混账乱言上告天将军、地将军,老子也能借机扩充实力!” “大方帅放心,属下这就去夺张老狗的人头!” 话落,独眼领着自己本部百骑绕着战场冲出,洪成定见之,立刻尾随其后,以保不失。 “张奋,与老子杀!” 在本部精悍营喽啰冲杀中,田续血脉冲涌,此刻他只有两个想法,要么被张南弄死,要么弄死张南,至于罪责,他已经想出由头,足以应对天将军、地将军。 张南部前,原本冲杀优势在他,可是田续精悍营一出,情势立刻扭转,张南怒声:“这个老畜生,当真要殊死一搏!” 叱声中,张南也派出自己的精悍营,只是张南忽及了战场边翼的独眼,当田续与张南中战不分上下,独眼果真横插进张南本队,乱战中,张南只顾冲杀不远处的田续,哪里顾得了身后,一个分神机会,独眼这百骑冲至三十余步,让后独眼等人抄起角弓乱箭抛射,王象觉察张南亲信喽啰队股腚破绽,立刻救援张南,可是独眼骑队冲势凶猛,也就须臾之间,张南背身中箭,落马而亡,王象见此,立刻转身逃离,半刻后,张南方部被田续吞并,得兵两千余,其它或死或逃。 当田续整合贼兵回撤东河坡时,殊不知曹训、袁弘早就在远处观望的一清二楚,至于那逃脱的贼部头目王象,也被袁弘派出身后北安骑追捕。 第六百一十六章军军相隙 待贼人顺着源溪北道离开,袁弘冲曹训道:“你老实与我交代,你刻意带我等来到这地方,只怕不单是见你那指挥使吧!” 由于鲍勋无踪,又碰上贼人内讧乱斗,曹训已经完全乱了心神。 “这位将军,你怎地这么说话?” “哼!” 面对曹训言辞不利的模样,袁弘冷声:“源镇兵马几何某心中有数,尔等铁骑营乃源镇精锐,却在什么狗屁指挥使统率下吃了败仗,单就这一点,便足以看出那指挥使的无能,你撞上我们捡回一条命,更得知我们剿贼深意,主动带路至此,不外乎向那指挥使邀外援之功,只可惜那狗屁指挥使没了踪影?让你的算盘落了空?我说的可对?” 袁弘直言相对,曹训只能哀声:“这位将军,同为北人,杀贼有责,你这么说,未免太过了…” “太过?”袁弘探臂揪住曹训:“你个无能种,区区都队小校,就敢胡乱使私心计策,妄图用北安军的兵锋给你挣功绩,你当真是不想活了!” 叱骂之下,袁弘已然变了脸色,身后几个北安骑已经挺起枪锋,准备送曹训上路,结果令骑奔来。 “袁都将,赵将军急命尔等回军!” 风驼岭西道,此距源溪不过五里地,那鲍勋暗设计策绝命李天,不成想遭诸遂风、安达反水,自己倒送了命,随后李天与诸遂风、安达汇集三部之兵,正要回撤,结果诸遂风的哨骑斥候发现南面发现外军旗帜,旋即,李天、诸遂风、安达三人领兵赶来,如此倒与赵源碰了头。 旌旗飘荡,微风阴云,在林木沙音袭动下,双方各安阵脚。大眼望去,李天虽然伤势在身,可源镇军行之威不能散,故而他强撑于此,毕竟北安将突到此地,在明面上过界,他不做说法,实在愧之麾下兵将。 “源哥,这些家伙如此做派,简直就没把我们放在眼里!” 李虎恼火李天等源镇兵马的行径,可赵源却心中有数,他要的是源镇兵马的态度,尤其是统将者的话头,当然,若李天不合自己的令意,他仍旧可以率部北战那些袭扰劫掠临水村的贼人。 这时,一队骑兵奔回,打破双方的僵局,那袁弘回至赵源近前,低声几句,赵源当即怒看向曹训,只是曹训已经回到李天阵前。 “李镇将,指挥使何在?” 曹训诧异源镇兵马将位换人,狐疑请声,结果一旁的安达唾声:“混账种,源镇兵马现归李景允暂统,你有何话,立刻言来!” 怒声下,曹训吓的一颤:“回李镇将的话,日前铁骑营败战田续,属下于乱中溃散至风驼岭南地方向,碰上剿贼而来的北安军,特此回命!” 由于源镇兵马指挥使的变化,曹训之前的所有小心思全都塞进肚子里,一丝都不敢漏出来,李天闻此,缓息道:“仲毅剿贼都剿到这里,当真将威十足!” 话落,李天驱马上前,北安军前,赵源也听得袁弘的意思,末了袁弘交代:“将军,剿贼乃咱们将军之令,切莫被源镇那些私心种搅和了!” “某自明白!” 赵源瞧着李天,上前应声:“李将军,又见面了!” “赵将军,仲毅可安好?” 唏嘘客套,全无一丝亲切之意,赵源直言:“仲毅操忙其它,命某前来剿灭长生军贼人!” “哦?”李天冷笑:“临城距此二百余力,看来北安军的手伸得够长!” 赵源眉头一皱:“李将军,军行护民之责,纵然千里又何妨?此番长生军贼人劫掠临水县地界,伤之民众数万,这个罪若是不落,民心将散,李将军不会不明白!” 闻此,李天急思片刻,正要拒绝赵源,身后诸遂风过来附耳两句,李天狐疑相看,约有三息功夫,李天才改口于赵源:“长生军贼势浩大,若是北安军能够率部助力源镇,源镇必将心感戴德!” 赵源得此话意,才拱拱手回阵,至于李天邀驻赵源前往源镇歇脚,赵源以操战紧急为由拒绝,当夜,赵源率部驻扎风驼岭西石坡,李天则率部回驻源镇。 此时源镇的各处营校将领皆知鲍勋死因,除了仓事官孙该等个别将领叫嚣抗拒李天外,其它将领大都平声顺命。 李家军营盘内,郎中小心翼翼的为李天治着伤,身前,诸遂风、安达与另外两名将领沉坐无声。 “诸将军,北安军剿贼至此,已然有外宾压主之嫌,你为何那会儿让我改话应之?” 李天发问,诸遂风道:“源镇兵力现在几何?” 一句话说的李天哑语,眼下,源镇兵力经过鲍勋的祸瑟,四千不到,除却驻守各处,可调之兵一千五百余,这么看来,当真不足。 “可是诸将军有没有想过,若是让北安军在此剿贼成事,名威四扬,对咱们可不是什么好事!” 源镇先锋尉令狐宇道,他这话引来另一名将领军前司马孙礼的附和。 但李天明白诸遂风心意何在,故而李天思量片刻道:“此番剿灭长生军,我源镇必定要夺其首战,可北安军的助力不能抛掷不用!” “李镇将,你意于何?” 安达三人浑疑,李天道:“贼人虽众,但多为从者,我等只要有千余精锐,即可破之,铁骑营虽然被鲍勋祸瑟损失四成,可余下的根子还算稳固,只要诸位将军愿意调派各自部下精锐百余充入铁骑营,某在此保证,长生军就是源镇李氏铁骑再现威名的踏脚石!” 东河谷,落云岭,长生军大营就在此驻扎。 长生军天将军营帐内,尤俊龙听着田续说完,粗声道:“敢情是你老小子把张南那种给宰了?” “天将军,那张南目观我部与源镇兵马搏命,此为一罪,且张南纵容麾下王观欺压投靠的弟兄,此为二罪,更有甚者,张南还想吞并属下方部,此为三罪,在咱们长生军旗下,所出一罪皆可削首,他张南三罪并出,怎能留着?若是留着他,只怕属下也不会坐到这里与您说话了!” 第六百一十七章贼败东河岭 对于这些话,尤俊龙心中自有分寸,当初他与地将军甄伏皆为骁武皇统将,只因皇子纷争,北蛮突袭,才溃败蛮兵刀下,不得已之下,二人逃命至此,聚得残兵三五百,靠打家劫舍为生。 只是世道变迁,皇权易位,北蛮退去,内火四扬,放眼看之,大夏已入风云飘摇之地,尤俊龙、甄伏便想着打起大旗,借着机遇来次富贵搏命,成了重登高位,就是不成,以二人之资也能受朝堂招安,摒弃之前败战溃逃之罪,落个安身处,可真正行事至此,二人才发现想法与实际大相径庭。 那些四面投来的大小方帅头领们皆为鼠目寸光之辈,平日里除了劫掠求生,就是相互拆台敌对,根本成不了气候。 现在田续更是宰了八大方帅之一的张南,这个窟窿往大处说,田续得掉脑袋,可往小处说,不过死了个贼种而已,但在诸位方帅中,尤俊龙颇为赏识田续,故而他思量片刻,道:“此事本将心有计较,你就不用多想,今夜各方部帅召集议事,你莫要缺堂!” 听此,田续低问:“天将军,可是要大旗南进了?” 尤俊龙笑笑:“长生军现在聚众八万之力,放眼北疆,有那个郡城兵过万人?” “天将军说的对,只是有一些变化,属下需要与将军言说一二…”田续低声,将独眼、洪成定劫掠临水村时遭遇北安军突袭的情况告知尤俊龙,尤俊龙顿时皱眉:“北安军?林仲毅?” “正是那人的部将,听这二人说,那些家伙好像派出一支精兵直往北界过来了!” “哼,商贾贱儿,偶入秦懿老匹夫的目中,才有了现在的结果,这当真是老天不公!” 尤俊龙知道林秀的出身过往,故而怒眼不屑,田续见此,便不再说什么,当夜,尤俊龙、甄伏二人集合长生军八大方帅商议出击南进的军略,时至后半夜,各个方帅回营备战出击,前往临、襄、黎、燕地界肆虐。 甄伏营帐内,尤俊龙独留在此。 “老兄弟,这一次咱们可玩的有点大!”甄伏笑声,饶是尤俊龙根本无惧。 “甄老哥,俗话说的好,富贵险中求,那皇帝老儿在内战中空耗兵将,北疆千里,唯有咱们实力最强,咱们作乱,不过是引起皇帝老儿的注意,那时咱们进可条件,退则受招安…此才是乱世寻高位的好路子!” 次日一早,赵源刚刚整备麾下,李天率部前来。 “赵将军,某的斥候探到消息,贼人已经兵出东河岭,正向此处进发!” “多谢李将军提醒!” 赵源上马提刀:“除了这些,某的斥候还探到长生军贼人数目庞大,至少五万余…” 这话一出口,二人身后的其它兵士全都倒吸一口冷气,可李天却对此无变:“贼众虽多,可均为蝼蚁之辈,我部不过千骑,但均为铁骑精锐,若是赵将军力不从心,大可现在退兵三十里,由某前去迎敌!” 听此李天话落嘲讽的意思,赵源沉笑不应,待其缓息,一言出发叱令,黄齐、李虎、花铁犁三人便呼呵角手,军绕风驼岭,直奔东河岭。 东河岭,长生军沿着山丘林道缓缓南进,在田续方部内,洪成定、独眼二人跟随,那张奋粗声不断,俨然一股胜势在握的劲头,可是独眼和洪成定却心有不安,张奋瞧之,道:“我说独老弟,你俩这是什么表情?” “张头领,那北安军骁勇不可挡,源镇铁骑也甚是强悍,咱们就这么随军直出,会不会太过鲁莽了?” 独眼言辞中肯,可张奋这些人却不愿意听,况且尤俊龙、甄伏为何人?怎可由他们这些小喽啰言说,但见张奋作势压下二人:“你二人不想活了?竟然敢妄议军略,若是被天将军他们知道,你们可要掉脑袋,那时田大方帅也保不住你!” 与此同时,甄伏、尤俊龙自领本部精锐于中缓进,时至正午,前军突然传来急报。 “天将军,地将军,不好了,刘放大方帅在东河岭领南坡突遭袭击,已经大败!” 听到这话,尤俊龙、甄伏顿时一惊,想那刘放方部一万多人,怎么可能一击就败,惊心之下,尤俊龙下令田续等四名方帅加快行军,前往东河岭占据地势扎下阵脚。 东河岭南下荒林中,李天率铁骑营埋伏至此,待刘放率部大摇大摆出现,行至半阵,李天出击,一个冲杀,刘放被挑落马下,其余贼兵见势溃散,简直和流民差不多,待其战杀完毕,李天回阵赵源军前。 “赵将军,我部骑锋如何?” “刚利如刀,可斩石破海!” 赵源淡然夸赞,李天暗自得意,不管怎么说,铁骑营的军威在这一刻已经释放出来,这对北安军就是一种姿态,源镇不需要第二个军威稳固。 殊不知李天的行径也让赵源心中不爽,他铁骑发威,自己所部北安前军将士也不是面团,旋即,赵源下令,李虎为前锋突杀。 那长生军田续等四个方部三万多人如蝗虫过界般黑压压奔来,按说田续也算长生军贼众里的骁勇智谋者,可是人多反倒累人心,田续一人根本无法指挥其它三个大方帅,况且甄伏、尤俊龙也忽及北安军和源镇军行携手埋伏至此,田续这些人莽撞冲出岭口,就像羊群进入羊圈一般。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源镇的兵崽子何时这么厉害?” 望着岭口南坡下的贼众尸首,田续这些方帅惊咤浑然,不知所措,也就一个呼吸的功夫,嗖嗖急音从侧翼袭来,田续抬头看去,乃黑压压的箭雨落下。 “杀…给虎爷杀光这些贼种杂碎…” 李虎怒啸,所部千余飞骑横列冲出,其臂弩连射三合,直接将田续等方部喽啰的前阵给破开,一时间,贼兵大乱,贼胆溃散,放眼看去,李虎的飞起还没有接战,这些喽啰便自相踩踏,乱成一片。 第六百一十八章贼败东河岭2 “不准乱,不准乱!” 眼看各个方帅阵列混乱成粥,田续心燥呼声大吼,可是万人溃逃,他一人之力不过是汪洋孤舟,触之即覆。 当李虎率领本校轻骑以三枪锥突列插进贼流中搏杀,那些胆散的贼兵们如见鬼魅,四散逃离,田续方部就在前队之后,那一股股如洪水般的乱兵眨眼间把田续本队给冲的七零八落,就连田续本人,也险些摔下马来,在其后列,独眼、洪成定、张奋等头目瞧之,纷纷冲前救援,可溃兵洪流实在强大,他们根本冲不上去,而洪成定在这乱遭中大呼独眼强杀自保,独眼立刻反应过来。 于是乎,独眼不顾屠戮其它方部贼兵的罪名,强行命自己的弟兄结阵射杀溃退之自己阵脚前的喽啰,一时间,一些喽啰畏惧亡命,纷纷冲散到别处,那张奋、典飞见之立刻效仿,待三名头目合力强杀,才避免被溃败兵流冲入败亡之地。 百十步外,李虎冲杀突袭得之大胜态势,但贼兵实在太多,三万余溃兵放眼望去就似鱼塘里的跳池鱼,多的让刀锋顿口,为了避免李虎冲杀过度,力疲有失,赵源命黄齐、花铁梨左右齐出,从侧翼围堵,形成一个三向冲杀式,在东河岭这荒地处,贼兵溃败乱流形成一个倒立的漏壶嘴,所有人都往回逃,如此田续方部实在撑不住溃流,一转眼就被冲断,自己也被人流吞没。 但独眼、洪成定这些人早在溃流回冲之际就刹住阵脚,面对田续危机,独眼、洪成定仅率百人前冲,从喽啰脚下护住田续,这才避免田续被乱兵踩死。 “大方帅,咱们快撤吧,不然就全死在这了!” 独眼急吼,饶是田续被撞的头昏眼花,根本听到独眼说的什么,可是李虎等北安军攻势迅猛,眨眼间就要冲到近前,不得已之下,独眼与洪成定强行架着田续向东撤去。 半刻之后,田续等四个大方帅的贼兵全部溃败,其中践踏亡命者无数,唯有田续方部逃脱千人,对于这般战果,李虎昂扬傲然,回阵高声。 “源哥,此战斩首颇丰,想来贼军不过尔尔!” 如此狂妄话语让李天心中憋堵,但诸遂风于后压声提点,这才让李天没有发作,随后赵源道:“李将军,贼兵此番大败,接下来必定恼羞成怒,强战夺势,某以为,你我两军可以退兵十里至风驼岭北坡,给贼兵以错觉,让他们误认为我们一战力疲,需要歇战再击!” 按说赵源这番军略计划中规中矩,可李天想要来个胜中立威,急出战果,至少不能被北安军压一头,不过稍稍思量的功夫,李天道:“赵将军此言差矣,贼兵数万不过赵将军所部千骑锋刃,此番贼兵溃败,必定军心大乱,赵将军更应该乘胜追击,怎么能够退避十里,自消其威!” “你这厮…怎地胡言…”袁弘听此反话,却被赵源制住。 “李将军,你想怎样?” 李天沉笑:“我已说过,乘胜追击!” 临水村,在北安军的支撑下,那些遭受贼人劫掠的百姓民户大都安身完毕,剩下的就是恢复耕作生机。 林氏宅院,后院偏庭,林秀身着青衫服,跪坐蒲垫诵读,乍眼一看,林秀就像书生秀才,全无丝毫将军模样,身旁,陈姝灵侍奉左右,斟茶研磨,细细品味,别有一番滋味。 “沙沙沙…” “咳咳咳…” 一阵轻风吹过枝头,枝叶抹擦酥酥作响,林秀则止不住的轻咳起来,见此,陈姝灵赶紧为其拂背:“秀哥,怎么又咳起来了?那范博然不是说已经好了…” 面对陈姝灵心怜的模样,林秀笑笑:“无碍,刚才不过是风息呛吼了!” “不行,还得让那老儿来看看!”陈姝灵说罢起身,庭门前,方化赶紧进来。 “夫人有何吩咐?” “去把范博然叫来…” 方化得令欲走,可林秀已经起身招手:“不用!” 林秀斥走方化后,起身踱步:“先前伤之肺腑,可现在已经调理甚多,无碍!” 话音刚落,方化再度进来:“将军,临城来书,郡守孙奎宴请您!属下如何回话?” “不去!” 陈姝灵决声:“那些官家老儿,个个如泥鳅油滑,次次算计咱们,现在肯定又有什么想法了,秀哥,别理会他们!” 饶是林秀沉思,片刻后他轻轻握着陈姝灵的手:“灵儿,爷们的事,你莫要管,回屋歇着!” 一刻后,林秀来到村中修建的北安军军务房,这里算是林秀暂理军务的一个中间点,至于军营事,他身躯健康差矣,便交给林怀平、林胜、唐传文等人打理。 林秀入屋坐下,不多时,庄非赶来:“将军,听闻临城官家宴请您?” “不错!”林秀道:“你觉得我去还是不去?” “去,自然要去!”庄非回答:“将军要大张旗鼓,以傲压北疆诸城的气势去,让那些官家从心底感到害怕,让他们明白,北疆今后…您说了算,只有这样,您的旗帜才能稳固屹立,北疆才能真正重回生机!” 临城郡守府,孙奎已经备好宴席,只等林秀前来。对于他而言,北安军的强势归来让他临城官家感到不安,虽然孙奎本意与林秀并没有什么过节,可是官途军行各守其权,孙奎只能强撑在北安军面前,保留下官家最后一份微薄的颜面。 在众官等候中,徐安民燥骂起来:“这林仲毅当真狂妄,不过是个军行糙种,竟然不把临城放在眼里,若是咱们携力敌对,断了他的粮草供给,看他还怎么刷威!” 这番话惹来众人附声,但是在临城官系武将位上,马全与父相坐在一起,对于徐安民的话,马全心中唾骂:‘一群迂腐不自知的玩意儿…’ 唾骂发泄中的徐安民猛然回首,正好看到马全的神色,旋即二人目光相对,其中敌视意思是在明显,可马全毫不在乎,他起身背手,向外走去,此只把徐安民气的肺气帐裂。 第六百一十九章将压郡城 马全来到庭外散口气,身后传来马钟的声音。 “全儿,你做的有些过了!” 听得老子教训,马全颇为抵触:“爹,那帮只顾眼前利益的迂腐老家伙们,根本不清楚现状如何,儿说句不当的话,他们要是在这么下去,真把北安军给惹急了,以大夏现在的情况,林仲毅就是暗地里宰了他们也不是没可能!” “休要乱言!” 马钟止住马全:“记着,你是临城官家的人,不是北安军的下属!” “爹,仲毅为人识大体,明义理,现在北疆诸城地界全都被天灾所扰,流贼风起,唯有北安军在全力安稳那些百姓,给千万无家人一条活路,再看看我们…” 马全在之前的临水城贼战中感触颇深,此时开口,似有刹不住脚的意思,可马钟想法与庭内的人差不了多少,他们是世袭官家氏族,眼界永远不可能放在底层,眼看马全乱言,马钟一巴掌抽上,那声清脆惹来数个过道仆人观望。 “住嘴!”马钟怒气:“老夫当初让你与林仲毅示好,是为了借着他以后飞黄腾达的机会寻其助力,而不是让你走他那条荆棘满满的逆世路途,记着,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临城马氏,为了我们马家祖辈的地位和勋荣!” 马全面对呵斥,心中憋屈不畅,可他终归是个孝子,并没有当面反抗,待其缓息三息,马傲走来:“老爷,小公爷,北安军的人到来,咱们也该入庭落位了!” 郡守府庭,林秀一身青衫坐于外军将列首位,其后庄非、方化等数名亲随相跟顺←,对于林秀淡然傲骨,孙奎道:“林将军,此番听闻你归来,我等…” 不待孙奎客套话说完,林秀恭杯环绕一圈,笑声:“郡守大人,临城与某的纠葛,相必在座的全都清楚,既然这样,有话就直说吧,我林仲毅非浑人,若事行合情合理,于民安康,仲毅必定全力效仿顺从,不然…就此将那些惹人燥怒的话稳稳放在肚子里,免得旧事再发!” 此言一出,座下诸人面色不一,那孙奎没想到林秀此番如此傲然霸道,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反观林秀,话落回位,独饮自酌,唯有相识马全时,神色中透漏出一丝的复杂和感激。 “林将军如此痛快,那本官就直言相告,若是不到之处,请将军指出!” 徐安民与林秀早就瓜葛,此时再言交锋,自然好不到哪去,可是林秀来此之前,庄非早有伎俩,故而庄非代为起身恭敬:“不到之处,还请大人思量斟酌妥善再言,否则大人这杯酒怕是要呛着自己!” “你这厮,休要放肆!” 庄非的强势惹来岳长发的怒喝,饶是庄非依旧笑脸:“官途军行,两不相交,今日我家将军能来,已是于众位的赏面,若是众位不悦,我家将军日后怕是隔绝临城,介时众位再想相见…只怕无路!” 言辞强硬,毫无退意,岳长发憋劲半晌,硬是把剩下的话咽下,至于林秀,自始至终沉坐无变,似乎庄非所为与他毫无干系。 徐安民缓息片刻,才道:“林将军,自顾律法责定,官途与军行互不干涉,可是将军的北安军却在大行军农一政令,这未免过界了吧!” 听到这话,林秀起身,孙奎等人不明其意,林秀至庭中来回踱步,好一会儿,他笑问徐安民:“敢问徐大人,贵府衣食住行月出几何?” 徐安民不知何意,一时未应,林秀再问,徐安民才道:“某府人口众多,牵扯各向,所需五十两…” 此言一出,方化顿时唾声:“五十两?当真乱言不怕雷劈!” 徐安民自顾听不到,毕竟以他们郡城官家的身份来说,谁会月负出支低于五百两,那便是笑话,但林秀听此却不反驳丝毫,他转而问向岳长发及其它官员,大都在百两以内。 “诸位大人,百两于尔等不算多,可是尔等知否那些百姓年入几何?” 随着林秀言锋骤转,孙奎、徐安民等人立刻反应过来,可为时已晚。 “尔等一餐食可饱腹贫人三口,尔等一间马厩,足以容纳贫人一户,这般相差尔等别说不知道!” “林将军,我等商议军行官途权界问题,你休要转向!” 岳长发出声提点,可林秀一句斥责,压得岳长发喘不出气。 “转向?哼哼!尔等鼠目之心,某不言其它,某被先皇、太上皇接连敕封北安将、忠武将军,封临水县公,这一切的职责足够让某行义举,立道途,贫人百姓,尔等不管,某管,尔等不顾其生死之路,某顾! 话到这里,林秀沉声:“自此刻起,北安军…令行方圆百里,官家如何?某不管,某何行?谁敢阻拦?定斩不饶!” “林仲毅,你莫要放肆,你这是忤逆,挑战临城官途…”徐安民气急,高声斥出,谁成想方化已经从后突上。 “老匹夫,你要作甚?” 叱声之下,府庭骤变,庭门外冲进十余命府兵,见此,林秀安然转身,坐下自饮,方化及数名亲兵横身独立,全无怯意。 僵持中,一名小吏官匆匆近来,他附耳孙奎,孙奎骤然变色,半晌,他道:“林将军,既然你是为民而行令,本官也不多言其它,但是这当真不合规矩,所以本官需要上奏中都,请令陛下!” “郡守请便,某告辞!” 林秀得话起身,待林秀等人傲然离开,徐安民气的一脚踹翻桌案:“这个林仲毅,犹如匪徒…” “匪徒又如何?谁让他有兵呢!” 孙奎叹了一息,末了他才发现自己额头已经满是冷汗,至于原因,乃吏官来报,北安军数千兵马就在城外列阵候等,倘若自己真的随徐安民这些人的意扣下强押林秀,只怕此刻已经乱起。 临城东门,见到林秀出来,焦褚、万俟良立刻收兵回撤,待诸人回撤临水村,林秀道:“尔等先走,某在此等个人!” 第六百二十章铁骑狼威 “将军可是等话马全小公爷?” 庄非心知肚明,林秀点头:“汉生兄弟虽然出身官家氏族,可他帮我甚多,这次还违逆官途境况,私自救援临水村的贼战,此情,我要还!” “可是将军有没有想过,马全之所以这么做,也是有所目的,常言道,商无利不起早,更何况马全这样的官家嫡系继承子弟?” “庄非,此事我心中有数,你先回去吧!” 林秀不想多言,庄非便先行告退,林秀在道边等候不过片刻,几骑飞奔而来,为首之人正是马全。 “仲毅,此事你做的太鲁莽了!” 马全心燥埋怨:“现在大夏情况甚是迷乱,或许中都的令诏下不到北疆,可若是过后算账,你现在的行径就是给自己套枷锁!” “汉生,你我已非过去的青雉少年,这世风之道,何曾坦荡过?” “这…” 林秀的问话让马全无以回答,末了林秀淡笑,拱手以礼:“汉生,你虽然身为官途世家中人,可你对我的情分恩助,我心中谨记,但凡不过道途义理,我必定相助,另外拖你转告孙奎郡守一句,让他身边的那些家伙老实点,不然…仲毅不介意把刀锋落在他们的头上!” 听到这话,马全哑语片刻,没再说什么,只是马全心底知道,以官家人的揍性,林秀的军农一政令想要顺利推行,当真难如上青天,当然,马全也不知道,这一次北归林秀已经非过去可比,在中都风云之下,新一代的大夏北疆支柱正在暗暗生根发芽… 风驼岭东道,尤俊龙、甄伏领着数万长生军贼兵气势汹汹的向南进发,不成想喽啰来报,田续等数个方部的前军大方帅们已经战败,一时间,尤俊龙、甄伏二将浑然惊愕。 “到底怎么回事?三万多人怎么说败就败,难不成他源镇的兵马是天兵天将!” 尤俊龙气急大吼,喽啰畏惧跪地:“天将军,几个大方帅的人马刚刚出了西道,就被数千骑兵冲击,不过半刻,便被那些人杀的人仰马翻…”“混账,老子问你到底是谁战败了田续他们,不是问你他们怎么败的…废物!滚!” 尤俊龙叱声,喽啰吓的想要连滚带爬逃离,可甄伏急声止住他:“田续他们因何而败?快说!” “地将军,小的只道田大方帅他们是被数千骑兵击溃!” 对此,甄伏道:“数千骑兵?源镇兵马至多四千余,他们怎么可能全部调出来?” “地将军,是两波骑兵,一波骑兵是源镇的兵马,另一波是黑色蓝翎甲胄的骑兵,小的听田大方帅说,那是北安军!” 风驼岭西向荒野坡处,赵源望着群林密布的风驼岭北山头,心中升起丝丝忧虑。 “将军何故此神色!” 身后袁弘驱马上来,赵源微微摇晃着头颅,道:“长生军贼兵数万,此番我军占突袭之利,得胜一筹,接下来贼兵必然有所防备,我本意稳扎稳大,探清贼况,一战定胜负,可那李天却强逞军威,暗中与我比试,倘若有失,损失只怕不会小!” “将军,李天之名,属下曾有所耳闻,他与林将军是书院同窗好友,更出自边镇李氏将门,本事自然差不了,就算败,也不至于败到哪去,倒是将军要警惕!” 对此,赵源眉挑笑声:“我警惕何人?” “源镇!” “此为何意?” 一时间,赵源面色稍沉,袁弘道:“辽源军散以后,李天作为军中将后,并未得到应有的位置,现在他掌权源镇兵马,在北疆地界,可算为第二军行,而咱们将军要推行军农一政令,为那些百姓谋生求路,势必会影响道边镇的利益,此番交战,李天肯定会暗中观察我军的作战方式,摸清北安军的战风套路,假如日后有变,李天也是林将军将途前行的一大拦路石!” “你这话…我看是多想了!” 赵源并不相信这些,袁弘摇摇头,不再说什么。 半个时辰后,李天驻营发现传来阵阵号角,赵源知道那是李天出击剿贼的信号,于是赵源命黄齐驻守营盘及后路,自领李虎、花铁梨二校出击,为李天的铁骑营压阵,以免李天受袭落败。 昏沉的林中,李天将铁骑营分作五队,每队三百骑,呈尖锥式,交替前进,行不过二里,李天看到所过林道上到处都是贼兵丢弃的破烂兵刃,还有些伤重难行的喽啰,但李天现在可没工夫押解这些贼人,他一道令出,百十骑冲散开来,将这些贼兵喽啰斩首。 待李天前队走出林道后,大约横向二里外的对面东河坡上,贼兵浩荡,相较于自己千余铁骑,李天的气势几乎被贼兵压没了。 “将军,贼兵声势浩大,此处林道曲折,不利于我军骑兵冲击,还请李将军撤退,再寻计较!” 小校出言,李天摇头:“众人皆知骑兵之平原利,殊不知在某手中,何处都是那般强!” “可是贼兵实在太多了,若是等他们下了山坡,过了河道奔来,咱们就想撤…都不及!” “你看看马鞍侧的麻袋里是什么?” 李天自顾道来,小校探手一抹,竟然是火油瓶,待他再回看其它铁骑装备,皆有此袋。 “眼下秋末,林干木燥,但凡些许火星,便可兴起灼天大火,若是以往,我必不敢这么做,可现在天色阴沉,不日必有大雨,如此我以火计攻贼,自有老天与我收尾!” 话到这里,李天下令左右,当有令兵飞骑奔来,不多时,五队铁骑各自散开,放眼望去,就似扇阵一般,横对贼兵。 长生军大部内,由于北安军参战出现的消息传入尤俊龙、甄伏耳中,这两位统将一时心疑,缓下阵列,在其面前,败将田续跪地哀声。 “属下先前随众出林,可是谁成想那些兵崽子早就严阵以待,那刘放大意出击,直接被杀的人仰马翻,我等虽然人多,可是刘放乱势突彪,盖如山压洪流,完全抵挡不下,此败战,我等数个方部相互踩踏亡命者不下万余…” 第六百二十一章铁骑狼威2 从田续口中知晓败战详情后,尤俊龙也懒得下罪田续,毕竟宰了他也改变不了事实。 尤俊龙望着对坡林中的骑兵影子,下令:“传命中部曲,结阵缓出,把对面林子的畜生宰了,确定哪些兵崽子谋攻何方后,余部再出,老子就不信这个邪,他们区区几千人马,就能战败老子数万弟兄!” 话落,数支长生军中部曲的方帅率兵出击,这些贼兵以本部为中心,横列人墙,前队盾兵抵挡,后队弓箭手抛射,以其之众,绝对能够把藏在对面林中待伏的兵崽子给射成马蜂窝。 但是甄伏望着随风摇曳的林木枯枝,心中生出一丝不安。 “尤老哥,北安军、源镇合力突袭,战退我们第一合,其强悍不可忽视,现在对面林坡情况不明,还是先派小队喽啰去探得情况为好!” 对于甄伏的建议,尤俊龙窝火:“甄老弟,你怎地和那些喽啰一样,胆怯兵崽子作甚?就算北安军骁勇,源镇铁骑威风,可他们总共不过五千人,可咱们还有六万,老子不信他们几千人能够把咱们宰杀干净,若真是那样,老子宁可自己抹脖子死球算了!” 在李天铁骑营南侧一里处,赵源率部也进入林中,望着对面坡上的贼兵,赵源冲花铁梨道:“你带人前往李天营列侧翼!” “骁将大人,他们强逞立威,若是被贼兵围了才好看,咱们管球他呢!” 听得这话,赵源瞪了花铁梨一眼:“怎么着,我的话不管用了?” 花铁梨哑语片刻,便领着数百北安骑悄悄的向李天营列后方行去,那李虎见状,驱马过来。 “源哥,你干嘛让花老哥去帮李天,那帮瘪犊子的傲气种,应该让他们吃点败战,缓缓那股子锐气!” “若是他们败了,贼兵声势浩大,咱们这些人岂不要费力抵战?” 赵源思量深远:“此番我奉命来剿灭贼人,给临水死难的乡亲百姓报仇,大义面前,些许间隙算什么,你莫要使性子,若是出了差错,小心你的脑袋!” 赵源军威压制,李虎不敢放肆,与此同时,赵源看到贼兵结阵数个方部向林天骑列所在行去,瞧那态势,俨然就是入林驱逐近战搏杀,赵源道:“你立刻率部向东面赶去,绕过下面的河道,只待贼人正面交战,你便从后方右翼杀出!” 李虎得令刚要走,李天骑列方向传来几声古怪的令声,赵源不明李天动向,暂时止住李虎。 在自家喝令中,贼兵缓缓越过坡底河道,进入枯木林中,而李天早已做好准备,当贼兵前阵缓缓靠近,李天一记响嘀箭射出,旋即,五队千余铁骑兵士纷纷甩出马绳,但见这些兵士卯足劲飞甩臂膀,那套在手腕上的马绳好似风火轮,待其力道蓄到极致,一根根马绳透过枝叶林杈向坡下的贼兵飞去。 ‘嗖嗖嗖’ 马绳急音不断,也就眨眼功夫,马绳飞入贼兵阵列中,跟着便是咔咔的破碎声,贼兵一时惊心,胡乱放箭,但是枯木林枝遮挡,根本就伤不到李天所部一毫,且那些贼兵低头看去,发现马绳末端全都拴着一只黑色的火油瓶,由于火油瓶破碎,那黏黏糊糊的火油溅的到处都是,一些喽啰头目见此,顿时心惊:“不好,快撤!” 但是李天要看林间烈火纷飞,如何会让这些贼人撤退? 也就眨眼功夫,一阵稀疏的火矢从林中飞出,望着快速落下的星点火光,贼兵阵脚大乱,几个大方帅高呼叱令,强稳阵脚,若是这般行之,李天的火攻顶多伤之贼兵前阵,并不会造成太大伤害,但是贼兵之众大多为贫民百姓出身可怜人,哪里明白战阵不稳撤退上安的理? 眼看火矢落下,那些火油沾之即燃,一些贼兵顿时吓得乱窜,如此让本来还算稳固的贼阵立刻溃散,好些在后阵不明情况的贼兵喽啰见此,立刻心虚,但是在喽啰头目的斥声下,这后阵的贼兵还算坚守,可是李天已经号角呜鸣,左右两队铁骑横线排列,化作一道骑墙冲出,虽然不过数百余骑,但在贼兵乱遭之下,这些铁骑骁勇强杀,宛如万军之悍。 “嗖嗖嗖” “噗噗噗” 铁骑冲杀臂弩连射,只把贼兵前列的喽啰给射反成片,几个大方帅高呼抵挡,可是铁骑冲杀强硬无挡,贼兵喽啰的弓箭根本射不穿这些铁骑的甲胄,不消片刻,前阵生出乱向,继而贼兵在烈火铁骑相合围攻下,纷纷后退,也就眨眼功夫,田续败战回撤的景象再度上演。 在李天骑列侧后方向,花铁犁率领北安骑止步观望:“好家伙,竟然在这枯林中使火攻,当真不怕烈火蔓延无空,反烧自己!” “先锋大人,咱们怎么办?还冲么?” 小校低问,花铁犁唾了一口:“骁将的命令是让咱们从侧翼压阵,保李天后方不失,可他们已经火攻贼众,贼兵乱像大起,这等情况下还不能得胜,那他源镇兵马就可以滚到地里做农夫了!” 花铁犁说话当口,李天左右前队齐出,彻底破开自林坡下的贼兵前阵,那乱糟糟如糊锅稀粥的贼兵相互拥挤,拼命向后冲,殊不知他们只要抵住李天的前队兵锋,哪怕大火缠身,抱着损兵三两千的劲头,也足以拼死李天这支铁骑营,可事实没有如果。 “杀!” 望着贼兵大乱回撤踩踏的境况,李天下来铁骑全出,借着火势飞起,李天强战首列,一杆枪锋如死神镰刀,肆意收割着喽啰兵的性命,几个方部的大方帅试图抵挡,可身手差之甚远,一个交锋过骑,李天的枪锋便在他们的身上留下血窟窿,那血溅命丧的景象更是刺激了其它贼兵喽啰的胆气。 在对面丘坡方向,尤俊龙、甄伏望着河岭枯林间的火势,心怒难耐:“该死的兵崽子,竟然如此狠毒!” “快,让他们撤回来!” 甄伏呼声,可田续已经在之前吃过一次亏,深知这时撤退,只会随了李天的愿。 第六百二十二章火中鏖战 危机下,田续请声:“天将军,地将军,枯木林道,骑兵难以全面发挥战力,他们才出以火攻毒计,速攻咱们,且之前败战就是因为我军相互强撤踩踏造成,所以属下请命二位将军,切莫再撤,只要拼命相战,以贼兵那些力量,肯定战不了多久,那时败的必是他们!” 奈何尤俊龙火气冲心,根本听不进去,倒是甄伏稍微沉稳些。 望着己方溃败景象,甄伏急呼本部部曲的数千精锐汉子出击,尤俊龙见状浑然:“你要做什么?那火势眼看就要烧来,你难不成要自己钻进去送死!” “谁生谁死还不一定,之前已经败果一战,现在若是还败,那我们还不如滚回山里,寻什么狗屁富贵!” 甄伏叫骂中,麾下头目已经抄起长刀大斧,列阵冲出,和那些乱势触之就败的方帅不同,这几千人是甄伏的家底,有个六七分的军行士气,至于尤俊龙,眼看老兄弟都出手了,他若是只顾自保,等候在此,只怕天将军的位置也坐不稳了。 于是乎尤俊龙骂中下令,本部部曲也随甄伏杀出,田续见状,紧随其后,洪成定正要抄刀追奔上去,独眼探臂拉了他一下。 “慢着!” 独眼低声,洪成定不明:“你要作甚?” “你看那边!” 顺着独眼的话声望去,洪成定愕然发现在李天等骑队现身出击方向东面的林子,隐约有骑兵身影,由此估测,李天铁骑营后必定还有骑兵。 一时间洪成定惊蛰:“独眼哥…那该不会是北安军的人?” “鬼知道那是谁的人!” 独眼也拿捏不定,现在火势已经烧起来,由于隔着东河岭坡地的河道,火势肯定不会蔓延过来,但是贼兵喽啰溃败如洪水回压,一旦接触,他们必定受其冲击,田续所言反杀不能说对,但相较之兵力的差异,甄伏、尤俊龙率领万余兵士回攻,绝对能够把源镇铁骑营的纸老虎架子给戳破,那时李天就算再怎么强悍,一旦所部骑兵被拖在火海,也绝对好不到哪去。 可独眼从心底不愿去卖命,他们为了活命,才来此投靠长生军,谁成想一转眼间长生军就陷入鏖战的局面,尤俊龙、甄伏想要用这几万名流民难民组成的势力施压郡城,继而上告中都,搏个名位,但独眼却不愿做其中的喽啰炮灰,现在甄伏、尤俊龙要来个火中鏖战,简直就是在拿命去搏前途。 急思片刻,独眼沉声:“源镇铁骑、北安军都不是好惹的主,咱们没必要在这丢了性命,依我看,咱们还是趁乱走吧!” 听此,洪成定呆愣片刻,末了他摇头:“走?能走哪去?再往北就是蛮子的地界,往东就是东林人,我是夏人,不会去异族的地头求活!” “迂腐,蠢货!” 独眼一时无话,唾骂一声,转身领着自己的小部曲离开,至于洪成定,那些刚刚归属他的数百号弟兄目呆呆的看来,洪成定憋了一口心劲,沉声:“官家狗畜生把咱们逼到这个地步,就是死,也要砍他几个狗头,以泄老子的心头之恨!”话落,洪成定尾随田续的阵式向坡下冲去。 铁骑列前,李天冲奔回战,由于他们地处高势,火油灼烧开来以后,浓烟皆往上窜,正好挡住李天的进攻方向,但同样的,贼兵喽啰已经被火势溃乱吓破胆子,哀嚎乱逃,给了李天机会,如此李天倒杀个干脆,一波冲击,五队铁骑交错合围,反倒把数倍的贼兵给绞杀在火林边缘。 “李将军,火势愈发强烈,咱们得撤了,不然火势回烧,咱们可就撤不了了!” 面对方向不定四面燃烧的大火,小校心急,可是李天知晓北安军就在侧翼跟随,那些家伙再等着铁骑营的出丑,而这是李天决不允许的,他必须在这次剿贼中立出威信,况且贼兵溃如河流崩口,这样的好机会他要是在不利用,日后当真无法说自己是将门之子,更别提重振铁骑军威。 思忖之余,李天粗息大声:“传令左队向侧翼迂回,在火势封路前,彻底把贼兵赶下河,右队回战,扎住阵脚,以强弩抛射,彻底搅乱贼兵的退路,让他们相互夺路,践踏寻死!”听此,小校无法,只能照令而行。 但是李天忽及赵源之前一战顶胜的机缘,那便是贼兵没有料到会有源镇以外的精兵突袭,在心理上,赵源就打了贼兵一个措手不及,可是现在情况已经转变,贼兵知道源镇和北安军同在,那股子威慑压力减半,且李天铁骑不过一千五百骑不到,人数虽精,但还是颇少,火攻乱敌,冲战强压,这对贼兵喽啰是把刀锋,可对他们自己也是一道绊绳,虽然他心中有所计较,大火之下可有雷雨泼灭山林,至少现在火势已经高涨分散,似有蔓延态势,但如小校所言,也有封路的后果,况且铁骑负重颇多,骑兵冲杀数合便已经力竭,那时他当真无退 僵持之余,李天战心不退,最终他坚定继续冲杀的想法,待本合攻杀回转,李天再度下令各队骑兵快速脱战回攻,可让李天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透过浓烟望去,一群群如蝗虫般的贼兵往坡下滚至河溪前,不等他们奔到对面,一阵箭雨落下,那些喽啰当即翻到不少,其余喽啰头目方帅皆是惊心。 “都给老子杀回去!” 怒啸传来,乃甄伏、尤俊龙杀到,这两位将军一出手,所部精锐汉子当真气势汹涌,一些迟疑胆颤的喽啰稍有犹豫,就被冲来的甄伏、尤俊龙二人贼兵宰杀,至此,其它的方帅喽啰只能顺之,拖着前心贴后背的身躯再度朝火海冲来。 “不好,贼兵要回攻鏖战!” 赵源望着战场情况,惊声急呼,且当他发觉贼兵渡过河溪二次强杀来后,心中紧如崩弦:“快,传令花铁犁出击,务必抵住贼兵侧翼,同时传告李天,让其撤退,不然火势封路,他稍有疏漏,便要死战贼人殉命此处!” 第六百二十三章贼灭东河岭 话落,赵源拨马缰绳,领着本部冲出,身后李虎虽然不悦,可还是率部拱卫赵源的侧翼,与赵源成双刀之势,由东向西杀奔去。 “杀,给老子杀,杀光这些兵崽子,富贵荣华就来了,你们的好日子就来了!” 乱战回冲下,尤俊龙嘶声大吼,俨然像个疯子,身后精锐喽啰汉子更是在尤俊龙带领下气势汹汹,完全不顾烈火灼身的炽热,趟过河溪冲来。 李天见状,高声发令,右队三支铁骑快速聚合,成鱼鳞阵势掠过贼兵火场边缘,并且这些铁骑人手一把臂弩,冲着回杀上来的贼兵连连平射,但是此刻贼兵气势与之前溃散全然不同,有尤俊龙、甄伏的精锐部曲冲在前面,其后喽啰也都快速稳下心底胆气,结阵反攻。 面对铁骑的弩矢压制,甄伏呼呵,前列的喽啰兵纷纷顶起盾牌,听着那‘噗噗噗’的箭簇入盾声,甄伏高呼:“那些狗畜生已经势弱,各方部冲…谁敢后退,杀无赦!” 威压并出,喽啰硬是冲过枯林烈火朝李天奔去,李天眼看铁骑弩射压制不下贼兵的攻势,便急呼回撤,但林道地势下冲强杀容易,回坡上撤倒是困难三分,且铁骑马力消耗极大,一时间左队骑兵竟然脱节战阵,最后边的骑兵更是被贼喽啰追上,大有鏖战缠身的态势。 面对快速陡转的情势,李天求胜心情已经消散无影,他目观四方,耳听八面,可贼兵到处都是,混乱不堪,为今之计,他只能暂保右队铁骑弟兄,至于左队抵御脱战的弟兄只有听天由命。 “源镇的弟兄们…若是疲惫鏖战,大可撤去,余下交由北安军!” 忽听大声,李天转目看去,乃北安军先锋尉花铁犁率领本部冲来,对于这些骄兵悍将,李天打心眼里厌恶,可是自己已经被求胜心思拖入险境,为了自己铁骑军的弟兄,李天只能应下花铁犁带有嘲弄的呼呵。 “贼兵回杀凶猛,枯林火势四散,贼兵必定从东面强冲来缠身鏖战,北安军的弟兄们若是能够从东面抵住贼兵片刻,我铁骑军定然能够缓过战势,再战贼种!” 李天大吼,花铁犁冷笑,但他到底顺之东进,从枯林火场的东面侧翼直冲杀出,此不亚于狼突扑兽,正在冲战的甄伏见到侧翼突现骑兵,顿时一紧心思。 “娘的兵杂种…” 花铁犁急出强进,那股子雷霆杀势只把甄伏打个措手不及,也就一合功夫,甄伏刚刚冲过火场枯林右翼的贼兵阵就被北安骑给破开一个大口子,甄伏叫嚣呼呵,身后精锐喽啰强撑北安骑的兵锋,从两侧围上,誓要挡住北安骑,继而缠住这些马胚子,来近身搏战。 可花铁犁乃是贼人出身,很清楚长生军这伙贼喽啰的搏杀方式,不外乎全面压上,逞匹夫之勇,近战搏命,而这在花铁犁眼中,简直和野兽无异,况且在这两年的沙场战斗中,花铁犁早已练就一身本事,比之李天这般名将错之甚远,可拿捏甄伏手下的喽啰兵,不过尔尔。 “呜呜呜…” 眼看贼人强行拦路拼死纠缠,花铁犁部号角急出,旋即这千余北安骑分列两向,一左一右冲向火场枯林,贼人见此,立刻尾随追赶,谁成想花铁犁半道再转,来个回马突刺,由于北安骑皆为轻甲长枪,骑兵攻势凛然迅速,那些贼兵好不容易追上,还未结阵稳固,就被骑兵枪锋挑杀,如此贼兵阵列破出好几个缺口,其甄伏刚刚带起的攻势也被消磨大半。 在甄伏右翼,尤俊龙这个悍人竟然直突火场枯林,要从中间杀奔,这到出乎了李天的预料,李天在花铁犁侧翼助力下,左队、右队铁骑快速汇合,让后回战歇脚几个呼吸,便再度回冲,可是尤俊龙已经迎面杀来,这李天没想到贼人竟然冲过火场,于是双方混战一团,放眼望去,李天铁骑占据马力优势,尤俊龙的喽啰兵抵挡不住那股子冲锋劲头,直接被撞倒一大片,可火场枯林阻扰,贼兵围聚,李天铁骑冲杀一息之后,便滞待攻势。 混战中,李天枪锋挑杀突刺,只把围上来的贼兵当做烂菜捅杀,但铁骑营兵力颇少,尤俊龙部曲数千,倍于自己,相持不过三通鼓,李天已经感到吃力。 那尤俊龙见到铁骑滞待马速,杀势骤减,立刻冲上,其后田续、洪成定等其余方部喽啰紧随做那股腚之人。 “放箭!” 忽传虎啸,箭风袭来,尤俊龙方部部曲后队竟然突生乱象,那田续、洪成定等方帅头目转身南看,竟然又有一支骑兵杀来,为首的胖将如山熊扑咬,一柄刺锤舞的风卷残云,但凡挡在所经道上的喽啰,全都被刺锤打成肉泥,倒落火海之下。 当尤俊龙、甄伏后力全出,搏命李天,花铁犁侧翼拱卫出击,赵源更是饶奔河西北岸,从贼喽啰溃散的方向杀出,此当真是两头齐刀落,只把人魂夺。 “大方帅,骑兵从后面冲来了,咱们顶不住啊!” 张奋急声,饶是田续前战不顾,张奋二话不出,就被李虎的刺锤打烂脑袋,亡命呜呼。 洪成定见此,心中一阵骇然,此时此刻,整个东河岭两岸坡林都是杀声惨叫,那些骑兵就像一道道索命铁链,一层一层的包围冲杀,只把长生军当骡马镏子,待最后一根铁链负上,长生军必定陨落此处。 “该死的兵家混账…老子和你们拼了!” 田续扯呼咆哮,迎上李虎,但李虎其后骑兵校列攻杀紧密,那一波波的平射箭雨直接把冲杀来的田续射成刺猬,至此,洪成定的战心彻底溃散,当李虎杀来,破开尤俊龙的后阵,来个夹心斩首时,典飞冲过,扯起洪成定急声:“还他娘傻愣做什么?快逃!不然就全死在这了!” 洪成定心中一怔,才算回过神思,抬眼看去,各向骑兵杀奔,长生军溃败态势再度彰显,那尤俊龙缠战李天铁骑营,想退都退不了,其后果可想而知。 第六百二十四章南许英杰 面对山海倒转的境地,洪成定只觉得自己渺小不堪,甚至于那些接连亡命残尸刀锋火海中的喽啰兵就是自己的归宿,可在恐惧怯弱之下,洪成定对官家的憎恨依旧不减,恍惚之余,他看到自己疯狂屠戮官家兵崽混账的景象,那让他心畅淋漓。 只是现实如刺骨刻刀,一阵惨嚎入耳,洪成定被飞来的身影撞到,痛楚之余,洪成定慌乱不堪,强撑翻滚,寻求生路,可是北安骑已近冲到近前,一道寒光闪过,洪成定面喷腥涩,让他哀嚎不止。 也亏的甄伏撤退至此,一时拦下李虎、赵源的冲杀,洪成定才算捡回一条命,那典飞斩落一骑北安兵,冲奔过来,拽起洪成定向北逃去,其后,甄伏大呼各部,尽可能的撤出更多弟兄。 方才,甄伏与花铁犁交战,只是当李虎、赵源出击现身那一瞬间,甄伏立刻意识到战局改变,败势临首,无法之下,甄伏只能急呼回撤,于此长生军的攻势彻底败落。 在喽啰兵乱散之际,甄伏、典飞、洪成定这些人仓皇逃离,至于尤俊龙则被李天挑杀马前,余者喽啰被火海烧死万余,溃散无数,被缚上万,那景象当真壮观。 待战号消散,烈火大有灼山之势时,憋了数日的闷雷轰隆一声响,旋即就是倾盆大雨,眨眼之后,那满河道岭的烈火被雨水冲灭,冒出大量白烟,不知道还以为是老天洗礼杀疲已久的大夏精锐… 中都南界门户之庭,南许城头。 沉烟飘散,旌旗折倒,经过十余日的抵抗,南许被蜀军先锋前将军王平攻陷,其守将闫芝被缚于地。 “闫芝,此番败战,你的行径不过螳臂当车,当真愚蠢至极,只不过殿下有令,凡是降者,皆可活命…” 王平还未说完,闫芝冷斥急出:“蜀中叛贼,当做江淮之为种?在此谬言,真该风大闪了你的舌头!” 唾声之下,王平皱眉火起,但瞧他探臂揪起闫芝,直把闫芝卡的挣扎无措。 “老小子,真把自己当成人物了?老子告诉你,就凭你之前肆意抵抗蜀王天威的妄战之为,,老子现在就可以把你五马分尸!” 面对威胁,闫芝非但不怕,反倒沙哑高呼笑道:“身为大夏臣将,奉恩忠君,此乃天道荣辉,纵然是死,也是其所得归,哪像尔等糙莽叛贼,活之天戮,死之地唾…” 闫芝嘴硬心硬,根本不显半点投降之意,王平恼火难忍,转身抽刀,顺势砍下,眨眼之后,闫芝声散人亡,王平将闫芝的尸首摔倒一旁,环顾近前跪地的南许将校官吏诸人,高呼:“不降者,有如此人!” 怒喝未散,郡守史涣卑躬屈膝上前,笑声道:“将军勿怒,将军勿怒!” “史老头,你这手下将领如此倔强硬战,你怎地这般软弱,老子真怀疑你是如何震的住那样的悍将?” 王平戏虐,全然不给史涣一丝脸面,可史涣非但不生气,反倒嘿嘿笑着:“将军说笑了,身为臣子,奉恩忠君固然不错,可还有一句糙话也言之好死不如赖活着,某不过是三尺之地的小郡守,于大夏似汪洋一孤舟,沧海一粟尘,渺小不可见,同时某听闻蜀王天资尊崇,更有仁德之君,所以顺之蜀王,也即为顺之天命尔…” 一番话说的王平欣喜,末了王平笑声:“也罢,看在你言辞华丽的份上,老子饶过你的罪过!” “多谢将军,多谢将军!” 史涣跪地叩首,其卑贱模样恨不得把自己的脑门砸烂,殊不知他这模样惹到身后其余官吏将校心厌至极。 于后,王平率军进入南许城,史涣因为自己的恭顺之至,仍为郡守之职,如此算是保住了自己的富贵路。 入夜,史涣陪敬王平,直到子时,史涣才带着满身酒气回府。 瞧着漆黑无光的府院,史涣大声:“人呢?都死哪去了?快来人!” 叫唤中,正庭门开,一烛灯亮起,史涣细眼看去,乃其子史进,只是史进沉然无变,伫立门庭,与往日恭迎老子归来相差甚远,史涣疑神不解,可他倒也没有多想,摇晃步伐,上前道:“进儿,今日这是怎么了?为何府内漆黑无光?” 史进身后传来一声冷酷:“史老狗,纳命来!” 听此,史涣一个激灵,醉意瞬间消散一半,也就话息功夫,史进身子一软,瘫在地上,一人影从后袭来,那抹寒光犹如流光一刺,让史涣心惊胆颤,冷汗背出,全然醒来。 “混账…” 惊变之余,史涣也拼了老命,一个挡臂翻身,寒光划着史涣的肩头闪过,那人眼看一击不得,回手再杀,可史涣已经从地上爬起来,借由来袭者的心燥急切,史涣一个老狗拱身,搏命撞上,来袭者脚下踏空,被史涣扑倒在地,与此同时,史进也从后扑上来,父子俩齐心携力,凭着一股急劲,反倒把来袭者给拿下。 “你这厮到底为何来杀老夫?混种尔?” 史涣吓的老汗横出,扯呼叫骂,结果史进一声回答,让史涣愣住。 “爹,他是闫椎!” “什么?” 史涣惊然,待史进掌灯近前细看,这来袭者当真是闫芝的儿子闫椎,瞧着闫椎面目狰狞的狠样,史涣一时心思稠杂,半晌,他才松力,也就同时,门庭外传来巡逻兵的呼喝。 “郡守大人安在?” 听此,史涣冲史进急声:“快,把他带到后院地窖去!” 片刻后,史府大门从里打开,史涣打着酒嗝道:“诸位弟兄辛苦…苦了!” “郡守大人,此间巡查至此,为何郡守大人府邸一片黑暗?” 这些暂代巡防之职的蜀兵发问,史涣嘿嘿一笑:“酒醉沉入睡,黑下暖闺房…嘿嘿,诸位弟兄,莫不是要了寻些…乐子!” “不敢!” 蜀兵恭敬,之所以这般,全为王平早就交代,现在南许虽破,其主战派闫芝已亡,可其它降兵将校还有些抵触者,只有史涣配合,王平这先锋大军才能尽快驻稳脚跟,让后谋划北进宛城、中都军略。 第六百二十五章扑朔迷离 “诸位弟兄…尔等携蜀王天尊来此,某欣喜奉之,明日,某必定前往将军大营,与之商议粮草军备供给事宜…” 史涣说的睡眼昏沉,蜀兵识趣退下,临走之前,蜀兵还刻意交代:“郡守大人,闫芝虽亡,但其下子辈家奴还潜藏于城中,大人务必小心,一旦有危,敢请来告,我等必来捉拿,保大人安危!” “多谢诸位蜀中弟兄操心,也请诸位代传王将军,此情史某谨记心中!” 话落,这些蜀兵离开史府,史涣则闭上门庭,匆匆赶往后院地窖。 狭窄的地窖中,史进看押闫椎,之前,他被闫椎偷袭才一时被擒,现在相持,闫椎倒也翻不起大浪。 “你为何要杀我爹?你老子闫芝被蜀将王平斩杀,你要报仇,应该去找他,为何来谋我史府?亏我这么些年把你当做挚朋兄弟看待!” 史进怒声,闫椎叱骂反驳。 “叛贼种儿,休要胡言,若非你老子怯弱畏敌,搅得南许力量分散,我爹怎么会败给那些蜀中贼人...” 叫骂中,史涣进来,看到对头老匹夫,闫椎当即扑身上来,如饿狼豺狗撕咬猎物,发泄于史涣,为老子报仇。 史进箭步拦身,谁成想史涣横臂退开史进,就这愣神功夫,史涣被闫椎扑倒按在地上,盯着卑躬屈膝的混种,闫椎抄手就打,饶是史涣沉声怒喝:“你爹糊脑子痴儿,最终落得人首分离,你现在浑中乱杀,也必定殒命之果,那时你闫家算是绝后了!” 一言刺心,闫椎心恨欲裂,血欲目出,稍稍顿神,闫椎强呼:“你这老狗,怯弱贼种,有何资格说我爹糊脑痴儿?” “蜀军压境,中都军何在?南许不过兵马两千,如何抵挡蜀军精锐先锋?难不成你要我死命抵抗至全城被屠的地步?” 怒问斥之,闫椎惊心无言,间隙之下,史涣一巴掌抽上,闫椎昏头撞到一旁。 瞧此,史进紧握横刀的手也缓缓放下,末了史涣缓息,随即上前,一副心恨模样盯着闫椎。 “闫芝与老夫同伍十年,共政十年,那般情义之厚,岂是你这小儿能理解?” “混种,你休要狡辩…是你害死了我爹!”闫椎泣声。 “昏脑侄儿,老夫说句不当的话,中都早就在皇权争夺中摇摇欲坠,那些朝臣高堂家伙何时管过下面人的死活?今日一堂主,明日一殿臣,河西兵祸,北疆大旱,中都水灾,江淮燕王叛,这一连串灾祸之下,你让老夫如何效忠?退一万步而言,你爹是条命,难不成南许城中的十余万百姓就不是命?” “我…我…” 闫椎彻底被史涣的言语给激住,细想之余,史涣说的确为事实,否则他也不会擅自作为,行那自在仙老的墙头草道路。 望着闫椎怒恨泣声的模样,史涣道:“你现在切莫出去,蜀军正在捉拿尔等抗逆不尊者,待风头过去,我想法子送你出城,不管闫芝如何敌对老夫,可老夫不会看他绝后!” 撂下这话,史涣转身出去,史进一时心绪稠杂,他缓了好一会儿,才道:“闫椎,咱俩自小长大,我爹如何?你心中知道,他或许有私心,可于大局来看,他是对的,你爹执意抵抗,两千南许兵卒皆亡于蜀军兵锋下,这时好事么?中都可知晓?”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我不甘心!” 闫椎泣声,史进探身:“兄弟,听哥一句,大厦将倾,一人之力渺小不可见,唯有顺风而行,才有生路啊!你在这歇着,我去给你弄些吃的!” 书房中,史涣沉然呆坐,他一心求和,安稳余生,可是老天总在变着法子整祸事,现在蜀军先锋已经驻城南许,下一步必定是进攻宛城,拔下中都南界地头的桥头堡,如此一来他必须想法子给蜀军供给粮草,来换的南许城的平安,可是今年中都地界水患,南许离得虽远,可依旧遭受涝袭,秋收减少四成,除却百姓入冬需要,余粮不过几万石,根本不够。 “娘的世道…你当真要把人逼死啊!” 心烦中,史涣低声叫骂,加上酒劲后力冲头,史涣昏沉,靠在伏案上小憩一番。 丑时二刻,南许北城门方向,蜀军巡逻哨四下巡视完毕,回城换防歇脚,就这空档间,一骑奔来,但见那骑人身形敏捷,他借着黑幕遮挡,顺着护城河游至墙根处,再一眨眼便消失在城墙排水渠的下水槽处。 史涣府邸后宅,史进与闫椎面对而坐,由于突遭史涣老话这一茬,年不过二旬有五的闫椎也浑然无向,他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做,是继续杀掉史涣给老子报仇,还是就此浑噩,过的像老鼠一般,毕竟史涣还是南许郡守,只要一个令传,闫椎就会被蜀兵抓走,可是史涣也没有这么做。 浑然之际,闫椎心恨老天戏弄人生,更恨自己无能,史进从旁叹声,乍眼一看,当真就像一对可怜的难兄弟。 时至寅时,隔院突传一声尖叫,史进一惊,当即意识到不妙,提起横刀就往老子的书房奔去。 书房内,史涣被来者吓的魂飞胆颤,在他面前,一人浑身湿漉,就似从鱼塘里钻出来的,其手中的月牙刀正抵在史涣额头,但凡他有一丝异动,毕竟头破血流。 “老畜生,你当真敢悖逆中都,行那偷生之为?” 狠声下,这人作势上手,要来结果史涣,饶是史进冲到,一眼瞧来,史进急声冲救,来人惊蛰一息,回身撤步,反手一刺,挡下史进,可史涣接下来的话却让史进如坠迷雾。 “慢着,慢着…” 听得此话,史进急刹脚步,推到史涣身前:“爹,这个畜生到底是谁?为何要来杀你?” “儿…就算老夫被此人杀之,你也不可杀此人,否则我们史家将彻底悖逆叛贼之名,介时遗臭后人啊!” 史涣这么一说,史进目瞪呆止,但见来人一脸阴沉傲然:“史涣,算你有几分脑子,既然明白某的身份,就把头伸过来,容某回去交差!” 第六百二十六章意气之怒 “且慢!”史涣急声:“要杀我可以,但是我想知道,你们如何抵抗蜀王大军,又有谁来抵挡?你们介时将置南许十余万百姓于何地?” 面对质问,来人根本不屑回答,但瞧这汉子冷目凶光:“史涣,你既然已行悖逆之为,剩下的那些事…便由不得你操心!”说罢,这人就要动手,可是史进气盛,就算史涣先前交代,史进也容不得这莫名其妙的家伙撒野。 “住手!” 扯呼中,史进挺刀出身:“我不管你是何人,只要你敢杀我爹爹,我定与你拼鱼死网破!” 眼看将乱,史涣才哀声:“儿啊,你不能那么做,此为中都监察司司吏手,南阳安察使,高离槑,实为陛下的耳目啊!” 这话一出口,史进胆气泄了三分,而来人高离槑更漏出几分骄横。 “蜀军北进,陛下月余前便知晓消息,在调兵遣将之际,你竟然妄作墙头草,害死奉恩之将闫芝不说,完全把南许拱手让出,此罪,你难逃其咎!” “此罪老夫自知,可是高大人能否听在下一言,那样老夫虽死无怨!” “少废话!” “高大人,你若愿听,老夫定将斥退其子,拱手头颅于您!” 话到这个地步,高离槑心里颇为厌烦,他打从心底就看不起背主的史涣,更何况夏景帝刚刚即位不过月,他便先行叛逆之为,若是不刹住这个风头,只怕蜀军到不了中都城下,这南阳诸城就全都开门投降,从来蜀王天威。 但史进决心要护自家老子,史涣不发话,高离槑想要决史涣也非易事,若是动静大了,再引来街上蜀兵巡哨,那才是麻烦事。 须臾的思量,高离槑退至伏案前,冷声:“老东西,说吧!” 史涣缓息,一脸哀怒:“尔等只顾尊上奉恩,可曾想过下面的情况,中都四向战火频频,更得天灾蹉跎,这般境况之下,陛下可曾有过一丝一毫的救民赈济之为?老夫知道自己私心悖逆,但若是中都威高四海,老夫怎会这么做?” 斥声之下,高离槑听得火气汹涌,至于史进,也是心胸憋屈,待史涣言毕,他转身看向自己的儿子:“进儿,世事有规,闫芝尊恩忠义,已经送命,老夫这般墙头摇摆,现也到头,所以你莫要为老夫报仇!” 话落,史涣转身,目朝墙柱撞去,但身至半中,高离槑拦下史涣,史涣怒视:“怎地?你还要羞辱老夫一番?” “史大人,法规无情,帝王高上,你我当差,只道其中的无奈,方才你话随斥人心耳,可也是真话,所以某若是强行罚罪,倒成屠夫之为!” 眼看事情出了缓机,史进赶紧上前:“常言父过儿还,我爹私心作祟,就由我这儿子来还!” “进儿,你要作甚?”史涣一脸惊恐,史进憋劲缓息:“蜀军先锋前将军王平,我这就去刺杀他,只要他一死,蜀军前锋大军必乱,介时你大可回告中都,缓我爹之罪责!” “不可…”史涣只有史进一子,怎么能看着儿子去送死?可高离槑却从中看到机会。 “史大人,其子言之不无道理!趁着蜀王大军未至,先乱其前军,给宛城、南阳以准备机会,想来陛下会理解你等之为!” “可是…” 史涣还要再言什么,可史进心意已决,也就同时,门外传来一言。 “我也去!”史进转头看去,乃闫椎立身于门庭,这一刻,史涣看着子辈们的英魂样,心中悔意万千,可世事至此,他当真无以改变。 南许校场,王平暂领亲兵营驻扎在此,至于大军,则在城外北向安营,只要城中粮草军械调度齐全,他便打算出击北进,攻占宛城,按照王平的打算,在蜀王大军来至南许时,他要破开南阳门户,为蜀王兵进南道问鼎中都做好万事之备。 “前将军,这史涣油滑如墙头草,末将觉得其中有诈!” 王平的都骑校张仪思忖,对此,王平笑声:“尔怕是多想了,那闫芝自诩忠义奉君之人,可结果如何?两千兵将被某斩杀殆尽,于此对南许不轨者便是震撼,况且某的万军蜀中儿郎就在城外驻扎,他们要是真敢异动,某必定屠城,把他们杀个鸡犬不留!” “话虽如此,可是将军还要小心为妙,那闫芝死后,其子闫椎消失,更是数家将校子辈家奴逃离咱们的追捕!” “无碍…区区蝼蚁之辈,掀不起什么大浪,当务之急,还是筹集粮草和军械,至多后日,某就要军出宛城,跟破南阳,为殿下奉上北进大礼,你快去操办,若是出了差错,某拿你是问!” 王平令出,张仪只得去行办操忙,出了校场,张仪直接前往郡城府库,瞧着天还未亮,张仪思量府库交接细务还需史涣这个郡守帮忙,便转道赶至史府。 “咚咚…咚咚” 沉重的敲门声传入,庭内一夜未眠的史涣心里一怵,险些被脚下阶台绊倒,待其匆忙开门,张仪道:“郡守大人,将军有令整备军资粮草,在下唯恐出错,特来请郡守一同前往府库清点,敢问郡守可有空否?” 话虽恭敬,可是史涣也非浑人傻子,现在南许一切军务交由蜀军料理,人家带着兵上门,他敢说一个不字,迎接来的便是人头落地。 “谨遵大人吩咐!” 史涣抹了一把额头,笑声应承,张仪皱眉,没说什么。 一路上,史涣老实跟着,看似平静,实则心中打鼓,鱼翻浪滚,至于前面的张仪,也频频回首侧目,以作观望。 “史大人,蜀王殿下恩厚于众,你的投效之心必能为府上带来殊荣,介时你子史进也可入军领兵,成一方之将!”张仪说道。 史涣只顾点头,可是现在几已入秋,他额头生汗的模样实在让人不解。 “史大人,你莫不是身躯有恙?怎地大汗淋漓?” “无碍,无碍,昨夜饮酒甚多,酒气费身罢了!”史涣笑言解释。 第六百二十七章悲命魂去 话虽如此,可张仪已经怀疑,末了张仪前驱拨马,与兵士交代几句,兵士得令,带着一队人马离开。 校场西面,高离槑、史进、闫椎及其它十余名南许败战脱逃的兵士集聚在此,望着本属于自家的校场,闫椎气的牙根作响、 “咱们要借着突袭之利,一击斩杀王平,记住,这个机会只有一次,若是不成,可就完了!” 高离槑交代:“除此之外,不管胜败如何,咱们只怕都得留命在此,尔等若怕,现在滚蛋还来得及!” “怕他个先人杂种!” 闫椎怒声:“我一定要为我爹报仇!” 闻此,高离槑点点头,旋即众人小心翼翼的从校场破栏方向的垛场进入,让后直奔王平所在中校大帐。 时至卯时,王平操累一夜,乏意上头,全如山石压首,末了王平缓息,便转身卸甲,靠在卧榻上小憩片刻,只是在他刚刚甲入藤架时,帐外传来窸窣动静,王平正要呼声亲兵,忽听‘噗噗’两声沉闷,这在常年走于行伍沙场的王平耳中,就是一种敌袭信号。 急思须臾,王平睡意全无,但他仍旧将甲胄挂至藤架上,让后刻意伸腰缓息打了个明显的哈欠声,便转身向后帐卧榻走去。 帐外角落,高离槑已臂弩接连收割掉数名亲兵守卫,待他们确定王平将帐之位后,高离槑、史进、闫椎等人便抄起横刀从后冲入,直奔进王平的大帐,急切之下,诸人正看到卧榻上背身一人,故而诸人不做任何拖沓,提刀就砍。 但是让诸人没想到的是那背身之人人竟然毫无征兆反起出刀,首当其冲的高离槑不慎抵挡,直接被砍中腰肋,其狠完全超出诸人想象。 “该死…”高离槑怒声叱骂,旋即便向一旁倒去,紧随其后的史进、闫椎惊中无断,双刀其砍,可王平身为蜀中前军大将,那般刀尖舔血的搏命之能怎会弱之? “噹噹”两声,史进、闫椎左右失机,纷纷扑倒,且王平的刀锋依旧在二人身后侧腰处留下两道血痕。 “贼种小儿,安能伤我?” 王平傲然大声,那股子气势直接将其他人给逼退数步。 “上…快上!” 高离槑忍痛爬起,呼声其余人等,几个胆怯强撑的主抄刀冲来,不过是羊入虎口,眨眼之后,几人血喷倒地,于前无变,剩下的人早已被王平威杀气势给震住,旋即,这些家伙转身出逃,不成想他们的动静早就引来校场中的蜀兵,几个人也就刚露头出帐,就被蜀兵乱枪捅杀在帐帘前。 旋即,这些兵士作势冲杀高离槑、史进、闫椎等人,这要是来个乱枪捅刺,三人绝对变成马蜂窝。 但王平杀性上头,他斥声退下兵士,戏虐的冲来袭者道:“尔等胆子不小啊!敢老谋刺本将,当真是忘记死字怎么写了!” “呸…贼种!” 闫椎怒声抄刀,爬起冲上,可王平就似鹰戏鸡仔,一记撤步挑斩,森白的刀锋便错过闫椎攻击,继而落首他的肩头,那股子沉力把闫椎压得跪地不起,且随着刀锋入肉,闫椎痛的大叫。 “你这小贼种…有意思!”王平冷笑,恍然那么一瞬,王平觉得刀下小子似曾相识:“你这小贼种,怎地长得和闫芝那老畜生相近三四分?” “畜生…你才是畜生!” 听此,王平急转思绪,顿时明白:“原来如此,敢情你就是闫芝的儿子…小子为老子报仇,勇气可嘉,但是行为愚蠢!” 王平戏虐中,史进、高离槑已经借机杀来,可是二人皆非王平对手,不过转瞬一逝,高离槑颈项喷血,目瞪跪地,王平斜眼唾口:“死不足惜的种!” 至于史进,则三度被王平挑砍臂膀,俨然成了废人。 “报…” 在王平戏耍这些刺客时,帐外令兵来报,乃张仪亲兵,那亲兵奔入帐内,猛地被帐内情况吓了一跳。 “尔有何事?”王平斥声,亲兵回神道:“张都骑与史涣前往郡守府库,途中发觉史涣情况不对,恐史涣这等油滑种有诈暗作,特来命小的警醒将军!” “张仪那家伙当真猜对了!”王平冷声,转目看向身前的人:“敢情你们是史涣老狗派了的,于此本将算是明白史涣开城投降时的卑躬屈膝的缘由!” “畜生…”史进心怒不服,憋劲要杀,可势弱如蝼蚁,天何要顾之? 眨眼之后,王平手起刀落,史进、闫椎等人接连亡命,于后王平斩下这些人的头颅,道:“带上这些惊喜物,随本将前去见见史涣!” 府库门前,史涣心神不宁,张仪则自顾查细府库存余,当然,张仪对史涣的神色变化心知明了,待张仪查细完毕,转身出声,史涣才小跑过来,道:“都骑大人有何异议?” “南许之前未经战祸搅扰,怎地存粮器械如此稀少?你这老儿莫不是私吞与己了?” “没有的事!”史涣抹了把汗,赔笑道:“南许城小人薄,虽然战祸未侵,可天灾之下,收成依旧减产数成,至于军械,南许不过门庭小户之地,满部军行不过两千余,怎么能像殿下的天府之地,动辄甲胄十余万,钱粮千百仓?” “老小子,算你会说话!” 张仪冷声,史涣以为无碍,正要松气,张仪目观门庭处,赶紧出身躬拜:“末将参见将军!” 史涣听此,当即打了个激灵,他回身瞧去,王平已经大步进来。 “史大人,今日来此甚早,可有影响尔昨夜歇息?” 王平虽然笑声,可史涣怎敢接下? “将军说笑,能为将军效力,是在下的福分,是蜀王降临福祉于南许的天兆之像!” “哼哼!”王平笑嗤,旋即招手,身后兵士扔上一麻袋:“史大人,您瞧瞧,认识这些否?” 史涣不明:“将军,这是?” “少啰嗦,让你看你就看!” 一旁亲兵斥声,史涣哪敢非议,当即跪身去解开麻袋,只是瞬息之后,史涣惊呼惨嚎起来。 第六百二十八章世事无常 “儿啊…怎么会这样?该死的蜀中贼种…你们为何要杀我儿啊…” 听得史涣哭嚎,王平故作长腔:“哎呀呀…本将怎么没想到史大人的儿子也在其中…罪过,罪过..是本将疏忽了!” 面对王平戏虐,史涣哀怜惨嚎,也就顷刻之后,史涣突然暴起,扑身王平,可他文吏老汉之身,力不过羔羊,还未贴至王平近前三步之内,张仪已经出手,一记刀鞘横身,史涣直接栽倒爬地,额头更是撞在阶台上,血冒不止。 “老匹夫,我说你怎么那般恭顺,敢情想用寻机之法谋杀本将?”王平已经变了脸色,至于史涣,则呜呼哀声,已然没劲再反抗。 “老匹夫,你放心,某不会让你死,你得活着看看,你的胡乱之为将会给南许带来怎样的祸端?” 王平冷声斥之,左右亲兵提溜起史涣,末了王平下令:“全城缉拿残余官吏,无需罪罚,直接斩首,各家各户出粮出奴,不得有误,违者,充军劳役!” 听这些,史涣心碎如粉,可事已至此,他当真无从改变,是日,南许北城菜市口血流成河,当街斩首近万人,那般惨像几近听之离魂骇神,至于史涣,则被吊在城门楼子上,以儆效尤。 南阳,自南许传来蜀军的消息后,此地已经紧闭城门,郡守姜叙更是被战风袭扰的茶不思饭不想,夜中不能寐的地步,时至晌午,姜叙独坐城楼面南发呆,此时大夏中都皇统再度易位,新皇夏景帝年不过二旬,十足的青雉之人,这样的帝皇统掌两任陛下留下的烂摊子,姜叙当真看不到希望在哪。 “大人,你怎么在这?可让属下好找!” 忽听叫唤传来,姜叙回头一看,乃是行军都营指挥使杜义。 “又是南许的战事情况传来了?” 姜叙叹声低问,饶是杜义一脸喜悦:“非也,大人,是中都抵御之军来了!” “什么?” 姜叙如雷惊蛰,当即跳起:“当真是抵御蜀中贼军的王师来了?你莫要欺哄老夫?” “错不了,错不了!”杜义松了口气道:“原以为中都遭际种种,已经无暇南顾,谁成想新皇当真有魄力,竟然派出三万大军来此,抵御蜀军,方才王师飞骑传令,大军已至南阳北道,咱们快去迎接吧!” 北道方向,乌正、孟喜领兵三万徐徐赶到。 时至今日,乌正也没想到自己能够位进独军大将,故而在夏景帝点将于身时,乌正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可当皇门令携诏书、甲刃于府门前后,乌正才心如醒梦,感恩受领,也正是夏景帝的胆大任用,乌正从心底已经生出死战蜀军之意,来做那王师天将之人。 “乌将军,蜀军从南出上庸,算着时日,这南向门户之庭南许怕是已破,待其整军,下一步必定是宛城!” 孟喜思忖,乌正听过孟喜的才略之为,故而非常尊重这位副将参军。 “此番抵战蜀军,本将视死如归,但有一息尚存,必定死战最后一刻,所以请先生操劳一二,为某指点军略!” “将军此言,在下佩服!”孟喜淡声回话,乌正恭敬受之,这般将参之合,也注定蜀军前锋大将王平将会鏖战宛城下。 “报将军,南阳郡守姜叙、行军都营指挥使杜义已经率领南阳军民,摆道十里,于前面迎接!” 听此,乌正赶紧下马:“姜大人、杜将军的心意之至,孟先生,我等还是步行至前,于此可团心聚势,为抵抗蜀军谋助力!” “全听将军所言!” 乌正心言颇正,孟喜无异,旋即二人下马,仅带着亲兵营前去,其余诸校尉则就地扎营,以待后令。 当中都南向地界即将兵祸飞起时,北疆同样在旱灾根下滋生出祸乱的迹象,只是北安军的突然回归就像定海神针擎天立海,一记重击锋刃出鞘后,那些贼风祸乱如云如雾,顿时消散无影,就算仍有乱像浮漂,也都在临城地界外寻摸做事。 临水村,东岗坡方向的佃户庄子。 自林秀四向贼害劫掠追令彻查后,那些逃难贼乱劫掠的贫人百姓再度回来五六成,也正是人群再度集聚,于临水贼战中消散的人息已如炊烟袅袅,再度升于临水村地界,且随着林秀的军农一政令彻行下达,临水县、临西县、上谷县、北河县等四县十二镇六十余村,二十多万百姓皆从令止,可以说临城的官家掌控已经收缩离去,起先三县官员还恐临城官家行事强压,揪其律法之责,可林秀赴宴归来后,临城方向静谧无声,这些官员才算放下心来,大胆从之,毕竟为官三年,不做清知县,也要留后名。 林氏府邸,后府东院,经过数日安静歇养,林秀气色大为好转,此让诸麾下从者心感倍安。 “将军,近来各项事宜都在按照之前令行开展!” 唐传文、庄非二人细细回告,林秀听后,淡笑:“如此甚好,只要日子平稳,百姓安康,我之前所受的一切苦罪皆是值得的…” “将军,好消息啊…” 方化呼声从外,大步进来,林秀道:“何事好消息?” “赵骁将剿贼北追,直至东河地界,总算寻到贼人的老巢所在,一战之后,那长生军大灭,现骁将大人已经回军途中,行至北安所,此为他飞骑来报!” “好,不愧是源哥!” 林秀欣喜,唐传文、庄非也是同贺。 “将军,赵将军此番出击壮了咱们北安军威,当真可喜可贺!” “那是自然!”林秀喜声下令:“方化,你即刻传命苏文,让其立刻筹备庆功宴,此战果大胜,令派人四野传闻,某要让百里内的人知道,某这北安军…非空闻无实尔!” 随后林秀以常服青衫着扮,前往赵源府邸看望其母,慰安其心,那赵母听此,顿时喜极而泣,直让随行伴身的陈姝灵安慰好一会儿,才算止住,末了林秀笑声转言,与赵母说起赵源的婚姻大事,毕竟赵源现在身居将位,论名论分,百里之内,少不得好些官绅世家寻攀而来。 第六百二十九章世风之祸 可与林懋、赵母这些内敛只求儿稳事的性子不同,李虎老子李胜俨然化身临水村的二老爷,自林懋口中知晓李虎的英勇战事之后,这个屠户老小子气焰似仲夏,火热欲燎原,逢人傲然,谱高于天,以至于村人见了李胜,都要作揖唤声李老爷子安好,李胜会放其离去。 当然临水村的这些老爷户们变化并非这般,那赵源剿贼携胜而归的情况着实壮大了北安军的军威,更使得遵循林秀军农一政令的四县百姓心感诚服。 在那些贫人农户眼里,一支能够为百姓谋生计的军行必是好军行,也正是这个原因使然,四县之外的贫瘠百姓竟然心思乱窜,羡慕起临水县方圆的民户,不少人更是举家迁徙,向临水县行来。 只是这般变化在无形中刺激了黎、襄、燕等诸城地界的官家。 襄城,当林秀军农一政令的消息传来后,郡守何度颇为恼火。 “那个贫贱小儿当真放肆无度,要老夫来说,就该把他下罪入狱,好好整治!” “大人,话虽如此,可北安军眼下风头正劲,以临水县为中心,方圆五六十里的村县皆从北安令,反倒把临城的官令给扔到脑后,更为甚者,临城那帮人全如王八缩壳似的闭了嘴,咱们离着上百里,就别说着糟心话了!” 何季对林秀的义行颇为赏识,故而心中敌对意思也少了数分,可是其它官吏却不像他这样大度。 胥吏使安隆也反对道:“何指挥使,话不能这么说,现在北安军的军农一政令若是长久的实行下去,咱们襄城遭受其害绝不会比临城官家小到哪去!” “何大人,自前两日这份政令传来,各县均已出现民户外离的现象,虽然并不多,可是长久下去,必定成风,那时咱们襄城治下的百姓十室九空,将如何办?” 府丞许秋然细细说来,何度听了,火气更涨三分。 “不行,决不能让北安军的军威继续发展下去,不然日后北疆只剩兵家种,谁知官家令?” 何度一发话,何季也不再多言,待其府会结束,众官吏纷纷离去,何度留下何季、凌仝道:“近来世风转变极快,新皇登位,保不齐又会出什么乱子,你二人抓紧功夫整备襄城军务,确保兵出将行,至于北安军的政令,必须扼制,这几日我就会联系其他郡城大员,待商讨完毕,借着四野贼风动乱之机,本官威压临城,保襄城治下无患。” 襄城行军都营指挥使何季府邸。后府水榭庭。 何瞳与何晴耍坐水榭边,面对何晴沉闷不悦的样子,何瞳道:“姐,你怎地这般表情?莫不是婚期临近,心中压力骤涨了!” “小丫头片子休要多嘴!” 何晴故作斥声,何瞳吐了吐舌头,但细想之下,何瞳说的并没有错,这已经拖了三年,可是凌天仍旧百依百顺,恭敬何晴万分,从心底讲,何晴对凌仝谈不上厌恶,只是不喜欢,可凌天却是真心待何晴,现在何度已经定下心意,同意了凌仝为子纳亲的请求,只待仲秋之末,雪初之际,与凌天成婚。 莫名的心烦,何晴才偷偷来到何瞳这里寻安静,只是不过半个时辰,何瞳家丁来报:“大小姐,二小姐,凌天少公爷来了!” 听此,何瞳嘿嘿一笑:“有请!” “慢着!”何晴绝声:“我想安静会儿,让他回去!” “这…”家丁一时不知该怎么回,饶是何瞳道:“姐,让他来吧,兴许有事呢?不然他肯定不会找到我家!” 不多时,凌天进来,来到二人身后,凌天柔声笑脸,何晴爱答不理,凌天不也尴尬,让他从腰环带中掏出一只盒子,递给何晴。 “这是我从黎城给你买回来的翡翠镯子,寓意很好!” 何瞳抢先拿出,一眼看去,成色绝对上品,随即何瞳故作嫉妒:“我说凌大哥,你这来到我家,怎么没有我的礼物?别忘了,可是我让你进门的!” “嘿嘿,二小姐,在下怎么会忘了你呢!”说罢,凌天掏出一对玉坠子:“这是给你的,你个千金鬼灵精,也该找个人家了!这对玉坠子经道人算过符盘,会在冥冥中保你找到意中人!” 听此,何瞳愣了愣,旋即眼前浮现出一人模样,只是那人已经娶妻,更进高位,她如何攀得上? “瞳儿,你怎么了?” 失神中,何晴低唤,何瞳才回过神思,抬眼看来,何晴、凌仝均以怪异的眼光看着她,末了凌仝笑道:“二小姐方才的神色全然就是思念心上人的模样!” “不准胡说!” 何瞳稍有急声,何晴见到寻机耍逗这个小妹子的机会,怎能放过,一时间,二人算是开颜笑声,但是何晴察言观色之强,她发现一旁的凌天虽然赔笑顺从,可笑意之下却又丝沉重,狐疑中,何晴道:“你莫不是有心事?” “没有!”凌天摇摇头。 何晴皱眉:“你知道我性格!” 凌天唯恐何晴生气,才小声道:“晴儿,可能我要率军出征了…” 此言一出,二人皆是一怔,旋即何晴急了:“出征,为什么?四下无战事,你出征哪里?” “若我猜的不错,应该是临城北安军所在…临水县!” “什么?” 这话让何瞳惊中愕然,瞧着二人不解的模样,凌天苦笑:“前两日临城风传消息,北安军军农一政令四下落行,以至于临城半数百姓归入北安军治下,临城官家被打了脸,连个屁都没有,现在咱们襄城地界已经出现外迁民户,虽说还不多,可若是止不住军农一政令的威势,等到明年开春,咱们襄城地界只怕十室九空,比贼风肆虐还要恐怖!所以郡守大人下令我爹和何季将军整备襄城军务,待其它诸城商议联合完毕,就兵压北安军,迫其退身收权!” 听着这番话,何瞳、何晴身为女流之辈,自然听不大懂,可是凌天身为行伍中人,很是清楚其中的利害,以林仲毅的为人和北安军现在的势力,肯定不会把官家放在眼里,但这样相持的结果就是开战,一时间凌天也颇为烦躁。 第六百三十章诸城威进 “能不去么?” 面对战事,何晴打心眼里害怕,一时心动,她说出这话。 饶是凌天听之心暖至极,末了他轻轻握住何晴的手。 “我乃襄城将领,官途墙柱,此间情况,不过是令在身,身必行!” “可是咱们和北安军没有仇,没有祸,干嘛要跑那么远去打仗?” 何瞳也心急难耐,凌天叹了一息,冲二人道:“若是以个人之见来看,我觉得那北安将有些事做的很对,现在北疆遭受天灾贼获,百姓日子煎熬,几近生死徘徊,它北安军实行军农一政令,在很大程度上给北疆贫瘠现状带来转机,可有一点他们过火了,那便是越权而行,置当世于不顾,试想,世风当道,皇权至上,官途律法,三阶乃大夏定论,可北安军却迈身一步,破了官途规矩,这不是某个人的利益,是整个北疆官家的势力,若是北安将知难而退,一切还好说,若是他们强撑不退,这一战…只怕必打无疑,介时没有数月功夫,我等难以归来!” 话到这里,凌天笑声:“晴儿,你不是一直嫌我烦,现在倒好,几个月不再家,你好好清净下,待我回来,你要老老实实的跟我成亲,不然…我可真要向你爹告状了!” 在襄城官家动指兵锋于北安军时,黎城、燕两城官家也派人来到襄城,与何度会面商谈。 这些郡城大员与何度所想不无区别,全都是扼制北安军军农一政令,不然北安军把民心收走了,他们这些人就成光杆老爷,纵然有百里地界治理又如何? “何大人,陈郡守一再交代在下,要与大人合力而行,抗止北安军的军农一政令!” 黎城参事葛佰请声,何度听了,拱手道谢:“多谢葛大人支持,只是此事干系官途权治,不知葛大人…” 何度话虽未说完,可深意却直言可探,饶是葛佰也非昏人,自然明白何度的意思。 但见葛佰轻声示意,身后走出一将,葛佰道:“林秀北安军万人之众,骁勇可战,若是强抵战斗,只怕我们皆非敌手,但林秀自诩忠义之将,奉恩顺君,料他不敢胡乱出兵作为,所以我城郡守特意交代,容在下率黎城都尉赵彦领兵四千,与何度将军壮个声威!” 听此,何度欣喜:“不愧是北疆门户坚城之人,竟然如此明了!” 话到这里,何度看向燕城来者,郡守参事孟尝山及行军都营指挥使韦昌。 “孟大人,不知贵城令向所指?” 面对问话,孟尝山起身道:“燕城虽离此较远,可若任由北安军军农一政令推行名传,至多半年,燕城四野就会受其侵害,于此我家郡守大人言之,此搅扰官途安危之行,必须决杀于根伢之际,故燕城出马步军七千余!” “好,燕城高助,实为天降之力,实在是好!” 何度听之惊喜若狂,恍然之余甚至有失官威模样,但事关官途未来,由不得这些不上心,若是细心估量,也颇为寒心,想当初北蛮南进,肆虐北疆时,这些官家种们也不曾像眼下这般劲头十足,现在闹起争权之为,简直堪比饿狼,倘若传出于世,必将遭万民唾骂。 半刻后,何度聚议三城结束,以何度先礼后兵之为,行派主薄乔崇鹤前往临城,联系临城官家,探明一二,于后下令临水县北安军,断令告罪,若是可为,诸城将消此军抵行径,若是不断,黎襄燕三城合兵一万五千之众前往临城问罪,那时将要看老天作何打算了。 何季府中,待三城合兵的命令下达至此,何季一脸愁容。 “老爷,这趟差事您就回绝吧!” 何夫人劝慰何季:“他毕竟是你大哥…” 对此,何季摇头:“何度是我大哥不错,可他更是襄城十几万百姓的统掌之人,林仲毅的行径某并不是很敌对,可他却犯了众怒,大风浪潮之下,我一人抗拒,大哥相必也不会顾忌情面!” “那你是非去不可了?”何夫人心忧:“妾身听闻那北安军人如虎狼,骁勇至极,林仲毅又威望甚高,你们这些人带兵前去,万一冲突起来,只怕要刀戈相向啊,你要是伤了,咱们府上老小该怎么办?” 何夫人说着就啜泣起来,饶是何季一脸哀然:“夫人,无需这般,退一万步讲,若是真和北安军打起来,我也会尽力自保,毕竟都是北人,没必要拼个死活!” 在何季与夫人言说哀叹时,门外墙根下,何瞳听得心酸欲裂,旋即她转身离开。 回到自己的院落,何瞳闷气半晌,侍女菊儿闻之缘由,何瞳反倒发泄叫骂两句,只把菊儿给吓了一跳。 “你这书呆子…怎么就招惹官家了,那么多人想要对付你,就算你是将军,可是整个北疆的官家都要问罪你了…你真是气死我了!” 何瞳看着手中的玉佩,气急交加,可愤火之余,又带着丝丝担忧,好一会儿,何瞳突然憋劲自言:“不行,我得去告诉他,不能让他再错下去!” 话落,何瞳随便收拾两件衣物,打起小行囊便往外走,这可把菊儿给吓住。 “小姐,你这是做什么?现在城外四野可有贼风乱人,你这独自出去,老爷知道后肯定会剥了我的皮!” 菊儿哭声拖身,何瞳虽然平日古灵精,可是一旦火起来,那脾气倔的就跟牛一样,面对菊儿抱腿哭泣,何瞳气的真想一包裹抽上去,肯念在菊儿平日听话乖巧,何瞳也不忍心。 “你给我起来!” “小姐,你不能出去,除非你打死奴!”菊儿胆怯哭泣,可面对何瞳怒火,她还是更畏惧何季的雷霆之怒。 无法之下,何瞳松了口气:“好吧,你松开,我不出去就是了!” 菊儿疑神不信,可还是松开了手,谁成想何瞳趁机冲步,夺门而去,只把菊儿愣在原地,菊儿哭声追出,更为甚者,何瞳竟然在门外庭廊拐角处候着,只待菊儿过身,何瞳抄起包裹对着菊儿的后颈就是一下,菊儿猝不及防,惊颤瞬息,吓昏过去。 第六百三十一章酒后言危 “好菊儿,别怪我!”何瞳痛心,可还是转身从后院柴门逃出府邸。 傍晚时刻,何度下令何季率领襄城行军都营四千兵众于校场集合,其中凌天作为何季的先锋官。 “天儿,逢战沉稳,此必不出错!” 凌仝受命驻守,只能细细交代,凌天应声:“爹,你放心吧,何大人已经允诺何晴许配给我,那何季就是我叔父,我事事从他命,出不了错!” “恩,你这样想就好!” 待何度点将校令完毕,何季与凌天率部出城,在城北,葛佰、赵彦与孟尝山、韦昌与何季相约临城合军一处,便各自回驻地,于后何季统率兵众北进离去。 临水村北河校场,自北安军归来,由于当前军中规模颇为庞大,林秀为行前、中、后三营军的令,便在东岗坡的北安老营基础上在扩建两营,这北河校场便是前军营,南丘校场即为后军营,此时北河校场人声鼎沸,喧闹至极,放眼望去,赵源等北进剿贼的将校兵众皆已归来。 校场操演场上,几十条长桌接连林立,丰盛的吃食酒水一应俱全,乃苏文奉令林秀,专门为赵源归来举办的庆功宴。 “诸位,暂歇息声,请听咱们将军一言!” 面对燥乱,唐传文不得不高立阶石上呼声,一连三嚎,那股子热闹气氛才算稍稍减少。林秀笑颜起身,他端杯冲举四向,道:“剿贼大捷,乃吾兄之利,但同样也是前军将士兄弟们悍勇拼杀之为,此酒,仲毅敬之尔!” “多谢将军!” 赵源笑声应之,其余李虎、花铁梨、黄齐、袁弘等人纷纷随行,待酒杯空置,林秀大手一挥:“今日无规无律,众北安兄弟…尽情肆饮…若是谁言不够,仲毅必惩治苏议郎之过!” 此言落地,笑声一旁,但也可看出北安军的团结之至。 林秀坐下后,与赵源低言相谈,其它人则来回恭杯,各自拼酒耍乐,若非亲眼相见,根本不相信那支骁勇善战的北安军竟然这般放荡模样,不过此乃北人性情所使,逢战必冲,遇乐必欢。 在庆功宴的氛围下,林秀与赵源酒过三巡,二人脸上皆出现酒意征兆,赵源深知林秀身体还在恢复中,便探手止住林秀的杯盏:“阿秀,你我兄弟,情义自在于心,这酒多饮伤身,你且止住吧!” 面对老大哥的提点,林秀笑笑:“源哥,你如此顾人沉稳,可以这么说,只要有你在,纵然有一天没我了,咱们北安军依旧可以安稳前行,大旗义理终擎北疆天啊!” 兴许林秀此言是借着酒劲胡乱道出,可听在赵源耳里,却是一怔,连带身旁的唐传文、庄非、林怀平等人也都心气咯噔一下。 “阿秀,出什么事了?若是有人搅扰暗作于你,你当下身尊高瞻名出,无法直出,可我等粗人武夫,全无那些顾忌,你说出来,为兄这就去帮你宰了他!” 赵源缓息须臾,旋即沉声一瞬,那股子冷意堪比寒冬腊月的极风。 饶是林秀赶紧摆手:“源哥,你这是想哪去了?在咱们自己的地盘上,有谁敢搅扰我一二?你暂且把心放在肚子里,来,咱们再饮一杯!” 虽然林秀说的轻描淡写,可是在场众人皆已心中暗翻,只不过四周欢愉气氛颇重,倒也没人扫林秀的兴致,末了林秀探身附耳赵源:“源哥,你也老大不小了,在你北进剿贼的时候,我去家中照看你的娘亲,期间提过你的婚事,你有什么想法没?” 听此,赵源黑脸一蹙,那样子要多怪有多怪,林秀见之坏笑一二,道:“源哥,瞧你这模样,还是兄弟给你寻一门亲事吧!” “阿秀,不用…这事不劳你操心…” “行了,你就别推辞了!”林秀酒意上头,扯呼起来:“李虎那小子已经納了二房暖床,我也娶妻,放眼咱们军中这些将领,就剩你源哥和黄齐了!” 对桌前,黄齐正在大口吞吃,猛地听到这话,直接噎住,以至于花铁梨只骂黄齐没出息,战场上骁勇悍猛似疯狼,可在人生大事上却娘们至极。 借着机会,林秀直言赵源、黄齐:“这些日子,我与姝灵言说过你们的终身大事,在上谷县有一县绅,祖上乃北疆郡城别驾出身,算是个官家名氏,其下有一女,已经牵线源哥你了,至于黄齐老兄,临西县有一私塾世家,女不过二八,模样俊俏…” 相较于赵源黑脸乌红不言,黄齐直接急声:“仲毅,打住,打住!这事不劳你操心,哥哥自己有人,有人…” 一言露底,惹来其它弟兄笑骂黄齐是个老藏种,奈何黄齐酒后壮胆,变成厚脸皮,仍有弟兄们嘲笑而无变,对此,林秀倍感欣慰,曾几何时,他不过是个商贾小儿,勉强挂着学子之名,可是数年搏命之路过后,他已摇身变化,统掌万人军行,麾下从心将领几十人,当真是人生异事啊。 入夜,庆功宴散末,唐传文等将参各回其它两营,林秀则回村中林府歇息,赵源派人护送,林秀笑言不用。 回村途中,林秀肺腑酒气回转,无法骑马,便徒步而行,方化及十余名亲骑兵执马身后,那方化欲言欲止好一会儿,才大着胆子道:“将军,方才酒宴上…您那句话…” “什么?” 林秀酒劲上头,听不真切,方化再问:“将军,您说北安军日后若是没您…这话什么意思?若您有什么难言之隐,缠身之乱,请告诉属下,属下绝对给您办得滴水不漏!” “什么乱七八糟的…”林秀不以为然,笑骂方化心思过忧,可是当他回身看去,愕然发现方化等亲兵弟兄个个肃目庄严,全不像玩笑话,有那么一瞬间,林秀脑中灵光闪过,须臾之后,林秀便被惊醒一半。 待林秀思绪平缓下来,他揉着两鬓道:“酒宴上我当真那么说了?” 方化思量片刻,使劲点点头。 第六百三十二章官权之祸 “将军,您说那话时,属下发现各营校将领的神色全都一变,尤其是林怀平、林胜二人,当时他们那个眼神…就像狼盯猎物一样,死死看着赵将军!” “什么?”林秀似有不信,可方化乃亲兵臂膀,亲随中的亲随,自然不会说谎,也是这一刻,林秀才发现自己所处的位置已经变化到字语乱军心的地步。 “唉…酒后失言,失言啊!” 林秀回想起赵源当时说的话,再联系林怀平这些人的反应,他已经嗅到将途中的统将与族将间隙所在了,末了林秀摇头:“某本无心之言,不成想却落众兄之心,险些引起不必要的纠葛,此真是罪过啊!”话落,林秀上马,向临水村奔去。 当林秀回到府邸,还未宽衣歇息,家丁来报,言曰林怀平在外叩门请见。 陈姝灵疑声道:“怀平怎么这个点来了,他不是知道你的身子情况…真是的…” 听得妻人絮叨,林秀笑笑:“肯定是有什么急事,不然他怎会冒着被你斥责的后果前来?罢了,你先在前厅给他上杯茶,我随后就来!” 厅内,林怀平端坐沉思,见到林秀出来,他赶紧起身:“秀哥!” “平弟,这么晚了,有什么要事?” “秀哥,好像出事了!” 林怀平犹豫不定,林秀皱眉:“什么意思?” “咱们散在外面的斥候探子回告,襄城、黎城、燕城皆有兵士调动,数目不详,已经向临城进发来,算着时日,最晚后日便到临城地界!” “兵士调动?” 林秀顿时沉面,但见他转身坐下,半晌无言,林怀平立在一旁字语不敢言,好一会儿,林秀突然起身,冷笑起来。 “原来了如此!” “秀哥,你知道怎么回事了?”林怀平仍旧浑然,林秀道:“你立刻下令各营将校,我有事要吩咐!” 林怀平匆忙离开后,陈姝灵从后面进来:“秀哥,怎么了?这大半夜的你还要回军营么?” 林秀缓了一息,冲陈姝灵笑笑:“有人不想我安生,我怎么着也要立下威势,给他们瞧瞧,不然别人会以为我这个北安将虚无摆设!” “秀哥,那你要小心身子!” 陈姝灵再三交代,旋即林秀更衣着甲,方化护着林秀离开临水村。 临城郡府,虽然深夜,可此处灯火通明,郡守孙奎看着阶下的乔崇鹤,一时无言,那乔崇鹤几杯温酒落肚,道:“孙大人,北安军肆意妄为,军农一政令更是破了官途的规矩,若是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只怕日后北疆就姓林了,那时大人这个郡守不过是个空架子…” “何度让你来就是说这些?” 孙奎不应其言,自顾反话,乔崇鹤笑笑:“现在黎、襄、燕三城已经聚的兵甲万人余,向临城进发来,不日将至临城城下,若是大人随之合力,咱们一同威压北安军,毕竟北安军之前强势于您这事…” 乔崇鹤这话算是揭了孙奎的伤疤,一时间孙奎目瞪眉抽,火气直窜,可是他还算保持一丝理智,他很清楚北安军的实力,近两万的兵甲,全如虎狼之辈,万一不慎冲突,北安军一战开击,临城就在北安军眼睛低下,受其虐压不过是朝夕的事。 “这事还是从长计议…” 孙奎不敢冒险,撂出这般托辞,乔崇鹤冷哼一声:“既然如此,那下官告退!” 乔崇鹤出了郡守府,正欲等驾离开,主簿徐安民、府丞岳长发早已等候在此,二人见了乔崇鹤,立刻拦身,乔崇鹤心量其中有事,便与二人僻静处言说。 “乔大人,孙奎胆怯弱势,数次丢了临城脸面,此番诸城合力之机,他还不从,当真迂腐弱种尔,所以我等寻死,越过他结合临城之力,聚黎、襄、燕兵甲之威,前往北安军之地讨回面子!” 二人这话得到乔崇鹤喜声,末了三人一合计,由徐安民前往郡守府套话孙奎,而岳长发借机寻走孙奎的官印令,待此事完了已经辰时,三人其同前往马钟府邸,心言之下,马钟很清楚官途现状如何,他可以不从,却会失去官途威望乃至更多,可从之,就会有招惹北安军的危险。 思忖片刻,马钟心顾马家将来,便应允乔崇鹤,徐安民、岳长发三人,但马钟也算留了个心眼,此次出击,他自己并不漏面,至于临城行军都营的五千轻骑军,马钟一骑也未调派,仅仅让城防军出兵三千,与之壮声势。 时至晌午,黎、襄、燕三城兵士行进到临城西城方向,乔崇鹤与徐安民、岳长发急急迎接,三城暂推主将何季言曰两语,便携部转道东向,直奔北安军,但马全不明情况,于城外率部剿贼而归时正撞上,一时间双方纠缠几句,险些生出麻烦。 马钟知晓此事,立刻赶来,三言两句斥走马全,瞧见马钟,乔崇鹤眉挑转念,道:“马将军,其子如此骁勇,不如做咱们联军的先锋?” “乔大人说笑,犬子稚嫩,行事糙莽,让他做先锋,岂不是要出大乱子?” 马钟不想把自己家陷进这件乱事太深,笑言为马全寻托辞,可是三城的将领参官们却个个沉眉,马钟尴尬笑言片刻,最终松口:“既然这样,老夫就与犬子言说一二,但请诸位歇脚在此!” 听到这话,何季当即下令各校停止前进,待马钟犬子率部为先锋后再行进临水县。 北安军中军大营,林秀这些人已经知晓诸城联军前来威压,一时间各将校激愤怒声。 “娘的官家种,竟然敢擅自威压咱们,这次虎爷不砍他们几个昏官头颅当夜壶,虎爷就倒着走!” 李虎唾骂,诸如黄齐、万俟良这些人也都随声同怒,尤其是万俟良,当初他们自河西河中避祸战乱来此,在北安军的接济下才有了生路,现在有人要来断了这条日渐安稳的生路,毁了那些扎根讨生活的贫苦百姓,万俟良手中的镔铁大刀必然不同意。 第六百三十三章敌战将起 “将军,据咱们的探子来报,此番诸城联军差不多有个一万五千人左右,若是一个切合不当,真的发生冲突,这后果罪责将难以想象…” 唐传文沉声细说:“但他们肯定没想到咱们已经知道这个消息,现在平都骑的鹰鸠士就在临城方圆五里范围内活动,他们从何处进军?意欲何法威压?咱们都可以在一个时辰内知道!” “一万五千人,看来四城官家是下血本了!” 林秀嘲弄:“当初南进驰援中都,四城连个屁都没有,再往前数,北蛮南进,四城也是竭力自保,现在倒好,我不过行了个护民保生的令,他们便坐不住了,当真是一群混账种!” “阿秀,下令吧,在北安军面前,他们莫说是一万五千人,就是十万五千人也不过尔尔!” 赵源沉声:“此战属下请命先锋,您一言之说,我要让那些人看看北安军的厉害!” 诸人正在商议迎击方略,帐外令兵来报,说一女子独骑闯到临水县南,逢人便问北安军的消息,当值巡哨的北安骑怀疑有诈,已经将其擒拿押来。 “女子?这个时候哪来的女子?若是贫民百姓,直接将她送到佃户庄子,由里正给予安置!” 林秀直接下令,可令兵却递上一物:“将军,那女子被抓后,气焰狂妄,非贫人之像,且她点名要见你,还说这个东西是你的,若是伤了她,绝对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这话一出口,众人先是一愣,跟着哈哈大笑,放眼北疆地界,能让林秀吃不了兜着走的人,他们当真不知道有谁,可转看林秀,他已经皱眉,但见林秀思量片刻,起身接下令兵手中的物件,细眼瞧之,甚为熟悉,再一转念,便全想起来了。 “带她进来!” 末了林秀话出,众将校皆是狐疑,犹以李虎、花铁梨几个贼滑人已经暗自猜测起来。 不多时,两名兵士押着何瞳进入大帐,瞧着两侧座阶上的将领,何瞳毫无畏缩胆怯之意,那股子气势俨然从心而生,仅此一点,唐传文这些人便能猜出眼前女子非贫人百姓出身。 众人望着女子,女子环顾一圈,当主位上的林秀映入眼帘,她眉头一舒,好似卸下千斤重担。 “呆秀才,我总算找到你了,那个玉佩可还记得?” 深意言说让帐内众人皆是一愣,尤其是林怀平、林胜二人,他们狐疑的看向林秀,似乎再问:‘兄弟,这个事是什么情况?你何时背着姝灵嫂夫人在外面寻花密柳了?’ 面对众人的目光,林秀一脸尴尬,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个襄城官家小妮子会自行百里奔来,换言之,现在四野贼风还未散去,倘若何瞳碰上那些混账之徒,必定如羊入虎口,失于无知中。 “贼乱四野,官民不合,你怎地来此?” 林秀快速急思,未免诸将校乱自猜测,林秀故作沉声发问,那何瞳不成想林秀会这样冷淡,一时缓呆,好一会儿才心火冒涨道:“你这迂腐的呆秀才,官家人要对付你,我好心来与你告知,你竟然这样对我…你这…” 何瞳话未说完,林秀已经令声严词:“此事我已经知道,你休要再言,反倒是你自己不顾安危胡乱妄为,此乃大错特错!” “你这呆秀才…你气死我了…” 三言叱声,何瞳已经眉聚泪水,似有万千委屈,一旁的林怀平看不下去,起身出列:“秀哥,这女子前来也是好意,要我说…” “你给我住嘴!” 林秀不想牵扯太多外事,呵声止住林怀平,林怀平无言,只能摇头退身,末了林秀沉声于何瞳。 “方圆百里内都有我的探子,襄、燕、黎、临四城方向更有我的人,诸城联军那么大的动作,我怎能不知!” 林秀怪罪不断:“你一个女孩家,怎么能够这样莽撞?万一路上遇袭,这个罪责我怎能还得了?我于心将会愧意到什么地步?你当真气死我了!” “你这呆秀才,我好心来告诉你…你却这样对我?” 林秀心记当初何瞳襄城之住,言辞话外全都是好意,可何瞳也是个执拗货,一言不合,二人便顶起来,但要事在前,林秀没功夫与何瞳啰嗦,当即命人把她送回离营盘。 半刻后,林秀令下,前、中、后三军万余精锐悉数尽出,此般庞大的军威声势乃唐传文一击虎啸北疆之计,他要林秀露之强大,直接封上那些官家种的嘴,那何瞳被亲兵送回临水村,暂安歇脚之处。 临城东风坡,诸城联军行至此地,望着东北方向的阔野,乔崇鹤道:“此番我军势强,那林仲毅见了当该何样?” “势强?哼哼!” 马全从旁冷笑,此惹来乔崇鹤等人的敌视。 “马小将军,听说你与林仲毅是县学同知,关系甚是密切…” 葛佰寻机间隙,想要嘲讽马全,可马全很清楚官家人的性子,故而根本不给他丝毫的疏漏挑拨。 “葛大人,你若怀疑在下,大可把在下绑缚!” 此言一出,联军中的临城营尉顿时变了脸色,他们虽然奉命出击,可骨子里官途还是军行的利益,他们不在乎,他们只听命马钟的话,现在马全被外人挑讽,这些营尉自然不会惯着外来种。 眼看双方就要起纠葛,徐安民赶紧出言劝阻:“马小公爷,葛大人,咱们现在的对手是北安军,切莫因为一些小事而伤了和气!” 听到这话,马全冷声转身,带着本部临城兵马另外扎营去了,何季见此,无奈的摇摇头,末了他道:“现在此距临水县不过五十里,既然是问罪,就要先派言官令兵前去通告,若是北安军不应,我等大军再行前进,不知哪位大人愿意担此重任啊?” 一听要出进北安军大营,这些叫嚣不断的各城官员顿时息声。 何季环顾周围,道:“怎么都不出声了?方才还一个个话威满满,这会儿需要你们真的显威了,反倒变成缩头王八了!” 第六百三十四章威压诸城 何季言辞不礼,可乔崇鹤这些人全都自顾他看,全然不应,末了,已经离开十几步远的马全折返回来。 “既然无人愿意去,那就由小爷暂代!” “也罢,马小将军和北安军有几分关系,若是能就此化解矛盾最好!”眼看何季定声,乔崇鹤等人也只能顺之。 临水县西南,任丘村。 此地虽未村落,可是自贼风旱灾席卷来,村中百姓早已逃离东进,进了临水县的佃户庄子,眼下赵源前军疾驰二十里,暂歇任丘村,犹如没有百姓搅扰,倒也让前军弟兄落个轻快,不然前军五千兵马在此,当真无法在外驻营,那样离着三里地,就会被诸城联军的哨骑发现。 “把斥候派出去,方圆五里内,我要知道一草一木下有什么玩意儿!” 赵源下令,毛云旋即亲带斥候队离开。 “赵骁将,任丘村地势平坦,四下没有什么林木丘河抵挡,咱们一旦进驻此地,要想再动,就容易被诸城联军的哨骑发现!” 袁弘瞧着地势图说道,只是赵源非但不以此为虑,反倒笑起来:“袁都将,你我打个赌可否?” “不知骁将何意?” “诸城联军不过是狗仗人主威,自以为有四城之力威压北安军,殊不知他们就是一群守门犬,我把前军放在任丘村,他们必定发现不了,而阿秀的中军营和程达的后军营已经从南、北两侧绕奔突袭,只要他们到位,我一个冲身出击,诸城联军必定溃散!” 听着赵源掷地有声的话,袁弘笑笑:“骁将大人此言有理,想北安军北杀北蛮,东平东州,南敌燕军,数次大战,哪个对手不比这些郡城军强?是属下多心了!” “多心是沉稳,沉稳是好事!” 赵源笑笑,旋即二人帐巡营,只待林秀一骑令来,他们便磨刀霍霍向联军。 “将军,平都将回告,联军就在西南十五里外的东风坡,算着时间,傍晚就会到这边!” 得唐传文汇集消息上报,林秀长长出了口气:“北安将,安北疆,立大旗,行忠义,这般先人圣论反倒在官家种眼里成为谬行,当真可笑!” “将军,有什么可笑,那是他们迂腐贪婪,不知好歹!”焦褚沉声:“待双方冲杀开战,末将必定把那些老畜生给您擒来,由你发落!” “焦兄弟有心了!” 林秀淡笑,全无在意,他看向庄非、唐传文二人:“传命下去,让前军后军准备行动吧!” “属下明白!” 庄非正欲离开下令,营门哨来报,临城马全来见。 林秀对此一愣:“汉生这个当口来?有意思!” 片刻,马全入帐,唐传文等人离开回避,马全道:“仲毅,想不到我会来吧?” “着实没有想到!” “那你知道联军的先锋将是谁?” 马全再问,林秀淡笑:“请汉生兄相告!” “就在在下!” 闻此,林秀惊诧须臾,旋即二人放声大笑起来。 “汉生,你身为联军的先锋将,又怎地来我营盘言说?”林秀笑问,马全摆摆手:“你不知道那些官家种的德性,个个贪权求欲,可面对危险时又个个锁头,如此只好某前来,会会你这个北安将了!” 二人坐定,林秀奉上一杯清酒,马全一饮而尽,让后抹着嘴道:“仲毅,你这次的事搞的却是有点大,整个北疆四城都对你恨之入骨!” “汉生,你认识我多少年了!什么时候见我怕过所谓的官家权贵?” 林秀语中有意,马全也不扯其它:“不怕是一回事,可人难敌众矢之利,再说了,这次诸城联军强压问罪,我知道你早有法子一击胜了他们,可话说回来,你真的敢让手下那些悍兵出击宰杀联军?” 马全直言,林秀并无什么反应,好一会儿,林秀反问马全:“某想知道,你来此到底何意?” “仲毅应该知道我的来意,何需我直言说出来?”马全晃了晃脑袋:“我本意与他们相异,可是世家位置所使,我别无选择,否则临城将无马家融身之地!” “若是让马家执掌临城,汉生兄意下如何?” 闻此,马全一怔,旋即他兴奋起来:“仲毅,你这话意思?” “怎么?我说的还不够清楚?”林秀似笑非笑,好一会儿,马全稳下心绪:“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想要北疆百姓安康,首要之一便是稳下临城百里内,让后以临城为中心四面扩展,最终把军农一政令全部实行,放眼身边,你是官家中唯一一个与我同谋的人,至少你不会刻意去压榨那些贫苦的百姓?” “你就不怕我背后插你一刀?别忘了,我可是官家子弟,首要考虑的便是我马家的利益!”马全姿态凛然,可林秀却不在乎这些。 “汉生,若是你马家执掌临城,与我北安军和平共处,你家族的利益除了获得更多,还会有别的结果么?” 半刻后,马全离开北安军中军营,林秀望着马全离去的背影,思忖无动。 “将军,这马全虽然与其它官家种相比好那么一二分,可你顶他为临执掌者,万一马全势大难控,与您敌对,以他的才能,可比那些老迂腐们要难缠!” 唐传文刻意提醒,可林秀却淡淡的说:“事事无常,谁能猜得到以后?至少在我眼里,临城里已经找不出比马全更合适的人了!” 联军大营,马全去而复返,其结果自然在何季猜测之内,林秀绝对不会让步,其它人知道后,立刻请声何季,兵出列阵,无法之下,何季只能集众人之意,以马全为先锋,领兵三千前去探营问罪。 “咚咚…咚咚…” 北安军中军营盘,当联军出击的消息传来,营中军鼓立刻轰鸣,不多时,一队队北安骑离营奔出,至于林秀,仅带亲兵队守在营门前,似乎在等联军前来。 半个时辰后,马全来至北安军中军营二里外,望着大开的营门,稀疏的北安军骑列,马全皱了皱眉。 第六百三十五章强败联军 “仲毅搞什么鬼?大开中营,弱兵示敌,难不成还想暗袭于我?” 马全自顾疑声,身旁余五却道:“小公爷,你往后看!” 马全转头,一里外,几骑来回晃动,似在观望这边,马全顿时咒骂:“那些个官家种,竟然派人来监视小爷,但是小爷赶做这先锋,就注定要偷奸耍滑,指望小爷给你们卖命,做你们的春秋大梦去吧!” “那咱们怎么办,打还是不打?”余五问道,在他眼里,既然乔崇鹤、葛佰那些人敢派马全来,就不会怕马全从中作祟,如此马全行事务必两相周全,不然就是同时得罪林仲毅和官家势力。 僵持中,马全快速思忖,他细眼望着北安军中军大营,那静谧无声的营盘必定是空营,至于营前寥寥无几的北安骑兵,不过是疑兵罢了,也就这时,马全忽然看到一骑兵从北安军大营东侧出现,让后快速消失。 “原来如此!” 瞧此变化,再想着林秀之前所说的话,马全明白了林秀的用意,于是马全下令。 “仲毅用心良苦啊,既然这样,那我肯定要打,而且还要打出威势,不然就被那些家伙寻到疏漏,而这只会让徐安民、岳长发二人就会挑刺挑的更厉害,小爷可不想晚上睡觉还被人骂耳根!” 话落,马全挺槊,森白的槊锋斜指向天,余五等三千临城军马列阵缓出,随着速度越来越快,马全所部向北安军的中军大营杀去。 当马全率部行进一里后,营门前的林秀才道:“联军的先锋来了!” 方化立刻下令本部百骑列阵冲抵,待一声号角呜鸣,方化这亲骑队弟兄横为一字长蛇阵,向着马全杀去。 “呜呜…呜呜…” 方化躬身压马,马速愈发急速,随着身后令兵号角呜鸣,这百骑北安军弟兄纷纷抄起臂弩,平射向迎面袭来的马全。 由于马全早就从号角中听出弩矢压射,故而他急令本部前队暂缓速度,由盾兵抵挡。 “噹噹噹…” 一阵弩矢雨幕稀稀拉拉的落下,除了极个别不长心的兵士被弩矢射中倒地,其它人大体无碍。 “小公爷,北安军就这点能耐?” 余五似有不信,饶是马全心中有数:“等着看吧,北安军的实力绝非如此,一旦他出手,就是雷霆之力!” 随着双方接战,方化所率百骑以双牙阵横冲突进,由于北安骑亲兵营人负丈八镔铁枪,在马力冲驰中,破阵之强,非旁的军阵可比,且马全也心中有数,未免自家兵士伤亡过大,他立刻下令分撤,旋即,前列盾兵分散开来,任由方化冲入,可方化非昏人傻子,他可不会逞着一时之强冲进马全的兵马阵中,否则进入容易出来难。 于是方化骑队掠阵,其锋之势将马全分撤的盾兵给扫到大片,加上弩矢平射压制,一个眨眼的功夫,马全便伤亡百人以上。 “区区一个北安军骑队就有如此实力,当然让人惊愕!” 乔崇鹤、葛佰派来监视马全战阵搏杀是否虚假的小校叹声,也就说话功夫,马全急令再出,后队从两翼扑上,放眼看去,就像一只麻袋口快速收缩,妄图把方化这百骑给包入囊中。 “撤…撤!” 眼瞅马全三千兵马分阵散开,八爪鱼一样的包围强杀让方化无法接战搏命,于是方化下令,也就须臾功夫,方化百骑已经脱开马全阵围四五十步。 临时营门前,林秀一直驻马而立,不管战势如何惊险变化,他皆无变。 “将军,焦褚、裴长风已经兵至东风坡西向北翼,林胜、林怀平兵至东向右翼,后军程达潜兵联军大营三里外的南,唯有前军赵将军还在任丘村无动!” “无动就对了!” 林秀道:“赵将军负责压轴之最,封路联军撤退,传命下去,待马全破开本将这临时大营,其它各校将,立即突击!” 说话功夫,方化率部退至林秀近前:“将军,马全这厮颇为难缠,相持两合中,属下发现他军阵娴熟,真要搏命拼杀,绝对在属下之上!” “那是自然!”林秀没有多大惊愕:“马全出身官途世家,自小文武韬略,那样不学的精通,你不过是行伍老卒出身,论经验暂比他多,可假年之后,他成就必不会低!” “这样的人,将军真不应该顶他为临城执掌者,万一反面,您将难以控制!” “控制?你想错了,我不会刻意控制谁,我只想让北疆的百姓过上安稳日子!” 话落,林秀率队撤离,马全见此,挥兵掩杀,追之一里不过,林秀消失在林道方向,马全这才返回北安军临时中军大营。 远处的小校见此,大喜:“这临城小公爷看来不单单是个皮囊货,还是有几分真本事,现在北安军的临时大营已破,这个好消息,我要尽快告诉联军!” 于是乎小校飞骑赶回东风坡,此时何季已经与赵彦、韦昌二位将军合议的差不多,若真是开战搏威,他们就中军齐出,以强势之力快速寻战,决不能拖,否则拖之生变。 “报…将军!” 一声拖腔,何季三名将领抬头看去,乃斥候小校归来,身后还跟着乔崇鹤、葛佰、孟尝山等人。 “先锋马全已经破了北安将的临时前营,此战甚威,气势高涨,将军,我军要乘胜出击,一举拿下北安军!” 乔崇鹤说的唾沫横飞,可何季听着怎么不像那么回事? 那北安军少说万余名精悍兵士,马全不过三千郡城巡防兵,怎么可能轻易获胜,除非林仲毅刻意败退,诱敌轻击冒进! 想到这,何季道:“诸将立刻回整本部,务必加强防御,我怀疑…” 话未说完,乔崇鹤急声:“何将军,先锋已经大胜,你却拖沓,是为何意?” 何季心燥怒声:“老子何意?老子怕你们死了留不住全尸,一帮子口舌混账,若是不提剑杀敌,就滚后面去!” “你…”乔崇鹤被何季粗言噎得要死,可是大战在即,乔崇鹤也只能忍下。 第六百三十六章立威北疆 何季思量片刻后,总觉的有不妥之地,待韦昌、赵彦二将各领本部列阵防备前行后,何季召来凌天。 “叔父有何令下?” 此时凌天与何晴婚事已定,何季作为何度的弟弟,自然就是叔父辈的人,故而凌天恭敬,何季也不多言其它。 “先锋马全轻易拿下北安军大营,我料定其中有诈,而这一两日我派出大量斥候,却没有发现北安军的踪迹,由此估测,联军危已!” “不会吧,就算北安军再怎么强,咱们这支联军也有万把人,他们…” 凌天似乎不信,可何季行伍讨生二三十年,那股子经验和感觉绝对错不了,末了何季附耳凌天:“待无人注意时,我与你两千骑兵,你随后行进,一旦生变,立刻撤退!” “啊?” 凌天大惊:“我若是撤了,那您呢?” “这点你无需操心!”何季望着乔崇鹤那些人:“一群官家种,留之无用!” 听此,凌天心里一怔,旋即明白,敢情何季要借着北安军的刀锋给襄城清理门户。 瞧着凌天呆然的模样,何季沉笑:“记着,世道就这样,这些官家种太过妄为,留之无用,北安军风头正盛,他们此行是再拖累襄城,所以这一次战事必须有人替罪而出!你这就准备吧,不然你这先锋官一出,想走就走不了!” 话落,数骑斥候四面奔回。 “将军,北面发现敌军旗帜!” “西面发现北安轻骑,烟尘甚大,数目不详!” “东面发现弟兄阵列,数目在五千左右!” 一时间三向军告袭入耳中,只把何季等人燥的心急。 “不可能,刚刚先锋营还大胜北安军,占了他们的营盘,怎么突然就三面围来?”葛佰惊呼,那乔崇鹤也急言大声。 “细作,尔等斥候肯定是北安军的细作,来人,把他们抓起来!” 只是何季心中有数,他再次虎吼震住乔崇鹤、葛佰这些人,让后冲赵彦、韦昌二将道:“你两部分别负责左翼、右翼,若是北安军杀来,务必将其抵挡在阵列外!” “我等明白!” 赵彦、韦昌急急离开,何季又冲凌天试了个眼色,凌天转身向后阵奔去。 “余者将校听某命令,立刻结阵御敌!” “咚咚…咚咚…呜呜…” 擂鼓号角,风息呼啸,在林秀的命令下,各将校以突袭强奔之机,在联军毫无声息下已经包围左右。 望着联军大营缓缓出战抵御的态势,后军程达冷笑:“真不知那些官家种怎想的,区区郡城防兵就敢来寻战,若非将军有令,不可死命鏖战相搏,我独校千人出击,就能破了他们的将旗!” “程将军,切莫乱来!” 苏文提点道:“将军思量深远,况且这算是官途军行的权争,北人自己的事,没必要下死手,否则将军日后的名声将途就会受到影响!” “苏议郎放心,某不是昏人,知道事该怎么办!”程达哈哈一笑:“倒是某有些担心前军那些家伙,尤其是那个胖子,他心燥急功,万一假作冲击时刹不住脚…” 程达一提醒,苏文倒也思忖起来,末了他道:“应该不会吧,此次将军令明,赵源沉稳,他定为止住李虎!” “但愿如此吧!” 程达不再说什么,随后程达令出万俟良,万俟良立刻携令备战,两千名重步卒如人墙一样立身阵前,待联军号角呜鸣,北、西方向传来北安将的急号,程达道:“出击!” “呜呜…呜呜…” 呜鸣之声沉闷悠扬,联军三向,烟尘如风如雾,快速靠近,何季皱眉不语,那乔崇鹤、葛佰等人早已吓的钻进将旗本队,以保安危。 “北安军,威,威,威!” 西向,焦褚中军飞骑校一字排开,缓行冲出,其后裴长风步槊校同如万俟良的重步军,亦为人墙,此两重冲战,放眼北疆,除了李天的铁骑营,只怕没有谁是敌手。 与此同时,东向的林怀平、林胜也两精锐骑校缓阵出击,望着联军,林怀平唾声:“这些个官家种,当真以为咱们北安军好欺负,要我说,直接一个冲杀过去,把他们全宰了,以后也落个清净!” “宰了?哼哼!”林胜冷笑:“你要是把那些人宰了,那才是给阿秀添麻烦!” “为何?” “现在中都方定,皇威暂且还压不到这里,可若是阿秀与官家发生战祸,强杀弱势北人,这罪一旦传入,以中都那些朝臣的揍性,是绝对不会放过贫贱商贾出身的阿秀!” 听到这话,林怀平手力一发,紧握缰绳:“那些混种,早晚有一天,我要宰了他们!” 也就片刻功夫,一骑奔来,乃林秀亲兵。 “将军有令,三向出击,围战联军,不得有误!” “回告将军,我等明白!” 林胜应声,当即挺起长枪:“义鳞骑,杀!” 联军前阵,何季望着烟尘下的北安军,心中一颤,他从没有小瞧过北安军,就算年余前难民东进的事,也不曾想现在这样强势敌对,可以说,在何季心中,此战未打,联军已经败了。 “枪兵前抵,盾兵压后,弓弩手抛射压制!左右骑队侧翼寻机出战!” 何季一连串军令即出,襄城军列当即扎开阵脚,随着程达部从北逼近,阵列后的弓箭手在各队都伯令呼中放箭。 “嗖嗖…” 急音破空,箭幕落下,程达呼声,万俟良重卫卒挺盾顶着箭雨继续前进,那噹噹的撞击声就像碟钹撞击,可仍旧抵挡不下重卫卒的攻势。 “稳住…” 盾阵之后,万俟良高呼,待重卫卒进至联军阵列百步内后,万俟良再呼,旋即,重卫卒分散四支都阵,每阵五百余人,呈玄武列加快速度。 何季见此,急声:“左右骑列,冲!” 话落,襄城骑队立刻杀出,只是他这一出击,直接被西向、东向的北安军寻到疏漏。 那赵彦、韦昌两向抵战,焦褚、裴长风从左,林怀平、林胜从右,二将勉强招架,可何季这将旗位处的阵列突出两骑队,按说以骑队冲抵步卒阵,此为战场上谋,并无什么错。 第六百三十七章立威北疆2 可军阵鏖战,哪怕上谋伐兵也要看对手,这北安军的步卒阵就是为了应对骑兵而成,更何况后军万俟良统掌下的重卫卒,比之只强不弱。 随着北安军三向冲杀逼近至百步内,何季已经背生冷汗,他原以为北安军会顾忌冲突的后果,可是照此杀势,那北安军显然想要把联军一战击溃,让后在慢慢谈说,此当为北安军立威北疆于此刻的上谋。 “稳住,稳住!” 左翼,赵彦跃马挺身,身前一丈之列的枪兵阵如荆棘墙,其后,千余弩手奋力弯弓射箭,密集的雨幕化作一层蒙障向焦褚、裴长风盖去,但焦褚飞骑行动机敏,裴长风千余步槊军身着双层铠,更有人盾背身,这铁盾与重卫卒的盾牌不同,步槊军冲锋之强,大多时候都在进攻,背后防御薄弱,为了今后抵抗北蛮游骑兵,林秀刻意命工匠制造人盾负背,这样步槊军前有双层铠抵挡刀锋,背后人盾挡箭,面对箭雨,裴长风呼喝一声,令兵呜呜吹角,步槊军立刻错身侧向,继续冲战,由于人盾棱角圆滑,且有薄甲,赵源所部的弓箭手皆为角弓,力道不足,根本无法穿透步槊军的前甲后盾,赵彦瞧之抵挡不下,立刻派出两千步卒冲上。 瞧此,焦褚大喜,他呼喝裴长风,裴长风立刻横分步槊军,如此焦褚的飞骑绕奔两侧,将步槊军顶在前面,自己则转战冲击何季侧翼,赵彦见此,顿时心急。 “该死的北安种…快,拦下那支骑兵!” 话虽如此,可是焦褚飞骑转向速度甚快,赵彦派兵追击,想要拦截交战,可疏漏明显,哪能在寸息功夫中缓过劲来?且裴长风步槊军健儿已经压上了,不过眨眼功夫,步槊军左右两队呈月牙斩阵势横插进赵彦前阵中。 “迫…迫…迫!” 裴长风呼喝虎啸,步槊健儿们个个如狼,长槊锋刃缓砍斜斩,只把黎城兵士打的哭爹喊娘,但是在混战中,赵彦发现一奇怪现象,那边是步槊健儿们冲击强战,却不下死手,往往都是槊锋重击轻挑,伤之黎城兵士的肩头腰甲,如此实在匪夷所思。 与此同时,焦褚飞骑已经奔至何季军阵侧翼,这何季正被程达、万俟良逼得手忙脚乱,自身阵列都出现败退迹象,焦褚又杀来,只把何季心叹兵甲之利,非人可挡。 “杀…杀…杀!” 焦褚飞骑掠阵袭来,何季只能分兵左翼抵挡,但林秀三向冲击,北向、左翼都强杀了,右翼怎会少了热闹? 大眼远看,林怀平的鹰鸠士好似鬼魅一般绕着联军右翼阵列边缘快速飞驰,期间臂弩连射不断,只把何季的右翼射成马蜂窝,至于林胜,由于性情使然,他义鳞骑堪比蛟龙脑海,直接杀进韦昌阵中,韦昌虽然兵马众多,乃义鳞骑倍于之上,可是林胜强杀悍然,一个交锋,韦昌三支都队小校被林胜挑杀马下,这般凌厉气势更是挑起义鳞骑弟兄们的狂妄血虐,也亏得林秀有令在耳,不然韦昌这数千襄城兵马就要埋尸此地。 冲战之余,林胜目冷如冰,血杀似饿狼,但他仍旧保持一丝理智:“各营尉听令,冲战即可,不得屠戮,违者立斩!” 此令一出,全崇、崔成浩立刻刹住冲势,其它弟兄也都缓了力道,能够一枪一刀斩杀的大多横挑落身即可,即便如此,韦昌部也有千余倒霉汉子丢了性命。 “何将军,快挡住这些人…莫要让他们冲过来!” 北安军三向合击汹涌如浪,从露头出战到此刻联军三向阵破,顶天不到半刻时间,也正是这般犀利迅猛,使得乔崇鹤、葛佰、孟尝山这些随行官吏惊心颤魂。 那乔崇鹤望着四面烟尘飞骑强兵,早就吓的老尿满裆,可为了保命,他也只能扯呼大叫,倒是徐安民、岳长发那些人有几分胆识。 这些临城官家种之前就见识过北安军的厉害,此番联军败势彰显,他们唯恐被北安军的将校发现自己,借机乱杀于阵中,便叱声护行兵士,强令其脱下甲胄,着身自己,让后钻在阵中间,只等北安军强杀结束,联军投降。 任丘村,赵源沉坐村口,望着西南面闭目养神,细耳之下,他已经可以听到战鼓号角的呜鸣声,身后,李虎、黄齐、花铁梨等人急不可耐。 “源哥,联军和焦褚、程达那些人都打起来了,咱们若是再不出击,恐怕连战果骨头汤都喝不着!” 李虎急声,可赵源根本不应,袁弘从旁道:“李先锋,稍安勿躁,战必胜,此为定果,但咱们要的不是单单胜利二字,咱们要把诸城官家种的贪心给打烂,打到他们的娘胎肚子里,那样,咱们北安军才能安生两年,将军也能好好为贫苦百姓做些事!” “唉…真是急死人了!” 李虎暴躁一句,只得作罢。 大约有一炷香的功夫,一骑飞奔而来,赵源当即起身,那骑奔至近前,一记令箭扔来:“赵将军,将军有令,前军立刻出击,拦截诸城联军溃兵,绝不能脱逃一人,否则尔等问罪!” “末将得令!” 赵源沉声,旋即前军号角呜鸣,不过三通鼓,五千前军弟兄已经冲出任丘村,向战场方向奔去。 “何将军,我们顶不住了,必须得撤!” 赵彦被裴长风打的七零八落,不得已之下,他呼声何季,何季此时已经败阵,完全仗着兵阵强抵,才没有溃败,可赵彦一吼,何季一惊,不等他答令,赵彦竟然率先西撤,如此可把何季气的不轻。 “竖子尔,混种废物也!” 可战势扭转极快,骂归骂,何季还得顶住,虽说北安军没有痛下死手,但那股子凌厉杀势若是不尽心顶住,何季部的伤亡也只多不少。于是乎何季急转军令,收缩军阵,徐徐缓撤,待退至中军将旗之下,何季瞧着乔崇鹤那些人,若非他们官途贪欲之为,怎么会有此事?于是急思之后,何季计上心头。 第六百三十八章官途俯首 “中军前突缓力,后军急撤,快!” 当前阵彻底被万俟良撕开口子,何季立刻令变,在此急声之下,原本坚实的联军中军营立刻四散,其中两队襄城步卒替下鏖战疲惫的前队弟兄,暂为抵挡万俟良,万俟良怒声令兵,重卫卒除了两翼的两支玄武步阵,其余三阵合兵一处,要和这些官家走狗来个硬碰硬。 僵持之余,各城兵马皆听自家将军令行,乔崇鹤等人反倒被扔在一边,不过眨眼功夫,乔崇鹤等老匹夫便暴露在北安军侧翼的骑兵兵锋下。 “何季…你这老匹夫,你要做什么?” 面对危险,乔崇鹤怒骂不断,可何季厌恶这些老种,自然不会管他们,于是乎乔崇鹤等人就像浮萍一样,眨眼就被混战吞没,生死无踪。 随着赵彦撤退,何季败像彰显,右翼的韦昌也抵不住林胜义鳞骑的冲杀,待林胜百骑夺将,一枪挑了联军大旗,联军彻底崩溃,无法之下,何季叱骂本部余下弟兄向南撤离。 但是林秀早已扎好口袋,只等联军诸将钻入其中,那赵彦先一步撤退,原以为能尽快脱离危险,不成想行进过一里地,赵源已经率前军之众拦下退路。 望着北安前军弟兄的阵列,赵彦倒吸了一口气。 “混账官种,纳命来!” 忽然,一声虎喝传来,赵彦心里一怵,险些惊落马下,待他稳住心神,张眼看去,一胖将壮如山熊,手提丈八刺锤在北安军阵前叫嚣,那般模样,着实勇猛。 北安军前军阵前,李虎挺锤拨马,来回躁动,若非赵源有令,不可急出强杀,李虎早就冲过来,一锤子砸烂赵彦的脑袋。 “尔等郡城兵甲,竖起耳朵听好,降者不杀,抗者碎尸万段!” 赵源沉声,数千北安兵士狼嚎如风,威压之下,赵彦仅存的胆气立刻散尽,旋即,赵彦卸甲下马,请声愿降。 瞧此,黄齐、花铁梨等人唾口道:“无能的杂种,就这点能耐还敢来捋北安军的虎须,我呸!” 在北安军一众唏嘘中,赵彦等数千溃兵只得哀声束手,旋即,花铁梨本校列兵士尽出,将其拿下。 与此同时,何季撤退向临城方向暂避,可是身后北安军追的紧急,连连咬着不放,若是北安军强杀一击,何季不可能这样边撤边挡,说北安军放水,何季襄城的兵士接连倒地哀嚎,全然不像作假。 一时间,何季被北安军打的头胀欲裂,混乱中,崔成浩所在都队的数百义鳞骑追上,放眼高望,何季两千余襄城兵甲混乱如麻,而屁股后面的追兵不过尔尔,这般景象实在有趣。 “弟兄们,追上这些混种,让他们的官老爷拿钱来赎命!” 面对官家联军的溃败,崔成浩痞性大发,竟然打算在何季这些人身上做些赎金勾当,可何季乃襄城指挥使,军行大员,岂会忍受这般侮辱? “混账,休要放肆!” 撤退中,何季无法忍受崔成浩的戏虐,竟然转向回攻,叱声叫骂,崔成浩见状,毫无顾忌的冲杀上去,其势当真不可挡,但何季将威依在,自北安军三向攻击以来,联军完全被压着脑袋打,现在何季败中反战,那股子激励之气当真应了哀兵必胜的理。 “娘的…北安军算个屁?都是一个脑袋,谁怕谁啊!” “刀砍肉身贱血,弟兄们,和将军一起回战,宰了那些狂妄种!” 群情激奋,怒水浪涌,眨眼功夫,何季这两千余溃兵竟然鼓起倍于勇气,反杀上来,崔成浩骑锋犀利,可他一击过后疏漏大显,直接被何季缠住,如此把崔成浩吓出一身冷汗。 “该死的…撤!” 崔成浩叫嚣,本队义鳞骑的弟兄当即调转冲向,以缓攻势,谁成想又一支骑兵从西侧杀来,虽然不多,可足够拖住崔成浩。 “何叔父勿忧,小侄来也!” 嘶声之下,乃凌天回救。 这凌天听从何季安排,领着数百骑暗中撤退,可何季是何瞳的叔父,何度的弟弟,万一有个闪失,凌天回去怎么交代?故而凌天半道回救,正好帮了何季。 崔成浩粗心大意,将优势变为劣势,胜战变成溃逃,面对何度、凌天夹击,崔成浩不敢抵挡丝毫,毕竟凌天勇猛可至北安军将校前十之力,崔成浩绝对不敢独战槊锋丝毫,不然亡命马下就是最终的归宿。 眼看崔成浩撤退,凌天汇合何季:“叔父,快走!” 何季深知兵败如山倒,就算得了一时之利,待其它北安军围住,他还是要落败此地,于是乎何季、凌天合兵一处,风一般退向临城。 但北安军威压诸城,以正黄天之道,何季怎么可能逃掉?不过半刻,何季撞上赵源的前军,望着已经溃败投降的韦昌、赵彦二部,何季心怒,却无言以对。 “官种,下马投降,饶你一命!” 黄齐驱马上前,叱声令下,凌天眉角抽动,血气翻涌,当即扯缰跃马,挺槊杀来,黄齐见此,手中长锥刃一举,身后一排骑兵端起臂弩,也亏得何季呼声,不然凌天必定变成马蜂窝。 “北安军且慢,我等愿降!” 听出一声,凌天勒马,血目回首,似在质问何季根由,而黄齐也挑眉冷笑,长锥刃迅速放下,身后骑兵当即散开,瞬息之后,赵源出列。 “敢问何季将军在哪?” 听到这话,何季缓息稳神,沉声应道:“尔等莫要嚣张,败者不过为兵卒,某等绝不受辱!” “何将军言重!”赵源拱手:“林将军早有交代,若碰到何季将军,务必好生尊重,其下所部也常身应之!” “为何?某不受人平白之顾!” 何季粗声中,凌天已经退回身旁:“叔父,侄儿方才发现,此处军阵不过数千,我等虽败,仍有数千,只要你一声令下,侄儿必可护着你杀出去!” 瞧着凌天冷面低语,赵源笑笑:“襄城青俊才武之人,相必你就是凌天吧!” 第六百三十九章官途俯首2 冷不丁被赵源激住,凌天愣神不解。 “二位不要以为凭借骁勇可以冲出去,那是自寻死路,当然北安军也不曾想过屠戮诸城北人!” 赵源句句中心,一时间何季、凌天二人根本无法应之,末了赵源上前:“林将军谨记二人当初的恩典,除此之外,林将军已经在临水村摆下宴席,候等二位将军!” 话落,赵源拱手摆请,何季、凌天还在犹豫,不远处,李虎、黄齐、花铁梨已经拉开阵势,但凡何季二人稍有拒绝,前军骑锋就会携刃袭来,望着身后已经疲惫的襄城兵士,何季妥协了。 末了何季道:“但请将军恩待这些兵士,他们不过是从令者罢了!” “何将军勿忧,请!” 北安军临时中军大营,马全逍遥自在的待着,待斥候传令而来,马全笑道:“联军大败,此乃常理之中!” “小公爷,北安军压着败军向临水村方向退去了!” 余五这话一出口,马全眉挑目皱:“等等…容我想想!” 马全原以为仲毅会在联军败退之际,给自己来信号,那时自己率领临城兵甲作为救火精锐出场,可是从余五回告来看,林秀显然不打算给他这个夺声威的机会,若是没有声威,自己又如何让马家执掌临城? 浑然不解中,北安令骑来此。 “马小公爷,林将军宴请尔等!” “宴请?”这话让马全更是迷茫:“仲毅到底要做什么?” “属下只是奉令行事,请马小公爷移驾临水村!” 撂下这话,北安令骑离开,余五唯恐有诈:“小公爷,该不会是北安军借机剿灭诸城官家人吧?” “不会!”马全决声:“仲毅此番归来,人已变了许多,你说的混种事,他绝对不会做!” 临水村,西郊荒地。 放眼看去,万余联军兵士胡乱围聚在此,在其四周,北安骑每个五步一哨,将其牢牢围住,但凡谁有异动,必定被骑兵后面的弓弩手射杀。 临水村打粮场上,诸城败军的将校官吏全在此处,甚至于徐安民、岳长发这等浑水摸鱼潜逃的家伙也都被抓回来,除此之外,在不远处的木棚下,乔崇鹤、葛佰这些命时不好的,在乱战中受惊落马,更遭踩踏,仅剩下半条命,林秀下令范博然率领郎中们为其救治,能不能活,全凭天意。 “诸位自坐无妨!” 林秀笑声,可是何季这些人谁敢擅自坐下,这可是北安军的老巢,说句不当的话,你就是放个屁也得问问人家同意不,不然你就是蔑视,三步之外警戒的北安兵士一刀砍了你,你都没地伸冤。 “诸位无需这般,我家将军非屠夫!” 唐传文出声,听此,何季等将领才缓缓坐下。 旋即,林秀恭杯斟请,上敬何季、凌天,并在言语之中感谢曾经救助之恩,这般景象在其它官员看来,当真恨的牙根生疼,甚至于这些人还会妄想自猜,联军溃败乃何季与北安军里外同谋所为。 一旁,马全瞧此,瞬间明白缘由,林秀要威压诸城,已经用兵锋给了教训,不长眼的家伙都死在荒地里,余下这些给予威压分离,让其自猜怀疑,这样诸城官途势力不攻自破,当真是好计啊! 一巡过后,林秀回身坐下,瞧着座位不敢抬头的徐安民、岳长发二人,林秀笑道:“徐大人,岳大人,此间运气不错,若非我族将四面围堵,你们当真要逃回去了?” 面对奚落,二人皆不敢应,倒是马全借机说话:“林将军笑言了,他们二人不过文吏尔,哪能和北安骁勇相比?” “汉生小公爷,此言甚对!”林秀恭杯:“尔之骁勇,一战破本将中营,若非联军各木独支,此战胜负还一定!” 对于这捧言,马全心知肚明,林秀杯落,看向徐安民、岳长发二人:“临城郡守孙奎乃老硬之人,可他还不至于昏了头脑,你二人数次犯戒,本将觉得该给你们醒醒脑袋!” 话落,十余名北安兵士抬着一口大锅过来,瞧着里面滚烫的沸水,徐安民心里一怵:“将军,此为何意?” “此乃醒神浴,恳请二位大人更衣!” 林秀冷笑,二人顿时胆怵怂身,瘫软在地,可林秀言出无消,方化当即上前,与亲兵动手。把二人剥了个精光。 待二人抬至锅台前,二人如杀猪般吼叫:“将军饶命,将军饶命!” “饶命?非也,非也,仲毅只是想给二位大人醒醒神罢了!” 笑声无戏,徐安民、岳长发早已吓的魂飞魄散,一个不留神,二人屎尿俱出,那般狼狈让其它郡城将校官员遮掩口鼻耳目,但林秀突然叱声,众人皆是一惊。 “尔等遮掩什么?难不成这般行径就那么不堪?” 何季、凌天、马全知道林秀心中有话,且至少干系不再他们身上,便只顾饮酒不应。 孟尝山等官吏哪里经受得了这般压迫,无法之下,孟尝山上前跪地:“将军宽宏大量,以忠义为根,看在天道义理的份上,饶恕他们吧!” “本将饶恕他们容易,可谁来饶恕北疆数以万千的贫苦百姓?谁来饶恕他们!” 叱声相抵,孟尝山哑语,僵持之余,庄非起身:“天道义理,非明非暗,人居其中,怎可狭之行路,将军高义,受其刀山火海之罪,尔等贪贱,享其荣华富贵,这些将军何曾管过?但尔等贪得无厌,一纸为民求生的军农一政令,就让你们心急火燎,如此轻饶其命容易,为北疆百姓讨生难啊!” 一息心言说的在场诸人心哀内疚,也正是这一刻,何季明白了林秀的深意所在。他看向一旁的马全,但见马全稍有思量,当即出身:“林将军,徐安民、岳长发不过官途浮萍尔,错不在他们,既然将军愿为民受其罚,我等身为官途执掌者,更应同行之,此有谁异议?” 林秀威压,孟尝山这些人怎敢言不?马全继续道:“自此刻起,军农一政令,官途必行,如有违背,天诛地灭,我临城马氏,当为临城百里第一官家力尔!” 第六百四十章南阳战 在诸人破语威压,沉默无声中,马全代为马家先开夺威。 大锅旁,徐安民、岳长发早已威信全无,哪怕他们能猜到北安军和马全的勾当,也只能顺之,不然身旁的大锅就是他们的归宿。 马全说完,林秀深意满满的看了马全一眼,虽然二人并无太多的神色变化,可从心底而言,在这一刻,临城地界新的统治秩序已经浮现,至于黎、襄、燕三城之地,襄城有变已成定局,黎、燕是否顺之,皆无太大影响,毕竟官途势力已分,林秀为民的大旗终于飘扬在北疆大地上。 南阳城。 数日来王平率军猛攻,一日五战,可是南阳城就像王八壳子,任由王平怎么使力都无用。 城头,杜义、乌正并肩而立。 “乌将军,瞧着蜀军的情况,今日应该不会再攻城吧!” “说不准!”乌正沉声抬臂,指向蜀军道:“虽然这几日蜀军攻势凶猛,可他们精锐未出,此刻晌午,蜀军大营炊烟缭绕,显然在生活造饭,可是细眼再观,你就会发现其中有异,那营盘左翼营列炊烟稀少,且人影无动,由此表明右翼蜀军不再营中,至于在哪?只要咱们疏于防备,他们必定出现!” 乌正言之有理,杜义道:“既然这样,属下立刻率一校轻骑出城,四野寻战,找找那些混账的踪迹!” “不可!” 忽听身后呵声,杜义、乌正回头,乃孟喜走来。 “孟参将!” 乌正、杜义恭敬,孟喜道:“王平这是假象之计,他的左翼兵力必定在南阳城方圆三里内待伏出击,一旦你出城探敌,这支伏兵必定出击围攻,那时杜将军战胜还好,若是不胜被围,乌将军是救你?还是不救?以现在的情况,王平可以失败再来,我等却不能疏漏寸毫,否则南阳危矣,倘若南阳城破,消息散开,中都必定军心大震,接下来宛城一线至中都的防御就会遭受强烈打击,成为蜀军后院,任其驰骋!所以这个险…二位将军不可轻犯!” “这也不行,那也不敢,难道咱们就这么等死?”杜义怒然发泄,乌正冷面沉眉无动,孟喜望着蜀军先锋大营,忽然灵光一闪,道:“某刚才想到一道九死一生的险计!” “参将速速道来!” 乌正急声:“只要能够为陛下效力,纵然十死无生,本将也义无反顾!” “将军高义,某钦佩之!” 孟喜低声道:“蜀军王平连番攻占无果,定然心中急躁,而我们大可利用他急躁的心态,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来个计中计!” “这…”杜义不明,倒是乌正寻摸到一些味道。 “参将的意思是诱敌接战,后发而击!” “正是!” 孟喜大眼扫了南阳城护城河前的两座翁城:“之前王平攻城,屡屡败在翁城下,因此接下来的战斗中,王平肯定会先破翁城,而翁城与城门道相隔一河之距,根本发挥不了什么作用,与其在此空耗兵力,不如把城门至甬道这百十米放给蜀军,只要他们看得破城希望,肯定会死战,如此还能拖出王平的精锐,在双方鏖战不解时,派一将领率领千余精骑,从后出击,直奔王平营盘,放火烧营,王平前进不得,后根生异,必定自乱阵脚,那时南阳兵将进出,绝对能大败王平!” “好计!” 杜义喜声叫好:“参将大人,乌将军,末将不才,愿意舍命出击,做那烧营之人!” 孟喜听此,拱手礼尊:“杜将军忠勇,堪之佩服!只是王平退战回军,你部将面临数倍蜀军围杀,当真是十死一生的结果…” “大丈夫何惜糙命尔?”杜义悍声无退,乌正点点头,旋即从本部大军中精选悍兵千骑,交付杜义。 时至晌午,日阳高照,虽然已经秋入,可那股子躁闷之气仍旧不散,蜀军先锋大营前。 王平远看南阳城,道:“左都骑现在何处?” “回将军,左都骑率部埋伏在南阳城的东面二里外,只要将军发动攻击,顷刻内,左都骑就能率部杀到!” 听此,王平点点头,末了他道:“传命前营各校,准备攻城,中营压阵,只要南阳城翁城破开,左都骑立刻出击,不得有误!” 令兵得令离开,半刻后,蜀军先锋营营门大开,一队队蜀兵向南阳城奔来。 “敌袭攻城…敌袭攻城!” 南阳城城头,警号呼呵,擂鼓轰轰,不多时,乌正、杜义奔上城头,望着蜀兵的阵式,乌正示意杜义,杜义当即奔下城墙,随后一支精骑离开南阳城,向北奔去。 当蜀兵奔至翁城下,乌正示令角手,角手呜鸣,翁城上的弓弩手纷纷搭箭待射,当蜀兵奔冲杀来,箭雨连珠,嗖嗖落下。 王平瞧此,心中早有计较,他一面斥声前队各营继续攻击,一面命中营分出两校兵力,绕过翁城,在翁城防御死角处,这两校兵士以火矢抛射,翁城角楼顿时起火,一些南阳兵惨叫着逃出,却被城下的蜀兵射死,不过眨眼功夫,翁城被破,对此,乌正根本不慌,他一面派兵将赶往城门甬道,抵战蜀兵,一面等候王平左翼突袭兵力出现。 果不其然,犹如孟喜所预料那般,蜀兵强势破开翁城,直击城门后,南阳城东门方向二里处,烟尘飞起,旋即数千蜀兵杀来。 “贼杀的蜀兵崽子,总算露头了!” 乌正痛声唾骂,当有小校率部奔至东墙抵御。 “杀…” 蜀军阵前,王平大吼,南阳翁城已破,蜀兵鱼贯而入,短短的护城河根本抵挡不下丝毫,且左都骑与中营两校兵力分向出击,一时间南阳城三向受敌。 郡守府前,姜叙高呼鼓舞,面前街巷早已挤满青壮汉子:“南阳城的老少爷们儿,南许城破,抵抗者皆都被杀,现在蜀兵破城在即,为了你们的妻儿老小,全都随本官前去城墙御敌,就是死,也要死的堂堂正正,谁若敢退,定斩不饶!” 第六百四十一章王平败 怒声之下,无人敢言退字,旋即姜叙领着数千精汉奔向城墙,至于乌正,当蜀兵破开南门后,不过百米的甬道已经成为双方交锋夺胜的关键,至于那些从翁城攀上城墙的蜀兵,全被割裂在一段段城垛内。 “杀…杀…杀!” 甬道内,中都兵结阵抵挡,一声声呼呵如雷悍耳,而蜀兵同样强悍,寸毫不退,往往双方进退一步,都要亡命几十上百人,当真惨烈。 东墙,乌正部下小校抵挡蜀军左翼左都骑的突袭,由于左都骑出击迅速,乌正、孟喜虽有预料,可事实变化太快,小校一时抵挡艰难,当左都骑千人占据东城一段城垛,妄图扩大战果时,姜叙带着民众、城防兵等生力军赶到,先是一波箭雨压射,蜀军左都骑攻势滞待,小校见状,立刻结阵反杀,活生生把左都骑赶下城头,一些撤退不及的蜀兵,更是被中都兵从城头扔下去,变成一滩滩肉泥。 只是这在整个战势中不过些许助力,对于蜀军强攻城门胶着缠战而言,并不能起太大作用。 “将军,左都骑被守军打下城头!但左都骑重新发起进攻,顶多三刻,就能彻底拿下东城!” 旗令兵来报,王平沉声:“告知左都骑,拿不下东城,自己抹脖子!” 瞧着前队各营攻占城门优势明显,王平便下令中营出击,来个一战而定。 城门楼子上,乌正瞧此,立刻扯呼旗令兵,旗令兵当即抄起鼓锤,咚咚砸起来。 南阳城北城方向,杜义领着千余精骑等候至此,当他听到那股子沉闷之音,顿时扯缰拨马,举刀呼嚎:“弟兄们,乌将军发信号了,我等誓死破贼营,杀!” “誓死破贼营!” 狼嚎风过,杜义领着千余精骑绕西而行,避开正在鏖战的南阳城,直奔蜀军先锋大营而去。 “参将大人,城前蜀军攻势凛冽,似有危机态势,请让我等出击吧!” 城中,乌正部下的其它营尉将领纷纷请声,可是孟喜就是不同,此间搏战,乌正所部三万余甲士,王平不过一万先锋军,按说是三倍优势,可在孟喜眼里,王平身后还有数万大军,可乌正身后恐难有援兵,若是此战就全力以赴,接下来就没法再打了,因此孟喜死压军令,以保生力军。 蜀军先锋营前,由于王平决意今日拿下南阳城,为蜀王殿下奉上大礼,故而全营兵士出击九成以上,而大营仅有数百人驻守,在王平眼里,南阳城里的弱兵种除了依靠城墙抵挡,根本不可能反杀自己,否则就不是蜀军进攻中都,而是中都兵征讨川蜀了。 但凡事总有变化,那城头领兵抵挡王平的乌正就是蜀军的意外,想这乌正、孟喜都是打过硬仗的将领,在中都四野凋落之际,怎么可能败势蜀中? 当王平全力攻战南阳城时,杜义率领精骑终于冲到蜀军先锋大营,望着防备空虚的营盘,杜义长刀高举,虎吼一啸,千骑精锐立刻冲奔杀来,那营墙上的蜀兵当时就吓得目瞪口呆,待其反应过来,吹角擂鼓示警,千骑精锐已如秋风扫落叶之势,冲入营盘内。 面对蜀兵惊呼乱逃,杜义飞奔劈砍,这些个蜀兵大都被一刀削首,身断两截,且杜义在冲杀中呼呵各队精骑,精骑纷纷以火油四抛,待其火引落地,蜀中先锋大营立刻化为火海。 “将军,你看那边?” 正在攻城的王平得亲兵急喊,王平回身一看,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在自己营盘所在方向,大火冲天,浓烟滚滚。 “将军,咱们的营盘被南阳军骑攻破…” 一惊未落一惊再起,听此令传,王平心急如猫爪,而城头的乌正也看到蜀军大营火起境况,旋即乌正斥声:“蜀军先锋大营被破,粮草尽失,后路已经被截断,快吼,都快给本将吼起来!” 听此令声,搏战中的南阳、中都兵纷纷大吼威压,那些正在攻城的蜀兵不明情况,顿时乱阵,乌正借机全战冲杀,眨眼功夫,蜀兵的优势溃散不见,那王平面对此景,哪怕心底躁乱怒恨到极致,也清楚自己战机逝去。 不得已之下,王平呼声令兵,吹响撤退号角,不多时,一队队蜀兵回撤脱战,可是乌正哪能放过这个好机会。 在蜀军撤退败流下,乌正亲自领兵数千追杀出城,孟喜知道此事,急思估量,立刻派出三校生力军驰援,不然王平来个败战夺势,乌正再被反杀败落,那时可就有戏看了。 蜀军先锋营前,杜义率精骑冲杀一波后,便急急撤离,可是王平撤退速度极快,不等杜义绕道避开王平败军,王平的中营已经回救杀来。 眼瞅无可避之,杜义心下一硬,挺刀跃马杀来。 “宰了这些蝼蚁之辈,宰了他们!” 蜀军中营营尉大吼,三千余蜀兵横阵挡住去路,眨眼之后,杜义骑队冲进蜀兵乱流。 “贼种…贼种…尔等才是贼种!” 杜义刀劈乱砍,唾骂不止,但就像孟喜所言,此战突袭,虽然可以反计退敌,但行突袭之策的他将陷入十死一生之地! 不消片刻,杜义力竭,可蜀军源源不断退来围战,只把一名名精骑弟兄拖缠下马,继而乱刀砍死。 “将军,我军大营尽毁,粮草全失,接下来该怎么办?” 瞧着自家大营的破败样,副将急问王平,饶是王平哪里知道,一气冲心,王平挥刀冲战,杀向乱战中的杜义,只是天不亡杜义,这王平还未绞杀杜义,乌正率部追杀来,一时间稍稍稳阵的蜀兵再度乱起来,更为甚者,乌正身后还跟着数千中都生力军。 仅此一瞬,王平已经判断出自家败势定地,无可改变,为了被乌正脱战鏖杀此处,王平只能看着百步外的杜义,愤恨退兵,向南许撤去。 半个时辰后,南阳城,巡防营校场,郡守姜叙与南阳官吏躬拜乌正、杜义、孟喜三人,言之道谢,乌正、杜义沉声,此乃将者职责,倒是孟喜笑应领下。 第六百四十二章令官之勇 于后,孟喜请声姜叙,务必做好南阳城的粮草军械供给,以蜀军攻势,不出数日,必定大战再袭,此话只把姜叙刚刚燃起的胜利之情给破灭,可孟喜言说乃是事实,他除了期盼乌正、杜义、孟喜能挡住蜀军兵锋外,根本没有第二路可走。 中都,华仁宫。 夏景帝看着南许、南阳传来的战报,心瓷如石。 “陛下,蜀王此番来军势大,不可小视!单靠乌正将军,只怕能挡的了一时,挡不了一世!” 杜如庭谏言,夏景帝沉思无声,对于这些,他心知肚明,只是中都境况不妙,现在好不容易安住朝政,各部各司不能调动过度,至于军力上,刚刚整备完毕,负责拱卫皇城的五万禁军是万万不能动,如此算来,夏景帝在兵力上就捉襟见肘了。 “陛下,其实…”罗金赐犹豫片刻,请声:“西山大营还有两万兵马,这支军队可否调动南进?” “西山大营?” 夏景帝自语,这支城皇军虽要说也有几分战力,其中更有北人黎军精骑半数,但张祁此人让人放不下心。 “陛下,太上皇急召!” 在众人思量中,内宫皇门令突然赶来,夏景帝听之急去,来至乾清宫,夏景帝从一众内侍脸上发觉不妙,连带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陛下,太上皇…不不行了” 戚安迎驾出来,听此,夏景帝双腿一软,旋即大步入庭,待其看到龙榻上的亡人,夏景帝顿时哭啸起来。 片刻后,杜如庭等老臣纷纷赶到,待众人声毕,戚安与夏景帝道:“太上皇西行前告知臣下,蜀军军中计略能否可行,全在这两日了,若有消息传来,便是天顾陛下,若不成,陛下就只能靠自己了!” 对于这话,夏景帝深知何意,也是之前夏武帝告诫夏景帝抵御蜀军的暗招,算起时间,已经差不多该有结果了。 只是夏武帝亡去,夏景帝心碎,一时难以心旁它顾,毕竟夏武帝是他父王,不管他做了多少错事,仅凭夏武帝在临死前还惦记着大夏,就足以见证其心昭然。缓下心痛,夏景帝昭告天下,同时下旨,葬夏武帝与皇陵,与祖皇同眠。 南许,城中蜀军中军大营,蜀王景裕子棋盘对弈阮思道,当蜀王一子落中盘后,阮思道笑出声来,蜀王眉目微挑。 “先生这是何意?” “殿下,棋盘如人生,或进或退,都是一路方向,可殿下这子落得怪异,外杀老夫满营,偏偏独留一空,老夫不得其解,故而苦笑!” 蜀王听之摇头,紧跟着他又落一子,此子正好与方才那子隔山呼应,到这里,阮思道豁然明了。 “妙…实在是妙!” 蜀王笑问:“敢问先生,妙在何处?” “殿下这一招颇为厉害,连老夫都险些被你迷住!”阮思道抚须:“以无人知晓之意,随性而出,却在后身之处,留到夺胜之手,怪不得微兮子天兆那些言说,敢情殿下就是天尊之选,大夏的不二之主!” 阮思道一番言说似为马屁,实则蜀王的雄心所在,那独子落敌营,似受困之,可一旦外力使然,独子就将成为杀气,介时杀意四方,中都…破矣! 但蜀王并没有这般十足在手的把握便傲然自然,他笑言过后,缓息起身,不觉中还轻咳起来。 “先生,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为人贪之,为将欲之,为王更是权之,此间不知为何,本王心有不好的预感,似乎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殿下,您这是自忧其心罢了!” 阮思道话落,旗令兵来报。 “殿下,前将军王平败战南阳城下,损兵五千,现已至北门外谢罪!” “什么?王平败了?” 阮思道稍有惊愕,倒是蜀王沉稳无变:“不就一场战事么,败就败了吧,传令王平,帐中召见!” 当王平带着败兵退回南许城下,殊不知一股暗流已如炊烟袅袅,已经在此地飘散开来。 南许西城,商货街,某家杂货铺,其后院门户内,几人集聚在此。 “令官大人,史涣还被吊在城门楼子上,瞧那模样,估计已经死了!” 听得这话,中都监察司下辖暗派的令官,原尚书阁中书右丞,长祁连之子,长耀生沉面于此,虽然他的老子在宫斗皇权中成为牺牲品,可是夏武帝继承大统后对长祁连的儿子多有照顾,长子长耀生沉稳冷静,思虑机敏,故成为监察司的人,次子长耀武勇悍三分,进了禁军为将。 此番夏武帝留给夏景帝的暗照便是长耀生,只要长耀生能够暗降于蜀军,待其战事相着之际,长耀生乱其蜀军军心,蜀王必败,但是这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自蜀军出川以来,长耀生奉命暗藏南许,原想通过史涣来个假身之降,可史涣、闫芝这等地方官将胡来,更有甚者,监察司的罪罚官高离槑突插一手,把命丢了不说,还搅了长耀生一个不及,也亏得长耀生沉稳不动,在王平搜查南许抗逆者中蒙混过关,不然此刻他的脑袋也挂在城门楼子上了。 对于属下来报,长耀生思量片刻,正好又一消息传来,乃王平兵败南阳城下。 “令官大人,咱们该怎么办?日前中都暗哨发来消息,我等该怎么回话?” “暂且不回!”长耀生沉声:“此事难如登天,若不能行个好法子,空费其命而不得寸果!” “可是戚安大人还在…” “不用管他!”长耀生斥责:“他高坐朝堂,手指调派,可卖命的是咱们,一切事以我令为尊!” 也就这时,长耀生眼前灵光一现:“都言蜀王聪慧,更得天顾,如此我倒有个法子来以身试之!” 蜀军大营,蜀王安声王平后,道:“一座小小的南阳城而已,挡不住本王的步伐,你暂且休息一日,明日再度回战出击!” “多谢殿下恩言!” 王平泣声离开,蜀王摇摇头:“唉,看来这个皇侄子当真有几分魄力!” 第六百四十三章令官之勇2 “魄力又如何?他非人主!”阮思道出言:“当下情况,中都可调之兵不过三万,至于中都禁军,那都是花架子,只要南阳一破,殿下以南阳为阵脚,连下宛城一线,至多一月,中都必破!” “但愿如此!”蜀王不觉中缩了缩脖子:“这地方气息干冷,本王当真有些不适应,还是川蜀的好…” 正说着,城中巡查的蜀兵小校来报:“殿下,城内有乱人攀罪,为抗逆者史涣泣声!” “哦?竟有此事?”蜀王稍稍一愣:“那攀罪者何人?带来与本王看看!” 不过片刻功夫,长耀生被巡防南许城的蜀兵抓至中军大帐。 蜀王瞧着长耀生的模样,笑起来:“你这厮,何故为一死人攀罪哭泣?你难道不知拖身抗逆者的下场?” “正因在下知晓后果,在下才哀从心出,为郡守大人感到不值!” 这话一出口,帐内蜀将皆皱眉头,其蜀王的近侍韦月怒声:“你这贫贱的蝼蚁之徒,无知无理,当该把你的舌头割了!” 蜀王止住韦月,继续笑声:“你到底何人?为何这般说话?本王比起中都那些只顾皇权的尊位之人,至少本王治下百姓安康,盗贼流民无处存在!” 长耀生抹着眼泪,道:“实不相瞒,在下长耀生,原中都中书阁尚书右丞长祁连之子!” 听此,早有几名将领出列动身。 “探子,此人必定是探子,殿下,拿了他,将其斩首祭旗!” 面对在突起的将领威压,长耀生无惧丝毫,如此倒挑起蜀王的兴趣来。 “有意思,此人竟然无藏无躲,实言相告,待本王弄清楚缘由,再杀不迟!” 蜀王发话,诸将退下,更有蜀兵近前赐座于长耀生。 “你这中都高堂官吏之子,如何在此哭诉一地方郡守?” 面对问话,长耀生道:“在下虽未高堂官吏之子,可家父死于权斗之中,出事前,家父告知在下,南许郡守史涣乃神仙云游人,性情洒脱无拘无束,在下可投其身前,寻个小吏谋生,只因中都之前受困于燕军及水患灾祸,一直拖到月前才得以至此,不成想还未递上门贴求收,殿下大军杀来,史郡守就此亡命?如此在下怎能不哭?乱世苍苍,无根之人何以依萍生?” 说罢,长耀生再哭起来,阮思道从低声:“殿下,此人娇作,应立斩,以免后患!” 那长耀生听到阮思道的话,毫无触动,依旧大哭不止,只道自己命哀,蜀王淡笑无声,阮思道挥手示意,当有两名蜀兵近前押解长耀生,出帐行刑。 可是自始至终,长耀生哭声无变,且他那股子由心释放对生途无望的哀怜在蜀王眼中,并非娇作出来,且蜀王有暗哨细作于中都,对于夏武帝在位时的皇权乱斗很是清楚,长祁连身为中书阁亡命替罪的高官之一,也为事实,想到这,蜀王止住即将出帐的蜀兵。 “暂且放过他!” 听此,阮思道一愣:“殿下,您?” “命途苦悲,唯有怨天,可天不怜之,怨天又有何用?” 蜀王笑声起身,长耀生止住泣声,反驳道:“殿下自语为天,自然不知下阶贫苦,我等这般讨活之人,只能怨之!” 这话直言,已经有五分怪罪蜀王北进出川的意思,可蜀王聪慧圣灵,怎可因此怒然? “哈哈哈…本王长这么大,你倒是第一个敢谐义怪罪本王的人,有胆色…” “非胆色使然,乃生途无望所迫!”长耀生红肿着眼:“言毕至此,殿下想要作何?全凭殿下所为吧!” 话落,长耀生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这当真把蜀王逗乐,须臾功夫,蜀王笑问:“若是你这么言说与夏景帝面前?会有何果?” “此还用言?当之杀头!” “那本王呢?” “自然同之!” 话到这里,蜀王猛然转色,孑然之间的傲者王气睥睨天下。 “本王要你生!” “什么?”长耀生似有不信,可蜀王神色威压,让他无法支撑,末了长耀生再哭叩首:“如此在下多谢蜀王恩赐!若是可以,在下想要寻职南许郡府小吏,潦此一生,足矣!” “不可!”蜀王决然:“你既然身为高堂之子,且身负其才,做一郡城小吏,此不可惜了!” 话到这里,蜀王眉目精光直射,宛如泰山压顶,让长耀生心不能负,直接瘫软在地。 “你爹死于中都皇权争斗,罪魁祸首为谁?你当真不知道?” “知…知道…乃夏武帝…可他已经死了…” “夏武帝死了,其子仍在,其位更由其子立,你难道就不想为父报仇?寻公于中都城里的小皇帝?” 一番妄言说的长耀生心魂不宁,可正因为蜀王的威压,长耀生弱身姿态下的恨心缓缓浮现,半晌,长耀生红着眼睛道:“在下想要为父报仇…恳请殿下助力于我…恳请殿下助力于我…” 乱言之下,长耀生头叩地面,只待头破血流,还未停止,那阮思道看到这里,整个人神色不明,无语可出,末了蜀王冲阮思道低声:“先生,敌人之利,需要仇人之刃…若是这些人都能为我所用,中都…怎能安稳?” 当中都南界再度陷入战祸纷飞时,北疆已经缓缓平静下来。 临城,当诸城联军被北安军一击溃散,军威强压之后,官家势力如烟如雾,散作无寻之处,而相反的,军行指挥使的力量膨胀的极点,此犹以临城为殊。 马全借由林秀助力,一举威压,那孙奎知晓情况后,根本无力改变,但马全心中有数,并没强行退身孙奎,而是让他继续当郡守,只不过自己军行调令独为其身,孙奎及其官家不可掣肘寸毫,至于徐安民、岳长发这些官吏,也都消声,逢事必寻马家意见,此当把马家拱为临城的暗地郡守。 同样的,马全获力此刻,也不忘林秀所言,他以官途军行一家为由,放行各种北安令,唯一区别便是郡城军行令与地方军行令各自主事,林秀不干涉马家,马家不拦北安军,此当真一举两得。 第六百四十四章风言刺耳 可世事变化极快,永远都无法以常理预料,在北安军威抗联军后,临城的结果算是最好,燕城、黎城相距较远,日后变化难测,以林秀之言,远浪汹涌,无所担忧,若是揪绕,自有天定其归路,让后由北安军来料理如何上路,因此三城所撂出的情况还算好,唯独襄城,一时间倒给林秀添了一些麻烦,若细说之,应该是襄城何氏给临水林氏带来的风言困扰。 林家正堂厅,张氏一脸苦意,林懋闷声不言,阶下,陈姝灵低声啜泣,半晌,林懋一巴掌拍在桌案上,只把茶盏震翻。 “官家又怎么了?它怎地就能强言嘲讽?老头子我出身商贾不错,可秀儿却是地道的国子学士,老头子我就不信了,它们要是真敢乱言不断,老头子我跟他们拼了,那个谁…立刻让秀儿给我从军营滚回来,现在别人都指着耳朵根骂起来,他还没反应,当真迂腐!” 林懋粗声大骂,一时气的老脸通红,张氏唯恐林懋一口气背过气,赶紧过来给他拂背。 “老爷,这事还不一定呢?再说了…都是些闲人碎语,你可别为这事气出好歹!” 末了张氏冲陈姝灵道:“闺女,别哭了,要是仲毅真的如风言那般,我这个当娘的肯定替你出气!” “娘,爹,女儿不是难受,女儿是为仲毅担心!” 陈姝灵抹着眼泪道:“仲毅性子耿直,他必定不会背着我做什么不轨之事,可那些风言碎语怎么说?仲毅强势立身,以北安军威欺压四城官家,为的就是夺权利欲,更有甚者说,秀哥早就和那些官家女们私通…这等侮辱名讳的懦言,若是让仲毅知道了,怎么能忍下,就是仲毅忍的下,怀平和胜哥也忍不住,万一因为这事,他们再带兵杀向郡城,挑起祸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女儿这个贫妇所捣,那时女儿该怎么办?爹娘,女儿一时心急,就泣之难受…这老天怎么就那么混…什么都往咱们家身上缠…” 听到这些,林功也冲林懋道:“三哥,这事肯定小人风言,现在仲毅还不知道,要我说,没必要惊动他,咱们先派人与陈县令摸个底,查查是谁再刻意败坏咱们的名声?” 林功言之有理,可是他忽及了北安军斥候哨骑的厉害,当林家因为风言流语怒火冲天时,北安军中军营,林秀也从怀平口中知晓此事! “混账!” 林秀听之半晌无言,末了怒斥,身后方化当即出身:“将军,属下这就带人去查,一旦找到口风源头,必定把那些人给碎尸万段!” “不可!” 唐传文阻止:“将军稍安勿躁!” “长史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那些鬼祟崽子都污蔑到咱们将军头上了,连嫂夫人都受辱骂名,这口气,你忍得下,我等忍不下!” 方化噪声,可唐传文斥之:“你这混种,闭上嘴没人把你当哑巴!” 方化被斥,一时憋得脸面通红,那唐传文急声林秀:“将军,这事看起燥人,可究其根底,不过风言,若您再细心点就会发现,这风言大都说您违背诺言情愫,滥情官家女,要是因为几句话就出兵寻人夺命,咱们刚刚行落的军农一政令可就变成玄乎事了!” 经此言一点,林秀几人皆是一愣,算是稍稍反应过来。 眼看几人冷静,唐传文才试探的问:“将军,您该不会真的和那户官家子女有过什么吧?” “胡言!” 林秀斥之,唐传文讨了个尴尬,倒是一旁的林怀平嘟囔一句:“秀哥,这消息从襄城方向传来,该不会是那个官家女吧?” “哪个?”林秀一时迷瞪,并不清楚,林怀平无奈的摇摇头:“还能是谁?诸城联军威压咱们,大老远跑来给你通风报信,结果遭你一顿斥责,而后撵人走的姑娘!” “啊!” 话到这里,林秀算是愣住,再一联想何瞳哪个性子,林秀心底的火气算是消散无影,末了他叹息道:“若真是何瞳,这事当真难办了,闹不好还要和襄城起纠葛!” 襄城,虽说诸城联军败战北安军,诸城官家脸面丢到娘胎里,可是何季所遭际的情况与临城马全有所相似,至少林秀恭敬之至,何季将威无损,而随行前去的乔崇鹤却只剩半条命而归,这般结果让其它官家心中打颤,不明所以,且何度与何季一夜长谈后,不知怎地,之前官家强硬的做派竟然散去全无,让后借由何晴与凌天的婚事,下令襄城官家名望堂中议事,有何季、凌仝两个襄城最大的将领支撑,何度很快确立何家独掌权势的威风,其余官吏名望连言说请声的权力都消散乌有,至此,何家变成了第二个马家。 只是何季、何度都不知道,在他们费心费力为保官途家氏的权威时,何季的女儿何瞳却凭一己喜好,放言百里之远,唾骂北安军林仲毅,以发泄心中不满。 “小姐,大小姐来了!” 何季府邸,何瞳正在花庭下发呆,菊儿于身后低声,何瞳嗯了一声,算是应允,不多时,何晴来至庭下。 “好姐姐,新婚刚过,你不在府中陪你的好相公,来找我做什么?” 听着何瞳的话,何晴沉声:“昨日凌天巡查四周县镇归来,告诉我一些事,我听了以后,心中有些计较…你给姐姐做些思量!” “什么?” 何瞳一副懒洋洋的模样,似乎心在旁骛。 何晴盯着何瞳的神色,道:“你是不是派人言说北安军的风言了?” “姐,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说起这话?我近来可是一直在府上…”何瞳听之一怔,当即来了精神头,对于她的变化,何晴已经怒气:“还敢胡说?菊儿已经全说了…” “那个死妮子,当真敢出卖我…”何瞳骤怒,饶是何晴一巴掌打在何瞳脑袋上,只把何瞳委屈的一脸猫崽样,似要泣之,可何晴怒气无减,让何瞳犹豫不知所措。 第六百四十五章夺势夺利 “我不过诈你,没想到你真的做出什么事来,现在,趁着你爹和我爹都不知道,你给我一五一十全召出来,若是事小,我让凌天给你收尾,不然事发四向,闹到爹面前,你的乱为会引起大祸,那时没人帮你!” 半刻后,何瞳把自己偷偷出府前往临水村的事一股脑倒出来,至于使钱派人风言北安军林仲毅无耻、其妻践祚的事,也都详细告知。 何晴听完这些,当时就愣住无动,待其反应过来,那张脸铁青的可怕,当真把何瞳吓了一跳。 “死丫头,你真敢乱来?万一你出事,你让你娘怎么办?让你爹怎么办?此时别说平日里二叔管你颇严,就连我都想狠狠抽你!” 何瞳瞧着何晴的模样,一时也不敢再耍性子。 “姐…我不过使人说那书呆子几句,你怎地这般?” “你懂什么?”何晴斥声:“诸城联军问罪北安军的事才过几日?万把人的联军躺在临水地界数千人,乔崇鹤那老东西剩下半条命回来,由此可见,那些军行武夫会是善茬?你爹、凌天全身归来,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现在连我爹都退步官途军行的界限,你倒好,乱言四起,把北安军的将军骂成浪荡子,以那些武夫的性子,万一再寻事讨罪杀来,你上去定罪?还是你爹去?还是我爹去?” 听到这些,何瞳完全呆住,她不过是发泄一下心中的不满,最好让林仲毅知道后能够前来向他告罪,再不济也能书信一封,怎么也想不到会有何晴所说的结果? “你当真是惹事精!” 何晴一番怒声威吓,何瞳已经不会说话,半晌,何瞳才哭声道:“姐,我没想到这么多,我只是…” “发泄心中的嫉妒和不满!” 何晴替何瞳把心话说出来,末了何晴叹息:“唉,这世道当真难料,那个不过路见不平,出手相助的酸秀才怎么就变成现在的将军了?老天爷当真让人不明!” 面对何晴的感慨,何瞳啜泣道:“姐,那我该怎么办?” “你呀…日后绝对不能再胡来了,这事亏我发现的早,若是等到北安军找上门来,那才难办!”说到这里,何晴深意满满的看着何瞳:“妹子,你说句心里话,你是不是对北安将有想法了?” 对于这般问话,何瞳沉默不言,何晴摇摇头:“你得明白,林秀现在是将军,是比爹、二叔他们位置还高的人,就这一点,我们已经攀不上了,再者,林秀为人虽然迂腐,可他当真是个忠义之人,且他已经娶妻,退一万步,你堂堂襄城官家何氏二小姐,难不成要过去给人做小?” “姐,我不在乎!” 此话一出,算是何瞳心言坦露,何晴木然好一会儿,才摇头:“孽缘啊!” 半个时辰后,凌天寻来。 “晴儿,我收到消息,临水派人来了!” “这么快?”何晴、何瞳一惊。 “当真是为风言的事?” 凌天一脸无奈:“那肯定,林仲毅现在可是北疆唯一的独军将军,更在诸城官途与军行间隙不稳的情况下,北安军定然不会放过胡言之人!”话到这里,凌天唯恐吓住何瞳。 “瞳妹,你放心,我的人一直在监视着北安军的来人,瞧他们的动作,似乎还没有请告郡守,若是私下解决,我寻几个替罪羊,找个由头放给他们,此事就结了!” 襄城东镇,唐传文、林胜二人在此落脚,按照唐传文的意思,林秀可以借着风言的机会,再强势襄城一次,以双方现状,何季、何度必定会为了襄城何家的利益为先,退步让之,那样的话林秀名誉损之些许,却能为临水县南至北窑县这近百里的两城地界寻到一些政令优势,于此细算,绝对是个划算买卖。 “胜老大,咱们的人散出去收消息,小伍子他们回告,似乎有人盯上咱们了!” 崔成浩回来道,听此林胜笑问唐传文:“唐老哥,襄城的人怎么像狗一样,这么快就盯上咱们了!” 唐传文眉挑目皱:“盯上又如何,现在怕的应该是他们,胜都将,传令下去,直接暗查那些官家人,尤其是何季府邸,正如平都将估测,这事一巴掌出不来何瞳哪个千金的嘴!” 临水村,林秀因风言的事回到府上,瞧着陈姝灵红彤彤的眼睛,林秀心中有愧,饶是陈姝灵根本不问,还是往日一样侍奉,这么一来,林秀心中越发不是滋味。 “灵儿,关于风言那事,我想和细细说一番…” “秀哥,娘说过几日就是祖祭,我让怀安去临西县联系苏家,由他们给置办好送来,你觉得怎么样!” 陈姝灵话转风头,林秀道:“怎么样都行,一切随你,至于风言中,我和官家女的缠身情事…” “秀哥,你别说,我不听,风言什么,我不信就是了,我之前哭诉爹娘,一为老天缠身不公,二为你等操心,害怕你们一时激愤做出什么出格事,现在唐传文长史来告与我,这事有他解决,我就放心了!” 一番心言说的林秀暖意缠身,末了林秀上去揽住陈姝灵的腰,贴身相抱。 “灵儿,自我们成家以来,你遭受苦楚颇多,日后,我定要好好待你,与你安度晚年!” “说的轻巧,你的义理呢?你的北安军呢?”陈姝灵耍了些小性子,饶是林秀亲昵道:“人这一世,为义行,为理生,固然无错,可北安军已经逐渐成长,怀平、胜哥勇稳上佳,源哥、程达都是将才,苏文、唐传文、庄非、韩墨军略通行,由他们在,我当真可以放下一些担子了!再者说…爹娘、还有你爹都怪罪我甚多次了…你我…也该有个后了!” 此言入耳,轻息缭人,陈姝灵心暖心羞涩,但仍旧紧紧拥入林秀怀中,去享受着仅属于自己的温馨… 南阳,王平败军而去,乌正、杜义及南阳军民军心大震,在胜利的冲击下,南阳周边县镇纷纷来援,送粮供甲,由此可见夏景帝威信至高,民心之向。 第六百四十六章夺势夺利2 但福祸相依这话真不是虚言,南阳城胜战之风还未吹多久,蜀军来袭的阴云再度飘来。 “将军,蜀军前锋五千人已经过南家庄,顶多一个时辰,就能到达南阳城下!” 哨骑来报,乌正虽有先前的胜心支撑,可蜀军战势强悍,他当真不敢大意丝毫。 “再探!” 乌正下令,哨骑离去,于后乌正望着南面阔野,思忖御敌之策。 “乌将军,何故这般面色?” 顺声回看,孟喜从城垛方向走来,且他身后还跟着一大队兵卒,兵卒抬着不少张床弩。 “先生,你怎地来了?” 乌正起身,走到床弩跟前,细细打量:“这东西哪来的?” “姜叙从郡府库里翻出来的,总管二十张!”孟喜打量了南阳城城垛方位,道:“之前若有床弩这等利器,王平如何嚣张得了?” “话虽如此,可蜀军至少五万以上,且都是精锐之兵,我军虽然也有三万余,可经历战事者不过两成,王平贪功冒进,给咱们寻到疏漏,一战胜之,可蜀王自幼聪慧,其左右先生也都是能人,我这会儿估量形势后,发觉接下来的战事要难打的多了!” “再难打,也得打!” 孟喜指挥兵士将床弩按照一定方位角度摆置在城垛后的隐秘处,这等利器,若是蜀军不明情况,强攻到半道,一番突射,绝对能够蜀军造成巨大伤亡。 “孟先生,乌将军,郡守大人府中急见!” 二人言说中,郡府府兵奔来相告,乌正、孟喜相视一眼,不明所以。 “郡守何事?” “小的不清,郡守请二人赶紧过去!” 半刻功夫,乌正、孟喜急急赶到郡守府,姜叙见到二人,当即斥退左右:“乌将军,孟先生,你们随我来!” 瞧着姜叙面色,二人心知有要事,便字语不言,待三人来到书房,姜叙掏出一封书信。 “乌将军,孟先生,这时半刻前在我府门后宅发现的,不找是谁留下的!” 孟喜狐疑,接过细看,也就三两息的功夫,孟喜惊蛰:“这到底是谁?” “本官也纳闷呢?”姜叙一脸苦相:“照信本意来看,乃有我军的人在蜀军中,可是谁有那么大的能耐暗藏蜀军?所以我怀疑这是假的,可一时又拿不定主意…还怕被旁人知道,便只能请二位来商议!” 孟喜看向乌正,乌正反看孟喜:“先生,杀敌军阵,此某可以给您说个一二,这阴谋计略…某当真不敢断言…不过…” 乌正深知蜀军势大,为了能够胜之保下南阳,乌正道:“若是真的…这书信上的消息可于我军十分有利啊!” “凡事不能绝对,可也不能掉以轻心!” 半晌,孟喜给出这番言论:“姜大人,不管这书信真假,是否为蜀军阴谋计策,待蜀军攻城南阳城后,必定还有有后续行动,你要加派人手,暗中秘密彻查全城可疑人物,若那人现身,务必将其擒拿!” 襄城,东镇。 唐传文、林胜暗察风言不过一日,凌天带人上门。 “北安军的贵客,远道来此,仅仅屈身于这等破败小地方,实在有违身份,在下凌天愿意请二位到城郊庄园暂歇!” 凌天直言,林胜笑道:“那些狗尾巴是你的人吧?” “当然!”凌天拱手:“在这里,某还是多谢胜都将手下留情,不然以胜都将之危,那些蠢货已经亡命胜都将刀下!” “哈哈!”林胜笑言:“凌小将军,你记性不错,还知道我林胜的名头,可若真的畏惧北安军之威,为何还要放出那般风言,揪绕我兄弟,当真以为襄城离得远,我们查不到么?” “不敢不敢!”凌天恭敬顺之,没有丝毫不尊,来之前,何晴交代,此事尽可能私下解决,若是让北安军恼到郡府,只怕又要起什么波澜。 可唐传文、林胜二人暗中前来,就是先拿底,后发力,襄城想要笑笑而过,简直就是白日做梦。 “二位稍等!” 凌天拱手,旋即斥命身后亲随,亲随出去,不多时,几个泼皮浪荡子被提溜进来。 “长史大人,胜都将,这些琐碎浪荡种就是风言传播者,他们受人钱财,辱骂林将军,某知晓后立刻派人捉拿,现交由二位发落!” 看着地上几个人,林胜笑笑,在凌天以为事情就此结尾时,林胜突然冷声:“凌小将军,你当真以为几个破皮杂碎就能解了我兄弟遭受的骂名?那你也太小看北安军了!” “胜都将什么意思?” 凌天面色也沉了下来,唐传文起身,隔拦二位,以免就此火气迸发,来个刀锋相向。 “凌小将军,风言碎语,不过炊烟尔,可大可小,你这般模样是想把事情闹得更大?”唐传文笑声:“况且襄城官家离合不定,我等听说何度郡守才安稳住襄城局面,若是此刻生事,坠了何氏脸面,这个责…你是担呢?还是不担呢?” “你…” 凌天不过武将,论才思敏,哪能比的过唐传文。 语锋相交一合,凌天败阵,瞧他思绪对策的模样,唐传文近前附耳:“凌小将军,你此番前来只怕是受家中妻人之托吧?” 这话让凌天一愣:“你到底什么意思?” “哼哼,我们的意思很简单,此事独与郡守商议,得临水县南向至北窑县百里之内的民政令辖之权!” “这不可能!” 凌天骤然拒绝:“你们不要以为诸城联军败势,官家势力分散,真要…” “你暂且听我说完!”唐传文拦声凌天:“其实风言谁放之?谁又敢这样传?我们心中有数,脱不出何府哪位千金二小姐!” 听此,凌天这才明白,敢情北安军的人已经寻出风言底细了。 “所以…你觉得是何家脸面重要,还是那些许虚权重要?斟酌一番,再来说话!” 事已至此,唐传文、林胜下了逐客令,凌天不敢决断,转身离去。 蜀军中军。 蜀王靠坐锦绣车驾,身旁,阮思道参算行进军略,以蜀王的想法,至多一月,就要兵临中都,小小的南阳城,不过尔尔,焉能挡住蜀军兵锋! 第六百四十七章夺势夺利3 “殿下,前锋军来报,南阳城四野村户皆空!” 听到这个消息,蜀王笑笑:“先生怎么看?” “殿下此话甚有意思,南阳小城,四野皆空,如此简单的道理老夫能怎么看?”阮思道似有笑意不得出。 “若老夫眼目还不昏花,以南阳城外的情况估测,接下来南阳军民要行坚壁清野的持久战了!” “那先生觉得他们能够撑多久?” “以王平将军的战况估测,南阳城中都兵将攻而不尽,守而全出,甲士顶多三万,但鉴于中都刚刚稳固,新皇登基,这支南进之兵中历经战事的悍兵不会多余三千,所以…他们至多抵挡殿下三日,三日后,南阳必定力竭而破!” “三日…”蜀王自语瞬息,让后起身招手韦月,韦月明意离开,不多时,投身蜀王帐下的长耀生急急奔来。 “殿下有何吩咐!” “方才本王与先生商讨,这南阳城需要多久能够拿下,先生综之各向情况使然,言说三日,你自中都来,了解更深一些,你觉得几日可破南阳?” 面对问话,长耀生一脸胆怯样,他瞄着阮思道的冷脸,心有余悸:“殿下,先生高才,说三日,必定是三日!” “哈哈哈!” 蜀王当即大笑:“你个马屁精!” “嘿嘿…”长耀生拱手笑脸,可蜀王却笑后冷斥,长耀生脸一惊,险些哆嗦倒地。 “本王要你说,你就说,不然要你何用?拖拖踏踏,无用之种,本王留你不得!” 听出蜀王怪罪之意,长耀生思忖好一会儿,这才无忌身旁的阮思道,开口:“以南阳兵锋之力,相较殿下强军一成不过,所以…” 长耀生一咬牙,道:“一日之内,必破南阳!” 听此,阮思道顿时冷笑起来,连带其它将领都嘲弄不已。 “一个落魄之人,如此口气胡言,当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让后吹断你的脑袋!” “阮先生此言差矣!”长耀生恭敬道:“正因在下从中都来,所以才敢说此大话!” “殿下,末将不才,但想冒昧问着长大人几句话!” 这时,帐下骁骑将张艾笑道:“常言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长大人离开中都时,乃夏武帝当政,现在已经是夏景帝统位,你怎地就确定中都情况无变?万一夏景帝才高夏武帝,已经整军备战,南进而来,介时一日破南阳只会成为空话,您的脑袋还能长在头上否?” “张将军说的是,若是在下谎言殿下,这脑袋肯定没法长在脖子上!”长耀生嘿嘿笑道,其下贱不堪的模样惹来其它蜀军将校的不屑。 “但是…” 长耀生顿言声沉:“中都自夏武帝继位以来,因四向征战,损兵十余万,那可都是老皇帝留下的家底,至于将胄之列,秦懿等老帅皆连毙命战中,青辈骁将诸如田櫆等辈也都凋零,余下者全都是徒有其表的种,让这些人领着新征役丁来战殿下的精锐之师,纵然有百万之众,也不及殿下一毫之力,此相差之势,一日攻破南阳城,在下都嫌长了!” 听着长耀生这番话,张艾等将皆是一愣,他们目观阮思道和蜀王殿下,二人脸上更没有什么变化,在这般僵持之下,长耀生鼓气中立,直到蜀王开口:“既然如此,本王与你前军指挥之权,一日内,拿下南阳城!” 长耀生瞳目收缩,瞬息之后,他跪地:“臣下尊命,一日不破南阳城,臣下愿自刎于南阳城下!” 南阳北城,乌正冲杜义、姜叙再三交代:“此战凛冽,情况难以预料,所以这些百姓没必要陪死在此,你们务必把他么安全送到宛城,让后告知宛城郡守,让他严加防范,抵御蜀军!” “乌将军,当真没有其它办法了?” 之前胜战王平,姜叙雄心大涨,还以为能够抵御下蜀军兵锋,谁成想这才过了两日不到,当蜀军再战来袭的消息传出,乌正、孟喜竟然让他们提前撤离,如此转变实在让姜叙无法理解! “郡守大人,战事难料,更何况那来历不明的书信…”孟喜语半断出,姜叙心知肚明,末了孟喜道:“若是能够抵挡下,自然是好事,不然…你们就在宛城继续抵挡,总归一点,蜀王出川,北进问鼎,此为大逆不道,宁死不可顺之!” 襄城,何季府邸。何瞳跪于堂中,何晴、凌天立身旁边,而何季气的如老猫烧须,眉目溜圆的瞪着何瞳。 “二叔,这事怪我,原想着凌天私下就能解决,可是现在看来,北安军那些人胃口太深,无法之下,才来相告!” 何晴得凌天回告,深知唐传文、林胜这些人要借着何瞳风言糟践林秀的事来夺势夺利,且从凌天口中估量,北安军想要安稳的行事军农一政令,这临城南向至襄城北界北窑县百里的村县掌控,不亚于从襄城身上挖出一块肉。 “爹…女儿知错了!” 眼看诸人神色愈发沉闷冷酷,何瞳出声告罪,可何季火气冲涌,怒斥袭来,何瞳当即吓的一颤,何晴赶紧道:“二叔,这瞳妹子也知错了,您就是再怎么责怪,也无法改变事实,不如好好思量,寻计解决,若是可以,现在我就回去告知爹爹,让他前来!” “别!” 何季拦住何晴:“你爹近来正在整顿襄城官家体系,这事若是传出去,只怕会激起其它官员世家的敌对,若是襄城因此再乱,北安军只会更加强势! 思量片刻,何季起身:“备马,某要去会会北安军的人!” 东镇,还是那家客栈,何季来此,老远就看到唐传文坐于客栈公厅角落候着。 何季独身前去,唐传文笑道:“何将军,您来的还挺急!” “说罢,到底怎么样,你们才肯罢休!” “呦呵!”唐传文冷笑:“我家将军无缘无故受人唾言辱骂,名声尽毁百里,这等罪名从何将军口中说出,反倒是我们不对了了?” 第六百四十八章夺势夺利4 “事实如何?自有老天来断,尔等无需在此耍弄嘴皮!” 何季把话说的不长不圆,唐传文转念急思,继续自笑无变。 “何将军这话说的真好,凡事有老天来断,可是你几时看到老天决断公道了?自北蛮一战过去,三年来北疆遭受天灾人祸,权争夺利,战火纷飞,百万北人损尽三成,余者十室九空,这就是老天的公道,着实不错,现在你用糊涂的老天来给我们将军公道,真是太有意思了!” 面对唐传文冷热不一的笑声,何季不明唐传文的深意,并未应声,倒是唐传文左右的北安兵士笑声开口。 “咱们都是北人,一场大战杀到姥姥家,也迈不出一个北字,既然这样,咱们就回去吧,大不了再度刀戈相向,省的在此听官家人呱燥!” “回去?这怎么行?长史大人都没发话,你多什么嘴?万万不可,胜都将有话交代,若是林将军的名声得不到公道,那他便亲自为将军讨公道,至于官家名声什么…胜都将可不管…” “没错,来之前,胜都将不是已经派人暗中前往襄城彻查,听说散放风言的暗作者是个官家千金,好像叫什么瞳…” 几名北安军兵士言顾自说,那般轻描淡写全然不把何季放在眼里。 可何季是什么人?混迹军途的老将,但凡言出不过三巡,他便能猜到下面的可能。况且从唐传文这些人的神色中,何季嗅到一股子算计的味道,以至于他很清楚这些人口中的官家千金是谁? 但何瞳毕竟是自己的女儿,现在刚刚二八青岁,总不能因为这次无心之为毁了一辈子,除此之外,眼下的襄城看似安稳,实则乱刺丛生,他虽然借着联军败战机会,立名何家,让何度大权放出,强势立身,压下乔崇鹤等世家,可那些人外服内抵,心中肯定有不甘,尤其是乔氏,虽然何氏与乔氏还有些姻亲关系,可事关家族日后兴衰,乔崇鹤更是遭罪北安军,这份仇乔家必定要报,何度为稳权威,强压诸家,已经有犯众怒的苗头,现在何瞳暗作污秽的名头一旦传出,其它官家必定不服,纵然何度以郡守之职,恐怕也难以强压下那股子抗拒之风。 想到这些,何季紧咬牙关,目瞪唐传文,似乎在叱骂北安军寻隙夺利的贼心。 可唐传文心中有数,自始至终都笑脸相待,让何季无从怒出,且何季细心观之就会发现,在唐传文笑意深处早已聚满厚厚的戏虐嘲讽,那种对官家贪名求利的不屑简直唾如蝼蚁虫物。 “何将军既然无话再谈,那我等告退!” 僵持不过三息功夫,唐传文率先开口,旋即转身欲走,可是他两步未出,何季终于让步沉声:“尔等慢着!” “何将军还有话说?” 唐传文故作姿态,何季缓息好一会儿,道:“既然来了,事未解决,公道未得,尔等怎可离开?若是无碍,大可来何府一叙,个中事利,何家与北安军商量着来!” “这…”唐传文稍稍犹豫,何季寻机反压:“怎么着?不敢来?还是害怕本将密谋你不成?” “笑话!”唐传文鼻翼微皱:“某不过是北安军一长史小人物,纵然命陨将军府上,于北安军又有何影响?” “既然如此,那就快走吧,免得托时生变!” 何季转身上马,唐传文硬冲身旁的兵士道:“回告胜都将,某去襄城何府一坐,为将军寻公道,若是出了意外,让胜都将给我备一口棺材即可!” 话落,唐传文躬身抬臂:“何将军,请!” 客栈宅院后。 林胜与几个手下歇脚在此。 “老大,长史这是玩的哪一出?他此间去了何府,万一被那些官家种当做人质羁押,岂不是给咱们添麻烦?还说什么死了准备一口棺材即可,他可是林将军的半拉脑子,要是真出事,咱们也得跟着受罚!” 崔成浩噪声,林胜安坐桌旁沉思无言,好一会儿,林胜道:“你带人前往襄城,监视何季府邸,若是情况不对,死也要把唐传文给我带出来!” 崔成浩得令要去,结果还没有出门,林胜再度改口:“罢了,此事还是我亲自去为好,你飞骑回令,告知将军,具体后事如何办,由将军决定!” “啊?”崔成浩惊的一愣:“我说老大,唐传文一个人要是陷进去,还好说,不过一人尔,万一你再陷进去,我回去传令搬兵,将军火起,说不定能宰了我?” “费什么话!赶紧给老子滚!” 林胜作为林秀、林怀平三人中最阴冷刚硬的将领,行事干脆果断,麾下部将也都深知其威,凡事定下,除非林秀发话,否则绝对不可能改口一二,此间崔成浩多嘴一句就招来怒骂,无奈中,崔成浩只能独骑飞奔回令。 南阳城下,蜀王先锋军五千兵甲再度横阵排开,列威此处。 鉴于之前大意败战,这一回王平赫然沉稳许多,瞧着南阳城城头的防御,王平思量攻击策略,寻其薄弱,一战而胜,这时,都骑校张仪前来道:“将军,殿下中军传来命令,让我等暂停攻城!” “恩?”王平不明:“殿下这是怎么了?只要再给我些许时间,我必定能够拿下南阳,将那些中都狗的脑袋摘下!” 但是蜀王令出,王平不敢不尊,话落毛糙几句后,王平以张仪统掌先锋营,暂安阵脚,自己则奔向中军,寻个明白。 “殿下,南阳城行坚壁清野的鏖战之策,为的就是拖垮咱们大军的锐气,俗言说的好,兵锋在强悍,悍勇生出锐气,若是锐气尽失此城,就算拿下南阳城,对于殿下的声威也是极大影响,所以为保接下来的战事顺利,南阳城必须在一日内拿下,而其中的关键便是…强战突袭之利!” 长耀生谏言出策,蜀王细听无动,阮思道从旁闭目养神,一席话落,无人应声,长耀生凑了个尴尬。 第六百四十九章夺势夺利5 末了长耀生笑笑:“殿下,只要按此计出击,防守南阳城的兵士必定会全力以赴抵抗,但是他们绝对想象不到,殿下兵锋强战不过是一记障眼法,真的杀招仅仅是强战中的突袭,而这行突袭之机的甲士仅需百余精锐即可,只要南阳城兵士劲力其出,这突袭精锐队就是破开城门的匕首,让他们无可防守!” “长小儿,你这话说的如此矛盾,当真哄诈我等?” 蜀军中军骁骑将李严嘲弄不屑。 “战场搏杀,强战已为全力出击,我等蜀军兵士虽勇,可并非神灵,他们也会累,倘若南阳城守军拼死抵抗,他们耗尽气力强战,哪还有余力突袭?倒是你这口出狂言的小儿行突袭之机百人即可,实在荒谬!” “李将军此言差矣!”长耀生嘿嘿一笑:“王平将军先锋之强,后力还未全出,就被南阳军战败,这与强势极致后的突袭之机,不就是异曲同工之妙似?” “若照你这么说,此番一日下南阳城,关键就在这百人精锐上了?” 李严话中叱问,长耀生哪里顶的过这些军行悍者,他撇嘴不应,转而躬拜蜀王。 “殿下,属下计谋便是这般,若是殿下行之,南阳城必破,反之不破,殿下可斩我人头,以泄诸将军之怒火!” 蜀王面色无变,直视长耀生片刻,在其心神不宁时,蜀王忽然放笑:“长先生此言过矣…” 听到这话,长耀生面笑恭敬,心里却松了口气。 “殿下,属下一路浮萍至此,多亏殿下才得以生路,现在好不容易能为殿下出力,若是不成,属下当真无脸活下去!” “也罢,南阳一战,城破与否,就有你长耀生来决!” 蜀王话落,王平回奔到营,不待王平寻声暂且停止攻城的缘由,蜀王下令王平。 “今日此刻至深夜子时,南阳城一切战事,本王已交由长耀生执掌,尔等先锋军听令其下,若敢无从,军法从事!” 听此,王平一愣,他转目看向长耀生那张让人作呕的笑脸,顿时急躁起来:“殿下,为何要末将听此这个中都狗的话?” “恩?” 蜀王声沉面冷,阮思道见状赶紧起身:“王将军,此都是为了大军行进,尔速去行令!” “王将军,于后我部将支援你营后阵,快快离去吧!” 李严也出言相告,王平左右一看,这才发现阮思道等人神色上都有变化,唯有长耀生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在王平僵身无动,不知进退时,长耀生嘿嘿笑着跑来。 “王将军,在下无才,但愿为蜀王殿下牵马执蹬,开河破水,此间破南阳,就有劳王将军了!” 听此,王平气不打一处来,可蜀王眉目精光直视来,那股子威压如山巅沉重,让王平不敢有丝毫造此之心。 一息过后,王平跪地:“殿下勿怒,末将遵令!” 南阳城头,乌正看着横列阵势的蜀军,眉头锁成川字,此刻的南阳城里只剩下三万兵马,虽然数目庞大,可是其中七成以上都是新兵卒,这便是乌正焦心的点,除此之外,姜叙府后的暗作书信的事就像一根刺,狠狠插进乌正心头,让他难以忍受。 “报将军,蜀军前锋左翼、右翼队列后撤二里,唯有中营暂守!” 哨骑回告,乌正思量片刻,道:“传令前营一校校尉,让其带兵本部,出城探敌,二校、三校负责接应!” 哨骑得令离开,不多时,三千中都兵呼啸出城,杀奔向蜀军先锋阵列。 “乌将军,何故这般糙莽?” 孟喜从身后走来问话,乌正道:“先生,那书信可还有后续?” 孟喜摇摇头,乌正心烦,一拳打在城垛墩子上:“这该死的混事,若是贼敌暗通,某大可不顾,可某总感觉蜀军中有咱们的人,具体为谁,某不知,如此这可就难办了,现在咱们一丝疏漏都不敢出,当真焦急人!” “乌将军,有件事我很怀疑!”孟喜望着蜀军道:“来之前,陛下军令于我的同时,监察司的戚安大人也言之相告于我,可是咱们出发的急,所以我把这事给忘了,现在回想起来,会不会是监察司有什么密令给我们?” “竟有此事?” 乌正一愣,孟喜点点头:“只是战事缠身,蜀军兵锋在前,我已经没有功夫在问令中都!” 正说着,乌正看到派出探底的前营三校兵士败阵而归,远远看去,那蜀将仅带数百人回杀,而自己麾下的兵士就像枯枝败叶,随风摊到。 “弓箭手,压阵抛射,四校,五校,立刻急出截战!” 乌正令出数道,南阳城顿时号角大作,待己方败兵撤至翁城前,那蜀将先锋营的张仪当即勒马。 “穷寇莫追!” 一言即出,数百蜀兵当即挺盾横阵,挡下南阳城上的弓箭手,末了张仪嘲弄冷笑,弯弓搭箭,以败落的中都兵甲胄帽樱为号,直接飞射至城上,末了张仪大笑:“中都弱种,此时暂且放过尔等,今夜之前,爷爷们必来取你们首级,洗干净脖子等着吧!” 大笑过后,张仪率部撤退,而城头的乌正听的气冲斗牛,恨不得把这些蜀兵给吞吃了! “将军切莫燥怒,否则乱神后果难以承担!” 孟喜警醒,乌正点头,随后待探敌各校回城,清点人数,损兵两千余,由此可见中都兵甲战力之弱。 与此同时,张仪率部回阵,歇息不过片刻,长耀生随王平归来,张仪先言告知抵退南阳城探敌兵将,王平却不应声,反看向长耀生。 长耀生道:“张仪将军威武,属下佩服” “哼!” 张仪沉冷无应,长耀生讨了个没趣,但他却毫不在乎,稍缓一息,长耀生冲王平说:“王将军,即刻起,让兵士埋锅造饭,一个时辰后,开始攻击!” 襄城,夜至昏黑,自联军败战以来,为保安稳,何度下令宵禁,但凡掌灯,城门紧闭,除了巡哨城防兵,闲杂人等一律不准游荡街巷,否则抓住就是关进牢房,在此强压下,整个襄城静谧如野。 第六百五十章突兀姻亲 何季府邸,唐传文自在无忧的独歇前堂。 自进府以来,何季借口郡守传话,便未再出现过,期间唯有下人奉上几杯香茶果点吃食,可是唐传文宁愿饿着渴着也不沾一口,为的就是防备何季暗中下药谋划之嫌。 但是眼瞅着天色将暗,何季字语未回,唐传文便暗自思量起来。 “这个老家伙,到底在卖什么关子?” 殊不知何季此刻正在何度府上焦躁。 “大哥,瞳儿胡乱作为,闯出这般祸事,我当着不知该怎么办?” 那何度听着何季的话,心里也是一阵厌恶,毕竟今时不比往日,襄城官家本就貌似神离,其中犹以乔氏、许氏、安氏最为不满,若是何瞳胡乱言语行径给襄城带来让权退位的大麻烦,那可真是给何家找不自在,但何度又不能看着自己的亲侄女遭受骂名刑罚,一旦传开,那就不单单是何季府上丢脸,连带他这个郡守都没面子了。 思忖半晌,何度并未直言相告,反倒问话何季:“瞳儿到底是什么想法?你可知道?她为何要做这些事?当真是使性子?” “这…” 何季一时浑然不明,何度沉声:“这瞳儿莫不是与北安军林仲毅有什么渊源?” “其实不然!”何季叹了口气:“不知大哥记不记得三年前的学士闹街事,那名当众拦驾官家夫人马车的学士就是现在的林仲毅,那一次,瞳儿以自己受恩于林仲毅的缘故,求我出面,解了乔崇鹤与林秀之间的窝杂事…” “三年前?”何度稍稍一愣:“照你这么说,瞳儿三年前就与林仲毅相识了?” “正是!只是谁人想到当初那个贫贱商贾身份的学子能够一跃冲天,变成现在执掌万军的北安将!” 何季叹息无奈,何度急思瞬息,反倒笑出声来。 “兄弟,你呀…当真是骑驴找驴,晕在自家门前!” 何季心燥不静,哪里明白何度话中话:“大哥,此事无外人,你就别卖关子,眼下北安军中军长史就在我府上回话,更为甚者,林秀的族将兄弟林胜还在东镇等消息,若是拖得时间长了,只怕会生变!” “你现在知道慌了?早点时日若是能好好管教瞳儿,就没有现在这些杂事!” 何度叱声:“临水县地处临城东向,而从临水县南至襄城北窑县,其横向距离不过七十多里,下辖十多个村县镇子,北安军借机瞳儿的事来强权夺利,实则是为了军农一政令,从这点看,足见那林仲毅心向百姓,本官现在治理襄城疲力,把那些贫户县乡的掌控权给他也无妨!” “大哥,你莫不是昏头脑了?十多个县镇管辖权放出去,那可是十几万百姓啊!” 何季当即吓了一跳,饶是何度笑笑:“兄弟,十几万百姓和瞳儿比起来,和咱们何家比起来,哪个重要?” “这?” 何季犹豫止声,何度逐渐沉冷下来,他起身踱步,道:“纵观北疆现状,旱灾,贼风,北蛮草原的乱象,东林的蠢蠢欲动,这一切都是老天耍弄的结果,而咱们襄城地界三十多万百姓,又有几家能够安稳得生?之前,我身为郡守,心贪权恋,一个劲的守位排外,可是自联军败战那一刻后,我才明白,那一战其实败的根底就是诸城官家贪欲权势,否则一支仅仅立足北疆三年的军行,如何能够撼动官家的地位?” 话到这里,何度看向何季:“兄弟,你明白我的意思吧?不然我为何在这次联军败战之后,即可与你通话,将许氏、乔氏、安氏排除襄城权力中心之外,就是因为他们走的路是没有好结果的…” “那您当真下令把北窑县以北七十多里的县镇乡村划分给北安军治下行军农一政令?” “划就划了吧,十几万的百姓,那可是十几万张嘴,若是能够暂我们的地盘上,用外人的粮食喂饱他们?也算好事一件,况且…也不是白给的…”何度顿了顿,直视何季:“这十几万百姓是襄城与瞳儿出嫁的嫁妆!” 何季府邸后院,何瞳蜷身靠在藤椅上,身旁,娘亲何氏叹了一口气:“你呀,这辈子生成女儿身,实在是老天爷开的大玩笑!” “娘,事情怎么样了?爹怎么还没有回来?” 何瞳低问,何晴从旁道:“那些事你就别管了,日后好好安稳过日子就是了,别在风风火火,毛毛糙糙,不然出了差错,没人护着你!” 初起听这话,何瞳还是那副闷呆呆的样子,可是瞬息之后,何瞳一怔:“娘,大姐,你们这话是什么意思?” 何氏与何晴相识一眼,何氏慰声:“瞳儿,你给娘亲说句实话,你和那北安将到底发生什么了?” “什么什么?”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要骗娘么?”说罢,何氏低声啜泣起来,何晴从旁道:“瞳儿,半刻之前,我爹传来话,要给你置备婚事,对方不是别人,就是心里的北安将!” 此言入耳,何瞳脑袋嗡的蒙了,她想到很多结果,唯独没想到这事,曾几何时,她朦胧之下滋生着少女迷恋英雄的痴梦,可是醒来后,自己野驴一般的性子就会把这羞人的想法藏进心底,哪怕这次联军威压北安军,她冒险偷去临水县,告知那个只敢深夜独自想想的儿郎,也不过一副逞英雄的大咧模样。 “瞳儿,瞳儿…” 不知过了多久,何瞳只觉得眼前人影乱晃,呼声不断,待她神思集聚,她才发现,自己不是在做梦。 “你爹这事做的太草率了,瞳儿都被吓住了,这样下去怎么行?” 何氏心酸难受,毕竟何度这个话太过突然,只是何氏前音落地,何季后脚进门。 “如何不行?她自己找的果子,就得自己咽下去!” 粗声之下,何氏闭嘴,何瞳呆呆的看着老子,虽然老子一脸嗔怒,可是她从老子眼里看到不舍和无奈,想来肯定是何度以何家将来施压何季! 第六百五十一章暗作城破 “娘,别哭了!”好半天,何瞳出声劝慰,让后她转身冲几步外的何季跪下。 “爹,女儿之过,女儿自担,于此一切,皆从您之令!” 听此,何季真希望何瞳能够像过去一样抗逆不尊,哪怕把他气的火冒三丈,他也愿意,可是何瞳出人意料的遵命了,须臾之后,何季转身离开,向唐传文所在的庭堂走去。 堂内,唐传文早已等的心烦,正要叱声府中下人时,何季出现,唐传文笑声未出,何季冷声:“临水县以南至北窑县,方圆七十里,共计三县二十余村,北安军可以自行令出,襄城绝不干涉丝毫!” 话落,何季将盖有何度郡府官令的批文摔在唐传文眼前,这般干脆利落可把唐传文给激住,在他的想法里,早有十余种对策来应付何家的拖延抗拒,可是现在何季一言落成,反倒把唐传文搞得无话可说。 好一会儿,唐传文才回过神,旋即他就要抬手去拿批文令一探究竟,可何季再度拦声:“且慢,此令可以给你们,但是有一个外在条件!” “什么条件!” “姻亲之说,某之女…下嫁北安将,若不然,我襄城寸权不放,更与北安将纠缠到底!” 若说唐传文刚刚是出乎意料,那么现在的他就是大跌眼镜,哪怕他有三个脑袋,也理不清其中的干系了。 “杀…杀…” 南阳城下,火把晃动,吼声不断,城头,乌正持刀抵御,全无任何退意,面对城下密密麻麻的冲杀,乌正沉稳应对,凡那处城垛受击凶猛,乌正便令中军营各校轮番驰援,以生力军对蜀军强战力疲之兵,就算是新卒崽子,也能在嗷嗷叫中激出几分杀气,继而刀下夺势,缓了南阳城城头之危。 城内中直道至校场方向,孟喜叱令十余名小校各安阵脚随时应对四门的突发情况,时至此刻,乌正与孟喜的想法便是尽可能拖延蜀军北进的时间,若是能够把蜀军托在此处十天半个月,于中都便是军威大振。 当孟喜时刻注意城墙方向来报时,一亲兵匆匆奔来:“先生,方才在郡府后,一贼种作乱,似要放火烧府库,巡查的弟兄们赶紧去抓,结果对方竟有百十人,现正在郡府后巷搏乱!” 听到这话,孟喜心急大惊,当即带人赶往后巷,可是匆匆赶来后,这里一人都没有,孟喜犯浑时,只听一声急音从暗处袭来,孟喜凭着直觉躲闪,可是那急音弩矢并不是射自己,映着火把看去,一只绑着布条的弩矢就钉在孟喜身前三步之处。 “去追,务必把暗作者给某抓住!” 战乱之际,孟喜心厌恼火,一校弟兄立刻散开,孟喜盯着弩矢好一会儿,才将其捡起来打开细看,结果一息过后,孟喜神情大变,且小校回来道,言之方圆街巷无人,那暗射弩矢的人已经不见踪迹。 “废物!”孟喜怒中糙口,唾骂一声,旋即孟喜转身急回,可是路至半道,城墙方向的吼杀声让孟喜止步,急思片刻,孟喜再度细看那布条,上面写着蜀军势大,强战必得南阳,慢着,也不过三日,为保万全之力,南阳守将今夜奋尽全力拼战一个时辰后,在子时前,蜀军必会攻杀一合,南阳守军假作败退弃城,放蜀军进来,这般乱言乍眼一看全无道理,可细想之余就会发现,其中暗意甚多,似乎送这书信的人很了解南阳守军的力量。 “该死的混账!” 由于南阳事关接下来的宛城一线防御,孟喜可不敢胡乱下令,也就同时,一股子金锣声四散传开,孟喜一怔,当即松了口气,那是蜀军撤退的信号。 “呼…” 城头,乌正松了口气,便冲亲兵营的弟兄下令,清理城墙防御,将受伤者死者搬下去,以免影响防守。 “将军,参将急传于你!” 这乌正还未歇息,令兵奔来,乌正赶紧奔回城门楼子,孟喜避退左右,将那布条递上,乌正瞧了一眼,顿时漏出和孟喜之前一样的神色。 “这到底是谁?” 质问之余,孟喜无法回答,末了乌正道:“先生以为如何?” “乌将军,我等身负皇恩,理应奋战至死,但是形势易转,我等不敌,与其空耗性命,不如…” 孟喜心中估量双方实力,最终说出这话,乌正咬牙憋火,道:“万一这是蜀军细作计策,我们一退,岂不是拱手败服蜀军了?” “可是强战死拼,三万中都军至多三日就会拼完,那时将军以身殉国,可中都还在,宛城一线防御又如何?” 孟喜思量片刻,道:“既然有人暗中密谋南阳,我们何不来个反计?” “先生何意?” 孟喜附耳乌正,几言落耳,乌正当即点头:“就依先生所言!” 也就同时,城墙方向鼓声大作,俨然是蜀军再战杀来,乌正急声:“先生,你快去准备,让后整备余下兵士,集合北撤,某自抵战一个时辰,就与你在北门汇合!” 蜀军阵列,王平瞧着南阳城墙,怒声身旁的长耀生:“还有一个时辰就要子时,若是过了子时,还未攻下此城,老子饶不了你!” “将军放心,待这一股强战冲上翁城,与守军交战,将军可命张仪率部精锐队,从城门下冲进,守军被缠身城头,定然不顾,介时城门一破,守军必败!” 长耀生笑言自说,王平也懒得搭理他,待先锋阵各校冲上,中军李严也派出数校兵力,从东门、西门发起佯攻,以此来拖战守军,如此不过半刻,守军情况出现乱象。 “该死的…稳住!” 乌正怒声,可是蜀军三向围攻,乌正独木难支,哪怕他本人强抵十足,可手下这些兵士却已乱弱三分。 当前锋蜀军冲上翁城奔来城墙城楼方向,乌正叱骂之前备下的床弩暗击,嗖嗖的弩矢飞出,那些猝不及防的蜀军之接被穿成人串,但蜀军兵锋锐气极强,些许强击并不能遏制蜀军多少,更为甚者,一些蜀军小校在守军抵抗下爆发出更强的斗志,这么一看,乌正纵然有两万多兵士守城,也当真撑不过三日。 第六百五十二章破南阳 一刻不到,东墙城垛被蜀军打开缺口,那些攀上云梯的蜀兵嗷嗷叫着杀来,只把防守此段城垛的中都兵当做枯草收割,乌正一刀劈断身前城垛边沿上的云梯勾爪,转身率部过去补漏,可是乱中弩矢飞射,乌正一个不慎,就被不知是哪个孙子射出的弩矢钉进大腿,那股子钻心的疼痛当真把乌正给折磨到崩溃! “该死的蜀中杂碎,老子弑杀尔等!” 乌正怒骂冲杀,可他已经变成瘸子,在乱中实在显眼,不过瞬息,一队刚刚攀上城头的蜀兵瞄到乌正,旋即这些蜀兵围奔过来。 “将军,快撤!” 亲兵小校见状不妙,领着数个弟兄夺路冲来,其中两人更是拖起乌正向城下撤退! “别让那个将军跑了,抓住他就是大功一件!” 蜀兵都伯叫嚣呼喝,如此引来更多的弟兄注意,且随着战事胶着,南阳城前的两座翁城已经彻底被占据,至于之前安置床弩以作利器的角楼点,也都被蜀兵攻破。 无法之下,乌正边战边撤,可是蜀兵就像癞蛤蟆贴脚面,死死咬着乌正不放,撤至城墙阶梯处,几十个蜀兵从左右两向城垛杀过了,瞧此,亲兵小校急了:“将军,快,快…” 可是乌正大腿中箭,哪里逃得快,三步不过,蜀兵已经堵在城墙阶梯口,盯着乌正,这些蜀兵如狼扑兽,龇牙亮爪。 “弟兄们,抓了他…殿下必定有赏,上!” 领头的都伯叫嚣怒声,身后一众蜀兵立刻挺刀砍来,乌正瞧此,鼻翼抽动,钢牙紧咬,哪怕腿伤难忍,他还是箭步冲上,一个错身劈砍,当即把奔在前面的蜀兵给削首落身。 只是乌正的自顾不暇使得城门防御立刻出现松动,那等候许久,只待最后一击的蜀军先锋营精锐突袭队在张仪带领下,越过翁城甬道,以浮桥绳索之利,直逼城门,由于城门防御早就疏松,不过片刻,这百人精锐队破开城门,张仪擎天持刀,怒吼呼啸,直接把蜀军的兵锋锐气给挑到极致。 “将军,东向、西向、翁城城门三处城防皆破,此战胜负已定,看来在下的脑袋是保住了!” 望着南阳城的战况,长耀生笑声,对此,王平这才神色好转那么一丝。 “算你言中其实,不然你的小命必定难保!” “多谢将军!” 长耀生望着南阳城城头燃起的大火,虽然面笑不已,可是他心底如何,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南阳城中,乌正勉强退下城墙,可是南城城门附近街巷已经被蜀军占领,也亏得孟喜派人来接应,不然乌正就得埋骨此处,半个时辰后,乌正与孟喜在北城门方向汇合,集结半数兵力向宛城退去。 “殿下,前锋王将军来报,南阳城已破!” 中军阵列,蜀王听到这话,顿时一喜:“看来长耀生还有几分能耐!说一日破城,就一日破城!” 身旁,阮思道听到这,眉头皱了皱,待蜀王随军兵至南阳城时,阮思道开口:“殿下,还是小心为妙!” “先生此话何意?” “坦白的说,老夫对那中都小儿并不信任!” 蜀王听之沉思,末了笑道:“先生当真多虑了!” “这…” 阮思道还想说什么,可长耀生已经碎王平回告帐前,阮思道便闭嘴暂歇,但瞧那长耀生笑声恭敬:“殿下,夜时已深,南阳城也拿下来了,殿下可入城歇息,让后令命三军,明日一早,进发宛城,以大胜之势,属下估计,不日之后,就能兵临中都城下!” “长先生言中才高,说一日破城,当真一日功到,此让本王心悦!”蜀王笑言:“但是战后前军将士疲惫,本王也体躯劳累,就不入城了,直接在此歇息,尔等入城歇脚,明日一早,清点所得,让后备战出击宛城!” “末将遵命!” 王平听此,并无异议,倒是长耀生有那么一瞬的顿语,虽然很细微,可也被阮思道收入眼中。末了蜀王歇息,王平、长耀生离开,那阮思道来至自己帐下,冲近前侍卫道:“尔等去监视长耀生,老夫总感觉那家伙有鬼!” 南阳城北道方向,乌正、孟喜确定身后无追兵,才敢缓下撤退脚步,待其各校清点人数,所剩兵甲不过一万余,其余人等全都或死或降,不得踪迹。 “乌将军,你伤势如何?” 孟喜问话,乌正咬牙道:“死不了,倒是你的计划…谋径几何?” “七成吧!” 孟喜言语松动,乌正略有焦躁:“怎会这般?” “某在城中府库及其四向要道仓房内下皆安置大量火油干草,另派几名亲信,舍命暗作其中,只待蜀军入城歇脚,这些人便引火烧城,可是蜀军进攻速度太过迅猛,为了接应你,南城、西城方向的火引事宜并未准备妥当!” 听此,乌正哀声:“如此就听天由命吧!” 深夜,南阳城逐渐逐渐安静下来,王平前军数千兵马进驻南阳,张仪着手夜防,大约寅时,北城、东城突然发生燥乱,张仪心惊前往,赫然发现东城府仓大火灼天,但万幸的是夜防派兵无漏,那暗作者刚刚动手就被抓住,虽然火势飞起,可伤人甚少。 当张仪把这些暗作者抓入郡府,交由王平时,王平怒斥,暗作者当即吞毒自尽,可见死志强悍。 一时乱事无果,王平看向同行的长耀生,饶是长耀生哭丧着脸,根本无话,无奈之余,王平将此事告知蜀王殿下,再行北进军令。 襄城,辰时,一大早,何季府邸热闹非凡,唐传文看着这些景象,心中快速盘算此行的利弊。 若是按照北安军长远来看,襄城放权北界地盘诸村民户,于北安军行军农一政令着实不错,可唐传文怎么也没想到襄城还要一个附带姻亲,嫁娶之人名头指点林秀,这事在整个大夏来看,男人娶妻纳妾,不过凉水入腹的小事,可放到林秀身上,就难说了。 第六百五十三章各行心计 只是何季态度强硬,襄城郡府更是一言落地,那般姿态绝非言辞可以改变,况且以功利来论,襄城不管从哪方面来看,都已经向北安军低头,若是他代为不应,临水县南至北窑县这方圆七十余里,相当于四分之临城地界的行令权没有,还刻意把襄城给推到对立面,而这绝对不是林秀想要的。 待辰时三刻,何季来到唐传文面前。 “长史大人,思量的如何?应还是不应?应下,我襄城何家大张旗鼓,恭送尔等,不应,那我们就各回自家,准备刀刃兵甲,以备搏命吧!” “何将军,这事是不是再商量商量,如此唐突,某害怕有些地方不周到!” 听到这话,何季冷笑:“长史这话托辞甚过了吧?你身为北安军的参将,此番前来夺势求利,林仲毅必定与你很多的权力,你若做不了决定,现在就可以走,某绝不阻拦,但是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就只有天知道!” “你…” 唐传文听出何季话里鱼死网破的意思,顿时噎气,末了唐传文缓息道:“何将军,在下虽然有权代为将军行事,但与将军姻亲之事,还需将军亲自定夺!” 对此,何季目瞪溜圆,那股子怒气只把肺腑憋满,可唐传文很清楚林秀的秉性,有些事,他做的过了,林秀睁只眼闭只眼也能过,可有些事,一旦触及林秀为人根本的底线,只把唐传文的脖子也得缓缓位置。 一时间,二人相顶,各自无退,谁成想何度匆匆赶来,看到大哥,何季心思混杂不明,何度瞧都不瞧他一眼,直接冲唐传文道。 “唐大人,你暂时不应,本官可以忍下,但是你们以风言之事揪绕我何府这罪,本官绝对不能忍!” “听此话意,难不成你要扣押某?” 唐传文也是历经数场大战的悍者文人,如何能被何度吓住,故而针锋相对下,却是何度的伎俩,在何度心里,他很清楚何瞳下嫁北安将的后,究其根底,完全是政治权势的牺牲物,但世风如此,为了家族的传承,一个何瞳就显得无足轻重,以何度的思量,从之前寻听来的消息,何瞳与林秀之间纠葛甚远,何瞳有意北安将此事可定,林秀有愧于何瞳也在必然,正是这两向的天意作弄,何度才强令何季允诺,下嫁何瞳,不管他林仲毅要不要,这个锅北安将是背定了,而林秀常言为人义理,十成下七成的把握会随了何家,介时双方姻亲,襄城、北安将东至南北疆中南方位这数百里就是自家的地盘,如此襄城先割出四分之一城界的权令地就不过尔尔了。 想到这些,何度步步紧逼,只把北安军从主动的位置给推到被动之下,现在唐传文顶声不退,何度自然不会怎么他,可强压唐传文传风北安军的事,他早就做了。 半刻之后,外城东镇,林胜得知这个消息,顿时大怒。 “该死的官家种,当真敢放肆于北安军面前!” “胜都将,有些事…属下得给你说一声!”这传告消息的北安弟兄一脸尴尬:“听咱们城内的弟兄说,何家对于咱们的要求毫无抵触之意,那加盖政令的文书一早就给了唐长史!” “嗯?”林胜皱眉,这北安弟兄咽了一口道:“之所以后来闹僵,全因何家要将官府千金下降北安军所致!” “什么?”林胜顿时惊住,好一会儿,林胜才缓过劲,且他的火气也在不觉中减少一多半。 “哼哼…哼哼…阿秀…你当真做过什么事了!”不觉之下,林胜嗤笑出声,此只把身前的弟兄看愣。 “胜都将,你笑什么?长史大人已经被扣押了…” “扣押就扣押吧,这事…”林胜最终无奈的摇摇头:“传令咱们在城中的弟兄,切莫在行凶事,不软这风言罪行就会彻底转到咱们身上!” 末了林胜问:“崔成浩可有消息?” “还没有!” 说哈功夫,一北安旗令兵冲来:“胜都将,崔成浩令至中军大营,现在焦都将已经带着轻骑队赶来,就在东镇外!” 镇外,焦褚领兵五百骑等候,不多时,林胜走来,一旁的崔成浩赶紧上前:“老大,我没有见到林将军,碰到了暂理军务的庄士郎,他便派焦褚先来,庄士郎的意思是…这事暗中解决!” “暗中解决?晚了!”林胜笑声,只把崔成浩整懵,林胜来到焦褚马前,焦褚抱拳:“胜都将,在下奉命前来受你调令!” “兄弟,老哥我问你一句话!”林胜言辞不明,焦褚浑然:“胜都将请讲!” “阿秀何时在外寻觅桃花了?” “啊?” 焦褚顿时被激住,瞧此,林胜哈哈大笑:“罢了罢了,此事非你我能解决,现在,你即刻派人再回临水,让阿秀来此!” 宛城,姜叙、杜义领着南阳军民撤至此处,他们前脚还未落地,后脚南阳急报传来,蜀军一日破南阳。 听到这个消息,姜叙、杜义二人皆是惊蛰,好半天,二人才算回神。 “二位大人,南阳战事当真糟践到这地步?若是三万大军都守不住南阳,那宛城当该如何?” 宛城郡守王肃一脸惊怕,饶是姜叙怒声:“蜀兵还没有打到这里,你就这般模样,若是被城中百姓看到,当该如何?” 斥声之下,王肃白脸半晌,倒是宛城行军都营指挥使吴志粗声:“宛城现有马步军四千,加上南阳城撤下来军民,凑凑数,能有个一万兵,抵挡蜀军兵锋十日半月,应该不成问题吧!” “不能这么勉强守城,得出击!” 杜义突然冷声,这让姜叙、吴志稍稍惊愕,杜义思量片刻,道:“吴指挥使,可否将宛城的骑兵调派于我?” “你要作甚?” “接应乌将军他们,若是可以,再来个半道而击!” 听出杜义话里的死意,吴志不再多言,当即将宛城仅有的一校千骑调给杜义,杜义精挑南阳军民列,凑出两千骑兵,向南奔去。 第六百五十四章情不抵世风 博望镇,经过一日夜的行进,乌正、孟喜率残兵退至此处。 “报,将军,北面发现骑兵,正向我们快速赶来!” 一口气没有喘匀,乌正就听到这燥人燥心的话,乌正眉角一抽,正要提刀起身,又有一哨骑奔来。 “将军,是咱们的人!” “咱们的人?”乌正稍稍狐疑,那哨骑噎着喉咙里的粗气,使劲点点头。 片刻后,杜义领着两千骑兵来至博望镇前,不远处,乌正领兵侯等,发觉是杜义,乌正当真大跌眼镜。 “你怎地来此?这些骑兵从何而来?” 面对问话,杜义道:“乌将军,在下得知南阳城破,着实愤恨,故而从宛城带来两千骑兵,接应将军!” 乌正听之苦笑:“瞧你这模样,怕不单单是接应本将吧!” “将军高见!”杜义为人粗硬直接,不说弯话,乌正摇头:“本将奉恩前来,当真想要把蜀军抵御在南阳城外,只是蜀军兵锋强劲,本将…当真有心无力…” “将军,我等愿意拼死一战!”杜义跪地:“宛城防御比之南阳不足三分,那般小城,怎么能做鏖战抵御之地?在下不才,愿意在这荒野之地,节节抵抗,至少也要拖住蜀军兵锋!” 瞧着杜义血气盎然的模样,乌正何尝不想以此行壮举,可蜀军的强大,那接连出现的不明书信都像鱼刺一样,狠狠卡在乌正喉咙里,上不吐,下不咽,且扰人的事就像迷雾一样接连袭来。 这边杜义话落,那边孟喜面色青白,匆匆赶来附耳,乌正听此,顿时目瞪溜圆:“当真?” 孟喜点点头,示意乌正前去细看,旋即,乌正安置杜义暂归本部将校,自己则随孟喜赶往博望镇的南镇郊池塘外。 离得几步远,乌正就看到几名斥候哨骑被人束缚在池塘边的木桩子上,瞧着他们昏死的模样,乌正上前检查,果然在木桩子的根部发现一支带着书件的羽箭。 “又是那些人?” 乌正瞧之大怒:“那些混账呢?在哪?” 面对斥候,负责善后巡查的斥候队无人回话,饶是孟喜道:“乌将军,那些人在暗,我们在明,自然寻不到踪迹,以此前情况,某以为,他们肯定害怕暴漏身份,才以强弩远处突袭,射伤我们的斥候!” 虽然孟喜言之有理,可是乌正很厌恶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哪怕蜀军中的细作当真是自己这边的人,南阳城一失,军心大减,他们还想怎么暗作寻胜? 瞧着手中的书信条子,乌正眉目皱出川字,从心而言,乌正已经没有把握再对敌蜀军,说句不好听的,这万余中都兵看似庞大,可是军心已弱,胆气已散,倘若接战,想来不过一合就会败之,那时可就是血流成河了! 临水县。几日来,林秀与陈姝灵朝夕相伴,总算温存了几日,只是这般宁静还未持续多久,就被林胜发回来的消息给打破。 “姻亲?简直胡闹,如此乱行,当真该打!!” 林秀斥声,焦褚的令兵也是一脸皱眉:“将军,胜都将,焦都将只是这样吩咐小的…” 令兵唯恐林秀降罪,赶紧解释,身旁的陈姝灵也是被这消息一惊,但她身为官家闺秀,三从四德早已深入心底,故而陈姝灵道:“秀哥勿怒,凡事总有缘由,胜哥行事刚利狠辣,但为人却异常清醒知分寸,他这么传令,必定有他的道理,为了你的义理道途,你还是赶紧去吧!” “去什么去!”林秀怒然:“姻亲非小事,这简直是胡来,那个谁…立刻传命庄非、韩墨前来!” 只是林秀不知,林胜早在命焦褚回令的同时,先派令兵告知庄非、韩墨这些参将议郎们。 “没想到将军竟然有这般桃花运,有意思!” 韩墨笑声,庄非瞟了他一眼:“你休要自在多嘴,将军性情秉义,纳妾妻人的事于我等不过是杯水茶盏,收来即可,可对他就是有触心底的大忌,要我猜,要不了片刻,咱们必定受见将军,那时你敢乱言,小心将军割了你的舌头!” 话落,方化到来,庄非道:“看看,说来就来了!” 不多时,二人来至林府,林秀道:“唐传文与我的令罪讨襄城,他怎地就给我惹来这般麻烦…” “将军息怒,凡事不能只看表面!”庄非拱手:“早在联军威压一战前,那襄城官家千金的行径就为今日此时埋下苗子,只是将军不知罢了!” “嗯?”林秀皱眉,庄非哑语片刻,韩墨道:“将军,请恕在下不尊之罪,可有些话在下当真要说!” “讲!” “军行官途两条路,现在将军一令两占,临城不言,黎城、燕城不顾,这襄城就是身前眼下的桥梁,将军若是强行拒绝,只怕会敌战襄城,那时临水县以南近百里的地界,临城不管,襄城强压,将军的军农一政令还如何实行?” “你到底想说什么?”林秀心中不畅,语气颇冷,韩墨使劲咽了一口,瞄眼庄非,饶是庄非怂恿他开口,韩墨心底咒骂庄非混账,可还是说出口。 “男人三妻四妾,乃世风常理,而您更贵为北安将,虽然与姝灵夫人贵为比翼鸟,羡慕他人,可与世风却格格不入,现在军农一政令事关北疆万千百姓,襄城也是看到其中的间隙点,才借机风言落罪的机会,强行结枝将军,若是将军迎娶襄城官家千金,这其一好处便是官途助力,其二嘛…临城、襄城一线方圆一百五十余里几十镇乡早晚都是将军掌下之地,此乃利民之行!” “够了!” 林秀燥心,斥声韩墨,韩墨闭口不言,一时间,庭内陷入沉寂。 与此同时,后府的陈姝灵已经被诸将合围,这些人听得姻亲襄城的消息,虽然惊愕如斯,可细想之,就会发现此事利大于弊。 瞧着林怀平、赵源等人的模样,陈姝灵虽然心中难受,可她心底刚硬,比之男人言,就是带刺的荆棘花,硬是把心中的委屈憋得死死,丝毫不漏。 第六百五十五章环环相连 “嫂夫人,有句话,愚弟不知当讲不当讲?” 静谧半晌,林怀平才开口,作为诸将中身位最亲的人,林怀平从心底而言,更为偏向林氏将来,故而他开口低声前,以陈姝灵聪慧的心思,就已经明白林怀平想说什么。 “平弟,你想说什么,我心里知道…只是我一时没想到…” “嫂夫人,秀哥对你情真意切,这是有目共睹,可…” 林怀平语顿:“北安军现在正处世风突口,若是一个行径不当,秀哥日后寸步难行,方圆百里内的百姓们也将难出水深火热之地,所以…您就允了秀哥吧,至少把面上的事给做到位,别让秀哥太难看!” 林怀平唯恐伤心陈姝灵太甚,赶紧接声:“当然,在我们眼里,你才是北安军的主母,林氏的后府之尊,那官家千金来了,不过是偏房妾侍,和您对不了位,她若敢放肆,我林怀平第一个不答应!” 话风刺耳,陈姝灵心酸难受,林秀是她命中的唯一,若是生死之间选择结果,她可以毫不犹豫的为林秀而死,可林怀平这族将都开口了,其它想法也不会差到哪去。 沉迹片刻之后,赵源才起身,他先退去林怀平等人,让后道:“姝灵妹子,我问你一句话,你相信阿秀么?” “源哥,你此话怎讲?” 赵源叹息:“阿秀这二十年来,何曾为自己活过?现在襄城官家行此姻亲之法,不外乎政权计策,那千金也是政权下的牺牲品,唯一好的一点,就是那千金与阿秀有过一些渊源,且从之前行径,我可以看出她对阿秀的依恋,但这都不足以撼动你的地位..除此之外…” 赵源近前低声:“姝灵,三年了,你没有给阿秀生个一男半女,这是你最大的错…我在这独说一句,你爹应该找过你很多次了,虽然阿秀不在乎,他容你,可下面这些将领谁能容你?以阿秀的才武只能,倘若逢住机会,日后封王也不是没可能,不然庄非、焦褚、裴长风那些将领为何会死心塌地的跟随林秀?有些时候,义理大道,贤惠淑德是比不过世风的可怕!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只要我赵源活着,就是阿秀的大哥,他若过分,我第一个不容他,但我也希望你尽快给阿秀生个孩子,那样你主母之位才能牢固如山!” 话到这里,陈姝灵认命了,赵源说的不错,北安军,北疆最强的悍军,北安将,大夏北疆未来的门户支柱,如此将者怎能无后? 半晌,陈姝灵摸着自己平坦的腹部点点头:“源哥,为了秀哥,我什么都愿意做,可是姻亲这事,以阿秀的性子,他必定不应,你要想办法…为他做好下面的路,北安军…不能把前途当误在我一个女子身上,我也背不起这般骂名,待我准备顷刻,便去亲自请见秀哥!” 赵源明白陈姝灵心境已通,便恭敬礼至,转身出去。 府外,一众将领个个低言不语,赵源环顾周身,最终把目光落到林怀平身上,林怀平自知私心言过,很愧意的低下头,可赵源却抬手搭在林怀平的肩头。 “怀平,我等沙场浴血奋战的弟兄,没有什么不可以说的,这次的事…你做的不错,可是不应阿秀的心!” “源哥,姝灵嫂夫人是个好主母,秀哥更是林氏的未来,我们一众族人当真不能把一切希望都放在嫂夫人身上!” 林怀平低声,赵源叹息,末了他道:“待会我会亲自主事,与阿秀言说,尔等候着即可!” 听此,林怀平冲赵源漏出感激的神色。半刻后,赵源来见林秀,而庄非、韩墨还未说服林秀。 瞧见赵源,林秀眉头一挑:“源哥,你怎地来了?” “阿秀,车驾队伍已经备好了,可以出发了!” “什么?”林秀浑然,赵源当即拱手跪地:“林将军,恳请你为了北疆,迎下襄城之求,只要官途、军行联手这个头风一起,不出两年,整个北疆就是您的!” “放肆!” 林秀顿时反应过来,当即怒声:“源哥,你…你..你这是要置我于何地?” 面对斥责,赵源不应,林秀心火怒涨,正要发泄,陈姝灵一席花服加身来至厅门前,瞧此,林秀一愣,那陈姝灵缓息恭礼,道:“夫君,妾身与你三年,未出一子,此在妇道而言,已是罪过,现在襄城官家高位低请,那何瞳更为千金之躯,比之妾身好上数倍,为了北安军,为了林家,为了妾身,请夫君应允此行,现迎亲车驾,妾身已经安置妥当,请夫君更衣起驾!” 南阳城,王平奉令整备完先锋军的人马,便请令蜀王,兵宛城,且长耀生随行出计,以作参将之谋。 “王将军,宛城城小墙低,比不得南阳城,以在下之间,王将军可以行假攻之策,借机破城!” 长耀生嘿嘿笑着,王平扫了他一眼,道:“假攻之策?此话怎讲?” “王将军,南阳一破,宛城一线至永宁、中牟方向就没有什么坚城之地,那些百姓闻听蜀军天威,必定吓的四散逃离,将军一骑兵之速,绕过宛城去追难民,给宛城一个错觉,您要断绝他们的退路,想来宛城的军民必定恐慌,让后先行出战,如此您借机一击,宛城必破!” 听此,王平笑笑,道:“你个中都种,对付起自己人来,当真计多!中都朝堂不用你,实在愚蠢到家!” 旋即,王平派出数队骑兵,快马加鞭朝宛城杀去,饶是长耀生恭笑之余,心底在期盼哀求者:‘乌正,孟喜,你们一定要败,彻底的败,把蜀军骄兵之心给顶到极致,那时才是我等败军蜀王的机会!’ 博望镇。乌正、孟喜、杜义三人商量对策,杜义是一心想要半道拦截抵战蜀军,乌正虽然有意,可不过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如此是战还是退的决定交给孟喜。 孟喜思忖着这第三封败退书信,心中已经狐疑犯浑,他不清楚接连败战的后果下,中都军还怎么战败蜀军! 第六百五十六章环环相连2 “报…敌袭…南面发现蜀军骑兵,就在五里外!” 思忖中,孟喜被哨骑斥候的吼叫声惊扰,杜义听此,当即怒声:“来得好,传令轻骑队,准备出击!” “且慢!”孟喜拦下杜义:“杜指挥使,切莫急躁,现在情况于我们不利,贸然出战,只会空耗我们的力量!” 杜义听此,目瞪溜圆,可他到底没有抗逆孟喜之言,僵持不过瞬息,杜义转身发泄,噪言连连:“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咱们到底该怎么办?难不成任由蜀军杀到自己面前,把脖子伸出去给人砍?此距宛城不过四十里,若是放他们过去,宛城军民百姓当该如何?” “某必定不会放任蜀军为乱!”孟喜斥之,对他而言,现在当务之急,是要弄清楚那个暗作探子的身份?至少要明白他想做什么?不然连连的败撤警醒,换谁也受不了。 孟喜急思片刻,道:“乌将军,你即刻派出小队斥候,去探敌尾随那些蜀兵,一定要摸清蜀兵情况!杜指挥使,你整备轻骑队,与我来!” 蜀军先锋营列,王平与长耀生轻骑赶路,一夜百里,时至晌午前,便赶到博望镇地头。 望着破败了无生息的镇子,王平下令斥候前去查探情况,让后看向长耀生:“此处距宛城不过四十多里,现在几支先锋骑队已经快马出击,两个时辰就能赶到宛城城下,本将意欲前锋大军加快速度,跟紧蓄力,一鼓作气拿下宛城!” “不可!” 长耀生赶紧笑言劝阻:“王将军,切莫这般!” “嗯?”王平眉挑目瞪,长耀生嘿嘿道:“兵法有曰,切莫疲惫强战,从南阳城一路赶来,兵士已经劳累,不如在这博望镇歇息半日,让后趁夜赶进,至于那几支骑队,自有将军的命令,出不了差错!” 对于这话,王平盯着长耀生看来好一会儿,只把长耀生看得心里发毛,才笑声:“疲累?莫不是你这种自己疲惫,不想太过紧凑逢战吧!” “嘿嘿…将军高见,在下这身子骨…您就给在下一口缓息的功夫吧!” “无能种!”王平唾骂一声,便令张仪下令前锋营五千人马驻扎营盘,歇脚生活造饭。至于长耀生,他入了营帐,便借口出恭的污秽事,来到僻静处,长耀生冲自己的亲随道:“快去查探南阳和中都的败军撤退到哪了?还剩下几何?另外记着把这布条书信与之前一样,射给那些人!” “小的明白!” 旋即,这亲随消失不见,长耀生望着博望镇的东面,此处是一片环木林,紧挨着几个水塘,其中几条小路汇集博望镇,形成南阳北进的大道。 突然,身后一声沉言传来,险些把长耀生吓尿。 “长小儿,你怎地在此?” 长耀生回头看去,乃是副将张仪巡查路过,长耀生赶紧躬身:“张将军,在下正方便,你这一声,险些把在下给…” “把你给吓怵胆?那你这老小子日后还能办床事不?” 听着嘲弄,长耀生脸色红白不一,只能嘿嘿赔笑,至于张仪那些人,则寻来乐子后,转身离去。 博望镇东北面十里外,乌正率大军驻扎在环木林的泡子外,也亏得孟喜建议,乌正才没有被那些路过蜀军骑兵察觉。 “先生,这到底什么意思?蜀军轻骑队不过数百人,就那么放他们过去?” 杜义不明,孟喜思量应声:“这必定是蜀军的疑兵,若某猜的不错,蜀军打算以假攻之策,牵扯混淆宛城一线防御的注意,让宛城军民以为蜀军要越城而攻,一旦宛城一线各郡城小寨防御的将领以为后路被断,若是不降,就要出击,这样正中蜀军下怀,介时宛城一线防御就不攻自破!” “啊?这么严重!那咱们为何不拦住那些蜀军骑兵?” 杜义心急,孟喜摇头:“某在等消息!” 对此,乌正知晓其意,可他还是心中不稳:“先生,你觉得…那暗作者还会来暗信么?” “肯定会,不然前三次的事怎么解释?” 话到这里,孟喜目观博望镇方向,哪里已经飘出炊烟,想来是蜀军进驻歇脚,孟喜紧咬牙关,强压心劲:“老天…你可一定要保佑中都…让蜀军盛极而衰,大夏…已经经不起风浪了…” 襄城,北道,放眼望去,数里迎驾队林立相接,直到东镇的路上,全都是锦绣花旗随风飘扬。 “胜都将,将军怎么还不来?属下已经把令传给将军了!” 崔成浩嘟囔,林胜瞪了他一眼,崔成浩当即闭嘴,半刻功夫,一名何府令兵赶来:“胜都将,我家将军问话,你们的人何时才能到?” “啰嗦什么?”林胜可不是那种任人拿捏的主,他冷声回应,何府令兵一怔,当即在气势上败下阵来。 “我们北安军说一不二,既然回令某应允您们何府的姻亲,就必定不会失言,现在,你给我回话何季,让他好生照料唐传文,若是我们的参将长史有一点点损伤,你这襄城就再无宁日!” 林胜一通狠言出口,那令兵怵了怵,便转身离开。 襄城何府。何度、何季早已置办好一切婚嫁之物,只等林秀到来。至于那唐传文,亲自守在何瞳府院门前,按照规矩,姻亲嫁娶要行半年到一年之约,可是此番关乎北安军军农一政令和北疆诸城将来稳固,所以就免除一切规矩,即便如此,唐传文也思量从深,自嫁衣着身何瞳,唐传文便以北安军聘郎身份,阻绝所有何府中人与何瞳的接触,为的就是防止这些官家种暗言何瞳。 “咕噜咕噜…” 由于守了整整两日一夜,唐传文早就饿的前心贴后背,可为自家将军,他仍旧忍着撑着,此只把那些何府下人看得目瞪,足足一刻功夫,才有动静从府外传来。 “来了…来了…” 忽然何府下来传话,唐传文听之一愣,旋即高兴起来:“将军,你总算来了!” 第六百五十七章环环相连3 何府门前,何季、何度携一众人等侯身,远处,林胜、林怀平左右族将亲领压队,护着林秀的迎亲队行至府门前。 马上,林秀一身青衫常服,仅仅以红带束身,如此着装让何度这些人不明,待至近前,林秀躬拜:“何郡守,何将军,许久不见,尊可安好?” “仲毅,你为何这般着身?难道你不明白姻亲规矩?” 何度不悦,林秀恭卑不亢:“郡守大人,此事于世风无错,可与瞳儿?公平否?” “你…” 何度憋气,但各自都有深意,区区一个府中晚辈,比起族氏将来,当真算不得什么,林秀缓息,让后看向何季:“何将军,若是你现在愿意毁约,所有罪责…仲毅愿一身独领,保瞳儿清白之名!”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哗然,就连林胜、林怀平、庄非这些人都愣住。 “将军,你乱言什么?”庄非惊出一身冷汗,疾跑近前附耳,可是林秀此举全为心性所使,当真无人可猜可控! 但事行世风之路,非林秀一人突起可改,在此惊然之下,何度冷笑无动,何季虽有悔意,可何度族氏命令在耳,他无能改变,唯有何季妻何氏上前作福哀声。 “林将军,您与瞳儿早有渊源之故,而她更为仰目与你,此番逢事,您若不厌,就纳了她吧,妾身这当娘的只求您能够好好待她!” 话落,何氏泪下,林秀心酸,曾几何时,他与姝灵姻亲之难,真可谓生来死去两相隔世,现在,何瞳这个天造之怜人竟然走上自己曾经无能为力之路。 思量片刻,林秀回神,望着林胜等人的目光,有那么一瞬间,林秀忽然明白林胜等人背身自己合力应允这姻亲的缘故了,末了林秀点点头,林胜等人才算松了口气。 来至何府后院,唐传文看到林秀,当即小跑上来,那般喜悦比之孩童都不为过。 “将军…” “你呀..” 林秀无奈声落,唐传文嘿嘿一笑,代为揭过,让开门庭,林秀入厅,何瞳早已嫁衣立身,静静的等着。可让林秀惊然的是在何瞳身前桌子上,竟然有只酒盏,而何瞳的随嫁侍女菊儿一个劲儿抹眼泪。 “书呆子…你真来了…” 何瞳说的轻描淡写,可是林秀却感受到其中的悲凉,他退下左右,闭门道:“你…” 瞧着林秀语顿,何瞳笑了,笑的如云如雾,迷离心神:“其实我没想到那区区唾骂风言的琐碎事会带来这样的后果,现在事实已定,我只能顺之,但你身为北安将,那般高贵,我不过一官家任性女子,所以…若你不愿,我绝不会强行拖累你,这杯酒…我喝了…你便可自行离去,安身立名,至于如何威压何氏,我已看不到…” 仅此一句,林秀顿时变色,他当即上前,一巴掌将桌上的酒盏扇落桌下。 何瞳看到这里,顿时泪出,那是得之释放的苦楚,她仰慕思恋林秀,可她不敢冒犯,哪怕自己叔父爹娘将其拱手让出,她还是没有心劲去争,这全为官家良人自娘胎里受教的缘故,现在林秀掌下与生,虽然林秀并未表现出情真意切的模样,可是何瞳知道,她的一辈子…有着落了! 临水林府。林懋等族人全都知道林秀姻亲相合襄城何氏千金的事了,正在忧心陈姝灵是否会因此发生什么时,陈姝灵竟然彰显林秀后府正妻尊主之身,为林秀安置好了嫁娶的院落,这可真把林懋、张氏等人看呆。 “闺女…阿秀这事太过突然了…娘这里…” 张氏想要安声解释,可陈姝灵却笑言相奉:“娘,女儿什么都明白,您老放心,女儿会做到让您、让夫君他们都满意的!” 话虽如此,张氏仍旧心中有愧,但陈姝灵三年未出一子这个坎也深深埋在林懋、张氏心中,不然他们不可能暗自息声,任由林怀平、林胜这些人私下决定。 与此同时,县府陈玉知晓此事后,虽然心中忧虑,可事实已定,他却无法改变,面前,陈庭壁很是怒然:“爹,林仲毅太过放肆了,竟然私自结亲,这算什么事?” “算了!”陈玉很清楚其中的纠葛缘故,半晌他道:“去告诉你姐,对于新嫁之人,务必大度容身,唯有这样,才能事行无错,日后无忧!” 中都。 夏景帝独坐内宫案后,瞧着兵部、兵议阁发来的军告,夏景帝心乱如麻,这时宫门太监传话,高柔求见,夏景帝允诺,高柔入阁。 “陛下,西山大营已经调派完毕,今日辰时,元子期、张祁领军西山大营两万兵马南进出击!” 听此,夏景帝点点头,只是高柔犹豫片刻,道:“殿下,这样做是不是太过唐突了!” “你言欲何意?” “臣以为,西山大营军分两道,一道乃元子期的中都系,一道为张祁的北人系,这元子期虽然为主将,可张祁的能力您也清楚,臣怕张祁战中寻腻,若是让他升位太快,于中都将系不利!” 对于这些,夏景帝何尝不知,可是中都情况已非先皇先帝时将员上百军力几十万的境地。 细细算来,现在夏景帝手里能够拿出来独为统将的人选仅仅三位,中军骁将乌正,历经北蛮一战,有统军将姿,九门镇将元子期,东进燕军之战为二路军统位,还算可用,禁军外都统使秦宇至,承袭秦懿爵位,领位兵议阁。且秦宇至和余长海一内一外保证中都安稳,肯定动不得,乌正已经败阵,必须再派将领南进,以此稳固南界郡城军心,如此就只能派元子期,至于兵力,也就西山大营还算闲置,可照高柔忧虑所言,西山大营张祁功利心慎重,若是将其割舍在外,岂不是白白空有力量而不出? 夏景帝思量片刻后,道:“西山大营全出南进,抵御蜀军,另传朕旨意,余长海、秦宇至尽快稳固中都城防备军,调出援军营,随时南进!” 第六百五十八章环环相连4 “殿下,使不得!”高柔急声:“禁军是中都最后力量,动不得!若是元子期将军抵挡不下蜀军,不如一封诏令于北疆。令北安军再度南进,以其之利,绝对可以…” “北安军…” 夏景帝喃喃自语,半晌,夏景帝摇摇头:“风传北蛮已乱,东林生事,而北疆乃大夏北门,绝不能有失,就算朕把这个位子丢了,也绝不能让那些蛮子、东林人进入大夏的地界,所以…北安军不能动!” 当中都在战火权风中接连摇曳时,河西,秦王的兵锋已经在西鞑靼威胁下,亮出锋刃。 兆阳镇,秦王麾下先锋将许元龙、曹云金已经各率本部兵士进驻此地,之所以这般,全因入秋以来,西鞑靼风起东侵大夏的情况愈发浑然,让人很难猜测,这个西域邦国到底想要做什么? 由于大夏三年来皇争内乱,损耗过大,看似强盛的帝国骨架实则干枯,秦王秉承心性,拒绝杨茂东进问鼎夺位的计策,反倒各安将领,率先出击,以备西鞑靼兵祸。 “娘的…这几日风沙愈发沉闷,老子张口就是一嘴土沙的涩味!” 兆阳镇西堡墙头,许元龙怒声叫骂,身旁,曹云金眯着眼睛只听不言,他细眼观望,可是望不到尽头的荒丘阔野并无什么情况,末了许元龙近前靠身,道:“我说兄弟,你听说那消息没?” “什么?” “中都勋贵小世子,南宫保那小子近来痴呆了!” 听此,曹云金瞥了许元龙一眼:“你听哪个混账放瞎屁呢?要老子说,他南宫保要是变成痴呆种,你我这些人还有几个正经货?别拿旁人的遭际当笑谈,若是让秦王殿下知道,小心你的口条!” “嘿嘿…”许元龙大条粗声,笑声自顾,不再说什么。 陇城,秦王府。 “殿下,兆阳来报,近几日并无西鞑靼异动的消息!” 金静水低声,身前,秦王景禹寅盘坐于伏案前,细细察看着案上的地图,半晌,秦王才道:“传令许元龙,曹云金,务必严加警惕,不得大意丝毫!” “属下明白!”金静水躬身得令,可秦王起犹豫未决,手中一支令箭来回撺掇,不落不起,让金静水不明。 “殿下,还有何令?” 听此,秦王探指于图,冲金静水道:“你看咱们河西地界,与西鞑靼交界线过长,可是便与进攻犯界的地方只有三处,兆阳镇独一遏制其二,后有陇城、月城为根,随时出击驰援,暂且无忧,而余下一处便是兆阳以北的抱罕,那是方圆七八十里的湿地,四处无坚可守,虽然通行有危险,但以西鞑靼的性子,倘若真如风言那般,内乱饥荒严重,现在大夏潦倒势弱,他们绝对不会放弃这个机会,就是用人命填路,他们也能在抱罕填出一条路来,因此我欲以良将率兵五千,前往抱罕边界,以游骑军驻守,来防不测,可这人选一时拿捏不准…” “殿下,这人选应该无忧…朱高佑、魏大中、常玉川皆有将才之风,可以统掌…” “他们…若是过去,还算可以,只是现在…朱高佑年事以高,魏大中勇将中沉,可战可退,军略计策,欠缺三分,常玉川,守城治理良将,出击迎外族…我不敢确定…” 秦王三言两语道出金静水谏言将领的疏漏处,末了,金静水拱拱手:“若照这么看,唯有中都退来庆亲王之子…南宫保将军!以他勋贵将门之才和战场操控之力,绝对可以应付下西鞑靼!” “南宫保…”提起这个名字,秦王稍稍晃神:“他现在情况如何?” “不怎么妙!”金静水摇摇头:“自他逃出中都以来,南宫老帅战死燕军兵锋之下,南宫保要么酒醉沉迷,要么怒声哭啸,执刀东进,寻夏武帝的罪责,为老子报仇,若非其妹南宫燕和庆福晋劝阻,只怕南宫保已经废了!” “荒谬!” 秦王顿时怒声,他一巴掌落案,旋即,案脚断裂,金静水心里一怵,赶紧躬身:“殿下息怒!” “身为勋贵将胄,命途波折,此为天道注定,若是受挫命运不公,就沉迷堕落,那本王初心救助南宫保,还有什么意义?况且南宫老帅虽死,可他忠义奉恩,为上尊人,但凡将者,谁人不敬,就算是本王,也从心中敬仰万分,可以说,大夏秦懿、南宫庆宇都是先帝时代的英魂豪杰,没有他们,就没有大夏的今日,现在外族风起蠢蠢欲动,他却沉醉堕落,揪扰于罪恨之下,当真非汉种尔!” 撂出这般怒言,秦王当即起身出庭,向南宫保暂住的府邸奔去。 南将府,此专为南宫保一家而落成的府邸大气典雅,比之中都的王府也错不到哪去,只是这般衣着外身的华贵却遮不住南宫保由身释放的堕落。 后庭,几个下人正在打扫院落,细眼看去,那破碎的酒盏,翻到的桌案,无不表明这里刚刚发生了一场喧闹。在院落东面的湖庭下,一仅仅着内袍于身的醉人歪到在庭栏上,且这醉人嘴里还嘟嘟囔囔不断,细细听去,大致为‘该死的中都权风什么的…’ 待醉人打着酒嗝翻身滚落庭栏下,才发现此人竟然是当初威风凛凛,能够战场独战秦王的将胄之后南宫保。 “世子…地上凉…” 几个家仆赶紧上前搀扶,饶是一声刺耳的叱喝从后面传来。 “别管他!” 几个家仆听之回身,乃南宫燕快步走来,瞧着哥哥的模样,南宫燕眼目通红,气冲满腔,自中都逃罪以来,秦王对南宫家当真不错,可是南宫保却如烂人一般,笑啖满城,若是大街上问话中都南宫一族将胄英杰为谁?无人知晓,凡问南将府的醉鬼是谁?只怕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以说…这一年来南宫保已经用实际行动把老子当年创下的威名全都给消磨掉。 这南宫燕立身南宫保身前,南宫保缓缓抬头,醉眼相望,让后苦笑相加道:“妹子…你说我怎么这么命苦?爹怎么那么愚蠢?一辈子给皇帝家拼命,到头来却落得这般结果…” 第六百五十九章环环相连5 “哥,够了!起来吧,莫让下人笑话!” “嘿嘿…嗝…这有什么?脸面这东西…谁知道丢哪去了…” 南宫保笑声不断,南宫燕气急半晌,才上前两步,躬身扯拉南宫保,可是南宫保醉身沉重,她一女子哪里扯得动,僵持片刻,南宫保一甩臂,将南宫燕挣脱退后数步,在其将倒之刻,身后一股子大力扶住了南宫燕。 南宫燕回身看去,当即作福躬身:“秦…秦王殿下…您怎么来了?” 饶是南宫保的醉样全都被秦王看在眼里,他将场之主,刚毅雄心,如何忍得了南宫保这般模样。 须臾之后,秦王大步上前,一把揪起南宫保:“你到底想做什么?难道你把自己的为将之道给扔了,把你爹教给你的一切都扔了!” “嘿嘿…是殿下来了…”南宫保全无怕意:“想我负罪西进,求得您的庇护,实在错的离谱,若是我留在中都,我爹兴许不至于亡命燕军兵锋下…当然…夏武帝那混账也真是把我们南宫家榨干用尽给扔了…可笑的是我还要遵循什么狗屁将道?可笑啊…可笑…” 话到这里,南宫保泪流满面,秦王心里一颤,那股子刺痛之意当真让他难受。 半晌,秦王松手泄力,南宫保噗通一声,瘫坐于地,秦王回身看向南宫燕:“好生照顾自己和福晋,若有什么需要,尽可告诉本王!” “多谢殿下的恩护!” 南宫燕跪地谢声,却被秦王拦住:“当年庆帅于本王从军之恩,那份情,本王时刻不敢忘,现在庆帅西去,其府落难,本王必定助力护佑,尔请放心即可!” 撂下这话,秦王欲走,谁知南宫保竟然起身,他摇晃喘息,粗声道:“若你从心我父之恩,就给我一支兵马,让我东进中都问罪,不为别的,只为我南宫家遭受的这些莫名之罪!” “给你兵马?问罪中都?”秦王冷声,不待南宫保再出言,秦王突然斥吼:“庆帅遭际沉罪,比之你我深千倍,痛万心,可他有丝毫不恭奉上?换言之,本王遭受先帝不公,面对夏武帝的逼迫,除了自保,又有何反之为?南宫保,你当真把庆帅与你的一切都给忘到狗肚子里了!” 唾骂刺耳,南宫保酒意冲头,他摇晃上前,探臂揪身于秦王,秦王近卫统领金羽皱眉,欲要动手,却被秦王拦下。 “南宫保,我秦王生于疆场,也必亡于疆场,朝堂之高,与某不干,权位之深,与某不系,这一切都是庆帅当年教导,你不要刻意忘记,酒,醉得一时,醉不了一世,仇,你报了又能如何?夏武帝已经西去,其子景炎继位,他又与你何仇?不然你以为本王为何不借着江淮燕王犯上作乱的机会,东进中都,收其渔利?” “我…”南宫保思绪浑杂不清,一时应声不得,秦王撤身反手,揪起南宫保:“世风无常,权路无际,纵观古今,多少名臣将相死于其中,可又有多少能够复仇反抗得成?没有,一个都没有,现在大夏将倾,川中蜀王与江淮燕王同为权利种人尔,看似猖狂至极,实则不过在玩火烧身,不言百年之后,一旦贼旗落首,他们可有活路?” “那就容的我南宫一族的冤屈就此落地?永远不得光复?” 南宫保大呼,却被秦王一巴掌抽在脸上:“蠢货,当真蠢货!本王方才言之甚多,你竟然一句都没有听进去,如此算本王瞎了眼,来人,传本王令,与这醉种南宫保一万精兵,让他滚向中都,给自己追什么没有根底义理的清白让他去…” 金羽听之愣神,随行的金静水等人也都闭口出出,末了金羽掏出一支令箭,南宫保晃身红眼,上前夺过,南宫燕哭声劝阻,秦王却道:“让他去!” 南宫保拿上令箭,踉跄奔向院门,在其出府之前,秦王高呼:“北疆,林仲毅,以北安军为名,强抵官途,行军农一政令,一切罪己全为北疆百姓,想那商贾贱儿出身的青辈后者都知心为何向?区区苦难不过尔尔,本王当真羡慕秦懿老帅当初目光之真切,寻了这般一个后接支柱!不像尔等,受之将胄贵者高义,却行那卑贱不堪的权风仇恨之路…” 此言入耳,对于出身高贵的南宫保而言,实在就是羞辱,想那林秀都能做出让人高敬的事,反看自己,却如狗屎一样沉寂消散。 须臾之后,南宫保转身跃进湖中,不停的以水冲头,待其暴躁发泄之后,南宫保红目看向秦王:“夏武帝于我南宫一族的误解,我必定要寻来公道,以告慰爹爹在天之灵!” “夏景帝比之夏武帝,仁德崇善,林秀都能够自行令出,本王能知,夏景帝必然也知,可他没有治罪林秀,此足以见夏景帝心明眼亮,现在蜀王权争,中都南界作乱,你可以为了自己的一丝私心而乱大夏根本,也可以随本王人尽其才,抵御西鞑靼的风起之变,路已亮出,功臣将相落骨尘土,还是叛者之名高居权尊之位,你自己选…” 这一刻,秦王声威如雷,字字冲心,反观南宫保,待过往的画面浮现划过,他醉意昏然、怒火冲涌的牟子里已然射出曾经的将胄之光… 博望镇,王平以此为阵脚所在,叱令骑队分散越过宛城,直击宛城以北逃难中都的百姓,这般情况使得宛城军心大乱。 “蜀军要截断咱们的退路,这城怕是受不住了,咱们快逃吧!” 宛城郡守王肃惊声惧怕,可是姜叙、吴志却心坚无变,更为甚者,吴志厌恶王肃贪生怕死的模样,竟然趁王肃郡府防范疏漏,直接兵谏羁押,让后奉南阳郡守姜叙暂为宛城掌令人。 “姜大人,乌将军、杜指挥使没有消息传来,该不会败了吧!” 吴志忧心,姜叙思量决声:“不会,乌正若败,必定有溃兵退来,可是到现在你看到一名溃败兵士?至于杜指挥使,他以轻骑截战蜀军,行动机敏,就算败,也会回来消息,让我等应对!” 第六百六十章环环相连6 “也对!”吴志听之有理,末了他道:“现在宛城可用之兵强撑到天不过四千人,蜀军又骑兵越城,截断咱们的退路,若是城破,咱们将何去何从?” “城在人在,城破人亡,我姜叙不会再退寸步!”话到这里,姜叙望着南向阔野,眉目里彰显出无尽的死志。 博望镇,王平将斥候散到方圆五里,在王平眼里,乌正那些中都杂碎肯定被打怕了,绝对不敢迎战,殊不知乌正就在五里外隐秘,时刻准备出击。 “将军,王平将所有的兵力收缩于博望镇的东侧和北侧,斥候巡查防备稍有稀松,咱们是不是可以突袭一合?” 杜义请声乌正,乌正看向孟喜:“先生,你思量的如何?蜀军先锋以派骑兵行拦截后路之势,威压宛城,咱们要是再没点动静,只怕这边还没有打起来,宛城就已经散了!” “再等等,算着时日,应该有消息传来,某必须闹弄清楚那藏匿在蜀军中的暗作者是谁!” 孟喜沉声,乌正、杜义自知谋略弱之,便不再多言,时至晌午,日阳高挂,那股子燥热让人难耐,不管是蜀军,还是中都军,都在各自庇荫下歇脚,以至于一些蜀兵叫骂,明明已经秋中将末,这狗日的鬼天气还和娃娃脸一样,突然反常。 博望镇东,僻静林子里,长耀生不住的观望,奈何远处连个鬼影子都没有,此只把他急的背汗满身。 “该死的…怎么还没有消息!” 长耀生来回踱步,按照他的计划,昨日派出送信警醒乌正军的亲信应该回来了,可是现在还没回话,而蜀王中军已至博望镇镇南三十里,以王平的揍性,今日夜这一半天内,他必定出击。 “沙沙沙…” 忽然,阵阵脚步声传来,长耀生心里一惊,赶紧躲闪藏起来,须臾之后,几名蜀兵持枪挺盾巡查到此处。 这些蜀兵左右观望一番,细心察看,殊不知暗处的长耀生正在盯着他们,只是让长耀生感到奇怪,这些蜀兵行径有些不对劲,他们小心左右,不住警惕,好像再防范什么,当其中一名蜀兵蹲下身子,掏出一张牛皮,以碳石对着博望镇胡乱划笔时,长耀生骤然反应过来,这些人不是蜀兵。 此时南阳至宛城一线,除了蜀军就是中都军,这些人不是蜀军,就一定是中都军,可是无凭无据,长耀生又不敢确定,万一弄错了,自己丢掉性命事小,让蜀军一战定大势才是要命的。 思忖中,长耀生一个不留神,竟然弄出点动静,那些蜀兵当即回身警惕。 “谁?” 叱声之下,长耀生躲无可躲,只能躬身爬了出来:“慢着,慢着,我…” “蜀人?杀了他!” 话落,两个蜀兵抄刀冲来,长耀生顿时吓的尿了裤子:“慢着…我不是蜀人…我是中都人…” 听此,这些蜀兵一愣,稍稍顿了那么一息,长耀生顿确定这些人非蜀兵!。 “几位爷,慢着…你们可是乌正将军的手下?前来探营否?” 长耀生这话直接把眼前的兵士再惊,半晌,一名兵士揪着长耀生来至小队伍长模样面前,事已至此,这些蜀兵也不再刻意隐瞒。 “你到底何人?敢乱言一个字,我等必杀你!” “诸位,某乃中都人氏长耀生,官从监察司…”长耀生唯恐旁的蜀兵发现,便急声:“你们若是乌将军的手下,请立刻回去,告知他,莫要再行强战,在宛城战前,务必保存力量,只待一击必胜!” “你…” 这些兵士还想再问,远处蜀兵巡哨过来,长耀生赶紧起身:“快走!” 不由分说之下,这些假作蜀兵的中都兵快速隐秘于林草中,而长耀生则抹了一把额头,故作扯腰带的模样,向外走去。 “呦呵,长大人,咱们又碰面了?” 张仪嘲弄,长耀生嘿嘿一笑:“看来在下与将军有缘,连出恭的时间都和张将军碰头,实在笑人…” “那你可要小心,巡哨来报,四野有中都军的影子,你这背身投靠我们,若是被中都兵知道,只怕脑袋不保!” 嘲讽落音,张仪带人走开,长耀生这才长出一口气:“蜀中混账…看你们还能嚣张多久!” 乌正部前,先前派出的斥候探子回来,所得消息让孟喜等人心急三分。 “尔等所言可有差错?” “将军,先生,我等被人发现,可那人却猜出我们的身份,让后刻意告知我们,在宛城战前,务必保存力量,只待时机一到,一战定胜,那人还说…自己是什么中都监察司的人…” 斥候伍长絮絮叨叨,一番话落,孟喜道:“看来那人就是之前传消息与我们的暗作者!” “既然是自己人,为何不与我们接触!” 乌正不明,孟喜摇头:“监察司行事谨慎,他不过是在给我们创造战机,能不能成,全凭天意,战机不到前,若是出了差错,他自己亡命不说,只怕皇令也难以再行!” “可某不明白,连连败退,有什么战机可寻?” 乌正噪声,杜义附和,孟喜摇头:“战机稍纵即逝,非强战冲杀尔,以我估测,这监察司的暗作者再寻一击战胜的机会,现在蜀军连战连捷,士气大振,定然会走物极必反的路,若是被我们寻到一处疏漏,以洪水之势强行战之,那般败果,非蜀军可以承受!” 至此,乌正、孟喜算是明白之前数封暗箭密书的意思,逢战必退,非怯弱也,实为坟墓的备身者! 中牟城,中都西山大营两万兵马日夜奔袭,如天降云雨般进驻此地。 “将军,南界军告传来,南阳破之,宛城危在旦夕,咱们要如何做?” 对于臧霸的话,元子期思忖好一会儿,道:“把这些消息告知张祁,看看他的意思?” “他?” 臧霸不明:“他一个北人种,不过副将,您才是统将!” “张祁虽然风传功利种尔,可他本人才武上乘,战场观测军略比之我差不到哪去,哪怕我统领掣肘与他,他麾下的八千黎军精骑可不会听此我的调令,所以凡事还是相合的好,免得到时出差错!” 第六百六十一章环环相连7 张祁军帐,臧霸以令兵告知南界消息,张祁笑笑:“这元子期真是个老鬼!” “小公爷,你给他回话?还是不回?” 张保问道,张祁应声:“回,当然得回,他一个沙场老将竟然逢战问略于我,实在让小爷出乎意料啊!” 张祁起身来到帐外,放眼望去,营盘诺大如野,甲士林立如山,抵抗江淮燕军一战,自己从北疆进至中都高堂,现在南进抵御蜀军,能否位进公侯?还是个未知数,只是以张祁心性而言,他不会甘心于明威将军、兵部尚书令的位置,况且自己的好兄弟林仲毅已经在北疆立旗,假以时日,北疆再出第二个秦懿,也不是没有可能! “仲毅,这次平南退蜀兵,你暂且看看为兄是如何做的...” 心言自语之下,张祁回话元子期,其恭卑尊敬让元子期颇为诧异。 “这个小子...属狐狸的种!” 元子期唾笑片刻,道:“既然他全令与本将行之,那本将就代为出之,传命各部即刻起行,另命张祁率本部精骑先行赶往宛城,择机对战蜀军!” 蜀军中军大营。 “殿下,先锋营来报,王将军暂驻宛城西南方向四十里外的博望镇,并未出击,仅仅派出数队骑兵越过宛城,向北进发!” 得此消息,蜀王闭目歇神,直接转问阮思道:“先生如何看?” “王平行假攻之策,不过尔尔!”阮思道抚须:“殿下,老夫说句不当的话,那长耀生…还是多多留意为好!” 听到这话,蜀王起身睁目:“先生,长耀生如何了?” “没什么,老夫只是提醒一句,中都人,不可信!”阮思道话中有话,蜀王笑笑:“先生,本王问你一句话!” “殿下请讲!” “你真以为本王与信长耀生?” 闻此,阮思道稍稍一愣,瞧着蜀王似笑非笑的模样,也就转瞬功夫,阮思道心窍通明,旋即他起身跪地:“原来如此,是老臣多心了!” 蜀王笑笑,起身踱步至帐庭前:“本王大业怎能因一小人而毁?只是这小人刻意送上门来,不用白不用,说不准就会给本王带来什么惊喜!” 入夜,蜀军中军大营静谧如斯,可是数校精兵却悄悄离开,向北进发,眨眼间便不得踪迹。 博望镇东,王平以夜色为遮挡,静静等候此处,大约丑时,一队队兵士从南面土道开进而来,瞧此,王平立刻前去迎下。 “李将军何在?” 夜色中,王平冲为首之人轻问,旋即一人影从队列中走出,乃为蜀军中军统将李严。 “王将军,殿下命我前来,以御不备之况!” “多谢殿下恩护,既然这样,我部即刻向宛城进发!”不多时,王平携先锋营五千兵士向宛城杀去。 只是王平没有想到,他刚刚行进不过二十里,前队便传来急告。 “将军,前队受袭,损伤不明,张仪将军正在带人迎击!” “呦呵,乌正那些中都狗还有胆量抵抗老子?”王平戏声不屑,冲身旁的长耀生道:“长大人,这些中都种当真有气量啊!” 面对王平的话,长耀生面上无变,实则心底惊讶万分,此间至深夜,长耀生毫无察觉蜀军出击的消息,当他反应过来,王平已经本队亲兵来请,他只能随行,现在前路受挫,长耀生道:“区区弱种,何能挡下将军尔?” “哼哼…那是当然!”王平傲中叱令:“告诉张仪,半刻内解决那些混账,火速赶往宛城,寅时三刻,务必赶到宛城城下,卯时一刻,发起进攻!” 蜀军先锋前队,张仪领着前队蜀兵迎击来袭者,细眼望去,双方混做一团,完全分不清谁是谁,待王平将令传来,张仪怒声:“弓弩手,火矢触敌,放!” 一声虎吼,数百弩手以火把作引,抛射而出,待嗖嗖急音落地瞬间,张仪看到数百骑在远处掠阵,不断以弩机回射,张仪恼火,一面命前队步卒缠住那些冲上来的敌军,一面亲领其它兵士绕过乱战,杀奔向远处的散骑。 中都轻骑队列前,杜义瞧见蜀兵绕奔杀来,顿时急声:“撤,快撤!” 只是张仪所部蜀兵马速甚快,而杜义此般前来截杀,纯粹是自己的怒火发泄,冲来莽战,那有什么对敌迎击之策,现在被张仪牵扯住,想要撤退,简直难如登天。 “贼种,纳命来!” 乱战中,张仪瞄见敌骑吼声不断的杜义,顿时怒啸挺枪杀来,杜义转身目瞪,也就眨眼之间,数道森白袭来,但听噹噹声响,蜀兵羽箭被杜义的臂盾挡下,如此只把杜义惊得火烧燎身。 “指挥使,一队弟兄被缠住了,脱不开身!” 小校来报,杜义心火冒涨干着急却无法,也就眨眼功夫,张仪率部横插过来,杜义不得已,只能迎战,可是突袭之战图的就是个先机,现在杜义先机已逝,那还能抵的过张仪? 不过三合,杜义败战,也亏得左右亲骑护卫,才算保住一命,张仪三枪险些落马杜义,士气高涨,直接把蜀兵激涌成饿狼,呼声下,蜀兵四面围杀,眼看杜义就要溃亡乱战中,又是一阵甲胄杀声袭来,杜义回身看去,乃星星点点的火光在快速逼近。 “杀!” 乌正一声虎啸,身后两校兵士左右交叉杀奔过来,正好抵住张仪这千把子蜀兵的杀势,不过片刻功夫,乌正冲至杜义溃败所在,瞧着这个莽夫,乌正气不打一处来,但秉承同线抵战的份上,乌正到底来救。 “莽夫,撤!” 乌正叱骂,杜义也不应声,赶紧扯呼所部骑兵,向阵外退去,那张仪被乌正的生力军抵住,并不能追赶,也就半盏茶的功夫,中都军与蜀军各自脱战。 瞧着中都兵撤退的方向,张仪气的浑身发颤:“娘的杂碎…前队两校随我追杀敌兵!” “都骑大人,将军有令,全速赶往宛城…”小校提醒,可是张仪被人偷袭占了便宜,这口气他实在忍不下。 第六百六十二章环环相连8 “住嘴!这些人必定是宛城的前哨,老子必须把他们宰了,用他们的脑袋给宛城的人一个提醒!” 撂下这话,张仪领着前队两校兵马朝着乌正撤退方向追去,王平得小校回告战况,顿时大怒。 “那个混账,他怎敢这般妄为?穷寇莫追的道理老子不止一次告诉他…” 焦躁中,王平欲派人前去压阵张仪,以免他陷入中都兵的诱敌陷阱中,可长耀生却谏言。 “将军勿忧,以在下之见,这必定是乌正的溃军冒失突进所为,他们之前连败,此番想要突袭截战,不过是妄想找回几分战心胆气…张仪将军骁勇善战,足以应对,将军最好全军出击,赶往宛城,让后发起攻城,想来宛城军民肯定无措防备,让后再命飞骑传令之前越城北进的骑队,在北面拦截那些脱逃的宛城军民,如此强压,将军一战而胜破城也不是没可能!” 听此,王平正要斥责长耀生妄言,可他脑中灵光一闪,当即应下。 不多时,王平亲率前锋营三千兵马直奔宛城,至于张仪,他领着前的两校兵马追赶杜义、乌正败兵不舍,时至寅时三刻,张仪领军追奔至宛城东南方向的水洼子,可杜义、乌正却不见了踪影。 “娘的…一群属耗子的种!” 张仪怒骂,左右校尉道:“都骑大人,此地情况不明,咱们还是撤吧!” “撤个屁!” 张仪狠声:“宛城兵马不过四千,且都是贫弱之兵,现在王将军肯定率部冲城去了,这支中都军就是宛城城外的屏障,我不能让这些耗子种去捅将军的侧翼股腚,找,务必给老子找到他们,将他们死死拖在这里!” 只是张仪话落,四面杀声突起,张仪一惊,拨马四向看去,赫然发现水洼子附近的灌木之下探出数不清的将旗兵甲。 “杀…” 呼声号角,呜鸣轰轰,眨眼之后,数队中都兵从四面围杀过来,而在灌木水洼子外,乌正冲杜义怒声大骂,只把这个莽夫给糟践的抬不起头。 “你这蠢货,若不是先生军略转变,你的冒失行径就能毁了我们!” 斥声下,杜义只顾憋气,末了他道:“乌将军,非末将胡乱作为,只因一直退却恼火满腔,况且咱们退可赢不了蜀军!现在末将鲁莽成战,张仪这支蜀兵反倒落入孟先生的圈套,想来必然死定!” “张仪所部不过两千贼种,可宛城却有数万军民,现在王平肯定去攻城了,咱们在这纵然剿灭这两千蜀兵又有何用?我等之前退,是保全实力的退,现在倒好,直接把宛城这个根丢给蜀军了!” 乌正咆哮,杜义这才反应过来轻重,只是事实已定,乌正纵然杀了杜义,也难改事实,远远望去,孟喜以兵阵围堵之计将张仪的蜀军层层压缩,向水洼子里赶,奈何张仪骁勇,所部先锋蜀兵也不愧是精锐,一番连战攻杀,竟然没有将其剿灭。 “都骑大人,咱们得突出去,不然就活活被拖死在这了!” 小校惊呼告知张仪,张仪寒铁枪锋横率溅血,那张冷面更是彰显出狰狞的笑。 “拖死老子更好!现在芦苇荡中的中都狗们比我慌,只要王平将军拿下宛城,他们这万余兵士就会彻底被割裂在宛城至南阳地界上,倒时谁为鱼肉,一清二楚!” 张仪缓息呼嚎,小校不敢再言退战,只能领着本部冲杀上去,百步之外,乌正前队三校层层结阵,如波浪般一股接一股杀上来,而孟喜则时刻观察战场情况,但凡张仪稍有疏漏之处,就会被孟喜一击插入死角,不得强战而生。 “不行,再这么下去,可就误了宛城大事!” 孟喜心躁现状,虽然长耀生的暗作行径大致被他了解,可是退去不代表接连丢掉城池,宛城作为中都南界第二道郡城线的前哨堡垒,若是轻易被蜀军拿下,于整个中牟至中都防御就是心理上的打击。 想到这些,孟喜急声令出,前队三校顿时加快攻击速度,而左队、右队饶奔战场,妄图从张仪股腚处冲杀,那乌正、杜义发觉战况转变,急急反奔归来。 “先生,情况如何?为什么咱们的攻势如此冒失?” 乌正急问,孟喜道:“不敢再拖了,王平既然去攻宛城,这支蜀军胜负于大局无边,可与我们就是后路生机的问题,所以我必须尽快拿下这些蜀兵!” “先生,乌将军,此部蜀军交付在下!”杜义请战:“虽然某身不才,可是誓死一战的能力还是有的!” 瞧此,孟喜僵持由于,可乌正却应声而下:“杜义,你的鲁莽自有你的骁勇来弥补!” “多谢将军!” “我与你三千甲士,在此拖战蜀兵,务必将其歼灭在此地!”乌正令出,末了他强声叱令:“但是一个时辰后,你必须给老子赶往宛城助战!” 听此,杜义目睁如牛,胸中一个热浪不断冲涌:“将军,末将誓死奉命!” 宛城,王平以突袭之机,在半个时辰内强袭二十里,硬是赶到宛城城下,由于此刻天色将名,昏昏然之下,宛城城头的守军已经疲惫一夜,正在换岗之中,忽见远处燕城荡起,顿时惊呼。 “敌袭…敌袭…” 几声惊蛰,几鸣大嚎,不多时,宛城城楼内的钟鼓咚咚咚响起了。 “蜀军的将士们,为了蜀王殿下,杀!” 王平列阵急速,也就半刻功夫,便以强战之力发动攻城,而宛城城头还乱做一锅粥。 “蜀军如何这般迅速?” 姜叙、吴志惊蛰仿若不信,可是听着城外传来的吼杀,全然不像作假,危机中,吴志粗声:“郡守大人暂歇安民,以备后援,属下这就前去迎敌!” 蜀中中军,蜀王随大军缓缓前行,时至辰时一刻,先锋营传来军令,王平已经奔至宛城城下,发动攻击。 “殿下,王将军此番假攻突袭之策着实完美!”阮思道笑言,蜀王点点头。 第六百六十三章黄雀螳螂 “先生,你觉得这次突袭之战,王将军多久能够拿下宛城!” 蜀王发问,阮思道抚须,半晌之后,他面色逐渐沉冷下来。 “殿下,乍眼一看,以王平将军之勇,以先锋营之利,拿下宛城,不过眨眼之间,可是再细想之,咱们狼枭群中却藏着一只豺狗,虽然其弱可忽视不顾,但万一这只豺狗引来什么风浪,后果还真是难以预料啊…” 话到这里,阮思道低声:“殿下,莫怪老夫谨小慎微,这宛城,当真不易拿下,换句话说,应该是宛城军民的那颗战心不易散,城池可易,但是战事不可控啊!” “先生言之有理!”蜀王也笑声渐落:“所以本王已经派李严将军领兵五千,于后压阵,时刻注意王平战略变化,另外张艾、程晓二位将军各领本部六千甲士于宛城西向行进,只要那只豺狼漏出马脚,本王这三柄斩首刀就会落之其身!” 王平军中,长耀生望着蜀军凌厉的攻势,心中急躁不堪,他想要把蜀军的战心给挑到极致,让后趁其疏于防备之际,以中都军背水一战的绝地杀势,一击夺胜,并且他一直在刻意暗中传告乌正等人,假以败撤保存力量,可是谁成想蜀军先锋营突然出击,完全出乎他的意料,现在宛城就是一座摇摇欲坠的破屋,屋顶站着几个瑟瑟发抖的中都兵,如此情况,别说什么背水一战,就连能不能抽刀出击都是问题。 “长大人,你这想什么呢?瞧瞧,宛城外城城墙防御已经缺口数处,要不了一个时辰,整个宛城就会被拿下!” 王平笑声入耳,长耀生哆嗦瞬息,让后赶紧苦笑于王平:“将军英武,军略如风,在下佩服!” “哼哼…” 王平探臂扯住长耀生的臂膀:“长大人,你这模样,莫不是有什么就想法?说出来听听,若是还和你假攻宛城之策一样有效,本将必定采纳,待其战后,本将还会向蜀王殿下请功于您!” “不敢…不敢!” 长耀生托辞婉拒,谁知王平突然变色:“长耀生,你休要给老子拖拖沓沓,遮遮掩掩,你什么心思,当真老子不知道?” 一声叱喝入耳,长耀生哆嗦满身,险些吓出尿来。 瞧着王平那张阴晴不定的脸,长耀生忽然发现自己好像被识破了,迟疑中,王平欲行威压之势,彻底败下长耀生的暗作心,谁成想正在攻城的蜀军阵列突然爆发出惨叫,那哀嚎如寒冬腊月的疾风,刺骨刺魂,此让王平惊愕恍然。 王平寻声转身看去,发现宛城城墙破开的缺口处,蜀军皆连败退,究其缘故,乃宛城守军以粪桶泼墙,让后辅之火引灼烧,直接把宛城整个南城墙墙面给烧成火地,那些正在攀爬攻杀的蜀兵躲闪不及,直接被烈火吞噬,一些兵士虽然攀上城头,刚刚占据阵列位置抵抗宛城将士的反扑,可所在城垛边沿的粪便灼烧带来浓烟毒息,直接遮蔽这些兵士的口鼻,让他们难以忍受,由此抵战自然弱势。 除此之外,宛城防御突起变化中,指挥使吴志更是领着数百生力军结阵冲来,那股子浪涌杀意直接把一处城垛内的百余蜀兵活活砍杀赶下城头,坠入火海亡命呜呼。 “混账贼种…” 王平怒声叫骂,就这晃神功夫,长耀生趁机逃离,王平反应过来,急声大呼:“长耀升,你给老子站住!” 可是长耀生已经觉察到事情败落的迹象,在击败蜀军前,他这条贱命还得留着,所以长耀生拼命纵马逃离,那王平派出亲骑队追击,可长耀生的亲信竟然死命抵挡,如此算是让长耀生逃出生天,眨眼之后,消失在先锋营中队侧翼方向的阔野浓烟中,而王平焦急先锋营的攻势,也顾不得这个暗作畜生,一合之机后,王平叱声攻城将士暂做彻底,以安阵脚,免得被火烧毁掉大半。 但王平没有想到,在宛城东南方向,已经脱开张仪纠缠的中都军正在赶来,至于张仪,则在傲然大意中惨败杜义手中。 水洼子旁,杜义驻马而立,身前的草甸子里,张仪满脸惊恐,他似乎不相信自己会败给眼前的无名小卒,可事实如此,张仪败了,还败的很彻底,不单自己要丢掉性命,连带所部两千精锐也都埋在此处。 “蜀中杂碎,当真以为我中都无人,去死!” 杜义缓息憋劲,右手紧握长刀,一个坠地捅杀,张仪毙命,只是回抽泄力时,杜义右肩一个抽出,刀柄险些松手,他低头看去,张仪的枪锋在自己右肩至胛骨铠处留下了二尺长的伤痕,可以说杜义能够败中得胜,全因自己搏命相抵,否则此刻亡命的就是自己。 “指挥使,接下来怎么办?” 副尉低声,杜义回身看去,乌正留下的三千兵马此时还能站立的不过一巴掌,由此可想蜀军战力之悍。 “娘的…蜀军这些混账…快…回救宛城!” “可是咱们只剩下这么点人了…还都是疲惫之兵…” 副尉有所犹豫,饶是杜义目瞪嗔裂,直接刀锋横落副尉肩头:“休要啰嗦,老子就是死…也要死在战场上…尔等弱种…胆敢怯心逃之…老子这就宰了你们…” 声威同出,副尉使劲咽了一口,至于其它兵士,也都被杜义的狠劲刚毅所折服,不多时,杜义领着数百疲惫之兵向宛城赶去。 宛城东南方向,乌正、孟喜领着本部将士火急火燎的赶来,望着火势汹涌的城头,孟喜急声:“乌将军,你我左右两向同出夹击蜀军,只要蜀军彰显丝毫撤退迹象,我等立刻退回宛城!” “先生自安,我们稍后宛城再会!” 撂下这话,乌正、孟喜分别两路,从东南、和南向杀出,王平正在结阵稳固先锋营,忽然被人从侧翼突进,王平后队顿时乱脚。 “娘的…长耀生那混账…” 王平怒骂,以为这是长耀生的计策,殊不知这仅仅是孟喜、乌正急救的军略。 第五章小人之心 故此周地平尽心尽力,想尽法子办好这次差事。 除此之外,周地平还通过商行渠道,从契丹人那边进购大量牛皮羊皮,以作辅货备用,即便如此,周地平还是操心货物的情况,他盘账不过片刻,便心绪杂乱起来,旋即起身来到门外质问。 “货怎么还没有到?” 听得呼声,大掌柜赶紧小跑过来。 “大爷,早起那会儿二掌柜已经飞骑来信,说晌午前货就能到!” “爷知道那信儿,可现在已经午后未时过半,怎地连个毛都没有见到?爷除了这摊子货事结外,还要急着去校场看我儿的英姿赛艺!” 周地平怒声:“若是当误爷去校场,尔等都小心自己的皮肉!” 大掌柜听得训斥,只能躬身低头,应骂束身,也就同时,外面传来车驾马鸣声,大掌柜一喜,道:“大爷,肯定是货回来了!” 谦祥益后院仓房,二掌柜与伙计们把装满皮货的麻袋往下搬,每袋入仓前,周地平都会亲自察看皮货成色,以免有杂皮子蒙混过去,介时被军爷们落了由头,他可吃不了兜着走。 一刻钟的功夫,四马车皮货全都卸入仓房,周地平这才松口气,他粗粗交代几句,便转身离开赶往校场。 瞧见东家离去,二掌柜才靠着门槛歇息,大掌柜过来道:“今儿个怎么回事?不是说晌午前就能回来,怎么拖到现在?害的老子被大爷叱骂!” “别提了,路上跑的太快,车辕子折了两回,好不容易赶到县门前,又因为几个老妪攀身,被老太爷的马倌出头缠住,险些发生乱事!” 听到这话,大掌柜先是一愣,让后抬头去看那些伙计,果然从几个人脸上看到青肿模样。 “老太爷的马倌?不会吧,那些个下贱种,你怎就被他们给拾捯了?” “我说大柜,你说话怎么不经脑子?就算他是马倌,可谁知道那崽子是不是奉了老太爷的令,万一误了老爷子的事,这个罪责你担得起?” 二掌柜心口憋火,顶了大掌柜一句。 “老太爷本来就厌恶大爷从商,咱们又是大爷手下的人,把事情往大的闹?你个老东西,别整天在弟兄面前说些甘甜不垫饥的挑闹话!” 面对二掌柜的硬顶,大掌柜面色不变,可是他心底已经盘算起来,由于大掌柜属于那种见风看笑话的人,此间二掌柜糟了麻烦,他可不会放过这个捯饬人的机会! “老太爷的事自然不敢当误,可那马倌挑刺的茬就这么过了?那你也太没面子了,好歹你也是濡河县大商绅的总柜二掌柜,手下几十个伙计可都看你出力呢!” 大掌柜刻意嘲讽,只把二掌柜气的目瞪溜圆。 “娘的,这个事没完!想老子带着弟兄累死累活数日押货回来,到头来连个赏钱都没有不说,还遭这一顿晦气事…娘的…老子一定要那小子好看!” 撂下这番狠话,二掌柜起身离开,大掌柜刻意假作担心,还提醒道:“我说老二,你可别乱来,马倌虽贱,但他好歹是老太爷跟前的下人,要我说,你就咽下这口骚气算了…反正大老爷们能屈能伸,不在乎这点破事…” “娘的泼皮嘴,老子的事…要你管球?这脸没丢到你身上?滚犊子去!” 二掌柜被大掌柜激的火冒三丈,直接唾骂,大掌柜面色故怒,实则心笑看乐,待二掌柜离开后仓,大掌柜心道:‘直愣种…等你这回出了乱子…大爷肯定罪罚你,到时总柜的活计可都归老子管了!’ 校场外,大眼看去,各家府邸的马车排成溜,张旭驾车至此,寻了个敞亮地停下候等,那马潼轻轻一跃,跳下车驾道:“旭倌,真不和兄弟一块进去试试?” 张旭摇摇头。 “你自己小心着点,别粗心大意,赶胜了被人拔掉橛子出丑!” “旭倌,莫要小看兄弟,咱这一双拳头可不是吃素的!” 马潼笑笑,便前往校场参赛,再看张旭,他歇息两口气,便抄起马鬃刷子给驾骑梳理起鬃毛来,只是细心观之就会发现,张旭心神并不集中,有那么几瞬间,张旭目光瞟向校场,似乎在向往什么,可到底作何想法,也只要他自己知道。 “砰” 县南大栅栏,春月楼,公厅四人桌前,谦祥益总柜二掌柜的老脸被酒劲冲红,宛如那猴屁股,方才一声震响便是这老小子手锤桌案发出的。 “娘的…那该死的马倌真有种…竟然敢当街驳老子的脸面…娘的…他不就是给老太爷赶车的下贱种么?老子凭什么要受他的屈?” 随着酒劲上头,二掌柜噪声欲裂,似在发泄,可是大掌柜的嘲弄就像一根竹刺卡在咽喉,让他上不吐,下不咽。 桌前,三个伙计看到二掌柜的模样,也借着酒劲胡乱道:“二柜,这事弟兄几个多句嘴,老太爷府中马倌十几人,那小子算那根葱?别的不谈,就冲他说什么路下是天理,谁人敢乱行的狂妄言,便能瞧出此人自大,这种人老太爷肯定不喜欢,况且是他拦路在先,咱们没理由任他放肆?” 听此,二掌柜红着眼昏然:“你们几个什么意思?” 三个伙计相视一看,低声道:“二柜,这事您要是忍下,那往后大柜一帮人岂不是笑话死咱们了?” 一提起大柜二字,二掌柜当如老猫烧须,蹭的立身扯呼。 “娘的小杂毛,老子要是不出这口恶气,就不是娘养的种!” 随后二掌柜领着几个小弟兄离开春月楼,直奔周府,作为周地平的总柜掌事人之一,二掌柜进到周府旁院,从几个下人口中打听出今日与老太爷驾车人的消息。 “原来是张海贵那个外来户的崽子!” 二掌柜确定下张旭的身份,冲几人道:“眼下那崽子肯定在校场候等老太爷,咱们先缓缓跟着,等他今夜下工回去…” 话到这里,二掌柜动手做了个打势,几个伙计点头:“二柜,咱们最好在找几个人,那小子瞧着有两下,别到时出了差错,把自己撂进去!” 第六百六十五章黄雀螳螂3 唐传文深意凛然,除此之外,庄非也谏言。 “将军,数日前,属下从东州本家氏族那边听到一些消息,东林方向似乎在和北蛮勾结,好像在交易马匹!” 听到这话,林秀顿时皱眉:“东林和北蛮交易马匹?” “正是!” 庄非起身摊开北疆地图,细细道出:“将军您看,此时距北蛮上次南进已经两年了,自苍狼山以北至东这二百里地界,几乎成为夏、蛮的空置地,现在东林人却有探手的行径,当真让人浮想联翩,除此之外,北蛮黄金家族争夺汗位的战事不断,说之民不聊生也不为过,至于东林,也被清礼肃礼的党争祸乱搞到民基撼动,以历朝历代的情况估测,凡是国基不稳之境,但凡强权主政后,必定发动外侵,以此掠夺来转移民怨方向,所以属下惶恐猜测,这北疆…闹不好又要迎来一场外侵之战,那时您就是北疆百万民众得以活命的支柱啊!” 话到这里,林秀已知轻重所在,只是中都情况颇为不妙,一场燕王西进的问鼎战已经耗干先皇心血,现在蜀中大军又来,倘若真发生什么,后果同样不可想。 瞧着林秀沉思的模样,唐传文道:“将军,世事难料,一切全为天顶,您以为自己是那授力之人,殊不知您只是黄雀前的螳螂,唯有自保才是出路,在这里属下说句不恭的话,北疆安稳,大夏半壁江山可定,北疆若是再乱,中都就再无后力可出,那时您就愧对陛下敕封的将位之名了!” 话至深处动心魂,半晌林秀叹息:“这该死的世风…当真不让人顺当…” 博望镇西二十里,李严率部藏匿于此,当王平攻城失利的消息传来,李严下令亲骑:“立刻传告张艾、程晓二将,让他们依计行事!” 亲骑传令离开,李严冲各校校尉道:“立刻出击,给王平压阵!” 乌正骑列前方二里外,王平先锋营撤退时快时慢,似在做样子,由此乌正断定王平必为诱战。 只是战况转变甚快,现在中都军的情况就像老话所言,明知山有虎,必向虎山行,乌正只能尽力出击,逢战夺胜缓回自家兵士战心,让后才可以战中弱败,给蜀军对决的假象,不然就算那蜀军中的暗作者发来战机,以乌正现在的兵士败像,他们也没有战胜蜀军力量。 想到这些,乌正下令左右营尉各率百骑脱离本队,沿着王平败退方向的侧翼跟进,这样就算王平有什么后手埋伏,乌正也可以第一时间发现,让后保有自己的生路。 但乌正想法甚好,蜀王暗谋乃在孟喜和他之上,这王平撤退是其一意外,但对乌正而言,李严、张艾、程晓三将就是中都军其二的意外,在有就是长耀生这个家伙暗计不成,两相突变,象形比之,全如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当乌正本队追至王平兵阵后面一里时,王平拨马回身,怒声大喝:“阴魂不散的中都狗,当真以为老子溃败?娘的杂碎…宰了他们!” 怒声下,王平领着千余蜀兵回攻奔上,乌正见此,立刻刹住阵脚,随着号角示警,前列骑兵纷纷以角弓压射,王平硬战无挡,直接被射到百人之多,只是这般压制与精悍的蜀军而言不过毛毛细雨,一合之后,王平所部已经杀奔接战乌正,由于在兵力上占有优势,乌正此间并不打算退去,他挺刀呼呵,前队骑兵纷纷冲击缠战,后队骑兵则饶奔蓄力,准备来个回马突。 “中都杂碎,当真以为爷怕你们不成?” 王平叫嚣,乌正瞄见定其身,直接拍马冲来,只是王平阵后有援,根本不畏乌正的强杀,故而王平迎身接下乌正的冲击。 乱战中,乌正、王平交杀数合,不得不说王平操战之力高于乌正,当乌正后队回马突至,准备再鼓战心冲杀王平时,左右营尉飞骑来报,乃为蜀军三向袭来,人数在两万左右。 听此消息,乌正当即惊出一身冷汗,他心中估测王平身后有援兵,大致数目在五千到一万之间,那样乌正便可凭借必死一战的信心燎须一二,可是现在情况严峻数倍,说句不当的话,一旦被围,乌正连个尸首都留不下。 王平、乌正乱战所在二里外,李严、张艾、程晓三支蜀军刀锋已经漏面,望着远处的战况,李严示令角手,待阵阵呜鸣响起,张艾、程晓二将立刻出击,可让乌正诧异的是这两支蜀军竟然直接从东西两向越过王平,直奔宛城。 “该死的蜀军!” 乌正气竭怒骂,王平笑之:“中都种,自开战以来,你之战姿颇让本将钦佩,此番宛城大势已定,你不如改弦易旗,投降我等…如此也好得一条生途!” “呸!”乌正唾口:“你这川中狗,休要胡言,老子就是死,也不会投降尔等叛逆之贼!” 怒眼气冲,乌正拨马强冲,一记刀锋横砍,王平轻而挡下,可是王平忽略了败兵死战之心的厉害,就那么一瞬疏忽,乌正刀锋落尾后还跟着一杆腰刀,王平不慎,直接被腰刀砍在大腿。 瞬间,王平惨嚎一声,可乌正得机不让人,他蓄势再出,早已鲜红的刀锋稳稳落在王平的脖颈处。 ‘唰’ 王平人手分离,乌正探身一挑,将王平头颅挂在刀身小戟上,紧跟着,乌正怒声:“蜀将已死!中都威武!” 八字如雷,激奋人心,一时间乌正骑列声威大振,而王平所部彻底溃败,那张仪回身看到王平落首,整个人一惊,若非李严后阵疾驰而来,他也要殒命此处。 “中都贼种,休要离去!” 李严原以为王平能够轻易解决这些追赶狗,故而调令张艾、程晓之后,兵进速度稍缓三分,一来是看看中都军的战风情况,二来不想和王平争功,可就是这点疏忽让王平意外殒命,当真是耻辱中的耻辱。 反观乌正,他刀斩王平之后,立刻携大势回撤,那张仪压不住阵脚,直接被乌正反冲离去,待李严冲奔至此,张仪等数百残兵已经哀鸣。 第六百六十六章黄雀螳螂4 望着地上的无头尸首,李严气的面色青白,好一会儿,李严才缓息狠声:“立刻攻战宛城,今日不下宛城,本将誓死不归!” 宛城北向方圆四十里。 王平先锋营的轻骑兵行假战之为,来回掠杀那些从宛城撤退逃离的百姓军民,几日下来,这些轻骑兵掠杀人数超过千人,一些没有死的逃回宛城,几经言语胡说,只把蜀军比之恶狼猛虎,如此更让宛城军心大震。 “先生…姜大人…咱们撤吧…撤了还有一线生机,不撤…可真就死在这了!” 宛城郡守王肃再度哀求,可以说这个老东西早就在蜀军刀锋下丧失胆气,若非有姜叙、孟喜压阵,这个老家伙估计已经打开城门,迎接蜀军进来,以此换回自己苟且偷生。 “无能的混种,谁把他放出来了,赶紧把他带走!” 姜叙怒骂,左右郡府兵都一脸为难色,虽说王肃怯弱怕死让人厌恶,可他好歹是宛城正经的郡守,细说下,倒是姜叙、孟喜这些外来主强占了宛城的权威,至于吴志先前兵谏羁押王肃,不过是禁足府中,那些郡府兵也不会刻意刁难王肃,如此一来王肃想要出来也不过是几句口舌干系罢了。 听着王肃泣声不断,孟喜心烦意乱,他斥声一令,几个郡府兵才将王肃拖走。 “孟先生,照此情况下去,宛城可守不住啊!” 姜叙叹声,长耀生道:“若是还能假战蜀军,让其膨胀,说不定有个三分机会!” 只是这话前言不足,后言出漏,孟喜扫了长耀生一眼,道:“假象弱战,保存实力,这等美梦你怎地还没有醒?” “我…”长耀生顿语,一时未有应答,末了孟喜冲姜叙道:“为今之计是稳住宛城这数万军民的心胆,若是内中生乱,咱们可真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宛城南道,吴志领着两千兵马驰援乌正,行至半中发现乌正已经回来,但乌正神色紧急,其侧翼之后还有烟尘相随,吴志觉察不妙,当即命所部兵士扎开阵脚。 那乌正强势斩首王平后,立刻拨马回撤,只是途中被张艾、程晓两将盯上,或许张艾、程晓没想到王平会败给乌正这样的无名种,故而直奔宛城突战,可当乌正率骑队从后赶来,更是冲破二人后阵后,张艾、程晓大怒不已,但张艾所部皆为步卒,行进速度不如程晓的骑兵,因此追赶不过十里地,乌正便甩开张艾,唯独程晓紧跟不舍。 时至此刻,乌正所部骑兵弟兄个个疲惫不堪,而身后的程晓却死追强战,就在乌正力竭时,吴志的旗帜出现,这让乌正心中大喜。 在号角呜鸣中,乌正先以后队掠战程晓片刻,其余弟兄快速越过吴志的阵列,那吴志当即命弓箭手拉开弓弦,扎稳脚跟,当程晓所部冲进二百步的距离后,吴志怒声一喝,千余弓箭手立刻强射出手。 “嗖嗖嗖” “噹噹噹” 箭风破空,疾驰而进,眨眼之后,程晓前队兵士受袭一二,但是由于距离尚远,现有超出弓箭射程范围,因此程晓所部骑兵并未受到多大损害,那乌正越阵而过,便急转马向,算是缓过自己的战势节奏,只是他转头一看,程晓继续冲击,也就三息擂鼓的功夫,蜀军骑兵竟然冲进吴志阵列前部,混战一团,不得已之下,乌正一面命副尉领着半数骑兵回撤宛城,一面亲率亲骑队回突,以骑兵锋刃强突来减轻吴志所受压力。 那程晓没想到乌正接连反杀突战,一时侧翼队列被乌正破开缺口,此间还未真正攻城大战,程晓唯恐兵势衰弱,赶紧呼呵稳阵,如此给了吴志和乌正一条活路。 乌正一刀劈开拦路的蜀兵,虎啸吴志撤退,吴志得空拖战,与乌正相互拱卫,退向宛城。 宛城北向,王平的散骑校尉带着数百骑兵如狼兽扑,逢空就杀追宛城方圆的贫民百姓,此间辰时,这些校尉率部歇脚于破落村子外。 “头,咱们将军怎么不来个令?难不成咱们就这么游荡在这鬼地方?” 一名蜀兵问话校尉,校尉灌着水壶道:“将军自有他的打算,咱们只要截住宛城北逃的军民贱种,杀三留一,让他们自己惊吓自己,要不了几日,宛城就会不攻而破!” “当真这么厉害?” 蜀兵惊愕于王平的军略,殊不知此刻的王平已经授首归西,当蜀兵校尉一壶水满口入囊,还未起身上马,外面放风巡守的弟兄传来惊呼。 “敌袭…敌袭…” 听得呼声,这校尉斥声:“嚷嚷什么?不就是宛城的溃兵么?有何可惧?” “不是宛城的军民…是北面来的骑兵…漫山遍野…已经把咱们围了!” 这巡哨蜀兵早已吓的脸色苍白,而校尉闻此,也瞬间变了神情。 破村子北二里地,张祁率部西山精骑赶到此地,早在几个时辰前,张祁的斥候已经发现这伙蜀骑,现在大军围堵歇脚,张祁冲张保道:“给你一都人马,半刻之内,拿下那些蜀兵杂碎!” “末将得令!” 话落,张保率队出击,那破村子前的蜀骑已经上马出击,只是面对北人骑兵,这些蜀骑已经没有先前虐杀宛城军民的勇气,当张保率队冲来,仅仅一个突进,这数百人的蜀骑便溃散不战,半刻之后,除了为首的几骑被张保当做舌头问话,其余人的脑袋全都挂在这了破村子外的枯树上。 “将军饶命!” 蜀骑校尉跪地扑身,哀求张祁,饶是张祁以刀鞘擎首,挑起蜀骑校尉的脑袋。 “你是何将部下?怎地在此掠杀我中都百姓?” “将军,罪下说了…是不是能够饶罪下一命…” 这话刚出口,张保已经提刀砍了蜀骑校尉旁边的同伴,那股子血溅只把他吓的兹出一泡骚尿。 “哼哼”张祁冷笑:“小爷现在问你第二遍,你是何将部下?怎地在此?” “罪下那蜀军先锋将王平麾下骑尉,在此奉行王平假战威压宛城之略…” 第六百六十七章黄雀螳螂5 “王平?”张祁稍有疑思,让后便起身离开,张保瞧此,在蜀骑校尉迟疑不明中,张保刀锋落首,直接砍了他的脑袋。 “蜀军行强压威慑计略,意在破屠宛城,我等肩负重任,务必紧急而行,传令各校,即刻进发宛城,谁敢拖沓寸毫,立斩不饶!” 张祁下令,各校将领当即奔回本队,不多时,这近万精骑如天云落幕一样想南奔进去。 只是张祁望着南面思量无动,参校蒋济道:“小公爷为何这般神色?” “这一战不好打啊!”张祁感叹:“从蜀军先锋营的进攻方略来看,蜀军北进之志颇为强盛…之前南许、南阳接连速破,这股子杀气已经让中都防线兵将心畏!” 话到这里,张祁漏出嘲弄的笑意:“当初某偶然觐见蜀王殿下一次,想他秀美如仙,简直非人间所得,谁成想这位皇子依旧脱不开世俗权心,现在先帝、先皇接连西去,他这皇尊长者竟然打起自己小侄子的主意…真可谓权欲从身一世求,为生为死败天流啊!” 那蒋济听到这些,眉目一转,拱手:“小公爷,属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跟随小爷者,必为横刀断水的干脆人,若是拖沓浑浊种,就此滚蛋!” 蒋济闻此,赶紧道:“方才从小公爷所言,属下认为蜀军有三强之利,一为军强将勇,二为势大如鸿,这三嘛…” 蒋济顿语一二,张祁眉头微挑,似有深意。 “这第三利便是…论资论辈,先帝逝去,留下四皇,长子先皇已亡,次子秦王安守河西,从子燕王已败,实力大伤,没有个三五年修养,难懂干戈,所以…这皇位传至长子嫡辈虽为正统…可若是蜀王问鼎易旗,同样在常理中!” 听到这话,张祁面色骤然一变,蒋济察觉不对,赶紧跪地:“小公爷息怒,属下胡言乱语,属下该死!” 张祁目沉阴冷,盯着跪地的蒋济好半晌,才压腔怒声:“蠢货,此般妄言,再敢胡说,小爷定然割了你的舌头!” “多谢小公爷恕罪!” 闻听这般言罚,蒋济心中透亮三分,旋即起身立在张祁身后,静默如石,至于张祁,虽然沉稳不变,可他的心绪已经方才的妄言中翻起浪涛! 末了张祁道:“宛城一战肯定打的艰辛,小爷不能独拿黎城儿郎的性命去拼,传令飞骑告知元子期将军,让他火速驰援!” 宛城。 乌正、吴志率领不足两千的残兵撤回城内,虽然损失巨大,可是二将活着回来就够让孟喜、姜叙这些人高兴。 “乌将军,宛城现在强征青壮民丁六千余人,加上城防军,中都军,少说一万五千的防御力量…” 姜叙说的兴然,可是乌正面沉无边,半晌,乌正问话孟喜:“杜义可曾归来?” 听此,孟喜脸色一僵,摇摇头,乌正得到这个回答,整个人已经心冷一半,但世事难料,心有乞怜,老天不会那样绝情中都人。 这边乌正坐身缓息,以发泄心中的躁闷,那边东门兵士来报,言曰有一支残兵在叫门,乌正听之一愣,不顾疲惫,冲身东门。 城门前,杜义好似血人一样瘫软在马背上,身后,数百兵士个个如牛噎气,待城门大开,乌正奔出,杜义血脸露笑,让后下马跪地,粗息交令。 “乌将军…末将…末将不负使命…斩杀蜀军先锋营都骑校张仪!” 话落,杜义将张仪的脑袋提溜奉上,也就瞬息,整个东门的将士欢呼起来。 半个时辰后,张艾、程晓、李严三支蜀军接连赶至宛城城下,望着血迹斑斑的城墙,李严斥声阵出,可让李严惊愕的是城头守将竟然抛下大量的脑袋,这般突兀变化让城下蜀军阵中传出骚动。 “这…这是前锋营弟兄的脑袋!” 不知哪个蜀兵惊呼一声,瞬息,其余蜀兵被这阵小小的脑袋雨激愤起来,更为甚者,乌正下来将王平、张仪及其它都伯营尉的脑袋挂在城墙上,李严的前队都骑近前察看后,顿时怒然,待其回禀李严,请战出击,李严却止住三阵兵将。 “将军,这些中都杂碎太过猖狂,末将请战出击,必定斩其头颅,以告慰先锋营弟兄在天之灵!” 张艾请命,可李严决声:“传命各校,暂退五里,扎下营盘,至于攻城事宜,稍后再决!” 城头,乌正、孟喜等将参看到气势汹汹的蜀军退去,心中松了一口气。 “孟先生,您当真料事如神,这些蜀兵看到这么多脑袋,说退就退,定然是被吓住了!” 吴志粗声笑言,可孟喜却没有一丝轻松:“蜀军若是因为这些小事就被吓住,那南许、南阳就不会丢了!” 对此吴志、杜义皆愣:“先生,你这是?” “蜀军方才兵将受激,群情激怒,看似势大,实则心气乱脚,若是胡乱攻杀冲城,只会被咱们胜心大捷的兵士给重击三分,故而李严暂退,以压兵势,待我等不备,来个怒兵强战,那时咱们可就危险了!” 孟喜言之深究,吴志、杜义皆是一愣,闭上嘴巴。那乌正皱眉思量片刻,看向身旁的长耀生。 “长大人,之前我们按照你的暗谋缓缓行事,现在倒好,你一个疏漏让我们陷入苦战之地,这个局如何破?” “这…长耀生被话锋激住,哪里应得上来?还是孟喜不忍同僚受窘,道:“事已至此,只能再行旁略,不过长大人的胜心骄兵的计策还能继续,而这就得看看老天是否庇护了?” 长耀生稍有浑然:“孟先生何意?” “长大人,或许蜀王近前的参者怀疑你,蜀王也怀疑您,以至于王平阵前威压,以图突袭之机,可是现在王平死了,先锋营溃灭,你失踪无见,倘若你能再回蜀军,面前蜀王,以巧言蒙混丝毫,我们宛城就会多数倍胜机!” “这…”长耀生犹豫丝毫,乌正叹了一息:“算了,此计完全就是十死无生的果,更何况蜀王那般聪慧机敏,长大人去了也是白白送死…” 第六百六十八章黄雀螳螂6 “非也!”孟喜不知断了那根筋,竟然揪住长耀生不放。 “长大人,莫要以为在下与您过不去,实则因为中都情况危急,某已经无计可用,若是让蜀军顺利北进,后果不堪设想,现在蜀军蓄力待出,唯有你是我们的三分机会,常言道,聪明反被聪明误,蜀王聪慧,参者高谋,可越是这样,在大势之前,他们的雄心就会越高,进而忽略些许小谋…所以…” 孟喜话至此处,当即跪地:“在下恳请长大人以身谋划,再计蜀贼,只要能够战败蜀军,退了那些川中混种,哪怕你因此西去,在下也必将随您左右,血告奉恩忠义之为!” 听着孟喜的话,长耀生心潮涌动,好一会儿,他狠声道:“也罢,某本来就是监察司的暗令官,奉命计略蜀军,且现在的蜀军强势乃是某计略不当所为,这个洞自然还需要某来补救!”话落,长耀生躬拜孟喜,转身向城外走去! 瞧此,乌正感慨万分:“长大人之为,当真忠义者尔,某若不死,必定战保长大人!” 临水村,林氏后府偏院,诺大的院子空静寂寥,石桌藤椅前,何瞳一身女黄衣,独坐刺绣,大眼看去,她已然入妇人路,至于先前那般不羁灵动的行姿模样,早已随着婚嫁鼓乐消失不见。 “小姐,陈夫人来了!” 菊儿过来传话,兴许何瞳神思集聚,猛然间听到这话,手中刺针错位,正好扎在指尖,那一抹疼痛如冰晶点肤,让何瞳眉头稍皱,赶紧含指口中。 随后何瞳赶紧,道声菊儿:“快去斟茶!” 自己则起身迎接陈姝灵,只是她还未走出两步,陈姝灵已经进来,看到何瞳略有乱脚的模样,陈姝灵微微叹了一息。 “妹妹,你这是怎么了?” 陈姝灵关切慰安,何瞳作福应承:“近来无事,想着做些刺绣,可是绣艺丑人,好半天也不成,方才又扎着手了…” 陈姝灵听此,顺眼看去,何瞳的手指当真红彤,陈姝灵笑笑,近前拉着何瞳坐下:“妹妹,刺绣映人心,心乱哪能成好物?况且你来林府多日了,成天闭门在此可不成…” 这话入耳,何瞳不知怎地,心里一酸想要落泪,陈姝灵赶紧探手拂面:“不哭,有什么话,与姐说说就是了!” “姐,我没事…我只是…” 何瞳语塞半晌,不知该做何言,奈何陈姝灵聪慧机敏,识人心田,她思忖好一会儿,才直言道:“瞳儿,嫁入林府这么多日,秀哥未来见你一次,你心中是否认为他冷落了你?” “没有…”何瞳摇头,可是她的模样早已出卖了自己的内心。 谁成想陈姝灵叹息哀怜,比之何瞳更过。 “妹妹,秀哥是个刚直人,他心系北疆万民,奉行义理,这般天资骄人,岂能单单属于你我?况且你受之官途政事的摆布,突然下嫁至此,换做我…我也会难受,但…” 陈姝灵语顿沉心,直视何瞳:“姐问你一句话,在你心中…秀哥到底处于什么位置?” 闻此,何瞳呆愣半晌,不觉之下,何瞳眼前浮现数年前相见林秀的模样,那时的林秀看似迂腐,实则心地善良,才武皆现,更有甚者,林秀是痴情人,这些对于满心英雄梦的何瞳而言,全都是深如大海的期恋。 “心中有他,一世万安!” 听到这话,陈姝灵笑了,心也沉了,末了她探耳低言:“那你就好好伴秀哥一辈子,给他留下一男半女,别让他手下那些才人将者多心你我了!” “什么?”陈姝灵话锋斗转,何瞳顿时惊蛰,。 瞧着何瞳泪眼朦胧的乖巧模样,陈姝灵有那些么一瞬,心思潮涌,似乎眼圈也要红泛。 “曾几何时,我希望与秀哥一世安稳,渡过余生,可世风所使,我俩波折万千,四年来,我仍旧未能与他一子之望,直到前两日,范博然与我诊治身躯才知道,我这辈子都不能给他留子了…” “姐,这话莫要乱言,我虽然受之政途姻亲,可我绝非有丝毫夺你正妻位置之心…” 陈姝灵指尖微点,止住何瞳:“这就是命,老天不给,让我做了那吞毒的错事,虽然贱命依在,可身躯以毁,这非人力可变,不过好在我能伴他左右,而你只要能真心伴他左右,对咱俩而言…就够了…” 半刻之后,陈姝灵起身离开偏院,至于何瞳,心思怅惘万千,她从没想到林府能够允许自己嫁进来,竟然有这么多的渊源,而这却是林秀最为抵触的,现在陈姝灵为了林秀,甘愿放弃自己拥有的尊宠,如此心宽大度,当真让何瞳感到命运在不公的同时,对自己又是这么的眷顾。 傍晚,林秀从中军营回来,连日来,北蛮那边的风声越来越紧,东林方向也有异动,真可谓天逢屋漏欲将雷雨之时。 但林秀麾下参者将人忠勇能干,一来二去,林秀也算周转安下四向干系,保住百姓政令的实行,故而片刻之前,待林秀令事分毕,他才能疲身归来,回到自己的温柔乡歇息。 只是让林秀没有想到是陈姝灵竟然在房中摆下酒宴,这让林秀愕然。 “灵儿,范博然说你身躯有恙,必须好好调理,你怎地突然摆下酒宴?” 林秀笑问,身前,陈姝灵纱丝秀服,辅之白皙的肌肤,婀娜的身姿,恍然中的一颦一簇都让林秀血脉高涨。 “秀哥,近来你操忙军务,在家歇息甚少,妾身伺候不周,心中有愧…”陈姝灵柔声似水,眼波迷离,哪怕林秀这般刚毅的性子,也在瞬息折服。 “灵儿,你我之间哪有这么些规矩,真要说愧,还是我…” 林秀心思繁重,此言半出,陈姝灵便纤指压唇,让后端酒偎依,敬于林秀。 “相公,何瞳是个好女孩,你娶了她,是你的福分,这些日子你不去看她,当真冷落了人家,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的悍妇唆使…这杯酒…你得喝,不然我不依!” 第六百六十九章黄雀螳螂7 面对陈姝灵的撒娇讨爱,林秀全盘接下,一杯清酒入腑,林秀叹息:“对于何瞳,我心中不知怎地,总感觉错些什么…所以这些日子才没有去…姝灵,你知道我的心…” “别说了,这第二杯…是你先行告错,喝了…” 陈姝灵娇宠依身,只把林秀接连灌饮,虽然林秀酒量甚好,只是不知怎地,数杯落肚,他竟然头重脚轻起来,连带看着陈姝灵都有些晃眼,闻着陈姝灵身上那股淡香,林秀泛红的脸颊漏出笑意:“灵儿…这酒怎地如此甘甜,你怎地愈发秀美…” 对此,陈姝灵坏笑如铃儿作响,待陈姝灵将林秀引至床边,为其更衣,林秀竟然沾床即躺,,头重的完全抬不起来,唯有身躯中的那股热血在隐隐作怪。 与此同时,陈姝灵闺房房门轻轻被人退开,她的侍女牵着何瞳进来,看到床上的林秀,何瞳俏脸顿时通红,至于陈姝灵,早已恢复理智。 “妹妹,秀哥心中有你,只会碍于世风门道,他越不过那一步,现在姐姐与你铺了路,今夜一过,你就是林秀正宗的妻人,那时你就不用再独自怜居孤寂的偏院了!” “姐…我…” 何瞳稚嫩,心有躁动,却怯身那么一瞬,饶是陈姝灵沉声:“记着你为人妻的责任,喝下这杯酒!不然我将不再照看你寸毫,你也永远没机会进入林府!” 一言压身,何瞳惊蛰臣服于陈姝灵,接过了酒杯。 片刻后,陈姝灵带着侍女出来坐自院庭,几步外,菊儿怯弱畏惧的立在石桌旁,陈姝灵冲她招手,菊儿近前躬身:“陈夫人安好!” “这里无外人,你坐下吧!”末了陈姝灵交代:“此间发生的事,你不准说出去一个字,不然我要你好看!” “一切全凭夫人执掌,奴不敢多言!”末了菊儿躬身侍奉,只是陈姝灵却自咽苦水,当然,她心系林秀,无论这些事多么悖逆世风,在她眼里,妻人就是自己夫君的后墙,可以为他挡下一切。 蜀军中军大营,蜀王得知李严三将突袭不成,王平授首的消息后,整个人都是一怔,好一会儿,蜀王才怒然大作。 “怎么会这样?王平竟然死了?死在不知名的中都小贼手里?” 面对蜀王殿下的咆哮,帐下将参无人敢应,换句话说,蜀王自小天资卓越,不管是当初游行于先帝身前,还是伺机出动,都是蜀王自作为主,拿人性命,现在倒好,这才下城不过两地,自己就先损失一员大将,如此骚气事当真让天资傲然的蜀王无法忍耐。 “殿下息怒!” 阮思道瞧着情况不对,若是蜀王怒气烧心,眼目遮蔽,接下来恐怕会乱了军略,故而他出言安声,不过蜀王虽然恼怒,可阮思道在其面前还是有些分量,一息过后,蜀王收声回坐,他冷眼环顾众人,沉声:“李严何在?” “回陛下,李将军正在帐外候命!” “让他进来!” 帐外,李严听着蜀王的怒啸,早已心神不安,此间得令入帐,他才算缓过一口气,待其面见跪地俯首,李严请罪。 “殿下恕罪,末将大意失策,让王平将军遭受中都种所害!” 听此,蜀王缓息:“王平为人骄纵强傲,此间败战丢命,必然是他大意所为,你虽压阵于后,也不过临机之应,这个罪责,由他自己担了就是!” 这话入耳,李严心中稍暖,只是不待他起身,蜀王再问:“先锋营情况如何?所剩几人?长耀生何在?” “回殿下,先锋营尽数溃败,长耀生只怕也死在乱军中了!” 李严赶到时,长耀生已经逃离,自然不清楚王平和长耀生之间的情况,但事有三变,眼下不过其二,这边李严话落,那边执戟郎来报。 “殿下,长耀生在营外求见!” “什么?” 李严惊讶万分:“这不可能,末将率部赶到时,王平的先锋营已经被中都骑彻底冲散,一片溃败惨像,他一个文人怎么可能活下来?细作,这长耀生肯定是细作!” 对于这话,阮思道也是一脸阴沉,他转目看向蜀王,饶是蜀王阴晴无边,阮思道瞧不出一二。 那蜀王座上思量片刻,点头示意,执戟郎当即出帐将长耀生带进来。长耀生进帐后,二话不言,就是哭声大嚎。 “殿下,属下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 细眼看去,长耀生伤痕累累,浑身是血,一副蓬头垢面的模样简直宛如乞丐,在他的哭嚎下,蜀王出乎意料的起身上前,探手搀起长耀生。 “长大人能够乱中求活,实乃天顾!” “非也…非也…”长耀生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诉哭:“属下能活,全是殿下庇佑,当然…也是属下…贪生怕死所得…” 此言一出,帐中哗然,李严等将个个怒目,恨不得把长耀生宰了,至于阮思道,两眼眯成一条缝,想要探出长耀生的心事。 “贪生怕死?”蜀王冷声:“长大人,你可知道刚才那一句话…本王就能把你五马分尸…” “啊!” 长耀生惊然,当即腿软摊地,蜀王冷哼不屑,长耀生哆嗦:“战前初时,属下劝诫王将军务必小心中都贼种,虽然咱们大势强压,可那些人就像跳蚤老鼠,偷里偷外咬一口也得掉肉,可是王将军冲杀过猛,被中都贼种侧翼破阵,属下见势不对,提前脚底抹油,只为回来告知殿下小心防范,以免宛城的混种们寻到咱们疏漏,让殿下吃亏…” 这番话说的还算有理,可阮思道压根不信长耀生,当然他派出的人并没有寻到长耀生的细作处,此间再怀疑,也无法直言,否则就会暴漏自己的心底分寸。 长耀生话落,见蜀王没有再威斥自己,就哆嗦道:“殿下,从王平将军大意败战丢命,属下估测宛城兵力在一万左右,只要殿下按照之前的强突假战重击之策,这宛城必定抵挡不了多久…那时殿下就是螳螂后的黄雀,食之一口罢了!” 第六百七十章胜负在即 宛城南向十五里,张艾、程晓二将奉命压阵在此,瞧着远处的宛城,二将当真心躁欲战。 “李将军怎地还没有回来?” 张艾发问,程晓摇摇头:“估计被殿下斥罚呢!” 说来也是,原本王平为先锋,以假战强突重击之策,辅之李严、张艾、程晓三支后军助力,他们完全可以轻易拿下宛城,可谁能料想,王平大意惨败,授首于乌正,直接乱了蜀军攻势,现在蜀军前阵弟兄看似怒火滔天,实则阵脚不稳,若是在乱中被宛城寻到疏漏,杀他们一个反手,那可真是贻笑天下。 一时间,二将心躁不已,可李严将令有言,未回之前,二人不可擅自妄动,无法之下,二人只能发发牢骚,以泄不满。 至于宛城方向,乌正看着退阵五里扎营的蜀兵,道:“先生,这蜀军已经歇息数个时辰,为何还不攻击?” 孟喜思忖,并寻不到什么头绪:“不好说,兴许是长耀生已经面见蜀王,劝诫下蜀王的兵锋步伐?” “有可能!” 得到孟喜提醒,乌正思量片刻,道:“不如我再出击探营一次,看看蜀军中都何在?” 听此战令,杜义、吴志当即随行请声:“将军,我二人愿一同前往!” 乌正笑笑:“若是你们都去,谁来守城?凡事莫急,这场仗有的你们打!” 只是乌正这边还有商议好是否出城探敌蜀军,蜀军方向传来号角,乌正眉头一凛,道:“娘的…这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蜀军前阵。 李严归来后,张艾、程晓二将立刻围上。 “将军,情况如何?末将是否可以出战冲杀!” “唉…” 李严叹声:“娘的…王平那家伙冒失突进害的老子被殿下斥责,现在更是影响咱们出击的攻势!” “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咱们到底打还是不打?” 面对问话,李严道:“打肯定是要打,但是不能现在打,得再等等!” “为什么?若是再拖得久了,咱们的士气就会减退,那时于咱们不利!”张艾说出己见,李严瞪了他一眼。 “这些理本将自然明白,但是长耀生那老种竟然没有死,还活着跑到殿下面前,一通哭诉,殿下高然饶之,让后那家伙谏言殿下,再行假战强击之策,于今夜子时出战,攻拿宛城!” 宛城北向,张祁率本部将士火速驰援而来,行至宛城北道十里方向的村子时,张祁下令各部校暂歇马力。蒋济上前道:“蒋济,这眼瞅着天色就要黑了,咱们为何不快马加鞭,赶到宛城,让后在宛城歇息?” “宛城现在就是个破屋子,进去作甚?况且本将麾下皆为骑兵,在城里有个屁用!” 张祁斥声唾骂一句,蒋济嘿嘿一笑。 “传令各校就地扎营,另派哨骑赶往宛城,通命宛城将军,就说中都军西山大营援军至此,接下来如何战,得通个气!” “属下明白!” 旋即蒋济奉命传令各校,以安阵脚,至于张祁,则招来张保。 “张保,此战关键不在于宛城,这座破城丢了也就丢了,真正的胜负在与蜀军和中都军的军势相抵,谁能撑到最后,谁就赢了!” 张祁细言,张保道:“小公爷,末将乃张府家将,能有今日,全为小公爷的照料,您一句话,刀山火海,末将必然勇往直前,誓死无退!” “死什么玩意儿?本将需要你活着!”张祁近前低声:“这八千精骑是小爷的家底,而蜀军更为蜀王韬光养晦近十年的根基,小爷可不会拿自己的家底去和蜀王拼命,所以小爷将半数精骑交付你,记着,这四千精骑是小爷的退路,倘若小爷胜之,你从暗突杀,收尾此战,若是小爷败战,你率部搭救,不得有误!” “末将明白!” 一个时辰后,天色将黑,而张保带着四千精骑悄悄离开营盘,不得踪迹。 宛城。 当乌正、孟喜商议抵御蜀军夜袭的可能时,北门哨骑来报,说中都援军到来,让乌正应面。 “中都援军?” 起初听到这话,乌正、孟喜都以为是蜀军假作欺诈,毕竟中都情况刚刚安稳,各军大营压根没有多余的兵将,不然也不会派乌正领印前来,于是乌正下令杜义、吴志做好御敌准备,自己率部出城查探,结果那哨骑腰牌一出,乌正这才喜声呼呵,孟喜闻知,更是感动的落泪。 “景帝陛下当真天资娇宠,短短数月就能安中御南,实为我等之福!” 悦声下,乌正、孟喜迎哨骑入城,哨骑三言两语出口,乌正道:“既然是明威将军的令,本将自当尊崇,只是宛城情况危急,本将离开不得,就暂由参将先生孟喜代为如何?” “一切随将军自安!”哨骑倒也通直,旋即,孟喜随哨骑出城面见张祁,以定退蜀之策! 来至西山军前营精骑营盘,孟喜见到张祁,对于这名青少将军,孟喜颇有印象。 “张将军,此战安危,全系将军于身了!” “先生严重!”张祁笑笑:“本将此行不过是副将骑军先锋,统军将军元子期压阵大军于后,估计明日下午至后日深夜才能到,只是本将听闻蜀军攻杀强势,来此路上本将也剿灭一些蜀军散骑,为了避免受困于蜀军兵锋下,本将才需要请见宛城将领,商议个好军略!” “张将军深谋,当真青中英杰者!”孟喜顺带夸赞一句:“这蜀军虽然先锋营溃败,可于大军势力毫无影响,所以蜀军接下来的攻势必将十分强烈,某希望的计策是弱战强抵,拖住蜀军兵锋,将军率骑兵在外游击,寻到机会就战,以此拖垮蜀军的斗志,待其消退兵势,我等一同反杀,必能大胜!” “如此甚好,本将这就调派两校精骑,于宛城方圆三十里行游击之战!” 张祁干脆了当,孟喜感激之至,只是二人还未歇气一息,张祁的斥候来报,言之蜀军已经发动攻击,听此,孟喜急声:“事不宜迟,请将军即刻出击,某也需要回到宛城,以稳阵脚之力!” 第六百七十一章胜负在即2 宛城城头,一队队兵士顶着城下射来的火矢,拼命反击,在每个城垛中间,数队长枪兵死死顶在垛口处,另有数名刀盾兵坐阵,每当城下蜀兵将云梯飞爪攀上城头,以云梯之利攀登攻城,这些人便一哄而上,将云梯斩断,飞爪扯去,那些蜀兵上下不得手,大都摔落下去,一命呜呼。 蜀军阵前,李严看着攻势僵持无边,便冲左翼张艾示意,张艾当即命令,一声号角呜鸣,在蜀军阵中冲出一支不过五百人的重甲步卒,这些步卒人负铠甲重盾,城墙上的弓箭手抛射羽箭压制,完全伤不了寸毫。 “城门,破!” 张艾带头冲杀,直奔城门所在,这五百重甲步卒结成铁桶阵,缓缓向城门靠近。 城头,乌正见此,顿时急声:“快,压住那支蜀兵!” 叫嚣嘶声,杜义领着千余弓箭手从城垛奔至城门上方的横楼上,对着正在渡过护城河的蜀兵就是猛射,可是羽箭箭簇颇脆,触之重甲无用,一连三合,张艾这支重甲步卒仅仅落队十几人,剩下的依旧沉稳如山,那张艾透过铁盾看去,城门就在二十步之外,他当即大吼一声,铁桶阵当即分散两侧,除却两侧人墙抵挡,中间的百余人直奔冲来,在他们腰间,各挂着一只火油瓶,奔至城门十余步范围,这百人将火油瓶纷纷抛出,让后以火引点燃,眨眼之间,城门陷入火海中。 “该死的蜀军…” 乌正怒骂,那杜义也急了:“将军,我去顶上!” 杜义嘶声,当即领着本部弟兄奔下城头,向城门甬道杀去,瞧此,吴志赶紧率部顶上杜义的缺口,可是十几丈宽的城垛墙段猛然间少了一个营的弟兄,防御力骤减三成,那些攀墙而攻的蜀兵得空突进,瞬间攻破三四处城垛,此只把吴志急的心乱不已。 “左校何在?左校尉,你给老子死哪去了?” 乱中叱令,吴志刀劈蜀贼,那一道道血线只把吴志染成血人,也就三四息的功夫,一校尉抄着盾牌从后面的墙檐道下奔来。 “指挥使,东城城面下的鼓楼被攻破了…” 听此,吴志大惊失魂,也就同时,城下蜀军又是一波羽箭射上来,直接覆盖了吴志所在的城垛,不过幸亏有左校尉的冲奔抵挡,吴志才没有变成刺猬。 “指挥使,蜀军攻势强悍,咱们顶不住的…” 左校尉抵盾护住吴志,哭腔大嚎,饶是吴志一把扯住左校尉的甲胄衣襟。 “必须顶住,不然宛城的父老乡亲就完了!” 血声呼嚎,左校尉无法,只能带着数百人朝东城城墙与南城墙相接的鼓楼奔去。 城内,姜叙听得城头的杀势,心头沉入千斤砣。 “大人,咱们能行么?” 城中青壮有些颤微,那姜叙使劲咽了一口:“不行的话,你的妻儿就会被蜀贼糟践…” “这…” 青壮预备队的汉子们个个浑然,末了姜叙紧紧握住手中的三尺青锋剑:“是生是死,你们自己选择,我不拦你们,若是想随你们的王肃郡守那般,现在就可以投降!” 撂下这话,姜叙领着郡府兵、差役队、团练营的人先行一步,向城头奔去,至于青壮预备队的汉子,在一息之后,也拎着腰刀木盾跟上。 “快开门,快开门!” 与此同时,孟喜火急火燎赶回宛城,北门洞前,孟喜呼声大叫,城头小校闻之赶紧放下吊篮,孟喜入篮进城后,急声大问:“战事如何?” “先生,蜀军攻势勇猛,已经破了翁城,连带数个城垛都有失守的可能,现在北城墙的守卫已经全部调往南城了!” 小校哭声泣之,饶是孟喜怒声大骂:“身为汉子兵者,身可断,命可丢,血可流,唯独怯弱不能有!” 叱声吓,孟喜一巴掌抽在小校的脑袋上:“把你的泪水给我憋回去,现在立刻火引示令援军!” 小校听之,赶紧抹着脸奔到墙垛边的火油盆前,他憋着气力抄起火油棒使劲在泥泞成坨的油盆里转几下,让后举出来引着火苗。 “快朝北面挥,使劲!” 孟喜大声,小校照做,大约五里外,黑幕下的张祁前锋骑队瞧见宛城方向,城头火影晃动,由于张祁之前有令,这前锋一二队的营尉当即加速前行,也就一炷香的功夫,这骑队饶过宛城西面,直接冲向蜀军的前阵本队。 “杀…” 雷霆呼啸,撕裂夜幕的可怕,蜀军阵前,李严正在指挥各校备战驰援,后力出助于张艾的重甲队,不成想自家侧翼西面传来马鸣呼杀,这让李严皱眉怒言。 “宛城这些杂碎竟然还有后手?” “将军,末将前去击溃他们!” 程晓立即请战,李严大眼望去,那远处黑影轰隆,虽然势大强压,可李严从伍几十年,轻易分辨出来袭敌军大致情况,故而他道:“与你一校精锐,半个时辰,吃掉他们!” “末将得令!”话落,程晓驾骑冲奔,带着本部千骑迎面杀去。 但是李严忽及了一点战况,那便是来援的骑军并不是宛城轻骑,而是精锐善战的北疆黎军骑兵,在大夏数州中,唯有河西与北人骑兵最为骁勇,现在程晓以千余蜀军精骑对上张祁麾下的黎军前锋飞骑,在突袭之机上,黎骑不占丝毫优势,因为李严并没有丝毫乱阵迹象,可实力上,程晓却平白差了三分。 黑幕中,程晓率部与黎骑接战,一个冲杀错阵,程晓赫然惊讶,这些骑兵冲锋势猛,回转急切,绝对的老卒之力。反观黎骑,在前锋营尉二人对一抵上程晓,竟然不占丝毫便宜,反倒自己阵列险有侧后拖尾的迹象,如此双方各自心惊,一击便散,若是白日看来,简直就是两条狗斗半当回家似的。 由于不明情况,程晓心疑此骑列后面还有杀势援兵,故而稳战不出,那前锋营尉也瞧出面前蜀军难缠,便以马速边缘掠阵抛射,并不接战肉搏,不过三合,双方各自退去。 第六百七十二章胜负在即3 半刻后,程晓率部归来,那李严听闻此况,顿时惊然。 “不是宛城的兵马,难不成是中都的援军?” “将军,末将与之交锋,发现这支骑兵骁勇刚利,比之先前的宛城骑兵,简直就是天地之差,试想,宛城拖战至此,哪还有什么生力军,这支驰援侧翼行突袭之机的骑兵定然不是宛城兵马,此时此刻,除了中都来的援军,谁还会与我们为敌?所以末将猜测,中都援军已经到达,说不定就在四野暗中密谋咱们!” 程晓言之有理,李严当即下令:“快,传命张艾及前队各校,立刻缓战,若是能破城,则破之,若不能破,就赶紧退回来,以免被中都援军截了退路,另着左右营队向西东两向结阵御敌,以防不测!” 当李严被张祁的前锋骑队突袭惊心时,这两支行令的前锋骑队营尉也在强战之下,飞骑回告张祁,毕竟蜀军战力卓著超出他们的预料,若是死命相搏,非明智之举。 不过三刻功夫,那张祁得到前锋骑队来报,只是张祁心中早就有数,对于蜀军骁勇善战的情况也没什么惊讶,他笑着冲蒋济道:“这蜀军骁悍,可小爷的兵马也不是吃素的!传我将令,各校全速前进,怎么着也要和蜀军碰碰拳头!” 宛城城头,乌正竭尽全力抵挡蜀军,而杜义则在城门甬道后,忍受着烈火灼烧与张艾来个力拔斗牛,抬头看去,早已被烈火灼烧透顶的城门摇晃不堪,当最后一根横辕木断裂,杜义当即大吼。 “用力推!” 旋即,百名兵士以一丈长的横木抵住城门,使劲向前推去。 外面,攻击不断的张艾不断嘶声压阵,强令重步卒弟兄们冲破眼前的城门,只要城门一破。宛城就即刻变为囊中之物,任其取舍,可是张艾忽及了宛城军民的抵抗之心,尤其在乌正这般将领的强撑中,更是难以攻破寸毫。 时至此刻,双方已经竭力混斗近一个时辰,眼看城门将破,忽听咔嚓一声,城门晃动,那滚滚烟灰火屑胡乱飞来,紧跟着城门竟然离根向己方倒来,这让张艾大惊失色,不待他出声呼喝,几丈高的城门如铺盖一样迎面砸下,只把前队的重步卒包了饺子。 “轰…” 沉闷如雷,烟尘弥漫,那刺鼻的火灰好似纱网,直接蒙住张艾这支重甲卒的视线,而张艾也被城门倒下瞬间带出的气浪掀翻在地。 炙热中,惨嚎四起,哀鸣如野,除去几十名重甲卒被城门迎头砸中呜呼,其余重甲卒也在这般突然中溃散阵列。 “杀…” 不待张艾这些人缓过劲来,城门后的杜义见此时机,立刻吼声冲出,一个冲战,直接迫退重甲步卒十余步,一些重甲步卒更是被乱刀砍死。 那张艾从懵痛中爬起来,昏眼两目时,城门洞里黑压压的冲来一群宛城兵士,这让他心神大惊。 “撤…快撤!” 嘶声之下,燥乱如流,重甲卒们仓皇结阵,抵住杜义的兵锋,但是败如山洪至,现在的蜀军重甲卒列已经没有战势斗气,看似精良装备之下,不过是孱弱的斗志心胆,一合过去,杜义率先斩首重甲卒小都队,张艾挺刀接战,可他头重脚轻,那是杜义的对手? 故而亲兵强行护着张艾后撤退出,与此同时,程晓奉令前来撤战张艾,看到张艾陷入困境,直接救命,至此才算救了张艾一命。 蜀军阵前,李严瞧着陡转的战势,心神不宁,在他眼中,中都应该没有多余的兵力可以支援,怎么现在突然就冒出援兵了?实在让人不懂,若是深究其一,乃是夏景帝才干高略,比之夏武帝要强上数分,虽然短短数月,可夏景帝安民心,稳朝政,那股子天佑之姿已经臣服大部朝臣官员,现在元子期、张祁领军驰来,便是最好的证明。 当程晓护着张艾撤出,蜀军攻城部队只能放弃已经占领的城垛,这倒给了宛城兵士一个大便宜。 半个时辰后,程晓、张艾彻底脱战乌正,回至本阵,张艾请罪,饶是李严道:“此罪暂搁,尔等听令,转战方向,应敌中都援军!” 也就话落,蜀军西面、东面出现影影星星的火把,且那火把快速移动,随即李严的斥候队传来急报,从呜呜号角中,李严唾声:“看来中都是决心抵战咱们了!但是你们就算来此,也得看看自己的牙口如何,老子可是山石之躯,别吃不掉老子,再把你们的牙口给崩了!” 不多时,李严命左右校、前都营、中骑军等纷纷迎战,那张祁瞧此,就知蜀军早有准备,可是为了彰显姿态,他依旧强势而出,时至天色微亮,双方各自脱战,至于战果,张祁以骑锋之利,败了李严三分,随后李严缓缓退营十五里,等候蜀军中军将令,而张祁继续率本部以游骑之姿,在宛城方圆十里内行进。 蜀军中军大营,蜀王得李严来报,待这位天资秀人知晓战事失利后,直接转问长耀生。 “这就是你说的假攻强战?” 长耀生可没料到中都会有援军出现,一时间他额头汗水直流,末了他才道:“殿下息怒,这般情况,实属意外,属下当真没有料到…” “托辞!” 阮思道糟践一句,长耀生吓的一哆嗦:“先生勿怒,这真是属下没想到的…” 在这期间,蜀王一直暗中观察着长耀生,当长耀生摆出先前哭怜姿态后,蜀王以傲尊威声:“罢了,不过是小小败战而已,无需多言,换言之,就是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宛城不过是只猴子,能蹦跶到哪去!” 听到这话,长耀生面色无变,心里一怔,旋即急思,让后道:“殿下说的是,殿下天眷之人,宛城不过破落小地,哪能挡住您的威势,要属下说,殿下此时败战全军而击,定然能打宛城一个措手不及,连带着那些中都援军也给消灭掉!” “胡言!” 阮思道斥之:“你这蠢种,休要再说什么狗屁军略!” 第六百七十三章胜负在即4 “先生且慢,以本王之见,恰逢此刻战况,本王若是全军强势压出,定然出乎宛城及中都援军的预料,说不定还真是一步好棋!” 蜀王出人意料的竟然顺着长耀生的意思往下说,这可急刹阮思道。 “殿下不可,倘若中都援军来救,战力甲备方略于我军而言皆是未知数,若是唐突冒战,可得一时之利,却不能稳一世之胜!” “先生此言差矣!” 蜀王不知犯了那根筋的浑,竟然和阮思道语对起来:“本王对于那些中都军的情况当然不甚了解,可同样的他们对本王也不了解,现在不过是李严本部攻城失利,于大军方略并没有太大影响,按照常理推断,他们定然以为本王会战中求稳,缓下攻势,可本王偏偏反其道行之,那时谁会惊心肉跳?就看老天爷的安排…” 蜀王说的轻描淡写,可长耀生却听得心乐,从一开始他就希望蜀王傲慢自大,进而乱了自家阵脚,现在看来,蜀王似乎已经走到这一步,而他只需要轻轻那么一推,蜀王便会前脚踏空,落入万丈深渊。 想到这,长耀生赶紧抹了一把脸,躬身笑道:“殿下高见,殿下当真是高见啊,如此逆常理的战略,以中都军那些弱将的智谋,肯定想不到,在此属下恭贺蜀王早日登临大宝,一掌万民安康!” “哈哈哈!” 蜀王放声大笑:“长耀生,你这伶俐种,若是本王君临大宝那一日,你就是本王的殿中官…” 晨曦,一抹气雾带走夜的深沉,临水林府,后宅院中,陈姝灵饮茶安坐,算着时辰,陈姝灵道:“去准备清粥参汤!” “是,夫人!” 侍女匆匆离开,至于菊儿,她畏怯道:“夫人,这一夜不歇息,您的身子受的了?” 听此,陈姝灵略有疲惫的面颊漏出一丝笑意:“有什么受不受得了?人这一辈子,何时顺风顺水过?若是能够为自己挚爱的人寻开将来的路,纵然粉身碎骨又如何?” 正说着,陈姝灵身后的房中突然传来一声惊呼,紧跟着便是林秀的惊愕怒啸声。 床前,何瞳泪涌双眼的看着林秀,反观林秀,全是惊然不信。 “你怎么在此?我…” 话出半道,林秀再看自己,瞬间明白一切,那何瞳虽然被林秀醒来惊蛰吓了一跳,可是须臾之息,她便恢复神态,让后淡然自若的起身为林秀穿衣。 “夫君何故如此?莫不是妾身侍奉不周…” 由于陈姝灵早有交代,何瞳安然行事,那林秀当如陈姝灵预料,一时哑语,未在惊呼一字,待何瞳为林秀穿衣完毕,林秀起身来至厅中桌前,看着酒盏,林秀皱了皱眉,转身开门,陈姝灵早已端着清粥参汤奉上。 “夫君,您醒了!” “为什么要这么做?”林秀很平静的问,反看陈姝灵,比之林秀更加平静。 “夫君当真要妾身说出来?” “你是我夫人,为何说不得?”林秀心中隐隐作痛,不为别的,只为自己愧对陈姝灵太多太多。 “呼…” 陈姝灵进屋,何瞳冲她做了个万福,不觉中,陈姝灵扫眼床边,那一抹猩红虽然刺眼,可已经让她安心,须臾后,陈姝灵退下菊儿等人,与林秀道:“秀哥,知道为何三年来我未出一子么?因为我的身子已经坏了,这辈子都无法为你续后,难不成你要让手下那人笑嘲于我?说我落鸟占窝巢?” “怎么会这样?” 林秀听出,骤然揪心。 “其二,何瞳妹子是个可怜人,看似堂堂官家千金,实则不过政途下的流离儿,你我都曾受过其苦,那种滋味如何?还要我说么?” “不会的…我林仲毅绝对不是那样的人…”林秀妄图解释,可聪慧的陈姝灵怎会让自己的夫君难看? “其三,我是你女人,这一世都是你的,为你做些长远的事,本就是我应该的,何瞳心中敬你,爱你,与我不差分毫,有她在,我也能减少些心忧,最重要的是…秀哥,军行官途相连,这一道无形的令就是北安军的旗柱,假以时日,你将是秦懿之后的新一代北安主,如此北疆万民安矣…” 听完这些话,林秀眼目殷红,不觉中泪痕落下,陈姝灵柔笑探手为其拭去:“秀哥,在我和何瞳面前,你可以哭,你可喊累,但是只要你出了这间屋子,你就是我们的山,是北疆的山,决不能松动寸毫,更重要的…不要辜负你自己的路!” 源镇。当长生军的风头被打散之后,李天借由鲍旭亡命之际,在令狐宇、安达、诸遂风等将领的支持下,一举拿下源镇的军政大权,紧接着,李天以精军为方向,加紧功夫重建铁骑军,以振李氏雄伟,可是铁骑营筹建耗费极大,当年秦懿在此时,整个辽源军也不过三千铁骑,现在李天以源镇之力想要再现铁骑兵锋,实在难上加难。 “安将军,近来兵役征召如何?” 军帐议中,李天问道,安达应声:“由于长生军贼乱之故,源镇方圆四野的庄户十室九空,所剩精壮不过三两千,且他们对我们信任不高,征召令出了月余,不过百人应之!” “这不行,现在北蛮方向有变,我们源镇就在边疆之地,若是战来,不说迎战退敌,也要拖战自保,区区四千冗兵,实在溃之!” 李天忧心,诸遂风从旁请言:“李镇将,你言之有理,可是源镇总共三两千户,五万人不到,能够筹建四千兵甲,已是极限…除此之外,今年大旱,军屯粮草收成锐减五成之多,除却谷种,剩下的恐怕都不够源镇军民过冬!” “事情还不单单这般!”令狐宇也道:“之前鲍勋中饱私囊,任用亲者,咱们的府仓兵仓被置卖过半,若是不寻些外粮,兵士们会不满的,万一激起兵变,后果可就严重了!” 一连多样难事压上,李天只觉的头大,诸遂风瞧此,拱手:“李镇将,其实有一人可以解决眼下大部分难题,就是不知你能不能请动那人?” 第六百七十四章胜负在即5 “源镇商道参事张松,此人之前掌管源镇过往商行税收,家资富裕,其人更是才华卓著,只因他和鲍勋不对付,故而在鲍勋掌权后,张松卸任归田,若是你能召他入职,一来可解钱财粮草问题,二来也能为你出谋划策,给源镇谋福路!” “竟有此人?” 李天听之惊愕,诸遂风等人纷纷点头:“只是此人受挫于鲍勋的压制,心中对源镇兵府有抵触!” “这好办!”李天胸有成竹:“我请他出职,是为了源镇好,想他也是个明白人,不然可就愧对你等对他的评价!” 随后李天亲自前往张松府宅。 那张松早得下人来报,当李天莅临府门时,张松已经整冠等候,这到出乎了诸遂风等人的预料。 “老夫在此恭候镇将多时,请!” 张松恭敬,李天心中颇为惊讶,他看向诸遂风几人,似乎再问怎么与你们说的不一样,饶是诸遂风也难以回答。 那张松看着几人的模样,心笑无变,待李天入厅,张松道:“镇将可是困惑老夫为何这般?” 李天点头,张松笑笑:“老夫知道,当初鲍勋执掌源镇,老夫与他不对,处处相悖,但以至于鲍勋风言诋毁老夫,只是现在你这小青种当位,老夫就没有必要再委屈府内,不然就愧对李老将军当年的指引之恩!” “什么?” 李天听此一愣:“先生,你这话?” “当初老夫受恩于李缪老将军,不是他,老夫还在商道行当里给人做小柜!”张松言有思忆,瞧着李天的模样,他心中感慨万分,真可谓物是人非事事休! 末了张松起身:“李镇将,你言曰重振李家声威,老夫愿意回报老将军的恩情,你若不嫌弃,老夫愿意重新归职,为镇将参略一二!” “如此甚好,甚好!” 李天喜声,张松见状拿出一张源镇四野的羊皮地图。 “今日镇将来的心思除此之外,还有三点,一为重建李家铁骑,二为征役兵丁,三为粮草用度,此老夫着虑数日,已经大致理出解决的法子!” 这话让诸遂风等人心悦:“张老先生为源镇费心,我等倍感谢意…” “虚言少说,只要尔等能够竭力辅佐镇将,假以时日,咱们源镇李氏雄伟必定重飞北疆上空!” 张松指着地图道:“李家铁骑,征役兵丁,这两样军务不能仅仅着眼源镇四野几十里,当初秦懿老帅驻扎在此时,征役令完全放至整个北疆,尤其是燕西地界!” “燕西?先生,此时不比当年,现在郡城各自为政…”李天犹豫,可张松直接拦话。 “镇将,今时不比往日,各郡城官途军行以己之令为尊,可同样的今时境况比之往日更加利于行令,难道镇将就没听说临城北安将行的军农一政令?那林秀可以自行其令,以己之便,您为何就不能了?” 张松这话如夜中明灯,瞬间点亮李天的双眼,可须臾之后,李天又生出三分忧虑。 “先生,此略虽好,可后患难去,咱们将手伸到燕城地界,他们…” “李镇将,英年之际,只为前路漫漫,何故身后琐碎,那燕城纵然不允,可百姓脚在自己身上长着,他又能管到几何?若是明面寻罪我等,难不成你手中的刀子是摆设?” 张松言中其实,诸遂风等人纷纷应之,李天思量片刻,道:“那先生以为大体如何行?” “好说,凡入我军征役,一人一日三斤干食,五日一汤肉,更可以落底源镇四野,其荒地开垦,皆归私有,老夫不信那些人贫人百姓不动心!” “好,着实好的很!” 安达当即粗声:“镇将,这么一来,咱们征役万把人都不成问题!” “非也!” 张松道:“老夫府中三座谷仓,存粮五万石,若是将军征役队伍五千之内,只要无战事,半年无忧,若有战事,三月不过,除此之外,铁骑军筹建这事…镇将得寻一人帮助,否则老夫也无力!” “何人?” “林仲毅!”张松细细说着:“现在临城以东四县等地皆归北安军掌控,其中便有上谷县,此处乃是临城地界的马匹交易要地,镇将想重建铁骑营,没有精良马匹可不行,而这只有林仲毅可帮你调度一二,另外林仲毅姻亲襄城,有临城、襄城两地政务顺之支持,精铁甲胄也颇为充沛,这些单靠源镇可不成!” 话到这里,所有人都看向李天,李天沉虑半晌,道:“既然这样,那我即刻起行,前往临水寻兄!” 宛城,自太阳透过云层重现照耀下来,放眼看去,宛城如破屋一样摇摇欲坠,那漆黑殷红的城墙早已在无声中诉说着它的遭际。 “呼…总算消停了!” 乌正粗息一口,让后缓缓靠着城垛坐下,身旁,孟喜、杜义、姜叙、吴志等人皆在此守着。 “蜀军昨夜攻势颇为凌厉,若非有援军侧翼拱卫,只怕我等已经授首!” 孟喜感慨,乌正颇为认同:“先生说的对,只是那援军现在何处?自丑时那会儿双方脱战各回,我就不曾看到援军回城!难不成他要在外面驻营?” “正是!” 姜叙道:“半刻前援军前锋将领张祁来令,他率领精骑以游击之势,在宛城方圆五里内驻营,随时警惕蜀军,至于中都元子期部,今日晌午过就能赶到!” “赶到就好!” 乌正歇息好一会儿,便起身攀上城垛的垛桩上,远远看去,蜀军大营营盘相连十余里,那股子强势感让乌正心里压抑。 “传命各校,立刻歇息,清点人数,轻伤者留伍不变,重伤者移居城内避战,确保各校整备随时出击,另传告民壮,供其甲胄兵刃,若是蜀军再来,必定大势山压,单靠现有的守军,完全无法防御四面城墙!” “将军,何不求令援军,既然元子期部还有半日就会到达,只要他率部入城,咱们的防御力量就会得到提升,那时分守四门,不过轻而易举…” 第六百七十五章胜负在即6 吴志想的简单,乌正摇头:“中都那些将领,你们不清楚,我可清楚,现在的宛城就是危城,能守住的几率不过四成,元子期更是行伍老将,他宁愿把兵力扔到野战阵列中,也不会放进来与我们死守此城,毕竟战事打到这一步,宛城已经不是胜负的关键!” “既然这样,那城内的百姓…” 姜叙语半,孟喜摇头:“之前蜀军截断退路,为的就是强压百姓,乱了咱们的军心,现在你让百姓逃出,就是给蜀军信号我们撑不住了…所以…百姓们只能困在城中,听天有命吧!” 当乌正、孟喜严加防范蜀军时,蜀军已经整结中军数万兵甲,以待全军杀出。 中军营门高台上,蜀王背手而立,身旁,阮思道心有不安。 “殿下,全军出击,实在太过冒失了,哪怕暗中有备,可万一中都军有什么突起异动,咱们…” “先生,俗言道,权流如风,滚滚浪涛,那有什么平湖划水之说?在这只有你我二人,本王心言与你,本王可以断定长耀生在诱骗战况,他想让本王目无尊大,膨胀自满,让后一败涂地,殊不知本王还想将他们斩尽杀绝,以绝后患,更给中都里的小天子一个口信,本王强之于他!这大夏的位子轮不到他来做!” 蜀王声威凛然,那股子霸气当真如山如海,末了阮思道拱手:“殿下,老夫已经派亲骑军的人密谋在长耀生左右,这次出击,只要他有异动,老夫必定截手杀之,取齐首级于殿下!” “此事先生自看即可,这一战过后,宛城必破,中都军必败!” “呜呜…呜呜…” 阵阵号角随着鼓声散开,不多时,宛城方向也响起同样的啸声,张祁军下,一队队兵士立身马上,嘴里嚼着干饼,手中拎着水袋,对于那迫在眉睫的战风,这些兵士根本无变神色。 “将军,宛城方向传来战号,瞧样子蜀军已经进攻了!” 蒋济请令,身前张祁正在大口吞吃着干肉,末了他抹嘴道:“元子期行进到何处了?” “在宛北道,据此还有五十多里,估计晌午前就能到!” “那个老家伙,慢吞吞的如龟鳖!” 张祁笑骂一句:“若是等他到了再出击,只怕宛城连根毛都不剩!” “据咱们的斥候回来说,这回蜀军好像中军出击,势大如山,咱们要是胡乱出击,一旦被蜀军缠住,后果不堪设想…” “不堪设想又能如何?难道要不战而退?” 张祁道:“小爷的精骑军,放眼天下,唯有河西秦王的飞骑和仲毅的北安骑算是对手,其它人?小爷看不到眼里,传命各校,准备出击!” 蜀军前阵,长耀生、李严一阵同令,长耀生道:“李将军,殿下命我与你指战,若是有疏忽的地方,请将军多多助之…” “本将明白,此无需你多操心!” 李严冷声,长耀生尴尬一笑,待一刻过去,前阵五校蜀兵各安阵列后,李严挺槊呼声:“擂鼓,攻城!” 城头,乌正以三千弩手强势待战,当蜀军冲向城头后,乌正呼声,杜义以令旗高举,传命左右小校。 “三百步,二百七十步,两百四十步…放…” 一字放言,三千弩手纷纷拨动弓弦,只听嗖嗖破空刺耳,那雨幕般的羽箭飞向蜀军,眨眼之后,箭簇破甲,入肉夺命,蜀军前队的弟兄如稻草般翻滚倒地,但蜀军战势昂然,区区箭雨怎能压制得了? 三息不过,羽箭落散,乌正见此,立刻再令,早已备身出战的吴志立刻领着千余青壮汉子奔至城垛后,紧接着这些汉子将一桶桶的粪便泼下去,待第一队汉子完事,第二队汉子将火油照旧泼下,骤时,城墙被污秽沾染的不堪入目。 “云梯,快!” 由于弓箭手压制不足,蜀军很快冲到城下,在都队营尉的呼声中,几十支云梯被架了上来,犹如臂爪牢牢勾在城垛之间,待蜀军攀墙半道,城头的兵士以刀砍攀爪,断了攀爪的云梯当即反倒,那些上下不得蜀军便落身摔下,可是蜀军攻势凶猛,城下回射箭雨比城头要强,当乌正难以压制蜀军的攻势后,他便命兵士放火,一支火把落下,城墙顿时燃烧,其浓烟滚滚,只把双方兵士蒙在其中。 城内,孟喜亲掌三千生力军煎熬等候,以之前长耀生的计略,面对蜀军强攻,宛城必须留有后手,当城外蜀军大势全出,援军交战,只要蜀军有所疏漏,这一支生力军就是要命蜀军的尖刀,直插心头,但是外面战声连连,孟喜等在此坚守候命,那股子滋味当真不好受。 半个时辰后,蜀军攻破宛城翁城,李严见此,立刻命张艾、程晓分兵东西两向,佯攻宛城西门东门,旨在分心宛城守军,让其发号救援,令游骑在外的中都援军现身。 果不其然,乌正看到蜀军分兵而行,顿时心急:“蜀中崽子要从其他门强攻!” “将军,我去东门!” “我去西门!” 吴志、杜义当即呼声,待二将各自安下东西两门的城头防御后,蜀军却城下抛射寥寥,并没有真正冲击的意思,反倒是南门方向的吼杀更为激烈。 吴志听此,顿时反应过来:“娘的蜀中崽子…竟然是诱敌分兵之计!” 当下吴志留下半数兵力于东门,自己则亲带两都队的兵士赶往南门,谁成想吴志前脚走,后脚张艾便发动攻势,其强劲之度,根本不必南门方向弱。 这吴志匆忙赶回来后,乌正当即惊然大怒:“你这蠢货,如何不顾东门?” “东门蜀军攻势不强,某以为…” “上当了,快回去!” 乌正怒声,也就同时,城外蜀中军阵里,擂鼓大作,其中营奔出数校兵力,直往东门方向赶,这在乌正看来,就是蜀军拿定主意从东门破城。 吴志被蜀军耍了一合,当即吓的冷汗背出,不待丝毫的拖沓,吴志再度赶回东门,放眼看去,已经有数百蜀军攀上城头,与自家兵士杀做一团。 第六百七十六章天败人算 “蜀中贼子…纳命来!”呼声下,吴志如疯牛一般插进混战中。 蜀军中营王旗下,蜀王听着宛城方向传来吼杀,他急思瞬息,露出一丝玩味的笑,让后他冲阮思道开口。 “先生,待会出击,由韦月打着本王的旗号列阵中军前列,而你同样打着本王的旗号,压后末阵,负责督战各校阵,本王要看看…长耀生那中都诈儿能够引出多少抵战刀锋!” 阮思道听此,当即一喜:“殿下,你这计中行后手加计,纵然是先帝也恍然不可多比啊!” “先生休要此言,先帝高瞻远瞩,雄心大略,岂是本王可比?但与中都的皇帝小侄相较,本王自问胜之!” 蜀王说的胸有成竹,那股子霸者气势宛如君临圣地,让人不敢忤逆丝毫。 于后,在旗下令号操战中,蜀军各阵列快速动起来,那股子威压态势就似移动的山峰,向宛城开进去。 宛城东向,张祁率部回转至此,经斥候探察战况,张祁冲蒋济道:“这蜀军当真有意思?竟然把王旗立于阵中前列,倘若一个溃战反冲,纵然他有数万精兵,也难以压制乱像升起,那时本将倒要看看…蜀王如何收拾下烂摊子!” “小公爷,情况有些不对!” 蒋济思忖瞬息,疑声满满:“常言道,危墙迫身,无可变之,蜀王不可能不知道这个理!” 张祁也是聪明人,一下就明白蒋济话里的意思,张祁望着远处昏然之地,道:“你意思是…那蜀军王旗下的人…并不是蜀王殿下本人?” “有这个可能!兴许咱们在想着突袭蜀王,以破大胜时,蜀王也在诱敌全出,让咱们落入他的圈套!”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觉察战事复杂如流,张祁战心卓著,激情涌起:“即然这样,本将就更要好好打完这场战,若是侥幸胜之,我黎城张氏之名将入鸿雁跃空,一举响彻整个中都地界…” 说罢,张祁命张和领前队一千五百骑,向蜀军中军阵右翼掠阵奔去,自己则领着剩下两千五百骑,于后压阵缓缓待出。 在张祁动身时,元子期总算赶到宛城西北方向十里坡。 “元将军,蜀军已经大举进攻宛城,其战况激烈,胜负不明,前军张祁将军已经带人从东面压上去了!” 听得斥候的回告,元子期道:“蜀军势大,不可迎锋相对,但宛城危机,我等奉命来救,更不能坐视不顾,传本将令,军前司马、左右营尉各领本部,从西向插进战场,力求横断蜀军攻势,轻骑营、健锐营于后压阵,随时驰援前队,阻战蜀军其它阵战,本将自领中营,固守将旗所在!” 蜀军前阵,李严正在指挥各阵鏖战攻杀,忽听阵阵号角传来,李严回身看去,竟然发现蜀王王旗从中军阵内缓缓行出,这可让李严大吃一惊。 李严将阵前操战的将旗暂交副将,自己则亲骑奔来。 “殿下,此处战阵紧凑,情况多有变化,您…” 言说中,蜀王车驾缓缓行出,让后蜀王立身辕架上,仅仅一眼,李严语住,那‘蜀王’沉笑无声,冲李严点点头,李严二话不言,转身重回阵前,更加卖力的操战各部。 在蜀军前阵、中军南向三里外,蜀王亲领近卫营、后阵营三万人马于此。身旁,后都将张翼道:“殿下,从李将军的攻势来看,最多一个时辰,宛城南门必破,只是哨骑来报,宛城东面、西面各有异动,情况不明,若是中都援军,李严将军的前阵恐有危险!” “一个李严换来中都数万大军,这笔账…张将军觉得值不值…” 蜀王笑问,张翼心中一怔,当即躬拜敬畏:“末将等为殿下恩护,此间能够为殿下赴汤蹈火,乃是人之幸事!” “油滑!” 蜀王笑骂一句:“李严是本王的中军大将,除了秦宇至、南宫保这等青辈勋贵骁勇者,现在的中都后起将者行列,谁人能敌?” “那是!” 张翼思忖现今中都川蜀实力对比,赫然发现中都就像冢中老人,早就没了曾经的英姿实力,现在蜀王借由中都、江淮两虎相争的局面抄刀袭来,在这些蜀将眼中,大夏将来已定,而他们就是新的从龙臣子。 想到这些,张翼便战心高涨,不多时,前阵中军传来战况,中都援军出击侧翼,李严全力保证攻城态势的同时,分兵抵挡西面袭击,只是东面情况要坏一些。 蜀军中军前阵,韦月以蜀王之装立身王旗下,在其东面,烟尘四起,马鸣呼啸,韦月按照蜀王的计划,下令道:“命右都尉率部抵挡,同时告令长耀生,让其回身此处,操战指略!” 令兵离开,直接赶往前阵李严部,这李严正在全力抵战两面,长耀生完全被撂在一旁。 那令兵寻到长耀生,言告其命,长耀生当即领声,在他随令兵赶往王旗所在时,长耀生看到东面蜀军抵抗似有乱象,这在整个蜀军攻势中,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不好了…中都骑从东面破开缺口,杀向王旗所在,前阵侧翼各校,立刻回救王旗本阵!” 忽然,蜀军骑兵呼声阵中,长耀生听此,当即一愣,跟着便是心中大喜:“蜀王终于出现疏漏了…” 在这般想法中,长耀生趁着身前令兵不注意,借乱逃离。 蜀军东向侧翼,张和以马速的优势,不断掠战袭扰蜀军,三合过后,蜀军东面侧翼的三校防御兵阵发生乱像,那些蜀兵拖着甲胄刀刃追杀张和部,可人腿哪里跑得过马蹄子,不多时,张和寻到蜀军兵阵拖沓疏漏,一个回转冲杀,直接将三阵蜀兵给冲散,但是张和并不行屠杀之为,那只会挑起蜀军的强战之心,乱流兵阵中,张和大眼一看,盯准蜀军汇聚的方向,他再度强势冲进,这一下彻底让东向侧翼的蜀军兵阵溃到姥姥家,在张和这千余骑兵铁蹄下,数千蜀兵乱嚎回撤,向本阵退去。 第六百七十七章天败人算2 “不准乱,稳住,稳住!” 蜀中兵阵乱流中,营尉、都伯嘶声呼呵,妄图稳下本部兵士的乱像,可是被马蹄子刀锋追着,这些蜀兵纵然有战心,也没有抵战的空间,也就瞬息功夫,营尉、都伯被兵流冲倒,眨眼间就变成尘埃下的肉泥。 与此同时,在张和骑队后张祁紧紧盯着蜀军东向阵列的变化趋势,当张和骑队想把尖刀捅进蜀军阵列的侧腰时,张祁大喜:“干的好,不愧是我张家的家将,勇如山虎!” “小公爷,蜀军前阵攻势凶猛,此刻被咱们拦腰重击,定然收尾不顾,那元子期也从西面出击,压战蜀军西向,如此一来,蜀军三面环敌,小公爷可借势急出,直接冲杀蜀军王旗所在,只要王旗一倒,纵然他们数万精兵强将,也要败在小公爷手下!” 听到这话,张祁放声大笑,须臾后,张祁扯缰勒马,挺槊呼声:“各校精骑听着,战功加身,就在此刻,随我冲!” 旋即张祁两千多精骑冲身杀出,只是张祁知道蜀王乃深谋之人,在他眼里,那蜀军前阵所在的王旗必定是诱饵,真正的王旗肯定藏在后面,故而张祁直截了当,沿着蜀军溃散的东向侧翼边缘冲杀,由于张和突战在前,整个东向的蜀军注意全被张和所引,根本没有其它将校注意张祁这支骑锋,不过半刻功夫,张祁已经冲至蜀军后阵列前。 那些蜀军瞧见敌军竟然破开前阵,杀到自己的股腚处,骤然大惊,其阵中司马立刻摆旗呼呵,作挡张祁。可张祁与林秀同为北人将领,那种生于骨子里的骁勇强悍怎么是一个小司马可以抵挡? 瞧见阵中司马摆旗调派左右,张祁一记怒声,身后两千余精骑当即抄起弓弩,一合连射,数千支羽箭破空落下,这阵中司马与所部兵士来不及抵挡,就被射成刺猬。 眼瞅着蜀军中军后阵将散,一声擂鼓轰鸣散开,张祁探目望去,在这后阵中位处,赫然再立起一杆王旗,有了王旗的领威压阵,几乎被张祁破开的侧翼蜀军阵列再度强战汇合,到这里,张祁呼啸大声:“果然如此,蜀王殿下以诱敌之计战谋我等,可小爷非浑人种,岂能掉进尔等的窟窿?众精骑弟兄,功劳就在眼前,随我杀!” 当张祁从东面连战连捷,几乎冲到蜀军股腚眼的时候,西面,元子期以李严两面交战的不利之处,硬是强战本部前队长枪阵,活生生捅开李严的边阵,这让李严大惊失色。 “娘的中都种…左校尉…给本将顶上!” 李严大喝,身旁不远处,早已杀的满身血迹的左校尉得令转向,朝西面末阵方向的中都军杀去。 宛城城头,蜀军攻势勇猛,拿下翁城后,蜀军开始沿着城墙城垛道东西两向扩战,试图和张艾、程晓二将的两门攻击汇合。 但是元子期、张祁城外突战抵御,让李严的前阵攻城力度骤减数分,连带着张艾、程晓的两门攻势也受到影响。 东城,吴志宛如血人,强战不退,实言至此,打到现在这地步,双方都已疲惫,可是将令立身,恩向于心,让吴志、张艾都不愿意就此败退,这么一来,战死便是最后的结果。 当张艾从城垛压向城道时,吴志周身所剩兵士不过五百,而张艾所部兵力三倍于己,面对张艾再起的强势,吴志当真力竭,那张艾攀过城垛,瞧着底气不足、似有畏战的宛城兵士,大声:“尔等骁勇抵战,我等钦佩,可是现在宛城兵势已竭,再战无意,不如就此投降,换条生路…” “住嘴!” 吴志粗息:“我等誓死不降,弟兄们,憋下你们最后一气,可这些蜀中贼人拼了…” 听此,张艾眼神一冷,长刀横甩,那浓稠的鲜血划出一道弧线,旋即双方在城道里搏杀起来,只是张艾冲战过快,并不知道元子期、张祁援军赶到,更在突袭中乱了蜀军前阵东西两向阵列。 这边刚刚搏命最后一刻,那边城下传来蜀军前阵缓战的号角声,按照令行常理,蜀军但凡出此音,便是攻势减退的迹象,至于撤不撤,得看将军的操战命令,这张艾一听,顿时惊心,就这瞬息的疏漏,吴志已经抱着同归于尽的心志冲上,一记斧劈泰山之势,张艾长刀抵挡,却被从中砍断,下一秒,血线迸溅,张艾倒地,其它蜀兵顿时势退,吴志粗息如牛,瞧着脸生畏惧的蜀兵,他狰狞沉笑,待他长刀再起,这数百宛城兵士压向三倍与己的敌列。 与东城吴志的反杀相比,西城头的杜义就要倒霉了,那程晓行战比之张艾沉稳,攻击中,程晓时刻注意城下城门方向的前阵攻战,当前阵攻势滞缓以后,程晓便心中有数,他一面强势压战杜义,一面给自己留下后路,以免大军出现异况,自己冲战过头,成了宛城兵士刀下的猪崽种。 在前阵号角声传来,程晓心里一怔,立刻意识到军略有变,于是乎程晓乎令,所部兵士立刻缓下强压,连带攻破的城道都放弃,那杜义见此,以为程晓怯弱要退,便唐突冒进,结果被程晓寻到疏漏,十几张弩矢强射过来,杜义当头栽倒。 瞬间,西城墙失守,程晓见此,立刻命两都队的兵士抵住城中间的垛栏,让后放起大火,阻止乌正派兵来救。 城门楼上,乌正瞧着蜀军军阵的变化,立刻意识到蜀军战势混乱,此正是长耀生所言的大势疏漏之机,虽然疏漏是被张祁、元子期给突战破开的,可他同样要借此机会,反战杀出,直冲那蜀军前阵内的王旗。 也就同时,乌正看到宛城南面的凹坡方向冒出滚滚狼烟,这是与长耀生事先商议好的信号,狼烟出,蜀军乱,强杀出,至此,乌正不再犹豫丝毫,哪怕西城墙被程晓攻陷,他也不顾丝毫,直接擂鼓示令城内的孟喜,自己则奔下城楼,在城门道集合亲骑队,那孟喜听此,大喜呼声,三千生力军上马冲出,乌正立刻领着三千刀锋从南城门的火海杀来。 第六百七十八章天败人算3 “殿下,前阵受东向乱阵兵士溃流冲击,李严将军已经缓下攻势,回救王旗所在!至于后阵列,阮思道也以王旗立威稳心,和突锋到东阵股腚处的中都骑交战,目前胜负不明!” 令兵来报,蜀王沉思不应,那后都将张翼立功心切,当即请战:“殿下,此时中都援军、宛城兵马必定和前阵坚实纠缠在一起,只要末将一个冲战,绝对能够大获全胜!” “还不到时候!” 蜀王应声:“长耀生那中都种暗中作计,妄图让本王在此败战,现在本王假象于他,前、中军四万兵马齐出,大势强如山,他必定分辨不出,但是战势有度,宛城兵马、中都援军肯定会有所顾忌,现在看似缠战,实则各自都有后手,只有他们拼劲全力,彻底将所有力量投入,那时才是你出击收网的时候!” “殿下高见,末将自愧不如!” 张翼躬声,蜀王道:“但瞧着这般情况,也快到收网的时候了,你即刻派人火速告知韦月、阮思道,让他们二人各领王旗前突,释放出强势搏命的气魄,本王要那些抵战混种们全都陷进蜀军刀锋深渊,毙命此地!” 宛城南面的凹坡沟壑下,长耀生藏身至此,听着四周的吼杀,长耀生吓的连头都不敢漏,生怕哪里窜出一刀锋羽箭,要了他的小命,可这样藏着也不是事,若是蜀军或者中都军从北面东面冲来撤退,长耀生依旧得玩完。 听着四周的动静,待那股子混杀声稍微散去一些,长耀生从杂草铺盖下透出头来,远远看去,四面烟尘滚滚,视线不足一里,长耀生缓息静气,确定下宛城的方向,便一溜烟的向宛城方向跑去。 只可惜他还没有跑出百十步,迎面沉闷传来,长耀生一怔,正欲寻遮掩物暂别,那烟尘中冲出一骑,细眼一看,正是乌正,紧随其后的便是宛城最后三千生力军。 “乌将军…乌将军…我在这…” 面对千骑袭来,长耀生瞬间吓的脸色煞白,若是乌正这些人携着烟尘冲过,长耀生必定化作肉泥,但老天有眼,让乌正看到了不远处的长耀生,细说来,乌正也是专门从此进军蜀军阵营,毕竟他知道长耀生在这个方向,至于乱战中能不能一路寻过,就得看老天爷了! 当乌正错马冲骑一过,长耀生被乌正的亲骑都伯一把扯住,将其提离地面,那股子冲劲险些把长耀生给扯的散架了,紧跟着,都伯泄力,将长耀生扔到身旁的双骑马背上,这才算安主长耀生的身。 “长先生,本将要冲杀蜀军中营王旗所在,结果定然惨烈,你尽快驾骑离开!” 乌正斥候,都伯奉命,就要与几骑护着长耀生离开,可长耀生晕头中急声:“不,某也要与将军一同冲战,某要看着蜀军败亡!” 蜀军东向阵列,张和率部以狼嚎之势突进蜀军阵中,在蜀兵乱流中,张和瞄着阵列中位的王旗,一股脑杀去,可是张和失算了,越靠近蜀军前阵王旗所在,蜀兵的抵战围杀之力越强,并且那些溃流兵士在擂鼓声中竟然缓主阵脚,这对张和来说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呜呜呜….” 一连串急促的军鼓号角传来,蜀兵阵列竟如山石之基,骤然安下,那张和冲杀最后一阵,竟然像撞到石头上,百骑弟兄直接被蜀军长枪兵挑杀于马上,瞧此,张和额头生汗,背冷如冰。 “娘的…蜀军怎地如此强悍?” 张和叱骂中,小校从身后冲来:“骑尉大人,不好了,咱们的后路被蜀军封住了!” 听此,张和如雷灌顶,轰然蒙神,须臾之后,张和回神转马看去,果不其然,那溃散的蜀军兵流竟然不知何时结阵绕后,把他们包了饺子。 “快,回冲突杀!” 张和大呼,所部千骑纷纷调转冲向,而他们所在的位置仅仅距离王旗五十步之遥。 “这些中都兵要撤,传令右尉,务必拦下他们,同时急告阮思道,前阵优势口袋已张,后续鱼叉可入!” 假作蜀王的韦月令声急出,当下以韦月为中心的前阵王旗中位蜀军阵列如狼扑猎,快速散开,虽然势重,可没有丝毫的乱象,那张和心知中计,不敢再有丝毫脱战破敌之心,直接率残部向来时的方向退去。 至于张祁和元子期部,在韦月这王旗异动之后,元子期战势直接滞缓,可张祁已经突到阮思道假作的二道王旗所在。 当张和方向败势散开,张祁心中一沉:“前阵王旗为假,蜀军行反扑围战之计,可小爷不信蜀军能够假中再假,这后阵的王旗必定为真,众骑校随我杀,只要斩了面前的王旗,此战定矣!” 后阵王旗下,阮思道望着张祁不弱反强攻势,心冷唾言:“这些个中都混账,当真不知道天高地厚,传令后阵各校,放这支骑兵进来,让后收紧口袋,斩杀其中,另传告蜀王殿下,可以收工了…” 那张祁一股脑奔进三百余步,只是王旗虽然近在咫尺,可张祁面对后阵蜀兵的抵战,心中竟然不安起来,虽然他们乱,但是就像刻意安排好的一样,再怎么乱势,可蜀军军威不散丝毫,狐疑中,张祁连破五阵,眼看就要破第六阵时,第六阵列的蜀军盾兵竟然散开,直接将五十步外的王旗阵列撂给张祁。 仅此一瞬,张祁冷汗直流:“不好,上当了…这不是王旗所在?” 蒋济听之惊心,也就瞬息,王旗下的冲杀号角传出,让后先前溃败的蜀兵快速结阵,抄向张祁的后路,危机中,张祁立马环看,这不看不当紧,直接把张祁的魂给吓裂,在蜀军后阵西南面三里外的缓坡上,隐隐约约立着大旗,更为甚者,在那边还有阵列的影子。 到这里,张祁才算反映过来,敢情眼下的蜀军中军阵列里的两面王旗都是假的,蜀王根本不在这里,正因为这样,哪怕蜀军四面抵战,不断溃散回涌,可蜀兵气势不乱。 第六百七十九章蜀威天成 寻到蜀军怪异的军势变化根源后,张祁自然而然也明白,自己已经在冲战中陷入生死境地,也亏得他现在反应,不然等到接战那王旗营列,张祁只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望着周围蜀兵阵列杀来,张祁心躁胆弱,不待蜀兵阵列封口,张祁撤战呼嚎,转向回杀,那蜀兵抵挡不下张祁的骁勇,一时破出缺口,瞧此机会,张祁立刻带着所部精骑不顾一切的向东面退去。 蜀军前阵,由于东西两向中都援军突战,使得蜀军侧翼阵列不稳,为保完全,李严暂缓攻势,寻机再变,操战呼令中,宛城南门突然冲出一支生力军,那股子气势当真不可抵挡,李严虽然拼命抵挡,可还是被这支生力军突破防御,不过片刻功夫,这支生力军向东南方向杀去。 “将军,程晓来告,宛城西墙已经彻底拿下,现程晓正在驻守城垛,抵挡宛城兵马的反扑!” 令兵来话,可李严根本不操这个心,他瞧着宛城冲战兵马消失的方向,急声:“快,擂鼓示警中阵!除此之外,左校、右校随本将回杀,务必要把那支生力军给包在牙口内,生吞了他!” 乌正携着突袭反杀之势,一连破开蜀军前阵、侧阵,直击王旗中位所在,在乌正眼里,只要一击斩了蜀军的王旗,若是得天眷顾,在趁机斩了蜀王,哪怕自己粉身碎骨也是值得的,可这般想法于老天面前,当真是乌正太昏头了。 这乌正率部一击冲战三里多,结果迎面看到张和的骑队,乌正大喜,还以是张和这些人中都援军与自己不谋而合,旋即,乌正率部压上。 那张和面对蜀军缠战,只把自己拼的力竭,所部一千五百余骑也在蜀军兵锋下,不断消减,现在看来,顶多还剩一半,好不容易看到乌正来袭,张和正要示警乌正,边缘掠阵即可,结果乌正直接冲杀进来,虽然暂时破开蜀军的阵列,可这不过是蜀军的军略,为的就是把他们全都包了饺子,一口吞下。 一合战杀,乌正这才发觉不对,那张和勉强集聚所部,冲过一道蜀军盾阵的拦截,来至乌正列前。 “将军,蜀军摆下诱敌计,那王旗压阵根本就是陷阱!” 听此一声,乌正骤然呆愣,连带仓皇不顾的长耀生也惊然失色。 “不可能,我亲眼听到蜀王全局出击的令…中军将军李严等将也都齐出,现在宛城下搏命…” “你这厮,难不成我看到的都是假的?”张和怒斥:“那王旗就是陷阱,将军,若要活命,必须撤离,否则…此处就是我们的坟墓!” 张和扯呼,可乌正战到此刻,要么杀身成仁,要么败战投降,对于后一条路,乌正自问不会走,想他从骁武皇下级校尉,经历权谋波折,生死鏖战,总算爬到今天的位置上,若是再行投降悖逆之为,那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将没有意义! 当这些想法如流水般冲涌到脑子里,乌正释然了,他先是扯呼斥声一队都伯,护着长耀生杀出去,至于张和,他以后队压阵,勉强破开一条退路,在张和浑然不清的注视下,乌正带着余下骑兵,硬生生朝着远处的王旗奔去。 蜀军西向侧翼阵列,元子期发觉蜀军回战收缩,似在行口袋之策,哪怕元子期并不清楚蜀军王旗诱敌之计,这名行伍老将在得势胜战蜀军西阵列二分的境地下,竟然以断臂一校,脱身缠战的结果向宛城北面退去。 “将军,为何此时退战,咱们还有千余弟兄在蜀军阵列中鏖杀!” 臧霸急奔而回,呼声质问,饶是元子期冷声:“战况凛冽,非儿戏动情之际,从出击到现在,张祁部,宛城乌正部皆没有任何战况传来,而宛城西城门更是被破,这一连串的情况都表明,蜀军再蓄势一搏,现在的溃败不过是假象,本将若是全部亡于此,那中都谁来安护?” 元子期斥声中,蜀军中军阵列内鼓声大作,那股子杀势伴随兵士威吼,几乎撕破天际,至此,元子期不再犹豫,硬是断臂前队,带着大部兵力撤走。 望着蜀军战场,蜀王最终出声:“张翼将军,剩下的交给你了,半个时辰,本王要在宛城歇息!” “殿下放心,末将定然不辱使命!”话落,张翼率部杀出。 半个时辰后,战事结束,乌正死战到底,被韦月所俘虏,但蜀王先前有交代,故而乌正留下一命,至于宛城,在程晓的坚守抵挡中,西门成为蜀军进攻的要处,孟喜、姜叙等人率领所剩兵丁抵战,可不过片刻就败落,其中姜叙、吴志败亡,唯有孟喜带着数百残兵逃离。 破败的郡府庭内,蜀王高坐于主位,阶下,乌正、长耀生等人残活的将校跪地近前。 “长耀生,本王与你活路,你为何行这悖逆之为?” 面对问话,自知生路乌有的长耀生一改之前哀声泣哭的模样。 “悖逆之为?此非某之行,乃尔等冒犯天威之作!” “放肆!” 阮思道斥声,可长耀生底气刚硬,无退丝毫:“某得君赏,奉君禄,感君恩,此乃天地正道,哪像你们…不尊上下,谋逆犯纲,比之江淮燕贼种,皆为鼠蚁之辈!” 长耀生义正凛然,蜀王虽然面色无边,可是心底已经怒然,一记杀心由目散出,韦月当即上前,一把扯起长耀生,随即拖至门庭前抽刀相向, 看着森白的横刀,长耀生死前呼呵:“忠为天途,义为人行,天途人行,世人奉之,某虽死…可无憾尔…陛下,臣…去了!” “唰” 刀锋落首,声消血溅,没了头颅的长耀生身抽搐几下,便死挺于地,解决了这个暗作种,蜀王看向血痕满身的乌正。 “你是何人?竟然能够领军抵御本王?” 面对问话,乌正倒没有像长耀生那样傲然高呼,他缓息平声:“人之将死,何足道名?要不了多久,就是那冢中枯骨而已,如此了无尘世,殿下动手,与本将一个干脆吧!” 第六百八十章西寒北冷 对于乌正的话,蜀王只觉有趣,当即笑起来。 “无名之将竟然有这般见识,大体说来,也足以脱身无名二字,更为甚者,你这无名之将竟然能够拖战本王半月有余,当真不简单!” 听出蜀王话里的夸赞之意,阮思道出列。 “殿下,老夫在整备宛城败战将领时,问察多人,知晓一些消息,此人名乌正,原是骁武皇的下级营校,后来历经北蛮一战,获封中都中军果毅将,此番能被中都小儿派来抵抗殿下天威,实为属于中都小儿无人可用…不过从战况来看,这乌正还算有几分能耐!” “既然是浮萍无根之人,本王也大度一回!” 蜀王起身,傲尊乌正:“奉令为君,本王不怪你抵抗之罪,可你已经败战,也为中都小皇帝奉了恩,与其死路一条,埋尸荒野,不如投降,效忠本王,以你之资,说不定还能搏来富贵…” “蜀王殿下,败将不才,可也知道忠臣不事二主,忠将不降敌战,既然我败了,就此了断即可,至少我的后人不会被世人唾骂!” 话落,乌正起身,冲蜀王躬拜一二,在蜀王、阮思道的注视中,乌正缓息,忽然他眉目一紧,那韦月还以为乌正要作乱,当即箭步冲上,可乌正仅仅冲至侍卫身前,一个探臂夺剑,自刎于颈,眨眼间,一抹血花散在庭堂内。 看到这里,蜀王摇头:“不知景炎侄儿作何办法,竟然让这些将领如此效忠,实在让本王惊愕啊!” “殿下,这…” 韦月探手乌正鼻翼,已然没有呼吸,恭问于蜀王,蜀王摆摆手:“葬了吧!” 当蜀王拿下宛城,以此为根基继续北进时,河西的鞑靼之风终于袭来。 崇仁元年十月,西哒鞑借以大夏内乱之际,为了转移九姓族人对饥荒的躁乱,金帐王拔拓通过问灵巫路,请问神灵鞑靼三族九姓子民的未来,其萨满大祖乌日更达赖传心,意旨铁骑东南行,金银富贵天自来。于此拔拓以神灵之言为令,集结三族九姓的勇士,越过伯利亚荒原,向大夏袭来。 十月末,正值蜀王北进破南许、南阳、宛城之际,金帐王拔拓以王出一族的喀山胡咄葛姓氏首领,千户主舍不勒为先锋,率鞑靼铁骑一万勇士,向大夏西疆边界河西杀来。 陇城,秦王殿下自三个月前听闻鞑靼族内异动后,便调派兵勇精锐,加强诸城防御,尤其是兆阳镇和抱罕镇两处。 眼下,南宫保独军飞骑五千,以游骑军的作战方式游离在抱罕镇堡方圆五十里范围内,南宫保行至察喇湖地界,放眼望去,天色阴沉,寒风呼啸,那云层更是低的触手可摸。 自昨夜其,南宫保所部飞骑奔行二百余力,当真人困马乏,于是南宫保四下查探,确保无异动情况,才以松针林为遮掩,下令所部兵士歇息。 “南宫将军,瞧着天色,闹不好要下雪了…” 周仝小声说着,身旁,韩琮胡乱燥骂一句。 “现在才十月底,秋季还没有落尾巴,如何能下冬雪?更何况在这荒郊野地的…若真是下雪,咱们来吃头都找不来,你可别说这晦气话!” 二人言说中,南宫保将干肉吞进腹中,灌了口烈酒,道:“今年老天作弄,旱灾、涝灾一股脑扔在了大夏土地上,就真是来个十月寒雪也不足为奇,听西来的外族商队说,鞑靼族内秋虫过野,把能吃的东西都给嚼没了,也正是这个原因,几十年不敢犯夏的鞑靼竟然再动兵戈,效仿北蛮畜生们,来咱们地界上找食吃…” “那群荒丘山野里的杂碎,来一个,老子杀一个,来两个,老子剁他一双!” 周仝粗声粗气,南宫保只道摇摇头。 待弟兄们吃完食,歇完脚,南宫保正要下令各队弟兄起行,放出去的斥候如兔子逃鹰似的飞驰而来。 那斥候飞骑狂奔,只把马匹跑死,冲至近前,斥候来不及勒马,更是一头滚下马背,即便如此,斥候还满是惊恐的急言。 “南宫将军…鞑子来了…来了…” 听此,南宫保神色骤变:“从哪个方向?多少人?” “放眼望去,铺天盖地啊…”斥候被吓的脸色煞白:“就从察喇湖北面的荒丘过来了…” 察喇湖荒丘北面,鞑靼喀山族胡咄葛氏首领舍不勒亲领本氏一万勇骑,踏着黄沙野草走进了大夏与鞑靼间的空置界。 望着一览无余的荒原,身着裘皮服饰、肩插翎羽的舍不勒首领鹰目四看,让后他举手横落,自有勇士发号,停下队列。 “舍不勒首领…突布干勇士问您…为何停止前进!” “让突步干来见我…” 不多时,一披着豹裘甲的棕发褐色皮肤的汉子奔来。 “首领…为何停止前进?” “啪” 一声鞭响落在突步干脸上,奈何突布干皮糙肉厚,这一鞭子根本没有留下丝毫印记,乃至于突布干也没有赶到寸毫疼痛。 “蠢货,这里已经到了大夏防守的地界,若是贸然行进,被大夏军队突袭怎么办?” “首领,萨满大祖说了,大夏已经内乱,无数精兵死于内斗,他们肯定没有力量抵抗我们…” 突布干自顾其说,舍不勒也不搭理这个脑袋缺根筋的家伙。 “吉日多,你带隼鹰先行进发,如有意外,立刻飞声告知…”话落,舍不勒的长子吉日多跃马出列:“父亲,儿这就去!” 察喇湖东北面,南宫保率领本部兵士先一步赶到此处,从地势来看,察喇湖东北高丘,且云遮光暗,在荒原地带,远看去很难被人发现。 “你可确定鞑靼人的行进方向?” 南宫保再问,斥候点头:“没错,我们从荒丘西路回来时,正好看到北向的沟壑骑队,当时我粗略估计下,至少万人!” 话到这里,斥候有些心颤:“真不知道那些荒蛮人会来多少?” “住嘴!”南宫保斥声:“不管来多少,你们给我记着,你们是夏人,是大夏的兵锋刀刃,对待一切外敌,死战,无退!” 第六百八十一章西寒北冷2 也就同时,几声刺耳的鹰鸣从天空传来,南宫保抬头看去,几只盘旋的鹰隼在其部上空盘旋。 周仝瞧之惊愕:“这些日子咱们东西南北奔驰五百里,也没见只活鸟,怎地现在出现好几只?还他娘的专往咱们这边飞!” 在众人仰目瞭望那奇怪的鹰鸟时,南宫保忽然变色:“不好,这是鞑靼人的游鹰!” “什么?” 周仝、韩琮等都校个个惊诧不明。 “该死的…被发现了,快,快撤!” 南宫保自幼学习沙场军略,其中也见识过不少鞑靼、北蛮、东林人的习俗军略,这鞑靼人信仰萨满神灵,而鹰鸟在他们眼中,就是神色的双目,以窥视天下,为此鞑靼人都会专门驯养一些隼鹰等鸟类,借由神灵双目的指示,为自己助战显威。 眼下天空嘶鸣不断的鸟类绝非荒野禽类,它们必定是鞑靼人的眼睛,当南宫保反应过来,率部离开察喇湖东北面的高丘,而负责侦查前路动静的吉日多也从隼鹰的嘶鸣中得到消息。 “大夏边镇游骑在东北面,立刻告诉首领!” 吉日多从隼鹰嘶鸣中发现大夏军队的所在,立刻下令奴从回告。 胡咄葛氏族人大军前,舍不勒正在祷告,待吉日多的奴从奔回告知,舍不勒停止祷告:“大夏果然有准备!可神的预言是不会错的…大夏内乱,贫弱四海,我们必须在这个机会下取得所需…突布干,带上我氏的勇士,向东北方向出击…为神的预言扫清障碍,为后面的同族兄弟们打开大夏的铁门…” 旋即,突布干嗷嗷大叫,一杆五十斤重的大骨锤舞动如风,在他的带领下,五千胡咄葛氏的族人拨马跟随,远远看去,那般汹涌撼动,简直就是浪涛翻滚。 “该死的荒丘蛮子…” 南宫保怒骂回撤,透过风中呼啸,南宫保已经听到那由风带来的鞑靼怒嚎声,由此可见,鞑靼人距此不过四五里,且天空中的隼鹰就像阴魂一样,牢牢跟着南宫保。 一气狂奔二里多,隼鹰还在盯着,南宫保气急,当即抽出铁筋弓,但见南宫保冲马俯背,待弓筋涨满臂力,南宫保猛地反身抬射。 只听‘砰’的一声弓弦震动,那蓄满怒气的羽箭化作黑光一道,飞入天际,也就三息不足,天际传来一声惨鸣,让后南宫保就看一只隼鹰扑闪着翅膀落下,其它的隼鹰受此惊吓,立刻飞散不见。 那跟着隼鹰前进追踪的吉日多瞧见隼鹰被射杀,顿时大怒:“可恶的夏人...竟然敢杀我的鹰…” 至于其它的族人,看到他们敬若神灵眼目的隼鹰死去,也都群情激怒,只是隼鹰落地,无可追踪,吉日多奔袭不过三里,便只能看到东北面的烟尘,至于大夏骑兵何在?一时失去方向。 迟疑中,突布干赶到:“夏人羔羊在哪?” “丢了!” 吉日多噪声一句,这让突布干愣火:“有隼鹰跟着,怎么可能丢!” 此话刚落,突布干就看到前面树杈上的隼鹰,只是这隼鹰身上插着一只羽箭,其余的隼鹰则乱中恢复,重归吉日多奴从的衣襟上。 “该死的夏人种…” 与此同时,南宫保率部飞骑转向,从察喇湖东北面一直奔到西面,以他估计,那支带着隼鹰的鞑靼人就在湖的对角方向,只是南宫保心中有计,对于这些荒丘蛮子,不单单要打胜他们,还要从心底,从他们的信仰神灵深处打烂,只有这样,这些荒丘蛮子才会怯弱,退回自己该待着的地方。 急思片刻,南宫保下令周仝、韩综二人,各领一校飞骑,以作诱饵,诱敌吉日多、突布干,自己则继续绕奔,亲身探敌舍不勒。 “突布干大人,东面发现夏军身影…” 吉日多痛心懊恼自己的隼鹰毙命,突布干没有方向,只能等在这里,结果奴从来告,突布干顿时激愤:“这些夏人,杀了我们的神鹰…这才露头,简直该死…胡咄葛的勇士们,杀了那些夏人,给神鹰祭奠!”旋即,突布干冲奔离开。 察喇湖东面,周仝率队来此,在他刻意诱引下,不过一刻,哨骑传来鞑靼人的消息,周仝道:“准备宰畜生…” 突布干领着五千鞑靼勇骑一路狂奔,远远看去夏骑的身影,突布干就像打了鸡血的狗熊,疯吼不断,其后勇骑族人也都嗷嗷同样。 当突布干冲至三百步时,周仝拨动缰绳,扯马回向,突布干瞧此,以为夏人要逃,赶紧再加马力,追赶不舍,周仝率部撤退,以恒速相隔突布干二百步之距,在零星回射的箭雨中,突布干损伤百骑,这在突布干眼里,就是嘲弄挑衅。 “追…决不能放过这些夏人种!” 突布干叫嚣呼嚎,周仝只顾撤奔回射,这般情况一直僵持半刻,待韩琮出现,周仝与韩琮两队合一,继续撤奔,其抛射力度骤时增加一倍,继而导致突布干损失加大,突布干呼呵勇骑追射,可是鞑靼人的弓弩硬度不如大夏弓弩,一连几合下去,鞑靼人的羽箭仅仅擦着周仝、韩琮的马屁股落下,顶多坠掉几根毛。 在这般差距下,突布干愈发急躁,可事实还不止这样,当周仝、韩琮沿着察喇湖绕奔到南面时,周仝、韩琮竟然一分为二,一队向东北面,一队向南面,看到这,突布干心躁如猫爪。 “夏人种…可恶…实在可恶!” 但叫嚣杀不了人,解不了气,快速冲弛中,突布干也一分为二,各自追击,可这么一来,正中周仝、韩琮下怀。 那突布干追击东北方向的周仝,另一部追击韩综,可周仝、韩综骑队皆为一人两骑,行速度强于突布干。追奔十里后,周仝、韩琮突然加速,拉开距离,尤其是韩琮,不过半刻,直接把后面的鞑靼给甩没影,紧接着韩琮沿着察喇湖周围的松针林,以此为遮挡,马裹布,人息声,调转方向,朝北奔去。 第六百八十二章西寒北冷3 察喇湖荒丘北面,舍不勒率领余下族骑缓缓行进,约有一刻功夫,吉日多匆匆赶回,舍不勒瞧着死去的隼鹰,顿时大怒,发现突布干无影,便怒声:“突布干何在?” “夏骑在察喇湖北面现身,突布干追上去了!” “那个蠢货,没有弄清此处情况,他竟然敢胡乱出击…那不过是夏人的疑兵…他怎地就不明白…” 舍不勒急躁不已,原以为能够靠隼鹰追踪,拿下这伙大夏边界骑兵,谁成想隼鹰被杀,吉日多乱了分寸,突布干更是轻敌冒进,这两样只把舍不勒气的叫骂不止。 “父亲,现在怎么办?” 吉日多低声,舍不勒望着四面阴风呼呼,道:“立刻去找突布干,让他滚回来…决不能被夏人牵着鼻子走…” 这边舍不勒还没有下令,那边奴从奔来:“首领,在咱们西面发现夏骑的影子…” 听此,舍不勒大怒:“奸诈的夏人种…吉日多,你立刻带人去迎敌,我绕行包抄,看看这伙夏骑到底要干什么…” 南宫保率领三千飞骑一路狂奔,硬是在一个时辰内从察喇湖的南面奔到西面,远远看去,他们已经瞧见鞑靼人骑队的影子,且那骑队在自己漏面的一刻起,便快速动起来。 “传来各校营尉,务必小心谨慎,防备侧翼!” 南宫保警惕令出,便带领骑队继续迎上去,随着双方越来越近,近到可以看清对方的大旗时,南宫保突然转向,向东面奔行,吉日多瞧此,紧身追上,只是夏骑速度时快时慢,只把吉日多的氏族骑队给拉扯乱像初起。 大约三四里,南宫保再度转北,继而再转西,如此曲折绕弯的行进方式彻底把吉日多和氏族勇骑惹得心怒,虽然鞑靼人体质健壮,且善骑马战,可鞑靼人生性懒散,不像大夏兵甲骑队一样训练有素,以阵为战,这才几个周转,吉日多的两千鞑靼氏族勇骑便乱象到根子里。 听着胡乱叫骂嘶鸣,南宫保知道机会来了,当即一记杀字袭出,瞬间,三千河西飞骑以各自营尉为锋人,化作三柄枪阵冲出。 那吉日多正在冲奔呼呵氏族勇骑保持骑列,冷不丁的夏人骑队杀来,短短二里不到的距离,吉日多哪里有时间稳下怒火满腔的勇骑。 一个不切稳阵,这些胡咄葛氏的勇骑便嗷嗷叫着,抄着刀执斧,迎头杀来。 “两百步…抛射…放…” 冲奔途中,南宫保目观距离,呼喝引战,枪阵骑队甲士们纷纷抄起角弓,轮臂拉弓,在马速疾驰中,二百步之距,一轮箭雨落下,迎面的鞑靼人当即翻到一片。 “挺枪,列位,杀!” 待羽箭落首,南宫保再声急呼,这枪阵骑队立刻收弓,挺起一丈枪锋,也就眨眼功夫,三柄枪阵骑队就像利剑一样插进鞑靼人的乱流骑队中。 “砰砰…咔咔…噗噗” 烟尘之下,马鸣嘶叫,枪锋入肉,惨呼连连,吉日多面对骤然发生的情况,根本无措,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抄起手中的马刀,对着面前错身而过的夏人骑兵砍下。 “呜呜…呜呜…” 南宫保一合冲杀,就破了吉日多的鞑靼勇骑,当南宫保结阵冲出回转再战时,后队号角呜鸣警示,南宫保回身望去,在右翼方向,赫然还有一队鞑靼勇骑,其大旗标志显示着那骑队首领的身份。 “吉日多那个废物…” 舍不勒看着自家勇骑转眼溃败,气的火燎全身,他抽出马刀,大嚎一声,身后三千勇骑化骑墙扑上,只要把夏人骑队缠住,哪怕战力不敌,这人数优势也能打的夏人体痛万分。 可舍不勒忽及了河西军骑的骁勇,更不了解南宫保的战场操控军略之能,在舍不勒的眼中,他从右翼突然出现,自以为能给南宫保一个措手不及,殊不知南宫保早有准备。 在南宫保破战吉日多,让后回转战势方向时,舍不勒已经冲来,可南宫保的后队营尉以五百骑之力就拖延下舍不勒的攻击,而这足够南宫保转战舍不勒。 三刻功夫不到,舍不勒发现自己并不是这支夏骑的对手,在自家氏族勇骑溃散的情况,舍不勒只能大败而归,向荒丘北面逃去。 瞧着鞑靼人败落而逃的背影,南宫保所部的骑兵顿时高呼,只是南宫保还记着察喇湖东北面的战况,在那边,周仝、韩琮还拖着一支鞑靼骑。 旋即,南宫保不做歇息,直接率兵向东北面杀去。 突布干的骑队前,周仝自始至终拖着二里距离,让突布干只能看着夏骑的屁股尘烟窝火,反观周仝,在撤奔的途中,周仝不断注意着身后东南向的动静,当一阵骑队烟尘从东南面快速靠近,周仝顿时大喜。 在东南面,韩琮甩掉追奔自己的鞑靼骑队,绕向奔来,与周仝两头相合,袭战突布干。 追击中,突布干发现前面的夏骑速度减慢,他还以为是夏骑疲惫,便扯缰加速,呼呵氏族勇骑们追上去,不成想百步不到,氏族勇骑后方传来乱势。 “敌袭…夏人从后面袭来…” 几声大嚎,氏族勇骑骑队生出骚乱,前队想随突布干继续追,可后队已经掉头迎击来者,这般各自为战的结果让突布干大怒。 也就一个失神狂躁的间隙,周仝已经带人回杀,突布干见状,直接抄着骨锤冲去,那周仝见突布干身壮如牛,自然不敢应对,先是一通箭雨射来,让突布干不得不抵挡脱战,在突布干撤战避开箭雨时,周仝在追上来,如此往复,只把这个鞑靼猛将糙人给折磨的要疯。 当周仝与韩琮前后夹击,将突布干这几千鞑靼骑搅成糊粥,那突布干眼看败势已定,便以强横之力,硬是杀出一条路,周仝、韩琮只得作罢,随后清点战损,所部夏骑不过损伤五百余,反看鞑靼,至少千骑之多,可细说来,大多都是乱中相冲,自毁阵脚罢了。 “娘的…就这能耐还敢入侵咱们?当真是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种!” 第六百八十三章西寒北冷4 周仝笑骂,韩琮应声:“如此战果,也不知道南宫将军会赏咱们什么?” 说话当口,南宫保从西北面奔来,更让二将欣喜的是南宫保正好顺道迎击了突布干,这家伙从北丘甩开周仝、韩琮二将的追赶,可舍不勒在北面的荒道方向,他要与氏族勇骑汇合,务必得绕个道,谁成想正好碰上南宫保。 突布干还以为南宫保与周仝、韩琮等人是一路货色,故而逞着几分用勇悍来破路离去。 但南宫保是大夏青辈勋贵首列的人,单靠勇武,可与秦王一战,其机敏洞察之能更是甩突布干十万八千里,因此,当突布干抄着大骨锤嗷嗷冲来时,南宫保马速不减,直接迎击而上,在其错身那一瞬,南宫保槊锋如流光追月,以动之无微的变化,锋砍突布干的骨锤长柄,那一瞬的碰撞易位使得突布干空有气力而不得放,就在这瞬间的惊然中,南宫保槊锋反转,以千斤之力平打落下。 “噗” 突布干腰肋遭受重击,当即喷出一口浓血,下一秒,他便人飞马坠,四仰八叉。 “南宫将军,这厮颇有勇力,我二人以诱敌疲神之计耗了他几个时辰,最后联手,都没有拦住他!” 周仝笑言,南宫保瞪了他们一眼:“拦住一个莽夫又有何用?” 那突布干听不懂南宫保的话,只道嗷嗷大吼,可南宫保身边有人懂鞑靼语,待那亲骑近前一听,道:“将军,这厮再骂我们!” “娘的,老子割了他的舌头!” 韩琮当即怒声,抄刀奔上,但南宫保心思虑远,他退下韩琮,命亲骑转言问话突布干,此番鞑靼人来袭,有多少人马,具体从那来袭! 亲骑哇啦哇啦问了半晌,突布干就一个执拗样,只不过亲骑道:“将军,这家伙一直说让咱们投降,不然鞑靼天儿九姓部落的勇骑会把我们踩成肉泥!” 听此,南宫保快速思忖,他曾听说过鞑靼人以姓氏族群为划分,而九姓氏族就是鞑靼人的全部力量,既然是九姓氏族集结兵力来袭,按照鞑靼人荒山丘陵的生活地界,一族顶多出兵万余,九姓氏族,也就十万左右。 但是不同于大夏和北蛮,鞑靼人天生就是马胚子,这十万左右的鞑子兵只怕都是骑兵,如此数目,当真不可小视。 想到这,南宫保立刻暗声左右亲骑,亲骑当即明白,压着突布干离开,让后南宫保叱令周仝、韩琮:“这些人不过是鞑子的先锋,在几个蠢货的带领下,才让我们得了这般大胜,可不要以为鞑子都是这么蠢,接下来,尔等务必严加防范,不得疏漏丝毫,不然十万鞑子骑兵冲进河西地界,不出十日,河西就会被肆虐的破败不堪!” 那突布干被几个骑兵押缚着往河西走,虽然双手被麻绳紧缚,可以突布干的性子,怎么会任由这些夏人摆布,待几个夏骑自顾言说,疏忽大意时,突布干突然暴起发力,直接挣断麻绳,让后抄拳扑身,向最近的那名夏骑冲去。 “咣”的一拳砸上,这夏骑猝不及防,连人带马被突布干撂翻,其它人惊愕大呼,纷纷抄刀砍来,可突布干已经夺马翻身,风一般逃去。 这些夏骑假作追赶,其中一骑道:“快告诉南宫将军,鞑子逃了,我等暂且跟着!” 骑队前,南宫保正在歇息,押缚突布干的骑兵奔回来道:“将军,那鞑子果然逃了,伍长他们正在追赶跟踪!” “干的好!” 南宫保激声:“周仝、韩琮,你二人立刻派出斥候,探察方圆五十里内的动静,务必保证本将侧翼安稳!” “将军,你要做什么?” “本将要去探探鞑子的底,看看他们的大军在何处!” 撂下这话,南宫保领着三校骑兵匆匆立刻,周仝、韩琮相视一眼,周仝急了:“这样太危险了,若是被鞑子缠住,只怕将军难以脱身!” “那我立刻赶回兆阳镇,传告其它将领来救!” “如此甚好!” 旋即,韩琮将所部骑兵交付周仝,自己一队三骑,风一般赶往兆阳镇。 陇城,秦王府。 秦王集结将参商议鞑子的动向,结果兆阳镇曹云金飞骑赶回。 “殿下,鞑子兵走北荒道,目指抱罕镇,三个时辰前,南宫将军的部将韩琮急令,南宫将军已经与鞑子接战,战败鞑子先锋军,杀敌三千,现南宫将军以纵敌之计,越过北荒道,向鞑子的大军摸去!” 闻此,秦王大怒:“这个南宫保,本王以为他军略卓著,清楚现状,怎地事到关口,也去行那冒险之为!” 那金静水道:“殿下勿怒,细心想来,南宫将军也是为了殿下,这次鞑子趁着大夏病危内乱之际来袭,必定势大,南宫将军以败将逃离为引子,寻到鞑子的情况,待消息传回,也利于殿下派兵阻挡,剿灭鞑子,给这些荒丘之地的外族一个教训!” “殿下,老夫以为,鞑子来袭,不过是抱着沉溺病要你命的想法,所以殿下必须以强势出击,开头就给予鞑子重击,而这也需要南宫将军寻来确切的军情!” 听到杨茂、金静水同出此言,秦王思量片刻,道:“传命兆阳镇许元龙,率本部弓骑出击,从西南方向缓缓进发,于侧翼随时驰援南宫保!” “末将这就去传令!” 曹云金离开后,秦王冲其余将领道:“常玉川,你即刻回河中,征调河中诸城兵马,一旦我令下,你从沈城沿中牟城一线,向北进发!” 对于这道令,常玉川稍有不明:“殿下,鞑子进攻乃从西界过来,末将率部北出,这相差甚远啊!” “鞑子从西界来袭不假,可本王有预感,这鞑子不会独身而来,闹不好鞑子会联合北蛮,两向假攻,中牟城地处西北交界,你得令率部驻扎那里,以备不测吧!” 乌鳢不啜流域。 金帐王拔拓率领九姓氏族大军行进于此,数日来,身为先锋的胡咄葛首领舍不勒连个屁毛消息都没传来,这让拔拓不悦。 第六百八十四章西寒北冷5 “大王,这舍不勒一连出击五日有余,怎地连个消息都没有,莫不是被夏人歼灭了?” 喀山鞑靼族啒罗勿氏的首领,千户主亚布力粗声道来,他满脸棕色的磐须,看起来就像山熊,虽然和舍不勒同为喀山一族,可亚布力与舍不勒并不和,同样的,九大姓氏族间,很多都是敌对的,不然金帐王也不会在此之际携九姓氏族勇骑东进大夏,一来是生活所迫,鞑靼地界已经没有足够的食物,二来就是转移下这些氏族首领的注意,免得他们刀戈相向,继而威胁到自己的王位。 这亚布力口出不逊,丝毫不把舍不勒放在眼里,但拔拓也没有因此怪罪与他,反倒看向身旁的萨满士。 “苏合,此番回归故土,你难道就这样保持沉默?” 面对金帐王的直言,身着萨满袍服,满脸伤疤烙印的苏合躬身道:“大王,虽未故土,可无故情,无所留恋,何须多言!” “你这家伙,说话干脆点,不要文文皱皱,你不嫌烦,我们听着都恶心!” 克里亚鞑靼族貊歌息讫氏首领,千户主克克突燥骂一句,对于化身萨满士的外来者,克克突很不理解,为什么金帐王要把一个大夏流亡者收入帐下,更给以萨满士的尊贵地位。 只是苏合行事十分有度,每逢关键,总能为金帐王寻出办法,这让他的萨满士地位毫无动摇。 听着克克突的斥责,苏合并不应他的话,反倒冲金帐王道:“大王,九姓勇骑骁勇善战,但缺少谋略,在下应亚布力千户主的话说一句,这舍不勒千户主只怕已经受袭败了!” “放肆!” 苏合言语带着不敬,让数名千户主恼怒,看到这,金帐王拔拓再也不能无视,他起身威散,目瞪四周,那些个千户主们当即低头,末了拔拓问话苏合:“现在大夏内乱已为事实,此番九姓氏族其力出击,你认为胜算有几成…” 苏文正要回答,帐外奴从来报:“大王,舍不勒千户主回来了!” 听出,金帐王立刻出帐,在营中空地上,舍不勒一身疲惫模样,身后,吉日多也好不到哪去。 “大王…” 舍不勒跪地哀声,拔拓一时间冷的可怕,他眉角抽动数息,道:“你氏族的勇骑呢?” “回大王,胡咄葛氏遭受夏人奸计,损伤半数,余者皆以归来,正在胡咄葛氏帐营修整!” “舍不勒,你不是信誓旦旦的说…自己能够一战破开大夏门户,现在怎么这般狼狈样!” 亚布力见机嘲讽两句,舍不勒当即抬头,那双充血的牟子恨不得把亚布力瞪死,可金帐王在前,他不敢乱来。 拔拓一副怒气中生的模样,末了转身离开,留下舍不勒独自跪地请罪。 “大王,舍不勒这无能的废物,此败不过在常理中,若是大王让我咄罗勿氏为先锋,定然不由这样的结果!” 亚布力大声,拔拓扫了他一眼,末了道:“既然你这般说,接下来就有你的氏族为先锋!” “大王,且慢!” 在亚布力准备接令时,苏合开口拦下拔拓:“大王,此时舍不勒千户主败战,于军心士气颇有影响,以在下的估测推断,夏骑肯定会暗中跟踪寻觅大王主力何在?若是亚布力千户主出击再败,只怕这场大胜之战转瞬就变成大败之行了…” “苏合…你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我咄罗勿氏还比不过他胡咄葛氏?” “亚布力千户主,在下没有哪个意思,在下只是为大王考虑…”苏合一直以拔拓的名义为先,这亚布力再怎么愤怒,也不敢明面犯上。且拔拓能够当上九姓氏族的王,至少在脑子上比这些人强。 拔拓道:“萨满士,你有什么想法?尽可说来,若是能助我大胜夏人,想要什么,我都可以赏你!” 听此,苏合眼睛一亮:“大王,恕在下不尊,在下想要大王给赐予五千勇骑,以做报仇之资!” 拔拓顿时眉目舒紧不一,半晌,拔拓沉声:“只要你能助我败了河西夏军,五千勇骑,不过虚物…” 有了这话,苏合缓息,道:“大王,大夏虽乱,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龙身之力,鳞爪犹在,且河西军统将乃夏安帝之子,秦王景禹寅,此人骁勇善战,堪为大夏第一战将,其下七万河西军精锐,更是势不可挡,所以大王最好给北蛮黄金家族一个消息,让他们也从北南进,来个两线同战,没了辽源军的北疆不过是破落门户,一个秦王是绝对无法守住两线边疆,只要进入夏土,那时大夏的一切就是大王您的…” “什么,让我们和北方那些蛮子同战,你到底抱着什么心思?” 亚布力接连被苏合的话刺激,待火气冲到心头,亚布力险些没有搂住手,抽刀宰了苏合,可拔拓思量其中利弊,最终应允,末了拔拓招来帐下士,让他们立刻飞骑赶往草原,去联合黄金家族的那些混账! 乌鳢不啜流域南面,突布干一路飞奔,顺着舍不勒的撤退路痕追来,只是他不知道,在其后三里外,南宫保率骑队不远不近的跟着。 “将军,这里已经是鞑子的地头,咱们再深入,只怕有危险!” 副尉提醒,南宫保望着远处天际边的黑云,那股子阴沉当真让人憋的出不来气。 末了南宫保道:“鞑子所部皆为骑兵,一旦进入大夏地界,以其之速,首当其冲的河西、河中百姓便遭了秧,所以我必须探清鞑子兵力确切所在,出击方向,让后告与秦王,一击杀敌首!” 言说中,突布干飞骑荡起的烟尘飘向西北面的丘谷中,瞧此,南宫保率部跟进,在丘谷外五里处,南宫保分散各校,以游骑之利四面移动,只待自己号角呼出,再行汇合,以免被鞑子发现。 临水村,林秀一连五日整备军务,对于北蛮突起的异况,林秀心里着实不安,毕竟北疆现在才算好转一二,若是再逢战乱,那后果当真无法想象。。 第六百八十五章西寒北冷6 “将军,源镇兵马指挥使、中镇将李天来见!” 正在调令赵源、程达前军、后军操练时,方化来报。 林秀愣了愣:“他怎么来了?” 营门外,李天看着北安军的气势,由心感叹,当初林秀不过是一商贾秀才,后来巧然之下进了军行,这数年过去,竟然已经是数万大军的统将,着实让他这个将门之后想不到,更为甚者,林仲毅的成就在某一瞬间,像针尖一样刺痛了李天的心。 在李天等人侯等时,身边家将李凯道:“主子,这林仲毅当真厉害,不过几年功夫,就壮大到这般地步,假以今后顺风顺水,只怕就是下一个秦懿!” “天时所顾,行路如何不通?” 李天感慨,待其再转身,林秀已经快步走来。 “景允兄,您怎地来了?可想煞愚弟也!” 林秀笑声张臂,给李天一个熊抱,温存往情之后,林秀迎李天入帐,二人坐下畅谈,笑言哀兮交错纷纷,让帐外的方化、李凯浑然不明。 “景允兄,时间过得真快,自咱们在中都抗燕分离各行,已经近一年了!” “一年的光景,仲毅竟然能够把军农一政令放置到临城方圆百里,当真让我想不到!”李天笑声,可林秀却稍稍缓绪,末了林秀应道。 “景允兄,你我都明白,北疆已经不能再破败下去,不然就是天道人怨,吞吃要人命的果!至少在这一路沙场搏命,生死权谋交错身之下,我明白许多,路非自己想要,可即为事实,就必须走下去,至少不能悖着良心!” 林秀话里叹息,李天思绪片刻,才道出心言:“仲毅能这么想,是北疆百姓的福分,是大夏的福分!” “福不福,暂且不谈,景允,自秋仲起,我得到北面异动的消息,传闻北蛮和东林人进行马匹交易,此事你应该了解吧!” 李天点点头:“所以此番来见你,是有求于你!” 林秀听之淡然无变,毕竟二人都是军行青秀,心思明了,比之那些迂腐之人,眼界看得更远。 稍稍思量后,林秀道:“景允兄,你我乃青岁好友,书院同知,就这个干系,你我之间足以相依相靠,有何难事,直言道来,愚弟必全力相助!” 李天听此,起身躬拜:“仲毅,北蛮异动,恐有战风袭来,源镇身为边界城寨,负有先遣抵御之责,但辽源军散,北疆诸城各自为政,源镇兵丁不足,良马甲胄稀缺…” “景允,愚弟明白了!” 林秀令声帐外,方化赶紧近前奉命! “将军!” “传告苏文来见!” 不多时,任职北安军辎重尉参的苏文匆匆赶来:“将军,何事?” “你着人整备军甲器刃,调明光铠千套,器刃三千余,良马千匹!” “什么?” 听到这话,苏文顿时愣住:“将军,你这是?” “休要多言,立刻去办,三个时辰,整备完毕回告!” 林秀令落,苏文不敢忤逆,只能匆匆去做,离帐前,苏文刻意扫了一旁的李天一眼,那般狐疑已经让苏文深思。 来到辎重营,苏文再三觉得不妥,毕竟林秀下令整备的军马器刃甲胄非小数,足以装备一校精锐,而一校千人精锐在战场关键中是能够扭转战局的实力。 想着这些,苏文觉得去找庄非、唐传文、韩墨等商议人,这些人听得苏文的话,顿时决声。 “将军莫不是要资助源镇指挥使筹建铁骑营?” 唐传文知道李天的名声,直接想到这一点,那庄非道:“虽然同为北疆军行,可是各自为主,李天更是才武双得之人,绝不会做下阶之人,将军助他强大起来,是给自己将来埋隐患!” “即然这样,那咱们必须得请柬将军!” 三人一合计,便向将帐赶去。 帐内,李天惊然于林秀的倾心相助,来时路上,他以为林秀会给予现在所助数目的三分之一,现在看来,林秀和张祁相比,更多了一些人情味和义气。 “景允兄,源镇情况,愚弟了解一二,在兵役征召上,你可以从长生军贼众下手,虽然长生军大旗已灭,可是四散为贼的贫苦人仍旧有不少,若是能够将这些人招募,指出明道,再者你也言之,可以从燕城东界地带政令相合,两相合拍,你的兵源只多不少!” “仲毅言之有理,我回去会后,定然如此行事!” 这时,唐传文三人进来,林秀瞧之,苏文其后跟随,顿时明白,不待唐传文开口,林秀起身:“景允兄暂歇于此,愚弟去去就回!” 林秀拦身三人于偏帐,道:“苏文与你等说什么了?” “将军,此乃军行安稳事宜,您大手供给源镇兵马筹军,万一…” “没有万一!”林秀沉声:“北蛮异动,东林风起,那股子战风已经吹来,源镇首当其冲,身为北人,我如何能看着同宗遭难!” 话到这里,林秀斥声唐传文等人:“况且,若是北蛮再行数年前的恶事,以当前大夏的境况,北疆就再无翻身之日!” 一个时辰后,李天带着军骑甲胄离开。望着李天远去的背影,林秀心潮涌动,曾几何时,月夜醉谈,他们不过是青少之人,现在数年已过,张祁深陷功利途,李天沉沦家族末端,行奋起之为,大眼看来也就自己还算好些,可其中的艰辛谁又能明白? 入夜,林秀独自小饮,不成想赵源来了。 “源哥,坐!” 林秀恭杯请饮,赵源道:“阿秀,有消息传来,北蛮与东林人在整备军力,似要南下西进!” 听此,林秀醉意沉声:“北蛮…草原的狠种,行肆虐之为尚且可解,东林,那些自语明士高为的家伙竟然也想做贼人行径,当真该死…” “阿秀,咱们退一步讲,倘若北蛮和东林人真的发动南侵之战,这北疆…” “不能让北蛮和东林的兵锋踏入夏土…” 冷不丁,林秀说出这话,赵源还以为林秀醉言,不成想林秀强硬出声:“北蛮已经肆虐过北疆一次,那一场战斗,多少北人亡命,所以这一次…我无论如何都要守住北疆最后的安稳…” 第六百八十六章西寒北冷7 在林秀、李天这些青将嗅到北蛮、东林的异动时,北蛮黄金家族确实以王庭汗令,集结各部落,准备再度图谋大夏,与数年前不同,这一次,北蛮草原不单单有黄金家族帐下东西草原的各部落,还有东林国的武士大军,由此可估测,这些外族凶人都看到了大夏内乱的机会。 野狐部,当老埃斤拓牙达年老体衰,将野狐大旗交付其子窝阔以后,在这名有着狐狸智慧、豺狼利爪的新埃斤带领下,野狐部借由黄金家族三大部落之间的内讧,接连吞并青狼、曦月两大东草原部落,同时,窝阔以王芐的联盟合交政策,在裘落部、西鹅部、枫林部、嗒岚部等小部落落难危亡之际,与其结盟,从信仰灵魂深处征服了这些部落的子民,进而使得野狐部成为北蛮草原上,东部草原最大的部落。 也就同时,黄金家族的汗位之争也诞生结果,虽然主儿乞部再度战胜主儿克与主儿多部,可立窝木克汉也因为主儿克部的世季乎突埃斤暗算,死于毒杀,立窝木克汗之子阿里斯以曳落河勇士之利,屠戮主儿克部十万多民众,但凡高过车轮的男性,一律绞杀,手段之狠,让整个草原生寒。随后主儿乞部吞并主儿克部,主儿多部的纳牙波澜达埃斤见势不敌,再度臣服于阿里斯汗的脚掌下,只是阿里斯汗比其父立窝木克汗更为残忍,为了不让黄金家族三部终年潜在汗争的危险,阿里斯汗强行羁押纳牙波澜达埃斤,并派奴部接掌主儿多部,至此,黄金家族三部只剩下一支,便是汗位所在主儿乞。 “大汗,野狐部派人传来消息,东林人已经告令,待冬雪降临前,东林武士大军便从大夏东州渔阳三郡方向进攻!” 听到这话,阿里斯汗重重唾了一口:“那些东林狗竟然如此心急!” 祭祀额尔德木图道:“大汗,这两年草原大旱,东林大水,如此天灾罪罚,不管是我们,还是东林人,都在苦难中流离失所,现在大夏内乱,正是我们草原子民向苏门达圣请罪的机会,用我们勇士的强大告慰苏门达圣,草原的英魂不会被苦难所击倒!” “额尔德木图,东林那群狗杂种向谁告罪,本汗管不着,可是草原上的英魂是不会和东林那些自诩虚作的混账一同南进,那只会让草原人的荣誉受辱!传令给野狐部,让他们集合部落勇士,前往王庭集合!” 野狐部,窝阔与王芐同坐,望着营地的大帐,窝阔道:“这一次南进,你是与我一同回归故土,还是…” 时隔五年,王芐的模样比之当初更加苍老,面对窝阔的问话,王芐浑浊的牟子迸射出几丝恨意,旋即,王芐沙哑出声。 “去…有些事...在我死之前,不做无言面对先人家主…” 听此,窝阔笑了:“你若去,一定会碰上那个兀立扎海!听说他已经是北疆的将军!” “不要提那个失信的混账…”王芐骤然大怒:“忠义…仲毅…到头来不过是谎言…” “你能这么想就对了!” 窝阔起身,望着远处缓缓集结的部族勇士,道:“大夏乃天朝之地,自语上邦帝国,可是帝国的建立却在无数尸骸之上,那富丽堂皇的表面下,隐藏着无数冤案和可悲,你就是其中之一,照此看来,还是草原好,勇者为王,英魂之路!” “哥哥…真的要再度南进大夏?” 忽然唤声入耳,窝阔转头看去,脱雅急急跑来。 “黄金家族有令,所有部落以苏门达圣的旨意为尊,要向大夏寻得荣耀,以告罪苏门达圣的灾罚,我必须顺从!” “可是…” 脱雅见过太多的死亡,心中早已对战争恐惧,上次南勤,数千名野狐勇士命落大夏荒野,再也回不到苏门达圣的怀抱,现在竟然重起刀戈,脱雅当真心痛。 “哥哥,黄金家族连自己的传承族支都能灭掉,他们早已没有先祖可汗的伟大,我们没必要为了他们的虚言,而让自己的族人送命!” 脱雅劝言,可是窝阔却有着自己的想法,现在的野狐已经今非昔比,几十万部族民众,五万精锐彪悍的野狐勇士,这么强的实力足以让他叫板汗位,只是窝阔知道,黄金家族虽然经历内讧,可是主儿乞的实力还在,他要等待机会,这一次与东林同出南进,便是野狐部重现力毋斥汗子孙荣威的时刻,所以无论如何,窝阔都会再起刀戈,率领野狐部的勇士南进。 这脱雅眼看劝说无用,只能含泪离去,王芐看到这里,冲窝阔道:“埃斤,这一场战斗…或许没有你想的那么容易!” “你什么意思?” “脱雅为何?你当真一点都不明白?那个失信的夏人,兀立扎海,将会是挡在你面前的荆棘!” 闻此,窝阔一愣,旋即心底涌动,半晌,窝阔咬牙切齿道:“兀立扎海,他夺走了我的荣誉,这一次,我一定要用他的血来洗刷野狐旗帜上的耻辱!” 黄金家族主儿乞王庭。 阿里斯得野狐部消息回告,那窝阔埃斤已经奉令,集合整个东部草原五万勇士,只是野狐部没有直接向王庭赶来,而是向水洼子草原进发,哪里是东西草原南进的必经之路。 对于这个情况,阿里斯笑道:“这个窝阔可怎有本事,短短三年,就把野狐部变成可以持力黄金家族的部落!实在出乎本汗的意料!” “王汗,野狐部不尊王庭号令,想必肯定有自己想法!” 额尔德木图思量,阿里斯起身来到刀架前:“野狐部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苟延残喘在狮子旁边的小家伙,他已经长大了…是时候给他们套上项圈了…” 也就同时,西哒鞑的信使赶到。 “受苏门达圣庇护的王汗,我王拔拓以神的名义向你们问好!” 面对突然到来的鞑子,阿里斯颇为惊讶:“西方荒原,远在千里之外,拔拓大王如何想到我们这些草原人了?” 第六百八十七章御驾亲征 “大夏分崩离析在即,万千富贵奢华就在眼前,我王拔拓心知神灵告诫,万物皆不可独占,所以特来请问王汗,可愿意与九姓氏族的勇骑们一同驰骋向大夏,尽取所需?” 鞑子信使恭敬之至,阿里斯汗听完起身。 “既然拔拓王心向草原英魂,这一场荣誉之战,本汗必定带领黄金家族的勇士,携苏门达圣的庇佑,锋出大夏,请信使转告拔拓王,本汗介时与他在大夏中都会面!” 鞑子信使得令离开,阿里斯冲额尔德木图道:“去集合各帐千户,立刻汇合我族勇士,向水洼子草原进发!” 东林,平城。 大贤帝朴天熙于王宫下议厅召集大臣将军,商议西进大夏的进军方略。 “吾王,为什么我们要和北蛮一同进攻,那些粗鄙肮脏的野蛮胚子!” 议政大臣金正河一脸怒气,这个老头子乃是大贤帝的老师,仗着资历高,毫无顾忌的在厅下说话。 大贤帝一脸厌恶的瞄了金正河一眼,让后继续刚才的话题:“大日将军,我们东林的武士集结情况如何?” 东林第一战将大日起身道:“贤帝,在您的威望下,总计三万东林武士已经集结于平冈,只要您一声令下,十日内,我们便能踏上大夏的土地!” “好!” 大贤帝一喜:“当年先帝受制于大夏皇安帝的军威,才让东林从属于大夏阶下,现在夏安帝已死,其子孙无能内乱,相互夺权,早已让那个强大的帝国变成破败之院,借此机会,我们东林必须要奋起出击,从刀刃中恢复当年的辉煌,以告慰先帝英灵!” “贤帝万岁,我等臣将必定尽心力战,灭了大夏,以扬东林天下威名!” 当北蛮、东林、西哒鞑在贪婪妄为之心的作祟中蠢蠢欲动来袭时,蜀王的兵锋已经破击宛城南界防线,进犯到中牟、永宁一线,此处距中都不过一百五十里,倘若蜀王再破之,顶多两日,蜀军就可兵临中都城下。 中牟城,元子期、张祁退战至此,对于之前蜀王的假战强势围杀之计,二人深受其害,不过万幸的是二人没有像乌正那样陷身落命。 “元将军,蜀军兵锋愈发强盛,看来我们败战注定了!” 张祁一击受溃,损兵三千骑,这般结果不亚于在他身上挖下一块肉,反观元子期,比之张祁好不到哪去。 “胜败乃兵家常事,无需揪扰于一城一地得失!” 元子期自我安慰,可张祁心底的小九九已经打出摆子,眼看一声试探,元子期未有应接,张祁也只能把剩下的话埋在肚子里,不然情势不明中脱口撂出,只怕他的脑袋也不保。 永宁方向,宛城一线撤退的兵士零零散散在此处汇集后,侥幸捡回一命的孟喜心哀欲死,原以为能够再展宏图军略,为景帝效力,以告慰武帝的知遇之恩,谁成想几战下来,乌正战死,三万中都军所剩不过数百,这般结果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哀然中,孟喜看着身旁血迹斑斑的横刀,他缓缓探手,拿起这把不知沾过多少人命的晦气物。 “陛下,臣无用,苟延残喘,非臣想要,现在乌将军已去,臣无脸面见陛下,只能行此卑贱路,去向先皇告罪了!” 话落,孟喜抬臂扬颈,欲行自刎之为,结果亲兵冲来,一把夺下刀刃。 “先生,万万不可!” “尔等懂什么?兵败如山,势败如海,某已无能为陛下效力,留着这条贱命,岂不是让世人笑话!” 孟喜哀声怒言,亲兵拦身不下,只能跪地叩头,只把脑袋砸出殷红血迹,也就同时,门外哨骑奔来。 “先生,大军….是大军来了…” 听此,孟喜一惊:“蜀军来了?快,快告知百姓,让他们各自逃命…” 孟喜以为是蜀军兵锋再至,胡乱令出,奈何哨骑大喜模样,全然不像临敌。 “不是蜀军…是中都军…是陛下来了,先生,您要活着给陛下出谋,那样才是进忠…” 永宁西北道上,夏景帝以秦宇至为中军统将,亲率五万禁军出战。 之前,南阳、南许、宛城一串败战消息传回,满朝震惊,可是夏景帝闭朝三日后,突然诏令御驾亲征,杜如庭、常林、刘勋、罗金赐这些臣子纷纷拒绝,可夏景帝心知军心不可散,军威不可退,因此夏景帝力排众议,率军南来,这一战,夏景帝抱着必死的决心,若是胜之,大夏重归安稳,可若败之,就有蜀王一统江山,于后如何,唯有天定! “陛下,御蜀军的溃兵就在永宁,其参将孟喜妄想以死进忠,已经被亲兵拦下!” 刘勋近前参报,夏景帝听了,道出二字:“迂腐!” 刘勋听此,稍稍思忖,拱手退下,大约一刻功夫,孟喜在刘勋带领下前来觐见夏景帝。 “陛下…老臣该死啊…老臣接连丢掉南阳、宛城…这般罪过…” “孟喜,你乃父王的军前帐下参议,九门监察司副指挥使,身负奉恩进忠要任,现在不过败战一二,便要寻死觅活,实在有违父王初心…” 此言入耳,孟喜先愣后哀,当即大哭起来:“陛下,臣有违先皇指引…臣知错了…” 夏景帝三言两语消去孟喜的死志,让后冲秦宇至道:“秦将军,现在敌我两方军势如何?” “请陛下恕臣将妄言之罪!” 秦宇至躬身,夏景帝应允。 “敌强我弱,势散三分,这一战,不好打,以臣将之能,顶多四成胜算!” 面对秦宇至的心话,夏景帝并无燥怒不满:“秦将军此言正中事实,朕心虽弱,可还是愿意与蜀军争锋一二,至少先皇交付朕的基业,不能就这么轻易让出去!” “陛下放心,臣将不死,蜀军休要再进一步!” 待夏景帝率军驻扎永宁,早有令兵飞骑传告中牟城的元子期、张祁,听闻夏景帝御驾亲征,二将惶恐,赶紧来见,夏景帝也没有惩治二将抵战弱势撤退的罪名,反倒奖赏二将,这让元子期、张祁心中颇为感动。 第六百八十八章御驾亲征2 但张祁与元子期异于同道,虽然败战不罚,反倒受赏,常人遇之,自然感恩戴德,可张祁非常人尔,殊荣之下,张祁藏在心底的小九九依然在蠢蠢欲动,燃烧不灭,至少在张氏高堂荣耀梦破碎前,他不会放弃任何光宗耀祖、名扬天下的机会。 待张祁、元子期回驻中牟城,从侧翼拱卫永宁时,夏景帝得高柔觐见请言。 “陛下,明威将军张祁不可重用啊!” “高侍郎,你想说什么,敬请直言!”夏景帝虽然二旬有五,与这些老臣比起来,青岁稍许,可是那股子自小敛养出来的气势却沉入盘龙,让诸多臣子不敢轻心小瞧丝毫。 “陛下,张祁功利心太过沉重,虽然现在他没有什么不轨迹象,可若是在关键时刻,他给陛下开出无法迎合的代价,陛下是应允,还是不应允?” 高柔此言并非空穴来风,从张祁在中都干下的那些事,上迎朝堂高位,下交三教九流,足以看出此人利心深重,凡事为自己铺路而行,可让人燥烦的是这样一个却有着当前中都最为骁勇的八千北人精骑,面对蜀王北进的当口,还真不得不用她。 夏景帝思量片刻,淡笑道:“朕继位以来,所逢诸事,无一平顺,现在统一如此,以朕看来,这肯定是先皇先帝对朕的考验,所以朕无论如何要承接下来,至于尔之所言,朕只秉承一个道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陛下高见,是臣短视了!” 高柔躬拜告退,夏景帝稍稍思量,让后着人拟了一道旨意,快马送往中牟城。 那张祁接下旨意后,仅仅瞧了一眼,便惊然失色,蒋济瞧之,急问:“小公爷,陛下说了什么?” 张祁抹了额头的冷汗,道:“黎北臣路,奉之为船,或逆为水!” 对于这般模糊不清的话,蒋济一头雾水,倒是张祁自笑出声:“这陛下虽然青岁,与我相仿,可其谋深算,比之先皇只强不弱,可以说…我之前的行径陛下早已有数,可他还敢用我,唯一的解释就是…” 话到这里,张祁语顿:“我不过是他掌下的一只孤舟小船…船行水…不过顺逆两个结果!” “啊!” 蒋济大惊:“照此看来,岂不是说小公爷的所为已经被陛下给…” “还不到那一步!” 张祁缓息:“至少小爷手下还有五千余精骑,这是唯一可以依仗的…只是这一战过后…小爷将何去何从?唉…可怜我张氏荣耀之路…” 与此同时,蜀王也得到夏景帝御驾亲征的消息。 “皇侄子竟然这样胆大妄为,有意思!” 蜀王独坐帐中笑言,阮思道请声:“殿下,这夏景帝亲自出征,唯一的解释就是中都已经没有其它力量可以抵抗殿下了…但是有一点殿下要小心,那就此次亲征中,夏景帝的统军将军是秦懿之子,秦宇至!” “老者已亡,其子何足言之?” 蜀王根本不把秦宇至看在眼里:“传令李严,让他去试试小皇侄的帐下大将军有多厉害!” 蜀军前阵,李严得令出发,五千兵马火速行进,不过一日,就来到永宁城下,望着低矮的永宁郡城,李严冷笑:“区区土城尔,如何能够挡下蜀军兵锋?传令各校,立刻歇整,半个时辰后,发动攻势!” “报…” 中都军中军营内,令兵呼声传来:“秦将军,蜀军以李严为前锋,领兵五千,已经到达永宁城下,瞧其态势,就要发动攻城!” “攻城?哼哼!” 秦宇至冷声:“区区几千兵马就要撂陛下天威,简直可笑,立刻传令尹仲,率四千甲士入驻永宁,协助孟喜把守城池,不得有失,另传告中牟元子期,让其飞骑出击,于侧翼突袭,断了李严的后路,本将要把这些狂妄的蜀中崽子送去见先皇请罪!” “呜呜…呜呜…” 当沉重的号角呜鸣响彻永宁上空,李严指挥五千蜀兵,分列五校,从三个方向发起进攻,城头,尹仲沉着冷静,他以枪兵抵住城垛口,盾兵把守城道,弩手于后抛射,一连三合,蜀兵连云梯的一半都爬不上来,眼看强攻不行,李严调派一校兵甲以冲车攻城门,谁成想永宁的城门甬道与南许、宛城的直道不用,永宁城门甬道有一个弧形的城墙檐,上面可立甲士以作巡视,现在面对蜀兵攻击,这些甲士虽然无法以弓弩羽箭射杀冲车遮挡棚下的蜀兵,却可以抛砸火油瓶,待黑糊糊的火油将冲车沾染成片后,一支火把落下,冲车顿时变成火墓,那些躲藏在下面的蜀兵耐不住炙热,纷纷逃出,瞧此机会,城头的尹仲呼呵,弓弩手连番抛射,数阵箭雨落下,这些蜀兵纷纷落命火海中。 看到这里,李严心中的自大狂妄顿时消散无影,待三合攻势全被永宁城头的中都军杀退,李严为免军心涣散,只能下令撤退。 可是秦宇至早有各令准备,李严势必要为自己的狂妄付出代价,不等李严各校撤出战斗,永宁城西面,张祁得元子期将令率一校精骑来驰援,对于正在撤退脱战的蜀军而言,城头的强压已经让他们难受至极,现在又被突然出现的骑兵冲击,李严想不败都难。 半刻之后,张祁率骑兵冲散李严的兵阵,至于李严,更是在乱中被张祁拿下。 “陛下,秦将军略出小计,便破了蜀军前锋五千人马,驰援包抄来的西山军明威将军更抓获蜀王中军将领李严,现就在帐外!” 听得刘勋来报,夏景帝道:“传他们进来!” 不多时,秦宇至、张祁押着李严入帐。 “跪下!” 秦宇至沉声李严,李严硬撑不从,夏景帝打量了李严,道:“皇叔让你来击,你可想过此为乃谋逆之举?” “谬言!” 李严冷笑:“某从将于蜀王殿下,只道奉忠,如何会做那谋逆行径?” “放肆!” 高柔、罗金赐一等臣子怒斥,可夏景帝立威沉位,并无什么变化。 第六百八十九章御驾亲征3 末了夏景帝道:“夏人皆为朕之儿民,所以朕不会杀你,但朕要你书信一封与皇叔,他若顾忌你这忠将,真心为大夏,就来永宁与朕阵前会面,否则,朕血战削其首级,以告慰先皇先帝!” 蜀军营盘,蜀王看到夏景帝信使递上的书信,一时面沉无变。 “殿下,不可去,这必然是中都小皇的诡计,只要你阵前会面,他必会行暗作之为…” 阮思道警醒,可蜀王却没有应他的话,好一会儿,蜀王道:“传令诸将来见!” 当三通鼓不过,蜀军帐下各将纷纷来至蜀王阶前,蜀王一连串令声道出,阮思道急了:“殿下,你这是要和夏景小皇决一死战?可时机对我们而言,还未到最佳时候!” “先生,不用再说了!” 蜀王拦下阮思道:“他一个子侄的小皇帝都有勇气亲临战风,我堂堂先帝四子,与他父同列之人,怎能怯退?更何况李严将军已经大意被缚,与其各费心机鏖战对峙,不如一战了解,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如此大夏安矣!” 听此,阮思道当真气的老脸煞白:“殿下,你怎么能意气用事,此乃事关川蜀将来,关乎大夏将来,怎么因为那中都小皇帝的一封书信,就擅自妄为?” “嗯?” 阮思道语辞激烈,蜀王顿时沉声,末了他将那书信扔到阮思道面前:“你看看他到底写了什么?那不是傲然立威,也不是叱骂本王,而是要以天道大义来让压本王…若是本王不应,岂不是让天下人嗤笑,我堂堂蜀王竟然还比不上一个道义大途中的小儿?” 呼声下,阮思道只呼蜀王殿下中了夏景帝的奸计,可是为人君者,或许会聪明一时,但在关键时刻,往往会出现让人无法预料的情况,现在的蜀王以尊位道途来迎合夏景帝,显然从了夏景帝的步子。 但阮思道已经无力阻挡眼前身怀帝王心的主子,无奈中,阮思道只能任由蜀王调兵集结,出击永宁。 永宁,夏景帝高立城楼,望着远处的苍白萧瑟,夏景帝心中微凉,这般破败景象不知要多久才能恢复生机,细想去,当真让人心痛。 “陛下,斥候来报,蜀军动了,那中军蜀王大旗已经缓缓行来!” 刘勋躬声,夏景帝叹了口气:“皇叔也算有帝心之人,若是他不应朕的激将,朕也无法于他,只是河西、北蛮方向已经传了风声,大夏的内乱已经勾起了那些臣服者的贪婪,朕必须尽快安稳下南界,保住百姓根基,只有这样,那些外贼才能敬畏退之!” 说起这话,刘勋心中感叹:“陛下,细看来,秦王殿下当真是忠勇之徒,以他的兵锋实力,在江淮燕王、蜀王进犯的时刻,他大可以从河中出兵,一举来袭,可是秦王殿下没有这么做!” “秦王叔在父王诸兄弟中,当真是刚胆心向沙场之人,那时父王为了安基登位,做的最大一件错事就是和秦王叔开战!” “陛下,旧事已过,现今不必再谈,待大夏稳定以后,您可以封赏秦王,缓了过去的间隙,让其永驻河西,为大夏把守西门,想来秦王殿下绝不会有什么异议!” 刘勋言辞谏之往后,夏景帝摇头缓息,并不多想,倒是北疆方向的风声让他有些不安,可身前事还在混沌中,夏景帝无力北顾,只能一步一步,不过在夏景帝心里,他坚信自己能够想先帝夏安帝那样,将大夏天威四海昂扬! 乌鳢不啜流域西南部,金帐王拔拓得舍不勒回告以后,便以苏合的缓进急行的方略,兵分三路进发大夏西界,一路为金帐王拔拓亲自率领九姓氏族的勇骑,从乌鳢不啜流域南面,绕过察喇湖,向河西西头堡兆阳镇进军,这一路算是最为平稳宽敞的大道,而且苏合料定,以拔拓亲率大军的骑锋下,河西再怎么骁勇,也不会迎面交战,如此不出五日,拔拓就能够进入陇城地界。 至于那第二路,细说看,乃是两支奇兵,一支为喀山啒罗勿氏千户主亚布力首领,根据舍不勒的所遭际的消息,亚布力率领本族一万勇骑从乌鳢不啜东北方向的荒丘地界行进,进发抱罕,从抱罕镇的东面进入大夏,若是顺利,亚布力三日就能奔至石城地界,而第二支奇兵则是克里亚貊歌息讫氏的千户主克克突首领,他也率领氏族一万勇骑,于亚布力同路奔进,但他首要任务便是追击击败舍不勒的夏人游骑军南宫保部,让后从抱罕镇直接沿大道飞速弛向石城西南,此既可以和亚布力互为双翼,相互驰援,二来可以切断河西军对北部城界的联系,只要把河西一分为二,纵然秦王再怎么骁勇,其下的将领也会受之鞑靼三向共击的影响,乱了分寸。 行进途中,飞骑北蛮传话的信使带回了好消息。 “大王,新的黄金家族可汗阿里斯同意了大王的建议,现在他们已经集结草原勇士,向大夏北疆汇合!” “如此甚好!” 拔拓大喜,只是喜至半道,夏人袭击的消息再度传来。 “大王,克克突首领的勇骑刚刚走出乌鳢不啜流域地界,就被夏骑来袭,万幸的是克克突首领所部勇骑早有戒备,并无多大损伤,现在克克突首领正在派人追击那些夏人游骑!” 奴从急呼,拔拓大怒,身旁诸位氏族首领纷纷叫嚷,要前去追击那些老鼠一样的夏人崽子!唯有苏合拦下诸位千户主首领。 “诸位首领,切莫怒火,从这夏人游骑的动作可以看出,夏人力量不足,再刻意拖延时间!只要诸位首领按照大王的命令,五日内,所有勇骑都可以踏上大夏的土地!” “你这外族胚子,有什么资格冲我们指手画脚!” “都给我住嘴!”拔拓心烦,一声令下,诸位首领立刻收声,拔拓看向苏合:“你到底想说什么?” 第六百九十章权心噬人 “大王,在下曾经估算过河西的兵力,那秦王麾下河西军满打满算不过七万余,但是能够机动调动的不过五万余,现在整个河西边界绵延六百余里,以五万兵马把守这么长的边界,纵然秦王再怎么骁勇,也会捉襟见肘,现在那些夏骑不断突袭各氏族首领,不外乎搅乱大王的进军计划,同时也是给夏人伏击剿灭大王争取机会!” 话到这里,苏合掏出一张大夏河西地界图:“大王,您看,我军势大,现在是三路齐发,两路骑兵,一路主军,夏骑暂时摸不住大王的主军何在,势必慌乱不已,若克克突、亚布力两位千户与之纠缠,被夏骑探出底细,那么夏人瞬间就能断定大王主军何在?介时秦王以主力兵锋与大王在夏境以外对决,一战定胜,那时,就算克克突和亚布力首领顺利进入大夏,也不过火尽灰飞,败势之末!” 苏合说完,不再言语,他知道拔拓不是傻子,能够明白自己的意思。 在众氏族首领的注视下,拔拓下令:“飞骑告知克克突,不要管那些夏人游骑,以最快的速度进入大夏土地,肆意掠夺,我要让大夏的辉煌变成脚下的尘埃!” 永宁城下。 蜀王六万大军气势汹汹来袭,放眼望去,旌旗飘扬,连天成幕,哪怕只是一眼相看,其中的气势也让人不得不心生敬畏。 城头,夏景帝看着蜀王帅旗,冲秦宇至道:“各校各阵情况如何?” “陛下,臣将已经准备妥当,随时可以迎敌出击!” 夏景帝点点头,让后他看向杜如庭、罗金赐,二人拱手:“陛下,元子期、张祁二将已经兵至永宁西向十里处,只要发生战斗,一盏茶的功夫就可以到达接战!” 至此,夏景帝道:“打开城门,朕要与皇叔一叙!” 当永宁城门缓缓打开,夏景帝的仪仗队缓缓走出,在华盖车驾上,夏景帝稳坐如山,虽然相较军势弱于蜀王,可是夏景帝以正统传承之威为基,硬是抵住了蜀王的悖逆之行。 “皇叔,数年不见,依旧英姿如此!” 夏景帝先声道出,蜀王笑笑,直接从袖囊掏出一只玉如意,夏景帝看了,疑声:“此不是先帝…” “不错,正是夏安帝赠与本王的意心之物!”蜀王微微摩挲着玉如意:“当年先帝膝下四子,本王虽为最小,可最受先帝宠护,这玉如意乃先帝恩赏本王,现在本王以物奉恩,来中都做该做的事…” 明白蜀王话里的意思,夏景帝神色无变:“皇叔,先帝之恩,后辈奉之,可朕之位,也是先皇予之!” “哈哈哈!” 听此,蜀王顿时大笑:“当年皇长兄不过沾了嫡长子之利,才于传承路中搏了上风,否则秦王、燕王谁人不比皇长兄高岸三分?” “可他们都败了!” 一字败之,当即断了蜀王所有的话引,瞧着夏景帝那张沉如古潭的面目,蜀王笑意锐减:“皇侄儿,你当真想要与本王硬抗到底?你要明白,本王不是秦王,也不是燕王…” “侄儿明白!”夏景帝缓息恭礼:“所以朕才想着与皇叔言谈一二,既然皇叔与朕都无退心,那朕希望皇叔遵守三令,若是皇叔现在就能应允,那朕…便即刻退位,让身于你!” “什么?” 蜀王顿时惊蛰,饶是夏景帝缓缓道来。 “大夏立国百年,先帝历经血战征途,才造就了现在的一统江山,可是皇权诱人,合久必分,此为哀之道途,现在西鞑靼异动东进,北蛮、东林勾结欲行南侵之事,若是让他们破门入户,大夏将不复存在,那时皇权又有何用?” “你到底想说什么?” 蜀王愈发阴冷,那双牟子几如刻刀,深深刺穿夏景帝的皮囊,奈何帝王氏中无枯骨,夏景帝根本无畏于蜀王的威压。 “朕心怜大夏基业,所以特此三令之为,一为皇权分立,秦王叔乃沙场之主,心向征途,王统之座,他无心贪恋,当年我父皇就错了,倘若皇叔今日得胜入位,万不可再行收权之为,否则河西河中数万精锐就是大夏倾覆的最后一根稻草!” 话到这里,蜀王沉面无变,夏景帝继续道:“二为北疆诸军,自辽源军散,北疆散沙一片,诸城各自为政,现今朝纲方稳,不易大动北疆,否则北人彪悍,难保受压过重,行乱政之为,所以要对其恩赏安基,犹以北安军为主,那统将林仲毅虽然出身贫贱,不过商贾之末,可他负有连亲王教导,行将路高途,可以一用,现在北蛮、东林风起,一半的依靠就在北安军身上,在这林仲毅的手中!至于其三…” 夏景帝目盯蜀王:“权心虽诱,可不抵万民基业,保了万民生途,权心才能存在,皇叔,川蜀富裕,民资充足,若是…若您立位大统,恳请川资北调,助大夏各州地血脉重活…” 话毕,夏景帝直视蜀王,等待他的答复,可让夏景帝失望的是…蜀王并未应声任何,仅仅将玉如意放在夏景帝的车驾辕台前。 “这玉如意…本王要你亲自送还归来,那时…一切再重新言之!” 旋即,蜀王车驾回阵,而夏景帝目观背影,心寒不已:“皇叔,权心诱人,可噬人,你若这般无顾,大夏的基业…朕将不让丝毫!” 待夏景帝和蜀王各回本阵,秦宇至近前恭令,夏景帝望着蜀军缓缓动起的阵列,道:“死战无退,大夏…不能落到蜀王手里…” “臣将…领命!” 不多时,呜呜的号角声覆盖了永宁方圆几十里的上空,也正是在这一天,大夏真正的帝皇将由此立身,而这不过是帝国延续的后话了。 蜀王回归本阵后,望着永宁城头的皇字大旗,当真气的心颤:“小小后辈,竟然敢妄言本王,此罪难饶,难饶…” 阮思道见蜀王气息不稳,神色骤变,赶紧道:“殿下,切莫被中都小皇乱了心神,此战稳打,殿下必胜!” 第六百九十一章王鼎之战 “本王要拿了那小皇,让他跪在本王面前,亲手归还先帝玉如意,本王要让他知道,本王才是大夏所归,而他…不过是螟蛉之虫…” 厉声怒下,蜀军角声大作,其中犹以中军藤盾兵最为骁勇。这支由蜀王麾下的南蛮部众组成山野兵简直和北蛮粗人无异,唯一不同的是南蛮身形比之北蛮人要小一号。 藤盾兵阵前,蛮将杨锋一脸傲然,在他眼里,这些身处中州之地的夏人都是弱胚崽子,哪能和生长在山野林间,与虎豹豺狼为伍的蛮兵相比? “蜀王殿下有令,攻破永宁者,上千金,封万户侯!” 军鼓台上,旗令兵高呼,一时间,这些蛮兵群青激悦,待杨锋一字杀之,三千余藤盾兵嗷嗷叫着冲上。 中都军阵前,秦宇至看到蜀军南蛮一路夺先杀来,叱声道:“王须坨!” “末将在!” 粗声相应,之前田櫆所部的战将王须坨闪身出来,起初田櫆败亡,麾下兵将散亡无踪,这王须坨更被追战中箭落河,只是老天有眼,让他活了下来,现在王须坨已经位进车骑将,掌禁军铁卫,由于他沉稳善战,长于僵持搏命,面对势大劲足的蜀军藤盾兵,秦宇至将用王须坨这把钢刀,来砍断蜀王的前爪臂膀。 “出击!” 秦宇至令下,王须坨当即领着所部两千铁卫从中都军中阵发起进攻。 那杨锋瞧见此,当即大乐:“这些中都人竟然不知死活,敢和咱们相战,当真是忘了死字怎么写!” 嘲弄中,杨锋下令藤盾兵以呈猛虎出山的态势冲上,王须坨瞧此,立刻呼令左右小校,他从伍十几年,很清楚大夏各州地方的兵甲战况,眼前的川蜀南蛮兵若论近战强杀肉搏,只怕就是北安军的兵卒来抵,也占不到多少便宜。 但王须拔为人沉稳,面对蜀蛮的强横,他以迂回的计略层层抵御,在双方大军各自调动,齐战永宁城下时,作为中都军的首战阵搏,王须坨出人意料的滞待阵列冲击,这在其它将领眼中,就是势弱的表现。 “王须拔搞什么鬼?难不成燕王一战,已经把他的胆子给打没了!” 史宝河怒声:“秦将军,末将请命出战,代为抵杀蜀蛮!” 面对这话,秦宇至并不应,对于王须坨,秦宇至自认为此人大有可为,身为一名无根浮萍,从底层的兵卒爬到现在的这位置,不光光是靠骁勇拼上来的,更多的是谋略,想他能够在燕王兵锋下交手,若不是皇甫成昊内外夹击暗作,田櫆遇难被杀,王须坨至少还能拖战燕王数月之久,单就这份实力,秦宇至就足以放心让王须坨来应对蜀王麾下的匹夫。 “迫,迫,迫!” 王须坨刀锋横直,两千禁军铁卫以盾横列数排,面对乱流般说的蜀蛮冲锋,这些铁卫寸步不退,也就眨眼功夫,蜀蛮冲破前三排铁卫,放眼看去,那些蜀蛮大环刀将这些铁卫接连斩首,城头,夏景帝瞧此,也是眉头一皱,可是秦宇至却仍旧坚守无动。 “史宝河,领兵中军左校,于右翼压制,李默然,领兵中军右校,于左翼压阵,齐思远,率轻骑出击,由北掠阵,长耀武,后军待阵,随时出击!” 一连串军令落地,中都诸将纷纷奔下城头,各领本部,迎战蜀军。 那蜀军在蜀蛮杨锋的强势下,全力急出,那程晓、陶朱公等将领随鼓阵出,于蜀蛮阵后压阵,真可谓层层流水,毫无中断。 铁卫军前,蜀蛮如狼似虎,全把铁卫军的弟兄当做羔羊,只是在这弱败之下,王须坨的本阵将旗毫无退却,待蜀蛮冲击到第五排铁卫时,由于蜀蛮方才冲上过度,这会儿气势已弱,竟然撞阵不进,瞧此,王须坨刀锋一指,冲字急出,那杨锋瞧之,只道把王须坨当做自己的一份功劳。 乱战中,杨锋不管蜀蛮攻势滞待,仅带数百藤盾兵结阵冲来,王须坨盯准杨锋所在,独骑百人迎上,那杨锋大刀横落,却被王须坨轻易挑斩避开,在杨锋惊蛰下,王须坨一记平斩,削去杨锋脑袋,如此攻守互换,士气大振。 永宁城头,夏景帝一声好字,直接挑动起中都兵的士气,反观蜀蛮藤盾兵,虽然势大攻杀,可自家将军首领稀里糊涂的毙命于对方阵前刀下,那股子气势骤然混乱。 “杀!” 王须坨轻易斩杀狂妄的蜀蛮将领后,一记反杀出击,竟然以千余铁卫反冲蜀蛮,一连冲杀二百步,当真扬了中都兵的威风。 “程晓,侧翼冲击,顶住,陶朱公,左翼压战,杀光那些中都种!” 张翼瞧之令变,旋即,蜀王各阵横列改变,那王须坨携着大势冲击不过三合,就被蜀军挡下,而程晓侧翼冲击的厉害,王须坨已经无力支撑,只能暂退,于后,史宝河已经急奔而来,对于王须坨攻守互换不断,史宝河自然不明其中的道道,可他以猛将勇将为名,却是实至名归! 从后接战抵住王须坨,程晓冲击不足,但程晓可不是史宝河,他大眼看出中都军的进退差矣,便借由王须坨的败势,来反冲史宝河,如此一来,史宝河过度抵战,就势必冲了自己人,真可谓一战两得。 但夏景帝既然敢和蜀王一决雌雄,就不会是空身而来,至少这五万禁军是中都最后的家底,若是连这都打不败蜀王,那夏景帝也就应了老天换位的命。 在秦宇至与蜀军的对决中,双方进退交错,一直从早打到中午,可还是不见胜负迹象,但是与起初相比,双方的搏战杀势明显消退一二,大多时候都是在阵战冲击互易,可若想要拿下对方的帅旗,简直就是不可能。 永宁城西,元子期、张祁在此候战,可是夏景帝没有军令传来,二将不敢擅自妄动,那元子期心燥不堪,但令兵来回传话,却不甚详尽,或者说令兵也无法传告永宁城下的鏖战。 第六百九十二章王鼎之战2 “张将军,你怎么看?” 元子期问话张祁,张祁摇头,让后恭敬道:“元将军乃西山军统将,若陛下有令,应陛下之行,陛下无令,元将军怎么说,那末将怎么做,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对于这番话,张祁看似说的满满,一副忠骨凛然,实则意散不惑,全为托辞,听着东面传来的战场余声,那股子威压只把元子期压的身心疲惫。 此刻,川蜀和中都决死永宁城前,胜者,一统江山,万世留名,败者,一命枯骨,永坠深渊。元子期从身夏景帝,行着正统之路,可是由心而量,夏景帝虽然才威高著,可中都那个烂摊子实在无法入目,倘若夏景帝从先帝手中接过王统之位,此时此刻,蜀军如何能够在中都地界放肆? 但事实没有如果,元子期也没有选择,他只能以本部偏师在此候命,待一令搏命传来,元子期将奔赴蜀军左翼,若活,荣华满身,若死,贫反满族。 “报…” 焦急中,一骑绝尘高呼来报。 元子期虎爪蓄力,握的缰绳吱吱作响。 “陛下何令?” “元将军,蜀军全军强出,陛下与之决一死战,将军立刻带领本部,向蜀军西南阵进攻,助力秦将军,不得有误!” 令兵扯呼沙哑,听到这一声,元子期憋了许久的不安才算释放出来,不管此战结果如何,身为将者,他只能去战。 待元子期令出各校出击赶往永宁南面,突袭蜀军西南阵时,张祁却拖沓那么一二。 “攻击蜀军西南阵,那不就是蜀军的后阵?此间蜀军强势全出,西山军合力不过七千余,若是突袭不利,后果难以料想!” 张祁惊声,元子期斥之:“那又如何?皇令已到,将死功成,立刻出击,不得有误!” “元将军…这…” 张祁还想说什么,可是元子期已经率部出击,仅留他张祁骑兵所在。 “小公爷…我等为何还不出击!” 蒋济急声,奈何张祁心中有鬼,曾几何时,张祁与蜀王也有一些牵连纠葛,现在大夏四王,齐王以先皇之尊故去,秦王驻守河西,保有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不动,燕王西进失败,元气大伤,再行问鼎,只怕无力,唯有蜀王势大,有着可掌天下的姿态,只是夏景帝比之夏武帝,更为谋略雄主,张祁心中浑然,不知明路何方?若是此刻站队错误,只怕张氏再无将来。 “小公爷,再不出击,只怕对我们不利!” 张保匆忙赶来,急言相告。 张祁眉皱如川,半晌道:“传命各校,照令行事!” 永宁城头,夏景帝高立城台无动,望着烟尘滚滚的战场,夏景帝再等,等蜀王出现军略的失误,只有这样,中都军才能从中得胜。 “陛下,令兵回告,元将军已经奉命出击,从西面突击蜀军西南阵!” 得此消息,夏景帝冲刘勋道:“传命陈武、杜恕二将,让他们整备朕的东宫府兵!” “现在就让他们准备?”刘勋一怔:“陛下,那是您的最后根底,不到万不得已,不可动!” “大厦将倾,卵之安存?” 夏景帝声威沉重,虽然秦宇至依旧在强战蜀军不退,可是从根基来看,秦宇至已经出现力竭,最明显的便是边翼攻势完全蜀军压制,只是中军位的史宝河等将领还在冲击,以蜀军的藤盾兵败撤机会,反杀蜀军一筹,不然此刻,蜀军已经破开中都军的前锋。 “杀…杀…不准退,胆敢退战怯战者,杀无赦!” 混乱的战况中,史宝河人吼如熊,一杆长刀杀的殷红不已,几个时辰来,史宝河都不知道自己砍了多少蜀兵,同样的,自己部列被斩杀多少,他也完全不清楚,他只知道,夏景帝是齐王的大统传承,而他身为齐王的近臣将领,唯一能做的就是为先皇守住夏景帝的大统之座。 在史宝河的阵列不远处,王须坨已经在乱战中缓下自己的阵势,有史宝河挡在前面硬杀,王须坨集结余下的数百铁卫军,这些禁军精锐以玄武盾阵三列横合,但凡蜀军有一个攻势呆滞,这些家伙就会破阵冲上,一连四五合,蜀军中坚力量在乱战中不断的混乱,连带着攻杀的节奏都被中都军搞乱。 蜀军阵中王旗下,阮思道看着蜀军的战况,心中忧虑满满,按照蜀军的实力,要打败永宁城的中都军,绝非难事,可是夏景帝一记虚作皇言乱了蜀王的心境,至少与蜀王之前的进攻来比,此时的蜀王心中不净,不然也不会让蜀军的攻势陷入中都军的缠战。 待史宝河独锋强出,王须坨从侧翼破阵,那李默然、孙道乾、齐思远等一众将士各应军角号令,从中位数里长的战阵中进攻蜀军,如此可把蜀军中阵给打了个反手。 “将军,中都军似有反杀态势,我军中位阵出现乱象!” 旗令兵呼嚎来报,张翼沉面无变,须臾之际,张翼急令后阵参骑将黄权接掌中军中位,不过一刻,一标蜀军从后阵奔向前阵中军位,为首的花白须样者便是黄权。 这黄权看似老朽,实则不过四旬,正值青壮之时,与李严的强战军略连环相比,黄权更擅长战阵的防守和反扑,眼下李严被缚,诸如程晓、陶朱公这些将领可战冲,却不可掌防,否则史宝河一莽夫如何能凭勇武搅乱蜀军的战势? “史将军冲的太过靠前,如此必有被断危险,快,传令史将军缓战候援!” 王须坨看到史宝河的将旗冲移太快,连忙警声急呼,令兵冲路去传,可是四周蜀兵还在不断反扑,王须坨独战勉强稳固,哪里还能破路前行? 那黄权本部亲兵冲至蜀军中位摇摇欲倒的大旗下后,蜀军士气大振,待黄权将鼓传出,蜀军更是爆发出强杀的呼呵。 约在百步外冲杀而来的史宝河听闻这声,顿时惊蛰,就这一个晃神,几根弩矢暗箭飞来,史宝河不慎,臂膀中招,可是史宝河乃猛将,他一刀斩去箭柄,不顾血流痛身,扬刀劈砍,此直接挑起本部中都兵的激昂斗志。 第六百九十三章王鼎之战3 蜀军中军大旗下,黄权看到中都军将史宝河部独霸鳌头,大有一战定胜负的狂妄,旋即,黄权命左右营尉、前队司马等将领分散各阵,以操刀夺命之威,强稳住阵脚,紧接着,黄权示警程晓、陶朱公二将。 程晓、陶朱公听得令号,立刻向中位靠去,王须坨见此,再度警声史宝河,可是史宝河早就杀到麻木,除了进攻,已然不会有其它选择。 中都军中阵前,秦宇至看到这里,立刻再令:“以史宝河为诱饵,放前阵于蜀军,贺兴伯、濮阳兴、娄成玄于左翼出击,务必冲进蜀军的东南阵!” 此令一处,中都军阵列如蚁缓动,不多时,在战场烟尘的遮蔽下,这最后数名将领各带本部杀出,也就一通鼓的时间,贺兴伯、濮阳兴、娄成玄近万人马如潮水一样涌到蜀军东南阵列外围。 “来袭…中都军强势来袭…” 蜀军阵中,旗令兵呼声大喝,那右翼的蜀将魏文功不待中旗令出,便自领本部五千人马杀出迎上。 远远看去,蜀军就似一只攀附于地的八爪鱼,四面之下烟尘滚滚,而中都军就是剑鱼,四向层层来吞吃,只可惜八爪鱼的臂爪触须甚多,大都把这些剑鱼给挡在了外面,但乱战如流,纵然八爪抵挡,也难以真正掌控一切,而这便是夏景帝的谋略。 当秦宇至接二连三派出将领分向攻杀蜀军,哪怕将军阵最为重要的中位阵扔给蜀军反扑,也没有丝毫改变自己乱战四向,寻机根底破杀的计划。 那史宝河虽然骁勇,可是独将强冲蜀军中阵太多,而蜀军有派来善于防守鏖战的黄权,哪怕蜀军还没有真正的反杀,史宝河命丧此地,进忠陛下的解雇已成定局,乱杀中,黄权以三都队的兵力合力围来,分割下史宝河与后面王须坨等将领的联系。 王须坨警示无用,来救不利,也就片刻功夫,史宝河成为真正的孤将,放眼周围,除了蜀兵还是蜀兵,而自己的部下将士竟然不足百人。 “杀…” 史宝河愣神一息,可想到城头夏景帝在坚守着,史宝河怒声一息,再度呼啸,不顾一切向前冲去。 黄权见此,立刻下令弓弩手抛射,一来以弩矢之利压制下双方各自的战势,缓出余地,二来,黄权不似史宝河这等亲身鏖战冲杀的将领,因此,一波无差别的箭雨落下,史宝河周围百步之距几乎无人可立,至于史宝河自己,也身中数箭,他踉跄晃神,似有不稳,可看着百步之外的蜀军中阵大旗,史宝河气力耗尽之余,再举刀锋,确无可奈何的仰面倒地。 城头,夏景帝望着史宝河的将旗消失,心中莫名一颤,这位父王的部将虽然冲动鲁莽,不过糙人一个,可是他却处处敢战强战,至死不退。 缓息一瞬,夏景帝沉声:“史宝河…勇毅也!朕,毅勇战也!” 刘勋、高柔等臣子听之,顿时惊然,在这些臣子惊蛰不信的注目中,夏景帝竟然撤去龙袍,漏出着身在内的软甲,旋即,刘勋、高柔跪地。 “陛下乃万金之躯,不可遇难自出啊!” “传朕命,中阵搏杀,侧翼拱卫,朕,亲率东宫府兵,一战为天下!” 呜呜呜…呜呜呜… 战吼中,阵阵雷霆般的号角传来,混战中的蜀军中都军将士皆是一怔,那秦宇至回首看去,城头的夏景帝王旗之下已经不在,可是永宁城城门却缓缓打开,不多时,那柄象征着大夏的王旗缓缓出现,在其周围,夏景帝时任皇储的三千东宫府兵金甲银刀,压阵出战。 这一刻,秦宇至的心被深深刺痛,身为一名勋贵将者,竟然将战事发展成这般模样,试想,当初夏安帝在世,其父秦懿统率辽源军战迎北蛮,何时会让夏安帝逼到亲率皇军杀敌?绝不会,可是自己继承爵位将位,却让夏景帝亲战出击,迎杀蜀军贼逆。 想到这些,秦宇至血涌全身,望着己方的战阵趋势,秦宇至呼呵:“陛下万岁,勇威天至,蜀军贼人,逆生寻死,各将听令,杀!” 吼声之下,军鼓冲战的声音轰隆不断,那王须坨、李默然、贺兴伯等将领在这股热血气势的刺激下,全都化身疯将,要为自己的王杀至最后一滴血。 蜀军王旗下,蜀王看到中都军就像疯了一样四处来战,这让蜀王心悦高呼:“小皇侄终于忍耐不下,本王的机会来了!” 只是蜀王权心欲裂,这在阮思道眼中,非好事尔,果不其然,在中都军四面乱战,以弱势强攻下,蜀王竟然和中都军比起角力。 “传命张翼,让他中战冲杀,破了小皇侄的中阵,一举拿了小皇侄!” “殿下,不可!”阮思道急言劝阻:“中都军已到力竭之际,殿下只需稳固各阵,耗干中都军的杀势和战力,此战必胜,若是贸然冲杀,现在中都军气势高涨,倘若一个不慎…” “够了!” 阮思道言语未尽,蜀王厉声,这在阮思道眼中,当真是惊中不信。 细眼看去,蜀王那张秀脸在怒气傲然中早已变了形:“先帝在世,恩宠于本王,可到头来却传位皇长兄,现在皇长兄的继承人都能与本王同位对之,这般结果,本王无法容忍,玉如意,玉者贵人,如天下之意,为何到景炎这里改变不成?” 听着这些,阮思道心知蜀王已经被夏景帝的言辞挑怒于心,一时间,阮思道不敢再多言,否则蜀王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 在蜀王令威中,正以稳战强压拖战之势的张翼忽然听到王旗下的号角,这让张翼浑然失色。 “殿下有令,各将急出,杀奔中都军,破其中阵,擒拿夏景帝!” “什么?”张翼恍然不信,可旗令兵声辞紧急,全然不像作假。况且蜀王治军严谨,其下也无人敢冒言。 急思中,张翼彻底对蜀王失去判断,此时此刻,虽然中都军四面围杀,可却是这样,张翼心中越稳,毕竟行伍老卒,军中高将都知道,战速则失多,失多必败,况且秦宇至和张翼相比,军略之间,张翼高出三分,军势相比,蜀军强过中都军五分。 第六百九十四章天命归属 可就是这样的优势下,蜀王竟然接连随着中都军的步子走,如此步子大小不一不说,万一被拖,可就是扯着自己的蛋?那样后果是什么,就是蠢猪也能想出来。 听着越发急促的战鼓,张翼无法抗令,分别派出左右司马前攻突战,直逼王须坨等中都将的中位阵列,可是暗中,张翼急令呼嚎程晓、陶朱公,命他们稳住侧翼,决不能让中都军趁乱而入。 除此之外,张翼紧盯中都军的城门方向情况,他心里很清楚,那里是中都军的命门所在,不管现在四向中都甲士如何强杀搏战,都是在拱卫刚刚从城门方向出来的皇统之军,只是现在乱战风起,烟尘遮天,张翼一时寻不到皇统军何在? “将军,黄权已经压进中都军前阵,魏文功将军于东南阵杀出,强行抵战中都军的突杀!” 听此,张翼怒目嗔裂:“黄权正待前阵搏杀,我军侧翼急需稳固,谁让魏文功出击的?立刻让他撤回来了,若是东南阵列有失,本将砍了他!” 蜀军东南阵列外,魏文功面对贺兴伯、濮阳兴、娄成玄近万人马的突战,竟然独挡无退,那贺兴伯、濮阳兴、娄成玄虽然不是什么万人敌的名将,可也是勇冠三军的彪悍者,但是一合过后,三将竟然连魏文功的一阵之地都拿不下,由此可见魏文功的厉害。 当濮阳兴面对魏文功的急战不挡时,所部将士直接被魏文功撕开一处口子,一时间,濮阳兴的阵脚大乱,千余阵中士兵进退不得,硬是被魏文功一队甲士杀的血贱三尺,贺兴伯、娄成玄见状,立刻来救。 那魏文功执刀扯缰,怒啸:“尔等中都种,三将与某也不过一砧板的腐肉,都快把脖子伸过来,让某给你们一个痛快,哈哈哈!” 面对这般嗤笑狂妄,那濮阳兴当真怒涨满腔,当初迎击燕王,面对那些江淮兵士时,也不曾这样被嘲弄,故而濮阳兴不顾本阵的溃败,竟然独骑拍马,杀奔向魏文功。 “蜀贼,休要猖狂!” 濮阳兴凭借一股勇悍,如狼扑食,刀砍魏文功,可是魏文功老将深谋,面对濮阳兴这等三旬放过的晚辈,魏文功实在看不到眼里。 “冗须小儿,当真某斩不了你?” 厉声之间,魏文功的鎏金刀锋如山石压海,朝濮阳兴砍来,濮阳兴双臂蓄力,反砍迎击,奈何气力过猛,有失分寸,一个晃眼,魏文功刀落马首,而濮阳兴则力斩亏空. “噗…” 坐下战马嘶鸣,旋即,马头离躯摔落,而濮阳兴则因坐骑毙命,也被摔了出去,且魏文功后劲不消,一记探身横斩,刀锋再度砍入濮阳兴的后甲。 又是一道血线,待烟尘遮蔽,沙尘翻滚,濮阳兴已经命丧于魏文功刀下,十几步外,力图缓下阵脚的贺兴伯、娄成玄二将瞧此,顿时血涌全身,连带着麾下兵将也都疯到心底。 “杀…杀…杀!” 连声怒吼,如雷贯耳,贺兴伯、娄成玄深知魏文功强稳东南蜀军阵列的后果,若是让他们缓下阵脚,只待中都兵锋锐气消散,剩下的就是蜀军收网,中都军化作鱼饵矣! 哀鸣之下必有死战,狂妄之下必有疏漏。 魏文功一战敌三,更是轻易斩杀濮阳兴,如此大胜之机让他失去理智,进一步小看了中都军。 “中都小儿…某的刀锋可还锐利?蜀军男儿,用你们的勇悍来向世人证明,大夏归统蜀王殿下,中都种只配赶马奴从…” “放肆…” 雷声相斥,震耳欲聋,在魏文功大胜狂妄之际,贺兴伯、娄成玄一左一右杀奔而来,其后数千中都甲士也不顾什么阵列战势,为今之计,他们只有强行破开蜀军的东南阵列,给蜀军后腰上撕掉一块肉,蜀军才会陷入乱象,那时夏景帝的皇统军才能顺势强战,一路破阵,斩断蜀王王旗。 烟尘之下,血溅如流,贺兴伯、娄成玄左右同出,杀奔向魏文功,而这老将当真壮哉,面对夹击,以一敌二,不退丝毫,其后亲兵阵、亲骑营、健锐营等纷纷围靠,以魏文功为锋刃,虐杀中都兵。 当贺兴伯长枪如流探水取月之际,魏文功轻易寻到贺兴伯的疏漏,在他的笑声中,魏文功的刀锋如鬼魅幻影,晃至贺兴伯的腰肋,这一刀下去,贺兴伯必定断为两截,可是贺兴伯就像不知似的,硬身枪进,月散枪空。 下一秒,血花蒙住了贺兴伯的双眼,旋即,他身形轻佻,毫无控制的栽下马去。可魏文功还未猖狂一声,他的神情好似冰雪凝神,瞬间愣住,紧接着,一声怒吼于侧臂方向袭来。 “老贼,去死!” 娄成玄一怒爆发,三刃长刀借由臂力爆发,直接插进了魏文功的肋下,待其迸发,魏文功直接被挑身落马,见到这般结果,娄成玄探身臂出,长刀一个回砍,魏文功那颗脑袋已然飞上天,让后被娄成玄接住抓在手里。 “敌将已死,中都必胜!” 听此呼喝,中都军士气大振,反观蜀军,士气锐减,可哀怒丛生。 “为将军报仇…为将军报仇…” “敌将已死,中都必胜…” 在此起彼伏的浪潮声海下,娄成玄携所剩兵士化作潮涌冲进蜀军东南阵中。 永宁城前,夏景帝亲率东宫府兵结阵而待,当战场东面传来浪潮呼喝时,夏景帝眉目一紧:“府兵听令,杀斩贼蜀王旗!” “杀斩贼蜀王旗!” 三千府兵呼声咆哮,那秦宇至听得阵后声音,立刻明白夏景帝何意,旋即秦宇至以精锐兵甲为利剑,越过王须坨即将溃败的前阵,向蜀军中阵杀去。其余各中都兵阵从角声擂鼓中听出自家王旗将旗皆出,那股子热血气势简直堪比山崩地裂。 “吾皇万岁…迫贼在即!” “中都骁勇,誓守皇恩!” 在一浪接一浪的战势下,那黄权刚刚稳固下的蜀军中军前阵竟然活生生被中都弱军给割裂,此让黄权完全不可相信。 第六百九十五章帝皇之威 “快警示后阵,中都军战势暴突,前阵不稳,似有溃散之际…快示警…” 面对中都军的强势,黄权这名蜀中善守反杀的将领第一次慌神,虽然他反应迅速,令出急切,那角声也呜呜传出,可是兵溃如流,败如山倒,也就眨眼之间,前阵就被中都军破开百步之宽的缺口。 紧跟着,黄权就发现在中位阵两侧的程晓、陶朱公二部出现同样情况,由于之前半刻中蜀军反杀,使得蜀军兵势前压过猛,现在猛地被中都军反转,蜀军后力部族,程晓、陶朱公二将也没有黄权这样的反应,不过数功夫,二将就被中都军的攻势给压到眉毛前,对于这般转变,哪怕黄权憋出老命,也无法应对。 “该死的…中军川儿,随本将杀!” 眼看等待后阵援兵不及,黄权也拼了,他不顾战阵结合,一言急出,亲兵号角呜呜,旋即,黄权也靠将者威猛来挑起气势,出位冲向迎面而来的中都军。 那秦宇至自领精锐甲士四千众,踏着史宝河之前的突战方向奔来,虽然史宝河败亡,其部被吞,可是黄权操忙与反杀,并没有派出麾下营尉顶阵在史宝河攻破的疏漏位置,仅仅以大体阵列结合,与程晓、陶朱公两部形成整个前军阵。 现在中都军在皇威将勇的带领下出击,一举强破蜀军,那股子洪涛之力当真让蜀人反应不过来。 “殿下,前阵来报,中都军强杀出击,夏景帝更是带着亲军入战,前阵不敌,已经溃败!” 听此境况,蜀王彻底暴怒:“不可能,中都军不过五万人马,其中精锐两万不足,如何能够战败本王天蜀之军!” 面对蜀王的暴怒,阮思道急声:“殿下勿急,我军大势依在,只要缓过中都军的这股威势,中都军后力断缺,必定败战!” “传令张翼,让他给本王接战,务必要擒住夏景帝,还有黄权,若是失守前阵,就让他提头来见!” 怒声乱令,只把阮思道给惊到心底,但王威一怒,贱血十步,皇威一起,伏尸百万,这等定理岂是阮思道一参者可以改变? 不待阮思道寻出方略,蜀军侧翼来报,东南阵魏文功阵前被斩,双方交战三刻,被中都军突破,现在距中军不过五百步。 “魏文功死了?这不可能!” 阮思道也是一惊,身为蜀中阵前第一战将,魏文功可是秦懿时代的青将,现在面对中都军的后辈,他就是首冠之人,如何会败? 可事实如此,由不得阮思道不信,放眼望去,蜀军东南阵列方向烟尘滚滚,吼杀不断,且那烟尘在向蜀王王旗所在蔓延来。 到这里,阮思道冒着被蜀王殿下阵前降罪的威胁,急声:“殿下,中都军皇威一出,兵悍将勇,其锋当真势不可挡,为今之计,请殿下退兵,保存实力,以缓战机…” “住口!” 蜀王怒喝,宛如疯狗:“本王韬光养晦十年,如何会败给一个刚刚等位不过半年的小儿?阮思道,你莫要乱声犬吠,左右,将他给我赶走!”随后蜀王自领蜀中王军白甲士,以王旗前进来抵抗中都军威势。 那阮思道看到这里,只恨老天无眼,让蜀王被夏景帝乱了心绪,不然此时此刻,夏景帝已经跪地于前了。 当蜀军与中都军进入最后决战之际时,元子期率领本部兵马从西南方向赶来,面对蜀军西南阵列涣散的间隙,元子期毫不犹豫的全出冲上,而负责驻守西南阵列的蜀将文昊明显不像魏文功那样急心。 瞧着远处袭来的中都军,文昊强令各校各营各队的亲兵将领,以杀伐之威稳下阵列,奈何黄权中位战势转变极快,文昊只能勉强保证西南阵列的大致稳固,可那涣散进退不定的情况却无法改变。 一声号角入耳,文昊骤然变色,眨眼之后,元子期的兵列杀奔进蜀军阵中,其冲击强硬,文昊根本无法抵挡。 距元子期一里之外,张祁正在犹豫夏景帝的强杀令,面对强大的蜀军,如此唐突冒进,顶天了不过三分机会,但凡一丝不慎,可就是全军覆没,正是这般思量,使得张祁的四千余精骑脱战严重,远远看去,元子期的大部步卒都接战蜀军了,这张祁的骑兵还在后面晃悠,实在让人多想。 “小公爷,蜀军阵势大败,陛下已经亲领东宫府兵杀出,秦宇至也率领中军精锐甲士冲杀蜀军王旗!” 远处,一骑疾驰而来,听得呼声,张祁当真把眼珠子瞪出来,由心来讲,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信中都军能够战败蜀军,可事实落耳,张祁又不能不信? 稍有迟疑中,蒋济急声:“小公爷,您看那战场烟尘正在向南延伸,由此估测,中都军当真强势反杀,已经掌握了战场主动,您若是还迟疑不动,只怕于后有患!” 听到这话,张祁不再犹豫,立刻携令精骑杀奔向文昊,与元子期相比步卒缓势,四千精锐黎军骑兵几乎就是洪流,面对文昊所守的阵列,不过一个冲击,蜀军西南阵列就彻底混乱,数千蜀兵胡乱搏战强杀,看似骁勇,实则不过困兽之斗,不过半刻,蜀军的西南阵列就彻底溃散。 那蜀王面对陡转急下的战况,整个人几乎癫狂,就连近侍韦月都变了脸色:“殿下,撤吧,不然就有被围的危险!只要您一声令下,奴必定护着您回去!” 也就说话功夫,秦宇至的将旗已经突破蜀军中阵,虽然四周蜀军众多,可是由于阵列涣散,已然变成兵不应将,将不应令的局面,而在秦宇至之后,夏景帝的皇旗随风飘扬,那股子帝皇之威几乎能把蜀王给刺激疯。 “景炎小儿…休要猖狂…本王不会败给你的…本王可是先帝宠儿…” 一时间,蜀王神情激乱,怒啸连连,瞧此,府兵中位的夏景帝便知结果如何! 半个时辰后,蜀王王旗被斩,蜀王在乱神之下由张翼、韦月以精锐白甲士杀出一条血路,撤向南界,而夏景帝心知麾下战至此刻,早已疲惫,便缓令歇战,至此,川蜀中都的帝皇之战于永宁城前的旷野中落幕。 第一章英风萧瑟 曾几何时,夏皇之威远扬北蛮,其先帝更以精锐之师迫击黄金家族,直捣龙庭所在,杀的那些外族不敢犯境寸毫,但荣辉有限,岁月催人,先帝逝去,诸子争锋,堂堂大夏帝国在兵戈之下步入贫弱,如今更是连年战祸,遭侵遭夺,真可谓民哀天怨! 但上天有好生之德,行掌万民之生,在大夏帝皇宗室困乏战火之中时,英杰男儿如龙驹过世,绽放光彩,先有北安军林仲毅以贫贱之身立名北疆,做那肱骨之柱,后由仁德睿智的皇权之儿,景帝万民,更有诸子醒然下的皇威秦王,以己之力,无畏权欲贪婪,为夏浴血,此不得不受后世敬仰! 大夏北界,苍狼山。 当北蛮风于数年前袭来后,不成想今时此刻还会重蹈覆辙,立在苍狼山北山上,李天驻马远眺,在灰茫茫的草原上,晃眼之下,似乎有烟尘荡起,实际上空云万里,除了死气沉沉,就再无其它。 “李镇将,咱们放进草原的斥候探子来报,黄金家族阿里斯汗与东草原部落联盟埃斤首领窝阔合兵于水洼子草原南界,其蛮兵数量至少十万!若是他们拔营南进,顶多十日,就能到达这苍狼山!” 斥候营营尉李凯来报,李天道:“再探!” “得令!” 李凯离开后,李天拨马向山下奔去,在苍狼山南面河潭方向,源镇八千兵马集聚在此,其中更有李天重整旗鼓,再现李家威名的三千李氏铁骑,当然,这些铁骑能够组建成军,还是林仲毅的帮忙,否则李天拼了老命也凑不够那昂贵的甲胄器刃。 “张先生何在?” 李天寻声,兵士道:“张先生正在前军军帐,与几位将校交代战事军略!” 知晓张松何在,李天大步离开。 前军军帐内,张松代李天之命,召集令狐宇、孙礼、诸遂风、安达等源镇将枢。 “诸位将军,北蛮勾结东林,再谋大夏,当年秦老将军以战立威,名进亲王,如此雄壮之果,我等后辈要尽心效之!” “先生,此理我等都明白,可事实相差甚远,我等当真心有余而立不足!” 安达一脸沉然,虽然话意让人不喜,但张松去没有斥之,毕竟他说的无错,眼下,从接连不断的斥候消息中可知,北蛮集结兵甲十万余,至于东面,还有三万余的东林甲士,反观源镇,不过八千人马,除却其中四千老卒,那一半不过是征集来的新丁,有些人连仗都没打过,把这些境况联系对比,就会发现此次的北蛮南侵的情况比之秦懿执掌北疆是更加恶劣。 “事实相差甚远?此言谬以!” 在众人思量心乱中,李天入帐,方才安达的话,李天正好听到,他毫无犹豫,直言道来:“北蛮势大,可我等身为大夏将者,如何能逃?若是逃了,将以什么立身?” “镇将大人,末将非是言退,末将只是忧心,敌我双方悬殊太大,眼下最好传令急告燕城、临城等地,让其派兵出击支援,至于北安军,没有这支悍战之师,单靠我们…当真挡不下北蛮和东林人!” “令书已经发往临、襄、燕、黎四城,结果如何,某无法猜测,但是北安军一定回来,某保证!” 听到这话,安达只能闭嘴,而李天也坚信林秀会率军来援,不为别的,只因林秀所奉行的忠义之路。 临水村,北安军已经于数日前整备完毕,眼下正值出发之际,三万北安军甲胄林立,简直如天幕一般。 “好端端的...怎么又打仗了!” “那些蛮子真是可恶,几年前才来过,现在又要来了…” “都哭咧什么,咱们堂堂夏人,岂能被蛮子吓倒?北安军可是咱北人的精军,此战必定能够打败北蛮,保北疆平安!” 送军队中,方圆百里内的百姓大都闻讯赶来,这其中不乏他们的儿子、丈夫,但是北人强横,数年前的北蛮南侵已经让很多人受罪其中,所以这次抵御蛮人的战斗,北人无所畏惧,且林秀未免战祸席卷北疆,直接告令中都,不管中都如何?他已经决意率军出击,务必要把战祸牵引到外族的地界上。 “将军,时间差不多了,咱们现在北进,就算马不停蹄,也要十余日才能赶到源镇!” 唐传文提醒林秀,对此,林秀点头,一旁方化当即令声呼呵,不多时,呜呜的号角声如雷云般响彻整片天空。 “灵姐,夫君他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北岗丘上,陈姝灵、何瞳立身在此,望着长龙般的北安军队伍,何瞳喃喃低声,陈姝灵目光坚定,恍惚中,她看到将旗下的黑甲青将,那是他的男人,他的支柱,他这辈子的依靠。 “瞳儿,夫君他一定会回来的!”话到这里,陈姝灵探手轻轻抚摸着何瞳微微隆起的小腹:“瞳儿,今后的日子里,务必保重身子,你现在不单单是你自己,更是林家的将来!” 与此同时,临城、襄城官家也都动了。 临城马府,马全与马钟相对而立:“爹,此事事关北疆今后安危,若在从身几年前避祸自保,只怕后果难以料想!” “此为父知道,可是你为何非要亲自带兵去?” 马钟在得到林秀兵出抵抗北蛮的消息后,并没有拒绝,当时就开府仓,供给十万石粮草和八千郡城兵,可现在马全要挂将立旗,对于只有一子的马钟,这个结果不亚于往他心口插一刀。 “汉生,你听爹一句,这次北蛮之战,他北安军要钱要粮要兵,为父都给,可你还是留下吧!” 马钟劝说,可马全有自己的想法,末了马全跪地告别马钟,待其出府,亲军营已经整备妥当,至于其余兵士,皆在北城侯等。 “传令各校,全速行进,务必在明日晚,与北安所内汇合北安军!” 当北安军、临城军北进时,襄城的兵马也在逐渐微冷的寒风下向临水东道行进来。 第二章西风刺骨 在那面凌字大旗下,凌仝银甲着身,手执镔铁枪,胯下乌骓风,当真英勇不凡。 不久前,在林秀的北蛮危告请书中,其言入心,让何度等官家人避无可避,况且襄城此时已经连亲北安军,倘若北安军一战消亡,那何度之前的心计就全白费了,再者,北蛮肆虐北疆早有前历,若是北疆再来一次这般灾难,以大夏今时今日的境况,襄城也是覆巢下的一颗卵而已。 于是乎,何度、何季等官家从心商议,决定力抗北蛮,那些乡绅氏族更是出资出力,最终汇聚襄城兵甲一万,以青辈骁者凌仝为将,火速赶来。 行至临水村东界,凌仝对副将高敬毅道:“你带大军缓缓前行,我转道临水村一趟!” “将军去那作何?北安军的令骑一个时辰前才来通话,他们已经快到北安所了,咱们得快些,不然明日深夜前是汇合不了北安军的…” 面对高敬毅的话,凌仝沉声:“某有家事要办,误不了军国大计,你暂且先行就是了!” 听此,高敬毅奉命前行,凌仝则带领十几骑前往临水村,来到林府,正好碰到陈姝灵、何瞳外出归来,瞧见凌仝,何瞳一愣。 “姐夫,你怎么来了?” “你来此这么久,也没有一封家书送回去,你爹碍于当初的愧意,不好直言相问,此番出征,我代何府来看看你!” 凌仝说话中,瞄见何瞳微微隆起的小腹,稍有迟疑后,凌仝明白了一切,旋即,凌仝道:“既然你无事,我就先行一步,待日后北蛮平复,我再来看你,记着,襄城永远是你的家!” 河西北界中牟城,此中牟与中都南界中牟非为一地,相较于中都南界的中牟城,此城全然就是一座军城,战时之下,其备甲存粮,可供万余兵士驻守半年以上,绝对的河西北界西界交汇点的坚城。 眼下,常玉川领河中三万兵马奉令前来,暂扎此地。 望着西北方向的天色,常玉川道:“今年夏秋两旱,老天当真不打算给大夏活路,现在隆冬未至,已然天降寒息,若是一场大雪封地,可让百姓们如何活?” 感慨中,哨骑来报,言曰中牟城西向五十里的抱旱镇发现大量鞑子勇骑。 听此,常玉川当即下令:“乐典,本将与你三千飞骑,立刻赶往抱罕镇,沿路探察境况,能战则战,且从之前军告,南宫将军也在那一带,你若碰上,就听命于他!” “末将遵命!”乐典离去后,常玉川令下傅仝。 “傅仝,本将与你兵甲万余,驻守此城!” “将军,你要做什么?” 傅仝当即愣住,常玉川急思片刻,应声:“看来殿下猜对了,那些鞑子果真从兆阳、抱罕两地虚身进驻河西,虽然鞑子联合北蛮的消息没有传来,可是此地不能大意,现在抱罕战事已起,鞑子主军何在不知,偏军必定想要从抱罕走石城,避开殿下的兵锋,倘若让鞑子勇骑进入河西内地,那时咱们可就被动的多,连带殿下也会受之影响,所以本将得冒险出击,从抱罕至石城一线,拦下鞑子!” “可是…” 傅仝还想谏言,可是常玉川心意已定,不多时,常玉川带领一万河中军离开中牟城。 抱罕镇东北方向,亚布力千户主率领本氏族的一万勇骑行至此地,从地图来看,亚布力离石城不过八十里,若是冲袭急奔,三个时辰就能杀进河西地界,可是亚布力算是九姓氏族中的精明者,他很清楚独部冲战的结果,若是顺利还好,不顺利,可是要走舍布勒的后尘。 思量片刻,亚布力笑起来问奴从:“克克突千户主行奔至哪里了?” 面对问话,奴从道:“主人,克克突千户主之前遭受夏人游骑袭击,中道转向追击半日,因此拖在咱们后面,大约六十里外的荆棘坡!” “那个家伙…” 亚布力笑了笑:“克克突可是个急功者,这先入河西的功劳,本主可不能独战,传话给克克突,就说本主在此遭遇夏人袭击,已经破敌,接下来就要进发石城,今日深夜前就能在石城境内歇脚,让他快些,莫作尾巴!” 克克突氏族军中,克克突得知亚布力传来的消息,顿时急躁。 “这个老家伙,竟然比我还快!” “千户主,咱们的哨勇又发现夏人游骑了!” 一面是亚布力的催声,一面是夏人游骑的骚扰,克克突当真窝火,可南宫保就是以游骑之计来骚扰这些鞑子,只待鞑子出现疏漏,让后像击溃舍布勒一样击溃克克突。 但克克突比舍布勒要谨慎那么一二,每每南宫保数百散骑弓射掠阵,克克突根本不应,仅仅以勇骑驱散,一来二去,南宫保也没占到什么便宜。 只是亚布力的话就像鱼刺一样,莫名其妙的卡在克克突的喉咙中。 想他们九姓氏族虽然气势汹汹来侵大夏,可若是清楚状况就会发现,西鞑靼境内也是没有吃食了,才行战侵之为,不然金帐王拔拓夜里都甭想睡安稳。 在九姓氏族同出寻生之际,克克突为了自己的氏族在今后九姓内有更多的话语权,他务必要夺得入侵大夏的首功,倘若被亚布力那个老家伙抢去,这先锋军一职可就白行了。 急思片刻后,克克突下令各帐勇骑全速前进,直奔石城方向,对于南宫保这支夏人游骑,克克突也不管了,毕竟在克克突的眼里,南宫保在没有寻到自己疏漏前,是无法战败自己,而河西境内的财富才是九姓氏族最需要的。 当克克突率部火速离开,在附近五里外姓游击之略的南宫保才得哨骑回告。 “将军,鞑子突然转道向东南方向奔去,速度极快,我等不敢强追!” 听此,南宫保眉头舒紧不一,不过瞬息,南宫保反应过来:“这些该死的鞑子,竟然想分兵进入大夏,以肆虐之为来乱河西军的根基!” 第三章南宫显威 “将军,那咱们该怎么办?” 周仝等诸位营尉小校也是一脸急色,想来他们家眷都在河西诸城境内,一旦亚布力、克克突这两支鞑子勇骑由石城入境,介时鞑子肆虐掠夺,以骑兵之速,根本无法预料有多少河西百姓会遭遇,倘若这些河西甲士立守护国,可到头来家却散了,任谁也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面对麾下兵甲的急躁,南宫保却不断告诫自己,务必平稳情绪,不然乱了神思,他就会失去准确的判断,那时才是最可怕的结果。 一连四五息粗喘,南宫保平复下燥乱的心绪,他道:“诸位弟兄勿急,某不会让鞑子肆虐咱们的土地!” 有了这话,那些营尉小校才算稍稍安稳一些,随后南宫保拼劲脑汁,待一道灵光闪出,他道:“这两支鞑子如此急切的从偏向进攻河西,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在为鞑子大军作掩护,以此搅乱咱们的视线!” “南宫将军,你是说?” 南宫保很肯定的点点头:“立刻飞骑告知秦王殿下,两支万甲鞑子勇骑从抱罕东南进攻石城,以腰肋直击侵入大夏,此不过是乱根之计,那么剩下的鞑子必定是主力军,只要殿下寻到机会,大可全力出战,灭了鞑子,而我等近路,绕到这两支鞑子前面,来个疑兵拖战,介时他们进退不得,足矣保石城地界安稳!”话落,南宫保率领本部三千飞骑尾随克克突的行进方向追去! 石城,守将戚连升得秦王加强戒备的命令后,便派出兵丁,将石城外的百姓迁至城中避祸,同时以石城为根基,向西向北两个方向,放出十多对哨骑斥候,以察敌情,时至正午,令兵来报。 “将军,石城东面十里外发现大量烟尘,斥候正在近前查探!” 听此,戚连升疑神:“东面?难不成鞑子已经绕过石城进入腹地?不可能的…” 不过三息,斥候回令。 “将军,那东面乃是河中军,其将常玉川传令来,言之商讨军略!” 戚连升松了口气。 “开城门,迎常将军!” 当二将相见之后,戚连升道:“常将军,您不是在中牟城驻守,怎地来此?” “鞑子攻势看似明了,实则行偷鸡之疑,眼下南宫将军在抱罕镇方向牵扯敌军,但敌军军分两向,一路行主力战风,一路行暗中游击,本将思量,这偏军鞑子虽然行偷鸡之疑,不甚大碍,可是鞑子生性恶劣,倘若真被他们从石城方向冲进河西,再或者他们绕过石城,于后战事,都对咱们不利,所以本将冒险出击,主动埋伏寻战鞑子,务必要把他们消灭在河西地界外!” 面对常玉川的话,戚连升躬拜:“将军深谋,末将佩服,只是石城守军不过三千,以殿下之令,末将不敢行唐突之为!” “戚将军多心了,此战将军只要坚守石城不出足矣,本将这万余甲士足够那些鞑子喝一壶!” 正说着,一令再起。 瞧着斥候急匆匆的模样,戚连升大声:“有何异况,速速道来!” “将军,距石城四十里外的西北面,杨子沟发现大量鞑子,数目至少一万以上!” “什么?” 戚连升顿时急心:“常将军,果如你所言,那些鞑子往此处寻来,只是石城四向有数条林道可通内境,末将兵少,难以保全所有…” “此无需忧心,本将既然来,就不会让鞑子在大夏境地上放肆!” 旋即,常玉川率部离开石城,向西北方向杀去,至于戚连升,则派兵紧闭城门,以防鞑子袭击。 扬子沟。 乐典率领三千飞骑火速赶到此地,待他隐秘下所部兵士,便派出斥候探查鞑子的动向,距扬子沟二十里方向,亚布力的氏族勇骑正在此歇脚。 “首领,克克突千户主正在率部火速赶往这里,算着时间,最多两个时辰就能到达!” 听得奴从回报,亚布力嘲弄道:“那个老家伙,也罢,告诉各帐族人,让在此歇息片刻,待克克突千户主到此以后,我们两部合兵一处再行出击!” 随即,亚布力氏族勇骑扎下简易营帐,只是这个自以为精明的鞑子部族首领不知道,他们这些行强盗作为的外族种早就被夏人盯在眼里。 南宫保为了阻断这些外族人暗中偷鸡肆虐河西内境的计划,所部飞骑双马狂奔,从抱罕镇南面的沙道传来,只是沙道难行,且有陷坑,南宫保所部三千飞骑未战便先损数百甲士,即便这样,这些河西子弟兵仍旧心系家土,对于鞑子的来袭持战至死的态度。 当南宫保越过克克突部,从扬子沟南面的沙道传来时,正好被亚布力的部族游骑发现、 “夏人…是夏人…” 那些游骑撞上南宫保,二话不言就抱起号角吹啸起来,南宫保瞧之一箭射来,正中这鞑子角手的胸膛,只是其它游骑已经拨马回逃,南宫保当即派人追杀,奈何他们冲奔久矣,马力疲惫,不过二里地,那些游骑逃回营帐。 亚布力得知夏人绕道追上,顿时下令:“这些夏人如此迅速,真是出乎老子的预料!” “千户主,让奴去把他们杀个精光!” 氏族勇士吉吉粗声,亚布力道:“与你三千勇士,一个时辰,吃净他们!” 吉吉抄着长棘叉冲向南宫保所在,只是亚布力忽略了南宫保的能耐,想南宫保得秦王重任游战饱含地界,没有些能耐,如何击败舍布勒? 那南宫保追杀鞑子游骑不成,还未撤退,吉吉带着黑压压的鞑子勇骑杀来,瞧此,南宫保第一反应不是撤退,反倒拉起战阵。 “将军,咱们势弱,赶紧撤,让后以游击之略来逐个击破鞑子!” 周仝急声,饶是南宫保放声大笑:“你觉得咱们弱势,抵不过那些鞑子,本将也知道情势相比,若于鞑子,可在鞑子眼里,他们更会这么认为,以鞑子狂妄野蛮的心性,他们会作何?” “这…” 周仝不定其意,犹豫不言,南宫保傲声:“如此正是咱们的机会,鞑子兵强,但将弱,而本将之能,放眼当前,唯有秦王可抵本将之锋,倘若连个鞑子都斩不死,那秦王就不会重用本将了!” 第四章南宫显威2 话到这里,周仝不再言语,他紧握长刀,身后各校营尉甲士骤然变色,当吉吉率部扑围杀来,南宫保眼神一愣,旋即他扯缰拍马,执槊冲上。 吉吉瞧着两千不过的夏人散骑,傲然无度,但结果非他所料,一个照面,吉吉的长棘叉就被南宫保一槊斩断,在吉吉惊然之余,南宫保的槊锋已经横砍腰身,也亏得吉吉强行卧马,槊锋将坐骑从颈划开,斩做两半,使得吉吉捡回一条命。 “噗通” 吉吉于乱军中摔下马,南宫保借势冲击,一合便破了亚布力派出的三千勇骑,在所有鞑子勇骑乱杀吼叫中,南宫保得胜占优却不追击,反倒是率部拨马,向南奔去,留下一团糊粥似的鞑子骑兵。 “什么?你竟然一击被破?” 半个时辰后,吉吉率败兵回帐,亚布力得知这个消息,顿时怒的眼睁如牛。 “主人,那夏将当真厉害,就一个照面,奴的兵刃被折,坐骑被斩…若不是神灵的保佑,奴已经…” “够了!” 吉吉是个没眼色的家伙,眼看亚布力已经面色铁青,他还在嘟嘟抱怨,果不其然,亚布力一声斥候压下,吉吉立刻怂了脑袋。 “主人…” “废物!”亚布力连声叫骂,可过后事实还是事实,任谁都无力改变,末了亚布力揪着吉吉的发鬓道:“啒罗勿的勇士不会甘受耻辱,除非他愿意把自己的灵魂抛弃在雪崖之下,任由神灵唾弃!” “主人…我…” “记好刚才的夏人,记住你方才遭受耻辱,下次再战夏种,你若不能杀了他,就是你自己的死期!滚!” 亚布力一通斥责,吉吉仓皇离开,末了亚布力下令,派出游骑队,以鹰隼翱翔的眼睛去看看那些夏骑何在? 扬子沟东北面,乐典率领三千飞骑一路奔来,按照常玉川的命令,他沿路小心谨慎,只是亚布力、克克突的氏族遭遇南宫保的游击,故而行进有拖,直到此地,乐典才从四面的斥候口中得知鞑子的消息。 “都护大人,在咱们西面二十里方向,发生战斗,咱们的斥候看到一支夏骑绕过扬子沟,向南面奔去!” “可看清旗帜所属?” 乐典急问,斥候犹豫片刻,道:“这个属下不清楚,但从衣甲骑列瞧去,绝对是咱们大夏河西军!” “既然是大夏河西军,在抱罕镇周围,除了鞑子,那就只剩下南宫将军,肯定是他!”乐典定下决意,道:“立刻转道南进,与南宫将军汇合!” “都护大人,那扬子沟的鞑子呢?斥候探查,他们似乎有乱像征兆,咱们若是出其不意的杀去,指不定还能大胜!” “他们?”乐典冷笑:“就先让他们多喘几口气,等到咱们和南宫将军汇合,再行军略出击,介时常玉川将军赶到,咱们必定十全把握全歼这些外族畜生!” 当河西的战风愈发凛冽时,南宫保接连大胜鞑子时,中都夏景帝迫追蜀军的战斗也进入尾声。 永宁城下,蜀王受乱与夏景帝的弱势假象,当真一败涂地,可以说这场败战是不可能中的想象不到,但事实已定,蜀王无力回天,而夏景帝则寻机强势急出,完全将蜀王给压倒死路上不得动弹。 现在蜀王仅仅剩四千残兵,在阮思道的指挥下,张翼退守南阳城,阻断夏景帝的追击,而蜀王连翻急撤,身躯早已有恙,无法之下,阮思道只能让蜀王暂歇南阳,同时发令于下庸城方向,让蜀王留守的将领出兵援救,虽然不多,但短时日内至少可可以有两万左右的蜀军疾驰而来。 但胜败已经天定,夏景帝如何会给蜀王翻身的机会? 在阮思道行令救援之前,秦宇至已经亲率精锐骑兵一路南冲,越过南阳城,以夜幕之机攻陷南许,断了蜀王的退路,至于阮思道派出的令兵,也全都被截下。 于后,夏景帝以中军一万甲士缓缓向南阳城压进,元子期、张祁从旁助战,以备不测,当真把张翼逼的无计可施。 待夏景帝的旗帜飘荡在南阳城下,蜀王闻风出现,远远看去,城头余晖下,蜀王披头散发,一脸默然,似乎他完全不相信自己会败给一个登基不过半年的后辈小儿。 “陛下,蜀王已经势去,可川蜀还有精兵数万,为防万一,陛下应该大举进攻,破了南阳,拿下蜀王,以他的首级送令川蜀,镇压那些川人,方此能够彻底平复川中逆者!” 杜如庭、罗金赐、刘勋、高柔等一众随军朝臣谏言,以眼下的情况来看,夏景帝这么做绝对是最正确的选择,毕竟河西、北疆、东州已经有战风传来,夏景帝若是不能尽快安稳中都地界,以调南援北进,待那些外族压境破门,大夏当真步入危机深渊。 只是夏景帝雄才藏心,仁厚贤德,对于蜀王,他始终秉承着一颗欲压其身饶其性命的心理,面对一众老臣的谏言,夏景帝摆摆手:“尔等暂且退下,让朕好好静静!” 杜如庭等人瞧此,心道夏景帝不愿斩尽杀绝,可从古至今,最是无情帝皇家,在大是大非,一统万年的面前,区区几条人命又算得了什么?可这种想法杜如庭等人不敢说出来,否则就是有违纲常伦理,是要受夏景帝重惩的。 待众臣离开,夏景帝束手出帐,望着灰迹满满的南阳城城墙,夏景帝心思涌动,细算起来,大夏自先帝去世,已经内讧三年之久,这三年中,大夏百姓受乱近千万,亡命灾祸百万之多,至于精锐甲士,骁勇之将更是不计其数。 对于这些损失,夏景帝不敢细想,否则他的心就如万千刀锋捅扎,让人难以痛不欲生。 半晌,夏景帝缓出一口气,道:“来人!” 话落,时任殿中参的常林进来:“陛下!” “派人前往南阳城传话,朕在攻城前,想要与皇叔最后一叙!” “这…陛下,几位老臣交代过,说…” 第五章夏威再起 常林面带犹豫,之前杜如庭等人老臣都交代过,切莫让夏景帝随心而行,若是一不留神,仁心大发让蜀王跑了,那后果就是放虎归山,后患无穷,只是常林不过近前殿中参,一个下臣而已,他怎敢多言?现在看来,夏景帝从心不想置蜀王于死地! “怎么?朕的话不管用了?” 夏景帝觉察常林犹豫,顿时冷声,威压之下,常林背生冷汗,拱手跪地:“陛下勿怒,臣遵旨!” 待常林将一切准备妥当,夏景帝亟待出营时,不成想帐前已经被跪地的杜如庭等人挤满,对于这些老臣的请柬,夏景帝看都不看,直接斥命禁军骑尉长耀武护驾,前往南阳城,行自己的路子。 南阳城头,蜀王时而疯癫,时而落寞,那般流离模样当真和先前的秀美锦绣之王相差甚远。 当阮思道登上城墙,禀告夏景帝来见的消息时,蜀王先是一怔,跟着便仰天大笑,转瞬之后,蜀王气堵满腔,目红如血,嘶声咆哮起来,。 “景炎小儿…莫不是死前一刻,你还要再羞辱本王?” 听着这般怨言,阮思道心碎如麻,他泪痕满面,跪地拱手奉上一物。 “殿下,此时此刻,您再言那些又有何意?成王败寇,受之尚且有鳞羽之风…请殿下莫要这般…” 面对这话,蜀王喘气不断,他转身瞧来,一眼过后,蜀王再度惊蛰。 在阮思道手中,自己递与夏景帝,其象征皇统之尊的玉如意竟然被送回来了,在蜀王眼中,这等皇权之物竟然被那青岁小儿弃之归还,虽然己败,不受其威,可如此的刺激几乎破裂蜀王的心魂。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景炎小儿,你到底要做什么?” 南阳城下,五百步之外,长耀武横阵以待,以精锐禁军两千甲士左右拱卫,将夏景帝的皇旗护在其中,可以说,就算蜀王拼死一战,来袭夏景帝,长耀武也能保着夏景帝安然退去。 当然,在长耀武心里,他是倾向于杜如庭等老臣强攻南阳城,对蜀王斩尽杀绝,毕竟其中牵扯到他哥哥的性命,但身为臣将,奉令奉恩是本职,所以他只能忍下心底的恨意。 大约半刻功夫,南阳城城门竟然打开了,瞧此,长耀武一令出声,所部两千禁军立刻挺枪持盾,横阵做杀。 夏景帝高立皇旗车驾之下,紧紧盯着城门方向,不多时,蜀王的身影出现在蜀兵护驾行列中。 见此,夏景帝下令:“尔等暂歇,没有朕的命令,不准出击,违令者,斩!” 蜀王随行至夏景帝阵前三百步,不待阮思道的出言警醒,蜀王独身上前,张翼等将领作势欲出护卫,却被蜀王退下。 待蜀王与夏景帝再度面对,蜀王声哀怒涨,那股子恨意几乎能把夏景帝活吃了! “景炎,你为何这样做?难道你所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中都里的那张宝座?” 夏景帝缓息:“皇叔,宝座固然重要,可宝座之下的一切才是根本,你和燕王叔一样,败在了权心乱欲之下!” 听到这话,蜀王神情一怔,这般简单的道理,他从身蜀王之位十多年,却今时此刻第一次听到,如此反差,当真让人心智混沌。 好半晌,蜀王缓缓盘身坐下,呆呆看着手中的玉如意,夏景帝叹了口气,道:“皇叔,事已至此,朕不想做暴政之人,希望皇叔看在大夏边塞危难的份上,给朕一个立誓安民的机会吧,也给自己一个机会,生死两相,无需强行悲悯之路!” 夏景帝说完,静静等待蜀王的回答,但蜀王没有回答一个字,他缓缓起身,看着夏景帝:“先帝四子,未有高瞻之人,可弱之浑然的皇长兄却生这般继承者,当真是老天庇护,哼哼哼…弱子立身,鏖战诸皇,景炎,你胜了…” 随后,夏景帝缓缓走向自家阵列,不多时,夏景帝看到阮思道、张翼等蜀将臣子纷纷哀声跪地,至于那玉如意,在蜀王一声哀嚎中碎裂数半,其人也在眨眼间仰身倒地! 是于大夏崇仁元年,蜀王犯都,败于永宁,景帝追战,迫身南阳城前,蜀王悲愤而亡,以遗命传令川蜀之人,从新皇,立夏威,保都万年不变,至此,夏景帝以弱身之尊彻底扫平江淮燕王、川中蜀王作乱留下的苦果,开创大夏崇仁新代。 但因大夏内战贫乱,西鞑、北蛮、东林再度犯界,在疾风战鼓之下,夏景帝为保万安,以高恩厚位封赏当世名将,以卫大夏边境之安,其中犹以皇室之尊秦王景禹寅、贫贱之身北安将林仲毅、勋贵之后秦宇至为首列。 诏令之下,夏景帝进封秦王为镇西将军,领柱国公,掌河西,统百政,护河西百万民众之生,进封林仲毅为镇北将军,领临安候,统北疆军务,以御北蛮,驻守大夏北疆门庭,进封秦宇至为中都大将军,领爵其父秦懿,加封忠国候,即日起率军三万,入东州,抵东林,以扬夏境皇帝之威! 霜月初时,李天率军于苍狼山出击,奔进水洼子草原一百二十里,突袭北蛮结军。 虽然李天势弱,破之北蛮不过千人,可战事未起,先被拂面,黄金家族阿里斯汗大怒夏人暗作之为,当即叱令东草原野狐部为入夏先锋,领部族勇士率先南进,破北疆,入夏地。 但野狐部落埃斤窝阔心胸高涨,已非当年之人,他问计于王芐,以中道南进转向东州北疆交汇处的方策,与东林人会面,来个两相合谋,一来减缓东部草原进军大夏的压力,二来也可避免黄金家族强压东部草原诸部的想法。 在此变故之下,阿里斯汗虽然怒斥窝阔擅自作为,奈何野狐已经今非昔比,数万勇士强如牛马,而黄金家族三部合一,力量随长,可暗中心系不齐,未免生故,阿里斯汗也只能自命其行,一面自己派兵行前锋之为,一面传令于西鞑靼,以此估测大夏军力分布,来个南进寻胜。 第六章血戮东林 那李天寻到阿里斯汗与东部草原的间隙,在张松的建议下,李天以源镇铁骑兵锋为刃,骑兵地势之利,摒弃固守的军略,以游骑攻势渡过辽河,进入草原,与草原人来个游骑之争,如此极大拖延了蛮人南进的速度。 与此同时,东林国三万武士上军在大贤帝朴天熙的带领下,进发东州渔阳三郡,更与野狐部窝阔埃斤在渔阳郡北界会面,于后,窝阔率东草原的勇士从渔阳郡西界进攻北疆,避开了苍狼山、兰河谷等大夏险要固守之地,而朴天熙则以破渔阳,进北平的方略,将欲对东州诸城之地来个大杀四方,满足自己虚无傲然的贪欲。 只是北蛮人、东林人不知道,在他们兵起大夏之前,北安军已经在北蛮、东林交易马匹的风声中做好备战准备,眼下北安军已经出征奔来多日,之前林秀在北安所汇合临城马全、襄城凌仝这两万兵马后,直接火速赶往苍狼山。 虚冬时,北安军到达苍狼山,在与李天留在苍狼山的小股警哨部队照面后,林秀及唐传文等将参谋划估测北蛮东林异动后,林秀以助力李天搏乱北蛮南进为根本,下令赵源率前军五千轻骑突进草原,寻觅李天,与之合战,同行破袭蛮子,尽全力将北蛮的大军拖在草原。 除此之外,林秀又命后军程达与凌仝、马全这近三万的步卒驻守苍狼山至兰河谷、辽丘等北蛮入夏的必经之地,以防蛮子绕路突袭,行暗偷之为,自己则亲率中军,直奔东州,先行解决东林那帮假作之士。 渔阳南离郡。 驻郡都将庄离正在整备城内兵甲,半日前,东林先锋三千甲士突然杀出,当真打了庄离一个措手不及。仓皇迎战中,南离郡一千余郡城兵损伤殆尽,更为甚者,那些东林武士并不全力杀奔,反倒得胜退去,在此机会下,庄离急命令兵发书求救于北平。 只是自从东州都督卞安成假道南进中都时,被北安军击溃,东州的兵马就再无一统之势,辽城、丰城、禹城、北平几乎已经和北疆一样,各自归政,现在东林人来袭,这些城将官员们除了自保,根本无力外救。 面对庄离的求救,北平郡守周恭远也步入了巧妇难于无米之炊,他这北平城撑死不过三千,哪敢分兵救之?万一这边救兵出去,那边东林人来袭,周恭远这北平就变成无人可守的境地。 无法之下,周恭远派人急告渔阳其它两郡,让他们把郡中百姓内迁,让后集结兵力退回北平,以此为根基,抵御东林人。 庄离得到周恭远放弃渔阳南离郡的命令后,大骂不止。 “这个老家伙,渔阳三郡一失,单靠北平,就会变成孤城一座,以数千弱兵抵御,能守住才怪!” 只是骂归骂,庄离也没有其它办法,毕竟南离郡城小墙低,无险可守,思量多时后,庄离下令南离郡的百姓立刻简装出城,向北平撤去,自己则带领所余的数百兵士压阵后路,以免东林人咬上来。 南离郡东十里外。 东林先锋军,尹东立上骑将军正坐在篝火边喝着热酒,几口热酒入腹,那股子暖意散开,尹东立抹着胡子上得劲酒渍,道:“南离郡的夏人种情况如何?” “上骑将大人,半个时辰前,南离郡打开城门,百姓皆数出城,像是往北平方向逃去!” “想逃,没门!” 尹东立起身,下令:“让鹰骑们追上去,务必把他们堵截在野外,让后给北平方向传出消息,看看那些夏人来不来救,不来,就把这些夏人全都杀了,来救,就半路截杀他们!让他们知道我东林天威武士的厉害!” 南离郡西南道上,南离郡的百姓全力赶往北平,只是其中老幼居多,足足数千人,这么一来,行进速度实在缓慢。 队列后,庄离瞧此,心燥不已:“这么下去不行,要是被东林人发现,恐怕一个都逃不掉!” “庄都将,不好了,东林人追来了!” 这边庄离正在忧心,那边急告袭来,听此一瞬,庄离当即变色:“该死的东林崽子,若不是大夏被内战耗乱,蕞尔小国的杂碎如何敢来此作祟!” 一时间,庄离拨马叱声,命所部将士回军抵挡。 荒凉的林道上,东林先锋军鹰骑武士手持一丈长枪杀来,庄离瞧之势大,可身后就是数千百姓,他若撤逃,那些百姓必死无疑,无法之下,他只能舍命抵挡。 “是夏人…东林武士们…杀!” 鹰骑队的将领呼声,千余鹰骑当即横冲来。 “准备!放!” 面对袭来的东林鹰骑武士,庄离扯呼大吼,在鹰骑冲入二百步之内时,一字放声,数百支弩矢飞出,只是庄离所部兵士实在贫弱,不过一合,鹰骑便冲散庄离。 近身接战后,庄离挺枪大杀四方,那鹰骑武士们瞄准庄离,数骑围来,一应强战,庄离难以招架。 危机中,林道西北面传来号角呜鸣,庄离听之,当即一喜,那是夏人的号角,反观东林鹰骑,却被突然的变化给激住。 “东林狗贼,安敢放肆!” 渔阳北化郡司马张尚率部杀来,虽然只有千余兵士,可是这些夏人子弟秉承卫国护民之责,其杀意昂然,怎是寻隙偷鸡的东林人可比?且庄离鏖战之心不死,败势中得自家阵列的支援,也算爆发气力,再度强杀回去。 一记反挑捅杀,鹰骑武士的校尉被庄离挑落马下,其它鹰骑武士虽然势大,可他们有令,以寻机破敌为命,并非强战搏命,故而一角呼喝,这些鹰骑脱战退去。 张尚助力庄离暂时战退东林鹰骑武士后,张尚急声:“庄都将,那周恭远搞什么鬼?东林杂碎来袭,不求抵战,反倒弃城撤离,这岂是咱们大夏的风范?” “张司马,此不是言说之地,我南离郡百姓就在不远,你既然来此,就与某一同护送百姓撤离!” 第七章血戮东林2 “好说,我北化郡的百姓方才正好与你南离郡百姓汇合,否则我也不知道你在这里抵御东林杂碎!” 二将一言集合,待救出己方受伤的甲士后,便匆匆撤向北平。 当鹰骑武士截杀庄离不成,撤回告命时,尹东立大怒不已:“这些夏人种竟然敢反杀我东林,实在胆大妄为!” “上骑将大人,一个时辰前,咱们的哨骑探查归来,渔阳郡城、北化郡城、南离郡城皆已空荡,可见这些夏人要全面退守北平!” “退守北平?哼哼…小小城池,如何能挡我东林武士天威!” 尹东立狂妄自大,倒是副将低声:“上骑将大人,这三郡分守,确实不过尔尔,可是三郡合力北平,介时数千夏兵守城,咱们先锋军皆为骑兵,没有什么攻城利器,一时想攻破北平,还真有些麻烦!” 听此,尹东立反应过来,此番大日将军派他为先锋,为的就是一路平趟,立起东林军的威风,他这破城不得,截杀又不成,只怕大日将军率大军到来后,会罪罚自己。 想到这些,尹东立稍稍沉思,道:“北平据此还有多远?” “一百二十里不到!” “那三郡的百姓呢?” “距北平还有九十里左右!” 尹东立一估量,急声:“传令各个小骑队,所有轻骑、鹰骑武士立刻出击,务必要追上那三郡的百姓,屠灭半数,摧杀他们撤往北平,借由北平开城门的之际,一战夺城!” 北平城。 周恭远下达三郡撤退此城的命令后,同时号召北平里的青壮,携手守城,只是北平地处偏远,青壮更是稀少,一番动员后,不过有四千青壮愿意,但是周恭远知道,让这些人帮忙搬运器刃什么还行,让他们和准备精良的东林军对战,不过是鸡蛋碰石头。 “大人,三郡传来消息,他们已经撤退百姓,向北平赶来,只是老弱众多,行进缓慢,那南离郡都将庄离请求大人派出车驾接应!” 哨骑来报,周恭远听之心烦:“三郡合起来有几万老弱百姓,用车驾接应,亏他庄离想的出来!” 不过说归说,周恭远作为北平方圆的大官,战时危机中,他当真不能弃之那些夏人子民于不顾。于是乎,周恭远下令北平乡绅、名望等大府人家,将其马车、牛车全都征用,让由偏将带三百兵甲压着马车匆匆离开,去接应那些老弱百姓。 前往北平的路上,庄离看着缓慢如蚂蚁的百姓队伍,心里急躁不堪。 “这样下去不行,东林人肯定会追来!” “不如我等集合三郡兵士,在此埋伏,以东林人的揍性,肯定会被咱们打个措手不及,如此还能拖个一日,此距北平不过九十里,一日时间足够北平来援接应了!” 渔阳校尉梁成浩建议,张尚、庄离一合计,颇为有道理,只是谁留下率部抵挡,一时难以选择,毕竟三人都清楚,谁留下来,就意味着谁将步入九死一生的境地。 沉寂片刻,梁成浩笑声:“二位,这条建议是某提出的,自然由某来抵挡东林杂碎…所以,请二位将所部剩余兵士…” 话不落地,庄离道:“梁校尉,这个抵御大任当有我北化郡来!若轮缘由,这官阶中,我身为都将,高于你二人半阶,所以二位…现在行令吧!” 北平城头,当晨阳退去黑夜,周恭远不住的眺望远处,可是那灰蒙蒙的旷野中根本没有人影,此时已经距他派出车驾接应队过来足足一日夜,就在周恭远心道哀叹时,先前派出的车驾队竟然出现,瞧此,周恭远大喜。 “快,是三郡百姓撤回来了!” 说罢,周恭远派人出城接应,当张尚、梁成浩见到周恭远,直接急声:“大人,北化郡庄都将正在独立抵挡东林人,请大人赶快派兵援救!” 听此,周恭远面色一沉:“派兵救援,说的轻巧,北平城全部兵力不过四千,加上四千青壮,这么点弱兵,如何抵战东林已经是大问题…” “可是…”梁成浩心急,但周恭远已经截断他的话:“你二位赶紧与百姓入城,做好守城准备,若本官估测不错,今夜之前,东林人就会杀来!” 荒僻小道,庄离与十几骑夺路飞奔,在他们身后,几十骑东林鹰骑武士紧追不舍,虽然庄离汇聚三郡兵士抵挡东林人,可是东林人势大兵强,他拼死力战,也就拖住一夜功夫,眼下,庄离借着夜战之际逃离出来,但鹰骑武士目如锁链,紧紧盯着庄离,半个时辰来,庄离时逃时战,只把他累的半死。 这时,庄离的坐骑突然嘶鸣卧马,庄离大惊瞬息,敢情坐骑疲力一夜,脱力泄息,眨眼之后,庄离摔下马去,那鹰骑武士瞧之大喜,一举拿下庄离。 将庄离押到尹东立面前后,尹东立道:“你这夏人可真能打!” “东林畜生,要杀要剐,赶紧动手,若是让爷得了机会,小心尔等的狗命!” “好大的口气,来人,把他的一只耳朵割了!” 令出,两个东林武士上前抄刀,割下庄离的右耳,此只把庄离疼的目瞪嗔裂。末了尹东立道:“带着这个夏将和其它夏人俘虏,我们全力赶往北平!” 北安军中军,林秀快马疾行,在他们一日三百里的行进速度,此时北安军中军已经行至东州奉城地界,距离北平还有四百多里,虽然他们已经行进够快,可是战况转变迅疾,北蛮都已经南进动事,东林人也只早不晚,思量片刻后,林秀冲林胜道:“胜哥,若是大军赶到,只怕东林人已经破战北平,威进丰城地界了!” “阿秀,你的意思是?” 林胜疑声,林秀道:“我下令各营抽调良马,与你义鳞骑队,确保一人三马,可星夜飞驰换乘,若是顺利,你们今夜子时就能到达北平,介时倘若逢战东林人,务必强战突袭,一举击溃他们的先锋军,若是不逢,便就地歇整,四向探查,候等大军到来!” 第八章血戮东林3 “就依你的意思行事!” 不多时,林胜率领两千两千义鳞骑飞驰离去,那唐传文道:“将军,你这么做是否有些冒险,义鳞骑可是您的中军精锐,这么早就派出去…” “此战关乎大夏百姓,若是像旁的军行将领,保存实力,不顾大夏百姓安危,纵然他们再关键时刻出奇制胜又有何用?国之不稳,民将何存?” 林秀话辞中肯,唐传文听后,不再说什么,只是林秀发现,这一路上庄非的神色有些怪异,似乎再深思什么。 “庄非,你一路上都是魂不守舍的模样,可有什么事?” 林秀问话,庄非道:“将军,没什么!” 越是这样,庄非的心事就越明显,末了林秀让林怀平、焦褚率部前行,他领着亲兵队与庄非于后缓进。 思忖片刻,林秀道:“是因为你庄氏的缘故?” 庄非听此,当即一愣:“将军,你!” “庄氏在东州是大家族,你当初去投奔我,当真我什么都不明白?庶出末子,生来不得宠护,一切全凭自己,现在回归故土,氏族的威压再度临首,自然心事满满!” 话到这里,林秀沉颜转笑:“不过你既然是我的参将,我就不会让你再受氏族的压制!” “将军,你…” 庄非心里一暖,当初,他以庶出末子的身份外出寻路,只望有一天能够出人头地,将生母接出来了,现在林秀给他支撑,当真让庄非有种士为知己者死的冲到。 “所以…有何事,直接言说,北安军…容不得自己人被世俗规矩所欺辱!” 林秀话明,庄非长长出了口气,道:“将军,待战退东林人后,请将军与在下一同前往庄府,救在下生母于苦海!” 对于这话,林秀眉目微微一皱,那股子不悦已经从心底生出来,试想,林秀以忠义为人生大道,这子孝母乃义行之一,他若不管,只怕良心难安。 末了,林秀道:“庄非,此言本将必应之!” 北平城下,当张尚、梁成浩与周恭远将三郡百姓撤入北平城后,不过半日,东林军杀来。 尹东立望着北平城墙,道:“将那些夏人带出来!” 话落,鹰骑武士队列散开,让后庄离等百十名败兵被推到阵前。 城头,周恭远瞧此,疑声:“东林人要做什么?” 在北平守城将士不明情况下,尹东立斥命一队武士,把十多个夏兵赶往北平城门方向,起初这些夏兵不明情况,可是眼看东林不理他们,这些夏兵迈开步子跑向北平,只是东林人傲然自大,喜好耍弄,以显威势,故而这些夏兵还没有跑多远,那些东林武士纷纷抄出弓箭,把夏兵当做活靶子。 一阵箭雨落下,这些个夏兵眼睁睁的变成刺猬,此只把阵前受缚的庄离给气到疯癫。 “狗杂碎…有种杀了老子…莫要做这些无用之事!” 只是尹东立根本不理庄离的叫骂,他拨马近前,探身抬臂,以枪锋挑起庄离的下巴:“败军之将,有何言说的资本?本将已经下过令,不准你胡言,你当真听不到?来人,把他的另一只耳朵也割了!” 对此,庄离气的面目狰狞,恨不得把尹东立这等东林人给挫骨扬灰。但人在其刀下,除了嗷嗷两嗓子,根本没有任何改变的余地。 也就眨眼功夫,一鹰骑武士过来出刀,将庄离的另一只耳朵也割掉,那股子血溅的模样当真凄惨。 城头,周恭远、张尚、梁成浩等人看到此景,气的浑身发颤,张尚粗声:“大人,容您给在下五百甲士,在下出去给他们拼了!” “不可!”周恭远断然拒绝:“东林人是在引诱你们出击,一旦城门打开,东林人趁机而入,城里的数万百姓怎么办?” 也就同时,尹东立又赶出一批夏人兵士,有了方才的结果,这些兵士怒抗不逃,可尹东立嘿嘿一笑:“不走吧?可以,来人,把他们的双臂双腿斩断!” 听此,这些兵士当即反抗,可他们手无寸铁,面对东林武士的强压,除了任其宰割,根本没有其它选择,一通乱杀之后,这些夏人兵士个个变成人彘,让后由东林骑兵以马拖着在地上来回划,当真把这些夏人折磨成狗畜。 不过片刻功夫,又有十几名夏人兵士被活活折磨死,到这里,那张尚再也忍耐不下。 “周大人,东林僻壤,小国之地,如此羞辱折磨我大夏兵士,此气若咽,在下生不如死!” “张尚,你给站住!” 周恭远怒声,可是张尚已经冲奔下城楼,不多时,城门打开,张尚领着五百甲兵冲出。 那尹东立正在折磨庄离,一转头看到北平城开,顿时喜上眉梢、 “夏人找死,各部武士听令,冲入北平城,拿下夏人首级,为大日将军的到来恭贺!” 话落,三千东林武士冲上,在此之前,尹东立笑看庄离:“你这家伙当真硬骨头,但是骨头再硬也得死!” 话落,尹东立上刀出鞘,直接捅穿庄离的胸膛,旋即割下庄离的脑袋,提留在马鞍下,向北平城冲去。 一个时辰后,北平城破,除了梁成浩护着周恭远及数百残兵从西门逃离,余者夏兵及城中避祸的渔阳三郡百姓全都被缚,至于强撑出战的张尚,此时已经被尹东立吊在城门楼上。 更为甚者,尹东立还命那些被缚的夏兵和青壮抄起弓箭射击张尚,射者,从身东林旗下,可得生路,不从者,立斩不饶,其首级同挂在城墙边沿。 起初夏人死撑,可是尹东立手段狠辣,一连斩首千余,只把城门洞墙根处的暗水渠浸漫鲜血,尸首落成小山,剩下的青壮耐不住威压,泣声降之,瞧此,尹东立大笑。 “早这样不就好了?我东林乃上朝国度,比起夏朝内讧皇权纷争,可是你们获得新生的好地方!” 随后,尹东立下令整合这些夏人百姓,把他们送往东林国,以作奴役。 第九章血戮东林4 当北平城被东林人拿下,周恭远、梁成浩仓皇逃离,只是尹东立心恨手辣,根本不打算把周恭远这些人放走。 在鹰骑武士的追赶下,半日不过,周恭远、梁成浩被一标追上。 眼看生路无望,周恭远竟然出乎意料的冲梁成浩道:“梁校尉,事已至此,纵然身死,也没什么结果,不如…降了吧!” 猛然间听到这话,梁成浩惊了一跳,他满脸不可置信。 “周大人,你说什么?” “唉…” 梁成浩叹了一息,道:“降了吧!” 确定自己没有听错,梁成浩神色骤变:“降了?你身为大夏北平郡守,竟然对外族蕞尔小国的杂碎说投降?你到底是不是大夏的子孙!” 对面,东林鹰骑武士中走出一骑,瞧样子应该是骑队官的身份。 “夏人,降了我们,你们尚有活路,不降,这里就是你们的坟墓!” “住嘴!” 梁成浩执刀相向,那鹰骑队官眼神冷,左右当即横出一列,十几把弓箭已经对准梁成浩。 “不知死活的夏人,既然执意寻死,那老子成全你!” 鹰骑队官一挥手,这十几骑立刻松扯弓弦,嗖嗖,十几只羽箭射来,梁成浩奋力抵挡,但是梁成浩打到此刻,早已疲惫,一个不慎,数只羽箭射中身躯,一阵剧痛,梁成浩衰落马下。 看到这里,周恭远虽然心有不忍,可是为了保命,他退身跪地,那些鹰骑武士自然不会再怎么样他,唯有伤及半命的梁成浩依旧在苟延残喘。 “唰” 长刀锋刃落首,鹰骑队官笑着质问梁成浩:“当真不降?” “呸” 梁成浩吐出一口血水,鹰骑队官眉角一抽,臂膀骤然发力,唰的血溅三尺,梁成浩那颗头颅滚落于地,正好落在周恭远身前,只把周恭远吓的一颤。 “周大人,你能降之,此乃明智之举,我们上骑将军大人定然会厚待于你!” 鹰骑队官笑声,周恭远只能战战兢兢的应着,随后周恭远随鹰骑赶回东林先锋将,来至北平城下,看着城墙上挂的人头,周恭远五味冲涌,当真无法言喻。 尹东立得知北平郡守投降,当即出来相接。 “周大人,没想到你竟然会从东林旗下,这用夏人的话来讲…当真为识时务者为俊杰!” 周恭远拱拱手:“不敢当,在下不过是一怕死之徒,苟且屈身,寻生一二!” “即然这样,我有一事需要大人携手,倘若这事行的妥善,介时大日将军必定会重赏于你!”尹东立不由分说,将周恭远拖入东林的毒辣计策中,至于周恭远,为了活命,也只能顺从。 夜,如黑幕一般遮蔽在整片大地上,除了阴冷的风吼,行夜人几乎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 从丰城、北平的西界交汇处一路行来,林胜并没有遭际一名东林人,反倒是碰上大量逃往腹地的百姓。 “胜都将,此距北平还有三十里,咱们奔行数百里,得歇歇马力,不然碰到东林杂碎,与之交战,恐有疲力之果!” 全崇建议,林胜听之有理,便下令所部义鳞骑弟兄暂歇一二,期间,林胜、全崇、崔成浩商议所遇可能的境况。 “胜都将,从百姓们内逃的情况估测,搞不好东林人已经彻底拿下渔阳三郡,破了北平!” 崔成浩估测,全崇似有不信:“应该不会这么快,渔阳三郡再不济也能抵挡数日,更何况北平城也有几千人马,凭借城墙坚利,抵挡个十日应该不成问题!” “难说!” 林胜开口:“若是让两千北安军甲士抵挡,纵然粉身碎骨,也能顶他个几日,可是东州自东州军卞安成那老东西败战,东州的军力消散乌有,至于那些郡城的巡防兵,其战力当真不敢恭维,且阿秀既然派我们先一步来,只怕已经考虑到北平城破的结果!” “若真是这样,事情可就复杂了,咱们不过是骑兵,万一北平城真的被东林人拿下,我们如何能攻破?总不能让弟兄们下马当步卒使?” 全崇忧虑,林胜思忖片刻,粗声道:“管球他呢,东林的杂碎,我们只负责冲杀,至于北平城,倘若真的被东林人攻下,那我们就来个城外游击,把他们活活困死在城里,至多五日,阿秀率大军到来,他们就是瓮中之鳖,伸长脖子让爷们来砍!” 北平城头,尹东立与周恭远并身缓步,至于那些守城士兵,一部分是城中活命的青壮假装扮之,一部分则是东林人套上夏人的盔甲,之所以这般,全为尹东立想来个假身突杀之计,给那些来援的大夏兵士一个措手不及。 “周大人,待夏兵来援,你就照我说的做,只要事成,我保你无事!” 尹东立利诱威逼,周恭远就似老狗,除了顺声汪汪,那敢言语一二,毕竟那些抗逆者的脑袋就在城垛后面堆着,可以说,周恭远只要一闭眼就似张尚、梁成浩这些人毙命惨死的模样,实在骇其心魂。 “上骑将大人,发现夏军踪影,就在西道!” 这时,一东林武士来报,听此,尹东立笑声看向周恭远:“周大人,看你的了!” 林胜率部来至北平城西五里后,其斥候回告,北平城四面很静,没有任何的敌军踪影,这让林胜似有不信,按照东林人的进攻速度,此时此刻就算没有攻下北平城,他们的先锋军也应该在北平方圆游荡掠夺,可是现在却没有,这不能不让人怀疑。 思忖下,崔成浩道:“胜都将,让末将率一队人马假作驰援哨骑队前去唤城,倘若北平城打开城门,则证明无事,反之就是事,介时都将可自行调度行进!” 林胜允之崔成浩,除此之外,林胜还派全崇领五百骑饶奔二十里,奔到北平城的北面,探探情况,一旦有变,立刻发号。 崔成浩来到北平城西城门前,远远看去,城头静谧无声,就这一点,崔成浩眯起眼睛:‘大战在即,北平城竟然这样安静,不对劲…’ 第十章血戮东林5 暗自思量中,崔成浩悄悄冲亲骑道:“立刻回告都将,北平城情况不太对劲,让他小心四周林间石道!” 于后崔成浩大呼叫声,城头传来警声质问,崔成浩心机颇深,刷了一计,说自己是丰城兵马的先锋队,后面还有五千人马行进,请北平城做好接纳准备。 那警声的青壮身后被东林武士长刀抵住,哪敢乱说,一二言后,周恭远出现,比起青壮,他的气度要强稳的多。 “丰城来援,此乃北平之幸,本官这就开城门,请将军入内歇息!” 若是按之前的想法,崔成浩只道无事,可是北平城头太静了,故而周恭远开城门让他进,反倒使得崔成浩害怕。 待城门大开,周恭远率部出列迎接,崔成浩正欲前行与之交言,再探虚实,结果一声刺耳的响啲箭从北面的上空传来,听此一瞬,崔成浩顿时变色,当即扯呼:“走!” 此言一出,那藏在城门甬道后的鹰骑武士们顿时冲奔出来,至于城头上的尹东立也是大怒:“该死的周恭远,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当真废物!杀了他!” 这周恭远被双方的突然变化给惊住,完全不知所措,眨眼之间,一队鹰骑武士冲出,周恭远这些出迎的人从后面被冲杀,连个惨叫都没有,与此同时,在北平城北,全崇奉命来探北平城四向境况,结果正好撞上东林大军。 远远看去,大日将军的烈阳旗是那么刺目,全崇冷不丁撞上这些家伙,整个人都是一惊,也就瞬息,全崇便警号箭连出。 东林大军前,大日将军接到尹东立的回告,言曰北平城已经攻下,正要大喜赏功,结果冷不丁的冒出一支夏人骑兵,大日将军也是一愣,在他眼里,北平方圆应该都被尹东立拿下,怎么可能还有其他夏兵? 双方惊蛰之余,这全崇已经闪身逃离,大日立即恼火万分,他一面派出东林轻骑武士追击,一面派兵赶往北平城,以安四下。 奈何全崇反应够快,一通响啲箭射出,便乱了北平城中尹东立的诡计。 北平城南面,林胜听此,顿时明白东林人已经占据此地,于是乎,林胜汇合崔成浩率部急撤五里,在之前歇息的地方接应全崇。 城门前,周恭远等人的尸首被东林武士吊在城头,至于尹东立,已经接到大日将军遭际夏骑的消息,一时间,尹东立心怕不已。 “上骑将大人,大日将军已经到达东门!” 听此,尹东立顾不得林胜这支夏骑,立刻前往东门接迎。 远远看去,大日将军率亲兵到来,尹东立跪地俯首:“前锋军上骑将尹东立叩见大人!” “啪”的一声,大日将军一鞭子抽在尹东立的脸上:“你军告中说北平四野已经清扫干净,为何还有夏骑作祟?” “这…”尹东立怎么也想不到林胜会来个两面探敌,故而他结巴半晌,没有应声,大日又是一鞭子:“此战关乎大贤帝的尊位,若是因为你的大意出了差错,你就自尽谢罪吧!” “请大日将军开恩,罪将一定尽心尽力…” “哼!” 大日将军冷哼,让后率部入城,至于尹东立,则心火难耐,他召来骑队官:“立刻出击,追杀那些夏骑,把他们的脑袋带回来!” 林道中,林胜、崔成浩等来全崇后,林胜道:“情况如何?” “都将,是东林人的大军,至少几万人!”全崇喘着粗气:“没想到北平果然被东林人攻下,这么一来,北平地界可就归于东林之手,接下来,这北平也会成为东林人进攻东州的踏板基石!” “基石?哼哼!” 林胜冷笑:“一座破败的郡城而已,要不了多久,我就让他变成东林人的坟墓!” 正说着,哨骑来报,东林武士追来,数目不少,足足三千有余。 “这些家伙来的正好!”林胜下令:“崔成浩,全崇,东林人的自大堪比日月,可是在老子眼中,他们不过是蝼蚁尔,对于蝼蚁,自然要用脚狠狠的踩踏,你们可明白?” “都将放心,末将知道该怎么做!”崔成浩长刀提手,嘿嘿一笑,全崇也挺出长枪:“对待东林人,不留俘虏,全都杀掉,让他们明白,大夏是他们祖宗!” “快…” 鹰骑队官急声呼呵,身后数队轻骑武士急奔来袭,当他们冲进林道时,鹰骑队官当即呵声勒马,定睛看去,前方百步之外,一队夏骑横列拦路。 “呦呵…孙子们,来的挺快!” 林胜长枪在手,一副傲然尊主的模样,身后,百余义鳞骑弟兄也都同样,那股子姿态全然不把东林人放在眼里。 鹰骑队官瞧此,眉角抽动,粗掌发力,只把枪柄握的咯咯作响,即便这样,鹰骑队官并没有立即冲杀,他心中奇怪,那夏骑不过百余人,怎么就敢拦路三千东林武士,思忖中,鹰骑队官计从心来,他先暗中下令小骑官率部包抄,以免被夏人暗算。 只是林胜打定主意拿这些东林杂碎扬威开刀,怎么会被区区鹰骑队官给防住? 在林胜故作姿态威压鹰骑队官时,不待这些东林武士出击,林道东、北、南三向同时袭来箭雨,听其声响,就知是大夏的连击弩。 “敌袭…该死的夏人…果真有埋伏!” 鹰骑队官当即怒声,一令出来,各队东林武士快速散开,至于鹰骑队官,则一路冲杀,誓斩崔成浩,在他眼中,这林胜肯定是这支埋伏夏兵的将领,殊不知林胜乃北安军林仲毅的族将左右手,行战犹以狠厉为本,区区东林小杂毛,想要在林胜面前讨功,当真忘记怎么死了。 瞧着鹰骑队官杀来,林胜重唾一口:“不知死活的玩意!” 至于身后的百骑亲兵,面对迎面杀来的近前东林武士,除了群情激跃,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畏惧之意,似乎迎面杀来的不是东林武士,而是一群探首任宰的猪狗畜生。 第十一章北安之威 “夏人杂碎,纳命来!” 鹰骑队官呼声如雷,乍眼一看,真如神兵天降,只是在他厉声落地瞬间,林胜已经拍马冲上,那鹰骑队官目瞪如牛,臂出枪至,势大力沉几有开山之势,但在沙场狠主林胜眼中,这般杀势不过老猫撒尿,实在上不了台面。 “唰” “噹” “噗” 一息三响,林胜枪锋似囚龙破空,也就瞬间,鹰骑队官杀势落空,且自己胸前也出现拳头大的血窟窿,在鹰骑队官迟疑不信中,林胜傲然一喝,臂力释放,那股子强劲直接把鹰骑队官的尸首挑抛至空中,在他落下瞬间,林胜拍马冲身,以枪锋横转,直接断了他的身子,那股血腥怒杀的景象着实把其它鹰骑武士给震住。 “天啊…这夏将到底何方来人?” “如此厉害的主…咱们队官大人竟然一合都接不了!” “夏人围上来了,我们定然不是对手,快撤!” 乱遭之下,东林武士纷纷叫嚣回撤,可是林胜的大网已经收口,他们就似那网中的鱼儿,除非林胜心善松开绳索,任其归海,否则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他们。 “一群蕞尔小国的杂碎,现在知道怕了…”林胜冲马阵中,笑声如雷:“不准放跑一个杂碎…杀!” 半刻之后,在崔成浩、全崇的围杀下,这三千余东林武士被义鳞骑的弟兄斩杀殆尽,放眼望去,整个林道里都是残肢断臂,数不的殷红血迹只把这里变成地府前的小路,以至于多年后这里有了一个名字亡东路,究其深意,也就是说在东林入侵大夏后,在北安军的兵锋下,他们至多进攻此地,让后便无法前进一步,当然都是后话了。 “呼…” 料理完东林鹰骑武士后,林胜重重喘了口气,让后冲崔成浩、全崇下令。 “把这些家伙的脑袋砍下来!” “都将,人都死了,要他们的脑袋做什么?难不成咱们要用这些尸首做口粮?” 崔成浩这一战杀的当真痛快,一时脑昏忘了林胜的性子,这般话出口,林胜当即冷目瞪来,瞬间,崔成浩如落冰窟,清醒一二。 “都将,莫怒,末将这就动手!” 旋即,崔成浩、全崇领着各自的弟兄下马,将东林武士的尸首搬到一处堆成小山,让后割下他们的脑袋,就像北蛮人邀取战功一样,把脑袋用麻绳葫芦那捆绑,让后挂在坐骑马鞍前两侧,远远看去,就像马褡裢一样。 大约一炷香之后,义鳞骑每个弟兄的坐骑马鞍旁都挂着三五个脑袋,看到这,林胜笑了:“弟兄们,走,去北平城瞧瞧去!” “都将且慢!” 全崇赶紧拦声:“那东林大军已经到达北平,至少数万人,咱们不过两千骑,又没有攻城器械,这会儿去,岂不是自找死路?” “哼哼!” 林胜一脸阴笑,驱马至全崇身前:“你是第一天跟老子?竟然说这般昏脑话?” “都将,您…” “嘿嘿…北平城不过是座破城,老子看不到眼里,老子的目的是为了继续宰杀那些外族,这些脑袋都是会有奇效,你们都记好这一点,别让老子再说第二遍!另外派人传告阿秀,就是首战大捷,斩首三千余!” 北安军中军阵列前,林秀率部快马加鞭向北平地界赶,行至丰城北向,林胜派人回话,林秀知道后,顿时大喜。 “不愧是胜哥,一战斩首三千余,当真为某的臂膀尔!” “将军,由此看来,胜都将说是北安军第一杀将都不为过!” 唐传文也笑道:“不过…从时间来看,东林大军应该已经到北平地界了,咱们得快点,不然胜都将的杀势空间就会被压制,以胜都将的性子,一旦被东林那些武士混种欺压,保不定他会做出什么出格危险事!” “长史言之有理,传令各校,全速前进,明日深夜前,务必到达北平!” 在林秀率部急奔赶往北平抵战东林人时,赵源也率部越过辽河,进入水洼子草原。 “赵将军,属下以为,还是派哨骑与源镇李天的兵马取得联系,让后再行出击军略为好,不然蛮子大军围杀袭来,咱们这些人可当真不够看!” 韩墨谏言虽然有理,可是赵源也有自己的想法。 眼下他们已经进入草原,从之前的消息来看,李天率领源镇兵马杀向蛮族无误,但细想深究,以李天之力战退北蛮黄金家族和东草原联盟的十余万蛮子,那是绝无可能,但拖战搅扰蛮人一二,李天还是有很大的把握,且按照林秀与李天的书信相谋,只要把蛮子拖在草原上,那么就是一大战功,介时苍狼山、兰河谷一线的大夏防御线完备,东林人退去,以北安军、源镇及诸城联军来抵战北蛮,不过是板上钉钉的事。 一时思量后,李天命韩墨取来地图,他细细察看,道:“李天所部皆为骑兵,我部也为骑兵,倘若尔等是李天,尔等会如何出击蛮子?” 面对问话,一旁的李虎急声道:“源哥,这有啥子考虑,直面相对,就是秀哥来也不可能一战定胜,所以我肯定会行游击之略,不然被蛮子缠住,只把小命不保!” “没错,属下也会这么做!”黄齐也道:“之前咱们和蛮子教过手,那些家伙的当真是蛮人种,逢战携势而攻,但是他们弱于军略,只要李天以计出战,这些蛮子乱了分寸,就会极大拖延他们的进攻速度!” “赵将军,您如何想?” 韩墨也反问,赵源听着众人的回答,道:“既然你们都是这般游击之略的想法,那李天与阿秀同为书院好友,军略才能必定不低,他也绝对会行此路,甚至做得更好,所以咱们就别指望能够联系上他,只有以战势与他们遥相呼应,李天必然明白,咱们北安军已经来了!” “如此还费什么话,源哥,咱们先悄莫声息干他一仗,让蛮子知道,咱们大夏骑兵也能在他们的地头上逍遥自在!” 第十二章北安之威2 李虎话出,赵源点头. “既然如此,那我们立刻兵进水洼子北胡林,之前的消息说,黄金家族率领王庭帐下蛮兵与东草原联盟在那会面,若是得机会,咱们去干他一仗,看看蛮子有什么反应,顺带也给源镇李天一个风声,北安军的杀神主们已经来了!” 北胡林方向东六十里,李天率领源镇四千兵马于此歇整。 自进入草原以来,李天在北胡林西面冲战突袭蛮子两次,黄金家族阿里斯汗对于这般小打小闹并没有大动干戈,仅仅派出奴族追击。 这李天自知两方势力相差,面对蛮子的出击,李天根本不与作战丝毫,完全借由一骑双马的速度撤退,简直逃的比狐狸还快,一来二去,阿里斯汗就更懒得理会李天。 只是不理会不代表阿里斯汗忽略李天这支数千的夏兵,在北胡林方向,阿里斯汗等候东部草原联盟窝阔埃斤的回话,可是窝阔擅自率部与东林人接洽后,从东州西界南进,此当真让阿里斯汗恼火。 “这个窝阔,难不成他以为自己已经有了问鼎王庭的实力?” 黄金家族大帐中,阿里斯汗怒声,祭祀额尔德木图道:“王汗息怒!这野狐从一个弱小的部落变成东部草原的强者,窝阔身为新一代的埃斤首领,他的权心必定会膨胀起来!” “照你的意思…本汗就任由东部草原联盟自行其事?” 阿里斯汗言辞怒满,额尔德木图摇摇头:“黄金家族乃草原共主,他野狐部不过是盟下小汗力毋斥的子孙,如何能够与安巴汗嫡长子的您相比?所以,疯狂贪婪的豺狼在失去理智前,就是窝阔埃斤现在的作为,自以为是,傲慢无度,要不了多久,他就会被夏人击溃,介时他来求您,您大可借机吞并东部草原联盟的诸多部落!” 额尔德木图说的轻巧,但是阿里斯汗见识过窝阔的能能耐,更为甚者,窝阔比起他的老子的拓牙达埃斤,更多了几分刚烈和果敢,可以说,年老的狐狸尚且靠着狡诈来生存,可雄壮的狐狸已经亮出齿锋,妄图和雄狮争夺食物,这对于阿里斯汗而言,是绝对不容许的。 思量片刻,阿里斯汗道:“西哒鞑可有消息传来?” “王汗,西哒鞑金帐王已经兵进河西,与河西军相战交锋,他们的信使请令王汗从北疆南进,分兵攻杀河西北界,以减西哒鞑的侧翼压力!” “那东林人呢?” 额尔德木图取来地图,细看一二,让后指落北平:“东林人已经攻破渔阳三郡,入驻北平城,不过从传来的消息估测,北安军好像已经分兵赶往北平!” “北安军…东林…西哒鞑!” 阿里斯汗自言半晌,道:“既然窝阔想要偷鸡渔利,那本汗暂且不管他,但是本汗也不会受之于西哒鞑和东林人,传命各部,立刻开拔南进,渡辽河,占苍狼山,取兰河谷,进北疆,本汗要一战定天下,让那万千的世人知道,本汗才是天下之主!” 东州西界,中山涿郡。 窝阔率领东部草原联盟五万勇士行进至此,由于窝阔给阿里斯汗玩了个心眼,明面交合东林人,实际上自己暗中南进。 此时,东林人在渔阳三郡至北平一代大杀四方,吸引了北安军中军及东州各郡城兵的注意力,至于北疆源镇至苍狼山、兰河谷方向的夏军,也都把注意力放在黄金家族身上,两向同战,倒把窝阔给扔到一边,可以说,窝阔从水洼子草原东进转西再向南,虽然多走了五百里路,可是一路上连个夏兵毛都没有碰见,顺带还灭了几个猝不及防的大夏边疆军屯堡,征集了上万石粮草,这般结果只把东部草原联盟的各部落首领乐的心笑不止。 “窝阔埃斤,咱们接下来往哪去?” 裘落部的埃斤乌赤粗声笑问,窝阔道:“乌赤兄弟,切莫心急,此间小胜不过尔尔,等到咱们进入大夏腹地,若还能这样顺利,那才是真正笑言之际!” 随后窝阔问话身旁的王芐,此时王芐身裹兽皮,全然把自己包的紧紧的,好似冢中枯骨一般。 “王芐,现在已经是大夏的地界,你有什么想说的?” 王芐不知是睁还是闭的眼睛转了转,道:“北安军何在?可与他们交战了?” 听此,其它几个部落的埃斤顿时大笑起来:“窝阔埃斤,这个老头真有意思,现在连个夏兵毛都没有看到,何来北安军?又如何与他们交战,只怕这老头一路行进奔波,累傻了!” 对于笑言,窝阔并无触动,他很清楚王芐的能耐,因此对于王芐反问,窝阔没有小看一二,且西鹅部的青岁埃斤附离也拨马上来:“王芐老先生,你怎么提起北安军?” “咳咳!” 王芐轻咳两声,那双浑浊的牟子透出狠辣如狼的光彩,让其它埃斤首领心里一怔。 “北安军不灭,尔等休想安然入夏!纵然得一时之利,于后也是用性命偿还!” 听此,诸部的埃斤顿时惊蛰,旋即就是大怒。 “你这老头,胡说什么?” “休要乱言,我等诸部数万勇士,还灭不了什么北安军的杂碎?” 眼看乱言四起,窝阔怒声:“都给我住嘴!” 旋即,窝阔恭敬王芐道:“你到底什么意思?” “若老夫猜的不错,北安军一分为二,一部由其将林仲毅率领前往东林,剿灭那些高傲自大的东林武士,一部驻守苍狼山,迎击水洼子草原的黄金家族,这东部联盟看似避开了大夏兵锋的阻挡,实际上捡了个疏漏而已,一旦北安军腾出手来,回战你部,这几万勇士就会成为大夏瓮中的鳖,无所可逃!” 对于这话,窝阔一时面沉,末了窝阔低声:“你到底想怎么样?我等又该如何行进?” “给老夫一支兵马前往东州,只要林仲毅碰上老夫,他们就休想速战速决,介时你们继续南进,则万事无忧!” 第十三章北安之威3 王芐直言道出要求,窝阔听之,当即犹豫起来。 虽然窝阔从拓牙达埃斤手里救下眼前的外族者,可这仅仅是为王芐的才华能耐所折服,现在王芐张口要兵,又在北蛮入侵大夏之际,倘若王芐有些别的什么想法,窝阔一旦应允王芐,往坏处说,他这是向自己往脑袋后面悬刀。 只是直言拒绝的后果,窝阔一时无法猜测,况且北安军的林仲毅与他两次交手,其能耐如何,窝阔可比身前的诸部联盟埃斤首领要清楚的很。 一时陷入两难之地,窝阔并不应声,而嗒岚部、枫林部的埃斤首领也都叫唤不停,言曰不要相信这个外来老骨头。 反观王芐,那古潭般的老脸永远深邃不可探其意,有时窝阔都会怀疑,为什么苏门达圣老人没有给草原降临一些诸如王芐这等智慧高深的能者,助力各部落的埃斤首领,乃至草原大汗一统万世。 在诸位首领与王芐相持敌对时,野狐部的脱雅从后面走来,此时的脱雅比起几年前来更加成熟,甚至于在她成熟魅力之下,草原人的野性气息也缓缓遗漏出来,可以说,野狐部能够发展到今天,脱雅也有一半的功劳,故而她一开口,其它部落的埃斤首领立刻闭嘴。 “王芐爷爷,你打算带兵作何?” 脱雅恭敬,话中带着尊崇,那王芐转首直视脱雅,其沉然的目光似乎看穿了脱雅的心:“去迎战北安军,当面林仲毅,问罪他为何失信老夫?” “林仲毅…” 听着这三个字,脱雅的心没有来的触动一瞬,末了她道:“哥哥身为东部联盟草原勇士的首领,他不可能应你的话,那样有失野狐大旗的威严,所以…我带着我帐下的勇士跟随你!” 这话落地,王芐咳咳的笑起来,可窝阔却真的怒了:“不准!” 但是脱雅根本不惧窝阔之威,她马鞭一甩,身后马奴千户便呼呵离去,不多时,归属脱雅的三千野狐骑兵分离大队,在东面集结等候脱雅的命令。 “脱雅,此不是胡闹的时候!你给我回去!” 窝阔怒声大喝,饶是脱雅根本不应:“哥,此战关乎野狐部的将来,为了部族子民,我必须想法为他们保住退路,黄金家族的人已经占据了水洼子草原,我们无法从那里通过,而东林人也不可靠,所以,只有听王芐爷爷的话,前往东州,破其北安军林仲毅,将东州与北疆的西界边道打通,那样东部联盟各个部落的兄弟姐妹们才能重新回到草原!”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愣住,在草原这样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女人是没有地位的,可眼下,野狐部的脱雅却以女流之资给东草原联盟诸部数万勇士寻求后路,深究看去,不得不说脱雅的眼界之深。 半晌,王芐笑了:“窝阔埃斤,那您到底是应…还是不应?” “我…” 窝阔不应的话卡在了喉咙眼,不得而出,与此同时,西鹅部的青岁埃斤首领附离拨马上前。 “窝阔埃斤,既然脱雅其其格是为了诸部落着想,那我西鹅族五千勇骑也愿意听命王芐老先生的调遣,出击东州北安军林仲毅,保联盟后路安稳!” 听到附离言曰其其格二字,脱雅的神色稍变,但附离拨马请战于侧身,那股子刚毅毫无触动一二,似乎附离并不知道其其格慰称的深意为花朵,而草原上唯有勇士对自己的心上人才会奉之如花。 风吹微动,心海游离,附离的请战,脱雅的怜心,王芐看到这些,竟然笑起来,只是细耳挺枪,那笑声让诸部埃斤感到心冷。 半刻后,王芐领着脱雅、附离两支东草原部落勇骑向东州丰城方向赶去,至于窝阔,则率领剩下的四万勇士前往北疆济源镇。 北平城。 大日将军安顿驻扎麾下三万东林武士,对于城中降者夏人,大日将军与尹东立一样狠辣如狼,为了确保无人反抗,大日将军逼迫城中余下的夏人从身东林旗下,最让人无法忍受的是大日将军下令,将这些夏人的发鬓全都给割掉,让他们像东林武士一样光鬓两侧,让后再让他们穿上夏人的甲胄,做东林武士的奴役兵,如此两不相加的模样实在如朱如狗。 起初,一些夏人不堪屈辱,强行反抗大日将军,可是当森白的武士刀挥起,不过片刻功夫,北平城墙城头上又多了不少脑袋,面对那般血淋淋的惨景,余者自危,无法之下,这些夏人只能为了一条苟且生路去做东林阶下的囚人。 大日将军镇压稳固北平城后,以狠辣的手段为东林武士征集三千余奴役兵,以东林武士为各队队官,在北平城外驻扎,以作防守,让后大日将军冲尹东立道:“那些夏人游骑情况如何?” 由于林胜一战强杀,把尹东立的三千先锋武士军给宰了,连个毛都没有回来,此时被问住,尹东立跪地不敢言,大日将军觉察一二,立刻抽刀立身尹东立的身前。 “怎么不说话?到底情况如何?” “大将军,夏人颇为机敏狡诈,先锋军追击不慎,遭受埋伏,在西面的林道受袭,全军覆没!” “唰” 大日将军手起刀落,尹东立的一耳立刻落地,紧接着便是惨嚎。 “大将军饶命,末将知罪了…” 尹东立抱头求饶,大日将军一脸冷漠,他眉目微闭,那抹精光几乎射穿尹东立的心魂:“大夏正值病亡之际,你却大意损兵三千余,若非大贤帝仁政立天,早有厚待诸将,本将必定斩杀于你!” “多谢大贤帝不杀之恩,多谢大将军不杀之恩!” 尹东立心怕怒加,却不敢冒犯丝毫,末了大日将军下令:“立刻出城剿灭那支夏骑,否则就别来见我!” 半个时辰后,尹东立率领两千武士离开北平城,只是之前的败战让尹东立心有余悸,想那三千先锋军中还有五百鹰骑武士,却在一战之下毙命化为乌有,由此可估测那支夏骑的厉害。 第十四章北安之威4 “上骑将大人,之前哨骑来话,那支夏骑在西面林道!” “住嘴!” 尹东立狠声一句,那武士亲随当即闭嘴,尹东立心中估量一二,若是贸然去战,只怕他的小命不保,所以尹东立打算在城外游击,摸清夏骑的底细,殊不知林胜派出的斥候早就把尹东立的股腚给摸得一清二楚。 “都将,一支东林武士军从北平城出来,估摸两千左右,正在西林道方向徘徊!” 北面,林胜早就率义鳞骑奔进在此,隐秘歇脚,听到这话,林胜将一口干肉吞进腹中,让后打了个饱嗝道:“两千个杂碎,哼哼!” “都将,咱们怎么办?出击宰了他们?” 全崇试探的问,林胜道:“不过两千个杂碎,老子看不到眼里!” 思量片刻,林胜冲全崇道:“你带上本部人马,去和那些东林人玩玩,记住,只准败,不准胜,回撤途中,自有崔成浩与你合力反杀!” “啊?” 全崇一愣,可是瞧着林胜那张阴晴不定的脸,全崇也不敢二话,便带着本部三百余骑向尹东立方向所在赶去。 这边,尹东立正寻摸如何探敌夏骑,结果亲随武士又报,言曰夏骑在二里外行进,数目不过三百,这让尹东立大喜:“这些狂妄的夏人种,竟然如此猖狂,看老子如何料理他们,传令各队,立刻围堵上去,不准放跑一个夏人种!” 林道中,全崇领着三百余骑分散缓行其中,那小伍长道:“老大,咱们都将什么意思?为嘛不一战出击,宰了这些东林人!” “你知道原因?”全崇反问,小伍长摇摇头。 全崇眼神一瞥:“你不知道,老子哪里知道!不过话说回来,咱们都将可不是什么善主,至少在林将军手下,咱们都将是最狠辣的那个,被他盯上的人,目前为止,还没有谁能活着逃走,这么一想,那两千东林杂碎只怕也是都将砧板上的肉,任其宰割!” 正说着,全崇的亲兵快马奔回,三言两句之后,全崇冷笑:“娘的,那些东林杂碎当真把老子当做他们的肉了!” 话落,全崇所在的林道南面传来马鸣嘶叫,于是乎全崇立刻分散所部义鳞骑弟兄,以五十骑为队成阵,分向突战,这种胆大妄为的战阵冲击换做旁的夏兵,十有八九要完蛋,可是义鳞骑是北安军最为精锐的骑队,旗下这些甲士大都经历数场大战,那股子独战鏖杀的能耐根本不是尹东立手下自诩强大的武士可比。 望着不远处的密林,尹东立派出千骑分散围堵,另有千骑在林外横列截杀,不多片刻,林中传来阵阵呼呵厮杀,起初尹东立还笑脸傲然,只是随着声音愈发逼近,尹东立的脸上已经消失不见,按照计划,以强势兵力围堵弱势夏骑,应该半刻功夫就能解决战斗,结果这杀声却在向自己所在逼近,实在有违常理。 “你去看看情况!” 心中不安的尹东立冲身边的小队官下令,这小队官还没有拨马前去,阵阵‘嗖嗖’急音袭来,仅此瞬间,尹东立顿时变色。 “该死的夏人…” 骂声落地,数不清的弩矢接连袭来,也亏得尹东立反应急切,直接翻身落马,躲过弩矢,可身旁的武士亲随却没有这么走运,一个瞬息数百支弩矢落下,这些武士连带小队官全都被射成马蜂窝。 躲过弩矢箭雨的尹东立从地上爬起,夺盾挺身上前,让后就看数支骑队从林中冲来,那般杀气绝对不是麾下东林武士可以抵挡的。 “杀…” 全崇以分阵反杀冲战的计略乱了东林武士的阵脚,借由东林武士各自为战力弱之际,全崇率部合声号角,从数个方向直奔尹东立这将旗所在,先是一通突袭箭雨,打了尹冬立一个措手不及,让后合兵一处,强杀冲过,直接破开尹东立的截杀阵,如此两次挑衅,当真把尹东立这东林上骑将的忍耐给刺到极点。 一息不过,全崇所部六个骑队阵列接连冲出,向北面逃去,那尹东立侥幸没有被战马踏死,望着夏骑风尘而去的背影,尹东立血目冲涌,吼叫如狼。 “追…一定要给老子杀光这些狂妄的夏人种…” 当全崇按照林胜的计策一战戏弄东林军,让后携胜败逃的时候,林胜已经命令崔成浩在北平城西北方向的撤退路上埋下刀锋,如此胆大妄为的军略也只有林胜敢玩,可以说,倘若东林人稍稍有些理智,或者北平城的东林军巡查到五里外的战况,一旦大日将军出击,林胜必定被围,连带着全崇、崔成浩二将都得毙命。 但老天有眼,林胜更以自己的胆大狠辣征服了命运的天平,北平城内,大日将军正在谋划进军方略,在他眼中,尹东立再不济也能解决掉些许夏骑,何须他费力出战,正因如此,对于北平西北方向五里外的战况,他毫不知晓。 凄冷的林道中,不过半刻,全崇率部从西南冲来,瞧到林坡上的崔成浩身影,全崇心乐明了,他知道,经此一战,那东林上骑将尹东立只有两个结果,要么身死此处,要么败到姥姥家,根本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追…追…” 尹东立率领所部武士骑兵追赶,由于全崇朝着北平城方向逃,而城中更有大日将军和三万东林军,尹东立根本想象不到林胜胆大到敢在东林旗下几里处料理他们,故此尹东立粗心大意,横入崔成浩的埋伏地界。 在其不备之际,一通箭雨落下,东林人的胆气杀势便生出乱象,跟着全崇反杀回冲,崔成浩从后堵截,东林人最后的战心立刻溃散无余。 瞧着这般突然之变,尹东立当真惊到骨子里,他完全不敢相信,短短两日内,自己的先锋军就中了夏骑同样的计谋两次,可以说,就算有大贤帝恩厚此番出征将领的命令,这尹东立也无法请罪大日将军讨生。 第十五章北安之威5 乱战中,尹东立被崔成浩一刀背打下马来,昏死不明,其余东林武士惊于义鳞骑的强势冲杀,战心涣散无影,也就半个时辰不到,东林武士被义鳞骑冲散斩杀殆尽,远远看去,数不清的尸首东倒西歪,只把此处林道给铺成尸路。 待最后一名东林武士倒下,义鳞骑的弟兄才算缓息一二,但为了防止北平城内的东林种们寻觅到此方向的情况,全崇、崔成浩率领各自弟兄将东林人的尸首堆成小山,正好挡在道中间,一来算是立威于东林人,二来就算东林人的哨骑来至此处,也能够阻挡他们的行进速度。 望着尸山,林胜沉面冷言:“给北平城里的东林狗们传个话,让他们来此收尸!” 听此,全崇、崔成浩一怔:“都将,要是这么玩,只怕北平城内的几万东林狗要疯!” “老子就是要让他们变成疯狗!” 末了林胜嘿嘿一笑:“有能耐就让他们来咬老子,否则老子要把他们活活折磨死!” 北平城头。 东林武士正在警戒,忽然看到城下奔来一骑,东林武士探身细目看去,发现那骑兵肩上扛的是尹东立先锋军的旗,只是尹东立怎么会派这么个人回来? 在城头武士浑疑中,那骑兵在城墙外二百步的距离停下,让后这骑兵把东林先锋军的旗子插在地上,跟着这骑兵抄起弓箭,一箭射来,那刺耳的响啲声让城头的东林种们立刻反应过来,此骑人乃夏兵。 “城上的杂碎们听着,爷爷我奉将军之名,前来给你们报个信,你们那个狗屁先锋军已经被剿灭,这是他们的丧旗,你们可要收好!” 吼声落下,这名义鳞骑竟然当着城头东林武士的面,脱下裤子冲着地上的旗子撒尿,此景入眼,只把城头的东林种们气疯。 “放箭…放箭…射死那个夏人种!” 武士小队官嘶声呼呵,一众东林种们当即弯弓搭箭,只是东林人的角弓射程在一百五十步左右,而这名行羞辱送信的义鳞骑在二百步之距行糟践事,故而城头的东林人只能干瞪眼。 待义鳞骑兄弟一泡黄尿落地,打了个寒颤后,他才心满意足的提上裤子,上马离去。 半刻后,北平郡城府,大日将军听着城门来报,整个人气到发狂,尤其是城门武士说到夏骑混账撒尿武士旗的事,大日将军直接一刀砍来,断了这个不长眼的武士小命。 旋即,大日将军怒声:“夏人猖狂无度,如此羞辱我东林上军,此罪必不可饶,传令尹东立那个废物前来!” 这话刚出,大参官普正雄道:“大将军,那夏人糟践的武士旗,正是归属尹东立先锋军所有,既然夏人能够明目张胆的用尹东立的将旗来羞辱咱们,只怕尹东立本人已经败落命亡!” 听此,大日将军气喘如牛,末了他斥声:“金照河,朴槿山,你二人立刻率部出城,查明尹东立情况,让后绝杀那些该死的夏人!” 北平城南,三十里外的五溪谷,林胜率部一路飞骑至此,自之前战胜尹东立后,林胜如鬼魅般从西到北,从北转南,那般迅速行军,恐怕东林人连林胜的屁都闻不到。 “弄醒那个杂碎!” 林胜瞧着地上的东林将,唾声一句,全崇当即上前,一把扯住尹东立的脑袋向溪水总按去,一通咕嘟冒泡,尹东立哇的一声醒来。 瞧此,全崇臂膀发力,直接将尹东立摔到身后。 这尹东立回过神来,待他视线集聚,看清现状,当即紧张起来:“你们…” 话不出口,一只拳头落下,正中尹东立的脸颊。 “杂碎,我家都将让你说话了?”崔成浩咧着大嘴嘲弄,这尹东立白白挨了一拳,却自以为东林上骑将的尊位,不把崔成浩的放进眼里。 “噗” 尹东立翻滚倒地,吐出一口血水,让后目瞪如牛,血气冲涌的盯着崔成浩:“夏人杂种,安敢放肆,老子可是东林上骑将,待东林大军兵锋压来,尔等小命不保…” 可崔成浩身为狠人林胜的手下,从来不会惯着敌人。 “杂碎,竟然敢威胁老子,来人,把他的舌头割了,顺带把眼珠子也抠出来一只当水泡玩!” 崔成浩话落,当即奔上三五个义鳞骑弟兄,这些个糙汉子阴笑着围上,那尹东立顿时感觉不对,在他眼中,夏人抓到俘虏,大都会逼问消息,在此之前,并不会强刑加身,可是眼前怎地不一样? 当两把匕首顶在尹东立的脸上后,尹东立怕了:“你们…你们这些夏人,如此凶横,难不成…” “住嘴!” 林胜起身低呵,这一声直接让尹东立收音,林胜晃晃悠悠走到尹东立身前,几个义鳞骑赶紧闪开,林胜抽刀,以刀尖在尹东立脸上画着道道。 “不要拿什么大夏礼仪规矩来与老子说话,你若想活命,就得照老子说的做,否则,老子把你的皮一点一点剥掉…”说到这,林胜阴阴笑起来:“你听说过食刑没有?不知道的话老子可以让你试试,把你下半身的皮给剥掉,涂满蜜蜡,扔在林子里,让后就会有很多食木虫过来吃你,那时你能亲眼看着自己一点点被食木虫吃光,那种感觉…哎呀…别提多刺激了!” “别…别说了!” 尹东立耐不住林胜的惊吓威压,一时间冷汗满身:“夏人将军,只要别杀我,让我做什么都行!” “什么都行?” 林胜反问,尹东立拼命点头,旋即,林胜扯住尹东立的脑袋,把他揪到一坨马粪前:“吃了它!” “这…” 尹东立顿时呆住,结果就这稍稍的犹豫,林胜一把踹开尹东立,冲全崇、崔成浩二人下令:“把他的衣服扒光,剥了他下半身的皮,快点,若是当误时间,小心你们的屁股!” “都将,你就瞧好吧!” 二人当即奔过来,至此,尹东立最后的抗拒防线奔溃,旋即,他直接探头到马粪上,大口吃起来,看到这里,林胜嘿嘿笑着,其神经质的阴冷让所有人感到害怕。 第十六章北安之威6 “这就对了!听老子的话,才有活路!” 林胜笑声不断,可反观尹东立,一通折磨后,他已然像个呆子,毫无抗拒,任其摆布。 半刻后,林胜探清楚大日将军的麾下兵力,不得不说尹东立还是有几分利用价值,在他的话里,除了大日将军麾下各队兵甲精锐情况外,林胜还觉察出一些东林将领间的间隙纠葛,这对于林胜出击行计有着巨大好处。 “都将,听这东林杂碎的意思,那大日将军麾下的将领也不是铁板一块!” 全崇低声嘟囔着,林胜冷笑道:“这很正常,东林人不是铁板一块,我们大夏又何尝不是这样?” 此言入耳,全崇、崔成浩皆闭了嘴,林胜说的不错,不管在哪里,军行之间恶间隙永远都存在,而究其根底,还是权势作祟。但林胜身为林秀麾下臂膀之一,更是林秀沙场军途中的族将,对于所为纠葛,他无心去管,他只知道,拦北安军路者,死! 待义鳞骑修整完毕,林胜下令:“派令骑往南回告,告诉阿秀,北平城…该拿下来了!” 丰城,郡守孙承宗自东林破北平的消息传来后,就没有安稳一刻,此番得知北安军无令无诏径直来战,抵御东林大军,孙承宗这才舒缓一口气。 “北安军现在何处?” 面对问话,麾下道:“大人,北安军从丰城西界道直接前往北平,现在已经到达北平南界,具体不详!” “哎呀,你们怎么能这样?北安军大老远来帮助咱们,你们连个迎驾酒都没有,若是传出,本官颜面何在?” 于是孙承宗下令,由丰城派出一校兵力,携带粮草器械于北安军助力,按说这是好意,但孙承宗不知道,东部草原联盟的那些家伙已经从中山涿郡的荒芜地带进入大夏,此时此刻,北安军中军虽然前往北平御敌,可两方相距百里,林秀也不知道野狐联盟的蛮兵游荡在大夏北疆与东州交界处,更为甚者,那王芐却探听到北安军的动向,因此,在这股蛮兵浪潮下,王芐如黑鱼潜水,从中山涿郡杀奔而来,结果正好撞上丰城送粮军这只肥鱼。 “杀…不准放走一个!” 附离呼声大吼,所部西鹅族的勇士如浪滚滚,把丰城的粮队兵马给围成饺子。 山坡上,王芐看着突然遭际的战斗,心平无动,一旁,脱雅道:“王芐爷爷,假如我们碰到林仲毅,后果如何?你可曾想到?” “咳咳” 王芐轻咳两声,道:“要么生,要么死,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此言沉重,只把脱雅压的半晌无声,思绪翻滚中,王芐冲脱雅道:“林仲毅是夏人,你是蛮人,你们之间隔着族界的山…” “王芐爷爷…你这话什么意思…” “哈哈…老头我什么意思?几年前你就应该知道!” 对于这话,脱雅一怔,不待她开口再问,王芐已经拨马离开,留下脱雅独自一人思绪迷离。 坡下,附离率领西鹅族的勇士们将丰城送粮队斩杀殆尽,至于剩下的几个小校,附离刻意将他们带到王芐面前。 “王老先生,这几个家伙是粮队的头头,您看用不用审问一二,打听一些消息?” 附离笑声,王芐摆手,那几个小校抬头看去,顿时惊住,其中一人道:“你…你是夏人…” “那又如何?” 王芐沙哑冷笑:“丰城兵力几何?尔等此行送粮与谁?” “呸!你这悖逆种,竟然勾结蛮子,以侵我大夏之土!” 小校怒声,附离当即恼怒,一枪捅来,小校命归西天,王芐转问其他几人,看着同伴惨死身前,其他几人面漏惊恐,王芐笑道:“说吧,说了我饶你们一命!” “当真?” “同为夏人,有何不真?” 眼看生路无望,可这些丰城小校不想命丧荒野,便徐徐道出,待其话毕,王芐道:“走吧!” 听此,几个小校似有不信,可附离等蛮人真的闪开道路,几个小校试探逃离,一直跑了百步远,身后竟没有蛮兵追来,到这里,几个小校才算撒丫子逃命。 蛮兵阵列前,附离不解:“老先生,你为什么要放了他们?那样咱们的踪迹不就暴漏了?” “丰城不过东州一小城,兵力不足三千,此般送粮,定然是示好北安军,以求庇护,现在北安军在我们前面,粮队于后,他们两相不见,有所疏断,你们可借机攻占丰城,以乱象迷惑北安军,介时老夫寻机出击,林仲毅纵然有万千之力,也定然败战!” 王芐计略一出,附离高声叫好,旋即,附离率领西鹅部勇士尾随那些小校,前往丰城。 丰城,孙承宗以为北安军到来能够缓和战况,不成想一声警鼓入耳,差点把孙承宗吓出尿来。 “怎么回事?何人警声?” “大人,不好了,蛮子杀来了!” 府庭外,郡府兵匆匆奔来,那言如雷贯耳,只把孙承宗惊出一身冷汗。 “胡说,东林人才攻下北平渔阳等地,北安军也赶往北平,这蛮子从何而来?” 孙承宗斥声不信,可城防营尉紧接着冲入府中:“大人,东门被蛮子攻破,现在蛮兵已经杀进城了,属下护着您离开…” “不可能…这不可能!” 孙承宗惊心不信,但是营尉直接动手,架起孙承宗往外逃,冲至街面上,那般乱遭杀势只把孙承宗吓呆,不远处,十几骑蛮兵如狼似虎,乱冲乱砍,完全把夏人当做牛马。 “造天杀的畜生…造天杀的畜生…” 孙承宗心痛怒骂,可蛮兵骁勇,非郡城兵抵挡,且孙承宗被郡府兵护着,实在显眼,那些个西鹅族蛮子瞧见孙承宗一身官服模样,当即冲来,一个骑锋,孙承宗这些人就被冲散。 一个时辰后,丰城被西鹅族攻下,按照蛮人的规定,凡是比车轮高的男子,全都得死,于是附离将城中男子赶到城墙一角,全部射杀,以此避免城中夏人造反内乱。随后附离发号与王芐,王芐却说附离干的过火了。 第十七章东林羔羊 附离不以为意,在他眼中,夏人就是羔羊,理应被宰,可到底谁为羔羊,不久之后,附离便能从北安军的兵锋下亲身体会到。 北安军中军营,林秀率部从丰城边界赶往北平,到达北平南界后,林秀得义鳞骑令兵回告战况后,便下令焦褚、林怀平、裴长风三人,准备诱战东林人,重新夺回北平。 “义鳞骑已经诱战强杀东林人数千兵马,以东林人的揍性,必定忍不下,本将以为,可以借着义鳞骑诱敌迫战之机,尔等各率本部,隐秘于北平四向旷野,一旦东林人出城强杀迫战义鳞骑,尔等即刻出击,东林人必定不备,如此一战就能攻破北平!” 听得林秀此令,诸将无异,旋即,中军分阵三列,各自前往北平城东、西、北三个方向埋伏,只待号出,他们就对东林人落下刀锋,至于林秀,则率领亲骑营与林胜汇合,诱战东林人。 当林秀率领中军赶至北平战祸之地,那东林将领金照河、朴槿山二人也不得不奉大日将军的命令,出城寻敌,可北平四向皆为林道丘陵阔野,要想找到林胜义鳞骑踪迹,当真不易。 “尹东立这废物,平日里傲然无度,自以为天下无敌,现在却留下一屁股烂摊子,让咱们给他收尾,实在该死,最好让夏人把他活剥了!” 金照河怒骂,朴槿山撇撇嘴:“尹东立虽然傲然,可他还算有几分能耐,咱们最好小心点,不然步了他的后尘…” “步了他的后尘?”金照河惊呼:“你莫不是说梦话呢?” 二人斗嘴中,所部东林武士已经走到西面林道,结果一声惊嚎传来,吓了二人一怔。 “谁在乱嚎!” 金照河怒声质问,不多时,一探路的哨骑奔回:“中骑官大人,前面…前面…” “到底怎么了?休要啰嗦,快快道来!” “大人,还是您自己去看吧!” 金照河、朴槿山二人带着困惑向林道中行去,当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的魂都震三颤。 在百步外的林道中,到处都是尸首血迹,简直就是炼狱显现人间,而在道中间,一座人尸小山如鬼魅离魂般,就那么矗在地上,倘若是个别人来此,一定会被那股子血杀之气给吓死。 “中骑官大人,您看那尸堆上好像有牌子!” 惊蛰中,一名东林武士细目张望,道出这话,金照河定睛一瞅,在尸首堆里确实立着一牌子,上面还用血迹写着什么字。 “去看看!” 金照河下令,那多嘴的东林武士哑语一二,虽然心里实在有些胆怯,可是命令入耳,他不能不去,于是这武士强压心魂,踩着残肢断臂,淌着已经凝固却又黏糊糊的血道爬到尸堆上,细目三息,这武士颤声道:“大人,这上面写着…东林人…” “东林人怎么了?” “擅自侵闯大夏的东林人…伏尸于此,以告天地!” “放肆!” 金照河大喝,那武士直接脚踩落空,翻滚下来,让后沾着满身的血迹奔回来:“大人,这肯定是尹东立上骑官大人的先锋军,他们在此被夏人屠戮,如此凶残的结果…咱们还是先撤吧!” “住嘴!” 金照河一鞭子抽上,只把这东林武士打的满脸血:“区区大夏贱种,竟然敢这样猖狂,我就不信了…一个内讧到百万民众丧生天灾战祸的帝国,还有什么气力能够抵抗东林上军的兵锋!” 此话刚落,在林道南面,一声刺耳的响啲箭传出,跟着就是一阵稀疏零星的箭雨射来,金照河的亲卫队不慎,被射杀十多人。 “敌袭,是夏人!” 朴槿山大声,旋即,二人所部东林武士立刻向箭来的方向冲去。 三百步外的林坡上,全崇奉林胜的命回察此地,看看东林人是否来探战况,结果正好碰上金照河、朴槿山二人。 于是乎全崇抱着耍弄的心思,派人前来偷袭一二,让后不管能不能伤及东林人,就自顾撤退逃离,等到朴槿山率部追来,全崇早就没影了,对于这个结果,朴槿山愈发沉静,反倒是金照河怒气满腔,几乎失去理智。 “该死的夏人…我一定要把他们碎尸万段!” “我觉得此般战况还是告知大日将军为好!” 朴槿山言,可金照河怎么会应他?虽然二人同为中骑官,可是金照河是参议大臣金正河的侄子,在东林朝堂言语之力可比朴槿山强的多。 这朴槿山眼看劝说无用,道:“不如这样,你率部追击,我在四面巡查,看看能不能寻到尹东立上骑将的下落,若你遇袭,可发号响啲箭与我,我即刻来救!” “怯弱的家伙,谁要你救!” 金照河斥声一语,带着人向林坡南面追去,这朴槿山瞧着金照河的背影,撇撇嘴:“没脑子的家伙,只怕你要与尹东立一样喽…” 只是朴槿山不知道,他自以为聪明的稳扎防御计略早就被林胜看透,对于这些自高自大的东林人,林胜的计策就是在林秀到来前,彻底把他们的理智给击垮,那时一群只顾高堂荣耀的东林武士就是毡板上的肉,随口即吃。 这朴槿山带着本部兵士在西面林道转了一圈,除了先锋军阵列士兵的甲胄衣物旗帜尸首外,并没有发现尹东立的踪迹,由此朴槿山心中认定尹东立已经毙命于夏人刀下,可是不过半刻功夫,一斥候哨骑来报,在西南门的石坡方向发现了尹东立。 听此,朴槿山一怔:“不会吧,先锋军都被夏人砍成尸堆了,尹东立竟然没死?” 带着这个疑问,朴槿山率领所部向石坡赶去,为了以防万一,朴槿山还分藏两队兵士,以作后手,以免中了圈套。 来到石坡,在那坡下,尹东立一身褴褛的坐在石凹坑里歇息,在他旁边,还有稀稀拉拉十几个东林武士,看起来也都和蔫了的烂菜差不多。 “上骑官大人,没…没想到您还活着…真是喜煞属下了!” 第十八章东林羔羊2 朴槿山惊呼,尹东立抬头,那浑浊怯弱的牟子早已没有之前的神采之光。 当朴槿山带着亲骑队来到尹东立跟前,还未开口,尹东立沙哑道:“投降吧!” “上骑官大人,您说什么?” 朴槿山一时听不真切,稍稍愣神,尹东立起身,再度开口:“投降吧,此战我们胜不了了…” 此言入耳,朴槿山神色大变,不等他怒声斥来,身后已经传了吼杀声,只是那吼杀声如雷袭雨,瞬间消失。 “唰” 刀锋出鞘,寒光落首,朴槿山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丝毫,尹东立身旁的十几个东林武士已经动手冲来,那股子凌厉突进当真骇人心魂。 “听你们上骑官的话,投降可免除一死!” 那假作尹东立亲兵武士的崔成浩戏虐笑声,一个箭步冲至朴槿山马前,电光火石下,朴槿山坐骑受惊,嘶鸣未出,崔成浩已经斩断马头,朴槿山摔马于地,至于他的亲卫武士,在崔成浩等十几个义鳞骑弟兄的连击弩下,纷纷见了阎王! 于后的东林武士作势来救,可崔成浩的刀锋已经压在朴槿山的脖子上。 “让你的人放下兵器!” 崔成浩二度威胁,朴槿山吐出一口泥水,唾骂道:“尹东立,你这废物,大日将军饶不了你,来人,给我杀了这些家伙!” 不待话落,又是一排弩箭射来,那般突袭之狠直接将几个东林队官射杀,紧跟着,两骑缓缓走来,崔成浩回头一看,道:“林将军,胜都将!” 林秀瞧着朴槿山这些东林兵,一脸沉然无边,身旁,林胜示意左右亲兵,亲兵当即抄起号角呜呜,听此,朴槿山这才反应过来,敢情自己小心谨慎之余,早就落到夏人的埋伏中。 “若想活命,就放下兵器,否则格杀勿论!” 林秀沉声,虽然短短一语,可从他的眼神中,朴槿山却受到无尽的威压,那种感觉细说之,就像野兔遭遇凶狼,受缚其齿锋下。 也就同时,朴槿山身后冲出不少夏骑,为首的方化大声:“将军,后面的东林武士已经被击溃,余下的人怎么料理?是都宰了?再堆一座尸山?” “外族混种,无需留生!杀!” 林秀一字狠言,方化高呼:“得令!” 旋即方化等骑再冲进林道,期间,朴槿山根本无法相信,夏人竟然有这样的精锐,倘若是大夏全盛时期,那他们挥师东进,平灭东林国根本就是眨眼之间! 半刻过去,林道中再度陷入寂静,朴槿山知道,所属本部的千余兵士已经毙命,可是到底他都没有看到夏兵何在? 瞧着跪地呆然的朴槿山,林胜道:“阿秀,全崇他们已经把金照河的人给引开,可是两地相离不过十里地,估计那金照河已经觉察这边的战事,咱们最好解决掉这些家伙,转移避战,寻机斩首东林贼!” “如你所言!” 林秀应声,林胜当即冲崔成浩示意,崔成浩二话不说,抄刀就对朴槿山砍去,结果朴槿山怕了! “夏人将军饶命!我愿意降!” 听此,林秀已经转身的动作再度停下:“此时愿降,方才作何?” “传闻夏人高崇明义,我等蕞尔小国钦佩之至…” “废话少说!”林秀冷言斥之:“借机寻偷之为,自已强大,殊不知尔等仅仅是山野小民种,井口观天的杂碎…此番犯我大夏,实在该死尔!” 朴槿山没想到夏人将军如此凶狠,一时无应,但林秀与林胜汇合之后,已经商议诱战之策,这般计略需要东林杂碎来做挡,所以林秀才会如此强压朴槿山,他要的是朴槿山心恐无顶,甘愿偷生。 一通刀锋临首的威吓,朴槿山落得尹东立的结果,随后林秀、林胜已经二人为假作败兵回撤之象,前往北平城,至于金照河那支数千人的东林武士军,林秀自有料理的办法。 在朴槿山一战被灭时,金照河循着全崇这数百骑的踪迹一直追了十多里,可是夏骑就像兔子一样,每每快扑倒吞入口中时,全崇一个急转弯,便又把金照河给甩开,这让金照河愈发急躁。 “该死的夏人…如此作祟卑贱,老子必定要屠戮他们…” 话吼的厉害,可是情况却颇为不顺,这金照河没有追上全崇,队后哨骑来报,朴槿山方向传来厮杀声,金照河一怔,怒问:“那家伙派人来消息没?” “中骑官大人,属下只是听到林道那边传来吼杀声,并没有瞧见朴槿山中骑官的哨骑!” “那个家伙既然没有来消息,就证明无事,不用管它!” 话落,金照河正欲再追夏骑,一道灵光闪过,金照河立刻勒马止行:“不对劲!不对劲!” “中骑官大人,您说什么不对劲?” “这支夏骑一直若即若离的引着我们,用夏人的话说,不就是诱敌于疲力之计么?” 想到这一茬,金照河一拍脑袋,斥声:“混种夏人,我们上当了,回去!” 只是当金照河回到之前的林道后,朴槿山早已没了踪迹,连带他的麾下都没了影,在哨骑武士一通寻找后,距离林道十里外的西南面石坡方向,朴槿山所部的武士旗破烂不堪,倒在地上,这一刻,金照河后脊生冷。 “不好,朴槿山已经被夏人偷袭击败!” “那咱们该怎么办?” 金照河急思不断,冷汗满身流,片刻后金照河道:“快,退回北平城!” 北平城南面阔野的丘坡附近,林胜、林秀率部至此,瞧着北平城城头的旗帜,林秀恨得牙根作响。 “东林人是什么时候攻占北平郡城的?” 面对问话,林胜道:“大概五日前,我率部赶到时,北平郡城已经易主!” “那渔阳三郡和北平郡城中的百姓呢?” “这…” 林胜哑语,林秀听之叹息:“该死的东林人,这个仇…本将必定要他们血债血偿!” 末了林秀道:“金照河那支东林军意识到被骗,必定会惊于我军的突袭之强,撤回北平,以待战变,我们就借着这个机会攻击北平城,一战破了东林军!” 第十九章东林羔羊3 “阿秀,我们没有攻城器械啊!” 林胜犹豫:“况且北平城中有几万以逸待劳的东林武士,咱们贸然突击,万一时机不对,那就是撞到铁板上!” “胜都将,此言差矣!” 一旁唐传文笑道:“将军的意思不是莽撞出击,而是以出其不备的速战,来拿下此地!” “这…” 林胜稍稍混疑,林秀摇摇头:“胜哥,你性子刚烈,狠辣如狼,有些时候,在军略计上还差了三分火候!” “愿听阿秀提点!” “胜哥,此番义鳞骑加上中军营,足足万余北安将士,虽然比之东林人少上数倍,但兵在精,而不在多,此为我军第一优势,其二,东林外侵,我军守土,军心一系,高昂如山,此为第二优势,至于其三…”林秀笑笑:“胜哥,你已经两败东林武士,那些自高自大的蕞尔小国杂碎如何能忍?在他们眼中,大夏就是病入膏肓的亡命之人,如何还有气力反抗?现在我们就是以不备应有备,以弱势迎强势,用虚战来斩了他们脑袋,只怕他们还在自己上邦大国的梦里!” “原来如此!听你这么一说,是我疏忽了!” 林胜清楚缘由,旋即下令义鳞骑从旁助战,以锁金照河的撤退迹象。 不过半个时辰,斥候来报,金照河率领本部武士从西南面的林道匆匆撤回,瞧其行军的态势,定然是被朴槿山的败势给惊住。 到这里,林秀沉声:“立刻给林怀平、焦褚、裴长风发令,让他们各率本队起行,只要我们这边发起攻势,他们三部立刻佯攻北平其它三门,半刻之后,焦褚、林怀平转而驰援裴长风,以裴长风的重步卒为攻点,强攻北平东门!” 金照河率部从西南边的林道撤回来前,已经飞骑北平城,告知大日将军。 城中,大日将军听到这些战况,与金照河之前的模样完全一样,在他们眼里,大夏东州军灭亡于内讧之中,整个东州诸城除了一些零星的郡城兵,根本没有像样的抵抗力量,怎么可能会被夏人屠灭? 但尹东立、朴槿山接连败战的事实又让大日将军无处寻由,一时间,大日将军陷入思绪混乱中。 “大将军,金照河中骑官派人回话,他已经率部撤回,从金照河的令兵意思来看,眼下大夏军力不明,为了避免被逐个击破,最好大军齐进齐退!” 大参官普正雄请声,饶是大日将军怒斥:“齐进齐退,说的轻巧,北平根基不稳,下一战功往何处?若是退路被断,这几万东林武士可就要埋尸此地!” 正说着,令兵再来报,言曰金照河的旗列已经在城西二里地! “这些个夏人崽子…传命各队,立刻做好备战准备!” 大日将军也恐怕被夏人接连伏击打消军心,便出令派人接应金照河,当然下面各队的队官却没有这般谨慎。 金照河率部急行三十里,待他看到北平城后,人才算松了口气,至于之前诱引弱战的全崇那些夏骑,自始至终都没有露面,这让金照河安心不少。 “传令各队,小心四向情况,切莫被夏人寻了间隙!” “中骑官大人,咱们都到自家门口了,那区区几百夏骑还敢来,难不成他们都是傻子?” 小队官应声,金照河当即怒斥:“尹东立那个蠢货就是和你有同样的想法,所以现在已经归西…” 叱骂之下,小队官当即缩了脑袋,旋即,金照河各队加快速度,向北平西门赶去,不过半刻,两千余东林武士来至城门前,远远看去,大参官普正雄早已率部扎下阵脚,在城门前接应。 金照河率部与之接声:“大参官,属下的消息可传告于大日将军了?” “没有传给大日将军,本参如何回来接应你?” 普正雄一脸不耐烦,从心底而言,普正雄很恶心金照河这个朝堂子弟,若说能力,金照河只是个二流将领,可论身位,他确实议政大臣金正河的子侄,正因如此,金照河才能位进中骑官。 现在朴槿山、尹东立接连败落不知生死,金照河却安稳无事,换做谁都心里不畅。 一言顶斥,金照河冷脸相对,随后金照河下令各队武士,让他们赶紧进城,只是谁能想到,他们刚刚进城一半,远处烟尘飘起,紧跟着就是马鸣呼啸。 烟尘下,林胜以突袭之机,借由东林武士在城门处大意之时,突然发动攻击,那金照河、普正雄觉察此况,顿时惊蛰,不过普正雄还算有些沉稳之力,他一声扯呼,城头擂鼓轰隆,旋即,城内东林武士向西门集结。 也就一通鼓的时间,西门甬道内已近汇集数千整备待出的东林武士。 普正雄大声金照河:“夏人来袭,此刻若是仓皇入城,有损军威,你立刻率部回杀,抵战夏人!” “你…” 金照河听之火大,之前朴槿山、尹东立就是粗心大意,被夏人寻了空,现在普正雄也来这一招,当真是把金照河往火坑里推。 但普正雄身位高于金照河,而夏人又突然来袭,金照河要是不顾大局胡乱往城内撤,大日将军知道后,也必定饶不了他。 无法之下,金照河下令各队,面对夏人来袭,反杀出去。 林胜瞧见西门方向的东林武士胡乱结阵杀来,心中大喜,他叱声一二,全崇、崔成浩立刻横列义鳞骑,成双月阵势冲上,且林胜命亲兵发号响嘀,待一声刺耳于天际炸裂,林胜便强势如山压,向着两倍于己的东林武士冲上。 “噗噗噗” “咣咣咣” 在义鳞骑的强势冲击下,仓皇应敌的东林武士阵列立刻破开缺口,那数不清的东林武士惨嚎着倒在义鳞骑铁蹄之下。 普正雄面对义鳞骑的强势冲锋,也是心中一怔,他来不及思量此支精锐夏军从何而来,他只需要强守住夏人的第一波攻势,让后反战围堵,确保西门不失,但林秀计中突袭,怎能是蕞尔小国可以应付的? 第二十章东林羔羊4 当义鳞骑第一波双月阵强攻压入东林阵列,普正雄呼喝,城头东林武士纷纷弯弓搭箭,以作助力压射,对此,林胜稍有受挫,但是义鳞骑的将士看似身着破麻衣,实则内着明光铠,足以抵挡部分箭矢的袭击,且义鳞骑与金照河的东林武士混战一合,暂不分离,城头无差别的抛射连带自己人也射翻不少,此只把金照河气的大怒。 “普正雄,你要做什么?” “快,压射夏人,不能让他们展开攻势!” 普正雄根本不管金照河,他急令连连,怎想林胜的义鳞骑不过是引子,换句话说,也只有林秀这等青秀胆大将领敢这么玩。 眼看东林人的阵势逐渐稳固,林胜攻势衰减,金照河自以为战机到来,立刻呼喝身后各队阵,全力出击,拖住眼前的夏骑,林胜瞧此,立刻呼嚎令落,全崇、崔成浩听此,当即率领本部回战攻势,这在东林人看来,就是得机不用,明明义鳞骑的冲势已经铺开,虽然稍稍攻势衰减,可是东林人的战阵不过刚刚蓄力,杀势未出,他们大可以再冲一合,尽可能迫战,斩杀东林人。 但林胜一令呼喝,义鳞骑的双月冲杀阵立刻回撤,大眼看去,就像牛头被砍了犄角一样,一息不过,东林人已经成势堵在疏漏处,只是金照河顾的了眼前,却顾不了股腚。 城中,大日将军得城门守卫来报,竟然出乎意料的没有暴怒。 “大将军,夏人借机来袭,只怕后果不妙!” 大参将李明昊谏言,大日将军道:“夏人先是诱敌我东林将士,逐个击溃,挑起将士们的怒心,让后堆尸山于东道,激起诸将心中的胆怯,现在又趁着回撤之际,突然攻城,你说夏人到底目的何在?” “大将军,目的显而易见,夏人想要以兵势强压咱们,让后尽快夺回北平,以安东州!”李明昊直言道出:“毕竟北蛮人黄金家族已经从水洼子草原南渡辽河,东部草原联盟的那些人也从东州北疆交汇处的中山地段暗渡侵入!” 听到这话,大日将军发问:“野狐部的人已经行至何处?” “五日前就过中山,现在应该进入北疆地界了!” “那些奸诈的狐狸崽子!”大日将军怒骂:“怪不得之前与本将军汇合碰见,以商议军略,敢情是借着咱们的进攻路线,为他抵挡夏人的兵锋!” “大将军,此时说这些已经无用,为今之计,要尽快想出办法,应对这股夏军,毕竟咱们连他们有多少人都不清楚!” 正说着,一城门武士奔来:“大将军,不好了,北门、东门、南门皆发现夏军影子,且都已经发起攻势!” “什么?” 大日将军一愣:“四门同攻,难不成整个大夏的兵力都集聚到东州地界?” 北门,林怀平率领鹰鸠士及轻骑队佯攻弱战,城头,东林武士以强弩压制,可林怀平在三百步外袭扰,东林武士的弩箭根本伤及不了寸毫。 瞧着北平城头的情况,林怀平道:“西门方向战势如何?” “平都将,胜都将为先锋,已经寻机强战,金照河等退守北平的武士军已经回杀,被缠身不出!” “将军呢?” “将军还未出现,倒是裴长风、焦褚二将已经从其它两门出击了!” 得此消息,林怀平思量,道:“立刻传令各队,按照计划行事!” 不多时,林怀平仅仅留下数百鹰鸠士以马尾拖尘的迷惑之计牵扯住北门的敌军,自己则率领余下轻骑径直赶往东门裴长风部。 东门,裴长风以步槊军强攻城门,在城头东林武士的压制下,步槊军当真行进困难,但是由于两千余步槊军皆以重甲人盾装备,一时间,东林武士除了压制下步槊军的攻击态势,却并不能根本抵挡下。 透过玄武盾阵望去,城头的东林人嗷嗷大叫,裴长风眉头紧锁,他知道,不能再拖下去,若是不尽快攻破城门,一旦城内的东林武士集聚东门反杀出来,纵然他们再骁勇精悍,也要埋在此处。 与此同时,在步槊军阵后,两支骑队从左右两个方向奔来,乃焦褚和林怀平,按照林秀的计划,三门同时进攻,让后脱战各城墙的敌军,同时蓄力一处,这样才能在借由突袭之利,破了北平城。 这焦褚冲袭迅速,先林怀平一步杀到,面对城头的东林武士,焦褚先是叱令所部两千轻骑强弓连射,一通箭雨下去,城垛后的东林武士栽倒不少,紧接着,焦褚以五百骑甲士为先锋死士,纵马攀绳杀至城垛压射豁口处,行攀墙强攻迹象,由此使得裴长风缓过一息,不过片刻功夫,步槊军冲至城门洞内。 面对厚厚的城门,步槊军玄武阵列分散两列,中间出现一支简易的木槌冲车,在数百名壮硕的步槊兵发力下,这木槌车如炸雷般砸向城门。 “轰…轰…” 连声沉闷使得城门晃动一二,仅仅这般,还是不足以攻破城门,城头的东林武士发现夏人迹象,立刻擂鼓呼喝,听此,林怀平、焦褚皆是一急,此战胜利在与速战,若是拖战,这北安军中军的万余将士只怕都要功亏一篑。 于是乎,裴长风怒声:“把天雷珠和火油全都送上来!” 呼声中,一队步槊军的兵士提溜着几十桶火油冲来,跟着步槊军将火油泼在城门两侧的辕柱下,待一把火起,裴长风呼喝:“撤,撤,撤!” 当下步槊军结阵缓退出四五十步,至于天雷珠,则全部扔进火油中,不过眨眼功夫,轰的一声,火油星子四溅,而城门两侧的辕柱则如临地震,晃动一二,至此,裴长风再令步槊军进,面对烈火的炙热,步槊军将士如狼似虎,强扑上去,以冲车擂门,几下之后,城门辕柱断裂,城门当即向后倒去。 “不好,城门被破,城门被破!” 城头东林武士急呼,一时间,东林防守大乱,而西门方向,林胜缠战金照河半刻,在金照河反杀之际,林秀率中军突出,那般强势比之林胜还要威压数倍。 第二十一章血戮杀神 面对这般突然境况,普正雄也慌了,一支突袭的义鳞骑已经有他们受,普正雄尚且还能稳住,若是偷摸寻机反杀一二,也不是不可能,但现在又来几千生猛夏兵,至于军略暂且不谈,单单就是个气势,西门前的东林武士们便无法相比。 那林秀一直注意战势变化,当林胜假作弱像,故作撤意于金照河后,金照河、普正雄果真反扑上来,如此这般,西门的东林武士的阵列大开,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回撤城内,而林秀就是借着这个机会出击,只把东林武士当做羔羊压在刀锋下耍弄。 一战冲杀,金照河的几队武士如韭菜似的被林秀收割,其余见之,皆怕胆怂,连带着刚刚鼓起的军威也没有了。 林胜撤至半道回转,与林秀同进,这般双刀齐出,普正雄、金照河当真后悔自己刚才的所为。 “撤,快撤回城内!”普正雄大声,但金照河已经被林胜缠战,加之各队武士混战一团,想要快速扯进城内,简直痴人说梦。 不过三通鼓的功夫,金照河在乱中被全崇寻到,一记枪锋袭背,金照河便滚身乱马蹄下,一命呜呼,至于他所部的东林武士,在自家主将毙命一瞬间,立刻大乱如流。 “中骑官大人被杀了,快逃啊!” “夏人太厉害了,我们不是对手,快逃命!” 不知是哪个狗崽子胡乱叫一声,在眼下的战况中,这等溃散火苗就似洪浪滔天,瞬间冲散东林武士的最后一丝抵抗,连带着普正雄的本部武士也受之影响。 乱流之下,普正雄心惊欲裂,可以说西门失守已经成定局,面对金照河部的溃兵回冲,普正雄自己也被牵扯其中,不等他脱战,冲来的北安军已经强弩抛射,直落城门前百步之内。 “唰唰唰” “噗噗噗” 箭簇入肉,东林武士惨嚎不断,林秀见状,再令林胜外侧掠战,以免被东林武士的败兵回冲,伤及一二。 与此同时,东门也在裴长风的强攻下失守,大日将军得兵士来报,当即无措。 “大将军,金照河这些人大意败落,已经影响咱们的军心士气,以属下来看,大将军应该避开夏人兵锋,暂退渔阳三郡,缓和兵势,再谋出战!” 大参将李明昊建议,虽然大日将军心中颇为不愿,可是李明昊说的没错,与其在此空耗兵力,不如寻机再战,毕竟大夏内讧,实力元气大伤,倘若北蛮人侵入大夏肆意掠夺,他们却在此损兵折将,哪怕日后平分利益,东林也难以说上什么硬气话。 于是大日将军安稳中军,立刻命令余下各队官,从北门撤出,至于普正雄、金照河这些将领,大日将军连问都不问一句,似乎这些人就是杂碎,死不足惜。 由于大日将军自顾撤退,丢下北平城,普正雄这两千余东林武士可算造了大难。 也就半个时辰不到,北平城被北安军拿下,除了大日将军率领两万多东林武士从北门强势冲出,其它各城墙的东林武士全都被缚。 “将军,东林杂碎从北门撤离,向渔阳三郡逃去,焦褚、林怀平请令,是否追击!” 听的令兵回告,林秀思量片刻,道:“此战虽然结果甚好,可各校将士早已疲惫,传我将领,着林怀平、焦褚回军北平,待本将料理完这些降兵,再行定夺!” “得令!” 令兵离去后,林秀看着身前的普正雄,不得不说这老小子真是命大,乱战如流,他竟然没有被杀掉,相较之余,金照河可就惨多了,他的尸首完全被战马踏成肉泥,若不是那身甲胄,根本想象不出东林的中骑官会落得尸骨无存的地步。 “夏人大将军饶命!” 普正雄泣声叩首,林秀道:“现在知道饶命,侵入我大夏之前,怎么就没想到会有这个结果?” “夏人大将军,我也只是东林的将领,这入侵大夏的命令是大贤帝和大将军定的,我只能奉命!现在我败给将军您,请您饶了我这条贱命!” 普正雄泣声不断,模样颇为诚恳,林秀当真有些心软,结果林胜、方化匆匆赶来。 “阿秀,有些事,你得亲自看一下!” 听得这话,林秀发觉林胜脸色不对,那方化也是脸色煞白,且林胜冷眼扫了普正雄一眼,狠声:“该死的的东林杂碎,老子不把他你们剥皮,就是老天爷开眼!” 不多时,林秀与林胜来到北平城南城校场,结果林秀顿时惊蛰,放眼望去,整座校场已经被火烧成黑色,而在黑灰之下,赫然就是尸骸。 “将军,从俘虏的东林武士口中得知,东林统将大日将军为了强压北平城,将城内的老弱全部斩杀于此,头颅悬挂城墙一日夜,后扔进护城河,至于尸首,全都烧毁在此,最后有数千夏人精壮不得已保命,降在东林旗下,成为东林的奴兵,现在应该撤退到渔阳三郡了!” 林胜说完,发现林秀没有反应,林胜正要抬手示意,结果林秀猛然怒声:“该死的东林畜生,我若不杀尔,誓不为人!” 呼喝如雷,震天刺魂,旋即,林秀抽出虎纹青月刀,大步冲向普正雄,在此间隙中,林秀斥吼方化,将尹东立、朴槿山二人同带到校场! 半刻不到,被缚的两千余东林武士被压制校场,而尹东立、朴槿山、普正雄三位将领看着此景,一时惊怕不已。 “尔等畜生,竟然如此无道,屠戮百姓,灭人伦,尔等可知罪责几何?” 林秀怒声,三人跪地叩首泣声,只是那校场上的黑灰入刀入剑,刺痛着林秀的心,甚至于林秀现在才反应过来,为何南城墙墙檐上有很多红色的印记,敢情那是夏人头颅吊起来流淌下的血水所致。 “夏人大将军饶命啊…我们已经降了…” “你们降了?哈哈哈哈!” 林秀怒中放笑,也就一个错神,林秀将刃携风落首,那尹东立的半拉臂膀当即脱体。 第二十二章血戮杀神2 “唰”的血溅,尹东立惨嚎哀鸣,此景只把普正雄、朴槿山吓尿。 可林秀并未停手,他缓缓蓄力,目睁欲裂,那丝丝血泪就像阎王的催命符,落在尹东立三人身上。 “该死的畜生…现在知道怕了…可尔等畜生屠戮我大夏子民时怎地不怕?” “将军,我们…我们…” 朴槿山还想解释什么,可林秀第二刀已经再度落下,这一刀下去,尹东立直接被腰斩,随之而停的惨嚎也在风中散去。 几步外,林胜、焦褚、林怀平、裴长风,乃至唐传文、庄非二人都没有说什么,他们知道,在此刻,除了血杀血虐,已经没什么能够消磨掉林秀心中的国恨。 “来人,将此般畜生给本将吊起来!” 林秀怒声,方化当即冲上,朴槿山、普正雄被北安兵士强行勒身,待麻绳套其首,林胜道:“尔等畜生,死前给你们的先王帝君们带个话,大夏非尔等可以冒犯,大夏非尔等可以欺辱,大夏子民更非尔等可以肆意屠杀!” 怒声落地,林秀刀锋如光,闪目而过,也就瞬间,朴槿山、普正雄已经身首异处,那被麻绳绑缚的脑袋脱离尸身后,如秋千般在刑柱下吊着,至于身子骨,不知是不是死前留生,依旧在地上抽搐。 待心口的闷气出来,林秀冲方化等人下令:“那些败军东林种,杀!其头颅收拢装袋,给渔阳的东林畜生送去!” 一令即出,校场擂鼓轰鸣,那些被聚拢在此的东林武士们纷纷张望四周,大眼看去,负责警卫值守的北安兵士在鼓点下换防,不多时,一队队弩兵出现,瞧此,东林武士们顿时骚乱起来。 “夏兵这是要做什么?” “他们要射杀我们…” “娘的,和他们拼了!” 生死之前,这些东林武士激起些许胆气,可是在北安军的杀意之下,他们不过是羔羊于圈,顶多发气踢腾两下爪子。 “放!” 一字呼出,北安弩手松手弓弦,只听刺耳之下,密如云雨的箭簇向校场飞去,那些东林武士顿时四散,可是四周被北安军的盾阵枪阵围着,他们赤手空拳,无处可逃。 “噗噗噗” 一阵阵沉闷传出,这些东林武士就像稻草似的接连倒下,可是在北安军将士们的眼中,东林人不过猪狗尔,死不足惜。 半刻后,校场上的最后一名东林武士倒下,旋即弩兵退下,枪兵、刀兵入场,他们在每一具尸首上补刀之后,更奉令割下脑袋,交由各伍伍长装袋,最后足足装了十几车。 看着血糊糊的麻袋,林秀冷若无情:“方化,将这些东西给大日将军送去,告诉他,三天内,我必取他人头!” 渔阳郡城,大日将军退撤至此,为了以防万一,大日将军将三千余的夏人奴兵摆在城外,以东林武士骑兵侧翼威压,确保这些人翻不起什么大浪,除此之外,大日将军道:“东草原的人借咱们的旗帜偷偷进入大夏,避开兵锋,现在他们该出现力气,否则本将把这后路给封了,看他们如何做!” “将军所言极是!” 李明昊接声:“属下已经派出哨骑,沿着东草原联盟进军的方向追去,想来不过两日就会有消息!” 言说,城门令兵来报,言曰一支夏骑来到城外。 “这些夏人竟然这么迅速,这才一日不过,就已经追来!” 大日将军疑声,细细一问,才发现其中的蹊跷。 “大将军,夏骑不过百人,但有十几辆马车装满货物,似乎刻意送来的!” “货物?夏人这是搞什么鬼?后面可有大军压阵?” 李明昊问,令兵摇头,李明昊道:“大将军,要么派人去看看?” 渔阳城外,方化自领亲兵队来此,当城头东林种角声呼喝传来,方化下令:“将麻袋打开,把那些杂碎的脑袋都给扔出来,让城头的杂碎们看看,他们的同伴都是什么下场!” 不过片刻,一车麻袋被打开,旋即滚落出数不清的脑袋,此景在城头的东林人看来,简直如临地府。 “天啊,那是…那是…” 惊魂之下,方化扯呼大吼:“城内的东林狗听着,胆敢犯我大夏,实属万恶不赦的罪孽,我家将军怒心天威,三日之内,必取大日狗头!” “三日之内,必取大日狗头!” 这话正好被前来察看情况的大日听到,一时间,大日将军惊心怒火,满腔满腹。 可是李明昊急声劝阻:“大将军,切莫因此乱了分寸,保不齐夏人就是刻意用这个下贱的法子来激怒咱们!” 方化见大日将军无变,城门方向也没有东林杂碎冲出,便傲然转身,率部离去,看着夏骑离去的背影,大日将军狠声:“夏人如此猖狂,必杀之,必杀之!” “大将军,咱们自然要杀之,但不是现在!” 李明昊低声:“等到蛮人给咱们回消息,介时咱们两军夹击,这些许夏兵,覆灭不过顷刻间!” 当东州战祸相易转势时,西鞑靼亚布力、克克突两支勇骑已经在河西中牟一带碰上大夏的铁壁。 那南宫保以游击之计,就像狗皮膏药一样死死贴着两支鞑子,时进时退,只把克克突、亚布力烦到要疯,但情况不单单如此,若是仅仅以南宫保的兵力,尚且不足彻底拖战两支鞑子,可常玉川的出现到来,当真给南宫保一个天大的助力。 先是乐典率部沿着中牟至抱罕镇一线急进,在一次突袭战中,乐典汇合南宫保,两部合兵五千余,接连冲战克克突的股腚,让克克突损兵千余,却连南宫保一个毛都没摸到,至于那亚布力,原打算与克克突同进河西,分利而夺功,却被常玉川的万余河中兵士彻底挡在河西西北边界处,一时间,双方冲战数次,常玉川以兵阵守势如钉子一样立在门庭上,亚布力就差崩了门牙来啃这块骨头。 但西鞑靼的骑兵杀势确实强大,起初,常玉川还能五五开战,可是随着时间推移,河中兵士的疲力境况就越发严重,若是以城池依托,兵士习惯阵战,可野地交手,西鞑靼来去如风的迅猛当真让常玉川心累。 第二十三章血戮杀神3 “将军,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咱们各校弟兄没有和鞑子搏命战死,反倒要累死在不停奔进中!” 副将疲惫满腔,常玉川哪能不知,只是现在他们正好处在浪尖处,若是贸然动身进攻或者撤退,一旦被鞑子们寻到疏漏,介时这万余河中兵士可就成了鞑子的猎物,以鞑子行进之速,进,鞑子能够像狼一样咬住常玉川的腰肋,让他痛身难挡,退,鞑子便能够借着常玉川军阵离开的空隙,直接冲过石城地界,进逼中牟城,介时戚连升就会遭受强压,不管戚连升战或不战,鞑子就会变身野狗,开始肆虐河西北界那时戚连升就会遭遇困战境地。 思量着这些情况,常玉川心躁片刻,道:“乐典与南宫将军现在何处?” “五日前,乐典派飞骑回告,他已经和南宫将军汇合,在扬子沟附近与鞑子展开搏战,双方胜负不明,现不知在何处?” “多派斥候,本将需要清楚南宫将军在哪?若是南宫将军能够与本将来个双簧,这支鞑子偏军倒也不成问题!” 也就就话落,号角急声再起,常玉川目瞪溜圆,怒声:“该死的鞑子,各校立刻备战!” 在常玉川战阵营盘西面,亚布力的勇士吉吉率领三千鞑子勇骑结阵在此,之前,吉吉一战被南宫保打落下马,侥幸捡回一条命,现在亚布力、克克突合并一处与南宫保纠缠拖战,奈何南宫保如鬼魅般寻龙不见尾,只把亚布力、克克突二人折磨的要疯,无法之下,亚布力怒令吉吉率一骑队径直冲向石城方向,以此来探南宫保所在,不成想却碰上前来抵战,以保河西北界安稳的常玉川部。 这常玉川所部多为步卒,骑兵不过千余,吉吉将此事告知亚布力。亚布力大喜,眼下,亚布力、克克突与南宫保这些夏骑相斗,不占上风,还无法脱身完好离去,现在碰上常玉川这块夏人肥肉,亚布力当即叱令吉吉,以骑队之利,虐战这些夏人,把南宫保给逼出来,介时只要围杀灭掉南宫保和常玉川,那河西北界至南向的路上,就再没有什么强兵夏将抵挡了。 “这些个夏人崽子,当真有骨气,明明鏖战不过,还不逃走!” 吉吉望着远处人影阵列挪动,唾言不止,待天际鹰隼嘶鸣,吉吉道:“看来那些夏骑不在附近!” “吉吉大人,那咱们杀吧!这些个夏兵已经拖战四五日,想来必定疲惫不堪!只要咱们一战冲击,必定能够大获全胜!” 身旁勇骑粗声,吉吉笑道:“那是自然,传命下去,此战一杀到底,不留任何活口!” “呜呜…呜呜…” 牛角呜鸣,沉闷凄冷,也就眨眼功夫,吉吉这三千鞑子勇骑化作洪流杀来,而在常玉川军阵前列,那一名名大夏盾兵虽然心力疲惫,可在大义家园的支撑下,他们挺盾抵出长枪,义无反顾的立在原地,只待鞑子枪锋弯刀落首,命丧这西疆荒凉之地! “南宫将军,常玉川将军所部多为步卒,不善抵战鞑子,咱们若是再不帮忙,只怕常将军就要败了!” 扬子沟北面四十里外的山坳,南宫保与乐典歇脚在此,经过这些日子的缠战,南宫保麾下精骑不过四千,换言之,整个河西北界诸城也就剩下这四千精骑了,所以为保万全,南宫保只能小心谨慎再谨慎,确保每次出击,都能收割掉亚布力、克克突氏族千余勇骑之数,但克克突、亚布力两部氏族勇骑近两万人,哪怕南宫保胜战十次,也不过击杀万余鞑子,可他若敢败一次,就什么都没了,那时石城、中牟城及几十个郡县就变成鞑子嘴边的肉,可吃可唾。 “南宫将军…” 乐典再度急声,结果南宫保冷言叱令:“慌什么?常玉川乃河中名将,更以善守为名,若是几千鞑子就能搅乱常玉川,那他就愧对自己的威名!” “南宫将军,步卒对游骑,这是自古以来的劣势战阵,更何况常将军是为了协助你在河西地界外抵战鞑子遭遇险境,你当真不去救?” “放肆!” 南宫保怒声:“身为夏人,为了大夏抛头颅洒热血,某何曾怕过一丝一毫?况且鞑子侵入大夏,对你我有什么好处,对身后的将士们有什么好处?” “你…” “记着,为将需稳,稳中要沉,现在我们和鞑子就是渔夫与饵,谁先露出破绽,谁就是那落命亡身的饵料!” 南宫保气的咬牙切齿,只把乐典压的无言,末了乐典转身跪地,向南面看去,在那灰蒙蒙的天际之下,常玉川正在拖战吉吉,做亚布力、克克突两部氏族的饵料! “杀…杀…杀!” 面对鞑子游骑的冲击,常玉川令出各校,结阵五玄甲列,大眼看去,就像五支乌龟相互交错,以盾兵在外,枪兵于中,弓弩在内,千余轻骑从中堵战,只把吉吉这些人射的靠不到近前。 一连三合,吉吉竟然无法冲战夏人阵列二百步以内,这和之前常玉川迎战时的战况简直天地之差。 “怎么回事?夏人突然变强了?没理由啊!” 吉吉似乎不信,可事实如此,当一队鞑子游骑从夏兵五玄甲列左翼杀奔上去后,常玉川中旗呼呵,前后校玄甲列立刻龟缩,紧跟着,那弩手连射如雨,只把这对鞑子压的头都抬不起来。 一息过后,这鞑子游骑留下数百具尸首退去,此只把吉吉气的火大。 “该死的夏人种…” 怒骂过后,吉吉心知单靠身前的三千勇骑是无法吃下常玉川,便传令于亚布力,请求千户主的支援。 十里外,亚布力、克克突正在思量夏人动向,由于南宫保这支精骑神龙见首不见尾,给他们造成了巨大麻烦,因此在南宫保没有落败之前,亚布力、克克突完全不敢贸然侵入石城、中牟城地界,不然南宫保来个后战封路,夏境内的诸城在拖身于首,那他们可就哭天无路了。 第二十四章血戮杀神4 “亚布力千户主,这夏人还真是有意思,要么逃的不见踪迹,要么愣头冲战不退,想不透,想不通,想不明白啊!” 克克突笑骂常玉川那些人,在他们眼里,夏人城池攻坚战略当真厉害,故而步卒众多,战阵强大,可是现在却出城来战,实在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那亚布力听着这话,应声:“克克突千户主,咱们现在好像没资格嘲笑夏人如何吧!” 听此,克克突稍稍一怔:“亚布力千户主,你什么意思?” “区区几千夏骑就把咱们两万勇士给折腾的要疯,在夏人眼里,咱们只怕也和你口中的傻子差不多!” 虽然亚布力言辞不敬,可是克克突却没有反驳,一时间,二人各自息声,这时,亚布力的奴从奔来。 “千户主大人,吉吉勇士来报,夏人军阵严密防守,他们无法攻破!” “什么?”亚布力一惊:“不可能,那夏人的兵阵已经拖战数日,早就到了力竭之时,怎么可能抵挡我族勇士兵锋?” “这…”奴从一时不敢应,可亚布力转念一想,起身:“等等…容我好好想想!” 不多片刻功夫,又一名奴从来报,至于传话,更是吉吉所部遭到常玉川的反战,也亏得勇骑速度占优,不然常玉川就把吉吉这些人给吃了! “原来如此!” 亚布力知晓吉吉战况后,道出此言,克克突浑然须臾:“我说亚布力千户主,你到底怎么回事?你部的勇士都快被夏人打败了…” “克克突千户主,立刻集合你我两族人手,强攻那支夏军!” 亚布力沉笑:“怪不得那支夏军如此凶猛,敢情是他们要以弱像诱战咱们,让后借机败杀你我,可你知道不知道,为什么那支夏军要这么做?” “为何?” “因为之前袭扰咱们的夏骑已经与他们失去联系!” 亚布力断言:“那些夏骑堪称骁勇精锐,给咱们添了太多的麻烦,可是同样的…他们损伤也不少,现在算了,顶多三四千骑,可我们还有一万六七,这般数目相对,夏人的胜算为零,所以夏军步卒将领才以弱势诱战,最后反杀咱们,不然他们是没有机会守住此地!” “既然这样,那咱们还等什么?”克克突反应过来,急声道:“只要灭了这支夏军,恐怕河西北界腹地就会变成空屋…任由咱们劫掠!” 在这般想法估测下,亚布力、克克突贪心暴涨,不过片刻功夫,亚布力的啒罗勿与克克突的貊歌息讫族勇士们集合完毕,向常玉川的军阵杀去。 “将军,鞑子退了!” 当吉吉率领本部勇骑后撤三里,副将喜声于常玉川,可常玉川却没有丝毫的轻松之意,反倒是眉宇间的愁云更加沉重。 “鞑子退了,就会来跟多,传令各校,此战要到生死之刻了!” 听此将令,副将脸色骤然一变,恍如身临冰窟雪窖口,至于其中的深意,他自然不会明白,可常玉川却很清楚。 如果猜的不错,他的强势诱战反杀已经让鞑子明白,南宫保和自己所部失去联系,一支没有骑兵掠阵助力的大夏步卒,在旷野上就是一坨移动的肉,除了强撑鏖战到最后一刻,常玉川已经没有选择。 但是常玉川不后悔,他身为大夏将领,在国家危难之际,以身血泪挥洒疆场,那将是将者何等荣誉? 不过半刻,远处的地平线出现黑压压的骑兵,放眼望去,就如天际沉云布幕包来一样。 “天啊…那是鞑子…” “敌军重兵来袭…防御,防御!” 在旗手呼嚎下,常玉川的军阵上空号角如雷,轰鸣不断,至于常玉川,他立身将旗前,持刀稳身,毫无惧意。 “南宫保…我用自己这万余弟兄给你创造机会…你可不要让本将失望…” 心言话落,常玉川刀锋斜指向天,那一瞬间,他如天将立身,给本部兵士无穷的战意。 “身为夏人,奉忠尽恩,报国为民,此乃天道,尔等血杀,自有后来人记,此战,进者威扬,退者,万死莫辞!” 呼呵之下,各校兵阵中的乱遭快速消散,取而代之的则是每名兵士脸上的死志。 “夏人…殊死一搏…哼哼!” 亚布力望着夏人军阵,冷笑一声,待他手中弯刀举起,奴从号角呜鸣,旋即,万余鞑子勇骑携着山崩地裂之势冲杀上来。 “南宫将军,鞑子出击了!出击了!” 山坳中,风吼震天,阴云压顶,当斥候令兵嘶声吼来,南宫保蹭的起身。 “常将军,你的情意…本将以命相还,此战若是不胜,我南宫保誓不为人!” 虎吼刺耳,战心涌魂,南宫保煎熬这数日来,总算等到最后绝命之际,至于乐典,听到南宫保出战,早已翻身上马,身后,四千夏骑如狼似虎,垂涎鞑子的性命。 当一声炸雷响破天际,南宫保率部冲出山坳,直奔最后绝命之地。 “杀…杀…杀” 吼声如麻,无人可知,乱战刀锋,残肢流离,当亚布力、克克突借着夏兵相互断绝助力之机全军出杀那一刻,数不清的河中兵将在鞑子铁蹄下化作血肉腐泥。 但是人心之力,乃世间最为无穷之量,亚布力、克克突两部合军万余勇骑一股冲击,连破常玉川三阵,那般景象看在眼里,全然就是炼狱再现,但为了河西百万子民,为了大夏那面高扬的龙旗,所有的兵士拼了。 一死一抵位,一亡一拖身,也就半刻功夫,鞑子前队勇骑被常玉川的兵阵拖进溃散的战列下,这些鞑子冲杀骁勇,可夏兵同样亡命,往往两兵搏命,夏兵倒地数人时,那鞑子傲然拨马,不待回战杀势,一杆凄冷的长枪就会在烟尘血海中捅出,携着万千之力将这鞑子挑杀马下。 中军将旗下,常玉川一人立身,面对鞑子的夺旗之势,常玉川一刀一人宛如天门铁柱,那些看似凶狠的鞑子往往刀不出手,马不嘶鸣前,就被常玉川砍落亡命,其尸首血洒如雨。 第二十五章血戮杀神5 眼看着越来越多的鞑子冲破前阵,直逼常玉川将旗所在,不远处的副将扯呼舍命,如此数百夏兵如浪回援,抵在常玉川四向,以人墙铁壁护住将旗所在。 但鞑子骑兵如浪潮,一波接一波,常玉川的兵阵疲于应对,虽然还没有被破,可照此情形下去,败战是一定的,当吉吉率领一队鞑子勇骑从侧翼杀奔冲过夏兵两阵,那常玉川的将旗就在百步之外,这让吉吉战心大发。 “夏人崽子不行了,咄罗勿的勇士们,用他们的鲜血来彰显我们的荣耀!” 话如鸡血,滚滚冲心,这吉吉与千余鞑子勇士在荣耀的刺激下,扑向常玉川,饶是常玉川依旧坚挺不退,他以百人亲兵为御骑阵,那一丈长枪相互拱卫,化作刺猬阵,吉吉等鞑子冲至近前,常玉川一字进之,百十杆长枪横挺突出,那吉吉眼疾手快,扯缰勒马,算是强行停下,可身后的其它鞑子却没有这般能耐,大眼看去,这些鞑子一股脑冲杀,只把自己扎成刺猬,常玉川再呼挑杀,百名亲兵奋力呼嚎,长枪枪锋直接把那些撞在锋刃上的鞑子连人带马斩成数段,四散分离。 一战雄心威四海,百枪悍杀破心魂,吉吉这支鞑子先头军没想到夏兵如此骁勇,其将旗下的血人们更是杀神恶魔,在这瞬间的惊蛰中,常玉川一百人亲兵为刀锋,一进突出三十几步,只把吉吉这千余鞑子当做枯草败枝,其中那吉吉心恐常玉川的血杀,在乱中转身逃离。 不成想常玉川早就枪锋甩来,那一抹寒光如流,似云月初开的晶茫,也就瞬息,枪锋穿过烟尘血溅,深入吉吉的后心。 “噗…” 闷声之下,血喷满身,吉吉无可置信的看着胸前的枪刃,眨眼之后,他闷身倒下。 五百步外,亚布力、克克突瞧着夏人的战阵情况,其神色中有怒有惊,怒为斩杀夏人的痛快,惊为夏人誓死一波的勇气,有那么几瞬间,夏人的勇悍已经超越了人之该有。 “克克突千户主,这么下去,就算胜了,咱们氏族勇骑也会损失惨重!” 亚布力出声,克克突沉声:“你有什么想法?” “你部强突冲杀,我部截战抛射,以此两面夹击,最多一刻功夫,夏人必定溃散!” “就这么办!” 克克突应下此略,当即拨马离开,不多时,两部氏族号角各异呜鸣,也就眨眼功夫,那围杀掠阵夏人的鞑子们纷纷回撤,瞧此,早已疲惫不堪的河中兵将纷纷送了口气。 “鞑子退了,莫不是心知战不下咱们,要滚蛋了?” “你看那边?鞑子那是要做什么?” 在河中兵士乱言之下,在夏军兵阵西面三百步外,鞑子以氏族号角为令,每五百人一列横立,不多时,几十列夏骑成军骑阵,见此,河中兵士的脸色瞬间苍白,似乎全身的血液在鞑子骑兵铁蹄下溃散无影。 “将军,鞑子要发动最后冲击,咱们只怕守不住这旗子了!” 亲兵都伯哀声常玉川,这常玉川一身血溅淋漓,他如何不知?但身为夏人将者,战死沙场是最后的归宿,更何况还是在保家卫国的面前。所以常玉川别无选择。 “传令各校,残兵归列,结阵抵挡!” 在鞑子号角呜鸣刺激下,常玉川心息平淡此言,亲兵都伯听此,想要劝声常玉川撤退逃离的话硬是咽进肚子。 当克克突氏族勇骑结列军骑阵后,亚布力也率领本部氏族勇骑从侧翼迂回,来至夏兵军阵的后方,对此,常玉川心中感叹:“南宫将军,河西北界安危,不多时就要靠你来维护了!” 这边话落,那边鞑子的号角突然急切,旋即,亚布力氏族勇骑纷纷弯弓搭箭,强战抛射来,不过一合,处在侧翼的河中兵阵便在箭雨中出现疏漏混乱,至于西面正向的克克突,八千勇骑已经化作重锤砸来。 一战雄风至,千河万骨枯,克克突在氏族勇骑的铁蹄中肆意咆哮,似乎夏人身死蹄下就是世间最美妙的事。 但战场变化往往是那么出人意料,就在亚布力、克克突自以为吃定常玉川这万余夏人骨头时,一骑号角呜鸣沉闷,比之天雷更强三分,旋即之后,独骑呜鸣变成千人咆哮,乍耳一听,还以为是神兵天降。 河中兵阵北面,阴沉云幕之下,南宫保率领精骑杀来,此时此刻,常玉川已经把克克突、亚布力两部氏族的勇骑给拖战一个多时辰,那般疲力较之南宫保所部,完全就是天上和地下。 故而亚布力在率部掠阵强射常玉川时,猛然看到夏骑出现,他的心瞬间跌进冰窟,冷到无法呼吸。 “这不可能?夏人没有游骑令兵,没有相互助力,怎么可能突然出现来救?” 亚布力自然想不到南宫保与常玉川是怎样相连战况,可常玉川与南宫保都明白,他们是站在夏人卫国护民的位子上,又都是名将者,区区诱敌拖战,二人怎能不明白。 河中将旗之下,常玉川听到夏骑的号角后,哪怕四面已经被鞑子围住,正面更有鞑子勇骑冲击,他心里的声音再告诉自己,此战胜了! 半刻不过,南宫保率部插入战场,那亚布力正中其锋,一个冲杀,亚布力数个奴从勇士被南宫保斩落马下,此威强大,完全势不可挡,亚布力心乱如麻,想要撤离,却发现常玉川已经挥兵回咬,亚布力的截战骤然转变缠身。 乱战中,亚布力四面逃窜,可是乐典早已在战场边缘瞄准他的氏族首领千户主大旗,待亚布力慌不择路中,乐典突杀上去,一刀斩落亚布力。 当河中兵阵后方的亚布力旗帜倒落,行正面突杀强战的克克突顿时乱脚,也就瞬息不过,克克突不再顾及已经缠战河中兵得强势之机的本部氏族勇骑,直接转身逃离,这么一来,他们先前取得巨大优势瞬间化为乌有。 第二十六章血戮杀神6 南宫保解决掉亚布力氏族,将其族中勇骑打成鸟兽散离,便转骑瞄准克克突的首领千户主旗子,一通追赶二十里,在扬子沟西面的荒丘附近,南宫保追上克克突。 这克克突心躁乱于战势转变,可事实就是事实,他不认也没办法,缓息之余,克克突偶然那么一瞥,发现追赶自己的仅只有南宫保一骑,而自己则有百骑以上,在这悬殊的差异下,克克突强行叱令奴从勇骑冲杀追将,以洗败战耻辱。 只是这南宫保身为大夏青辈勋贵将勇中的佼佼者,除却军略不谈,在其武技相搏中,唯有秦王可以相战胜之,这克克突竟然想要以人数优势来找回败战的荣耀,实在是天方夜谭。 南宫保发觉克克突停下,便缓身执槊,与自己几分蓄力间隙,当克克突的勇骑冲来,南宫保眉目一紧,直接拍马冲上,错身一毫,失之生死。 这些勇骑自以为人数优势明显,可以强行乱杀于南宫保,殊不知败战如山倒,弱兵如蝼蚁,蝼蚁之多,纵然有千万之数,也不过浮尘尔。 “刷刷刷” “嗖嗖嗖” 槊锋如月斜挑砍杀,羽箭如风,破空疾驰,在双方交错一瞬,南宫保轻易躬身贴马躲开勇骑的弓箭,可勇骑们却无法躲开南宫保的夺命斩。 一记槊斩环杀,数名勇骑连人带马翻身落地,其它人惊蛰怒骂,嗷嗷连砍,可南宫保脚踏弓弦拨射三箭,三百石的硬弓辅之南宫保的气力,那三支羽箭就似钢刀利剑,连串十余骑鞑子的身躯,就这瞬息之间,十几名鞑子勇骑命归天地,余下的勇骑纵然人数依旧占优,可他们已经没有胆气相战眼前的夏将。 不过须臾,有那么一名鞑子勇骑拨马逃离,此就似一石惊起千层浪,其余鞑子纷纷四散离开,眨眼之后,貊歌兮乞氏族的克克突千户主就成为孤家寡人。 “你们…你们这些狼羔子早产儿,竟然敢背叛貊歌兮乞的荣耀…你们…” 克克突气的怒声大骂,可南宫保却缓缓逼近,一时间,克克突被那股子杀气所震撼,连握刀的手都在颤抖。 “我是九姓氏族上三姓之一的千户主,你不能杀我,不然…” “嗖”的一声,南宫保平射一箭,那快如流光的箭矢破空袭来,正擦着克克突的右耳飞过,连带着将他的右耳和一大块皮肉给扯烂,如此惊变让克克突疼的血流满面! “鞑子就是鞑子,畜生尔,有何惊威可言?” 南宫保唾声不屑,克克突痛楚惊怕集于一身,完全不知作何,当他想要再言投降之话时,南宫保突然扯缰,战马嘶鸣冲来,也就一眼注目之刻,克克突只觉的天旋地转,最后沉沉落下,进入黑夜中。 瞧着克克突的人头,南宫保狠狠唾了一口,转身离去,在他的背影中,克克突血迹斑斑的脑袋是那么刺目,也就片刻功夫,西北吹来的风沙便将头颅尸身掩埋,想来要不了多久,克克突的尸身头颅就会变成大地的养料。 南宫保斩落貊歌兮乞氏族千户主后,急行飞奔回常玉川的兵阵所在,待二人相见,那般沉重就似山洪迫身,压得二人无法说话。 是战,常玉川所部兵将损失三分之二,余者可战之兵不过两千人,相较之下,常玉川、南宫保合力战败鞑子西北暗进的咄罗勿、貊歌兮乞两氏族两万勇骑,哪怕胜之,对儿二人而言,也是惨败,但细想之,这种结果才是沙场真正的根本,骁勇悍将不是天生而来,他实在血肉尸骸中磨练成身! 兆阳镇。 秦王率部进驻此地,在南宫保、常玉川方向战况传来后,以二将估测,西哒鞑金帐王拔拓率领大军必定从兆阳方向入夏,只要秦王在此地野战相抵金帐王,介时河西稳矣。 “先生,南宫将军、常将军出军已经半月有余,除了之前的战况推测,到现在没有一封令告传回,此该不会出什么事了?” 秦王低声自语,杨茂思忖,道:“老夫以为无碍,那常玉川乃善守沉稳之将,南宫保更为骁勇善战者,此二人攻守有备,绝对能够抵住鞑子的偏师,倒是东州…” 话出一半,杨茂顿言,秦王眉头微皱:“先生直言就是了!” “东林人与北蛮相合勾结,北蛮从辽河南渡北疆,东林人西进东州,此乃大夏北界之危,况且殿下妾侍庄玉华的族氏就在东州,老夫以为…殿下是否派人暗进东州,以保…” “不必了!” 秦王断言拒绝,这让杨茂不解:“殿下为何这般说?” “东林不过蕞尔小国,傲然无度,自大狂妄,这些年若不是大夏内讧,他们已经被咱们的兵锋所灭,有何可惧,所以东州地界,他们根本无法进步一毫。直接北蛮…” 秦王冷哼:“非我小瞧蛮人,若是数年前的南侵,本王尚且思虑一时,可是现在北蛮也在内讧中聚的黄金家族最后可汗之威,此与大夏相比,完全就是同出一果,但是北蛮可没有林仲毅这样的青岁之将!” 言辞挑出林仲毅的名字,杨茂这才反应过来,这几年,虽然大夏内讧,不管是勋贵还将列,不少人都牵连其中,可其中最让人无法相信的便是北安将林仲毅,此子身为他的学生,当真在乱世风云中走出一条路,现在他的北安军聚得精兵数万,且风言之下,林秀更对北疆诸城行军农一政令的规矩,这无不表明林秀已经在世风道途中成长为真正的将者。 “殿下,若是有林仲毅,这北蛮细说…当真不足畏惧!” “所以先生就把心放在肚子里,眼下紧要棘手的是金帐王,这个九姓之王麾下数万骑兵,此可不是什么好对付的!” 秦王思量时,令兵来报,言曰在兆阳镇西南三十里外发现鞑子游骑。 “殿下,这必定是金帐王的先锋哨!”杨茂请声:“老夫以为,殿下可以疏漏之行,放过这些游骑,派遣精兵千余,绕过游骑,直攻金帐王的中骑队所在,以此估测鞑子战力几何?” 第二十七章十年之尘 “就依先生所言!” 杨茂言之有理,秦王心下认同,旋即,秦王派许元龙领一校弓骑兵前去探敌! 兆阳西南三十里处,金帐王拔拓以苏合的建议为略,大大方方行进于乌鳢不啜西南道上,除了之前舍不勒在察喇湖附近以做先锋时,不幸遭际南宫保等夏骑突战大败,金帐王在没有碰到夏兵一丝一毫的阻拦。 现在眼看就要兵临河西诸城桥头堡兆阳镇,金帐王再问苏合。 “萨巫士,这马上就要与夏兵交战了,你有何建议与本大王?” 那苏合裹着皮裘子,思量好一会儿,道:“大王,你若想进入河西夏地,就要一战强势夺威,否则,您很难战胜秦王殿下!” 这话明显有拔高秦王的意思,拔拓心里很不顺,但苏合接下来的话让拔拓耐着性子听进耳里。 “大王很清楚在下的由来,相较于贺兰家的飞熊铁骑,大王迎击,有几分胜算?而贺兰家的飞熊铁骑则与秦王殿下的河西轻骑五五开,所以,对待着强者,大王要竭尽全力,一战夺威得胜,不然陷入拖战缠身之际,以秦王麾下的谋臣战将,大王这九姓氏族勇骑败落也就是早晚的事!” 苏合话毕,拱手拔拓:“大王,在下曾遭际权争之乱,深知其危害纷纷,现在九姓氏族虽然雄威东进,但是大王心中应该明白,九姓氏族为何同令于您,倘若不能一战夺威,破开大夏西门,驰骋夏地沃野,只怕大王深夜独眠时,也要束卫左右,以安不测吧!” “放肆!” 拔拓的门庭勇士阿尔斯楞怒声,苏合面对鞑子糙人的怒斥,立身原地,纹丝不动,也就瞬息的功夫,拔拓起身,阿尔斯楞赶紧退到一旁,但他的手已经按在刀柄上。 “大王,要奴下宰了这个不知进退的外族种么?” “出去!” 拔拓二字落地,阿尔斯楞浑然须臾,不待拔拓再开口,阿尔斯楞怒气冲冲的退出,守在帐前。 “你看得这么清楚?就不怕本大王一刀宰了你?” 拔拓冷声,那股子杀意四散无余,苏合缓了口气,道:“大王若是杀在下,十年前就不会救在在下了,更不会把在下从慢慢扶持到萨巫士这样一个神灵祭祀主的位子上!” 对于这话,拔拓真的第一次这么厌恶眼前之人,似乎苏合已经看透自己,而上位者最忌讳的就是被属下看透。 不觉中,拔拓手按刀柄,当苏合再度开口,锋利的金刀已经出鞘,眨眼之间,刀锋携风横出,落在苏合的后颈,但是苏合却没有住口,继续自顾说下去! “大王,您救了在下,不过是看透在下对大夏的憎恨,您可以利用在下的憎恨满足自己的权势贪欲,当然,还有一点…” 苏合缓缓抬头:“您可以利用一个外族人的身份,改变九姓氏族的联盟选举,而这次东进大夏,就是您实行这个计划的机会,当然,您可以现在就杀了在下,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在大王麾下,除了在下,还有谁更加了解大夏,除了在下,还有谁更值得你随手抛弃?” 生死之问,权心王欲,半晌,拔拓放下刀锋,旋即他笑出声来:“你说的对,你还有利用价值,所以本大王现在不会杀你!但是你明知道自己会死,为何还不逃走,更处处出谋于本王?这不是一个睿智夏人该有的选择?” “夏人?哼哼…” 苏合冷笑,末了他撤去头上的裘皮帽子,让后漏出一张被战祸摧残至鬼人的脸颊:“大王,在下夏人的身份在十年前就已经死了,现在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眼下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看着战祸肆虐大夏故土,圆了在下的憎恨,介时就算大王不杀在下,在下也会自刎于苍凉之地!” 半刻后,金帐王拔拓出帐下令,以胡咄葛氏舍不勒千户主、阿勿嘀牙察千户主先行出击,探战诱敌兆阳夏军,除此之外,拔拓还下了一个让所有氏族首领都不敢相信的命令,那就是任命萨巫士苏合自为一族首领,更从上三姓氏族拨出五千鞑子勇骑,交付苏合统领。 “大王搞什么鬼?竟然给那个不知哪里来的外族野种一支人马?万一那家伙背叛咱们怎么办?” 前往兆阳的路上,牙察千户主低骂不断,与之同行的舍不勒却闷不开口,行至不过一般,舍不勒忽然反应出什么,那牙察看着舍不勒的模样,问道:“你这老小子,怎么一惊一乍,你到底想做什么?” “没…没什么!” 思量中,舍不勒心中竟然生出冷汗,那种感觉更让他心绪压抑:‘任命夏人为西哒鞑的勇骑队首领,这在西哒鞑的历史上可是头一遭,拔拓大王既然敢这么违背族制,闹不好他要有什么大动作….该死的…咄罗勿是上三姓之一,难不成我也要受困其中?’ 沉思无度,舍不勒愈发心乱,虽然他不是什么运筹帷幄的天资之人,可能够成为氏族千户主首领,那些自保的脑子也是有的,正是这般转变,让舍不勒生出自保的心,在牙察抱怨的同时,舍不勒立刻暗命自己的奴从,赶回大军咄罗勿的营帐,告知其子吉日多,立刻整合咄罗勿此行的氏族兵马,听命调动。 与此同时,在舍不勒、牙察奉命进发兆阳,以探夏军战况时,秦王先锋将许元龙也领着一校弓骑兵奔来,那牙察的奴哨发现夏人踪迹的同时,许元龙已经率部游击冲上,不多时,战杀声如雷幕般响彻在天地昏沉之中 “报…” 风沙将起,天色昏沉,立在兆阳镇城头望去,远处天际相连成片,那般昏黄让人眼蒙,分不清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随着一声扯呼令告传来,秦王身后出现许元龙的令兵。 “殿下,许先锋已经和鞑子交战于二十里外黄沙谷!” 听此,秦王思量片刻,道:“有意思,鞑子竟然也知道提前率部探敌!” 第二十八章十年之尘2 “殿下,您没有感觉事情有点不对劲?” 杨茂出声:“从南宫将军、常将军于河西石城方向抵战鞑子偏师,老夫就在思量,鞑子何时也会这般虚实交错,从机而战了?这可有点不像鞑子的战风?先前老夫还不敢确定,可是现在许元龙先锋与鞑子再度交战于阔野之地,老夫足以断定,这鞑子军中必定有通晓军略之人,甚至于老夫冒昧的说…” 话到这里,杨茂顿声,秦王狐疑,杨茂低声:“只怕这军略出言者是夏人之尊!” “什么?” 秦王一惊:“师傅此言意在何方?” “殿下,恕老夫也无法回答,只是这种感觉很强烈!” 眼看杨茂面色沉重,秦王到也不强加逼迫,也就同时,又一名令兵奔来。 “殿下,不好了,许将军被鞑子围战,困在黄沙谷无法脱身!” 听此,秦王顿时沉声:“到底怎么回事?” “这…属下不知,这话是许将军的亲兵被围前拼死冲出来说的!” 面对骤然变化的战况,秦王只能改变计划,否则这未战先损一名先锋将,于大军气势不利。 不多时,秦王派曹云金、魏大中二将领兵一万,救援许元龙,同时责令二将以黄沙谷为据守,拖战鞑子一日夜,对于此令,曹云金、魏大中没有任何异议,毕竟拖战时间越长,对秦王殿下越有利,可杨茂却愈发不安,望着西的黄沙天地,杨茂心道无声,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黄沙谷,风沙折目,能见度不过二十几步,这许元龙率部奔来,发觉鞑子之后,立刻以游击之略探敌,对于许元龙而言,他也是沙场老卒,所逢大小战事上百,就算战不过鞑子,逃走也是足够,故而许元龙直奔迎上牙察、舍不勒。 可谁成想到,这牙察、舍不勒却来个反诱战,先是一波迎击溃败,许元龙大喜傲然,不把这些鞑子放在眼里,就这丝毫的疏忽,许元龙冲击一合,便被舍不勒、牙察的侧翼边队给抄了后路,许元龙觉察此况,横突左右,却发现鞑子缠战之力颇为厉害,若是没有突起的风沙,只怕许元龙已经变成鞑子马蹄下的残尸。 “许将军,咱们该怎么办?” 风吼中,许元龙暂与残兵百余躲在黄沙谷的西南面的下风口,至于鞑子,也都散开于其它方向,避开这股要命的黄沙风流,只是对于属下的问话,许元龙哪里能回答,细说之,恐怕许元龙都不知道自己在哪! “娘的…告诉弟兄们,千万别散了,不然被风沙掩埋,老子可找不到他!” 许元龙呼声传告,勉强安稳下身前弟兄的心态,末了他道:“围战之前,本将已经派出亲兵冲破鞑子围杀,向兆阳求援,想来这股风沙一过,殿下就会派人来救我们,所以千万不能放弃!” 当许元龙安稳自己的残部时,那舍不勒、牙察率部躲在许元龙所在石坡谷的北面二里外,瞧着漫天的风沙,牙察狠狠唾了一口,结果那些碎沙尘把他的舌头拉出血痕。 “原以为咱们的地界风沙够大埋人,没想到大夏地界也是这般模样!真他娘燥人!” 听得燥骂,舍不勒道:“现在不是抱怨的时候,要想法子解决掉那支夏骑,以我估测,他必定救援于此,只要风沙过去,大量的夏军就会来此!” “来的正好!” 牙察笑声,这让舍不勒一惊,牙察从皮甲腰带中抽出一只布条,道:“这是拔拓大王交给我的,上面写了一些计策,只要照此行事,夏兵必定中计,介时咱们一战强出,围杀他们,不出五日,咱们就能在河西诸城歇息了!” 对于这话,舍不勒面无变化,可心中已经一怵,从九姓氏族来讲,他咄罗勿作为上三姓之一,与中三姓的阿勿嘀一同出战,金帐王竟然没有把计策交给自己,这算什么事?这完全就是下不尊上的违乱。 “该死的…” 舍不勒思量着越发让人浑然的境况时,偶然那么低声叫骂,一旁的牙察侧目看来,冷笑一二,并没有说什么。 风沙中,黄沙谷战事一度陷入沉迹,但是牙察早在围战许元龙夏骑时就派出奴从,回告金帐王,王帐内,拔拓冲苏合道:“事情按照你的预料一步步发展,接下来呢?本大王要在黄沙谷于河西军决一死战?” “正是!” 苏合拱手:“大王,许元龙是秦王的先锋将,其奉命来探敌大王,现在被大王先手拿下,秦王必定不会坐视不管,让后会派数将及万余兵士来救,顺带拿下黄沙谷,以此为固守的营盘根基,借由地势之利,抵战大王一至两日,待大王强杀怒攻,力竭之际,秦王才会率大军出击,寻战破败大王!但是现在情况变了…大王可以假借秦王的军略,反其道行之,以许元龙为诱饵,诱战来援,先行假败,借以夏兵自以为稳下黄沙谷之际,强出战杀,此一来,黄沙谷的战势就会愈发混乱,打破秦王拖战的计策,再者大王也能消耗九姓氏族其它族的力量,让后借由援军会告之际,由在下率部暗出,拦截堵战,将来援夏军变成孤军,强行逼秦王出击,那时大王留下大旗以作假象中军,自己亲领族氏勇骑,直奔越过兆阳镇,杀向河西诸城,介时秦王必定阵脚大乱!” “啊哈哈哈” 听到苏合的计策,拔拓放声大笑:“好你个苏合,竟然如此深谋计算!” “多谢大王夸奖!”苏合永远都是那副沉稳不变的模样,稍稍顿语后,苏合道:“若是大王借机突袭,攻破河西陇城后,请大王切记,务必把秦王的家眷交由在下处理!” “如此些许人命,本大王看不到眼里,一切随你!” 中都,正德大殿,夏景帝召集朝臣议事,细算来,这是中都内战结束以来第一次正统朝政,想之当真来的不易。 “陛下,一个月前,北疆北安军来报,林仲毅以北蛮南侵、东林西进东州的境况,已经出兵迎敌,在此前后,为安北疆诸城,林仲毅代为军农一政令,平诸城,更得襄城、临城兵甲万余之多,同进蛮军!” 第二十九章十年之尘3 杜如庭恭敬告之,对于这个消息,夏景帝神色没有太多变化,只是朝中其它大臣却纷纷变色,宛如一石入湖惊起千层浪! “陛下,臣有话上请!” 殿中阁中书府参刘勋出列:“陛下,先帝有训,将行将道,官行官途,将官不可同立,可这北安军林仲毅却自已山高水远,借由中都内乱之际,独断专横,以军农一政令,潜在探手官途政法,这乃弥天之大罪,陛下,此乱必须要强压下,否则就是为将夺身权,走藩王之路的祸根!” 此言一出,朝臣哗然,若是再三年前,只怕朝堂上没有几人知道北安军的名头,更无人知晓林仲毅是谁?可是战祸风云,英雄男儿随波立起,此时北安军已经成为北疆继之当年辽源军后的军行支柱,林仲毅更是成为朝堂军行列中的后起之秀,说句不当的话,倘若燕王西进,蜀王北侵时,林秀但凡动动歪心思,只怕中都皇宫大殿上的龙椅之人已经换位。 在刘勋的急呼请令之下,诸多朝臣纷纷随行,夏景帝细眼看去,赫然已占朝臣半数之多。 那新晋上位的太府阁首府、京兆牧蒙铄比之刘勋更为激烈,但见蒙铄出列跪地,头叩血出,其声哀鸣,当真如鸿鸟嘶叫。 “陛下,臣不才,但愿以性命之根,为陛下进忠!” 话落,蒙铄咣咣两声沉闷,额头重如捣蒜,末了他继续道:“倘若陛下顾及大统,而放任北安军越权之为,在此之际,臣罪言一二,敢情陛下不见十年之尘的兵祸尔?” 若说刘勋的话是一块探路石,那么蒙铄的话就是一记重拳,不偏不倚,正中夏景帝的头颅,让夏景帝想避都避不开! “什么?蒙铄方才说什么?” “这个蒙铄未免太大胆了,竟然连陈年旧事的禁忌都敢说!” “你们看陛下的脸色,似乎有事要发生!” 在蜂巢乱遭般的低声议论中,夏景帝面色逐渐沉冷,最后变成铁青色,显然蒙铄的话刺激了这位新皇陛下的心。 文臣首列,罗金赐等人觉察朝风转变太过迅速,哪怕朝臣以文官之根的利益来揪说北安军的行径,此时此刻,想要陛下强令罚之,以卫朝堂之威,也不是不现实的,毕竟北安军正在北疆边界乃至东州沿线抵挡蛮子和东林人,若是临阵罪将,介时北安军哗变,那后果当真不敢想象。 于是乎,罗金赐心中急虑一二,最终憋下一股劲,出列请声:“陛下,杜大人、蒙大人言之皆为事实,但是陛下方安中都,此时最好扬威四海,以安国民之心,至于个中罪责,大可待战祸过后再言,所以微臣斗胆,请陛下于中都及北疆、东州、江淮、川蜀之地封名,安民一统!” “罗金赐,大事大非不明情理,皇威受挫不卫君恩,你到底是何居心?” 罗金赐暗中为北安军开脱的意思被杜如庭咬住,一时间,老臣当堂对决,只把夏景帝躁的心烦,眼看朝风混乱不清,夏景帝进退无声,以观大局之时,位进太府阁少监的骆平安出列。 “陛下,臣谨小慎微,思虑浅薄,但是臣知道国之根本何在?诸位大人言曰有度有理,实为忠臣之为,但微臣以为,凡事需要循序渐进,方能拨开明月见青天,倘若真以十年之尘的禁忌来看,只怕这刚刚平复下的大夏中都又要再起波澜了,而这…想必也是诸位大人不愿意看到的!” 骆平安说完,跪地俯首,只待夏景帝开言,而罗金赐、杜如庭、蒙铄等人因纠葛罪罚之事,僵在半道进退无动,故而所有朝臣看向夏景帝,对于这位能够力挽狂澜,一战胜川蜀的新皇陛下,他们还是颇有期待。 龙台之后,夏景帝正襟危坐,傲然雄姿,在静谧中度过半晌,夏景帝缓息起身:“先帝雄伟,龙威四海,朕不过莹虫之光,安敢与先帝相齐?” 此话落地,夏景帝转身离开,而进位内侍总管之位的步矶假子步戊当即尖声高呼:“陛下身心疲之,今日朝会至此钟时,诸位大臣,暂且请回吧!” 听到这话,不管是罗金赐,还是杜如庭、蒙铄等人,全都一怔,但是这些人老成精的家伙心绪如海,也就转瞬之际,他们便从夏景帝看似无关崇尚先帝的话中理会出深意,末了杜如庭咬牙恨声:“陛下,您不能放任北安军的罪行,否则青少之为,功至高位,再赏于何?” 蒙铄从旁低声:“杜大人,你我的心意,想来陛下会明白的!” 待二人出了殿门,离宫归去时,正好碰到罗金赐与骆平安在玉华门前低言,对于罗金赐这个同堂几十年的老伙计,杜如庭心怒罗金赐此番与他唱反调,当即快步冲上。 这罗金赐正低言骆平安:“骆少监,今日朝堂,多谢你出言助力本官!” “中书令大人误会了,下官只是为陛下分忧而已!” 骆平安刚刚开口,一声叱喝从身后传来:“罗金赐,你今日之言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何要与老夫唱反调!” 听得怒话,罗金赐回身看去,乃杜如庭箭步奔来,其样全然不像六旬将至的老人,一旁骆平安自知这些大员的心思,当即告拜罗金赐,匆匆离去。 “杜大人,下官没有任何忤逆你的意思,下官只是觉得,中都方安,川蜀刚定,陛下以疲弱之年承继万窟大业,实在不易,所以…” “所以你就给北安军脱罪?” 杜如庭直言斥顶,罗金赐心有怒然,不愿相对:“杜大人,事实由天定,希望大人不要过于揪绕官途军行之分,至少在下官眼里,大夏当真不敢再经什么风浪了!” 话毕,罗金赐告拜离开,此只把杜如庭气的白须飘飘,身后,蒙铄道:“杜大人,朝臣进退,诸多易位,罗金赐虽然仍为中书令,可俨然之下有着位进中书阁首府之象,您作为他的顶头上司,他自然有些怨恨!如此说来,他朝堂之为也算说的通了!” 第三十章十年之尘4 “心斥老夫?哼哼,他还嫩点!”说这话时,杜如庭的眼中闪烁出权欲之火,而世风更迭之下,此火最为噬人,可每每人陷其中,却不得生路毁自身! 乾清宫,夏景帝怒气满腔,如龙翻江,身旁,步戊小心翼翼伺候着。 “陛下,你莫要与那些老臣们置气,他们言辞甚烈,说的不如陛下心意,可若细想,那些老臣也是为陛下好!” 步戊低声自说,夏景帝面色稍缓,末了他摆手退下步戊,让后传令召来戚安前来。 监察司,对于半个时辰前的朝会情况,戚安已经知道,可以说杜如庭等老臣的反应有些出乎戚安的反应。 “这些老臣再搞什么?现在北蛮东林正行南侵之为,他们却嚷嚷着罪罚北安军统将,万一惹恼被人那些悍种,只怕北安军的刀戈不再挥向蛮子和东林狗,反倒要落到他们脑袋上!” 在此料理过往朝臣案宗的高柔自顾说着,戚安叹了口气,道:“你这话在我跟前说说罢了,可千万别传声外面,不然你的脑袋指不定也要搬家!” 听此,高柔一怔,他急思瞬息,近前低声:“戚大人,这情况…当真有那么严重?难不成曾经的十年之尘悲事要再度重演?” “天作之事,谁能说得清!” 戚安话落,皇门令于门庭外传告:“陛下有旨,召监察司戚安于乾清宫觐见!” 半刻之后,戚安匆匆赶到乾清宫,来至宫阁内,戚安发觉氛围有些不对,他微微抬头侧目,发现宫阁内竟然没有一名宫女内侍,连夏景帝最为亲近的内务总管步戊都在门庭前候驾。 “戚大人,陛下心情不好,您要小心!” 步戊低声告言,戚安投之感激之色,待他来到夏景帝龙案前,夏景帝正在背身看着悬屛上的大夏地形图。 “微臣戚安叩见陛下!愿陛下万岁洪福,与天同齐!” “戚安,对于十年之尘,朕不知怎么,有些记不清楚了,你掌管大夏所有案宗,你给朕好好说说,十年之尘到底怎么发生的!” 听此一言,戚安顿时冷汗背出,旋即,戚安跪地叩首:“陛下,朝会之事,微臣已经知晓,那杜如庭、罗金赐、蒙铄、骆平安皆为忠贞之人,可以大用,但为官者常言刺之,必有疏漏所在,此番也是中都情况所使,他们才闹出那般杂言,以烦陛下耳目!” “戚安,你莫不是没听懂朕的话?” 龙威缓出,可其中压力堪比泰山之巅,戚安眼瞅着避不开,当即哀声:“陛下,先帝已逝,故迹入尘埃,陛下何须非要寻个一二清白?殊不知世间太多的事都是黑白相合!” “人有生死两路,事有黑白之分,怎地到你这就成为黑白不清了?”夏景帝气怒渐出:“你莫不是与杜如庭、蒙铄之流暗中谋合?刻意欺哄于朕?” “陛下息怒,微臣万万不敢这么做,微臣乃先帝之选,奉忠先皇,再继陛下,此一世三皇的恩宠,微臣就是肝脑涂地,也难以回报天恩!” “那你就把十年之尘给朕好好说说吧!” 话到这里,戚安避无可避,便徐徐道来。 “泰安元年,先帝平定四海,皇威天扬,分五将,秦懿,皇甫崧,南宫庆余,赫连熙及贺兰真,但年余不过,传闻将威乱道,于后,先帝拖封武将,遣贺兰真于西余之地,现北疆西河,遣秦懿于北疆源镇,独留南宫庆余、赫连熙、皇甫崧于都,期至五年,西河生乱,秦懿奉令平之,三年不得,赫连熙、皇甫崧同去,败之,泰安九年,先帝亲率四将营取之,即西河风散,此在宗律备之,十年之尘!” 戚安说完,偷偷察看夏景帝的神色,结果发现夏景帝神色无变,戚安思忖片刻,低声道:“陛下…微臣已经说完了…” “唉!” 夏景帝叹息,那般心中的沉重似乎像有万千巨石压在背上,让人喘气不得。 “十年之尘…十年的波折…一甲精锐,一命成罪,当真让人看不透,现在竟然有重蹈覆辙之故,难道这就是世风权欲之路?” 面对这般感慨,戚安不知说什么,也不敢说什么,否则一字不入心,可就是满门抄斩的罪过。 只是夏景帝不似夏安帝那等雄才武略,相较于帝皇的杀伐之心,夏景帝当真为大夏开国以来仁心最厚的皇帝,故而再听完十年之尘的乱事后,夏景帝首要表现竟然哀怜,这与当初夏安帝的沉杀相比,简直就是天地之差。 “戚安!” 沉迹中,夏景帝开口,戚安赶紧上前跪听:“臣在!” “立刻拟道密旨与北安军!” “陛下请言!” 夏景帝沉思片刻,道:“君不见臣之人,却知臣之心,勿疑君心于上,勿罚臣心于下,则万世安矣!” 乍耳一听,夏景帝这话当真浑然不清,可是再一琢磨,尤其是让那青岁之将林仲毅来品味,必定别有深意。 于后,夏景帝再命戚安下旨明诏,以大夏国基为重,安臣定将,严罚重赏,从这道旨令中,戚安理会到夏景帝的心思,身为一过之君,臣之言,不可不听,但也不能尽听,北安军,忠义立旗,可夏景帝当真不愿十年之尘的事再度上演,那样的话,将是大夏又一尘迹怨事! 北平城,林秀从林怀平的回告中,知晓东林军的在渔阳三郡的作为,那大日将军为了强压抵御林秀的迫战,竟然逼迫东林奴从军向北平发动进攻。 三千多个夏人不成,东林不果的北平青壮好似野狗一样在荒野中奔进,可是在北安军中军面前,他们不过是枯草败枝而已,还未接战北平,林怀平的鹰鸠士便中道突袭,将其击溃,原本能够击杀这些两面不得的家伙,但林怀平知道这些人的原本身份后,网开一面,放过这些人。 “秀哥,这东林人实在可恶,竟然拿咱们夏人当做挡箭牌!” 林怀平怒声低骂,林秀沉面无变,半晌,林秀冲诸将开口。 第三十一章速战之祸 “东林军兵驻渔阳三郡,相互拱卫,成犄角之势,我们不过万人,同攻一处,会遭其它郡突袭,可分兵同战,则兵力匮乏不足,此是个问题,诸位有何破敌良策,尽情道来!” 听到这话,唐传文道:“将军想要速战还是困战?” “何为速战?何为困战?”林秀反话。 “这速战势必要中军营尽出,各校兵士力战十分,至多十日,少则五日,就能平叛渔阳三郡的东林军,但损伤也不会小,若困战,各校兵士循序渐进,少则一月,多则两月,就能够彻底把东林人给消灭在此,而咱们损伤也会降到最低!” 唐传文给出两个选择,诸将其目看来,林秀沉思须臾,待其神情一紧,出声:“北疆形势堪危,苍狼山必将血战,对于平定东州,本将决不能拖战!” 话意明了,唐传文起身,命人将渔阳三郡的地图取来。 “将军且看,渔阳三郡以渔阳郡城为中心,分向东、北扩建两座辅城,其中间距互不叠加,也就四十里,以我们的飞起,三刻功夫就能奔进来回,现在东林人以三郡为根基,相互拱卫支援,不管我们强突那个郡,其它两郡都会从东、或者北、或者南三个方向之二来救,突袭我军后路,此乃军略下下策!” “本将自知此为下策,可若在此拖延甚久,万一源镇兵马与前军、后军在苍狼山抵战不利,介时北疆再危!” 林秀心忧,唐传文当然知道,只是他需要给林秀说明战况后果,不然一战过之,损伤超出承受,介时林秀再怎么忧心,也无济于事。 “将军,这下下策胜负的关键就在于堵截东林人的援军,只要能够及时挡住东林人的援军,断开三郡联系,同时破而不发,以疲力之兵转攻速战其它两郡,属下以为,东林人必定反应不过来,如此三郡可平,东林人可灭!” 唐传文说完,拱手回位,个中厉害已经清楚,剩下的就是军势强杀及计略奉行,而这唯有林秀可控。 思量片刻,林秀沉声:“此战速攻,一日夜之内,拿下渔阳三郡,否则自本将之位往下,人皆受罚!” 丰城,王芐以突袭之利,轻松攻下此地,在此之后,王芐命令附离南向派出游骑,以观测辽城、禹城方向的情况,正如王芐所想,自从大夏内乱之际,东州军假道夺势,败于北安军后,整个东州已经没有统一的军行将领,各城之间也都是固本自治,这丰城好歹是东州大城,民户十万余,可它已经被占领数日,辽城、禹城方向竟然没有一个援兵赶来,此直让王芐蔑视不已。 “大夏不亡,天之无理…哼哼哼!” 王芐自言自语,偶然之间,那股子恨意如利剑迸射,散于精光之下。 “王老先生,你方才说什么?” 附离从后走来,笑声大问,虽然王芐是个夏人,可是附离的西鹅部此番随行听命,才半月不过,就掠夺所丰,附离作为年轻的埃斤首领,当真对此兴悦不止。 “情况如何?” 王芐沉声,附离道:“如王老先生所料,夏人的援兵连根毛都没有见!” “继续严密巡查,若是南面稍有异动,立刻回告!” 王芐小心谨慎,附离不以为意:“王老先生,别的大话我不敢多言,可在对战夏人的事上,附离敢妄言一句,哪怕就是对上北安军,我西鹅族的勇士们也不会差一丝一毫!” “狂妄,愚蠢!” 王芐低骂一句,附离讨了个尴尬,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这时,脱雅走来。 “王芐爷爷,城中还有几万老弱妇孺,你打算把她们怎么办?” 王芐思量片刻,道:“杀了!” “这…”脱雅心有顾忌:“这未免太狠了,几日前,凡事高过车轮的男子已经斩首,现在若是…” “脱雅,你是北蛮人,倘若夏人杀伐至野狐部,会不会留下你部中族人?” 附离出口,脱雅犹豫半晌,道:“既然这样,我的族人不会做这屠夫之为,战争,是男人的事,与老弱女子无关,要杀,你们去!” 撂下这话,脱雅转身离开,附离心知说错话,想要去解释,可王芐拦住附离:“青岁的埃斤首领,懵懂的恋意之心,附离,你想要得到脱雅,最好从他哥哥下手,那是未来的可汗之主!” 听此,附离似懂非懂。 丰城南道,二十里外,一支夏军缓缓行进,从旗帜来看,乃是辽城行军都营庄氏兵马。 之前,渔阳南离郡都将庄离抵御东林,败战而亡,其消息足足在五日后才传到辽城庄家,庄家家主庄梅生惊愕于东林的南进,但他们庄家也是大族,其族中长女更是秦王殿下的妾妃,面对战祸袭来的境况,庄梅生想要举家南迁,暂进江淮地界避祸,可是长子庄子钰却性情刚烈,执意要抵战东林人,庄梅生劝诫不过,便自己带着其余族人离开,留下庄子钰及其部分家将下人,任其自生自灭。 这庄子钰也算德武之人,不喜世风权势,唯独奉行道途义理,此番国祸将至,庄子钰便散资家财,请令辽城郡守孙道乾,整备军甲,出击迎战,这孙道乾经历齐王夏武帝权争之乱,好不容易脱身其中,不成想两日安稳日子没过,东林人又来跳大神,当真把孙道乾厌恶的要死,可东州军已灭,整个辽城也不过四千新招的军行兵,现在庄子钰请命出击,孙道乾自然不允,无奈之下,庄子钰集合乡勇青壮,结兵一千五百余,向丰城进发,原以为丰城郡守能够资助一二,不成想丰城早就在悄莫声息中被蛮子攻破,故而可知,庄子钰此般出击抵抗东林人的路,不亚于虎口求生。 “庄大人,前面就是丰城地界,咱们最好先行派出令骑通告,不然丰城郡守误会生事,后果很麻烦的!” 庄子钰使钱召来的辽城军团练教头马彪建议,庄子钰道:“如此也好!” 第三十二章速战之祸2 于是马彪下令派出一骑,其余人等,暂歇一二,待令骑回话,庄子钰再行进退,只是让庄子钰困惑的是令骑去了一个时辰未回,这不免让人生疑。 “此距丰城不过二十里,令骑快马来回,半个时辰足够,怎地到现在都快一个时辰了,还没有消息?” 庄子钰狐疑,马彪与庄子钰不同,他身为团练教头,最初乃辽城郡城兵的人,现在奉了庄子钰的旗帜,入了这支新立行军都营队伍,可自身较之队伍里的青壮莽人而言,还算有些头脑。 稍稍思量,马彪道:“庄大人,估计出事了!” 听此,庄子钰一怔:“你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东林人已经攻破丰城了?” “说不准!”马彪四面望了望,发现道路丘林里没有任何声响,这些怪异的情况让马彪心底愈发不安:“大人,属下觉得,咱们最好赶紧撤退,回辽城!” 这话刚落,一阵羽箭从天落下,马彪顿时变色:“果然有埋伏,大人,快走!” 丘林内,附离的那可儿特木尔笑看远处如傻狍子一样的夏兵:“这些愚蠢的家伙,传令下去,除了他们的将领要抓活的,其它人一律处死!” 命令一下,数百西鹅族的勇士拨马冲出,这些粗糙彪悍的蛮子连日来大胜不断,此间面对千余之多的夏军,自然不会害怕丝毫。 “嗖嗖嗖” “刷刷刷” 西鹅族的勇士们以骑弓连射,只把庄子钰这些夏兵压的头都抬不起,也亏得马彪有几分勇悍,拼死护卫,乱战中,庄子钰才和马彪领着百余不过的残兵向东逃去。 至于剩下的辽城青壮兵甲们,全然成为特木尔这些人的刀下羔羊,一刻不过,那些未能逃离的辽城兵甲们被斩杀殆尽,在清理战场时,一名西鹅族的勇士奔回急声:“特木尔大人,那些该死的夏人将军逃离了,咱们的勇士追赶不舍,在东面丘林前遭遇伏击,伤亡惨重!” “什么?” 听此,特木尔大怒,在他眼里,只要西鹅勇士屠戮夏人,什么时候轮到夏人来屠戮自己,在怒火的充斥下,特木尔留下一半勇士继续清扫战场,自己带着一半二百余骑向东面追去。 丘林前,庄子钰、马彪得孙承宗的搭救,才算幸免一死,只是当庄子钰知晓孙承宗的境况后,整个人呆傻半晌。 “孙大人,你是说?丰城已经被攻破了!” 面对庄子钰的惊呼,孙承宗仿佛老树枯藤,那满是褶皱的脸颊透漏出无尽哀然。 “唉…谁能想到战祸这般强势?东林人刚刚攻破北平,北安军北进抵御,这蛮子就从西面冒出来,可怜我丰城城内的数万百姓!” “大人,你莫要叹息,只要属下等人不死,必定力战北蛮!” 丰城营门校尉李开粗声,细说来,孙承宗能够活命,也是李开拼死相救,在城破之际,丰城陷入混乱,李开集合营门巡防兵数百人,硬是护着被蛮子冲散的孙承宗逃出来,这几日,又有一些侥幸躲过西鹅族蛮子屠戮的丰城青壮百姓汇聚在此,孙承宗将青壮与老弱分开,才算勉强凑够了八百人。 此间偶然撞到庄子钰,孙承宗一连三问后,心呼老天作恶。 “战祸都打到这份上了,各城官家竟然还行固步自保的路子,这样下去,东州如何能守住?大夏如何能安基?” 听着孙承宗的哭嚎,缓下心绪的庄子钰道:“孙大人,事已至此,我等慢慢想法子就是了,只可惜我刚刚征集的一千五百青壮兵甲,就这么没了!” “就算有,也不是蛮子的对手!”李开沉声:“那些蛮子骁勇善战,我等寻常的郡城兵根本抵挡不下,现在看来,只能依靠北安军了!” 正说着,负责警戒的斥候奔回:“不好了,不好了,蛮子杀来了!” 听此,李开面色一紧,当即抄刀:“娘的,这些个畜生当真不打算给咱们活路,老子和他们拼了!” 一言落地,当有数百青壮随行,可庄子钰惊呼之余,也有几分理智,他出身拦下李开:“李校尉,莫要意气用事!蛮子势大,咱们不是对手,若是平白相战,只会空耗性命!我以为,既然北安军就在丰城北面,咱们不如去寻北安军,借由其力,战败这些蛮子!” 李开怒火燥心,想要顶斥一二,可看着周围残兵青壮的模样,他的心也酸了,末了李开道:“即然这样,就有孙大人做主!” 孙承宗哀声之后,还算有几分立事的风范,旋即,一众人合兵一处,沿着丘林向北撤去。 这特木尔率部追来,除了几十名西鹅族勇士的尸首撂在地上,早就没有一个夏人的影子,气呼之下,特木尔怒喝呼啸,其声之悍,震飞不少林中惊鸟。 渔阳郡城,大日将军率部坐镇中道处,侧翼方向,南离郡、北化郡好似臂膀刀锋,正为犄角拱卫,在大日将军眼里,他要活活拖死面前的夏兵,毕竟大夏现在三面受敌,加之又逢内讧之战,必定没有多少军力调动,只要一处败之,如星星火苗燎原一般,大夏骤然就会陷入受之肆虐的火海中。 “大将军,方才咱们的哨骑在城外三里处发现一些物件,上面写着夏人爷爷赠之!” 近前武士请声,大日将军皱眉:“夏人又搞什么玩意儿,把那东西带上来!” 不多时,一只麻袋被武士们搬上来,待其打开,竟然从中滚出几个脑袋,大日将军当即怒声:“该死的夏人,本将誓要宰杀他们!” “大将军…这些脑袋…” 察看麻袋的武士同时惊声:“这是尹东立上骑将、普正雄大参官、朴槿山中骑官、金照河中骑官…天啊…夏人把他们都杀了!” 此言一出,堂中震惊,饶是大日将军也一愣变色,旋即,大日将军坐下:“夏人如此杀戮狠虐,当真出乎本将意料!” “大将军,以在下看来,夏兵这是要速战了!” 第三十三章速战之祸4 大参将李明昊出声,大日将军狐疑:“细细道来!” “大将军,您仔细想一下,从咱们进战北平以来,那些派出的将领都遭际了什么事?” “什么?” “尹东立这些人全都被夏人的暗作之为给挑衅了,所以才会有后来各个被破的结果!”李明昊细细斟酌,颇有道理,大日将军心下一虑,当真为此。 “原来如此!” 大日将军一副恍然明了的样子:“若是这么一想,敢情这堆脑袋还是夏人挑衅疾风咱们的计略!” “正是!”李明昊拱手:“大将军,当务之急,要稳固渔阳三郡的城防和支援之势,在属下看来,这北安军虽然势强善战,可他们在此当搁不起,所以一定会速战破敌,只要咱们避其锋芒,拖过一段时间,待北蛮人渡过辽河,南进北疆,这北安军必定回撤去救,介时东州就是咱们东林人的猪圈!” “说的好!” 大日将军喜声,旋即他起身下令。 “把尹东立这几个废物的脑袋扔出去,找个坑埋了,无能的废物种,本将没必要为他们大动干戈,另传告北化郡、南离郡,没有本将命令,不准出城迎击,哪怕夏人日了他们的老先人,也要给本将憋住火气,固守城中,拖死那帮夏人混种!” 渔阳郡城外,林怀平在此监视许久,可是渔阳城静的跟坟地一样,根本没有任何情况发生。 “平都将,这情况不对啊,东林人看到那些脑袋,不应该这么平静!” 寇宝低声嘟囔,林怀平思量片刻,道:“你在此盯着,我回去禀告将军,若有情况发生,立刻飞骑来传!” 北平,林秀以唐传文、庄非二人假作诱战的计划,整军待出,原以为尹东立那些东林将领的脑袋足够让人大日将军们火气冲涌一回,不成想林怀平的消息让林秀稍稍意外。 “东林人没有任何反应?” 唐传文似有不信,林怀平硬声:“当真没有任何出击的反应,似乎那些脑袋并不能像之前一样挑衅他们!” “怪了怪了,这东林人长记性了!” 唐传文自笑起来,林秀道:“出击不出击,可由不得他们,怀平,告诉林胜,让他死盯南离郡,焦褚,让他死盯北化郡,只要我的令出,裴长风立刻强攻渔阳郡,本将不信他们不中招!” 时过晌午,阴沉月余的天色竟然漏出些许日阳,渔阳郡城头,负责值守的东林武士一个个歪靠在城垛后,在这些人打瞌睡时,左武官李承勋大步走上来,瞧着一众武士的懒散样,李承勋骤然大怒。 “唰唰”两鞭子落下,当有两声惨叫传出,身前,被李承勋打醒的武士宛如兔子见了鹰,直接蔫了。 “左武官大人…” “你们这些废物,竟然敢在此偷懒,你们可知道尹东立那些家伙因为什么掉了脑袋?就是像你们这样自大,才被夏人砍了!” 李承勋怒骂大吼,只把一众武士训成孙子,于后李承勋严令一二,才去别的城墙巡视。 “呸…狗日的混账,不就是当了个左武官,有什么可神气的!” 方才被李承勋抽在脸上的偷懒武士队官张根锡一脸愤然,身旁的武士瞧此笑声:“张队官,如此不满,你刚才怎么不还口?现在骂,人家李大人可听不到!” “放屁!” 面对手下的调侃,张根锡心火猛蹿,此番南进大夏,除了起初攻破渔阳三郡时美梦依旧,直到进入北平,就败战不断,现在几个将军都被夏人宰了脑袋,他们这些最底层的武士,恐怕也是炮灰命,现在好不容易偷空眯一会,又被狗日的李承勋叱骂,换谁谁也受不了。 张根锡瞧着手下的笑脸,狠声道:“你们这帮家伙,莫要在此寻乐,老子告诉你们,这渔阳郡城受不住,咱们若是不退,也活不了多久!” 听此,手下那些武士们纷纷一怔,其中一人道:“张队官,你这话莫不是说笑吧…大夏内战数年,听大将军说,大夏的兵力已经微乎其微,咱们大将军之所以放弃北平,不过是计略所使…” “哼哼!”张根锡嘲弄低骂:“你们真以为是大将军使计策?老子告诉你们,那是不敌夏军,想想清楚,大夏立国数百年,常胜时期兵甲几十万,现在纵然内战消耗,也比咱们东林举国三万甲士要多,换句话说,人家那是正经的兵甲出身,你们呢?说是武士,之前不都是县中的民夫?” 一席话说的众武士心中忐忑,张根锡自以为见识稍远,这嘴一说起来,连个门都把不住,就在张根锡自以为拿住众人的心胆时,背后一声虎啸入耳。 “你个混账,胆敢在此搅扰军心?当真是忘了死字怎么写?” 李承勋巡查半道,发现鞭子方才抽打武士放在城垛上,此间回来寻找,正好看到张根锡妖言惑众,于是乎李承勋冲吼上前,那张根锡直接被吓的怵胆,跪地求饶。 “左武官大人饶命,属下一时口乱,请左武官大人饶命!” “来人,把这妖言惑众的家伙给砍了!” 李承勋毫无留情之意,一声之下,几个武士冲奔上来,直接按住张根锡,张根锡看到李承勋抽刀,整个人吓的如老狗怂尿,眼瞅着李承勋就要抄刀砍头,结果一阵羽箭从城下射来。 “噗噗噗” 压缚张根锡的武士直接被射成葫芦,闷头栽倒,突然得空,张根锡一咕噜滚到城垛下面:“敌袭,敌袭!” 惊呼中,李承勋也顾不得料理张根锡这个胡言乱语的混账,但见他抄盾抵挡,挺刀呼喝:“夏人来袭,反击,反击,不要让他们靠近城墙!” 渔阳郡城西门外,三百步的位置,裴长风以步槊营为阵脚,横列排开,在其后面,十几驾床弩正在不断的放箭,此番占据北平,林秀惊愕于东林人的愚蠢,临走之前,也没有搜查北平府库,现在林秀平白得了十几张床弩和上千把硬弩,如此利器,当真是攻城之最大助力。 第三十四章速战之祸5 床弩队前,步槊营后,方化以林秀亲令之名,统掌攻城大旗,那般气势当如山崩于身面之前,让城头的东林武士心中撼然摇之。 呼嚎中,千余健壮的北安兵士以作弓弩手,全力彪起劲头,将硬如钢铁的弩弦开弓来满,待砰的弦颤之音发出,那嗖嗖的破空杀势直奔城头,也就眨眼功夫,渔阳郡西门城墙上的东林种便翻到一片,其余人等,皆被压的抬不起头,只能躲在城垛后寻机保命。 一合号角过去,北安军的突袭之利已经没有,于是方化急令回传后面得令林秀,请战出击,林秀当即派出两队中军步卒,向渔阳郡南门与北门奔去。 城头,李承勋刚刚稳下城墙防御,看到城下夏兵分攻袭来,顿时急声:“快,立刻告知大将军,夏兵似有假攻之意,北、西、南三门不定,请大将军着虑出击!” 郡守府,大日将军还没有安稳住屁股,城门方向的急告就传来,只是大日将军早有李明昊的提点,此番造战,他并不慌张丝毫。 “夏兵来袭,可知兵力几何?” 面对问话,令兵道:“西门外横阵一列,左右各突两队,已奔至北门和南面,余兵相距太远,只瞧的清旗帜书面,马鸣些许,不得其数!” 听此,李明昊道:“一阵一列,两队各出,剩下的肯定是骑兵,也就是说城门前的夏兵至多一万!” “一万夏兵就像攻破本将驻守的城池,这些夏人未免太过狂妄了!” 大日将军笑声,但李明昊却再度拦声:“大将军,这一万夏兵看似与将军错之,可其战力当真不能小视,以属下之见,还是稳守为上!” 正说着,北门急报,言之夏兵当真发动攻城,这让大日将军皱眉:“李参将,这似乎与你估测的有些偏差!” “大将军,属下敢以性命担保,夏兵需要的急战,而急战与大将军绝非利处,此番夏兵为何以弱势兵力强攻,属下无定,但是…” “罢了!” 大日将军沉声:“不管夏兵到底作何打算,要本将全力出击迎敌,那是万万不能,可若是不作任何抵抗,也非本将风范!传命左右武官,各前两千武士出城探底!” “大将军…” 李明昊听之急心,可是大日将军却漏出阴险的笑意:“参将,夏人纵然厉害,可是夕阳余晖,灼伤不了本将,此战,本将要悄悄夏人的能耐到底有多大!” 北安军中军本队前,林秀率部沉稳于此,随着战况不断传回,一旁唐传文道:“将军,这东林人当真能忍,但将军也要小心东林人的下三滥作为!” “长史放心,本将还不至于昏庸到中计的地步!” 言说中,裴长风传来令告,两千步槊军强压渔阳郡西门,攻而不果,北门林胜突袭,被东林人抵战在护城河外,南门焦褚与林胜情况差不到哪去,可以说三路攻势没有一路占优势。 “传命三人,继续以此况进攻!” 令兵听之稍有浑然,但看林秀面色无动,令兵也只能照此行事,于后,林秀冲唐传文、庄非二人道:“平日里二位以谋略为本,只是现今中军可用之人颇少,所以本将想请二位各自领兵设伏,与本将之助力!” “将军请言,我二人必定身死于前!” 不多时,唐传文、庄非二人各自领兵千余离开中军队。 城头,面对裴长风步槊营的进攻,李承勋当真焦躁不已,不得不说夏人的甲胄器刃当真厉害,面对东林人的弓弩压射,那步槊营纹丝不退,至于伤亡者,更是寥寥无几,只因步槊营没有配置冲车等破开城门的利器,不然此刻的西门已经被破。 当步槊营准备渡过护城河,搭建云梯时,李明昊从城梯上来,李承勋见到大参将,顿时心下一松。 “参将大人,夏人攻势急切猛烈,照此下去,咱们只怕防备不住!” “防备不下,你就等着脑袋搬家!” 李明昊叱声一句,李承勋当即住了嘴。 望着夏人兵阵缓缓逼近,李明昊扫眼夏军兵阵远处,在哪林间,果真有旗子晃动,由此可知,那些暗藏的突袭之兵才夏军的杀招。 “大将军有令,开城迎敌!” 正在指挥抵战的李承勋听此,吓了一哆嗦,在夏兵攻势正旺的时候,李明昊要他们出城搏命,此绝对是下下策,李明昊发觉李承勋犹豫不应,顿时再骂:“怎么着?尔等怕了?” “参将大人,这…这夏兵攻势正烈,我们若出去…只怕会走尹东立那些人的后尘!” “蠢货!” 李明昊叱声:“大将军自有方略,尔等无需多想,否则军法从事!” 强令下,李承勋无法,只能奔向城墙,准备率部出击,结果在城门甬道中,李承勋看到上千名夏人百姓被强势威压在此,那武士旗官奔来道:“左武官大人,大将军有命,令这些夏人以作肉盾,反冲夏人,大人率部于后伺机冲杀,听得钟鼓即可撤回!” “原来如此!”李承勋一喜,立刻命人打开城门。 城门外,裴长风率领步槊营缓缓压进,结果城门忽然打开,裴长风诧异之余,前列步槊兵当即惊呼:“莫要强杀…是夏人…是夏人!” 一声呼喝,裴长风及各队步槊都伯小校们纷纷一怔,透过盾阵看去,上前名可怜如斯的夏人俘虏哭嚎着跑出来,在其后,东林武士以刀枪弩箭强行压迫,无法之下,这些夏人只能冲向自己军阵前。 “该死的东林人,撤,回撤!” 由于这般突变,裴长风只能下令撤退,不然他们一波杀势,这千余夏人就会变成自己的刀下鬼。可是这么一来,就与林秀的借势出击的军略相悖。 夏人乱流后面,李承勋率领两千余东林武士大杀四方冲去,在夏人的肉盾抵挡下,裴长风的步槊营当真无法再战,只能一退百步远,这么一来,前列一都队的步槊兵阵形涣散,城头,李明昊瞧准时机,一通羽箭射来,这些步槊兵纷纷翻到,此只把裴长风看到心痛不已。 第三十五章速战之祸6 “将军,裴都将的战阵遭遇突变情况,一时不敌,已经溃败撤出,其前阵兵列因冲杀靠前,现被东林军反杀缠住,情况危急!” 令兵来报,林秀顿时大惊,在他眼里,裴长风的步槊军当真为北安军第一步卒营,其攻势强悍,守势坚定,从成军出击以来,裴长风可谓百胜无一败,哪怕面对十倍余的敌人,裴长风也能从容撤退,只是谁能想到,在渔阳郡城的东林小卒旗下,骁勇强悍的步槊营竟然遭际有史以来的第一败战,这实在让林秀想不通。 “此言可当真?” 林秀急声反问,那令兵迫于林秀之危,倒也不敢乱言一二,但若细究缘故,他不过是传号令兵,哪里知晓其中细索,僵持不语中,方化急急奔回。 “将军…半刻前哨骑回告,裴都将冲战渔阳西门不果,东林人驱赶渔阳三郡的俘虏反冲裴都将的战阵,裴都将不忍心刀戈自己人,败撤退过急,被东林人寻了疏漏,现败战一百五十步,虽然前阵稍有抵错,可后阵安稳无余!” 听到这些,林秀心中稍稍缓息,但随即又怒声起来。 “这些东林人,之前屠戮北平无辜夏人百姓,后来屈虏青壮之兵,现在有强赶老弱以为肉盾,实在可恨之至,本将必定弑杀他们,不留一丝生息尔!” 在东林人以阴险之计侥幸胜之裴长风一筹时,渔阳郡北门和南门的情况却在突变之下步入危机。 北门前,林胜奉命来此寻战,那些东林武士于城头看来,林胜所部皆为骑兵,以骑兵攻城,此为兵阵攻战的下下策,只有蠢货才会这么,故而面对林胜的袭扰,北门东林武士并不太过重视。 但林胜狠辣强势,行走偏锋之路,此间偏偏反其道行之,就是为了将这些东林人给踩在脚下,让他们知道大夏悍军之威,北安军之强。 故而,在东林武士全然想象不到骑兵如何攻城时,林胜先以义鳞骑的马速冲至城下一百五十步之距,借由夏人连击弩的优势,一令呼嚎,连番抛射,那些大意的东林武士想不到夏骑如此胆大,直接在眼皮底下玩强射,直接被义鳞骑射了个正着。 一波箭雨落下,数千只弩矢化作雨幕覆盖整个北门城头,那些傲然自大的东林武士反手不及,当即倒数百,见此,林胜立刻借着这般间隙,林胜大声呼喝令骑,令骑当即发号于后方,一通角声呜鸣之后,在三百步之外的丘林灌木中,借由义鳞骑战马奔踏荡起的烟尘遮蔽几十骑义鳞甲士负车冲来。 但见这些甲士扯呼大嚎,以麻绳绑缚马鞍,拖力前奔,细眼后去,那烟尘之下竟然是一张简易的冲车,在其后面,崔成浩带着数百步卒强行冲杀,那股子气势简直堪比千人。 “冲车,是破门的冲车,该死的…快拦住那些混账!” 在这般勇悍之下,不过眨眼功夫,崔成浩护着冲车奔至北门城下,没了烟尘的遮蔽,城头东林武士队官一眼看到那要命的玩意儿,旋即,这武士队官立刻呼喝,可是城下林胜早就盯着这个叫嚣种,一连三射上来,武士队官立刻翻到在地。 “破…破…破!” 呼嚎如雷,悍威四起,崔成浩与百名北安步卒顶着冲车一路杀奔至北门前,借由冲车重锤之力,百人奋力冲抵,那巨大一丈长的重锤木晃动如弯月,让后重重砸在城门上,只把北门给震得木屑四散,城根晃动。 “顶住,顶住城门!” 在林胜率部攻击北门时,右武官徐世长带着两千武士沿着城道奔来,看着甬道中四面溃散的武士,徐世长怒声呼喝:“给老子回去,顶住城门!” 此言刚落,又是一声轰隆,紧接着,北城门的左门扇咔嚓一颤,当即向内砸来,几十个在门后抵挡顶力的东林武士直接被咋成肉泥。 ‘噗’ 门扇落地,血贱三尺,烟尘飞扬,一时间,城门甬道被浓厚的烟尘所遮蔽,视线相看不过五步远。 “该死的夏人…” 右武官徐世长怒骂,结果电光火石之下,嗖嗖急音从烟尘中飞来,徐世长凭借那夺生寻命的反应,直接扑身翻滚,将身旁的武士护卫顶上去,旋即,这武士护卫连带百十名猝不及防的武士被沙尘蜂窝! “杀!” 怒吼传出,翻滚于地的徐世长顿时大惊,眨眼之后,马鸣嘶吼从烟尘冲出,而那寒光一抹的犀利就似死神镰刀一样,快速袭来。 随着北门意外被林胜攻破,南门方向,焦褚虽然一战强势,没有攻下城门,可是按照林秀的军略,以一为攻,强势在前,弱势于后,挑讽战心,打破贼敌,现在,以一为攻已经变成事实,接下来就是强势临首东林人,让那些家伙忍无可忍,战无可战! “各校听命,立刻冲援北门胜都将,不得有误,违者,立斩不饶!” 焦褚怒嚎,令兵当即鼓起号角呜鸣,也就一息功夫,焦褚这两千轻骑转战离去,只把城头的东林武士看的发蒙,完全不清楚夏人到底在搞什么。 在林秀以略三战同出时,唐传文、庄非二人各率千人离开渔阳郡城,向南离郡、北化郡行去,此二人以弱势兵力前往东林人把守的城池,目的不是为了攻破,而是为了引出城中的东林武士驻军,只有将东林人彻底杀完,渔阳三郡才能真正平定,除此之外,林秀也有一层深意在内,平定东州之乱,不过是一时之安,只有将东林人杀服,杀怕,百年之内,大夏东疆才能安稳。 渔阳南离郡城, 中参将朴汉城正在巡值防守,身为大贤帝朴天熙的王族子弟,朴汉城对于此番借势进攻大夏的方略极为不赞同,之所以这般,全因泰安年间,在夏安帝生平四海之时,朴汉城以从国下臣的身份,前往中都参习受教,在那两年中,朴汉城清楚的认识的大夏的强大,它就是一只盘踞在华夏神州大地上的巨龙,在夏安帝刀锋掣肘的荣辉中沉睡。 第三十六章速战之祸7 可一旦这条巨龙醒来,那怕深陷烈火汪洋之中,龙终究有般翻江倒海之能,此绝非东林国可以抵挡。 但是权欲噬人,不管是大夏皇族诸子纷争,还是东林国的王族大统之位定立,这大贤帝自以为贤,却无法逃脱世俗枷锁,为了平复国内日渐目视己身的权争之风,在其权欲种的撺掇支持下,大贤帝举国三万精兵杀来,以借北蛮、西鞑靼同时进攻大夏之际,从中渔利,他扬天邦武士之威,可以说,这场梦在攻破北平之前,一直沉浸于每一名东林武士的心底。 “中参将大人…” 沉思中,朴汉城被黑甲武士亲卫的请令声所打搅。 朴汉城深深喘了口气,道:“何事?” “渔阳郡城和北化郡城传来情况,夏人举兵强攻!” 听此,朴汉城眉头紧锁如川,黑甲武士亲卫见朴汉城没有反应,便再度开声:“中参将大人,您…” “传命黑甲武士集合!” 朴汉城下令,亲卫当即离去,可走不过三步,又被朴汉城拦下:“慢着,让我想想!” 结果城门前突然来号警示,朴汉城立刻怒声:“夏人来袭?” “中参将大人,夏兵射来战书一封,请您过目!” 城门武士匆匆奔来,朴汉城低头结果战书,打开一看,顿时将其撕成无数碎片! “这些夏人当真胆大妄为!” “中参将大人,那咱们出击吧,黑甲武士队必定能够将他们宰杀殆尽!” 虽然心中杀心窜动,可是朴汉城深知战况转变的根本,至少从深处来看,东林军与夏军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纵然一时之利,现在也被夏兵打的差不多了。 思量片刻,朴汉城沉声:“立刻派令骑传告北化郡中武将李金吉,让他严守大将军的令,决不能出击!” 随后朴汉城攀上城垛,远眺看去,在南离郡不远处的林道中,隐约晃动着不明境况的身影。 “大贤帝,此战若仅仅败退,还算天道眷顾,只怕败到涂地之墓,三万东林将士无一能还啊!” 南离郡外,唐传文得令骑来报,已经将挑衅的战书射入城头,唐传文道:“此间东林兵被某虚计震住,必定不会出击,至于北化郡…但愿庄非事情顺利!” 正说着,斥候来报,南离郡方才派出数名令兵,向东奔去。 “向东?那正是北化郡的方向!”唐传文急思,暗声低语,亲兵小校立刻带人离开,在前往北化郡的路上,几名黑甲武士骑兵飞马前行,结果冷不丁的被羽箭从后射来,当有两名黑甲武士落马,余下两人回看,立刻扯呼怒声,抄出长刀回杀。 北安小校瞧此,二话不言,又是几记弩矢,这两名妄图近战冲杀搏命的黑甲武士同随前路,哀嚎惨死,眨眼之后,小校奔至几人尸首身前,一通检查,搜出几封军令信,小校道:“把他们的皮剥下来!” 听到这话,几个北安兵一怔:“头,这当口剥他们的皮,是不是太费事了,要不就把脑袋砍了算了?” “混账,老子是说把他们的甲胄剥下来,你们他娘的想哪去了!” 一杯茶的功夫,小校与手下换上这些黑甲武士的甲胄,让后小校带着那些令信前往北化郡。 北化郡城南门前,庄非与唐传文不同,庄非已疑兵之计来混淆守将李金吉的视线,面对城下烟尘滚滚,虚实不明的夏兵情况,李金吉出击不稳,防御心压,只把他搅扰的不轻,当城头武士来报,朴汉城的黑甲武士骑从其它城门射来令书,李金吉立刻接过细看,那令信上明明白白写着,务必遵守大日将军严守的将令,决不能擅自出击。 可南门前的夏兵就似癞蛤蟆趴脚面,毒不死人,却能恶心死人,李金吉思量片刻,道:“派一骑队官武士带人迎击,以探敌情!” “呜呜…呜呜!” 当北化郡城头传来号角,设下疑兵阵列的庄非急声:“东林人要出击了,但这次绝对是试探,告诉前队小校,给某往死了杀那帮孙子!” 待东林武士出城迎击,杀进那烟尘之下,只听乱战轰轰,根本分不清什么,城头,李金吉注目细看,约有半刻功夫,百十名夏骑人手一个脑袋冲至城门前,李金吉当即下令放箭,可这些夏骑根本不做缠战,将斩首的东林人脑袋抛扔至城门前,转头就走。 一波箭雨过后,夏骑连根毛都不剩,而远处的烟尘已经散去,漏出数百名东林武士的尸首和失去主人的战马。 “中武官大人,方才夏骑在城门前扔的咱们弟兄的脑袋!” 城门武士回告,李金吉气的面色铁青,但是在大日将军的将令下,他到底没有出击,但这一切都在庄非的算计中,脱战北化郡约有半刻,庄非率部再来,与之前一样,以骑兵拖尘遮挡,行那疑兵之计。 李金吉火气还没有消,夏兵又来,有了之前的路子,这一次李金吉当真死守,任由你夏兵如何强势作乱,李金吉也不放出一兵一卒,但是庄非却命令手下各队兵士,在假作疑兵之计时,故意将阵列后的烟尘给挥散一二,那李金吉瞧之,骤然陷入困惑。 从疑兵之计来看,李金吉无法断定夏兵到底有多少人,倘若贸然出击,那自己就中了圈套,可方才亲眼看去,夏兵后阵几乎空置,至于那些旗帜,不过是虚身马尾罢了。 望着夏兵猖狂的模样,李金吉忍了再三,最终狠声:“此必定是夏人的疑兵之计!” “中武官大人,您这是…” “立刻整军出击!” 一令落地,也就一通鼓的功夫,李金吉率领北化郡半数东林武士出击,为以防万一,他还留下两千武士守城,此也算完全之策。 当李金吉率部冲入烟尘,一战就破庄非这等夏兵疑阵,此让李金吉傲涨雄心:“夏人崽子,当真哄诈我等!” 庄非见势不妙,立刻率部撤离,但撤离前还不忘以伏兵来挡李金吉,李金吉自以为看破眼前夏兵,一路冲杀追来,庄非被其破战,实为陷入险地尔。但是以庄非己见,这才是他想要的结果。 第三十七章速战之祸8 面对夏兵仓皇逃离的情况,李金吉愈发心恨,若早知来袭北化郡的夏兵就这么些人,他一准大杀出来,哪还有之前畏畏缩缩的探敌寻摸情况。 在这般想法之下,李金吉大声扯呼,身后武士骑队纷纷拼命追赶上去,行至丘林中,庄非急问左右亲兵:“东林人追赶情况如何?” “东林人以骑队追击,并无其它异况!” “这些个杂碎,侵扰我大夏之地,传令后队,缠身拖战,务必将其引在队后百步之内,另外…”庄非沉目示意,亲兵立刻明了,旋即亲兵转向奔马离开。 大约追击三里里,道路两旁的密林愈发丛密,那中武官李金吉虽然依旧怒杀夏兵,但是心底已经警惕起来。 “这夏人逃脱不似混乱之样,莫不是有什么阴谋?”想到这一茬,李金吉战心减退一二,且他命令各队队官小心两侧,切莫被夏人寻了疏漏。 但怕什么来什么,这边李金吉命令还未传开,那边所部武士已经惊呼起来。 “敌袭,敌袭…” 乱嚎中,李金吉骤然目瞪:“该死的夏人种…不准乱,夏人兵力稀少,他们战不败我们!” 话如此般,那庄非以密林暗伏,层层拖之,这些东林武士往往行进不过一里,或是暗箭,或是钉马刺,若说杀伤力,也就几十个不长眼的东林种受之殒命,于大局无变,可就是这样的小细作,当真让李金吉心怒燥烦。 与此同时,渔阳郡城下,林胜破开北门,义鳞骑强势冲杀,只把徐世长杀的丢盔弃甲,连带着城门甬道至整个北城城道都被林胜拿下。 乱战之余,徐世长死命力战,以城道旁的街巷为阻挡,勉强招架,但是林胜攻势刁钻,每每四五名义鳞骑结为一枪锋之利,面对十余名乃至几十名的东林武士,一冲到底,不待东林人反杀,便匆匆调转马头,沿着城道撤退回战,此一来二去,东林武士完全溃不成军。 在此乱遭之余,林胜扯呼全崇,让他想法子从城道偏攻,战向西门,在那边,裴长风的步槊营已经和东林左武官李承勋混战一处,虽然有大日将军的阴险计策反冲夏兵,可是李承勋的操战之能与裴长风根本不在一条水平线上,也就半刻功夫,裴长风已经稳下阵脚,对于那些回冲本阵的渔阳百姓,裴长风以前队破锋两向,将渔阳百姓强突于战阵侧翼,虽然也会造成部分伤亡,可是至少没有全部屠灭,在道义上,裴长风已经够仁慈了。 那李承勋冲战不过,正待犹豫之际,林怀平率领鹰鸠士从西门东向杀来,瞧其阵势,完全准备来个抄其根底,城头,李明昊瞧此,立刻乎令城中,那大日将军早就备下武士队,只等双方后力出击之刻,给夏兵一个迎头重击。 “将军,胜都将攻破北门,焦褚已经率部转战北门,方才胜都将的令兵来告,可从北面一战而成!” 方化急声,林秀望着沙尘战场,沉声:“半刻之后,擂鼓退军!” “什么?” 方化一惊:“将军,现在咱们占据半数以上的优势,各校营的弟兄都已经强战迫压东林杂碎,若是突然撤退,只怕会造成军心涣散!” “此时强杀,五五伤身,这不是北安军要的胜利!” 林秀眉角抽动,那股子恨意当真让人心畏,也就这时,一骑令兵来报:“将军,唐长史诱压南离郡,南离郡丝毫不应,庄士郎突袭北化郡,北化郡东林守将已经带领半数兵士杀出,现距此不过五里!” “好!” 林秀骤然一声:“快,立刻擂鼓撤军!” 眼看林秀心性已定,方化只得从令,也就眨眼功夫,一声声撤退的军鼓轰隆声从北安军中军营旗下传来,刹那间,裴长风听之变色。 “怎么回事?为何要撤退?” 与他相比,林怀平也是一脸猛然,他拨马飞奔中转目西面,在那面飘扬的北安军中军大旗下,林秀的身影虽然坚定无动,可是撤退的军鼓明显是从那里传来,以北安军将士听令即出的性子,不管战败胜夺,一令即出,一令急行。 短暂的困顿之后,林怀平、裴长风皆听命从身,他们知道林仲毅不会愧对那面忠义大旗,更不会愧对渔阳三郡和北平城中死难的老百姓。 于是乎,在军鼓示警之下,裴长风、林怀平放弃刚刚夺得的大好战势,快速退出,那李承勋见此,骤然心悦:“夏兵后力不支,退了,退了!” 一声呼嚎如雷落云霄,直接把东林武士的疲战的劲头给扫光,城头,李明昊面对夏兵的变化,稍愣些许。 “夏人这是搞什么鬼?怎么突然就撤退了?” 当然他的怀疑无法阻挡其下武士的夺功之心,且城中大日将军已经派兵强出而来,从困战来看,大日将军先行抵挡下北门林胜的突袭,让后借由林胜、焦褚不明境况,却又照令即行的攻势疏漏,一股脑冲出来。 林胜、焦褚受之追压,只能留下数百具北安军弟兄的尸首,仓皇离开。 脱出北门后,焦褚噪声:“将军这是搞什么鬼?战又不强,退而落尾,难不成把咱们的兄弟当做草芥!” “放肆!” 林胜怒声一吼,满是鲜血的枪锋横转顶在焦褚面前:“阿秀乃北疆龙驹之才,心藏北疆万民,他若是那细作种,老子就此血战死于这里!” 如此的信任支持让焦褚心中一怔,末了林胜粗气:“军鼓撤退,必有道理,你我立刻照行!”旋即,二将各领本部向西面奔去。 “中武将大人,胜战之果,胜战之果啊!” 这边李金吉正在追击庄非,忽得渔阳郡城来报,李金吉听之大喜:“夏人虚作妄为,终于把纸老虎的皮给脱下来了!” 有了渔阳郡城大胜夏兵的结果,李金吉更不把眼前的庄非等千余不过的夏兵放在眼里,随着追击愈发逼近,庄非转道向渔阳郡城奔去,那态势就是汇合中军营。 第三十八章一战平根 李金吉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大胜出击的机会,一号呼呵,两千余武士骑兵如狼似虎,奔向渔阳郡。 渔阳郡西,林秀强势撤退,给了大日将军胜战在即的假象,于是乎,大日将军尽出渔阳兵甲两万余人追杀而来,殊不知林秀早已结阵,以挑讽战心的手段,准备来最后一击。 林道中,北安军兵士阵型散乱,林怀平、林胜、焦褚三将粗息不断,而林秀仅仅一句,便稳下军心。 “杀势在此,以绝东林之患,自本将,谁敢言退,立斩!” 声威之下,方化呼嚎:“北安威武!战,战,战!” 在这般气势下,虽然裴长风、焦褚、林胜之前被撤退影响各自本部的冲战,但北安军军律如铁,人毅似山,一鼓作气,当如弦上之箭,随时可发。除此之外,林秀早就算准军略相抵的时间,这边刚刚列阵,那边庄非率残部赶到,其后一里方向,李金吉正做着自己的春秋大梦。 “将军,北化郡半数守军已经尽出来此!” 庄非扯呼,林秀当即示令焦褚:“与你半刻功夫,剿灭来敌,转战大日将军,不得有误!” “得令!” 焦褚沉声,当即带着本部轻骑离开,方才受战鼓拖战撤退搅扰,焦褚所部轻骑压了一肚子心火,现在有命出击,乃是傲然的强作种,焦褚自然拿出十分战心。 林道中,李金吉听着远处的杂乱,还以为是夏兵自溃败逃,谁成想,林道陡转路现,一支夏兵精骑迎面杀来,那般气势根本不是方才逃撤夏兵所有的。 “杀!” 一字虎啸,林鸟惊飞,李金吉当即勒马:“该死的夏人种…诸队武士,列阵…” 话不落地,焦褚一马当前,一丈长刀好似开山巨斧携力千斤,汹涌袭上。 “噗!” 刀锋劈首,李金吉的骑队队官已然人马两断,于后,那焦褚以自己为锋刃,两千轻骑洪流压顶,直接冲进李金吉的武士骑列,不过一合,双方高低骤然见下。 焦褚一连斩首二十余,刀刀不留生息,只把李金吉的胆心给吓萎。 这李金吉夺路一战,借由虚晃突击,向渔阳郡城逃去,焦褚见此,立刻命两队轻骑留下宰杀那些东林武士骑兵,自己则带着剩余弟兄直奔渔阳郡城。 大日将军带着所部大军杀奔溃败夏兵,冲至林道前,望着夏兵的松散阵列,大日傲然放声,谁成想北安军已经拨马冲上,以林秀为锋刃,直冲杀来。 南离郡。 唐传文诱诈朴汉成,朴汉成当真闭守不出,且他还派令兵刻意阻拦告知北化郡的李金吉,但李金吉半道遭戏,已经尾追庄非杀去,至于其令骑所发令书,早就被唐传文的人给偷换掉包。 此间李金吉不在城中,余者武士队官面对战况不明的乱势,哪能做的了主,而唐传文借机转道,来此强战威压,只把北化郡余下的两千武士兵给震住,于是乎,十余名武士队官商议一二,决定再度派兵半数前往渔阳郡,毕竟大日将军在渔阳坐镇,他们以千人守小城足矣,若是能够驰援李金吉或者大日将军,此战胜之迅速,就算不胜,也能一改夏兵乱袭的局面。 不过这些武士队官的脑子和唐传文的胆气军略相比,当真就是大人与小儿,一通攻击回撤,城头的东林武士竟然被搞得乱阵不守,见此,唐传文以五百先锋死士为刀,强攀城墙,一举夺下北化郡。 与此同时,林秀亲带各校兵士列阵迎击大日将军,虽然东林武士倍于北安军中军,声势浩荡,如江水滔滔扑身袭来,可林秀想要决战夺命,一除根底的计策已经达到。 于是乎,林秀将刃血杀,各校兵士以命夺命,如此凶狠的气势当真让大日将军惊蛰不信,但是兵力已出,他不能不战,否则这次可就是真的军心涣散,大败于此。 在北安军的攻击下,大日将军也算玩命冲顶,起初双方相持,还有牛角脱力的迹象,可谁成想,那李金吉败退归来,其后更是焦褚的轻骑突击,就这一瞬变化,本就心中无底的东林武士们立刻彰显败像。 面对北安军愈战愈勇,而自家军阵愈战愈溃的情况,大日将军连斩数名想要作逃的少武官,可还是止不住北安军的强势。 无法之下,大日将军只能率部回撤渔阳郡,待他们撤离林道战场,奔回渔阳郡时,大日将军傻眼了,远远看去,那渔阳郡城头竟然飘起了大夏的旗帜,原来在林秀刻意发令败撤放弃大好局面时,其亲兵都营方化领兵五百,就在战场边缘窥视。 在林秀率部回撤,大日将军率领李承勋、李明昊等将出击,方化立刻借由北门破战于林胜的优势,直接冲入城中,虽然城内有两千东临武士,可夏兵时而来战,时而隐秘,完全就是鬼魅,因此方化占了个兵势的便宜,一举夺下渔阳郡。 眼瞅着渔阳郡被偷鸡占领,北化郡的守将李金吉又中了夏人的疑兵挑战之计,相较之余,渔阳三郡就只剩下南离郡可进。 待北安军攻势一波缓气阵列,大日将军带着数千武士向南离郡撤去,对此,林秀急呼:“林胜,立刻飞骑绕路,抢在东林杂碎前面,拦住他们!怀平,以鹰鸠士为死士,拖住东林杂碎的尾巴,我要在城外野战杀光这些东林种,焦褚,防御南离郡方向的东林援军,此战,渔阳三郡必须平定!” 一连急呼数令,北安军中军立刻分散数部,此和东林乱阵比起来,实在是天地之差。 南离郡,朴汉成心躁不安,虽然他死守防御,南离郡稳如泰山,可是渔阳郡、北化郡却没有一丝战况传来,这实在不正常。 “中参将大人,不好了,渔阳郡、北化郡接连被破,大将军已经率部向此地赶来!” 忽听这个消息,朴汉成当真身形三晃,之前,他就害怕大日将军耐不住夏兵诱敌,上当出击,现在看来,到底是栽进夏人的诡计坑了! 第三十九章夜乱南离郡 躁乱中,令兵接连来报,那般情况就似重锤落头,把朴汉成打个七荤八素。 “报…中参将大人,大日将军来报,请将军立刻率兵接应!” 听此,朴汉成怒声:“此时出兵接应,恐遭夏人暗作偷袭!” 那令兵武士哪懂什么其中的道道,面对朴汉成的怒应,他只敢缩头跪地,等候命令,只是朴汉成说归说,却不敢不行令,否则大日将军过后算账,纵然他是朴天熙的王族系内之人,也难逃罪罚,无法之下,朴汉成派出下武官率兵一千出城接应,自己亲领黑甲武士军驻守南离郡。 南离郡东道方向,大日将军率领数千残兵仓皇撤来,其后,没了自家本部将领指挥的武士们各自为战,抵挡夏人刀锋,但大势压身,区区武士乱战又能抗衡几何? 一冲破杀,武士们纷纷倒地,变成北安军铁蹄下的残尸断臂,那李承勋在乱流中逃窜,猛然回首,这才发现所部武士已经没剩下多少,至于大日将军,早就带着他的亲卫武士队逃的不见踪迹。 “唰!” 林胜拨马冲上,甩枪血溅,此般杀气只把李承勋吓的晃身一二。 “别…别…” 眼看死路将至,李承勋放弃所谓的武士荣誉,扔下长刀,跪地缠声,瞧此,林胜皱眉思量,冲左右道:“将这些杂碎抓起来!” 在林胜后面,林秀汇合庄非、唐传文二人,对于现状,庄非道:“将军,东林人败势已定,可一战而成!” “将军,情况非也!” 唐传文与庄非意见相悖:“属下奉命在此拖身南离郡,发现南离郡有一支千人左右的黑甲武士军,属下估量,只怕这支黑甲武士军是东林人的精锐,现在大日将军中计败战,可还有三四千兵力汇聚南离郡,若是行困兽之斗,只会给咱们北安军带来过多伤亡!” 唐传文分析有理,林秀叹息:“原以为能够全部剿灭东林人,不成想让其破阵逃出些许,现在只是空增麻烦!” “将军,既然大势已定,咱们可以围三缺一,让东林人自己溃逃离南离郡,那时咱们半道而击,必定可胜!” 南离郡东道,朴汉成的下武官率部来接应,望着大日将军的溃败模样,这名下武官漏出别样神色,其中深意大致为戏虐不尊。 大日将军本就憋火,此时又遭朴汉成这王族将领的手下蔑视,怎能忍下那口火气,一怒即出,大日将军将下武官斩首于前,此般突然只把双方的情况给挑到崩裂边缘。 但大日将军毕竟是东林军的统将,其威信也是数一数二,故而面对骚乱,大日将军轻易压下南离郡的武士,继而赶往南离郡。 当大日将军撤进南离郡后,林秀率部尾随而来,按照唐传文的建议,林秀以林怀平、林胜、焦褚三将齐出,围压南离郡,只留一门,让其逃走。 城中,朴汉成对于大日将军毕恭毕敬,只是大日将军对朴汉成却有所不满,对于这一点,朴汉成心知肚明,自南进大夏以来,东林军在大日将军的执掌下进攻掠夺,可大贤帝却下了一道令,王族将领,以督军从旁行之,这朴汉成虽然是中层将领,可其职权在大日将军的统辖之外,更有千余精锐中的精锐黑甲武士军,现在大日将军与朴汉成同在一城,这当中的间隙自然明了,可朴汉成心中度量有数,并不逾越一二。 “大将军,夏兵成围压态势!” 听着令兵的回告,大日将军粗声:“夏兵追赶搏战一日,他们没能力破城,传命各队,赶紧整备歇息!” 令兵武士离开,大日将军冲朴汉成道:“此间之后,防御上的事,你来抓,切莫让夏人寻了疏漏!” “遵命!” 将郡守府暂让给大日将军后,朴汉成带人去巡查防备,结果手下的武士队官们不乐意了。 “中参将大人,这场败仗是他大日自己搞出来的,咱们凭什么给他擦屁股,而且之前派出接应的下武官大人,仅仅因为言语不恭,就被大日给宰了…” 说到这,朴汉成怒声:“住嘴!” 几个武士队官相视一看,不再多言。 城外,林秀下令各校驻扎营盘,那林胜把李承勋带到林秀面前。 “跪下!” 方化斥声,李承勋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武士模样,林秀道:“听胜都将说,你跪地求饶,只为活命?” 面对奚落的话,李承勋哪里敢应,林秀眉头一皱,冲方化点头,方化当即抄刀做砍,李承勋这才开口:“夏人大将军,在下想活…想活…” “想活可以,但你得拼命,若是本钱足够,你自然能够活下去!” 听此,李承勋一愣,林秀笑笑,大手一挥,不多时,又是一些东林将领被压上来,其中便有李金吉、徐世长这些人。 “你们给本将听好,想活命,就得先玩命,若是还有剩余,你们不光能够活下去,本将还会给你们赏赐!” 林秀话中有话,只把这些人听得发愣,一旁,庄非代为细言,半刻后,李承勋等人迫于求活,便屈服了。 “现在你们前往南离郡,该怎么做,就看你们自己了!” 林秀话落,李承勋等人离开,林怀平有些不安:“秀哥,这些人都是混种杂碎,万一他们耍滑变故,咱们…” “耍滑?哼哼!” 林秀冷笑,不多时,又是一波东林人压上来,和李承勋那些将领不同,这一波东林人基本都是底层武士,更巧的是还有张根锡这等私心满满的小队官。 “方才的话,你们都听到了,现在本将与你们重新说一遍,愿从者,活,不愿从者,立死。” “只要能活,小的什么都愿意做!” 张根锡不甘身死炮灰命,接连叩首,林秀笑道:“既然这样,你只要办好本将的差事,本将保证你活着回东林以外,更让你当上东林的将军!” “多谢夏人大将军,多谢夏人大将军!” 入夜,南离郡一片漆黑,但这不代表东林人没有防御,相反,他们防御紧密无漏,若是林秀贸然进攻,只会给自己徒增伤亡! 第四十章夜乱南离郡2 况且林秀也不会去做那愚蠢的行径,望着南离郡,林秀再三令下林胜等将,只要稳守三门,缺一空之,介时东林人撤退乱逃之际,就是渔阳三郡平定之刻。 南离郡郡府,大日将军暂歇在此,忽得城门武士来报,言之白日里的溃兵败退归来,大日将军立刻下令召见诸人,正是李承勋、徐世长等人。 “大将军!” 众人跪地,大日将军冷哼:“尔等如何归来?” “实不相瞒,那夏兵将领以欲擒故纵的计略使唤属下等,但属下假以同意,这才脱身!” 李承勋哀声哭语,大日将军听得心烦,几句斥之,李承勋这些人便离开,但是对于几人的话,大日将军并不怎么相信。 李明昊道:“大将军,小心其中有诈!” “你的意思是他们已经暗投夏人?” 大日将军疑声,李明昊点点头:“夏人诡计多端,况且眼下夏人势大,李承勋这些人之前都是中下级将领,偶得大贤帝的封赏,才得以掌兵,心中对于大将军的威严并无多么信服,为保万一,大将军最好派人监视他们,若是他们诚心归来,则万事安好,可若不是,那就斩立决!” 李明昊言之有理,大日将军并不质疑什么,于后派出亲卫武士,更是李承勋等人。 与此同时,在李承勋等人进入南离郡后,张根锡这些下级武士也都回来,与李承勋等人心中有异不同,张根锡这些人本就不被李承勋等武官看在眼里,实话说来,不过是搏杀中的炮灰而已,现在林秀与之允诺富贵好处,在东林军已经步入败势的情况下,张根锡这些人自然变了心。 眼下张根锡等几十名武士进入南离郡后,正好被朴汉城的人带至黑甲武士营中。 瞧着张根锡这些溃败武士的模样,朴汉城心中不是滋味:“渔阳郡一战,大日将军所部剩余几何?” “回中参将的话,除了大将军的亲卫营,其它各队武士弟兄们大都被夏兵冲杀,我等还是在乱中寻摸,才算捡回一条命!” “唉!” 朴汉城叹了一口气:“此战当真可悲,此次南侵更是可悲!” 正说着,黑甲武士队官匆匆进来:“中参将大人,李承勋等将领来此!” “哦?” 朴汉城惊愕,反观张根锡等人,当即开口:“中参将大人,我等之前避开夏兵时,看到李承勋那些人被夏兵俘虏了!” 听此,朴汉城眉头一皱:“此言当真?” “中参将大人,属下怎敢欺瞒您,不如这样,待会李承勋那些人进来,若是不言其它,足见这些人无事,反之就是有事,只不过我等需要避开!以免他们生疑!” 不多时,李承勋、徐世长等人进来,见到朴汉城,李承勋当即一拜,这可让朴汉城不敢,论官位,几人大都一样,无需谁拜谁,可论爵位,朴汉城乃大贤帝的王族族系将领,这一点要比土根出身的李承勋高上不知多少。 “中参将大人…求你救救我等!” 李承勋泣声,朴汉城躬身搀扶:“左武官大人此番死里逃生,怎么又说这话?” “唉!” 李承勋叹息:“我等之前溃败于夏兵冲杀中,现在好不容易得生归来,不成想大日将军不信任我们,派出亲卫营武士暗中跟踪,此不就是想寻机宰杀我等?” 李承勋话中藏意,不过是为了求生,可是听在朴汉城耳里,就是另一番意味,至少李承勋没有说自己被缚的情况,而朴汉城有张根锡等人提醒,心中已经生疑。 但朴汉城心有余悸,毕竟南离郡情况已至复杂之刻,就算他亲掌黑甲武士精锐,可大日将军和城外的夏兵都是变数,倘若真的发生什么冲突,后果当真难以想象。 思忖中,黑甲武士队官来报:“中参将大人,营外有亲卫营武士盯梢!” 听此,朴汉城心中窝火,都这个时候了,大日将军竟然不理外敌,还干这些私欲之权的破事,如此统将,东林军怎能不败? 于是乎,朴汉城暂且稳下心火,将李承勋几人待在自己的营地中,让后前往营门前问罪,那些亲卫营武士正在盯梢,看到朴汉城出来,这些武士转身欲走,却被黑甲武士拦下。 眼瞅避不开,亲卫营武士们恭敬:“中参将大人!” “告诉大日将军,现在夏兵就在城外,我等应该齐心协力,攻抗夏军!” 听到这话,几名亲卫营武士相识一看,不知该如何应声,末了几名武士拱手施礼,匆匆离开。 随后朴汉城回到营中,那李承勋几人见此,为了自己的小命,李承勋道:“中参将大人,现在夏兵势大,东林三万大军所剩不过五千,若是再打下去,只怕都得玩完,而这都是大日将军无能所致,所以…” 不待李承勋说完,朴汉城道:“来人,送几位将军去歇息!” 李承勋几人一愣,只能作罢离开,于后张根锡出来:“中参将大人,您看到了吧,这些人心思不正,只为自己小命过活,实为叛贼尔!” “若真如此,本将必杀他们!”朴汉城狠声,可朴汉城却心系城外夏军,就算处置,也要等到夏军退去,不然战事未起,先斩自家将领,这对军心不稳,最终朴汉城只能忍下这股火气。 可朴汉城能忍,大日将军却不能忍,从起初的连战连捷到现在的逢战必败,大日将军的心理已经有些崩溃,远的不说,近处战祸,若赢,他还有一丝活命机会,若败,不光他自己玩完,连带自己远留东林国内的族人妻女也都要完。 现在李承勋这些人竟然败中逃来,暗作不清,大日将军已经没有留他们的想法。 “大将军,中参将大人让我们带话,眼下城外夏兵为重,至于个中罪人,暂且放置一边!” “放置?我看他是放肆!” 大日将军怒声:“现在东林军还是我说了算!他朴汉城纵然是大贤帝的王族族将又如何?来人,立刻将李承勋等人抓来斩首示众!” 第四十一章夜乱南离郡3 “大将军稍安勿躁,李承勋等人纵然可疑,但是朴汉成却统掌黑甲武士军,现在李承勋等人在朴汉成的营内,倘若大将军行令太过,只怕会挑起朴汉成与大将军之间的矛盾,介时夏人在外突袭,内有乱象,情势只会对咱们更加不利…” “住嘴!” 大日将军怒斥,李明昊一怔。 “难道连你也不愿从本将的令?” 听得叱骂,李明昊虽然心中憋气满腔,可到底也没再说什么,末了李明昊拱手。 “属下遵命!” 黑甲武士营中,朴汉成正在思量后路,但张根锡等人的话让朴汉成根本无法安心,一面是理智渐失的大日将军,一面虎视眈眈的夏兵,只要一步走错,后果就是万丈深渊,至于夏兵刻意放开的那一门退路,朴汉成发自心底的不愿去行,毕竟夏人军略围三缺一,于后追击的路子他很清楚。 细算眼下,南离郡还有东林军四千余武士,若是死命防守,夏兵纵然能够拿下此城,可也要耗费大量精力,这与夏军现状不符合,毕竟北蛮正在南进渡河,直奔北疆千里之地,若是从常态来估测,只要南离郡能撑过眼下,待北蛮人在北疆风起云涌,这些夏兵必定自主后撤,可是大日将军再战再败,万一下令从缺一防守的门道方向撤退,这数千东林甲士的南侵之路就算到此结束。 “不行,不能再由着夏人的路子走…” 想到这一茬,朴汉成决定亲自请声大日将军,至少也稳住眼前的情势,可让朴汉成没想到是大日将军已经派人来此问罪。 “中参将大人,亲卫营武士已经在营门前问罪!” 听得黑甲武士队官来报,朴汉成当即惊愕:“大日将军问谁的罪?” 话音未落,李承勋等人从外奔来:“中参将大人救命…” 瞧此,朴汉成顿时明白其中的道道,末了朴汉成心烦道:“尔等住口!” 李承勋几人当即收声,朴汉成怒骂:“尔等战时不果,惹来一堆麻烦,现在东林军危在旦夕,尔等不思以报大贤帝之恩,当真该死!” “中参将大人,夏兵诱战在前,大日将军强逼在后,我们这些做下属的…也没有办法!” 李承勋哭声,朴汉成到底心善一二,骂完转话:“滚一边去,莫要挡着路!” 听此朴汉成愿意助力的意思,几人当即万谢叩首,朴汉成向营门去时,张根锡匆匆奔来,半道低声:“中参将大人,夏人暗作李承勋几人,您这么做,只会给自己找麻烦!” “你等溃兵,休要在废话左右,有胡乱言语的功夫,不如去城墙防御!” 朴汉成心知李承勋被缚有辱东林武士荣威,但事实如此,他能改变什么?细之观来,张根锡也是同等货色。 猛然被朴汉成怒斥,张根锡不敢再言,待朴汉成离开,张根锡心骂:“一群仗势混账,老子过不好,你们也别想安稳,介时你们就等着夏兵的刀锋落首!” 旋即张根锡与一众武士悄悄离开,向城门方向奔去。 朴汉成来至营门,亲卫营武士队官道:“中参将大人,大将军有令,李承勋等人败战投降于夏人,现在暗作归来,已然是悖逆,为保南离郡安稳,大将军要捉拿李承勋等人问罪!” “尔等立刻回告大将军,末将有事请告大将军!” 朴汉成答不应问,亲卫营武士队官稍稍一愣,示意左右,准备强行入营拿人,但朴汉成的黑甲武士们也不是吃素的,眼瞅着双方就要冲突,李明昊匆匆奔来。 “住手!” 一声胡喝,不管是亲卫营武士,还是黑甲武士,全都立身,朴汉成看到李明昊,道:“大参将大人!” “你们全都住手!” 李明昊斥声,亲卫营武士队官颇有为难道:“大参将,大将军有令!” “大将军令下如何?难道我不比你们清楚?” 反斥入耳,亲卫营武士队官只得作罢,毕竟李明昊算是东林军里的二号人物,他的话不能全听,可也不能不听。 压下双方冲突,李明昊冲朴汉成沉声:“你与我过来!” 来至旁边,李明昊急思瞬息,道:“大日将军不听我的劝阻,强行要处置李承勋等人,不管他们到底暗作什么,此罚不可免,我意下以为拖后,但大将军理智渐失,我无法阻拦,你就切莫再多事,否则这几千东林武士就完了!” “大参将,属下心道也是拖后再行,可大将军偏偏现在行罚,一旦激起兵心不稳,后果当真难以想象!” 对于朴汉成的话,李明昊眉目如流,死盯瞬息,突然变腔:“中参将,对于东林此番战况,你心道结果如何?” “大参将…你…” 朴汉成一时被激住,不明其意,换言之,朴汉成不敢拿自己的性命为赌注,万一李明昊受命大日将军什么暗令,他只要回答错,现在就会没命,不成想李明昊先行开口:“此战必败,必败啊!” “啊!” 朴汉成惊然李明昊的反应,不过三息,李明昊突然目瞪凸狠,那股子憋屈不堪的简直如泉涌翻腾。 “这场南侵大夏的战事闹到现在境况,他大日脱不了干系,现在已经于危难之际,他竟然还一意孤行,某身为大参将,不能看着他把最后几千人葬送在此!” 话到这里,朴汉成已经感受到什么,李明昊神情一冷,直接刀:“中参将,你若是心有大贤帝,心有东林,就与我联手,兵谏大日,夺了他的权势,让后带着剩下的东林武士,离开大夏这是非之地!” 也就一盏茶的功夫,朴汉成与李明昊回到营门前,那亲卫营武士队官看着李明昊,道:“大参将,这大将军的令…” 话不落地,一旁的朴汉成突然抽刀砍来,亲卫营武士队官根本不妨,直接毙命翻到在地,其它亲卫营武士瞧此突变,立刻暴起,可李明昊的黑甲武士已经从四面冲上,一通强杀,这一队亲卫营武士毙命大半,对于剩下的十多人,李明昊狠声:“大日浑然连败,尔等难不成想要与他一起死?” 第四十二章一战平杀 众武士无人敢应,旋即李明昊沉声:“本参将奉大贤帝之密令特权,逢乱战时,可亲自掌军,尔等若是想活命,就听从本参将的话!” 南离郡南门,张根锡等人匆匆来此,城门防卫的武士队官瞧见他们,立刻沉声:“尔等来此作何?” “我乃前军武士队官,奉中参将大人的令,于此巡查,尔等可敢拦身?” 听到这话,那武士队官当即让开路,张根锡立刻带人进入城门阶梯,向城头奔去,来至城头,借由其它武士不备,张根锡来到城门吊索小楼内,几个武士正在歇息,张根锡当即抄刀冲上,一连几刀落下,几个武士毙命梦中。 “快点,方向吊索,发号夏军!” 城外,北安军的中军营前,方化正在巡夜值守,忽然看到南离郡城墙上火光一闪,方化立刻奔回将帐。 “将军,南离郡火矢飞出!” 听此,林秀大喜:“成了,那些个东林杂碎当真行事了!传令林胜、焦褚、林怀平,立刻发动攻击!” 郡守府,大日将军正在等候手下将李承勋那些个混账带来,结果李明昊却先行进来禀告。 “大将军,李承勋等败将已经被缚于府门前,请大将军前去正法行刑!” 旋即,大日将军立刻起身向郡守府门前走去,只是当大日将军来至门前后,却发现李承勋等人根本不在,于是大日将军怒声李明昊。 “那些罪人在哪?” “大将军,夏军就在城外围压,若是此刻刑罚诸将,只怕会引起武士们的混乱!” 听得这话,大日将军骤然回身,寻声看去,朴汉成竟然带着黑甲武士立在府门东向道上,瞧那态势,当真让人不安,至于李明昊,已经在不觉中悄悄离开! “朴汉成,你来此作甚?本将不是让你去巡防城墙,以御夏兵?” 面对质问,朴汉成不退一步,反倒近身拱手:“大将军,不能以怒气用事,纵然李承勋等将领败兵投降夏人,可是他们已经偷生归来,纵然要刑罚他们,也要等到此战过去之后,不然…” “朴汉成,你这般带兵请声,莫不是要兵谏?” 大日将军也是权贵至极的人,当年他上位时,对于上一任的将军也行了一定的暗作之为,现在朴汉成明威立身,就是用脚趾头,大日将军也能明白。 朴汉成对于大日将军的反应,早就有所预料,眼看和言无用,朴汉成后退一步,黑甲武士队官立刻抽刀奔上,两队黑甲武士锋出逼迫,大日将军气的咬牙切齿。 “朴汉成,你这杂碎托生的混种,莫要以为自己是大贤帝的王族子弟,就可以为所欲为,来人,将这混账叛逆种拿下!” 大日将军斥声,身后亲卫营的队官立刻挺出,只是大日将军忽及了李明昊,这个大参将能够支撑朴汉成,必有根由在内,至少在势力上,大日将军已经处于弱向。在大日将军下令左右时,李明昊已经暗令前往武士所在校场,以大日将军的令来统掌各队队官,那些队官都以为李明昊是代大将军行令,也就没有什么异议,纷纷遵守前往城墙整备,准备抵御夏人。 这边黑甲武士压上,大日将军的亲卫营武士明显弱势,僵持之下,大日将军暗派亲卫武士前去校场调兵,谁成想李明昊早已把各队队官及武士支开,这些个亲卫武士到了校场,反倒被李明昊的人拿下。 眼瞅半刻已过,大日将军没有调来任何兵将,朴汉成便沉声一呼,黑甲武士立刻冲上,亲卫营武士抵挡不过瞬息,就被黑甲武士拿下,大日将军在冲突中受伤被缚。 “大将军,此战已经败了,为了余下的几千名东林武士,请大将军准诺属下代为发令,让他们能够活着回到东林!” “混账…朴汉成…你这混账!” 大日将军怒骂,可是朴汉成根本不理,稍稍缓息,李明昊的人来报,整个南离郡的武士兵马已经被他统掌,朴汉成便下令左右,将大日将军压回郡守府,自己则赶往李明昊处。 “大参将,接下来…” 二人碰面,朴汉成的话还没有落地,城门方向骤然杀声四起,朴汉成当即脸色一变:“该死的,夏人进攻了!” 也就同时,城门武士匆匆奔来,瞧他狼狈不堪的模样,李明昊、朴汉成的心全都一颤。 “大参将,中参将,有人打开南门,引火放号夏人,现在夏人精骑已经从南门攻进来了!” 听此,朴汉成怒吼:“是谁打开城门?” “大人,是前军的武士队官,他们说奉你们的令前往城门巡查,谁成想他们突然变故,冲杀了城门吊索…” “张根锡…原来是那个混账!” 虽然朴汉成反应迅速,可是大势已去,夏兵冲杀在即,他们若是强撑抵挡,也不过徒增几具尸首,身旁,李明昊急思瞬息,道:“撤,立刻带着所有武士从北门撤!” “大参将,那是夏人的计策,围三缺一,只待我们溃败乱逃中,一举歼灭!” “溃败乱逃,自然会被夏人歼灭,可是现在你为统将,更有黑甲武士,你难道就不能统掌剩下的武士撤离这夏土?” 李明昊怒问,朴汉成语塞一二,旋即他眉目中燃烧起怒火:“大参将,我等必不能死在这该死的夏土!” 黑夜中,林胜、林怀平、焦褚三将与林秀同时发动进攻,小小的南离郡立即化作混战死亡之地,虽然张根锡等人从中暗作,借由李承勋等人的怕死,挑乱朴汉成与大日将军,可朴汉成比起大日将军,却有着清楚的认识。 故而在冲战中,朴汉成以黑甲武士为开路先锋,从北门撤出,于后其它武士结阵紧随,四千余的东林家伙完全就是铁王八,险些让追杀搏战的焦褚崩了门牙。 时至天亮,南离郡杀声消失,除了逃脱撤退不及的东林武士,整个南离郡完全被北安军拿下,如此渔阳三郡算是完全平定。 第四十三章再战旧时 唯一不足的是朴汉成、李明昊率领四千余东林武士从北撤退。倘若以林秀的军略计划估计行事,这东林军败走缺口处,必定会被北安军一战冲杀。 但朴汉成、李明昊沉稳不乱,以夺权之势,统掌余下的四千多东林武士,在焦褚、林怀平追击截杀时,二人陡然爆发,将焦褚、林怀平打个搓手不及,致使北安军损兵千余而回。 “将军,末将不才,中了东林杂碎的伏兵…” 焦褚吊着一只膀子跪地道,一旁,林怀平也是狼狈样,只是林秀听得情况后,并没有责备什么。 “罢了罢了,东林人非家畜尔,哪能稳当受之屠戮!此番能胜,诸位功劳不可磨灭,本将在此谢之!”林秀躬拜一二,焦褚、林怀平等人赶紧还身。 末了林秀转言于唐传文、庄非二人,问其中军损耗,二人一一道来,北安军中军此行一万两千人,行战至今,损兵两千不过,即便这样,对于兵精量少的北安军大体而言,也并不是什么好结果。 “将军,此间修整需要三至五日左右,让后方能回战北蛮!” 唐传文低声禀告,林秀思量片刻:“这样下去,时间是不是有所拖沓?” “将军,短短七八日,北安军突袭奔进渔阳三郡及北平城,马步军将士行之五百里,如此消耗,若是不好好修整,只会降低大军士气!” 庄非赶紧请之,林秀稍有浑然,按照他的想法,一战平复东林后,他就要尽快回奔北疆,支援李天等人,抵御北蛮大军,现在看来,他只怕要月余之后才能赶到,而一个月的时间看似短暂,但对于北蛮南侵,那般变数就太多了。 林秀思忖中,斥候营鹰鸠士进来低声相告林怀平,林怀平骤然目色大变。 旋即,林怀平急声于林秀:“将军,北蛮来袭,已至北平南向!” 北平南面,特木尔率领西鹅族勇士追踪孙承宗等丰城败兵至此,但孙承宗与庄子钰合力设计,接连甩开特木尔,让后从小道赶往北平,这北平有北安军的一千驻兵,虽然不多,但是兵心胆气十足,因此,当孙承宗这些人求救于城外时,防守小校二话不言,率领数百轻骑冲出城外,一记强冲,抵住特木尔等蛮子,特木尔不明北安军的根底,并没有强行冲战,于是乎孙承宗这些人才安然进入城中。 只是特木尔看到城头的军行旗帜后,想到王芐之前所为,特木尔离开派飞骑回告,现在,附离、脱雅、王芐已经率领东草原联盟的勇士杀来。 “王老先生,方才我去看了北平的情况,那城头的军行旗帜当真是北安军无误!” 附离冲王芐开口,王芐思量片刻,道:“现在北平城已经被北安军占领,这就说明东林人已经败了!” “败了?不可能吧!” 附离似有不信:“东林人可有三万大军,整个北安军能有多少人,除去前往苍狼山地界抵御黄金家族的兵力,北安军分兵至此,顶天了也就万人,以一敌三,纵然东林人不敌,北安军也难以短时间战败东林人!” “哼哼哼!” 面对附离的话,王芐低声笑了笑:“北安军本身就是变数,换言之,那林秀自己就是个变数,一名生于贫贱商贾道路的世俗之子,却有着超越世俗的忠义之心和才武之能,很多时候,老夫已经想不清楚当初是为什么搭手救他了!” “王芐爷爷,你说林仲毅就在这北平城里?” 脱雅不觉中闻到,王芐深深看来脱雅一眼:“想要速战东林人,北安军够强,但林秀确实强剑刀锋下的执掌人,有他在,那些夏兵会爆发出超越想象的力量,或许这就是夏人的信仰,就像你们信仰苏门达圣的庇护一样!” “那不可能!” 附离心中不服:“苏门达圣是所有草原人的英主,他的伟大岂是一个凡人俗子可以相比?” “苏门达圣是英主,但他生前不同样是人?”王芐一语顶之,附离脸憋气胀,根本没法应声,末了王芐道:“此战要想战败林仲毅,不过两个字,狠,快!要狠到斩草除根,不能有丝毫留情!” 说这话时,王芐死死盯着脱雅,似乎这话就是对脱雅说的,于后,王芐看着附离。 “狠刀之下,务必以雷霆之势,脱出北安军的兵锋阵列,只有这样,你才能胜之,否则此战结果就是败亡!” 半刻之后,王芐下令附离冲北平发起进攻。 城头,北安军中军小校瞧着蛮兵杀来,呼呵斥声,各队兵士死守城垛,寸步不退,孙承宗、庄子钰等人也都率部参战,放眼望去,数千名蛮兵冲杀只有千余人守卫的北平城,那般惨烈当真难以入目。 一战两个时辰,特木尔竟然没有冲破北平城墙,这让附离大为惊愕。 “埃斤首领,夏人防守严密,我等实在难以攻上!” 特木尔肩头扎着箭头,血流不断,可是这蛮兵汉子却没有丝毫的畏惧之意,即便这样,城头的夏兵就像铁板一样,死死钉在城垛后,附离红目望去,那股子杀意恨不得把夏人生吃活剥。 “夏人不可小瞧,北安军更不可小瞧!” 不知何时,王芐来到身后,附离回身:“王老先生,你早就知道会有这个结果?” “不是老夫早就知道,而是夏人秉性如此!” 当蛮兵发动第二轮攻势,王芐道:“派两队人马分门攻之,让后强行冲杀南门,如此一刻不过,北平可破!” 城头,孙承宗、庄子钰等人几乎累瘫,说实话,他们可没想到北安军如此骁勇,简直就是换了身份的蛮人,但双方实力相差较大,孙承宗望着城下再度集结的蛮兵,孙承宗耐不住心底的畏惧,冲中军小校道。 “校尉大人,我等实力不敌北蛮,既然林将军在渔阳三郡,我们不如暂且撤退,汇合林将军,让后反杀蛮兵!毕竟这城是死的,人是活的!” 第四十四章再战旧时2 “住嘴!”小校怒斥:“在下奉将军之命,驻守北平城,没有将军的命令,在下哪都不去!” “可是…” 孙承宗没有北安军这般血气,还想说什么,结果城下的蛮兵发号进攻,再度冲杀来,小校顾不得其它,赶紧呼呵各队兵士抵挡,孙承宗自然就被撂倒一旁。 城前,蛮兵声势浩大,并且与之前不同的攻击方式,此时蛮兵攻势分攻三向,其中两队蛮兵绕奔其它城门,小校瞧之,急呼大吼,当有数百名北安兵向其它城墙奔去,如此一来,使得本就稀松的防御阵列愈发松散。 眼瞅着驻守北平的北安军就要做出最后的搏命之为,孙承宗心急焦躁 “校尉大人,蛮兵分而攻之,再强行攻占一处,我们兵力稀松,纵然有万夫不当之勇,也难夺战势胜利,请校尉思量后路,保住性命,再图北蛮!” 听得这般大呼,校尉怒啸:“尔等怯弱胆颤,再敢乱言扰我军心,老子宰了你!滚!” 如此斥声当真不把孙承宗这个奉承郡守看在眼里,一时间顶气,孙承宗险些气昏过去,身旁,庄子钰急声:“孙大人,蛮人吃定北安军,若是此刻不撤,只怕余后小命不保!” “那你说怎么办?” “请孙大人代为前往渔阳三郡,告知北安军林仲毅,北蛮暗渡偷战在此!” 听到这话,孙承宗一怔,旋即,孙承宗反应过来庄子钰话里的深意:“难道你想在此搏命一战?” 庄子钰望着城下的蛮子战阵,虽然那股子大族娇弱之气隐隐约约散发于身,可庄子钰也是性情刚烈之人,故而在北安军的血战激引下,庄子钰不打算再度撤离,他沉声于马彪。 “此战十死无生,尔等若怕,大可离去,某绝不怪罪之!” 马彪等百十相识一看,轰然跪地:“我等追随庄大人至此,早已之生死于身外,此番蛮人肆虐大夏,身为夏人,理应血洒疆场,以扬大夏之威!” 孙承宗看到这里,便不再说什么,于是校尉下令打开城北偏门,放孙承宗及一众郡府兵离去,至于庄子钰,则带着马彪等人与北安军一同抗击蛮子。 ‘呜呜…呜呜…’ 当急促的蛮人号角声响彻天空,特木尔带领西鹅族的勇士向北平城冲来。 “放箭…射!” 校尉扯呼,只听弦动箭出,那些冲在最前面的西鹅族勇士纷纷栽倒,只是一合过后,蛮子已经冲到城下,由于角度问题,城头弓箭手无法射到顶盾的蛮子,而蛮子却以马绳飞石袭来,一通打击,城头百十名北安兵士被打破脑袋,血贱而亡。 与此同时,东门传来警号。 “校尉,东门被蛮子攻破了!” 一声扯呼,校尉吓的一颤,就这失神瞬间,一颗飞石从城下冲上,径直砸在校尉的肩头。 ‘噗通’一声,校尉翻身倒地,庄子钰瞧之,立刻奔来,饶是校尉嘴角冒血,却依旧狠声:“挡住,一定要挡住蛮子!” 听此,庄子钰二话不言,带着马彪和百十人冲向东门,东门前,特木尔已经将城门破开,数百蛮兵就像野狗一样冲进来,之前的二百余北安兵士已经全都死战于甬道中,那股子血腥味只把人的肺腑给干呕透底。 当特木尔将脚下的北安军兵士割喉夺命,庄子钰带人从城墙上冲下,面对这般血腥,庄子钰僵持一二,骤然嘶声咆哮,恍如饿狼扑兽,但是特木尔身为附离的那可儿,壮硕如人熊,一合交锋,庄子钰就被特木尔的狼牙棒打翻在地,马彪等人相救,却不过螳臂当车。 半刻后,北平城被附离攻下,在附离引着王芐、脱雅进入城中时,特木尔正将庄子钰等几十个败兵捆缚在城墙根前斩首。 “慢着!” 不知怎地,脱雅呼声开口,那举起狼牙棒的特木尔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附离,附离自然不明其中何意。 “脱雅,你怎么了?” “暂且不要杀他们!” 脱雅这么一说,附离撇撇嘴:“脱雅,这些夏人死硬如臭石,方才就是他们的拼死抵抗,让我部损失数百勇士,现在不杀他们,难不成留着他们做奴隶?若是让他们放牧,只怕会把咱们的牛马全都偷走!” “王芐爷爷不是说了,北安军不同于其它大夏军行,留下一些人作为人质,或许可以牵制北安军一二!” 脱雅应声,附离转念一想,骤然笑言:“脱雅,说的好!”旋即附离冲特木尔示意,将庄子钰等北安军兵士给吊在城墙根的刑木上。 渔阳郡,林秀得北平急报,匆匆来此,结果前脚落地,后脚孙承宗等人奔来。 经孙承宗一通言说,林秀及麾下将领全都一惊,猛然想去,林秀当真不清楚这支蛮兵是什么时候摸到自己后面的。 “再你离开前,北蛮已经围攻北平城了?” 林秀质问,孙承宗点头:“将军,只怕此时此刻,北平城已经被破了!” “该死的蛮子…” 林胜咬牙一怒,孙承宗虽然被吓了一跳,可还是好心劝慰。 “这位将军切莫急躁,眼下蛮子势大,急躁应之,只会败战,现在说了,那校尉和庄子钰也是太过冲动,若是听从在下,暂时撤退,以避蛮子锋芒,纵然北平城被占,可人还活着,人只要活着,城总能收回来!” “你说什么?” 一旁的庄非突然接腔,孙承宗被激了跳,庄非上前扯住孙承宗:“庄子钰…他如何在哪里?你快说,莫要欺哄于我!” “我说…我说…这位将军莫要激动!” 缓了口气,孙承宗徐徐道来,只把自己从丰城败退,遇见庄子钰率部迎击的遭际说的清清楚楚。 听都这,庄非神情落寞万分,林秀虽然不通其深意,可从庄非的表情就能看出,那个庄子钰对庄非影响深远,末了林秀低声:“孙大人,本将多谢你来告知战况,在此本将有言,北蛮这等侵略种,本将必定将其杀之,以还大夏东州子民安康!” 第四十五章再战旧时3 深夜,北平城一片喧嚣,王芐离开大夏几十年,现在猛然间如今大夏楼阁府厅,显得有些落寞,他枯干如老柴的手轻轻摩挲着北平城郡府的庭中石柱,那股子淡亮就像黑夜中的明光,逐渐点燃王芐心底的尘埃。 同样是黑色夜,不同是那一夜的喧嚣比之此时此刻,要惨烈太多太多! 四扬灼烧的烈火下,人影窜动,吼杀如风,那贺兰德一身血迹,提刀纵马,直奔向贺兰府家门前,待他寻到正厅贺兰匾额下的家主,贺兰德大声呼呵。 “主子,快走吧,不然就来不及了!” 听得吼叫,贺兰氏家主贺兰勃就似脚底生根,稳稳立身不动,转过身前看去,贺兰勃血目通红,在其脚边,一丈长刀断裂入地,似乎意味着命至尽头、 贺兰德见家主贺兰勃无应,一时顾不得尊卑有度,上前去拉,可贺兰勃身强体壮,更为夏安帝手下五将之一,名震天下,也就瞬息的僵持,贺兰德被贺兰勃力退三步远。 末了,贺兰勃哀声一嚎:“老天在上,我贺兰勃此生一世,鏖战沙场,忠孝奉心,何曾做那傲然无上之事…此罪,我不认…” 嘶声震耳,心魂欲裂,那贺兰勃当即口喷鲜血,仰面倒下,贺兰德瞧此,整个人呆傻失神,只待身后传来哭泣声,贺兰德才算反应过来,一声哭嚎后,贺兰德不顾一切,抄刀上马,向外冲去。是夜,贺兰氏覆灭,于果无存,而大夏五杀将自此只余四… “王芐爷爷…王芐爷爷…” 接连的呼声将王芐的思绪扰乱,回身看去,脱雅面色焦急的道:“游骑来报,北安军已经兵至北平城外二十里了!” 听此,王芐缓息,寻了张椅子坐下,道:“放心吧,北安军今夜不会进攻!” “王老先生,不是我怀疑你,北安军大胜东林人,您怎么就断定他们今夜不会进攻?”附离不认同这般看法。 “北安军再强,可他们也是人,就算人不累,马也会累!” 说罢,王芐起身:“若是你们不放心,就将城头的火把全都燃亮,摆出彻底防备的姿态!” 北平城外二十里,林秀率领中军将士匆匆来此,但是碍于之前搏战东林人,林秀当真没有发动任何攻势。 扎下营盘后,林秀招来庄非问话:“之前孙大人说起庄子钰时,你神色明显有恙,那庄子钰到底何人?可否于某说说!” 庄非面色几经转变,道:“将军,实不相瞒,庄子钰乃庄氏嫡长子,是我大哥,之前我未出族时,由于庶出,族中各家并不待见我,多亏庄子钰照料,否则属下也不能离开族中,在外寻谋生路!” 说到这里,庄非跪地叩首:“将军,我大哥虽然出身氏族嫡长尊位身位,可他性情刚烈,明理明义,在北蛮东林南侵之际,他一定会以身奉忠,若我猜的不错,我大哥肯定…” 语半不尽,庄非眉目已红,林秀叹息,道:“某明白了,待北平平之,某一定派人好好寻找你大哥,若是有生还可能,某为他向陛下请功,反之,也要好生安葬之!” “多谢将军!” 黄沙谷。 经过数日的争夺搏战,金帐王以苏合的计略接连战下秦王麾下数员先锋将,那许元龙受困于黄沙谷的谷沟壑地,在鞑子勇骑的围攻下,许元龙几日得不到令骑回告,便冒险突围,却被牙察一战拿下。 于后,牙察将许元龙关在木笼子里,以麻绳捆缚吊在沙丘上的枯木,待一场风沙过后,许元龙活生生被风沙掩埋,但这还不算完,为了刺激河西,以乱秦王的攻战阵脚,牙察将只剩下半条命的许元龙拖出沙地,对其斩首示众,更把脑袋挂在河西军进攻的必经之路上,如此让驰援来战的魏大中、曹云金心躁不已。 正是借由这些将领的怒火冲心,牙察、舍不勒以金帐王的计策接连待伏出击,一万河西军被牙察杀败半数,魏大中也于乱战中毙命在舍不勒的长弓下,唯有曹云金败退,至此,几日间的黄沙谷争夺战以西哒鞑获胜告终,至于河西军,只能以兆阳镇为桥头堡,抵挡西哒鞑。 秦王得知魏大中、许元龙接连战死后,整个人沉如坚冰,换言之,在秦王眼里,西哒鞑不过是蛮荒之地的家伙,何时变得这么厉害?故而秦王忌惮一二,连带着攻势也缓慢下来。 “殿下,事已至此,老夫断定西哒鞑的军中有精通韬略之人,甚至于这人对我们了如指掌!” 杨茂嘶声,连日来,由于战况不利,杨茂整个人都变得憔悴不堪,此时看去,几乎是冢中老人。 “师傅,你以为西哒鞑军中能有什么武略才强之人?” 秦王想不出来,转问杨茂,可杨茂也没有去过西哒鞑,况且西哒鞑二十年来未犯大夏,那荒野之地能出什么鬼人才,杨茂也懒得去察看。 一时无果,秦王、杨茂陷入沉静,这时,金静水来报,南宫保从河西北界归来。 “南宫保回来了?”秦王稍稍送了口气:“快让他来见本王!” 不多时,南宫保登上城头:“殿下,末将南宫保参加…” “免了,免了!” 秦王心中有事,根本不在意所谓的虚礼,几言相告,南宫保明白了大概,和秦王思考不同,南宫保早在西哒鞑行边翼突袭时就感到不对劲,此间结合黄沙谷战况,南宫保心中更为肯定,末了,南宫保试探的道:“殿下,您觉得…会不会是当初的那些人?” “什么?”秦王一时没有明白南宫保的意思。 南宫保犹豫一二:“殿下,从常来看,西哒鞑的兵锋偏向于刚直,此从未变过,可是这一次却以计略为先,处处寻觅我等疏漏之处,此不就是咱们的军略战法么?在此反观大夏,能够通晓军略的勋贵将行不过那么些人,所以…末将怀疑…会不会是当年贺兰氏的后人?” 第四十六章再战旧时4 此一言如雷冲耳,只把秦王惊了一跳,可再一转念,秦王摇头沉声。 “不会,南宫保,你当真多想了…当初贺兰氏于先帝之际覆灭于刑罚,怎么可能有后人存在!” “当真没有?” 南宫保心中思绪翻滚,皆因鞑子此番侵入大夏的逆常理战略攻势,若不是有夏人高能者相助,就凭鞑子那直愣脑子,如何会有这么些战法攻略?故而南宫保追声顶问,只把秦王一口气噎在心底。 “殿下,贺兰氏当年居五将之首,连我那逝去的爹爹都自愧不如,就是这样的将者功臣却在尘风中泯灭,当然,那是世人眼界所使,仅此以为,可殿下身为皇族,又能不明白其中的道道纠葛,在这里,末将不恭的说一句,世人皆知贺兰灭,可贺兰氏当真亡于罪罚?” “罢了罢了,兴许是我们多心了!” 眼瞅着南宫保的话头越扯越远,杨茂赶紧出声,打断二人,毕竟过去清白皆已入尘土,而十年之尘又是大夏龙威上的污迹,秦王身为先帝的子辈,或多或少也有不光彩的地方,现在说得过多,只会把人心给搞乱,于战况不利。 “南宫将军,眼下西鞑靼的兵锋正胜,险有压制河西军的势头,为了避免不测,殿下还是尽快防备侧翼,以免被鞑子寻到间隙,一战突袭!” 杨茂说话功夫,月城急报传来。 “殿下,姜将军派人来告,鞑子昨日已经突袭月城,现在姜道陵将军正在率领月城将士拼死力战!” 听此,秦王、南宫保、杨茂皆是一怔,眼下,黄沙谷的战斗被鞑子寻了战机,这才两日不过,鞑子竟然再度剑走偏锋,以鼠贼偷袭的行径从内乱战河西,若是让鞑子的威势风传整个河西,只怕秦王殿下的军心就会乱上三分。 “殿下,现如今,我们暂且不管鞑子军中到底有什么高人,首要之任便是刹住鞑子的攻势,不然于后战事难料!” 杨茂谏言,秦王估量其中情况,也只能将黄沙谷方向的鞑子放到一旁,但南宫保却心有疙瘩,不知为何,他总感觉有什么大阴谋在慢慢袭来,倘若不能弄清鞑子军中到底有什么人,再搞什么鬼,只怕鞑子兵锋压顶时,哪怕秦王之威也难以抵挡。 中都,乾清宫。 夏景帝躬坐龙案前,看着北疆发来的战报,夏景帝只把眉头皱成川字。 那战报乃是襄、临两城合名上请,大意为无旨奉恩,北进抗击蛮子。若从常理来看,这些北人所为乃是忠义之举,可是要在朝堂大臣眼中,那就是悖逆,就是林仲毅权势傲然的象征。 “陛下,申时了,您该歇歇了!” 内侍总管步矶低声,夏景帝道:“你说说…这些将军们的想法到底是什么?” 步矶没有想到夏景帝会直言问这话,一时愣住,好一会儿,步矶才应声:“陛下乃天临之君,些许小事,肯定难不倒陛下,况且在奴看来,那些个将军都是好样的,至少…至少…” “至少什么?” “先请陛下赎罪!”步矶跪地,夏景帝摇头:“朕恕你无罪!” “现在大夏风云飘摇,陛下以力挽狂澜之际,平定川蜀,南安江淮,可是那些朝臣做了什么?全都是动嘴皮子的主,说什么林将军悖逆,奴就不明了,林将军忠心耿耿为陛下束手北疆,抗击北蛮,怎么就悖逆了,难不成要等到蛮子杀到中都城下,才算林将军顺上么?” 此话虽然从一个内侍口中说出,看似低下贱言,可实际上的道理很简单,林仲毅杀敌为国,那就是尊上忠心,可若揪起细节,论起刑罚,夏景帝能够杀林仲毅数次了。 想到这些,夏景帝道:“传命中书、太府、兵役阁议事,西鞑靼东进河西,自有秦王叔抵挡,可北疆千里之地,北蛮东林两家合手,单靠北疆现有的实力,若想平定,只怕不易,中都的这些人,也该出出力了!” 北安军中军营。 时至深夜子时,林秀正在挑灯夜读,自师从秦懿以来,夜深人静之际,林秀只要睡不着,就会自读兵书,每每此刻,沙场征伐的景象就会出现在眼前,而林秀以此为基石,或攻或退,将军略与征战相合,如此便可成就一身韬略之本。 只是今夜注定天罚罪责之际,林秀还未看半个时辰,营中突然鼓声大作,林秀惊蛰一二,冲帐扯呼:“发生何事?” 方化匆匆赶来:“将军,蛮子探营,已经突袭到前寨了!” 前寨营墙上,焦褚正在率领兵将结阵抵挡,远远看去,蛮子的肆虐声就在黑幕中传递,偶尔会冲出一波蛮骑,对着北安军的营盘进行抛射。 “发生何事?” 焦褚执掌防御时,林怀平、林胜匆匆率部赶来,焦褚道:“蛮子探营,似有动作!” “这些该死的野蛮种!” 林胜说罢,就要率部出击,结果还未抬腿,林秀赶到。 “不准出击!” 林秀呼喝,林胜急了:“阿秀,这些蛮子当真狂妄,给我五百精兵,我保证杀的他们找不到坟头在哪边!” “这是蛮子的袭扰之计!何需为这费神费力!” 林秀一眼观望,就明白蛮子的深意,也就同时,一令兵奔来,手中拿着一支令箭。 “将军,这是蛮子射来的!” 林秀狐疑,打开细看,整个人顿时惊蛰。 北平城,王芐披着裘子靠在庭廊前,望着混黑的夜空发呆,说是睡觉,可是人越老,睡意越少,这话当真在王芐身上显现出来。 “王芐爷爷…附离派他的那可儿去北安军营盘探营了!” 脱雅匆匆奔来相告,可王芐却说:“是我让他去的!” “为什么?” “给林仲毅送一封信,让他好好想想自己的承诺!” 时至寅时,北安军营寨前的蛮子退去,林秀拿着令箭回到营帐,打开上面的书信,细细看起来,看到最后,林秀心中五味翻滚,末了林秀放下书信,叹息道:“王芐…亡夏…没想到你来了?” 第四十七章斗阵 晨曦,混黑的天际缓缓褪去夜的凄冷,当一声鸟鸣从林中传出,细眼看去,北安军已经结阵出击,向北平城开进。 “将军,您如何这样出击?这么一来,蛮子不就知道了?” 焦褚不明林秀大张旗鼓的攻略方式,低声问话,但林秀自出发起就没有说过一个字,身后,林胜、裴长风、林怀平相识一看,那林怀平暗作低声,示意焦褚,焦褚瞧了几人一眼,将马速缓下来,与几人平齐同进。 “平都将,你刚才什么意思?” 听得这话,林怀平道:“将军心情不好,你就莫要再多言,我等身为下属,只要奉令而行,这就够了!” “平都将说的不错!”裴长风也插声:“现在战况如何,将军心中有数,我等无需多言!” 在几个将领暗自猜测林秀此战方向时,孙承宗从后面匆匆奔来。 “将军,将军…” 听得呼声,林秀勒马停下,那孙承宗一溜小跑来至近前。 “将军,刚才本官突然想起一些情况,忘记与您说了!”孙承宗粗气如牛,林秀示意,方化将水袋扔给孙承宗。 “孙大人,缓口气再说!” 那孙承宗咕嘟咕嘟灌了两口水,道:“将军,本官昨夜细想半宿,忽然发现,这支蛮子是从西界中山涿郡进入夏境的…” 听此,林秀狐疑:“西界中山涿郡?” “没错!”孙承宗说话当口,李开已经将东州及北疆的地图摆出来:“将军您看,北疆与东州交汇自中山涿郡开始一直到南安郡,这几百里的距离处于荒山丘陵之地,且沿途没有城郭县镇,以蛮子掠夺的心性,大都不会从这走,可是现在不同,东林人从渔阳三郡杀来,我等的注意都在东林人身上,如此极有可能忽及此路,由此看来,这支北蛮中有什么能者,细思之下,这西界中山涿郡就是除了辽河苍狼山以外的最好选择!” 话到这里,孙承宗一脸愧意:“当初本官贪生怕死,乱了分寸,没有弄清楚战况,就败退无影,现在想起来,当真可悲!” 面对孙承宗的话,林秀道:“孙大人能够知错,已经足够,现在孙大人又来告知本将这个消息,本将心感谢之!” 于是孙承宗冲着林秀躬拜:“此番平定北蛮,就有劳林将军了!” 待孙承宗离开后,方化道:“将军,这老家伙嘟嘟囔囔说了半天,到底什么意思?蛮子都打到自己的地头上来,管他们从哪来的,只要把他们打败不就行了!” “没那么容易!” 林秀叹了口气:“从孙承宗的话里,可以知道北蛮兵分两路侵入大夏,一路为辽河地界的黄金家族,一路就是现在作乱大夏的蛮子,想要把东州地界的蛮子给打回去,就得把他们的退路截断,不然只会陷入困战,况且…那个老家伙比之蛮人还难对付!” 北平城头,王芐盘坐在城垛上,望着远处的天际,王芐就似一尊古雕。 “王老先生,北安军已至城北五里处,我等出击吧!” 附离来报,王芐应声道:“不必!” “什么?”附离一愣:“我说,王老先生,这夏人都来到城门口了,咱们不应战?” “你若是现在出击迎敌,不过半刻,就会大败而归!” 对于这般灭自己威风的话,附离面上不说,心里当真不愿,旋即,附离转身离开,正好脱雅与附离碰面,看着附离的模样,脱雅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夏兵来袭之际,你又犯什么混?” “我去宰了那些夏人!” 撂下这话,附离闷气离开,脱雅心道其中有事,赶紧发问王芐。 “王芐爷爷,夏人来袭,这马上就要开战了,您又与附离说了什么?” “老夫让他稳守城中,以逸待劳,附离不屑,执意出城迎击,老夫又能说什么?”王芐这话说的很模糊,脱雅心中顿时火了。 “王芐爷爷,夏人兵阵纵有谋略,附离的脑子,如何能够应付夏人?你这让他去出击,是找死!” 脱雅心急,王芐却笑了:“脱雅,我虽不是草原人,可我的后半生算是在野狐部活的,一定程度上,我欠野狐部一个天大的情分,现在我会慢慢把这个情分换给你们,让后满足自己的心愿死去!” 王芐起身,脱雅赶紧搀扶,王芐冲脱雅道:“附离对你有意,不管你认不认,这都是事实,况且野狐部越来越强大,只会和黄金家族愈烈,至于最后谁能生存下去,就看这次南侵的结果,现在你哥哥虽然身边聚集起不少东草原联盟的部族埃斤,可是其中真正忠心又有几人?” “这…” “所以说…西鹅族的附离是个可以大用的人,他仰慕你,尊崇你,若是你们两部相合,以西鹅族之勇,至少能够压制半数以上的游离者!” 听着这些话,脱雅沉声不言,王芐笑笑:“孩子…我活到这般岁数,已经没有所谓的对错,太多的对错都是人自己添加的,就像此次我执意来战林仲毅,或许我只是想要一句话罢了,一句能够让我死心的话,而你跟来…不也就是想要一个结果?” 半刻后,脱雅派出自己的马奴千户率部支援附离,以免附离被夏人击败。 “报…”一声呼喝,令骑冲奔来,林怀平听之,立刻回告林秀。 “秀哥,北蛮来袭,数目约有蛮骑两千!就在我军一里外!” 林秀眉宇微皱,旋即松展:“来之即战,何需多言!传命焦褚,与他五百轻骑,半刻之内,破了那些蛮子!” 林道中,附离亲令西鹅族两千勇士杀来,行至接战处,附离勒马,道:“特木尔现在何处?” “附离埃斤,特木尔被王芐老家伙调令,与脱雅一同奉命,不知作何?” “这个混账,我才是他的埃斤首领!”附离怒骂,不过话说回来,若单单是王芐命令他的那可儿,附离肯定忍不下,可换做脱雅,附离倒也不会再气什么。 第四十八章斗阵2 “算了,不管特木尔他们,只要有脱雅在,就出不了问题!” 附离顿了顿,望向远处,此距北安军所在方向大约还有一里半,若是突袭冲战,一杯茶的功夫就杀到,但是王芐一直说北安军的林仲毅是个精细种,所以附离不敢太过大意。 附离思量片刻,道:“查胡海,你带五百骑正面突袭,一旦北安军与直接战,就发号于我!” “遵命,附离埃斤!” 查胡海得令出列,不多时,这个百户长领着五百西鹅勇士离开大队,向北安军方向冲去,只是查胡海带着人行进一里多地,赫然被一夏骑挡住。 林道中,焦褚勒马止身,稳稳挡在道路中间,看到蛮子,焦褚臂甩长刀,以锋刃拖地,拍马冲上。 “呿…竟然是夏人杂碎!” 查胡海不屑一吼,抄着自己的大弯刀冲上,在他眼里,这么一个夏人骑兵,能够有什么厉害? 也就瞬息的僵持,五百西鹅勇士就跟狼群一样扑上来,但是查胡海没有料到,夏兵怎么可能一人来送死?在双方相距四五十步时,一阵箭雨从道旁的林中袭来,查胡海所部不防,立刻惊蛰乱脚,连带查胡海自己也吓了一跳。 就这瞬息间,那焦褚已经冲奔近前,但瞧手起刀落之势,查胡海便在稀里糊涂中马下亡命。 那些西鹅勇士们见此,顿时畏惧夏兵之威,焦褚借机呼喝,那埋伏在侧翼的轻骑立刻冲出,一战冲锋,查胡海这几百人就被焦褚冲散,只是焦褚也不去追击溃兵,他冲杀一合后,就率部回撤,如此一来,纵然西鹅族有后手袭击,也无力可出。 当查胡海被焦褚斩首落马时,附离还在等候查胡海的消息,反观焦褚,他已经快马飞骑回告林秀,林秀快速思量现状,立刻派出大量斥候探查方圆三里范围内的动静,果不其然,附离这些人当真在暗处等候信号,只待自己出击时,他们半道突袭,那样的话,北安军必定损失惨重。 不过眼下林秀已经先行一步,西鹅族附离埃斤的小九九自然要落空,于是乎,林秀派林怀平以鹰鸠士绕行截断附离的退路,另让焦褚作诱饵,去弱战附离。 这附离等了一个多时辰,只等来查胡海的败亡,一时间,附离火冒三丈。 “埃斤,那些夏人实在阴险,竟然以独骑冲战查胡海百户,百户不慎,一刀落马!” “够了!”附离叱声:“这些夏人,我饶不了他们!” 也就说话功夫,远处负责警戒的西鹅游骑突然惊慌失措奔来:“附离埃斤,出事了,夏人攻来了!” 听此,附离顿时变色,旋即,附离领着本部勇士出击迎敌。 那焦褚率部冲来就如野牛乱奔,只是焦褚所部五百轻骑迎上附离这两千勇骑,人数较之不占优势,故而附离根本没有多大的担忧。 当双方冲杀一合后,附离发现,虽然己方兵甲占优,可是却奈何不了眼前的夏兵,思忖中,附离意外发现,这些夏兵在战场边缘有一些游骑,或许是冲战没有注意,可细看之会发现那些游骑再不断发号示令,而眼前的夏兵就是根据这些来进退。 心疑之下,附离的战心褪减不少,当焦褚迎着附离杀来,附离与之硬悍几合不退,焦褚知道自己不是附离的对手,就虚晃一招,向后撤去,这般破绽在附离眼中就是机会。 附离急声左右,当有两个百户勇士追上,来个漏中得胜,焦褚果然抵挡不下。 在双方胜负将要易传显现时,特木尔带人赶来,看到此景,特木尔立刻冲到附离身前:“埃斤首领,快撤退,不然就完了!” 对此附离不明。 “休要胡说!夏兵已经败退,怎么会是我完蛋?” “埃斤大人,夏人在方圆三里外的林道岔口埋下伏兵,就等咱们进去呢!若是你再打下去,族中勇士们力疲不已,不管进还是退,那可都变成夏人的刀下鬼了!” 特木尔急言一二,他害怕附离不信,刻意道:“这都是脱雅命令我的!” “该死的…”附离对脱雅深信不疑,再者言,这支北安军夏兵实在难缠,要是没有必胜的把握,附离当真不敢冒那个险。 急思片刻,附离带人撤去,这可让焦褚愣住。 “怎么回事?蛮子怎么撤了?” 按照计划,焦褚只要再和附离缠上半刻,林怀平他们就会彻底包了附离的回撤北平的后路,介时将蛮子杀的大败,对北安军的士气就是巨大的鼓舞。 可现在蛮子放着到手的胜利不要,焦褚真想不出这些蛮子要干什么,可让他们轻松离开,也不是焦褚的作风,当下,焦褚整备各队,朝着附离的尾巴追去。 结果行不到二里地,焦褚被脱雅安置的伏兵给打了一个正着,也亏得焦褚善战,不然那些蛮子就能要了他的命。 两个时辰后,附离回到北平,对于随后战况,他已经知晓,那脱雅就立在城门前等候。 “脱雅…” 附离本想笑声相对,可脱雅起手就是一鞭子:“擅自出击,白白死了数百个族人勇士,你这莽夫!” 面对斥责,附离脸色一沉,道:“那夏人也没占什么便宜!” 这话明显呛了脱雅,奈何脱雅身为女流,却是野狐部十几万部落子民中,除却埃斤外最有领导力的人,她的怒火上来,比之爷们也差不到哪去。 “若是你再擅自妄为,就带着你的西鹅族人滚回草原去!” “你…” 附离心火,可到底没有爆发,一气僵持后,附离转身离开,脱雅看着附离的背影,心中触动,却没有说出任何话,倒是身后的声音点透了脱雅的心底。 “你没必要刻意这么做,附离是不会离开的!” “王芐爷爷…” 脱雅回身:“我只是觉得…不管草原人,还是夏人,都没有理由这么争夺拼杀下去…” “活着就是争斗,自古以来就这样,你改变不了!”王芐缓息:“准备准备,不出一个时辰,北安军就会兵临此门前!” 第四十九章斗阵3 焦褚受蛮子伏兵袭击,脱战回撤本阵,林秀对于这个结果,倒也没有太多意外,毕竟他很清楚王芐的能耐,那个大夏将门从人,若不是经历几十年前刑罚之变,只怕大夏现今的军行路上又会多出不少名将。 “将军,属下刚才得斥候回告,发现北平城防守稀松,若是咱们挥军一点突袭猛攻,应该能够快速拿下北平!” 唐传文建议,可林秀却决然断声。 “长史,若只是蛮人,那本将此刻已经平定他们,可你忘了,蛮子之中有外者指挥军略…” 经林秀这么一提醒,唐传文才明白其中深意:“将军,是属下疏忽了!” “无碍!” 林秀与唐传文、庄非一经商议,率部稳固阵脚,缓缓前往北平,大约一个时辰后,林秀率领中军营来至北平城下,远远看去,城头蛮兵大旗飘扬,如此傲然实在让北安军的将士心中窝火。 “将军,末将请战,以身先锋,必斩贼敌!”裴长风请战,其气势如狼如虎,只把所部步槊兵的激情给挑起不少。 但林秀却没有应允,他观望片刻,冲诸将道:“战时不到,不可急躁,尔等稳阵即可!” 城头,王芐看到北安军的旗帜后,如鹰目一般的双眼四处寻觅,不多时,他便看到对方将旗之下的一将,那将立身马背,如山压于面前,威势凛凛,由于离得太远,王芐并看不真切,旋即,王芐转身向城下走去,脱雅赶紧跟随左右。 北安军阵前,林秀也在寻觅那个数年不见的老朽之人,不知为何,此时此刻,林秀心底总有那么一股怯意,揪起根底,似乎是对那老朽之人的恭敬。 也就这时,前阵令兵来报,言曰北平城东门大开,裴长风、焦褚等人听了,立刻紧张一二。 远远看去,一队队蛮兵结阵出城,瞧那态势,似乎要和北安军硬搏。 大约片刻功夫,林秀看到一蛮骑奔来,方化立刻呼呼亲兵骑端起臂弩,以作警示。 “慢着!”庄非眼尖,道:“将军,那似乎是蛮子的令骑!” 须臾后,蛮子令骑奔到北安军阵前五十步的位置,方化代为出列,迎上那蛮骑。 “夏兵,我家埃斤有令,有人要和林仲毅言话,让他赶紧出来!” 这西鹅族的令骑傲然狂妄,全然不把北安军放在眼里,只把方化气的不轻,但是两军接阵,方化不会胡来,稍稍急思,方化笑面上前,那西鹅令骑知道夏兵应允,正要抬手将战书扔过来,不成想方化突然拨马冲锋,此只把西鹅令骑吓了一跳。 也就电光火石间,方化枪出流光,一记阴风袭身,直接扫至西鹅令骑的腰肋。 “噗”的闷响,枪锋巨大的劲力将西鹅令骑给打落下马,城门前,立身王芐身后的附离瞧此,顿时大怒。 “夏兵如此猖狂,决不能饶,西鹅勇士,随我杀!” “慢着!”脱雅叱声,拦住附离,让后看向王芐:“王芐爷爷,北安军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锋刃外漏,非良兵之为!” 王芐倒不以为意,至于北安军阵前,林秀也看到这一幕,他皱了皱眉,全然没有一丝一毫的胜势一筹的喜悦,正如王芐所言,敌军不明,虽然些许将勇会给己方带来士气鼓舞,可若过度锋漏其前,只会造成空耗兵威,况且对手还是曾经的救命恩人。 当然,这些道理方化不会明白,他一记突袭强压,将西鹅令骑打下马来,让后以枪锋挑起西鹅令骑的战书,沉声:“蛮子,休要在北安军面前放肆,回去告诉你的埃斤首领,不多时,老子就会用它的脑袋祭奠北安大旗!” “你…你这夏人种,西鹅勇士不会放过你…” 西鹅令骑怒斥一声,转身狼狈逃回,方化撤至本阵前,将战书交给林秀,林秀大眼一扫,道:“发号三声!” “将军,你要做什么?” 唐传文等人不明,林秀道:“去和老旧识碰面!” 待北安军阵列传来三声号角,王芐道:“那个小子还算有几分胆气!” 话落,王芐驱马缓缓前往北安军阵列,脱雅见此,赶紧跟随,但这般景象倒把附离吓了一跳:“王老先生,你…你…特木尔,带人护卫…” “免了!”王芐拒绝:“那林仲毅与老夫五年未见,不知其何样,若是连这点胆量气魄都没有,那他可就愧对老夫当年的救命之恩了!” 反观林秀,当他独骑出阵,方化等也都吓了一跳,若是蛮子趁其不备,一波箭雨落下,那林秀的小命就要交代了,于是乎,方化立刻扯呼亲兵队,奈何林秀一令下之,方化等人就像钉子一样立在原地。 当王芐行至双战阵中间二百步之距停下,林秀缓缓独骑而来,看到老似枯木的王芐,林秀神思涌动,似有不信,可事实如此,由不得他不信。 一息过后,林秀抱拳恭礼:“王芐前辈…时隔五年,你我再见,不成想过是这般景象?” 话落,林秀扫眼王芐身后的骑人,有那么一瞬间,林秀从那人眼中看到了当初的眷恋,但事实相隔,如山如海,林秀早已在杀伐权风中变成另一个人,故而那般转瞬的变化很快消失在兵锋的阴冷中。 “咳咳” 王芐轻咳两声,道:“林仲毅…忠义…忠字为国,你做到了,义字为本,你做到了么?” 面对不明情理的问话,林秀语塞顷刻:“前辈话意深敛,晚辈不明!” “哼哼!”王芐冷笑:“当初老夫交代你的话,你当真忘到九霄云外了,你做的可真好…” “我…”经王芐一提醒,林秀算是明白话里的意思,半晌,林秀拱手:“前辈,是晚辈失言了…” 对于这个回答,王芐倒没有想到,或许在他眼里,林秀既然贵为将者,势必会做些权势者该做的事,但现在看来,林秀出乎他的意料了。 双方沉寂片刻,林秀道:“前辈,贺兰氏之变,非晚辈可以执掌,身为臣下,上奉天,中为君,下护民,除此之外,非臣下可为!” 第五十章斗阵4 “照你此言,那你离死不远了!” 王芐直言嘲弄,可林秀却并不气愤。 “纵观古今,君为上,臣为下,若君要臣死,臣自然从之,前辈,反倒是你,为了曾经的仇恨归顺草原人,现在以其之能侵犯故土…晚辈不能由之,但看在当初你救晚辈的份上,稍后开战,晚辈让你三合!” “三合?哈哈哈!” 王芐大笑,旋即狠面冷言:“那你就和你手下的北安军全都死在这里,看看你所效忠的皇帝会不会为你树起忠义祠!” 言辞相斥,林秀与王芐各回本阵,倒是离开前,脱雅忍不住开口:“你那么做,值么?” 话语浑浊,其意不明,细想之下,林秀心中惶然,只是身在此路,林秀无可选择,也无可避之,否则他也不会来此御敌。 “值不值,非某定,非人评,乃为后世之言!”林秀缓息:“实言说来,你不该到大夏…” 不多时,双方各回本阵,旋即,北安军军阵上空飘起绵绵不断的号角声,林秀望着北平城下的蛮兵,冲唐传文、庄非二人道:“一旦开战,你二人代为本将驻守将旗!” 听此,二人一愣:“将军,你要做什么?” “那个老家伙非过往之敌,本将不可有丝毫疏忽,否则此战必败!” “竟然这般厉害?” 唐传文惊愕,在号角呜鸣中,北平城前的蛮兵随着鼓点快速横列,那左右骑阵,中位蛮兵部族,城头强弩列射,此乍眼一看,全然就是夏兵阵势所在。 “林胜,命你带领义鳞骑于后掠阵!” 林秀一令出,林胜当即率部离开。 “林怀平,命你率鹰鸠士于左翼压阵!焦褚,命你率轻骑队于右翼压阵,裴长风,你自领步槊军为前阵,无令不可强进!” 紧接着连呼令出,诸将纷纷离开,唯有林秀自领亲兵队、亲骑营及弩兵在中阵处。 蛮兵阵前,王芐望着北安军的兵阵变化,心道不屑:“小子,当初是老夫带你打的人生第一场以弱胜强的搏命战,现在老夫再让你看看,强势急出,弱势偷鸡的易传之威!” 话落,蛮兵阵中立刻爆发出呼喝,那西鹅族的那可儿特木尔奉命附离之令,以为先锋,率领千余西鹅勇士冲杀奔来。 步槊军前,透过一人高的盾阵,裴长风望着杀奔来的蛮兵,呼喝一声,当即各个盾兵紧密相连,形成盾墙,那西鹅族的勇士面对北安军防守,强势冲出,全无任何怯弱,也就一通鼓的功夫,西鹅族勇士冲上步槊营。 “迫,迫,迫!” 裴长风怒啸,盾兵立刻憋劲挺身,将盾列前凸一步,那些西鹅族的勇士被大力反冲,稍有混乱,但是林秀言有在前,让战王芐三合,故而在裴长风一令强抵时,将旗下号角呜呜,裴长风听之,只能缓下节奏,急撤一列,如此特木尔瞧出北安军的弱势一息,立刻强压上。 “噗噗噗” “咣咣咣” 乱刀相向,人翻惨嚎,也就眨眼功夫,数百盾兵被西鹅勇士撕开一个口子,在那蛮兵的弯刀下,这些个盾兵陷入毙命边缘。 “将军,你为何要放着好好的反杀攻势不进,刻意漏出马脚给那些草原混账!” 觉察异变的战况,方化心急大呼,可是林秀死盯战场无变,细眼看去,林秀默念于心,除了他自己,无人可知:‘强势急出,弱势偷鸡…老前辈,第一合已经让给你了!’ 那附离看到特木尔强劲大杀四方,心雄傲然:“好…” 一喝之下,附离派出第二队蛮兵,这第二支蛮兵比之首队要有两倍之多,且从两翼侧攻,瞧此,林秀呼喝令二令,方化急躁中命亲兵令旗挥舞,旋即,焦褚、林怀平从两翼助战掠出。 一阵箭雨落下,这两支蛮兵受挫一二,若是林怀平、焦褚再行突杀,绝对可以一击破之,但林秀仅仅让二人助战,却没有冲战,硬是等到蛮兵结阵,接战裴长风战阵两侧才出击,这么一来,裴长风两千余人面对三千余的蛮兵围攻,压力骤增,不过步槊军精悍,只要中位将旗不倒,就仍在裴长的承受之内。 蛮兵阵中,王芐看到林秀果真让兵,心中一时愕然,毕竟此战关乎生死,他不相信林秀真的敢这么大胆,眼瞅着北安军前阵将乱,王芐厉声,附离亲带西鹅族余下三千勇骑出击,此就像雷雨中的霹雳。直击北安军将旗。 瞧着蛮兵大开之势,林秀冲唐传文、庄非一个示意,便亲自抽刀率领亲兵队、亲骑营出击。 一战冲杀,附离被林秀顶住兵锋,这让附离惊然于北安军的实力,若是换做之前的那些郡城兵,只怕附离已经结束战斗了。 但战势陡转惊变之快,容不得人分神丝毫,附离被林秀拖住兵锋,王芐立刻以弱势偷鸡之为,让脱雅的野狐族勇士出击,这么一来,北安军已经无力可挡,胜败不过眨眼之间,可以说,王芐心中已经确定下战果,林秀分身无挡,兵残将消,溃败离去。 只是王芐忽略了林秀所执掌的北安军骁勇,说其是大夏第一精军,只怕有些狂妄,可若让这些北人溃败逃离,只怕太阳从西边出来也不可能,在蛮兵强势压阵,弱势偷鸡的攻击中,步槊营裴长风是最先反杀的一处点,但见裴长风面对三势强压,死撑不退,待特木尔攻势疲力稍许,裴长风突然散阵反冲,这让特木尔根本无法预料。 试想,已经弱势的北安军怎么可能还有余力?可事实就是裴长风以余力冲击,硬是破开特木尔的兵压,更为甚者,特木尔不慎裴长风之勇,一个照面,特木尔被裴长风刀锋削首,毙命乱战中,此就似石入水波,掀起无数涟漪。 这裴长风一击得手反杀,林怀平、焦褚立刻从侧翼压上,那些西鹅勇骑虽然强横,但北安军比他们更为勇烈,也就三息功夫,整个战场攻势易转,当真让王芐大跌眼睛。 第五十一章亡心亡命 “这不可能…大夏疲于内战,精锐之军早已消亡于内讧之中,北安军不过新行数年,如何会有这般战力?” 面对北安军的力末反杀,王芐惊然惶恐,一双老枯木眼珠子几乎凸出眼眶。 战阵中,西鹅族的勇士们战势已经斗转,特木尔攻击裴长风不利,从攻变守,从守入败,至于附离,虽然比之特木尔要强悍许多,可他冲战不是时机,更为甚者,附离可没想到大夏将军竟然会亲领兵锋袭来,一击相对,附离败落三分,二击强压,附离已经难支,三击不过,附离的西鹅勇士骑队已经彰显出混乱迹象,瞧此疏漏,林秀扯呼,方化与十几名亲骑左右相卫,一面强抵西鹅族勇士的贫死之争,一面以将威令号于其它诸将,那林怀平、焦褚在侧翼反击,猛然听到此声,骤然袭目相看。 在蛮兵与北安军的战阵的左翼方向,西鹅族埃斤大旗被北安军的中军营兵锋旗帜死死压着,林怀平当即咆哮:“寇宝,在此拖身蛮兵前阵,我去支援将军!” 那寇宝正与十余蛮兵搏命,其枪锋凛冽,如寒冬烈风,一连三挑,夺蛮数命,待他得息粗喘,林怀平已经领着半数的鹰鸠士脱战前阵,直奔左翼的附离大旗,如此倒使得寇宝压力骤增,也就瞬息功夫,所部阵列被特木尔这个蛮子顶位三五十步。 虽然林怀平离开分兵使得攻势衰弱数分,可焦褚观望战场形势,以其之力,缓了寇宝之危,除此之外,寇宝还发现,若是死命相拼,纵然北安军能够战胜脱雅的部族勇士越过北安军前阵,取得胜利,可损失太过庞大,非北安军现境能够承受,故而焦褚四面寻战,发现在北平城门前,蛮兵由于操战所使,竟然没有关闭城门,现在蛮兵各队出击,只有千余蛮兵守阵于城门外。 发现这一茬,焦褚立刻寻机而上,那特木尔只待尽快破了眼前的北安军,哪里管得了其它?况且以特木尔蛮子的脑袋,他也想不出什么兵阵军势易守相攻的道理。 面对战况的陡变,王芐起初的沉稳早已抛之九霄云外,在那般惊颤之中,王芐忽略了大夏潜龙卧虎的万博之能,林秀当初虽然是贫贱商贾道途中的一子小儿,可小儿生的龙驹之才,经得万世之苦,方有现在的不世之功。 脱雅在战风变化起,就心中不安,在附离的兵锋彻底被北安军压住,脱雅没有像西鹅族的勇士那样只逞一时之勇悍,而是从族人退路来战。一连三息的压阵,总算让附离的后阵稍稍稳固,但北安军乃精军,纵然附离的西鹅族能够撑战一时,可他撑不了一时,于是乎,脱雅只能逆心而为,请声王芐入城避之。 “王芐爷爷,北安军攻势凶猛,只怕抵挡不住,王芐爷爷,你快入城暂避!” 虽然脱雅急心,可王芐人将枯骨,对于生死早就淡然,现在他血气发泄林秀失败,竟然哀声笑起来,脱雅眼瞅着王芐无应,只能亲身冲马,只把王芐拖上坐骑,向城门奔去,谁成想焦褚率一校千人从战场侧翼奔来,这般行击就似釜底抽薪。 “杀…夺下城门,拦住这些蛮子的退路,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焦褚嘶声怒吼,虽不过千人之力,却爆发出万人之威,加上林秀亲自领战,北安军的气势真可谓已经达到顶峰,那附离听着周围战况,早就乱了心神,凭勇骁悍,附离自认不错林仲毅多少,哪怕二人兵锋相对,附离也不过弱那三分,可论起勇悍下的计谋军略大智,附离不过是井中的蛤蟆,怎能与九霄游云上的龙驹相比。 失神乱脚中,林秀马冲如风,手中三尺虎纹青月刀携威流至,只听噹的一声,附离的铁蒺藜被刀锋斩断,附离心惊神散,不敢再抵林秀,转身拨马逃离。 一时间,数千西鹅族勇士与野狐族的勇士乱遭无首,但让林怀平等人没想到,正经冲战,北安军尚且能压下,可乱中胡冲胡杀,还真给北安军的军阵带来不少麻烦,首要之一的便是步槊营寸步难行,那些乱中的兵流就似浪涛一样,一波接一波涌来,只把力疲的步槊将士给顶在原处,勉强保住阵列不散,至于寇宝等鹰鸠士,直接被冲散队列,各自为战,一些倒霉的被几十名蛮子围住,更是反杀在乱流中。 瞧着这般态势,林秀纵然战败附离,可也没有后力继续顶杀,至于焦褚率部截战蛮子的退路,抢夺城门,也变成了危险之举,试想,数千蛮子一股脑的冲向城门,焦褚这支战兵就像水流下的土墙,一冲四裂,可以说焦褚的先见之机在蛮兵变化中竟然给自己带来危险。 情急之下,驻守将旗的唐传文、庄非二将试图以大旗本阵之威来激励各校将士,他们发号呼声,前压战场,但是北平城门前的战场不过横向二里不到,乱遭中,唐传文、庄非还要避免败兵反杀的可能,也就前压五十余步,就被步槊营后队挡下。 ‘呜呜呜…’ 突然,又是一声犀利的号角传来,听此,那些蛮兵稍有惊异,不知何向,可是北安军的将士听了,骤然大喜。 “将军,定然是胜都将得手了!” 方化喜声,疲力满身的林秀转身望向东面,满意的点点头。 在王芐与林秀正面对决,斗杀相搏时,林胜率领义鳞骑直奔北平城的北门,以作突袭之机,之前,林秀驻扎北平数日,对此城也有了解,在其北门,有一偏道栅栏货洞,虽然早就废弃被堵住,可是林秀以为,还是要从内城封严为好,但东林人战事紧急,林秀顾不上这一茬,就带兵离开。 现在蛮子抢占北平,以他们掠夺的性子,定然不会管,于是乎,林秀定下让战三合的想法,麻痹王芐这个高才老前辈,让他从心底上忽视自己的所为。 第五十二章往事沉沦 故而在双方搏战中,林胜率部冲奔而来。 在城头蛮兵疏忽中,林胜以雷霆之速破开偏道栅栏洞,让后命崔成浩率领几十名义鳞骑弟兄手刃冲入,夺下城内的城门吊索,待其放下城门,两千义鳞骑从北南进,大杀城内蛮兵,现在北平城已经被破,王芐纵然想守都没机会了。 “怎么会这样?夏人是从哪进来的?” “该死的…该死的夏人!” 面对族人勇士的大骂,脱雅也乱了神,反观王芐,林秀胜战夺势的那一刻,他最后的恨心已经溃散,毕竟人老气弱,几十年来的压抑还能如何再坚持。 “脱雅,老夫疏忽了…此战是老夫败了…林仲毅…当真超出了老夫的想象…你立刻带人从西门撤退,能走多少走多少…走吧!” 话到这里,脱雅已知无力回天,末了她只能拜谢王芐这么多年来对野狐部所做的一切,旋即,脱雅汇合附离所部残兵,二人合力向西门杀去。 城中直道方向,脱雅、附离迎面碰上林胜,按说林胜应该强行抵住这些蛮子,将其斩尽杀绝,以绝后患,但是林胜听说过林秀曾经的往事,此间更闻林秀行商中的旧时之故,于是乎,在拦身截战脱雅、附离二人时,脱雅抄刀冲上,被林胜一枪锋挑落下马,附离大怒疯癫,誓要与林胜搏命,可林胜觉察脱雅女儿身时,惊异一二,被附离抢占一丝先机。末了林胜虚晃抵战,脱开战阵。 附离借机救起脱雅,所幸之余,林胜刚刚只是枪锋挑刺,仅仅伤之脱雅的肩甲,并未要其性命,且随着双方相遇情况愈发凛冽,林胜望着这蛮子,只道一句野狐旧事,脱雅恩心,那些蛮子听之不明何意,倒是脱雅强撑身子,怒斥相对,也就这么一息,林胜下令义鳞骑放开路口,任由这些蛮子离去。 对于这一结果,附离、脱雅全都无法理解,在他们出城强,脱雅血气满面,斥声:“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这样做?” “某乃林氏族将,曾闻阿秀过往,他已为将军,奉天立地,所做一切为了北安大旗,但我林氏之人皆为坦荡英豪,野狐之中,二人与他有恩,此需要还,既然尔等为野狐之民,暂且饶其性命,滚回草原,若再碰之,定斩不饶!” 脱雅听之,气血翻滚须臾,旋即拨马逃离。 望着附离、脱雅率部离开的背影,身后,全崇道:“都将,你这么搞…不会出事吧?” “出什么事?” 林胜沉声,全崇心弱,不敢多言,林胜:“哀兵逃之,求生强烈,冒然抵挡,只会让弟兄们枉费性命,某自行决断,保胜稳势即可,况且…” 话半语止,林胜低声:“阿秀能够让战三合与这些蛮子,其中深意当真让人不能不想,若我真的把这些蛮子全都斩杀殆尽,只怕阿秀面上不说,心里也会愧意!” “都将,是属下疏虑了!” 半个时辰后,北平城被拿下,面对被缚的两千多蛮兵,林秀竟然没有直接下令斩首,反倒是将他们关了起来,这对于唐传文等人,实在无法理解,毕竟这些蛮兵也做了肆虐掠夺的事,按照之前林秀惩罚东林人的性子,应该将其一刀斩灭,何须再关起来? 当然其中的道道没有人敢问。 郡守府中,林秀独坐厅中,不多时,方化押着一老者进来,细眼看去,正是王芐。 “告诉其他人,府外守候,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准进入!” 林秀斥令,方化当即带着亲兵与府外守候,待周围没有其它人以后,林秀起身,为王芐斟了一杯。 “前辈…” 对此,王芐竟然哀声自哭起来:“好一个林仲毅…是老夫输了…” “前辈,当年若非你出手相救,只把仲毅此刻已经是冢中枯骨,所以此战,晚辈不会杀你!” 听到这话,王芐缓缓抬头,那双布满血丝的牟子死死盯着林秀,冷不防之下,王芐扑身探臂,揪住林秀的衣甲:“你这虚伪的忠义之徒,你知道老夫这些年是如何过的?你知道么?” 面对质问,林秀沉默无言,待王芐疯了片刻,他才泄力哀哭:“这世道不公平…腐朽沉沦的大夏帝王,为何会有你这样的傻子效忠…为什么…” 谬言入耳,林秀无法回答,有些时候林秀也会困惑,天下何时起就是一君之家,天下万民何为一人之子?或许一家成为现实,可万民子却像笑话一样,随风飘零,直至凋落。 眼前,王芐就是凋零中的可悲者,身为贺兰氏的族中遗人,他活着本就是意外中的意外,现在,这个意外再质问自己,为何没有将偿还恩情的理奉之为搏名的路,林秀无法回答,也不敢回答,揪起心底,林秀敬畏上君,他永远不敢做那些谋逆之事。 在王芐癫狂片刻后,林秀一直静静听着,无法之下,王芐最后端起酒杯,满面憎恨:“林秀,你自以为的忠义路看似伟岸光明,但老夫告诉你,那是一条死路,你…终究要死在这条无欲无求的路上,不信的话…老夫就在下面等着你!” 话落,王芐一饮而尽,在林秀哀然无动中,王芐突然抄出匕首,也就同时,藏在门庭处的唐传文、方化等人立刻冲出。 “贼人,休要放肆!” 方化大吼,立刻抄刀冲上,可让所有人意外的是王芐并没有行凶林秀,他手中的匕首只是捅进了自己的咽喉,一时间,血溅三尺,林秀闻着那股腥涩的血息,整个人呆然。 方化、唐传文冲到近前,方化一脚踹开王芐,左右亲兵一股脑压下,毕竟林秀此刻身系北安军数万人的性命,不能出一点差错。眼瞅着王芐无生,唐传文、方化才跪下请声。 “将军受惊了!” 饶是林秀思量着王芐的话,心中感受万千,不知作何想法,末了他摆摆手,示意唐传文、方化把王芐的尸首搬出去,好生埋葬。 第五十三章裂痕 只是在方化抬身王芐的尸首时,唐传文偶然那么一瞥,整个人呆住,旋即他推开方化,扑身跪地,胡乱扯着王芐的尸首,似乎在察看什么,这般行为实在让方化等人不解。 “长史大人,你…你这是做什么?将军有令,让属下他这蛮贼拖出去…” 方化上前低声,却被唐传文奋力推开,且他口中还不住的急声自说:“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看着唐传文的惊人变化,方化等亲兵坚实动也不对,不动也不对,可林秀却像早就有所准备,自坐无动。 大约片刻功夫,当唐传文看清王芐臂膀手腕处的印记后,他的情绪彻底失控,瞧此,方化只能冲上来,将精神逐渐失控的唐传文给压下。 “长史大人,冷静点!” “你们退下!” 忽然,林秀出声,方化等亲兵愣了愣,才松开唐传文,待方化松手,唐传文直接冲到林秀身前,一把扯住林秀的甲胄,冲林秀大吼起来。 “将军,这不可能…不可能…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的身份了?是不是?” 看着唐传文的模样,林秀缓息,半晌才道:“唉…” 虽然没有说什么,可是从林秀的叹息声中,唐传文知道林秀知道了一切,换言之,在唐传文寻其名声来投之际,林秀已经对于贺兰氏的恩怨便深知于心了。 不知为何,唐传文这一刻对林秀产生了恨意,想他慕名而来时,除了欣赏林秀那股子出身贫贱商贾的不屈锐志,更是希冀着这样一个突破世俗枷锁的青岁将领能够有朝一日给自己正名,给自己的家族正名,可是现在…林秀一战而定,将他的梦想破碎,那种失落,怎能是言语可以诉说? 泣声悲愤之下,唐传文血目涌动,浑身颤栗,几乎将人逼迫于命亡之地。 “为什么要逼死他?为什么?将军,为什么不告诉在下?” “传文,五年了,我没有告诉你此事,你可知为何?” 林秀没有直言相告,只是缓缓起身,来至王芐的尸身面前,躬拜一二。 “有些时候,有些事…让它随风而去,是最好的结果,若是后人揪绕过多,只怕会再生杀戮,那时…你想看的血溅三尺的结果?” 对于这些话,唐传文不认可,换言之,一个背负着家族血恨的人如何能够以常人之心存活于世,或许这样的人有,可他绝对不是唐传文。 “将军…当初属下倾心相告,可你知道我的想法后,却没有告诉我这些…难道你不信任我?还是说…你已经畏惧世风枷锁?不愿为那一氏的怨债寻名?” 唐传文颤声满身,血涌泪出,让人很怀疑这到底还是不是那个沉稳心田的北安军参将。 “告诉你…你就会像王老前辈一样疯狂,那只会让你死的更快…”林秀一言中底,直接把唐传文激个正着,有那么一瞬间,唐传文就像被大山砸在头颅,整个人心魂破碎,不得生息所在。 半晌,唐传文摇头退身,一双充满愤恨的眼睛让林秀感到陌生,林秀深知自己做的有些过分,上前一步,不成想唐传文已经生出敌意。 “将军,十年前,贺兰氏覆灭,属下不过是命大,身中两箭,落入河中,苟且偷来一命未死,那一夜,贺兰一族几十口被大夏屠戮,你知道罪名?仅仅是因为狂妄自大,不尊奉上,如此虚伪娇作的罪名,我贺兰氏怎么可能做?即便这样,属下偷生以来,也仅仅想着有朝一日,后世平反,而你,素有忠义之名的青岁高将是属下的希望,但是你之前已经遭际过贺兰氏的族人,却刻意隐瞒,现在更将他逼迫入死?你当真是大夏的忠将,夏氏皇族的门犬…好…实在是好…怪不得刚才那老者死前说着乱言之话…” 唐传文心情激动,怒斥高涨,从王芐臂膀上的烙印,唐传文认出他是当初贺兰氏家族的族将,反观自己,一心一意为林秀出谋划策,将他顶在将位之巅后,妄图借由将位索然,向现在的夏景帝请告,以正当年贺兰氏冤罪的名声,但现在来看,林秀宁愿一战恭杀王芐这个贺兰氏遗人,也不愿去做那正名之事,实在让人寒心。 泣声中,林秀心中有愧,可以说他立旗以来,这是第一次失言于己。 想草原之行时,林秀遭际王芐,那一夜的生死言语就像刺一样狠狠扎在林秀心底,可大夏风云变幻,人活着尚且艰难,又何能再为先人翻什么罪罚之为?或许这就是私心吧。 “传文,夏安帝已死,夏武帝西去,夏景帝立身,三朝之故,贺兰氏的尘埃本该永远沉于岁月长河中,你活着,我保你高位高堂,重新再来,何故要冒死进谏?” 林秀不忍唐传文一路黑到底,从心相劝,可是人至死路处,除非能够越过万丈沟壑,否则怎能从新来过? “将军,够了!” 唐传文硬声决然,稍稍缓息,唐传文道:“将军,既然你心系大夏无动丝毫,以至不敢冒犯龙威丝毫,那属下将不会在你拖累你丝毫!” 听此,林秀皱眉:“你要做什么?” “将军,我贺兰文拜谢将军几年了的照料之恩,就此别过!” 唐传文此刻自言不再隐瞒,彰显曾经的身世之名,林秀心里揪了一下,待唐传文叩拜之后,转身向外走去。 门庭前,方化等人看到唐传文出来,当即拦下:“长史大人,你…” “闪开!” 唐传文厉声,可是方化等人没有身动丝毫,唐传文当即冷笑:“怎么着?你们要抓了某?斩首于此,给你们将军清理后顾?” “这…”方化犹豫:“长史大人,将军是为你好,请不要为难我等,况且现在正值北蛮南进之际,您一个人离开,倘若碰到蛮子,只怕有性命之危!” “哼!”唐传文冷声:“蛮子杀之与尔等杀之有何不一样?” 面对这般戏虐,方化等人实在无言以对,这时,林秀出来,他缓了一息,道:“传文,国仇家恨,此事于后再言,现在你下去歇着吧!”一令落地,唐传文被方化等人带走。 第五十四章兵败魂散 与此同时,在辽河北北岸的草原上,赵源与李天合兵一处,正接连与黄金家族交战,一连十几日,二人的突袭计策就像狗皮膏药一样,死死粘在阿里斯汗的屁股上,这极大拖延了黄金家族南侵北疆的速度。 “大汗,依托扎扎埃斤在率部渡过辽河时,受到夏人的突袭,损失惨重,现在已经撤回来!” 门户奴隶回告前军战况,阿里斯汗再也忍耐不下:“兰马扎德与达里忽在做什么?让他们围战绞杀那些夏兵,为何没有回信?” 面对阿里斯汗的怒斥,门户奴隶跪地俯首,不敢应言一个字,生怕阿里斯汗怒火转泄,将他斩首辽河边。 “大汗,为今之计,只有彻底剿灭那支夏军,不然黄金家族的大军是不可能安然渡过辽河!” 祭祀额尔德木图低声,但阿里斯汗心躁东部草原联盟的混账,那野狐族的窝阔已经在二十日前从西界方向,打着东州军的影子偷偷潜入北疆,试想,数万精锐彪悍东部草原蛮子进入夏地后会干什么!除了掠夺还是掠夺,若是黄金家族再当误下去,只怕连残羹剩饭都吃不到,那样一来,此番南进入夏就没有意义,而诸部对于他这个可汗的信服度自然会衰减,介时后果如何,阿里斯用屁股都能想出来。 这额尔德木图见阿里斯汗没有应声,便再度言请声,阿里斯汗才道:“立刻传告达里忽、兰马扎德,若是两日还不能剿灭夏骑,就给本汗去见苏门达圣!” 在阿里斯汗怒心兰马扎德、达里忽两位埃斤剿灭夏军不利时,赵源、李天也在连战中步入危机。 这兰马扎德、达里忽率领两万本部蛮兵奉命转头东北方向,只为消灭李天和赵源,起初,李天、赵源可以借由骑兵之利,与这些蛮兵周旋,但是时间长了,兰马扎德、达里忽便摸清他们的路子,无非就是突袭一战,转身就逃,逃之不追,就再回身袭击,且兰马扎德、达里忽身为耶罗坨、突利部的埃斤首领,更在五年前的南侵之战中鏖战过辽源军,那股子战风嗅觉也是相当灵敏,故而二人以弱势包围的迹象,骗过赵源和李天,来一次反围杀。 两日前,赵源得知阿里斯汗率部从辽河渡口渡河南进,直逼苍狼山,一时间赵源心急,试想苍狼山不过襄、临、北安军三处合一的两万兵马,其中经临战事者不过三分之一,可阿里斯汗这次南侵部族勇士,全都是上次的精锐彪悍,加上黄金家族三部相争,留下的蛮兵自当是勇悍中的勇悍者,若是这数万蛮兵直逼苍狼山那座旧军堡,只怕凌天、马全、程达等人都要身死血战中,于是乎,在这茬威胁的刺激下,赵源不顾李天劝阻,率部再度奔袭一百二十里,从东面河道方向直击行渡河首令的蛮兵部落亚里木焰部,那亚里木焰的埃斤首领依托扎扎可没想到会有夏骑从旁侧翼突袭,自然大摇大摆的渡河,结果八千族中勇士渡半受袭,乱脚乱阵,相互踩踏落入辽河喂鱼两千多人,这可把依托扎扎埃斤气疯。 但赵源前军轻骑一人双马,行进似风迅速,依托扎扎埃斤纵然想要报仇搏命,也来不及追赶,只是赵源忽及了目标在己的耶罗坨和突利部。 那兰马扎德埃斤一早就盯准了赵源和李天,只待赵源与李天分兵两向,这个老家伙都没有出击,他在等机会。 当赵源突袭依托扎扎埃斤的亚里木焰部成功后撤退,兰马扎德突然派出部族勇士,如狼一样扑咬上来。 这赵源一番奔袭上百里,已经耗费大半气力,再来个突袭破坏蛮兵渡河,不管是李虎、还是黄齐等将,全都力疲满满,现在撤退途中受到蛮子的突袭,当真是死命前的搏战。不过万幸的是李天放心不下赵源所为,率领李家铁骑尾随驰援,如此才算救下赵源。 只是兰马扎德的这一记后手刀当真扎的厉害,李天所部前军五千轻骑之前突袭鏖战,损失不过尔尔,可现在一战过后,当即减员半数,就连李虎、黄齐都身负数处箭伤,不可谓不惨烈。 当赵源随李天败撤水洼子草原东面后,那兰马扎德倒也不强加追赶,等到李天、赵源自以为安稳可歇时,突利部的达里忽埃斤突然率部从北面杀出,敢情这两个草原老家伙都在蛰伏,一个死盯赵源,待其力疲而战,一个就像黄鼠狼偷鸡似的,在草丛里稳稳跟着,只待李天的铁骑鏖战撤退,人马皆乏时出手,来个斩首。 虽然达里忽与兰马扎德的策略玩弄相当圆满,可他们都忽及了夏人的坚忍,尤其是夏人种的北人,更是死战不降,骁勇到根子里的种。 面对接连的突袭,赵源、李天凭借死战勇力,硬是把达里忽埃斤的万余人马杀出一个缺口,就连达里忽埃斤都差点被赵源独骑夺锋,斩落马下。 时至太阳西下,达里忽埃斤心畏于夏兵的疯狂,只能放任这些夏兵离开,待到深夜,李天、赵源率部行至辽河东向的荒原方向,清点所部,合并不过四千,如此惨烈,实在让人心碎。 昏黑凄冷的夜,摇曳的篝火,映着微弱的火光,赵源满脸血迹,好似从尸骸里爬出来,身旁,李天比之有过之而无不及。 “将军,吃些吧!” 这时,一亲兵拿着两块黑乎乎的干饼走过来,赵源看了看,满是血丝的双目似乎要迸射出怒杀一切的狠,须臾之后,赵源夺过干饼,大口吞吃起来,那李天见了,叹了口气,道:“赵将军,事已至此,何须自责?兵家胜败,此为正常!” 听着这话,赵源虽然怒目气涌,可是不多时,两道泪痕顺着脸颊留下。 “此果乃是我的错…若我听从你的建议,怎会到这种地步?” “赵将军,不过是一场小败而已,况且那些将士为国尽忠,杀蛮而死,当谓之英魂可佳!” 第五十五章叶落无根 李天比之赵源,倒看开一二,毕竟是将门家世出身,心境上磨练多哉,要强于赵源数分, 缓息中,赵源将干饼吞吃入腹,让后道:“眼下损失惨重,情势又与我们不利,这接下来该怎么办?你有何建议?” “袭扰之计只怕无法再行!” 李天犹豫一二,撂出这话,赵源眉目瞬变,显然不认为,但李天也不强说,他低声道:“黄金家族南进势在必行,单靠我们之前的兵力,尚且能够拖身,可蛮子现在派出两支部落的勇士来围战咱们,经历之前那一败,咱们只要有丝毫疏忽,就有可能全军覆没的危险,那时命都没了,咱们还怎么战蛮子?” 话到这里,李天算是变相的劝慰赵源。 “赵将军,我知道你心忠北安军,可是战场进退,需要有度,与其空耗性命,不如徐徐缓战,只要能够把蛮子拖在辽河,就是咱们的成功,介时林将军从东州赶来,合军苍狼山的北疆男儿,咱们与蛮子一决雌雄!” “容我再想想吧!” 赵源心底有愧,虽然李天言中其实,但是让他现在撤退,哪怕军略上能够理解,这心中无法接受,至少赵源闭上眼就是前军各校弟兄惨死在蛮兵刀下的场景,那种刺激就像无数把尖刀捅在身上,把赵源伤的体无完肤。 在赵源思忖中,几个人影走来,赵源抬头看去,乃是韩墨、李虎、黄齐三人,映着火光,三人那般血战后的疲惫几乎发自骨子里,赵源道:“各校弟兄都安置歇息了?” 李虎点点,他呶动着干裂的嘴唇,想要说什么,却仅仅叹了口气,末了李虎与黄齐看向韩墨,韩墨眉头皱了皱,上前一步,拱手道:“赵将军,撤吧!” 此言一出,李天当即起身,之所以这般,乃是李天很清楚北安军与源镇李家军之间的规矩,二人虽然合兵一处,可互不统属,现在北安军前军营有要事商谈,他没必要当个柱子似的矗在跟前。 但赵源抬手示意李天,可以从旁听下,给予一二见解。 这韩墨出声一息,赵源没有应声,在李虎、黄齐的怂恿下,韩墨只得再度开口。 “将军,撤吧,再不撤,弟兄们就死光了!” “各校兵士还剩几何?” 对于赵源的问话,韩墨叹了一息:“能够继续战斗的不足三校,两千四百余人,这会儿功夫,只怕又是四五十个重伤的西去了,花铁犁都尉正在料理!” 听得这个结果,赵源的心又再度刺痛,回想北安军行战沙场以来,何时受过这般败战之果? 僵愣片刻后,赵源起身冲李天道:“李将军,某去看看那些弟兄,你暂且歇着!” “将军请便!” 随后,赵源与李虎、韩墨、黄齐三人来到自家驻地,远远看去,那些各校、各队的弟兄三三两两歪靠在草窝子里歇息,其中的血腥味实在浓厚,让人难以忍受,可这就是北安军的军律,战时不卸甲,不去刃,听鼓备战,听号出击。 “源哥,就在前面,那些个弟兄撑不下去,花铁犁也没办法把他们带走,只能着弟兄挖些土坑,把那些弟兄埋在这里,待日后战风过去,再派人来将其尸骨取出,带回北疆临城,好生安葬!” 李虎低声,赵源字语不言,他快步走到花铁犁的营队前,细眼看去,黑夜中,几十堆篝火摇曳不定,花铁犁带着亲兵正在把死去的弟兄用牛皮包起来,让后放进挖好的土坑里埋掉,只是战败突然,前军弟兄丢失大半辎重,牛皮不足了,就用粗麻带草草捆绑,算是给死去的弟兄穿上亡衣。 当花铁犁把手边的最后一名弟兄放进土坑里后,他才缓缓起身,让后坐在旁边呆呆的看着那一个个土丘。 “花都尉,辛劳了!” 忽然身后传来一语低声,花铁犁一怔,赶紧起身,回头看来,赵源立身面前。 “赵将军,末将一时失神,不知你来了!” 赵源摇摇头,很是疲惫的坐下,随后他招手几人:“都坐下歇歇吧!” 待几人坐毕,李虎率先开口:“源哥,你我自小长大,自然知道我李虎的性子,这北安军是咱们弟兄看着秀哥一点一点养大的,俗言来讲,它就是咱们的兄弟,现在这个兄弟失利,被蛮子给咬了一口,血流不止,若是死战下去,我李虎第一个不退,可…” 话半意转,李虎看向那些亡命的弟兄道:“可咱们不能让弟兄们全都死在草原上,到底了连个墓碑都没有,这不是咱们北人的风范…” “将军,李骑尉说的在理!”黄齐也接声:“从北蛮南进,咱们前军营五千弟兄就像疯子一样在蛮子的跟前转悠,十几场战下来,杀的蛮子没有八千,也有五千,现在蛮子已经摸清咱们的路子,在人家的地盘,面对数万强势的蛮兵,咱们能够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所以给弟兄们一个机会,纵然是死,我也想死在北疆的地界上,至少我的亡魂能够飘回家去!” 此言心酸,让赵源血泪愈流,半晌,赵源缓息,道:“诸位今夜好生歇息,至于明日战否,某自有分寸!” 话到这里,李虎等人不再多言,毕竟将有将规,身为下属,过度多言非明智之举。 回到篝火前,李天仍在等候,赵源道:“李将军,明日,我们率部急行,撤回苍狼山!哪怕是死…也要死在苍狼山前!” 西界中山涿郡西向,安喜山。 窝阔率领东部草原联盟的勇士们正在歇脚,此番他们南侵大夏,实在顺利直至,简直就是进入自己门堂,毫无任何阻拦。 此间,窝阔又劫掠了四个县镇,虽然都是贫瘠之地,可至少能够满足各部落蛮子的那股子肆虐血杀性子,但对窝阔本身而言,他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悦之心。 “窝阔埃斤…我等敬你一杯!”裘落部埃斤乌赤一身酒气奔来,窝阔随意抬手迎之,便再度沉色,这乌赤觉察窝阔心中有事,便坐下道:“窝阔埃斤,你这是怎地了?” 第五十六章一勇当千 “无碍,乌赤埃斤,你去看着各部落的勇士,让他们守点规矩,别太乱来,不然碰上夏兵,丢了性命可是自己事!” 窝阔警醒提点,但乌赤埃斤根本不当回事,只瞧乌赤埃斤醉意满满的坐在窝阔身前,道:“我说窝阔埃斤,你这力毋斥汗的子孙,可是受到苏门达圣庇护,现在野狐部十几万子民,整个东部草原联盟部落有谁不为您马首是瞻,怎地现在却闷闷无声,好似那败战之果酸辣于心?” “乌赤埃斤,你醉了,回去歇息吧!” 窝阔心有所顾,况且他虽然整合东部联盟草原诸部落,却不代表他能够真正的把这些人当做兄弟,除非他愿意在自己的枕边养上一群不知何时就会牙缝入喉的野狼。 兴许乌赤醉意假作,前来探言为真,眼看窝阔不愿意多言,乌赤只能耸耸肩离开。 窝阔的那可儿依扎兰瞧此,道:“窝阔首领,你这是怎么了?” “唉!” 面对自己父亲留下来的勇士,窝阔算是稍稍彰显一二心绪:“依扎兰,不知怎么,我这心就是放心不下,你说脱雅他们…不会有事吧!” “脱雅?”依扎兰稍有一愣,道:“应该没有事吧,脱雅带着五千野狐的奴从勇士,这可是她一手带起来的帐下勇士,骁勇效忠,况且还有附离的西鹅族五千勇骑也都是彪悍者,加上王芐那个老谋深算的家伙,这一战,以奴下来看,绝对的十拿九稳,余下一成,算是苏门达圣开恩给那个北安军,让他们留下几个残种逃回去!” “话虽如此,可北安军实在让放心不下!” 说到这里,窝阔眼前浮现出那个为父搏命,强斗自己的商贾身影,那一日,窝阔背负了刀下偷生的耻辱,林秀更是得到了兀立扎海的称号,虽然时隔五年,窝阔也成为草原一族的埃斤首领,很多族人甚至于忘记了,可窝阔去牢牢记着,他说过,要把英魂途的荣誉亲手从林秀手里夺回来。 原以为这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可随着时间流逝,窝阔恍惚之余发现,那林秀竟然离他越来越远,现在更成为了大夏北疆的将军,实在让人难以预料。 “不行,我要派人去看看!” 思来想去,窝阔到底耐不住心中的燥烦,眼看窝阔起身,依扎兰道:“埃斤首领,若是您实在不放心,那就由奴下带人去瞧瞧!” “如此也好!” 窝阔言准,依扎兰还未转身离开,一名游骑奔来。 “窝阔首领,窝阔首领!” 听得呼喊,窝阔皱眉:发生何事?” “方才乌赤埃斤带人向安喜镇南面的村落赶去,听说是有一夏人竟然斩杀裘落部勇士百人!” “竟有此事?” 对于游骑口中的夏种百人斩,窝阔打心眼里不信,毕竟北疆已经在天灾人祸兵乱中蹂躏至深潭之下,倘若真有什么英杰儿郎,还会留到现在才发现?只怕早就被朝堂征召,以作将军了。 安喜镇南面名为常村的小村落前,放眼望去,上千蛮兵驻马而立,不远处的村口,一九尺夏人手持百斤大刀,横身抵挡,在他面前的石道上,已经躺满裘落部蛮子的尸首,按说这些蛮子一轰而上,就是马蹄子都能把那夏人给踩死,可是草原人信奉强者为尊,在最初的裘落部小百户劫掠此地时,冷不丁的被夏人斩首,余者乱散逃离,待乌赤埃斤知道,派千户那可儿查干巴拉来此后,查干巴拉欣赏夏人独身死战的斗志,就派出勇士与之绝对,可是一来二去,竟然无一人可走两合之上,当真让查干巴拉惊愕。 ‘呼…呼…呼…’ 面对越来越多的蛮兵,常村汉子张壬粗气不断,细眼看去,他抄刀的臂膀在不断颤抖,那是泄力将出的迹象,可是常村百十号乡人就在村中避祸,若是放这些蛮子进去,只怕又是一片血地,况且张壬自小无父无母,全凭村中这几十户人家相互接济养大,为此,张壬死撑蛮力,硬战不退。 “查干巴拉,你们在做什么?为何不宰了那混种夏人?” 蛮兵队列前,乌赤赶来后,看到自己的族人勇士倒了小百十号人,气的咆哮嘶吼,可查干巴拉却闷声不应,待乌赤话落,他才道:“乌赤埃斤,这个夏人算是勇士,按照咱们的规矩,凡是…” “你给住嘴,他是夏人,苏门达圣伟大的英魂途怎么能有这个夏人种玷污,来人,乱箭射死这个夏人种!” 乌赤大吼两句,查干巴拉不敢违逆命令,正要下令勇骑们抄弓抛射张壬,结果队列后一阵骚动,旋即蛮兵竟然闪开道路,旋即走出几骑,乌赤皱眉转身看去,结果是窝阔,这让乌赤不明其意。 “住手!” 窝阔下令,查干巴拉虽然是裘落部的勇士,可窝阔现在为联盟埃斤,他们迟疑一息后,便放下弓箭。 窝阔看着石道上的蛮兵尸首,眉宇精光直射,对于这等勇士,窝阔也是一惊,在他们眼里,夏人是羔羊的言论自出生时就定在脑子里,怎地现在逆转,实在让人血气冲涌。 “窝阔埃斤,你要做什么?这个夏人种杀了我部近百名勇士,难不成你要放过他?” 乌赤怒声问话,窝阔沉应:“放过他?绝对不会,草原人的荣誉不会在夏人身上消失光彩,但…” 窝阔看着乌赤身旁的弓箭手:“你用这种办法来杀他,只会让死去的勇士蒙冤!” “你…” 乌赤不悦窝阔的话,可窝阔根本不与他多言,顿声中,窝阔冲身旁的那可儿者勒道:“去,结果他,给裘落部死伤的勇士以荣耀归送!” “遵命,窝阔埃斤!” 这者勒原为青狼部柞木合的那可儿,但是柞木合死后,察台喇继位,可是者勒发现察台喇不是一个英主,便易旗转投窝阔。此间受命勇士斗,者勒提着自己的铁骨刀缓缓上前。 张壬瞧见蛮子又来搏战,当即憋劲蓄力,待者勒马蹄踏尘冲来,张壬竟然后退起来,这在者勒眼中,就是怯弱避战的行径。 第五十七章落水而逃 可者勒为野狐立威,怎能放任夏人性命?一个冲锋如电光火石,但结果却让所有人大跌眼睛。 这张壬似退为进,在者勒马过刀落的那一瞬间,竟然箭步冲身,满是鲜血的刀锋一个挑斩斜砍,顺着者勒的坐骑颈项砍下,这一刀下去,者勒连人带马都得变成两截。 不过者勒马术娴熟,在刀锋临首的瞬间,他骤然发现不对,立刻扑身弃马,翻滚落地,也就雷鸣之息,者勒坐骑嘶鸣残叫,当即马首飞离,那一股子鲜血直接溅了张壬满身,至于者勒,滚身于地,借由冲力向前,这才避开张壬的杀招。 张壬眼看面前的蛮子死中得生,立刻回刀追身去,可是者勒已经翻滚撤步,向自家阵列奔去,虽然这样做有失草原人的荣誉,可是比起死亡来,者勒到愿意选择前者。 与此同时,窝阔也看出二人之间的高低,无论从力量还是杀势,这者勒绝对不是张壬的对手,换言之,说句坠了东部草原联盟威风的话,只怕窝阔的联盟勇士军中,没有能够单挑横身抵挡夏人种的厉害。 “夏人杂种,休要放肆!” 在张壬追杀者勒时,那乌赤忽然扯呼下令,旋即百十名裘落部的勇士乱轰冲上,张壬见状不妙,立刻撤退。 “放箭…放箭!” 乌赤埃斤令冲查干巴拉,查干巴拉扫眼窝阔,由于者勒的败战,险些死里不生,现在面对乌赤的命令,窝阔只当听不到,于是乎查干巴拉带着数百部族勇士冲上去。 ‘嗖嗖嗖’ 一阵箭雨袭来,张壬无处可躲,身躯当中三箭,但张壬实在壮硕,三箭入肩腰仿若无事,危机中,张壬撤身到石道前的小木屋前,牛力一发,拆下木屋门板当做盾牌,抵挡蛮子的箭雨。 查干巴拉见状,当即大手一挥,这些蛮子立刻分散,从不同的方向往村中杀去,张壬瞧之,顿时急眼,也就片刻功夫,村中响起一阵杂乱惨叫,对于这般变化,张壬双目怒睁溜圆,血涌凸兀,可人于山前,不过小小石砾而已。 在查干巴拉几十个蛮子冲上来准备围杀张壬时,村中小道奔来十多个瘦小的青岁儿们。 “张哥…快跑,蛮子从后面围上来了…快跑…” 当先的二八小青岁水根一身血迹,手里的柴刀还沾着蛮子的皮甲岁痕,显然已经搏命,张壬看到这几个人,心急欲裂。 也就眨眼功夫,水根十多个人来到石屋处,可是蛮子已经从中间堵截,死前,水根红着眼大吼:“张哥,跑…活下去,给俺们报仇…跑…” 一声哀鸣之下,一众彪悍的蛮子将水根这些人围堵进石屋,至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张壬就是再蠢也能明白,事到如今,张壬想要保护村人的希望彻底落空,也就须臾功夫,一众蛮子从石屋中出来,瞧着他们血虐的模样,张壬双目彻底憋红。 “狗畜生…还我家人命来!” 咆哮如雷,震耳欲聋,查干巴拉当先不慎,直接吓了一哆嗦,也就回神功夫,张壬大刀落下,查干巴拉躬身躲闪,旁边的族人勇士倒了血霉,直接被砍成两截。 但是张壬一人如熊,强悍不已,可蛮子就像一群狼,照此拖下去,张壬必死无疑,为了信守为村人报仇的诺言,张壬边战边退,一直撤到村后小道前的沟壑溪谷前,一跃跳下,查干巴拉追击到此,乱箭一通,可是溪谷水流颇急,夏人种张壬跳进去除了冒出一抹血花,就不见踪迹,查干巴拉只得放弃。 回到小村子前,村中的百十号村人尸首已经被蛮子拖到村中磨盘处堆成小山,由于张壬杀了不少裘落部的族人勇士,乌赤怒火不已,非要把这些夏人尸首烧了,以作族人勇士魂入苏门达圣门庭的引路灯。 焚烧尸首中,窝阔立身不远处,者勒跪地:“窝阔首领,奴下不才,丢您的脸了!” “没想到夏人中竟然有这样的彪悍者,实在出乎我的预料!”窝阔惊叹:“你无需自责,在这里我说句坠自己威风的话,只怕族中现有的勇士,无人是那夏人的对手,你能活着,已经是苏门达圣的庇护!” “多谢首领恕罪!” 待张壬所在小山村的插曲过去,乌赤与枫林部埃斤木离、嗒岚部埃斤啜达合议请声窝阔,继续南进,从此处直接转北,进入北疆地界,来个蝗虫过地。可窝阔心中担忧妹妹脱雅,一时不应,使得乌赤心有不满,但碍于窝阔东部草原联盟首领的位置,乌赤没有说什么。 入夜,窝阔率领诸部数万勇士在常村南面的林地歇息,另派出依扎兰率领数千族中勇士,前往东州丰城,接应探听脱雅的消息,只是脱雅、附离败战于北平,早就在一日夜前向此撤来,故而夜半时,依扎兰与脱雅的大队相见,面对脱雅的残兵,依扎兰大吃一惊,待他得知王芐身死于北安军的手里,更是大为惊愕。 于是依扎兰不敢当误丝毫,赶紧领着脱雅、附离前往联军驻地。 辰时,脱雅才回到诸部临时营盘,那窝阔早就得到依扎兰奴骑的回告,对于王芐败战身死,窝阔就像如雷灌顶,实在不敢相信,可看到脱雅、附离的模样,他才知道,北安军比之五年前,更加强大。 “王芐当真死了?” 窝阔沉声问话,脱雅点点头。 “唉…难道那些夏兵真的强到势不可挡?” 窝阔自言不信,附离应声:“窝阔首领,起初战阵相搏,我们占据优势,可是打到一半,那些夏人突然发力,竟然连破我军阵列,更为甚者,夏人将领带头冲杀,其声威浩瀚如天,我完全挡不住,并且…夏人不知什么时候就分兵另攻北平城,破了北门,我们在南面鏖战,回撤城中,才发现城池以经易主,无法之下,王芐命脱雅与我撤离…” 话到这里,附离道:“其实一开始,我们撤退时被一夏将拦住,那夏将知晓脱雅野狐部的身份后,竟然网开一面放我们离开,不然我们此刻还到不了这里!” 第五十八章贪婪噬人 “竟有此事?” 窝阔一怔,看向脱雅,脱雅却不应言,末了脱雅道:“哥,现在我们和北安军已经互不相欠了,接下来再战,只怕双方都要拼进性命了!” 这话说的窝阔心里不安,起初他雄心满满,此番南侵入夏,一来为野狐族的子民寻得更大的荣誉,树立野狐在东部草原联盟的威名,若是能够重拾先祖力毋斥汗的荣威,那将再好不过,二来就是寻战北安军林仲毅,用那夏人将领的血来冲刷自己荣誉上污迹,让他完美的立身野狐大旗下。 可是现在看来,窝阔的想法恐怕要落空了,远的不言,窝阔自认相比王芐那个老家伙,军略上就错之一二,现在王芐以优势之力去战北安军,却落的身死的结果,若是换成自己,只怕也好不到哪去,如此估测,他决战林仲毅重拾荣誉的梦也必定落空。 一时间,窝阔沉思无动,附离见状,道:“窝阔首领,你在想什么?” “此战竟然这么难打!” 窝阔叹息,附离不明:“窝阔首领,虽然我们败给北安军一战,可是北安军数量稀少,不过万余,而东部草原联盟诸部合起来有数万勇士,是北安军的好几倍,咱们一战不行,二战再击,肯定能赢!” 对此,窝阔摇头:“夏人不像草原人,人越多越厉害,夏人都是精悍突兀的家伙,且他们的逢战必胜,死战不退,反观我们草原人,口口声声信仰苏门达圣的英魂荣誉,可是到头来又有几人做到?往往首领败战,余者皆降皆逃,照此看来,我们面对北安军的胜算,只怕难以估测!” 听到这些话,附离不再多言,他以青岁之年继承西鹅族埃斤之位,凭借的不过是骁勇,现在骁勇无法战胜夏人兵甲,那么他将力弱三分,至于军略,附离当真不敢言语自己高强到哪去。 于后,窝阔思忖许久,决定率部即刻前往北疆,之所以这般,也是窝阔估量双方战力形势,虽然东部草原联盟的数万大军明眼看去强过北安军不少,可是真要打起来,以北安军死战的性子,胜之惨烈,败之更惨,因而窝阔准备再来个借风的法子,用黄金家族这只老虎吸引北安军的注意,待其拼杀至死路时,窝阔率领野狐部的勇士收尾,如此必定能够减少太多意外可能。 但是窝阔忽及了诸部埃斤的贪心,虽然表面上诸部埃斤对窝阔俯首称臣,顺命顺听,可是深一层的贪婪下,鬼知道诸部埃斤再想什么。 白日里,裘落部埃斤乌赤探言窝阔不得,现在窝阔竟然再度改令,放弃继续直向南进掠夺,这个做法让乌赤感到极大不满,试想,草原贫瘠如斯,加上连年混战,各部子民已经没有足够的牛羊吃食过冬,现在冒着亡命夏朝的风险,举部来侵,为的就是掠夺所需,可这掠夺盛宴刚刚开了个头,窝阔却转道北疆,前往苍狼山方向,欲汇合黄金家族,抵杀夏兵,这完全与诸部埃斤的想法相悖。 篝火前,乌赤大口吃着从常村掠夺宰杀的土鸡,几口之后,土鸡连骨头渣子都没剩下。 “窝阔那家伙到底搞什么鬼?放着好好的大夏肥羊不宰,去什么苍狼山,难道他不知道哪里埋葬了太多的草原人亡魂!” 听得这话,嗒岚部埃斤木离疑声:“乌赤埃斤,你什么意思?苍狼山怎么就埋葬了草原人的亡魂?” “哼哼!” 乌赤冷声:“五年前,草原南侵,在苍狼山至兰河谷一线,草原人鏖战辽源军,亡命数万,现在黄金家族从辽河南渡,直进苍狼山,以哪里为驻地,进发大夏,势必要受到夏兵的阻拦,咱们从西界穿插潜入,避开了夏兵的阻拦,如此好的机会为何窝阔要放弃?难不成非要与黄金家族那些西部草原混账死在苍狼山才算满意?” 一通抱怨,木离埃斤的心思也飘起来:“乌赤埃斤,你这话有理,既然这样,咱们与窝阔直言,不去苍狼山,继续向南,从北疆东州交界一路南进掠夺,让后原路返回草原!” “没错…木离埃斤说的对…咱们是来寻好处的…不是和黄金家族那些混账一起搏命,不然还成立什么东部草原联盟?若是窝阔想去,就让他们野狐部自己去!” 乌赤三言两语的挑唆,这些个部落的埃斤纷纷心思活络,旋即,以乌赤、木离为首的十多个部落埃斤奔向窝阔营帐。 “首领,帐外诸部埃斤请声!” 那可儿阿姆达来报,窝阔正在思量进发路线,听此搅扰,顿时心火飚起:“这些个贪婪鬼,只道一味的掠夺,就不明白夏人一旦断了咱们的退路,数万人都要死在夏地!” 帐外,乌赤大声冲依扎兰怒声:“你个卑贱的门户奴隶,如何敢拦我们?滚开,我们要见窝阔埃斤!” “乌赤埃斤,窝阔首领已经休息…等到…” “混账!” 乌赤抬手一鞭子,打在依扎兰的脸上,依扎兰怒目相视,但乌赤身后的查干巴拉已经手按刀柄,再看其他埃斤及其那可儿和门户奴隶,全都是作势待出的模样。 “退下!” 忽听身后沉声,依扎兰赶紧回身跪地:“窝阔首领!他们…” “没你的事,下去吧!” 窝阔目观乌赤、木离等埃斤,道:“我的兄弟们,明日大军即将出发,你们这是做什么?” 乌赤缓了一口气,上去道:“窝阔首领,我等听说你要带着大伙前往兰河谷苍狼山那边,与黄金家族汇合?” “正是!” “那敢问窝阔首领,咱们去哪里做什么?据我所知,夏人早已派兵驻防苍狼山,黄金家族现在还未全部渡过辽河,肯定和夏人开战了,你这去了,是不是也要与夏人开战?” “没错!” 窝阔一一应声,乌赤心中愈发暗笑:“可是当初东部草原联盟成立那一日,你说过要带领诸部兄弟子民,来大夏获得所需…” 第五十九章分道扬镳 这般悖逆的话音还没有落地,木离等其它部落的埃及借势嚷嚷起来,细眼看去,这木离埃斤完全就是另一个乌赤,他刻意清了清嗓门,让后摆出一副很是恭敬的姿态,却以傲然不屑的态度说着完全不从窝阔的言语。 “窝阔埃斤,当初咱们东部草原诸部在黄金家族的威压之下,何曾有过兴盛之时?现在苏门达圣有眼,让黄金家族那些家伙内讧相斗,而咱们却在风草凄凄之下逐渐成长,正因为这般,才有东部草原联盟,您才以力毋赤汗子孙的高名被大伙奉为联盟埃斤,眼下,这一路上来的掠夺,说句心言,还不够我们枫林部勇士胯下的坐骑吃食,在自己部族陷入危亡之际,您不想着如何恢复东部草原英魂的荣耀,反倒说什么西进北援,汇合接应黄金家族那些高傲种…你这么做,可是实在让我等部族兄弟心寒啊!” “窝阔埃斤,你当真让我们心寒啊…” 除却枫林部的木离和裘落部的乌赤,另有四五个部落埃斤顺着这股风头一言到底,全然不给窝阔任何解释的机会。 眼瞅着诸部埃斤的贪婪心性已现,窝阔纵然身为野狐部的首领,整个东部草原部落联盟的话事人,可众压之下无有顺人,贪婪之下心如野狼,若是窝阔强压过度,只怕这些口口声声把自己当做兄弟相待的埃斤首领们会亮出狼牙齿锋,一哄而上。 须臾缓息,窝阔强压下心口的浊气,且在他身后,西鹅族的埃斤附离已经面色铁青,他身躯僵硬,紧握自己的刀锋手柄,这般景象当然也被乌赤、木离等人看去。 就在双方气氛将至一触即发时,窝阔赶紧叱令,示意附离退下,以免双方行径过激,发生意外。 那附离被窝阔叱声一喝,愤愤不平,但他到底是这些部落中最倾向于野狐部的从者,也就片刻功夫,附离转身离去,他这一走,乌赤、木离等人的神色明显一松。 借此机会,窝阔撤去沉色,上前笑声道:“诸位兄弟,关于我的进军计划,若诸位兄弟实在不认可,我们大可坐下,以兄弟之谊慢慢谈,现在诸位请入我的大帐,共饮一杯!” “窝阔首领,难道你能这般明白兄弟的心,如此清酒一杯,我等必定饮之!” 乌赤借坡下驴,当即与一众埃斤首领进入大帐。 瞧着这些自作贪婪的混账,依扎兰低声于窝阔身后:“首领,这些个混账有分裂之意,奴下是否召来野狐勇士,围杀他们…” “不可!” 窝阔赶紧拒绝:“野狐纵然强过他们,但群狼奋起攻之,堪比狮子,况且…” 话半语顿,窝阔脸色骤冷:“你当真以为这些埃斤混种们就带着那可儿来了?我可以告诉你,在野狐营盘外,裘落部、枫林部的勇士骑兵已经集合,只要这里发生些许不测,他们的族人就会立刻反攻,那时东部草原联盟可就完了!” “难不成任由这些混账放肆?” 依扎兰显然恼火乌赤等人的行径,可事实难料,情势相比,窝阔需要考虑太多,最终窝阔下令依扎兰。 “传来附离,让他率领营盘族人前往脱雅的驻地,小心防备,但不要过火,我不想看到草原的勇士们自相残杀!” 脱雅驻地内,附离来此告知,脱雅听得裘落部的埃斤竟然带领其它人抗命窝阔,顿时惊蛰。 “此事当真?” “那还能有假?”附离憋气满腔:“就在你哥哥的大帐前,那些个家伙口口声声说着兄弟情义的话,可到底却是抗命你哥西进北向苍狼山的军令,若非有我在,只怕乌赤那些人已经谋反!” 听着这些话,脱雅顿时心燥不安,但瞬息之后,脱雅看着附离的模样,竟然解惑了。 “原来如此!” 脱雅自语一二,附离不明:“什么?” “你的西鹅部顺之野狐的荣耀,我哥哥心底很清楚,眼下东部草原联盟分崩离析在即,若是你为了从令而与诸部作对,只怕乌赤他们必定起兵戈,现在你来我的驻地,就是要避开西鹅部与裘落部的敌对!” “避开?简直荒谬!”附离顿时不服:“我西鹅族的勇士何时怕过裘落部那些混账,五年前南侵中,若非裘落部乱作胡战,挑发情势改变,我爹也不会做出那些事,送命在自己人手中!” 说起过往,附离顿时大怒,可脱雅心清目明,不过三言两语,便缓下附离的怒火,就在二人言说时,嗒岚部的啜达埃斤来了,这让脱雅感到十分意外。 篝火前,啜达淡淡笑声:“脱雅监族户,你以女儿之身扛起来野狐的半面大旗,我实在佩服!” “啜达老儿,有话直言,何需像乌赤那些人一样娇作虚伪?” 附离看不上啜达、乌赤这些埃斤,此间出言不逊,但啜达根本不怒,他道:“附离首领,勇悍纵然是草原人的生命,但智慧才是前行的明灯,没有明灯引路,再锋利的刀锋也会砍在枯干的牛皮上,在厉害的勇武也只能落进泥潭中!” “你敢威胁我?” 附离当即起身,脱雅听话品味,冲附离瞪了一眼,让后道:“啜达埃斤,你的提醒,我以野狐的荣耀感谢,只是不知您来此作何?若是联盟军令问题,你大可以直接去找我哥哥,他才是名正言顺的联盟埃斤首领!” “啊哈哈哈!” 啜达笑言:“脱雅监族户,苏门达圣虽然庇护野狐的荣耀,可它老人家却打了个盹,忽及你的身子,若是让你长成男儿身,只怕野狐的荣耀已经覆盖了黄金家族的辉煌!” “啜达埃斤,你这话…” 听出啜达话落的恭维之意,脱雅一时不敢应,她害怕这是乌赤那些埃斤搞得鬼,故意试探野狐部落,可是啜达神色不像假作,况且啜达部仅仅次之野狐部,此番更是有勇士一万人,就这数目,足以让野狐部重视嗒岚部的荣耀! 第六十章人心不惑 眼看脱雅心思暗动,似有其它疑作,啜达笑了笑,起身开口。 “脱雅监族户,其实你无需多想,我来此的目的很简单,力毋赤汗的子孙享有着野狐的睿智和狡猾,绝不应该被贪婪迂腐所禁锢!” “啜达埃斤,你…” “脱雅,告诉窝阔,他的军令本意没有没有问题,但凡有脑子的都能够猜出,王芐败战,以现今的大夏局势,北安军接下来的战略必定是平北迫蛮,没了东州军的牵制,我们东部草原联盟必定首当气冲,可联盟的现状,恐怕胜之艰难,所以窝阔首领只有把兵锋往黄金家族的旗帜上靠,以此吸引北安军的注意,才能保证你我的将来!” 这番话说的透彻透亮,以至于脱雅从心底感慨,嗒岚部的埃斤平时不显山不漏水,此时却有着超乎常人的睿智。 “裘落部、枫林部那些贪婪鬼不愿意从身一时之尊,抗逆你哥哥,我在此提醒,务必让你哥哥忍下来,纵然没有裘落部、枫林部那些人,只要野狐、西鹅、嗒岚三部团结一心,这三万余的草原勇士足够再关键时期掀起风浪!至于最后的苦果,就让那些贪婪鬼去吃吧!” 话毕,啜达埃斤转身离去,好半晌,脱雅才回过神思,一旁,附离都:“这个老家伙到底什么意思?难不成他也从心顺之?” “不管是不是从心,至少可以肯定一点,自此刻起,嗒岚部与野狐部在同一条战线!” 野狐部营盘驻地外三百步处,裘落、枫林等部落的勇士集结候命,按照乌赤之前的交代,若是窝阔不从压制,他们就要反击一拼,可眼瞅着几个时辰过去,乌赤还没有派出奴从下令,这让集结的勇士们焦躁不已。 末了,乌赤的那可儿其木格冲奴兵道:“去,看看首领的情况!” 窝阔的大帐内,乌赤、木离等埃斤几杯酒落肚,算是把话说开,不过窝阔倒也胸怀大度,明知乌赤等人背道寻利的想法,也没有再言什么,末了窝阔笑着说:“既然几位埃斤执意继续南进,那我就在此恭贺几位,顺风顺水,为部族再添辉煌,为草原的英魂再立荣威!” “多谢窝阔埃斤允诺,既然这样,我等就即刻回部!” 乌赤请声离开,窝阔亲自送出帐门前,待乌赤等人出了野狐部的驻地,窝阔那张笑脸再也忍不下来。 “一群贪婪的畜生!” 听此怒声,依扎兰、阿姆达等那可儿、千户长们纷纷冲上来。 “首领,下令吧,只要您一句话,我这就把乌赤和木离的脑袋带回给你下酒!” 阿姆达粗声,饶是窝阔摇头:“不,我不会做屠戮同族兄弟事!” “您不做,可他们会做,那些狼子野心的贪婪种们,在紧要关头脱离各走,实在混账不已!” 依扎兰低骂不断,但窝阔听之愈发心宽,也就同时,脱雅匆匆赶来,与之几句后,窝阔冲脱雅笑声:“放心,哥哥不会做愚蠢的人!但哥哥也不会放任那些家伙藐视野狐部落的威严!” 脱雅稍有困顿:“哥,你想做什么?” “哼哼!”窝阔沉声:“哥哥想做什么,不出两日,你就能看到,顺便…也让哥哥再好好看看那个夏人将领的本事到底有多大!” “报…” 北平城,林秀正在与庄非商议,忽听堂外令兵大声,林秀召之问话,令兵道:“将军,平都将斥候回告,在西界中山涿郡方向,发现大量蛮子!” 听此消息,林秀道:“除此之外,还有其它什么消息?” “平都将正在追踪,其它要等到明日才能有果!” 确定下蛮子的动向,林秀退下令兵,冲庄非道:“士郎,你也看到了,这股蛮子不同黄金家族,他们之前便错过夏兵东林的战风,来了个浑水摸鱼,现在却又借着北平败战风声,直接暴露自己行踪,本将心感其中有诈!你与我分析一二!” 对于林秀的话,庄非沉思片刻,道:“关于这支蛮子,纵然他们有什么诡计,可是属下觉得,又是兵者诡道,过于繁琐反倒会失去原有的战略意义,所以属下以为,此间将军凭直觉去战,无需考虑什么,毕竟北安军兵锋正盛,只要不是黄金家族来抵,胜算咱们至少在七成左右,哪怕一时不敌,将军的后手掠阵助力,也足以保证中军安然撤退,前往苍狼山!” “说的好!” 庄非一言解开林秀心结,只把林秀乐的笑言,末了林秀问道:“听方化说,北蛮撤退时,你在城中找到了你哥哥?” “拖将军的福分,我哥哥命大没有死!” 庄非在乱战中寻到被蛮子绑缚虐杀的庄子钰,不过庄子钰等人当真命大,虽然被蛮子折磨的只剩下一口气,可还是让北安军的随军郎中救活了,这可让庄非感恩林秀到骨子里。 “昨日我哥哥醒来,对于将军的救命之恩,我们庄家日后必定厚报!” “免了,免了!” 林秀示意无用:“你们与我行军搏战,数次于危难中救助本将,这个恩情早就融于血肉了!” 这话本来好意,可不知怎么的,林秀面色却在眼前灵光闪过后僵硬一二,庄非察言观色,聪慧之至,当即瞧出林秀心事。 但见庄非缓了一二,道:“将军,其实…唐传文的行径可以理解!况且…十年之尘的祸事,之前属下还在庄氏府中时,听得长辈们说过,那十年中,贺兰氏完全游离在罪罚的边界,到最后也没能避开先帝的刀锋!” “唉!” 林秀叹息:“对此结果,我何尝不知,只是知道又能怎样?臣奉君恩,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多少年前的尘埃之事,唐传文活下来已经是天顾,若是为了仇恨而活,那他就枉费了此生的意义,况且…皇权天下,他一个人能够做什么?我又能为他做什么?谋反?万万不能,悖逆?非臣下所为…只可惜他不明白我的苦笑!” 第六十一章悖逆离身 话到这里,庄非缓息片刻,拱手请声:“既然这样,不如让属下去试试,兴许站在属下的角度,能说通唐传文的心结!” “如此也好!”林秀应允庄非,不多时,庄非赶往北平府府监房。 屋内,唐传文一副落寞模样,看到庄非进来,唐传文直言:“林仲毅让你来说理了?” “唐兄,我来此不过是和你谈谈心!” 庄非坐下,唐传文冷笑,那股子蔑视全然不把庄非放在眼里。 “谈心?哼哼…庄非,你我相交近十年,从身北安军旗下五年之多,现在轮到你来给我解心结了?可笑!” 唐传文话辞激烈,庄非倒也不生气,一时无言,大约片刻,庄非忽然笑起来。 “唐兄,有个困惑,我一直不明,你能否为我解答一二?” “何事?” 庄非手沾酒水,在面前的桌案上写下两个字,一为秦,一为景,唐传文看了,皱眉:“你想说什么?” “唐兄,秦懿是将军的帅师,也是将军能够走到今天这一步的恩人,可他的结果如何?你应该明白吧?” 唐传文听之无应,庄非自笑:“再就是这景字,景氏皇族,统掌大夏,纵然皇族诸多不是,可大夏景氏仍旧坚立无变,根由在谁?无非就是秦懿这等帅者忠诚,虽然秦懿当年受罚于北疆,可到最后先帝仍旧开恩,释放秦懿罪锁,明其回都,倘若先帝不饶恕秦懿,只把十年前秦懿就毙命了!” 庄非这话浑然不清,可仔细想来,就会发现他所表达的意思,无非就是臣有臣路,皇有皇途,臣路一世在皇途之下,除非造反,否则终无改变之日。 待庄非话落,唐传文沉寂无言,庄非起身道:“唐兄,将军行之此刻,着实不易,你身为他的臂膀,不可或缺,若是一心沉身过去,将军之前的的所作所为就白费了!在这兄弟由心一言,若将军权势足够高岸,那中都皇族必定会听之将军所言,反之将军就是造反,而这可就违逆了北安军忠义大旗,更弃北疆百万子民于水火中!” “够了!” 唐传文截声庄非,他粗息不断,一双冷目直**光,恨不得把拐弯抹角的庄非给瞪死。 “说到底你还是再为林仲毅而谋划,不错,我是自私,可我贺兰氏当年有何罪?凭什么就要在蹉跎中毙命于万世不复的刑罚?我苟且偷生,以正族名,又有何错?难道臣路艰难,必须要死而卑贱?我不认,纵然粉身碎骨,也不会认!” 面对突然爆发的怒火,庄非愣住,半晌,庄非拱手:“也罢,我话已带到,你若执迷不悟,就自安吧!” 庄非转身欲走,谁成想唐传文突然起身箭步,一记手刀打来,庄非不妨,直接栽倒。 半刻后,‘庄非’低头出来,门前兵士恭敬:“庄士郎,情况如何?” ‘庄非’低头以手遮面,粗声:“尔等好生看管,若是出了差错,小心你们的皮肉!” 听得这话,北安兵士一怔,就这晃神功夫,‘庄非’已经匆匆离去,其中一兵士道:“这庄士郎怎么突然腔调沉息…太怪了…” “平日庄士郎待人和善,不曾这样威压,实在让人不舒坦!” 正说着,府监房门打开,‘唐传文’踉跄奔出,兵士赶紧上前拦下,结果这‘唐传文’却现出庄非的脸。 由于被唐传文一手刀打昏,庄非沉痛满头,倒地不起,唐传文当即剥下庄非的衣服,假作离开,但庄非人昏心亮,沉痛袭头不过片刻,他便强撑着身子跑出来。 “快…快传告将军,唐传文逃走了!” 不过半刻,一队队兵士将整个北平城道给搜堵到底,府中,庄非一脸愧意。 “将军,是属下失算了…原以为唐传文能够晓之以理,缓下心结,不成想他突然暴起,将属下打昏…” “此无需再谈!”林秀沉言:“总之我不会白白看着唐传文送命,传令各将,抓到唐传文,务必严加看管,待北疆战事过后,我再想法为他开路!” 南门方向,林胜率领义鳞骑把这里围的水泄不通,可以说,纵然唐传文变成鸟飞出去,也会变义鳞骑弓手射下来。 “头儿,这长史大人搞什么鬼?好端端的干嘛要悖逆将军!” 崔成浩不明其中的道道,嘟囔低声,可林胜心思繁重,根本不应,不过片刻,林胜道:“你们命令各都伯伍长,让他们分兵追找,一旦发现,绝对不准动武,若是伤了长史寸毫,小心老子宰了他们!” “我等明白!” 全崇、崔成浩得令离开,林胜自己也带着几个亲兵向南城门前的街巷走去。 在街巷中,唐传文一身粗麻服,假作是个城中贫人百姓,但是他的模样北安军都尉以上的将领全都知道,想要蒙混逃出,实在困难。 “林仲毅,你莫不是真要逼死老子…” 由于理智被仇恨所覆盖,唐传文已经变心,至少在此刻,他已经浑然。 “唐兄,在此作甚,有事可以慢慢聊,何需这样?” 忽然身后传来一言,只把唐传文吓的一颤,回头看去,林胜驱马近前,唐传文一个箭步后撤,摆出抵抗的姿态。 “林胜,想要抓我回去,除非我死了!” “唐兄,你想多了,我是不会伤你寸毫!”说话功夫,林胜下马,由于林胜乃林秀臂膀杀将之一,那股子杀气迫人心魂,唐传文以为林胜要空手搏身,乱中抄起脚边的杖木,可林胜一记侧身,轻易躲过,让后虎爪锁臂,唐传文便被拿下。 “邺城一战,你背负屠夫之名,为阿秀寻来胜机,就此一点,我从心底佩服,现在你却行之悖逆路,我实在下不了手!” “那你就放我离开!” 唐传文直视相抵,林胜沉色半晌,道:“放你走,给我一个理由!” “为了将军不受牵连!” 一个多时辰的追捕,唐传文依旧没有现身,林怀平等将领于郡府门前汇合面见林秀。 第六十二章西进破敌 “将军,没有发现唐传文的踪迹!” “北门、西门、东门都没有!” “南门也没有!” 林胜最后应声,听得这些话,林秀环顾众人,最终叹了口气:“看来老天不让我护唐传文,既然这样,就由他去吧!” 城外,唐传文立身石坡上,望着北平城内的大旗,他神色凝重,好半晌,他跪地叩首:“胜都将,多谢恩,林将军,若是在下不死,必来请罪,若是毙命于家族仇中,那就下辈子再报您的助力之恩!”于后,唐传文向南赶去。 常村南山坡上,窝阔驻马立身在此,放眼看去,野狐部、西鹅部、嗒岚部的勇士结队向西北进发,而在相对的方向,裘落部、枫林部等数个部落的勇士则继续向南,至此可以知道,乌赤、木离这些人到底和窝阔分道扬镳。 当裘落、枫林等部落的勇士行进过半,一队骑兵从坡下奔来,为首的便是乌赤埃斤。 看到这个家伙,附离当即怒骂:“这些个贪婪种!我真想一刀砍了他们!” “算了!” 窝阔沉声压下附离:“苏门达圣不会偏护任何一人,尤其是豺狼的子孙,要不了多久,乌赤就会为他的决定付出代价!” 当然这话窝阔不会告诉乌赤,那乌赤来到近前,冲窝阔笑道:“窝阔首领,此一别,我们再会之日就是回草原之时!” “愿苏门达圣庇护乌赤兄弟,那时我将在草原摆下最温暖的大帐,恭候您的到来!” 窝阔应承笑言,乌赤双手抱肩,便转身离开。 瞧此,窝阔冲依扎兰道:“派出游骑跟着他们,让后通风留迹给北平方向的北安军!” 北平城,由于出了唐传文这一茬事,北安军整军西进苍狼山的事被拖沓两日,现在林秀率部西进北疆转道,结果行进不过五十里,林怀平的斥候营来报。 “将军,发现蛮骑踪迹!距我军不过九十里,就在南面!” 听到这个消息,林秀笑道:“蛮子竟然杀到这里,看来这些蛮子果然是受了王芐老儿的指点!” “将军,管他们受了谁的指点,咱们设伏突袭,围战冲杀,保证能把那些家伙杀的片甲不留!” 焦褚谏言,林秀问话庄非:“你觉得如何?” “蛮子行劫掠之为,必定贪心满满,咱们突袭出击,肯定能够大获全胜!” 庄非肯定应声,旋即林秀下令,各校兵将转南突袭,先灭了那支蛮子,再行西进北援。 裘落部前,乌赤、木离等埃斤正在商议接下来的行进方略。 “乌赤埃斤,窝阔那家伙执意去援助汇合黄金家族,他到底是卖的什么关子,难不成他要投靠黄金家族,介时借有黄金家族的威严,再来反压咱们,这后果…” 面对诸部小埃斤的问话,乌赤冷笑:“你们想多了,东部草原的勇士永远和西部草原的家伙是对立的…窝阔的野狐现在声势浩大,更有西鹅族倾心相随,黄金家族可不会留着这样一个后患,所以说…窝阔与黄金家族汇合的想法完全就是昏头…咱们现在与他相离,要借着此番机会,大肆掠夺,将夏人工匠、粮食、铁骑、甲胄带回草原,不出一年,咱们就能再得辉煌!” 此言一出,木离等埃斤顿时心悦,只是情况变化迅速,窝阔心知脱雅、附离、王芐败战与北安军,北安军肯定猜出蛮兵东向,也绝对不会放任这么几万蛮兵在大夏土地上横冲直撞。 现在乌赤、木离分行窝阔,殊不知窝阔早就把他们的行踪漏给北安军,在木离等人坐着壮大部族的春秋大梦时,北安军轻骑营、义鳞骑、鹰鸠士纷纷突袭杀来,此只把乌赤等人惊得半死。 “乌赤首领,夏兵来袭…夏兵来袭!” 号角之下,游骑匆忙奔来,乌赤听得叫唤,顿时大喝:“夏兵来之,抵挡便是,你们何需这般惊慌!” 游骑道:“首领,这伙夏兵强悍不已,咱们的勇士根本挡不住!” 在裘落部的边缘阵列,林胜以义鳞骑突杀之利,直接撕开裘落勇士的阵脚,放眼看去,数不清的裘落勇士在义鳞骑兵锋下毙命哀嚎,那查干巴拉率人来挡,却被林胜轻易挑杀于马下,这般凌厉只把其它部族勇士看待。 “怎么会这样?乌赤埃斤,这支夏兵从何而来?” 木离埃斤也接到那可儿的禀告,自己部族正在苦苦抵挡,可是夏兵兵锋强劲,他们虽然有三万多勇士,可是蛮人都是聚众成军的主,现在被夏兵突袭,胆气已经怯弱三分,加上埃斤们没有好的计策抵挡,根本不可能守住。 况且乌赤自己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燥乱中,他哪里顾得了其它。 当其木格率领裘落勇士冲来后,乌赤急问:“情况如何?” “首领,查干巴拉已经被夏将斩杀,咱们部落勇士抵挡不下,奴将率领这些人护着您离开!” 此言一出,木离等埃斤骤然变色:“乌赤,大敌当前,你竟然要自己逃走?” “生死攸关,你就赶紧整合部众离开吧!” 乌赤胡言一句,当即其木格离开,木离看到这里,气的心燥难耐,可是放眼四周,到处都是混杀声,他也管不了太多,于是乎,木离也率领自己的那可儿勇士队离开。 不过半个时辰,乌赤、木离这些部落的勇士被北安军斩杀大半,当然北安军难以围战完毕,仍有万余蛮子四散逃离,不得踪迹。 “将军,此战咱们斩杀近万余,当真功高震天!” 林怀平笑声,饶是林秀道:“可有野狐部的旗帜?” “没有!” 林怀平下令左右,不多时,裘落部、枫林部的旗帜被令兵拿来:“将军,这是那些蛮子留下的…” “从王芐行径可知,蛮子东部草原联盟是以盟军形势进攻大夏,而野狐部就是首领,现在来看,野狐部不在这里!” “不在这里?那这几万蛮子?” 林怀平不明,林秀思忖时,庄非赶来:“将军,这些人不足蛮子东部联盟的一半,也就是说,还有三四万的蛮子在北疆,属下估测,他们可能已经向西奔进,直逼北疆诸城了!” 第六十三章血守苍狼 “狂妄的蛮子,以偷鸡的计划想行五年前的掠夺之为,当真可笑!” 林秀冷声唾言,那种感觉全不把野狐部的精细鬼放在眼里。对于林秀的反应,诸将神情一凛,候身得令。 须臾之后,林秀下令各校整备军列,将所俘虏的蛮子全部就地斩首,让后即刻加快行进速度赶往北疆。 与此同时,乌赤、木离等埃斤在残兵的护卫下逃出北安军的兵锋追击,回身看去,族中勇士已经丢失大半,那木离紧跟乌赤不舍,现在得空喘息,木离拨马追至近前,怒声袭来。 “乌赤首领,夏兵不过突袭,你为何不战而逃?” “那支夏军必定是窝阔口中的北安军,其兵锋之利,非你我强战可抵,与其白白耗费性命,不如暂退寻机!用夏人的话来说,就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乌赤被北安军的突袭打怕了,此番自顾其说,根本没有考虑木离等部落埃斤的想法,如此托辞,木离绝不会容忍,况且起初是乌赤意下干出分路行掠的事,现在好处没得到一丝,部落勇士却死散不计其数,这般罪果若是没个说法,木离打定主意要决裂乌赤。 在二人对峙怒声中,其它部落的埃斤勇士纷纷围上来,瞧那态势,就是要看二人作何打算结果。 这乌赤心烦意乱,加之过北安军的突袭,乌赤心中生疑,按说北安军从东州北平方向过来,不可能这么迅速的追上裘落部的行踪,除非有人刻意外漏行踪给北安军,让那些夏人沿路追赶。 “窝阔,一定是你搞得鬼!” 想到这般可能,乌赤暗骂自说,让后决定转向去找窝阔,可木离搅扰身前,眼瞅着诸部埃斤的勇士们就要做乱,乌赤竟然趁着木离不备之际,下令其木格斩杀木离,这其木格二话不说,带着裘落部的勇士冲向木离。 瞧此,木离大惊:“乌赤,你这混账…” 话不落地,其木格冲上来,木离抵挡不下,直接被其木格砍下马来,其部族勇士见之,奋死抵抗,可首领毙命太过突然,这些人根本没有胆气支撑,不过片刻功夫,枫林部的勇士散做鸟兽,望着即将混乱的各部勇士,乌赤大声道:“此战败之,乃是窝阔暗中作祟,通告夏军所为,现在咱们大难不死,就要找窝阔算账,木离乱中寻事,当真该死,尔等要么顺从我,要么各自散去,只是夏军就在四周,你们尽可寻生路!” 一通威吓,其它部落的勇士纷纷顺之乌赤,于是乎乌赤集合溃兵勇士五千余,顺着之前的路向西北面奔去。 苍狼山。 凌天、马全、程达驻守此地十几日,除了河对岸连连传来蛮兵渡河的消息,完全没有李天、赵源的战况,这让几位将领不安。 “程将军,你说赵将军与李将军情况如何?” 马全问话程达,虽然作为北安军的后军统将,可程达对赵源了解也不是很多,而这全归北安军前中后三军营的统制问题,平日里三军营令号出自林秀之手,但如何行令,却各归统将之为,所以程达与赵源除却战事相合,并没有其他交往。 此间赵源率领前军深入草原,拖战蛮子,程达虽然心忧,却也只能按令等候。 “应该无碍!”程达思忖半晌,道:“赵源大小战事经历颇多,数年前就与蛮子交手,现今更为前军统将,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况且还有源镇李天,那可是名将之后,有他的谋略在,定然不会出什么事!” “但愿如此吧!” 凌天从旁沉声:“从斥候的消息来看,黄金家族此番聚兵近十万,而我们现今不过两万兵马,哪怕林将军、赵将军他们回援,也不过三万多些,如此对比,我军弱势太多了!这一战,当真难打!” “兵在精,不再多,将在勇,不再莽,蛮兵虽多,可大都是莽人,如此较之,无需怕矣!” 听到这话,三人转身,乃是苏文从后走来,瞧之模样,像有好事传来。 “诸位将军,东州来报,东林大败,林将军已经率部向这里赶来!” 听此,程达、马全、凌天心里皆是一轻,虽然林秀所部中军营不过万人,可是在他们眼中,这就是战败黄金家族的旗帜。 “来了好,来了就有底了!”马全淡淡一笑,缓下心绪。 只是福祸相依,这边来了东州的捷报,辽河方向,斥候匆匆奔回,从那急切的号角中,三人直接感受到一股阴云之气,宛如天幕沉沦,狠狠压在苍狼山上。 “报…蛮兵渡河,蛮兵渡河了!” 斥候匆忙奔至诸将近前,程达当即变色:“该死的蛮兵,到底来了!” “诸位将军,蛮兵先锋部队万人已经在辽河南岸扎下营寨,其后蛮兵徐徐不断,看样子,至少得到明日才能全部渡河!” 斥候话毕,苏文快速思量,冲程达、凌天、马全道:“情况不妙!若是蛮兵毫无忌惮的南进渡河,那就可以断定赵将军、李将军拖战蛮子的计划失败,眼下蛮兵渡河不稳,我们可以率先出击,以消其锋!” “既然这样,那就由我临城兵马为先锋!” 马全自言请战,程达、凌天相识一看,道:“马小公爷,务必多加小心,我等派轻骑于侧翼助战拱卫!” “多谢二位!” 苍狼山北坡,十五里外的辽河渡口,一队队蛮兵穿过浮桥,踏上大夏的土地。 五年前,蛮兵行突袭之利,从辽河东向浅滩偷袭而来,一战定下苍狼山,只是今时不同往日,那一战后,浅滩被山洪冲塌,到处都是泥沙陷坑,蛮子无法偷袭渡河,加之李天、赵源在北安草原上行拖战之计,几乎把阿里斯汗的耐心给折磨干净,在亚里木焰和突利部的围剿下,李天、赵源携残兵撤退不见,为了尽快进入大夏,以定天威,阿里斯汗直接命各部落,以曾经的渡口残骸为根基,修筑浮桥,如此两日内,黄金家族的近十万蛮兵就能全部踏上大夏土地。 第六十四章血守苍狼2 黄金大帐内,祭祀额尔德木图低声不断。 “大汗,明日午时之前,各部落都能够渡河完毕,下一步就是攻占苍狼山,夺兰河谷的东西两向要道,遏制夏兵相互调动支援,待夏兵出战迎敌,大汗一战定之,剩下的就是掠夺北疆,获得所需!” 听着这话,阿里斯汗沉声:“东部草原联盟那些家伙现在何处?” “窝阔带着东部草原联盟的勇士借由东林人的旗帜从东州西界,偷偷进入大夏,现在具体不得,只是五日前有战况传来,东林军败战于北平,夏兵围追堵截,东林已经撤出!” “什么?东林人败了?” 阿里斯汗惊讶万分:“那些家伙这么快就败了,实在让人料想不到!” “大汗,东林人不过是一群自大傲然的混账,他们此番来南侵大夏,不过是借着咱们草原人勇悍的旗帜,从中掠夺一二,不过奴下没有想到,窝阔竟然会借由东林人的旗帜,从两军之间偷偷潜入!” “窝阔那个狐狸种,早晚有一日,我必定要杀了他,连带野狐的根子也给拔了!” 这时,负责前锋的耶罗坨部派游骑来报。 “大汗,苍狼山的夏兵出击,兰马扎德埃斤已经派勇士与之交战!” “告诉兰马扎德,对待夏人,无需留情,斩尽杀绝!” 辽河南岸,苍牙丘原上,马全率领五千临城兵勇列阵于此,其后右翼程达派出万俟良率部三千以作助力,左翼则是凌天的襄城轻骑。 “呜呜…呜呜…” 当一阵阵号角传来,马全挺槊出令,旗令兵当即命传各校,旋即,五千临城兵甲分列三阵,层层出击,在五百步之外,耶罗坨部的蛮兵望着夏兵来袭,顿时呼喝不断。 兰马扎德埃斤观望片刻,道:“夏人兵甲在五千到八千之间,此战必为探敌!” “首领,让奴下去试试这些夏兵!” 那可儿巴根粗声,兰马扎德点头:“给你两千部族勇士,半个时辰,无论胜负,都要回来!” 旋即巴根带着两千耶罗坨蛮兵出击,当蛮兵奔进冲出,马全率领阵列也缓缓行进,当双方奔至三百步时,马全呼喝:“弓弩手,抛射!” 令下,在后阵的兵甲弩手纷纷抄起角弓,拉弦满月,奋力射出,虽然角弓射呈不过一百五十步,可是双方都在向前冲,这般速度交叉,三百步眨眼就剩一百步不到,如此弓箭射程正好落在蛮兵阵列。 除此之外,马全命令临城两队千骑从侧翼分向杀奔,就像虎牙一样左右夹击,看看蛮兵作何反应。 只是耶罗坨蛮兵五年前就和夏兵交战,对于一些夏兵军略,也算知晓,现在看到马全中进突杀,侧翼掠阵的军略,耶罗坨立刻派出大量弓箭手于本阵压射,一通箭雨落下,只把临城轻骑打的抬不起头,至于巴根,则带着两千彪悍的蛮兵与马全的前阵冲到一起。 ‘轰’的人甲相撞,一些势弱的兵士直接翻到在人流中,更为甚者,这些倒霉的兵士连声惨叫都没有,就变成一坨坨的血肉泥浆。 “杀…” 马全的都尉朱纪呼声如雷,一杆铜熟刀大开大合,纵然蛮兵力道强劲,可朱纪双臂气力五百斤,一刀下去,蛮兵基本上断身两截,当真惨烈之至。 在朱纪带领下,临城前阵兵甲血气汹涌,面对蛮兵的压制,硬是不退丝毫,倒也绽放出夏人英豪风范。 但是蛮兵天生壮硕,夏人冲力十足,可后劲不弱之,也就一刻功夫,巴根以聚力中杀的气势,将临城前阵破开两半,朱纪见此,心急难耐,左右冲突合兵,却被蛮子缠身,一个不注意,就被蛮子弯刀砍在背甲,只把朱纪疼的踉跄。 马全远远瞧之,立刻派出中阵援助,可巴根早就寻到朱纪这个夏将,在马全后力顶上来时,巴根冲到朱纪近前,沉重的弯刀奋力砍下,朱纪横刀抵挡,却因气力不支,活生生被砍到在地。 巴根得势再进,朱纪于地抵挡,奈何刀锋被断,也就眨眼功夫,朱纪毙命巴根刀下。 “夏将已死,耶罗坨的勇士,杀!” 巴根借势大呼,耶罗坨部的蛮兵就像狼群一样,嗷嗷大嚎起来,旋即,一股股兵流压向马全的将旗。 “蛮兵势出,马全要败,快,吹角驰援,于后压阵接应!” 苍狼山堡寨墙上,程达看到战况转变,顿时急声,那旗令兵立刻奔至角手前,奋力吹角。 后阵前,万俟良也发觉蛮兵的攻势转变,待角声传来,万俟良立刻以重步卒出击,右翼,凌天所部轻骑也冲战抵挡。 半刻之后,马全率部撤下,只是一千余临城兵甲毙命蛮兵刀下,远远看去,那一片血色实在刺目,反观巴根,由于兰马扎德有令在耳,为防夏人伏兵,面对马全撤退,巴根并不追赶,仅仅将夏人的兵甲刀刃收归本部,回阵复命。 “呼…” 马全回到苍狼山的堡寨,当先粗息,末了他血目怒睁:“蛮兵竟然如此骁勇…该死的混账杂碎们,可惜了我的部将!” “罢了!” 程达走来:“此战不过开始,接下来的苦战还多着呢,若是连这都扛不住,这苍狼山顶多几日,就会被破,介时北疆的百万百姓将会再遭劫掠!” “程将军勿忧,我等郡城兵甲既然来了,就会死战到底,不为别的,就为自己的北人之尊!” 凌天安声,程达微微点头,算是应之。 入夜,辽河岸边,蛮兵大帐接连数里,那股子姿态实在让苍狼山的夏兵压抑万分。 “这些蛮兵如此大胆,竟然敢在我们的眼前的扎营!” “蛮兵兵力是我们数倍,如此大势,为什么不敢!” “要我说,咱们应该趁夜偷袭,打他们一个搓手不及…” 堡墙上,值守的兵士自顾说到,而在堡寨内,程达、凌天、马全也在商议突袭的事,按照半渡而击的俗言,现在是他们的机会,可是白日里蛮兵对战,不像过去那般死硬,若是今夜蛮兵设伏,他们去偷营,只怕是自投罗网! 第六十五章血守苍狼3 “程将军,马小公爷,某以为这夜袭不可去!” 凌天思量片刻,道出此言,那马全白日出击不得战果,现在凌天保守持战,他从心底无声反驳,算是应之,可程达面色几经转变,似有异议的味道。 三人沉静稍许,程达道:“凌将军,马小公爷,现在蛮兵势大,若是我等不显露出夏兵兵锋之威,那蛮子定然以为我们怯弱之,于后驻守苍狼,和蛮兵行鏖战之策不利!” 听出程达出击探营的意思,凌天犹豫一二,拱手应声。 “程将军,非某怯弱不出,只因白日一战,我军先机已失,万一今夜袭营蛮子再不成功,这对军心可是打击,此情况不得不考虑!” 由于事关重大,毕竟黄金家族南进北疆,放眼望去,除了现在驻守苍狼山的兵力,北疆几乎无军可用,至于燕城、黎城,那些个官家权势者眼界低矮,只顾自家门檐,根本不管其他,所以程达他们除了等候林秀率部来掌大局,基本上没有任何援兵可求。 在诸多情况搅扰下,程达当真不敢做这个主,一时间,三人再度沉静无声。 “报…” 忽听令兵来告,三人一怔,程达当先起身迎出,门外,令兵虽然气喘,可是模样却带着些许喜色。 “程将军,赵将军、李将军…回来了…现就在苍狼山的东山脚下!” 黑夜无光,凄冷刺骨,赵源、李天率残军绕奔八十里,从辽河下游的塔子沟浅谈夜渡归来,由于蛮子已经从正面渡河,且扎下营盘,为了不引起蛮子的注意,赵源、李天只能从苍狼山与兰河谷交界处东面归来。 眼下赵源派出令骑告知苍狼山的守卫,让其前来接应,不然赵源这等疲惫人马根本没有丝毫力气,再从东面绕行苍狼山南面至西坡入堡寨。 “呼…” 粗息中,赵源身上的甲胄还在嘀嗒着辽河水,那股子凉意虽然刺骨刺神,可是赵源心底却不是滋味。 半个月前,赵源率部五千甲士渡河北击,半个月后,仅仅生还一千五百余,反观李天的李家军,同样损战过半,这等战况结果实在寒心人。 “赵将军,在我部南面发现骑队!” 斥候警惕回告,但赵源、李天心中有数,估测一二,道:“告诉弟兄们,自己人来了,无需慌张!” 果不其然,大约半刻功夫,程达亲率一都人马来应,双方见之,程达惊然于赵源的境况,双方交言几句,程达将酒肉分发给赵源、李天的部将兵士,待这些饥饿的汉子们饱食一顿,赵源、李天随程达赶回苍狼山堡寨。 与此同时,在蛮军的前锋阵营中,兰马扎德得到阿里斯汗的命令,即刻出击苍狼山。必须让苍狼山的夏军不得它顾。 对于这个命令,兰马扎德起初不明,但稍稍思量后,兰马扎德知晓阿里斯汗的意思,眼下蛮兵还在渡河,白日里夏人都来探营攻击,被自己打回去了,深夜保不齐还会来突袭,那时引起蛮兵骚乱,于大军不利。 于是乎,在深夜丑时三刻,兰马扎德命那可儿巴根率部耶罗坨部的三千蛮兵向苍狼山杀去。 堡寨中,赵源等前军将士的败战归来让驻守兵士士气降到最低,至少在凌天、马全二人眼中,赵源前军身为林秀臂膀,如此强劲的兵锋都折损殆尽,可想他们的后果。 但赵源败战心不不败,那李天也是将门之子,于心高瞻留劲,面对诸将的困惑不安,李天道:“诸位身为北人子民,此战关乎咱们北人的生路,所以此战只准胜,不准败!” “李将军,李家军铁骑悍勇如风,可是现今折损一半,赵源将军的轻骑之利,也险些被蛮子击溃,虽然我等身为将领,仍有再战之气,可是兵士们作何想法,我们当真无法掌控…” 凌天出言自说,虽然不好听,可为事实,赵源思忖一二,道:“凌将军勿忧,要我来说,败战之责,皆在某身,所以这个祸引还需某来改变!” “赵将军想要作何?”马全问话。 赵源思量一二,道:“我们需要一场胜战,一场急切突进的胜威,来挑起兵士们的勇气!” “难不成你要袭营?” 程达疑声:“只是白日一战,我军已经先行一败,现在夜袭,倘若…” 诸人正在商议,山脚下的传来号角,听此,赵源、程达等将顿时惊神。 “该死,是蛮子夜袭…”程达怒骂:“我们还未商议如何出击探营他们,他们反倒先一步杀来…” “来的好!” 赵源目聚勇悍,硬声:“方才你们说起突袭,我当真不知道以何种方式好,现在蛮子来袭,实在老天助我!” 在凌天、马全、程达困惑的神色中,赵源言语一二,几人骤然神情大变,只是凌天看着赵源、李天那般疲惫样,忧心道:“赵将军,李将军,你们鏖战北蛮半月,现在回来不过顷刻,就再冲战搏杀…” 话不落地,赵源、李天便知道凌天的意思,那李天缓息一二,漏出一丝死战的模样。 “将死疆场,乃万世殊荣,区区劳体,何足言之?” 苍狼山北山脚下,有五处驻守夏兵的木寨相互拱卫,以作警号之用,以免战况再演五年前的悲事。 那巴根率部三千杀来,并不清楚夏人在此建了木寨,直接冲击,图个速战之利,不成想五个木寨中弩兵结阵压制,一两波箭雨袭来,直接撂翻三五百蛮子,这让巴根惊为失色。 但是耶罗坨蛮兵生来就是战士种,虽然被夏人暗伏打个了措手不及,可巴根稍加观察后,下令勇士从侧翼主攻,中位佯攻,木寨里的夏兵在黑夜中视线不明,并不清楚蛮子的动向,不过半刻功夫,大量蛮子绕到木寨后方,直接以火烧寨。 瞬间,大火浓烟将不少夏兵烧死在木寨里,解决了夏兵安伏,巴根带着族中蛮兵继续冲击,只是这会就没那么容易了。 第六十六章血守苍狼4 从木寨道苍狼堡寨大约二里地不到,巴根也就冲了一里,迎面便撞上万俟良的重步卒。 双方照面,就似斗鸡,瞬间冲到一起,在万俟良后面,凌天、马全一左一右,各率本部兵马两千,行弓月包抄的杀势,至于李天、赵源,则以精锐铁骑一千五百余,杀奔向辽河边的耶罗坨蛮兵营地,留有程达坐镇指挥,从中驰援,以备不测。 耶罗坨蛮兵营地。 兰马扎德估量战况,最多三个时辰,在天亮之际,巴根就会回来,让后他再带领部族勇士去攻占夏兵,夏兵被巴根搅扰一夜,未有休息,肯定疲惫不堪,他接着攻击,绝对能够轻易破降苍狼山的夏兵,如此黄金家族南进的第一战首功就是他耶罗坨部的殊荣。 只是想法很完美,事实却悖逆之。这兰马扎德一夜好梦未来,夏兵突袭营盘的号角声却在夜空笼罩下冲入耳朵。 “呜呜呜…呜呜呜…” 在耶罗坨部营地上空,急切的号角呜鸣不断,放眼看去,那些蛮兵举着火把四处乱奔,寻找自己的百户千户长,以结队抗击夏兵来袭。 埃斤大帐前,兰马扎德亲自抄刀稳固军心。 “兰马扎德首领,夏人铁骑从东面杀来了,旭日干那可儿已经带人迎击,可是铁骑兵锋勇力,势不可挡,旭日干那可儿已经败退至营地边帐附近!” 听得奴从回告,兰马扎德大怒:“夏人铁骑?难不成是之前在草原偷袭拖战大汗的混账种们?他们怎地没有死绝?” 斥声扯呼,无人敢应,待心火暴涨顷刻,兰马扎德亲领首领亲帐勇士,向营地边帐方向杀去。 黑夜中,吼杀乱如风啸,远远看去,火把明光飘忽不定,好似那鬼火袭身,当真让人心怯。 “赵将军,你我两向同进,分而合攻,把眼前的蛮子给破战击溃,让后冲入蛮子兵帐,放火烧之!” 李天扯呼赵源,赵源正待突杀挡在身前的耶罗坨蛮骑,待三刃刀一击山崩落首,那蛮骑直接人马翻滚于地,其血溅飞散三尺有余,于后赵源拨马扯缰,缓息应呼。 “李将军自安冲杀,待某宰了这蛮兵将领,就与你汇合!” 听此,李天当即带着半数铁骑直奔蛮子边帐兵营,赵源则冲向旭日干。 这旭日干人如其名,干瘦如豺狼,但是那股子狠辣劲头却比之豺狼更恶,虽然铁骑冲击,打了耶罗坨一个搓手不及,可旭日干仍旧撑战于边帐前,如此倒给赵源带来不少阻扰,倘若赵源不能尽快和李天破开蛮兵阵列,烧了蛮兵营地,待耶罗坨的其它帐列勇士杀来,赵源想走都走不了。 乱战中,赵源寻到旭日干的身影,那杆长矛着实古怪,三棱荆棘刺倒挂于矛锋下,每每夏兵被旭日干捅杀,这蛮子一个回身收力,那些荆棘刺直接把夏兵的铠甲撕裂,让后扯出血肉,对于这种伤势,在现今战况纷飞之际,夏兵除了痛苦亡命,根本不可能生还。 “畜生,休要猖狂!” 赵源瞄准目标,拍马冲上,那旭日干正捅杀一夏兵小校,得声回身,赵源已经入鬼魅冲至近前。 “噹噹噹”三声清脆,赵源刀锋落空,可旭日干也被赵源的杀势迫退,连带坐下战马都嘶鸣惊颤。 眼看一时不敌赵源,旭日干借乱转头就逃,赵源拍马就追,结果乱中冲奔百余步,这旭日干突然回身一作,赵源瞧之惊蛰,赶紧躬身贴马,可一股子沉痛已经从肩头传来,紧接着那股子沉痛扩散为麻木,袭遍赵源整个右臂。 “该死…” 赵源深知中了蛮子的暗计,唾骂之余,当回身拨马,旭日干觉察赵源受伤,立刻回身来追,十几步外,毛云正独自拼杀蛮兵百户,猛然回首看到赵源拖刀躬身贴马,当即心躁起来。 “赵将军…快,赵将军受伤,尔等去救!” 毛云扯呼,周身的一些北安骑立刻弃战蛮子,前去驰援,但赵源也算沙场老手,方才一瞬他大意受伤,可现在旭日干回追让赵源暗鼓心劲。 当旭日干扯呼纵马追至赵源身后一马距离,挺矛待刺时,赵源突然扯缰,借由马力勒身,一个反手拖刀计,正中旭日干的坐骑马首。 旭日干想不到受伤的赵源还能挥出这般杀势,直接大惊。至于坐骑,冲奔过度,正迎刀首,直接被砍杀掉马头翻到,旭日干也被巨大的马力摔出去。 瞧此时机,赵源探身冲步,一记独臂斩首,旭日干脑瓜崩裂,呜呼哀哉。 那些蛮兵看到自家那可儿被杀,立刻呜呜叫着冲来,赵源拖着僵硬麻木的半拉臂膀环顾四周,狠狠唾出一口血水。 “草原的杂碎们,爷就在这里…尔等来杀!” 虎吼威风天地颤,人嚎似鬼心魂惊,一刹那间,赵源就像夜中鬼人,血战立身,那些耶罗坨蛮兵纵然骁勇,可此刻相对比之,胆气硬是颤了三分,也就同时,毛云等亲骑冲来,于后边缘,李虎、黄齐、花铁犁死命相抵,硬是挡住了兰马扎德的首领亲军。 至于李天,借由赵源强势一战,杀出夏人威风时的间隙,他也轻松突破耶罗坨蛮兵边帐防守,直接率领几百铁骑冲进耶罗坨东营的兵帐列,望着那些乱遭结阵的蛮兵,李天扯呼,麾下铁骑立刻火油抛之,当接连的破碎声传出,李天这些人扔出上百支火折子,但见火苗触地,那燎原之火蹭的冒出,也就眨眼功夫,耶罗坨营地东帐陷入火海。 “撤,快撤!” 由于火油作祟,火势蔓延的速度当比之燕雀飞翔,李天等铁骑不敢当误丝毫,立刻转首拨马撤退,那兰马扎德正待围杀赵源这些人,结果身后的营地却大火冲天,这可把兰马扎德的老心胆吓裂。 “首领,不好了,夏骑放火烧了咱们的营帐…现在族中勇士正在救火…” 奴从呼声,兰马扎德心躁狂怒,一刀劈下,这倒霉的奴从就变成一具尸首,摔下马来,旋即被骂踩踏成肉泥。 第六十七章血守苍狼5 但兰马扎德依旧不解恨,面对眼前乱战,兰马扎德陷入两难选择,要么一股脑的冲杀来袭夏兵,要么立刻撤战,回救营地,倘若他弃营地于不顾,纵然将这股夏兵斩杀殆尽,可火烧连营,坏了蛮兵的稳固,这罪算下来,兰马扎德当真担不起。 于是乎兰马扎德只能憋下这口恨意,扯呼下令,旋即各百户小头目带着耶罗坨勇士去救大火,借此机会,赵源被毛云等人救出,让后冲杀离开蛮兵包围。 在兰马扎德营地被夏人突袭时,巴根这股蛮兵突袭苍狼堡堡寨也陷入困境,那万俟良的重步卒鏖战之强,硬是把巴根给活活拖死在苍狼山北坡半道上,加上凌天、马全从旁侧翼袭击,巴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待辽河岸边耶罗坨部落营地被袭的消息传来,巴根的战心顿时消散无余,万俟良瞧此间隙,立刻强力压上,巴根瞬间大败,最后只带着几十名蛮子撤出战斗,实在惨烈。 当晨曦的耀阳拨开夜的深沉,苍狼堡寨前,蛮兵的尸首已经被夏兵拖垒成几座小山,凌天立身堡墙上,笑声道:“昨夜一战,当真出了咱们的夏人的豪气!” “那是自然!” 马全从后应之:“没想到这般反杀计略成效如此之大,那赵源将军不愧是林将军的前军悍将!” 话到这里,马全才反应过来,从昨夜李天、赵源率部袭击耶罗坨营地以来,只听二人率部大胜归来,却不见的其人,这让二人不觉中心感困惑。 “凌将军,昨夜赵将军、李将军他们是胜之归来了?” 马全疑声,凌天点头:“不错,他们二人率铁骑精锐反杀破开耶罗坨蛮兵的边帐阵列,烧了蛮子大半营地,咱们去助战程将军,不然在这里就能看的河边的熊熊大火!” “那为何只见李将军,不见赵将军?” “这…” 凌天犹豫一二,道:“也对,难不成赵将军负伤了?” 北安军前军营地将帐内,赵源赤裸上身,昏躺在牛皮毡子上,细眼看去,他的右臂已经开始变黑,在其肩甲软骨的位置,那一记乌紫血口伤痕已经生出细细的纹络,实在刺目。 “到底怎么回事?说话啊!” 李虎冲随军郎中怒吼,那般模样只把郎中吓的缩头。 “李都将莫怒,赵将军这是中了毒创,可具体是什么毒,请恕在下也不知道!” 郎中哀声一出,李虎顿时发狂,他箭步冲上,一把揪起郎中的衣领子,将他高高提溜起来。 “若我源哥出一点差错,老子杀了你,把你剥皮抽筋!” 眼瞅李虎失去理智,黄齐、花铁犁二人出手上前,合力压住李虎:“你这混账,冲自己人发什么疯!” “起开!”李虎抗逆,谁成想程达从帐外进来,对于李虎的行径,程达二话不说,一鞭子上来,打在李虎脸上,李虎目瞪气冲,可待他看清来人,到底没有再硬顶。 “堂堂前军先锋都将,现在冲自己人发怒扯呼,当真孬种尔!” 程达语斥毫不留情,李虎气呼呼的喘着粗气,半晌发力,挣脱黄齐、花铁犁二人,转身走到赵源身前。 “敢情伤的不是你们兄弟…” 这话入耳,颇为刺人,可是程达深知李虎、赵源的干系,并不多言,稍有缓息,程达冲身后的中年汉子道:“爷们,劳你看看,赵将军到底是中了什么毒,怎地半夜功夫,整个人就像病入膏肓!” 话落,程达身后闪出一山野村人汉子,这人乃苍狼山附近的山民,常年生活于此,现在发生战祸,汉子携家带口躲进苍狼山的山中间林子,以图避祸,可是谁料北安军驻扎在此,封山封路,汉子无可求生,只能漏面,昨夜程达得知赵源受伤,立刻派人寻觅郎中大夫,这山人听说,就前来自荐瞧瞧。 山人来至赵源近前蹲下,他从随身携带的布包力拿出一些奇形怪状的钩刀针器,对着赵源肩膀一通扎痕,让后道:“这是狼毒草!” “什么玩意?” 众人都是第一次听说,山人道:“在咱们这叫做狼毒草,是因为这些草毒性怪异,比之正经毒药,它排不上名号,可一旦从创伤进入体内,能够快速让人受伤者的身躯陷入毒苦,虽然不至于及时要命,可它带来的痛苦,却能慢慢折磨死伤着,就像狼咬猎物一样,起初围攻肆虐,待猎物力竭之际,才一口夺命,在草原上,蛮子用这种毒草磨成汁液,涂抹在箭簇、飞石、抛枪上,待人不备,一击袭来,伤者立刻麻木…” 听到这么多,李虎急了:“你就说怎么治好我源哥?其它休要啰嗦!” 山人缓口气:“治好也不难,只需再找一味毒草,以毒攻毒。这狼毒草的伤自然就好了!只是现在秋末,山里的百花植物大都进入休眠期,哪位毒草估计没有了,所以…” “放屁!” 李虎斥声:“你只管说,至于怎么找,我们自会想办法!” 山人也有些怒气:“你这厮如此直愣,那好,你只要能半日内找到三叶花,我自有办法救他,不然时间太,毒渗入骨肉,那就只能命丧西归!” 听此,李虎转身就往外跑,一令呼呵,蔡桥等亲骑队百人已经集合,山人见状,追出来道:“你这混种,想找三叶花,你得去苍狼山的东山头,那边有好些个毒草,三叶花形如其名,是一种淡黄色、三瓣锥子型、巴掌大的花,每每长这种毒草的地方,都是毒蛇最多的地方,你们要小心!” “老头,我等连蛮子都不怕,还怕什么毒蛇,只要能救源哥,让虎爷生吃毒蛇都干!” 话落,李虎带人离营,那程达见此,叹了口气:“唉…世事难料,明明一场好的夜袭战,怎地就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末了程达冲山人道:“多谢!” 山人摇摇头:“北安军乃北人精军,力抗北蛮,此等英豪,我这山野小民钦佩之至,只希望这位将军能够度过此难!” 第六十八章血守苍狼6 于后山人去旁的营帐歇息,程达则集合诸将商议接下来的军务,那李天昨夜归来,虽然伤之体躯,但不过都是箭簇皮外伤,比之赵源中毒,情况要好的太多。 “镇将,在下多言一句,望镇将勿怪!” 歇息中,源镇兵马先锋尉令狐宇低声,李天道:“尔等有话直言,莫做拖沓样!” “现在赵源伤之严重,前军情况堪忧,林将军的中军营仅仅来告驰援,可是以属下估测,数日内只怕不会到来,如此就只剩下凌天、马全的郡城兵和程达的后军,可凌天、马全的郡城兵战力堪忧,单靠程达那万余人,这苍狼山以固守之略,当真为下下策!” 听到这些,李天眉宇紧锁,好似有浓云凝聚其中,末了他道:“你说此言何意?” 令狐宇踌躇一二,道:“属下以为,此战胜之,不过三七分向,我军要想稳稳守住这苍狼山,确保蛮兵寸步不前,就得在这三分机会上下功夫!” 虽然令狐宇说的很模糊,可是李天隐约能够感觉到,令狐宇的想法有些危险,至少在当前战事情况下,行三分机会搏胜,无异于是火中取栗! 末了李天道:“去召张松先生,让他随我前往北安军营盘,会见程将军!” 苍狼山东山头。眼下进入秋末时节,漫山都是枯黄败枝,那股子凄冷搭配上蛮子南侵现状,当真是可怜哀鸣袭四野,万骨枯身落尘间。 “虎哥,这是人走的路么?当真实在难行!” 林中小道上,蔡桥等亲兵抄刀劈砍,以此开路,听得他们的抱怨,李虎只把手中的横刀紧握作响,用力向身前挡路的藤枝砍去。 结果这一砍算是惹出祸事,那藤枝长年于此盘绕,早就把根茎与旁边的崖石相连,此间李虎巨力袭来,藤枝断裂,没了受力均衡,那一人大的崖石竟然翻滚落下,此可把李虎吓了一跳。 “虎哥小心!” 蔡桥惊呼,几个离得较劲的亲兵冲上,但是李虎人壮如熊,一声扯呼,竟然双臂擎天地之力,顶上前去。 ‘噗…’ 一声沉闷,李虎双臂活生生顶在崖石下面,由于崖石重达千斤,李虎这一撑,险些把自己的老腰给顶断,且崖石的那股沉重透过李虎身子,直迫脚下,以至于李虎脚入泥泞三寸有余。 “起开,全都起开!” 呼声散开,李虎憋劲顶住崖石,那股从牟子里迸射出的怒意当真让人癫狂,待心口一息喘过,崖石随着李虎的臂膀缓缓抬起,待至双肋处,李虎赫然拱身顶出,将崖石翻砸到一旁,那崖石受之大力,落地即滚,也就眨眼功夫,崖石轰轰隆隆的向山下滚去,至于结果如何,又或能够撞上哪个倒霉蛋?就只能看老天的意思了! “呼…呼…呼…” 粗息中,蔡桥等人才从方才的惊愕中回身,他们知道李虎气力强劲,可从不知道李虎竟然能迫顶千斤,若是由此来看,李虎只怕是北安军中勇将第一人了,连赵源都要弱之三分。 但是力出强劲,力竭三分乃为定力,李虎凭借勇悍一时逞强发泄,可猛然泄力,整个人当即虚脱,瘫软在地,这可把蔡桥等人吓煞。 “虎哥,你怎么了?莫要吓属下…” 众人簇拥上前,饶是李虎摆摆手:“无碍…容我歇歇就好…” 说着,李虎就要起身,结果一个踉跄不稳,向前扑倒,正好栽进崖石所在的凹坑,蔡桥等人上前搀扶,结果李虎突然一声:“慢着,慢着!” 蔡桥等人还以为李虎被毒蛇等玩意儿咬住,顿时惊蛰防备,结果李虎却躬身探臂,好似老爷们抱姑娘一样,探手进凹坑内,也就一息功夫,一朵吹之即散的三叶花出现在李虎手中。 “是三叶花…是三叶花…” 李虎喜声,蔡桥等人也都随之同乐,原以为要历尽千辛万苦,不成想这才出门一刻,就寻到这等珍贵之物,但是转念之后,李虎跪下,冲那崖石凹坑叩首三下。 “山神爷爷,方才定然是您助力晚辈,让晚辈遭难一刻,于后得到我源哥的救命之物,现在晚辈拜谢您的大恩!” 叩首之后,山林中呼呼风起,像是有人在应言李虎,饶是李虎起身:“山神爷爷,你等大恩,晚辈无以回报,只能奋勇杀敌,让苍狼山永为大夏之地!” 随后李虎赶紧下山回营,不过半个时辰,李虎归来,那苍狼山人看到李虎手中的三叶花,只呼老天相助,旋即,山人以三叶花为药引子,摆弄起赵源的臂膀,待一股子浓水从伤痕流出,赵源那变了色的面庞明显好转。 大约一个时辰,山人才送了口气,道:“狼毒草的毒性虽然解了,可是剩下的还得靠这位将军!若是无碍,两天内就会醒来,否则…” “没有否则!”李虎断言:“我等兄弟沙场征战,寻觅归途,怎么会在此败亡,你这老儿,我看你救了源哥的份上,不计较你的妄言,不然…我定要你好看!” 对此,山人笑笑,并不应之。 待山人离开,李虎寻觅左右,才发现凌天、马全、程达不在,连带黄齐、花铁犁都没了踪迹。一番问话得知,李天、程达竟然召集诸将议事出击,李虎赶到程达的将帐,那李天的参将张松正在言说险招。 “诸位,蛮兵势大,我军势弱,此为不争的事实,若是稳扎稳打,只怕苍狼山短时五日,长则半月就会被蛮子攻破,介时我们败亡,苍狼山、兰河谷乃至源镇、北安所境地将无兵可用,所以我们必须变被动为主动,奋力出击,让蛮子摸不清咱们的虚实!” 听此,那马全道:“张先生,道理谁都懂,可是战杀起来,就不是理字能够说通,以在下只之见,稳战拖敌,也不妨是上策,蛮兵进攻图的一时之力,只要把他们的兵锋消磨干净,往后的战事就好说了!” “数万蛮兵兵锋,如此强劲,你可能挡之?”令狐宇出声质问:“反正我等是难以抵挡,与其被杀上门来,不如我们先一步出击!” 第六十九章血守苍狼7 眼看马全要和李天的部将起争执,程达出言压下诸位,可是时不待人,他还未出声,阵阵号角传来,听此,立身帐门处的李虎粗声众人。 “攻守相易,不过一念之差,为今之计是要把士气挑起来,现在源哥情况不明,林将军又不在此,尔等这般商议,只会空耗军心,若是不思自稳,蛮子没杀来,你们就自己先乱了,介时还谈什么战和守?” 乍耳一听,李虎话糙粗鄙,可细心琢磨,却蛮有道理,那程达理会其中深意,便强行定音。 “事到如今,战守皆为后话,只有战退蛮子,保下苍狼不失,才为重中之重!” 此话落地,,马全与令狐宇皆拱手退下,等候出击调令。 苍狼山北坡下,耶罗坨部、突利部、亚里木焰部的勇士列阵如潮,随时待发。 “额尔德木图大人,黄金家族还没有全部渡过辽河,我等集合强势出战,万一被夏人寻机偷了后路,此当怎么办?” 亚里木焰部埃斤依托扎扎出言相问,在他身前,祭祀额尔德木图一脸沉色,并未应言,这让依托扎扎心有不畅,但是祭祀身为大汗近臣,位高权重,他们这些下属只能听命从身,不可异议。 “你说大汗到底是在玩什么路子?” 耶罗坨部的兰马扎德埃斤趁着额尔德木图冥思空档,悄悄问向裘落部的达里忽埃斤,达里忽道:“不清楚,我部也就刚刚渡河,还未歇息片刻,就被大汗一令调来!” 在三名从部埃斤思量时,额尔德木图睁眼,他双臂向天,做出拥抱姿态,也就一息功夫,天际突然传来一声炸雷,当真把依托扎扎等三名埃斤吓了一跳。 “祭祀这是做什么?” “好像再问天求言..” 达里忽心有不定的说着,三名埃斤细眼看去,在惊雷响起的瞬间,额尔德木图祭祀就像入了神怔,竟然低言说着旁人听不懂的话,随着他的声响越来越大,天色竟然也变化起来,那一朵朵阴云随风袭来,覆盖在蛮兵阵列上空。 待又一道惊雷落下,额尔德木图突然高呼:“苏门达圣,您以崇高宽厚的胸膛养育了草原万千勇士,现在,就让黄金家族带着您的恩宠,用锋利的弯刀,勇悍的血肉,踏破大夏北户门庭…” 呼声散开,天地间狂风大作,一时间,所有部落勇士被额尔德木图的行径所震撼,在他们眼中,额尔德木图在这一瞬间就是大汗的化身,苏门达圣的门庭传话人,有了这般庇护,所有部族勇士嗷嗷嚎叫起来,那般态势,就连依托扎扎、兰马扎德、达里忽三名部落埃斤都无法改变。 “去吧,黄金家族的勇士…你们的荣誉英魂就在那座山上,去用你们的血肉来践行苏门达圣的英魂庇护…” 额尔德木图呼声之下,亚里木焰部率先响起攻击号角,听此,兰马扎德、达里忽立刻脱开亚里木焰部的中阵,回奔自己部族阵列。 于后额尔德木图退到阵后,在这里,阿里斯汗的那可儿哈尔巴拉等候在此。 “祭祀大人,阿里斯汗没有看错人,你当真是苏门达圣的门庭子弟!” 听得这话,额尔德木图摇摇头:“大汗将我从贫瘠之地救出来,我理应用生命效忠,现在,我借天际变化之机,鼓舞各部勇士,若无意外,苍狼山一日之内就能被攻下,介时大汗挥军南进北疆,以现北蛮天威!” 苍狼山北坡山脚下,望着一队队杀气重重的蛮兵,驻守此地的北安军后军将士明显有些不稳,那小都伯一面扯呼弓弩手准备,一面发号示警,请堡寨中的大军来救。 大约半刻功夫,亚里木焰部以中阵之威来到夏兵防线前三百步,大眼看去,千余夏兵在三万余蛮兵面前就像稚儿迎击山野猛兽,那股子弱势让人心碎不活。 亚里木焰部前,依托扎扎埃斤望着夏兵的阵列,再看看自家勇士气势,虽然面上无动,可他从心底已经惊愕于额尔德木图的厉害,可以说那家伙就是杀人不用刀的神主,一通呼呵挑战,就能够让亚里木焰部的勇士从野狼化变山熊,如此厉害,怪不得阿里斯汗重要。 当然亚里木焰部身为黄金家族的从部,地位比之额尔德木图错离稍远,可依托扎扎埃斤心中有数,只要能够完美拿下苍狼山,他们的部落就会得到封赏,如此足矣。 想到这些,依托扎扎抽刀扬天,呼啸一口,当有数个族中千户率领亚里木焰部蛮兵冲出。在其左翼右翼,耶罗坨部的兰马扎德与突利部的达里忽看到亚里木焰部杀势出击,自然不敢落后,同出本部勇士,从左右两翼袭击,此般战况远远看去,就像三支刀子同时扎向夏兵阵列稚儿,那般即将发生的惨烈简直无法入目。 “放箭…快放箭…” 眼看蛮兵冲奔杀来,驻守夏兵阵列的都伯急声呼呵,但是声威相比错之太远,哪怕阵列中的兵士弯弓搭箭连连抛射,可对于数千蛮兵杀势而言,实在弱之,大眼扫去,也就几十个蛮子被箭锋夺命反倒在地,至于后力冲击,根本不弱丝毫。 一连三射,蛮兵伤之无几,都伯虽然心中空怯,可北人无退的根子是生自骨子中,当蛮兵嗷嗷冲到百步之内后,都伯扯呼,当先抽刀挺盾,一令杀字出口,千余夏兵立刻结阵于破落的木寨墙后。透过盾阵的缝隙,那蛮兵狰狞的模样就像恶鬼吞食一样,快速冲进。 “三十步…二十步…十步…准备…挑杀!” 都伯心中默念,待双方骤然接战,都伯一个盾顶,手中横刀已经反砍上去,其它夏兵同样随之,那股子干脆狠辣在这一刻发挥的淋漓尽致,而蛮兵势大力沉,却灵敏不足,在夏兵突然反砍一瞬,横刀的刀锋携着夏人的愤怒横身撕裂蛮兵的胸甲喉骨,让后血溅三尺,仰面倒下。 但是蛮兵后续潮潮如浪涛,都伯率领这千余夏兵的抵挡阵列也就三息不过,便被亚里木焰部气势高涨的蛮子给撕裂数部,各自为战。 第七十章血守苍狼8 “杀…勇士们,使劲杀啊…用你们的弯刀和鲜血来践行苏门达圣的英魂途…” 亚里木焰部的埃斤那可儿乌力吉挥舞着丈长铁枪,化身炼狱锁魂官,将痛恨夏人的凶然气息彻底释放出来,数名夏兵以盾抵挡刀锋反战乌力吉,却被乌力吉连人带盾捅杀于瞬息间,且这乌力吉回力收枪时,还以倒刺勾划夏兵,只把那拳头大的伤口给扯如窟窿,让夏兵在血崩中而亡。 但是这般凶杀恨意不会肆无忌惮的释放下去,当乌力吉以亚里木焰部冲杀之力压制夏兵阵列,几将把千余夏兵全部吃掉时,阵阵号角从坡上传来,乌力吉抬头看去,百步之外,一队队夏兵已经冲来。 “该死的蛮子….” “草原混种,休要在大夏的地界上放肆…” “爷不死,尔等休要猖狂!” 杂乱的叫骂中,俨然就是北安军的气怒,那万俟良奉行强突之计,以强劲杀力抢夺兵力优势,在蛮兵攻战一瞬间,万俟良就集合所部两千重甲步卒冲来,此番看到自家兵士被蛮人屠戮成牲畜,那般怒吼几乎炸裂胸膛。 “迫…迫…迫…” 万俟良丈八长刀横舞破空,呼声一喝,所部重步卒立刻合阵为一,以铁盾之坚,形成盾墙冲来。 “噗噗噗” “咣咣咣” 盾墙冲抵,蛮兵撞身,一瞬间,千余蛮兵被重步卒的铁盾活生生冲到,不待他们起身,盾阵后的其它重步卒已经抄起手中的长刀,一杀毙命。 “该死的夏兵…” 乌力吉眼看新一波冲来的夏兵势大不可挡,便扯声下令亚里木焰部的勇士,暂缓回撤,原以为这样可以脱开夏兵兵锋,让后再寻战势,一战定之,不成想万俟良强战之意满腔,哪会由的蛮子耍隙,况且侧翼方向,耶罗坨部、突利部的蛮兵已经呈包抄之势冲来,若是不尽快破开蛮兵的兵锋,只怕后续的夏兵支援都会被困在这狭窄的山坡上。 由于知道这些,万俟良当真是寻机就冲,见空就顶,那乌力吉方呼退字须臾,万俟良已经亲身本队五百重步卒,犹如重锤一样,狠狠砸在乌力吉的面门前,只把亚里木焰部的前队给打出三十多步的混乱缺口。 见此,乌力吉急声角手,呼呵来援,可万俟良早在战奔之际就盯上这个头发蓬乱好似野人种的狠辣蛮子,不等他嗷嗷出音,万俟良撤步突进,反手抄起短矛,对着乌力吉抛来。 “噗…” 一声沉闷,乱战之际,毫无防备的乌力吉正被万俟良的短矛刺如正胸,瞬息之后,乌力吉口冒鲜血,摇晃栽倒,旋即被乱战的蛮兵踩死在脚下。 “杀…” 万俟良突袭打出这么个先手,当下心空一二,立刻继续强压亚里木焰部的中阵。 “万俟良都将冲杀太过凶猛,蛮兵已经从左右翼围杀后路而来,如此必有危险,一旦我军战力不接,万俟良将军只怕退身难以!” 在万俟良的后阵方向,马全率领临城甲士急急赶到右翼东向,瞧着战场变化,马全心急如焚,毕竟此战关乎苍狼山的两万多大夏将士的存亡。 “马小公爷,我家镇将有话,让你从东向压阵!” 这时,李天的部将令狐宇奔来,其后还有千余骑兵,马全听之,道:“从东向压,大体观之,恐怕无变!” “此不劳小公爷忧心!” 话落,令狐宇率领轻骑越过马全所部,向东向北位杀去,哪里是突利部的攻势所在,马全瞧着源镇兵将以弱势之力强行出击,心中的忧虑骤然消散无影。 “娘的…生死一瞬间,临城兵将,听我命令,即刻冲杀东向蛮兵侧翼,无令敢退者,立斩不饶!” 与此同时,凌天率领襄城兵甲助战于西向南翼,那耶罗坨部的兰马扎德正借着亚里木焰部的兵锋,从旁杀出,以此来夺首功,但是李虎、黄齐、花铁犁三校压着万俟良的阵脚杀出,一时勇悍,犹如虎狼,但兰马扎德所部五千前军勇士力大如山,李虎这些人之前就战杀半月有余,此间归来,根本没有歇息多少,故而体力上比之相差太多,一个冲劲后,李虎三人被耶罗坨部的蛮兵反冲十几步,花铁犁更是被耶罗坨埃斤那可儿巴根一刀劈身,伤之大腿,若非有坐骑托身,花铁犁只怕已经毙命乱战中。 也亏得凌天出战及时,从后助力,暂未分担李虎等人的压力,望着蛮兵的潮水攻势,凌天以层层阵列拖战,来消耗蛮兵的攻势,只要蛮兵势减,那么他们必定可以从中寻机,胜战一二。 当苍狼山陷入夏蛮血战时,东部草原联盟的名义首领窝阔正带着野狐、西鹅、嗒岚三部正赶往苍狼山,不得不说,王芐败战身死给窝阔严重打击,虽然他心恨林秀,想要碎其骨,食其肉,可是林秀沙场战略当真非他可比,若是冒失交手,只怕他要把命留在大夏,正是这个原因,窝阔低下头颅,暂时俯身黄金家族,借着黄金家族的大势,来消磨北安军一二。 只是窝阔仍旧失算了,他没有想到枫林部、裘落部的埃斤们败如山倒,现在林秀已经率部全速赶往苍狼山,若是时间上不差一二,窝阔很有可能被林秀追上。 “哥哥,族人连日赶路,已经疲力,不如歇歇再行!” 瞧着诸部勇士人困马乏的模样,脱雅请声,可是战时不等人,战机更是转瞬即逝,窝阔不敢拿几万人的性命做赌注。 粗息片刻,窝阔道:“脱雅,为了野狐部的将来,告诉勇士们,再坚持坚持,等到兰河谷,他们才能休息!” 听出,脱雅只能照办,于是乎窝阔下令三部勇士继续全速前进,在他们后面五十里,林秀正在追赶,由于中军营一人双马,加上冲杀木离、乌赤等蛮子,军心大振,士气高涨,因此行进速度极快。 “将军,此距兰河谷还有一百五十里,若是全速前进,顶多两日就可到达!” 庄非出言告知,林秀道:“两日到达,速度还是慢了,告诉各校兵士,今夜子时,务必赶到兰河谷东谷!” 第七十一章一战功成 “将军,关于此事,属下有一言不放心!” 庄非思量须臾,转了话锋:“之前战败的蛮子逃走数千,现在四向斥候来报,并未发现那些家伙的踪迹,但以之前所过村镇被劫掠的迹象估测,那些蛮子定然不会夹着尾巴逃离,所以将军最好小心为妙,免得被蛮子寻到疏漏,在关键时刻给北安军以重创!” “言之有理!若非你提醒,某已经将那些落水狗给忘到脑后!” 林秀颇为认同庄非,于是林秀派林怀平率领鹰鸠士暂离本队,于四野巡查境况。 与此同时,那乌赤埃斤领着余下的残军一路追赶窝阔,但天不佑裘落部,这乌赤埃斤追赶两日,原以为能够追上窝阔,不成想却与林怀平撞在一起,这对乌赤而言,简直就是要了老命。 “平都将,一队的弟兄发现蛮子踪迹,就在咱们西南边十五里处的村子!” 在附近行巡查任务的林怀平听此,立刻大喜:“秀哥猜的如此准,传命各队,立刻向西南面集结!” 破村子里,乌赤才歇口气,游骑来报,村外东北面发现夏骑影子,现正朝这里快速奔来,乌赤顿时恼怒:“该死的夏人种,简直就是阴魂索命…” “乌赤埃斤,这可怎么办?” 面对其它小埃斤的话,乌赤怒声:“我哪知道怎么办?” 火气翻涌中,乌赤把这一切罪责全都归咎于窝阔的暗作,若没有窝阔暗中漏出消息,他们怎么会被夏人盯上,思忖中,村口方向已经传了杀声,只是细耳听去,那杀声完全就是一面倒,也就瞬息功夫,几名奴从急急奔来,瞧之模样,不说都知道败战不敌! “埃斤,快走吧,夏骑冲杀猛烈,咱们的勇士挡不下!” 听此,其它几个小埃斤立刻晃神,其中两个不等乌赤开口,就转身欲走,乌赤怒火中烧,对于这些个小埃斤不战而逃的作为,当真恨得骨子里。 “你们这些废物,若是不因为你们战杀不敌,我怎么会败!” 一声叱喝,乌赤抽刀砍来,两名小埃斤大惊失色,还未抵挡,就被乌赤砍翻,如此情况直接把其它小埃斤给震住,于后乌赤一甩刀锋上的血迹,狠声道:“既然前后都是死,你们就拿出点血性,别让夏人把我们草原人看扁了!现在给我集合各部族的勇士,与夏人决一死战!” 话说这么说,可是北安军已经把这些部落的蛮兵士气打散,单靠凶杀强压是不足以稳固军心,在乌赤起身带着本部勇士向外走去时,余下的几个小埃斤相视一看,竟然反手抽刀,冲乌赤奔去。 乌赤觉察不妙,立刻回身斥候:“你们这些混账要做什么?” “乌赤,你把大伙带上死路,现在还让大伙和你一起死,才是混账之为,苏门达圣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子民…” 叫骂中,这些个小埃斤围攻乌赤,乌赤招架不住,被一刀砍在脑门,惨死于地,待几个小埃斤解决掉乌赤后,其中一人道:“现在夏人强势攻来,不外乎寻罪,咱们把乌赤的脑袋顶上去,应该能够拖延一些时间,就说他才是这些勇士的埃斤首领,夏人都好求功劳,肯定会清算罪帐,借着这个当口,让各个部落的勇士们赶紧逃…” “我看这法子行,夏人也不是什么高尚的主,在功劳面前,保不准也是贪狼模样…” 三言两语,这些个小部落埃斤定下逃身的计略,只是这些小埃斤忽略一点干系,那就是他们的想法对于大夏的其它军行,兴许有一二作用,可是对于北安军而言,这简直就是屁,一吹即散。 在林怀平这些将领眼中,他们并不需要太多的功劳,他们要的是北疆立旗,北安立身,只要北安军在自己的地头上强势发展,什么功劳不功劳的,还不就是林仲毅一句话的事,换言之,比起中都城内的天子皇帝,林仲毅才是林怀平这些北安将眼中的王。 村北,千余鹰鸠士分列五队,层层交合联动攻击,虽然乌赤这支残败蛮军数倍有余,可没有勇悍之人带领,这些蛮子就像牲口圈里的羔羊,吼之即怕,碰之即逃,在这种情况下,林怀平以鹰鸠士突袭半刻不过,就有千名蛮子亡命夏人刀下。 当林怀平准备最后突袭围战,放火烧村子时,结果村中奔出一队蛮骑,为首的家伙竟然挑起白旗,瞧此,林怀平乐了:“有意思,蛮子竟然投降了…” “都将,小心有诈!”寇宝小心提醒。 林怀平笑笑:“就蛮子的那颗脑袋,纵然挖到底地,也想不出什么计策来,传命一队二队,于东西两向设伏突击,三队四队,列阵冲杀,至于五队…” 话到这里,林怀平顿了顿,旋即一冷:“就有某亲自统之冲杀!” 村口方向,几个小埃斤呼呵数声,在白色旗帜的挥动下,夏骑果然撤退攻势,对于这个情况,这些小埃斤心中稍松一口气,不觉中,几名奴从已经匆匆离开。 来至阵前,小埃斤们大眼观望,于后将乌赤的部落旗帜和脑袋一通挑出奉之:“夏人将军,这是我等首领的脑袋,此人一路掠夺行恶,我们不过是从奴子民,只能顺命,现在他毙命,我等也领教了大夏天威,恳请夏人将军放我们一马…” 原以为这话能够为自己寻来生路,不成想这边话落,对面落下射来一阵箭雨,直接把这些个小埃斤给射成马蜂窝,其余蛮兵顿时大惊,有叫骂声,有惊恐声,但总体而言已经变成乱粥一锅。 “呜呜呜….杀!” 待号角急声呜鸣,林怀平一马当先杀来,其狠厉姿态不减丝毫,至于什么乌赤的脑袋和部落大旗等功劳,林怀平看都不看。 半刻后,这荒野僻静处的小村落被林怀平一把火烧掉,其中还有数千被围的蛮子,只是那惨叫声仅仅持续一杯茶的功夫,便消散无见。 “呼…” 解决掉这些个蛮子,林怀平深深喘了口一气,道:“一群该死的畜生,若非战事紧急,我在此当误不得,你们这些蛮子定然套被扒皮抽筋!” 第七十二章一战功成2 唾言一二后,林怀平冲寇宝道:“立刻整备各队,沿着中军的行进方向,追赶大队!” “将军,那这些蛮子的战马呢?刚才属下细细算了算,少说有一两千匹!” 寇宝率队打扫战场,收拢不少蛮子的坐骑,对于这个情况,林怀平思量一二,道:“这还不简单,将马匹分发给各队兵士,一人双马赶路,如此还能加快速度!” “都将说的对,属下这就去办!” 半个时辰后,林怀平率领鹰鸠士向西北方向冲去,那般风驰电掣,只怕蛮子见了要瞠目结舌。 兰河谷东南方向。 窝阔率领旗下部落勇士经过数日夜的疾驰赶路,总算到达此地,从游骑的消息来看,苍狼山的战事已经开始,至于战况发展到何种地步,游骑并未深入苍狼山北坡方向,故而暂不得知,加之部落勇士行进疲惫,窝阔便暂安营地于河谷东南方向的丘林中,一来可以靠着丘林树木遮蔽隐藏,二来也能缓缓自家勇士战力,保不齐什么时候发现机会,突入战场,彰显野狐旗帜的荣耀。 “窝阔首领,这已经三天了,乌赤、木离他们没有一丝消息回来,该不是…” 篝火旁,附离低声自语,窝阔沉声道:“不管他们,一群贪婪种,不值得我们为他们忧心!” 听出窝阔话落的不悦,附离赶紧转言:“那咱们当真要与黄金家族合兵一处?” 一时间,窝阔不应,好半晌,啜达埃斤笑着出声:“附离首领,黄金家族的那些高贵种们何时高眼看过东部草原联盟的勇士?” “这倒没有!”附离面色一冷:“那些狂妄的家伙,在他们眼中,我们就是天生的奴从!” “这就对了!”啜达接着道:“所以窝阔首领借着黄金家族的声威战势来诱引北安军的兵锋,不知我说的对不对?” 此言一出,明显让氛围变了味道,窝阔抬头看向啜达,这个四旬上下的埃斤似笑非笑,那种感觉就像被狼盯着一般,再从心想想,窝阔发现,不管五年前的南侵,还是后来草原乱战中的吞并,这啜达和他的嗒岚部都像幽魂一样,游离在各个部落之间,并没有参战或者侵略,如此行径实在让人感到怀疑。 沉静无言中,啜达估计是嗅到窝阔心里的怀疑,他探手拨弄着篝火,让后道:“窝阔首领,你莫不是再想,我嗒岚部为何从没有发生过争斗吧!” 冷不丁被人说出心言,窝阔胸口相当堵塞,好半晌,窝阔道:“啜达首领,与您相比,我应该是晚辈,但碍于野狐与嗒岚部的旗帜荣誉,请允许我斗胆与您相对!” “这是自然!窝阔首领请言!” “啜达埃斤,你不是愚蠢的人,现在看来更是聪慧的首领,为何此番要从身我这个后辈旗帜下!” 窝阔直言相问,啜达毫无避之。 “嘿嘿…” 啜达埃斤笑了笑,道:“因为我想让自己的族人活的更安稳,仅此而已!” 听到这话,窝阔呆愣半晌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啜达对窝阔的反应早有预料,他起身活动着腰骨,道:“窝阔首领,不管是大夏的皇权,还是草原人的荣耀,究其根底,不外乎都是欲望之争,可是欲望之争的根源是什么?是死亡!我不过是看透这些,才让嗒岚在任何时候,可以放弃所为荣耀欲望,去从身任何旗帜,现在你懂了吧…至于你说为何从身野狐旗帜…” 啜达缓息好半晌,道:“在我眼里,你比其它埃斤首领要聪明的多,甚至于黄金家族的阿里斯汗都比上你,几面旗帜相易中,我估量在你的旗帜下能够活的最久…” 话毕,附离骤然大怒,这个年轻的首领起身怒视啜达。 “你这老家伙,竟然想做偷鸡的地鼠…如此虚作之为,信不信我一刀砍了你!” 面对附离的威吓,啜达根本无惧,反倒笑起来,这附离年轻气盛,当真受不得讥讽,一股火气上来,附离竟然真的抽刀,可是啜达能够稳固部落于草原的乱战中,就足以证明此人的能力。 这附离还未动身一毫,一道急音袭来,附离惊蛰瞬息,当即箭步挑开,去寻那声音来源。 几步之外,啜达的那可儿赛罕手持铁弓相对,方才那一箭就是赛罕射的,当然他手下留情一二,不然这么近的距离,又是在附离毫无防备之心的情况下,附离定然毙命。 “都住手!” 眼看附离与啜达矛盾将起,窝阔赶紧出声,制止二人,只是啜达毫无怒气,他一直都是沉笑的模样。 “附离,你和你的父亲一样是个勇士,但勇士没有智慧,就是莽夫!” “你这老儿,休要胡言,我父亲乃西鹅前首领,他的作为,你有何资格评判?” “生者依旧活着,可死者已为枯骨,附离,窝阔,你们算是东部草原新一代的领导者,若是连自己的秉性都控制不住,此番南侵…只怕就是覆灭之刻!” 这话出口,啜达的神色已变:“窝阔首领,侵略所得,可以养生求活,但同样能够毁掉部落,若我猜的不错,乌赤、木离他们已经被夏兵击溃,而作俑者为何?就不要我猜了吧!” 对此,窝阔一言不出,半晌,窝阔冲啜达躬拜:“啜达首领,窝阔在此受教了!” 看着窝阔谦卑的模样,啜达叹了口气:“窝阔首领,事已至此,我该说的都说了,你若能容之,我嗒岚部与你继续同进,但生死之路,绝不会走,否则我即刻率部离开,回往草原!” 窝阔思量一二,拱手:“敢请啜达首领在与窝阔行路一程,于后不管胜败,您都可以安然离开!” 苍狼山北坡。 夜幕降临以后,沉冷袭来,可是北坡至山脚下的旷野空地上仍旧火把四起,杀声连连。那亚里木焰、耶罗坨、突利三部的冲杀攻击让苍狼山守军力战数个时辰,只把脚下的土地杀到黑红色。 第七十三章一战功成3 但是阿里斯汗有令,攻占不成,勇士无退,加上额尔德木图战前的告问神灵,三部蛮兵当真受到苏门达圣的庇护,力拼数个时辰,硬是从山脚下冲至苍狼堡寨前的石屋附近,此距苍狼堡寨仅仅百步余,若是石堡尽失,只怕苍狼堡也守不住。 眼下,万俟良的重步卒已经从攻为守,凌天、马全的侧翼战势更是收缩甚多。 石屋后,凌天借由蛮子拖战结阵,再行冲击的间隙,赶紧缓息所部兵士,只待集结完备,再度出击。 至于马全,则以弩兵、枪兵死守石屋防线,透过石屋的垛口望去,二百步外,蛮兵毫无顾忌夏兵的弓弩压制,只要蛮兵部落的百户发令呼喝,这些不要命的蛮子就像浪涛似的冲来,直接拍打在万俟良重甲卒阵列前,时至此刻,万俟良的两千精悍重甲步卒已经损伤过半,余下的勉强结阵,以石屋防线为背靠,一面顶战。 “兰马扎德首领…” 耶罗坨蛮兵阵列前,兰马扎德正在呼喝那可儿与千户们集结寻机,亚里木焰部的奴从扯呼奔来。 “兰马扎德首领,我部首领已经冲破夏兵前阵大半,现在夏兵力竭不支,我部首领让你加大侧翼的攻击力度,如此苍狼山必破!” 对于这般号令,兰马扎德粗息一声:“正面夏兵不支,可夏兵侧翼防守依旧严密,那石屋接连防线,一千兵甲的攻道足以顶住我部数倍勇士冲击,告诉依托扎扎首领,前阵继续牵扯强压,我耶罗坨部自然会从侧翼找到战机!” 那亚里木焰部奴从听此话音,深知各部埃斤首领间的相互斥力,故而不敢多说什么,待那奴从离开,那可儿巴根冲兰马扎德道:“首领,不如我千余勇士从侧翼绕后,说不定能够突破夏兵的防线!” “不到万不得已,不可乱来!” 兰马扎德五年前就和夏兵辽源军交手,对于夏人的死撑强战和后手埋伏,他心里非常有数,现在,虽然蛮兵以大优势占据攻杀上风,可从苍狼山的守军力量来看,夏兵眼前不过派出万余兵士,以作前战搏杀,还有万余生力军在伺机而动,若是蛮兵胜势不稳,就全力无顾后路的压上去,夏兵来个反杀,耶罗坨、亚里木焰、突利三部任何一处生出溃战之意,必定会席卷整个蛮兵攻势,所以这个风险兰马扎德不敢走。 只是兰马扎德不冒风险,那远处的夏兵阵列就像海绵一样,看似摇摇欲坠,可到根底却总能反杀蛮兵一合,这让兰马扎德心燥不已。 “该死的夏兵种!”兰马扎德唾骂一声,也就这时,他忽然发现另一侧翼的突利部竟然大涨攻势,直扑石屋边缘的夏兵阵列,虽然在弩手连射下,蛮子接连倒下,但是蛮兵悍死不退,也就眨眼功夫,突利部的勇士用四五百勇士的性命破开马全的弓弩阵列,瞧此,马全急了。 “枪兵顶上,顶上!快,顶住!” 呼声中,偏尉余五带着千余盾兵从石屋的屋道冲来,突利部埃斤的那可儿牙黑塔抄着大斧子直面劈上,之前突利部在大夏遭夏兵屠戮,几乎灭族,后在黄金家族的支持下才算重新缓过气,现在搏命夏兵,那股子狠劲当真是发自骨子里。 “夏人崽子,去死!” 牙黑塔扯呼咆哮,就像人熊一样劈斧落首,余五瞧之骤然目裂,若凭气力相对,十个余五也不是蛮子的对手,故而余五扯步躬身,一个侧山躲开,牙黑塔这一斧子落空,紧接着回砍,余五躲无可躲,只能挺枪横档。 ‘咣’的一声沉闷,枪杆断裂,余五抵不住那股子蛮劲,被迫退身飞倒。 对此,牙黑塔狂妄大笑,追身夺命,但是余五可是行伍老兵油子,蛮劲搏杀,他抵不过,可是寻机作害,十个牙黑塔也不是余五的对手。 这余五倒地伤之体躯,可生死关头,他只能憋住心口的闷血,翻身挺起,瞅准牙黑塔杀来的状况,余五扯呼,一字放之,旋即,十几把短枪从牙黑塔身后袭来,这牙黑塔只道拼杀夏将,哪里顾得身后,一个不慎,短枪没入铠甲,牙黑塔当即泄力一二。 那突利部首领达里忽看到自己的那可儿身受偷袭,顿时急呼,刹那间,百十名突利蛮兵冲向余五的阵列。 这兰马扎德瞧见突利部的勇悍誓死搞乱了夏兵的防守,立刻借势急呼出击。 当亚里木焰部也派出一支生力军冲来,从侧翼穿杀中阵为,硬悍万俟良时,凌天急了,放眼看去,蛮兵两向夺头的攻击就像牛角,当真尖利务必,且凌天也很清楚现状,这万俟良的重甲卒可以说是苍狼堡北坡战斗的核心关键,若是万俟良溃败,蛮兵的兵势会骤然暴涨,,现在加上一个侧翼马全,纵然他们还有万余生力军无出,蛮兵兵势全面夺取胜利征兆,他们在这小小的北坡上也发挥不了什么作用。 危机中,凌天急思转瞬,在蛮兵三部三向同时抛底强攻来,凌天看到蛮兵阵后的大旗所在,那是祭祀额尔德木图留下的黄金家族临阵象征,虽然凌天不懂蛮兵的信仰情况,可是他知道旗就是战场的根,于是乎,在万俟良、马全死死支撑时,凌天当机立断,率领两千襄城精甲,直接从所在的战列边缘杀奔上去。 苍狼堡寨中,程达一直死盯战场变化,在他眼中,此战要胜,务必把蛮子的劲头给耗干,只有那样,他们才能将这三万多蛮子留在北坡,成为给黄金家族的警示,可是蛮子势头强大,超出程达的预料,在亚里木焰、耶罗坨、突利三部合力出击,寻隙破敌时,程达已经调派数校兵力支援,黄齐、李虎、花铁梨几人也都带着前军的残部从战入身。 可凌天的突然举动让石屋防线破开侧翼缺口,那兰马扎德正在强压万俟良,猛然发现夏兵防线缺口大开,立刻冲奔转向,这可让程达慌了一神。 第七十四章一战功成4 “那凌天搞什么鬼?” 叱声中,程达还未顶兵入防,李虎已经带着八百轻骑冲上前,在北坡这等地界,骑兵的作用相当渺小,首要之一便是战马根本跑不起来。 但李虎心急战况,冒险应之,凭借他的个人骁勇,几锤子落下,倒把数名蛮兵百户给砸烂在身前,也正是这般勇武强压,李虎算是稍安凌天之前所在的防线境况,在这里,他也看到凌天拖战冲奔的目的。 “原来如此!” 李虎猜出凌天的意向,顾不得其它,立刻扯呼黄齐、花铁梨,三人从战几年来,早已心神相合,一吼入耳,李虎率领八百轻骑也拖战冲出,这可把蛮兵搞蒙,只是黄齐、花铁梨二人不会懵。 在李虎脱阵的那一刻,黄齐、花铁梨二人立刻率人补位,就像钉子一样钉在此处,这可让耶罗坨部的蛮兵撞个头破血流。 “杀…杀…杀!” 黄齐呼喝,所部三百北安前军兵士以盾为墙,结阵前顶,每进一步,必有数名蛮子倒在阵列下,如此杀气极大的激涌了万俟良的重步卒。 “弟兄们,咱们北人誓死无退,北安军更是死战英豪,为了你们的家人,使劲给老子杀,就是死,也要拼他奶奶的一些蛮子垫背!” 嘶吼中,万俟良长刀携风挥动,那些蛮子哪能抵挡?也就照面功夫,就被万俟良给削去一排脑袋,那些没了头颅的尸首摇晃不定,血喷如注,只把方圆五步之内给染成血红色。 “首领,夏兵攻势突然暴起,咱们的勇士冲不过去了!” 亚里木焰部阵列前,依托扎扎首领正在为战事胶着而狂躁,结果负责前杀冲阵的百户来告,听此弱言,依托扎扎首领立刻唾口抄刀,砍了这名百户长。 “亚里木焰部没有懦弱者,此战不单单是为了阿里斯汗,更是为了亚里木焰部如火焰炙热般的荣耀,给我杀…” 强令之下,亚里木焰部的三千勇士哪怕已经到了力竭之际,可在部族荣誉支撑下,这些疯狂如狼的勇士还是顶着夏兵的反扑再度冲击。对此,万俟良以破碎的战袍为绳,自缚双手,使得长刀柄牢牢抓在手中,之所以这般,全因血液溅洒,万俟良双手已经拖滑,每每强劲出击,都有种长刀飞出的感觉,由此也可看出此战搏杀之惨烈。 “将军,此间蛮兵后力尽出,我军僵持已得战果,敢请将军立刻出击,扬我北安军威!” 苍狼堡前,苏文察观战况,急声大喝,程达不待他言,也看清现状,于是乎,程达亲令后军生力军五千人,化作海潮冲上。 也就转瞬之间,程达从石屋凌天所在的阵列方向横穿进战场,黄齐、花铁梨本欲苦战,直至丧命,可程达这股浪潮驰援就似天雷一般,直接把耶罗坨蛮兵的前阵给撕裂,那巴根眼看夏兵势大,竟然心生怯意,不待程达近前夺命,巴根已经先行撤旗,以保所部勇士性命。 但夏兵反扑不单单这些,蛮兵强势冲战,忽及后阵黄金家族战旗阵脚所在,换言之,在额尔德木图的问天庇护之下,亚里木焰三部落的首领也不认为自己会在大势情况下败战。 可事实已经发生,无所改变,当程达以最后搏战之机突杀来时,凌天也从战场边缘绕奔至蛮兵后阵旗位所在,此处守兵乃黄金家族的主儿克蛮兵,虽然骁勇强悍,可不过五百余人,面对凌天的夺命之势,这些蛮兵也就挡了片刻,就败在凌天槊锋下,当然凌天也付出大半襄城精甲的性命。 于后,凌天一槊斩断黄金家族的阵脚大旗,那亚里木焰部的依托扎扎首领发现股腚出生乱,立刻回救,突利部、耶罗坨部抵战程达,暂缓夏兵反杀,凌天冲杀主儿克蛮兵已经费劲全力,此间面对亚里木焰部的数千勇士,当真要了他的老命。 可天不亡凌天,在亚里木焰部那可儿斥达更冲奔来时,冷不防的侧翼奔出数百骑,透过黑幕吼杀,斥达更慌忙抵挡,可李虎马速强劲,锤锋如山,一记夺命式下来,斥达更连人带盾直接碎裂,旋即被刺锤狠狠砸进土坡中,在这一瞬间的血崩之下,亚里木焰部的蛮兵完全被夏人勇悍所震惊,连带依托扎扎首领都怀疑自己对夏军的认识。 迟疑中,李虎举锤呼喝,恍如山熊立身,那嗷嗷的吼声随风飘荡,只把苍狼山的夜幕给惊破三分。 “蛮兵杂碎…来啊,虎爷在此,有种来杀…” 李虎狂怒咆哮,几乎失神,凌天借机,不顾蛮兵势强,挥军所部甲士朝着数倍于己的蛮兵冲上。 半个时辰后,苍狼山北坡战况步入尾声,与亚里木焰三部首领所想不同,此战当以蛮兵大败告终,三部三万余勇士仅仅撤出万余不过,可反观驻守的北安军后军及襄临两城兵甲,在强势防守反击下,殒命的兵士也接近万人,其中避免将校四五十人,可以说这场胜利完全就是拿人命垫出来的。 晨曦,耀阳拨开黑幕,重新照射向苍狼山,放眼望去,那成片的尸首布满整个北山坡,一直从山脚蔓延到半山坡的石屋防线出,有蛮兵,也有夏兵,可是无人敢去收拾袍泽的躯体,之所以这般,全因程达的一个将令。 “战死为荣,这些将士的英魂绝不会抛之荒野!” 经过后半夜的修整,程达这些将领才算缓过一些生息,告言中,李虎等将领累的几乎抬不起头,可以说,他们连握刀的力气都没有,如何能去给自己的袍泽收尸? 但人心都是肉长的,更何况都是临城方圆百里的子弟们,苏文这等参将未强身搏命,想要去收尸,可程达一句话把他拉回现实。 “你带一校千人兵力去收尸,那万余弟兄的尸身垒起来就是一座山,你能带回来么?” “我…”苏文泪眼,无言相对,万人尸首,漫山英魂,他当真带不回来。 第七十五章主儿乞之威 半晌,程达红着眼睛下令:“派亲骑队将马粪抛之战场方圆,引火浓烟,此间秋末,天气愈发寒冷,弟兄们尸身倒不会腐坏,可却被不能被鹰鸟野狼叼了去,务必用马粪浓烟驱散那些野畜们,待此间战事平歇,林将军到来后,与蛮子书信,各领尸首,以慰其魂!” 听到这话,苏文不言丝毫,拱手领命,不多时,亲骑队的百十名弟兄快马离开堡寨,向战场尸海奔去,也就半个时辰不到,一股股浓烟在尸海中冒出,那些盘旋天际,妄图食腐填肚的鹰鹫鸟畜们嘶鸣哀嚎,却不敢迎着浓烟落下,至于那些伺机在周边林木丘丛中的野兽,也都被浓烟火光吓退,如此景象映入眼目,当真碎刹人心。 辽河南岸,黄金家族营地,此时五万主儿乞、主儿克、主儿多三部合一的勇士已经全部渡河完毕,由于主儿乞阿里斯汗结束三部纷争,更将主儿克、主儿多的部族埃斤处死,如此三部勇士再度回复百年前的一部掌旗地位,只是此刻的阿里斯汗没有一丝入位大夏的喜悦,在他面前,亚里木焰、耶罗坨、突利部三部埃斤正伤痕累累的跪着。 “大汗,夏兵后起之力实在强悍,我等三部合攻数个时辰,直至夜幕降临,原以为能够拿下苍狼山,可到底失算一筹,被夏兵反杀,败于苍狼山北坡前…” 亚里木焰部首领依托扎扎哀声上告,阿里斯汗整个人沉面无应,好半晌,阿里斯汗起身,依托扎扎三位首领赶紧退身候命。 阿里斯汗走至依托扎扎三人身前,冷声道:“三万部族勇士拿不下一座小小的苍狼山?五年前,立窝木克汗仅仅用五千勇士就将苍狼山的夏兵杀光屠戮,如此相比,你们有什么资格站在本汗的大帐内废话?” 听此,依托扎扎、兰马扎德、达里忽三人当即愣神。 抬头看去,阿里斯汗沉思须臾,手按在了刀柄上,这让依托扎扎三人背生冷汗,余光看去,阿里斯汗的那可儿哈尔巴拉已经闪身至帐门前,那姿态就在表明阿里斯汗的心迹,只是阿里斯汗望着三人的模样,好像在思忖什么。 大约三息功夫,阿里斯汗按在刀柄上的手再度缓缓放下,于后阿里斯汗冲三位部族首领沉声:“你们的败战玷污了草原人的荣耀,但是念在你们忠奉苏门达圣的份上,此番仅此罪罚各部一千户奴!” 对于这个结果,三人皆是大气于胸不敢出,待阿里斯汗背身,三人才躬身跪地叩首,谢罪出帐。 当依托扎扎三人离开,额尔德木图从旁道:“大汗,方才您动了杀心,可为何又放弃了决定?” “额尔德木图,杀了他们,纵然可以解恨,但于战事无变,况且东部草原那些家伙就像豺狼一样卧榻黄金家族的荣威下,在没有统一草原前,我不能再杀戮下去!” “可是依托扎扎他们三人已经知晓大汗的心意,日后只怕不会尽心尽力效忠主儿乞部落!” “黄金旗帜下的辉煌是每个部落子民深入骨子里的向往,他们三人老了,若是不从,就由他们手下的勇士来继承部落旗帜,我相信,青壮的狼牙一定会比老狼牙更加锋利忠诚!” 额尔德木图思忖其意,拱拱手转身离开。 依托扎扎三人离开主儿乞部落营地后,才敢大声出气,那兰马扎德抹着后脑上的冷汗,道:“方才大汗似乎动了杀心,要杀我们?” “杀我们,为何?我们带着自己部族的勇士拼死拼活的为他战斗,他有什么理由杀我们?” 达里忽很是恼火,依托扎扎接声道:“三万勇士丢下一半在苍狼山,这等耻辱以阿里斯汗的脾气,必定忍耐不下!” “照你们这么说,我们是不是要给自己留后路了!” 达里忽疑声:“总不能命给他拼了,自己的脑袋也得留下,照这么看,阿里斯还不如立窝木克汗!” 说起立窝木克汗,三人神色都是一变,两年前,阿里斯汗继位主儿乞部落埃斤,对下面的从部落告知说,立窝木克汗是在与主儿克、主儿多部战斗中受伤,不治身亡,可实际如何,根本没有人清楚,除此之外,立窝木克汗一死,阿里斯汗继位,主儿克、主儿多的埃斤及其儿子们也都纷纷毙命,于后两部的勇士归顺主儿乞,成就现在黄金家族一族之大的局面。 “你们说…立窝木克汗的死会不会跟阿里斯有关?” 兰马扎德冷不丁说出这话,让达里忽与依托扎扎愣神半晌,末了达里忽道:“这话可不敢乱言,万一被阿里斯汗知道,咱们可是要玩完!” “既然现在战败,阿里斯汗对我们有所偏见,在接下来的战斗中,我觉得咱们应该保存部族实力,在关键时刻自保…” 最终,依托扎扎这般商议其它二人,只是他们不知道,在三人怀疑阿里斯汗的杀心时,阿里斯汗的屠刀已经在各自部落埃斤大帐等候。 依托扎扎与其它二人分别后,直接回到亚里木焰部营地,远远看去,依托扎扎的那可儿斥达更正等在大帐前。 “首领…” 斥达更粗声,依托扎扎道:“何事?” 斥达更犹豫一二,依托扎扎眉头一挑,沉声:“进帐再说!” 只是依托扎扎刚进入帐中,一把弯刀从头落下,唰的寒光闪过,依托扎扎的皮甲被刀锋撕裂,紧跟着就是血涌喷出。 在这般不信之下,依托扎扎口吐鲜血扑身前倒,在他的首领位子上,额尔德木图正在喝着马奶酒。 “你这该死的混账…你…” 依托扎扎嘶声憋怒,额尔德木图冷冷一笑,将马奶酒杯扔到依托扎扎的面前,乳白色的马奶酒浑浊血液的殷红,当真凄冷无比。 “带出来!” 额尔德木图话落,几个主儿乞勇士拖着数名五花大绑的亚里木焰族人出来,依托扎扎看去,竟然是自己的部落千户。 第七十六章主儿乞之威2 “这几个千户奴隶还挺忠心,竟然想要反抗黄金家族的荣耀,如此必不能留!” 话落,几主儿乞勇士刀落亚里木焰部百户,解决掉依托扎扎的追随者,额尔德木图冲斥达更道:“来吧,送你的主人上路,这亚里木焰部的旗帜就会落在你的身上!” 听此,依托扎扎仅剩半条命的身子强撑欲起,可是斥达更却一脚上来,踩在依托扎扎的背上。 “首领,苍狼山北坡一战,你让数千族人命陨泥泞之下,我等身为亚里木焰部的族人,不能看着部族荣誉被你耗尽,所以…首领,安心去吧,亚里木焰部的旗帜会由我斥达更来扛着!” “你这豺狼种的早产儿,当初是我把你从门户奴隶释放提拔,现在你却要背叛我…” 不等依托扎扎说完,斥达更已经挥刀,下一秒,依托扎扎的脑袋脱离躯体,滚到额尔德木图的脚下。 到这里,斥达更跪身于额尔德木图:“祭祀大人,请转告阿里斯汗,我斥达更愿做他的马前卒,为黄金家族的荣耀抛头颅洒热血,永远前行!” “斥达更,依托扎扎死了,可他的儿子还在,你知道该怎么办,不然以你的身份,不足以信服整个亚里木焰部!” 额尔德木图提醒,斥达更唯唯诺诺,顺之下令,于是几个百户转身离开大帐。 与此同时,在耶罗坨和突利部中,同样的事也在发生者,只是与依托扎扎亲自有额尔德木图行事不同,耶罗坨部兰马扎德和突利部的达里忽嗅到不同的味道。 身为部落的首领,兰马扎德和达里忽都有自己的亲信部族,也有自己的敌对族人将领,眼下兰马扎德刚刚进入营地,发现负责自己大帐安全事宜的那可儿旭日干不见了,这让兰马扎德心中不悦。 “旭日干,你这偷懒耍滑的牲口,死哪去了!” 叱声呼喝下,千户长阿莱夫急急跑来,瞧着他的模样,兰马扎德火气窜涌:“废物种,慌乱什么?” “首领,旭日干大人造反啦!” 听此一瞬,兰马扎德骤然惊呆:“什么?” “半刻之前,主儿乞飞骑来令,旭日干大人前去应召,结果就发生他帐下的勇士围攻数个千户长的帐列,现在旭日干大人正在后帐方向,我们几个千户已经反搏压制于他,您快去看看吧!” 随即,兰马扎德向后账方向跑去,可是等他奔到近前,却看到了另一番景象,那旭日干一人被几十名族中勇士围攻,已是伤痕累累,待一只强弩射出,旭日干直接翻到在地,不远处,千户长中门户大长格日乐图转身看来,正好与兰马扎德相识。 “首领,你可算回来了!” 也就同时,那旭日干看到兰马扎德,憋着最后的气力扯呼:“首领,格日乐图投靠主儿乞,领身篡位…” 话不落地,一名千户上前抄刀,将旭日干的脑袋砍下,至此,兰马扎德算是反应过来,敢情不是旭日干造反,而是门户大长格日乐图。 “格日乐图,你为何要这么做?” 兰马扎德当即怒嚎,他抽刀冲上,可是背后阿莱夫已经挺身发力,抛石一记袭来,正中兰马扎德的后腰,瞬息中,兰马扎德前扑倒地。 “首领,你口口声声要带领耶罗坨勇士重拾荣耀,可是现在败果连连,阿里斯汗有令,为了耶罗坨的旗帜,你要退位让权,可是我知道你肯定不会这么做,所以只有请你退位!” 格日乐图冷笑,这个门户大长是兰马扎德的弟弟,一直以来,兰马扎德从未想过他会背叛,可是在部落权势面前,他失算了,换言之,阿里斯汗之所以没有在主儿乞大帐内惩罚落罪他,不过是考虑后果。 若是在主儿乞大帐殒命,耶罗坨部的族人一定会背弃主儿乞黄金家族的领导,可现在不一样,主儿乞暗中支持自己的下位之人,以权势相撑,那后果就是耶罗坨部继续效忠黄金家族,甚至于继位后的格日乐图为了彰显忠诚,会比他更加勇猛。 但现在知道这些已经为时晚矣,可兰马扎德不甘这么死去,在他腰肋受飞石重击,气喘痛楚时,阿莱夫近前束缚,准备给他一个痛快,不成想兰马扎德憋劲蓄力,趁其不备,反手一刀砍在阿莱夫的脚踝,阿莱夫当即栽倒,瞧此,格日乐图大吼:“杀了他!” 可兰马扎德已经撑地扑身阿莱夫,以他为肉盾,挡下格日乐图的弓箭手射击,与此同时,大帐前归属兰马扎德的亲信勇士们也在奋起搏命,反杀向格日乐图,借着这个机会,兰马扎德夺马向外逃去。 格日乐图解决兰马扎德的亲信勇士后,下令千户们派人出击,务必把兰马扎德的脑袋带回来。这千户带人顺着兰马扎德逃离的方向追去,也就一里不过,迎面奔来不少突利部的勇士。 兰马扎德见此,顿时心生无望,可结果却在他的料想之外,那些突利部的勇士越过兰马扎德,直冲耶罗坨千户和追兵。 兰马扎德不明中,达里忽的那可儿牙黑塔匆匆奔来:“兰马扎德首领,快速我走!” 在牙黑塔的护卫下,兰马扎德逃出部族叛逆混账的杀手,大约半个多时辰,兰马扎德才见到达里忽,大眼观之,达里忽周身不过千名勇士,且大多都带伤。 “兰马扎德首领,果如你们所料,阿里斯汗不打算放过我们的败战之责…” 达里忽先声开口,可兰马扎德腰肋受伤,伤及内腑,眼瞅撑不了多久,缓了好一会儿,兰马扎德道:“阿里斯这个混账,早知他是这样,我耶罗坨部绝对不会像顺从立窝木克汗一样顺他!” “唉…晚了!”达里忽叹息:“我回到营地,发现帐列驻守勇士变了,便留了个心眼,果不其然,那主儿乞的混账早就派人来此勾结我那几个族从兄弟,他们暗中谋害于我,多亏牙黑塔拼死保护,不然我也和你一样!” 第七十七章将心所向 听到这些,兰马扎德不用想,就知道阿里斯的意图,苍狼山北坡败战,若是不罪惩三部首领,于黄金家族威严有辱,可若惩之,就会让三人心怀他意,最好的办法就是除掉三人,换上新的首领,现在看来,阿里斯比起他的父亲立窝木克汗更加狠辣,只是兰马扎德命丧半数,以眼下的情况也活不了多久。 缓息片刻,兰马扎德将腰刀递给达里忽:“黄金家族抛弃我们这些老弱,已经不值得效忠,回草原,去耶罗坨部,把腰刀给我的儿子,让他替我报仇!” 在苍狼山战事起伏不定时,据此八十里外的兰河谷方向,窝阔正欲率部起行,赶往辽河南岸,只是随之而来的亚里木焰三部败战的消息让窝阔心有不定。 “窝阔首领,要我说,咱们打咱们的,只要掠夺足够所需,咱们直接返回草原!” 附离自语谏言,但从窝阔的模样来看,显然在犹豫中,那啜达埃斤想了想,道:“窝阔首领,此番南侵,你想要有多大的成就?” 面对这话,窝阔愣神片刻,细想之,身为部族首领,窝阔自然想要威扬整个草原,但那不过是一个梦,若是苏门达圣庇护,美梦或许会成真,现在直接言之,就要看情势、实力和战况转变。 思量片刻,窝阔道:“掠夺足够的食物和铁器,回到草原,修养一年,问旗于黄金家族!” 对此,啜达首领接话:“那窝阔首领可以率领诸部前往辽河南岸与黄金家族汇合,但是切记,不要与之合军,你想要用黄金家族的旗帜来吸引夏军,让后自己从中寻机得胜,以求所需,但黄金家族何尝没有防备您?所以忍住贪念,适可而止,在必要时刻给诸部留下退路,这样才是上策!” “多谢啜达首领指点!” 于后,窝阔让脱雅带着大部野狐勇士与西鹅、嗒岚部沿着兰河谷东谷方向,直接走北安所边界地向辽河行进,自己则领着五千野狐勇士穿过蓝河谷,向苍狼山西山方向赶去。 兰河谷东南方向,在窝阔率部立刻不过半日,林秀率领所部兵士赶到此地,看着地上的营帐痕迹,林秀道:“那些蛮子竟然跑的这么快,一连数日疾行,到底还是处处被他们甩开!” “将军,平都将来报,他已经在南面村落截杀之前的溃败蛮兵,其埃斤首领毙命乱战中,现在平都将已经率部赶来,估计最多两个时辰,就能追上!” 方化来报,林秀思量须臾,道:“既然怀平马上就能赶来,传令各校,暂歇于此,待怀平与之汇合,再行赶进苍狼山!” 歇息中,裴长风、林胜、焦褚前来议事,对于两日前的苍狼山飞骑战况令,林秀持有怀疑态度,他估算过,若是蛮兵受袭于赵源、李天的拖战,那么黄金家族想要迅速渡过辽河是完全不可能,可若李天、赵源拖战失败,那么蛮兵最多三日就能全部渡过辽河,以蛮兵急战急功的性子,一旦驻营河岸方向,必定会强攻苍狼山,而苍狼山全部守军不过两万人,介时仗开火散,只怕打的艰难。 可是战况令告却说蛮兵马全首战败之,蛮兵突袭探营同败,双方各占一筹,这等五五分的结果实在出乎林秀的预料。 “尔等以为,我等是急袭突战蛮兵一合,还是暂行归驻苍狼山,再做定夺?” 林秀出言三人,三人思量好半晌,裴长风道:“将军,属下以为,以眼下蛮兵势大,我军势弱的情况,不可强行固守,守势只会随着蛮兵的攻击越来越弱,只要以攻为首,给蛮兵错觉,我大夏兵强马壮,不畏其威,此战才会扭转局势!所以属下建议,立刻突袭疾行,直击黄金家族的营地,让后再归驻苍狼山,振奋军心,整个各校,反杀蛮子!” “说的好!” 林秀笑言:“裴都将不愧是武考及第出身,军略滔法言之中底,本将着实欣赏!” 面对林秀的夸赞,裴长风嘿嘿一笑,可以说,若不是林秀接纳裴长风从军入将,只怕他现在仍是故土县中的大族子弟,空有其才而不得出,。 那焦褚眼看同村伴当好友言辞犀利,正中战事关键,得到将军赏识,他也踌躇一二,开言所想,当然,相比裴长风的堂风之语,焦褚的话更多为白言心语。 “将军,蛮子南侵咱们大夏,不过是个莽字,他们人强马壮,兵士相搏,除却精锐之军,大多二三打一,这是咱们的劣势,现在蛮兵虽然于东州败,北疆东界败,可是他们的贪意依旧,在这属下说句扫北安军威风的话,将军所部不过两万人,加上两地郡城兵四万不到,介时血战过后,能活着十之二三,所以…属下觉得…可以用贪字来引诱蛮兵,让后从中破敌,那样虽然耗费精力时日,甚至会丧失苍狼山的防线,可咱们的弟兄能够多活几个…” 听此,林秀面色稍变,裴长风、林胜、庄非这些人也都神色一怔,那裴长风思绪一转,低声斥责:“老焦,你胡说什么呢?” 但林秀非昏庸者,他会听此属下的建议,让后从不同角度来思考每一件事,虽然古语言之,一将功成万骨枯,可在他眼里,手下的弟兄能活一个是一个,至少回军班师时,各校的银素之旗能够少一些。 在林秀思量中,林胜道:“阿秀,焦褚的话说来不好听,但仔细想想,是那么回事,你算算,咱们从南进驰援中都以来,各校的弟兄那个没有从死人堆里滚几圈,现在北蛮南侵,东林掠夺,咱们先平东州退东林,让后马不停蹄的赶往兰河谷苍狼山,以御北蛮,若不是你的北安大旗所撑,换做旁人,只怕手下各校弟兄已经累翻了…” “胜哥,你不用说了,我心中已经明白!” 林胜话语委婉,林秀直言应之,末了他冲焦褚道:“国难当头,大夏儿郎虽死无憾,但是我也不会让他们白死空耗性命,接下来的黄金家族一战,我势必以诱为计,破了那些蛮子的心胆,让他们百年内不敢再度南侵丝毫!” 第七十八章欲生内乱 入夜,林秀以夜幕遮蔽所行兵士的行进踪迹,全速赶往兰河谷,在焦褚等人建议下,林秀既不突袭黄金家族,以夺强战之利,也不汇合入驻苍狼山堡寨,将其困守其中,如此折中之下,便是寻机待伏,急进急出,行出北安军的速战之风。 苍狼山,赵源昏死不明,程达暂掌军事,但是由于他的威信比之赵源相差不少,在各校防御中,不管是马全、还是凌天这等郡城将领,还是李虎等前军都将,大多对他的命令从缓应之,这让程达心烦不已。 “程将军勿怒,战事为重,战事为重!” 苏文劝慰,饶是程达道:“这几个家伙仗着从身将军近前将领的身份,当真妄为,那北坡石屋防线已经不堪抵战,本将已经言之转修鹿角陷坑所重,他们却以疲力相拖,万一蛮子再度杀来,我军没有工事可依,那会要命的!” 苏文虽然知晓情况,可也只能从中调合,不然惹气将领间隙,这苍狼山就更加难守了。 在程达气愤李虎等人行径时,苍狼堡前军营地内,李虎也在抱怨。 “这个程达,竟然让咱们的弟兄去干修葺工事的活,真把咱们当劳役看!” 听着李虎的暴躁,黄齐道:“罢了,眼下各队各校弟兄全都累死累活,他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至少在修葺战备上,咱们前军的弟兄比起马全、凌天的郡城兵,要更为老道!” 正说着,苏文来到帐前,瞧见他,李虎道:“你来作甚?莫不是代为传话,让我等干那劳役的活?” 苏文笑笑:“李虎哥,你我之间又不是第一天相识,我是那种代人传话的主?” 对于这般回答,李虎才算好颜一句:“这还差不多,不然老子都以为你已经忘了之前的交情!” 苏文来到近前坐下,扯开话题:“赵将军情况如何?还没有醒来么?” “唉!” 李虎叹了口气:“真不知那山人的话到底有没有谱!” “应该错不了,那山人是苍狼山的本地主,之前没有战事时,也会前往草原与蛮子做皮货生意,对于蛮人习性了解甚多!” “该死的蛮子!” 话题牵扯让李虎忍不住叫骂,稍稍缓了口气,李虎怒问:“眼下苍狼山的各校情况如何?你我不是外人,通个底?” 李虎直言让苏文稍愣:“虎哥,你这话意思?我不太明白!” “别误会,咱不是那种贪生怕死的主,况且为了秀哥,俺们就是把命留在这,也无什么!” 李虎赶紧解释:“只是源哥的情况已经成这样,若是战事再僵持恶化下去,保不齐这里真要失手,所以…我们打算派一队人,把源哥和其它伤重没有战力的弟兄送出去!” “这得由程将军主令,毕竟他是主要驻防人,你等若是私自派人离开,只怕会引起误会!” 三句转言,再回程达身上,这让李虎火大:“程达,程达,他一个东州降将算个什么玩意儿,我临水方圆几千个子弟都死在苍狼山,也没有一个怕字出口,现在送几个伤兵离开,还要他同意?我去他奶奶的…” 战时中,李虎这些血汉子本就性情刚烈,现在又有窝火憋胸,稍有不慎,就会激起来。 那苏文瞧此,赶紧上前拦下:“虎哥,别乱来,这事你放心,我半个时辰内给你办好,让后亲自派人送赵将军离开!” “起开!” 李虎粗声抬手,苏文不过参将文人,哪里能挡住,一个不留神,苏文倒地,黄齐见了,箭步冲上。 “你个混账,要做什么?” “起开!”李虎脾气暴出来,当真是谁的面子也不给,他站着帐门前扯呼:“来人!” 叱声下,几个亲兵冲来:“骑尉大人!” “立刻备车驾,送赵将军离开!” 听此,几个亲兵转身奔走,不过半刻,一辆简易铺满柴草牛皮布褥的马车赶到李虎面前,于是李虎下令亲兵动手,将受伤昏死的赵源抬上马车,让后派出一都伯领兵五百,加上千余受伤无法再战的前军将士,顺着苍狼山的南山道离开。 源镇兵马营地中,李天正在思量接下来的战事,忽然听亲兵来报,北安军的前军将士与后军将士起了冲突,现就在南山道方向对峙。 这可把李天吓了一跳,要知道现在战事浑然不清,蛮子大军就是十里外的河岸前,万一发生突袭,他们自己先乱了阵脚,那当真是把脑袋伸出去让蛮子砍,急思中,李天道:“立刻将张松召来!” 须臾后,张松匆匆奔来:“镇将何事?” “北安军乱了,这该如何是好?” 对于这个消息,张松急思道:“镇将,北安军强势骄横,此时因隙生乱,你不可强行出面管制,否则会引发一连串的军行相抵,那样苍狼山就危险了!以老夫来看,你最好携同马全、凌天二位郡城将领,一同前往解决,老夫从旁顺风,方能无忧!” 南山道前,万俟良知晓前军将士擅自撤离阵地,立刻带着一队重步卒赶来,那李虎见之,二话不言,抄起大锤横直万俟良。 “老万,你他娘的当真和程达走一路?要对抗老子?别忘了,当初你在襄西难民队中活命来到北安军,是谁帮你的!还有你妹子,可都是我们临水人在帮衬!” “李虎,情分归情分,可军规归军规,现在战事不明,军心当为重中之重,你要是胡来乱了军心,我必不能放过你!” 万俟良凭理立身,只把李虎气的目瞪。 “娘的…源哥必须离开,尔等立刻让开道路,不然老子的锤锋不认人!” 李虎恼怒,拨马上前,身后亲兵挺枪结盾,那态势就是要强压,可万俟良奉程达命令前来,且大家都是北安军的悍者,谁也不会让一步。 眼瞅着二人就要刀锋相向,一声虎吼传来,李虎转身看去,乃是程达匆忙奔来,方才半刻,程达亲带小队兵马前往西山方向探查,看看有什么突袭战略地点,结果苏文亲兵来报,李虎擅自作为,这可把程达惊住。 第七十九章赵源立威 此刻眼见为实,程达当真气怒交加。 但身为沙场老卒,程达的思虑自然比李虎这等青悍种长远,至少他不会像李虎一样莽撞胡来,不然这苍狼山的万余甲士必定陷入混乱中。 在李虎强声威压万俟良时,程达纵马至近前,一杆横刀劈挑开李虎的刺锤,李虎目瞪正主来此,拨马回扯一身之距,粗声大吼。 “程达,我源哥现在身受重伤,留此无益,要是拼命搏战蛮子,由老子来抵命,可是我源哥必须离开,你若拦我,我…” 话顿须臾,李虎牟子迸射出一律凶光:“我必杀你!” 若是平时打骂唾言之际,李虎胡乱来也算得过且过,可现在却是鏖战之际,放眼整个苍狼山的将士,不管是郡城兵,还是北安军后军,每名兵士心里都有弱势的想法,现在李虎为了前军统将赵源行此乱为,在兵士眼中就似仗势作乱,倘若程达任由为之,这军心只怕散定了。 怒眼冲耳,程达憋气片刻,待心口的怒火冲到咽喉,程达横刀斜指李虎,怒斥呼啸。 “混种,你若敢当着本将的面乱走一步,本将必定按军法斩了你!” 言锋相对,毫无退意,李虎彻底失去所有耐性,只见他一扯缰绳,坐下战马嘶鸣扬蹄,便冲向程达,瞧此,万俟良急了,他当真害怕李虎与程达刀戈相向,也就同时,一骑嘶鸣从不远处传来,万俟良细目看去,乃是李天。 这李天呼召马全、凌天同行至此,眼瞅着李虎与程达斗起,李天也顾不得什么军行相异的忌讳,直接拍马冲上,电光火石间,李天槊锋势大力沉,借由马力冲弛,他直接挑开李虎与程达将撞的甲刃。 李虎再见旁人来扰,扯呼转骂:“李天,此乃我北安军的事,与你无关,休要多手!” “事关苍狼山战事安危,某身为北抗蛮兵的先锋镇将,如何能够束手观之!” 李天扯呼中,马全、凌天也领着本队亲兵冲到近前,分开程达和李虎对峙的亲兵,那黄齐、花铁犁二人眼看有人分斗,立刻暗中顺从,毕竟二人很清楚现状,决不能乱来,可是他们无法劝住李虎,若是过火,就会造成内斗,于前军战斗不利。 这马全、凌天分开程达、李虎的相斗兵队,李天才急声:“程将军,有事言语之,何须要这般搏命相斗?难不成林将军不在,尔等就擅自妄为了!” 那张松接着李天的话从和稀泥的接腔,但瞧张松拱手左右一圈将领,赔笑恭敬:“将军,诸位将军们莫怒,那黄金家族的蛮兵就在河岸边虎视眈眈,万一他们知道咱们自己内斗,岂不是要笑掉大牙,再者,北人一脉,同为北疆的魂,这哪有魂跟魂打架的…所以各位将军切莫气急,借着蛮兵没有进攻,咱们坐下好好说说就是了!” 这话落地,张松冲程达假作怒气无奈:“程将军,你也是,您身为苍狼山的驻防主将,辈分最高,资历最老,您老下一令,我们谁人不听?谁敢不听,不听我们这些从将一起收拾他,但是您也不能那般说前军,这前军赵将军与我家李镇将在北草原与蛮子拖战半月有余,八千将士战死半数而归,此等英烈,不得不称之为豪勇!” 听到这话,程达缓息,他知道张松在调和中间的矛盾,当即借坡下驴,冲李天等将拱手:“诸位将军,是本将战时焦躁,疏忽了个中细节,请诸位多有见谅!” 对于程达的反应,李天、马全、凌天,乃至黄齐、花铁犁都心口一松气,不得不说程达当真有大将胸怀,逢事不乱心,至少比李虎这等悍种高出一层。 那张松眼看程达配合自己,使得周围情势逐渐缓和下来,便转言于李虎,但结果却出乎了张松的所料,这李虎与赵源、林秀是从开裆裤年岁就一起耍乐的玩伴,现在大了从军搏命,数战沙场,完全非张松可以料想。 在张松冲自己言说时,李虎的锤锋呼啸舞来,可把张松吓了一跳,当然李虎不会发泄怒火于张松这等文人弱者,即便如此,那般威势还将张松迫退数步,一个不慎,张松后仰摔倒。 “尔等都听着,不管今日你们说什么,我源哥一定要走,谁敢拦,就是和我李虎作对!” 粗言撂出,李天脸上刹间憋红,反观程达,也是气的浑身直哆嗦,可就在众人无法压制李虎的乱为时,一声沉闷的粗气从李虎传来,紧跟着,程达、李天、黄齐、花铁犁、万俟良纷纷下马,冲着李虎方向微微躬身行将礼。 这让李虎眉挑不明,大约一息功夫,一声沉言从李虎身后传来。 “虎子,放下兵器…” 听此一声,李虎一怔,旋即大喜,一咕噜翻下马:“源哥,你…你终于醒了…” 说话功夫,李虎眼神已经红起来,那打转的眼泪硬是憋着没有掉下来,可赵源在周围一通怒斥叫骂中,硬是醒来,虽然不清楚具体为何,可是他很清楚李虎的性子,这是个任性种,在北安军,除了林秀和赵源,只怕没有第三个人能压制住。 “为何乱来…” 缓息半晌,赵源摇晃身子上前,斥声问出,李虎心有憋屈:“源哥…你都这样了…为何还死撑!” “啪…” 一声清脆,赵源的糙手抽在李虎的脸上:“再说一遍…” “源哥…你…” “啪…” 又是一巴掌,一连两巴掌让李虎目瞪哑语,可是赵源身处长兄之位,更为前军统将,李虎憋劲好半晌,才跪下叩首:“赵将军,属下知错!” 听此,赵源冲程达微微拱手,但是他右臂还受伤势所扰,故而礼敬不周,可程达却不敢自尊应之。 “程将军,我前军乱为,此罪由我代之!” “不敢,不敢!”程达顺声下道:“赵将军,眼下蛮兵已经整备完毕,不时就将来袭,所以请李将军暂掌苍狼山大权,以抵战北蛮!” 第八十章或生或死 于后赵源冲李天、马全、凌天纷纷一躬,算是答谢,李天等人很清楚现状,二话不言,立刻率队返回自己的营帐,至于李虎,赵源缓了一息,让后目中聚神,厉声道出:“虎子,阿秀的命令是让我驻守此地无退,所以…我要么死在这里,成为蛮兵脚下的尸体,要么带着大胜回到临水!” 对于这话,李虎心里涌荡好一会儿,才深深低下头,他知道,在国恨情义面前,赵源和林秀都是同一类人,如此英者之气,还有何可不尊? 那程达回到营帐,虽然心有憋气,可是赵源刚毅行径当真让人佩服,至少在乱事面前,赵源能够立足跟脚,由此也可以看出,林秀为何将赵源放在精锐的前军之位。 “将军,那李虎乱为悖逆您,赵源不过两巴掌结果,这未免太轻飘了…” 程达的亲兵都伯孙禹候不满,饶是程达斥声:“此事已过,接下来蛮兵必定会猛烈进攻,尔等不要给老子乱言传风,不然老子必定重惩尔等!” 一令压下,孙禹候缩了头,不敢再说什么。 辽河南岸黄金家族的营地。 阿里斯汗得额尔德木图的回话,对于之前败战的怒火散却不少,可以说额尔德木图的计略当真犀利狠辣,不过半日功夫,耶罗坨、亚里木焰部、突利部三部埃斤易位,新晋埃斤者比之依托扎扎三人更为勇悍忠诚,虽然脑子欠缺一二,可阿里斯汗就需要这些勇士。 “大汗,祭祀大人回来了!” 帐前勇士传话,阿里斯汗立刻出帐迎接,帐外,额尔德木图与三位新埃斤恭敬而立。 “大汗,三部已经集合一万勇士,于黄金家族营地外集结,随时可以出击!” 额尔德木图率先开口,随即亚里木焰部埃斤斥达更跪地恭上。 “大汗,奴从斥达更得大汗庇护,统掌亚里木焰旗帜,在此,奴从斥达更以苏门达圣的英魂途为誓言,此生效忠大汗,誓死无边!” 听到这话,阿里斯汗心乐不已,且斥达更与之前的依托扎扎不同,依托扎扎出身为族氏首领,比之阿里斯汗,同为首领位,可斥达更开口就是奴从,由此可见,这亚里木焰部已经彻底沦为黄金家族主儿乞的奴隶部落。 相较之亚里木焰的宣誓效忠,耶罗坨的格日乐图和突利部的达吉就有些被动,此二人一个是部落埃斤的门户大长,一个是埃斤的族系弟弟,论地位,都比斥达更这个那可儿出身高,要是像斥达更一样言说,那他们这般篡位就没有意义了。 一时沉静,格日乐图与达吉同声道:“大汗,方才苍狼山的游骑传回消息,驻守的夏兵似乎发生内乱,咱们可以现在就出击,想来必定能够拿下苍狼山!” 阿里斯汗心悦三部忠心归顺,并没有注意到其中的细微变化,加之格日乐图话言转声战况,而阿里斯汗心急迅速拿下苍狼山,便道:“既然如此,我以尔等三部为先锋,立刻兵进苍狼山!” “遵命,大汗!” 斥达更代为领命,于是三人离开,一旁,额尔德木图道:“大汗,方才…” 只是不等这个祭祀话落,阿里斯汗望着苍狼山道:“今日我要攻下此地,重扬主儿乞雄伟,你立刻传本汗令,让哈尔巴拉率黄金家族勇士于后助战,待三部攻势发起,哈尔巴拉就从西山方向攻杀,本汗记得哪里有偏向山道,以夏人疲力的境况,必定不会严密驻防!” “呜呜…呜呜…” 静谧几日的苍狼山天际突然再度传来战号,听此,石屋方向的前军营地顿时躁动起来,不多时,李虎、黄齐、花铁犁各率所部本队甲士集合列阵,至于赵源,则拖着伤躯攀上石屋中的石楼,他望着山脚下蛮兵阵列,神色沉然无变,不多时,身后传来脚步声,余光看去,乃是程达。 “程将军,此战必定凶狠惨烈,你可准备好了?” 对于这般问话,程达粗声笑起来:“老子从军沙场十几年,现在却被后辈问言,如此实在好笑!” 不知怎地,程达的放旷不羁让赵源心松不少:“程将军,之前我那兄弟乱为,请你见谅,在此我可以向你保证,临水村的爷们,没有孬种!” “此不用你多言,他是重情义的汉子,若是加以磨练,日后必定是骁勇先锋之人!” “哈哈哈…”赵源笑了:“但愿我们能够活到那时候!” 言说中,李天也上来,瞧见二人,李天直言:“赵将军,程将军,石屋防线二百步范围已经挖好不少陷坑,火油滚木也准备好,那些蛮子敢来,保证他们全都变成火烧串…只是…” 话半语顿,李天犹豫道:“昨夜,我部斥候在西山方向巡查,发现那里防备疏松,眼下蛮兵来攻,不知道会不会注意到西山方向的山道…倘若蛮兵从那里分别进攻,我们的西侧就会出完全被动!” “此不能疏漏!” 赵源顿时硬声,稍有思忖,赵源道:“我让李虎三人率领所部剩余的一千五百甲士赶往西山道,领着后军两千甲士驻守,这前阵,就交由李镇将,可否行之?” 如此干脆的令行,足以看出赵源的强战之意,西山没有什么完善的工事陷坑防备,比之前阵,压力肯定会很大,赵源直言李虎三人去哪,想来战果惨烈。 李天思忖一息,道:“三千五百北安将士驻守西山道,某派令狐宇、安达领一千源镇盾甲士与之同行!” 赵源听之无言,仅仅拱手示意。 与此同时,在苍狼山东南的兰河谷西谷方向,窝阔领着五千野狐勇士急奔至此。 “首领,咱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已经从门户奴隶进位那可儿的木铁丹粗声,窝阔思量道:“派出游骑去探察苍狼山南坡境况,同时派人沿着山道去辽河岸边的黄金家族营地,与之通令,就说东部草原来援!” 于后窝阔下令各帐勇士尽快歇息,从风中隐约传来的战鼓声中能够估测出,苍狼山大战即将再起,介时胜负将关系着大夏和北蛮的结局,更关系着窝阔的野狐荣誉归路。 第八十一章或生或死2 “将军,兰河谷东安谷道方向,发现大量蛮兵踪迹!” 在窝阔歇脚兰河谷西谷方向时,林秀率部赶至东谷歇息,结果林怀平来报,得知这个消息,林秀思量片刻,断定此部蛮兵就是之前的蛮兵分离部落野狐一族。 “这野狐部当真有意思,从东州与北疆的边界窜到大夏地界,掠夺一番,眼看东林人败退,无人可挡兵锋,他竟然再度奔此处,若某猜的不错,他们肯定想要借着苍狼山的战事转移某的注意,继续偷鸡,当真妄想至极…” 听着林秀的自言,林怀平道:“秀哥,此距苍狼山不过八十里,咱们若是急速行军,半日就能赶到,且哨骑传回消息,苍狼山战事似乎很严峻…” 这话让林秀神色稍顿,一旁,庄非思量片刻,道:“将军,不如我军先追着那野狐部,一路跟进,看看那些蛮子要搞什么鬼,若是能借机冲战黄金家族,也算间接为苍狼山的战事解围!” 庄非言之有理,林秀思忖片刻,便改变之前的军略,他先派出哨骑赶往苍狼山,传告赵源、程达,稳其军心,自己则分兵两路,一路由裴长风、焦褚统率步槊军、轻骑营赶往苍狼山,作势防御北蛮,一路由自己亲领林怀平、林胜两彪骑军,追着野狐部,直进蛮子的根子所在。 苍狼山北坡,斥达更、格日勒图与达吉三名新的埃斤首领统率三部精锐一万蛮兵再度杀向苍狼山,望着那殷红的山坡石道,三部的蛮兵心沉不已,对于之前的惨白,他们大多心有余悸,可以说夏人的强悍已经超出他们的想象,至少这些蛮兵已经无法再用羔羊的字眼来形容山头的夏人。 现在,依托扎扎、兰马扎德毙命于败战的耻辱,而新晋的埃斤为了所谓的荣耀和部族权势,自然义无反顾,当黄金家族的号角传来,斥达更自领三千亚里木焰部重斧蛮兵冲战上前,格日乐图见之,唾口一句:“天生的奴隶胚子!” 于后,格日乐图命耶罗坨的蛮兵压着亚里木焰部蛮兵阵脚跟上,那达吉从旁助力,全无达里忽勇悍强杀的态势。 石屋前,李天亲自掌军在此,望着缓缓压上来的蛮兵,李天立刻发号旗令兵,旗令兵号角急吹三息,左翼、右翼的马全、凌天立刻带着所部兵甲离开石屋防线,从边缘林间撤去,也就片刻功夫,整个石屋防线明显少了半数以上的兵士,在蛮兵看来,定然会产生攻击误判。 至于石屋后的苍狼堡寨,程达以万俟良为后援先锋,苏文为中旗调令,自己掌三千生力阵脚,只待时机一到,就全出而进,将蛮子杀个片甲不留。 “赵将军,你身躯有伤,已经无法再战,就暂且于后阵将旗指令,此处有某足以!” 李天发话于赵源,饶是赵源摇摇头:“将死阵前,乃英者,藏匿躲命,非我的本性,李镇将,你只管调军掌旗,必要时候,我会有用的!”听此,李天不再说什么。 大约一刻功夫,斥达更率领亚里木焰部蛮兵进入石屋防线弓弩手的射程范围内,远远看去,夏兵防线稀疏不已,这让斥达更心狂不已。 “看来依托扎扎首领的攻击还是有效的,经过那样一场血拼,夏兵已经弱势,所剩无几,现在就由我斥达更带领亚里木焰部的勇士,为依托扎扎的败战重拾荣誉!” 待号角呜鸣,三千亚里木焰部的精锐勇士如狼似虎冲上去,石屋防线前,源镇兵马军前司马孙礼顶在第一阵,副尉诸遂风以弓弩阵压在第二阵,远远望去,亚里木焰部蛮兵攻杀速度极快,当他们冲到二百步之位时,李天于石楼上呼喝旗令兵,那一声声急促的号角迅速冲入孙礼、诸遂风而耳廓。 “弓箭手,准备!” 诸遂风大呼,旋即,千余弓弩手立刻拉开脚步,待其弯弓蓄力,一字放之冲来,千余弓弩手立刻仰天抛射。 “嗖嗖嗖” 急音之下,那冲势正强的蛮兵瞬间倒下百名之多,没死的哀鸣不断,只是这根本不足以扰乱蛮子的进攻速度,也就顷刻功夫,亚里木焰部的蛮兵冲至石屋防线前,那孙礼见状,牛嚎一声,所部千余甲士立刻挺着铁盾抵上,随着双方距离快速缩减,将至十步时,突然间,孙礼所部铁盾阵立刻躬低半个身位,旋即,一排长枪从挺出,借由盾兵撑力,孙礼提刀前突,那蛮兵冲杀迅速,根本无可防备夏人的阵变。 眨眼之后,亚里木焰部前列的蛮兵直接被长枪捅穿身子,后面由于冲力相持,来不及刹脚,也都撞上变成穿葫芦。 “迫…迫…迫!” 孙礼呼喝三声,前阵铁盾兵抽刀突身,压砍上去,一时间,亚里木焰部前列千余蛮兵完全成为夏人毡板上的肉,任由宰割。 “达吉首领,斥达更那个急功近利的混蛋贸然冲击,被夏人打了个反手,咱们是否侧翼助战,顶住他们?” 那可儿莫巴德问话达吉,达吉眉宇转变数息,道:“那个奴从混账,捡了阿里斯汗的漏子,才升位埃斤,现在他为了主人的恩赏不把自己部族的勇士当做人,那就任由他死去!” 听到这话,莫巴德呼喝一声,突利部的勇士立刻缓下攻势,拉开与亚里木焰部的距离,在另一侧翼方向,耶罗坨部的格日乐图埃斤瞧此,心中怒斥:“达吉那个混账胆子可真大,竟然敢寻亚里木焰部的疏漏!” “首领,咱们怎么办?现在亚里木焰部已经强势接战夏兵防线,咱们要是冲上,说不定就能轻易攻破夏兵,拿下苍狼山!” 格日乐图思忖瞬息,均衡利弊,道:“冲击,我们耶罗坨部不能做的太明显,不然战后是要被阿里斯汗清算的!” 于是乎耶罗坨部的勇士沿着亚里木焰部战阵攻击的方向冲出,那孙礼瞧之,刚刚进战不过十几步,便立刻回首,以免被蛮兵寻机分裂战阵,那样结果可就不妙了。 第八十二章或生或死3 与此同时,在苍狼山北坡方向,阿里斯汗亲率黄金家族大军于此,半刻之前,那可儿哈尔巴拉已经带领数千勇士向西山道杀去,以阿里斯之见,夏人兵力欠缺,绝对防备不下,只要拿下苍狼山这支北疆夏军,于后他们横行北疆,简直就是自家羊圈。 “大汗,大汗,野狐部来令了!” 这时一游骑匆匆奔来,呼声中,阿里斯汗一怔:“野狐部?” “没错,野狐部窝阔首领率部五千野狐勇士从兰河谷方向一路疾驰而来,从身大汗之威!” 对于这个消息,阿里斯汗当真意外三分,之前他下令东部草原联盟那些家伙在水洼子草原集结,可是窝阔却一声不响,带着东部草原联盟的人顺着东林人进攻旗帜,从东州西界方向潜入大夏,肆意掠夺快活去了,现在冷不丁来消息,说什么要从身黄金家族旗下,这种鬼话,阿里斯汗自然不信。 “大汗,野狐部那些家伙奸诈狡猾,此时正是您攻占苍狼山的关键时刻,切莫从了窝阔那混账的计略!” 额尔德木图提醒,阿里斯汗道:“当然,他窝阔时来时走,若非南侵要任在前,本汗必定挥师东进,将东部草原那些家伙全部干掉,统一整个草原!” “既然这样,以在下来看,大汗可假意应下野狐部的令请,且借着他们率部来援合兵的机会,让窝阔带人从南面攻击苍狼山,不管他有什么计略,只要和夏人搏战交手,以夏人悍战誓死的性子,窝阔纵然有想法,也要打过这一战再行,若是赢了,他也会疲身战事,漏出马脚,当然,若是输了,窝阔必定损失大部战力,介时他还是要跪在大汗面前求饶,如此一举两得!” “额尔德木图,说的好!” 阿里斯汗暗笑:“那些野狐胚子,自以为吞并一些小部落就能够问鼎黄金家族的荣耀,简直痴心妄想,告诉哈尔巴拉,从西山道攻击夏人的时候,务必要注意南面河谷方向来的野狐部落蛮兵,稍有不对,一同冲杀!” 兰河谷西河谷口,此距苍狼山仅剩十里,远远望去,苍狼山的天际昏黑,似有浓烟,窝阔道:“也不知战事如何了?” “首领,您真要从身黄金家族令下?”阿姆达粗声:“当年老埃斤势弱那样,也不曾对黄金家族那些家伙低头!” “凡事要长远些看!” 窝阔粗声:“北安军就在咱们屁股后面跟着,那些精悍之军,与其耗费野狐勇士性命,不如让黄金家族那些家伙来战,只要把握机会,从中渔利,绝对能够同时击溃夏人和黄金家族!” “可是首领,黄金家族数万人马,还有精锐的曳落河铁骑,北安军加上苍狼山守军,总计不过三万,您真以为他们能够击溃黄金家族?” 阿姆达这些那可儿显然不相信夏人那样的能力,可是窝阔从王芐败战之后,心有感触,那些北安军简直就是当年辽源军继承者,同样的精悍骁勇,而统将又都是睿智韬略之人,如此比较之,纵然野狐有一万多勇士,只怕也不是对手! 思忖中,先前派出的游骑奔回。 “窝阔首领,黄金家族正在攻击苍狼山,阿里斯汗已近知道您的请战从令,他让奴下告知您,立刻率领野狐部的勇士从苍狼山北坡进攻!” “什么?” 窝阔一怔,这个结果可是他没有想到的,但游骑话意很明白,阿里斯汗不让他前往辽河南岸的黄金家族营地,也不让他从身率部至主儿乞蛮兵阵前,这么一来,他若是再强行赶去,只怕就会与阿里斯汗僵持相对。 片刻后,窝阔一咬牙,道:“看来阿里斯已经把咱们当做对手了!既然如此,那我就先从他一令!” 只是赶往苍狼山南山方向时,窝阔留了个心眼,他让乌突突率领千余蛮兵,假作自己的大队,继续沿着兰河谷西谷道路从西向北,尽可能的欲黄金家族接近,并且他还命乌突突把痕迹完全暴露给林仲毅,如此一来,林仲毅在战时之际,并不能很好的分辨蛮兵境况,若是从西山方向冲去,绝对会与黄金家族对战。 不多时,窝阔所部五千野狐勇士一分为二,各自离开,大约一个多时辰,林秀率领林胜、林怀平两彪骑队飞驰赶来,瞧着蛮兵留下的痕迹,林怀平道:“秀哥,他们向西山道去了!” “西山道也是苍狼山的一处防线,现在不知情况如何,万一蛮子从西山道攻杀,必定压力暴涨于程达!” 思量到这一茬,林秀不作任何犹豫,继续率领两彪骑兵向西追去,这么一来,正好迎合窝阔的心思。 苍狼山西山道防线,哈尔巴拉率领三千主儿乞蛮兵气势汹汹杀来,一路上,虽然山道稍有难走,藤木遍布,可是正如阿里斯汗所预料,这里并没有什么夏兵的防守,可想夏兵兵力不足。 “快,都快些!” 哈尔巴拉大声呼喝,主儿乞蛮兵乱糟糟的向山头奔去,待他们即将冲出松林,进入一片石坡地段时,山头突然出现一支响嘀箭,紧跟着,十几颗巨石从山头滚下来。 瞧此,哈尔巴拉赶紧扯呼:“快散开,散开!” 虽然呼声震耳,但是巨石滚落速度极快,况且又是十几颗巨石一起落下,那般速度十分快,也就眨眼之间,巨石冲击哈尔巴拉蛮兵阵列,一时间,惨嚎连连,一些主儿乞勇士根本躲闪不可,就被巨石滚身压过,让后变成一滩血水肉泥。 当巨石一溜烟的冲破哈尔巴拉阵列后,西山道石坡上,李虎、黄齐、花铁梨三将出现,待一字杀之喷出,一千五百余前军北安兵士结阵冲下,面对混乱的蛮兵阵列,李虎当先,以强势冲击为重锤,黄齐居中,强弩连放,花铁梨从后,四向战阵掌控,如此严密的冲杀,哈尔巴拉纵然骁勇,却也抵挡不下。 一个冲击,哈尔巴拉这三千余主儿乞蛮兵彻底溃败,大眼看,哀声惨叫撤退逃跑,哪怕哈尔巴拉斩首十多个百户也无济于事。 第八十三章或生或死4 那李虎独骑领阵,于石坡上冲向,面对乱如麻草的蛮兵,李虎大锤挥舞生风,往往一锤缓砸,就有数名蛮兵血破骨裂,呜呼哀哉。 哈尔巴拉在乱战中强稳所部蛮兵勇士不得,猛然抬头看去,十几步外的乱阵之中,一夏骑强势屠杀,简直不把黄金家族的荣耀放在眼里,这哈尔巴拉身为阿里斯汗的那可儿,怎么会忍下这口气? 一声怒吼冲身,哈尔巴拉向李虎奔来,这李虎锤锋刚刚扫过马前的三名蛮兵,还没有蓄力回出,便听到侧向传来怒啸,李虎于乱中扯缰拨马,向怒啸来反手打去。 ‘噹’的清脆斥力透过锤柄冲进臂膀,李虎稍稍失色分毫,余光扫去,一壮硕似人熊的蛮兵已经抄着巨大铁骨犁砍来。 瞧那杀势,李虎扯缰不及,直接翻滚落马,而坐骑不得躲闪,更是被哈尔巴拉从身打出血窟窿,瞬间,李虎战马嘶鸣毙命,那股子马血溅得一丈远。 “畜生,安敢杀虎爷坐骑!” 李虎翻身滚地,迅速翻身冲起,怒骂中,李虎透过血雨看去,哈尔巴拉已经越过战马尸身奔来,李虎横身抬臂,刺锤斜落抵挡,可哈尔巴拉的劲力比之李虎还要强大数分,一个正面冲击,李虎竟然不敌,就这须臾惊蛰,李虎已经二度退身,由于脚下残尸断臂满布,血液粘身,李虎脚滑仰面。 见此,哈尔巴拉借机凸步,夺命的一砍迎头落下,但李虎不堪毙命在此,他以锤柄强撑身子,一个侧身翻滚,硕大满是血肉碎屑的铁骨犁已经深深砸在李虎身旁一寸之外的石坡地上,其气力之大,硬是把石坡地砸出三寸凹坑。 “夏人种,去死!” 哈尔巴拉怒啸大吼,李虎刺锤脱手,只能以横刀抵挡,但兵器短小,哪能挡的住哈尔巴拉的铁骨犁。 “咣”的一声清脆,李虎横刀断裂,人也被铁骨犁的犁刃打在胸甲,瞬间,李虎的胸甲破碎,紧接着,李虎闷口吐血,瞧样子,那就是受了重伤。 不远处,黄齐瞧见李虎不敌蛮将倒地,整个人一惊,在他眼中,李虎是整个北安军蛮力仅次赵源的勇将,可是现在却被蛮将接连两招打翻,更入命亡之际,由此可见黄金家族的蛮将实力强劲。 危机中,黄齐顾不得所部阵列的压射,直接呼声,平射哈尔巴拉那蛮将,一令之下,几十杆硬弓对准哈尔巴拉接连拨弦,哈尔巴拉冲步砍杀几步外的李虎,却被夏兵弩矢乱射于身,让他不得不退。 即便如此,哈尔巴拉在撤退前还是甩手一记飞石,打向李虎。 又是“咣”的一声沉闷,飞石正中李虎的大腿,那一声痛楚让李虎血嚎满天,旋即昏死过去。 “快,快把李虎救回来!” 乱战强压蛮兵之下,黄齐扯呼,百名北安兵士一股脑冲到李虎近前,将他往回拖,至于后阵的花铁犁,在李虎败之蛮将那一刻,他已经后阵将士全出,而源镇将领令狐宇、安达也从侧翼包抄过来。 不过半刻,哈尔巴拉这三千余蛮兵成为夏兵口袋里的王八种,无处可逃。 “杀…” 令狐宇、安达左右同出,哈尔巴拉被弓弩射伤臂膀,面对夏兵的阵略围杀,他死撑不降,至于其它主儿乞勇士,早已丧失战心,不过一刻,那些乱如家畜的蛮兵勇士被安达、令狐宇、花铁犁围杀殆尽,唯有哈尔巴拉喘息于乱战尸山中。 “这蛮子如此勇悍,实在不可多见!” 令狐宇粗声道,安达唾了一口:“蛮子就是蛮子,勇悍又如何?除了掠杀我们夏人,还有什么用,弓箭手听令,放箭射死这个蛮种杂碎!” 一令出口,百名弓箭手对准了哈尔巴拉,这哈尔巴拉傲然无度,在他眼里,夏人就是羔羊,理应被宰杀,根本不需要留情,只是此番受到夏人的埋伏,不然他绝不会轮到这般地步。 “卑贱懦弱的羔羊,黄金家族的大旗一定会插在你们的都城,介时你们这些废物就跪地俯首吧!” 哈尔巴拉狂妄大笑,下一秒,乱箭射出,哈尔巴拉即时变成刺猬,惨死于尸山中。 山脚黄金家族本阵,阿里斯汗正等着哈尔巴拉胜战破敌的消息,不成想一名游骑惨嚎奔来。 “大汗,夏人在西山道设伏,哈尔巴拉大人已经战败了…” 听此一言,阿里斯汗的笑容顿时僵硬在脸上,须臾之后,阿里斯汗大怒:“哈尔巴拉败了?这不可能,这不可能…哈尔巴拉呢?让他立刻滚回来…” “大汗,方才奴从在山道方向看到半山坡处燃起黑烟,而哈尔巴拉大人没有派出一名勇士求援…” 话到这里,阿里斯汗已经明白,哈尔巴拉受袭夏人,已经毙命,他都死了,那三千多黄金家族的蛮兵就更不用想。 一时间,阿里斯汗怒火汹涌,几乎憋炸他的胸膛,额尔德木图唯恐阿里斯汗乱了分寸,道:“大汗勿怒,这是奴下的失误,没有料到夏人竟然会在西山道设伏…” 额尔德木图的话让阿里斯汗稍稍缓了一些火气,与此同时,北坡方向来报,斥达更、格日乐图、达吉三位埃斤已经冲战,北坡的夏兵完全被缠战其中,阿里斯汗思量片刻,道:“现在野狐部的蛮兵正在南坡方向,北坡夏兵脱不开身,西山道纵然有一次设伏,就绝不会有第二次!” “大汗,即然这样,不如趁势再攻,那夏人本就缺少兵力,现在方胜一筹,肯定会松懈一二,咱们再行强杀,苍狼山可定!” 于是乎阿里斯汗再派万余蛮兵沿着西山道杀去,至于西山道方向的夏兵,由于李虎受伤昏死,黄齐已经将他送回堡寨,余下兵士整备再战,除却伤亡者,所剩不过两千余,这么一对比,当阿里斯汗的二度进攻杀来,黄齐这些将领纵然战死也抵挡不下。 但事变无常,阿里斯汗的想法固然好,可野狐部的窝阔也在这场战事中谋取最大利益。 第八十四章或生或死5 在阿里斯汗派兵从西山道进攻时,乌突突也率领野狐勇士从兰河谷西谷方向奔来。 黄金家族的勇士看到一队队骑兵冲奔袭来,起初还以为是敌人,待其走近,才发现是蛮骑,那乌突突纵马近前,扯呼大声:“黄金家族的大人何在?” “你是何人?” 呼声之下,粗声应之,乌突突细目看去,乃一彪悍蛮将出列。 “我乃野狐部窝阔埃斤帐前那可儿乌突突!特奉首领之命,来此合战黄金家族,屠戮夏人!” “哼!小小野狐部,有什么资格与黄金家族同列合战!” 这蛮将全然不把乌突突看在眼里,但乌突突也不气急:“黄金家族帐下蛮将众多,不知你为何位?如此羞辱我野狐部,怎么也要把名号说出来,不然日后英魂途一战,我与谁同杀夏人都不知道,岂不是对苏门达圣的不敬?” “老子乃阿里斯汗帐前门户官,乌力罕大爷,你给老子记好了!” 听此,乌突突恭敬奉礼,可乌力罕根本不应他的尊,于后乌力罕率部赶往西山道,这乌突突跟在后面,待无人注意时,乌突突命自己的奴从带几十骑向来时的河谷道赶去。 “将军,前面就是兰河谷的西河谷道,出了河谷,就是苍狼山西山方向,之前游骑来报,蛮兵已经在西北边集结,咱们追着野狐部的蛮兵至此,只怕会与黄金家族的人撞上!” 林怀平疑虑,林秀道:“野狐部就是想要咱们和黄金家族一战,他们继续从中藏匿委身!” “这么一来咱们不就着了野狐部的道?” 林胜开口:“阿秀,我觉得咱们这样有些冒失!” “非也!”林秀笑笑:“野狐部一路撤退至此,这足以说明他们战心不强,我们纵然追击碰上黄金家族的兵马,反过来想,黄金家族可想不到咱们会出现,所以这场追击战就是突袭战,以你二人所部勇力,纵然有万余蛮兵,也不在话下!” 正说着,游骑再度奔回。 “将军,五里外发现大量蛮兵,从旗帜来看,有野狐部,也有黄金家族的主儿乞…” “黄金家族的旗帜…这些个野狐精细种!” 林秀暗自一笑,当即下令:“怀平,你以鹰鸠士为后阵压制,林胜,你以义鳞骑为侧翼兵锋,待我杀奔蛮兵,诱引其攻向,你二人立刻分向出击,如此必定可破蛮兵!” 西山道方向,那李虎被人送回苍狼堡寨,可是北坡战事紧凑,诸遂风、孙礼硬悍三部蛮兵无退,李天压阵将旗所在,唯有赵源前来接应,瞧着李虎血贱满身,昏死不明的情况,赵源心碎欲裂,可将身所在,他必须保持理智。 程达得知西山道方向的战况,派一校兵力赶来,小校见到赵源,道:“赵将军,程将军派我等前来,听从将军调遣!” 赵源缓息片刻,冲小校道:“西山方向无忧,告诉程将军,让他务必保证中军安稳,若是中军乱了,这苍狼山也就到头了!” 于后赵源将李虎送进堡寨中,自己则提刀向西山走去,李天瞧此,心暗三分:“仲毅,苍狼山已到最后时刻,你若再不赶来,只怕我们都要战死此地!” 苍狼山南坡,由于此处是苍狼山防御的背向,程达几乎没有在这里放置任何守备兵力,窝阔率部来此,望着陡峭却防守松懈的山道,思忖起来:“阿里斯汗让我在此攻击,虽然此处没有夏兵防御,可战略有言,三向其攻,缺一溃军心,我要是在这里堵住夏人的生路,待黄金家族从其它方向攻来,那些败撤求生的蛮兵必定由此撤退,介时死战之下,我这伤亡肯定不小!” 想到这茬,窝阔冲阿姆达道:“你率部两千,从这里攻上去,遇战急退,切莫与夏人拼死,我在这里守住退路,若是我这边生异,发号与你,你就赶紧退下来,让我做黄金家族的奴从,简直痴心妄想!” 阿姆达得令,顺着南山坡道杀去,窝阔则领着余下两千勇士退守南坡山脚,也正是他这般思量,才使得自己没有做夏人的刀下鬼。 在阿姆达冲杀时,裴长风、焦褚已经率部从兰河谷的北谷道急奔赶至苍狼山,按照林秀的计划,他们以军心驰援来鼓舞苍狼山的守军,虽然兵力不过四千,但是军心一起,北安甲士们的战意就会像滔天洪浪,滚滚不歇。 “裴都将,我等在前面探路,发现西边二里外的南山道上有蛮兵身影!” 听此,裴长风神情骤然一冷:“该死的…肯定是野狐部的蛮子,只是他们如何躲开将军的追击了?” “既然蛮兵都到自家阵脚股腚,将军那边如何,咱们顾不上,眼前的蛮子,决不能将他们放回去,不然蛮兵探到苍狼山守军虚实,于后战势不利!” 焦褚急声一二,派出飞骑冲向堡寨,以示警程达、赵源,自己则与裴长风率部斜插向南山道,先干掉阿姆达这支蛮兵再说。 这阿姆达正带着人大步行军,冷不丁从东边林中射来一阵箭雨,这可让阿姆达大吃一惊:“敌袭,敌袭!” 呼喝中,焦褚轻骑冲击,虽然山道无法展开真正的攻势,但是他以突袭之利已经占了上风,一连三合急射,阿姆达的右翼撂翻数百蛮兵,待阿姆达瞧出是骑兵后,立刻稳住阵脚,但是他可没想到,这些骑兵冲击半道转向掠阵,后面杀出一队队步槊军,对于这些身穿重甲,手提八尺有余的双刃步槊刀的家伙,阿姆达心有余悸,当初立窝木克汗南侵时,辽源军中的步槊兵就给蛮兵巨大冲击,现在他又碰上这等杀神,心底的胆气直接减了大半。 “进,进,进!” 裴长风当前呼声,所部步槊军阵分五列,冲杀而来,也就一个照面,阿姆达的野狐勇士就被冲散,自己也险些被裴长风一刀斩杀。 “撤…” 眼看不敌,阿姆达呼声逃离,裴长风见状,立刻转换阵列,让开道路,由焦褚的轻骑追杀,但是下山路陡,骑兵并不能全力发挥作用,无法之下,焦褚以连击弩平射,将那些跑在射程内的蛮兵全都留下。 第八十五章威战四海 在北安军步槊营和轻骑营的夹击冲杀下,阿姆达真可谓被杀到姥姥家,回身看去,所部野狐勇士就像孙子一样逃身,连个头都不敢抬,如此耻辱只把阿姆达激的要疯,但是实力相差甚远,战机相比又落于下风,他纵然强令剩下的残兵反杀上去,以正野狐旗帜的荣誉,可结果却是一定的。 百十步外,裴长风率领步槊营的弟兄追击疲惫,眼瞅着那些野狐勇士恨不得化身成石球滚下山去,裴长风为保证所部兵士的体力,便下令停止追击,让后他呼呵旗令兵,发号于焦褚。 那焦褚听得裴长风回战的传令,这才放阿姆达一命,否则阿姆达必定要落命此地。 不多时,焦褚率部与裴长风合兵一处,他道:“你为何这般急促回兵,若有再有一刻功夫,我必定把那些蛮兵杀个干净!” “焦褚,将军让我们速速驰援苍狼山堡寨防御,现在蛮兵都从这里偷袭进攻,那北坡正面方向的战事肯定十分严峻,与其多杀几个溃败无能的废物蛮子,倒不如保住苍狼山防线,苍狼山守住了,那对蛮兵才是大麻烦!” 听此,焦褚立刻从之,旋即二人领兵沿着南山道向山上的堡寨奔去,只是为防蛮兵再度从这偷袭,二人留下一些斥候分散在南山道方向,只要蛮兵再有偷袭的动机,不出半刻,他们就能从斥候口中得到消息,如此也保证股腚安稳。 北坡前,孙礼、诸遂风在李天的压战下强战无退,斥达更此刻已经完全破散为战,远远看去,亚里木焰部的勇士以蛮横之力为支撑,与夏兵乱战其中,只是夏人擅长阵战,队下兵士三三两两相互助力拱卫,枪兵捅杀破突,盾兵抵挡蛮冲,如此相持,蛮兵心急心躁,反倒在鏖战中被夏兵寻到了机会,接连机会。 眼下,斥达更所部的三千蛮兵已经殒命大半,剩下的也都陷入疲惫中,可是夏人石屋防线仍旧稳如山巅,没有动乱丝毫,这让斥达更恼怒。 “格日乐图和达吉两个混账呢?怎么不见他们勇士来战?” 乱中怒问,奴从急应:“首领,格日乐图与达吉两位首领从侧翼掠战!” “掠战?老子都快把命拼了,他们还在掠战,那有个屁用!” 扯呼之下,斥达更命奴从立刻发号格日乐图和达吉,让他们全力攻杀,以减轻自己的压力,可是二位埃斤听到亚里木焰部的号令后,根本不应,仍旧自顾打着,至少在格日乐图和达吉眼里,斥达更以门户奴隶进位那可儿的身份来夺取依托扎扎的首领之位,根本不足以和他们平起平坐,况且斥达更在阿里斯汗面前摆出奴从的身份,这完全是自降部落旗帜荣誉的事,因为斥达更在无形中已经被格日乐图和达吉两位首领所抛弃。 现在,斥达更一部强攻无果,反倒陷入危机,格日乐图与达吉近在咫尺,却毫无助力相救之意,随便动脑子想一想,就知道结果如何! 冲战中,斥达更一连发号数次,格日乐图与斥达更都没有改变掠阵侧翼的攻势,夏兵阵前,孙礼觉察蛮兵攻势的变化,立刻发号李天。 李天听之细看,当即看到蛮兵左右翼攻势下的疏漏,那看似混乱却又相互分割的战场境况,足以让李天寻出战机,一击杀之。 于是乎李天扯呼旗令兵,旗令兵呜呜号角雷鸣,也就片刻功夫,孙礼、诸遂风二人立刻改变防守态势,由孙礼的前阵为兵锋,直接冲击上去,此看似会让侧翼出现疏漏,但是诸遂风自领一校兵甲左右形成玄武阵,化身王八壳子钉在阵脚处,纵然格日乐图与达吉二人看到这般疏漏,在分裂斥达更攻势的情况下,两部没有形成完全冲杀的战势,根本无法寻机破之。 在这般战场变化中,斥达更攻势转为防守,孙礼则化守为攻,斥达更看到夏兵强势冲来,如山崩地裂一般,顿时惊蛰。 “快,快挡住!” 斥达更扯呼大叫,但是亚里木焰部的勇士们早就力竭,加上格日乐图、达吉的作壁上观,这些勇士已经没有反杀的气力,除此之外,孙礼身为源镇骁将,当以勇猛为称,在之前的防御阵列中,孙礼一直被斥达更压着打,现在总算得机反杀,便直接冲着亚里木焰部火焰旗帜奔来。 一路冲战,几十步的距离,孙礼当真是人挡杀人,神挡杀神,蛮兵与之相拼,一刀落首,两刀身断,此般犀利,实在无人敢敌。 也就眨眼功夫,孙礼冲至斥达更的本阵旗列下,瞧见血杀夏将,斥达更心怂不已:“挡住他…” 呼声如雷,却无人敢上,可孙礼却毫不留情,他借机箭步,身后亲兵队形成尖锥阵护在左右,顷刻之后,孙礼刀锋劈落近前,斥达更抬臂抵挡,可孙礼刀重力沉,一声刺耳,斥达更的脑袋便飞上天空。 这么一来,亚里木焰部陷入群狼乱像中,孙礼刀锋挑首,呼嚎震天,直接把夏兵的攻势给激涌到极致。 “杀…杀…杀!” 三杀浪涌,轰轰不歇,其余亚里木焰部的勇士百户千户们瞧之,顿时胆散无余。 “首领死了…快撤…快撤…” 不知哪个蛮兵呼呵一声,瞬间,亚里木焰部就像水流一样溃散四野,有些蛮兵还想抵抗一二,可是看到同部落的勇士纷纷逃离,而夏兵又杀势汹汹,他们仅存的胆心也就消散无影。 瞧此时机,李天借势发威,命令余下的千余生力军直接杀出,诸遂风为第二阵冲击,助力孙礼,除此之外,在中军位置的程达觉察到大势来临,便三令呼声,以万俟良杀奔后阵,顶旗冲进。 那格日乐图与达吉虽然抱着坑害斥达更的心思,可他们却没有想输战的意思,但是谁成想到,夏人反杀凶狠,直接阵斩斥达更,如此亚里木焰部就成为一盘散沙,这些散沙回冲,耶罗坨与突利部的勇士首当其冲,被乱了阵列,如此使得本就没有展开的攻势更为萎缩。 第八十六章威战四海2 “首领,溃败的亚里木焰部勇士已经反冲咱们到咱们的阵脚…” 急战之下,这个消息直接把格日乐图惊变了脸色。 “那个斥达更,该死的废物…快,快稳住阵脚,继续冲击!” 乱中乱令,格日乐图此时想起全力冲击反杀,可大势已去,纵然再有兵马后力,只因战场转变,这些兵马根本无处使劲。 也就片刻功夫,孙礼、诸遂风、李天、万俟良、程达等将纷纷冲杀来,大眼看去,这耶罗坨与突利部的数千勇士全然成为刀戈下的羔羊,任其宰杀,眼看刀锋即将落首自己的脑袋,格日乐图不敢再拖,只能以本帐蛮兵为掩护,匆匆逃离,至于达吉,结果比之格日乐图还要惨,那亚里木焰部回撤溃兵虽然没有冲击到突利部的阵列,但是突利部的蛮兵在攻击中处于石屋防线的斜下首方向,当孙礼这些夏军将领反杀时,其兵列压制正好把突利部给憋在阵列外,只是达吉以为自己能够夺战首功,便从斜下首方向进攻,不成想程达的后阵直接迫出,这么一来,达吉可算是撞到夏兵的正经兵锋上。 由于亚里木焰部溃败,蛮兵士气本来处在崩溃边缘,达吉自以为突利部勇士强于亚里木焰部部,能够决地反生,可实际情况却不过尔尔,一个接战,达吉这突利部的勇士完全陷入程达兵阵的压制,且万俟良的重步营就像一头老虎,直扑猎物,杀其首,不留情,三合不过,突利部就被程达给冲破,一分为二,这达吉更倒霉,被围战在夏兵阵列中,望着周围杀势凛然的夏兵,达吉当真后悔自己的所为。 不过半刻功夫,格日乐图率领残部匆匆离去,亚里木焰部更是溃散无影,唯有他突利部被困在北坡。 望着数百名死撑的蛮兵,李天来至阵前,他槊锋一指,喝声袭来:“尔等蛮子,事已至此,还不快快跪地降之!” 但达吉这些人与夏人的仇恨不是一言两语可以说清,要他们投降也根本不可能,眼看达吉这些突利部蛮人没有应声,反倒从盾列后面抛出几杆短枪,射出几只羽箭,李天神色一愣,槊锋斜指向下,那诸遂风立刻下令弓弩手放箭。 ‘嗖嗖嗖’的急音飞向达吉这些蛮兵,不过一息,惨声连连,那些达吉眼看命悬生死门前,竟然再度扯呼。 “突利部的勇士,杀,就是死,也要带几个夏人羔羊一起上路,饱腹我们的英魂!” 怒吼落地,这些个突利部蛮兵分散开来,冲向夏兵阵列,对此,夏兵冷漠无变,毕竟没有人会对尸首可怜。 “不知死活的畜生!” 万俟良瞧着达吉那张糙脸,怒骂一声,当即抄着重刀奔上,达吉自以为能够死前拖着夏人羔羊,可万俟良勇武当先,一记重劈落地,达吉身形踉跄,旋即翻身仰面,至于其它突利部蛮兵,有些家伙眼看夏兵将他们杀到尸身满地,心怯求生,不再顾忌什么族氏旗帜,便跪地投降,可是李天与林秀同样,深知外族者,其心必异的理,故而源镇兵马及北安军兵士刀刀砍头,根本不留丝毫生存的机会。 半刻后,北坡战事平复,望着漫山的蛮兵尸体,李天冲程达道:“将军,此处已定,且搏战至此,虽然蛮兵攻势凶猛,但却未见黄金家族的旗帜…” “也就是说蛮兵在西山道进攻,从我军薄弱处强战袭来!” 程达直接明白李天的意思,也就说话功夫,李虎被送回营寨的消息传来,李天、程达听之,顿时惊蛰,若是连李虎都战败昏死,可想西山道的战事情况。 旋即二人不敢拖沓丝毫,留下安达领一校兵甲,暂稳北坡防御,其它各校全部赶往西山道。 西山道方向处,由于李虎昏死,虽然哈尔巴拉被黄齐、花铁梨、令狐宇等将击溃斩杀于乱战中,但是夏兵军心已经受其影响,此时蛮兵还未攻来,黄齐几人暂歇各队兵士。 “这场仗什么时候是个头!” 黄齐心有疲惫,算起时日,他们已经来此两个多月,眼瞅着秋末冬来,若是战事继续僵持,蛮兵不回草原,或者说草原没有足够的食物,那黄金家族必定会死磕冲战,直到把他们全都宰了,南进北疆,从中掠夺,必为定局。 “谁知道呢?”花铁梨粗息道:“若是将军在此,定然能够尽快寻机破敌,那样咱们说不定还能活着回到临水!” “二位将军,莫要丧气,我们肯定能够活着离开!” 令狐宇来到近前慰声,对于这个源镇将领,花铁梨、黄齐从心底感到亲切,虽然他们不同军系,但是身为骁勇血汉爷们的性子足以让他们成为兄弟。 “令狐兄弟,一会儿蛮子再攻上来,你还从侧翼围战,只要我们二人诱引大部蛮兵,你不用管其他,只管强杀,越狠越好!” 黄齐这般交代,令狐宇却稍有反驳:“黄骑尉,莫要这么说,一会儿咱们徐徐缓战,寻机破敌,若是由你们诱敌,万一蛮兵势大,我不足以冲破阵列,你们就会步了那李虎的后尘!” “这有什么?”花铁梨粗声笑起来:“当初我不过是个贼寇,后来得林将军招纳,成为大夏兵甲,更搏的现在的将位名位,此一生早已足够光宗耀祖,倘若真的战死,那也是好的归处,所以只要能够击败蛮子,你无需顾忌老子的性命!” “花都将,好样的,若是此战之过,咱们都还活着,我一定要与你结拜为兄弟,共走此生沙场路!” “好说,好说!” 三人正说着,安达匆匆奔来:“黄骑尉,花都将,你们前军统将来了!”听此,二人一怔,当即迎上去。 不远处,赵源纵马缓行,二人奔至近前,道:“将军,你身躯已然那般,如何还能再战?快快回去,此处由我等驻守,除非我等死了,不然蛮兵休得前进一步!” 第八十七章威战四海3 面对黄齐二人的劝慰,赵源毫无应从,他缓息沉声,当如磐石压顶。 “我身为前军统将,如何能够躲在后面,尔等无需多言,立刻各归本阵,待守应敌!” 一令入耳,黄齐、花铁犁无言反驳,只能遵命行事,也就半刻功夫,黄齐、花铁犁便整备本部将士完毕,至于令狐宇、安达二将,对于北安军前军统将赵源,也早有了解,至少在和李天拖战北蛮中,赵源勇往直前,毫无退意,此足以让二人心悦诚服,于是乎二人请声知赵源,虽无明言相示,但从心底也默认了赵源在这西山道防线阵列的统掌大权。 当西山道赵源统领四将稳阵防守,黄金家族主儿乞部的门户官乌力罕奉阿里斯汗命令率领大军再度袭来,只是乌突突的出现却给乌力罕带来意想不到结果。 这乌力罕没有吧乌突突的两千野狐勇士放进眼里,自顾向西山道攻杀去,以他所部一万主儿氏蛮兵,乌力罕实在想不到夏人有什么办法能够抵挡下,要知道现在整个苍狼山的夏兵也不过一万人,还分收北坡、西山两处防线,因此乌力罕有十足把握,一日内平下苍狼山。 但是俗语有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而黄雀身下的密林中,多由猎手待至,这乌力罕眼下就是黄雀,自以为拿住夏人这支螳螂和野狐部的蝉心,殊不知在林秀眼中,他仅仅是那命将陨落的黄雀。 “快…都给老子快点…” 望着西山道阴沉的景象,乌力罕大声斥候,所部蛮兵的百户千户们只能扯着膀子挥动马鞭,不住催促主儿氏蛮兵,在其阵列一里不到的地方,乌突突紧紧跟着,乌力罕虽然不把乌突突这些家伙放在眼里,可是屁股后面跟着一头狡诈的狐狸,他也安不下心。 于是乌力罕冲一千户道:“带上你的人去后面,盯紧野狐部的杂碎,只要他们有一丝异动,立刻杀了他们!” 千户得令:“门户官大人,若是野狐部没有异动,那奴下还动手么?” “这…”乌力罕犹豫一二,想着之前阿里斯汗的命令,乌力罕一狠声:“若是没有异动,你先暂且盯着,只要我这边攻下夏人的西山道,直奔苍狼堡,你就立刻回冲野狐部的崽子们,那个精细鬼,决不能让他们活着离开!不然黄金家族的荣耀之功就要被他们分走!” “明白!” 旋即,千户勇士带着所部蛮兵向后赶去,那乌突突瞧此,心思一转,冷声:“这些个主儿乞的混账!” “那可儿大人…你看,他们从咱们的侧翼绕过去了!” 身旁奴从提点,乌突突何尝看不到:“主儿乞的家伙实在警示咱们,只要咱们有丝毫不轨,他们就会把咱们也宰了,介时将罪名安到夏人身上,当真是一出好计!” “那咱们还跟着他们做什么?” 奴从惊蛰,饶是乌突突暗笑:“北安军不来,我们如何能走?再说了,真谁死谁活还不一定呢…” 正说着,野狐部的游骑飞驰而来,瞧此,乌突突急声:“可有北安军的情况?” “那可儿大人,北安军…已经…已经来了,就在三里外!只是从旗帜马鸣声来估量,似乎很少,顶多千人!” “千人?” 乌突突稍愣片刻:“怎么会这么少!” 但转念再想,乌突突便释然了,那北安军出击总以军略为先,此刻他的游骑探查警戒,不过千人来袭,可鬼知道后面还有多少人。 想到这,乌突突不敢再大意,他冲游骑道:“立刻告知各帐百户,缓进西山道,只要北安军来袭,立刻回战,当然…对于主儿乞那些压阵的蛮兵,一起冲杀!” 三里外,林秀以亲骑队千名精锐急奔冲来,方化从旁道:“将军,您不如在此歇着,由属下去解决那些蛮子,不过万头牲口而已,怎能劳您费神?” 对此,林秀沉声:“某这北安军之所以能够逢战必胜,就是永远沉稳小心,不傲然丝毫!” “将军多虑,是属下疏忽了!” 说话功夫,林秀的骑队已经冲至西山道的山脚林间边缘,远远看去,蛮兵的影子在林中向东,林秀二话不言,当即叱令各队都伯,以弓弩搭火,抛射火箭。 “放!” 一字令出,千骑强射袭出,那乌力罕的后阵千户蛮将发现北安军突然来袭,早已结阵迎战,可是北安军先来一波火矢乱攻,此刻秋末,林中枯木干裂,稍有遇火,便霹雳扒拉燃烧,那乌力罕部的蛮兵刚刚进入西山道不过一半,此时遇敌,险有乱像升起。 至于乌力罕,他得后阵游骑回告之后,整个人也是一惊。 “夏人来袭?” “门户官大人,夏骑来势汹汹,火矢漫天,林间一惊燃起大火!” “该死的夏人种!”乌力罕怒骂一声,立刻回转马头,也就同时,乌力罕有所反应:“这野狐部的杂碎来此之后,不过半个时辰,夏骑来击,肯定有阴谋,告知千户,立刻冲杀乌突突那些野狐崽子,另着人反击夏兵!” 后阵前,主儿乞千户斥命所部蛮兵抵挡稳阵,那乌突突瞧着夏兵勇猛来杀,虽不过千骑,可威势俨然比之万人,于是乌突突立刻率领野狐勇士撤离,但主儿乞千户已经得令来杀,乌突突只能先行破绽千户。 由于千户两面遇袭,乌突突又是从阵尾反冲,也就一个照面,千户被乌突突一刀砍下马,其余主儿乞勇士则被野狐骑兵冲出一条路,这可让尾随到来的乌力罕瞧个正着。 “该死的野狐崽子…” 怒骂之下,乌突突根本不应,他奉命窝阔引战北安军的目的已经达到,至于结果如何,就不干他的事,回身看去,乱战烈火中,乌力罕率领大军袭杀,可乌突突已经冲得生路逃离,如此一来,乌力罕空有怒火,却不得释放,加之北安军乱战之势就压倒眼根前,乌力罕当真是进也不得,退也不得。 第八十八章北蛮平 乱战之下,烈火汹汹,吼声如雷如电,刺耳摄魂。 二百步外的林间边缘,林秀率领轻骑营的甲士以一字长蛇列交纵鱼鳞阵冲击掠阵,那一波波的弩矢只把蛮兵打的头昏脑胀,且林秀发现蛮兵遇乱生乱后,更是从烈火边缘穿插借势,全然不把乌力罕的万余蛮兵看在眼里。 待三波冲击,乌力罕的后阵彻底溃散,面对夏兵和烈火的侵袭,乌力罕虽有勇力,却无处释放,反观北安军,轻骑当先,灵敏迅捷,进退有致,此相比之,乌力罕不败都是不可能。 “杀…” 在林秀以弱势兵力携奇袭之机掌控战局后,林怀平、林胜也率领本部从侧翼围杀来,不知是不是老天帮忙,这林胜冲击的方向正好碰到乌突突,乌突突看到北安军的旗帜,心中一怔,至于林胜,但凡遇蛮,必定强杀之一。 一字扯呼,两千义鳞骑如狼似虎,扑杀野狐勇士,双方还未接战,林胜一记甲士平射连弩,乌突突所部就翻到数百,其本人也滚下马来,乱战烟尘中,乌突突翻身挺起寻出路,却被林胜奔至近前,一枪捅穿胸膛,见了苏门达圣。 于后,林胜冲杀野狐部的勇骑,从侧翼直奔乌力罕蛮兵,汇合林秀战势。 西山道上,赵源正在整备各校抵御蛮兵,忽然听到山下战声大作,这让赵源一怔,不多时,半山坡方向的斥候奔来,瞧之模样,当为喜事。 “北安军来了…林将军的旗帜就在山下,蛮兵已经全面陷入混战…” 得此消息,赵源心潮涌动,黄齐、花铁梨更是雄心雀跃:“林将军来了…林将军来了!” “来了好,来了军心就更加稳了!” 赵源沉声心说,虽然他与李天、程达同样强战,可是北安军的旗帜不知何时已经完全融进林秀的灵魂,只有林秀在,这支大旗才能真正的迎风飘扬。 须臾后,赵源立刻下令黄齐、花铁梨、令狐宇、安达四将率部出击,直奔山下的蛮兵。 山脚林间,在林秀三向围战之下,乌力罕损失惨重,除此之外,烈火浓烟就像催命符一样,将主儿氏族蛮兵给乱到先人家,若是硬碰硬,乌力罕这万余精锐勇士足够迎战林秀,至少林秀要费一番功夫,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轻易掌控局势。 只是苏门达圣庇护遥远,并没有为乌力罕降下英魂,随着战势强压,乌力罕已经无法再掌控各帐蛮兵,当林胜、林怀平从侧翼硬是杀奔至近前,乌力罕无以抵挡,只能撤退,可兵败如山倒,夏兵军心强如滔天浪潮,这边林秀拦截后路,让他们退无可退,那边赵源的数千兵马已经从西山道杀下来,如此当真把乌力罕这万人围堵在烈火林中。 一时无退,生路阻断,乌力罕只能看着所部蛮兵在烈火中焚身惨嚎,至于北安军,则强弩不断,轻骑掠阵,细耳听之,那股子败兵哀鸣传遍整座苍狼山。 “大汗,大汗…” 黄金家族本阵前,阿里斯汗正率领本部于后助力乌力罕,结果奴从奔来传告,乌力罕受夏兵伏兵突袭,已经溃败,由于烈火阻路,乌力罕生死不明。 听此消息,阿里斯汗无法再忍耐之前的所有怒火,他扯呼额尔德木图:“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夏人到底有多少兵马?为何总能够待伏我部勇士?” 乱战丛生瞬变,额尔德木图非神灵也,如何能够窥视其中诡异变化,此间落怒临身,他除了俯首应之,根本无言以对。 这阿里斯汗怒火还未倾泄,乌力罕部的帐下千户逃出来。 瞧着那千户的惨白模样,阿里斯汗恨不得一刀刀剁碎这些无能的废物。 “大汗,夏人四面夹击,乌力罕大人已经败落…我等也是从火中破路,才得以生还!” “夏人…夏人…那些夏人畜生…” 扯呼之下,雷鸣传音,只是在西山道林间边缘,那大火顺着风向朝北,如此一来,倒是保住苍狼山的西山道及南向兰河谷的通路。 在一处火屑枯木的灰黑空地上,乌力罕一身血迹跪地俯首,在其身前,林秀驻马而立。 “将军,林中蛮兵已经清楚完毕,除了个别逃离,其它全都落命!” 林怀平来报,林秀听此,手持虎纹青月刀压在乌力罕的脑袋上:“黄金家族所剩兵马几何?” “夏人种…黄金家族的荣威岂是尔等羔羊可胜之?” 乌力罕这些主儿氏族的人自始至终心傲,此间败落,依然逞威,可是林秀这等刚毅之将,怎会受之其威?瞧之无言可用,林秀嘴角上扬,冷笑狠目,臂膀发力,那虎纹青月刀直接落首,旋即乌力罕的脑袋滚落于地。 于后林秀下令方化收集部分蛮兵的脑袋,以麻袋装裹,绑缚在坐骑马鞍前,那赵源瞧此,驱马走来。 “阿秀…接下来你要作何?” 面对问话,林秀道:“源哥,是时候结束北蛮了!” “如此也好,我立刻派飞骑回堡寨,让程达率部来援!” “不不!”林秀拒绝:“你伤之这般,就不要再战了,至于程将军他们,让他们从北坡出击,听我飞骑号令,寻机入战,则此战胜之!” “阿秀,你是将军,我本不该多说,但是大胜之下,我军战势以疲,纵然有你这些援兵,可总计不过一万五千余,反观蛮兵,经过多次冲山,至少还有四万以上,这般差距…” 赵源忧心,但林秀却沉言稳心:“源哥,相信我,北安军…不会败,北蛮…更进不了我们夏境!” 当乌力罕战败的消息传来,阿里斯汗率大军来袭,结果一骑夏将携令来至蛮兵阵列,这般情况让阿里斯汗颇为想不到。 “蛮兵统将何在?北安军忠武将军林仲毅有令告之,尔等快快接命!” 方化独骑前来,那姿态强傲满满,根本不把蛮兵放在眼里,一些蛮将奴之其威,欲出冲击,却被额尔德木图拦下。 “夏人小儿,如此猖狂,左右勇士,立刻杀了他!” 第八十九章北蛮平2 威声之下,方化毫无怯意,且黄金家族的勇士倒也不会真的将方化就地斩首,至少在他说明来意前,方化小命还能攥在自己手里。 瞧着主儿氏族蛮兵的模样,方化大声道:“如此胆怯,连我家将军的令都不敢接,当真可笑…哈哈!” “夏人种,休要放肆!” 额尔德木图叱声上前,方化大眼扫之,并不应其威,也就顷刻功夫,一穿着华贵,腰悬金刀的中年蛮子从后走来,额尔德木图当即躬身,就这一瞬,方化已经判断出此人必定是黄金家族的那头狮子。 于是方化下马,将林秀的战书奉上,不知为何,这方化面对阿里斯汗时,倍感压力,似乎眼前的人就是一座大山,让他无可应抵。 阿里斯汗来至近前,看着方化心中怯神的模样,他冷笑一息,旋即抽刀挥来,刹那之后,方化手中的令书已经断做两半。 “小小夏人,如此放肆,当真忘记头颅是什么做的?” 面对阿里斯汗的嘲弄,方化没有丝毫勇气对顶,虽然来此之前,他傲气凛冽,但是现在看来,人的怯弱之心只有在对手足够强大时才会显露。 在阿里斯汗的威压下,方化憋劲许久,才强压住那口颤意。 “北蛮南侵,已经许久,现至秋末冬出,不日便是大雪之际,介时不管夏人还是蛮人,全都是苍天下的可怜儿,与其继续拖战苍狼山前,不如在辽河阔野,硬碰硬的来场血战,介时天鸣所归何处,就看是草原上的苏门达圣庇护尔等蛮兵勇士?还是我大夏天威保佑故土子民,不受尔侵!” 一口气撂出所有的话,方化已经背脊布冷,震慑心魂,那阿里斯汗冷笑须臾,上前道:“北安军…林仲毅,这个名字本汗没有听说过!” “林仲毅乃北安军现行统将,是北疆的支柱,你们想要侵入大夏,必须…” 话不落尾,阿里斯汗突然动手,那金色的刀锋如流光袭月,瞬间落首方化的脖子,只是刀柄力度拿捏恰到好处,并未夺命方化,即便这样,方化也不敢乱动丝毫。 “你们这些蛮子…俗言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你们却肆意妄为…” “哈哈!” 阿里斯汗放声大笑,也就一息功夫,阿里斯突然变脸,其刀锋转向竖斩,方化的耳朵立刻飞出,痛楚之下,方化跪地忍声,只把双目憋红。 “不杀来使,这话本汗知道,但是夏人终究是羔羊,我黄金家族的荣威岂会由你这小小信使堕落?现在留你一耳,算是本汗给那什么狗屁林仲毅的战书,让他带着夏人羔羊,洗干净脖子等候本汗落首斩杀!” 苍狼山堡寨,林秀召集李天、马全、凌天三位商议,对于林秀的战书出击,马全、凌天心有不认。 “林将军,眼下我军疲力不已,各部各将伤之甚多,若是固守苍狼山,我们还能借以地势之利,强战蛮子,倘若真的率部野战出击,在那旷野之地,我们当真是弱势局面,纵然各校将士奋勇拼杀,可也是九死一生的路!” 马全说的忧心忧魂,林秀缓缓点头,算是应之其言,但应之不代表就会改变其意。 一旁,李天思忖好半晌,道:“仲毅,此战你到底想怎么打,至少也要给各军行统将一个根底,若是大伙心中没底,这场战十有八九要输!” “景允,你们所想,乃是军略当头正途之故,我心中清楚,但是我军势弱已经成定局,你知我知,蛮子更知!所以在黄金家族眼中,强势攻山,不过是再多几日功夫的事,可一旦雪降,我们被困山头,就真的死路一条,那时蛮人进退在己,我们该怎么办?所以我只能冒险一击,用命来换取这场战斗的胜利!” 此话落地,马全、凌天当即明白其中深由,眼下观之,冬出风来,气候一日比一日冷,那北风阴寒的几乎结冰,看似今日太阳高照一时,保不齐明日就会大雪封山,那时苍狼山这万把人可就成为冰天雪地里的人棍了! 在众人沉寂片刻后,林秀起身:“诸位,此战凶险,以九死一生相比绝不为过,但是我们身为夏人,理应为国尽忠,为民护卫,所以能否胜之,全凭将士心血胆气!” 话到这里,林秀指着桌案上的苍狼山地界图:“对于我的战书,蛮子必定会应,介时我中军为先锋,中战辽河南岸的北坡林,马全,你率领所部于东向右翼,记住,蛮子最精锐的兵力是曳落河勇骑,虽然只有数千,但其强大足够改变战局,所以你务必要在右翼死磕守阵,凌天,你于西向左翼,依托苍狼山的西山道至辽河口方向,此一带十几里全为枯林,蛮兵冲击,必定两相包抄,不管谁从左翼杀来,你都把他们挡在枯林前,最后,我以北安军后阵为根,立守将旗所在,此战,我们打的就是一个僵持,谁能僵持到最后,谁就是胜者!” 马全、凌天深知此战情况,既然林秀都抛死立身,他们自然没有话说,待马全、凌天率领各自本部向所守阵列方向赶去,李天冲林秀道:“为何没有我的兵令?” “景允,关键之处,我只能交付给你,或许这是一条死路…” 林秀哀声,李天愣神片刻,笑起来:“原来如此,仲毅,你竟然把最要命的地方留给老子了?” “除了你的李氏铁骑,我不知道谁能挡下?”林秀顿言:“黄金家族是苍狼山的正面对手,野狐部却是角落里的毒蛇,在之前战事估测,野狐部至少还有两万蛮兵在苍狼山沿兰河谷至北安所境地一线百里范围内,现在我已经没有时间去对付他们,只能把这两万多蛮兵交给你李家铁骑了!” “也罢!”李天倒也释然:“你当头为先锋,真可谓十死无生,我走着这条死路,也算咱们同途相连,我这就整合所部将士,但是…” 第九十章北蛮平3 李天顿言一二:“若无野狐部来袭,就证明我还活着,反之,你若能活着赢得胜利,记着把苍狼山这些战死的弟兄尸首带回去,一场战斗下来,已经有太多弟兄成为孤魂野鬼…那种归宿,实在非我将者所从…” 半个时辰后,苍狼山堡寨的各军行兵将纷纷开拔,望着那些兵士的背影,林秀身冷如浸冰窟,可形势所逼,纵然他突袭来援,败战万余蛮兵,可实力相差太多,为了北疆百万子民,他只能行之险招,与蛮兵决战,以此从中抓住那一丢丢的胜利机会。 沉思中,赵源缓缓走来。 瞧见这位手足老大哥,林秀道:“虎子情况如何?” 赵源摇摇头,林秀心凉一二:“此战你带着虎子和伤兵撤吧!” 听此,赵源面色愠怒:“阿秀,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我现在伤了,就成废人了?” “源哥,你、我、虎子乃是青少伴当挚友,现在一伤生死不明,你也伤及体躯,若是让你继续冲战,我与畜生何异?” 对于这话,赵源愣神,在他印象中,林秀何曾有过眼下的模样,细心观之,赵源赫然发现林秀神色中的疲惫,只是林秀不知道罢了。 “源哥,走吧,带着虎子和其它所有伤病离开,假如…假如我真的有事…你回到临水,也能以我的名义继续扛着北安军大旗,征兆各县兵丁,以保咱们的根!” 林秀将话说到这份上,赵源当真无可反驳,末了,赵源冲林秀躬拜,让后转身离去。 与此同时,方化传书归来,在前军黄齐的带领下,方化匆匆来至林秀面前,看着方化满脸血迹,林秀面色铁青。 “将军,那黄金家族的可汗实在猖狂,您一定要在阵前宰了他…” 方化气憋于胸,那般模样,恨不得把阿里斯汗给吃了,但是阿里斯身为黄金家族的可汗,比之于大夏皇帝,其威严强势如何是方化可比,换言之,方化能够活命归来,已经是万幸。 “此战蛮兵既然应下,那我们就没有退路了,传告北安军各军各校,立刻准备出击!” 林秀令声落地,方化、黄齐等人迅速立刻,不多时,林秀统领北安军前中后三列向辽河南岸旷野进发。 北坡林前,林秀驻马而立,远远望去,蛮兵帐列沿着辽河南岸依次排开,至少十多里,由此可见黄金家族势力,虽然几经败战,但仍旧强于夏兵,若非冬季来临,林秀也不会这样冒险行之。 “将军,不如让后军换前阵吧!” 临近开战,程达来见林秀:“前军已经损伤不全,所剩兵力不过千余,后军各校还算完整,以后军之力为先锋,将军也能更加强势的掌控战场…” 对于程达的话,林秀摇头:“后军守阵,旗在人在,旗在军心在,况且前军虽然残缺,可轻骑之利非后军能比,长处短处,不能以敌人之力混之!你只要守住战旗,这一战我们就剩一半了!” 说话功夫,蛮兵方向号角传来,林秀远眺看去,一列列蛮兵人影快速向己方开来。 “蛮兵进攻了,蛮兵进攻了!” 斥候飞骑奔来,林怀平得知掌列鹰鸠士,于林秀侧翼出击,按照计划,林怀平、林胜、焦褚三支精骑是此战迫战蛮兵的关键,只有在蛮兵大意之际,迫战夺旗,攻至黄金家族阵前帐下,林秀才能赢得胜利,否则他们这些人都将埋尸此处。 “大汗,我军游骑观之,夏兵分列三阵,中阵将旗所在,左翼右翼为边阵,合计兵力不过两万人,而大汗帐下蛮兵及耶罗坨、亚里木焰、突利三部等奴从部落的奴役、勇士,合计六万之多,此战大汗强势必胜!” 额尔德木图冲阿里斯汗道,饶是阿里斯汗根本不应:“胜不胜,都等这场战斗打完再言!” 阿里斯望着夏兵阵列,思忖一二,道:“可有野狐部那些杂碎的消息?” “没有!”额尔德木图沉声:“自之前西山道攻杀战以来,野狐部再度消失,不过从游骑来报,窝阔那些人在南山方向受到夏兵阻杀,损失惨重!” “那些个狐狸崽子,活该他们被夏人杀光!” 扯开野狐部后,阿里斯汗下令发动进攻,不管夏兵以什么阵列军略迎战,以阿里斯一力降十会的理,这一战,他三倍夏兵,必可胜之。 “呜呜…呜呜…” 当号角传出冲入云霄,蛮兵的呼杀声就像潮水一样由远及近,前阵,林秀以裴长风为尖头盾,立地无动,从天上看去,裴长风的步槊军就像一只玄武甲,透过盾列看去,蛮兵阵列冲速极快,也就三通鼓的功夫,蛮兵已经奔至二百步内,见此,步槊阵扯步一位,裴长风仰身执臂,扯呼大吼:“抛…” 在此怒声带领,一千五百余步槊兵士纷纷从之:“抛…抛…抛!” 三声其喝,这些骁勇的汉子们将随身短枪斜空射出,与此同时,侧边弩阵,黄齐、花铁梨同样扯呼,那些个弓弩手纷纷弯弓搭箭,使得弩矢如箭雨同行。 “嗖嗖嗖” 急音刺耳,风啸连连,也就一息功夫,短枪箭雨落至蛮兵前阵,一时间,蛮兵顶盾抵挡,但冲击太过凶猛,盾列间隙混乱些许,不少蛮兵受袭翻身,呜呼哀哉! 在北坡林左右两翼,凌天马全各守本阵,连月来的恶战让他们麾下的郡城兵损失过半,只是血战洗礼让兵士们成长更快,现在看来,这些郡城兵已经化身老卒,虽然明知势弱迎敌,可是那一双双牟子里透射出对生死的淡然,更对蛮兵的狠辣。 右翼,马全以枪兵抵战,盾兵拱卫,弩兵压射,直接把主儿氏族的万余蛮兵拖战于阵前百步,左翼,凌天以西山道前的枯林为依托,层层反杀出击,只把蛮兵的攻势往乱中牵扯,可以说,一鼓雷声三战起,一刀落首万人归! 苍狼山东向,北安军的西界交汇处,脱雅、附离、啜达带领所剩的东部草原蛮兵行进至此。 第九十一章北蛮平4 “已经两日了,窝阔首领还没有传来一丝消息,这会不会有事?” 附离心有忧虑,自顾言说,啜达沉色无应,如此看来,行事决定权就在脱雅身上。 这脱雅沉思好半晌,道:“不如我等在此歇息半日,派出飞骑返回苍狼山,探查境况,让后再行进退?” 附离心向野狐部,自然无异,啜达虽然心顾其族,但战势当前,他也只能顺之,至少在生死落首之前,嗒岚部还是会与野狐部同进退。 于后,脱雅派出几十名马奴游骑,飞驰赶回苍狼山附近,以探窝阔的境况,至于窝阔,在汇合黄金家族不成的情况下,受命假作南攻苍狼山,不成想林秀支援归来,直接让他损兵半数,当真惨败而归。 从苍狼山南坡撤至兰河谷中,窝阔等候半日,也不见乌突突归来,仅有几个其部从奴归来。 “首领,乌突突大人被夏人冲杀于西山道枯树林处,黄金家族的门户官乌力罕及其所部攻山万余勇士更深陷枯林火海,我等是拼死逃离,才算捡回一条命!” 听得奴从的话,窝阔心中撼然:“北安军竟然如此凶悍…” “首领,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阿姆达低声问道,窝阔思量须臾,应之:“北安军再怎么强大,可他们也是人,也会累,现在天气一日比一日冷,我就不信他们能够一直坚守下去!” “那首领的意思是…” “派人回告脱雅,让他们率部来此,我就不信这些夏人能够同时迎敌两面!” 窝阔这么一说,阿姆达等野狐族将纷纷愣住:“首领,难道你还要继续对战夏人?” 嗅出其中话外意,窝阔沉声:“怎么?尔等不愿?” 阿姆达摇摇头:“首领所行何处,我等自然从身马前,但是黄金家族已经敌视我们,现在阿里斯汗与夏人鏖战,我们不如等到胜负分出时,再行攻杀,若是黄金家族胜,那首领您直接就可以问鼎大汗之位,若是夏人胜,以夏人后力全无的境地,咱们同样能够立威草原,在大雪封路前肆虐北疆,扬野狐旗帜荣耀…” 对于阿姆达的话,乍耳一听,似乎有理,可是窝阔知晓北安军的厉害,纵观战况初起到现在,每每觉得夏人必败之际,总是蛮兵大败,这就像一股魔咒,牢牢套在草原人的头上,因而数战之后,窝阔不敢再冒险,在他眼里,唯一战败北安军的机会就是同黄金家族齐力出击,如此才有一二胜算。 思忖片刻,窝阔心意已定,阿姆达等那可儿不再多言,也就同时,脱雅的奴从骑兵奔来,窝阔道:“立刻传令附离与啜达,让他们率领本部勇士火速赶进这里!” 辽河南岸,北坡林。 夏人兵列层层防御,面对黄金家族的前阵攻击,裴长风以兵锋立身,无丝毫退意,那一杆杆步槊就像死神的镰刀,不住收割着近前蛮兵的性命,时至开战搏命,不过半刻,就有千余之多的蛮兵倒在步槊营阵边,此番景象,就像刀锋刺目,被阿里斯汗牢牢收入视野中。 “额尔德木图,传令曳落河,准备出击!” 阿里斯下令,饶是额尔德木图听之,赶紧拦声:“大汗,夏人将旗未漏,黄金家族精锐便出,此非良策…” “是不是良策,本汗心中自有计较!” 阿里斯汗强声压下,额尔德木图不敢忤逆,不多时,曳落河统将乌恩其赶来。 “大汗,是不是轮到我们出击了?” 阿里斯汗冲乌恩其道:“将你麾下的千户召来!” 乌恩其不明其意,但还是照办,待乌恩其的曳落河千户赶来,阿里斯汗才继续道:“千户,你打着曳落河的旗帜立刻出击,本汗还会派出三千氏族勇士,与你冲战!” “这…” 曳落河千户显然不明白,倒是乌恩其稍稍释然,于后,乌恩其叱声千户,千户立刻离开。 “大汗,以曳落河的旗帜为兵锋出击…你是要诱战夏人吧!” “不亏是立窝木克汗看中的曳落河大长户!”阿里斯汗夸赞一句:“我要你带着三千曳落河勇士向西奔进,那是苍狼山的西山道,之前乌力罕败落那里,此时再战,夏人肯定会把守,但是以曳落河的力量,足以击溃夏人,让后你转道从西路直奔苍狼山的北坡林,我要你从夏人背后,一战成杀!击碎夏人抵抗的勇气!” “明白!” 乌恩其得令离开,至于那曳落河千户,仅仅带着百十名曳落河勇骑,打着曳落河的旗帜与前阵冲杀侧翼,掠阵赶向夏人阵列。 在北安军前锋阵列后,林秀瞧见一股蛮骑快速袭来,从旗帜观之,当为黄金家族的精锐曳落河,这让林秀一惊。 “战不过半刻,蛮兵便精锐尽出,此违背军略常理,必定有诈!” 听此,身旁的焦褚纵马近前:“将军,我去试之!” 旋即,焦褚以本部千余轻骑冲阵而出,但见焦褚以骑兵之利,快速绕过裴长风所在的步卒阵列,直击侧翼来袭的‘曳落河’,那曳落河千户瞧之,呼喝身后三千氏族勇骑强势冲上,至少在他眼里,区区千余疲惫夏骑,如何能够挡住他的大刀? 但是焦褚这些将领那个不是身经百战?此间面对强势来袭的‘曳落河’,焦褚深知一战成势的理,因此他破着殒命此处的凶狠,直接冲杀应对,全无丝毫怯意,那曳落河千户自以为仗着曳落河勇骑威名,可以斩杀夏将,为自己夺得首功,不成想双方骑列交锋一合,这千户就被焦褚一槊捅下马,旋即落身马蹄下,化身血泥,至于其后的氏族勇骑,眼看曳落河千户一击殒命,其声威胆气受损,于干柴烈火之势,快速扩散,焦褚当下借机前进,一冲到底,这三千余的氏族蛮骑直接溃散。 “好样的…” 林秀瞧此战果,立刻呼声,待焦褚冲战于裴长风侧翼,林秀不做停歇,再派出林怀平,以鹰鸠士及斥候营之速,助力焦褚,务必在短时间内将己方的优势扩大。 第九十二章北蛮平5 蛮兵阵前,阿里斯汗眼看自己的计策战略被破,当真气急,但北安军鏖战之勇,却是出乎他的所料,短短一瞬,阿里斯汗定下心意,既然计略不能胜之,那就以蛮力强战,此以夏人俗言,就是一力降十会。 随着呜呜号角呜鸣,阿里斯汗在前阵蛮兵冲击下,再派三万蛮兵杀出,放眼望去,这三万余蛮兵就像洪水一样,直压夏兵阵列,瞧此,林秀心里一揪,他知道拨马的时刻到了,于是乎,林秀刀锋高举,擂鼓问天,在此激励下,林秀亲率亲骑营,杀向蛮兵,那裴长风、黄齐、花铁梨、方化深知战势鼓舞,在弱像之下,与之林秀声威,冲向浪潮蛮兵。 后阵,程达看到这里,直接把双目憋红。 “老天,看在我等奋力杀敌卫国的份上,保佑将军平安归来…”撂出这般慰天之言,程达憋劲大呼:“各校听令,固守将旗,誓死无退!” “守…守…守…” 呼喝之下,三千固守将旗的后阵甲士们成列三处鱼鳞阵,相互拱卫在将旗四周,其旗下,三十六名壮硕的甲士赤膊上身,擂鼓定军心,那九面大鼓就像北安军的军魂,每每一声轰鸣,战场上的夏兵都会以疲弱之躯迎着数倍的蛮子杀出,当真惨烈之至。 除此之外,后军重步卒万俟良眼看前阵压力骤增,且后阵有程达亲自统掌守旗,他便领着千余重步卒以尖锥阵列,向前阵冲去,一路上,不少蛮兵从四面围战,只为破开北安军的将旗,以此赢得胜利,但是万俟良这重步卒比之裴长风的步槊营,简直就是两头不同花色的蛮牛,在牛角之下,所过蛮子无一生存,所斩蛮将无一完好,当真化身屠夫尔。 在林秀亲身犯险,冲杀蛮兵的同时,东向右翼与西向左翼的夏兵阵列也陷入苦战。 阿里斯汗仗着所部蛮兵甚多,势力强劲,当真是四面开花落地群杀,凌天、马全各守本阵,面对万余的蛮子进攻,真可拼了老命。 右翼阵前,此为北坡林的东侧,此处一破,蛮兵可西进攻林秀的后阵侧向,也可直接从东道奔北,占据苍狼山的后路,介时夏兵无路可退,必死此地。 “杀…杀…杀….” 凌天一身血色明光,其威比之凶人也不为过,只是蛮兵如蚁群来袭,凌天所守的阵列已经出现疏漏。 “娘的…这么蛮兵…这蛮兵到底还有多少…” 乱战中,凌天副将高敬毅几乎杀到崩溃,就连手中的刀也不知换了多少把,可是放眼望去,蛮兵后续不断,如此下去,他们除了力疲亡命,根本不会有第二个结果。 “夏人已经力竭,阵列疏漏,必为败果,主儿氏族的勇士们,冲啊!” 蛮兵阵前,百户千户声吼连连,但是让他们没有想到,也让凌天没有想到的是在蛮兵冲击最后的关头,一彪骑兵杀出。 凌天一槊斩翻数名冲至身前的蛮兵,得空回看,在其后方侧翼,义鳞骑就像黑狼一样杀入战场,其骑锋所指正是此处蛮兵的千户所在。 至于林胜突然到来,也是林秀之前将令所安,在兵力断缺的情况下,林胜这支义鳞骑就是决杀的法宝,以蛮兵不备之际,冲战夺千户百户首级,乱了蛮兵的战势,则再多人也不过是刀下羔羊。 果不其然,这林胜率部冲出,直接杀向蛮兵千户,那千户瞧之,呼喝左右抵挡,但是义鳞骑冲势强劲,马体所附双层轻链甲,足以抵挡蛮兵的刀锋,不过一瞬,义鳞骑两向交错,这千户的蛮旗已经被斩,在此之下,蛮兵攻势大乱,林胜也不拖沓,回冲号角立刻呜呜,于是两千义鳞骑拖战向西,疯狂奔去。 这凌天看着义鳞骑急杀斩将的结果,整个人为之一颤,不得不说林胜骁勇斗狠,拼死强势,乃是他们不及之处。 眼下蛮兵攻势乱像,千户落命,其中又被义鳞骑冲死上千,这么一来,凌天转守为攻,反杀冲出。 再看林胜,他扭转凌天战况后,马不停蹄直接赶往十里外的西山道方向,在哪里,蛮兵同样再战,马全与凌天一样,鏖战艰辛,几乎把老命给舍了。 “小公爷,您撤吧…” 面对蛮兵强势杀来,马全抵挡不过半个时辰,所部甲士便漏出数处缺口,那些蛮兵借着缺口,直接冲进枯木林,马全亲带兵将抵挡,却被蛮兵乱箭伤之,眼下以刀锋驻地,勉强站立。 “不能退…我们一退,北安军就完了,凌天也完了,那时蛮兵南侵肆虐,还有谁能够抵挡?” 马全粗息扯呼,副将瞧之心急,却无可奈何,谁让大夏不受天顾,否则太平年间,大夏几十万精军驻地四海,怎能由得蛮子乱来? 只是情况恶化远非马全可以想象,除了眼下的蛮兵冲击,在他组织反杀时,沉重的马鸣从枯木林方向传来,听得那声,混战中的蛮子顿时高呼雀跃,似乎苏门达圣降临,这让马全浑然惊蛰。 “怎么回事?” 急问之下,亲兵血迹满身奔来:“小公爷,不好了,数千蛮兵勇骑驰援来了,现在阵前阵外的蛮兵声势浩荡,远非我们可以抵挡!” “该死的…” 马全唾骂一声,怒气坼裂伤口,只把他疼的脸色煞白,但是将路为此,他选择这么走,就只能继续下去。 “传令各校,就是全部战死,也要死在这枯木林中…”末了马全冲亲兵尉急言:“余五,你立刻带人赶到枯木林边缘,一旦我们失守,就立刻放火,哪怕不能守住,也要尽力为其它方向的军行战阵争取时间,只要仲毅冲杀掉黄金家族本帐,那我们仍旧是赢了!” 听此,余五红目嘶声,却不能反驳丝毫,旋即,余五领着几十名血汉子离开。 到这,马全心生平淡,似乎即将到来的生死不过是一件很平常的事。 “仲毅,看来为兄要比你先走一步了!”话落,马全提刀整合本部校列,向前杀去。 第九十三章北蛮平4 在蛮兵强势冲战下,马全只能舍命守阵,当马全以亲兵营为号,沿着枯木林西进冲来,蛮兵阵列边缘,乌恩其统率三千曳落河勇士已经穿插进来。 望着夏人稀松不堪的军阵,乌恩其目聚精光,四下一观,就发现夏人的诡计,此时看之,这蛮兵攻势强劲,夏人不过螟蛉之弱,如此不过狼吞羔羊,但枯木林四周山石阻路,且枯木林干气躁,其中不乏火油的刺鼻味,若是夏人生战不得拖离,必定会放火烧林,那时枯木林就是火墓之地,纵然蛮兵万余,曳落河骁勇,只怕也要做林间的烤肉。 思量到这一茬潜在危险,乌恩其立刻呼声所部百户,十多个百户策马奔腾,分散于蛮兵阵列边缘,以曳落河的强势冲击力,顶多半刻,就能把驻守此地的马全这几千夏兵屠戮干净。 “呜呜…呜呜…呜呜” 当一连串的急音号角传出,夏兵阵中后位方向的马全骤然惊蛰,他一刀劈死身前的蛮兵,看都不看,大步踏在血尸上远眺号角方向,结果出现的旗帜却让马全心潮涌动,如江湖涛浪。 “小公爷,是北安军的义鳞骑…” 亲兵都伯顿时大呼,其中喜悦之情简直如风卷云,也就同时,本以弱势的夏人兵甲在鼓舞声中立刻战心再涨,那不断的怒嚎就像风箱憋劲,恨不得把对蛮兵的所有恨意全都呼出体外。 “仲毅…你独战蛮兵黄金家族,已经身陷入危,可还不忘兵调四向,以保我等性命…你以龙驹之名根本就是亏之,你压根就是天降之将…” 心潮之下,马全那颗即将入死的战心再度燃起怒火,不过一息,马全重整亲兵营,以左右校列的兵锋为支撑,直接反杀向蛮兵的千户所在。 枯木林的东北方向,林胜带着所部甲士火速奔袭二十里,硬是在半刻之内杀来,望着乱遭如麻的西向战场,林胜纵然身心疲惫,可身为北安将领,林秀的族兄,为了林氏,也为了他自己,当真义无反顾。 “崔成浩,盯准曳落河的边线冲击,若是让其破了咱们的阵列,我活吃你了你!” 冲奔中,林胜呼呵,身后崔成浩早已在杀伐中化身血人,此间得令,他扯呼咆哮,拨马转向,其后所部五百义鳞骑直接转向北冲。 三百步外,三名曳落河百户携兵千骑以侧攻突中的杀招,直奔马全将旗所在,冷不丁冲出一支夏骑拦路,这三名曳落河百户无可避之,况且他们兵力倍于夏人,就是拿脑袋填,也足以填满夏人的尸坑。 “冲…杀光夏人…大汗有赏!” 当先的曳落河百户抄着弯刀呼呵,可崔成浩一记连弩射来,这百户当即胸膛中箭,翻身落马,其后百户惊蛰一息,可战马冲弛猛烈,来不及躲闪,那百户便被马蹄踏之,让后变成一坨坨的肉泥。 “义鳞当先,战无不胜,北人骁勇,誓死无畏,爷们儿…不要丢胜骑尉的脸,更不要丢林将军的脸…拼了…” 嘶吼如雷,刺魂刺神,这崔成浩杀奔至现在,早就变成一具人形走肉,一具只会挥刀劈砍的杀戮野兽,至于其后的五百义鳞骑,个个带伤血染,凭借那股誓死之气,五百义鳞骑就像钢刀一样迎面撞之,狠狠插入曳落河千骑队内。 “噗噗噗” “咣咣咣” 战马的冲撞,刀戈的入肉,在这一刻,不管是曳落河勇士,还是义鳞骑甲士,全都都是地府的牛头马面,所为一息不过是带走更多的生命。正是这等强悍,乌恩其的侧翼插攻计略被林胜挡下。 瞧着义鳞骑横刀拦身,助力夏人阵列缓回生机,乌恩其当真气的钢牙紧咬,欲崩炸裂。 “该死的夏人种…黄金家族的曳落河勇士,怎能败在你们这些羔羊弱种手下…” 呼喝狂傲中,林胜就像黑夜中的恶狼,屏声息气,只把所有的狠辣凝聚在兵锋刀戈,迎着乌恩其的本队冲击,林胜刀锋高举斜指左向,旋即,其后全崇扯呼一息,分部脱队,那乌恩其瞧此,并未太过注意,毕竟搏杀至生死之际,任何的计略在双方刀戈相向中已经无用。 但到底有没有用,顷刻之后,乌恩其便后悔自己的所为。 这林胜强势冲杀迎上,乌恩其接战无躲,刹那间,双方骑队冲撞,即时毙命着上千骑,真可谓惨烈之至,可乌恩其没有想到,林胜竟然能靠弱势骑队之力抵住曳落河的冲击,这在过去是从未有过的事。 僵持瞬息,方才脱队奔战不知何处的全崇竟然绕着乌恩其的本队侧翼回冲过来,此时,乌恩其与林胜针锋相对,混战一团,全崇这般强势搏命,真可谓拼死不活。 果不其然,乌恩其被林胜缠战不得脱身,全崇又来个突杀夺首,也就瞬间,乌恩其的本队被全崇割裂,虽然于后曳落河勇士在回战缓力,不过顷刻就可再杀来,但是林胜这等狠辣之人,早已在乌恩其队列割裂的瞬间,全线压上。 “呜呜….” 两声悠扬沉闷的号角从义鳞骑旗手号角中呼出,瞬间,所有在林胜方圆三百步内的义鳞骑像疯子一样杀来,这般乱为搏命,当真震住了乌恩其。 “回援反冲,回援反冲,快…快…” 面对林胜杀招夺命破旗,乌恩其彻底慌了,可以说他从未见过这样不要命的夏人,纵然拼死强战乃军略之上策,可林胜行此狂杀中根本就没想过退路,他只需要杀光所迎战的蛮子,为林秀胜战黄金家族保证侧翼安稳,这就够了,相较一比,就会发现乌恩其的忠心比之林胜舍命,要差数分之远。 “噗…” 一记流光突刺,一抹血线飞喷,在乌恩其扯呼抵挡中,林胜已经独骑破战,杀至乌恩其的骑列前,透过几名拦身袭来的曳落河蛮兵,林胜的枪锋正中乌恩其腰肋,刹那间,乌恩其面色僵硬,声消于胸,林胜憋劲收臂,早已浸满鲜血的枪锋一个回挑,乌恩其便从马上飞起,让后重重落地,荡起阵阵尘土。 第九十四章北蛮平6 “曳落河蛮将死了…曳落河蛮将死了…” 在林胜强势夺命乌恩其那一瞬间,冲至近前的全崇立刻扯呼散威,旋即,千余处在乱战中的义鳞甲士拼命呼呵,其威声一浪高过一浪。 反观蛮兵,那些还在抵战冲杀的曳落河勇士听得自家统领毙命夏人刀下,顿时惊蛰魂颤,一时间,各队曳落河勇士纷纷勒马冲杀,回望乌恩其的旗帜,结果早就不见其身何在,如此使得曳落河军心大乱。 “这不可能,区区夏人,如何能够战胜我们曳落河勇士…” “一定有假,夏人在诈我们,各百户听令,冲杀夏人,誓死无退!” 面对曳落河数名千户的合力强战,林胜、崔成浩、全崇三队合力冲击,力图将死灰复燃之前的曳落河给彻底击败,乱战之下,马全以夏兵横阵,强行拿命挡在侧向边阵,那些蛮兵冲战不过,后面的曳落河勇骑更被乱象所困扰,虽然千户强冲,可那些曳落河勇士到底不明情况,纵然有浑身杀威,也没办法在短时间凝聚力量,以破夏兵。 林秀以本队百骑兵锋为枪,直接冲向那叫嚣的千户,一个照面,千户落马身亡,但是林胜也被十数名曳落河勇士围攻,乱刀之下,林胜腰背接连受击,只是他死战强撑,根本无惧痛楚,如此威压使得蛮兵战心大减。 反观夏兵,在林胜拼死冲杀的带领下,其余义鳞骑甲士就像蛟龙越海,咆哮连连,其整个夏兵战势堪比日挂天际,耀阳四射,只把曳落河的胆心给迫退数分。 随着林胜冲击强势,将曳落河彻底逼退,蛮兵战势彻底溃散,那马全觉察战机相易,当即扯呼,于是乎,数千夏兵死命冲锋,面对倍于的蛮兵,化作浪涛压下。 枯木林边缘,余五带着几十人已经将火油等引燃之物安置好,听得林中吼杀,余五身形颤动,他当真不愿放火烧林,那样的话只怕马全及所部临城数千将士都将枯骨无踪,但是蛮兵势大,他们实在抵挡不下,若是不烧,只待蛮兵破战冲来,北坡旷野中的北安军就完了。 眼看林中杀声逐渐消减,余五嘶吼一声,掏出火折子:“娘的…此战老子不活了,小公爷,你等着,属下这就随你杀奔前往黄泉路!” 话落,余五就要动手点火,不成想一骑风一般奔来,紧跟着,一根羽箭呼啸射来,正中余五手中的火折子。 “住手!” 听得怒吼,余五血目看来,乃是马全的亲兵。 “我们胜了…不用再放火烧林了…” 正欲发作的余五耳收此音,整个人一愣,旋即惊呼起来,或许这般结果来的太突然,余五还冲自己狠狠打了一拳,待那股子痛意散开,余五才算安神泣声,旋即,他一路狂奔进枯木林。 放眼望去,到处都是蛮兵的尸首,在不远处,余五隐约能够看到一些骑兵还在冲杀追击撤退的蛮兵,余五急心四面奔找,总算在一颗滕树下找到歇息的马全。 这马全率部反杀蛮兵,强行破了蛮兵的阵列,加上林胜突杀,以命夺命,取下乌恩其狗命,让黄金家族乃至整个西草原蛮兵引以为傲的曳落河勇士大败而归,这等雄壮之威,放眼天下,北安军义鳞骑若是说第二,只怕秦王的河西轻骑乃至风翎卫都不敢应第一,当然义鳞骑损失也相当惨重,两千三百余义鳞骑经此突杀强袭,余者不过四百,其余皆已战死,至于林胜,所受伤势也在这一刻爆发。 望着曳落河溃散逃离的身影,全崇、崔成浩虽然疲惫,可那股子胜意荣威就像鸡血冲身,让他们欢呼雀跃,但是一连三喝之后,全崇赫然发现,刚刚追杀在前的林胜不见踪迹,仅此一瞬,全崇这些残存的义鳞骑将士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四面寻找后,全崇在一堆尸身小山前找到了林胜,低头看去,林胜跪地载头,恍若西去,这可把全崇吓的心魂出窍。 “都将,胜都将,你莫要吓我们…” 一通呼喝,全崇扑身跪地,抱起林胜,结果林胜胸脯微动,鼻翼仍旧进出气,细耳听之,似乎在喃喃自语。 “北坡…将军…将军…” 听此低言,全崇心涌浪滚,这林胜身为林秀臂膀族将,自己已经杀到伤痕满身,泄力耗神几欲亡命,却仍旧记着北坡方向的战杀之势,如此忠心情义立旗北安军,这北安军如何不强,如何不胜。 一息缓过,全崇冲林胜应令:“都将,你放心,我等不死,将军无忧,我等死了,将军乃还!” 于后全崇命崔成浩带着几十骑亲兵将林胜护送起来,自己代为统掌义鳞骑所余兵甲,那马全整备所部,集得可战之兵一千五百余,稍一言之,二人从西山道北进沿山路赶向北坡旷野战场。 在苍狼山三向拼杀夺命夺魂之际,窝阔也在暗中出击,那奴从游骑飞奔回令脱雅不得,脱雅已经收到消息,其附离、啜达各带两千蛮兵勇士来援,如此窝阔集结兵将六千,转攻苍狼山堡寨,至于脱雅,以保全族氏后路为由,统掌万余蛮兵为窝阔守着东向退路。 只是脱雅仍旧心下不安,不知为何,她的心跳越来越快,几乎能蹦出胸腔,这般预兆让她无法安身守其后路。 急思片刻,脱雅道:“不行,我要将他们带回来!” 对于这话,马奴千户道:“窝阔首领只怕不会听从!” “听不听从是他的事,但我知道,夏人虽然弱,犹如巨龙,昏睡任由蝼蚁侵蚀,可一旦醒来,吞云吐雾,非草原狼牙可破,现在黄金家族十万蛮兵都没有越过苍狼山一步,这等荣威之事,岂是野狐部可得?” 脱雅言之有理,马奴千户不得应声,旋即,脱雅以各帐千户为统领,稳固后路,自己仅带百骑向苍狼山南向奔去。 “镇将,苍狼山南山方向的兰河谷中,发现蛮兵踪迹,从旗帜来看,定是林将军口中的野狐部!” 第九十五章将杀伐敌 听得斥候来报,行进于兰河谷中的李天勒马止身,稍稍思量后,李天道:“派前队诱敌,让后强势出击,务必把这些蛮子击溃在河谷道中!” 苍云压顶,寒风徐徐,当北方的寒流缓缓南侵,覆盖整个大夏帝国时,中都皇城玄武楼上,夏景帝正望着远处的天际入神,游离之中,夏景帝眉眼触动,思绪万千,自登基进位以来,大夏就像浪涛下的航船,摇晃凛冽着前行,现在,西鞑、北蛮、东林三敌同起来袭,大夏四向桅樯几乎坍塌,但天有眷顾,河西之地,本应皇权之争的秦王以皇族大将之身,抵住西鞑兵锋,至于北方,那连亲王秦懿留下的龙驹徒将林仲毅更是在危难中力挽狂澜,抵战北蛮与东林,如此忠义之将,当真让他这个帝王人为之触动。 忽然身后钟鼓乐起,夏景帝游离于边塞血杀之地的神魂才缓缓归来,回身望去,内侍高呼急奔而来。 “陛下,北疆急报…北疆急报…” 听得这话,夏景帝探臂指首:“快快奉来!” 内侍将兵议阁上谏的军告递与夏景帝,不过一息,夏景帝高呼一声:“父皇庇佑,先帝庇佑啊!” 那内侍瞧着夏景帝的模样,跪地俯首:“陛下,北疆战况如何?竟让陛下这般兴悦…” “东林败战,溃撤离境,东州已经平复,北安军率部赶往苍狼山,抵战北蛮…” 激言之下,夏景帝几乎有失帝王风范,那内侍虽然不晓得什么国家大事,但夏景帝高兴,他们这些做奴才的也跟着高兴。 “陛下,要照这战报上的情况来看,那些蛮子要不了多久就会滚回草原去…奴心底可真高兴啊!”说着,这内侍竟然手摸眼角,啜泣起来。 夏景帝瞧此,道:“既然蛮兵败果已定,你这奴才有怎地哭泣起来…” 但见内侍抹着眼泪道:“陛下,奴才是高兴的哭泣,想那五年前,北蛮肆虐北疆,奴才的亲人都被蛮子给杀了,现在好不容易出个林将军,奴才纵然已经没有家,可奴才心系北疆的那些乡亲们…” 乍耳一听这话,夏景帝圣心甚慰,可是偶然灵光一闪,夏景帝的笑意僵在面上,沉寂片刻后,夏景帝转身离开玄武楼。 回到乾清宫大殿,罗金赐、杜如庭等臣下之人已经在此等候许久。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通老套的恭请声非但没有让夏景帝心悦丝毫,反倒惹来一声斥责。 “万岁…万岁…言之轻巧,可是纵观古今,有那个帝王真得长命万岁?罢了罢了,尔等都一把年纪了,莫要跪地废言,起来吧!” 夏景帝沉声落地,罗金赐、杜如庭等臣子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待夏武帝坐毕,这些人才敢起身。 “陛下,日前北疆来报,东林已败,撤出东州,此乃大捷!” 罗金赐拱手请声,饶是夏景帝须臾前已经知道这个消息,故而此刻没有太多的变化,这让罗金赐一时不明夏景帝的心思。 倒是那杜如庭从夏景帝的神色举止中嗅到一些味道,在罗金赐请声无果,僵身于原地时,杜如庭很聪明的上前:“陛下,经过月余整治,朝都吏治成效显著,各部各司严查效律,新晋官员者也都能够秉公行事…” “如此甚好!” 夏景帝听得中都境况逐步好转,应声出言,其沉色也稍稍缓之。 除此之外,杜如庭继续道:“陛下,朝堂吏治如晨阳之辉,劲头甚好,而在军备上,中都西山大营、禁军、城防军皆在秦宇至将军的统率下,恢复当初雄威…” “秦宇至…”冷不丁的听到这三个字,夏景帝神色稍有一变,就这一点,杜如庭心中已有计较。 约有片刻功夫,夏景帝草草听完诸臣的各项政务令事,便退下歇息,只是临走前,他独独留下杜如庭。 待殿中无人,夏景帝道:“你方才请言政事,怎么突然转到军务上,此莫不是有什么计较?” “陛下明鉴,老臣一心为忠,所做一切皆为陛下,之所以言锋转向,全为陛下心结所在!而这心结之故,当初陛下却不曾知晓啊…” 杜如庭言语隐晦,可夏景帝如何不明其意所在,须臾后,夏景帝起身踱步,来回数趟才道:“杜大人,北疆军告来之,东林已退,东州平复,对此你有什么看法?” 杜如庭起身:“赏,大赏,特赏,封爵候公!” 此一言入耳,夏景帝目皱紧锁:“杜大人,之前朕封赏北安军,你反驳之,现在如何顺之?” “陛下,此一时,彼一时,当初北安军成军南进驰援,以微弱资历夺得天下目光高瞻之功,这就像独狼问猎兽王,有篡位越身之嫌,可现在北安军已经名震天下,其威如浪,滚滚不泄,其勇如雷,轰轰不灭,可以说,放眼大夏,恐怕只有秦王殿下的河西军有一战之力!如此较之,林仲毅早就不是当初那个依身秦懿名威下的龙驹小将,对于这等军途之人,必须封赏,以名锁其身,那样大夏军行方能安稳!” 一息话落,夏景帝心结稍散,杜如庭以为夏景帝有所他顾,便思忖须臾,近前低言:“其实老臣来告陛下中都军行,也有二等心思,现今北疆战事胶着不堪,北蛮南侵不明,但林仲毅善战护北,此必定胜之,可河西境况比之北疆同位,那秦王虽然没有悖逆陛下的意思,可河西军却不是从臣之身,加之河西战报无所可得,西鞑攻势凶猛,陛下大可派中都一将,领兵数万西进驰援,以老臣估计,秦王殿下必定不会拒绝,除非他想割据政权自立!” “自立?” 夏景帝一怔,杜如庭点点头:“虽然秦王殿下已经立旗保夏,抗击西鞑,但他没有上书来敬,这就一点疑混之处,除此之外,秦王夫子,杨茂乃聪慧之人,与之心性,必定不死助力秦王称帝之心,所以为了避免秦王在战后立旗割据,陛下必须派兵援助,以正皇统之威!” 第九十六章将杀伐敌2 虽然杜如庭说的言清意楚,可夏景帝顾忌甚多,拖言无应,杜如庭瞧此,顿时急身。 “陛下,俗言说的好,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您现在是一国之君,所行所言所为皆是大夏天威,那秦王自先皇在位起就独领河西,后占河中,两地百万民众,带甲十万,虽然没有像燕王、蜀王那样明目犯上,可其身不正,必为隐流,现在借着西鞑侵夏的机会,陛下一令传之,那秦王应之,就为从君,不应,就是逆军,若真的发生后者之故,以秦王鏖战西鞑后的力量,陛下中都军绝对可以平之!请陛下三思!” 面对杜如庭泣血般的劝告,夏景帝心思颤动一二,有那么一瞬,夏景帝已经在皇权之中易位,但是和自己的父王夏武帝齐王不同,夏景帝的仁心比之权欲要厚实许多,最终,夏景帝在乱燥心绪之下稳住神思。 “杜大人,此事朕已知道,你莫要再言!” 听此一声,杜如庭哑语须臾,他孥动着嘴想要说什么,却到底没有出声,末了夏景帝道:“现在中都军政皆安,但战火留下的灾情没有消退多少,你想办法加快川蜀运粮北进的事宜,务必要在雪降前,安稳住中都四野,若是生出贼人匪乱,朕拿你是问!” 待杜如庭得令离开,夏景帝心中仍旧魂牵不断,稍稍思量后,夏景帝道:“传旨,朕要出宫,前往连亲王府!” 河西。 当中都潜龙似将暗起风云时,秦王正率领河西甲士拼死力战,将西鞑大军顶在边界处,但是西鞑金帐王拔拓在萨巫士苏合的建议下,派出边阵两支勇骑从北向石城进攻,拖战混淆河西军的注意,自己亲领大军冲击陇城,虽然在黄沙谷鏖战数日,双方各有损胜,但是苏合请令引军五千西鞑勇骑从战界交汇的空置区绕过陇城,直奔河西境内,倒给秦王带来巨大的麻烦。 这苏合进入河西地界以后,大肆掠夺屠戮县镇乡民,虽然之前秦王下令坚壁清野,以保百姓,可是战况凛然,河西方圆千里,那么多的村镇乡落,仍旧有不少百姓在城外以守家园,况且这些乡民眼中,河西军骁勇善战,秦王更是大夏威将,西鞑根本不可能进入,故而防范疏松不已,现在猛然见到西鞑勇骑,当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那些个西鞑勇骑早就被河西军阻战给憋得发狂,现在一经释放,简直就是畜生。 陇城东向百里处的某村镇,在其镇外的松林前,一队队河西百姓被鞑子逼迫至此,让后以麻绳绑缚,掉在松木上。 不远处,苏合看着这般景象,虽然面色无变,可心底的笑声早就涌出胸膛。 “夏安帝,虽然你死了,可是你的子民仍旧在烈火刀锋下毙命,你应该能够看到…这就是你对我族的不公,我要让你的后辈深陷战火苦楚,万世不得超生…” 在这般心虐影响下,苏合命令各帐各队勇骑将河西百姓当做畜生,肆虐耍乐,那些个鞑子本就狂野,加上苏合的令,实在变身为畜生中的畜生。 大约片刻功夫,这数百河西百姓被吊在松木上当做鞑子的弓弩靶子,活活被射死完,至于女子,大都被鞑子羞辱而亡,待心中兽性发泄完毕,各帐各队的鞑子整结备战,来应苏合的令。 “萨巫士大人,此处已经没有活口,我们接下来往哪去?” 奉命金帐王拔拓从身苏合的百户主胡利不亥笑声问道,苏合清了清嗓子,道:“陇城北界情况可查探清楚?” “大人,一日前在下就派出几十名勇骑去北面,今日辰时归来得告,北面没有多少夏兵,只有个别村镇聚集一些兵丁驻守!”胡利不亥顿了顿,继续说:“以在下看,秦王已经把所有的兵力集中在边界诸城,抵抗金帐王天威,这腹地就是个空瓤子,随意可踏!” “哼哼!” 苏合冷声:“既然这样,就从北转西,我要把秦王引以为傲的河西地界给捅的稀巴烂,让他为曾经的怯弱谢罪!” 话落,苏合带着胡利不亥这五千西鞑勇骑向北面奔去。 兆阳镇。 秦王以诸将兵锋接连突袭黄沙谷,抢占先机,以对西鞑,可是天来大风,黄沙谷风尘转向,搅扰了秦王的计划,按说风沙之下,不管是西鞑还是河西军,都应避风夺沙,以免在大风沙中遭遇龙卷,殒命西归。 可是金帐王麾下的下三姓之一的西利亚鞑靼族药勿葛氏千户主波拉是个厉害人物,身为西鞑荒原地界的氏族,波拉号称蒙了眼的骆驼,换言之这个家伙能够在最恶劣的风沙环境下寻到出路,如此一来,苏合军略请战,波拉以黄沙谷的风沙变化为遮挡,蒙住河西军眼睛,来了个避实就虚,穿过黄沙谷,直击兆阳镇。 虽然波拉没有攻下兆阳镇,反倒在秦王的兵锋下损兵三千余,可这等突然之势已经严重打击了河西军军心,同时苏合也正是借由这个机会,以小股飞骑越过陇城,冲进河西内境,行那肆虐掠夺之为。 “殿下,殿下…急告…急告啊!” 府厅中,秦王正为西鞑的突袭进攻感到厌恶不得机会,内境地界诸城镇的令兵奔来。 “何事?” 金羽拦身,饶是令兵面色急切:“金统领,大事不好,鞑子…鞑子侵入咱们河西内境了,现在已经掠夺十几个村镇…” “什么?” 由于令兵急言,话声甚大,那秦王当即听到,也就瞬息惊蛰,秦王大步冲来,一把夺过急告书,细目看去,秦王气的面目铁青,不过一息,秦王怒吼:“后营听令!” 粗喝之下,后营狄云冲入庭内。 “殿下何令?” “立刻带上后营飞骑队赶往陇城,务必在两日内把那支鞑子游骑给本王撕碎…” “末将得令!” 狄云应声转身,飞奔离府,一旁,金静水瞧此,心急一二:“殿下勿怒,此必有阴谋,请殿下不要中了西鞑混淆视听的毒招!” 第九十七章将杀伐敌3 面对金静水的劝诫,秦王沉色无动,约有三息功夫,秦王道:“召杨茂前来!” 不多时,杨茂来至秦王面前:“殿下有何令出?” “师傅,西鞑战势强逼,方才陇城来报,西鞑游骑已经潜入河西腹地,对河西子民大肆掠夺,此乃乱我根子之为…” “殿下此言何意?” 杨茂神色冷峻,秦王稍缓一息,狠声道:“时至此刻,西鞑战事已经僵持月余,看似互有胜败,可是河西的军势却在不断被压缩,那黄沙谷已经成为西鞑的后路根基,兆阳镇虽然还没有遭遇鞑子攻击,但四野之地已经易手,如此下去,只怕河西军要败,所以本王决定全军出击,来个险中求胜!” “不可,万万不可!” 杨茂听之,顿时激动,细眼看去,这年过六旬的老暮之辈此刻须毛横飘,若非有拐杖支身,只怕他已经颤栗倒地。 “师傅,战事久拖,与我们不利,为今之计,只有和西鞑金帐王决一胜负,击溃金帐王,那样西鞑必定败退,如此河西安矣!” “唉…” 秦王言辞刚烈,杨茂叹息不断:“殿下,此时非彼时,若是夏安帝时代,殿下大可这样做,以殿下为诱饵,诱敌金帐王,拖出其主力兵锋,一战功成,纵然失败,大夏根深蒂固,也有后路可图,西鞑并不能得之多大机会,可是现在大夏皇权方稳,殿下与中都除了一纸书令诏书,就再无任何联系,倘若殿下失败,援军从何而来?粮草从何处筹集?诸城败落还怎么夺回来?” 哀声之下,秦王心潮涌动,那杨茂一口气顶,只把他累的倒噎气,缓了好一会儿,杨茂道:“殿下,现在的河西可经不起搏命之为了,您只能胜,纵然整个战场下来,您胜战九合,唯独败落最后一击,这场战到底还是我们败了,所以…老夫跪请殿下三思,莫要被一时怒火冲乱了神思!” “殿下三思!” 一时间,厅下诸将纷纷跪地,秦王虽然心底撼然,可还是有所想法。 也就同时,黄沙谷传来战况,曹云金冲战西鞑,抢夺战势机会,却被鞑子抄了后路,一番血战下,曹云金仅仅带着几十骑逃出黄沙谷,其余所部的三千弓骑全部被鞑子所斩杀。 待令兵话落,整个府厅的空气静的可怕,那秦王脸上更是冷的能够结出冰晶。 “曹云金何在?” 半晌,秦王怒出此言,令兵得声传言,不多时,满身是血的曹云金冲进福挺拔。 “殿下赎罪,末将无能,没有夺回黄沙谷,更被鞑子包围,败落而归…” 在这般泣声之下,秦王虽然怒火中烧,几乎冲破胸膛,可是再想之,魏大中、许元龙已经接连战死在黄沙谷,现在曹云金勉强活命,纵观其样,也没有怯弱逃战,所以秦王到底没有出声下令,惩罚曹云金。 “此战乃本王策略之过,未有撂倒鞑子善于风沙之战,尔等拼死勇悍,可为忠勇,现在退下去歇息吧!” “多谢殿下!”曹云金抹泪离开。 于后,秦王心气一正,冲杨茂、金静水道:“战事至此,本王已经不能在拖下去,那样只会空耗河西军将士的性命!” 此言一出,杨茂一怔:“殿下,您要…” “师傅,莫要再言了,本王心意已定!”秦王叱声:“传令三军,整备出击,本王自领飞骑队为先锋,诱战西鞑,南宫保为中领军,统掌全军!其余诸将,各领本部,随战助力,若有怯弱退战者,杀无赦!” “末将得令!” 一时沉声,恍如雷鸣,杨茂、金静水眼看无法劝说秦王,只能尽力随行,以计略相助。 校场中,秦王正要领发飞骑队,南宫保匆匆赶来:“殿下,方才将领,末将有一二异议!” “恩?”秦王一时皱了眉头,南宫保下马拱手:“殿下,河西可无南宫保,不过失之一将尔,于大局无碍,可河西不能没有殿下,否则就如鱼失水,鸟失翼,介时河西、河中百万子民将生何方?所以这诱敌之为请末将来行!” 听此,秦王心里一涌,那股暖意缓缓流出,只是秦王身为大夏皇族,在皇权之争中险些入乱,现在立身为国为民之际,他若退缩,日后将如何活面在世? 须臾的沉寂,秦王冲南宫保道:“南宫将军,当年南宫老帅于我教导军阵征伐,其中一句话就是…将奉民心,以卫天下,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将真正为的是民,只有将子民百姓安身,这天下才能保卫的了,现在河西内境造西鞑游骑肆虐,要不了多久,河西子民就会人心惶惶,没了人心的河西军将,又能为谁而战?为皇权?哼哼…那不过是愚蠢之人的作为罢了!现在本王把这话交给你,就是让你明白…不管你的爹爹做了什么,在他的位置,终归是对的…你来本王河西,本王以之肱骨,做那立旗之人,就像北疆的林仲毅,活在大义大道之上,那才是真正的将…” 话落,秦王披甲执槊,翻身上马,待飞骑队整合完毕,金羽从身一令,秦王便率领两千余骑冲离出去。 望着秦王的背影,南宫保心沉如海,半晌,南宫保抬首望天,意飞北方:“仲毅老弟,你现在的路…已经走到何方了?” 苍狼山北坡旷野,放眼望去。战阵交错,人尸林立,那一面面血色的残旗就像亡魂留身不去,清冷静寂的飘荡着。 自开战以来,阿里斯汗凭借军力优势,强行攻杀,可林秀以拖战之策拖泄蛮兵,现在主儿氏族的蛮兵攻杀已经没有起初的威势,甚至于中阵方向,裴长风的步槊军已经冲攻进击三百步,大眼看去,就像在蛮兵中挖了一个葫芦形的凹坑。 “该死的夏人,为何还在死战不退?为什么?” 望着夏人徐徐不断的军阵,阿里斯汗困惑不解,咆哮怒吼,他明白已两倍的兵力冲击夏人,可是夏人就像摇曳烛火,看似时灭瞬间,却又重新燃起,如此往复,阿里斯汗不怒才是不正常的。 第九十八章将杀伐敌4 “曳落河与侧翼边阵的攻势如何?为何没有消息传来?难不成他们已经攻到夏兵的后阵堡寨?” 阿里斯汗怒中质问,但游骑未有令回,额尔德木图也无法回答。 “大汗,夏兵中阵有反冲迹象,主儿克千户已经退战五十步…现正在…”阵前奴从急急来报,可话不落地,阿里斯汗一鞭子抽上去。 “告诉主儿克的那些废物,若是敢退一步,本汗屠灭他们整个帐列!” 虎啸斥吼如雷鸣般强势,只把奴从吓趴在地。 “夏人羔羊竟然敢反冲黄金家族,当真是决死一战,如此本汗更不能退撤丝毫,否则就辱末了先辈的荣耀…” 阿里斯汗扯呼,当头帐列勇士鼓吹号角,不多时,一队队主儿氏族的蛮兵向战场奔去。 夏人战阵前列,林秀亲领亲骑队冲杀来回,忽听蛮子号角呜鸣,林秀拨马回撤,脱开与蛮子的冲击,得空远眺,正好看到蛮子后阵方向烟尘滚滚,仅此估量,林秀便知晓蛮兵再投生力军于战场。 “蛮兵后力再出,比之先前弱势三分,传告各校…蛮兵后力势弱,蛮兵后力势弱!” 急声传令,当有亲骑号令传出,以振夏兵军心,在哪中阵后,裴长风以一营之力硬悍蛮兵前锋无退,待蛮兵兵势弱减,裴长风竟然再起冲击,这让于后驰援来的万俟良助力相横,直接把蛮子的前阵给冲破十几丈的缺口。 “顶…顶…顶!” 呼声下,步槊兵与重步卒携力捅进,就像两只拳头,直接锤在蛮兵的阵身之上,且蛮兵的鏖战之力不如夏兵,虽然勇悍,可力道无向,此间落之,当生溃败之意。 至于林秀的呼喝传令,更新烈火中泼进一杯烈酒,再度点燃北安军将士的杀气,放眼望去,裴长风、万俟良强势反杀,为北安军整个攻势率先夺回一筹,其后侧翼的焦褚、黄齐、花铁梨、林怀平更如利剑刀锋,转往蛮阵的阵旗所在冲击,纵观蛮兵后力再起,可前阵拖沓迹象已现,若是不平复前阵的杂乱迹象,一旦林秀得势寻机,占据上风,蛮兵溃散回转,其后果就是冲击阿里斯汗的汗旗所在。 在前阵战场强势功杀中,后阵程达以最后的数千生力军分列三阵死守将旗所在,面对蛮兵的偷后突战,程达就像王八壳子一样,牢牢钉在原地,根本不让蛮兵进步丝毫,待最后一搏蛮兵的攻势被程达破开,这行突后战杀的蛮兵知道无法破开程达的王八玄武阵,便徐徐退去。 借此机会,程达发现战机,在哪些蛮兵撤退缓力中,程达大胆违令林秀一二,以侧翼边队冲击百步,将蓄力整备的蛮兵再度破入溃散态势,此一来可以让蛮兵攻势不成,守势疏漏,二来蛮兵侧翼前列溃败迹象生出,林秀那中位战场必定可以得力。 果不其然,那前阵林秀立刻察觉侧后向的战势变化,不过一二息的思量,林秀下令左右两翼轻骑回途蛮兵,以此扩大战果,前阵侧翼蛮兵乍眼看之,夏兵轻骑回撤,空出战场冲击范围,可实际结果如何,只有战势回转才能反应过来。 但不少蛮兵百户不会考虑这么多,他们知道进为功,退为守,夏骑边翼撤退,就是回缩据守,于是乎不少百户率部填补夏人所在战场地界的疏漏处,可轻骑速度回撤冲击破快,那攻击程达不成的蛮兵在接连突战中生出溃散之意,若是有个一二缓息,兴许还能再成战事,可是林秀寻机强势抓住,根本不给蛮兵丝毫机会。 焦褚、黄齐、花铁梨、林怀平的兵锋已经压上,一时间前后夹击,蛮兵不败都不可能,且四将轻骑让开道路,让那些蛮兵刻意回撤散向刚刚的战场地界,其后还有弓弩抛射压制,也就眨眼功夫,这些蛮兵回撤与百户们的冲杀撞在一起。 刹那间,蛮兵相互冲击不得掌控,至少数千人乱燥阵中。 “杀…杀…杀!” 眼看蛮兵边阵陷入混乱,林秀立刻高呼,将声威发挥到极致,于是乎战场上出现了怪异的反压现象,不过万余的北安军分列三阵合围包杀倍于的蛮兵,这实在是超出阿里斯汗的料想。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惊愕怒气之余,阿里斯汗不得战场变化根源何在,至少在他眼里,北安军林仲毅不过是个青雉将领,纵然有些军略,又怎能在强势下得胜? 但若转念想之,阿里斯汗恐怕就释然了,那就是林秀天生文韬武略,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从战沙场数年,习得不少战阵经验,后来更败如秦懿门下,成为他的军途闭门弟子,至于秦懿何人?阿里斯汗定然知晓其威,当年夏安帝北进杀伐黄金家族时,秦懿就是其中一员先锋大将,其狠其威,让蛮子听名不能夜睡。 现在秦懿虽死,辽源军散旗,可是北安军却如新星耀阳,在林秀的带领下缓缓升起,那股子炙热明光一旦射出死处,足以战败黄金家族。 面对战场变化弱势的己方,阿里斯汗身魂不稳,额尔德木图更是感受到其中的败像威胁,就在额尔德木图想要劝声阿里斯汗稳阵夺胜时,曳落河与东翼蛮兵冲战败果消息传来,此根本就是重锤一击,将阿里斯汗砸的满头鲜血。 “大汗,东西两向战场冲杀已经败落,那些夏人的侧翼援军已经赶来…” 说话功夫,阿里斯看到苍狼山北坡林东西两向烟尘滚滚,杀声连连,其必然表明,夏兵战败蛮兵后还有劲力,前来中战驰援。 至于林秀,在他听到两向传来号角瞬间,整个人一颤,那是发自内心期盼得以实现的感触。 “胜哥,你当真做到了…” 心言之际,林秀虽然疲惫的臂膀硬是迸射出最后一丝起来,他挥刀向天,攻杀嘶吼风如起,战马哀鸣血擒身,也就一号呜鸣,整个北安军携以侧翼方向的马全、凌天二将向蛮兵压上。 第九十九章将杀伐敌5 战风逆转,如龙卷江海,血杀压顶,似风袭万空。 当北安军以死志充身,于弱战之际力挽狂澜鏖战向蛮兵那一刻,额尔德木图就知道,黄金家族已经败了,只是阿里斯汗雄心高瞻,无法认可,在北安军携兵锋之势强冲蛮兵本阵时,阿里斯汗竟然再度奋起抗之。 乱吼中,北安军甲士接连毙命于蛮兵的刀锋下,可同样的蛮兵也在冲杀中魂归苏门达圣,只是信仰不同,所向不同,南侵的蛮兵到底无法僵持过守卫故土的北安军,也就半刻不过,蛮兵本阵黄金家族的大旗在焦褚的长刀下断落倒下,仅此一瞬,蛮兵溃散,任由阿里斯汗拼命扯呼,也无法阻止败像汹涌,最终,阿里斯汗携带万余溃败主儿氏族的勇士向辽河北岸退去。 是日,黄金家族南侵大夏止步于苍狼山前,十万蛮兵得其生者不过三成,反观北安军,所存各部合兵不过五千,当真惨烈之至。 “胜了…我们胜了…” 望着黄金家族北撤逃离的风尘,不知谁先呼呵一声,旋即,潮浪般的呼声接连传来,在尸海中,林秀疲身挺立,身后诸将与之同样。 “将军…平都将、焦骑尉在追击溃散的蛮兵,俘虏两千有余…” 一口粗息未落,方化来报,听此,林秀抬臂举刀,周围那些欢呼的北安弟兄们当即注目看来。 “蛮兵虽退,可战心不死,贪心不亡,尔等何以欢呼?” 此言一出,不管是北安军还是襄临兵甲,全都沉然一瞬,也就稍稍缓劲,林秀再吼:“蛮兵退去,尔等虽然疲惫,但也要秉承血气,将那些蛮子杀回到蛮荒之地,不留丝毫生机,现在…还有力气的弟兄,随我继续冲杀蛮兵,誓死迫之!” 话到这里,所有兵甲无言,那马全在左侧战列前,一息流光划过眼前,当即呼呵:“迫之!” 一言挑起千层浪,旋即,所有的兵甲再度激昂起来,于后,林秀快速整合各部,汇集襄临骑兵两千骑,朝着林怀平、焦褚追击的方向赶去,至于步卒,则由程达、凌天、马全三人压阵统率,奋起赶来。 辽河边,蛮兵在败势之下人心混乱,小小的渡桥根本不足以支撑全部蛮兵过河,故而踩踏冲撞内讧连连,不少蛮兵在自己人刀下翻滚落水,那血液几乎把辽河染成红色。 距渡口数里外,林怀平、焦褚以轻骑和鹰鸠士之利,将两千余的溃乱蛮兵给围杀在旷野上,在骑兵冲击下,蛮兵就像稻草一样接连倒地,其散发出的腥涩之味引来大量的乌鸦秃鹫,盘旋于天空,只待活人离去,这些鸟禽就将落地食腐,而渡口附近,阿里斯汗望着这般景象却无法改变。 当林秀率领各校疲惫之兵以拼死之志冲向渡口,阿里斯汗彻底浑然,他不明白为何弱势的夏兵能够这样强悍,就算是畜生,以夏人的反攻态势,也早在鏖战中累死,当然,林秀不是畜生,所部的北人悍军也非妖人,他们不过是执着信仰着北人的义理,就像蛮人信仰苏门达圣一样,不同之处在于林秀能够将这种信仰转化为勇气,可阿里斯汗却仅仅以信仰为庇护,却没有真正将其缠绕于每一名蛮兵勇士,否则现在溃败的就不是他,而是林仲毅。 “放箭,放箭!” 面对渡口前的蛮兵大军,林秀扯呼大嚎,旋即,方化、林怀平等轻骑弟兄横列开来,以狂奔之力携强弩抛射,虽然弩箭不过雨点零星,可对于军心已散,战心消无的蛮兵诸部,这些箭雨就是要命的魔爪,任谁都不愿意再战一刻。 于是乎,在这般乱象强压中,蛮兵纷纷踩踏,毙命渡口前,那额尔德木图以主儿乞本帐近奴为支撑,在乱中寻出一条生路,将阿里斯汗护在其中,不顾其他主儿氏族的蛮兵夺路,直接杀向北岸,瞧此,林秀放声高呼:“怯弱贼种,安敢犯夏?尔行畜累,天地弃之…” 一时间,各校北安军甲士与襄临兵将纷纷高呼,那轰轰之音似雷鸣一般飘向阿里斯汗的耳廓。 听得这般羞辱,阿里斯汗气怒冲心,一股猛劲直接顺着喉咙涌出,下一秒,阿里斯汗口喷鲜血,似雨如柱,这可把额尔德木图吓住。 “大汗…快,快救助大汗,离开这该死的地方!” 旋即,一众蛮子蜂拥围上,将阿里斯汗护在阵列当间,匆匆北撤逃离,以免主儿氏族其它溃败乱神的蛮兵反乱大汗之位,那样可真的便宜夏人了。至此,蛮兵于渡河之际再败一筹,那人尸多的能把渡口两岸连接起一座浮桥,至于逃回草原的蛮兵,连万人都不过,而林秀也够狠,为了彻底震撼蛮子,他下令各校兵士,将南岸的蛮兵全部斩首,头颅扔进辽河,尸首堆积在南岸,形成两座尸山,以此来震慑北蛮。 待这一切做完,北蛮的哭嚎声俨然消散不见,至此,林秀才算松了一口气,末了他回身转望,那一张张疲力凄凉的面目上迸射着喜悦和血杀的神色,而这就是北人心性所在,也是北人引以为傲的支撑… 在林秀击溃黄金家族时,李天已经与窝阔冲战于兰河谷,当然,若没有李天在后面拦截,只怕此刻的林秀在疲惫泄力之际,遭受窝阔这些东部草原的蛮兵偷袭后路,那样后果当真难以预料。 不过李天铁骑骁勇,更加占据地利先机态势,窝阔携兵杀来,却被李天先手一击,打了个七寸,这一招下去,窝阔难受至极,所部勇士冲战不得,撤退不可,只有相持拼命,但李天进退不定,铁骑甲胄锋利,窝阔根本无法应对,不过半个时辰,窝阔便拖战回撤。 可李天瞧出这些蛮兵伺机而动的迹象,哪能轻易放他们走,否则这些家伙重整旗鼓,给林秀来个股腚掏心,那时林秀纵然拼命也无法抵战。 “首领,这些铁骑颇为厉害,我们迎战不得…” 阿姆达急声,窝阔却怒斥:“不过千余铁骑,如何迎战不得?” 第一百章北平西定 窝阔不信这个邪,死撑要破李天,按照他的想法,只要赶至战场,于黄金家族和北安军力竭之际收尾,那么窝阔就将成为新一代草原雄主,当然,这不过是他的想法,反观李天,冲战起至此刻,他并没有全力冲杀,毕竟所部铁骑早已疲惫,若是被窝阔寻到疏漏,来个反斩,那李天可真要毙命此地。 但是这样进退不定,拖战乱神也不是什么好办法,毕竟他只有千骑,而窝阔却是五倍于己,哪怕窝阔拼死三千人,李天也扛不住。 在双方各有心悸不敢贸然时,脱雅竟然带人赶来,瞧见野狐部的旗帜,脱雅冲奔上前,于阵中寻人,窝阔得奴从来报,顿时惊蛰。 “她来做什么?” 急声之下,窝阔强行命人拦身脱雅,可脱雅心知夏兵坚忍,不是野狐一力可战,故而为了后路所需,脱雅到底冲开奴从拦截,奔至窝阔大旗近前。 “哥,不能在打了,苍狼山北坡方向的蛮兵已经败战撤退,那鲜血留的几乎把辽河染红…” 听此,窝阔骤然惊蛰,旋即他扯呼怒喝:“不可能,黄金家族拼死力战北安军,怎么会败?你休要在这里多事,立刻回去,带着其余部落勇士守住退路…” “哥,你听听,战至此刻,黄金家族可越过苍狼山一步?”脱雅嘶声,窝阔愣之,从心想之,脱雅说的有理,要是黄金家族大胜北安军,现在肯定已经越过苍狼山,向南开进,肆意掠夺,可是结果却反之。整个兰河谷连接苍狼山东西两向谷道,却没有一名黄金家族蛮兵奔来,如此估测,后果危已。 也就顷刻的迟疑,在河谷西界方向传来号角,这让李天惊喜不已。 “将军,李将军率领铁骑将野狐蛮兵拖战在河谷中,我等两向绕奔,于后路上截杀蛮兵,岂不是更好?” 毛云建议,但赵源却不这么认,仗打到这份上,在他眼中,这些人能够站着已经是奇迹,若是再拼命,只怕都要力竭而死,除此之外,赵源在撤退的路上转变心意,独领所部骑队五百余回来,北坡鏖战黄金家族,赵源已经赶不上,可他去却能够借由声势逼退窝阔的野狐部蛮兵,只有这样,林秀才能彻底消除后顾之忧,这一场北蛮南侵的战事才算彻底结束。 不过半刻功夫,赵源率领轻骑赶到,远远望去,李天拖战野狐蛮兵,双方进退不一,算是僵持,这赵源身有伤势,却强撑赶来,在气势上已经超越蛮兵。 “赵将军…您…” 李天原以为是林秀战败黄金家族后赶来,不成想照面看之,竟然是已经撤退的赵源。 饶是赵源不应李天惊言,面对那些军心不稳的野狐蛮兵,赵源长刀横出,身后毛云五百余骑横列入铁骑阵中。 稍有沉寂,一字杀之破口,旋即,赵源挺锋奔上,那窝阔瞧之,呼喝左右迎击,阿姆达以为先头队列,搏命赵源,却被毛云一记弩射正中胸膛,翻身滚落进战马乱蹄之下,仅此一瞬,野狐蛮兵气势再减三分。 脱雅见此,拦身出击,挡下赵源,她知道,这么下去,窝阔必定深陷夏人战河漩涡中,那时只怕尸骨都留不下。 “哥,撤吧,再不撤,北安军赶来,我们都走不了了!” 一声哀鸣,窝阔心颤,望着赵源合兵李天的强势,窝阔与阿里斯一样陷入困惑,他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支撑着北安军,让这些夏人死战不退,纵然草原人信仰苏门达圣的英魂途,可是在真正的生死面前,苏门达圣的庇护就像炊烟一样轻飘散去,让人不可得之。 待赵源、李天强势杀奔,破开野狐前队,窝阔知道大势已去,再打去,不过是人命丢失多少的问题。 最终,在脱雅的泣声中,窝阔带着残军离去,觉察此状,赵源立刻扯呼,停止搏杀,那意思就是放野狐蛮兵离去。 当窝阔的旗帜消失于兰河谷东谷尽头,赵源粗粗一息,手中的长刀落地,末了他微微仰面,看着阴云压顶的天际,哪里似乎有着沉闷凄冷,不觉中,一片冰晶落下,拂面而过,那股凉意让赵源滚沸的心血身躯颇为舒适,良久,赵源闭上眼睛,任由压在心底的疲惫痛楚散发全身,最终他随风落马,躺在了河谷血沙泥浆中… 冬,如寒风中都落叶,恍然急来,雪更在初寒那一日降下来,不多短短的一日,整个北疆披上了银白,乍眼看去,那股子纯净抹去了战争后的所有痕迹,让人看不出北疆的鲜血淋漓。 临水村,林氏府邸。 偌大的宅子在风雪中坚挺屹立,门头的上镀锡林字更是苍劲有力,它就像坚冰一样凄冷四野,让人知道林家的过往今来。 后府长尊宅院,静谧中,一声哭泣传出,旋即,府中下人骚动起来,而宅院门庭前奔过一奴仆身影后,也就半盏茶的功夫,几个壮硕、披甲青郎匆匆踏着雪印跑来。 “没事…没事…瞳儿,梦都相反的…秀哥他不会有事的…” 正厅内,陈姝灵将何瞳紧紧抱在怀里,不住慰声安稳,门前,林怀安等后辈族将立身候命,对于嫂夫人的泣声急告,他们还以为有贼人潜入府邸乱为。 只是陈姝灵三言两句过后,林怀安等人知道情况缘由,乃是何瞳午后歇息,偶然做了噩梦,梦的林秀带领北安军鏖战北蛮,败落于辽河边,那凄惨的尸骨落压成山,也正是这般惊蛰,将何瞳从梦中吓哭醒来。 “瞳嫂嫂,大兄他不会败,他一定能够平安归来,您莫要害怕,现在临水至临城方圆百里内,咱们林家的从役军日夜巡防,严查蛮人贼种!” 林怀安现在是北安军大营的驻营小校,借由林家威望,也为了战乱时临城方圆的安稳,那些官家资助出力,成立北安军从役军,以此拱卫四野,当然林怀安虽然青岁,可颇有其兄风范,半年来,整个临城方圆的贼种恶人被驱逐干净,俨然看不出一丝战乱下的凄凉。 第一百零一章北平西定2 这何瞳在陈姝灵安慰下,渐渐止住哭声,只是稍有细想,那股子怕意便再度袭来。 “灵姐姐,已经半年了…战事到底怎么样了,为何秀哥没有传回一封家书…连带北面什么情况都不知道…这不会…” 何瞳哽咽,陈姝灵沉声厉道:“不准乱想!” 虽然陈姝灵无法林秀出子继业,但是她身为林氏后府长位的尊望无人敢逆,何瞳听得这话,当即收声一二。 末了陈姝灵缓息:“瞳儿,北安军不会败,秀哥一定会回来,这是他的家,你肚子里的孩子还等着他呢…” 眼看外面雪越下越大,林怀安道:“二位嫂夫人,这会儿雪又重了,您二位进屋歇着,莫被寒气冲了体,若是身躯有恙,待大兄他们回来,小弟可是要受骂的!” 听此,陈姝灵点点头,在她搀着何瞳向内堂走去前,陈姝灵冲林怀安道:“怀安,眼下大雪降之,那些贼人必定会缺衣少食,你等要加强四野防备巡查,绝不能让百姓们受贼人肆虐,另外,我已书信苏氏,请苏氏商行周转一批吃食衣物,以作施舍济粥棚子,这事你好生照看,千万别出了差错!” “嫂夫人放心,小弟知道该怎么做!” 于后林怀安带人离开周府,直接赶往临水县,那陈玉看到林怀安,第一句话便是笑令。 “怀安,中都来旨了!你可知道是什么?” “陈叔,咱们北疆接连遭灾祸侵袭,那中都可出过一兵一卒,一粮一甲?现在我大兄带人鏖战北疆边界辽河之地,生死不明,他来什么旨意,我懒得听,更懒得看!” 这话一出口,陈玉当即沉声:“怀安,你不小了,仲毅走之前,将族中安全大任交付给你,你可莫乱来,这话也就我听听,换做旁人,你可是要给仲毅寻大麻烦的!” 面对陈玉训斥,林怀安哼了一声,算是应下,于后常发进来,将中都的圣旨交给林怀安。 “新皇夏景帝大安朝堂四海,仲毅已经位进忠武将军的高职,再往上,他的年岁不足以,所以这次陛下借由林秀独自出战北蛮东林,以卫大夏的忠勇上,敕封爵位,忠义候,可世袭罔替,这在整个大夏军途史上,也是少见的,回去后你将这旨意诏书交给陈姝灵,她知道该怎么办!” “晚辈知道了!” 林怀安随手将圣旨接下扔到桌旁,对于他的这般不尊之意,常发看在眼里,却字语未出。 “陈叔,晚辈此番前来,是想商议寒冬之际,四野乡民的施舍济粥的问题,眼下战乱灾祸把咱们北疆给捅的一团糟,临、襄那些郡城官家又都各自私藏从心,所以咱们得安置好方圆,否则匪乱一出,可就麻烦了!” 听得林怀安这话,陈玉抚须道:“怀安,这事你无需操心,我已经全都安置好了!” “多谢陈叔!” 于后林怀安离开,那常发才冲陈玉道:“大人,这林怀安身为林秀的族弟,所为可不怎地?” “此话怎讲?” 陈玉稍有浑然,不甚明了,常发顿了顿,继续道:“大人,现在北安军如日中天,整个北疆难有掣肘之力,前几日,我听得北面那些商行游人传言,北安军已经战胜蛮子,正驻扎源镇修整,只待大雪停下,便原路南归,如此大功若是入都上告,林仲毅得一个忠义候的爵位,实在不多,可怀安如此不尊皇权上恩,而这仅仅是北安军诸将的缩影,那些血杀之人,眼里可以说只有北安军林仲毅,根本没有皇上,万一被有心人寻机…这后果…” 话虽然没有说透,可是陈玉怎能不明白常发的深意,再者言,纵观古今,王侯将相,功成身退者少之又少,而林秀年不过三旬,却已立足北疆,这等荣耀军勋,加上一群死心效力的手下,那般贪意权欲若是控制不住,就是罪引的根源。 有了常发的提醒,陈玉思量片刻,道:“你说的不无可能,但一切要等北安军归来再说,至于个中细节,某会寻机与他亲自交谈!” “那就好!” 常发拱手,转身离开,只是陈玉的心却不像他脸面上的神色一样沉稳,随着林秀愈发尊位,更在战前娶了襄城大族何氏的嫡女,而那嫡女又有了林秀的骨肉,陈姝灵入林府三年未出一子,这往后的路该怎么走,当真让陈玉不安。 与此同时,在河西境地。 陇城东向,萨巫士苏合以暗偷游骑之略,将陇城方圆百里给折腾的稀巴烂,可以说,这苏合完全就是抱着身死仇泄的心劲与秦王作对。 那秦王先行派狄云来战,务必寻到苏合,将其击溃,可是苏合本就是夏人,更对秦王了解甚多,此间狄云不明苏合底细,仅以陇城军告为方向杀来,却被苏合接连埋伏,损失惨重。 “狄都将,这样下去不行啊!” 半个时辰前,狄云再度遭苏合两向突袭,也亏得狄云所部骑兵反应迅速,在苏合围堵之前,杀出一条血路,保住性命,此时听得小校的话,狄云何尝不知,但是军略高下有别,狄云不是苏合的对手,纵然拼命,他都找不到苏合在哪。 思量中,大雪再度落下,望着四周逐渐银白的景象,狄云很清楚,此时要尽快赶往陇城,以补后援,不然苏合那些勇骑纵然杀不了狄云,狄云这几百骑也会被野外的大雪冻死饿死。 待各队骑兵缓过劲,狄云率部向陇城赶去,只是他不知道,距狄云部一里外,苏合派出的游骑正死死盯着。 “立刻传告萨巫士大人,河西溃部撤向陇城!” 游骑百户下令,当有鞑子向苏合回告,待他知道这个消息,苏合思量须臾,道:“撤退陇城,想跑,没这么容易…” 苏合冷声,所部百户主道:“萨巫士大人,要不奴下这就去追杀那些夏人?” “慢着!” 苏合起身上马:“传令各帐列勇士,沿着河西骑兵的尾巴追上去,借由陇城开城之际,冲杀破之!” 第一百零二章北平西定3 “啊?”这话让百户主吓了一跳:“萨巫士大人,咱们只有五千勇骑,这么些人去攻城,万一…” “哼哼!”苏合冷笑:“放心,秦王的大军都在兆阳镇集结,而金帐王就在兆阳镇城外,在这雪降之际,速战是秦王的唯一选择,否则我这只独狼能够把整个河西给撕烂!” 兆阳镇,秦王不断派斥候去探查金帐王所在,自己以一部飞骑为诱饵,在金帐王的兵锋下肆意弱战,由于秦王之威,那些鞑子的千户主派出勇士迎击,但没有一人可在秦王手下走过一合,且秦王为了挑讽金帐王拔拓,更将那些败战落命的鞑子斩首堆积,让后放火烧之,待秦王飞骑离开,金帐王的援兵赶到,看着满地的尸首残骸,实在怒火冲腔,几乎裂身。 至此,金帐王决意大军强冲,直功兆阳镇,这个命令得到了九姓氏族首领们的一致赞同,于是乎金帐王集结西鞑勇骑六万人,向兆阳镇进发。 只是兆阳镇中所剩守军不过三千,得知金帐王大军袭来,驻守将领朱高佑大惊失色。 “杨老先生,金帐王大军袭来,肯定是要强攻,我们弱势兵力,如何抵挡?” “慌什么!” 杨茂怒声,朱高佑这才意识到自己失神,只是这也怪不得他,想来朱高佑也是秦王麾下的副将,忠勇可佳,可是随着年龄逝去,他已经五旬靠上,心劲比之年轻要少很多,再者金帐王全力出击,河西军胜之,则河西安定,大夏西界安定,若败,那这场隆冬大雪就是河西人的坟墓顶盖。 “金帐王强势来杀,必定说明殿下诱战成功,那些家伙按耐不住心性,便强手一搏,以胜夺之,让后在大雪中歇息于咱们的城池屋宇下…但老夫不死,他们休想前进一步!” 杨茂虽然老,可为人之气比之武将不错分毫,稍稍思忖,杨茂沉声:“朱将军,南宫将军现行何向?” “半日前来,南宫将军来报,他现在率部停歇于兆阳镇的西南四十里处,应该在金帐王的左翼侧方向!而秦王殿下在金帐王的正向,只是殿下飞骑迅捷,让金帐王抓不住机会!” 朱高佑这么一说,杨茂立刻命人拿来地图,他躬身细看,不过半刻,杨茂狠声:“朱将军,命人将兆阳镇内的火油全都拿出来!” “先生要作何?” “立刻命人把这些火油沿着兆阳镇西城门向西、南两向浇灌,以这股子大雪的态势,顶多半个时辰,火油痕迹就会被覆盖,但是你记住,在浇灌火油前,要盖上柴草,坐上标记!” 杨茂说的急切,朱高佑虽然不甚明白,可他知晓杨茂军略之高,眼界之强,便立刻照搬,不多时,一队队河西军从西门出,让后按照杨茂的命令进行战前备击。 只是老天当真帮杨茂,在他说完令下半刻内,大雪再度强了三分,杨茂立在城头看去,远处几道黑糊糊的火油痕迹在柴草覆盖下形成路障一样的标识,虽然目前无人知晓他的作用,可杨茂心中有数,硬碰硬对决西鞑,胜之几率不过五成,纵然胜之,秦王也会元气大伤,那时中都就是一只老虎,随时可把秦王这只家犬收拾掉。所以为了前往,杨茂只能竭尽全力,辅佐之。 “呜呜…” 当浇灌火油的河西兵士完事回城,远处传来号角声,紧接着,杨茂看着那白色的地平线边际出现一些密密麻麻的黑色影子,随着影子逼近,金帐王的大军简直如天幕落身袭来。 “大王,那就是兆阳镇,之前秦王以兆阳镇为桥头堡,抵抗大王天威,现在他游骑乱袭四周,咱们虽然寻不得秦王的踪迹,可要是直接攻杀他的根子,不信他不出现!” 千户主波拉低声道,金帐王拔拓听此,沉声道:“传令各氏族勇骑,先行火弩强射,于后强行攻城,务必尽快攻下这该死的夏人小城!” “奴下得令!” 千户主波拉恭敬一声,便转身回归本帐氏族阵列,其余千户主首领同之相随,大约一息功夫,西鞑的军阵列缓缓散开,向兆阳镇进发。 行至五百步范围后,各氏族的千户主呼喝大声,所部勇骑在族中勇士的带领下,向兆阳镇发起强攻。 “弓弩手,压射…” 城头,朱高佑瞧之西鞑攻势,立刻扯呼,千余弓箭手立刻横列数层,在角楼上,床弩兵也瞄准了那些鞑子。 “四百步…三百五十步…三百步…” 当三百步从旗令兵的呼喝中传出,朱高佑刀锋落下,一字射之宛如惊雷,激涌了弓箭手,瞬息间,数千支羽箭携着寒风冲向鞑子的阵列。 “嗖嗖嗖” “噗噗噗” 大雪中,风吼箭寒,那一声声的入肉沉闷就是阎王的催魂曲,由于鞑子的骑弓、角弓比之河西军的硬弓射成短,故而先头一阵败落数分,除此之外,兆阳镇角楼上的床弩更为犀利,那粗重的弩箭长约一丈,在硬弦千斤力气的充斥下,这弩箭没入鞑子阵列,往往一只箭就能穿透数人乃至十几人,其惨烈血贱满目。 只是这般强势防御仅仅维持顷刻不过,鞑子便冲入二百步距离,到这里,鞑子反射城头,那箭雨连天,城头的河西兵防守不及,被箭雨穿成刺猬。 “先生,你快躲进角楼!” 朱高佑扯呼。杨茂面对箭雨,明显躲闪不及,也亏得身边的数名风翎卫反应迅速,将其挡于盾下,不然杨茂也得变成刺猬。 “大王,夏人小城的防守已经被压制,照此估计,顶多一个时辰,咱们就能拿下这里!” 对于帐前奴从的话,金帐王并没有太大反应,他心里很清楚,大夏秦王骁勇,怎么会这么容易的把自己生路卖给西鞑,况且秦王之前的诱战袭击也是为了激涌其自己的怒火,所以金帐王在兵锋强势压出后,传令下三部氏族警惕周围动向,以免秦王带着他的游骑突然出现。 第一百零三章北平西定4 果不其然,金帐王的顾忌还未持续多久,秦王的飞骑旗帜便出现在兆阳镇西北方向。 远远看去,秦王飞骑阵列松散不已,其后烟尘滚滚,不知是在刻意拖尘仗势,还是在欲战待出。 “殿下,瞧着鞑子的阵势,必定全军尽出!” 金羽观望兆阳镇西门城战,低声道来,秦王眉目聚光,应之:“南宫保所部何在?” “南宫保已经率部行进赶来,据此不过十里!” 秦王听到这话,快速思量,望着鞑子如潮水般的冲击,秦王最终目光锁定西鞑阵中的那面大旗,那是金帐王的象征。 “传令各队,准备出击!” “殿下,会不会太过匆忙了?” 金羽有些忧心,毕竟秦王所部三千飞骑,可鞑子却有六万余,如此悬殊的差距,在南宫保的三万河西甲士还未赶到之前,强行出击,风险实在太大,但凡秦王稍有不慎,被鞑子围战,想要全身而退,几乎不可能。 “鞑子强势冲杀,目的旨在破城入境,在其攻势没有彻底张开的情况下,本王以自己为诱饵,诱攻金帐王本阵,以金帐王急功近利的揍性,必定会战杀于本王,如此西鞑兵锋转向分力,兆阳镇的压力就会骤减,而南宫保据此十里,飞驰赶来,顶多三刻功夫,西鞑攻城不得,困战本王又无力,那一战的胜风就会吹响我们…” “可是…” 金羽还想劝诫,可秦王心意已决,金羽只能奉命行事。 于是乎,秦王以旗令兵的号角为令,率领飞骑杀向西鞑,那金帐王看到秦王的旗帜向自己本阵杀来,顿时心悦。 “这个大夏皇子,原以为他会如何沉稳,不成想在决战之前也是这般急躁!” “大王,奴下请战秦王!” 金帐王傲声中,千户主牙察请战,对于这个克里亚鞑靼族阿勿嘀氏的首领,金帐王稍稍犹豫丝毫,之前萨巫士苏合暗言于己,九姓氏族上中下各三氏族明合暗连,稍有不慎,就会发生分裂,这从诸位千户主的东进大夏掠夺之战就能看出,现在牙察请战,金帐王瞧着秦王弱势兵甲来袭,若牙察以本族万余精悍之力强战得胜于秦王,势必会引起其它氏族首领的敬奉。 想到这,金帐王的王威下不觉中生出几丝狡诈。 “牙察千户主,秦王强悍骁勇,你若迎战,可要小心,切莫小看那个大夏皇子!” “奴下明白!” 牙察得令离开,不多时西鞑阵列的北向战阵分出一彪人马,向着秦王奔来的方向杀去。 河西飞骑阵前,秦王盯着远处奔袭来的鞑子阵列,秦王槊锋横指一挥,身后飞骑立刻分散三列,秦王自领中列队,金羽左列,副尉徐季右列,就像鹰爪张开一样,抄着牙察抓去。 “千户主,夏人分兵了!” 勇士巴图粗声,牙察眉目紧闭,仅留一丝精光凸目袭出。 “大夏皇子分兵冲战,这是什么把戏?” 牙察自然看不透秦王的作为,奔袭中,牙察急思片刻,扯呼一声,当有奴从号角连出,旋即,巴图以前锋兵刃直奔秦王,其余氏族勇士左右扩开,与鹰爪张裂不同,牙察这些氏族勇骑就像一只胖胖的八爪鱼,任由秦王如何诡计冲杀,也逃不出他的魔掌。 只是牙察忽略了秦王的骁勇,也忽及了河西飞骑的战阵搏命之力。 巴图以为兵锋刀刃杀向秦王,这秦王拨马夹腹,胯下坐骑嘶鸣全力飞奔,几欲化身飞龙,随着双方距离越来越近,双方骑队皆以角弓强射一合,由于是对射,秦王所部遭受的伤害要大些,可这般情况并不影响秦王的勇悍。 也就流光之刻,秦王与巴图兵刃相接,战马错身而过,在这刹那间,巴图踉跄拨马,一个仰面,便从战马摔下,旋即没入无数铁蹄中,而秦王则借由一槊杀敌的强势继续强冲,身后的飞骑更是结阵鱼鳞,只把巴图这数千勇骑给冲出一个缺口。 看到这般对决冲杀结果,牙察险些惊得把眼珠子瞪出来。 “首领,巴图勇士的旗帜一击倒落,现在大夏飞骑已经从中位冲出来了!” 奴骑匆忙回告,牙察那颗老心扑通扑通的剧动两下,只把这个老首领的胸膛顶的剧痛不已,且战况即便远非如此,在巴图毙命一瞬间,秦王携兵锋之强,如虎扑群狼,硬是把巴图的中位骑队给冲散。 那些勇士、帐官们抵挡不下秦王,只能围战压后,谁成想金羽、徐季二人已经从两翼冲来,起初一列分三,鞑子随之同行,可金羽、徐季的操战之力比之鞑子要强上数倍,金羽徐季能够在冲战中迅速分合,但鞑子却远远不行。 眼瞅着秦王得势杀奔,乱脚于鞑子,徐季、金羽二人必定全力相随,以卫侧翼后路安稳,至少不会让这些鞑子像野狗一样**飞骑队。 “噗噗噗” 冲击中,飞骑槊锋接连横斩捅进鞑子的身躯,随着飞骑借由马力发劲挑身,这些鞑子如烟落叶,滚落进马蹄下。 “杀!” 秦王一骑当先,所勇无可比拟,牙察瞪目瞧之,虽然惊怕一二,可是他氏族勇骑兵力占据优势,就算以十人拼一人,秦王也绝不可能冲破牙察。 但意外发生了,当秦王冲击破阵,直逼牙察所在,金帐王拔拓再派药罗葛氏族千余勇骑,从后压阵袭来。 这些勇骑面对敌我混战的骑兵列抛射不断,一时间,秦王的中骑列毙命数百人,反观牙察的氏族勇骑,也好不到哪去。 “该死的…那些勇骑为何抛射我们?” 乱遭之下,牙察的氏族勇骑明显战心下降,一些百户头目、帐列官纷纷转向,以此避开药罗葛勇骑的压射弓弩,这么一来,他们是避开箭雨袭击,可无形中使得秦王的冲战更加顺利。 没了氏族勇骑的抵挡,秦王三列合一,以精锐抗杀之势快速奔至牙察本队。 牙察仓皇迎战,只是秦王乃大夏第一勇悍将者,牙察虽然是九姓氏族的其一首领,可比之秦王,还是豺狼相见于狮虎天龙。 第一百零四章北平西定5 一个照面,牙察落马,这般景象就像盆冷水泼进滚烫的油水里,顿时炸锅。 “千户主首领被夏人杀了…千户主首领被夏人杀了…” 一言惊呼彪起,瞬间,牙察的氏族勇骑乱阵起来,那些正欲围战勇骑们观望阿勿嘀的首领氏族大旗倒下,立刻失去所有战心,秦王直接胜战一筹,继续携势攻向金帐王。 这般突然的变化使得于后赶来的药罗葛氏勇骑惊呆,原本他们只是奉命让牙察的氏族陷入鏖战,将大夏秦王给拖住,那时金帐王携天威袭来,一举定胜,可现在牙察被秦王迅速急战斩杀,其它氏族勇骑更是弱战散去,如此侧翼的防守就全给暴露。 面对秦王的兵锋,这千余药罗葛勇骑惊蛰之余强杀抵住,但秦王兵锋正劲,区区千骑根本不是对手。 也就一合功夫,秦王再度破战,直奔向金帐王的本阵。 “大王,夏骑杀来了…牙察千户主败落,所部氏族各自散去!” 对于这个急告,拔拓早就看在眼里,一股火气冲上来,拔拓抽刀砍掉奴从的脑袋。 “废物东西,有传告的气力,还不赶紧去杀敌!” 叱声下,拔拓的帐前角手呜呜鼓吹,待这股沉音散开,金帐王本阵万余勇骑向秦王杀去,远远看来,秦王的骑队就像一支汪洋小舟,而金帐王的氏族勇骑就是一片洪潮,这等势力对比相差甚多,真让人为秦王的莽撞强战忧心。 兆阳镇城头,杨茂从角楼中看到西鞑战阵变化,立刻急呼朱高佑:“快,立刻出城冲杀!” 听此,朱高佑完全呆愣:“先生,鞑子还在强攻城门,此时出战,只怕兆阳不保!” “你个混种,如何废话?老夫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再者言,一座小小的兆阳镇有什么可守,若是秦王出了闪失,你我陪葬都不足以谢罪!” 眼看杨茂气急强令,朱高佑无法,除了城头抵抗西鞑的兵甲不能撤离,城中的八百铁骑已经集结待立。 朱高佑冲下城墙,翻身上马,一令呼出,这八百河西铁骑从南门奔出,前往西门迎战。 西门前,万余鞑子层层压迫,奈何秦王兵锋凸显,更迅速破了西鞑侧翼阵列,金帐王分兵转向,使得这万余鞑子的攻势减退不少,给兆阳镇的防守一个缓息机会。 “勇士们…冲啊…破了城墙,冲入城内,宰杀夏人…” 鞑子各队各帐列勇士前,所领带攻的百户们嘶吼不断,眼看着这些人再度发起强攻,结果南面冲来一队铁骑。 朱高佑望着人海般的鞑子阵列,扯呼示令,身后旗令兵呜呜鼓吹号角,以扬声威,也就眨眼功夫,八百铁骑化作一柄锋利的长枪,直直捅进鞑子军阵。 “噗噗噗” “咣咣咣” 在铁骑狂奔下,巨大的马力只把阵前的鞑子撞得惨死连连,那朱高佑长刀挥砍,纵然他有百斤之力,携势劈出,可是刀不够数息,就被鞑子的兵刃抵挡,泄去大半力气,这对于铁骑冲杀而言,绝非好现象。 果不其然,当朱高佑冲击强杀两阵鞑子后,整个骑队的攻势逐渐缓慢,那些鞑子立刻蜂拥冲来。 面对围杀,朱高佑顿时心急,说实话,他当真不明白杨茂为何要这么做,眼看着铁骑就要被鞑子拖身无力,在自己率部来袭的方向,几十骑轻骑匆匆奔来,朱高佑转首看去,那些轻骑沿着自己方才冲杀出的缺口直奔阵中,这在鞑子围杀的情况就是自投死路。 “放!” 奔来的轻骑小都伯扯呼一声,身后几十骑立刻抄出涂抹了火油的弩箭,待火折子引燃,几十支火矢向乱战中射来,这对于成千上万的鞑子而言,实在渺小不已。 一连三合,这几十骑至少射出数百支火矢,原以为不过星火之势,不成想那些鞑子的阵列边缘竟然冒气黑烟,紧接着黑烟变成浓烟,滚滚翻起,这让鞑子惊愕不已。 城头,杨茂瞧此,心中急切之意算是缓下三分,之所以这般,全是起初派人暗中浇灌火油路径之为,由于柴草铺盖,大雪封压,鞑子并未注意,可是战中踩踏使得火油全都裸露出来,且火油油性极大,极易沾附其身,鞑子起初不注意,并未发觉什么,现在被火矢引燃,虽然无法像干燥柴草那样燃烧,可是浓烟遮蔽,乱战视线方位,却是实实在在。 这些鞑子被浓烟缠身,远远看去,攻城的鞑子侧翼、边阵列全都是黑烟散开,且那股子刺鼻之味让鞑子重咳难喘,根本分不清那边是那边。 借由这个机会,朱高佑搏命强突,算是从鞑子的侧向冲出来,即便如此,八百铁骑也仅剩半数不过。 那些鞑子觉察夏人暗计其中,正欲缓战后撤,再行计较,结果南面传来沉重的号角声,显然不是西鞑的战号! “南宫将军,你看那边!” 望着兆阳镇的战况,周仝惊呼,南宫保细眼瞧之,二话不言,挺槊杀出,身后,三万河西军分阵十余列,层层递进,向兆阳镇冲来。 “杀…” 南宫保率部赶来,心中早就憋了一腔怒火,此间看到鞑子强势欺压秦王,这等耻辱如何都不能忍下,呼声领身,其后浪潮滚滚,至于兆阳镇前的攻城鞑子,发觉夏人兵甲从南面袭来,顿时乱脚。 “该死的夏人…” 波拉望着夏人的攻势,整个人都背脊发冷,论硬战搏命,西鞑人生自恶劣环境,连虎豹豺狼都敢空手搏之,足以可见鞑子勇悍,但是鞑子与北蛮一样,他们只忠于自己的氏族,而非金帐王,至于所谓的信仰神灵,不过是虚无灵魂中的一撇罢了,现在杨茂设计,以火油遮蔽鞑子战阵的视线,此就让鞑子心乱,加之南宫保突袭杀奔赶到,那股子威压不亚于将一座大山盖在鞑子头上。 半盏茶的功夫不过,南宫保直直冲入鞑子阵中,那个鞑子面对南宫保等夏将的血杀强悍,根本无力抵挡。 第一百零五章血战归宿 也就瞬息交错,那鞑子阵列前的百户官就化作南宫保马蹄下尸身残骸,其血贱三尺,激染万尘。 “波拉首领,夏兵攻势凶猛,咱们好像不敌啊!” 鞑子阵列中,百户冲首领波拉大声,饶是波拉也心乱如麻,也就瞬息功夫,攻击兆阳镇西门的鞑子在浓烟和夏兵双向夹击中呈现溃败迹象,这对于波拉而言,可不是什么好兆头,至于个中缘由,也都在鞑子的秉性。 试想,几万悍勇的鞑子比之河西军所说弱力一二,可兵力优势却毋庸置疑,现在秦王殿下以突袭诱战于拔拓,拔拓派遣牙察抵挡,却由于心悸,使得牙察从鏖战变成毙命败落,至于这波拉,后阵没有助力,河西军更是救主来袭,那股子气势立刻分见高下。 “该死的夏人…” 波拉大骂不止,但骂声无用,败像临首,不过一阵相搏,南宫保便从南向侧翼冲破波拉的防御,这让波拉只能收缩攻势,先稳本阵,再行反杀。 这南宫保赶在紧要关头驰援而来,当真有股打蛇七寸的意思,眼看波拉的防御不支,南宫保也不求及时战败这么多鞑子,毕竟军力摆在那,纵然是几万头猪,南宫保一时也砍不完,但南宫保战场军略眼界相当高,当他察觉鞑子阵分三向,相互又不衔接助力时,南宫保先行救出受困鞑子阵列中的朱高佑,让后以五千兵马强战于兆阳镇西门城下,以此拖住波拉这万余鞑子,让后自己亲率余下河西甲士兵分两队,直冲金帐王所在。 “殿下,南宫将军的旗帜从南面杀来了!” 秦王骑队中,药罗葛的勇气已经从迎面杀来,秦王无暇他顾,全力搏命,侧翼的金羽觉察自家援军赶来,即刻传呼,这秦王一槊将马前的鞑子从身劈开,扯呼左右,金羽一听,立刻拨马转向,从西面直接转战冲南,哪里是金帐王大旗所在,也是南宫保驰援来的毕竟战场交汇点,只要双方一合战,金帐王的氏族鞑子们就会河西军彻底割裂,变成两部战场,那时兆阳镇城下的鞑子群龙无首,只要河西军放开杀招,拼死相搏,鞑子必败。 但是秦王虽然策略甚好,杨茂更以火油黑烟之计乱了波拉攻城鞑子军阵的战心,可金帐王氏族勇骑强悍非空穴来风,尤其是药罗葛的勇骑,这些人为了能够脱离西鞑那蛮荒之地,进驻大夏富饶的高堂庙宇,当真拼了性命。 “杀…杀光这些夏人,抢他们的女人,抢他们的房屋,抢他们的吃食…” 乱战中,药罗葛的勇骑结阵纷纷杀来,反观秦王殿下,纵然所部亲军飞骑队战杀之强,可是往往一名河西飞骑甲士要面对数名乃至十名的鞑子围攻,一刀砍上,鞑子头飞身断,两刀落之,鞑子血贱五步,如天雨摄魂,但人力有些,勇悍非比盾墙,这些飞骑甲士一刀两刀落地还未收回,鞑子的乱刀已经蜂拥袭来。 “噗噗噗…” 一阵沉闷破甲,飞骑兵士几如毡板上的肉,直接被断烂四散,那般惨烈,连个惨叫声都没有,至于胯下坐骑,更在鞑子的凶狠中嘶鸣倒地,进而与主人同化尘埃下的血浆。 “殿下,小心!” 冲杀中,徐季从侧翼助力前奔,为秦王挡住那些围杀肆虐而来的鞑子,只是秦王心知擒贼先擒王的理,面对一里外的金帐王大旗,秦王势必以己之力,强己之威,诱战鞑子力竭,那时南宫保就能够轻易破战鞑子。 可想法很美好,行至却如行山攀雪过河,由于牙察的败战落命,金帐王一时后悔自己的私心,只是战风所向,金帐王为了一统大业,别无选择,至少在秦王威起之际,金帐王的勇悍和雄伟也在这一刻爆发出来。 远远望去,金刀迎风斩,雄威立地出,在金帐王帐前亲奴的呼喝中,除了波拉这个在攻城的氏族,其余氏族都已转向,与之王威杀向大夏秦王。 “杀…宰了这个大夏皇子,河西就再无兵马可战…” 喀山鞑靼族的胡咄葛氏首领舍布勒千户主扯呼咆哮,所部六千勇骑好似鱼虾跳堂一样冲向秦王的大旗,这般强势使得秦王侧翼的徐季担忧无比。 几声扯呼,秦王调转兵锋,以飞骑之速转向抛射弓弩羽箭,来压制舍布勒千户主,但舍布勒之前就遭受过南宫保的突袭游击,对于夏人的军阵进退攻杀有了经验,眼看强弩袭来,舍布勒直接扯呼缓战进,几千勇骑直接躲开了秦王大半弩矢,这让徐季惊了三分。 “这些该死的鞑子…” 眼看弩射无用,舍布勒的氏族勇骑横冲顶上,无法之下,徐季只能以己本部千骑之力迎锋顶上。 “咣咣咣” 一连串的沉闷响起,舍布勒这几千骑直接将徐季所部冲散三分之一,余者个个带伤,但结果到底为秦王挡下侧翼兵锋。 那秦王拨马转向重整旗鼓回身看来,徐季已经被鞑子给围战,他想要去救,却被杀奔而来的金羽拦住。 “殿下不可,快快随属下撤出!” “该死的鞑子…徐季被困…” “殿下!” 事关紧急,金羽唯恐鞑子的合围成势,若秦王被缚被杀,这一场战必定败之,所以哪怕徐季死无葬身之地,他金羽被鞑子五马分尸,秦王也要活着离开。 怒声之下,秦王一怔,压下心底的燥乱,于后秦王忍痛与金羽合兵一处,沿着西南向的冲击路线,杀向金帐王所在。 那徐季被舍布勒围杀,一连三冲,徐季身后飞骑所剩无几,舍布勒回身望去,秦王的大旗已经快速离开,向金帐王方向奔去,只是那边药罗葛的勇骑已经奔来,舍布勒自信秦王没有生路可逃,便冲徐季摆起来傲然之威。 “夏人杂碎,你们的秦王殿下已经撤离,你们还死撑什么?与其空耗性命效忠那个溃逃的统将,不如立刻下马受降,兴许老子一高兴,还会饶过你们的狗命!” 第一百零六章血战归宿2 面对戏虐,徐季唾出一口血水,他怒睁牟子,紧握长刀,待一口气息从胸膛憋出,徐季立刻派马杀奔舍布勒,其后的几十名飞骑弟兄同之同行,瞧此,舍布勒眉目一蹬,弯刀落首,数倍的鞑子勇骑把徐季给围冲在眼前。 也就顷刻功夫,徐季这些人全部死于鞑子刀下,更为惨烈的是舍布勒傲视夏人,下令所部勇骑刻意来回奔踏,将徐季这些人的尸身在马蹄下踩踏,最终变成一堆堆的尘迹肉泥,如此才算出了之前败战南宫保的怒气。 “首领,那秦王正向金帐王的大旗杀去,咱们怎么办?” 百户冲舍布勒大声,舍布勒缓了口气,转首看去,那秦王的大旗就像汪洋中的孤舟,艰难冲向金帐王,这让舍布勒大为不解。 “已经弱势到那种地步,为何还要继续进攻?难不成这秦王想要那脑袋斩杀金帐王?” 急思瞬息,舍布勒眼前明光一闪,眼下战事虽然倾向于夏人的后手反杀,但是夏人兵甲终归弱力于西鞑九姓氏族,以六万勇骑对河西三万甲士,这倍于的差距足以弥补军阵不足,至少在舍布勒眼中是这么思考。 “秦王冲击金帐王,这不过是拼死挣扎,我可不能让过这份大功,立刻发号,转攻尾追,务必把秦王首级夺来!” 舍布勒下令扯呼,所部氏族勇骑立刻转变攻向,冲秦王骑队杀去,在金帐王本阵前,拔拓早已看到秦王那面大旗,一刻之前,牙察败战被杀,使得拔拓心急一二,可于后补位冲战的却借着牙察鏖战秦王时机,反倒把秦王打了个措手不及,现在秦王以千名飞骑杀奔来,拔拓自然不会畏惧。 “大夏皇子如此疯狂,看来他是被逼到死路了!” 拔拓心道自言,可事实如何?若是秦王说出来,让拔拓知道,这个西鞑大王必定会后悔自己所想。 “殿下,难不成你真要冲杀金帐王…” 金羽从旁护卫,望着一里外的金帐王大旗,他实在忧心,现在的情形乍眼一看就是羊入虎口,生死全凭一瞬间的念想,可秦王心意坚决,毫无任何变化,冲奔中,秦王余光扫去,不少鞑子已经从四面八方围来,那态势就是把他当做一块肥肉,随时准备吞进自己的腹中。 “立刻发号,急战冲杀!” 秦王怒声,金羽从之,待呜呜的急音呼啸传出,这千名飞骑再提马速,几乎化作羽箭锋刃袭来。 在其后南向边阵处,南宫保已经率部冲战赶来,由于火油浓烟遮蔽,金帐王的氏族勇骑们并没有太多注意攻城方向的战况,毕竟波拉以万余勇骑攻城,这力量在他们来看,就是拼死也能够把兆阳镇城内的夏人拼干净。 可让鞑子没有想到是南宫保强势来袭,先行破战波拉,将城门战事交给兆阳镇的兵甲料理,留下五千兵马结阵做墙,堵住鞑子的扩战,同时,自己以万余轻骑为兵锋,直接穿过浓烟地带,追寻秦王号角所示,杀向金帐王。 也就半刻功夫,秦王冲至金帐王药罗葛氏族勇骑前三百步,瞧此,拔拓扯呼下令,身后的氏族勇骑立刻横列看来,而秦王也缓缓停下飞骑的马速,其后两百步之外,舍布勒看到这里,稍有浑然。 “准备,放箭….” 拔拓的门庭勇士阿尔斯楞高呼,旋即,一排排的氏族勇骑抬起角弓,指向了秦王,对于这般境况,金羽等亲卫立刻拨马上前,可秦王却横槊缓进,末了他望向南侧边阵,在哪黑色的浓烟下,除了混乱的鞑子,并没有河西军的影子。 “难道老天真要忘了大夏?不会的…” 秦王心道自己诱战鞑子,以一己之力将金帐王的注意全部吸引过来,可现在察之,那南宫保并没有冲过攻城鞑子军阵。 “殿下…属下誓死与殿下同在!” 面对鞑子的弓弩阵,金羽自知死路乌有,索性他坦然沉声,秦王听了,粗息一口,旋即虎爪发力,把缰绳握的紧紧的。 “发号…做最后的冲击!” 听到这话,金羽抄起腰间的号角,鼓劲吹起,待呜呜沉闷散开,与之相对的呜呜声竟然从浓烟方向传来,这一瞬间,秦王骤然惊心期待,也就瞬息,南宫保独骑狂奔,率先冲出浓烟,紧接着其后河西轻骑如浪潮袭来。 “为了秦王殿下…为了大夏…杀!” 南宫保拼死疾驰,总算在最后一刻与秦王汇合接战,可以说,那一声怒嚎涵盖了夏人所拥有的一切力量。 “大王,夏骑从南向侧翼杀来了…” 陡然间的惊变让金帐王拔拓的阵脚骚乱起来,一奴从急声告知,却被金帐王一刀斩首,落马而亡。 “怪不得大夏皇子以弱势之力拼死来袭,原来是以己为诱饵,缠战本王的战风注意,只是你也太小看本王的氏族之力了!” 金帐外虽然心燥,可在大势将成面前,他也不会因此退去,至于南向侧翼,纵然南宫保强势冲击,可也有不少氏族勇骑前去抵挡,而秦王也在这一刻再度冲锋,杀向金帐王,最终能否存活,那就看苍天的臂膀伸在何方了… 当秦王率领河西军与西鞑在边界城下拼死力战时,中都两万兵马在秦宇至的带领向河西开进,行至月城,守将姜道陵紧张不已,眼下所有兵力全都被抽调西进,抵抗西鞑,月城守军不过五百兵甲,仅仅勉强在战乱之际压制四野贼匪乱风,面对精良雄壮的两万中都军,姜道陵当真没有能力守住。 只是秦宇至带着天恩赶来,一封犒赏诏书,一封驰援旨令,姜道陵犹豫片刻后,到底打开城门。 “眼下战况如何?” 面对秦宇至的问话,姜道陵跪地应之:“侯爷,由于鞑子游骑潜入河西陇城地界,十日来,陇城方向已经没有任何消息传来,故此属下不明战况…” 得知这个消息,已经位置忠国候之位的秦宇至心量一二,当即起身:“既然战况严峻不明,本候就立刻率部前往陇城,剿灭西鞑,助战秦王!” 第一百零七章血战归宿3 眼看秦宇至这个侯爷开口下令,身为河西将领的姜道陵也不敢言说什么,毕竟河西现在内弱外困,万一秦宇至除了明面旨意外还带着夏景帝的征伐心思前来,那他此时此刻的任何言语行径都可能导致秦宇至揪罪惩罚,顺带拿下月城。 在这一茬的暗虑下,姜道陵跪地受之,那秦宇至倒也不多拖沓,即刻率部穿过月城,向陇城赶去。 兆阳镇前,以秦王为首的河西军依旧在与西鞑拼死相搏,时至夕阳西下,天色暗然凄冷,在那阴云之下,数不清的尸骸与凝固的血液尘迹混混相合,而在天际之上,乌鸦秃鹫成群飞来,这些食腐的鸟畜就像地府的冤魂使者,来此寻觅生灵逝去的血肉之躯,以饱腹自己那贫瘠的肺腑。 金帐王战阵前,秦王以飞骑队为诱饵,弱力强杀不断,到底把金帐王的各氏族战风注意所有诱引,加上杨茂于兆阳镇西城门前的旷野中暗行火油遮目之计,波拉的攻城军完全没有抵挡南宫保来援之力,现在,南宫保已经率部与秦王相合一处,直面金帐王的兵锋,可以说,仗打到这份上,谁先泄力退之,谁就会掉入尸骸无数的万丈深渊,连具完整的尸首都留不下来。 “该死的大夏皇子,竟然后力这般强硬!” 鏖战之际,面对秦王的冲杀,金帐王拔拓扯呼大骂,显然对于秦王的力量感到惊讶,可他身为九姓氏族的王,此番带领九姓氏族精悍之力侵入大夏,以得天朝富饶之地,若是败之,他药罗葛部就会被唾弃于其他氏族的脚掌之下,那时药罗葛将无丝毫翻身之力,永远从身奴下之尊。 故此,金帐王拼尽全力,叱骂所部氏族骁勇搏杀,可是秦王与金帐王同样身临绝境,在秦王身后,不单单是河西的百万子民,更有大夏皇权,纵然夏景帝先前传旨于秦王,以封高位安心,可是秦王知道,这一战败了,他若活着,必将受制于新皇龙威之下,做那深宫里的枯骨,若是胜了,念在秦王为国杀敌,为民万安的份上,兴许夏景帝还会留秦王一条自在生路。 正是这两个不同结果却又同生死路的王者对决,在兆阳镇西城外的旷野中,六万西鞑氏族勇骑与三万河西军互拼生死,不求一活,但求死前能够多为身后的人留下生途。 当秦王的兵锋在南宫保助力下,从西北向破开拔拓的药罗葛侧翼边阵,一时间,药罗葛的军心动摇,其门庭勇士阿尔斯楞立刻率本部转向顶之,对于这个西鞑悍将,南宫保早就在战交那一瞬间盯上他,故而南宫保扯呼亲兵,亲兵号角呜呜,当有两名偏将从旁转战,直奔阿尔斯楞的勇骑队尾。 “夏人杂种,通通滚开!” 阿尔斯楞拨马横冲,手中的大刀犹如死神镰刀,所过之处,河西甲士皆人首分离,有些凄惨者更是连人带马被横腰砍断,那失去半身的胯下仍旧紧紧夹着坐骑,任由坐骑惊恐嘶鸣,胡乱狂奔,最终死在乱刀长枪之下。 “鞑子,死开!” 在阿尔斯楞冲抵秦王至四五十前,南宫保的偏将周仝、韩琮率本队轻骑冲来,双方一目皆红,如牛顶撞。 就这瞬息交错,阿尔斯楞的大刀携风落首,周仝抬臂挺枪抵挡,却被刀锋斩断枪柄,也就刹那间,周仝胸甲破碎,大刀将周仝由肩至腰,斩落两段。 “混种,纳命来!” 眼看多好兄弟顷刻毙命眼前,韩琮疯入饿狼的双目凸目贱血,下一秒,韩琮冲骑上来,阿尔斯楞回身转刀,奈何韩琮疯人力足,速度迅猛,那枪锋直挺如白狼袭月,即便如此,阿尔斯楞厚实的腰甲侧力缓之,韩琮杀招被破,就这瞬息变化,阿尔斯楞满是鲜血的刀锋再度袭来,正中韩琮的脑袋,生死之际,阿尔斯楞大开大合,破绽全出,以鞑子的心性,夏人必定先死一步,可韩琮这等夏兵将领杀到此刻,早就对生死麻木,更何况自己的兄弟惨死眼前,那种撕心裂魂的痛楚简直非人言可比。 也就瞬息嘶吼,韩琮丢掉铜熟枪,躬身越马,以腰间横刀斩身之力,迎死扑身。 下一秒,韩琮的半拉臂膀被阿尔斯楞的大刀砍断,脱体飞出,那股子鲜血简直如注喷涌,但是韩琮死前一瞬,横刀也以刁钻的角度捅进阿尔斯楞腰甲间的甲锁处,在一声清脆之后,阿尔斯楞腰间顿时痛楚爆发,显然是刀锋入肉。 “夏人畜生!” 阿尔斯楞扯呼叫骂,大刀奋力回之,直接把韩琮挑下坐骑,旋即淹没在铁骑阵中,但阿尔斯楞也因此受伤,他一息未缓,侧身方向,秦王已经冲至近前,一个明光转瞬,阿尔斯楞那颗硕大的脑袋便离开脖子,飞向天空,有那么一瞬,阿尔斯楞只觉得天旋地转,好像一切都停止了,但是这瞬息之后,阿尔斯楞陷入深深的沉睡。 “为了秦王殿下,杀,杀,杀!” 在秦王殿下急冲拼杀,斩杀阿尔斯楞后,百步之外侧向阵列,南宫保扯呼怒嚎,虽然他看着自己的部将接连毙命,可是战场如此,他无可改变,若是想要更多的夏人弟兄活下来,那唯一的办法就是尽快击溃西鞑,击溃金帐王。 金帐王阵列前,由于阿尔斯楞被秦王斩首落马,这对于药罗葛氏族的勇骑打击极大,一时间,药罗葛勇骑的阵脚开始魂乱,且在秦王的骑队后面,舍布勒率部匆忙追上,可是当他看到南宫保等河西援军与秦王合兵一战,舍布勒心怂了。 “该死的,夏兵怎地战阵转变如此之快?” 乱中燥骂,无人可应,就这瞬息的迟疑,秦王以飞骑兵锋为杀势,直扑金帐王,那金帐王的阵前鞑子根本无可抵挡,至少在气势上已经不比秦王。舍布勒见此,立刻扯呼所部勇骑,缓战而进,他有种感觉,战场要变天了! 第一百零八章安夏平疆 果如舍布勒所料,在秦王兵锋错战冲破药罗葛的中阵后后,秦王拨马飞奔,抄出马鞍下的强弓,对准金帐王的大旗,一记强弓射出,羽箭化作流光飞去。 “嗖” “咔” 弦动声裂,金帐王的大旗竟然在秦王箭锋下倒落,这对于金帐王而言,可是要命的一刀。 “该死的…大王,大旗被夏人弓弩射断了!” 一声扯呼,拔拓心乱如麻:“该死的,快把大旗立起来!” 只是这般突变在九姓氏族其它族的首领看来,那就是金帐王败了,于是乎不等金帐王立旗再战,将秦王的这一股子硬气打散,舍不勒这些氏族首领竟然私自率部撤战,如此一来,可把金帐王给独留河西军兵锋刀下,至此,金帐王木然呆傻,望着黑云压顶一般兵锋阵列,金帐王这才从鏖战中体会到军心涣散,从力不战的后果滋味。 与此同时,兆阳镇前,波拉虽然在死撑冲战兆阳,可是忽然之间,波拉发现战风在变,那夏人攻势不断增强,可兵力优势满满的西鞑各氏族却无形中退战,这让波拉急躁不已,借由兆阳镇防守反击的间隙,波拉转首回望,可是浓烟滚滚,遮天蔽日,除了眼前的夏兵阵列,他根本看不到金帐王本阵的情况。 “该死的夏人…” 波拉怒骂,眼看城前的河西军已经结阵反扑,波拉后力不足,只能撤退,但是鏖战到现在,氏族勇骑和河西军早就前阵缠拖,想要一时撤出,根本不容易。 与此同时,在后阵浓烟中冲来金帐王阵下的其它氏族溃散游骑,瞧见波拉,这些游骑顿时汇聚而来。 “波拉千户主,金帐王败了…快撤吧!” 听到这话,波拉险些从马上吓落,待一口气稳住心劲,波拉不可置信的怒斥:“狗屁,河西军如何能够战败金帐王!” “这是真的,现在河西军已经从中迫散各氏族的阵列,再不撤,就撤不走了!” 话落,波拉听到那浓烟里乱声袭来,也就顷刻功夫,河西军追击着其他氏族的溃兵冲来,见此,刚刚汇聚于波拉的那些氏族勇骑立刻转向逃离,全然没有丝毫西鞑勇悍之威。 “杀!” 河西军轻骑前,常玉川以为将旗所在,领着三千轻骑冲来,其后,傅仝、乐典左右冲击,步卒结阵,大有把波拉这些攻城鞑子给吃掉的态势。 但是波拉比之舍布勒那等弱之急退的家伙要强上三分,至少在兵力上波拉还占据些许优势。 也就瞬息迟疑,波拉呼喝角手,待号角呜鸣,所部氏族勇骑们回转战向,直接冲击常玉川。 这常玉川携军势兵锋袭来,可实际上所部兵士皆以疲惫,此间能够反杀,不过是在秦王的威气支撑中竭力强战,面对波拉一记反冲,常玉川兵锋滞待,左右将领更是被鞑子给吞没,成为一个个阵列各自为战。 城头,杨茂瞧此,立刻急言呼喝,那强弩兵将床弩从角楼中抬出,摆在城垛上,以人力支撑,狂射波拉阵列,至于先前的五千河西兵将,也在重整旗鼓的朱高佑带领下,两相夹击。 面对常玉川和朱高佑的合力攻杀,波拉刚刚拉起的军心再度溃散,至此,波拉只能趁乱逃离。 一个时辰后,兆阳镇西门旷野上的大战才算结束,只是结果让人心碎。 这场卫国战下来,秦王殿下七万河西军所剩不过半数,将损上百,且秦王自己也在最后搏命冲杀中,被金帐王的游骑队射伤腰肋,正因这般,金帐王拔拓才得以安身退去。 是夜,南宫保、朱高佑、常玉川三将合力以余下兵甲结队分旗,西进追击金帐王,以秦王的话来说,金帐王不死,河西不安,西鞑稳固再反杀,那河西当真无力抵挡,对于这般命令,南宫保三人以性命为根立下军令状,不带回拔拓的脑袋,三人誓死不回。 兆阳镇的府厅,秦王背靠卧榻,粗息不断,腰肋间,血色浸透衣襟,哪怕随军郎中细心为其治疗,但结果差强人意,究其根底,乃是秦王鏖战过猛,力竭全身,只有安心静养,伤势才能好转,否则后果难测。 听得郎中要自己安心静养,秦王苍白的脸色漏出一丝忧虑:“金帐王暂败,但仅仅是药罗葛氏族损失深重,其它氏族大都败前撤离,未免他们反杀…” 眼看秦王气虚不已,杨茂赶紧道:“殿下,您已经伤成这样了,就不要再多说了,至于西鞑,老夫会尽心迎击的…” “师傅,除了金帐王这大军,陇城方向,狄云可有来报?那些游骑鞑子现在何处?” 冷不丁被秦王问到这话,杨茂一时无法回答,倒是金静水拱手:“殿下,实不相瞒,在西鞑大举进攻兆阳镇时,狄云在陇城地界数次败战于那鞑子游骑,现在已经退回陇城!” “什么?” 秦王惊蛰,当即起身,由于动作过大,直接扯住伤口,那股子剧痛把他折磨的面色再白三分。 “殿下,勿怒,勿怒!” 杨茂等人跪地请声,饶是秦王粗气不断:“该死的鞑子,莫不是非要把河西给搅和的生死遍野?” “殿下,除了这情况,月城飞书来报,言曰中都派出两万大军来援,已经赶来!” 金静水接连再报,秦王听此,整个人一愣:“夏景帝派兵来援?” “没错!”金静水细细道:“殿下,既然这样,咱们不管夏景帝到底安什么心,那中都军来此,势必经过陇城,如此鞑子游骑自有人对付,所以您就不用再操心!” 陇城东向,秦宇至率部全速奔进,一路上所过之处荒凉破败,不少村落更是生息乌有,这让秦宇至心瓷痛楚。 “侯爷,三十里外发现鞑子!” 行进中,秦宇至得斥候来报,当即停下行军。 “鞑子何时深入到河西内境了?” 疑声中,斥候再报,言曰那些鞑子似乎发现中都军的踪影,已经向西撤去。 “秦将军,这该不是鞑子的游骑吧?” 第一百零九章安夏平疆2 “不管是不是鞑子的游骑,只要非我夏人,皆可杀之!” 秦宇至冷声,那车骑将王须坨从后上前:“秦将军,末将请为先锋,一探究竟!” “王将军操战沉稳,本候允之,与你三千精兵,前去剿灭贼种,一个时辰后,务必来报!” “得令!”王须坨领命离开。 距秦宇至中都军所在西南三十处,萨巫士苏合带领所部鞑子勇骑正在破村中歇息,此前半刻,苏合刚刚下令将藏匿在村中的百十口子老幼妇孺拖至村中空地谷场上,活生生以弩矢射杀,其中血杀四散,让苏合好不快活。 在此之前,苏合预料河西军整备西结,于兆阳镇前抵抗金帐王的大军,那近在咫尺的陇城就是一座空城,苏合可寻之狄云的败像突袭,破了陇城,将秦王在陇城的家小及河西将领的家眷一并杀之,可是现在却生出意外,东向中都方向竟然派来援军,这让苏合稍稍沉虑。 “萨巫士大人,那夏军正向我们这边快速行进,估计最多三刻功夫,就会到达!” 游骑来报,苏合思忖片刻,召来一名百户勇士。 “你带上五百人于破村中驻防,记住,夏人出击,你就溃败!” “啊?” 疑声反之,这百户勇士显然不明苏合的深意,但苏合也懒得解释:“记住我的命令,夏人一出击,你就溃败,不然我必斩你人头!” 待百户勇士离开,苏合冲百户主胡利不亥道:“你率领勇骑在百户勇士的撤退方向埋伏,一旦那些夏人进入待伏圈,你便出击,冲杀那些夏人杂种,记住,一个不留!” “萨巫士大人放心,奴下必定不负所望!” 胡利不亥应声接令,当即带着三千勇骑向待伏地点奔去。 那王须坨率部三千精甲冲奔至破村外,望着村前的夏人尸首,王须坨心火直冒,连握着缰绳的糙手都在咯吱咯吱作响。 “王将军,这些个鞑子当真畜生!” 面对鞑子肆虐后的景象,王须坨身后的中都甲士各个怒声咬牙,也就这时,嗖的一支羽箭从村中射来,王须坨立身马上,毫无躲闪,在羽箭已经落身之际,王须坨右手刀起,将羽箭斩落。 “各校列阵,准备冲杀!” 在鞑子暗箭挑衅中,王须坨怒声呼呵,不过一息,三千精甲横列三阵,随着一字冲杀,这三千饱含怒火的夏兵杀向村中的鞑子。 面对夏兵汹涌如涛的攻势,村中的百户勇士不过吆喝两声,所部勇骑弯弓搭箭,胡乱射出几合羽箭,那零零星星的箭雨根本无法对夏兵造成任何伤害。 也就三通鼓的间隙,夏兵轻易冲破鞑子的前阵,眼瞅着就要接战搏命,这百户勇士扯呼转向,纵马逃离,其它鞑子见之,自然随行撤退,根本无一抵挡。 “狗畜生…休要逃走!” 夏兵冲至那些逃身较慢的鞑子身后,一刀落身,臂膀割裂,两刀其首,血喷如注,只把鞑子当做猪狗宰割,但是鞑子撤退迅速,夏兵仅仅追上百人不过,这让满腔怒火的夏人心有不甘。 “追…一定要把鞑子给杀绝!” 各校小校大吼不断,那呜呜号角就像雷鸣灌耳,只把夏兵的心魂给震慑到底。 但王须坨从军沙场十几载,早前随田櫆东进抵战燕军,所行鏖战,皆无败像,于后被破也是小人从中暗作,可以说王须坨军心沉稳,操战缓进强出,得机拼命,现在鞑子轻易溃败,王须坨虽然怒火蛮腔,可理智未失,望着鞑子胡乱溃逃的情况,王须坨不过追出破村,便下令各校停止追杀。 “王将军,鞑子就在眼前,为何不追?” “这些狗畜生杀害咱们的同胞骨肉,若是不把他们宰杀殆尽,我等誓不为人!” 眼瞅着群情激跃,王须坨也心躁起来:“逢战无势,触之急撤,其中必定有鬼,尔等盲目去追,陷入鞑子埋伏,别说为那些死难的百姓报仇,就是你们自己也要填命其中…” 一语燥骂,几个小校这才缓下心底的怒火。 只是王须坨也不会放任这些鞑子大摇大摆逃离,他望着远处的地型林势,忽然发现在三里外的枯林中有烟尘荡起,这等现象就是有伏兵在内,伺机待伏。 想到这一层干系,王须坨急虑一二,冲小校道:“尔等听好了,那些鞑子果然有伏兵在杀,但咱们不能任由他们离去,所以…不怕死的就以作前校追击,其余两校于后压制助力,随时驰援,老子要是不把这些鞑子给剥皮碎骨,老子就是不夏人种!” 枯林中,胡利不亥望着百户勇士撤离的迹象,冲各帐勇骑道:“都给老子准备好,只要夏兵冲击埋伏圈,你们就给老子杀出去,一个不留!” “百户主大人放心,我等的弯刀早已欲血难耐了!” 大约片刻功夫,百户勇士领着几百残兵向枯树林这边撤来,在其后面半里地的位置,一校夏兵死命追赶,由于追杀匆忙,整个阵列涣散不堪,全然没有丝毫的防备。 “弟兄们,杀…一定要杀光这些鞑子!” 先锋小校高呼,身后夏兵个个如狼,大有一战而死立夏威的态势。 那百户勇士转首看之,烟尘之下,夏兵身影窜动混乱,而此离枯木林不过三百步之距,于是乎这百户勇士刻意放慢撤退速度,让后扯呼勇骑回身抛射,以挑衅夏兵。 果不其然,一通乱箭射出,夏兵血战激昂,再提一力,追奔上百户勇士的尾巴,与之搏战起来。 “百户主大人,夏兵已经和百户勇士的人杀起来了,咱们冲击吧!” 游骑匆忙来报,胡利不亥立刻抽出弯刀,呼呵身后的勇骑:“勇士们,杀!” 一字高呼,胡利不亥率领三千勇骑从枯木林中冲出来,直奔夏兵先锋小校阵列侧翼,而在小校阵列后面一里处,王须坨看到一队队的鞑子勇骑从树林中冲出后,整个人神情一震,连带着胸腔中的血息也暴起三分。 第一百一十章战风西去 “狗娘养的鞑子杂碎,当真埋伏老子,各校各队弟兄,把你们吃奶的劲给老子使出了,将这些鞑子剁碎!” 扯呼相顶,王须坨率部冲杀,虽然双方相错一个冲杀的间隙,但是王须坨早有预料,那负责诱战的先锋小校看到鞑子伏兵杀出,立刻集结阵列,抵挡拖战。 胡利不亥只以为夏兵无妨,全力奔出,可结果却是当头一撞,险些把自己的兵锋给撞断。 “该死的…夏人有鬼…” 一冲不对,胡利不亥怒骂叫嚣,也就同时,呜呜号角从不远处传来,紧接着就是夏兵旗帜向己快速移动。 “百户主大人,夏兵也有埋伏!” 游骑扯呼请告,饶是胡利不亥自己有眼睛,根本不用游骑多嘴,但是胡利不亥随苏合肆虐陇城多时,只以为夏人都是羔羊,纵然有埋伏,也不过死前挣扎而已。 一时震惊后,胡利不亥竟然率部冲击来援夏兵,瞧此,王须坨当真将心大悦,他要的就鞑是鞑子不知死活,与己拼命,那样他才可以在交战中彻底斩杀鞑子。 也就半盏茶的功夫,双方阵列彻底相对搏杀,就这一击让胡利不亥后悔了。 大眼看去,夏兵战心高亢,杀心勇猛,反观自己的勇骑,看似强势,那不过是对羔羊夏人而言,现在眼前的夏人个个如狼似虎,他们这些人惊蛰震心,已然弱力,也就一合冲杀,胡利不亥的阵列就被王须坨撕烂,那些落马乱战中的鞑子真就向猪马牛羊一样被夏兵乱刀捅杀。 “撤…快撤…” 觉察战况不妙,胡利不亥立刻下令撤退,但是他们就像畜生一样肆虐大夏子民,做出惨绝人寰的恶事,王须坨如何能够放过他们? “拦战,侧翼都队立刻转向拦战鞑子,若是放跑这些畜生,老子砍了你们!” 同为嘶声扯呼,可王须坨的怒吼是杀心,胡利不亥的扯呼却是胆怯,一相较之,高下立见。 乱战中,王须坨死盯胡利不亥,在胡利不亥打算趁着乱势从枯木林方向逃走时,王须坨立刻拍马追上,不待胡利不亥逃出一个马身距离,王须坨一记骑弓强射,正中胡利不亥的后背,但听惨叫传来,胡利不亥翻滚落马,王须坨快马冲至近前,长刀落首,将胡利不亥斩首,其脑袋挂于刀锋上,回冲乱战。 当乱战中的鞑子勇骑们看到夏将王须坨挑着胡利不亥的脑袋,顿时胆心溃散无余,也就瞬息间,这三千多的鞑子勇骑就变成夏兵刀下鬼。 一个时辰后,王须坨解决完胡利不亥这支鞑子游骑,待他将此战胜果告知秦宇至,秦宇至欣然若至。 “王将军骁勇沉稳,当如船之舵锋!” “侯爷过奖,末将不过是以己之力,为那些可怜的河西百姓讨回公道罢了!” 王须坨恭卑自谦,让秦宇至发自内心的尊敬,于后,秦宇至下令所部继续前往陇城,以备支援秦王。 与此同时,苏合还在等候胡利不亥的战果,可是左等右等不见胡利不亥的游骑归来,就在他急不可耐时,几十骑满身是血的溃兵归来。 瞧此,苏合惊蛰万分:“发生何事?胡利不亥百户主在呢?” “萨巫士大人,这股子夏兵颇为厉害,胡利不亥百户主已经被斩,我们还是趁乱逃出来的…” “什么?” 苏合惊中带怒,只是事实转变如此,苏合不过一遗族游子,苟延残喘之下又能如何?急思瞬息后,苏合眉目恨意凶光不减,他粗息几口,道:“纵然这般,我也要火烧陇城,毁了那些恶人的根!” 入夜,苏合赶到陇城,远远看去,陇城城门紧闭,城头守军稀松不已,由此可知大部分兵力都被秦王抽调走了,若是没有白日里的意外之战,苏合直接攻城就是,可现在他只剩下两千勇骑,后面还有数目不清的夏兵,他当真不敢乱来。 望着城门防守,苏合思量片刻,冲余下的百户勇士下令,不多时,百户勇士在城中金钱女人的诱惑下,纷纷行令离开。 将近子时,陇城东门忽然警号大作,这让城头守军震惊不已。在城楼中,狄云在此歇整,听得外面异变,狄云一面通告城中秦王府的王妃等人,一面调兵前往东门查探。 远远看去,东门外火光连天,显然有人放火,只是情况不明,狄云绝无出战之意。 只是意外惊变不仅仅这般,在狄云警戒东门时,西门竟然传来哭泣声。 “狄都将,不好了,鞑子突袭城外村镇,西门前已经聚起不少百姓!” 听此,狄云怒声:“传告各城门,不算城外发生何事,不准开城门,绝对不准!” 之所以这般,全因城内守军不过千余,万一鞑子破城杀入,这陇城内的数万百姓可就完了。 但人心有变,更何况是在乱战风袭的孤苦百姓?那苏合命百户勇士肆虐突袭方圆十里内的村镇,将数百夏民强行绑缚至西门,在东门火气引人注意时,西门百姓哀鸣,守门小校心痛欲裂。 最终,在百姓哭嚎下,小校下令打开偏门,放百姓入内,不成想一些鞑子就在百姓人群中,眼看机会来临,这些鞑子立刻暴起,冲杀四向,一时间,百姓胡乱逃奔,直接阻碍了城门小校的防御反击。 扯呼中,小校被鞑子一箭射中胸膛,倒在乱足之下,不远处,苏合瞧之,立刻扯呼,早已等候出击的千余勇骑朝着西门偏门杀去。 城中,狄云正赶向西门,忽然听到乱杀声向城中逼近,这让狄云大惊。 “到底怎么回事?” “狄都将,鞑子入城了!” 令兵哭嚎奔来,狄云惊怒目瞪,几乎碎心:“我不是下令不准开门么?鞑子怎么就攻进来了?” 只是事实如此,狄云再怒也无济于事,短暂稳神后,狄云立刻赶向秦王府,在他眼里,比起城中的百姓,秦王府更为重要,否则鞑子乱破秦王根底,那对于兆阳镇前的战况就是弥天大祸。 第一百一十一章陇城乱袭 乱遭中,狄云顾不得那愈发逼近的鞑子呼杀声,直接率队赶往秦王府。 秦王府中,管家景逸已经集合府中家将、家奴做好防御准备,府庭前,王妃长孙晴匆匆赶来。 “情况如何?” 面对王妃问话,景逸压着躁乱道:“夫人,老奴已经将府门各向门庭安置人手,墙头角楼也都驻好弓箭手,若是鞑子一时攻击,王府尚且无碍,可若长久不退,那就危险了!” 听此,长孙晴心乱须臾,趁着家将府人匆忙调派防御事宜时,长孙晴低言景逸:“倘若府门被破,你可有什么计策?” “这…” 景逸犹豫一二,末了他拱手跪拜:“请王妃恕罪,现今殿下西战鞑子,整个陇城的兵力不过千余,四下分散,根本没有什么后力可用,就是咱们府中的所有男丁算上,也不过二百余人,面对凶悍的鞑子,这后果…老奴不敢乱言啊!” 也就话落功夫,王府后门街巷方向传来杂乱之音。 “怎么回事?” 景逸怒问,一家奴匆忙奔来:“管家,不好了,鞑子从后巷杀来了!” 王府后巷,一鞑子百户勇士领着几十个勇骑强冲杀来,望着王府的高墙,这些鞑子以麻绳飞爪攀墙奔上,但是墙头的王府加强以强弩压射,十几个鞑子中箭毙命,这可让百户勇士大怒。 “娘的夏人种!” 唾骂中,又有一队鞑子冲来,在其后面还有一辆简易的木槌车,瞧此木槌车,百户勇士扯呼:“去,把门给老子撞开!” 叱令下,十几个鞑子以蒙皮盾抵挡墙头的王府家将弓箭压射,护着木槌车朝后门撞去,也就四五下,王府后门直接破碎倒下,旋即,一众鞑子抄着弯刀向府内杀去。 “快,快挡住这些蛮子,另着人通过管家和王妃殿下,让他们速速离开!” 家将扯呼顶上,其余家奴也都抄着腰刀与鞑子搏命相对,只是鞑子骁勇,王府家奴不过是寻常人等,根本应对不了,往往四五个家奴围攻一名鞑子,稍有不慎,就会被鞑子寻机劈砍,毙命身前。 与此同时,景逸得知鞑子从王府后门攻入,整个人惊蛰魂颤,瞬息后,景逸冲长孙晴道:“王妃,请您赶紧与其它人从暗道离开,出城!” 长孙晴听此犹豫一二,但情况危急,由不得长孙晴多加考虑,于后,景逸召集数名家将和几十名家奴护着长孙晴这些人离府。 秦王府外,苏合率领大部鞑子勇骑肆虐王府周围的街巷,由于城中百姓根本没有料想到鞑子会突破城门,此间受袭,全然乱了分寸,在哪惨叫中,苏合得游骑回告,言曰秦王府已经攻下,这让苏合大喜。 “景禹寅,你也有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一天,当真是老天有眼啊!” 苏合兴奋大悦中率部冲向秦王府,不成想正好与驰援来救的狄云相撞,看到鞑子肆虐秦王府,狄云血目怒睁,扯呼杀来。 苏合之前就与狄云数次交手,只把狄云当做牲口打,现在碰到,肯定不会怯怕须臾。 “夏人杂碎,纳命来!” 苏合叫嚣抄刀,冲奔直上,那狄云憋着一股狠劲,欲与苏合这鞑子拼个死活,但大势易转,狄云这几百河西兵根本不足以扭转乾坤,也就一个照面,苏合的勇骑队就把狄云给冲散,混战之下,鞑子游骑来回奔砍,河西兵就像羔羊一样被弯刀夺取性命。 眼看着河西兵迎战之力越发弱势,狄云打算来个决死拼杀,只要宰了那领头的鞑子,纵然陇城的鞑子不退,也会兵心大乱,那样城中的损害也会少一些,但狄云想法甚好,做起来却难如登天。 面对鞑子的围杀,他自保已经无力,还想拼死苏合,实在是痴心妄想,也就三息功夫,狄云身边的河西兵士纷纷倒地,其它的人虽然还在撑战,可也是强弩之末,那苏合瞄准狄云身形,一字扯呼,当有十几骑冲来。 “夏人小将,你的脑袋老子要了!” 狂妄呼呵,狄云寻声看去,那丑陋不堪、几如野人的鞑子勇骑彪马奔来,狄云横刀劈砍,将其斩落马下,但是其后的鞑子纷纷涌力,狄云不堪抵挡,被数刀砍在身上,翻山毙命。 狄云一死,勉强支撑的河西兵彻底溃散,不过一眨眼功夫,这数百河西兵就被鞑子送入地府,魂散天地间。 “萨巫士大人,秦王府已经攻破,可是没有找到大夏皇子的家眷及其它府人…” 匆忙中,游骑来报,苏合听此,顿时怒然:“没有找到?这不可能?” 火气蹿涌中,苏合忽然想到,秦王这等王府之地怎么可能没有暗道?于是乎苏合立刻下令各队游骑分散于秦王府的方圆三里内的街巷,果不其然,也就片刻功夫,王府北面传来情况。 北门道上,景逸与家将护着长孙晴等人匆匆离开,可是从暗道出来没多久,就被散落在四周的游骑发现,这让景逸直呼老天无眼。 眼瞅着鞑子追杀来,景逸冲长孙晴等人道:“王妃,你们暂且躲在破院之中,老夫带人引开他们!” 于后,不待长孙晴等人开口,景逸只领着十多个家奴向其它方向逃去,家将深知情况危急,不敢拖沓丝毫,便把长孙晴这些人护着潜入路边破院,闭门静音,以作蒙混偷逃之为。 这景逸带着十多个家奴还没逃到北门前,就被鞑子堵截,鞑子见状,二话不说,一顿冲杀,让后将瞧着身份不一般的景逸脱出来,暂时饶其性命,这景逸被战马冲撞倒地,一时闷口吐血,也看着活不了多久。在被鞑子绑缚后,他哎呦唾口,根本不应。 约有半刻功夫,苏合匆匆赶来。 “萨巫士大人,留了个活的,看着像是有身份的人…你瞧瞧!” 说罢,这鞑子单手提溜起景逸的老骨头,苏合探首细看,道:“老东西,秦王的家人何在?说出来,老子大可饶你一死!” 第一百一十二章苍苍之怒 “鞑子,你等侵犯大夏,必定不得好死,你们…” 景逸闷声开骂,苏合心怒,二话不言,一刀上去,景逸的脑袋滚落于地。 “找,给我仔细找,这家伙既然是王府中人,此时在此,不过是障眼法,扰乱尔等视线,那秦王的家人绝对在周围!找到他们,全都宰了,老子也要让秦王尝尝家破人亡的滋味!” 北门不远处的院落中,长孙晴等家眷藏匿此处,听着外面的吼杀马蹄声,长孙晴这些人的心几乎蹦到嗓子眼。 “王妃,我等不死,必定保证您的安危!” 家将看着长孙晴等人惊惧的面色,沉声安慰,而小世子更是蜷缩在长孙晴的怀里,一动不敢动。 这时,一名家将冲进破屋,道:“情况不妙,老管家他们已经被堵杀在北门道上,鞑子也四散开,估计是要挨户查找!” “啊!” 庄玉华惊蛰一声,惹来长孙晴的怒斥:“怕什么,大不了一死,尔等若是再乱,休怪我先怒杀你们!” 一言斥之,众人皆不敢应,不过细说来,长孙晴不过是个女人,她也害怕的不行,可身为秦王景禹寅的女人,大夏第一勇悍战将的妃子,若是死前怯弱不堪,岂不是坠了秦王的名声。 稍有缓息后,长孙晴冲家将道:“事已至此,我等已无路可逃,但是小世子不能有事,他是殿下的希望,你们务必保下他的命!” “这…” 家将们也颇有为难,环顾周围,不过六名家将和四五十个家奴,真要鞑子拼杀来,他们能撑半刻就是老天看眼。 瞧出家将不敢应之,长孙晴怒了:“尔等受命于秦王,怎能在关键时刻怯弱?” “王妃,非我等怯弱,我等视死如归,可在眼下的情况保住小世子…” 这家将还未话落,一家奴道:“王妃,在这宅院后有处深井,倘若…倘若鞑子真的找到咱们,就在乱中将小世子以麻绳绑缚,掉进深井,或许可避过一难!” 听此,小世子当即哭闹:“我不,我要和娘亲在一起…” 只是生死在前,长孙晴怎敢拿秦王的希望胡来,一口闷气憋心,长孙晴轻轻抱着小世子:“好,好,咱们不分开!” 可说话中长孙晴暗示家将,家将无法,只能抬手一记手刀,将小世子打昏,于后长孙晴将小世子交给家将:“现在你给我听好,小世子不能死,就是你死了,他也得活着!” 绝路相逼,无处可退,家将憋劲一息,咬牙狠声:“王妃,既然这般,请你放心,属下无论如何都会保下小世子,渡过此难!” 在苏合肆虐陇城时,秦宇至率领本部也赶到陇城东向十里处,得斥候来报,陇城战声大作,秦宇至惊蛰心乱:“该死的鞑子,如何能够破开陇城?” 当然这个问题已经没有揪底的必要了,急思瞬息,秦宇至立刻命王须坨率领轻骑火速赶往陇城,务必将袭击陇城的鞑子给困杀城中。 王须坨得令,当即火速赶往,也就三刻功夫,王须坨赶至陇城东门,远远看去,陇城内火光冲天,那杂乱的吼杀声就像布幕,将整座城池给笼罩。 “娘的狗畜生们,当真欺我大夏无人?各校将士,给老子杀!” 王须坨接连遭际鞑子肆虐夏人的惨景,那般怒火实在破胸涨腹,一声呼呵下,两千轻骑冲奔入城。 “夏兵来了,夏兵来了…” 正在肆虐陇城百姓的鞑子听到惊嚎声,顿时愣住,也就须臾功夫,一队队夏人轻骑从各个街道冲来。 北门方向,苏合正在命令鞑子搜查长孙晴这些秦王家眷何在,结果游骑来报,说夏人援军赶到,对于这个消息,苏合几乎瞪裂眼睛。 “援军?不可能,秦王早已把所有的兵力抽调至兆阳镇方向,这里那有什么援军?” 吼声刚落,苏合这才想起来,不久前胡利不亥被中都方向的夏兵击溃,而眼下的援军必定是那些中都军,至此,苏合心凉如水,若是再给他一个时辰,他绝对有把握找到长孙晴那些人,让后将其杀个干净,给秦王送上家破人亡的大礼。 但老天不向,苏合也力尽至此,殊不知,就在他相隔一道街巷的院落中,长孙晴等人已经准备好坦然面对死亡了。 院落内,随着杀声越来越近,长孙晴这些人的心反倒平静了,那是面对死亡的坦然,至于门后的家将和家奴们,只等鞑子破门而入,与之血拼。 “呜呜…” 忽然号角传来,院落里的人顿时惊蛰,旋即家将大喜:“王妃,你听,那是夏人的军角号令声…” 长孙晴还以为是河西军归来,整个人都松懈数分,那家将攀上墙头,细细看去,街道上,一队队夏骑来回冲奔,只把鞑子当做兔子追。 也就半个时辰不到,苏合这些鞑子彻底被王须坨击溃,只是王须坨的令骑赶往秦王府探察情况,带回来府破人灭的消息,这可让王须坨惊住。 “你可确定?秦王府被鞑子肆虐一空?” 面对王须坨的虎目,令骑哪敢胡言:“王将军,这是真的,府中到处都是死人,看来鞑子已经把…” “够了!” 王须坨无心听下去,斥声一喝,令骑闭嘴,急思瞬息,王须坨赶紧把这个消息飞骑告知秦宇至,于后,王须坨把残存的鞑子给绑缚起来,准备处死。 那秦宇至得知秦王府遇袭的消息后,一丝一毫都不敢当误,便匆忙飞骑赶来,且正好赶上王须坨斩首鞑子,以泄怒火。 “你们这些畜生…” 行刑斩首中,中都兵士个个如狼,刀锋落首挥砍全身,而苏合就在其中,当一小校抄刀劈砍苏合时,秦宇至瞧见一身古怪装扮的苏合,当下扯呼,止住小校。 “将那畜生带过来!” 秦宇至怒令,小校拖拽苏合,来到秦宇至面前:“尔等如何袭杀秦王府?府中之人尸首何在?” 面对叱问,苏合冷言狂笑,根本不应,秦宇至怒之,正欲抬手提刀砍之,结果王须坨的令骑来报,说秦王家人还活着,现已被接管护卫。 第一百一十三章难杀难放 听到这个消息,秦宇至怒中生出一丝惊喜,似如旱地甘露浸透根基,须臾缓息,乎秦宇至暂且放下横刀,冲王须坨道:“将这些鞑子暂且押解绑缚,明日一早,于城民面前斩首示众,以泄城民之愤!” 不多时,长孙晴等府中人在中都军的护卫下来见秦宇至。 瞧着长孙晴这些人疲惫受惊的模样,秦宇至躬身:“王妃尚且安好否?本候来此驰援拖沓少时,险些晚矣!” 听着秦宇至的声音,长孙晴略有困惑:“本候…你…” 秦宇至抬头,长孙晴映着烛火明光细看,约莫三息功夫,长孙晴神色瞬变几合。 “你…是连亲王秦懿的子嗣…” “正是某!” 时过多年,长孙晴依稀记着那名边陲北威的大夏老将,只可惜时过境迁,岁月蹉跎,秦懿已经不在,当初的连亲王世子秦宇至现在受袭勋爵,却因朝堂震乱,功名再起,以己之能受封侯爵,比之当年的秦懿稍错三分,即便如此,长孙晴也不敢小看秦宇至一二,更何况秦宇至是带着中都皇帝命令而来。 一时间的沉静无声,秦宇至也清楚现在情况如何,于是稍作安置,秦宇至派人护送长孙晴这些人在一处安静宅院歇息,待明日天亮,再做定夺。 于后,秦宇至将本部兵马暂驻城外,另派斥候四野巡查,以防有鞑子的漏网之鱼。 辰时,秦宇至正要歇息,王须坨来报,言曰所抓的鞑子俘虏出了些情况,起初秦宇至并不注意,可接下来的几句话让秦宇至不得不从心对之。 “秦将军,末将在巡防营地时,那把守鞑子俘虏的兵士来告,说其中一名鞑子竟然不断扯呼叫骂,只把秦王殿下的几代人都给骂了,起初我也不在意,交代兵士给那些人一顿打,让他们老实点,反正天亮就准备公众行刑,可在细念一想,就发现其中不对劲,一个鞑子,如何会知道秦王的家族,更为甚者,秦王一族不就是皇族?末将唯恐出什么疏漏,特来此请告将军,是直接宰了他,还是真如你所令,待天亮后,于陇城百姓面前游街示众,让后斩首!” 秦宇至思忖片刻,道:“竟然辱骂大夏皇族,这似乎不是一个鞑子能够做到的…不行,本侯需要去看个究竟!” 不多时,秦宇至与王须坨来至囚监前,离得几步远,就听到囚监内一阵粗暴杂乱音,那是兵士在暴揍鞑子。 “将军!” 兵士看到秦宇至和王须坨,赶紧恭礼,秦宇至问:“那鞑子一直在骂?” “没错,将军,那鞑子实在猖狂,我们三个弟兄往死打他,可他竟然敢得空还手,其中一个兄弟不慎,还伤到腰肋,若非您有令,我们早就把他杀了!” 暴躁中,秦宇至进入囚监,一眼扫去,在墙根处,那叫骂不止的鞑子正粗息不断。看到秦宇至进来,这鞑子竟然要反手袭击,但王须坨怎会然他放肆,一脚抬起,狠准入腹,这鞑子便抱身跪地。 “你这鞑子,为何一直辱骂某朝天威…” 秦宇至斥声问道,那苏合喘着粗气,抬头翻眼,死盯秦宇至,可结果却让秦宇至再惊。 这苏合盯着秦宇至约有两三息的功夫,竟然狠声道:“秦家的人…该死的…老天无眼,让你们这些人全都活着…” 若是面对鞑子胡乱叫骂夏人蛮种什么的,秦宇至倒也不在意,那是所有夏人的通病,可是眼前的鞑子竟然来一句秦家的人,那他自己可不就是秦家的人? 一思过后,秦宇至抬手退出王须坨及其它兵士,让后他探手揪住苏合的脖子:“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苏合哈哈哈笑起来,满是血迹的脸上漏出狰狞的模样。 “怎么着?是不是怕了?其实你们不应该怕…我不过是发泄一下死前的暴怒,我恨老天不公,让我失败了,否则他秦王后半生就要活在孤苦伶仃中!” “混账!” 话音刚落,秦宇至一拳打在苏合脸上:“本候在问你话,说,你到底是什么人,莫要在此装神弄鬼!” “呸!” 苏合唾出一口血水,癫笑道:“老子可没有装神弄鬼,老子这些年活简直就是一只鬼…秦宇至…景禹寅,你们这些人都有份,可老天却没有降罪,把你们都弄死!” 囚监外面,王须坨正在等候,大约有半个时辰,秦宇至才从里面出来,王须坨细眼看去,秦宇至的刀锋沾着血迹,估计是把刚刚那个嚣张的鞑子给宰了。 “将军,情况如何?那鞑子…” “无碍,一个疯子而已,之前在大夏待过几年!” 秦宇至胡乱应了几句,让后道:“传令下去,午时之前准备开拔,前往兆阳镇,秦王殿下有危…” “那陇城怎么办?” “留下两千兵士守城,以防不测!” “得令!” 王须坨匆匆离开,只是秦宇至却神色严峻,他思量片刻,冲秦三道:“去把人带走!” 秦三点点头,不多时一具‘尸体’被抬出囚监,与秦宇至的骑队一同离开。 辰时三刻,陇城的百姓在巡街中都军的号角下,纷纷来至街上,不多时,那些随苏合攻战陇城的鞑子在中都兵的押解下进行游街。 看到这些该死的鞑子,百姓怒火不堪,一些人抄起石头木棍向鞑子砸来,更为甚者,有些激动疯狂的直接抄起匕首冲过中都兵的拦截,扑倒鞑子身上,乱刀下去,将鞑子扎的满身血窟窿。 也就一个时辰,百十名鞑子被押解到城中菜市口,在哪空地上,中都小校呼呵几句,这一名名的鞑子就被推到前面跪地,身后,中都兵抄起横刀,对准那一颗颗脑袋劈砍下去,其溅出的血迹几乎把道边河沟给填满,每一次斩首,百姓们便欢呼一声,似乎自己就是手刃贼种畜生的强者,以此发泄大夏子民的傲骨威严。 在中都军行刑时,秦王府的人就在某处府堂歇息,听着外面的呼呵,长孙晴显得有些疲惫。 第一百一十四章旧识新敌 仆人来到近前,道:“王妃,您好些了吧!” 长孙晴摇摇头:“小世子情况如何?” “好些昏睡,刚刚中都军派来的郎中看过了,无大碍,只是受了些惊吓,歇息歇息就好!” 郎中说完,长孙晴抬手将他退下,只是屋内随净,可长孙晴的心就像江海翻滚,根本平静不了。 陇城遇袭,这对于长孙晴而言简直就是天降之祸,现在中都军突然来援,将其平复安稳,可是河西这两年与中都根本就没有任何朝贡令行之为,如此思量,中都军到底是来援,还是借着河西的战事行皇权之威?长孙晴身为女流之辈,不敢多想,也不愿去想,可秦王是她的丈夫,是河西的支柱,威胁之下,长孙晴又不能无动于衷。 思忖中,家奴来报,言曰秦宇至求见。 长孙晴理了理衣装,道:“让秦侯爷进来吧!” 府门外,秦宇至冲秦三道:“把好此处,没有我的命令,不准任何人进入!” 秦宇至进入门庭,离得数步远,秦宇至便躬拜礼敬:“王妃,本侯即将开拔西进,驰援秦王殿下的战事,而陇城身为河西关键之地,不能在有疏漏,现在河西军于兆阳镇方向鏖战不明,一时难以回援,所以本侯打算留下两千兵马,暂驻此城,以保王妃安全!” 听此,长孙晴当真想要一口回绝,可是再一想,这整个陇城就是秦宇至刀锋下的羔羊,在秦王无归之前,若是她有什么妄为之行,只怕后果比之鞑子更为惨烈,那时又有谁能来救? 半晌思量,长孙晴缓息起身:“秦侯爷救助陇城,此功妾身必定谨记,待秦王归来,一定为你请功,除此之外,妾身不过后府之人,不懂军略战场,这陇城的安全就有劳侯爷了!” 长孙晴将所有的适宜交付秦宇至处置,这秦宇至倒也不拖沓,直接拦下,旋即秦宇至离开。 在秦宇至出了府门,几个秦王府的家将从后冲出来,瞧着他们手提刀刃的模样,长孙晴怒斥:“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王妃,我等唯恐那中都将领对您不轨!” “时至此刻,纵然秦侯爷对我不轨,你们这般鲁莽,岂不是白白送命?” 斥声下,几个家将低头收刀,末了长孙晴道:“你们要想办法赶紧出城,将陇城消息告知秦王殿下,我总感觉着这中都军来者不善啊!” 一刻后,秦宇至率军离开,在赶往兆阳镇的路上,王须坨道:“秦将军,有句话…末将不知当讲不当讲!” “王将军,你我直接又无外人之嫌,想说什么就说!” “秦将军…虽然你继承连亲王府,可仅仅领封侯爷之位,这看似与您的功勋相平,实则不然,现在率部西进河西,势必要与秦王殿下争锋,若联想十年前的那些权风事…只怕那后果…” 王须坨虽然没有说明,可其中的隐含意思却让秦宇至心瓷一二,但秦宇至和秦懿相比,虽然少了几分韧性,却多了几分勇悍刚毅,至少在秦宇至眼中,权风的祸事不会轮到自己身上,况且秦宇至又在意外中发现那个本该死在十年前的家伙,若是秦王知道此人还活着,他二人之间的兵锋几乎绝无可能相对。 兆阳镇。秦王受伤无法出战,南宫保等将领率部出击,以秦王强势兵压的计策,只把金帐王追的像孙子一般,除此之外,金帐王的败战也使得药罗葛氏族在九姓氏族中的威望锐减,在南宫保等河西将领的强追不舍下,九姓氏族竟然爆发内讧,对药罗葛氏进行虐杀,以此来抢夺金帐王之位。 “大王,舍不勒那混账竟然从侧翼袭击咱们,这些喀山鞑靼族的混账们…” 萨满大祖乌日更达赖怒声,可金帐王拔拓一战损失氏族勇骑五千余,门户官阿尔斯楞等勇悍之人更是死了十多名,现在说是九姓氏族中的最弱,也不为过,面对舍不勒那等老狐狸的袭击,他除了恼怒之外,并不敢强行抵挡,毕竟在后面,南宫保的河西军还在追赶,万一被两头缠战,只怕金帐王自己也要交代。 与此同时,金帐王想起来那个给自己出谋划策的萨巫士苏合,殊不知苏合的境况比他还惨,若非秦宇至顾忌当年的一些旧情尘迹,现在苏合已经被乱刀斩成肉泥。 在乌鳢不啜流域的荒原上歇息不过半日,金帐王便率部再度西进回撤,可以说,东进侵入大夏的想法已经彻底落空,金帐王拔拓现在只想回到西哒荒原,稳固自己的阵脚,平复九姓氏族对自己的反叛。 但老天不庇护拔拓,在他准备起行时,舍不勒联合诸个氏族杀来,拔拓只得迎战,可双方势力悬殊,拔拓不敌,在溃败之际,萨满大祖乌日更达赖也见风使舵,摆了拔拓一道,最终,拔拓溃败,仅带着百十骑往西南逃离,更为甚者,舍不勒这些人为了摆脱夏军的追赶,刻意将金帐王的逃离方向暴漏给南宫保,毕竟在他们眼中,金帐王还是有些身份,不能贸然杀死,不然于其它氏族会落口舌,日后纵然当上金帐王,也难以服众。 这金帐王拔拓不知舍不勒等氏族的首领的诡计,逃离行进不过五十里,南宫保的哨骑从三个方向追来,时至夜幕降临前,金帐王被南宫保追到,斩杀于马下,自此,西鞑子东侵大夏的战事算是彻底结束了。 次日一大早,南宫保等将领率部返回兆阳镇,可眼前的景象让他们一惊,在兆阳镇外,中都军的大营竟然牢牢矗立。 “中都军?怎么可能?” 在一众将领的惊蛰中,南宫保进入城中,而杨茂早就等候在此,看到南宫保,杨茂示意,南宫保当即与他转道进了偏厅。 “先生,到底怎么回事?这些中都军从何而来?” “唉,老天不向秦王殿下啊!” 杨茂叹息:“这些中都军以驰援的名义赶来,可战事都结束了,他们驰援了什么?不过是借机平复河西!” 第一百一十五章旧识新敌2 听着杨茂的这番话,南宫保顿时心冷,如落冰窟,好一会儿,南宫保缓过神色,道:“先生若真是,那殿下不就…” “所以我们要先下手为强!” 杨茂那老如枯树的褶皱面皮上彰显出几分狠辣,只是现今情况非杨茂可以完全掌控,别的不说,兆阳镇城外的那万余精悍的中都军就是大麻烦,虽然河西军根基还在,可是鏖战西鞑甚久,早已没了气力,万一不出了差错,只怕河西就要葬送在秦宇至手下。 一时思忖,杨茂看向南宫保:“南宫将军,事已至此,唯有一个法子可行!” “先生请讲!” 南宫保低声问道,杨茂犹豫片刻,道:“南宫将军,老夫这法子,恐怕有些波折危险,若是不成,南宫将军…” “先生哪里的话!”南宫保硬声截断杨茂的忧虑:“当初是秦王殿下救我性命,现今为了秦王殿下,纵然把这条命用了又如何?先生只管说,某绝无丝毫推脱之意!” 有了南宫保这般肯定,杨茂凝重的点点头,旋即杨茂附耳南宫保,南宫保神色骤变,但仍旧没有异议,不多时,南宫保自领家将离开,不知踪迹。 兆阳镇府厅,秦宇至来见秦王,对于中都将领的到来,秦王倒是颇为惊讶,但皇子当有王者之尊,也就瞬息之后,秦王便淡然了,于后,秦王退下左右,仅留秦宇至在厅中与己相对。 “宇至,多久未见了!” 听得问话,秦宇至拱手:“秦王殿下,自五年前北疆一战别过,你我就再未相见过!” “五年了…这时间过得可真快!” 秦王感慨万分,秦宇至心中思量片刻,道:“殿下,此番末将奉陛下之令,前来驰援殿下,以卫河西,不成想殿下退战西鞑,末将在此恭贺!” “免了吧!” 秦王缓缓起身,由于腰肋有伤,秦王几乎难以行走,但武人相对,那般气魄应该仅存于身,也就缓息一二,秦王来到秦宇至面前。 “说吧,本王那皇帝侄儿想要什么?河西?河中?本王就在这,你只要想要,全都可以带走!” 对于这话,秦宇至面色难堪不少,虽然夏景帝与他有过暗旨,但在大体名义上还没有与秦王对决的意思,换言之,夏景帝推行仁政,不愿在操干戈之祸! 秦宇至思忖片刻,拱手:“殿下多虑了,河西永远是殿下的河西!” “那河中呢?两年前本王那齐王长兄率军来战,却败手而归,河中自此归于本王治下,关于此此事…皇侄儿不能不想吧!” 眼看秦王步步紧逼,秦宇至多由难耐。 “殿下,陛下敕封有令,你的封王封地封位三同不动,且永驻河西,以卫大夏西疆,至于河中,殿下请不要为难末将!” 话到这里,秦宇至转言:“之前末将率部来此,陇城地界有鞑子贼骑乱袭肆虐,不少河西百姓亡命其刀下,末将对鞑子驱除,现已保住陇城,在陇城驻兵五千,以备不安!” “什么?” 听此,秦王骤然变色,他一个探臂出手,卡主秦宇至:“你到底想做什么?” “殿下,末将不想做什么,末将只是奉命行事,再者言,国有一家,令有一出,殿下,过去的已经过去,您就不要沉溺于当年的皇权争斗而不醒,不然的话…这对大夏,对河西都没有好处!” 秦宇至说的诚恳不已,秦王却气的血涌浪翻,方才那话,明明白白就是要挟,陇城已经在秦宇至的中都军手中,他秦王纵然还有两万河西军,可兆阳镇早已成为边陲破屋,没有足够的粮草甲胄支撑再战,夺回陇城根基,且真的对搏相拼,秦宇至军略才能与南宫保同为一列,以他疲惫伤躯,胜算乌有啊! 怒气翻滚满腔半刻,秦王才算缓心下来。 末了秦王冷笑:“既然你已经握住本王的命脉,还要乱言什么?你自己尽可去管制本王所在就是了!” “殿下,末将只是奉命行事,在末将心底,您与家父的情分依旧存在于心,所以…” 秦宇至转言一二:“殿下,有些事本该在尘封中逝去,可是老天却让他接连浮出,比如贺兰氏的十年之祸…与贺兰氏的威名相比,秦王殿下,您真的应该卸甲归天,只有那样,您才能安度晚年!” 若说秦宇至刚刚的话像一颗石头落水,溅起层层涟漪,那么这番话就是山崩地裂,轰隆震天, 秦王目睁中,秦宇至递上一物:“这是从一名鞑子身上搜出来的,您应该很熟悉吧!” 秦王接过秦宇至递上的腰牌,那是一枚金镶玉,在玉身上,贺兰二字是那么的刺目,简直想要把秦王的眼睛给胀裂。 “你从哪来的?” “从一名鞑子身上…”秦宇至面色很沉,就像寒冬腊月的深夜,让人看不到一丝血色:“或者说,是一名假作鞑子的夏人身上…若我记得不错,他应该是贺兰家的遗人,先帝五将之一的贺兰勃之子,贺兰明!” 此言一出,秦王踉跄后退两步:“这不可能…贺兰氏的人早已死完…十年来…他们怎么可能还活着!” “殿下,贺兰明确实活着,至于那只鞑子游骑,恐怕就是他投靠西鞑换来的报复大夏,报复我们的力量,只可惜老天庇护你我,让他败了!” 话到这里,秦宇至躬身一拜:“殿下,你想见他么?” 府厅后院,秦宇至与秦王来至一处看管森严的木屋前:“末将来之前,已经将他关在这里,您可以进去看看!” 秦王思忖再三,进了木屋。 木屋内,已经被打的半死的鞑子苏合,或者应该叫做贺兰明的家伙正被吊在刑柱上。 秦王看在他的模样,虽然变了太多,可眉宇间却又几分记忆中的相似,迟疑片刻,秦王到底没有去问他一句话,转身出来。 “殿下,这事虽然过去十几年,可他的影像就像一股噩梦,不断侵袭着大夏的权贵,现在夏景帝继位,燕王败退,蜀王毙命,您身为最后的将途皇子,不能不为自己考虑,若是真要走到兵戈相对,那种结果,你愿意看见么?就像贺兰氏一样,苟且偷生的人活着只为报仇?” 第一百一十六章烟消云散 “够了,不用再说了!” 秦王思绪很乱,一声断言,止住秦宇至的话。 “殿下,其它的话末将不多说了,这个贺兰明本不该活着,当年您似有帮扶之意,可到头来他却在屠戮您的陇城之根,如此仇恨,可见权风之狠,所以末将以为,您还是从身陛下的诏令,给您和王妃、小世子一个安身之处吧!” 话落,秦宇至转身离开,秦王则沉思于原地,也就同时,他听到身后木屋中传来一声惨叫,那象征着权风下的仇恨根子在他身前断绝,而这也是秦宇至给秦王的最后警醒。 秦宇至离开秦王后,径直赶回中都军营地,在他眼里,秦王不是昏头之人,那贺兰氏的遗人足够让秦王幡然醒悟,至少在面对中都皇权时,秦王会三思而行,可秦宇至没有料到,杨茂这等为主之人早已定下暗计,以乱中袭杀秦宇至,以南宫保这庆亲王之子来收归中都军权,反主为强,彻底割裂中都。 在秦宇至回营地的路上,他从兆阳镇的东门离开,行不过半里,路边突然射出一阵箭雨,紧接着便冲出百骑,这让秦宇至惊蛰须臾。 “尔等何人,胆敢袭击中都忠国侯,当真不想活了!” 中都骑叱声迎上,可是来袭骑兵根本不应,直接冲杀,秦宇至料到其中不妙,当即呼喝亲骑队迎战,一时间双方杀到一起。 兆阳镇东城城头,那河西守军看到刚刚行奔出城,正要发号示警,结果杨茂从后上来。 “杨老先生!” 当值小校立刻恭敬:“那忠国候好像受到袭击,我等是否要出城相助!” “忠国候受到袭击?老夫怎么没有看到?” 杨茂沉声,当值小校一怔,浑然不明:“先生,您看…” “已经到了换值的时刻,你等下去歇着吧!” 这话一出口,杨茂身后的小校拱手:“兄弟,此刻起由我值守,你带其它弟兄去歇着吧!” 于是乎,那当值小校不再多嘴,只能顺命离开,待城头换防完毕,杨茂下令道:“立刻让后队出发,务必协助南宫将军,料理掉秦宇至!” “先生放心,我等拼死也要助殿下大业而成!” 东城道上,南宫保率领亲骑百名,以面盔遮挡模样,与秦宇至杀的难解难分,不得不说秦宇至的武力比之南宫保不错上下,只是杨茂顾忌三里外的中都军营地,若是派出的人多,必定会引起注意,可人少就如现在境况,南宫保一时根本拿不下秦宇至。 这秦宇至与之相斗数合,放些对方的武技颇为熟悉,只是一时遭际,让他想不起来。 就这寸息的疏忽,那敌将冲马杀来,秦宇至错身抵挡,借着这一瞬间的机会,秦宇至以马槊横挑,打向来将的肩甲,来将转身拨马抵挡,奈何坐骑不争气,一个泄力,竟然撤退数步,瞧此,秦宇至探身出刀,以槊锋压其威,以刀锋斩其面,也就眨眼之间,清脆传来,紧跟着来将的面盔掉落。 “南宫保?” 秦宇至看到来将面目,顿时惊讶,连带手中的兵刃也迟缓,可南宫保却没有缓力丝毫,在面盔落地,秦宇至惊蛰,南宫保已经槊锋打来。 只听一声惨烈的马鸣,秦宇至坐骑受砍于南宫保锋刃下,那毙命的战马直接将秦宇至甩了出去。 “受死吧!” 南宫保狠声叫嚣,秦宇至落马翻滚躲闪,其亲兵家将秦三来救,强行抵战南宫保,可南宫保实力强劲,秦三不是对手,一个交错,秦三兵刃被打飞。 “南宫保,你为何要这么做?” 秦宇至在秦三抵战一合中,已经奔上近前,从中挑开南宫保即将落首秦三的槊锋,继而发力,将他的战马也来个四蹄其断,如此南宫保与秦宇至全都落地无骑。 “秦宇至,各为其主,莫要怪我!” 南宫保扯呼杀来,秦宇至念及连亲王府与庆亲王多年来的旧情,根本下不了杀招,没了杀势的相斗,秦宇至轻易败落。 三合过后,南宫保拿下秦宇至,其槊锋也压在秦宇至的脖子上。 “你父西亡,我将他葬在了亲王陵墓,和我爹挨着!” 此言一出,南宫保的手一颤,硬是僵在半空。 “你莫要乱言,我爹是我爹,我是我,那中都皇家不过是深渊之地,不值得效忠!” “秦王殿下难道就不是皇族?他就值得效忠?”秦宇至质问:“天下皇权一个样,唯一不同的是谁仁政,谁暴政,谁军政,先帝军政,开拓大夏,先皇乱政,内讧不断,可是陛下却是仁政,至少在我的眼里,他是值得效忠的…” “狗屁!” 南宫保之前遭际让他心生有异,三言两语之下,怎么会改变初心,况且秦王两次救命,这个恩情比之天高地深,他必须还。 但老天向皇权,秦宇至命不该绝,南宫保突袭虽利,但还是被中都军的斥候发现,不多时,王须坨率部赶来,直接将南宫保围住。 双方一见,立刻混杀,这秦宇至被秦三借机救下,南宫保一时失利,又被围杀,当有生命危险。 “莫要伤他!” 秦宇至大呼,可王须坨却不应,在他眼里,河西军反袭中都军,这就是死罪,且杨茂派来的后队从南面袭来,王须坨二话不言,直接反杀,不过半刻,南宫保兵败被缚。 城中府厅,秦王正在思量,打算顺从秦宇至的话,将河中军权交付中都军,至于河西,他也要上表奏章,以显臣服之心。 结果令兵来报,秦宇至受袭,南宫保谋反,已经被抓,这让秦王竟然失色。 城门方向,王须坨压着南宫保,列阵于城下,城头,杨茂苍老不定,他计划很多,可老天却不帮他,这实在超出人力之为。 “殿下…您来了!” 听得身后脚步,杨茂头也不回的开口,可秦王心急,根本不应:“到底怎么回事?南宫保为什么要袭击秦宇至…为什么…” “殿下,河西易手,您将无路可走,老夫一生效力于您,在这枯骨之刻,若不能再为您…” 第一百一十七章大雪初降 话未说完,杨茂泪泣于前,这让秦王心怒满腔,却无力发泄。 城门前,王须坨问罪阵列横立,秦宇至面色忧愁怅惘,可在皇令之下,南宫保所为让他不得不这么做,即便秦王怒骂苍天作弄,也不过尔尔。 大约一息功夫,秦宇至驱马上前,高呼于秦王。 “殿下,末将知道此过非您之为,只要罚其谋者不恭,末将可以当做此事没有发生过,请殿下快快应之吧!” 这话呼声入耳,秦王自然知道什么意思,秦宇至顾及当年的旧情,不愿真的刀戈相向,可是秦王也非浑人,纵观整个河西军中,有谁能够让南宫保去做谋逆之事,不用旁人说,秦王也知道。 沉静无应中,秦王还未想出周折,以转事况,身后,杨茂竟然冲秦王躬拜一二:“殿下勿忧,自当年归附殿下门前,老夫就料到皇权之末这的一日,既然事出己身,自然由己来承担!” 秦王惊蛰须臾,不待他呼喝左右拦下杨茂,杨茂便急奔两步,来至城垛前冲着城下的中都军大吼:“皇权之乱,非人之过,乃世风之错,老天之错,尔等之为,老夫应了…” 扯呼四散,如风如尘,也就瞬息间,杨茂这名大夏最为名望的云海书阁大儒便纵深翻过城垛,扑身摔下,待秦王反应过来,杨茂已经身死城下。 王须坨看到这,冲左右道:“拿下这密谋者!” 于是中都军冲出数名兵士,收缚杨茂尸首,奈何杨茂从身秦王殿下十几年,不管功过对错,这名大儒都在秦王心中留下无法磨灭的痕迹,现在生出事端,纵然中都河西敌对不可理喻,但出发点却是为了秦王。 在这般想法之下,眼看杨茂的尸首就要被中都军拖走,秦王出声了。 “宇至将军,且慢,且慢!” 听此,秦宇至抬手勒令部下止住动作。 不过一息功夫,秦王从城内奔出,秦宇至赶紧下马:“殿下…罪人已逝,勿要忧心,末将只是用一个‘人’来封住受袭的罪事…其余…必定不会牵连殿下丝毫!” “宇至,本王先战北蛮,后战西鞑,所行军途十几载,或许曾经想过问鼎皇权,可现在一切都结束了…杨茂身为本王师傅,不管他做过什么,看在本王此战拼命西鞑的份上,就此过去吧!” 秦王话落,王须坨立刻从旁急声:“侯爷,不可…” “住嘴!” 秦宇至叱声,将王须坨的话给堵回肚子里,他思忖好半晌,拱手于秦王:“希望大夏就此一合,不要再生战事了!” 末了秦宇至下令王须坨率部先回,在秦王的注视中,秦宇至来到南宫保面前:“南宫兄弟,这事我就当没发生过,你好自为之吧!” 不多时,秦宇至离开东门,返回中都军的营盘。 是夜,崇仁元年的第一场大雪在初寒中随风落下,没有人知道在这场大雪下,有多少孤魂飘荡于世间,也没有人知道,大夏今后将变成何样,死了的人会随着大雪覆盖而彻底消失不见,活着人在战火纷飞的影子中继续存活,直到属于自己的死亡到来。 源镇。 北蛮退去,尸骨垒身辽河渡口,林秀便与李天合兵撤退至此。 望着帐外的大雪,林秀只感觉身冷不已,这时,方化进来了:“将军,中都来旨了!” “知道了!” 对于中都的令书圣旨,林秀显得很平淡,方化孥动着嘴,到底没有说下去,主将二人立身观望大雪,约有一刻功夫,雪中一人影走来,细眼瞧之,乃庄非。 这庄非进帐,并没有说圣旨的事,反倒是带来了其它消息:“将军,传文十日前在临城方向出现,临水村的北安大营营尉只道我们回去了,可是唐传文并不应之,营尉觉得蹊跷,便飞骑来令!” “知道了!” 林秀又是这一声,庄非沉静片刻,继续说:“除了唐传文的事,李天请您前往源镇军营,在哪里,有中都来的皇门令!” 源镇兵马营地,李天将中都传旨的皇门令奉为上宾,说真的,李天可没想到中都会派人来,更是在这大雪之际。 “李镇将,此战北蛮来袭,中都无力掣肘,不成想你们如此骁勇,竟然把蛮子给堵在辽河边,陛下得之战果,当真是龙颜大悦,这不,咱家一路千里迢迢,总算撑着一把老骨头赶来了!” 皇门令说的心力憔悴,李天只能连连赔笑:“大人辛劳,稍后林将军来此,待圣旨传落,末将必定好生安置大人!” “这就有劳镇将大人了!” 皇门令哈哈一笑。 这时,帐帘掀起,一股寒气涌入,李天回身看去,林秀来见。 “皇门令大人,末将林秀来迟,请尔赎罪!” 林秀当即躬拜,皇门令摆摆手:“无碍,无碍,林将军乃先帝钦选龙驹北将,此番退敌北蛮,东平东林,这等大功,咱家就是多等几日也无碍!” 皇门令说的轻巧,可林秀却被敢应之,且在来时路上,庄非知晓林秀心中有事,便先行告诫,务必要小心恭敬,切莫漏出丝毫的不尊,以至日后回都受赏,被皇门令落以口舌! 待林秀、李天二人入帐立身,诸如其它凌天、马全等郡城将领从后,皇门令清了清嗓子,道:“咱家得陛下天恩荣宠,行此趟差事,也算是福分之为…” 对于皇门令不着边际的话,李天笑道:“大人,福分为贵,我等羡慕之至,但福分之后,则是千里疲苦,此苦楚我等将者深知在心…” 有了李天这般孝敬的话,皇门令才继续正说。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临城北安军忠武将军、北安县公林仲毅,源镇兵马指挥使、中镇将李景允于危难之际卫国护民,退战北蛮,东林,其功绩前无古今,此特敕封,林仲毅加勋上护军,李景允加封云麾将军,加勋护军候,领兵源镇军阵,其余诸将,待入都再令!钦此!” 这皇门令草草落声,李天、林秀躬拜谢离。 第一百一十八章疑云 来至帐外,应着风雪刺骨,林秀沉面于色,还未行几步,身后传来呼声。 “仲毅留步!” 林秀转身看去,李天匆匆追来,林秀道:“景允何事?” “来我偏帐一叙!” 温暖的大帐,沉闷的气氛,李天与林秀各自缓息好半晌,只待张松进来,这般寂静才被打破。 “林将军,此般封职实在有趣啊!” 张松笑声,林秀皱眉:“张参事此言何意?” “众所周知,此番外族侵略,林将军一人两战,先退东林,平东州,再奔进苍狼山,搏北蛮,三万北安军,现存不过万,这等结果,任谁都知道将军功劳第一,可结果呢?仅仅给将军加了一个勋爵的虚名封赏,反倒是我家镇将实打实的从七品将职直接跃进高堂位,这实在让人怀疑啊!” 张氏话落,李天也开口道:“仲毅,常言道,将封功,功劳至,可现在我功劳不足,却压你一头,若是让人不多想,这简直不可能,再者言,那临城、襄城的将领字语未言,但人家是随你的大旗而出战,死伤万人,到头来一个字都没有落到,你不觉得其中太过蹊跷了?” 听此,林秀沉然许久。在他看来,中都是个不祥之地,战事结束了,林秀只道自己安稳回到临水,以此为基,缓缓再进即可,至于什么中都受赏,那等漩涡之地他是一丝一毫都不愿在踏进去。 正因如此,在受赏时,林秀并没有丝毫的反应,对于皇门令的暗自要赏,他也没有过多去应付,现在李天把话挑明,林秀真是进不得,也退不得。 思忖好半晌,林秀道:“赏不赏,某已经不在乎了,反正北疆也安稳了,若是那些个朝堂人心有怀疑,我连这个勋爵上护军也不要!” “不可,万万不可!” 李天当即决声,只把林秀吓了一跳:“仲毅,你怎地这般糊涂,倘若你有功不封,算什么事?是对中都陛下不满?还是别有用心,想要持功而傲,坐着不轨之事?” “怎么可能?我林仲毅怎么会去做那些悖逆的行径?” 林秀一时气急,但李天言之不无道理,赏之不赏,有其混疑之处,受之不受,有其存攻自居的祸头,两相之下,林秀当真厌恶所谓的世风,甚至于林秀也有些明白秦懿帅师当年驻守边陲北疆十余年的经历,那种避祸远居的路难不成现在又要落身自己了? 浑然之下,林秀冲李天、张松躬拜一二。, “景允,常言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林仲毅活的堂堂正正,若是那些朝堂中人怀疑我,那就让他自便来吧!” 话落,林秀离开,李天望着林秀的背影,深深叹了口气。 “唉…但愿夏景皇帝不要像先皇那样,权风至上,否则仲毅当真要再经祸事了!” “此不是您操心的事!” 张松缓了李天的话头:“那林将军性子耿直,行事虽有收敛,可是比之朝堂隐忍之辈,还是差了太多太多,愿老天保佑他吧!” 次日,大雪虽然还在下,整个源镇南往临城诸地的路都被覆盖,但是林秀、凌天、马全三人合计两万多人也不能一直呆在李天的地头,毕竟李天这源镇也不是什么富裕郡城,若是到雪停春来再走,只怕要把李天的粮仓给吃干净了。 于是乎林秀与马全、凌天商议完毕,便率部离开。 李天对此没有多留,毕竟开春就要进都受封,介时各自从驻地出发,也是军途的规矩。 这林秀行进返回临水的路上,派出不少游骑部下,去追踪唐传文的消息,现在北蛮战事结束,林秀已经完全腾出手来,而唐传文不管身份作何,在过去的五年中,这个贺兰氏遗子当真对子助力甚多,可以说,没有他,林秀的路要更难走,现在唐传文因为族氏之仇,对林秀失望离去,鬼知道他会做什么悖逆事,为了不让唐传文做出有违世风的常伦之事,林秀下定决心要在唐传文乱行前找到他。 临水村。 大雪天降,数日来,雪厚封路,整个临水镇连带方圆的道路被埋没,那森白的纯洁让人看不起天地虚无,这一日,林怀安率领北安大营的游骑巡查安道,忽然发现远处有一队人马缓缓行来。 “发号示警,让各队弟兄注意周围,若是乱贼混种,立刻冲杀!绝不留情!” 由于临水之前遭际贼人乱袭,死伤惨重,现在林怀安对于任何不明情况都是强行出手,宁可错杀,也不会再放任贼人丝毫。 于是乎一队队游骑分散吹角,向远处的人马奔去,只是随着双方相近,游骑的号角从警号变成急切的扯呼,这让林怀安一怔,立刻纵马飞奔。 骑队前,赵源率领伤兵艰难前行,最后的搏命北蛮一战,林秀强令赵源归来,现在,赵源总算走到自家的地界。 身后,近千名伤兵望着临水的安逸之景,纵然身冷无比,可心却炙热如火。 “总算到家了!” 赵源缓息,身后,李虎在车驾粗声:“就是不知道将军他们怎么样了…唉..若你我不伤,怎会先行归来,可惜了…” “放心,你秀哥他这辈子就会打败仗!” 赵源话落,远处的游骑奔近,其中一骑立身五步外,呼声:“赵大哥?” 听此,赵源细眼看去,这才发现那甲胄着身的骑人竟然是林怀平的弟弟林怀安。 也就半刻之后,整个临水村都沸腾了,当北安军先行归来的消息散开,四野八乡的人都赶来询问消息,当然,赵源与李虎合计一二,并未说自己是先行伤撤,而是作为北安军的先头队,先一步归来。 林氏宅院,陈姝灵等人知晓赵源、李虎归来,立刻来问,待他们看到赵源、李虎伤痕累累的模样,心都裂开丝毫。 “源哥,我夫君他们为何没有回来?” “姝灵勿忧,我等是有伤在身,阿秀便下令我们先一步归来!”赵源笑笑,恍若无事那般。 第一百一十九章贺兰文 “那战事如何了?” 林懋最为急切,对此李虎道:“林伯,这当然是胜了,不然我们如何归来?只不过这几天雪下得大,秀哥他们在出发的晚,可能路上当误了!” 听得这话,林懋的心才算缓缓平复下来。 离开林府后,赵源与李虎将一众伤病安置在北安军大营,那林怀安来见赵源。 “源哥,现在各帐列的粮草供给已经安置妥当,您看还有其它事交代不?” 赵源道:“没了,你自己去歇着吧!” 只是林怀安心中有事,他酝酿片刻,并未离帐出去,赵源觉察,便开口问道:“怎地,你还有事?” “源哥,战事到底怎么样了?” “无什么大碍!” 赵源说的轻描淡写,可是林怀安非林懋那些长尊老者,起初他也像林懋等人一样相信赵源、李虎先行归来的话,可是再转念一想,便漏洞百出,这赵源、李虎所部皆为伤兵,一支大军行进,除非关键时刻留旗保根,绝不会让伤兵离开,再者,赵源身为林秀的前军统将,这前军的将领都伤了,可想战况激烈。 理清其中的道道后,林怀安为了避免北安军实际情况引来村人百姓的不安,便字语不言,现在无人,林怀安直接问道:“源哥,这战事到底怎么样了?” “无碍!” 赵源二度回话,可林怀安根本不信,一时僵持无果,赵源沉声:“你为何非要探个究竟,胜败如何,时候到了,自然就知道了!” “源哥,北安军此次去兵近三万人,可回来者能有几个?前军五千人马,现在就就剩下这千人不到的伤兵,源哥,我身为林家的人,怎能不想!” 面对林怀安的激动,赵源缓了口气,转身坐下。 “这场抵抗北蛮的战斗…败是必定不会败,可胜了也不见有什么好的结果!” 赵源这话一出口,林怀安便清楚他松口了,但见赵源思忖好一会儿,继续说:“仲毅经此一战,纵然可以战败北蛮,保下北疆,可北安军损失惨重,三万余的儿郎能回来者不过万人,再者…这今后的将路何去何从,谁人知道?谁又能知道?” 起先,赵源说的话林怀安还算能够听懂,但是后边的话就让林怀安迷瞪了,这战事打胜了,还不知道何去何从? 狐疑中,林怀安被赵源交代道:“待这场大雪停了,估计阿秀就会回来,到时你有什么困惑,你就去问他吧!” 离开赵源的帐列,林怀安踏着厚厚的积雪向岗子丘走去,在哪他建了一间小小的木屋院落,算是闲暇时给自己寻个清净,现在恰逢大雪,岗子丘方圆的天地全都被纯白所覆盖,只是让林怀安感到奇怪的是一溜浅浅的脚印直通自己的木屋,这让他心有怀疑。 由于四下无人,林怀安手按在刀柄上,来到木屋院门前,透过虚掩的门缝看去,竟然有人在院内歇息。 “娘的杂碎…胆子可真不小!” 林怀安低骂一声,待一口劲蓄满全身,林怀安箭步冲进去,那火堆边取暖的家伙完全不防,也就眨眼功夫,林怀安刀锋落首,将其拿下。 “哪里来的混账东西,敢占用老子的地方,当真活腻了!” 林怀安怒骂,饶是刀下之人起初害怕,可是刀锋落首之后,他反倒沉稳了,但见这人乱发之下有张还算中看的脸,比之那些贼人匪盗,完全就是两路子人。 林怀安强压逼迫,可这人却没有丝毫的求饶,这让林怀安浑然。 “你这厮倒也有几分胆气,死到临头也不求饶一二!” “生死本该天定,人如何违背,该我死,求也无用,不该我死,怎么着都能活!” “呦呵…” 听着莫名身份家伙的狂言,林怀安冷笑,手中也加了三分力气,一时间刀锋锋刃几乎割裂这人的皮肉。 “那你说说,今日是不是自己的死期?” 面对林怀安的威吓,这人长出一口气:“这事由天定,由你行!” 这话一入耳,林怀安愣了瞬息,他心中暗道:“好家伙,竟然是个精细之人,如此回答绝非贼人之辈!” 想到这,林怀安起身,将这人松开,这人眼看自己命不将死,便晃动着脖子道:“小兄弟,怎地不杀某了?” “杀你?哼哼!”林怀安在火堆旁坐下:“我只杀贼人恶人匪人,不杀无辜者,不然就违背了北安军的义理!不过…你到底是什么人?这大雪天的怎么会在此?若是说不出一二三,小心我一刀砍了你!” “某名贺兰文,遭际北蛮战火侵扰,一路逃奔至此!” 贺兰文拱手应之,林怀安对此无什么异议,可若是林秀那些人在此,就会发现这贺兰文正是唐传文。 “北蛮已经战败,不久之后这北疆就太平了,你还逃什么?” 贺兰文笑笑,道:“家没了,不逃就要饿死了!” “饿死?可笑!”林怀安对此不屑:“想我们临水方圆收纳难民一二十万人口,也不见饿死谁,你既然逃到这里,保证饿不死你!” “这倒不会,某相信北安军的声威,只是某有祖业长辈交代,需要前往中都行事,因这场大雪太过突然,临城地界道路中断,无法之下,我只能摸到这荒僻之地,寻屋避寒,不然就得饿死在雪夜中!” 不觉中,贺兰文与林怀安说起来,只是细心观之就会发现,这贺兰文完全顺着林怀安的青少之气走,只有这样林怀安才能降低心中的戒备。 二人说到夜色降临,林怀安道:“既然这样,你就随我去村中的佃户庄过夜,哪里有好些空房子,专门为你等难人准备的!” “不必了,此处甚好,清净暖和!” 贺兰文婉拒,这让林怀安皱了眉头:“你自己在这里,只怕今夜过去,还真的饿死!” “饿死也好,饿死就解脱了!” 面对贺兰文那种生死无顾的神色,林怀安愈发感到好奇,于是乎林怀安交代道:“既然这样,你就在此等候半个时辰,我去去就回!” 第一百二十章暴雪迫人 “小兄弟自安便是!” 贺兰文淡然一声,那林怀安便匆匆离开,眨眼就消失在大雪中。 半个时辰后,天色彻底黑透,随着风雪呼啸,有些茫然的贺兰文起身来到屋门前坐下。 望着漆黑的雪夜,贺兰文彷徨不定,这些年来,他多少次从夜梦中惊醒,每每那个时候,贺兰文多么希望自己不过是个游离鬼魂,随风逝去,只可惜看清现境之后,贺兰文被族氏仇恨所折磨,让他无法忘记曾经的一切。 现在,贺兰文虽然离开引以期盼的林秀,可林秀所说的那番话就像钟铃一样不断回响在耳朵旁,让他发自骨子里的难忍,原以为能够借助北人悍勇,以军行之利为族正名,不成想世风皇权变幻之快,贺兰文到底没能够让林秀走自己所想要的道路。 愁思怅惘中,坡下传来一声马鸣,贺兰文张目望去,方才离开的林氏小兄弟已经回来。 林怀安冒着大雪来去迅速,此时几乎变成雪人。 “娘的大雪,若是不是怕你饿死在这,老子就不会回来了!” 林怀安骂骂咧咧,随手将一包干肉和酒袋子扔下,贺兰文躬身接下,笑道:“多谢小兄弟,当真不愧是北安军的人!” 贺兰文自然夸赞一句,这林怀安倒也不是什么扭捏人,来的火堆前坐下,林怀安直言道:“我瞧你不是什么常人,所以才会这样待你,现在酒肉皆可入口,你便老实交代,到底是什么人,到底为何在此!不然,休怪我无情!” 贺兰文正要吃肉喝酒饱腹,冷不丁的听到这话,直接噎的不轻,他抬头看去,林怀安已经抽刀于脚边,瞧着样子,大有随时出手之机。 “小兄弟,你这是…” 贺兰文笑问,不成想林怀安刀锋抬起,一个流光闪面,那凄冷的刀刃已经将贺兰文手中的干肉斩做两段,至此,贺兰文不再淡然。 “你莫不是欺我青岁不明?大雪封路,四野荒凉无人,你以逃避兵祸的借口暂歇于此,只怕未免太小看人了!” 林怀安声硬刚直,完全超出贺兰文的预料,只是林怀安没有发现,自己的强势秉性在贺兰文眼中已经出现疏漏,那边是他行事果断虽好,可大都凭借心性为之,就像现在,若是林秀那些人面对陌生者,绝不会这般独来独往,倘若陌生者有什么心机暗作,一个不小心,那便是难以预料的结果。 二人相对片刻,还是贺兰文打破沉寂。 但见贺兰文皱眉瞬息,道:“你想知道什么?” “知道我应该知道的你!”林怀安起身,立身贺兰文身前,他执刀压肩,以贺兰文的身手,必定不是林怀安的对手,所以他也就打消了反抗的想法。 “某的身份…用你们的话来说…应该是逃兵吧!” 听此,林怀安眉头一皱,心中直接窜出一股恶气,身为林仲毅的后辈,北安军军行中人,对于怯弱逃兵,他真是如踏狗屎,恶心至极。 “逃兵?哼哼,如此卑贱的行径,你这家伙还真敢做!” 林怀安狠声,直接臂膀发力,那刀刃一震,贺兰文的肩头直接被剌出一道口子,只是贺兰文眉宇毫无伤痛皱色,这让林怀安心有不定,试想,怯弱逃战之人,怎么可能这般硬悍?除非眼前的家伙还在说谎。 思量一二,林怀安决定来个狠招,吓吓贺兰文,至少贺兰文初次给他的印象便是刚直,可接下来贺兰文的反应让林怀安又惊住。 “小兄弟,你没必要吓唬我,要说死,我十三年前就走过一遭,现在就算再来,真没什么害怕!” 一言说出林怀安心底想要做的后,贺兰文抬手退开林怀安压在肩头的刀锋:“之前你说林氏、北安军什么的,从年岁上算,你必是林氏的族人,但某曾听闻林将军家中独子,其左右将领林怀平、林胜各有子弟在下,所以你应该是偏系的子弟…” 几句话把林怀安的底给透出来,到这里,林怀安实在不敢小瞧眼前家伙丝毫。 眼看林怀安被自己震住,贺兰文笑了:“北安军此战大捷,退敌北蛮,东平东林,这等功绩,在现今大夏的军行史上也不过一人,接下来林仲毅必定大肆受封,你等族人也会水涨船高,身位再上一层,但…” 话半转言,贺兰文的警醒让林怀安迷茫一二:“但树大招风,根弱名威,若是处置不周到,这场战事后的封赏将会给林氏、北安军带来灾祸!” “你休要胡言!” 林怀安听出威胁之意,顿时恼怒,可不知怎的,他这一刀硬是砍不下去! “小兄弟,某只是提醒你,功大压声,名大削首,这事古往今来不是一回了,想要安稳渡过此难,你们就要老老实实的,不然…到罪责降身,可就无人帮的了你们!” 话落,贺兰文将酒肉装入包裹,向外走去,林怀安横臂拦截,贺兰文笑笑:“你要么杀了我,要么让我走,留下了…那是万万不能!” 面对这般来历不明的高人,林怀安青雉的心性到底错三分火候,不多时,贺兰文消失在雪夜中。 只是贺兰文所说的话让林怀安不安,现在他脑子如同浆糊,只盼望着林秀的大军赶紧回去,将这些告诉大兄,以免林家刚刚到来的好日子再造风波,落魄沉之。 北安所境内,由于大雪连日不断,所望之处,皆皑皑白幕,时间久了,林秀军中不少将士都得上来雪盲症。 “将军,这么下去可不行,虽说咱们北人常年见雪,可从未有那年像今年一样,已经连下半月不停,这一路来,车马难行,若是不像个法子,只怕咱们的余粮不足以支撑回到临城地界!” 黄齐前来请声,饶是林秀也知道这个情况,可事实就在跟前,一时间他也难以解决。 这时,马全、凌天从后队赶来。 “仲毅,我部已经冻伤几十人,在这么下去,后果可不妙啊!” “仲毅,想个法子暂歇,为伤兵医治,不然他们就得冻死在这!” 第一百二十一章雪议归途 听得二人的话,林秀思忖片刻,冲方化道:“去寻些柴草木枝,燃起火堆取暖!” “将军,这四野都是大雪盖地,属下去哪寻找柴草木枝…” 方化略有为难,林秀皱眉,他观望四周,向东边道:“此处是北安所东向,若本将记得不错,在东边有一片芦苇荡,现在虽然被大雪覆盖,但是拨开雪层,就能看到下马的芦苇柴草枯枝,你们尽可多取,以备稍后所需!” 有了这般交代,待方化便领着一队人马离开。 于后,林秀冲马全、凌天交代:“除了冻伤及伤兵弟兄,其它人全都动手,以积雪垒墙,在内驻扎帐列,不然我们在此歇息,只怕要不了两个时辰,咱们都得被大雪埋了!” “我等知晓!” 旋即马全、凌天各自离开,不多时,这支南归大军在北安所的北向避风坡下暂扎营列,以作歇息。 帐中,林秀听着外面的风雪声,整个人心冷无比。 “将军,有句话,属下憋了这一路,不知当讲不当讲!” 庄非入帐犹豫,林秀道:“尽可直言!” “将军,在中都皇门令降旨传令时,您和李天半道言语,那李天所说的情况…” 听到这话,林秀抬头看向庄非:“怎么?你在外偷听?” “不不不…” 庄非使劲摇头:“将军,属下怎会坐下苟且之事,属下之所以会知道,乃是李天的参将先生张松告知属下的!” “那个老家伙?” 林秀略有疑惑,细算来,林秀并不是很清楚此番封赏情况如何,至于中都朝堂,他也完全不明,那夏景帝乃是齐王夏武帝的长子,之前所得消息,乃是个仁政的主,但现在大夏四向不定,君臣实力扭转,非一权统掌,而自己的北安军就像燎原之势中的大火,直接从北疆边陲一跃入天下人眼前,加之自己的年轻劲武,张松和李天所疑虑的情况却有可能。 但林秀本就不是什么朝堂风云人物,他一心在北,安身边疆,从未有过什么争权夺利的想法,故而在李天和张松说出这般可能后,林秀并不怎么应理,不成想现在庄非挑出话头,林秀杂乱的心仿若滚油入水,一时间心火四溅满腔。 “呼!” 好一会儿,林秀重重缓息,庄非瞧之,赶紧起身:“将军,您对属下有恩,所以属下当真不想看到您受缚于朝风的枷锁下,更何况现在唐传文失踪不见,他身为贺兰氏的遗人,鬼知道他会做什么?万一行事败露,于您现状,可就是火上浇油!” “庄非,此事你就无需再忧心了!” 林秀沉声道:“人自有命,或是福气,或是灾祸,皆非人可定之,李天乃我书院好友,同行之人,他说归他所想,但毕竟隔着军行权力,可你不一样,你是我的军中将参,你若这般忧虑,若行密谋以备不时之祸,万一被不该知道的人知道了,这对本将岂不是也是污蔑?介时你又将作何解释?本将又如何上交皇恩?” “这…”庄非没想到林秀会想的这么远,一时语塞。 “罢了,这中都受封的事…最快也要到明年开春,那时候的事,就那时候再言吧,现在当务之急,是安稳住各军各校的弟兄!” 话到这里,林秀起身来到帐前,远望去,那鹅毛般的大雪似乎更重更沉了。 “这场大雪当真下的前史无见,后人生畏啊,真不知道家里如何了?” 眼看林秀心沉思恋故土,庄非也就不再说什么,他转身告退离开,回到帐列,林怀平、林胜二人正在帐中歇息。 看到庄非回来,林胜道:“仲毅对于将要到来的受封一事,有何想法?” 庄非摇摇头:“将军很淡然,似乎福祸任其天定!” “这绝不行!” 林怀平沉声道:“咱们北安军此番力战北蛮、东林两大外族入侵,千里奔袭,亡命兄弟一万六千余,如此惨重的代价,岂是一个续命勋爵就能够封住的?再者言,那些中都的混种若是敢忌惮秀哥的功劳,惹急了老子,老子带人杀到中都,直接把那皇帝老儿拉下马来!” 火气冲心,林怀平一时口无遮拦,这可把庄非吓了一跳。 “平都骑,这话可不敢乱言啊,小心隔墙有耳!” 对于庄非小心谨慎的模样,林怀平不以为意:“庄士郎,你怕什么,北安军是我们林家一手拉起来的,那中都远在千里之外,如何能够听到?再者说来,我们当着你的面说这事,就是把你当做自己人了!” “多谢平都骑的信任!” 庄非躬身坐下,林胜为他倒了杯热酒,道:“现在北安军虽然统掌在我仲毅兄弟手下,可是一军三营,三营各列不同,前军赵源,那是阿秀的儿时挚友,此足以相信,若是阿秀有难,赵源必定从身阿秀旗下,这中军,你我自不必说,正在林家手中,唯有后军,程达虽然忠勇,可他是东州旧将,以当前的情况,以我估测,这次封赏,闹不好程达要兵分归东州,如此可是断了北安军一臂,所以…你能不能以族氏关系,于东州安插人手,以观境况转变,我林氏虽然是大夏北门边陲之户,立守忠君为民之路,但也不是软柿子,任人宰割,若是中都那些人当真不评功封赏,这个茬子没那么容易过去!” 林胜说的有板有眼,庄非听之沉思好半晌,才道:“胜都尉,林将军于我恩重如山,这次东林南侵,他又救了我族长兄大哥,这个恩情,我庄非唯有已死来报,所以您的交代,我庄非知道该怎办!” “如此那咱们还怕他中都朝堂不成?” 林怀平哈哈一笑,但庄非为人谨慎,仍旧低声交代:“眼下将军思量深远,对于这事也早有估测,我寻摸着将军不愿过多揪扰这事,所以你们二位切莫把刚刚的话给漏出去,不然被有心人听到,后果于将军可是灾祸!” “此你请放心,我林家一族同心其力,若谁敢暗作我等,老子一刀砍了他!” 第一百二十二章早产危难 林怀平笑声,于后,林胜、林怀平、庄非三人于雪中痛饮,为北安军的将来谋划起过途。 中都,乾清宫。 大雪天降,一连半月不停,整座皇宫都变成银白色,此时将至正午,夏景帝处理完政务,便起身来至宫廷门前歇息。 远望去,那天色沉沉如穹顶壁幕,给人窒息的压抑,忽来一阵寒风卷雪,那薄薄的雪屑就像有了灵魂一般,向夏景帝周身颤来,瞧此,夏景帝身后的近侍步戍挡身上前。 “陛下,这会儿寒气重了不少,您龙体万安,赶紧回屋歇着吧,若是被寒气冲了身子,可是于朝不稳啊!” 听得这话,夏景帝缓了一息,道:“河西战况如何?可有消息传回?” “今日辰时,奴才明日去兵议阁问了卯,可是没有军告传来!” “唉…” 夏景帝叹了一息:“大夏传承至今数百年,偏偏在朕这一代最为波折,先是皇权之乱,后事内讧兵锋,再就是天灾人祸,外族入侵,这一切真把朕压得喘不过气!” “陛下,您是天宠之儿,些许磨难,定然是先皇和先帝爷历练您呢,眼下北疆战事已经平复,江淮和川蜀也都安稳,只要河西秦王向您躬拜朝请,咱这大夏不就没什么事了,那时您也就能够歇息,出游一二,看看这大夏的风光!” “你这油嘴奴才,当年步矶教你那么多规矩,你一样没学会,就记着供奉顺心了!” 夏景帝笑骂一句,步戊嘿嘿一笑:“咱家就是陛下的奴才,奴才就是讨主子开心的,别的什么事…咱家也不懂,也没那工夫!” 一时间,主仆二人说的心扉破暖,毕竟这夏景帝年不过二旬有六,比之北安军统将林仲毅还小两岁,纵然身居大夏皇统之位,可骨子里的仁心与宽厚还算保留,若是换成夏安帝或者夏武帝,只怕步戊这番话已经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 约有半刻功夫,步戊迎着夏景帝向乾清宫的内宫走去,结果一近侍匆忙奔来。 “陛下,河西大捷,河西大捷!” 那近侍一路小跑呼声,由于天寒地洞,积雪层层,那小近侍一个不留神,竟然摔倒,连带着滚到了夏景帝身前。 对于这般不尊之为,步戊顿时变色:“你这狗东西,如此唐突冒失,若是惊了驾,你有几张身子骨迎罚!” 斥声下,小近侍顾不得体痛,连忙翻滚起来,跪地叩首求饶,但夏景帝听到河西大捷四个字,整个人心情一悦,自然就顾不得什么惊架不尊的小疏漏了。 “河西战况如何?速速道来!” “奴才遵旨!” 小近侍将兵议阁发来的简易军告细细拜读,也就片刻功夫,夏景帝精神抖擞,气宇轩昂,恍如耀阳落世。 “结束了…终于都结束了!父王,一定是您保佑儿,不然儿如何能够在短短一年内平复四海江山,保的祖宗江山!” 面对夏景帝的喜悦,周围一众内侍及禁军人员纷纷跪地,恭贺天恩,也就半个时辰后,夏景帝昭告天下,改年号崇安,以此彰显新朝之威,而中都的皇令骑在这一日飞奔四野,迎着大雪将大夏太平的消息传向每一位子民所在。 暮冬之后,一连半个多月的大雪终于缓降,而此时离新年到来也没有多少日子了。 临水村,放眼望去,各家张灯结彩,这般喜庆景象是五年来第一次重现,可想之前破败的生息之地是如何度过艰难的岁月。 林府,陈姝灵一手操掌林家主府后宅事宜,对此林懋、张氏等林家人皆无异议,毕竟陈姝灵是林秀的正妻,虽然无子立身,可她与林秀的那份感情以及她所立身的能耐让林氏族人为之佩服,至于何瞳,虽然与陈姝灵同为宦官子女出身,可性格秉异,何瞳明显就是那种从身之主,却非立事之人,所以在何瞳肚子越来越大之际,陈姝灵与她倒也没有生出什么嫡子夺位之争。 辰时一过,陈姝灵拜见过林懋、张氏等长辈后,便来到何瞳的小院,这是她每日惯例,照看小姐妹,或者说照看林秀即将出世的孩子。 只是来此见面,陈姝灵发现何瞳情况不太对劲。 “灵姐,不知怎的,我有些难受,感觉小腹很胀,很胀!” 看到何瞳还未起床,陈姝灵略有忧心:“妹妹,怎么会小腹胀?昨日吃什么了?” “回夫人的话,主子她昨夜在院庭里坐了会儿,回来后什么都没吃,便睡了,辰起那会儿,奴熬了一碗燕窝粥,可主子一口都没吃!” 听得何瞳婢女这话,陈姝灵看着何瞳的模样心沉数分,她急思一二,立刻起身:“妹妹,别怕,你等着,我这就去找郎中!” 来到门外,陈姝灵直接变色:“去,立刻告诉林老爷子,另外让人把北安军大营的范博然招来,快些!” 家奴听着不对劲,赶紧转身奔出,由于跑的急,更是摔了两脚。 不多时,林懋等长家人纷纷赶来。 “灵儿,小瞳这是怎么了?” 面对林懋的问话,陈姝灵眉宇紧锁,低声道:“爹,我感觉…瞳儿她要生了!” “什么?” 这话可惊住了众人,毕竟十月怀胎的理谁都知道,可何瞳从有了那一日起,到现在也不过七个月多点,这不足月就生产,可是要人命的! 也就同时,屋里的何瞳哭起来,说独自痛,这可把一众家人吓住,要知道现在的何瞳可是林家的掌上金,谁要是敢伤了丝毫,远的不说,北疆是没有他的生存之地。 这陈姝灵与一众家人进屋,看着哭泣的何瞳,不住安慰。 “灵姐,我肚子疼的厉害,会不会…会不会有事…” “不会的,傻妹子,你能有什么事,你可得好好的,夫君他就快回来了,你要是有个什么,姐姐可是要挨骂的!” 陈姝灵深知此刻何瞳心绪平稳为重,一直压着心底的躁乱,与何瞳安心,可何瞳看着门外的人影和来来往往准备火盆、丝绸、药汤的景象,就意识到情况不对! 第一百二十三章命悬一线 这时,范博然被林怀安等健壮小子扛了进来,纵然林怀安等人粗暴一些,可范博然也清楚事态紧急,进屋后,这名小老儿顾不得身上的积雪抖干净,便小跑穿过正堂,直接来到床前。 瞧着床上的何瞳模样,范博然上下一看,脉搏一摸,急声:“不好,气脉混乱,内有浊气,冲顶于宫,只怕要生了!” 听到这话,何瞳顿时放声大哭:“范爷爷,你别吓我,我这还不到时候呢…” “傻孩子,老头子我吓唬你作甚,若是让你那郎君知道,他不得剥了老头我的皮?” 范博然说的神情严峻,根本不像作假,一旁,林懋、张氏、陈姝灵这些人也都没了分寸,其实就病来言,这范博然医术高超,可对于不足月的早产境况,范博然心知有三分天时在前,三分危险在人,三分能耐在己,最后那一分才是众人的期盼,于是乎,范博然下令将屋内所有不相干的人赶出去,让后准备接生救治。 只是何瞳情况变化极快,也就片刻不过,何瞳只道下身一阵湿漉,陈姝灵掀开被子一看,顿时吓了一跳,这才转眼功夫,何瞳的羊水已经破了,其中还有丝丝血迹,已经浸透床褥。 范博然瞧此,心里咯噔一声,他冲陈姝灵道:“夫人,这…这情况不对劲,浊气冲体,本应循环往复,可二夫人这…这明显厉害的多…我怕…” 听到这话,陈姝灵再也忍耐不住心底的烦乱,她一面稳住形势,一面哀声于范博然。 “范爷爷,您还没有动手,就莫说其他,这何瞳和孩子,一个都不能出事,算我求你了!” 眼瞧着陈姝灵将欲下跪,范博然心劲一横,道:“夫人,生死之刻,非你这胡言,老头子我行医几十载,保大保小,保双全命,皆在情况而定,所以你莫要说其它,现在你也给我出去,记着,让外面的人给老头子安静,纵然是放屁,也要到旁院放去!” 范博然本就是怪医性子,虽然后来在林秀的帮衬下扎根此地,性情有所转变,可一旦事急,那根独筋到底扭上来。 陈姝灵知道旁人心躁乱事,便命令丫鬟下人为范博然准备好一切事宜,转身离开。 于后,范博然躬身在何瞳的床前,恍若老爷爷一般道:“孩子,没事,老头子我厉害着呢,你只要听话,很快就过去了!” 泪眼汪汪的何瞳使劲点点头,可她仍旧能从范博然的眉宇中看到急促,就在范博然准备动手时,何瞳突然伸手,拉住范博然。 “范爷爷,我…我想说句话…” “孩子,有什么话,等到娃娃出来再说,听话!” “不行!”何瞳就这么稍一动气,一股肺腑之力顿时从中庭之为向小腹憋转,只把她疼的面色煞白,犹如死人,对此,范博然不敢由着何瞳的性子胡来,万一那股子浊气在何瞳腹中形成气脉阻塞,只怕大人孩子都要毙命瞬间。 “孩子,你说,爷爷听…爷爷听!” 范博然赶紧用干枯的手指把住何瞳的脉搏,以此观之情况,这何瞳缓了口气,强忍着泪水道:“爷爷,要是…要是真的有事…您…您一定要保住孩子…我不在了,还有灵姐姐,可孩子不在了,灵姐姐和夫君都会伤心死的…求您了!” 这话一出口,范博然几十年未乱的医者仁心竟然翻涌了,这何瞳不过二旬将至,还是官家千金出身,生死关头,却又这般气魄和心意,由此也怪不得未有子出的陈姝灵一直很照看这个后进的妾室,一息愣神后,范博然使劲点点头,到这里,何瞳那颗揪着的心才缓缓放下,剧痛中,她似乎看到了孩子的模样,是那般可爱… “咳咳!” 北安军队里中,林秀纵马前行,不知怎地,他的心口一痛,一时间几口冷气冲入肺腑,让其剧烈咳嗽不止。 “将军,您怎么了?该不是受寒了?” 方化赶紧从旁策马奔上,让后将一袋温酒递给林秀,林秀小饮几口,缓下心口的那股子闷劲后,道:“没什么,只是突然觉的心里很难受,特别不安,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一样!” “将军,这战事都结束了,能有什么事?一路上走来,也不见盗贼匪人,要属下说,你有时就是顾虑太多了!” 焦褚也在一旁笑声,只是不管身边的将领如何开慰,林秀的心仍旧不畅。 此时大雪已经稍停,他们经过一夜的歇息,缓过各校兵将的雪盲症和冻伤情况,整支队伍的回撤速度也加快不少,但林秀突然经历这般变化,那股子归家之意更为强烈。 约莫三息功夫,林秀召来庄非、苏文、韩墨三名将参。 “将军有何吩咐!” 三人不明林秀何意,请声问道。 “此距临城还有一百六十里,大军行进,最快也要两日夜,但本将心中不定,疑思家中生事,所以想要率领亲骑先行一步,这大军事物就交由三位分行执掌,至于路遇贼匪通战,则由林胜、程达、马全、凌天四将合议,你们觉得如何?” 林秀道出此言,庄非思量一二,拱手回之:“将军既然这么说了,这军行回撤事宜就由我等操办,将军自可安心离开!” 于后,林秀草草与林胜、程达、马全、凌天四人交代,便带着方化的亲骑队离开。 一路上,林秀一人双马踏雪飞奔,茫茫旷野中仅仅留下一道浅浅的影线,如夕阳落幕的游离之景。 在狂奔中,林秀时至深夜便赶回临水村,在临水北道上,远远望去,那接连成片的佃户庄已经和临水村连成一片,加上防御贼人匪盗的角楼、警哨屋和巡弋房,整个临水村已经变化成县镇城。 “将军,总算到家了!” 方化等人飞奔一路,疲惫不已,说话中都带着喘息,林秀缓了一口气,盯准那微弱的明光路,一扯缰绳,胯下战马嘶鸣一声,向临水奔去。 第一百二十四章夜归平落 林氏,在何瞳危命早产的消息传开,不过半日,襄城便派人赶来,那何季知晓女儿危亡之际,顿时大怒,不觉之下竟然怪罪林家照看不周,若是何瞳出事,何季怒放四海,要林家所有人陪葬。 对于何季这般作为,林家自然不答应,面对何季随身而来的郡城兵,赵源、李虎得到消息,立刻整备百名兵甲赶回,一时间双方在林氏府院街巷上对立。 “何将军,何瞳还在范博然的救治中,以范博然的医术,定然能够安全无事!” 赵源横身挡住何季,饶是何季就这一个女儿,加上氏族结亲已经伤了女儿的心,何季心中有愧,现在因事爆发,何季的理智几乎消散无影。 面对赵源等人的恭敬,何季直接刀锋相向,可陈姝灵传出话,何瞳在范博然的救治中,不能受到丝毫干扰,所以赵源当真不让丝毫,眼看何季要见女儿,逼迫愈发严重,李虎怒了。 “你他娘的老杂种,现在知道担心女儿来,那当初二嫂嫂嫁给我秀哥时,你们怎地连个面都不漏?这会儿正在救治,你一个糙老爷们进去有个屁用,若是在此搅扰,乱了范博然的救治,让二嫂嫂和俺们侄子出事,虎爷带兵灭了你们襄城!” 李虎气冲,这话落地,身后的甲士立刻提盾挺刀,压向何季。 但何季好歹是襄城的军行指挥使,名列第一号的将军,此番被李虎这等后辈搏面,那股子火气可想而知,一息不过,何季紧握刀柄,扯呼下令。 “给老子冲,老子今日若见不得自己女儿,势必踏平你们林府!” 话落,一众襄城兵甲竟然列阵冲抵上来,对此,赵源也毫不示弱,他一令即出,当有一队人马进入林府,以作保卫,其余兵士则挡在大门前,大有拼命之势。 眼看双方就要拼斗,刚刚关上的林氏府门竟然打开,瞧此,何季抬手示意,止住所部,赵源、李虎回身看去,乃是陈姝灵。 面对何季的怒火,陈姝灵缓息上前,李虎、赵源立刻兵甲护卫左右,但陈姝灵却让他们退下,何季看着林秀的正妻,心中不乏有几分厌恶,世风之下,长尊有别,林秀不再府中,何瞳保不齐要受到陈姝灵的欺负。 在陈姝灵即将临身阵列前,几个襄城兵士立刻挺枪抵住。 “你这妇人,莫要上前!小心刀枪无眼!” 威胁下,陈姝灵气沉心稳,她缓息躬身,万福于何季:“何伯父,您长之晚辈,晚辈需以礼相待,何瞳身为您的女儿,您为之忧心也在情理之中,但是…何瞳也是我夫君的妻妾,于法于理,我夫君身前一列,你无可掣肘丝毫,现在何瞳早产入危,您在吵闹,更做出要攻占林府之为,这未免是悖逆狂妄之为!” “你这妇人,没资格与我言说,现在老子要见我女儿!”何季怒声:“若不是您们虐待欺负与她,她怎么会落此危难?不要给我说什么道理!老子只认人!” 眼看何季不通情达理,陈姝灵也刚烈起来,她一横身,双臂一拦:“何季,今日我身为林秀正妻,林府后主,你若敢妄为一步,我誓不放过你!” 怒眼之下,赵源、李虎更是随身跟进,眼看剑拔弩张再遇冲突,忽然从街巷处传来急速的马蹄声,众人转望,乃是林怀安的游骑。 “大兄回来了…大兄回来了…” 那游骑扯呼,声震如雷,仅此瞬息后,陈姝灵这些人的心就像石落千斤,立刻缓下来,也就眨眼之后,一队北安骑在夜幕中出现,不多时就奔至近前。 陈姝灵泪目看去,在哪骑队前列,一青须环鬓,甲胄着身,目神酷冷的汉子不是旁人,正是自己引以为盼的夫君林仲毅。 林秀急匆匆的奔回来,不成想看到这般景象,顿时心躁,那方化瞧着双方欲拼的情况,立刻上前。 “此乃林氏府宅,尔等刀剑相出,莫不是要造反?若要拼杀,与我等来战!” 扯呼之下,方化这百骑立刻横列开来,那股子血杀气势当真沉重,以至于何季不觉中已经弱势。 但林秀乃是大统行径之人,看到陈姝灵那孱弱的身子在兵甲中横身,他便猜到什么。 一个跃身下马,林秀大步来至陈姝灵面前,看着那张充满坚强却又柔弱疲惫的俊脸,林秀心中愧意满满,他抬手轻轻拭去陈姝灵眼角的泪水,柔声沉言:“灵儿,安着,一切有我!” 虽然只有短短的一句话,可在陈姝灵心底,那就是一座山峰支柱,让她可以毫无忌惮的释放心底的一切。 “夫君,瞳儿出事了…不知为何…早产危命,已经一天了,范博然还没有从屋里出来…夫君,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说着,陈姝灵哭泣起来,饶是林秀心底一怔,旋即明白何季带兵来此的缘由。 一息过后,林秀轻轻拍着陈姝灵的肩头,附耳低声:“回府!” 陈姝灵点头转身,林秀缓了一口劲,冲何季道:“岳父大人!何瞳是我的妻人,她不会有事,也不能有事,若谁敢欺负她丝毫,我林秀必定…杀他满门,神挡屠神,魔挡屠魔,没人可以欺负我林家,现在,请岳父大人前往村外北安营歇息,于后小婿亲自请罪阶前!!” 此言狠辣,让何季惊然于林秀的变化,不过细想之也就释然了,这林秀战场杀伐,刀下屠戮北蛮、东林数万人,那股子军者强悍之气早已今非昔比,否则他也不可能执掌骁勇强大的北安军。 “呼…” 在林秀一言下,何季粗息出胸,毕竟正主归来,又接连狠言落誓,何季纵然再怎么担忧女儿,也要从主家之为。 片刻之后,何季带人离开,赵源、李虎随行相伴,安置襄城兵甲。 林秀进入府中,来到自己的庭院,远远看去,爹爹、娘亲、叔叔婶婶全都在,看到林秀,林懋泪目两眼,想说什么,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第一百二十五章母子平安 “爹娘,你们先去歇着吧,这有我呢!” 面对林秀的话,林懋、张氏这些人也无话可应,毕竟临危的是林秀妻人,他们当爹娘的除了从旁着急外,也就向老天祈祷,让老天开眼,保住何瞳渡过此劫。 于后,在林秀的话中,这躁乱的小院很快就剩下林秀自己盘身于地,远处门庭,几名亲兵如雕塑伫立,守着林秀的安全,陈姝灵看到这里,心酸满满,不知何时,林秀已经从那名国子学士的身影中走了出来,他现在不是一个人再活,他是整个北安军的魂,即便如此,林秀却依然记着自己的根,记着他的深藏在杀伐下的温情旧恋,如此男儿青者,当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之风范。 夜,继续静谧,雪,又将飘落,风,更是沉沉吹下,随着寒气迫人,陈姝灵身躯渐冷,于是她赶紧招呼丫鬟取来貂皮大袄,上前为林秀披上。 “夫君,你起来吧,这么下去,身子骨如何受得了,纵使瞳儿看到,也会心疼的!” 对于妻人的关切,林秀已经彰显风霜沧桑的脸颊漏出丝缕笑意。 “灵儿,我在军行沙场中练就了一身铁骨,早已不畏这些许寒气,倒是你,要好好保重,你若倒下,我这心底的支撑可就全没了!” 一句触心,让陈姝灵暖意直流,也就同时,紧闭许久的何瞳闺房门庭打开了,林秀蹭的起身,其箭步之速险些带倒陈姝灵。 那范博然疲惫至此,冷不丁的看到眼前闪出一甲胄着身的将军,整个人吓了一跳,还以为出什么大事了,但再一细看,范博然便释然了。 “林将军…林将军您可算回来了!” “瞳儿怎么样了…” 林秀急问,对于这番话,范博然微微点了点头,这让林秀不明。 “到底怎么样了?” “林将军,您应该想想如何来赏赐老头我了!”话落,范博然闪开门庭:“母子平安,将军进去看看吧!” 这话入耳,林秀与陈姝灵的心才算平复,于后范博然向我大摇大摆走去,嘴里还念叨着:“如此忠国卫民之人,老天怎能无眼不助其妻儿?不然老头我还做什么郎中!今夜老头要痛饮三百杯,以敬畏此间喜事!” 屋内,那股子浓烈的汤药息浑浊在周围,林秀与陈姝灵来至床边,低头看去,何瞳面色煞白的脸几乎没有一丝血气,但一旁的侍女道:“夫人,老爷,二夫人劳累过度,昏睡过去,不过范博然已经用了养神护气的药,明日差不多就好了!” 说话功夫,另一侍女抱着孩子走来:“老爷,夫人,是个儿子,不过说来也怪,这娃娃从出生那一刻起,就没有哭过一声,范博然拼劲气力,才算稳住娃娃的气息,现在娃娃也睡了!” 听此,林秀心里一怔,探身看去,那襁褓中的孩子实在瘦弱不堪,他想探手去抱,奈何娃娃实在稚嫩,让林秀害怕,生怕一不留神把娃娃给伤了,最后还是陈姝灵小心翼翼的接过孩子。 “夫君,老天有眼,让你有后了!” 纵然孩子不是陈姝灵所出,可是此番陈姝灵怀抱之下,那股子慈母之意甚为强烈,林秀躬身跪地,探手抚摸着何瞳的脸颊:“你个傻姑娘…五年前你我第一次相见,便生出琐碎事,让我步行驮马几十里,把你这千金给送回家,五年后,你几乎舍命为我产下一子,看来这就是你与我的缘分,瞳儿,你当真吓煞我心了!” 次日一早,林府大开门庭,各方官家名望来人不断,此皆为林懋为何瞳嫡出一子平安而庆祝。 林秀此时已经换身着装,没了甲胄的衬托,林秀那股子杀伐之气也减退不少,辰时那会儿,何瞳醒来,结果便看到坐在床边的林秀,这让她心弱想哭,可林秀却笑言相待。 “瞳儿,你身子虚,可莫要再哭,不然你爹听到了,定然会进来教训于我!” “我爹?” 何瞳稍有浑然,林秀道:“你的事你爹已经知道,若非我昨夜赶回来,指不定要闹出什么事!” 说罢,林秀起身,来到门前,门外,何季背手而立,林秀拱手:“岳丈大人,瞳儿醒了!” 此话入耳,何季那颗揪着的心才算安稳,来到屋里,瞧到何瞳,何季纵然有很多愧对之言想说,却到嘴边卡主,末了何季冲林秀道:“仲毅,好生照顾我女儿,若她有事,老子饶不了你!” 林秀恭敬点头,二人再度来到门外,林秀低声:“岳丈大人,北疆战事已经结束,于后小婿的军农一政令还会继续推行,希望岳丈大人在襄城地界多多支持!” “你还要这么做?” 何季当下心生顾虑:“你可知道官场在风传你什么?” 林秀笑笑不应:“传什么都与小婿无关,小婿做的是北疆子民所期待的事,五年来,战祸,灾祸,贼乱,北疆已经到了贫瘠破裂之地,若是再不借机缓过,只怕下一次天灾到来,那么千里伏尸图就会成为事实,所以为了那面大旗,小婿义无反顾!” “仲毅,你身为军行统将,却做了太多的政堂之事,这是夺人口舌之为,为了你这个家,就收敛一些吧,不要让风言中的北安王成为将领的祸风!” “北安王?哼哼!” 林秀淡笑不屑:“俗人者,行俗者之为,清明者,行清明之路,我不是俗者,所以那些俗言于我不对,想来陛下宽厚仁政,会理解我!” 何季眼看劝说不动,只能叹息离开,林秀恭敬相送,足足三十里才返回林府。 与此同时,陈玉正在与陈姝灵会见,对于何瞳产子之事,陈玉心有忧虑:“灵儿,现在何瞳为林家产子,占据嫡出之位,你往后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爹,女儿的事你莫要多言!” “你这孩子,你是我的女儿,我如何能不管?若非当年混事,你早就是正妻嫡出之母,何须这后来者上位?” 第一百二十六章政堂风云 陈玉显然有些生气,但是陈姝灵心有所想,并不在乎那些虚为。 末了陈姝灵道:“爹,今日的话仅此罢了,日后切莫再说,再者,女儿自有女儿福,秀哥也非亡旧之人,您请回吧!” 眼看劝说警醒无用,陈玉只得心怒离去,随后陈姝灵前往何瞳的闺房院落,去行那长妻主母之为,此在下人家奴眼中,当真佩服陈姝灵的心胸和气魄。 “你们说夫人竟然对二夫人的儿子这般好,莫不是有什么想法?” “谁知道呢?夫人之前身体受伤,今生再无生育之力,现在看来,次者位进,只怕夫人的位置要动摇了!” “要我看,应该是夫人保住自己的位置的手段…” 几个丫鬟徐徐琐碎,结果正好被从后走来的林怀安听到,这林怀安最为憎恨嚼舌根的家伙,尤其是对陈姝灵的妄言。 一时间,林怀安箭步上前,几个丫鬟发觉有人,赶紧回身,待看清来者是林怀安,当即请安,可林怀安火气上头,哪里会由着这些下人。 一脚上去,当前的丫鬟直接被踹个正着,翻身滚落石阶下,其它几人瞧之,赶紧跪地求饶。 “林三少饶命…” 听得这话,林怀安唾口厉声:“嘴碎的混种,敢在此胡言我家嫂夫人,莫不是日子过得太好,让你们每日吃饱无事干,在这嚼舌根?” “林三少饶命…我等再也不敢了!” 哪怕丫鬟求饶,可林怀安却没有放过他们的意思,一口怒气上来,林怀安斥声,当有家丁从后赶来。 “把这几个嘴碎的混账通通抓起来,当众鞭刑,我要让所有人知道,在林府,没人可以乱言我大兄和嫂夫人!” 书房中,林秀歇息中,方化来报,大军明日就将赶回,除了北安军归驻北安大营,马全的临城军和凌天的襄城军也将顺路过去,林秀需要安置好粮草供给。只是事物未安,林海来了。 “大兄,怀安又教训下人了,正在当众鞭刑,有两个已经昏死过去!” 听到这话,林秀一愣:“教训下人?为何?” 林海犹豫一二,道:“有人拿二夫人和大夫人的事说话,被怀安哥撞见!” “竟有此事?” 林秀顿时皱眉,稍有思量,林秀起身,林海当下带路,不多时,二人来到前府,在府院庭廊前,几个丫鬟被绑在雪地里的木桩上,几个家丁奋力抽着鞭子,其中两个已经满身血痕昏死,剩下的呜呼求饶,可林怀安根本不留情。 那张氏等人听到动静,来此询问,可林怀安道:“婶子,这些个下人嘴碎,胡言大兄的夫人,若是不严厉制止,只怕日后生乱!” 张氏一听,便知晓大概,索性转身离开,但林家非暴虐府邸,若是把人打死,对于林秀的名声也是损害,于是乎刑罚过半,林怀安决定把几个丫鬟关进柴房,折磨折磨她们,让她们知道害怕! 但林秀赶到,一言沉地,所有人都止住身形,林秀怒瞪林怀安:“人言可畏,刀罚无用,你难道不知这个道理?” “大兄,这些丫鬟颇为可恨!” 林怀安想要辩解,却被林秀一脚踹翻,于后林秀下令放了几个丫鬟,让后好生医治,另交付给方化解决。 待此事平了,林秀将林怀安召进书房,道:“怀安,你不小了,若是这般凭借意气用事,现在我还能护着你,尚且无碍,可若那天我护不了你,怀平、林胜他们都护不了你,你该怎么办?人言可畏,比之刀戈还要狠,这些理…你要明白,否则日后林氏的路谁来平?” 一番教导,林怀安心知错在何处,末了林怀安道:“大兄,我知道错了!” “罢了罢了,日后再莫这般鲁莽了!” 林怀安点点头,正欲离开,忽然想起前两日遭际的贺兰文,当然林怀安没有说出贺兰文的名字,他害怕林秀再度斥责自己,仅仅是把贺兰文说给自己的话当做一番困惑问出。 “大兄,我有一些事不明白…” “何事?” 林怀安理了理思路,道:“之前您已经位进忠武将军,可为何此番北进退蛮平东林,却仅仅得了个勋爵的虚名,现在四向风言都在传说,说什么您已经太过功高,权至北疆,若是有什么风吹草动,您就会位进北安王…” “这话都是谁告诉你的?” 林秀神色无变,淡然反问,林怀安支支吾吾,根本说不清楚,到这林秀怒了:“怀安,你和怀平都是我的弟弟,但怀平作为你哥哥,比你要沉稳,你却心思活络,乱言乱想,现在无旁人,我不怪罪你,可你知道你这番话说到外面,会给林家带来什么后果?” 由于林秀面色瞬变,林怀安心底有些怯怕。 “大兄,我猜不到!” “满门抄斩,诛杀九族!” “啊!” 一言入耳,林怀安顿时吓呆,好半晌,他才反应过来,且他再也不敢隐瞒,将遭遇贺兰文的事一字不漏的说出来。 这个消息对于林秀而言就如重磅炸弹,让他惊神半晌,末了林秀道:“怀安,听大兄一句,这些话,烂在肚子里,贺兰文,你没有见过,更不认识,懂么?” 中都,在河西、北疆战事接连结束,受封宣令依次返回,夏景帝的心情一日比一日好,甚至于夏景帝想要年新之日来个举国大典,但是大夏方才安稳,四海江山破漏不堪,各州各地更是百废待兴,甚至于江淮地区的燕王依旧在苟延残喘,无法之下,夏景帝只能把举国大典的想法给拂袖甩开。 在年新之前的朝会上,夏景帝本欲商议群臣来年新春,河西与北疆功者的封赏,不成想意外发生。 那杜如庭老迈斗身,硬请夏景帝,以军政分割之为,强令河西军与北安军调派转驻,如此请声当真在群臣中扔进一颗天雷珠,把所有人炸的不轻。 这夏景帝听得杜如庭的请柬之后,也是一时没有缓过劲,但细想之,杜如庭忠心朝堂的心意实在明显,可若是照其行事,只怕会引来大祸。 第一百二十七章政堂风云2 除此之外,所有朝臣心中也都明白大夏现状。 自夏安帝逝世以来,诸子纷争,大夏国力早已贫弱,江淮统于燕王麾下,纵然问鼎之战大败于中都城前,可燕王仍旧百足之虫的实力,虽残却不僵,时至今日,江淮自兖州以东的所有地界全都与中都割裂,足见燕王死灰复燃之心,抛出燕王这一大害,川蜀在蜀王毙命之后,明面上已经全部统掌于夏景帝麾下,可川蜀距中都千里远,还有蜀道山峰相隔,纵然哪里发生什么兵变祸事,短时间内夏景帝也不会知道,至于所调川粮川资出蜀供给中都,以安四海,没有三四个月,恐怕夏景帝连一粒粮食都吃不到,而河西、北疆、东州战事平定,北疆、东州自北安军威望愈发强盛中,鬼知道那些将者杀伐之人有什么想法,至于秦王,这位夏景帝的皇叔终归是皇族之人,麾下群力不竭,一旦有变,夏景帝的日子也果不安稳。 面对这些潜在的隐患,杜如庭这从龙老臣才会力抗众议,向夏景帝请柬,河西、北疆两地军务调换,如此一来,河西军、北安军就会失去根基拱卫,即便发生兵祸,也能够轻易压制下去。 但是杜如庭忽略了一点,那便是兵从将,将奉恩,将若是不奉恩,那么兵也就不称之为兵,乃为贼匪,现在河西军尚有两万疲惫精军,同样,北安军力鏖战北蛮,东林,保住北疆和东州两地,所部兵士也都功高之威,大体估算,也有一万多悍卒,若是在那些悍兵悍将还未歇口气的情况下就行调派转驻,万一不当引发兵变,后果当真不堪设想。 在杜如庭话落之后,朝堂之上暗语不断,接连起伏,可却无人出言与之相附。 约莫片刻功夫,文臣列中的罗金赐请声:“陛下,杜大人的话于现今境况有悖立之嫌,那河西军、北安军方才战末不过月余,若是突然行调派换防,只怕那些将领会有想法,一旦周转不稳,必定生乱!” “罗金赐,老臣忠心陛下,忠心大夏,你竟然说老臣的请柬是悖立,你到底是何居心!” 杜如庭扯呼应之,那罗金赐却是一副自安模样,全不管这位老前辈反应。 夏景帝听着堂下乱燥,心中颇为烦恼,对他而言,杜如庭的请柬不过是自己对将来军途政堂的态势,倘若对于河西军、北安军这等权势在握的军行大员,皇族宗亲有所顾忌,那么中都的统掌力必定下落,介时朝堂群臣心向何处,恐怕只有天知道。 可若是以杜如庭严令收权于朝堂的法子整顿河西、北安两大军行,结果若好,则夏景帝权位安稳,若不好,后患无穷。 在这些无法预测的结果影响下,夏景帝也厌倦了杜如庭的三番两次请柬,但见夏景帝起身,直接离开大殿,内侍总管步矶见了,干净高呼退朝,至于殿中的朝臣们,则三三两两结伴离开。 那罗金赐行至大殿门前,杜如庭从后追上,罗金赐赶紧拱手:“杜大人!” “你…你为何次次阻扰老夫请柬,难不成你与那些边塞军行有什么不可见人的勾搭不成!” “杜大人此言差矣!” 罗金赐摇摇头:“山无永世之巅,水无常形之流,杜大人在眼下的时节提出这般谏言,明里是为陛下分忧,可实际上却使得陛下刚刚安稳政况再度混乱,远的不说,就近来看,河西军虽然传归顺之书,可河西军与秦王殿下却根本没有丝毫动静,再者秦宇至将军的战告也说的含糊其辞,这分明就是归顺之难,纵然秦王愿意了却刀戈,可他手下那些人呢?所以说,杜大人的法子太过急躁,此要循序渐进,缓缓图之!” 一番话的有理有据,只是杜如庭有自己的考虑,对于罗金赐的想法,他自然不会认同。也就片刻缓息,杜如庭狠声道:“罗金赐,当初枉老夫教导你从身政堂,现在不求回报老夫,反倒与老夫相对,你可真好的很!” 话落,杜如庭扬长离去,罗金赐瞧着杜如庭的背影,狠狠叹了口气:“唉…这都是什么世道!” 在朝堂结束后,夏景帝回到乾清宫,一进入殿中,夏景帝顿时怒气散发,只把步矶等近臣内侍吓的不轻。 但夏景帝气中有量,他很清楚杜如庭的作为,身为三朝老臣,时至今日,作为政堂首府之人,杜如庭在立自己的从龙之功,而这正好与军行将者相悖,若是按照夏安帝时代的出将入相,北安军与河西军中的高谋者们入堂,介时必定再成一支,西军系与北军系,那样杜如庭的位置就不稳了,若是现在能够立身立威,纵然来年开春的封赏大典举行,也无什么重要影响。 “陛下,高柔大人求见!” 听得内侍来报,夏景帝本想不见,可是想到高柔作为自己的东宫臣子,夏景帝应之令下。不多时,高柔进来。 “陛下,听闻您今日朝堂大发脾气?到底所谓何事?” “杜如庭已经第三次请柬,对河西军与北安军行调派驻防之策!” 听此,高柔皱眉:“陛下,眼下正值战事平复之际,河西与北疆大体情势稳定,可是细处如何?无人知晓,所以陛下还是以新年大典为主,其它事待春节过后再言,当然,微臣的意思不是让陛下什么都不做,而是借着新年大典来安抚河西军与北安军,以微臣之见,北安军林仲毅从令还好,陛下可以先以密诏赏之,至于秦王殿下,最好飞骑传书,让秦宇至传告秦王,让其参加您的国号新年大典,秦王若来,则万事安矣,若不来,陛下直接名赏,如此必定能安秦王及麾下群臣将领的疑心!” 高柔话落,夏景帝双手柔鬓,道:“暂且从此,只是杜如庭哪里…他的想法颇为固执,你可有法子缓了?” “陛下,微臣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第一百二十八章政堂风云3 “但说无妨!” 高柔酝酿片刻,道:“微臣觉得,杜大人的话若真的行令,有些谋利邀功之嫌,且他年事已高,是不是…” “恩?” 夏景帝疑声半语,高柔只道自己言不对心,立刻躬拜跪地:“陛下息怒,微臣只是为陛下解忧,若有不当之言,请陛下赎罪!” 瞧着高柔诚惶诚恐的模样,夏景帝缓息片刻,才道:“杜如庭乃先帝之臣,从身朕之父王,现又于朕阶前效劳,并无什么大错,照你之言,恐会伤群臣之心!” “陛下说的对,是微臣唐突了!” “但是…”夏景帝转言:“这马上就要到新年大典,朕需要沉稳之人行值令官之责,可今日朝堂生出一些意外,倒把这事给忘了!” 听到这话,高柔脑子飞速思索,旋即明白夏景帝的心思,在夏景帝背手沉思时,高柔上前:“陛下,微臣不才,愿行值令官之责!” “好!”夏景帝立即应允。 半刻后,高柔离开乾清宫,回到府邸,高柔一脸沉色,瞧着叔父神色不正,其侄子高继前来道:“叔父,你这是怎么了?” “唉,又一件苦差事落到头上了!” 高柔叹息沉声:“十日之后便是新春佳节,介时新年大典的值令官由我来担任!” “什么?新年大典的值令官!”高继惊喜万分,整个人几乎都乐开了花:“叔父,这可是好事啊,眼下陛下威服四海,这第一年的新年大典,若是叔父操办的好,必定大功一件,那时叔父位进高殿,不过是小事尔尔!” “你啊…枉我这么多年教导你!” 高柔本来就心有不悦,高继现在又随性而言,当真让高柔失望。一声斥责落耳,高继浑然片刻,不知为何。 “叔父,难道是侄儿说错了?” “不然你以为这是件好差事?蠢货!” 高柔起身来回踱步,思忖接下来的事该如何料理,按说这新年大典的值令官该有杜如庭来承担,毕竟那个老家伙历经三朝,德高望重,说是眼下臣工之首也不为过,有他来当值令官,那是最合适不过,可眼下杜如庭的请柬想法与夏景帝不和,夏景帝又不想惩治这个老臣,如此一来,就必有人从中顺应某一方,而自己身为夏景帝的东宫近臣,在陛下心有躁烦之际,理应想法为其分忧,不然夏景帝也不会冲自己说什么人选之事,现在想起来,高柔真后悔自己应承下来,可再一想,若不应,纵然现在无事,只怕日后自己在夏景帝的阶前身位就要一落千丈。 无法之下,接旨值令官的行使之责,以高柔的估计,顶多半天功夫,杜如庭就会得到这个消息,介时那个老家伙会做出什么事,只有天知道。 这高继在高柔心燥中悄悄退出来,结果一转身,正好碰到下人来报。 “高大少,罗大人求见!” “罗大人?哪个罗大人?” 高继一时不明,下人道:“是中书令罗金赐大人!” “他来做什么?” 这罗金赐现今与杜如庭言锋相对,真可谓水火,旁的官员唯恐惹祸上身,纷纷避而远之,可现在这个家伙来到高府,鬼知道他要做什么、 高继思忖片刻,冲下人道:“就说老爷不在家,让他改日再来!” “高大少,这只怕完了!”下人一脸无奈:“那罗金赐大人的车驾正是跟着咱们高老爷一前一后下朝,你说这怎么圆话?” “你个废物!” 高继唾骂一句,就要上前,他知道高柔叔父现在心情不好,便替其拦下一应繁杂事,不成想罗金赐已经从外面进来,瞧见高继,不待他开口,罗金赐直言:“此事关乎高大人的新年大典举办,你要想好话再与本大人说!” “这…” 罗金赐一言把高继给顶回来,也就同时,高柔从书房出来。 “罗大人,屋中一叙,高继,去上两杯香茶!” 罗金赐来到屋中坐下,直言道:“高大人,半刻之前,中书阁传令,新年大典的值令官由你担任,这个消息可让本官出乎意料了!” “惭愧,惭愧啊!” 高柔拱手笑言,全无之前的心燥:“陛下日日劳苦,我等做臣子的要为陛下分担重任,些许庆典,就不劳陛下费心了!下官不才,有一二能力,勉强可做,便向陛下讨来这般差事!” 面对高柔的话,罗金赐面上淡笑无动,心底却摇头叹息,也就缓息中,高继端着茶盏进来,二人相饮一杯,罗金赐将茶盏空置反扣,这让高柔不明。 “高大人,这杯子能盛多少水是一定的,若是超出或者倒扣,水皆会洒落出来,到最后一滴都不剩!” “罗大人,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用不着这样转弯抹角!” 高柔的痛快让罗金赐暗暗一笑:“其实我们都知道,杜如庭本来是最好的新年大典的值令官人选,陛下也很愿意让他当值,但是杜如庭邀功之心深重,接连请谏陛下对军行压制,这明显不是当前大夏境况中的最佳选择,所以陛下不会让杜如庭接任新年大典的值令官,借此打压杜如庭的威望,而这需要有个人来从中阻隔,现在高大人做了这个阻隔人,势必会遭到杜大人的嫉恨!” “此不劳你说!本官是为陛下效力,不会在乎旁的人!” “非也!”罗金赐接连跟进,让高柔避无可避:“不在乎旁的人,可旁的人是否会在乎你,这才是关键,现在高大人既然当选值令官,杜如庭口风颇狠,以大人您做文章,身为东宫旧臣,你可敢反抗迎击之?” “这…” 高柔犹豫,从心来看,与三朝老臣敌对,绝非明智之举,可束手受之,只怕杜如庭会把他料理的相当舒服,介时陛下也会睁只眼闭只眼,把此事揭过去。 想到这,高柔心中憋火:“那罗大人的意思?” “你我联手,同为政堂的助力,你以东宫臣子之名,我以朝堂从臣之名,二下合一,那些支持杜如庭的臣子也就会掂量一二,心中暗思是不是陛下有什么政令政系变革,如此你的压力就会小很多!” 第一百二十九章将臣风云 在罗金赐话意明了,高柔避无可避后,书房内静谧无声,细耳听取,仅留二人微微的喘息,只是高柔身为夏景帝的东宫旧臣,很清楚上位皇权者对于阶下的臣系纷争态度,说好听点是制衡左右,以稳固自己,说难听点,就是放纵狗咬狗,只待双方遍体鳞伤,上位者一刀落下,将狗端进锅中,直接吃掉,让后再培养新的狗畜尔。 约有有片刻,高柔忽然低声笑起来,这让罗金赐稍有狐疑不明。 “高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是本官说的不够清?还是你不相信本官所言?” “不不!” 高柔起身躬拜:“罗大人看得起下官,下官心感戴德,但是下官不过是陛下的东宫旧臣,实在身份低微,万万不敢与罗大人同坐身位,所以今日之言,下官过后就将忘个一干二净!” 听到这般回答,罗金赐皱眉绪息,让后起身向外走去。 高柔瞧之,紧紧相随于后,但罗金赐再无一言,直至罗金赐离开,高柔都没有再说一个字。 望着罗金赐远去的车驾,高柔眉宇紧皱,那个川字实在刺目。 “叔父,您为何拒绝罗大人,侄儿以为,罗大人说的有理,杜如庭那个老匹夫权心甚重,自以为是三朝老臣,现在您夺了他的值令官之责,将在新年大典上大放光彩,那个老匹夫怎么轻易放过您,与其受敌之前,不如先发于人!” 高继自顾低声说着,却不知高柔早已面色铁青,不待他絮絮话完,高柔回身一巴掌抽上来。 “再敢胡言乱语,你就给我滚出老家去!” 此声狠烈,直接把高继震的发蒙,好半晌,高继才回过神来,在高继眼里,自己为叔父忧心出谋,不成想却落个这般结果,让他气急窝火。 “叔父,既然如此,侄儿这就走!” “你给我站住!” 高柔膝下无子,而自己的哥哥早年逝去,留下一子为高继,索性高柔就从小把他带在身边教养,只可惜眼下政堂风云挫折,高柔心乱无度,高继却又从旁多言,让他怎能不气,一言怒之,却让高继心中难忍。 眼瞅着喝令高继不下,高柔便命府人家丁将高继关起来,待火气散去,再相行教导。 在高府发生这般杂事时,罗金赐行驾回府,只是他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已被人盯上,一刻之后,中书阁光禄大夫、中书首府杜如庭的府院堂下,这年过六旬的老首府正在听着下人的回报。 “老爷,罗大人果然没有直接回府,他转道去了东宫旧臣、秘书丞高柔的府邸,在其府上待了一刻不过,就匆忙离开,那高柔一直将其送到大门前!” 知道这些消息,杜如庭犹如古潭的牟子中迸射几点凶光。 “看来罗金赐是铁了心的要与老夫作对,现在高柔小儿不知如何请告陛下,得了值令官的位,罗金赐就赶紧去寻助力,对抗老夫,这实在妄为!” “大人,不如以我等请柬上奏,参他罗金赐一本,让他过不了这个新春大典!” 杜如庭阶下右侧,少府监栾少河出声,眼下,栾少河归入杜如庭一系,此间杂事于身,栾少河自当奋勇出言,为将来搏个前程。 那杜如庭听得其话,沉声笑道:“请谏奏本?你要是这么做,陛下定然会料理于你!” “这…请杜大人点醒下官!” “哼哼!” 杜如庭冷哼一二,栾少河这把马屁拍在马腿上,狠狠挨了一脚,尴尬之余,户部侍郎瞿承恩道:“首府大人,以下官来看,高柔当责值令官,不过是陛下怀合的计策,您数次堂前请谏,陛下心有顾虑,肯定不应,若是再让您当选值令官,只怕朝臣中的非议会更加多,所以高柔当选,也不失为一个缓和政堂形势的法子!” 瞿承恩的话比之栾少河,看似没有什么出色之处,可正为朝堂现状,也是杜如庭思量接下来的要点,只见这个老家伙沉思片刻,冲瞿承恩道:“那高柔现在领了值令官的责,已经无需置疑,但老夫需要弄清楚这家伙到底和罗金赐有什么勾搭,东宫旧臣和朝堂老吏,若是这些人起了风头,于老夫可大大不利!” “杜大人放心,下官这就去办!” 瞿承恩领命离开,末了杜如庭看向栾少河:“方才瞿承恩在此,你的话实属悖理之为,老夫只能不应!” 听此解释,栾少河那颗憋屈的心才算缓开一些,杜如庭近前低声道:“栾少监,虽然陛下不愿大动行令,可是河西军、北安军终究是隐患,现在朝中西山大营已经北安军的人高将,所以老夫不得不防!” “大人,您是说黎城将氏,张祁?” 栾少河反应过来,杜如庭点点头:“不错,那张祁就是北人,倘若北安军再度封将入堂,只怕中都的军行力量要被被人所占,介时一旦有危,后果难以预测!” “那以大人的意思?” “老夫以为,河西军、北安军必须调转派驻,至于北疆,则可以改换张祁,让其归北统驻,这么一来,北人生隙,河西军易位无根,必定不成威胁,只可惜陛下不知老夫所想…” 与此同时,中都北城,崇仁坊,明威将军府。 张祁现在可威风的很,当真为黎城张氏争回不少脸面,眼下春节将至,张祁打算过了新春大典,就赶赴黎城,待到开春以后,再回中都。 但事赶巧不巧的让张祁得到一个消息。北安军的军农一政令已经完全临立襄城、临城两地,燕城相隔太远,且郡守独立统政,北安军一时无法掣肘,可北安军春后入都,途径向南,那么黎城就是首当其冲,对于这个消息,张祁心思很是繁杂。 林仲毅作为自己的书院好友,能够位进大夏高将之列,他应该感到高兴,可是林仲毅的性子又让张祁恐慌不已。 那是一个宁折不弯的种,且心有高义,与自己功利近心相比,完全就是天和地,可以说,二人之间相互纠葛对立似乎已经在无形中化作事实。 第一百三十章将臣风云2 “少公爷,太府阁首府、蒙烁前来拜见!” 听得下人回告,张祁立刻收回思绪,急声道:“快快有请!” 正厅中,已经位置太府阁首府的蒙烁冲张祁道:“张将军,这一年来你可是平步青云,身兼两大要职啊!” “首府大人过奖了,在下不过是乡野粗人,凭借几分勇力,在陛下天恩厚赐下,才有了今日之局面!至于平步青云,那是万万不敢当!” 张祁恭卑不已,蒙烁暗自笑笑,不再揪扰这个话头。 “张将军,你可知道本府今日为何来此?” “在下不知,请蒙首府清讲一二!” 瞧着张祁那张黝黑的笑脸,蒙烁探身低声:“本府是奉天子之命而来!” 听此,张祁心里咯噔一声,旋即冒出一股冷汗,也就瞬息,张祁赶紧起身跪地,叩拜蒙烁。 “下官张祁不知天恩来此,敬请首府赎罪!” “起来说话,起来说话!” 蒙烁对于张祁的反应,心里很是满意,待张祁缓下心绪,蒙烁道:“今日早朝的事,你可知道发生了什么?” “下官知道,杜大人请谏陛下行调派转驻之策,只不过陛下没有应!堂会无果而散!” “除此之外呢?”蒙烁追根问底,张祁又想了想,摇头:“其它下官就不知道了,下官离开朝堂后直接回府,并无出门拜访寻见旁人!” “张祁,新春大典马上就要到了,你绝的谁是最合适的值令官?” “这…”张祁不明蒙烁的话里深意,犹豫不定,并不敢直言,可蒙烁带着圣恩前来,由不得他不说,好半晌,张祁道:“应该是杜大人吧,在当下朝堂官臣中,杜大人是三朝老臣,名望深厚,又是陛下从龙近臣,论威望,论能力,都是首屈一指,有他当值令官,这陛下的新春大典必定能够隆重召开,介时普天同庆,实为大夏一大盛事!” “不!” 蒙烁直接断言,倒把张祁给整蒙了:“眼下中书阁已经下令,值令官由秘书丞高柔暂领!” “什么?” 张祁一愣:“蒙首府,这…这到底是怎么个一回事!” 对于张祁的困顿不解,蒙烁不管他是装的,还是真的不明白,蒙烁也都不会解释,他来此的目的就是要让张祁明白,杜如庭的请谏策略根本就是针对北人和西疆人,张祁身为北人大族,现在更居高位,必定脱不了这场漩涡风流。 “张祁,你现在是兵部侍郎,兼西山大营明威将军,统副将之职!可若是来年春后的封赏领功,这军行必须按律调动,你是想回北疆,还是驻守西山营,拱卫京师!” 张祁乍耳一听,还道是蒙烁给他带来了陛下的密令,可是再仔细一琢磨,张祁才发现,这根本就是坑,不管哪个选择,他都只要应了,后果会发生什么只有天知道。 于是乎张祁思量片刻,扯开了蒙烁的问话:“蒙首府,在下近来得到消息,北疆由于战火侵扰,十室九空,县野田地荒废甚多,那北安军行军农一政令,大肆恢复民生,此乃好事,在下身为黎城将者,与之相对军行,更不懂什么军农恢复,若是回去,只会给北疆添麻烦,再者言,陛下厚恩于我,身为大夏子民,理应为陛下效力,那江淮燕王残存势力仍旧苟延,等到开春之际,在下想要请命出征,为陛下收回江淮,不知首府何意?” 一番话,张祁向蒙烁透漏出两个要点,先是北疆已经成为北安军麾下的土地,那林仲毅无视军行官途律法,肆意妄为,自己回去,要么敌对,要么从身,结果都不好,至于是否拱卫京师,张祁也说的十分圆滑,西山大营统兵副将这位置,陛下若用,他便前往江淮迎击燕王残余,要么就卸身重担,做个闲散人,当然这话要蒙烁自己考虑,张祁可不会傻到自己把自己的路给堵死。 这蒙烁盯着张祁的表情,好半晌,张祁恭敬无动,蒙烁起身:“既然如此,你就安分守己,这明威将军的位置是你的,跑不了,不是你的,强守也无用,现在是多事之秋,你要尽心尽力为陛下分忧,切莫和旁人起什么幺蛾子!” “在下谨记首府教诲!” 张祁躬身,蒙烁离开,待蒙烁身影消失,张祁才瘫软于座椅上。蒋济从后上前,道:“小公爷,您怎么了?” “看来陛下还是不放心我,现在杜如庭那老鬼更是想法子遏制北人,若是我猜的不错,等到新春大典过后,陛下就会以律法诏书下达,介时北安军、我这黎军都要混改!” “啊!” 蒋济一惊:“那蒙烁给你说的那番话意思?” “不过是警告我,别与杜如庭、罗金赐那些人攀扯关系,否则北人的由头就会更加严重!” 张祁缓了一口气,狠声道:“该死的混账们,永远不会安生,老子这些沙场搏命的爷们给他们安稳的营生,可他们不思恩报,反倒处处支肘!当真该死!” “小公爷,你可别乱来,不管是杜如庭,还是蒙烁,这可都是当朝大员,一旦有事,以您现在的位置,绝对脱不了干系,而且听人说,河西秦王将要与秦宇至将军的大军归来,纵然发生什么,外有秦宇至,内有余长海,中有各门禁军,您是一点点的反抗余地都没有啊!” “唉…” 蒋济的警醒让张祁思绪愈发清楚,且事到如今,这些权风祸端无缘无故的传到自己身上,让他骂天都没地方,好半晌,张祁道:“你与我做几件事!” “小公爷请讲!” “你去给我摸摸高柔的底子,既然他成为值令官,必定与杜如庭矛盾重重,若是能够与陛下的东宫旧臣搭上干系,往后的路也会好走些!除此之外,你代我修书一封,传往北安军林秀,把中都的事告诉他!” 对于第一件交代,蒋济清楚明了,可第二件传书,蒋济就浑然了。 “告诉林仲毅作甚?他与您又不是一路人!” “不是一路人,可是同在北人位,我需要他的北安军把所有矛头接过去!” 第一百三十一章花灯佳节 于后,蒋济匆匆离开,不多时,张祁府邸飞奔出一骑,顺着城道向北奔去。 “雪停了!” 林氏府邸,林秀站在门庭处,望着雪景自语,这时,陈姝灵搀着何瞳从屋里走出,林秀赶紧上前:“你带她出来作甚?这天寒地冻,万一寒气冲体怎么办?” 面对斥责,陈姝灵还未开口,何瞳先声道:“已经数日了,你若不让我出来,那就把我憋死了!” 陈姝灵也顺着何瞳的意思说:“夫君,你就不要那么死板,范博然现在每日来府为灵儿调养,都说身子骨一日比一日好,你还这般强管,莫不是把我们当做你的兵了!” 听着两人的话,林秀淡笑,末了他道:“过两日就是新春佳节了,马全借着北战归来的机会,在临城举办名望花灯会,他邀我前去观赏,你们若无大碍,就随我一起去吧!” 临城,马府。 马全此番得胜归来,整个马府都为之骄傲,那马钟更是欣喜不已,最初这个老家伙还为儿子忧心,现在一跃成军行大将,马钟险些后悔当初所为,若是当初没有让马全北进迎击北蛮,那马全也就不会有现在的声威。 “爹,稍后诸多名望前来拜访,儿以为,不如把春月楼包了,让那些名望直接前往春月楼,也免得杂人鼎沸,乱了咱们府邸!” 马全建议,马钟应允:“此事你看着办就行!” 也就一转念,马钟忽然想起:“你不是还与林仲毅发力请书,他几时来此?” “应该午后,明日才是花灯会,儿以为,过来晌午,那些名望大都喝的差不多,儿便可起身离开,去迎那仲毅兄弟!” “如此甚好,现在北安军势头正劲,明年开春必定入都受封,你与他多多走近,有好处!” 马钟笑言不断,马全拱手应之:“爹,儿知道该怎么办,不过有句话儿想说,之前那些官家名望,让他们安着心罢了,切莫以为仲毅会寻旧仇什么得!” “此为父知道!” 随后马全离开府邸,向春月楼赶去,时至正午,春月楼前车马如龙,那些个攀权富贵的者们以笑脸尊敬来换取马家的恩惠,以免什么时候不备,就能用上这颗大树的阴凉。 门庭前,余五黑着脸站在那里,瞧着这些个趋炎附势的名望们,他心里颇为不爽。 “余哥,你这是怎么了?” 马府的小家将从后面走来,余五低声道:“这些个家伙,不过是属狐狸的精细种,一旦有事,必成祸害!” “哎呀…余哥,现在这世道,谁人不这样?”家将不以为意,余五冷眼看来,家将转身离去,不多时,名望们大多进入酒楼,余五转身来到后房歇息。 几口酒肉入腹,余五心头的火气稍稍降了几分,这时,几个小二从旁走过,嘴里嘟囔着些许琐碎。 “这马家也正是厉害,竟然能攀上北安军!” “谁说不是呢,当初林仲毅就是个穷酸秀才,鬼知道他会有今天,只是马全风头随北安军劲盛往上,这临城的官家只怕要有动作了!” 此话刚落,小二身后传来一声酒盏震着的传来,只把几人吓了一跳,小二回身看去,余五正黑着脸盯着自己。 “我说客官,你这是做什么?” “老子做什么?把你们的嘴给老子闭上,若是在胡言乱语,小心老子料理你们!” 几个小二瞧着余五的模样,知道他是马家的家将,一时不敢吱声,随后余五转身离开,几个小二才抱怨起来。 “看到没,这些个混账,稍稍一得势,就厉害的不成,早晚有一天,他们得玩完!” 这余五碰到几小二乱言马府,心中也是一阵躁烦,在源镇歇息时,他就听到一些风声,好像是中都封赏令并没有对林秀多加夸赞,仅仅给了个虚名,至于马全和凌天两名地方诸城的将领,也都草草带过,这不就是表明北人在中都封赏之外。 余五觉得这个消息应该告诉马全,至少也要与北安军划清界限,免得到时生出什么不测。 春月楼,马全与一众名望恭杯互饮,待时间差不多,马全将尾事交给下人,自己先行离开。 在临城东门方向,林秀以车驾行辕带着何瞳、陈姝灵来此,透过车帘向外望去,白茫茫的一片不待丝毫沾染,车驾旁,方化等几十名亲骑紧紧跟随。 “夫君,这马上就到春节了,瞳儿是不是要回襄城一趟,自她来林府以后,还未回去过一次,现在又生下毅儿,也该回去了!” 毅儿便是何瞳的孩子,以林秀字中的后取毅字为名,言之曰继续奉行林秀所走的路。 听得陈姝灵的话,林秀思量片刻,道:“你说的对,瞳儿是该回去一次,前些日子的那件杂事,我也需要向岳丈大人请罪!” 三言两语中,何瞳的行程便被林秀和陈姝灵所定,不过何瞳性子耍乐,对于这些倒也不看重,毕竟娃娃有专门的奶妈和张氏照看,她也乐得清闲。 也就一个时辰后,林秀的车驾来的临城东门,远远的,马全早已恭候在此。 林秀上前与马全寒暄几句,马全冲陈姝灵、何瞳道:“二位夫人,此番赶路累了吧,某早已在府中备好歇脚处!” “有劳马小公爷了!” 陈姝灵万福相待,何瞳笑笑不应,随后林秀与马全一通前往马府。 将林秀一行安置下后,马全道:“仲毅,我有几句话,咱们聊聊?” 林秀知道马全的深意何在,当即应声:“走吧,正好我也看看这临城的变化!” 来到临城的北城竹林苑,二人缓步其中,方化、徐林二人护卫身后五步外,这徐林是朱纪的副将,在北蛮一战中,朱纪亡于阵中,徐林便顶位上来,此间看到方化这等兵者汉子,徐林道:“兄弟,听说你是林将军的亲骑都尉,所过之战,皆无败果?” 方化笑言:“我家将军骁勇有谋,想要败战,谈何容易!” “既然这样,那您身为他的近前之人,实力定然不差,某不才,想要讨教一二!” 第一百三十一章各安天命 知晓马全手下的话意,方化迟疑片刻,让后摇头:“不可,将军有令,非战非敌,不可搏之!” “那是对外人,现在又无旁人,你如何不敢,实在不行,我去请告你家将军!” 徐林说罢向前面的林秀、马全走去。 马全思忖理绪,对林秀说:“仲毅,风声你都听到了吧!” “中都乃是高堂之地,它们愿赏则赏,我不屑于追要什么!” 林秀对此颇为淡然,可马全却与之相异:“仲毅,你现在是北疆最大的军行统将,我说句不恰当的话,你的一举一动都牵扯着整个北疆的安危,眼下中都是平定四海,统权朝堂,可你这边塞之将会做什么,又能做什么,可没人知道!所以…以我估计,这新春过后的入都受赏,只怕不是什么明路!” 听出马全的提醒之意,林秀一时停下脚步,在他思绪飞转时,身后,徐林上前。 “小公爷,属下有话要说!” 马全正与林秀商议过后的路,冷不丁被徐林搅扰,马全显得颇为愤怒。 “没看到某在议事?立刻退下!” 徐林平白遭斥,一时尴尬无奈,但林秀却道:“无碍无碍,有话直言,汉生,这些人在北疆战场上可都骁勇的很,现在战事平定,他们想要什么,有什么事想做,你这当将领的可得照看照看!” 有了林秀的话,马全倒也不好继续斥责,那徐林嘿嘿一笑:“林将军,这一场北蛮之战打的痛苦,数万蛮子落尸辽河边,此足以看出将军麾下兵甲之强,某身不才,想要与将军的手下切磋一二,看看差距到底在哪!” “放肆!” 马全原以为徐林不过是废话些许,请恩好处,不成想他竟然要和林秀的亲骑营都尉方化比拼技艺,远的不言,这方化身份比之徐林可高出两阶,若是二人相比,方化赢了,那是仗着北安军的威名,胜之不武,可若不胜,林秀脸上无光,因此马全是不会让徐林和方化比拼,不然双方面子都不好看。 但林秀心胸开阔,对于个中细节并不多心,且对于徐林,林秀有些影响,在北蛮决命一战中,马全奉命把守侧翼,徐林于中鏖战甚烈,这些都有林胜驰援后,无事中细说得知,眼下徐林想要搏战方化,来比个高低,林秀心底倒也理解。 于是乎林秀道:“方化,你就与徐林比较一二,记住,不得动刀,仅仅搏艺,点到为止!” 有了林秀下令,方化就不再推脱,他上前立位,将腰间佩刀解下插于地中,冲徐林道:“兄弟,承让了!” 徐林瞧此,大喜:“好说,好说!” 也就话落,徐林箭步冲来,方化顿时目漏精光,电光火石间,方化瞅准时机,侧身避过徐林的冲拳,向其腰窝打去,这一拳狠道老练,若是搏命之际,方化这可就是一刀毙命。 徐林自持力壮,不慎方化这般机敏灵巧,先手开攻,却被一击正中,那股子闷劲让徐林急步后撤,连连喘着粗息。 几步外,看着二人相搏,马全冲林秀道:“仲毅,您怎地这般起性子来了?” “汉生,咱们不要总是那么思虑着远,有些事,看天足矣,没必要太过纠结,且我一直认为,只要自己行的正,站的直,老天就不会让咱们遭罪!” 面对林秀的气正凛然,马全实在无言可对,毕竟二人差着位置呢! 入夜,马全宴请林秀,在气氛热烈之际,临水飞骑赶来,传书林秀,这让他不明。 “将军,庄士郎让属下务必亲手把这书信交给你!” “庄非?”林秀稍稍皱眉,马全意识到有什么事,便起身与之出来。 林秀将信打开,细细读了片刻,旋即眉头一皱,马全低声:“仲毅,出什么事了?” “张祁你知道吧!” “是不是你曾经的书院好友,黎城大少?”马全有印象:“那家伙现在可不得了,位进中都朝堂兵部侍郎,西山大营统将副职,绝对的前途无量,怎么着,这书信是他给你来的!” 林秀点点头:“信中说,之所以这次我受封轻飘无果,全因中都高堂朝臣作祟,似乎有人在请谏陛下,要我们北安军与河西军换防调派!” “什么?” 马全顿时惊蛰,自古到今,每每出现什么帝王旨令缓防各地军行,其背后就代表着削权压制的意思,现在林秀才打胜战不过月余,中都便有此动作,实在让人寒心啊! “唉…” 半晌,林秀叹了一息,旋即他将书信给撕碎,扔进庭廊旁的火盆里。 “不管他,若是中都真的这么做,我自当奉令!” “奉令,仲毅,你疯了!”时至此刻,马全已经不认同其理:“你在外杀敌卫国,那些中都腐儒们却在拆墙跟,此事我等必须上书陛下,请求明鉴,不然那些腐儒指不定会翻出什么浪!” 中都,张府。 几日来,张祁稳如老松,待在自己的府邸,寸步不出,从外面的风声来看,杜如庭是铁了心的要整治北疆与河西军行,如此估量,他张祁也肯定脱不了干系,不过现在陛下一直没有动静,这就实在让人难寻情况。 “小公爷,老爷来信了!” 下人传告,张祁道:“书信何在?” “老爷没有写书信,而是着人捎带口信!” 下人话落,黎城张氏的家奴匆匆进来:“小公爷,老爷让奴才传话,那北安军的军农一政令令书告示已经贴到黎城北县方向!” 听此,张祁皱眉:“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家奴离开后,张祁来回踱步,道:“去召蒋济来见!” 中都花坊街,那高继受气高柔,心里窝火,一连数日都没有进家门,此间高继在一家花楼里喝的酩酊大醉,不过那花楼老鸨知道高继的身份,纵然他欠着银子,也没说什么。 出了高继的门,老鸨刚转身,一人走来:“敢问里面的人是秘书丞高柔的侄子高继少公子?” 老鸨打量来人一眼:“你谁啊?打听这做什么?” 第一百三十二章各安天命2 来人不是旁的,正是奉命张祁之令查探高柔情况的蒋济,瞧着老鸨的模样,蒋济沉声道:“某是高柔大人的堂参,这少公子数日不回家门,高大人心急,派我来找!” 一听是高柔的手下,老鸨立刻变了脸,她漏出满脸谄媚的笑,抬臂拽着蒋济的胳膊,将其拖到高继旁边的屋子,对于老鸨的行为,来人蒋济很是厌恶,这种烟花之地的老女人都是精细鬼脱生,三言不离钱,若非男人色心驱使,这些老鸨都要饿死在花楼中。 “大人,您可算来了!” 老鸨一面斟茶一面诉苦:“这高少公子来此四五日,之前付的银钱早就抵账干净,剩下的还有大半未付,可老身也就是个管头的,哪敢与少公子多嘴,所以…” 听出老鸨话里的意思,蒋济一巴掌拍着桌子,那茶盏直接被大力震翻,老鸨吓了一哆嗦。 “大人,老身不会说话,可这也不是老身的规矩,后面还有旁的大人…” 对于这话,蒋济很清楚,能在中都城内开花楼的主,绝对不会是什么江湖人,那看似烟花酒月,背后实则都通着朝堂之人,想来高继耍乐的花楼背后也有旁的主,但是蒋济仅仅是来做事,可不是真的给高继付账的,因此蒋济稍稍思忖,冷笑:“你这老东西,胆子不小,谁不谁的都敢要钱!” “嘿嘿…”老鸨苦笑着脸:“大人,这也没办法,总不能…把这事通到栾少监哪里吧!” 冷不丁的说出栾少监三个字,蒋济愣神偏刻,老鸨还以为吓住了蒋济,气势骤时涨了三分。 不过蒋济倒不是真的害怕栾少河,那个少府监虽然有些能耐,但在眼下的多事之际,能耐越大,只怕陛下那边的掣肘力度也越多,联系到高柔的值令官一事,蒋济突然起身,冲老鸨开口,这老鸨还以为蒋济准备付账,凑脸上前,结果蒋济一巴掌抽来,只把老鸨给打的转了三转。 “放肆!” 一声叱喝把老鸨吓的险些尿出来。 “你竟然敢欺负到高大人头上,简直不想活了!”蒋济故作姿态,怒声斥之,比起方才还要狠烈数分。 “老子现在问你,高少公子在哪?若是再不说,小心老子打断你的腿!” “你…你好大的胆子…”老鸨虽然平日低声下气惯了,可那都是场面事,哪像现在直接被一府人教训,但蒋济气势爆出来,老鸨还真拿捏不准,毕竟中都地界,卧虎藏龙,没个底气靠山,谁也不敢嚣张。 于是老鸨急思一二,暂且把这事记下,她捂着脸道:“高少公子就在隔壁秋霜阁!” “早说不就完了!” 话落,蒋济转身离开,临出门时还从袖囊里掏出些许碎银子扔给老鸨,算是那一巴掌的赏钱,这可把老鸨气的脸色铁青。 待蒋济身影不见,老鸨气的牙根作响,这时,几个龟公从后面跑出来:“凤妈,这家伙什么来头,如此嚣张,简直欺人太甚!” “凤妈,要不我们几个寻机暗作他一回,然他长长记性!” “休要莽撞!”老鸨凤妈虽然火气满腔,可能在这地方生存的家伙,谁没有脑子?若真是以高柔的职位,与自己背后的主家相差不了多少,可不同之处在于,近来城里风传,高柔请得几日后新春大典的值令官一职,最初这职位都以为是杜如庭老大人的差,冷不丁被旁人给夺,其中深意满满,现在高柔的侄子高继鬼混在此,欠账数千两,其下府人也嚣张跋扈,万一处置不当,惹来麻烦,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在这茬纠葛下,凤妈青着脸色道:“好一个高府,如此欺人太甚,老身必定放不过你们!”顿语中,凤妈冲几个龟公交代:“你们盯好那高继,若是他不付钱就走,立刻告官,我去寻掌柜,把这事交代上去!” “凤妈,你放心好了,大事我等干不成,这以小闹大的杂事我等可在行的很!” 秋霜阁,屋里松香飘荡,那般柔弱之息让人骨子里发酥沉盹,自几日前罗金赐上府请声高柔被拒,高继与高柔一言不合,离府在此,除了酒水就是女人,几日下来,他整个人昏昏沉沉,完全不清楚什么是什么,可在心底,高继怨心满满,身为高柔的侄子,以高柔无儿的家世,高继就是高家继承祖业的唯一人选,可高柔数次驳回高继从官的想法,理由就是高继莽撞,不够沉稳,现在更直言让他回老家,高继窝存近十年的心已经杂乱。 “叔父,我知道你看不起我,认为我无能,但是我偏偏不信这个邪,你瞧好,这次我一定要做出个大事,让你看看,我高继不是废物!” 酒后发泄中,秋霜阁的门被推开,两个裸身的婢女立刻惊呼逃开,蒋济环顾屋内,一眼就看到桌边的高继。 “你是谁?滚出去?” 高继觉察有人闯进来,怒声叱骂,饶是蒋济躬身拜礼:“属下奉高大人之命,前来寻少公子回府!” 由于脑子沉闷不清,高继也分不清来人到底是府上的谁,晃眼中,蒋济把门关上,退下两个婢女,冲高继道:“少公子,回府吧!” “回去?现在让我回去?怎么着?我叔父还打算再训斥一番?” 高继暴躁,蒋济一琢磨,心知其中有事,再联想刚才与老鸨的情况,蒋济上前为高继斟了一杯。 “少公子,高大人也是近来官事甚重,心累疲惫,那杜如庭步步紧逼,若非这般,大人也不会怪罪您!” 听此,高继才缓缓抬头:“杜如庭,又是杜如庭,那个老家伙当真以为我们高府好欺负…娘的…我…我…” 高继起身怒骂,可他喝的头重脚轻,险些摔倒,还是蒋济上前搀扶,把住了高继的身子。 “少公子,咱们走吧,之前属下来此,听说这花楼背后的官主是栾少河,那人从身杜如庭,若是被他们抓到把柄…” 第一百三十三章各安天命3 “他们敢!”高继气冲,全然不把杜如庭那一系的人放在眼里,对于这般反应,蒋济心中暗笑不已。 与此同时,老鸨找到花楼掌柜柴让,柴让知道这个消息后,立刻道:“娘的,这些人真够大胆,敢赖咱们的帐,我这就去寻他们!” “柴爷,莫要这般,那高继是高柔的侄子,高柔现在当选值令官,这可是中都瞩目的紧要差事,细想之,陛下若是不宠护,怎么会让高柔任职?以老身之见,还是给栾大人通个气,看看情况如何?” 凤妈细言有理,柴让也不犹豫,立刻去找自己的拖线头头京兆令周平,周平作为都府衙的上阶令官,有着皇城脚下六品位,地方大员三品使的职,这话意思是虽然周平在中都仅仅是中书阁下辖都府衙的京兆令令官,可每逢节年,各州城县的官员入京述职供奉,周平必掺一脚,如此就像地方的三品大员,虚身得职。 在花楼出问题后,柴让找到周平,周平听此,立刻怒声:“高继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咱们的场子乱为,来人,立刻让都府衙去抓人!” 听到这话,柴让一怔:“大人,这会不会太过唐突!” “你怕什么?他高继吃喝用度不掏钱,就是乱了法纪!” 周平满面不屑:“纵然有高柔在,也不能乱来,否则告到陛下面前,本官也不怕,现在你给我听好,这事暂且不用告诉栾少监,杜大人那边正事多,栾少监抽身不开,些许小事,若是搅扰出去,你们给我小心点!” 一通斥责,柴让不住点头,随后周平下令传命都府衙,前往花楼抓人。 花楼,蒋济与高继相谈片刻,借着酒劲,蒋济带着高继往外走,可是都府衙的人赶来,蒋济眼尖,借口前去料理情况,便脱身后门无见,高继在公厅歇息片刻,不见蒋济归来,便自行离开,却被得到口信的都府衙佐捕彭城拦下,其后还跟着柴让。 “你们做什么?为何拦我去路!” 高继满嘴酒气,只把彭城恶心的想吐,彭城看来柴让一眼,那意思就是让柴让解决,若是高继付钱,他们也就省的插手。 柴让冲高继道:“高少公子,这几日来您的花销大大小小算起来,足足六千两,现在您要离开,是不是给小的结了帐,不然小的没法交代!” “六千两?” 高继一惊,酒醒一半,但他自以为是高柔的侄子,高柔又是陛下的东宫旧臣,阶前红人,高继那股怯意便稍逊三分。 “你这厮,莫不是瞧我酒醉,哄诈于我!” 高继叱声,对此,柴让顿时变脸:“听你这话意思,应该是不打算付账了?” “不付你又能耐我何?” 高继心混杂乱,口出狂言,那柴让也不多嘴,直接闪身,彭城眼瞧无法安生解决,便命左右上前,拿下高继,到这里,高继才算酒醒彻底。 “你们要做什么?把我放开…” “高少公子,按照律法,无辜扰乱营生行当,可是要受罚的,所以您得跟我们去都府衙一趟,把事解决清楚了,才能离开!” 彭城话落,几个衙差便押着高继离开,面对高继的背影,柴让唾口:“无能的废物!” 在花楼外面的街巷角落处,蒋济瞧着高继被都府衙的人押走,心笑不止,他现在可以断定,高柔与杜如庭一系的臣下之人已经生出纠葛,至于有多深,就得看看高继此番遭际结果如何! 于后蒋济匆匆回府,正好碰到寻令自己的府中下人,得知张祁召见,蒋济赶紧来见张祁。 “小公爷,有何吩咐?” “某让你办得事,情况如何?” 张祁反问,蒋济回道:“那高柔与杜如庭之间必定有一场恶战,现在高柔的侄子高继被都府衙抓走,此必定是花楼寻得官,而花楼背后的人栾少河也是杜如庭的人,所以,要不了一两日,这中都就会掀起一场官云风雨!” “如此甚好!” 张祁一喜:“他们若是乱了,本少的位置就会被人忽及,越发安全!” “小公爷,既然事风已起,用不用属下再给这场火添些油料,让它烧的更旺?若是杜如庭能够在这场事中受到打击,你不就更安全!” 蒋济的话颇为有理,张祁点头,并未直言,可蒋济却明白其意,旋即蒋济离去。 高府,高柔正在为新春大典的事物操忙,毕竟这是夏景帝亲口点名的盛典,在新皇元年之际,此事尤为重要,高柔当真不敢马虎丝毫。 但是好事不成,坏事袭来,这边高柔还没有把大典的事宜安排妥当,家奴来报,说高继被抓了,这可把高柔吓了一跳。 “老爷,方才小的在街上过,看到高继少公子被衙差押走!” “你可看清?是高继?” 高柔惊声,家奴点头:“听路人说,好像是少公子在花楼吃喝不付账,才被花楼掌柜报官抓走!” 听到这话,高柔的急心才算放下一二,他知道是因为钱银惹出的麻烦,那样并不会有多大的麻烦,且高继近来浮躁,行事不稳,让官家治治,兴许还能压压他的性子。 缓息片刻,高柔道:“你带上钱银前往花楼,与人付清,让后去都府衙,把少公子接回来就是!” 家奴得令,只是家奴赶到花楼后,却发现花楼的人根本不应高柔家奴的话,这让家奴很是恼火。 “你这厮,我家公子欠你们钱银,现在来还,你们刻意不接,莫不是真要寻事!” 对于家奴的大声,柴让很是不屑:“吼什么吼,你们高府的人可真嚣张,胡乱作为,把我们这里当什么了?现在人已经被都府衙抓走,你们去都府衙要人去!” 但家奴前往都府衙要人,却被告知要花楼的清账目,这算是营生杂事里的规矩,可花楼掌柜柴让不给,家奴当真有钱也要不出人,到这里,家奴意识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于是他匆匆赶回府邸。 第一百三十四章龙蛇虎斗 高府,高柔前脚下令家奴解决高继的事,后脚家奴回来,言曰情况不对劲,这让高柔心中不安。 “老爷,都府衙拒绝放人!至于花楼的掌柜,却推脱人被都府衙抓走,让咱们去府衙寻,您说这两头推脱,只怕其中有鬼!” “可以推脱,这都府衙的人到底搞什么鬼!” 高柔思忖其意,冷不丁的发现,这高继被抓的事好像没有那么简单,约莫片刻功夫,高柔起身,直接出府前往中书府参刘勋的府邸。 这刘勋与高柔同为东宫旧臣,以高柔的之情分,刘勋必定不会坐视不管。 果不其然,高柔来见刘勋,刘勋知道情况后,当即意识到高继这事有人在背后推波。 “高兄,侄儿所为,若仅仅是因为钱银的事,花楼的人为何不派人来府捎个信,告诉你?再者,都府衙背后乃中书阁下阶京兆阁,其京兆令周平就是杜系朝臣,你现在刚刚当着值令官,便出这事,实在发人深思!” 刘勋逐条分析提醒,高柔这才意识到罗金赐所说成为事实,那杜如庭人老权心重,自己代为陛下所想应下这值令官,当真狠狠打了个他一耳光。 “刘兄,若真是这般,只怕我要快快行事,不然都府衙那些人受命上面,一旦小事化大,大事化死,那可就晚了!” “高兄,莫急,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但愿是我们多虑了!” 刘勋思量片刻,当下起身,与高柔一同前往中书阁,来到阁中,刘勋去看京兆阁是否有案书呈上来,结果发现没有。 “高兄,京兆阁没有上书呈来,此说明京兆令还没有吧都府衙的案事录入册,这样的话我们可以直接去找都府衙首府胡钰,探探周平给他的令到底有狠,这样咱们也好想法子为侄儿救命!” “好说,好说!” 高柔从话语刘勋,二人快马车驾赶到都府衙。 都府衙里,胡钰正在犯难,对于京兆令周平的话,他是一万个不愿意,眼下,谁都知道高柔当选新春大典值令官,这么一块名望肥肉被高柔抢走,朝臣首府杜如庭自然不愿,介时二人少不了一场风雨搏斗。 原以为都府衙就是中都里的小小破地,再大的风浪也卷不到这里来,不成想周平一个令让胡钰心躁数分。 高继身为高柔的侄子,在花楼吃喝嫖赌欠了银钱,这在中都上层圈子里,实在太平常了,有些官宦子弟别说欠钱,就是把花楼里的妓女给玩死了,也不过一场屁声,随之急去,可现在他把高继抓了起来,这事就算是麻烦了,当然,胡钰也不是那种给人当替罪羊的种,他刻意压下案事,只待高柔来之后,再行定夺。 眼下已经两个多时辰,天色眼瞅见黑,胡钰有些坐不住,他来回踱步,时不时的抬头张望门庭外,却无人影来报。 “来人!” 耐不住心底的燥烦,胡钰大声,旋即一衙差奔进来:“大人有何吩咐?” “门外可有人来?” “回大人的话,门外无人啊!” 衙差不明,僵立不动,胡钰道:“你给本官去盯着,一旦有人,立刻来报!” 衙差离开,也就片刻功夫不过,许沫来报:“大人,借一步说话!” 胡钰稍有狐疑,许沫近前低声,胡钰当即惊蛰,旋即与之出了府庭,从后门离开,来至街边一家茶肆的独间前,许沫道:“大人,殿中阁中书府参刘勋刘大人和秘书丞高柔高大人正在里面候着!” “总算来了!”胡钰赶紧整了整衣冠,缓息平绪,推门进入。 屋里,刘勋、高柔看到胡钰,便起身道:“胡大人,有所搅扰,敬请见谅啊!” “不敢,不敢!”胡钰可不敢在刘勋、高柔这些东宫旧臣面前摆身段,他小跑近前,许沫关上门守在外面,以防旁人窥听。 “刘大人,高大人,属下也是无奈啊,不过高大人放心,令侄被抓来后,下官直接将他安置在独囚监内,没有本官命令,谁人也不准见他,以防令侄遭受旁事!” 听到这话,高柔拱手一谢:“胡大人费心,某这侄子,大事难成,小事无过,若是因为钱银,某自带数倍钱银数,交还于营生之人,何须这般劳师动众?” “高大人有所不知!”胡钰一脸无奈之色:“这事放在中都,当真连个屁都不算,区区几千两数,也就几杯清酒钱,可不知怎的,下官得到京兆令的亲笔令书,以新春大典来临之际,肃清中都治安巡查,以保民生百乐,所以这事…下官不得不做…除此之外,下官还听说一些风言,高大人的值令官之责与杜大人那边好像有些矛盾…所以,希望高大人尽快想法子,只要上面令书下来,属下立刻放了令侄,这样大人安身,下官也能少些麻烦!” 胡钰保身脱事的意思直接显露至于,此一来向高柔表明,他不是朝臣派系,二来他之所以抓了高继,是受人所使,自己无能为力,纵然高继真出了什么问题,也是迫不得已。 高柔听完这些,与刘勋相视一看,刘勋道:“怎么着?难道本官的令印下达都不足以让你放人?” “大人,请不要难为下官,您是上阶不错,可中间还隔着京兆阁…” 听此,刘勋脸色骤然冷下来,胡钰即便察觉,也只能躬身拜之。约莫片刻功夫。许沫在门外敲门传话,言曰府衙有事,于是乎胡钰借口匆匆离开。 到这里,高柔、刘勋已经可以断定,高继被抓的人必定是京兆令周平所为,只是京兆令负责中都安防及四野州城的官员评定,位低却职高,以眼下之际,周平这么做事倒也不算太出格,要是小问题闹得陛下面前,那个后果如何,高柔可拿捏不定。 刘勋思量须臾后,冲高柔道:“既然如此,你我立刻着手派人深查继业耍乐的那家花楼,以我估计,那花楼必定有鬼,先是通告消息给背后的人,背后的人使力于京兆阁,这才有了现在的情况!” 第一百三十五章龙蛇虎斗2 片刻商量后,刘勋、高柔各自行事,以观究竟,至于高继,也只能暂待都府衙的府牢中。 与此同时,蒋济奉命张祁在暗中细细观察各方势力动向,对于高柔的行径,蒋济将其全都透漏给京兆令周平。 京兆阁,周平正在料理公务,结果手下来报,说有人传来一封书信,指名要周平亲启,至于是谁送的,书信上没有标明,这让周平困惑不已。 待书信呈于面前,周平三眼不过,便愣在原地,也就瞬息不过,周平顿时大怒。 “这到底是谁送来的?” “大人,小的不知,小的从外面回来,看到门庭偏道墙上挂着这封书信!” 门吏小声回答,周平思量片刻,总感觉哪里不对,且这书信上写着高柔已经联合东宫旧臣一系的力量四处暗查,救捞自己的侄子,这么一来,周平必定首当其冲,想到这,周平冲门吏道:“你立刻去传令柴让,本官有话要交代!” 花楼,柴让正在自己的温柔乡美梦,结果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入耳中,这让柴让心燥不已。 “柴爷,有人急令寻见!” 门外,花楼的龟公扯着嗓子大呼,忽听一声巨响震在门框上,龟公吓的赶紧锁头,让后冲身后的人道:“官爷,你听,柴爷肯定火了,要是小的再吼,只怕柴爷要活刮了小的!” 对此,受命而来的周平门吏自然不会管,他一把推开龟公,重重两拳砸在门框上,紧接着门吏就听到屋里传来桌椅倒地的声音,让后就是重重的开门声。 “娘的混账,若是说不出个一二三,老子打来你这没眼色的混种!” 只是怒声不过一息,柴让便变了脸色。 “你…” “柴让,周大人有令交付,你可能接?” 门吏冷声,柴让赶紧道:“方才属下有所冒犯,请官爷赎罪,周大人有何令事,只管言来!” “高柔已经动身寻事,你这花楼近几日要安生点,切莫出了乱子,还有,没什么紧要事,不要联系周大人,否则出身后果,你自己担着!” 门吏说完,转身离开,柴让这才缓神回屋,那龟公小心翼翼的道:“柴爷,听那官爷的意思,咱们这花楼是不是得关上几日?” “不可!” 柴让断然拒绝:“高继刚刚被抓走,若是此刻就关门,高柔那些人肯定会有所怀疑,介时深究起来,我可抛不开干系!” “那花楼平日里人来人往,鱼龙混杂,保不齐就会出什么差错!” “吩咐下去,让弟兄们都给我睁大眼睛,若是发现可疑的人,立刻来报!” 柴让吩咐完,龟公便匆匆离去,但情况远超他的预料,这边柴让还没有出屋,在花楼前厅,凤妈便被人打了! “你们这些混账杂碎,闹事也不看看地方!” 凤妈招呼客人,由于婢女不合客人心意,凤妈还未出声,两个客官便动手打来,只把凤妈打的嘴角出血。 这两人年约三旬,其中一个便是高柔的家奴李榷。 此人出身江湖侠客,多年前高柔为官进都,途中遇到被人追杀的李榷,索性救了他一命,于是乎李榷卸身江湖身份,成为高柔的家奴,只为报恩。 瞧着凤妈骂咧的模样,李榷冷笑,自顾饮酒,几个龟公伙计闻声奔来,不待他们撸袖子动手,李榷身后的弟兄拳脚急出,几个龟公伙计立刻翻身倒地,哎呦起来。 “木木,够了,这些个人不守规矩,别太狠手,不然打伤了可要吃官司!” 李榷开口,那叫做木木的弟兄笑笑:“大哥,怕他们做什么?一群废物玩意儿,拿着几个骚货娘们在这作眼,打他们是给他们提个醒!” 正说着,柴让匆匆过奔来,瞧着眼前的景象,当即大怒。 “哪里来的狗杂种,敢在这里撒野!” 听得叫骂,木木正要出手,可李榷起身,拦下木木,李榷阴笑的看着柴让:“你就是这就花楼的管事人?” “正是老子,你是何人?有种闹事,就把名字留下了!” “哼哼!想知道老子的名字,得看看你有没有哪个本事!”李榷话落,直接箭步冲上,柴让瞧此,立刻抬臂抵挡,旋即,二人打斗在一起。 在李榷大闹花楼,斗狠柴让时,李榷的另一名弟兄赵佗已经偷偷潜入柴让的后房,这赵佗将柴让的所有箱柜全都给翻找一遍,当真找到不少有用的令书凭证,也就半刻不过,赵佗再度攀墙逃离。 花楼前厅,李榷与柴让斗狠十多个回合,以李榷之力,足以轻松战败柴让,但暗事在行,李榷自然不会轻易脱开柴让,那凤妈及花楼的龟公等人眼看柴让愈战愈疲,心道不好,当有几个龟公伙计去报官,却被木木拦身门前。 “怎么着?我大哥还没有耍弄起兴,你们就要去报官?这未免太没意思了!” 木木嘲弄笑语,全然不把花楼里的人放在眼中,但木木心中有数,按照约定,至多半刻,他们就得撤,于是当半刻的点一到,木木立刻示意李榷,李榷借机强力一击,将柴让打翻在地,不管其他人如何,二人转身向外跑去。 当柴让从地上爬起来,除了满厅的乱象,方才闹事的二人已经不见踪影。 “柴爷…你怎么样?” 凤妈上来急问,却被柴爷一脚踹开,他粗息怒声:“追,一定要把那些人给老子追回来!” 花坊街的后巷僻静处,李榷、木木匆匆赶到这里,在角楼院墙后,几声鸟叫传出,李榷、木木前后一顾,确定无人,便轻身翻过院墙,院内,赵佗早就等候在此。 “大哥,我从柴让的后房里搜出不少书信和令章,其中还有上供的账本!” 听此,李榷大喜:“好,这么一来,高大人必定能够反击一搏,救出少公子,我们走!” 中书阁首府府邸,杜如庭正在后院水榭庭廊下饮茶,面前,几个书童吟诵低语,其稚嫩的童声辅之大雪之景,当别有风味。 第一百三十六章龙蛇虎斗3 “老爷,户部侍郎瞿承恩求见!” 家奴禀告,杜如庭抚须:“让他进来吧!” 不多时,瞿承恩踏着竹林小道上的积雪匆匆奔来。 “首府大人!” “坐吧!”杜如庭淡声道:“这大雪后的美景配上古朴的香茶,当别有一番滋味!” 瞿承恩听之,端起茶盏小饮一杯:“首府大人,这茶淡香无比,后味淳朴,当真是茶中祭品啊!” “哈哈哈!” 杜如庭得之夸赞,放声大笑:“承恩,你什么时候也会拍老夫马屁了?” “大人此言谬以,下官这话是心言!”瞿承恩笑脸附和,于后,瞿承恩道:“大人,近来发生一事,不知真假,但下官以为,不可不顾,万一是旁人做的局,那大人只怕要受影响了!” “哦?” 杜如庭稍稍疑神,在他眼里,这中都只怕还没有什么事能够瞒过自己的耳目。 “你且说来听听,到底是什么事?” “前日下官于长乐街经过,听说中都花坊街发生一事,秘书丞高柔的侄子在花楼鬼混,无钱抵账,被都府衙抓了,现在高柔与东宫旧臣系的刘勋会面议事,搭救自己的侄子!” 听此,杜如庭脸上的笑意散却无余,他皱眉一息,沉声:“不过是小儿鬼混,都府衙抓了就抓了,有何大惊小怪!” “大人说的不错,可事后这俩日下官偶然派人去查,发现一件怪事,那就是高柔派人去都府衙提人,被都府衙顶了回来,这可让人不得不深思,现在高柔当选身领值令官,如此名头,都府衙的胡钰敢不应?您说…该不会是有人背着您在刻意刁难寻事吧?” 瞿承恩这么一说,杜如庭心下生事,现在,中都朝堂看似平静,不过是风雨来临前的宁静,这么一件小事,却被都府衙搞成大事迹象,绝非良为。 思忖中,栾少河也来拜见,作为少府监,栾少河对于中书阁下辖的各项案事录有着拟定权,于是杜如庭转问栾少河,可栾少河也是茫然不已。 “大人,这事下官也听说了,不过是官家子弟耍乐的龌龊事,当不得大案,都府衙如何处理,就由他去吧!” “不可这般小视!” 瞿承恩出声拒绝,只是栾少河与瞿承恩并不是一路人,面对瞿承恩的提醒,栾少河草草应之,却不放在心上,这让瞿承恩无法多言。 在三名大员疑惑于高柔侄子的杂事情况时,那高柔的家奴李榷三人已经带着柴让私通受命于官家主京兆令周平的罪证回府。 高柔看到赵佗找出的书信凭证,心中大喜:“好,好,着实好!” 一连三个好字凸显高柔的心情,可以说,他之前被都府衙暗话回绝的气全在这一刻出了,旋即,高柔派李榷火速告知刘勋,刘勋以中书阁府参一职,立刻拟出落罪书,交付中书阁的议事房落底。 京兆阁,周平正在盘算着解决这事后,如何像栾少河请功,结果柴让突然现身,让周平颇为恼怒。 “你怎地来了?本官不是告诉你,老实呆着!” 叱声下,柴让满脸惊慌,整个人就像丢了魂似的:“大人,不不好了!书信账目…全都不见了!” “什么?” 周平顿时大惊,但看柴让满头大汗,脸色煞白,那般模样根本不是装出来的,周平急步上前,一把揪住柴让的衣领子:“好端端的怎么就不见了,你到底做什么去了?” “大人,一个时辰前,有两个人到花楼寻事,小的与之相斗,待他们走后,小的回屋,这才发现有外人搜查过的痕迹,结果一找,才发现账本不见,大人…你可要救救小的,这账本没了,栾少监会杀了我的!” 柴让哭声跪地,饶是周平惊得后脊发冷,汗水直流,他很清楚账本代表了什么,虽然朝堂律法严禁为官高位者不得坠身外捞,但是中都这地头上,有那个官员清清白白,因此暗地里官权从商倒也常事,可现在账本被人刻意偷走,以其多事之秋的时节,鬼知道会发生什么。 急思片刻,周平回神怒声:“来人,立刻下令都府衙派人缉拿人犯,同时传令中都九门,请九门司协助!” 听此,柴让算是缓了一口气,以他的想法来看,只要京兆阁官令一出,那两个贼人必定跑不了! “大人,我记得他们的模样,我…” 话不落地,周平一脚踹在柴让的脸上,狠声唾骂:“要是因为这事出了大差错,我第一个斩的人就是你!” 都府衙,胡钰迎走高柔、刘勋两位东宫旧臣后,总算能够缓气片刻,至少他知道自己不会把高柔给得罪死。 “来人,与本官在…” 胡钰正想吩咐手下人去给他弄些好酒好肉,饱腹自己,可京兆阁的急令奔来,直接把胡钰的下一口给噎回去。 “大人,京兆阁急令,立刻全城拿人!” 许沫急声,胡钰心里咯噔一声,探身问道:“出什么事了?拿什么人?” “不清楚,但这京兆阁的书令上就是这么写的!” 胡钰起身箭步,夺过许沫手中的令书,大眼一扫,胡钰心烦道:“这些个大人,全都不消停!” “大人,那咱们…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抓人去!” “那抓谁?” 对于这话,胡钰憋劲好半晌,撂出一句屁话:“该抓谁抓谁!” 临城,风雪依旧满空飘,在这新春花灯佳节中,林秀在马全的招待下,总算与两位夫人安身过来了几天耍乐的日子,眼瞅着就要到新春佳节之日,林秀辞别马全。 “汉生兄弟,我这玩也玩了,歇也歇了,新春之际,此乃一年最末之刻,需要与家人相同在家,所以,就此告别!” 林秀笑声,马全拱手:“既然这般说,那我就不留仲毅兄了,待到开春之际,你我共同入都受赏!” “好说,好说!” 林秀笑拜,陈姝灵、何瞳二人则早早的上了马车,于后,回临水的路上,陈姝灵道:“夫君,这几日…” 第一百三十七章龙蛇虎斗4 瞧着陈姝灵欲言欲止的模样,林秀笑着说:“灵儿,你平时说话干脆利落,怎地现在拖沓扭捏,这可不像你啊!” 对此,何瞳刚从旁耍了一声:“秀才,你这两日只顾与那马全一同饮酒迎事,哪里知道城里人说什么,有些话听在咱们耳里,那就是糟践污蔑!” “竟有此事?” 林秀狐疑片刻,陈姝灵点点头:“那些个名望官家人私下里说你就是未来的北安王,夫君,这话听起来挺威武厉害,可仔细想想其中的利弊,当真让人忧心,俗话说,三人成虎的典故不是没有,你纵然清身自为,可若是时间久了,保不齐就会发生什么!” “没错没错!” 何瞳性子较为洒脱,比起陈姝灵的循序沉缓,她简直就是个急先锋:“秀才,现在做了你的媳妇儿,就得为你考虑考虑,以我曾经在襄城官家的行事准则,对待这些不守规矩的人,就得给他们一点教训,当然,不能明面做,以你现在的身位,让你来做这事,有辱身份,所以我都想好了,借着我年后回乡省亲,我问我爹或者凌天姐夫要些精细人,让那些人去做这事,保准十日内,让整个临城的多嘴名望闭嘴!” 面对何瞳所言,林秀当真有种无奈的感觉,毕竟这事马全已经私下说过,自己也知道,现在被何瞳、陈姝灵二人翻出来,说其事大,不过虚言,说其事小,可已有坏的引子,恰逢新春之际,林秀不像为这杂事大动干戈。 于是林秀安稳二人道:“两位夫人,这事我心中早已知道,也有计较,你们二人就不要多心了!” 林秀这么一撂话,陈姝灵立刻闭嘴,唯有何瞳嘟嘟囔囔,似在琐碎个不停,但林秀宠爱这个与己冤家一样的夫人,倒也不再管说什么。 回到临水后,林秀刚下马车,庄非匆匆赶来。 “将军,属下传给你的书信,你可收到了?” “收到了!” 林秀示意陈姝灵、何瞳回府,自己与庄非来的僻静处:“张祁此番来信,不管他有什么想法,某都要领他这个情,但是现在我身在北疆,中都发生什么,与我都无关,且除夕将至,你我都不要在为这事费神,既来之,则安之!” 林秀的大气凛然让庄非拜服不已。 “将军,您的气度当真是九天玄翅的胸怀!” “罢了罢了!”林秀摆手笑声:“你我之间,就不用拍马屁了!” “是…全凭将军所言!”庄非嘿嘿一笑,正说着,赵源匆匆赶来,瞧着模样,像是有大事发生。 “源哥,你这是怎么了?” 林秀狐疑,赵源急声道:“出事了,黄齐…不对,应该是黄玉明与万俟良对持起来了,那黄玉明乱中出刀,黄齐伤了!” “什么?” 这话可把林秀惊的不轻,像麾下这些人都是出生入死的弟兄,怎么可能刀戈相向,更何况黄齐黄玉明梁兄弟无父无母,生死相依,黄玉明怎么可能冲自己哥哥挥刀,这实在难以让人理解。 黄家宅院前,远远看去,人头窜动,兵甲成堆,那黄家的亲兵与万俟良的亲兵对峙,在人群中,黄玉明面色煞白的抱着黄齐扯呼,细眼看去,黄齐腰肋血流不断,那般样子就是伤的不轻。 几步外的雪地里,万俟良脸色铁青,矗立无动,身后,万俟梅哭声不断,扯力要奔向黄齐,奈何万俟良阻碍,她妹妹并不能过去。 “人呢?范博然呢?怎么还没有来?” 黄玉明扯呼大吼,那股子疯样就像野狗,这时,人群一阵燥乱,旋即闪开一条路,万俟良转头一看,正是林秀。 瞧着眼前的景象,林秀气的面色铁青,几乎结冰。 “将军…” 万俟良想说什么,可就这瞬间的晃神,万俟梅挣脱他的手,扑向黄齐,奈何黄玉明厌恶万俟梅,直接抬手抄刀砍来,这一瞬间,双方的气氛直接冷凝,连带万俟良都吓破了胆。 “梅子,你给我回来!” 怒吼之下,万俟良抽刀箭步冲上,但林秀比之更为迅速,在黄玉明抄刀那一瞬间,他便力发而出,电光火石间,双方亲兵碍于林秀在场,根本不敢动,况且方化的亲卫们已经两面相斥顶开,若是当这林秀的面大动干戈,只怕这些人脑袋都不保。 “噹噹”两声,黄玉明的横刀脱手而出,下一秒,林秀的虎纹青月刀已经落在黄玉明的脖子上。 “给我住手!” 一声呼啸,震慑全场,下一秒,万俟良及双方的所有兵士皆跪地请罪。 “呼….将军,莫要怪我弟弟,他只是一时昏头…” 伤到这种地步,黄齐还在袒护黄玉明,末了黄齐转头看向扑身雪地的万俟梅:“你别怕,我…我没事…” 说是没事,可在大雪天里受伤血出,若是不赶紧医治,冻也能把黄齐冻死。 “闪开,闪开…” 一连串的扯呼迫退两旁的人,那范博然被几个亲兵以雪板车拖着奔来,瞧见林秀,范博然急声:“将军,老头听说有将军打起来,还以为是您出事了!” “范先生,莫要废话,快与黄都将看看!” 庄非接过话头,范博然这才看清现状,于后,林秀收刀沉声:“来人,将黄玉明押走,其余人员皆带入北安营督查房!” “得令!” 方化应声,于是乎这场稀里糊涂发生的闹剧就这样糊涂的结尾。 半个时辰后,黄齐的伤势被范博然止住,索性那一刀并没有伤及要害,仅仅在黄齐腰肋处留下一道疤痕而已,卧榻前,林秀脸色阴沉的坐着,身后,有些呆傻的万俟梅就那么静静的站着。 “将军!” 黄齐虚声开口,林秀看着生死与共的弟兄,到底叹了口气,道:“究竟发生什么事,让你和万俟良刀兵相对?” “唉…说来怪我!”黄齐双臂撑身,缓缓起来:“将军,其实这事怨我没有和玉明说清楚,你知道,我俩自小无父无母,现在跟着你,好不容易有了盼头,且我遇到了万俟梅,不知为何,我总感觉她与我相识很久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深夜做戏 听到这话,林秀回身看了万俟梅一眼,她是万俟良的亲妹妹,模样尚且过得去,算是贤妻良人那种,唯一不足的就是有些呆傻,平时无声无息,若是不知道的,也基本瞧不出来。 “你想娶了她?” 林秀直言问道,黄齐点点头,他抬起手臂,那万俟梅竟然端着一碗水走来,看到这里,黄齐道:“小时后受尽了人心冷暖,现在只想找个安稳的人与自己过后半辈子,梅子也是苦人一个,心地好,只因遭受兵祸惊吓,才变得这般模样,可玉明不知那跟筋搭错了,硬是不准我娶梅子,一个时辰前,黄玉明喝了几杯,竟然去寻万俟良的麻烦,万俟良不悦,与之争论,原以为这事算完,不成想梅子来了,于是就发生了在府门前的乱事!” 黄齐说的心痛,半晌,黄齐道:“将军,人这一辈子没几件执着的事,我以前想做的就是吃饱饭,后来碰到你,就想着每次打胜仗,让后活着回来,现在我就想有一个自己的家,不再过这那种浮萍的日子!” “唉!” 待黄齐说完,林秀长叹一声,便起身离开,出了房门,赵源立在门庭下等候。 “阿秀,黄玉明和万俟良都关起来了,你打算怎么办?” “这事你觉得我能怎么办?” 林秀漏出一张苦笑的脸:“黄齐兄弟与万俟良都是麾下悍者,生来死去的拼搏这么几年,到头来他们却自己干起来,中间还掺杂着一个女人,这事实在让我头疼!” “可一直关着也不是事!” “不是事也得关着,你与庄非言说一下,让他从中周转,我得得好好想法子,把这事给圆场,不然黄玉明与万俟良日后必定成为死对头!那才是麻烦事!” 北安军中军大营的督查营监房中,黄玉明被关在独囚内,囚门外边,督查营的参将韩墨道:“玉明兄弟,你这是做什么?你哥哥寻什么人结亲,你若是看不惯,背过脸去就是了,干嘛要带着人与之相斗,现在倒好,误伤你哥哥,你说你图的什么?” “韩参将,你懂什么,那万俟良兄妹不过是河西逃难的难人,现在万俟良摇身一变,成为后军的先锋将,这些都无什么,可他妹妹却是个傻子,我黄家纵然不是什么名望,家根清薄淡微,可也不至于娶个傻子,更何况我哥哥身份转变,再不济也要寻个清白良人家的姑娘,不然日后传出去,说林将军麾下的黄都将娶了个遭人受辱的傻子,这不是打我们自己的脸?” 黄玉明说的也有道理,可有些时候缘分不是这么算的,韩墨劝说半天,黄玉明死硬不变,气的韩墨怒声:“你这竖子愣种,老子告诉你,若非你我同为将军手下从身,就刚刚的做法,已经砍了你的脑袋!” “大丈夫固有一死,谁人害怕?反正老子不同意,他万俟良若是有良知,就把自己的傻妹子关在家里,别在外面丢人现眼!” 黄玉明扯呼硬顶,直接把韩墨气的转身离开。 与此同时,在另一边监房内,庄非细细的与万俟良相谈,与黄玉明的粗暴直愣不同,万俟良倒沉稳的多。 “庄士郎,某也不是那种昏头之人,这事说来也怪我,当初黄齐与梅子搭上干系时,我阻止过,原以为几通斥责就能拦下,不成想梅子已经傻到他黄家去,你说这算什么事?不错,我妹子现在呆傻,可她若是不呆傻,我也不会逃难至此,再者言,我妹子模样长相比起那些个四野良人,也差不多哪去,若真是他黄齐一心求娶,倒也不会太过怎么着,说不定借着喜气一冲,我妹子就好了,那时他黄家兄弟才算烧了高香,寻来我妹子这般好的姑娘,只是那黄玉明实在混账,酒后寻事,以兵作乱我府,若不是看在黄齐苦苦哀求的份上,我当真敢一刀宰了黄玉明!” 万俟良说的气势汹汹,可见黄玉明胡来让他有多愤怒,但幸好万俟良不像黄玉明那般鲁莽,不然此间已经发生命案。 庄非听万俟良说完,思量片刻,道:“万俟良,既然你身长黄玉明,更知晓其中干的利害所在,眼下除夕将至,更是一家团圆的好日子,你这事将军会亲自解决,保证你双方的平和过年!但在此之前,你要待在监房!” “那我妹妹…” “你放心,梅子已经被方化带人接到林府,剩下的事你就不用管了!” 林府,陈姝灵看着怯怕的万俟梅,笑言相待,何瞳更是从旁嘻嘻哈哈,全然没有一点夫人的模样。 “妹子,莫怕,来这就当到家了,明日我带你去山丘赏景!” 陈姝灵柔声慰安,可万俟梅只道低头,不敢应一个字,这般可怜样不由的激起陈姝灵的爱护之心,待万俟梅安稳住下,由何瞳与之相伴,陈姝灵来到书房,对林秀说:“夫君,妹子是个苦命人,黄齐的弟弟做的过分了!” “唉…这事说不上谁过不过分,为今之计,要尽快解决!不然以后肯定会出大麻烦!” 林秀心烦的手按两鬓,陈姝灵很自然的来到林秀身后,为其揉肩。 “妾身有个法子,不知可行不可行!” “哦?说来听!” 陈姝灵理了理思绪,道:“这黄齐心恋梅子,梅子我也看了,大体正常,可能心智受惊吓有损,这几日,我寻范博然为她医治,看看情况,而黄齐与黄玉明两兄弟感情也很深厚,让黄齐选择谁,都是个纠结事,且听之大概,我觉得黄玉明不是不接受万俟梅,而是不接受她的身份,河西难民,若是过了这道坎,那黄齐和万俟梅顺理成章,黄玉明也不会再说什么,所以夫君可以做场戏,来个美救英雄,探探黄玉明的心思?” “灵儿,你这话说的颇为在理!” 陈姝灵给林秀引出思路,整个人也显得轻松起来,于后,陈姝灵附耳林秀,细细碎碎一番,林秀脸上挂上笑意。 第一百三十九章深夜做戏2 入夜,北安军大营陷入沉静,除了踏雪四野巡查换列的兵士,就再无其它动静。 督查营,监房中黄玉明正在昏睡,一声粗吼把他叫起来。 “醒了醒了!” 黄玉明睁眼看来,乃是韩墨,他揉着眼睛低骂道:“娘的西皮,大半夜叫叫个什么玩意,就是宰了我也得等到明日!” “宰了你小子?老子不沾那个晦气,你个直愣种,老子当真烦你,要睡滚回家睡去,啥时候反省过来,啥时候再来当值!” 于是乎,韩墨一通燥骂,黄玉明离开督查营,走在雪地路上,那般寒意只把黄玉明冻得浑身直打颤,不觉中,黄玉明加快脚步,半个多时辰后,黄玉明走回临水村,远远看去,除了街口的巡值兵士营房,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黄玉明打着寒颤快步往回走,行至黄府所在街巷后,远远看去,自家的宅院漆黑无光,黄玉明低骂两句:“娘的万俟良,若非你的妹子,我家何曾会被将军斥罚!” 来至门前敲门,好半晌才有人开门,乃是黄府的老管家,这老管家原是村中的马倌老李头,只因黄齐兄弟少时受过老李头时不时的吃头恩惠,现在兄弟二人搏出名堂,便把老李头接到家中恩养,这也算报答。 老李头看到黄玉明回来,当即怒气:“二明…你说你都做的什么事?竟然冲你哥挥刀,你长能耐了是吧…” 听得训斥,黄玉明心有厌烦:“爷,你莫说了,我快冻死了,赶紧让我进去!” “你冻死活该,你哥现在还在范先生的卧榻药居里躺着,若不是家里得留人等候林将军的传令,我早就去看你哥了,那样正好冻死你个混账龟孙!” 老李头骂的狠烈,黄玉明只能缓了火气:“爷,你别说,我知道错了,我这就去看我哥!” “龟孙,等着,我这熬了些汤,你先灌了两口,让后一块去看你哥!” 立在门洞口,黄玉明哧溜的灌了一碗热汤,那股子暖意瞬间传遍全身,让后老李头把门锁好,拎着食盒与黄玉明向范博然的药居走去。 一路上,老李头的话就没有断过,大意不过是训斥黄玉明,做事沉稳些,再者黄齐也到年岁了,该娶亲了,至于娶啥样,只要不是那种混人骂街的泼妇,与黄府都无什么关系! 黄玉明听了这些,再想想这几年与黄齐搏命沙场,那股子情浓于血的路当真让他感触颇深,在这般思索下,黄玉明与老李头行至范博然在村东岗子坡附近佃户庄子的药居前,离得还有半里地,黄玉明忽然发现那药居所在燃起明光,这让黄玉明困惑。 “爷,你瞧,范博然那老头大半夜点什么火啊!” 老李头眯着眼使劲看,也就一息,老李头突然惊声:“你个糊脑子,那是失火了,不好,不好,大齐还在呢!” 听此一声,黄玉明顿时惊住,当下他撒腿就往前冲,老李头身老笨拙,一个不留神,急心摔倒,这让黄玉明心乱不已:“爷,你莫去了,快,快去叫人!” 药居前,范博然冲几个徒弟低声:“快些,把火在弄大些!” “师傅,这是做什么?万一起风了,把咱们药居点了,咱们今夜可都得睡雪窝子!” “少啰嗦,让你们干,就好好出力,再敢啰嗦,罚你们明日不准吃饭!” 正说着,一人急速奔来:“范先生,人来了,快些,快些,别出差错!” 范博然细眼一看,乃是方化,于是范博然点头应声:“放心,出不来错,倒是万俟良兄妹,你可让他们注意点,这大火人不控,万一来顾风,可就毁事了!” “你放心吧,我等亲骑队百人早就在药居后面的堂子口候着!” 方化转身离开,范博然与一众徒弟立刻加了把火,那股子火光立刻窜出一丈高,直奔黄齐所在的药屋! 堂子口,林秀与万俟良在此候身,瞧着那大火,万俟良心下不安:“将军,这会不会太过了,万一火势转变,我妹子,还有黄齐兄弟可都…” “怎么着?你怕了?还是不想你妹子和黄齐一世修得同船渡?你要是不愿意,我这就带人把火灭了!” 林秀沉言,万俟良当下闭嘴。 那黄玉明奔到药居前百十步时,便听到药居乱声不断。 “救火啊,救火啊,一个个死猪的似的,都睁睁眼!再睡就烤熟了!!” 范博然大声扯呼,不住敲锣,不多时,那一个个伤兵从睡梦中醒来,让后稀里哗啦的往外逃,在救火中,黄玉明总算奔来,他乱中寻到范博然,一把扯住这个老家伙的胳膊,由于气急力大,险些把范博然给扯散架了! “先生,我哥呢…我哥呢…” “你什么哥,全都乱了,那些个该死的徒孙混种,夜里熬药竟然把灶房熬到大火四起,哎呦我的天啊…我的药啊!” 范博然扯呼急心,根本不应,也就同时,一群佃户村人奔来,由于大雪连天,井口的水结冰被冻住,根本没有办法用,而范博然为了病人伤兵,那药居的房屋都是加盖茅草棚子,此间火从内起,四处乱窜,速度简直无法想象。 无法之下,黄玉明只能冲身滚地沾满雪花,向药居后的药房奔去,瞧此,范博然大呼中冲暗处的方化示意,方化当即和几名兵士悄悄跟上。 烈火中,那药房的棚子烧的咔咔作响,在东列首屋,黄齐就在这个屋里,而万俟梅也在其中,听着外面的动静,万俟梅纵然不会说话,可她苍白满是泪痕的脸表明一切,饶是黄齐忍痛伤躯,安慰道:“梅子,有我在,没事!” 万俟梅使劲点点头,这时,后墙哗啦的倒下,黄齐知道是林秀的人在后墙拖马出力,于是乎,黄齐拉起万俟梅从这个方向往外跑,可是腰间刀伤扯动,黄齐根本跑不快,待他们跑出药房,四下看去,到处都是火光,但按照林秀的安排,这场戏必须做的够真,只有这样,才能冲破黄玉明心底的道道。 第一百四十章意外之喜 当黄齐与万俟梅逃身时,一声扯呼从西面传来,黄齐转身看去,距他十多步外的药房居所前,一身影来回窜找,纵然看不清楚脸面,但以声音估量,绝对是黄玉明。 黄齐心道时机来了,便冲万俟梅道:“你先走,走!” 万俟梅摇头,黄齐狠声:“快走,不然将军一番心意就白费了!” 面对黄齐的狠声,万俟梅这才蒙蒙懂懂的转身,可是凑巧不巧,火势突变,药房坍塌,溅起的雪尘立刻蒙了二人的视线,那万俟梅本就有些呆傻,此间乱像连起,她如何能够反应过来。 一个不留神,万俟梅与黄齐逃身分开,各自只听得声音何在,却寻不到人。 “梅子,梅子…” 黄齐顿时惊住,急呼两声不得回应,黄齐只能亲身冲进雪尘中,结果旁边的药居墙柱倒下,正中黄齐的侧肩,若在平时,这对于黄齐根本不算什么,只要黄齐稍稍用力,便可轻松脱身,但是现在黄齐有伤在身,根本使不出多大气力,只能被墙柱砸着半拉身子,强撑却不得出。 约莫四五息功夫,雪尘散去,万俟梅才在惊怕中寻到四周方向,结果正好看见身后五步外被墙柱压倒的黄齐,这可把她吓待,不做任何迟疑,万俟梅冲向黄齐,可她一个小女子哪里抬得动百十斤重的墙柱。 与此同时,按照计划准备假作的林秀、万俟良发现黄齐、万俟梅没有从指定的方向出来,这让二人心有不安。 “将军,这…不太对吧,按照计划,他们应该出来了,怎么到现在没有动静?” 万俟良忧心,林秀也不敢再等,当二人准备动身时,一亲兵奔来:“将军,不好了,大火转向,彻底把药居的北房列给燃着!” 听此,林秀顿时急了:“该死的老天,竟然这般不开眼,传令各队,快去救火!” 药居前的空地上,一些伤兵病人灰头土脸的逃了出来,望着愈发强势的大火,这些人纷纷感慨自己命好,只是范博然心中急躁,他之前就怕这个情况,毕竟寒冬干烈,大火不受人控,原本做戏黄齐、万俟梅,让黄玉明看看他的兄长情深意投,现在倒好,兄弟俩和万俟梅都没了踪影,若真是双双遇难,那才是老天瞎眼! 在药居北房屋列,黄齐受困墙柱下,万俟梅不顾一切的抱住黄齐肩头上的墙柱,使劲往一旁搬,黄齐也不断挣脱,但是越急越乱,越乱越沉,眼看就要出大事,黄玉明总算穿过两道火墙,寻到黄齐。 看着黄齐受困火海,万俟梅死命救助,黄玉明的心颤动,下一秒,黄玉明箭步冲上,粗声大吼:“快快躲开!” 万俟梅惊蛰一瞬,回目相看,那泪水早已被大火烤干在脸上,说时迟,那时快,黄齐身后的药棚柴草不住冒火星,黄齐对此无可抵挡,眼瞅就要烧身,万俟梅却扑上去,以身护面,那蹿涌的火苗全都落在万俟梅瘦弱的后背,即便如此,万俟梅也没有痛叫一声,或许她的遭际让她根本说不出话。 不过黄玉明赶到,算是在火海中救了二人一命,但见黄玉明力拔墙柱,救出黄齐,让后黄齐顾不得其它,护起万俟梅往外跑,待三人逃出火海,回身看去,那药居的北房列全都被大火吞噬,若是他们再晚个几分,只怕都要过奈何桥去了! “呼…” 心惊之余,黄齐回身看着黄玉明,虽然兄弟二人因为一个女儿发生不快,但那不过是炊烟袅袅,至于黄玉明,瞧着躲在黄齐身后的万俟梅,不知怎地,他心里的厌恶感也少了很多,且在烈火的烘烤下,黄玉明觉得李老头说的话有些道理,他们哥俩不过是贫人百姓出身,无父无母,无家的可怜儿,现在一番拼杀,攒下一份家业,从了将官之位,自己却再度瞧不起那些苦命者。 思忖片刻,黄玉明开口:“哥,我…” “罢了,罢了!”黄齐粗息不断:“你要是不来,我估计已经死在火里了!” 待一口气喘匀,黄齐回头看着万俟梅,问道:“刚才让你跑,你为何不跑?万一我死了,你不也跟着死在里面?” “你死了…就没有人真心待我了!” 冷不丁万俟梅说出这话,让黄齐惊蛰不已,待惊蛰之后,万俟梅浑身脱力,昏死过去。 这可把黄玉明、黄齐二人激住:“哥,她…她刚才说话了?她这两年来…第一次说话了!” 也就同时,一阵马鸣从身后传来,黄玉明回头看去,乃是林秀、万俟良等人。 “将军,梅子刚刚说话了…她说话了!” 黄齐惊喜急心,万俟良看到昏在黄齐怀里的妹子,吓的脸色煞白,只待范博然看后说了句脱力无碍,万俟良的心才算安下。 于后范博然细细为万俟梅诊脉,期间不住惊讶:“怪哉,怪哉,之前老头为她把脉,她的脉像低沉杂乱,言之意为七窍不灵,有失生息,怎地现在脉象活络,就像水流通彻一番?” “先生,那你的意思是?我妹子好了?” 万俟良喜从心来,范博然起身交代药童熬药,让后冲万俟良、林秀、黄齐等人道:“这不好说,梅子之前遭际不白,心智受惊,才有了失魂呆傻,此番再度遭受惊吓,不知所顾何事,心魂重生,算是她的福分!不过…” 话半而终,范博然狠狠看来林秀几人一眼:“此番大火把老头的药居烧了一多半,将军,你可得想办法料理!” 对此,林秀先是一惊,让后大笑起来。这让黄玉明不明,至于个中的因由,自然不会有人给他说。 “先生放心,一座药居,我会亲自赔付给你!” 次日,万俟梅苏醒,果如范博然所料,她的神智比之之前要好上太多了,一些话大都能说,借着这个机会,林秀直接与万俟良商议,不如在除夕之前,将万俟梅和黄齐的婚事办了,以喜气冲病,万俟良知晓黄齐与万俟梅的感情,倒也不多说什么,唯独黄玉明这个坎,但黄玉明经此一事,心有变化,仅仅道了句大哥自作主张便是,于是乎,三日内成婚就有林府张罗。 第一百四十一章秦王归中 在临水村喜气四扬之际,中都的情况却在新春大典到来前愈发混乱。 高柔与刘勋等东宫旧臣系的人借以花楼私通勾结朝官高堂的罪,把京兆令周平给拿下,周平落罪,都府衙的胡钰立刻见风使舵,把高继给放了,一来算是给高柔示好,二来赶紧脱身朝官之间的争斗。 杜如庭得知此事,顿时大怒不已,不得不说高柔行事当真迅速,短短两日功夫,周平就悄无声息的被抓,若不是中书阁的事录官将周平的罪况落案,杜如庭只怕还被瞒着,不过这也看出了高柔的力量。 最初高柔得到柴让勾结京兆阁周平,上通栾少河少府监的罪证时,高柔顾忌杜如庭,便于刘勋商议,以府参司为令,强压此案,至于捉拿周平,则是由宫禁安察使、果毅都尉杜恕来做,这样就避开了中书阁下至京兆阁官吏,但周平抓回来得进府牢,不能在宫禁安察使的地方一直待下去。 现在双方搏面相对,高柔以以值令官的位顶上杜如庭的怒,只把夏景帝厌烦的不轻。 “陛下,这事奴才派人细查了,其实就是个小事,根本不用大动干戈!” 步戊絮絮说来。 夏景帝来回踱步,道:“周平现关在何处?” “中书阁下府参府牢!不过日前杜如庭派人去提审,被刘勋大人给驳回了,理由是要上阶专人令官来案!”步戊想了想,道:“陛下,以奴才之见,陛下就不要为这事费心了,后日就是新春大典,这可是举国同庆的大事!” 步戊说之重心,夏景帝思忖片刻,道:“去将罗金赐召来!” 不多时,罗金赐觐见。 “陛下,微臣来之匆匆,听到一些风言,像是值令官高大人与杜大人罪抵起来,这事说大顶天,得有陛下出面,说小云烟,自己可散,所以微臣以为,借由新春大典的由头,把这事隔过去,想来高柔与杜如庭会明白的!” 罗金赐直言相告,免了夏景帝的厌烦之心,且夏景帝对于罗金赐的回答感到满意。 “既然这般,此事由你从中操办,记住,后日之前,朕要朝堂一片安稳祥和!” “微臣遵旨!” 罗金赐离开后,夏景帝回身坐下:“昨日,秦宇至将军来报,秦王随军来至中都西向渭南县的行营驿站,现在拟旨,传告秦王叔入都,与朕一同参加新春大典!” 渭南县行营驿站。 秦王被秦宇至安置在此,随行的还有秦王麾下将参百人,这些人中大多都是先帝时的老将,从身秦王二十多年,只要秦王一声令下,绝对可以拼死力战,但秦宇至的到来让秦王心中的固有想法消散,加之杨茂后来谋罪,以南宫保油砂秦宇至,可秦宇至非但不应不报此事,更为秦王谋划未来,终归到底,还是为了大夏安稳,至此,秦王放弃曾经的皇权诸子的威面,拜服在夏景帝皇威下,同时,为了不让河西再度乱起来,秦王此行带来所有的得力之人,当然,夏景帝信守承偌,没有做飞鸟尽良弓藏的行径,在渭南县,除了秦王自己的守卫和随行的秦宇至,其余中都军全部调回中都西山大营,只为让河西诸将安心。 “殿下,该用膳了!” 金羽来至门前请声,但屋内的秦王心思杂乱,并没有丝毫的胃口:“算了,你等自去吃吧!” 金羽无奈,转身欲走,正好迎面碰上秦宇至。 “殿下还不吃饭么?” 金羽摇摇头:“秦侯爷,您劝劝殿下吧!” 秦宇至应声:“某明白,你先退下!” 秦宇至来到门前,叩门低声,待屋内传来应答,秦宇至才推门进去,屋内,松香味道飘荡不断,让人身皮力泄,在藤椅上,秦王身裹裘皮,自坐沉思。 “殿下,方才中都来诏,陛下亲自迎接,与您共参中都新春大典!” 闻此,秦王睁开眼睛:“没想到我那皇侄子还算有心,本王以为,到了渭河县就该把本王囚禁起来!” 对于秦王的嘲弄话,秦宇至叹了一息:“殿下,某说句不该讲的话,这皇权之争,压根就是先皇搅扰出来的,否则以先帝之明,何时也不会有这种结果?” “你竟然敢说现任陛下父王的不是,秦宇至,你就不怕掉脑袋?” 秦王冷笑,秦宇至倒不以为意:“殿下,想我父秦懿被先帝罪罚北疆十余年,到底还得先帝原谅,最后战死沙场,功成名就,我不才,没有家父之明之威,但我有家父的忠义之心,若陛下让我去死,我即可就行,至于对错,很多时候,无人说,也无人敢说,不过新皇比之先皇,要宽厚仁义的多!所以我觉得殿下此番归顺,同属一旗,那便是大夏之福,若是殿下牺牲如此之大都不能说些什么,那我甘愿解甲归田,老死终身!” “哈哈哈哈!” 秦宇至的直言让秦王笑声,连带着心底的气息也通畅许多,末了秦王到:“其实本王被囚禁与否,已经无关紧要,重要的手下那些将参臣子,他们都是大夏的剑锋支柱,若是可以,希望陛下能够重用他们,否则就会寒了河西军将的心!” “此不劳殿下费心,陛下的诏书已经言明,所有的河西将领皆会步入朝堂,以官其位,只是…”话到这里,秦宇至犹豫一二:“希望殿下理解,朝风现在迷茫不清,一些朝臣请谏陛下将北安军与河西调派驻防…” “北安军?莫不是我那亡命师傅的书院子弟?好像叫做林什么?”秦王一时记不真切,秦宇至赶紧接话:“林仲毅,就是家父收的闭门军途弟子,现在的北安军统将,麾下三万精军,之前北蛮和东林就是被他一军独退!” “竟然有此事?” 秦王惊讶林秀之威,但瞬息后,秦王淡然笑起来:“唉…可笑的朝堂,纵然陛下心宽,可那些腐儒朝臣却不放心,唯恐我等边军外将者入朝占势,损了他们的利益!” 第一百四十二章笑语魂离 话到这里,秦王冲秦宇至道:“你父与我青时沙场前辈,他的恩情我谨记在心,现在,你继位勋爵,领父之威,念在当年之情的份上,本王想劝慰你一句,白身前行,方能无患!” 秦宇至听之思忖片刻,才算明白其中深意。 “多谢殿下提醒,某必定心中谨记!” “现在你拿纸笔来,本王要与陛下亲自修书一封,为了先帝留下的大业,本王这把残躯还是能够为他说些皇权之理的…” 半个时辰后,秦宇至回到自己的住处,对于手中的书信,秦宇至思忖再三,唤来亲兵,道:“立刻飞骑赶往中都,务必把这封书信交给陛下!不得有误!” 亲兵得令离开,秦宇至这才松了口气,这时,叩门声响起。 秦宇至抬头看去,竟然是南宫保。 “秦侯爷!” 面对南宫保的恭敬,秦宇至心底很不适应,当初二人堪称手足兄弟,只因命运交错,让他们走上各自的道路,现在秦宇至继承其父秦懿的勋爵之位,领封侯爷,反观南宫保,却因为当初的乱事成为中都叛将,归身秦王麾下,结果到头来还要重回当初的牢笼,实在让人难无法接受。 一声恭敬后,南宫保将臂肘间的酒坛子放下,秦宇至瞧此,便知南宫保的来意:“兄弟,你我之间多久没有一起饮酒了?” “五年了吧,五年前,你我同为各自王府内的世子,现在,你已经再度成为亲王的继位者,可我却流落至不明不白的地步,可笑,实在可笑啊!” 听着南宫保的叹息,秦宇至也不知该说什么,他上前抬手,接过南宫保的酒坛子:“兄弟,人生一世如戏如梦,谁人能说谁可笑?谁人又比谁人好?这等命运在天在地在己,怨不得旁人!” 一席话如流水落崖,只把南宫保心底的最后一丝坚强给击碎,须臾之后,南宫保竟然啜泣起来。 “宇至,我爹他…现在还‘好’吧!” 对于这话,秦宇至点点头:“庆亲王他好的很,我即便出来,也安令有守墓的人,日日夜夜为他打扫,且有我爹相陪,他不会孤单的!” 随后,二人以酒盏换杯,不断痛饮,一坛子烈酒也就半个时辰不到,就被二人喝个精光,在酒劲的刺激下,南宫保冲秦宇至道:“之前我奉命袭杀你,你为何不怪罪我?别忘了,我可是悍将,提刀上马就是杀神的主,你放我这样一把刀子在跟前,可是要命的决定!” “哈哈哈!” 秦宇至顿时大笑:“兄弟,不是我与你吹,你我自小长大,相战搏斗不下百次,其中你胜我多少次?我又胜你多少次?” “好像没多少吧!”南宫保醉笑不断:“这么看来你是对我了如指掌喽?” “当然!”秦宇至打了个饱嗝,一双虎目笑意连连:“你若不信,就在于我比一场,看看咱们俩到底谁厉害!” “当真?” “当真!” 于是乎,醉身的南宫保与秦宇至摇晃起身,二人寻摸院中,看到积雪满蓬的小青松,旋即,南宫保箭步上前,粗糙的大手奋力拽住树根,一力拖出雪地,如此变成一把带枝杈的哨棍,秦宇至瞧之,则拔出另一棵小青松,摆身扯步,与之相对。 “宇至,小心了,某来也!” 南宫保笑声,当即发力箭步冲上,秦宇至单手持棍,以一字长龙之势轻松迎战。 你来我往中,两棵青松哨棍噼里啪啦连连作响。其枝杈更是在雪屑中飞舞不断,晃眼看去,只当二人在雪中鏖战。 一连三五十合,二人依旧平手,且酒劲冲头,在南宫保又一记直打扫身从下盘袭来,秦宇至借势后退三步,跳出圈子,让后笑道:“兄弟,某输了,是某输了!” “你这浑人,莫要耍赖,再来!百十回合内,你我当真没有丝毫变化!” 南宫保笑声追赶,可秦宇至却根本不应,不多时,二人就像变成少年一样,追赶戏耍,根本不像大夏的勋贵猛将。 最后还是南宫保摇身不稳,才缓下步子:“宇至,你真能跑,我服了你了!” “那是,你我武人出身,这身子自然得结实点!” 喘息片刻后,南宫保扔下青松哨棍,冲秦宇至抱拳:“宇至,原以为你与我的距离很远,经此一刻,我才知道,你我仍同当年,在这里,我有件事需要求你!” 听此,秦宇至笑意稍减,他感觉南宫保有什么事。 “兄弟,有话直言,且在你说去,我可以保证,不管你做过什么,回到中都,我都会保下你!” 南宫保笑笑,继续自说:“燕儿老大不小了,日后要是嫁人,你可要帮衬我,否则我不依你!” “兄弟,你这…” “瞧你这模样,那有什么侯爷之威!”南宫保笑骂一句,便转身离开,只是秦宇至总管有事要发生,他望着南宫保的背影,心思混乱不堪,约莫片刻功夫,秦宇至感觉不对劲,便向外走去,准备追上南宫保,势要质问出他到底想做什么。 结果秦三匆匆奔来:“侯爷,不好了,南宫将军他…” 话不落地,秦宇至心中猛然一裂,旋即箭步冲上:“南宫保他怎么了?快说!” “南宫将军自刎了!” 雷鸣落首,轰隆震魂,秦宇至踉跄两步,恍若神魂颠倒,他不敢相信,自己从小长大的勋贵兄弟竟然自刎了。 “不可能…这不可能…” 一息回神,秦宇至急速奔出院落,他来至南宫保所在的行营屋,远远看去,在哪漆白的雪地上,南宫保面朝东向。跪地俯身,而他身前一尺的位置,已经变得鲜红不已。 “南宫保…” 这时,一声扯呼传来,秦宇至转身看去,秦王殿下踉跄冲来,看到雪地上的南宫保,秦王一个晃身,直接扑到在地。 不知过了多久,秦王苏醒,面前,秦宇至红肿的双目已经诉说了一切。 秦王似有不信,狠力抓住秦宇至的臂膀:“南宫保真的…” 第一百四十三章书房议事 秦宇至点点头,与此同时,身旁的金静文递上一封书信:“殿下,这是南宫将军留下的!” 秦王接过,想要打开,却在心痛犹豫中停下,约莫一息功夫,秦王将书信交给秦宇至,秦宇至转身出来,待心底的燥乱缓息一二,他才打开书信,也就一杯茶的功夫,秦宇至才算看完,再抬头看去,他已经泪流满面、 书信中,南宫保心言尽出,皇权冷酷,罪罚无可避免,秦宇至纵然愿意死心力保,可南宫保怎能让秦宇至步入夏景帝的猜忌中,为今之计,最好的办法就是自尽而亡,没了南宫保这颗诱引种子,夏景帝也就不会猜忌秦宇至什么、 半晌,秦宇至将书信撕成碎片,随风挥散,望着那洁白的冰天雪地,秦宇至只觉得自己心胸压抑难忍,他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把南宫保这样一名悍将给逼到翻路上,若说是当初庆亲王的愚忠之为,对错是非,秦宇至无从考究,只能顺命而行。 中都,夏景帝得秦宇至发来的书信,立刻细看。过后夏景帝道:“秦王叔以为朕青岁年少,唯恐被奸臣作耳,此番不至他到达中都,秦王叔便请罪自缚,为手下那些将领开恩!诸位,你们说说,朕该何办?” 上书房中,夏景帝安坐于卧榻之上,身前,杜如庭、罗金赐、高柔、刘勋等中枢大臣几乎全都到齐。 此时此刻,纵然房中没有什么动静,可是诸位大臣的心底却在翻江倒海,其中犹以杜如庭、罗金赐、高柔三人最为激烈。 这高柔之前以罪证暗谋京兆阁的京兆令周平,只为救自己的侄子,可周平是栾少河的下属,栾少河归属杜如庭一系,这么一来,他算是把茬口给顶在杜如庭的眼皮子底下,不过让高柔未有预料的是杜如庭并没有立刻反击,仅仅有一些言官请谏夏景帝,却被夏景帝石沉大海,无动于声,算是免了高柔的麻烦。 至于杜如庭,这只老狐狸早就知道高柔的行径,但他深谋多虑,既然高柔能够接任新春大典值令官的位,就足以说明陛下的心向所在,因此,杜如庭没有确定陛下的心意时,他是万万不会有任何举动。 于此,二人没有硝烟的斗争时隐时现,倒把罗金赐看的茫然,现在河西军秦王就在渭河县行营驿站,若是以杜如庭的法子,陛下一令出口,中都军立刻就能擒拿秦王,让后将河西诸将处死,以平河西,但陛下没有这么做,反倒调回所有中都军,仅仅留下秦宇至作行陪之为,这不免让人深思,陛下没有防备秦王?却留下中都大将在其身边,若是防备,又没有安置兵力,实在浑然不清,且高柔因值令官的当口,与杜如庭相对一合,双方现在各自偃旗息鼓,没有继续下去的迹象,一时间,罗金赐根本不敢多为,以免浑水中把自己给拖在这泥潭中。 只是在众人各自心思各为时,夏景帝瞧着众人的面色,心中暗道:“个个为己,当真是朕的好臣子啊!” 当然这话夏景帝不会说出来,毕竟帝王术就是这般,夏景帝需要臣下为了私利而斗,那样他们才不会窥视皇权。 眼瞅无人应答,夏景帝轻咳一声,内侍步戊立刻出声:“诸位大人,陛下等着回话呢?” 此言如石,打破众人的平镜,那杜如庭扫去心中的疑思,上前拱手:“陛下,众人皆知秦王殿下有勇,却不知秦王殿下谋深,现在秦王来书请告陛下,只为保住河西军行之根,试想,一军之强只在于根,若是不除根换地,这河西军是一炉子火苗,可熄灭,可燃烧,而掌风之人却不是陛下!” 话半闭声,杜如庭比之先前请谏,他把决定交给了夏景帝,夏景帝皱眉闻之,显然不甚同意,这让杜如庭心有预料,看来夏景帝心存保全秦王一脉,如此他不可再多直言。 “罗金赐,你说说看!” 夏景帝沉思片刻,把话头交给罗金赐,罗金赐缓了缓气,道:“陛下,微臣只有八个字!” “哦?” “陛下,这八个字就是…秦王安,河西定,万兴!” 如此简明的意思,罗金赐根本不用多言,夏景帝微微点头,末了他又看向高柔:“明日就是新春大典,借此举国之机,你有什么想法?” “臣以为…”高柔语顿:“秦王就在渭河县,陛下可立即下诏,让其赶来,明日新春大典祭祖先皇先帝,与之同行,此一来收心归祖,二来安身秦王,三来河西将落,这河西军也就定了!” “言之有理,当真不错!” 高柔的话正中夏景帝心意,一时间,夏景帝笑声呼出,看到这,杜如庭算是明白一切,敢情夏景帝在无形中扶植东宫旧臣一系,以此对抗自己的朝臣老人一系,随后夏景帝拟旨宣召,命秦宇至立刻带领秦王及一众河西将领赶赴中都,参加明日新春大典。 待议事结束,各位大臣纷纷离宫,一路上,杜如庭心思杂乱不堪,他看出夏景帝的心意在东宫旧臣系,要是这么估量,不管高柔怎么与他斗,他斗不可能胜利,倘若河西军将入朝,再成一系,那他的权力就会愈发的小,介时首府一职是否要易位都不定了! “老爷,到府上了!” 当随行马夫开口,杜如庭这才回过神,瞧着自家的府邸门匾,杜如庭心思乱燥,他一生三朝,三朝高位,现在夏景帝以新君之位立身,他若是在此刻老身没落,那种失礼感就像刀尖插心一样,让他难忍。 马夫看杜如庭半天都没有下车,不由得奇怪起来:“老爷,你这是怎么了?” “唉…” 杜如庭叹息一声:“看来老夫是真的老了!” 说罢,杜如庭下了车驾,缓缓向府中走去。 渭河县行营驿站,时至傍晚,中都飞骑传书赶来,秦宇至得知夏景帝命令,立刻带领秦王火速赶往中都。 第一百四十四章夜行雪路 邺城,东街客栈,时至深夜,天色昏黑不已,已经准备打烊的小二看到远处走来一人影,小二赶紧挑着灯笼上前道:“客官,住店不?” “住!”来人哆嗦着声音:“赶紧上些温酒热菜…” 听到这话,小二立刻转身,将挡了一半的门栏给打开,让后迎着这‘雪人’进屋。 待‘雪人’坐下,一杯温酒入腹,他那僵硬的身子才算活络起来,店小二此时也把热菜端上,顺带还拿了一条掸子给‘雪人’掸雪。 “客官,你这是从那回来了?这么大的雪,纵然不下了,可四处的路都被积雪堵上,若是得了雪盲症,一时走岔道,那会要人命的!” “无碍,无碍,某命大,死不了!” ‘雪人’将脸上的积雪擦干净,道:“小二,问一句,这里离中都还有多远,走那条路近些!” “客官,此去中都路多了,最近的不过一百三十里,若在平时,快马加鞭一日就到了,可现在都被积雪阻塞,以小的之见,你还是在这歇上两日,等到有结伴路过的划子队,你在一同上路,那样的话,顶多三天就能赶到!” 说完,小二转身离开,但‘雪人’贺兰文却不这么想,他一路艰难来此,为的就是心中的愤恨,既然林仲毅帮不了他,他就必须再寻门道,以正家名。 一顿饱饭之后,贺兰文撂下一些碎银子,便转身离开,那店小二收拾好屋子准备迎贺兰文歇息去,却发现人已经不见了。 黑夜中,贺兰文踏着积雪缓缓向前,可以说这场寒雪当真凛冽沉重,眼下道路积雪深可没退,贺兰文在雪道上奋力前行,奈何满身疲惫感愈发强烈,一时间贺兰文只觉得双腿灌了铁水,根本难以提动,喘息中,后面传来叮叮当当的马铃声,贺兰文回头看去,竟然是一行划子车驾。 “少公子,前面有人!” 行进中,杜晖的前路哨骑忽然发觉有人在道边,当即回声,那驾车的人立刻勒马,驾厢内,杜晖听到外面的声音,便探身出来,问道:“可是贼人?” 此言刚落,左右驾厢后的家将护行人员纷纷上前:“少公子,我等去结果了那人!” “不明是非即动手杀人,非我本意!” 杜晖话出,冲哨骑道:“你去一探究竟,这等大雪之时,若非紧要夺命之事,鬼才会出来,至于贼人匪盗,也必定睡在温柔乡,所以在事情不明前,切莫动刀杀人!” “谨遵少公子之命!” 几个哨骑得令驱马前来,在火把的照应下,几个哨骑看到狼狈不堪、艰难前行的贺兰文。 “尔为何人?怎地这般时辰行路?” 哨骑粗声叱问,左右也抄起臂弩,只要贺兰文有一丝不轨迹象,他们立刻射杀之,绝对不会给自己带来丝毫风险。 反观贺兰文,在他看清这些骑人手中的臂弩后,心中立刻思量,对于臂弩这般军行利器,何人的家奴哨骑能够配备?但凡脑子不傻的都能猜到,这些骑人的主子绝对大有来头。 于是乎,在脑中灵光一闪后,贺兰文跪地就拜:“在下北疆人氏,因族氏遭际北蛮战火侵扰,无奈之下,只能转投中都的远亲,可是一路赶来,大雪封道,在下钱银已经不足,所以只能连夜赶路,尽快到达中都!以求生路!” 听此,几个哨骑相识一个,其中一人道:“你们盯着,我去禀告公子!” 划子车驾前,杜晖正在候身,待哨骑来话,杜晖道:“北疆的贫人?” “没错,少公子,要是这样的话…咱们就不用管他了吧!” “不管?哼哼!” 杜晖叹息的笑道:“这等冰天雪地,不管他就是让他死,去吧,让他随车驾一同前行!” 不多时,哨骑回来:“爷们,你运气不错,我家少公子愿意救你一命,来,随我上后面的行礼驾!” “多谢…多谢…”贺兰文连声道来,于后,贺兰文上了杜晖一行的划子车驾。 直到次日辰时,杜晖这一行人才算赶到中都北镇方向。 “少公子,咱们怎么不直接进城?” 随行的家奴杜平低声问道,杜晖饮了口茶,应不其问:“昨夜那人在哪?走了么?” “少公子,方才属下去赶他走,可他非要当面道谢后才走,现人就在门后候着!” “有意思!” 杜晖自笑几声:“让他进来吧,我倒要看看,是个什么样的贫人会有这般礼数见识!” 不多时,贺兰文进来,瞧见杜晖,贺兰文二话不言,倒头就拜:“某贺文拜谢公子的救命之恩,若没有公子搭救,某这条命只怕已经归西了!” “贺文,此话言重了!”杜晖上前搀起贺文:“人生在世,谁能一路畅通,风顺人和?此间你有难在身,某行善积德,老天必定会看在眼里,所以你不必多想,现在某有事需要在此停歇,你自己直接前往中都就是了!” 杜晖的大气让贺兰文心中思忖万千,现在他已经可以断定,杜晖绝对不是什么普通人,可若贸然想问,只会引起杜晖的怀疑,须臾之后,贺文道:“既然公子言曰大恩不多谢,那在下告辞!” 只是贺文不知道,在他思忖留心时,杜晖也在思量贺文。 当杜平进来相告贺文离去,杜晖道:“此人非寻常人等!” “少公子这话意思是?” “此人言辞有度,举止有尊,看似低下,实则中气十足,这绝对不是什么贫人百姓可有!” “啊?” 杜平一惊:“少公子,既然这么说,那属下立刻派人去把他追回来!探个究竟!” “罢了罢了!”杜晖摇头:“某此行有要务在身,旁人的事与咱们不干,就别多手了!” 中都,皇宫,天坛阁。 此时辰时三刻,新春大典及时开始,放眼望去,那偌大的阁场之上,文武百官比邻相立,四周龙庭柱下,禁军金甲着身,枪戈立威,那般雄壮之势当真迫人心魂。 第一百四十五章新春大典 “咚咚咚…” 当一阵阵龙鼓声传来,百官躬拜跪地,而在天坛之前的阶梯上,夏景帝独身踏步,缓缓上前,那一刻,夏景帝当真有着万世统掌之威,天坛之下,高柔一身银缕丝衣着身,作为值令官,高柔在这一刻是唯一呼声左右,敬天愿地之人,其声威有多大,已在百官的臣服跪拜中彰显出来。 在文官首列,杜如庭跪地叩拜,却心有不甘,但夏景帝的一令诏书安身高柔让他不敢造次,至于身后的罗金赐,则一直微微抬目,细眼观之。 三鼓雷鸣之后,夏景帝立至天坛的五行位之中,他转身拂袖,高呼冲声:“天眷其顾,夏世万年,朕得大夏百年基业,自当奉行先帝之遗愿,立夏名,安万民,此为天兆!” “吾皇万岁,江山永固…” 高柔接声呼喝,那一瞬间,他的嗓音几乎冲破肺腑,待其音散,百官齐吟,此当如风卷云霄万里鸣。 但让所有官员都未料想到,夏景帝声威点言之后,竟然一意之落,那天坛阶梯下,又有一人走来,比之夏景帝的雄阔四海,此人威势已有三分不及,众官回头看去,赫然发现此人竟然是秦王。 五年岁月,蹉跎人世,当初大夏最骁勇的皇家战神秦王景禹寅此刻竟然两鬓斑白,那饱经沧桑的面目上更突显出命运的沉痛。 “罪臣景禹寅…参加陛下,愿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秦王来身至天坛阶下,便止行跪地,叩拜三巡,夏景帝迎身威落,这般姿态当让不少朝臣心中叹息。 “唉…陛下如此仁慈,可殊不知养虎为患之理,这秦王比之猛虎凶烈百倍,乃为青龙之尊!” “吾皇雄阔四海,宅心仁厚,乃大夏之福,之福啊!” 一时间,百官心言犹如江浪滚滚,各不相同,当然,他们只敢从心底自语,却不能出言丝毫,否则在这等举国百官之际,就是不尊皇威,私心作祟,那样的结果必定要掉脑袋! “皇叔,权风为祸,乃世俗所致,先皇之战,朕将已不记于心,现在皇叔明理名义,归至中都,朕当感心于身!” 夏景帝一番话说的秦王心潮涌动,半晌,秦王才缓息应之:“陛下,借以新春之际,百官之目,罪臣请求陛下,赦免河西一年赋税,以安百姓,至于当初所有罪责,皆有罪臣所领!” 话落,秦王再度叩首,次次听声,夏景帝缓息平心,起身冲百官应之:“尔等可都听到秦王之言,此才为大夏之柱,大夏之福!” “吾皇之心,万事皆容,大夏之福,永传后世!” 百官附议,高柔当呼,于是秦王的请谏在百官见证下,以夏景帝之龙威而应允,不得不说夏景帝比之夏武帝或者夏安帝,要多出太多的善念了! 一个时辰后,新春大典的天坛祭祀告一段落,剩下的便是中都花灯、龙巡等节时,而这便有高柔全权料理,夏景帝则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乾清宫。 宫阁内,松香微微飘荡,那股子轻柔让人神魂松懈,几欲昏睡,但是大事在即,夏景帝如何能够睡得着? “陛下,河西主将将领总计六名,乃是朱高佑,曹云金,常玉川,乐典,金静水!” 尹仲低声说着,夏景帝稍稍思量,疑声:“六名,为何只有五人?” “陛下,那第六名便是南宫保,但一个时辰前传来告令,就在秦王殿下入中都前,南宫保在渭河县行营驿站自尽而亡,秦宇至为其收尸于中白作居!” “竟有此事!” 夏景帝稍稍一怔,对于南宫保,他颇有印象,这名勋贵青将乃是逝去的庆亲王之子,只是五年前的武帝权争中,南宫保步入悖逆之路,最终逃走西去,原以为秦王归顺中都,夏景帝可以念在庆亲王忠心为国的份上,不计前嫌,再度重用南宫保,让其与秦宇至一样同为大夏中军两雄,不成想南宫保身负罪罚深重,为了秦宇至的前途将来,南宫保辞世决命,把当年的所有祸事全都了结。 瞧着夏景帝哀然的模样,尹仲低声:“陛下,除了这些主将参者,还有其它校尉三十余名,各城的守将郡守史十名,这些人现在都进入司吏府,等候调令!” “此事交付…”夏景帝沉思一二,道:“交付罗金赐监察,另外传来太府阁蒙烁,朕有独令相传!” 宣化殿,天坛祭祀过后,百官在此用膳,让后以令出宫,各安其政,在东向列下手边,太府阁首府蒙烁正在细细品味着御用贡酒,那股甘甜让他回味无穷。 但这般美妙并没有持续多久,便被身后的内侍给搅扰。 “首府大人,陛下诏令相见,请速速前往乾清宫!” 听此,本欲叱声的蒙烁立刻躬身得令:“微臣这就去!” 也就半刻功夫,蒙烁乘坐内侍的马车于宫道中快速赶至乾清宫,来至宫阁前,蒙烁拜声:“微臣蒙烁奉诏来见!” “蒙烁,近来中书阁情况甚乱,你有想法!” 来的路上,蒙烁想过很多可能,唯独没有关于中书阁的想法,毕竟中书阁现在以杜如庭、罗金赐两人相斗,又掺杂进东宫旧臣系的高柔,实在乱到姥姥家,蒙烁稳居太府阁首府,那里愿意掺和进来。 但现在夏景帝直言想问,蒙烁若是不答不应,后果可就难以预料! 思忖片刻,蒙烁跪地:“陛下,此事看似复杂,实则简单,老臣居上,新吏居下,轻松可解!” “好一番糊涂言!” 夏景帝沉声一句,蒙烁自知说的不合心意,便跪地请罪:“陛下,微臣身卑人低,对于朝堂大事,不敢多言!” “身卑人低,此乃妄言,你一个太府阁首府,朝堂三政之一的首要人,如何与身卑挂上干系!” 夏景帝立身怒斥,蒙烁顿时吓的满头大汗,但细想之,蒙烁说的也不无道理! 想蒙烁从身太府阁首府之位,不过是捡了老狐狸邓宫的漏,而太府阁、中书阁、兵议阁三阁改吏,兵议阁五大将王爷尽数命亡,已经与兵部合一无二。 第一百四十六章强势要挟 如此直面观之,就只剩下六部之首的太府阁与中书阁,可蒙烁没有杜如庭那般深厚的官底盘根,故而在朝堂之风下,蒙烁隐身不现,久而久之,杜如庭就成为当朝独一权臣,甚至于太府阁的某些权力也被划分出去。 眼前,夏景帝直言令问,蒙烁根本没有丝毫的躲避机会,一时思量后,蒙烁抹着额头的汗水道:“陛下,请恕微臣出言不逊之罪!” “蒙烁,你好大的胆子!” 步戊瞧之蒙烁躲躲闪闪的模样,心中大为火气,纵然他一时坏了内侍不得言政的规矩,可为了主子,也就怒气爆出。 “退下!” 夏景帝当即沉声,步戊气胸一憋,赶紧跪下:“陛下,奴才多嘴了,奴才知错!” “出去!” 又是二字,步戊不敢异议丝毫,只能跪地退出,待厅内无旁人,夏景帝对蒙烁道:“现在河西军归顺中都,其将参者皆入职朝堂列,你有何看法,与朕说来!” 时至此刻,蒙烁不敢藏匿丝毫,当叩首应声:“陛下,河西军将参入职,此乃从根瓦解河西秦王势力的根本之策,但中都朝臣系现分三大势力,一为杜如庭为首的老臣列,一为陛下之前的东宫旧臣列,最后一列便是臣所在的观风列,由于臣心不争,现在朝堂的平衡尚且稳固,可若河西军一进,这个平衡必定被打破,介时各方势力划分,必定会引起动乱,而杜如庭现在的情况就是为了防止这种情况的发生,所以臣以为,河西军既然可以进,那么陛下应该再引入一系,以此对抵,保证朝堂平稳!” 蒙烁言辞清晰,让夏景帝视线逐渐明了。 “这么一来,陛下行令朝堂,不管是杜如庭还是罗金赐,全都不能以朝政为由,请谏旁安!” “那你以为引进何系为安?”夏景帝再问,蒙烁漏出一番苦笑:“陛下,微臣已经说得够清楚了,何苦让微臣陷入两难,再者言,这般计策也是北安西顶的最好法子!” 话到这里,蒙烁叩首谢罪,不再多言一步,夏景帝纵然以皇威之尊强压蒙烁,也于理不过,最终夏景帝让蒙烁离开。 “北安西定,好一个北安西定!” 夏景帝思忖着蒙烁的话,当为现状的最好权术,若是以杜如庭的调派转驻,一个不慎,必定引起军行动乱,介时大夏再入战火,实非明智之举,可若仅仅以将领转升,没了狼头虎首的军行,也就像上了枷锁的家犬。 想到这里,夏景帝道:“传朕旨意,拟旨北安军,春后立刻来都授封!” 半个时辰不过,三旗翎羽令飞骑离宫,踏着厚厚的积雪向北方奔去。 杜府。 杜如庭离开皇宫归来,真可谓憋了满肚子气,先是高柔在新春大典的天坛祭祀上大显威风,不知道还以为他是百官之首,再者就是百官用膳之际,蒙烁这个老东西又被内侍口谕招走,显然是陛下有令,与之商谈,这两样事皆与杜如庭无关,实在把他的百官首位之名给丢光了! “老爷,少公子来消息,现已到达北镇!” 气怒中,杜如庭得家奴来报,当即硬声:“他不是说开春再回来,怎地提前了?这一路上大雪…” “老爷,少公子是听说中都的朝风变化后,估计担心老爷,才提前归来!” 家奴絮絮不断:“老爷,不如属下这就派人去迎接少公子?” “免了!”杜如庭拒绝道:“这两日正是新春庆典之时,城中杂乱人混,他喜好清净,待这两日过去,再让他归府!” 中都北城,户市监。 贺兰文一路打听来到此处,瞧着门匾上的大字,贺兰文思忖片刻,到底憋着一股劲进去。 “你这人怎地随便进入官家府门?出去出去!” 当值门吏瞧着贺兰文一身破烂样,立刻出来轰赶,贺兰文拱手:“某找白立成白大人,请官爷通告一声!” “什么白立成,没有这个人!”门吏粗暴不已,全然不把贺兰文看在眼里,眼瞅着贺兰文就要被推搡出门,一官吏从旁走过,听到贺兰文道话,止住脚步道:“你是何人?” “在下白大人的亲戚,家乡受灾,走投无路,特来此求生!” 那官吏道:“放开他!” 门吏听到令落,只能闪开,于是贺兰文与这官吏向后府走去,来至一处门阁前,官吏道:“白大人交代过,这两日若有人来找,就直接引见在此,现在白大人出去应卯,少刻便回,你在这候着吧!” 官吏离开后,贺兰文缓了一息,进入屋内坐下,约莫片刻功夫,一人从外进来,贺兰文抬头看去,那人愣神一息,转身关上了门。 “你来了!” 听到这话,贺兰文没有说什么,只是将一封书信递上,奈何这白立成看都不看,直接将书信放在火炉上烧掉。 “我没想到你还活着,更没想到你会找到我!” 白立成坐下,直言相对,贺兰文沉声:“当年你受我氏恩助,入都为官,这个情分,需要还!” “还,怎么还?”白立成似有不屑:“贺兰少公子,你已经不是当初的贺兰家人,贺兰氏更是不复存在,本官只要一声令下,就可拿你归案,甚至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处死你,毕竟你已经是死人了,再死一次也无什么事!” 听到这话,贺兰文顿时大笑:“白立成,好你个白立成,既然这样,还多说什么,我之前的书信,又何故回言?” “猛然收到一封本该死掉之人的书信,本官需要安心,这才回你,不成想你真的来了!” 白立成说罢起身,手中的茶盏还未落地,贺兰文掏出一物,轻轻放在桌案上,白立成细目瞧之,那准备摔杯的手硬是停在半空中。 “白大人,动手吧,我死了,你一家也都好过不了!” 贺兰文说的轻描淡写,可白立成已经满头大汗:“你到底想干什么!” 面对质问,贺兰文顺手拿起桌案上的玉印,自顾摩挲,完全不顾白立成的模样。 第一百四十七章三十万两 细目看去,那玉印不过巴掌大,但凡与贺兰家有过交际的都知道,那是贺兰家独有长系腰佩,贺兰文之所以拿出这个,就是向白立成表明,他身为贺兰家的人,既然敢来,就不是独自一人,白立成在没有弄清一起前,贸然下手,纵然可以杀掉贺兰文,把往事给埋在尘埃中,可万一贺兰文有什么后手,这玩意儿的消息捅出去,只怕白立成一家十几口的脑袋全都填进去,也堵不住这窟窿。 片刻的沉寂后,白立成到底忍住那股子怒气,他重重把茶盏放在桌案上,让后走到门庭后,冲外一声:“没有本官的命令,谁也不准进来,另外任何的请见,全都不准!” 叱声后,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这让贺兰文嘴角上扬,冷笑不屑:“白大人,某不过是一将死之人,你何故准备这般多的后手,难不成你还以为某会杀了你不成?” 纵然听出贺兰文话里的不屑之意,可白立成到底没有反顶一句,稍有缓息,白立成坐下。 “你到底想怎么样?” 只是贺兰文自顾饮茶,并不应声,这让白立成心中愈发不安:“你到底想怎么样?十年之尘的事已经过去那么久了,皇帝都换了三茬,你莫不是以为自己真的能够为族氏正名?那样你也太过异想天开了!” 白立成说急头白脸,可贺兰文永远都是那副沉稳模样,这般神态于当年的贺兰家主根本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或者说所有贺兰氏的人都是这样,也只有这样的沉稳不求不追不多不占,才使得中都皇统不安,强行处置贺兰氏。 “你不要逼我,若是逼急了,大不了同归于尽!” 最终,白立成忍无可忍,怒声扯呼,贺兰文抬眼扫了他一目:“吼,再大点声,告诉旁人贺兰氏的余孽没有死绝,你白立成与贺兰氏有干系,当年侥幸逃脱罪责追查,现在最好一块真相大白!” “你…” 面对贺兰文的折磨,白立成真后悔年前接到书信时,没有派人去宰了他,不过纵然他派人去,只怕也宰不了贺兰文,那时贺兰文还在北安军中,与林秀同行北征北蛮,可以说,贺兰文料定林秀会北蛮大胜,介时只要说通林秀借着进都受封,与其言语,来正当年的族氏血仇,可林秀的反应让贺兰文失望,才有了后来离身独来的结果。 白立成若是敢派人前往北疆杀贺兰文,只怕自己地人会死无葬身之地。 不过贺兰文心中有数,对于白立成这样的货色,可以威压,但不能过度,否则对双方都没有好处。 “你想要脱身,过自己的好日子,某不拦你,也不阻碍你,但是某要做什么,你必须回报当年的恩情,助我一臂之力,否则,某保证,今日一过,你白立成从身当年贺兰氏恩情的事就会公之于众,那时你或生或死,全在你的命!” 在贺兰文的威胁下,白立成几乎把肺给气炸,可想着自己来之不易的好日子,白立成真的下不了那个同归于尽的狠心,末了他咬牙道:“说吧,你想要我怎么做?” “三十万两,我需要三十万两!” 此言一落,白立成吓的倒抽一口冷气,后退中险些撞翻桌子。 “你…简直痴心妄想!没有!” 一言落地,白立成大手握拳,恨不得冲过来砸在贺兰文那张气势昂然的脸上,饶是贺兰文也干脆,起身就往外走。临至门庭,贺兰文冷笑:“那我们就地府见了!” 就在贺兰文抬手推门瞬间,白立成叫住了贺兰文。 “慢着!” “怎么着?改变主意了?” “三十万两不是小数目,我…我一时凑不齐!” 白立成给自己找借口,可贺兰文对于白立成实在了解,身为户市监这等肥差,往来的都是商家行人,单单一年存留下的税银就是天文数字,若非几年来战火不断,贺兰文敢问白立成要一百万两,以一百万两买一个安生立命的机会,白立成很清楚这笔账的轻重。 “你凑不齐?哈哈哈!” 贺兰文狂笑,也就瞬息,贺兰文瞬变脸色:“当年没有贺兰氏,你早就化作冢中枯骨,现在我需要做事,问你要三十万两,不过是你身上一条腿,废话不多说,三个时辰内,我要见到银票,否则,你我走着瞧!” 到这里,白立成实在无法拖延,无法之下,他狠狠的点头:“银票我需要回府去取,你随我走一趟!” 时至傍晚,贺兰文与白立成赶往府邸,一路上到处都是新春花灯,百姓欢愉,可贺兰文一点都高兴不起来,至于白立成,也被贺兰文的到来打破应该有的宁静。 行至白府,贺兰文大摇大摆,毫无惧意的随白立成进入,来至偏庭,白立成冲贺兰文道:“你在此候着,我少刻便来!” 贺兰文笑笑无应,坐下饮茶,这白立成匆匆来到外面,在僻静处,家奴早已得到消息等在这里。 “老爷,怎么办?” “娘的,贺兰氏的缘孽竟然追来了!”白立成咬牙怒斥:“方才你们可查到什么消息我回来路上,后面可有跟随的可疑人?” “回老爷的话,没有发现!”家奴思量道:“老爷,你说那家伙是不是在哄诈你?” 听到这话,白立成一愣,再转念一想,当有这种可能,思忖半晌,白立成道:“既然这样,就别怪我心狠不记恩!” 偏厅,贺兰文在白立成出去后,立在门庭前直接掏出一物件朝天发射,那一声响嘀后,贺兰文安稳回身坐下,大概半刻功夫不到,白立成匆匆回来,瞧此,贺兰文道:“这么快就凑齐了!” 白立成也不做声,将一叠子巨额银票放置在桌案上,贺兰文正要抬手去拿,白立成一把巴掌拍下。 “慢着!” “恩?怎么着?你改变主意了?” 白立成哼了一声,道:“你到底想做什么?用这些钱买死士作乱,可差的远,若是打点关系上请令书,也不过屁声一过!” 第一百四十八章火烧白府 虽然白立成说的威严威慑,可贺兰文自始至终都是一副磐石之样,这越发让白立成不安。 待白立成话落,贺兰文起身,顺手将银票收入囊中:“白大人,三十万两买一个安生的活路,这买卖怎么算都划算!” 话落,贺兰文大步向外走去,在其出屋前,贺兰文又道:“你刚才若真是行谋不轨,让那些家奴冲出做事,只怕你白府已经全员毙命!” 听此,白立成脸色煞白,额头上的汗水更是如水流落,也就同时,白立成听到嗖嗖的弩箭声飞射而来,当然,这些弩箭没有射在白立成的身上,全部钉进门庭墙壁,至于贺兰文,已经冷笑离开。 待羽箭威慑消失,白立成才粗声一喝,家奴匆匆从后奔来。 “老爷何事!” 家奴问话,却被白立成一脚踹在小腹,翻到在地:“你们这些废物,外人进入府邸都不知道?老子要你们作何用?” 面对叱骂,一众家奴只能跪地求饶,不敢顶言一句,看着门庭墙上的弩箭,白立成眉角抽动,咬牙切齿道:“这个贺兰氏的余孽当真胆大妄为,若是留之不管,一旦出事,老子怎能脱得了干系,不行,必须上告,拿了这余孽!” 白府后巷,一直往前走,不过一里地,就是三向街道的岔路口,在朝东的高墙院落内,贺兰文竟然在此歇脚,且在他面前,五名江湖汉子立身候命。 “公子,我等知道你活着的消息后,便马不停蹄赶来,只为报当年贺兰老主人的恩情!” 为首的鹰目汉子庞万春沉声相对,瞧此,贺兰文拱手一拜:“诸位叔叔,当年之祸,小子谨记于心,不曾忘却丝毫,现在重新回来,若能官顺上通,以正贺兰氏之名,可若不能官顺通之,那么小子必将以一身之力,在这中都搅起波浪滔天,让大夏的人都知道,我贺兰氏之罪,非一族之落,要全天下的人都与之同负!” “少公子,你一言出令,我等舍命相随!” 庞万春身后,孙寿海、邱喜龙、童宝战、胡利深四人异口同声,当初,这五人身为贺兰氏的家将,在夜战纷乱中失踪无影,后来贺兰文以唐传文的身份四海漂泊求生,纵然寻到这些人的踪迹,可在实力不济之时,并没有搅扰他们,后在北安军立稳脚跟后,贺兰文才慢慢暗中寻觅传书这些人,这些人便早早赶来中都,潜伏其中,不成想林秀与贺兰文的想法相悖,拒绝贺兰文行这冒险无功之为,无法之下,贺兰文只好独身来此,与众人汇合,让后图谋行事。 待众人话落,消瘦刚练的胡利深狠声道:“少公子,既然要行事图谋,就不可出丝毫差错,那白立成不是什么仁义主,留着他在,指不定会给你带来什么麻烦!” “没错!”童宝战附和胡利深的话意:“既然您已经威慑白立成,那他心底必定不安,所以借此不备之际,我与胡利深进入白府,将那些个混账斩尽杀绝,也算给贺兰老主人报恩!” 听到这话,贺兰文犹豫一二,从心底来看,他也十分厌恶白立成,这个人当年受恩于贺兰氏,却在贺兰氏出事后躲得远远,现在出力是不可能,出钱也有阻拦,若非他们早有计划,只怕贺兰文自己已经被白立成算计了。 想到这里,贺兰文没有出声,那胡利深与童宝战瞧此,顿时明白其意,于是乎二人提刀转身,向外走去。 白府,白立成正准去暗告贺兰文,不成想还未出门,只听后院一阵杂乱传来,白立成本就心烦,当即怒声:“乱什么乱!” 不成想片刻功夫,那杂乱叫声没有了,白立成还道是后府那帮娘们消停了,结果门庭小道方向走出两人。 “你们是谁?如何在老子的府邸!” 白立成大声质问,那童宝战并不应当,随手扔过一东西,白立成低头看去,顿时吓住,那滚圆到脚下的物件根本就是人头。 “你们…” 白立成此时心神大乱,他急声呼叫,当有前院的家奴奔来,胡利深瞧之,立刻抬臂,嗖嗖嗖几声急音,那锋利的弩矢直接把当头的几个白府家奴撂翻,至此白立成算是反应过来。 “你们是贺兰文的人?他…到底想做什么?我已经把三十万两如数奉上…” “白立成,当年若是不是贺兰老主人心善,收留搭救于你,你早就死了,现在少公子要为贺兰氏正名,你却不帮不助,甚至还想暗谋少公子,你说我们留你何用?” 童宝战冷声上前,手中沾满鲜血的横刀也已经拖地划来。 “慢着…慢着…我要见少公子…我有话要给他说…这里是中都,是天子脚下,你们不能乱来!” 生死临头,白立成语乱不堪,只是童宝战、胡利深决意要杀了这个混账,自然不会留着他。 也就手起刀落,白光拂面,白立成便倒地命亡,于后童宝战一把火烧了白府,才与胡利深离开白府。 当日中都商街发生了大事,户市监白立成一家十几口加上家奴府人共计四五十人毙命,其大火烧的都府衙胡钰几乎把脑袋给疼炸。 “这到底是什么人干的?” 胡钰嘶声质问,许沫也是一番苦恼模样,眼下正值新春佳节之际,好不容易把东宫旧臣与朝派老臣一系的风头给躲过去,可还没有安生一天,又发生官员满府被杀的事,闹不好现在皇宫里的天子已经知道,若是都府衙调查不周,只怕胡钰的脑袋也要挪挪位置了! “大人,属下思忖许多方面,根本想不出谁人敢这么大胆,在这个当口行凶做事,且不说朝臣干系,那户市监可是商事街的一把手,朝中下设商行的重要位置,就算谁人动手,也该掂量下,而不是满门屠灭!” “本官要知道缘由,你与本官说这些琐碎道道作甚?” 胡钰心燥难耐,根本不想听许沫废话,一时间,案事陷入僵局。 第一百四十九章夜鱼将行 与此同时,杜如庭、罗金赐、高柔这些人也听到消息,其首要的反应就是朝堂政系斗争,可细想之刻,他们都发现户市监直属宗门司,由皇家库吏官统辖,非他们派系中的人,因此这些朝臣将其派出斗争列。 可高柔却不能安稳,毕竟他是新春大典的值令官,现在天坛祭祀刚过一日,就发生百姓震动的事,一旦生乱,他难逃其咎。 “大人,你说这会不会是那些老家伙作祟的?” 高柔的府吏低声,众所周知,杜如庭那些老臣现在看高柔就跟狼看见肉,猫看见狗一样,龇牙斗嘴根本不在话下,以高柔在新春大典上的威风,那些家伙必定咽不下气,可若是直接动手发力,就太过明显,可若是转机借道,就另当别论。 府吏的话勾起高柔的思绪,他着虑半晌,最终摇头:“此事非彼事,尔等莫要乱言!” 只是话上这么说,高柔心底却一直记着,他离开府阁,直接前往刘勋府邸。 刘勋听得白府的火案,心中早就思忖,瞧见高柔,刘勋道:“怎么着?是不是觉得杜老狗给你下事了?” 高柔叹息道:“现在正值新春佳节,我这还没有行权一二,便生出这样的大事,当真往我心头插了一刀!” “兄弟,有句话老兄不知当讲不当讲?” “什么?” 高柔不明,刘勋沉声道:“你以为这事是杜如庭干的,旁人也以为是你二人纷争引起的乱事,可我觉得这事真不想杜如庭那老东西的作风!” “为何这样想?” “杜如庭身为三朝老臣,那个位高权重,比之你我要强上一倍,你我之所以能够在先前的敌对上占据便宜,不过是仰仗东宫旧臣名头,也就是陛下暗中允诺的力量,不然你我早就被杜如庭料理了,现在白府满门被屠,此等事太过招摇,杜如庭不会傻到做这事,以遭来陛下的怒气!” 刘勋一番话说的十分有理,高柔想了想,应声:“若是这么看来,白府一案非朝系之祸,那就是有人刻意在挑乱生事,以混淆中都政局!” “有这个可能!” 刘勋、高柔二人一合计,这浑然的路子似乎清晰起来,可中都潜龙四海,什么样的家伙都有,一时间,高柔根本猜不透其中的道道,最后刘勋道:“我这就请柬中书阁,以杜如庭的令下查此案,只要杜如庭无什么阻力,就表明与他无干,那样你我则把注意放到中都其它阴影下!” 杜府。 杜如庭知晓白府的事后,整个人为之一怔:“此事何时发生?何人所为?” 对于杜如庭的反应,瞿承恩道:“首府大人,这事就在一个时辰前,白府上下无一生还,大火甚至把邻家的院落也给烧了!” “如此狠手,当真把老夫给推到浪口上!” 杜如庭老谋深算,一瞬间就想到自己身上:“这些人借用中都的风乱朝局,胡作非为,若是高柔那些就家伙不明事理,只道是老夫与他们做坏!” “爹,此番想就错了!” 话接话,音传耳,杜如庭寻声转身,乃是杜晖进来。 那瞿承恩看到杜晖,立刻起身:“少公子安好,听说您在北镇歇脚,怎么这个时辰来了?” “瞿大人自坐!”杜晖回礼,让后冲杜如庭道:“爹,儿听说中都发生了大案子,联系现状,只怕爹爹要为此事着急上火,索性赶紧入城,为您分忧!” “你这孩子,老夫不愿你掺和官场中事,你怎地就不听!” 杜如庭心顾杜晖,可杜晖身为杜如庭的长子,又岂能避得开? “爹,事到临身迎,儿这两年游看在外,已经明白,现在回来,就是准备投身杜氏,为杜氏效力!” 杜晖的反应让杜如庭心阔欢愉,末了他道:“既然如此,你就说说这场乱中袭来的杂事!” 听到老子考验,杜晖思忖片刻,直言道:“爹,很简单,有人借着乱机生事,妄图把中都的局势搞乱,至于所为何事?儿暂时猜不出来!” “搞乱局势,这未免太过危言了吧!” 瞿承恩似有不信,可杜晖却道:“瞿大人,有些时候,看事不能单单看一面,要站在最高处向下俯视,尤其是阴影下的位置,此次我在外游看,听到一些风声!” “什么风声?” “关于十年之尘的风声!” 对于杜晖这话,杜如庭与瞿承恩顿时变了脸色,那是先帝在世时的大夏惨案,现在竟然还有传闻,只怕不是什么好兆头! “我听闻,那一场罪罚中,贺兰氏的人并没有全部被抓落网,有些人趁乱逃走,隐姓埋名,只为光正族氏!”说到这里,杜晖摇头:“爹,你们想,一个被陛下屠灭的族氏如何恢复名声,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所以儿以为,这事十有八九是与贺兰氏有关!” “要是这么看来,中都这场乱象只怕来的猛烈!” 瞿承恩道:“首府大人,少公子这么说,你可就要当心了,千万别被人当了盾牌,顶在浪口上!” “哼!” 杜如庭怒声一喝:“老夫虽老,可还不浑然傻呆,想要利用老夫,简直痴人说梦!” 中都东城,大栅栏。 贺兰文与庞万春等人在此隐秘藏身,路上,他们就与那些喜气洋洋的百姓无什么区别,在一处宅子门前,贺兰文上前敲门,不多时,门开。 “你们找谁?” 门童问话,贺兰文笑道:“敢问这里是冯振饶大人的府邸?” “没错,你们是何人?” “请小兄弟代为传告一声,就说文兄来访!” 门童狐疑不定,就把门关上,不多时,门童再看门,身后赫然跟着户部少监冯振饶。 身为前丞相冯如晖的儿子,冯振饶与其父一样,沉稳老练,自老子出身被贬,冯振饶就守着自己职位安身立命,现在听得文兄来访,冯振饶面色颇为复杂。 “你就是文兄?” 冯振饶问话贺兰文,贺兰文笑着点点头,一息过后,冯振饶让开门庭:“进来吧!” 第一百五十章夜鱼将行2 入屋坐下,自有冯府下人端上香茶,那贺兰文与冯振饶面对而坐,一时间沉静无声。 约莫半杯茶的功夫,贺兰文开口:“冯兄,十几年未见,你还安好?” “唉!” 冯振饶叹了一息,没有接贺兰文的话茬:“当初的十年之尘我记忆犹新,说实话,无论如何我都想不到你还活着!” “世间想不到的事多了!”贺兰文沉笑:“之前我听闻老爷子遭受夏武帝的流放之为,郁郁而终,你现在苟延中都角落,这日子过得还算顺当?” “贺兰文兄弟,你我此番再见,就不要说什么虚话了!”冯振饶非浑人,对于本该死了的人再度来寻,他自然料想不到会有什么好事发生,此时直言相对,贺兰文起身拱手。 “冯兄,某弟不才,苟延残喘这么多年,不愿再蹉跎下去,此番入都,就是为了以正族名,希望冯兄…” 不待贺兰文话落,冯振饶起身拱手,回绝沉声:“贺兰兄弟,此言不要再说,自家父西去,某已经没有任何争斗之心,至于什么陈年旧事,不过虚云烟雨,请回吧!” 如此直截了当的回绝让贺兰文无言相对,稍加思索后,贺兰文起身:“既然这样,在下告辞!” 离开冯府,贺兰文心中计量,这冯如晖直接拒绝,看来是不打算讲什么旧情,这么一来,贺兰文在中都可就没什么大的助力,毕竟当年能够攀上情分的就那么几家。 “少公子,有一人…是不是可以考虑下!” 庞万春从旁建议,贺兰文疑声:“所言何人?” “连亲王之子,秦宇至!” “他?” 贺兰文与秦宇至当年并没有什么交情,仅仅是秦懿与家父私交甚好,现在秦宇至位置忠国候,怎么会与他这等祸事连连的人相见,闹不好一个不慎,自己更被秦宇至拿下。 “秦氏与贺兰氏的情分早就随风飘散,若我记得不错,当年那场夜屠中,秦氏也在其中,这个仇我可不会忘!” 思来想去,贺兰文一时竟然寻不得上书的路子,就在他犯浑时,街巷前发生些许骚乱。 街巷上,两行车驾相互抵住路口,各不相让,路旁行人纷纷侧目观看,打算瞧瞧这两家谁的来头更大。 灰色古桐木马车前,几个随行家奴装扮的汉子粗声粗气,冲红漆木马车斥吼。 “赶紧把路闪开!” “闪开,你们算什么东西! 红漆木马车的车夫也毫不示弱,只见他挺身抬臂,手握马鞭指着几个家奴汉子:“怎么着?莫不成你们要动手?可以啊,来,看看你们敢不敢动我们一个指头!” 听此,灰色古桐木马车车厢里探出一身影,几个家奴当即回身。 “少公子,这些人当真可恨!” 这车厢里的人不是旁的,正是杜如庭的儿子杜晖,此间他去旧友家寻故,碰到红漆木马车一行堵路,纵然心怒,可中都之地鱼龙混杂,凡事还是小心为妙。 “在下杜晖,不知兄台高名?” 杜晖当先开口,那红漆木马车的车夫瞧此,转身冲车厢内的人禀告,结果车厢内却传出阵阵酒嗝声,约莫三息功夫,才有一人摇摇晃晃走出来。 “我乃…乃…” 不知是不是喝多了,这人一时想不起自己是谁,如此尴尬之作,实在让路人嗤笑。 “哈哈哈…你瞧那人,多有意思,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这人一看就是酒鬼,喝成这样,保不齐什么时候就一头栽倒河里淹死了!” 一时间,笑骂连连,车夫气的四面呵斥,但众怒难犯,车夫不敢太过张扬,不然出了什么后果,他可担不起。 只见醉鬼想了片刻,才冷笑道:“杜晖,我…我知道你,当朝中书阁首府杜如庭的儿子,前两年出游在外,现在归来了,看来你们杜府要翻身大动作了!” 听此,杜晖疑声:“不知你是?” “在下刘骥,刘勋之子!”刘骥一脸傲然,全然不把杜晖放在眼里,他摇晃这下了车驾,道:“杜公子,你这外出归来,就摆着这么大阵势,莫不是要给我等施压?” 对于这话,杜晖很清楚刘骥的意思,不外乎是两系权争,但杜晖为人沉稳,对于酒鬼刘骥,他笑笑拱手,让后退身冲几个家奴道:“立刻把道闪开!” 那家奴听之,二话不言,立刻扯缰拨马,让开大道,刘骥冷笑,转身上了车驾,让后逍遥离去。 瞧着刘骥车驾的背影,一行家奴道:“少公子,明明是他们乱了行路的规矩,为何我们要让他们?” 杜晖眉宇微皱,漏出几点愁云:“些许小事,不足挂心,走吧!” 既然主家都不在乎,他们这些做奴才的自然也不多事,只是不等他们起行,一人拦路,让车夫大怒。 “你这厮胡乱出现,要是老子没有刹住车马,你岂不是没命了!” “杜公子,可还记得在下?” 杜晖寻声看去,发觉挡路的人很熟悉,再仔细一看,这才反应过来,车前的人正是之前雪夜搭行的家伙。 “你怎地在此?” 杜晖一开口,贺兰文立刻来至车驾身前,当即跪下,这让杜晖大为不解:“你要做什么?起来说话!” “杜公子,在下来此寻亲,只可惜亲人已经不见踪影,现在无所归处,又恰逢碰到公子,在下斗胆,请公子给些助力,寻我那亲人所在?” 贺兰文刚刚已经得知杜晖的身份,此时他也算是破罐子破摔,请求帮助,以杜晖这等沉稳善心之人,贺兰文有五成把握杜晖会帮助自己,只要他能搭手,贺兰文就能慢慢变成杜晖的仆人,让后寻机再行事端。 果不其然,杜晖眉宇舒紧一二,想到眼前此人的言行所为,杜晖道:“不知你亲人姓甚名谁?可否告知?” “在下有一叔叔,名叫贺西,原是中都的大栅栏马槽司的小吏,之前在下去找,已经不知去向,四处打听,才知道我叔叔已经不在马槽司!” 第一百五十一章夜鱼将行3 贺兰文说的此人确有在世,不过现在已经归西,谁人做手,恐怕只有贺兰文知道。 此刻贺兰文报出他的名字,一来给杜晖真实的感受,二来人在不得踪迹,又是小小马槽吏,马槽司也不会多加料理,此事结果贺兰文已经估量于心,聊聊无果。 于后,杜晖冲家奴吩咐一二,让后道:“你我再度相遇,只怕此生有缘,也罢,随行于某之左右,待你亲人寻见,你再去投之!” 一路上,贺兰文跟随同行,期间杜晖也问话几句,贺兰文皆答之有序,这让杜晖对贺兰文越发有兴致,但碍于之前的怀疑,杜晖并没有表现出太多。 来至杜晖好友府邸,贺兰文与一众家奴从外等候,这杜晖进入府邸后,几个家奴结伴前往柴房取暖,贺兰文冲几人道:“我就在外候着,保不定少公子有什么吩咐!” 几个家奴瞟了贺兰文一眼,心道马屁精,便离开。 贺兰文四下一观,确定周围无人,一声呼哨放出,庞万春的身影在后墙出现。 “少公子!” 庞万春以轻盈的步伐急速跃至近前,贺兰文低声:“立刻去查刘骥的情况,若有机会,你知道该怎么办!” “得令!”下一秒,庞万春消失在墙外,贺兰文则大大方方回到柴房,与杜府家奴一同歇息。 屋阁内,杜晖与上官清明面对而坐,这上官清明是杜晖儿时的玩伴,现在位居大学士阁阁官一职,其人最初从师杨茂府下,现在杨茂西去,上官清明当可谓是朝堂第一大儒,最让人惊愕的是上官清明不过三旬年纪,此般看来,当真前途无量! “杜兄,你我相交二十多年,有句话为兄想要直言!” 上官清明淡淡的说着,杜晖抬手恭礼:“上官兄敬请直言!” “你爹权心日益深重,此非好兆头,现在中都风流不稳,长此以往,必定出乱!” “上官兄,家父一辈子都抛在官途,现在纵然劝慰,也无什么结果,所以我才回来,凭借自身之力,助我父渡过难关!” 杜晖直言了当,上官清明叹息的摇摇头:“唉…你本不是俗世之人,现在却要入俗世之风…” “世风这般,我等身为其中落叶,又有何避之法?”杜晖这些日子已经见了不少事,心中更对朝堂之况有了大概。 二人沉寂片刻,杜晖起身躬拜:“上官兄,你胸有满腹经纶,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愚弟此番前来,是希望上官兄与我…” “免了!” 上官清明不待杜晖话落,直接回绝:“你的意思就不用说出来了,况且我心不在权争,这当朝大儒的身份,若不是当年杨茂老夫子相教推波,只怕我也不会顶在大学士阁的位置上!” 眼瞅上官清明没有从心助力的意思,杜晖非强人所难之主,便打消了念头。 二人闲扯中,杜晖潜意识的问道白立成满门被屠的火案,上官清明稍加思量,道:“杜兄,以愚兄之见,这中都要不太平了!” “此话怎讲?” “有人在借着乱中行乱,相必你应该心中有数,不必再细问愚兄了!” 上官清明实在心机聪慧,根本不给杜晖丝毫的寻机机会,最终杜晖彻底打消请上官清明助力自己的想法。 “既然兄长一心圣贤之书,那么愚弟就不多打扰,告辞!” 柴房,贺兰文与一众家奴正在烤火,听到上官清明的管家来叫,一行人立刻出屋赶驾。 门庭前,杜晖与上官清明拜别,期间上官清明注意到杜晖家奴中贺兰文,他细目看来,总感觉有些熟悉,可一时激住,却想不起来。 待杜晖进入车厢,贺兰文一行人随车离去。 “主子,你在看什么?杜公子已经走了!” 管家问道,上官清明摇摇头:“没什么!” 只是回府后,上官清明总感觉心神不安,似乎有什么事要在杜晖身上发生,虽然他无心从权风之流,可是杜晖毕竟是他自小到大的好友,若是看着杜晖深陷重围而不得出,上官清明这心也难以安稳。 最终,上官清明叹息一声:“唉…世事闹人啊,想要抽身躲开,却发现到处都是权风,当真避无可避!” 随后上官清明命家奴备马车驾,沿着杜晖的路向跟上去。 在贺兰文暂跟杜晖时,庞万春奉命去寻刘骥的情况,这刘骥虽然是刘勋的儿子,看似权贵,可他老子的能耐这刘骥是一分都没有学会,平日花天酒地不说,还四处傲视惹祸,若非刘勋护着,只怕刘骥早就被整死了。 今日,刘骥醉酒归家,路遇杜晖车驾,强占一时威名,这让刘骥心里很是舒服。 行至东宣道方向,问道街边酒肆香气,刘骥忍不住再度下车坐饮两杯,那酒肆的人知道刘骥身份,故而恭敬之至。 一连三杯落肚,刘骥本就红晕的脸颊泛出几缕光彩:“你们可知道我今日做了什么大事?” 听得刘骥醉言,酒肆的看客们顿时离开大半,至于小二,也躲得远远,生怕那一瞬间招待不住,惹刘骥发火。 这刘骥正欲吹牛打屁,可面前无人应声,这让刘骥起身找人,三晃两步来到掌柜桌前,掌柜的瞧着刘骥的模样,笑道:“公子爷,您这也喝了不少,赶紧回府歇着吧!” “你这老东西,才多大时候就赶我走,莫不是以为爷给不起你酒钱!” “不敢,不敢!” 掌柜的赔笑,刘骥一把揽住掌柜的脖子,道:“爷问你,现在中都里谁的风头最大?” “这…小老儿不知!” “说,不说爷还真就不付酒钱!” 刘骥耍泼,掌柜的无法,胡乱道:“那怕不是值令官高柔高大人,他现在可是新春佳节的当值守令官…” “屁!” 刘骥嘿嘿一笑:“高柔与家父同位,怎能做风头最大的人?再说!” “这…小老儿真的不知啊!” 眼看掌柜的要苦出声来,刘骥嘿嘿一笑,附耳低言:“爷告诉你,是那老狐狸中书阁首府杜如庭,那老东西才是权风最大的主,不过爷今个做了件大事!” 第一百五十二夜鱼将行4 “公子爷,小老儿听着呢…您老说…” “嘿嘿…”刘骥咧嘴一笑:“杜如庭够威风吧,可他儿子与爷驾行相撞,是他杜晖让着爷走,你说…爷威风不!” “威风,公子爷,你当真威风!” 掌柜的早就被刘骥压得喘不过气,可刘骥却是醉人闹事多,他笑了两声,一巴掌上去,掌柜的顿时被打的转了两圈。 “哈哈哈,你这老东西…” 刘骥在掌柜的面前寻来几丝乐趣后,摇摇晃晃向外走去,门前,车夫将刘骥搀上马车,让后扬长离去,掌柜的瞧着刘骥远去的车驾背影,心中恼怒道:“你们这些个混账…好歹老天有眼降雷劈死你们!” 殊不知在掌柜的不远处,庞万春盯着刘骥,紧紧追了上去。 一路跟随后,刘骥回府,庞万春寻摸清楚刘骥府邸所在,便匆匆离开。 临水村,岗子丘上,望着万里无云的天际,林秀背手而立,身后,庄非细细说着近来四野情况。 “将军,襄城、临城军农一政令行令平稳,可以说民安乡稳!以属下之间,等到开春耕作开始,四野必定生机勃勃,百姓富裕更不在久远之外!” 听到这些,林秀的心才算平缓不少,于后,林秀问道:“可有唐传文的消息?” 这让庄非哑语片刻,好半晌,庄非才应声:“将军,属下以为,唐传文早就不在北疆地界上了!” “哦?” “将军,属下在来投将军之前,就与唐传文相识,他是一个心事如山的人,一旦认定什么事,必定会全力以赴的去做,现在,他的族氏之仇已经摆在明面,想来他绝对会寻个结果!所以…您是拦不下他的…” “唉!” 林秀叹息一声:“明明是死路一条,却偏要行之,可惜了!” 这时林怀安坡下纵马上来。 “大兄,宴席就要开始了,众人皆在等你回去呢!” 闻声,林秀与庄非交代几句军务,便虽林怀安回府。 林氏正厅中,几桌酒菜早已备好,今日是大年初一,林氏府人们相聚一堂,当真好不热闹,瞧见林秀回来,一众长辈拱手请礼,后辈更是大兄叫个不停,这等亲情之气实在让人心暖。 只是这等欢愉不过半刻功夫,一令中都圣旨传来。 “林将军,圣旨来了…圣旨来了!” 门外,县府参事常发匆匆奔进来,林秀立刻起身:“在哪?” “就在门外候着!” 常发说罢,一风尘仆仆的三色翎羽骑骑官走进门庭,在他右手上,以黄色丝绸包裹的圣旨犹如天物神明,林秀顾不得脚下积雪,当即跪地,那屋中的林氏族人及方化等亲兵护卫也都跪地。 “臣将…北安军林仲毅接旨!” 面对一众跪地呼声,骑官上前,立在林秀身前三步之处,让后打开圣旨,高声诵读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念北安军统将林仲毅忠心为国,保卫疆土,圣令召之,十五之前,林仲毅入都觐见,以授功勋,钦此!” “臣将林仲毅接旨!” 旋即,林秀双手捧接下圣旨,那骑官笑道:“林将军,此间圣旨意外吧!” 林秀淡笑,身后,早有亲兵上前招呼骑官,待骑官离开,林秀与一众族人进入厅内。 “十五之前要赶到中都,这大雪封路,当如何行进?” 林懋忧心:“秀儿,你不是说春后才入都么?怎么现在提早了?” “爹,儿也不知道!” 林秀摇头:“不过既然圣旨到了,那儿今日就启程,这一路上快马加鞭是不可能,所以半个月内赶到中都,当真紧凑!” “可是这年才刚刚过了…”陈姝灵从旁低声:“纵然封赏急切,可也要臣子吃完团圆饭吧!” “好了..好了!”林秀笑声:“不过是入都受封,你们何需这般,来来,吃过饭我就该启程了!” 午后,林秀已经准备妥当,那骑官先行一步,回告落令,林秀则与家人告别,仅仅领着亲兵队和轻骑营一都队前往中都。 一路上,林秀踏雪开路,艰难前行,可想那三色翎羽骑官行进之艰难。 “将军,你说陛下到底抽什么疯,竟然让你这么早赶往中都,难不成他久居深宫,不知外界何样?” 面对方化的牢骚,林秀道:“陛下自有他的安排,尔等无需多言!” “将军,属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焦褚从旁接声,林秀冲其点点头:“此无外人,有话直言!” “之前唐传文离开北安军之前,属下偶然间发现唐传文在与莫名的人进行书信联系,从书信印记来看,应该是中都方向,当时属下没有多想,还以为是将军派其密行它事,可现在唐传文离军而去,属下怀疑,他当初就已经和中都某些人搭上线…” 对于这话,林秀当真一惊,他可不知道唐传文之前的行为,瞧着林秀的模样,焦褚以为自己说错话了,赶紧请罪。 “将军,属下这一路随行,而将军又要入都受封,万一唐传文真的搞出什么幺蛾子,将军不得不早做准备,毕竟中都为是非之地!” 随后,林秀再无一言出口,方化、焦褚也就不敢多嘴,默默相随。 “唐传文,你莫不是真要再掀起乱风么?” 心中自问让林秀摸不着丝毫的根底,倘若唐传文真的像焦褚估测那般为了族氏之恨而迷途不返,后果如何,林秀当真猜不到。 杜府,杜晖请力上官清明无果,闷闷不乐而归,贺兰文瞧之思忖,在无人时,贺兰文来到门庭外。 “公子…” 听得门外呼声,杜晖抬头,道:“你有何事?” “此番见公子心情沉闷,不知有何心事,在下不才,心道解惑通之一二,现在暂歇公子身前,愿意出力相帮,也算是报答公子为在下寻亲之恩!” 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杜晖盯看贺兰文片刻,只把贺兰文看的心绪稍乱,他才道:“进来说话!”得到准许,贺兰文才轻声轻步入屋坐下。 第一百五十三夜鱼将行5 “公子,在下瞧公子,愁思集聚眉心,上下不得进出,此在面相上为心结说,只是公子出身高贵,又有才华风貌,所以这心结乃是自生,外因不果,不知在下说的是否正确?” “呦呵?” 杜晖惊讶于贺兰文的话,但心底对贺兰文的警惕却没有放松丝毫。 “你既然有这般才华,纵然在北疆,也不至于生存不下去!” “公子有所不知,北疆频遭战火,流贼四起,田野村舍十室九空,这等情况下,寻常百姓又如何生活?且在下不过是一介文人,懂几点世途大道理,面对贼人战火刀锋,可是保不了命!” 说到难心处,贺兰文竟然泪眼蒙蒙:“公子,人生在世,顺风何其珍贵,换言之,这不就是公子现在的处境?所以,从在下的浅短目光来看,公子不应为行路不顺忧心,那样只会乱了公子的大事!” “大事?你说说我现在有什么大事?” 杜晖似笑非笑,贺兰文先是叩拜施礼,让后才肯定的道:“公子还记得今日街面上遇到的醉人车驾?” “你是说…刘勋之子,刘骥?” 贺兰文点点头:“之前在下行走中都寻亲,在酒肆坊那边碰到过此人,可以说,此人当真是酒色之徒,若非有个高位老子,只怕他的行径早就惹来旁人料理,不过这都不是重要点,在下方才思忖许久,总感觉今日公子相遇刘骥会有大事发生?” 对于贺兰文言意不清的话,杜晖明显感觉到什么,可又抓不住,那贺兰文虽然话语连连,可神色注意全都在杜晖身上,眼看杜晖彰显出几丝疑惑之情,贺兰文立刻闭嘴。 杜晖见状,直接发问:“你为何言语半中?” “在下唯恐说的不对,惹公子生气?” “那你可知言不由心更让人燥怒?” 杜晖明显神色转变,贺兰文这才继续:“现在中都风云变幻,在下从菜市井口听得公子之父于朝堂风口浪尖,那刘骥也为东宫旧车系的子弟,你迎路败落名下,以刘骥的为人,必定会大放厥词,损之颜面!” “他敢!” 杜晖身为名望官家子弟,怎会容忍旁人戏耍言笑自己,一时间杜晖大怒,只不过片刻功夫,杜晖便冷静下来,在贺兰文不解的注视中,杜晖突然发话。 “来人!” 话落,几个家奴立身门前,杜晖冷眼相看贺兰文:“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对中都情势如此了解?说!” 听此,贺兰文心惊一瞬,敢情刚刚杜晖的一切表现都是为了哄诈自己。 “公子,在下不明…” 饶是杜晖已经起身,他一手挥落,几个家奴立刻冲上,将贺兰文按到在地。 “公子,请听在下一言,在下一言啊!” “之前某行雪路,你独身赶往中都,这本就不是正常之为,后来再遇,便借口寻亲无果,生路将断,投身我的门下,此时更借口放声,胡言朝纲大事,这些可不是一个寻亲百姓能够理解的!说,你到底是什么人?又为何来到我身边?” 杜晖言清词明,家奴气势汹汹,贺兰文心知自己落在套子中,可他到底也是经历过生死局面的人,惊乱中,贺兰文泣声道:“公子,你说的不错,在下确实不是什么寻亲百姓,可在下也是有难言之隐!” “难言之隐,什么人的难言之隐会刻意假作旁人?你莫要再玩这些把戏了!” 杜晖本就心烦,此时情绪爆发,自然不会给贺兰文丝毫的机会。 但贺兰文终究才华于胸存,眼瞅着就要被家奴拖走,贺兰文急声:“公子,某之所以来中都,就是要在家破人亡之际,以自身之力寻得青天之路,以此来报仇雪恨!” “青天之路!” 这话让杜晖稍稍狐疑,是人都知道青天之路为官途,眼下贺兰文直言用官途来报仇雪恨,倒是头一遭。 贺兰文见杜晖神色再变,立刻挣脱家奴:“眼下各州地风云动荡,军行官途两不干,唯有权风立身,才得以行事自为,而权风只能来自官途,在下虽然饱读诗书,可苦于无门,加之亲人毙命西去,独身留存,不如拼死一搏,所以才会在大雪之际舍命前往中都,幸好老天有眼,让人在下碰到了公子…” 虽然贺兰文的想法太过偏激,可是以其行为,杜晖思量着虑,倒也觉得在理,末了杜晖道:“这么说你投身于我,不过是借力而已!” “人非圣贤,怎能心清空明?公子出身名望大家,我若能攀之,以我之才,最多一年,必能进入官途!” 贺兰文说的言下其实,倒让杜晖刮目相看,约莫半刻功夫,杜晖才退下家奴。 “既然这样,那我就接着问你,方才你说刘骥之见会给我带来麻烦,这麻烦到底从何而来?” 贺兰文抹去眼泪,拱手沉声:“对手相抵,投机暗害!” 刘骥的私宅,他醉酒在此,一睡半日,傍晚醒来,再欲出门寻乐,不成想自己刚一出门,一身影从前商来。 家奴挡之,却被来人轻易撂翻,刘骥目瞪溜圆,惊声大呼:“你是何人?可知我是谁么?” “老子管你是谁!” 庞万春一声冷言,手中的尖刀直挺挺的朝着刘骥的胸前此去,瞬间,刘骥血喷入注,也就眨眼功夫,庞万春轻易解决掉刘骥,让后他将刘骥的尸身给拖走,至于身上的腰佩则扔给随后赶来清理现场的胡利深等人。 这胡利深将刘骥的家奴料理完,又是一把大火放出,不过半刻功夫,刘骥这私宅便化作火海。 “什么?又着火了?死人没有?” 胡钰听到寻街衙差来报,顿时吓的魂都快飞了。 “大人,具体情况还在调查中,为今之计是把宅子的大火给灭了!” 彭城哭丧着脸说,胡钰急躁中来回踱步,末了他道:“立刻…马上…赶快把失火宅子附近的道路上安排上咱们的人,我倒要看看,是谁没事找事,一直在中都闹腾!” 第一百五十四夜鱼将行6 “大人,那地方算是私宅区,大多都是达官贵人家养小妾的地,就是安排上人手,也查不出什么线索,若是一个不当惹怒那家勋贵官人子弟,咱们都府衙只怕这个年都过不去!” 对于这般回答,胡钰那张老脸从急躁殷红色迅速转变为铁青色,可想他心底的愁云浪海有多深。 这时,带人前去查探火案情况的许沫匆匆归来,胡钰抬头一看,立刻从许沫那张惊慌失措的脸上瞧出不对劲,待这股劲传到自己身上,胡钰心里咯噔一声,只道坏事坏事。 “大人,情况有眉目了,只是根本让人想不到…” 许沫正待回话,却被胡钰一口拦下:“慢着,慢着,先别说,让我缓缓,缓缓…” 彭城、许沫只道胡钰近来压力如山,此时听声,只能把心底的躁动压下来。 约莫一杯茶的功夫,胡钰才缓缓转身,冲许沫道:“该不会是那个达官贵人出事了吧?” “唉…谁说不是呢!” 许沫脸色哭丧,宛如祖坟被刨,他抬手扯袖末了一下鬓角的汗水,道:“出事的那家私宅主人是中书府参刘勋刘大人的独子…刘骥!只因火势凶猛,我们的人还没有冲进府宅中,寻到刘骥的尸首,不过听街巷口的更夫说话,几个时辰前,刘骥才乘车驾,醉酒而过…” 此声入耳,胡钰踉跄瞬息,险些摔倒。眼下中都的朝风正在席卷浪滚,刘勋身为东宫旧臣系,他的独子出事,这官系必定再出风波,保不齐就会扯起大乱子,想着之前高柔侄儿一案已经把京兆阁京兆令周平整了,这一次刘骥毙命,鬼知道管辖中都巡查安定的都府衙会落到什么地步。 “大人,属下说句不吉利的话!” 许沫犹豫再三,道:“眼下之计,就是大人想法子把这案子给捅上去,让中书阁的人料理,否则各方势力压下来,你可真吃不了兜着走!” “你说的对!” 胡钰深知情况非同小可,立刻应了许沫的建议,急思片刻后,胡钰立刻起身,自呈案事录向中书阁赶去。 刘府。 刘勋正在书房歇息,忽然家奴匆匆忙忙赶来,不知是不是急心过度,进屋时一不请声,二不叩门,三慌心乱,脚下打滑,直接滚撞屋内。 对此,刘勋顿时怒声:“狗奴才,慌什么慌!” “老爷…出…出…出大事了!” 这家奴一张老脸憋得通红,硬是一口气断了三截才把话说完整:“老爷,刘骥少爷他…他出事了!” 听得自己的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刘勋脸色变了一变,但他很清楚刘骥的能耐,平日里花天酒地,虽然没什么出息,可也不至于出什么大事,加之刘骥隔三差五惹出麻烦,刘勋倒也习以为常。 “出什么事了?若是钱银惹祸,官府羁押,你去找刘管家,他会处理,下次再这样,某可不轻饶你!” “不是的…刘管家就在门外,他不敢来告诉你!” 话到这里,刘勋心头生出不好预感,他皱眉片刻,沉声:“刘骥到底出什么事了?” “少爷他…他死了!” 此言一出,刘勋顿如五雷轰顶,有那么一瞬间,刘勋险些胸闷憋涨背过气去,一直立在门外的刘管家瞧之不妙,赶紧冲进来为刘勋拂气。 “老爷….你怎么了?” 刘管家低声叫唤,好一会儿,刘勋才稳住血气,只见他神色狰狞,身形踉跄的起身,狠狠揪住刘管家的衣领子。 “骥儿到底怎么回事?吃花酒如何会把命丢了…说,你快给老子说…这是谁干的…” “老爷,冷静,冷静!” 燥乱中,刘管家险些被刘勋掐死,待其松手,刘管家才道:“老爷,半刻之前,都府衙派人传来消息,刘骥少爷的私宅发生大火,无一人生还,此刻尸首还未找到!” 面对这般噩耗,刘勋的心就像万千刀子狠扎一般,那股子痛楚在无形中化为愤怒,让刘勋根本无法顾忌其它一切。 “听着…立刻派人去查这事,老子要知道…是谁杀了骥儿…快去!” 杜府,杜晖听得贺兰文的建议后,还未停歇片刻,家奴来报,消息果如贺兰文所判断的那样,刘骥出事了! “少公子,方才街面上出现好些个都府衙差役四处寻人拿人,奴才一问,竟然是刘府参的公子出事了!” “可是刘骥?”杜晖似有不信,他总感觉事情不可能这么巧,但事实如此,由不得杜晖不信。 “公子,既然这样,您可就要早做准备!” 贺兰文立刻请声,杜晖皱眉:“刘骥出事,纵然以朝风方向来看,也不会落到我杜某人头上!” “少公子,您怎地这会糊涂了!”贺兰文急心急言:“先前不就,刘骥车驾与你相迎,持力片刻,纵然您让步了,可外人不会这么想,现在刘骥出事,你说他们会不会把这个矛头引导您身上?所以在下看来,这是有人刻意借着中都朝风,暗害于您,您不得不防!” 一席话纵然过于牵强,可杜晖很清楚权贵之家丧子之痛,纵然那刘骥是个废物,可在刘勋眼里,也是刘氏的根,现在没了,鬼知道刘勋会做出什么祸事! 乾清宫,往日宁静入斯,可今日却传出阵阵哭声,让人听了心燥不已。 “陛下,您要给微臣做主啊!” 夏景帝面前,刘勋当真哭的撕心裂肺,纵然夏景帝心燥不堪,可刘勋十余年来伺候近前,尽心尽力,哪怕不看其功劳多大,也要记着他的苦劳多深,现在刘勋儿子莫名被人杀害,加之烈火焚烧,连个完整的尸身都没有,可想这个打击对刘勋有多重。 待刘勋一番哭嚎几尽尾端,夏景帝才开口出言,步戊等内侍立刻召来太医,与瞧之模样想背过气去的刘勋诊治。 “刘卿…你儿如何,你心知明了,现在陡然出了这么大事,朕会命京兆阁好好纠察,给你一个公道!” 闻听这话,刘勋立刻跪地叩首,瞧那态势,几乎想把脑袋砸烂。 第一百五十五夜鱼将行7 “陛下,臣就这一子,若是不能为其血恨寻来公道,微臣纵然身死也将难安…” 眼看刘勋苦恼没了头,夏景帝正欲发火,皇门令匆匆赶来,步戊近前得声,转言于夏景帝,夏景帝眉宇时紧时舒,约莫三息功夫,夏景帝才道:“刘卿,现在朕任命你为京兆阁纠察使,可下通三司吏府,亲查火案!” 话落,夏景帝不顾刘勋泣声叩谢,便转身离开,出了乾清宫的宫门,夏景帝怒声:“这些个人到底在搞什么鬼?难不成他们真以为朕不敢杀了他们!” “陛下息怒,高大人正为此事而来,现就在上书房门外候着!” 上书房门前,高柔急的来回踱步,自他听闻刘勋儿子出事,高柔整个人几乎被乱事逼到崩溃边缘,眼下,新春佳节才过几天,就出现这般大事,且高柔很清楚刘勋这人的性子,他看似遇事沉稳,那是不到事上,以现在的情况,刘勋一个不稳,就会向杜如庭那等老朝臣列动手,后果如何,非高柔这个值令官可以掌控,因此高柔不敢拖沓丝毫,就赶来觐见夏景帝。 “陛下,臣以为,案不牵身,罪不自落,刘勋现在情绪不稳,可千万不要让他去查刘骥的案子,万一与杜如庭那边的老臣相对不稳,后果难以预料!” 高柔说的再言在理,可是夏景帝却没有应之。 “高卿,你以为这刘骥的案子怎么回事?” “陛下,臣现在心思杂乱,一时理不清思路,请陛下恕罪!” 高柔无法回答夏景帝的问话,这让夏景帝大为不悦:“身为新春大典的值令官,连这些小事都掌控不了,日后谈何进位!以效皇恩!” 面对斥责,高柔只把脑门紧紧贴在地上,待夏景帝的怒气落地,高柔才敢抬起头:“陛下,新春乃陛下元年大典之庆,当真不敢出什么乱子,不然于国不利,于民不利!” “朕心中有数,你只要做好自己的事就够了!” 夏景帝道:“朕已经赐令刘勋,让他亲自纠察其子火案一事,你也去协助他,十日之内,朕要这么平消下去!” “陛下,微臣…” 高柔还想说什么,可夏景帝已经背身,无法之下,高柔只能叩头离开。 待高柔出了上书房,那步戊赶紧上前与夏景帝揉捏双肩,以泄疲劳。 “陛下,奴才有句话想说,可不知道对不对!” “想好再说,若是不对,就不要召那个罚!” 夏景帝疲惫身累,步戊看在眼里,心中实在不忍,半晌,他硬气道:“陛下,奴才以为,您干嘛要顺着刘大人的意思走?他那个儿子大本事没有,勋贵子弟的恶习满满一身,整日花天酒地,指不定惹上什么人,现在被人逮住机会给杀了,也算老天有眼,给中都除了一个纨绔子弟!” “恩!” 夏景帝重重一沉,步戊自知说错话,立刻跪地请罪,奈何夏景帝根本没有搭理步戊的心思,仅仅道了一句滚字,步戊与书房内的一众内侍纷纷跪退离开,得了清净后,夏景帝翻身上了卧榻,正欲缓息片刻,结果步戊又进来了。 “陛下…忠国候求见!” 本欲发作的夏景帝听得秦宇至来见,立刻起身:“召他进来!” 秦宇至入屋后,夏景帝退下所有人,秦宇至直言道:“陛下,微臣听闻某位朝臣的儿子出了命案,现在整个中都街面上的差役府兵到处飞,这么下去,于九门城防不利!” “宇至,你来的正好,朕有事需要你去做!” 秦宇至听之有令,立刻躬身拜服:“陛下有命,微臣无所不从!” “朕怀疑有人借着朝风来刻意生事,以此搅乱朝政,至于是老臣系还是东宫旧臣系,朕需要有人来挑出矛头,现在刘勋就是那个枪锋,而你需要的做就是稳住中都各方势力及可能发生的隐祸,若真是有人视朕无尊,那么朕也就不必再仁慈了!” 说这话时夏景帝双目杀气四溢,秦宇至纵然跪地无应,可他背脊生冷,心潮翻滚,切切实实感受到那股龙威之怒。 “哟…军爷…你们这是打哪来的?如此大雪,这一路上可不好走吧!” 邺城,北道驿站,林秀一行急速赶进,总算到达中都北缘边界邺城。 那驿站的小二老远就招呼,林秀下马,冲小二道:“莫要废话,好酒好肉好菜只管上,待饱腹歇息完了,一并算钱给你!” “有军爷这句话,得了!” 小二扯呼,迎着林秀一行进入驿站公厅,原本驿站松散稀疏,没有几桌,可是林秀这一行人进来,直接把驿站塞满,甚至有些随行弟兄没有位置坐。 “军爷,前院公厅地方太小,若是军爷们不嫌弃,小的在后院支起棚子,摆上大锅炖肉,保证军爷吃饱喝足!” 掌柜的亲自来招呼,林秀道:“我等是北人,此行有要务在身,当误不得,掌柜的只管把熟肉端上吃,无地方坐也无碍!” 眼看林秀好言相说,掌柜的倒也不怎么紧张,在他一声声吆喝下,整个驿站后厨的伙计全都上阵,半个时辰后,林秀一行饱腹,只是这会儿外面又飘起来大雪,掌柜的上前道:“军爷,你们说是北人,以小老儿来看,莫不是北安军?” “老头,算你有见识!” 方化心傲满满,应声接上,掌柜的嘿嘿一笑,道:“不瞒你们说,小老儿有个远房侄子就是北疆临城人氏,也进了北安军,现在好像是都伯呢,从他发来的书信来看,北安军仁义,忠勇,对待蛮子外敌绝不含糊,可对咱们自己人,那当真是活菩萨,方才你们一帮子进来,小老儿就怕一个招呼不周,你们把小老儿这破店给拆了呢!” “哈哈哈哈哈!” 掌柜的一番话惹来众北安军兵士大笑,林秀摆摆手,弟兄们息声,林秀将一张银票递上,道:“掌柜的,你好生收着!” “这使不得…使不得!” 掌柜的瞧见银子也不接,这让林秀不明:“怎么着?不够?” 第一百五十六夜鱼将行8 “军爷,你说你们在北疆杀敌,把蛮子挡在辽河之外,这等忠国护民之功,小老儿心中感激,所以这餐饭,小老儿请了!” 掌柜的执意如此,但林秀岂是那等好占之人? 三言两句之后,掌柜的被方化强压收下银钱,跟着林秀下令,一行人继续踏雪赶路。 “世间竟然有这样的兵勇,长此以往下去,如何不得民心!” 掌柜的感慨万千,虽然这不过是一时的心言所漏,可是正巧不巧的被驿站中歇息的小黄门骑官听到,真可谓说着无意听者有心,那骑官皱眉起身,来至门外,远远望着林秀一行远去的身影,这骑官立刻起行,从另一条路赶往中都。 中都,城西竹林青湖苑,时至冬中,雪降漫天,那般美景当真润透人心,在湖边凉亭下,两人面对而坐,那一壶热酒纯纯诱心,一炉火炭暖暖神魂,辅之一炉清香缭绕左右,当真有几分人间仙境之意。 “罗大人,下官昨日得中书消息,刘勋殿中哭请陛下,陛下赐之纠察火案之权,这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已经退位至中书议郎之位的郑乾抚须低言,此间二人碰面,鲜有人知道,不然风声捅开,不管是罗金赐,还是郑乾,都不会安稳,毕竟杜如庭日渐高涨的权心已经犯了众官的底线。 “以家仇心恨为作祟,换做谁都不会发生什么好事!” 罗金赐品着清酒,低声自语道:“只是某不明白,一直明目观天的陛下怎么会下这样一个糊涂令?实在让人想不通!” “可能是刘勋从身陛下东宫旧臣,若是讲私情,这事倒也说的通!” “你觉得天才雄略的陛下会被些许私情所困扰?” 罗金赐反问郑乾,郑乾思忖其中含义,旋即摇摇头:“那倒不会,否则当初武帝退位西去,陛下如何能够在大厦将倾之际力挽狂潮?可要是照你这么说,这刘勋之子所引发的祸端必将成为撼动眼下朝堂根基的火苗!” “唉…谁说不是呢!” 罗金赐缓缓起身,踏雪来至凉亭阶下,面对漫天大雪,他忧声满腔:“眼下河西军的将领已经入朝为官,兵部、吏部、户部皆有人选,这么大的一股力量,完全就是外力强占中都朝臣之位,杜如庭一力抵挡,过于僵硬,其权争之心完全被陛下所厌恶,依我看,刘勋一族不过是权风争斗下的一颗棋子,真正的目的还是在朝堂!” “那样的话你我也避不开!” 郑乾意识到其中的危害,心中已然沉闷,想他之前从身齐王殿下直至夏武帝,可到头来却落得权交位落之果,现在想要安身立命都不可能,实在是深陷漩涡之中。 “郑大人,以某愚见,这场乱事一旦掀起风浪,势必会席卷中都三府六部,闹不好更是陛下重新安排各方势力的引子,你我要想真的抽身,最好的办法就是请辞!” “请辞?”郑乾一怔,定睛看去,罗金赐的态度很是坚定:“不错,请辞退让,若是陛下应允,那便能够在朝风袭来前全身而退,否则一旦火势上身,相甩都甩不开!” “可是…” 郑乾应之开口,但话到一半硬是咽下去,罗金赐虽然没有听到尾,可也知道郑乾的心思,想他们这些人一路从官至死,有多少人能够在半道抛弃权贵,归隐田间,几乎没有。 末了罗金赐道:“郑大人,您是某的前辈,方才那些是某的心言,至于如何做,就看大人自己了!” 话落,罗金赐拱手拜离,唯有郑乾呆呆的留在凉亭下,思忖那迷茫如雪途般的道路。 杜府。 杜晖对于上官清明的到来感到十分吃惊:“上官兄,您这是…” 面对杜晖的不解,上官清明叹息道:“虽然我不喜官途朝政,可身在中都这等富贵之地,又真的能够避开一切风流么?显然不可能,况且你与我自小长大,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身入危险而不顾!” 听到这话,杜晖神色骤变一二,他退下左右,疑声:“兄长说我身险危险?此话如何讲?” “唉,枉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昨日你前脚走,我后脚跟来,只因你随行的家奴列中,有一人身形模样使得记忆犹存,似乎是在哪里见过他一样?可又想不起来,结果半道刘勋之子刘骥火案消息传出,我就知道你要大祸临头!” “等等…上官兄,你这话说的愚弟实在不明啊!” “刘骥一死,你必定受牵连,至于祸从何出?唯有待时观之!” 上官清明说的模糊,杜晖一时当真摸不大头绪,之所以这般,也是上官清明心中感激,若让他一定言语其中道道,他那样一个清正之人必定想不到什么毒计上,可对贺兰文而言,这便是他搅乱中都的第一招毒计,借以权风,浑水摸鱼。 “少公子,属下按你的吩咐,把刘骥那等废物结果掉,连尸身都没有留下!” 胡利深前来回告,贺兰文点点头:“告诉庞万春,近来让他安身,我倒要看看,这中都到底能翻起多大风浪!” 这时,一阵杂乱从府院前面传来,贺兰文立刻起身,从偏门赶至杜晖的门庭前。 “少公子,前院似乎有事发生?” 杜晖本就心烦,此间再有乱事,顿时怒声:“谁人敢来我杜府放肆?” 上官清明瞧之,立刻起身:“杜兄,既然你府上有事,愚兄还是暂避为好!” 府门前,都府衙胡钰一脸无奈的看着京兆阁的官差们,这些个家伙当真狂妄,竟然直接来寻杜如庭长子杜晖的府邸,瞧着他们轰轰砸门的模样,胡钰心里直呼老天有眼,别让杜晖在府中,但很不凑巧,府门打开后,数名杜晖的家奴抄着哨棒冲出来,瞧此,京兆阁的官差立刻抽出腰刀,作势强压。 “你们是何人?胆敢乱闯杜府?” 家奴挺身不让,官差头目督查淳于真叱声:“我等奉京兆令大人的命,严查刘骥火案一事,你们杜府也在纠察范围内,速速闪开,否则把你们都抓起来!” 第一百五十七夜鱼将行9 听到是京兆令的直接命令,几个家奴心中底气松了三分,对于京兆阁,他们早有耳闻,这是皇城脚下的九品官大爷,若是其身位低,以杜如庭的权力,一口吐沫就能把京兆阁给淹了,但反过来看,京兆阁也有着掌官下查的独特权力,除此之外,不久前,京兆令周平被关押,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权争之祸,那周平从身杜如庭的老臣系,轻易掉位,现在新上的京兆令不知何方神人,若是硬顶强抵过度,必定会给以口实,介时后果如何,可就难说了! 在这茬影响下,几个家奴怂身后退,那淳于真冲官差们傲声扯呼:“都他娘的愣着做什么?还不进去搜!” 说是搜,其实也搜不出什么,毕竟刘骥的火案到现在根本没有一丝线索可寻,而淳于真带人来杜晖府上纠察,不过是受了京兆令梅成安的令,可梅成安是谁?为何要下这样稀奇古怪的令,全因他与刘勋为表亲,刘勋从陛下哪里得到统掌纠缠儿子火案的权力,梅成安自然与刘勋站在同一战线上,现在来看,刘勋已经决意从杜晖入手。 几个官差眼看就要冲进去,不成想一声沉喝传来,硬是挡住几个官差的路子。 “尔等给某滚出去!” 沉声中,几个官差胆气一松,后退两步,让后回头看向淳于真,那意思不外乎暗问淳于真该怎么办。 淳于真听得来人强硬,立刻上前逞威,可当他看清来人时,自己不由得松懈一口气。 “杜…杜公子!” 面前,杜晖一脸阴沉的立着,纵然杜晖文人出身,可是自小生长于勋贵高堂官宦之家,那股子身气岂是淳于真这等糙人可比? 不远处,胡钰看到杜晖出来,默不作声的上前两步,冲着杜晖微微躬身施礼,只可惜杜晖火气上头,根本没有注意到。 “光天化日之下,尔等身为官差,怎可狂妄无度,肆意强闯民宅,你们眼中还有王法么?” 杜晖虽然身为杜如庭的儿子,可是他自书院结业后就外出游离,并没有在都入职,这么一算,他到现在还是白身,面对淳于真,他并不能强硬的用家族权势来压,那样只会给官差落下把柄。 听得杜晖的质问,淳于真不过慌乱瞬息,便恢复心神,他清了清嗓音,先是冲杜晖一拜,让后慢条斯理的问道:“敢问杜公子昨日都干什么了?” “某昨日做何?与你有什么干系?” “哼哼!”淳于真面色冷笑:“有没有干系,得说了才知道,下官奉命梅京令的话,前来请杜公子到京兆阁一坐,若是公子反抗,下官这可有京兆令的手书,且京兆令交代,行前务必问清几个问题,如此也好让杜公子去的心服口服!” “你这混账!” 家奴奴于淳于真的态度,但是官位在身,手书在掌,杜晖思量再三,到底没有太过分,只是他在说话中暗中示意家奴前去通告杜如庭。 “某昨日去拜见一名老友,过后回府,并无他事!” “杜公子,你好好再想想!只怕不止这么些吧!” 淳于真言中有意,杜晖却不明其意何在:“你到底想说什么?直言说来!某无空与你废话!” “哈哈哈!”淳于真笑声道:“既然杜公子无空与下官废话,那下官就直言,昨日你街面上碰见谁了?又发生何事?” 经这些话提醒,杜晖立刻反应过来,瞧着淳于真那张阴笑不定的脸,杜晖神色骤变。 “你们竟然怀疑我?” “不敢不敢,下官只是奉命来纠察而已!”淳于真依旧是那般模样:“昨日,杜公子车驾与刘骥公子的车驾相迎,之间发生挡路的冲突,后各自分散,也就数个时辰后,将至傍晚时,刘骥公子府邸燃起大火,这些事未免也太巧了!” “你…你血口喷人!”杜晖已经看透这些官差的目的,顿时怒声,奈何淳于真有令书在手,加之刘勋在背后撑着,他这做下属的自然不会惯着杜晖。 “杜公子,既然你不愿意说,那就路上好好想想,到了京兆阁再说也不迟,来人,请杜公子上车驾!” 这话落地,几个官差立刻冲上,家奴瞧之,旋即挡身,眼瞅着就要动刀子,一旁的胡钰赶紧开口,作为都府衙的首府官员,在这火案中胡钰可有着无法推卸的缉拿之责,此番随淳于真行令,万一搞出幺蛾子无法收场,胡钰可担不起杜如庭的怒火。 “杜公子,淳督查,请二位缓气三分,再者言,杜公子出身书院学子,理应奉行罪不罚其身,所以淳督查不得动粗,想来梅大人也会谅解!” 胡钰话半转向:“杜公子,这事说来也不大,不过是京兆阁的按部纠察,您就劳神三分,随我们走一趟,最多两个时辰,下官亲自送杜公子回来!” 有了这般撮合,双方火气消散不少,且胡钰说的有理,杜晖也不愿在这个当口给杜府招来大麻烦,在他抱着身正不怕影子斜的想法下,杜晖自乘车驾前往京兆阁,那淳于真瞧之,纵然一肚子火也无处发泄。 半路上,贺兰文在车驾前跟着道:“杜公子,这事看来问题不小!以小的之见,得老爷出面,不然京兆阁那帮人指不定搞出什么事!” 对于这些,杜晖心中早有估量,只是他也再考虑另一件事,倘若早早的把杜如庭牵扯进来,会不会像上官清明估量警醒的那样,引发一连串的后患。一时间,杜晖皱眉思忖,并不应贺兰文的话。 车驾后,淳于真紧紧跟着,对于旁边的胡钰,淳于真很是厌恶,这个老滑头两面倒,谁人都不得罪,谁人都不偏向,全然一副吃两边的态势。 “淳督查,这案子纠察到现在,根本毫无进展,您说是不是方向弄错了!” 胡钰没话找话,试图缓和氛围,饶是淳于真心里厌恶胡钰这根老泥鳅,根本不应他的话,只把胡钰自己整的尴尬不已。 第一百五十八皇权深意 车驾行至京兆阁,那梅成安早已等候在外,看到杜晖下令,梅成安冷眼一哼,转身进入,留下几个阁官与杜晖接洽。 “杜公子,请将随从一并留置在外!” 听得这话,杜晖皱眉,身旁的贺兰文也道:“我家公子何罪之有,竟然需要独身入阁,那岂不是降身为罪!” 贺兰文说的直接,几个阁官也无法应对,但梅成安奉命刘勋,就是要刁难杜晖,谁让他是自己儿子出事前唯一相遇且有发生口角逞威的人? 僵持不过片刻,阁官身后走出几个官差,淳于真、胡钰等人也从后面赶来,杜晖前后一看,心道坏事,敢情这些人无论如何也要强押自己进去,无法之下,杜晖道:“某身进阁,无罪之有,何惧你们这些人!” 与此同时,杜府主宅,杜如庭得到杜晖家奴的回告,整个人都是一愣。 “京兆阁如此放肆,无缘无故寻罪我儿,当真以为老夫老朽无力也!” 怒声,杜如庭立刻与中书阁发令,与之郑乾议郎,叱问此事何为?只是郑乾早有预料,却因事在身之外,他如何敢管?况且刘勋那人暂得陛下赐予的纠察火案之权,这等皇权在后的助力当真让郑乾不敢小看丝毫。 最终,郑乾以身躯有恙,歇息在家,回绝了杜如庭的令,这可让杜如庭大怒。 “一群无能的投机种,当真以为老夫不敢料理你们!” 眼瞅着中书阁里权势两向,杜如庭召来几个从系官员,其中少府监栾少河道:“首府大人,刘勋之子火案一事,实在生的蹊跷,下官近来听到很多风言风语,说什么是少公子与刘骥车驾相撞,双方一言不合,大打出手,杜公子弱势下风,气愤不过,找人谋害刘骥!” “放屁!” 杜如庭大声一喝,栾少河当即闭嘴。 “他刘勋的儿子什么样,还用老夫再说,纯粹的一个酒鬼废物种,杜晖师从名门,游列各地,学识渊博,如何会与那些下贱人一般计较,此必定是有人在暗处吹风,谋害杜晖!进而牵连老夫!” “首府大人,关于这一点,下官已经派出人去查,至于都府衙那边,下官的人已经暗中告诫胡钰,要拿捏行案,切莫乱做乱为,想来胡钰也不敢出什么幺蛾子!” 京察使全子玉从旁开口,但这些都是后手准备,当务之急是把杜晖从京兆阁带出来,毕竟那梅成安是东宫旧臣系的官员,若是待久了,鬼知道会发生什么。 但杜如庭也不能强行要人,思忖片刻,杜如庭冲瞿承恩道:“你代老夫去一趟中书阁,直接寻到罗金赐,他作为中书令,有权下察京兆阁之疑案,只要能够暂脱一时,老夫必有办法,将这火案给弄个水落石出!” 中书阁,令府厅,罗金赐安坐钓鱼台,对于他而言,不管刘骥一案会牵扯多少,他这个中书令是完全无法避身,且与郑乾的交谈中,郑乾彰显出留恋权位之心,反观自己,又何尝不是,既然主动避之艰难,那还不如顺风而行,现在,罗金赐从京兆阁的消息来看,那杜如庭跑不了走自己这边门道。 思量中,果然有人来报。 “大人,户部侍郎瞿承恩来见!” 听此,罗金赐笑笑:“有意思,这京兆阁的事都把户部给牵扯进来了,当真有意思!” 话虽这么说,可罗金赐心里明白,瞿承恩与自己是同年进考的书院同知,此间来见,必定是受了杜如庭的意思。 不多时,瞿承恩进来,面对罗金赐,瞿承恩当先一拜:“罗大人,许久不见,近来可还安好?” “哼哼!”罗金赐言语不悦,瞿承恩听之无动,坐下道:“罗大人,这俗话说的好,与人方便,与己方便,世间道路千千万,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交错同行…” “瞿大人,你要是替杜如庭来说请,缠身烂事于我,那就你请回吧,若是你与我来叙同窗之谊,我双手恭礼欢迎!” “且慢!”瞿承恩拦住罗金赐的话头:“有一点罗大人误会了,我不是来给杜首府说情请事,我是给罗大人脱身麻烦的!” 这话倒让罗金赐浑然一二:“此话怎讲?” “刘勋之子刘骥一案,看似轻飘,实则牵扯深广,老臣系与东宫系之间的碰撞已经成为定局,敢问罗大人,你是哪一系?” “本官乃陛下臣子,何为系争之说?” “哈哈哈,罗大人说昏话了!”瞿承恩淡淡一笑,那般看透之样让罗金赐很不舒服:“你自为陛下臣子,放眼老臣与东宫旧臣,有谁不是陛下臣子,现在京兆阁掌稽查之权,刘勋掌纠察之任,杜大人之子必定无辜,若被牵扯,京兆阁这把乱火介时上烧下引,您这中书令可都跑不开,所以说…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有罪则罚,无罪脱之,尽快将刘骥火案给压下去,上能平了陛下烦心,下能安了两系朝臣,此才为上策!” 话到这里,瞿承恩起身告拜:“话已传到,某这就告辞,若是中书令大人愿意,那就一书发来即可!” 瞿承恩走后,罗金赐思忖其中道道,他先是派人去寻郑乾,结果那个老鬼竟然托辞身躯有恙,闭门歇息,不见任何人,这么一来,罗金赐可就是唯一能够掌事下令的人,最终,罗金赐从皇之心让他不愿把火案一事闹大,便下令京兆阁,与之杜晖一二缓息时间,虽然与刘勋一时相对,可罗金赐非主要之人,刘勋只能怒火中卖了面子。 在罗金赐令书下到京兆阁,梅成安愣住了,按照规矩,罗金赐是有权过问都府衙上呈的重要案事,可梅成安一直以为罗金赐与杜如庭不对付,必不会帮他出言说什么,现在突然来令,梅成安若是还按照刘勋的交代一令下去,后果绝非梅成安可以承担。 再三思忖后,梅成安忍怒冲阁历交代,将杜晖关入问事房,等到都府衙的罪证情况呈交上来,再做审讯。 第一百五十九皇权深意2 这杜晖独自待在问事房中,许久不见人来,等候心有焦躁。 “来人,你们到底什么意思?为何关押于我!” 呼声中,一阁吏瞧瞧过来:“杜公子,莫要高呼,小心那些人把火气撒在你身上!” 面对阁吏的提醒,杜晖道:“你是何人,为何好心提点于我?你就不怕梅成安、淳于真那些家伙料理整治你?” 听到这些,阁吏叹了口气:“唉,人心世道,何需那般狠辣,杜公子为人如何,中都早有传闻,反倒是那刘骥生的酒色沉迷,烟花巷子日日沉,好不到哪去,他此间出事,必定是有人寻仇所为,只可惜杜公子家世纠缠于朝风之中,被其牵连了!” 一番话虽然说得平淡,可是其深意却很清楚,杜晖冲阁吏拜身一礼:“不知阁吏姓甚名谁,若某离开此处,必定告知家父,还其警醒恩言!” “罢了罢了,小的就是一当差种,得不了什么高恩厚碌!”话落,阁吏悄悄离开。 京兆阁的前堂中,梅成安急的来回踱步,正在焦躁中,刘勋匆匆赶来。 “为何不施压强审?” 面对怒声,梅成安应声:“刘大人,非下官不做,只因罗金赐突然横插一手,您说…会不会是罗金赐与杜如庭重归于好了?” “狗屁!” 刘勋唾骂:“杜如庭这个老畜生处处强压罗金赐,罗金赐性子执拗,以前若说听从老畜生的摆布,不过是根浅言微,现在罗金赐可是中书阁的重臣,怎能回继续忍下去!” “那就怪了,谁会让罗金赐下阻拦咱们的令?那郑乾都托病在家,闭门不出,以避您的锋芒,这罗金赐不会傻到与您相对!” 一时间刘勋确实寻不到罗金赐插手的原因,但是刘勋执意认为其子毙命于杜晖脱不开干系,毕竟刘骥死前,与之相见敌对的人唯有杜晖。 思忖片刻,刘勋咬牙低声:“记住,不管是谁来,都不能让杜晖离开京兆阁,纵然都府衙来提人收监,也不允之!” “明白!” 梅成安得令后,特别交代下去,虽然现在不能强审杜晖,但只要拖过这一日,罗金赐的令自然失效,那时梅成安大可继续沿着刘勋的路子走。 杜府,杜如庭得瞿承恩的回告,心中稍稍缓息,在他看了,罗金赐一插手,稍后他派人去提点杜晖,这事自然就会向无中化去,可结果却再度超出杜如庭的预料。 当少府监栾少河与之下令给都府衙,妄图把纠察权限转交都府衙,借此削弱刘勋的实力,可都府衙的胡钰却回话,自己无能为力。 “栾少监,下官去京兆阁提人行案,却被梅成安给轰出来,说什么这案子暂时统归京兆阁落实,都府衙作为下阶,得等着案情明了后,才能插手!” 胡钰说的可怜兮兮,但有脑子的人都明白,这是京兆阁刻意阻挠,栾少河皱眉沉思片刻,觉察到其中的不妙之处,栾少河直接离开去回告杜如庭。 “首府大人,下官的眼线传回消息,那郑乾托病不出,罗金赐当值中书阁书令处,而在这之前,二人却在城西竹林青湖苑会见,说了什么,无人知晓!” 全子玉徐徐说来:“首府大人,您说…该不会有什么蹊跷吧?” “蹊跷?能有什么蹊跷?”杜如庭不以为意,在他眼中,罗金赐终究是他的下属,一只有心翻天,却无力越海的小人物。 可事实难料,这边刚刚话落,那边栾少河匆匆过赶回。 “首府大人,情况有变!” 杜如庭听得这话,眉头一皱:“我儿何在?” “依旧关押在京兆阁!” “放肆!” 杜如庭骤然大喝,只把栾少河震得后退一步。 “首府大人息怒,下官命都府衙的胡钰前往京兆阁提案审讯,不成胡钰说梅成安根本不应,他只道此案纠察权在刘勋手中,除此之外,罗金赐也横插一手,之前他下的书令并不是直言放出杜晖,而是暂歇审问,待事况案由清晰继续究之!” “罗金赐,好你个罗金赐,竟然在老夫面前玩花花肠子…” 杜如庭听得栾少河的话,心中快速思量,便明白其中的道道,那刘勋与自己敌对,自不用多言,而罗金赐作为中书令,有一定职权可以调管京兆阁,自己已经派人去亲自请说,这等薄面本就是身份姿态的象征,可他还不立身说话,这就太过分了。 一时间,杜如庭道:“老夫就不信了,这平白之冤还真能硬扣到我儿身上,老夫这就入宫请谏陛下!” 乾清宫。 夏景帝散心于御花园中,踏着柔软的积雪,迎着刺肤的寒风,夏景帝心静如水。 “陛下,大体情况就这些,那刘勋果如您所料,肆意妄为,直接纠察杜如庭之子杜晖,现在杜晖被关在京兆阁不得出,杜如庭派人言说罗金赐,以其下令,罗金赐含糊其中,左右不顾,而另一要人郑乾则闭门托病,不见来客,照此下去,朝堂平衡必将被打破!” 殿中监常林从旁低声禀告,可夏景帝像是听了,却不得反应,常林也不敢多嘴问话。 一股寒息吹来,夏景帝笑声道:“此场大雪如天降布幕,也不知来年会是何般景象!” “陛下洪福齐天,有您的恩泽在,大夏必定生机重现,威扬四海!” 常林拍了一个马屁,夏景帝哈哈哈大笑,末了他道:“威扬四海,不过是虚名涂耳,朕只希望明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仅此足以!” “陛下所想必可实现!” 常林与夏景帝有说有笑,似乎朝堂上的动乱风潮与之毫无干系,当夏景帝转了一圈回到乾清宫时,内侍来报,说杜如庭已经候身多时。 “陛下,杜首府来了,那微臣告退!” 常林不想与杜如庭这个老狐狸照面,当即恭声请退,夏景帝却道:“既然来了,相互见一面又如何?” “这…” 常林不敢明着拒绝,只能得令从之。 乾清宫门前,杜如庭正立在大雪中候身,那内侍几经劝说杜如庭进屋等候,可这个老家伙死硬不听,内侍无法,只能陪着他一起受冻。 第一百六十章皇权深意3 不过半刻功夫,步戊从殿门内走出来。 “杜大人,陛下召你进去!” 听到这话,杜如庭已经冻得发白的老脸使劲抽出一下,让后他抬腿动身,奈何风寒气冷,他的身子几乎冻僵,也亏得步戊眼疾手快,上前搀扶,不然杜如庭指定摔倒在地。 宫庭内室,夏景帝瞧着杜如庭的模样,道:“来人,与杜首府一碗姜汤!” “多谢陛下!” 杜如庭哆嗦着道谢,待温热的姜汤送来,杜如庭一口气灌下,整个人才算活过来了。 “唉…”杜如庭深深出来口气后,起身跪下,冲着夏景帝叩首哀声:“陛下,老臣有罪啊!” 猝不及防的吼出这话,倒让夏景帝漏出一二狐疑之色,念在杜如庭身为三朝臣子的辈分上,夏景帝道:“杜首府,起来说话,朕这突然间着实不明你有什么罪?” 杜如庭颤颤巍巍起身,那模样瞧去,简直身子骨要散了架。 “陛下,老臣养子不周,使得儿子胡乱作为,犯下滔天祸事…但请陛下看着老臣一辈子苦劳上,让老臣见见自己的儿子!” 这番话说的没头没尾,夏景帝自然不会理会:“杜首府,您老莫不是受寒,一时糊涂了,朕曾听闻,首府之子杜晖乃是才华渊博之人,通晓义理,怎么会做出滔天祸事…” 夏景帝说完,杜如庭竟然再来一拜,让后高呼:“陛下明鉴啊!” 对于杜如庭这一惊一乍的表现,夏景帝当真拿捏不准这个老家伙的心思,于是乎,夏景帝安身自坐,等着杜如庭好好表扬。 果不其然,杜如庭先是哀声其子有罪,再来陛下明鉴,最后竟然转到京兆阁,闻此,夏景帝才算明白杜如庭把戏,这个老东西是让夏景帝自己先入为主,认为其子杜晖没有罪,眼下,刘勋之子刘骥火案在中都闹得沸沸扬扬,而在出事前,刘骥唯一接触过得高堂勋贵之人便是杜晖,所以,刘勋不管是刻意为儿子报仇,纠察杜晖,还是按照案件的追查规矩步步探查,杜晖短时间内根本就逃脱不净干系,所以杜如庭才来这一招。 当杜如庭哀声之后,他一张老脸上已经挂满泪痕。 “陛下,老臣之子自游列各州归来,本意就是进考入位,报效陛下及先皇、先帝对我们杜家的恩宠,可谁成想,我儿他仅仅上街拜访老友,回来后就落得被纠察的罪过,这实在让人无法接受,无法让老臣接受啊!” “杜首府,既然你儿无罪,那还哭什么,起来说话!” 夏景帝示意内侍,步戊当即为杜如庭搬来一张椅子。 “首府,陛下都开口了,你可莫要回绝,否则就是悖逆枉上之罪!” 在步戊的警醒下,杜如庭赶紧起身,坐在椅子上,他抹了一把眼泪道:“陛下,日前,京兆阁与都府衙接受火案查询,对此老夫并无什么想法,可谁成想他们竟然把老夫的儿子给带走,说是问话,可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刘勋嫉恨老夫所为,现在我儿在京兆阁一日夜,也不知道发生什么,老夫派人前去探望,也不得见之,陛下,求您给老臣做主啊!老臣敢以身家性命为担保,我儿他绝对没有做什么乱纪之为,更不会与刘骥火案有丝毫干系!” 一连数声哀鸣,只把乾清宫宫阁内给震的燥乱耳鸣,夏景帝瞧着杜如庭的模样,思忖半晌,才道:“杜首府,你既然如此话说,那朕也就着人亲查此案,但是你身为首府,更要明白,京兆阁有着中都统查之权,这是先帝立下的规矩,刘勋身为中书府参,下辖掌管京兆阁,也在情理之中,若是他有徇私舞弊之疑,朕必定不轻饶他,可若朕为了你儿却刻意扰乱纲常法纪,那便是对先皇的不尊,对先帝的悖逆!” “陛下,老臣不敢,老臣绝对没有忤逆先帝、先皇之意…” 夏景帝陡然话出,直接把杜如庭吓的心中暗颤,他可没有想到夏景帝会以先帝、先皇之纲常法纪来说事,在杜如庭惊蛰之余,夏景帝话不投两相,竟然转意道:“不过念在杜首府几十年来兢兢业业,为大夏效力,为朕效力,朕特别赐予杜晖罪罚不加其身之特权,至于案情如何调查,朕会命监察司从旁监管,首府,你这样可放心否?” 面对夏景帝最后拖腔的问话,杜如庭不敢再多言,毕竟圣心难测,急思后,杜如庭跪地谢恩,出了乾清宫,杜如庭只感觉后脊发冷,甚至于周身的隆冬寒雪天气都不过仲夏。 “陛下,您到底想做什么?” 带着这般沉疑,杜如庭缓缓离开乾清宫。 “陛下,杜首府走了!” 步戊送迎杜如庭后,回来禀告,夏景帝点点头:“立刻命人拟旨,送往京兆阁!” “奴才遵旨!”步戊得令欲走,只是三步不过,步戊回身:“陛下,只是旨令由何处发送?” 夏景帝想了片刻,道:“传令蒙烁,太府阁接洽!” 太府阁,蒙烁在大雪封路的天气里连日居住阁中,并未回府,只是对于外面发生的事,他一清二楚。 “刘勋的酒色儿子死了,有意思,这事真有意思!” 蒙烁笑声暗说,似乎这场名震中都的火案仅仅是一场乐子。 “蒙首府,您说刘勋与杜如庭二人会发生什么样的争斗?” 已经位置太府阁少府令的骆平安从旁问道,蒙烁扫了骆平安一眼,对于他脸上的火疤,蒙烁道:“这不干你的事,更不干本府的事,另外,你可得离火远一点,不然下次…就没有那么好运来!” “大人说的是!” 骆平安拱手施礼,只是心底却很恼火,想他在先帝时期所遭际的天雷珠事件中险些丧命,后来经历武帝之乱,原以为能够在诸多老臣清洗中得位进身,不成想却被蒙烁捡了个漏子,自己虽然屈居于蒙烁的手下,乃是太府阁的二把手,可俗话说的好,老大成威老二糟,老二行事老大嘲,这意思简单来说就是老大永远在防着老二,老二做什么老大都会阻挠嘲弄。 第一百六十一章皇权深意4 就似方才的话,骆平安不过是自然一句,便遭来蒙烁的不屑,这一次两次尚且可忍,但时日多了便会生出事端。 不过骆平安能够混到现在的位置,足以证明他不是蠢货,在心火暗生自我平复中,骆平安依旧笑呵呵的拍着蒙烁的马屁,可蒙烁也是人精,自然不会应骆平安的道。 一时间二人你来我往,聊得不亦乐乎,但心底作何想法,恐怕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大人,乾清宫来口谕,请首府大人立刻赶往中书阁!” 正说着,门庭小吏匆匆进来,骆平安听之,立刻息声,那蒙烁自言自语道:“乾清宫来令?让本府前往中书阁?” 门庭小吏点点头:“那皇门令是这么说的!” “怪了!”蒙烁皱眉思量,自言自语:“乾清宫来令,定然是陛下有召,可为何让本府去中书阁,中书太府两阁互不统属,这算什么事?” 只是疑惑归疑惑,蒙烁还是要去,否则就是抗令不尊,那样的后果可不是开玩笑的。 半刻后,蒙烁赶到中书阁,阁门前庭早有小吏候身:“蒙首府,有劳了!” 话落,小吏将一轴谕旨递给蒙烁:“陛下有令,请首府落底备目,让后发往京兆阁!” “什么?” 蒙烁彻彻底底的大吃一惊:“让本府把这个送到京兆阁?” 面对蒙烁的表情,小吏已经恭礼撤步,向屋内走去,这蒙烁拿着谕旨在原地呆愣片刻,才算反应过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虽然蒙烁从位顺其自然,并不像杜如庭那些老臣一样权心深重,可在心思上蒙烁是一点也不比杜如庭弱势到哪,眼前谕旨转阁传之,看似不过一个代为陛下审视的小事,可里面的路数却大了去了。 “陛下啊陛下,原来你是这般打算,若早知如此,老臣又如何会避事而行呢?” 蒙烁暗自叹息后,带着谕旨向京兆阁走去。 太府阁,那蒙烁突然被急令召走,骆平安心中狐疑,便去寻到之前通声的小吏,骆平安问道:“方才皇门令当真那么说?” “骆少妇,小的当真一字不差的传告于首府大人!” 确定小吏通告无误,骆平安起身离开,他思来想去,总感觉哪里不对劲,毕竟近来中都朝风混乱不堪,怪事层出不断,身为朝臣要员,若是一个不小心,被扯进去,后果可难以想象。 于是乎骆平安深思熟虑后,自己借口外出差事,提早离开太府阁,只是半道他转向中书阁,当然,骆平安不会傻到直接去中书阁,万一被蒙烁碰到,或者遇到其它什么人,口风松开,必定惹出乱子。 来到中书阁的前宫庭,骆平安传令小吏,以小吏之口传命中书阁笔吏使朱志,这朱志与骆平安算是当年同考为官的同知,只是朱志为人板正,自当初出身翰林转调中书阁后,就一直做个笔吏使,算起来已经十五年,甚至于当初在他手下的人都已经攀身上官了。 不过朱志也不在乎这些,每日从令乾清宫的差事,要写要抄,他都干的得心应手,就拿今日的谕旨,朱志只管写下,落录,却根本不管内容如何,交由谁管,或转至哪里。 但朱志没想到,今日之事却被一个老友问来了。 “大人,太府阁骆平安寻您!” 门吏来报,朱志应声:“来了就进来,这大冷天的,还用的着我去接他?多事!” 朱志唠叨一句,并不多想,但是门吏再道:“大人,骆少府并没有来,他在前宫庭的林道方向等着您!” “恩?” 朱志疑声,末了他道:“这个老家伙,事真够多,让他等着!” 朱志虽然语气刚烈,但是骆平安来找,他还是会见的,大约半刻,朱志把手头的活计料理完,便转身出门,来至前宫廷的林道,老远就看到骆平安抱着膀子来回踱步取暖。 “骆兄,这么大的雪,你在此作甚?” 听得声音,骆平安道:“你个拖沓种,若是再来晚一些,我可就要冻死在这里!” “哈哈哈!”朱志高声笑起来:“谁让你自找罪受,中书阁的府门又不是对你这太府阁少府闭门,真是的!” 由于天寒地冻,骆平安也不啰嗦,他直接道:“今日你这里出了一条谕旨?” 对于这话,朱志神色一变,他上下打量骆平安一眼,道:“你问这做什么?” “朱兄,你这是什么态度?” “骆兄,中书阁太府阁各有统属,你这么直接问,可就越权了!” 朱志刚硬死板,自然不会应骆平安那行官途人的道道,但骆平安心思活络,他笑道:“得,我不跟你斗嘴,你不说也行,大不了回头陛下受蒙烁那个老儿多言,整治罪罚于我!” 话落,骆平安转身就走,朱志听得其言,快步拦下骆平安:“你方才什么意思?蒙首府为何要多言于你?” “你懂什么,自我进位少府以来,蒙烁一直刁难,处处寻刺,这回听说乾清宫来令谕旨,你想,平日里谕旨不都下到你们这,现在却让太府阁横插一脚,该不睡借着今年朝臣系的更迭,太府阁要动人动位,若真是那样,我必定首当其冲!” 骆平安话里充满抱怨:“眼下来你这收点风,你都不给,活该我被蒙烁料理!” 眼看骆平安自暴自弃,朱志心中不免也有几分同感,末了他道:“行了,你就安下心来吧!” 此言一入耳,骆平安知道朱志话头松口:“朱兄,你这是?不守规矩了?” “什么规矩不规矩,又无什么大碍!”朱志道:“放心,那谕旨不是对你的,那是陛下接见杜如庭后,给他儿子下的免罪书,你也知道,杜如庭近来和刘勋不对,鬼知道那火案是什么人搞得鬼,倒把杜如庭的儿子给牵扯进去!” 撂下这话,朱志转身离开,可骆平安听完,却不像朱志那般考虑事,他冲朱志的背影深深道谢一声,才匆匆离开。 第一百六十二章暗潮来袭 回到府中,骆平安立刻召来家奴李奇。 “老爷有何吩咐!” 李奇恭声,骆平安附耳几句,李奇得令离开,只是骆平安还是心有不安,从朱志话里,骆平安估测出中书阁与太府阁要翻起风浪,若是不早早准备,一旦风浪散开,他必定受到影响,那样就处于被动地位。 “该死的…难道陛下真的打算重整朝纲么,若真是那样,当初夏武帝清洗老臣的风潮就会再度袭来!” 自言噪声中,管家来报:“老爷,有人来信了!” “谁?” “是大小姐!” 听到这话,骆平安只能暂时把朝堂上的事放在一边,他起身接过书信,不过片刻,骆平安将信放下,眉宇间更是显露出沉重的哀伤。 管家瞧之,小心的问道:“老爷,大小姐书信上说什么了?” “唉…”骆平安重重叹了一息:“隆冬大雪,灾民遍野啊!” “啊!” 管家惊蛰出声:“老爷,这…这战事都结束了,陛下之前更是开仓赈灾放粮四海,怎么还会有灾民?这…这未免太奇怪了!” “谁知道呢!”骆平安冲管家交代:“你派人去接妙欣,她已经快到中都了,既然老家活不下去,就让她待在我身边,大哥这两个孩子,长兴已经没了,我不能再失去妙欣这姑娘!” “哎,老爷您就放心吧,老奴知道该怎办!” 话落,管家匆匆离开,只是骆平安面目上的愁云更加沉重,从心来看,骆平安是不想让骆妙欣再来中都,毕竟是非之地难测多,上次天雷珠一案,险些毁了他们骆家,可骆妙欣在老家的遭际难以生存,他又不能拒绝。 最终,骆平安叹息一声,把思绪从骆妙欣身上转回来,至少当前的要事便是皇宫里哪位天子的动向。 中都城北镇。 经过十日不间断的日夜赶路,林秀一行总算到达中都城外,眼下北镇距中都不过二十里,林秀才下令麾下弟兄们在此歇息一夜,待明日天亮,入都觐见陛下。 “将军,上房已经收拾好了!” 方化来告,林秀应声:“诸多弟兄可安置妥当?” “将军放心,已经全都安置,附近五家客栈皆被我们包下来了,保证弟兄们受累不住,能够歇息好!” 有了这般回答,林秀才点点头,不多时,掌柜的匆匆上来,林秀抬头看去,这掌柜的年不过五旬,一撮八字胡看起来颇为有范。他上来入屋,左右一顾,直接看到桌案旁几个兵甲中间的林秀,于是掌柜的笑面开口,离得三四步远,便拱手作揖问好。 “林将军…小老儿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够见到林将军!” 听得到这话,林秀微微皱眉,他记得自己一路上从未说过自己的身份,怎么眼前的掌柜一言中其名。 那方化瞧着掌柜的急步走来,立刻拦身挡下,掌柜的一怔,不明所以:“军爷,你这是?” 方化并没有应声,反倒是冲几个弟兄示意,几个弟兄立刻走到门口,左右警惕起来,到这里,掌柜的变了脸色:“军爷,你们这是?小的仅仅…” “方化,退下!” 林秀开口,方化松开揪着掌柜的手。 “掌柜的…你如何知道我的身份?” “林将军,你来中都的消息早就传开了,我也是听路人说的,而且您这一来,所行那么多的甲士兵丁,肯定就是北疆的人!”掌柜的有些害怕:“林将军,是不是小老儿做错什么了?” “没有!”林秀安声:“掌柜的,劳您见谅,方才让您受惊了!” 到这里,掌柜的才松了口气,让后换上笑脸:“林将军,您可是中都百姓的大恩人啊,当初,要是没有你们,那燕军指定打进城了,再者言,没有你们在北边抵抗北蛮东林那些外族混种,我们这里如何能够安生?所以说…俺们作为中都人,一直都盼着能够见林将军一面,别的什么也不说,你们在这里歇息,吃好喝好,全都有小老儿管了!这也是俺们的一点报答!” 一席话说的方化和其它北安兵士心乐。 “将军,没想到咱们在这如此有名声啊!” “那可不!”掌柜的附言夸赞,只是细看林秀的脸色,却越发不好,但碍于掌柜的好心热情,林秀并没有太过显露,约莫三五句后,林秀借口疲惫,掌柜的才出去。 方化觉察林秀的变化,待屋里无人时,方化低声问道:“将军,您刚才脸色不太对劲,出什么事了?” “无碍,你出去吧,我累了,要歇歇!” 眼看林秀无意多言,方化只能带人出门守候,公厅中,焦褚抬头看到二楼阶梯前的方化,便招手示意,方化下来,坐到桌前。 “怪了,将军这一路上神色都颇好,怎么到这里却变得忧心忡忡?” “你确定?”焦褚不信,方化应声:“我还能骗你不成,想我跟了将军五年,纵然不能做到心灵通事,也不至于察厌不观色!” “要是这样,我觉得其中怕是有什么事!”焦褚比之方化,多几分思虑,他琢磨片刻,道:“这样,我派人去镇上收些风,看看近来的情况再说!” 在林秀歇息的客栈背向街道,骆妙欣总算赶到此地。 “店家,还有客房么?” “姑娘,真不凑巧,小店已经满了!” 掌柜的嘿嘿一笑,表以歉意,骆妙欣赶路疲惫,此时连进数家店都是客满,这让她很是烦躁。 “掌柜的,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一路从街头走到此地,连着数家都是客满,难不成中都过往的百姓商客全都在今日汇集于此?” “姑娘,你是有所不知啊!”掌柜的解释道:“那中都陛下下令召北安军统将入都受封,此行北安将数百骑来此歇脚,咱们在这说,那可是北疆的大英雄,他们要住店,我们必须给伺候好了,所以外人就不给予住店,可以说这一整条街的客栈都被北安军包下来,你要住,得去镇西面的客栈,对不住,对不住啊!” 第一百六十三章北镇杂事 听得缘由,骆妙欣神色稍变,随之眼前浮现出一人模样,只是身后的乱燥声打断了骆妙欣的回想。 转头看去,几个甲胄着身的兵士笑笑呵呵的从前厅出去,那掌柜的冲骆妙欣道:“看到没,就是那么年轻的精兵汉子们保住了北疆,说来真是让人想不到啊!所以…姑娘,你还是去别处寻地方歇息吧!” “多谢掌柜的提点!” 骆妙欣应了掌柜的一句,便提着包裹向外走去。在出镇子前,骆妙欣时不时的碰到北安军的兵士在街面路过,瞧着他们笑言不断的样子,骆妙欣很难想象出这些人在战场能够抵挡住北蛮的攻杀,甚至她也无法猜测出当初那个帮助自己的北疆小将还在不在人世。 由于一路走神,骆妙欣没有注意到面前奔来的骑人,那骑人衣冠华贵,一路扯呼大叫,让行人与之闪避,奈何骆妙欣走神,并未注意,眼看骑人就要撞上,骆妙欣才反应过来,让后慌忙侧身躲闪,即便如此,那骑人急刹马速,回身叫骂。 “丑八怪,走路不长眼,寻死呢你?” 听得怒骂,骆妙欣心怒不已,虽然自己遭受大火烧身,脸颊侧面有道疤痕,大眼看了有些丑,可还不至于丑八怪,且骑人强势欺压,目无行人,骆妙欣又累又疲之下,怎会容忍,当即回声骂过去。 “你这厮…行路强势,不顾旁人,你算个什么东西?” 这骑人是中都京察使全子玉之子,全玉麟,仗着老子是中都高官,行事无度,放浪形骸,此间去中都城外的全府庄园,路过北镇,面对骆妙欣一丑女的硬顶,全玉麟自然不会放任其为。 “丑八怪,看不出来你还挺硬气,既然这样,就让爷再给你的脸上留下几道疤痕!” 说罢,全玉麟一扯缰绳,摔鞭抽马,朝着骆妙欣冲来,瞧那态势,仿佛要以马力将骆妙欣撞到在地。 可骆妙欣出身镖局,本身就会些武艺,比之北安军那些杀伐果断的精兵强将,骆妙欣指定上不了台面,但比起来全玉麟这等官宦子弟,那就得另说了。 盯着全玉麟气势汹汹冲来的时机,骆妙欣将肩头的包裹扔到雪地上,在全玉麟抄手抬鞭,直直狠打冲来的一瞬间,骆妙欣从腰间抽出一柄腰刀,一个侧身横砍,正中全玉麟坐骑侧边的马鞍绳。 只听嗤啦一声,马鞍在冲力下脱离马身,全玉麟猝不及防,直接飞扑滚下,眨眼之后,全玉麟那身华贵的衣冠就被大雪沾满,且他摔得头昏脑胀,勉强摇晃起身后,他狠狠唾出一口血水,让后冲骆妙欣怒声:“小婊子,你厉害…爷饶不了你!” “混账东西!” 骆妙欣可不知全玉麟的身份,只道这家伙目中无人,欺压路人,嘲讽自己,骆妙欣扯呼沉声,一个箭步冲上,以刀背反打在全玉麟的肩头,待其劲道散开,全玉麟嗷的一声惨叫,昏死倒地。 瞧此,骆妙欣大方方的转身离开,根本不在乎这个骑人混账玩意如何。 过了这个小插曲,由于北镇到处都是北安军的兵士,骆妙欣也没了住店歇脚的心思,且她的估算着自己的书信已经被叔父骆平安接到,于是她在一家食肆吃了碗面,就继续上路。 只是骆妙欣没有走多远,身后追来一彪人,粗略看去,得有七八个汉子。 骆妙欣还以为这些人是路过的行人,便向路边靠去,躲开骑人,不成想这些人看到骆妙欣后,竟然纷纷抽刀冲来,如此情景倒把骆妙欣吓了一跳。 “就是她…娘的小婊子,竟然敢冲爷动手,尔等听好了,务必把她活捉,爷要折磨死她!” 骑人队列后,一声咆哮传出,旋即,一众汉子围冲向骆妙欣。 面对数骑围攻,骆妙欣心急如焚,她可没想到会遭遇这样的事,且在那声呼喝中,骆妙欣反应过来,敢情之前昏死倒地的骑人混账竟然这么快就追来了。 “小娘们,看招!” 眨眼功夫,当先的骑人汉子抄着一根哨棒打下来,骆妙欣闪身躲开,让后以腰刀横砍马腿,坐骑嘶鸣一声,把汉子掀翻在地,但是剩下的骑人接连不断,速度远远超越骆妙欣的反应,也就三合不过,骆妙欣被人一棍子打在后肩,直接扑到雪堆里。 见此,全玉麟哈哈大笑:“抓住她,给爷抓住她!” 待几个汉子把骆妙欣按在雪地上,全玉麟瘸着腿走到骆妙欣的跟前:“你这小婊子,如此放肆,敢冲爷出手,你知道爷是谁么?告诉你,这北镇就是爷说了算!” 由于气力强劲,说话牵扯嘴角脸颊伤势,那火烧般的痛意把全玉麟疼的龇牙咧嘴。 “全公子,这大雪天地里,不如把这娘们给宰了,扔到沟里,不消片刻,雪就会掩盖一切,根本不会有人知道!” 一汉子建议,饶是全玉麟为人放纵,根本不愿这么干脆的料理掉骆妙欣,他蹲下身子,揪着骆妙欣的发鬓,阴阴笑声:“那不就便宜她了?不过这会儿爷看着小婊子虽然脸上有疤,可也算有几分姿色!” 话不落地,周围的汉子就明白全玉麟的意思,于是乎两人直接把骆妙欣架起来。 “全公子,难不成你要办了这小婊子?” “办不办先不说,给爷带回府!” 听此,骆妙欣怒声叫骂,强力反抗,但是她一个女子哪能挣脱几个汉子的束缚,也就片刻功夫,骆妙欣就被绑在马背上,任由全玉麟等人带着赶往北镇。 但老天有眼,不忍心骆妙欣这等苦人再落罪难之中,那全玉麟带着骆妙欣刚刚从西道口进入北镇,迎面几骑北安兵行来。 一小都伯瞧到全玉麟等糙汉子大摇大摆的将一女子捆绑在马背上,且那女子挣扎不断,像是有事,便拨马走来。 全玉麟看到有人拦住路,顿时大怒:“你们是何人?如何敢拦爷的路?” “在下北安军轻骑队都伯小校,此间看到尔等汉子将瘦弱女子绑缚马背,这未免有些不合适吧?”都伯颇为有理,言恭礼敬,奈何全玉麟猖狂惯了,何时会理会下贱兵崽子的话? 第一百六十四章惩治恶少 “你这下贱的兵崽子,如何多事,敢管老子?” 全玉麟怒声叫嚣,左右两骑汉子当即扯缰拨马,抄着哨棍冲向都伯,都伯左右弟兄瞧之,正欲上去,结果这都伯抬手挡住二人,仅仅拎起马鞭,缓缓提速,向汉子走去。 “粗鄙种,快快闪开,莫要多管我家公子的事!” 骑汉大声叫骂,可结果却全玉麟惊诧万分,只见都伯眼神一冷,手中马鞭如钢刀似的蓄劲直冲,也就晃眼功夫,这骑汉的哨棍挥打落空,而都伯一记反手狠抽,直接把骑汉从马背上抽落。 “噗” 这骑汉倒栽葱似的摔了满身雪浆,旁边从身的汉子一时怔住,已经挥到半空中的哨棍硬是僵硬,不上不下,下打,这汉子没胆,上收,后面全玉麟看着,他也受不起哪个罚,还是都伯狠目瞪来,沉声道:“尔等行径粗莽,实为恶人之辈,某不才,今日就管此事了,现在立刻把那女子放下!” “放你先人的屁!” 全玉麟怒斥叫骂,在手下家奴骑汉不敢再动手时,他亲自抄着哨棍冲来,但都伯这等北安兵士可都是悍人,能够在蛮兵刀锋下来回进出的主,就全玉麟那般猖狂样,当真入不了眼。 “去死!” 冲骑中,全玉麟叫骂扯呼,也就二人两马交错的瞬间,都伯一个跃身虎突,先身躲开全玉麟的哨棍,后手探臂拿下全玉麟,这全玉麟一股子蛮劲散出,结果眨眼直接身下空档,再一看去,敢情自己的坐骑已经离身而跑,整个人都被都伯单臂揪住后肩衣物悬空。 看到自己的主子被抓,其它骑汉们纷纷急声。 “放下我家公子!” “你这兵崽子,立刻放了我家公子,不然要你好看!” 面对一连串的扯呼,都伯根本无动,他看着全玉麟,沉声道:“尔等为何欺压弱女子,这等禽兽之为,尔怎地就做的出来!” “头儿,和他们费什么话!” 旁边的骑兵开口,都伯冲他示意,这骑兵立刻冲到全玉麟手下的几个骑汉前:“把那女子放下来!” 一声令下,几个骑汉相互瞧了瞧,碍于全玉麟受制于北人兵士,他们只能将绑缚在马背上的骆妙欣放下。 只是领头的骑汉也有点脑子,在骆妙欣落地时,他抽出腰刀,压在骆妙欣的后颈上:“你先放了我们家公子!” 威胁下,都伯皱眉,末了他道:“你我同时放手,否则,你看看你们能不能走出这里,一群欺人混账!” 话落,都伯松开全玉麟,在全玉麟落地的瞬间,这个混账家伙竟然开口叫嚣:“杀了那个婊子,爷就不信这些个兵崽子敢碰爷!” 听得这话,那骑汉立刻抬臂挥刀,朝着骆妙欣的后颈砍去,但都伯早有准备,在骑汉动手的瞬间,他身后两个弟兄已经抄起臂弩,只听弓弦颤动,嗖嗖急音穿耳,下一秒,那骑汉肩头连中两箭,虽然不致命,但也足够他喝一壶了,且箭簇的强劲力道几乎穿透骑汉的身子,那股子后坠更把骑汉从马背上压落。 至此,全玉麟这些人彻底被北人的狠手给震住,毕竟在全玉麟眼中,还没有谁敢在自家地头上动手,可现在都伯毫无顾忌的冲他们出招,若是一个不慎,惹得对方抽刀砍来,那他们的就得全部交代在这。 “军爷饶命,我等认输!” 听着同伴倒地哀嚎的声音,其它汉子立刻下马跪地求饶,如此模样只把全玉麟气的要死,都伯瞧着众人的模样,并不理会,而是示意弟兄去看看骆妙欣的情况。 由于骆妙欣连日赶路,又遭全玉麟等人的欺压刁难,早已昏死过去,这让都伯心厌:“一群混账,有欺负百姓的能耐,如何不与蛮子相斗!” 于后,都伯下令两名弟兄将骆妙欣送往镇上的医馆,至于全玉麟等人,则被都伯抓了起来,交由北镇镇街上的衙差巡司处。 虽然都伯不清楚全玉麟的身份,可巡司处的人却很清楚,当他们看得北安军送来一堆乱人中有全玉麟,那当值的衙差都头可吓的不轻。 “全…全…全公子…您这是怎么了?” 衙差都头颤声结巴,简直难以言语,那全玉麟被五花大绑,嘴里塞着粗麻布,只能呜呜叫着,身后,一北安弟兄沉声:“都头大人,这些个混账当街欺压百姓,我等看不过,就给抓来了,您看着料理吧!” 面对这话,衙差都头傻眼了,敢情这些兵士是近来风头正胜的北安军,一时间,衙差都头有种骑虎难下的苦楚。 “军爷,这…这…这怕是有什么误会吧…” “误会不误会,你自己查吧!” 说完,这北安弟兄转身离开,而衙差都头看着跪地身前的全玉麟彻底软了身子。 医馆,经过郎中一通诊治,骆妙欣不过受了些皮外伤,性命无忧,都伯这才放心,只是放心归放心,这出去巡查情况救回一人,都伯不能不报,于是乎都伯去见方化,打算把这事说一下。 客栈,方化与焦褚在公厅歇息饮酒,这时,令兵来报,说轻骑队一都都伯张扬来报。 “让他进来!” 片刻后,张扬一身雪花进来,面对方化、焦褚,张扬道:“方都将,属下刚才碰到一事,心里气愤不过,便出手了!” “你与人斗狠了?” 方化顿时沉声,张扬赶紧摇头:“没有,属下怎么也不敢违反北安军的军规!” “没有就好,将军这两日有心事,厌烦的很,您们都老实点,莫要惹出幺蛾子,不然罪罚上身,我可保不住你们!” “是,属下谨遵都将之命!”张扬顿了顿,继续说:“属下碰到有人仗势非为,欺压百姓,属下就出手了,现在人已经送到医馆,胡作非为的混账也交到镇上巡司处!” “既然交付镇上巡司处,那就无需再多想,有官家人管,你们做好自己的事就行!” “属下明白!”方化并没有多想这事,只道是泼皮无赖,而张扬有了方化的命令,也就把这揭过去,自行离开。 第一百六十五章蠢蠢欲动 巡司处,衙差都头把全玉麟奉为上宾,就差呼声叫爷爷了。 “呼…呼…呼…” 全玉麟此时解缚,只把粗气喘成牛息,盯着衙差都头哆嗦的模样,全玉麟一张俏脸几乎变了模样。 “来,审问爷吧…来吧!” 对于这话,衙差都头直接吓的跪地叩头:“全公子,你莫要吓唬小人了,小人怎么敢捋公子虎须,方才是有北安军的人在,小的不敢不接…” 听到这话,全玉麟眉目怒睁,抬脚踹来,正中衙差都头的脑袋,衙差都头躲闪不及,当即翻到在地,可他来不及叫声哀声,一咕噜爬起来,重新跪倒全玉麟面前,等候这个权贵大少高抬贵手。 “北安军…好一个北安军…不就是一群北疆种么?除了会轮几下刀子,能有什么用?爷就不信他们还能在中都地界嚣张!” 北镇西街,骆平安的管家赶车马车到此,按照书信中的交代,骆妙欣应该在这里等候,就是她不等待,自己先行一步,双方也会在路上碰见,可现在骆妙欣却没了身影,这让管家有些浑然。 于是管家着人四面询问,不多时,有人说一个时辰前看到这里有个外乡装扮的女子被人揪扰,让后向西走了。 闻此,管家心里一惊:“外乡女,该不会就是大小姐骆妙欣吧!” 虽然有这种想法,可管家并不敢确定,思量片刻,管家暂且歇息于西街道前的客栈中,让后派人四面打听询问。 医馆中,骆妙欣歇息一个多时辰,总算醒来,郎中瞧之,道:“姑娘,可有何不适之处?” 骆妙欣细细感受一番,除了肩头的棍伤闷痛外,其它倒也没什么,也就这时,骆妙欣才发现自己置身医馆中,这让她狐疑不解,她依稀记得自己被一群汉子抓走,由于疲惫伤痛,一时昏过去,后来发生什么,便不记得了。 “郎中,我怎么会在这里?” “姑娘,是北安军的兵士送你来的,他们已经付过汤药费,你若无碍,拿上这些补药就可离去,其它老夫也不清楚!” 郎中说完,唤来药童,不过十多岁的小药童冲骆妙欣笑道:“姐姐,这些汤药一日两幅,三日过后,您的身子就补得差不多了!” 出来医馆,骆妙欣四处一看,这才发现自己还在北镇街道上,敢情那些混账汉子们又把自己抓回来,只是骆妙欣不清楚北安军怎么会救了自己。 “大小姐…” 正在思量中,一声呼喊从身后传来,骆妙欣回头一看,叔父府上的管家就在身后不远处。 “孙伯!” 骆妙欣高叫一声,向孙伯奔去。 “你可忧心死小老儿我了,若是你出事不见,老爷可不得扒了我皮!” 孙伯一脸心疼,他上下打量骆妙欣,发现骆妙欣的脸上有伤痕,顿时怒声:“孩子,你这是怎么了?方才我打听四周,听说你碰上恶棍了?” “孙伯,无碍,几个不长眼的混账,已经被我打走了!”骆妙欣不想受辱的事说出来,便胡乱搪塞过去:“孙伯,时间不早了,咱们赶紧回去吧,莫让我叔父等急了!” “哎哎哎,小老儿听你的!” 于是孙伯带着骆妙欣承驾马车,向中都赶去。 中都,京兆阁,梅成安以刘勋之令为由,回绝了都府衙的提人要求,那胡钰眼看双方的暗潮越来越烈,当即请辞上书,躲身灾祸。 但梅成安对于胡钰的请辞看都不看,直接将其撕掉:“你个混账,当前新春大典之际,正是各处用人之时,你却谋私告老还乡,实在混账之至!” 梅成安一通叫骂,将胡钰赶出京兆阁,无法之下,胡钰只能哭丧着脸回府,只是他前脚还没有离开,后脚蒙烁来了,胡钰留了个心眼,瞧瞧观察情况。 那蒙烁呈着夏景帝的谕旨来到梅成安面前,一通呼喝后,梅成安连个屁都没有,直接将关押一日夜的杜晖给放出来。 由于一日夜未进水食,杜晖脸色有些苍白,走路脚步轻浮,蒙烁瞧之,心中暗探乱事要来,只是蒙烁心里有数,对于这其中纠葛,他从皇命,却不加身,反观梅成安,在蒙烁带走杜晖后,立刻回告刘勋,刘勋知晓此事,怒之癫狂,恨不得把蒙烁给撕吃了! “太府阁这是要做什么?难不成他们也要从身杜如庭那老狗,与老子作对!” 刘勋大怒叫骂,梅成安纵然被吼的狗血淋头,可还是尽心从命,末了刘勋咬牙切齿道:“既然蒙烁想要借机强压老子,那老子就是拼了命,也要把他们那些人全都拉下水!” “大人,这事是不是有些蹊跷?” 梅成安比之刘勋,要冷静许多,他思忖其中的道道:“蒙烁乃太府阁首府,比之官位与杜如庭一个身列,他怎么会代为陛下传令谕旨,那不都是皇门令及内侍司的活?这其中不会有什么深意吧!” 只可惜刘勋因为刘骥火案一事,早已理智尽失,现在他就一个心思的琢磨杜如庭的儿子杜晖,似乎杜晖就是亲手杀掉自己儿子的凶手,对于梅成安的谏言,也根本听不进去,片刻后,刘勋与梅成安下令,强压都府衙彻查火案其它细节,一定要找出杜晖的罪证,自己则赶往高柔处,与之商量,寻得办法。 与此同时,在各方势力已经被小小火案牵扯的身形不定时,贺兰文却在杜晖的府上安然饮茶。 “少公子,半刻前,杜晖离开京兆阁,算着时间,至多半个时辰,就会回来!”身后,庞万春低声禀告,这些个贺兰氏的家奴就像影子一样藏在暗处,时刻观察各方情形。 听闻这个消息,贺兰文神色沉然无变,他放下茶盏,道:“看来有其它人插手此案,不过这样也好,越多的人掺和进来,这中都就越乱,介时对我就越有利!” 随后贺兰文放下茶盏,庞万春一个转身消失在府邸后花园的林道间,贺兰文则起身向前院跑去,不多时,贺兰文驾着马车向外赶去。 第一百六十六章隐秘无踪 杜府老宅,杜如庭看到杜晖归来,儿子那般憔悴模样让老家伙心疼不已。 “那些个混账,竟然如此大胆作弄你,老夫必定饶不了他们!” “爹,儿无大碍!”杜晖道:“既然儿子已经出来,爹爹就不要再生纠葛了!” 听此,杜如庭顿时气涨三分:“算了,你怎能说这话,爹做的一切还不都是为了你!你这个竖子!” 言语不过三章,话锋已然转向,但杜晖仍旧恭恭敬敬的冲杜如庭说着:“爹,儿这京兆阁一行,只怕不像眼前所看到的那么简单!” “来人,送少公子回去歇着!” 杜如庭不想听杜晖的弱身话,直接开口,于是管家匆匆进来,冲杜晖拱手拜声:“少公子,您府上的家奴已经来了,请公子移身回府歇息!” “爹,儿真的不想爹爹再因权风争斗…” 杜晖还想说什么,可杜如庭已经转身离开,那般坚决让杜晖心里伤感不已,出了门庭,在街道边,贺兰文早已驾着马车候在近前。 看到杜晖,贺兰文小跑过来:“少公子,请上车驾!” 杜晖扫了贺兰文一眼,不知是不是上官清明的提点,他对贺兰文的兴致越发沉厚,那不是欣赏,也不是厌恶,而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一路上,贺兰文关心问候,杜晖一言不发,贺兰文语断片刻,才再度开口:“少公子,在下说句不尊的话,您劝不了老爷的!” 对于这话,杜晖闭目的双眼骤然张开,直直看向贺兰文:“你说什么?” 闻出话音味道不对,贺兰文将车驾停下,转身躬拜施礼:“少公子,老爷权心深重,已经深入泥潭不可出,您身为杜府少子,未来的继承者,理应尽儿之孝心,为老爷分忧,而不是反其道行之,劝慰老爷放弃抵抗,不然要不了多久,东宫旧臣系的那些人就会欺负到老爷头上,那时您被刘勋纠察刁难的情况只会更加严重!” “放肆!”杜晖本就心烦,此时听到这些心存不恭的话,如何能够不怒。 一声怒吼传来,贺兰文当即跪地,杜晖车驾两旁的家奴则快速冲上,拿下贺兰文。 “说…你到底是何人?有什么居心?为何频频示意我权风之为?你不要以为自己有几分口才就足以让人倾心相用,我可以随时杀了你!” 在杜晖怒斥时,街道两旁的巷子中,几双眼睛直勾勾的看来,其中孙寿海已经变了脸色,不觉中,他的手按在腰间的臂弩柄上,结果身后一只手压住了他,孙寿海转头一看,乃是庞万春。 “不要轻举妄动!” 庞万春盯着街面上的情况:“少公子行事有度,那杜晖是他怂恿杜如庭深入权风,搞乱朝堂的关键,若是此刻出手,少公子的心血就全白费了!” “可杜晖那孙子似乎想杀了少公子!”孙寿海怒声:“难不成我们就眼睁睁看着?” “不会的,杜晖绝对不会杀少公子,他不是那种恶人!”庞万春很是肯定。 车驾前,贺兰文被杜晖的家奴按在地上,此景惹来周围不少行人注目,可是杜晖身份使然,并没有人敢上来多事,就连街口处的几个巡街衙差也绕道离开。 “你到底是谁?为何频频说出事关朝政的话?谁派你来的?” 杜晖步步紧逼,可贺兰文纵然身临险境,他也不乱丝毫,哪怕面上所显露的一丝惊慌,也不过是他本色演出下的刻意作为。 “少公子,你救了在下的命,在下明白知恩图报的理,现在你心善退步,可刘勋有过一丝饶你的意思?若不是老爷力压朝官,面见陛下,你现在能够出了京兆阁?谁都知道你没有杀刘骥,更与刘骥火案没有丝毫干系,可刘勋为什么揪着你不放,难道仅仅是刘骥死前与你街面相遇?狗屁,那刘骥死前见得人多了,为何偏偏盯住你?不过是你身为老臣系的长子,他们要处你而决后患…” 一番话说完,贺兰文也是面红目睁,那模样倒把杜晖给震住三分,他可没有想到贺兰文竟然有此洞察力,也正是从这一刻,杜晖有十足把握断定。贺兰文绝对不是贫人百姓出身,他和自己一样出身世家大族。 “少公子,怎么办?杀不杀?” “少公子,此人无礼至极,留他何用?” 家奴从旁怒声,但杜晖却迟迟不下那句话,最终,杜晖缓了一口气,呵声:“将他押回府邸!” 看到贺兰文被杜晖带上马上,重新离开,孙寿海的紧握臂弩柄的手才缓缓松开。 “接下来怎么办?少公子必定被杜晖带回府中审问,我们若是不管,少公子只怕…” “无碍!” 庞万春沉声截断孙寿海的话:“贺兰氏的继承者不会那么懦弱,若是些许罪罚皮肉之苦就能为贺兰氏寻来公道,那又有何妨!” 这话入耳,孙寿海、胡利深、邱喜龙、童宝战四人不再说什么,庞万春思量片刻,冲四人道:“从现在起,我等四人务必要严密监视杜如庭、蒙铄、刘勋三家动向,如有变化,立刻来报!” 在老臣系与东宫旧臣系交锋愈加激烈时,张祁反倒在自己的府邸安稳许多,至少近来无人再关注请柬什么北人河西两方调派驻防的事了。 “小公爷,老爷来信,说北安军林仲毅接到中都诏令,已经来都受封!” “不是说好开春过后才来,怎地提早到现在?” 张祁疑声,蒋济道:“小公爷,您说会不会和中都势力变化有关?” “嗯?” 蒋济这话引来张祁沉思,细想就会发现,自河西秦王来都觐见陛下,臣服拜安,河西将领上百人已经归入吏部、兵部调职,这么些人必定会成为一系,而老臣系杜如庭一力谏言河西北人调派互驻,以平四海,这本就破坏了朝堂平衡,现在东宫旧臣系也因火案牵扯进来,连中立从龙的太府阁蒙铄都沾身,鬼知道这朝堂风流会变化到什么地步。 第一百六十七章再度入都 一时思忖不得果,张祁道:“管球他呢?只要不牵扯到小爷身上,那些个老家伙爱怎么闹,就怎么闹!不过你得派人时刻注意,仲毅什么时候入都,什么时候觐见,我要知道的清清楚楚!” “属下遵命!” 蒋济得令离开,张祁也起身安置接尘林秀的事宜,虽然二人关系已经不如曾经的书院时光那般纯真,可张祁心底仍旧存留那么一丝兄弟情义。 “仲毅,现今再见,你我还能畅谈如初么?”困顿中,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张祁早已浑浑不清。 北镇,次日一大早,天色不过蒙蒙亮,林秀便下令前往中都,由于昨夜已经先行一步给中都九门司发了书信,今日入城,会有九门司的人来接应,不然林秀这百十名亲骑兵可进不了城。 出发前,掌柜的与北镇百姓纷纷夹道相送,林秀拜别相离,如此儒雅风范当使得北镇百姓夸赞纷纷。但在人群中,一双狠毒的眼睛死死盯着远去的北安军,那感觉恨不得把林秀这些人给生吞活剥。 中都北门官道上,林秀行进缓慢,大概巳时的时候,迎面行来一队兵甲,林秀瞧之,立刻下马。 中都九门司巡查卫指挥使殷破抬手,身后的城防军停下脚步。 殷破大眼扫去,一眼就看到北安军行军旗下的林秀,他缓了口气,拨马上前,待行至三步之距,殷破拱手:“林将军,可还记得下官?” 听之声音,林秀细看一二,不多时,脑海里浮出曾经的印象,于后林秀拱手:“殷指挥使,数年不见,可还安好,此番本将入都,有劳指挥使了!” “不敢,不敢,林将军请!” 时至此刻,林秀已经是北疆军行大员,可不是当初那个小校尉,殷破也不敢有丝毫不尊之意,几句寒暄之后,林秀与殷破并驾齐行,向中都赶去。 一路上,殷破恭敬之至,林秀以礼相待,倒也和气满满。 “林将军,下官已经把将军的入都受封令上交给兵议阁,想来不日就会有消息,待会儿入都后,下官先把将军安置在外官行营,至于后面如何安排,只有听陛下及兵议阁的旨令了!” 殷破将安排告知林秀,林秀笑声道:“本将从心感谢了!” 可林秀没有想到,他这还没有进城,迎面又来数骑,殷破瞧之,眉头顿时皱起来,那前面开路的九门司将校道:“指挥使,是西山军的人!” “他们来此作甚?”殷破言语不悦,林秀不明其中道道,自然不多言,殷破冲林秀拱手:“林将军在此歇息片刻,容下官前去一看!” 巡防兵队列前,蒋济左右张望,待殷破上前,蒋济道:“指挥使大人,在下西山军黎骑精骑营先锋参将,蒋济!” “你们来此作?速速把路让开!” 殷破声沉狠辣,蒋济嘿嘿一笑,并不生气:“指挥使大人,我家有话交代,来见林将军,请指挥使大人给个方便!” “方便?什么方便?速速闪开,若是误了兵议阁的令,你家将军也担不起那个责任!” 由于西山大营与九门督司本身就不对头,此间蒋济拦身拦人,殷破从头到尾根本没有撂下一个脸色。 但蒋济有令在身,如何会因此而退,眼看殷破不开脸,蒋济皱眉思忖瞬息,竟然拨马越过殷破,向队列后走去,殷破瞧之,自然下令拦身,可蒋济的人已经横身挡住,眼瞧着双方一触即发,林秀从远处拨马走来。 “殷指挥使,发生何事?” 顺声寻人,蒋济瞧见林秀,不管身后的殷破,当即下马躬拜:“林将军安好,在下西山军黎骑精骑营先锋参将,蒋济,特奉明威将军张祁之命,来迎林将军!” “你是俞至的人?” 林秀不识得蒋济,一时有些疑惑,那蒋济笑声上前:“林将军,张将军一早得知蒋济来都受封,念在曾经的书院之情,张将军特地命在下来此迎接,只为恭候将军!” “放肆!” 林秀还未应声,殷破从后探身,一把挡在蒋济面前:“兵议阁有令,林将军来此受外将之礼,你区区一个参将,如何这般强身夺名,现在本指挥使告诉你,立刻带着你们的人离开,否则…” 眼看殷破就将动怒,林秀顾及张祁与自己在书院中的情义,便开口道:“指挥使大人,此间杂事因本将出,不如让本将来解决?” 殷破听到这话,暂且息怒三分,他心中快速估量,以林秀现在的地位和军行中的权力,若是驳了他的面子,那无疑于给自己添堵,于是殷破道:“林将军,你此行来都受封,乃是陛下钦点,现有兵议阁掌管入都后的一切事宜,所以为了将军自己的名声和接下来的顺利,请将军把所有私事暂放一旁!” “多谢指挥使提点!” 殷破给了林秀面子,自行到旁边等候,林秀冲蒋济道:“俞至兄现在安好否?” “回林将军的话,张祁将军很好,他听说你在北疆打了胜仗后,就一直想要与你把酒言欢,只可惜没有机会,现在将军来都。张将军一定要亲自为你接风洗尘…” 蒋济说的兴起,可林秀一直都是淡然自笑的模样,末了他道:“蒋参将,俞至兄有这份心,仲毅心暖不已,但是陛下旨令为重,此番就请参将回告俞至,把酒言欢,我林仲毅必定亲到,只不过不是现在,所以请回吧!” 林秀话锋转向实在太快,蒋济根本没有反应的余地,且林秀也应了张祁的邀请,此间不去,乃是有要务在身,这合情合理。 不待蒋济再多言,林秀已经转身冲殷破道:“指挥使大人,我们走吧!” 蒋济回府将这个结果告知张祁,张祁并没有太大的反应,蒋济还以为张祁心怒,小声道:“小公爷,是属下考虑不周,没想到林将军此行已经被兵议阁令控,所以…” “此不干你的事!”张祁叹了口气,冲蒋济吩咐:“去吧,只要林仲毅的受封一结束,立刻来告知我,不得有误!” 第一百六十八章盘根错节 张祁话落,蒋济躬身退出,无人时,张祁独自坐在厅下,饮酒思忆过往,那曾经的时光仿若秋华落叶般缓缓浮现在眼前。 但这般思忆并没有持续多久,便来下人的声音所打断。 “小公爷,禁军内门令、果毅都尉杜恕来见!” 听得这话,张祁立刻将所有心事埋于心中,冲下人道:“快快迎接!” 正堂庭下,杜恕与张祁恭礼相坐,这杜恕乃东宫旧臣的武将,现为皇宫内门禁军令,也算是紧要将领之一,而张祁身为城防军九门司列下的西山营先锋明威将军,与之倒也有些军务相连,加之杜恕的旧臣身份所使,纵然张祁身兼多职,也不敢在杜恕面前摆架子。 “杜大哥今日来此,实在让小弟的寒舍蓬荜生辉啊!” 张祁笑言恭维,杜恕哈哈一笑:“你小子,莫要在老哥哥面前耍滑头,老哥哥今日来,是有求于你啊!” 杜恕性子刚烈耿直,但非浑人,他看似直接,实则粗中有细,张祁听得杜恕有求自己,立刻起身躬拜:“杜大哥有何吩咐,小弟无所不从,敬请大哥直言!” 面对张祁的干脆,杜恕嘴角微微上扬,漏出一丝玩味儿的笑意。 “兄弟,此无外人,你我坐下说,坐下说!” 待张祁重新落座,杜恕大手轻轻伏桌,指动微敲个不停,那‘噹噹噹’的叩桌声让张祁心中思量满满,估测杜恕会让自己做什么事。 “张兄弟,咱这中都里…好像北人将就你一个吧…” 对于这般似问非问的话,张祁脑子飞速转动,思索其中的深意,但北人将的话头在中都甚是敏感,张祁在不明情况下,根本不接这个茬。 “杜大哥,俺们北人啊…这些年来可糟了不好罪,好些英武之人都战死在沙场上,远的不说,年前北蛮一战,俺的书院好友、北安军统将林仲毅就带着北人弟兄远赴辽河迎敌蛮子,那场战斗杀的可真是惨烈,十万蛮兵硬是被三万北人军挡在辽河南岸,寸步不前,唉…杜大哥,你是不知道,当初兄弟在中都四野安防,未来的及进忠陛下,北调迎击蛮子,不然…说句不吉利的话,兄弟只怕已经命丧北蛮战场了!” 这看似头尾不顾的话,实在已经在向杜恕说明北人进位将者的艰难,说是十人九死一难存也不为过。 杜恕品着这些话,脸上笑意不减,在张祁缓气饮酒润喉时,杜恕才继续开口:“张兄弟,为兄也知道北人进位将身的艰难,不过眼下好了,咱们陛下英明神武,宽厚仁心,要不了多久,你们北疆就会从战乱遗祸中恢复过来,那时京考、武考的英杰们指不定有多少呢!” “托杜大哥吉言,但愿如此!” 张祁顺声不顺话,杜恕心里暗骂小狐狸,面上却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当前中都新春大典佳节之际,这等国泰民安之时,我等可要兢兢业业,安好中都四向各方!” “杜大哥说的对,我等必须尽力!” “所以…”话锋至此,杜恕转言三分:“这刘骥火案数日来闹得沸沸扬扬,都府衙、京兆阁那些废物也没什么头绪…” 刚刚听得一二话头,张祁眉目一睁,心底顿时翻起滔天波浪,可以说张祁最怕的就是缠身这些官系派系的权风斗争,原以为能够安身立命,脱开纠缠,不成想杜恕竟然有此意,若是一个不当陷身其中,后果可不单单革职罪罚,甚至于能够诛九族斩首。 一时间,张祁后脊冷汗瞬出,他一个急身请声:“杜大哥,小弟近来每每出营巡查,应卯点时,掌灯即归,根本没有外见任何人…更不曾与任何人有所牵连…” “哎呀呀…”杜恕瞧着张祁的紧张模样,起身探臂,笑声拉着张祁重新安坐:“张兄弟,我这话都没说完,你慌什么!来来来…坐下喝杯酒润润喉咙,缓缓气!” 至此,张祁再坐下,可后腚也仅仅搭着椅子边,根本没有全身力沉。 “张兄弟,为兄此次来是给您传个口谕!” “啊!”张祁一惊,当即再度身起,让后重重跪下:“微臣张俞至跪听圣恩!” “张俞至,刘骥火案牵扯众多,都府衙、京兆阁、中书阁、太府阁牵连深重,为保中都朝野安稳,尔要奉命皇恩,亲调西山军先锋营一都兵马,着装入都,四下暗查巡防,时时奉命,不得有误!” “微臣接旨!” 张祁恭敬满心,其态度之尊让杜恕心中暗乐:“张兄弟,此要务原本要由兵议阁下书,传至我这禁军,但是禁军内外刚刚分权归统,不宜多动,所以陛下口谕,由禁军巡查转为外城司,而你身为北人,在中都无系无派,当为最好的选择!” “谢陛下恩旨,微臣必定尽心尽力,做好差事!” “你有这份就够了,待案情一过,真相大白,你这明威将军的先锋官位只怕又要往上挪挪了!” 杜恕笑声,张祁赔笑,却不敢真笑,那般模样实在有趣。 于后,杜恕与张祁对饮三杯不过,杜恕托口回告兵役阁,便先行离开,到这里,张祁那张笑脸才阴下来。 一息不过,张祁竟然暴起,一脚将桌案踹翻,其桌上的酒盏杯子胡乱散碎一地。 “杜恕,好你个杜恕,借着东宫旧臣的恩宠身份,竟然把这等杂事往老子身上推,好,当真是好…” 怒声中,张和听得堂庭中的乱遭,匆匆奔来。 “小公爷何事?” “滚出去!” 张祁气在心口,却又不能出,只能胡乱叫骂发泄,张和愣了一下,赶紧退出去,在门外庭廊下,张和狐疑满满,他记得半个时辰前宫里来了将军,听下人道,张祁还与那将军有说有笑,怎么一眨眼功夫,张祁就变成这般模样? 狐疑中,张和感觉其中有事,立刻去往府院前堂,那是家将家奴所在。 张和找到蒋济,把此事告知蒋济,蒋济正在忙活林秀的受封消息安排,根本无空外力。 第一百六十九章盘根错节2 “我说张和,近来中都事多,小公爷因为杂事心怒也属正常,你就不要再添忙添乱了!” 蒋济根本不应张和的话头,可张和性子颇烈,对于这般回话,张和立刻恼了。 “你个老蒋头,你莫要在老子面前摆大爷的风头!” “你…你这浑人…滚蛋…” 蒋济身为文人,肯定与张和说不出什么个结果,纵然他心里憋火,可也只能受着,且张和根本不给张和解释的机会,一个瞪眼吹胡子,就转头走了,留下蒋济一个人干瞪眼,但是蒋济也从这感觉到不对,他思来想去,决定还是去告知张祁一声,毕竟现在是多事之秋,万一真有什么事,可要提前准备,不然事到关头,那就晚了。 蒋济匆匆来到正堂,但不见张祁身影,从下人口中询问,那张祁已经前往西山大营。 中军营内,九门镇将、西山龙威大将军元子期正在帐内歇息,近来中都朝风不稳,元子期作为城防军统将,自然要明哲保身,避危避嫌,不管哪一方的朝臣私下邀请赴宴,元子期皆闭门不出。 “将军,明威将军张祁方才调派先锋营黎军精骑一都人马出营,不知作何?” 旗令兵来报,元子期一惊:“现在无战无祸,他张俞至调兵作甚?营门尉可问出些什么?” 对于这话,旗令兵一脸无奈:“将军,那张祁何时甩乎过营门尉,平日里除非您亲自下令,否则他一概不尊,现在莫名其妙的出兵,该不会有什么事吧!” 西山军营营门前,张祁调派兵甲五百,正欲出营,结果元子期来了。 瞧见自己的老上阶,张祁赶紧下马:“元将军!您怎么来了!” “张祁,你这调派兵甲,可有兵部手令?莫要以为自己兼着兵部侍郎的位,就能肆无忌惮?” 听出元子期话里的怒意,张祁并不慌乱丝毫,他清了清嗓音,上前低声:“将军,末将知道中都近来事多,您不愿意沾身丝毫,所以末将此番行径为何,也就没有告诉你!” 这话一出口,元子期的心思骤然活络一二,张祁借着机会拱手,不再说什么。 那元子期思忖片刻,竟然叹了口气,摆手放行,这让周围旁的将校很是不明。 待张祁率人离开后,有将校冲元子期低声:“将军,您怎地这般放纵他?这要是开了头,日后谁人都能够无令调遣,那可是会乱套的…” “无令调遣,你说的如此轻巧,你与本将调遣一个看看!” 元子期沉声应之,那将校立刻息声,纵然面上不说,可心底的抱怨不满已经显露,只不过元子期乃是军途老将,怎么会和手下一般见识,况且张祁话中有话,至于个中缘由,元子期暗中自查便是,倘若真的有中都调令却未经西山军中军而发,那他元子期更是唯恐避之不及,又如何会去管呢? 皇城,兵议阁。 杜恕来此落令,将调派西山军入都行安察之为上告,那兵议阁的太常卿顾济冲杜恕笑道:“杜令使…你这好端端的差事给让出去,当真一块大肥肉跑喽!” “顾大人说笑了!” 杜恕随意打着哈哈:“肥肉虽香,可也得看看胃口如何,且时候不对,吃了会拉肚子,那就不好了!顾大人,这等小事,也就名上落案吧!” “是…是…杜令使说的是!” 顾济点头应着,杜恕这才拱手转身,待其走后,顾济直接召来小吏,道:“杜恕此番行径只怕没有经过兵部,他来此落案,十有八九为了掩盖下面的杂事,这个坑本官可不会跳,去,立刻把这个消息拟章传告陛下!” 乾清宫,夏景帝正在处理近来各地送上的折子,从奏章来看,各地春节情况大多良好,这让夏景帝心中宽慰不少。 “总算消停了,照此情况,不出一年,大夏各地必将再度生机复燃,如此朕也不负先皇先帝之期盼!” “陛下有上天眷顾,必定能够大展宏图!以安四海,扬咱大夏威风!” 步戊嘿嘿笑声,夏景帝被奴才拍了个马屁,心里倒也不反感,但这股子轻快并没有持续多久,便被兵议阁小吏的传话给打断。 “陛下,兵议阁太常卿顾济大人传来折子,请陛下过目!” “顾济?他有何事要奏!” 由于当初兵议阁将王爷皆连西去,在武帝时候,便借机改变兵议阁由勋贵掌权下设兵令之规矩,后来夏景帝上位,虽然保留兵议阁,但是兵议阁的职权与兵部有所相连,二阁互为支撑依存,互为监督,所有的权力都集中在夏景帝手中,一般来说,都是夏景帝向兵议阁发令,怎地今日反过来了! 夏景帝接过奏章来看,不多时,他便大怒:“放肆,当真放肆!” 面对夏景帝的突然暴怒,步戊等内侍立刻吓的哆嗦,跪地叩首,不敢抬头,约莫三息功夫,夏景帝沉声:“禁卫军何在?” 一令之下,当有数名金甲禁军卫士进入门庭。 “陛下!臣将在!” 陈武当先开口,夏景帝道:“立刻将杜恕带来!” “臣将遵命!” 陈武转身急走,不过门庭处,夏景帝再度开口:“且慢!” 陈武面带狐疑的看着夏景帝,在他脸上,犹豫的神色阴晴不定,约莫半杯茶的功夫,夏景帝才回身坐下。 “尔等继续值守!” “陛下…这…” “恩?” 夏景帝话锋转变,让陈武这些禁军不明,但上位者有何想法,陈武这些下位者哪敢多问,待庭内再度平静下来,夏景帝低言步戊几句,步戊立刻匆匆离去。 杜府,贺兰文被杜晖关在柴房一日夜,直到今日辰时,才有一下人进来。 “公子要见你!” 听到这话,贺兰文起身随之出了柴房,在书房,杜晖自坐伏案后,贺兰文上前跪地:“公子!” “现在我给你两条路,第一条是立刻滚,第二条是说出自己的私藏,不然…”语顿中,杜晖目光看着门外:“那颗树就是你的归宿!” 第一百七十章盘根错节3 贺兰文转头一看,在树下站着几个家奴汉子,而树干上正吊着一根打好绳结的吊扣,那意思不外乎暗示贺兰文,倘若他还不说实话,那么杜晖将不再留情丝毫,只能送贺兰文西去! 但人性执拗,贺兰文能从生来死去的路上反反复复不得停息,那他的心性就比杜晖这等勋贵子弟强上太多,在杜晖的威压下,贺兰文从容缓息,道:“公子,在下不会走的,想这一路讨生,家无家根,路无路底,纵然离开也不过是死,留下兴许能搏一搏出路,至于你说我私藏秘密,那公子请便!” 贺兰文话意至此,根本不做任何解释,几个家奴上前,准备作势拿缚他,不成想杜晖却抬手止住家奴,跟着杜晖冲贺兰文深深一眼,仅仅吐出一句:“滚,别在让我看到你!” 惊蛰之余,贺兰文被家奴赶出杜晖的府邸,这般结果让贺兰文想象不到。 约莫片刻,贺兰文冷静下来,看着已经闭门的杜晖府门,他心里憋火乱窜,有那么一瞬间,贺兰文几乎忍耐不住,冲进府邸怒啸,但事实压人,他现在不过是一介遗人,那有什么资格与杜晖叫板,况且自己一直心存利用杜晖的琐碎心思,现在杜晖心善,没有怒杀自己,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但是即便这样,贺兰文也不甘心,他很清楚,如果自己切入朝堂勋贵的靠山,那么他想达成自己的目的,将无异独人登天。 也就同时,身后一群衙差叫骂着走过,贺兰文瞧着这些人,忽然反应过来,这杜晖的老臣系列力量无法利用,何不转投敌对一方。 于是乎贺兰文赶紧闪身走人,等到他再现身时,已经在刘府门外。 “老爷,您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若是在这么下去,只怕身子骨就要熬不住了!” 刘勋的管家低声道,奈何刘勋近来为儿查案揪罪处处不顺,他如何有胃口。 “你先出去吧,让老夫静静!” 刘勋沉声应答,管家不敢多嘴,他转身到庭门前时,正好刘勋的正妻、刘骥之母孙氏进来。 “把饭菜交给我吧!” 孙氏顺手接过管家的食盘,那刘勋看到孙氏端着饭菜折返回来,略有烦躁道:“你来作甚?” “老爷,骥儿的仇固然重要,可您的身体更重要,现在刘府已经乱成这样,你若是再累到了,介时这满府上下几十口人,可该怎么办啊!” 孙氏说声欲哭,刘勋起身接过食盘,可是心中有事,犹如磐石拥堵,他到底吧拿起的筷子给放下。 “夫人,莫哭了,你这一哭,老夫心里更不是滋味!” “老爷,妾身只是心有不甘,骥儿纵然不是什么大才,为人是狂妄无度一些,可他也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孽事,为何那些恶人就去寻他的麻烦,更把他的府邸给烧了,闹得现在连个尸身入棺都没有!” 听到这话,刘勋顿时气浪冲胸,待那股子闷劲憋到心口,刘勋一巴掌抽在桌案上。 “夫人,老夫我若不能为骥儿报仇雪恨,当不为人,若老夫猜的不错,这事必定与派系朝风有关,他杜如庭纵然没有牵连,可其下为谁暗出,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所以这事他们老臣系的杂种脱不了干系!” 怒气中,刘勋的额头凸出根根青筋,毕竟丧子之痛非旁可比,夫妻二人难心时,家奴匆匆进来,瞧见这一幕,家奴略显尴尬,想要退出去,可是已经来不及,不过刘勋虽怒,却不会无缘无故迁就于自己府上下人。 但见刘勋抬臂以袖子抹了抹眼角,让后道:“你有何事,说吧!” “老爷,门外有一人求见,说可以为少公子的火案提供一二消息!” “什么?” 这话入耳,刘勋面色顿时大变,想他连日来为刘骥的事伤心伤神,却没有丝毫进展,现在有人来供消息,他怎能不惊。 刘府门前,贺兰文来回踱步等候,他心中盘算满满,现今刘勋一心想要为儿子报仇,可刘骥怎么死的,他比谁都清楚,既然脱身杜晖下水比较难,且杜晖已经防备,将己赶走,那么他就要换个人,从刘勋下手,以刘勋急切为子报仇的心理上,只要稍稍虚作指点,刘勋想要防备,也难如登天。 在贺兰文思绪中,身后传来沉声呼喝:“石狮子前的那个人,立刻进来!” 贺兰文转身,望着刘勋大开的府门,心道:“贺兰氏,此行乱都之风将彻底开始!” 刘府正厅内,看着跪地下阶的贺兰文,刘勋一双老眼上下打量许久,才道:“你这厮,受哪里的贼人混种作祟,来欺诈老夫?” 字语不问,先声叱骂,贺兰文倒有那么一丝慌乱,但是在瞬息之后,贺兰文便从刘勋的眼睛中看到深意,这个老鬼纵然怒火满腔,可还是有三分理智在,而他要做的就是把刘勋这三分理智给消磨掉。 一令怒喝,贺兰文身后的刘府家奴先是一愣,跟着便上前动手,粗暴的把贺兰文给按在地上,那般力气之大,险些把贺兰文的双臂给扭断。 但是贺兰文硬撑不饶,反倒破口大骂:“你这老匹夫,如此昏花双眼,浑浊心智,活该你子被人料理毙命,还不得结果!” “混账!” 刘勋听得贺兰文的呛耳嘲骂,几乎气的缠身撂倒,家奴听得贺兰文太过无礼,便要将其拖身门外,可贺兰文一直大骂,在其出门之前,刘勋却留下他。 “住手!” “老爷,这厮甚是无礼,闹不好是有人刻意派来刁难戏耍老爷…” “你们这些蠢猪,戏耍你们有何用?老子只是看不得杜府那些人太过妄为!不然老子绝对不会来告当日事实!”贺兰文扯呼怒声,气浪比之刘勋还强三分,乍眼看去,还真像那么回事。 待一口闷气硬声吞下,刘勋沙哑喉咙道:“你这混账,当真有几分胆气,我儿火案一事,倘若事出真相,指不定要死多少人,你说不定便是其中之一!” 第一百七十一章盘根错节4 “刘大人,你莫要吓唬在下,在下好歹读过书,参过军,死路上讨过食,现在来中都,不过是寻亲,可亲人不得起见,老家又将遭灾,无处可生,与其这样,不如拼死一搏!” 贺兰文硬声无退,倒给刘勋意外的印象,双方僵持沉静三息不过,刘勋下令:“尔等出去候着,没有老夫的话,谁也不能进来!” 待厅内只剩下贺兰文与刘勋二人,刘勋起身走到近前,直接开口:“你想要什么?” 对于刘勋的干脆,贺兰文活动着被家奴束缚到酸痛的肩膀,道:“刘大人干脆,不愧是当朝大官!” “废话莫言,直说你到底知道我儿火案什么消息!” “刘大人,你怎么看待现今中都的朝风!” 贺兰文答不应问,刘勋眉皱如川,贺兰文笑笑:“刘大人,不瞒你说,在下当日不过是从刘骥公子的私宅街巷路过,在火起之前,在下听到几个汉子道近来朝风乱燥,惹了自家老爷的心气,所以必须得给那些人一些颜色瞧瞧!” “什么意思?” 听着这些话,刘勋并不是很明白,贺兰文转身坐下,自斟一杯茶,润了润喉咙,继续道:“当时在下也不在意,一群街巷痞子,闹不好是收了某些人的钱银,准备去做些见不得光的私活。所以在下就悄悄的避开那些人,不成想半刻后,街巷尽头的一家宅子就发生大火,在下转身去救火,却看那几个人从失火的宅子后门大摇大摆离去!” 话到这里,贺兰文看在刘勋,问道:“刘大人,事到这里,你可明白了?” 刘勋沉思须臾,自然明白贺兰文的意思,那几个汉子就是行凶者,至于为何行凶,与自己之前的猜测毫无差别,当为朝风所为,只是贺兰文没有听到那些汉子到底为谁做事,这等关键没有,刘勋纵然想要派人去捉拿,也无罪证可用。 瞧着刘勋的模样,贺兰文躬拜施礼:“刘大人,在下不才,但希望能够借此讨个差事,之前,在下与杜晖公子人府上做随从,奈何杜晖公子瞧不上在下的性子,便将在下赶了出来,现在在下细细想起来,只怕火案一事,当真与杜家脱不开干系,要说为何,在下只能估测为杜府杜如庭乃是老臣系的首府大人,与您的东宫旧臣系正好相对,而死的人是您儿子,这其中的干系大人应该理会清楚了…” “你这全为口说,有什么凭证让老夫相信你!” 刘勋厉声:“莫要使几句胡言来揪扰老夫,换取好处!” “刘大人,你这话就通人情了,我费尽心思来此,只为搏取自己的好处不假,可在我所说的皆为真话,若是敢假丝毫,天打五雷轰,族上不得超生!” 当这等毒誓出口,刘勋心思松动一二,身为大家族氏之人,刘勋这些家伙特别忌讳某些誓言,就像贺兰文所说的,倘若一族生事,先人辱末除名,后人世世无光,那可是多少辈子翻不过来身,所以让刘勋发毒誓,他是万万不敢。 在刘勋沉思中,贺兰文再度开口:“除了那些线索,在下还能与大人一丝助力,便是找到那些汉子,至少在下记得他们的模样和声音,只要抓了他们,火案一事必定真相大白,介时大人以火案为由,牵连罪查其它,也不都是手到擒来?” 杜晖府邸。 “少公子,您为何放了那个家伙,他来历不明,行事不正,必定有祸,要奴才说,还是处死为好,免得日后生出祸患!” 家将徐威冲杜晖道:“现在奴才的人正盯着贺兰文,那家伙离开咱们的府邸,直接去了刘勋的府上,您想他这是做什么?” “刘勋?” 杜晖一怔,旋即脸色阴沉:“贺兰文去了刘府?你等可确定?” “杜公子,要奴才说,那家伙就不是什么好人,你想,您在街面上遇上他后,恶事不断,说不定其中就有他搞得鬼!” 徐威急声劝谏,末了徐威跪地:“公子,您心善,奴才等人皆知,可是善心帮不了您,帮不了老爷,所以奴才以为,不管接下来事情如何发展,那个贺兰文都不能留,他肯定是个祸害!” 一番沉言,杜晖不再说什么,徐威当下出门,去结果贺兰文的性命。 只是徐威不知道,在贺兰文身边还有五名当年的家族家将,那贺兰文虽然离开杜晖府邸,可是手下人之一的童宝战还在监视着杜晖,就是以防不测。 这童宝战一路尾随徐威,在其赶至刘府之前,童宝战抄近路先一步传话于贺兰文,贺兰文知晓后,心思一转,稍加吩咐,便恭候徐威等人到来。 刘府后街,贺兰文与刘勋相谈过后,作为回报,刘勋承诺,只要抓到那些浑人,揪出黑手为刘骥报仇,那贺兰文就能够以府门小吏的身份进入中书阁做差人,这让贺兰文很是满意。 于后,贺兰文大摇大摆的离开刘府,为刘勋细查那些人何在,为了安全,刘勋派出数名家奴跟随贺兰文,一来防止老臣系那些人胡作非为,听到风声冲贺兰文下手,二来也算是变相的监视贺兰文,以防有变。 后街上,贺兰文迈着老爷步子不紧不慢的走着,待他准备转过岔口弯时,贺兰文放慢脚步,他皱眉思量一瞬,冲一名刘府家奴道:“你去前面的点心摊子瞧瞧,我这会儿腹中饥饿,走不动了!” 家奴虽然心中不愿,可在刘勋的命令下,还是照做,只是他没想到,刚刚转过岔口弯,这家奴身形一怔,当即仰面倒下,瞧此,其它几个家奴立刻抄出腰刀。 “给老子上!” 也就同时,一声低喝从岔口那边传来,贺兰文挪动身形向后,几个家奴挡在身前看去,七八个常服汉子已经拎刀奔来,为首的正是徐威。 “娘的,尔等何人?我等是刘勋大人府上…” 刘府家奴扯呼亮出名号,可徐威根本不怕,这些家奴话不落地,徐威等人已经冲上来,家奴立刻与之战做一团,瞧此,贺兰文转身就逃,徐威一直死盯贺兰文,自然紧紧跟上。 第一百七十二章盘根错节5 贺兰文疾跑十几步,朝着来时的岔路巷子钻进去,徐威生怕跟丢,直接再加三分速度,一头扎进去。 只是下一秒徐威便后悔了,在岔路巷子正中立着一人,贺兰文已经闪到那人身后。 “干掉他!” 贺兰文一声令下,胡利深眉目一紧,箭步抽刀,冲徐威杀来。 徐威急奔中连忙刹住脚步,可胡利深早已埋伏在此,完全就是以逸待劳的强势,一抹寒光落目,徐威横刀抵挡,奈何胡利深速度甚快,徐威身慢半招,只听嗤啦一声,徐威的腰肋处划出一道血线。 胡利深听声冷笑,手中刀锋劲力丝毫不减,那徐威踉跄后退,想要逃离,可胡利深的夺命刀已经追来,也就瞬息之后,徐威身形迟钝,他摇身向前两步,直接一头栽倒,瞧此,胡利深收刀立身,冲身后数步外的贺兰文道:“少公子,接下来怎么做?” “这些人来杀我,必定有蹊跷,把他们给刘勋送去,我自有说话的法子!” 刘府,贺兰文离开后,刘勋正在计划京兆阁、都府衙两头其抓,对谋害自己儿子的混账们来个狠招,不成想自己的计划没有筹划好,贺兰文一身血迹逃回来,这可把刘府的人惊吓不轻。 “大人救命,大人救命!” 贺兰文惊呼着冲进府中,可不过两步,他便被刘府家奴按住:“你这混账,乱叫什么,一身血迹,你做什么坏去了?” “你们快闪开,有人要杀我,有人要杀我!” 贺兰文惊吓满腔,眉抽目瞪,倒也像那回事,刘勋闻讯出来,瞧见贺兰文的模样,也是一怔。 “你这厮,惹什么祸事了?” “大人,在下哪敢惹祸事,在下这刚出门就被人袭杀,多亏大人给在下配了几个家奴护卫,不然在下此时已经变作一具尸体了!” “什么?” 贺兰文的话把刘勋吓了一跳,要知道他的府邸可是在朱雀前街,这街面上的府宅大都是朝堂大臣,谁人有胆子在这里行凶。 贺兰文以为刘勋不信,跪地回身指着外面:“大人,快,你快去看看,那些家奴护卫与歹人就在后街巷岔口路上搏命呢!” 刘勋一令出口,几十个家奴及家向后街巷奔去,也就转过那道岔口弯,刘勋一眼看到满地的尸首,粗略数数,除了自己府上的五个家奴,还有七个不知名的汉子。 “天啊…当真是我命不该绝…命不该绝啊!” 贺兰文看着眼前的景象高呼,刘勋听着扎耳,却没有再理会他丝毫。, 片刻后,家将冲刘勋道:“老爷,全都死了,没有活口!” “没有活口?”刘勋显得很愤怒,在他府邸后街发生这样的事,那已经不单单是恶徒事件,细想来完全就是有人刻意要他难看。 几步外,贺兰文虽然哭咧感慨,可他的余光一直注意着刘勋,在刘勋思暗怒中,贺兰文指着几步外,死在街巷岔口前的徐威尸首,怒骂不已:“你这混账,刚才死命追着我,现在你追啊!” 对于贺兰文的叫骂,刘勋怒声:“叫唤什么,你不是没死?” “大人…” 贺兰文低唤一声,不再多言,可刘勋却被徐威的尸首给吸引注意力,这在贺兰文心底,那就够了。 当几个家奴准备将尸首各自分开,等待都府衙的人来查时,刘勋拦声,他急走两步,立在徐威的尸首前细看两眼,道:“此人我好想在哪见过?” “老爷,你莫不是说笑吧!” 家将从旁应声:“这些可都是歹人!” 刘勋细细盯着徐威片刻,让后道:“搜他的身!” “老爷,都府衙和京兆阁的人未来之前,我们不宜多动现场,万一…” “我说搜他的身!” 刘勋再度沉声,家将无奈,只能去搜徐威的身,结果当真有发现。 “老爷,这是…杜府的腰佩!” 听到这话,刘勋立刻躬身,一把夺走家将手中沾满血迹的腰佩,他使劲抹了两把才看清腰佩上的字迹,其正面是个杜字,反面是个将字,很明显,这是杜氏府邸的家将,只不过中都城内有数个杜府,其中以杜如庭最大,一时间刘勋不由的多想起来。 也就同时,管家小跑近前:“老爷,都府衙的人来了!说话功夫就到跟前!” “你立刻把这尸首抬走!” 刘勋直言,管家不做迟疑,立刻与两名家将动手,用粗麻布袋遮蔽包起徐威的尸首,顺着后街巷离开。 中都外将行营官邸。 林秀一行暂时歇息在此,由于皇令规定,外将在受封期间不得随意走动,此一来是防止外将功高,招摇四下,惹出不必要的麻烦,二来是监视外将,以免中都朝臣及勋贵图谋不轨,与外将勾结,但实际上沙场悍将平时四处游荡惯了,真要让他们在一个地方待上数日,也完全不现实,因此这般兵议阁的令也就是有名无实,只要不是特别过分,行营的令官大都看不见,也不会上报兵议阁,毕竟得罪一名权力在握的外将后果也不是什么好事! “将军,张祁小公爷派人送来一壶酒,外带一封书信!” 歇息中,方化叩门进入,林秀听其话意,道:“什么时候的事?” “昨日傍晚!” 方化顺手将酒和书信放下:“属下也是刚刚得到行营官邸的门禁兵士传话得知!” 林秀看着青瓷酒坛子,拿起书信打开,大致看了一眼,不过是叙旧的话,随后林秀讲书信放到一边,打开酒坛子,探鼻闻上去,那股子清醇之味很是诱人。 “咕嘟咕嘟” 林秀喝了两口,道:“不管当初俞至与我发生了什么,可那份情义还是在心底藏着,现在他送清酒与我,更写书信诉说,我若不见,实在说不过去,也罢,我就去见张祁一面!” “将军不可,现在兵议阁未传来诏令,你要是离开行营,那诏令来了该怎么办!” “无碍,你与我传话殷指挥使一声,他会理解!” 第一百七十三章盘根错节6 林秀起身换装,不多时,他一身常服出来,方化从旁无奈,只能道:“将军,那属下跟你一起去吧,这行营里有焦褚应着就成!” “也罢,你与他说一声就是!” 半刻后,林秀与方化二人换装离开行营, 一路上,街面的繁华让方化眼花缭乱:“将军,这中都当真不一般,当初咱们来此,不过是在城外战火之地驰骋,何曾进过城内细看,现在观之,这中都不愧是大夏第一城!” “那是自然,中都乃大夏立国数百年的龙兴之地,它的雄伟岂是我们能够理解的?” 林秀附声,方化不住的点头,只是二人走的缓慢,不妨后面的差人夺路奔来。 “闪开,闪开!” 呵斥中,路上的行人百姓被衙差粗暴的撞开,一些人更是摔倒在地,对于这般景象,方化顿时变了脸色。 “将军,这些衙差当真可恨!” “闭嘴!” 林秀此时来都,已经不是数年前的那个愣头小子,他很清楚这潜龙之地的水有多深,可能一件很小很小的事件背后都能牵扯通天的大人物,眼下衙差夺路强行,像是有什么紧要公务,林秀肯定不会去触那个霉头。 二人快走两步,将那些倒地路人给扶起来,得几声道谢后,林秀与方化径直前往张祁的府邸。 只是来到府上后,却得府中管家回话,张祁已经出府多日,并未归来! “老管家,某乃北安军林仲毅,昨日得张祁兄弟的书信来告,今日特来拜访!” 原本管家并不想多理会林秀二人,可在林秀说完这话,管家立刻改口变脸,只见他笑声相迎。 “原来是林将军啊!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快快请进!” 来至正厅坐下,管家亲自为林秀斟茶倒水,那般奉承模样让方化心里厌恶至极。 “老管家,我那俞至兄弟到底做什么去了?若他有公务在身,为何昨日与我书信?” “哎呀,这是小的疏忽,不干张小公爷的事!” 管家连连作揖道歉:“林将军有所不知,小公爷自数日前得知林将军来都受封的消息后,就日夜关注,只待将军受完封赏,便亲自为将军接风洗尘,可不凑巧的是五日前,张小公爷忽然得到兵议阁的调令,于是小公爷只能抽身离开,但在走之前,小公爷留下书信一封,让小的尽快交给林将军,以叙旧情之意,可是小的这两日忙碌,把这事给忘了,昨日傍晚想起来,就赶紧给行营官邸送过去,现在劳将军白跑一趟,对不住,实在对不住啊!” 听到老管家的解释,林秀也就释然了,他起身冲老管家还礼。 “老管家,我与张祁乃是书院好友,这么多年过去,纵然再见,情分依旧,你就不用因为些许小事而自责内疚了,既然张祁不再府上,我们这就回去,只待到时您通告一声!” “多谢林将军理解!” 管家笑声恭敬,送出林秀二人半条街,待老管家离开,方化直接唾了一口,以示自己的心中不满。 “将军,您瞧瞧那老家伙的模样,活像个哈巴狗!在不知道您的身份前,趾高气扬,全然不把咱们放在眼里,知道身份后,自己就变成孙子样,实在让人恶心!” “罢了!”林秀叹了口气:“人生一路难行,谁都在为活口拼搏,他那么做,不过是讨出自己的活路!” “将军说的是!” 方化得林秀教化,也就不再为这些小事而恼火,既然张祁不再府上,那林秀就没有多逛的意思,毕竟近来听闻中都朝风不安稳,林秀有了数年前的遭际,此时更为小心。 为了尽快回到行营官邸,林秀与方化从民坊区的街巷穿行,那样可以缩短不少时间,但让林秀没想到的是意外发生了。 当林秀与方化从民坊区的北街巷传行时,即将出街巷转岔口,林秀觉察路前面有数个汉子躬身坐在路边的石墩上,起初林秀并不在意,毕竟中都这地方,什么人都有,可是当双方相距十多步时,林秀觉察那些人站起来了,他们细目看来,让后相互示意,像是在交谈,且林秀余光回身看去,发现后面也跟了数人,那些汉子步伐愈发快,这一些不对劲的情况相互联系起来,林秀止住脚步,身旁的方化也嗅到不对劲。 “将军,好像不太对劲!” “稳住!” 林秀低声,手已经微微按在后腰常服下的刀柄上。果不其然,也就瞬息不过,那前面的几个突然抄起臂弩射来,瞧此,林秀眉目一挣,立刻抽刀抵挡。 “噹噹噹”几声,弩矢被刀锋挡开,方化见状,二话不言,骤然发力,他抽刀箭步冲上,十步之距,方化也就一息功夫窜到近前。 “该死的混种,胆敢袭杀我等,找死!” 怒斥落刀,唰唰血光四溅,那些汉子显然没想到林秀与方化的身手竟然这般狠辣凌厉,不过说来也是,林秀、方化生来死去的疆场搏杀,与蛮子相斗,那等杀招实力怎么会是中都的江湖刀客可比? 不够几合,方化解决掉前面路口的汉子,让后回头大声:“将军,你先走,这些个杂碎我来料理!” 只不过林秀身形比之方化更为狠辣,在方化说这话时,林秀已经解决掉身后半数的汉子,剩下的四五个汉子瞧着情形,立刻胆怂,不待林秀的刀锋抬起,他们竟然转身逃走。 到这里,林秀才收了口气,他低头一看,脚边的几个人还有口气,便冲方化道:“带上这两个混账,赶紧回行营!” 可是方化与林秀刚刚拖着还有口气的袭杀混账走不过五步,方才逃走的几个汉子竟然再度折返回来,他们也不冲上来,直接用臂弩连射,林秀、方化只能拿二人抵挡,待弩射过去,那几个汉子再度逃之夭夭,而林秀、方化拿住的混账也已经断了气。 “这些个混账,将军,罪证都死了!” 方化气的大吼,林秀瞧着眼前情况,觉察有些地方不对,未免那些混账去而复返,林秀只能与方化赶紧离开。 第一百七十四章盘根错节7 行营驿站,殷破来传令,奈何林秀私下出去,焦褚独自应对,殷破颇为无奈。 “焦都骑,你这得赶紧去寻传林将军,眼下兵议阁的令还可以拖些时日,可万一皇城的令也到了,那时在就不能为将军拦身了!” 对于殷破的提醒,焦褚心中有数,他应声道:“指挥使放心,某这就办!” 也就说话功夫,林秀与方化从外面回来,看到二人,焦褚赶紧迎上去:“将军,正要寻你去呢!这兵议阁来令了!” 焦褚说的急切,但是林秀却草草应付,焦褚再一细看,当即发现林秀与方化的身上有血迹,瞬息中,焦褚意识到有事情发生,他当即转身去应殷破,林秀与方化则匆匆向后院栈房走去。 不远处,殷破看到林秀匆匆一晃而过,心里狐疑稍许:“这林将军怎么了?” 殷破冲来至面前回话的焦褚问道,焦褚笑笑:“将军街面上碰见几个泼皮,一时赌气罢了!” “原来如此!” 殷破笑道:“这中都不比别的地方,鱼龙混杂,那些个阿猫阿狗背后都有几个人,因此行事张狂,当然,若是将军有意,可以把那些杂碎的大致情况告知在下,在下派人去给将军解气!” “不了不了!”焦褚立刻回绝:“我家将军不是那种锱铢必报的主,这等小事,缓缓就过了!” 屋里,林秀沉思浮想,从心而言,他可不清楚自己得罪谁了,怎会造此要命事。 “将军,焦褚来了!” 思绪中,方化来报,林秀抬头看去,焦褚一脸沉然之色:“将军,发生何事了?” 对于这般问话,方化代为应答:“刚刚我与将军回来,在路上被人袭击!” “什么?”焦褚一惊:“何人敢如此大胆?” “不清楚,那些人看起来就是江湖游侠汉子一类的人,没什么能耐,被我和将军轻易料理了,只可惜没有抓到活口,不然定要那背后作祟的杂种好看!” 方化说的咬牙切齿,林秀起身,冲焦褚道:“当初您从都武考殿试,只因名落花甲,不曾入堂,本将说的可对?” 焦褚不明其意:“将军,您是想?” “武考需要经过九门司的预选,本将以为,此事生的太过突然,本将不能暗中行事查探,毕竟中都受封诏令就在眼前,万一出了差错,那个罪责本将可负不起,所以能不能借由你当年武考预选赛时的关系,与九门司的人搭上线,借由九门司的人来为我们暗查?他们掌管中都内五外四门道尽出,来往人员落地名录甚是清楚,有他们帮忙,本将今日遭遇的事想来很快就会有眉目!” “这…” 林秀的话让焦褚犹豫。 “钱银路子你大都不需要担心,本将会想法子与西山军的张祁将军,他乃兵部侍郎,又是本将的书院好友,必定会给予帮助!” “将军,属下不是那个意思,属下以为…这事让九门司的人插手不合适!” 焦褚低声开口:“现在中都不安生,不管是九门司,还是都府衙,京兆阁,乃至西山军都有所动作,况且属下与他们交往不深,这其中的安全性太低了!” 听得这话,林秀再度沉思,只是刚刚的遭遇就像让他吃了只苍蝇,上不吐下不咽。 眼看林秀面色愈发难看,方化想到一人:“将军,不知您还记不记得一人?” “谁?” “骆平安!” “他?” 林秀狐疑,似有不明,方化解释道:“将军,您忘了,当初您救过骆平安的命,现在听说那老小子位居太府阁高位,您请他做事,念在当初的救命之恩上,他不会不管!” 骆府,孙伯将骆妙欣接回来后,就向骆平安交了令,骆平安看着自家一族的独苗苗,心里很是难受,不过眼下乃是多事之秋,既然骆妙欣来此寻生,他也就不打算再把骆妙欣给送回老家,毕竟那里已经不是什么好的安身之处了! “叔父,孩儿来此,给您添麻烦了!” 骆妙欣万福恭礼,骆平安叹了口气,笑道:“欣儿,虽说你是大哥的孩子,可你爹不在了,我也无子嗣,你自然就是我心头肉,之前叔父身位不稳,不能把你留在中都,现在好了,你可以安安稳稳在这里过日子,待我了,你继承家业,让后去西蜀哪里安家!那才是生活!” “叔父,您莫要乱说,您肯定会长命百岁的!” 骆妙欣只剩下骆平安一个亲人,自然不敢听到这话,瞧着侄女欲哭的模样,骆平安安慰道:“莫哭,叔父仅仅是说说,你歇息去吧!” 待骆妙欣离开,骆平安强装的脸色瞬间变下来,虽然嘴上说什么安稳,可是心里骆平安比谁都着急,现在中都已经是浪卷滔天之际,中书阁乱燥一团,内讧不断,此不必说,太府阁好歹安稳一二,又被陛下一封谕旨给牵扯进去,当真是想安生都不可能。 在骆平安思量朝风过后的路时,孙伯再度来报。 “老爷,有人求见,说是您的老友!” “老友?可有名帖报上?” 孙伯摇摇头:“他们只说您应该记得五年前的天雷珠一案…” 闻此,骆平安骤然变了脸色,也就瞬息,骆平安立刻起身:“快快有请!” 偏庭中,林秀一身常服端坐,身后方化与数名亲兵束身而立,在骆府外,还有十多名亲兵候身等待,有了之前的事,林秀当真不敢再大意丝毫。 “林将军,您是何时来都的?” 骆平安平日不关心军行上的要务,自然对林秀的情况不了解,林秀拱手:“本将接令来此,刚刚到地,只不是骆大人,五年不见,你似乎苍老了许多!” “将军说笑!”骆平安摇摇头:“若不是将军当年的救命之恩,老夫已经毙命在那些贼官手中!!” 眼看骆平安直言提起当初,林秀骤然起身,冲骆平安一拜:“骆大人记得当年之情,本将深感其情,此番拜见您,当真有事言请!” 第一百七十五章盘根错节8 “将军坐下说!” 骆平安也是念及旧情的人,况且自己林秀救命之恩,单单那一点他就不会置之不理! “将军现在身为北安军的统将,可谓年少得知,青身高将位,您能有什么事,需要老夫帮衬一二?” “本将希望骆大人帮忙察探一些人!” “哦?”骆平安稍稍疑神:“何人?” “数名江湖汉子!” “将军可否说的明白些,你这让老夫不解啊!” 骆平安笑声,可林秀却没有丝毫笑意:“数名试图刺杀本将的江湖汉子!” 这话入耳,骆平安立刻僵住,须臾之后,骆平安才算反应过来:“将军,刺杀你?这话可莫乱说!” “骆大人,我家将军此番来中都受封,这可是陛下钦点,现在遭遇不明人物的袭杀,这等事若放在往常,必定自己查办,可身在中都,不宜过动太多,所以才劳驾骆大人帮个忙!” 方化插口言说,骆平安才算缓下神色:“既然这样,将军,请移步书房,你我二人细细详谈!” 半个时辰后,林秀离开骆府,骆平安召来家奴骆狮骆虎。 “老爷,有什么吩咐?” “你二人去商栅栏那边,暗中探查近来的江湖汉子动向,若有什么稀奇情况或者消息,立刻来报!” 骆狮骆虎得令离开,骆平安这才坐下喘了口气:“唉…真是多事之秋,当初的恩情到底要还的!” 离开骆府的路上,方化冲林秀低声:“将军,那个骆平安还算念旧情,当初没有白救他!” “你不觉得骆平安有些怪,就像杂事压身一样!” 林秀思忖片刻,说出这番话,方化不解:“那有什么,他身为太府阁的大官,现在朝风混乱不清,他肯定轻松不了!” “不对,中都肯定有什么事要发生!”林秀敏锐的从骆平安的潜在反应中感觉到这一点,末了林秀道:“但愿受封早些结束,那样我们就能够尽快离开中都这是非之地!” 东城喜坊街。 放眼望去,到处都是红楼酒乐,那些妖艳着装的女子在楼阁阶台前柔声揽客,而在楼阁内,鼓乐声连绵不断,当真是男人的温柔乡。 “少公子,好酒量,好酒量,再来一杯!” 某家红楼二层天字阁雅间内,全玉麟喝的醉身晃脑,那张红通的脸上满是傲然无度,若是让性子直爽的人看了,只会忍不住一拳打上去。 “来,都给老子满上,今个不醉不归,谁敢竖着出去,老子打断他的腿!” 全玉麟扯呼,周围一群狗腿子自然唯唯诺诺,又是几杯酒落肚,全玉麟正要起身小解,门被人敲响。 当有狗腿子去开门,门外,李纯飞急声道:“少公子何在?” 这李纯飞是全玉麟的家将,此间找来,面色急切,定然有事,狗腿子当即引他入屋。 全玉麟看到李纯飞,笑声:“你怎地来了?坐下,一壶,我知道你的酒量!” “少公子,出事了!” 李纯飞急声,此言一出,全玉麟不当回事,毕竟人在醉心头,哪里知晓其它,但李纯飞心急,冲一群狗腿子怒斥:“尔等滚出去!” 这般扯呼落地,全玉麟愣了一愣,至于狗腿子,也都一怂,不过瞬息,狗腿子们纷纷离开,李纯飞这才来到全玉麟身前,附耳低言:“少公子,派去做事的人死了过半,剩下的那些害怕,不敢再做,已经逃了!” “什么?” 人说醉酒三分清醒,这全玉麟本来醉气熏熏,一句话入耳,就给惊的清醒不已。 “人死了过半,剩下的不敢做,逃了?” 李纯飞点点头:“那北安军的将来当真厉害,几招加身,咱们派去的十多个刀客就被宰杀半数!” 此时的李纯飞与全玉麟还不知道自己袭杀的人是北安军林仲毅,他们只是以为对几个小将领动了手,以此解气。 全玉麟坐下,忍着胸口的那股子酒气道:“剩下的人在哪?” “还在商栅栏街的那所宅院!” “除掉他们!” “少公子?你这是?”李纯飞不明,全玉麟狠声:“我知道寻几个北安军的将领解解气,让他们知道中都地界水有多深,不成想却失败了,既然这样,此事就刹住脚步,不再做,当然,为了防止那些江湖汉子们多嘴,必须全都宰了,否则一旦走漏风声,你我还能安身?” “属下明白,属下这就去做!” 李纯飞当即离开,至于全玉麟,他也没有再喝下去的欲望,起身穿衣时,一不小心擦到脸色的伤痕,那股子痛意让他心火直往外冒,但是势力相较,全玉麟根本不是北安军的对手,索性他打算把这口恶气给忍下去算了,但是全玉麟不知道,他的胡乱作为已经让林秀心悸,可以说,现在的全玉麟暗中指使的身份正在慢慢浮出水面。 商栅栏的茶馆区,这里接连十几家茶馆,骆狮骆虎分散开来,在各处茶馆里寻觅。 骆虎来到一家周记茶馆后,要了杯清茶坐下歇息,期间他听到旁边的江湖汉子嘲弄胡言。 “哥几个,你们听说没,老妖那家伙近来吃了个大亏,屁钱没挣到,还白费了数名弟兄的性命!” “老妖?不会吧,那家伙可是个精细主,什么样的活计能够坑住他?” 从话里意思估测,这老妖应该是个江湖老手,平日里就靠接暗活为生,现在他吃亏了,对于其他后辈而言,自然是稀奇事。 骆虎稍加思量,端着清茶来到几人跟前:“几位兄弟,不妨老弟坐在这里吧!” “你是何人?莫要在这打岔!” 一圆脸汉子冲骆虎叱声,显然他没有把骆虎放在眼里,骆虎放下茶盏,嘿嘿一笑:“兄弟,老弟也是江湖捡活的主,之前想要投靠老妖哥,可是人家嫌弃我无能,现在听你们说他出事了?此话当真?” 一听骆虎也是江湖主,更被老妖刁难过,这些汉子才算缓和脸色:“原来你也被他瞧不上?” “那可不!”骆虎打着哈哈,圆脸汉子道:“老妖这人有时做事不地道,大伙都知道他和官家路子宽,能够接到好些官家的暗活,可是他往往吃独食,不顾咱们,现在出事,当真老天有眼!” 第一百七十六章盘根错节9 圆脸汉子会所的起行,唾沫星子几乎溅到骆虎脸上。 “兄弟,你是哪个街口的弟兄…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在圆脸汉子说话中,旁边一八字胡上下打量了骆虎一眼,直接问来,骆虎道:“老弟之前是大户家的护院,只因年前大户出事,被下罪入狱,老弟才转到这条路上,所以现在还没有跟随什么街口大哥!” “大户?哪家大户?” 八字胡追问,骆虎故作深沉,嘿嘿一笑:“兄弟,事都过去了,再说没意思!” “没意思?哼!”八字胡脸上很不好看:“我怎么觉得你不是街面上的混主?” 这话一出口,那圆脸汉子也眉头一揪,狐疑的看来,作为江湖飘生的人,大都反感那些两面行的人,一条腿踩着江湖道,自以为有什么脸面名位,一条腿搭着官家,来钱路子极快,现在八字胡挑起这话,骆虎觉察到那些个汉子神色有些变化。 眼瞅几人生出警惕,骆虎倒也知趣,他道一声对不住几位哥,便转身离开。 出了茶馆,骆虎直接转道去寻骆狮,那骆狮与骆虎一样,皆在茶馆附近寻消息,二人相会,私下估量,发现近来的事风大多与绰号老妖的人有关。 “看来这老妖有些问题,要不拿他试试?看看能不能套出些别的消息?” 骆狮骆虎一合计,准备从这点入手,寻寻消息,只是暗处一打听才发现,老妖这人从前些日子出事后,竟然销声匿迹,虽然还在中都,可鬼知道他藏在哪? “哥,这可不行,咱们老爷的交代十分紧凑,咱得赶紧把这事做清楚!” 骆虎提醒,骆狮哪能不知道这些理,他思索片刻,忽然想到一人。 “咱们去街北麻雀哪瞧瞧!” 麻雀人如其名,一张嘴叽叽喳喳就没有个松气的时候,若说他什么时候会闭嘴,麻雀自己都言,只有等到嗝屁的那一天,正因如此,麻雀私下里还有个名头,追风耳,凡事大小,只要给钱,大都能从他这寻来消息。 骆狮骆虎来到麻雀的小杂货铺,离得老远就看到麻雀与几个外铺商人说这话,瞧见骆狮骆虎,麻雀嘿嘿一笑,算是应酬了面,骆狮骆虎自寻地方坐下歇脚,约莫半刻功夫,麻雀打发走几个商人,便来到二人身前坐下。 “呦呵,狮虎兄弟,你们二人可许久没到老子的小店了?今个是什么风把你们吹来了!” 骆狮干脆,从兜里掏出一只荷包,听到那荷包落桌的噹噹声,麻雀老脸撇笑:“骆狮,数目不少啊!怎么着,近来惹什么事了,想从老子这寻消息?” “少废话!”骆狮沉声:“你我认识也不是第一天了,如何不知我二人的秉性,今个找你,是想暗寻一下近来的江湖事,听说有个叫老妖的主…此人是不是接了什么官家暗活了?” 听此,麻雀脸色一怔,瞧他犹豫的模样,骆狮就知道其中有事,骆虎从旁起身,拉上来虚掩的店门。 “麻雀,若是钱银不够数,你直说!” 骆狮粗声,麻雀脸色骤变一二,道:“老弟,这事以老哥之见,你最好别沾身!” “此不劳老哥操心,你只管说就是!” 眼看骆狮没有丝毫改变之意,麻雀倒也不再多做旁人忧心行径,他拿起荷包,随手扔进自己的破案抽屉里。 “老妖这人,你应该听说过,与官家人联系紧密,比起旁人,他的暗活路子那时相当多,十日前,老妖接了个活计,对料理北安军将领的…” 话到这里,麻雀嘲弄的笑起来:“咱们都知道,现在大夏那些军行,除了河西军,就是北安军,这下暗活寻北安军出气的主也不知是不是脑子有问题,竟然胆大妄为到如此地步,可让人想象不到是老妖竟然接了,听人说,那主家给老妖五千两银子,老妖的怕意被钱银怂恿,便接下暗活去做事,可不成想,北安军的将领实在勇猛,他们埋伏于民坊区的街巷,却被北安军将领杀了半数的弟兄,剩下逃之夭夭,现在老妖害怕,也不见了踪迹!” 听完,骆狮骆虎相视一看,从对方眼里会意肯定,白日里来府上面见老爷的人就是北安军的将领,其传话的暗查请求十有八九就是这事。 眼看骆狮骆虎二人无声,麻雀道:“我说二位兄弟,看在咱们认识多年的份上,这活不管怎样,你们都别沾身,听说北安军统将林仲毅就在中都,此行受封受赏,若是让他们抓住把柄,那就是掉脑袋的祸事,真不知老妖当时那根筋搭错了,竟然做出这样的事!” “麻雀,劳烦您费费工夫,再帮老弟一个忙!” 骆狮不待麻雀话落,再度掏出一个荷包,麻雀瞧此,连连摆手:“别,别,行有行规,我卖消息,只卖个平身数,你这归界了,我可不受,关于此事的其它消息,你们寻别人去吧,我不敢再多管!” 一旁,骆虎顿时皱眉:“麻雀哥,你怎地这样,我们兄弟又不是那种吃里扒外,过河拆桥的主,再说了,老妖这人死定了,你只要给我们说出他的行踪,我们怎么做,与你没丝毫干系!” “虎兄弟,话不能这么说,江湖的朋友都知道我麻雀消息灵通,那老妖也知道,我这好不容易在中都扎下根,你这一件事可是要把我的根刨了!” 麻雀推三阻四,骆狮怒了,当即起身,结果麻雀身后的小阁门里冲出几个刀客汉子,见此,骆虎赶紧拦下双方。 “哥,你莫要乱来!”骆虎拦下骆狮,让后冲马雀道:“麻雀哥,你之前不是好奇我哥俩离开江湖路后跟了什么人,这几年来,想必你也查到些消息!” “你…” 骆虎直言让麻雀无可避开,他知道骆狮骆虎做了高官的家奴,连带姓氏都改了,现在插身来寻消息,必定于官家脱不开干系。 犹豫片刻后,麻雀一咬牙,道:“你们到底想怎样?” 第一百七十七章盘根错节10 “我们要知道那老妖在哪?” 骆狮沉声,麻雀对持片刻,才开口:“具体我也不知道,三天前,红妙坊那边的龟公与老妖见过面,那龟公是老妖的兄弟,你们去找他!” 离开麻雀的小店,骆狮骆虎直接奔向红妙坊,这是一处花乐楼,里面的女子大多才艺双身,来往的达官贵人可以戏耍玩弄,若是乐还有什么格外诱人之处,往往会被大官家的子弟买走做小妾。 骆狮骆虎兄弟来到红妙坊,二人并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四处寻摸一番后,骆虎直接去后街巷,骆狮进入坊中寻人,在乐池前,骆狮找到龟公,那龟公正在小阁门里吃酒,看到骆狮,龟公道:“你这厮,寻姑娘到前厅,来此作甚?” “龟公兄弟?” 骆狮试探的问,龟公点点头:“老子就是!” “我是老妖的弟兄…” 此言一出,龟公惊蛰起身,险些把桌子给掀翻,他一把握住骆狮的嘴,瞪目狠声道:“你这混账,胡乱说什么?” 骆狮只顾不知:“龟公,老妖哥他…” “蠢货!” 龟公斥责:“随我来!” 二人来到后院,确定四处无人时,龟公才道:“老妖怎么会有你这废物弟兄,你他娘的知道现在是什么境地不?竟然敢大挺下直呼老妖,你当真忘记怎么死了?” 骂归骂,但龟公与老妖也算是当初江湖刀尖舔血的弟兄,此间老妖有难,他不能不帮。 “说吧,老妖让你来做什么?若是钱银不够,直接去老地方自取就可以,何须来问我?” “老妖哥不缺钱银,他是有其它事!” 这话刚出口,龟公点头转身,就在骆狮不妨中,龟公突然从袖囊里抽出匕首,朝骆狮的胸口扎来,对此骆狮大惊,不过骆狮反应迅速,在龟公出手那一瞬,他已经退身闪躲,让后一记虎爪探身,打在龟公的腰肋。 “噗通”一声,龟公后退倒地,但是龟公身形灵敏,须臾之间,他已经再度翻身,抄着匕首杀来。 “你这混账,到底是谁?” 听此,骆狮这才反应过来龟公刚才的话是往日与老妖手下弟兄的接头暗号,自己没有回答正确,反倒被龟公识破。 眼看龟公狠辣毒手,骆狮来此不过是要消息,人完整否他并不在意,于是乎二人斗在一起,五合不过,龟公被骆狮夺走匕首,让后反刺突身,直接在龟公的后肩留下一道血痕,这让龟公疼的嗷嗷直叫,龟公觉察自己不是对手,便虚晃一招,顺着后墙逃走,可骆狮根本不慌,他缓息稳身,才抬脚追去。 来至后街巷,在不远处的岔口前,龟公被埋伏在此的骆虎撂倒于地,骆虎手握铁拳,对着龟公的脑袋就是两下,龟公直接昏死,看到骆狮赶来,骆虎道:“哥,接下来怎么办?” “立刻回府告知老爷,让后从这混账嘴里敲出消息,去抓老妖!” 行营官邸中,林秀回来后,便闭门不出,可以说骆平安的反应让他感到心暖,也算当初不白救骆平安一命,只是林秀不知道,此次自己受袭的事归根结底还是与骆府有关,若不是骆妙欣路遇混账全玉麟,北安军都伯巡查四下消息碰面管事,全玉麟也和北安军搭不上什么仇意。 歇息中,殷破来到门前传话,林秀亲自出身迎接:“指挥使大人!” “林将军,之前在下瞧你心情不畅,只道是你路遇混账泼皮,坏了心情,在下也与你的亲兵都将方化说过,若是将军有意解气,可是告知在下,在下有办法料理那些浑人!” 殷破顾忌林秀的北疆大员之位,再度好意出声,林秀笑笑,拱手回礼:“多谢指挥使,本将已经无碍!不知来此,是兵议阁传令还是皇宫陛下来令?” “林将军,还是兵议阁的令,现在请您进宫,入兵议阁,落功录,车马已经备好!” “有劳指挥使了!” 说罢,林秀与殷破一同出行,向皇城兵议阁赶去。 骆府,后院柴房,骆狮骆虎将龟公押回来,一盆冷水浇上,龟公才能够昏死中醒来,看到二人,龟公惊蛰大呼,奈何身在骆家,他就是叫破喉咙也无人知道。 “叫唤个屁!” 骆狮一脚踹在龟公脸上,龟公直接吐出一颗断牙:“你们是什么人?敢动我,信不信我把你们杀做人棍!” “放肆!” 骆虎直接一拳,只把龟公打的满眼金星。 柴房外,骆平安与徐伯温酒在不远处的小亭子下,听着柴房里的动静,徐伯道:“老爷,有句话,老奴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我相交相识二十年,你早就我骆家的一员,有什么话直接说吧!” 得到骆平安应允,徐伯道:“现在中都不安生,北安军进都受封,这中间出了乱子,理应交付都府衙、京兆阁料理,您干嘛多事缠身,为他们暗查?万一不慎走漏消息,被蒙铄那些人揪住把柄,这后果,老爷你可曾想过?” 徐伯说的颇有道理,但是骆平安受恩于林秀,可以说没有林秀,就没有他这条命。 末了,骆平安道:“五年前,一场天雷珠的案子让我的大哥和侄子接连毙命,自己也险些身死其中,现在,陛下又打算重整朝政派系,北安军势大,必定入都一系,他们肯定不能在这乱风中行事,且念在当年之恩,这个忙,我得帮!不过我也心中有数,林仲毅是讲情分的人,我帮了他,日后我有难,他也必定不会不管!” 正说着,柴房里传来几声惨叫,骆平安心厌,冲身旁的家奴道:“去看看情况如何?若那人还是不招,就没必要留着了!” 柴房里,骆狮骆虎几乎把龟公给弄死,但这孙子就是不松口,待家奴进来传话,二人才算停下拳头。 “老爷说了,他要是还不招,就拖出去扔进大锅煮了,正好给咱们府上的护院犬加份食!” 闻此,骆狮骆虎二人也不废话,拖起龟公往外走,院里的雪地上,一口大锅热汤沸腾,不远处,几只大狗盘卧歇息,看到龟公,这些大狗立刻冲过来犬吠,也亏得家奴拦身,不然龟公得被活活咬死。 第一百七十八章盘根错节11 骆狮骆虎把龟公拖到大锅前,离得三不远,大锅里沸腾的热汤气就已经把三人蒸腾的皮裂。 “老爷,直接扔进去?” 骆狮请问骆平安,但骆平安并没有应声,倒是一旁的徐伯道:“你见过谁家煮汤肉时不拔毛?” 这话言外之意就是把龟公剥干净扔进锅里,于是骆虎招呼几个家奴上来,把龟公按在雪地里,让后胡乱剥下他的衣服,龟公挣扎,却被骆虎几脚踹在小腹,疼的脸色煞白,额头冒汗,却支吾不出一个字。 也就三息功夫,龟公被扒光漏出屁股,到这里,骆狮骆虎冷笑,嘲弄龟公:“看不出来,你这混账还挺白净,这么一来,能够给府上的看家狗炖出好大一锅肉!” “别…别…我什么都说…” 在家奴借力托身龟公往锅里扔,龟公再也硬气不住,几声喘气后,骆虎听到求饶的声音,于是骆虎示意家奴把龟公扔到地上。 冰冷的雪地,光着腚的龟公蜷缩一团,那样子看起来几乎惨到姥姥家。 “说吧…早说了何必会受这么多苦!” 骆虎阴笑不定,龟公哆嗦着身子,待一口气咽进肚子里,他才道:“老妖出事了,躲在北城松林墓那边!” 话到这里,骆虎示意骆狮回告老爷,自己正要起身,龟公探手拖住他的腿,道:“爷们,江湖漂的主没有怕死的,可你们不能这么狠手,把人给炖了,那样会遭报应的!” 听此,骆虎嘲弄龟公一句:“遭报应,你们做那么多遭报应的事,怎地会猜到今日之祸?” “我…我…” 龟公又冷又疼,几句话说的上气不接下气,不过骆虎这些人倒也不是真的把他给炖了,那种伤人阴德的事他们也做不出来,一脚将龟公踹开后,骆虎下令把龟公关起来,至于是生是死,就等骆平安的事做完以后再定夺。 料理完龟公,骆狮骆虎立在骆平安近前,道:“老爷,老妖那贼人藏在北城的松林墓附近,具体何在,龟公也不知道!我们怎么办?” 骆平安沉思一二,冲骆狮骆虎开口:“你们立刻带人前往松林墓,务必探清情况,老夫另派人传消息于林将军,这事接下来如何,得有他自己来,不然老夫就越权了!” 北城松林墓,此处乃是中都大家户族的坟葬之地,之所以在中都会有这么一块地,全因十多年前,夏安帝时代一场中都大清洗,那一夜,上万人没了脑袋,而这北城松林墓原为上林街,一条街面上大多是朝官,清洗过后,这街面算是空了多半,再往后就发生怪事,这片地面上经常发生闹鬼事件,久而久之,负责分管此处的都府衙佐捕、总捕官们也不来了,再往后街面荒芜,杂草丛生,夏安帝重新规划街市,唯独把这给空出来,后来由宝国寺的僧人出力,修建了一处林墓,借此安息那些亡魂人。 从北城小栅栏出来,远远看去,街路两边松木青葱高岸,其中白雪皑皑,画面美之难言,若不是林木后坟墓座座,这里怕是会成为中都的美景之地。 在松林墓的西头,几座小宅院相依林立,那是宝国寺的祭祀屋,屋里有不少神像,与之相对的,在松林墓东头,北头,南头都有几间这样的屋子,以宝国寺的僧话来说,这叫安宅门,是为了平息林中的冤魂怒气。 只是这些日子,让人生畏的松林墓时常会在深夜出身一些身影,在不知名情况下,行人百姓乃至巡夜的衙差都以为曾经的冤魂再度复苏,准备袭扰这片土地,殊不知那些身影乃是老妖几人假扮。 破旧的寨园里,老妖裹着一张破被子坐在篝火前,由于松林墓四处青松高岸,大雪连连,他藏在这里倒也安全,至少比起民坊区的窝,要安生太多。 “妖爷!小的回来了!” 这时,身后的宅院破门吱钮一声推开,跟着进来一人,老妖头也不抬,道:“情况怎么样了?” “没什么风声,好像您这事已经过去了!” 老妖的弟兄灰狗拎着几只油包进来,他来到老妖跟前坐下,将油包打开,是一些卤肉和肥鸡,在这鬼地方熬了数日,老妖的肠胃早就被刷干净,此间看到肉,立刻抄起肥鸡大口吞起来。 “你确定没什么风声?” 老妖边吃边问,灰狗把腰间的酒葫芦解下来,灌了一口道:“真没什么风声,那个全公子好像也没什么动静,至于咱们袭击什么将军,也不不见都府衙的人巡查,现在街面上巡查的衙差还是在忙活之前的官家火案,跟咱们没关系!” 灰狗缓了口气,道:“妖爷,要不咱们出去吧,老在这猫着,这日子难熬啊!” 听此,老妖放下手里的肥鸡,抹了把嘴道:“没理由这么安静!那余下的银子,可有消息?” “这…小的没敢去全公子府上问!” 灰狗这话说的实在,老妖事情没办成,剩下的几千两银子,全玉麟纵然不给,他也没法子,可是不要,老妖心里不是滋味,若不是一时贪心接了这暗活,老妖也不会落到眼下地步,更死了好几个忠心的弟兄。 “唉…老子当时被猪油蒙了心,害了弟兄们!” 老妖感慨自愤,灰狗在旁边也不吱声,约莫片刻功夫,灰狗道:“妖爷,你在这吃着,我出去把风,这两日雪又停了,万一那些个僧人来此,让他们撞见不好!” 说罢,灰狗向外走去。 松林墓东街口,方化带着十多个弟兄来此,看着眼前的景象,方化冲身后的都伯道:“张扬,带两个弟兄,从北边摸进去,发现逃窜的人,就地拿下!” “得令!” 张扬带着几个人离开,让后方化领着剩下的人顺着东街一路缓缓向西走,此正好与骆狮骆虎的西面暗查成对立态势。 西面,骆狮骆虎看着松林墓的地界情况,那骆虎心里打了个寒颤:“哥,听人说,这里当年可死了万把人!” 第一百七十九章盘根错节12 “闭嘴!”骆狮斥责一声:“告诉其他人,小心一点,老妖那人精细的很,别着了他的套!” 松林墓的西街北角方向,有三间独立的小屋,这是井房,老妖就藏在这里,一来此处不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二来房屋位于坟墓的边边处,很少有人来此,眼下灰狗裹着破袍子蹲在房屋的门洞里,乍眼一看,还真瞧不见这家伙。 “沙沙沙” 忽然,灰狗听到一阵脚步踏雪的声音,他耳朵一束,顿时警觉,随着那声音越来越近,灰狗的心不由的揪起来。 当沙沙沙的声音从左侧方向转到右边,灰狗已经手按腰刀,悄悄攀上门头,顺着破窟窿向外看去,结果是一只肥大的黄鼠狼,那黄鼠狼拖着三尺长的身子东嗅嗅西闻闻,像是在找食。 不过说来也是灰狗引来的黄鼠狼,他拎着肥鸡卤肉回来,在这冰天雪地里,黄鼠狼这等精细物寻不到食物,肯定会顺着气味摸来,想到这,灰狗转身进屋,那老妖已经把肥鸡吃的精光。 看到灰狗回来,老妖道:“怎地有情况?” “没什么,不过是些寻食的野畜,我把这些鸡骨头给扔出去!” 灰狗捡起肥鸡骨架,向外走去,来到破门洞后,灰狗把肥鸡骨架扔的老远,黄鼠狼倒也不怕人,直接叼起来吃起来,那咔咔的嚼碎骨头声让灰狗心里发乐。 “你这小东西,饿了还有老子给食吃,我这饿了,得自己拎着腿去讨,真是老天无眼!” 那黄鼠狼也不知是不是能听懂,吃完肥鸡骨架后,竟然冲灰狗作揖,这让灰狗哈哈大笑。 于后黄鼠狼转身摇着尾巴没影了,灰狗没了耍乐的苗子,自然安稳下来。 小屋西面,骆狮、骆虎兄弟悄悄摸过了,一路翻查了十多间屋子,皆没有看到生人的痕迹,这让骆狮心躁:“娘的,那龟公莫不是骗咱们?” “应该不会吧!”骆虎狐疑:“他被咱们料理的几乎下锅炖了,若是骗咱们,那不是死的很惨?” 正说话功夫,前面的弟兄突然传来一声惊吓,可把二人激住,还以为发现人影了。 “怎么回事?” 骆狮急奔上前,饶是那吓的后仰摔倒的弟兄道:“无碍,是一只黄鼠狼,娘的,猛地窜出来,可把老子吓一跳!” 只是这弟兄话因刚落,骆狮就看到不远处,也就五步开外的鼓起小土坟雪包上,一只黄鼠狼直勾勾的看着这边,在松林墓里,碰上个这么只玩意儿,那等感觉当真不舒适。 “娘的狗畜生,瞧什么瞧?” 骆虎身旁的弟兄怒声叫骂,抬手抄起一块石头砸上去,那黄鼠狼龇牙吱吱急叫两声,转身逃开,石头自然落空。 小屋里,灰狗正在喝酒歇息,忽然听到院墙西面传来吱吱叫声,他还道是黄鼠狼又回来了,便起身去瞧瞧,结果一探头过墙檐,便看到十几步外的雪林子里,几个人影向这边摸来。 “我的娘啊…” 灰狗惊呼一声,直接缩头回身,由于心急,脚下打滑,活生生摔下来,那一声闷响在寂静的松林墓中实在刺耳。 “什么声音?” “什么声音?” 同一时间,老妖与骆狮骆虎兄弟皆低声急问,院落里,灰狗仓皇进屋,冲老妖道:“妖爷,有人…有人向这边摸来了…不是僧人!” “骆大哥,声音是从那边的小院子里传出的!” 骆狮听到这话,立刻粗声:“快,围过去!” 时至此刻,纵然骆狮骆虎定不准宅院里是不是老妖,他们都不会放过丝毫的机会,而老妖在听完灰狗的话,直接抄起腰刀,向后墙的破窗户奔去,显然他要从破窗户逃走。 “骆大哥,门从里面顶住了!” 家奴弟兄们推了推门,破门摇摇欲坠,却丝毫不动,骆虎狠声道:“还愣着干什么,撞门!” 也就话落功夫,后墙方向咔嚓一声,让后一家奴在外面大吼:“有人跑了!” 听此,骆狮骆虎二人立刻分向,一人留下堵门,捉里面的种,一人去追逃跑的家伙。 由于破门年久失修,几下撞击便散落一片,骆虎冲进屋内,正看到灰狗翻身窗户,骆虎直接一记甩刀,那刀鞘化作流光,正中灰狗的后腰。 “格老子的…” 灰狗吃痛大骂,翻滚落下,骆虎等人一拥而上,将其拿住。 松林墓中,老妖扑身滚地,只把全身跑的全是雪,后面,骆狮紧追不舍,奈何这坟墓之地,枯藤杂草隐藏在积雪下,当真难行。 但老妖没跑多远,嗖嗖嗖几声急音袭来,老妖心中大惊,抬头看去,在前面的青松下,几个手持臂弩的青汉冷冷立着。 看着逃来的家伙,方化冷声道:“去告诉张扬,带人回来吧!” 让后方化越过老妖,冲其后的骆狮道:“兄弟,可是骆大人府中的?” 一言入耳,骆狮直接缓息泄力:“既然是北人兄弟,那此人就交付给你们了!” “多谢!” 二人草草对话,只把中间的老妖看傻,他不清楚这些人是什么来头,他只感觉到自己一旦被抓,就是刑罚毙命,为了免遭那些醉,老妖抽刀自刎,可方化眼疾手快,抬手一记臂弩,正中老妖的臂膀,老妖吃痛泄力,腰刀落手。 “老东西,再敢多事,老子活剐了你!” 方化狠声,其后的弟兄冲上来,将老妖拿住,快速离开这松林墓。 北城民坊区,李纯飞带着人一路暗查,却从江湖市侩口中得知,老妖藏在北城的松林墓那边,这让李纯飞心急,可是在他带人赶到松林墓后,望着那林中雪窝子里的打斗景象,李纯飞就知来晚一步。 “该死的混账…” 李纯飞低骂一声,不敢拖沓丝毫,转身回府,禀告全玉麟。 全玉麟得知这个消息,整个人都为之一震。 “老妖没死?” “少公子,属下去晚了,从现场痕迹来看,定然有人捷足先登!” 李纯飞面色焦躁,语气不畅:“为今之计,您还是尽快离开中都,不管那老妖被什么捉住,逼供出什么,您不在中都,旁人想要寻罪证,也非易事!” 第一百八十章盘顺藤摸瓜 听得李纯飞的建议,全玉麟当即安排车驾,离开中都,可以说,这袭击北安军出气的事不过是全玉麟酒后昏头所为,现在细想,实在愚蠢至极,甚至于到现在他老子都不知道丝毫消息。 可事出于自身,想要悄无声息的脱身,以全玉麟的脑子和能耐,只怕还错的远着呢。 行营官邸中,林秀与兵议阁的太常卿顾济面对相坐,那顾济之前派令官传旨林秀,可后来细想,这林秀乃是大夏当今北疆大员,统兵大将,虽然年岁尚且青葱些许,可是地位、尊望已经比之朝堂高臣望尘莫及,加之眼下中都各系情况纷乱,顾济行事小心谨慎,最终思量后,乃亲自来见林秀,可以说这个面子绝对给林秀顶到天上。 “顾大人,本将惶恐大人亲自来传旨令,于后本将摆下宴席,与大人痛饮几杯,缭表本将心意!” 林秀为人刚正忠义,旁人敬他一尺,他回敬旁人三分,那顾济听此,连连摆手。 “林将军年少有为,三旬不过已经位置忠武将军,这等天资之为,放眼咱们大夏开国至今,也没有多少啊!且本官仰慕将军已久,此时来见,不乏真心相见,酒水之情,将如尔尔,算不得什么,算不得什么!” 顾济混迹朝堂这么多年,实属精细鬼中的精细虫,真把人情世故给琢磨到底,一来二去,两人相谈甚欢,还是殷破进来提点时辰,二人才算落了话茬。 “林将军,明日辰时,您需前往兵议阁受礼,让后由本官带你觐见陛下,请将军切记,万万不可误了时辰!” 顾济起身躬拜,林秀回礼相送,一直送到门庭,林秀才住脚,身旁,殷破看到这些,笑言开口:“林将军,瞧此境况,您只怕又要高升,在下说句唐突话,您在有生之年,甚至还能步入将王爷的位呢!” “指挥使大人说笑了,本将不过北疆贫人小者,如何敢攀那高位?” 林秀打着哈哈转身回屋,还未坐下歇息,方化匆匆回来。 “将军!” 方化仅仅吐出二字,林秀便知晓其意:“事成了?” 方化点点头,让后近前低声:“属下把人交给焦褚,关在离行营官邸一里外的小栅栏街面一家杂货铺里!” 林秀思量片刻,冲方化交代:“查明情况,活口暂留!!” 小栅栏街,在临街尾的杂货铺里,几个青汉歪歪扭扭的靠在门牌店下,那松散的模样乍眼一看,还以为是街面上的地皮混账,可细心观察,就会发现这些人的眼睛十分有神,时刻在警惕着街面四周。 这时,方化来了,几个青汉起身,方化点头示意,青汉立刻闪开小道,那掌柜的从柜台后小跑出来:“人都在后面呢!” “多谢掌柜的!” 方化随口应声,掌柜的嘿嘿一笑:“都是北人,说啥谢不谢呢!你们只管办事,街面上一有情况,小老儿就给你们应付了!” 后院里,焦褚脚踩着老妖的脑袋,使劲把他往雪堆里按。 “混账家伙,胆子不小啊,什么活都敢做,当真是忘记死字怎么写了吧!” 料理中,身后传来方化的声音:“焦哥,将军有话,留活口,你这么搞,他可撑不了多久!” 闻此,焦褚松开脚,转身冲方化道:“你这小子,说的轻巧,这家伙嘴硬不招,你有什么法子,尽管使来!” 方化笑笑,也不应声,他走到老妖身前,看着老妖已经被打的没有人形的脸,方化阴笑:“爷们,这么硬气,当初为何没有从军,若是从军了,说不定也能够拼来几分功劳!” “呸…” 老妖吐出一口血水:“少废话,要杀便杀,哪那么屁事,老子敢干这个活,就没想过安稳活着!” 如此硬气的话让方化大为惊讶:“爷们,这么说来,你是一心寻死喽?” 老妖不应声,方化起身:“把另一个杂碎带出来!” 不多时,灰狗被拖了过来,比起老妖,灰狗的情况要好些,看到这些个狠人,灰狗胆怯不已。 方化走到灰狗跟前,笑笑:“兄弟,你老大想死,你是他的忠实小弟,肯定也想死对不对?” “不不…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灰狗使劲摇头,方化很满意灰狗的反应,他探手顶住灰狗的下巴,道:“不想死是对的,可想活也不容易,得有代价,懂么?” 说这话时,方化刻意看向老妖,老妖那双铜铃眼睛几乎凸出眼眶,但方化根本不怕丝毫,灰狗缓了口气,哆嗦的说:“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个狗尾巴,那全府的公子一直都是和老妖单独联系,商量暗活的价钱!” 这话一出口,方化心中快速思量:‘全府,这事有眉目!’ 老妖见灰狗松口,心中急了:“你这混账!” “咣”的一脚,从后踹来,老妖再度栽倒。 “没让你说话,闭嘴!” 焦褚狠声,方化松开灰狗,转身再度走到老妖面前:“原来你们是受雇于全府,既然这样,剩下的就好办了,来人,送这爷们上路!” “慢着,慢着!” 老妖急声:“中都数个全府,你们知晓是那个?” “这就不劳你操心!别忘了,我们可是北安军!” 此言冲耳,老妖心里惊蛰,他忽及了北安军的力量,那可是大夏当前最为强悍的军行之一,也就瞬间,老妖怂身:“我…我不想死!” “不想死?那当初怎么说些硬气话?” 方化一通戏耍,老妖只能受之,不多时,老妖把事给交代了,到此,方化冲手下道:“把他们二人关起来!” 离开杂货铺时,方化冲焦褚道:“焦哥,对于这些个混账杂碎种,要有相对的法子,不然他们当真能憋着一股劲死撑着!” “你这小子,莫要与我指手画脚!” 焦褚不以为意,方化摇摇头,二人齐齐回去复命。 林秀从方化口中得知袭杀自己的江湖杂碎种乃是中都全府全玉麟所为后,心里怒不可遏,对于全玉麟,林秀根本不认识他丝毫,这等平白之怨当真难忍。 第一百八十一章顺藤摸瓜2 “将军,属下刚刚去查了,全玉麟是全子玉而儿子,那全子玉乃中都京察使,从身老臣系杜如庭一派,近来与东宫旧臣系的刘勋、高柔一派斗的正憨!” 听到这些消息,林秀心里的怒火反倒稍稍减少一二。 “又是朝风派系争斗,一群权力种!” 林秀低骂一句,冲二人交代:“此事暂且搁下!” 对于这个结果,方化、焦褚皆是浑然一愣,眼看林秀准备转身,方化赶紧上前两步:“将军,既然知道黑凶是谁?为何不一直揪下去,您平白受袭,此间没有受伤,乃是咱们的能耐,可万一…这事必须有个说法,再不济让属下等人去料理掉那些混账勋贵,给他们长长记性!” “够了!” 林秀斥责一声,方化顿时住嘴。 “多事之秋,少事安身,明日本将需要进攻受封面圣,你们莫要在中都朝风乱啸之际胡作非为,这地方…不是咱们北人待的地!” 都府衙。 胡钰躬身立在张祁面前,在张祁一通令书念完,他抬手将令书交给胡钰:“胡大人,接令吧!” 胡钰方才听得入神,一时没有反应,张祁皱眉不悦,稍稍提高声调:“胡大人!怎么着,听个令书都能睡着?看来你的日子也是太安逸了!” 这一沉声犹如重锤打在胡钰的脑袋上,他即刻回神,让后赶紧作揖:“张将军勿怒,下官方才听得入迷,思量其中令划分,请将军息怒!” “哼!” 张祁冷哼,转身坐下,旁边早已立的发麻的衙差赶紧端上香茶,张祁饮了一口润喉,道:“胡大人,从此刻起,本将与你都府衙一同巡查行令,以保中都街巷安稳!” “啊!” 胡钰再度惊蛰,若是都府衙与西山军这等外城兵一同巡查中都街巷,只怕烦人的事会越来越多。 但是兵议阁落令,张祁亲自带着安察命前来,胡钰这小小的都府衙如何不受?要是他敢来一句反话不从,只怕明天就会被一旨罪罚给关起来,在这些思量下,胡钰只能委曲求全,任由张祁落令在此。 可在张祁心底,他也相当厌恶这些杂事,可以说中都现在的那股风潮全都是朝堂高官闹出的,现在连带他这个外城将都缠身,鬼知道接下来会发什么。 张祁与胡钰交令后,留下人马与都府衙的衙差一起进行巡街安察事宜,自己则先回府邸,歇息歇息。 那胡钰在张祁走后,只道这事要是长时间下去,都府衙必定乱套,他便修书一封,传往京兆阁,梅成安知晓此事,片刻不敢当误,便把这事告知给刘勋。 “大人,火案一事还未有头绪,西山军怎地插身进来?” 梅成安大为不解,刘勋思索其中的道道,可是情况复杂,一时间他并看不真切,除此之外,刘勋一心扑在为子报仇的事上,只想尽快从杜晖身上打开缺口。 约莫半刻功夫,刘勋冲梅成安道:“之前老夫府上家奴受到不明人物的袭杀,现在老夫纠察多日,寻到其中干系,那些人乃是杜晖的家奴家将,你即刻带人去杜晖府邸,将其抓来,谁敢拦身,同抓不误!” 梅成安得令离开,刘勋放心不下,派人回府,传贺兰文来此。 贺兰文见了刘勋,恭敬道:“大人,袭杀少公子的贼人有消息了,是几个江湖浪子,近来在东城的商行附近出现!” “那你为何不派人去捉拿贼人?” 刘勋怒斥,贺兰文解释:“大人,那些人与杜府有干系,在下之前又受杜府的家将袭杀,在下害怕…” “混账!” 刘勋大骂贺兰文:“你这厮,若不是老夫,你的小命已经没了,现在给老夫去做事,否则…你小心着点!” 刘勋强压,贺兰文满脸惊吓,只是他出了刘勋的屋门后,整个人态度骤然转变。 “老东西,你等着瞧好吧!” 说这话时,不凑巧的让一名来给刘勋传话的家奴看到,那家奴扫了贺兰文一眼,立刻低头走过,可贺兰文警惕满满,怎会放过这家奴。 眼瞅家奴离开,贺兰文叫住了他,家奴转身,道:“贺兰兄弟,有什么事?” “你看那是什么?是不是谁掉的银子?” 贺兰文指着家奴身后说,家奴转身去看,不成想贺兰文身后的墙檐上探出一人,只听嗖的一声弦动,弩矢射中家奴的后颈,家奴顿时栽倒,连哼都没有哼一声。 “少公子!” 家奴倒地同时,庞万春轻身一跃,来至贺兰文身后。贺兰文左右一顾,确定无人,冷声道:“带走!” “得令!” 庞万春单臂提起家奴的尸身,再度轻身一跃,跳过墙头,消失不见,于后贺兰文迈着小步子向外走去。 与此同时,梅成安带人二度来到杜晖府邸前,此次比之上回要冷硬的多,那些杜府家奴拦身,直接被京兆阁的衙差打翻在地,塞进囚车。 府中,杜晖得知这个消息,顿时赶来,可梅成安三言两句缉拿令一念,当有两个衙差冲上来按住杜晖,这让杜晖大呼不断。 “尔等要什么?无缘无故抓捕于我,小我定要去圣上面前告你们!” “住嘴!” 一衙差抬手巴掌,扇在杜晖脸上,眨眼之后,一座五指山活生生显现出来。 “你做的好事你自己心里清楚,莫要东说西说,到了监牢,有你说话的时候!” 这边杜晖被梅成安抓走,那边杜如庭已经得到消息,起初杜如庭还不相信,在他眼里,梅成安这个新晋京兆阁的老一再怎么说也要顾忌三分,但家奴接连告急,让杜如庭坐不住了。 “这个刘勋,莫不是要与老夫鱼死网破,拼个高低?” 杜如庭叱声叫嚣,府人无一敢应,也就同时,京兆阁的令书传到杜如庭面前。杜如庭看完,心怒之余,却惊蛰万分,因为在那书信上写着杜晖遣人暗害旁人的罪证甚是详细,不光有物证,更有人证。 京兆阁的监房中,杜晖被绑缚在刑柱上,虽然他有国子学士之名,罪不罚其身,但是梅成安这些人还是把他绑了起来,至于用刑否,那是后话。 第一百八十二章顺藤摸瓜3 “你们这些混账,怎敢如此对我?” 杜晖怒啸不断,可那些个差人根本不理,在对面的监营房里,淳于真冲梅成安道:“大人,这么做会不会太过火?那杜如庭不是什么善茬子,一旦他知晓自己的儿子被京兆阁再度强行掳来…” “怎么着?尔等害怕了?” 梅成安一副淡然自若的模样,他手指微叩桌案,那很有节奏的‘哒哒’声让淳于真等下属心中不安。 “大人,属下不是害怕,属下只是觉得…这事有点太过直接了,咱们都是知道,杜晖可是中都国子学士之首的人物,这样的人…咱们把他们给绑缚刑柱,可是有违学士罪罚不加其身的祖规,一旦被上面知道,刘大人那边会有什么结果,属下不敢多言,可属下这些人要遭灾,那可是一定了…” “放肆!” 淳于真的话让梅成安大怒,一巴掌拍在桌上,让淳于真等差人吓的一哆嗦。 梅成安咆哮如狼,他立身探手,一把揪住淳于真的衣领子:“记住,你是京兆阁的人,不是他杜府的狗,说话要想清楚!” “属下知道,属下方才多嘴了!” 淳于真改口,但梅成安已经怒火中烧,他奋力一推,将淳于真推的后倒数步,让后梅成安顺着窗阁看向刑罚屋里的杜晖,道:“让他闭嘴!” 淳于真与差人们相视看来一眼,最终憋下心里那股劲,朝罪罚屋走去。 京兆阁府堂,在其大门前,都府衙的人此时围聚一团,京兆阁的衙差横身拦挡,双方简直就要混做一团。 “许沫,你这个小小的律司郎,怎敢善闯我们京兆阁?莫不是要造反!” 京兆阁的府吏宛如老狗,只把许沫给骂的狗血淋头,但是许沫却不强行硬顶,他不过是受了胡钰的令,来问察杜晖的案子,毕竟刘骥火案的所有干系也归都府衙一部分,现在杜晖突然被抓,杜如庭自然施加压力给胡钰,胡钰躲不开,可自己又不能明面出来,就只能让许沫这个副手来凑活。 现在双方于京兆阁府堂门前大闹,那般乱象惹来不少百姓注目,这么一来,以中都百姓的口风和市井传播速度,不过半个时辰,都府衙揪罪京兆阁的风言竟然传入宫中。 “陛下,刚刚得朝官来报,今日上午巳时那会儿,都府衙的差人与京兆阁的差人对峙于府门街面上,影响甚坏!” 乾清宫,正在翻看奏本的夏景帝听到这话,立刻停下手中的动作。 “京兆阁与都府衙?” “没错!” 高柔低声道:“那朝官刚刚下早朝回府,路遇情况,便多看了两眼,待他发现是官家人对持,这朝官就赶紧回来上告,陛下,这事…” 高柔拖声不断,明显再问夏景帝解决办法,但是夏景帝却转念须臾,反问高柔:“高卿,你以为这事如何处置?” “这…”高柔犹豫片刻,试探道:“陛下,京兆阁与都府衙皆为朝堂官衙,其本身更是上下阶关系,现在街面对峙,影响甚坏,臣以为,须从重惩治!” “就如你所言,此事你去办吧!” 夏景帝的直言让高柔稍愣瞬息,但是高柔乃夏景帝的东宫旧臣,知晓夏景帝近来的一些想法,于是他拱手道:“陛下,当前刘勋大人与杜如庭大人风言不断,臣以为,这事最好不好由二人权限下的路子解决,不然只会更乱!” “那你以为?” “河西军百名将参入朝堂,其中不乏聪慧睿智大才之人!臣以为秦王殿下的参将、现在兵部佐郎官金静水有能力解决好此事!” 夏景帝沉思片刻,并未答复,高柔立在一旁,耐心等候,末了夏景帝道:“你暂且回去,于后如何处置,朕会传旨与你!” “微臣告退!” 高柔离开后,夏景帝起驾前往清心宫,此宫院转为秦王所建,自那秦王入都觐见完夏景帝后,就在这里安享生活。 时至冬雪之际,秦王裹着厚厚的裘皮坐在小船上垂钓,这时,一亲卫驾着另一艘小船过来。 “殿下,陛下来见!” 听此,秦王转身,道:“迎驾!” 清心宫正殿,夏景帝望着墙上的壁雕和书画,心里感慨道:“秦王叔不愧是一代将臣之王!” “陛下何出此言?” 不凑巧这番感慨正好被进来的秦王听到,于是秦王顺口接声,夏景帝回身,秦王跪地。 “不知陛下来此,臣将未能远迎,请陛下恕罪!” “王叔,此处无外人,你我起来说话就是!” 夏景帝安身坐下,细眼看去,这才发现秦王两鬓斑白许多,比之过去的杀伐狠辣,竟然多了几分迟暮之年的苍老。 “王叔,想你当初铁马金戈,麾下数万精兵,驰骋沙场,那等雄阔之资乃天人所有,现在从身中都,犹如蛟龙浅水,可是朕看浮雕,由心感知,你当真回归田野了,而这等看似简单的选择,从古至今,又有多少王侯将相能够做到?所以朕知道,王叔当真为一代将臣之王!” “哈哈哈” 秦王听之放笑:“陛下言重,想我景禹寅一世沙场蹉跎,比起燕王蜀王,我还能够享受着荣华富贵,每日悠哉过火,此乃人间极乐!” 虽然秦王粗狂不已,可他到底是一代的雄主之人,他知道,夏景帝来此,必定有所求,因此秦王也不多做作,直接道:“陛下有什么需要臣下去做的,敬请直言,臣下这把老骨头还能蓄力三分,为大夏立业!” 闻此,夏景帝立刻起身躬拜,秦王不敢应之,回礼三分。 “王叔,自先帝逝去,大夏的朝臣就陷入混乱中,后经我父王一力整治,可结果不如人意,现在老臣系、东宫旧臣系、从龙系已经各自立足,虽然王权有道,分而斗之乃王权之固,但是乱到过限,那便是朝纲混乱初起之迹象,所以朕想要行先帝当年之威,重振朝纲!” 对于这些,秦王面色骤变须臾,末了他道:“陛下应该还少说了几句吧!” 第一百八十三章顺藤摸瓜4 “王叔何意?” “西官系,北人系,蜀中系,以至于还未完全归顺的淮南系!” 此言落地,夏景帝对秦王的认知宛如江水翻滚,再度上了一山峰。 “王叔,你…” “陛下,臣将身为大夏皇室族人,虽然身有威胁皇位之力,可在心底,仍旧是大夏的龙庭支柱,这话是当年先帝北征蛮子时与我说的,几十年来,物是人非,岁月蹉跎,可我终究记得!”秦王一时伤感,那般心力憔悴让他气喘深沉,夏景帝瞧之,立刻急声:“快传太医!” “不必了!”秦王缓过一口气,道:“臣这是多年来的战场伤体旧躯,治不好的!至于陛下所言,此次朝风之祸,陛下想要全锅炖了,也非不行,可需要助力,而以臣来看,就是西官系和北人系,现在北人林仲毅已经到中都,臣的西官系也已雏形,用他们做刀,把陛下心中的芥蒂给斩了吧!” 秦王一席话把夏景帝想说的都给说出来了,一时间,夏景帝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但秦王一世心思,也非那种浑然不明之人,他起身拱手,让后毕恭毕敬的冲夏景帝道:“陛下,臣与西官系已经割裂所有干系,在陛下料理完朝风一事后,陛下可以东调征伐为由,行最后路子!” 话到这里,夏景帝心绪平缓,他之前忧虑的便是将西官系牵扯进来后,倘若秦王势力暗中鼓动,必定再生周折,现在秦王自己把自己的后路堵死,夏景帝当真可以无忧了。 面对秦王卑躬屈膝的模样,夏景帝深深叹了口气,仅仅留下‘王叔自安’四个字,便转身离去。 反观秦王,听到这四个字后,他竟然淡淡笑起来,那声音细耳听去,竟然凄凉无比。 兵议阁,林秀一身琉璃金甲,腰悬玉华带,头戴紫英冠,辅之他将近三旬的年纪,当真有天资高神将之威。 “威武,当真威武!” 太常卿顾济在一旁夸赞道,身后,一众吏官也都奉承不断,只把林秀说的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顾大人,言重了,言重了!”林秀可不是飘飘飘然的主,他恭礼左右,道:“顾大人,想在下不过是一介书生学子,得以陛下天恩眷顾,才有了今天的地位,身为大夏臣子,在必定以死报国,方能回报陛下天恩!” 这番话说的朴实平淡,顾济面上淡笑,心中却不住夸赞,只是夸赞之余,顾济也为林秀担忧一二,要知道现在中都的朝风甚是混乱,林秀受封在即,那等大事想让人不注意都不信,且林秀为人刚毅忠正直白,稍有不注意,就会被不轨之人拖身入朝风的混流中,想到这里,顾济开口打岔,驱散走那些旁看的府吏们。 “林将军,快到觐见陛下的时间了,你我先行一步,缓缓而去,既能多聊两句,也能避免仓促!” 顾济建议的到林秀的应允:“就依顾大人所言!” 一路上,那些禁军甲士看到林秀的模样,大都投来敌视的目光,这让林秀不明:“顾大人,为何那些军士看向本将的目光如此沉冷?莫不是本将得罪他们了?” “哈哈哈!” 顾济笑声:“林将军莫怪,禁军于外将的干系不和乃是从老祖宗时代传来的恶习,这些个中都军子弟眼光高涨,容不下你等边军,现在你凭功受封在即,那些禁军看了怎么会高兴?就是禁军统将余长海见了你,也不一定会和气的与你说话!” 言锋至此,顾济左右一顾,确定周围无人,顾济低声:“林将军,你负有龙驹之名,此乃大夏军行之福,北疆百姓之福,但是有句话说的好,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人强于众比被攻之!” 听到这话,林秀骤时止住脚步,连带面色都变了三分。 “顾大人,你这话…” 面对林秀的转言,顾济再度打着哈哈,笑声:“林将军,路还很远,要慢慢的行,切记不能着急,不能着急啊!” 林秀思忖其意,也就瞬息,他豁然明白深意何在,面对抬腿上前的顾济,林秀也没有说什么,仅仅躬身一拜,顾济余光扫来,心道孺子可教也。 正德大殿中,夏景帝龙袍加身,高坐雄武位上,阶下朝臣躬身数列,那般沉冷华贵之景,简直让不敢大口出气丝毫,在臣列中间,林秀独身而立,纵然甲胄着身,可是林秀还是能够感受到从四面八方袭来的目光杀气,那种背刺的凄冷让人难忍。 也就这时,林秀听到几声尖细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好像在呼唤自己的名字,须臾中,林秀赫然反应,那是再喊自己。 慌乱中,林秀一个箭步上前,跪地叩首:“臣将在!” 不成想这般动作惹来夏景帝大笑:“林将军,朕让你上前五步,抬起头来,您怎地这般模样?” 这话落地,朝堂那些臣子们轰然大笑,原来内侍高呼旨令,赐林秀上前五步,位置龙阶上,可林秀心思旁事,失神出错,不过夏景帝也是青岁之人,与林秀相仿,对于青岁者的心,他很清楚。且夏景帝知道,林秀这等人在沙场上是旗帜,可以带领千军万马与敌人拼杀而不乱丝毫心神,可在朝堂这看不见硝烟的战场中,当如稚嫩少年,还需磨练。 待笑声落地,内侍才重新高念封赏,林秀细耳听之,大致封自爵位为北安候,此虽然比临安候仅仅高一级,可在名望上却是天和地的差别,出入车驾挂金铜铃,行人需避,官驾者,非陛下旨意,朝堂三品大员者,皆要让路,除此之外,北安候离王侯仅仅差一位,现林秀不过三旬,假以时日,当真能够封王。 当然,林秀封赏还不止这些,在爵位一名让朝臣齐声恭贺时,镇北将军进位北疆大都护,这可是实打实二品将武之位,逢战紧急之刻,能够擅自专权,先令后奏的封疆大吏,且以这个身位回北疆,黎、襄、燕、临四城官吏见了他比见了祖宗还尊敬,至于军农一政令,那更是说行就行,说改就改,除了当今陛下,无人敢还一句话。 第一百八十四章顺藤摸瓜5 此赏落身,林秀已经发懵,他曾经的大家门户的梦在这一刻彻底实现,或者说他已经超越了大夏太多太多的大户,哪怕现在朝堂里好多人都已经位列自己身下,即便他们一个个名望高崇,可只要出了正德大殿,那些人中九成以上的家伙都要冲自己行礼,如此尊位高华无比,林秀根本无法想象,或许这就是身为将者一步登天的梦上之船。 在这般赏赐后,林秀也算明白为何之前战归时,源镇封赏中对自己不过寥寥几句,那不是压制北安军的功劳,那是一种尊位的象征,这等封疆大吏的功劳不是一旨诏令可以说清楚,必须由大夏皇帝亲自授封,方能彰显荣耀之高。 当内侍念完旨意息声,林秀只感觉胸中热浪翻滚,旋即,他跪地叩首,嘶声回话。 “臣林仲毅…叩谢陛下隆恩,臣林仲毅…定将忠勇前行,为陛下…死战沙场,不死…不回!” 这带着血气的吼声让整个正德大殿为之一颤,夏景帝更是立身应声:“好,不愧是朕的北疆大将军,朕的北疆门庭支柱!” “小公爷,小公爷,北安军林仲毅受封的消息传出来了!” 张府,张祁刚刚从都府衙回来,还未坐下歇口气,蒋济匆匆来报,得知这个消息,张祁大喜:“此可当真?” “小公爷,属下受您吩咐,时刻派人注意宫里面的消息,半个时辰前,夏景帝与正德大殿召见授封林将军,林将军受爵位北安候,领将位大都护,现在估摸着,夏景帝已经命人拟旨天下传诏,林将军的授封消息早就随着三色翎羽皇门骑飞向大夏各地了!” “好,好,好!” 张祁此时心中满是欣喜,看到自己的书院好友竟然一步登天,位进封疆大吏的高堂之阶,这已经不大单单是林秀自己的荣耀,更是北人的荣耀,假以时日,北人重振声威,这朝堂之列当有北人一席之地。 稍加思量后,张祁冲蒋济道:“林仲毅受封结束后,可直接回行营官邸?” 这边话落,那边家奴来报:“小公爷,北疆大都护莅临府门,此正在门外候着…” 此言传入,张祁先是一怔,跟着哈哈大笑:“好你个仲毅,为兄这边还在想着你,你可就亲自上门来了!” 张府门前,林秀尊身而立,身后,四甲亲卫从旁护卫,张祁所在街面上的其它府邸大多也是朝堂官员,看着新晋高位的北疆大都护突然来此,都纷纷张望,寻个究竟。 等候中,林秀环顾四周,他发现五年未来,当初经历淮南燕王之战的中都已经从战火纷飞的痕迹下恢复过来,这让林秀不由的感慨。 “唉,岁月无常,光阴如驹,不知何时就是自己的岁末之年!” 思量中,林秀听见张府大门吱钮作响,旋即大开中庭,林秀转身看去,张祁携府人列队,高迎奔来。 “仲毅,五年不见,你当真龙驹越云霄,化得青冥之物了!” 高声下,林秀淡笑拱手,不成想张祁却熊臂抱来,林秀仓皇应之,倒显得自己有些文礼。 “俞至兄,五年未见,日前得你书信,来府请见,却不得其踪影,今日特携高位来此,就是要说说你,若你再敢信至人不现,小心愚弟料理你啊!” 一番话说的看似阶位上下强压,可是在二人心底,这不过是当年情义的重现,换言之,以林秀自稳内敛的为人,换做旁人,他是绝对不会这样说的,而张祁也明白,哪怕二人之间有过无法割舍的矛盾,可在血脉上,北人的情分,书院的情义,这都是无法消磨掉的痕迹。 进入府中,张祁屏退所有下人,与林秀正堂相聊,期间,二人有笑声,有沉默,更有对当初的崇敬,只是林秀来此也非单言往事之情,他缓了片刻,道:“俞至兄,有句话,愚弟思忖这数日了,今刻相见,觉得得说说!” 虽然林秀没有直言,可是张祁已经感受到其意方向,他端着茶盏自饮不应,直至半杯茶见底,张祁才漏出默然之色:“仲毅,有些时候,有些路,一旦选择了,就没法再变!” 这话看似浑然,可林秀明白话意所在:“俞至兄,中都潜龙风云,浪滚滔天,纵然名望云集,高堂林立,但它不是我们的安身之处!” “仲毅,旁人可以做那翻江倒海之人,为何我们不能?纵观北疆,这么多年来,除了你我立身高堂,还有其它人么?那些个朝官乃至陛下都把我们北人看做莽夫蛮将,只会拼杀主,但我想说,我们比起淮南、西人、中都种,不差丝毫!” 听到这话,林秀苦笑,末了他起身:“俞至兄,既然我已经受封结束,不日将回北疆,你自己在这里,行事万万要小心,切莫被权风给冲昏头脑,近来的中都…不安生啊!” “仲毅,那你走时我去送行,咱们北人,不管之前有什么隔阂,可在大浪之前,必须要团结一心,否则老臣系、东宫旧臣系,乃至西官系的人都不会把咱们放在眼里!” 二人话毕,林秀离开张府,目送林秀离去的车驾,张祁心思沉闷,一旁,蒋济踌躇再三,道:“小公爷,这林将军…不,应该是林都护的心还是那么淡然平静,似乎大权荣耀威望根本不在他的眼中!” “你说错了,仲毅不是不在乎权,他在乎的是地方,只有北疆值得他去守护,可他到底不明白,中都是北疆头上的一道枷锁,不解开枷锁,北疆如何恢复,唉…罢了,有些事还是顺其自然,若是他林仲毅该走的路,到时来临,他肯定跑不了!” 恭送林秀离开,张祁再度闭府,了了与好友兄弟的相交之情,他心思还算畅快,那蒋济也把注意换了方向。 “小公爷,刚刚您和林都护聊的时候,都府衙里,咱们的人来话,说胡钰那家伙派许沫前往京兆阁了,双方对峙许久,后来被吏部的人把双方的头头抓走,才算解了对持情况!” 第一百八十五章顺藤摸瓜6 “竟然有此事?” 张祁稍愣片刻:“具体为何?” “好像是杜如庭的儿子杜晖又被抓了!” “什么?” 对于这个消息,张祁比方才漏出更为惊讶的表情:“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杜晖不是被京兆阁刚刚放出来,难不成刘勋之子的火案真的与杜晖有干系?” “这个还不清楚!” 蒋济也没有弄清其中的干系,一时不敢回答,张祁急思片刻,隐约发现其中的苗头:“原来如此!” “小公爷,您说什么?” 蒋济不明,张祁冷笑:“既然这样,那我这个明威将军也得动动威了!” 说罢,张祁匆匆离府,向都府衙赶去。 京察司。 金静水将许沫交付给京察使全子玉。 “全大人,此人身为都府衙官吏,却目无尊法,当街对持京兆阁,此等胡乱作为,需要严刑罪罚!” 面对金静水的令,全子玉相当迷糊,按说这街面上的事可是有京兆阁料理,什么时候兵部的人横插一脚?这明显乱了套路。 全子玉将金静水的令书扔到一旁,言辞沉冷道:“金大人,在下不清楚兵部何条规矩能够掌管街面上的事,你这…” 话不待说完,金静水直接冷笑:“全大人,本官陛下亲旨谕旨,你要看么?” 说这些时金静水刻意抬出袖囊,全子玉一看就看金静水袖囊中的谕旨书角,这让他立刻起身,躬身于金静水面前:“金大人勿怒,下官这就行令!” 没了之前的傲气,全子玉将许沫关押入囚,除了这还不算完,金静水道:“许沫一事,乃是都府衙、京兆阁两处首官无度所为,所以还需全大人派吏官前去问案,将两处的首官给拿来问话!” “什么?” 全子玉被金静水的话给惊住,这京察司虽然有统掌案事不清调查之责,可京兆阁与都府衙并没有出什么大乱子,全子玉要是去插手,指定被京兆阁和都府衙暗下罪责,况且,现今刘勋乃是火案彻查的纠察使,全子玉去搏他的下司力量,无异于向刘勋挑战,况且杜如庭与刘勋的矛盾早就传开,全子玉本身就挂着老臣系的招牌,他只要露一丝苗头,刘勋必定恼火,将言锋指向自己,那时这京察司可就没有安稳的日子了! 浑然不明中,金静水上前一步,拱手低声:“全大人,本官方才的话,您可听清楚了!” “金大人,下官这…按照各司各府的规矩,下官不可擅自越权…” “恩?” 全子玉的话惹来金静水冷声:“全大人的意思是不去行令?如此也好,本官这就入宫,回复中书阁的谕旨令!” 话落,金静水转身就走,全子玉哪敢让金静水离开,若是他违令不尊的事传上去,只怕自己连今夜都过不了。 思量片刻后,全子玉虽然满脸不愿意,可还是躬身还礼,冲金静水道:“下官这就去!” 到这里,金静水二话不言,转身离开,只是他出了京察司以后,上了轿子,才深深出了口气:“陛下到底打算做什么?难不成要把所有派系给搅乱!” 这个想法一闪而过,金静水惊蛰瞬息:“等等,搅乱所有派系,重整朝纲!” 一时间,金静水为自己的估测感到震惊,但是联系眼前中都愈发混乱的情况,当有皇权收归各司各部各府之嫌,毕竟那些个朝臣在先皇时就从龙一力,现在夏景帝年岁青少,登基不过年载,鬼知道那些朝臣会不会凭功仗势,以臣力反压皇族。 待心中的思量平复后,金静水意识到他们西官系的人也无可避免,为了不被老臣系和东宫旧臣系的风流缠身太重,到最后被落罪,金静水只能去寻自己同为西官系的河西同僚,只要他们顺着陛下的旨意走,纵然大浪兴起,也能保自身不失。 都府衙,张祁赶到此地,远远的看到一堆衙差已经将都府衙给围起来,张祁上前,一衙差拦声:“此处正在纠察,外人不得入内!” “放肆!” 张祁怒斥,抬手揪住衙差的脖子:“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某乃明威将军,奉命来此纠察,你敢拦我,莫不是要抗命!” 时至此刻,这些各系的官吏皆以皇命为行,一来保自己名正言顺,二来寻机对手的破绽,为自己搏的机会。 那拦声衙差知晓张祁身份,顿时吓得浑身哆嗦,张祁也知道他不过是小虾米一个,真正的大头还在里面,故而张祁不做多言,直接进入。 在都府衙里,胡钰面对全子玉的到来,整个人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墙上,细算起来,胡钰这个小小的府衙官已经被京兆阁、太府阁、中书阁、兵部的人料理过,现在又来了个京察司,胡钰真不知自己的祖家当年做了什么孬事,竟然给自己带来这样的祸事。 反观全子玉,身为京察司的官,他脑子尚且转了几圈,全子玉不能抗逆金静水的令,可要是直接去京兆阁,那样只会让情况更糟,于是全子玉转了个弯,现在都府衙探探情况,让后再行对策,只是不凑巧,张祁当下行中都巡查治安纠察之责,全子玉这么明目围府,反倒没把张祁放在眼里。 这边胡钰还没有说清个一二三,身后张祁的粗声传来,全子玉转身看去,那黑胖的将军模样汉子大步进来。 “胡钰,你这是要做什么?本将明明说过,巡查治安由本将负责,你这衙差竟然敢拦身本将,莫不要肆意妄为!” “不敢,张将军,下官不敢!” 胡钰赶紧迎上去,张祁说话中也刻意扫了周围,发现一些生面孔,其中犹以全子玉的目光最为昏然。 “你这是西山军的人…西山军的人如何能够在都城内行令!” 全子玉质问,张祁冷笑:“本将作何?你管得着么?” “你这浑人…竟然如此无礼,那就休怪本官…” 眼瞧全子玉和张祁对峙,胡钰生怕二位大神在这里闹起来,赶紧上前阻拦,让后他冲全子玉低声:“全大人,这张将军与你一样,也是奉了谕旨命令,行都府衙衙差佐捕的巡防治安之责!” 第一百八十七章顺藤摸瓜8 “啊?那该怎么办?咱们可不能白白去给那些个官家种当替罪羊!” “既然如此,和他们拼了!” 几个人怒中血冲,一时间倒也不害怕了,于是四人合力朝一个岔口方向冲去,那些个衙差和刘府家奴此时才甩着老狗身子追来,瞧见迎面冲出几个不要命的家伙,顿时吓的后撤。 但盘须胡这些人却拼个死斗,乱杀之下,数名衙差被盘须胡这些人砍翻,眼看情况将到无可制止的地步,张祁带人赶到,瞧着几个凶徒江湖种,西山军黎军精骑营的人可不会怯退丝毫。 “尔等混种贼人,立刻束手就降!” 张和怒声,饶是盘须胡汉子几人已经死志在心,与其被官家种莫名其妙的审讯逼供而死,还不如现在死的壮烈。 “弟兄们,杀!” 盘须胡汉子大喝一声,四个汉子立刻抄刀冲上。 在张祁的精骑甲士动刀时,约莫二三十步外的街巷墙檐上,庞万春与胡利深、童宝战三人藏匿在此。 瞧见那些西山军出现,庞万春就知道情况不妙。 “他格老子的西山军,怎么现在出现?” 童宝战低骂:“老庞,咱们这样还怎么动手?闹不好被西山军的人发现,后果可就麻烦了!” “再麻烦也要动手!不然坏了公子的计划!” 庞万春狠声,也真是老天帮助贺兰文,那几个汉子冲向张祁的兵士时,张祁也想抓活的,这样一来不管是什么案子,他都可以从中分一份功劳,故而没有下令强杀这几个江湖种。 与此同时,贺兰文与京兆阁的衙差都头赶来,瞧见西山军的人,贺兰文怒声,都头的人更是上前,这么一来,现场混乱,盘须胡汉子见状寻隙,向侧面的小巷子逃去,其它三人被西山军的甲士围住,由于情况不稳,三人狠辣不已,那些甲士未免自己毙命,竟然一拥而上,将三人杀了,唯独盘须胡汉子一人顺着侧面小巷逃离。 瞧此,张祁大怒:“尔等混账,胆敢扰乱本将拿人!” “机会来了!” 庞万春看到这里,立刻飞身箭步,顺着街巷墙檐朝着盘须胡汉子逃去的方向追赶,那盘须胡汉子借由乱况逃生,原以为自己能够捡回条命,不成想他转进这偏巷子后,还没有逃几十步,一根弩矢飞来,正中他的后背,在闷劲下,盘须胡汉子当即翻到在地。 盘须胡汉子挣扎着要起身,可庞万春已经飞身跃下,也就手起刀落,盘须胡汉子便命丧黄泉。 于后,庞万春不做任何拖沓之为,转身攀墙逃离,约莫三息功夫不过,巷子尽头传来杂乱声,让后便是张祁与贺兰文同时出现,看到地上的庞万春,张祁脸色阴沉的可怕。 “立刻封锁四周,务必找到杀人贼种!” 对此,贺兰文虽然脸色惊蛰满满,可是心底却在盘算下一步事宜。 回到岔口前,看着地上的三具尸首,贺兰文缓息憋劲,冲张祁道:“将军,你等这般强势,让贼人身死,我等该如何给大人交代?” “交代?你交代什么?” 张祁怒斥:“本将行中都巡防安查之令,你们这些衙差胡作非为,现在贼人死了,事情不明不白,你们才要想清楚如何交代!” 说这话时,张祁只感觉眼前的人很熟悉,像是在哪见过,他盯着贺兰文使劲瞧了几眼,贺兰文似乎觉察什么,扯呼怒声相顶:“将军,军有军法,府有府规,今日这些人是火案的作祟者,现在全都死了,你要想想如何给我们家大人交代!” 话落,贺兰文带人拖着死尸离开,张和来到近前,冲张祁道:“将军,那府吏也太过嚣张!” “不对,我好像在哪见过他?该死的,在哪见过?” 张祁疑心升起,末了他冲张和道:“你派几个人去查查那个府吏,我断定在哪见过他!” 回到府中,刘勋得贺兰文的回告后,顿时大怒,连带着贺兰文也遭了秧。 “你这废物,些许小事都办不好,老子要你何用!” 面对刘勋的叱骂,贺兰文跪地:“大人,非在下不尽力,实则因为那些西山军的家伙横叉一杠子,没有他们,在下绝对能把他们给抓住!” “抓住?现在人死了?罪证何在?罪引何查?你说,你给老子说!” 刘勋现在被刘骥火案给搅扰的人疯三分,但凡一丝不顺,便是雷霆大怒,可贺兰文早有计较,他小声道:“大人,这人虽死了,可是罪证还在!” “罪证,什么罪证!” 贺兰文冲门外的人示意,当有家奴小跑进来,顺带奉上一根带血的弩箭。 “大人请看!” 贺兰文将弩箭递上,刘勋瞧此,沉声:“这是何物?” “除了三名贼人是在与西山军甲士拼命中被杀,还有人一人逃脱过程中,被不知名的家伙用弩箭射死,这便是罪证!” 贺兰文说话功夫,刻意将弩箭的尾端给刘勋看:“大人,你看这里,有着弩箭的制造痕迹,上面的字迹正是弩箭的制造出处,况且这是中都,弩箭管制非常严,只要大人细查,必定能够查出弩箭出处,介时顺着它的领取人,绝对能够找到主家,而那主家就是暗杀灭口的混账,绝对是刘骥公子火案的作俑者!” 乍耳一听,贺兰文说的十分有理,可若是明眼人细心思量,就会发现这话漏洞百出,试想,在中都这浮华权势之地,弩箭纵然管制严密,但大户高堂之尊的人想要寻些臂弩,以作护院使用,这也不是不可能,就是刘勋府中都有十多张臂弩,难不成刘勋自己派人寻杀了刘骥?显然不可能。 不过刘勋事在迷中,根本想不到这些,于是刘勋立刻派人去查器造坊,经查发现,近来有几张臂弩被栾少河借以公事带走,但碍于某些干系,这些臂弩并没有落案。 刘勋听此,立刻息声,他很清楚栾少河的身份,那是杜如庭的臂膀之一,思量中,贺兰文建议。 第一百八十八章顺藤摸瓜9 “大人,既然明查暗查都不合适,那在下有个法子,不知可行否?” “什么法子?” “还是从杜晖下手!” 贺兰文建议道:“不管之前在下受袭,还是现在的贼人被莫名杀害,似乎都有人在极力消除当初留下的痕迹,而其中的痕迹都指向杜晖,他有最大嫌疑,现在杜晖被咱们抓捕囚禁,府上必定操忙解救,松懈防备,我们弱势潜身去查,说不定还能找到一些其它踪迹,只要物证坐实,任由杜如庭有什么法子,也不会改变局面丝毫!” 对于这般建议,刘勋思量片刻,觉得行之有效,再者,刘勋还有更深一层的想法,现在杜晖已经被关押,杜如庭肯定不会放过自己,与其日后相斗两败具伤,不如先搞定杜如庭的儿子,只要杜晖罪罚落实,杜如庭必定心神大乱,介时自己也会有更多的机会搬倒这个老混种。 片刻后,刘勋令家将孙正与贺兰文一起操办这事,贺兰文领命,与孙正离开。 在中都各方势力风起云涌时,林秀受封结束后回到行营官邸,殷破早已知道林秀的封赏,此时再见,所显恭敬比之先前更加纯厚。 “大都护,您受封结束,自当离开此处,前往封赏府邸歇息,在下已经安置好车马,就在门外!” “有劳指挥使了!” 林秀虽然位高,可从未在旁人面前彰显太多权势之威,一言道谢后,林秀出了行营官邸,乘车驾前往自己的府邸。 路上,方化从旁道:“将军,咱们的人查到一些消息,那全玉麟两日前匆匆离开中都,不知去向!” “不知去向?” 林秀脸色骤然沉了下来:“无缘无故袭杀于我,现在没了踪迹?此算什么道理!派人出去,务必要找到那个混账!” “将军,关于此事,属下有一些想法,这全玉麟没了踪迹,可是全子玉近来在中都甚是活跃,几个时辰前,这老家伙才在京兆阁和都府衙行令,您的书院好友张祁还与他相权对!属下以为,可以从全子玉这条线,寻到全玉麟,把事情给弄清楚!” 林秀听此,来回踱步思量,好半晌,林秀才开口:“现在中都情况不妙,尔等行事切莫小心,千万不能被人抓住把柄,所以决不能沾身中都事,我只需要搞清楚那全玉麟为何袭杀,其它一概不管,尔等切记!” “将军,放心,属下明白!” 方化离开后,林秀便取来纸笔,写下一封家书,将自己受封的情况告知家人,以免家人忧心。 临水村。 隆冬寒雪,日日不断,自林秀走后,村中的喜气也逐渐衰减,白日里,那些个北安甲士在庄非、赵源等将参的统领下,行巡查安防,倒也没什么乱子出现,至于临城、襄城、燕城方向,自林秀位置愈发稳固,除却之前亲近林家的官吏名望外,又有不少人见风转舵,向林家投来恭顺之意。 “三伯,方才家奴来话,那临城的官家又来宴请!您看…” 林怀平将临城的请帖递给林懋,现在林秀不在家,大小请礼皆有林懋这个做老子的应酬,饶是林懋日渐老迈,比起数年前,精神头差的太多了。 “又是宴请,给这些官大人回话,就说他们的好意林家心领,近来天寒,老头我身躯不畅,便不去了!” 林懋这么一吩咐,林怀平自然照做,那临城的官家名望得此消息,大为失望。 “小公爷,这林家近来是怎么了?逢宴不到,莫不是有什么想法?” 马府,马全对于这些名望的想法很是无奈:“诸位,你们实在是想多了,这大冷天的,林懋老爷子身形不便,出入尽出皆要暖轿抬身,这不过是常情罢了!” 稍稍解释后,马全冲这些名望道:“诸位老爷们,其实你们莫要把林家想的太过可怕,虽然我那同知兄弟日渐高位,已经跃身将军,可他何曾做过一件强势压人事?” 听得这话,几家名望掌事人仔细一琢磨,似乎在他们的印象中,林秀确实没有做过什么过火事。 眼看几家名望掌事人无话可说,马全起身抱拳:“既然无其他事,几位亲移驾正厅,晚辈在正厅备下薄酒,这大冷天的,我等边喝边聊!” 待众人来到正厅坐下,马全一杯清酒还未下肚,家奴匆匆来报。 “小公爷,小公爷,中都消息…中都消息啊!” 面对家奴的呼声,马全斥责:“何事慌张?” 家奴跑进庭中,喘着粗气道:“小公爷,中都皇门三色翎羽骑官来消息,北安军林仲毅位进北安候,领封北疆大都护!” “此事当真?” 马全骤然一惊,可家奴手里印有中都中书阁印章的文书令谁人敢作假? 也就瞬息过后,整个庭内的名望都震惊了,旋即,这些人顾不得在与马全饮酒,纷纷告辞,马全也不多留,他知道,这些人必定携厚礼上府林家,以示恭贺。 “小公爷,大都护,这当真难以想象!” 余五从旁惊愕,马全点点头:“是啊,想不到仲毅兄弟竟然如此天顾其才,这简直就是一步登天,若是下一步再封赏,只怕唯有王侯这一位子了!” “那您去拜访林老爷子不?去的话属下这就备礼。” “不必!” 马全拦住余五:“那些个名望不过是见风使舵的主,和他们掺和在一起,只会掉了我的身份,况且我与仲毅同战北蛮,其情义不差这三分功礼,待过些日子,林府门庭平静后,我在去看看!不过你派人把这个消息告知林老子,他会明白我的心意!” 林府。 当林秀位进北疆大都护的消息传回,整个林府喜中雀跃,可随之而来的各地拜访者却让林府人头大,时至此刻,林怀平、林胜、林怀安及一众晚辈纷纷应酬,只把林怀平厌烦的抱怨不断。 “三伯,外面的名望已经排了二里地,侄儿以为,不如让家奴于偏院府邸方向摆下宴席,同请一起罢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顺藤摸瓜10 正堂外,林怀平与陈玉将方圆郡县的官员迎入屋内后,得空交代陈玉一声,自己奔到后府,向林懋抱怨,林懋笑道:“孩子,你大兄现在有威望了,这是好事,他们来见,不过是图个情面,这是礼,你可一定要给老夫招待好!” “三伯,我知道,可是咱们府上百十口人全都出动,只怕也招呼不过来!” 正说着,庄非、韩墨、赵源、李虎等人来了,林怀平立刻出了,疑惑道:“我说源哥,你这都来了,营中军务谁来料理?可别出了岔子!” “你看看这个!” 赵源将一封书信递上,林怀平接过一看,乃是林秀的笔迹。 “仲毅受封,位进高堂列,但是近来却遇到一些情况,估算着时间,短时间内,仲毅没有皇帝的命令,是不得北归,所以我等商议,派些人手前往中都,以助仲毅!” 赵源开口,显然是与几位将参商议的差不多,现在不过是告知林怀平一声,但林怀平稍加思量后,犹豫的冲几人道:“若是去中都,打算派谁?秀哥有话,军务不能乱!” “我已商议过,林胜,庄非,韩墨三人!” 赵源念出三人名字,身后,庄非、韩墨二人上前一步:“平骁骑,军务之事,交付你、赵源以及后军的程达,想来无战事的情况下,应该不会出什么乱子,唯有胜都将,得您亲自去说!” 对于这话,林怀平很清楚什么意思,在眼下的北安军中,三营各分其力,唯有林秀一人将令统率,至于这些个将参们,大都互不统属,其中犹以林胜最为独立,这林胜一来是林秀的族兄,二来统率北安军的义鳞骑,除了林秀可以指挥,其它人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现在赵源、庄非、程达等人商议的结果,若是直接由赵源、庄非或者程达去说,纵然官位高过林胜,只怕林胜也不会搭理,所以最好的办法便是让同为族将的林怀平去说。 “既然这样,尔等暂歇于偏院歇息,我自会与胜哥说话!” 林怀平应承下以后,庄非、赵源等人才离开。 只是林怀平来到偏院,本该在此处接迎各方来客的林胜却没了踪影,唯有他的几个手下将领在此。 看到林怀平,全崇赶紧过来:“平骁骑,您怎地过来了?有什么吩咐?” “胜哥呢?” 林怀平四面张望寻找,全崇无奈道:“都将那个脾气,哪里受得了这些,半个时辰前,都将便借口尿遁,没影了!” 林府后院前的水榭湖前,陈姝灵、何瞳歇息在此,面前几步外,林胜抱着林秀的孩子,嘿嘿笑个不停,那般模样与他在外人面前凶狠手辣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宝儿,快点长大,长大了,伯伯教你骑马!” 看着林胜笑声的模样,何瞳低声问话于陈姝灵:“姐姐,我听人说,这胜哥好像是咱们族人中最狠辣的,怎么现在看起来,温和的像个老头!” “你莫要多嘴,胜哥战场上可是救过相公的命,至于那些风言,不过是外人瞎传的!”陈姝灵应道:“再者说了,这胜哥也是个苦命人,生于长家庶出,不被长家大伯看待,后来更被抛弃,是咱们相公保住了他,不然咱们族中可少了一位能征善战的大才将人!” “原来这样啊…可是…”何瞳还是疑惑满满:“可是胜哥怎么还没娶妻?那怀平、赵源、李虎等一堆的将领也都成家,现在看来,就剩下胜哥自己了!” “如此我们也需要替相公给胜哥操下心,寻觅一个良家姑娘!” 二人细语中,林胜走来,道:“我看着宝儿气血有些虚,回头我命人去山里打几只野鹿,给宝儿好好补补!” 听都这话,陈姝灵探手接过宝儿,让后对林胜说:“胜哥,你当真是粗人一个,宝儿还不过百天,加之出生时险些生出岔子,身子骨自然比不上旁的孩子,不过也不能用什么野鹿等大补之物,那可是成年汉子吃的!” “嘿嘿!” 林胜笑笑:“是我唐突了,不过近来阿秀不再府上,那些名望官绅又都来府拜见,整日乱吵吵的,下人几乎忙不过来,但凡有事,你们直接派人告诉我,我亲自去办!” “胜哥,你这么大的将军,怎地现在婆妈起来,这可不像你,要我说,得给你说个好姑娘,赶紧成家!” 何瞳鬼灵精,胡言起来,林胜听了摇头笑笑,这时,身后传来带有抱怨的话语,何瞳、陈姝灵见了,立刻道:“平弟来了!” “胜哥,就知道你又跑来寻宝儿了!” 林胜回身看去,林怀平小跑过来。 “外面那些个闲杂应酬,我的性子长待下去,只怕要出麻烦,索性借口闪开,有你们照料,出不了什么问题,若真是有人寻麻烦,那我的刀可不认人!” 林胜说的轻描淡写,林怀平清楚林胜的性子,也不多言,他冲何瞳、陈姝灵二人打过招呼后,与林胜来到外面。 “胜哥,中都来消息了!” 闻此,林胜急问:“情况如何?阿秀位封什么官职?” “北疆大都护!” 林怀平笑起来,林胜也笑了,一时间,这对堂兄弟从对方眼里看到林氏的未来。 “大都护,北疆的大都护,咱们林氏在阿秀的带领下一跃成龙了!” 只是林胜笑声未落地,林怀平又说:“不过…” 就这顿语瞬间,林胜已经意识到不对:“不过什么?” “赵源、庄非接到将军的信,将军在中都碰到一些事,暂时回不来,我们商议,派出几人前去中都,这其中便有你!” 原以为林胜会有其他想法,不成想林胜直言道:“何时启程?” 傍晚,林胜、庄非、韩墨三人带着百骑着装出行,不知道,定然会以为这是一支行商队。 望着这些人远去的背影,林怀平心中有些不安,他总感觉林秀大封之下会有什么祸事,具体什么,他也说不清。 第一百九十章顺藤摸瓜11 在北安军得到林秀飞书消息,派人赶往中都时,林秀被袭杀的烂事也在方化、焦褚追查中显出眉目,其中自然少不了骆平安的助力。 这一日,林秀在移驾前往自己的受封府邸后,一些朝官慕名来拜,有些人是代为探消息,有些人则是倾心结交,更有些人是暗中下套子,看看林秀这个北疆大员到底站位何方,对于这些乱流猫狗,林秀闭门不见,通通回绝了,倒也给自己落得耳边清净。 只是有两人来见,林秀倒没有回绝,一人是老相识骆平安,一人则是杨茂当年的学生,现在的朝堂大儒,上官清明,对于骆平安,林秀与之有话在心中,至于这上官清明,则是对恩师的一点挂念。 大都护府邸,正堂厅内,林秀与上官清明躬身相对,对于同出一门的上官清明,林秀心中感慨万分。 “大都护,对于在下的到来,是否颇为诧异?” 上官清明淡淡的开口,林秀略有沉思,道:“听闻你是杨茂夫子的弟子,此乃当真?” “你觉得呢?”上官清明反问:“当初我从学恩师,由于不才,并未得恩师提点,现在恩师西去,我却稀里糊涂成为当朝大儒,这可真是世事弄人,大都护,我不过是一介文人,手无缚鸡之力,比起你这大权在握,刀戈在手,所向披靡的大将军,可是差的太远太远了!” “不敢当,不敢当!” 在未明上官清明的心思前,林秀是断断不敢应他所言,况且,纵然他知晓上官清明的来意,以中都目前的风声和境况,林秀也只想着尽快脱身,回到北疆,回到那片属于自己的土地上,做个安安稳稳的安乐人。 二人相互恭礼片刻后,上官清明起身在堂内缓步,看着空荡的屋子,上官清明道:“大都护,你这府邸外门奢华尊贵,怎地屋内空陋不已?” “昨日才奉旨来此,还不曾操办!”林秀笑声:“只是仲毅生性平淡,纵然操办,也不会华贵到哪去!” 闻此,上官清明转身冲林秀施了一礼:“大都护,人都风传,你乃北疆门庭支柱,在此某不尊一言,尔何曾见过门庭支柱有奢华典贵之样?” “这不曾见过,柱以朴而坚,奢华浮雕林立,只会使柱空楼,继而无法长远!” “说的好!” 上官清明对于林秀的平薄无欲之心很是称赞:“不愧是恩师的弟子,如此也不枉我来此一趟!” 到这里,林秀起身:“上官兄长,不知你来此到底为何?若仅仅是恩师之故,可他老人家已经西去,若是现在叙旧情,只怕有些不合时宜!” 从此话中,上官清明听出了林秀的直问之言,再者,林秀为人刚正,比起上官清明多年游离中都的聪慧,到底少了数分圆滑。 眼看二人话将止落,上官清明沉声:“其实某来此,不为别的,只是凭心而感,你林秀现在已入木秀之地,且由与我同为杨茂恩师弟子,所以我觉得理应来提点一句,路不平,则万事小心,权高强,则处处留神,仅此拜安,告辞!” 听着这些,林秀细心品味,倒也有几分深意,待上官清明离开,骆平安从偏厅走来。 “大都护,上官清明此人不争权,不追名,在中都也是一个清身之人,他的话,你不妨听听!” “多谢骆大人提点!” 林秀示意骆平安坐下后,骆平安从袖囊里掏出一只蜡丸。 “大都护,之前你托我的事虽然已经告尾,但是就在昨日傍晚,我那家奴从北镇方向传回这些个消息!你看看!” 林秀狐疑,接过蜡丸一看,竟然是全玉麟的踪迹,此人可以说混账至极,之前戏耍欺辱骆妙欣,被北安军料理,双方因此生出芥蒂,数日前,骆妙欣于梦中惊醒,被侍女听到,告诉骆平安,骆平安这才知道事情首尾。 现在全玉麟胆怯逃离中都,可是秉性难改他的藏身北镇全府私宅中后,竟然还在外惹事生非,而这正好被骆平安派到北镇采购春典之礼物件的骆虎碰上,骆虎觉得有恙,便把闹事者记下来,随后尾随一看,果真是全玉麟,于是乎骆虎匆匆回报骆平安。 “大都护,老夫也是数日前才知道妙欣的事,说真的,老夫不敢过问此事丝毫,生怕妙欣孩子心里生出旁事,而这又牵扯您,险些出大祸,所以这个消息,老夫只能亲自来说!” 话落,骆平安起身冲林秀躬身一拜:“大都护,数年前你救老夫一命,现在又因妙欣缠身乱事,这个情,老夫…” “骆大人,万万不敢当!” 林秀上前,双臂抬底,礼回骆平安:“既然知道事情缘由,那我也就放心了,毕竟现在中都权争乱遭,有了当年的吃痛经历,这次是万万不敢沾身丝毫!” “这话说的对,你现在是大都护,行路要稳,若能早日离开,就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咱们大夏北疆可缺不了你这个门庭支柱!” 林秀与骆平安交心深厚,如此看来,林秀在中都的第一个朋友倒是骆平安这年过半百的朝堂官人,随后,骆平安拜离大都护府,林秀则立刻传令方化,带人赶往北镇,去抓全玉麟,对于那个胆敢袭杀自己的混账,林秀已经在心底给他下了重罪,至于他的老子过后会有什么动作,林秀当以情势观之。 中都北镇,在这中都城边角脚的地方,全玉麟前两日还算安生,闭门不出,可是两日后,便难忍枯燥,于是他便出去寻乐,但生性狂妄的全玉麟不是那等安生主,在北镇红楼坊中,因为些许小事,便与江湖客们发生矛盾,幸亏家将李纯飞知道消息及时,带人赶来料理掉几个江湖客,不然全玉麟的小命就得交代在红楼坊里。 眼下全玉麟被李纯飞护送回私宅府邸,瞧着全玉麟骂骂咧咧,不知悔改的模样,李纯飞真是心中火大,若非全子玉站着,他真想收拾这个不懂事的少公子一顿。 第一百九十一章顺藤摸瓜12 “少公子,你莫要再惹事了,现在中都情况混乱,各方势力蠢蠢欲动,老爷已经被官场上的事给缠的焦头烂额,你要是再出事,全府可就完了!” “怕什么!”全玉麟不以为意:“有你在,那些江湖种算个屁!” “算个屁?少公子,你怎地还不明白现在的情况,江湖种纵然无什么威胁,可北安军呢?别忘了,你在此是躲避北安军的追查!” 此言一出,全玉麟当即怔住,他哑语片刻,李纯飞也知道全玉麟的性子,若让他一时改变,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于是乎李纯飞借着这股劲道:“少公子,这些日子北安军方向没什么动静,不过那林仲毅已经位进北安候,领大都伯,若是您袭杀北安军将领的事传到他耳朵了,后果如何,不用在下多言了吧!” 听得林秀受封北疆大都护,全玉麟心里咯噔一声,他很清楚大都护的位置有多高,那是他老子都惹不起的主,在这般惊蛰中,全玉麟使劲点点头:“我…我知道了,往后我指定老实!” 有了全玉麟的保证,李纯飞这才松了口气,他道:“少公子,你在这歇着,我去街面上瞧瞧,看看那些江湖客们散了们,不管怎么说,你有错在先,这事得尽快了了,免得再生周折!” 李纯飞离开后,全玉麟自然回房闷头大睡,可他没想到,自己的好梦马上就要结束了。 北镇街面上,骆虎在此盯梢两日,至少晌午,方化才带人匆匆赶来,由于之前双打过照面,此时再见,二人立刻话入正题。 “人在何处?” 方化急问,骆虎应声:“全玉麟在北镇的东柳坡方向有一处私宅,我们去哪里找!” 于是方化、骆虎一行人匆匆赶往东柳坡,来至此地,在柳树林前,有一处独宅,看起来还算不错,骆虎道:“这便是全玉麟的私宅,昨日家伙在北镇街面上寻事,若非他的家将出现及时,只怕这孙子已经被江湖客给宰了!” “无缘无故袭杀我等,这般畜生就该死!” 方化怒骂一声后,立刻示意左右,当有数名手下向宅子摸去,约莫片刻功夫,其中一名弟兄回来道:“宅子四周都有家奴护院!” 听此,骆虎建议:“方兄弟,这么看来,还无法悄没声息的弄走全玉麟那狗杂种!” “暗的不行就来明的!” 方化身为沙场兵卒,纵然在林秀身边许久,可心底的傲气与刚硬早已强如旁人,在他眼里,全玉麟这等官宦子弟不过是猪狗,有什么能耐可寻,因此,稍稍思量后,方化决意强冲全玉麟尔的私宅,按照他的计划,以不备雷霆之机冲入府中,带走全玉麟,想来那些家奴也不可能有什么反应。 于是方化和骆虎各自分开,潜身入了私宅,这方化行进不过半个庭院,就被巡防的护院发现,方化也不应声,抬手就打,一记老拳,那护院闷头栽倒,身后高墙上,数个弟兄左右开弓,以羽箭强射旁院来的家奴,当然,方化也不是大开杀戒,他有令身后弟兄,只可伤人,却不可害人,那些个家奴听到动静冲来救护自家的少公子,却都被羽箭射中大腿,哎呦叫唤。 房中,全玉麟刚刚入睡,忽然听到门外声音大作,吵闹不堪,全玉麟顿时火起,下床来到门前,打开屋门怒声。 “何人吵闹?” 全玉麟话音刚落,一道黑影冲到身前,不待他反应,那股子重劲直击脸颊,只听咣的一声,全玉麟的脑袋就挨了重重一拳。 “狗杂种,老子就是找你,你可算出来了!” 方化狠声怒斥,一拳将全玉麟干翻,让后不等他哎呦呼声,一个探臂扯身,直接揪起全玉麟,几步外,两个弟兄匆匆奔上,以麻袋套首,拽起这个大家公子向墙根跑去。 在其府宅后墙,骆虎早已备好车马,只等全玉麟翻墙过来,也就半杯茶的功夫,骆虎听到墙内一阵杂乱传来,不消瞬息,一团黑影从墙头飞来,骆虎赶紧撤身一步,才没有被砸到,细眼看去,那黑影正是装全玉麟的麻袋。 “好家伙,真够猛地!” 骆虎惊讶于方化等人的粗鄙行径,但不得不说方化这招确实效律甚高,比起他思索寻机,方化直接硬闯,凭借拳头把全玉麟的私宅给搅翻天了。 不多时,方化等人也蹭蹭出来,到这里,骆虎二话不言,驾起马车就朝野地里逃去。 半个时辰后,李纯飞料理完那些江湖客的尾事回来了,可看到私宅的模样,李纯飞顿时惊吓失神。 “出什么事了?少公子呢?” “李爷,少公子被人劫走了!” 听此,李纯飞气的一脚上前,将这家奴踹的昏死过去。 “李爷,非我等不尽心保护少公子,奈何那些人实在强悍,他们从后墙闯入,直奔少公子的卧房,我等救护,被射伤十多个弟兄!” 一家奴哀声,李纯飞这才觉察到好些人都受了箭伤,他上前一看,立刻道:“该死的,是军弓,这些人…肯定是北安军!” 时至此刻,李纯飞意识到情况大变,全玉麟惹出的乱子已经被北安军的人盯上,现在肯定也是被北安军的人抓走,若是还不让全子玉知晓,只怕全玉麟的小命真要交代了! 急思片刻后,李纯飞火速赶往中都,去见全子玉。 大都护府,林秀正在堂中养神,焦褚来报,方化的事已经办好了,人在城外的小庙村附近。 听此,林秀立刻着装出府,来至小庙村,方化迎声:“将军,那杂碎就在里面关着!” “去看看!” “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我老子是谁?莫要做这混账阴险事,小心我老子一令下来,把你们通通抓进大牢!” 破柴屋里,全玉麟被五花大绑在地上,他自以为出身官宦家世,狂妄至极,一阵叫骂过后,却无人应声,这让全玉麟心怒心怕混杂不堪。 这时,一盆冷水泼来,只把全玉麟激的不轻。 第一百九十二章事事相连 “谁?是谁?”哆嗦中,全玉麟脑袋上的麻袋被扯下,旋即看眼前立着十多个三旬左右的青汉。 “你们要做什么?” 林秀并不应声,方化上前,一巴掌抽在全玉麟的脸上:“混账,见了我家将军还不下跪行礼,就是你老子来了,也得躬拜三分!” “你们…你们…” 全玉麟本欲怒骂,可是看着眼前人的模样,他一个激灵,反应过来,连带着到嘴边的话也咽了下去。 “为何派人袭杀于我?” 林秀沉声问话,听此,全玉麟胆怯万分,整个人的气势都消散不见,好半天不应声,这让方化怒急,又是一脚上来,全玉麟直接后仰栽倒。 但林秀非强惩罪罚的主,他之所以非要抓到全玉麟,不过是为了压住那些勋贵官员暗作自己的心思,一连重拳狠脚,全玉麟这大家公子早就心怕。 “我不知您天威?我有眼无珠,我混混瞎眼,我…” 全玉麟胡乱求饶,对于这些屁话,林秀虽然不信,可心底的恨意已经散却不少,末了他冲方化道:“料理一番,让这家伙滚!” “得令!” 于是林秀离开,方化几人关上门,将全玉麟吊起来,面对这般态势,全玉麟吓的大呼小叫,可方化却不以为意。 “混账东西,什么人都敢惹,京察使位置很高么?你老子权力很大么?敢派人袭杀我们,说吧,你想怎么死?” 威胁冲耳,全玉麟浑身颤抖:“我真知错了,你们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吧!” “真知道错了?” 方化揪着全玉麟的耳朵:“那你说说,这事过去该怎么办?” “我…我什么都不会说…” “恩?”显然全玉麟的回答没让方化满意,全玉麟此时吓的胆颤,思绪都是混乱的,哪里知道该怎么回答,还是方化低声道:“记住,这事没发生过,否则…老子保证你全府鸡飞狗跳!” 随后方化命人把全玉麟给放了,看着地上几乎吓傻的官宦子弟,一兄弟问道:“接下来怎么办?就这么把他找个没人的地方扔了?只怕他会冻死在雪地里!” “不可!” 方化摇头:“要真那么做,将军就没必要把他抓回来威吓了!” 方化想了一会儿,道:“你们二人驾着马车前往中都城,在官道上,趁着傍晚人少时,将他扔到城门口,那里每隔半刻就会有巡防兵路过,会发现这个混账!” “算是便宜他了!” 几个北安军弟兄抱怨着,不过林秀本意不再杀人,于是方化安置好两人去做这事,自己则先行一步。 两个北安军弟兄将全玉麟用麻袋装好,搬倒马车上,借着天色将黑,二人驾车向中都赶去。 只是二人不知道,他们的所为早就被人发现,在不远处的野地里,邱喜龙正猫身藏在此处,身为贺兰文的五个家将之一,邱喜龙算是最精明的一个,他奉贺兰文的令监察中都朝官的动向,偶然间发现了京察使全子玉的儿子全玉麟惹上了近来风头正盛的北安军大都护,这让邱喜龙大喜,他一路尾随暗查,果然发现北安军的人来到北镇方向,偷偷抓走了全玉麟,借着这个机会,邱喜龙暗自思忖,现在贺兰文需要的事中都乱,只有乱起来,才能从中寻机,才能报了当年的族氏之仇。 在这样的想法下,邱喜龙不动声色,一直暗暗等待,现在北安军派人将全玉麟给送出来,显然是事情了了,对此,邱喜龙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当两个北安军弟兄驾车赶往中都时,邱喜龙扮做往来的商客,匆匆跟上来,当车驾行至中都东城门方向二里地时,邱喜龙突然加快马速,跑到车驾前面,借着马匹突然泄力卧倒摔身,引起北安军弟兄的注意。 “吁…” 驾车的北安军弟兄一声拖腔,勒住车驾,由于积雪路滑,车驾在惯性中前冲了十多步,险些撞到落马的邱喜龙。 “爷们,什么情况?你这可险些吓惊我们的马?” 驾车的弟兄高声,邱喜龙从地上爬起来,摇晃着脑袋道:“对不住,实在对不住啊…这狗日的马怎地如此不听话,一个加速鞭子,竟然泄力卧身,险些把老子摔死,也亏得老子反应快,不然这条小命算是交代了!” “没事就赶紧让开路,我等急着回去!” 驾车弟兄冲邱喜龙大呼,邱喜龙连连点头,至此,车驾上的两个北安弟兄也并不多在意,就在二人路过邱喜龙的瞬间,邱喜龙竟然跃身冲上车驾,这让二人惊蛰瞬息。 “不好,有变!” 驾车的弟兄惊呼,另一人已经手抽横刀,冲邱喜龙挡去,奈何邱喜龙早有预谋,二人根本预料不到,况且他们此时身处中都官道,这等人来人往之地,有谁敢大胆到肆意行凶? 可邱喜龙偏偏反其道行之,就是借着北安军两个驾车弟兄的大意,来此狠招,双方惊变中,邱喜龙一剑探身,直接将挡刀的弟兄给捅杀,至于那驾车的北安军弟兄,在慌乱中脱手缰绳,回身来战,也被邱喜龙两招夺取性命。 结果了二人,邱喜龙立刻驾车向前行去,车厢内,全玉麟听到外面的动静,还以为又要挨揍,赶紧出声求饶,不成想邱喜龙一剑回刺,隔着麻袋要了全玉麟的小命,让后跳车逃身不见。 约半刻不过,一队巡防兵从此路过,短短的三十来步距离,一辆车驾歪到路边,车内麻袋中装这个死人,而在不远处的官道上,两个青汉也毙命在此,这事立刻引起巡防兵的注意,他们先行回告九门司,让后通知都府衙、京兆阁,至于尸首,全都被押回九门司,以待后续的调查。 “老爷,出事了,出事了!” 全府,全子玉刚刚打盹歇息,便听到家奴匆匆来报,这让他心烦不已,连日来中都官场上的事已经让全子玉够烦,除了接连得罪京兆阁、都府衙两府官员,更是被缠进了老臣系与旧臣系的冲突中,这好不容易回来歇息片刻,又被下人打搅,真是点子背到家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事事相连2 “何事喧哗?” 全子玉双手柔鬓,沉声问道,家奴哆哆嗦嗦,好半晌才开口:“九门司来信,说…说少公子…” “玉麟那个混账,又在外面惹事了,现在倒好,进了九门司,就让那些兵甲武官好好教训他一番!” “老爷,不…不是的…” 家奴哆嗦颤声,全子玉皱眉:“怎么着?玉麟惹到什么难缠的主子了?” “老爷,少公子他被人杀了!” 此言一出,全子玉惊蛰呆傻,一息过后,一口热浪冲动胸口,待闷劲从吼喷发,全子玉直接吐血栽倒,这可让家奴吓住,连连呼声喊来。 不知过了多久,全子玉才从昏死中醒来,待视线集聚,他发现府中的人几乎都来了。 “老爷,麟儿真的被人杀了!” 全子玉的夫人哭泣不断,听此,全子玉心口又是一阵剧痛,他目睁溜圆,扯住传话的家奴,狠声问:“到底怎么回事?” “老爷,两个时辰前,九门司的巡防卫在东门官道上发现了一起乱斗,在一辆车驾上便有少公子,现在九门司的人已经接连传命,让老爷前去认领尸身,以待最后的落案!” 听到这些话,全子玉身入刀扎,可九门司不会平白无故的给他传来这个令,无法之下,全子玉只能拖着半死的身躯前往九门司。 也就在同一时间,林秀也接到方化的消息,说派去送全玉麟回府的北安军弟兄被人杀了,这让林秀大为惊愕。 “到底怎么回事?” 林秀怒问方化,饶是方化也解释不清楚,在他眼里,这不过就是一件很小的事情,况且以北安军亲骑营那些弟兄的实力,纵然碰上十个八个江湖刀客,也能够从容应付,毕竟都是血杀大战爬出来的强悍兵士,可现在二人却轻易被人杀掉,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暗中密谋,刻意把林秀拖进中都的乱潮里。 “将军,属下也不知道,属下奉您的令料理完全玉麟那小子,就派出两个精明的弟兄送他回去,以属下之见,走官道行车驾是最保险的,根本不会有人查,在东门官道前,把全玉麟丢下,也会有巡防兵发现他,可谁成想咱们的人被杀了,连带全玉麟也没了命!” “够了!” 林秀叱声,方化立刻闭嘴。 只见林秀来回踱步数息,猛地转身冲方化道:“那两个弟兄的尸首在哪?” “九门司!巡防兵把他们连带全玉麟的尸身都带回九门司了!” “九门司!” 林秀默念这三个字,也就瞬息,他眼前一亮,想到一人,于是林秀冲方化低声几句,方化立刻转身离开,末了林秀自语:“到底是谁再暗算我?千万别让我查到你,否则必定将你当做北蛮来斩!” 可林秀不知道,纵然他知道利用缠害自己的人,只怕他也下不了那个手! “少公子,大体就是这个情况,现在全府和都护府都动了,而且动静还不小!” 邱喜龙偷偷向贺兰文说着,对于邱喜龙办得事,贺兰文十分满意,现在他屈身于刘勋府中,行事多有不变,且为了刘骥火案顺理成章的挑起朝臣派系争斗,贺兰文几乎忘却外面的情况,可邱喜龙这等家将随从却借机办了件漂亮事,现在林秀刚刚受封结束,位进北疆大都护,他一出事,只怕太多的人会把目光注意来,介时再引发军行乱像,那才是中都的震荡。 只是贺兰文行事沉稳,纵然一时得利,可他还是不敢掉以轻心,否则一旦出事,自己必定遭受凌迟之罪。 “虽然全子玉和林秀之间的矛盾起来,可你还是要小心,那林秀自身在中都也有些助力,其中犹以秦懿之子,秦宇至为重,这个秦宇至现在是侯爷,掌管禁军,有着极强的力量,他若插手,你在中都待着可就危险了!” “少公子放心,属下这么多年潜藏在中都,早就有对付官家的法子,倒是少公子自己可得注意!” 邱喜龙交代完,便悄声离去,到这里,贺兰文背靠小竹椅,优哉游哉的哼起小曲来。 九门司。 面对京察使之子的命案,九门司中都督陈恪脸色阴沉,一言不发。除了全玉麟,还有两具青汉尸首,只因身上没有什么标识,陈恪一时还不知道他们来头。 “大人,全大人来了!” 听到这话,陈恪道:“有请!” 全子玉神色悲伤,踉跄前行,若没有家奴扶着,只怕他已经摊到在地。 待全子玉看到全玉麟遍体鳞伤的尸身,这个老家伙泪横满面,瞧此,陈恪道:“送大人回去,至于少公子,稍后自有本官招理,送回全府!” 全子玉离开后,陈恪立刻落案,让后将案情发往都府衙、京兆阁,纵然京兆阁、都府衙近来因为刘骥火案情况杂乱,可陈恪只能按规矩,把这事移交上去。 都府衙,胡钰几乎疯掉,面对妥妥不清的刘骥火案,在杜如庭和刘勋两座大山的压制下,他恨不得一头撞死在都府衙的衙门前,可人心都有贪欲,胡钰也怕死,最终,他只能在夹缝里慢慢残喘。 “大人,九门司来报,说…东门官道发生乱斗命案,其中一人是京察使的儿子!” 府衙小吏将九门司的案事录上奉给胡钰,胡钰起初一听,还未反应过来,可是一息过户,胡钰直接愣住,让后一头栽倒在桌案上,至此,这个想要在夹缝里生存的府衙首府官员到底撑不住那个压力,昏死过去。 秦王府。 秦宇至自河西回来后,将秦王所部将参一应安置妥当,便抽身回府,每日习武操练,或者去给爹爹扫墓祭拜,基本不过问朝堂事,也就林秀受封时,秦宇至派人去得来一些消息,知晓林秀成为北疆大都护,秦宇至仅仅笑了笑,便将此事带过,重新归入平静的生活。 只是今天非同往日,九门司方向传出消息,京察使的儿子无故毙命与官道上,另外还有两名青汉,有人传言,那青汉是北安军统将,大都护林仲毅的亲骑营兵士,这个消息让秦宇至略有惊愕。 第一百九十四章鱼潜漏网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秦宇至沉声发问,秦三应道:“半日前,据属下估测,这事十有八九为中都朝臣暗作所为!” 对于这些,秦宇至不用秦三说都知道,那林秀一直在北疆统兵抵抗北蛮,与中都朝臣各派各系根本毫无牵连,现在以功赏入都受封,刚刚得位,屁股都没坐热乎就出现这事,但凡有脑子的都能猜出来,其中必有缘故。 秦宇至思量片刻,道:“这两日你派人去注意九门司的情况!” 闻此,秦三狐疑:“侯爷,难道你要插手林都护的事?他这事一旦传开,必定立在风口浪尖,有刘勋和杜如庭两个老家伙的对干,您可别给自己找不自在!” “放肆!” 秦三的劝慰让秦宇至大怒:“如何做,本侯爷还要用你教?” 叱声下,秦三缩头离开,秦宇至在屋里来回踱步数合,心中暗自道:“仲毅,这回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摆脱这般杂事!” 大都护府,林秀心急焦躁,可是在一转念,他也就释然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老天,某倒要看看,你这次能给我缠来多少祸事!” 思量中,方化匆匆回来,瞧着那张消沉急躁的脸,林秀就知道情况不妙。 “将军,属下无能,未查出全玉麟身死的消息…” 对于这个结果,林秀心中早就准备,他叹了口气:“既然暂时查不出来,就不要太过在意!” “将军,这事是属下的错,若属下亲自护送,把全玉麟那杂碎带回来,肯定不会出事,现在九门司已经与都府衙、京兆阁连声落案,咱们两个弟兄的身份也都被查出,若是他们上门来揪罪,就由属下去顶,至于个中细节,属下已经想好了!” 方化说着就跪地叩首:“将军,您现在身高名贵,这样的祸事是万万不能缠身,否则于您不利,您若是出问题,那就是咱们北安军的地震,北疆的地震,所以,属下来揽所有的事!” “混账!” 方化急声落地,林秀怒骂传来,跟着就是一脚踹上来,直接把方化给踹个后仰倒地,旁边,焦褚等人见了,想要劝声,却被林秀的阴沉的神色给震住。 “将军…” 方化还想说什么,可林秀根本不给他机会:“你给我住口!若是再敢妄言,我一定割了你的舌头!” 于后,林秀冲焦褚下令:“派人把他关起来,若他敢擅自妄为,定要严惩不贷!” “得令!” 无奈中,焦褚只能把方化关起来,末了焦褚低声道:“将军,方化也是一片好意!” “好意,我林仲毅可是那等怯弱之人?尔等随我沙场征战,生死两条路来回走了多少个日夜,现在区区小罪污名,就要把你们顶上去?那我林仲毅还是个人么?” “将军,话不能这么说,方化的意思可能一时没说清,他想着把罪责给担下来,让后您再把他救出来,这在勋贵落罪中,也都是常事!” 焦褚解释,但林秀所思所想岂是焦褚这些人能够理解? “莫要说了,全玉麟的祸事,本将纵然担了又能如何?那些个混账暗中糟践本将,真把本将当做病猫了!”林秀沉声狠厉,其气势恍如战场上面的北蛮生死一战时的雄姿一样。 “本将倒要看看,那些人有何能耐,焦褚,你传我口令前往九门司,直要本将的军中弟兄尸首,若是不给,让他九门司的当值官来见!” 陈恪落案后,匆匆赶回九门司,结果看到府门前立着一队甲士,那些甲士不同于中都的禁军和九门城防兵,眉目神色之间充斥着杀伐果断之气。 府厅中,小吏看到陈恪归来,匆匆迎上:“大人,你可算回来了!” “出了何事?” “大人,北疆大都护派人来了!” “大都护?”陈恪听之惊蛰:“林仲毅派人来做什么?” “大人,您忘了,东门官道上的命案,有两个青汉是北安军的兵士!”府吏说这话时一脸苦闷:“他们是来要尸首的,可你也知道,现在全玉麟少公子的命案刚刚备录各司各府,北安军的两个人也在其中,怎么能够说带走就带走!” “住嘴!” 陈恪止住府吏的话:“我去应他们!” 来到焦褚身前,陈恪躬身:“不知大都护…” “少废话,某奉大都护之命,来寻北安军的同伍弟兄!” “这怕不合适,全玉麟少公子命案与大都护的手下同在现场,在案情没有明了前,大都护把兵士尸首带走,本官无法交差!” 听出陈恪的拒绝意思,焦褚顿时沉声:“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在怀疑我家大都护?还是说我们北安军的人命不值钱,死了两个都比不上一个勋贵子弟?” “不敢,不敢!” 陈恪是文人,焦褚是兵汉,陈恪很清楚秀才碰见兵的理,况且林秀刚刚位进大都护,那等权势和名望岂是他一个府官能够相比?但陈恪也很清楚另一点,那就是中都现在乱风不断,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若是他现在畏惧林仲毅的权势给任由其行,只怕在别的官员眼中,自己与北安军已经勾搭在一起,那时所产生的麻烦,只会比现在更多。 急思片刻,陈恪拱手冲焦褚道:“将军勿怒,本官职责所在,请恕不能如愿!” 原以为焦褚这等糙莽兵汉会暴怒,大发雷霆,结果焦褚却憋了一口劲,硬是把这股子怒气给缓下去,让后他侧身抬手,冲陈恪说:“大人,大都护料定您秉公从案,所以他命令我,务必请您前往都护府一趟,商谈案情!” “这…” 陈恪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动身了:“那就劳烦将军前面带路!” 刘府。 刘勋一心纠察杜晖,在贺兰文的暗作中,杜晖缠身刘骥火案命事的痕迹完全确凿,可以说就是杜晖暗害了刘骥,这让刘勋欣喜,但是另一边,杜如庭也没有闲着,这个老东西请旨,施压,搅水,一连串动作把都府衙给捯饬的几乎零散,若非有张祁这个突然冒出头的西山军将领行中都街巷安全巡查之任,只怕都府衙空缺下的巡防境况已经让中都大乱。 第一百九十五章鱼潜漏网2 “大人,以在下之见,既然杜晖的罪名已经可以确定,不如直接请旨陛下,罪罚其身,如此也算给杜如庭一个打击,让那老东西也尝尝失子之痛!” 贺兰文建议,刘勋纵然很想这样做,狠狠的给杜如庭一刀,可是刘勋愤怒之余也清楚,那杜如庭后劲十足,若是打蛇不死,反被蛇咬,自己也扛不住。 犹豫中,贺兰文连连建议:“大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容老夫再好好想想!” 事到当头,刘勋反倒真正冷静下来,见此,贺兰文只觉心中不妙,可他又不能太过强硬谏言,那样只会适得其反。 在刘勋思量中,贺兰文来到门外暗自筹划,借着无人时机,贺兰文暂时离开刘府,在后府街巷中,贺兰文见了庞万春。 “眼下各方情况如何?” 面对贺兰文的问话,庞万春道:“那九门司传出消息,全玉麟的命案已经和大都护林仲毅扯上干系,现在九门司的陈恪已经前往大都护府,至于作何,无人知晓!” “陈恪与林秀见面?”贺兰文脑子飞快转动,也就片刻,贺兰文灵光一闪,他冲庞万春命令:“立刻去市井街口,把这些消息散出!” 庞万春探耳细听,匆匆离开,贺兰文再度转身回府。 “大人,大人…九门司传出消息,情况有变,情况有变啊!” 正在着虑眼下势力对比的刘勋听到这话,冲贺兰文怒声:“九门司有什么情况?” “大人,京察使全子玉的儿子全玉麟日前于东门官道被杀,随同的还有两名北安军兵士,现在九门司落案京兆阁、都府衙,那林大都护也被牵扯进来,陈恪前往林大都护府,鬼知道他们会发生么,可陈恪之前与杜如庭走的很近,若是林大都护借着新晋的权势与陈恪勾结,这么看来,不就是杜如庭的一系势力增长的迹象,那时大人与杜老狗对决,只怕更加弱势!” 对于这些话,刘勋当真心底一怵,约莫着三息功夫,刘勋狠声道:“此消息当真?” “决不能容有假!” 贺兰文也说的掷地有声,于是乎刘勋狠下心里,将自己纠察出的罪行一股脑全都压在杜晖身上,让后拟章上奏。 “大人,大人,咱们的眼线传回消息,刘勋那老儿把少公子的罪行拟章上奏,已经由中书阁递上去了!” 杜府,栾少河匆匆来报,听到这些话,杜如庭整个人一怒,那股子老迈之气几乎憋炸自己枯树一般的身躯。 “看来刘勋势要与老夫来个鱼死网破!” “大人,现在刘勋下决定惩治杜晖少公子,这明眼看去,完全就是冲你,所以下官之见,在陛下降罪前,一定要拦住这记杀招,否则刘勋那老狗会狠狠咬大人一口!” 栾少河急声急气,可是杜如庭却反倒平静下来,身为官场老臣之首,几十年的风云历练早已让杜如庭变得人心狠硬,虽然之前他心急儿子,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杜如庭已经明白,现在的争斗不单单是儿子身上莫须有的命案,根本就是派系间的权力斗争。 倘若杜如庭赢了,杜晖自然会无罪释放,可杜如庭要是输了,不单单杜晖罪落其身,连带着自己这杜氏也会被连根拔起,为了避免这种事发生,杜如庭只能沉稳谨慎的走好每一步。 当杜如庭思量应对计策时,瞿承恩来了,他道:“方才下官闻听九门司传出一些消息,那京察使全子玉的儿子竟然也在东门官道出事,其中更有两名北安军的兵士,现在林仲毅大都护派人与九门司交涉,要回自己手下的尸首,却被陈恪拒绝,不过陈恪也前往大都护府,不知作何?” “大都护?好大的口气!” 对于林秀这个青旬之年就得高位的将领,杜如庭从心底并不认可,但是夏景帝一旨独威,他杜府近来杂事不断,索性在皇恩封赏会上没有出言劝阻,这会儿看来,林仲毅终究是个不稳当的主,刚刚得了高位,就闹出这样的命案,只是想让他安生都不可能。 “大都护名头再响,不过是个军行愣头种,不足为据!” 杜如庭自言其说,根本不把林秀放在眼里,倒是陈恪前往都护府的事让他不能不想想。 “派人前往九门司,寻见陈恪,只要他一回来,立刻来见老夫,老夫现在入宫面圣,与刘勋较量一二!” 乾清宫,夏景帝看着刘勋递上来的折子,面无任何表情,伏案前,高柔、蒙烁、罗金赐等人躬身而立。 “对于刘骥火案一事,你们都怎么看,闹腾的近一个月了,都说说自己的想法,否则这烦心事可要拖到年过之后!” 夏景帝发话,高柔先声出列:“陛下,刘骥火案疑点重重,微臣以为,必须严查细究,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不可!” 罗金赐对于高柔的建议持反对意见:“刘勋与杜如庭皆是朝堂高官,现在因为私情命案,致使双方力争相对,扰乱朝堂法纪,若是不尽快解决,只会牵引出更多事!而且…据臣所闻,这刘勋大人之子的火案没有解决,京察使全子玉的儿子也毙命于东门官道,其中更掺杂了新晋军行大员,北疆大都护林仲毅!” “林仲毅!” 对于这三个字,夏景帝记忆犹新,尤其是林秀于朝堂中的血声立誓,那种将者之气绝非眼前朝官可以拥有的,除此之外,夏景帝还清楚的记着数年前林秀疾驰援救中都,战退江淮燕军的事,那种不顾后果,只为效忠的信念让夏景帝心悦。 “京察使的儿子又如何出事?” 夏景帝心中有数,在话头上刻意转了方向,罗金赐虽然也是聪慧之人,但只因性格所使,他一心刚正从中,不懂得抽身圆滑,面对夏景帝的转言,他不懂的避实就虚,直接惹得夏景帝心中暗怒。 “陛下,京察使,中书府参,这些个朝臣高官皆连因为乱事生乱,以臣之估测,绝非偶然!” 第一百九十六章鱼潜漏网3 罗金赐言指重心,身为事外之人,此时的罗金赐在中都朝堂风云中,看的可比刘勋、杜如庭要清楚,但是臣不识君心意,岂能做那良马驹? 虽然罗金赐说的对,且有暗示的意思,可在夏景帝心里,却又另一番计较,否则夏景帝这等睿智宽厚的帝王主怎么会在朝风乱起之际,似隐似现,飘忽不定? 一旁,高柔听出罗金赐话里的深意,在暗中观察夏景帝的反应,他便知道罗金赐这个老家伙在小沟里翻船了。 只见夏景帝不住点头,却神色飘忽,似有沉责之意的开口:“罗爱卿,你言之有理,那对于朝风现状,有何想法,尽可道来?” “陛下,微臣以为,杜如庭与刘勋皆为权心深重之人,若是任由他们继续争斗对持下去,必定会撼动朝堂根基,所以微臣以为,陛下应该下令,将其各安身位,待一封赏归老,平息这场闹事!” 罗金赐诚心诚意,却如风进鬼门洞,半晌无回音。 “陛下,臣以为…刘勋之所以揪罪严查,还是因为其子刘骥无辜命丧的事,试想,刘勋年过五旬,唯有一子刘骥继承家业,现在刘骥无辜命丧,而在其命丧前仅有杜晖与之相见,发生冲突,这期间的干系若是不弄明白,就下令剥权,平息乱事,只怕会寒了满朝文武的心,所以臣请陛下三思!” 高柔话出对向,让罗金赐眉头紧皱,心中暗自思索起来。 那夏景帝听得高柔的话,立刻答复众人:“高卿言之有理,既然案事未名,朕就夺其权,实为昏然之举,尔等听令,各司其职,顺令行之,除此之外,那京察使全子玉一案也归附刘勋统掌,朕倒要看看,倒是何方神圣在中都搅乱为祸!” “大爷好酒量!” 北城大栅栏,酒肆坊。 胡利深一口虎饮,惹来小二的捧脚。 胡利深抹了一把嘴角,道:“想当年,爷号称千杯不醉,此等清酒,算个屁!” 听到这话,旁桌上的爷们转身接话:“千倍不醉?那可是酒神酒仙的人物,在这中都,某还不曾听说过何人敢这么说话!” 胡利深瞟眼那人,瞧他一身江湖汉子的模样,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爷说话,管你屁事!” 如此粗俗无礼,自然让人听着不舒服,那汉子脸色一变,转身抬臂,一记摆拳正冲胡利深的面门,胡利深可不是白白挨打的主,在汉子拳风贴面之前,胡利深一个后仰抬腿,直击汉子的手肘,汉子瞧之,立时判断出眼前的嚣张中是个搏战老手。 也就电光火石间,汉子与胡利深皆后撤两步,跳出圈子。 “娘的混账…竟然敢偷袭老子?看来老子得让你见识见识!”胡利深怒骂,饶是那汉子也不怯弱丝毫。 “爷们,做人莫嚣张,何况是在中都这等潜龙之地,闹不好一句话就能要了脑袋!” 说出这话,汉子就要离开,可胡利深却借着酒劲不依不饶,那店小二眼看二人要动手,赶紧上前:“二位爷,有话好说,莫动手!” “你这混账,敢管爷的事!” 一声怒斥,胡利深抬手把小二打翻,那汉子瞧之,也来了火气:“娘的西匹种,如此嚣张,简直混种贼人性子,老子张文长今日若是不料理你,就非人种尔!” 扯呼中,张文长箭步冲来,瞧此一眼,胡利深心里咯噔一下,旁的不言,就这步伐劲道,张文长绝对是行伍中人,而一个行伍中人化作江湖客的身份,绝对是有要事在身,至于背后通着什么主,那就无人知晓。 急思中,张文长已经拳风扑面,胡利深这会儿酒醒半当,若真是和什么军行上的人对住手,后患如何,他不敢想,更何况胡利深本身就是贺兰文的暗刀,若是惹出什么大乱子,他可不敢担那罪责。 于是乎胡利深招架两招,扯步急声:“爷们,你有种,老子认怂,后会无期!” 听此,张文长欲追,可胡利深腿脚迅速,一个冲步,直接从酒肆二楼窗户跳出,沿着大栅栏街巷房子的屋顶逃离,到这里,张文长只能怒骂一声:“狗日的混账!” 缓息后,张文长看着几张破烂的桌椅,冲店小二道:“兄弟,对不住,都怪我多嘴,惹来这麻烦!” “爷,你可千万别这么说!” 店小二已经看出张文长非常人,自然不敢摆架子,末了张文长给店小二留下十两银子,算是赔罪。 离开酒肆,张文长径直来到明威将军府,那门堂看到张文长,惊喜道:“三少爷,您怎么来了?” “俞至那小子在哪?立刻让他给老子滚出来!” 张文长呼声,正厅屋内,张祁得声小跑赶来,眨眼之后,张祁一把抱住张文长。 “三哥,你总算来了!” 听此,张文长笑骂:“你老子不放心你,索性就把我打发来了!” “好说,好说,有你在我身边,我这心十足能够放进肚子里了!” 说罢,二人一同进屋,这张文长是张祁老子张纪兄长的家孩子,族氏青辈排行老三,最初也是从军,可后来老子死了后,家业败落,是张纪帮忙接济,在之前的北疆战、河西战中,正值张文长为族守坟六年之礼,不然张文长必定率领黎军出击,可以说,在武艺军阵上,十个张祁也不是张文长的对手,除此,张文长为人谨慎,也算一个得力之人,现在族礼结束,张文长得以抽身,回到张氏,让后就被张纪派来中都,帮助张祁,行那一臂之力! “三哥,一路可还顺当?” 张祁笑问,张文长摇头:“顺个屁,碰上三拨贼人,宰了十几人,才得以来到中都!” “不亏是三哥,实话说来,若非当年大伯出那事,现在咱们张氏,你必定首屈一指吗!” “过去的事莫要再提了!”张文长不想揪扰与过去,他转开话题:“俞至,此行听你爹说,自战事平息后,中都情况就愈发动荡,依我之见,你不如请命北归,离开这是非之地!” 第一百九十七章鱼潜漏网4 “三哥,你要这么说,就回去吧!” 张祁当即变色,可张文长似乎对他这个反应早就有所预料,非但没有丝毫的不悦,反倒自顾笑起来。 对此,张祁浑然不明:“三哥,你笑什么?难不成我说错了!” 张文长起身道:“你说的没有错,来之前,你爹与我长谈半日,我起初还困惑,为何你爹不休书一封把你召回去,若是在黎城,我们张氏自己一家独大,俨然就是个土皇帝,岂不乐哉,可你爹说你生为麒麟梦,纵然做不来那潜龙混江海,也要在龙门前大展身手,以得上恩之威,现在看来,你爹说的真不错!” “三哥,黎城终究不过百里之地,而中都之海却囊括大夏数千数万里,这等威望名声岂是黎城可比?所以说…你要是来帮我,愚弟心谢,反之,请回吧!” 张祁话说的死硬,也亏得张文长与张祁是同族,又长其十岁,心胸阅历丰富深然,不然张祁这话就已惹恼一人。 “罢了,我来怎能就这么回去?至少也要帮你把眼前的难关给过了,再说北归的事!” 听到这话,张祁笑道:“三哥,那你说说,如何帮我渡过眼前的难关!” “你暂且说说中都现在情况如何?” 半个时辰后,张祁道:“三哥,眼下大致就是这些,不瞒你说,愚弟的位置尴尬啊!” “你不是尴尬,你是危险!” 张文长义正言辞,危言冲耳,这可把张祁吓了一跳:“三哥,你莫不是脑子犯浑了,虽说中都老臣系与东宫旧臣系斗的正憨,我夹在其中,尴尬无处,可也不至于危险吧,他们明面上寻不得我的罪过,暗地里也不能把案事往我身上揽…” “俞至,你是当局者迷,我初来此地,乃旁观者清!” 张文长退下左右,道:“起初我还道是中都朝臣间斗,可是现在听你说完,俞至,你不觉得其中有些地方甚是古怪么?” “三哥可否明言?” 张文长缓了缓,道:“你说杜如庭、刘勋这些人都是朝臣高官,陛下身边的红人,现在却权斗甚是厉害,那夏景帝不可能看不见,除非他在刻意放纵这些朝官乱为?” 此言一出,张祁心里一怔,那种感觉就像吞了一口冰,直接坠进腹中:“三哥,你的意思是…陛下他刻意让这些近前臣子争斗?” “这仅仅是我最直观的感觉!” 张文长低声:“夏景帝继承皇位不过一年之余,虽然他大施仁政,可身边的臣子却在经历两朝战争后,根深蒂固,之前不是风传,杜如庭一个劲谏言夏景帝要对河西军、北安军行调派驻防之计,这等计策看似保全中都皇威四通,可实际上却是中都臣子排斥外将外臣的路子,所以我估计…夏景帝肯定在筹划着什么,所有的臣子都是他掌下的一枚棋子,只等最终结果出现后,他来个将军策,直接去其糟粕,留其皇犬!” 一时说了这么多,张祁的思绪有些乱,张文长心里明白,任何权心深重的人,都会在权风漩涡中越陷越深,直至迷失方向,眼看张祁心思已乱,张文长便不再多言:“俞至,你暂且好好思量一番,过后你我兄弟再言!” 当张文长给张祁逐渐理出中都现状情况时,贺兰文的搅乱中都朝臣,引发中都朝臣根基撼动的计策已经实施过半。 在贺兰文的怂恿诱骗中,刘勋不再忍耐,直接对杜晖落罪请旨,对于这等情况,夏景帝既没有回应,也没有出令,算是凭空把这事给吊在了半空中,让地面上的刘勋等人仰头观望,却迟迟等不了结果,与此同时,九门司的命案也在风口浪尖中逐渐顶到朝风面前。 那九门司的陈恪在见了林仲毅大都护以后,竟然出人意料的把两名北安军兵士尸首给送还,这让都府衙和京兆阁的人都浑然不明。 “陈恪那混账搞什么鬼?一面落案咱们,一面自己行私路,这不是给自己添堵!” 梅成安怒声斥之,手下的人根本不敢应,理不清其中头绪的梅成安去寻刘勋,刘勋自己儿子的事都没弄清楚,哪里管这些,无法之下,梅成安也怒了,他直接把九门司对京察使全子玉之子全玉麟的命案给撂摊子,这虽然不损害陈恪什么利益,可他无形中把去全子玉给得罪了。 全子玉老来丧子,偶然听得京兆阁不管不问,也不去探查,而九门司陈恪放话,所有案情移交中书阁和都府衙,他们不再管,这等结果气的全子玉直接跪地皇宫正德殿,让夏景帝给做主伸冤。 在此之前,杜如庭知道全子玉的事后,心里一个劲的怒骂栾少河等人办事不利,远的不谈,全子玉的京察使、陈恪的九门司在某种程度上,同归老臣系列,可结果呢?刘勋的东宫旧臣系在不远处虎视眈眈,死盯自己的儿子,他们这边倒先乱了起来。 “该死的混账,全都废物!” 杜如庭时不时气急中都会怒骂,但骂完了他还要给想办法压制刘勋,可让人奇怪的时,杜如庭三次面圣都被内侍回绝,言曰夏景帝近日操劳,不见朝臣。 不明所以中,杜如庭的处境愈发艰难,且让他雪上加霜的是金静水那边竟然出了新问题,矛头也是指向杜如庭。 最初,金静水被旨令调派,纠察杜晖引起的京兆阁、都府衙相对案子,那许沫和淳于真皆为两府中的官吏,不知金静水用了什么法子,二人竟然一口招供说,全都是受了自家大人的命令,刻意抗命行事,这话听起来轻飘,可实际上是千斤巨石,直接砸到胡钰和梅成安身上。 毕竟朝臣们都清楚,胡钰的上阶是京兆阁,可京兆阁的梅成安却是刘勋一系,而胡钰身后却是栾少河这等老臣系,如此一对,就是双方臣子的相互博弈。 一时间,夏景帝大怒,痛斥京兆阁、都府衙官吏从事不利,也就半日不过,胡钰、梅成安皆被抓走,进了诏言府。 第一百九十八章临死决断 对于满朝文武,没有人不知道诏言府是什么地方?那是历朝历代的官员禁区,但凡进去者,不管嘴多么严实,那府中的官吏总有办法让其开口,至于说的多少,就看这官员想要活命的心有多强。 若是说的能够让上面满意,进去的官员不单能够活着出来,甚至还能加官进爵,反之则剥皮碎骨,斩首示众。 在中都朝臣权风的乱流下,胡钰和梅成安不过是大浪中的两只小船,自然挡不了什么浪头,现在陛下发威,二人直接招供,换言之,当真是诏言府的官吏问什么,他们说什么,纵然没有问,他们也一个劲的说,如此一来,刘勋和杜如庭的自然就被扯上争权的架子,且胡钰和梅成安二人的招供使得夏景帝名言下诏,将二人暂时革职,以观察看。 那些随众朝臣听得这个消息,顿时惊蛰万分。 “陛下这是何意?” 杜府,瞿承恩、栾少河等人在此商议,中位座上,入宫觐见夏景帝不成,反被暂时革职的杜如庭一脸深怒的表情。 “首府大人,陛下这算什么?突然动手抓了京兆阁、都府衙的人,不过是些只言片语,就把您给革职,这实在有些强横…” 栾少河心有不满,在这些朝臣眼中,随着近年来的战事,皇权受其群臣及各方势力的冲抵,他们已经忽略了谁才是真正的天命老大,可杜如庭却经此一事,骤然醒悟。 “罢了,尔等都暂歇稳住身子,莫要乱言乱说,陛下革职老夫,也是为老夫着想!” 杜如庭说的淡然平气,可心底早就成为乱麻,想他从身中都三朝,侍奉了三代大夏皇帝,真可谓位高权重,现在突然借口被革职,其思乱想,肯定如狂风大作,但是拥有敏锐政治嗅觉的杜如庭到底是属老狐狸的种,在他嗅到夏景帝的味道后,已经顺声顺命,连带京兆阁等候落罪的杜晖都不管。 一席话落地,栾少河等人自然对杜如庭的反应不满,他们觉得陛下虽然贵为皇权至尊,可行令也要有根据,不能做这莫须有的事,眼看杜如庭压不住众人,便道:“尔等不如回府歇息,待明日再议这事!” 栾少河等人听出杜如庭的清门之意,便纷纷告退,待这些人离开后,杜如庭立刻道:“快,与老夫研墨!” 听出,家奴立刻备来纸笔,但见杜如庭撸起袖子,抄起笔锋落纸,大约一个时辰后,杜如庭一书告成,家奴一看,竟然是杜如庭的请罪书,最后还是杜如庭请求夏景帝准许杜如庭告老还乡! 这般情况可把家奴吓了一跳。 “老爷,您这是?” “莫要多嘴,立刻备车驾,老夫还要再度进宫面圣!” “老爷,现在已经傍晚,宫城门皆以关闭,您如何进得去?就算进去了,您怎么出来?辰时陛下都没有召见,现在去,若还不召见,你可得在正德殿院中跪等一夜?” “住嘴!”家奴的话让杜如庭心烦:“老夫作何,尔等竟然多嘴,来人,拖下去杖刑十棍!” 那家奴顿时吓的跪地求饶,可杜如庭已经匆匆出门,半刻后,杜如庭已经在前往皇宫的城道上。 与此同时,刘勋却与杜如庭有相反的表现,得知夏景帝因乱革职自己的所有权位,刘勋暴怒如雷,不得不说,这其中有儿子刘骥毙命其中的火气。 一通发泄后,贺兰文进来道:“大人,刚才属下得到消息,那杜如庭竟然离开府邸,乘着车驾向皇城驶去!” 听到这话,刘勋一怔,怒声:“现在已经到了皇宫闭门的时刻,他去皇城做什么?” “只怕是请罪,顺带哀求陛下留情!” 贺兰文估摸的说着,刘勋听了这些,急的来回转,原以为他顺风顺水的强压老臣系,罪下杜晖,牵就于杜如庭的计划能够一路畅通,谁成想梅成安与胡钰二人冷不丁的被抓,竟然扯出这般结果,现在看来,杜如庭那个老东西算是知道错了,他能够请罪,脱身离开,可自己呢?自己那无辜枉死的儿子呢? 思量片刻,刘勋狠声咬牙:“杜如庭现在走到哪了?” “顺着朱雀街行中正道,前往东华门,估摸着已经到皇城门前了!” 刘勋估算片刻,狠声:“派人去盯着,只要杜如庭一出来,立刻回告于我!” “大人,你这是要做什么?难道您不打算去么?” “老夫去不去,你多什么嘴?现在给老夫去盯着杜如庭,若有差池,小心你的狗命!” 刘勋的反应让贺兰文面漏胆怯,可是当贺兰文从屋里出来后,他心中的笑声却从神色中遗漏出来。 “老东西果然忍不住了!” 心中暗自思忖下,贺兰文瞧瞧召来庞万春:“你立刻前往东华门,死盯在哪,只要有杜如庭的消息,立刻来报!” “少公子,难不成要有什么行动?”庞万春惊疑的问道,贺兰文阴笑:“不是我要有什么动作,而是刘勋那老儿已经昏头,他要动手了?” “动手?向谁?该不会是杜如庭吧?” “谁知道呢?” 贺兰文一副暗中自得,在他眼里,只要有朝官昏头乱为,那么他的计划就算成功,待到这些朝臣行事到一定地步,贺兰文便可从中寻机,来个平反之功,那时他将有权有功面圣出身。 只是贺兰文还是低估了刘勋的狠心,这个老家伙在当真是属犟驴的种,在他眼里,夏景帝革职自己,本意不过是逼迫这些老臣知进退,将所有的权力给让出来,以供夏景帝收权中央,重整朝政。 但刘勋却以为夏景帝要卸磨杀驴,故而在死之前,刘勋要了了自己的心头事,那就是杀了杜如庭和杜晖,让害死自己儿子的凶手陪他上路。 不过刘勋也知道自己的力量不足,他便匆匆去寻全子玉,若在往时,全子玉是绝对不会和刘勋这等东宫旧臣身份的人打交道,可是朝风乱冲,杜如庭已经失事难保,远的不谈,近处北安军的作为就全子玉心火满腔。 第一百九十九章临死决断2 九门司陈恪畏惧北安军大都护之威,将两名北安军兵士尸首送出去,反倒自己儿子的尸首还晾在九门司,这等鲜明的差距如何能够让全子玉平复心火,恰逢此时刘勋来见,二人一言集合。 “全兄,现在我已被陛下暂革职权,与之白身无二!可我心底不甘心,为何我儿的命事不得真相大白?所以无论如何我也要做些什么,否则纵然身死,而魂不安!” 刘勋话意直白,全子玉哪能不明:“刘大人,难不成你要?” “不错,该死的…不该死的…我都要他们一起死,若你愿意助我一臂之力,在这命事之前,老子可以同为替你出一口气!” 半刻后,刘勋匆匆离开全子玉的府邸,连带还有全子玉的京察使令牌,这令牌的作用就是在京兆阁首府梅成安等主要官员不在时,临时特调命事之权,现在梅成安于诏言府受罪,而杜晖就在京兆阁,刘勋纵然可以命令梅成安,却不能命令府中那些司吏,这是规矩,可有了京察使的令牌,那他便有一时的独断之权。 入夜,刘勋来京兆阁提走杜晖,那司吏见了京察使的令牌,只道是京察司查案,毕竟他们也听说九门司那边的命案,说不定刘骥和全玉麟的案子都是一人做的。 也就一杯茶的功夫,刘勋轻易带走了杜晖,可杜晖却觉得情况不对劲。 在这两天中,没有任何官吏、司吏、府吏乃至衙差来问察,要知道之前的梅成安可是每日必来,反倒是刘勋根本不来一次,思忖中,杜晖心有疑虑,眼看他就要出了京兆阁的门,杜晖赶紧借着身躯带伤的机会,直接腿软打滑,躺在地上。 府门值守屋里,那些司吏瞧此,还以为杜晖出什么问题了,赶紧上前。 “大人,杜晖怎么了?” 面对问话,刘勋沉声:“无碍!尔等自顾去忙,此有老夫料理!” “大人,若是罪人生命有恙出了京兆阁,日后追查起来,我等罪责难辞啊!” 司吏开口,听此,刘勋怒声:“做好你们的事,其它休管!” 叱声入耳,司吏心里一怔,不敢再多言,倒是杜晖已经从中感觉到不对劲,他一咕噜起来,冲司吏道:“莫要让这些人带我走,都府衙、京兆阁皆没有落罪,我以浑然之身,如何能够随行离去?不可,这万万不可!” 听得杜晖大声,司吏也犯迷糊了:“刘大人,此时已经深夜,您来此纠察,全子玉大人可有亲笔令?” 冷不丁被问到这话,刘勋自然不会应,他一个劲的催促左右押着杜晖离开,可杜晖双腿就像灌了铅一样,死活拖在地上不动,无奈之下,四个差役家奴将杜晖给活生生抬起来,向外走去。 司吏想上去问话,却被刘勋叱声骂回。 于后,杜晖在黑夜中被刘勋带走,司吏听着夜中传来的叫声,心里愈发不安。 “不对劲,不对劲!” 对此,身旁的同伴道:“如何不对劲?” “你何时见过深夜纠察罪人的令?” “这个…我是没见过,可刘勋大人不是有京察使大人的令牌么?按照京兆阁从令京察使的规矩,京察使有权深夜急行提点罪人!这应该没有错吧!” “自然没有错!”司吏嘀咕:“可现在令牌在刘勋大人手里,他只有督查令下的权,没有直言行事的权,况且我听说这两日发生一件大事,那就是陛下罪降刘勋和杜如庭两位大人,把他们暂时革职,你说被革了职的官员有权再行令么?” 话到这里,两个司吏皆是一惊:“不好,坏事!” 此时此刻他们全都反应过来,那就是刘勋已经没有继续查案的权力,他这么做就是违背了律法,擅自妄为。 “这该怎么办?梅成安大人被抓了,京兆阁有没有旁的主事官员,刘勋又是督查我们的直接上官,他又被革职,我们这里要出大乱子了!” 两个司吏深知情况不对劲,为了避免在乱流权风中丢掉小命,二人一合计,竟然向杜府跑去,在他们的脑子里,他们单单的感觉到刘勋要对杜府下手,可现今时刻都府衙、京兆阁都乱成一锅粥了,与其让官家浑浑不清,倒不如让他们杜府自己人先行一步,解决难事,至于往后的一一上报,二人大可慢慢做。 于是乎,二人匆忙来到杜府,由于杜如庭进入皇宫,跪请夏景帝召见,府中只有管家及一些参官在,那管家听得司吏的话,后背直接生出一身冷汗。 “那刘勋老儿何时带走我家少公子的?” 管家怒问,司吏道:“半个时辰前,拿着京察使的令牌独权提走人!” “混账东西!” 管家唾骂二人,一巴掌上前,二人连连后退,但情况危急,管家也能看到一些门道,那便是刘勋想要在最后的关头,做出一些疯狂的事。 急思片刻,管家立刻派出家奴四处追查刘勋的踪迹,且管家揪着司吏的脖子道:“立刻带我去见京察使大人,把你们刚刚说的话,全都给我一字不差的传给京察使大人!” 漆黑的夜,昏暗无光,在各个街巷城道上,五人一队的西山军黎军先锋骁骑营的兵士正在行巡查之责。 “这天气可真够冷的…” 在一处街巷前,几个兵士围在柴锅前取暖,那摇曳的火苗映衬出周围雪晶。 这时,一阵马蹄声传来,几个兵士转头一看,赶紧拿起兵刃立好:“将军!” 寻声看去,张祁骑着马来巡查,瞧着手下的模样,张祁道:“再忍半个时辰,就会有人来接换你们,记着,务必监察好每一处,绝对不能出错!” 几个兵士点头,张祁才离开,他快速转绕着巡防的城道转了一圈,已经近一个时辰,回到府上,还未卸甲歇息,张文长匆匆来见。 “俞至,有些事,我需要与你说一下!” “三哥,这大半夜的有什么事?” 张祁疲惫身冷,想要赶紧回屋歇息,可张文长模样却甚是严肃,这让张祁不得不耐心听之。 第二百章临死决断3 张文长强拉着张祁坐下,屏退左右下人后,张文长道:“俞至,来见你之前,我在酒肆里歇脚,发生一些事,当时没有在意,就给忘了,可是在你说了中都的情况后,我今日上街暗查,又碰到那人,且发现其中的古怪…” 这番话说的张祁一头雾水。 “三哥,你到底说的什么?” 心烦之余,张祁扯呼,那蒋济匆匆奔来:“小公爷有何吩咐!” “去,给我弄些酒菜,这累到现在,我还滴水未进呢!” 张文长听到这话,沉沉一笑:“我说俞至,你要是听完我说的话,还能吃下酒饭,我这个三哥给你辈分换过来做!” 听此,张祁眉头舒紧不一,张文长道:“之前我在酒肆碰到一江湖人,那人身手凌厉,十足的好手,只因两句猖狂话,我与那汉子斗了几合,随后他逃身离开,可是就在今日寅时那会儿,我又看到那人了!” “那又如何?你与他又打了起来?” “若真是那样,我也就不上心了!” 张文长粗息一声:“你还记得之前给我说过的话里,怀疑刘勋手下的一名府中家奴的事?” 经张文长这么一提醒,张祁想起来,那人便是贺兰文,但张祁并不知道贺兰文与林秀之间的干系,故而纠察巡安中并没有想起来,且这时家奴端着酒菜进来。 待一桌子酒菜摆好,张祁端起酒杯:“三哥,喝杯酒暖暖肚子再说!” 眼瞅张祁一杯酒落肚,张文长道:“与我交手的江湖汉子身份虽然并不明了,但我可以断定,他就是你怀疑的刘府家奴手下!” 听到这话,张祁端杯的手停在半空:“三哥,你这意思?” 张文长笑笑:“除此之外,我暗中跟随,还发现一些更有趣的事,你怀疑那人,江湖汉子与其它三个同样身手凌厉的家伙称他为少公子,这可真有意思,一个刘勋府中的家奴,竟然有数名身手刚强的江湖种手下,在无人时更被称为少公子…” 话到这里,张祁彻底没了吃酒菜的心。只见他重重把杯子放下,道:“三哥,刘勋府中的家奴竟然被人称为少公子,你我都知道,什么样的人才能被称为少公子?那必须是出身大族的主,照此看来,那人绝对有问题,甚至于他从身刘勋府中,不过是为了遮人耳目!” “那是自然!” 张文长又从怀中掏出一物,张祁细眼看去,乃是一封手书。 “这是我从刘勋府中后宅的家奴房中搜出来的!” “您竟然进入刘府?” 张祁惊愕满满,张文长不以为意:“那些人进出刘府犹如鹰雀来飞,我如何不能,这封书信上没什么消息,应该是残稿罢了,不过上面提到几点…时刻待机…静观其变…若再联系你怀疑的那人,对了…” 话到这里,张文长眼前一亮,想起什么:“我记得刘勋的管家称那家奴为贺兰文…也就是说,贺兰文这人绝对有大问题!” 不知是不是张文长的话刺激点醒张祁,一个瞬息后,张祁突然惊蛰:“三哥,我想起来了,我说这贺兰文怎么感觉像是见过,敢情他是林秀军中的人,虽然换了名字,模样沧桑许多,可是那神态形色与数年前的唐传文相近甚之!” “唐传文?那不是林仲毅的军中参将么?他如何会在中都?”张文长也是一惊,从心来看,张文长可没把事情往北安军身上扯,毕竟现在的中都情势是在朝臣中翻滚浪起,而北安军就是一头刚刚封冠的猛虎,没有什么要命事,谁也不会去招惹这头老虎的虎爪。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一时间,张祁自言不断,他来回踱步,约莫片刻功夫,张祁道:“三哥,你带人去盯着那个贺兰文,还有他手下的人,只要咱们的感觉不出错,他必定有祸事暗藏在身,闹不好刘勋之子的火案,乃至中都朝臣的乱风都与他有关系!” “俞至,你可想清楚,万一这人和北安军的唐传文有关系,你这么做,后果如何…得好好掂量一下!” 张文长警醒张祁,张祁犹豫一二,沉声道:“明日一早,我就去拜见仲毅,顺带探探他北安军的情况,尤其是那个参将,若真是其中有干系,只怕这场朝风乱流会更加激烈。” “找,给我找!” 黑夜中,杜如庭的管家杜尘带着几十名家奴匆匆赶至刘勋府门前,面对紧闭的大门,杜尘不管什么规矩不规矩,直接派人去闯,奈何府中早就无人,这让杜尘心中胆颤。 “大管家,府中空荡,连个鬼影都没有!” 听得家奴这话,杜尘心思再焦虑二分,以他估计,那刘勋必定是想在陛下落罪之前,把杜晖给解决掉,这样一来,不管后果如何,他儿子的仇算是报了,只是刘骥那个废物根本就不是杜晖杀的,让杜晖顶命,当真是断了杜府的根。 这时,一骑匆匆奔来,杜尘看去,乃是杜晖的贴身家奴杜平。 “大管家,在下奉命监视刘勋的朝阁官吏,发现那些人在一个时辰前匆匆离开,像是要逃命!” “为何不早来报?” 杜尘大怒,杜平也是无言以对:大管家,那些人行事诡异,我一直跟着,现在他们在城西的马市街歇脚,我才敢回来报信,否则他们早就没影了!” 听此,杜尘二话不言,立刻带人往西城奔。 西城马市街,刘勋押着杜晖来到此处,由于行事过于凶狠,刘勋很清楚这件事的后果,那就是他得人首分家,不过为了自己的儿子,刘勋也算豁出去了,所以在白日里行事之前,刘勋命人将府中家奴遣散,妻人等皆送出城,回老家,潦过剩下的岁月,而他则召集自己的亲信,集合在此,来个罪罚前的大闹,至少死之前,也要让夏景帝明白,在这件事,夏景帝错了。 “老爷,人都集合起来,那些个府吏门得到您的消息,把所有的案事录给带出来销毁,这么一来,有他们官家乱脚的时候!” 第二百零一章临死决断4 孙正低声,刘勋听了,很是满意:“如此甚好,除了这些,贺兰文可有消息,他去暗查杜府的情况,回话什么了?” “这个还没有!” 听此,刘勋神情再变三分,时至此刻,杀杜晖,决杜如庭,毁官家案事录,最后再来个灭屠杜府,纵然他刘勋不能美名传言千古,也要遗臭万年。 可贺兰文没有消息传回,杜如庭那边宫谏如何鬼知道,连杜府的情况都不清楚,他如何来行事? 怒火中,刘勋咬牙切齿,恨不得把办事不利的贺兰文给活吃了,可是贺兰文不再眼前,他也无法再去深究,于是刘勋只能把怒火撒到杜晖身上。 “把杜如庭的种带上来!” 一声斥下,几个家奴将杜晖拖出来,火把下,杜晖浑身破烂,早就没了秀者儒气风范,且杜晖看着四周的情况,心中怯怕不已。 “刘勋,你要做什么?你不能乱来,不然,陛下是饶不了你!” 听着杜晖的惊恐声,刘勋显得更加狂妄,他一把扯住杜晖的衣领子,把他往起提,奈何刘勋身躯见老,根本提不动。 怒气中,刘勋狠狠的将都会甩到雪地上,抬脚踩了上去:“你这混账,为何要杀我儿子?为何?” “我没有,刘勋,你个疯子,你简直就是一头蠢猪!” 杜晖夺声大骂:“我与你儿子无冤无仇,我为何要杀他!” “不是你杀的,为何你派人袭杀我府中家奴,为何在你府上寻到了弩矢弓箭!”刘勋叱声不断,杜晖几乎被他的吼声震聋。 “你个老糊涂蛋,真是愚蠢到家,我派人不是为了杀你,而是去杀那个不知感恩回报的混账畜生贺兰文,他身藏祸事,只为密谋什么,谁成想你这老畜生竟然相信他?” 杜晖扯呼的话就像重锤狠狠打在刘勋的脑袋上,但是刘勋此刻已经疯癫三分,根本不存在什么理智,他一个劲的狂踹杜晖,只把杜晖踹的哎呦无声。 身后,孙平见此,上前拦住刘勋:“老爷,既然事已至此,不如给他一个痛快,让后我们立刻去寻贺兰文,只要弄清楚杜如庭的情况,直接屠了杜府!” “就这么办!” 刘勋应声应允,孙平立刻动手,但是让孙平没有想到是在他动手瞬间,几根弩矢从外面射来,嗖嗖两声,当有两个家奴倒地。 “有人!” 觉察外人来袭,刘勋顿时大惊,至于孙平,也顾不得宰了杜晖,先行护住刘勋撤进屋子里。 透过门窗向外看去,漆黑的墙檐上并没有什么人影,这让刘勋不敢轻举妄动。 “该死的…是什么畜生敢袭击老子!” “老爷,小心!” 孙平谨慎,他名几个家奴从后窗翻出去,让后绕到墙檐前,结果片刻不过,孙平听到墙根下传来几声刀尖碰撞,让后就是沉闷。 “该死的…” 孙平怒斥,立刻提刀冲出去,至于刘勋,则与剩下的家将家奴死死盯着杜晖。 墙根下,胡利深、童宝战二人面对刘府十多个家奴的围攻,毫无弱势迹象,在那刀出剑进中,刘府的家奴纷纷倒下,孙平于黑影中寻到方向,立刻杀来。 ‘噹噹’几声,胡利深迎住孙平的攻杀。 “娘的…这家伙身手还算可以,只是与老子比起来,不过尔尔!” 胡利深傲然开口,那孙平听之一惊,立刻虚晃两招,后撤躲开胡利深:“你们是…” 由于孙平之气与贺兰文一通行事过,期间有几次,贺兰文借口尿遁,从旁离开,孙平有一次跟在后面,虽然没有发现贺兰文与什么人私通,可是其中两次,孙平都听到贺兰文出来后,墙檐上传出应声的话,而那声音与眼前的家伙完全一样,如此就不免的让人狐疑惊蛰。 乱战中,孙平急思一瞬,怒声道:“贺兰文,你怎地现在才来?” 那胡利深、童宝战奉命来结果刘勋,此间听到这话,胡利深一惊:“少公子来了?” 虽然声音很小,可是孙平这等习武之人听力甚强,早就听到对方的惊变,由此他推断出眼前的人必定和贺兰文有干系,而这些是来袭杀刘勋,其余的就明了之至。 “多什么嘴,干掉他们!” 童宝战粗声,胡利深这才反应过来,二人当即强杀,孙平命家奴抵挡,自己匆匆奔回来。 “老爷,不好了,贺兰文那个畜生来杀你!” “什么?” 刘勋听之,惊讶满满,由于情况急切,孙平来不及多解释:“老爷,赶紧走,那些人身手了得,我不是对手!” 也就同时,一旁的杜晖也道:“老东西,现在看清楚了吧,贺兰文那家伙根本就是身藏祸事的主,他之前从身我,我便牵扯上你儿子的火案,后来他怎么跑到你那里,让后就是你与我爹的权斗,你这蠢货!” 一通叫骂让刘勋心急血冲,险些昏死过去,且院外的打斗声越来越近,为了避免乱中毙命,刘勋暂且饶了杜晖的性命,十多个家奴在孙平带领下,护住刘勋和杜晖向外逃去。 童宝战与胡利深结果了那些多事的家奴后,匆匆冲进来一看,院中早就没人,这让二人大怒。 “老畜生,跑的还挺快!” “莫要多嘴!” 童宝战急声:“刘勋不见了,杜晖也没影,相必他们还活着,我们必须追上他们,把他们宰了!” 二人说罢,追身赶去。 黑夜里,刘勋一行人在西城马市街的巷子里狂奔,由于天寒地洞,马市街又处于商户地段,这等贫贱之地,巡查的兵士和衙差也少之又少,现在他们奔了二里地,都快出马市街了,也没见个衙差的影子。 在马市东面,杜尘带着一众家奴家将匆匆赶来,有杜平的口信,杜尘来之前,还给都府衙通了个信,虽然他们杜府的老家伙被夏景帝革职,可那尊位还在,另外说来,杜如庭官复原职,照旧是中都大员,所以都府衙的衙差官吏,乃至暂行巡查的西山军兵士也都遵命行事。 第二百零二章临死决断5 黑夜里,杜尘一行人急奔来此,望着马市街巷的东道小巷子,这杜尘还没有开口下令,巷子里却传出一阵乱斗的声音,这让杜尘心中惊愕不已。 “有人?” 杜平急声,直接把腰刀握在手中,其它家奴也都紧张起来。 巷子里,孙正护着刘勋向外奔,身后,胡利深与童宝战紧追不舍,这百十步的巷子,不过眨眼功夫,二人追上刘勋的尾巴根。 “老东西,纳命来!” 胡利深叱声大喝,直接箭步冲上,孙正耳听后声,头也不回,反手一甩,也就瞬息间,孙正听到身后一声痛喝。 “该死的混账!” 那胡利深在黑夜中猝不及防,被孙正的飞镖打中肩头,一时动作迟缓,让刘勋逃出一劫。 “休要逃走!” 胡利深受伤吃痛,童宝战怒火四散,他猛地加速,跃身飞扑,正好追上孙正身后的家奴,一刀下去,那家奴惨声倒地。 眼看无法脱身,孙正只能冲两个家奴喝令:“护着老爷离开!” 孙正抄刀回身,迎击胡利深、童宝战二人,可二人身手高强,孙正面对其一就已经招架困难,现在二人合攻,简直就是一面倒的情势。 “混账杂碎,敢偷袭老子,老子让知道死字是怎么写!” 胡利深强先一步,横砍落首,孙正乱中抵挡,可那股子闷劲把他逼退数步,借由这个空挡,童宝战侧身凸步,一记捅杀,森白的刀锋直接捅进孙正的腰腹,也就瞬息不过,孙正血喷倒地。 童宝战抽出横刀,急声道:“快,莫要让刘勋老畜生逃了!” 二人再鼓作气,直奔追去,结果刚刚到巷子口,嗖嗖急音袭来,二人心惊,凭借多年的江湖反应,猛然后撤躲身,这才没有被弓弩射成筛子。 巷子前的街道上,刘勋几人已经被杜尘抓到,看着被打的半死的杜晖,杜尘心怒,恨不得将刘勋给宰了剥皮。 饶是杜晖粗息道出情况,这才让刘勋留下一条性命,至于其后追杀的混账,杜尘立刻命令家奴家将抄起弓箭,对准巷子出口,只待人影闪出,立刻开弓放箭。 只是胡利深、童宝战二人反应实在太快,一个闪身,二人躲开这记杀招。 “娘的,这么多人?” 胡利深惊讶于情况的转变,童宝战探头瞄了一眼,结果又是嗖嗖几箭,不过箭锋准头差的有些远,童宝战并未伤及丝毫。 “这么下去可不是办法,咱俩已经干不掉他们!” “干不掉?那怎么成?” 胡利深急思一瞬,道:“听我的,先撤!” 于是二人转身飞跃墙檐,消失在黑夜中。 巷子口前,杜平领着十多个弓弩手严阵以待,可片刻功夫过去,那巷子里竟然没有任何声响发出,这让杜尘心疑:“去看看情况,小心点!” 杜平领着十多人小心翼翼上前去,结果发现巷子里早就空无一人,到这里,杜尘那颗紧张的心才算平缓下来。 转身瞧着杜晖,再看看一旁的刘勋,杜尘恨不得一刀砍了这个混种。 “你这厮,处处刁难我家公子,老之真想宰了你!” “且慢…”杜晖出声,拦住杜尘:“老管家,我…我爹呢?” “老爷入宫请谏陛下,罪告这些混账!” 听此,刘勋竟然哀声狂笑:“杜如庭,你这老畜生也有害怕的一天,可笑,可笑啊!” “住嘴!” 杜尘叱声,一巴掌打在刘勋脸上,那杜平瞧着杜晖的模样,道:“老管家,少公子受伤,情况不好,我等还是先行回府,暂做打算,至于这刘勋,他所做下的罪事已经落地,跑不了他的!” 只是杜尘没有想到,那追杀刘勋的江湖人竟然没有离开,他们一行带着杜晖、刘勋回府时,行不过一条街巷,竟然突遭袭击。 “该死的,那些人竟然没有走!” 一声惊蛰,胡利深、童宝战从阴影中再度杀来,杜尘只得呼喝家奴仓促应敌。 皇宫,东华门,杜如庭进来以后,已经三次请命内侍监的人给予通告,请求陛下接见,奈何内侍监的人根本不应。 时至戍时,总管步戊匆匆赶来:“杜大人,偏阁一叙!” 听此,杜如庭还以为夏景帝愿意接见自己,便僵硬着双腿,缓缓随步戊走到偏阁小屋,待一杯姜汤入腹,杜如庭脸上才算缓过一丝生气。 “总管,陛下可是要召见老夫了?” 面对这话,步戊叹了口气:“杜大人,您还是回去吧!” 闻听此言,杜如庭好不容易挤出来的笑脸硬是僵硬在半空:“什么?” “杜大人,近来朝风混乱,陛下厌烦的很,在这里,咱家说句不当的话,您老就安安生生,莫再出什么幺蛾子了,另外,您的儿子是绝对不会被落罪,所以,尽请放心吧!” 一番话说的含糊其词,可是杜如庭却听出来别样的味道,那就是夏景帝很清楚现在的中都格局,甚至说他推波助澜,也可能不为过,再者就是,步戊竟然暗言道出自己的儿子不会被落罪的结果,这无疑表明,那刘勋的胡乱非为根本就入不了夏景帝的眼。 在杜如庭浑然中,步戊也不多言,他召来两个内侍,交代道:“稍后备马车驾,送杜大人回府!” 待杜如庭回神,步戊已经离开,看着两名躬身的内侍,杜如庭心凉如冰,至此,他完全明白了一切,敢情夏景帝就是刻意用刘勋这个东宫旧臣来牵扯自己,直到自己落权退身,心碎中,内侍带着杜如庭从东华门小门出了皇宫。 当宫门再度紧闭,杜如庭的小驾缓缓行在城道中,待杜如庭与自己侯在外面的家奴们相会,两个内侍道:“杜大人,小的暂行告退!” 杜如庭也不吱声,两名内侍相互看了一眼,转身离开,可他们刚刚走过转弯处,嗖嗖两声急音袭来,内侍身子一僵,直接栽倒,眨眼之后,两人出现在内侍跟前。 “庞大哥,你杀这些人做什么?他们可是内侍?等到天亮被衙差和巡防兵发现,那是会出大乱子的!” 第二百零三章官途大乱 仇喜龙惊声低言,饶是庞万春根本在乎:“今夜一过,明日中都朝官必定大乱,杀两个内侍于大局又有什么干系?” 说话中,庞万春剥下内侍的衣服,套在自己身上,至于另一件,自然交到仇喜龙手里。 “穿上吧,不然你我二人如何能够轻易杀掉杜如庭,他身边那十多个家将可不是吃白饭的主!” 仇喜龙思量一息,也就不再说什么,片刻后,二人已经装扮做内侍,顺着杜如庭车驾离开的方向赶去,约莫半刻功夫,二人追上杜如庭的车驾。 “杜大人,杜大人!” 车驾里,杜如庭听得后面有呼声传来,立刻停下来,当有家奴道:“老爷,好像是刚刚的内侍!” “他们不是回宫了?又来作甚?” 杜如庭虽然有所怀疑,可毕竟是皇家的奴才,加上自己现在情况尴尬,处境艰难,杜如庭只能下了车驾,去应内侍。 两名内侍躬身小跑,宛如小娘们一样,惹来杜如庭的家奴不屑。 “老爷,这些个男不男、女不女的东西,看起来真让人厌恶!” “休得胡言!” 杜如庭叱声,压住家奴的话,也就转眼功夫,两个内侍匆匆跑到近前,二人粗息喘气,杜如庭拱手:“二位如何去而复返?” “杜大人,方才我等忘记一事,这是总管大人命我等转叫给您的书信…” 其中一名内侍说话中已经手入袖囊,作那掏信的动作,可杜如庭人老成精,虽然黑夜灯火摇曳,从衣服着装来看,眼前的内侍身份无误,可是声音却粗重很多,纵然二人跑路喘息,也不至于声腔变了调。 狐疑中,杜如庭看到那掏信的内侍已经探手袭来,就这一瞬,杜如庭猛然感觉不妙:“尔等到底是谁?” 一声惊呼,杜如庭身旁的家奴家将一怔,当即反应过来。 “老畜生,去死!” 假作内侍掏信的庞万春手持匕首朝杜如庭捅来,可这个老鬼竟然反应过来,胡乱中杜如庭双臂抱拳横档在胸前,那匕首嗤啦一声,捅进杜如庭的臂膀,庞万春发力回扯,杜如庭惨叫一声,后仰摔倒,借着家奴家将还没有扑近身前的机会,庞万春再度箭步,挥手捅向杜如庭。 这一次,杜如庭根本躲不开,加之他年老体弱,也就须臾之后,匕首狠狠捅进了杜如庭的胸膛,身旁,仇万龙已经撤去身上拖沓的内侍服,他抄出腰间的两把短刀,应着奔来的家奴家将杀去。 “噹噹” 刀剑相撞的清脆声在这黑夜里格外扎耳,杜如庭的家奴家将瞧见自家老爷被杀,顿时怒火满腔,破命拼来,几个回合下去,仇喜龙竟然不敌,那庞万春结果掉杜如庭,与仇喜龙一同抵挡,借着机会,二人转身就逃,家奴家将自然不会放过。 双方追斗一里不过,在街道另一头,负责巡街安察的西山军黎军精骑营弟兄正好走到这,看到乱斗情况,这些个兵士二话不言,挺枪冲上。 “抓住他们,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由于之前张祁下过死命令,但凡抵抗混斗的贼人,皆可就地处决,此间都伯令出,手下兵士自然不会留情。 庞万春、仇喜龙瞧见兵士围杀而来,心中方显混乱,其后,杜如庭的家将们也冲上,两面夹击中,庞万春、仇喜龙自然不会束手就擒,可是想要同时脱身,也不可能。 危机中,仇喜龙一个转身回杀,自去迎击来袭的家将和兵士,庞万春纵然心有不忍,可还是借机攀墙逃离。 “狗日的混账,老子和你们拼了!” 面对几十个兵士和家将,仇喜龙自知死路临头,索性拼命,他抄着双刀冲来,瞧此,那些兵士后的弓弩手先是一波箭雨,让后围杀其上,直接把仇喜龙乱刀斩杀。 结果掉喜万龙,都伯叱令部分兵士继续追赶,至于杜府的家将,都伯沉声:“尔等何人?” “我等杜府的家将,我家老爷受贼人袭杀…” 听到这话,都伯心里一惊,立刻派人去回告张祁。 也就一刻功夫,张祁得知杜如庭被杀的消息,在这大冷的冬天,可把张祁惊出一身冷汗。 身前,张文长急声:“该死的…那些人行动如此迅速,只怕今夜一过,明日中都就会掀起朝风巨浪!” 之所以这样,全为杜如庭是中书阁首府的缘故,纵然他暂时被革职,可身位还在,好比如大船的帆绳依旧捆扎帆布上,不过是给束起来,可现在这人被杀,那么束帆布的绳没了,沉重的帆布随风鼓吹起来,散落的到处都是,但凡些许风浪,大船就会出现情况。 除此之外,张祁现在奉行都府衙的巡查安防之责,如此重任下,杜如庭竟然被杀,张祁旁罪不言,单就一个失职的罪名便坐定了。 也就片刻功夫,张祁已经呼声麾下,拨马冲奔出府,张文长则带着几个家将趁着夜色离开。 昏暗的屋子里,贺兰文独身坐在此处,门外,孙寿海警惕立身,忽然,墙檐方向传来一阵细微的动静,孙寿海立刻抬起手中的臂弩,可那墙檐上的人影入内,孙寿海细眼看去,放下手中的臂弩,转身道:“少公子,庞万春回来了!” 听到这话,贺兰文起身,开门道:“情况如何?” 庞万春使劲咽了口,应声:“杜如庭已经被我亲手杀死!” “好!” 贺兰文心里一正,可庞万春接下来的话却让贺兰文心厌:“但是杜如庭的家将甚是厉害,我与邱喜龙逃生不利,加之巡防的兵士围堵,邱喜龙断后,恐怕已经毙命!” 这话让贺兰文咬牙切齿,但情况已经成这样,他又能如何? 不等贺兰文思绪平复,胡利深、童宝战二人也回来了,借着火把的光芒看去,二人狼狈至极,那浑身的血迹,就像从血盆里逃出来的。 “少公子,刘勋被我等宰杀,连带着还有杜府的杜晖及三十余名家奴…” 胡利深说完这话,身子一软,瘫在地上,孙寿海急身上前,发现胡利深还活着,不过是脱了力。 第二百零四章官途大乱2 “少公子,现在刘勋、杜如庭这些老家伙都已经死了,连带杜晖也都解决掉,咱们给那些人发信号吧…” 庞万春急声,可贺兰文却沉然不应,他在思量情况,最初,贺兰文借以今日杜如庭、刘勋被革职的机会,分别暗杀二人,让后造成假象,使得中都朝官们误以为是二人争斗起恨,相互亮刀子的结果,但邱喜龙的死让情况出了一些意外。 这邱喜龙一死,自己必定躲不了多久,顶多明日,自己的行踪就会暴漏,如此情况下暗中撺掇那些曾经与贺兰氏结交的官员起浪,只怕成果的机会也不多。 “少公子,你这是怎么了?我等苦熬忍耐十多年,为的不就是今日,若是您现在知难而退,那我们所做的一切又都是为了什么?” 庞万春似乎看透贺兰文的心思,怒气哀声,一通扯呼下,孙寿海上前一拳,将他打退数步。 “庞万春,休得放肆!” “你给我闪开!” 庞万春刚烈如虎,身为当年贺兰氏的家将,他忠心耿耿,埋名藏身这么多年,只为看到贺兰氏名正光复,而贺兰文倒也不失所望,步步计略将中都的朝臣派系引入乱斗,现在已经到最后一步,贺兰文却沉言无应,这让他们做手下的如何能够接受。 但庞万春到底想错了,贺兰文能够隐忍四海,求神助力,那他的心性就不会比庞万春这些人差多少,眼看孙寿海与庞万春要呛斗起来,贺兰文开口:“都住嘴!” 这一声虽然有些沙哑,可其中的威压到底能够按住二人的火气。 “我走到今天这一日,从不后悔,从未害怕,现在刘勋、杜如庭都死了,东宫旧臣系与老臣系的人必定人心惶惶,这是机会,可邱喜龙毙命,这却是疏漏,为何西山军的兵士会巡查到哪里?现在我只剩下最后起浪的那一步,成了,朝臣大乱,我顺势出身,一纸暗书上告于陛下庭案前,连带那些曾经背叛我贺兰氏的人都不会放过,可若败了,你我恐怕连皇宫的门都靠近不了,便会殒命街巷中,这些…你们可曾着虑过?” 叱问入心,庞万春几人皆不应言,贺兰文说的不错,时至此刻,他们稍有差池,将前功尽弃,所望一切也都化为乌有。 可若是怕前顾后,也非法子,最终,庞万春秉承武人根底,粗声道:“少公子,我等苟延残喘这么多年,早就活够了,此事若成,复了族氏之名,就是死,也值得,纵然不成,非我等人之罪,乃是天之不公!” 一句天之不公让贺兰文心痛欲哭,但这句话到底刺激了贺兰文,三息不过,贺兰文粗声:“天之不公,降祸贺兰一族,今时此刻,就是这份不公道的路抉择,老天,让我看看你是否永远偏爱于那可恨的世风!” 哀声怒吼,风散中都,这一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刘勋、杜如庭的接连毙命让那些从派朝臣从温柔乡中接连醒来,而街面上来回不停的巡夜兵士甲胄相撞的声音更让他们心惊胆战。 “大都护,听说半个时辰前,中书阁首府杜如庭被刺杀于宫门外的东华道,也就同一时间,刘勋也毙命在西城,还有不少的杜府家奴家将,像是双方火拼所为!” 焦褚将得来的消息告知林秀,林秀思忖估量,下令:“立刻把咱们的人散出去,我估摸着要出事!” “出事?”焦褚不明:“大都护,这可是中都,能出什么事?” “正因为是中都潜龙之地,两名派系老臣接连毙命,说没有人策划,我可不信,别忘了,之前咱们身上的事还没撇干净,我可不想被某些有心人拖罪!” 林秀这么一说,焦褚不敢拖沓,立刻去行令,方化则调派亲兵,将大都护府前街后巷把守个严实,可以说,只要林秀愿意,就是一只路过的耗子都能被抓回来! “人呢?人呢?” 都府衙,深夜一阵惊锣把那些个小吏给吵醒,待他们看得来人,顿时吓得浑身哆嗦。 “张将军深夜来此,有何令事?” “你们这些废物,胡钰被抓,你们自以为无事可做?现在街面上接连出现命案,你们却在这里大睡,真该把你们给吊起来宰了!” 张祁怒不可遏,现在的时局对他很不利,都府衙已经群龙无首,他算是唯一的当权者,但以军行将领的身份来当朝官系府衙的权力,要多恶心,就有多恶心,闹不好天亮之后,夏景帝就会一旨罪罚书传到他面前,所以张祁必须在天亮之前,把所有的罪事给解决掉,而这首要做的就是抓到刺杀杜如庭、刘勋的凶手,可想其中困难有多大。 丑时,此距杜如庭毙命已经过去一个时辰,在贺兰文手下的故意风传作弄中,不少朝臣都知道此事,少监府,栾少河得知杜如庭毙命,整个人惊的连衣服都没穿,便跑到正堂中。 “来人,来人!” 家奴匆匆进来:“老爷何事?” “立刻备驾,我要去见瞿大人!” 家奴瞧之栾少河急切,也不敢多言,只能匆匆奉命。 可在瞿承恩府上,这个侍郎大人与栾少河一样的情况,作为老臣系的肱骨之人,杜如庭的死在他们眼里,就是某种势力对老臣系宰割,而在他们的认识范围内,能够直接对杜如庭动手的唯有刘勋,可刘勋是东宫旧臣系,东宫旧臣系代表什么,皇权的狗奴才,如此相联系,那便是皇权要对他们动手了。 想到这,瞿承恩心急火燎:“陛下为何这样?为何要这样?纵然首府大人千般不是,可也不至于这样亡命?刘勋那个混账,到底再想什么,竟然敢与首府大人做出这样的事!” 除了老臣系的官员焦躁火燎,东宫旧臣系的一些大员也都陷入不安,其最为紧要便是高柔,这个新春大典值令官自担值以来,根本没有过过一天安稳的日子。 第二百零五章官途大乱3 况且眼下新春大典的所限定的日子还有完全结束,就发生如此震荡官场的大事,高柔是绝绝对对脱不了干系的主。 “叔父,听说刘勋大人被杜如庭派人杀了!” 躁乱中,高继匆匆奔来,高柔瞪了他一眼:“与你无干,回屋去!” 虽然高继有些事抗逆违令,可他心底忧心高柔这个叔父,此间官场动荡,若是高柔倒下,只怕这高氏一门就要完了。 “叔父,你莫要诓骗我,我知道杜如庭和刘勋二人被杀的事了!” 高继硬声,可把高柔气的不轻:“你…你…老夫说了,你给我回屋去,不管外面发生什么事,都和咱们没关系!” “叔父,那刘勋和杜如庭相斗多时,现在发生这事,也是理所应当,可您是值令官,负有安察之责,为今之计,您得赶紧向陛下说明,否则事牵多身,那就完了!” 此话急切入心,却有些道理,高柔心气翻滚须臾,最终还是道:“继儿,听叔父的话,回屋歇着,此事叔父心中有数,你只要安生在府,就是对叔父的最大帮助!”说完,高柔踏着夜色匆匆离开。 街道上,高柔透过马车看着接连不断的衙差和兵士,他有种感觉,今晚这件事必定是中都朝臣官场震荡的开始。 约莫三刻功夫,高柔快马加鞭赶至皇宫南门,远远看去,在宫门前竟然还有一排车驾,高柔下车细瞧,那车驾前的人大多是东宫旧臣系或者老臣系的臣子。 “老爷,咱们过不去了!” 随行家奴观望片刻,回来冲高柔禀告,高柔瞧着这阵势,自知短时间进不了宫,况且出了这么大事,两系的朝官要么是请命上奏,力追真凶,以还官场大员公道,要么就是暗中请旨,向夏景帝摆出青白身,以免被后续的动荡波涛给缠身。 约莫三息功夫,高柔沉声:“我们走东门!” 来至东门,虽然情况于南门一样,可是东门不同于其它皇宫门庭,此处有一当值宫卫阁,其隶属宫卫所千牛卫,而千牛卫中的校尉与高柔相识。 高柔来至宫卫阁前,几经传话,相识的校尉吴浑匆匆出来,他看到高柔后,试了一个眼神,高柔立刻闪身至角落处,也就眨眼功夫后,吴浑来到近前。 “高大人,您怎么来了?” “吴校尉,本官有紧要事,需要入宫拜见陛下!” 听此,吴浑面漏难色:“高大人,下官看在咱们的情分上,说句不当的话,您现在进宫,非正确时机啊!” “吴校尉,此话怎讲?” “唉…一个时辰前,刘勋刘大人,杜如庭杜首府双双毙命,唯有杜如庭的儿子杜晖侥幸生还,后直接被京兆阁的衙差送往宫中救治,现在,整个中书阁、太府阁、兵议阁、兵部全都动起来,陛下有令,任何官员,没有陛下亲笔手谕,不得随意出行,可是好多官员都不知道,一轰前来,只要陛下揪罪,他们谁都跑不了!” 面对这般情况,高柔当真吓出一身冷汗,照吴浑所言来看,在刘勋和杜如庭出事那一刻,夏景帝已经撒下大网,要借着这个机会把所有派系朝臣给料理一番,在这乱夜中,只要谁身上有一丝罪,有些许不恭之处,夏景帝想要料理谁,那就是死罪。 那吴浑看着面色几经瞬变的高柔,抱抱拳,便转身离开了,到这里,高柔进宫拜见陛下的心思也消散乌有。 回到车驾前,家奴道:“老爷,怎么办?我们是在这里继续等?那样估摸着最快也得半个时辰!” “回府!” 高柔咬牙,吐出两个字,家奴听了,也不多想,立刻扯起缰绳,调转马头,乘着高柔回府。 “快,快些!” 街面上,衙差大声呼喝,听着动静,几乎要把中都的地皮给翻开。 在一户大院院内,庞万春从墙檐上翻进来,由于院中一片漆黑,庞万春倒也不怕被人发现,他轻手轻脚的来至门庭前,借着月光扫眼看去,门匾上的徐字十分显眼,庞万春冷冷一笑,以匕首撬开门后门栓,进入屋内。 床上,六部监府的诸司外郎燕成正在呼呼大睡,忽然他脸上一痛,燕成从梦中惊醒,下一秒,眼前的人影让他惊蛰呼声,可庞万春身手迅速,一巴掌捂住他的嘴。 “燕成,多年不见,你发福甚多啊!” 听着这话,燕成双臂强撑出力,似要挣脱,可是力道不足,毫无成效,除此之外,庞万春单臂揪起燕成,一把将他扯下床,让后将一腰牌扔到燕成面前、 “安稳十几年,是时候报恩出力了!” 燕成看清腰牌上的字后,整个人神色大变:“你…这不可能…你们怎么还活着?” “少废话!”庞万春一把揪起燕成的发鬓:“混账东西,当年吃下肚子里的东西,今夜你们都要吐出来,少公子有命,各司人马齐力罪告,尔等若敢不从,明日午时,你们的当年的身份和祸事就会被呈在中书阁的案桌上!” “你敢要挟我!” 燕成明显不愿从身,作为当年贺兰氏的亲近官系,燕成只是其中之一,而贺兰文的后续计划便是以这些六部下的司官请命,如此夏景帝必定重视,可燕成也知道,这么做就是自找死路。 犹豫一息,燕成突然暴起,想要反抗拿下庞万春,毕竟燕成最初也是军行出身,纵然这些年养尊处优,发福发胖,可身手还在,若是突袭,说不定也有三分生机,可庞万春却早有准备,按照贺兰文的命令,从者留命,不从者立杀。 但见庞万春轻身躲开燕成,也就瞬息间,庞万春反手一刀,结果了燕成,让后他重重唾了一口,离开前更把桌上的灯台打翻,随手再扔上一支火折子,不多时,这燕成的府邸便燃烧起熊熊大火。 与此同时,孙寿海、童宝战与庞万春一样,在黑夜中穿梭于曾经的贺兰氏从臣近系,其中不乏像燕成这样的家伙,宁死不从,可也有十多个官员畏惧性命之危,不得已从身,于后这些人不顾街面乱象,立刻结伴向皇宫奔去,以请罪上告之名,求夏景帝为官途主持公道。 第二百零六章帝王之心 寅时二刻,皇宫南门的玉华道上集满前来进谏的臣子,其中不乏浑水摸鱼,观望形势的主,可夏景帝无令,宫卫所的千牛卫、禁军阁的将领根本不会放这些臣子入宫,在大半夜中,这可把进谏的臣子冻成孙子,即便这样,这些臣子也不敢轻易离去,他们生怕有什么动向消息错过自己,让后待明日早朝以后,罪落起身,来个抽根决底的归路。 上书房,远远看去,灯火通明,房外朗庭走道上,禁军成对,甲胄林立,那模样就像是大难来临一般,殊不知这仅仅是禁军的应事反应,那禁军中郎将余长海心思缜密,对于今夜朝堂大员接连被杀的情况,他唯恐发生乱臣冲击宫廷,威胁皇帝性命,故而一通调遣,除却后宫兵甲两千,分守内外两门,其它数千禁军全部调往乾清宫、上书房、正德大殿三处。 “陛下,刚刚中书阁来消息,除了刘勋、杜如庭的命案,另外还有六部各司郎官司吏十几人的府邸发生大火,死伤人数,估测来看,至少上百人以上!” 伏案前,殿中监常林低声传着话,只是伏案后的夏景帝闭目养神,似听非听,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神色变化,这让常林心中打鼓,深下思量,常林与高柔、刘勋都是东宫旧臣出身,现今位居朝堂前列高位,刘勋从一个亲掌皇命的纠察使突然落到革职的地步,这无异于从泰山之巅摔到山地凹坑中,不说粉身碎骨,也将没有回头之日,现在倒好,回头的迹象还没有彰显,这老小儿竟然以暗中作乱,袭杀杜如庭的法子结果掉杜府一门,自己也被杜如庭的家将家奴给干掉,乍眼看之,简直就是江湖乱斗一般。 常林心惊胆战的说完,夏景帝依旧没反应,这让常林越发的不安,不过夏景帝看似神游蓬莱,实际上余光细目早就把常林的模样给收之眼底。 “咳咳…” 忽然两声轻咳传出,常林心神一散,当即跪地叩首:“陛下,今夜陡然生事,情况多变,这些消息来的紧凑,虚实未定,微臣也不敢琢磨其中细节,所以请陛下恕罪!” 看着常林的反应,夏景帝起身:“朕想知道…单单的权争之祸,怎么就变成乱臣袭斗!” 此话入耳,常林犹如风冲心魂,只把他击的神魂颠倒,不知所措,作为近臣臣子,常林这几十年来的政治感官不说灵敏如神,也知道有些话该听,有些话不该听,就比如夏景帝的问话,这是帝心权术,作为臣子,只需奉命行事,而不是和上位皇权者商议,可夏景帝偏偏把它说出来,这是什么意思?不外乎用之先行,于后罪身的意向。 夏景帝问话常林,常林背脊生汗,半晌不敢应,这让夏景帝心烦,也就恰逢时机,禁军中郎将余长海来报。 “陛下,宫廷四门已经全部关闭,宫卫所所有千牛卫巡防调派,臣将敢言,只要没有陛下一字令,纵然是只飞鸟,也不能在宫中生息一瞬!” 只是话到一半,余长海顿了顿:“陛下,据宫卫所的值守将领来报,皇宫南门、东门皆聚集起大量的进谏臣子!” “进谏臣子?哼!” 夏景帝冷声,虽然只有一字,可是常林周身的冷意再度沉重三分,他跪地僵硬,如磐石落根,夏景帝道:“朝臣毙命,权风乱流,臣子不行臣尊之道,看来先帝、先皇的整吏之术运用的还不够透彻,余长海,立刻命宫卫所值守将领去落录前来进谏臣子之名,官位,天亮之前,交由中书阁,给朕一份清晰的笔录!” “臣将遵旨!” 余长海得令离开,夏景帝才重新看向常林:“你起来吧!” 得到准许,常林缓缓起身:“陛下,臣请罪!” “你何罪之有?” “臣身为东宫旧臣,却没有做到为陛下分忧尽责的分内之职!” 这话让夏景帝心情稍缓一二:“朕接位于战祸之中,中都四海飘摇无定,一些臣子根深蒂固,自以为从身三朝老臣,以朕青岁,就可以肆无忌惮,可朕念在他们效忠之礼上,不愿再添杀戮,现在倒好,他们自己却挥刀拼杀起来,当真目无王法尔,目无朕之威尔!” “陛下息怒!” 常林从这话里也嗅到一些味道,那就是夏景帝并不打算以刀戈落首的结果来惩治他们这些派系朝臣,于是常林顺声道:“陛下,为今之计,是尽快寻那凶手,将刘勋、杜如庭及其它官吏的命案给定性强压,缓了群臣的忧心,让后再以各罪引之,徐徐安定,如此大局放定!” “那么你呢?你觉得自己应该有什么位置!” 夏景帝直问,常林缓了口气,让后拱手:“臣愿告老还乡,修建宗祠,时时告慰上天,以反省曾经之过!” 话落,常林跪地:“陛下,权臣之为,虽是人为,可非人之过,不管刘勋和杜如庭如何作乱,他们终究是臣下之人,也从未有过反皇之心,与之相比,臣亦是相同,人心贪婪,何其多也,现在陛下警醒于臣,臣感恩戴德,可也希望陛下,能够真正的宽宏万民,恩威万世!” “放肆!” 常林这番暗中请求之言让夏景帝心怒不已,身为上位者,最厌恶的就是权风相斗,皇帝,需要的是臣子平衡,而不是臣子夺权,可再转念来想,常林所言乃是更古道理,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乃至将来,永远都是朝堂的一道枷锁,能够掌控多久,就看皇权者的实力有多强大,诸如夏安帝,威名显赫,雄才大略,掌位五十余年,为大夏开疆扩土,成就一代功业,再比如夏武帝,声威虽响,于乱中继位得大一统天下,可却仅仅疲心疲身五年,便命花凋零,驾着仙鹤西去而不归,给夏景帝留下了这摇摇欲坠的大夏基业,也亏得夏安帝才略固本,军行忠将死命拼杀,才算能保住大夏的旗帜。 第二百零七章帝王之心2 随着怒火中烧,夏景帝忽然发现自己有些失去理智,待他压下心头火海,看着跪地俯首泣声的常林,夏景帝意识到,自己做的没错,臣子也没错,错的是权风世途,最终,夏景帝缓了一口气:“常林,朝纲需改,基业方稳,朕为了大夏万民万世,别无选择,你等身为臣子…” “陛下恩德,微臣感激不尽,哪怕至此残喘之刻,只要陛下有所令出,微臣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常林泣声截音,他庆幸眼前的皇主是夏景帝,能够在怒火中听出自己的最后谏言,若换成夏安帝或者夏武帝,只怕常林已经人首各方了! 皇宫东门,张祁带领都府衙的衙差和所部兵士匆匆赶来,看着宫门外排若长龙的请柬队伍,张祁只觉的后脊发冷。 “这些个朝臣到底要做什么?难不成非要在今夜添乱!” 张祁叱声低骂,可他又不敢派人上前去劝声那些朝臣,谁知道那些人都属于什么系,什么位置,可是那些朝臣乱燥不堪,若是在发生袭击事件,让某些人毙命,那张祁的罪责只怕有两颗脑袋也顶不下。 “传令各队,每二十步一列守卫,务必保证此地安全,皇宫南门同样,谁若拖沓误事,军法处置!” 一通严令下来,都府衙的衙差与西山军黎军先锋营的弟兄们立刻分散,将道路给护卫起来。 末了张祁冲张和道:“你带人去东门,出了差错,提头来见!” 在张祁操忙于中都街道各处安全巡防时,张文长带着人寻着接连出事的六部各司官员地点,追到一些踪迹。 “三爷,刚刚后巷有人影逃离,速度甚快!” 听到这话,张文长唾了一口,道:“娘的,必定还是那群可疑种,发号咱们散在四周的弟兄,务必把那些家伙给捉拿住!” 漆黑的巷道中,胡利深飞奔如燕,只是他总感觉有些不对劲,从半刻前宰掉那名不愿顺命行事的户部司吏官后,胡利深一把火烧了他的府邸,从后墙逃离,准备去下一家,可身后的街巷中却传出细微的脚步声,这让胡利深心安不下。 此刻,中都朝臣官道已经乱象丛生,那些做过龌龊事的官员大都迎风抵寒的奔向皇宫,企图借着官途风潮,来向夏景帝请罪,让后摆脱自身在官途权风中的漩涡,除此之外,曾经贺兰氏的从臣近友们也在借着这个机会请命夏景帝,也只有这样,才能把当年的十年之尘祸事重新摆在台面上,所以说贺兰文与他们几个现在的作为完全就是孤注一掷,赢了,名回命丧,输了,名落命亡。 在这般思绪中,胡利深忍着身躯的疲惫和伤口处的痛楚,再度加了一股劲向前奔去。 当胡利深看到所在街巷尽头时,他一个跃身,踏墙飞檐,从接连不断的屋顶跃过去,这也是他们的一贯作风,如此可避免不必要的泄露身份。 但是胡利深不知道自己早就被盯上,他轻身飞跃急奔,刚刚越墙落地,迎面嗖嗖几道身影闪出,这可把胡利深吓了一跳。 惊乱中,胡利深手持腰刀回身横档,靠墙应敌。 “尔等何人?胆敢拦老子的路?” 胡利深扯呼怒声,可面前的人影根本不退,其中更有两人侧向攻来,瞧此,胡利深不敢拖沓丝毫,立刻冲斗寻机,待逃于心。 四五个回合交手,胡利深惊愕的发现自己并没有从这些人手上占到便宜,就这须臾的失神,一人影从侧身后向箭步冲上,胡利深凭着多年搏命生死间的反应,硬是转身回突,电光火石间,胡利深的腰刀如流光一样捅杀于那人腰腹。 只听闷声袭来,那人倒地不起,胡利深借机空挡,箭步蓄力,飞身上墙,可杀人欲逃,怎能安稳? “该死的混账,休要逃离!” 胡利深听得这话,反手就是两记手刀,可身后噹噹传来两声清脆,让后就是自己后腰冰冷一瞬,下一秒,他便泄力摔落墙下。 “噗通”一声,胡利深重重砸在地面上,那股子沉闷让他脑袋发蒙,不等他清醒,一只大脚落在面上,直接把胡利深踹的昏死过去。 “带走!” 黑影中,一人沉声,于是乎几个人将胡利深拖走,眨眼功夫便消失不见。 大都护府,自刘勋与杜如庭的命事发生后,林秀来回踱步,心中愈发不安,也就同时,方化匆匆来报。 “大都护,后府巷中有人,属下派人去追,却没有追到,仅仅发现这个!” 话间,方化将一封皱巴巴的书信递上,林秀接过一看,顿时目瞪溜圆,紧接着林秀质问:“那人在何处?” “大都护,属下刚才说过了,那人没有追上!” 听此,林秀才算重重一甩,推开方化,连带着那封书信也掉落于地,方化捡起看了一眼,也是一惊。 “大都护,这…这不可能,唐传文…他怎么会知道您在这里!” 惊问满腔,林秀并未应答,也就同时,林秀忽然反应过来,从中都官途的乱象来看,不管是刘勋儿子毙命,还是京察使全子玉的儿子被人杀害,这看似不相干的事实际上根本就是人为造成,至于谁会做这样的乱事,在方化递上书信后,林秀心中已有眉目。 “传文,你真是个疯子,为了曾经的那些摸不着边际的仇恨,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值得么?” 扪心自问中,林秀压抑住心底的燥乱,冲方化下令:“立刻把所有人派出去,务必给我找到唐传文!” “大都护,现在街面上到处都是衙差和西山大营的兵士,在所有官员都唯恐避之不及的时刻,您这么做,无疑于是向火坑里跳!” 方化劝慰,奈何林秀心中有愧唐传文,此间唐传文发来书信,不外乎警醒林秀,顺带糟践他一番,这让林秀如何能忍,况且林秀看在唐传文忠心辅佐自己军途鏖战的份上,怎么也不能瞧着他命丧中都权风漩涡中。 第二百零八章帝王之心3 一番思量后,林秀到底定下心性,强令方化派人四出,务必寻到唐传文的踪迹,最好在官家人抓到他之前,将他带回来,那样的话唐传文兴许还能有条活路。 时间流逝,黑夜无光,在官途欲乱的风潮中,贺兰文与唐传文这两个名字开始在乱流中飘荡,有些人以为他是两个人,两个无恶不作的傲世之徒,可真正知道其中情况的早已布下无数锁链,只为将这虚名二人,实为一主的世途可怜儿拦在生死道路之前。 皇宫南门,六部各司官员已经挤满上百人,其中有十几人的请柬声最为凶烈,这让旁的官员心中惊愕。 “陛下,臣秋岳跪请圣听!” 兵部吏书官秋岳已经是第五次吼声跪请,那般模样比之疯子还疯子,其后,排序跪着十多个官员,那当值南门臣工道的宫卫所千牛卫指挥使却不应其声,在宫中禁军方向传来话后,千牛卫指挥使立刻派出甲卫,将秋岳这一行人的姓名全都记下,然后匆匆回告宫中。 寅时三刻,禁军方向传来消息,对于这些强行借乱请柬的臣子,一律叱骂归府,不回者就地抓起来。 于是乎那些千牛卫执刀挺枪冲了出来,对这些请柬的官员进行催赶,一些官员畏惧其威,匆匆离开,可仍有些人死活不离去,这让千牛卫甲卫们无法,只能把他们抓起来。 当皇宫南门的官员或散或抓后,在此处监视情况的庞万春立刻转身离开,去告知贺兰文情况,让后进行下一步计划。 宫道中,秋岳等臣子排列成队,被甲卫们押着走,期间,秋岳时不时会泣声吼言请柬,那些随行的甲卫当真无奈,毕竟禁军阁方向没有传来其它命令,他们也不好动手止住这些朝官。 约莫半刻功夫,秋岳等人被带到禁军阁的囚监院前,远远看去,囚监院的牌匾阴沉凄冷,就像寒冬腊月中的冰晶压覆于面,秋岳身后,一官员心有颤声:“秋大人,咱们…咱们这可如何是好?” 秋岳的家人被贺兰文所控制,按照贺兰文的话,他们欠贺兰氏的,要么做,死中求生,要么不做,立刻满门被灭,这秋岳纵然不是什么良官好人,可他到底还留着人性,自己死了无所谓,家人是无辜的,于是乎秋岳应下贺兰文的请柬威胁,此时来此,可以说秋岳早已没有打算活着离开,纵然贺兰文不杀他,待秋岳把贺兰氏的十年之尘怨名上说于朝,夏景帝也不会容他,此不干朝臣权风乱流,乃是十年之尘根本就是皇家对权臣的一次清洗,与眼下的情况甚是相同,唯一区别不过是刘勋和杜如庭各自以为陛下皇心在己,才引发出这一系列的事,从此也可看出夏景帝的高明之处,不过夏景帝纵然再怎么高明,再怎么仁德,当臣下之人借势诉说过往之罪,还是对先帝大功高业下的玷污,这是万万不会被允许的… 一时的思量,无声的滴血,秋岳疲惫,心累,宁愿现在就死去,一了百了,可那样的结果就是秋府满门血海无尽。 最终,秋岳又是一声呼喝请柬,让身后其它还账的朝臣黯然心死。 “谁人乱嚎!” 在秋岳怒声的一瞬,禁军中郎将余长海率部巡查至此,听到那声撕心的呼声,余长海自然不会允许。 怒斥之后,秋岳跪地,重复的唯一一句话,由于今夜情况甚乱,就像浓烟下的混斗,在没有情况明了前,谁也不敢胡乱放箭冲杀,以免伤及自己人。 思量中,常林正好被甲卫们护送离宫,他的泣声忠心到底让自己在朝臣官途的权风中争取到一条退路,夏景帝不单单没有把罪罚常林,还让他职权依旧,出宫彻查东宫旧臣系的请柬情况,此时路遇秋岳等六部各司的请柬官,常林留了个心眼。 来到近前,常林大眼扫了这些官员一眼,发现全都是不认识的主,而六部官员,但凡掌权的那些家伙,常林全都知道,此时一群自称六部官员却又在平日上不了台面,唯一的解释便是有人后力支撑强压,否则何时轮到他们来请柬? 于是常林冲余长海示意,余长海拨马身旁:“常大人,有何指教?” “这些人必定有古怪?无权无实,却行请柬之为,本官觉得背后肯定有人,纠察他们,以将罪听,想来会对今夜的乱像有助!” 常林这么一说,余长海心下估量,确实在理,于是乎,余长海下令将这些官员全都押往中书阁,不成想中书阁的郑乾从中嗅到别样味道,直接把这些人送往乾清宫,此不外乎有郑乾脱责之意,毕竟官途一夜大风四起,他若是听到不该听的事,不管上告与否,那个锅是背定了,所以此行一做,倒也随了秋岳等人的意愿,只不过郑乾也不会傻到把十几人全都送往乾清宫,除了为首的秋岳四人,其余人等直接被押入中书阁的吏官牢,以此立下中书安察的脸面。 乾清宫,夏景帝听着那些来宫请柬的官员名录,一直都是沉色无变,可是在步戊等内侍眼中,这已经是龙威天怒的征兆。 这时中书阁小吏匆匆来报,步戊传声道:“陛下,有几个请柬官员异于旁人,现在被中书阁押送来此,请陛下面听!” “有何异于旁人?” 夏景帝心燥,自然不会听从一些小吏放屁,可中书阁的小吏道:“陛下,这是郑乾大人的代书,请陛下过目!” 步戊接过代书,交付夏景帝,夏景帝大眼一扫,眉头锁成川字,让后道:“让那些人进来!” 秋岳等人在近卫的押解中进入乾清宫,离得老远,秋岳跪下泣声:“陛下,罪臣秋岳,敬请陛下圣听!” “尔等好大的胆子,竟让敢夜乱朝纲,当真是目无王法!” 夏景帝沉声斥责,秋岳等人皆不应之,那秋岳拱手一拜,随即将一封血书呈出来。 第二百零九章帝王之心4 “陛下,朝臣官途,乃国之规业,刘勋从权,杜如庭相斥,引发派系相争,现今夜乱于都,群臣自测,岂非良国之像…” 这些话说出来,不亚于打了夏景帝一耳光,但见夏景帝猛然起身,一把挥袖,直接将伏案上的御笔金锡推落满地,步戊等内侍、近卫瞧之,赶紧跪下。 末了步戊暗中示意秋岳这些人,切莫再说下去,可秋岳就像傻子一般,硬声不落,夏景帝气粗如牛,扯呼道:“尔等放肆,目无天威,来此乱言,来人…将其拖出去,门外就地正法,以儆效尤!” 话落,近卫冲上前来,秋岳等人想欲反抗,却被近卫死死压住,让后回身向外拖走,奈何秋岳生死无顾,扯呼道:“陛下,天地良心,臣心何在,帝心何为,今夜之祸,与之不过曾经的十年之哀,陛下,权风乱世,更乱人心啊!陛下…陛下….更乱人心啊!” 这番妄言脱口冲心,夏景帝恨不得立刻万箭穿心,将秋岳这等悖逆臣子给剥皮碎骨,毕竟十年之哀代表什么,夏景帝很清楚,那是先帝造下的罪孽,可是皇权天下一统,在万民万世面前,皇权是不会错的,更不会对曾经的罪过忏悔,否则日后统治还将如何立根固本。 但天将有变,人非罪徒,其犹以夏景帝更为明显,与曾经的夏安帝相比,夏景帝仁心更重,纵然秋岳请柬过分,挑出皇家的刺痛,可深理在耳,不得不听。 眼看秋岳等人被近卫拖出庭门,欲行那斩首之果,夏景帝龙威一喝,近卫立刻止住身形,回身看来,呆然候令。 “陛下…”步戊跪爬上前,请声低问,夏景帝粗声两息,道:“去将郑乾召来,立刻,马上!” 中书阁,郑乾身为今夜的当值官,对于中都城内发生的接连祸事,他倒没有太过的惊然,毕竟郑乾已经落权落势,在这场权风的争斗中,他几乎被人忽及所在,若不是常林所遇秋岳等人的请柬,只怕郑乾能够在中书阁的议郎屋内呼呼大睡到明日早朝前。 “都去争吧,把命都扔在看不见摸不着的权力上…一群可笑之徒!” 郑乾自顾安坐,唾骂那些请柬不自知的官员,可他的安稳不过持续半刻,就被内侍一旨诏令给打断。 “郑大人,陛下有令,即刻前往乾清宫面圣,不得有误!” 听到这话,郑乾的神色顿时僵硬在脸上:“内侍大人,陛下可说事由?” “郑大人,咱家就是一奴才,哪敢问其他!”内侍脸色颇为不好看:“郑大人,陛下现在火气甚重,您还是赶紧去吧!” 经内侍这么一说,郑乾可不敢再拖沓丝毫,毕竟今夜不比往日。 不多时,郑乾来到乾清宫,离得几步远,他便听到宫庭内传出的泣声。 “夏世圣威两百载,其多少功臣良将死于权风世俗,圣心高位,无人可侵,但臣心将躯,也非枯草柴木,一世英明勇战,换来兔死狗烹之果,此以何为?不外乎权心贪欲,噬人噬魂,乱了章法尔…曾有十年之尘,哀鸣遍野,今有朝臣乱途,人心惶然,陛下,臣微臣自知身死已定,罪不可赦,但微臣期盼着大夏明日青天,万世安矣…” 秋岳血泪俱出,嘶声呼喝,五步之外,夏景帝的脸色早已如青玉纯生,没有一丝血气凝聚,可见内心之怒涛涛天浪,无法比拟。 再者言,秋岳这番话绝对不是一个小小的六部司下官员能够说出来的,十年之尘,曾经的夏安帝之错,皇权龙威上的污点,现在被人借乱翻出,不外乎朝堂明鉴,以复当年之苦。 可权有权路,帝有帝途,过往行令之主已经作古尘埃,现今大夏方安年余不过,如何敢这样自毁声明,轻者民心离散,重者暗流涌动,寻机朝政,一个不测,就是亡国易旗之祸。 在这样的着虑中,夏景帝咬牙切齿,晃身前步,来至秋岳身前,不顾皇威尊荣,直接探手揪住秋岳的衣领,怒问:“到底是谁让你如此请柬的…” 面对夏景帝的质问,秋岳只顾泣声连连,根本不应,末了秋岳挣脱夏景帝,那些近卫瞧之,以为秋岳要图谋不轨,赶紧冲步上前,束缚此人,可秋岳根本没有丝毫的反意,他挣脱夏景帝后,一个叩首,便跃身回转,冲着门庭前的立柱撞去,下一秒,秋岳头破血流,直接呜呼毙命。 看到这里,那些冲步上来的近卫呆住身形,其余三个六部吏官早就被吓到胆颤,况且他们也没有秋岳的这般勇气,连连跪拜请罪。 “说…到底是谁让你们来的请柬的….十年之尘,如此罪事尔等竟然敢直言道出,难不成你们要造反么?” 夏景帝心乱如麻,吏官哭声不断,却没有应言者,也就同时,郑乾匆匆进来,看到秋岳的尸首和满地血迹,他蒙了。 “陛下…臣…” “郑乾,立刻彻查这些请柬的朝官,早朝之前,若无消息,你满门皆斩!” 一令压身,险些把郑乾吓昏过去,可夏景帝龙威咆哮的模样根本不像作假,也就须臾之息,郑乾拖着冰冷的身子进入乾清宫门,让后便虽甲士及秋岳的尸首匆匆离开,真可谓祸上其身,不得始终啊! 回到中书阁,郑乾那颗安稳离事的心彻底焦躁起来,看着几个泣声沙哑的官吏,郑乾怒问罪罚,可这些人终究没有说一个字,至多的一句便是立刻求死。 郑乾知道,不管他们招还是不招,死路一条已经定下,况且贺兰文在宫外压制其府中家人,这些官吏两头只能得一,自然是保全家人,无法之下,郑乾匆匆起行前往太府阁,寻求有坐毕上观的太府之力。 “骆大人,您还是歇息一会儿吧,依下官之见,这场乱事只怕一时半会了结不下!” 小吏请声骆平安,可骆平安哪敢歇息,现今中书阁乱成一锅粥,兵议阁兵令调行,宫卫禁军四门严行,太府阁蒙烁也不知踪迹,行事几何,他骆平安万一打盹中出了差错,只怕项上人头不保啊! 第二百一十章帝王之心5 “老夫不累,尔等时刻注意各府各司情况,如有惊变,立刻来报!” 骆平安这话落地,便有一小吏匆匆来报:“大人,半刻之前,城中十数家六部司下官员府邸发生大火,死伤百人以上,都府衙、西山军已经彻查各街各项,另外,那些请柬的官员归散半数之多,剩下的全都被抓入各司府牢!” “什么?” 这个消息显然吓了骆平安一跳,在中都这等皇庭之地,街巷巡逻有多么严密,他心中很清楚,况且今夜已经发生了刘勋和杜如庭的乱斗丧命事件,都府衙、京兆阁、西山军甚至九门巡防营的人都已经出动,勒令严查,可就是这样的情况下,竟然又接连发生十多起官员被杀的案子,此时看来,不外乎有人刻意搅乱中都,从中图谋。 “大人,就在刚才,那常林常大人借由令旨,于中书阁前押派一些请柬的朝臣前往乾清宫,跪见陛下,不过半刻,中书令郑乾便受罚离宫,去追查什么暗中作祟者,大人,咱们这里看似安静,可蒙烁首府不知作何,咱们用不用也做些什么准备,以免陛下或者首府急令来此,一旦有失,那必定寻咱们的计较!” 小吏忧心,碎言落地,让骆平安心头的火把更加乱烧三分,仿若四面风吼呼呼,只把他吹得浑身疲冷不得动,毕竟谁也不知道下一股风会吹到哪里,吹到何人身上? 骆平安思量片刻,道:“立刻去寻首府大人,探探情况,本官不能像个傻子一样待在太府阁里!” 乾清宫,当请柬的泣声散去以后,这龙庭之地再度陷入平静,只是平静下却是龙威暗怒的波流。 “陛下,寅时三刻…您是不是歇息一会儿…奴才让御膳房准备一些安神汤?” 步戊立身夏景帝身后,小心翼翼的请问,可夏景帝经今夜的乱事揪扰,哪里还有胃口,只见夏景帝背靠龙椅,缓息片刻,自言自语道:“朕这么做,到底对不对?” 步戊虽然听到这话,却不敢接声,夏景帝等了片刻,又问一次,步戊这才跪地出声:“陛下,咱就是陛下的奴才,陛下让咱做什么,咱就做什么,在咱家的眼里,陛下永远都是对的!” 一番话说的阿谀奉承,可细心品之,却能够感受到这些内侍的忠心,毕竟他们从净身那一刻起就是皇家的狗,到死都不会改变,自然也就事事唯皇权独尊。 夏景帝听出步戊的胆怯忠心,低声笑了笑:“步戊,你父东宫侍奉朕二十年,你现在又侍奉朕两年,在某些事上,你与你你父真的很像!” 对于这话,步戊不知夏景帝言指何意,只能叩首沉默,末了,夏景帝道:“朕与你一道口谕,去给朕做些事!” “陛下敬请吩咐,纵然让奴才赴汤蹈火,上刀山,下火海,奴才也在所不辞!” 夏景帝低声几句,步戊点头起身,匆匆离开。 卯时一刻,中都城各街各巷的搜查声小了许多,那些六部各司官员失火的宅子也都被扑灭下去,迎着寒风喘息,隐约能够闻到一股重重的血腥味,这让林秀心中很不舒服。 “大都护,您进屋歇着吧,只要有消息,属下立刻通报于您!” 亲兵立在一旁,低声劝慰,饶是林秀摇摇头,算着时间,方化、焦褚已经暗中行事追查一个多时辰了,最多再有一个时辰,天色就会大亮,那时行事就会愈发艰难,若在早朝之前没有寻到唐传文,反让他被都府衙、西山军那些人追捕到,后果必是诛九族,纵然唐传文已经全族独身,诛九族已然行不通,可以唐传文暗作的行径,没有诛九族,也要凌迟,这等悲惨的结果,林秀实在不愿意看到。 “大都护,大都护…” 林秀思量中,府门门庭方向传来几声急促的喊叫,这让林秀心里一怔,还以为是方化、焦褚有消息了! 也就一息过后,门前的亲兵奔来:“大都护,皇宫内侍来旨口谕!就在门外候身!” 听到这话,林秀立刻向府门奔去,门外,步戊立身雪地里,林秀不顾积雪冻身,直接俯身跪下接旨,可步戊有夏景帝的口谕交代,林秀身为北疆大都护,非朝礼之时,可免跪接旨。 于是步戊急步上前,探手拦住林秀:“大都护,情况紧急,此般礼数免了,陛下有令,召大都护立刻入宫觐见!” “此刻入宫?” 林秀惊愕满满,他很清楚今夜的情况,此时不过刚刚卯时,离宫门大开还有两个时辰,现在入宫觐见,其中的意味到底如何,任谁也想不清。 “大都护?大都护?” 步戊瞧之林秀发呆一时,赶紧低唤,林秀回神后,才拱手道:“请总管大人引路!” 一路上,林秀沉默不言,不过半刻功夫,步戊的车驾便飞速进入宫中,由于夏景帝有令,车驾畅通无阻,如履平地,来至乾清宫门前,另有一辆车驾在门庭前立着,林秀仔细一看,发觉那是秦国候秦宇至的车驾。 宫庭内,秦宇至已经先一步来此,作为中都的军政第一人,秦宇至俨然接替了自己老子秦懿当年的威望和实力,除此之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秦宇至和秦懿一样,全都是死忠皇族的保皇派,也正是这个原因,在中都乱夜之际,夏景帝根本不怕外城九门、城防军、西山大营出什么乱子,并且北疆大都护林仲毅也立身中都都护府,两人忠心内外,就像夏景帝的两把横刀,谁人敢乱来,都要先看看自己的脖子是否够硬。 “陛下,臣将林仲毅叩见陛下!” 林秀入庭,当先一拜,夏景帝瞧着这个北疆青将英才,心中气息稍畅,一旁秦宇至立身无声,可其目中神色却传递出一种感觉,让林秀有些茫然。 “林卿,朕此时召你与秦侯爷来此,可猜到为何?” 夏景帝直问,林秀思量须臾,拱手:“只怕是与今夜的朝臣乱斗事件有关!” 第二百一十一章帝王之心6 此话一出,夏景帝直接沉声于秦宇至:“看看林卿,依旧是这么的刚直!” 秦宇至自然明白夏景帝话中的意思,虽然他和林秀都是铁心的保皇派,可比起林秀的刚毅,秦宇至在朝堂及对决秦王的历练中,更多了几分沉稳,方才夏景帝问话,秦宇至却说得浑浑不清,这让夏景帝不喜,不过勋贵一族立身不倒,靠的就是忠心和浑然,也只有这样,皇权者才能安身掌控这些勇猛的老虎。 林秀话落,恭恭敬敬的立着,夏景帝话意两向,秦宇至道:“陛下,林都护常年在北疆,对中都情况不甚了解,此间乱夜事生,他这般说话自然无碍,可臣将却不能那样,否则臣将就乱了规矩!” 秦宇至说的在理,夏景帝自然不会太过在意,否则他们二人就会站到这里了。 夏景帝稍缓一息,道:“今夜乱事,朝臣撼动,官途风起,朕召你们二人前来,是有要事嘱托!” 待这话入耳,二人立刻跪地:“陛下有令直言,臣将等必将尽心尽力!” “朝臣权风自武帝以来便重如山石,待朕继位以来,更是凸显之至,为了大夏基业,朕欲重整朝政,分化官途,以散臣权,今夜就是开端,只是朕没有想到,竟然会生出一些乱子,六部各司官员接连毙命,更有无畏者上告朕听,谏言曾经的十年之尘哀罪之事,如此情况,非良人可为!” “竟然有此事!” 秦宇至一惊,对于十年之尘,他很清楚这事,当年也是因为这事,让他老子秦懿苦熬北疆边军十多年,才得以被夏安帝原谅罪过,回到中都,现在有人借着朝臣乱事出言请柬,那深意不外乎是挑刺皇权之过,为十年之尘中的灭族者复名,可皇权当天,谁敢这么做,一旦复名,皇权之过便将成为世人的笑柄,那时夏景帝还如何一统江山,百姓还如何相信皇威四海? 惊蛰中,秦宇至沉声道:“陛下,不管朝臣官途变为何样,今夜一过,所有一切都将归复平静,至于曾经的哀事,已是尘埃之过,无需再提,所以臣将立刻着人缉拿,对待暗作者,请陛下准许臣将斩立决!” “朕准了!” 夏景帝稍稍思量,应允秦宇至的请命,让后夏景帝看向林秀,道:“林卿,你是北疆大都护,朕的北疆之柱,今夜之事,北人军列西山军黎骑营也在其中,对于张祁,朕心有定数,良将非良臣,贪权欲贪心,你可明白朕的意思?” “臣将明白!” 林秀听得一身冷汗,从这话里,林秀已经知道夏景帝对于张祁的看法,可以说张祁的权臣之路早就被夏景帝立好归宿,今夜一过,就是他万余黎军精骑的改建,可北人骄横,无罪之下,强行划改,只怕会引起军乱,所以就有林仲毅来行这个令,一来林秀也为北人,二来林秀背后有着北安军,三来林秀已经是北疆大都护,只要时机切合适宜,压下张祁不成问题。 几言之后,夏景帝已经暗旨完毕,于是林秀与秦宇至同时告退,各自行事,出了乾清宫,秦宇至低声唤住林秀,林秀道:“宇至哥!” 纵然二人身位都已到达大夏官途军行的顶端地位,可是无人时二人的关系总会像曾经那样,纯真三分。 秦宇至看着日渐沧桑的林仲毅,先是叹了口气,让后道:“仲毅,张祁是你的书院同知,更是你曾经的好友,可权心噬人,他早就迷途,今夜之为,不过是命中安排,他躲不开,你要明白!” “宇至哥,愚弟知道该怎么做,身为臣将,理应奉中,个人情感,于后而说!” 林秀说这话时明显悲哀许多,原以为话落,二人将各自离开,不成想秦宇至又接了句话,让林秀直接背出冷汗。 “除了张祁,关于你军中的唐传文…或者说应该是贺兰文吧…今夜的这些乱事,相必都是他做出了的…为兄劝你一句,不要因为他而毁了你自己!” “宇至哥,你…” 林秀惊神呆傻,可秦宇至已经不再多言,转身上了车驾离开。 望着秦宇至远去的车驾背影,林秀只感觉后脊的冷汗化作冷风嗖嗖不断,几乎冻刹他的身躯。 张祁府邸,张文长追拿回胡利深后,二话不言,直接强刑逼供,可胡利深死撑死硬,一个字都不吐露,即便这样,张文长也从中扣出一些消息,那便是今夜的乱为都是胡利深的主子贺兰文所为,至于贺兰文是谁,张文长曾经也有所耳闻,于是张文长把这个消息即刻告知张祁,张祁知晓后,也反应过来,敢情自己一直觉得面熟的家伙压根就是林秀北安军的唐传文,当然唐传文还有另一个身份,就是曾经的十年之尘灭族遗人。 知道这些后,张祁整个人几乎被吓呆,要知道十年之尘的祸事是皇权下的罪过,可皇权会认错么?永远不会,现在乱臣官途,几乎把中都搞成一锅粥,在都府衙、京兆阁主事官员接连进入牢狱后,他张祁就是唯一的巡查安防的官员,除此之外,在刘勋、杜如庭毙命后,又接连发生十多起六部各司官员的宅院火事,其中伤亡上百人,这些罪事加在一起,张祁真不知道该如何去脱罪。 张文长看着张祁的焦躁乱神模样,怒声道:“慌什么,俗言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堂堂明威将军,兵部侍郎,纵然责任巨大,可今夜乱臣之多,贼人之强,你不过其中之一,难不成所有的罪都在你身上?只要抓到那个贺兰文,一切都将真相大白,你还恐怕脱不了罪?” “三哥,现在已经卯时一刻,离早朝只剩下两个时辰了,中都又乱遭不堪,我如何能抓到贺兰文?” 张祁声腔不稳,张文长一把扯住他的衣甲,怒声:“贼人做事,必定有因,或为钱财,或为权力,这贺兰文乃是当年的灭族遗人,搅起这么大风浪,不过是为请柬复名,如此之刻,他肯定在皇宫四门附近,等候宫中消息!” 第二百一十二章破晓将至 “三哥,你说的对,我这就派人去皇宫四门监察暗抓!” 张祁经张文长这么一提点,总算反应过来,于是二人分领家奴兵甲随从,一股脑向皇宫宫门各处奔去。 皇宫南门,朱雀街的尽头,贺兰文在一户府宅的后宅方向等候,每隔半刻,贺兰文都会攀上墙头向街道方向望去,可是那紧闭的宫门根本没有重开的迹象,除此之外,庞万春、童宝战都回来了,可胡利深却没了踪迹。 “少公子,我感觉着…好像出事了!” 庞万春心神不宁,低声说道,贺兰文只顾观望街巷方向,并没有听进这话,童宝战用手暗示庞万春,示意他住嘴,可庞万春的感觉没有错,这时,一队队的甲士从街巷两头奔来,看样子要搜查这边。 “少公子,我去探探情况!” 童宝战说罢,轻身一跃,消失在墙檐后。 “庞万春,你是不是觉得我已经失败了!” 随着情况变化,贺兰文冷不丁说出这话,庞万春一时无应,贺兰文再道:“怎么不应声?” “少公子,说句心里话,我等残喘到今日,不过是行尸走肉罢了,唯一希望的就是复名,眼下您已经全力尽出,我除了顺命行事,别无他想,可真要细言,我有一句话…” 庞万春犹豫片刻,道:“若真的…若真的事败而漏,您还是逃走吧,如此也算是给贺兰氏留下一丝血脉!” 闻听这话,贺兰文骤然回头,一双带血丝的眼睛死盯着庞万春,不觉中,庞万春竟然被贺兰文的疯气震撼住。 “少公子,我…” “你是不是一早就觉得我会失败?对么?” 贺兰文压着怒气问,庞万春显得很无措:“少公子,我生是贺兰氏的人,死是贺兰氏的鬼,我…” 贺兰文直问庞万春,根本不给他任何的解释机会,只见贺兰文探臂揪住庞万春的衣甲:“说,你是不是一早就觉得我不会成功!” 逼迫中,庞万春额头生汗,就在他准备回答时,童宝战匆匆赶回来,身后还跟着孙寿海。 “少公子,不好了,那些兵士似乎寻到眉目,正在附近布放!” 孙寿海急声道:“少公子,除此之外,皇宫东门方向半刻之前有一批朝臣离开,属下细细追踪,发现秋岳那些人并不在其中!” 这话落地,贺兰文一把松开庞万春,怒声孙寿海:“秋岳那些人请柬结束后没有出宫?” “没有!”孙寿海使劲摇摇头:“属下刚刚追问强压同行的请柬官员,他们说秋岳那些人直接被千牛卫们带进中书阁,后果不明!” 到这里,贺兰文彻底明白,秋岳那些人出问题,实际上秋岳等人在请柬了夏景帝后,秋岳自己直接撞死在乾清宫门门庭立柱上,至于其他人,更是压入府牢,只待天亮以后,早朝朝会罪降,平复今夜的乱像,送往菜市口斩首,这样看来,贺兰文根本不可能得到任何答复,至于往后的寻机借由刘勋府门幕僚身份,做那功人为! 在三人的注视中,贺兰文心口的火气愈发强烈,好像波涛一样翻滚不断,当一股子腥涩涌进喉咙,贺兰文直接口喷鲜血,这可把三人惊了一跳。 “少公子,你怎么了?” 庞万春三人急声上前,托住欲倒的贺兰文,贺兰文血流胸前一片,让后哀声疯笑:“老天爷,你这瞎了眼的混账…” “少公子,事已至此,我们赶紧走,走吧!” 庞万春知道计划失败,纵然贺兰文再强撑下去,也是被抓,他说出这话,贺兰文使劲摇头,毕竟族氏百口人命的仇就像大山一样,压了贺兰文近二十年,换做旁人,只怕早就毙命自尽。 “不能走,我的计划还没有失败,秋岳那些人早朝后出宫,我就可继续借势出身,以刘勋幕僚的请柬身份入宫,让后借着风势,向大夏皇帝请柬…” 贺兰文到此时还不忘自己的大计,可老天当真没有站到他这一边,在庞万春拖身起来时,贺兰文强拽着庞万春的臂膀,道:“就算这样不行,还有北安将林仲毅,我的暗书他必定看到了,林仲毅此人重情重义,他亏欠于我,只要我一句话,他也会帮我入宫,请柬陛下,你们快带我去见林仲毅!” 纵然贺兰文曾是林秀的臂膀肱骨之人,可在他离开那一刻起,贺兰文就与林秀走上了相对的道路,况且林秀也在追找贺兰文,虽然不会像朝官那样抓了贺兰文就地处决,以正皇威,可林秀也绝不会为贺兰文做这种悖逆的事,那不是一个忠臣该做的事。 庞万春三人看着几乎入魔疯癫的贺兰文,心中苦楚唯有自己可知,这时,墙外街巷一阵杂乱,庞万春细耳听去,乃是那些甲士挨家挨户巡查,这让庞万春三人惊蛰。 “该死的官家种,定然是发现什么尾巴了!” 孙寿海粗息一声:“胡利深没有消息,肯定失手被抓,纵然他什么也不说,连日来的乱事加上今夜作为,那些官家种再蠢也能明白黑手何在,所以咱们得赶紧走!” “走,怎么走?现在四面的街巷都是官家的衙差和甲士,只要出去就会被发现!” 童宝战急声,最后还是庞万春说出定心话。 “你们护着少公子在这里,我去引开他们!趁乱离开,躲到东城,待天一亮,立刻出城!” 说罢,庞万春起身,他抄起横刀,冲贺兰文道:“少公子,属下先走一步,您务必好自为之,给贺兰氏留下一丝血脉吧!” 街巷中,张祁纵马,来回奔吼,那些个甲士在其命令下,就像疯狗一样挨家挨户的强行搜查,可是此街巷的宅子全都是朝臣,上到二品大员,下五六品的小吏,可以说张祁一个时辰中得罪了整个朝堂的官吏。 “你们这些兵崽种,深夜乱闯私人府邸,可知何罪?老夫明日一早就要到陛下面前去告你们的恶状,让你们这些混账不得好死!” 第二百一十三章将参之情 在一户府宅前,白须飘飘的朝堂言官一身内服立身门庭前,面对蛮横强硬的张祁兵甲们,他除了嗷叫两嗓子外,根本无力阻止。 不过片刻,一通兵士从里面奔出来,张祁拨马近前,兵士摇头,张祁二话不言,再去下一家,留下言官自怒在夜风中。 当张祁准备冲开下一家府门时,忽然后街方向传来燥乱声,紧接着一小校奔来。 “将军,发现可疑之人!” “追,决不能放过他们!” 张祁叱声,于是乎数队人马,近百人向那街巷围堵过去,街巷旁的府宅后墙,孙寿海、童宝战听得外面的兵甲声渐行远去,便背起贺兰文,越过墙檐,向东城方向逃去。 “你们这些混账,为何要违背我的命令…” 贺兰文由于急火攻心,伤及肺腑,根本无力再动,面对孙寿海、童宝战的护身逃离行径,他至多嘴吐几言,以泄心头愤恨,可是二人护住心切,哪里还顾得其它? 只是孙寿海与童宝战低估了张祁追捕乱事黑手的决心,他们逃身不过一个街巷,迎面竟然闪出数个人影,为首的正是张文长。 这张文长与张祁明面行事不同,他没有官位,所以带的人都是家奴家将,与西山军黎骑甲士们走不同的道。此间他刚刚搜查旁的街巷,打算过来与张祁通个气,结果正好碰到孙寿海三人。 双方相离四五十步,各在一道街巷的拐口,在今夜此刻,孙寿海三人大眼扫之,立刻退身,向岔口方向奔去,张文长仅仅一瞬,便反应过来。 “那些人有古怪,追!” 于是乎张文长带人冲奔上前,孙寿海二人背着贺兰文,加之又疲惫一夜,体力早就不支,现在强撑的不过是心底那口气,听着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二人奋力跃身,重新攀墙,妄图借着屋宅墙顶逃离,可张文长这些人身手也不错,竟然紧紧追赶,毫无被甩掉的迹象。 也就半杯茶的功夫,孙寿海二人被张文长追上,瞧此,童宝战抽刀回身,冲孙寿海狠声:“带着少公子走,你死了,少公子也得活着!” 听到这话,孙寿海也顾不得其它,一个跃身,跳下墙檐,消失在街巷岔口,那张文长瞧此,即刻呼喝手下去追,可童宝战抬手臂弩,嗖嗖两声,张文长的两个手下在跃身下墙檐中被射翻,摔倒于地,那一声呜呼哎呦让张文长大怒。 “混账东西,找死!” 张文长提刀冲杀,童宝战迎身抵挡,数合相拼,童宝战力弱三分,被张文长一刀砍在肩头,摔下墙檐。 重身落地,童宝战闷声喷血,可是张文长紧随其后,童宝战强撑身子,翻身一滚,躲开张文长要命的刀锋,让后抬手一记臂弩射出,张文长敏捷的躲开。 “狗日的混账东西…”张文长怒声冲来,童宝战狂笑一息,奋力一闪,躲开张文长,让后头也不回的顺着巷子逃离。 “想跑,没那么容易!” 张文长瞧之紧紧追赶。 街巷外的凤华街,郑乾带着府吏衙差匆匆来此,秋岳那些官员的胡来请柬真把郑乾给害苦了,原以为能够躲身,不成想现在召来要么的差事,若是在早朝前没有查出秋岳背后是何人主使,郑乾的项上顶戴留不留的住暂且不谈,就是他的脑袋都有搬家的可能。 此时街面乱燥,到处都是兵甲及都府衙、九门司、京兆阁等下辖的衙差衙役,郑乾纵然带着人来,也不知道从何查起,可老天有眼,让他凑巧不巧的撞到偏街巷子里,在哪岔口方向,追赶吼杀不断,郑乾一惊,带人上前堵路,不过瞬息,童宝战迎面奔来,在其后面,张文长与家将们追赶不断。 “快,快,放箭!” 由于不明敌我,郑乾立刻喝令,当下身后的牙齿府吏兵们抄起弓弩,朝着来人平射。 “嗖嗖”一阵箭雨,童宝战直接被射个正着,不过瞬息,便扑身倒地,至于后面的张文长,瞧见此景,他立刻扯呼:“我乃明威将军手下,正在追拿夜乱贼人黑手,尔等速速住手!” 听得这一声,郑乾可惊了一跳,他赶紧拦下身后衙差府吏兵,道:“某乃中书阁中书令,奉命来追查夜乱推波之人!” 两人对言相交,通晓各自来意,张文长急奔到童宝战跟前,探身看去,童宝战已经断了气,这让他气愤不已。 “中书令大人拦的一手好事,这人正是那推波黑手的同党,可您却把他杀了!!” “什么!” 郑乾惊蛰,满身生汗:“这…这…这可如何是好?” 面对郑乾的急躁,张文长也顾不得其它,眼看着时间越来越短,张文长直言:“方才我追赶这些人,他们还有两人逃脱,可其中一人看似有伤,所以他们逃不远,请中书令大人与我继续沿着这岔口街巷追赶,另派人前往东城交汇口的各处大道摆下阻拦之人,必定有所获!” 前往东城方向的街巷中,孙寿海背着贺兰文死命奔逃,虽然身后的追赶声暂时消失,可孙寿海不敢放松一刻,他知道,自己就像围猎中的山鹿,只要一个不小心,就会被藏匿在不知处的猎手给射杀。 “寿海…你放下我…放下我!” 奔跑中,贺兰文再度开口,孙寿海听了,前后一观,确定无人,才停下脚步喘息:“少公子,您放心,我肯定把您带出中都…” “事已至此,失败定局…你不如自己逃生吧!” 对于这话,孙寿海一愣,旋即怒声:“少公子,我与庞万春四人都是贺兰氏的家奴,此生以死贺兰氏旗下之名为荣,除非我先死一步,否则绝对不会让你有半点闪失!” 孙寿海说的强硬,他不顾贺兰文的劝阻命令,再度背上欲走,可追成想一转身,这才发现街口尽头站了数名甲士。 “呼…” 甲士中间,方化粗息一气,道:“总算找到了…敢情真是长史大人!” 只是方化刚落音,街头岔口对向奔来一弟兄:“头儿,西山军的人过来了!” 第二百一十四章将参之情2 听此,方化立刻下令:“拿下他们!” 孙寿海强行抵挡,可是北安军的亲骑营有多厉害,绝非他能想象,不过三合,孙寿海被拿下。 方化来至近前,看着已经只剩下一口气的贺兰文,道:“莫要挣扎了,大都护命我来的!” “大都护…大都护…” 贺兰文咬牙默声,其眉目中的神色就像浪卷波涛,强劲冲身,可事在人为,人为不可攀得,贺兰文已经无力抵抗,一息过后,方化示意左右,当有亲骑弟兄上前,将贺兰文、孙寿海二人托起带走。 只是方化一行人走了不过三五十步,连街巷岔口都没过,迎面奔来一队西山军甲士,为首的小校看到方化等人,立刻扯呼。 “尔等站住!” 叱声中,方化立住身形,西山军小校奔至近前,大眼扫来,待看清方化身上的甲胄后,立刻后退三步。 “大人莫怪!属下方才不明情况,扰了大人!” 由于林秀位进北疆大都护,其身边的将领也都水涨船高,西山小校身为黎骑的人,很清楚这个大都护的势力,此时面对大都护手下的人,自然也要尊敬三分。 “无碍!” 面对西山小校的尊敬,方化倒也不没有显露出太多的强横,他礼回三分:“今夜乱事甚多,半个时辰前,大都护府后宅有可疑人物出现,我等奉命来追!” “大都护也受袭了!” 西山小校一惊,可方化并没有心思与他多废话:“谁知道呢,尔等今夜奉行巡查之责,我等就不搅扰拦路,尔等听令,给西山军的弟兄让路!” 方化侧身一闪,身后十多人直接闪开巷子,让后方化作势请行西山军,西山小校抱拳一谢,从身旁走过,只是错身中,这小校问道一股子血腥味,他大眼扫了方化等人,奈何火把明光摇曳不定,小校看的并不真切。 待西山小校带人离开,方化长出一口气,道:“速速回府!” 大都护府。 林秀立身门庭前,望着夜空,他茫然无措,半刻之前,从皇宫出来时,秦宇至的话就像旋风一样不断在耳边盘旋,那潜在的提醒让林秀心中恍惚不定,什么叫做‘个人情感,于后而说’,这是警醒?还是警示?林秀在今夜的乱象下还真无法确定。 思忖中,府门门堂来报:“大都护,方化回来了!” 话落,方化匆匆来至近前:“大都护,后院柴房说话!” 仅此一声,林秀便知深意何在,于后,林秀随方化来到后院柴房,当柴房的门打开后,林秀看到失踪半年之久的老友。 “果然是你在中都作乱!” 林秀率先出口,在柴房的柴火堆前,贺兰文一脸嘲弄的笑:“将军…不对,应该称为大都护了…” “这么做有意义么?以蝼蚁之力去抗皇庭天威,这已经不是螳臂当车之为,这根本就是愚蠢!” 林秀说的愤慨万千,可是贺兰文却自顾其言,根本不应林秀所语。 “十年之尘,那是在下的不眠之夜,一夜成屠,百人尸骨,近二十年的残喘,为的就是今日光复,原以为你能够助我一臂之力,不成想你也是世俗枷锁下的可悲者!可笑…” “可笑?世间太多的可笑,有谁不是可笑中的可怜人,传文,回头吧,此时此刻,我还能保你一命,若是再继续下去,除了化作冢中枯骨,你还有第二条路可走么?” 二人各自其说,到底不再一条路上,身后,方化看到这里,忍不住上前出声:“长史大人,你可知道今夜中都已经乱成什么样?多少官员毙命,多少人受之牵连,等到两个时辰后的早朝初开,又有多少人要毙命其中,你怎么就不明大都护的苦心,若非你那封嘲讽的书信,大都护怎会知道是你所为?” “你懂什么!退下!” 林秀斥之,方化语塞,贺兰文嘲弄的笑笑:“大都护,你果真变了,变得比过去更为老练,更为深沉,只是你的心性还不够狠辣,若是你又林胜的一半心性,只怕此时此刻,我已经是一堆残尸烂肉!” 在林秀与贺兰文对话中,张文长与郑乾率人一路追来,可让人奇怪的是竟然失去贺兰文的踪迹,这让张文长不解,二人来至岔路口前,不过片刻,张祁从北向奔来,瞧见他,张文长立刻冲上前去。 “三哥,可发现有什么情况?” “我一直追着之前暗查的几个可疑种,方才宰杀一人,剩下二人朝这个方向逃来,现在却没了踪影!” 听到这话,张祁急声:“不可能,我从对面一路各巷各街巡防过来,没有发现任何人!” “这就怪了!” 郑乾从旁道:“既然我们三人已经把这片的街巷都给堵住巡查个遍,怎么就能让人突然失去踪迹?必定有哪里遗漏!” 三人急思中,之前与方化碰面的西山小校从东面奔来,向张祁回告。 面对三人的模样,西山小校犹豫一息,道:“将军,方才属下从东面的岔路街道过来,碰到了大都护府的人,他们也在追查作乱的人!” “大都护府?” 郑乾稍有惊蛰:“林仲毅这个家伙得位甚高,此时也派人来寻,难不成他想做什么?” 只是张文长与郑乾所想的方向不一样,他急思一瞬,低声附耳张祁:“俞至,难不成那些黑手乱人被…” “不可能!” 张祁直接决声,可是转念之后,张祁心乱了:“三哥,难道这事…仲毅也掺和进来了!” “俞至,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可能,再有一个多时辰,天就亮了,那时你将入宫觐见陛下,该作何解释!” 虽然张祁与张文长说的含糊不清,可是以郑乾多年来的官场脑子,也嗅到其中的味。 郑乾思忖一息,冲二人拱手:“张将军,实不相瞒,本官此行也是被皇命所压,若是天亮之后,中都乱事还不能有什么眉目,介时只怕本官的脑袋就要换个地方了!” 第二百一十五章暗作 对于这话,张祁心里又是一怂,他知道郑乾是什么位置的主,那可是老臣,中书令,现在他都要入危,自己摊上如此多的罪事,介时旨落,也不会好到哪去。 也就一息不过,张祁在生死威逼面前,心性退步,冲郑乾道:“郑大人,若是我们都没有在这街面上寻到那黑手乱人的踪迹,只怕这事已经牵扯到大都护身上了,可大都护什么位置,什么身份,你应该清楚!” 虽然张祁说的隐晦,可是郑乾为了自己的项上人头,他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丝机会,随后张祁与郑乾一同前往大都护府,张文长则派人在大都护府四周暗藏人手,以备不时之需,倘若那些黑手乱人消失于林仲毅无关,张祁大可事后赔罪,可若是有关,张文长就是那挑风之箭,以作最后定夺。 “你难不成非要死在这虚名路上!” 由于相谈不合,林秀恼火至极,可曾经的沙场情义又不是三言两语,一朝一夕可断,纵然贺兰文背叛离开林秀,可他却没有对林秀做出任何的决根之为,除此之外,在林秀拼搏奋战沙场中,贺兰文也舍命多次,为他出谋划策,暗行黑手毒招,哪怕自己背负罪责,也要捧林秀上位,但是到最后林秀却没有为贺兰文的希望伸出援手,这才是最恨人心。 当然贺兰文也不能凭此硬怒林秀,毕竟身为臣子将者,忠诚奉上才是王道,以林秀的书生之气和后来沙场经历,让他抛弃义理道途,做一个悖逆之人,也是绝对不可能的,所以贺兰文也是看透了林秀的心思,才在林秀安身立位之际,消失离开。 此时贺兰文做那毒蛇之为,暗乱中都,让东宫旧臣系与老臣系相斗,更把刘勋和杜如庭两个老东西解决,彻底挑乱了中都的官途,但老天不待见贺兰文,更没有偏向他丝毫,让最后的时刻凸显意外,甚至于夏景帝的明智强压都完全超出了贺兰文的估测,以至于他这个想做偏功谏臣之人的梦彻底破碎。 时至此刻,二人言言顶欲烈,林秀扯呼落地,贺兰文放声大笑,其中的悲哀与愤怒就像撕破夜空的雷鸣,让人难忍。 待贺兰文的哀笑落音,贺兰文才开口:“林仲毅,事已至此,杀了我,你就什么危险都没有!说不定还能借此再立一大功!” “放你先人的屁!” 林秀怒斥:“我林仲毅何时会做那种吃里扒外,乘人之危的勾当?贺兰文,我不管你倒底姓唐,还是姓贺兰,今夜的一切,都是你做的,这个苦果,你要自己担着,可你要是想借此死去,我也绝对不会答应!” 话落,林秀冲方化下令:“立刻准备,将贺兰文送出中都城!” 对于这个命令,方化险些吓尿。 “大都护…你…你这…” “怎么?难道没听清我说的话!” 方化的颤声让林秀再度威压,可方化心底却又另一番想法:“大都护,不敢胡来啊,现在中都九门全都被九门司、巡防营、西山军的人看守,想要出去,谈何容易,万一漏出马脚,后果不堪设想!” “方化,你敢违背我的命令!” 林秀箭步冲上,一把扯住方化的衣甲领子,方化纵然心怕,可是为了林秀的安危着想,他到底不应这个命令。 眼看林秀就要动手,焦褚匆匆冲进来:“大都护,张祁、郑乾率人来巡查!” “他们来查什么?让他们滚!” 林秀心急要事,根本无空理会,可是焦褚却道:“大都护,情况看着不太对劲,他们似乎是专门来查…那位的!” 话到最后,焦褚目光指向了贺兰文,林秀一时目瞪溜圆,可到底松开了方化,让后交代道:“藏好他,出了事,我拿你是问!” 府门前,张祁、郑乾二人立身候等,说是候等,身后的兵士衙差已经挤满大都护前厅府门半个院子,这还是张祁顾忌林秀的身份,才没有下令让人直接搜查,换做之前的那些官员,这些兵士和衙差已经把府邸给搜个底朝天了。 约莫个三息功夫,林秀匆匆出来,张祁、郑乾瞧之,赶紧上前。 “大都护,此时来府,只因皇命难为,多有打扰,敬请见谅!” 郑乾还算礼貌,反观张祁,便随便三分,这张祁抱拳于林秀,让后道:“仲毅,愚兄危已!” “俞至,有话慢讲!” “唉!”张祁一脸焦躁:“今夜中都乱为甚多,那么多命案落在身上,若是在天亮之前还没有头绪,只怕我的脑袋不保,之前,我一路从皇宫朝东搜查来此,你这府邸…我实在错不开!” “俞至,你我兄弟一场,你有难,我不会不管,只不过我这府邸乃是陛下刚赐予的,除了所带的亲兵,根本没有其他人,你要查,自便就是!” 林秀倒也干脆,直接同意,这倒出乎张祁的预料,于是张祁也不做作,一令下去,身后的兵士立刻散开,在这平淡无奇的双方面上,心底浪潮翻滚的双方已经在行动中体现出来。 可以说那些兵士搜查十分严密,连出恭的茅房都不放过,照此下去,只怕贺兰文的踪迹真的有可能被发现。 后院柴房,方化盯着贺兰文,说真的,他一面敬佩贺兰文之前的作为,可现在贺兰文成为大夏皇帝的敌人,他们不敢与之太近,否则牵扯罪责,诛九族都是轻的。 “长史大人,事到如今,大都护不忍对你做什么,可我这条命是大都护给的,所以我做的事,你请见谅!” 贺兰文冲方化嘲弄的笑了笑:“好,好,好,不愧是北安军的亲骑营校尉!这份心足够让我担着!” 到这里,贺兰文还以为方化要对自己动手,让后把他交出去,不成想方化一记手刀打来,贺兰文昏死过去,让后方化冲孙寿海道:“你身为贺兰氏的家奴,此时可想救你主子一命!” 孙寿海浑然不动,方化低语一二,孙寿海目瞪溜圆,看着地上的贺兰文,他狠狠的咬牙道:“若你们背信弃义,我就是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第二百一十六章暗作2 方化面对孙寿海的威胁,根本不以为意,他上前狠声,揪住孙寿海:“莫要废话,西山军和衙差已经向后院搜查过来,你要么现在动身行事,引开他们,拿你这条命换回你家少公子的命,要么在这里待着,等人那些混账把你家少公子抓走,五马分尸,凌迟处死!” 这些话让孙寿海别无选择,也就一息,孙寿海使劲挣脱方化:“我该从哪走!” 听此,方化起身,来至柴房后墙方向,在这里有一间小窗户,直通大都护府的后街巷。 “现在后街巷中必定衙差兵甲,你这一出去,就是死路一条,可要想好!” 话音未落,孙寿海已经箭步发力,朝着那小窗户奔去,只见孙寿海轻身一跳,双臂攀住窗户框,让后猛然一用劲,直接窜了出去。 到这里,方化转身向柴房门口走去,刚刚出了屋子,十几步外的后院院庭方向,几个兵甲抄着火把走来。 瞧见方化,这些兵甲立刻快走至面前:“慢着,尔为何人?” “老子是大都护的亲骑校尉,在此巡查,以防贼人潜入大都护府乱事!” 方化气势汹汹,全然不弱三分,兵甲都伯瞧此,赶紧恭敬一二:“大人勿怪,我等奉命来搜大都护府,也是皇命所为,毕竟今夜事多,各处各地都要小心!以免贼人疏漏!” “既然这样,敬请搜查!” 方化闪身一旁,甲士们直接进了柴房,一通翻找,除了发现柴房后墙窗户有破损痕迹,其它并无异议。 “大人,柴房可有人住?” 对于这般没头绪的问话,方化纵然心里大致清楚怎么回事,可是面上仍旧漏出狐疑神色。 “不知兄弟此话何意?莫不是觉得大都护府穷到连柴房都要住人?” “不敢,不敢!” 甲士都伯赶紧道歉:“大人误会在下的意思了,在下是说…那柴房似乎有什么痕迹!” “什么?” 方化稍作惊蛰,与此同时,张祁、郑乾与林秀也来至后院,由于后院这队甲士搜查时间甚久,却没有回话,让张祁不由得生疑,而林秀也不能不让他们过来,便一同看个究竟。 甲士都伯看到张祁来了,赶紧转话,奔至张祁面前:“将军,属下搜查大都护府,发现大都护府的柴房后窗有破损痕迹,墙檐上也有莫名的脚印!” 这话当这众人面说出来,不管是张祁还是郑乾,脸色都难看许多,倒是林秀还是一副淡然的模样。 “尔等莫要乱说!”张祁叱声,显然是在刻意维护林秀的颜面,毕竟今夜中都情况实在乱,每个人都在急着撇开关系,连林秀也不例外,但张祁下一句话却暗漏心思。 “具体情况务必要探情再说,否则本将必定治你的罪!” 甲士都伯也颇知张祁的意思,立刻将柴房的门推开,领路带领张祁亲自查验,这无疑于是对林秀的怀疑,在这之中,方化趁人不备,冲林秀微微点头,林秀面无变化,心底却松了口气。 张祁来至柴房后墙,细眼一看,果如甲士都伯所言,那后墙窗户上明显有人攀爬的痕迹,在当前,一个大都护府的后院柴房竟然有奇怪的痕迹,这不免让人多心。 一旁,郑乾也从中嗅到别样的味道,可身在大都护府,他也不敢太过直接,万一有所出入,污蔑大都护,那就是不单单是污蔑朝中大员,更是对北安军的挑衅,日后会发生什么事,恐怕只有天知道。 当郑乾思量着虑,与张祁对换眼色后,张祁拱手林秀,林秀自然洗耳恭听。 “俞至兄,有事请言,愚弟自当尽心照办!” “仲毅,这柴房的痕迹…只怕有人在此藏身逃离啊!” 一言入耳,周围的气氛骤然冷了三分,林秀故作愕然模样:“俞至兄,这…本都护不知啊!大都护府才赐予愚弟不过十日,平日皆在前院中堂方向歇息,何时来过这后院,至于柴房,更是几乎未有来过!” 话半当中,林秀忽然改口:“也不能说未来过,这些日子寒冷,日日都有下人来这里搬柴至前院,你说会不会是下人…” 张祁正想说出细中环节,来探林秀的底,后街巷方向,忽然传来追杀声,瞬间,张祁、郑乾、林秀三人色变。 “不好,有变!快,快去捉拿黑手乱人!” 张祁一声扯呼,左右立刻冲出一半,林秀自然不甘示弱,毕竟在自己宅院前后,真要出了事,他也不好说清。 后街巷中,孙寿海从柴房窗户逃出,直接跃上墙檐,沿着街巷一侧的屋顶快速离开,但是张文长早就带人在此等候,孙寿海来至街巷岔口,跃身跳下不过一息,就被张文长发现,于是张文长一众直扑上来,捉拿孙寿海,瞧那意思,似乎是要活捉! 可孙寿海为了让贺兰文能够安身,自然要拼命,一时间,双方急追急逃,搏命数合。 但孙寿海终究是断翅之燕,飞不了多久,不过三百余步的距离,孙寿海被张文长一记臂弩射中大腿,摔倒在地,张文长立刻扑身上前,束缚住孙寿海。 “娘的混账,总算抓到了!” 随行的弟兄喜声,可是张文长心中有数,还差一个人,而那人必定是正主。 “快,立刻告知张祁!” 张文长刚刚话落,张祁从岔口方向奔来,随后的林秀看到一人被抓,直接转首怒看方化,但是方化仅仅低头不应。 来至近前,张祁急声:“抓到谁了?” 听到张祁的问话,孙寿海一个冲身,险些挣脱束缚,还是张文长眼疾手快,再度拿下孙寿海,跟着给了他一刀,这一刀狠狠砍在孙寿海的后腰,让他痛的苦不堪言。 “我贺兰文纵然做鬼也不会放了你么,你们这些皇从狗…” “贺兰文?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郑乾从这一句话中立刻明白所有,张祁也是一怔,由于火把摇曳,张祁也定不准眼前的家伙到底是不是林秀军中的那个唐传文参将,并且眼前这人一开口就说贺兰氏,张祁还真不敢把他与之前的怀疑牵连在一起,否则林秀就有窝藏当年灭族遗人的罪过。 第二百一十七章尘埃落定 那张文长听到这话,心里骤然一思,他总感觉这事有那不对,若是此人就是正主,那之前追捕的人所背的家伙又是谁? 只不过此时已经卯时一刻,张祁与郑乾都不敢在当误下去,比起之前没有罪头的情况,抓了一个贺兰文,以当年的罪事牵扯至今,他们足以交差,于是乎,张祁与郑乾带人离开,留下林秀惊愕满腔。 由于张祁心急命令,并没有与林秀再多说什么,甚至于柴房的事也给抛到脑后,望着一行人远去后,林秀这才匆匆回府。 待府门闭上,林秀一把揪住方化,怒问:“怎么回事?贺兰文的手下怎么被抓了?” “大都护,不这么做,如何混淆张祁和那郑乾的注意?再者言,您救了一个贺兰文,已经是在走独木桥,若是加上他的家奴,危险就会再重三分!” “放肆!” 林秀叱声,可方化也是直愣种,他自觉的没有错,纵然林秀再怎么恼怒,也不会冲自己人下手,僵持之余,焦褚匆匆过来。 “大都护,长史大人的情况不妙,看起来好像有内伤!” “快去召郎中!” 林秀急声,但话一出口,瞬间止住:“慢着!” 方化焦褚二人立身在原地无动,现在情况还在危险中,焦褚把贺兰文藏在水窖内,加上方化的一通混淆注意的办法,才算蒙过了张祁和郑乾,他们都知道大都护府无人无事,若是此刻派人去寻郎中来,稍有不注意,就会走漏消息,那时后果如何,将难以预料。 于是林秀先行来到水窖里,那贺兰文重咳不断。 “大都护,这样下去不行,就算不被人抓到,他也会因为疲身内伤而死!” 焦褚低声开口,林秀默然不应。 贺兰文强撑身子支起了,冲林秀道:“大都护,不如把我交出去,那样也是大功一件!” “你给我住嘴!” 林秀不想与贺兰文斗这些心思,他出了水窖,寻思如何去找郎中而不被人发现,随着天越来越亮,林秀正要冒险命方化去中都城外的北镇寻郎中,秦宇至竟然登门。 望着秦宇至一行车驾,林秀蓦然,除了僵硬的迎进秦宇至,林秀根本没有多说一个字。 “仲毅,我听说张祁那家伙捉到人了?好像是什么贺兰氏的遗人!” 秦宇至说的轻描淡写,林秀却心底波澜不断。 “不清楚!” “不清楚!哼…”秦宇至骤然发怒:“人就在你这大都护府后街巷的岔口方向捉到,离此不过四百步,你一个北疆大都护,竟然说不知道?” 对于这种话里有话的对谈,林秀显得有些焦躁:“秦侯爷,你到底想要做什么?陛下召你我入宫,若仅仅是安下中都的军行,在我看来,你一人足够!九门禁军尽数掌握在你手中。我不信那些小门小司的主能够翻起什么浪!” “放肆!” 林秀的强声让秦宇至大怒,一巴掌落桌,直接把桌案拍出裂痕,门庭外,方化、焦褚与秦三对峙,皆没有被这乱声所打扰,可以说,两个大夏各自强悍的军行勋贵气势相冲中,他们这些手下将领也在对顶,谁要是先乱了分寸,谁就输定了。 “呼呼…” 秦宇至粗息两声,咬牙道:“仲毅,莫要怪我不讲情面,当年我爹交给你那么多道理,你难不成全都忘了?出宫前我提醒你的话,你真不明白我所说的意思?别为了一些旁人而毁了自己,毁了北疆,毁了你一手创立的北安军!” 话到这里,深意明了,林秀几乎可以断定,秦宇至绝对是掌控了贺兰文的什么消息,否则他如何来此警醒自己,换言之,这会不会是皇宫龙庭上的陛下警醒,林秀已经拿捏不准。 “秦侯爷,人各有路,我的命在北疆,在边塞,不在这里,若是可以,我现在就离开中都,永生永世,无旨不入都,无令不拜君!” 林秀几乎是泣泪而说,秦宇至也是一怔,他不理解林秀为何要这么执拗,在此之外,秦宇至早就通过龙目司的暗中监察力量,得知贺兰氏遗人贺兰文暗入中都,先是投身杜如庭之子杜晖府下,借势暗害刘勋之子刘骥,以火灾之故驱使刘勋这头老狼扑身杜如庭这只老虎,奈何杜晖人聪敏锐,觉察其中不妙,将其赶走,贺兰文只得转投刘勋府下,借以利用刘勋为子报仇心切,频频出手杜如庭,加之夏景帝重整朝政之心,秦宇至与龙目司暂且把这些事给稳住,于后告知夏景帝,夏景帝得知后,仍然装作不知,继续行令,驱狼吞虎,只待朝臣老种们个个心急难耐,露出马脚后,在河西军入官成系,北安军军定都护位,夏景帝便来个收网,但让人意料之外的是贺兰文的所为。 这个贺兰氏遗子当真大胆,竟然在一夜之间杀了刘勋和杜如庭,彻底把中都东宫旧臣系与老臣系的官员们推进火坑,若是夏景帝处置不当,贤君之名失去不说,还是引发中都官场动乱,那时于天下来看,都会风暴之兆。 所以才有了夏景帝下旨诏令秦宇至和林仲毅,一来以两大军行新秀勋贵来安朝堂众人心,让那些妄图作乱的朝臣知道,夏景帝内有秦宇至的九门禁军,外有林秀的北安猛虎,可在这之中,林秀又有一丝变数,那便是贺兰文之前化名唐传文,在北安军藏身,万一林秀知道情况后,会不会顾忌旧情,帮助贺兰文,那样的话夏景帝的旨令就得难行三分,顾下三分。 此时,秦宇至来府直言,可以说是受了皇命,林秀揣摩到其中的深意,直接呆傻,他目不可信的看着秦宇至。 只可惜秦宇至根本没有一丝的感情撼动,或许这就是官场沉服之后的强者之尊。 “秦侯爷…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二人对峙须臾,秦宇至原以为林秀是个聪明人,会在各方压力下,退身今夜的乱斗,不成想林秀憋劲三息,到底撂出这话。 听此,秦宇至面色铁青,几乎凝结出冰晶:“仲毅,你太让我失望了,也让我爹失望了!” 第二百一十八章尘埃落定2 “秦侯爷见谅!” 林秀纵然知晓秦宇至的深意,可却没有顺风行路,待这话落地,秦宇至蹭的起身:“林仲毅,你难不成真要趟这浑水?” 面对秦宇至的暴怒,林秀缓息起身,拱手拜礼:“秦侯爷,您说的…在下着实不明白!” “好…当真好!”秦宇至气急,可心中却有几分无奈,眼下林秀身为军行青辈新秀,比起那些无能的勋贵,林秀要好上太多了,忠义,善战,通晓义理,这都是难能可贵,但在私情上,林秀的心性还是不够成熟,就像眼下的中都朝臣官途乱事,林秀本可以丝毫不沾,只因唐传文这个假身之人原为贺兰氏的遗人,林秀便在无形中受厌于夏景帝的视线中。 瞧着林秀到底不退的模样,秦宇至自问已经尽力,他狠狠吐了口气,道:“既然这样,你好自为之吧!” “多谢秦侯爷提点!” 目送秦宇至离开,林秀身形微颤,方化、焦褚赶紧上来,道:“大都护,您没事吧!” “立刻想办法,送贺兰文出城!” 京兆阁,郑乾、张祁将张文长抓回来,瞧着这个自诩‘贺兰文’的家伙,郑乾冲张祁低声:“眼下这乱事细查深究,牵扯太远,尤其是大都护哪里,不好说!” 听着这些话,张祁思量片刻,道:“郑大人,大都护府宅后院柴房里的痕迹,必定是有人逃离匆忙留下来了的,你说…这些家伙该不会真的和大都护有牵扯吧!” “咳咳!” 郑乾人老成精,故意咳嗽两声,转开话题,不应张祁的问:“张将军,依老夫之见,这半个时辰后就是朝会,你我若是赶赶时间,兴许能弄个大概奏章上报给陛下,至于其它,稍后再谈吧,若是连这奏章都没,陛下一旦怒火起来,搞不好真的会斩了咱们!” 于是张祁与郑乾相互一通巡查的情况,便着人上报,至于孙寿海这家伙,则被张祁押送入宫,有中书阁的府牢看押,与此同时,太府阁的首府蒙烁得知消息赶来,他与常林一样,在撇清自己的身份后,受命夏景帝缉拿调查夜中乱事。 现在中书阁有眉目,蒙烁匆匆来探消息,可看到张祁与郑乾的情况后,蒙烁一思量,便悄悄离开。 “中书阁已经乱成这样,老夫可不搀和他们的乱事,大不了辞官回乡罢了!” 蒙烁打定安身立命的想法后,硬着底气离开。 卯时三刻,朝臣经玄正门入宫,来至正德大殿,与往日不同,这次新春大典过后的朝会比之以前更为凄冷,这些来朝的臣子个个面色凝重,相互看去,有不少相识的面孔已经不见,可想其下果如何。 正德殿中,夏景帝高座龙庭之位,待朝臣入庭完毕,宫门紧闭,禁军列守,那重重的闭门音让朝臣心中忐忑不安。 在内侍呼声朝诵中,大多数官员都神貌心离,不管夏景帝落令什么,落罪何人,皆无人反声,可以说,夏景帝史无前例的头一次这样耳朵根清净。 当国事官途一一均化结束,中书阁、太府阁、兵议阁改制,其中书阁、太府阁、兵议阁三阁权分,撤首府,行府郎,与六部一位,但直接统归夏景帝,其六部十二司分领三府九权项,诸如议事、请柬、罪罚等,六部有同三府共同商议定制,由此可见,夏景帝彻底把东宫旧臣与老臣系的权力给分化殆尽,完全成为官权臣平,一统归皇的局面。 满庭朝臣应声应气,除了守令外,再无一字,至此,夏景帝权该官途的大计轻松完成。 那些朝臣到这里也算明白,刘勋与杜如庭斗的那么厉害,不过是提前给自己挖了个坑,真的主家大权他们一丝一毫都没有得到,反倒把自己的小命赔进去。 不过夏景帝也不过弃之杜如庭、刘勋这等老臣而不顾,至少他们一个效命自己二十年,一个更是三朝老臣,为他们封名需要机会,而这机会自然就是郑乾、张祁暗查巡抓的官途作乱黑手。 只不过夏景帝在数个时辰前的接召秋岳等六部各司官员集体请命中,敏锐的觉察有人在借着官途乱事,来翻十几年前的皇家浑事,这是皇权至上绝对不允许的,故而在郑乾、张祁纠察巡案的请书中,夏景帝将那些事直接给揭盖过去,若是贺兰文在此,定然会疯狂大骂,可事实就是这样,不管贺兰文如何设计暗作,世风终究是世风,皇权也依旧是皇权,绝对不会因为他个人的力量改变什么,这也是林秀反对贺兰文去翻自己族氏陈年旧仇的根本,只可惜贺兰文误入歧途,被仇恨和族氏所蒙蔽双眼,并不知道其中的深理。 当郑乾与张祁将所查结果尽数上告与夏景帝,夏景帝从头到尾没有说一个字,张祁与郑乾纵然心底不安,可至少夏景帝在最后也没有落罪二人。 至于那些朝臣,也都个个面面相觑,完全摸不着头脑,诸如骆平安等人,哪怕知晓其中的些许猫腻,可夏景帝都想把这些乱事一带揭过去,他们又多事什么? 最终,孙寿海这个中都暗作混账成为贺兰文的替死鬼,以袭杀刘勋和杜如庭的罪名,凌迟处死,即刻行刑,对于这个结果,孙寿海倒也看的开。 在前往菜市口的路上,孙寿海仅剩的半条命也在押解的衙差毒酒下消散,之所以这般,也是京兆阁的规矩,凡是那种逆天大罪者,只要皇命即刻行刑,必定有缘由在身,为了避免出现其它意外,在凌迟前会给受刑者灌上一种假死药,这种药喝了,人会即刻呜呼,也算是少些天谴之骂。 与此同时,东门方向,一辆马车匆匆驶向城门,隶属九门司的城防军看到马车,直接拦下。 车上,方化应声:“大都护在此,尔等速速闪开!” 闻听大都护在车驾上,城防军兵士立刻惊神,让后赶紧施礼,但施礼归施礼,城防军兵士并没有闪开道路。 第二百一十九章尘埃落定3 “大都护,属下奉命安查在此,陛下有令,凡过往车驾,必须搜寻,以免夜斗黑手趁机逃离!” 车驾内,林秀起身出来:“尔等奉命皇恩,理所应当,敬请搜查!” 瞧着林秀如此尊下,这城防军兵士一时有些局促,并没有上前,还是身后的小校接了句:“大都护莫怪!” 让后亲自带着两个人来到林秀的车驾前,上下搜查,林秀虽然身为大都护,可是车驾却是简单的双马驾,至于车厢,也不过单人车厢,除了底座下的横梁轮轴上有一储物踏脚木,其它地方根本没有什么可藏人的地方。 “大都护,可否把踏脚木箱打开一看!” 小校请声,方化骤然变色怒声:“放肆,尔等莫要得寸进尺!” “方化,不得无礼,照他们的话去做!” 林秀下令,方化息声,为城防军打开踏木箱,自始至终,城防军小校都在观察方化及林秀的神色变化,很可惜,他并没有从中发现什么不对。 待踏木箱打开后,里面除了一根踏木,空无他物,到这里,林秀道:“本都护可以离开否?” “大都护请便!” 小校下令,放开道路,于是方化赶驾,载着林秀离去。 待林秀离开,小校赶紧来至城门洞内的当值屋里。 “秦侯爷,林都护的车驾上并没有发现什么情况?” “没有?” 对于这个结果,秦宇至很是困惑,他离开林秀府邸后,一直派人监视,在他看来,贺兰文平白消失,绝对不可能,而在中都城内,能够保护贺兰文这个贺兰氏遗人的家伙,唯有林秀。 在朝会召开,官途惊变,权分新势中,林秀竟然要出城,秦宇至就觉得其中鬼,派人来查,现在查完,林秀的车驾上却没有贺兰文,这让秦宇至无法理解。 “秦侯爷,属下接下来该怎么办?” 校尉发问,秦宇至应声:“继续当值!” 城外,林秀闭目养神,方化赶着车驾一直来到北镇的西郊,才算停下,他散开亲骑于四周警示,确定无人后,冲林秀道:“大都护,没有旁人!” 听此,林秀起身,冲着车厢内的铺垫探手,使劲一拉,竟然显出一张夹层,而贺兰文就蜷缩在这里,只不过他已经昏死过去,否则林秀还真不敢把他藏在这里。 当然,也是林秀坦然尊为,使得小校没有想到,他竟然敢把贺兰文直接藏在车厢内,但凡某个兵士瞧一眼,就会发现林秀的座驾车厢铺垫比之旁的高出一脚腕。 “大都护,人还是昏死不明!这样下去,只怕他也活不了几日了!” 方化低声嘟囔,却招来林秀的怒视,方化一缩头,转身离开。 林秀思量片刻,派人去北镇寻郎中,也就半个时辰,郎中来了,看着眼前的阵势,郎中有些害怕,可林秀一锭足量的银子消除了郎中畏惧。 经过郎中的一通忙活,林秀问:“情况如何?” “回大人,此人身上的外伤倒不怎么要命,以小的之见,几贴金疮药就足够,可他的肺腑疲力之症很是古怪,恕小的医术浅薄,无法救助,眼下,小的最多让他缓过几分生机,至于能够撑几天,就得看老天爷开不开眼,他自己有没有那个造化了!” 话落,郎中留下几贴金疮药,外加一张药方,便转身离开了。 “大都护,这可怎么办,郎中都说他活不了了!”方化不知何时又凑了过来:“要么你把他交给属下吧,属下尽力把他带回北疆!” “放屁!” 林秀叱骂方化:“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的什么?” “大都护,属下也是为了您好,秦侯爷已经那样警示您了,您为何这样做?他一个灭族的遗人比起北安军,比起北疆,孰重孰轻?” 这话入耳,林秀心里一怔,虽然他顾忌之前的情分,可方化说的也不错,北安军数万人,北疆近百万人,若是一个动乱因己生出,后果不堪设想。 思量中,亲骑突然来报:“大都护,南面小道上发现骑人身影…” 乾清宫,夏景帝结束朝会后,回到这里歇息,身前,蒙烁,高柔,常林,郑乾,罗金赐等一众权位不变的朝臣立身候命。 “陛下,臣等虽然无大才,可心向皇恩,在有生之年,必定尽心尽力,为陛下犬马之力!” 蒙烁起先开口,夏景帝微微点头,末了夏景帝随意两句,蒙烁便与一众朝臣退下。 “陛下,秦侯爷来报,说…” 步戊得空,冲夏景帝低声,可他话半而断,欲言欲止让夏景帝不喜。 “秦宇至来报什么?” “那贺兰氏的遗人似乎与大都护有干系!” “什么?” 夏景帝一怔,在他眼里,林秀从身贫人商贾,以学子之名步入军途,几经生死相搏,才有了今日之位,但凡是个常人心,都会珍惜,感恩皇命。 “秦宇至到底来报什么,细细说来!” 夏景帝一时心乱三分,他可不想这个北疆青秀支柱出什么问题,否则继任者为谁,一时间还真难以决定。 “这个…奴才不好说,还请陛下亲自过目!” 步戊把上书递给夏景帝,夏景帝看完,直接把上书给扔了出去,连带着脸色也变得铁青。 “混账!” 一声怒斥,步戊等内侍赶紧退身跪下,夏景帝粗息片刻,沉声:“林仲毅,没想到,您竟然真的与贺兰氏的遗人有干系,你可真让朕失望!” 雪地上,林秀车驾暂歇在此,秦宇至率领禁军骑队追来,林秀瞧之,心里稍有慌乱,可面上却没有显露丝毫。 “秦侯爷,您怎么来此?” 林秀恭敬开口,可秦宇至却不应其言:“去将那车驾围起来!” 一令落地,秦三带着禁军骑上前,对于这般态度,林秀自然不允:“慢着!” 林秀一开口,方化等亲骑也都上前,挡住了秦三等人,秦三回首看向秦宇至,见秦宇至没有改变命令,秦三冲方化沉声:“兄弟,我敬你是北安爷们,把路让开,莫要让我动手,伤了和气,你我脸上都挂不住面子!” 第二百二十章尘埃落定4 “让开?哼哼!” 面对秦三的逼迫,方化冷冷一笑,让后抽出腰间的横刀:“爷们,大家都是沙场汉子,刀尖搏命的主,谁怕谁?莫要拿你们中都人的威风来吓唬我等!” 双方一言相激,直接挑出火花,眼看秦三与方化就要刀戈相向,还是林秀顾及大局,他迅速翻身下马,冲秦三一拜:“秦侯爷,世间道路千千万万,唯有生死独行一路,难不成你真要把我往死处上逼!” 对于这话,秦宇至那股子怒火简直难以比拟,他粗息三旬,冲林秀咆哮:“林仲毅,枉我以为你聪慧清明,已经从当年的腐儒气息中脱身重生,不成想你现在还是这个样子,老子告诉你,若非你是我爹的军途闭门弟子,继承了我爹的安定北疆,为大夏尽忠,立守北户门庭的意志,我早就把你拿下!” “你敢!” 秦宇至的强声让秦三等亲骑士气大振,他们立刻扯缰拍马,几欲围抄过来,方化立刻扯呼硬顶,身后的北安亲兵横列散开,呈犄角状,将车驾护在当间。 就这细微变化,秦宇至便断定林秀的车驾上还有其它人,至于是谁,双方心知肚明。 “仲毅,人非神灵,不可事事掌控,你这么做,是在毁自己!” 秦宇至此言落地,怒声令出秦三:“给本候拿下他们!” “得令!” 秦三等侯爷亲骑立刻冲来,瞧此,林秀心急痛心,方化等人欲挡,却被林秀拦下,旋即,林秀急步上前,跪地叩拜,那秦三不明深意何在,况且他也不敢真的对林秀动刀子,以大夏军途勋贵之规,都护落罪,非皇宗不可行,也就是说只有皇宗王爷以上的权人才能直接冲林秀行冲罚,而秦宇至纵然继承连亲王王府,可他现在还仅仅是个侯爷,并不到王爷的位置,强行袭击林秀,只会乱了规矩。 再者,秦宇至心中对林秀还是有旧情温存,否则他是绝不会这样拖沓。 林秀的泣声告拜让秦宇至心软丝毫,可也就是丝毫的心软,秦宇至到底不顾林秀的请求,再度命秦三越过林秀,去搜查那车驾,方化因为林秀的弱势,不得已闪开路。 可让林秀没有想到的是秦三还未走到车驾厢前,车厢里已经昏死的贺兰文竟然扑身出来。 突然的惊变让秦三等人吓了一跳,那贺兰文从车架上直接扑到地面,也不知是不是老天刻意使力,在贺兰文突然出现的一瞬间,他沙哑着虚弱的嗓音怒斥呼喝:“尔等虚作妄为者…必遭天谴之祸…” 这话不落地,那秦三身旁的一名亲骑竟然手松弦动,臂弩直接射出一根弩矢,正中贺兰文,旋即一抹血线从贺兰文的胸前喷出。 “都将,属下…” 臂弩松弦的亲骑直接吓住,他可没有想到自己会来这么一手,至于林秀,瞧见这一幕,整个人都是一颤,让后匆匆奔来。 “你这混账,到底再做什么?你到底再做什么?” 听得呼声,贺兰文满是那双逐渐消失生息光辉的牟子从嘲弄到平淡,最终仅仅冲林秀点点头,便随风离去。 “混账…” 可以说贺兰文至死都没有做到自己想做的事,而林秀也没有达到自己想保其性命的目的,一时间,双方的亲骑兵甲全都沉默,那秦宇至看到这里,缓缓驱马上前。 “仲毅,这就是命…他本该死在氏族的大火中,哪怕苟延残喘到此刻,也不过是白白虚耗十几年的光阴…他不会达到目的,因为这就是世风!” “世风,世风,该死的世风!” 林秀怒火满腔,却无处发泄,秦宇至看到贺兰文死了,心知这件已经刹住脚步,从今往后,世间再无任何贺兰遗人,曾经的皇权之祸也必将随着历史尘埃,而被掩埋到最深处。 不知过了多久,林秀回神,再低头看去,贺兰文的尸首已经不见,自己则坐在一处避风墙下。 “大都护,秦侯爷把贺兰文的尸首带走了,他让属下转告您,自去宫门前请罪,剩下的由他来周转料理,贺兰氏的祸患风浪已经平了,要不了多久,咱们就能移驾北疆,安安稳稳做那北安大都护!” “北安大都护…” 林秀默念,旋即放出阵阵苦笑,那声音让人听了心瓷心碎,方化等人也不知该如何劝慰,就那么立身雪地中。 乾清宫,秦宇至将贺兰文毙命其手下,林仲毅从旁协助的情况上告夏景帝,对于其中的出入,夏景帝稍有惊讶。 “秦卿,你前言上书,与郑乾、张祁的请书大同小异,皆指出了林仲毅似有暗连贺兰氏的根须孽缘,怎地现在却与贺兰氏无关,秦卿,这封上书,你最好想清楚再给朕说!” 夏景帝心气不畅,对于秦宇至的话,暗中警示三分,饶是秦宇至心中到底顾及林秀的那份情义,或者说是秦懿当年留下的话,他思量须臾,道:“陛下,此事说来话长,贺兰文最初原名唐传文,是一江湖才士,在当初北安军初建时,林仲毅招贤纳士,贺兰文前去投靠,凭借才华搏的林仲毅的重要,当然,在迎击北蛮,退敌江淮燕军时,此人在林仲毅手下发挥出巨大的左右,只因后来其心志身份被林秀所知,而林仲毅不从其路,贺兰文便背叛之,后纠集贺兰氏的其余府门余孽,在中都搅起风浪,只为借机浑水摸鱼,现在他被臣将抓回处死,那林仲毅也发了三分气力,若是没有林仲毅假意诱惑贺兰文,只安排臣将到底现在都无法解决这个混账!” “原来如此!” 秦宇至的一席话让夏景帝稍缓片刻:“既然这样,那便就此结案,朕不想贺兰氏的风再度刮起了!” 离开乾清宫,秦宇至松了口气,能得到夏景帝得答复,秦宇至已经估摸出夏景帝的心思,这个青岁皇帝也不想过多的对青秀将领林仲毅太过刑罚,毕竟北疆是大夏的重要地方,现在四野刚刚平复,朝纲大改,官途权分,若是一个重要将领再出问题,后果难以预料。 第二百二十一章尘埃落定5 只不过夏景帝非意气用事者,在大夏权风面前,夏景帝看似浑浑不清,实际上却是个心思透亮的掌控之人,当秦宇至心存为林秀铺设脱身之路时,夏景帝就此顺力,将之前的怒气给暗藏散去,如此一来,既可以安下秦宇至的心,也能让林秀得到一个意料之外的结果,继而使得林秀更加感恩戴德,告慰皇恩浩荡。 当秦宇至将夏景帝的口谕旨意传给林秀时,林秀还在为贺兰文的死而愧疚,他总感觉这是自己的疏忽,曾经,贺兰文信任自己,才把族氏之说告知,可随着年龄阅历的增长,林秀在不觉中的义理道途,已经完全沉浸于世风的枷锁下,奉恩皇权,从身臣事,这些林秀几乎做到极致,可正因如此,贺兰文寄托于林秀的梦彻底破碎,最终换了这般结果。 “若我当初硬挡下他,只怕唐传文还是唐传文,贺兰文什么的…根本就不会存在吧!” 林秀独坐于府厅内,喃喃自语,四周除了清冷之外,根本没有人应答。 申时一刻,家奴来报,说北疆来人了,林秀听此,心中一怔,但很快就释然了,他记得自己曾经书信北疆,让自己的部下来此一些,帮助林秀料理可能面对的事物,但是现在中都官途已平,无需他在做什么,这些人来了,也就没什么勇武之地。 待林胜三人风尘仆仆的出现在林秀面前,月余不见,使得林秀心中涌动,而那庄非早在路上就听说中都事,他上前道:“大都护,属下来此不过一事,那便是为大都护排忧解难,可是一路上,属下听闻中都风声后,现在只想对大都护说一句话!” 庄非顿了顿,才继续说:“大都护,回北疆吧!” 一句回北疆吧,看似简单,可听在林秀耳里,却有着其它意思,好半晌,林秀才起身,一脸哀然的应声:“是啊,回北疆,那里才是我的家!” 但这话还未音散,秦宇至再度来了,面对中都勋贵侯爷,不知为何,林秀心中总有几分芥蒂,那秦宇至一入府,林胜等人立刻回避。 秦宇至来到庭门前,林秀躬身:“秦侯爷!” “贺兰文的事已经彻底结束,陛下看在你的军功份上,不计较此次的事为,但是你要记住,你林仲毅是大夏的将领,身负北疆千里之地的安危,切莫被一应乱事给缠身,给自己惹来罪罚!” 林秀听出夏景帝无心罪罚自己,心里一暖,但想到贺兰文那冷冰冰的尸首,他心里还是一酸。 稍有片刻,林秀冲秦宇至道:“秦侯爷,可知陛下何时批令我回北疆,军务不可一日无主,北疆不可一日无门,若是长久下去,北安军松散到根底,一旦被北蛮得知消息,只怕又是乱事祸起!” 秦宇至没想到林秀会直言问话,一时无应,况且这事也不是秦宇至能够传话估测,要知道龙庭陛下最厌恶的就是下属臣子故作聪明,揣摩圣意,于是秦宇至冲林秀撂下一句话:“林仲毅,你是北疆大都护不错,可你的一切都是陛下给的!” 于后,秦宇至匆匆离开,留下林秀一人思量这话的意思。 张府。张祁与张文长面对而坐,眼下中都官途的乱事权风已经平息,虽然在某些方面还有一些瑕疵混乱,可张祁的脑袋和位置暂时保住了,这算是张祁不幸缠身中都乱中的万幸、 “三哥,此番愚弟能够安然脱罪,三哥功不可没,这杯酒是愚弟敬你的!” 张祁端杯恭请,张文长笑笑,一饮而尽,待酒过三杯,张文长冲张祁道:“俞至,你不觉得此次事情收尾太过草率了?” 偶然听到这话,张祁一时不明张文长言指何意:“三哥,你这话意思?” 张文长放下酒盏,退下左右府奴丫鬟,道:“俞至,刘勋与杜如庭的权风相斗,牵扯多少人力相斗,可到最后,却仅仅惩治一批可有可无的六部各司府官,让后调改三阁制,这与乱斗及后来的十年之尘尾祸相比,实在太过草率了!” 起初,张祁也稍有困惑,可自己能脱罪,他倒也不是太过注意,现在被张文长单独提出来,张祁心中算是凝结出疙瘩,一时不得其解。 “三哥,照你这么说,此番中都官场的乱斗不过是陛下的手段?” “不错!” 张文长略有肯定的说:“夏景帝初登皇位,权臣风向严重,若是不再立改朝政的基础上,解决掉这个问题,那些权臣就会诸步分割皇权,那可是夏景帝不愿看到的,现在一刀切下,六部三阁全部成为陛下亲自统掌的分离机构,唯有军行还处在当口,若我猜的不错,最多开春,军行改制必定袭来,在河西军将参大都归统中都官场的情况下,河西军改建很是容易,可北安军却处在风口浪尖,甚至于整个北人军都要重新改制!” “北人军?”张祁狐疑:“照你这么说,我也在其中!” “你是北人否?手下的黎军精骑是北人否?西山军黎骑先锋营是北人否?” 张文长三个发问让张祁无法多说,细眼看来,整个中都除了九门司的城防军,禁军营,就是西上营,而西上营业在暗中分归两系,北人系,由张祁统率,中都系,元子期的中都兵,实力比起黎骑,要差的不少!想要不被夏景帝注意,那是完全不可能。 须臾中的思量,张祁心潮翻滚,末了他重重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若是这样…我还凭什么继续呆在中都?只为那装孙子似的营生?” “胡乱什么!” 张祁的话甚是过火,张文长便叱声道来,警示张祁所为,切莫被人抓到把柄,要是在一纸请柬书捅上去,那可有得看了。 不过张祁也不是那种浑人猪脑子,他稍加思量,便想到一人:“若真是北人军行改制,那北安军才是大头,我倒要看看,仲毅如何应对这次烂事!” 第二百二十二章军行改制 当中都官途风云过去,新春大典的欢庆也步入尾声,其值令官高柔在此权分中勉强固守本位,也算是好的结果。 这一日早朝,那林仲毅请柬陛下,高柔从旁细听,像是林仲毅要请回北疆,过后,身为值令官的高柔被夏景帝调派,以犒军之名,先去西山军犒营,这让高柔不明,一路上,高柔都在思量夏景帝的旨令深意。 “大人,大人!” 半道中,一小吏纵马追来,高柔停下车驾,道:“尔追身急赶,可有要事?” “回大人的话,在下奉命,传书于大人,具体情况,请大人亲自过目!” 小吏将盖有中书阁锡印的令书递给高柔,高柔细看两眼,这才明白,敢情此番犒军,除了所行安命外,还有一事要通告西山军大营的将参们,大意为军行改制。 “好端端的军行改制什么?” 高柔隶属内官,此刻不过是借由值令官的名望,来行皇家恩宠,对于军行上的情况,高柔并不是很了解,不过旨令既然来了,高柔身为臣子,必定尽心尽力,于是乎,高柔也不多想,向城外的西山军大营赶去。 上书房,罗金赐、陈武、杜恕立身在此,夏景帝端坐龙案后,一直手很有节奏的轻轻点着桌案,那细微的指尖点桌声音让三人心中波澜起伏。 “陛下,中书阁的小吏回话,高柔已经接到陛下告知军行改制的旨令,估摸着已经到达西山军大营!” 闻此,夏景帝摆手,退下内侍,他抬头看向罗金赐三人,道:“罗卿,对于西山军的情况,你有何想法!” 罗金赐思量片刻,应声:“陛下,西山军乃是中都的外城守备力量,有着重要的位置,现在中都官途改制已经结束,六部各司与三阁权化,其中兵议阁和兵部同有西山军同级平力,这对于调派行令不宜,改制势在必行!” “说的不错!” 罗金赐话中夏景帝的心意,得来皇言应道:“罗卿,这西山军可以说是中的门庭支柱,无论何时,都不容有失,之前迎战燕军,西山军损失殆尽,后来重新组建,却兵分两系,这有违圣祖先例,所以,此间改制,对于西山军务必要动根动骨,但不可动气!” “陛下说的对!”夏景帝言辞婉转,罗金赐顺声听音,代为说出其中的深意:“那西山军现在有两系,一为北人黎军精骑,一为河中骁勇,其统将张祁更为兵部侍郎,按照官途军行规定,将不掌官位,官不应将职,这张祁将军要么削职归军,要削权为官,二者只能选其一,至于元子期将军,已经九门镇将之职,西山军大营就该直属兵议阁,由陛下统派内宫将领!” “那罗卿以为,谁人可以执掌西山军大营!” 夏景帝问话,罗金赐余光扫视身旁的两人,道:“陛下,陈武将军与杜恕将军皆为良将之才,可以着先考虑!” 这话一出口,杜恕与陈武皆微微挺身,希望得到夏景帝的重任,只是那句良将之才,对于二人而言,实属过了三分气力,这陈武与杜恕之前乃是东宫旧臣的牙将出身,论冲锋陷阵,掌安防之事,尚且足够,可论行军打仗,谋划战阵,那就错的远了,不过罗金赐也知道,这二人乃是陛下的旧臣,既然能够在官途改制权化中立身不倒,那就是陛下的意思,他罗金赐也会傻到与陛下对着干,除非他想做第二个杜如庭。 “陈武…杜恕…” 夏景帝自语两句,那陈武乃是粗中有细的人,他上前道:“陛下,臣已经是内宫果毅都尉,时刻护卫陛下周全,此等位置,紧要至极,臣日日谨慎小心,已经无神再领其它职位,且杜恕将军骁勇有谋,西山军这等改制大事,非良才不可行,所以,臣以为杜恕将军乃是最合适的人选!” 一席话出位,让陈武退选西山军大营统将之职,那杜恕听了,面上无动,可心中已经暗喜。 但是西山军大营改制非轻易小事,常言道北人彪悍,而黎军精骑更是北疆黎城的精锐,经得对抗燕军一战,名位气势早已高涨,其主张祁也是官权之人,想要轻易改制他们,只怕不易,所以夏景帝才借由高柔这个临时值令官的文吏之口,来探探情况,至于后续如何,还要观时而变。 “杜恕,军行改制非同小可,西山军两万人马,黎军精骑几乎半数,若是高柔行事不周全,引起军怒,此必须及时稳固,因此,朕命你率宫卫所千牛卫百人,行安察之责,前往西山大营,待军行改制结束,再言定夺!” “臣谨遵陛下旨令!” 杜恕得令离开,待杜恕离开后,罗金赐也先行告退,唯独留下了陈武,夏景帝看着陈武,道:你应该知道,朕之所以让你也来,是有心选择你,为何你直接让位于杜恕?” “陛下,臣跟随陛下十九年了,这些年中,臣愚钝,兵法不通,政略不晓,军务不畅,也就凭借一身勇力,护的陛下左右,能够位立此处,已经心感戴德,何敢多求?” 陈武这话说的从心踏实,让夏景帝很满意,相对的杜恕便差之三分,只是杜恕精细人,心却在夏景帝的跟前,所以他也大可放心。 末了,夏景帝道:“你之辛劳,朕心明了,待军制改革后,九门镇将的位置,就由你去吧!” 西山军大营。 张祁与往常一样,在军务大帐参会元子期的晨议后,便前往黎军精骑的营列操训场,可是还未多久,元子期的亲兵便来了。 “张将军,元将军军帐议事,请你速速前去!” “现在?” 张祁皱眉狐疑:“半个时辰前晨议才结束,这才多久,便又要议事,元子期搞什么鬼!” 虽然亲兵听到张祁的抱怨声,可碍于张祁的身份,元子期的亲兵并没有应声,反倒装作没听见,且张祁再怎么不满意,也不能不去,否则就是违背了军令。 第二百二十三章心藏怒气 于是张祁下令张和继续操训事宜,自己匆匆赶往军帐。 来到军帐前,远远看去,左右甲兵横立两列,像是再迎接什么人,在军帐不远处的小校场上,十多辆满载酒肉的车驾正静静的停着,其中还有不少朝阁小吏。 “元子期,你搞什么鬼!” 张祁嘟囔一声,大步向军帐走去,结果刚刚过帐门,就听到元子期怒声一喝:“张祁,如此无礼,你想做什么!” 张祁寻声看去,这才发现,元子期右手上阶位置上,竟然坐着中都的值令官高柔,再看帐内情形,也比平时严肃甚多。 瞬息的思量后,张祁把到嘴边的硬气话咽进肚子里,让后冲元子期和高柔躬拜施礼后,赶紧回身入座。 待帐内重归平静,元子期冲高柔道:“高大人,这新春大典才过,陛下便着您来犒军我等,实在让人心暖圣恩高岸啊!” “元将军此言差矣!” 高柔笑声:“陛下他心怀天下万民,尔等将领日夜驻守此地,保了中都安稳,此等功劳,怎能不犒赏之?所以陛下下旨,命本官为主行人,为西山军的将士们带来美酒一千坛,肥羊一千只,另有饱腹之佳肴十大车,敬请将军与众将士们环聚一刻!” 听此,元子期赶紧起身走到阶下,张祁瞧之,立刻随行。 “末将元子期拜谢陛下厚恩!” 说罢,元子期俯身跪下,于后,元子期派人与高柔手下的吏官们行犒赏交接,待分发各营后,再迎高柔共同环聚痛饮。 大约一个时辰不过,整个西山大营各营列中,皆飘出美酒肉香,那些个将士吃的痛快,喝的更加痛快。 元子期与张祁作陪高柔,酒过三巡,高柔笑笑,让后从袖囊中再度掏出一纸书信,元子期瞧此,困惑少许。 “高大人,这…” “元将军,这乃陛下谕旨!” 得到这般回答,元子期立刻起身跪地,张祁随同接旨,待高柔念完,元子期迟疑许久,并未接旨,高柔道:“元将军,莫不是本官诵读的不够清楚?” “不敢,不敢!” 元子期赶紧应声:“末将只是有些…有些…” 顿语片刻,元子期到底没有把话说完整,倒是张祁借着一股子不满,直言道来:“高大人,现在中都官途权分改制结束,就要冲军行下手,我等将领,此谕旨也没有说如何安置,仅仅一句听候所归,这未免太过唐突了吧!” “放肆!” 元子期回头斥之:“你如何与高大人讲话,给我住嘴!” 高柔面对二人相异的神色,心中估测,并不多言:“张将军,你虽然是西山军的黎骑精骑的将军,可也担着兵部侍郎一位,现在官途已经安分各司,你是不是也该回兵部任职了!” 明着来看是让张祁官进回位,实际上却是在削权,对于张祁这人心性,肯定会有所不满。 但是高柔带着皇家的身份前来,又非兵部、兵议阁的直属上阶,对于军制改分,他不是主事者,张祁若是言语太多,那便是与皇上作对,于是张祁思量片刻,叩首闭声,到这里,高柔把谕旨交给元子期,让元子期按照谕旨的意思,先行一步,做好准备。 待高柔离开,元子期冲张祁道:“你莫要给我乱来,这里是中都,不是你们黎城!” 对于这话,张祁心中本就窝火,一个劲头上来,张祁怒斥:“元子期,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心里清楚,高柔来下旨,这就是陛下的意思,西山军身为中都外城军事力量,你我分属北疆河中,本就不合先祖规矩,此行改制,也算是预料之中,所以接下来,你要管好自己手下的人,莫要出乱子,否则出了问题,我可不会给你兜着!” 西山军大营外的官道上,高柔坐在马车上重重的出气。 “那张祁绝对是个浑人,竟然敢当众质问于我,实在猖狂,要我说,陛下就得把这些个北人将领给赶出去,莫要让他们在此强横多事!” “大人,要是按你这说法,那林仲毅大都护是不是也得离开中都,回到北疆去,他可是地地道道北疆人!” 随行小吏多嘴,高柔瞪了他一眼:“军行上的事,有你说话的份?给本官住口,不然本官掌你的嘴!” 小吏缩头,不再说什么,但是他心底却不满甚多,当高柔回宫复命,小吏转身离开,去寻酒消怒。 张府,张祁怒气归来,那股子躁烦简直不像人形,张文长与蒋济得知消息,赶紧赶来。 “娘的,这混账玩意儿,竟然敢冲我指手画脚,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 张祁骂咧不断,蒋济从旁开口:“小公爷,莫要怒气,小心伤身!” “俞至,军行改制从西山军开始,这可出乎我们的预料!”张文长接声:“那高柔下谕旨时,就没说其它的?” “高柔那老小儿说个屁!”张祁硬声:“原以为军行改制要从林仲毅这个大都护开始,毕竟他是北疆军行的大头,怎地现在从西山军来,我与元子期本就不和,河中与黎城系的兵士要是进行军行改制,绝对像打烂的鸡蛋,各流各的汤水!” “小公爷,对您所言,小的有一言!” 蒋济想了想,轻声道:“既然军行改制从西山军开始,在你上面有元子期,他怎么做,你暂且看看,莫要逞能出头,万一后面还有变化,不利于您的应对!” “说的也是!” 蒋济的话得到张祁的认同,于是,张祁决定按耐下性子,看看情况再说。 与此同时,林秀也得到军行改制的消息,说来也巧,这事本来是高柔独身传旨元子期和张祁,可那随行小吏被高柔斥责,心中烦闷,前往酒肆寻酒,而方化近来歇息无事,在安防大都护府后,也偷摸的来喝一杯,正好在小吏的隔间前听到小吏的抱怨话,说什么军行改制干他屁事,以方化这些人的心思,一听军行改制,稍加估测,便传告给林秀。 第二百二十四章后患无疑 “军行改制?你可听清楚了?” 林秀问话方化,方化仔细的回忆一遍,回答道:“大都护,错不了,属下就在那酒肆二楼的隔间饮酒,结果听到隔壁阵阵暴躁声,属下闲来无事,就附耳听了几句,便是什么西山军大营改制,属下一时来了兴致,便悄悄起身,来到那隔间的门外,让后才明白,那小吏是高柔的随行官员,因为多嘴被斥责,心怒来饮酒解闷,与同行人白话,不注意说出来了!” “大都护,若西山大营军行改制,只怕你那书院兄弟要倒霉了!” 身旁,庄非思量片刻,说出这话,林秀皱眉思忖,冲方化下令:“去收些消息回来,务必准确!” 方化离开后,林秀起身,来到庭门前,此时寒冬已经过去一半,算着时日,林秀在中都也待了近一个半月,期间虽然发生一些事,但大都被林秀避开,唯一的遗憾就是贺兰文,不过人命天定,林秀身为大夏臣子,根本无法违背世风道途,现在又传出军行改制的苗头,林秀心中北归的想法愈发强烈。 “庄非,我意欲上书陛下,请命北归!” “大都护,属下以为,此时请命,有脱身嫌疑,不如暂且拖后两日,看看情况!” 庄非建议,使得林秀眉宇稍重,没有在说什么,待林秀前往院庭自顾散心时,林胜从后走来。 “这中都始终不像咱们临水一样自在,在这里上头皇尊,下有百官群臣,一个不留意,就会陷进麻烦中…真他娘的让人心燥!” “胜老哥,此话诧异!” 庄非摇摇头:“纵然蛟龙之地,深水漩涡,可是世人皆为权力而活,这乃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林胜自知说不过庄非,便就此作罢,转身离开。 那方化受命林秀,去收集消息,与此同时,张祁与元子期的矛盾愈发明显,在高柔的代为传令的谕旨中,张祁明显感觉到自己被削权,反观元子期,由于他是西山大营的正职统将,哪怕进行军行改制,也会比自己位高两阶左右,这让张祁心中不平衡。 “娘的,他元子期不过是河中的败军之将,如何比老子位高?” 西山大营的黎骑先锋营营列中,张祁暗怒丛生,张和、蒋济立在身前,也不能多说什么,毕竟这是皇命,若是说的过多,只会给张祁带来麻烦。 在张祁勒令各校整查人数,告知前来接受管制的兵议阁官员时,元子期的偏将臧霸来了。 “张将军,元将军有令,让尔等立刻把校列兵甲数目上报,让后将所有马匹与兵甲分列接管!” 此话一出口,张祁火了:“有兵议阁的人来接管军务,关他元子期什么屁事?再者言,我北人黎骑,人马为一,纵然接受管制,进行调派,也由不得你们河中兵士检漏,告诉元子期,兵议阁的人已经落令,他管好自己的事就行,莫要多嘴老子的军务!” 张祁一通话彪,根本不给元子期任何面子,这可把臧霸气的不轻。 “张祁,你莫要嚣张,小心风大闪了你的舌头!” “你说什么?” 臧霸的无礼惹来张和不悦,只见张和一个箭步来至臧霸身前,那双喷火的眼睛几乎能吞了臧霸,但是论官位,臧霸比张祁低一阶,而张祁的偏将先锋校尉张和比臧霸低一阶半,此时强行顶身,那就是无尊上官。 盯着张和的眼睛,臧霸冷眼自笑:“张和,怎么着?你还想对老子动手?别忘了,在你面前,我可是上官,你若是胡乱,小心你的脑袋!” “你…” 臧霸说的实话,张和纵然再气,可到底没敢出手,否则就是违背军规,那时后果如何,只有鬼知道。 臧霸在张祁的将帐内耍了威风后,正要离开,不成想背后一阵沉闷,臧霸余光回看,乃是张祁一脚踢起小胡凳子,砸在臧霸的后背甲胄上。 “小小的中军郎中令,敢在老子面前撒野,你莫不是不想活了!” 张祁强声开口,这么一来,轮到臧霸干瞪眼。 “张祁…你竟然如此放肆!” “放肆?某乃西山大营的先锋将,明威将军,你的上官,你再直呼老子的名讳一次?”张祁可是硬主,本来就心存怒火,臧霸不逢适宜的来找威风,完完全全就是瞎了眼,此时张祁硬干,他还真不敢有什么强势反应。 张祁大步走到臧霸面前,他一把扯住臧霸的衣甲领子,冲声道:“狗日的混账,在本将的大帐中传完话,撒完野就像走,当真放肆到你先人家,现在给老子跪下!” “你敢!” “啪”的一声,张祁抬手抽在臧霸的脸上,让后他不做任何犹豫,抽出腰间的横刀,架在臧霸的脖子上。 “老子再说一遍,给老子跪下认罪,不然我立马砍了你!” 这话传出,帐外,张祁的兵士立刻把臧霸带来的几个亲兵给围住,那一杆杆长枪锋刃明亮,直接顶在臧霸这些河中兵士的面前。 “谁敢乱来,老子立刻捅了他!” 有张祁的威风在前面顶着,这些黎骑兵士也都狼崽子变猛虎,直接压得臧霸那些亲兵动都不动。 与此同时,在张祁将帐不远处的营列空地上,正在行查验校列兵甲及军务的兵议阁官吏瞧见这边情况,顿时变了脸色。 “不好,好像出事了,快,去告诉元将军!” 官吏一声令下,当有小吏匆匆奔向西山大营的中军营列。 中军营列中,元子期也在于兵议阁的官吏进行交接,按照谕旨的意思,他们二人都得离开西山大营,脱下军权,从身官途,这对于已经年近五旬的元子期而言,倒也算是个好的归处,纵然身位不高,权势不大,他也不像张祁那等青岁将领一样心藏怒火,所以为了尽快结束西山军改制,元子期才派臧霸去通令张祁,将一应军务整备完毕后,交由中军,由中军与兵议阁接洽。 可元子期忽及了军系相隔,臧霸身为胡将,性子本就刚烈,自然不会做那委屈圆滑的事,这传令不过半刻,在张祁军列中进行查列军务的兵议阁小吏竟然匆匆来报。 第二百二十五章祸风将起 “元将军,张祁将军好像与您的人发生冲突了!” 听到这个消息,元子期一惊:“到底怎么回事?” “下官也不清楚,下官只是远远的看见,那张将军将帐前的兵士把臧霸将军的亲兵给围住了,下官感觉要出事,所以便前来告知您!” “该死的北人混种!” 元子期低骂一声,立刻向张祁营列赶去。 帐中,臧霸被张祁强压不得动弹,在张祁两声叱喝下,臧霸都没有跪下,他憋着一股子闷劲,紧咬牙关,哪怕张祁的刀锋已经在他脖颈上压出血痕,他也没有动身丝毫。 反观张祁,臧霸的强硬几乎让他失去理智,在两度叱喝下臧霸皆不从命后,张祁退身一步,缓缓笑出声来:“好…着实好…元子期那个混账到最后不忘在压制老子一合!” 这话入耳,臧霸稍有浑然,结果就这瞬息间,张祁竟然突然变色,直接怒吼挥刀,朝臧霸砍来,臧霸顿时目瞪溜圆,浑身绷紧如铁,在横刀挥砍至面前时,他后撤闪身,躲开这要命的一刀。 张祁一刀不成,再来一刀,那股子狠劲就是要把臧霸给宰了,而臧霸面对张祁,由于身份将位的差距,他并不敢抄刀抵挡,只能不住躲闪,可张祁武技不差,两刀之后,臧霸被逼入死角。 “畜生,如此嚣张,就给老子去地府找阎王嚣张去!” 张祁怒斥,横刀狠狠劈下,这一次臧霸躲无可躲,只能抄起身旁的胡凳,也就一瞬,胡凳直接被张祁劈砍成两段,二度冲进的刀锋继而落在臧霸的肩甲上,也就咔嚓一声,肩甲破裂,那股子痛楚让臧霸呼声叫出。 在这同一时间,张祁将帐外传来阵阵杂乱,紧接着,蒋济冲进来道:“小公爷,元将军带人来了!” 闻此,张祁收住刀锋,算是让臧霸留下一条狗命,瞧着臧霸躲身将帐角落的模样,张祁狠狠唾了一口:“混账东西,老子今个让你明白明白,元子期在老子眼里,就是个屁!” 帐外,那些个被黎骑兵士围攻的臧霸亲兵看到元子期赶来,顿时心生勇气。 “元将军,元将军!” 几声呼喝叫出,张祁将帐前的黎骑兵士气势稍弱,散开包围,那些个中军兵士立刻奔向元子期,只是元子期看都不看,立身将帐前十步之距,怒声:“张祁,你给本将出来!” 话落,张祁大步走出,瞧着元子期的模样,他当先唾了一口,那股子姿态全然不把元子期放在眼里。 “元将军,你这带人来到我的营列,莫不是有什么指教?” 面对张祁挑衅傲然的话,元子期心中那股火焰几乎憋炸肺腑,他粗息一二,抬臂怒声:“张祁,你莫要给我耍什么威风,这里是西山大营,不是你北疆黎城,敢冲我的偏将动手,你眼里还有没有规矩!” 说话中,臧霸从将帐中出来,看到他狼狈的模样,元子期险些刹不住火气,抄刀与张祁对干起来。 但元子期终究是沙场老将,在张祁这等青将面前,他还是能够把握住分寸,除此之外,不远处,兵议阁的官员正看着这场本不该有的闹剧。 “把这些都记下来!” 兵议阁官吏低声交代,身后小吏抬笔连连,相信过不了多久,张祁与元子期之间的问题就会传到龙庭之地。 “元子期,陛下谕旨改制军行,我自当遵从,可你这个老东西莫要在我面前耍威风!”张祁冷笑:“臧霸那个狗东西在我的将帐,欺压我的将领,你这是当这老子的面打脸,现在我把话放在这,若不是看你年纪大了,就臧霸刚才的行径,我已经宰了他,现在带上你的人,给我滚!” 一通叫骂,张祁没有给元子期留下丝毫的脸面,细眼看去,元子期气的浑身颤栗,额头青筋暴凸,可到底元子期没有再说一句话。 一个时辰后,上书房,在夏景帝的伏案上,西山军大营的军行改制详情军务书已经稳稳躺在这里,对于张祁与元子期之间的事,夏景帝看完,仅仅落笔一个字,降! 于后一旨令书再度从兵议阁飞往西山大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西山军黎骑精骑营先锋将,明威将军张祁不明法度,擅自妄为,此乃有违军行法纪,本应落罪入狱,但念在之前救援有功,退战燕军大乘,功过相抵,赦免其罪,但降职三级,由兵部侍郎落位兵部监司,钦此!” 当诏书念完,张祁整个人跪地无动,还是蒋济代为接下诏书。 “小公爷,此诏非但是对你一个人,那元子期也受罚了,削其军职,入刑部,领刑部司吏使,与你同级!” 对于蒋济的话,张祁根本不应,蒋济低唤两声,张祁突然立身,把蒋济吓的后退。 “狗日的混账…我张祁绝对不忍之!” 虽然这话说的含糊怒散,可是在有些人耳里,那就是别有用心。 “这个张祁,当真是北人混账,陛下都给留面了,他竟然不领,如此也好,把他的一应不尊全都禀告陛下,看他还有什么好果子吃!” 将行离去的皇门令听到庭中张祁的怒声,心中不悦,暗自嘟囔,匆匆离去。 入夜,张祁独坐府厅院落,望着昏黑的夜空,他茫然无措,纵然身躯微寒,受冻于夜风中,可是心中的怒火却在愈烧愈烈。 “为何是这种结果?为何?” 张祁自语自问,其实细想来看,张祁有这种结果是太过正常的事,他权心甚重,行事之为目的,若有林秀三分心性,他也不会落得这样的结果,现在大局已定,西山大营的黎骑精骑营分散调派,除却部分回归北疆黎城,其余的全都转入九门司,至于元子期的河中兵,则被禁军调派的中都兵所顶替,这么一来,不管是禁军,还是西山军,全都是清一色的中都军系,再也不掺杂外系将领丝毫。 “小公爷,林大都护来访,现在府门前等候!” 第二百二十六章兵向江淮 林秀在张府门前等了片刻,那张文长出来恭迎。 “大都护,张祁在后府庭院,您随我来!” “敬请带路!” 林秀随口应了一句,张文长便转身向府内走去,缓步中,张文长欲言欲止,林秀虽然看出一些,可他并不多嘴,待至后府庭院的院阁下,张文长停住脚步,道:“大都护,可否多言一句?” 对于这话,林秀没有应声,张文长思忖一息,拱手:“想必大都护已经听说西山军改制的消息了,俞至的性子太过凛冽,现在与元子期发生那样的事,落罪受罚是必然的,可任其发展,只怕会生出其它事端,所以请大都护看在曾经的书院好友的面上,劝一劝俞至,莫让他再错下去!” “这个某已经知道,某也是为此而来!” 林秀应声:“你暂且下去吧!” 于后,林秀独自进入庭院,在那冬竹庭廊下,张祁一杯接一杯的灌着,林秀来到近前,还未坐下,张祁粗声:“仲毅,若是来喝酒,愚兄心里痛快,咱们一醉方休,若是为改化军制的事,愚兄就不请你落座在了!” 听出张祁的愤懑之意,林秀径直坐下,自斟一杯,一饮而尽,道:“俞至,你有多久没有回黎城了?” 这般言辞不对头的话让张祁稍有顿神,他想了想,抬头看向林秀:“你问这作甚?” “不干什么,只是心有挂念罢了!” 林秀自顾其说:“不知俞至兄还记不记得,最初书院停学那一日,你邀请我留下来,与你驰骋疆场,我本意做那安家小吏,可命运奇妙变幻,到底把我推到沙场这条路,细算数年,我几乎都是在生和死之间挣扎,哪怕是你和我之间,也有数次刀戈险对的结果,可这些对我而言,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还活着,今后也能安稳的活着!” 面对这些发自肺腑的话,张祁酒意上头的脑袋一时间涨疼无比,其中心底的退身之意让他也有所后悔,只是俗言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张祁出身官宦家世,自小的权心欲途哪能在林秀一席话中就改变? 大约半刻的沉静,二人除了相互斟酒,就再无其它声音,至于林秀,他来此不过是提点张祁,在林秀眼中,张祁是个聪明人,可聪明人能不能知进退,那就得看他自己。 “仲毅,你说…权欲加身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生?又是什么样的人再争取?”张祁问出这话,林秀也茫然片刻,从心说来,林秀与张祁出身不同,一个官宦家族,一个商贾平民,二人的地位差距注定二人眼界不再一个层面。 可老天又给二人开了个大玩笑,商贾平民出身的林秀现在是北疆军行大都护,一等勋贵大员,而官宦家族出身的张祁却落得罪罚的身份,纵然官位还在,爵位依旧,可那种失落感如何让张祁受的了? 现在二人面对面的交心,林秀纵然潜在提醒张祁,莫要在权欲的道路上继续错下去,可张祁嘴上言之应允,心底如何作想,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当寒风再起,雪屑飘离,林秀离开张府,他只觉得自己能做都做了,至于张祁走不走这条路,就看他自己的选择了。 次日,军行改制的潮流立刻席卷西山军、河西军、北安军,林秀所部将参半数以上都要入朝为官,其庄非、林胜、林怀平、程达这一系列的将领身担北安军的要职将位不变,可在将官调派的规矩下,每三个月一通告,另着监军北进西出,这在林秀眼中,无非就是夏景帝收权中央所归,虽然心中有些不舒服,可身为臣子,除了顺命,又能如何? 至于张祁和元子期,在军行改制中完全落位,也正因为这个原因,张祁在这之后大病一场,月余不出府门。 三月初春,雪消春来,在夏景帝的手段中,中都得以全面平静,正如皇家帝王所言,安则欲生,平则权涨。 当中都的实力日益高涨后,夏景帝一统大夏的心思再度翻腾起来,而有些朝臣也恰逢时宜的请柬夏景帝,是时候出兵江淮,破建业,降燕王,一统天下了。 “陛下,燕王自先皇时代乱政问鼎,至今战败已经两年了,这两年间,陛下励精图治,国泰民安,带甲精兵十万,粮仓富足,鼠成三尺,如此局面下,是时候奉行一统之策了!” 罗金赐于朝堂请柬,此言得来大部分朝臣的支持附议,不过夏景帝心中有数,这些请柬支持者全都是文官系,反观武官系的将领们,却没有一人出声,夏景帝目看右手边,以秦宇至为首的武官将领们躬身自立,听声无言,至于缘由,夏景帝也知道,军行改制让一部分的将领痛心,可帝皇更迭,权力交错,若是权不归中央所有,大夏何时能一统安泰? 约莫三息功夫,罗金赐等朝臣文官息声,夏景帝看向秦宇至,秦宇至心知肚明,他缓了缓心绪,出列。 “陛下,臣将以为,收复江淮,武力并不是上上之选!” 此言一出,朝堂皆惊,先前请柬的罗金赐应声秦宇至:“秦侯爷,叛贼景禹恪当年率兵二十万问鼎中都,致使中都百姓流离失所,灾祸连连,现今我景帝陛下高功颂德,麾下良将百员,精甲十余万,如何不能收复?难不成要让叛贼燕王在哪江淮之地安身一辈子?” “非也!” 秦宇至语缓平淡,全无与罗金赐针锋相对的意思:“燕王经问鼎一战后,所部残军归离不过万,加之去年大水,江淮十地九淹,百姓绝收严重,可以说现在的江淮早已不是两年前的江淮了,若我们大军袭杀而去,你说这刀锋是砍到燕王的脑袋上,还是砍在那些为了生路拼命的大夏子民身上?” “谬论,谬论!” 罗金赐以二字相顶,秦宇至拱手请声:“陛下,江淮是一定要收复的…但除了兵甲相对,还有攻心一计,陛下可以下旨江淮,派一能臣谏言于燕王,让其知世风所向,如此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够收归江淮诸城,岂不大夏之福?” 第二百二十七章兵向江淮2 “陛下…燕王问鼎中都,此乃悖逆之为,若是不强惩治之,对于江淮的各方势力收复不利,微臣愚见,还请陛下多多斟酌!” 罗金赐这些人执意认为出兵为上,若是细想,也不无道理,自年前夏仲之后,江淮水患严重,燕王实力受水患影响,算是统治威望降到最低,但是燕王自安帝时代就领封江淮,时至今日,已经二十年,那般根深蒂固非一日之寒,在这种情况下,只有强势一战,彻底摧毁燕王的根基,江淮才能再度重回中都掌控。 夏景帝听着罗金赐与秦宇至的各自见解,一时倒拿捏不定,思量中,夏景帝目光落在秦宇至身后的林秀身上,只是林秀低着头,不知再想些什么。 “林卿,你身为北疆大都护,驰骋疆场,北疆东界为东州,东州南向便是江淮的交汇处,对于平复江淮,你有何看法!” 夏景帝直言问来,一时间,所有朝臣的目光皆转移到大夏最年轻的将领身上。 林秀上前出列,道:“陛下,臣以为,大夏之前接连兵祸数年,百姓贫瘠,天地荒芜,此已经伤及大夏体躯,加之北蛮、东林、鞑靼的外侵,大夏已经耗干安帝时代的家底,所以臣附议秦侯爷的请柬,对于江淮,以怀柔攻心为上,现在他们遭遇水患灾祸,几乎绝收,燕王纵然二十年来的根基深厚,可在生路面前,百姓所求不过一口饱饭,只要能让百姓的心收回,燕王不攻而破!” 林秀说完,便退身回列,夏景帝看着一众朝臣的模样,沉思片刻,那内侍步戊觉察其中的情况,赶紧上前道:“朝会至此结束,诸臣退朝,若有来议,上书房请柬!” 听到这话,朝臣们纷纷跪拜离开,出了正德大殿,林秀正欲离开,那罗金赐从后面追上来。 “大都护留步!” 林秀转身道:“尚书令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罗金赐拱手:“大都护,你是咱们大夏的军途青辈之才,应该明白趁势而攻的道理,那燕王盘踞江淮诸城,虽然元气大伤,可估算来,也有数万带甲兵士,以怀柔攻心,只怕那数万燕兵不会束手投降,如此看来,只有趁着江淮水患的机会,一鼓作气,大军压境,打垮他们,才是上策…” “罗大人,您说的对!” 此时的林秀早已不是当年的稚嫩小生,他之所以在朝堂上附议秦宇至的话,无非是军行官途的派系划分,身为军行的将领,秦宇至又是现在的朝堂军行勋贵之首,若是异声开外,只会对自己不利,而林秀又想尽快回中都,秦宇至这一关是必须通畅,所以他才那么说,现在罗金赐私下寻自己的底,林秀绝对不会透漏丝毫。 淡声应下罗金赐,林秀拱手回礼:“罗大人,收服江淮,不管是文行攻心,还是武战攻城吗,皆有陛下做主,咱们陛下雄才大略,区区江淮叛军,不过尔尔,罗大人,某府中还有要务,先行告退!” 林秀说完,便匆匆离开,罗金赐一时不悦,皱眉闷气,末了他自言自语:“看来当初的青俊龙驹之才长大了!” 上书房,夏景帝看着桌案上的奏章,自顾道:“江淮收复已经势在必得,可是文武两系的官员各有自己的想法,这让朕有些诧异!” “陛下,奴才当不当的说句直话!”步戊从旁插嘴:“秦侯爷与罗大人说的都有道理,那江淮燕王虽然是叛逆的主,可江淮百姓和其它州地的百姓一样,都是大夏的子民,若是兵戈降临,有损陛下仁君之名!但要是反过来看,燕王盘踞江淮二十年,纵然元气大伤,可还有数万带甲残兵,这就需要陛下的王者之师一战定胜负,强压夺旗,破了燕王的尊威,那时江淮百姓没了依靠,陛下施以仁政,江淮民心便可平复收回!” 听得步戊这番话,夏景帝闭目养神片刻,道:“召兵议阁、兵部的司吏使以上人员来见,朕想知道此番出兵,所需耗费几何,时日多少,让他们给朕一个估测!” 林府。 林秀从朝会回来后,便闭门不出,对于今日朝堂上的江淮战事,林秀心里根本不上丝毫心思,他现在想要的就是请旨北疆,只要回来自己的家,一切都好说,可庄非的建议果真让林秀看清现状,在朝官军行逐步安稳的情况下,林秀请旨北调,实在突兀,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有什么想法。 “大都护,若是陛下真的要兵出江淮,只怕您还得挂旗出征!” 庄非估测的将来的可能性:“现在我等虽然还是您的幕僚,可是皆从兵部的参位,一旦出战,保不齐就要随军,那时您如何能够避开沙场龙驹之名?就是不做主将,也要从军令旨,这么一来,战功再得,您可就回北无望!” “那本都护就不要这个功!”林秀心中淡然,对于所谓的功勋倒是看得透彻,况且他已经位进大都护,封疆大吏,再往上升,也就剩下王爷位了,可他一个商贾贫人出身的将领要真的封王,只怕自己的脑袋也安稳到时候了,所以林秀很清楚这其中的道道,他不会做那木秀于林的主。 “这几日林胜可有消息?” 林秀思忖之余,还挂念着已经调至兵部任教头操训使的林胜,庄非应道:“林胜这些人日子在训练西山先锋营,不曾回来!” “既然这样,你抽个空,代我去看看林胜!告诉他,性子务必收敛,毕竟中都水深,那些个勋贵子弟都不是好惹的主,一句话不当,就会发生麻烦事!” “属下明白!” 庄非得令离开,林秀转身回屋,拿起纸笔,开始写这初春以来的第一封家书。 西山营,自军行改制后,西山大营分为西山营和中骑营,西山营乃是黎骑的骨架根子,后由中都禁军补充,为一万人,十校列,林胜便担任着前锋三校列的操训。 第二百二十八章兵向江淮3 “突刺!”高高的操训台上,林胜一声呼喝。 台下的兵士手持长枪进步顶位,捅杀于面前的木桩,这是北安军义鳞骑的突杀技,只不过中都兵未像北安军的兵士那样搏命生死间,哪怕林胜教的再多,他们还是如纸老虎一样,带着股面团气息。 待一合操训到时,林胜来到台下,自有亲兵奉上茶水。 “这些个废物子弟…” 林胜看不上西山营兵士的懦弱,暗自低骂,那亲兵道:“胜都将,这些人肯定比不上咱们北安军!” 虽然林胜说完声音不大,但是不远处的西山营哨兵却听到了,他瞥眼一看,重重唾了一口,林胜觉察,将杯盏一扔,大步走到这兵士面前。 “你刚才做什么?” “没做什么?” 哨兵嘴硬不认,林胜阴阴一笑,直接抽鞭子打在他的脸上:“老子再问你一句,你刚才做了什么?” “没…没做什么!” 感受着脸上的鞭子疼痛,哨兵心气已经松懈不少,林胜见此,沉声:“老子告诉你,莫要以为自己是中都人,就可以肆无忌惮,若是在北安军,你刚才的动作,老子能够杖刑你,把你打成残废!” 这话还未落地,一声挑讽传来。 “呦呵…谁这么大口气,区区些许小事,就能把兵士打成残废?” 林胜寻声看去,竟然是西山大营统将杜恕,这杜恕巡营至此,看到林胜强势如狼,心中对北人的蔑视不由的升起。 那哨兵看到统将到来,竟然底气再涨三分:“将军!” “杜将军,某操训兵士,乃是奉了陛下的旨意,你这话什么意思?” 林胜皱眉沉思,杜恕笑笑:“林都将,做事别太过火,这里是中都,不是北疆,不管是狼还是虎,都得盘着!” “盘着?哼哼…”林胜冷笑两声,不再应杜恕的话,他转身上了操训台,令旗一挥,继续开始操训,杜恕瞧着林胜的反应,面上虽然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可是心底却浪涛翻滚不断,身旁,小校道:“将军,这林胜未免太猖狂了吧!简直没把您放在眼里!” “这些个北疆种,当真属野马胚子的…此事本将暂且给他们记住,咱们走!” 杜恕说完,带着人离开。 秦府。 秦宇至下朝归来,与几个勋贵官宦见了面后,便在府上摆了一桌酒席,与这些人言谈今日朝堂上的事。 “秦侯爷,下官得侯爷宴请,当真是没想到!”时任兵部佐郎使的金静水拱手礼敬,身为河西军系的官员,金静水对于中都的各方势力都是恭恭敬敬,不敢有丝毫得罪,毕竟他们弱势不堪,稍有不测,就会被不轨之人寻机落罪。 “金大人,当初本候就听闻过您的事迹,秦王殿下手下智谋,能够与杨茂老先生并驾左右的参将,现在从身中都官场,那可要好好的发挥才干,为陛下效力!” 秦宇至笑声,金静水不明深意何在,除了赔笑敬酒,并不敢接话丝毫。 秦宇至酒过三巡,道:“金大人,您也是经历过沙场的智者,本候爷既然请您来,就是想聊聊沙场上的事,这些道理,朝堂上的那些文臣肯定不懂,你明白本候的意思吧!” 金静水听到这些话,沉思片刻,开口:“秦侯爷,您这话…下官还真的不明白!” 对于金静水装糊涂的模样,秦宇至虽然不悦,可这也在情理之中,稍稍缓息,秦宇至冲其它几名兵部、户部的官员道:“尔等身为大夏的六部中的肱骨之臣,应该明白中都现在钱粮几何,兵甲几余?” 户部佐郎徐风赶紧起身:“秦侯爷,下官等平日兢兢业业,只为公事而行,从没有过私藏舞弊之嫌,不知侯爷话意何在?” “徐大人,本候不过是借此转意罗金赐的请柬!” 秦宇至直言,徐风这才放下心来,至于金静水,经此一提点,在暗中估测稍许,方敢稳下心绪。 “秦侯爷,此事不是在朝堂上言之不定,陛下还未明确下旨?” 金静水接声:“罗大人请柬兵战江淮,以天威定诸城,侯爷您以怀柔攻心为上策,现在陛下没有明旨,我等做臣子的也不好多言,请侯爷见谅!” “见谅是自然的…但是此番南渡江淮,收服燕王叛军之地,非小事尔,若是大动兵戈,后果如何,难以预料,尔等既然是兵部户部的官员,就应该明白本候顾忌的是什么!” “秦侯爷,其实按照罗金赐大人的请柬,直接兵战江淮,也未尝不可,现今中都四大官仓屯粮八十万石,足够大军出征一年之用,兵甲器刃也都半仓过之,虽然比之安帝时代,少之又少,可在江淮那等小地面前,足足的大山之势!” 徐风说的趾高气扬,可秦宇至却倍感压力。 “徐大人,你说的只是表面,与罗金赐所想无二,在江淮面前,陛下统掌中都、北疆、河西、川蜀、东州等地,可连年的战祸已经耗干大夏的力量,现在好不容易攒下这么些家底,若是再来一次大战,百姓将怎么办?况且燕王在江淮盘踞二十年,纵使手下只剩残兵,可江淮人占据地势优势,又有众多战船,中都军一时想要攻下,绝非易事,一旦拖战,这看似山一样的甲胄粮草就会像水一样流入战场漩涡!” 秦宇至沉声道出这般深理,徐风当即呆住,一时间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应答,于是秦宇至再度把目光看向金静水:“金大人,你曾是秦王的参将幕僚,你很清楚战场瞬息万变的理,也知道各种战况下的可能,所以本候希望你从心来看罗大人的请柬,江淮是一定要收复,可是兵战还是心战,务必要商议个根本,不然大夏将再度陷入战火的漩涡!” “秦侯爷,下官已经明白侯爷的心意,只是不知道侯爷需要下官做什么?” “很简单,借你们的口,向陛下请柬,让陛下改变兵战江淮的想法!” “这…” 金静水犹豫起来,秦宇至看向徐风,徐风也是同样的表情。 第二百二十九章兵向江淮4 盯着几人的模样,秦宇至知道这些家伙在想什么,无非就是在着虑请柬的后果。 也就半刻不过,金静水起身冲秦宇至道:“秦侯爷,此事事关重大,我等不过是六部官员,若说请柬,下有言官,上有中书阁诸位大人,所以此事…恕下官难以从命!” 金静水这么一说,徐风及几个其它官员也都顺风顺水:“秦侯爷,恕我等难以从命,毕竟请柬事重,非三言两语可说,且咱们陛下雄才大略,睿智过人,定然能够理出其中的利弊,我等官员各司其职就可,勿要多事!” 话落,金静水、徐风这些人匆匆离开,留下秦宇至独自一人怒火中烧。 “侯爷,这些人当真自私自利!” 秦三从身后走出来:“尤其是那金静水,他身为河西系的官员,若是能够借此请柬陛下,一来能够为中都江淮两地百姓博得生机,二来也能够亮出自己的才华,在朝堂大放光彩!” “你说的不过是浅陋之见,金静水曾经身为秦王殿下的幕僚参将,那等心思多么深厚,岂是旁人可比!”秦宇至叹了一息:“既然他们这些人都不愿意请柬,那就只有我独身请旨陛下,这江淮…若是一战初起,恐怕又是一场泥潭战争!” 在秦宇至为皇分忧,思量即将到来的江淮战事时,张府,张祁也在闻风嗅着此事的味道。 “那罗金赐真的请柬陛下兵战江淮?” 张祁再度问话,蒋济面有无奈的道:“小公爷,属下绝绝对对的确定,那罗金赐以大夏一统为由,请柬夏景帝下旨派兵,首府江淮!只是让感到意外,身为军行勋贵之首的秦宇至侯爷竟然反对直接兵战,说什攻心为上,后来夏景帝发问朝臣,那林大都护竟然也附议秦侯爷的意见,实在让人不明!” “这有何不明!” 张文长从旁开口:“罗金赐乃是文官,只看到了中都安定下的富足兵壮,却没有看到江淮地区的战场泥潭,那燕王虽然占据弱势,又遭水患影响,可他们占据地利,这是其一,燕王统掌江淮二十年,民心还有个六七成,中都派军兵战,一时拿不下,就必定陷入战场泥潭,那时后果如何,罗金赐这等文臣可受不到什么影响!” “慢着!三哥!” 张祁忽然截声张文长:“文臣受不到什么影响,才会说这话,军行的将领害怕拖战的后果,才持反对意见!” 这话让张文长愣了一愣:“俞至,你想做什么?” “三哥,这是个机会!” 张祁不觉中兴奋起来:“燕王自两年前败战以后,龟缩在江淮诸城之地,苟延残喘,现在又遭水患侵袭,所掌治下十室九贫,百姓更是民不聊生,纵然民心固有六七,残兵数万,可斗志强撑之下,又能厉害到哪去,现在秦宇至、林仲毅那些军行将领皆不愿从战,那我去请战,只要拿下江淮,我就不信陛下不看重!” “小公爷,您…您这太冒险了…”蒋济直接被张祁的想法吓了一条。 眼下人人都知道夏景帝收服江淮的念想一日比一日重,可越是这样的龙庭要事,越要沉稳行之,罗金赐身为文臣,只要要从文旨方面请柬,至于夏景帝拍哪个将领去战,怎么也轮不到他们,可换到军行将领的角度,这事就悬了,一战定之,恐怕林仲毅、秦宇至都没这个勇气,可张祁却敢以罪罚之身说出大话,后果如何,实在不敢想象。 “俞至,你现在好不容易安身,如何还要去卷进江淮的战事?那可不比之前的数场大战,这是捣毁燕王老巢的攻伐,以燕王的才武,他定人拼死抵抗…” 张文长也劝慰张祁,可张祁不甘落寞之地,他急思片刻后,道:“三哥,你莫要再说,若是认同咱们是同系兄弟,就给愚弟想法,请柬陛下,得来这一大功,别的不言,这收服江淮的先锋将,我当定了!” 到这里,张文长自知劝声无用,便不再多言,于后,张文长与蒋济思忖许久,为张祁写下一封请旨书,传往中书阁。 “陛下,刚刚秦侯爷来书,请柬陛下万万要三思而行!” 乾清宫,步戊将中书阁的请书送至夏景帝面前,可夏景帝看都不看。 “秦宇至想说什么,朕心里清楚,可朕已经继位年余,这大夏唯有江淮不复,现在夜夜歇息,朕都心里难安!” “陛下,国事虽然繁重,可您还是要当心身子啊!” 步戊担心,从旁低言,夏景帝叹了口气,道:“有些时候,这些臣子们各有其说,朕虽然不想听,可又不得不听,罗金赐请柬一战定江淮,实为附和朕的想法,可秦宇至、林仲毅这些将领不应,又让朕心中无底,当真燥人!” 夏景帝也就话落,心烦气躁还未平复,又一封请书传来,步戊接过一看,竟然是落职的明威将军张祁。 “陛下,这原西山大营的黎骑先锋将、明威将军来了封请书!” “那个北人将领?” 夏景帝狐疑片刻:“此人之前不是因为军行改制,被朕给下旨罪罚了,连带这兵部侍郎的官位都给削减了?” “陛下说得对,谁知道此人怎么想的!” 步戊附和一声,稍加思忖后,夏景帝打开请书细细看来一遍,竟然面有喜色:“没想到战事还未定下,便有人请战先锋!” “先锋?陛下,您说什么呢?” 步戊不明,可夏景帝也不会与他解释:“立刻传旨,召张祁进宫,另外,让罗金赐也速速来见!” 一个时辰后,张祁与罗金赐都站在了乾清宫的庭内。 “罪将张祁,参见陛下,愿吾皇….” “免了,免了!” 夏景帝直接道:“张祁,你这请书中说了一些速战江淮的军略,朕看的并不是很明白,可否详细一言!” “臣遵旨!” 张祁上的请书完全就是顺着夏景帝的心思走,此时得之问话,全在他的考虑之内,这张祁缓了心绪,请内侍抬上早已准备好的江淮地形图,让后徐徐说起来。 第二百三十章兵向江淮5 话落,几个兵士冲向林胜,林胜本想抵抗,可忽然间他感觉到副尉等人眼里的怒意,于是林胜忍下这口气,随兵士压缚出去。 来至帐外,林胜冲自己的亲兵低声,一言过后,亲兵匆匆离开。 深夜,大都护府门庭紧闭,几个家奴当值守夜,这时,一骑快速奔来,家奴被寻声看去,乃是林胜的亲兵。 “快通报大都护,我有要事禀告!” “你等着!” 家奴不敢拖沓,立刻回府,不多时,方化出来:“你跟我来!” 书房,林秀听完亲兵的话,问道:“他们将林胜关押起来了?” “没有,那杜恕只是将林都将给赶回帐列,明日点将前,不得出帐一步!” 得到这个结果,林秀闭目养神,思量片刻,叹息道:“到底是要兵战江淮!” 次日一大早,西山军各营列鼓声隆隆,那些衣甲整齐的兵士在各自校尉的呼喝中,快速集结,让后前往中骑校场,也就半刻功夫,三万西山军集结完毕。 听着外面的鼓声,林胜心里犯迷糊,难不成这么快就要出征了?未免也太仓促了。 “刷”帐帘被人挑开,林胜抬头看去,杜恕大步进来,身后的亲兵手上还捧着一套精湛的甲胄。 “林都将,你的左先锋甲胄,本将亲自给你送来了,速速换上,与本将一同前往点将台!” “杜将军,恕在下不能…” 林胜话不落地,杜恕眉头一挑,声沉笑道:“林都将,别忙着回答,我实话告诉你,此令,非我出的…” 闻此,林胜到嘴边的话硬是咽下肚子:‘杜恕这话什么意思?令若不是他下的,那就是中都兵议阁或者兵部下发的,而兵部与兵议阁早在之前官途改制权化中收归陛下直统,那么…’ 想到一半,林胜后脊生出一股冷汗,他使劲咽了一口,道:“下官谨遵将命!” 来至点将台前,林胜大眼看去,整个西山军的西山营和中骑营全都集结完毕,那数万兵将立身在此的气势实在强大。 在不远处的观厅下,林胜看到一些皇门令,由此可见,这西山军调动的命令绝对是出自中都皇庭中,可越是这样,林胜越不安,他们这些人都很清楚战事变化,想要一战定胜,绝不是排面好就足够的,还要有充分准备,统将,精兵,粮草,现在西山军的也就一个粮草勉强说过去,至于精兵,西山营与中骑营的将士绝对不够看,统将,也都是中都禁军调派出来的守城主,守城有余,攻防,林胜除了摇摇头,绝对没有第二种想法,现在让他和这样的军队去攻击燕王的江淮诸城,那跟找死没有区别。 当然,这话林胜不敢说出来,否则他的脑袋过不了今日。 西山军营门前,几个哨兵拦住方化:“西山军正在点将,尔等不得进入!” “放肆,我北安军的将领在西山军任职操训使,这是回调的将令,你如何不让我进去!” 方化的强声让人哨兵不敢硬拦,也就几言话,方化进入西山营,拿着林秀从兵部得来的调派令,此行务必把林胜捞回来,因为林秀也知道,仅仅靠西山军,能够收复江淮的机会不过三成。 来至点将台前,方化看到各营列的士兵正在解散,显然是杜恕点将鼓舞士气的话结束,剩下的只等出征皇命。 方化找到杜恕,将兵部的调令递给杜恕,杜恕看来,直接皱眉浑然:“怪事,十足的怪事!” “杜将军,这是兵部的调派令,请将军允诺!” “方化,兵部昨夜才与本将一纸军令,林胜暂替左先锋的职位,怎地今日就调派离去,难不成兵部的那些人都是蠢货,当这陛下的皇命胡乱行事?” “左先锋?” 方化听到这话,直接一怔,他可不知道林胜已经被任职左先锋,一时间,方化无应,杜恕笑了笑:“方化,回去告诉大都护,此番南征不日就将出发,有什么事,等我们凯旋归来再言吧!” 话落,杜恕离开,到这里,方化才明白情况远比他们考虑的要繁杂:‘区区月余准备都没有,便要出征,这等的军队,如何战胜燕王的燕军!’ 兵部,在数番旨令接连传来后,金静水、焦褚这些暂入官途的人也都被落旨,以禁军为后援,成西山军的后援,共计两万人,其中金静水任军前参将,焦褚任监军使,至于后军的统将,则由王须坨来担。 这王须坨也是中都老将了,历经数次大战,资历够老,他出任的旨令传开,几乎无人说什么,倒是西山军哪里,朝臣议论纷纷,尤其是秦宇至这些军行勋贵。 “陛下,草率出战,于己不利!请陛下三思,待万事周全后,再行兵战之为!” 秦宇至面见请圣,但夏景帝心思已定,怎能再改。 “秦卿,你未免太小心了,燕王已经不是数年前的燕王,当初问鼎一战,二十万燕军埋骨中都,现在他又遭际水患侵袭,早已步入末路,朕携天威命中都精甲南进,当取之龙旗,收复失地,一通大夏!” “陛下,臣深知陛下心愿大夏一统,可连连战祸早就让大夏入不敷出,臣恳请陛下,将此战退后一季,待夏仲时节,再行定夺!” “秦卿,莫要再说!” 夏景帝明显神色稍变,秦宇至只能收声住嘴,于后,夏景帝下旨出征,待三色翎羽骑令高西山军,杜恕便率领三万西山军浩浩荡荡向江淮行进去,其第一战便是兖州争夺战。 江淮,建业。 “殿下,兖州来报,中都方向派出大军来袭,看样子是朝您来的…” 近侍陶华冲燕王景禹恪低声,那三步外,立身水榭台前的景禹恪转身后,其模样让人感到惊讶,三年前,燕王气度轩昂,犹如蛟龙之像,可现在却白发满头,其面目苍老,让人难以置信。 “唉…咳咳!” 景禹恪重重咳了几声,道:“下令召集各府,殿中议事!” 第二百三十一章兵向江淮6 话落,几个兵士冲向林胜,林胜本想抵抗,可忽然间他感觉到副尉等人眼里的怒意,于是林胜忍下这口气,随兵士压缚出去。 来至帐外,林胜冲自己的亲兵低声,一言过后,亲兵匆匆离开。 深夜,大都护府门庭紧闭,几个家奴当值守夜,这时,一骑快速奔来,家奴被寻声看去,乃是林胜的亲兵。 “快通报大都护,我有要事禀告!” “你等着!” 家奴不敢拖沓,立刻回府,不多时,方化出来:“你跟我来!” 书房,林秀听完亲兵的话,问道:“他们将林胜关押起来了?” “没有,那杜恕只是将林都将给赶回帐列,明日点将前,不得出帐一步!” 得到这个结果,林秀闭目养神,思量片刻,叹息道:“到底是要兵战江淮!” 次日一大早,西山军各营列鼓声隆隆,那些衣甲整齐的兵士在各自校尉的呼喝中,快速集结,让后前往中骑校场,也就半刻功夫,三万西山军集结完毕。 听着外面的鼓声,林胜心里犯迷糊,难不成这么快就要出征了?未免也太仓促了。 “刷”帐帘被人挑开,林胜抬头看去,杜恕大步进来,身后的亲兵手上还捧着一套精湛的甲胄。 “林都将,你的左先锋甲胄,本将亲自给你送来了,速速换上,与本将一同前往点将台!” “杜将军,恕在下不能…” 林胜话不落地,杜恕眉头一挑,声沉笑道:“林都将,别忙着回答,我实话告诉你,此令,非我出的…” 闻此,林胜到嘴边的话硬是咽下肚子:‘杜恕这话什么意思?令若不是他下的,那就是中都兵议阁或者兵部下发的,而兵部与兵议阁早在之前官途改制权化中收归陛下直统,那么…’ 想到一半,林胜后脊生出一股冷汗,他使劲咽了一口,道:“下官谨遵将命!” 来至点将台前,林胜大眼看去,整个西山军的西山营和中骑营全都集结完毕,那数万兵将立身在此的气势实在强大。 在不远处的观厅下,林胜看到一些皇门令,由此可见,这西山军调动的命令绝对是出自中都皇庭中,可越是这样,林胜越不安,他们这些人都很清楚战事变化,想要一战定胜,绝不是排面好就足够的,还要有充分准备,统将,精兵,粮草,现在西山军的也就一个粮草勉强说过去,至于精兵,西山营与中骑营的将士绝对不够看,统将,也都是中都禁军调派出来的守城主,守城有余,攻防,林胜除了摇摇头,绝对没有第二种想法,现在让他和这样的军队去攻击燕王的江淮诸城,那跟找死没有区别。 当然,这话林胜不敢说出来,否则他的脑袋过不了今日。 西山军营门前,几个哨兵拦住方化:“西山军正在点将,尔等不得进入!” “放肆,我北安军的将领在西山军任职操训使,这是回调的将令,你如何不让我进去!” 方化的强声让人哨兵不敢硬拦,也就几言话,方化进入西山营,拿着林秀从兵部得来的调派令,此行务必把林胜捞回来,因为林秀也知道,仅仅靠西山军,能够收复江淮的机会不过三成。 来至点将台前,方化看到各营列的士兵正在解散,显然是杜恕点将鼓舞士气的话结束,剩下的只等出征皇命。 方化找到杜恕,将兵部的调令递给杜恕,杜恕看来,直接皱眉浑然:“怪事,十足的怪事!” “杜将军,这是兵部的调派令,请将军允诺!” “方化,兵部昨夜才与本将一纸军令,林胜暂替左先锋的职位,怎地今日就调派离去,难不成兵部的那些人都是蠢货,当这陛下的皇命胡乱行事?” “左先锋?” 方化听到这话,直接一怔,他可不知道林胜已经被任职左先锋,一时间,方化无应,杜恕笑了笑:“方化,回去告诉大都护,此番南征不日就将出发,有什么事,等我们凯旋归来再言吧!” 话落,杜恕离开,到这里,方化才明白情况远比他们考虑的要繁杂:‘区区月余准备都没有,便要出征,这等的军队,如何战胜燕王的燕军!’ 兵部,在数番旨令接连传来后,金静水、焦褚这些暂入官途的人也都被落旨,以禁军为后援,成西山军的后援,共计两万人,其中金静水任军前参将,焦褚任监军使,至于后军的统将,则由王须坨来担。 这王须坨也是中都老将了,历经数次大战,资历够老,他出任的旨令传开,几乎无人说什么,倒是西山军哪里,朝臣议论纷纷,尤其是秦宇至这些军行勋贵。 “陛下,草率出战,于己不利!请陛下三思,待万事周全后,再行兵战之为!” 秦宇至面见请圣,但夏景帝心思已定,怎能再改。 “秦卿,你未免太小心了,燕王已经不是数年前的燕王,当初问鼎一战,二十万燕军埋骨中都,现在他又遭际水患侵袭,早已步入末路,朕携天威命中都精甲南进,当取之龙旗,收复失地,一通大夏!” “陛下,臣深知陛下心愿大夏一统,可连连战祸早就让大夏入不敷出,臣恳请陛下,将此战退后一季,待夏仲时节,再行定夺!” “秦卿,莫要再说!” 夏景帝明显神色稍变,秦宇至只能收声住嘴,于后,夏景帝下旨出征,待三色翎羽骑令高西山军,杜恕便率领三万西山军浩浩荡荡向江淮行进去,其第一战便是兖州争夺战。 江淮,建业。 “殿下,兖州来报,中都方向派出大军来袭,看样子是朝您来的…” 近侍陶华冲燕王景禹恪低声,那三步外,立身水榭台前的景禹恪转身后,其模样让人感到惊讶,三年前,燕王气度轩昂,犹如蛟龙之像,可现在却白发满头,其面目苍老,让人难以置信。 “唉…咳咳!” 景禹恪重重咳了几声,道:“下令召集各府,殿中议事!” 第二百三十二章兵向江淮7 燕王府。 沉闷的正厅中,景禹恪独坐上首,阶下,各府官吏已经齐聚来此,由于水患影响,这些官吏早就被救灾事宜给折磨的苦不堪言,现在听闻中都兵戈再来,简直是雪上加霜。 “殿下,这中都果真兵战来袭?” 左手一官员起身出声,他乃是燕王的户曹官张仲,燕王点头,张仲道:“殿下,属下从身殿下左右,算起来已经有二十二年,今日此刻,属下有几句话想说…” “张卿敬请直言!” 景禹恪应允,张仲清了清嗓子,先身跪下,叩首三巡,才开口:“殿下,大夏天恩所向,眷顾其中都小儿,江淮自问鼎以来,祸患连连,现在中都大势所趋,殿下…百姓们遭不起兵祸打击了…” 此话一出口,顿时惹来庭下其它人的斥声,犹以将领们更加凶狠。 “张仲老儿,你胡言什么?” 中军郎将贺齐顿时怒喝,瞧他目瞪溜圆,气冲三尺的模样,若不是有燕王在,只怕贺齐已经一刀砍了张仲,除了贺齐这些武将,也有一些其他官员持反意见。 司律官吴国庆出身道:“殿下,张仲在危机面前谣言耸听,此已违背了臣下忠主之规,属下以为,应该把张仲革职关押,让后公众罪罚,以正视听!” “属下附议!” 一时间,有十多名官员参张仲的罪过,饶是张仲根本不给找任何由头借口,他跪地俯身,也不言语,只等景禹恪一句话。 面对众官的模样,燕王起身,他轻轻咳了几声,让后道:“张卿,你以为拱手所让,就能改变战祸的局面了?” “属下不这么认为,属下只知道江淮各城的粮草贮存已经不足以支撑战争,希望殿下看在江淮百万子民的份上,给百姓留一条活路!” “殿下,你让属下宰了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贺齐被张仲的弱言给激到火爆三丈,可燕王景禹恪不下令,他可不能杀了张仲,那燕王来回踱了数步后,直接盘身坐在庭中。 “夏景帝,景炎小儿在乱风中继承大统,以仁慈的手段稳固下朝臣,现在兵戈来袭,乃是天时,本王心里清楚,之前秦王那个家伙率部投降,归顺中都,本王就知道这一天快到了,这是天命,本王无以改变,但是本王心中不服,为何齐王那家伙无能刚愎自用,却愈发强势一统,连带他的儿子也能在乱中得势,本王不服,所以这一战,本王一定会打,今日召你们来,就是为了告诉你们,愿意战者,从身本王,不愿战者,即日就可离开,本王绝不阻拦丝毫!” “殿下…”贺齐急声:“我等受恩燕王殿下,此生除了死战,无以为报,殿下,谁敢背叛您,属下这就宰了他们!” “放肆!” 燕王突然大声斥责,贺齐是有怨有哀,混杂于心,至于其它官员,也在燕王这话中犯起迷糊,他们不知道这话是真是假,万一是燕王大战前测试人心,但凡暴漏出内心的人,只怕都活不过今夜。 可总有无畏无私者,那起先开口请柬燕王恭顺中都的张仲竟然再度开口:“殿下,臣不才,无力再战,臣想要离开,前往兖州东郡!请殿下恩准!” “这个张仲当真是不怕死的主…” “唉…祸患见人心啊!” 在这等低声议论中,张仲定身无退,景禹恪瞧着他,约莫一息的功夫,景禹恪开口:“张卿,本王准了,你即日就可离开。” “多谢殿下,不过属下还需要殿下特赦一条命令!” “什么?” “所行无阻,所令无从!” 对于这个要求,燕王也仅仅思考瞬间,便同意了,于后张仲颤微离开,瞧着他的背影,贺齐恨不得一刀刀活剐了张仲。 但景禹恪却冲众将下令:“不准碰张仲,如果让本王听说张仲半路毙命,那么本王就会责怪于尔等!” 听到这话,其它一些官员纷纷出声,以各式各样的理由请求燕王恩准离开,半刻后,庭下官员仅剩一半不到。不过燕王并没有丝毫的变化,他对这些人道:“现在开始,与本王商议对抗中都军的战略吧!” 张仲府邸,下人在张仲的命令收拾细软,准备离开,这时,张梁匆匆奔来。 身为中军参议,张梁与贺齐一样,都属于燕王的死忠,可是张梁与张仲是叔侄的关系,两人同属江淮张氏,现在张仲离开,无疑给张梁带来的极大的不解。 “叔叔,为何要这么做?纵然中都势大,可我们身为燕王的属臣,也要尽心忠义,否则就是不忠不义之人!” “莫要再说了,老夫心意已定,你切离去吧!” 张仲心沉如海,毫无涟漪波动,张梁心中燥火恼怒:“叔叔,你这是自找死路!” “死路不死路的老夫已经不在乎,水患已经让太多人毙命,我要去东郡,那是战斗的桥头堡,郡下三十余乡的乡民若是无人救治,就会成为战祸下的枯骨,那样,我这个户曹官死了也不安!” 话落,张仲转身上了车驾,而张梁却从张仲的话里听到旁的意思,于是张梁匆匆回去,将此事回告给燕王。 “你是说,张仲请求离开,是为了带走东郡方向避祸水患的乡民?” 景禹恪疑问,张梁点头:“应该无错!” “殿下,我张氏一门忠心殿下,叔叔身为户曹官,几十年来更是清正廉明,从未贪图克扣一口粮食,现在他突然反常行事,完全是为了那些遭受水患的百姓,若是无人敢身冒死,只怕东郡三十余乡的十余万乡民就要被水患彻底逼死,纵然不逼死,战祸一起,他们也是刀下鬼!” “即然这样,你速速带本王令,一路护送张仲,安全到达东郡,莫要让其它将领半路插手!” 燕王考虑周到,虽然他下令不准旁人碰张仲,可是以当下的情形,保不齐有些将领会怒火上头,迷失方向,对张仲下手。 张梁得燕王话令,立刻感恩拜谢,让后率领所部百骑追赶出去。 第二百三十三章兵向江淮7 建业西向,张仲艰难的行走在前往徐成地界的官道上,虽然是官道,可泥泞的坑洼让马车颠簸不轻,张仲只能下了车驾,与家奴一同步行。 “老爷,你还是上车驾吧,这路太难走,且天寒,要是伤了身子,可就遭大事了!” 管家劝慰,饶是张仲摇头:“什么伤不伤身子,老夫活到现在这岁数,早就够本了!” 张仲的话让管家无奈,说来张仲也是清正为官,不说名响江淮,至少也是一方好官,现在燕王落势,中都兵来袭,张仲明说为了求生,而逃离燕王治下,可身为近前人,管家很清楚张仲的所为,他要赶往东郡,以燕王最后的赦令为旗号,保着那些百姓离开,如此行径,纵然有背叛燕王之嫌,可那十万百姓的命也足以抵债背叛二字了。 只是这些道理旁人不会懂,燕王手下那些誓死悍战的将领不会懂。 一个时辰后,张仲一行来至兖州东城方向,此举东郡还有八十多里,放在往日。早就赶到了,可现在大水封路,从此直通东郡的桥梁被冲毁,他们还得绕路二十里,实在当误功夫。 “老爷,歇会吧,马车车轮上全是泥浆,让下人们收拾收拾,也好接下来赶路!” 管家建议,张仲点点头,让后他转身走到不远处的高坡上,四处眺望,从所看到的情况来估测,江淮水患已经有退水的迹象,不过要想恢复,还得过来夏季,不然那一阵阵春雨夏雨情况不定,指不定还得泛上黄汤浪。 歇息中,张仲正要坐下,结果几声号角传来,让后就是管家的急呼:“贼人来袭,贼人来袭!” 张仲听此,匆忙赶回车驾列前而所有随行的家奴和下人已经抄出刀枪,作势抵挡。 一里外,骑列匆匆奔来,管家这些人迎身分作三排,余下人护着张仲逃离,可那些贼人马速甚快,不多时就赶到近前,更封住去路,且离得近了,张仲才看清,这些哪是贼人啊,这些骑兵压根就是燕王中军的人。 “张仲,休要逃走!” 骑列奔至近前围住,领头的将领乃是王府副典军校尉,戴良。 这戴良一脸怒意的盯着张仲一行,其手中长刀寒光森白,迫人心魂。 “敢问将军要做何?”张仲拱手叱问:“老夫可有燕王殿下亲给的手谕!” “张仲,身为燕王的臣子,在大势之际,兵来之际,尔不思如何进忠殿下,竟然堂而皇之的请求离开,燕王仁义,不杀尔等,我等可不会放任叛徒离开,张仲老儿,拿命来!” 戴良干脆果断,那股子狠辣绝非商量求饶可变,一声胡喝,几十骑直接冲上,见此,张仲吓的顿时变色,那管家立刻胡喝左右家奴,一哄而上,顶住戴良的兵锋。 也亏得老天眷顾张仲,戴良也就刚刚冲杀,其后一声声急促的号角传来,听此,戴良惊蛰,回身看去,乃是张梁领着百骑冲来。 “尔等住手,某有燕王旨令,不得伤害张仲户曹官!” “什么?” 听到呼声,戴良不光惊蛰,更是气的怒吼满腔,难以释放,张梁奔到近前,轻松分开双方,让后将旨令扔给戴良:“燕王有令,立刻放行,尔等不尊,提头来见!” “为什么?为什么要放走这些叛徒,张梁,他是你叔叔,你再哄诈老子!” 戴良气的目瞪溜圆,血气冲顶,可是张梁气势刚烈,其旨令上的印章完完全全是燕王的印记,最终,戴良只能闪开道路,张梁来张仲面前,心情沉重的道:“叔父,一路安好,愿老天护佑你!” 兖州西界,长祁镇。 当初燕王入侵中都,兖州攻下,可后来中都军反杀,兖州就此一分为二,东部归江淮,西界归中都,而这长祁镇就是中都治下的东向尽头镇。 这一日,西山军急行半月来至此地,杜恕先是修整大军,等候后军情况来报,让后召集左右先锋将帐中议兵。 “二位先锋将,对于此番收复兖州,有何好的良策,不妨说来听听!” 杜恕问话,左先锋林胜字语不言,右先锋张祁道:“杜将军,出征之前,某已经与陛下请旨说过战事大致走向,现今一切照旧,定出不了大问题!” “既然这样,那明日第一战,二位先锋谁先为陛下夺来第一胜?” 杜恕话意不定,看向林胜,林胜依旧不言,于是便由张祁来打第一战。傍晚时分,杜恕下令张祁领兵西山营五千兵甲向兖州东界进发,拿下燕军在兖州地界的最后势力。 普阳城,此作为兖州东界的最后一座小城,两年来,燕军在此放兵不过两千,加之江淮遭受水患影响,此城粮草贫瘠,也就饱腹城中兵士,一旦有战,根本撑不过三日,可战是兵来打,兵令受之于将,驻守普阳城的燕军将领乃是之前西进中都问鼎的燕王掌军司校陈时,绝对的死忠派。 觉察中都兵来袭,陈时先是下令将城外所有百姓迁入城内,让后下令封堵四门,做出困兽之斗的态势。 “我等受恩燕王殿下,现在中都贼人来袭,我等要以忠尽责,为殿下死战,敢言退者,斩,敢私逃者,斩,敢叛逆者,斩!” 三个斩字压下普阳城守军的怯战之意,只是战况相对如何,陈时心中早就有了数,望着苍茫的天色,陈时立身城头,喃喃自语:“殿下,末将也只有这么大的力量,至于往后如何,请殿下自安吧!” 次日辰时三刻,张祁率军袭来,望着低矮的普阳城,张祁先是派令骑前往城下叫战,只要普阳城的守将开城投降,张祁可饶其性命,同时为投降的将领请功,对于这话,陈时二话不言,一通乱箭射杀张祁令骑,张祁闻之大怒,即刻下令攻城。 巳时一刻,张祁的第一波攻击被陈时打退,损兵五百,只不过陈时的西门也被攻陷半拉,也就是陈时死撑强战,才勉强保住城墙不失。 第二百三十四章兵向江淮8 一刻之后,也就是巳时三刻,张祁第二波进攻开始,为了尽快拿下这场南征江淮的头彩,张祁另派出两都队的兵力,大张旗鼓绕过普阳城,向东南方向进发,为的就是混淆普阳城守军注意,让陈时以为张祁围而不攻,直接抄起老底,那陈时死命贫战,果然中计,在战斗中,陈时派兵从东门急出,却被张祁早就埋伏在四面的骑队趁机冲入,半个时辰不过,普阳城被破,陈时及城中一千余兵甲、三万多百姓全部被缚。 只是陈时死硬不降,其余兵甲与百姓齐心,这让张祁大怒,一令落地,三万多颗人头填满普阳城的护城河,消息传回西山军大帐,杜恕兴悦之至,立刻为张祁请功,可林胜听到这个消息,顿时大惊。 “杜将军,张祁所为恐会引起大祸啊!” 兴悦之际,林胜这话自然引来杜恕的不满:“林先锋,你一路上字语不出,逢战不请,这也就罢了,现在我军南征首战大捷,你却说什么引来大祸,你到底是何居心?不要以为你背后有林大都护站着,本将就不可治你的罪!” 话到最后,林胜已经听出杜恕的威胁之意,也正是这个原因,林胜把所有想说的话全都咽进肚子里。 “杜将军勿怒,是末将言过了!” 林胜刚刚离开,张祁进来,杜恕道:“张先锋,你与林大都护不是书院好友么?为何他手下的人刚刚再诋毁你?” “哦?” 张祁略有惊蛰:“杜将军此话何意?某与林大都护手下将领可没什么矛盾!” “罢了罢了,不说那些扫兴的话!”杜恕随意带过:“张先锋,你首战大捷,斩首万余,此等大功,本将必定为你独自请功陛下,望你接下来愈战愈勇,争取一鼓作气,拿下江淮!” 东郡,张仲赶到此地后,已经从西面得到中都军兵破普阳城的消息,细算起来,普阳城到东郡也就一百里不足,若是急行军,最多半日就到了,纵然加上水患道路泥泞,也不过一日的功夫,而东郡方圆三十乡的百姓还散落各处,这些人身为江淮人,倘若独自面对中都后,保不齐就被当做江淮贼人宰杀,于是张仲下令东郡郡守立刻四面行动,聚拢这些百姓。 入夜,西山军赶至普阳城,而张祁则继续率部,携着大胜之威,一路向东郡赶来。 “张大人,张大人,现今已经聚的百姓六万多口子,其它的人分散太散,且道路被水患影响,下官的人无法通行,所以难聚来啊!” 东郡郡守告知张仲,张仲听之心疼,可是他也没办法,于后张仲道:“立刻把郡中兵甲换上差人府,按照里正村户的规模,把百姓们分批好,让后随本官缓缓向西行!” “啊!向西行!”东郡郡守大惊:“大人,您莫不是糊涂了,西面可都是中都兵啊,碰到他们,我们还有活路么?” “正因为中都兵在西面,本官才带着他们往西走,只有那样,才能避开战祸,否则向东后,要么入城,要么藏身水患野地,两条路都是死!” 张仲心清目明,知晓该怎做,东郡郡守只得奉命。 直至凌晨,张仲带着六万百姓浩浩荡荡向西行进,在石匣子沟,张仲碰上张祁所部的斥候骑。 一时间,斥候被迎面来了的阵列给吓住,几十名斥候骑一边分散呼呵号角,向张祁本队示警,一面警惕来敌。 张祁赶路一夜,正要歇息,猛地听到这声,立刻出击,五千兵甲分列包围上去,可当张祁清楚来敌身份后,他便放下心来。 “张先锋,这些人全都是百姓,看样子像是逃难来的!” 斥候令骑回告,张祁思量片刻,道:“既然是逃难,如此阵列,必定有人督领,去,把他们的领头人带来!” 不过半刻功夫,张仲被斥候带到张祁面前。 “罪人张仲拜见将军!” 张仲不顾地上泥泞冰冷,直接跪地就拜,而张祁也是书院出身,对于张仲的一身行礼颇有感觉,知道此人是有身份的主,便道:“老先生勿多礼,某乃中都西山军先锋将张俞至,奉陛下天恩,来此征战,收复江淮,扬我陛下天威!” “原来如此,那老夫算是找到人了!”张仲絮絮叨叨的把事说清后,张祁心生憧憬:“老先生大义,本将佩服,老先生放心,这些百姓,本将务必派人将他们安然带到安全地方!” 原以为事情就此结束,可张仲眼看张祁应允,便道:“那样老夫就放心了!” 在张祁浑然不明中,张仲起身来至一处空地,面向东南方向:“旁人都以为老夫怕死,实则老夫心中惦记着百姓,既然百姓安全了,老夫也该向陛下进忠了!” 话落,张仲竟然自尽而亡,这可把张祁看待,那些张仲的家奴下人得知自己老爷自尽,纷纷随之,如此忠义,让张祁连呼哀哉。 “忠义,如此忠义之人…我为何没有拦住他…” 但事已发生,张祁也该变不了什么,为了彰显张仲的忠义,张祁命人将张仲的尸身用牛皮包裹好,让后派出车驾,送其回江淮,毕竟他的家在江淮,又是为燕王而死。理应让燕王知晓,并为之下葬。 也正是这件事的发生,张祁下令所部停止前行三日,算是缅怀老先生的气节,可是杜恕知道后,顿时大怒。 “放肆,简直放肆!” 杜恕雷霆火冲:“江淮叛贼自尽,与我军何干,立刻传令张祁,让他继续进攻,不得有误!” “杜将军,此不妥吧!” 副尉低声有异,可杜恕一个眼神下令,副尉立刻闭嘴,至于旁边的林胜,看着这一切,一直默不作声,且他已经感觉到,若是杜恕继续这样下去,此场南征江淮的战事必定要出大乱子。 两日后,张仲的尸身被张祁的令骑送回来,燕王得知张仲所为,当即泪痕满面,至于那些个将领,也都黯然失色。 第二百三十五章燕骑夜袭 “叔父…你为何这样做啊!” 张梁原以为张仲逃出生天,不成想才短短三日,便只剩一具尸首,那般痛楚让他心碎,但人死不能复生,于后,燕王下令厚葬张仲,至于护送张仲回来的西山军令骑,燕王也让他们安身离开,并且每人赏金百两,以示谢意,待张仲的事过去,燕王下令贺齐,整合燕军,以战中都兵。 在燕军备战时,张祁在杜恕的强令中,只能放弃吊唁张仲忠义之举的想法,即刻率兵五千,顺着东郡一路向东南奔进,两日间,张祁所部奔进三百里,攻下郡城县镇二十余座,真可谓大胜,可是张祁却在大胜中越来越不安。 “不对劲!” 歇营中,张祁忧声,蒋济道:“小公爷,确实不对劲,这一路上战来,除了普阳城有所抵抗,余下诸郡镇完全没有像样的抵抗,搞不好这是燕王的诱敌深入之计!以属下之见,我们应该停止继续深入,等杜恕大军到来汇合,稳住阵脚,再行攻击打算!” “如此也好,立刻飞骑请告杜恕,把这里的战况告知于他!” 西山军中骑营,杜恕率部从普阳城出发,一日行军九十里,这样的速度比起张祁的攻占速度,实在慢了太多。 “杜将军,张先锋攻击迅速,已经与大军相距一百二十里,这样下去,万一燕军从中突袭,只怕张先锋有危险!” 副尉孙浩冲杜恕低声,杜恕听此,笑道:“你们莫要小看张俞至,此人原是西山军黎骑精骑营的将军,北人悍将,区区燕兵,定然不再话下,况且我们现在离建业远着呢,那燕王遭受水患侵袭,麾下残兵败将,如何敢主动袭击咱们?你们还是把心放进肚子里,老老实实跟着本将,走这一趟功劳路!” 在杜恕骑列后面十多步的位置,林胜纵马缓进跟着,对于杜恕的话,林胜心里完全是另一种想法,这张祁一日奔进一百五十里,攻下郡镇十几到二十几个,但凡明眼人来看,那压根就是无人防守的空城,与其说是张祁强战攻下,倒不如说是捡来的,而沙场搏战,切忌骄兵气躁,这才短短数日,杜恕的心已经飘上天了,可想其它人什么情况。 思量中,林胜觉得,要是在这么跟着杜恕一路蒙头杀下去,只怕到不了燕王的建业城老巢,自己就得被燕兵打到姥姥家去,于是林胜拨马上前,快速奔至杜恕面前。 “杜将军!缓行一步,末将有话要说!” 杜恕正在喜悦之际,听得身后有呼声传来,杜恕转头看去,眉头一挑,道:“林先锋,你有何事?” “杜将军,末将听闻张祁先锋一路势如破竹,攻伐燕兵入枯草,末将此时心痒难耐,若是将军允许,末将想请令将军,率一校兵甲去捡些功劳…” “哈哈哈!” 听到林胜的话,杜恕立刻放声大笑,其中的嘲弄意味实在明显,他一扯缰绳,让马速缓下来,林胜见此,立刻下马躬身。 “林胜,你现在想要争功劳了,早先怎地不说?” “杜将军勿怒,起先末将心有余悸,不知燕军虚实,现在看着张祁先锋战功累累,末将这颗功劳心也开始翻腾了,请将军应允!” 说罢,林胜单膝抱拳,跪地请令,到这里,杜恕心底的那股傲气满满当当,实在舒坦到底,末了杜恕道:“林胜,算你有想法,既然你都这样请令本将,本将纵然不看你的面子,也要看林大都护的面子,这样,本将与你三校兵甲,你可从我军左翼,向建业杀去,记住,一日三军告,不得有误,否则你被燕军围杀,本将若是不知道消息,可救不了你!” “多谢杜将军!” 林胜拜谢得令,半刻后,林胜领兵三千,顺着东郡南道向东北方向奔去。 “呼…总算可以送口气了!” 离开杜恕的中骑营二十多里后,林胜松了口气,这让西山营的小校们不明其意。 “林先锋,您刚才说什么?” 校尉华安开口,林胜沉声:“没什么!” 这华安与其它两名校尉并驾同行,看着林胜前行的背影,三人嘀咕:“这个林先锋好像防着咱们呢!” “你胡说什么?”华安不以为意:“听说这林先锋原先是北安军的都将,后来被旨令调派到咱们西山军的西山营任操训使,在我看来,他可是有大能耐!” “拉倒吧!”校尉柯勋撇了撇嘴:“北安军是北人军系,林胜身为北人将领,心肯定不在咱们西山军,所以咱们只要听令行事即可,其它的莫要管!” 柯勋说的虽然没错,但华安却不这么想,他总感觉,那沉冷的外军将领好像在躲避什么。 入夜,张祁在巢湖南面的巢县歇脚,由于水患的侵袭,县里的百姓早就逃得大半,剩下那些人大多是老弱病残,无力远行,此刻又面对如此多而中都兵,百姓几乎如羔羊猪仔,吓的不敢出房门半步,不过那破烂的几乎要倒落的房门怎能挡住中都兵,不过半个时辰,县中的百姓全都被抓到村前空地上。 看着这些贫弱的百姓,张祁问道:“方圆郡县,哪里有燕军驻扎?” 一声落地,这些个百姓除了低头缩首,根本不应一声,蒋济对此建议张祁:“小公爷,此时此刻,咱们四周情况不明,没必要在这些老弱妇孺身上费时间,把他们关起来,待明日一到,我们就离开此处!” “就依你之言!” 张祁听此蒋济的建议,将这些百姓关起来,可是黑夜中,兵士粗心,竟然让一个半大娃子偷跑离开,还不知晓。 后半夜,这娃子逃到巢县东面的湖边,结果正好撞到戴良的斥候营骑兵,那骑兵听得娃子的话,立刻火速回告戴良。 “你说中都兵先锋已经到了巢县?” “正是!”令骑道:“属下已经把那娃子给安置好,咱们现在就突袭巢县吧,那些中都兵肯定想不到,咱们就在他们东面三十里处,如此近的距离,也就一个时辰,咱们就能杀到中都兵的脑袋上,他们绝对反应不过来!” 第二百三十六章一路破竹 戴良稍加思量,立刻集结所部两千轻骑,一名传告燕王方向,一面自己出击,袭击张祁这伙中都兵。 凌晨,寅时一刻,巢县一片寂静,除了巡夜值守的令骑,可以说方圆数里之内,几乎没有活物叫声,可想水患给江淮地界带来多大的危害。 县中校场内,张祁正在歇息,忽然外面角声大作,张祁惊蛰起身:“外面发生何事?” “小公爷,燕军夜袭,燕军夜袭啊!” 蒋济匆忙奔来,张祁听了,怒声:“慌什么,燕军疲弱之兵,不过枯草狗畜,尔等传令各校,随本将御敌!” 话虽这么说,可戴良来之突然,加之张祁先前接连大胜,兵士早已生出傲娇大意情绪,此时面对突袭,当真有些搓手不及,除此之外,戴良兵分两向,从巢县的东面和北面同时进攻,在火把呼喝,箭雨连天的情况下,张祁纵然兵多,可也经不住乱象冲击,也就一刻功夫,张祁的反击被戴良击溃,眼看大势不妙,蒋济扯呼劝告张祁,张祁这才乱中杀奔出一条路,向西撤去。 “典军大人,中都兵逃走部分,属下等率部追击?” 校尉来请命,戴良却说:“穷寇莫追,若是被中都兵反拖咬住,于己不利!” 这戴良是不知道张祁所部与大军的相隔距离,否则他肯定会强势追来,那时张祁输赢,当真难说,不过戴良不追也非他意,他将那些残留在此县的百姓给送往建业,有些百姓不想走,戴良也不说什么,直接将其分开,愿意走,立刻起行。 待最后,戴良命手下把不愿离开的百姓聚集在县南校谷场上,望着那百十张消瘦可怜的面目,戴良道:“你们当真不愿走?若是中都兵再来,你们肯定没命!” “大人,我们生在这里,现在已经半只脚埋进黄土了,至于是饿死还是被杀,都无所谓了!” 脏兮兮的六旬老妪低声应着,对于这话,戴良心中也很难受,可大势所趋,他也无能无力,最后戴良留下所部轻骑的半数粮草给这些人,便率部离开。在戴良趁着夜色离开巢县时,张祁已经从败像中稳住阵脚。 经得各校校尉清点人数,五千人马只剩三千余,其它两千兵士都不知道死哪去了,这个结果让张祁大怒。 “该死的燕军…气死老子了,老子一定要杀光他们!” “张先锋,刚刚一战,我军只不过是被燕军乱象影响,才得此败果,现在细想,那燕军共计阵列稀松,想来根本没有多少人!” 校尉这么一说,张祁也有感觉,至少在他率领百骑从西县门冲出时,几乎没有遇到任何阻拦。 “娘的燕军!”张祁咬牙切齿:“除了那些燕军,还有巢县的百姓,他们必定知道燕兵来袭,却闭口不言,传我令,立刻整备回杀,但凡活物,一个不留!” 将近卯时一刻,张祁率领本部将士回马杀来,而那些巢县不愿撤走的家土的百姓可没料到中都兵竟然如此迅速,双方刚刚照面,张祁麾下的冰将二话不说,挺枪提刀冲上,跟着就是惨叫声,随后张祁怒火满腔,一把火烧了巢县。 时至天亮,放眼望去,本就破落的巢县彻底变成一片废墟,而在村口前,那乌黑集堆似小山的柴草堆上,满满的都是白骨,简直凄惨不已,让人无法直视。 “给大军发令,已到燕军驻守地界,务必让他们火速进军,驰援右先锋部!” 张祁也知道自己所为的狠辣,当他脑袋清醒后,立刻飞骑传令,自己则分散斥候与方圆十里,随时警惕燕军的出现。 戴良一战突袭得利,将部分巢县百姓带回来后,还未回到临时驻防的居巢镇,巢县噩耗传来。 “典军大人,巢县方向传来火讯,情况不明!” “火讯?” 乍耳一听,戴良不明,可转念一想,他背声冷汗:“不好,定然是该死的中都兵回杀来了!” 旋即,戴良整备劳途一夜的轻骑,另派人向历阳城发号,请贺齐将军派兵来援。同时,戴良也向巢县方向派出斥候,探测情况,可一个时辰不过,戴良与张祁的斥候相见,直接发生一阵简短的冲杀,对此,戴良坐不住了。 “立刻疏散居巢镇的所有百姓,但青壮者务必留下,协助我部抵抗中都兵!” 一令下令,戴良集聚两千青壮,小校前来复命,戴良道:“尔等传令下去,死战,不降,敢私自脱逃投降者,杀无赦!” 时至正午,张祁率部冲至居巢镇下,望着镇城门低矮的墙头,张祁放声大笑:“蒋济,此能叫城么?不过就是一处小小的军屯堡,你敢不敢与某打个赌!” 蒋济应声:“小公爷要赌什么?” “一个时辰内,我拿下此镇!” “哈哈哈!”蒋济笑道:“小公爷,若是属下献计一二,别说一个时辰,半个时辰都能拿下!” 张祁听此,连声不断:“那还不快快说来!” 蒋济遵命奉令,细细说了几句,张祁立刻下令进攻,纵然戴良手下兵勇四千余,但轻骑困守,乃是弊端,唯有出镇野战,可仅仅靠着青壮勇汉把守,戴良又不放心,无奈张祁兵势迅猛,稍加思索,戴良率部出镇野战,但戴良没有想到,自己的轻骑刚刚出镇,就被张祁的强势冲击给缠住,一时脱不开身,至于蒋济,亲领一校兵甲绕至东门,做势强攻,那城中校尉还以为中都兵改变强攻方向,立刻转换防守,可他们前脚走,后脚西门被蒋济留下的五百甲士破门,如此居巢镇拿下,而这刚刚用了蒋济所言的半个时辰。 那戴良与张祁拼战,几合冲杀下来,竟然不占丝毫便宜,这让戴良心有余悸,不过戴良也应该明白,北人生性彪悍,最好野战拼搏,张祁也是悍将的主,戴良与他硬碰硬,自然不是对手。 当戴良冲杀张祁不得,居巢镇又失守,可戴良又死战不退,最终所部两千兵士全部战死,仅留十余活口,只不过张祁也不是什么善主,对于这些败兵小校们,张祁很大方的送他们见了阎王,仅仅留下一个燕兵,明其赶回历阳城,向燕军将领示威。 第二百三十七章涂中之战 随后,张祁在居巢镇修整各校,等候杜恕的到来,可是张祁失算了,杜恕并没有按时赶来,也正是因为杜恕的大意,张祁在接下来的战斗中不单单失去连胜气势,甚至于自己也险些命丧居巢镇。 历阳城,贺齐得知居巢镇大败,戴良战死中都兵刀刃下,整个人为之一怒。 “立刻集结五千兵士,前往居巢镇,不把那些中都狗屠杀殆尽,我贺齐誓不为人!” 贺齐强令急出,却遭到中军参将关荻的反对:“贺将军,殿下有令,稳固历阳,在中都军未到前,不得擅自出击!” “老子的部将都被杀了,中都狗也奔至历阳城的眼皮子底下,你让老子等在这里,简直狗屁胡言!” 贺齐本就怒向中都兵,而居巢镇离历阳城不过六十里,若是进行突战,一个时辰就能冲到,所以贺齐怎么样都不会容忍中都兵在居巢镇扎下阵脚。 但关荻也他的道理,居巢镇不过是个县镇,城墙低矮,又无险可守,四路通畅,可突袭野战,却不能拿来驻守,否则就是空耗兵力,所以倒不如把那个破地方扔给中都兵,燕军居高临下,待机而动,随时出击,把居巢镇当做中都兵的收尸场。 只是贺齐已经没有耐心,他一令急出,派出骁骑将陆昊、中骑尉王烈、前锋左卫曹兴,各领两千兵甲,火速冲往居巢镇。 傍晚时分,张祁安置好右先锋部各校的军务,经过点算,张祁的粮草已经不足,顶多三日,就要断粮,这让他心有不安。 “中骑营、西山营还没有消息?” 面对张祁的问哈,蒋济摇头:“没有,令骑已经派出去三波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一波!” “怎么会这样?百里之距,快马加鞭,一日就能有消息,现在已经一日夜了,难不成那些令骑半路全都掉河里淹死了!” “小公爷,要么属下再派些令骑?” 蒋济这么一说,张祁没有应声,算是应允,可张祁不知道,他派出的令骑之所以没有回来,是因为巢湖北面的道路桥梁被大水冲毁。 “将军,张祁现在深入燕军地界,情况不明,我们得尽快派兵支援过去,否则一旦有变,张祁必定被围!” 副尉孙浩请谏,可是杜恕看着阴雨不断地天色,咒骂道:“娘的,怎地现在又下起雨来…” 闻此,孙浩知道杜恕没有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这让他急躁难耐:“将军!” 杜恕原本行军顺畅,此刻阴雨已经让他心烦,而孙浩又喋喋不休,于是杜恕道:“孙校尉,阴雨拦天,乃是天阻之事,非人力可为,本将自当尽快派人修葺河口桥梁,不然这几万兵士得从河中游过去!” “将军,不如让属下率领三校轻骑,从旁地寻路,如此也好稳固张祁先锋的态势!” “孙浩,你莫要这般忧心,张祁既然能够日进百里,连战连捷,他就有那个本事!”杜恕话意如此,孙浩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望着帐外的雨势,孙浩心有忧而不能言,随着一声闷雷传来,那些个兵士纷纷四处避雨,根本没有任何的应对措施,实在让人难耐。 “快,快些,把弩箭角弓全都罩上油披,莫要被雨水淋透了!” 居巢镇,张祁在低矮的墙头大喝下令,各校兵士迎着雨势来回奔跑,将备战用的角弓弩箭全都搬倒城墙的墙洞内,否则待雨水淋透,一旦有变,角弓拉不开弦,羽箭落了准头,那可是要命的。 “娘的狗天气,竟然这样差!” 张祁低骂个不停,这时,蒋济匆匆奔来:“小公爷,您先去避雨,这里有属下照看!” “那你可当心点!” 张祁交代一句,匆匆离开。 在张祁遭受雨势时,林胜率领所部兵士来至巢湖北向的涂中,与张祁大张旗鼓,一路破营拔寨不同,林胜一直潜行僻静之处,为的就是避开燕军视线,之所以这样,乃是林胜的直觉所为,他总感觉燕军在等机会,只要机会到来,杜恕、张祁这些人必定要受燕军反扑,若是同他们一样行进,只怕后尘不远。 此时天降大雨,四野的道路泥泞不堪,一些溪流河水更是漫灌,淹没路面,林胜身为北方人,对于江淮南方的地况不了解,自然不敢贸然行军,在涂中小城西南十里的山林扎营歇息避雨时,林胜召来三名校尉商议。 “尔等说说,我等是攻下这涂中城,以安营寨,还是悄没声息的过去,向南面的巢湖方向开进,缓缓与张祁的右先锋部汇合?” 面对林胜的问话,华安道:“林先锋,您是我等的统将,您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您让我们战,我等立刻去突袭涂中城,你让我们撤,我们就借着雨势,避开涂中干的斥候,向南面开进!” 这番话说的很是圆滑,林胜听了,面上不漏什么,心里却很舒服,可相对于华安的圆滑,柯勋就差了很多,这个家伙本就是中都禁军的将领,现在虽然奉命杜恕,从令张祁,可是心底对于张祁这等外将,却不是特别的信服。 几日前,在林胜请令分兵而出后,柯勋还以为林胜能像张祁一样,战功不断,可是连着四天,除了行军,就是驻营,连个燕兵的毛都没有看到,现在碰到一座不大的城镇,以之前探查的情况,林胜能够松松拿下涂中。 想到这,柯勋请声道:“林先锋,我等身为左先锋列,现在右先锋连战连捷,我们也该有些动静,不然打到建业城下,大军只知右先锋将士的悍战之功,却不知左先锋将士之苦,那这一路可就白行了!” 听到这话,林胜微微皱眉,约莫三息功夫,林胜下令:“各校听令,立刻率部突袭涂中镇!” “我等得令!” 柯勋听之,一脸欣喜,倒是华安有些不解,他面带狐疑,可林胜却没说什么,不多时,林胜三校兵列齐出奔进涂中。 第二百三十八章林胜撤战 半个时辰后,林胜三千兵士对涂中镇发动进攻,涂中城内燕军不过千人,恰逢大雨来袭,防御稀松,也就一合攻占,涂中被破,对于这等急速到手的胜利,柯勋、华安等将很是高兴。 “林先锋,我们俘虏燕兵三百余,缴获粮草四千石,兵甲刀箭上千套…” 虽然柯勋、华安这些个校尉说的起行,但是林胜却没有丝毫的兴趣,他看着雨势渐大的天色,冲华安下令:“立刻率部整军,出城向北坡那边的山林扎营,另留下五百兵士,驻守城池,记住,把四面城头都插满旗帜!” 对于这般命令,柯勋难以理解:“林先锋,外面正下着大雨,我们既然打下此城,为何不在城中歇息避雨?” “你是先锋?还是我是先锋?” 林胜叱声,柯勋不敢应其威,便缩头退身,一旁,华安道:“先锋大人,那谁留下来率部守城?” “你们谁愿意留下来!” 林胜把驻守涂中镇城的选择扔给三个校尉,华安稍加思索,道:“末将身为先锋校尉,手下统掌斥候队、轻骑队,理应随先锋大人!” 柯勋听此,没有应声,至于三校的校尉,他大眼一扫,直接站到华安的身旁,如此情况明了。 于后,柯勋率一都队人马驻守涂中城,他的校列半数以上的兵力交由华安统掌。 当华安与三校校尉随林胜在涂中城北面的高坡林地驻扎下营盘后,林胜道:“巢湖处在燕兵掌控范围内,涂中城被破,消息必定会传入燕军耳中,要不了多久,燕军就会来袭!” “来袭?”华安一惊:“先锋大人,既然您知道燕军会来袭,为何还要派柯勋驻守涂中?” “哼哼!”林胜冷笑:“我只需要听令于己的兵!” 虽然只有一句话,可华安一惊之后,便明白了意思,与此同时,三校校尉冲华安示意,二人这才退下。 涂唐城,中军右监黄奎立在城头,望着阴雨绵绵,他唾骂道:“格老子的老天爷,你这一直下雨,非得把江淮父老给淹到河里不可!你就不能停下来,给江淮的父老一条活路!” 纵然黄奎骂的狠心,可是天际阴云密布,闷雷不断,阴雨哗哗,根本没有变小的迹象。 这时,令兵从城梯上匆匆奔来:“右监大人,不好了,不好了,涂中城被中都兵攻破了!” 听得这话,黄奎面目一变,阴冷的可怕,他一把揪住令兵:“斥候来报,中都兵从巢湖东道来袭,刚刚打下居巢镇,怎么现在连涂中也被破了?难不成那些斥候都是瞎子,看到中都兵!” “右监大人,属下也不清楚,现在涂中的败兵就在军帐前,您…您不信的话,去问他!” 黄奎把令兵扔到一旁,匆匆下了城头,赶到军帐前,看着一群衣衫褴褛、血迹斑斑的败兵,黄奎目瞪如牛,几声叱问后,黄奎冲这些败兵道:“你们为何不坚守涂中城?” “右监大人,中都兵突然冒出来,我们根本没有防备,况且阴雨连连,涂中城城墙低矮,火油什么都用不了,那些中都兵一刻功夫,就攻破城门,我们不敌,只能趁乱逃出来!” “混账!”黄奎怒骂一声:“把这些怯弱混账都给老子宰了!” 那些个败兵顿时害怕,可黄奎令出,左右早已上前,不多时,几声惨叫传来,败兵的脑袋滚落在地,紧接着,黄奎不顾阴雨情况,立刻调兵三千,向涂中杀去。 时至傍晚的酉时一刻,由于阴云密布,天色黑的早了些,放眼望去,涂中城外一片灰蒙蒙的,柯勋立在城头,向北面的高坡望了望,除了一片林子,根本看不到左先锋营盘丝毫。 “娘的北人傻子,如此阴雨之际,不再城中驻营,跑到什么山坡林间,若是来个雷劈火起,烧死你个蠢货!” 柯勋不满林胜的作为,心怒暗骂,身旁的小校道:“校尉大人,你何必与北人一般见识,他们都是些直愣混人,仗着北蛮之战的几分军功,就傲然自行,这往后,少不了他们吃亏!” “说的对,老子出身中都禁军,实实在在的中都系,这日后晋升的空间高着呢,到时看看那些北人混账如何嚣张!” 柯勋暗自心傲,只是他不知道自己已经危难临头了。 涂中城东南方向五里外,黄奎率部急赶来此,望着昏暗的城头,黄奎道:“情况如何?” “右肩大人,斥候来报,涂中城城头旌旗遍布,兵甲林立,估摸着中都兵少说五千以上!” 对于斥候小校的话,黄奎唾骂一句:“狗屁,巢湖方向的中都军先锋营才三千余人,老子不相信此处偏道上的中都兵能有五千之众!那些旌旗甲士林立绝对是故作玄虚!” 说罢,黄奎下令各校分向出击,向涂中城杀去。 城头,柯勋所部的甲士在城头巡视,忽然,在雨幕中看到远处有些黑影移动,起初这些甲士还以为是雨幕影响,可片刻后,那些黑影竟然快速袭来,再细看,竟然是一队队的燕军,一时间,城头甲士鼓声大作,发号示警。 “敌袭,敌袭!” 城中,柯勋正在歇息,听到这一声,险些把胆子吓破:“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校尉大人,燕军来袭,四面都是燕军,多到数不清!” 令兵急声,柯勋这一刻只感觉浑身冰冷,连提刀的力气都没有,可想他们这些中都将领有多废物。 “杀!” 当黄奎所部各校冲到涂中城下三百步时,黄奎一声喝令,三千燕兵齐齐向涂中城门冲去。 涂中北面林坡,林胜得游骑来报,燕军袭营,便立身坡上,远眺望来,可是天色渐暗,除了那朦朦胧胧的吼杀声,林胜并看不真切。 “先锋大人,果如您的所料,燕军来袭涂中!”华安心情激悦:“我们出击吧!” “出击?出什么击?”林胜沉声,直接给华安泼了一盆冷水。 第二百三十九章居巢尸河 “先锋大人,燕军突袭涂中城,我们…我们不得支援柯勋?保住涂中?” 华安此时已经语气松动,他不明白林胜的想法,林胜望向涂中城,约莫片刻,林胜道:“立刻拔营,向南行进!” 撂下这话,林胜转身离开,华安在原地愣了片刻,算是明白林胜所想。 涂中城内,柯勋面对黄奎的刀锋,吓的跪地求饶,那黄奎看着柯勋一脸怯弱的模样,怒声道:“就是你这等废物破了涂中城,当真瞎了老子的眼!”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 原本黄奎打算宰了柯勋,但是瞧着柯勋这等害怕的模样,他忽然心里一亮,当急收回刀锋,一个箭步上去,提溜起柯勋:“这次中都军兵进,为将者几何?” “右先锋张祁,左先锋林胜,中军统将杜恕,后军…后军…小的不记得了!” 柯勋一连串报出这些名字,黄奎听说过张祁、林胜的名头,那些人都是北将系,至于杜恕,黄奎不晓得是谁,而柯勋也正是外强中干的哈巴主,为了能够活命,什么都往外说,于是黄奎算是明白这支中都军的将领混杂不堪,更知道涂中北坡林方向还有林胜部。 可斥候来报,北坡方向已经没有任何兵甲迹象,黄奎冲柯勋道:“你这蠢货,被自家的主将卖了都不知道,他们避战离去,留你在这里守城,简直愚蠢到家!” 柯勋虽然被缚,但黄奎这些嘲弄话让他心中欲怒,待情况差不到,黄奎冲柯勋道:“你想不想活?” “想,只要将军放了我,我什么都愿意做!”柯勋一脸期盼。 黄奎揪着柯勋发鬓,嘿嘿一笑:“你给老子叩三个响头,喊老子三声爷爷饶命!” 此声落地,周围的那些个燕兵顿时放声大笑,环顾燕兵的模样,柯勋面容惊怕,内心愤怒,可是为了活命,他最终叩首三次,呼声爷爷饶命,待最后一声喊完,黄奎道:“废物,这么听话,那就滚吧!” 当柯勋仓皇逃离后,黄奎命燕兵进驻涂中城,歇息时,副手问黄奎,为何放走那些个中都混账,黄奎道:“一个无能的人,往往会在关键时刻生出大麻烦,这个柯勋就是废物将领,他死了于中都兵没什么损失,可若活着,以他胆怯虚作的性格,保不齐就会给先锋将领们带来什么麻烦!” 居巢镇。 张祁驻守在此,看着阴雨不断的天色,心里烦躁欲重,从心来讲,这场雨下的很不是时候,首要的便是阻碍中都军进军,现在他独部在此坚守,只要接下来情况稍有异变,后果如何,张祁根本无法掌控。 “小公爷,咱们的令骑终于回消息了,那杜恕的大军行至巢湖西面,由于阴雨干系,桥面被水流冲塌,那杜恕不愿意绕远行军,就地扎营修桥,估摸着,最快也要后天才能到!” 听得蒋济这消息,张祁当即唾骂一声。 “此乃战时,那杜恕竟然如此迂腐,不知轻重!” 也就话落,斥候都伯匆匆来报:“张先锋,燕军来袭,从斥候传回的话,人数不少!” 居巢镇东南方向三里外,王烈、曹兴、陆昊三将六千兵马横列排开,望着居巢镇低矮的城墙,骁骑将王烈道:“二位将军,我部哨骑已经散到方圆三十里外,没有发现中都军的援兵迹象,也就是说居巢镇现在是一座孤城,里面的中都狗顶天三千有余,我们以倍于之力,加上人和,天时,必可迅速拿下此地!” “王将军,既然这样,那就由我部当为中攻,这居巢镇乃是我的治下防御地界,现在被中都狗夺了去,我这张老脸实在挂不住!” 中骑尉王烈出言,对此,曹兴、陆昊皆不反驳:“就依王中骑之言!” “呜呜…呜呜…” 待一声声号角传出,王烈、曹兴、陆昊三将以牛角阵势杀来,居巢镇城头,张祁见此,心急难耐。 “该死的燕军,传令各部,死守城门,不得退步丝毫!” 于是乎,张祁与王烈三将在这小小的居巢镇展开搏命战,按说王烈三将可以轻松拿下居巢镇,但张祁的善战骁勇之力超出三人想象,三将合力冲杀居巢镇足足一个时辰,竟然没有破开居巢镇那低矮的城墙,在阴雨又大了三分后,王烈唯恐力劲后泄,才呼声号角,暂时退却攻势! “娘的,这是什么人驻守居巢镇,竟然如此能打?” 陆昊粗声,王烈道:“好像是什么北人将,具体叫什么不清楚!” “北人将,莫不是那什么北疆大都护?”曹兴疑声:“年前那会儿,北蛮、东林来袭,就是一个北人将领率部迎击,将北蛮、东林赶出大夏,该不会是他!” “不可能!” 王烈断然拒绝:“若真是那样,那什么大都护可就太蠢了,一个能够战胜北蛮、东林的人,怎么会困守孤城?依我之见,我们稍歇片刻,再来一次强攻,必定可拿下居巢镇!” 半个时辰后,王烈三将再度携力攻城,此时的张祁已经没有任何兵力可用,面对数千燕军的攻击,张祁手下这些千余残存的兵士个个疲惫,就连蒋济都忍不住说:“小公爷,事到如今,我们是不是先行撤退?否则被燕兵截住后路,后果不堪设想!” “退,你以为我不想退,现在仗打到这份上,燕军死死咬住尾巴,我们只要一退,他们立刻扑上来,介时还是死,与其落得不忠不义之名,倒不如拼死一战!” 张祁说的心哀无力,可蒋济却不愿张祁就此自灭,他急思片刻,在燕军攻势号角还未成阵时,蒋济道:“小公爷,此时借着燕军还未成势,你独领百骑,从西门逃出,属下率领剩余的人在此坚守,拖住他们,如此可行!” “不行!”张祁怒声:“你这是让我做逃生狗!” “什么狗不狗的,只有活着,才有机会!” 半刻后,居巢镇被王烈攻破,城中三千中都西山营兵甲全部战死,也算血性,那王烈一入城,便急命手下找到驻守居巢镇的将领,他势必要看看这中都将领是谁,到底有多大能耐。 第二百四十章居巢尸河2 可结果却让王烈大失所望。 瞧着蒋济一身文人落魄样,他道:“你就是驻守居巢镇的将领?” “正是在下!” “狗屁,之前老子攻城,城头有一黑面将,着实骁勇,他在哪里!” “那是在下家主!”蒋济倒也硬气,自知败落,便道:“既然你们胜了,就给在下一个痛快!” “呦呵,还是个不怕死的主!” 陆昊从旁一笑:“即然这样,那老子就亲自送你一程!” 只是陆昊还未抽刀,令兵来报,说西门方向竟然杀奔来一骑,看起来着实凶狠,已经连斩十余名燕兵小将! 虽然令兵没有说是谁,可是蒋济已经猜到,必定是张祁回来了,这让他心中哀声:“小公爷,你这一步可走的太错了!” 西门,张祁独骑立身,面前,十多名燕兵小校毙命,王烈、陆昊、曹兴三将好奇而来,看着张祁,王烈一眼认出此人就是之前的城头将领。 “你竟然敢回来!” “有何不敢!”张祁马槊一挥,甩出三尺血线:“小爷手下从将都不怕死,我岂能怕死,来吧,你们这些燕狗!” 如此不屑之言,曹兴当即拍马挺刀冲上,二人你来我往,冲杀三十余合,竟然不分胜负,这让王烈心中兴趣暴涨。 “好一个中都将领!” 王烈暗自一声,冲陆昊示意,陆昊当即挺枪参战,如此,陆昊、曹兴二人一连十五合围攻,才算拿下张祁。 “你小子…姓甚名谁?这般身手,为何过去不曾听说过?” “小爷张祁,北人黎城悍将,今日记得小爷的名字,小爷在地府等着你们!” “哈哈哈!”王烈被张祁的话给乐笑:“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先锋将领!” 不过让张祁意外的是王烈并没有杀张祁,反倒是把他放了,更为甚者,连带蒋济也放了。 “姓张的…大家都是夏人,没必要斩尽杀绝,你们困守孤城,我们赢的不光彩,老子让你回去,带着大军来袭,居巢镇,我们一绝胜负!” 听到这话,张祁惊愕一息,可是能生不死,谁都乐意,于是乎张祁与蒋济落魄离开。 望着二人的背影,王烈冲曹兴道:“派出游骑斥候跟着他们,让后想法子把一些消息散到中都军的中军阵营中!” “你要做什么?” 曹兴低问,王烈笑笑:“如此悍将,必定是个能战的主,一时失利败战,全身而归,换做你是他的统将,你会怎么想!” “我定然不相信他会败!”曹兴话出,顿时明白其意:“原来如此!” “哼哼!”王烈暗笑:“要不了多久,这个悍将就会与中都军的统将发生矛盾,我看人狠准,这张祁…不是什么屈身旁人之下的主,若是他能为我所用,此战胜之容易!” 入夜,张祁与蒋济躲身于野地破柴草垛里歇息避雨,对于居巢镇的败战结果,蒋济叹息连连:“小公爷,你为何要回来!” “你从身我张家二十年,你我虽是主仆之阶,可情分上早已是一家人,我则能看着你被燕贼杀害?”张祁粗声笑道,可蒋济却言。 “你这么做,只会被杜恕寻到细小之处,后果如何,属下也猜不到了!” “管球他呢,老子问心无愧,只求军功封爵,他杜恕就是个禁军废物,没有我,他打不赢这一战,所以把心放到肚子里,再者说,居巢败战,若不是他么拖沓行军,迟迟不到,我怎么会败!” 张祁虽然明白败战根源为何,可是杜恕的为人不比正统将领,他是绝对不会这么想。 凌晨时分,张祁、蒋济绕路几十里,才算回到西山军中骑营,那杜恕听得张祁败战,三千兵甲全部战死,居巢失守,顿时大怒。 “你怎地就败战了?你到底有没有用心为陛下而战!” 杜恕斥责,张祁一副沉然的模样,在杜恕言过时,张祁道:“将军,我在居巢等候三日粮草军需补给,令骑斥候派出二十几波,连个人影都没有回,如此疲力之际,燕军数倍于我,我如何能胜?如是将军不信,大可派旁人去战,我张祁就此自缚!等候发落!” 一句撂挑子话落地,杜恕顿时息声,末了杜恕换了语气:“原来如此,可是张先锋也要明白本将的难处,若非阴雨不断,冲断桥面,本将怎能不到?现在先锋回来了,就好生歇息,不日我等大军压上,不信燕军不败!” “将军明理,末将欣慰!” 张祁拱手一拜,转身离开,待张祁离开中骑营,杜恕顿时大怒:“区区一个北人混账,竟然敢于本将顶板,本将饶不了他!” “将军,张先锋其实说的也没错,想他一路奔进三百多里,拿下城镇郡县三十余处,没有后力,败落也在定理中!” 孙浩心中不平,替张祁说了句话,却遭到杜恕的怒斥:“你给本将住嘴,再敢胡言,小心本将惩治于你!” 面对这样的结果,孙浩只能把所有的闷气憋在心里,随后,孙浩也匆匆离开。 张祁回到自己的营列后,由于所部兵士损失殆尽,新的兵士还未归调来,整个营列显得很是空荡。 “张先锋何在?” 营门前,孙浩请声,蒋济看到,来至近前:“副尉大人有何事?” “某有几句话与张先锋说!” 蒋济带着孙浩来见张祁,张祁道:“副尉大人,你有什么话要与在下说?” “杜恕非明将者,先锋大人自己小心!” 孙浩就说了这么两句,便转身离开,张祁暗自品味,让后笑了:“区区一个禁军将领,毫无操战之力,有何可惧!哼!” 虽然张祁不把这事放在心上,可是奇怪的事发生了,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竟然有些流言传出,大意说什么都有,杜恕怯战不进了,张祁先锋强势了,林胜有分兵独统之意了… 在这种情况下,张祁心中也犯嘀咕,他连连请战杜恕,杜恕才给张祁五千兵马,自领大军两万人于后压阵,向居巢镇杀来。 第二百四十一章居巢尸河3 “中都兵来袭,先锋将依旧是之前那黑面将,王烈,你的估算好像错了吧!” 陆昊冲王烈说,王烈笑笑:“好事多磨,莫要急,现在紧要的是出城迎战!” 居巢镇西南面,燕军与中都军对战横列,望着燕军的阵势,张祁稳扎稳打,纵然以一敌三,也不落丝毫的下风,可是于后而来的杜恕却不这么想。 杜恕大眼看去,张祁的右先锋列与居巢镇西门前的燕军你来我往,就像逛庙会似的,谁也不突破谁,全然没有悍兵悍将强拼的意思,可杜恕很清楚,张祁是北人悍将,沙场操战经验丰富,而江淮这些燕将都是纸老虎,一捅即破,居巢镇四野方向也没有什么后力使来,哪能与张祁来来去去打的难解难分。 约莫有半个时辰的功夫,杜恕冲令兵急声:“立刻传令张祁,让他强攻冲阵,今日傍晚之前,务必拿下居巢镇!” 对于这般命令,副尉孙浩有言难出,他观望着战场形势,这张祁之所以没有强行冲战,全因燕将合战紧密,简直滴水不漏,若是张祁急攻不得,后力难聚不说,从燕兵合战的态势也能猜出燕将有些能耐,万一到时被王烈三将反杀,那可就得不偿失,所以张祁不从急战攻令,自有他的道理,可杜恕横插一杠子,那无异于在水中引火,胡乱作为。 “孙浩!” 这孙浩正在忧思,冷不丁被杜恕呵声叫到,孙浩赶紧上前:“将军有何命令!” “本将命你率领本部三千甲兵,从东面包抄出击,哪里地势颇好,在张祁与燕兵混战一团时,你去封住退路,此战也能胜的快些!” “这…”孙浩犹豫一息,杜恕怒声:“怎么着?耳朵聋了!” “将军勿怒,末将这就去!” 于是乎孙浩率部三千离开中骑营,向东南面奔去。 战场上,张祁死盯对方将旗所在,可是王烈、陆昊、曹兴三人各为统将本部不说,还能搭配的犹如手脚,这已经搏战五合,前队兵甲死伤近千,却没有探出燕将丝毫破绽,这让张祁有些焦急。 这时,一令骑从后阵奔来。 “张先锋,将军有令,命你即刻强攻,傍晚酉时之前,务必拿下居巢镇,不得有误!” 听到此话,张祁顿时大怒:“去他娘的狗屁命令,燕将合战甚是厉害,强攻出击,那是找死,老子不会拿着弟兄们的性命儿戏!” 一声怒斥把令骑吓的浑身哆嗦,险些摔下来马来,且令骑看着张祁那张黑面,简直就似暴怒的山熊,他也不敢字语一二,转头离开。 可是张祁不行突击强战,那孙浩已经被将令压着从东南面袭来,望着孙浩的旗帜,张祁真是满口脏话,大骂不止:“杜恕到底在干什么?难不成他的脑袋被驴踢了!” 骂归骂,孙浩部也没有停止丝毫进攻,当他们与燕兵接战后,曹兴瞧之,顿时乐了:“中都兵这是作甚?战况还未易转,自己就先行出击,这不是找死么?” 说话功夫,曹兴调转本部攻势,直接反扑孙浩,孙浩面对曹兴的强力回杀,心有而立不足,也就一合,便败落,那曹兴借着这个机会,将孙浩的败兵冲向张祁阵列,见此,张祁只能强行出击,否则败兵溃流回冲本部,他败的会更惨。 中骑营列前,杜恕看着斗转急变的战场阵势,心怒不已,且令骑回话,更让杜恕心火直窜。 “将军,张祁不奉将令,还辱骂您,说什么您脑子被驴踢了,胡乱指挥!” 这些话入了杜恕的耳,加之燕军大展攻势,杜恕整个人对张祁的看法已经变了,望着张祁反冲王烈,强行抵住曹兴驱赶孙浩部的败兵阵势,若是换做林仲毅、秦宇至这些将领指挥中骑营,只要全力从左翼回插,拖住陆昊的合力之围,那么张祁还有五分胜算,可是杜恕没有林仲毅、秦宇至的战场眼界,也没有那股子沙场之气,当张祁摇旗回救,等候后力出击时,杜恕竟然撤战五里,让后派出五千轻骑直接去掏居巢镇,如此一来,居巢镇被杜恕拿下,可张祁、孙浩二将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杜恕卖了。 那王烈三将合力冲败张祁后,发现居巢镇竟然再度易手,但是三将毫不慌乱,他们一面顶住杜恕的追击,一面围杀屠戮张祁、孙浩两部,时至酉时,三将安然撤离居巢镇,而在居巢镇的西面旷野上,张祁、孙浩两部损兵四千,那鲜血浑厚的把居巢镇周围的河流都给染红了。 入夜,杜恕率部进入居巢镇,还未坐下歇息,张祁气势汹汹,前来问罪。 瞧着张祁目无尊长的模样,杜恕一声斥下,直接拿住张祁:“你竟然有脸问罪本将,若是早点强攻,居巢镇早就拿下了!” “你个混账蠢货,你懂什么,居巢镇不过是低矮小城,四面无险可守,燕将根本就没有在城内驻兵,此战打的就是人,现在你得了座空城,而我部却损兵四千,四千弟兄就这么没了…” “放肆!” 杜恕被张祁说的面红耳赤,一时憋劲:“不知好歹的混账,枉老子之前为你请功,既然你连战连败,那你就去囚车里冷静冷静,来人,把张祁拿下!” “狗日的混账…你这么做是自找死路!” 也就几声,张祁被拿下拖走,杜恕气的憋劲:“娘的…竟然敢这么对本将…” “将军,张先锋北人性情,言辞不当,可他说的也有理…念在之前的功劳上,饶他一次!” 一些校尉看不过去,请声杜恕,可是杜恕根本不领,更为甚者,杜恕厉声:“尔等都给本将听着,张祁是个狂妄的骄纵种,没有他,这场战事一样得胜而归!” 居巢镇东南四十里外,王烈三将聚兵在此。 “那中都将现在又占据了居巢镇,方才斥候回报,中都兵全都进驻居巢镇了,咱们是不是得回礼回礼!好让他们知道燕军的能耐!” 第二百四十二章居巢尸河4 陆昊笑声:“还有咱们的眼线说,那黑面北人将被杜恕关起来了…没有这么个难缠的对手,居巢镇里的两万中都军就是活尸,等着咱们却砍头!” “再等等,等到后半夜,他们人困马乏之际,咱们就去收功劳,对于那黑面将和中都西山军统将,记着留他们一命,他们活着,咱们才能继续从中寻机…”王烈沉声,不觉中,那一抹自信的笑意浮现在神色中。 居巢镇,中骑营的营监囚车里,张祁被缚在此,不远处,几个中骑营的兵士冲着张祁说风凉话,这可把张祁气的要死,若不是囚笼束缚,这几个兵士必定没命。 时至深夜,蒋济在孙浩的带领下来此,那些兵士本来还要多嘴,可是孙浩一出声,他们都闭了嘴,跟着孙浩冲蒋济示意,把带来的吃食拿给张祁。 白日里与燕军搏战,滴水未进,后来又被抓,张祁真是饿的发昏,看到吃食,张祁一口吞下巴掌的肉干,使劲嚼了几口,让后再灌几口水,才缓气道:“杜恕要把老子怎么样?” “小公爷,您为何要与那浑人对峙,他不过是一个中都禁军守城的狗,哪里知晓战场操战?” 蒋济哀声,身旁,孙浩也道:“先锋大人,要我说,您还是软一点,杜恕为人好听好听话,与他对干,没好处!” “没好处,老子不需要他的好处,老子想要的是军功,是封赏,爵位!否则老子如何回来这里!” 张祁粗声,末了他冲孙浩道:“白日里冲战,你就像个傻子一样给燕军反杀的机会,若我猜的不错,也是杜恕下令让你那么做的吧!” 孙浩对此叹息,没有应声。 “照此下去,此战必败!”张祁说道:“孙浩,你身为副尉,就要想办法把大军拉出城,这座小镇城根本无险可守,它的存在不过是两军之间的杠杆,谁人发力,谁人落身!” “即然这样,先锋大人就更得出来领兵,否则那些燕将杀来,中骑营要遭大祸了!” “遭大祸是他杜恕惹来的,与老子何干!” 张祁也是执拗种,此间被杜恕欺压,自然心中有气,并且张祁不知道,在他与孙浩言说时,王烈三将已经率部袭来。 黑夜中,面对居巢镇低矮的城头,王烈、陆昊、曹兴三将从北、东、南三面围杀,只待一声火号发出,三将同时进攻,城头,负责守夜的兵士被燕军虚作的声势给吓住,一时乱了手脚。 “咚咚咚” 当一阵击鼓声传出,张祁心惊:“不好,定然是燕军来袭!” “先锋大人,我这就放您出来,前去御敌!” 突然的变化让孙浩顾不得其它,一刀下来,砍断囚监车的锁链,几步外,那些个看守的兵士还想说什么,孙浩目瞪持刀,狠声道:“给老子滚!” 加之夜空中的急鼓战嚎声,几个兵士连个屁都没有,匆匆离开。 将帐内,杜恕正要歇息,忽然外面鼓声大作,兵甲袭乱,杜恕顿时惊怕不已。 “怎么回事?” “将军,燕军来袭,三面同时进攻,人数是我们的好几倍啊!” 当值小校匆忙来报,杜恕听了,直接背出冷汗:“不准慌,立刻安稳阵脚,迎击燕贼!” 城头,燕兵顺着云梯攀上来,那些个中都兵刀戈拼命,一刀下去,面前的燕兵刚刚倒地,几根羽箭从城下射来,直接把他们射出刺猬。 随着燕兵气势愈发高涨,杜恕危机时刻的迎战不利,也就一刻功夫不到,北门就被曹兴攻破,这曹兴不愧是突战老手,在居巢北门攻破的一瞬间,曹兴仅仅留下一队燕骑,以火油泼洒引燃之计,在居巢镇的北镇街道方向放火,自己则率部转向东门,协助王烈、陆昊,尽快拿下东门南门。 在居巢镇火势暴涨,兵甲越来越乱的时候,张祁与孙浩集结兵士三千,从北门杀出,这给曹兴一个大大的意外。 “该死的…定然是那黑面将!” 由于张祁的冷不丁反杀突袭,从后腰杀来,曹兴唯恐张祁挑起中骑营的军心,一旦那样。他们五千不过的燕兵如何能打败城中的两万中都兵? 可张祁没有想到,杜恕再次让他失望了,在张祁稳住北门情况,反杀扑出时,杜恕竟然为了保全大军,率部从北门撤离,王烈觉察这般情况,立刻命陆昊率领一千五百轻骑,以死命搏战之势,强行堵杀北门,面对城中的火势与城外不知情况的乱战,杜恕的大军彻底涣散成沙,于是乎,这近两万的兵士就像没头苍蝇一样在黑夜中胡乱逃脱,那些个燕骑战后告诉自家将领,他们捉人砍杀到臂膀发酸发麻,刀口卷刃。 在杜恕乱像突生,一切向败战走去时,张祁的反扑也没有意义,望着四面腾出人手的燕兵燕将,张祁甩了一把马槊,那股子酸痛疲惫立刻崩散开,孙浩此时也从侧面冲来:“先锋大人,燕兵已经围上来,咱们得赶紧撤,不然就都得陷在这!” “输的不该啊…输的不该啊!” 张祁闷声大吼,十几步外,王烈看着张祁这支中都骑队,笑声:“看着吧,这黑面将早晚要变成咱们的人!” “此话怎讲?” 陆昊问言,王烈道:“那统将接连把能赢的仗搞输,又把罪责压在黑面将身上,以黑面将北人的性格,如何能忍?若是我估摸的不错,顶多明日,这支南征军就会有好消息传来!” 清晨,林胜率部赶至巢湖北面,可是斥候探来的消息让林胜惊蛰。 “左先锋大人,居巢被燕军攻占,我军可能已经大败!” 华安说的似似乎乎,可是林胜很清楚,杜恕不是可能大败,而是一定败了,稍有思忖后,林胜下令所部向西南赶进,顺着巢湖边线寻找杜恕的大军所在。 巢湖西向六十里的村落中,杜恕率领千余残兵在此,昨夜一战,居巢镇简直成为他杜恕西山军的坟墓,近两万大军一夜过后,仅剩身边的千余败兵,其它的或死或降或逃,当真让人不可相信。 第二百四十三章叛逃 “将军,左先锋校尉柯勋来报!” 歇息中,杜恕听得这话,他还以为是左先锋军列方向有好消息,可看到柯勋一脸败像的模样,杜恕心中怒火翻滚,那柯勋一路逃来,总算歪打正着的找到大军。 “将军,左先锋林胜擅自妄为,致使末将败战,丢失涂中城!” “又是败仗,你们这些混账,打了败仗,为何还有脸活着!” 杜恕怒骂,提刀就来,柯勋也是个不争气的货,当即吓的昏死过去,如此倒也让杜恕杀心缓下:“废物东西!” 待亲兵把柯勋拖走,杜恕脑子犯起迷糊,林胜这左先锋列败仗,张祁的右先锋列也败仗,且张祁更是与自己相对,不服命令,难不成这些北人有什么想法。 在怀疑的苗头生出来,杜恕越感不安,与此同时,林胜与张祁的令骑也都找到杜恕所在,一时间,杜恕心生惶恐:“娘的…怪不得之前连战连胜,现在连战连败,原来那些人有祸心!” 于是乎,杜恕集合败兵,做好准备,以应张祁、林胜可能的祸心之为。 可是张祁权心,林胜避战,二人虽然不是什么完主,也不曾有过叛者之心,来至村落前,二人仅领亲兵来见,结果到村口,却被杜恕的人勒令独身进入。 这一声让林胜张祁惊蛰,约莫熟悉,张祁借口尿遁,去方便一下,林胜与张祁不怎么对付,自然不与理会,他抬步进村面见杜恕,可是走着走着,林胜感觉不对劲,就像有股杀气在四周弥漫,也就同时,林胜竟然看到之前的败战校尉柯勋在村道前一闪,这让林胜止住脚步。 “左先锋大人,快走啊,将军等着见你!” 身后兵士急声催促,林胜应了一声,也就瞬息林胜突然转身,抽刀回砍,那兵士不妨,当即撂倒,也就同时,村道前的柯勋领着一众人冲来。虽然杜恕厌恶柯勋败战,可若是败战之责不再柯勋,杜恕也就不会太过难为柯勋,而柯勋乐的效力中都系的将领。 如此一拍即合,柯勋奉命埋伏,捉拿林胜,可是不凑巧,他漏面太早,被林胜觉察,面对围攻,林胜悍战之强,一连砍翻数人,向村外逃去,至于张祁,他听得村中传来异样,立刻回府本部,列起战势。 半刻后,林胜逃回本部,那华安等校尉见到林胜,面漏难色,那林胜并未觉察什么,来至近前,林胜急声:“快,立刻整军!” 不成想话音刚落,几十个兵士冲来,到这里,林胜才明白,敢情刚刚自己离开的功夫,那杜恕已经派人羁押了自己部列下的小校,否则华安如何会漏出那股子难堪之色。 “林胜,莫要抗争,将军有令,你等怯弱败战,将军要…” “放你先人的狗屁!老子堂堂正正,定然是那败战蠢货柯勋的妄言!” 林胜气急,一刀砍出,直接把开口的小校宰了,林胜知道,既然杜恕想要动自己,必定有所图谋,若是被他缚住,后果如何,鬼才能猜到。 只是林胜此时被几十个兵甲当面围住,四周又无借力躲避的地方,眼看就要被缚,那华安突然暴起,与十多个亲兵冲来。 “林先锋,我等知道你是被蠢货冤枉的...快走!” 华安的举动出乎前来捉拿林胜小校的注意,一时间,小校分散精力,被林胜一刀砍了脑袋,紧接着林胜夺马翻身,转身逃去。 看到林秀逃脱,华安直接扔掉刀,身前,三校校尉一脸沉闷:“你为何要帮那北人将?” “什么北人中都人,我只知道林胜没有错,此间生事,肯定是柯勋那老小子从中撺掇,你知道他是什么人?一只无能的废物!” 三校校尉被华安噎的说不出话,可林胜既然逃了,他们也只能算了,于是乎三校校尉押着华安,率部左先锋部向村中行去。 与林胜的被动不同,张祁觉察不妙,先行一步,拉开战势,那杜恕得知,赶紧率部相对,可是杜恕实力不如张祁,一言不合后,张祁竟然冲杀杜恕,这可惊了在场所有的将校。 “杜恕乃是妄言蠢货,居巢败战,万余弟兄毙命,他难逃其咎,我张俞至此刻为正军法,削其首,落其罪,接下来,我张祁必定死战燕贼,胜,功归尔等,败,命丧黄泉,非你等之过,从者应声,不从者,结队离去!” 一声扯呼后,副尉孙浩率先开口,他知道张祁的能耐,有他带头,那些原本效忠杜恕的小校将领也都归附于张祁,加上林胜的左先锋部,一时间张祁再度聚兵七千余! 于后,张祁血书一封,连带杜恕的尸首一并装起来,送往中都,自己则整备再战。 居巢镇,王烈再度率部驻扎于此,同时,他一直严密监视巢湖西面的动静,从斥候来报,巢湖西面的中都军竟然再度集结,似有杀奔来的迹象,这让王烈很是意外。 “不应该啊…统将与先锋矛盾甚重,如何还能整军再战?” 对于这般疑问,也就一日后,王烈彻底体会到张祁的狠辣强战,在王烈驻守居巢第二日,他还没有等回历阳城的军令,张祁再度来袭,与之前不同,这一次张祁急进缓战,疲敌两合,直接把迎击的陆昊给打回姥姥家,甚至于陆昊若是没有曹兴的接应,脑袋都要被张祁给斩落于西门野地中。 “娘的…这不可能,中都军已经被咱们消灭,他们怎么还这么能打?” 曹兴惊蛰于张祁的攻势,但张祁可不会告诉曹兴、王烈,他把杜恕宰了,手下兵将全归自己调遣,这般手脚并用,可比之前的胡乱作为好上太多。 入夜,张祁在接连冲战居巢数合之后,竟然不顾兵士疲力,又来了一次夜袭,如此突兀的战斗方式让王烈、曹兴难以招架。 不到亥时,张祁攻破居巢西门,更以大火围烧居巢镇的北门、东门道,王烈与曹兴退战中,所部兵士被烧死七八,至于陆昊,更是在乱战中被张祁寻到,一刀毙命。 第二百四十四章互搏 当张祁再度立身居巢城头,望着黑夜中仓皇撤离的燕兵,他心中傲骨,虽然此战打的疲惫,可是张祁相信,只要自己一战迎敌,直至建业城下,区区杜恕的脑袋罪责,根本算不了什么。 与此同时,后军的消息传来,那王须坨一路急行,匆匆赶至巢湖西向,得知西山军的惊变后,这名老将并没有受将系的困扰,而是直接书信一封,传至西山军统将,那张祁大眼看过,仅仅回来两个字:忠君! 于是乎王须坨这才继续奔进,在居巢镇西向三十里处,扎下两座大营,以为犄角,而张祁有了王须坨这股子后劲,战心愈发高涨,可以说,张祁现在就等着历阳城里的燕军来袭,一决雌雄,待燕军被灭,他便挥师直奔建业,取下燕王人头。 中都,南征江淮的战事已经持续一个多月了,期间不少战报传回,几乎全都是胜仗,这让夏景帝龙心大悦,连连封赏,可是身为行伍中人的林秀却感觉不太对劲。 “一路连胜,这未免太不可思议了,燕军可没有这么弱!” 大都护府,林秀与禁军中郎将余长海面对而坐,近来一些日子,余长海时不时的会登门拜访,外人看来,都说林秀是要和中都的军行勋贵结交,可是林秀自己知道,身为外将,皇帝亲信是一方面,可对其权力管控也是一方面,不过夏景帝倒也有心胸,余长海作为铁杆的从龙派,有他来探底林秀,那是给足了面子和信任。 林秀笑声说着南征军的事,余长海饮茶半杯,道:“燕军纵然强,可其精锐在几年前的问鼎之战中损耗殆尽,现在留下的不过是老卒新丁,这么对比,也算说的过去!” “将军说的是!” 林秀不觉中拍了余长海一个马屁,余长海笑笑,起身:“后日就是咱们中都的武茶会,大都护赏个脸,一起来吧!” “将军发话,晚辈如何不尊!后日,晚辈准时到!” “如此甚好,那某就不多留了,大都护留步!” 余长海起身离开后,方化进来道:“大都护,出事了!” “什么?”林秀不以为意,方化附耳:“林胜出事了!” 听此一瞬,林秀惊心,手不觉中抖了一下,其杯盏直接摔落于地。 半刻后,林秀才算沉静下来,原来,一个时辰前,有个陌生百姓送来一封书信,方化看后,顿时惊呆,信中林胜暗言自己被南征军杜恕欺压,不得已逃离,这等消息在南征军大战之际,一旦传出,后果如何,无人可料到。 林秀缓息片刻,召来庄非等人议事。可是情况变化之快,也出乎林秀料想,在林胜书信回来后,也就半日之隔,南征军来报中都,张祁已经攻占巢湖大半,不日就能与建业屏障门户之城历阳对决,历阳城一旦攻陷,那么建业就是嘴边的肉,燕王就是囚笼前的阶下囚,胜之可待。 夏景帝心悦南征军的大捷,直接犒赏封位,可是在朝臣欢庆之际,林秀却发现,这封功录书上竟然没有林胜的名字,连林胜丝毫的事迹都没有说,如此不由的让人深思。 “大都护,从字迹语气来看,这书信是林胜写的不假,可为何南征军的统将杜恕没有说?这实在让人想不明白!” 方化疑声,庄非思量片刻,开口道:“大都护,为今之计,要尽快与林胜取得联系,让后再做定夺,至于林胜这件事,属下以为,大都护可以请战陛下!” “请战?为何?”林秀不明庄非意语何向。 “林胜性格,阴狠强横,放眼北安军,能够令下于他的也就大都护您,现在被杜恕那个中都禁军将领指手画脚的操战,林胜必定不从,如此看来,他悖逆而行,也在情理之中,所以大都护想要保下林胜,就得极快推进南征战事的胜利,只要江淮收复,纵然他杜恕战后归来,把林胜的事给摆上台面,有大都护您的功劳身位,陛下也会开恩,再不济也会给林胜一条活路!” “说的好像有理!” 方化听得似似乎乎,但林秀却摸到其中的深意,于是乎,林秀稍加准备,便入宫面圣。 夏景帝得知林秀请战南征,很是意外,不过意外之余,却是满满的惊喜,毕竟林秀的沙场之能就在那摆着,现今南征事态如春风拂面,若是再有林秀这个大夏龙驹之将后力齐发,江淮不收复都是没天理。 故而夏景帝下旨,命林秀率部一军,即日出发,向江淮开进,只是林秀没想到,他这一军力量当真成为扭转南征战事的关键,也是自己从大都护位落贫间的悬崖之行。 居巢镇西,王须坨的后军大营。 “老将军,居巢战事情况甚好啊!” 金静水禀告道,王须坨听了,注意从沙盘上收回,他道:“好…好个屁,如此强势拼战,他张祁还能拼多久?且居巢镇是两军必争之地,却又无险可守,长此下去,与我军不利!” 听到这些话,金静水暗自佩服,可以说王须坨看的很透彻,居巢镇就像一滩稀泥,不管是燕军还是中都军,只要来了,都会沾的一脚湿,且燕军与中都军不一样,一方为攻,乃是侵略,民心不再,一方为守,天时、地利、人和皆占,而西山军又发生兵变,杜恕被杀,林胜叛逃,独留一个张祁,只要稍有疏忽,张祁必定掌控不了大局。 一时间,金静水稍稍思量,拱手:“那老将军意下如何?我们是否分兵出击》驰援一下张祁先锋?” “再等等!”王须坨沉声:“燕兵方败,两日之内,必定来袭,老夫要看看燕军的兵阵态势,估算下燕王的底子,否则我们盲目出击,非但寻不得结果,甚至可能把自己撂进去,另外,你传告张祁,让他这两日务必严加防守,小心燕军偷营!” “属下得令!” 金静水领命离开,王须坨不放心,又召来焦褚,这焦褚本是林秀麾下将领,此时调派而来,王须坨要人尽其用。 第二百四十五章水淹居巢 “听闻你原是北安军的轻骑都将,善突袭之利?” 面对王须坨的话,焦褚毫无任何尊位神色,他拱手道:“今时在将军手下,将军下令,末将从令!” “果有将才!” 王须坨喜于焦褚的态度,略微笑笑:“甚好,甚好,既然你这么说,老夫调派后军所有的轻骑,共计三千余骑归你统率!” “多谢老将军的赏识!”焦褚拜谢,于后,王须坨命焦褚率部分营,于巢湖的西北方向二十里驻营,以便时刻突袭驰援居巢战事,保住张祁不失,可是王须坨、张祁到底忽略了燕王的实力,纵然燕王这条蛟龙已经步入浅水之地,可龙有龙气,非虎豹可抵,在王须坨、张祁不谋而合,加强防备时,居巢镇迎来前来未有的屠戮之战。 居巢镇。 张祁修整兵甲,分出两千轻骑于城北外三里处驻营,城内留兵甲三千,另有两千作为突袭队,由孙浩率领,沿着居巢镇的南面湖界线,在十五里外驻营,以张祁的打算,他要用居巢镇为诱饵,尽可能的把燕军吸引来,只要燕军上当,孙浩与轻骑营两面夹攻,可以借势冲杀,于后的王须坨则全力一扑,把这场南征大战收上一张网,那时他们再进攻历阳城,就会轻松地多。 可近在咫尺的历阳城也一直盯着此处,那王烈败兵而归,贺齐知晓情况,险些怒斩王烈等将。 “尔等竟然不敌中都弱旅,怎有脸回来?” 斥声之下,王烈等人秉承将气所使,以戴罪立功之命,请令组建先登营,当夜,王烈、曹兴合并死士八百人,向居巢镇杀来。 那贺齐为了一战灭绝此番来袭的中都军,在中军参将关荻的建议下,竟然借着阴雨连绵之际,行水攻之策。 夜中子时,王烈、陆昊率领先登死士营杀奔而来,孙浩的突袭队发觉燕兵来袭,立刻警示居巢,同时自己率部于侧翼夹击,可是王烈、陆昊行死战之意,所部兵士几如疯人,往往一命换三,这等狂冲杀势让孙浩不敌,也就三合不过,孙浩败落,那王烈、曹兴也拘泥于孙浩这支败兵,继续直奔居巢,一刻不过,王烈、陆昊杀奔至居巢镇东门,张祁早得孙浩警示,此间排兵布阵,把王烈、陆昊打的结实。 一个时辰后,王烈被张祁斩杀于城头,曹兴败落于城门下,只是张祁发觉,这曹兴败落之后并无丝毫的畏惧,甚至不断放声大笑,言曰张祁等已经是死人入坟,只待填土埋坑。 “中都贼,今夜就是你们的死期,我江淮之土,由不得你们猖狂放肆!” “你这燕贼,叛逆朝堂,不明天道,死有余辜!” 张祁怒声,左右刀手齐齐落下,曹兴的脑袋便如皮球一样滚落于地,可是怒气之余,张祁倍感不安,之前他与王烈、曹兴这些燕将交手,二人行事沉稳有度,怎地今夜来袭,就像疯狗一样,这实在让人不解。 也就同时,居巢镇南城的令骑仓皇奔来,那模样就像如临大敌。 “先锋大人,不好了,淹了淹了…” “慌什么,到底发生什么事?” 张祁心躁,一时没有听清,令骑憋着心底的怕意再度道:“先锋大人,大水从南面来了,现在镇南城已经淹了大半,也就半刻不过,水没到人大腿根了!” 闻此,张祁脸色瞬间煞白,那蒋济、孙浩、华安也都是一脸惊恐,他们全是中都或北疆的人,对于江淮水势地貌并不了解,若是细心想想,就会发现,居巢镇紧挨着巢湖,那连接江淮水道的大湖一旦漫灌崩口,后果如何,可想而知,此时大水来袭,居巢镇又不是什么高地貌,想要避开水患,根本不可能,而张祁还想用这里钓着燕军,殊不知在燕军眼里,他们已经变成一锅死鱼,加之一个时辰前,王烈、陆昊的死战,吸引张祁大部注意,现在发觉水患来袭,已经晚矣。 黑夜中,巢湖的大水在燕军绝口漫灌下,不过一个时辰,就变成一座水城,城中的兵士全都攀上屋顶城墙,只是阴云天气,漫灌的大水只会越涨越高,时至凌晨,水深已经一丈,而张祁等五千余兵士全都被困,在无处可逃之际,燕军来袭,不同于王烈、陆昊,这些燕兵驾乘小船,多以弓弩手为众,面对城头的中都兵,燕兵胡乱放箭,短短半刻不过,城头中都兵死伤殆尽,那些试图游水逃生的兵士也都被燕兵当做肥鱼,一枪枪捅死在水中,其血流染红整个居巢镇。 “将军,不好了,居巢遭受大水袭击,已经变成汪洋,我军前锋哨骑营所也都被水冲垮,焦褚率领轻骑营西撤五十里,暂避水患,咱们营盘里的水也都漫到小腿处了,再不撤,只怕要生大患!” 金静水巡夜归来,发现异况,立刻来报,王须坨听之,一时呆愣后,他才反应过来,旋即就是怒声:“失算了,失算了,什么都想到,却没想到燕贼会水攻,这下完了,完了!” 是夜,张祁先锋军七千人马损兵五千之多,张祁、蒋济等将领全都被缚于居巢镇的水泊下,而王须坨的前哨营被毁十余座,所部后军未战先损,于大军军心撼动不已。 清晨,当阳光再度照射而来,居巢镇一片宁静,只是细眼看去,就会发现一幕幕惨烈的景象,在居巢镇城的内外,数不清的中都兵尸首漂浮在水面上,其血腥味道引来大量的鱼虾吞吃,实在让人作呕。 居巢镇东北方向,一艘龟船静静听在岸边,在岸上,贺齐看着一众被缚跪地的中都兵将,贺齐道:“尔等若降,可免除死罪,若愿归顺燕军,则官位从前!” 一声胡喝,无人应答,贺齐冷笑,上前几步,走到黑面将张祁面前:“张俞至,你我在中都战中见过面,那时你可曾想过今日之果?” “哼哼!”张祁虽败,可是北人骨子里的骄横丝毫不减,他冷哼抬头,道:“老子失算,没料到你们来水攻这一说,否则跪在地上的就是你!” 第二百四十六章败风袭来 “哈哈哈!”贺齐大笑,旋即面色一冷,探手卡主张祁的脖子:“败军之将,有何可狂,既然不知死活,就去死吧!” 话落,贺齐抽刀一挥,那抹寒光于张祁面前划过,在这一瞬间,张祁的思绪停滞不进,那曾经的一切就像浮光画面一样不断在眼前闪过,随着疲惫从传落,凄冷于周身传来,张祁重重向前倒去,魂归天地。 “小公爷…”目看张祁被杀,蒋济嘶声大吼,那般神情几乎要撕碎贺齐,可是兵败坠身坟墓乃是不便的道理,也就下一秒,蒋济随张祁一同西去,至于华安、孙浩这些将领,不等贺齐动手,直接强身凸步,跳进浑浊的河水,沉身而亡,也算保了名义,唯有那数次三番寻机从祸的柯勋不住叩头求饶,瞧着柯勋狗崽子的模样,贺齐眼神冷光袭来,到底结果了这个本就该死的怯弱种。 末了贺齐道:“把这些人的尸首吊起来,用船送到巢湖西面,立成人碑,本将要让人知道,江淮之地,非中都狗可侵!” 在贺齐绝命张祁半日后,此般噩耗传至王须坨的军中,一时间,王须坨本就低迷的军心竟然出现撼动,更为甚者,张祁等将领的尸首被燕兵做成人碑,以船穿过巢湖,送回西界方向,看着北人悍将都是这般结果,王须坨心乱如麻,以当下情势,王须坨独军征战江淮,已经不可能,故而他思忖再三,以八百里飞骑急报,将西山军覆灭的消息传回中都,请求陛下,派大将率部来援,而这样的结果就使得林秀的请战从功,以保林胜性命的想法彻底打乱。 “大都护,西山军败战,张祁及其所部五千余兵士皆战死居巢!” 行军途中,中都皇令飞骑转报,林秀听此,整个人呆住,纵然他与张祁理念道路不同,可二人心底到底有着不可割舍的书院同知情义,一个月前,在张祁出征时,林秀还与相见,各抒己见,劝告其权心不可为,没想到现在却是好友的噩耗,那等打击,让林秀心痛,却无人可诉说。 “不会的…定然有错,张祁纵然权心深重,可是他武技强战,犹以冲杀之利,纵然打不过,撤退足矣,什么被缚斩杀,简直狗屁!” 林秀心乱不信,一旁庄非知晓情理,便小声道:“大都护,这是真的…张祁攻占居巢,以居巢为诱饵,诱战燕贼,燕贼反杀,以先登死战,吸引张祁注意,同时决开巢湖,放水淹了居巢镇,张祁与所部将士来不及反应,被困其中,后全部死于燕兵刀下!” 庄非说完,候身等待,而林秀身为沙场青将,自然知道道理何在,他们北人善陆战,至于水战,几乎不通,换做自己,恐怕也是同样的结果。 约莫半刻功夫,林秀才缓气叹息,瞧此,庄非不再打扰丝毫,便离帐出去,留下林秀独自一人,暗自伤之。 中都,当西山军覆灭,张祁等将领接连战死的军告四散传开后,夏景帝之前的喜悦消散不见,可以说这短短几日内,中都朝堂的气氛在龙颜中由天上坠到地上,让人不敢大声吸气丝毫。 乾清宫。 “陛下,大都护林仲毅已经率部赶至兖州,想来以大都护的能耐,足以稳住局势,所以陛下无需这般!” 罗金赐轻声,夏景帝听了,沉声道:“这些燕兵当真给了朕一击,现在回想,只怕之前的连胜都是燕军的假象!” “有此可能,但是陛下,那张祁身为北人将,骁勇善战这是毋庸置疑的,从军告来看,张祁之所以败战,全军覆没,乃是燕军水淹居巢镇的根本,这也显露出中都军的水战弊端,纵然林大都护率部前去,若是没有水战良人相助,那建业城怕是难进!” 常林低声出口,这话引来夏景帝的注意,可是说起水战良将,自燕王割据以来,朝中几经大变,哪还有什么水战良人,眼下也只能寄希望于林秀和王须坨,能够看破燕军的阴险诡计,以此寻机,获得胜利。 巢湖,王须坨的营盘。 王须坨将张祁等十余将校的尸身用牛皮装殓以后,便下令派人将其送回中都,不管怎么说,这些个将领不能埋在江淮的地界上。 “现在居巢镇方圆十几里范围内已经变成水泊,我们的战马和步卒可攻不过去,燕军却能以小船弓弩手随时来袭,这样下去,咱们只怕要被打成傻子!” 中骑尉娄成玄抱怨,王须坨听了,并没有应声,若是陆战相搏,王须坨倒有应付的计策,可这水战,只怕此次也是他有生之年的第一次,一时间,大帐内陷入沉静。 这时,令骑进来,言曰中都派援军赶来,统兵者为北疆大都护林秀。 听得林秀的名字,王须坨心里一喜:“北疆青岁龙驹来也,以他的能耐,只怕会想出一些法子!” 当然这仅仅是王须坨的个人想法,那林秀此时也陷入江淮征战的困顿中,张祁的毙命让林秀伤感不已,但最重要的是燕军水战之利如何破开,林秀一时也没有好办法。 一日后,林秀与王须坨合兵,在这之前的几日,王须坨被贺齐的船袭弩手打的毫无反抗之力,若非王须坨老将身位,以当前的情况,只怕这后军已经散了。 “王老将军,对于水战,某当真没有什么好办法!” 林秀叹息摇头:“某善于骑战、步阵,水战,整个北疆也没有几条大河,纵然当初北蛮渡过辽河,某也是在岸边与之相拼获胜,和水战真的牵扯不上干系!” “这可如何是好!” 王须坨心躁中,前营令兵来报,燕军来袭,林秀听之,起身:“老将军,我们暂且去看看情况!” 后军前营方向,千余燕兵渡船而来,面对后军前营的防守,那些燕兵仅仅以弱战挑逗,根本不和你强行拼命,只要前营的弟兄有丝毫出击追赶之意,这些燕兵立刻上船撤退,让后前营脱阵的弟兄就会成为燕兵弩手的活靶子,变成刺猬倒地。 第二百四十七章战事尾声 “该死的混账东西…” 娄成玄怒声叫骂,可是他的战马划不了水,不然他一早就冲杀出去了。 船上,燕兵狂妄自大,根本不把岸上的中都兵放在眼里,待弓弩一阵强射结束,这些燕兵才大摇大摆离开。 瞧此,王须坨脸色阴沉的可怕。 “这些个燕军崽子,不能让他们继续放肆下去,传令大军,立刻拔营,绕道行进,逼战历阳城!” “老将军,且慢!” 林秀望着那些狂妄的燕兵,忽然眼前一亮,出声拦住王须坨,王须坨粗声:“林都护何意?” “老将军,帐中一叙!” 两个时辰后,林秀率部三千轻骑悄悄离开大军,至于自己的援军,也都交给王须坨统领。 “老将军,大都护这计策未免太冒失了!” 金静水自顾其说,王须坨应声:“林仲毅虽然青岁,年不过三旬,可他沙场鏖战数年,且都是艰难之战,想来那股心性非常人将领可比,他既然敢出此计,就必定有他的把握,老夫只要与之配合,至于成败,就看老天爷吧!” 历阳城,贺齐以水攻之策,将西山军张祁先锋列杀得片甲不留,着实给中都兵巨大的打击,现在居巢镇方圆水势未退,贺齐又以湖船不断袭击王须坨部,一时间,中都兵士气低迷,犹如狗畜,反观燕兵,个个高亢如狼,随时准备扑身撕咬这些侵略者。 “将军,眼下中都兵士气低弱,咱们不如趁势出击,把他们全都给灭了!” 张梁从旁请战,贺齐思量片刻,道:“立刻派出斥候,探明中都军情形!” 听出贺齐决战的意思,张梁心中顿时升起浪潮般的气力,他得令离开后,贺齐便请书建业,向燕王殿下告知眼下情形。 建业,燕王宫。 “贺齐将军要与中都军决一死战,诸位有何想法,可以说说!” 上阶,燕王平声说来,阶下,诸位肱骨之臣皆闭口不言,半晌,司律官吴国庆道:“殿下,老臣有罪!” 面对语意不清的话,燕王道:“尔何罪之有?” “殿下,臣以为,还是降位身尊,恭请中都为妙啊!” 此言一出,其它人皆哗然变色,之前,燕王的态度已经甚是明了,现在吴国庆竟然还敢这么说,那简直就是自找死路。 但吴国庆既然敢说,就有他自己的想法,燕王虽然心起波澜,可面上却没有太大的变化,他缓了一口气,看向吴国庆,吴国庆纵然心劲不足,可到底没有退却丝毫。 “殿下,日前诸城县镇来报,阴雨水涨,水患又淹了几十个县镇,受难百姓超过五十余万,照此下去,不等中都军战败,我们的江湖的子民就被水淹死了,纵使贺齐将军战败中都,可中都已经掌控河西、北疆、东州、川蜀四大州地,一声威令,粮草百万石,兵甲几十万,如此源源不断杀来,我们江淮拿什么拼?” 话至此处,吴国庆跪地叩首:“殿下,为了那些遭难的百姓们,投降吧!” 当这最后一句泣声出口,整个燕王宫庭内静的可怕,其它臣子见状,纷纷悄声告退,唯有吴国庆跪地候身,良久,燕王缓缓起身,他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而吴国庆则哭声如雷,直到内侍前来提醒离开,吴国庆才爬起离开。 燕王回到寝宫,不多时,近侍陶华来报,吴国庆没有回府,直接于城中清湖前投水自尽,听得这个消息,燕王面色沉冷,半晌,他道:“传命贺齐,立刻出击,决战中都军!” 历阳城南面,林胜率领轻骑绕路百里,总算赶到此处,望着远处阴暗的天际,那相接之下的历阳城就像一座巨大的棺材,沉浸在雨幕的冲刷下,让人望而生畏。 从之前的战报来看,历阳城还有三万燕军,由贺齐统率,如此强劲的实力下,林胜这三千中都轻骑就渺小至极。 “大都护,咱们这么一点人,如何攻下历阳城?” 方化简直不敢想象,林秀思量半晌,道:“传命各校,立刻隐秘休息,不得扎营列账,驻马而歇,胆敢违抗者,立斩!” 如此毫无人性的令下来,方化不敢拖沓丝毫,而那些兵士们纵然有所不满,可碍于北疆大都护的威名,也不敢胡言一二,就这样,林秀三千轻骑队从晌午开始,一直藏到晚上。 白日,阴雨不断,气温尚且高些,可晚上就难捱了,这些个兵士身着铠甲,雨水早已浸透全身,此时全都冻得瑟瑟发抖,一些小校来到各自校尉面前,请求校尉们联名告知林大都护,能不能扎营列账,生些柴火,来取取暖。 可得到的回答却是不准,如此方化都看不下去了。几经考虑后,方化来见林秀。 “大都护,在这么下去,不等和燕兵搏命,这些兵士都要先冻死了!” “若真是冻死,那也是性命所然!”林秀冷声:“我等潜伏绕路百里,疲惫而来,为的就是寻机历阳,尔等只要扎营生火,就会被发现,那样我们来此又有何用?这三千兵甲又有多少能够活着离开?” 林秀话声硬理,方化不敢反驳,只能再度回话,于是乎,整整一夜,所有兵士都在林中受冷度过,当晨曦再度照来,一些兵士实在忍不住,想要反抗林秀时,林秀却发现了战机。 那历阳城竟然大开城门,数不清的燕兵鱼贯而出,瞧此,林秀喜声:“燕军要前往巢湖与之决战,我们的机会来了!” 贺齐得到燕王的令后,立刻整备大军,出击巢湖,他要把中都兵绝灭在巢湖喂鱼,给中都那些混账一个口号。 约莫两个时辰,历阳城才重新闭门,而林秀一直盯着那只远去的燕军,待至傍晚,林秀立刻率兵发起冲击。 此时的轻骑营又冷又饿,疯癫狂怒,一夜的折磨早已让他们火气中烧,在林秀的带领上,这些兵士将怒火烧向历阳城。 当黑夜到来,林秀已经站在历阳城的城墙,而率部出击的贺齐却不知道,建业的门庭要地,历阳城已经被破。 第二百四十八章终章 巢湖西面,王须坨率领大军死撑燕军攻击,双方战死兵将不计其数,那浑厚的血液足以把整个巢湖染红。 当贺齐几乎攻破王须坨的中军大营时,历阳城一纸急告让贺齐心碎欲裂。 “历阳被破,中都军已经兵至建业城下,燕王危在旦夕!” 听着令骑的话,贺齐望着近在咫尺的中都军军阵,直接急火攻心,喷出一口鲜血,一时间,燕军大乱,王须坨中军阵前,他觉察燕军攻势瞬变,立刻挥兵齐上,如此逆转,贺齐大败而归。 建业城下,林秀率部三千轻骑冲杀而来,那燕王立在城头,面对林秀的强势逼迫,燕王有种力竭心衰的感觉。 时至此刻,建业城中兵不过千余,而林秀却以冒险之计突袭而来,燕王在大势将倾之下,已经没有逆转之力,换句话说,燕王的雄心早已在五年前的问鼎之战中消亡。 “城上的人听着,北疆大都护林仲毅请见燕王陛下!” 一连三乎,城头无人应答,最后还是林秀自己亲骑城下,起初方化等人忧心林秀安危,可林秀自知燕王乃蛟龙之主,非小人尔,如何会做那下贱的勾当。 看到林秀独骑上来,燕王下了城墙,打开城门,此令遭到诸多官员的反对,可是燕王知道,大势已去,还有什么希望?或许就像吴国庆所言,纵然他们今日大败中都军,那明日呢?后日呢? 待城门大开,林秀下马上前,冲燕王施礼。 “林仲毅,有意思,五年前,你的南进突袭,毁了本王大事,现今又是你,破了本王的建业,这真是命啊!” 燕王感慨叹声,林秀开口:“殿下,大夏一统,乃是天命所为,您只要随本将前往中都,以陛下的宽宏仁心,必定会给您余生的机会!” 听此,燕王哈哈大笑:“余生?我堂堂江淮燕王,何时轮到后辈子侄给什么余生的机会!” “殿下,您为何还要执迷不悟,活着,一切还在,大夏依旧,您更能够看到大夏重回当年威震四海的景象!” “莫要说了!” 燕王拦声林秀,随即燕王拂袖,冲天呼喝,说的什么,林秀听不明白,他只看到燕王的泪痕顺着脸颊滑落,可见燕王心死哀伤的模样。 一个时辰后,林秀率军进入建业,而贺齐足足两日后才赶回来,可建业城头的旗帜让贺齐惊愕,起初贺齐还要强战一搏,但燕王却下令贺齐与之剩下的数千燕军放弃战斗,这使得贺齐等将无法忍受,同在建业城南的青松林前自刎而亡。 是日,燕王败,王须坨与林秀合战接收建业,三日不过,燕王自尽于建业宫的后宫中,林秀与王须坨为其装殓入棺,撤军中都。 中都,夏景帝得知江淮收复,龙心大悦,封赏诸将,可西山军全体覆灭的事到底影响不少,更为甚者,林胜叛逃杜恕将令的事业被传开,得知这个消息,夏景帝一时震惊,连带着给林秀的封赏也取消在传旨途中。 可林秀早有预料,在夏景帝犹豫之际,林秀上书夏景帝,泣血泪声,愿意以功代过,换林胜一命,这般举动遭到朝臣们的拒绝,在朝臣眼中,林秀已经位及军途顶峰,麾下三万北安军骁勇强战,且他的族将遍布掌控北安军,若是此事罪罚免除,只怕北安军林氏一族的气焰会更加狂妄。 于是乎,林秀的请求被驳回,夏景帝着龙目司追查数日,将藏匿躲避的林胜抓到,关入府牢,听得此事,林秀在归军途中飞速赶回中都,跪请皇门,求夏景帝饶恕,可夏景帝到底没有见林秀。 听旁人说,最后是秦宇至出面,与林秀相接,当夜,林秀上书朝堂,请辞归乡,至于北安军内,所有的林氏族将全都卸甲,交由赵源、李虎、程达等将掌控,于后由中都禁军派人接管。 在这般变化中,林胜免除一死,发配西疆,林胜则在无人知晓中,归复北疆。 不知多少年后,北疆临水村已经消失,完全变成北安军的驻地,至于村中兴盛一时的林氏一族,无人知晓他们在哪。 这一日,北安军大营,已经位进统将的赵源独坐帐中,此时的他须鬓满脸,早已过了四旬之年,而阶下的将领全都换了模样,在此之中,北蛮、东林人曾来袭试探,皆被赵源打退,也算没有辱末北安军的声威。 “大都护,外面有一村人来见,说有书信交给您!” 亲卫传话,赵源思量片刻,道:“传他进来!” 不多时,一人入帐,书信有亲卫递上,赵源仅仅看了一眼,顿时变色,他抬头望去,那村人纵然须复满脸,可神情之余,还是有林秀的模样,当然,他并非林秀,因为早在多年前,林秀归乡以后,交付军权,解散林氏族将,林怀平、林怀安等一众林氏族人全都在一夜之间离开,不得离去,而此的眼前人,当为林怀安无误。 “怀安…你是怀安…” 赵源惊声,已经三旬之年的林怀安笑了:“源哥,这么多年,你还记着我…愚弟甚至感动!” 三言不过,赵源下令退出所有亲兵,无命令传来,不得入内。 “仲毅他还好么?他在哪?” 十几年来,赵源一直愧疚于林秀,当初陛下下令,整顿林秀,连他在内的将领面对皇权和北安军的将来,无人敢请柬,虽然其中有林秀的强令,可是他们也都听说,林秀为了林胜,甘愿放弃一切的作为,但北安军是林秀一手创建,北疆龙驹也是林秀一人之名,他现在的一切可以说全是林秀拱手奉送的。 二人寒暄中,一胖将冲进来,赵源看去,乃是李虎,这李虎听得些许风声,就匆匆奔来。 “怀安老弟,怀安老弟…我秀哥现在哪里?他过得可好,可有人欺辱与他?你一并报来,管他是什么官,老子通通宰了他们!” 面对曾经的旧识,林怀安言摆手:“多年来,大兄也惦记你们,只可惜世风之祸,让他别无选择,现在你二人把北安军发展的如此强劲,也不枉大兄当年的嘱托,当然,愚弟今日来此,是代大兄传消息于二位!东林国内乱,东州北向三镇二十余县防守稀松,这是个机会..” 听此,赵源与李虎面色皆是百变不定,而林怀安却已经拱手告辞。月余之后,北安军突袭东州北界三镇,获得大胜。 在北安所东北方向,北蛮草原的南向枫林山,一小村落坐落于此。 时至夕阳西下,枫林山的南坡上,一青衫汉子独坐坡前,这时,两名四旬左右的女子相伴来寻。 “秀哥,该回家了!” 声落人起,青衫汉子林秀转身看来,笑道:“灵儿,日日歇养,腰腹大了一圈,今日的晚饭就莫吃了!” “不吃不行!”左手边的鬓发金钗女子面色一沉:“娘亲今日问我,你这几日作甚,动不动就往东面跑,我寻思就得让你吃胖些,骑不动马,跑不动路!还有就是,你又让怀安给赵源送信,回回让他们得功劳,我不舒服” 瞳儿耍气,林秀摇头无奈,一通安慰,瞳儿才重新笑起来,于后,青衫汉子揽住二位夫人,映着夕阳,向村落走,那般祥和宁静,当真是龙驹少年曾经的大户梦…. (完结) 作者留言:写到现在,草草结尾,诸多不适,看官见谅,最后,感谢一直支持忠义的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