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被穿越帝君盯上了》 第1章 剜心 除夕夜。 大雪飞残铺地白,烟花落尽满阶红。慕王府内张灯结彩,大红囍字举目皆是。 梨园子弟,簇捧凤管奏鸾箫;内院歌姬,水袖霓裳舞乾坤。座上贵宾,觥筹交错尽欢笑;如意新郎,霞面春光谢贺声。 如此的祥和喜庆中,唯凄冷才会眷顾后院的柴房。狭暗的窗口,飘出一阵渗人心脾的歌声…… 只见恶臭熏天的柴房里,粗粗的狗链拴着一个痴癫女人,她瘦骨嶙峋、满身伤痕,披头散发,衣衫褴褛。 摇篮曲正是出自她干裂的唇间,那只血肉模糊的手,轻轻拍着身边两具发臭的尸体。一男一女,均为襁褓中的婴儿,腐肉蝇蛆,不堪入目。 “虫儿飞,虫儿飞,大宝小宝要睡睡。睡好觉,长美美,爹爹带你们捉乌龟。” 歌声凄惨悲鸣,伴着簌簌雪声,令人毛骨悚然。终引起了宴席中他人的警觉,门外传来老妈子絮絮叨叨的抱怨声。 “下作东西,要死赶紧死!大喜日子,竟给人添晦气?!” 继而,柴房门被人一把推开。哐当一声狗盆落地,几根宴席中被人吃剩的骨头,滚到疯女人面前。 “慕王大婚,赏你根骨头!赶紧舔,舔完好上路!”老妈子说完便撤离,争分夺秒的去喜宴那边讨酒吃。 留柴房里的疯女人神情呆滞,默默看着那些残剩的骨头,她本能的咽了几下口水。已经饿了整整五天,如再不进食…… 忍住屈辱之泪在眼眶打转,她脏兮兮的手,终伸向骨头。 一点点的啃着,继而,如饕餮进食! 直至府内宴席落幕,宾客离去;直至夜空黑月高悬,雪声将息;直至洞房淫声高亢,不堪入耳…… 疯女人的嘴才停住,手里的骨头,滑落至地。 少顷,门外响起老妈子唯唯诺诺的声音:“老奴给王妃请安!” 只见新娘温婉婉,领着两名侍卫趾高气昂的朝柴房走来。狐裘大氅下的白色寝衣被香汗浸湿,想必刚才和慕王的洞房云雨,酣畅淋漓。 “平身!” 此话并非来自温婉婉,而是出自屋内疯女人之口,惹得老妈子怒目拧眉: “呸!下作东西,还当自己是王妃呢?!” 温婉婉却装作不介意,一声鄙夷冷哼,她昂首挺胸走进柴房。目光落在那几根骨头上,她顿生冷笑: “呵,片肉不剩?蒯嬷嬷,你说我待她可是不薄?” “王妃厚恩!”老妈子连连拍着马屁。 “……”疯女人神色淡淡,眸中无光,隐隐透着死寂。没必要费唇舌跟惺惺作态的贱人去辩解、去理论。 谁人不知,她一双儿女就是被这恶毒庶妹亲手掐死?谁人不知,她温庭晚落到今日之田地,都拜渣夫贱人所赐?! “啧啧啧,臭成这样?”温婉婉一脸嫌恶的围着她转了两圈,装模作样朝身后问,“谁干的?不知道她是温大丞相的嫡女吗?” 一名侍卫走上前:“温庭晚通敌卖国,和叛军通奸,致使慕王蒙羞。朝廷已定罪,于今晚亥时浸猪笼。” “通敌卖国?”温婉婉咬住这句话,缓缓俯身,在疯女人面前扬起满脸桃花,“呵,这可是不小的罪,会不会祸及我们温家啊?” “公主乃千金之躯,和叛臣温松谱无半点关系!” 老妈子的话让疯女人心头一震,她惊诧抬眸:“公主?” “温庭晚,现在知道夜慕寒为何舍你娶我了吧?”温婉婉托起疯女人下颚,长长指甲拂过她的脸,嘴角扬起一抹嗜血笑意,“本宫不姓温!姓夏!” 说罢,指关节倏地弯曲,尖锐指甲顿时插入温庭晚脸上的肉里。继而大拇指猛地向下一拉,女人那脏兮兮的脸,顿现一道长长的血口…… 她毁容了! 可这比起身上的体无完肤,比起用狗链拴住脖子,比起身边腐肉蝇蛆的孩儿,又算得了什么? 见女人毫无反应,不甘心的温婉婉一把甩开她的脸,将她的头狠狠踩在脚下: “可怜我堂堂帝王之女,竟给你这么个东西做了十几年庶妹?!还眼睁睁看着你霸占夜慕寒?你说,本宫岂能咽下这口气?!” 这时,一双孩子的尸首露了出来,温婉婉只感火上浇油:“这对孽种怎么还在?慕王不是早吩咐了吗?拿去喂狗!” 温庭晚猛然缓过神,在女人脚下苦苦挣扎:“还我孩子,还我孩子!” 这半年她苟延残喘,就为保孩子的尸首不喂狗。虽被狗链拴着,但身为人母的信念让她化作“厉鬼”,谁来柴房都敌不过她的撕咬。 半年来击退了那么多人,此刻却依旧干不过杀子凶手…… “不急!死之前,再告诉你一个秘密。” 见她求饶,温婉婉顿有至高无上的满足感,从胸口取出一尺白绫,一点点缠在她脖子上,在她耳边笑得妖娆, “其实夜慕寒从头到尾都没爱过你,之所以娶你,是要从你口中套取温松谱的卖国罪证。他的目标,是你们温家!” “!” “是不是想说,温松谱对我大夏忠心耿耿,哪来的通敌?呵呵,这就要拜你所赐了!谁叫你在新婚夜还不安份,去救一个来路不明的面具少年?可知那人就是燕国的细作?而他真正的联络人是,夜慕寒!” “!” “通敌卖国的是夜慕寒,背锅的却是你温家,你说这怨谁啊?等我父王的圣旨下达后,大夏国的兵权将会落到谁手?而未来的一国之君和一国之后,又将是谁呢?” 谋反! 原来这对狗男女,从一开始就要杀害忠良、谋朝篡位! 悲愤之火倏然涌上,温庭晚抓起脖子上的白绫,在挣扎中声嘶力竭的诅咒: “温婉婉,你们丧尽天良,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的是你!好心救人却被拖累?”温婉婉恶狠狠怼回,继而狡诈一笑,“其实我知道,你跟那个半脸面具的细作啥也没发生,这对孽种就是夜家的骨肉。可惜啊,夜慕寒不这么想!哈哈哈……” 变态的狞笑中,温婉婉猛发力将白绫勒紧。 温庭晚顿时脸爆青筋,双唇发紫。 “王妃不可!”侍卫忙劝阻,“慕王吩咐过,让她尊圣旨浸猪笼,不可脏了您的手!” 温婉婉犹豫了下,似是对夜慕寒有所怀疑:“行,但我要看着她浸猪笼,亲眼看她死!” 话落,将死的温庭晚顿悟,再度仰天大笑起来。在猪笼被抬出柴房的那一刻,她丢下最后的良言: “鸟尽弓藏,兔死狗烹。温婉婉,你的一国之后只怕是黄粱一梦!哈哈哈……” 看不出夜慕寒娶你,依然是在利用吗?等他篡位登基,岂能容你这所谓的“前朝公主”存活于世?! 我温庭晚即便此生大仇不报,也要在死前狠狠离间你们奸夫淫/妇,让你们互相怀疑、厮杀! 若有来生,必不负韶华光阴,用你们狗男女的血,祭我一双儿女的亡魂! 第2章 重生 两年后,木兰国。 这是夏国东南边境的芝麻小国。 近日,大燕少帝赫连宸在各国选妃,让木兰掀起一片热潮。闺中少女纷纷报名,只有一人波澜不惊…… 太平山脚,水榭雅居。 仙风道骨的老者放下手中书卷,看向面前的斟茶女子。但见她眉若青黛眼眸如水,樱桃小口不点而朱。那双水漾明眸中,隐约透出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老成与沧桑。 想起她刚来水榭时的凄惨,被打得皮开肉绽,浑身上下无一处完好,老者不禁暗暗感叹:山穷水尽处,便是风起云涌时! “大燕选妃,天赐良缘。姑娘天姿国色,何不一试?” 老者话落,女子斟茶的手顿住,眸中的光芒也黯了黯。直至眼眶有些晶莹,她才缓过神,低眉道: “先生说笑了,苏落一介布衣,不敢高攀那赫连陛下!” 穿成苏落已有两年,奈何原主也是薄命之人:幼时被奸妃偷梁换柱,弃于民间长大。终等到母妃寻来,尚未回府认亲,就被恶毒庶妹活活打死。至于那位摄政王父亲,对原主向来只有漠视…… 灵魂穿越那天,幸得眼前的水镜先生所救。于是这两年,温庭晚用苏落的身份安心呆在水榭,跟先生学习医术、悬壶济世。 “恕老夫直言!” 水镜先生凝视着她,突然语出惊人道,“姑娘命带紫薇,不属水榭!” 话落,温庭晚玉手一抖,不慎让茶水洒了几滴在桌面。轻轻擦拭完毕,她惊诧抬眸: “先生,何出此言?” 水镜先生没给出解答,只叹口气道:“唉,姑娘何必明知故问?其实姑娘心里清楚,令尊早晚会把你找回王府,并送你踏上选妃之路,对吗?” “……”温庭晚垂眸不语。 先生的话,说到她心坎里了。 自听闻大燕选妃后,她就料定苏孟德会自己找来。除却那声名狼藉、不堪重用的庶妹不说,还有个最最主要的原因:木兰幼帝有一长姐,落落大方、才德兼备,是和亲的最佳人选。如此良机攀附大燕,卧薪尝胆的皇族李氏定不会错过。 而摄政王苏孟德,也定会防着他们东山再起:幼帝的长姐,绝不能做和亲公主。 被二人命中,正说着,门外便传来捷报声: “大喜,大喜!”只见水榭的童仆风风火火跑进来,满脸雀跃的汇报道,“先生,摄政王府来人了,要接苏姐姐回去当郡主!” 温庭晚双唇翕动了下,朝童仆问道:“王府来了多少人?” “韩管家亲自来接,另有两侍卫随行。” “仅三人?” “嗯。” 温庭晚脸色一沉,又问:“可有备轿?” “这个……”童仆面露难色,能看出她心有芥蒂,便道,“回姐姐,不见备轿,但王爷派出了他的汗血宝马。” “我又不是将军,要宝马作甚?”温庭晚轻轻怼回,走上前温和一笑,“三儿,烦请你回绝韩管家,就说苏落暂不想离开水榭。” “姐姐?”童仆蹙眉,甚是不解。 旁边的水镜先生一眼看懂:“照姑娘说的做!” “……是。” 待童仆怏怏而去后,水镜先生劝温庭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还望姑娘点到为止,莫要太过考验那苏孟德的诚意。” 温庭晚默,聘婷转身走到棋盘边,拿起一颗棋摆到棋盘外。双眸缓缓眯起,抹过一丝狠厉: “若心无诚,宁做弃子!” 这一次,她的命运要自己掌控! —— 为躲避王府的来人,温庭晚借口采药,去了太平山顶那颗千年银杏树。和往常一样,站在树下忧思,眺望北方。 山那头有她真正的故乡,也有她的血海深仇…… 夜慕寒,温婉婉,如今我死后重生,岂能让你们狗男女逍遥于世?! 秋风乍起,拂动裙摆,吹起三千烦恼丝,抹过她幽暗的瞳眸。纤纤柔荑轻抚眼角,似是听见朱唇间喃喃道: “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轻轻一句感慨,凝结了她多少愁思遗恨,却被一个画风迥异的声音打断。 “我说大冷天的,你跑这儿凹啥造型?”散漫的语气,透着一丝讥笑。 温庭晚惊转身,这才发现树后还坐着个人…… 只见他一身步卒戎装,懒洋洋靠着树干,双手垫在后脑勺上。嘴衔一根稻草,二郎腿晃着,享受夕阳的沐浴,好不悠哉。 “凹造型?”温庭晚柳眉微蹙,甚为不解。 “就是装逼!”男人伸了个懒腰,站起身。 夕阳下,修长的身材被光晕环绕,朦胧中显得萧萧肃肃。加上簇簇银杏叶的衬托,让他有种“淡辉夕颜、公子无双”的美感。 温庭晚一时看得有些失神,恍若隔世…… 男人抄起手朝她走来,漫不经心的说着:“断肠人在天涯,这是元朝的词嘛。我很好奇,你丫怎会知道?” 直到他走出夕阳的光晕,温庭晚才缓过神。 虽说他眉清目秀,肤如凝脂,五官如雕刻般精致。可那吊儿郎当的姿态,咬一根稻草,噙一抹轻笑,无疑让“淡辉夕颜”的美感,整体垮掉。 “元朝?”她心头抹过一丝遗憾。 “嗯,马致远的《秋思》。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断肠人在天涯……”男人将唇间那根稻草捏在手里悠闲的晃着,眸光一闪,薄唇轻抿,似笑非笑,继而朝她轻挑眉梢,“可知这首词的第一句是什么?” “……”温庭晚摇头,疑惑的打量着他。 男人用稻草指了指不远处的藤蔓,“枯藤!”又指身后的银杏树,“老树!”最后满脸坏笑的指她: “昏鸦!” 温庭晚恼,被一个登徒浪子称呼“昏鸦”,她还是头一次。没必要跟他一般见识,深深吸口凉气,她扯开嘴角挤出一丝悻悻的笑: “谢军爷指教,告辞!” 转身间,目光不经意落在男人另一只手上,只见他把玩着一个奇怪物品…… 是个银质小盒,男人纤长手指时不时打开盒盖,滑动侧面的滚轴机关,银盒便能喷火。盖上盖,火则灭。 按捺不住好奇,温庭晚便指着那小银盒,问:“此乃何物?” “火折子!”男人狡黠一笑,“你没有吗?” 第3章 陈骁 “……”温庭晚轻摇头,眸中的疑惑愈发浓烈。 男人将那小银盒轻轻抛了过来,豪爽道:“送你了!” 温庭晚接住,拿在手里稍作端详。见做工精致,浮雕图案线条优美,料定价值不菲,便微笑递回。 “无功不受禄,谢军爷好意。” “叫你拿你就拿着!”男人烦躁拒绝,头一偏,嘟囔,“又不是钻戒,矫情啥?” 神态透着孩童般的可爱,让温庭晚抿唇偷笑了下,明媚的眸光中闪过一丝狡黠: “若是钻戒,没准我就收下了!” 这话让男人瞳眸一亮,他走上前弯下腰,将脑袋凑到她眉睫之内,眨巴眼睛,柔声问道: “真的?” “假的!”温庭晚笑靥如花,再度将小银盒递回,“天色不早了,军爷早些回吧!” 袅袅转身,被男人一把拉住胳膊。他双眸眯了眯,瞳孔里抹过一丝戾气…… “耍了爷就想走?” “军爷开不起玩笑么?”温庭晚笑意渐褪,脸色微沉。 “爷从不跟女人开玩笑!”男人下颚一昂,扬起一脸桀骜。将那小银盒放回她手心,霸气道,“在爷这里,还没有送不出去的东西!” 温庭晚吸口凉气,顿明白了三分:他虽一身步卒装束,但绝非普通士兵。便举起小银盒,冲他俏皮一笑。 “那就却之不恭了!”说着轻轻将小银盒收起,她眸光流转,千斛明珠,“我叫苏落,军爷怎么称呼?” “……陈骁!” “木兰人?” “中国人!”男人唇角微扬,映出神秘莫测的阴笑。 让温庭晚的套话没法不止住,从元朝到钻戒,现在又冒出个中国,净是她听不懂的! 正欲虚心请教,这时男人身上响起一个沙沙的声音: “小鸡儿呼叫座山雕!” 只见他从怀里取出一个小黑盒子,拉了拉盒子上的触角,然后对着小黑盒很认真的说: “座山雕收到,请讲!” “目前的名册中,尚未发现叫昭月的女人。” “好,尔等继续搜寻!”陈骁说完,将小黑盒收入怀中。一系列的动作,看得温庭晚瞠目结舌。 缓过神后,她狐疑的问:“你刚才跟谁说话?” “我兄弟啊,怎么了?” 温庭晚愣了愣,傻萌萌的问:“你兄弟住盒子里?” “有问题吗?”陈骁耸耸肩,洋洋自得,“他不听话,我就把他关起来咯!” 温庭晚眨巴眼睛,心下凝思。他莫不是异能人士,会妖术? “你要是不听话,照样关!”陈骁指着她鼻子,故意吓唬。 温庭晚:…… 陈骁得意抿唇,使劲藏住嘴角的坏笑,突然又问:“对了,大燕选妃你干嘛不报名?” 温庭晚垂眸蹙眉,他缘何知道她没报名?猛地想起刚才他跟“盒子里兄弟”的对话,提到“名册”。 再仔细看看他这身步卒戎装,惊然发现并非出自木兰,便问: “你是燕人?” 这话让陈骁脸上抹过一丝尴尬,似是对“燕人”二字有所排斥。只见他眼珠子转了转,很认真的纠正道: “爷是男人,货真价实的直男!”说着再度扬起一脸坏笑,“要不要鉴别下?” 温庭晚:…… 直男又作何解?且,如何鉴别? “得得,别跑题!选妃你为毛不报名?”陈骁拉回话题,不依不挠的问,“该不会是,看不上赫连宸那小子?” 狂妄的语气,让温庭晚心头一震。可以断定他绝非燕人,就算不是小兵小卒,也断断不敢这样称呼一国之君。 “啧啧,那小子要是知道这么靓的老婆没了,指定捶胸顿足,伐你木兰!”他的危言耸听,让温庭晚扑哧一笑。 “多谢夸奖!”她明眸闪烁,略显妖娆,“刚才说了,无功不受禄。既得陈公子如此厚礼,那苏落就帮公子留意下昭月?” “行啊!”陈骁喜上眉梢,“只要能换来这女人的下落,别说一个打火机,十个都彭爷都送你!” 温庭晚无心追问“都彭”“打火机”又是何物,已习惯了他的言辞怪异,便道: “看来这个昭月,在公子心中的地位举足轻重……”说着轻轻走上前,她柳眉微扬,笑意魅惑,“敢问,她是你什么人?” “仇人!”陈骁不假思索,双眸缓缓眯起,迸射一丝血光。 温庭晚暗暗松口气:“所以,你要杀她?” “要不然呢?你的仇人,你杀不杀?” 他无心的一句话,让温庭晚心头掀起惊涛骇浪。喉间塞住,她依旧不动声色,轻轻套话。 “昭月,负了你?” 陈骁不再回答,朝她扬起一脸阴笑:“女人,你的问题是不是有点多?” “……”温庭晚尬住,笑得勉强。 “对我这么好奇?该不会是……”陈骁俯身,修长的手指轻轻抚了抚她额前的秀发,柔声调侃,却笑得奸诈,“看上爷了?想爷娶你?” “公子误会了!”温庭晚暗暗后退一小步,镇定扬眉,“苏落已心有所属。” 这话一出,陈骁似是紧张起来。一把抓起她胳膊,将她往怀里一拉。他紧紧盯着她瞳眸,低声质问: “说,那男人是谁?” 近距离的四目对峙,温庭晚稳如泰山,眸光波动间,有万种风情。 “公子方才提到了。” “赫连宸?”陈骁紧皱眉头,甚为不解。 “……”温庭晚不语,唇角扬起桃花般的嫣笑。 “那就奇了怪!”深深的疑惑中,陈骁松开她的胳膊,“你既然仰慕他,为毛不去报名选妃?” “公子的问题,是不是也有点多?”温庭晚掩唇轻笑,声音清灵动人。 陈骁:…… 眸底闪过一抹惊艳。 温庭晚见好就收,聘婷转身,回眸巧笑:“想知道答案,明日黄昏,银杏树下,不见不散!” 说罢,婀娜离去。 留陈骁在原地迷恋凝视她的背影,嘴角绽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 次日黄昏,陈骁失约了。 不仅如此,之后的一连几日,银杏树下都不再有他出现。温庭晚不免有些失落,孤寂的站在树下眺望北方,手里捏着那个名为“都彭”的火折子…… 如此异能人士,该用其一臂之力助我报仇雪恨。错过了,真可惜! 倒是“昭月”,她并没付诸行动去帮他寻找,还能真卷入别人的恩怨不成?直到这天,水榭终迎来摄政王府的八抬大轿,和皇宫的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摄政王嫡女苏落贤良淑德、才貌双全,是我木兰女子之楷模。即日起,封苏落为昭月公主,送与大燕和亲,钦此。” 公公话落,跪地领旨的温庭晚如遭雷劈,娇躯震了三震…… “昭,昭月?” 第4章 绿翘 温庭晚发誓不想领旨,可皇恩浩荡,岂能抗命?且和亲之路是她着实期盼的,当今天下唯大燕能干涉他国内政;唯赫连宸,能助她华丽返乡、报仇雪恨! “昭月公主,该领旨谢恩了。”见她目瞪口呆,迟迟未有反应,公公便小声提醒。 温庭晚缓过神,这才慌张接旨。 “苏落……”一时说错,她抿唇止住,瞳眸里抹过一丝狠厉,继而字字重音道,“昭月谢主隆恩!” 此昭月未必是陈骁要找的“昭月”,即便是,吾也不惧! 就这样,温庭晚清空一切杂念,告别水镜先生,毅然踏上和亲之路。 —— 皇宫,月华殿。 这是木兰幼帝为昭月公主安排的寝宫,离开水榭后,温庭晚的轿子径直来了这里。明日就要面见大燕特使,饶是身份太过敏感,苏孟德担心她恐遭不测。故今晚的月华宫,被他掌控的禁卫军层层保护。 但有心之人,依然无孔不入…… “奴婢绿翘!” “奴婢秋屏!” “给公主请安!” 早已等候在寝宫门口的两丫鬟,向温庭晚行礼。二人约莫十五六的花样年华,恐是之前没伺候过公主,这番见着温庭晚,低首垂眸间,二人均略显紧张,神色异常。 “平身。” 温庭晚目光幽幽的扫过两女,听闻她们也出自摄政王府,苏落的记忆中却找不到,便留了个心眼。两丫头究竟可信与否,眼下尚不能定论。不比前世贴身丫鬟翠儿那般,注定与她无主仆之谊。 “奴婢伺候公主就寝。”进门后,绿翘便殷勤迎上,似是有点争宠的味道。 秋屏则走到桌边垂首而立,默默静候。顺着她的身影,温庭晚目光落到桌面的一盒糕点上。 见那食盒上的雕花图案不似出自皇宫,温庭晚便问: “糕点,父王差人送来的?” 秋屏眉间一喜,正欲回答,被绿翘抢先。 “嗯。”小丫头轻轻应声,眉心微低,似有不悦。在帮主子更衣一系列娴熟的动作中,悄无声息将温庭晚的视线隔开,“公主,睡前不宜进食,还是让奴婢……” 话没说完,被不甘心的秋屏打断。 “王爷说此去大燕路途甚远,恐日后公主难以尝到家乡的味道。为出发前讨个吉利,便差人送来上好的桂花糕。” 只见她绕过绿翘,从食盒中轻轻取出一块糕点,笑意嫣然的递给温庭晚, “公主,尝尝看?” 不从旁边取,偏从中间拿? 温庭晚柳眉微蹙,眸光微动的注视着面前两丫鬟。清幽的美眸中,忽而浮现一抹笑意。 这莞尔一笑,明明似姹紫嫣红般艳丽无双,若晨光朝霞般灿烂耀眼。却让秋屏神色稍怔,拿着糕点的手,生生微抖了下。 而绿翘,似是读懂了主子,暗暗舒口气。 温庭晚顿心中有数,轻轻接过秋屏手里的桂花糕,移至唇边…… 不出她所料! 这时,绿翘一个看似不经意的转身中,故意撞到她的手肘,让香喷喷的一块桂花糕掉到地上。 “放肆!” 温庭晚尚未开口,秋屏就恼了。只见她瞪向绿翘,一边将那块糕点拾起擦净,放回盒中;一边嘟囔着, “王爷的好心岂容你这般糟蹋?看我回府不如实禀报,让嬷嬷们打你手心?!” 这等嚣张气焰,和她前世那陪嫁丫鬟翠儿,倒有几分相似。温庭晚心底冷笑,装作神色不虞的责备道: “是啊绿翘,你为何撞掉我的桂花糕?” “回禀公主!”小丫头处事不惊,眼眸微转间,有条有理的解释道,“奴婢斗胆猜想,王爷的意思是,宁恋故土一块糕,莫爱他乡美佳肴啊!” 好一句故土他乡! 温庭晚断定,这丫头是她的贵人。 “所以奴婢觉得,”绿翘弱弱抬眸,竟带着一丝二皮脸的笑,大言不惭道,“公主何不将这盒糕点带在身边做念想?途中思念故土时,也好拿出来看一看、闻一闻?” “……”温庭晚嫣笑不语,坐等她继续。 见主子不接话,只一个劲的笑看自己。绿翘浑身一抖,倏然垂首,小心翼翼的补上一句: “总之,还是,还是不要入腹为好。” 声音很轻,却生生让一边的秋屏神色慌乱。 温庭晚无视秋屏,走上前轻轻挑起绿翘的下颚,唇角勾起,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小丫头长得俏丽多姿,一双杏眼灵动慧黠。温庭晚心底甚为欢喜,忽而想起重生后的两年中,似是见过这丫头一面。 那日她悄悄回王府找母妃,无意间撞见这丫头被两名老嬷嬷训斥。平常丫鬟遇到这种事,不是委屈十足、一个劲儿的掉眼泪,就是气得脸色铁青。可绿翘不同,没心没肺的嗑着瓜子,任由那群人指着自己鼻子骂。 想到这里,温庭晚嘴角的笑慢慢变得奸诈,突然脸色一沉…… “大胆!!” 她重重甩开绿翘的下颚,佯装凌厉的喝道,“本宫的糕点,何时轮到你做主?!”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绿翘秒被震住,慌慌张张跪地。与那日磕着瓜子时的超强镇定,截然不同。 一边的秋屏脸上抹过窃喜,正欲对绿翘落井下石,就见主子朝绿翘缓缓俯身,唇边噙着得意的冷笑: “糟蹋王爷送来的糕点,绿翘,你的确该死!所以本宫罚你……”温庭晚说着顿了顿,缓缓抬眸,狡黠看向秋屏,果断道,“不准吃这盒糕!” “啊??”原本战战兢兢的绿翘惊抬眸,被主子绕懵。 而秋屏脸上的窃喜则秒凝固,眸光微疑…… 这是哪门子的责罚? 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秋屏还没缓过神,但见主子已施施然朝她走来。 “至于秋屏,有心护糕,该赏!”温庭晚唇边噙笑,幽幽的说,“所以这盒桂花糕,本宫赐你,现在就吃!” 话落,秋屏瞳孔放大,脊背一阵凉气涌上…… 温庭晚无视,悠然拿起刚才那块被秋屏放回盒中的脏糕,举到她眼前,笑得嫣然: “来,别辜负了王爷的良苦用心。” 第5章 玄机 秋屏如坐针毡,心脏打鼓般的跳动,充满惊骇…… “怎么,你想抗旨?”温庭晚弯唇,说得云淡风轻。无任何不虞的神色,却生生将秋屏吓得咚一声跪地。 “公主恕罪!公主恕罪!”她瑟瑟发抖,不停求饶。 “说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温庭晚声音依旧轻柔,只是脸色微沉。直到此刻,才露出些许真实的凌厉。 而秋屏愣是颤抖了好半天,也不知吞了多少口水,才供出幕后黑手: “是,是郡主……” 那惶惶不可终日的神态,依然不减分毫。且汇报时贼眉鼠眼的目光,不停躲闪。 是过度惊吓?还是在侥幸中故意栽赃?温庭晚拿捏不定。 “苏秦卿?”她咬着这个名字,眉心微蹙,纤纤柔荑轻抚眼角,心下思索。 这位放荡任性的庶妹,虽城府和狠毒不及温婉婉,可说她想搞死她,温庭晚一百个相信。尤其是在她摇身一变,成为和亲公主的时候…… 但,苏秦卿没必要借自家父王之手吧? 据秋屏称,这盒桂花糕本就是苏孟德差人送来的,她只是按苏秦卿的吩咐,偷偷换了块有毒的。方才故意走到桌边,成功引起温庭晚对糕点的注意。之后更是主动拿出“毒糕”,劝她品尝。 一切似乎说得通,可温庭晚就是觉得另有内幕…… 果不其然! “你胡说!!” 只见秋屏的招供突然被绿翘打断,小丫头义愤填膺的揭穿道,“府内上下皆知,郡主这几天在凤栖阁忙着和面首们厮混,哪有空召见你?我看明明是长公主的阴谋,你故意栽赃给王府,对不对?!” 这名字一出,温庭晚心头一悸,不假思索便呵斥: “大胆!!污蔑长公主,绿翘你是何居心?!” “公主,奴婢说的句句属实啊!”绿翘急了,一双眼波甚是无辜,“刚刚您没回宫时,我看到秋屏跟那长公主的侍婢交头接耳,食盒里的糕点像是……像是被她们换了?” “像是?”温庭晚咬着这个词,冲她轻挑眉梢,“也就是说,你并不肯定?” “我……我……”绿翘急得快哭了,小脸皱得像个包子。 “听着绿翘,此事休要再提!”温庭晚眯起如月美眸,墨瞳中闪过一抹幽光,压低声音狠厉道,“否则,你就是存心挑起朝政动荡!” 深知这个节骨眼上揭穿长公主的阴谋,对苏家没任何好处,对她的和亲之路更如此。尚未面见燕国特使,就让木兰朝政掀起内斗,只会让别人坐收渔翁之利…… 听闻那大夏和蜀国,不也有和亲公主送往大燕吗?她的竞争对手,可不止长公主一个!且木兰长公主也不会蠢到这个时候除掉她,这等于向天下证明:昭月的死,就是我干的! 所以温庭晚严重怀疑,这事背后还有更大的主谋:夏国?蜀国?又或者…… 那个人? 想到这里,见一边的绿翘绞着手仍在气鼓鼓,温庭晚便走到秋屏面前。抬起她下颚,犀利的目光盯着她瞳孔好一会儿,才幽幽开口: “毒糕,就是苏秦卿交于你的,可对?” 语气微凉,眸光晦涩幽深。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又似乎别具深意。 一时被她的气场震慑住,秋屏愣愣和她对视,好半天才怯怯从嘴里挤出这个字: “……是。” 主子的那双眼睛,看得秋屏想逃。以致于到嘴边的“劝言”再也说不出口,只期盼一切都如长公主所料:若事情败露,栽赃给苏秦卿,昭月必息事宁人。 温庭晚眉心微动,松开她下颚,打开门缓步行至外间。迎着夜色凝思,淡青色的裙裾如春水般微漾。 留屋内跪着的二人,一个在委屈中深有不解;一个在侥幸中诚惶诚恐。 片刻后,方才听见门口的主子毅然道:“取披风,回苏王府!” “公主?”二人震惊,尤其是秋屏。 “你们聋了吗?!”温庭晚拂袖呵斥。 吓得秋屏战战兢兢:“奴婢遵命,奴婢遵命!” 而绿翘似乎不开窍,双膝跪地朝她移过来,苦口婆心的劝着: “公主,万万不可义气用事啊!虽说郡主心胸狭隘,之前对您有过敌对。但自从听闻您要远嫁他乡后,郡主再无歹念,她……” 想说:苏秦卿只是怕你回府抢了她的郡主之位,怕她圈养的面首们被你美色吸引。 可惜,温庭晚充耳不闻! “不惜污蔑长公主,也要维护苏秦卿?” 她俯下身,凶狠瞪着绿翘。继而眼波流转,双唇翕动,直起腰冷冷道, “绿翘,你我似乎无缘主仆。” “……”小丫头彻底被怼死,委屈的眼泪啪嗒啪嗒直掉。 让温庭晚的眸底闪过一丝疼惜,她深深吸口凉气,拂袖转身,淡淡丢下一句:“留在这里面壁思过!” 说罢接过秋屏手里的披风,决然道:“你,随本宫回苏王府!” “……是。”秋屏如履薄冰,丝毫未能松口气,只感心里的惶恐比刚才更大了。 就这样,温庭晚丢下她甚为喜欢的绿翘,却领着秋屏,在侍卫的护送下,秘密奔苏家而去。 深秋的风带着凛然寒意,微扬起她如瀑青丝…… 苏落,临行前为你报仇,也算没辜负你送我的这幅身子! —— 与此同时,驿站。 寒风乍起,吹动房间的幔帐飘拂,似雾霭弥漫,隐约映出窗前男人修长的背影。 但见他一身玄色长袍,精密大气的滚边刺绣和宽大的箔金腰带,隐隐透出他的尊贵。如丝缎般的墨发高高束起,黄金发冠箍住,只在两耳垂下几缕乌黑的发丝,在风中摇曳,清雅飘逸。 笔直的站在窗前,他凝视夜空那轮孤月,背在腰后的双手时而捏成拳,时而散开。晦暗不明的黑眸中,似是抹过一丝担忧和悔意…… 直至房门被悄无声息的推开,一个黑影闪了进来,跪在他身后: “行动失败,请主公降罪!” “早料到!何罪之有?” 男人舒口气,圈成拳的双手彻底松开。只见他唇角一勾,如深渊般的墨色瞳眸中闪过一丝狡黠。继而转身走到桌边坐下,他举起一杯酒,漫不经心的说着, “我比较关心她现在的态度,是忍气吞声、顾全大局?还是追根问底,借机除掉对手?” “两者都不是!” 黑衣人话落,男人举到唇边的酒杯顿住,他眸光一闪,饶有兴致: “哦?这话怎么说?” “那昭月回苏王府了,像是要顺水推舟,让苏秦卿背锅!”跪地的黑衣人毕恭毕敬,如实汇报。 话落,男人眸光黯了黯,他扯了扯唇角,一声苦涩冷哼: “够毒!确有女帝之风。” 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酒杯啪的摔在桌上。他双拳捏紧,深不可测的瞳眸中再无犹豫,迸出凛凛杀气…… 第6章 暗箭 与此同时的苏王府,张灯结彩,宾客满座。 嫡女被封“和亲公主”,摄政王的政治生涯又添浓墨重彩的一笔,幕僚们纷纷前来给他道喜。 “听闻昭月公主有倾国倾城之容,伯牙叔齐之才。此去大燕定能博君一笑,为王爷建功立业!” “有大燕做靠山,王爷废帝自立,指日可待啊!” “诶,何止是自立?他日借燕国军力壮我声势,挥师攻夏国,收几座城池入囊中,都不在话下!” “对对对,是时候该彰我木兰天威,成就王爷的宏图霸业了!” “……” 这些平日朝堂上道貌岸然的大臣们,此番在苏孟德面前,献尽谄媚。一个个说得眉飞色舞、海阔天空,就好像大燕的皇后已非温庭晚莫属,赫连宸注定要给他们这些“老丈人”效劳似的? 即便他们谁也没见过昭月公主的真容,而“伯牙叔齐之才”,更是空穴来风的马屁之言。但无妨,依然说得苏孟德眉间舒展、笑眼眯起。 而他身边的宠妾秦氏,则一脸不悦,笑得勉强。 至于苏秦卿…… “什么伯牙叔齐之才?!” 她愤愤然打断,这些平日里宠着她的大臣们,此刻竟把苏落捧上天。让她只感风头尽失,便任性揭穿, “不过是个山野村姑而已,大字都不识几个,能给谁建功立业?!” 她所认识的苏落,的确如此。可这句无脑之言,也让摄政王的脸立马拉下。 “放肆!”苏孟德压低声音,嫌恶的瞪她一眼,“也不看看什么场合,岂容你胡言?!退下!” 苏秦卿一愣,得父王独宠多年,她一向任性,从未受过半点责骂。现在为了苏落,父王竟当众嫌恶她、斥责她? 委屈低下头,苏秦卿双拳暗暗攥紧,仇恨的眼睛眯成一条缝,迸射出丝丝杀气…… 秦氏见状,便上前做和事佬。 “王爷,卿儿话粗理不粗。妾身也认为,此事不宜乐观。”只见她款款起身,娥眉微蹙,佯装担忧的提醒道,“且不说落儿在民间长大,尚不具备大家闺秀之风范,此去大燕未必能被赫连宸选中。单说明日的面见特使……” 想说,那位大燕的迎亲特使可不是好糊弄的,你找个村姑去和亲,就不怕被他看穿?当众出丑? 看似是句忠言,可惜没说完,被苏孟德冰冷打断。 “夫人不必多虑,本王自有定断!” 他语气笃定,嘴角抹过一丝胸有成竹的冷笑。而台下的众幕僚们也笑笑不语,似乎都跟他心照不宣? 让秦氏一头雾水,这些男人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但疑惑终不及心里的失落大,秦氏挤出一丝强笑,心有不甘的继续道: “王爷擅未雨绸缪,妾身不敢再妄自担忧。看来这大燕啊,苏落是去定了!”说着顿了顿,她收起嘴角的强笑,话锋一转凝重道,“可去了之后呢?苏落是否肯为王爷建功立业?” 这话让苏孟德迟疑了下,他眉间皱起: “夫人有何话?不妨直言!” “一朝被封公主,那和亲之人就不再是我苏王府的嫡女。”秦氏茫然看向前方,故作语重心长,实则含沙射影,“她心系何方,王爷得好好琢磨琢磨啊!” “……”苏孟德莫名被噎住,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想起之前对苏落的三请四请。 在座众幕僚不明就里,御史大夫轻轻的问: “二夫人似乎话中有话?” 这句二夫人让秦氏很不爽,嫁给苏孟德后,她使尽手段、斗遍后宫,终逼得正宫白氏,即苏落的母妃,出家为尼,却仍未换来自己“由妾变妻”。 深知此番苏落被封公主,那白氏老尼将“母凭子贵”,迟早被苏孟德接回王府。 秦氏暗想,决不能让这对母女一步登天,便更甚的挑拨道: “不瞒诸位,苏落肯去大燕和亲,我家王爷也是三接四请。起初派人请她回府做嫡女,王爷献出汗血宝马,已彰显诚意了。可那苏落不假思索便拒绝?一直等到当今陛下的圣旨,方才松口……虽说圣旨不可违,表面看她是无可奈何,但经不起仔细推敲啊!” 说着,她悠然回到座位上坐下,看着众人,皮笑肉不笑的总结道, “呵呵,估计是王府的郡主身份,不如李家江山的公主名号,光鲜亮丽吧!” 言外之意:苏落已变节,心系皇族李氏,你苏孟德这次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母亲的“智慧”让苏秦卿眸光一亮,她立马附和起来: “对对对,我看这乡巴佬已投靠了李家,远嫁大燕后,必定为李家卖命!”苏秦卿说着,娇滴滴拉起苏孟德的袖管,“父王,您这是弄巧成拙、为他人做嫁衣呐!” “……”苏孟德没接话,眉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被秦氏母女戳中心结了。 他不怕李氏的卧薪尝胆;不怕大燕的不屑一顾;独独怕手中的棋子,变节! 秦氏母女的话就像晴天里一阵阴风刮过,让满堂欢喜的气氛瞬间凝固。台下众幕僚也都凝眉不语,对此事不好发表意见,只能等摄政王自己决断。 “说得好!” 突然,如黄莺出谷般的嗓音打破沉寂。众人循声看去,只见一抹靓丽的倩影迈了进来。 温庭晚已换上公主盛装,光彩现身。让诸幕僚们无不看呆,啧啧惊叹声响起…… 所谓美人者,以花为貌,以鸟为声,以月为神,以柳为态,以玉为骨,以冰雪为肤,以秋水为姿。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 昭月公主容姿,堪称天女下凡。估摸那貂蝉西施在世,也得甘拜下风! 就连秦氏母女也略有看呆,尤其是苏秦卿,她一脸懵圈,暗想:此刻的苏落,怎跟她之前见到的不太一样? 说起来,她只见过苏落两次。第一次是跟踪白氏,在小山村找到村姑苏落;第二次便是苏落欲被认回王府的头一晚,她带人去行凶。 之后苏落就隐居水榭,没被父王认回,她自然也懒得再去关注此人。 即便从前的苏落也是美人胚子,却远不及此刻光彩照人,让苏秦卿的嫉妒心全面燃起…… 第7章 反击 苏孟德倏然转身,诧异看向她:“毒糕?” “就是这块!”温庭晚从袖管里拿出证物,面无表情道,“莫非父王在暗示,随时随地会置落儿于死地的人,也来自苏家?” “一派胡言!什么毒糕,休要污蔑!!”苏孟德怒气冲冲,一把将她手中的毒糕打落至地。 看着唯一的证据被父王弃如敝履,温庭晚淡淡苦笑。 继而深深吸口凉气,她走到苏孟德的主位上坐下,以彰显自己的公主地位不容置疑。无奈凝视台下众人几秒后,她轻轻扶额,略显疲累道: “秋屏,该你说了。” 秋屏吞着口水,将之前坦白的一切如实复述。 “不不,这不可能!”秋屏刚说完,秦氏便恐慌打断,朝秋屏凶狠逼近,“我看定是你这丫头被人利用,故意栽赃我家卿儿,对不对?!” 一边的苏秦卿却不慌不乱,仗着有父王的宠爱,她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悠然吃着水果: “清者自清,娘亲何须动肝火?这种小计俩啊,哪能逃过父王的慧眼?” 她说着,不屑的斜了温庭晚一眼,将嘴里的葡萄籽一吐,不以为然道, “呵,随便弄块毒糕,再伙同丫鬟来栽赃我。姐姐,你这手段嫩了点哦!妹妹我十年前就不用了!” 温庭晚暗生冷笑,懒得搭理。疲累抬眸,看向身边被她霸占座位、只能站着的苏孟德,淡淡问道: “父王也这么认为?” “……”苏孟德恼怒的瞪着她,不语。 “好吧,当我没说!”温庭晚站起身,“秋屏走,回宫!” 说罢昂首挺胸,泰然自若的朝大门口走去。 众人目瞪口呆,她这莫名其妙的跑来放一通厥词,没要个结果就走?为哪般啊? 尤其是苏孟德,在满头雾水中,猛地想起她刚进门时那句话,顿心口一紧。 “等等!” 皱起眉头走上前,渐渐琢磨到温庭晚的意图:如今她已是和亲公主,那么选择权在她。此番前来就是要他的一个诚意,若坚定不移的给她信任,她就为他建功立业;否则,她随时能以“被庶妹暗害、被父王无视”的理由,堂而皇之倒戈李家。 “果真有毒糕?”直到此刻,苏孟德才拿出重视的态度。 温庭晚却挑着眉,淡然回答:“王爷,昭月就要远嫁和亲了。有必要在出发前,无中生有吗?” 一句王爷,让苏孟德的心急速下沉。于是,他一把抓起秋屏的手臂,凶狠逼问: “是李家人的阴谋,对不对?!” “王爷这话从何而来啊?”不等秋屏回答,温庭晚秒接话。闲庭信步在众人面前转悠,她裙摆微漾,慢条斯理道,“李家有必要前脚封我公主,后脚就除掉么?” 再次表明自己是李家的人,她此举堪称是,置自己于死地! 可温庭晚很有信心“能后生”,因为今晚她一旦在苏王府被拿下,渔翁得利的就会是长公主,是李家。苏孟德不会蠢到现在就舍弃她这颗“棋”…… 果不其然! 苏孟德被扼住命脉,阴阴的盯着她:“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说什么不重要……”温庭晚依然云淡风轻,嘴角挂着神秘莫测的冷笑,看向身边颤抖的秋屏,“证人说的,才是硬道理!” 吓得秋屏咚一声跪地,在泣泪连连中,死死咬定: “王爷恕罪,秋屏说的句句属实。所有一切真的,真的是郡主让我干的啊!!” 苏孟德深深吸口凉气,即便已确定她二人在栽赃,也没法戳穿。你懂的,昭月敢在深夜只身来王府,揪着此事兴师问罪,指定有后盾! 正想着,就见门外侍卫匆匆来报…… “王爷不好了!长公主带着李家军,已将王府重重包围!” 话落,满堂皆惊。众幕僚仓皇失措,如惊弓之鸟。 温庭晚没有惊慌,只冷笑看向一脸惊愕的秋屏。来时路上,她就对秋屏预测过:得知本宫带你来了苏王府,长公主一定坐不住! 苏孟德更是勃然大怒,一把扼住温庭晚的脖子。无需再问,她的后盾是李家,是长公主。 万万没想到她竟倒戈得这般彻底,瓮中捉鳖,这是要将苏氏党羽一网打尽的节奏吗?! 面对父王的凶狠出手,温庭晚依旧泰然,阴阴的盯着他,一字一顿道: “你若动我,今日必死!!” “……”苏孟德不语,在内心极度的暴躁中,拼命做着权衡。终于,缓缓将手松开。 温庭晚满意一笑,转身朝众“惊弓之鸟”大声道: “诸位何须惊慌?” 说着,大步流星走到高堂主位边,长袖一挥,她霸气坐下。继而勾唇嫣笑,悠然端起一杯茶,一边朝茶水轻轻吹气,一边笑呵呵解释道, “长公主恐是预料到这里有人污蔑她,方才带着李家军来一洗清白。尔等只要把毒糕事件尽快了结,不就没事了?” 好一句尔等! 惶惶不安的诸臣均不敢接话,只能满脸期盼的看向摄政王。 苏孟德同样无路可退,他攥紧拳头咬着牙,最后阴沉命令: “卿儿,过来对质!” 苏秦卿却一翻:“我又没做过,对什么质?” “大胆!!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王了?!” 苏孟德冲天一声怒吼,吓得苏秦卿倏地站起身,呆呆杵在座位边,不知所措…… “王爷息怒,毕竟是您宠了十几年的掌上明珠。偶尔任性,拿别人性命开玩笑,也是情理之中嘛!” 温庭晚装模作样的圆场,嘴角挂着讽刺冷笑,她款款莲步走下高堂。直至走到苏孟德面前,方才放下嘴角,茫然看着前方,她叹道, “苏落我一生命苦,没指望您拿秦卿妹妹怎样。今个儿回府就是想把话说开,若妹妹稀罕和亲公主这差事,我愿拱手相让。让她冒我之名去做昭月,也未尝不可……”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想起那位曾有一面之缘、誓要杀昭月的人。便在眸光流转中,慧黠一笑看向庶妹, “至于我嘛,呵呵,从此只能做苏秦卿了。” 好一出金蝉脱壳! 当然了,温庭晚并不情愿,此刻是以退为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