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逢夜暖知温顾》 第一章 美人骨 修罗相 打人了!打人了! 【我靠,打的谁啊?】 【苏凛!】 人对于发生的坏事,总是情有独钟。 上下三层的教室,瞬间空空荡荡。 咚咚咚! 地面在震动,女孩指尖一颤,停笔。 教室空了一片。 一兜淡金色的光透过窗,渡在她身上,修长白皙的天鹅颈挡了些影,照着一身美人骨,白色衬衫校服扣到第一颗,她是清贵的病娇美人,殷殷一瞥惊鸿。 人在跑动,她脸上的影跟着晃,光忽明忽灭。 八月秋中玉律,想明月,依然一笑作春温。 温想,她有一个很温柔的名字。 温想偏头,黑白眼底倒映着鱼贯而出的人头,黑压压一片。 等动静小了,她垂眸,拿笔,慢吞吞的写字。 视线流转,忽然瞥到笔记本移开一角,记起来,这是经纪人拿来的合同,压了有半个多月。 温想用一根手指把笔记本推回去。 外面动静不小。 温想伸出的手指纤细葱长,她低头从抽屉里找出耳机,塞进耳朵。 高三五班前面,人头攒动,前线战况激烈,后面是谈笑风生,一派和谐。 看的人多,但还是腾了很大一块地出来,同学挤作一团,围在后头说风凉话。 看热闹不嫌事大,他们并没有上前阻止意图。 高中,麻木的神经就需要这样的刺激。 用社会点的话形容……冲喜! “你们围在这儿干什么,还不回去上课!” 耳朵里响起沙哑浑厚的男低音,夹杂着冲天怒气,穿透力极强。 拥挤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长长的道,窃窃私语。 砰! 捏紧的拳头,毫不犹豫砸在苏凛脑门上,很用力,脑袋开了瓢! 顾夜西生的好看,一头少年气的乌黑短发,明眸皓齿,露在外面脸和脖子处的皮肤白皙,只是染着怏怏病态,至极的病娇俊气。 秋日的肃杀,公子敛上一身寒气,漆黑的眼底看不见光,死气沉沉。 修长匀称的手指握成拳头,他提起苏凛校服的衣襟,一拳挥下! 砰! 肉碰肉,撞到了骨头,声音沉闷! 苏凛又往外吐了一大口血,洁白的牙染了鲜红颜色,刺目! 南杭一中高三部段长——徐憬喜,圆脸肥硕,鼻梁上戴着一副黑边近视眼镜,相貌很老实。 此刻,徐老实圆润脸上的肥肉微微颤抖,被气的。 赶着去上课,他手里还捧着一巴掌高的卷子,此刻被风卷走几张,曳着地面,沙沙翻转,无人理会。 试卷这东西,多一份不多,少一份不少,谁想要? 苏凛从带血的牙缝里蹦出一句话: “顾夜西,你他娘的是不是有病!” 顾夜西半跪地上,将苏凛的头掰到一边,因为用力,几根隐在手背上的淡色青筋微微迭起。 有病? 或许吧。 顾夜西手松开,缓缓站起来,皮肤比女生还白上几分,阳光下敛着微末病态,一双漆黑的眼睛深不见底,噙着暗光,要勾人心魄似的! 围观群众的表情,多是幸灾乐祸。 抬眸,眼梢殷红了一片,戾气蔓延吞噬了泛红的瞳孔。 手,受了伤,他缓缓插进校服口袋里。 围观群众小声窃窃,眼里有敬畏: 【我去!顾夜西打架真够狠!】 【苏凛都成什么样了!】 【以后走路可得看着点,千万不能招惹这煞星。】 顾夜西殷红的眼底透露着淡漠的狠,他耷着脑袋,若无其事往外走,典型的、很刺头的混混。 徐憬喜在后面大吼一句,“你他娘的!把你家长给我叫来,立刻!马上!” 能让提倡文明用语的徐憬喜自毁形象,本事。 顾夜西头都没回,手里握着块玉佩,他握的很紧。 南杭一中,南杭市最好的高中,南杭市的门面。 从这里走出去的学子,无一不是人中龙凤,个个社会的中流砥柱、国家栋梁。 学校百年清誉,败在一个顾夜西手里,徐憬喜绝不能容忍! 苏凛断手断脚,被人抬着去医务室。 风流倜傥的南杭四子被揍成猪头,对注重形象的苏公子来说应该是蛮长一段心里阴影。 “凛少,你怎么惹到顾夜西的?” 残存的意识,苏凛啐了一声,“狗东西,我怎么知道?!” 他不就碰了一下他的宝贝玉佩……至于吗?! 得!祸从天降呗! 抬担架的人乖乖闭嘴,默契加快了脚步。 校长室。 徐憬喜和校长赵平大眼瞪小眼,干瞪半天也没瞪出个所以然来。 懂了。 赵平倒了杯茶,推过去,云淡风轻的说,“跟孩子较什么劲?消消气!” 火烧屁股了,还喝个屁茶! 徐憬喜满肚子火,他语气强硬,没有商量余地,“顾夜西,绝对不能留在南杭!” 他情绪激动,掰手指罗列罪状,“不学无术,胡作非为,当众打人,今天把人打进医务室。” 这种学生,哪个学校敢收? 徐憬喜觉得自己是倒了大霉,摊上顾夜西这么个刺头! 打人的事要是传出去,不正被对手学校拿捏么! 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学校风气都被带坏了! 赵平和睦一笑,睁着眼睛说瞎话,“顾夜西下手知道轻重的。” 他问一嘴,“他打谁了?” 那小祖宗,打高一进来就不老实,细算到底给他兜了多少次底? 算不清了。 迟到早退不说,逃课睡觉是日常操作,早前野惯的性子还没收起来,敢把人教官从主席台上扔下去。 他废了老大劲保下来,这爷倒好,浑浑噩噩过了两年,从老师嘴里听到“顾夜西”三个字就没好词。 黑状嘛比谁都多,臭名远扬都说轻了! 徐憬喜揉了揉发疼的眉心,回答他的问题,“苏凛,苏家独子!” 原来是南杭四大世家之一的苏家。 赵平打开抽屉,翻了几下,抽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页脚微微泛黄。 他把纸放在桌角,说另一件事,“老徐啊,十月份国际围棋大赛在我们学校举办,你是教导主任,这事交给你了!” 赵平打了个哈欠,把手交叉放在肚子上。 甩手掌柜混的如鱼得水,“我相信你的能力,是不会让我失望的!” 第二章 君初相识,犹似故人归 徐憬喜把纸拿在手上,粗略扫下来,扫到页尾的时间。 是半年前。 他的嘴角狠狠抽了抽! 操蛋的人生! 他生的什么劳碌命?拿一个人工资,操两个人的心。 徐憬喜把纸折好,摸了把岌岌可危的发际线,迟疑几秒,把话题绕回来,“顾夜西怎么办?” 反正到哪儿都是“祸害”,倒不如早点开除,图个清静! 砰! 赵平放下茶杯,不疾不缓,“我们学校没有开除学生的先例。” 他娓娓道来,“学生性格不一样,当老师的才有挑战性嘛。” “不要操之过急”,赵平开导他,“说不定,你会发现顾夜西是可造之才。” 狗屁的可造之才,混世大魔王还差不多! 徐憬喜嘴角又一抽,咬紧了牙关,心里吐槽:站着说话不腰疼! 让你管顾夜西一天,不秃头都是万幸! 话不投机半句多,徐憬喜张了张嘴,最终没说什么! 碰上顾夜西的事,每次都无疾而终。 别人不知道,他心里跟明镜似的——校长和顾夜西有猫腻,很重很重的猫腻! “我还有课,先走了。” 门虚掩上,风一吹,开了,阳光落了一地。 音乐还没切换到下一首,温想听到的脚步声很轻,似泉水击石。 她看到窗前走过的人,他低着头,走的很慢,气质有点颓,但沐着阳光,身上是温暖的光,风一吹,鬓边的发微微飘动,画中的公子也不过如此。 温想两年都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漂亮的男孩子,温想从小见到大,但这样的,没见过。 温想失神,视线不由自主追着他,记忆却被拉回到两年前,那日还在下雪的冬天。 她要推翻先前错误的判断——是见过的。 啪嗒! 黑板擦忽然掉下来,白色粉笔灰飞扬,卷起一地金黄。 温想外面的魂收回来,垂眸,眼角开始泛红。 要收回来的目光恰恰和他撞了个满怀,指尖一颤,她下意识朝对方笑了笑。 演员的职业病。 顾夜西没懂温想的用意,用一双极寒冰冷的眸回看,表情冷漠。 阴阳怪气的一声:【哎呀!顾夜西来了……大家快让让!】 喧哗打破宁静,一大帮人夹道看着站在中间的顾夜西,目光带着怜悯与同情。 【啧啧啧!居然敢打苏少,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你们猜他会怎么死呢?】 是被苏家玩死?还是玩死?还是玩死? 随之而来的是众人无情的嘲笑,目光是无数把利剑,往身上扎! 阳光依旧明媚,可周遭的空气却阴冷了许多,空间蓦地逼仄。 无数窃窃私语在耳边放大,顾夜西眼角的狠压不住了,脸褪去了血色,皮肤上赫然突起的淡色青筋迭起交错,可怖骇人。 吵,太吵了! “滚!” 话音落下,整个空间瞬间暴涨冷气阴戾的杀意,直戳人的脊梁骨,周围同学后背冰凉一片。 唰唰唰! 像被按了静音键,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目送着他走远。 面面相觑,彼此皆从眼中看到一抹心有余悸。 英语课,英语老师站在讲台上,手里拿着一沓厚厚卷子报名字,“顾夜西……” 折痕的中间用红笔龙飞凤舞勾着“26”分,顾夜西简单扫了眼,把卷子塞进抽屉,趴下睡觉。 讲台上的老师拿他没办法,冷嘲热讽一会儿,开始讲试卷。 今天是周六,学生们被关在学校里两个星期,好不容易有机会出去放飞自我。 最后节课下课铃响起,站起来往校门口冲。 哒哒哒!走廊尘土飞扬,地板都踏裂几块。 脚步声此起彼伏,震耳欲聋。 温想等人走得差不多,才收拾东西,背起书包,随手把灯关了,走出教室。 一辆车停在马路对面,温想拉开车门,坐进来,把书包放在一边,系好安全带。 “小姐,夫人说她想见你?” 温想语调慢,“不见!” 车里重归一片死寂。 头顶的天渐渐暗下来,大片黑压压的乌云聚集,像雷雨天来之前,光线被遮挡住了。 另一辆私家车上。 “您该抽空去他那儿检查。” “没空!” “这是他的吩咐,您可以同他交流。” “如果我不去呢?” “他说您在国外那些都是小打小闹,若觉得自己翅膀硬了,他随时可以折断!” 顾夜西不吱声,眼角压的很低,双手紧握。 沉默良久,嘴巴蠕动了一下,他表情是冰冻千里的寒冷,“知道了!” 一只脚上车,顾夜西回头,看眼后面的车,眼睛眯起来。 车里的人他看不清,可总感觉,有双眼睛在背后看他。 是错觉么? 摇了摇头,顾夜西懒得细究,直接关上车门! ——我找人定位到你在南杭? ——嗯。 ——他们非要改比赛地址,定在你们学校,十月份,到时候我来找你。 ——我很忙。 ——你忙你的,到时候只要当个颁奖嘉宾就好。 顾夜西沉默,手机丢到一边,闭目养神。 烦! 后面那辆车里,司机态度恭敬,“小姐,我们也走吧?” 温想垂眸,“嗯。” 第二天,天晴。 来者是苏凛的母亲,免贵姓黄,全名黄萍。苏家势大,当年她又是二婚嫁进去的,刚进门很不受婆家待见,好在肚子争气,第二年就生了苏凛,她平日里对这个儿子百般溺爱,宝贝的不得了! 黄萍来了个大早,现在坐在顾夜西位置上,面色不善。 路过五班门口的学生都忍不住瞥一眼,再各怀心事的走开。 【我就说顾夜西不会有好果子吃吧,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别说了别说了,顾夜西来了!】 所有人的视线瞬间聚焦到门口。 门口的光被挡住了,顾夜西低头走进教室,一副没睡醒的疲惫。 黄萍眯起眼,声调刻意拉长,“顾夜西?就是你打了我儿子?!” 十七岁,少年走向成年的过渡年纪,对大人潜意识里抱有畏惧。 周围窸窸窣窣的声音渐渐小下来,班级里几个能说的也闭嘴,安静如鸡! 顾夜西抬头,一双极漂亮的眼睛半睁半闭。 他看着坐在自己位置上的黄萍沉默。 好脏。 顾夜西不喜欢自己东西被人碰。 他皱眉,很不悦。 第三章 相鼠有皮人无仪 黄萍摆着架子,冷嘲热讽,“还以为打我儿子的是哪路牛鬼蛇神,原来是个呆子!” 这样的呆子敢打她宝贝儿子,简直荒谬。 顾呆子不作声,眼角压下来。 黄萍等了许久,最后一丝耐心终于宣布告罄。 唰! 她站起来,咄咄逼人,“给你两个选择。” 伸出一根手指,“给我儿子下跪道歉,再扇自己二十个大嘴巴子。” 伸出第二根,“滚出南杭!” 社会的表情、凶悍的手段,场子被她镇的死死! 看戏的同学默契站远,窃窃私语: ——那不就是要顾夜西人格、前途不能两全嘛?! 在他们看来:人格和前途,两样都丢不得! 心理委员是个文艺青年,他摇摇头,眼神同情,说话悲天悯人,“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顾夜西没反应,仿佛置身事外。 “说完了?” 他的声音清冷,可叫人心惊胆战。 没出过校园的学生哪懂……这叫煞气! 黄萍被他的眼神吓了一下,拔高了音量,“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罚酒,是什么滋味?! 教室里静悄悄的,顾夜西脸抬起来,生的一副好皮囊,只是那双眸赤红,邪的厉害。 “呵!装神弄鬼”,黄萍嗤笑,一双精明的眼睛盯着顾夜西,“小子,在南杭得罪我们苏家,可没有好下场!” 没有好下场……没有好下场…… 口袋里放了把小刀,他手伸进去按住刀柄,又冰又硬。 顾夜西在压制体内某种可怕的东西。 她调查过顾夜西,低头往地上啐了口,“有娘生没娘养的狗东西!” 他眸中的血色越来越浓,最后像在血水里浸过再拿出来一样,骇人可怖。 这副样子,简直比昨天斗殴时还要可怕。 被他看的发怵。 黄萍硬着头皮推了他一把,没推动,又骂骂咧咧,“混账东西,不知道自己什么玩意儿,再看,我找人把你的眼睛挖出来!” 顾夜西拍拍肩,声音冷,评价,“难怪你的儿子是垃圾!” 有其母必有其子! 声音落下,连平日号称“校园一霸”刘莽都对顾夜西肃然起敬。 哥们,敬你是条汉子! 他要把“校园一霸”头衔让给顾夜西,他担得起。 刀抽出来一段,他的原则是不对女人孩子动手,但不是绝对。 顾十爷不是会忍气吞声的主。 “这位家长,一中是全市最好的高中,一中是学生学习的地方”,徐憬喜走进来,他看眼顾夜西,嫌弃的不得了,他挡在他前面,“有事我们坐下来说,威胁学生绝对不行!” 顾夜西看眼徐憬喜,刀放回去,眼角的红还没褪干净。 椅子脏了,他拎到外面,丢掉,走进来。 他没有同桌,所以身边有把空椅子,用脚随意一踢,趴下睡觉。 嚣张,无法无天的嚣张! 黄萍脸色不好看,“徐段,为这样的学生得罪苏家,你真的想好了?” 徐憬喜表面客客气气的,但最讨厌别人威胁自己,“学校这边已经对顾夜西做出了留校察看的处分决定,你插手不合适!” “哼”,黄萍咬牙切齿,“我儿子因为他,右手粉碎性骨折,就换来一个留校察看,谁做的决定,脑子坏掉了吗?” 赵平摇着扇子走进来,扇面写了个不像“狗”的“狗”字。 他说话如春风拂面,“我做的决定,有问题吗?” 看眼趴桌睡觉的顾夜西,赵平摇扇子的动作停了一秒,无语。 这小子,心是真大! 一中校长神出鬼没,极少有人见到他真容,黄萍不认识他,态度不屑一顾,“你?你算哪根葱!” 徐憬喜朝他点头,声音不大不小,“校长。” 校,校长? 黄萍错愕,气势瞬间弱下来,苏清就和她警告过:一中的校长身份牵扯庞大,是苏家得罪的起的大人物。 所以,她刚刚……都说了什么? 赵平摇着扇子,缓缓开口,“您孩子和顾夜西都是我学生,既然送到一中,那就得守我的规矩,处罚既然已经下下来,您要是不乐意可以带着孩子转校。我地方,可不是谁想撒野就撒野的地。” 黄萍半个屁不敢放。 学生算是看明白了:原来她是欺善怕恶的人。 “这件事难道就这么算了”,黄萍不甘心,打感情牌,“我儿子被他打成这样,让我就这么算了,你有想过我作为家长的感受吗?我儿子躺在病床上,我作为一个母亲,那种心痛是你能体会的吗?” 赵平依旧不紧不慢摇着他那把扇子,若有所思,“冤有头,债有主,我只说不能在我的地方动手,出了校门,随便你怎么弄。” 那笑容,真奸诈! 顾夜西捞过秋季校服盖在头上,觉得赵平欠收拾。 就会来事儿! 黄萍的笑容逐渐变态,她应的很快,“好,这话可是你说的。” 她看眼顾夜西,势在必得。 生怕赵平反悔,黄萍甩手而去! 温想站在人群后端,把一切看在眼里。 她的视线落在被校服盖住,鼓起的小包上,看了一会儿。 拥挤的人流散去,温想拂了拂衣服,往教室走。 “诶,听说我们班要转来一个大帅哥,期不期待啊?” 温想刚放下书包,前桌就转过来,眼里满怀憧憬。 她坐下,把书包拉链拉开,“作业写了没?” 她拿出本历史书,“过几天就要月考了,好好复习。” 温想这个老古板! 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一阵骚动,全是女生尖叫。 班主任领着一个浓眉大眼的帅哥走进来,“大家安静,这位是王戈,他也将成为我们一班的一份子,和我们一起奋战高考,大家掌声欢迎。” 全班安静了一会儿,谁的水笔掉在地上,清脆的“吧嗒”一声,紧接着爆发出热烈的欢呼。 王戈在黑板上洋洋洒洒写下自己的名字,笑容和煦,大方介绍自己,“大家好,我叫王戈,今后请各位多多关照。” 人好看,声音也好听,女生的尖叫声更热烈了。 温想没抬头,翻开的一页书看了好久,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想的入神。 第四章 他是危险分子,得远离 哒哒哒! 想的入神,温暖的阳光被遮住,书本上有短发的剪影,“我可以坐这儿吗?” 温想一直是一个人坐。 但班级座位不是私人的,她不好拒绝,微微颔首。 上午课间,教室就跟地震了一样,男生女生往这边挤。 温想没说什么,她带本历史书出去。 路过五班,门开着,她自然朝里面看眼,视线收回来。 预备铃响,她回走,书翻过去好几页,温想看的很投入。 温想低着头,嘴里念念叨叨的没看路,她想这个点应该是没人的! 啪! 历史书撞掉在地上,温想捂着额头蹲下去捡,“抱歉。” 她仰头看到顾夜西的脸,阳光不算和煦,渡在他半边脸上,半神半魔的诡异,就是长的好看,颓废到极致的好看。 温想站起来,眼神很和善,“抱歉。” 声音很软,顾夜西耷着眸,眼角有些红。 她低头拍拍历史书,是个爱书的人。 顾夜西把手插进兜里,他往后退了几步,绕开温想往前走,从后门进去。 温想迟到了,不过是自习课,班主任坐班。 班主任是温想的妈妈粉,起码超过十年粉龄。 她看到温想手里拿的历史书,眼神和蔼下来,“快进来,坐下学习吧。” 越看越喜欢,真是个好孩子,课间都利用起来了。 大部分老师喜欢两种学生:一种是学习成绩好的,一种是长的好看的。 温想就是学习成绩好,长的又好看的那种。 阳光透过窗外树影落在地上,风吹一吹,斑驳摇晃,她走过来,一身的气质和风骨,落入南朝四百八十寺的古韵。 温想弯腰,她往在地上摊了白纸,把桌上的书搬到地上。 王戈停笔看了眼,他没说话。 下课铃响,位子再次被包围。 王戈起身,没名没姓打招呼,“你好!” 温想一只脚踏出教室。 王戈唤她,“温想。” 停住脚,她转头,眸里染着满城江南,一室春华。 温想不作声,但眼睛在问——你认识我? 王戈愣了愣,他看懂了,又是迷倒一片的微笑,“你是名人啊。” 温想点头以回应,看了眼时钟,走出教室。 她是难深交的女孩子,不过很温柔。 “王同学,你是哪所学校转来的?” 前桌转过来,小指头扒着椅背,眼中满是好奇,“我叫裴云,和我说说呗。” 王戈如沐春风的开口,“国外,学校你可能不认识。” 裴云点点头,她真正想说的不是这个,“温想平时很好相处的。” 她不忍心告诉他,可能是他太吵了。 转笔转的行云流水,王戈一派君子,他不介意,“不会。” 上课铃响,温想准时回来。 这节是物理课,物理老师一张国字脸,年纪不大,发量稀缺。 早上一共五节课,最后一节十一点四十才打铃。 去食堂只有一条路,路上人挤人,一眼望不到头。 王戈在收拾书包,他随口一问,“你去食堂吃饭吗?” 潜台词是:要不要一起? 换别的女生可能早就答应了。 “不用”,温想客气的让人挑不出毛病,明明嘴角也是弯着笑,就莫名疏离。 还有题目没懂,“你先去吧。” 王戈想了想,转头看了看空荡荡的教室,他把书包放下,“我看看。” 二话不说把试卷抽过来,白纸飘过的前面,他没看到温想皱起的眉,宛若远山如黛蒙上一层阴云,是克制的。 顾夜西从窗外走过,晃过去一个影。 他低着头,眉间短发耷下来添上几分木讷,是好欺负的错觉。 “喂,走路不长眼睛的!” 前面堵着三个人,他们站成一堵墙,顾夜西不认识。 其实他们是苏凛身边的小弟,社会人,是偷偷摸摸翻墙进来的。 为首的那个姓钱,他耳朵上打了十几个耳洞,身上喷了香水,很刺鼻。 “给爷几个道歉”,夹克男一只手搭在旁边栏杆上,浑身软的跟没骨头一样。 左间那个脸上有疤,狠角色,说白了,是拿来吓唬人的排面。 刀疤男扭了扭脖子,仰了仰下巴,“小子惹爷算你倒霉,识相的把衣服脱了,跪在地上喊几声爷爷,爷听高兴了就放过你。” 咔啦咔啦! 台球大的拳头握起来,呈棕色,只不过上面长满了毛,像桃子,一个烂掉的桃子。 阳光正好刺眼,往人眼睛里照,到底他都是没有光的。 顾夜西没抬头,只不过把手插进口袋,那里藏了把刀。 他和这些人无冤无仇,没兴趣打架。 “让开。” 呦吼!小子有骨气! 为首的吹了声口哨,他上前推了顾夜西一把,很用力,被推的人纹丝不动。 顾夜西抬起头,病态的神颜,猩红的眼,眼底的血丝如蜘蛛网龟裂开,这样的矛盾令人心悸。 他的眼神是对生命的漠视,看不到一丝敬畏。 杀过人的感觉。 为首的腿软、趔趄了一步靠在刀疤男身上喘气,嘴瓢了,“我去,吓死老子了!” 夹克男和刀疤男蔑视一笑,没用的东西,丢人现眼! 徐憬喜从办公室出来,眼尖看见了,他拔高声音喊,“你们几个,是干什么的!” 三个社会人挺怂,“一溜烟”跑没影。 没人挡道,顾夜西继续往前走。 “温想,温想”,王戈在温想跟前挥了挥手,声音很温柔,“你在看什么?” 温想回神,她把鬓边落下的发夹过耳后,葱长手指像润过牛奶的白玉,很衬她身上的江南气质。 王戈皱了皱眉,往窗外看去。 是一个很漂亮的男孩子,王戈承认比自己好看。 他听别人说了,这是学校里的危险分子,要远离。 可是……有点眼熟呢。 “题目我解好了,写了过程,有空你看看。” “谢谢。” 她总给人的感觉很敷衍,却是挑不出毛病的敷衍。 “不客气。” 王戈起身,把书包甩在肩上,他站在教室门口,转头看向她,“今天是我的问题,明天我会让他们安静一点的。” 温想没说话,也不知道听见没。 她就一直盯着窗外,对着空气发呆。 第五章 温想捡到玉佩,顾夜西不是好人 教室里桌椅乱七八糟的摆,高低不齐的桌面,趴着看不到讲台,就胜在安静。 温想起身,打开后门,低头看到走廊上掉落玉佩,她弯腰捡起来。 玉的质地温润,摸上去有年头了,上面雕着山水瑞兽,雕工很好,下面绑着一条红丝带,丝带被风轻轻吹动。 是他的,顾夜西的。 温想走去五班,把它放在顾夜西桌子上,走了两步,她又折回去,拿起来,小心用手绢包着。 还是亲手交给他。 万一丢了。 温想去校门口拿饭,她不在食堂吃,不是嫌弃,是自觉。 一小口米饭,其他全是素菜,她吃完了再回去。 路上人少,同学吃完午饭午休去了。 分针转了两圈。 “想想,想想,徐哥要来南杭开演唱会了,你能不能帮我要张票票啊?” 徐哥,大名徐梦溪,二十二岁,传说中的当红炸子鸡,和温想演过……父女。 温想把裴云的脑袋扶回去,“专心学习,下午随堂考。” “啥,你咋子知道?” 她路过办公室看到的,厚厚的一沓物理试卷,摆在最显眼的位置。 裴云熄了火,扭了扭屁股和王戈商量去了。 “你物理怎么样……大题会做吗……相互扶持不?” 温想默默把耳机带上,她摸了摸口袋,她拿起笔刷题。 现在人多,她要就这么过去找他,指不定被人说闲话。 温想怕影响不好。 算了,放学再给,也不急。 最后一节是物理课,随堂考结束总算可以小解放一下。 裴云咬着水笔转过来,“想想,想想,我太感激你了,要不是你我早就凉了!” 这个王后桌,一点不仗义,就长了张会招摇撞骗的脸。 男人啊,果然靠不住。 温想抬起头看她,表情在劝学。 装视而不见的王招摇轻咳,“考试作弊不好,温想,你不是这样的人!” 会不会说话? 裴云脸黑下来,额头上就差写两个“呵呵”! 想想不是,她就是了呗?! 温想把笔盖合上,那双手在夕阳下愈加剔透玲珑,“门票我会帮你问。” 无视是最好的回应! 爽!真他娘的解气! 裴云笑了,看了看王戈,幸灾乐祸。 还有女生过来搭讪,裴云是不感兴趣了,温想嘛……从始至终都不感兴趣! 明天月考。 温想在收拾书包,她收拾的很细致,性子就是如此。 王戈转过头问,“我写给你的卷子,你看了吗?” 他问的漫不经心,其实藏着几分留心,留心藏得挺刻意,是浮于表面的刻意。 温想听懂了,不会故意让人不舒服,“看了,谢谢。” 她又说了声谢,存着分寸的客气,不愧“年少成名”这四个字。 傍晚的夕阳烧红了整片天空,温想一身的白,连书包都是白的,高高挽起的头发露出雪白的一段天鹅颈,她把火红的天空抛在后面。 一班里,几颗探出头的脑袋,“哥们,这身段真不愧是混娱乐圈的……” 裴云听着不舒服,瞪着这些起哄的男生,“你们中午盐吃多了这么闲,要不要我去超市批发一箱矿泉水灌溉给你们啊?!” 切!神气什么呀? 温想再看见顾夜西,是他的背影,他不背那些装满书的书包,很好认。 离得远,温想不想跑,只在后面跟着,每一步都比他迈的大一点,速度快一点。 门卫大叔在办公室椅子上嗑瓜子,瞧着二郎腿,“小顾,你走啦!” 顾夜西没理人,埋头一直往前走。 走到一个街巷拐角,迎面撞上来一小孩,小孩到他腰、挺瘦的,他低头看得见肋骨,没多少肉。 “呜呜呜……你欺负我,大坏蛋,呜呜呜……” 顾夜西掸了掸衣服,神情没有半分撼动,绕开他拐弯。 小孩从后面抱住他,“不许走,不许走,不赔钱不许走!” “放手”,顾夜西脸色已经变了,一双眼睛变得波云诡谲。 一把挣开,顾夜西开始脱身上的外套,脱下来丢到垃圾桶里,他冷眼看着鼻子吹鼻涕泡的小男孩。 他没动过小孩,没动过女人,他是守着原则,否则口袋里那把刀早就见血了。 男孩怯生生看着他,小声小声的啜泣,“对,对不起,我妈妈病了,很严重很严重,我没有,没有钱,你能,不能,能不能,帮,帮帮我……” 他说话的肩膀一抖一抖,伸出一根黑乎乎的手指,眼睛和顾夜西不偏不倚的对视,藏着小心翼翼。 他害怕这个哥哥,但是妈妈需要钱,这个哥哥能救他的妈妈。 “哥哥,你是好人……” “我不是好人”,僵持了一会儿,顾夜西很没感情的说出这句话。 他往后退了一步,没有直接走掉。 男孩的鼻涕泡越吹越大,他忍着不哭,偏偏金豆豆已经往下掉了。 不是好人的顾夜西皱了皱眉,他掏兜,把两个裤兜都翻过来,手里有把用白布缠着的刀,十块纸钞,三枚硬币,还有两枚是五角。 顾夜西走到垃圾桶边上,把刚丢掉的校服捡出来,口袋里有三张大红钞票。 小男孩连声道谢,拿钱跑掉了。 夕阳被高高的白墙挡去了,单调又统一。 顾夜西猛地抬头,校服落在脚边、软在地上,他低头,再次把裤兜翻出来,但这次的动作兵荒马乱。 玉佩! 顾夜西急得头上冒火,双目赤红。 原路折回去找,踩在柏油路上,他走不了直线,踩在云端上像喝醉酒的人。 夕阳余晖洒下来,渡红了他半边脸,像丢了心爱玩具的小孩,在马路上乱晃。 “哥!就是他,得来全不费功夫!” 几个人挡在马路中间。 顾夜西脸上的夕阳被遮住了,斑驳陆离,“滚!” 他心情不好,很不好,想杀人的不好。 五个虎背熊腰,手里拿着手臂粗的铁棍,一棍子能把人打残的那种。 中间那个染红毛,笑嘻嘻的说,“有人花钱买你的腿,一条腿,一百万。” 还以为是多不好对付的爷,结果瘦的跟竹竿一样,一棍子下去就没了吧。 可惜了一副好皮囊,今天要交代在这儿了! 第六章 玉佩归还,第一次生出罪恶感 校门口前面,人不多,车辆来往窸窣,只有一个吹着空调、磕着瓜子的保安打瞌睡。 铺上了满地橘黄,令人困倦的风卷起霭沉暮色,几片树叶跟着起起落落。 左边的飞机头张了张嘴,抡起裂帛的风声,很不耐烦,“你废话怎么这么多?” 干他! 棍子擦着他脸落下,顾夜西闪身躲过去,摸出刀,反身砍过去,划破了空气,他眼角开始泛红。 这小子有刀! 五个大汉举起棍子,左一棍子右一棍子往下砸。 他们把顾夜西围住,对准脑袋、肚子、腿,脸色扭曲的往下敲。 砰!咚咚! 金属碰撞的声音,刀把手臂粗的铁棍划开一个口子,顾夜西往后退开一步,把刀子捅进夹克男的肚子,放在肉里搅了搅,他拔刀。 唰! 血瞬间喷涌而出。 顾夜西身上染了血,别人的,他自己的。 “给老子弄死他!” 咚! 一棍子砸在顾夜西后脑勺,头顶一股湿热往下流,他伸手碰了碰,温的、红的,是血,他的。 顾夜西嘴唇褪去了血色,他膝盖抬起来,往后一提,刀子扎进红毛大腿根,刺穿了骨头,还听见绞肉骨碎的声音。 耳边已经有两个人的惨叫,还差三个。 血液兴奋起来,半边脸沐在鲜红弯曲的血流里,融进了夕阳光,他从人间坠入地狱。 刀在他手上挥舞,暗红的血沿着刀锋往下流。 妈的,这个疯子! 落叶飞扬,挡不住肃杀的卷席,天,一下子暗下来。 温想看到的顾夜西,他把刀子捅进第三个人的肩膀,竖着进去,横着挑着割出来,血流如注还有那个人杀猪的叫声。 飞机头提着棍子往后面去了,五官狰狞,他今天势要送他见阎王! 啪! 温想瞳孔一缩,把书包丢过去,大喊,“小心!” 飞机头捡起掉在地上的棍子,啐了一声,“哪来的碍事娘们!” 顾夜西回头,看了眼,他看到温想跑过来,她身后是干净的天堂,和他不一样,光明纯粹。 砰! 他脑袋又挨了一下,前后一晃,直接开了瓢。 顾夜西在地上滚了一圈,和偷袭自己的绿毛怪扭打起来,一拳一拳往人脸上招呼。 飞机头走到温想面前,“桀桀”一笑,目光肆意打量着她。 “臭娘们,敢多管闲事,你死定了”,飞机头肥硕的手朝温想伸过去,眼底闪着红光。啊啊啊…… 顾夜西满脸是血,他手里握着三根手指,看得见森白骨头。 飞机头腿软了下来,温想第一次看到这么冲击、血腥的场面,她想吐,身体从头到尾都是抖的。 顾夜西眼睛好看,就是少了点光,了无生气。 书包在顾夜西脚边,书本散了一地。 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你不怕?” 温想的手在抖,她把手绢拿出来,声音也是抖的,“玉佩!” 顾夜西眼睛亮了一下,他伸手,迫切把玉佩抓过来,放进口袋里,连同她的手绢。 “老子今天就算是死,也要拉着你们陪葬!” 飞机头从地上爬起来,用只剩两个手指头抓起抄起铁棍,照着温想后背打下去。 砰! 顾夜西一脚踢过去,眼角染上猩红。 转过头,温想头上流血了,他看到她眼里的自己,睫毛在抖,看到她从他眼前软下去,看到她的白色校服染成红色。 他把干净的天堂弄脏了。 脏就脏了,可顾夜西头一次生出罪恶感。 “温想”,王戈丢了书包跑过来,他推开满脸是血的顾夜西,“温想,温想……” 她叫温想,顾夜西知道了她名字。 王戈大喊,“你还站着干什么,叫救护车啊,快点!” 温想的手机掉在旁边,情急下王戈拿温想指纹开了锁,“喂,阿姨是我,我是王戈,温想出事了……” 滴嘟~滴嘟~ 市中心第一人民医院,温想脱离了危险,但还有点轻微脑震荡,现在还在昏迷。 甘媛是个贵妇人,抹去岁月的痕迹后可以看出眼睛很漂亮,温想眉眼都随了她。 她是温想的母亲,温想父亲的前妻,是娱乐圈金牌经纪人。 医生走后,甘媛上前看了看,也只是看了看。 甘媛很平静的问,“温想怎么受伤的?” 还好伤的不是脸…… “对不起阿姨,是我没有保护好她!” 王戈在把功劳苦劳拦在自己身上,貌似很有担当。 甘媛沉默,正好这时候温想睁开眼睛,她第一眼看到甘媛。 温想恍惚,下一秒,她心平气和,“夫人!” 一句“夫人”,声音很小声,很虚弱,足够讽刺。 王戈抢在甘媛前面开口,担了罪责,“想想,是我拿你指纹开了锁,也是我把阿姨叫到医院来的,你通讯录的第一个就是阿姨……” 说是罪责,语气倒像邀功。 “想想,他说的可是真的?”甘媛问的很快,很急切。 温想脸色更白了几分。 她看了看甘媛,看了看王戈,嘴边抿起来,是她动气的信号。 手机在床旁边,她拿起来丢进冒热气、瓶口半开的热水壶里,“我有点累!” 她不想见她。 两个人不动,温想加重了语气,“夫人,您可以出去吗!” 她要休息了! 温想偏头,王戈说,“麻烦您也出去!” 语调没有起伏,语气漠然疏离,窗外的金银木落了几片叶,飘飘然坠地。 甘媛恼火,“温想,你现在非要这么和我说话吗?” “请你们出去,我要休息了!” 来来回回就这几句,甘媛咬了咬后槽牙,“我明天再来看你,我们走。” 病房外,顾夜西脸上的血结了痂,像从血潭里滚了一圈出来,他只看到被窝一抖一抖。 她很难过。 可为什么要等没人了难过? “博士在上面等你。” 顾夜西从抖动的被窝上收回视线,眼梢垂下,额头上的伤让他显得狰狞。 实验室光线很稳定,顾夜西走进去,光暗线条在冷白皮肤上错落,他如浴血归来的修罗,满身血气。 滴答——滴答! 半圆形桌子上摆满试管,博士只有一道背影,他拿起一瓶蓝色试剂,语调很平,“来了。” 第七章 还人情送水果,谈狗出没 嗒嗒——嗒嗒! 顾夜西躺在雪白的实验台上,一张布满血痕的脸,一双极寒冰冷的眸,看不见感情的波动。 “我赶时间,快点!” 墙上分针转了一百八十度,中间隐约传出很低的嘶吼,嘶吼是克制的、痛苦的。 博士把刺眼白灯关掉,转身走到实验台前,他手里拿着顾夜西血液样本、骨髓样本。 一支鲜红,一支透明。 “我说过,你的身体必须是完好的,不能有一点残破。” 顾夜西脸色比刚才苍白,眼角晕红。 穿好鞋子,他捂着脑袋,从指间没出的眸色阴沉。 他往前踉跄了几步,堪堪站定,意识恍惚朝出口走去。 只要走出这里,顾夜西就活了! 顾夜西只想活着…… “他干了什么?” “和五个混混斗殴,断了他们两只手,两只脚,三根肋骨,三根手指,砸破了两颗脑袋!” 听听,多值啊! “……处理干净,那五个人沾了他的血,留不得。” “是!” 医院,凡人生死临界的手术台,一个永远捂不热的地方。 顾夜西逃离了这里,头也不回的逃离,把结痂的血洗掉,伤口愈合的速度诡异。 他手肘撑在街道的矮墙上,点了烟吞云吐雾,俊美无韬的容颜隐没在烟雾缭绕中,像一只鬼,一只容貌俊美的鬼。 烟没抽完,剩了一半。 葱长匀称手指夹着烟,他背靠在白墙上,眼睫毛的颤抖逐渐缓弱下来。 烟头的火星忽明忽灭,烧到了顾夜西手指夹的地方,继续烧了一会儿,掉落。 树影婆娑,在他清越的皮囊上摇曳生资,作威作福。 “小兄弟是遇到烦心事了?” 医院附近的人,逃不开自己生病或者家里人生病。 都是紧着缺钱用的,一筹莫展的表情处处都是,但顾夜西不同,他胜在了气质忧郁又颓废,那股子让人忍不住探究的神秘。 手被烫伤,起了几颗水泡,他往后退开一步,满眼警惕。 “你别害怕,我不是坏人!” 不是坏人? 貌似只有坏人才会这样说。 顾夜西觉得这个人眼熟,但很确定自己是第一次见她。 “你叫什么名字?” 碰到好的苗子,她不想轻易放过。 不管了,她单刀直入,“你有没有兴趣做艺人?” 顾夜西看傻子的眼神,他插着口袋转身离开,用实际行动做出回答。 风暖暖的,催人困倦,扑在脸上却是沙沙的,也只是表面罢了。 王戈去车库提车回来,“您看什么呢,上车吧!” 甘媛回过神,她看着顾夜西离开的转角恍惚了一下。 一个有趣的人,有缘再见,“走吧……” 霓虹初上,江边烟火还未停歇,整座城市都是躁动的。 一座复古的中式小阁楼,顾夜西推开木门走进去,听得见鸡鸣,闻得见狗叫。 杏黄的灯亮起来,渡在顾夜西脸上,融了白霜,多了几分安详。 他蹲下来和狂吠的土狗对视,眼角裂开寸寸血意,过一会儿,它狗腿一软狗头一耷,瞬间安静了。 顾夜西站起来,没有感情的评价,“出息!” 莹白的月,月光给阁楼布了结界,尘世浮华都被隔绝在外面。 顾夜西在天台上喝酒,桌子上几个酒瓶子东倒西歪,一盘花生米纹丝不动。 他在打游戏,嘴里骂骂咧咧几句脏话,打的很投入。 一通电话进来,“有话说,有屁放,没事滚蛋!” 顾夜西脾气暴躁,刚输了一局心情不好,有冤大头送上门来他对着空气一通乱骂。 夏威夷海滩上,穿花衬衫的骚男人晒日光浴,古铜色皮肤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现在高中生脾气这么爆呢!” 顾夜西没耐心,他还想趁着月色再来一局,一雪前耻。 另一边,谈明抓了一把沙子往自己裤兜里塞,“夏威夷沙子要不要,我寄回去给你。” “……” 顾夜西懒得搭理,直接挂电话。 电话马上响了,响了一会儿挂断,挂断了再响。 顾夜西喝了瓶酒,他眼角开始泛红。 谈明坚持不懈的打,没完没了的打,成功把顾夜西打游戏的时间给打没了。 顾夜西很生气,酒劲一上来,“你他娘的,我现在就飞过去捅你几刀!” 吃炸药了,今天,肯定! 对话另一边,谈明还是吊儿郎当,“你飞啊!我站着给你捅!” 顾夜西脑门突突直跳,手里的刀已经蠢蠢欲动。 “老六出现了。” 一句话,顾夜西脸色沉下来,暴躁隐匿的无影无踪。 夏威夷阳光下的笑容也消失了,谈明笑得有些冷,“一周前,你的地方。” 顾夜西躺在“嘎吱嘎吱”的摇椅上,脚搭在桌子上。 “我知道了。” 平静的声音被夜色吞噬,顾夜西忽然看到木夹子夹着的手帕,随着风飘啊飘,一个劲往他眼里飘,眯着眼,看清右下角绣了个“温”字。 顾夜西忽然问,“还人情要送什么礼物?” 谈明嗅到一丝非比寻常,顾十爷什么学会还人情了。 “男的女的?” 顾夜西想起那张夕阳下那张脸,“女的。” 啧啧啧! 狗子的春天难道要来了! “好看不好看?” 顾夜西不说话了,他毫不犹豫,再次把电话挂掉。 帘影轻晃,微风起,满架蔷盛一院香。 他站起来,轻而易举就够到了手帕,轻轻一扯,风停了。 顾夜西踏过门槛往里走,打电话,“五箱苹果,五箱香蕉,八箱红枣还有一箱桃子一箱樱桃,送到市中心第一医院303号病房。” 他把外套一丢,大咧咧躺在床上,“要最大箱。” 有钱不赚王八蛋,电话那边拿笔唰唰唰记下,多嘴问一句,“全部送到医院?” 钱也不是这么挥霍吧! 杏黄的灯光下,他举起帕子,视线追着那个“温”字看,微红的瞳孔印着她的姓。 顾夜西不耐烦,“送就送,别废话!” 喝了酒,顾夜西现在脖子都是红的,火热蔓延烧到了心口。 “好的先生。” 他又打了会儿游戏,中途忽然退出来。 顾夜西点开搜索软件,搜“一个陌生女孩为什么要救你”,他扫了眼,在要字的后面加了奋不顾身。 看到点赞最高的一条——那姑娘喜欢你呗。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他喜欢未雨绸缪,一贯习惯做最坏的打算。 顾夜西眼角红了。 屁! 一派胡言! 他为什么要搜这个。 顾夜西觉得荒唐,直接扔掉手机,下床点檀香。 他有睡眠困难,睡觉很依赖外物。 顾夜西把帕子折起来,然后一脚踢开被子,把整个脑袋捂进去。 睡不着。 热死了。 被子踢得一干二净。 他失眠了,撑到早上六七点才睡。 翻个身,帕子就钻到了他枕头下。 第八章 温想致电感谢,身份压人 月考第一天,温想缺席。 八卦是长了脚的妖怪,跑的飞快。 【你们居然不知道啊,温想受伤了!就昨儿,我们校门口发生一起重大刑事案件,一共来了八辆警车、五辆救护车,警线拉了十多米。】 【我听说还和顾夜西有关,但凡只要和他扯上关系,准没好事!】 【远离顾夜西,珍爱生命!】 …… 王戈收拾书包,打算去医院慰问。 “喂,你知不知道想想在哪里”,裴云压低了声音,站起来扯住王戈书包,“你带我去!” 王戈把书包扯回来,笑着摇了摇头,“她喜欢安静。” 整的他有多了解温想一样。 那想想想见他吗?自恋狂! 裴云眯了眯眼睛,舌尖顶腮,有点生气,“真不带我去?” 他笑而不语,装神秘。 王戈从前门走,连书包都背的端端正正。 好学生啊好学生。 她坐下来,喉咙里低低的骂,“我呸!” 过了一分钟,裴云站起来,她往讲台上丢了张请假条,大摇大摆走出了教室。 一整天没出现的人,除了温想,还有一个顾夜西。 顾夜西睡到下午,睡的昏昏沉沉,傍晚被手臂边震动的手机吵醒。 失眠加宿醉的滋味不好受,他接起来骂,声音很凶,“你找死啊!” 电话那边沉默,女孩子温软的声音敲在耳膜上,“顾同学?” 同学? 顾夜西意识清醒几分,睡眼朦胧,还是凶,“你谁!” 温想看着眼前几大箱水果,哭笑不得,“你送的水果?” 水果,他给谁送水果了吗? 顾夜西坐起来,揉了两下眼睛。 他想起来了,语调没有起伏,“人情!” 看了眼墙上时间,他打了个哈欠,眼角悬着泪。 听声音很困? 他貌似刚起床,没去考试吗? 温想把书包打开,对他很客气,“破费!” 她找出一支水笔把自己名字签上,然后把单子撕给快递员。 温想朝快递员微微颔首,很有礼数,“辛苦!” 嗯,这声“辛苦”应该不是对他说的。 顾夜西正想挂电话,手指都已经悬在上面了,手一偏,没挂断,他咬咬后槽牙,开了免提放在脸盆旁边。 通话一直继续,时长也一直在增加。 顾夜西洗了把脸,再低头一看,通话已经结束了。 “……” 第一次当绅士,顾夜西体验感并不好。 不过,仅此而已。 手机没电了,他拿去充。 顾夜西下楼去鸡窝捡蛋,他厨艺不好,嘴又挑,一个人就只会用鸡蛋做。 手里捧着十多个鸡蛋,头顶还落了几根鸡毛,鸡毛被风微微吹动,落在地上。 他做了一桌鸡蛋宴。 吃完去洗澡,顾夜西把手机揣兜里带上天台,然后又折下来拿酒。 高中生,一个不务正业的高中生。 楼下狗叫起来。 篱笆外来了人,顾夜西瞧见那人怀里揣的几瓶白酒,他懒得走,直接从天台上翻下来,落在二楼阳台,再翻一次,三两步落到鸡圈前面。 土狗看到顾夜西可安分了,那“杀狗”的眼神它现在还记得,退了两步回自己狗窝趴着,狗耳朵软软的耷下来。 顾夜西把形同虚设的木栓挪开,“嘎吱”开了门,问,“你来干什么?” 他直接把赵平怀里的酒拿走,“我这儿可没有好东西招待你!” 赵平跟在他后面,反身一脚把门踢上,“来看看你被打死没有。” 他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门要是坏了,一千万!” 赵平嘴角一抽,咬牙切齿,“奸商!” 头顶是被乌云笼罩的月,黑漆漆的一片,天台没有通电,只有手机屏幕忽明忽暗。 喂了半小时蚊子,赵平一边挠脖子,往肚子里灌酒,“你今天办的事,不地道!” “不就没去考试么,不劳您跑我家兴师问罪”,顾夜西打的满眼通红,手都要抽筋了,“那些人刁难你了?” 呵!何止刁难,简直算得上逼宫了! 还好他冰雪聪明才从虎口逃生。 越想越来气,赵平把自己带来的白酒开掉,“下次你的锅别让我背,又黑又大,谁爱背谁背去!” doublekill! 顾夜西加快手速,“你受不了就辞职吧。” 混账话! 赵平喝的上头,他抓了两颗顾夜西昨儿留下的花生米,丢进嘴里,“你什么时候毕业,我什么时候解放,少说风凉话。” triplekill! quadrakill! “那怎么办,要不你出国避避风头?” 手速更快了,顾夜西眼梢殷红一片,完全投入。 pentakill! 最后一下: acekill! 一雪前耻,顾夜西把手机丢到一边,还挺有自知之明的,“还有一年,你迟早被我气死!” “……” 顾夜西酒量并不好,很好醉的,“何老六来南杭了,帮我找!” 何老六啊,原ak六当家,后来砍了冯老大一只手臂畏罪潜逃,人头被挂在黑市通缉榜单上有好些年了,这回不知道从那个山坳坳里出来。 “ak也不怎么样嘛,一个叛徒追了这么多年也没追到。” 顾夜西点了支烟,温顺的皮囊总算多了些狠意,“我等着收利息。” …… 王戈提着一个果篮,很有礼貌,“阿姨好!” 甘媛点点头,和他并肩走,“你刚从国外回来,国内还适应吗?” 他把果篮提到另一只手上,朝甘媛靠近一点,“挺好的,想想是我同桌。” 想想啊…… 303病房门前,温想穿蓝色条纹的病服站在大箱子旁边,眉眼温淡,她在免费派发水果。 看到甘媛,她没说话,但周身的气质已经变了。 周围人纷纷看过来,甘媛挺不舒服,她说,“想想,我是你妈!” 从未尽到过一天做母亲的责任,却用“母亲”的身份压她。 可笑又荒唐啊! 温想垂眸,声调很慢,“您现在应该回去陪您的儿子,而不是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我不是您女儿,您也不是我的母亲!”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 拿着水果的人都站在温想这边,七嘴八舌她帮着赶人。 甘媛脸色不好看,她看了看温想,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低下头。 她恋恋不舍,“那你……好好休息,妈……我先走了。” 第九章 王戈好感倒刷,裴云追星成功 最起码,她离开的背影是很狼狈。 但温想心里没有一点快感。 王戈低头看了看果篮,他又看了看几个水果大箱子,“想想,我……” 温想低头玩笔,言简意赅,“我叫温想。” 裴云医院门口不小心把人跟丢了,她无头苍蝇似的从一楼找到三楼,一时没控制住激动大喊,“想想!” 整个楼道的人都看过来,神色各异。 这小姑娘,嗓门挺大! “想想”,裴云张开双臂迎面朝温想跑来,一脚没刹住踩在王戈脚趾头上,还做夸张抱歉状,“哎呀呀,真是不好意思了王同学,我踩疼你了吧。” 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故意的。 王戈顾及温想在场,大方笑了笑,“无妨!” 假无妨多了就变成真无妨,王戈也觉得自己大方君子,遥遥可期。 护士看到温想站在外面吹风,一下子急了,连推着她进去。 她舍不得骂温想,“谁送的水果,这么缺德!” 在医院做护士那么多年,就没见过有谁送水果这么送的,送的人应该脑子里缺根筋吧! 又想:兴许是粉丝…… 温想眉梢微挑,她回头看了眼即将见底的箱子,折回去拿了个苹果,又拿了根香蕉。 “你好好躺着,不许乱动”,护士是温想的姐姐粉,神神叨叨的,“脑震荡了还不好好休息,是不是打算常住医院!” 一通教训后等着温想开口说“是”,她才恋恋不舍离开病房。 走之前特意交代:病人要多卧床休息! 她意思很明显了! 裴云嘴角弯成倒勾,哭唧唧的抹眼泪,“想想,你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吓死我了你……” 早知道温想会遇到这些,她昨天就该和温想一起走! 有她在,看她不一棒子抡死那些混混! 王戈一个人站着尴尬,努力刷存在感,“你受伤和顾夜西脱不了关系。他呢?别说人了,心意都看不到!” 他弯腰把果篮放在地上,义愤填膺的说,“顾夜西真不愧学校出了名的混混!” 顾夜西是个讨人嫌的家伙,拿他开刀总归错不了。 温想拿着苹果,香蕉放在一遍,头发半散半绾,“你就这么愤世嫉俗吗?” 裴云虽然语文不好,可她也知道“愤世嫉俗”不是好词! 能让温想用贬义词,王戈有本事! 温想低头,用手帕纸擦苹果,神情很专注,“昨天是我自己跑过去,如果按你的说法,那我应该是自己自作自受。” 语气无关痛痒,但总感觉她说的事不关己。 裴云有点心疼,别人眼里温想年少成名,却看不见成名背后的辛酸。 温想把纸叠好,整齐的放在一边。 苹果很甜,她又咬了一口,善意提醒,“昨天你拿我指纹开锁,我可以不与你计较,但是烦请王同学以后,稍微有点自知之明。” 温想有一点和顾夜西很像——不喜欢别人动自己的东西! 裴云诧异:温想很少发脾气的。 王戈紧了紧手掌,他辩驳,“温想,我那是为了救你!” 救人,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温想语气越发平静,“打120的话,手机界面有紧急呼叫。” 她毫不留情拆穿,“她不会因为你救了我就心怀感激。” 温想和甘媛的关系并没有外界传的那么糟,而是……糟透了! 连珠炮似的攻击一顿轰炸,王戈脸色不是很好看,他反驳,“我救你,不是为了甘阿姨对我另眼相看!” 温想不想和他多说,“明天还要考试!谢谢你今晚来看我。” 她居然赶人了! 王戈不满,他咬咬牙,“你早些休息。” 留他最后的体面,温想看眼裴云。 裴云意会,她起身,把王戈“请”出去,关上门,她走过来,问,“你今天心情不好啊?” 温想拿着半个苹果又咬了口,否认,“没。” 她没生气,没必要。 裴云摸了摸下巴,试探,“你不会是因为……王戈说了顾夜西吧?” 温想把鬓边的头发夹过耳畔,再次否认,“不是。” 裴云也是开个玩笑,却莫名其妙松了口气。 怪只怪那个顾夜西长的太“妖孽”,万一想想三观跟着五官跑…… 不会的,不会的! 裴云弯腰,把王戈带来的果篮打开,翻了翻,直接说,“王戈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 转学来的第一天就对温想各种殷勤,说他心思单纯鬼都不信! 温想第一次把苹果吃的这么干净,“那是他的事!” 得!殷勤了半天,人家压根就没放在心上! 裴云忽然觉得王戈也蛮可怜的。 她吃了颗樱桃,一口咬下去贼酸,“我听说顾夜西也没来考试,他会不会也住院了。” 比起温想,顾夜西的存在感就低多了,是死了都不会有人惦记的那种! 温想晕过去前看到顾夜西满脸是血,她本来还很担心,不过……他还有力气骂人的话,应该不会有事。 温想抽了张纸巾擦手,“不知道!” 太好了,她对顾夜西也不感兴趣! 裴云觉得自己家的房顶被修好了,身体低下来往前靠,挤眉弄眼,“想想,演唱会的门票~” 温想有两个手机,她把手机拿起来,“我跟他说了,徐梦溪说会留着。” 她问,“你要不要和他视频?” 视……视频?! 和当红炸子鸡、她的偶像徐梦溪视频?! 裴云做梦都没这么美过! 下一秒,温想拨通了视频通话,手机猝不及防丢给裴云。 “想想,你等一下”,裴云手慢脚乱整理衣服,梳理发型,一抬头就看见出现在屏幕正中心的脸,吓得面部抽筋! 当梦想照进现实,“徐,徐老大,你你,你好,我我我……” 温想皱眉,她把手机拿起来,“我的同学,你的粉丝,要不要聊一下?” “乖女儿”,徐梦溪把口罩摘下来,还戴着古装头套,笑得风流倜傥,“你的要求,为父自然要满足了!” 温想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声调慢,“我不是你女儿!” 徐梦溪看到温想穿着医院病服,一脸严肃,脸凑到屏幕前,盯着问,“你怎么了?生病了!” 第十章 偶像包袱碎一地,转校生楚嫣然 徐梦溪把温想当妹妹,那是真情实意。 革命的友谊,做不了假! 山区的网有点卡,温想在屏幕上卡成了一帧一帧的静态图片,徐梦溪干着急,“你说话啊!” 温想拿起空调板,“意外,没事!” 她把温度调高,看了眼旁边望眼欲穿的裴云,把手机给她。 温想盼着裴云争点气,“你脸太大了,别吓着你粉丝。” 好好的气氛,瞬间被破坏了! 再说,他哪里脸大了?明明外界都说自己是小脸欧巴好吧! 裴云拿着手机的手有点抖,她红着脸对屏幕打招呼,“徐老大,我是您的粉丝,我叫裴云,我特别喜欢您演的电视剧,我觉得你太帅了,怎么看都帅……” 她说的像小学生写作文,语无伦次。 温想把被子拉到脖子,静静看着,光落在眸间,挺没有感情的。 徐梦溪被经济公司打造成暖男形象,但其实他一点都不暖,还有点毒舌,“别土,说些有内涵的。”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从手机传来,全损音质。 裴云脑子里堆了十七年的词一股脑涌出来,“您剑眉星目、清新俊逸、风流倜傥、英俊潇洒、气宇轩昂、风度翩翩、仪表堂堂、英姿焕发、器宇轩昂、气宇不凡……” “停停停”,徐梦溪脸皮厚,但被这么夸,是个人都得不好意思,“不过,小姑娘你看人的眼光还是很准的嘛!” 他抚了下自己飘逸的长发,臭美惯了,“我就是宇宙无敌超级大帅哥——徐梦溪。” 温想挺嫌弃,睫毛安静的垂下,遮住了琉璃般漂亮的眼睛。 裴云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对,我也特别喜欢您的脸。” 她自带偶像滤镜,就是觉得徐梦溪哪儿哪儿都好,“虽然外界老说您鼻子是垫的、双眼皮是割的、身材是假的……” “……” 要不要这么戳心窝子?! 徐梦溪把车窗打开透透气,“好了好了,你再说下去我就要心机梗塞了!” 裴云急得站起来,拔高了音量,“但我就是喜欢你!” 外面在下雨,山坳坳里面潮的很,“谢谢您嘞!” 几只小飞虫往明亮的车里钻,徐梦溪眯起眼睛,手很熟练的在空中挥舞,没放进来一只。 “给你看个东西”,徐梦溪把车门关上,笑容有点残,“噔噔噔!” 一手被捏死的小飞虫,有些甚至还爆出黑乎乎的汁! 裴云瞳孔一缩,身子往后倒,脱口而出,“咦~” 满屏的虫子,看的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屏幕放下来,温想皱眉了,“收起来,别脏了屏幕。” 徐梦溪识趣的把手放下,史上碎的最快的偶像滤镜碎,没有之一! 裴云等过一会儿重新拿起屏幕,她看到徐梦溪在擦手,他神情认真,在只有一个人的车厢君子悠悠,玉树芝兰。 如果忽略掉刚才的沙雕行为,裴云现在应该在犯花痴。 可是,她现在一看到徐梦溪,就想到他那双沾满虫子尸首的手,浑身不得劲。 裴云欲哭无泪:自己粉的人不是暖男吗?人设会不会崩的太快! 温想眼睫毛抖了抖,她把手机拿回来,挂了,“你还喜欢他吗?” 这是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裴云眼珠子转了转,咬着后槽牙点头,蛮坚定的。 沙雕怎么了?谁规定的偶像不能沙雕了?徐老大沙雕多可爱啊! 裴云觉得自己碎掉的偶像滤镜又回来了,她坐下来回味。 温想把手机放到一边,“明天你也要考试,早点回去休息吧!” 她看着地上精致华丽的果篮,“把那个带走。” “那是人家送你的”,裴云把校服外套穿起来,“而且啊,贼难吃!” 刚刚那颗葡萄,酸的她牙都快掉了。 嗞啦! 她把校服拉链拉上,“放着吧,当清新空气。” 温想不说话。 裴云回头看眼,一秒、两秒、三秒,裴云弯腰把果篮提起来,笑容僵硬,“那个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啊!” 关上门,裴云长吁气,她拍了拍胸脯。 迄今为止她明白了一件事:温想不喜欢王戈,连他带来的东西也不喜欢! 月考一共有三天时间,本着小考小玩、大考大玩的心理,徐憬喜的办公室多了几台手机,几名不老实的同学开始为期一周,赋闲在家。 校门前的大屏幕终于又添了新名字上去。 温想是月考结束后第六天来的学校,来的时候她头上还绑了绷带。 【温想来了!】 围在讲台上看考试成绩的同学纷纷朝门口看去,眼睛一下子舒适了。 好看的人就算生病了,那也是换了种好看法。 【想想,你身体怎么样啊?】 【班主任还想组织同学过去看看你,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出院了。】 【你这几天没来上课,我给你笔记……】 好多人围上来,驱寒温暖、关怀备至。 温想一向礼数妥帖,应付这种场合对她来说只不过小菜一碟。 很快,她兜兜转转到自己的位置坐下,笑容是无懈可击的,“谢谢!” 大家逗留了一会儿,然后一哄而散。 裴云转过来,压低了声音,“搞什么啊,我怎么感觉反倒成了你在安慰他们?” 温想把书包放进抽屉,拿出历史书,手摊在裴云前面,“笔记借我。” 啧啧啧!这手,裴云觉得自己可以玩一天。 给本子的时候她还趁机摸了一下,软的更没骨头一样。 “想想,你猜猜王戈去哪儿了”,现在离上课还早,裴云弯腰露出两个大大的眼睛,里面装满八卦! 温想开始看笔记,脸上差写着一排字:不感兴趣! 裴云觉得还可以添上一句:莫挨老子! 屁股一滑,她脑袋不小心磕在课椅靠背上,多出两条压痕。 哎呀! 裴云捂着额头,一边揉一边说,“五班也转来一个转校生,叫楚嫣然。” 她站起来,在温想耳边压低了声音说,“挺漂亮的,听说要和你争南杭第一校花名号,王戈这两天往五班跑的可勤快了!” 温想保持微笑,把她的脑袋推回去,她摇了摇手里的笔记,“我出去一下,别让人往我桌子里塞东西!” 第十一章 食堂偶遇,交锋火药味 想…… 裴云张了张嘴,温想就已经出去了。 她瘪了瘪下巴,抱着温想抽屉里捞出来的一堆情书转回自己位置,开始拆封,兴致勃勃看起来。 班级里一个老实巴交的男生探走过来,他对裴云的行为表示不忿。 【裴云,那是别人写给温想的,你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你们敢写,还不许我看了,再说,这么多看完谁记得住啊!】 【就算记不住你也不能看,要尊重别人的隐私,这是最基本的常识!】 【老赵你这么激动,这里面该不会有你的吧?】 别说……还真是! 温想站在风口上,意识被清醒了。 预备课铃响,温想合上书往教室走,没迟到。 裴云特地留了几篇有意思的情书放在桌上,其余都处理掉了。 “温想,恭喜你出院”,王戈态度比前几天冷淡,说着场面话,“这几天落下的功课要是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随时问我。” 温想点点头,没说什么。 她把桌上情书折好,收回抽屉,然后把数学书抽出来。 数学书是全新的,没翻过一页,所以基本等于白买。 不过,温想的数学成绩不差,在人才济济的南杭还算得上拔尖。 她记在脑子里。 一上午过去,大家饥肠辘辘往食堂跑,走出教室就是一个百米冲刺。 “想想,你等一下”,裴云握住温想的手腕,真细啊,“我们一起去食堂吃饭吧?” 下课铃响,她难得不第一个冲出去,看样子就有阴谋。 温想皱了皱眉,把她的手拂开,“我不去食堂。” 时间已经过去一分钟,她心软,禁不住裴云软磨硬泡。 温想给校门口的人打了电话,“你先回去,我去食堂吃。” “想想,你哪儿来的手机”,裴云压低了声音,做贼一样,“不怕被老徐回家反省啊?” 温想没搭腔,把手机关机丢进书包里,“走吧。” 大家都去食堂吃饭,路上人少,过了桥,温想随意瞄了眼本次月考全段的排名。 温想直接跳到最后面。 她在最后一个,上面是顾夜西。 最后一栏都是“0”。 还挺有缘。 裴云从门口走进去,温想跟在后面。 人群瞬间聚焦过来。 裴云挺了挺胸脯,拉温想去排队。 这个时候人已经很少了,菜也所剩无几。 “温想”,前面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皮肤很白,笑起来眼睛弯弯的。 她向温想伸出手,很友好,“我很喜欢你。” 她就是楚嫣然,是新来的……校花第二! 温想低头看到她的校牌,转头看了眼裴云,微微颔首,“你好。” 她一向很有礼数,和人交往,提倡亲密有间。 裴云咬咬牙,把温想往前推了推,“楚同学啊,我们温想比较害羞,你别见怪。” 有个叫表里不一的词,很适合现在的裴云。 楚嫣然很吃惊,“怎么会,温想一直都是我的偶像。” 笑容无懈可击。 裴云心里的白眼都快翻到劈叉了。 这个白莲花精,一嘴的钢筋混水泥,装什么装,才来几天就把全段男生勾去了大半。 就连她现在吃饭的饭卡,都是男生心甘情愿给的! 有本事,别要啊! 两人的梁子啊,是两天前结下的。 为啥? 她最爱的糖醋里脊,最后一份被楚嫣然插队打走了。 裴云伸长了脑袋,她看到了饭卡的正主的名字——王戈! 原来是这个冤大头! 裴云眼角抽了抽,她控制不住嘴巴“呵呵”了两声。 “温想?你怎么来了”,王戈打完饭走过来,“你不是不吃食堂的吗?” 他莫名其妙有点心虚。 和楚嫣然隔开一点距离,他解释,“你别误会,嫣然她今天没带饭卡。” 温想皱眉,打断他,“你不用和我说。” 王戈居然有点开心,“你身体怎么样了?” 温想没接腔,饭卡放到读卡机上,余额是零。 她很少来食堂,也没充过钱。 王戈看到将功补过的机会,大大方方的说,“刷我的吧。” 他已经把自己的卡放上去,语气挺迫切的,“我刚往里面充了钱。” 温想把他的卡拿起来,还给他,很有礼貌,“谢谢。” 不合适。 她把裴云的卡拿过来,快速打了两份菜,一份给裴云,“走吧。” 食堂可不缺少围观群众。 【我去,兄弟们,你们闻到火药味没有?校花们要打起来了!】 【你想太多,温想什么脾气你不知道啊?打不起来的。】 【艹!我居然有点羡慕那个转学生……】 毕竟校花同框机会不多,毕竟温想今天才第一天回来,毕竟人的人性就是八卦。 “嘴巴不要的话,我可以给你们缝上”,顾夜西敲了敲勺子,一只手支着脑袋,眼里透着未驯化的野气。 几个说闲话的同学见到顾夜西,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避之不及,眼神交流赶紧收拾餐盘走了。 校门口出事的第二天,黄萍就带着苏凛转学了。 为什么转学? 自己想喽。 顾夜西眼神懒,端的是一副随心所欲。 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顾夜西把桌上两个鸡蛋捡起来,起身,朝温想走过去。 “这里有人吗?”声音温温软软,像游戏里求带的女生。 裴云一抬头,看见王戈和楚嫣然阴魂不散两个人,差点口吐芬芳。 温想平静多了,她就事论事,“没人。” 楚嫣然朝王戈说了一句,“那我们坐这儿吧!” 食堂现在那么多空桌子,非得和她们挤一桌,有病吧! 裴云磨了磨后槽牙,往嘴里塞了口饭,使劲咽下去。 温想没说话,她看眼裴云,低头吃饭。 楚嫣然坐在温想对面,她主动开口,“我可以叫你想想吗?你的粉丝都这么叫的。” 语气自然又熟络,加上她这张很有迷惑性的脸,确实让人不好拒绝。 温想客客气气的说,“随你。” 四个人坐一起,只有裴云在扒饭,她还扒的心不在焉、满肚子怨气。 同学来来往往,他们时不时会朝这边看几眼。 温想吃的不多,食堂的菜重油重盐,她吃不了太多。 准确点,是不能吃多。 第十二章 顾夜西打脸白莲花,剧社搞起来 楚嫣然在找话说,温想话比较少,但不无礼。 “我特别喜欢你演的小陌生,虽然她是反派角色,但是长的太好看了!” “嗯。” 裴云:内涵想想虚有其表! “你唱歌很好听,有没有系统的学过?” “没。” 裴云:内涵想想假唱! …… 光线被挡住了。 顾夜西把手里转的两个鸡蛋放到温想面前,自己一言不发。 蛋壳显白,和市面上买的不一样。 这是他早上亲自从鸡窝里掏出来的。 顾夜西一般只留着给自己。 除了温想,其余三脸迷茫。 鸡蛋在桌子上转了几圈,停在温想眼里。 “给你吃”,顾夜西看眼温想头上的白色绷带,惜字如金。 温想捡了他的玉佩。 顾夜西习惯有恩必报,“补脑!” 鸡蛋,补脑吗? 裴云挺怕顾夜西的,他揍人的那天,其实她也跑去凑热闹了。 她口感舌燥,伸出左手摇了摇,结结巴巴打招呼,“顾,顾同学,你好。” 万一态度不好,被他记上了怎么办? 裴云把顾夜西想的很坏,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善意友好。 王戈把顾夜西当混混,腔调偏冷,“你有事吗?” 好学生对坏学生都是有偏见的,尤其王戈这种三好学生! 顾夜西没理会其他三个人,他看温想,温想看鸡蛋。 楚嫣然拿去一个。 她先斩后奏,天真无邪,“可以给我一个吗?” 楚嫣然记得这个顾同学。 他成绩不好,没有存在感,就是长的好看。 也只是长得好看。 温想看到她的眼神,是楚楚可怜。 温想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 顾夜西很不满,不废话直接上手拿回来。 又不是给她的! 他拧眉,重新把鸡蛋放到温想前面,用命令的语气,“你吃!” 楚嫣然脸色有点难看,裴云脸色拨云见日,王戈脸色晦涩难懂。 温想有点意外,没拒绝,“谢谢!” 她把蛋壳剥开,剥蛋壳的手简直邀人犯罪。 温想把鸡蛋掰开,把蛋黄挑出来,然后细嚼满眼吃下去。 另一个也被敲开了,蛋壳上裂开密密麻麻的纹。 顾夜西看着滚落餐盘里金灿灿蛋黄,默默记下了:她不吃蛋黄。 亲眼看温想把鸡蛋吃完,顾夜西才满意,他说,“以后一个星期都来食堂,我给你带鸡蛋。” 送完水果送鸡蛋。 温想怕别人误会,拒绝了,“谢谢,你不用这样的。” 顾夜西才不管,他脸上没特别的表情,“来食堂,我看着你吃。” 这样说,是没给她选择的余地。 行吧。 温想有些愣怔,最后应了好。 顾夜西走了。 温想起身,站起来,她对裴云说,“我先回去了,你吃完早点回去休息。” 学校有一段午休时间,不过温想没有住校,她没有宿舍没有床,一般在教室学习。 “啧啧啧,某些人还真是自作多情,以为一招吃遍天下”,裴云就是看不惯楚嫣然一副病怏怏的西施样。 阴阳怪气的数落,“还是有人不买账的嘛!” 顾夜西冷是冷了点,也有传闻中凶神恶煞的味道,可再不济,他眼神好使! 裴云端盘子站起来,她要回去休息了,“王大款,楚同学,你们用餐愉快!” 王戈脸色一沉,“裴云,你说话客气点!” 温想不在,他不需要掩饰自己,“嫣然不是你说的那种人,你对她有偏见!” 是啊,没错。 她就是对她有偏见,而且还不打算改! 裴云头也不回的走,把剩菜剩饭倒掉,丢盘子,拍了拍手,动作一气呵成。 楚嫣然弯下嘴角,楚楚可怜,像在自言自语,“想想是不是不喜欢我?” “……” 下午自修课,班主任进来宣布了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学校要搞一个剧社! 南杭秉承学习为先,社团这种事根本不在领导考虑范畴。 【老周,我是不是听岔了,学校要开始变得有人性了?】 【掐我一下,现在该不会是我还在做梦吧!】 裴云转过来,眼睛在发光,“想想,你一定要参加啊!” 她拉温想的手,眼睛闪着光。 到时候亮瞎狗男人的眼! 王戈抬头,在看温想。 温想把历史书翻过去一页,声音很淡,“不行。” 她时间不多,不能浪费在其他事情上。 王戈眉心一蹙,把笔放下,追问,“为什么?” 裴云白眼翻到天上去,她问,“为什么?” 温想要是不参加,那这个剧社办的还有毛看头? “我要学习”,温想找了个最简单的理由,连编都懒得编。 她就事论事,“演戏很累,耽误学习!” “……” 好吧!她完败! 班主任在上面拍拍手,“大家安静一下。” 等安静下来,她接着说,“不过剧社的名字还没有决定。” 学校那边的意思是要学生自己取。 拿出一沓白纸,对折撕成两半,“你们想好后把名字写在上面,由班长收上来,到时候会进行筛选。” 她从第一排走过,“传下去。” 温想拿起笔随便往上一写,不遮不掩。 裴云还在冥思苦想。 温想拿起历史书看,页脚都快翻烂了。 很新的数学书放在旁边。 王戈写完后把纸对折,他偏头看到温想的纸条——弄影。 温想的字很好看,很隽秀,很像她。 字如其人,王戈第一次对这四个字有这么直观的感受。 班长把纸收上去了,交给老师,老师拿去段长办公室,走之前念叨,“还有一节课你们自习,快高三了都认真一点!” 来来回回这几句,反反复复,大家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 放学了,温想拂了拂一副,起身,她把书包背起来,从门口出去。 教室里还在讨论剧社。 “想想”,裴云追上来,气都喘不直,脸红扑扑的,“你笔袋。” 温想接过来,温声细语,“谢谢。” 女孩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动人。 裴云觉得自己有一天不喜欢男孩子了,温想要付全部责任。 “要不要我送你”,裴云不放心温想的脑袋。 主要她最近电视剧看的有点多。 全是出车祸、失忆、被拐骗的桥段。 第十三章 顾夜西对鸡发愁,谈明支招 温想把笔袋收起来,温声细语,“再见。” 她的背影往后挥了挥手,“明天见。” 到校门口,温想出示自己的通行证,走出去。 前面是平整乌黑的柏油路,来往的车辆很少,人也很少,路上飘着几片落叶,被风吹得起起落落。 温想静静站着,夕阳落在肩上,身后是暖橙的光,她美的如同一帧幻影,一触既碎。 她奇怪,顾夜西明明伤的比她重,却好的比她快。 对面有一个戴鸭舌帽的人,他手里拿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过马路。 温想从小被教的善良,她对弱势群体有很强的同情心。 “我扶您”,她跑过去,扶着中年人的胳膊,前面有一块石头,她提醒他,“小心。” 中年人把帽子压低了一点,声音有些沙,“谢谢。” 温想听出外国口音,看一眼却是华人长相。 “谢谢”,他把温想的手拂开,一瘸一拐消失在小巷的拐角。 怪人,她最近碰到挺多怪人的。 顾夜西应该算一个! 复古的中式小阁楼,一晚上鸡叫就没停过,顾夜西蹲在鸡窝前半天了,挺俊的脸染上一层灰。 他的鸡居然不下蛋了! 小土狗蹲在顾夜西身边,热的吐舌头,它对着鸡窝虎视眈眈,狗眼睛一直盯着刚孵化出来的小鸡仔。 艹! 顾夜西看着一窝小鸡仔发愁,哪只不长眼的公鸡敢来“玷污”他家的鸡! 月光如水,沉在顾夜西脸上,怪凶神恶煞的。 某只雄赳赳气昂昂的大红公鸡后背一凉。 汪! “闭嘴”,顾夜西瞪了土狗一眼,心情烦躁,要不是狗肉不补,“再吵,老子现在就把你宰了!” 狗躯一震,它吓得躲到角落里去了,小声的、委屈的:汪! “我家鸡不下蛋了怎么办”,顾夜西把鸡全部堵在鸡窝里,头上飘着一根黄白鸡毛,“还孵了一窝小鸡。” 他想问谈明要不要,要的话自己送他几只。 谈明黑着脸把身上女人推开,忍不住爆粗口,“顾夜西你他娘的是不是有病,你家鸡不下蛋关我毛事!” 大半夜的打电话找他,就为了这事,他看起来像家禽养殖户吗! 顾夜西蹲下来,把手里的烟掐灭,“你想想办法,鸡蛋我明天有用!” 谈明把半截烟点起来,“自己不会去超市买?你白痴吗!” 顾夜西不作声。 他猛吸一口,“老子上辈子欠你的!” 顾夜西有求于人,耐着性子威胁,“要是我的鸡不下蛋,我把你的卡黑掉。” 他推测谈明在某个温柔乡里,和他的不下蛋的鸡一样,很脏! 顾夜西是个有洁癖的人! 艹! 谈明抖了抖烟蒂,使唤半丝不挂的女人出去,“你抓住母鸡的翅膀和大腿,鸡头朝上,鸡的腹部朝外,然后右手手指抹上植物油插入鸡的泄殖腔中,拨正蛋位,剥开鸡蛋表面覆盖的输卵管黏膜,同时缓慢按压母鸡的腹部,把滞留的鸡蛋按压出来。” 他对着电脑念,念的随心所欲。 顾夜西看看自己的手,脸色有点黑,“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蔫儿吧啦的土狗在角落幸灾乐祸:汪! 谈明想到顾夜西那张男人、女人都想蹂躏的脸,眉梢微挑,“老一辈人都用的这个办法。” 他拍了拍肚子,张嘴就来,“你要是急得话,就只能这样!” 一副除此之外别无他法的语气。 顾夜西挂了,后槽牙咬的有点紧。 以后别让他碰到那只公鸡…… 第二天,温想比平时提早了半小时来教室。 【温想来了,要不你去问问她?】 【你去你去……】 裴云难得来得早,她瞪了眼周围说闲话的人,“你们都不用的学习吗?” 尾音微微向上提,明晃晃的威胁。 温想拿出本历史书,心不在焉,“怎么了?” 她翻开来,上面是密密麻麻的笔记,页脚有七八道折痕。 裴云跑过来坐到王戈位置上,嘴很快,“昨天顾夜西送你两个鸡蛋的事传开了。” 她压低了声音,“他们在猜你们之间的关系。” 不止其他人她也好奇,昨天就想问来着。 温想低着头,把裴云八卦的脑袋戳远了去,“回去学习。” 她和顾夜西的关系……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吧! 裴云耸了耸肩,她看见王戈进来了,“哦。” 早读结束后,王戈看着温想欲言又止,“你和顾夜西什么关系?” 他想问顾夜西为什么送她鸡蛋? 话音刚落,教室几十双眼睛看过来,还有裴云。 温想把历史书合上,眼睫毛安静耷着,“无可奉告。” 就算有,那也是她自己的事! 温想很少说狠话,这算一句。 看热闹的同学摸摸鼻子,看王戈的眼神无比同情。 还以为王戈和温想的关系有多好呢? 还不如他们。 因为温想态度很差,而温想很少态度差! 王戈因为她一句不轻不重的话,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我是为你好!” 声音不大,可是全班人都听见了。 温想没有理睬,她低头写卷子,神情很专注。 王戈腮帮子绷得有点紧,心里对顾夜西的厌倦更深一层。 第一节课,班主任春风满面走进来,“剧社的名字取好了。” 说下一句话,“弄影。” 【弄影,谁啊,谁取的?】 王戈偏头,眼神有点复杂。 是温想。 “是我们班的温想”,班主任一副自己亲女儿得奖的自豪,“校长还在教职工大会上特别奖励我们班一千块,这一千块就充当班费,温想同学你没意见吧?” 温想把算出来的答案写上去,云淡风轻,“没有。” 答案没撕掉,她翻开,直接看到最后。 是正确的。 温想叫住裴云,“我和你一起去食堂。” 与人交,要言而有信。 裴云一个趔趄,瞪大了眼睛,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不会因为顾夜西吧? 他昨天说要带鸡蛋来着! 裴云惶惶不安想着,结果还真是! 顾夜西一共打了两盘,位置靠墙,。 阿姨看他长的好看,就给了好多。 一盘全是素菜,放在对面,他现在对面空着。 第十四章 温想说不能浪费,白莲花挑拨离间 温想看到顾夜西了。 他坐在角落,前面摆着两盘菜,盘子旁边放着两颗鸡蛋。 穿校服的飞机头:【顾夜西翘了一节课就为了来食堂吃饭,真tm的屌!】 头发扎小辫:【看样子你很羡慕,不学学?】 飞机头:【呵,我要学他,不被班主任生吞活剥了才怪!】 顾夜西睁眼,光细细描着他的轮廓,美人骨相,旖旎泛华。 很漂亮的男孩子! 顾夜西看温想,光线昏暗,他脸上神色也模糊不清,但那双眼睛能醉人。 温想朝他走过去。 她穿一身干净的校服,静静站在他前面,低头俯视。 “坐”,顾夜西不着调说了句,“你来的太晚!” 她来的太晚,所以菜都凉了! 温想大大方方坐下来,她不在意周围的目光,纠正,“是你来的太早。” 顾夜西可以翘课,但她做不到。 至少现在的温想做不到。 裴云打了菜,坐到离温想近的地方 又不敢坐太近,她竖起耳朵听。 温想看着自己面前餐盘里的菜,颔首致谢,“谢谢。” 她原以为顾夜西会给她打大鱼大肉。 顾夜西把两个鸡蛋给她,一本正经,“还有五天。” 五天,十个鸡蛋。 温想没客气,礼貌的让人挑不出毛病,“麻烦了。” 她看着他的盘子,“你怎么没有?” 闻言,顾夜西垂眸,下意识看自己的手,神色有些矬。 他蹲了一晚上鸡窝,一共就两个鸡蛋,全给她了。 “我吃过了”,顾夜西撒谎耳朵会红,他拿手挡了一下。 头顶是莹白的光,落在他眉间,染着一层白雾,氤氲着很好看的野气。 忽略到周围的嘈杂,温想觉得他应该是活在画中的仙,抑或是魔。 温想把蛋壳敲碎,把鸡蛋剥出来。 她拿到顾夜西前面,“给你吃。” 顾夜西看着温想的手出神,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嗯。” 他看她头上的绷带,应该是刚换过, 顾夜西摇摇头,第一次有耐心和人解释这些东西,“给你补脑的,我不能吃。” 温想觉得是他想得太严重,“我没伤到脑子。” 他沉下脸,有点凶,“赶紧吃!” 吃完他要走了。 顾夜西不喜欢食堂,人多,又闷,还吵! 温想不是纠缠不休的性子。 她把蛋白掰开,把里面金灿灿的蛋黄挤出来,“不能浪费。” 把另一个鸡蛋的蛋黄也给他,她低头吃饭。 “顾同学,不能浪费粮食。”她声调慢,让人气不起来。 顾夜西拳头握的有些紧,面不改色绷着脸,三秒吧……低头了。 他把蛋黄吃掉。 拉链拉到头:【靠!俩人啥关系啊?】 手里捧着本书:【都已经一起吃饭了,不会……】 裴云一口饭还没咽下去,她感觉自己家的房子塌了。 她戳了戳碗里的饭,嘴里的饭忽然就不香了! 王戈和楚嫣然坐在不远处,两人漫不经心说着话,眼神时不时往这边瞟。 楚嫣然把王戈嘴边的饭粒抹掉,自然而然,“他们俩是不是在一起了?” “不可能”,王戈心情不好,声量都是拔高的,“温想不可能和他在一起的!” 周围人看过来,下意识浮想联翩。 王戈是温想的同桌,楚嫣然和王戈暧昧不清,温想和顾夜西一起吃饭…… 楚嫣然往温想那桌看了眼,“说不定想想就喜欢这一款的呢?” 她只是猜测,无心之话,“毕竟她那么早进圈子,什么人没见过。” 王戈后槽牙咬的有点紧,没说话。 楚嫣然说的有道理,温想那么早进娱乐圈,娱乐圈那么乱,温想什么人没见过? “你要是喜欢她,可以追她试试”,楚嫣然把耳边头发拂好,“没有男人不喜欢温想这样的女孩子,你也是,对吗?” 她的话似不经意玩笑,王戈陷入沉默。 因为楚嫣然说中了,但说中前又往他心里埋了根刺。 那是男人都在意的刺! 裴云就没见过比楚嫣然还白的莲花。 她脑子里跳出一句话:婊子配狗,天长地久! #顾夜西和温想之间关系#被顶上了学校超话,两个当事人完全不知情。 校长办公室,顾夜西翘了课,躺懒人沙发上睡觉。 他的脚翘在办公桌上,正好是赵平办公的位置。 赵平摇着扇子走进来,忽然扇子不摇了,“顾夜西,你tm的给老子起来!” 捞起一支笔丢过去,顾夜西眼梢染着睡眠不足的红,邪魅张扬。 他一记冷光射过来,“想死的话,我可以给你烧点纸钱。” 顾夜西半边脸没在黑暗中,似鬼若魔,“让你查老六的消息,查的怎么样?” 就没见过比顾夜西还狗的人! 赵平咬咬后槽牙,把扇子折好,“我正想找你说这件事。” 他把桌上的腿拨下去,装模做样嫌弃,“自己看监控。” 校门口监控调出来,投到墙壁上。 顾夜西依旧躺在沙发上,一副懒洋洋的、事不关己的表情。 半分钟,顾夜西坐起来,眼角眯得有些紧。 总之有点反常! 赵平是个人精,看了眼监控“呦吼”一声,“你认识她?” 那女孩好像叫……温想? 赵平还有点印象。 因为她交上来一张平整的纸条,他看的舒服,学校新成立剧社就用了她的——弄影。 “女孩确实长的是不错,可是年纪太小”,赵平摇开扇子,“狗”字来回晃动,半开玩笑的说,“你不会看上人家了吧?” 顾夜西没说话,他把监控倒回去再看一遍,目不转睛盯着。 赵平把话题绕回来,说正经事,“老六不知道你在这儿,送上门来的羊,你看看宰不宰?” ak的规矩,外人不能插手内部清算的事。 赵平很清楚自己的定位,是外人。 顾夜西握紧拳头,狠狠踢一脚沙发,“吵死了,闭嘴!” 赵平莫名其妙,心里骂了句。 他困惑,“你火气太大了?” 顾夜西把监控关掉,没头没尾来了句,“我不想浪费鸡蛋。” 他走到沙发前,把校服外套拿起来,挂在臂弯上,“接着查,看看他背后,究竟是什么人!” 第十五章 温想相邀演唱会,顾夜西傲娇本性 顾十爷是个恩怨分明的主。 冯老大对他有恩,老六断了对他有恩的冯老大一只手,换言之,可不就是和他结怨了。 在ak,是个人都知道,宁得罪阎王,不惹十爷。 顾十爷这个人,他没底线,没有同情心,善恶观也摇摆不定,手段狠辣。 赵平听懂了,他打算继续钓着,放长线钓大鱼。 “有句话我得提醒你”,赵平看着门口的背影,意味深长,“夜长梦多。” 顾夜西把校服穿起来,衣领子皱皱巴巴,纠正,“这是成语。” “……” 艹! 外面很热闹,顾夜西一路走过来,不打听都知道剧社招新。 大半个学校都报名了,很轰动。 楚嫣然和王戈排队交报名表,他们周围围着一堆男生女生,俊男美女站在一起就很养眼。 偷偷涂口红的女生:【嫣然,你长的这么好看,要不要考虑进演艺圈啊?】 楚嫣然纯真笑着,随意说道,“其实我有想过,不过家里人不同意,我还在做他们思想工作。” 发卡是粉红小兔的女生:【哇!你要是出道,我做铁杆粉丝!】 “谢谢”,楚嫣然歪着脑袋,半开玩笑的说,“我只要能做到想想的一半好,就很满足了。” 想想……语气熟络又自然。 原来楚嫣然和温想关系很好啊。 衣服不好好穿的男生左顾右盼:【说到温想,我怎么没见到她啊?】 王戈沉默了会儿,说出令人震惊的话,“温想不参加。” 结果好大一批人看过来,眼神晦涩。 楚嫣然表情懵懂,“你别乱说,想想怎么可能不来参加呢?” 这是她主场啊。 被刺激了一下,王戈心直口快,“我听她亲口说的。” 楚嫣然眼皮子耷下来。 她很小声,很失落的说,“想想可能嫌我们学校社团不够大、不够好,毕竟她的起点那么高。” 说完,周围同学眼神瞬间变了。 话虽如此,可听上去,至少心里不是很舒服。 顾夜西走过,他看了眼楚嫣然,把头扭回来,继续往前走。 顾十爷活得没心没肺,他才不管这些。 后面五天,顾夜西依旧每天两个鸡蛋带给温想,今天是最后一天。 食堂,饥肠辘辘的同学埋头苦吃。 长长的队伍只剩下几个人,阿姨把菜聚到一起,最后几个打的格外多。 温想头上绷带已经拆掉了,她没伤在额头,看不出疤的痕迹。 食堂白光下,她是唯一的温柔的画卷,一举一动都是缱绻。 她照例把蛋黄剥给顾夜西,很直白的问,“你是不是有话说?” 温想和他说话熟络很多。 这两天,他总是用欲言又止的表情看她,还总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她不知道。 顾夜西把勺子拿起来,神情自若,“没有。” 否认的很干脆,温想没说话,她等了几秒,把另一个蛋黄剥给他,“我不喜欢弯弯绕绕。” 顾夜西戳了两下鸡蛋,压低了声音,“你认识六爷?” 只有表面的云淡风轻,顾十爷把紧张写在了拳头上。 温想摇摇头,“不认识。” 也奇怪,她说不认识,顾夜西就松了口气,理所当然的相信。 顾夜西把蛋黄戳在勺子上,一口吃进去,腮帮子一动一动的。 等咽下去,他喝了口汤,问的没头没尾,“你是什么人?” 温想没懂,也回答他,“高中党。” 写不完的作业。 她声调很慢,补充了一句,“和你一样。” 一抬眸,一川烟雨,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 顾夜西觉得温想的眼睛像一面镜子,能看透尘世虚妄,认辨善恶是非。 他下意识逃避,实事求是,“不一样。” 只是固执的记得,她站在夕阳下,身后是干净的天堂。 不像他,只能在阴诡地狱里,苟延残喘。 谈明就和他说过:顾夜西你这辈子要是能长命百岁,就该整日烧高香。 可他一点也不想长命百岁! 顾夜西抬起头,他的表情严肃,点名带姓,“温想,你和我不一样。” 他说的很认真,满眼的虔诚,仿佛是对某种东西的向往,极度的渴望。 温想看他,看他的眼睛。 她读不懂他。 “你有没有兴趣去演唱会”,温想转移话题,眼睫毛安静耷着,遮住了后面漂亮的眼睛,“徐梦溪认识吗?” 顾夜西摇摇头,“男的?” 他单纯觉得这个名字太女气。 温想点头,“男的,徐梦溪是他后来改的名字。”她嘴角弯起一抹笑,浅浅的,“本名叫徐铁柱。” 顾夜西莫名觉得她嘴角的笑刺眼,耷下眸,两个字的评价,“难听。” 这么难听的名字,人一定也长的不好看。 他主观猜测。 顾夜西觉得冷,把外套穿上,“为什么是我?” 温想云淡风轻,“他多给了一张,我找不到人就浪费了。” 徐梦溪一下子给了三张票,美其言曰:给女儿做人情用的。 所以裴云一张,温想一张,最后还剩下一张。 除了顾夜西,温想暂时想不到其他人。 顾夜西把衣服拉链拉上,拉到一半又往下拉,反复拉上拉下,“给我也是浪费。” 温想把最后一口饭吃掉,缓慢的嚼,咽下去后,“那我给别人。” 她有点坏,像自言自语,“不知道王戈没有没空?” 拉链卡住了,顾夜西把手摊在桌面上,“我没说不去。” 温想眼睫毛抖了抖,眼里融开了一盏春色,似烟雨行舟的江南朦胧。 她把书包拉链拉开,和他说注意点,“票不能皱了。” 不然会被当作废票。 顾夜西两只手手抱在一起,看两张放一起的票特别舒心,改口,“不用给我。” 温想眉头一皱,但没生气。 顾夜西用力把拉链拉上,解释的很快,“到时候一起进去,给我的话我怕弄丢了。” 除了玉佩,其他东西他都是乱丢的。 他站起来,仿佛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以后不要叫王戈,王同学就可以了。” 温想怔然,被他蛊惑,不由自主点了点头。 顾夜西心情不错,主动把温想的餐盘端起来,“走吧。” 第十六章 放学遇刁难,顾夜西为温想出头 温想跟在顾夜西后面,离了两米,踩着他的影子,一小步、一小步的走。 顾夜西忽然停住,仰望比自己高一台阶的温想。 太近了,他往后退开一步。 他眼底染着雾气,眼梢微微泛红,有点凶,“不要走在我后面。” 声调很平稳,也很严肃,浓浓的戒备。 温想往左跨开一步,走到他前面,她转过身,微微低头,“抱歉。” 顾夜西不喜欢解释,他追上去,“我后面被人捅过。” 为了钱。 哒! 语气越平静,就越不平静。 温想耷下眸,往后退一步,和他走在一起,又说了一声“抱歉”。 她有点心疼。 顾夜西下压的眼角终于平缓一点。 头顶是湛蓝的天,飘着几朵云,晃晃悠悠随着人,耳边吹着轻轻的风。 路上人少的可怜,校园里很安静,顾夜西和温想走在一起,基本没说话。 “温想”,顾夜西进教室前叫住她。 他想问她还来不来食堂吃饭,“回见。” 温想愣了愣,莞尔,微微颔首,“嗯。” 她知道一件事:他偶尔是个心口不一的人。 剧社选拔的结果出来了,一共招二十个人,楚嫣然入选了。 名单按字母排序,她在第一个。 裴云看到楚嫣然的名字,当场决定: 她以后绝不去看剧社演出! 违者是狗! “想想,下午放学,我们一起去演唱会吧!” 温想拿着她那本万年不变的历史书,低头看了眼时间,“还早,先回家换件衣服。” 她不想穿校服去演唱会。 徐梦溪见了会笑话她。 时间还早,裴云没意见,点点头,“行。” 坐下来没一会儿,窗边走过一群人,黑压压的,把阳光都挡住了。 裴云抬头,看见楚嫣然被一大群人簇拥着走进来,后面的人大摇大摆。 班级里几个男生没见过女人似的,眼睛都快贴到人身上去了。 裴云想骂娘,文明忍住了。 楚嫣然扫了一圈,朝温想走来,笑容明媚,“想想,今天下午你有空吗?” 温想把历史书翻过去一页,看的很认真,“有事吗?” 历史书上是密密麻麻的笔记,字迹隽秀,很好看,字如其人。 跟在楚嫣然身边的都是入选剧社的同学,肉眼可见的春风得意。 涂了口红的女孩子;【下午剧社排练,我们想请你指导,你曾经当过演员,有经验一点。】 曾经这个词用的微妙。 温想拿起笔,在书的空白位置上记了笔记,翻过去一页,实话实说,“今天可能没空。” 她低着头,态度很淡。 校牌上画满涂鸦的男生:【方便告诉我们什么事吗?】 裴云“蹭”的站起来,怒目圆瞪,“听不懂人话吗!” “抱歉”,楚嫣然把鬓边头发拂到耳后,眼睛里充满了真诚,“那你明天有空吗?” 温想拒绝人比较困难,但不是老好人。 她目不转睛看书,婉拒了,“抱歉!” 暂停演艺事业,本意就是为了学习。 可其他人就不那么想了。 头上戴发箍的女孩阴阳怪气的酸:【这么大牌吗?】 站在她旁边的人:【谁让人家是大明星呢!】 裴云双手叉腰,“你少在这儿添油加醋,谁不知道你是楚嫣然身边的狗腿子,就是她让你这么说的吧!” 吵起来了。 两个人你争我吵,互不相让。 周围男同学看呆:原来这就是女人间的战争! 下课铃响,本来拎包就跑的同学如椅子上涂了胶水,一点动作也没有。 看戏啊,百年难得一见的撕逼大戏。 楚嫣然满脸焦急,她过来拉人,“你们别吵了,都是我的错。” 戴发箍的女孩很霸气把楚嫣然护在身后:【你也是好意,凭什么道歉!】 王戈看不下去了,他站出来主持公道,端的是大义凛然,“嫣然,这件事你没有错。 温想看完一页,往右下方折了个角,把书放进书包里。 楚嫣然眼眶红红的,她看着温想泫然欲泣,“对不起……” 温想没说什么,她在收拾书包。 “温想。”很好听的声音。 循声看去,顾夜西站在门口,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背对着门后夕阳,暖色调的金光渡在他轮廓周围,像九天上的神。 顾夜西目不斜视,他径直走到温想前面。 还以为她把他忘了。 “抱歉,有事耽搁了。”温想起身,充满歉意。 顾夜西没说话,简单扫一眼,收回视线,“处理好了?” 温想点头,她把包背起来,模样又乖又听话。 有人说了:【什么关系啊?】 会不会秘密交往了? 王戈脸色有点难看,后槽牙咬的“咯咯”响。 裴云眼珠子转了转,“顾夜西。” 她就是试试,鼓起勇气,“温想被欺负了!” 声音不大不小,落在顾夜西耳朵里,像一根刺扎进去。 顾夜西不走了,他拉住前面的温想,不让她走。 温想转头,他低头,看她的眼睛,很平静的问,“你被欺负了?” 他语气好像在问:今天吃什么? 如果忽略掉下沉的尾音,就更像了。 温想仰着脑袋,感觉被他握着的手腕有点烫,她耳朵红了。 裴云指着楚嫣然,以及她身边的人,语气告状似的,“这些人拉想想做免费陪练,想想不答应,她们就说想想耍大牌,说想想目中无人,说想想……” 顾夜西挡在温想前面,他外套拉链没拉,校服最上面两颗纽扣没扣,看上去有点野。 顾夜西盯着王戈,眼神很冷。 裴云表示,她仿佛嗅到了针对的味道! 王戈神情冷漠,冷笑,“你要干嘛?人贵有自知之明,顾夜西,你当自己是神吗!” 神?顾夜西不是! 有些人叫他神,可顾夜西知道,他是连灵魂都烂透的魔,死了要下地狱的。 顾夜西从不多管闲事。 他眼角一压,冷白的皮肤下掠着寒光,语气是肯定的,“你参与了。” 王戈没否认,在顾夜西眼里就算默认。 顾夜西是个能动手绝不动口的流氓。 咣! 他一脚踢翻裴云的椅子。 他弯腰捡起来,丢过去,下一秒,脚踩上裴云的桌子,一拳挥起来,打歪王戈鼻子,动作又快又狠。 第十七章 霸气护犊,温想调戏顾夜西 场面一度混乱。 王戈周围空荡荡一片。 楚嫣然也吓得不知所措,躲在人群中间。 顾夜西见了血的眸隐隐泛红。 王戈头上肿起一个大包,鼻子不停流血,模样凄惨。 “顾夜西!” 好凄厉的一声。 王戈朝顾夜西扑过来,手里拿着很尖的笔。 温想心一紧,她出声,“小心!” 顾夜西朝王戈腿弯踢一脚,很用力。 咣! 他踩着他的背,声线很沉,“是你要为她们出头。” 那这些就该受着。 顾十爷不打女人,可是不妨碍他打男人。 说这句话的时候,顾夜西是看着身后一群女生的。 主要是看楚嫣然。 他的眼神像一只狩猎的兽,爪牙都是见了血,散着腥味。 没一个女生看到不害怕。 她们心里吊了块石头,不停往下沉。 等王戈嗓子喊哑了,顾夜西慢慢才收回脚,他的表情不满意,“温想救过我,你们要想招惹她,掂量着办。” 一句话,班级里鸦雀无声! 看看王戈,想想苏凛,男生女生齐齐打了个寒颤。 惹不起,惹不起…… 窗外,赵平摇着扇子走过,他转头看了眼,对上顾夜西泛红的眼睛,眉梢挑了挑,装作视而不见。 就是打酱油路过的既视感。 【刚刚走过去的是我们校长吗?】 【好像,是的。】 “……” 顾夜西走到温想前面,云淡风轻,貌似刚刚打人的不是他,“走吧。” 再耽搁演唱会就开始了。 温想在他的注视下,点头,“哦。” 两个人走出教室。 裴云一拍脑袋跟上去。 截至目前,她至少确定了一件事:顾夜西是友军! 而且是战斗力极强的友军! 三个人打车,都穿着校服,衣服不换了,来不及。 温想和裴云坐在后面,顾夜西一个人坐前面……哦,不是一个人,他边上还有个司机。 和他一样,沉默寡言。 “你怎么会来教室找温想?” 裴云往温想边上靠了靠,有安全感,思前想后,“你和温想……” “吵”,顾夜西嘴皮子动了一下,仿佛评价,就是评价。 他调低车里空调温度,把身上盖的毯子丢到后面,丢给温想。 裴云丢一条口香糖在嘴里,嚼啊嚼,压低了声音,“你为什么把票给他啊?” 她知道温想手里多出一张票,却不知道她把票给了顾夜西。 要早知道票给了顾夜西……咳,她硬着头皮也要来! 梦寐以求的徐老大,她要是错过会后悔一辈子的! 温想抓着毯子,耳朵有点红,“想不到人。” 想不到人,是看到他就没想到别人。 顾夜西忽然睁开眼。 想不到人,所以把票丢给他! 司机转头看了眼,嘴角勾着意味不明笑意,“你们是一中的学生?” 顾夜西怀疑司机没长眼睛,他现在心情不好,不想说话。 裴云也没说话,她在补妆。 温想客气又礼貌,“嗯。” 她把毯子折好,放到一边,“麻烦路边停靠一下。” “你干嘛去?” “等一会儿,我去买点东西。” 顾夜西自始自终都没睁眼,郁闷烦躁都写在脸上,一点也藏不住。 温想没去多久,回来之后她和司机说,“抱歉。” 多有风度的女孩子,声音好听,看着就让人舒坦,他怎么生气? 司机笑了笑,“安全带,坐好了。” 泊松体育馆,广场外面竖着徐梦溪大大的海报,显示屏上也是,路边到处有他的照片,粉丝举着五花八门的牌子到处走,快乐面基: 【终于可以见到老大了,我好激动!】 【哇!搞到一张票子太不容易,我多花了三倍价钱,要是被我妈知道……我完了。】 人群里还有黄牛卖票子,穿着打扮很低调,可是一眼就能认出来。 温想付了钱,还和司机友好的说了声“慢走”。 司机笑得很和善,“玩的开心。” 天渐渐暗下来,但热量还没完全散去,鞋底要是薄踩在地面上都是热乎乎的。 裴云把校服脱下来,系在腰上,“想想,我们去那边买应援棒吧!” 徐梦溪的应援色是蓝色,广场上所有东西都是蓝色。 “你先去看”,温想把包背到前面来,“我还有事,等会儿过去。” 裴云早就迫不及待了,哪还会问温想有什么事,“那我先过去!” 等裴云走远,温想转过头,她把书包拉链拉开。 漫天蓝光落在顾夜西脸上,他是海的圣子,飘洋过海,与有荣焉。 温想走到顾夜西前面,仰着脑袋看他,声音很温柔,“你跟我过来。” 说完,她转身朝人少的地方去。 顾夜西不想去,原地别扭了三秒,迈开步子,不情不愿跟着。 他步子懒洋洋的,耷着脑袋,不动怒的模样真的很乖。 已经走出很远了,这里人才少一点。 顾夜西看见温想停下,他也停下,两个人隔了三米。 “干嘛?”他在闹别扭。 温想没接腔,低头在书包里翻找,有塑料袋的声音。 顾夜西看她,烦躁写在脸上,“你要干嘛!”语气有点凶。 “手伸出来”,温想走前一步,他后退一步,眼梢被逐渐逼红。 温想眉心一蹙,伸手拉他。 顾夜西躲了一下。 温想拉住他的衣服,“别动!” 挺凶的,然后顾夜西就真的不动了。 “伸手!” 顾夜西不想伸。 “伸手。”温想语气软下来,有哄的意思。 手伸出去了,他低头看她,女孩的皮肤细腻,靠近了还有淡淡的香味,很好闻。 顾夜西看她后面,耳朵红了。 温想看了看,说,“另一只。” 他换。 温想看到他拳头上扎进去的木屑,好大一根,“手摊开。” 手被她握住,顾夜西整个人像泡在温泉,又热又舒坦。 她用镊子很小心把木屑夹出来,拿了根棉签,挤了药膏涂上去,弯腰,对着伤口轻轻吹了吹。 吹过来的风都是热的。 顾夜西脸爆红,乱了,呼吸也乱了。 他把手抽回来,转身。 顾十爷在男人堆里厮混久了,怎么经得住女人这么“调戏”? 男女授受不亲! 在他看来,这就是“调戏”! 温想“调戏”他了…… 第十八章 顾夜西被拉手,心惊肉跳 学校课桌椅很脏,“你手上的伤需要尽快处理。” 温想尽量把后果讲严重一点,“处理不好会感染!” 奄奄一息的时候没尝过被人关心的滋味。 现在只不过受了点小伤,居然就有人在意。 还在意的不得了。 谈明以前和他说过:没有无缘无故对你好的女人,她们要么是图你的钱,要么……图你的人! 他排除前一种可能,剩下一种让他心惊肉跳。 心惊肉跳本人,“温想,我说了不用。” 他想劝温想回头是岸。 温想记得顾夜西偶尔是个口是心非的人,“药都已经买来了,不能浪费。” 票不能浪费、药也不能浪费。 顾夜西耷着眸,压下内心的激荡,“你很节俭。” 温想发现他特别喜欢给人下结论,很自我,对付这种人就得来硬的,“手伸出来。” 他不动。 温想第一次见这么犟的人。 受了伤还不处理。 算了! 她又不是多管闲事的人,也不会强迫别人做什么。 佛系小姐走到他后面,直接把他的手从口袋里拉出来。 顾夜西很不配合。 温想语调稍微有点快,“别乱动!” 顾夜西被吼了一下,鬼使神差卸掉手臂上的力。 温想心无旁骛给他涂抹药膏。 顾夜西目视前方,浑身的感官都跟关闭了一样,被她拉过去的手才有知觉。 又烫,又痒,像一根火加热过的羽毛轻轻的刮。 “这几天不要碰水,我只做了简单的处理。”温想把棉签丢到垃圾桶里。 保险点还是要去医院。 她把书包拉链拉上,走到顾夜西前面,看他,“好了。” 顾夜西跟在她后面,低头看了看创口贴,看了又看。 眼角平缓一点,再平缓一点,随后稍稍扬了起来。 他把三米的距离缩短一点,两米,再短一点,一米,自然而然走到她旁边。 “你饿不饿”,毕竟人是她邀请的,还是要适当关心一下,“演唱会还有半小时,要不要吃点东西?” 顾夜西不饿,他点点头,“随便。” “面、饭还是快餐?”温想问他意见。 顾夜西把视线别开,随便一说,“饭。” 面,他觉得单调。 快餐,垃圾食品,温想不能吃。 相比之下,吃饭吧。 饭店人不多,大家都排队等着进场,没空过来吃饭。 “姐姐,姐姐,我想次冰激凌”,四五岁的小孩子拉着温想的袖子,声音很脆。 温想低头。 她笑容温柔,弯下腰,很慢的询问,“小朋友,你妈妈呢?” 小孩手指了指外面,抬头看头顶上巨大的冰激凌图片。 他馋的流口水,“妈妈在外面等着进场,姐姐我想次冰激凌。” 顾夜西心肠不好,但还不算烂透的坏,不咸不淡的说,“坏小孩才会乱跑。” “我不是坏小孩”,他就是等的无聊,想吃冰激淋。 可妈妈不给他买。 顾夜西没说话,但眼里明摆着不屑一顾的嫌弃。 四五岁的孩子看懂了。 小孩眼睛一下子红了,“呜呜呜,我不是坏小孩,我不是坏小孩……” 温想拉顾夜西的衣服,朝他摇头。 她蹲下来,好耐心、好细致的哄,“你当然不是坏小孩了,你最乖了,姐姐给你买冰激凌好不好?” 顾夜西很不满。 不能惯孩子,会得寸进尺! 温想没带过孩子,她有点手忙脚乱。 孩子又要泪崩了。 温想赶紧把他抱起来,接着的哄。 顾夜西不开心,咬紧了后槽牙,把头别一边去。 温想给孩子买了冰激凌,没点饭。 她忙着哄孩子,“好吃吗?” 孩子舔一口冰激凌,终于笑了,“好次……” 温想笑了笑,拿纸给他擦眼泪、鼻涕。 顾夜西一肚子火,他把勾好的菜单丢给服务员,“尽快,” 后面一句,鬼使神差,“她今天没吃晚餐。” 服务员看脸色,笑了笑,“好的先生,请稍等!” 顾夜西拉开椅子,在温想前面坐下来,一点存在感也没有。 咕噜咕噜。 他喝完一杯冰水,看见一大一小玩的正开心,眉眼阴霾消了大半。 这次脾气来的莫名其妙,走的无缘无故。 顾夜西伸出手,眼里波澜都没翻一个。 “呜呜呜,我不要,我不要……”小孩往温想怀里缩。 这个哥哥刚刚说他是坏小孩,看上去很凶很凶。 温想摸了摸孩子的头,“姐姐抱。” 安慰完小的安慰大的,“我来吧,小孩比较认生。” 她问,“你点饭了吗?” 顾夜西倒了杯水,没什么感情,“嗯。” 十分钟后。 服务员端盘子上菜,“先生小姐,请慢用。” 温想问,“有儿童餐具吗?” 服务员微笑服务,“有的,请稍等。” “我想妈妈了”,小孩趴在椅子上,说话很小声,“姐姐,我想妈妈了。” 温想把他抱到椅子上,开始教育,“所以啊,你怎么能乱跑呢?妈妈找不到你该有多着急,她一定躲在角落里哭呢!” 小孩很现实,“妈妈不会哭的,她只会看电视哭,还会看外面那个大头叔叔哭。” 大头叔叔?徐梦溪吗? 温想很耐心,“你是妈妈的小天使,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人,不可以这样想哦。” 小孩一知半解。 他看温想的眼睛,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我以后不会乱跑。” 温想摸了摸他的头,像奖励,“这样才乖。” “那姐姐喜欢乖孩子吗?” “嗯……” “姐姐一定也是你妈妈的小天使!” “……” 顾夜西静静看着,眼中的冰冷裂开一角,点着一盏春色。 “想……想想”,甘媛站在门口,神色怔然。 温想转头,她眼里的温度逐渐冷下来,语气客套又疏离,“夫人。” 倒是忘了,徐梦溪是她旗下的艺人。 “你怎么在这儿”,甘媛声音有点抖,她有点手足无措。 顾夜西看到甘媛,有点眼熟,手指放在桌面上没有声音的敲。 他想起来,她是医院门口碰见的女人。 她还问他要不要赚钱,要不要进演艺圈。 温想没说话,她把孩子放下了。 这时候,服务员把儿童餐勺拿上来,她察觉到情况不对,想着开溜。 省略掉“请”,直接就“慢用。” 第十九章 不会哄孩子的顾夜西 温想把前面那碗饭端起来,“要多吃饭,才能长高高哦。” 吊灯是暖色的光,最能治愈,渡在她脸上,一颦一笑都美过画中人。 “我想和你谈谈”,甘媛虽然眼眶泛红,却还是一个优雅的贵妇人。 顾夜西看了眼温想,什么都懂了,“你要是不吃饭烦请离开。” 他把自己的碗推过去。 “是你”,甘媛看到顾夜西,眼角眯了眯,像狼看见了猎物。 顾夜西语气平平淡淡,“请你离开。” 她恼火,“我在和我女儿说话!” 温想喂孩子喝了口汤,声音很淡,“夫人,我不是您女儿。” 做她的女儿,温想高攀不起。 “温想,是我生的你。”甘媛貌似满腹委屈。 顾夜西站起来,把不耐烦写在脸上,“请你离开!” 小孩把汤咽下去,他还小,还不会察言观色,“姐姐,你难道不是你妈妈的小天使吗?” 温想耷下眸,眼睫毛遮住后面的眼睛,“先吃饭。” 不是所有的妈妈都愿意接受天使的。 她眼神很淡,仿佛事不关己! 甘媛张了张嘴,顾夜西脸色就沉下来,“出去!” 请你两个字,他已经懒得说了。 顾夜西脾气不好,从来是身体比脑子快。 看在她是温想妈妈的份上他才没有动手。 别得寸进尺! 甘媛左思右想,咬咬牙,“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的!” 她走了,温想卸了浑身的力,眼梢有点红。 理解不了,她永远也理解不了。 顾夜西把孩子抱下来,他挡在温想前面,笨拙又别扭,“哭的话,没人看见。”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就下意识这样做了。 温想抬起头,看着顾夜西的背影,暖色的光落在眸间,炙热的要命。 “我没事”,她习惯了隐藏,习惯了小心翼翼,“吃饭吧。” 顾夜西没说话,他把孩子拎到自己边上,再把温想喂过的饭端过来,“自己吃!” 他把儿童餐具放在碗上面,低头,虎视眈眈。 小孩子颤颤巍巍把餐具拿起来,一口、两口、三口…… “喝汤。”他声音没什么情感,就是冷。 他喝一口。 “吃菜!” 他还不会用筷子,夹的时候掉了。 于是,他抬起头看了眼很凶很凶的哥哥,重新夹了一根,又掉了! 顾夜西一动不动,眼神更冷了! 孩子的手在抖。 他第一次碰到比妈妈生气还可怕的人。 温想看不下去,给孩子碗里夹了鱼肉,“谢谢。” 谢谢她是对顾夜西说的。 顾夜西不知道她谢什么,把头别过去,“加一份米饭。” 不一会儿,热腾腾的米饭就端上来了,他嫌烫,没马上动筷。 “姐姐,我吃饱了。” 孩子吃的很干净,碗筷摆的整整齐齐,很有教养。 温想给他点了份饭后甜点,他没三分钟就吃完了,吃完了开始嚷嚷找妈妈。 “呜呜呜,我要妈妈,我要妈妈……” “姐姐,你能不能找找我的妈妈……” “……” 温想手忙脚乱,孩子还是哭,她最后把求助的目光投向顾夜西。 顾夜西看到了,他敲了敲桌子,“过来!” 孩子虽然怕,还是小步小步挪过去,他肩膀一抖一抖,对着顾夜西小声啜泣。 “……” 搞得自己欺负他了一样! “别哭了”,哄孩子他比温想还要没经验,抽了张纸巾,“自己擦,太脏了。” 他嫌弃的明明白白。 温想为孩子提心吊胆。 她是不是求错了人,万一给孩子留下阴影怎么办? 顾夜西把椅子拉开,没伸手抱他,“自己坐上来!” 他小短腿爬呀爬,爬呀爬,爬了老半天也没爬上去,“哥哥。”他很小声、很卑微,“我爬不上去。” 孩子实话实说,顾夜西一记嘲讽的眼神,“笨!” 他拉住孩子的手,往上提,吓得温想立刻弹起来,“慢点!” 顾夜西给了她一个大惊小怪的眼神,把椅子踢进去,“这些全部吃完,妈妈就过来找你了。” 孩子半信半疑,“真的?” 他一本正经的忽悠,“嗯。” 温想才发现顾夜西有点坏。 “儿子”,一个穿蓝色应援服的年轻妈妈站在餐厅门口,头发乱糟糟的。 小孩笑出两颗小虎牙,从椅子上跳下去,“妈妈,你真的来找我了!” 温想站起来,她把孩子的外套拿起来,走到门口。 顾夜西跟在她后面,很老实。 “妈妈,我次了冰激凌,好好次。” “死孩子,你要吓死我了”,年轻的母亲把眼泪和后怕收回去,狠狠抽了两下孩子屁股,“看你下次还乱跑,还乱不乱跑了!” 孩子立刻哭了,红着眼睛往温想后边躲。 “女士”,温想微微颔首,算打了招呼,“孩子不是有意的,你下次要是来这种场合,尽量还是不要带他,要是实在没办法,一定要看牢一点。” 年轻的妈妈看着温想的脸,一时间头脑短路,“这次真的谢谢你了,要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温想礼貌又客气,“不用谢。” 她蹲下来,把口袋里的糖拿给小朋友,“回去好好听妈妈的话,不可以再一个人跑掉喽!” 小孩子点点头,亲了亲温想的脸,“姐姐,我听你的!” 顾夜西死亡凝视。 孩子牵着妈妈的手走了,踩着灯影一蹦一跳。 温想出神看了会儿,眼角浮上一片红,落在眸间,点燃了整片夜空。 转身对上顾夜西的眸,他似乎心情不好。 她下意识问,“怎么了?” 顾夜西别开视线,声调没有起伏,“肚子饿。” 温想看到他端起一碗已经完全变凉的饭,眉头一皱,“别吃了。” 顾夜西抬头看了她一眼,表情平静。 他把碗放下来。 温想走过来,摸了摸碗底,冷冰冰的,“冷饭不好,吃热的。” “不用”,顾夜西把碗重新端起来,他只吃白米饭。 看到杯盘狼藉的餐桌,大致能猜到为什么了。 排队等着进场,小孩摇了摇妈妈的手,“妈妈,那个姐姐我在电视上见过!” 环境太吵,妈妈很敷衍应了声,心思不在孩子话上。 小孩拔高了音量,“她和大头叔叔一起演过电视剧!” 妈妈顺着孩子指的方向看去,看到徐梦溪的大张海报,眨了眨眼睛,脑子里跳出温想的脸。 “哎呀”,她一拍脑门,“刚刚那个,是温想……” 第二十章 顾夜西暗戳戳吃醋了 顾夜西吃饭很快,干吃白米饭更快。 墙上秒针转了两圈。 他把筷子放下,抽了张纸巾擦嘴。 低头看了眼时间,站起来,“时间差不多了,走吧。” 温想付了钱,前台送了他们两瓶饮料,一瓶橙汁,一瓶可乐。 【欢迎光临,欢迎下次光临!】 头顶是银白的月,漫天星辰藏在云层里,耳边有轻轻的风,吹起城市喧嚣,卷着一地夜色。 温想把两瓶饮料拿给他。 他从来不喝这种东西。 顾夜西把饮料接过来,踩着地上影子,鬼使神差的,“她对你不好。” 他是称述。 温想很随意,也很平静,“谈不上好不好。” 没有养,所以谈不上好不好。 顾夜西指腹摩挲手上的创可贴,眼睫毛耷下来,遮住很乖的眸,模样很乖。 他把可乐拉罐打开,喝一口,不是他喜欢的味道,手一抬往垃圾桶里丢了。 演唱会已经开始,外面人很少,在门口直接验了票进去。 体育场馆变成了蓝色海洋,顾夜西跟在温想后面。 人这么多,奇怪的是不管她走到哪儿,他都能找到她,眼睛跟装了追踪器一样。 顾夜西刻意忽略掉,他把视线别开,过了会儿,“温想……” 她不见了,周围都是人! 顾夜西被人推了一下。 生死一线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命快丢了,顾十爷都没尝过慌乱的滋味。 他把方寸大乱后的暴躁写在脸上,拨开人群往前走,一双眸渐渐被逼红。 “温想……” 【有病吧你!】 顾夜西把视线投向别处,往右边走,被人拉住了。 【帅哥,加个微信不?】 顾夜西拨开她的手,四处张望,眼角很红。 他没办法了,“你有没有看见一个这么高的女孩子。” 对着自己下巴比划一下,他语速很快,“穿校服,白色的校服……” 【有啊,不过你先加我微信,我就告诉你她在哪儿。】 顾夜西听不出来人家是骗他的。 他想都没想把手机拿出来,手在抖。 “顾同学……” 就是这隐隐约约的一声。 顾夜西猛地回过神,他看到站在蓝色灯光下的女孩,她半边脸没在暗色里,灯光描着她的轮廓,他看的清清楚楚。 【帅哥,差个二维码……诶,你别走啊!】 顾夜西把手机收起来,他直接跳上去,走到她面前。 他语气像质问,又小心翼翼,“你去哪儿了?” 他脸上没有特别的表情,但眼角压下来,“我找不到你。” 温想忽略不掉他颤抖的尾音。 她第一次产生罪恶感,她很小声、很没底气,“我以为你会跟着。” 结果,她把他弄丢了。 丢下去之前有人拉了他一把,顾夜西活过来。 他随便找了个理由,坐下来,“这里人太多,你别走太快。” 蓝色的灯光从他脸上闪过,没有照亮他的眼睛,神色也模糊不清。 温想点了点头,没办法拒绝,“以后你走前面。” 她想起来顾夜西不喜欢别人走他后面,改口,“以后一起走。” 顾夜西没说话,默认了。 场馆被吵得很热。 徐梦溪唱跳俱佳,戏也好,是不可多得多栖艺人,经济公司和粉丝把他当祖宗供着。 他在舞台上大汗淋漓,手掌做成喇叭状放在耳朵上,大喊:【让我听见你们的尖叫声!】 场馆一下子沸腾起来! 裴云举起应援棒挥舞,跟着大喊:【徐老大,我爱你!】 【徐老大优秀,我要给你生猴子!】 【巨星徐梦溪,萌系甜心永相随!】 …… 巨星的脸,在巨型屏幕上三百六十度投放。 顾夜西语气淡淡,平常的仿佛在谈论天气,“你觉得他好看吗?” 顾十爷常年混在铁骨铮铮汉子堆里,他欣赏不来这种美。 温想听见了,分不清他是疑问还是肯定。 她实事求是,“嗯。” 呵! 顾夜西咬咬后槽牙,心上绑了块石头,往下沉。 他第一次觉得一个人丑,不是欣赏不了,就是丑。 就是幕上的巨星。 丑死了。 “顾同学”,温想拿着应援棒,一张漂亮的脸凑到他面前,“你是不是不喜欢这里?” 离太近了。 顾夜西耳朵红了,他别开视线,胸腔里闷出一个字,“嗯。” 太吵,而且……他瞥过屏幕上的人脸,很不爽。 温想思量再三,转头和裴云说了句,“我到外面等你。” 正唱到高潮,裴云拔高了音量,“你出去干嘛?” 温想把应援棒交给裴云,“里面有点闷。” 裴云有点失望,“你还进来吗?” “票是一次性的”,温想娓娓道来,平静温和,“我在外面等你。” 裴云有点失落,“好吧!” 跟着想想见偶像的梦想泡汤了。 她一转头,发现顾夜西也不见了。 就在这时,徐梦溪大喊:【艾瑞巴蒂,举起你们的双手,嗨起来!】 顾夜西和温想被人浪挤到一起。 两个人贴的很近,那么吵,听得见彼此心跳的声音。 场馆里出来,头顶夜空璀璨,月出皎兮,佼人僚兮。 温想静立于月光下,明眸善睐,和羞走。 顾夜西看着温想,他直视不讳,“对不起。” 顾十爷这副又纯又雏的模样,谈明是最想看的。 他家狗子学会摇尾乞怜了! 温想把鬓边的头发抚过耳后,语速很慢,“我也不想在里面呆。” 顾夜西眼睛一点点亮起来,还是端着,“哦。” 他哦完坐到一旁小花坛上,路灯是暖色的,打在他身上光晕朦胧,像旧电影里走出来的贵少爷。 顾夜西把校服外套脱下来,抖了一下,“你不累?” 他把外套铺在边上,低下头吹了吹,“过来坐。” 世界玄幻了,顾十爷居然把外套脱下来给别人坐,自己缩在脏兮兮的小花坛上。 不是有洁癖吗? 哦,洁癖见鬼去了! 温想很听话走过来,很淑女的坐在他边上,“谢谢。” 两个人中间隔了一米,顾夜西偏过头,眼睛里碎开一池光影,目之所及都是温想的轮廓。 眼睛挪不开了。 温想很安静,她抬着头看星星,侧脸温柔。 第二十一章 夜诉衷肠,温想回忆初见 天上星河转,人间帘幕垂。 小温想眼巴巴望着外婆,“外婆,隔壁老阿太去哪儿了?” 她回来路上,看见老阿太的房子挂满白布黑条,老阿太家里来了好多人。 大人们哭的可伤心,脸上有好多好多的眼泪。 小温想却觉得他们哭的好奇怪,她年纪小,说不上来哪儿奇怪。 小温想想到对门的麻婶,老母鸡生不出蛋,她就把蛋硬生生抠出来。 鸡疼的“咯咯”叫,小温想觉得和她今天看到的人有点像。 老阿太总抱怨自己一个人,今天总算开心了吧。 可是小温想没看到老阿太笑眯眯的坐在门口,门口只有一张老板凳,她里里外外找遍了,也没找到老阿太。 外婆红着眼睛,手掌好温暖,“老阿太去了天上,天上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地方。” 她蹲下来,看着小温想的眼睛,“外婆以后也去那个地方,会一直爱着我们小温想。” 小温想没懂,但她点了点头。 那时的温想记住了一句话:外婆会一直爱着温想。 温想抬头看到漫天的星星,叫了他,“顾同学。” 他偏过头,看到她泛红的眼角,等着被她问。 “你有没有特别想念的人?” 顾夜西耷下眸,声音听不出情绪,“你在想她?” 她,夫人吗? 温想低头,“抱歉,让你看笑话了。” 看来不是,顾夜西松了口气。 夫人对他的印象并不好。 可是他莫名其妙想那么多干嘛! 顾夜西有点烦躁,回答她上一个问题,“没有”。 他甚至不记得自己父母是谁,身边有几个狐朋狗友,随时可以卖了他那种。 都是塑料关系。 温想低下头,笑得很温柔,很小声,“我有一个。” 她伸出食指,指着天上的星星,“她在上面。” 顾夜西第一次看这样的温想,毫无戒备。 他舍不得惊扰,抬起头。 第一次这么认真审视头顶夜空。 左看右看,顾夜西也没看出名堂,有点无聊,他闭上眼睛小憩。 今晚月色温柔,男孩也温柔,一兜银白月光泼下来,被他的短短的发梢挡下个影,睫毛敛着一片灰,动一动,影子跟着颤一颤。 温想耳朵红了,她第一次见到的顾夜西,是在两年前,他是漫天雪色唯一的点缀,杏黄色的路灯光晕朦胧,他静静站着,像一束月光在地面铺开。 演唱会终于散场,大家哼着歌,满载着好心情。 裴云抱着六根应援棒,左顾右盼,她一蹦一跳到小花坛边,“想想,你不在实在太可惜,徐老大最后唱的小夜曲简直登峰造极。” 粉丝把演唱会视频发到网上,已经挂上热搜了。 温想不觉得遗憾,她站起来,“明天还要上课,我们早点回去吧。” 她把顾夜西外套拿起来,抖了两下,外套沾了泥,脏了。 “你还有别的衣服吗?” “嗯。” 温想把外套挂在臂弯上,很自然,“那我洗完了还你。” 有洁癖的顾十爷,“哦。” 裴云这狗鼻子,一闻就知道有奸情。 她不戳穿,想看看这俩究竟能走到啥程度。 顾夜西双手揣兜,有气无力耷着脑袋。 他慢悠悠走在前面,脚下踢着一颗小石头,石头踢到哪儿,他跟到哪儿。 “温想!” 循声看去,隐隐约约瞧见黑暗里停着一辆保姆车,一颗脑袋从后面车窗里探出来。 那标志性的桃花眼,迷人的声线…… “徐老大”,裴云捂住嘴巴,差点大叫出来。 温想眼神平和。 顾夜西看过去,眼神凉飕飕的。 徐梦溪换了身衣服,带上口罩跑下来,“你怎么没在位置上?” 他给温想留的都是前排位置,被黄牛炒出天价的票子,除了温想谁不珍惜? 对,忘了,还有温想边上那个。 顾夜西打量了一下徐天王,不感兴趣。 好丑! 温想半真半假,“里面闷,我就出来了。” 徐好丑跺脚,气的双目发直,那还叫闷? 嗨爆了好吧! 没看到今天微博头条都是#徐梦溪演唱会但求一票【大哭】【大哭】【大哭】# 徐梦溪挫败,他心情不好,“那你出来了干嘛不走,等我啊?” 心里燃起一点点火苗,说话吊儿郎当的,“老爹就知道你舍不得我。” 温想一盆冷水泼下来,“我等人。” 她看向旁边激动到满脸通红的裴粉丝,不言而喻。 艹! 他就不该抱有幻想,碎的多彻底! 徐梦溪默念几遍静心咒,双手叉腰,“这位小兄弟是?” 温想边上很少出现异性,徐梦溪一度以为自己是唯一那个。 看到顾夜西,徐梦溪居然生出落差感,尤其这个男孩子居然对自己爱答不理。 天王不要面子哒?! 温想回头看了眼,替他回了三个字,“顾夜西。” 顾夜西,名字还挺好听。 本名徐铁柱,他伸出手,“你好,徐梦溪,当红人气偶像,你可以叫我嘻嘻。” 顾夜西一句话不说,把不耐烦写在脸上。 徐嘻嘻伸出的手晾在空中,尴尬的脚趾抠地。 “徐老大,能给签名吗”,裴贴心小棉袄把应援棒放在地上,握住铁柱的手,“可以吗?” 哇! 徐梦溪感动大发,立刻从怀里掏出笔,用嘴叼开笔盖,在裴云校服背上签名。 最后一笔,功成身退,他把笔收起来,“我记得你,上次视频通话那个。” 裴云低着头,左手握着右手手腕,微微颤抖。 她决定要好几个晚上不洗头、不洗澡、不洗手,“对对对,我看到你抓了一手虫子……” “……” 徐梦溪把手指按在自己人中上,抛了个媚眼,“小姑娘,往事莫要再提,一起叫它随风而去。” 说完,他忽然看向温想,伸出自己的手,哭唧唧的卖惨,“想想,我的手受伤了,好疼。” 灯光下,食指被割了一个浅浅的伤口,破了点皮,没流血。 徐天王撒娇装嫩,挤出几滴眼泪,“想想~” 温想不说话,她从包里拿出个创口贴,“时间不早了,我们明天还要上课,你也早点休息。” 徐梦溪接过创口贴,顾夜西眼神瞬间变了。 第二十二章 顾夜西嘴硬王者,幕后之人初见端倪 顾夜西扭头就走。 温想叫了几声,他没停。 温想追上去,他特别不耐烦,“我要回家了!” 回家就回家,干嘛生气? 温想没哄他,就点点头,“那我也回家了。” “……” 顾夜西咬紧后槽牙,闷着头往前走,一脚把石头踢出去十多米。 温想搞不懂:怎么感觉他更生气了? 她看了眼时间,把衣服折起来放进包里,“我叫了车,先走了。” 徐梦溪把口罩拿下来,飞吻、抛媚眼,“记得想我哦~” 真的很沙雕! 温想没理他,拉开车门,轻飘飘两个字,“保重。” 她开着门,心平气和坐着,姿势端正。 温想在等裴云进来,她心思不在徐梦溪那儿。 一百万暴击! 只有裴云眼睛弯弯的,笑出一朵花来,热烈回应,“徐老大,我会想你的!” 纳尼? 徐梦溪把口罩戴上,一本正经,“好好学习,我很看好你。” 他弯下腰往车里看了眼,挥手,“路上注意安全,闺女。” 霓虹初上,夏夜的风吹起小楼门帘,把影吹晃了,摇碎了。 顾夜西推门进来,门虚掩上,时不时“砰砰”撞几下。 土狗狂吠不止,它看到顾夜西的脸,凶相尽褪,耷下狗头,识趣缩到角落睡觉去。 欺善怕恶的狗东西! 顾夜西提着灯笼,蹲在鸡窝前捡了几个鸡蛋,站起来往屋里走。 鸡蛋往锅里一丢,他拔了手机去天台。 开一局游戏,输了,顾夜西很不爽。 喝了半瓶酒,点了根烟,抽到一半,他摁灭。 顾夜西下楼关火,蛋捞出来放在碗里,他端着碗折回天台。 桌子上点着根蜡烛,蜡烛融化后将烛身、桌子连在一起,烛光随风摇曳,顾夜西的脸变得虚幻。 顾夜西按着鸡蛋在桌上滚了滚,轻轻一掰,蛋黄蛋白分离。 他吃了一口蛋黄,味道不一样,难吃死了。 随手丢在碗里,他把腿翘在桌子上,以一个很野的姿势开始第二局游戏。 又要输了,顾夜西烦躁,忽然瞥到手上的创口贴,神色一冷。 伤口已经愈合了,他抠住创口贴的边缘,要撕下来。 算了…… 找了个理由:麻烦! 嗯,确实麻烦,毕竟是要动手指的事。 这时候手机里传来:gameover! 好死不死,谈明拨了个电话过来。 是因为游戏输了才心情不好,他劈头盖脸:【老子一枪崩了你!】 吃炸药了! 谈明原想跟他说正经事,不急了:【要不要给你发个定位?】 顾十爷暴躁是常态,谈明懒得探究:【忘记十爷现在是个高中生,要不要哥哥我教你看地图啊?】 顾夜西想打人,他很不耐烦:【有话说有屁放。】 谈明慢悠悠的,吊着他:【弟弟这么心急,是急着干嘛去?】 去你妈的弟弟! 他想拿远程炸弹炸过去,炸死这个臭不要脸的。 谈明忽然一句:【老六背后的人你认识。】 顾夜西冷静下来:【南杭?】 谈明摸了摸下巴:【猜猜看!】 下一秒,顾夜西单方面结束通话。 谈明震惊,踢了脚行李箱,怒骂。 无情无义的狗子! 半夜的风偏冷,顾夜西沐在月色里,月色被发梢挡去了一半,落在眸间两三分凉薄。 顾夜西认识的人不多,又是南杭,又有这个能力…… 手真长啊。 顾夜西兜头灌酒,眼睫毛一颤,影子抖一抖。 酒瓶子在地上摔个粉碎,他摇摇晃晃踩过去,碎片扎在鞋底。 昏昏沉沉,一觉日三杆。 顾夜西迟到是常态,不来学校也是常态。 他从后门进去,衣服一丢,趴在桌上睡觉。 英语老师怒,“顾夜西!” 她把黑板拍的“咣咣”响,“你回答一下这题!” 顾夜西没睡醒,脑袋疼,抬起头看了眼,眼底半个波澜没掀一个,“不会!” “……” 哥们真牛! 隔壁排刘莽投来倾佩的目光,一对上英语老师杀气腾腾的眼睛,秒怂。 前排三好学生楚嫣然转过来,她微微皱眉,有些不满。 自己不学就算了,还影响别人。 她最讨厌这种混混。 英语老师气的发抖,“咔哒”折断粉笔丢过去,“你,滚出去!” 顾夜西扭了扭脖子,懒得争,耷着脑袋走出教室。 一班门开着,他转头,看到温想拿着笔,低着头,在很认真做笔记。 真乖呢! 顾夜西双手揣兜,慢悠悠走过去。 校长办公室,门关着,他推开,走进去,往沙发上一躺,闭眼。 他睁开眼睛,“你们要改改丢粉笔的臭毛病。” 多浪费。 赵平想把他丢出去,“睡你的。” 劳烦自动降低存在感。 这尊佛,赶不得,骂不得,还得小心伺候着。 顾夜西没什么感情,“嗯。” 赵平可怜卑微弱小又无助,屁颠屁颠去把办公室门锁上了。 分针转了三圈半,顾夜西睁眼。 听到声音,手下意识往口袋摸去。 赵平往后退,“是我。” 他坐起来,眼角通红,像炸了毛的狮子,浑身阴戾戾的。 赵平口感舌燥,干笑几声,“您醒了。” 顾夜西站起来,十几万一条的毯子掉到地上。 赵平心碎一地。 顾夜西没长眼睛,他踩过去,耷着脑袋往外走。 赵平捡起来,破口大骂。 欠收拾的狗崽子! 当然是在顾夜西走后。 咔哒! 顾夜西一脚把门踢开,“老六的事不用查下去。” 他抬起头,眼神很凉,“到此为止!” 赵平缓过神,来不及擦汗。 他看着毯子上的脚印,心疼! 正好到饭点,教学楼很空,也很安静。 今天光线并不强烈,天气渐渐转凉了。 温想抬起头,她看到顾夜西了,“你来了。” 在等他吗? 她把书合上,“不进来?” 女孩穿着白色干净的校服,眼里都是光,太干净了。 但就是太干净了,顾夜西有点怕。 他浑身上下没一处干净的。 顾夜西原地不动,僵了一会儿,然后才不紧不慢走进来,手里捏着两个鸡蛋。 温想把书包拉链拉开,把校服拿出来,“你是来拿衣服的吧。” 她起身,和他离了两步,好脾气的说,“早上太忙,忘记给你。” 第二十三章 找温想剥鸡蛋,拒绝入社 顾夜西不是来拿衣服的。 他垂眸,伸手把衣服接过来,“谢谢。” 衣服挂在臂弯上,他斜倚在门边,浑然天成的野气,还未驯化。 随手把鸡蛋丢到桌上,他的语气很自然,“我不吃蛋白,浪费。” 顾十爷说话挺别扭。 温想歪了歪脑袋,听懂了后觉得好笑。 “顾同学”,温想示意他坐下,声调很温柔,“你找我就为了这个?” 顾夜西耳朵红了,腔调有点冷,“不行?” 行吧。 温想没脾气,笑了笑,“你坐。” 女孩笑起来特别好看,眼睛里像装了把勾子,很勾人。 “随便坐。” 顾夜西左看右看,嫌弃。 他站着不动。 温想站起来,坐到裴云位置上。 她声调很慢,“我的椅子每天都擦。” 洁癖又龟毛的顾十爷一屁股坐下来。 不擦他也坐。 顾夜西把衣服抖开,和她衣服上一样的味道往呼吸里钻。 他低头,把手揣进袖套里,领子乱七八糟,“你就吃这些?” 视线落在盒饭上,满眼的绿,太清淡了。 “不会吃不饱?”顾十爷怀疑她被苛待了。 温想抽张纸巾垫在下面,她喜欢把鸡蛋壳一点点剥开,“这是减肥餐。” “你又不胖”,顾夜西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实话实说。 温想忽然问,“你只吃鸡蛋吗?” 顾夜西对吃的不讲究,就是挑。 他随口一答,“不是。” 温想抬头。 他舔了舔嘴唇,支支吾吾,“昨天我……” “谁都有心情不好的时候”,温想用手把鸡蛋掰开,把蛋黄挑出来。 她的声音很温柔,“但不是谁都像你这么随性。” 顾夜西觉得自己眼花,他居然在温想眼里看到了羡慕? 在地狱苟延残喘的他,她羡慕什么呢? 想的出神,他顺手把筷子拿起来,夹起蛋黄,咬了一口,整个吃掉,腮帮子一动一动。 那是她用过的。 温想盯着筷子看,耳朵烫红了一圈,心上害羞。 她垂眸,把另一个鸡蛋拿起来,在桌上磕了个小口,转移话题,“你的手给我看一下。” 顾夜西不想伸。 僵持了一秒、两秒、三秒…… 他伸出去了,放在历史书上,别开视线,转移话题,“你为什么总看历史书?” 温想把他手心翻上来,没回答他的问题,“昨晚没换吗?” 她指创口贴,过了一晚上,外面那层都被蹭黑了。 顾夜西摇头,心不在焉,“没有。” 小伤,何况早就结痂了。 “把我的书包拿出来”,温想抓着他的手,低头说。 顾夜西握住书包提手,一抽,带出来几封信件,掉到地上,“这什么?” 隐约瞥到“温想”两个字。 书包拎起来放在腿上,他弯腰,空出来一只手捡,看了好几眼。 温想起身,把书包拿过来,拉开书包拉链,平平淡淡两个字,“情书。” 她翻出昨晚买的创口贴,还好没放家里,她没瞒着,“抽屉里总会有,放着就好。” 顾夜西耷着眸,心平气和,“你看了吗?” 温想把旧的撕下来,仔细检查伤口,回他,“没有。” 伤口好的很快,似乎有点过快了。 她不多事,给他换上新的,回答很上面的问题,“我历史不好,要努力。” 顾夜西把信揉成一团,塞进口袋里,双目在放空,“哦……” 他没告诉她,自己不贴创口贴一下午就好了。 谁都知道顾十爷是个怕麻烦的人,他最不喜欢被人摆弄。 温想把他的手翻过来,仔细检查一遍,“家里有没有创口贴?” “没有。” “……” 躲在门后面的人是楚嫣然,剧社排练,她来拿书包。 她已经在门口站了会儿,看了看温想,看了看顾夜西,默默走开了。 原来,温想和顾夜西是吃一个鸡蛋的关系…… 当天下午,楚嫣然主动来找顾夜西帮忙:“顾同学,剧社缺人手,你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 周围的同学羡慕嫉妒恨,看顾夜西的眼神像要杀猪。 楚嫣然微笑,声音温温软软,“你虽然成绩不好,但以后可以考虑走艺术这条路。” 她看过校草排行榜。 顾夜西是第一。 这张脸不进娱乐圈,可惜了。 顾夜西没理,手背朝前,掸了掸。 言外之意让楚嫣然离远一点。 楚嫣然一动不动,脸色不太好,眼睛有点湿润。 挺难堪的。 暗恋楚嫣然的男生愤愤不平:【靠!顾夜西太流氓了,一点绅士风度也没有!】 顾十爷就不知道“怜香惜玉”四个字怎么写,冷冷两个字,“不去!” 拒绝的干干脆脆,他站起来,丝毫不拖泥带水,睨着她,“让开!” 语气有点冷,细听点还有点不耐烦。 楚嫣然咬咬牙,不信他不动心,“有机会我会给你排个角色,你可以和我们一起登台演出。” 登台演出? 真了不起。 顾夜西没耐心,他直接把椅子踢开走掉了。 楚嫣然呆滞,心头涌起浓浓的屈辱感。 平常和她关系要好的女生:【嫣然,你别跟他一般见识,顾夜西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啊?】 一旁男生跟着安慰:【他就一刺头,找他帮忙,想想都不可能。】 同学围在她身边,七嘴八舌讲顾夜西的不好。 楚嫣然看着顾夜西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少年沐在阳光下,林下风气。 他很乖,准确点说,他在温想面前很乖。 楚嫣然拳头握的有点紧,藏在外套的袖子里,在发抖。 她把鬓边头发拂好,微微一笑,“没关系,大家都是同学!” 这么大大方方的说辞,最后换来几句“你真善良”。 楚嫣然很受用。 顾夜西慢悠悠的走,身后有人叫了他。 是徐憬喜。 “顾夜西,你来我办公室一趟。” 顾夜西没过头,走了两步,抬头,他看见温想了。 温想朝他点点头,笑容明媚。 顾夜西晃了神,视线闪躲。 徐憬喜大喊了声,“顾夜西,马上来我办公室!” 声音在走廊回荡,温想在走廊上,她听见了,顾夜西看到她笑了。 他咬紧后槽牙。 徐憬喜这只猪! 第二十四章 谈明来南杭,成顾狗老师 顾夜西一脚踢开办公室门,风吹进来,光渡在他脸上,忽明忽暗,他眼角泛红。 徐憬喜不承认自己被吓到,清了清嗓子,“门坏了,你赔!” 黄杨木做的,谁不是轻推轻关。 顾夜西把外套拉开,拉到底,在徐憬喜对面坐下。 “没大没小”,徐憬喜管不动顾夜西,也懒得念叨,“你知不知道自己还是南杭的学生?” 顾夜西垂眸,眼睫毛后面眼神凉飕飕的。 徐憬喜接着说,道理一大堆,滔滔不绝。 吵死了! 顾十爷没耐心,看到办公桌上摆着国际围棋大赛章程,“我参加这个比赛。” 说教戛然而止。 徐憬喜顺着他的方向看去,恼火拍桌,“我让你先把学习搞上去!” 顾夜西哦一声,“我要参加这个比赛。” 他不想当颁奖嘉宾。 徐憬喜一肚子火。 顾夜西才不管,他站起来,把校服拉上,双手揣兜,慢慢悠悠走出去。 价值百万的黄杨门再次重重摔上。 门:我就没受过这样的委屈。 徐憬喜在后面干瞪眼,心脏疼。 “顾夜西”,楚嫣然站在门口,她手里拿着表格,落落大方。 挑不出毛病,但挑人。 顾夜西左转直走,半个眼神没给。 楚嫣然不生气。 她就把表格捏得皱皱巴巴。 手机响了,他接起来。 谈明暴跳如雷:【老子车坏了,来接老子!】 顾夜西不冷不热:【哪儿?】 谈明左看右看,一个鸟不拉屎的地儿:【不知道!】 顾夜西薄情寡义:【你找其他人。】 通话结束。 艹! 顾夜西这只狗! 谈明接着打,顾夜西接着挂,挂到烦了,他接起来骂:【你是不是有毛病!】 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谈明忍:【我找你谈老六。】 顾夜西听完,挂了。 谈明没再打,睡觉,安心等人。 小样! 爷还治不了你! 车是从废品区拉过来的,破破烂烂,开在马路上很拉风。 “上车”,他踢一脚骚包的超跑,一巴掌把谈明打醒。 下手还算轻的。 谈明醒了,下车,他不嫌弃车子破,躺上去呼呼大睡。 颠!路哪儿颠,顾夜西往哪儿开,成功把谈明颠醒了。 他坐起来,扯两下头发,很暴躁,“会不会开车!” 顾夜西一脚油门踩下去。 谈明清醒,站起来大喊,“爽!” 那减速,反正怎么不爽他怎么来。 “……” 靠!狗子不听话,还有点叛逆,怎么解? 夏末秋初,天黑的很快,一排路灯亮起来。 顾夜西转过身,没心没肺,“别跟着我,自己找酒店。” 酒店? 酒店配得上他谈九爷身份吗? 谈明吊儿郎当,挑着眉,“要不要跟我回别墅。” 一起快活呀。 他找了女人,搁别墅里等着金屋藏娇。 顾夜西抖开他的手,掸了掸肩,“晚了,我明天还要上学。” 呦!好学生呢。 就是不知道成绩怎么样? 谈明摸摸下巴,手机摸出来打电话。 找人拖车。 顾夜西沐着月色,从外面回来。 刚进门,谈明消息就过来了:【组局游戏,来不来】 顾夜西回一个字:【来】 人一走,虚掩的门就开了,风灌进来,灯笼摇曳生影。 手机冲会儿电,顾夜西拔了,抄了一瓶酒往天台走。 谈明发过来视频通话。 顾夜西拒绝,开了免打扰。 躺在摇椅上,长腿一伸,搭在齐腰的桌上,姿势很野,很舒服。 第一局,输了。 第二局,赢了。 累,他不玩了。 顾夜西喝了半瓶酒,眼角微微泛红,橘黄的烛光渡在他脸上,被低垂的睫毛挡去个影,明暗交迭。 在天台上睡了一晚,顾夜西醒来头疼,他走路摇摇晃晃,不小心碰倒了酒瓶子。 他洗了个澡,穿上昨天那件外套,上课依旧迟到。 生物老师是个中年女性,她很欣赏顾夜西的脸,妥妥的颜控。 “顾同学,黑板上的问题你能回答吗?” 顾夜西眼皮子没掀,照例俩字,“不会。” 啥都不会,这就很顾夜西了! 生物老师脾气好,她没生气,笑了笑,“嫣然,你来回答。” 楚嫣然站起来,有条理的,清晰的将解题思路,最后报出答案。 下课铃响起,顾夜西被吵醒。 他抬头看到走进来的人,脸黑了。 角落里的小女生窃窃私语:【哇塞!他好帅啊!】 边上的女生耳朵红了:【他就是我们新来的历史老师,这么年轻,一定很有才华!】 一中有三不收:非硕士毕业不收;非一本生不收;非货真价实不收! 三者不是并集,而是交集。 谈才华刚从校长办公室出来,当教师的劲儿正新鲜又热乎。 九爷大驾光临,赵平能怎么样? 规矩坏就坏了呗。 命重要。 谈后门走进来,衣冠楚楚、气质儒雅。 他介绍自己,“我是你们新来的历史老师——谈明,你们叫我谈老师就行。” 转身在黑板上写了字。 【谈老师好!】 顾夜西无聊趴桌,不感兴趣。 上课铃响,谈明讲了没两句,把外套脱掉,“睡觉的那位同学,你站起来背96页。” 顾夜西咬咬牙。 他在笑,“你不会不会吧?” 别人就算了,偏偏是谈明! 顾夜西满肚子火。 他翻开书,快速扫一眼,背的没有一点起伏。 刘莽诧异:【我去!他什么时候背会的?】 背完了。 没两分钟,谈明又叫了顾夜西名字。 有完没完。 顾夜西脾气不好,冷飕飕看了眼谈明,眼神警告! 别人惹不起…… 谈九爷睚眦必报,他笑得很君子,“顾同学火气很大哦,难道昨晚打游戏输了?” 这厮还敢提这茬? 是谁跑去撩妹,害他被对面群殴! “皮痒的话,我可以揍你一顿”,顾夜西把外套穿起来,声线低沉。 门开着,他直接往外走,放肆,大胆。 谈明一点也不生气,他也把外套穿上,“大家不要学顾同学。” 他评价,“太叛逆。” 校长办公室,顾夜西阴云密布走进去,眼神阴恻恻。 刚送走一尊佛,又来一位爷。 赵平一口气没喘直,赶忙站起来,“您见过九爷了吧?” 第二十五章 顾夜西的警告,闹事学校 顾夜西两只脚搭在椅子上,心情很不好,“你同意他进来的。” 他? 谁? 九爷吗? 赵平叫苦不迭,哀怨的很,“他要来,我拦得住么?” 他倒杯茶递过去。 两位爷,一个比一个难伺候。 赵平说,“小的人微言轻,您就别难为我了。” 顾夜西脾气不好,他不作声,丢过去一道凉飕飕的眼神。 是命令。 没有商量余地的强硬。 谈明必须搞走! 叩叩叩! 赵平咬咬后槽牙,很不耐烦,“谁啊!” “校长好,我是高三五班的楚嫣然。”楚嫣然在跑剧社排练的场地。 赵平看眼顾夜西,咬紧后槽牙,在线卑微。 给点面子成不? “您回避一下?” 就差跪下磕头了。 顾夜西没抬头,因为烦,他把桌面弄得乱七八糟。 手一抬,满意了。 他站起来,在摇椅上半躺着,没半点避讳意思。 得!只能惯着呗! 门外又在叫,“我来找您盖章。” 赵平整理着装,不嫌弃十爷踩过的椅子,坐下,“进。” 门推进来,阳光落了一地,风吹起女孩的秀发,静静而立,格外动人。 “校长好”,楚嫣然微微躬身,问好,很有礼貌。 她把申请单放在一边,柔声细语,“剧社排练场地太小,服装设备也不齐全,我想为社团成员们重新申请一个。” 说话是门艺术,她说为社团成员们。 谈明也是个会说话的。 但顾夜西没这天赋,他只会命令,然后威胁,实在不行就动手。 赵平示意她放在边上。 顾夜西低着头,眼睛半睁半闭,他在看外语书,一页一页翻,看的浮光掠影。 “顾同学”,楚嫣然早就看见顾夜西,这时候才打招呼。 她笑得像个淑女,“你真的不考虑加入我们社团吗?” 顾夜西没抬头,手随意挥了挥。 言外之意:别挡我光。 太tm狗了! 楚嫣然往旁边站一点,她弯腰,嘴角笑意依旧友好,“参加社团可以为学校争光,你为什么不去?” 争光?很重要吗? 顾夜西是个话少的,很多时候懒得说,“关老子屁事!” 咳! 楚嫣然扭头看了眼,看到校长握笔的手有点抖,她转头,循循善诱,“顾同学……” “好了”,赵平想把她打发走,“场地可以,你赶快回去上课吧。” 赵平是为她好。 “顾同学,要不要一起。” 顾夜西理都不想理她。 正常的人对女孩子这个态度? 他就不是一个正常人。 楚嫣然微微颔首,很有礼貌,“谢谢校长。” 走出去前,她看了眼顾夜西,停顿了一秒,轻轻把门关上。 谈明迎面走来,风度翩翩。 楚嫣然微微颔首,“谈老师好!” 谈明和她保持一定距离,打了招呼,“你好!” 没有过多的交流。 谈明是披着人皮的禽兽,碰过的女人很多,口味很杂。 但是不碰学生。 之前有个卖石油的往他床上送学生,直接被废去一条胳膊。 这件事后,某些人就安分多了。 谈明把书抵在门上,推开。 他站在门口,没进来,嘴角噙着抹笑。 啪! 顾夜西抬眸,书合上,用力丢过去。 谈明闪身躲了。 书掉在地上,翻开几页。 谈君子弯腰捡起来,低着头,话里混着点笑,“好大火气。” 他用手拍了拍,靠在饮水机前,“要不要帮你降降火呀?” 这小子,他还以为是多好的学生呢! 原来是成天翘课,上课睡觉的“好学生”。 顾夜西盯着他,很不耐烦,“离开南杭,条件随你提。” 凭什么? 他说,“我不呢?” 顾夜西一记眼神射过来,“想打架。” 打架多不好,有伤和气,谈明摸了摸下巴,“你这样没女孩喜欢喏。” 顾夜西后槽牙咬的有点紧。 谈九爷接着说,“要不要哥哥教你怎么谈恋爱?我看你们学校美女如云,正好适合我们冰清玉洁的顾十爷。” 一班那个最好,走廊上碰到的也不错,还有三班后排那个…… 顾夜西咬牙切齿,“闭嘴!” 哟!这样就生气了。 又没让他干烧杀掳掠的活。 谈明忽然想看这爷谈恋爱,想看他又纯又欲的样子。 他嘴角一扬,“晚上去我家,哥哥带你玩。” 谈哥哥一脸荡漾,就是欠揍。 “滚”,顾夜西站起来,男孩子的脸还有点稚嫩。 谈明在笑。 “走了?” 顾夜西不想理会。 他走出去,背影有点丧,站在门口,没转头,丢过来一句轻飘飘的话,“那件事你不要插手。” 谈明想干嘛,他一清二楚。 现在是挑明了。 顾夜西懒得弯弯绕绕,偏头,眼角一压,“我只说一次。” 谈明不作声,不笑了。 他走了。 “顾夜西”,谈明双手揣在兜里。 顾夜西往前走,少年耷着脑袋,眼睫毛一动不动,声调没有起伏,“还有事?” 谈明头一甩,“你会不会太自恋,老子回国是享受人生来的,谁有空鸟你那点破事。” 塑料朋友发言就很塑料,很薄情寡义,“哦。” 最好是这样。 外面有片梧桐,树叶在簌簌作响。 前面一大群人围着,裴云躲在温想后面,哭红了眼睛。 “老娘辛辛苦苦赚钱,你上演唱会追星,你想不想高考,想不想出人头地了”,马秋红了眼,有气又怒。 这位马秋女士是裴云的母亲。 她今天整理房间,整理出一堆没有用的海报、周边。 问一问身边亲戚,知道价格后她差点气晕过去。 马秋指着裴云鼻子骂,“别人孩子都在努力学习,你呢,成绩一直下滑,你还上演唱会追星,以后还敢不敢,敢不敢了你!” 裴云是个好面子的,她低头不说话,咬着牙,肩膀一抖一抖。 校服不好好穿的女生在说风凉话:【不就是追个星,犯得着这么小题大做么?】 旁边凸嘴唇的女生压低声音:【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小时候和他们家是邻居,裴云爸爸很早进局里去了,全靠她妈养着。】 吃瓜群众鄙夷:【啊?那裴云也太过分了吧……】 人总是习惯站在道德制高点,对人指手画脚。 学识不是门槛,而是垫脚石。 第二十六章 顾狗护妻,说谈不干净 谈明对这些人间琐事不感兴趣,淡淡评价了句,“你们学校挺热闹啊。” 呵!他现在也是这个学校的。 顾夜西瞟了眼温想,低下头,神色厌厌。 马秋怨女儿不争气,“走!跟我回家,这学你也甭上了!” 温想挡在两人中间,她表情凝重。 “我不回去”,裴云此刻就想挖个地洞钻进去。 在这么多人面前,她面子丢尽了。 “不回家你要干嘛!”马秋拔高了音量。 这绝逼是她最后一次哭。 裴云对马秋吼,“你太过分了!” 嚎完,她低着头掉眼泪,好不委屈, 马秋伸手扒拉她。 中间夹了个温想,怎么办? 不管了,推开! 佛挡杀佛,神挡杀神 马秋是长期干重活的,手上都是茧子。 温想呢? 人人都知道:她是汉有游女,不可求思,凿凿君子,之子不由。 她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淑女。 推开淑女实在轻而易举。 温想身体不稳往侧边倒,胳膊狠狠撞到一个人,很疼。 她往后退,下意识道歉,“对不起。” 上面的光被挡住了,她抬头一看,是顾夜西。 顾夜西低头睨着她,不作声。 但眼神在说——真没用! 温想和他隔了点距离,“抱歉。” 马秋拉住裴云的手往外扯。 裴云死撑着,依旧被拉出去好几米。 “我不走”,裴云喊得嗓子都哑了,满腔悲愤。 她朝温想伸出手,哭的快断气,“我不回去……” 温想心软,这事她也有责任,“您能不能先放开她。” 这样容易受伤的。 她抱着一只胳膊上前,心平气和,“演唱会的票是我给她的,裴云跟着我去,徐梦溪是我朋友。” 都是实话,可组合起来,味道就变了。 就变成是她拉着别人去追星。 三言两语把责任引到自己身上,有必要么。 顾夜西沉默,他莫名其妙就有点生气。 就是她怂恿的裴云! 马秋被愤怒冲昏头脑。 她一边拉着裴云,一边骂,用词粗鄙不堪。 温想就由着她骂。 顾夜西眼神凉飕飕的,很不爽。 “妈,你够了”,温想是她朋友。 马秋回瞪一眼,“你给我闭嘴!” 骂完了她还不过瘾,还要动手。 马秋扬起手,手掌的影子映在温想脸上,就要落下。 “疯子”,顾夜西推开她的手,语气淡,眼神冷。 他把校服拉链拉开,拉到底,浑身散发的气场又野又欲。 狗子有情况! 谈明眉梢一挑,他把书卷起来,抬手敲了敲硬邦邦的墙壁,打断他们,“能不能听我讲几句?” 十爷不喜欢多管闲事,但九爷喜欢看十爷多管闲事。 他看眼顾夜西,再看眼温想,笑而不语。 “你是?” 谈看戏端的是从容不迫,“我是这个学校的老师,您和我说说什么情况?” 其实都知道。 他长眼睛了,戏也不是白看。 比起无关竟要的事,无足轻重的人,谈明更关心顾夜西,以及……他身边的女孩子。 定睛一看,他眼前一亮。 谈明记不住女孩子的名字,但脸记得很牢,尤其是漂亮的女孩子。 不是就是一班那个,叫什么来着? 笑容太狗了。 顾夜西看不下去,他祸水东引,“他是这个学校的老师。”你和他说。 这挑子也就他能撂的这么心安理得。 徐憬喜匆匆忙忙赶来,先把马秋和裴云两个人分开…… 顾夜西转身,走了两步,回头看,语气无波无澜,“还不跟上!” 留着想挨打吗? 不咸不淡的声调,能感受到微弱怒气。 温想不知道他在气什么。 被骂的又不是他。 顾夜西说完就走,温想乖乖跟上,她低着头,没什么底气。 为什么没底气?她又没做错什么! 温想抬了抬下巴,一秒,又鬼使神差低下头去。 是怂了。 顾夜西生气就走的特别快,温想踩着他的影子,怎么也追不上。 楼道太长,阳光太刺眼,忽明忽暗的渡在他轮廓周围,不安而暴躁。 她走快他就走快,她走慢他也走慢。 温想怀疑他后面长眼睛了,“你不是不喜欢别人走你后面吗?” 声音淡淡,从后面传来。 顾夜西脚步被拉住了。 她一直跟在他后面,他是知道。 “你想说什么”,顾夜西咬咬后槽牙,他一肚子火。 他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眼神暴躁又乖戾,点名带姓,“温想,你想说什么!” 温想见他停下,就侧身靠在窗台上,后背是光,暖暖的,走不动了。 歇了会儿,她敛着眸,声音很淡,“刚才,谢谢。” 温想抬起头不作声,和他对视,眼里有点委屈,有点告状,还有点别的东西。 她还是女孩子,经历太多也是女孩子,被人当面骂,又怎么会真的无动于衷? 只是比其他人更懂得隐忍和克制。 顾夜西害怕她的眼神。 他别开视线看她身后的窗,目不斜视。 窗外有颗树,据说是深山老林里挖来的,枝干上缠满灯线,晚上会亮。 顾夜西低头把衣服拉链拉上,动作慵懒而随性,说话也随性,“哦。” 他就是举手之劳,看不顺眼。 仅此而已。 温想盯着他乱七八糟叠在一起的领子,心不在焉,“你和谈老师认识?” 谈老师? 人渣也配当老师? 顾夜西没回答她的问题,说话慢条斯理的,眼神含着淡淡的警告,“谈明不干净。” 你离他远点。 谈不干净原地爆炸:爷的青春喂了狗! 温想不是随波逐流的人,她有自己的判断。 她看顾夜西,点头,“我知道了。” 顾夜西不说话,视线始终落在她后面,气消了大半。 温想指着自己的领子,出声提醒,“衣服没弄好。” 他低头看,没动,“哦。” 没弄好就没弄好。 顾夜西懒得弄,转身看到谈明。 他抱着历史书,懒懒散散靠在墙上。 顾夜西语气很淡,“事请处理完了?” 仿佛抛妻弃子的负心汉。 刚刚说的话他听到了! 工具人谈明在线咆哮:老子高大威猛的形象都被你毁了! 谈工具没好气,甩过头,很自负,“爷出马还有搞不定的事?!” 第二十七章 夜市之行,兄弟情被误会 这件事的结局,最后以马秋妥协告终。 温想猜测,应该是徐憬喜和马女士达成了某种协议。 之后几天,裴云都没来上学。 课间休息,裴云向温想道歉,她脸色不好看,眼睛肿着。 温想抽张纸巾给她,没作声。 裴云一把鼻涕一把泪,“想想,晚上我请你吃饭吧?” 当赔罪。 温想随她,“可以。” 剧社下午排练很顺利,楚嫣然提出建议:放学她请客,大家聚一聚。 能蹭吃,能蹭喝,大家都挺乐意去。 王戈也在邀请之列。 楚嫣然亲自邀请的,他没拒绝。 一打铃,王戈起身从门口出去,走到五班,他站在门口,故作镇定的喊,“嫣然。” 书包背的整整齐齐,是好学生的模样。 楚嫣然听到声音,抬头,朝他笑了笑, 她还想邀请一个人。 “你等一下”,楚嫣然走到顾夜西前面,弯下腰,“顾夜西,今天剧社聚餐,我请客,你去不去?” 他为什么要去? 顾夜西眉眼一抬,声调疏离,“不去。” 他不绅士,也不流氓,就是客套,客套到让人挑不出毛病,又让人生出想要征服的欲望。 楚嫣然是那种“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表情。 她手背过身后,倒退着走,视线一直没挪开。 顾夜西在手上转笔,转的眼花缭乱。 谈明从窗外飘过去,他拿着本历史书,昂首阔步,风度翩翩,少年学者风流。 这只误人子弟的衣冠禽兽! “你真的不去?”楚嫣然不抱什么希望,最后问一次。 顾夜西垂眸,把外套拉链拉上,站起来。 这是…… 他把东西一股脑塞进抽屉,桌面干净了,抽屉变得乱七八糟。 看样子他要去。 楚嫣然笑了笑,她才把包背起来,转过身去。 顾夜西已经不在了。 然后,楚二校花的表情管理稍微有点失控。 王戈站在门口等,不瘟不火提醒她,“我们该出发去校门口。” 他温言细语,保持着君子风度,“同学们等很久了。” 楚嫣然把教室灯关上,走到王戈面前,神色略歉意,“久等。” 她刚和顾夜西说了什么? 王戈偏头看她一眼,神色打量。 他有分寸,这种话适合烂在肚子里。 霓虹初上,灯红酒绿漫进人迹罕至的巷子角落,头顶的月暂避锋芒,躲进黑压压云层里,耳边吹着轻轻的风,卷着地上的沙粒拂过人脸,很不舒服。 杏黄路灯下,两道长长的影子托在地上,一前一后,冷冷清清,像两只孤魂野鬼。 顾夜西把校服系在腰上,系得很紧,仿佛要窒息。 他喝酒了。 喝了一点,微醺,有气无力垂首,走的很慢,除了眼角泛红,看不出他是喝醉了。 谈明和他隔了三米远,低着头,一只手捂着左眼,龇牙咧嘴。 这只疯狗,喝醉了就打人。 他怎么就不长记性? 出了巷子,街道瞬间敞亮起来,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叫什么名字来着? 牌子就挂在头顶——南杭夜市。 南杭的夜市只有这里一处,名字就取得简单粗暴。 街道两边是吃喝玩乐,中间最多的就是帅哥美女,目不暇接。 天堂嘞! 谈明嘴角扬着抹玩世不恭,腔调是漫不经心的,“这么好的地方不早带我来。” 不仗义。 用眼神耍流氓,九爷本职。 吵! 顾夜西站在马路中间不走,眉眼一抬,看得出几分倦意。 他没来过这个地方,是稀里糊涂走来的。 怎么回去? 顾夜西没安全感,在找回家的路。 四周吵得他脑袋要炸掉。 “抓小偷啊!” “大家帮忙抓一下小偷!” 人群一阵骚动,灯影跟着晃,好巧不巧那人撞到顾夜西前面。 后面的失主大喊:“帅哥,帮忙拦一下!” 顾夜西是多管闲事的人吗? 当然不是。 他事不关己的微微一侧,和小偷华丽丽擦肩而过。 小偷跑过去,还回头看了眼。 谈明看热闹不嫌事大,没有出手的意思。 不过往后一瞧,他忽然把脚伸出去。 从前面跑过去的人被绊倒。 比顾夜西仗义。 屁!这货就是看人姑娘长的好看。 可惜那姑娘离得远没看清,以为顾夜西出的手。 十爷招蜂引蝶的能力是九爷亲自盖章的。 他很服气。 这不,赶巧来了一个! 扎马尾的姑娘少女怀春,气喘吁吁,“谢谢。” 顾夜西没理,眼角压着。 “你,你是南杭的学生吗?” 她红着脸,满眼睛找校牌,“刚才谢谢你。” 找不到,她单刀直入,“你叫什么名字?” 顾夜西眼底波澜没掀一个,面冷心冷,扭头就走。 他没兴趣。 小姑娘稍稍愣了愣神,小碎步跑到顾夜西前面。 她两只手握着钱包,害羞又大胆,“我可以请你吃顿宵夜吗?” 这类型的男生,娇贵又野气,生一副玩世不恭的公子相,性子还冷,挺欲罢不能。 小姑娘脸上红扑扑的,眼睛里期待又炙热。 谈明这只多管闲事的狗! 回头,顾夜西踹一脚罪魁祸首,很用力,堂而皇之的说,“他伸的脚。” 他亲眼所见,不算祸水东引,“你找他。” 行!分分钟把他卖了。 塑料关系妥了。 谈明举步走上来,大大方方的说,“举手之劳,不必挂怀。” 有个词叫一见钟情。 小姑娘朝谈明点点头,表示感谢,然后问,“你是他朋友吗?” 她心思都写在脸上。 算不上朋友,最多塑料。 谈明只字不言,嘴角笑的意味深长。 这是认识,还是不认识? 顾夜西不喜欢人多又吵的地方,他喝了酒,脾气格外不好。 “够了吗。” 他像只炸了毛的狮子,眼梢带红,呼吸带戾。 怕他真发飙,谈明见好就收,“不好意思,我这兄弟,他不喜欢女人。” 小姑娘不知所措,她瞪大了眼睛,“真的?” 她半信半疑,视线在顾夜西和谈明身上来回扫荡。 谈明笑而不语。 小姑娘深信不疑了。 难怪他刚才那样笑。 “不好意思,祝你们幸福”,她笑着转身,留下诚挚的祝福。 谈明,“……” 艹! 老子是直的! 第二十八章 寻衅滋事,他发火了 顾夜西转头看,眼神凉飕飕的。 他贯用来看死人。 谈明和他没共同语言。 整的好像占了他多大便宜。 他头一扭,闷闷不乐,“懒得理你!” 街边的烧烤摊,炭火在的地方油烟四起,香气逼人,人满为患。 头顶灯光一黯,是来人了。 温想把筷子放下,抬头。 是一位女士和两位男士。 那位女士认识温想,“姐姐。” 她一脸惊喜。 女士大名周星然,细细的看,她眉眼与温想有两三分相似。 她是温想的堂妹。 温想和父母都不亲,两边亲戚朋友也只知道个大概,周星然是温先生妹妹的女儿,芳龄十六,在南二中念书。 一中和二中虽然只差了一个字,但二者的差距可不是零星半点。 周星然后面两位是她的同学,一个姓王,一个姓柳,暂且称他们为王同学和柳同学吧。 她叫了声姐,“没想到在这儿碰见你。” 周星然穿身黑色皮衣,打了四五个耳洞,很酷很社会。 温想觉得问名字冒昧,点点头,客气又礼貌,“请坐。” 裴云往边上挤了挤,把位置腾出来,正好放得下三张椅子,她歪头打量周星然,“你是想想的妹妹?” 看着不像,太没姐妹的感觉。 “我和姐姐见面不多,”周星然解释,语气略带遗憾,“上次见面是两年前,姐姐被接回家的时候。” 温想以前基本和她外婆一起生活。 两年前,她外婆去世,她才被接回来。 王同学是打扮的很骚包、脸上化了淡妆的精致男孩,他若有所思,“然然,你姐有点眼熟啊?” 温想垂下眸喝茶。 记起来了,这女孩是她姑姑的女儿,周星然。 “我也觉得”,柳同学同感,挤眉弄眼的想。 好看是第一印象,然后感觉在哪儿见过。 周星然笑起来,很自豪,“那当然,我姐是温想。《天下》知道吧?就我姐,她演的小妲己。” 柳同学想起来了,他一拍脑袋,“是你啊!” 他站起来,很夸张捂住自己嘴巴,“失敬失敬!” 德性! 裴云尴尬到用牙齿啃杯子,“你先坐下,有话好好说。” 果然人和人都要比出来的。 对比之下,她第一次见温想的时候,表现应该算好的吧。 聊了会儿,头顶的灯再次被遮住了。 面前站着两位男士,其中一位穿着黑背心,打耳钉,另一位纹花臂,喷发胶。 两道灼热的视线追着温想。 温想没来过夜市,不认识这两个人。 其实他们是夜市一带有名的地头蛇,凭拳头发家,靠着家里的背景横行霸道。 说白了,就是混混。 “小美女,看你眼生哦,第一次来吧。”混混一号把周同学挤开,坐下来。 他托着腮帮子,热情的说,“要不要哥哥带你熟悉熟悉。” 温想避开对方投来的视线,没搭理。 呦!还来“欲拒还迎”这一套。 混混二号拍拍柳同学的肩,大拇指往后戳了戳,“起开。” 柳同学比狗听话。 他站起来了。 二号一屁股坐下,他冲温想挑了挑眉,流里流气吹了声口哨,“你叫什么名字?以后我罩你!” “不需要”,温想不悦,但耐着性子讲理,“你们打扰到我和我的朋友们了。” 她脾气好,可不是没脾气,“二位可否离开?” 有脾气的姑娘挺招人稀罕! “加个微信呗,加完哥哥就走”,混混一号翘着二郎腿,嘴角混着点笑。 目光一直落在温想身上,肆意打量。 穿校服,还是个学生,难怪啊……这么乖。 温想没理,低头喝水。 混混一号摸摸下巴,把温想喝过的水杯拿在手里,大拇指指腹擦过留有水渍的杯口,阴阳怪气的,“小姐姐好高冷哦,人家好怕怕!” 裴云忍半天了。 她忍不住了,爆粗,“给老娘滚,否则我就报警了!” 做作的要命! “她说什么?”混混二号掏了掏耳朵,装作没听清楚。 “哥”,混混一号笑了笑,“她要报警呢!” 威胁人的话都说的软趴趴。 混混一号的目光更加肆无忌惮。 他去抓温想的手,还没碰到,脸颊被一块锋利石头划过去,破了皮,冒了血,两三秒才感受到疼。 他拿手碰碰,见血了。 靠! 扭过头,看见烧烤摊大街前面站着一个人,他耷着脑袋,半张脸没在黑暗中,头顶的月渡在他身上,偏冷,有几分漫不经心的懒散。 混混一号站起来,破口大骂,“你他妈谁啊!” 二号也站起来,大花臂手臂肌肉显赫,朝顾夜西逼近,气势汹汹。 “砸场子的是吧,小子!” 顾夜西眉眼一抬,眼角泛上一抹病态的红,声音淡淡的,“看你不爽。” 混混一号右眼皮直跳,伤口上血流下来,他恼羞成怒,“你找死!” 两个人冲过来,一前一后把顾夜西包围起来,相互给了个眼神,一起扑上去。 顾夜西侧身,出手又快又狠,一拳砸在混混一号脸上,把他撂倒,几乎同时,反身把剩下的人倒头往地上一扣,一脚踩在人命根子上,前后不过十秒。 他神情冷漠,压着一号,一拳一拳往人肚子上招呼,打到人五脏六腑移位。 一身狠劲,把周围的人镇住了。 再打下去要出人命! “差不多了”,谈明拉住顾夜西拳头,没拉住,居然往前踉跄了一下。 他上两只手,打了个哈欠,没心没肺,“这么晚了,我可不想陪你进局子。” 塑料朋友,讲毛义气? 顾夜西站起来,踹了踹地上的人,又蹲下来,声音很轻,“走路看着点,。” 他又踹了一脚,眼角很沉,“可以滚了吗?” 滚,滚,必须滚…… 混混二号伤势较轻,他手脚并用在地上爬了几步,又爬回来,把混混一号拽走了。 走远一点,他转头放狠话,“你给我等着,等龙哥来了收拾你!” 顾夜西眼角通红,心情很不好。 他盯着周围看戏的路人,“看什么!” 声音落入耳畔,比恶魔的摇篮曲还毛骨悚然。 下一秒,人流立刻恢复正常。 第二十九章 赶走混混,喝酒被抓包 温想在发呆,她没反应过来。 桌上水杯倒了,水顺着桌沿滴下来,她校服湿了。 顾夜西朝她看过来,眼神淡。 就和第一天见到他一样,没有温度。 “有仇啊。”谈明难得见到顾夜西发飙,他隔岸观火的说,“下手这么狠。” 也不怕闹出人命。 顾夜西转头,看他一眼。 不就是人命么! 谈明撇撇嘴,小声嘀咕,“没杀过人的小屁孩,横什么横!” 顾夜西咬咬牙,压了声线,“你说什么!” “呵呵!” 切!就嘴硬着吧! 他懒得搭理顾嘴硬了。 谈明走到烧烤摊前,信步闲庭。 他立起两根手指,很自然的打招呼,“你们好!” “谈老师好”,裴云很喜欢新来的历史老师,她站起来,“您坐。” 谈明摆摆手,他指旁边的椅子,过去坐下。 “顾夜西”,他现在是老师,要有威严。 谈明用指节敲了敲椅子,“过来坐。” 这只仗势欺人的狗! 到底什么时候带他回家! 顾夜西走的很慢,还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仿佛刚刚动手的不是他。 他坐在温想前面,杏黄的灯光被睫毛挡住去半个影,眼皮耷着,影子一动不动,乖的很有欺骗性。 温想表情呆呆的,“顾同学。” 顾夜西没抬头,嘴里含糊不清“嗯”了一声。 温想晃然回神,“你怎么在这儿?” “他跟我来的”,谈明了解顾夜西什么尿性。 喝了酒就六亲不认。 谈明瞧着温想,嘴角混着点笑,“真巧,在这儿碰到你们。” 他说顾夜西怎么忽然发飙。 温想坐好,她指着自己的左眼,语气迟疑,“您的眼睛?” “被狗撞了”,谈明看眼顾夜西,笑而不语。 温想沉默了。 他身体微微前倾,语气淡淡,“你叫什么?” “温想。” “温想啊”,谈明点点头,声调是山路十八弯。 他顶顶腮,把顾夜西肩上的落叶拿掉,漫不经心夸赞,“好名字,你说呢顾同学?” 顾夜西很烦躁,偏头看他一眼,不悦写在脸上。 “你们两个认识?”温想坐的端正,被教的温婉端庄。 谈明拢了拢衣服,把外衣的两颗扣子系起来,动作有条不紊,“算吧。” 他补充,“不过不熟。” 金钱交易,利益联系,泛泛之交。 温想似懂非懂,她在看顾夜西。 他今晚有点奇怪,一句话不说。 一旁的王同学和柳同学对视一眼,慢慢走过来,抬不起头。 温想没抬头,也没说什么。 王同学抬眸,又耷下,他没底气,磕磕绊绊的解释,“那两个人是这带有名的混混,得罪他们没好果子吃的。” 他是好心提醒,背挺起来一点,“我劝你们以后不要来了。” 说完了?说完可以滚了。 顾夜西一记眼神射过去,不作声,眼梢带点红就把人吓得腿软。 吵死了。 裴云嗤之以鼻,阴阳怪气的调调,“那也比做缩头乌龟强。” 她没点名道姓,就是指桑骂槐,谁都听懂了,“路上的狗都有脾气,可某些人比狗听话多了。” 王同学和柳同学的背再次驼下来,手臂夹紧,无地自容。 无地自容的王同学咬紧牙关,“那我们走了。” “垃圾带走”,谈明慢条斯理把袖子折起来。 他说教的感觉如沐春风,“回去学点有用的吧,年轻人。” 谈九爷是好心人么? 当然不是! 就今晚心情好呗。 没有为什么,就是心情好。 周星然也没脸呆下去,毕竟人是她带来的。 她站起来,下嘴唇紧咬,“姐姐,那我们走了。” 温想客客气气道声慢走。 丢脸死了! 周星然把小皮包背起来,恼羞成怒对两个猪队友吼,“自己垃圾自己倒!” 两个人浑身一激灵,跑过来把垃圾拎走。 店里的人很多。 温想拿了两份菜单,分别放到顾夜西和谈明面前。 谈明没客气,大大方方勾了四五道,他看顾夜西不动,“你不点啊?” 多嘴! “嗯”,声调随意懒散,喝了酒还带上鼻音,有点性感。 温想看他,语气肯定又不敢肯定,“你喝酒了。” 眉头不要皱的太紧哦。 她问这个干什么? “一点点。” 不知道喝的什么酒,谈明说很贵,还让他买单了。 顾夜西眉眼一抬,眼角泛红,灯光落不进他眼里。 不对,他心虚个什么劲? “稍等”,温想转头叫住老板,“能不能再加一道?” 求之不得,当然可以。 老板把菜单还回去,没走。 温想在冰糖雪梨后面打了勾。 把笔帽合上,把笔也还给她,“麻烦尽快,谢谢。” 老板想到自己成天在被窝里打游戏的女儿,要多埋汰就多埋汰。 再看到温想,对比好扎心。 老板娘和善的笑,“稍等,很快就好。” 这要是自己女儿就好了! 裴云猛吸吸口橙汁,把嘴角的笑意压下去。 上菜速度没那么快,干坐着无聊,裴云想找点话。 “谈老师,你哪个大学毕业的?” 谈明故弄玄虚,保持微笑,“你猜?” “清北名校,985,211”,裴云往高了猜,两手一拍,“你不会是斯坦福毕业的吧!” 或者牛津、哈佛…… 一中这样的学校,对老师门槛是很高的。 没点本事进不来。 裴云抬抬下巴,双手一插,很自信,“我厉害吧!” 是很厉害,一个没中。 他初中文凭,十五岁跟了个大哥开始道上混,十七岁出的国,就是他们现在的年纪。 谈明失笑,朝她竖起大拇指,点点头,“厉害厉害,我甘拜下风!” 他出于礼貌问了句,“你叫什么名字?” “您几岁了?” 谈明回答她,“27。” 才27,真年轻。 这么年轻就这么厉害,果然变态。 裴云心里一阵彩虹屁吹过,她回答他的问题,“我叫裴云。” 谈明微微颔首,很绅士,“裴同学,我记得咱班历史成绩倒一的,就叫裴云,是你吗?” 裴云,“……” 谈老师这天真浪漫,懵懂无知的眼神是怎么肥事? 难道还有第二个裴云? 等等,为毛提这茬? 还能不能愉快玩耍了! 第三十章 夜市走丢,湿身诱惑 裴云安静如鸡。 谈明笑笑,仿佛方才说话的不是他。 “慢用。”服务员上完菜,去别处忙碌了。 温想刚刚帮忙的时候,手不小心烫了一下,有一点疼。 顾夜西看过来,看她的手,目光略冷。 温想抽了三四张纸巾,放在碗耳朵上面,掖好形状,她端起来,端到顾夜西前面。 什么意思? 顾夜西直勾勾盯着她,目不转睛,但他不说话。 温想被盯的不自在,垂眸,“明天还要上课。” 她把碗放下,慢慢推过去,“你喝一点。” 顾夜西没动。 温想把瓷勺放在他前面干干净净碟子里,“解酒的。” 顾夜西抬眸看她,沉默一会儿,“我没醉。” 呵! 谈明觉得他在放屁。 温想脾气好,耐心也好。 她顺着他说,“没醉也喝一点。” 她不相信? 顾夜西有情绪了,他说的很慢,“我没醉。” 温想嗯一声,把勺子拿到他手里,“这个汤可以清肺止咳,降火消暑。” 顾夜西觉得她是故意的。 温想弯着腰,把盖子打开,热气腾腾水汽把一张漂亮的脸笼进云雾缭绕里。 她拿着稍稍晃荡几下,将盖子倚在碗壁上,水滴延着杯盖边缘滑落。 顾夜西眼角微红,是醉的。 “我都点了,不能浪费。”她说话温温柔柔,让人气不起来。 他再次重申,“我没醉。” 温想认认真真和他对视。 顾夜西不作声,眼里张牙舞爪的乖戾收起来了。 “一点。”他不情不愿的妥协。 眼角耷下来,整个人气质发生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又乖,又好欺负。 温想给他盛了小半碗,细细叮嘱,“小心烫。” 她端到他面前。 太近了。 女孩眼里,他的倒影,清清楚楚。 顾夜西看她身后,耳朵红了。 “好了。” 顾夜西僵持了大概三四秒……他低下头,舀了一勺。 “好喝吗?”温想不躲不闪,大大方方与他对视。 顾夜西垂眸,“嗯”了一声。 温想从边上走回自己位置,压了压衣服,慢慢坐下来。 裴云扭头看一眼,默默低头。 脑子里闪出“贤惠”二字。 她摇头晃脑,自言自语,“错觉,一定是错觉……” 是她魔怔了。 “你嘀嘀咕咕说什么?” “没……” 谈明放下杯子,嘴角带着笑,“我能不能也喝一点?” 他也喝酒了,明早也有课。 还不等温想开口,顾夜西就拒绝,拒绝的很干脆,“不行。” 自己不会点啊。 顾冷面眼神犀利,明目张胆的嫌弃,“你自己点。” “你又不喝,再点一份不就浪费了吗”,谈明理直气壮,指着碗中还剩了大半的汤。 他抬了抬下巴,声调稍微拖长,“浪费可不是好习惯哦。” 温想就不喜欢浪费。 顾夜西不作声,他把碗端起来,一口闷。 等面不改色喝完,“点啊。” “……” 谈明没话说了。 他摇一摇铃铛,不跟狗计较,“一份冰糖雪梨。” 手指了指顾夜西,语气淡淡,“和他一样。” 老板几下,职业习惯性追问,“还需要什么没有?” 呵! 谈明半开玩笑的说,“有狗链吗?” 他要用来拴狗。 一只叛逆期的狗。 老板诧异,她没看到他带狗出来,“狗链?” 谈明缓缓解开身上衣服的扣子,动作慢条斯理。 行,看出他在开玩笑了。 老板时间宝贵,不耽搁了,“就一份冰糖雪梨,是吧?” 谈明拂了拂外衣,手放在桌上,“嗯。” 分针转了一圈,他们走的时候,人依旧很多。 夜市都是通宵的,越晚越热闹。 咻——噗! 隔江对岸在放烟花,烟花绽放瞬间,点亮了半片天,映红了人脸。 裴云跑过去凑热闹。 原来是有人求婚。 烟花下,隔岸的草坪上,男孩单膝下跪,右手举着一枚戒指,在深情的告白。 女孩两只手捂着嘴巴,眼角含泪,泣不成声。 她是今晚漫天烟花下最幸福的女人。 “嫁给我!” 【嫁给他!嫁给他!嫁给他!】 万众期待下,女孩伸出自己的手,男孩把戒指套上去。 他站起来抱着女孩,低头,深情吻住她。 裴云跟着一起鼓掌,为女孩感到幸福。 “温想。”顾夜西紧随着她。 听到声音,温想转头,眼睛红红的,她轻轻嗯一声。 她仰着头,月色朦胧,像在往身上笼了层透明的薄雾。 顾夜西喉结在轻微的动,“你哭了。” 他不理解。 温想抬起下巴,让风吹进眼睛。 女孩的眸装下了整片夜空,胜过漫天绚烂烟花。 顾夜西比温想高,低头就看到她的眼睛,是碎开的光和影。 他耳朵烫红了,轻轻唤了声,“温想。” 鬼使神差的,他把手覆在她眼睛上,掌心下面,睫毛在颤。 是他喝醉了吧。 “顾同学”,忽略掉颤抖的尾音,语气就平静许多了。 温想脸红耳热,语气还算镇定,“我看不见。” 他当然知道。 顾夜西没把手放开,“风里有沙,吹进眼睛里会难受。” 十爷面冷心冷,从来不关心人。 他胡诌的话信口拈来,“严重的话要去医院。” 谈明靠在桥上,在看顾夜西。 他摸了摸淤青的眼睛,笑了。 这趟南杭来的值,现在看来可以再多呆一呆。 温想不好意思了,“那我不吹了。” 她很小声,“可以吗?” 可以把手放开吗? 顾夜西撒手,转身就走。 温想低头跟上去,走了两步才反应过来,“我们去哪儿?” 不对,她为什么要跟着他? 一群保安涌进来。 烟花燃放威胁到了夜市安全,保安过来疏散人群。 现场一片混乱。 温想和裴云走散,顾夜西也找不到谈明。 顾夜西懒得找,身体倚在桥边,懒得动,目之所及都是她。 温想就比较讲义气。 他端着事不关己的语气,“他们又不是小孩子。” 会自己回家的。 温想把迟疑写在脸上。 不过说的也是。 她转身,朝他走去。 顾夜西看一眼,眼睛别开了。 他走过去,走到她面前。 刚才人多没看到,她衣服居然湿了。 最讨厌多管闲事的顾夜西把外套脱下来,弯腰,系到她腰上,遮住若隐若现的小腹。 腰有多细。 他低头看,耳朵和眼角一块红了。 第三十一章 温想很好骗,悲惨童年 温想手指抓着外套,小声的,“顾同学,太紧了。” 勒得她喘不过气。 顾夜西默默把袖子拉松,抬头,“现在呢?” 他好像也不是不会照顾人。 温想点点头,把鬓边被风吹乱的头发拂好,“谢谢。” 顾夜西站直了身体,过一两秒,后退一步。 他是不是该回一句不客气? 她温声细语,“不要一直站在这里。” 江边风大,站久了容易感冒。 温想转身,踩着阶梯往下走,顾夜西跟在她后面,他在踩她的影子。 一兜月色渡在她身上,宁静而温婉。 “你很好骗”,他忽然没头没尾来一句。 温想没生气,她转身看他。 顾夜西站在向上数第三格台阶上,柳树被他挡去了半个影,脸上明暗斑驳。 那个男人。 顾夜西直接说,“刚刚求婚的男人。” 一身高档的西装都是租来的,不合身。 求婚的戒指,假的。 他是渣男。 顾夜西通常把人往坏了想,“他结过婚,还没离或者刚刚离。” “你认识他?”相信是本能,多问一句是人之常情。 “不认识”,顾夜西眼底半个波澜没掀。 他平静的说,“无名指有婚戒的痕迹,色差很明显,戒指刚摘下来应该不超过两天。” 温想不作声,垂眸。 她把手放进兜里,江边的风有点冷。 这种事太多了,管也管不过来。 她好像不高兴了。 顾夜西跟在她后面,脚步变得小心翼翼。 是不是讲错话了? 温想回头,看着他,“顾同学,你好像很清楚?” 顾夜西愣了愣神,没说话。 见多了而已。 第一个。 那年他七岁,不知道从哪儿来,往哪儿去。 雪落满了屋顶,天寒地冻,到处都是冷冰冰的。 饿,在垃圾桶里找吃的。 困,和狗一起睡。 久而久之,他被人当狗对待。 他被丢进藏獒窝。 九死一生爬出来,他脸上的口子有半截手指长,从颧骨延伸到眼尾,伤口很深,看得见森森白骨,往外冒血。 罪魁祸首站旁边哈哈大笑。 他什么也没说,扑过去咬下他一块肉,咬断他右手大拇指,然后被人掀翻在地。 是罪魁祸首的爸爸。 男人虎背熊腰,他往地上啐了口,“妈蛋,敢咬老子儿子!” 左边是他哇哇大哭的儿子,右边是他包养的情人。 他左手的婚戒还没摘。 男人为了给他儿子出气,用拳头打,用脚踹。 戒指硬邦邦的,每一次,都能清晰听到身上骨头断裂的声音。 疼到最后,就不疼了。 他趴在地上,半边脸埋在雪堆里,好冷,血把雪染红了。 男人怕担法律责任,呸了一声,“晦气。” 他抱起他儿子,临走前还踹了踹他。 身段妖娆的情人回去接客。 人不是她打的,死了也没关系。 光照不到的巷子安静了好久,只有风声。 一只流浪狗过来舔他的脸,热乎乎的,它围着他转,小声叫唤。 他睁开眼睛,背上的雪堆了半截指甲厚,好重。 往外吐了口血,靠一口气吊着。 他在巷子里爬,那点的距离,比天国还要远,怎么也爬不到光点。 落满雪的地上就留下一条鲜红的血迹。 是他命不该绝,被捡走了。 那个人是博士。 可惜,那只狗没他命好。 听说,是被抓去炖了肉。 温想握着他的衣角,轻轻扯了扯,“顾同学。” 顾夜西还在回忆里挣扎。 他眼睛好红。 混混一号的右手虎口和大拇指,有一排很深的牙印。 顾夜西眼角压下来,染上很重的戾气。 本来就不是好人,装什么良善。 就该把刀捅进心脏,让他也尝尝苟延残喘的滋味。 温想随他红了眼,“顾同学?” 语气中全是不忍。 顾夜西拂开她的手,眉眼间的狠戾还没来得及褪干净,语气带有很强的攻击性,“别碰我。” 他不需要别人的同情,“温想!” 忽然指名道姓,她吓一跳,抬头看他。 他声音冷,表情是竭尽全力的凶,“你离我远点。” 一个不知道把多少人送进医院的人,要什么感同身受。 可笑! 温想把手垂下,低着头不作声。 她乖乖听话,退开一点了。 顾夜西想发脾气发不出来,就很烦,莫名其妙的很烦。 没事操心别人干什么! 她走了,他鬼使神差跟上去,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明明应该回家的。 头顶一轮银月,月色静好,可再光明的地方,也有照不到的角落。 她想,以前的顾夜西一定被世界苛待过。 他不是天生的冷血,只是善良会被别人欺负,才小心翼翼藏了起来。 …… 楚嫣然落了单。 喝了酒的男人跌跌撞撞迎面走来,半边身子撞到楚嫣然肩上。 “你有病啊,站在马路中间。”男人站不稳,摇摇晃晃的骂。 他膀大腰粗,脖子上挂着大金链子,上面吊着骷髅头,黑色背心皱皱巴巴,脖子上沾着不明液体。 见过混搭失败的,但没见过失败的这么恶心的。 楚嫣然掸了掸肩膀,厌恶写在脸上。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是他自己不看路。 男人抬起头,眼前一亮。 漂亮啊。 他摸了摸脖子上纹的“龙”字,挑了挑眉,“呦!姿色可以啊。” 小腰细的,要是能掐一下…… 楚嫣然不想搭理,扭头就走。 “等一下”,男人伸手拉住她的衣领,大步绕到她前面。 她脖子上的皮肤,又嫩又滑。 他的眼神很暴露,用调笑的语气,“叫声龙哥给我听听。” 一开口就满嘴酒气,往呼吸里钻。 楚嫣然意识到危险。 她赶紧挣脱,拼命跑。 身边没有男人的女人,不是送上门的猎物么? 龙哥追上去,有恃无恐,“老子看上的女人,还没有跑得掉的。” 他抓着她的手摸,身体一个劲的往上凑。 楚嫣然本能的挣扎,可力气和男人存在天大的鸿沟。 她的挣扎,比挠痒痒还轻。 人依旧很多。 “温想”,她朝着对面大喊,哭的梨花带雨。 校服被撕开一片,少女雪白的肌肤露在外面,风一吹,起了密密麻麻的疙瘩。 第三十二章 冲冠一怒为红颜 听到声音,温想停下,转头看去。 “救命,救救我。”楚嫣然红着眼睛,在看她。 周围有好多的人,都在视而不见。 温想是淑人君子,被教的温柔敦厚。 她把手机拿出来,从人流中间横穿过去。 顾夜西埋头跟着,和她离了几步。 龙哥咬咬后槽牙,很不爽。 他没松手,把楚嫣然压在墙上,“又一个送货上门,今天是什么日子。” 两个小姑娘,一个比一个长得水灵。 他朝温想挤眉弄眼,目光更肆无忌惮。 顾夜西抬眸,眼神凉飕飕的。 楚嫣然一直在哭。 “装什么装。”他把楚嫣然的校服扯下来,扯到肩膀,低头咬下去。 啊…… 楚嫣然尖叫,吓得花容失色,浑身颤抖。 温想立刻报警,毫不犹豫。 电话还没接通,龙哥把楚嫣然往边上一推,扑过来抢手机。 “臭婊子,手机给我!” 他不想进局子。 顾夜西眼角一压,拳头握起来,出手又快又狠,几乎同时,把温想拉到身后,反身一脚踢向男人胸口,把他踢倒地上。 他回头,弯着腰,“没事吧?” 温想摇摇头。 龙哥狼狈爬起来,往地上啐了口血痰,“妈蛋!” 他捡了块绿色的砖头,龇牙咧嘴扑上去。 顾夜西压了一晚上的火。 他拔刀了。 他不跟死人废话。 刀贴着男人脸上粗糙的皮肤划过,见血了,口子从下巴连到额头,触目惊心。 顾夜西眼皮子没眨一下,眼角被逼红。 龙死人看他一眼,心里发毛。 他在道上混过,一看就知道,这双眼睛见惯了腥风血雨,是惹不起的硬茬。 妈的,倒霉死了。 十爷动了手,收场就没那么容易。 地上落了影,参差不齐,他浑身没一处有光。 看他过来,龙哥吓一跳,腿蹬了两下,嘴巴颤颤巍巍。 “顾同学”,温想的声音藏在风里,有点抖,“我报警了。” 警察很快就来,她不想他伤人。 为这种人不值得。 顾夜西不打算收手。 “顾夜西。”温想总是叫他顾同学。 顾夜西咬咬牙,没动了。 以为躲过一劫的人长长的舒了口气。 顾夜西不是善罢甘休的人。 谈明说过,十爷睚眦必报,是抽筋扒骨的。 所以啊,千万别惹到他。 顾夜西把刀收起来,换个法子。 他用脚踹,用拳头打,怎么爽就怎么来。 啊…… 他蹲下来,压了声音,“管好你的下半身和眼睛,再有下一次,就不是断腿这么简单了。” 语气很淡,仿佛打人的不是他。 他站起来,又踹了一脚。 转身,他走到温想前面,离了两步,头顶的路灯很暗,光照不进他的眼睛。 温想低头看,一下子红了眼睛。 怎么受伤了。 伸手是本能,手指悬停在伤口上面,想触碰,又怕他疼。 其实就三道的刮痕,破了点皮,血都没流。 顾夜西弯腰,盯着她看。 不问问他为什么有刀吗? 心底善良的她甚至半个眼神没给快被打死的人。 “你受伤了。”她着急的时候,语调会加快。 顾夜西不说话,手就由她抓着,眼睛一直在看她。 “嗯。”他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要是她知道这双手染过多少人的血,会不会害怕? 顾夜西没想下去。 不想承认,是他有点怕了。 温想认真仔细看了一圈,没发现其他伤口。 她松口气,没松手。 顾夜西低头,盯着她看。 还好。 温想红着眼睛,“疼不疼?” 一点都不疼。 顾夜西面不改色,“有点。” 说完后,他耳朵红了,目光短暂离开。 温想没看见。 她一门心思都在伤口上,听他说疼,立刻低头吹,轻轻的吹,吹得他心头发痒。 他今晚喝酒了,“温想。” “嗯。” 没什么,他就想叫叫她。 现在头有点疼,“温想。” 温想脾气好,有耐心,“嗯。” 他耳朵跟着眼睛一起红了,“温想。” “……” 楚嫣然抱着胳膊,一瘸一拐走过来,由于惊吓过度,她妆都哭花了。 “你一个人?”温想偏头问她。 女孩子怎么一点危险意识也没有? 楚嫣然眼角噙着泪,身体一抖一抖的,很委屈,“我和他们走散了。” 温想把她从上至下打量了一遍。 然后把腰上的校服解下来,“穿上吧。” 毕竟是女孩子,这样被看见了,对名声不好。 但这是他的衣服。 “可以吗?”温想声调慢慢的。 她还会先斩后奏。 顾夜西有什么办法,目光就没离开过她,“随你。” 大不了再买一件, 原来是他的。 楚嫣然看眼顾夜西,把手套进袖子里,低头把拉链拉上,校服不合身,穿上去松松垮垮,有股酒味,很好闻。 和那个人嘴里的味道大相径庭。 “顾同学,谢谢。”楚嫣然红着眼表示感谢。 谢错人了。 顾夜西也懒得纠正。 他低头,在看她的手。 怎么脏了? 他把衣服掀起来,腹肌若隐若现,弯着腰用衣服给她擦手,小心又细致。 “刚刚推你那一下,疼吗?” 温想摇了摇头。 她把他头上的树叶拿掉,把呆毛轻轻压下去。 顾夜西就笑了一下,嘴角弧度淡淡的。 温想看到了。 心间有点发烫,耳朵也不争气红了。 楚嫣然在旁边,这幕晃的她眼睛泛酸。 警车来了,失散的人也找过来。 王戈和一大帮同学围着楚嫣然,七嘴八舌问情况。 警方拉起警戒线,看热闹的人都围过来。 谈明在淡淡的说风凉话,“没见血啊。” 他居然留手了。 伤痕累累,动也动不了的龙哥浑身一颤。 他抬头看一眼,脊背发凉。 顾夜西一记眼神掠过去,眼梢带红。 得!这还醉着呢! 谈明点到为止,不继续激他。 “想想,你没事吧?” 裴云把温想身体转过来,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一脸担心。 温想握住她的手,“我没事。” 她的话有让人安心的魔力,裴云松口气。 她才看到顾夜西,语气随意很多,“你受伤了?” 温想低头,很心疼的指了指。 裴云看过去。 她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真……真是好大的伤。 第三十三章 顾夜西动心警告,打脸楚嫣然 两名便衣警察走过来。 “你打的人?”李守德还算客气。 顾夜西喝酒了犯困,眼皮阖下来,“嗯。” 认得倒是爽快。 楚嫣然脖子上有青青紫紫的勒痕。 他当这么多年警察,一看就知道地上的不是好东西。 李守德先夸他,“小伙子,见义勇为是好事。” 但流程不能省。 他话锋一转,“不过笔录还是要做的。” 楚嫣然也要做笔录,有女同志过去沟通了。 龙哥躺在担架上,奄奄一息。 他与顾夜西擦身而过,睁开眼睛,“他手里有刀”。 既然要死,那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 李守德扭头,“你又没流血。” “刀在他口袋里。” 温想不说话,嘴边抿了一下。 这是她生气时的小动作。 “警察先生”,女孩声音好听,教养也很好。 温想微微躬身,“刀是我的,水果刀。” 她说谎了。 顾夜西睁开眼睛,在看她。 屁! “不是!那刀……” 李守德明目张胆的偏私,手一抬,“赶紧送医院!” 这种人,死不足惜。 他转头,对温想说,“放心,就去做个笔录,不会对他怎么样的。” 说完,他过来拉顾夜西,结果被一把甩开。 顾夜西眉眼一抬,把不悦写在脸上。 这…… 李守德下意识看温想,有求助的意思。 温想走到他面前,“做笔录很快的。” 正常人都会有抵触情绪。 温想很耐心,把他当正常人哄,“不用害怕。” 然而他只是犯困。 想回家睡觉。 温想拉他的衣角,眼神很温柔。 顾夜西没动,在看地上的影子。 “要不要我陪你?”声音温温软软,很好听。 他抬头,答得很快,“不用。” 又不是小孩。 温想看着他,不说话。 行,他认栽了。 顾夜西走的很慢。 谈明认识的人里面,喝了酒还能走直线的,顾夜西是唯一一个。 能治住喝了酒的顾夜西的,温想是唯一一个。 李守德颔首,对温想表示感谢。 耳边有轻轻的风,灯光昏暗,被挡去几个影,在地上摇晃。 “警察先生”,温想追上去。 她表情很郑重,“他手上有伤,可否麻烦您找人处理一下。” 有伤好啊! 自卫反击的说法更有说服力。 顾夜西慢悠悠的脚步顿住。 他转头,看见路灯下的她,轮廓是散着光的,温暖又戳人。 李守德提着相机走过来,“哪儿?” 顾夜西眼神没挪开。 李守德再问一次,“伤口在哪儿?” 他把手抬起来。 李守德弯腰,以为眼睛花了。 上下左右找过了以后,相机放下去了。 好为难。 这伤口,再晚些怕都好了。 李守德看着温想,“这伤,没有大碍。” 他拿从业几十年的经验保证,拍着胸脯,“也没有感染风险。” 温想还是不放心,“拜托。” 她声音轻,却让人无法拒绝,“请您一定记得给他上药。” 他说了疼。 她很当真。 李守德哭笑不得,“我现在就让警局那边备药,到了就给他处理。” 安心了吧。 温想再次弯腰,“谢谢。” 顾夜西一步三回头,走的很慢,走的磨磨蹭蹭。 上车前,他停下,和谈明说,“麻烦你送她回家。” 好客气。 谈明觉得陌生。 但不妨碍他敲诈,“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顾夜西没有情绪的说,“我雇你。” 谈明一愣。 他语气郑重,有请求的意思,“拜托。” 哦,见鬼了! 谈明看眼温想,失笑,“滚吧!” 顾夜西回头看眼,上车了。 叮,钱到账了,谈明数了数,尾数七个0。 真大方! 坑满意了,他走到温想前面。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这点职业道德他还是有的。 谈明对漂亮姑娘说话都很温柔,“温同学,我送你回家。” 温想谢绝了,“我还有事。” 她拉着裴云的手,“麻烦您送她。” 请他办事好像是要钱的。 温想在后面补充,“我付钱。” 谈明,“……” 我他妈。 是不是顾夜西教的? “不用。” 顾夜西付过了。 谈明再确认一遍,“你确定不用我送?” 温想客客气气的,很有分寸,“谢谢。” 拒绝也让人气不起来的姑娘。 谈明笑了,“那你一个人小心点。” 温想和他离了几步,微微颔首。 头顶的月亮藏进了云层,不透光,落在她身上,柔柔弱弱气质褪的一干二净。 她打了个电话。 薄弈听到特别的来电,秒接。 “我是温想。” 他知道啊。 薄弈下意识绷紧神经,“您有什么吩咐。” 温想不咸不淡,“夜市这带,有叫龙哥的人,帮我教教他做人。” 声音如雨拂面,稀稀碎碎,可风一吹,就是冷的刺骨。 薄弈面色凝重,“大概教到什么程度?” 温想声调慢,听上去很随意,“至少让他能管住自己的嘴。” 平日看着很乖的姑娘,是生气。 薄弈暗暗心惊,不敢怠慢,“我明白了。” 温想等对方挂电话。 她把鬓边的头发拂好,温婉的气质回来了。 顾夜西在睡觉。 灯光昏暗,往眼睑落了一片灰,光被睫毛挡去了半个影,影子一动不动。 他睡相真的很乖,像一头收了爪牙的狮子,没有攻击性。 楚嫣然要了条毛毯,盖在他腿上。 动作很轻,但顾夜西睁开眼睛了,手下意识往兜里伸。 “顾同学,你醒了。” 顾夜西眼角一压,把毛毯丢了,丢在地上,“离我远点。” 同一句话。 不是面对温想时的神态语气。 楚嫣然低下头,充满歉意,“对不起。” 大抵她觉得男人都吃这一套,她理所应当的示弱,“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怕你冷。” 李守德笑而不语。 楚嫣然把毯子捡起来,认认真真叠好,放在膝盖上。 她再次低头,“顾同学,对不起。” 李守德笑了笑,一副过来人的口吻,“小姑娘人挺好,别这么凶巴巴的。” 顾夜西绷着脸不说话。 车子一颠一颠的,窗外是倒退的路灯。 他坐的很稳,声音也很稳,还有些冷,“她耳根子软,性子也软。” 顾夜西眼角一沉,“以后,一人做事一人当。” 谁不知道,ak的顾十爷最讨厌麻烦。 第三十四章 眼保健操都去看她 楚嫣然被教的温柔大方。 这些教养,因为他一句话全面崩塌。 她眼睛红了,低着头,很委屈,像控诉,“我连求助都不能求助吗!” “那是你的事”,顾夜西没什么同情心。 他眼角一压,语气甚至含上淡淡的警告,“别扯上温想。” 别人的死活关他屁事。 楚嫣然无关紧要,是别人。 顾夜西不杀人,却可以袖手旁观看别人作恶。 他不会有愧疚感。 谈明骂他极端又过分。 他不否认。 甚至还可以变本加厉。 李守德有点看不懂了。 他把脸凑过去,好奇又八卦,“你打人不是为了她吗?” 空气好安静。 他被无视了。 车颠得屁股疼,李守德转过头,按住把徒弟送回去回炉重造的冲动,“会不会开车?稳点!” 好生气哦。 车速慢下来,还是颠,幅度小了很多。 顾夜西把手放在肚子上,懒得说话。 当然不是。 那个人不碰温想,他可以从头到尾不参与。 可谁让他碰了。 楚嫣然看他一眼,嘴边抿起来。 她低头,抓着外套,“衣服,我会洗干净给你。” 顾夜西意兴阑珊,“丢了。” 他有洁癖。 绅士都是误解,温良都是错觉。 楚嫣然不作声,低头一看,掌心已经破了。 快到的时候,李守德接了个电话。 然后,他的表情逐渐生动起来,“继续看守,类似的事不能发生第二次。” 罪犯也有人权。 停车了。 顾夜西睁眼。 李守德简明扼要,“龙哥被打了。” 他把手机放进口袋,看着顾夜西,身体往前靠,眼睛眯起来,“你说,有这么巧的事?” 直觉说里面有猫腻。 顾夜西抬眸,喝酒加上没睡好,他声音沙沙的,“打得好。” 车里的人,“……” 这小子。 夜色铺天盖地,银池稍退,高树凉归,事事幽。 楚嫣然的遭遇传开了。 课间,老师把她叫到办公室,进行一对一的心理辅导。 上课铃响,她从办公室出来,回到教室。 数学课下课,她从抽屉里拿出叠好的校服,站起来往后排走,走到顾夜西位子前。 顾夜西在睡觉。 她站着等,没叫他。 打铃了。 楚嫣然走回去,她把校服放好,坐下听课。 “顾同学,你来回答这个问题。”谈老师一脸和善,侧身指着黑板。 顾夜西手臂一抬,罩住两只耳朵。 烦! 这只狗,再敢叫他试试! “我们换一个人回答”,谈明摸了摸眼角的淤青,点到为止。 十爷不好惹。 尤其是宿醉还没睡饱的十爷,一点就炸。 一节课四十分钟,说快也快,说慢也慢。 谈明看眼后头的时间,“这节课我们就上到这里,再见。” 他把书合上,下课铃分毫不差的衔接上。 教室里,有人起来活动,有人趴桌上养精蓄锐,有人刷题…… 顾夜西没睡下去,太吵。 他红着眼睛,在位置上发呆。 “顾同学”,楚嫣然用了心思,没站太近。 她把叠好的外套拿出来,客气知理,“外套洗过了,还你。” 顾夜西建议她去看耳朵。 他懒着没动,脸上端着事不关己。 谈明从窗边路过,表情玩味。 “有空向我们楚同学好好学习。” 他隔岸观火,不嫌事大。 顾夜西一记眼神射过去,很冷。 楚嫣然有点窃喜,低着头伪装。 谈明看她一眼,扬长而去。 心思归心思。 可惜,她还配不上。 顾夜西始终没理人。 楚嫣然没有不耐烦,她弯着腰,“我真的洗干净了。” 她从小被教的矜持有礼,落落大方,“放这里了。” 校服放在桌角,她倒退着走,一兜日光落在女孩轮廓上,美好而温柔。 把一群男生看呆了。 顾夜西没动,也没看桌角的校服,眼神很空。 这节课间只有五分钟,然后要做眼保健操。 【第一节,揉天应穴】 音乐一放,全班闭眼。 打分的人站在门口,是高一的小学妹。 她看眼顾夜西,耳朵红了。 好漂亮的学长。 顾夜西站起来往外走,过一会儿折回来,捎上衣服,他乱七八糟拎着,走出去。 小学妹握笔写上“-1”,纠结一会儿,涂掉了。 反正没人看见。 【第二节,挤按睛明穴】 顾夜西把校服丢掉,也没觉得不妥。 一班门开着。 顾夜西站在门口,不温不烈的光渡在他身上,有点冷。 谈明在看温想,忽然背后凉飕飕的。 转头看。 哟吼! 他当谁呢。 谈明把手撑在讲台上,眼神不躲不闪,很挑衅。 料定了他不进来。 眼神交锋,空中火花四溅,呼吸都是很浓的火药味。 打分的同学左看右看。 他很识趣,比规定早了一分钟离开。 顾夜西懒得和狗浪费时间。 他转头看她,压了一早上的眼角终于平缓一点。。 【第三节,揉四白穴】 她闭着眼睛,坐姿端端正正,手指在眼睑下一圈一圈的打转。 真乖! 顾夜西靠在门上,半个眼神没给谈明,目之所及都是她。 【第四节,按太阳穴,轮刮眼眶】 谈明朝他笑,笑得风流。 把心悦写在脸上的小十爷。 他就等着看顾夜西欲求不满、眼角含春。 快结束了,顾夜西转身就走。 宿醉后昏昏沉沉的脑袋,现在神清气爽。 “全班都在做眼保健操,你跑哪儿去了!” 顾夜西走进来。 英语老师特别不喜欢他。 给她期末评优、评选的综合成绩拉后腿的学生她都不喜欢。 顾夜西是最不喜欢的那个。 “透气”,顾夜西心情好才回一句,腔调还是有恃无恐的。 他坐下来,耷着眸似笑非笑。 满脑子的温想。 顾夜西生的一副好皮相,只是平时太冷,看上去不好接近,笑一笑,惑乱人心还是绰绰有余的。 居然……该死的好看。 英语老师咬咬后槽牙,很不自然推了推眼镜,“二十一世纪报拿出来,两面摊开,我要检查。” 全班四十人不到,检查起来很快。 前面的光被挡住了,“你的呢?” 顾夜西没甩脸子。 他在抽屉里翻几下,扯出一坨皱皱巴巴的试卷。 只要他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他云淡风轻的说,“没写。” 第三十五章 顾夜西的骚操作,把人送局子 十一点半,教室里的人清一色都蔫在桌上。 机器人才不会累。 门开着,顾夜西走进来。 后排几个女生在讲悄悄话。 靠窗的女生托腮:【我听人说,昨天温想也在。】 写字的女生抬头,有些诧异:【温想?】 托腮点头:【为啥她啥事没有?】 涂完口红的女生把口红藏进袖子,怕被人听见,很小声:【在娱乐圈呆过,你说为什么?就楚嫣然性子烈。】 她抬了抬下巴,心照不宣:【温想嘛……】 后面的话没说,挺脏的。 原来如此。 有个词叫浮想联翩。 前面暖洋洋的日头遮住了。 背后阴风吹过,露在外面的肌肤瞬间起了鸡皮疙瘩。 嚼舌根的几个女生抬头,差点咬到舌头。 顾夜西的瞳孔像笼了层暗色的灰,“谁说的。” 完了。 藏口红的女生很紧张,结巴了,“我,我们自己猜的。” 谁不知道温想是顾夜西罩的。 顾夜西脸色不好看,外面的阳光和头顶的灯光渡在他轮廓上,柔和不了他眼里的清冷。 他没说话,眼角越压越低。 挑起这个话题的女生更害怕了,怂的很快,“你要是不喜欢,我们不说就是。” 光影被挡去,他脸上阴云密布。 顾夜西很不爽,“这些造谣的话,都给我烂在肚子里,今后不管从谁嘴里听到,我都算在你们头上。” 讲理? 不存在的。 三个女生安静如鸡,只管点头。 顾夜西把外套拉起来,转身往外走,走了几步,他转头,“风大,小心闪了舌头。” 话,是带刀的。 舌头已经开始痛了。 他走了。 风在飒飒的吹,筛起一娑树影。 这些风言风语,为什么只针对她? 他又不傻。 顾夜西脾气不好,低着头,在思考不动手的可能性。 谈明拿着保温杯,就随口一问,“你去哪儿?” 顾夜西熟视无睹的走过去。 谈明才懒得理。 他混得风生水起,干嘛要管这只狗。 但好不爽。 谈明追上去,“你聋了。” 顾夜西瞥他一眼,挺冷的。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外争主权,内惩国贼】 什么声音? 十几个学生站在行政楼前面的广场上,有男有女,拉着横幅,喊得正起劲。 顾夜西低头看下去,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他们在干嘛?” 感兴趣啊。 谈明看一眼,语气颐指气使,“去帮我倒水。” 顾夜西没说话,表情是副爱说不说的薄情寡义。 行吧。 谈明对着空气言简意赅,“排练。” 今晚是剧社的首演。 他依旧沉默。 谈明抬了抬下巴,笑得风流倜傥。 他盛情邀约,“要不要一起去。” 对他有意思的那姑娘也在。 指楚嫣然。 喏,c位。 顾夜西没说话,手撑在窗台上,眼角压着,很凉。 谈明还以为他感兴趣。 他笑了。 没想到顾十爷还挺滥情。 走眼了。 顾夜西向后伸了手指,“手机。” 声调太冷,一听就没有好事。 很不对劲。 谈明把手机从兜里摸出来,拿给他。 顾夜西拿着手机拍视频。 谈明抱着保温杯,懒着骨头靠在边上。 他在笑,“你这样不好吧。” 偷拍还这么光明正大。 顾夜西才不管。 三分钟后,他黑进公安网,转手把视频挂上去,加了密,一时半刻撤不下来。 谈明看一眼,懂了。 他看热闹不嫌事大,“她得罪你了?” 比得罪还严重。 顾夜西把手机丢给他,“晚上打游戏。” 他双手插兜,离开了。 谈明伸长脖子往下看。 原来没走眼。 他吹了声口哨,慢吞吞往回走。 十分钟之后,警车来了学校。 接到公安局电话,赵平看眼沙发上坐的爷。 灯光昏暗,他脸上的神色模糊不清,眼睛是半睁半眯着。 等对方说完,赵平看脸色行事。 他开口先道歉,“李警官,给你添麻烦了。” 他看眼顾夜西,“学生先不要放回来,这件事等调查清楚了再说。” 昧着良心说话,真怕遭天谴。 表演剧目是他亲自过目的,肯定不是反社会。 警局。 李守德看着一窝的学生,头疼,“好吧,您尽快。” 电话挂了。 楚嫣然跑过来问,“我们可以回去了吗?” 李守德记得她,昨晚见过。 “不行。” “为什么?” 他把帽子戴上,“视频在网上发酵了,除非校方做出澄清声明,否则我们这边不能放人。” 楚嫣然一脸懵逼,“什么视频?” 李守德指指电脑,让她自己看。 楚嫣然走到电脑前面,按下空格键。 其他同学也围过来。 看完之后,她急忙解释,“这是排练,我们没有政治意图!” 李守德信啊。 但谁让正巧赶上国庆呢?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他脾气还不错,“你再耐心等一等。” 不用多久的。 她很着急,“我们晚上还有表演,必须赶回去。” “那没办法”,李守德对着镜子整理衣帽,“没有澄清声明,我不敢放人。” 谁都怕担责任。 他也怕。 楚嫣然咬咬牙,急得跺脚,“您能不能想想办法?” 李守德一脸为难。 “拜托了。” 好强人所难。 李守德记着职业素养,“只有等校方通知出来,你们才可以走。” 楚嫣然挡在他面前,要掉眼泪了。 他还有公务。 “麻烦让一下”,毕竟是女孩子,李守德拿出十二分的耐心。 楚嫣然红着眼睛,两三秒后,让开了。 李守德绕开她走出去,长吁气。 心里有点小牢骚:和她沟通真累啊。 李守德拉了拉警帽,日光被挡去一半。 “老大,走吗?” 他点点头,上车了。 警车扬长而去。 赵平泡了杯茶,搁茶几上。 顾夜西懒着骨头,没动。 赵平问,“十爷,那什么时候放人?” 最好别放。 还是算了。 他实际点,“等他们长完记性。” 赵平心里有数了。 顾夜西掸了掸衣服,起身,从办公室走出去。 他走的很慢,在踩地上的影子,有点长的头发遮住半个眼睛,后面的影子在晃。 外套口袋鼓鼓的。 现在是十二点十分,阳光正好。 一班门开着,他站在门口,没进去。 她在看书。 顾夜西站了会儿,敲了敲门,眼睛一直在看她。 温想抬起头,见到是他,笑了。 第三十六章 奸情被撞破了 他不爱笑。 但她笑了。 低头是本能。 顾夜西走过去,走到她面前,“你昨晚一个人回家的。” 他语速不快,但能听出一点点不愉快,不是很多。 温想把位置空出来,“嗯。” 前面的光被他挡去了。 “为什么。” 她只说有事。 顾夜西点到为止,把光还给她。 温想问,“吃饭了吗。” 保温袋里还有一份。 他不答,埋头看地面。 温想看看他,声音有哄的意思,“先吃饭。” 顾夜西没说话,就盯着她看,一直看,目不斜视。 温想被看的不好意思,脸红了。 她站起来,和他离了两步,“坐吧。” 僵持了有……两秒吧,顾夜西让步。 他绕到桌子后面,坐下。 温想递了双筷子给他。 他那份很丰盛,有鱼有肉,还是温的。 顾夜西是个嘴硬的人。 他才不是关心她,“为什么不让谈明送?” 遇到危险怎么办。 温想托着腮,眼角一点一点弯起来,“你很担心我啊,顾同学。” “没有”,他矢口否认,就是耳朵红的厉害。 温想不和他争,声音很软,“先吃饭吧。” 她知道,他是个口是心非的人。 顾夜西看她一眼,垂眸,手伸进口袋。 两个鸡蛋滴溜溜转过去。 他面不改色,“煮多了。” 温想没拆穿他。 她有礼貌的回,“谢谢。” 手在剥鸡蛋,过一会儿,动作慢下来。 温想问的比较随意,“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语气好像兴师问罪。 顾夜西实话实说,“没有。” 他被她一句话弄愉悦了。 温想把蛋黄挑出来,给他。 顾夜西看了会儿,忽然点名道姓,“温想。” 他忽然很严肃,“这给你的。” 温想低着头不说话。 顾夜西不好糊弄。 他用干净的筷子夹到她碗里,用长辈的口吻教训,“不许挑食。” 也不知道是谁嘴挑。 她抬起头,眼神温温柔柔,“可不可以不吃。” 不可以。 顾夜西是个说一不二的人。 她低头,好可怜。 顾夜西沉默一会儿,妥协,“一半。” 温想抬眸看着他,不作声。 有讨价还价的意思。 这样的眼神挺要命的。 顾夜西很暴躁,“四分之一。” 不能再少了。 他咬着牙,看她后面的白墙,“你闭眼!” 她真的很听话,眼睛闭上了。 顾夜西就一点脾气也发不出来。 他捏了捏眉心,气笑了。 十爷低头认命,弯着腰,用筷子把蛋黄分成四份。 最好看那份的留给她。 他把剩下的吃掉,“可以了。” 温想睁眼,睫毛挡住后面的眼睛,影子在颤。 顾夜西敲了敲桌面,“不许得寸进尺。” 声调淡淡的,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温想垂眸,乖乖吃了,嚼的斯文。 顾夜西把保温瓶拧开,倒了一杯盖。 那些人神共愤的脾气啊。 栽了。 温想咽下去,喝了口水,再一点点喝下去。 她语气像在闲聊,“剧社的同学被警察带走了。” 顾夜西心不在焉,“哦。” 那些闲话她听见了。 他拍视频她也看见了。 温想夹了一片胡萝卜放到他碗里。 她存了小心思。 葫芦卜对身体好。 顾夜西不喜欢花花绿绿的东西。 但她一直看着。 顾夜西面不改色吃了。 温想胆子大一点,往他碗里夹了一筷子青菜。 顾夜西,“……” 见他不拒绝,又朝西兰花伸筷子。 啪! 顾夜西摔筷子。 温想抬眸,看他一眼,动作停住。 教室很安静,一兜日光落在他额头,映出最温柔的影子。 她默默把西兰花夹到自己碗里,低头,耳朵都红了。 顾夜西瞬间没气了。 怎么会有这样的姑娘,治的他一点脾气也没有。 半小时之后。 温想在看书,顾夜西眯着眼在看她。 教室很安静。 他叫她了,“温想。” 她抬头,轻轻的应。 “要是碰到那种事,以后都不要管。” 不要以身涉险,不要趟浑水,也不要受伤。 温想把书放下,“人多的时候呢?” 可是昨晚人就很多。 思考过后,她把前提换了,“要是你在呢?” 顾夜西没说话。 他不喜欢吃力不讨好。 但她被教的善良。 温想看懂了。 她没有后顾之忧,“顾同学,所以昨晚你就在啊。” 顾夜西愣了愣神,然后眼神躲了。 他懒洋洋唔一声,耳朵红了。 很不想承认,她是能让他心软的姑娘。 谈明站在门口,嘴角混着点笑。 他敲了敲门,对温想说,“我找顾同学有事,方便把他借我吗?” 借? 温想低头,耳尖发烫。 顾夜西眼角扬了一点,他心情很好。 顾夜西把盒饭拎在手里,“我走了。” 温想点头。 是他瞎了眼,居然没发现十爷还挺贤惠。 “温同学,我走了。”谈明学的惟妙惟肖,他抱着一本历史书,笑得有点狗。 温想脸红了。 “不是有事。”顾夜西转头已经换上另一副面孔。 谈明没生气,他习惯了。 顾夜西弯下腰,“你休息一会儿,”现在离上课还早。 不得了,不得了。 顾十爷浑身的硬骨头,居然在温想面前折了。 温想应声好,把书合上。 门没关,暖暖的光铺了一地。 顾夜西往垃圾桶走,速度不快,“她的历史你多上心。” 谈明笑而不语。 顾夜西手一抬,把垃圾丢进去,继续打点,“不要太严。” 谈明一脸看透的表情,“不严,不严怎么帮她提高成绩?” 又要马儿跑,又不让马儿吃草。 好没道理。 “那是你的事”,顾夜西字字珠玑,“提不上去,是你没本事。” 靠! 谈明嘴角一压,咬紧后槽牙。 顾夜西往前走,头都没回一下。 身子是自己的,气坏了不值得。 谈明追上去,言归正传,“老六死了。” 话,是轻飘飘的。 顾夜西停下。 谈明有点心虚。 他脸上淤青刚好,往后退,“去现场看看。” 顾夜西站着不动。 沉默片刻,他转身,声腔压的很低,“我警告过你。” 他让他不要插手。 艳阳天,可稀稀碎碎的风一吹,居然有点冷意。 他生气了。 谈明处变不惊,掂了掂钥匙,“走不走?” 再晚点尸体就充公了。 片刻后,顾夜西转身,憋出很闷的一句,“晚点跟你算账。” 第三十七章 何六之死,顾谈扫尾 案发地在一座钟楼。 钟楼下,警戒线已经围起来,外面站满人。 【你们看见尸体了吗?】 【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死这么惨。】 【我都不敢看,你讲讲。】 这几日钟楼翻新,尸体是工人在天台发现的,一发现就报警了。 夏秋更迭,南杭这几天气候多变,一会儿晴一会儿雨,食物不放冰箱都撑不了一个下午。 三分伏小艳阳天,热气从脚下往上钻。 “头儿,这具尸体烂成这样,别看了吧?” 李守德瞪他一眼,“这就怕了,老子还当毛警察!” 扯扯身上的警服,“只要穿着一天,咱就要对得起这身皮!” 搞研究的实习生,被吼一嗓子就羞愧低头。 李守德懒得多费口舌。 他把面包叼在嘴里,蹲下来,把白布掀开。 尸臭的味道扑面而来。 yue~ 实习生屏吸看了眼,白眼一翻,火急火燎跑去一旁吐。 德行! 李守德摇了摇头,聚精会神看尸体。 肉眼是看不出什么的。 他戴上手套,蹲在地上检查。 死者的死亡时间不超过两天,五十岁上下,无明显外伤。 初步判断,谋杀。 “死者身份确定了吗?” “您说什么?” 面包太干,咽不下去。 李守德张嘴说话,嚼碎的面包往外掉,“来瓶水。” 实习小刘在线卑微。 他站得老远,捂着眼睛把矿泉水丢过去。 没丢好,瓶子在地上滚了两圈,差点碰到尸体。 臭小子! 李守德拿拳头敲敲胸口,就着矿泉水咽下去。 他站起来,拉了拉警帽,“马上查附近监控,先确定死者身份。” 不远处走来两个人。 “法医,带我们看尸体。” 刘实习把人领过去。 他老老实实站到李守德后面,想看又不敢看。 采集完样本,两个人就走了。 来的快,去的也快。 他们走后不久,又来一个人。 也自称法医。 小刘脑子没转过来,“刚才有法医来过了。” 正牌法医把通行证拿出来,“他们跟本案脱不了关系。” 谁大白天闲着没事,冒充法医跑过来看尸体? 李守德反应很快。 他往下跑,拿着对讲机,“拦截,拦截。” 跑动的时候,风声很大。 李守德一口气跑到下面,神色凝重,“人呢?” “头儿,刚没人下来。” 妈的! 居然在他眼皮子底下溜了! 李守德咬咬牙,把帽子摘了。 他摸了摸后脑勺,“肯定没跑远,派人追!” 谈明把装有毛发的塑封袋放进兜里,语气很淡定,“死的应该是老六。” 何六生前断过左腿。 对上后,八九不离十。 顾夜西把校服穿上,动作慢腾腾的。 谈明眯着眼,在欣赏十爷新鲜的肉体。 漂亮啊。 顾夜西把拉链拉上,“非自然死亡。” 谈明的语气无关紧要,“他身上有针眼。” 不止一处。 顾夜西也发现了。 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指腹在滚轮上摩擦几下,打火机噌的一声,冒出幽蓝色火焰。 外面找他们都快找疯了。 “冯大那边你去说。” 打火机随手一丢,火光蹿上来,把衣服烧的一干二净。 嚯!使唤他使唤上瘾了。 得趁机讹一笔。 谈明酝酿一下,“咱俩什么关系?” 他最近手头有点紧。 顾夜西睨着他,眼神挺六亲不认。 问了个寂寞。 谈明一点没被伤到。 他摸摸口袋,搓了搓手。 顾夜西懂了,“我让你送她回家,你呢?” 眼神凉飕飕的,比凌迟还冷。 是秋后算账来了。 谈明也好冤枉,“这事赖我啊?是她不让我送的。” “那你现在哪来的脸?” 他是养了个儿子吗? 谈儿子脸皮厚,“一码归一码,前事勿论。” 这是规矩。 顾夜西不想和他争。 他通常给钱,这次也不例外。 叮,到账了。 风里来雨里去这么多年,谈明最近才发现给十爷办事来钱最快。 事少钱多好要账。 他跟饭票打包票,“放心,这事儿我肯定办妥。” 顾夜西没搭腔。 要是办不妥,这狗从他这儿坑去的钱,他会连本带利都拿回来。 尾巴扫干净了,顾夜西转身往外走。 他从谈明前面路过,停下,“还有笔帐,晚点跟你算。” 什么账? 哦,是自作主张,擅自插手的账。 “老六死了,你什么时候离开?” 问的薄情寡义,端的随心所欲。 谈明把手机放起来,回他,“你管我。” 有生之年,他就想看到顾夜西被女人搞。 否则他死不瞑目。 掸了掸衣服上的灰,谈明笑得风流。 顾夜西烦躁,一脚把他踹进巷子,没用力。 远处站着一个人。 顾夜西压低声音,“别出来。” 街道空空如也,风轻轻的吹,树影婆娑。 顾夜西忌惮的人,谈明挺好奇。 但他不想作死。 “博士在等你。” 顾夜西神情冷漠,跟他走了,头都没回一次。 过一会儿,外面没动静了。 谈明从巷子里出来。 他在暗处,脸上没有光,风吹着衣角,影子晃的厉害。 塑料归塑料。 但饭票,还是值得他豁命的。 【搜仔细点!】 动作太慢。 谈明把衣服脱下来,挂在手臂上,淡定的往前走。 他和警察擦身而过。 天暗下来,一会儿要下雨。 实验室里的灯光刺眼。 顾夜西躺着一动不动,脸色惨白。 三秒之后,他睁开眼睛。 光落在脸上,被睫毛挡去好些个影,平静而寒冷。 他手臂撑着床,坐起来,眼底半个波澜没掀。 就是冷,彻骨的冷。 博士背对着他,只有一道背影,“你去钟楼了。” 明知故问。 顾夜西把外套穿上,反应了一两秒,继续穿鞋。 他没接腔。 博士在归置血浆,没转身。 他的语气仿佛在谈论天气,“我杀的。” 顾夜西不意外。 他的语气很平静,甚至助纣为虐,“我放把火,把警局烧了。” 博士转过头,摘掉护目镜,头发和衣服一样白。 放火? 多此一举。 顾夜西起身,走到门口。 外面在下雨。 声音从后面传来,“带把伞。” 伞就在门边。 顾夜西瞥一眼,没拿。 他推开门走了,头也没回一下。 第三十八章 千里送人头,谈明捡了小姑娘 前脚刚走,雨后脚就大起来。 天都跟他作对。 雨水从脖子上滚下来,他眼角浸红了,很颓很丧。 顾夜西走的很慢,偶尔被很低的伞撞到。 刚放学的小姑娘:【哥哥,对不起。】 他默不作声,眼神比这场雨冷。 天黑的时候,雨小了。 顾夜西把门推开,虚掩上,风一吹,门又开了。 头顶的风铃响了,鸡窝旁的土狗看见是他,安静下来。 穿过院中,他拾阶而上,水滴从发梢滴下来,顺着轮廓往脖子里滚,描的三分精致,画着七分脆弱。 门关着,窗户开很大。 雨稀稀碎碎的,风吹进来,他脸上的光明明灭灭,神色也晦暗不明。 顾夜西把湿衣服全部脱掉。 洗完冷水澡,他脸色煞白,露在外面的血管是青紫色。 他身上穿一件白t,风从窗户灌进来,吹得灯影摇晃,一地华霜。 家里冷冷清清,没有烟火气。 顾夜西拿毛巾擦头发上的水,没讲究的乱擦一气。 手机响了。 顾夜西也懒得擦干,毛巾一扯,搭在脖子上。 手机一直在响。 他躺在床上,有气无力的一声,“喂。” 嘴里叼着根烟,靠近火源吸一口,再缓缓吐出来。 没死就行。 别的他不多问。 谈明来赴约的,“上线。” 顾夜西笑了一下,没有声音。 他掸了掸烟灰,顺手把烟丢到窗户外面,火星子划起一道漂亮的弧线。 匹配的排位赛,两个人单独开了语音。 谈明:【来我这儿开坦克】 顾夜西没理会,耍小刀砍人,对方没死,自己先残血。 他被一枪爆头了。 谈明骂骂咧咧几句,爬过去把他摸起来。 谈明:【你别乱来】 顾夜西鸟都不鸟他。 他就是随心所欲的耍小刀,和人肉搏。 屏幕前,神色随意慵懒的人,眼角被一点点逼红。 #你已阵亡# 被摸起来的g10再次牺牲。 不光荣。 谈明无语:这只狗! 排位赛,他千里跑去送人头。 情谊真重啊。 系统消息弹出来,您被扣除69点积分,禁赛一天。 谈明砸了几下手机,“靠!老子掉段位了。”他把游戏退了,眼不见心不烦。 “哦。”顾夜西平平淡淡,不带感情。 手臂开始痛了。 顾夜西下床,眼角压着。 冰箱里除了酒,什么都没有。 叩叩叩! “谁啊!” 掉段位了,谈明就很暴躁。 女孩语气很窘迫,很小声,“王晴天。” 这位叫王晴天的姑娘是谈九爷多管闲事捡回来的。 谈明把门甩开,很不爽,“有事。” 他心情很不好。 王晴天刚洗完澡,脖子和脸微微泛红,露在外面的皮肤很年轻。 谈明不是有耐心的人,他问第二遍,“有事。” 王晴天抬眸,眼神讷讷的。 谈明看到她眼角月牙形的疤,淡淡的。 他睨着她,问第三遍,“有事。” 这样就吓到了? 没用。 她穿着白色衬衣,衬衣很大,可以遮到膝盖。 谈明看她后面,很不耐烦,“有话就说。” 他不喜欢吞吞吐吐,对女人也是。 王晴天攥紧衬衫,“我,我……” 她太紧张,忘记了。 头发在滴水,滚到脖子上,很凉。 过了会儿,她才想起来。 “我想问问先生,吹风机在哪儿?” 怎么傻乎乎的。 “浴室最上面的柜子,倒数第三个。” 谈明转身就把门关上。 王晴天在门口站了会儿,等到可以呼吸的时候,低头走了。 顾夜西喝了酒,眼角的红应该要褪一夜。 他问的很随意,“几岁?” 不是不碰学生? 他眯着眼,思考谈明什么时候的换口味。 谈明骂,“龌龊。” 顾夜西对他日抛的情史不感兴趣,直接问,“检测结果。” 谈明把窗户开掉,开的很大。 “是他。” 窗帘被风吹得鼓起来,他踢了几脚。 “冯大那边我已经说了。” “哦。” 叩叩叩! 又来了。 谈明咬咬牙,把手机揣兜里。 他心平气和去开门,“又怎么了?” 王晴天不敢看他,低着头,小声、抱歉的腔调,“没有。” 上上下下都找了,没找到。 空气就安静了两三秒。 妈的。 谈明牙齿都快崩碎了。 他拽了拽花里胡哨的衣服,动作很大。 王晴天吓一跳,脚步往后退,满眼警惕。 谈明不爽,“干嘛。” 他跟下午那只猪能一样吗? 王晴天眼睛红了,身体在抖,嘴边紧紧的抿起来。 她不知道。 浴室里有情趣内衣,还有成人用品…… 谈明往前走一步,王晴天往后退一步。 他看上去很饥不择食吗? “有病。” 话藏在风里,没什么感情。 王晴天睁开视死如归的眼睛。 谈明看她一眼,很冷,然后绕过她往浴室去。 王晴天愣愣的,脑子一片空白。 过了会儿,她默默跟上。 浴室里很精彩,一地的盛况。 他转头,咬着牙笑。 难怪这么怕。 王晴天不敢看他。 谈明发泄的踢了几脚,“你翻出来的?” 养条狗都不带这么拆家。 王晴天红着脸,默不作声。 谈明刚想发火,就看到她眼角的疤。 差点咬到舌头。 烦死了! 想把人丢出去。 谈明个高,拉开柜子就找到吹风机,搁洗手台上。 他的眼神像在看智障。 从王晴天身边路过,停住,“吹完头,把这里弄回原样。” 他看看她,有点凶,“听见没有!” 王晴天点头,盼着他早点走。 谈明走了。 王晴天赶紧把头发吹干。 她蹲在地上收拾,一边收拾一边长见识,最后顶着张大红脸出去。 谈明不会对玩玩的女人发脾气。 顾夜西问的很委婉,“你骗来的。” 可能性挺大。 谈明把窗户关上,闷了一脸雨。 他抽张纸巾擦脸,心不在焉,“手贱。” 就该下午出去作死,省的带回来一个麻烦精。 顾夜西不置一词。 谈明说,“看她可怜,收留一个晚上。” 可怜?收留? 顾夜西觉得新鲜。 尤其是从谈明嘴里说出来。 他不关心谈明,但友情提醒,“记得做措施。” 靠! 谈明气急败坏,狠狠骂了他。 电脑静音,在放少儿不宜的东西。 谈明看了眼,面无表情的切断电源。 第三十九章 顾夜西很会哦 谈明很不爽。 他就提了一嘴温想。 酒瓶子倒在地上,顾夜西红着眼,静静听他讲了一晚上。 天渐明,谈明打了个哈欠,心满意足。 他把电话挂了。 看眼时间,还早,赶紧补个觉。 刚闭眼,他睁开了,坐起来,转头看去。 什么声音? 谈明下床,开了门出去。 客厅焕然一新。 他的职业很敏感,不允许别人动他东西。 这是忌讳。 谈明从楼梯上走下来,怒气冲冲,“谁让你乱动的。” 多管闲事。 蹲在地上收拾的王晴天吓一跳,她抬起头,没说话。 谈明过来踢了几脚,睨着她,声音很冷,“你可以滚了。” 收留期过了。 九爷很少对女人发火,在外披的是儒雅风流。 王晴天把整理到一半的杂志放下,她站起来,指指厨房,很小声,“谢谢。” 她留了早餐,感谢他的收留。 她穿的很单薄,仿佛风一吹就能吹走。 哼,别以为这样他就会心软。 谈明没说话,甩给她一个后脑勺。 烦! 第一次觉得女人烦! 谈明翘课了,历史课改自习。 顾夜西不意外。 那狗可是讲了一个通宵。 教室挺热闹。 张嘴的都在抱怨,七嘴八舌,闹哄哄的。 期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等着看演出的同学很多,都被鸽了。 你说气不气? 楚嫣然作为社长,首当其冲。 其中一位开口就阴阳怪气:【昨天是愚人节吗?】 边上的人有点感冒,鼻音很重:【如果无法演出,为什么不通知我们。】 睡觉时间喂了狗了。 楚嫣然一晚上没合眼,刚刚才从警局回来。 【虽然说理解你的辛苦,但我们也是牺牲掉休息时间的,说难听点这样没有契约精神的。】 等的时间长是一方面,更重要是昨晚下雨了。 很多人没带伞。 楚嫣然站起来,低头道歉。 她耐着性子解释,眼睛越说越红,语气越讲越愧疚。 楚嫣然很会做人,也很得人心。 口风立刻变了。 【原来是这样,那确实不能怪你。】 【要怪就怪拍视频的人,没安好心,良心一定坏透了。】 【嫣然你就别难过了,下次演出我们还会去看的。】 顾夜西眯着眼,对舔狗不感兴趣。 楚嫣然依旧红着眼。 上课铃响了。 良心坏透的顾夜西起身出去。 一班门开着,他站在门口。 眼保健操结束。 顾夜西折回去,碰到了徐憬喜。 “来我办公室。” 他不想去。 但教室好吵。 今天没出太阳,下过雨的天空阴阴沉沉。 十二点十分。 温想坐的端端正正,她在看书,很投入。 听到脚步声,抬头,眼角弯了弯。 顾夜西来了。 温想把书放下,拂了拂衣服起身,温柔又熟稔,“吃过了吗?” 桌上的盒饭没动过。 顾夜西在她面前坐下,没回答。 应该没有。 温想弯腰,把盒饭打开,“你昨天没来上课。” 谈老师帮他请假了。 顾夜西脱了外套,随随便便搭在椅子上。 他低着头,语气很颓,“嗯。” 气色很不好。 温想有点担心,“生病了。” 她不会掩藏,目光在他身上找了一圈。 关心写在脸上。 顾夜西抬头看,看懂了。 他眼神懒,不知道在说什么,“嗯。” 温想一着急语调就有点快,“吃药了吗?” 关心则乱。 顾夜西不作声。 他没生病。 但是熬夜了。 温想伸手去碰他的额头。 顾夜西抓住她的手,没头没尾的,“徐憬喜骂我了。” 脑袋昏昏沉沉。 “骂了很久。” 妈的。 他在说什么。 “他不让我回来。” 谈明教的,追女孩要懂示弱,要博同情。 他不是在追她,但眼睛挪不开了。 温想稍稍愣了愣神,耳朵红了。 不像他说的话。 顾夜西回神,立刻松手。 她低头,目光落在手腕上,有他的指印,淡淡的。 温想的声音很轻,“先吃饭。” 顾夜西有他的骄傲,也从不听谁的话。 她把筷子拿给他。 顾夜西不饿。 温想一直挺讲理的。 她说,“那是别人不对。” 嗯。 他抬手把筷子接过来。 盯人吃饭不礼貌,温想低头看书。 十分钟之后。 温想抬头看眼,语调温温柔柔,“累不累?” 吃个饭而已。 顾夜西抬眸,看她后面的黑板,“嗯。” 他嗯完,懒着骨头没动。 温想起身,在收拾餐具。 好近。 顾夜西往后挪,耳朵跟着眼睛一起红了。 温想在擦桌子。 她知道他有洁癖,“干净了。” 他手往桌上一压,睡了。 光线昏暗,瑟瑟的风从窗户吹进来,将他鬓边的短发微微吹起,不安而躁动。 外婆在世时喜欢听曲,温想跟着听,曲里是这样唱:少年骑马倚斜桥,挥手满楼红袖招,皎如玉树临风前。 曲中鲜衣怒马的少年就在眼前,风一吹,卷着七八分酒意醉人。 温想耳朵红了,嘴角往上弯,马上压下来。 她起身,把窗户关上。 今天降温。 可他穿的不多。 温想把保温杯拿出来,倒了一杯盖搁桌角。 雾气缭绕。 她坐在对面看书,安安静静。 分针转了一圈,居然出了太阳。 走进教室,欢声笑语荡然无存。 顾夜西? 顾夜西! 见了鬼了。 震惊过后,连走路的声音都吓回去了。 等等。 那是温想的位子。 什么情况? 温想没抬头,也没解释的意思。 教室气氛更加诡异。 王戈从门口进来,看到顾夜西,他差点怀疑人生。 嘶—— 一瞬间,脸好疼。 书包背到前面,他低头走过去。 顾夜西在旁边。 嗞啦—— 顾夜西睁开眼睛,刚睡醒的缘故,他的脸很红。 王戈吓一跳,脚麻了。 完了。 “我,我拉椅子。” 对,是椅子动的手。 顾夜西抬头,因为没睡饱,眼神像一头暴躁的狮子,很吓人。 这眼神…… 王戈一愣,他记起来了。 温想把书合上,“还困吗?” 怕他睡不够。 顾夜西转头看她,眼角的暴躁还没来得及褪干净。 温想把杯子推过去,“喝一点。” 她生的一副好嗓子,开口就带古韵流长,温婉姝荤,落在耳畔,比微风拂面舒服。 顾夜西是头狮子。 再横,也不敢当主人面放肆。 第四十章 童年阴影,罪魁祸首 顾夜西想发脾气却发不出来,他满肚子火,于是恼羞成怒,“看什么!” 周围投来的视线像老鼠见了猫,立刻缩回去。 温想看着他,耐心等他戾气褪下去。 算了,今天没带鸡蛋。 是他理亏。 他手碰到杯盖,水是温的。 顾夜西把水喝完,走了。 背影有点狼狈。 哦,是落荒而逃。 温想低头笑了一下,很淡。 她压了压衣角,坐下继续看书。 诡异的气氛持续到放学。 温想要走了,王戈叫住她。 他表情很严肃,“不要和顾夜西走近。” 温想脸上没有特别的表情,很平静。 “我为你好。” 她不置可否。 王戈知道她没听进去,但这次真是为她好。 六年前,在街心公园,他第一次见顾夜西。 那天多云,风很大。 当时他偷跑出来,男孩就坐在长椅上,小腿在空中晃荡。 风卷起一地暮色,沙沙作响,吹的眼睛疼。 好冷。 男孩手里的砖头碎了。 有个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身边有把血淋淋的匕首。 他和他对视了。 那双眼睛特别凉。 公园里静悄悄的,没有雨,但风一吹,寒意就无孔不入。 下半身一股湿热流过。 他当时脑子一片空白,转头就跑。 屁股上的沙子掉一路。 跑出公园,他躲在角落不敢出来。 不久之后,警车包围了公园。 有人在喊顾夜西。 顾夜西…… 王戈陷在回忆里,后背湿透。 温想不在意,转身要走。 王戈回神,喊她,“温想。” 温想没有停。 王戈咬牙切齿,“顾夜西不是好人!”他是作恶的人。 那个人最后是救回来了,但至今没有苏醒。 温想停下,没回头,“善与恶,不由你说了算。” 他在针对顾夜西。 王戈觉得她冥顽不灵,“我亲眼所见!” 温想有点不舒服,“只是看见。” 不知前因后果,为什么要妄下论断。 温想不会面红耳赤的争辩,但忍不住为他辩解,“王同学,你的话,请止于谣言。” 听出来了,温想很维护他。 凭什么? 他挡在前面,义正词严,“我是为你好!” 嫉妒使人面目全非。 温想退开一步,不想和他争,“请你让开!” 她就算生气也很少说重话。 王戈气急败坏,要揭穿某人的真面目。 “我看见顾夜西……” 肩膀忽然有点重。 王戈回头,瞬间面如土色。 顾夜西走到温想前面,面不改色,“没事吧。” 温想摇了摇头。 外面光线昏暗,他脸上的神色也模糊不清。 顾夜西转身,眼角毁天灭地的杀意压不住了。 他都知道什么? 王戈身体在抖,低着头不敢看他。 顾夜西脾气不好,想动手。 但她不喜欢。 温想拉他的外套,“顾同学,我们走吧。” 万一他受伤呢。 顾夜西的声音有点凶,“放手。” 搁以前,他都是直接甩开,手都不会软一下。 “顾同学。” 他一动不动。 温想没松手,点名指姓了,“顾夜西。” 好凶。 她都没对别人凶。 居然凶他了。 顾夜西有点不知所措,有点害怕。 他沉默片刻,不看她,很赌气,“放手。” 温想照做。 她还真的放手。 顾夜西抬头看眼,她眼睛都红了。 他弄哭的? 顾夜西脑子一片空白,也吓到了。 他不知道怎么哄。 谈明教他,女孩子哭了要先抱她,安慰她,后面她会自己哭累,等她哭完了再带她买买买。 试一下? 但顾夜西没抱她。 万一把她吓到了。 他弯着腰,有服软的意思,很小声,很没底气,“温想。” 温想不喜欢和他吵架,非常不喜欢。 她眼睛好红。 顾夜西马上拉她的手,低头认错,“对不起。” 但她好凶。 温想不是气性大的人,见他这样,心软了,“我们走吧。” 顾夜西缴械投降,点头。 他的手很凉。 顾夜西低头,看眼被她拉着的手,心情好一点。 温想走在前面。 顾夜西跟着,眼睛一直在看她。 楚嫣然来找王戈,看到温想和顾夜西,眼睛被灼了一下。 王戈靠着墙,闭着眼喘气,他死里逃生,模样很狼狈。 楚嫣然看了眼,她没过去打招呼,转身走了。 天上暮色重重,光线很暗,影子摇摇晃晃,在池里碎开。 顾夜西一路都没说话。 她凶他了。 “温想”,顾夜西抬头看眼,低头,手往后扯了扯,也不挣脱,全是赌气的意思。 温想松开他的手。 顾夜西嘴边抿起来,脸色凝重。 她生气了。 温想转身,拉另一只手。 她细细叮咛,“要降温了,多穿点衣服。” 没生气啊。 顾夜西答得很快,说了好。 温想沉默片刻,和他道歉。 其实她不是凶,只是着急的时候语调会稍微有点快。 顾夜西眼角平和,很大度,“嗯。” 危机解除。 温想抬头,声音温和,“顾同学,不用在意别人的看法。” 不要难过,不要生气,也不要受伤。 已经很晚了,路灯一闪一闪,眼睛和灯光重叠的瞬间,柔和了他眼里的清冷。 她眼里有虔诚的光。 完蛋了。 顾夜西弯着腰说话,“我是坏人。” 他眼睛挪不走,而且实话实说,“但我没对好人出过手。” 外面的人很怕他,但他连人都没杀过,他只搞过那种罪大恶极的。 她信不信?会不会被吓走。 温想信的。 她理所当然的说,“我信你。” 完蛋就完蛋吧。 顾夜西自暴自弃了。 他轻轻笑了笑,温想就恍然失了神。 顾夜西心情好起来,手乖乖的让她捂。 等红绿灯,他忽然问,“最近还有人送情书吗?” 温想抬头,“少了很多。” 语气不遗憾,反而如释重负。 顾夜西眼角向上弯了,立刻压下去,“嗯。” 他一副清清冷冷、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 温想把头发拂好,看他一眼,不作声。 周围人很多,风一吹,她眼底的影便跟着颤,脸上的光明明灭灭。 顾夜西盯着被她拉住的手,看了又看,眼角高高挂起。 裴云打来的电话。 那边风声很大,她在哭。 “想想,他们要把我妈带走,要抓她去还债、去抵命……” “你在哪儿?” 裴云报了地址。 温想说,“我很快到。” 她去拦了辆车。 第四十一章 讹钱上门,小人的嘴脸 顾夜西不放心,跟着一起上去。 司机师傅回头提醒,“安全带。” 她位子的安全带是坏的。 顾夜西下车,绕一圈过来。 他拉开车门,弯腰站在前面,把头顶的光挡住了。 温想抬头看他,懂了。 顾夜西坐好后,温想伸手拉住他的衣服,紧紧拉着。 她坐的端端正正。 顾夜西看了一眼,随她。 温想说,“麻烦快点!” 司机立刻脚踩下去,车速加快。 天空像泼了墨的画布,越描越黑。 这片是工业区,低矮的平房连着,住的人很多。 街坊邻居围过来,七嘴八舌的议论。 简单来说,就是有人捡了钱包不还,债主上门讨债。 马秋满眼通红,气的跺脚,“你们讲不讲理,钱包里只有一千块钱,我没私吞!” 这两人其实是工业区有名的混混,没正事可干,整天游手好闲。 嘴里叼着香烟的叫刘秀,娶老婆以后生了仨娃,全是父母亲在养。 “什么一千块”,刘秀把烟蒂丢在地上,站起来往地上啐了口痰,“老子里面一万块钱,说没就没了,还说不是你拿的!” 马秋爱占便宜,在工业区是出了名的。 辫儿她娘:【豆子他爹,你看出门道来没有?】 豆子他爹:【这两人掐上,我也不知道相信谁?】 辫儿她娘:【我站马秋。】 豆子他爹:【为什么?】 辫儿她娘:【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豆子爹:【……】 刘秀后面的叫周贺,是他兄弟。 周贺开口就咄咄逼人:“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一万块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他也能捞点油水。 马秋一时语塞。 刘秀往地上一指,“话就撂这儿,不还钱,这事儿过不去!” 马秋气的跳脚。 哪是还钱,分明是抢钱! 她也不是软柿子,“没钱。” 行得端,坐得正。 怕啥? 怕流氓。 刘秀冷笑,“不还是吧。” 他也知道马秋一穷二白,可她不还有个女儿。 母债女偿,天经地义。 刘秀带着周贺往屋里走,有恃无恐。 马秋惊慌失措,“滚出去!从我家滚出去!” 他们要干什么? 她哭天抢地,“我报警了,我要警察来评评这个理!” 警察? 天高皇帝远,强龙还压不过地头蛇呢! 刘秀把裴云拉起来,狠狠扇了她几巴掌,“要怪就怪你那个妈,她现在要用你抵债!” 正在通话的手机掉在地上。 他拽着裴云走,周贺拦着马秋。 “妈。” 马秋急了,张嘴就咬下去。 啊…… 她推开周贺的手,红着眼,抡起榔头冲上去。 要拼命的架势。 周贺的手臂冒了一串血珠,上面有椭圆形的牙印。 他看一眼,凶神恶煞,怒目圆峥,“你敢咬老子!” 妈的。 他拽住马秋的头发,扯过来用力砸向墙壁,咣的一声,马秋顿时眼冒金星,整个人贴着墙壁坐下去。 裴云红了眼,“妈,妈。”她拼命挣扎,“妈你怎么样了!” 【你们要钱归要钱,动手打人就不对了!】 【是啊,大家都是街坊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别伤和气。】 周贺是个大老粗,不怕事,他踹了踹马秋,低头啐了一口,气焰嚣张,“老子还没跟她要医药费,轮得着你们在这儿说教。” 【你这人说话怎么这么难听。】 刘秀比较圆滑,也会做人一点,“大家听我说,那一万块是我家孩子的学费,现在没了,我孩子到现在还没报名。” 他语气很无奈,很悲愤,“我也不想把事请闹大,可实在没办法了!” 这……好像情有可原。 马秋额头肿起一个大包,捶胸顿足,“苍天啊,我真没拿他钱。” 钱包是她捡的,里头拢共一千块钱。 当时没人,她又爱贪小便宜。 谁知道事请会变成这样。 一辆车停在门口。 刘秀的耐心已经耗尽,他拉着裴云往外走。 裴云低头,用力咬下去。 啊…… 刘秀疼死了,扬起手往下落。 裴云把头扭到一边,视死如归。 巴掌没有落下。 温想把裴云拉过来,“没事吧?” 她朋友不多,裴云算一个。 裴云一看到温想,就想大哭。 顾夜西站在门口,手里拿着石头在掂。 刘秀颧骨被划开一个口子,有一截手指长,伤口冒了一串血珠。 艹! 刘秀转头,气急败坏,“谁啊!” 居然坏他的好事。 顾夜西眼神懒,月色朦胧,是弯弯的一轮,落在他眼里却昏昏暗暗。 裴云快忍不住了,“想想,呜呜呜……” 她还以为今天死定了。 温想把她头发拂好,轻声安慰,“警察马上就到。” 报警是在手机掉地上之后。 刘秀慌不择路,朝温想伸手。 顾夜西眼角一压,掂了掂石头,对准丢过去。 刘秀跪在地上。 顾夜西走过去,很用力踹在他的膝盖。 刘秀趴下了,哀嚎。 “老子跟你拼了。” 周贺冲上去,咣一声被摔在地上,他抱着胳膊滚来滚去。 顾夜西眼皮子没动一下,他弯腰捡起椅子腿,抬手。 “顾同学。” 他没砸下去。 顾夜西转头看眼,扔了椅子,又踹了踹地上的人,“眼睛放干净。” 这个人刚才一直在看她。 周贺被他一身狠劲镇住了。 妈的,眼睛好疼。 温想松口气,她转头问,“没事吧?” 裴云摇了摇头。 她对裴云说,“那你去看看阿姨。” 裴云点点头,马上过去,她蹲下来,“哪里受伤了?” 头好疼。 马秋摇了摇头,“没事。” 她从地上站起来,万般委屈,“钱包里面只有一千块。” 怕别人不信,她红着眼睛申辩,“我真的没拿。” 裴云是相信的。 温想也信。 顾夜西稍微一听就知道了。 他只是懒得管。 “放屁!” 刘秀爬起来,怒气冲冲,“老子一万块钱说没就没!” 见了鬼了。 对方有帮手,他也收敛一点,还是嚣张,“今天要么还钱,要么用你的女儿抵债。”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双方各执己见,越说越乱。 很快,警察来了。 顾夜西认识带头的人,是胆子小的刘实习。 李守德呢? 哦,他还在加班加点的找从他眼皮子底下跑掉的那俩小贼。 第四十二章 原来是颠倒黑白,贼喊捉贼 刘实习大名刘源,系京科大国防院毕业的高材生。 “你们谁报的警?” 温想上前,微微颔首,礼貌又客气,“我。” 她把事请简单交代完,退到后面。 刘源觉得温想眼熟。 想起来了,他在夜市见过她。 女孩子长的好看,性子温温柔柔,挺招人稀罕。 顾夜西的危机意识一向很强。 他抬头,死亡凝视。 背后忽然有点冷,刘源转头,看到顾夜西,眉心狠狠一跳。 怎么又是他! 刘源无语,他伸手要钱包。 刘秀交上去,开口就理直气壮,“警官,我这里面少了九千块钱,一定有人私吞了。” 他看眼马秋,义愤填膺。 钱包里有十张大钞,是皱皱巴巴的老钱。 刘源要了些纸,当钱塞进进去。 一万块一厘米左右。 钱包合不上。 “你确定原先有一万块?” “没错。” 刘源有自己的判断,他接着问,“拿这些钱你准备干嘛?” “孩子读书。” 刘源问的很随意,“孩子读书的钱你不放好,没事还带出来得瑟。” “下午刚取出来。” “转账记录呢?” “丢了。” 哦,当他眼瞎心盲。 他换个问法,“现在流行发旧钱了吗?” 刘秀从容不迫,“我取出来的九千块都被用掉了。” 放人身上,这叫死无对证。 可他的话漏洞百出。 人的习惯是用旧留新。 王晴天本来想走,但她勇敢了一回,“我看见了。” 没瞧见人,就听见声音。 她走进来,“我看见他们丢钱包了。” 是丢,不是丢。 是故意的丢。 刘秀眼睛一眯,拔高音量,“哪儿来的野丫头,别胡说八道!” 急眼了。 王晴天一五一十的陈述,“丢下钱包后他们躲进了草丛。” 她看眼马秋,“钱包被这位女士捡走了。” 打的一手颠倒黑白、倒打一耙的好算盘。 马秋茅塞顿开。 豆子他爹:【居然贼喊捉贼。】 辫儿她娘:【太不厚道了。】 马秋指着刘秀鼻子骂,破口大骂,怎么爽怎么骂! 刘秀垂死挣扎,“可我的钱确确实实少了。” 还挺能装。 刘源把钱包丢过去,让他合上。 嗞啦—— 钱包破了。 看热闹的人纷纷摇头。 刘秀还傻愣愣的站着。 一定是合上的方式不对。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带走了。 刘源把警帽摘下,用手臂夹着,“你叫什么名字。” “王晴天。” 他笑着表扬,“王晴天同志,你很勇敢哦。” 王晴天并不勇敢。 她点头回应,然后低头离开。 街坊邻居看完热闹,都各自回家了。 刘源朝温想伸手,“我叫刘源。” “温想。” 顾夜西紧盯着,死死的盯,目不转睛。 刘源看眼顾夜西,然后带队收警。 顾夜西咬咬牙,一肚子火。 妈的。 居然挑衅他。 家里乱成一锅粥。 温想没离开,帮着收拾。 顾夜西不让她动。 温想拿着两个碗,温声细语,“我很快的。” 前面有几个石墩,想让他去坐下歇息。 顾夜西没脾气了,他把碗拿过来放好,“我来吧。” 他不会助人为乐。 可温想会。 他扛着老式电视机,不放心的转头。 温想懂了,她乖乖站着不动。 裴云在楼上房间里,跪在地上。 信封上有排歪歪扭扭的字——裴云的学费。 天冷了,要加床被子。 马秋走过来。 “怎么了?” 裴云红着眼没应。 马秋放下被子,低头,“学费还差一千。” 裴云鼻子一酸,往下掉金豆豆。 马秋也觉得自己没用,“妈想办法凑。” 太戳心了。 裴云抱住马秋大腿,嚎啕大哭。 想忏悔,想痛改前非。 …… 快九点才收拾完。 温想在扫地,不熟练,所以动作慢吞吞的。 马秋走到温想面前,很窘迫的道歉,“温同学,上次是阿姨不对。” 裴云交代了演唱会原委,是她错怪温想了。 温想不是斤斤计较的人,她回,“没关系。” 裴云抱住温想,“想想,我好喜欢你。” 温想有点不好意思了,“哦……” “回去路上吃。” 糖油粑粑她自己做的,卖相不好,但味道不错。 温想没推脱,收下了,“谢谢。” 车在路边等。 温想走前叮嘱,“好好睡觉,明天还要上课。” 裴云搂着马秋的胳膊,“好。” 她不会哭鼻子了。 g还是不要随便立。 会倒。 温想走了。 顾夜西站在路边,外套搭在手臂上。 他在踢石子。 一兜杏黄的光线泼下来,风一吹,影子跟着晃,处处皎洁。 温想走过来,走到他前面,“顾同学。” “好了吗?” 她点了点头。 顾夜西把车门拉开,手放在车顶。 温想弯腰坐进去。 裴云在对面大喊,“顾夜西,你不准欺负我们想想啊!” 温想听见了,脸在发烫。 顾夜西低头看,心脏仿佛被猫爪子挠了一下。 她在害羞。 顾夜西上车后把外套搁膝盖上,犯困。 司机刚刚等了挺久,直接就问,“去哪儿?” 温想转头询问他,“顾同学,你住哪儿?” “先送你。” 他不放心把她一个人放车上,万一被人拐了。 温想乖乖报了地址。 车往前开,错落的灯影渡在他脸上,浮光掠影,却始终没照亮他的眼睛。 温想转头,轻轻的,“顾同学?” 他没应,是睡着了。 外套要掉了,温想侧身拉好,动作很轻。 顾夜西睁开眼睛,手下意识往口袋里伸。 “抱歉。” 他没动了。 “还困不困?” 他脑子在放空,睫毛后面的眼睛比月色漂亮。 车轮撞到减速带,车身颠了一下。 温想撞到他了。 她缩回去,红着脸道歉。 顾夜西回魂,刚睡醒的缘故他鼻音很重,“开稳点。” 司机笑了笑,松脚。 温想抬头看他。 他知道她想问什么,“不疼。” 她头发乱了,他伸手拂好。 温想的耳朵烫红了一圈。 顾夜西心情很好,眼角高高挂着。 外面是铺天盖地的夜色,谁家的灯亮着,暖暖的光蔓延出来。 他问,“几点了?” 她应,“九点半。” 温想把糖油粑粑拿出来,“饿不饿?” 顾夜西不饿,但他面不改色,“嗯。” 第四十三章 感情升温,裴云的未来 糖油粑粑刚拿出来,还是热的。 温想拿出一个,空一只手在下面接。 好丑。 顾夜西没张嘴,小声的,“不饿了。” 他跑上跑下,怎么可能不饿? 温想性子好,温声哄着,“吃一点。” 他摇头。 温想没逼他,她也没放回去,自己吃了。 顾夜西要了张纸巾,低着头给她擦手,小心细致。 他的手怎么捂都有些凉,但此刻滚烫。 温想脸皮薄,很不好意思。 男女授受不亲,但因为他,她把烂熟于心的清规戒律丢了。 顾夜西擦完了,但是没松手。 温想乖乖让他握着,“味道还可以。” 她怕他会饿。 顾夜西看了眼,摇摇头。 温想知道他在想什么,她换个问法,“那你吃不吃面包?” 会吃,但不喜欢。 顾夜西看着她,点头。 前面有家便利店。 温想对司机说,“麻烦路边停一下。” 司机刹车了。 她下车前,顾夜西让她把自己外套穿上。 外面的灯光很亮,萦绕在她周围,是动人的白色。 顾夜西趴在车窗上,眼神呆呆的,有点跑神。 司机回头,一副过来人的语气,“女朋友啊。” 人长得漂亮不说,说话还懂礼貌,带出去招人眼红。 他半开玩笑的说,“你这样端着,保不齐人家哪天就不喜欢你了。” 温想会吗? 司机想到初恋了,一个人在自言自语。 顾夜西垂眸,有点丧。 万一呢? 万一她不喜欢他了。 顾夜西患得患失,“慢点开,我晕车。” 那她现在喜欢他吗? 司机听懂了,“绕远路怎么样。” 顾夜西没说话,默许了。 他转头,一直看着便利店。 温想出来了。 她上车,歉意的说,“久等。” 司机说没关系,他脚踩下去,看眼后视镜马上松开,车速很慢。 顾夜西盯着那袋搁在她腿上的零食,恍惚失神。 温想把外套脱下来,还给他,“有喜欢吃的吗?” 为什么对他这么好? 顾夜西呆呆的,还在愣神。 温想把保温杯拿出来,倒了一杯盖,车里没地方放,她用手端着,有点烫。 她来时并没带保温杯。 顾夜西回神了,忍着把那袋零食藏起来的冲动,“温想,我有点饿。” 他附身,把影子送进她眼里,漂亮又温顺。 温想把手伸进袋子,把面包拿出来,拆了,“这个可以吗?” 顾夜西没动,低头咬了一口。 温想睫毛颤了颤,耳朵红了。 车子开的很慢,等到乌云散去,微微的星光铺了一地。 温想解开安全带,下车了。 她弯着腰,眼睛里倒影着一个顾夜西,“顾同学,晚安。” 顾夜西心不在焉唔了一声。 温想又同司机道了慢走。 顾夜西趴在窗户上,魂回来了,“温想。” 她回头。 他看着她,“晚安。” 话悄悄捎进了风里,温想把鬓边的头发拂好,笑了。 司机转头问,“你住哪儿?” 顾夜西报了个地址。 外面是倒退的路灯,月亮跟着,他抱着一袋零食发呆,一路魂不守舍。 次日天晴,有微风,天际描了一笔鱼肚白,光线熹微。 教学楼书声朗朗。 顾夜西在位子上看书,看历史书。 谈明走进来,手里拎着袋子,搁桌上。 是手作的小蛋糕。 人人有份。 顾夜西没要。 谈明大发善心,施舍的说,“很好吃的哟。” 不稀罕。 顾夜西没在炫耀,他说,“温想给我买了。” 臭显摆。 谈明舌尖顶顶后槽牙,“你穿多了吧。” 跟个球一样。 这还没过冬呢。 顾夜西觉得他话多,懒得理,不留情面的赶人。“让开。”挡着他光了。 这就很顾夜西,无情无义。 谈明嘴角混着点笑,“我去找温想。” 没办法,他比较记仇。 顾夜西眉眼一抬,死亡凝视。 谈明走了。 一班同样书声郎朗。 温想没出声,在安安静静的看书。 王戈看她一眼,没话找话,“今天周考。” 笔盖敲了敲五三,没有声音。 温想嗯一声回应,头也没抬一下。 王戈心思不在学习上,他偏头看她,“昨天让你不舒服了,我很抱歉。” 他知道温想吃软不吃硬。 温想看着书,疏离又客气,“不要再有下次。” 她不喜欢与人结怨,若吃亏的是自己,或许还能忍让,但顾夜西不行。 于情于理都不行。 王戈张了张嘴,“你和顾夜西……” 话说到一半,裴云来了。 她看到桌上的早餐,闭着眼睛都知道谁放的。 想想…… 裴云把书包搁桌上,开口就来势汹汹,“你是不是闲的蛋疼?” 王戈差点咬到舌头。 裴云坐下来,阴阳怪气,“自己不好好学,别扯上我们想想。” 王戈很难堪,风度都丢了,“管好你自己吧。” 他和温想说话,关她屁事! 裴云懒得搭理,冷笑。 她把书拿出来,搁桌上,转过来,语气已经变了,“想想,我有话跟你说。” 温想把书放下,随她一起出去。 裴云拿给她一册手绘本,“你看看这个。” 温想翻开看了几页,有点诧异,“你会画画。” 裴云有点不好意思了,“瞎画玩玩的。” 她问,“你觉得怎么样?” 温想对绘画没有研究,她不给予专业的评价,只谈感受,“好看。” 被认可了。 裴云有点开心。 她说正事,“我以后想走艺术路线。” 昨晚想好的,温想第一个知道。 她成绩不上不下,走出去吹牛还行,放在南杭根本不够看。 温想不作声,继续听她讲。 裴云说完了理由,看着温想,“你觉得呢?” 艺术这条路殊途同归,她曾经走过。 温想没立刻说好,有点担心,“会很苦。” 没关系。 裴云的眼神很坚定。 懂了。 温想把册子合上,温声细语鼓励她,“需要什么就和我说。” 裴云恨自己不是男的。 她日常表白了,“想想,我好喜欢你……” 女的也有机会。 谈明倚在窗边,没骨头似的。 顾夜西在老老实实看书。 他转头看眼,流里流气吹声口哨,笑的痞里痞气,“喂,要不要出来看看。” 温想和裴云抱一起了。 第四十四章 顾夜西无理取闹,要哄哄 顾夜西把书合上,表情冷漠,“滚。” 这只狗在他这儿站半天了。 谈明拍了照,丢给顾夜西看。 他把手搭在窗台上,事不关己的语气,“刺激吗?” 顾夜西舌尖顶了顶后槽牙,抬手一丢,手机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 谈明纵身一跃,接住。 差一点。 他破口大骂,“顾夜西你妹的。” 顾夜西起身,声调冷,“删掉。” 门开着,他走出去,头都没回一下。 居然发飙了? 谈明很有成就感。 他在后面说,“温想要是喜欢……” 顾夜西转头,眼梢勾着一抹狠。 谈明目光停留在他脸上,很不怀好意。 要的就是这把火。 顾夜西心情不好,一早上都无精打采。 十二点十分。 顾夜西往椅子靠背上一躺,拿着筷子挑挑拣拣,心事重重挂在脸上。 他皮肤白,光落到脸上,很像话本子写的病娇公子。 温想放下筷子,眉眼温柔,“怎么了?” 他情绪不好。 病娇公子想质问,想发脾气,他抬头了。 一和她对视,他马上低头,声音弱下来,没有气势,“没怎么。” 分明有。 温想很有耐心,声音很温柔,“和我有关?” 是。 她像在哄人,“生气了吗?” 是。 顾夜西扔了筷子,“你和裴云抱一起了。” 他眉眼一抬,盯着她,目不斜视的盯,在和她要解释。 温想看懂了,“你就因为这个生气啊。” 就? 她居然觉得无关紧要。 顾夜西把头扭开,很赌气,“没有!” 生气堂而皇之写在脸上,嘴上却端的口是心非。 温想愣愣的看他。 光落下,他眼睑染了片片的灰,很招人心疼。 温想回魂,有点哭笑不得。 “顾同学?” 他在生闷气,不理人。 温想拿他没辙,一五一十全招了。 裴云抱了她,只是单纯表示感谢。 仅此而已! 顾夜西眼角的红褪了,还没褪干净,声音很闷,“谈明是狗。” 温想没听清。 他抬头,患得患失,“谈明是狗!” 温想失笑,“顾同学,别骂人。” 顾夜西不作声了。 他红着眼睛,在心里骂。 谈明是狗! “你和谈老师关系很好。” 顾夜西矢口否认,“不好。” 谁跟狗关系好。 笔滚到了地上,温想弯腰去捡,顾夜西弹起身,怕她磕到,用手盖住桌角。 风吹着,半夏知秋。 他都不习惯现在的自己,活得太小心翼翼。 饭菜放在外面,有些凉了。 温想看着他,柔声细语,“先吃饭吧。” 顾夜西没有服从的人格。 “不能饿肚子。” 顾夜西把筷子拿起来,低头吃饭。 但她不一样。 温想把保温杯拿出来,倒了一杯盖搁桌上。 阳光缠绕在他身上,暖暖的,是一兜杏色。 他吃完悄悄看温想一眼,红了一只耳朵。 温想把杯子推过去,“你热不热?”他今天穿的好多。 顾夜西把杯子拿起来,水是温的,“嗯。” 是实话。 温想让他脱掉一件,顾夜西照做。 衣服随便搭在椅子上,他懒懒的坐。 温想弯着腰在收拾桌子。 顾夜西在看她,冷不丁的说,“你是中央空调吗?” 中央空调是谈明教的,但他没教这样问,容易注孤身。 温想抬起头,还没反应过来。 顾夜西没开玩笑,表情很严肃。 他有的创口贴,徐梦溪也有。 她会帮他,也会帮裴云。 她说话温温柔柔,生气也好,不悦也罢,不管对谁都温柔。 他呢?是不是其中一个? 应该不是。 可万一是呢…… 顾夜西忽然有些恼了,觉得自己贪心。 他立刻反悔了,“不用回答,我……”很怕惹她生气。 温想没有生气,她回答了,“不是。” 她有自己的原则,满招损,谦受益,再生气也不会折了教养。 对他不一样。 喜怒哀乐她都会怯怯在意,会不想他打架,更不想他受伤,所以会凶他、对他发脾气。 “顾同学”,她生的一副好嗓子,说话像涓涓细流,玲珑作响,“我不是。” 在他面前,一身的风骨与气度荡然无存。 顾夜西相信她,抬头看她,“嗯。” 他笑起来很好看。 温想晃了晃神,耳根子红了。 教室里有风,头发微微的吹动,影子乱了。 上课还早,顾夜西懒着骨头没走。 “你想考帝国理工”,他在志愿墙上看到的,“不继续学表演?” 通宵那天,谈明给他发了一堆视频,全是温想。 她是演员。 温想拂了拂衣服,坐下,摇了摇头,“不了。” 她有心事。 顾夜西这几年不管事,不了解帝理现在的情况,但他最嚣张的时候,眼红过他们的情报系统,他想要,所以搞到手了。 玩几天就还回去。 因为麻烦,总有人找他换情报。 温想看着他,“你都不问为什么?” 需要吗? 顾夜西就问了,“为什么?” 温想实话实说,“我需要帝理的情报系统。” 那他再抢回来? 顾夜西眼神稍微停顿了一下。 可她会不喜欢。 好纠结。 温想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声音温柔,“那你呢?” 志愿墙上没有他的。 顾夜西答非所问,“我会帮你。”要进帝理,高考各科成绩不能低于卷面分的90%。 耍流氓不行,他得按照她的喜好来。 温想反应了几秒,眼角带着笑,“谢谢。” 外婆去世之后,这是第一次有人说帮她。 她的睫毛垂下来,眼睛潮湿泛红。 “还早,你睡一会儿。” “哦。” 顾夜西听她的,手往桌上一压,闭上眼睛。 瑟瑟的风裹着花香,光在她眼里碎开,映出最温柔的影子。 温想起身,把外套从椅子上拿下来,披在他身上。 顾夜西没醒。 温想把窗户关上,回到位子上看书。 半小时之后,顾夜西自己醒了。 刚睡醒,他眼角有点红,侧边的脸睡出道长长的印子,红红的。 温想把书放下了。 顾夜西揉了揉眼睛,坐起来,外套掉在了地上。 “几点了?” “快一点。” 他起身,外套捡起来往肩上一扔,“走了。” 温想对他道慢走。 顾夜西走出去,又折回来,“我会帮你。” 第四十五章 图书馆之行,很听话的温想 顾夜西刚刚梦见她哭了,哭的好委屈,他怎么哄都没用。 温想对他点点头,笑了。 顾夜西看她一眼,走之前把饭盒捎上。 谈明说他的良心黑到透顶,学不会心软。 是谈明在胡说八道。 四点四十分,在遥远的山巅上空,还残留着夕阳的余晖。 一班的门半掩着。 他靠着雪白的瓷砖,慵懒随意,低着头,橙红的夕阳落在他跟前,勾着轮廓,渡在他身上,额前的碎发挡去了些许,风一吹,影子就颤一颤,温暖又祥和。 十爷有股子弃恶从良的势头。 来来往往的女同学丢了魂。 今晚剧社首演,楚嫣然要去彩排,她和他中间隔了一米,“顾同学。” 顾夜西没抬头,在看影子。 楚嫣然弯下腰,有点明知故问,“你在这儿干嘛?” 等温想啊。 谈明拖堂了。 哦,因为顾夜西晃了个影。 楚嫣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温声问他,“顾同学,你今晚要不要来看演出?” 里面讲到哪儿了? 顾夜西心思不在这儿,一直在神游。 风扑在脸上,有点热,影子遮去略微清冷的眉眼,挺乖的。 谈明不慌不忙,“请大家拿出第二套金考卷。” 顾夜西咬紧后槽牙。 谈明故意慢慢来,“单选题。” 顾夜西脾气不好,想动手。 谈明看眼温想,“温想报一下答案。” 顾夜西一肚子火。 温想起身,从头到尾报了一遍,坐下了。 谈明很奇怪,温想怎么只错简单的题? 越简单越错。 谈明转头看眼,点到为止,“下课。” 再拖,怕外面要拿刀闯进来了。 顾夜西懒着骨头没动,眼神很淡。 楚嫣然大着胆子上前,“顾同学,今晚剧社演出你来吗?” 她藏不住眼里的期待,是灼热的。 顾夜西没听见她讲话。 谈明杵在门边,披着玩世不恭的皮,“顾同学啊。” 他火上浇油,“等很久了吧。” 顾夜西想动手。 谈明一脸歉意,“真不好意思。” 妈的,忍不住了。 这只得寸进尺的狗! 温想走出来,声音温温软软,“顾同学。” 来找她的吗? 顾夜西不想在她面前发脾气。 他看眼谈明,语气淡,“走吧。” 温想一愣,跟上去。 夕阳下,地上的影子长短前后,一左一右,挺和睦。 楚嫣然手里的演出单捏得皱皱巴巴,眼里是迫不及待的嫉妒。 谈明正儿八经的问,“楚同学,演出几点开始?” 楚嫣然把鬓边被风吹乱的头发拂好,“七点,老师您来吗?” 她换脸的速度适合演戏。 谈明看眼演出单,意味不明,“再看。” 十爷的桃花要泛烂喽。 图书馆的人少,老师没空,学生更没空。 温想一路上安安静静,什么也没问。 守门的老大爷在打瞌睡,他听到声音,醒了。 温想礼貌的问好,“您好。” 大爷把老花镜戴起来,身体往前靠,“学生?” 顾夜西没说话。 温想点头回应,“是的。” 还是女娃乖。 大爷转头看顾夜西,“你呢?” 顾夜西面无表情。 校服不正穿着? 温想替他答,“我们是同学。” 大爷摘下眼镜,“借书记得来登记。” 小姑娘招人稀罕,就是眼光不咋的。 顾夜西走在前面,温想在后面跟着。 图书馆去年翻新过,装了电梯,一共两台,顾夜西往近的那台走。 按了上行键,电梯不一会儿就下来。 门开了,顾夜西走进去,温想跟着进去,她站到他后面,脚下踩着他的影子。 “我们去哪儿?”温想这才问了一句,也不怕顾夜西把她卖了。 顾夜西按了“四”,最高一层,他收回手,“学习。” 都说了帮她,他一向说到做到。 顾夜西回头看她,“学历史。” 温想被他看的不自在,别过脸去,耳朵有点红。 她声音很小,“我没带书。” 门开了,快关上的时候,顾夜西伸手,“不用。” 他教人不用书。 温想哦一声,很相信他。 顾夜西喜欢角落,喜欢密不透风的墙。 有安全感。 温想拂了拂校服,在他前面坐下,光落在脖子上,落在校服上一片影。 她后背挺直,“在这里要怎么学?” 一层楼只有两个人。 顾夜西把校服脱了,搭在椅子上,“等我一会儿。” 他去挑书了。 温想偷偷看他一眼,乖乖坐好。 她打开书包,把作业拿出来,伏案写字,落笔云烟,古形翩翩。 顾夜西挑的书有半个巴掌厚,他走过来,搁桌上,“看这个。” 温想放下笔,抬头,“这是?” 顾夜西弯着腰说话,“把它看完。” 温想都依他,拿过来看了。 夕阳从山顶退下去,窗外的光像透过一层滤纸,变得朦朦胧胧,渡在她侧脸的轮廓上,像旧电影中的女主角。 地上有双影,高高的那个弯着腰。 他语气软了,“累了就休息。” 温想很听话,“好。” 顾夜西在她前面坐下,眼神懒,但一直在看她。 月色悄悄爬上来,是弯弯的一轮银色。 顾夜西视线收回来,没打扰她,他起身去拉电闸,整层的灯都亮了。 温想分神,抬头,“顾同学,开我们这儿的就好。” 顾夜西马上折回去关。 关完灯,温想对他笑了。 顾夜西很不自然的看她后面,耳朵红了。 她看完四分之一。 顾夜西走过来,弯着腰问,“看得懂吗?” 温想摇了摇头,很坦诚,“没有。” 太晦涩,也没逻辑。 顾夜西把书拿走了,看着她,“累不累?” 温想摇了摇头。 顾夜西不相信,她眼睛都红了。 温想伸手要,“顾同学,我再看看。” 顾夜西没给,他蹲在她前面,“闭眼睛。” 她眉眼温柔,一兜杏黄的光线挡去几个影,安安静静。 温想照做,乖乖闭上了。 好乖啊。 顾夜西想摸她的头,忍住了,“看不懂就记住。” 她知道的多,所以会钻牛角尖。 顾夜西抬头,“这本书就是写出来骗人的。” 温想睁开眼睛,低头看着他。 月色温柔,人也温柔,他把书放在地上,教的很耐心。 第四十六章 把她教坏了~ 也不是教,是洗脑。 温想把手搁在身前,认真听他讲。 并非题者胸无点墨,只是她满腹珠玑、书通二酉。 顾夜西教她敷衍,想教坏她。 研究历史的书虽说千篇一律,可总归是有偏差的。 她太较真。 顾夜西教她得过且过,就算知道是错,也按照错的来。 温想低头,其实有些不赞同。 但这是他说的。 顾夜西知道她在想什么,“高考完就随你。” 就是怕她哭,他哄不好。 温想脸红了,很小声,点点头,“嗯。” 外婆还在世时,曾教她求知得行,她都丢得一干二净了。 手伸出去是本能,收回来是理智,他说,“谈明讲的你不用听。” 狗知道他教什么,万一把她教坏了。 哦,差点忘了,他俩一个是学渣,一个是老师。 温想听顾学渣的,“好。” 她的眼睛清澈,里面有他的影。 顾夜西站起来,心情很好,“很晚了,先去吃饭。” 温想拂了拂衣服起身,过去把他的椅子推好。 他弯腰,书包拎起来搁肩上。 三分钟后,两人一同下楼了。 老大爷放下看到一半的报纸,转头,眯着眼睛打量。 总算知道要拎包了。 两个人走过来,他对温想说,“慢走。” 温想微微低头,礼貌的回,“您辛苦了。” 顾夜西看眼温想,破天荒的说,“辛苦。” 大爷咳了咳,高冷学的像模像样,“嗯。” 无聊。 外面人少,不过很吵。 五百座就在前面,楚嫣然在唱歌,台下观众很热情。 “顾同学,你要不要去看看?” 顾夜西在想她喜欢吃面还是吃饭,心不在焉的,“看什么?” 温想把头发拂好,“没什么。” 她其实没那么大度。 头顶没有月光,耳边没有风,没有灯的道路漆黑一片。 眼睛看不见东西,温想走的特别慢。 顾夜西把手伸给她,在暗示。 温想愣了愣神,伸手拉住了。 他手指的温度很凉,骨节很长,手心有薄薄的茧。 顾夜西把她拉过来,“你走里面。” 月亮藏进云层,脸红藏进黑夜。 温想低头走到另一边。 顾夜西换一只手拉她,随心所欲,“吃饭。” 其实他纠结了很久。 温想回答,“好。” 顾夜西没松手,用空出来的手打电话。 温想偷偷的低头,也不挣脱。 走会儿,一绺杏黄的灯光泼下来,很明亮。 温想骨子里是个矜持的姑娘,“顾同学,我们明天还来吗?” 手里一下子空空荡荡,风吹过,有些凉。 顾夜西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嗯。” 他嗯完,把校服脱下来,丢给她,“穿上,别感冒。” 温想抱着衣服,闻到檀香的味道,很淡。 这种香有点贵,用来治失眠的。 温想没多问,她把衣服穿好,领子整整齐齐。 路灯下的偏安一隅,一娑树影随风摇摆,人影安谧。 顾夜西站着,脚在踢石头,百无聊赖,懒洋洋的。 十分钟后,谈明来了。 顾夜西拉开车门,弯着腰,把手放在车顶。 温想坐进去,和谈明打了声招呼。 顾夜西确定她坐好才关门。 他坐进来,书包搁边上,开口就差遣,“找个吃饭的地。” 使唤起塑料兄弟没什么好客气。 谈明转头,语调很不正经,“尊师重道学没学过?” 外套他的吧。 顾夜西声音淡,“开车。” 谈明在笑,“可别把我们温同学教坏了。” 我们? 顾夜西觉得这只狗在勾引温想,“走不走!” 火气好大。 往上浇点油? 算了。 谈明没多事,给一脚油,专心开车。 外面是倒退的街景,灯光在他脸上闪过,明明灭灭,眼睛亮了一圈。 温想转头,目光柔软,“顾同学,安全带。” 谈明看眼后视镜,说话了,“他不系的。” 咔哒—— 顾夜西系好安全带,转头,脸上写满了听话。 原来被圈养了。 谈明不觉得尴尬,然后又给了脚油。 顾夜西手挡在前面,语速有点快,“慢点。” 妈的。 谈明咬咬牙,看眼温想,松脚了。 他这人,对姑娘通常都很友好。 第一庄酒楼,人看起来不多,不过进来的都穿金带银。 “我去停车。” 顾夜西漠不关心,推开门直接下车。 温想道了“辛苦”,礼数周到。 谈明决定了,以后养闺女。 大厅装修古朴,顾夜西没来过,不过看服务态度还不错,也安静。 他要了间包厢,在等电梯。 温想随口一问,“你跟谈老师说了吗?” 他就随口一答,“没有。” 但她开口了。 顾夜西给谈明发包厢号,这时候服务员拿了水和菜单过来。 菜单拿给她。 温想点了几样他爱吃的,还有酸枣仁汤,有助于睡眠。 她问,“谈老师喜欢什么?” 关心他干嘛? 顾夜西抬眸,声音有点闷,“不知道。” 她都没问他。 温想就勾了上面推荐的鲫鱼豆腐汤,单子交给服务员,她道,“麻烦了。” 上菜没那么快,温想起身把窗户关上,走回来,拂了拂衣服坐下。 温想手碰到杯子,水是温的,“怎么了?” 顾夜西正搁位子上生气呢。 生闷气。 她把水推到他前面,眉眼温柔。 顾夜西生气起来不想讲理,“没事。” 可嘴角压的好低。 温想脾气好,软言温语,“顾同学?” 顾夜西想发脾气发不出来,嘴很硬,“我没生气。” 可眼睛都红了。 温想嘴边抿了一下,有点束手无策。 谈明走到门口,把耳朵贴上去。 顾夜西转头,像同她打小报告,“谈明不是好人。” 谁他妈不是好人! 顾夜西看着温想,一字一句,“他不干净。”她不可以喜欢谈明。 忍不了了! 谈明推门进来,“我不干净,你就干净了?” 当然。 他又不跟女人乱搞。 谈明看懂后脖子都气歪了,“以前跟着何六的那个情人……” 顾夜西眼角一压,有恃无恐,“手机。” 什么手机? 靠! 温想垂眸,端起水喝了一口,脸上没有特别的表情。 谈明能屈能伸,“万事好商量,别动不动就搞威胁。” 有点无赖。 原来谈老师是戴了面具、披了皮的。 顾夜西踹他一脚,没用力,“闭嘴。” 谈明揉揉腿,龇牙咧嘴的往温想边上去。 顾夜西眉眼一抬,眼神阴恻恻的。 第四十七章 包间刁难,谈明霸气出场 谈明绕桌子走了一圈,坐下,看着顾夜西。 连他都防,有必要吗? 顾夜西让温想把碗筷给他,撕掉包装,用热水烫一遍。 沥干水,擦干。 谈明没那么讲究,嘴里嚼着口香糖,低头玩手机,等着上菜。 他打完一局,服务员推着餐车进来了。 谈明把手机收起来,拿起筷子,往碗里夹了块肉。 味道不错。 顾夜西起身,拿着她的碗,用勺子盛饭。 “这些够吗?”他知道她吃的少。 温想点头。 牛奶是热的,他右手拿着,左手拿杯子,倒了一杯给她。 谈明抬头,筷子放下了,“我去上厕所。” 顾夜西坐下,很冷淡,“哦。” 赶紧走。 门虚掩上,走廊昏暗,只有包间往外漏了一绺的光。 温想把公筷拿起来,往他碗里夹菜,“顾同学,今天谢谢你。” 顾夜西抬头看了她一眼,“哦。” 温想把碗轻放下,温声细语,“辛苦了。” 不辛苦。 她看着他,“要按时吃饭。” 顾夜西不饿,没动。 “我给你盛点汤。” 顾夜西拉住她的手,“温想。”他看着她,没松手,“我不吃。” 温想脾气好,又哄又劝,“顾同学,你不能不吃饭。” 语气温柔,像在念叨不听话的孩子。 光落了一地,他垂眸,睫毛遮住后面的眼睛。 “吃一点。” “哦。” 王晴天是第一次上班,她推开门,进去送餐。 包间里一窝的明星。 主位上的女人背挺得很直,眼神冷漠且强势,仿佛无坚不摧。 正在说话的人姓何,大名何以霖,出道两年,是个小爱豆,长相偏女气,像唇红齿白的小姑娘,粉丝管他叫妹妹。 还有道汤品没上。 咣! 酒杯倒了。 何妹妹是从小被惯着的少爷,他看着王晴天,声音懒,“笨手笨脚。” 她没碰到酒杯。 王晴天很珍惜这份工作,连声道歉。 她低着头,很拘谨,露在外面的耳朵很红。 何以霖瞧着她,女孩没有过分打扮,气质干净,很不错的美人坯子。 气氛就这样僵着。 何以霖看眼她的工牌,笑了笑,“没事。” 王晴天松口气,感激的说谢谢。 何以霖微微侧身,方便她上菜。 他手一抬,她手里的碗往一边倾斜。 汤洒了。 左手条件反射收回来,麻过之后开始疼了。 王晴天抬头看他一眼,往后退一步,嘴边抿着。 她不傻。 何以霖眼神痞,语气轻佻,“知道这件衣服多少钱吗?” 他穿一身黑色西装,骨架小,有点撑不起来。 王晴天握紧了左手。 何以霖翘着二郎腿,气焰嚣张,“让你们经理过来。” 他不是绅士,是流氓。 王晴天不知所措的站着。 忍气吞声会被刁难,据理力争会被忽视。 无权无势,所以举步维艰。 她眼睛红了。 何以霖将人心恰恰的拿捏,语气是势在必得,“不找经理也行,我们等会儿私聊。” 徐梦溪放下筷子,有点看不下去,“适可而止吧。” 第一次是意外,第二次是有意为之。 自己心里没点逼数? 门开着,谈明转头,脚步慢下来。 那个麻烦精。 又惹事了? 徐梦溪说,“衣服多少钱?我给你。” 何以霖不满徐梦溪很久了。 他眼神刻薄,阴阳怪气的酸,“您还真是博施济众呢。” 猫哭耗子假慈悲。 跑这儿充好人! 装! 等你年老色衰,看公司还不把资源都给我。 徐梦溪没必要和他计较。 “你的钱,我不稀罕。”何以霖按住王晴天的肩膀,挑衅的抬了抬下巴。 王晴天肩膀往下沉。 她看着徐梦溪,用含泪的眼睛祈求: 帮我,求你帮帮我。 徐梦溪没动,大拇指在食指上弯出一个弧度。 这个圈子,是牵一发而动全身,说话做事,必须三思后行。 甘媛始终没说话。 何以霖就得寸进尺,越来越放肆。 王晴天的眼睛很快就暗下来。 心,已经麻木了。 她做着鱼死网破的打算,低头狠狠咬下去。 “嗷嗷嗷……臭婊子!” 王晴天被甩在地上,膝盖破了,头发乱了。 但她不后悔。 谈明站在门口,手机开着摄像头,淡淡的评价,“畜生。” 当然,也有人骂过他畜生。 何以霖抬头,手臂上的牙印还往外冒血。 他盯着谈明,声音冷,“视频删掉。” 威胁。 他最讨厌威胁了。 谈明看眼王晴天,没说话。 “手机给我。” 谈明没听他说什么。 何以霖没耐心,扑上来抢。 谈明动作比他快,一拳收了七分劲,几乎同时,抬脚踹在他的胸口,这一脚才是狠。 咣一声,桌子一晃,花瓶碎了。 包间里乱作一团。 年轻气盛又不怕死的何以霖反扑,“你他妈。” 反扑不合适,找死更恰当。 谈明拿起酒瓶子,狠狠抡向他后脑。 猩红液体和破碎玻璃的影四处飞溅,何以霖趴下了。 没用。 谈明丢了酒瓶,走到王晴天面前,沉默片刻,“你还会咬人。” 什么学坏的。 有种老父亲的既视感。 王晴天抬头,鼻子一酸。 眼泪夺眶而出。 两次了。 谈明不喜欢眼泪,“你哭什么?” 王晴天看着他,眼泪却越流越凶。 有点可怜。 谈明不是同情心泛烂的人。 他低头看一眼,明白了。 原来是手疼啊。 “他弄的?” 王晴天红着眼不作声。 懂了。 谈明转身,走到何以霖旁边,手里端着滚烫的水…… 鲫鱼汤快凉了。 门关着,不过顾夜西听力很好。 他听到声音,站起来,“我出去一下。” 温想也听见了,抬头,“我能跟着吗?” 不可以。 她的声音温温软软,很好听,“顾同学。” 顾夜西拿她没辙,“随你。”反正他在。 两个人一起出去了。 一群人围堵在包间门口,水泄不通。 顾夜西不走了,温想也停下。 他挡在前面,弯着腰说话,“在这儿等我。” 不想让她看,万一吓到了。 温想听他的,微微颔首,“好。” 顾夜西伸出手指在空中比划,“转身。” 温想照做,转过身去。 他说,“我很快回来。” 她道,“当心安全。” 第四十八章 照本宣科敲诈,他醉酒了 谈明叼着烟,叉子抵在何以霖脖子上。 表情是随心所欲的狠。 他喂了一声,“说话。” 何以霖惊吓过度,已经晕了。 没用。 谈明把叉子丢了,站起来掸了掸衣服,仿佛刚刚打人的不是他。 顾夜西走进来,打火机丢过去,“好了没?” 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外面。 蹭的一声。 谈明咬着烟靠近火源,猛吸了一口,“谢了。” 不客气。 顾夜西有样学样,“转账就行。” 感动喂了狗。 谈明折了烟,踩灭,捡起来丢垃圾桶。 他走到王晴天前面,看她的手,“走不走?” 换个问法:解不解气。 王晴天低着头,往他身边挪了。 谈明把沾了烟味的外套脱掉,搭在手臂上,走之前踹了踹何以霖,丢了一沓钱。 嚣张啊。 那又能怎样? 甘媛放下杯子,盯着顾夜西,“是你。” 顾夜西抬头看,眼角压下来,表情跟谈明打人如出一辙。 甘媛视线越过他,看着门口。 想想也在? 顾夜西没有停留,转身离开。 他只有一个念头:快点,走快点…… 头顶的光挡住了,温想抬头,看着他,“还好吗?” 你有没有受伤? 顾夜西低头,“进去说。” 她看到夫人会难受。 温想乖乖往里走。 顾夜西跟在后面,顺手把门关了。 王晴天换了身衣服,卫衣有些旧,不过很干净,很显乖。 她低头站着,有点拘谨的攥着衣服。 温想记得,她是那位作证的姑娘。 顾夜西正反都没印象,视线追着她跑。 温想跟服务多要了份餐具,搁桌上。 她问,“你叫什么?” “王晴天。” 谈明还没进来。 “你们聊。”顾夜西说了声,转身往外走。 门开了,谈明正好进来,顾夜西用一根手指把他推出去。 钱已经转了,“干嘛。” 顾夜西看眼前面的包间,“雇你守门。” 谈明随意靠着,“滚。” 开玩笑的吧。 他沉思片刻,“要多少?” 妈的。 美好心情终结者。 谈明报了天价,“老子他妈也不干。” 那算了。 买卖不成仁义在,一码归一码。 谈明厚着脸皮,“帮我跟谷曙打个招呼。” 谷曙是第一庄酒楼实际的控股人,十爷手下当差。 顾夜西冷冰冰的,“转账。” 敲诈敲上瘾了。 都跟谁学的呀? 谈九爷买车的积蓄立刻见底。 “你喜欢温想吧。”那位女士貌似是温想的生身母亲。 他不承认,“没有。” 谈明盯着他看,在笑,也不拆穿。 顾夜西掸了掸衣服,转身进去。 温想回头,看了他一眼。 顾夜西躲了,侧脸的轮廓映在墙上,线条流畅。 谈明居然说他喜欢她。 他老眼昏花了吧。 “顾同学。” 他转头,答得很快,“嗯?” “衣服没弄好。” 顾夜西低头,胡乱压一下,很随便。 桌上有酒,窗户支开。 银白的月光倾洒下来,铺了一地,风在吹,他的影在晃。 温想抬起眼皮看了他好几次,“抱歉,失陪一下。” 王晴天说没关系。 温想站起来,拂了拂衣服。 王晴天见过的美人不少,但这般温柔、一颦一笑皆画中的,就温想一个。 “别看了。”谈明一只手打游戏,空出来一只把鲫鱼汤推过去。 可以确定了,他和纨绔子弟不一样。 王晴天小声的,郑重的,“谢谢。” “哦。” 顾夜西的头发有些长了,风在耳边作威作福,影子会动。 温想和他离了点距离,轻声细语的唤,“顾同学。” 他懒洋洋唔了声,已经醉了。 温想担心他着凉,“快进来吧。” 顾夜西不作声了。 温想迟疑片刻,上前扶他。 他的指尖冰凉。 温想伸手,用手背碰碰他的脸,“冷吗?” 他的外套整整齐齐搭在椅子上。 顾夜西反应了两秒,摇头。 “衣服穿上好不好?” “哦。” 谈明抬头,表情跟见了鬼一样。 温想走的很慢,拉着他的手腕,绕过地上的椅子。 “温想,你都不问我。”他忽然不走了,语气像在责备她。 温想顺着他,“那我现在问?” 不好。 他都吃饱了。 “温想。” 温想没应,他就把声音拔高,“温想。” “顾同学。”温想脸皮薄,红着脸看他,“小声一点,谈老师和王同学也在。” “哦。” 他坐在椅子上,眼神呆呆的,不说话,不吵不闹。 温想把外套拿给他。 顾夜西懒着骨头,抬头看,“你穿。” 他有点不听话。 谈明把游戏退了,走过来,附身,手扇了扇,有淡淡的酒味。 才一瓶…… 温想把水端来,弯着腰喂他。 喝完了,她把杯子搁地上,手伸进口袋,变出颗糖。 顾夜西不喜甜食。 温想好耐心的哄他,“要不要吃糖?” 顾夜西低头看她,目不转睛的盯,然后没头没尾来一句,“谈明没瞎。” 是他不对劲。 谈明眼睛疼,他离远一点,“顾夜西你是不是狗?” 没事咒他,招谁惹谁了。 顾夜西背一点点弯下来,把自己送进她眼里,“温想。” 他睫毛垂下,后面的双目迷离,眼里全是醉意,像旧电影中纨绔,唇红齿白。 “我没醉。”他像在说一个秘密。 温想一时晃了神,耳尖微红,垂首,看他的影子。 顾夜西顺走她手里的糖,剥开后放嘴里。 好甜。 谈明不屑一顾,懒懒的收回视线。 “看我干嘛”,他吼一嘴,端着监护人的架势,“吃啊!” 王晴天低头,乖乖吃饭。 分针转了一圈,夜色铺天盖地,没有月亮,没有星星,黑压压一片,耳边吹的风也烈。 温想扶着他,小心的,慢慢的走。 “想想。” 甘媛等了很久。 温想微微颔首,是挑不出毛病的客气,“夫人。” 一句夫人,她喊了十几年。 甘媛眼尖,她看着温想,“快高考了,专心学习。” 衣服不是她的,大了。 温想很客套,“多谢关心。” 她不打算继续寒暄,“留步。” 顾夜西低头看她,懂了,他看甘媛的眼神结了一层冰。 “妈。” 看不见人,却是少年的声音,很脆。 甘媛转头,慌了一下,“我不是……” “夫人,”温想打断她,眼睛里看不出情绪,“很晚了,我明早还有课。” 言外之意:恕不远送。 甘媛这时抬头,眼睛被风吹红了,“天冷了,多添件衣服。” 第四十九章 某人啊,真是别扭 外面风大,温想扶着顾夜西先上车,自己再上去。 王晴天也进来。 谈明转头,“先送顾夜西。” 不胜酒力的人,眼睛总是下意识追着她。 温想附身,手绕过他,拉住安全带系上,“好。” 叩叩叩! 车窗前面的人哈着腰,他戴了口罩和帽子,看不清脸。 口罩摘了,是徐梦溪。 温想看到他,有点诧异,“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不是在拍戏吗? 徐梦溪可怜兮兮的卖惨,“刚回来,等会儿就要赶回去。” 旅途奔波,他眉眼是风尘仆仆,玩世不恭有点端不起来。 温想祝他布帆无恙。 徐梦溪小心翼翼地,试探性地问她,“没事吧?” 他有点担心。 温想摇了摇头,“没事。” 她看起来一点都不难过。 顾夜西鬓边的发微微的动,眼里有她,把情绪都遮住了。 徐梦溪看着温想,“今日怎么有空出来?” 身上衣服谁的? 温想回答,“和同学一起。” 同学? 徐梦溪看眼顾夜西,有点眼熟,“顾夜西,顾同学是吧?” 温想介绍过,难怪眼熟。 顾夜西眼皮一抬,语气懒,“嗯。” 徐梦溪不热情,语气冷冰冰的,“幸会。”他闻到了酒味。 顾夜西也挺客套,“久仰。” 不无礼,也不热情,总体感觉挺冷。 但不管怎样,他都有点不爽,因为自家妹妹被男人拿捏了。 因为不熟,不需要装模作样的寒暄。 王晴天坐在副驾上。 徐梦溪转头对她说,“你好。” 王晴天回,“您好。” “很抱歉。” 王晴天知道他指什么,她很善解人意,“没关系。” 尝过人情冷暖的人,最懂得涌泉相报。 经纪人打来电话,问他到机场没。 徐梦溪回,“马上。” 电话挂了,他走之前叮嘱温想要多休息。 温想坐的端端正正,点了点头,“路上小心。” 头顶是一泼银白的月,华灯初上,杏色的路灯铺了一路,地上树影婆娑,明暗参差。 车里有俩女孩,一醉鬼。 谈明开的很慢。 “温同学,你和他很熟?”他对徐梦溪略有耳闻。 当红炸子鸡嘛。 温想和他不像普通朋友。 顾夜西眼皮抬得漫不经心,眼角压着。 她回,“很熟。” 当时第一次拍戏,在剧组多亏他的照拂,她把他当兄长。 顾夜西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这样啊。”谈明点到为止,看眼顾夜西,封嘴。 后背忽然有点冷。 温想转头,他脸色不好看,有点像大病初愈。 她把外套脱了,附身为他盖好,还有余温残留。 顾夜西不看她,声音慢,“拿走。” 不想穿。 温想脾气好,哄着他,“到家了再脱。”声音温温软软,像猫,挠的心痒。 随时要入秋的天,窗上凝了层早霜。 温想让他抬手。 顾夜西不想听她的。 “抬手。” “哦。” 他哦完,手抬起来。 温想帮他穿好,低头理领子,是那样专注。 顾夜西垂眸看毯子,耳朵红了。 六十秒之后。 温想说,“好了。” 她坐回去,没有丝毫逾矩。 顾夜西偷偷看了她好几下,借着醉意,“温想。” 她转头。 他又不说话了,眼睛盯着她,死死的盯。 温想有点不自在,“怎么了?” 顾夜西眼神躲了,“没什么。”万一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是冷吗?”她用手背碰碰他的脸。 还好,不凉。 谈明就没见过比顾夜西还别扭的人。 行吧,他就大发慈悲帮帮他。 “温同学,你和徐梦溪是什么关系?” 温想心不在焉,“朋友,或者兄妹。” 交代清楚了。 顾夜西眼神像松了口气。 认识顾夜西这么多年,谈明没见过他患得患失的样子。 怎么说? 挺新奇。 “顾同学,你是不是哪里难受?” 顾夜西看着她,声调软下来,“没有,我有点困。” 温想眼里全是担忧,“以后不要喝酒了。” 她语气有点强硬。 很少见。 “哦。” “睡会儿吧,到了叫你。” “哦。” 他乖乖闭上眼睛,从侧面看,睫毛弯着漂亮的弧度,映出温柔的影子。 温想时不时会看看他,因为不放心。 已经很晚了,月色铺在屋顶,有些凉意。 车停在湖畔,旁边有家药店,谈明转头,“你住哪儿?” 王晴天不想麻烦他,微微低头,“谢谢先生。” 谈明看眼她的手,金口玉言,“你手艺不错。” 有来有回,他不喜欢欠别人。 王晴天呆呆的,片刻后,“谢谢。” 女孩不爱笑,但笑起来特别好看,笑容很真诚。 她站在门前,朝谈明鞠了躬,“先生,谢谢你。” 谈明懒得应,手伸进储物格,夹了烟出来。 抽烟对身体不好。 王晴天一直弯着腰,看着他欲言又止。 谈明转头,“你不走?” 王晴天盯着他手里的烟,“您先走。” 谈明收回视线,折了烟,走了。 夜冷,万籁俱寂,一点点薄霜落进树梢。 路边,酩酊大醉的男人在纠缠王晴天。 一束车灯迎面射过来,王晴天看不清里面的人,却认得这辆车。 她眼睛“唰”一下,红了,仿佛得到救赎。 地上留了条黑线,车身在剧烈摇晃。 谈明下车,一脚踹过去,几乎同时,把王晴天拉到身后,“没事吧?” 王晴天拉着他的外套,红着眼摇头。 “你他妈的谁啊!”醉汉爬起来,往地上啐了口,很不爽。 谈明,“你大爷!”捡起地上的酒瓶,用力砸过去。 空荡荡的湖畔响起惨绝人寰的惨叫声。 手机响了,谈明接起来。 女人的声音是风情万种的娇媚:“九爷你什么时候来呀,就差你了。” “老子有事。”谈明挂了,手机滑进口袋里。 他随意解了两颗扣子,走过去,用力踹了两脚,然后踩在对方肚子上,“喝了酒就别出来乱晃。” 多危险。 容易挨揍。 语气淡,好像刚才打人的不是他。 酒壮怂人胆,醉汉又爬了起来。 哦,是不要命了。 谈明用领带勒住他脖子,往腿弯上踢一脚,踩着后背用力。 十秒后,醉汉脱力昏厥。 谈明松手,领带还缠在手上,垂下来。 第五十章 老双标人了顾夜西 谈明想毁尸灭迹。 丢湖里? 后续的处理太麻烦。 他怕麻烦。 放下犯罪的念头,谈明走到王晴天面前,和她隔着一段距离,“为什么不回家?” 她一个人在路边坐了很久。 王晴天不敢看他,“先生,您没走吗?” 她反客为主,谈明视线收回来,不咸不淡的一个音,“嗯。” 他云淡风轻的解释,“导航坏了。” 王晴天眼角的红还没褪干净,站在风中像一朵伶仃的花,招人心疼。 谈明把烫伤膏丢给她,掂了掂车钥匙。 “住哪儿?” 云层薄薄的,月光透下来,模模糊糊,人也朦胧,风吹着衣角,漆黑的影子在晃动。 王晴天握着烫伤膏,鬓边的头发被风吹起来,“先生。”她喊住他,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我现在无处可去。” 瞒不过他了。 谈明停顿一下,打开车门,“去我家,先凑合一晚。” 王晴天表情木讷,但眼神灼热。 谈明把外套脱下来,丢给她。 “穿上。” 他如同神明,轻而易举就把她从腌臜的角落里救起来,在她眼里,他浑身是带着光的。 王晴天呆在风中,那件温暖的外套安静搭在她手上,化开一地的寒。 车灯闪了几下,谈明探头,“上车!” 王晴天回神,走了几步,小跑,窗户开着,他侧脸的轮廓棱角分明,偏硬朗,仿佛似曾相识。 她低头,看着手里的烫伤膏,“先生,那个人怎么办?” 会不会牵连到你? 谈明回,“死不了!” 保住命还不知足,指望九爷给收尸啊? 谈明把手放在方向盘上,没有声音的敲,“怕我被抓?” 她露在外面的耳朵红了。 谈明转头,随便一说,“你不冷。” 王晴天马上穿好衣服,坐进来,手抓着外套,用力的攥紧。 “棉签和酒精在后面,自己拿。” “谢谢。” 夜深了,月亮躲进云里,城市再喧嚣,也有温暖的一席之地。 次日,天晴。 十点十分,广播在放眼操。 一班门开着,顾夜西站在门口,目之所及是她,从一而终。 刚睡醒,他眼睛湿漉漉的,压着几分柔。 十点五十。 课间休息,昨晚演出被吹得天上有地上无,称赞的话没歇过。 顾夜西胳膊往耳朵上一压,闭上眼睛。 吵。 叩叩叩! 王戈站在门口,笑容如春风拂面,“嫣然。” 教室安静了一两秒。 大家纷纷转头,语气暧昧不明。 哦~ 昨晚,王戈不仅送了花,还在台上和楚嫣然拥抱了。 在他们眼里,俩人离官宣只有一步之遥。 楚嫣然一脸羞赧,低着头走过去。 哦~ 顾夜西睁开眼睛,眼角红了一圈。 啪! 谈明靠在窗边,往桌上丢了包裹,“徐憬喜给的。” 顾夜西趴着没动,懒得搭理。 “我去趟警局,下节课改自习” 顾夜西坐起来,声音压低,“和他有关?” 谈明说,“不是。” 顾夜西趴下了。 “你不问我去干嘛?” 有必要? 顾夜西问了,“去干嘛?” 谈明很不爽,“有人举报老子。” 还是实名举报的。 谁? 昨晚被打的人喽。 顾夜西漠不关心,“哦。” 狗男人! 谈明不跟他计较,“别忘了。” 顾夜西建议他选个课代表,“自己说。” 妈的,真心喂了狗。 谈明嘴角一翘,“一班的课,我最后一节。” 顾夜西咬咬牙,“滚!” 谈明滚……不,走了,走的得意洋洋。 上课铃响,教室安静下来。 顾夜西倦意浓,声音懒,“这节课自习。” 他起身,外套搭在手上,“谈明被举报了,人在警局。” 举报?警局? 犯啥事了? 还回得来吗? 楚嫣然转头,修长雪白的脖子落了一段影。 顾夜西没注意到她。 日头正好,他背影盛满了光,亮的灼人。 “嫣然,你和王戈在一起了吗?” “我们只是朋友。” 顾夜西推开门,包裹往桌上一丢,转身就走。 他以前收过类似的包裹,里面是炸弹。 中午食堂加餐,路上堵得人山人海。 顾夜西和徐憬喜擦肩而过。 “顾夜西。” 顾夜西置若罔闻。 徐憬喜确定声音够大,“顾夜西。” 前面的人还是充耳不闻。 喊了个寂寞。 倡导文明用语的徐憬喜哔哔:挨千刀的! 徐憬喜追过去,跑的急,脸上的肉一晃一晃,。 一班门没关,漏了一室的光。 他不想发脾气,除非忍不住,“你耳朵聋了!” 顾夜西转头,眼神懒,像匹没睡饱的犬。 有点危险。 温想弯着腰,手在抽屉里,她看见徐憬喜,斯文有礼的问好。 徐憬喜点头回应。 顾夜西坐在温想位子上,双手张开枕在脑后,半个眼神都没给。 大爷啊你。 徐憬喜盯着他,盯的咬牙切齿。 顾夜西懒得搭理。 他拿着被拒收包裹,“给你的。” 顾夜西哦一声,没抬头,稍微有点不近人情,“我不收礼。” 温想抬头,手顿了顿。 不收礼…… 她走到顾夜西前面,弯腰讲话,“顾同学。” 原木色的盒子,上面写了温字。 顾夜西脸上也没有特别的表情,不过手放下来,坐老实了。 温想拨开银扣,掀开,绣了温字的香囊,淡雅别致。 他闻到了药香味。 教室里没有风,只有她的声音,温温柔柔,“这里面是中药,放在枕头下面可以治失眠。” 檀香闻多了,对身体不好。 顾夜西忽然失了神。 温想怕他不收,轻声细语,“这不是很贵重的东西。” 她往前推了推,耳朵有点红。 顾夜西接过来,低头扫了眼,“谢谢。” 他把木盒搁腿上,手放上面,难得规矩。 老双标了。 徐憬喜一肚子火。 谁说不收礼的? 徐憬喜把围棋拆出来,搁桌上,“好好练,别给学校丢人。” 顾夜西看着香囊入神,没听他讲什么。 徐憬喜走了。 他又折回来,语重心长,“你们现在最主要的任务是学习,知道吗。”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别想些有的没的。 顾夜西眉眼一抬,眼角压着未驯化的野气。 多管闲事。 徐憬喜点到为止,转头走了。 因为很放心温想。 可右眼皮子怎么一直跳呢? 第五十一章 塑料兄弟互坑 秋风起兮,落露为霜。 温想抬眸,扫眼围棋,放下书。 关于国际围棋的比赛她也知道一点,“顾同学,你要参赛吗?” 顾夜西心情不错,嗯了一声,看着她,“很吃惊。” 温想愣了愣,摇头。 “你来看吗?” 温想把目光移开。 他视线追着她,“不来?” 她垂眸,“来。” 风吹着,她鬓边头发微微飘动,影子也清晰。 顾夜西心情好得很,“我睡会儿。” 现在还早。 温想起身关灯,拉上窗帘,拂了拂衣服坐下。 她轻声细语,“睡吧。” “放学了等我。”一起去图书馆。 温想点头,“好。” 顾夜西闭上眼睛,睫毛安静的垂下。 温想现在没有心思看书,她也不是第一次打量他,当真生了副好皮囊。 面若悦怿九春,眉眼萧萧肃肃,爽朗清举,放在古代,他是唇红齿白的少年,鲜衣怒马,扬鞭万里。 温想羞红了脸,拂好头发,伏案看书。 天说变就变,亮了几下,忽然暗下来,紧着倾盆大雨。 谈明回来了。 他走在路上,前后左右避之不及。 这位同学是随便抓的:【谈,谈老师,您回来了。】 一分钟的自由阐述之后。 九爷气的牙疼,破口大骂。 雨下的很凶,铺天盖地,很热烈。 同学赶着吃饭,熙熙攘攘。 谈明拖堂了。 他有冠冕堂皇的理由:试卷没讲完。 顾夜西靠着墙,前面是一颗银杏树,风吹雨打,黄澄澄的叶子落了一地。 他随便抓了一片,揉碎。 叶子湿漉漉的,风吹不走,在他掌心碎开。 手机没电了。 过去了十分钟。 外号“范桶”的范同学小声提醒:【老师,该下课了。】 晚点只怕食堂剩饭都赶不上。 谈明瞥了眼墙上的影,很解气,“这题讲完。” 顾夜西表情也没什么变化。 谈明折回讲台,试卷夹进课本,不紧不慢,“这节课到这儿。”语气心安理得,仿佛拖堂的不是他,“同学们再见。” 雨没有停的趋势。 人还没走完。 温想和他隔了一段距离,“顾同学,抱歉。” 顾夜西头抬起来,声音懒,“先吃饭。” 温想点了点头。 教室门口,谈明一脸姨母笑,不小心扯到嘴角的伤。 嘶~ 顾夜西冷不丁看过去。 “顾同学。” 他转头,眼角的情绪压下去,“走吧。” 来日方长。 地面有积水,顾夜西直接走入雨中。 温想拉住他,“等等。” 她撑一把丹青伞,伞面绣了温字,柄上系着流苏。 雨很大,水花溅到脚踝,微凉。 伞慢慢抬起来,向他那边倾斜,“会感冒的。” “不会。” 温想抬头,螓首峨眉,“快入秋了,顾同学多保重身体。” 要记得带伞,不要淋雨。 顾夜西不作声。 他伸出手,骨节很长,却不偏女气,看着很有力量。 温想把伞递给他。 “过来。” 温想步入伞中,光线昏暗,藏住了脸红。 “近一点。” 温想垂首,慢慢靠近,耳朵烫红了一圈, 顾夜西举着伞,往她那边倾斜,“想吃什么?” 温想没认真想,随便说了一个。 路上人少,对面的柏杨林一览无余,雨从树缝漏下。 顾夜西转头,她左肩有点湿了,“挨着我。” 温想往他身边挪了,肩膀碰到他胳膊,马上又分开一点距离。 顾夜西握着伞柄往她那边靠。 风在雨里刮,伞纹丝不动。 他走的很慢,压低的眼角泛着湿漉潮气,被垂下的睫毛挡住了。 浮生居。 屋檐下,留了四排脚印。 画了丹青的伞安静靠在墙边,雨水顺着伞骨往下滚。 顾夜西湿了半边身子。 温想侧着头,“怎么湿了?” 他低头,掸了掸衣服,不当回事。 伞不够大,她娇滴滴的,万一淋生病…… “没事,等会儿就干了。” 温想把书包打开,从里面拿出纸,踮起脚,擦干他脸上的水。 水顺着裤管,滴在鞋上。 他身后是古色古韵的江南壁画,一娑银白的光渡在他轮廓上,精致的脆弱感,最致命的诱惑。 顾夜西把腰弯下来,“外面冷,你先进去。” 温想一直很顺着他,这次没有,“顾同学,你低头。” 头发没擦干,风一吹就很容易感冒。 顾夜西没做思考,低头了。 她擦得很细致,应该很怕他生病。 耳边吹的风,似乎也变得缠绵起来。 温想一板一眼,小声又试探的念叨,“这几日换季,顾同学是想感冒吗?” 顾夜西沉默片刻,没底气的,“不是。” 其实他心里想:感冒就感冒,有什么了不起的。 但他乖乖认错,“下次不会了。” 放屁! 温想本来还有气,见他这样一下就气不起来。 头发差不多干了。 顾夜西抬头,弯着腰,“你先进去。” 他还有事。 垃圾桶在旁边,温想走过去丢纸。 她走到门口,回头,也没问他什么事,“外面天凉,顾同学早些进来。” 雨还在下,但不凶了,稀稀碎碎。 顾夜西看着她,点了点头。 她进去了。 马路中间有个电话亭,红色的,特别醒目。 他有事。 什么事呢? 秋后算账喽。 温想寻了靠墙的位置,拂了拂衣服坐下来,服务送上一份菜单。 她没点,怕凉掉,“稍后。” 然后跟服务要了杯热水。 这家是新开的店,温想没来过,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温想。” 温想放下菜单,抬头。 王戈身边站着楚嫣然,身后是大一帮同学。 原来是一场庆功宴。 他诧异,“你怎么在这儿?” 温想出于礼貌,和他打招呼,“你好。” 王戈看了一圈,“你自己一个人?” 温想没有回答,往门口看一眼。 王戈见缝插针邀请,“要不要一起?” 楚嫣然眉头皱了一下。 温想收回视线,文质彬彬的拒绝,“不了,谢谢。” 顾夜西说温想对谁都好。 不对。 纠正一下,她是客气,对人和善但有距离感。 楚嫣然已经换上另一副面孔,这张脸很友好,“难得碰见,我们一起吧。” 温想只说,“抱歉。” 她又往门口看了眼。 楚嫣然点到为止,语气很失落,“那好吧,没关系。” 故作大方的样子做给谁看? 后面不有一大帮人吗。 第五十二章 她喜欢的,为她讨 “看客”们果然不负众望,楚嫣然一说完,就开始议论纷纷。 王戈转头,“大家随便坐。” 餐厅里的人不多,空位子比比皆是。 他们临在边上,和温想相隔一个走道。 温想手碰到水杯,水是热的,她看眼门口,端坐好。 骤雨初歇,风格外喧嚣。 顾夜西打完电话,开门,脚刚迈出去,马上收回来,低头看,鞋尖湿了。 雨下的不大,但没停。 浮生居就在前面,不远。 他没动。 小男孩举着一把透明伞,额头湿哒哒的,“哥哥,你买伞吗?” 顾夜西买了一把。 小男孩把钱收好,抬头看他。 “谢谢哥哥。” 他道完谢就走了。 顾夜西撑伞走在雨雾里,走的慢,公子长身玉立,像慢格调的山水画。 收了伞,他掸了掸肩上的水渍,抬头,晃见伞柄的流苏,随着风轻微的动。 他沉默片刻,把伞丢掉。 头顶的光挡住了,温想抬头,“顾同学。” 他低头,侧脸的轮廓被灯映在玻璃上,干净又温柔。 顾夜西坐在对面。 温想点了五样菜,点完后把菜单推给他,“还要什么?” 顾夜西扫一眼,随便说了。 温想在菜名后面打上勾,交给服务员,服务在桌上留了两颗糖。 他看一眼,她看一眼,谁也没伸手。 楚嫣然掀开眼皮看了他好几次。 她恍然大悟,“原来想想是和顾同学一起啊。” 王戈不作声。 她困惑,“那她刚才为什么不说呢。” 王戈垂眸。 她猜测,“难道在隐瞒什么?” 王戈眼神隐忍。 餐厅的门窗关着,顾夜西觉得热,他脱了外套,随随便便挂在椅子上。 他手碰到杯子,温的,“雨太大,我们不去图书馆了。” 温想说好。 她带了书,可以在这儿学。 上菜没那么快,顾夜西把糖推过去,“你吃。” “有两颗。” 顾夜西不喜甜食,懒着没动,“你吃。” 温想尝了一颗。 他貌似不在意的问,“怎么样?” 她答,“很甜。” 知道了。 那就是喜欢。 楚嫣然笑得落落大方,“这家新店的招牌菜是黑椒牛柳,你们点了吗。” 雨落在窗户上,压成密密麻麻的细线,像树根的分叉。 温想出于客气,稍作点头。 顾夜西半个眼神没给。 楚嫣然习以为常,也不恼。 “想想,你真的不考虑加入剧社吗?” 温想只说,“抱歉。” 等嘴里的糖嚼完,上菜了。 别的桌热热闹闹,他们这边很安静。 温想盛了汤,端给他,文绉绉的念诗,“青丝菜甲,银泥饼饵,蓼芽蔬甲簇青红。” 她轻声细语,“人间至味是清欢。” 顾夜西把筷子拿起来。 没有办法挑食了。 半个小时之后。 顾夜西懒洋洋的打盹。 服务员弯腰,“先生,这是今晚的账单。”小票放在桌子上。 顾夜西睁开眼睛,扫一眼,去前台结账。 前台的小姐姐眼前一亮。 好漂亮啊~ 付完钱,顾夜西转身要走。 “你喜欢吃糖吗?” 顾夜西转头。 小姐姐捏着两颗糖,心思写在脸上。 顾夜西没看到心思,只盯着糖,“还有吗?” “啊?” “糖,还有吗?” 小姐姐失笑,“抱歉,这是最后两颗了。” 顾夜西把糖放进口袋,“谢谢。” 他折回去。 外面的雨困人,稀稀碎碎敲打着,滴答滴答。 温想不在位子上。 楚嫣然眼神寻了一圈,转头问,“想想呢?” 顾夜西看眼洗手间,没应。 楚嫣然把鬓边头发拂好,半开玩笑的说,“我们剧找你客串行不行?” 顾夜西眼角一压,很不悦,“起来。” 她才刚坐下去。 他声调慢,很不留情面,“别坐这里。” 楚嫣然一怔。 温想出来了。 顾夜西马上起身,视线追着她。 温想走到他面前,抬头,“怎么了?” 她眼睛里盛满了灯光,美目盼兮,顾盼生辉。 顾夜西定定站着,耳尖略红。 服务员端着盘子,“两位借过一下。” 温想拉着他往里走。 “你冷不冷?” 他没穿外套,衣服很薄,手跟冰块一样。 “不冷。” 温想把搭在椅子上的外套取下来,“穿上吧。” 顾夜西不乐意,小声的反驳,“热。” 他的手很凉。 “你这样会着凉的。” 顾夜西不情不愿的穿上外套。 天空有层云雾笼罩,黑压压一片,很压抑。 楚嫣然默默起身,坐回去。 片刻后,雨小了。 一走出餐厅,“看客”们众说纷纭。 巴掌脸的女“看客”不可思议:【顾夜西居然在教温想学习。】 男“看客”哼一声:【不知好歹,不识抬举。】 …… 楚嫣然在发呆。 王戈挥了挥手,“嫣然。” 她回神,抬头。 王戈问她,“在想什么?” “书包好像落里面了。”她折回去,“你们等我一会儿。” 温想在认真写卷子。 顾夜西眼神懒,但一直看着她。 美其名曰:监督。 顾名思义:走神。 她写完选择题,顾夜西把手伸进口袋,握成拳头。 好神秘。 温想放下笔,往前靠了点。 她猜不出来是什么,抬头看他。 手指打开,糖果的影送进她的眼睛。 顾夜西搁桌上,推过去,“前台送的。” 温想轻轻笑了,“谢谢。” 她应该是托了他的福吧。 “你要不要吃?” “不要。” “真的吗?” 顾夜西迟疑片刻,张嘴。 周围没有人。 温想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剥了糖纸,起身喂他。 芒果味的,很甜。 楚嫣然,“不好意思,我忘拿书包。” 温想脸红了,垂首,不自然的拂了拂头发。 顾夜西眼角上扬一点,马上压下来。 楚嫣然拿上书包,转身离开。 她的脸映在玻璃上,笑容收起来了,眼角压着来势汹汹的野心。 “嫣然。”王戈弯着腰。 “怎么了?” “你今晚一直在发呆。” 头发被风吹乱了,楚嫣然转头,“我在想一道题。” 王戈很古道热肠,“什么题,你说出来我帮你想。” 她把头发拂好,“谢谢,不过我已经想出来了。” 王戈绅士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好。” 车来了,停在路边。 “走吧。” “好。” 第五十三章 屋檐避雨,失策失策 雨下得断断续续,不凶,只是风一吹,凉的刺骨。 车开过去,一地秋叶碾碎了。 顾夜西低头,她的睫毛在颤。 冷也不说。 “温想。” 她抬头。 前面的车忽然加速,扬起一扇的水花,顾夜西把她拉过来。 她手好凉,比他的凉。 顾夜西把拉链拉开,想把外套脱给她。 “不要。”她鼻子冻红了一点。 这个不听她的。 顾夜西手绕到她背后,书包拎过来,搁肩上,眼睛一直在看她。 “我去拿伞。” “哦。” 走之前,让她把衣服穿上了。 顾夜西走回来,拿着伞,“车过不来,我们过去。” 外套太大,她穿的松松垮垮,但整整齐齐。 谈明管这叫禁欲。 温想望着灯下撑伞的少年,步入他的伞下。 “走吧。” “好。” 顾夜西把伞举高,往她那边倾斜。 还没走远,脚下一声雷,白雨跳珠。 温想拉着他折回来,回屋檐下躲雨。 “顾同学。” 风很大,她的声音很轻,他会下意识弯腰。 “我们等一会儿再走。” “好。” 风不定,灯光摇曳,他脸上的光明明灭灭。 “哥哥姐姐。”这个声音好像听过。 顾夜西低头看去。 男孩生了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他头发湿了,雨伞抱在怀里。 他声音脆脆的,“你们买伞吗?” 顾夜西举着伞,一动不动。 温想弯腰,拿纸给他,“淋了雨会生病哦。” 好漂亮的姐姐啊。 她蹲下,顾夜西也跟着附身,伞往前面倾斜。 男孩眨着眼睛,歪着头,“姐姐,我见过你。” 就在医院大大的电视机里。 温想笑着说,“这么晚了,小朋友怎么还不回家?” 姐姐的声音好好听。 “我妈妈生病了,阿婆在医院照顾她,家里没人。” 温想用袖子擦掉他脸上的水,温温柔柔,“妈妈的病很快就会好的。” 他笑得像太阳,“阿婆也这样说。” 不远处,车灯亮起来。 温想买了一把。 “谢谢姐姐。” 男孩把钱攥在手里,跑走了。 温想起身,拂了衣服,“顾同学,我们走吧。” “哦。” 别墅。 王晴天从下午忙到晚上,晚餐很丰盛。 谈明在洗澡。 叩叩叩! 王晴天洗了手,跑去开门。 “您是?” 女人烈焰红唇,一头烫卷的波浪头发,往那一站,妩媚多姿,风情万种。 此女子免贵姓李,李天然。 李天然身体微微前倾,打量着,“小妹妹你几岁啊?” 王晴天没反应过来,眼神呆呆的。 李天然看一眼:长得还行,看上去脑子不怎么聪明。 她推开门,蹬着高跟进来了。 “九爷。” “九爷。” “您在哪儿呢。” 谈明站在楼上,用毛巾擦头发,“怎么是你?” 好薄情好寡义。 李天然往上看,笑容妩媚,“您记得我呐。” 谈明拉着毛巾,往下一拽,“有事?” 男人啊,一个德性。 提起裤子不认人。 李天然撩了撩头发,拾阶而上。 谈明懒得兜圈子,“站住。” 不请自来就算了,还弄脏他家地板。 烦。 火还没关。 王晴天弱弱的插一嘴,“我去厨房。” 屋里没风,声音很清楚。 谈明看过去,晃到一桌晚饭,微微失神。 李天然踢了高跟,赤脚走上去,“你爬我床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态度。” 爬床? 谁?他吗? 他纠正,“是你,爬我的。” “都一样。” 谈明按住她的手,心平气和的,字正腔圆的,“滚。” 渣的很有态度。 一分钟之后,李天然被丢出去。 谈明把门摔上,抓着毛巾胡乱擦几下。 “先生,你饿了吗?” 王晴天在厨房那边问。 还好。 谈明说,“有点。” 很快,她把热好的菜端出来,四菜一汤,两碗荤的,两碗素的。 主食有面和饭。 王晴天拿了一副碗筷,摆好。 谈明尝了一筷子面,看她,“坐啊。” 王晴天没动,眼神很忐忑。 他又吃了口面。 她松口气,坐下了。 “你不吃?” 他浴袍的腰带扯下去一点,很松,腹肌若隐若现。 王晴天马上把目光移开,“我不饿。” 咕噜——咕噜 她低下头,脸红了。 谈明把盛好的饭推过去,“吃饭。” 搞得他虐待儿童一样。 “哦。” 闺女很听话。 他有种老父亲的错觉。 王晴天起身,去拿了双筷子,挑了块色泽鲜红的红烧肉,放到米饭上,用勺舀了汤汁,淋在上面。 “您尝尝这个。”这是她的拿手菜。 谈明有点饱了。 她看着他,眼睛很亮。 谈明尝了一口,“你别管我,自己吃。” 糙惯了,不习惯被伺候。 看他吃得香,王晴天心情很好,跑去盛了碗饭。 谈明抬头,腮帮子动的很慢。 他想的出神:不是才十八岁的姑娘吗…… 没有一丝丝防备。 门铃响了。 谈明快速嚼了几下,咽下去。 “谁啊?” 叮咚。 谈明起身开门。 又是女人,但换了一个。 “谈爷~” “滚!” 王晴天默默低头吃饭。 墙上时钟从八点二十走到十点二十八。 楼下,门口。 谈明搬了张椅子,屁股往上一搁。 妈的! 肯定是顾夜西。 王晴天翻个身,睡着了。 时间倒退三个小时。 阁楼的雨很安静,风也安静,偶尔两声犬吠。 床榻上,顾夜西抱着木盒发呆。 窗户没关,风连着雨在刮,围棋立在地上,形单影只。 他头发微微的动,影子在晃。 手机响了。 “喂。” “你妹的。”谈明还没骂完。 顾夜西挂了。 手机放回去,他挑开银扣,闻到淡淡的药香味。 木盒顺手搁在床头,香囊握在掌心。 香囊上绣了温字,他用指腹摩挲,眼角一点点扬上去。 真好看。 檀香正冉冉升起。 顾夜西看一眼,过去拔出来,丢了。 灯光把他的轮廓映在墙上,影子低着头,好像在笑。 就在这时。 汪—— 院里的狗叫了。 汪—— 又叫了。 墙上的影子抬头。 顾夜西走到床边,附身,手伸到枕头下面。 有东西。 顾夜西把枕头掀开。 灯光不算很暗,他睫毛清晰的抖了抖,半天没反应过来。 手帕的影子映在眼里,上面绣了个温字。 第五十四章 做梦后的顾夜西,有点狗 顾夜西的魂还飘在外面。 手帕,是什么时候放进来的? 他耳朵跟着眼角,一点、一点的变红。 秋风瑟瑟,裹着花香,窗外一场小雨,心在纵情的乱。 他站了很久,久到大腿发麻,躺下。 窗户敞开很大,屋里很冷。 半夜,顾夜西热到出汗。 他踢被子,全踢了。 梦里,温想撑着伞,在对他笑。 她穿着他的外套,松松垮垮遮到膝盖,她凑过来,用帕子给他擦汗,不停的问:顾同学,顾同学,你热不热…… 好热。 天蒙蒙亮,顾夜西睁开眼睛,刚睡醒,他还有点懵,头发乱糟糟的。 今天没出太阳,风很大。 他不睡了,口渴,下床倒水喝。 狗叫几声,钻回窝,趴着睡觉。 杯子滚到地上。 顾夜西站在榻前,微微失神。 居然…… 他耳朵红了,大概是没想过有这一天。 别的学校都开学了,一中开始放暑假。 下个星期开始,放十天。 课间休息。 谈明一宿没合眼,很狼狈,黑眼圈和胡渣都出来了。 “你跟我出来。” 顾夜西无精打采,“有事?” 谈明心平气和,“你说呢。” 想弄死他。 顾夜西对着空气发呆,眼睛半睁半眯着。 别说。 这狗不对劲。 谈明貌似很为难,托着下巴,“你说我是拖堂好,还是不拖堂好呢?” 教室里没有风,尾调刻意拖长。 顾夜西嗯了一声,答非所问。 有情况。 “你怎么了?” 他声音懒懒的,“让开。” 就不。 谈明往前靠,话锋一转,“接不接活?” 一个任务点名要他。 顾夜西丝毫不作犹豫,“没空。” 料到了。 谈明不兜圈子,直奔主题,“昨晚的事,你做的。” “嗯。” 谈明咬牙切齿,“你欠我一个解释。” 顾夜西回答前面的问题,“你可以拖课。” “什么?” 他转头,眼神淡,“电话,我只打了一半。” 所以啊。 桃花太多,会泛滥。 推波助澜,会成灾。 谈明咬紧后槽牙。 真他妈狠。 “要是敢打,老子跟你没完。” 急眼了呢。 “不准打。” 人要是心虚,就会反反复复一句话。 凡事留一线。 顾夜西眼角一压,不想好相见。 反目成仇都没在怕的。 行吧! 谈明认怂,哼一声,“下午准备考试。” 他转身就走。 顾夜西靠在椅子上,犯困。 窗外风声缠绵,催的人心不在焉。 顾夜西交上去白卷,走了。 谈老师挺开心,省的改。 现在是五点半。 马路边有个剧组,很多人觉得新鲜,围着看。 副导一边跑,一边喊:【东西都搬到这边来。】 工作人员干的热火朝天。 助理拿着外套跑过来,给女主披上,“依人,快把衣服穿好。”保温杯拿给她,“喝点红糖水,热的。” 此女名唤沈依人,南杭四大家沈家千金,资本捧出来的小花,不仅顺风顺水,还是稳稳的一线。 沈依人接过保温杯,“谢谢。” 她为人和善,很得人心。 助理领她到一旁休息,男主是南居北徐之一的居简风。 居简风在看剧本。 他脸部线条流畅,偏女气,桃花眼勾人。 “居老师。” 居简风抬头,出于礼貌,“沈老师。” 一阵骚动。 当是谁,原来沈南城来了。 沈公子眉眼清俊,人前笑弥勒。 沈依人才刚坐下,起身,“哥。” 她就一个哥哥。 沈南城嗯了声,不咸不淡,“明晚家宴,记得回来。” 世家长大的孩子,十个有八个这样。 不亲。 居简风拿着剧本,和和气气的打招呼,“沈公子。” “辛苦了。”沈南城回以一笑。 他不端着,给人感觉很舒服。 “您不是在帝都谈生意吗?” “谈完了。” 他身上没有市侩的铜臭味,倒像青城寺院带露的荷,不染红尘纷扰。 沈依人和他离了两步,一直有点怕他,“您赶来监工?” 沈南城态度很淡,模棱两可,“算是。” 他转头,“我去跟导演打个招呼。” 沈南城投资了这部电影。 但不是因为她。 沈依人很有自知之明,“慢走。” 对了,提一嘴,这部戏的导演姓温。 温功成。 今天没出太阳,顾夜西躲了一天。 图书馆总逃不过。 七点半。 两个人还没吃晚饭。 “顾同学。” 温想仰着头看他,“晚上想吃什么?” 顾夜西头摇的很快,“我不饿。” 没有胃口。 她随口一问,“是中午吃多了吗?” 其实他没吃。 但温想不知道。 顾夜西魂不守舍,“嗯。” 温想有点担心。 她走近,想碰他的手。 顾夜西躲了,后退的脚步很局促。 几乎同时,他拔高音量,“温想。” 温想稍稍愣了愣神,没反应过来。 他憋了半天,脸都红了,“男女授受不亲。” 人生第一次觉得词穷。 很不爽,但束手无策。 温想抬头,问的很认真,“你不开心吗?” 没有。 “因为我?” 这个是。 顾夜西把目光移开。 温想站在路灯下,安安静静,鬓边的头发都吹乱了,影子在晃动。 “顾同学?” 顾夜西知道她想问什么,声音闷闷的,“没有。” 紧张都捏进了拳头。 那个梦,她不能知道。 “真的?” “嗯。” 其实温想不信,但她脾气好,也不过问,“有的话就跟我说,不要瞒着。” 她不想看他心事重重。 “温想。” 温想转头。 他眼神忐忑,“你不生气?” 她只说,“你不会无理取闹。” 他会。 还会得寸进尺。 顾夜西抬头,连路灯的光都是烫的。 这姑娘,迁就起人来没个度。 以后得教。 “走吧。” 顾夜西点头,耳尖红了。 往前走,路边很热闹。 温想转头看眼,视线马上收回来。 顾夜西马上低头,“怎么了?” 温想回,“没事。” 以前学不来察言观色,他看眼温想,沉默了。 周星然翘了课,屁颠屁颠跑来端茶送水。 她端着热气腾腾的茶,“沈公子慢用。” 沈南城接了,搁一边,“谢谢。” 周星然也给了温功成一杯。 她舅很不给面子,冷冰冰的,“我不喝。” 他在看回放,“拿走。” 温功成是公认的戏痴,曾经说为戏舍家。 结果呢? 一语成谶。 第五十五章 他怎能如此,步步紧逼 看了回放,温功成不满意。 “南城。” 沈南城微微低头,声音温润,“您说。” 他卖电影,也懂电影。 两个人就某个细节讨论起来。 周星然听不懂。 她伸了个懒腰,眼皮一抬,“姐姐。” 姐姐? 沈南城先一步抬头。 朦胧的月色下,她穿着校服,好小一只,好乖。 温功成抬头,身体往前靠,想看仔细一点。 “想想。” 他一直在拍戏,大半年没见到她了。 周星然是个神经大条的姑娘,她挥舞双手,“姐姐!姐姐!” 温想听到声音,转头。 “我们在这里。” 走不掉了。 温想垂眸,慢慢走过去。 顾夜西跟着她走,眼睛没挪开。 风吹的不凶,路灯不够亮,头顶是轮弯弯的杏色,映在她脸上,朦朦胧胧。 温想上前,颔首问候,“父亲。” 态度不亲不疏,很客套。 温功成抬头,生硬的寒暄,“你下学了。” 她点头。 温功成又问,“最近怎么样。” 她答,“都好。” 温功成便没问下去,他不太会驱寒问暖。 “这位是?” 温想介绍他,“这位是顾夜西。” 顾夜西低头看了看她,没叫人。 “我的同学。” 顾夜西对温功成点了点头,不热情。 这是她的父亲。 但她不亲。 所以不重要。 温功成打量了几眼,目光收回来。 长的倒像模像样,性子冷了些。 温功成转头,“沈南城沈公子。”他说,“你应该认识。” 确实认识。 沈南城收回顾夜西脸上的目光,起身问好,“好久不见。” 他的态度很熟络。 温想和他隔着一段距离,落落大方,“好久不见。” 谁不知南杭有位沈公子。 公子见画,此中知津。 沈公子伸手,手很白,骨节很长,偏女气。 一看就没受过苦。 温想出于礼貌,和他握了手。 “最近还好吗?” 和温功成问的一样。 温想手收回来,规规矩矩放在腹前,“安好,有劳沈公子挂念。” 声音温柔,她念出的公子缱绻端方。 沈南城一直在看她。 顾夜西不说话,眼角压着。 有点烦。 休息时间不长。 沈依人从远处收回视线,抓紧背词。 这段戏的情绪总处理不好。 沈依人找居简风赐教,“居老师,您有空吗?” 风吹动她的裙摆,像盛夏的栀子花。 居简风从顾夜西身上收回视线,“哪儿?” 剧本递上去,她指着中间某个位置。 青叶要哭的才对。 她按理解演,可效果不佳。 居简风扫了眼,很感慨,“命啊。” 生来幸福的人。 “什么?” 沈依人没懂。 居简风端详这位幸福的沈小姐,“口红卸掉,脸上扑点灰。” 再落魄一点。 他接着说,“眼神要是不知道放哪里,就放空。” 千万别哭。 居简风不爱眼泪。 太廉价。 沈依人半信半疑,回去继续琢磨。 咣—— 风吹倒了棚子。 顾夜西转头。 居简风靠着椅子,视线不偏不倚。 南杭挺热闹。 路灯太远,他脸上的神色模糊不清。 “居老师不好意思,要麻烦您起来一下。” “无碍。” 顾夜西把目光移开。 呵,冤家路窄。 沈南城从学习聊到生活,从生活聊到工作。 很健谈。 顾夜西鼻腔里哼一声,低头。 口水真多。 沈南城和声细语,“我手上有部本子,想找你出演。” 温想婉拒了。 “因为高考?” 温想还没回答。 沈南城就说,“我这边可以等你。” 不是等不等的问题。 温想正想说清楚,手臂被摄像机撞到。 顾夜西慌了。 沈南城掌心一紧。 罪魁祸首挂着工作牌,本来走得好好的,路过温想这边忽然手软,摄像机一偏,撞到她。 顾夜西看眼温想的手臂,眼角的暴躁快压不住了。 罪魁祸首还在傻眼。 他一记眼神射过去,想打人但忍着,“走路不长眼睛的!” 伸手拉她过来,“道歉!” 好凶啊。 罪魁祸首瑟瑟发抖。 他怕丢工作,连声道歉。 温想心肠软,“以后要小心。” 那人点头,看眼顾夜西,扛机器跑了。 顾夜西眼角压着,“你就这样让他走。” 很不爽。 他弯着腰,想发脾气发不出来。 “不疼。” 骗人。 顾夜西双眸红了。 温想拉他的外套,“真的。” 顾夜西绷着脸,不作声。 他不信。 “没事吧。” 温功成从头到尾没起身。 温想摇摇头,说了声告辞,“父亲,我明天还有课。” 温功成嗯一声,没多说。 沈南城看着她的手臂,温意嘱托,“路上慢点。” “多谢。” 温想抬头,声音很轻,“走吧。” “哦。” 晚风迎面吹来,很冷,地面漏了几缕光,夹着踩乱的影。 “失陪。” 温功成点头。 沈南城起身,往人少地方去,树下,从口袋里摸出烟盒。 他很少抽烟。 世人眼中,公子不该困于红尘。 他指腹在滚轮上一擦,一簇蓝色火苗跳入眼里,映红了眸,染红了脸。 他只是一介俗人。 “哥”。 沈依人没靠近,“抽烟对身体不好。” 沈南城的脸没在云烟雾缭里,问,“戏拍完了?” 他吸了口烟,缓缓吐出来。 “依人,依人……”经纪人喊她了。 沈依人走之前说,“少抽点烟。” 沈南城没应,烧红的烟灼了手。 他低头看,笑的很自嘲。 前面有家蛋糕店,从早上九点营业到晚上十点。 推门进去,温想闻到鸡蛋和奶油的香气。 看了一圈,她问,“顾同学,你喜欢什么口味?” 都不喜欢。 他板着脸,随便指了一个。 芒果味。 “还有吗?” 他说,“没了。” 店主是位老奶奶,她托着下巴,一脸姨母笑。 温想又挑了一个。 提拉米苏味。 老奶奶打包好,两只手交给她。 温想接过来,很有礼貌,“谢谢。” “欢迎下次光临。” 女孩子走了,男孩子跟着。 老奶奶从柜台后面绕出来,挂在门上的牌子反过来。 蛋糕店打烊了。 外面风很大。 温想耳朵一下红了。 顾夜西看一眼,往边上走,风挡在身后。 “你认识沈南城?” 好明知故问。 温想实话实说,“认识啊。” 怎么了? “很熟?” “不算。” “朋友?” “也不算。” 顾夜西不想给她留退路,“你们是什么关系?” 他怎能如此,步步紧逼。 第五十六章 给她上药,疼吗? 什么关系? 温想转身,抬着头看他,“点头之交。” 顾夜西不忿,闷闷的,“哦。” 你还和他还握手了呢。 握手之交。 温想眉眼弯弯的,哑然失笑。 “顾同学。” 她提着蛋糕,因为心情好,轻轻晃荡着,身后的月色温柔。 顾夜西不看她,“干嘛。” 温想的手抬起来。 顾夜西没懂。 温想上前,蛋糕交给他,再后退一步。 给他的。 云层薄一点,有模糊的月光落下来,披在她肩上,像遮了层朦胧的纱。 顾夜西抬头,正好撞上她的目光。 为什么? 温想拂好头发,轻轻的,“哄你。” 说完,转身就走。 顾夜西微微失神,眉眼是东风袅袅泛崇光。 他的语气情不自禁软下来,“温想。” 被她哄好了。 温想嗯了声,声音藏在风里,很轻。 他追上去,和她离了两步。 心被拿捏死了。 夜色寂静,万家灯火被风吹的来回晃荡,她脸上的光忽明忽灭。 顾夜西转头看了她好几下,“你的手。” 疼不疼? 温想知道他想问什么,“不疼。” 假话。 顾夜西知道她报喜不报忧,“去医院。” 她说,“小伤。” 顾夜西不放心,“疼就不要忍着。” 语气像教训,但不凶。 温想不走了。 她侧身,抬头,“好。” 顾夜西看着她,不作声。 温想怕他担心,“回去擦点药就好了。” 不碍事的。 顾夜西沉默片刻,弯腰,“不许骗我。” 这话有点自欺欺人。 温想应了声好。 其实已经骗了。 远处,成双的影子逐渐走近,高一点的在后面。低着头。 温想拢了拢外套,“我到了。” 顾夜西嗯一声,“我送你上去。” 夜里风大,温度降的很快。 他穿的很少。 温想说,“不用了。” 上去下来耽搁时间,万一受寒了。 “夜深天寒,顾同学要多保重身体。” “早些回去。” “记得吃蛋糕。” 顾夜西就回了个哦。 她走了。 顾夜西站着不动,微微仰着头,在看亮起的窗。 对面有家药店。 十分钟后,他折回来,手里拎了一袋药。 顾夜西在楼下站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转身。 一个声音喊住他,“顾夜西。” 是温想。 顾夜西回头,看见她了。 月色很轻,花边的长发被风吹起,影子摇碎了,落进他的眸。 她头发也半散半绾,穿着睡衣,脚踝隐隐露出来,很白很细。 温想站在他面前,仰着头,“我刚刚拉窗帘,看见你了。” 他在这儿站了多久? 温想心疼的蹙起秀眉。 顾夜西走近,问,“上药了吗?” 他没走,因为不放心。 温想眼眶微微泛红。 “没。” 看。 他就知道。 温想伸手,碰了碰他的耳朵。 很凉。 “我买了药。” 温想把药袋接过来,牵他空出来的手,“上去再说。” “哦。” 温想走的比平时快,她的手很暖,顾夜西低头看被她拉住的手,看了又看,笑了。 门开着,地毯上有一缕从客厅漏出来的光,微微亮。 家里没进过别人,只有一双备用拖鞋,她找出来,“你先穿上,别着凉。” 他乖乖穿上。 她睡衣是月白色的,很保守的款式,遮到脖子。 但很薄。 顾夜西把目光别开。 温想侧身,先让他进来。 顾夜西走进去,打量了一圈,视线收回来。 她很会收拾。 屋子窗明几净,大件小件摆的有条不紊,清清爽爽比他家好多了。 “我去倒水。” 温想往厨房走。 他跟着过去,站在门口。 窗户上有他的影。 温想转头,温声细语,“顾同学,请稍等。” 烧水没那么快。 顾夜西上前,把她带出厨房。 “去换短袖。” 温想反应了几秒,懂了。 她乖乖去换衣服。 顾夜西拧开瓶盖,药水倒在掌心,手合在一起,细细的摩,很专注。 没一会儿,她换完了。 “过来。” 温想走过来。 他起身,抬起她的手,低头看。 手臂上的淤青有半个巴掌大。 他眼角压下来,“坐下。” 这样还小伤? 还不疼? 还忍着。 插一嘴,某人以前取子弹连麻药都不打。 温想端坐着,微微侧身。 顾夜西蹲着,手掌覆上去,不太熟练的揉。 手臂好细一圈,他都不敢用力。 顾夜西忽然停住,“疼吗?” 温想下意识摇头。 顾夜西抬头,表情变得严肃。 温想就诚实了一次,很小声,“一点。” 应该不止一点。 他动作跟着语气一起软下来,“我轻点。” 温想低着头,看他的眼睛。 杏黄的灯光落下来,照亮他的眸,像草原上的星星,干净又存粹。 秒针转了十圈。 叮—— 是水烧好了。 顾夜西继续揉,过了三分钟,他停下,却没起身,“坐着别动。” 温想很听话,“好。” 他洗了手,倒了两杯出来。 “很烫,等会儿喝,” 温想点头,“顾同学,我先去穿外套。” 有些冷。 他说,“去吧。” 温想不在,顾夜西不好乱走。 她是爱书的人,整面墙都是书柜,外面还装了防尘玻璃。里面有书,有奖杯,还有从小到大的照片,照片里除了她,还有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 流连的目光定格,他失神了。 照片微微泛黄。 那年十岁,街心公园。 他告诉她不要回头,要一直往前跑。 她有没有听话? 有没有吓到? 魂飘在外面,温想来了都不知道。 “顾同学。” 顾夜西转头,眼角隐隐泛红。 他怎么了? 温想试探的问,“你饿不饿?” 顾夜西垂眸,睫毛挡住后面眼睛,“还好。” 声音听不出情绪。 “那吃蛋糕好不好?”温想问,“你喜欢哪个?” 顾夜西随口一说,“左边。” 芒果味。 温想去拿勺子。 蛋糕上面有奶油,用勺子不容易脏手。 “照片里的人是你?” “嗯。” 他嘴边沾了奶油,像花白的须,看上去很乖。 可太乖了,想欺负。 温想拿纸,附身给他擦掉。 顾夜西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的蛋糕好不好吃?” 温想微微失神。 她鬼使神差的,很小声的,“你尝尝。” “哦。” 他挖了一勺,她没碰过的。 好甜。 温想松了口气。 有来有往。 顾夜西和她交换,“你也尝尝。” 第五十七章 狗子察觉自己不对劲了~ 夜很深了,风在吹。 顾夜西走到门口,“我回去了。” “路上小心。” 他走了几步,又折回来,有些唠叨的叮嘱,“晚上要平躺着睡。” 不要碰到手臂。 温想笑着说好。 “我走了。” “顾同学,晚安。” 他眼角扬了一下,“晚安。” 寒意正浓,顾夜西沐着月色穿过院子,乱吠的狗忽然安静下来。 嘎吱—— 屋里没开灯,一束冷白的月色穿过窗户,铺了一地。 他吃太饱,有点睡不着。 翻来覆去,干脆不睡了。 顾夜西给谈明打电话。 谈明还在睡,被吵醒火气很大,“现在几点?你他妈有病啊。” “我见到居简风。” “哦。” 谈明不意外。 顾夜西沉默片刻,“是什么时候。” 比你早。 谈明从床上坐起来,摸了摸嘴角的伤,“你猜。” 顾夜西才懒得猜。 谈明长腿一伸,架到床靠上,“他搞你了?” 顾夜西没吱声。 三头两头吵他睡觉。 这人啊欠收拾。 得治。 谈医生来治他了,“看见居简风激动的睡不着觉?”思想往奇奇怪怪的地方跑,“你该不会……” 顾夜西低着头,“你认不认识心理方面的专家?” 他脸上也没有特别的表情,但落入瞳孔的光深邃摇晃。 不会吧! 谈明清醒大半,大发慈悲的提醒,“哥们儿,你冷静点。” 据他所知,居简风是直的。 “冷静什么?” 靠,他三观碎了。 “你和居简风不合适。” 顾夜西顶顶后槽牙,“滚。” 什么意思? 哦,他也是直的。 谈明松口气,打了个哈欠,“那怎么回事?” 顾夜西没应,眼底飘着半个手帕的影。 “说话啊。” 顾夜西没说话,在走神。 他都不对劲好几天了。 谈明随口一猜,“因为温想?” 还挺准。 但顾夜西否认,“不是。” 谁信。 那股子欲盖弥彰的味儿,他隔着屏幕都闻到了。 谈明懒得拆穿,“急不急。” 急啊。 顾夜西舔了下嘴唇,装模作样,“尽快。” 谈明预约明天,截图发给他。 几天就搞的十爷出毛病。 温想这姑娘厉害啊。 “谢谢。” 谈明懒得和他客气。 父爱无声。 正事办完,磨该卸卸,驴该杀杀。 顾夜西说,“就这样。” 他挂了。 谈明气笑,对着空气骂,“老子上辈子欠你的。” 他脚放下来,闭上眼睛,感觉没多久,天就亮了。 谈明起床,捞了件衣服,下楼溜达。 王晴天在厨房忙碌。 谈明打了个哈欠,“起这么早?” “先生早。” “早。” 谈明闻到饭菜的香味,有点饿了。 王晴天端着刚煎好的鸡蛋,“先生今日也起好早。” 鸡蛋搁在桌上,还有牛奶。 他手碰到杯子,温的。 王晴天和他离了一段距离,微微弯腰,“您昨晚没睡好吗?” 他看起来很憔悴。 谈明嗯了一声,靠在椅子上,双手枕着脑袋。 别问。 问就是生气。 “我还煮了南瓜,先生要不要尝尝。” “哦。” 王晴天笑了,往厨房走。 这小孩呆是呆了点,论厨艺他还是服气的。 “鸡蛋咸了。” 他嘴本来就刁,这两天被养的更刁了。 王晴天接到反馈,“我重新做。” “不用。”他不是这个意思。 “先生请稍等。” 行吧。 谈明放下筷子,翘着二郎腿,喝牛奶。 她动作很快,没多久就好了。 王晴天把原来的撤走,新的换上去,还有南瓜。 “您尝尝。” 谈明尝了一筷子,又尝了一筷子。 王晴天看着,眼角弯了一点。 他吃抹的很干净。 不用评价了。 现在是六点十分。 谈明吃饱喝足,眼神懒下来,“你几岁?” 王晴天在收拾碗筷,“十八。” 比顾夜西大一岁。 谈明接着问,“在哪上学?” 王晴天沉默片刻,声音小了,“我辍学了。” 谈明抬头,“多久?” “一年。” 老院长也走了快一年了。 谈明看到她眼角的疤,鬼使神差问了嘴,“还想上学吗?” 王晴天抬头,用炙热的、真诚的眼睛在说——想! 谈明懂了。 他起身,捡起沙发上的外套,声调很平,“我还有课。” 王晴天在身后说,“先生慢走。” 谈明出门了。 卧室没有书桌,王晴天就跪在地上看书。 窗户关着,窗帘没拉。 谈明微微抬头,烟抽到一半,摁灭。 他给工厂打了个电话,“我要订做一套家具。”聊了几分钟,车才开走。 最近的同情心有点泛烂啊。 他是不是也出毛病了? 谈明到的时候,教室书声朗朗。 他先去五班,近一些。 读书声停了。 他把试卷往讲台上一丢,声音懒,“发一下。” 顾夜西位子空着。 谈明微微一笑。 这狗居然真去了。 他往一班走。 一班在听听力,谈明在外面等放完才进来。 他没有选课代表,试卷是班长在发。 谈明安慰下面愁眉苦脸的人,“这次试卷难度大,成绩不理想很正常。”不用想不开。 一堆人在及格线挣扎。 然后话锋一转,“不过温想同学就考的很好。”不仅两个班最高,还是满分。 想来,他这是沾了顾夜西的光吧。 温想拿到卷子,翻面折了,往书里夹。 裴云转过来,“你考多少啊?”悄咪咪的问。 温想只说,“比平时好点。” “给我看看。” “先早读。” 裴云哦了一声。 她转回去,拿出没画完的稿子,奋发图强。 早读结束,温想去了五班,她站在门口,往里头瞧了眼。 他不在。 【看看看,温想诶!】 【又不是找你的,激动个啥劲?】 温想打算走。 “想想”,楚嫣然喊住她。 她手里抱着本书,小跑过来,“我有题不会,你可以教教我吗?” 不触到她的原则,温想就有点拒绝困难症。 楚嫣然笑容真诚,微微弯腰,“可以吗?” 温想出于礼貌,没有拒绝。 一个问题还没问完,谈明来了,“你俩干嘛呢?” 楚嫣然笑着说,“问想想问题。” 想想? 俩人感情很好吗? 真看不出来。 温想同谈明问了好。 谈明回了微笑。 偷偷看眼,是历史问题啊。 顾夜西教的徒弟出师了。 看,温徒弟讲得头头是道。 响铃了。 楚嫣然笑容天真烂漫,“想想谢谢你。” 温想回了不客气,作别后走了。 第五十八章 看病归来,顾同学频频走神 楚嫣然先进去了。 谈明在门口没动,“温想。” 温想还没走远,她脚步停住,转头。 风拂着她的影,干净又温暖,芙蓉不足佳人妆,有美人兮,绝世而独立。 这般温柔的姑娘,也难怪把顾夜西搞出毛病来。 温想和他隔着一段距离,很客气也很礼貌,“谈老师。” 只是预备铃响了。 谈明也不着急,和她闲聊,“你找顾夜西?” 温想点头承认。 谈明往墙上靠,吊儿郎当的,“他昨晚和你在一起吧。” 其实都不用问。 肯定是。 温想颔首,声音温柔,“您可知他今日为何没来上课?” 知道啊。 谈明面不改色,“我和他不熟。” “是不是生病了?”昨晚风大,他穿的很少。 都说了不熟。 温想问,“您能否告知一二?” 这姑娘心思厉害啊。 他有点搞不过。 谈明就这样唤她,“温小姐放心,他没事。”话里混着点笑,却不着调。 小病怡情嘛。 他的眼神很佩服,“不过你很厉害啊!” 一物降一物。 他认识的顾夜西是异性绝缘体,别说女人,雌性动物都不让近身。 现在可好,栽了吧。 该。 上课铃响。 温想没再逗留,出于礼貌,“老师再见。” 谈明是个不守礼数的,此刻却不由自主,“再见。” 怪了。 在她面前,一言一行都没法失礼。 唐突会有罪恶感。 谈明忽然很为顾夜西担心啊。 万一这狗一辈子都翻不了身…… 温想转身走了。 谈明摸了摸眼睛下的黑眼圈,笑了。 有点幸灾乐祸。 今日无风无云,阳光正好,是桂花开放的季节,路上到处飘着香。 司机见他脸色不太好,“小伙子,你是不是生病了?” 顾夜西还没缓过来,眼神空空的,“没有。” 行吧。 助人为乐的司机转过头,专心开车。 谈明打来电话,顾夜西接了。 他先慰问一下,“你的病能治吗?” 顾夜西稍稍缓过神,“我没病。” “温想找你了。” 就这样提一嘴,某人好端端的又跑神了。 “顾夜西?” 片刻后,他回,“在。” 没救了。 谈明落井下石,撂下一句,“自求多福吧。” 滚。 顾夜西挂了。 他搁位子那窝着,眼神懒,神色颓,眼角微微泛红。 司机也听见他们的对话了,转过头,小心翼翼的,“能治吗?” 谈明也这样问。 顾夜西就回忆了一下,那专家是怎么说的?哦,说他这是情窦初开、春心萌动,说这是正常现象,还说不用治。 一派胡言! 庸医。 顾夜西眉眼一抬,“开你的车。”吵死了。 声音冷,但眼神是惶恐不安的。 司机很同情:看来得的是大病啊! 年纪轻轻,怪可怜的。 后来,司机不仅给他省去了车费,还很通情达理的劝慰一番。 顾夜西什么都没听进去。 起风了,卷起一地暮色,落叶沙沙作响,很久没打理的鸡窝又脏又乱。 顾夜西打院前走过,踢了脚门,乱吠的狗叫声停了。 屋里没开灯,他去洗了把脸,拿毛巾胡乱的擦。 顾夜西窝在床上:【上线。】 谈明:【没空。】 手机搁口袋里,外套丢沙发上,他从容不迫,“除了沙发,其余的搬到二楼……” 楼下动静很大,王晴天趴在楼梯扶手上,往下看。 “先生。” 谈明抬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王晴天拾阶而下,“刚刚。”她转头看了一下,“这是?” 谈明没回答。 王晴天便不再多问。 谈明指挥道,“动作麻溜点,小心别磕着。” 好不容易搬完了。 等等。 门口还有。 谈明上前踹了一脚,没用力,“这是什么?” 课桌啊。 你自个买的。 工人没拆穿,照吩咐说,“您是大客户,这是我们老板送的。” 原来是赠品。 “我不用这个。” 工人说了价格。 好贵。 谈明摸了摸下巴,看眼王晴天,“给你要不要?” 王晴天没马上应。 “不要算了”,谈明没耐心兜圈子,钱很多的样子,“拿去丢掉。” 工人照做。 “等等。”王晴天跑到谈明面前,抬着头,“先生,可以给我吗?” “你要。” “嗯。” 谈明在认真“考虑”。 行吧。 念在她给他做饭的份上,他就慷慨一点。 “搬去她房间。” 手机震个不停,他看都不看一眼。 王晴天微微弯腰,“先生,谢谢。” 谈明捡了外套,“晚上我要吃红烧肉。” “好。” “不要太肥。” 王晴天记下了。 谈明上楼。 她看着他的背影,眼角微微上扬。 谈明窝在床上,手机拿出来,笑着骂他,“叫魂啊你。” 顾夜西不和他吵,声音很丧,“玩游戏。” 陪玩能收费吗? 算了,趁火打劫不好。 谈明选了角色,点了匹配。 电话没挂断。 谈明就随口一问,“怎么说?” 游戏开始了。 顾夜西淡淡的评价,“庸医。” 你就自欺欺人吧。 谈明不和他争,“那庸医怎么说?” 沉默片刻,顾夜西开口了,纵然省去了几个关键词,换了说法,但意思是一样的。 谈明忍俊不禁。 他善于总结,云淡风轻,“就是你栽了呗。” 顾夜西的手指微微停顿了一下。 他不承认,“没有。” 残血了。 顾夜西说,“过来摸我。”他要挂了。 谈明在捡装备,很不仗义,“没空。” g10,out。 谈明笑他菜,“再不练练,枪都端不稳了。” 外面的暮色昏昏沉沉,窗户开很大,风吹进来,门帘晃动,影子摇的厉害。 这局铁定要输。 谈明干脆把游戏退了,“上次提的单子,接不接?” 雇主指名道姓,只要他。 顾夜西坐起来,眼睛半睁半眯着,没应。 没听进去是吧。 谈明很了解他,“我帮你推了。” 顾夜西懒洋洋唔了一声。 最近太安逸,有点淡忘了外面有多少人想他死。 “还玩不玩?” 万一他死了,她会不会哭啊? “顾夜西。” 应该会吧。 顾夜西的眼中竟有点茫然。 “你在听吗?” 那怎么办? 顾夜西脚一伸,搭在柜子上,“她找我干嘛?” “不知道。” 他说温想考的不错,猜测,“八成是来感激你喽。” “嗯。” 谈明难得夸奖这位塑料朋友,“你是块当老师的料子。” 混口饭吃肯定没问题,起码以后啊饿不死。 第五十九章 动心根本停不下来 当老师? 他不想误人子弟。 顾夜西非常自然的说,“她很聪明。” 喂,语气要不要这么自豪啊。 谈明一盆冷水泼下来,“感情你就是个辅助。” 辅助怎么了? 顾夜西不否认,并且纠正,“你也是。” 谈辅助懒得和他掰,“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负隅顽抗还是举手投降? 两种都有可能。 不过以他对顾夜西的了解,前者可能性更大一点。 毕竟这狗太会端了。 顾端端都不选,他还装作听不懂。 谈明就好心提醒,“像温想这种女孩可是很招人稀罕的,你可得抓紧点。”到嘴的鸭子不吃就飞了。 “……” 他循循善诱,“喜欢你就追,反正你那狗脾气除了温想,我估计也没人受得了。”受不了的人就比如他。 “……” 顾夜西翻身,膝盖蜷起来,“我困了。”外套拉过头顶。 不是困,是怂。 怂死了。 居然临阵脱逃。 谈明把耳机戴上,点开战绩看一眼,十连跪啊。 惨不忍睹。 他扭了扭脖子,单排。 下面玩认真的了。 放假前,学校组织了一场大型联考。 上午考语文,考完后马上有人对答案,走廊喧闹。 教室很安静,逆着光,暖阳倾泻下来,在窗户上映出安静的影子,淡金色的光圈铺在地上,温暖而明媚。 顾夜西在睡觉。 “嫣然。”王戈站在门口,嘴角弯着抹笑。 楚嫣然拿着书,走到他面前,愁眉不展,“这次的语文选择好难,我都不会做。” 她很失落的样子,“感觉会考砸。” 王戈赶紧弯腰,柔声安慰她。 楚嫣然抬头,笑容很明媚,“想想。” 王戈脸色微变,下意识往后退了。 温想脸上的表情没什么特别,她微微颔首,打他们身边路过。 不傲慢,不无礼,但有距离感。 王戈看了她一眼,目光移开。 楚嫣然抬头,眼神很羡慕,“应该不会有人不喜欢想想。” 她假装不经意的,半开玩笑的,“你也是吧。” 王戈不作声,是不是都写在脸上。 楚嫣然幽幽垂首。 门开着,温想走进来,踩着影子,身后是柔和的光线,仿佛给她渡了层金边,温暖平和。 她走的慢,脚步很轻。 风拂过脸颊,鬓边的头发飘动,晃出一个影来。 顾夜西睁开眼睛,刚睡醒,两腮有淡淡的红透出来。 “醒了。” “嗯……” 温想把保温桶放在地上。 顾夜西坐起来,校服滑掉了,“来很久了吗?”许是刚睡醒,他说话的气泡音有点重,“怎么不叫我?” 温想回,“也没多久。” 她弯腰,校服捡起来,掸了掸灰尘,整整齐齐挂在椅子上。 “用过午饭了吗?” 他神色恹恹的,“我不饿。”可是脸上的气色很差。 温想轻轻皱着眉,“不舒服?” 顾夜西摇头。 “头疼?” 她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吗? 什么都知道。 顾夜西不再装了,唔了一声,“头疼。”他已经连续几个晚上失眠了。 保温桶里有蜂蜜柚子茶,她盛了一碗,端到他前面,“喝一点,暖暖身子。” 顾夜西不想动,懒着骨头看她。 温想碰了碰杯子,有点烫,“等下喝,先晾一会儿。” 顾夜西听她的。 “要放假了。” “嗯。” 门掩着,许是外面起了风,蒲公英飘进来,落到他头上。 温想弯着腰,为他摘掉白色绒毛,“外面只有十七度。” 他的手指很凉。 她让他把外套穿上,温温柔柔的教训,“这段时间换季,很容易感冒的。” “哦。” 顾夜西乖乖穿上,但没穿好,衣领总是叠在一起。 温想走过来,弯腰为他整理。 顾夜西浑身僵着不敢动。 她主动说,“放假除了学习,还有点其他计划,但不多,主要想休息。” 顾夜西低着头,搁那心不在焉的玩拉链,耳尖红了。 “你呢?” 顾夜西答非所问,“嗯。” “嗯?” 他说,“打游戏。” “……” 整理的差不多了,但温想有轻微的强迫症,低着头继续弄。 外面起了风,她还没起来,几缕头发贴着他的脖子拂过。 顾夜西直接弹起来,反应很大的往后退,撞到墙。 咣—— 他耳朵爆红。 风先动的手,温想并不知情。 她的眼神干净存粹,“怎么了?” 瞌睡全醒了,顾夜西平复了一下,“下午还有考试,你不用管我,早点回去复习。” 脖子很痒,仿佛被猫爪子挠过。 他喉结在轻微的动,“我把茶喝了,你带走。”喝的急,水顺着唇角流下来,往脖子上滚。 “头还疼吗?” 他说,“不疼。” 温想认真看了看他,把保温桶拿起来,“那我回去了。” 真的要走? “哦。” 桌上留了纸巾,温想拿着保温桶离开。 顾夜西有点患得患失。 他捂着脖子缓缓,不困了,但眼角的红丝毫没褪。 还好。 还好没人看见。 接下来的三天都是考试,联考相对重要,查的也严,好几个学生作弊被抓,被赶回家提早过暑假了。 两天后,成绩排名出来。 一群人挤在讲台上,围成了一个圈。 【翔哥,你考的不错啊,终于不是倒数了。】 【也就进步一百名吧,比不上你。】 【早知道这题答案我就不改了,不然我就上八十了。】 【有我惨,数学漏了一个大题,丢了十几分。】 【我心凉凉了。】 …… 楚嫣然在很投入的背单词,仿佛对成绩“漠不关心”。 “嫣然”,光线挡住了,桌上遮出女孩子的轮廓,“成绩你看了吗?” 这位也是剧社的成员,平日和楚嫣然处的很融洽,我们且先亲切的称呼她为邓姐妹吧。 楚嫣然仿佛才想起来,“还没呢。”她又说,“你帮我看一下吧。” 她位子在里面,出去不方便。 邓姐妹就超大声,“你第一呢。”是班排名。 话音刚落,考砸了的同学齐齐转头,眼神很酸。 才貌双全,天理何在。 楚嫣然轻轻笑了一下,她把头发拂好,很谦虚,“我那是运气,语文选择蒙对了很多。” 蒙? 那不能啊。 邓姐妹不允许她妄自菲薄。 她便再次拔高了音量,“你作文的分数也很高。” 第六十章 居大佬送钱上门,顾爷得意死了 楚嫣然谦虚不下去了。 她笑着说,“哪有那么夸张,我还是需要继续努力的。” 话音刚落,一片嘘声,学霸的世界好难懂。 他们想起某老师的口头禅:人与人的差距怎么比人与猪的差距还大嘞。 顾夜西起身,慢悠悠往讲台走。 干嘛? 甭管了,反正他是危险分子,得远离。 上面的人一哄而散。 顾夜西走到电脑前面。 教室很安静,只有鼠标点击的声音。 刚刚下去的人雾里看花,学渣的世界也难懂哦。 楚嫣然抬头,眼神期待又骄傲,第一那么显眼,她不怕他看不到。 其实吧,人太自信了也不好。 容易翻车。 门开着,谈明走进来,他貌似心情不错,“哟,顾同学啊。” 顾夜西半个眼神没分出来。 谈明把试卷搁桌上,扫眼了屏幕。 德行,搜名字不省事多了。 还没上课,谈明开了投影仪后唠嗑,“下周放暑假了是吧?” “是。” 谈明就随口一问,“开心吗?” “开心。” 谈明猝不及防,“十份历史试卷。” 教室安静了一秒不到。 【不是吧。】 【不能少布置一点吗。】 …… 谈明拍了拍桌子,语气稍微有点不近人情,“试卷在段长办公室,课后班长带男生去搬。” 下面骂粗的有,摔书的也有。 总之怨声载道。 响铃了。 投影仪开着,白色屏幕上投着全段排名,谈明抬头看,笑了。 “回自己位子去。” 适可而止吧,狗子。 “哦。” 谈明看着他,话里混着点笑,“确实聪明。” 那是自然。 顾夜西眼角上扬,马上压下来,“要关吗?” “不用。”谈明往后瞧。 幸亏他没尾巴,否则早就翘起来摇了。 刘莽很真情实感的哇一声,“温想好厉害啊。” 顾夜西的瞳孔出现一抹亮色。 光线昏暗,时而灼人。 楚嫣然低头,手里的试卷破了。 看,她翻车了。 “这节课我们讲……” 顾夜西坐下,懒洋洋倚着椅子,暖洋洋的光落在肩上,少年唇红齿白。 课上到一半,窗前晃过一道人影。 谈明看见了。 是他。 顾夜西和谈明同步对视了,他起身,从后门出去。 谈明用手碰了碰嘴角,继续讲课。 外面起了风,轻轻一吹,门又开了。 天台上。 那人穿了一身黑,戴着口罩和帽子,看不清脸。 他低头忙着回消息。 顾夜西走过去。 听到声音,他把手机收起来,抬头望过去,“小十爷。” “有事?” “没事就不能找来你?”声音很有特色,偏痞气。 原来是居影帝。 顾夜西很敷衍,“我和你不熟。” 就很无情。 远处的天很暗,是一团灰色,地上像遮了层纱,影子压成一团。 居简风摘掉口罩,脸上还带着妆,风尘仆仆的眉眼倦意很浓。 “我请了假,刚刚从片场赶来。” 顾夜西不感兴趣,“哦。” “……” 这货能把天聊死。 居简风试图抢救,“你和谈明很和谐啊。”一个当学生,一个成了老师。 cosy呢。 顾夜西不作声。 ak就是一个沙漏,只要身在其中,任何人都想往上爬。 和谐? 这辈子都不可能和谐。 居简风把烟拿出来,扔给他一根,伸手去拿口袋里的打火机。 顾夜西没接,“我不抽。” “打算弃恶从良了?” 顾夜西没应。 “那就随您老喽。”居简风咬着烟,吞云吐雾,“你谈恋爱了吧?” 顾夜西眯着眼,没接腔。 居简风没别的意思,“眼光不错啊。”那女孩是温功成女儿。 顾夜西眼角压下来。 “她挺漂亮。” 顾夜西抬头,眼神凉飕飕的。 他有理由觉得居简风这只狗在惦记温想,“不要脸。” 靠。 他说什么了就不要脸。 居简风顶了顶后槽牙,把目光移开,“老六死了。”他猜跟顾夜西脱不了干系,谈明也有份。 可惜猜错了。 顾夜西没什么耐心,很烦躁,“别磨磨唧唧。” 有话直说。 居简风看着烟,不兜圈子了。 “找你帮忙。” 课间,外头下起小雨。 谈明走过来,“居简风呢?” 顾夜西抬头,“怎么?” 谈明嘴角的伤刚好,扯不了笑,“老子要报仇。” 顾夜西低头,“他走了。” 谈明一肚子火。 俩人头回碰面是在警局,一言不合动了手,结果那狗溜了,他被逮了。 “他找你干嘛?” 顾夜西把外套拉上,语气淡,“送钱。” 谈明哼了一声,“活该。”最好送到倾家荡产。 “等等。” 顾夜西让他给温想带两个鸡蛋。 谈明没拒绝,“举手之劳,你转账吧。” 一班。 温想在位子上看画。 光线被挡住了。 温想抬头,微微颔首,“谈老师好。” 裴云也说了老师好。 谈明回了好,嘴里抹了蜜,“画的不错。” 裴云嘿嘿一笑。 谈明把鸡蛋搁桌上,转头就走。 裴云用一根手指戳了戳鸡蛋,看着她,“想想,这是谁给的呀。” 温想脸皮薄,垂眸不语。 “该不会是我们五班的那位顾同学吧。” 温想脸红了。 “要上课了,你快转回去吧。” 裴云有点不是滋味,她感觉自家房子岌岌可危。 中午,雨还没停。 办公室的门关着,赵平在外溜达,佯装赏雨。 【校长好!】 【校长好!】 赵平只是颔首,等人离开,他回头。 妈的。 到底什么时候走! 顾夜西黑了情报系统,十分钟之后,截图发给居简风。 居简风秒回:【谢谢】【转账】 顾夜西点了收款,扫一眼,后面七个0。 什么意思? 那女孩对他很重要呗。 顾夜西长腿一伸,搭在桌上,“进来。” 门开了。 赵平站在门口,“您办完了?” 他回,“嗯。” 赵平想他走,又不敢催,只好委婉的问,“您还有事?” “你让徐憬喜少布置点作业。”他搁那摇着扇子,很惬意。 见了鬼了。 赵平只能顺着他,“我去商量。” 顾夜西纠正,“不是商量。” 赵平低声下气,“好的!” 要上课了。 赵平小心翼翼,“您不走吗?” 顾夜西磨蹭了一会儿,脚放下来,走了。 他马上又折回来,“别忘了。” 赵平低头,笑容很僵硬,“放心。” 他哪里敢忘。 第六十一章 捉奸?他说没有们 顾夜西下楼,看见谈明,“你去哪儿?” 谈明说,“找赵平有事。” “哦。” 办公室的门开着,听到脚步声,赵平抬头。 他手上的扇子掉了。 “九爷……” 午后雨停,天边划了道彩色的虹,弯弯的很漂亮。 今晚月色正好,一轮杏色也是弯弯的,风吹过,秋叶微微的动,树影婆娑。 【各位尊敬的学校领导、老师,亲爱的同学们……距离我们高考只有一年时间了……暑假是弯道超车的最好时机……松懈懒惰……指定科学合理的复习计划,提高学习效率……】 两个小时之后,动员大会结束。 羊肠小道,灯光昏暗,铺了一地金黄,顾夜西走的缓慢。 沙沙—— “顾同学。”声音从身后传来,轻轻柔柔。 但不是她。 顾夜西不感兴趣,头都没抬一下。 楚嫣然小跑几步,走到他身边,笑意浅浅。 “你也回教室吗?” 顾夜西踩着落叶,往旁边走。 “我们一起吧。”楚嫣然很有分寸,和他离了两步,语气像闲聊,“前面路灯好像坏了,我们要不走别的路。” 我们? 顾夜西只说,“们去掉。” 楚嫣然眼睛立马红了,难过又委屈,“对不起,我没有别的意思。” 远处的光线昏暗,裴云无意间瞟了眼,脸上笑容僵住。 “想想。” 温想脚步停住,回头,“嗯?” “那两个鸡蛋你吃了吗?”就很突然。 怎么忽然提这个? 灯光下,她红了脸,很小声,“吃了一个。” 裴云心里五味杂陈。 她家想想这么好看,脾气这么好,别说打着灯笼了,扛着探测器都难找。 顾夜西你没了。 真的没了。 裴云用舌尖顶了顶后槽牙,冲着远处,“顾夜西。” 这狗男人。 温想转头看去。 听到声音,顾夜西回头,微风拂过,他鬓角的影微微飘动。 裴云拉着温想。 去捉奸。 她开口就气势汹汹,“你们怎么在一起?”夜黑风高,孤男寡女,除了散步谈心,干啥事都合理。 楚嫣然不说话,娇滴滴的垂首。 妈的。 裴云咬咬牙,把目光移开。 顾夜西淡淡扫了裴云一眼,“没有们。” 杏黄的灯光摇曳,碎他眼里,比漫天灯火还要漂亮,好看是好看,可是除了一张脸,啥也不行。 烂桃花还一堆。 裴云哼了一声,阴阳怪气的酸,“解语花就在身边,打算睁着眼睛说瞎话呢。” 解语花? 顾夜西左看右看,“谁?” 楚嫣然,“……” 裴云,“……” 顾夜西皱了下眉,上前一步,低下头。 她生气了? 温想被看的不自在,转过脸去,“裴云,晚自修开始了。” 裴云懂了,目光转向顾夜西,再转回来,“这边没人,你不用注意分寸。”男人真不能惯着。 温想,“……” 交代完,她挽着楚嫣然的手,“楚同学啊,我有几道语文选择题不会,想向你请教请教,楚同学现在有没有空啊?” 真假。 楚嫣然拂开她的手,笑容很“和善”,“当然可以。” 裴云也冲她“和善”一笑,“哦,那真是太感谢你了。” 两个人“有说有笑”的走了。 月色朦胧,影子很清晰。 顾夜西弯着腰,“很晚了,怎么还在学校?” 地上的影子在慢慢靠近。 他说,“我以为你回去了。” 风吹的好温柔。 “鸡蛋吃了吗?”声音绕在风里,温柔到他自己都不习惯。 温想脚尖探出去,“谢谢。”。 能够到了,他的影子。 顾夜西心情很好,“不客气。” 沿河的路弯弯绕绕,看着不长,走起来特别费劲,草坪上趴着只猫,在晒月光浴,很惬意。 路灯坏了,前面很黑。 顾夜西停下,转头,伸手。 温想脸皮薄,只往他身边小步的挪了。 万一摔倒,疼哭了怎么办? 他现在还不太会哄。 “抓我的衣服。” 温想垂着脑袋,乖乖拉住他衣角,耳尖红了。 顾夜西眼角扬了一点。 走了没两步。 【呜呜呜,放暑假就见不到你了,我会想你的。】 【我们可以视频聊天啊。】 【呜呜呜,可我手机被我妈没收了。】 【你别哭啊,我都心疼了……】 顾夜西听到声音,立刻转身,“耳朵捂上。”没头没尾的,他耳朵烫红了一圈。 温想下意识抬头。 他弯腰,遮住她的眼睛。 “捂住耳朵。”她现在还小。 温想看不见东西,有些不安,“顾同学。” 她握住他的手,很凉。 顾夜西的声音很轻,“听话。” 她晕晕乎乎的,照做了。 掌心下面,睫毛在颤。 好痒。 “顾同学。” 顾夜西嗯了一声。 “没……” 过一会儿,她又唤,“顾夜西。” 他耐心极好,“我在。” 温想反应有点迟钝,片刻后,“嗯。” 两个人站在路口,其实就过去了一小会儿,可感觉过了很久很久。 温想红着脸,很小声,“好了吗?” 太安静了,就算捂着耳朵她也可以听到。 顾夜西没松手,“快了。” 又过一会儿,声音停了。 顾夜西依旧没松手。 他知道温想脸皮薄,侧身挡住她。 两个人钻出来,他们拉着手,刚亲热完,脸都还很红。 瑟瑟秋风裹着花香,稍带寒意,却不冷。 顾夜西把手拿开。 温想垂首,有点局促的扯着衣角。 “温想。” 温想捏紧了手,“嗯?” “他们刚刚在干嘛?” 温想的呼吸越来越轻。 他这时候有点坏,“脸好红。” 温想红着脸,有些气恼的推他,但没用力。 好喜欢这样的她。 想逗。 “放心吧,他们没看到你。” 还说。 温想抬头,声调很快,“顾同学。” 顾夜西就对她笑了一下。 这个人…… 温想一下就气不起来,温婉的眉间全是嗔意。 她走了。 顾夜西老实跟着,在笑。 一班。 班长:【组长上来发作业。】 同学甲发自灵魂的叩问:【这次作业怎么这么少?】 同学乙困惑:【该不会少拿了吧?】 同学丙接腔:【要不再去看看?】 班长斩钉截铁:【别的班也拿这些。】 安静了几秒,有人吹口哨,有人拍桌子。 普天同庆。 第六十二章 目睹情侣分手,他终于慌了 温想在写字。 裴云转过来,“想想,顾夜西跟你说什么了?” 她睫毛一颤,“没什么。” 裴云歪头,“很热吗,你脸很红。” 温想低着头嗯了一声。 “想想你知道吗。”怕老师听见,裴云压低声音,“刚刚有对情侣被抓了。” 温想手一抖,耳尖悄悄红了。 “想想,你名字写错了。” 月色如流水,轻轻的淌,温柔又眷恋。 【谈老师,这题我看不懂】 【谈老师这题答案为什么和上次那张不一样】 【老师,我觉得改卷老师多扣了我分,您看能不能帮我改一下】 门开着,顾夜西直接走出去。 谈明转头看,笑了。 嘴真硬啊。 …… 树下放着几盏落地灯,风把人影吹的来回晃荡,秋叶落在上面。 “小伙子坐车不?” 顾夜西低着头,心不在焉的。 司机热情的招揽,“我看你是学生,给你打折好不好?” 他说,“我不坐。” 前面十字路口的人很多。 前任捧着玫瑰,眼中含泪,“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女孩不作声。 前任悲痛欲绝,“才三年,你就把誓言忘的一干二净吗?” 感谢提醒。 女孩抬起头,心平气和,“记得。” “我当初真是走了眼。” 女孩握住现任的手。 “阿程。”女孩这样唤他,好像回到了最初,“我二十七了,你不在的三年,生日我是一个人过,情人节是一个人,我的生病,开心,难过,孤独,害怕……你都不在。” 她爱的太累了。 男孩痛心疾首,“莺莺,我现在回来了,我再也不走了,你原谅我,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一定会对你好的,我们重新来过。” 已经晚了。 “你说的对,我是一个坏女人。” 她很自私,很善变。 指示牌从红灯跳到了绿灯。 前任手里的花掉到地上,碎了几瓣,“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们以后不要再联系了。”要断就断的干干净净。 她拉起现任的手,转身离开。 前任蹲下来,坐在地上,抱头痛哭。 是谁在放伤心的情歌,唱的撕心裂肺。 【曾经有一份真诚的爱情 放在我面前 我没有好好的去珍惜 当我失去的时候我才后悔莫及 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 如果上天能够给我再来一次机会 我会对着那个女孩子说 我爱你】 留下来看热闹的司机频频摇头。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起风了,吹散了云,地上的影子一动不动。 “小伙子,你真不坐?”司机搓了搓手,打算关窗。 听到引擎声,顾夜西上前,拉开车门,“一中。” 刚才谈明问他喜不喜欢温想。 他否认了。 司机转头,见他脸色不太好,“你没事吧?” 今天不是情人节,也不是她的生日。 顾夜西只说,“开车。” 可他不在她身边。 万一她病了,万一有了别人,万一她善变…… 他脑子里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开快点。” 司机回头,一脚踩下去。 校门口。 顾夜西留了一张纸币在座位上,推开车门。 教室和校门口离的很远。 他跑着上楼,路上跌跌撞撞。 一班的门开着。 裴云打水回来,看见他。 “想想已经走了。” 顾夜西睫毛一抖,眼皮子耷下来。谈明问的时候,他为什么不坦诚。 “你不有楚嫣然这朵解语花么,还找我们想想干嘛。”这事没法翻篇。 顾夜西抓不住重点,“我有话和她说。” 裴云哦一声,“那你迟了。” 夜有点深了,月光把影子压成一团,冷清又单薄。 迟了…… 顾夜西像失了魂,一遍遍的呢喃,“我应该早一点。” 他应该早一点,应该坦诚一点,应该认命一点…… 裴云回教室拿书包。 “她忘记了。”裴云看着他,“你方便送吗?” 别愣着,赶紧追啊。 顾夜西呆呆的,眼神有点发直。 “晚点她就走远了。” 他回神,“谢谢。” “不客气。” 裴云认真打量了他一下,还是觉得配不上她家想想。 那能怎么办? 架不住她家想想喜欢啊。 顾夜西把书包搁肩上,转身就走,灯光在脸上闪过,和眼睛重合的瞬间,都是亮的。 车子停在路边。 温想下车,同司机道谢。 司机很友好,“小姑娘早点回去,晚上当心安全。” 温想颔首,很有礼貌,“您慢走。” 这条路很安静,灯下偶尔有人影掠过,光落下来,风吹散了,碎在她眼里。 哒哒——哒哒 温想垂首,拂好头发,稍稍放快脚步,她躲进了夹缝,借着月光往外瞧。 “咦,人呢?” 是女孩的声音,但她脸上戴口罩,看不清脸,身形鬼祟。 薄弈缓缓靠近,脚步很轻。 咚—— 风吹倒了自行车。 她转头,看到人拔腿就跑。 薄弈捡起拳头大小的石头,奋力一扔,砸中对方膝盖。 她吃痛一声,摔倒在地。 一张照片飘了出来。 薄弈立刻冲上去,将她制住,“谁派你来的。” 楼巧君还是辛芳洲,还是别的什么人。 他把口罩扯掉,女孩看起来很年轻,不超过二十岁。 温想走出来,但没走近。 她伸着手,“想想,想想救我。” 薄弈抬头,眼神在问——要不要灭口。 温想把照片捡起来,看了眼。 是她的签名照。 “李子微?”照片后面的名字。 “想想,想想,想想……” 李私生情绪激动,“我喜欢你,喜欢你好几年了。” “我能不能加你微信,你把联系方式给我,我就不跟你了……” 不是那些人派来的。 薄弈压着的眼角平缓一点,但声音很冷,“你是怎么找到这儿的?” 李私生脑子里就一句话,“想想,想想,想想……” 前段时间,一个小有名气的男演员被私生逼出抑郁症,跳楼自杀了。 温想脾气好,但不是没有脾气,“薄弈,报警吧。” 语气很淡,不强硬,甚至有些随意。 薄弈不敢怠慢,“是。” 警察出警的速度很快,李私生被带走前,嘴里还嚷嚷着“想想”。 叮当! 她口袋里掉出一把刀,月光下,泛着幽幽冷光。 薄弈眼角一压,动了杀念。 “交给警察吧。” 薄弈转身,语气有些责怪,但不凶,“您应该早些告诉我。” 第六十三章 这篇翻不过去了 温想收下了善意。 她和他隔着一段距离,很有礼貌,“放心吧,我有分寸。” 薄弈叹口气,保持缄默。 “我听说有人去老房子闹事了。” 薄弈点头,“是。” 她抬着头,心平气和,“谁啊?” 一轮弯弯的杏色挂在天上,平和又安详。 薄弈照实说,“一位叫由宏伟,一位叫由嘉丽。” 由这个姓氏不多见,外婆在世时提到过,她妹夫便是这个姓。 月色温柔,她嘴边抿了一下。 薄弈嗅到一丝丝不同寻常,“您放心,这事我会处理妥当。” 都是宵小而已,不足挂齿。 温想看着他,语气很郑重,“劳烦您费心了。” 薄弈回,“这是我分内的事。” 路灯太远,人和影子都模糊不清。 顾夜西站在路边,身后是一颗银杏树,风一吹,叶子落下来。 之前谈明问他喜不喜欢温想,他否认时,谈明不仅笑了,还说,“顾夜西你就端着吧,总有你后悔的一天。” 谈明这只乌鸦。 他看着远处,从头到脚都是麻的。 “又是你啊小伙子。”司机觉得有缘,鸣了鸣喇叭,“坐车不?” 声音很响,温想下意识转头,第一眼看到了他。 月色下,叶絮轻扬,晚风拂着他鬓角的头发,灯光晃荡,被影子挡去半数。 薄弈也看过去,“那是谁?” 他之前没见过。 不过远远的,好像长得还可以。 温想心思已经飞远了。 那是谁? 那是她的心上人啊。 顾夜西和她对视,脚步迈出去,马上收回来。 万一他是多余的…… “顾同学。”声音缠着风,很轻,绕在耳边。 顾夜西脑子空了一下,出于本能走过去。 温想一直在看他。 簌簌秋风,卷着淡淡花香,他脸很红,额头的汗顺着轮廓往脖子上滚。 薄弈看了一眼。 说实话,他这长相不安全,挺祸祸的。 顾夜西走到她前面,一句话不说,脸上也没有特别的表情。 温想抬着头,眼神很柔和,“顾同学,你是跑来的吗?”学校离这儿很远。 他低头,一整个目光里盛满了她,灼热又眷恋。 温想声音轻轻的,“顾同学。” 他想质问,又怕惹她生气。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家?” 你不也是。 顾夜西舌尖顶了顶后槽牙,抬手,“书包。” 很不爽,但忍着。 温想微微颔首,“谢谢。” 他头发上落了一片银杏叶,温想踮起脚,为他拂掉,“顾同学,你找我有事吗?” 顾夜西不作声。 温想伸手拉他的外套,他躲了。 闹脾气了呢。 顾夜西,“没事。” 温想一怔,刚认识他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待人冷冰冰的。 薄弈很少从温想脸上看到这么生动的表情。 他看着顾夜西,“你也是一中的学生吧。” 顾夜西转头,盯着他,“你是谁?” 好重的敌意。 薄弈字正腔圆,“你好,我叫薄弈。” 没听过。 顾夜西嘴角一沉,像护食的狼,很有攻击性。 薄弈把目光移开,有点莫名其妙。 “这个人是谁?” 温想稍稍愣了愣神。 顾夜西浑身的毛都立了起来,咬字很重,“他是谁?”你们是什么关系? “薄弈。” 这不是重点,“你刚刚和他说什么?” “我请他帮忙。” 顾夜西很平静,“什么忙?” 他今日好咄咄逼人,像要逼她给出一个说法似的。 温想没懂,只能说,“小忙。”不清楚他要的,否则她会给。 没有一句他爱听。 能怎么办? 顾夜西像斗败的公鸡,蔫头耷脑。 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薄弈总算懂了。 “我是温想小姐的朋友。” 薄朋友知道他想听什么,“仅此而已。” 言外之意:你就放心吧。 顾夜西的小心翼翼仅针对温想。 他眼角一压,很凶,“你还有事?”一言不合就赶人,“远走不送。” “不早了。”薄弈也没多说,“那我先走了。” 温想微微颔首,礼数周到,“慢走。” 入秋的夜不冷,冷是人心。 顾夜西记住他的脸,等走远了,问她,“他是谁?” 这是第三遍。 温想认真想了想,回答,“他以前是我外婆身边的人,是长辈。” 长辈。 顾夜西抓住重点,眼睛亮了一下。 温想耐心的说,“我们要尊重他。” 想把话录下来,放给薄长辈听。 “哦。” 他赶来的匆忙,外套忘记拉,脸颊微微透红,唇色却冻得有些发白。 温想抬着头用袖子把他脖子上的汗擦掉,“冷不冷?” “手为什么受伤了。” 不严重,只不过是很小的擦伤。 顾夜西脸色严肃的像天要塌下来,“出了什么事?” 怕他担心,本来不打算说的。 他弯着腰,皱着眉,“温想。”看样子是真的着急。 温想据实以告,语气有些懊恼,“不知道她如何得知我家地址的。” 顾夜西盯着她受伤的手,眼眶红了一圈。 “对不起。”他的声音在抖。 温想还以为听错了,“顾同学,你在哭吗?” 没有。 顾夜西红着眼,露出自责的表情,“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他没有保护好她,让她受伤了,“我应该来早一点。” “没事了。”温想握住他的手,声音轻轻柔柔,“这个不疼。” 她总是报喜不报忧。 顾夜西忽然很想把她带在身边,到哪儿都捎着。 “下次不要这样。” “好。” “也不能擅作主张。” 温想都顺着他,“好。” “有不对劲的地方,要第一时间跟我说。” 温想用手背碰碰他的脸,“我答应你。” 还是不安。 他想了又想,“要是我不在,你就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之后,温想短暂忘记了头顶那一弯明月,也听不见风声,耳边只剩下他有些唠叨的叮咛。 “顾同学,你是不是很担心我?” 顾夜西睫毛耷下来,遮住后面眼睛,也遮住了如履薄冰,“嗯。” 还以为他要否认。 因为心情好,她嘴角和眼角都是弯的。 顾夜西弯腰把书包捡起来,搁肩上,朝她伸着手。 温想牵住他。 “我送你回家。” “好。” 她和他离了一步,踩着他的影子,脚步很轻。 “薄弈和你什么关系?”这是第四遍。 怎么还没翻篇呢。 温想看着他,在笑。 第六十四章 史诗级噩梦,狗子要开窍 顾夜西板着脸,老气横秋,“以后少跟薄弈来往。” 谈明说他坦坦荡荡,从来不给人穿小鞋。 是谈明瞎了眼。 “为什么?” 顾夜西不想尊重长辈,声音很冷漠,“他看起来就不是好人。” 外婆在世时,曾夸薄弈其仪一兮,心如结兮。 “听见没有?” 温想都顺着他,“好。”其实不影响,他们本来就很少往来。 上了楼,走到房间门口,温想上前,用空出来的手开门。 他低着头,眼睛一直在看她。 “要进来吗?” 顾夜西摇头。 他松开牵她的手,弯着腰,“早些休息。” 已经很晚了。 温想走进去,开了灯,光萦绕在她周围,是温暖的杏色。 “顾同学,你只是来送包吗?” 顾夜西被她看的心头发紧,别开眼,“嗯。” 他有点想当鸵鸟。 温想轻声唤他,“顾同学。” “嗯。” 还会回应,看来不是特别重要的事。 温想放心了,“明天是学期的最后一天”,她两只手握在身前,声音温柔,“顾同学暑假快乐。” 顾鸵鸟没抬头,哦了一声,“你进去吧。” 他说完,转身。 “顾同学。” 他脚步停住,回头。 “路上要当心看车,要小心。” “哦。” 她看到他的耳尖红了。 有点可爱。 温想站在门口,等他走远了才回去。 沐着月色,顾夜西打院中走过。 他踢了脚门,珠帘荡起来,撞到墙,影子左摇右晃。 噼里啪啦—— 顾夜西没开灯,走去把窗户打开,月色和夜风一块涌入。 半小时之后,他从浴室出来,头发还在滴水,身上就穿一条睡裤,也不怕冷。 打了一会儿游戏,五局全跪。 烦! 顾夜西把游戏退了,盖好被子,手留在外面。 半夜,下起了雨,朦朦胧胧的并不凶,但风一吹,就冷的刺骨。 顾夜西一直在流汗,两只手抓着被子,用力的攥紧了。 他睡不安稳。 血河波涛汹涌,汩汩冒着热气,像岩浆,淌在脚下,映红他的双眸。 【我死的好冤,好痛苦,我要诅咒你,诅咒你……】 【我要拉你下地狱,你不得好死!】 【啊——】 …… 地狱?有本事,就尽管来拉。 他神色漠然,拖着身体淌过去,前面没有尽头。 走着走着,走到了十年前,漫长又飘雪的冬。 他在路边醒来。 “哪来的小乞丐,别碰我,滚一边去!” “滚滚滚,别弄脏老子的衣服。” “滚远一点!” 女人拉着狗,尖酸又刻薄,“六六,离乞丐远一点,谁知道是不是病原体。” 他是啊。 而且浑身是毒。 后来,他被丢进了藏獒窝。 这次比较不幸。 他死了,死在街头,无人问津。 顾夜西知道是梦,但醒不过来。 第三个梦。 下着雨,放眼望去,到处是五颜六色的伞。 男人撑一把黑伞,伞慢慢抬起来,才看清伞下的人。 是薄弈。 “多大了,还丢三落四。” 温想于他浅笑。 “晚上我来接你。” 妈的。 温想微微颔首。 “我好舍不得你啊。” 顾夜西咬紧了后槽牙,想动手。 “你抱抱我吧。” 这狗贼。 温想伸手抱住他。 顾夜西眼睛红了,想杀人。 薄弈低下头,还要亲她。 无耻。 不要脸。 温想不躲。 她居然不躲。 顾夜西心急如焚,掌心都破了。 马上就要亲上…… 顾夜西睁开眼睛,呼吸紊乱。 咣—— 风吹着窗户,一下一下的撞。 顾夜西坐起来,不知道是因为没睡好,还是因为生气,他脸和眼角都很红,头发也乱七八糟,像炸毛的狮子。 史诗级噩梦。 顾夜西烦躁的踢掉被子,抓了一把头发,摸黑去把檀香点上。 然后折回来,坐着缓了缓,缓不过来,他弯腰去拉柜子最下面的抽屉。 屋里没点灯,飘着一股很浓的烟味。 后半夜,冰箱开开合合,很快空了。 酒瓶子滚的到处都是。 他喝醉了。 第二天没下雨,还出了太阳。 顾夜西趴在床上。 手机响了。 他筋疲力尽,骂人都没力气,“谁啊。”也不知道是不是着凉了,说话带上点鼻音,“滚。” 谈明不跟他计较,“上游戏。” “你不上课?” 这是睡懵了。 “喝了多少。”谈明一盆冷水浇下来,“睁开眼睛看看现在几点。”他早就收工了。 几点? 顾夜西抬头看,连黄昏的光都是烫眼的。 咣—— 手机掉在地上,屏幕裂了。 谈明听到声音,“怎么了?” 他挂了。 谈明,“……” 学校门口,连磕瓜子的保安都已经不在了。 “这可不行。”司机是男的,他开口就气势汹汹,“哪有坐车不付钱。” “我等会儿付。” 司机受过骗,态度很强硬,“不行!” 顾夜西懒得墨迹,耐心告罄后准备踹门。 可以事后赔偿。 有人敲了敲窗。 司机把车窗放下来,“不好意思,请稍等。”他转头,马上换了副面孔,“看到没,我还要做生意。” 楚嫣然看眼顾夜西,很善解人意,“我是他同学,请问车费多少。” 司机报了个数。 楚嫣然付完了钱,他才把门锁去掉。 “顾……” 顾夜西推开车门,掠过了她。 楚嫣然笑容僵在脸上。 司机探出头,“小姑娘,你去哪儿?” 楚嫣然看着远去的背影,手慢慢的攥紧。 “你坐车吗?” 楚嫣然失魂落魄的,“我不坐。” 车转了个弯,开走了。 秋风瑟瑟,桐叶落了一地,周围很安静,像用过餐的午后。 顾夜西横冲直撞,扫出一条干净的道。 一班的门开着,她在伏案写字。 顾夜西站在门口,“温想。”声音又干又哑。 温想抬头,“顾同学。”还以为他不来了。 他喘得很凶,头发乱糟糟的,黑眼圈和胡渣也都出来了,很狼狈。 “对不起。” 温想放下笔,拂了拂衣服起身,走到他前面,“喝酒了吗?”他身上有很重的酒味。 “喝了。”温想不喜欢他喝酒,她觉得喝酒伤身,他说,“一点点。” 应该不止。 温想用手背碰碰他的脸,很凉,“头疼不疼?” 顾夜西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他弯着腰,“我有话跟你说。” 第六十五章 谈明支招,准告白告捷 远处的山顶还残留着夕阳余晖,外面下起小雨,他身后雾蒙蒙的,像绕水的江南,过的慢慢吞吞。 温想抬着头,整个目光里都是他。 “昨晚我做梦了。”顾夜西缓了缓,看着她,“梦里有你。” 不怎么像情话,也有点像。 她踮着脚,捋顺他前面的头发,“那我都做什么了?” 哼。 顾夜西语气有点别扭,“没什么。” 他不想回忆。 温想小声的抱怨,“我还以为你生病了。” “很担心?” 她垂首,很小声,“嗯。” 顾夜西眼睛亮了一点,弯腰,“有多担心?”那张漂亮的脸凑到她前面,光落在他微红的瞳孔里,很不安定。 她不说话,耳尖悄悄红了。 顾夜西知道她脸皮薄,“没事。”但视线偏追着她,“担心的是我就成。” 温想才发现,顾夜西有点油腔滑调。 外头刚好起了风,小雨厮磨,五更偏暖。 “你冷不冷?” 他身上穿的单薄,露在外面的皮肤微微泛红。 顾夜西摇头。 温想摸了摸他的手,跟冰块似的,“外套呢?” 他来得急,外套忘记拿,身体热过之后,风一吹就冷的很快。 “我不冷。” “不冷也要穿。” 顾夜西不作声。 “生病了怎么办。”她性子温温柔柔,训人也没有训人的样子,“抽屉里的外套还在不在?” 应该还在。 顾夜西说,“我没动过。” “那你先去穿上。” 顾夜西用商量的语气,“能不能等一会儿?” 温想看着他。 她还什么没说,顾夜西就让步了,“那你在这儿等我。”他像吃不到肉骨头的狗,神色期待又急切,“我很快就回来。” 温想点了点头。 他没两步又折回来,“不许走。”语气有点诚惶诚恐,眼神有点惴惴不安。 “好。” 行吧。 他沉默片刻,老老实实走了。 五班就在前面,不远。 顾夜西把门栓拉开,走进去,在位子前弯着腰,手伸进抽屉。 里面有外套。 穿好后,他把手机拿出来,屏幕裂了,只是付不了款,还能打电话。 顾夜西打了两次。 “给我打电话干嘛。”谈明语气淡淡的,很随意。 顾夜西开门见山,“我要和温想在一起。” “你要?”谈明很会抓重点,话里混着点笑,“那就是还没在一起喽。” 迟早。 顾夜西态度很好,“我雇你。”他认识的人里面,谈明最懂女人,“你教我。” 有钱不赚王八蛋。 谈明长腿一伸,搭在前面的椅子上,“你现在在哪儿?” “学校。” 可惜了,早知道晚点回来。 顾夜西看了眼门口,有点心急,“我能不能直接说?” 直接说你妹! 谈明用切身经验保证,“说了你就注孤身吧。”千万别说是他教出来的。 “……” 谈明起身,倒了杯水,“女孩子嘛,喜欢花喜欢钱,温想也不能免俗。” “她不一样。” 谈明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都一样。” 顾夜西板着脸纠正,“不一样。” 为什么不一样? 情人眼里出西施呗。 “你家温想是不一样。”给钱的是甲方,谈明不得罪,“那你送点有心意的。” 顾甲方被用词取悦到了,“心意?” 自己领悟。 他往下教,“人都是视觉性动物,尤其在求偶的时候,形象很重要。” 顾夜西记下来。 谈明正儿八经的出谋划策,“要挑个有气氛的地儿。” “还有吗?” 差不多了。 “祝你好运。”谈明最后来一句,“记得转账。” 他挂了。 顾夜西转完账,又去搜了别的。 他仔细捋了捋,手机在他指间掉了个头,竖着朝下,他松手,垂直滑到口袋里。 好麻烦。 “顾同学。” 听到声音,顾夜西转头。 温想站在门口,背后萦绕着夕阳,清丝纠缠,眉眼一抬,顾盼流连。 真漂亮。 谈明说,人都是视觉性动物。 顾夜西把目光移开,“我现在不好看。”声音有点闷闷不乐。 温想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摸了摸脸,拿手挡着,“是不是很丑。” 谁说的。 温想失笑,“不会啊。” 顾夜西只把眼睛露出来,“那你喜不喜欢?” 好乖啊。 温想知道他想听什么,就轻轻的,小声的,“嗯。” 说完后,她也脸红耳热。 顾夜西压了一天的眼角总算扬起来一点。 “没骗我?” 温想笑着点头。 他把手放下,一直看着她,“那有多喜欢。”有点得寸进尺。 温想脸皮薄,在这个话题聊不下去了,“你不是有话要说?” 本来不想等的,但他不想注孤身。 “七点。”顾夜西走过来,挡住前面的光,“我在清水小筑等你。” 网上说这是最火的情侣餐厅。 温想听裴云提过。 她反应了几秒,吓了一跳,“顾同学,你,你……”露在外面的皮肤哪哪都是红的。 说都说了,收回去不太可能。 顾夜西附身,把自己送进她眼里,他眼里还有她脸红的样子,“温想。”他想要的都摆在明面上,现在要她一句话,“你要不要去。” 他在心里默念:温想你不要犹豫,不要拒绝,不要后退…… 温想看着他,呼吸越来越轻,动了情的眸,添上几分迷离。 雨声逐渐清晰起来,冉冉洒江天。 顾夜西表面上很耐心,心里忐忑的不得了。 过了一会儿,他眼神变得小心翼翼,“嗯?”声调微微上扬,蛊惑人心。 色令智昏啊。 温想朝他点了点头。 顾夜西拆掉眼底最后一丝防备,笑了。 “温想。” 她垂首,手指局促不安扯着衣角,风轻轻的吹,她鬓角的头发落在肩上,耳尖是红红的。 他轻轻为她拂好,很直白,“我想抱你。”想更进一步是本能。 温想睫毛一颤,红着脸沉默。 顾夜西当她默认,自己慢慢挪过去,弯腰,下巴靠在她的肩上,好软,比他想象的舒服。 手直直的挂着,“现在还早,我先送你回家。” “嗯。” “饿不饿?” “嗯。” “想吃什么?” “嗯” “……” 还没缓过来呢。 顾夜西靠在她耳边,轻轻的,“想想。” “嗯。” 她的脸红是说与他的告白。 第六十六章 表白前的准备 今年入秋早,前后不过半盏茶功夫,天就暗了,头顶像遮了块黑布。 “顾同学,你说你梦见我了?” “嗯。” “那梦见什么了?” 顾夜西想了很久,“忘了。”其实他的表情,嗯……很一言难尽。 温想看了一眼,默默垂首。 有点好奇哦。 楚嫣然从转角走出来,她盯着远处,眼角压着几分自欺欺人。 是不甘。 “顾夜西,顾夜西……”多好听的名字,念时嘴角会微微上扬。 楚嫣然拿出手机,点开了通讯录。 操作完,她拂好头发,练习嘴角上扬的弧度。 很漂亮吧。 楚嫣然转头,对着窗户,笑了。 顾夜西送完温想,买了部新手机,去谈明那儿。 有人敲门,王晴天跑去迎客。 都秋天了,谈明还叼着根老冰棍,“哟,我当是谁。” 他靠着沙发,从头到脚没个正形,“小十爷大驾光临,我家蓬荜生辉啊。”语气好阴阳人呢。 顾夜西懒得搭理,言简意赅,“借我一辆车。” 急什么。 谈明转头,冰棍掉了,碎在地上。 他有点啼笑皆非,“你就打算这样过去?” 这造型,是刚参完军,还是刚打完仗啊。 狗都嫌弃。 顾夜西面无表情,“有问题?”又不是跟他表白。 谈狗就好奇了:温想这样的姑娘,怎么就栽他手里呢? 可惜了。 “车钥匙。” 若非实在看不下去……谈明揉了揉眉心,“你给我进来。” 顾夜西纹丝不动。 谈明懒洋洋的,“赶紧。” 顾夜西看眼时间,“我和她约了七点。” 长见识了。 他认识的顾夜西可不会瞻前顾后。 “放心。”谈明笑得不怀好意,“爷保证让你人模狗样,不会迟到。” 顾夜西思考了很久,“好。” 衣帽间。 “西装怎么样?” “不要。” “自己挑条项链。” “不要。” 啧,真难伺候。 谈明有很多衣服,乖的、骚的、酷的、禁欲的一应俱全。 “外面那个,你的?” 谈明忙着挑衣服,没应。 “太小了。” 谈明忍。 顾夜西靠着镜子,客观评价,“你好不要脸。” 谁不要脸?! 谈明忍不了了,踹了他一脚,开口骂,“跟哪儿学的乱七八糟,满脑子邪念。” 不知羞耻。 顾夜西觉得他欲盖弥彰,“玩归玩,注意分寸。”他像一个长者,“玩出人命不好收场。” 谈明脸色一黑,气的牙痒痒,“滚。” 恼羞成怒了呢。 十分钟之后,顾夜西穿了件白色卫衣下楼,本就漂亮的皮相,稍微收拾收拾,赛过折子戏里的鲜衣少年郎。 王晴天看了好几眼,眼神很单纯。 谈明有点不爽了,嚷嚷着肚子饿。 “我去做饭。”王晴天起身,绕过沙发,进了厨房。 她在厨房问,“先生,您吃红烧肉吗?” 以前他不爱吃,不过最近有点上瘾了,“可以。” 顾夜西嫌两根带子碍事,随手打了结。 丑爆了。 谈明眼神很嫌弃,“解开。” “哦。”这时候还挺听话的。 谈明坐在沙发上,枕着脑袋,“车钥匙在左手边第三排左数最后两个柜子里。” 划重点:两个柜子。 顾夜西拉开,随便拿了一个,临走前,“谢谢。” 谈明受宠若惊。 半个小时后,顾夜西从花店出来,手里抱着一束花,打开后备箱,里面有很多盒子,大的小的堆在一起。 这一趟,某些导购赚的盆满钵盈。 清水小筑前面那条路很安静,灯下偶尔有人影走过,杏色的光随和温暖。 “先生,我们已经将客人迁往别处了。” 顾夜西翘首以盼,“你们也走。” 头顶一拢弯月,月色姣好,偏冷,偶尔一两声虫叫,无伤大雅,风轻轻的吹,叶子摇摇欲坠,影子不停的晃。 顾夜西看着门口,一动不动,直到膝盖开始发麻。 六点四十。 “先生,外面来了位小姐。” 顾夜西嗯了一声,手心开始冒汗。 服务员自觉离开。 他敲一敲腿,把地上的花抱起来。 深呼吸,深呼吸…… 地上漏了一兜树影,泛着银白的光,楚嫣然被那束玫瑰映红了眼,月下的人儿长身玉立,她很少见他这样,一时看得痴了。 远远的,隔着空气,顾夜西脚步停住。 不是她。 楚嫣然回神,露出惊喜的表情,“顾同学。” 顾夜西连声招呼都不打,转身就走。 夜色太重,她快要说出口的千言万语全部被堵住了。 “你在等想想吗?” 果然…… 顾夜西回首,路灯太远,他脸上的神色也模糊不清。 “对不起。”楚嫣然低着头,表情很自责,“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她的眼神不知所措,“我不是故意的。” 好绿茶呢。 顾夜西沉思片刻,“卡号报给我。” “什么?” 直男顾的想法比较与众不同,“车费多少。” 楚嫣然,“……” 不远处,一辆小轿车开过来,楚嫣然侧了侧身,几缕头发掉下来,立于风中,有几分楚楚动人的味道。 顾夜西眼底半点波澜没掀。 楚嫣然把头发拂好,朝他微笑,“顾同学,你不用跟我客气。” “我跟你不熟。”他是“杀手”,语气冷,“卡号。” 楚嫣然脸上的笑容僵住。 “先生,晚餐已经准备好了。” 顾夜西的眼神柔和下来,“温着,别凉掉。” “是。”服务看了眼楚嫣然,下去了。 原来是冒牌货。 “多少?” 楚嫣然报了一串号码,假装随口一问,“你是不是喜欢想想?” 都不用说,他在脸上写了。 是啊。 楚嫣然痴痴的看他,目光一点、一点变得灼热。 顾夜西转完账,掉头就走。 他太吝啬了,连开口的机会都不给她。 “想想她会来吗?” 顾夜西不假思索,“会。” 真是干脆啊。 楚嫣然眼里烧着情不自禁的嫉妒,“说不定她只是逢场作戏呢。” “你是来挑拨离间的。”他回头,眼底染了长夜的寒。 楚嫣然连忙摇头,“不是。” 越看越像。 顾夜西眼角一压,“最好不是。” 平时不惹红尘的人,一碰到温想,就变得寸步不让、咄咄逼人。 楚嫣然妒火中烧,口不择言,“她跟你玩玩的。” 妄想症要提早治疗。 顾夜西睨着她,“有时间去看看脑子。” 楚嫣然眼睛很红,很委屈。 “你戏不错。” 第六十七章 顾夜西啊惨兮兮 星辰竞耀,好像以虚幻的速度慢慢坠下来,夜空越推越远,夜色越来越深沉。 机场这条路不算拥挤。 “您是几点的航班?” 她只说,“尽快。” 窗外是穿梭的车影,灯光把温想侧脸的轮廓映在窗上。 她在打电话。 “您见到刘客卿了?” 刘客卿在学术界上赫赫有名,他是帝国理工大学的荣誉教授,论起渊源,他算秦影影的学生。 外婆过世后,温想派了人寻他。 “尚未。” 薄弈叮嘱,“刘客卿这个人脾气古怪,若应付不了,您就量力而行。” “我知道。” 外面的大厦已经层次不清,显得黑苍苍的,沉重的矗在星空的边际,清寒又静谧。 他一定在等她吧。 “我想请您帮个忙。”温想的语气很郑重,“去趟清水小筑,替我捎句话。” “什么话?” 她有点不好意思,但轻轻念出来,“人不在,雁空归,负佳期。” 这是念给心上人的情诗。 “给那位顾同学的?”男人的第六感,别问为什么。 温想看了一眼手帕,“嗯。” 薄弈应了声好,“我一定带到。” 便宜那臭小子了。 “谢谢。”温想端坐着,等对方先挂。 薄弈挂了。 她拂了拂衣服,吐字温润,“麻烦快些吧。” 司机颔首,脚底踩下油门。 清水小筑有个规矩,不接待单身男女。 “先生,您一个人吗?” 薄弈颔首,“我找人。” “叫什么?” “姓顾。” 那位先生也姓顾,不过他等的是位女士。 “先生,我们这儿是情侣餐厅。” 薄弈扬了扬手里的卡,彬彬有礼,“有劳了。” 有点难办。 服务员想了想,“稍等。” 过了会儿,他回来了,脸颊红通通的,“请跟我来。” 一轮明月风华正茂,蹲在草丛里,等着放烟花的工具人喂了一脸蚊子包。 不远处,林间温泉,灯光下的影是成双成对。 薄弈倒了杯清茶,叫住服务生,“请问现在几时?” “快十点了先生。” “谢谢。” 等走远了,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目光淡淡,略显薄凉。 他不太满意,这个“顾同学”。 灯光昏暗,顾夜西抱着花,站得笔直,目光好似九月的霜天。 工具人试探,“您要不打个电话?” 顾夜西眼角压低,“不用。” 其实…… 是他没有。 顾夜西自言自语,“她会来。” 像一个赌徒,孤注一掷。 工具人看了他一眼,“那位小姐她还在外面。” 此刻,他脑子里各种狗血三角恋的段子涌现。 主角的脸……喏,现成的。 顾夜西在跑神。 脸好痒,工具人不想回去喂蚊子,“先生,烛光晚餐已经热过三遍了。” 顾夜西看着远处,“重新做。” “好的。” 风躲在背后叫嚣,昏暗的光蒙在他轮廓周围,孤独又冷寂。 过一会儿,顾夜西走下楼梯,手里还抱着花。 万一她迷路了…… 灯光很远,只有一个影子,晃晃悠悠。 “顾同学,你怎么出来了?”楚嫣然左看右看,露出疑惑的表情,“想想呢?” 顾夜西的目光融在寒夜里。 她迷路了。 楚嫣然看着他,眼底闪着光,“我好像也没看见她。” 那束玫瑰花安静地躺在他怀里。 “她不来了吧。” 他不假思索,“她会。” 楚嫣然脑子放空两秒,用力攥紧了衣物。 “你给她打电话了吗?” 他痴痴地望着远处。 楚嫣然点开通讯录,弄好了给他,眼里藏着迫不及待。 “给她打一个吧。” 顾夜西低头,看着手里那束玫瑰,“她是迷路了吧。” 楚嫣然没听清。 他把花放在地上,过来拿手机。 “喂。”顾夜西的听觉记忆很好。 是王戈。 风一吹,碎了几片花瓣。 顾夜西手指收紧,“她在你那里。” 声音好耳熟。 王戈把手机拿远,备注是楚嫣然。 可怎么是男声? “你……” 他挂了。 楚嫣然露出困惑的表情,“怎么了?” 她其实好开心呢。 染着夜色,他的瞳孔一点、一点变红。 过一会儿,手机响了。 谈明嘴里没个正经的调,“好上没。” 顾夜西低着头,看那束玫瑰。 “喂?” 他缓了缓,回过神,“我跟她不熟。” “……” 谈明反应了几秒,“你们怎么了?”他知道顾夜西不会拿温想开玩笑。 顾夜西也不解释,挂了。 手机还回去。 他空着手,失魂落魄的转身。 楚嫣然拢好头发,寒风中的脸人畜无害。 但求有朝一日,她只要他…… 顾夜西站在楼下,仰着头看她的窗,眼眶红的要滴血。 他还是迟了。 所以一败涂地。 “那个任务,我接。” 谈明收了玩笑,“温想不在你边上?” 是啊。 她不在。 “以后别提她。” 他站在一盏坏掉路灯下,身上没有光,在风里挨了很久,转身。 快十一点,月华复上,人间霓虹酒绿。 薄弈说他没见到顾夜西。 温想握着帕子,“辛苦了。” “不辛苦。”这不是重点。 薄弈很担忧,“确定是他了吗?” 温想语气很坚定,“嗯。” 明白了。 “刘客卿那边怎么样。” “他说外婆走的那天,只有夫人见过她。” 薄弈没多问,“我会派人盯着。” 温想侧着头,睫毛安静地垂着,“许是她和外婆说了什么。”她很失落,有点丧气,“都说了什么呢。” 她把最坏的结果都想好了。 “别胡思乱想。”薄弈宽慰她,“回去了好好休息。” 过了一会儿,他先挂了。 温想垂首,收好手中的帕子。 “对不起……”也不知道跟说谁的。 机场,顾夜西手里拎了一个很大的包。 谈明:【你和温想闹矛盾了?】 谈明:【她没答应你?】 谈明:【你回个话!】 顾夜西把手机关了。 “先生,您吃点水果。” 谈明放下手机,“这几天别出去。” 他捻着牙签戳了一块柚子肉。 真甜。 王晴天也没问为什么,“好。” 这姑娘…… 谈明直接说,“十天后开学。” 王晴天以为自己听错了。 “您说什么?” 谈明尝了块苹果,“去了一中别给我丢脸。” 王晴天愣着好久没动。 “还站着干嘛。”谈明像发现小孩作业没写的家长,“上去写作业。” 王晴天吸了吸鼻子,红着眼笑,“先生,谢谢您。” 她朝谈明鞠了一躬。 真容易满足。 谈明收回视线,“明天我要吃红烧肉。” 最近他每天都吃。 王晴天回,“好,我来准备。” 其实,他也很容易满足。 第六十八章 消息石沉大海,奇葩亲戚 次日,天晴。 又过了一日,下午两点,外面下着雨,温想给谈明打了个电话。 谈明肝到凌晨四点,还没醒,“谁啊。”语气很不友好,压着火气。 温想彬彬有礼,“抱歉谈老师,打扰您休息了。”道完歉,她自报家门,“我是温想。” 谈明坐起来,抓了两下头发,“哦。” 他这人对漂亮姑娘一向很友好,“有事?” 温想表明来意,“请问,您有没有顾同学的联系方式?” 真直接,一点都不拐弯抹角。 谈明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她来干嘛,“他走了。” 早两天还好说。 现在嘛…… 温想盯着那枚帕子,眼神一下子空了。 谈明有点热。 他掀开被子,拖着懒懒的调,“你今天才想起他?” 温想答得很快,“不是。” 她想了很久。 这两天,做梦都是他。 谈明点到为止,不多问,“他闹别扭了是吧。” 不是他。 是她言而无信。 他该生气的。 “您可知道他去哪儿了?” “不清楚。”任务地点要绝对保密,这是规矩。 温想沉默片刻,很有礼貌,“抱歉,打扰到您。” “放心,”谈明打了个哈欠,“他会滚回来的。” 温想道了声谢,没挂电话。 谈明先挂了。 他手臂往枕头上一压,倒头接着睡。 秋雨,秋雨,无昼无夜,滴滴霏霏。 温想转头,眼中蒙着淡淡愁绪,窗户半掩,隔着雨幕,远处大厦像吃人的怪兽。 过了一会儿,手机忽然亮了。 薄弈来电,“有人去老房子那边闹事。” 温想起身关窗,声音很淡,却冷,“来接我。”像这场忽如其来的秋雨。 “是。” 轻轻的合上书,她拿上外套和伞,出门。 路途遥远,开车去没那么快,车厢很安静。 薄弈在开车,“资料我发您邮箱了。” 温想端坐着,正在看,“报警了吗?” “报了几次,但没什么用。” 这地方的人民公仆不行,都跟玩似的。 放在旁边的手机响了。 温想看一眼,是夫人。 她没接,也没挂断。 薄弈看她一眼,懂了,“这几日我一直派人盯着她。” “有发现吗?” “一切正常。” “继续。”她眼神像松了口气。 温想坐得很笔直,接起来。 甘媛开口就问,“你在哪儿?” “这是私人行程。” 言外之意:无可奉告。 甘媛心知肚明,“房子的事你不要插手,马上回来。” 听她的语气很急,温想拧了拧眉,“抱歉。” “温想”,甘媛音量忽然拔高,“不要在外抛头露面!” 以前只是觉得她冷漠,可刘客卿说外婆走的那天,只见过她。 温想侧着脸,“这房子,我不会交到任何人手里。” 态度很强硬。 “你要做什么?” 温想合上电脑,寸步不让,“您最好不要拦我。” 当然了,她要拦也拦不住。 甘媛很不满,“一套房子而已,有这么重要。” 于她而言确实如此。 温想看着外面,皱着眉,“您先忙,我还有事。” 她挂了。 “您还好吧。” “没事。” 但他知道,温想生气了。 五点多,车停在村口老槐树下。 温想撑着一把丹青伞,踩着落叶,慢慢往前走。 雨幕里,一条笔直宽松的大道,两侧栽满了梧桐,远处的雨山,红锈色彩浓重,有点像冰凉的矿石,蒙着暗红的光泽。 薄弈戴着大大的连衣帽,跟在后面。 闹事者有两位,一位是村里的养殖户,名唤由宏伟,一个是镇上红娘,名唤由嘉丽。 两个人搬来板凳,搁门前一坐就是一天。 温想走过来,伞面慢慢抬起来,有女如玉,螓首娥眉,隔着烟雨朦胧,颦笑皆画。 这姑娘,真心漂亮。 由嘉丽看的心痒,“你是?”脑子里闪过挨家挨户的适龄男青年。 红娘的职业病。 温想停住,开门见山,“我是秦影影女士的外孙女,” 外孙女? 由嘉丽反应了两秒,红娘滤镜碎了。 哦。 是来抢房子的! 她起身,指着身后,“门锁是你弄的?” 不是。 是夫人。 温想没解释,“不知二位想要什么?” “那我直说了。”由嘉丽性格强势,开口就咄咄逼人,“这房子得有我们一份。” 温想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她的语气理所应当,“我唤你外婆一声姨,两家都是亲戚,互相帮扶是应该的。” 由宏伟性格懦弱,是软柿子,他站在由嘉丽身后,搭腔附和,“你多配几把钥匙,我们人手一份,很公平。” 温想眼底染了层霜意。 “否则嘛。”由嘉丽摞起袖子,扬言,“这房子咱谁也别想要。” 由宏伟,“对。” 好没道理。 温想嘴边抿了一下,语调格外慢,“房产证上并无二位名字……” 她还没说完,由嘉丽就马上抢断,“添上不就好了。” 简直荒唐又荒谬。 温想不习惯同人面红耳赤的争,转头,“薄弈,先麻烦你了。” 薄弈颔首,上前一步。 温想去边上打电话。 “这房子你们搬不走。”由嘉丽端的就是无法无天,“不答应,我今晚就找人拆房子。” 好怕呢。 门前来来往往的人,左邻右舍都围过来,小声地指指点点。 薄弈不和她吵,“你儿子叫陈志伟,是职业学院大五学生,上个月他欠了别人五十万。” 还是高利贷。 由嘉丽一听,坐不住了,“你什么意思!”她像关在笼子里被踩到尾巴的狼,张牙舞爪。 “字面意思。”薄弈目光薄凉,“我有的是手段,让你儿子老底坐穿。” 虾仁猪心啊。 薄弈讲的很明白,“记住,房子少了一砖一瓦,我都算在你们头上。” 跟刁民讲,无需客气。 由刁民气的浑身发抖。 不一会儿,温想就撑伞走回来。 薄弈后退一步,“如何?” 温想不疾不缓,“收购好了。” 薄弈问了嘴,“是哪个厂?” “流星烟花制作工厂。” 由嘉丽一听,傻眼了。 那不是放她儿子高利贷的上家嘛! 温想看着她,心平气和,“二位,请回吧。”她说话温柔,却带刺。 “凭什么?” 凭她是债权人,“房子的事还请到此为止。” 由嘉丽气的跳脚,“我不呢!” 第六十九章 公子缓缓归矣,他受伤了 暮色苍茫,由于各山远近高低不同,加深了山峦裂襞不同层次的影子,只有山巅还残留着淡淡的霞光。 前面是条笔直的大道,望过去,看见薄弈停在村口的车。 由嘉丽理直气壮,“你又不差钱,何必跟我们抢房子!” “就是。”由宏伟帮腔,“早点把房子分掉,大家都好过。” 花下一禾生,去之为恶草。 “三个月前,您的儿子向流星烟花制作工厂贷款五十万,双方当事人的权利义务关系明确,债务债券关系合法。”不是她不顾情面,是别人欺人太甚。 温想不是宰相,“您若纠缠不休,我可以向法院提起诉讼。” 威胁。 赤裸裸的威胁。 大概是人的胜负欲作祟,由嘉丽哼了声,“别拿鸡毛当令箭,也不怕笑掉大牙。” 嗯……是贫穷限制了她的想象力。 温想同薄弈低语几句。 之后,他悄悄离开了。 风从树梢吹过来,很重,梧桐叶落了一地。 “由女士。”温想撑着伞,云淡风轻,“就此罢手,我可以不追究您儿子的法律责任。” 由嘉丽一听,看着她,“真的!” 她从容不迫,“但我会保留追究的权利。” 什么意思? 由嘉丽问由宏伟,他说不知道。 “没用的东西。” 由宏伟,“……” 很快,薄弈回来了,手里拿着原木色的文件袋,“这些资料是工厂刚刚发过来的。” 合同、产权凭证包括债务人信息。 他找出陈志伟的,“您看看。” “谢谢。”温想接过来,淡淡扫了眼由嘉丽,“这位先生的话,依然作数。” 薄弈说:房子少了一砖一瓦,我都算在你们头上。 “凭什么!”她很不乐意。 温想拿着陈志伟的资料,“由女士,我不是没给你选择。” 看。 用最柔的语气,说最狠的话。 温想撑着伞,处之泰然,“还望二位留心,替我多照看着点房子。” 感觉掉在坑里了…… 由嘉丽犹豫了一会儿,看着她,“那你说话算话,不追究我儿子的责任。” “自然。” 由嘉丽点头答应了。 夜色从远山群山那边,悄悄地迅速迫近过来。 温想撑着伞转身,“我们走吧。” 不进去看看? 她已经走远了。 薄弈掸了掸衣服,把一层水雾震碎,大步跟上。 天一点点暗下来,回到家,温想把滴水的伞放在外头,开门进去。 她在书房听到门铃响了。 是快递。 温想不常上网购物,快递少,所以不拆外包装也知道是什么。 她签收完,折回书房。 她拂了衣服坐下,手里捧着一本外文书,灯光不算昏暗,映出纤细漂亮的手影,书声微微。 漫漫长夜,无心睡眠。 不知不觉,一星期过去了,谈明养成了吃早饭的习惯。 放在旁边的手机响了,他看一眼。 是狗崽子啊。 “喂。”他声音拖着懒懒调。 “来接我。” 他挂了。 妈的,交友不慎。 谈明慢条斯理擦了嘴巴,起身。 “我出去一趟,接个人。” “路上小心。” 他拿上伞和钥匙,走了。 昨儿半夜的雨,现在还在下,秋风一起,凉的刺骨。 “先生”,王晴天追出来,她手里拿了件防风外套,“天冷,您把这件穿上。” 谈明一动不动。 他不想要。 王晴天站在门口,文雅娴静,“当心着凉。” 真麻烦。 谈明折回去,接过来。 “我热。” “等会儿就冷了。” 谈明只能穿上,穿好后,“你进去吧,外面冷。” “先生早些回来。” 他本能的应了好。 王晴天转身进屋。 机场的灯光刺眼,顾夜西手里提着包,戴着黑色帽子和口罩,走的很慢。 都不用看脸,谈明一眼就认出他了。 “顾夜西。”他拄着伞,搔首弄姿,“我是不是又变帅了。” 没有。 顾夜西走过来,面无表情。 “去哪儿?” “随便。” 他把包丢进后备箱,上车。 时间还早。 谈明在开车,“喝不喝酒?” “嗯。” 雨天的光线不够亮,朦朦胧胧,到处染了一层灰。 顾夜西搁那儿窝着,不说话,一副谁也别理他的神情。 看出来了。 他心情不好。 “温想找过我。”谈明就随口一提,“她很关心你。” 顾夜西睫毛一颤。 “用不用跟她说一声。” 过去的一个星期,温想每天都会来电。 “不用。”顾夜西睁开眼睛,和外面的雨幕隔着层重影,“别提她。” 哦。 谈明偏提,“温想温想温想……”他转头,在作死边缘徘徊,“我看你还挺开心。” 顾夜西眼角压着,沉默。 真没意思。 谈明就哼了一声,“不是我说,你使性子也要有个度。” 说实话,他都觉得温想太纵容顾夜西了。 顾夜西瞳孔微微泛红,很小声,“我没有。” 不得了了。 就这一句,三分委屈三分心酸和四分摇摆不定。 想搂在怀里,摸摸他的头,好好安慰安慰。 谈明开着车,一身的鸡皮疙瘩。 好变态。 夜店名字叫夜来香。 “谈爷。” 谈明是常客,“老样子,加一份白的。” “好的。” 包间光线很暗,顾夜西搁那一坐,除了喝酒,什么事都不干,来搭讪的姑娘全部轰走。 手机响了,谈明出去接。 五分钟后,他回来,看见顾夜西低着头,脑袋一点一点的。 是醉了呢。 “小帅哥。” “滚。” 这酒量……谈明也是醉了。 天暗的很快。 下了雨,道路有些拥堵。 谈明看着前面,“喝不了就别喝。” “我没醉。” 谈明不和他争,“我送你回家。” “哦。” 真他妈狗。 谈明空出一只手推他,“是该找个人管你。” 温想就不错。 他手搁在方向盘上,指间全是血。 靠! 谈明把车停下来,转头,“你受伤了。” 难怪脸色这么差。 “去医院。” “不去。”顾夜西眉头打架,烦的要命,“回家。” 前几天弄的,本来都结痂了,喝酒时不小心裂开。 他也没觉得疼。 谈明咬咬后槽牙,解开安全带,下车买药。 阁楼。 谈明把人丢床上,“我走了。” 顾夜西没反应。 不管。 谈明挥了挥衣袖,转身。 他折回来了。 谈明一肚子的火,“老子上辈子欠你的。” 烧水的时候,他出去打了电话,“不用等我了,你先吃。” “那先生要好好吃饭。” “嗯。” 他挂了。 院里的狗趴在窝里东张西望,时不时吠两声。 谈明跪在榻上,脱掉他的外套。 好家伙。 伤口从肩膀划到腰侧,有半截手臂那么长,血肉翻腾。 背上还有伤。 这模样,惨是真的惨。 “顾夜西。”谈明脸色有点崩坏,“你伤哪来的?” 第七十章 谈红娘上线,千里姻缘一线牵 皮下的伤口有一片指甲盖深,却不伤及要害,下手之人存了心报复,故意在折磨他。 “谁弄的。” 顾夜西抬眸,瞳孔很红,“死人。”只是伶仃这一把骨头,光渡在上面,宛若踏血而来的魔。 “受了伤还喝酒。”谈明压着眼角,声音听不出情绪,“不要命了你。” 命重要么? 他只说,“少管。” 切! 谁稀罕管。 谈明压着眼角,低头处理伤口。 下了雨,远处雾气弥漫,岸边结冰,前头锁在云雾之中,无边无垠。 顾夜西睁开眼睛,因为疼,瞳孔蒙着一层血色。 “这几日别碰水。” “哦。” 说完,谈明走了。 风掠过草间,吹起凉凉的夜,发出沙沙的声音。 “有空?” 一个不重要的npc,“有事您尽管吩咐。” “查个任务。” 谈明伸手去摸口袋,骚粉色的打火机在指尖溜了缝,转了一圈,握住。 没过多久,手机响了。 绝密——文件的名字。 谈明点开,看完后销毁。 片刻后,他笑了,“顾夜西啊顾夜西,你可真行。” 本来还担心他吃哑巴亏。 现在看来,他担心了个屁。 “十爷这次不仅重伤了辛芳洲,还炸了楼巧君在滇南的军械库。”不配拥有名字的npc,“这梁子算彻底结下了。” 蹭的一声。 一簇幽蓝的火焰被风吹得左摇右晃,谈明叼着烟靠近,缓缓吸了口,“这事别告诉顾夜西。” 具体指哪件? npc应,“明白。” 入了夜,枝头挂满白霜。 屋内没开灯,很暗,窗户开着。 顾夜西躺在最里面,身体蜷缩着,汗顺着颌骨往脖子里去。 手机响了。 他伸手去拿,碰到了枕头,轻轻一推,一枚手帕露了出来。 借着月色,看清楚绣上去的字。 ——温 真好看。 顾夜西扯出来,握在掌心,握的很紧。 谈明说他无欲无求。 才怪。 他不想放她走,一点都不想…… 次日,天晴。 门开了。 顾夜西整个人裹在被子里,只有手伸在外面。 “顾夜西。” 谈明上前,推了推他。 “顾夜西。” 见了鬼了,平时很警惕的人一点反应也没有。 他在说梦话。 听到声音,谈明蹲下来,附身靠近。 他连呓语都是“温想”。 手机响了。 谈明失笑,“说曹操,曹操到。” 他接起来。 “谈老师,请问他回来了吗?” “嗯。” 温想本来在看书,现在走神了。 行吧。 以后叫他月老。 谈月老报了个地址,只说,“他生病了,有点发烧。” “谢谢。”温想起身,拿上钥匙,“我马上过去。” 谈明弯腰,录音的手机搁枕头边上。 “不客气。” 雨,渐渐停歇。 周围很安静,没有光,黑黢黢的一片。 很久以后,门推开,走廊的光落进来,铺了一地。 满地都是玻璃渣,血泊中倒了两个人。 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 不远处,撞进一道慌乱的身影,逆着光,他看不清人脸,只瞧见脚步蹒跚。 “阿厉,阿厉——”哭声是这样撕心裂肺。 他被绑在椅子上。 “顾同学。” 他好像说了话,听不清。 “顾同学。” 温想守在床边,弯腰去碰他的脸。 顾夜西睁开眼睛,抓住她的手,另一只手往口袋里伸。 “是我,” 光线昏暗,她的轮廓模糊不清。 “我是温想。” 他本能的松手,眼神呆呆的。 这是梦吗? “顾同学,你生病了。”她手腕红了一圈,上面是他的指印,痕迹很淡。 温想伸手去碰他的额头。 顾夜西没躲。 隔着空气,她指尖触到一片冰凉。 不是梦。 顾夜西神色恢复清明,盯着她,“谁让你来的。” 之前他有多温柔,现在就有多冰冷。 温想转头,“谈老师,我买了早餐。” “我懂我懂。”谈明手插在兜里,教她,“趁着他生病,尽管欺负。” “……” 等走远了,温想端着药,蹲下来,“你发烧了。” “出去。” 不知道是生气还是生病,他脸和眼睛都很红。 温想自知理亏,只能哄,“先把药喝了。” 不喝。 他点名带姓,“温想,你出去。” 是下逐客令了。 温想看着他,“你喝完我就走。” 他开口就咄咄逼人,“我不用你管。” 真的很凶。 温想红着眼,药搁在边上,“我不看你。”她轻轻的、低声下气的,“能不能把药喝了。” 这姑娘…… 顾夜西心里堵得慌。 谈明都有点看不下去,“差不多行了。” 真能端。 “多管闲事。”语气咬牙切齿又虚张声势。 哦对,还有恼羞成怒。 谈明摸了摸鼻子,安静如鸡。 瑟瑟秋风裹着花香,拂过她鬓角的头发,温想来得急,外套忘了拿,唇色冻得有些泛白,她低着头,看他的影子。 “我喝了你就走。”他拿她没辙。 温想点头。 顾夜西坐起来,把药喝了。 “喝完了!” 窗外,像半生不熟蛋黄似的曦阳,浮现在山巅高大的树林丛中。 “近日天凉,顾同学要记得换条被子。”他现在这条太薄,会冷。 她从口袋里拿了颗糖,放在床上,“药苦,这是甜的。” 怕他拒绝,温想说完就走了。 “怎么样?” 温想丧气的像淋了雨的小狗,摇了摇头。 谈明懒得兜圈子,“那还来么?” 她毫不犹豫,“来。” 顾夜西听见了,他看着那颗糖,眼睛红了一圈。 “谈老师留步。” “慢走。” 温想走了,过了会儿,谈明把录音发给她。 谈明:【他脾气倔,你多哄哄】 很快,她回:【谢谢】 暮色沉沉,院中梧桐凋残,花枝也不青翠,可借助月色,花色正浓,呈淡淡的黄绿色。 院中,狗叫唤的很凶。 温想步入小院,来到台阶前,拾级而上。 顾夜西睡得格外沉。 她走到床边,弯腰,用手背碰了碰他的额头,不烫。 已经退烧了。 温想松口气,走去旁边。 她带了晚饭。 过了会儿,顾夜西睁开眼睛,没有意识的,“温想。” 听到声音,温想回头,“我在。” 还好。 梦还没有醒。 她的眉眼朦朦胧胧地映入了眯缝的眼睛。 第七十一章 闹脾气的顾夜西很难哄? 温想上前,轻声细语,“醒了吗?” 好真切。 顾夜西痴痴的看她。 盼这是真的,又怕是真的。 温想弯腰,伸出手,抓住被角,很轻很慢的往上拉,直到被子把他的脖子盖住。 他的眼睛没挪开过。 “冷不冷。”声音好温柔。 就算是假的,他也不想清醒。 可万一呢…… 他忽然小心翼翼的,试探的,“温想。” 温想弯着腰,目光茫然,“怎么了?” 若是在梦里,她一定会过来抱他。 所以现在的她,是真的。 顾夜西目光沉了沉,态度急转直下,“你出去。” 本来还迷迷糊糊的,这下他睡意全醒了。 “顾同学。”温想看到垃圾桶里的糖纸,“你不打算和我聊一聊?” 他不作声。 温想看着他,“清水小筑。” “聊什么?”他眼神一下就变得很凶,像被踩了尾巴的狼,“聊你失约。” 还是聊你和王戈在一起了。 温想沉默片刻,蹲下,“对不起。” 他的手抓着被子,用力攥紧。 温想很内疚,“那日我有事耽搁了。” 真敷衍。 顾夜西偏过头,不去看她。 一定是等了很久吧。 才这么生气。 温想低着头,很小声,“抱歉。” 他却满不在乎,“我没生气。” 谈明说他嘴硬,这话是真没错。 听见雨点打在梧桐树叶上的声音,雨滴非常大,非常稀疏,雨声像是一半化成水落下的雹声,又像是从房檐落下的雨滴声。 这是不可能下到平地上的雨,像落在某个高原的阔落叶上,在喧闹的夜里也清晰可闻的雨。 “我带了晚餐,要不要用一点?” 她啊,是个脸皮薄的姑娘,可若是认定了什么,也会不顾矜持。 顾夜西躺下来,抓着被子往上拉,胸腔里闷出一个字,“走。” 他以前不贪恋温暖,是温想改变了他。 可她改变了他,又不要他。 他却恨不得把她永远绑在身边。 温想起身,瞳孔蒙着一层失落,“好。” 顾夜西整个人都蜷在被子里。 她不解释、不哄他、还要走…… “顾同学。”温想转头,眼睛很红,“你要记得吃饭。” 她好像哭了。 等脚步声听不见,顾夜西才坐起来,目光呆滞。 狗嚷的很厉害。 他下床,弯腰捡了块巴掌大小的石头,掂了掂,往下一丢,“再叫老子宰了你。” 狗子看着他:呜~ 夜半雨停,银白的月色泼下来,铺在地上。 顾夜西看眼保温桶,心痒了一下,像有一只蚂蚁在上面爬。 还这么念念不忘,简直要疯了。 他躺在床上,一宿没合眼。 次日,碧空如洗,万里无云。 敲门声响了三下,没人应。 温想老老实实在外面等。 顾夜西就趴在床上,手臂压着枕头,盯着门口。 傻不傻? 有手有脚的,不会自己进。 大致是外头起了风,窗户吱呀——吱呀的响。 顾夜西翻了个身,闭上眼睛,手一抬,“不小心”弄倒床边的烛台,然后自然的垂下去。 一系列动作连续流畅,且不超过三秒。 温想听到声音,马上推门进来。 “顾同学。”声音超紧张。 他没事,原来是烛台倒了。 温想走近,弯腰把烛台捡起来,放远一点。 起身时碰到他的手,很凉。 犹豫片刻,温想抓着他手缓缓放的到被子里。 怕吵醒他,动作很轻。 顾夜西睫毛一颤。 温想就一点不敢碰他,只是低着头。 光线并不强烈,朦朦胧胧落在他眉间,眼睑下投了影子,微微遮住些光,显得温柔又漂亮。 真像折子戏里出来的少年郎。 她怎么忍心伤害。 温想安静的守着他,半个钟头后才离开。 门悄悄的关上。 顾夜西睁开眼睛,盯着天花板,在放空。 他起身,走到窗边。 温想行下台阶,穿过院子,然后从门口出去。 她忽然回头。 顾夜西微微侧身,躲了。 片刻后,等再看时,视线里已经看不见她。 真的走了。 顾夜西觉得心里空空的,就连身上的伤都不怎么疼了。 叩叩叩! “我可以进来吗?”温想生了副好嗓子,声音很温柔。 她没走。 顾夜西眼睛亮了一点。 他起身,看着门口踱步,嘴里念着数,数到五才去开门。 “干嘛。”顾夜西堵在门口,口气很不好。 温想和他离了两步,保温桶放在地上,“顾同学,不知道你喜欢喝什么?”她手里拿着一盒牛奶。 他看了一眼,“我不喜欢。” 这是给女孩子喝的。 温想睫毛耷下来,声音很弱,“对不起。”表情很挫败,因为对他的喜好一无所知。 她这样子很让人气不起来。 “我还困,没事你就走吧。” 顾夜西睨着她,然后手一抬,“顺”走了牛奶。 还是温的。 “那我走了。” “随你。”顾夜西转身时,嘴角弯了一点,很淡很淡。 中午出了太阳,到处都暖洋洋的。 顾夜西搬了张摇椅,搁在院中,他躺在上面,身上盖了条薄薄的毯子,在打盹。 远远的,温想看到他了。 少年沐在阳光下,他头发长了些,细细碎碎的,眉眼被稍稍遮了些,风轻轻的吹,发梢微微的动,脸上的影跟着晃,美好而温宁。 温想在门口站了许久,等他醒。 飘来好大一片云,天暗下来。 没了日头,顾夜西睫毛一抖,伸手拉了拉毯子。 是不舒服了吧。 嘎吱—— 温想推开形同虚设的门,走进来。 顾夜西睁开眼睛,眼眸潮湿,带了点雾气,像烟雨笼水的朦胧江南。 “几点了?”他坐起来,摇椅轻轻晃了晃。 许是刚睡醒,这样看真的很乖。 温想附身,为他摘掉头发上的棉絮,风吹走指尖的白色。 她看眼时间,“快两点了。”因为路上有点堵车。 顾夜西哦了一声。 “先吃饭。”温想拉他的外套,马上松开,“进屋里睡。” “不去。” 他还没消气呢。 温想没管他,拿着保温桶先进去了。 顾夜西眼皮子偷偷掀了几次。 外面风大,容易着凉,她在屋里唤,“快些进来,菜要凉了。” 他苟了两秒才起身。 “来了。” 第七十二章 顾狗子拿她没辙 他生气不假。 吃了糖,用了早饭,喝了牛奶也不假。 这样口是心非,这样赌气,她却怎么也恼不起来。 也没法讲理,只能哄。 温想在收拾桌子。 外面有点吵,关上门还是能听见,听声音八成是混混。 顾夜西低着头,冷不丁的,“晚上别过来。”这不是玩笑的语气。 这边治安不好。 温想动作一顿,只说,“那我给你叫外卖。” 总而言之,她要管着他。 云散开了,一兜淡淡的阳光溜进来,往地上铺了条细细的缝。 顾夜西表情没什么变化,但眼底的戒备淡了很多。 三菜一汤,很简单,也很温馨。 温想看了看他,随口一提,“快开学了。” 顾夜西心思不在吃饭上,“嗯。” “身体好些了吗?”她把青菜往前面推了推,“不舒服要和谈老师说。” 温想没提自己,怕他生气。 但眼神是那样专注热切,做不了假。 顾夜西盯着手臂,忽然很想给她看身上的伤。 她定会心疼,然后心软。 “怎么了?” 顾夜西低头,“没。”万一她哭了。 见他快吃完了,温想抓紧时间,“顾同学喜欢喝什么?”他不喜欢牛奶。 她有交代不完的关心,“但不要咖啡,对身体不好。” 顾夜西偏说,“咖啡。” “不要闹脾气。” 哒。 筷子滚到了地上。 顾夜西弯腰去捡,眼里居然有茫然。 他到最后也没有回答,只说,“随你。”都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才好了。 顾夜西是吃饭很应付的人,这次却足足用了两个钟头。 他刚放下筷子,温想起身,“顾同学,等半个小时后再去睡觉。” 吃完饭不能马上躺着,会胃痛。 顾夜西看她一眼,坐得很老实。 温想拿着保温桶,站在门口,“我走了。” 本以为会大发雷霆,会和她一刀两断。 可最后呢? 连视而不见都做不到。 顾夜西明白了。 是他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温想。 “嗯。” 这一声含在嘴里,有点自暴自弃、自甘堕落的意思。 温想走了。 暑假结束之前,全明星海选顺利结束,周星然成功入选。 这边在开party,搁吧台上的手机响了。 “周星然,你奶奶的熊,马上给我退赛。” 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老母亲的怒火。 周星然啊了一声,装疯卖傻,“妈咪你说什么,我听不清。” 握在手里的擀面杖瑟瑟发抖。 温秋月的语气没得商量,“给我滚回来!” 能吗? 不能啊! 回去就是家法伺候。 周星然胆子大得很,一个“手滑”把电话挂了。 艾瑞巴蒂! 继续,躁起来! 温秋月,“……” 周栈屁颠屁颠跑过来,有点忐忑,“怎么了?”他是个实打实的老婆奴。 温秋月翻了个白眼,“你女儿要进娱乐圈。” “家破人亡”的例子就在身边,所以温秋月对娱乐圈一直很抵触。 周栈是个心大的,“这有什么,我们家要添个小明星了。” 好事啊。 温秋月瞪了他一眼,“混账话。” “……” 老婆说都对,他是混账。 周星然刚从厕所出来,不远处走来一个人。 巧了,她还认识。 “沈公子,”周星然很客气的问好。 沈南城朝她点了点头,礼貌而温和。 他对于出现在她身边的人,一向记得很牢。 “您怎么在这儿?” 这家酒店是沈家的产业。 沈南城说,“来视察。”他伸手,从口袋里拿了张名片,“可以免单。” 无功不受禄。 周星然看着他,笑不露齿,“您这是?”有点像贿赂。 “行地主之谊。”他笑得温文尔雅,“玩的开心。” 行吧。 周星然收下,反正你沈公子不差钱。 沈南城走了。 他确实和别人说的一样,公子如玉,谈吐不凡。 就是这脸上啊,戴的面具太多。 周星然拿着名片,用手指甲弹了一下,放入口袋。 管他呢。 天台。 温想不在,顾夜西坐没坐相,两条腿伸在桌上,翘着椅子,在玩游戏。 两局很快就打完了。 外卖小哥在楼下喊,“顾先生,您的外卖。” 顾夜西把脚放下来,下楼去。 “顾先生?” “我是。” 外卖小哥偷偷看了他好几眼,忍不住问,“那姑娘是你女朋友吧。” 顾夜西没解释,耳尖悄悄红了。 外卖小哥就简单回忆了一下,不由自主的说,“我都羡慕死了。” 那长相,那身段,想不印象深刻都难。 “谢谢。”他嘴角扬了一点,语气有点理所应当。 一兜杏色的月色从他眼睫间落下来,遮了些影,忽明忽暗。 小票上有她的电话号码。 顾夜西拿着外卖,因为心情好,还和外卖小哥道了“慢走”。 屋里很暗,他把灯打开,低着头存号码。 顾夜西在号码前加了个大大的a。 通讯录里本来就没几个联系人,又多了个置顶。 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九点三十五分,谈明找他打排位。 今晚战绩不错,赢得多,以往是要通宵的节奏。 顾夜西看眼时间,把游戏退了。 谈明发来三个问号。 他没回。 夜深人静,等远方出现鱼肚白,天才一点点亮起来。 狗安安静静的趴在窝里,左顾右盼。 门开了。 温想走进来,她在藏青色裙子外面套了件绒白的外套,站在院中,像初升的晨曦,很漂亮,又温暖。 这时,手机响了。 “夫人。” 她应该在外面,有风的声音。 “你在哪儿?” 温想微微抬着头,看他的窗,“请问您有事吗?” 甘媛沉默一会儿,“你派人跟踪我。” 温想没否认。 “要不要出来见一面。” 她说,“不必。” 甘媛只说,“想想,她也是我的母亲啊。” 说完,她挂了。 温想有点失落。 并非不信任,只是不熟悉。 嘎吱—— 顾夜西走的急,脚步都在打架,“什么时候来的?” 这副慌张的神情,好似方寸大乱过。 “没多久。”温想上前,把他的外套拉好。 然后,她往后退一步。 顾夜西看着她,转身,“进来。” 温想乖乖的跟在后面。 某人啊,足足等了s个小时,差点以为她不来了。 第七十三章 送个早餐,顺便让他心疼 刚进屋,顾夜西就把外套脱了,然后去倒了杯热水。 莲子羹搁在桌上,除此之外,还有面包、蛋饺和南瓜粥。 他不嗜甜,温想只在莲子羹里放了很少量的糖,味道稍微有点清淡,她在家里尝过,火候还欠些。 可来不及重做了。 顾夜西拿着杯子,“手怎么了?”他眼尖,看到她右手食指的指腹很红。 “没事。”温想把右手放到身后。 他不语,直勾勾盯着她。 “不小心烫到的。”温想解释说,“已经处理好了,不疼。” 他眉头皱的好紧。 温想看了他一眼,去拿外套。 “我看看。”顾夜西走过去,把她的手拉出来。 其实也不是很严重。 他看了会儿,没忍住,“你是小孩吗,这都能受伤。”语气像责怪,但不凶。 “对不起。” 顾夜西垂眸,睫毛遮住后面的眼睛,眼角微红。 “不用和我道歉。”他松手,脸上没什么异样。 温想把外套交给他,神情失落,“顾同学,我先走了。” 顾夜西不说话,手在放椅背上。 椅子拉的很重,存了几分刻意。 她回头,视线和他在空中撞了满怀。 “等我吃完再走。” 温想看懂了他的不坦诚。 “好。”她走过来,温声细语的哄,“穿上衣服好不好?” 顾夜西不觉得冷,“放边上。” “不行。” 她什么都顺着他,但不要生病是底线。 搞不过啊。 顾夜西忍了,只能乖乖把外套穿上。 “拉链。”温想两只手握在身前,温柔的监督。 顾夜西眯着眼,眉目跃着一股子慵懒野气。 “不要。” 温想脾气好,耐心也好。 她走过来,走到他前面,蹲下,拉了拉他衣角。 顾夜西不抵触。 她胆子就大了一点,手里捏着拉链,慢慢往上。 “这几日还要降温,你要注意保暖。”温想看眼他的床,铺着凉席,被子也很薄,“家里还有棉芯被套吗?” 顾夜西不想回答。 “有吗?” “在柜子里。” 妈的! 中了邪了。 温想转头看眼,“你先用餐,凉了对胃不好。” 他的衣领子总叠在一起,有点乱。 温想走到他身后。 她有些轻微的强迫症,低头为他整理时,动作很谨慎。 “薄衾夜凉,稍后换上冬天的被子吧。” 顾夜西想都不想,“不要。” “顾同学。”温想声音弱下来,“我怕你生病。” 怕这个词,太容易教人心软了。 他说,“随你。” 屋里没开灯,窗户开着,秋风裹着淡淡花香,是很舒服的味道。 桌上搁着一杯水,在冒热气。 等温想关完窗户,他说,“过来。” 她一直都很听话,乖乖走过来。 顾夜西把杯子推给她。 “谢谢。”温想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因为烫,本能的闭眼。 他按着桌角,弹起来,“没事吧。”神情有点方寸大乱,灯光描着他的轮廓,一帧就是一画,眼里藏着很深的气恼。 “谁让你喝的。” 兄弟,你还有脸说? 温想把杯子放下来,看着他,“我没事。” 就是舌头麻了。 顾夜西沉默片刻,把脸凑到她前面,细细的打量,呼吸越来越轻。 确定她无碍后才敢坐下。 “你是小孩吗,让你干嘛就干嘛。”也不知是气她还是气自己,他腮帮子鼓鼓的,像一只河豚。 温想嘴边抿了抿,把乱掉的头发拂好。 她心悦的人,会口是心非,会恼羞成怒,会暴跳如雷,也会训人,也只对她。 温想没办法气恼,“那下次,你记得跟我说清楚。” 顾夜西不看她,“暖手的。” 温想脸上出现少见的窘迫,杯子在手里打转。 这会儿,太阳已经出来了,院中的梧桐叶铺了一地,是冷色调。 他似乎很喜欢莲子羹,一直在吃,也只吃这个。 “好喝吗?” 顾夜西懒洋洋唔了一声,“下次可以多放点糖。” 温想看着他,有些失神。 “好。” 他吃的不快,温想拂了拂衣裙,起身,走到柜子前面。 温想把柜子打开,“顾同学。” 顾夜西转头。 她指着酒瓶子,“这个可以拿走吗?” 糟了。 顾夜西眼神本能的闪躲,“哦。” 温想便把酒瓶一个一个拿下来,搁在地上。 他眼皮子偷偷掀了好几次,然后坦白从宽,“我没有喝。” “我知道。”他身上也没有很浓的酒气。 顾夜西松了口气,像刚把毛吹干的大型犬,眼皮子惬意的耷下来。 她拿出后面的棉被,然后把凉席撤掉。 “会热。”顾夜西试图反抗。 温想转头,“不热的。” 就算热一点,现在也不适合睡凉席了,容易感冒。 顾夜西起身,走过来。 “能否帮我拿一下?” “哦。” 温想站远一点,手里抓着被角,“抓紧。” 他照做。 被子上下翻涌,起伏的声音好像下雨,吹在耳边的风很暖,也很舒服。 顾夜西整个目光里都是她。 人一旦有了想要的东西,就会变得贪婪。 要怎么办呢? 哪怕……一触即碎。 铺完床,温想看了眼时间,“顾同学,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 “嗯。” 她拿着保温桶,出门。 顾夜西跟着她,离了两步。 院中风大,温想两只手握在身前,藏青色的裙摆微动,露出的脚踝又白又细。 她温柔知礼,“留步。” 顾夜西看着她上车,过了很久,转身。 上午十点,温秋月拎着擀面杖去逮人,好死不死,周星然被逮个正着。 一言不合,两个人就吵起来了。 周栈搁一旁劝架,手心手背都是肉,帮谁都不是。 不远处,一辆低调的豪车开过来,车门推开,一只被铅笔裤包裹的腿落地,沈南城穿着中山装,不显正式,添了几斗文质彬彬,君子有礼。 他是全明星幕后的注资人。 “发生了什么事?”沈南城斯斯文文,说话时书卷气很浓。 沈公子嘛,谁不认识。 温秋月直截了当,“带我女儿回家。” 周星然那肯,她脑袋一低,钻沈南城后面去。 “不回。”她探出头,露出两只眼睛,朝周栈眨,暗示的不要太明显。 第七十四章 沈南城的执念,温想要出事 周栈摸了摸为数不多的几根头发,拉温秋月的衣服,“夫人,不然……” “你闭嘴!”温秋月瞪他一眼,很凶。 周栈不吱声了。 他看眼周星然,表示无能为力。 言外之意:你自求多福吧。 “妈咪。”周星然眨了眨眼睛,“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重要么? 你死外边都不要紧。 “我最后问你一次,回不回家?”温秋月气的肝疼,“不回,以后就都别回了。” 擀面杖蓄势待发,仿佛下一秒就要抽上来。 “妈咪。” “回家!” 行吧。 淫威之下,周星然只能屈服。 她走出来,低着头,垂头丧气、不情不愿的往温秋月那边靠。 “二位,可容我说几句。” 温秋月转头,“你说。” 沈公子看着她,吐字温润,“晚辈冒昧,您为何不愿令爱参赛?” 给女儿取了星途璀璨的名,却对娱乐圈避如蛇蝎,令人费解。 温秋月的脸色不好看,“你真的很冒昧。” “抱歉。” 二零零四年冬,大雪,娱乐圈发生了一件大事。导演温功成和金牌经纪人甘媛,官宣离婚,曾是金童玉女,如今也劳燕分飞,纷落无人知。 就在一个小时前,周星然的名字落户了。 产房里。 “老公。”温秋月躺在床上,“是不是时间一久,所有感情都会变淡?” 看到哥嫂离婚的新闻,她有些感慨。 周栈抱着刚出生的女儿,摇啊摇,“不会。” 可她觉得会。 “以后,别让我们的孩子进娱乐圈。”她有些怕了。 “听你的。” 谁料,怕什么来什么。 温秋月看了一眼周星然,转头,“沈公子,我们先告辞了。” “慢走。” 沈南城立于风中,目送一家三口走远,微微抬着头,有些失神。 人人都说甘媛错付了青春,说温功成付错了真心。灯火星星,人声杳杳,红尘恩怨,俗世纠葛,唯独那个女孩没人心疼。 初赛要开始了。 “沈公子外面风大,进去吧。” 沈南城拂了拂衣服,转身,“走吧。” 秋天的日头升起来,悬在头顶最上方,处处是人间温度。 顾夜西打开游戏,长腿一伸,搭在桌子上。 死的很快。 他又开了几把,或许是最近不怎么打,手生了,几乎把把跪。 烦。 新一局,他往下跳伞,刚落地就被人爆头。 他习惯性的一脚踹在桌腿上。 风一吹,桌子腿断了,桌子上几个空酒瓶滚到地上,碎了。 顾夜西看眼时间,下了楼,打院中走过,影子在脚下。 这时,电话响了。 “十爷,楼巧君来了。” 他在外面,听筒里有风的声音,“嗯。” “需要我们做什么?” 顾夜西想了想,比较随意的说,“绑了。” 然后呢? “让她手下拿钱赎。” 靠,这位爷果然和传说中一样,目无王法,连天都敢捅。 “楼巧君也带了人手过来。” “一起绑。” 电话对面的人心肝一颤,“可冯大也在。” 那就有点不好下手。 可惜了。 顾夜西思忖片刻,缓缓的说,“至少别让她舒舒服服的走。” 至于怎么个不舒服法……那太多了。 “明白。” 很快,他就挂了。 日头正好,狗趴在地上,爪子晒得又黑又亮。 顾夜西朝门口看一眼,手揣进了兜里。 路上堵车,温想耽搁了一会儿。 逆着光,远远的就看见他蹲在地上,在逗弄小狗,不过,那狗好像很怕他,一个劲往窝里缩。 “顾同学。” 顾夜西抬头,眼神呆了一下,忽然发亮。 像瞧见了主人的贵宾,欣喜中夹杂着不肯低头的倔强。 门没关,温想站在门口,微微低着头,“你是在等我吗?” 顾夜西不承认,“我在喂狗。” 信你个鬼。 风轻轻的吹,院中的梧桐摇曳,他气质很颓,又莫名其妙有点温顺,像秋日的雨。 冷。 却尤其绵长。 温想看着他,抬了抬手,“那你需要人喂吗?”说完,她的脸红了。 从未想过,她也会说“打情骂俏”的话。 顾夜西站起来,耳朵红着,“进来吧。” 一开门,屋里昏暗,灯都没开。 “今天晚上……” 温想知道他要说什么,“放心吧,我不会来。” “哦。” 温想等他吃完了才回去,傍晚四点多,外面下起了雨。 她在看书,放旁边的手机响了。 “你取消订单吧,我闯红灯被交警抓了,现在在派出所。” 寥寥数语,对方就挂了。 温想起身,走到窗前,把窗帘拉开。 隔着雨幕,天空雾气弥漫,积存在树叶上的雨滴声,比从天上降下来的雨声更多更密。 她拿上外套和钥匙,出门了。 酒店,三楼的休息室。 敲门声不轻不重,响了三下。 沈南城开门,彬彬有礼,“你是?” 一个女人,她名叫莫薇,是参加比赛的选手。 莫薇长相清纯,脸上化了淡妆,“沈公子您好,我叫莫薇。” “你好。”沈南城待人不无礼,是人口称赞的君子。 莫薇勾唇,往他身后的房间看。 “还有事?” 她轻轻一笑,宽松的衣服从肩上滑落,锁骨若隐若现。 是诱惑呢。 沈南城把目光移开,“请自重。” 这时,旁边的门开了。 刘恩是另一位注资人,地产行业的大鳄,“南城啊,你下半辈子是准备出家当和尚吗?” 他在嘲笑。 沈南城心平气和,“明日还要飞帝都。”他自谦晚辈,“不打扰二位了。” 话说完他就转身回房。 雨越下越大,南方的天气湿冷,衣服穿再多也没有用,还是会冷。 温想拿着布袋,撑着一把伞,风很大,她有些抓不牢,伞偶尔会倾斜。 不远处,两个人勾肩搭背走过来。 路灯太远,看不清相貌,轮廓也模糊不清,只知道是男人。 近了,温想闻到一股很浓的酒气。 “漂亮啊。” 俩人挡在前面。 温想抬起头,这回看清了,其中一位额窄头大,染了红头发,还有一位眉逆骨横,剪了飞机头。 她撑着伞,不再往前走了,“请你们让一下。” “小姐姐,你是哪里人啊?”红头发摸了摸骚里骚气的耳钉。 她不想搭理。 飞机头吹了吹口哨,“是我的心上人。” 第七十五章 救了她,然后拐回家 温想撑着伞,往后退。 “小姐姐,”飞机头叼着根牙签,冲她挑了挑眉,“要不要加个微信?” 她不悦,嘴边抿了一下。 红头发从后面扯了扯她卫衣的帽子,吹了声口哨,“好高冷哦。” 但,真他妈的漂亮。 温想离他远些,因为生气,脸都红了,“胡搅蛮缠。” 飞机头嘴里的牙签在抖,“哥,听见了吗,她骂我们胡搅蛮缠呢。” 红头发摸了摸耳钉,故意哄笑,“有趣,真是有趣啊。” 咣—— 一块石头划过他的脖子,砸在对面三轮车上。 哄笑声戛然而止。 风在没有温度的添,路灯太远,他身上全是黑漆漆的影。 温想看清了。 是她的心上人。 红头发用手指摸了一下脖子。 艹,见血了。 “妈的。”他往地上啐了口唾沫,转头,“谁啊!” 顾夜西走过来,隔着雨幕,毁天灭地的杀意在脸上翻涌,“她的同学。” “呵,我还是她哥哥呢。”飞机头看了眼温想,笑得放荡,“情哥哥。” 找死。 顾夜西把温想拉到身后,挡住前面的视线,几乎同时,一拳挥在飞机头的眼珠子上,拔了他嘴里的牙签,放进大拇指指甲里,然后猛一下向地面砸去。 飞机头嗷嗷直叫,疼的满地打滚。 红头发一时愣住。 等他回神后,想往后退,已经来不及了,顾夜西一脚踹在他大腿上,他腿一软,跪在了地上,正要挣扎,顾夜西抓了把泥塞在他嘴里。 靠。 踢到铁板了。 顾夜西把外套脱了,盖在他左手的手指上,缠紧后用力绞。 咔擦这一声,骨头断裂。 “疼——救,救命啊。” 顾夜西置若罔闻,一双眼古井无波。 “去死吧。”语气很淡,像恶魔的呢喃。 刀架在脖子上,慢慢往前推,他几乎喘不上气来,这种惶恐,已经无法用文字来形容。 “我,我——” 一句话都说不完整,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顾同学。” 是温想的声音,拉住了他。 顾夜西动作僵住,回头,看见站在雨幕里的她。 她的目光落在他手上,那么漂亮的一双手,上面却沾了血,“别伤人。” 她可以为了他不要原则,但若真出了人命,到时他要如何脱身。 “你进屋。” 他瞳孔很红,匆匆一眼,敛回了眸,而后,把刀拔出来。 “我,我错了,我错了,放过我。”他认怂,紧着一口气,“求求你放过我……” “好啊。” 他还以为死里逃生。 毫无征兆的,顾夜西握着刀,用力刺下去,然后狠狠的踹了他一脚。 尖锐的刀锋刺穿皮肉,手掌瞬间血涌如注。 风很大,温想没抓紧,伞掉在了地上,但她顾不上了。 “滚。”他的眼底没有半点波澜。 两个人连滚带爬,滚了。 光线昏暗,脚下是乱坠的影,顾夜西走到她前面,目光比夜色寂寥,“怕了。” 这个世上,应该没几个人会不怕。 温想红着眼,开口就问,“你有没有受伤。” 许是在风里站久了,她有点鼻音。 顾夜西眼角的戾气还没褪干净,用沾了血的手,抓住她,“我告诉过你,晚上别过来。”万一她有任何的闪失,万一他没能及时赶来,万一呢…… 没想到,她竟这样不听话。 温想低着头,很小声,“对不起。”她白皙的手有点发青。 因为冷,微微颤抖。 顾夜西看着她,后悔这么快就息事宁人,“抬头。” 温想乖乖照做。 打量了几圈,她没受伤,就除了眼睛有点红。 他的表情很严肃,“来做什么。” “顾同学。”温想拿着粥,抬头,“让你久等了。” 夜色太重,裹着雨,微冷。 总是这样,只要她一个眼神、轻轻的一句话,就教他没办法生气。 大抵,他温顺的模样,都留了给她。 顾夜西先接过她手里的粥,然后把伞捡起来,“我没等你。” 他还没消气呢。 不远处,直射过来两束灯光,很亮,然后摩托车忽然冲过来,顾夜西听到声音,迅速作出反应,往前一扑,抱着温想往后退。 摩托司机一脚踩在泥潭里,骂骂咧咧,“有病啊!”有一股很浓的酒气,不好闻。 “你走路不长眼睛啊。” 像这种社会的败类,惹了事只会推脱。 顾夜西眼角一沉,拳头紧了。 谁不知道,ak的顾十爷最学不来忍气吞声。 “不要。”温想赶忙拉住,怕他像刚才那样失控。 顾夜西没动了,眼睛盯着他,死死的盯,像偏执的狼,但主人面前不得不收敛。 别问。 问就是憋屈。 司机骂了一会儿,骑着摩托离开。 顾夜西低头,绷着脸,“你偏袒他。” 这醋,酸的好没道理。 “没有。”温想哄着他,“我是怕你受伤。” 顾夜西歇了火,“哦。”但还有点不爽,“他刚才差点撞到你。” 她脾气是真好,“我没事。” 下着雨,门前这条路很安静,路灯忽明忽灭。 他的手臂流血了,不知是何时受的伤,动刀还是为她挡车。 “顾同学,我……” 这么快吗,又要走。 顾夜西弯着腰,开口挽留,“等会儿。”他眼神柔和下来,“跟我回家。” 温想应了。 风依旧很大,顾夜西撑着伞,纹丝不动地向她那边倾斜,“近些。” 她提着裙摆,走近。 两个人走的很慢。 等走远了,路面多了四行脚印,深深浅浅。 门没关,温想进来后把灯打开。 顾夜西收了伞,搁在门口,跟在后面进来,把粥放在地上。 “你先坐。” 他上了楼,迟迟没下来。 温想起身寻他,站在楼梯旁,微微仰着头,“顾同学。” 他没听到。 过了半分钟,脚步声响起来。 顾夜西在最上面,杏黄的灯光泻下来,渡在他脸上,温暖而平静。 “顾同学。” 他走下来,站在倒数第二格阶梯上,附身挡去了上面的光,“叫我干什么?” 温想抬着头,眸间映出温柔的影子,“你的手。” 那眼里可都是心疼呢。 他抓着毛巾,擦掉她脖子上的水。 温想睫毛一颤,忍着痒,“流血了。” “无碍。” 第七十六章 怪他,当时只顾着藏酒 远处的群山,昏暗色彩更加浓重了,雨夜里,有点像冰凉的曼陀,蒙着墨黑光泽。 温想低着头,看他的手。 那辆摩托车布满铁锈,伤口不尽快处理,很容易感染。 “顾同学,你冷不冷。” 他的手总是冰冰凉凉,捂不热。 “不冷。” 温想转头,伸手指着柜子,“可以打开吗?” 顾夜西想了想,“嗯。” 不用担心,酒都藏好了。 应该不会有差池。 温想看了眼他的手臂,走到柜子前面,往后拉开。 药箱是谈明留下的。 顾夜西轻轻扫了眼,波澜不兴,“我是小伤。”他知道她想做什么。 这样说,是不想上药。 他怕麻烦。 温想转头,目光深深,光影交错乱得厉害。 妈的。 想举手投降。 “顾同学。”淋了雨,她眼睛蒙着一层水雾,看他时很像林间的鹿,教人心软,“这不是小伤。” 温想很多事都顺着他,这个不。 前不久,一位大好青年死于铁锈之手。那大好青年是裴云亲戚家的朋友,为此,裴云念叨了好几日。 潜移默化,她就记住了。 “消毒很快的。”语气像在哄小孩,她说,“不疼。” 顾夜西沉吟了很长时间,妥协了。 “随你。” 她紧锁的眉头如释重负。 这么开心吗? 顾夜西走过去,把毛巾挂到她脖子上。 音色清朗,他说,“头发擦干。” 她擦头发的时候,他去把地上的粥拿起来,搁在桌上。 “吃过了吗?” “尚未。”她来得急,没来得及。 顾夜西伸手碰了碰,粥是温的,“怎么不坐车?” “坐了,但碰上堵车,我怕粥凉掉,这样对胃不好。” 他盯着那碗搁放在桌子上的粥,恍惚出神。 温想擦干了头发,把毛巾叠好,轻声唤他,“顾同学,你过来。” 声音温柔的要命。 顾夜西把手伸回来,老老实实过去了。 门口的风铃响了,雨声簌簌,清脆又干净,很好听。 温想站近一点,低头看他的手,“什么时候受伤的?” 他看她的眼色,脸上的表情很乖很温顺,“不知道。” 她心软,不忍心再说他,“疼不疼?” “不疼。” 她手伸进药箱里,把碘酒和棉签都拿出来,“手抬起来。” 这个世界上,问他冷不冷,疼不疼的人太少了,她就像一束光,蓦然照进来,让他措手不及,又患得患失。 顾夜西很配合,任她摆弄。 灯光给她周身渡了层金边,这样温柔朦胧的光影,柔和又温暖。 他的目光一点也挪不开。 温想弯着腰,“会有些疼。”她动作很轻,用湿润的棉签擦拭伤口,“忍不住就跟我说。” “哦。” 过了会儿,动作停下,她低头,轻轻吹了吹,“疼不疼。” 不疼。 他面不改色,“疼。” 要脸吗! 堂堂一个ak的十爷,皮开肉绽了也没见您皱过眉头,搁这儿装可怜。 温想露出自责的表情,“对不起。” 这姑娘……克他。 顾夜西马上改口,哄着她,“也不是很疼。” “我轻一点。” 伤口处理完,温想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定其他地方没有受伤。 “这几日不要碰水,也不要提重物……” 顾夜西看着她,眼眸忽然温柔了所有光。 “顾同学,你有在听吗?” 他应了。 她的头发半散半绾,脖子很细很白,遮了些影,很温婉。 “过来吃饭。” “我不饿。”她晚上吃的少,不吃也没关系。 顾夜西看着她,用命令,“坐下。” 温想很听话,乖乖坐下。 “等我一会儿。” 他转身进了厨房,没多久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两个碗,还有鸡蛋。 他把粥倒出来,分成两份。 “选一碗。” 这样说,是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两碗的分量差不多,温想比较随意的说,“左边。” 她喜欢上面的图案。 顾夜西把左边的碗推过去,然后在前面坐下,给她剥鸡蛋。 没想到,不食人间烟火的顾同学从神坛坠入凡尘了,这副模样,想给他藏起来。 温想看着碗里的鸡蛋,很小声,“顾同学。” 差点忘了,她有点挑食。 “蛋黄挑出来,我吃。” “哦。” 温想的餐桌礼仪很好,吃饭的时候不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听雨点搭在梧桐叶上的声音,非常稀疏。 房间里有点闷热。 “热不热?” “嗯。” 顾夜西起身,把窗户打开,雨滴飘进来,“现在几点。” “八点了。” 还早。 顾夜西看了眼窗外,“雨太大,等会儿再走。” 温想眉眼弯了弯,“好。” 还好,这次没有赶她。 温想倒了杯水,放在床边,“凉了再喝。” “哦。” 玩游戏的时候,顾夜西有点心不在焉,眼皮子偷偷掀了好几次。 借着灯光,看见她端坐着,低着头,在安安静静的看书。 “不喜欢?” 温想实话实说,“看不懂。” 那是介绍枪械的书,看不懂正常。 嘭—— 他被一枪爆了头。 想要生活过得去:【卧槽!你他妈的会不会玩,老子要举报你】 我是打工人:【什么垃圾操作,菜鸡】 评论区,每个队友都在骂。 顾夜西站起来,习惯性的踹东西。 咣—— 水杯翻了。 听到声音,温想把书放下,起身。 他眼里闪过一瞬间的慌乱,然后淡定的自首,“床湿了。” 嗯,她知道。 “家里还有床单吗?” “有。” 他转身去拿。 温想把头发全部扎上去,青色发卡别在后面,干净又利落。 很漂亮。 温想把水杯拿起来,放到边上,拿起枕头的时候,她睫毛一抖。 眸间映着的,是一方手帕,还有一个香囊,上面绣了她的姓。 竟是这样吗…… 顾夜西拿着干净的床单,站在不远处,“怎么了?” “没。” 她语气有点奇怪。 顾夜西转头,看了眼床榻,脸色变了,“放回去。”恼羞成怒的那点心思,在心上不要命的造作,“你别误会。” 已经误会了。 温想转头,看着他。 怪他。 当时只顾着藏酒了。 “你过来,我们谈谈。” “没必要。” 他眼中的戒备,一层、一层的堆积起来。 第七十七章 误会解除,告白撒花 温想看着他,“顾同学,你不要逃避。” 顾夜西不承认,“我没有。” 说到底,还是他没把握,一遇到她,只有被拿捏的份。温想说什么就是什么,恃宠而骄因为她,斤斤计较也因为她。 就算生气,也时刻看她的脸色。 温想走到他面前,把床单捡起来,“你为何留着手帕。” 这个人,总戴着心口不一的面具,想给他摘了。 顾夜西面不改色,“忘了。” 借口真拙劣。 他绕过她,走过去把“罪证”抓在手里,看了眼垃圾桶,用脚踢过来。 “顾同学。” 松手的同时,手往旁边挪了,“罪证”掉在地上。 真他妈邪门。 温想站在后面,“我们谈谈吧。”语气冷静又理智。 “不用。” 他转身,瞳孔微红,“我送你出去。” 像同陌生人说话,拒人千里。 温想眉头紧锁,“顾同学。” 他一言不发,目光紧盯着她,眼里燃着熊熊火焰。 他生气,气她失约,也有恼羞成怒,她都懂,也在心疼。 温想看了他许久,走近,脚下是他的影。 “温想。”影子往后退,他声音喑哑低沉,在极力隐忍着,“我不想吓你。” 从她拿起枕头的那一刻起,就把他推向了悬崖,这一步,要么粉身碎骨,要么浴火重生。 他不想赌,赌不起。 可她不想等。 温想说第三遍,“我们谈谈。” “没必要。”万一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他转身往外走。 屋里灯光很亮,这样温柔模糊的光影都柔和不了他背影的清冷,像座漂亮但孤独的冰川。 “顾同学。” 顾夜西本能的停下。 总是这样,一碰上她,他就只有丢盔卸甲的份。 温想追上来,走到前面,“那晚,你是不是等了很久。” 他眼角一沉,像被踩到了尾巴的狼。 “此事,到此为止。”因为不悦,从指间没出的眸色阴沉。 不想吵架,不想吵架…… 温想没见过这样的他,患得患失、诚惶诚恐。 那更要说清楚。 “赴约那日,我临时去了机场。”她着急的时候,语速会比平时快一点,“去见一个人。” 掌心已经破了,他感受不到疼。 她说,“他叫刘客卿。” 顾夜西没听过这个名字。 灯光都是烫眼的,描着她的轮廓,光晕朦胧。 顾夜西想起了那通电话,恍惚失神,“去做什么?” 兜兜转转,还是走到这一步。 他很怕,很忐忑,也很不安。 温想实话实说,“有些事,需要当面问他。” 也是奇怪,只要是她说,他就信,提防的心思跟抽风了一样,全部罢工。 “别骗我。”灯光下,他的眸,一点、一点变得炙热,呼吸却轻了下来。 “嗯。” 顾夜西冷静下来了。 在他的注视下,温想开口,“你生气,是因为我没赴约。” 问?不问? 问吧…… 死个痛快。 顾同学盯着她,死死的盯,“你有没有去见王戈。” 有没有和他在一起,有没有不要我了…… 温想不懂:他生气与王戈有何干系? 他的眼角很红,忍着平静,“说实话。” 她毫不犹豫,“没有。” 顾夜西不语,等着下文。 “我只见了刘教授。”行程很简单,她记得很清楚,“十一点从机场出来,本想去小筑找你,可薄弈说你不在。” 所以说,她并没有忘记。 顾夜西紧绷的神经松了一点,“手机可一直放在身上?” 就算丢了,也只能是意外。 但这概率得有多小? 他管不了。 像冰层下快溺死的人,拼命的逃,在找一个出口。 温想把手伸进口袋,把手机拿出来。 “只需要回答。” 她好奇怪,但乖乖作答,“一直在身上。” 出口找到了。 顾夜西盯着她,眼神一点也不藏着、掖着,“如果没有意外,你会来。” 其实早就有答案。 温想,“是。” 顾夜西弯着腰,眼角的红还没褪干净,“你喜欢我。” 眼神在赌,也在笃。 温想害羞,但顾不得了。 她点头。 “最后一个问题。” 他把那张漂亮的脸凑到她面前,挡住上面的光,把自己送进她眼里,“你要发誓,刚刚说的都是真的。” 温想看着他,“句句属实。” 行了。 去你妈的眼见为实,假的他都认。 最好能骗他一辈子。 “温想。”他眼神软了,声音低低地,很认命,“你知不知道那天晚上,好冷啊。” 语气过分小心,像控诉,又怕惹她生气,连目光都如履薄冰。 温想软了心肠,“对不起。” 她心疼了。 “没关系。”顾夜西往前一步,看着她的眼睛。 是很怕她哭哦。 “我托人捎了话给你。” “什么话?” 她眼睛红,脸也红,但娓娓道来,“人不在,燕空归,负佳期。” 顾夜西听懂了。 但这时候要装不懂,“什么意思?” 真不要脸! 温想不敢看他,“跟在枕头下面放帕子,是一个意思。” 他神经绷得太久,忽然放松下来,有些脱力,但笑意直达眼底,明明白白、一目了然。 “想想。” 温想睫毛一抖,小声的应了。 妈的,可爱死了。 “想想。”声调好温柔。 温想望着他出神。 谈明说顾夜西生气了难搞,可是不会啊,他很乖,也很好哄。 雨声停了,耳边只有风的声音,裹着淡淡花香,处处弥漫。 顾夜西伸手抱住她,很小心,因为珍惜。 以前,他没什么可失去的,但现在有了。 怕以后没有温想。 “想想。”他低头,眼睛和灯光重叠的瞬间,“我想亲你。”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抓紧时间,套牢她。 汪—— 汪—— 院子里的狗突然叫了两声。 她很害羞,但眸色温柔。 顾夜西双手环着她的腰,好细的一圈,“可以拒绝。” 好一个口是心非之人。 “可以吗?” 靠,说好的可以拒绝呢? 温想睫毛一抖,闭上眼睛了。 是默许。 他附身,快碰上的时候,头往上一抬,唇落在她的额头。 算了,还是慢慢来。 万一吓到她…… 温想握紧的手松开,怔然。 “再让我抱一会儿。” “嗯。” 第七十八章 狗子粘人属性上线 温想靠着他,像正在小憩的猫,很温顺。 “想想。” “嗯?” 顾夜西没松手,还搂着她,“刘客卿是谁?” 才反应过来,这是个男人的名字。 温想没立刻回答他,而是问,“怎么了?” 他说没怎么,关注点只有一个,“他是谁?” 语气有点酸哦。 温想回答,“一位帝理的教授。” 教授啊,那应该很老了。 样貌肯定不及他。 危机解除。 “哦。”顾夜西安了心,继续抱她。 温想也有困惑,“你为何觉得我见了王戈?” 别!提!这!个!人! “是不是认错了?” 他就回忆了一下,然后添油加醋的同她“告状”。 温想垂眸沉思。 难怪了,若他和别的姑娘纠葛不清,换她,她也生气。 这也怪她,考虑的不周。 他看她的眼色,手臂用力收紧,“想想,你发过誓的。” 不会骗他。 温想在他耳边小声的抱怨,“你抱得太紧,我喘不上气。” 他手臂放松一点。 “顾同学,我很心悦你。” 真心悦爱一人,眼里便容不下其他,又怎会同他人不清不楚。 顾夜西伸手去摸她的脸、她的眉头、眼睛,在笑,“有多心悦?” 他以前哪会这么死缠烂打,若让谈明瞧见了,要笑话他一辈子。 温想脸皮薄,有点不好意思。 顾夜西低头看了她一眼,她没说话,他就懂了,下巴靠着她,“想想,我也心悦你。” 情人的话啊,只说给她听。 房间里有点闷热。 “热不热?” “嗯。” 他和她分开一点,“现在呢?” “好一点。” 他牵她的手,“还热吗?” “不热了。” 那就是舒服喽。 温想往床榻看一眼,抬头,眼神温柔,“先让我铺床。” “好。” 顾夜西的目光追着她,站得很老实。 温想把床铺好,转身看他,眼里似乎有话。 顾夜西上前,“怎么了?” 她露出不解的表情,“顾同学,我的联系方式只给过裴云。” 那么楚嫣然是怎么知道的? 她有点想不通,皱着眉。 顾夜西不管这些,只要温想是他的,其他都不重要。 他弯腰,把她头发拂好,在她耳边报了一串号码。 “这是什么?” “记牢了,以后不管碰到什么,都第一时间打这个。” 温想弯了弯眼角,“好。” 外面没有月亮,但有舒爽的风,裹着淡淡花香,很好闻。 他好像有点变了,乖是一方面,也比以前粘人。 就比如现在,她要走的时候。 顾夜西缠着她,“明天能不能来早一点。” “好。” 说完,他又怕她累着,马上改口,“也不用太早。” 温想应了。 她用空出来的手关窗,中间留了一条缝,“不要开太大,容易感冒。” “哦。” 他弯腰,把她另一只手拉起来,“再抱一会儿。” 温想笑着推他,“都抱好久了。” 久吗? 他一点都不觉得,还很不知足,“不喜欢?” “不是。” “那就是喜欢。” “……” 一兜光影筛下来,和风细雨,他把动心送进她的眼睛。 这谁顶得住啊! 温想彻底没法推开了,只能依着他。 时间一晃,十一点半过了。 雨已经停了,黑夜中车窗透出来的光线,把街树的繁枝茂叶映得摇摇曳曳。 出租车停在楼下。 司机问,“你们还坐不坐?” “请您稍等。”温想很有礼貌。 夜凉天冷,她身上单薄,也怕他感冒,细细嘱咐,“回去后早些休息。” 他点头。 又嘱咐,“不要开窗户。” “好。” 温想把男款的外套脱下来,为他穿上,“雨天路滑,你让司机慢点开。” “哦。”他抬头,在看楼上。 不想走,不想走…… 顾夜西看了她一会儿才转身,拉开后座的门,坐了进去,然后把窗户放下来。 “想想。” 他的头探出来,微微仰着,像撒娇要宠爱的狗狗。 温想上前,微微弯腰,眼里盛满了他。 “怎么了?” 顾夜西看着她,手指指着额头,在暗示。 温想懂了,很小声,“有人。” 司机师傅摸了摸鼻子,把眼睛闭上,“我不是人。” 是狗! 狗粮管够。 他看着她,目光灼灼,“现在没了。” 温想红着脸,缓缓靠近,轻轻的吻落在他的嘴角。 只停留了很短暂的时间。 一触即分。 顾夜西蒙圈了,脸上的温度很高。 “顾同学,晚安。”声音缠在风里,悄无声息往心上撞。 很痒。 他没看清她的神情,只记得她脸上比太阳还火红的颜色。 都这样了,他还要怎么……晚安啊! 门开着,顾夜西走进来,穿过院子,听狗叫声都悦耳。 他的表情好春风得意呢。 月上中天,花如树,千门如昼。 失眠后,顾夜西给谈明打电话。 谈明刚睡着,被吵醒,心情很差,“现在才几点,你烦不烦。” 顾夜西没有在显摆,“我和温想在一起了。” 谈明坐起来,抓了两下头发,很烦躁,“哦。” “通知你。” 炫耀来的是吧。 谈明出于客气,“恭喜。” “嗯。” 他居然还嗯! 真狗。 顾夜西说,“记得备彩礼。” 谈明笑骂,“奸商啊你,别人的彩礼都是结婚才收。” “不早。”在他这儿,交往了就不会分手,所以等于结婚。 谈明评价,“你挺禽兽。” 他语气不咸不淡,“你养在家里那个,多大?” 谈明本还想关心一下他的伤势,“滚。” 他挂了。 假期的最后一天,外头难得出了太阳。 谈明用完早饭,搁沙发上躺尸,“作业写完没?” 王晴天在厨房,“写完了。” 谈明戴上蓝牙耳机,拿出手机玩游戏。 玩了几局,一直输。 德智体美劳:【谁来救我,谁来救我】 你爸是我:【你不要再提前开枪了】 德智体美劳:【好兄弟肯定相互救援】 你爸是我:【那不行,你不要在那里整花里胡哨的】 六扣扣:【啊,好滴好滴,搜完了兄弟们】 追星大号:【别慌,我们有枪,我们有枪,别慌】 “先生。”王晴天站在楼上。 谈明没抬头,“有事?” 王晴天迟疑了一会儿,捏着裙摆,支支吾吾,“我要外出一趟,中午前可能赶不回来。” 一旁,谈明点击屏幕的手指稍稍停顿了一下。 然后被一枪爆头。 啊,他死了。 第七十九章 为她失眠,谈明要开窍 王晴天说,“午饭留在冰箱,吃之前要记得加热。” 谈明抬头,有些不满,“你又去打工?” 她说不是,“我回福利院。” 差点忘了,王晴天之前说过她是孤儿,在福利院长大。 谈明就随口一问,“远不远。” “不远。”王晴天不想麻烦他。 其实她撒谎了,走路来回需要五个钟头。 谈明把视线收回来,“哦。” 王晴天上楼收拾,没多久她就下来了,肩上背着老旧的帆布包。 谈明在打游戏,没看她。 王晴天站在门口,表情严肃,“先生,您这次不要再用高压锅了。” “……” 三天前,他用高压锅煮鸡蛋,差点炸了厨房。 “饭菜也只需加热即可。” 谈明低着头,“哦。” “若哪里不懂,就给我打电话。”王晴天想了想,还是不放心,“您不要一直玩手机,要多休息,眼睛不要离屏幕太近,多看看外面。” “知道了。” 她微微颔首,“先生,那我走了。” “路上小心。” 光圈的淡淡一兜,铺在地毯上,转瞬即逝。 门随之关上。 谈明缓了缓,把游戏退了,起身,转了一圈,稀里糊涂的走到冰箱前面,伸手拉开。 看了三秒,然后合上。 他拿上车钥匙和外套,也走了。 远山葱黛,在遥远的山巅上空,还残留着袅袅白雾,山体半遮半掩。 院门开着,温想走进来,看见顾夜西蹲在院子中间,晨曦泼下来,往他眉间落了影,风轻轻的吹,衬得他又乖又温顺。 顾夜西看到地上的影子,立刻站起来,“想想。” 看她的眼神是那样热切。 温想穿了身藏青色的裙子,外面是一条白色披肩,裙子束腰。 腰,真细啊。 她平时很少戴饰品。 今天戴了条项链,上面坠子是粉色的宝石,她脖子又白又细,很适合戴东西。 顾夜西走到她面前,弯着腰,“累不累?” 她手里提着早点,因为心情好,轻轻晃荡着,“不累。” 拂晓温柔,却不及她的眉眼。 “过来我这儿。” 她很配合走到他身边,慢慢挨近。 “顾同学,你何时起床?” 顾夜西把早点拿过来,另一只手牵她,“我睡不着。” 温想让他牵着,“又失眠了吗?” 他嗯了一声,“中午别回去,留下来陪我。” 温想应了好。 外面风大,影子落在后面,高个的弯着腰,在低语。 声音好温柔。 他牵着她步上台阶,背影成双成对。 前面的道路施工,工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闲聊的闲聊,吃饭的吃饭…… “你看,又是那辆车,都已经来来回回好几趟了。” “可能是在找人吧。” 谈明打了方向灯,往路边开。 王晴天从花店出来。 他按了两下喇叭,用偶遇的语气,“王晴天,好巧啊。” 其实一点都不巧。 王晴天见到他很诧异,“先生,您怎么在这儿?” 谈明面不改色,“出来办点事。” 王晴天没起疑,还很相信他,“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这姑娘……太天真。 他解开安全带,把副驾驶的门推开,“捎你一程。” “您不是有事吗?” 他说,“已经办完了。” 嚯,您撒谎带草稿了吗? “上车。” 王晴天坐进来,关上车门。 “去哪儿?” 她的目光看着前面,“去福利院。” “具体一点。” 王晴天有点窘迫,小声报了一个地址。 这么远,难怪说回不来。 “你就打算这样走过去?” 王晴天心虚了,不敢抬头。 “对不起。”她一副做错了事的样子。 谈明收回目光,出言提醒,“安全带。” 她乖乖系上。 “先生,可否开慢一点。”她小的时候出过车祸,有心理阴影。 谈明转头,同时把脚松开,“现在呢?” 王晴天一直攥着的手松开,掌心已经红了,“可以。” 蓝天福利院。 门前有颗老槐树,谈明的车停在下面。 一眼扫过去,湛蓝的天空下,只有两座低矮的“水泥房”,灰溜溜的表皮像死去多时的甲壳虫,处处斑驳。 “我到了。”王晴天拿上帆布包,下车。 “等一下。” 王晴天站在原地等。 等了很久,她问,“怎么了?” “没事。” 因为烦,他的手伸到旁边,夹了根烟放进嘴里,咬着靠近火源。 “先生。”王晴天弯着腰,“抽烟对身体不好。” “我乐意。”谈明猛吸一口,慢慢吐出来。 王晴天迟疑一会儿,怯怯的说,“您要一起吗?” 他眼角弯了一点,语气很淡,“随便。” 谈明推开车门,走下来。 他把烟丢在地上,用脚踩灭,捡起来丢到一旁的垃圾桶。 他心肠不好,但还没丧心病狂到祸害祖国苗苗的程度。 太阳明媚,往地上铺了许许金光,万物复苏。 谈明打量了一圈,问,“你在这儿长大?” 没有鄙夷的意思,好歹有处落脚之地,不用颠沛流离。 他甚至有点羡慕。 王晴天回答,“嗯,已经十五个年头了。” 这里有她珍视的一切。 连日温馨的霏霏细雨,将秋日的尘埃冲洗无余。片片山坡跌宕起伏,逶迤的薄云紧贴着仿佛冻僵的湛蓝天穹,凝眸望去,长空寥廓。 王晴天把围栏拿开,转身,“先生,可否在这儿等我?” 他嗯了一声。 山丘不高,十来分钟就走到了顶。 这里,矗立着一块墓碑。 王晴天的手伸进帆布包里,把白菊花拿出来,放到墓碑前,低头默哀。 “院长妈妈,我是晴天啊。”她红着眼笑,想说的话都藏进了风里,“我来看你了。” 山脚下,打游戏的谈明抬了下头。 是一个女人。 她姓龚,全名龚红,是福利院的新院长。 “先生,你是来领养孩子的吗?” 谈明低着头,“等会儿。” 这把要赢。 龚红的态度很热切,“你带收养申请书了吗?” 谈明不耐烦,“等会儿。” 这把一定要赢。 龚红追问,“那不孕证明有带吗?” 妹的,谁不孕! 他冷冷的丢下一句,“我还没结婚。” 哦,那就不是来送钱的。 龚红转头换了副神情,“那你来这儿干嘛?”她用不欢迎的语气,“赶紧离开。” 第八十章 搬张椅子看她,晴天治贪污院长 谈明略略抬眸,满眼寒意。 龚红被吓了一跳,面如土色。 “先生。” 是王晴天。 谈明抬头,稍微愣了愣神,才问,“好了吗?” 王晴天朝他点头,“先生久等了。” 其实也没多久。 但他说,“你知道就好。”所以,下次不要把他一个人扔下。 游戏,又输了。 谈明看一眼段位,很烦躁的抓了两下头发,然后起身。 龚红的目光在他们身上转了转。 懂了。 王晴天上前,喊道,“龚院长。” 称呼很礼貌,也很客气。 龚红比她矮,抬着头,“你来干嘛?”听语气不是很欢迎。 一旁的谈明没说话,眼神略微冷淡。 王晴天说,“今日,是老院长的冥诞。” 龚红抬头,看了眼山顶,“哦。” 龚红问她近况如何。 王晴天答,都好。 龚红便不再问下去,而是换了个话题,“你手头可有闲钱,福利院的水电费拖欠很久了。” “不是有拨款吗?” 拨款才多少,给她塞牙缝都不够。 龚红随便寻了个理由,“都用来添置棉被了。” 事关福利院,王晴天没法置身事外,“我有一点。” 但不是闲钱,是她的学费。 “那可否……” 龚红没把话说透。 老院长还在世时,她的学费没断过,水电费也都按时交付。 王晴天不傻,“先带我去看看吧。” 若吃亏的是她自己,她或许息事宁人,但欺负到全院孩子的头上不行。 那是她的底线。 龚红不知道王晴天怎么想,忙说,“我就知道,你这孩子不会忘本。” 甭管多少,有总比没有好。 她看中百货商场的一条裙子,都跟她家那死鬼软磨硬泡好几天了,那死鬼就是不松口。 龚红兴高采烈,“跟我来吧。” 王晴天脸上也没有特别的表情,她走到谈明身边,喊了句“先生”。 “你是不是傻。”谈明没有刻意压低声音,用教训的口吻,“上赶着当冤大头。” 人家坑你呢! 龚红听到了,立即转头,“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喽。” “先生。”王晴天对他摇了摇头。 谈明读懂了她的眼神:别插手。 办公室不大,但摆的东西都不简单,处处精致。 “这是欠费单。” 一共有五张。 王晴天接过来,一张张的看,看完后,她把单子放下,拿起手边的笔筒。 做工很漂亮。 “龚红院长。”她性子软,可并非怕事,“这个笔筒值多少?” 龚红一愣,马上反应过来,“这玩意儿不值钱,我去二手市场随便拿的。” 这样啊…… 王晴天就随口一问,“那可否送我?” “那怎么行!”龚红把声音提高,然后匆匆解释,“我的意思是,等下次我送你个好的。” 没有下次了。 她把笔筒放回去,开门见山,“拨款,可都进了你的口袋?” 是啊。 但她说不是。 龚红坐椅子上,将单子一张张收起来,阴阳怪气的说,“不帮就不帮,何必一叶障目,就当我养了匹白眼狼喽。” 没尽过一天院长的责任,却在这里端院长的架子。 太阳被乌云遮住,起了风。办公室的窗户开着,没多久,很多东西从里面抛出来,掉在无人的草坪上,碎开。 楼下的人穿一身风衣,他戴着帽子,看不清脸,但腿很长。 他握紧了拳头,眼里有熊熊烈火。 妈的! 谁动了他妹的资料。 院子里,狗把头靠在地上,在斜阳的辉映下,影子拉得老长。 “想想。” 温想在看书,“怎么了?” 顾夜西用目光缠着她,“我教你打游戏好不好?” 想教坏她。 温想转头,表情有些为难。 顾夜西想了想,把游戏退了,很认真的问,“你会不会觉得我玩物丧志?” “不会。” 顾夜西看着她,犹豫片刻,手机扔一边。 “想想,那你以后要是想玩了,我来给你练手。” 死在她的手里,他应该不会踢桌子。 温想失笑。 他搬了张椅子。 要挨着她。 温想把书摊开,“你也要看吗?” 他眼角往上跑了一点,低下头去瞧她,“我要看你。” 温想睫毛一颤,耳尖悄悄地红了。 光影落在他的睫毛上,她的视线落在他脸上。 又乖,又漂亮。 “好看吗?” 像喝醉酒后会说的话,可他今日没醉。 是她醉了,“好看。” 他满意了,把眼睛笑弯了给她看。 斑驳的光照,从郁郁葱葱的远山群山那边,悄悄地迅速迫近过来。 谈明打了电话过来,他起身去外面接。 “有什么事?” 谈明唇角带血,语气很冲,“现在有没有空。” “没空。” “来局游戏。” 顾夜西不做任何考虑,“玩物丧志。” 说完,他挂了。 谈明又打过来。 他很不耐烦,“我在陪温想。” 谈个恋爱了不起啊。 谈明用舌尖顶了顶后槽牙,一肚子火,“滚。” 他挂了。 半小时前,外头来了警察。 报警人——王晴天。 李守德把盖了红章的执行书拿到龚红面前,很官方的开口,“龚女士,你涉嫌贪污,请跟我们局里走一趟。” 就这样,龚红被带走了。 “先生。”谈明转头,眼里的戾气很重。 他嘴角破皮了。 王晴天想伸手碰,又不敢,怕他疼。 谈明说,“小伤。” 说完他往下看,眼神都冷了。 草坪上一片狼藉,碎的碎,烧的烧,居简风弓着腰,在上面走来走去。 谈明打他的身后路过。 “站住。” 妈的。 眼睛长错位置了吧。 谈明顶了顶腮帮子,懒得搭理。 居简风情绪很激动,是真的生气,“老子宰了你。” “怕你啊!” 警车还没走远,两个人针尖对麦芒,又要起冲突。 王晴天拉住谈明的衣角,“先生。” 他没动了。 王晴天看着居简风,“这位先生,您是否该检讨一下自己。” 检讨? 居简风把脸微微一侧,指指自己眼睛下面的淤青,“他弄的。” 谈明把目光移开,“多大点伤,真矫情。” 居简风气的面红耳赤,“有本事你就再说一遍!” “你也打他了。”王晴天并不喜欢咄咄逼人,此时却寸步不让。 她据理力争,“谈先生是自卫反击。” 居简风冷着脸,不作声。 谈明碰碰嘴角的伤,很不爽,“老子到底哪儿招你了。” 无缘无故挨顿打,狗都憋屈。 当然了,他不是说自己是狗…… 第八十一章 恋爱之后那点事 “你烧了收养资料。”居简风眼角被风吹红,声音沉下来,“老子这辈子都跟你杠。” 收养资料? 王晴天往旁边看一眼,语速稍微加快,“那你是在找人吗?” 居简风失魂落魄的点了点头。 王晴天说,“若是近两年的,应该还能找到。” 因为有电子档案。 居简风马上抬头,问的很快,“那之前的呢?” 王晴天的语气稍微遗憾,“都意外烧毁了。” 也就是说,谈明刚才烧的不是收养资料。 居简风沉默几秒,把帽子捡起来,用手拍掉上面的灰。 “谢谢。” 他把帽子戴上,走了。 远处的身影,被秋日的风吹冷、吹散。 “别看了。” 谈明把视线收回来,嘴上不饶人,“好端端跑这儿来受气。”他待人不看好坏,分内外,“现在舒服了。” 幸亏他跟了过来,不然,指不定怎么被别人欺负。 “先生。”王晴天抬头问他,“您想不想吃红烧肉。” 谈明瞥到她眼角的疤,语气便软了,“随便。” 湛蓝的天空燃烧着淡淡红霞,像油画家打翻了调色板,绚烂,又浪漫。 巷子里,谁家的孩子迷路了,哭的好伤心。 “小晴天。”声音好温柔。 女孩抬起头,两只眼睛肿成了核桃。 她蹲下来,为女孩擦去眼泪和鼻涕,“院长妈妈这里有糖,都给我们小晴天好不好呀?” 女孩啜泣着告状,“他,他们,们,都,欺负,负,我。” “不哭不哭。”她把糖纸剥开,放到女孩嘴里,“甜吗?” 女孩吸了吸鼻子,点头。 她伸着手,掌心捧着光明,令人向往。 “晚上,院长妈妈给晴天煮红烧肉好不好呀?” 女孩迟疑一会儿,伸手牵住她,“好。” 记忆中的天,也如现在这般,绚烂而夺目。 今日,是她的诞辰,亦是祭日。 王晴天把帆布包打开,里面有三颗糖。 “先生,不要不开心。”她伸手拿糖,对着他笑。 阳光并不刺眼,柔和了眼前人的轮廓,暖风在耳畔缠绵,很惬意。 谈明把糖接过来,“谢谢。” 暖洋洋的日头从山顶落下去,躲进了大山背后。 路灯亮了,朝九晚五的旅人归家,桌上是热气腾腾的饭菜,枕头在编制夜晚的美梦。 次日,天放晴。 教室门口,两个保安在依次换牌子。 有人趴在桌上,顶着黑眼圈抱怨:【怎么这么快就开学了,感觉放假放了个寂寞。】 奋笔疾书的某人:【腾哥,快快快,作业借我抄一下。】 前排的女生:【全明星你看了吗?我好讨厌那个抢别人麦那个女的。】 换上新牌子的高三一班。 门开着,温想走进来,她穿一身干净的校服,扎高马尾,晨光在她后面,把轮廓渡成了金色,温暖又漂亮。 王戈抬头,有点挪不开眼了。 裴云笑出了酒窝,“想想。” 温想把数位板拿出来,搁桌上,“给你。” 没记错,这就是前些天到的包裹。 裴云不跟小富婆客气,“想想,我好爱好爱你啊。” 温想有点不好意思,“哦。” 王戈看见班主任,喊了一句,全班安静。 王晴天转来一班。 她走进来,有点紧张的自我介绍,“大家好,我叫王晴天。” 很多人没反应过来。 班主任帮腔,“你们不来点掌声吗?” 裴云带头鼓掌。 她认出来了,是那个站出来作证的小姑娘啊。 “要上课了,你先找位置坐下。” 王晴天往后面走。 “晴天。”裴云叫住她,拍了拍旁边空位子,“你坐这儿吧。” “谢谢。” 裴云站起来,把椅子往里推,让出一条道,让她进去。 “你好,我叫裴云。” “你好。” “以后要是有问题可以问我。” “谢谢。” 说完,她转头。 温想对着她微笑,“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姑娘们的音容笑貌,温宁而美好。 而当两只狗子相遇时……画风是这样的: “顾夜西。” “有事?” 谈明从后面踹他一脚,没用力,“伤好了没。” “好了。”顾夜西看眼他的嘴角,有点幸灾乐祸,“你昨晚做贼了。” 谈明碰了碰伤口,怒目切齿,“碰到一条疯狗。” 顾夜西对他的遭遇不感兴趣。 两个人走到门口。 顾夜西转头,“你不进去?” 谈明往里头瞧一眼,笑了,“找温想啊。” 顾夜西不耐烦,但忍着。 谈明语重心长,“顾同学,在高中谈恋爱是很不好的。” 顾夜西咬咬牙,忍。 谈明义正词严,“我身为教师,有责任督促你们学习。” 顾夜西一肚子火。 伸出手,对准他的嘴角戳下去。 疼啊。 谈明往后躲,一拳打在他腹上,顾夜西还了手。 几个来回,各退一步。 谁也没讨到好,点到为止。 谈明舌尖顶腮,假笑,“十爷,我进去了。” 真假。 “滚。” 清风筛起一娑树影,地上枯叶起起落落,像会动的样板画。教室里安安静静,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 顾夜西站在窗前,阳光萦绕在周围,是淡淡的杏色。 “想想。”裴云在忍笑。 这俩人,这十天,这气氛…… 很微妙啊。 温想脸皮薄,不经逗,一下子红了脸。 他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温想偏头,用含羞的口吻,“怎么了?” 声音像猫爪子在挠。 很痒。 他面不改色,“路过。” 鬼信。 谈明把书搁在讲台,摸了摸腰侧的伤。 妈的,下手真重。 顾夜西看了她片刻,才说,“校牌。”他的手伸进来,校牌在掌心。 那是早上抱她时,不小心蹭掉的。 温想接过来,“谢谢。”佩戴的动作有些慌乱。 裴云帮忙解释,“开学第一天要仪容仪表检查。” 言外之意:大家别误会。 掩耳盗铃,懂得都懂。 谈明看了眼时间,走过去把他的视线挡住,“行了,你赶紧回去吧。” 语气有点不耐烦。 顾夜西用警告和威胁的目光告诉他——让开。 他要看女朋友。 谈明偏不。 非但不让,他还把窗帘拉上了。 教室有点暗。 “温同学。”谈明和颜悦色,“麻烦你把灯打开。” 温想起身,把灯打开。 她转头,他侧脸的轮廓映在浅蓝的绸缎上,随着风,轻轻晃荡着。 很温柔呢。 第八十二章 想把世界欠他的,都还给他 下午三点,学校召开家长会。 顾夜西去了一班,在外面敲了敲门。 温想抬头,看到他有点诧异,“你怎么来了。” “我想你了。” 他把体育课翘了,刚从操场赶来。 有风,书悄悄翻过去一页,手影落在上面,纤长漂亮。 温想放下笔,“我还有两道题。” 顾夜西说,“你慢慢写,我不打扰你。” 他走去牵她的左手,握在手里玩。 温想怕羞,但不挣脱。 她为他整理好头发,温声细语,“很快就好。” “嗯。”他嗯完,没松手,“手给我握。” 温想红着脸点头。 她是真乖。 什么都听他的,就算害羞也不拒绝。 顾夜西蹲下来,像赖在主人身边的大狗,很温顺。 秋日的倦意很浓,可他的目光似缀满银河的星辰,耀光点点,清晰可见。 她指尖的那一页,停留了很久…… “想想。”他抬头,问的很认真,“我早上那样,会不会不喜欢?” 她脸皮那么薄,顾夜西真心觉得,他早上做过火了。 她摇头。 “你怎么这么惯着我啊?”顾夜西站起来一点,下巴靠在她的肩上,“我保证,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以前,是怕她不够纵容他,现在却怕她太纵容了。 他说,“想想,我会变坏的。” “不会。” 他会,真的会。 温想把书合上,低下头,“顾同学。”她的眼神干净存粹,“就算你变坏了,我也喜欢。” 世界未曾善待她心悦之人。 所以,她想把世界欠他的,都还给他。 最近他很爱笑。 手指抚过她的眉眼,痒痒的。 微弱的阳光已沉下去,远处山峦笼着一层霞光,淡淡的,像轻纱。 家长会刚结束,校门口堵得水泄不通。 顾夜西领她去了校长办公室。 身后是暖橘色的夕阳,脚下映出一双影子,处处明朗。 他敲了敲门,里面没人应。 推开门,窗户开着,沙发正对着夕阳,上面窝了个人,金光洒了他一身。 是谈明。 王晴天在写作业,听到声音,她抬起头。 两个女孩相互微笑,打招呼。 顾夜西把门关上。 谈明戴着蓝牙耳机,抬头看了一眼,“温同学好啊。” 温想很礼貌,“谈老师好。” 他把耳机摘了,坐起来,语气随意了很多,“顾夜西,你玩不玩游戏。” 顾夜西转头看她。 “你玩吧。”温想很通情达理,“我去看书。” 王晴天悄悄挪出一个位子来。 “我就玩一会儿。” “好。” 顾夜西把窗帘拉上,外套脱了搁沙发上,然后走到前面。 “你不是说玩物丧志?” 顾夜西把手机拿出来,调成静音,用脚尖踢了谈明一脚,“坐过去点。” 谈明笑着往边上挪。 才十五分钟不到,游戏已经打完两局了。 门开了。 赵平站在门口,表情仿佛受到了冲击。 温想放下书,起身问好,“校长好。” 王晴天也问了好。 正对着沙发,光线并不强烈,把人照的懒洋洋的。 顾夜西玩游戏是个闷葫芦。 谈明相反。 他嘴里骂个不停。 九只鹦鹉:【谁在草丛里,我好像听到了!】 孔雀开屏超美丽:【不是我,我开了辆车,火速集合!】 呦西呦西呦西:【这有辆卡儿,卡儿,卡儿,我先上去了。】 孔雀开屏超美丽:【这儿好多人,这儿好多人,你们别过来。】 九只鹦鹉:【你说什么?】 孔雀开瓶超美丽:【这儿好多人,我瞬间就跑了。】 富婆求包养:【我貌似听到一个很不友好的声音,我艹!】 队内有人倒下了。 顾夜西还在楼里摸鱼。 谈明急忙催他,“别玩了,你赶紧的。” 顾夜西到处跳房子,不理他。 这段位掉得他心疼啊。 谈明坐起来,打的超投入。 过了几秒,顾夜西也坐了起来。 谈明眼尖,“这儿有个人。” 顾夜西眼角压得很低,“别开枪。” “苟分啊?” “这个人在背后搞我。” 谈明换了匕首,把人头留给他。 十分钟之后,这把赢了。 顾夜西和谈明同步往后面靠,游戏打到一种境界,真的会产生自豪感。 赵平忍不住了,“你俩能不能别有事没事往我办公室跑?” 烦不烦! 谈明眉眼一抬,语气很平静,“不欢迎?” 呵,你说呢。 “二位光临寒舍,有何要事?”赵平一脸认命的表情。 谈明把耳机摘下来,“校门口挤成那个狗样子,就不知道扩建一下?” “……”你说扩就扩啊! 赵平点头称是,然后去泡了壶茶,搁沙发前面的茶几上。 谈明扫了眼,没动。 他不渴。 顾夜西倒了一杯,朝温想走去。 温想看到他,把书放下。 茶倒的有些满,洒出来一点,顾夜西说,“有点烫,等会儿再喝。”他拂好她的头发,“在看什么?” 是一本诗集。 温想把书合上,“眼睛好红啊。”她心疼,又舍不得念叨,“先闭上休息。” 他很听话,乖的不得了。 温想为他按摩,轻轻的。 “赵校长。”谈明把游戏退了,盯着茶壶,“不去关爱一下你学生?” 嘴上说着“赵校长”,语气跟使唤仆人是一样一样的。 大爷啊你。 赵仆人端茶送水去了。 王晴天马上站起来,受宠若惊,“谢谢校长。” “好好学习。”赵平语重心长,“千万别被他们带坏了。” 暮色苍茫,从夕辉晚照下覆盖的黑夜悄悄来临。 这条路很安静,没几个人,两旁柱式的路灯很亮,影子格外清晰。 谈明走在前面,“一起吃个饭?” 顾夜西低头询问,“要不要?” 温想点了点头。 顾夜西才回,“可以。” 谈明的车停在了学校的地下车库。 “先生,开慢点。” 谈明把脚松开,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保持现在的车速。 他们去了第一庄酒楼。 因为近。 谈明今晚要开车,没喝酒。 顾夜西也没喝。 因为温想。 最后,顾夜西买了单。 星空明亮,纵使有建物遮挡,看起来也清晰,繁星点缀,像一粒粒银沙子,明澈极了。 顾夜西对谈明说,“你先回去。” 谈明随他,“我走了。” 顾夜西把车门关上,“慢走。” 第八十三章 狗子勇斗情敌 等车驶远了,顾夜西转身,摸到她的手。 她掌心的温度很高。 他附身,“想想,我今日没喝酒。” 她知道啊。 他又说,“也很听话。” 她也知道啊。 光线昏暗,却藏不住他眼里的热切与期盼,是那样专注。 “顾同学?”温想抬起头,“你想要奖励吗?” 想啊。 一轮杏色被吞掉了半个,灯光不够亮,哪儿都朦朦胧胧,只有她,处处明朗。 顾夜西低下头,去亲她的手。 温想睫毛一颤,掌心很痒,像一片羽毛抚过。 奖励要完了。 好快,太少,他嫌不够。 温想把手放在他脸上,隔着空气,触到一片冰凉,“冷吗?” 其实不冷,但他说,“有一点,你抱抱我。” 温想就把自己送过去,窝在他怀里。 她抱紧了一点,“好点了吗?” “冷。” 她再抱紧一点,“现在呢?” “还冷。” 那怎么办呢? 她想了想,伸手捂住他的耳朵,微微抬着头,眼里盛满了光。 好漂亮。 他看的眼神都软了。 不远处,一束车灯穿透黑夜,顾夜西来不及思考就抱住她。 路灯太远,可他看清了。 “不早了。”隔着夜幕,他与车内的人对视,把眼底翻涌的情绪压着,“我先送你回家。” 温想说好。 外面是倒退的夜景,灯光在他脸上闪过,却没有把他的脸照亮,迷迷糊糊照亮了他眼睛周围。 他有心事。 温想握住他的手,“怎么了?” 顾夜西回过神,转头,“想想。” 没什么,就想叫叫她。 温想回,“嗯。” 他就继续叫,“想想。” 她说,“我在。” 他今日没喝酒,却会一遍遍唤她的名字。 “想想。” “想想。” “想想。” 她很有耐心,都一一的回了。 温想只当他累了,“休息一会儿。” 顾夜西把脸埋在她肩上,不想让她看见发红的眼睛,“好。” 有了她以后,他就总在提防。 刚刚,他甚至想过要把她藏起来,藏一辈子。 可他不能…… 车停在楼下。 “顾同学,明早还有课,早点休息。” “你也是。”他弯着腰,把自己送进她的眼里。 她的声音温软,“晚安。” 顾夜西转身走了两步,又折回来。 “怎么了?” 他弯下腰,把眼睛闭上。 温想懂了。 她一紧张,睫毛就喜欢颤个不停。 他说,“我还没说晚安。” 温想踮起脚,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晚安,顾同学。” “晚安。” 路灯的光把风摇碎了,碎在她眼里,微微泛潮,惹红了情人的眼。 顾夜西满意了,眼里有桃花,“上去吧。” 她红着脸转身。 风很大,他站在楼下,唇色有点泛白,微微仰着头,在看楼上。 有个人从车上下来,戴着帽子和口罩,看不清脸。 “走吧。”是男人的声音。 顾夜西把视线收回来,转身。 夜间小雨,凌晨五点的天仿佛还停留在昨天,在很远的地方,还淡淡残留着寂冷的夜色,前头锁在云雾之中,无边无垠。 顾夜西从医院里出来。 司机见他脸色不好看,便问,“小伙子,你没事吧。” 他拉开后座的门,坐进来,“没事。” “去医院?” 顾夜西一双眼睛里融了长夜的寒,“一中。” 说完,他的眼皮子垂下,像小憩的猫,又懒又颓。 却该死的好看。 顾夜西在跑神,耳边掠过呼呼的风声,还有发动机的声音。 “前面好像出车祸了。” 他往窗外看了一眼,眼神淡的出水,“停车。” 不是去一中吗? 司机把车停在路边,转头问,“那你还坐不坐?” 他留了张纸币在座位上,推门下车。 五点四十五分,光线昏暗,隔着雾,到处都朦朦胧胧,像遮了层白色的纱。 顾夜西随便抓了个人。 “发生什么事了?” 那哥们手里捧着窝窝头。 他咬了口,含着说,“出车祸了呗。” 私家车横在马路中间,前面的车灯被撞出两个脑袋大的窟窿,碎片到处都是。 肇事的人逃逸了。 行人闹作一团,吵吵嚷嚷,交警在维持秩序。 沈南城从被撞的车上下来。 他穿一身黑色大衣,长身玉立,竟看不出一点慌乱。 助理上前,小声提醒,“沈公子,我们要赶不上飞机了。” 沈南城看了眼时间,“换成下一班。” 不远处,顾夜西眼睛半睁半眯,随心所欲的打量,略显野气。 是他。 沈南城拂了衣服,朝顾夜西走去。 两个人之间离了三米。 沈南城上前,伸出手,彬彬有礼,“顾先生。” 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片场。 顾夜西伸出手,和他握了一下,有点心不在焉。 “你好。” “你好。” 沈南城把手收回来,声音清隽不亢,“你怎么在这儿?” 顾夜西很敷衍,“路过。” 空气冷了三秒。 沈南城开口,“你是温想的同学吧。” 以前是。 他只说,“男朋友。”像一匹护食的狼,眼底噙着暗光。 沈南城稍微愣了愣神。 这时,车来了。 “沈公子,我们该走了。” 沈南城回神,弯腰坐进去。 车开了很远,他始终保持着一个姿势。 “沈公子,老爷子那边一直催您和霍小姐见面。” 沈南城把手伸进口袋里,拿出了烟,“嗯。” 他平时很少抽烟,但会随身带着打火机。 司机闻到味道,把车窗放下来。 路边有亲昵的一对情侣。 【宝,你怎么对我这么好。】 【不就带了早餐,以后啊我还要对你更好的。】 【宝,那你晚上别玩游戏了。】 【那我干嘛?】 【陪我追剧。】 【……】 顾夜西打林荫道经过,外套被风吹起来,猎猎作响。 他很不爽。 女朋友居然被别人惦记了。 六点四十八分,早自修还有两分钟结束。 一班的门开着,顾夜西没走近,只站在看得见她的不远处。 她在安静的看书。 “你和温想吵架了?” “没有。” 谈明问,“那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 顾夜西眼睛很红,眉眼间有点疲态。 像一夜没合眼。 他说,“困。”声音有点沙哑。 谈明低头,“手上拿的什么?” 早餐,已经冷了,都怪他,在路上耽搁太久。 顾夜西丢给谈明,“赏你了。” 第八十四章 双标狗的日常 一整个上午,顾夜西都无精打采,只在做眼操时起来过,其余时间都趴在桌上。 他在睡觉。 唱完生日歌的教室忽然好安静,楚嫣然拿着切好的蛋糕走下来。 “顾同学。” 顾夜西没醒。 她走近,又唤了几声。 顾夜西睁开眼睛,手伸进兜里。 “顾同学。”声音同样温温软软,但他不喜欢,“你醒了。” 楚嫣然先道歉,“抱歉,我吵到你了吧?” 顾夜西眼角压得很低。 她又说,“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蚊子知道吧,吸了你血之后还在耳边嗡嗡嗡打转,这时候是不是很想把它拍死? 他现在的心情就是这样。 楚嫣然娇俏一笑,“今天是我生日。”她把蛋糕搁桌上,笑容很甜美,“你尝尝吧。” “我不吃甜。” 楚嫣然说,“这个不是很甜。” 上面的奶油都是进口的,最贵的那种,很好吃。 他一动不动。 楚嫣然点到为止,折回讲台。 “你们班今天挺热闹啊。” 楚嫣然拿着切刀,抬起头,“谈老师好。” “生日快乐。” “谢谢。” 她端来了一块蛋糕。 “谢谢。”谈明接了,放在顾夜西桌上。 “拿开。”他的眼神很嫌弃。 谈明打了一个哈欠,“你接着睡。” 烦不烦。 顾夜西看眼时间,把外套脱了挂在椅子上。 “你今天怎么回事?” 他不答。 窗外的阳光正浓,照的人昏昏沉沉。 谈明忽然看到他手臂上的针孔,然后,连眼神都凉了。 中午的太阳收敛了点,没那么烈,顾夜西在门口站了会儿才进去。 “顾同学。” 顾夜西的眼角很红,但带着笑,“等很久了吗?” 她摇头。 “你怎么了?”温想伸手摸他的眉眼,“眼睛好红。” “昨晚熬夜了。” 其实他撒谎了。 但困是真的,“游戏输了很多局,没睡好。” 他弯下腰,往她肩上靠,“好累啊。” “顾同学。”温想好心疼,又不忍心说他,“那我们以后少玩,好不好?” 顾夜西很喜欢她的措辞——我们。 “好。” 他说不想吃饭。 温想很惯着他,“那你先睡一会儿。” 顾夜西看着她,“不用管我,你先吃。” 她没法不管。 温想去把门关上,窗帘也拉上,然后把他的外套拿起来,“把衣服穿上。” 他乖乖穿好。 “睡吧。” 等他睡着后,温想才露出懊恼的表情。 昨晚他就不对劲了,她为什么没察觉到呢? 叩叩叩! 楚嫣然站在门口,“想想。” 温想转头,将手指按在唇上,然后看了眼顾夜西。 “抱歉。”楚嫣然说话的音量骤降。 温想把书放下,起身。 楚嫣然说,“今天是我的生日。” “生日快乐。” “谢谢。”楚嫣然把蛋糕给她。 楚嫣然往她后面看去,随口一问,“你和顾……”话还没说完。 风一吹,放在边缘的黑板擦掉了,一绺绺白色粉末卷起来。 温想下意识转头。 顾夜西已经醒了,不知是没睡饱还是病了,脸异样的红。 温想快步走来,“吵到你了吗?” 她眼里有明明灭灭的光。 “没有。”顾夜西看她看的入神。 楚嫣然也走了进来。 顾夜西盯着干干净净的筷子,“你怎么没吃饭?” 刚睡醒,他鼻音有点重。 温想用手背碰他的脸,有点烫。 会不会发烧了,“头晕吗?” 顾夜西把她的手拉下来,贴着脸蹭了蹭,“不晕。” 不晕,但是疼。骨头与血肉中间仿佛有针在扎,昨晚抽完血液和骨髓,身体还打了别的试剂,出现排异现象很正常。以往,他熬一熬也就过去了。 温想不相信,语气多少有点强硬,但更多是商量,“我们去医务室。” 不行。 顾夜西拉着她的手,摇了摇,“我饿。” 可饭菜都凉了。 温想心急如焚,还是要保持冷静,“那你先吃点蛋糕。” 一旁,楚嫣然支支吾吾的说,“他不吃蛋糕的。” 温想不禁诧异,“你不吃蛋糕吗?” 她明明记得他会吃的。 顾夜西不作声,把勺子拿起来。 吃了。 哦,原来不是蛋糕的问题。 是人啊…… 楚嫣然觉得难堪,笑容苍白,“你们先聊,我排练去了。” 温想道了声“慢走”。 走到楼梯口,脚步停了,楚嫣然低头一看,掌心已经破了。 他们怎么可能在一起? 那天晚上他等了这么久,怎么能这么快消气? 怎么可以…… 顾夜西吃的慢慢吞吞。 温想看出他不想吃,“顾同学。” 他心不在焉的唔了一声。 “我去买药可好。” 他拒绝不了。 温想把包里的保温杯拿出来,倒了一杯盖。 “先别碰,很烫。” 顾夜西点头。 温想拿上零钱,走了。 等她走远,顾夜西的手按住胸口,后背也弯了。 好疼,可他必须忍。 没过多久,温想就回来了,她手里提着药袋,“顾同学,吃药了。” 顾夜西把表情收好,看着她,伸手。 温想把药袋搁边上,剥了两片白色药丸给他,他放进嘴里,她递过去温水,等他咽了,温想又剥了两粒胶囊。 “苦吗?” 他皱着眉,“苦。” 温想剥了颗糖喂他。 真甜。 顾夜西把糖嚼碎后起身,“我先回去了。” 温想拉他的手,他的手很凉,“下课我就过去找你。” “好。” 刚出教室,他把含在嘴里的药丸吐出来,捏在发紧掌心。 “顾夜西。” 他弯掉的背立刻直起来,回头,看见了站在身后的温想。 她跑过来,踮起脚在他唇边亲了一下。 他掌心的药片瞬间碎成粉末。 要了命了。 “难受就不要忍着。”温想很认真的说,“记得过来找我。” 她可以为了他逃课。 顾夜西的声音干涩,“好。” “要上课了。”他脸上没露出一丝异样,“进去吧。” 温想进去了。 顾夜西往人少的地方走,汗水从鬓角流下来,顺着轮廓往脖子里去。 他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走远点,不能在她面前皱眉,也不要让她担心…… “顾夜西!”谈明从后面跑过来,赶紧伸手去扶,“没事吧。” 他靠在墙上,后背已经湿了。 第八十五章 一刻也等不了,只想见他 谈明扶着他去校长办公室,“慢点。” 讲真的,这狗弱柳扶风起来,还怪招人心疼的。 打住打住,他想什么呢! 门一开,赵平蹭的站起来,忍不了了,“怎么又是你们。” 谈明压低声音,“滚出去!” 别看九爷平日里嘻嘻哈哈,真动了怒,是会死人的。 赵平瞬间噤声,拿上扇子出去了。 沙发正对着窗户,窗帘打开,亮的有些晃眼。 顾夜西睁不开眼睛,声音很虚弱,“你也出去。” “受不了就喊出来。”谈明拿了条毯子,丢给他,“办公室隔音效果很好的。” 说起来,他好像没见过顾夜西喊“疼”。 “有事叫我。” 门啪的一声,锁上了。 赵平见谈明出来,上前,“他怎么样?” “死不了。” 谈明把手机拿出来,蹲在地上,“我下节还有课。”他现在走不开,“你去通知他们自习。” “哪个班?” “一班。” 赵平摇着扇子,下楼了。 快到门口,迎面走来一个女孩,有点眼熟。 “校长好。” 哦,想起来了。 这姑娘,他昨日还嘱咐她“好好学习”来着。 赵平点了点头,“怎么不去上课?” 王晴天是一班的历史课代表。 她说,“谈老师没来。” 学校里姓谈的老师就一个。 “他有事,这节课改自习。” 王晴天应了好。 赵平还没走远,徐憬喜就追上来。 “赵校。” 他的脚步停下。 徐憬喜开口就告状,言辞数落,“顾夜西又逃课了。” 中年男人懂吧,讲话声音小不了。 温想抬了下眼皮,目光扫过门口。 他逃课了? “不用管他。”赵平合上扇子,在手心一下一下的敲,“围棋大赛的各项事宜准备的如何?” “一切顺利。” 王晴天说完“这节课自习”之后,教室就变得很安静。 窗户有条拳头大的缝,风轻轻在吹,窗帘左右摇摆,书本的那一页都是笔记,翻开许久,上面的光忽明忽灭,模糊了视线。 课间,温想去了五班。 “温想同学,你来找人吗?”刘莽有点轻微的颜控。 巧了,温想是他理想型。 温想和异性说话会隔着一点距离,很礼貌,“请问顾同学在吗?” 他们班有两位顾同学,不过刘莽知道她找哪位。 “顾夜西不在。” “那你可知他现在何处?” 刘莽摇头。 温想垂眸不语。 刘莽很热情,“你还有什么事吗?” 温想道了谢,转身。 一兜淡淡的光圈落在身后,轮廓温和,一帧便是一画。 楚嫣然在王戈眼前挥了挥手,用半开玩笑的语气,“喜欢的话,你就追啊。” 王戈回过神,语气略微遗憾。 “我追不到。” 楚嫣然笑而不语。 王戈把花拿给她,“生日快乐。” “谢谢。” “对了。”王戈忽然想起来,“下午的社团排练我先不去了。” 楚嫣然歪了歪头,“为什么?” “我报了围棋大赛。” 这次比赛是国际性的,要是拿了名次,含金量很大。 楚嫣然有些诧异,“你会下围棋?” “只学了一点皮毛。” 他嘴上虽然谦虚,可脸上的表情不要太得意。 楚嫣然一脸崇拜,“你好厉害啊,到时我会给你加油的。” “谢谢。” 戴了高帽的王戈心情很好,“我先走了。” 等他走远,楚嫣然才收起嘴边的笑意。 她看了眼手里的花,转手丢掉。 才九朵…… 日薄西山,夕阳把天空烧成火红的颜色。 谈明走进来,往讲台上丢了一沓试卷,“课代表。” 王晴天起身,“先——” “生”字还没喊出口,她立刻改口,“谈老师,您的嘴角怎么了?” 别问,问就是生气。 他的关心喂了狗了,弱柳扶风,招人心疼? 屁! 谈明舌尖顶腮,很不爽,“发你的试卷。” 王晴天便不再多问。 谈明舔了舔牙齿,尝到血腥味。 妈的,动哪儿不好,非动脸,分明就是嫉妒他的相貌英俊。 疼死了活该。 “全部写完,明天收上来。”谈明心情很不好,“我要改。” 打分数那种。 王晴天回头看他,眼神木木的。 她一直没说话。 谈明撒完就气走了,哪管学生怨声载道。 “谈老师。” 是温想。 谈明回头,摸了摸唇角,“什么事?” 温想上前,“我找顾同学,您可知他在何处?” 知道,他太知道了。 谈明把下巴抬了抬,指了指嘴角的淤青,“他搞的。”像受了欺负的小孩,跑到对方监护人面前告状。 看起来很严重的样子。 温想代他道歉,又忍不住替他辩解,“可顾同学人很好的。” 顾十爷人好? 这误会可就大了。 谈明也不是嫉妒,就是想不通——顾夜西究竟给温想灌了什么迷魂汤,能让她这么死心塌地。 也没别的意思,迷魂汤想要同款。 “我劝你等会儿再去。” 温想摇头。 那眼里可都是担心呢。 行吧。 “他在校长办公室。”谈明再一次提醒,“他情绪很不稳定,你最好等一会儿。” 一刻也等不了。 温想道了谢,转身就走。 火红的云在头顶荡漾,风吹着,人影晃动。 赵平在门口徘徊。 他是认识温想的,开口便问,“温同学,你找我有事吗?” 懂礼貌的温想没同师长问好,“我找顾夜西同学。”她着急时语速会加快,“请问他在里面吗?” “不在。”九爷都挨了揍,她这小身板子,进去了还有命出来? 温想看着紧闭的大门,“我能否进去?” 现在小姑娘都这么敏感了吗? 赵平只能坦诚,“现在不行。” “拜托。” 赵平有点头疼。 ak的都知道,顾十爷身边没有过女人,是赤条条的万年光棍。 这姑娘…… “你和他什么关系?” 温想把矜持丢到了一边,什么都顾不得了,“情侣。” 果然…… “进去吧。”赵平不敢拦了,因为得罪不起,“你小心点。” “谢谢。” 温想一开门,就看到他窝在沙发上,蜷缩着,这是缺少安全感的姿势。 很脆弱。 地上漏了一绺夕阳,屋里没开灯,窗帘全部拉上,很暗。 心疼吗? 当然,她都快心疼死了。 温想走过去,隔着空气,手指触到一片冰凉。 “顾同学。” 第八十六章 他喜欢用直接的,初吻啊初吻 顾夜西睁开眼睛,手下意识往兜里伸。 “是我。” 听到她的声音,他停下动作,眼睛半睁半眯着,“想想。”光线昏暗,他看不清她的样子,轮廓模糊,只知道是她,“你怎么来了?” 温想蹲下,搓了搓手,等掌心热了,再去摸他的脸,“很疼吗?” 他总是这样,什么都瞒着她。 “你先出去。” 温想为他擦汗,“为什么不跟我说?”她认认真真的看他,“顾同学,我很担心你。” 语气有点责怪,但不是很多。 顾夜西看了她一眼,“我以为忍一忍就好了。”他沉默片刻,很没底气,“想想,对不起。” 他有时会很像小孩,会看眼色,会服软,害怕惹她生气。 办公室里只有他们,环境很暗,也很安静。 温想被他弄得恼不起来,也没法凶,“你从昨晚就不舒服了吧?” 她把手放在他额头上,有点烫。 他眼里一汪水汽,湿漉漉的,“嗯。” 温想好自责,“对不起。”她应该早些知道的。 她眼睛都红了。 “不疼的。”顾夜西有点慌了,凑过去亲了她脸好几下,“你别哭啊。” 骗人。 “顾同学。”她声音里全是哄,“我们去医院好不好?” 不好。 顾夜西两只手都牵着她,撒娇时一晃一晃的,“我困。” 想蒙混过关哦。 “我陪你去。” 他不肯,“走过去好累啊。” 借口好多哦。 温想哄,“那我找医生过来,你不用走。” 他想了想,摇头,“不想吃药,苦。” 好可怜,又有点可爱。 “我休息会儿就好了。” 温想摸摸他的脸,妥协了,“我去拿体温计。” 她习惯性的纵容他,“你等我一会儿。” 顾夜西乖乖躺好,拉着她的手,“你在这儿陪我。” 他怎么这么没安全感,是她的缘故吗? 温想摸了摸他的头发,温声细语,“我会一直在的。” 他看着她,眼里柔和了所有光。 毯子掉到了地上。 温想捡起来,为他盖上,“睡吧。” “你别走。” 温想附身,亲了亲他的脸,“我不走。” 他把眼睛闭上了,又过了会儿,“想想别走。” 确实粘人,那以后可有的折腾了。 温想失笑。 她把手机搁边上,手电筒调到最暗,等他睡熟后,轻轻的把手抽出来,起身。 每个动作都很轻。 借着灯光,温想看清了体温计上的数,38.1。 他发烧了。 温想在旁边守了一会儿才去倒水。 她把杯子搁茶几上,怕他碰到,又挪远了一点。 他喜欢侧着睡,缩成一团。 温想弯下腰,头发半散半绾,肩上落了几绺,影子在轻轻的晃,“顾同学。” 他睡着了。 初见,他是雪国走来的少年,唇红齿白,干净又漂亮。 可那双眼睛,总是没有光的。 温想微微抬头,接住了光,“谢谢你。” 是她先动了心。 一见钟情这种东西,是天定的缘分,碰上就是碰上了,她也不会逃避。 等夜色铺天盖地,顾夜西睁开眼,眼皮子耷拉着,脑袋在放空。 温想趴在沙发上,已经睡着了。 他掀开毯子,把她抱到上来。 温想的睫毛动了动,“顾同学。”声音很软,像奶猫的肉垫拍在胸口,痒痒的。 他轻声的哄,“再睡一会儿。” 手掌放在她背后,一下、一下的拍。 温想睡得迷迷糊糊,“嗯。” 她嗯完,很听话的闭上眼睛,过了几秒,眼皮才往上抬。 他身上的温度很高,烫红了她的脸。 “顾同学。” “怎么了?” 温想不敢乱动,“你什么时候醒的?” “刚刚。”顾夜西抓住毯子的角往上拉,把他和温想都盖住,“我睡了很久,已经不困了。” 空气安静了三秒。 “那身体可有好转?” 顾夜西把手臂收紧一点,“好多了。” 真的好喜欢她。 喜欢她心里、眼里就只有他。 他抱的有点紧,但温想没推开,“那你再多睡一会儿。” 不睡了,想做别的。 “想想。”在她面前,他喜欢用直接的,“我想亲你。” 温想以为是亲脸,“嗯。” 他低下头,目光灼灼,“我想和你接吻,” 接吻啊…… 温想的脸瞬间红透。 “可以吗?”他喉结轻微的滚了一下。 她不知道怎么接话,脑子一片空白。 顾夜西的身体往下滑,和她平视,伸出手碰了碰她的脸,一本正经的逗她,“脸好烫。”不仅烫,还红,像涂了上好的胭脂。 可爱死了。 “我想吻你。”他说了三遍。 温想的呼吸越来越轻,窝在他怀里,声音很轻,小心藏着,“嗯。” 这是同意了。 顾夜西先亲了亲她的脸,然后爬起来看她。 表情没有说不喜欢。 他才放心大胆的躺回去,身体慢慢往前送。 顾夜西没经验,也没莽莽撞撞,先轻轻碰了一下,分开后看了看她,然后才认真亲上去。 温想的瞳孔微微泛潮,睫毛抖得很厉害。 心跳错乱,有她的,也有他的。 跳得超快。 顾夜西的眼角跟着耳朵一块变红,“想想。”他在喘,“你闭眼。” 温想照做。 逆着光,是谁把影子映在了墙上,此时若添上一朵桃花,应是最最得体。 过了一会儿,暧昧的水声停了。 “想想。”他的声音好乖。 她唇上有齿印,他咬的。 顾夜西搂着她的腰,喉结动了动,“抱歉。” 温想往他怀里藏,很不好意思跟他说这个。 “我会学的。” 她红着脸,“怎么学?” 刚问完,眼睛就被遮住了。 掌心下面,睫毛在颤,他貌似特别在意,“你别管。” 温想,“……” 水已经凉掉了。 “我再去倒一杯。” “想想,不用。”他很渴,拿起来直接喝。 温想随他了。 她量体温的时候,他就用目光缠着她。 谈明说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以前他还不信。 现在嘛……真香。 温想拿着体温计,松了一口气,“退烧了。” 九点四十分。 晚自修刚下课,教学楼前面这条路有很多人,路灯下,人影晃动。 “等人少一点再走。” 温想说,“好。” 第八十七章 骚话连篇哦,那就是春梦 风很大,月儿皎洁,如放在晶莹冰块上的刀刃。 顾夜西看了一眼被她牵着的手,“想想。”他眼角高高挂着,“我很开心。” 知道啊,他刚才一路都在笑。 温想抬起头,眼睛里有一簇明明灭灭的光。 顾夜西弯下腰,从她的眼里看到影子,在慢慢拉近,“那你呢?” 温想有点害羞,埋着头看地上,“嗯。” “喜欢我亲你吗?” “……” “喜欢吗?” 温想只想捂住他的嘴,“不许说。” 她脸都红了。 顾夜西偏偏还要问,“你喜欢吗?” 他怎么能问的这么面不改色、一本正经? 顾夜西晃了晃被她拉着的那只手,用目光勾着她,“嗯?” “我想知道。” 温想踮起脚,在他耳边小声地说了。 灯光温柔,月色也温柔,却不及她之万一,处处明朗。 楚嫣然和王戈从楼梯上下来,有说有笑。 王戈有点错愕,“温想。” 温想回首,稍作点头。 顾夜西牵着她的手,目光不曾挪开。 光线昏暗,楚嫣然的眸中燃着一把火,越烧越旺。 “顾同学。”她忍不住的心浮气躁,“你和想想在一起了吗?” 顾夜西并不喜欢和别人讨论私事,可她提到了温想。 “嗯。” 他没有在炫耀,没有在得意,也没有在显摆,“她是我女朋友。” 顾夜西要是有尾巴,现在已经翘到天上去了呢。 “恭喜。”楚嫣然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因为心情好,他回,“谢谢。” 顾夜西,念出来是个会微笑的名字。 可他不爱笑。 楚嫣然一见到他笑,眼睛就泛酸。 王戈板着脸,语气很自以为是,“温想,你还是和他在一起了。” 温想转头看了他一眼,“和谁在一起,那是我的事。” 她的口吻很冷漠。 王戈义正词严,“我是为你好。” 温想只说,“与你无关。” “你会后悔的。” 她心甘情愿,不会后悔。 温想的脾气很好,都有些生气了,不再理会他。 王戈的脸色不好看,“温——” 当他不存在是吧。 顾夜西眼神凉飕飕的。“闭嘴。”他端着下巴,外套没拉,气质要野死了,“再多说一句,你今晚就别走了。” 他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簌簌秋风裹着寒夜的冷,将光影吹乱,晃的厉害。 王戈盯着他,“六年前。”他身体微微前倾,很沉不住气,“街心公园。” 这是他最大的筹码。 顾夜西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是觉得不值一提。 他拉着温想往前走。 王戈咬咬牙,用力撞上去,结果自己被撞飞了,“你——” 顾夜西掸了掸肩,也懒得装,“你猜猜,我动过多少像你这样的人。” 怎样的人? 不知死活的喽。 说完,顾夜西把温想牵走了。 王戈扶着墙壁,指尖发白,在微微颤抖。 楚嫣然不说话,眼里有满腔的痴缠。 巷子里有安静的风,月色朦胧,渡在他眉间,参差落影,却一点都不温柔了。 他眼底萦绕着阴郁之色。 “顾同学。” 他下意识低头。 温想哄他,“我们去吃饭好不好。”不要生气了。 顾夜西收拾好情绪,“好。” 前面有家餐馆,现在还不是饭点,人不多。 “你点,我去上洗手间。”顾夜西把菜单拿给她。 温想应了好。 顾夜西往洗手间去,进去后给谈明打电话。 “什么事?” “帮忙教训个人。” 谈明没空,“老子在打游戏。” “价格随你提。” 谈明把腿伸直了,声调慢悠悠的,“杀人犯法的活我不接。” 可惜了。 他还想斩草除根。 谈明问,“谁啊?” 顾夜西冷着一张俊脸,“王戈。” 为人师表的谈明话里混着点笑,“十爷,你是要毁我清誉啊。” 清誉?他有吗? 他又问,“做到什么程度?” 温想不在,顾夜西站没站相,靠着墙壁,低着头,眉眼透着一股子野气,“让他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 谈明马上懂了,“把柄在人家手里啊。”他轻描淡写,“搞过来不就好了。” “只有死人的嘴,才最安全。” 那点把柄都入不了他的眼。 可他怕温想介意。 谈明问了嘴,“你干嘛不自己动手?” 他没空。 顾夜西理直气壮,“我要陪温想。” 谈明,“……” 然后,他又和谈明说一些事,说完后才挂断。 路过前台时,顾夜西的脚步停下。 “这些糖能不能拿?” 前台小姐姐抬头,“当然可以。” 这男孩子的脸,漂亮得有点过分了。 顾夜西拿了两颗,“谢谢。” 他们选的位子在最里面,靠着墙,墙上贴着某部知名电影的大海报。 “想想。” 温想转头看到他,笑了。 顾夜西弯着腰,知道她爱吃甜的,“要不要?” 掌心有两颗糖果。 “谢谢。”温想接过来,为他整理衣襟。 顾夜西在她对面坐下。 过一会儿,服务员把菜都端上来,“用餐愉快。” 温想回了谢谢。 服务员继续去别的地方忙碌了。 她点的几样都是他爱吃的,除了素菜。 顾夜西倒了杯热水,用来烫杯子,烫完后用布擦干。 他盛了一碗汤,放到她前面,“饿了吧。” “还好。”温想往他碗里夹了一筷子胡萝卜,一筷子青菜,“多吃点。” 顾夜西看了一眼,没说什么。 温想没动筷子,“最近还失眠吗?” 他吃的慢慢吞吞,“会做梦。” 温想看着他,眼里的光星星点点,古韵温婉,“噩梦?” 顾夜西不想她担心,用不正经的调调,“梦到你。” 哦,那就是春梦。 温想耳朵红了,但眼神没躲,细细的叮嘱,“顾同学,你要好好休息,不要总熬夜打游戏。” “好。”他都听她的。 顾夜西看着她若有所思。 “怎么了?” 顾夜西把目光移开,“想想,其实我很坏。” 他很坏,偏偏就温想觉得他很好。 “不会啊。”温想看着手里那颗糖,慢慢把话送出来,“你很乖的。” 她的心上人不用很善良。 因为她会守着他,起码不让他变成很坏的人。 这就足够了。 第八十八章 连小孩的醋都吃,整治王戈 温想轻声的哄,“顾同学,不要不开心了。” 顾夜西说,“过来抱我。” 她是真的乖,放下了筷子就过来抱他。 “想想,”他脸埋在她的肩上,“不管发生什么,都不可以不要我。”想要一张免死金牌。 温想毫不犹豫,“好。” 她给,他要的,命都给。 顾夜西没起来,声音有点沙,“再给我抱一会儿。” “嗯。”反正,顾夜西说什么她都拒绝不了。 她很瘦,可抱起来很舒服,哪里都软软的。 他特别喜欢。 店里亮着灯,光线很弱,隐隐绰绰。 温想窝在他怀里,像小憩的猫,很温顺。 前面有个小孩,手上拿着风车跑,本来好好的,忽然撞了温想一下。 顾夜西本能的用手盖住桌角,怕她撞到。 咣—— 还是磕到了。 顾夜西赶紧低头看她,“没事吧。” 没破皮,但额前红了。 她说,“没事。” 风车掉在了地上,小孩傻愣愣的站着。 “你父母呢。”他的眼神像要打人。 小孩伸着短短的手指,哆哆嗦嗦指着空气,“妈,妈妈去结账了。” “去找过来。” 好凶哦。 妈妈说男子汉不能哭,他忍,忍,忍。 “道歉。” 哇—— 小孩子忍不住了,眼泪瞬间决堤,眼泪、鼻涕一起流下来。 “妈妈,妈妈……” 温想拉了拉他的外套,摇头。 顾夜西很不爽。 那能怎么办? 忍着呗。 像炸了毛的大狗,在主人面前不得不收敛。 温想顾不得额头上的伤,慢慢蹲下来,“小朋友别哭了。”她软声细语,“姐姐给你吃糖,好不好?” 孩子看了顾夜西一眼,哭唧唧的往温想怀里缩。 顾夜西,“……” 这么小就会找靠山,成精了是吧。 “姐姐,我不是故意的。”他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抽抽哒哒的认错。 温想心肠软,给他擦掉眼泪,“不哭不哭。” 他又看了眼顾夜西,声音小,胆子大得很,“哥哥好凶。” 顾夜西眼角一沉,“你敢再说一遍。” 他超大声,“我不敢。” “……” 温想剥掉了糖纸,“哥哥人很好的。”她为他辩解,“他刚刚就是有点着急。” 孩子不相信。 顾夜西把头扭到一边,也不认同。 小孩盯着她手里的糖,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姐姐,我想吃。” 温想把糖喂给他。 草莓味的,好甜哦。 温想教育他,“小朋友,以后不能在人多的地方乱跑哦。” 小孩子歪着头,“为什么?” 温想解释,“乱跑的话会撞到老奶奶和老爷爷,会撞到大肚子的妈妈,会撞到小朋友……”她很有耐心,“你也会受伤的。” 小孩子伸出肉嘟嘟的小手,贴着她的额头,“姐姐,那你疼不疼。” 温想说,“不疼。” 顾夜西弯腰,把她拉起来。 “你也去撞一下,试试看疼不疼。”牵扯到她,他真的没法和颜悦色。 顾夜西摸摸她的脸,皱着眉,目光定在她变红的皮肤上。 那表情啊,快心疼死了。 温想拿开他的手,轻轻握住,“顾同学,我没事。” 撒谎。 仔细想想,她那么娇气,风吹一吹手都会变青,撞到了桌角怎么可能没事? 这时,孩子的妈妈找过来了。 看起来很年轻呢。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年轻妈妈知道孩子闯了祸,红着脸道歉。 孩子躲在后面,蔫儿了吧唧。 温想脾气是真好,也没责备,“没关系。” 年轻妈妈的目光很感激,连声道谢。 等走远了,温想拉着他到座位前,“先吃饭。” “想想。”他现在没心思吃饭。 温想哄他,“孩子还小,你别跟他计较。” 他在意的不是这个。 “你等我一下。” 没多久,顾夜西回来了,手里拿着熟鸡蛋。 他走过来,挨着她坐下,也不管是不是在外面,就把她拦腰抱起来,让她坐在自己身上。 “顾同学。” “别怕。” 她这样坐着,与他的高度刚刚好,他一抬头,就能看到她颤抖的睫毛。 顾夜西拿着鸡蛋,贴着她微红的皮肤,轻轻的滚,“疼吗?” 他一点都不敢用力。 “不疼。” “对不起。”他的神情好自责,又颓又丧。 温想从他怀里抬起头,“你对不起什么?” 他声音闷闷的,“我没有保护好你。” 已经保护了。 温想把他乱掉的头发整理好,“要吃糖吗?” 他眼里是零碎的光,明明暗暗,“要。” 温想把糖拿出来。 顾夜西盯着糖,“你剥给我。”她刚刚也给别人剥糖了。 温想剥开糖纸,喂他。 是桃子味的软糖,好甜。 外面是铺天盖地的夜色,杏黄的叶子被风吹落,铺了条细细长长的道,路灯下,一对影子依偎着,脚印深深浅浅。 朦胧的月色铺了一地。 温想站在窗前,往下看:【顾同学,我到了。】 顾夜西抬着头,眉眼间是最温柔的月色,辗转着风流,【看到了。】 他打了一行字,又删掉,重新打了一行,再删掉,这样反反复复。 【伤口要记得热敷。】 【嗯。】 其实他一点都不想走:【晚安。】 【晚安。】 夜黑风高,秋风瑟瑟作响。 这条道的路灯都坏掉了,月色朦胧,到处隐隐约约。 谈明用脚踹了踹麻袋。 麻袋动了一下。 “谁。” 没人回应他。 “麻袋”试图站起来。 谈明一脚把他踩下去,声音压了调,“老实点。” 滚轮摩擦几下,一簇幽蓝的火焰燃起来,谈明叼着烟靠近,猛地吸了口,再慢慢吐出来。 王戈脊背发凉,“你是谁。” “要你命的人喽。” 王戈浑身打了个哆嗦。 “你到底是谁!”鱼死网破的想法在脑子里跑了一圈。 他实在没勇气,“你要多少?” 谈明嘴角噙着笑。 王戈咬紧了牙关,“你联系我的家人,他们会给你钱,但前提是你不许伤害我。” 都这种时候了还能谈条件,是个干坏事的好苗子。 谈明说,“老子就要搞你。” 王戈,“……” 月色和风声融为一体,在黑夜里肆无忌惮的作威作福。 半个小时之后,谈明扛着“麻袋”下楼,步子悠闲,“嘴巴放干净点,祸从口出,懂?” 第八十九章 情敌要捐楼,他考虑买炸弹 “你是顾夜西找来的人。” 还不算笨。 谈明把麻绳和麻袋扔在地上,拍了拍手,“你猜。” 八成是了。 手电筒射来的光线很强,王戈张嘴呼救,“救——” “想清楚了再叫。”谈明隔着麻袋捂住他的嘴,不慌不忙,“老子多的是时间,陪你慢慢玩。” 王戈吓得不敢出声了。 “小兄弟,咱们有缘再见喽。” 说完,谈明闪身跑进楼里,消失在黑暗中。 校园的巡视保安。 他把麻袋的口子解开,“你没事吧?” 手电筒放在地上,很亮的光铺了一地。 王戈脸色惨白,抬头看了眼楼顶,大口大口的喘气。 疯子! 之后的一周,王戈请了病假。 谈明低着头走在街上:【搞定。】 叮,钱到账了。 手机又响了一下:【把我要的东西发过来。】 这么急啊…… 谈明笑了。 顾夜西窝在床上看手机,凌晨四点才睡。 学校每周三都会组织考试,只有半天,时间压缩的很紧。 校长办公室,来了位贵客。 沈南城坐得端正,大衣外套整齐地搭在椅子上,“赵校长,文件我已经带来了。” 助手打开公文包,把捐赠合同拿出来。 赵平摇着扇子,翻了几页,“沈公子赶着送钱,我不好端着吧。” 沈南城说,“慈善本就是沈家一部分的业务。” 瞧瞧,这话说的真漂亮。 赵平懒洋洋唔了声,从善如流,“那这栋楼叫什么呢?” 沈南城看着远处,浅浅的笑意跃上眉梢,“温言楼。” 言念君子,温其如玉。 这名字,很配她。 “可以吗?” “自然。” 嘴上这样说,沈南城一走,赵平就给顾夜西打电话。 打去干嘛? 告状喽。 中午,温想和顾夜西去了食堂,他们来得比较晚,食堂的人不多。 他坐在位子上,有点心不在焉。 “怎么了?” 温想伸手,碰了碰他的额头。 不烫。 她放心一点,手交叠着放在前面,“你熬夜了。” 顾夜西不承认,“没有。” 温想不太信。 他没休息好,黑眼圈都出来了。 顾夜西睫毛后面,有两三个影安安静静,过了会儿,他说,“等会儿先别回教室,陪我。” 他靠着墙,光线很暗,眼底的神色看不清楚。 温想点头,“那你先好好吃饭。” 饭吃到一半,楚嫣然忽然冒出来问问题。 温想这个人啊,只要不触及底线,她就有点拒绝困难症。 她讲题目的时候,顾夜西自然而然把她的水杯拿起来,喝了一口。 是草莓味的唇膏。 楚嫣然偷偷看了眼,手指弯成了一个小弧度。 “楚同学。” 楚嫣然把头发拂好,“不好意思,请继续。” 他放下杯子,兜里的手机震动了。 一个没有备注的人:【哥。】 顾夜西没回。 【我刚到南杭。】 顾夜西还是没回。 【你在哪儿,我来找你。】 顾夜西莫得感情:【滚!】 对方发来三个【大哭】【大哭】【大哭】的表情。 顾夜西按了黑屏,拿着手机转来转去。 十分钟之后,楚嫣然终于问完了。 “谢谢想想。” “不客气。” 等她走后,顾夜西才开口,“想想。” 温想转过头,看他。 “想想,你不要这么好说话。”他起身,过来挨着她坐,“不然什么人都找你帮忙。” 顾夜西的逻辑很简单:温想是他的,人、心和时间都是。 这些他自己都嫌不够,又怎容别人侵占。 温想侧身,为他整理衣领,“嗯。” 肯定没听进去。 顾夜西换个说法,“他们会得寸进尺。” 就比如那个沈南城。 还捐楼。 捐你妹,他一个早上都在考虑买炸弹。 温想很听他的,“那我以后注意。” 他附身过去,低头亲亲她的脸,颇为不满的抱怨,“你刚才都不理我。” 才五分钟而已。 温想看了他一眼,“那我哄哄你呀。”一簇很亮的光在她眼里碎开,温暖又动人。 真要了命了。 顾夜西脸上也没有特别的表情,像随口一说,“陪我走走。” 温想没多想,拂了衣服起身。 寂静无人的小道上铺满了秋叶,踩上去有沙沙的声音。 顾夜西忽然停下。 “怎么了?”温想抬头。 他转身,眼神大胆又直白,“我想亲你。” 温想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他想要什么都写在脸上,那样热烈又专注的看她。 温想左看右看,很小声,“这是在外面。” 他知道啊。 顾夜西说话时喉结会轻微的动,“不会有人。”他弯着腰,“可以吗?” 温想耳朵烫红了一圈,手指局促不安地捏着外套。 顾夜西捉住她的手,低头,吻在她掌心。 紧着,她的手微微一颤。 妈的。 他不想做人了。 不想做人的顾夜西把她拉到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步调放得慢慢吞吞。 温想红着脸,她很害羞,但还是乖乖的跟着。 这颗不知道什么树,树冠遮天蔽日,风在轻轻的吹,叶子从头顶掉下来,翻转着落,影子在地上晃来晃去。 顾夜西把外套脱了,给她披上。 “想不想亲我?” 温想低着头,羞的不行。 她这个样子,很招人。 顾夜西看着她,呼吸有点不稳。 温想被他看的不好意思,踮起脚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就这? 顾夜西把她按在树干上,低下头。 温想躲开了。 不像他这么没羞没臊,到底是青天白日,她有所顾忌。 顾夜西把她藏在后面手拉出来,握在手里。 他不兜圈子,声音有点沙哑,“想想,我想亲。” 这个人…… 温想睫毛颤个不停,呼吸越来越轻,直到他亲上来,空白脑袋才蓦的开始发热。 他比昨天进步一点了。 空中飘来几片秋色的落叶,落在头上。 他很喜欢草莓味的吻,亲了很久。 等她身体发软,有点站不住了,顾夜西才放开她。 他托着她的腰,呼吸又热又乱。 温想的瞳孔很红,微微泛潮。 他缓了一会儿,“回去吗?” 温想嗯了一声。 等他们走后,沈南城才从摇曳的树影里走出来。 他站了一会儿,从兜里摸出了打火机。 这辈子,他已经认了太多的命,那这次呢? 要怎么办,又能怎么办? 他细细长长的手指夹着烟,每次都猛的吸进去,但吐出来的烟雾很少。 抽过烟的人知道,这是最不要命的抽法。 第九十章 最能增进感情的距离,他学坏了 顾夜西和温想踩点到的教室。 监考老师在发试卷,温想从后门进去,坐下后,转头。 他站在窗外,看了她一会儿,“我走了。” 教室里的她微微颔首,眼角含春。 五班,谈明在监考。 顾夜西往桌上一趴,堂而皇之的睡觉,然后被路过的徐憬喜叫去促膝长谈了。 叩叩叩! 谈明一开门,身后的夕阳温暖平和,给他的轮廓渡上一轮金色的影。 顾夜西一脸乖巧的站着。 乖巧? 屁,太阳都没他嚣张,那站姿比大爷还大爷。 徐憬喜拿起杯子,喝了口水,“谈老师,你有事吗?” “我找他。” 徐憬喜的目光在两个人身上转了转,“你带走吧。” 赶紧带走。 心疼自己干得快冒烟的嗓子啊。 谈明把人领走了。 考试时,教室里的窗帘都要拉开。 顾夜西站得远远的,看她俯首答题的样子,目光深深浅浅。 “反正你也不考试,帮我改卷子呗。” “不要。” “按劳取酬。”谈明一副理所应当的口吻。 他缺钱吗? 顾夜西不作任何考虑,“没空。” 行吧。 谈明感慨,“感情淡了呀。” 顾夜西抬了下眼,眼里的光不那么强烈,“我跟你有感情吗?” “……” “我们不熟。” “……” 妈的,真塑料。 办公室的门开着,顾夜西走进来,把外套脱了搭在椅子上。 谈明把门关上,隔着几米的距离,“顾夜西。” 顾夜西坐下,两只脚一伸,搭在桌子上。 “干嘛?” 谈明走过来,用脚尖踢了踢他的膝盖,“看了没?” 他笑得不怀好意。 顾夜西脸上也没有特别的表情,但碰他耳朵就知道,很烫。 “你喜欢哪种?”谈明靠着办公桌,盯着他变红的耳朵。 顾夜西没搭理。 喜欢哪种? 中午那种就不错,甜甜的,软软的。 “想什么呢?”谈明话里混着点笑,“一脸荡漾。” 顾夜西把目光移开,声调懒洋洋的,“闭嘴。” “你和温想亲过了吗?” 中性笔紧挨着眼角划过,在墙上留下一个小黑点,掉在地上。 谈明把卷子往桌上一摔,骂他狼心狗肺。 顾夜西眉眼一抬。 这下还真有点恼羞成怒了。 行行行,他惹不起。 谈明拿着镜子,左看右看,“晚上我了组局。”还好没破相,他放下镜子,“你去不去?” 顾夜西头也没抬,“不去。” 料到了。 “温想不烦你?” “我们不会腻。” 呵,谁给你的自信。 很懂女人的谈明说,“距离才能产生美。” 顾夜西胡思乱想了一会儿,“怎么跟你昨天说的不一样?” 谈明回忆了一下,昨天他和顾夜西是怎么说的?哦,他说男人和女人最能增进感情的距离,是负数。 那能一样吗? 谈明往他身上一顿扫视,坏笑,“顾夜西,你学坏了呀。” 背对着阳光,顾夜西的发色带了点绒棕,眼睛半睁半闭,透着一股子的欲。 “你和温想……” “没有。” 谈明摸了摸下巴,笑了,“来局双排。” 玩了一下午,手机都快没电了。 敲门声响了三下,楚嫣然站在门口,“我可以进来吗?” 她考完提前交卷了,来拿作业。 两个人都在玩游戏,没理她。 楚嫣然进来后就东翻西找,最后还是没找到,“谈老师,我们班的作业放在哪儿?” 游戏里一声枪响。 输了。 十连跪啊,谈明脸气都白了,“顾夜西,老子要是再跟你双排,老子是狗。” 他只不冷不热地说了句,“别侮辱狗。” “……” 楚嫣然再次开口,“谈老师,你现在有空吗?” 烦死了。 谈明忍着不飙脏话。 他问,“现在几点?” 顾夜西看眼时间,起身,“快五点了。” 他穿上外套,把手机拿起来,手一松,就径直掉进兜里,“走了。” 温想应该快考好了。 微弱的阳光已沉下去,犹如星星的光亮,淡淡萦绕在他的周围。 楚嫣然站在原地,视线比太阳还要灼热。 谈明给手机充上电,“什么事?” 楚嫣然收回视线,“谈老师,请问我们班的作业在哪儿?”她的语气很懊恼,“我找了很久,没找到。” “不就在那里吗?” “我都找过了,没有。” 靠,头一次觉得女人烦。 谈明起身,找出来给她。 “谢谢谈老师。”楚嫣然接过来,笑着道谢。 谈明眼神很淡,“哦。” 走之前,谈明让她把翻乱的资料整理好。 下课铃响起来,人头鱼贯而出。 顾夜西站在门口,没进去。 她正弯着腰收拾,外套里是校服衬衫,很薄。 “想想。” 她抬头,眼里的柔光微暖。 顾夜西走过去,拉住她的手。 不凉。 “考的怎么样?”他就想起个话头。 温想说还行,反问,“你呢?” 他打了一下午游戏。 顾夜西面不改色,“嗯。” 他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说,“等会儿有没有空。”想约她看电影。 温想帮他把外套拉上,“晚上还有考试。” 他的表情略微遗憾。 “不然我请假吧。” 事实证明,她真的太惯着顾夜西了。 顾夜西伸手抱住她,郑重其事,“想想,你这样我会越来越过分的。” 温想没说话,靠在他怀里,笑了笑。 晚上的考试,温想缺席了。 顾夜西带她去电影院,选了一部爱情片,没多久就进场了。 电影没什么情节,但有点尺度,不算大,前后左右的情侣都在抱着接吻。 顾夜西有点困,温想看的面红耳赤,害羞时偷偷看了他好几眼。 “你也想亲?”他目光灼灼。 温想埋首看着地面,红着脸摇头。 当然不是。 只是想不明白,他看这种片为什么不脸红? 电影的时长有两个半小时,看完已经快六点了。 顾夜西背着包,另一只手牵她,逛了一会儿,走进一家烤肉店。 刚点完菜,后面那桌忽然吵起来了。 女生歇斯底里:【你从来没有单独跟我出来过,你没有单独跟我出来吃饭,也没有单独跟我出来看电影,每次都是跟你朋友跟一群人。】 男生有点大男子主义:【现在闹什么?有什么回去说。】 女生很委屈:【你才从来就不想跟我单独一起吧,你压根就不喜欢我吧。】 男生和她聊不下去,一句话不说就跟朋友走了。 第九十一章 看够了没?我的。 他们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右侧可以看到霓虹照亮的街道,处处是人间烟火。 温想把外套脱下,顾夜西接过去,整整齐齐地叠好。 “会不会冷?” 她坐姿很乖,里面的衬衫校服已经换掉了,内搭是杏色的低领毛衣,头发束成半高的马尾,系了条鹅黄色发带。 温想摇头。 顾夜西给她烫杯子,烫完后捞出来,用布擦干。 这时候,上菜了,服务员帮忙把火打开,周围的温度立刻上升。 顾夜西把外套脱掉,胡乱一扔。 温想伸手拿夹子,他按住她的手,“想想,我来。” “你会吗?” 顾夜西把塑料围裙戴好,“会一点。” 他以前在野外执行任务,不会就饿死了。 嗞啦—— 食材上还有水,放下去后伴着油脂跳舞,烟雾袅袅。 灯光不算明亮,一兜兜落下来,挡去了好几个影。 他额前的头发长了些,乖乖耷下来,瞧着温顺,店里没有风,眉间的影便安静不动,夜色深深浅浅。 他是人间烟火里这一抹的添色。 温想要了两杯芒果汁。 服务员从善如流,“先生,您需要什么?” 顾夜西想都没想,“酒。”是条件反射了呢。 说完,他手上的动作停住,抬头,和她对视,喉结微微的动。 好心虚哦。 温想一向惯着他,“顾同学,能不能不喝?” 台阶已经给了,顾夜西得赶紧下。 他的语气没有不满,很弃恶从良,“我戒了,不喝。” 真乖。 温想把芒果汁推给他,“顾同学,芒里偷闲。” “谢谢。”他家这位是小淑女,讲礼貌很重要。 五分钟之后,顾夜西把夹子放下,拿起筷子,每样都往她碗里夹一点。 “尝尝。” 温想夹了一片土豆,等她尝过后,他立刻问,“怎么样?” 嗓音很紧张,还要忍着平静。 温想看着他,笑了,“很好吃。” 窗外,圆月被乌云遮去了一边,夜色朦胧,他嘴角微扬,眼底有浅浅的笑意,点着一盏春色。 温想伸手,擦掉他额前的汗,“我来吧。” 到底是心疼他“大病初愈”,温想怕他累着,什么都不舍得他做。 惯的不像话。 顾夜西关了火,把焦掉的肉和纸扫进垃圾桶。 “想想,这种事应该我来。”说他大男子主义也好,说他不讲理也好,总而言之,他就是乐意伺候她。 温想想了想,换一个说法,“我没烤过,能让我玩一下吗?” 怎么不按剧本来? “可以吗?” 顾夜西有什么办法,只能应允,“你先吃,吃完给你玩。” 嗓音温和,很轻,很无奈,宠溺到了骨子里。 她笑了,“好。” 墙上的钟从七点二十三转到七点五十。 “顾同学。”温想放下筷子,“我用好了。” 她微微抬头,眼底有浅浅的笑意。 顾夜西把夹子拿给她,然后绷紧神经,目光紧张地盯着。 怕她被油蹦着。 温想拿着剪刀,先把肉剪好,然后拿夹子不停的翻。 “想想,手不要离那么近,会烫伤。” “想想,累了就和我说。” “想想,我来吧……” 耳边只剩下他有些唠叨的叮咛。 她很喜欢,不觉得烦。 服务员抱着一个红色箱子,“先生。” 顾夜西抬头。 服务员很会说话,“您和您女朋友感情真好。” 那是自然。 顾夜西懒洋洋唔了一声,不可置否。 服务员说,“我们店在举行活动,先生有兴趣参加吗?” 顾夜西心情很好,“什么活动?” 服务员说,“是一个支援山区的项目。” 说白了,其实就是捐钱。 温想抬起头,尽量委婉,“抱歉,我们身边没带现金。” 服务员始终保持微笑,“可以扫二维码。” 温想不作声。 慈善是一把很大的伞,遮住了很多。 说过分点,比起做慈善,不如对身边的可怜人好一点。 连自己需要帮助的人都帮不了,还想着救一个陌生人于水火,那太虚假。 顾夜西没想那么深。 他拿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点击了几下,两三秒就捐完了。 服务员的嘴角咧开,“谢谢。” 等人走远,温想轻声唤他,“顾同学。”她怕别人听见,起身坐过来,很小声,“万一是诈捐呢。” “不是万一。”顾夜西挨着她,握住她的手,“是一定。” 他又不傻。 温想听得云里雾里。 “想想,你是不是心疼我的钱?” 温想一本正经的摇头。 好吧。 是他想多了。 “那你猜我捐了多少?” 温想不知道,她就随便报了个数。 他摇头。 温想再猜。 他再摇头。 再猜,还是不对。 “我不知道。” 顾夜西低着头,在她耳边轻轻说了。 温想抬头,表情好错愕,“那你刚才?” “逢场作戏。”他的眸,隔着重重秋雾,暮霭深深,若论起城府,的确无人能及顾十爷一二。 门口站着一个人。 他用一根手指把墨镜戳下来,“顾爷。” 顾夜西转头,眼神淡淡。 来者贾全,性别男,爱好女,人称“笑弥勒”。 对了,他就是那位没有名字的联系人。 “哥,真是你啊。”贾全走过来,脸上笑笑嘻嘻,“你我有缘啊。” 窗外的天完全暗了,泼了墨的颜色,很像他,看不真切。 顾夜西没和他打招呼,“有事吗?” 贾全张大了嘴巴,泫然欲泣,“你不会,不会已经忘了我吧?” 王宝钏是这样骂的薛平贵——妻为你不把那相府进,妻为你丧了父女情。既是儿夫将奴卖,谁是那三媒六证的人? 顾夜西有点不耐烦,“有事说事。” 贾全收放自如,“哥。”他把墨镜取下来,别在衣服上,“叙叙旧。” “我跟你不熟。” 贾全哑口无言。 心里默念:莫生气,莫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再看到旁边的温想,他愣了愣。 贾全见过的美人绝不在少数,但像这样连气质都温柔到骨子里的,就这一个。 “你好。” 温想微微颔首,礼貌又周到,“贾先生,你好。” “您贵姓?” “温想。” 声音好听,名字也好听,这姑娘招人稀罕。 “看够了没?”顾夜西眉眼一抬,冷不丁的,“我的。” 第九十二章 一口一个嫂子,她害羞了 “你的?” 顾夜西嗯了声。 贾全扶了扶眼镜框,笑了。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无法无天、胡作非为的顾十爷可终于有人收了。 这消息要是传出去,得惊掉多少人的下巴。 “嫂子好。” 温想脸皮薄,往顾夜西那边躲。 贾全笑着调侃,“嫂子还会害羞呢。” 温想有点不好意思,拉了拉他的衣角。 贾全瞧见了,笑得越来越没分寸。 烦死了,有完没完! 顾夜西抓起餐巾纸,用力一丢,“你可以滚了。” 行行行。 “嫂子,那我先走了。” 贾全心情好,嘴里哼上了欢快的调调——今个心情好,我要把歌唱,看看祖国好风光…… 等人走远,顾夜西低头,那眼里盛满了柔光,“想想。”温想脸有些红,出了汗,他用袖子帮她擦掉,“你吃好了吗?” “嗯。” 顾夜西帮她穿上外套,整理好,声色温柔,“那走吧。” 她牵住他伸过来的手。 刚刚被男朋友抛弃的女孩站起来,目前是满血复活的状态。 她一个电话打过去:【李川,是老娘甩了你!】 说完,她就挂了。 她蹬着恨天高,从温想和顾夜西前面路过,还白了顾夜西一眼。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独自美丽它不香吗? 顾夜西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 温想抬头,“你怎么了?” “我去打个电话。”顾夜西把钱包交给她,“你把钱付了。” 温想没问他去干嘛,只应了好。 “等我一会儿,很快回来。” 她点头,起身去了前台。 没多久,顾夜西就回来了,看到温想一个人站在前台等。 “想想。” 温想转身,眉眼淡笑。 顾夜西弯着腰,抚平她的头发,“走吧。” “嗯。” 整片天空泼了墨,毫笔一挥,洒上两三点星光,点缀着,在闪烁,柱式路灯很亮,杏黄的光铺了条长长的道。 顾夜西把书包搁肩上,空出一只手牵她,“贾全是我在国外认识的,说话比较直。”他跟她报备,“他是本次围棋大赛的负责人。” 温想抬头啊一声,又低头嗯一声。 有些意外,但也很快接受了。 今晚月色温柔,人也温柔,顾夜西放慢步调,嗓音温润,“想想,你有什么想问我的?” 除了那些“肮脏”,他什么都可以倾诉。 温想牵着她,随口一问,“顾同学,你以前是干什么的?”他有时不像是学生。 她察觉到什么了吗? 顾夜西没牵她的那只手,手指蜷了一下,有点无措。 “怎么了,为什么这样问?” 明明很紧张,还要把平静装得滴水不漏。 温想抬头看他。 这时,谈明的电话打来了。 “想想,我去接个电话。” 温想点头。 “顾夜西,老子在酒吧,你快来接老子。” 喝傻了吧。 顾夜西很冷漠,“有病。” 他挂了。 温想站在路边,埋着头看地上,路灯下晃过一道影子,影影绰绰。 她抬头,“是谈老师吗?” 顾夜西嗯一声,弯腰拿掉她头上的落叶,“他喝醉了,让我去接他。” “那我们打车过去。” 他才懒得管,一点也不想去,但她开了口,“好。” 顾夜西牵着她在路边等车。 “你和谈老师是相识很久的朋友吧。” 他不承认是朋友,“以前共事过。” 共过什么事? 坏事喽。 温想,“那现在呢?” 现在他金盆洗手了。 顾夜西说,“不想做,腻了。” 因为有她了。 温想的眼睛很存粹,温声细语,“顾同学,你放心去做你想做的事。” 他想做的,她不会讨厌,她都会试着接受。 顾夜西眼角扬起一点,马上压下来,“那要是犯法呢?” 他的手很脏。 温想抬头,眼神是那样笃定,“你不会。” 怎么可能不会? 不过是她只看到他的好罢了。 顾夜西把目光移开,“想想,你现在先别看我。” 万一把他看透了,后悔了,不要他了…… 银白的月色,杏黄的路灯,这样都温和不了他轮廓的清冷,眼里仿佛落了雪,料峭刺骨。他偏执的想瞒她到死,任何阻碍温想喜欢他的事,都该踩到烂泥里去。 温想忽然就看懂了。 她伸手去摸他的脸,他的眉眼,“你相信我。” 那眼睛里啊,可都是心疼呢。 顾夜西拿开她的手,轻轻抱住她,“当然了。”他抱她在怀里,不让她看见发红的眼睛,“我当然相信你。” 其实他撒谎了。 他赌不起,很害怕一无所有。 温想抱着他,额头挨着他胸口,听见了他的心跳声。 一下一下的,跳的有点快。 从这里到酒吧走路要半个小时,两个人打了车过去。 顾夜西先下车,绕到对面把车门拉开,弯着腰,手自然而然放在车顶。 温想从车里走下来。 酒吧门口的灯闪烁不停,进进出出的人很多。 顾夜西伸手扶着她的肩膀,让她转过来,“想想,我们一起进去,”他不放心放她一个人在外面,万一有人来拐。 “好。” 温想没来过酒吧,有点好奇。 嗞啦—— 他把外套脱下来,为她披上。 “跟着我,不许乱走。”他让她穿好衣服,将那截雪白的颈遮的严严实实。 她很听话的照做了。 顾夜西附身,亲她额头,“真乖。” 温想脸红了。 dj在打碟,舞池里的男男女女在尽情狂欢,顾夜西紧紧牵着她的手,让她走在前面。 温想的眼睛不乱看。 五颜六色的灯光从她脸上闪过,没有把她的脸照亮,隐隐约约照亮了她眼睛的周围,眼睛的灯光重叠的瞬间,就像月色下飞舞的夜光虫,漂亮而宁静。 “哇,刚刚那个妞好漂亮啊。” “那脸蛋那腰那腿那身段,搁床上我能玩三天。” “别想了,没看见她边上跟了一个男的,有主喽。” …… 顾夜西一推开门,就看见谈明搁沙发上窝着,烂醉如泥。 包间里全是女人。 “都滚出去。” 听到声音,谈明的眼睛睁开一条缝,“你来干嘛?” 妹的,是谁叫他来的! 顾夜西走过去,用脚尖踹了踹他膝盖,很不耐烦,“能不能走。” 谈明嘀嘀咕咕说了几句,听不清楚,然后眼睛又闭上了。 这狗样子,是喝了多少啊? 顾夜西有点不想管他。 第九十三章 亲热被偷拍,他在养儿子 但最后还是管了,送他回家,还沾了一身酒气。 这事儿要搁以前,顾夜西绝对让谈明自生自灭。 要不是温想…… 九点二十分,顾夜西把温想送到了楼下。 顾夜西怕把酒气过给她,和她离了两三步。 温想上前,踮脚为他披上外套,“顾同学,可随我上去歇脚?” 这一歇,只怕他就走不动道了。 顾夜西没打算上去,“已经很晚了。”他弯着腰,亲吻她的脸,“想想,晚安。” 温想点头,为他整理衣饰,“晚安。” “你先走,我看你上去。” “好。” 夜里冷,他抬着头,在看楼上,等灯亮起来了才转身。 周考成绩出来得很快。 温想考得不错,还是第一。 顾夜西嘛…… 裴云很不满自家想想被一个“不学无术”的混子拐走了。 她画了一堆画稿吐槽。 高三这段时间是很枯燥的,学习之余,除了考试,就只剩下复习、复习还有复习。 反反复复的复习。 周一最后一节,例行班会课,班主任分析完成绩,忽然说,“你们要不要看视频?” 要!当然要! 今天的班主任是小天使吧,“保持安静。”她离开前叮嘱,“下课就马上把视频关掉。” 其实不太可能。 她也心知肚明,但有什么办法。 自己的学生自己宠呗。 电教员上去开电脑,问,“看什么?” 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 ——篮球赛,足球赛,rap,选秀…… 最后,少数服从多数,《全明星》走起。 好吧,其实是因为班级里女生多。 《全明星》放到一半,王戈穿戴整齐走进来,唇色泛白,还真像生了场大病。 裴云看了一眼,兴致缺缺,继续画画。 温想在看书,没抬头。 四点五十,下课铃响了。 男生都跑去打篮球,大部分女生留在教室,窗帘拉起来,靠窗的同学偶尔会把头伸出去。 这叫放哨。 顾夜西站在不远处,靠着墙等。 谈明来了,“呦,这不是我们顾同学吗?” 顾夜西没搭腔。 “昨晚睡得好不好啊?” 顾夜西顶了顶后槽牙。 “来找温想啊?” 顾夜西很不耐烦。 谈明得意了,“我帮你啊。” 言外之意:你求我啊。 顾夜西觉得他欠揍,“上次送你回家,还没付钱。” 金钱维持的塑料关系,不需要讲客气。 “滚。”谈明转身就走。 “一半的电话。”拖长了尾音,是轻飘飘的一句威胁呢。 谈明脚步顿住,转过身,脸上假笑,“你能不能换个新的。” 用来用去就这一个,烦不烦! “管用就行。”顾夜西张嘴报了一个数。 “你要脸吗?” 他有恃无恐,“你也配说这句话。” 谈明能怎么办,拿钱消灾呗。 转完账,顾夜西还没完事,“你把温想叫出来。” “你自己不会叫啊。”谈明现在就像炮仗,一点就燃,“老子是你佣人吗?” 顾夜西不管他燃没燃,依旧平静,“去叫。” 那语气,不要太威胁。 王晴天听到声音,立刻探出头来,“先生。” 哦,她就是靠窗那位放哨的同学。 “没事。”谈明的眼神躲了,“你赶紧进去。” 她很听话,乖乖把头缩回去。 顾夜西端着看透一切的眼神,话里混着点笑,“赶紧的。” 谈佣人恼羞成怒,瞪了他一眼。 别问,问就是憋屈。 敲门声响了三下,谈明站在门口,脸上也没有特别的表情,“温想跟我出来。” 温想合上书,起身了。 夕阳的余晖在身后晕染,温暖而祥和。 顾夜西一看到她,马上站老实。 谈明的目光在两个人身上转了一圈,“我走了。” 等他走远,温想来到顾夜西面前,抬着头,眼里有微光,“顾同学,你怎么来了?” “没事。”顾夜西上前,拉她的手,“我就是想你了。” 咣—— 风吹倒了站牌,把她鬓角的头发一并凌乱。 顾夜西伸手,拂好她的头发,“打扰到你了吗?” 温想摇了摇头。 她看到他眼底的青黛,轻轻皱着眉,“昨晚又熬夜了?” 温想最近管的很严,他已经连续一周早睡早起,昨晚……是情不自禁。 都怪谈明! 顾夜西喉结滚了一下,舔了舔唇,“想想。”嗓音有点哑,“你跟我过来。” 温想颔首。 顾夜西把她牵到一旁没有人的地方,弯腰盯着她。 看着看着,喜欢就从眼睛里跑了出来。 温想被看得不好意思,“怎么了?” 他低头,在她耳边低语,声音很小,藏在风里,只有温想听见。 温想红着脸推他,又羞又恼。 他不管。 顾夜西的表情很认真,“温想,我喜欢你。” 温想睫毛颤了颤,脑袋忽然放空。 他低头亲她的眼睛,“我喜欢你。” 亲她的耳朵,“我喜欢你。” 亲她的唇,“我喜欢你。” 他每亲一处,便说一次。 声音很轻,挠心脏的很痒,也软了情人的眸。 昨晚谈明发了一堆视频,教他男孩子要主动一点。 顾夜西弯着腰,“想想,你喜不喜欢我?” 太犯规了。 温想红着脸,小声的说给他听,“喜欢。” 他就知道。 顾夜西眼角高高挂着,凑过去,“那你亲亲我。” 温想,“……” 她太怕羞,软磨硬泡半天还是没成功,但是,他哄着很乖的温想逃学了。 刚出校门,手机就震了一下。 顾夜西扫了眼,然后看温想,紧接着把手机关了。 谈明:【鼓掌】【鼓掌】【鼓掌】 谈明:【不得了了,十爷你出息了】 谈明:【要视频可以转账】 手机一直在震。 温想看不到他发热的耳朵,“是谁啊,要不要回?” 她脸皮这么薄,被她看到,以后不让亲了怎么办? 顾夜西胡思乱想了一会儿,“想想,你在这儿等我。” 温想站在树荫下,等他。 “你要多少?” “刚刚不还很嚣张吗?” 顾夜西没工夫和他掰扯,“爱要不要。” 谈明赶紧说,“加点钱再给我转回来,我要买车。” “……” 他这是在养儿子吗? 顾夜西给他转过去,然后说,“视频删了。”温想要是看到一眼,他就打死这只贪得无厌的狗。 “放心放心。” 顾夜西挂了。 夕阳透过树缝,漏了下来,影子斑驳摇曳,她就静静站着,林下风气。 顾夜西的眼睛快挪不开了。 “谁啊?”方才起了风,温想上前,为他摘掉衣服上的白色绒毛。 “不熟,他打错了。” 这话,幸亏谈儿子听不到。 第九十四章 姐控弟弟登场,当街秀恩爱 月光皎洁,从雅间后面的窗户落进来,打在沈南城的发梢上,公子如华。 门推开,沈南城收回远处的视线,起身,“甘夫人。” 甘媛带着解棠走进来。 她很客气的回,“沈公子。” “您喊我南城便可。”毕竟,她是温想的母亲。 甘媛颔首,没说什么。 想起了一些事,稍后要当面问他。 她回头,看了一眼解棠,板着脸,“还不快喊人。” 这是道歉局。 沈南城也是才知道,那个撞了车又肇事逃逸的人就是解棠。 “沈公子。”解棠自知理亏,认错态度很好,“对不起。” 他是甘媛二婚所生,只比温想小了两岁。 沈南城同他点了点头,除此之外,就无再多的交流。 “犬子不懂事,见笑了。” “无妨。” 他们三言两语客套了几句,落座。 等上完菜,甘媛随口一提,“我听人说,你要给一中捐楼。” 沈南城颔首。 “温言楼。” “是。” 甘媛看了眼解棠,“你先出去。” 解棠哦了一声,起身离开。 门关上了,沈南城喝口茶润嗓,娓娓道来,“慈善是奶奶一辈子的事业,她老人家虽然走了,但我不能违逆她的心意。” 这话,骗骗别人还行。 甘媛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南城,她现在还小。” 他知道啊。 沈南城放下茶杯,把外套解开,丢在椅子上。 “你们不合适。” 他眼角压的很低,“您放心,我不会去打扰她。” “这样最好。”甘媛放下筷子,“你和霍氏的联姻,快了吧。” 沈南城沉默不语。 这几日,几乎所有人都在提醒他,提醒他快放下,提醒他认命,听起来像嘲讽,笑他这辈子都别想得偿所愿。 门外,解棠把外套拎在肩上,嘴里叼着根牙签,吊儿郎当的。 温想站在路边,等顾夜西。 “小姐姐。”男人吹了吹口哨,大花臂搭在旁人的肩膀上,“咱俩加个微信不?” 温想没搭理他。 男人上前,一脸流氓相,“别这么高冷嘛!” 温想避开对方打量的目光,表情不喜。 “有个性,哥哥我喜欢。” “喂!”解棠走过来,外套往地上一扔,“这块地是我大哥罩的,你们几个识相点,赶紧滚。” 温想回首,目光深深。 “别怕啊。”解棠挺了挺胸脯,把牙签吐掉了,“我保护你。” 十五六岁的少年多是冲动,而太冲动的结果就是……被胖揍一顿。 【你大哥,你大哥谁啊!】 【这一身行头扒下来,不少钱吧!】 【毛没长齐就敢学别人英雄救美,爷爷今天教你重新做人。】 几个混混把不知天高地厚的解棠修理了一顿。 夹克男伸出手去抓温想,还没碰到她,手就被一颗滚烫的栗子砸了。 他扭头看到走过来的顾夜西,那张脸,帅到掉渣。 “你谁啊!” 顾夜西径直走到温想前面,“想想,没事吧?” 温想摇头。 顾夜西不想她见到他恶劣的样子,回首,眼神冰冷、克制,“滚!” 都在道上混过,就这一眼,他们只得到一个信息—— 这人,惹不起。 “我给你买了糖炒栗子。” 他眼底的戾已经压了下去,只余温和。 温想抬头,声调慢慢,“你给我剥吗?” 当然。 顾夜西扭头,“我们去那边。” 那边有个小亭子。 温想颔首,然后去扶地上的解棠。 顾夜西握住她的手不让动,“我来。”男女授受不亲。 温想没想那么多,让开了。 解棠的表情好失望。 “真没用。”顾夜西嘴上嫌弃,手伸过去,把他拉起来,“打架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解棠站起来拍了拍屁股,朝他吐了吐舌头。 顾夜西没理会。 “解棠。” 甘媛从对面走过来。 沈南城跟在后面,他看到了顾夜西,然后目光停在温想身上。 顾夜西看上去,没有异常。 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温想出于礼貌,喊道,“夫人。” 顾夜西没开口同甘媛打招呼,视线一扫而过,只在她脸上多停留了几秒。 遇上她之后,他待人的标准就统一了。 喜她所喜,恶她所恶。 “想想。”沈南城一直在看她,眼神痴迷,“好久不见。” 温想回首,稍作点头。 “最近过得如何?” 她答都好。 沈南城和她离了两三步,清风明月,拂过那雅人深致的眉眼,如许、如许。 温想牵着顾夜西的手,辞别,“我们还有事,先行一步了。” “稍等。” 温想的脚步停住,问他,“沈公子还有事?” 他应该有分寸,应该忍的。 沈南城还是忍不住问,“你和他,在一起了吗?” 小心翼翼都藏在眼底,那样如履薄冰。 温想没遮没掩,落落大方的承认,“是。” 咔擦—— 薄冰裂开了。 顾夜西看沈南城的眼神,那叫一个得意。 “不可以。”甘媛站出来反对,“你们马上分手。” 顾夜西不语,眼底一点、一点的阴下去。 要不是看温想在这儿…… “不会分手。”温想紧紧握着他的手,郑重其事,“我很心仪他。” 顾夜西是她动了心,想许终生的人。 沈南城眼里的光都暗掉了。 甘媛知道温想什么性子,念旧又长情。 “不是不让你谈。”虽然不悦,但她让步了,“只是现在不行。” 她有点顽固、刻板。 温想,“抱歉,这是我的事。” 言外之意:请你不要插手。 温想道了留步,牵着顾夜西先走。 解棠看温想离开的方向,自言自语,“她是我姐啊。” 真漂亮。 以后腰板子得挺起来,他也是有姐姐的人了! 月下亭,树影婆娑,一双影子映在月白的墙上,漂亮的不像话。 顾夜西目光落在了手腕上,那里,正被她握着。 “想想。” 温想的影子停下,转头,“怎么了?”风拂过她的发梢,温意淡淡。 顾夜西上前,缠着她要接吻。 “等一下。” 前面走来一对老人家,在散步。 他摸了摸她的头,“要吃栗子吗?” 温想等老人家走过去,才红着脸嗯了一声。 石桌、石椅都很干净,可以直接坐。 顾夜西把外套脱下来,铺在桌子上,然后把她抱上去。 “凉吗?” 温想摇头。 她坐着,与他弯腰的高度正好,一抬头,就看到她温婉精致的眉眼。 第九十五章 女朋友哄不好了,他找谈狗取经 栗子有些凉了,剥起来不烫手。 顾夜西剥好一颗给温想。 “好吃吗?” 温想点头,为他打理两鬓的发,“你在哪里买的?” 味道很像记忆里外婆为她烧的红薯。 他低着头剥栗子,“红绿灯边上旁边有个小巷子,左拐,我看到有很多人排队。” 温想把手搭在他肩上,微风伴细语,“我们顾同学真细心。” 被她的用词取悦到了,他笑着又剥了一颗。 “想想。” “嗯?” “你会不会听她的,和我分手?”他现在的表情特别乖,小心翼翼带着讨好。 温想毫不犹豫,“不会。” 他嗯了一声,表情很愉悦呢。 次日,片雨初晓,青桐陨素,天气晚来秋。 一所位于郊区的医院,颓垣败井,方圆几里都没有人烟。 住院部,楼道细长狭窄,从太平间吹来的风没过脚踝,微凉。 302号病房外,有交谈的声音。 男人戴着口罩和帽子,看不清脸,“他就是当年的受害者?” “对。” 小孩子在旁边跑,脚一滑,摔倒了,手里的塑料瓶子滚到他脚边。 他一脚踢开,“按计划行事,事成付款。” 女士笑了笑,说合作愉快。 起了风,他的帽子掉了,露在外面的皮肤很年轻。 门也开了。 病床上躺着一个男人,他身上蓝白条纹的病服半开,浑身插满气管,苍白瘦削的脸上,眼角有颗黑痣。 像电影里,沉睡多时的僵尸。 一中,正在举办国际围棋大赛的开幕式。 教室被光照着,明亮和煦。 温想看了眼时间,把书放下,“顾同学,你不去吗?” “开幕式而已。”顾夜西眼睛半眯着,懒着没动,“不打紧。” 温想看着他,欲言又止。 他附身过来,开口,“那你陪我去。” 温想把书合上,“好。” 开幕式在小足球场举行,远远的,瞧见平日萧条的观众台人山人海。 “想想,我们去那边。” “好。” 顾夜西牵着她,往人少的地方走。 “想想,顾同学。”楚嫣然抱着本书,笑容明媚,“好巧啊。” 其实不巧。 她尾随一路了。 温想出于礼貌,微微颔首。 顾夜西学着女朋友,对她点头。 “你们去哪儿?” 温想语气淡淡,“前面。” 她惊咦一声,“你们不去看开幕式吗?今天来了好多外国人呢。” 温想说,“人太多了。”他有点内向,她也喜欢安静。 “可顾同学不是参赛选手吗,这样会不会不好?” 她露出担忧的表情。 顾夜西一眼扫过去,冷淡的要命。 “想想,不走了,我们坐这儿。” 红漆的落地长椅起了皮,背对着阳光,上面飘落几片树叶,影子藏在了下面。 温想拂好头发,“嗯。” 顾夜西把脱下来的外套铺在上面,拉她过来坐。 他蹲在她面前,抬着头,是很乖的模样,若没有碍眼的人,现在正合适吻她。 “陪我坐一会儿再回去。”她看了一早上的书,都没怎么理他。 温想软了目光,“好。” 许是光线太刺眼,楚嫣然红了眼睛,“那我就不打扰了。” 她走了几步,又折回来。 “对了,等会儿我要表演。”她看着顾夜西,问,“你们来看吗?” 温想抬头,语气和平常一样,“演出顺利。” 楚嫣然垂眸,表情很失落。 楚嫣然一走,温想就把手抽回来,放在身前。 顾夜西的后背立马挺直,“想想?” 她似乎不开心了。 温想端坐着,眼睫毛遮住后面的眼睛,影子很安静,“起来吧。” 语气还是温温软软,但哪里不一样了。 “哦。”顾夜西站起来,又蹲下。 他拉拉她的手。 幸好,还是给拉的。 他握在手心里,低头亲了亲,手背手心都亲了,然后怯怯抬头。 温想没有异样,但摸她的耳朵就知道,很热。 顾夜西眼角耷着,这样很招人疼,“想想。” 温想眼神一下子软了,“嗯。” “我喜欢你。” “……” 好突然哦。 “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他紧张兮兮的,脑子一根筋,“我喜欢你。” 温想被他弄得没脾气,也气不起来,“快坐吧。” 顾夜西没动,看了眼她,然后挨着她坐下。 他胡思乱想一会儿,态度变得小心谨慎,“我昨天没熬夜。” “哦。” 他拉她的手,低头数着,“也没打游戏,没有喝酒,没抽烟……”和她在一起后,他已经慢慢把这些瘾戒掉了。 他像淋了雨的小狗,好失落,“也乖乖听了你的话,好好吃饭,好好穿衣服。” 温想心软了。 她靠过去,亲了亲他的脸,“我知道的。” 顾夜西抱住她,下巴搁她肩上,眼里的不安躁动渐渐平息下来。 温想说,“我没生气。” 她有! 但顾夜西顺着她,没和她争,就低低的嗯了一声。 下午,阳光还算明媚。 办公室添置了新的沙发,正对着窗户,谈明一进门,就瞧见沙发上窝了个人,轮廓周围萦绕着淡淡的金色。 “你怎么来了?” 顾夜西抬了下眼皮,无精打采的。 谈明,“温想呢?” 说起来,他好像很久没看到他形单影只了。 顾夜西坐起来,眼神很颓。 谈明踢了踢他的鞋,幸灾乐祸,“你们吵架了?” “没有。” “那你脸色这么差?” “外面冷。” 外面是挺冷。 谈明倒了杯水,捂着暖手。 顾夜西认识的人里面,谈明最懂女人。 他问,“女孩子生气了要怎么哄?” 谈明靠着窗台,瞧着顾夜西,“温想还能生气啊?” 难得啊。 说实话,他一直都觉得温想太惯着顾夜西了,做错了事,她舍不得打、舍不得骂就算了,还都顺着他,别人也就罢了,可顾夜西能一样吗,现在已经无法无天了,再惯下去,只怕以后连天都敢捅。 顾夜西发言,“她忽然就不开心了。” “你当时在干嘛?” “看她。” “说话没?” “没。” “忽然不开心的?” “嗯。” 谈明立刻得出结论,“烦你了呗。” 顾夜西死亡凝视。 谈明改口,“那就不是在生你的气。” 那是当然。 他说,“想想是不会同我置气的。” 第九十六章 他用自己哄她,对小舅子客气一点 这蜜汁自信,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 哪来的? 温想给惯的呗。 谈明拿起放在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你们吵架前发生什么了?” 他纠正,“没有吵架。” 行行行。 谈明改口,“那她不开心前,发生了什么事?” 顾夜西靠着沙发,提不起兴致,“没。” 过了会儿,他又说,“有人邀请我们去看表演。” “女的?” “嗯。” 哦,原来是顾夜西的桃花泛滥了。 谈明问他,“谁啊?” 有点眼熟,可顾夜西不知道名字,只说,“五班的。” 五班啊…… 谈明猜的七七八八,“楚嫣然?” 顾夜西不太确定,“好像吧。” 谈明把喝空的杯子放下,“你跟她眉来眼去了?” 顾夜西扫了眼,“我没理她。” 这话要是别人说,谈明绝对不信。 但顾夜西不一样,毕竟他连人名字都记不住。 “幸亏你没理。”谈明靠着墙,笑着说,“不然要出事。” 这么重的醋味,顾夜西居然没闻到,不过看在他年少无知的份上,谈明就大发慈悲,指点指点。 “温想吃醋了。” 顾夜西没说话,沉吟片刻,“那要怎么哄?” 谈明想了想,“送蛋糕、巧克力、花、饰品。”他又想了想,“或者钱。” 庸俗。 顾夜西不满意,“还有呢?” “老子怎么知道!”他只送过这些东西,多了没有。 顾夜西抬了一下眼皮,站起来,然后把外套穿上,“走了。” 远山如黛,笼罩着一层薄薄的夕阳余晖,再往前,是一片雾蒙蒙的山丘。 温想看到转角的影子,往旁边靠了靠,还是被撞到了肩。 “抱歉。”王戈看了她一眼,行色匆匆地走了。 地上有泥印。 温想回首,看了眼王戈的鞋子,收回目光,往教室去。 晚自修一节课随堂考,数学老师坐班。 快九点了,顾夜西才从外面回来。 香味一路飘过去。 数学老师晚饭没吃,忍不住问,“你拿了什么呀?” 是板栗。 顾夜西看了他一眼,语气很淡,“吃的。” “……” 这么护食干嘛,又没人跟你抢。 数学老师摸了摸为数不多的几根头发,继续写卷子。 咕噜—— 靠,这不争气的肚子。 顾夜西拉开椅子,坐下,等下课铃响,起身。 更深露重,他沾染了一身的寒气,“想想。” 温想把书合上,起身。 他额前的头发有些长了,遮住了眉眼附近的光,只有半张脸在光线里,眉目如画,是少年模样。 他手里拿着一袋板栗。 他弯腰,牵住她的手,“累不累?” 温想说,“不累。”她低头看了一眼,“你出去过了吗?” 顾夜西把她收拾好的书包拿起来,搁肩上,“嗯。” 昨晚她吃了好多,应该是很喜欢。 “等会儿我剥给你。” 温想听着,软了心肠。 他们走进一家街边的咖啡厅,找了靠窗的位子坐下来。 这时,服务员端来两杯咖啡。 “想想,能不能不喝?”他的目光深深浅浅,不是命令,是请求。 服务员还没走远,温声提醒,“先生,这是热的。” 热的也不行,今天更不行。 温想乖乖把杯子放下,听他的,“好。” 他把眉头松开,嗓音温润,“真乖。” 服务员笑了笑,走开了。 顾夜西把两个杯子拿到旁边,然后抽了张餐巾纸垫在桌上。 他把手伸进袋子里,拿出一颗板栗。 温想的目光落在他的手上,手指骨节很长,指甲修得齐整,修长匀称却不显女气,看着很有力量。 “想想,我们不吃了。”他把刚剥好的板栗丢掉,语气紧绷着,“已经凉了。” 买板栗的人很多,他有想过插队。 可温想不喜欢。 “没关系的。”温想握住他的手,眼里有柔柔的光。 顾夜西摇头,“不行,你今天不能吃凉的。” 温想脸都红了。 浓浓的灯光渡在他轮廓上,淡淡的一圈,干净又温和。 顾夜西把脱下来的外套披在她肩上,靠近一点,挨着她,“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 他说,“我没给你买到板栗。” 桌上那一袋是什么? 温想侧了侧身,摸他软软的头发,“顾同学,我可以拿回家加热了吃。” “可以。”顾夜西把下巴搁她肩上,一点、一点地挪过去,“但不许吃凉的。” 今天他挑书的时候看到,是书上的案例:某女士生理期喝了杯凉水,结果大出血被送进了医院。 温想应了好。 顾夜西把手伸进衣服里,抽出了一本书。 书名——《让男友听话的三十六计》。 “想想,这个给你。” 温想看了眼书名,神色有点不自然,“干嘛突然送我这个?” 因为想把自己送给她。 顾夜西附身,“你今天不开心了。”他的唇微凉,蹭了蹭她的脖子,声音低低的,“哄你。” 温想失笑。 从咖啡厅里出来,夜色已铺天盖地。 顾夜西牵着温想,走得很慢很慢,路灯太远,把影子拉得好长。 婆娑的树影里走出来一个人。 “那个,我是解棠。” 顾夜西拦着温想的腰,目光晦炬,“有事?” 他记得这个人。 解棠的目光落在温想身上,过了会儿,他问,“你是我姐吗?”他觉得自己可能问了个智障问题。 “……”顾夜西看他的眼神,就是在看智障。 温想没有回答,“你找我有事吗?” “没事没事。”解棠挠了挠耳腮,有些紧张,“我就想来看看你。” 他心思很单纯,纯的不能再纯。 温想不愿和夫人现在的家庭产生过多的联系。 她只说,“天晚了,你早些回去。” 解棠一愣,反应慢半拍,“你在关心我吗?” 这个弟弟,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 顾夜西低头,看了她一眼,她还没说话,他就懂了,“我们先走了。” 毕竟是小舅子,毕竟没伤害过她,毕竟她也没露出疏远的表情。 他还是要客气一点的。 顾夜西牵着温想走了。 “姐,姐,我叫解棠,你记住我啊。” 温想没回头。 这个世上,她已经没有母亲了,自然也没有弟弟。 黑夜,藏在风里的声音,渐渐地吹散…… 第九十七章 风波渐起,想把她直接拐走 夜渐深,半夜下起小雨。 谈明家的别墅灯火通明,来了位贵客。 居贵客端坐着,手里捧着本《论影帝的自我修养》,大衣外套整齐地搭在沙发上。 “你来干嘛?”从楼梯上走下来的谈明穿着睡衣,眼神懒懒的。 不请自来,肯定没好事。 居简风抬了下眼,把书合上,“有人要忍不住了。” 看吧,果然…… 谈明哦了一声,眼底瞧不出什么情绪。 “还以为你来找我算账呢。” 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居简风起身,表情稍稍放严肃,“不管是谁动手,必定先拿我们这些人开刀。” 这些年ak在外扩张,也在外树敌,行事有多嚣张……打个比方吧,半只脚踩在道德线上,肩上还扛了半部刑法。 谈明一眼扫过去,目光在他的手臂上多停留一会儿,那里,擦伤了,“说不定只针对你。” 居简风想过这种可能,但很快就否决掉了。 “这一趟,是看在你我共事一场的份上。” 他低头,看了眼茶几。 王晴天——作业本上的名字。 居简风把外套穿上,眼神淡淡,“谈明,你做个人吧。”多大的姑娘就敢往家里带,要脸吗? 谈明,“……” 靠,他现在觉得这货不是来通风报信,专门来膈应人的吧。 居简风从别墅出来,去了医院。 敲门声不轻不重,响了三下。 “请进。”沈依人把杂志合上,压在枕头底下。 是居简风,他过来探病。 “还好吧?” 他走近,把带来花束放在边上,还算关切,“医生怎么说?” 她还有力气开玩笑,“死不了。” 房间的温度有点低,沈依人的右手放在被子外面,手背扎着针,骨节纤细葱长,青紫色的血管隐在皮肤下,淡淡的。 挺漂亮的一双手。 居简风走到窗边,把窗户关上,“你这几日不用来片场,导演已经同意了。” 温功成是出了名的工作狂魔,他能松口,中间少不了他的周旋吧。 “多谢。” 居简风把帽子摘掉,折回床边,“肇事者也已经控制住了,后面会走法律程序。”他的眉间有清风霁月,嗓音清冷,“抱歉。” 那摩托车是冲着他来的,沈依人推了他一把。 “没什么好抱歉的。”沈依人碰了碰自己的脸,很豁达,“意外而已,没毁容,就已经很幸运了。” 意外吗?当然不是…… 幸运倒是真的。 居简风把口罩戴上,走到门口,回首,“你好好养病。” 一开门,沈南城就站在门外。 “沈公子。” “居老师。” 打完招呼,“来看你妹妹吗?” “嗯。” 居简风侧了侧身,让他进去。 次日,春和景明,下过雨,上下天光一碧万顷。 顾夜西一早上都无精打采的。 上课铃已经响了,他牵着温想,“今天不能和你一起吃饭了。” 比赛可能会很晚结束。 “我跟老师请了假。” 他反应了极短的时间,“要留下来陪我。” 温想低着头,玩他衣服的拉链,“嗯。” 顾夜西笑了笑,眼底有柔光浮动,像冰面折出来的倒影,璀璨美丽,他环着她的腰,附身,“快比赛了,要不要给点鼓励?” 不等温想点头,他就低头吻住她,等到她双眼迷蒙,身体发软时才放开。 他弯腰,用指腹摸她殷红的唇,眼里都是笑意。 顾夜西有单独的候场室,不用和其他人挤在一起,他推开门,牵着温想走进去。 “我已经让贾全去买午饭了,很快送到,你别等我,饿了就先吃。” 温想没着急应,“顾同学,这里有微波炉吗?” 他扫视一圈,“等会儿我让人送来。” “好。” 温想牵起他的手,轻轻握住,然后把红色的丝带拿出来,为他系上。 “这是什么?” “外婆说,这样可以带来好运。” 顾夜西埋头去看。 那条红色丝带上绣了“温”字。 “很想我得奖?” 其实还好,温想拉着他的外套,稍稍用力,“不要勉强,尽力就好。” 顾夜西爱她这样的眉眼,仿佛一整个世界就只有他。 他伸手抱她,“乖。” 她想要的,他都会给她,花钱买,用命挣,抢也要抢给她。 正对门口的墙上有台电视机,直播视频已经连好了,屏幕上是比赛现场的影像,双方均已就坐。 主持人拿着手卡,用双语滔滔不绝地介绍规则。 顾夜西坐在椅子上,没骨头似的靠着扶手,往台下扫了眼,看到温想,目光一顿,本能的坐老实了。 “温小姐,您怎么出来了?”怕别人听到,贾全没喊她“嫂子”。 温想很礼貌,“贾先生。” 贾全问她可是哪里招待不周了。 她答都好,“您去忙吧。” 贾全往台上看了眼。 “午饭已经送到休息室了,要是还有什么需要,您可以随时找我。” “谢谢。” 顾夜西执黑,先落子。 因为温想在看,他下得格外认真,每次抬手,都能看到手腕上的红丝带。 他喜欢看,便越下越快,棋风越下越狠。 半个钟头之后,对手汗如雨下。 八十八号裁判吹哨。 黑子胜。 顾夜西往台下看了眼。 温想扬唇,笑意浅浅,眼里浸了一江春色。 她先回到休息室。 顾夜西一开门,就听见“滴”的一声,温想站在微波炉前,他闻到了饭菜的香味。 他关上门,走过去,把她手里的碗接过来,另一只手牵她。 “想想,我赢了。” 温想嗯了一声,问他,“累不累?” 顾夜西说不累。 他把碗放到桌上,微微低头,“倒是你,站了那么久。” 不久,才半个小时。 温想把他系了丝带的手牵起来,笑眼盈盈。 “很开心?” “嗯。” 顾夜西眼神软了,附身,在她唇上亲了口,“下午没有比赛,有没有想去的地方,我陪你。” 温想,“教室。” “……” 他就不该问的,直接拐走不香吗? 顾夜西有点吃不下饭,他想反悔,很想反悔,然后……就临时变卦了,“想想,你跟我去图书馆。” 但温想摇了摇头,说她只请了半天假,顾夜西能有什么办法。 他拿着筷子,在碗里戳了两下,“哦。” 温想看着他,莞尔笑了笑。 第九十八章 早恋被抓,脑子该吊盐水了 大概一个钟头之后,顾夜西牵着温想出去。 “站住。” 徐憬喜从后面追上来。 顾夜西转头,没松手,“有事?” 徐憬喜抓过的情侣不少,但被抓后还敢牵手的,就这一对,“你们俩跟我来办公室。” 那就不用和她分开了。 顾夜西脸上的表情,多云转晴。 段长办公室。 徐憬喜的目光在两个人身上转了转。 啧,那手还牵着呢。 他板着脸问,“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顾夜西沉吟片刻,报了一个数,精确到了小时。 温想抬头,看了他一眼。 “你还想知道什么?” 这话听上去,好像巴不得多说一样。 徐憬喜火大。 他捏了捏眉心,冲顾夜西发火,“马上分手。” 他的想法很简单,温想这么乖的姑娘,那么听话,学习那么好,这么会早恋呢?肯定不会,就算会也一定是顾夜西带坏的。 这不成器的混小子! 顾夜西现在脾气已经好很多,搁以前肯定动手,“不分。” “分手!” 顾夜西窝火,“不分。” 这混蛋小子! 温想比较讲理,徐憬喜和她说道,“温想同学,你呢?” 她只说,“抱歉。” 抱歉什么意思? 哦,她也不分手。 顾夜西的眼角扬起来,过了会儿,又沉下去,“听见没?” 这混球! “你安的什么心?自己不学好就算了,还带坏别人!”徐憬喜没给顾夜西好脸色,劈头盖脸一顿骂,“离高考也没剩几天,你谈个毛线恋爱。” 顾夜西当他放屁,“骂完了没。” 徐憬喜,“……” 顾夜西扫了他一眼,转身,牵着温想往外走。 温想,“顾同学,稍等。” 他没说什么,脚步停下了。 “徐老师,顾同学他没有带坏我。”温想这样为他辩解。 徐憬喜满面愁容,一脸不信。 她说,“是我先喜欢的他。” 第一眼就是,那个护住外婆骨灰的少年。 所以,她心甘情愿。 顾夜西低着头,眼里有温亮的光,碎开来,全是她的影。 “至于成绩,我会尽量维持。”她也是第一次谈恋爱,话不敢说满。 “那要是下滑了呢?” 就分手? 她说,“下次再努力。” 说来说去,就是不分手呗! 徐憬喜对她凶不起来,语气软了,“就先分个一年半载,不行吗?” 温想摇了摇头。 顾夜西妇唱夫随,“我也是。” 空气静默了三秒。 “你也是个啥?”徐憬喜冷嘲热讽的酸,“你那成绩,还有下滑的余地吗?” 再滑就滑到外太空去了。 顾夜西死亡凝视。 他说,“我是不想学。” 徐憬喜冷笑,“呵呵。” 他们谈恋爱被逮后,最后以徐憬喜的妥协而告终。 外头,暖橘色的阳光挥下来,耳边的风声舒缓,轻轻的。 “徐憬喜脑子有病。” “顾同学,不可以骂人。” 顾夜西想了想,一本正经,“徐憬喜的脑子该吊盐水了。” “……” 他眉梢压得很低,目光隐忍又克制,“想想,我真的打扰到你学习了吗?” 别人怎么看无所谓,他只在意温想。 “不会。” 光线不够亮,落在他眼里是昏昏暗暗,不安而躁动,“真的?” 温想点头,“不会打扰,我很喜欢。” 他松了口气,“那你想不想我好好学习?” 这也不是什么坏事。 温想嗯了一声,打算回去整理笔记。 只要是她想的,他都做。 顾夜西保证,“那我以后好好学。” “随便学学就好。”温想伸手,摸他的脸,他轻皱的眉头,温声细语,“别太累了。” 她真的很惯他,也没个底线。 顾夜西俯首,亲她的额头,“就算打扰到了,也不许分手。” 温想靠在他怀里,只是笑了笑。 下午,数学随堂考,顾夜西破天荒交了答卷。 课间休息。 “顾同学。” 楚嫣然走过来,弯腰瞧着他,“你需要笔记吗?” 顾夜西给了反应,“不用。” 态度很淡,算不上无礼,可总有点事不关己。 “要是有不懂的地方,随时来问我。” 她生平痴迷一人,痴迷他霁月清风的眉眼,眸里都闪着光,似掩非藏。 顾夜西终于知道温想为什么生气了? 换位思考,要是有个男的天天围着她转,他非气疯了不可。 “你离我远一点。”他眼神淡得出水。 楚嫣然垂首低眉,委屈不已。 体委放下了运动会报名表,“喂。”他一直对楚嫣然有意思,“你会不会说话?” 这时,顾夜西起身了,体委吓得一哆嗦,立马条件反射地抱头。 “顾同学。” 是温想的声音。 顾夜西的脚步停住,转头,看到站在窗前的她,微风如许,鬓边的头发飘着,影子在轻轻的晃,逆着光,轮廓泛着层淡色的金。 顾夜西微微愣了神,眼神就软了,他走到窗台,附身,仔细为她拂好头发。 除了楚嫣然,其余人的表情都跟见了鬼一样。 妈的。 这还是顾夜西吗? 奶起来,要不要这么杀? “想想,你怎么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温想有点不好意思,“这个给你。” 是一本笔记,有半个巴掌厚。 顾夜西接过来。 “要是看不懂,不要勉强,也不要生气,我会教你。” 顾夜西的眼角高高挂着,“好。” “要上课了,我先回去。” 等她走远,顾夜西才收回目光,落座。 他把笔记翻开。 她写的小楷很漂亮。 端正温婉,字如其人。 他认真地,一行、一行地看下去。 某女生:【我才发现顾夜西笑起来,居然这么好看啊!】 何止好看。 生了这张红尘难惹的脸,稍稍放温柔,简直要了命了,能让人醉生梦死那种。 谈明看到顾夜西一脸荡漾的狗样子,不用猜都知道原因。 课上到一半,他走下来,给顾夜西塞了纸条。 顾夜西看也不看,抓起来就要丢掉。 咳! 谈明放严肃一点,“快看。”他抬头,又说,“快看书,等下我要提问。” 顾夜西把纸张展开。 一页的废话,废话最后还画了个箭头,指到后面—— 你最近小心点!!! 顾夜西用舌尖顶了顶后槽牙,谈明这货的脑子也该吊盐水了吧。 鞋带散了,谈明蹲下来系,声音只有顾夜西听得到,“已经有人动手了。” 第九十九章 顾姐夫有问必答,声名鹊起 说完,谈明站起来,“都看完没,看完我点人了。” 他踱着步子,走上讲台。 顾夜西又看了眼纸条,看完后撕碎,扔进垃圾桶里。 以前一个人,他没什么好怕的。 现在有了。 怕牵连温想。 谈明点人,“顾夜西。” 咔嚓—— 他把笔折断了。 转眼到了夜幕,晚自修才刚开始,教学楼灯火通明。 “想想,你现在就回去了吗?” 温想点头,“他明天还有比赛,我不能留到太晚。” 又是顾夜西。 裴云叹了口气,忍不住说她,“想想,你真不能这么都惯着他。” 这么惯,她看着都眼红。 温想把写好的试卷拿给她,只说,“仅供参考。” 裴云接过来,“谢了。” 她觉得吧,顾夜西这货定是祖坟冒青烟了,冒了一吨。 “温想。” 王戈放下棋谱,抬头,“你是铁了心要和他在一起?” 裴云看了他一眼,目光挺戏谑的。 温想没作答,从教室里出来。 门开着,银白的月色下有两道身影,王戈放在桌上的手指突然收紧。 “回家啦?” 保安把瓜子壳吐出来,“路上注意安全。” “谢谢,您辛苦了。”这话当然是温想说。 顾夜西是个话少的。 听见温想的声音,解棠从黑黢黢的树影里走出来。 “怎么又是你?”话少的顾夜西板着脸。 简直阴魂不散。 他喊了声姐。 温想只说,“我不是你姐姐。” 顾夜西刚想带她走。 解棠会心一击,“那个,你是我姐夫吗?” 顾姐夫有被称呼取悦到。 “迟早。” 解棠屁颠屁颠跑到前面,一口一个“姐夫”。 “姐夫,你叫什么名字呀?” “顾夜西。” “姐夫,你可以教我打架吗?” “不行。” “姐夫……” 只要他喊了“姐夫”,顾夜西就有问必答,眼里的都光摇碎了,落下参差的影。 “姐夫,你喜欢我姐吗?” “嗯。” 温想思绪被搅乱了,有点害羞,悄悄往后退,再退了退。 他伸手,把她捞回来,声音低低的,“很喜欢。” 是故意逗她的,不想看到她愁眉不展。 顾夜西碰了碰她的手,跟冰块似的,“衣服呢?” “在书包里。” 顾夜西把包打开,把外套拿出来给她穿上。 这时,解棠的肚子叫了,“不好意思。”他低着头,“我还没吃晚饭。” 顾夜西找了一家店,环境还不错,很安静,但他没来过,不知道味道怎么样,看店里的人还蛮多。 他们寻了个靠窗的位置。 温想和顾夜西坐一边,解棠坐在顾夜西对面,服务员送来了三杯柠檬水。 顾夜西把菜单丢给他,语气比较随意,“客随主便。” 解棠有感而发:他姐夫好心机哦。 店里有些冷,顾夜西把窗户关上,然后挨着她坐下。 “我点好了。” 顾夜西伸手要,笔也拿过来,他点了几样她爱吃的,把单子交给服务员。 解棠口渴,拿起桌上的柠檬水喝。 嘶—— 一口下去,整得他肠子都凉了。 顾夜西摸了摸杯子,“麻烦来杯热水。” “请稍等。” 顾夜西把她的手拿到衣服里面,用暖烘烘的腹部捂着,“冷不冷。” 温想抬头,眼里有他温柔的影,“不冷。” 对面的解棠打了个水嗝。 有点撑。 这家店的上菜速度很快。 “姐姐姐夫,我可以吃了吗?” 温想说,“吃吧。” 解棠抓起肉骨头,大口大口地啃。 顾夜西烫完杯子,给她盛了碗莲藕排骨汤,“喝一点,暖暖身子。” 这两天她有点痛经,可能是受凉了。 解棠喝了口汤,不小心呛到了。 温想顺手递了张纸过去,“慢点,不要吃那么快。”对胃不好。 他咳红了眼,用力点头,“好。” 姐姐终于关心他了。 她说,“蔬菜也要吃,别和你……和顾同学一样。” 你什么? 是你姐夫哦。 顾夜西在旁边笑。 解棠用袖子擦了擦嘴,把纸巾捏在手里,紧紧握着,“我听姐姐的。” 关于称呼,温想没再否认。 墙壁正对着门口,挂着台液晶电视,在放《全明星》的视频。 【是谁在耳边说,爱我永不变,只为这一句……梦缠绵,情悠远西湖的水,我的泪,我情愿,和你化作一团火焰……千年等一回,等一回啊】 镜头怼着脸,莫薇的妆容有些浮粉。 旁边一桌都是女孩子。 “基本功还不到20,这样都能拿a,无语子。” “这……这是什么人啊,这唱的也太一般了吧,只有伴奏能听。” “气息不稳吐词不清,这样上舞台很尴尬呀。” “我觉得其实还是可以的,不难听啊。” “你可能耳朵有问题。” …… 解棠趁机表白,“姐,我觉得你唱得比她们好多了。” 废话,那当然。 顾夜西往底下踹他一脚,声线一沉,“别说话,赶紧吃。” 天不怕地不怕的解棠下意识缩脖子,“哦……” 《全明星》的视频播到一半,顾夜西起身,到前台买单。 温想和解棠两个人在门口等。 桌上有糖。 顾夜西转头,“要不要吃糖?” 解棠马上说,“要。” 他拿了两根棒棒糖。 一根给女朋友,一根给小舅子。 月色朦胧,这一带比较安静,路上没什么车。 顾夜西牵着温想,解棠嘴里叼着糖,默默跟着。 “姐夫,我们要走到什么时候?”他走得好累呀,腿好酸。 顾夜西说,“那我叫车送你回家。” 解棠用力把糖咬碎了。 别以为他不知道,他把自己支走想干嘛! 温想上前,把手里的糖拿给他,“早点回去,不然家里人会担心。” 哼,家里人才不会担心他呢。 解棠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纸巾,“那我明天再来。” 她刚想说不用。 解棠已经跑远了,“姐,我明天再来哦。” 这小子…… 看在称呼的份上,顾夜西说,“就随他吧。” “嗯。” 就算不随,也没办法了。 八九点钟的太阳最为和煦,兜着人影,被风吹的摇摇晃晃。 【老九,看比赛去吗?】 【我不懂围棋。】 【那五班的顾夜西你知道吧……】 比赛已接近尾声。 而顾夜西,他在这几日声名鹊起。 那张好皮囊,再加上高深莫测的棋艺,把央视的记者都招来了。 第一百章 那现在吃饱了吗?嗯。 昏暗的楼道内,有人在打电话,“来了吗?” “我已经到校门口了。” “东西呢?” “都带齐了。” 王戈把棋谱扔到垃圾桶里,嗓音阴冷,“这一次,我要他身败名裂。” 外面的日头不错,哪儿都金灿灿的,就是不暖。 迎面走来一位女士,戴了口罩和帽子,看不清脸。 玩笑打闹的同学没看路,把她手里的袋子撞掉了,照片散了一地。 温想上前,帮忙捡了一张。 女士急忙把照片抽回来,“不用。” 她捡起照片后,匆匆离开。 温想看着她离开的方向,眼里有交错混乱的光影。 她觉得照片里的场景好熟悉。 决赛现场,学生、老师和记者来了很多。 “老徐啊,台上那个是你学生吧。”他是隔壁学校的副校长,平日也喜欢下棋。 “嗯。” 喜欢下棋的副校长感慨,“这孩子,可不得了啊。” 徐憬喜没说话了。 真不是端着,他就是听不得别人夸顾夜西。 太别捏了。 顾夜西的目光在观众台下扫了一圈又一圈,靠着椅背走神。 门口。 保安把人拦下,“你是谁?非比赛选手不得进入。” 她把参赛证明拿出来。 “可以了吗?” 门卫放行。 十分钟之后,决赛开始。 顾夜西执白。 本以为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博弈,可结果呢? “那白子怎么回事?状态不对劲啊。” “是啊,棋风软趴趴的,之前可不是这样。” …… 贾全的心揪着,恨不得上去抽他几巴掌:这样打比赛可不行啊,一定要醒醒,别懵啊,场上不能懵,得兴奋起来,这是决赛! 可他敢吗?不敢…… 顾夜西往台下瞧了眼,还是心不在焉的。 又一个来回。 顾夜西敲下一子,温想正好从侧门进来。 “温小姐。”贾全气呼呼的,跑过去跟温想告状,“顾夜西他乱下。”你快点管管他。 温想往台上看了眼,不作声。 顾夜西抬手,将要落子,余光就瞥到了她,站在人群的最后面。 距离太远,他看不清台下多数人失望的表情,能看得清的就只有她。 别的先不管,她想让他得奖来着。 这下,顾夜西的睡意彻底清醒了。 又是几个来回,局势扭转。 噔—— 棋子滚到了地上。 执黑的对手呆滞,“我……我输了。” 贾全缓了缓呼吸,一颗担惊受怕的心落了地。 顾夜西把外套穿上,退场。 比赛结束的太快,就像龙卷风,此地鸦雀无声。 过了很久,“艹!这是人做的事吗?” 跟玩儿似的。 要不要这么吊打? 对手不要面子哒! 贾全伸手擦掉后面的冷汗,给发愣的主持人使眼色,赶紧让他上台。 休息室,顾夜西一开门,眼里就落了温和的光影,淡淡的一圈。 温想等在微波炉旁边,他闻到了面包的香气。 “想想。” 她回首,眉眼温婉。 顾夜西走过去,牵住她的手,捏了捏她手心,“你离开怎么都不跟我说一声?” 他真的好担心。 温想说,“你早上没吃,我怕你饿着。”她就去了趟超市。 顾夜西把她抱起来,放到桌子上,“那下次也得跟我说。” 他即使生气,也不会对她发火。 “好。” 她坐着,他站着,一抬头就能吻到她的唇,这时才说,“想想,我赢了。” “我知道。”温想拿着面包,喂给他。 她腰细,他一手就能轻松环住。 顾夜西低头,咬出了一个月牙的形状,“那你不亲我吗?” 他的眼神滚烫又直白。 温想红着脸,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这怎么够? 顾夜西的喉结滚了一下,低头去吻她。 “温想,你张嘴。” 在和他亲热这件事上,温想从来不占据主动权,张开嘴后,局面就有点失控了。 她的呼吸越来越轻。 他的呼吸越来越重。 敲门声响了三下,“顾爷,您在里面吗?” 门是关着的,贾全不敢自己开。 温想被亲得没有力气,身子很软,一双眸子里全是水汽,眼角晕红,很勾人。 “有人来了。”她小声的不得了。 顾夜西托着她的腰,抬高了点,在她唇上轻轻咬了一口。 他缓了缓,嗓音有点哑,“干嘛?” 贾全在门外说,“您该去领奖了。” “等着。” 顾夜西没松手,指尖落在她殷红的唇上,“再来一次?” 她总是纵容着他,也没个度。 五分钟之后,门开了。 可算是出来了,贾全就随口一问,“您刚才在里面干嘛了呀?” 顾夜西面不改色,“我早饭没吃。” “那现在吃饱了吗?” 他看了眼温想,鼻音微微上扬,“嗯。” 很愉悦呢。 温想脸上刚退下去的热,又烧起来了。 “在这儿等我,不要乱走。” “好。” 叮嘱完,顾夜西才去领奖。 贾全分别给季、亚军颁完奖,来到顾夜西前面,“顾爷,恭喜恭喜。” 他的表情毫无波澜,平静的要命,“哦。” 贾全拿着奖牌,正想让他把头低一点。 “等等!” 听到声音,贾全的动作停下,回首,看到门口站着一个人。 贾全,“你是谁?” 她一步、一步地走近,目光落在顾夜西的身上,谁能想到,这么漂亮的皮囊下,却藏着暴戾乖张的灵魂。 “刘慧敏。”她摘掉帽子,看上去并不年轻,“我今天来,是想举报一个人。” 贾全眼皮子跳了跳,有不好的预感。 “我是六年前,街心公园被害者朱奇的妻子。”刘慧敏眼眶发红,指着顾夜西,“六年前,就是这个人将我的丈夫重伤。” 话音刚落,在场的记者就开始议论纷纷。 顾夜西略略抬眸,熟视无睹。 她痛心疾首,“我丈夫至今尚未痊愈。” 温想嘴边抿了一下。 是她。 贾全觉得门口的保安都是饭桶。 “你说的这些,可有证据?” “当然。” 刘慧敏把手伸进袋子,拿出了一叠照片。 照片里有躺在血泊里的男人,有刀,还有被警察带走的男孩…… 她盯着顾夜西,语气仿佛铁证如山,“你还要狡辩吗?” 温想就这么看着照片,红了眼眶。 难怪啊,那么眼熟…… 第一百零一章 她忆起当年,少年的顾夜西 比起其他人,温想只是静静凝望着他,目光深深。 “想想。”他嘴巴动了一下。 她从未这样哀恸的看过他,仿佛隔了一个世纪。 然后,顾夜西放在身侧的手指渐渐收紧,因为用力,指尖微微泛青。 “谁让你来的。”他抬眸,目色比冬日的雪还要冷,藏着料峭。 刘慧敏牵了牵嘴角,冷笑,“和杀人犯——” 话没说完,一块奖牌从她脸上擦过去,咣的一声,直接嵌进了后面的墙。 刘慧敏吓得哇哇大叫。 记者举着相机疯狂拍照。 顾夜西的目光已经冷了,额前的头发略长,遮住了眉眼附近的光,只看得清半张脸。 这副表情,是已经动了连根拔起的杀念。 他往台下走,“我最后问你一遍,是谁在背后指使你。” 音色清润,语调却麻木冷厉,温想的心紧了紧,目光落在他的手上,这样干净的手,怎么能沾上血? 刘慧敏半边身子都在发抖,“小混蛋,今天我要你身败名裂。” 他在乎吗? 也不出去打听打听,顾十爷是什么名声。 顾夜西把手伸进兜里,握住了刀柄,“我给过你机会。”相机的闪光灯在他脸上闪过,始终没有照亮他的眼睛,眼底仿佛凝结了刺骨的冰凌。 刘慧敏瞳孔一缩,后退的同时眼睛看向暗处。 “是你不要。” 这段时间,他还以为自己变了,可以退让,能低头服软,偶尔和颜悦色……直到现在才明白,原来这些都是有针对性的。 他其实一点都没变,浑身写满了肮脏。 “顾夜西。” 是温想的声音。 顾夜西的动作蓦地停住,回首。 温想慢慢的走向他。 “想想不要过来,我马上就好。”嗓音低低的,像哄像骗。 温想突然蹲下了。 顾夜西的视线追着她,“怎么了?”他弯着腰,伸出手想去拉她。 温想捡起地上的照片,想用指尖触碰,隔着空气,却触到一片冰凉,“当时摔在地上,是不是很疼?” 她的眼眶红了一圈。 记忆里,十岁的顾夜西还是少年的模样。 “想想。”顾夜西不敢碰她了,手都在抖。 她都记起来了,他是个狠毒又恶劣的人。 “顾同学。”温想抬起头,“你拉我起来。” 顾夜西毫不犹豫把手从兜里拿出来,把她拉到跟前,目光紧紧缠着她。 颤抖的睫毛在说——温想,你不能不要我,不能不要我…… 她怎么会不要啊? 温想红着眼,伸手摸了摸他的眉头,他的脸,“我们走吧。” 要是真的动了手,他会怎样? 她不敢想。 顾夜西沉默片刻,妥协了,“好。” 温想牵起他的手,带他离开。 咔擦—— 身后一道白光闪过。 温想回头,落入瞳孔的光线晦涩,染了长夜的寒。 是王戈。 下午两点不到,天就昏暗下来,围墙低矮,耸着瓦顶,银杏树芽叶稀疏,不足以把枝头掩盖,隔着一层薄雾,朦朦胧胧。 嘎吱一声,门开了。 “想想。” 顾夜西的后背沁出一层冷汗,掌心都破了。 温想去把灯打开,关上窗户,转身看向他,“你先歇息。” 他不肯,嗓音又干又涩,“那你呢?” “我有事。” 他问的很快,“什么事?” 像站在悬崖边上的人,战战兢兢,错一步就万劫不复。 她只说,“你先去睡觉,我们晚上再谈?” 不要。 他脖子上悬着把刀,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想想。”顾夜西想去拉她的手,又有些不敢,低声下气的求,“你不要丢下我。” 只要不丢下他,不分手,除了死,他做什么都可以。 其实没那么严重。 温想是生气,但不是气他,“我何时说要丢下你了?” 顾夜西才敢看她,眼角耷着,是很乖的模样。 温想心软得一塌糊涂,“我不走。”她摸了摸他的眼皮,“你先去睡觉,好不好?” 他央着她,“那你过来陪我。” 她在想:十岁的顾夜西是不是也像现在这样,孤独、脆弱,害怕被人抛弃? 温想把被子掀开,让他躺进去。 “你别走。” 温想望着他的眉眼,目光似柔水,“不走,你乖乖闭上眼睛。” 他闭上眼睛了,没过多久,又睁开,坐起来亲了亲她的脸,“我会很乖的。” 他又躺下了,过了一会儿,小声喃喃,“阿瑾很乖的。” 阿瑾吗? 温想在床边守了一会儿才出去,到外面打电话。 “我是温想。” 语调客客气气的,却藏了把刀。 薄弈隐隐心惊,“您说。” 温想低着头,看地上摇曳的树影,“六年前,街心公园发生过一起持刀伤人案,你帮我查一下受害者的家属。” “查到之后呢?” 温想是脾气很好的女孩子,很少动气。 她忽然加重了语气,“我不希望有人乱说话,也希望,言则必咎。” 薄弈懂了,“那您还有事吗?” 她把被风吹乱的头发拂好,“我们班有位叫王戈的同学,他惹到我了。” 能让温想用到“惹”这个词…… 薄弈没多问,沉了沉声调,“明白了。” “麻烦了。”她等对方先挂。 秋风乍起,落叶上下飞舞,处处影影绰绰。 大概一个小时之后,网上的舆论炸了锅了。 脚踩棋盘头顶天:【太丢脸了,丢脸丢到国外去,自毁前程!】 我是配角的花:【哎,如果他没有这段过往,现在又是什么风景呢?】 睡不醒的人:【滚吧,杀人犯还想活得光明正大,绝对不能原谅!】 棋龄三十:【讲句公道话,小伙子下的确实不错。】 路过的查理一世:【呵呵,那你以后跟杀人犯下棋去吧@棋龄三十】 …… 谈明刷了会儿手机,拿上外套出门。 大概半个小时之后,与国际围棋大赛有关的热搜开始往下降,一直降到五十开外。 资本家厉害啊。 牛奶味的泡芙:【哪位金主爸爸花的钱,出来认领一下。】 今天非常生气:【有钱能使鬼推磨,恶心!】 白粥小可爱:【嚯嚯嚯,坐等一个瓜。】 天地的第一缕曙光:【大家顶上去!】 最爱嘻嘻嘻嘻:【转发顶起来,不能让垃圾逍遥法外!】 12g冲浪的网友团结一致,继续搞事请。 可结果呢? 他们打一条,系统就屏蔽一条。 资本家厉害啊。 “资本家”谈明趿着人字拖从“网吧”里出来,嘴里叼了根棒棒糖,好不悠闲。 第一百零二章 他彻底不打算把她还回去了 顾夜西醒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手机调成了震动。 谈明把劳务费结一下。 顾夜西什么费? 谈明给他发了之前网上评论的截图。 骂的挺难听。 顾夜西一眼扫下来,目光只在中间停留了一会儿。 他圈起来,转发给谈明。 顾夜西把这个账号黑掉。转账 谈明点了收款谁啊,这么倒霉? 顾夜西没再回。 所以说,对狗子不用太好。 谈明折回去,顺道去看了这位倒霉蛋的评论。 我不配有名字这种人,我咒他注孤生! 哦,那真该! 顾夜西刚把手机放下,温想就进来了。 远处的湖面泛起白雾,锁在前头,连窗户都起了一层水雾。 她穿得很单薄。 顾夜西坐起来,也不困了,嗓音有点沙,“过来,想想。” 她刚在厨房,身上有鸡蛋的香气。 “你做饭了?”顾夜西把她拉过来,把手放到自己腹上,捂着。 温想说,“做了一点,你饿不饿?” 他摇头,现在没什么胃口。 外面冷,顾夜西下床把她抱上来,压着她的肩躺下,盖好被子。 他没有躺进来,“冷不冷?” 他躺过的地方很暖和,温想红着脸,“不冷。” “那舒服吗?” “……” 这话听起来怪怪的。 顾夜西捞了条毯子盖在自己身上,微微低头,潋滟的眼里全是她碎开的影,温暖又漂亮。 想接吻了。 想接吻的顾夜西蛊惑她,“想想,要不要接吻?” 不等她的回答,他就低头缠住她,接了个又湿又欲的吻。 风渐渐,他带着她,耳鬓厮磨,喘息声越来越乱。 结束后,顾夜西把被子和她一起捞过去。 温想脸皮薄,一个劲往他怀里钻。 顾夜西的瞳孔微红泛潮,里头有滚烫的、翻涌的欲,怕吓到她,他用手挡住她的眼睛,“再给我抱一会儿。” 掌心下面,睫毛在颤。 温想窝在他怀里,“你刚刚做梦了吗?”他方才一直在出汗。 “想想别问。”这次的梦里没她。 是噩梦。 温想便不再追问了。 被窝暖烘烘的,两个人赖到了九点才起床。 顾夜西找了件宽宽大大的外套给她,牵着她变暖的手一起下楼。 厨房里,有她温好的饭菜,不丰盛,但很温馨。 温想去盛饭了。 顾夜西把碗筷摆好,看两张椅子挨着,特别舒心。 “饭还热着,菜有点凉。”她把蛋羹端起来,“我去热一下。” 他都行。 但舍不得她吃凉的。 “我帮你。”顾夜西跟着她一块进去。 温想往锅里加了热水,蛋羹放下面,又搁了个蒸盘,把炒土豆放上去。 热菜没那么快。 顾夜西听到咕噜咕噜的声音,伸手就要掀盖子,温想拉住,“再等一会儿。” 他哦了一声。 就等了一会儿,“可以了吗?” “再等等。” 又过了一会儿,“现在呢?” 温想失笑,“可以了。” 他把盖子掀开,雪白的雾气从锅里跑了出来,到处都暖暖的。 顾夜西把热腾腾的菜都端出去。 “家里没有盐了。”温想给他盛了碗蛋羹,“我加了点酱油,不知道好不好吃?” 顾夜西当然觉得女朋友做什么都好,“肯定很好吃。” 温想把勺子拿给他,“你尝尝。” 他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又舀了一勺,埋头吃的津津有味。 温想静静地看着他,目之所及都是他。 顾夜西抬头,愣了愣,“怎么了?” “没事。” 那眼睛怎么红了? 顾夜西吓一跳,神经一下子绷紧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温想摇头。 外婆去世后,最幸运的事就是遇见了他。 “顾同学。” 温想红着眼睛,很郑重,“我喜欢你。” 对世界是感恩。 对他是喜欢,特别喜欢。 温想性子内敛,稍微肉麻一点的话都要他磨着才说。 顾夜西反应了三秒,“想想?” 她又说,“比任何事,任何人都要喜欢。” 这还是头一回,她这么主动,眼里捧着喜欢,与他奔赴。 顾夜西眼角扬了上去,尾调像把钩子,“嗯。”他把一张漂亮的脸凑到她面前,眼尾耷着,又乖又温顺,“想想,我也喜欢你。” 温想一低头,就能亲到他的额头。 真好,她喜欢的人,也恰巧喜欢着自己。 分针转了半圈,桌上就剩下几个空盘子。 温想起来收拾碗筷。 “我来洗。”顾夜西握住她的手。 温想把手抽出来,赶他,“很晚了,你快去洗澡。” 是很晚了。 “想想。”顾夜西的声调很慢,“洗完澡,我就不出去了。” “好。” 顾夜西沉默一会儿,把碗让给她,“用热水洗,别用冷水。” 温想点点头。 他转身上楼,走到一半,停住转身,“想想。” “我在。” 顾夜西把目光移开,“手套在柜子里。” 温想在厨房,“我知道。” “想想。” “怎么了?” “没什么。”他就是,彻底不打算把她还回去了。 汪—— 这时,院里的狗嚎了两声。 半钟头之后,顾夜西穿好衣服下楼,发梢的水滴下来,往脖子上滚。 温想看见了他,把书放下。 “在看什么?” 她合上书,封面写着诗经。 他家这位啊,上辈子一定是个才女。 这辈子也是。 顾夜西走过来,拉她的手。 “好像已经很晚了。”她一直在看书,没注意时间。 外面在下雨,昏暗的灯光下,雨丝的脉络都清晰可见。 温想转头,声色温柔,“顾同学,我先回去了。” 她要走了,顾夜西马上拉住她,“我不放心你一个人。” 温想擦掉他脖子上的水,“那你送我。” 顾夜西把她拉回来,“想想,我洗过澡了。”他红着脸,伸手抱住她,“今晚,就别走了吧。” 温想的表情有点不知所措,“顾同学……” “我睡躺椅。”他知道她想说什么。 温想向来顺着他,没有底线。 她迟疑之后,小声的应,“好。” 是真的没有底线。 顾夜西不给她反悔的机会,“我在浴室放了衣服,没穿过。” 这人,原来早早就盘算好了。 温想恼红了脸。 顾夜西摸了摸她的头,在笑,“乖,快去。” ------题外话------ 期末周,真的好累啊~~ 第一百零三章 这么快就把人拐回家,禽兽! 顾夜西推开卧室的门,打开灯,然后把躺椅搬到正对着门口的位置,搁上面窝着。 游戏也不想打。 眼睛啊,就一直盯着门。 等到眼睛开始泛酸,敲门声才不轻不重响了三下。 顾夜西抬起头,过了很久也没动静。 他过去开门,一开门就看到她。 因为是他的衣服,她穿上去领口有点低,遮不住锁骨,皮肤白皙粉红,像雨打的初春桃花。 顾夜西喉结滚了一下,舔了舔嘴唇,“洗好了?” “嗯。” 顾夜西侧了侧身,让她进来。 他关上门,跟在她后面,没离太近。 温想在床边坐下,两只手握在身前,埋头看地上。 她有些紧张。 顾夜西去把窗户关上,“我去拿被子。” 他盖的被子很薄,怕温想晚上会冷。 温想坐了会儿,他就回来了,手上拎着一床被子。 “顾同学,那你呢?” 他在铺床,“我不冷。” 温想瞧了眼窗外,梧桐凋零,花枝并不青翠,借着光线,花枝已覆上一层薄霜,呈雪白的颜色。 “我用一床就好。”她晚上睡觉可以多穿点。 温想起身,抱起另一床被子,走向躺椅,“顾同学,你睡这儿会不会不舒服?”摸上去硬梆梆的,像铁板一样。 不舒服能怎么办啊? 他又上不了床。 顾夜西铺好了床,过去把她拉回来,“不会。”他蹲下来,抬头,目光是那么虔诚又热烈,“倒是你,要是睡不习惯就跟我说,明日我差人来换。” 温想悄悄红了耳尖。 顾夜西没脸没皮的,红着脸也要说,“等你以后搬进来,我们再添新床。” 灯光把他眼睛照亮了,她的影在里面,摇曳生姿。 温想坐在床边,弯着腰把他额前微长的头发拨开,眼里有淡淡的水色。 到底是折在他手里了,没法不纵着。 顾夜西把她的手拉过来,贴着脸上蹭了蹭,像在讨主人欢喜的狗狗。 掌心有点痒,但温想由着他。 时候不早了,顾夜西不闹她了,“想想,晚安。” 她的嗓音很好听,“晚安。” 耳边有轻轻的雨声,仿佛时间都慢了下来,等温想躺好,他附身亲了亲她的脸,把灯关了。 夜里十二点。 风停了,雨还在下,他只穿了睡衣,也不怕冷,在堂厅打电话。 “我有事找你帮忙。” 谈明在“网吧”碰见前女友了,现在心情很不好,“我跟你不熟。” “我雇你。”和塑料朋友不用讲情面,他说,“那女人背后的人,帮我查一下。” “不就丢了块金牌?” 金牌丢就丢了,他不在乎。 但她难过了。 堂厅没开灯,只有他的声音,冷得没有温度,“最好能弄死。” 不过她应该会不喜欢,他改口,“或者生不如死。” 谈明没应,点了根烟,吸了一口,缓缓吐出来,“自己不动手?” 那是以前…… “温想不喜欢打打杀杀。” 烟蒂掉下来,谈明用手背拂去,冷笑,“老子喜欢啊?” 顾夜西说,“我付了钱的。” 付了钱,可以随便提要求。 谈明咬咬牙,挂了。 叮,钱到账了。 次日没出太阳,雨下了一夜,空气湿漉漉的。 温想睁开眼睛,刚睡醒,脸还很红,像喝了酒,微醺似的。 躺椅已经空了。 温想不怎么赖床。 她从被子里出来,整理好床铺,走过去摸他的被子。 已经凉了。 门推开,顾夜西走进来,睡衣还没换,“醒了吗。” 温想点头,问他,“几点起的?” 大概两小时前吧。 顾夜西走过来,“没多久。”他在厨房死磕了两个钟头,就弄了碗不怎么好看的蛋羹,“饿不饿?” “我先洗漱。”她的头发半散半绾,影子落在肩上。 顾夜西弯着腰,“抽屉里有备用牙刷,毛巾先用我的。” “好。” 温想去卫生间的时候,他换了衣服,刚换完,谈明就打来了。 他走到外面接,“查到没有?” 谈明活动活动筋骨,声音懒洋洋的,“王戈。” 查这个不难,动动手指的事,但这货非给他送钱,不收没天理。 顾夜西脸上也没什么特别的表情,语气随意的好像在谈论吃饭喝水,“能弄死吗?” 当然不行。 谈明打个哈欠,“你可以等等。” 这事儿还有别人插手,动作比他快一点,尾巴处理的也干净。 顾夜西看着远处,“什么意思?” 谈明照实说了。 不过他暂时查不到对方的身份,可能也和王戈有仇吧。 “顾同学。” 顾夜西听到推门的声音,“我知道了。” 他挂了。 谈明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笑了。 可以啊,顾夜西。 这么快就把人拐回家了。 禽兽! 用完早饭,两个人坐车回校,窗外是倒退的大厦,雨打车窗,淅淅沥沥。 车开不进去,停在校门口。 顾夜西拿着伞先下车,绕到另一头,把车门拉开,附身,把手放在车顶。 温想下车,同司机道了慢走。 雨势凶猛,似乎又比刚才大了不少。 顾夜西把右手递过去,要她牵着。 没下过雨的地面,留了四排脚印,湿漉漉的,紧挨着。 “我去趟打印室,你先回去。”温想把他手里的伞拿过来,轻轻合上。 顾夜西不想和她分开,“我陪你。” 温想摇摇头。 行吧。 他低头,亲亲她的脸,“那我走了。” “好。”温想等看不见他了才转身。 顾夜西一出现,全班都抬起头。 他真没什么所谓。 还是该睡觉睡觉,该干嘛干嘛。 早读开始了。 温想旁边的位子空着。 “想想。”裴云转过来,用书挡着脸,“你没事吧?” 温想,“没事。” 裴云左看右看,怕别人听到,压低了声音,“王戈家里出事了。” “哦。”温想哦完,把书翻过去一页,“你怎么知道?” 裴云,“你猜?” 不用猜。 温想拿出两张卷子,“这是帝美去年招统校考的试卷。”她说,“你拿去做。” 裴云愣了愣神,“你怎么知道我想考帝美?” 温想说,“志愿墙。” 裴云感动的一塌糊涂。 她深情款款的说,“想想,我好喜欢你。” 温想有点不好意思了,“……哦。” 彤云密布,渐一番风,一番雨,一番凉。 王氏地产今早的股价和这场雨一样,大跌大落。 起因是某小区户主发表的一篇文章: 标题为#小区烂尾多年,开发商都死了吗# 第一百零四章 她家顾同学,好不知羞哦 这带都是权贵住的小区,靠近湖泊,有个独栋别墅,此时大门紧闭。 楼下吵了一夜。 王戈坐在床边,对着空气发呆。 他一宿没睡,看上去很憔悴,连胡子都长出来了。 手机响了。 “喂。” 刘慧敏不兜圈子,“事情已经办好了,什么时候给钱。” “再等等。” 她儿子生病了,等不了,“当初都说好了的,你该不会是想赖账吧?” “过两天会给你。”他的银行卡都被冻结了,真拿不出钱来,“你还怕我跑了不成?” 那边风很大,刘慧敏应该在外面,“你——” 话没说完,通话就中断了。 是王戈的手机没电了。 刘慧敏骂了粗,“这狗娘养的小崽子。” 咳——咳! “妈妈,妈妈。”小孩的脸色苍白,声音很虚弱。 她抱着高烧不退的儿子,一下子红了眼。 “妈妈,我好难受。” 刘慧敏的声音染上哭腔,很无助,“来宝,妈妈没有用,妈妈对不起你。” “你就是刘慧敏。” 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停在前面。 这会儿,王氏地产刚紧急召开完临时记者发布会。 顺利吗? 当然不顺利了。 发布会开完,网上骂的更凶了。 北冥有鱼:【讽刺死了,隔着屏幕都可以体会到业主的心酸,你们有心吗?】 可达鸭啊啊啊啊啊:【天理何在,对这样黑心的地产开发商必须严惩不贷,最好把他们一家子关进烂尾楼里,住一辈子。】 从今天开始戒烟:【麻烦王氏老董出来解释公司亏空的问题,好歹是家上市公司,吃相真的很难看。】 佳佳哥哥:【房价这么高,其实烂尾的楼全国各地都有。】 我不懂你的心:【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 蛋黄酥好好吃:【老赖太多了!】 骂声一片,洗白的营销号全军覆没。 行吧,起死回生不管用。 王氏地产的股价继续跌,屏幕上看是绿油油一片。 医院,儿童病房。 刘慧敏安顿好刚退烧的儿子,紧锁的眉头才松一点。 薄弈就站在一旁。 她上前,深深弯腰,“谢谢您。” “你的丈夫,是朱奇。” 一句话,气氛凝到冰点。 刘慧敏往床上看了一眼,示意他出去。 廊道幽长,谁家的孩子哭闹不止,总有父亲宽厚的肩膀,还有母亲温暖的手掌。 关上门,薄弈开口,“你儿子不是简单的感冒发烧。”他很会抓人软肋,“脑膜炎需要住院治疗,后续还要一大笔手术费。” “你什么意思?” 他说,“我可以帮你。” 刘慧敏从窗口望进去,握紧了拳头,“需要我做什么?” 没什么? 就打自己的脸而已。 五分钟之后,薄弈回到车上,拨了个电话出去。 “您交代的事都办妥了。” 温想很有礼貌,“有劳。” 远山如黛,一团薄雾笼罩,正如姑娘的眉眼,清秀冷色。 顾夜西站在门口,“在和谁打电话?” 温想老实交代,“薄弈。” 薄弈? 薄弈! 顾夜西反应了三秒,“为什么给他打?” 逆着光,他从门口走进来,只看得清轮廓。 温想不会说谎,怕被人听到,很小声,“我找他做了坏事。” 顾夜西在她旁边蹲下,“什么坏事?” 温想侧了侧身,一五一十都告诉他。 教室没开灯,灯光很暗,他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只听见隐隐带着怒气又很心疼的声音。 温想说完,又有点忐忑,怕他不喜欢。 怎么会不喜欢? 顾夜西心软了,眼神也软了。 他起来一点,姿势还是蹲着,“想想。” “你会生气吗?” “为什么生气?” 温想连脖子都是红的,嗓音低落,“我做坏事了。”她不是睚眦必报的性子,可一碰上顾夜西的事,就变得锱铢必较。 她有点别扭,但不后悔。 “不会生气。”顾夜西环着她的腰,好细的一圈,“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谈明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压根没往她身上想。 他家想想是小淑女。 小淑女连骂人都不会,又怎么会做这种事? 可她就是做了。 在他眼里,她要乖死了。 顾夜西抬头,略微急切的吻住她,有些用力,又磨又咬。 没过一会儿,他就喘了。 “想想。”声音已经哑了。 她下意识应。 顾夜西缠着她,然后重重咬上一口。 小淑女轻轻把他推开,动了情的眸,微红泛潮,似凝薄了一层水雾。 他把她弄疼了。 顾夜西赶紧去哄,连着在她脸上亲了好几下,轻轻唤她的名,“想想,想想……” 她本来还有气的,被他弄得气不起来。 顾夜西眼角晕开一圈浅红,瞳孔迷朦,“抱歉,”他摸摸她殷红的唇,上面有淡淡的齿印,“下次给你咬回来。” 温想睫毛一颤,缓缓垂下。 她家顾同学,好不知羞哦。 下午第二节是历史课,雨打在窗上,滴滴答答。 谈明盯着顾夜西,笑了一节课。 顾夜西懒得搭理。 下了课,谈明从窗边路过,“禽兽啊。” 顾夜西,“……” 这人有病吧。 “顾同学。” 是楚嫣然。 对,她又来了,“你还好吧?” 顾夜西有点不耐烦。 “不管网上怎么说,我都相信你。”她表明自己坚定不移的立场。 哦,但她的立场和他有什么关系?顾夜西起身,“你跟我出来。” 楚嫣然受宠若惊,赶紧跟上去。 走到转角,顾夜西停住,他站在没有光线的地方,“楚嫣然是吧?” 这是他第一次叫她。 楚嫣然眼里的热烈要藏不住了。 “顾同学,你——” 他打断她,“我是温想的人,这你知道吧。” “知道。”她眼里的光都黯了。 顾夜西睨着她,“既然知道,就请自重。” 她像被踩到尾巴,马上抬头,音量都拔高了,“你到底喜欢她什么?” 顾夜西冷眼看她。 楚嫣然眼睛红了,掌心破了,可她感受不到疼。 顾夜西觉得无趣,转身就走。 他从不拿正眼看瞧她,总是这样,他总是这样。 盛怒之下,她说了最恶毒的话,“娱乐圈的女人,只有你当成个宝。” 嫉妒啊,使人面目全非。 第一百零五章 白莲花被惨虐,顾夜西逐渐暴走 顾夜西脚步一压,停住。 她没法理智,每个字都在用力,“顾夜西,我是在同情你。” 顾夜西转身,睨着她。 “智障。”眼神冷到不行,融了刺骨的冰锥。 楚嫣然看懂了他眼里翻涌的厌恶。 顾夜西,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油盐不进,为什么只偏袒温想。 “她是个有底线的人。”他声音淡,但往里面淬了毒,“但我不是。” 微弱的阳光已经沉下去,犹如星星的寒光,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缠上来,扼住咽喉,凉飕飕的。 楚嫣然几乎无法呼吸。 失算了,顾夜西这个人,不是她能掌控的。 秋风微拂,转角的影子掉了个头,溜了。 裴云风风火火跑进来,气还没喘直,“想想,你猜我看见了谁?” 温想睫毛颤了颤,停笔,“顾同学吗?” 猜得这么准,难怪是一对。 “还有一个。”裴云的表情很解气,“你家那个把楚嫣然狠狠骂了一通。” 温想抬头,问,“为什么?” 裴云往夸张了说,语气抑扬顿挫,高潮迭起。 温想抓了个奇奇怪怪的重点,“他平时不这样的,很温柔,也很好说话。” 瞧瞧,她说顾夜西不温柔了吗? 看看,这护犊的劲儿! 裴云好酸,声调拉长,“哦” 还没上课,讲台上排的队伍老长,女生都是冲谈明去的。 王晴天在往前数第二个。 第一个女生问着问着,画风逐渐跑偏了,“谈老师,您结婚了没?” 谈明把空荡荡的左手伸出来,晃了晃。 “那您有女朋友吗?” 谈明不跟小朋友开黄腔,稍微有点不近人情,“问完了。” 不等她反应,他直接赶人,“下一个。” 王晴天上前,先问了好。 谈明看了她一眼,语气比较随意,“要问什么?” 王晴天伸手,指了指第三道选择题。 谈明开始讲了。 印象里,他总在打游戏,除了上课,正儿八经的样子很少见。 王晴天眼神木木的,但一直在看他。 “王晴天。”谈明打了个响指。 王晴天回魂。 谈明问,“你听懂没?” 王晴天有点心虚,“嗯。” 谈明不相信,敲了敲卷子,“真听懂了?” 王晴天看了看他,目光马上移开,诚实的说,“没有。” 谈明没赶人,“那我再讲一遍。” 耐心这种东西啊,也会因人而异哦。 南杭这两天总在下雨,一到了晚上,温度就跟入冬如出一辙。 天上一轮朦胧的杏色,墙上的影子一高一低,高一点的撑着伞,正低头耳语。 唰 顾夜西抱住她,毫不犹豫用身体挡在前面。 解棠挠了挠头,好尴尬。 “姐姐。” 温想轻轻推开他,目光在他身上转了一圈,确定他没受伤后,转头,“你怎么在这儿?” 解棠答得很快,“姐姐,我在等你。” “等我做什么?” 顾夜西打着伞,一半的脸埋在光线里,晦暗不明。 解棠看了眼顾夜西,有点怕他,支支吾吾的说,“怕你被坏人拐跑。” 哦,已经拐了。 不远处冲来一辆卡车,两束刺眼的灯光飞快逼近。 他丢了伞,立刻抱着温想往地上一扑,滚了几个圈。 咣 车头撞上电线杆,开始冒烟。 顾夜西赶紧看怀里的人,方寸大乱,“想想,想想。” 像天塌了一样,他从头冷到脚,呼吸凌乱又急促。 温想抬了下手,又放下了,声音很轻,“我没事。” 顾夜西的后背全是冷汗。 温想不想他担心,语气故作轻松,“真的没事。”怕他不信,她又说,“还好解棠方才推了我一下,我没有受伤。” 顾夜西一声不吭,眼里携了初冬寒意。 解棠跑过来,神色担忧,“姐,你没事吧?” 温想摇头。 地上很凉,顾夜西把她抱起来,放到花坛上,蹲在她前面,“这儿等我。”瞳孔红了一圈,声音已经哑了。 他走了两步,又折回来,脱了外套给她披上,捡起地上的伞,拿给解棠,“帮我看着点她。” 解棠用力点头。 人逃了,因为匆忙,钥匙没来得及拔。 顾夜西的眼里没有温度,用颤抖的手指拨了个号出去,声音冷的煞骨,“有人嫌命长了。” 谈明反应了两秒。 顾夜西报了一串车牌号,“去查一下。” 说完,他挂了。 搞他可以,但绝不能牵扯到温想,触之,则亡。 晚秋,有风,顾夜西把钥匙拔下来,掰断,冰凉的铁块刺破掌心。 因为用力,指尖微微发青。 温想望着他的背影,艰难起身。 “姐。”解棠赶紧上前,扶着她。 温想走不了太快。 解棠撑着伞,紧紧跟随。 “顾同学。” 顾夜西回头,眼底冷了一片。 温想走到他前面,握住他的手。 叮当两声,断成两截的钥匙掉在地上。 那上面,沾了血。 “你的手怎么” 顾夜西看着她,眼神隐忍又克制,“想想。”他先轻轻的抱住她,又后怕,手臂渐渐收紧,“想想,想想……” 她的手臂受了伤。 温想没忍住,闷闷哼出了声。 顾夜西立刻松手,慌了神,“想想!” “姐!” 顾夜西低头,伸出手想碰她,又缩回去,目光无措,“手臂疼?” 她的脸色不好看,唇色微微泛白,“嗯。” 所以,刚才骗他了。 顾夜西马上叫车,去医院。 检查结果是:手臂骨折,脚踝扭伤,背部还有一些轻微的擦伤。 医生建议她静养。 解棠去三楼拿药了。 顾夜西一直没说话,眼底阴阴骛鹜。 温想拉了拉他的衣角。 顾夜西低头,一言不发。 她的声音是很温柔的安抚,“你已经护住我了。” 顾夜西不置一词,眼角压的很低。 “我们回家,好不好?” 顾夜西的神经紧绷,从胸膛闷出一句,“好。” 他弯着腰,把她抱到轮椅上,然后绕到后面,握住把手。 一开门,就看见了甘媛。 她风尘仆仆的赶来,匆匆询问,“想想,你没事吧?” 应该是解棠通风报信了,温想唤了声夫人,“我没事。” “怎么受伤的?”她盯着顾夜西,无声质问。 顾夜西低着头,侧脸紧绷。 “我问你,想想是怎么受伤的!” 他的手指越收越紧。 温想说,“与他无关。” 第一百零六章 温想强势护夫 不远处有脚步声。 解棠回来了,手里拿着药袋。 他喊,“妈。” 甘媛没应,目光紧盯着顾夜西,敏锐犀利。 她算半个生意人,什么人没见过,第一次在医院见到顾夜西,她就看准了他骨子里透出来的狠劲,想签他。 只是没想到,她不仅人没签到手,还赔了女儿进去! 这笔生意可亏大了。 “夫人。”温想对她客客气气的,“请问您还有事吗?” 甘媛嘴巴张了张,哽住。 察觉到气氛不对,解棠安静如鸡。 顾夜西略略抬眸,嗓音喑哑低沉,“我会给个交代。” 说完,他推着轮椅走了。 “等等。”解棠追上去,蹲下,“姐,这些药外服内用都写好了,你拿着。” 温想接过来,“谢谢。”她还是心软了,“解棠,放学了就早点回家,别让人担心。” 她是很温柔的女孩子,若不是命运弄人,肯定也会是很温柔的姐姐。 解棠红着眼睛,用力点头。 等走远了,他才用袖子擦眼睛。 没有哭,书上说,这叫被风沙迷了眼。 医院满脸问号:我漏风了? 当然没漏风,看地板上纹丝不动的灯光倒影就知道。 一路走来,到处是孩子的哭闹声。 有人敲门。 刘慧敏把玩具放下,转头,“请进。” 是顾夜西,他推着温想。 “刘女士,我们又见面了。”温想坐在轮椅上,彬彬有礼。 她先礼后兵,“相信您见过了薄先生,应当知道我为何而来。” 刘慧敏起身,“能否借一步说话?” 温想看了眼病床上的孩童,点头。 顾夜西要跟过来。 温想不让,“顾同学,你留在这儿。” 他不作考虑,“不行。” “不会走远,有事我会叫你。” 顾夜西没再说什么,转头看了眼刘慧敏,警告的意味很明显: 别耍花样! 孩子歪了歪脑袋,问,“妈妈,你去哪儿?” “来宝乖,妈妈和姐姐有事要说。” 孩子似懂非懂,“那你快点回来哦。” “好。”刘慧敏红着眼,推温想出去。 顾夜西靠着墙,眼睛盯着门,死死的盯,目不转睛。 过了会儿,有声音怯生生的喊,“哥哥。” 顾夜西转头,没给好脸色。 小孩缩了缩脖子,很怕他样子,“对、对不起哥哥。” 顾夜西仍旧没说话,一脸冷色。 小孩吓到了,一副要哭不哭的表情。 他脸色还是冷着。 小孩吸了吸鼻子,哇地一声,哭了。 这时,门开了。 “想想,我什么也没做。”他一脸无辜的解释。 温想自然是相信他的。 刘慧敏给孩子拿玩具,弯着腰哄,“不哭不哭,告诉妈妈怎么了?” 孩子偷偷看了眼顾夜西,抽抽嗒嗒的说,“哥哥,哥哥,好凶,凶,吓吓人。” 顾夜西,“……” 不说话也有错? 温想留了颗糖在桌上,握住他的手,“顾同学,我们走吧。” 顾夜西一脸郁色,绕到了后面。 “等等。” 顾夜西回首,冷冰冰的,“做什么?” 刘慧敏弯腰,深深致歉,“抱歉。”她又说,“我很抱歉。” 温想稍作点头。 她的语气不强硬,但听得出维护之意,“您实话实说便可。” 刘慧敏低低的应了是。 从医院到她家要半个小时,一路上,顾夜西也没什么话,到了楼下,他把她从车上抱下来,抱上楼。 “顾同学,你的手疼不疼?” 顾夜西很轻描淡写地说,“不疼。” 怎么可能不疼? 方才,医生不仅问他是如何受的伤,还说了伤口再进一寸便是骨头。 温想伸出手,摸摸他的眉头,把脸贴在他的胸口,轻轻蹭了蹭。 痒痒的。 顾夜西紧绷的神经松了一点。 “想想,对不起。”听声音,倦意很浓。 温想摇了摇头,轻轻偎在他的怀里。 走着走着,到家了。 温想说,“钥匙在地毯下面。” 顾夜西开了门进去,把灯全部打开,把她轻轻放到沙发上。 “我去浴室给你放水。” 温想的坐姿乖巧,身上还披着他的外套。 顾夜西拿了张椅子进去,放好了水过来抱她,抱进浴室,放她到椅子上。 “衣服呢?” 温想脸皮薄,红着脸,“卧室。” “在卧室哪里?” 她小声的说了。 过一会儿,他回来了,把衣服放在洗手台上,“我先出去,有事叫我。” “好。” 顾夜西把门关上,耳朵烫红了一圈。 他承认,他有被引诱到。 顾夜西去洗了把脸,等冷静下来,他把药袋拿到桌上,遵照医嘱,把瓶瓶罐罐都摆好。 温想九点四十五分才出来。 她穿着睡衣,头发半散半绾,影子的轮廓晃在他眼里。 顾夜西把她抱过来,“冷不冷?”他拿了条毯子,盖在她的腿上,“我先给你上药。” 银月悄悄从云层里探出来,为地面披上一层朦胧的纱。方才,他把灯都关了,只留了一盏,光线昏暗,落在他眼里却很温柔。 “疼吗?” “不疼。” 他对着伤口在吹,动作不敢用力,很轻很轻。 这会儿,有记者来医院采访。 记者提问:请问你是刘慧敏,刘女士吗? 刘慧敏:是的。 记者:针对您昨日的行为,有什么需要补充或者澄清的吗? 刘慧敏:首先,我想对那位男生说句对不起。 记者:难道那些照片都不是真的? 刘慧敏:照片是真的,我说的也是真的。 记者:那您为何道歉? 刘慧敏低下头:因为我知道的不是全部真相。 记者看了眼薄弈,把话筒让给她:你如何得知,金牌得主便是当年那个孩子? …… 那日的风很大,尾随之人有很严重的恋童癖。 女孩跑不过他,被抓住了。 她记得那个人的眼角,有颗黑痣。 当时一个人也没有,只有冷的刺骨的风,和铺天盖地的昏暗人影。 无路可退了。 一只手朝她伸过来。 但没有落下。 男孩站在几米远的地方,手里拿了把刀,刀上有道缺口。 后来,他让她不要回头的往前跑。 后来啊,他被摔在了地上。 再后来…… …… 采访一出来,吃瓜群众闻风出动。 暂时的美好:大反转,这瓜有点大。 我爱甜甜的溜溜:呵呵,一天一个样,谁知道是不是收了钱? 困了喝牛奶:王戈是谁啊! 我要飞啊飞,可惜飞不高:同问,蹲一个回答! 我是知情者:拿去不用谢,王氏地产老总的儿子! 大大大家好:艹,不会是那个王氏地产吧? 还没想好什么名字:亲,你真相了! 今晚的月亮啊,真是阴晴圆缺。 风雨飘摇的王氏股票,再一次断崖式下跌。 第一百零七章 顾夜西濒临黑化,谈明及时赶到 顾夜西给温想上完药,抱她回卧室,掀开被子,把她放进去,“想想。”他附身,摸了摸她的头,“我回去了。” 温想看着他,轻轻嗯了声。 “明早等我过来。” “好。” 顾夜西低头亲她的脸,“晚安。” 她有点舍不得了,“晚安。” 夜,静悄悄的,窗户开着,有风吹进来的声音。 温想坐起来,拉开抽屉,里面放了把刀。 她把床头灯打开。 半分钟后,温想发了微博。 温想v:我是人证。 后面附上一张照片,微黄灯光下,是一把刀,刀柄已有锈迹,刃上还有个缺口。 一条微博,再加上刘慧敏的证词,足以证明顾夜西的清白。 次日,天放晴。 顾夜西从酒店出来,接了个电话,拐进左侧的巷子。 她受了伤,早餐要清淡一些。 十分钟之后,顾夜西上了楼,站在门口,低头在口袋里掏钥匙,把钥匙插进锁孔里,开门进去。 温想还没醒。 顾夜西把外套脱了搭在沙发上,去了厨房。 等天慢慢亮起来,顾夜西推开卧室的门,床上的人翻了个身。 他走过去,开了盏夜灯,“醒了吗?”嗓音沙沙的,应该没休息好。 “嗯。”她刚睡醒,声音软的要命,像猫爪子在挠。 顾夜西伏在她上面,亲她的眼睛,“要起吗?” “要起。”她动了一下,又趴回去了。 身上的淤血还没散,过了一晚,动一动好像更疼了。 顾夜西坐在床边,弯着腰,“不起了。”他舍不得她受累,“我给你请假。” 温想摇头,“顾同学,我想先洗漱一下。” 顾夜西没再说什么,用被子把她裹好,抱去了洗手间。 “你先出去。”温想要换衣服,赶他。 顾夜西去厨房给她温牛奶,他不爱喝,但她喜欢。 早饭之后,外面出了太阳。 顾夜西推着轮椅,随口一提,“想想,我下午要出去一趟。” 温想也没问他什么事,“会很晚回来吗?” 顾夜西说,“不是大事,我会尽快。” 温想抬头望着他,“注意安全。” “嗯。” 临走前,顾夜西托裴云照看温想。 等他走后,裴云才问她怎么了。 “不打紧。”温想不愿多说,一笔带过,“发生了一点意外。” 裴云知道她报喜不报忧的性子,就此打住。 “想想,你发的微博我看到了。” 窗户开着,有风在刮,桌上的书翻过去一页。 温想垂眸,眼底有温柔的涟漪,“当年,是他救的我。” 裴云没说话了。 缘分啊,兜兜转转,迟早,对的人还是会遇到一起。 …… 空气里有很重的灰尘味,此处是停车场。 最骚包那辆是谈明的。 “顾夜西。” 顾夜西打开骚包的车门,坐进去,“什么事?” 谈明抓了两下头发,“你先别冲动。” “等我回来再说。” 他挂了。 不远处,微弱的光沉下去,仿佛天塌下来了一样。 “王晴天。”谈明敲了敲窗户,“这节课你坐班。” 说完,他转头就走。 温想停笔,往窗外望去,左手手指在膝盖上弯出一个弧度。 城市的最北面有片棚户区,低矮的平房连在一起,一眼看不到头,旁边是绵延的山丘,得不到阳光的眷顾,空气很潮。 王二婶手里拿了几根大葱,嗓门很大,“孙娘啊。”孙娘是她对门的邻居,“听大勇说,你家闺女今天回来啦?” 孙娘抬起头,乐呵呵的应,“对头对头,小女娃交朋友了,这次啊让她带回来看看。” “你姑娘那小伙做啥子嘞?” “听说是学什么什么金融的,在大公司上班哩。” “哟!老刘他儿子不就是搞这个的,前两天还在城里买了房呢。” “那刘老汉以后可有得享清福喽。” 马路中间,两人东家长西家短的唠了起来,笑笑闹闹。 秋风瑟瑟,落叶飘到白色板鞋前面,往上看,鞋的主人很高,穿着一身黑色卫衣,戴着口罩和帽子,帽檐遮住了眉眼附近的光,半张脸昏暗不清。 孙娘纳闷,“这人谁啊,好像之前没见过。” 王二婶见多识广,瞧见了停在不远处的车,压低声音,“讨债的吧。” 她心里想:也不知道被欠了多少钱,杀气这么重。 咣—— 他一脚把塑料围成的门踢开,走进去。 洪春反应了三秒,“你谁啊?” 顾夜西摘了口罩,脚一伸,把门踢上,“你是洪春。” 洪春掀了被子,“你他妈——” 话还没说完,一记拳头就撞了过来,紧着,胸口被用力踩住。 顾夜西摘了帽子,声音冷得掉渣,“是自己交代,还是我帮你。” “老子听不懂。” 顾夜西眼角一压,抬脚把他踹下去。 洪春在地上滚了两圈,还没反应过来,脖子就被毛巾勒住了。 “听不懂是吧?好啊。” 顾夜西捡了酒瓶子,掂了掂,对准他的脑袋砸下去。 “嗷嗷嗷——” 作恶的人,眼底半个波澜没掀。 顾夜西踩在他的背上,用力按住他的头,“昨晚你都干什么了?” “打……打牌。” 还撒谎。 顾夜西瞳孔红了一圈,眼神麻木嗜虐,手抬起来,破碎的酒瓶子直直往下落。 “救,救命啊!” 顾夜西握着瓶口,往下使劲,“说不说?” 疯子! 他是个疯子! 洪春不是硬骨头,“我撞,撞人了。” “撞谁?” “你!” 坦白局过了。 顾夜西伸手去摸兜里的刀。 是了,他根本就没打算宽恕洪春,因为温想受了伤,他需要给她一个交代,也给自己。 门开了,谈明站在门口,“顾夜西!” 还好,差点覆水难收。 “你的手不能脏!” 顾夜西根本听不进去,满脑子杀戮。 他拔刀了。 艹! 谈明眼疾手快捡了石头扔过去。 刀,刺偏一分。 谈明扑过去,挥开他的手,“你他妈疯了吧。” 顾夜西把他推开,“滚。” 他已经完全失控了。 谈明领口的纽扣解了两颗,脖子都红了,“这个人,我先带走。” “凭什么?” 顾夜西现在没什么理智,拿刀指着他,“滚。” 谈明盯着他,往七寸打,“你要是杀了人,温想怎么办?” 温想怎么办? 他的理智拉回来一点。 谈明只是平铺直叙,“她会崩溃的!” 会的! 他知道她一定会! 叮—— 刀,掉在了地上。 第一百零八章 顺毛大师温想,沈霍联姻 “有烟吗?” 谈明给他拿了根,“需不需要打火机?” 顾夜西顺走桌上的火柴,嗓音很哑,“别告诉温想。” 不可一世的顾十爷啊,居然活成了妻管严。 有点带感哦。 “怕她说你啊?” 顾夜西往外走,“我从良了。” “那给点封口费呗。” 噌的一声。 顾夜西脸上的火光明明灭灭,“我只给死人封口费。”他咬着烟靠近火源,猛吸一口,再缓缓吐出来。 谈明,“……” 从良?从个屁良! 顾夜西抽烟的时候,谈明叫了居简风过来。 为什么叫他? 审人是居五爷的老本行,合适! 谈明在开车,顾夜西换了身干净的衣裳,眼角耷着,侧脸的轮廓印在车窗上,在跑神。 这时,有电话进来了。 顾夜西看了眼,回神,“停车。” 谈明靠边停了。 他下车,往路边走,“想想。” 温想问他吃饭了没有。 顾夜西低着头,脚底撵着一颗石子,“嗯。”声音里的冷戾还没褪干净。 温想听出来了。 笔尖在试卷上晕开一个小点。 “顾同学?” 顾夜西蹲在路边,“我在。” 听筒里是嘈杂的风声,过了一会儿,她说,“我的笔没墨了。”想让他早点回来。 顾夜西说,“我给你买。” 她要的,他都给,命都给。 地上有斑驳的树影,风在吹,影子在动,阳光给他渡了一层金边,缓和了清冷。 顾夜西没挂电话,还想听她的声音。 “顾同学。” 她是不是知道什么了?顾夜西不想她担心,“想想,我没事。” 温想说,“早些回来。”不要受伤。 “好。” “想想。”顾夜西站起来,一脚把石子踢远。“你等我。” 挂完电话,他折回去。 顾夜西上了车,“去买笔。” 看样子是冷静下来了,谈明的神经稍微放松一点,“跑腿费结一下。” 亲兄弟还得明算账。 何况塑料朋友。 因为温想那通电话,顾夜西难得没瞪他。 叮,到账了。 靠,真有钱。 教室里,桌上的卷子摊开,才做到一半。 温想把笔收进书包,目光望着门外。 时间滴滴答答,半个小时之后,顾夜西来了,他站在门口,风尘仆仆。 “顾同学。”温想看到他,想站却站不起来。 她在电话里问过了,“吃饭了吗?” 当时他应了是。 顾夜西走到她面前,蹲下来,老实交代,“还没有。” 就知道,他总是不好好吃饭。 温想没说他,拉住他的手,声音轻轻的,“我叫人送了鸡汤,喝一点可好?” 顾夜西把一盒笔放在桌上,摸她的脸,“等很久了吧?”她只用一个牌子的笔,是老牌子,不好买,他跑了好几家店才买到,所以耽搁了,“抱歉。” 温想摇摇头。 她左手受了伤,用右手给他递勺子,关于他去了哪儿,只字不提。 谈明从窗前路过,看了一眼,扭扭脖子,识趣地走了。 这狗子啊,还是在主人面前最温顺。 晚自修九点结束。 顾夜西安顿好温想,回到酒店。 一个人的时候,他不爱开灯。 顾夜西站在落地窗前面,眼底是冷色的霓虹,“出来见个面。” 居简风刚收工,在回酒店路上,“有事?” 顾夜西没详说。 他报了个地址,挂了。 居简风大致猜到他想干嘛。 半小时后,居简风到茶楼。 顾夜西坐在靠窗的位置,后面是白色的背景墙,他在品茶。 见最多的,是他麻木乖张的样子。 看到现在的画风,挺诡异。 居简风走过来,把外套整齐的搭在椅子上,“十爷。” 顾夜西抬头,眼神淡,声音也淡,“坐。” 修身养性的茶,太不适合他。 居简风坐下,开门见山,“有话就直说吧。” 顾夜西倒了杯茶,推过来,“洪春。” 他也挺直接。 居简风端起来喝一口,“想把人要回去啊。” 他语气淡,“你要找的那个人,我可以帮你。” 行啊。 神不知鬼不觉,居然把他调查了个底朝天。 不过这个条件,他确实心动。 居简风把茶杯拿在手里转,“我答应了谈明不把人给你。” 为什么? 哦,怕搞死人。 顾夜西看着他,“这笔生意,你也可以跟我做。” 他在挖墙角,明目张胆。 “我们可以合作。”居简风抛了橄榄枝给他。 顾夜西不作声。 居简风端坐着,“洪春在谁手里都一样,不是吗?” 一样? 怎么可能一样。 顾夜西知道了,谈不拢。 那就不强求。 顾夜西站起来,“失陪。” 居简风谦谦有礼,客客气气的,“慢走。” 茶凉了,外头起了风,牵着湖面的水色,摇曳生姿。 一个月后,天晴,宜嫁娶。 沈霍两家的联姻如期举行。 女方早早就到场了。 男方迟迟不见踪影。 沈寒节同霍鸿飞赔完礼,把沈官拉到一边,脸色已经变了,“南城人呢?” 沈官看眼时间,解释说,“应该有事耽搁了。” 有事?耽搁? 有什么事比出现在订婚现场重要。 “哼,你养的好儿子。”沈老爷子虽然年近古稀,但精神矍铄。 镜片后是一双鹰眸,很有威慑力,“马上联系他。” 沈官一直有点怕老爷子。 他点点头,走去人少的地方。 全明星录制现场。 沈南城在台下端坐着,蠢蠢欲动的灯光在他脸上闪过,明明灭灭。 手机响了一会儿他才接。 沈官刚吃了瘪,很不耐烦,“你在哪儿?” 沈南城只说,“外面。” 沈官把手伸到后面,擦掉冷汗,“订婚宴马上开始了,你赶紧过来。” 沈南城没反抗过,他垂眸,就这一次,“我不想去。” “混账东西。”他骂了一句,“立刻给老子滚回来!” 沈官其实没什么本事,但架不住老子和儿子厉害,所以到哪儿都有人给他三分薄面,养出一身颐指气使的毛病。 沈南城没说话,含糊不清的唔了一声。 他挂了。 又坐了会儿,才起身往外走。 订婚宴已经推迟了半个钟头。 沈南城一直没露面。 主位上,两位老爷子的脸色都不好看。 第一百零九章 女人也能抢亲,情敌跑到跟前晃 沈南城的电话一直打不通。 沈依人不意外。 她这个哥哥啊,压抑的太久,这一天,迟早而已。 她同沈官低语几句,起身离席。 订婚宴选在沈氏旗下的酒店举行,这里离商业区很近,路上来往都是车辆行人。 “沈老师。” 沈依人回头,瞧见了树荫下的人。 居简风也在受邀之列,“出来透气?” 沈依人颔首。 他款款寒暄,“伤势如何?” 沈依人回,“明日就可以进组,有劳居老师挂念。” 居简风靠着树,问的很随意,“你不去打个电话?”定亲的人好像是她哥。 “打过了。” 他哦一声,云淡风轻,“那来吗?” “他没接。” 一辆车停在外面,车门打开,有人跑了下来。 居简风半眯着眼睛,嘴角牵了牵,“失陪一下。” 他从侧门进去。 沈依人随后。 宴客大厅,气氛持续低迷。 霍明珠端坐着,穿一身雅致的旗袍,脸上没有不耐烦或难堪的神色。 她时不时往门口看一眼。 “老沈。”霍鸿飞压低了声音,带上质问的怒,“你最好给我个解释。” “实在对不住。”沈寒节自知理亏,“等南城来了,我一定训他。” 霍鸿飞冷哼。 这时,大门推开,一簇亮眼的光铺在地上。 总算来了。 哦,那不是沈南城。 是一个女人。 沈寒节刚转晴的脸,瞬间黑如锅底。 霍明珠却站了起来。 “你来了。” 她从里面绕出来,朝来人走去。 来人姓柳,大名柳青青,穿一身黑色机车服,英姿飒爽,酷的很张扬。 柳青青什么也没说,牵起她的手,“路上耽搁了。” 不对劲,很不对劲。 “跟我走。” “好。” 霍鸿飞大吼一声,“你给我站住。” 宾客鸦雀无声。 霍明珠脚步停住,转身。 霍鸿飞的脸色好不精彩,“订婚宴马上就开始了,你去哪儿?” 订婚宴? 她跟谁订婚? 空气吗? 亲事是两家老爷子订下的,她和沈南城甚至连面都没见过。 霍明珠对霍鸿飞说,“爷爷,我不想订婚。” 要反了她! 霍鸿飞睨着她,沉了沉声调,“你要是敢走,就是和霍家断了,以后别想回来!” 如此盛怒,不仅仅是长期居于高位,强势惯了。 更重要的…… 霍鸿飞盯着她们旁若无人拉在一起的手,神情冷漠。 更重要的,是他容不下霍家这页黑历史的存在。 “霍老爷子,这次没卖掉你家孙女,下次还打算继续是吗?”柳青青嘲笑他迂腐又自私,“你们家,果然是人情淡薄。” 霍鸿飞被激怒了,“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对我指手画脚。” “我是不算什么。”柳青青笑得像个胜利者,“就是抢了你家霍明珠而已。” 霍鸿飞气得浑身发抖,“霍明珠!”他一张老脸铁青,“你给我想好了。” 这场联姻,虽然有利益层面在,但沈南城也是他千挑万选好的孙女婿,目前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 明珠不满意。 她有什么不满意的? “爷爷。”霍明珠的眼神坚定,毫不犹豫,“抱歉。” 走了几步,她又折回来。 看看,看看,他就说了她会后悔。 霍鸿飞高高在上,等着她低头、认错。 他会原谅。 霍明珠红着眼,对高位上的老人鞠了一躬,“您多保重。” 那个背着她走路的人,那个会教她认星星的人,那个总叫她“我们家明珠”的人…… 已经是很遥远的记忆了。 霍鸿飞没说话,她人往外走一步,他挺直的后背就往下弯一点。 霍路是霍明珠的父亲,“你把她逼走了。”他坐在轮椅上,红着眼笑,“满意了。” 他一辈子都被困在这儿,怯懦又无能。 还好他的明珠,不像他。 宾客们议论纷纷。 不像话,太不像话! 霍家的千金,居然跟女人跑了。 不出半个钟头,霍明珠与其神秘女友的照片就登上了各大报社,全网铺天盖地都是“沈霍联姻”的话题。 最近的南杭,夜冷眠长。 顾夜西背着书包,牵着温想,走得很慢。 温想穿着他的外套,被风吹的鼓起来。 顾夜西弯着腰,“腿还疼不疼?” “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顾夜西不敢走快,盯着她的脚,“晚上再敷一次药。” 温想都听他的,“好。” “想想。” 顾夜西觉得这个声音耳熟。 他抬头看去。 沈南城从树影里走出来,衬衫的纽扣解了两颗,露出的锁骨微微泛红。 他喝酒了。 顾夜西换了副脸色,没好气,“你来干嘛?” 敌意很重哦。 沈南城往前走了两步,眼睛一直在看温想。 狗贼! 顾夜西想动手,但忍住了。 她不喜欢。 沈南城看着温想,目光比风缠绵。 顾夜西瞬间火大。 不要脸! “沈公子。”温想很疏离,很客气,“请问您有事吗?” 没事……也有事。 沈南城小声的念叨,“我今日订婚了。”但马上又说,“可是我没去。” 话,已经染上了醉意。 乖乖听话的沈公子,他做的好倦、好累。 沈南城抬起头,灯光昏暗,那双眼睛却异常璀璨,是炙热的,渴望的。 温想看懂了。 因为顾夜西,他看她的眼神就是这样。 他的温言楼已经动工了,“我想和你单独聊聊。” 温想婉言谢绝,“已经很晚了。” 他有他的骄傲,“就一会儿。” “很抱歉。” “求你。” 骄傲,他现在都不要了。 温想说了抱歉,出于礼数,“我找人送你回去。” 从始至终,她都没松开顾夜西的手。 衣服也是他的,人是他的,心也是他的。 那灵魂呢? 这会儿,沈公子连眼睛都暗掉了。 他垂首,“抱歉。”知道他们在一起之后,他就把自己弄得越来越不体面。 温想不置一词。 沈南城的背一点点弯下去。 他来晚了。 把他从水深火热中救出去的女孩,是别人的了。 他又说,“抱歉。” 沈南城转身离开,形单影只的背影,被风吹得萧条落寞。 温想望着他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想想。” 温想回头,“嗯?” 第一百一十章 想想,晚上跟我回家 顾夜西问,“沈南城,你和他很熟吗?”怎么哪哪都有他? 分明是吃醋了,还要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 温想说,“不熟,点头之交。” 她印象里,的确与沈南城没有过多交集……又或者有,是她忘了。 顾夜西垂眸,拢了拢她的外套,“走吧。” 温想没动,摇摇他的手,“生气了?” 嗯。 他弯腰,伸手捏捏她的脸,“我哪敢啊。” 温想踮脚,亲他的脸。 她说,“我只有你。” 顾夜西就那点妒火,瞬间熄了。 “我知道。”他弯着腰,眼睛好亮,“再亲一下。” 夜,静悄悄的过去。 第二日,温言楼停工了。 于是,某人运到半路的炸药没派上用场。 …… 期中考之后的表彰大会,徐憬喜点名表扬了顾夜西。 谈明甚感欣慰。 他目光转了一圈,没瞧见当事人。 当事人呢? 喏,当事人他正搁教室打游戏呢。 对面是小学生:【别抓我成吗?】 【我靠!】 【我吐了!】 【我写了一天作业!】 【我妈就让我完这一把啊!】 顾夜西把人给放了。 秋日的朝阳微冷,温想把书翻过去一页,稍稍抬头。 王戈走进来,是满脸憔悴的模样。 他来拿书。 顾夜西略略抬眸,眼神很淡。 他家想想这么仁慈,要是他动手,就不单是钱的事了。 他都是玩命的。 就比如前天被送进医院的洪春。 谈崩了又怎样? 明的不行,他就玩阴的。 从良? 好像这辈子都从良不了。 王戈拿完书,离开。 顾夜西端着下巴,靠着椅子,坐姿野的不行。 温想唤他,“顾同学。” 顾夜西立刻坐老实了。 “过两天放假,你能不能陪我去扫墓?” “好。” 顾夜西应完之后,走过来,蹲下,手放在她膝盖两侧,“想想,我这次考得很好。” 她知道啊。 顾夜西仰着头,“考了第二。” 她也知道啊。 他没在显摆,但就是摆着一副等她嘉奖的姿态。 温想没反应过来,“所以呢?” 罢了,不跟她兜圈子。 顾夜西耳朵也是红的,但不管,他稍稍起来,在她耳边说了。 温想的睫毛颤了颤,眼睛往两边看。 “顾——” 话被他吻住了。 顾夜西亲的慢慢吞吞,然后故意的,用力的咬了她。 温想没咬回来,因为舍不得。 可她越纵容,他就越得寸进尺。 怎么办呢? 秋日的风,从未缱绻如此。 “想想,晚上来我家。”他在喘,靠在她肩上,呼吸很乱。 温想红着脸,很小声,“哦。” 她是真的信他,什么也不问。 不问也好。 时候不早了,顾夜西起身,把外套穿上,弯着腰,“我走了。” 温想给他整理衣领。 日光给她的轮廓渡了一层金边,温柔又娴静。 乖死了。 顾夜西走了几步又折回来,伸手碰她的脸,“脸好红,你在桌上趴一会儿。”她脸红的样子,不想让别人看见。 温想怕羞,乖乖的趴在桌上,眼睛在看他。 顾夜西把目光移开。 不能看了,再看要走不动道了。 他摸摸她的头,先出去了。 谈明把手机放下,目光一顿扫视。 瞧瞧这狗面若桃花的样子,春风得意哦。 刘莽捧着成绩单,脑子一热,拍案而起,“我要报三千。” 焦头烂额的体委眼前一亮,“好啊。” “等等等等。”刘莽临时变卦。 体委手疾眼快,已经把报名表填好了。 他语重心长,“莽哥你啊,为班级争光的机会来了。” 看热闹不嫌事大,几个男生开始瞎起哄。 刘莽! 刘莽! 刘莽! 艹! 这下不行也得行了。 刘莽腿一软,瘫在椅子上,顿时觉得呼吸好困难。 四点多,很多学生来操场练项目。 温想也在,她作为班级代表,要举班牌。 顾夜西在旁边踢球。 “我靠,中间那个谁啊,帅死了。” “哪个哪个?” “这身高,这身材,这长相,爱了爱了。” “刚刚射门那一下巨帅无比,看得我都想踹了我男票。” 外围好多女生,集体在犯花痴。 顾夜西进几个球,不踢了。 他往温想那边走,拱成蜂窝状的女生跟着动。 没了看众,绿茵场上踢得正起劲的男生顿时蔫了。 人群中,只有温想站得笔直。 顾夜西把她拉出来,有点心疼,“怎么还没好?” 她解释,“广播坏了,他们找人在修。” 彩排而已,事真多。 顾夜西把脱掉的外套铺在地上,然后拉了拉她的手。 温想坐下,留出一半给他。 顾夜西蹲下来,身后是火红的夕阳,勾勒出温顺的轮廓。 “累不累。”她看见他踢球了。 他仰着头,眼里都是她,“嗯。” 温想把他乱掉的头发理好,给他擦了擦汗。 “呜呜呜,甜甜的爱情我不配拥有。” “好温柔啊,靠。” “好羡慕他女朋友。” “这样比起来我的男朋友就是渣渣,作业居然比我重要。” …… 温想把手伸进口袋,“要吃糖吗?” 顾夜西懒着没动,但下巴抬高一点,眼睛半睁半眯。 要她喂。 温想把糖纸撕开,喂给他。 顾夜西不爱吃甜。 但这是她给的。 他含着草莓味的糖,喉结微微的动,“我去看看。” “好。” 三分钟之后,广播修好了。 顾夜西从台上走下来,去洗了手,然后站在跳远的场地等。 彩排没那么快。 在遥远的山巅上空,还淡淡残留着晚霞的余晖。 操场的人越来越少。 等彩排结束,顾夜西走过去,一手接过班牌,一手牵她,“回教室吗?” 温想点头,“去拿书包。” 她记挂着他没吃饭,晚自修请假了。 “我们出去吃。”也快到晚饭时间了,自己做来不及。 温想,“好。” 大概过了一个钟头,阁楼门外的风铃响了。 顾夜西牵着温想,把门推开。 因为她会过来,屋里添了不少家具。 沙发就是她挑的。 不贵,但坐着很舒服。 顾夜西去把暖气打开,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条毯子。 他给她包上,裹严实了。 “冷不冷。”她的手有些凉。 温想摇头。 他耳尖略红,但一本正经的,“偏房收拾好了,我晚上在那儿睡。” 想留她在这儿过夜。 温想的睫毛颤了颤,“好。” 无论顾夜西说什么,她都很难拒绝。 顾夜西附身,亲亲她的脸,“你坐一会儿,我去开热水器。” 第一百一十一章 欠她的告白,夜诉衷肠 顾夜西上楼了。 关上门,他拨了电话出去。 “都准备好了吗?” “放心,我们都是专业的。” 那就好。 顾夜西看眼时间,再次叮嘱,“还有五分钟,别出差错。” 他说完,挂了。 听到脚步声,温想把书放下,偏头看去。 顾夜西站在楼梯往上数第三格台阶上,身上穿着粉色的卫衣。 他不会买这种颜色的衣服。 是温想买的。 顾夜西走过来,附身,眼里晃着她的影,“想想。”声音很犯规,比夜色还撩人,“把眼睛闭上。” 温想愣了愣神,然后乖乖闭上。 “怎么了?” “别怕。”他握住她的手,把她牵起来。 掌心下面,睫毛在颤。 好痒。 “想想。”他还欠她一场盛大的告白。 温想轻轻的应。 窗户开着,风吹进来,丝丝入扣。 他准备了好久,那么热烈的喜欢她,马上就要脱口而出了。 咻—— 顾夜西听到声音的瞬间,傻眼了。 烟花……放早了。 顾夜西的脸上是明明灭灭的光,沉默片刻,他把手移开,手指搭在窗棂上,用力收紧。 就这? 还专业? 他要给差评!!! 今晚的月色温柔,烟花绚烂,谁家的院子落了一地梨花,被风吹到眼前,都在漫天的光辉下。 温言楼停工后,他转头把炸药送去了烟花厂。 “顾同学。”温想微微抬头,细细思索,“今天是什么重要的日子吗?” 本来是的。 顾夜西环着她的腰,掌在她的腹上,“嗯。” 也算是。 他生平第一次出错的日子。 顾夜西低着头,下巴搁她肩上,表情有点郁闷。 像受了内伤。 “想想。”燃放的烟花给他渡了层金边,眼角耷着,这样子又乖又奶,“我本来——” 温想转过身,“你说什么?” 烟花有点吵,她有些听不清。 顾夜西低头,撞向她眸,像湿润晶莹的湖泊,藏不住眼里的心悦,那样专注的看他。 要了命了。 顾夜西亲亲她的脸,手绕到她背后,把毯子抓过来,把她和自己全部盖住,然后在她耳边轻轻的说。 月亮害羞的藏进云里,他把话藏进了毯子里。 灯光亮着,影子晃了,毯子从窗边到沙发,倒下去,很久没掀开。 烟花放完了,堂厅很安静,但有很小的水声,过了会儿,顾夜西把手伸出来,抓着被角往下拉。 因为温想快喘不过气来。 顾夜西呼吸也乱,瞳孔里流淌着暗色的欲。 “想想。”他小声提醒,“呼吸。”手指碰了碰她脸上滚烫的温度,喜欢的不得了。 温想脸颊晕红,怯怯垂眸,不敢看他。 他没起开,把她抱的很紧。 温想也动了情,瞳孔很红,很小声,“几点了。”嗓音娇娇软软。 他抬头看眼,“还早。” 她体力太差。 顾夜西也脸红,但目光不躲不闪,“我去煮鸡蛋。” 得补。 温想脸红红的,含羞带怯的嗯了一声。 顾夜西低头亲她的眼睛,她睫毛会颤,“吃几个?” “一个。” 他觉得不够。 温想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坐起来,低头整理衣服。 顾夜西凑过来抱她,毯子滑到了腰上。 “等一下。” 他手上力道松了一些。 温想羞的不行,随便指着桌上的盒子,“这是什么?” 顾夜西看了眼,“礼物。” 他也不知道是什么,反正谈明给的。 温想把凌乱的衣服整理好。 顾夜西闭上眼,缓了缓。 他不敢看她了,怕作恶,“去看书吧。”书架上的书都换掉了,全按她的喜好来。 温想点了点头,但是没动。 顾夜西做完深呼吸,起身在她面前蹲下,抬头,把她乱掉的头发拂好,“会不会太快?” 温想低着头,摇了摇。 她是真的乖,怕羞也不推开他,被咬疼了也是。 顾夜西拉她的手,掌心微红,温度滚烫。 “想想,没关系的。”可以慢慢来,他说,“我会等你。” 等她长大,等她成为他的妻,等她一起变老…… 明明他也不大,却想好了和她余生。 温想情不自禁红了眼。 顾夜西亲亲她的脸,“我去拿鸡蛋。”他穿上外套,出去了。 温想红着脸坐一会儿,看了看桌上的盒子。 礼物? 顾夜西回来时,温想不在厅堂。 他拿着鸡蛋去了厨房。 时钟滴滴答答,走了十分钟。 温想穿着月白色的睡衣,露在外面的脖子有点泛红潮湿,头发半散半绾,遮住了锁骨。 “顾同学?” “我在。”他在厨房,“等我一下,马上就好。” 温想瞧了眼桌上的盒子,耳朵怯怯的红了。 她从楼梯上下来,茶几放了几块糕点,果盘上有刚切的水果,她没动,拿了一本书,捧在手里看,许久没翻过去一页。 顾夜西把煮好的鸡蛋捞出来,放进碗里。 “想想。” 温想拉他一同坐下,刚碰到他,手指马上缩回去,攥着裙摆。 “怎么了?” 她低着头,摇了摇。 顾夜西的手从她后面绕过去,把碗拿到腿上,念叨她,“你又不胖,吃一点。” 他拿出一个放在桌上,掌心用力一压,一滚。 “鸡蛋不长肉,多吃点。”他知道她爱美,还特地上网查了。 温想乖乖吃了一个,蛋黄剥给他。 六个鸡蛋,她就吃了两个蛋白,后面撒着娇说饱了。 顾夜西最爱她撒娇。 也最怕。 会拿她没辙。 “想想,你说过两天要去扫墓,是去扫谁的墓?” 温想窝在他怀里,睡衣的裙摆到脚踝那么长,脚踝白皙精致,“我外祖母。” 这个人,她提过好多次。 顾夜西把她抱的紧一点,趴在她肩上,“能同我讲讲吗?” 温想抱着他,从夫人和父亲一地鸡毛的婚姻开始说起。 这是一个好长的故事。 顾夜西的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安静静。 怕他心疼,温想省略了很多不愉快。 讲着讲着,快到九点了。 温想眼睛红红的,有点鼻音,“你还记不记得前年的十二月十二号。” 那天下雪,是她的生日。 顾夜西其实不太记得了,“嗯。” 温想窝在他怀里,攥着他的衣服,声音很轻,“夫人过来找我,要抢她的骨灰……” 那一日啊,南杭下了好大的雪。 临近过年,车站熙熙攘攘。 顾夜西从列车上下来,提着行李,风尘仆仆,眼里沾染了冬日的寒气。 他倦了,想停下来歇歇。 有个小孩撞上来,也不道歉,朝他做完鬼脸,跑了。 “不好意思啊,小孩子不懂事。” 顾夜西没说话,他掸了掸衣服,低头。 白色的板鞋脏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日后娶你,总要有一技之长 长椅是专供行人休息的。 顾夜西把行李放在旁边,脱了外套垫在长椅上,坐下歇脚。 他旁边有个寿盒。 “先生,请您把盒子打开。” 顾夜西没理。 “先生,请您配合我们的工作。” 顾夜西睁开眼睛,眼神很凉。 “先生,请您……” 开棺验尸而已,他当时心想:请便啊。 雪,越飘越大,屋顶,远山,葱葱绿绿都染上了白色。 歇够了,他穿上外套,起身离开。 “想想。” “怎么了?” 她把他的冷血当成守护,错的离谱。 温想错了。 还好错了…… 顾夜西红着眼,低头吻她,吻的很急,迫切又不安。 温想没有推开他,因为害羞,脸颊一点点的晕红。 过了很久,他没松手,呼吸是乱七八糟的,“想想,你是因为这个喜欢我?” 温想反应了几秒,摇头,“不是。” 当时只有感恩,喜欢是后来的事。 顾夜西松口气。 他都想好了,无论她的回答是什么,这件事他都会瞒得死死的,她一辈子都不会知道。 温想觉得他不对劲,又说不上来。 她看到桌上的盒子,马上把目光移开,脸和耳朵滚烫。 “几点了?” 顾夜西说,“已经很晚了。” 温想紧紧攥着他的衣服。 他低头亲她的眼睛,“回房休息吧。” 温想抬头,愣愣的看他。 顾夜西把她的头发拂好,“你先上去,我洗个澡,然后去客房睡。” “好。” 温想绕过沙发,拾阶而上,顾夜西偏头看着,等她进屋才收回视线。 三十分钟过后。 他还在沙发上打游戏,队友两个挂机。 第一局,跪。 顾夜西扯了扯卫衣的带子,嫌麻烦,顺手打了结。 开局不利,后面就一直输。 很烦。 这局对面三排,他被群殴了。 妈的。 连跪之后的顾夜西把游戏退了,忍着不踹东西。 拿水杯的时候,目光看到摆在桌上的盒子。 顾夜西顺手拿过来,打开。 三秒后,他飞速合上,面红耳赤。 顾夜西抬头,看了眼楼上紧闭的房门,眼角不知怎得很红。 手机响了。 谈明在脖子上搭了条毛巾,擦头发的水,声调很不正经,“现在才十点。” 十爷该不会不行吧? 顾夜西压着声音,“你丫的!” 过了两秒,谈明才笑话他,“不是你说要告白?” 顾夜西神色不自然,“谁让你送这个!”语气很凶,但七分是虚张声势,三分恼羞成怒。 盒子拆开过,她肯定看了。 谈明一愣,笑了,没想到狗十爷还挺纯。 他把毛巾拽下来,正儿八经的说,“给你用的呗。” “不然。”调调又变了,“你想英年当爹啊?” 顾夜西的脸很红,不知是气的,还是窘的。 谈明看不见,也不管,“怎么样?” 还有脸问? 都把人吓跑了。 顾夜西舔了舔牙,咬牙切齿,“滚。” 他挂了。 谈明没生气,晃着腿打游戏,笑了很久。 次日,窗前竹润,院里花繁。 温想是六点半醒的,她穿戴好,下楼找顾夜西。 顾夜西在厨房,听到刀切在砧板上的声音。 “你在做早餐吗?”她穿着校服,不施粉黛,自秀云间。 “嗯。” 顾夜西盯着锅,又倒掉一碗蛋液。 温想走过去,低头看了眼,“怎么起这么早?” 垃圾桶快满了。 顾夜西转过身,弯腰亲亲她的脸,“早安,睡得好吗?” 温想点头,嗯了声。 咕噜咕噜 水沸腾了。 顾夜西对她说,“你出去等我。” 温想不着急出去,温声细语,“要不要我来?” 他嘴角压下去,“我会。” 温想低着头看影子。 顾夜西催她出去。 温想把垃圾袋提起来,绑好,细细叮咛,“那你当心点,小心烫手。” 顾夜西应了好,等她出去才关火。 温想丢完垃圾,回到堂厅,在沙发上看书,书上写的她都没看进去,过了一会儿,听到锅盖落地的声音,她急忙起身往厨房跑。 “顾同学。” 他没什么异常,弯腰把锅盖捡起来,“没事。” 温想不放心,过去拉他的手。 顾夜西下意识躲了。 温想抬头,还是把他的手拉出来。 右手的虎口烫红一片。 “这个锅不好。”他红着脸狡辩,神色慌张的不敢看她。 “是不是很疼?”温想匆匆把他的手拉到水流下面。 她眼睛红了。 “不疼。”怕她哭,顾夜西说,“你吹吹就好了。” 温想弯着腰,轻轻的吹,声音里全是不忍,“还疼吗?” 顾夜西拂过她的眼睛,指尖微凉,“不疼。” 冲了很久,“我去拿烫伤药。” 顾夜西右手伸着不敢动,走了几步又折回来,左手捎上蛋羹。 他乖乖坐在沙发上,温想走过来,把医药箱放在地上,拿出棉签拆了。 她蹲下,往棉球上倒了消毒液,“疼的话要说。” “好。” 温想蹲下,握着他的手,先用酒精棉消毒。 “疼吗?”动作停了。 有一点点,他说,“不疼。” 温想用沾了药膏的棉签擦拭,动作很轻,“以后我来吧。” “这次是意外。” 煮饭是有点难,但他学东西很快。 顾夜西把她鬓边的头发拂好,“你要学习,不能分神。” “不耽误的。” “我时间多,现在学也一样。” 温想抬起头,看着他。 顾夜西知道她想说什么,“日后娶你,总要有一技之长。” 情人的话,惹红了她的脸,和眼。 温想处理完伤口,把药箱合上,过来挨着他坐,她拉起他的手,轻轻吹气,犹豫片刻,“昨日,放在桌上的盒子我看了。” 顾夜西的耳尖红了,“我已经丢了。” 温想垂首,脸烫的不行。 他用空出来的手抱她,脸上是少见的不自在,解释,“那个不是我买的。” 温想脸皮薄,很不好意思,“哦。” 顾夜西附身,亲亲她的脸,“你还小。” 温想的脸,瞬间爆红。 手指抓着他腰间的衣服,用力攥紧。 在家用完早饭,两人一同出门。 早读快结束了。 不受教的顾夜西走进来,脚步不紧不慢。 英语老师破天荒的没念叨他。 为啥? 哦,第二 第一百一十三章 对峙、失控、拉住 今儿出了太阳,风稍暖。 谈明叫住顾夜西,“你跟我来。” 广播里放眼操的音乐,两栋楼之间连着天台,这里比较安静。 顾夜西靠在栏杆上,清风吹拂,侧边的头发微微的动,他半眯着眼,神色慵懒。 别说,这货居然浑身透着一股子欲。 不会吧? 谈明下意识压低声音,“昨天晚上。”他往两边看了看,拍了拍手,“你和温想?” 顾夜西踹他一脚,嗓音懒,“没有。” 他脸皮厚不要紧。 但温想怕羞。 “你不对劲。” “困。” 就很敷衍。 行吧,反正是塑料的。 谈明正儿八经起来,“洪春死了。” 凌晨一点停掉呼吸,居简风刚刚来的消息。 顾夜西没吭声。 谈明说,“吃喝用度都干净,没动过。” 是自杀? 顾夜西淡淡的眼神里,是肃骨的凉,“监控都查了?” “坏了。” “下午去看看。” “好。” 现在是两点十分,光线很亮,上班时间,路上的车辆很少。 走廊光线昏暗,灌着太平间吹来的风,是福尔马林的味道。 门推开了,两个人走进来,都很高,脸上戴着口罩。 白布下是一条条已逝的生命,门没关,里面没有窗户,很暗,只有一缕从走廊漏进来的光。 “有必要偷偷摸摸吗?”声音很年轻。 走在前面的人没搭腔。 “33号床。” “你放了我鸽子。”这是愤怒的源头。 “她上体育课。” 妹的。 “那你真贤惠啊。” 又是跑腿,又是端茶送水。 顾夜西戴上手套,把白布掀开,“彼此。” 那个王晴天,他不也伺候的挺开心。 又是跑腿,又是端茶送水。 谈明踢了踢他裤腿,“监控。” “修不了,彻底损坏。” 时钟从两点二十转到两点三十六。 谈明蹲在地上收器材,“没有中毒,自然死亡。” 顾夜西把白布盖上,沉思,“手臂有针孔,六号注射器。” 是肌肉注射。 谈明提了嘴,“洪春的死法让我想起一个人。” “何六。” 顾夜西沉默一会儿,往外走,“我还有事,你先回去。” 谈明把口罩摘了,“你去哪儿?” 顾夜西,“买书。” 不是解释给他,这点自知自明谈明还是有的。 “转账吧。” 顾夜西从门口出去,在转角消失。 叮,钱到账。 谈明收起手机,后脚跟上。 医院顶楼,电梯门开了。 实验室大门紧闭,顾夜西用指纹开了锁,眼角压的很低。 他好像永远都在。 博士从单向可视的玻璃窗里瞟了他一眼,“稀客啊。” 顾夜西走进来,脸色阴阴沉沉。 “有什么事?” “洪春。”没空跟他兜圈子。 博士继续摆试剂,只说,“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顾夜西抬脚,逼近,“拿了谁的钱财?” 博士不答。 “你在替谁消灾?”他嗓音冷得像冰窖。 “不管怎么说,事请已经发生了,现在所有人都相安无事,何必斤斤计较。” 他是平静的第三者,端着游说的姿态。 顾夜西问第三遍,“是谁?” “想你死的人不少,你以为能全身而退?” 顾夜西走到他旁边,拿了只试管,抬手敲下去。 响一声。 “听说你交了女朋友,温想是吧。” 顾夜西眼角一压,一脚踩在椅子上面,空出来的手摁住他的肩,用力扎下去。 他没躲,白大褂瞬间染红,血顺着脖子,一滴一滴在地上溅开。 “你敢动她,我让你生不如死。” 试管越扎越深,扎到骨头,他的腿终于弯了一点,脸色绷紧,“在此之前你先试试水。” “尽管来。” 顾夜西眼角早已通红,理智荡然无存,一截手掌长的试管没入一半。 试剂架倒了。 谈明立刻闯进来,“顾夜西。” 他跑过来拉他。 顾夜西没回头,眼神漠然。 “主谋也好,帮凶也罢。”不是翅膀硬了吗? 博士冷笑一声,将桌上的试剂全部推倒,“你就算知道,又能怎样?” 顾夜西没松手,眼底半点波澜没掀。 “弄死你。” 他拔出试管,对准对方的颈动脉,狠狠落下。 疯子! 谈明快拉不住了。 刺口的玻璃扎进皮肤,离颈动脉越来越近,一串串的血珠顺着试管往下,滴到顾夜西的校服上。 妈的。 谈明急了,“你冷静点,这里有监控。” 血,流了一地。 “老子没空捞你。” 顾夜西什么也听不进去,手背的皮肤上青筋迭起。 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谈明故技重施,“温想!” 顾夜西的动作僵住。 真他妈管用,谈明趁机把他拉开,“现在是四点十分,还有半小时下课。”他说,“还来得及。” 来得及什么? 哦,来得及收手,也来得及回去跟她解释。 顾夜西缓缓把手松开,眼角的凶戾还没褪干净,“别动她。” 窗外的夕阳萦绕着,这样都柔和不了他眼里的清冷,目光深深浅浅。 这句是妥协,嗓音喑哑,“只要别动她。” 叮—— 还在滴血的试管掉在地上,碎了。 半小时后,谈明带顾夜西回到学校。 “顾夜西。” 他脚步停住,回头。 谈明把书丢出去,“不客气。” “谢谢。” 谈明笑了,“父爱无声。” 四点四十三分,顾夜西走到一班,一兜夕阳泼下来,地上的影子拉得老长。 “想想。” 温想停笔,抬头。 顾夜西走进来,弯着腰,一只手来拉她,“等很久了?” 他穿得很单薄,不知是冷还是生病,唇色微微泛白,眼角晕开一圈浅红。 “你去哪儿了?”她下午去找过他。 顾夜西把书拿出来,“去了趟书店。” 他蹲下来,微微抬头。 温想闻到了,是牛奶沐浴露的味道,还有……血味,很淡。 “想想,我中午没有吃。”他像只被圈养的狮子,又乖又温顺。 已经快五点了。 温想合上笔盖,“不写了,先带你吃饭。” 顾夜西起身,把手伸出去,要她牵,“书包要带吗?” “不用。” “哦。”他歪着头,老老实实跟着女朋友。 谁说顾夜西凶神恶煞的? 谁? 教室也没剩几个人。 马尾女孩:“我忽然get到人为什么要谈恋爱了。” 双马尾女孩:“甜死我算了。” 刘海女孩:“顾夜西和温想配一脸好吗?” 麻花女孩:“吃饭吗大家?” 马尾、双马尾和刘海:“……” 第一百一十四章 想想闻到他身上的血腥气 出了校门,顾夜西往后拉了拉她的手,“想想,我现在没胃口。” 她也不饿。 可他午饭没吃。 顾夜西提议,“我们先去买菜。” 温想犹豫了一会儿,“好。” 天还没完全暗下来,商场的灯已经亮了。 回去的路上,顾夜西左手拎着购物袋,右手牵着她,他身上穿着新卫衣,温想挑的,白色,很显乖。 本来晚上有个线上会晤,冯大也会露面。 谈明打了电话过来。 “不去。” 他弯着腰,手搭在车顶,目光追着她。 等温想坐好,关上车门。 顾夜西绕到另一边,“没事挂了。” “谁啊?” 顾夜西坐进来,“谈明。” 温想看着他,“是重要的事吗?” “不重要。”他附身过来,指尖摸摸她的眼皮,“很累吗?”她眼睛很红。 “嗯。”温想嗯完,往他怀里靠了。 顾夜西把手绕到她背后,轻轻拍着,“睡会儿,到了我叫你。” “好。” 她闭上眼,但眉头皱着,睡得不安稳。 等到红绿灯路口,司机停下来等绿灯。 顾夜西抱着她,“想想,想想……”他轻轻拍她的背,想把她喊醒。 温想睁开眼睛,睫毛上蒙了一层水雾,灯光在她脸上闪过,和眼睛重合的瞬间,微光闪烁。 “到家了吗?” 她刚睡醒,脸颊有淡淡的红透出来。 “快了。”顾夜西把她搂在怀里,擦掉她的眼泪,“怎么哭了?做噩梦了?” 她只是摇头。 他身上还有很淡的血腥气。 温想抱着他不肯松手,声音软软的,“我想快点回家。” “好。”顾夜西有点担心,欲言又止,“想想,我。” 温想额头挨着他胸口,蹭了蹭,“顾同学,我想吃土豆丝。” 他刚刚买土豆了。 顾夜西被她蹭得心尖发痒,“我给你做。” 指示灯变成绿色,车动了。 院中点了灯笼,光铺了一地,处处明朗,趴着小憩的狗见着他们,吠了两声,顾夜西用余光瞟了一眼,它马上消停。 一开门,屋里昏暗,顾夜西去开了灯,拎着袋子走进厨房。 他洗了水果,切好,放在果盘里,端出去。 温想在收拾沙发,把他乱丢的衣服叠得整整齐齐,放在旁边。 “想想。”顾夜西把果盘搁茶几上,把电视机打开,“你看会儿电视,我去做饭。” 温想看了一眼他的手,烫伤还没好。 “我来吧。” 顾夜西把围裙系上,眼底一片柔色起起伏伏,“我刚刚点了外卖,外面不能没人。” 他都可以,但万一不好吃,舍不得温想吃苦。 说完,顾夜西转身往厨房走。 温想没再说什么,去院中给小狗倒了半碗狗粮。 十分钟之后,顾夜西出来寻她,“想想,进来。” 院里风大,灯笼吹的左摇右晃,灯光晦涩。 她穿一身米色卫衣,长到膝盖,脚下是一双平底的小白鞋,头发半散半绾,风一吹,影子也清晰。 万家灯火,满天星辰,他的眼里,什么都不及她。 等她进来,顾夜西拉住她的手,小声念叨,“那只狗没打过疫苗,不要离太近。” 温想很听他的,很乖,“哦。” 没打过疫苗的狗听不懂人话,但它知道没好事,呜呜地叫唤了两声,似控诉。 顾夜西牵她进去,把门关上。 “外卖已经拿进来了。” 他看到了,在桌上。 顾夜西拉着她到沙发边坐下,“饿了么?” 温想摇头。 她的九分裤只遮到脚脖子,露出来的脚踝又细又白。 他就看了一眼,耳朵红了。 想作恶。 “顾同学。” 顾夜西的眼睫毛动了动,“嗯?” 她就唤了声,没说别的。 听到声音,温想往后看去,“厨房的火还没关。” 他算好了时间,“还有一分钟。” 餐桌上有盘土豆丝,有盘西红柿炒蛋。 锅里的,应该是海带汤。 温想窝在他怀里,“先洗手。” “好。” 她起身了。 顾夜西随后。 炉灶开着火,厨房比外面热,玻璃窗上凝了一层水雾,影子模糊。 温想用手指试了试水温,刚刚好。 她抓住他的手,挤了洗手液抹上去,从掌心到指尖,避开烫伤的位置,细细的揉洗。 “还疼不疼?” “不疼。” 顾夜西看到她皱眉,马上说,“真的。”怕她不信,他又说,“我们第一次见面,还记得吗?” 温想知道他指的哪次,“记得。” “我体质特殊,伤好得特别快。” 好得快,又不是不疼。 温想红了眼,语调有点急,“就算这样,那你也要爱惜身体啊。” 有点凶哦。 顾夜西垂下睫毛,不吭声了。 温想关了水龙头,用布轻轻擦掉他皮肤上的水,眼神很无助,“要是受伤了,怎么办?”她不是医生,没法帮他。 “想想,对不起。” 顾夜西抱住她,眼眶涩涩的。 “什么?” 他检讨,认错,“我不该拿身体开玩笑,不该让你担心。”他保证,“以后不会了。” 温想抬头,用指尖拂过他的眉眼,轻轻的。 顾夜西伸着三根手指,“我保证。” 他说的,她便信。 快到九点时,客房的敲门声响了三下。 “顾同学。” 是温想。 顾夜西放下手机,用枕头盖住,动作流畅且不超过三秒。 他下床关窗户,然后去开门。 “想想,怎么了?” 许是刚从被窝里出来,她的脸有点红。 温想的睫毛冷得轻轻打颤,“方才你睡了吗?” 顾夜西把她拉进来,关上门,捞了件外套披在她身上。 “没有,我睡不着。” “那你在干嘛?” 他看了眼枕头,面不改色,“闭目养神。” 温想没想多。 顾夜西手指贴着她的脸拂过,痒痒的,像猫爪子在心上挠,她也不躲,“我找你有事。” 她目光干净,勾人而不自知。 顾夜西把她抵在墙边,目光灼灼,“你说。” 温想把脸往他怀里藏,“我预约了宠物医院,我们明天带狗狗打疫苗好不好?” “好。” 他应完,弯腰看她,“说完了。” 温想点了点头。 他抬起她的脸,“那到我。” 温想没反应过来,呆呆的发愣。 顾夜西把她抱起来,放到床上,他把手压在枕头上,附身亲她。 温想睫毛颤了颤,闭上眼,昏头转向,怯怯的承受。 等他魇足,温想窝在他的怀里娇喘。 顾夜西环着她的腰,好细一圈,声调慵懒,“扫墓都需要准备什么?” “我来准备。” 顾夜西眯着眼,把灯关了,“睡吧。” 不打算放她回去了。 温想睫毛抖了两下,缓缓垂下,“晚安。” “晚安。” 第一百一十五章 随她祭祖,心疼又无力 后半夜,顾夜西觉得自己就是在作死。 就他这点自制力。 身上冷冷热热几回之后,拂晓天明。 顾夜西低头看怀里的女孩,她睫毛动了一下。 “想想。” “嗯。” 她没睁眼,下巴蹭了蹭,窝在他怀里不动。 顾夜西把灯打开,“想想,起床吧。” 上学要迟到了。 她眼睛睁开一丝,“现在几点?” 窗帘拉上,一盏灯亮着,光线柔和。 顾夜西先起来,去拿衣服,“快七点了。”他走过来,附身在她上面,“早饭来不及做,我们路上买。” “好。” 外面太冷。 顾夜西把被子和她一起抱起来,主卧的门开着,他走进去,把她放到床上。 屋里新添了几个衣柜,放她的衣服。 温想要换衣服了,“你先出去。” 顾夜西没动。 她红着脸,推了推他。 顾夜西转身,还没出门口,又折回来,弯腰亲她的脸,嫌不够,他伸手环住她的腰,“你还没亲我。” 早安吻,他想要。 温想的手伸出来,环住他的脖子,吻了吻他的唇。 “早安,顾同学。” “嗯。” 两个人七点二十四分才上车,早餐是蛋糕和牛奶,温想早上没胃口,就吃了一点,顾夜西把剩下的吃了,牛奶也喝了。 片云天远,湛蓝如洗。 温想下午三点多就被叫去排练了,顾夜西找了一圈,在操场寻到她。 四点半,离下课还有十分钟。 “喂,同学,把球丢过来。” 顾夜西看眼时间,随手一扔。 咻—— 空心,三分。 校篮球队在旁边训练。 “靠,那谁?” “能不能拉进我们球队?” “运气好而已。都别看了,抓紧时间训练。” “不是啊,他刚才每个球都进了。” “是你瞎了。” “……” 顾夜西往卫生间走,手刚碰过篮球,有点脏,要去冲洗一下。 王戈从后面追上来。 “嫣然。” “王同学。”楚嫣然对他的态度冷淡了许多,“你有什么事吗?” 王戈,“要放假了,我想问你有没有什么计划?” 楚嫣然和他保持着一段距离,“暂时没有。” “那要不出来玩?” 王家虽然负债累累,但供子辈吃喝玩乐的钱还是有的,王戈也就萎靡不振了一阵子,挥霍是刻在骨子里的劣根性,他改不掉,“我组了局,明天。” “都有谁?” 王戈报了几个名字。 楚嫣然说自己再考虑考虑。 她随口提起,“你有邀请想想吗?” “没有。” 她问,“为什么?” 王戈耸了耸肩,“她肯定不来。” 这倒也是…… “刚开始我还以为你俩是一对呢。”楚嫣然歪着头,像自言自语,“没想到她会和顾夜西在一起,两个人还挺登对。” 王戈不说话,眼里融了不甘的色彩。 山巅上还残留着夕阳的余晖,脚下一隅挡去影,压成一团。 楚嫣然看着他,嘴角上扬了一丝丝。 她惋惜又小声的怂恿,“想想性子软,你可以换个理由约她。” 顾夜西没有听墙角的习惯。 但她提到了温想。 “比如——”话没说完,楚嫣然听到脚步声,转头,笑容僵住。 顾夜西眉眼一抬,眼里染了长夜的寒,“你想做什么?” “你别误会,我们只想叫想想出来玩而已。”她着急解释,语速有点快,“没别的意思。” 没别的意思? 没别的意思还把她的弱点摸得一清二楚? 此地无银三百两! 楚嫣然说,“有女孩子的。” 顾夜西懒得兜圈子,只说,“我是她男朋友。” 说完,他转身就走,夕阳勾着背影的轮廓,遥远,可望而不可即,却忍不住想占为己有。 楚嫣然的掌心破了。 王戈望着他离开的方向,目光晦涩。 彩排的广播已经停了。 温想环着双膝,坐在台阶上,一兜夕阳落在眉间,是淡淡的暖色。 “想想。” “你刚刚去哪儿了?”她抬着头,眼里盛满了光,温柔又漂亮。 顾夜西用洗干净的手把班牌接过来,牵她起来,“打了一会儿球。” 他没提碰到楚嫣然的事,糟心。 “去买菜。” “好。” 顾夜西一回家,就进了厨房。 温想跟着进去,在旁边帮忙洗萝卜。 顾夜西下了两三次厨,做菜的速度变快了起来,烧出来的菜,卖相也一次比一次好看,温想夸他有天赋,他得意的不得了。 用完晚饭,顾夜西去院子里给狗戴上狗链。 打疫苗要排队,没那么快,温想怕他等的无聊,拿了两颗糖哄他。 顾夜西弯腰,张嘴。 她剥开糖纸,喂他。 三十分钟之后,他们从医院里出来。 顾夜西把狗链缠在手腕上,以散步的速度走着,四条腿的影子乖乖跟着,乖是乖,保险起见,还是尽量避开人多的地方。 两个人特意绕了远路。 路上,温想去花店买了两束花。 顾夜西很自然的伸手,“我来。” 温想没给。 他沉默片刻,忽然没意见了,“好。” 更深露重,月色单薄,头顶路灯泼下杏黄的影,光线不算明亮,落在依偎的轮廓上,暖的灼人。 剩下的手,要留着牵她。 次日天气不错,水满四泽,东风啼鸟,疑似庭月一勾。 八点出发,顾夜西在开车。 温想今日穿了一身黑色衣裳,手里捧着一本佛经,安静肃穆。 太阳不烈,但很灼眼睛。 顾夜西眼皮抬了好几下,不敢开口。 十二点十分,车开到骊山脚下,顾夜西去拿祭奠用品。 温想换了双适合爬山的鞋。 山顶,风很大。 墓碑上刻——秦影影之墓,外孙女温想敬立。 温想昨晚买了两束花,一束百合、一束红梅,她捧着上前,轻轻放下。 这时,眼眶已经红了。 她点了把香,唤,“顾夜西。” 顾夜西上前。 “想想。”他这么看着她,眼神里有很多的心疼。 温想抬手,把他肩上的落叶拂掉,拿给他三柱香。 他接过,学着她。 作揖,下跪,敬香…… 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陪着她。 火已经灭了,纸还没烧干净。 温想弯腰,磕了头,“外婆,我身边这位,他叫顾夜西,他是想想心悦之人。” 请您保佑他,佑他平安顺遂,喜乐无忧。 也佑我早日查清真相。 她沉默了很久,又磕头: “我好想你。” 眼泪滴落在翻开的佛经上,佛经被风吹过去一页。 “对不起。” “对不起。” “是想想错了。” …… 她是一定怪她的。 那年的冬啊,她赶回来时,只见到了漫天的雪,还有灵堂上,那翕冰冷的寿盒,黑白的遗像。onclick="hui" 第一百一十六章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顾夜西伸手想去碰她,马上又缩回来。 不敢,怕把她弄哭了。 他跪着,静静守在旁边,随她红了眼。 夕阳的余晖与火光一样,灭的飞快,天空被黑夜尽数吞噬。 因为放假,游乐园人山人海。 王戈同楚嫣然走散了,他找了不到五分钟,见她手机打不通,信息也不回,便乘私家车独自离开。 娇生惯养的人,又怎么懂设身处地? 当夜十一点,楚嫣然打来电话。 “你在哪儿?” 王戈缩在被窝里,有点鼻音,“睡觉啊。” “知道了。” 楚嫣然挂了。 她第一次,主动挂王戈电话。 夜冷霜重,狂风呼啸,地面湿漉漉的。 她站在路灯下,拢了拢破碎的衣物,眼底一片荒芜。 时间倒回到三个小时前。 骊山,天上有轮皎洁的月,随云伴星,三三两两的人结伴爬山,下面的小孩忽然冲上来。 顾夜西手疾眼快,把温想拉过来。 她中午没吃东西,吹了风,还跪了一下午。 “累不累?” “不累。” 就会逞强,顾夜西又不忍心念叨她,只会哄,“我背你,好不好?” 温想摇头。 这样下山不安全。 他拂好她的头发,眼角压着心疼,嗓音沙沙的,“想想。” 温想握住他的手,声音轻轻的,“我没事。” 骗人。 她的眼眶好红。 顾夜西不和她争,弯着腰,“我们明天再回去。” 太晚了,她必须休息。 其实是他舍不得。 “好。” 顾夜西怕她吃不消,把手臂抬起来,“扶着。” 下山比上山轻松,但顾夜西不敢走快,比平常多花了一倍时间。 这里的位置偏僻,开一小时车,到镇上才有酒店。 顾夜西找了就近的民宿,晚饭也在那吃。 她胃口不好,没吃两口就停筷了。 “再吃点。” 她摇头,说吃不下了。 顾夜西往嘴里胡乱塞了两口饭,起身,收拾碗筷。 十点半,下起了小雨。 顾夜西走到门前,腾出一只手敲了敲。 门开了。 他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就这样看着她。 “想想。” 温想迎头望着,眼神很温柔,“顾同学,你怎么来了?” 屋外天寒,她微微侧身,先让他进来。 摆在桌上的佛经快翻完了。 顾夜西把混沌搁桌上,转身,她走过来,目光温温柔柔,“怎么还不睡?” 她抬手,轻轻擦掉他脸上的汗。 顾夜西弯腰,“饿不饿?” 其实不饿。 温想想了想,“你也一起吃。”他晚饭没吃好。 怪她。 顾夜西说,“只有一个勺子。” 温想说,“没关系。” 她把佛经收起来,放枕头下面。 馄饨是热的,没加辣,没加醋,上面撒了葱花。 温想尝了一个。 “怎么样?” 她说,“很好吃。” 他嘴角扬了一点,有点得意,“我做的。” 她知道啊。 温想抬头,装作刚知道的样子,“真的吗?” 他嗯一声。 尾巴翘起来了呢。 温想失笑,伸手,轻轻抹掉他脸上的灰。 这个傻瓜啊…… 快到十一点,屋外的雨终于歇了。 两个人互道了晚安,看着门渐渐合上,顾夜西没走,在门外站了好久,久到屋里熄了灯,腿开始发麻。 他转身回房。 屋里,温想坐在榻边,捧着佛经,望着走远的人影,眼睛湿润,却温柔。 次日,两人用完了早饭,八点出发回家。 “怎么了?” 他似乎不舒服。 顾夜西面不改色,“昨晚被蚊子咬了。” “关窗户了吗?” “没。” 前面有家药房。 让顾夜西把车停在路边,她开门下车。 等她走远,顾夜西的睫毛垂下来,影子落在后面,瞳孔暗沉。 他的手在抖。 快十二点,温想去楼上收拾行李。 顾夜西的手机响了。 他去外面接。 “十爷,查不到秦影影这个人,” “接着查。” 不到三秒,他挂了。 听见脚步声,顾夜西回头。 温想走到他面前。 他弯腰,指尖拂过她的眉,“辛苦了。” 好痒。 温想睫毛一抖,握住他的手。 “好点了吗?” 顾夜西空出来的手抱她,“已经好了。” 被“蚊子”咬了一口而已,他没那么脆弱。 中午吃饭的时候,顾夜西又接了个电话。 接完,他说,“想想,这两天我要出去一躺。” 顾夜西不放心她一个人,“先送你回去住,好不好?” 阁楼这片的安保很弱,不安全。 温想点了点头。 她没问他去哪儿,“有危险吗?” “没有。” 她只说,“那你注意安全。” “好。” 他保证过的,不会受伤。 顾夜西给的箱子装不下很多衣服。 反正,他还要把她接回来。 “顾同学,你何时动身?” “稍后。” 他抱着她,把眼底的摇摇欲坠小心藏着。 “想想,你要记得和我联系。” 要说早安,道晚安,要问他吃没吃饭…… 温想靠在他怀里,“好。” 她一定会的。 “顾同学。” “我在。” 她只唤一声,不说话了。 现在是一点三十六分。 顾夜西弯腰吻她。 温想睫毛抖了两下,把眼睛闭上,脸颊晕红。 亲了五分钟,他把她抱上床榻,手指贴着她的唇蹭了蹭。 他真的不想走。 可是…… 顾夜西伸手摸她的脸,很不舍,“想想,我走了。” 温想送他出门,看不见他很久了还站着。 手机震了一下。 顾夜西:桌上留了粥,晚上吃。 两秒后,又响了。 要加热,不许吃凉的。 温想:你也是,要记得吃饭。 顾夜西:嗯。 身后是一颗绿化树,叶子掉光了,挡不了风,他微微仰着头,让风灌进身体。 温想:天冷了,你要多穿衣服。 打字的手在抖。 他干脆发语音:好。 温想给谈明打了电话。 他今天很奇怪,只用了一只手抱她? 吻别也是。 距沈霍两家联姻也有段时间,闹剧逐渐平息。 沈南城作为嘉宾,出席了全明星决赛。 现场,气氛热烈。 “星然,你出来跟你家温女士说了吗?” 环境太吵,周星然没听见。 旁边的小伙伴戳一戳她,大点声,“周星然。” “啊?” “你妈不会还蒙在鼓里吧?” 那必须呀。 不然她怎么安心坐在这儿? 周星然拍了拍她肩膀,“放心,我说了。” 小伙伴满脸不相信。 “哎呀,没关系的啦。” 她又没上去,看而已,不进娱乐圈,万事好商量。 小伙伴的表情很生动,“你别坑我。” 周星然点点头,抛了个媚眼。 小伙伴浑身一抖,“别骚。” 她是真的很怕她……妈。 第一百一十七章 他是狼,受了伤依旧危险 决赛前,主持人在热场子。 周星然把手机拿出来,打开摄像头,疯狂自拍。 前面有人走过来。 “小姑娘,我看你很眼熟啊。” 温女士教她:上来就套近乎的男人除了想泡你,没别的。 他又说,“不妨加个微信?” 果然没别的。 周星然啊了一声,故作吃惊,“你不是哪个谁嘛!” 他戴了口罩,长相看不清,似乎是愣了愣。 “你见过我?” 周星然牵了牵嘴角,“现在搁哪儿卖房子呢?” 卖房子? 他又不是中介。 “鄙人姓李。”名片上写着李达达。 李达达说,“我是沈公子麾下的星探,兼经纪人。 周星然眨了两下眼睛,反应了两秒。 李达达不打马虎眼了,“我觉得你很有出道的潜质,不知你有没有意向?” 瞅瞅,周星然那经不住诱惑的眼神,飘了。 出道夜的录制大厦灯火通明,人间烟火,处处笙歌。 是谁,只能与黑暗共眠? 一开门,房间昏暗,也没开灯,走廊的光漏进来,铺了一条缝。 顾夜西睁开眼,手下意识往口袋伸。 “您还好吧?” 他知道是谁,“滚出去!” 顾夜西靠着墙,坐在冷冰冰的地上,唇色泛白。 来人的目光在顾夜西身上转了一圈,“您这又是何苦?”他有点于心不忍,“药我已经带来了。” 顾夜西冷笑。 “就低个头服——” 话没说完,一把刀贴着脸飞过去,钉在墙上。 顾夜西略略抬眸,眼角通红,“滚!” 他的手,在抖。 刀锋划过的伤口有半截手指长,冒了血珠,来人不敢逗留,只说,“您好自为之。” 门轻掩上,不知哪儿来的风,轻轻一吹,又开了。 半小时之后。 顾夜西再次听到脚步声。 他睫毛抖了抖,睁开,眼睛像藏在夜里的狼。 受了重伤,依旧危险。 “是我。” 谈明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保温桶。 顾夜西紧绷的神经松了一点,“你来干嘛?” 谈明走进来,反脚把门踹上,“老子上辈子欠你的喽。” 医院顶楼。 复命之人站在门口。 博士扫过他脸上的伤,没说话。 “回去上点药。” “是。” 等门关上,博士把桌上的报告拿起来,撕碎了,扔进垃圾桶里。 铁骨铮铮是吧,那干脆疼死算了。 两日不长,也不短。 决赛之后,有九个人成了团,出了道。 周星然瞒着温女士签了合同,算半只脚踏入唱跳圈。 但纸终究包不住火。 这天风和日丽,温秋月一通电话,天雷滚滚,“你马上给我滚回来。” 周星然刚练完功,累成狗,也没力气争吵。 温秋月怒不可遏,“你胆子肥了啊,敢背着我签合同,若不是沈南城联系我,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沈南城不是翩翩公子吗?怎么也会打小报告? 周星然趴在单杠上,“妈咪你都不知道,这里的饭好难吃。”先卖惨,博一波同情。 温女士不买账。 “洗澡还要排队。” 自作自受! “室友晚上还打呼噜。” 活该! “才俩天,我就瘦了五斤。” 温秋月女士轻皱了一下眉头。 “每天只能睡三个小时。” 这是人过的吗? 温秋月女士怀疑她家周星然被虐待了。 “妈咪~” 温秋月的语气放软,“受不了就赶紧滚回来。” 投案自首,从轻发落。 温秋月想了想,“算了,我过去找你。” 咕噜——咕噜 周星然摸了摸瘪瘪的肚子,小声嘀咕,“您又不知道我在哪儿。” 小瞧谁呢? 温秋月挂了电话,起身,带上外套和车钥匙出门。 “周星然,你赶紧过来训练!” “来了来了。” 今日微风徐徐,没出太阳,温秋月穿着很酷的风衣从车上下来。 周栈西装革履,像保镖。 哦,保镖手里还拎着一盒月饼。 他低声问,“夫人,您为何戴着墨镜啊?” 温秋月把眼镜压下来一丝丝,“你大老粗,不懂。”这叫做气场。 周老粗有被冒犯到,“我懂。” 他很不服气。 “闭嘴,别说话。” 周老粗,“……” 沈南城来了,他穿着中山装,真是一副丰神俊朗的好皮相。 温秋月就非常欣赏这位沈公子,她年轻的时候特别喜欢这一款。 “周先生,温女士。”他上前,问候长辈。 周栈只在老婆面前唯唯诺诺,“我们家周星然呢?” “她在集中训练。” 不止沈氏,其他经纪公司每年都会招进一大批练习生,但只会捧一两个,剩下的慢慢耗,撒网捞鱼,这在行业内不是什么秘密。 温秋月把墨镜取下来。 不着急,让那丫头吃点苦头也好。 温秋月把周栈拉到身后,同沈南城聊,“听说您给一中捐了栋楼啊。” 没别的意思,就想和他随便聊聊。 沈南城,“已经停工了。” 停工? 温秋月完全出于本能,追问,“为什么?” 沈南城没解释,他微微侧身,“二位,请跟我来吧。” 旁边是他的助理,我们暂时先叫他小张。 小张低声提醒,“先生,我们要误机了。” 方才处理公务,已经耽搁太久。 “无妨。” “这……” “改签吧。” “是。” 他知道沈公子为什么不想去。 温秋月和沈南城一路畅聊,周栈在后面安静跟着。 练习室没有窗户,只有一扇门,门上有一扇窗。 别说,和关犯人那地方挺像。 温秋月收了笑,站在窗户前,踮着脚往里看。 地方不小,人也不少,都统一着装,站得规矩,跟军训似的。 一眼,还真认不出来。 两眼,三眼……看到了,周星然在最里面。 “压腿三分钟。” “踢腿。” “压肩。” 很多人做不动了。 周星然咬牙坚持。 “甩腰。” “推脚背运动。” 哪有这样连着来的?连口气都不让喘,很多人都罢工了。 周星然趴在地上,大汗淋漓。 温女士微微动容。 教练:“你们都看看,周星然她多努力啊。” 周星然内心:我快不行了。 教练:“不说这毅力,人家每个动作完成的都很标准。” 周星然内心:兄弟,戏有点过了啊! 教练:“她是为了梦想啊。” 周星然内心:她到底收买了个什么憨憨? 这时,门开了。 周星然抬起头,可怜巴巴的喊,“妈咪~”onclick="hui" 第一百一十八章 谁沾上了权力的瘾? 温秋月用眼角余光扫了周星然一眼,“起来。” “哦。” 周星然手脚并用,自个儿从地上爬起来,在很短的时间里,眼皮偷偷抬了好几次。 “妈咪。”小姑娘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她凑上来,“我好想你啊。” 真假。 “起开。” “……” 温秋月用一根手指推开她,“离我远点。” 还是不是母女了? 周星然摸了摸鼻子,往后退,退到周栈旁边,低头喊了声“爸”。 周栈不吱声,点头应了。 行吧,感情淡了。 温秋月把墨镜取下来,丢给周栈。 她目光打量了一圈,有点不屑,“你是教练?”这小胳膊短腿,要肌肉没肌肉,要脸蛋没脸蛋。 就这? 也敢教她女儿? 沈南城什么都好,看来眼光不太行。 “别是滥竽充数吧?” “……” 教练:忽然就被针对,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这会儿,眼光不太行的沈南城在外面听电话。 沈寒节开口就问,“你到机场了?” “我在公司。” 沈寒节沉默了三秒,“立刻赶下一班机,京都沈家那边我去解释。” 沈南城打断他,“爷爷。” 沈寒节沉了声,“怎么?” 言下之意:你有意见? 与霍家的联姻告吹,就马上找好下家。 这么急吗?把他卖出去? “我不是商品,也不需要明码标价。”沈南城不再像以往那样唯唯诺诺,咬字反驳,“请您尊重我。” 尊重? 沈寒节冷笑出声,“你吃着沈家饭长大,现在翅膀硬了,觉得自己能飞了是吧。” 亲孙子又怎样? 他能养,照样能折,与家族荣辱相比,沈南城又算得了什么? 沈南城早料到了。 五年前就该料到。 那时绑匪用他去换赎金。而沈寒节呢?他为了确保公司顺利上市,选择了视而不见。 他被困在山洞,整整一个多月。 很多人说,他活下来是命大。 不是他命大。 温想救了他,她是暗无天日里最亮的光,暖的要命。 沈寒节冷声威胁,“若你还想借沈家的光,就给我老老实实的。”他一定会老实的,权力这种东西,沾了就很难不上瘾。 “抱歉。” 沈寒节瞬间握紧了手机。 “沈南城” 话还没说完,沈南城就毫不犹豫的,毅然决然的,“我会在近日,把公司的事交接完毕。” 沈公子的名,他不要了。 “您保重身体。” 说完,他挂了。 沈南城不是温文儒雅的沈公子,褪去了枷锁,他是剧毒的酒,呛喉、灼心。 天还很亮,无风无云,天台很安静。 沈南城强撑了很久,现在有些脱力。 咣 手机掉在地上,沈南城的后背弯了。 “沈公子。”小张赶紧跑过来,伸手去扶,“您是不是不舒服?” 沈南城靠着扶栏,小声喃喃,“如果早一点,我能早一点……” 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小张听不懂,询问,“您和沈老爷子吵架了吗?” 沈南城失魂落魄的,看着地上的影,眼眶红了。 刚放晴的天悄悄暗下来,起了风,树枝上剩的几片落叶摇摇欲坠。 沈南城弯腰,把电话捡起来。 小张扶着他,“沈公子?” 沈南城摆了摆手,“走吧。” 这时,沈官的电话进来了。 “你都和你爷爷说了什么?”沈官连问候都省了,上来就劈头盖脸。 原来自私自利也可以遗传,但怎么就把他漏了呢? 或者,他想活得卑鄙一些……把她抢过来。 沈南城站得笔直,望着远处,“父亲,我放弃做沈家继承人了。” “你说什么?” 沈官不堪大用,别人对他客气,多半碍于他是沈家继承人的父亲。 沈老爷子有句话说的很对:权力这种东西,沾了就很难不上瘾。 沈官气极,“混账东西!” 沈南城面无表情,眼里也没有光,“您若没事,我先挂了。” 然后是沈依人。 “哥。” “有事?”他大概在外面,风声很大。 沈依人还没收工,得空了就打给他,“您没事吧?”父亲都和她说了,他和爷爷之间的冲突。 沈南城声音哑哑的,“没事。” 沈依人沉默片刻,“爷爷那边我去帮忙说,您别担心。” 沈南城的眼睛进了沙子,有点红。 “你先拍戏吧。”他听见有人喊她了,“剧组那边我会安顿好,不会影响到你。” 沈依人的眼睛也进沙子了。 她叮嘱,“您多保重身体。” “嗯。” 前面有个长椅,他走过去,弯腰把落叶拂掉,“张铭,你先回家吧。”光线昏暗,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地上也没有影子,“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张铭犹豫片刻,“好,您保重。” 他转身走了。 这边,温秋月突然松了口。 松了啥口? 哦,她同意周星然进娱乐圈了。 就很突然。 周星然大喜过望,偷偷跟教练比了个“”的手势。 温秋月看到了,没拆穿,“同意归同意,约法三章别忘了。” 哪三章? 其一,一星期回家一次其二,不许传绯闻其三……温女士还没想好。 “妈咪,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咳 周栈酸了,“爸爸就不是了呗。” 他是没老婆疼,没女儿爱的小野草。 好可怜。 周星然赶紧去哄。 周栈哼了一声,把地上的糕点拿起来,“拿去分吧。”这是手工桂花糕,他自己做的。 “哦。” 糕点快分完了,温秋月往门口看了眼,“周星然。” 周星然这会儿随叫随到,“您有何吩咐。” “糕点多了。”本着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的原则,她说,“你去给南城送一块。” 她年纪大了不好遐想,可她不还有个女儿嘛。 这俗话说得好: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异为春。 温秋月打着算盘,催促她,“你动作快点。” “人家日理万机,肯定走了。” “助理走了,他没走。” 嚯。 您那眼睛装了监视器吧。 周星然推脱不掉,再不情愿也只能去送。 她转了一圈,只看到沈南城一个人坐在长椅上。 他在干嘛? 周星然想了想。 哦,沈公子在装深沉呢。 第一百一十九章 忍了两天,她终于忍不住了 她想:万一唐突到装深沉的沈公子怎么办? 她又想:反正温女士也不在,要不偷偷吃掉得了? 有点不道德哦。 周星然犹豫片刻,还是硬着头皮走过去。 “沈公子。” 沈南城抬头,目光清冷。 周星然脑子缺根筋,看不出别人心情不好,“您吃不吃桂花糕?” 沈南城坐着,一动不动。 现在是桂花开放的季节,空气中处处弥漫着桂花香,干净,又清冽。 “这是我爸亲手做的。” 她把手伸出来。 沈南城看着她手里的桂花糕,有点跑神。 “你别愣着呀。”手举着好酸。 他接过来,“谢谢。”母亲在世时也会做桂花糕,她的手艺很好。 “您不尝尝?” 沈南城尝了口。 周星然马上问,“怎么样?” 沈南城垂眸,点了点头。 比母亲做的甜些,也好吃。 周星然若有所思的看着他,目光深深浅浅。 傍晚时分下了小雨,谈明一开门,先看到一把丹青伞,伞慢慢抬起来,他才看清伞下的人。 这两天,温想每次来都会带着保温桶。 她撑着伞,很有礼貌,“谈老师,您用过晚饭了吗?” 其实他用过了,“还没。” 温想和他隔着一段距离,温声和气,“那您先用,我在外面等你。” 这姑娘…… 谈明把目光移开,“我吃过了。”红烧肉挺香的。 温想只是点了点头,把保温桶放在地上,“他这两天胃口不好,我往肉丸子里加了胡萝卜,若他不吃,倒时可能要麻烦您多哄哄他了。” 麻烦不是问题,是那狗根本不听他的。 不过谈明知道他听谁的。 “你呢?不去看他吗?” 温想垂眸,“他想瞒着我。”表情像淋了雨的小狗,垂头丧气。 哦,顾夜西想瞒,她便陪着演,然后自己搁这儿担惊受怕是吧。 纵容也要有个度吧? 谈明还来不及说什么。 “谈老师,有劳了。”她低下头,以恳求的姿态。 谈明让她赶紧起来。 他说,“顾夜西以前受过很多伤,皮糙肉厚的,你放心吧。” 她眼睛红了。 谈明手忙脚乱,“你,你别哭啊。”这要是顾夜西看到,他不死也得脱层皮。 温想垂眸,藏好眼底的情绪。 谈明看了她一眼,折回去拿车钥匙。 他把保温桶提起来,走到车门前,转头,“确定不来?” 温想摇了摇头,“秋夜天凉,他不爱关窗。” 他不爱开灯,爱踢被子,半夜还总嚷着热…… 这些都已经说过了。 谈明说,“走之前我会留意。” “多谢。” 他隔着雨幕,“还需要注意什么?” 其实事无巨细,她差不多都交代过了。 温想认真的想了想,稍稍颔首,“您慢走。” 小雨朦胧,下的并不凶,等车开走,她撑着伞转身。 “想想。” 温想脚步停住,回头。 王晴天跑过来,把纸条塞给她,“这是先生留下的。” 纸条上写了一行地址。 “想想,你要是担心就去看看吧。” 王晴天想不明白:她这样忍着,图什么呀? 温想把纸条收好,道了谢。 “不客气。” 温想送王晴天回到屋内,作别后离开。 天暗的很快,霓虹灯隔岸呼应,江面涟漪泛滥。 温想踩着落叶,打巷子里走过。 她想:就一眼,偷偷的,她会很小心,不会让他知道。 现在是九点四十五分。 “这几日,你可有见到想想?”顾夜西头发乱糟糟的,声音也没力气,很狼狈。 谈明抬头,看了他一眼,“她还好。” 顾夜西盯着保温桶,小声喃喃,“那就好。” 那就好。 可他好想她。 “明天就要上课了。”谈明收了手机,朝他走去,“好点没。” 整整两天,他应该是没合眼,黑眼圈都出来了。 顾夜西,“嗯。” 信他个鬼,谈明说,“养着吧,温想那边我去说。” “不行。”顾夜西皱着眉,表情很严肃。 她会担心。 谈明也没唱反调,“随您老喽。” 他弯腰,把保温桶提起来。 “别告诉她。”顾夜西很少用这样求人的语气。 谈明不作声,因为来不及了。 “你先好好休息。” 走之前,他把窗户关上,带上门,不过没锁。 顾夜西躺下去不到半个小时,温想来了微信,她平时不熬夜的,作息都很规律。 温想:【睡了吗?】 他睡不着。 顾夜西:【刚睡醒。】 左上角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她发了一张图片:#狗# 有点眼熟。 顾夜西:【你回阁楼了?】 温想:【嗯,刚刚回了一趟。】 顾夜西:【一个人去阁楼做什么?】 不是质问,是担心,担心她遇到危险。 温想:【喂狗。】 顾夜西,“……”他活得还不如一条狗。 他舔了舔牙,动了一下。 靠,身体太疼了,骂人……狗都没力气。 【回来了吗?】 【回来了。】 顾夜西躺着不动,就眼巴巴盯着屏幕。 过了一会儿,温想又发了一条:【顾同学?】 他秒回:【我在。】 屏幕亮了会儿,暗下去。 手机震了一下,又亮了:【晚安。】 他舍不得结束:【晚安。】 三秒后,他又发:【想想,我明天就回去。】 温想:【嗯。】 顾夜西躺在床上,捧着手机,从手机屏保看到相册,从相册看到她唱歌,从唱歌看到她演戏,把能看的视频看了个遍。 思念这种东西,一旦生了根,就如附骨之疽,如影随形。 之后,他就彻底睡不着了。 大概是凌晨三点,卧室很暗,只有一缕从客厅漏进去的光,脚步声很轻很轻。 顾夜西睫毛一颤,把手探到兜里,握住刀柄。 咣—— 窗户没关紧,被风吹开了。 顾夜西睁开眼睛,坐起来,还没来得及拔刀,“想,想想。”脑子一片空白。 他在做梦吗? 听到声音,温想回首,神色有些懊恼。 他眼神直直的,有点呆。 温想走到床边,伸手碰了碰他紧蹙的眉头。 “顾同学。” 不是梦,他目光缠着她,痴痴的念,“想想。”刚才,他差点伤了她。 顾夜西碰了一下她的手,又碰了一下,然后才握住。 温想坐下,守在床边,“我吵醒你了吗?” 他摇头。 像见到主人的小兽,小心藏好的脆弱没法硬撑了,“想想……” “对不起。” 温想伸手,摸他的脸,很自责,“对不起,我应该早点来的。” 顾夜西伸手抱住她,下巴蹭了蹭,“我好想你啊。” 她也是啊。 温想问,“我可不可以留在这儿?” 他抱的很紧,“想想,我快没事了。” “顾夜西。” 她这样唤他,是生气了。 顾夜西把脸埋在她肩上,闷闷的,“谈明告诉你的,是吧。” 第一百二十章 嗯,他也想开荤 温想,“是我主动问他要的。” 哼。 她还替别人说话。 难怪谈明支支吾吾,原来是做了亏心事。 “顾同学。”温想红着眼,摸他软软的头发。 她说,“我想留下来。” “不行。” 顾夜西偏头,下巴贴着她的脸蹭了蹭。 若她留下来,肯定心疼。 他舍不得。 “我想陪你。” “我已经没事了。” 温想平时都很听话,这回没有,“顾同学,你明天想吃什么?” “……” 她就是克他的。 顾夜西沉默片刻,半推半就的认命了。 他拉着她的手,放到暖暖的腹上,“土豆丝。” 温想记下,“还有呢?” “青菜。” 温想,“还有呢?” “葫芦卜。”他知道说什么她会开心。 温想是开心了,但还有点疑惑,小声嘀咕,“怎么都是素的?” 嗯,他也想开荤。 顾夜西喉结滚了一下,从耳朵开始亲她,亲她的脸、眼睛、唇,很快就亲红了她的脸。 “肉丸子很好吃。”声音像把钩子,把她的魂勾出来了。 温想睫毛一抖,脸在发烫。 原来他都知道。 顾夜西放她到床上,附身在上面,把她卫衣领口往下拉,吻她的锁骨,“你做的?” “嗯。” 他顾不得疼,在她锁骨上弄了好几个印记,“想想。”他握着她的手,放到衣服里面,身上温度很热,“你留下来么?” 看看。 前一秒还赶人来着。 男人的嘴啊,骗人的鬼。 温想轻喘着推他,“我没带睡衣。” “没关系。”他瞳孔很红,分不清是疼,还是情动,“你穿我的。” “嗯。” 顾夜西没放她去换,又吻了一会儿,退开一点,缓了两下,然后抱着她不动了。 “怎么了?” 睫毛的后面,瞳孔很红,他拿手挡着,“你去阁楼做什么?” “拿东西。”温想现在晕头转向,问什么答什么。 他问,“拿什么?” 她回答,“你的衣服。” 顾夜西转头,月光照着地上的帆布包,鼓鼓的。 “你都拿了?”他呼吸很乱,忽然有点不好意思。 温想平复了一会儿,手从他衣服里拿出来,“嗯。”她整理好他的衣服,“稍后看看还缺些什么。”她的眼神干净,没有一点邪念。 不像他,满脑子颜色。 她这样很招人。 顾夜西忍不住,又凑上来。 温想在他腰上挠了一下,红着脸,“躺好。” 行吧。 他不动了,躺得老老实实。 温想转身对着他,“还疼吗?”她握着他的手,轻轻按揉穴位。 疼,很疼,但说不清哪里疼。 顾夜西说,“不疼了。” 她摸他的脸,眼眶微红,“我去了趟医院,医生让你去医院检查。” 医生的建议通常都不是很友好吧。 她许是吓到了。 这个傻瓜…… “我没事。”他的手放在她背上,一下一下拍着,“以前我去看过,没什么大问题。” 温想抬着头,“真的?” 假的。 其实他一次都没有看过。 顾夜西亲她的眼睛,“真的。” 嗓音沙沙的,倦意很浓。 温想从口袋里拿出糖,剥开喂他。 顾夜西咬着糖,吻落在了她掌心,“你在外面等了多久?” “三个钟头。” “那怎么不进来?”顾夜西收紧了手臂。 她说,“怕你知道。” 顾夜西亲亲她的脸,“对不起。” “怎么了?” “心疼。” 又过了会儿,他低低的说,“想想,我渴。” “……” 为什么渴? 咳,问当事人喽。 没过多久,清晨断虹霁雨,净秋空,山染修眉新绿。 温想醒来的时候,顾夜西已经起身了,她伸手摸到手机,打了个电话。 刚挂断,浴室的门打开。 他走出来,头发还在滴水,身上就穿了条睡裤。 “醒了。” “嗯。” 温想坐起来,把他放在床头的睡衣拿过来,“好点没有?” 昨晚他一直在出汗,应该是很疼。 顾夜西走到床边,把睡衣接过来,“好多了。” 可脸色还是差的要命。 温想拉了拉他的衣服。 他弯下腰。 温想低着头,帮他把扣子系上。 “现在七点不到,吃完早餐我们再去学校。” “我让裴云帮忙请了病假,可以不用去。” 顾夜西还在想带她吃什么,一下子愣住了。 “没关系吗?” 她捧着他的脸,眼神是那样专注,“你比较重要。” 他知道啊。 顾夜西很喜欢她说这样的话,缠着她要接吻。 温想笑着往后躲,“顾同学,昨晚你说要吃胡萝卜。” “……”还能不能临时变卦? “还有青菜。” 感觉掉坑里了。 “想想。” 温想知道他想耍赖,“我去买菜,你乖乖在家等我。” 家啊,他和她的家。 听着真舒服。 顾夜西手撑着床,微微仰头,鬼使神差的,“好。” 窗外,银杏树的枝干摇曳伸展,因为长短的不同,加深了彼此间不同层次的影子,还残留着月色的影子。 这条街上有两个市场,她去了近的那个,因为不熟悉,绕了远路。 当然了,温想舍不得让某人只吃素,所以离开市场时,她买了很多肉。 远远的,她瞧见一道身影。 像楚嫣然。 市场的人很多,温想一个不留神,再看时已寻不着了。 “温小姐。” 温想转头,看见一位面容俊冷的男人。 她并不认识对方,但出于礼貌,“先生,您是?” 他的目光在她手上扫过,“我与顾夜西先生相识。” 温想和他离了两步。 他西装革履,和周围格格不入,没猜错的话,应该是特意寻她来的。 “您找我何事?” 他拿出一瓶试剂,用手帕包着,只说,“小顾先生这几日,不好受吧。” 温想脸上虽没有特别的表情,语气却冷下来,“你什么意思?”她反应了极短的时间,“他的病,与你有关!”像只护短的猫。 猫儿,瞧着温顺罢了。 “这是治疗的缓冲剂,静脉注射。” 温想待人温和,却将所有的谨慎都留给他。 她敛着眉,“为何不亲自给他。” 不得不说,这俩性子真像,像狐狸,漂亮,又警惕。 他只说,“我不会害他。” 更准确的说,是害不了他。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啧,刀伤还没好全呢。 第一百二十一章 没羞没臊的顾狗子,就会博同情 男人点到为止,将试剂交给温想。 实验室,博士,“如何?” “已经交给温小姐了。” 外面有风,没出太阳,车窗中透射出来的光线,把街树的枝叶照的摇摇曳曳。 温想回来是半个小时之后,一开门,屋里昏暗,灯都没开。 他躺在床上,整个人都蜷在被子里。 温想轻轻的走过去,“顾同学?” 听到声音,顾夜西睁开眼睛。 他坐起来,牵住她的手,拉她坐下,“想想,你回来了。” 许是难受紧了,嗓音很沙。 “很疼吗?”温想见不得他这样,眼睛一下就红了。 顾夜西抱住她,“没有。” 骗人,他身体都在抖。 “要不要再睡一会儿,我去做饭。” 他抱得很紧,“不要。”下巴搁她肩上,不想让她看见发红的眼睛,也不想让她担心。 他说,“想想,你不要走。” 温想把手放在他的背上,轻轻拍着,“乖,我不走。” “你去了好久,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他数着秒的提心吊胆,就怕她跟梦里一样。 温想轻轻的哄,“不会的。” “那要是有一天,你不要我了怎么办?” 她有点哭笑不得,“你觉得呢?” 他想了想,语气很认真,“把你绑回来。”又想了想,“然后求你喜欢我。” 好可爱。 温想被他有点幼稚的话逗笑了,“顾同学,要是真有这一天,你就把我绑回来,然后咬我,咬出血也没关系。” 他有关系,会心疼。 顾夜西侧了侧头,亲她的脖子,“好。” “我买了肉,中午吃肉丸子好不好?” 他昨天说肉丸子很好吃。 顾夜西眯着眼,继续亲,“嗯。”声音有点哑。 被他弄得脖子有些痒,温想也不躲,“我先去做饭。” “你早上说我比较重要。” 这是两码事。 外面冷,屋里却有些热,他出汗了,她也是。 “会不喜欢吗?” “不会。” “那喜欢吗?” “……” 温想把他推开,含羞带怒的瞪了他一眼。 “我去厨房了。” 顾夜西知道她脸皮薄,不逗她了,“我跟你去。” “你躺着。” 他摇头,一定要跟。 温想洗菜的时候,一直看镜子里自己的脖子,耳尖悄悄的红了。 他从后面抱住她,“怎么了?” 她垂眸不语。 顾夜西把她的手从水盆里拿出来,用纸巾擦干,“方才有人找你了,是不是?” 光线昏暗,他的神色也有点模糊不清。 温想从镜子里看他,点了点头。 顾夜西牵着她的手,放进衣服里面,捂着。 眼皮没抬起来,“跟你说什么了?” “顾同学?” “想想。”顾夜西空出一只手,伸进她的口袋,语气有点重,“他们是坏人。” 温想没反应过来。 “他们是坏人。”顾夜西握着药剂,竖着朝下,“你不要搭理他们。” 温想把手拿出来,看着他,“顾同学,你怎么了?” 怎么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顾夜西抬手,就要砸 “顾同学!”温想喊住,伸手,“给我。” 顾夜西迟疑一会儿,还是给她了。 “他们是什么人?” 他只说,“坏人。” 顾夜西伸手抱住她,抱得很紧,“以后瞧见了他们,要躲得远远的。” 不够,还不够。 顾夜西把刀拿出来,塞到她手里,“想想,我让人再给你配把枪。” 枪? 法治社会,不是什么人都能弄到枪的,况且,他的语气还这么随意。 “顾同学,我不用。” 他瞳孔红了一圈,很偏执,“要的。” “不行。”温想比他理智,“顾同学,枪是违禁物,我们要有底线。” “你是在说我没底线。” “我没有。” 她手里有刀,怕伤到他,往后退了一点。 顾夜西上前,把她拉向自己。 “小心。”温想很怕刀伤到他。 不要吵架,不要让她生气,也不要惹她哭…… 顾夜西沉默一会儿,服软了,“想想,对不起。” 其实他根本不承认自己有错。 示弱对温想很管用,她心软了,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踮起脚亲他眼睛,“顾同学,刀我收下了。” 她说,“我会保护好自己,你不要担心,好不好?” 不好。 顾夜西的思想很极端:那些人已经看到她的脸了,必须死! 他是活在泥沼里的人。 但温想喜欢他干净的模样,“好。” 只是嘴上答应。 没什么大不了的,他恶贯满盈,确实没有底线,他甚至可以瞒着她,让那些人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朝你发火,你别生气好不好?” 温想说她没生气,“顾同学,你先冷静一下。” 他的眼里都是患得患失。 “想想,你不要赶我,我真的知道错了。”顾夜西把水龙头打开,闷声不吭的洗菜,过了会儿,“能不能不讨厌我?” 她怎么会讨厌他呢? 温想眼神软了,语气也软了,“顾同学。” “嗯。” 顾夜西一看她,马上就懂了,“我会很乖,也会很听话。” 只要她一直喜欢他。 “那你现在乖乖去睡觉。” 他摇头。 “你刚才说会听我的。” 对哦。 顾夜西纠结了一会儿,让一步,“那等我把菜洗完。” 市场的菜带泥,比较难洗,温想要来帮忙,他不肯。 “别碰,这水很冰。” “你不冷吗?” 顾夜西转头,特别认真,“冷也不能让你碰。” 他是什么人要紧吗? 不要紧。 温想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抱他。 她上前,抱住他的腰,把脸轻轻的贴上去。 因为温想主动,她又很少主动,顾夜西整个身体都兴奋了。 “想想。” “嗯?” “要是我做错了事,你会不会原谅我?” 她毫不犹豫,“会。” 虽然一开始可能会难受,但最后肯定会。 “嗯。” 半个钟头以前,他做了一个梦。 梦见温想看见他杀人了,他杀了好多人,她哭了,然后他放下了刀,朝她走过去,可是她头也不回的跑掉了,就再也没回来。 他就知道……梦都是假的。 中午出了点太阳,斑驳的树影落在窗台,很亮,但不暖。 最后,因为顾夜西缠人,两个人快一点才吃上饭。 下午两点多,等顾夜西睡熟,温想去了阳台。 她拿着试剂,拨了电话出去。 “薄弈,帮我查一种药。” “是。” “派去跟踪夫人的人,都撤回来吧。” “好。” “刘客卿应该还隐瞒了什么。” “我会继续派人盯着他。” “有劳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受伤的狗子很会谈恋爱 温想仔细回忆了一下,刘客卿那日,话虽说得不多,可句句意有所指。 倘若外婆的死与夫人无关,他必然有所隐瞒。 甚至,是欺骗。 过了几分钟,听到东西碎掉的声音,温想急忙往卧室跑。 “怎么了?” 顾夜西咬着牙,不让她看出一丝异样,“没什么。” 花瓶掉在地上,碎片到处都是。 温想上前,抓住了被子的角,“顾同学,你不要吓我。” 她连声音都在抖。 “没事。”顾夜西尽量把话说的云淡风轻,尽量控制住紊乱的呼吸,“想想,你去帮我倒杯水吧。” 温想去倒水,回来后,他已经不在床上了。 他在卫生间,“想想,我在洗澡。” 声音被水声冲散,隔着一扇门,有些不真切。 温想走到卫生间门口,“顾同学。” “嗯?” “你自己一个人可以吗?” 噔 好像是花洒掉了。 “我没有关门。” 他沉默了很久,“但是想想,你现在还小。” 这个人…… 净说荤话。 温想后知后觉,“我不是这个意思。”她的脸爆红,“那你好了叫我。”本来有些沉重的心情,被他闹了闹,稍好了些。 温想把地面的碎片都收进垃圾桶,反复确认了几遍,才把垃圾拿去丢掉。 回来后,她就在廊道等。 他在浴室好久都没出来。 温想不放心,过去找他,“顾同学。” “我在。” “想想。”声音弱弱的,没有力气,“我口渴。” 过了很久,水都有些凉了。 温想说,“我去换一杯。” 她再次回来时,顾夜西已经出来了,他搁床上坐着,在看她。 温想上前,把水放在地上,弯腰摸了摸他的脸。 “是不是很疼?” 那眼里可都是心疼呢。 他脸色不好看,不知道是病了还是冷的,唇色微微泛白。 顾夜西握住她的手,拉着她坐下,“已经好多了。”他低下头,靠在她的肩上,“别担心。” 怎么能不担心? “顾同学。”温想有点束手无策,“我们去医院好不好?” 还以为他会不肯。 “好。” 温想带着他,用极短的时间赶到医院,挂完号,等了十来分钟。 “请进。” 温想扶着他进去,很有礼貌,“大夫好。” 周大夫微微颔首,目光在他们身上转了一圈,“请坐。” 病因不详,挂单号上写的。 她打开电脑,开始问诊,“血抽过了吗?” 温想摇头。 “痛几天了?” 温想想了想,“算上今天,快四天。” 顾夜西看着她,眼角绷紧,微微带点红。 原来她早知道。 “那怎么没来医院检查?” 她看了眼顾夜西,没作答。 周大夫也看了眼顾夜西,觉得这话少的小伙子走了狗屎运,居然捡到这样的姑娘。 怎样的姑娘? 长得漂亮,气质又好,一言一行都透着教养,很难得啊。 量过体温,周大夫又问了一堆问题,给了张单子,“先带他去抽血吧。” 温想接过来,道了谢,然后扶他起身。 “想想。” “嗯?” 她眉头皱的好紧。 顾夜西拉她到没有人的地方,把口罩摘掉,附身亲她的眼睛,“等检查结束,我们直接回阁楼。” “好。” 血检结果不到一个小时就出来了,指标都很正常,就跟挂单号上写的一样,病因不详。 顾夜西牵着她的手,“走吧。”声音很虚弱。 看得出,他真的很抗拒医院。 这时,天已经黑了。 温想舍不得他奔波,“我们明天再回去,好不好?” 顾夜西都听她的,“好。” 他已经没有自我了。 家里没有煮饭,顾夜西带她去了外面的餐馆,他不舒服,没胃口,但在她面前还是会装装样子。 温想放下勺子,有点担心他,“吃不下?” “嗯。” 她跟厨房重新要了南瓜粥,因为是单点,上菜没那么快。 顾夜西招了招手,要她坐过来。 温想和他挨着,微微低着头,“以前会这样疼吗?” 两个回答,无论答哪个她都会心疼。 顾夜西舍不得,干脆转移话题,“我的伤,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在说蚊子包吗?” “……” 他挖了个坑,把自己埋了。 顾夜西自知理亏,不说话了。 温想伸手,摸到他的腿,“会不会冷?” 出来得急,外套忘记带了。 “不冷。”顾夜西舀了碗清汤,把勺子拿给她,“想想,你不要这么惯着我。” 他会贪得无厌。 温想看着他,“不能惯吗?” 被问住了。 顾夜西轻轻的笑,“也可以。” 其实他很喜欢。 “先喝汤。” 温想的餐桌礼仪很好,顾夜西也不喜欢吃饭的时候说话,他低着头,抬眸,安安静静的看她。 来吃饭的人很多。 墙壁上挂了两台液晶电视,两个方向,屏幕里放的是一样的内容。 红毯直播的采访。 画面里,出现的当红艺人徐梦溪。 “大家好,我是徐梦溪。” 顾夜西听到声音,抬头看了一下,嗯……那小眼神颇为深长。 主持人问:锦绣已经拍完了,您要不要稍微剧透一下,满足粉丝朋友的好奇心呢? 徐梦溪看着镜头,手指按在唇上:嘘,我签了合同的。 隔壁桌,某女生笑出猪叫声。 “徐老大太太太帅了。” 旁边一位男士,闷声不吭,在线卑微。 哦,就是陪女朋友追星的可怜男娃。 “想想。” 温想放下勺子,“怎么了?” 他就随口一问,“我好不好看?” 好突然哦。 温想随口一答,“好看啊。” 确实好看,棱角分明,偏硬朗,额前的头发修得很短,遮不住额头和眉眼,却显少年气。 他指着电视机,“我跟他,哪个好看?” 原来搁这儿等着呢。 温想忍俊不禁,“你啊。” 因为心情好,他附身,把自己送进她的眼里,也顾不上疼了,“说你喜欢我。” 温想不好意思讲。 但他爱听,所以她放下了矜持,“喜欢。” 不算强迫。 她心甘情愿。 “我想亲你。”在外面,亲热得征求她的同意。 温想红着脸,说回家再亲。 这时,南瓜粥端上来了,灯光下是金灿灿的,看着特别有食欲。 “慢用。” “谢谢。” 窗户上,悄悄凝了一朵、一朵的小雾花。 回到家,温想扶着顾夜西去浴室洗漱。 洗漱之后,他不到九点就入睡了。 温想守在床边,等顾夜西睡熟,把他的手放进被子里。 灯光把他的影子衬得很温柔。 温想摸了摸他的脸,附身,吻他的额头,“晚安,阿瑾。” 第一百二十三章 白莲花被威胁,温想心事 月儿皎洁,如同一把放在晶莹的冰面上的刀。 楼下,车水马龙,繁华的街景,灯红酒绿。 对面窗台上趴着一个小孩,他伸着短短胖胖的手指,“麻、麻,漂亮,姐,姐。” 大人在后面,眯着眼,顺着小孩手指指的方向看过来。 是一副生面孔。 不过,真是出落的水灵动人。肌肤浑似玉,占了千娇,妍歌燕舞,莺惭巧舌,柳妒纤腰,余下的风情全在眉梢。 她穿着比较随意,在肩上披了条灰色围巾,不着粉黛,却处处精致。 那美人在听电话呢。 “我查过了,这种药在市面上没有。” “对人体可有害处?” “药理无从考究,但检测出来的成分并无危害。” 手里的试剂冰冰凉凉,温想握紧了。 “您是身体出现问题了吗?” “不是。” 薄弈松了口气,“那就好。” 不好。 她倒宁愿是自己生病。 温想问,“这种药,可有副作用?” 薄弈想了想,“样本太少,还不清楚。” 温想沉默。 这样的险,她不敢在他身上冒。 万一呢…… 温想道了谢,等薄弈挂电话。 刚挂断,裴云的电话就进来了。 “想想。”她站在亲闺蜜的角度,一语破的,“你是因为顾夜西才请假吧。” “你怎么知道的?” 她的语气理所当然,“猜的啊。” 说实话,裴云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她家想想以前多乖啊,又是根正苗红的三好学生,这好端端的,怎么就给顾夜西带歪了呢? 她问,“明天呢,你来不来?” “裴云,再帮我请一周的假吧。” 一周…… 裴云忍着要打断顾夜西狗腿的冲动,对她苦口婆心,“想想,你不要被爱情冲昏头脑了呀,现在学习最重要。” 学习是重要,但比不上他。 “他生病了。”听她声音有些倦,大概是没休息好,“我要留下照顾他。” 靠! 那狗男人何德何能。 “随你吧。”总不能把她绑回来,裴云再不情愿,也只能说,“那你好好照顾自己。” “嗯。” 也没聊几句,九点不到就结束通话了。 街边,一个安静的巷子里。 “我会给你钱,但你得先把视频交出来。” “你当老子傻啊?”筹码,当然要牢牢握在手里了。 男人戴着帽子,长相还算清秀,但眉心有颗黑痣,生生破坏了美感。 道上的人管他叫庞爷。 “别逼我,到时候你一分钱也拿不到!” “你特么别跟我谈条件。”他的目光在楚嫣然身上转来转去,回味着,“我损失的是钱,你损失的……” “卑鄙!” 所言不虚。 庞爷警告她,“不要动什么歪心思,惹毛了我,我就把你下贱的样子传到网上。” 若这样,她这辈子就完了。 楚嫣然咬着牙,盯着他,“你就不怕坐牢?” 怕啊。 但有句话怎么说? 哦……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三百万,我给你一周时间。” 庞爷说完,转身就走。 楚嫣然大叫起来,像凄厉的女鬼。 月色寂冷,巷子不再宁静。 她想到了顾夜西,那个从风花霁月里走出来的贵公子,她想得到他,占有他,跟疯了一样。 可一切还没开始,她就失去了所有。 还有温想。 凭什么是她失了清白,凭什么…… 让楚嫣然崩溃的事发生在三天前的晚上。 当夜,清风和煦,宜祭祀,她和王戈出去玩。 游乐园,人声鼎沸,街边有一场表演,扑面而来的风很火热。 人流冲散了。 楚嫣然的肩膀被一只手按住,她还来不及出声,脖子一麻,就晕了过去。 是庞爷,他喝了酒。 空气里有很重的灰尘味,此地是旧仓库。 楚嫣然醒来时,发现身上的衣衫尽褪,坐在对面的男人在抽烟。 “你是谁!” 怎么可能不惶恐,她连声音都是抖的。 庞爷此时已经醒酒了,刚经历过情事,面色潮红,他起身,走过来。 “别害怕。”声音很沙,不好听。 楚嫣然一边摇头,一边掉眼泪。 在不爱你又强暴你的男人面前,眼泪不值一提。 “哭什么!” 庞爷很不耐烦,又抽了支烟,“跟了老子,好处少不了你。” 无赖、流氓、恶棍…… 楚嫣然盯着她,目眦欲裂,“滚。” 哦,有趣。 庞爷睨着她,仔细端详,“刚才黑灯瞎火的没注意,还挺漂亮。” 他摸了摸下巴,手伸进口袋里,把手机拿出来,点开视频。 手机丢在床上,“看看。” 视频没有声音,清晰度也不是很高,但画面很有冲击力,一男一女,一丝不挂的抱在一起,在昏暗的仓库里…… 啊—— “关掉,关掉。” 楚嫣然抢过手机,狠狠往地上一砸,眼睛通红。 手机四分五裂。 庞爷抽着烟,气定神闲,“老子还有备份。” “视频给我,把视频给我啊。”她要气炸了,疯狂的撕扯他的肩膀,留下一道道的抓痕,“你去死,去死吧……” 妈的。 疯女人。 庞爷一把甩开她,“想要视频?”他在笑,“好啊,拿钱来赎。” 钱啊,城市纸醉金迷,下了起雨,云握住了朦胧的月,到处都影影约约。 沈氏大厦,整座楼灯火通明。 沈南城走出来,一身笔挺的中山装,和他这个人一样,风度翩翩。 “沈公子。” 张铭拿着伞,从里头追出来。 沈南城脚步停住,回头。 “何事?” 张铭为他撑伞,“您要离开?” “嗯。” “您不会不甘心吗?” 沈氏的今天,有沈公子一半的功劳,凭什么是这样的结局? 张铭说,“好不公平。” 公平? 世上最无用的就是公平。 沈南城望着远处,“是我情愿。”他的笑直达眼底,潇洒又解脱。 这样的沈公子,张铭从未见过。 “我已交代下去,他们不会为难于你。”沈南城为他整理衣冠,“保重。” 张铭红着眼,把伞递给他,深深的鞠躬。 “您慢走。”他打心眼里的佩服,与尊重。 沈南城点头,转身,没入夜色。 此时,一辆宾利停在门口。 十个女孩陆续从车上下来,九位是新出道的女团成员。 至于周星然…… 哦,她是妥妥的“关系户”。 第一百二十四章 他呀,又掉醋缸里了 关系户不影响走花路,周星然嘴里哼着歌,心情很不错。 沈南城撑着伞,尚未走远。 她转头,先咦了一声,然后唤,“沈公子。” 听到声音,沈南城回头,隔着雨幕,于伞下稍作点头。 雨夜里,他如寺里的一株莲,纵使暮雨潇潇,亦不失从容。 周星然问同行之人借了把伞。 她上前,“您这就回去了吗?” 雨下的很大,伞上有水珠滚下来,沈南城把伞往后举,以免溅到对方。 他微微颔首,“嗯。” 为免人心惶惶,沈南城亲手把他离开的消息压下去。 周星然还不知道。 她撑着伞,伞面慢慢抬起来,然后露出了眼睛和额头,“不看完表演再走?” 应某台邀约,她们要准备直播晚会的节目,今晚彩排。 沈南城和她拉开一些距离,“不了。” 他的眼神好像不一样了。 有舍掉,亦有得到,整个人变轻很多。 周星然似懂非懂,退开一点,“您慢走。” “留步。”声音被雨声冲散了。 说完,他撑着伞,转身。 黑暗中,两束车灯透射过来,霏霏细雨映得一览无余。 沈官下车跑过来,挡在他前面,“南城,莫意气用事。” 沈南城的脚步停住,喊道,“父亲。” 称呼没有父子间的熟络,很规矩,也很礼貌。 “你要去哪儿?”沈官盯着他,态度很差,“谁准你离开公司。” 这是在公司门口,来来往往俱是员工。 沈南城皱眉,“父亲,慎言。” 沈官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高高胖胖的身形披着高订西装,却蛮不讲理,“这是我沈家的公司,我爱说什么就说什么。” 话这么说没错,可没了沈家,没了沈寒节,没了沈南城,他沈官什么也不是。 沈官不清楚吗? 他当然清楚,“跟我回去,一起求你爷爷的原谅。” 语气很天经地义。 沈南城站得笔直,嗓音清冽,“若我不想联姻,您可会站我这边?”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你既是沈家人,凡事自然讲究门当户对。”沈官冷嗤,语气讥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她配——” “父亲。”话没说完,沈南城就直接打断。 他眼神都冷了,“此事与她无关,是我情愿。” 不怨命运不公,只恨缘分浅薄。 怎能怪她? 沈官面红耳赤的大骂,“沈南城,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什么身份? 他是争权夺利的筹码、工具还是一枚棋子…… “够了。”听他的声音很倦,大抵是真累了,“此事就此作罢,沈家业大,不差我一个沈南城。” 沈官气的浑身发颤。 “混账!” 沈南城把伞塞进他手中,转身就走。 雨很大,他的身影融进了黑夜,处处绵长幽深。 张铭目光一沉,追了上去,同他一道离开。 沈氏? 妈的,就是个屁! 沈官丢掉伞,随后也驱车离开。 等人一走,公司的员工都在议论纷纷。 莫薇望着远处,稍微失了失神,有些怔然。 沈公子啊,确实一身风骨。 但她想:若真离了沈氏,他又能剩下什么? 贫穷这种东西,尝尝鲜也就罢了。 多了,会苦。 “好了好了,都别看了。”经纪人清点完人数,声音洪亮,“都跟我进来。” 彩排时,周星然抽空给温想打了电话。 “姐,你知道沈公子吗?” 手机开着免提,放在床边,温想在给顾夜西喂水,“认识。” 顾夜西已经醒了,但没睁眼。 周星然怕别人听到,压低声音,“他好像要离开沈氏。” 语气好惋惜呢。 温想放下杯子,把毛巾拿起来,用水打湿,“嗯。” 这反应,可以说相当平淡了。 她问,“这么晚,找我何事?”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她冰雪聪明的堂姐,“是这样的。”周星然酝酿了一下,满怀期待的说,“明天有个晚会,我想找个搭档。” 话到这儿,温想听懂了。 周星然有点迫不及待,“姐,你可以吗?” 温想伸出手,隔着空气,碰了碰他的眉心,除了睫毛颤一下不正常外,其他都正常。 分明醒了,为何要装睡? 她尽量委婉,“抱歉,目前我抽不开身。” “好吧。”其实周星然有一点点失落,但不是很多。 她随意换了个话题,“我觉得吧,沈公子有心上人了。” 又是沈南城? 还有完没完! 他忍! 温想低着头,看清他垂着的眼睫毛在发颤。 “你对他很感兴趣?” “也不是。”否认之后,周星然想了想,又说,“他很喜欢吃我爸做的桂花糕。” 温想反应了几秒,“所以呢?” 她有点纠结,“可是我也喜欢。” 这说明什么? 桂花糕好吃喽。 “沈南城……” 妈的,忍不了了。 顾夜西睁开眼睛,蓦然撞向她含笑的眸,微微一怔。 “你醒了。” 周星然啊了一声,捏捏自己的脸,“我没在睡觉啊。” “要不要喝水?” 她家堂姐的思维好跳跃哦,周星然有点听不懂。 顾夜西躲开她的视线,红着耳朵坐起来,把免提摁掉,很不爽,“我给你寄一箱的桂花糕,别再打过来。” 说完,他挂了。 周星然一脸蒙圈。 男的? 男的! 她家堂姐啥时候找了男人?! 经纪人在远方呼唤,“周星然!” 来不及消化,她马上起身,“来了来了……” 顾夜西气鼓鼓的,手机扔枕头上。 他去拉她的手,“你很开心?” 对啊。 温想眉眼弯弯的。 他用手环住她的腰,绕到后面,把她抱过来,“温想!” 好凶哦。 温想歪着头,笑盈盈的看他。 他的手臂慢慢收紧,缓缓靠过来,眼神很危险,“不许笑。” 不知是恼的还是羞的,他的脸很红。 温想伸出手,为他捋顺头发,偏要逗他,“我不知道,顾同学还会演戏呢。” “……” 顾夜西抱着她,“别笑了。”他凑上去亲了她好几下。 温想有点不好意思了。 他又亲了三小下,然后说,“陪我睡觉。” “我去换睡衣。” “嗯。” 顾夜西坐在床上,头发乱糟糟的,也不看别处,视线就追着她,一点都挪不开。 第一百二十五章 闲散之人?顾夜西的忌惮 等换完衣服回来,顾夜西已经睡着了。 这几日,由于病情反复,他基本没合眼,温想走到床边,守了会儿才出去。 她给徐梦溪打电话,问他明日是否有空。 “有空啊,怎么了?” “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三分钟之后,通话结束。 楼下是一片杂草丛生的停车场,没有树荫遮挡,一览无余,光线太暗,温想看不清对方的脸,轮廓很模糊。 对方先开口,“温想。”声音有些沙哑,是个男人。 温想不认识他,站在阳台上,“您是?” “顾夜西的病,只有我能治。” 温想丝毫没有犹豫,“请稍等。” 她回屋穿上外套。 平日冷静自持的人,怎么一碰上他的事,便什么都不管不顾了呢? 万一是坏人…… 温想从楼上下来,已经穿戴整齐,外套是顾夜西的,背后印了个骷髅头,倒把她衬得几分冷艳神秘。 借着微弱的灯光,她看清他两鬓早已花白,穿一身素雅的唐装,像渊博的学者。 温想和异性说话会隔着一点距离,“请问,您作何称呼?” 一听,就是那种很有礼貌的女孩子。 “闲散之人。” 温想便不再问下去,就此打住。 “温小姐,我这样称呼是否合适?” 对方明显有备而来。 温想颔首,“自然合适。” 他摘下了厚厚的棉帽,拿在手里,“此行,我只有一个目的。” 顾夜西。 温想屏息听着,全神贯注。 “前日,我差人送了东西,不知温小姐用了没有?” 那药,竟是他送的。 温想答,“尚未。” 闲散之人的表情不意外。 “为何不用?” 出于谨慎,“您可否告知晚辈,顾夜西患了何病?” 他只说,“我不会害他。” 温想眉头轻皱。 他把手伸入袖中,拿出了一瓶药剂,“温小姐,你不信任我,总可以相信顾夜西吧。” 温想接过来。 他把帽子戴上,转身,“这治病,宜早不宜迟。”声音被风吹散了,“你是聪明人,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他走的不快,背影逐渐的没入黑夜。 温想眼眸低垂,站在冷风中,手里的试剂冰冰凉凉。 过了会儿,她转身上楼。 温想一开门,房间里全是暗的,借着门外的光,看见顾夜西坐在床边,弯着腰在穿鞋子。 “怎么起来了?” “我想去找你。” 他睁开眼睛看不到她,心里不安稳,总怕她把他丢下。 温想折回床边,附身,为他擦掉额前的薄汗,轻声哄着,“先躺下,我不走了。” 他的眼睛很红,里头氤氲着一汪水汽,“想想,你陪我睡。”仰头时,他的喉结特别明显,“好不好?” 生了病的顾夜西像还没长大的少年,有点幼稚,有点粘人,还格外爱撒娇,但眼神总是小心翼翼,教人心软。 温想摸了摸他的头发,眼神都软了,“好。” 顾夜西的嘴角往上跑,他自己把鞋子脱掉,自己把被子掀开,自己躺好,然后默默往里挪,挪出好大一块空给她。 “想想,你快来。” 这话怪怪的。 温想开了床头灯,把外套脱掉,在他身边躺下,伸手去拉被子。 “想想。” “嗯?” 他手伸出去,要她牵。 温想牵住。 “刚刚你去哪儿了?” 温想如实作答,“我去给徐梦溪打电话。” 先是沈南城,又是徐梦溪。 顾夜西的嘴角压下来,语气突然就不温柔了,“你找他做什么?” 好大的醋味。 温想闻到了,“我问他是否有空,想请他来给星然做搭档。” 他侧着身子,把她的手拉过来,捂了一会儿,然后抓着放到自己衣服里,“你和她感情很好吗?” 温想不清楚这个“她”指的是徐梦溪还是周星然。 她也没有问,“他们一个是我妹妹,一个像我哥哥,感情会比陌生人强一些。” 顾夜西把她的脚捞过来,放到双腿间,“那我呢?” 一抬头,就能看到他的眼睛,目光在讨好。 温想莞尔笑了笑,“你最重要。” 他的表情很满意,抱着她的腰,凑过来吻她的脸,她的眉,她的眼睛,一点一点的亲,耐心好的不得了。 温想红着脸,脖子被他弄得有些痒。 光都被他遮了去。 亲了一会儿,他忽然不动了,脸埋在她颈窝里,呼吸有点不稳。 “顾同学?” 他缓了缓,无意识的,“想想,我手疼。”嗓音沙哑,隐忍的,紧绷着,少见的脆弱。 温想摸到他的手,轻轻握住,“哪里疼?” 顾夜西把手伸到后面,擦掉冷汗,反握住她的手,“已经好一点了。” 声音听上去,没有异常。 温想压根不信,握着他的手轻轻按揉,好担心,“只有手疼吗?” “嗯。”他嗯完,把腿蜷缩起来。 “顾同学,我给你看个东西。”温想起身,下床把外套拿过来,手伸进口袋里,拿出了一瓶试剂。 是博士! 顾夜西坐起来,神经瞬间绷紧,“这药,是谁给你的?”他把她拉过来,盯着她,瞳孔微红,“他来找你了!” 他紧张兮兮的看她,仿佛看一个易碎品。 温想没料到他这么大反应。 “顾同学。”她低头,目光落在手腕上,“好疼。” 顾夜西手上收了点力道。 “你怎么了?” 他没法告诉她怎么了,那人就是个疯子,她知道的越少,越安全。 温想手腕已经红了,上面有他的指印,淡淡的一圈。 “他是谁?” “想想,我头疼。” 为了逃避,连苦肉计都使出来了。 “不是手疼吗?” 顾夜西用可怜巴巴的语气,“都疼。” 明知道他在一叶障目,可温想连训他几句都舍不得。 温想扶着他躺下,一只手去拉被子,“他说你的病,只有他能治,是真的吗?” 顾夜西垂眸不语。 答案已经有了。 温想坐到床边,摸摸他的脸,眼神很坚定,“别怕,我会陪着你。” 原来她没生气,只是担心他。 “答应我,永远不要接近那个人。”他抬着眸,瞳孔里都是她的模样,是她的影子,“想想,你快答应我。” 第一百二十六章 哦,他忙着防贼呢 “顾同学,我——” 话还没说完,“想想,你答应我。” 语气迫切又着急,隐忍又压抑。 顾夜西捉住她的手,嗓音微沉,“想想,求你了。” 温想蓦然怔住。 “想想。”他眼里有央求,那么卑微,“不要好奇,也不要去找他,行不行?” 他真是怕了,不是怕那个人,是怕她受伤,哪怕一点都接受不了。 温想沉吟不语,然后妥协了。 她抬头,眼中有安抚的微光,“好。” 顾夜西紧紧盯着她。 那样漂亮的眸,像早已千疮百孔的冰层,仿佛随时会破碎。 “我答应你,不会去找他。”温想抓着他腰间的衣服,靠在他怀里。 顾夜西抱她很紧。 温想红了眼睛,“那你的病要怎么办?” 无助的嗓音带着哭腔,他的心被狠狠撞了一下,有点疼、有点痒。 就这一句,然后她沉默了。 “别怕想想。”顾夜西低头,亲吻她的眼,“你把试剂给我。” 他把自己一身的硬骨打折了,灵魂跪地,心甘情愿向她朝拜,然后奉上所有的虔诚。 反抗因为她,妥协也因为她。 次日,天晴。 顾夜西和温想回到阁楼,院中的狗看见了主人,兴奋的直嚎,原地打转。 刚进门,顾夜西的电话响了。 谈明扫了眼空荡荡的房间,问,“你去哪儿了?” 他扛着行李箱上楼,“我刚回阁楼。” 谈明转身出去,抓了两下头发,“病都好了?” 推开门,他把行李箱推到墙角,搁墙边靠着,“嗯。” “前几日还半死不活的。”谈明用不正经的调调,“别是用苦肉计吧。” “顾同学。” 听到她的声音,顾夜西毫不犹豫把电话挂了,走出去,“想想。” 来不及说话的谈明,“……” 温想穿着驼色的长裙,遮住脚踝,内搭白色的针织衫,露出细白的颈,肩上的披风很有古韵,像画中走来的人儿。 她上前,抬头看他,“还疼吗?” 顾夜西穿的单薄,现在出了汗,她从包里拿出手帕,盯着他的手。 “不疼。”他弯下腰,目光里有她的影,“等会儿一起去学校。” 温想给他擦了擦汗,“不着急,明日再去也行。” 她以前是很乖的学生,最近真是被他带坏了。 顾夜西握住她的手,“想想,我没事了。”他低头,亲了亲,亲了又亲,“别担心。” 其实吧,她还是有点担心的。 温想把手帕给他,“我去收拾行李。” 他拉住她,两只手环上她的腰,下巴靠在她的肩上,唇贴着她的脖子蹭了蹭,“不用,等一下我来。” “你别动,让我抱一会儿。” 温想乖乖站着不动,过了会儿,“下午,陪我看书可好?” “嗯。” 一个下午,顾夜西都陪在温想身边。 温想在看书,他在看温想。 八点多,顾夜西洗漱完,刚下楼,温想就念叨他,“快去把头发擦干。” 顾夜西拿着毛巾,“已经干了。”发梢还在滴水。 温想起身,“你过来,我给你擦。” 顾夜西把毛巾给她,随她坐到沙发上,低着头,让她能够到。 电视机里在放某台的直播晚会,主持人拿着手卡: ——下面,让我们有请周星然和她的神秘助演嘉宾,徐梦溪! 下面是一片欢呼声,热烈的要命。 顾夜西侧身,眼神迎着她,“想想。” “嗯?”温想放慢动作,轻轻的擦拭。 顾夜西喊了她,又不说话,目光紧紧纠缠着。 “怎么了?” “你去楼上把吹风机拿下来。” 温想把毛巾叠好,放在一边,“好。” 她起身了。 顾夜西看了眼电视机,眼神淡得出水。 沈南城、徐梦溪,这一个两个,都要防! 没多久,温想就下来了,她手里拿着吹风机,是粉色的,平时只有她用。 插上电源,电视屏幕里徐梦溪刚好牵着周星然下台。 顾夜西坐近一些,挨着她。 “快干了。” 温想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软软的,“还有点湿,再吹一下。” 他躺下来,枕着她的腿。 吹风机呼呼作响,盖过电视机里的声音,耳边掠过温和的风。 “我给你妹妹送了桂花糕。” 因为周星然是她不讨厌的亲人。 温想把风调小一档,“你说什么?” 顾夜西侧身,脸贴着她的小腹,蹭了蹭,“你以后少和她聊沈南城。” 这醋劲怎么还在呢? 温想伸出手摸他的头发,然后关掉吹风机,把线收好。 她坦诚交代,“以前没有聊过。” “那以后呢?” “不会聊。” 他唔了一声,有些困,“乖。” 至于那箱桂花糕…… 周星然刚下台,衣服还没来得及换。 敲门声响了三下。 “请进。” 经纪人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个盒子。 好奇宝宝周星然睁着眼睛,卸妆的动作停下,“这是什么?” “桂花糕。”经纪人又看了眼,字正腔圆的念,“沈桥桂花糕。” 哒—— 眉笔掉到了地上。 “你没事买一箱桂花糕干嘛?”她只拿了一盒,外面还有呢。 周星然眨了两下眼睛,“不是我买的。” 经纪人把盒子放到桌上,“有可能是粉丝应援。” 周星然不太信。 她一个关系户,才刚出道,哪来的粉丝?就算是有,他们又怎么知道……她喜欢桂花糕? 经纪人扒了一块,“尝尝?” 周星然接过来,尝了一口,记忆蓦地跑远。 五岁生日那天,爸妈都忙着工作,放学了就把她丢到补习老师家。 “你们能早点来接我吗?” “星然乖,快跟老师进去。” 大人啊,忙起来眼里就只有工作了。 她一步三回头,可还没走到两步呢,就已经看不见他们了。 当时,她有点难过。 到了晚上,写完作业的她正准备看电视。 生日歌?是谁在唱呢? 沈桥老师站在门口,“星然,生日快乐。” 他手里端着好漂亮的桂花糕蛋糕。 她吸了吸鼻子,把遥控器扔了。 许愿时,她大声把愿望说出来,“我长大后嫁给像沈老师一样的人。” 沈老师是什么样的? 温柔、长得好看,要姓沈……对了,他还要喜欢吃桂花糕。 说完,她一口气把蜡烛吹灭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争风吃醋这毛病,太严重了点 经纪人看她在走神,打了个响指,“星然,你在想什么?” 周星然看了看手里的桂花糕,愁容满面。 “你怎么了?” “你说,我现在改生日愿望还来得及吗?” 经纪人反应了一会儿,“生日愿望要怎么改?” “对哦。” 她又没有穿越时空的能力。 周栈来了电话。 “喂。” 周栈是看完了直播打过来的,“星然,是爸爸。” “干嘛?” “我和你妈都看了直播,专程来表扬你的。” 那她是不是要稍微感动一下? 周星然看着手里的桂花糕,魂不守舍的,“哦。” 这么冷淡啊。 没聊两句,她就说,“先不说了,等会儿我还要赶通告。” 她挂了。 话还没说完的周栈,“……” 淡了淡了,父女之情淡了呀。 经纪人把手机拿出来,看了眼备忘录,“星然,你晚上已经没有行程了呀。” 她知道。 周星然没解释,给温想打了电话。 “谢谢姐。” 以徐梦溪现在的咖位,才不会无缘无故给她救场。 “不用客气。” “爱你呦。” 温想看了眼顾夜西,“……哦。” 等挂完电话,顾夜西把手机抽走,丢到一旁,“我也爱你。” “……” 争风吃醋这毛病,是不是太严重了点? 顾夜西看着她,表情像受了内伤,“你这是什么表情?” 现在不仅男的要防,女的也要防。 他家想想是想累死他吗? 温想笑了笑,用手指头戳了戳他的脸,怪软的。 他悄悄红了耳朵,凑过来,用潋滟的眸瞧着她,“要接吻吗?” 今夜没有月亮,光线不强,月白的墙上映着一双影子,朦胧像一帧幻影。 这会儿,晚上八点。 徐梦溪和居简风世纪同台的照片横扫了各个平台的热点。 他俩之前合作过一部耽改剧,圈了一大波粉。 娱乐大教主:艹!我搞到真的了! 今夜我要在上面:狗粮猝不及防,都给老子搞快点。 徐老大快睡觉:徐老大也太帅了吧,这业务能力,杠杠的! 溪哥大宝贝:帅帅帅,帅我已经说腻了。 居居的枕边人:我们居居更帅好吧。 两个人接下来各有一部电影和电视剧要上,上映的档期还几乎重合。 守护我居哥哥:请删除引战言论,别给居哥招黑好吧居居的枕边人。 我是吃瓜群众:说实话,我觉得居简风今晚的妆好像哪里怪怪的。 居哥的地下情人327号:去你大爷的,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那叫时尚! 我是吃瓜群众:乡下人一个,是比不得您哦。居哥的地下情人327号 居哥的地下情人327号:居哥最帅,不接受反驳。 …… 五分钟后,居简风发声了,简简单单一句话。 居简风:好久不见,兄弟。 图片是和徐梦溪在后台拍的合照,两人都个子很高,站在一起感觉都快从屏幕里溢出去了。 一条微博,转发量分分钟破万,不用怀疑,饭圈的威力就是这么大。 徐梦溪:好久不见,兄弟居简风照片 浮居一梦:有生之年系列,菠萝台牛逼! 希望世界永远和平爷青回! 今日天分没有甜分:虽然但是,我对这俩已经无感了。 一点空隙都没有吗:菠萝台果然从来不让人失望,人名币果然从来不会让人失望! 居居有酥又软:无感就无感,左下角点叉,好走不送谢谢今日天分没有甜分 一朵浮云:今天新画的徐老大,希望大家喜欢哦虽然画的不像图片 老姜:小妹妹你画的也太好看了,你将来可能是个画家。 繁星点点在我头顶:这手也太巧了。 剪影眸,三点水:请问你的手怎么卖? 一朵浮云:三块钱一斤,要么?剪影眸,三点水 …… 人间好热闹,有人在哭有人在笑。 靠近商业区的小区楼栋,这一带住的都是老人,比较安静,路上也没什么车。 路灯下,老爷爷提着购物袋,和老奶奶肩并肩走着。 老奶奶忽然停住:“老头子,我们从另条路走吧?” 老伴纳闷:“怎么了?” 老奶奶左看看右看看,确定没人后,压低了声音:“昨儿啊,这前面闹鬼。” “呸呸呸。” “你可别不信。”老奶奶每说一句,就往两旁瞧一眼,“我的眼睛啊,可好使着呢。” 老伴笑了:“好好好,依你,都依你。” 两位老人手牵着手,往回走。 这时,树丛的影子动了动,枯枝落叶飒飒作响。 是鬼,哦不……是楚嫣然。 “在想什么?” 声音近在耳畔。 楚嫣然收回目光,“没什么。” 庞爷摸了摸眉心那颗黑痣,又伸手去摸她锁骨,“这是什么?” ?似乎刚纹上去不久。 楚嫣然往后退,避开他的手,“你到底要怎样!” 声音隐隐带着怒。 庞爷怪笑了两声,整张脸都藏在暗处,“谁给你的胆子,竟敢不接我电话。” 楚嫣然不接电话,但没想到他居然有本事找到这儿来。 “我忙着筹钱,没空看手机。” 听到钱,他就迫不及待地问,“现在还差多少?” 楚嫣然恨不得把他咬死,“三百万,哪有那么快。” “哼。”庞爷抬头看了眼。 “住在这儿,家里会连三百万都没有?” 楚嫣然家里是有点小钱,但她不敢和家里人说。 会被打死的。 “别给老子耍花招。”庞爷盯着她,像附骨的毒蛇,“要是拿不出钱来,你就等着身败名裂吧!” 说完,他离开了。 楚嫣然气得半边身子都在抖,“啊啊啊,该死,你们都该死。”如此凄厉的惨叫,倒真像一只女鬼。 这时,有电话进来了。 是一个陌生号码,“嫣然,我是王戈。” 前几日他去夜店,把手机丢了,今儿换了新手机。 楚嫣然把眼泪擦掉,“有什么事?” 他那边很吵,应该在聚餐。 “我这儿开派对呢,你要不要过来?” 楚嫣然的手指忽然收紧,因为用力,指尖微微泛白。 王戈见她不说话,忙问,“嫣然,你在听吗?” 两三秒之后,楚嫣然开口了,“在哪儿?” 王戈报了个地址,“要来接你吗?” “不用。”说完,她挂了。 路灯昏暗,楚嫣然慢慢抬起头,哭过后,瞳孔红了一圈。 人间不值得,但凭什么,只她一人沉沦…… 第一百二十八章 狗咬狗,渣男被坑得好惨 楚嫣然到的时候,派对正进行到高潮。 “送进去吧。” 服务员瞧了她一眼,应道,“是。” 下药吊金龟婿嘛,懂得都懂。 一开门,铺天盖地的灯光就蔓延开来,里面空间很大,沙发摆在两旁,七八张桌子,上面摆放整齐的水果、酒水和甜品。 楚嫣然戴了鸭舌帽,只有半边脸在光线里。 王戈看见了她,把酒杯放下,喊道,“嫣然。” 楚嫣然走过去,脸上早就换了副表情,娇娇滴滴的,没有一点攻击性。 她摘下帽子,露出精心打扮后的脸,清纯又妩媚,“抱歉,路上堵车,我来晚了。” “不晚不晚。” 王戈转头跟身边的朋友说,“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一中的校花,楚嫣然。” 人嘛,视觉性动物,纨绔子弟更是。 “总听王戈说起你,想不到真人这么漂亮。” “我们怎么能让大美女一个人站着呢,快来,来哥身边坐。” “你先把哈喇子擦干净再说吧。” 楚嫣然的目光在凌乱的桌上多停留了一会儿,等服务员把空酒杯收走,她找了个靠近门口的座位。 这时,正在撩妹的某纨绔端着酒杯走过来。 灯光在猩红的液体里翻滚,尽情享受着最后的狂欢。 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之后,房间里的人都面色酡红,已经有了微醺醉意。 楚嫣然滴酒未沾,只是光线昏暗,并没有人注意到。 她接了个电话,起身,“失陪一下。” “怎么了?” 她有些窘迫,“我妈打电话催我回家了。” “哈哈哈,想不到大美女还是乖乖女呢。” 她露出懊恼的表情,“实在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下次还有机会。” 门开了,又关上。 沙发夹层下,似乎有东西闪了一下,马上又暗下去。 月色淡淡,雾气浓浓,透着窗,什么都像雾里看花。 服务员等在门口,不敢离开,更不敢进去,听着里面传来的暧昧,脸都红了。 有钱人……真他妈会玩。 卫生间的门关着,楚嫣然的脸映在明净的镜子里。 庞爷没想到她会主动打电话,点了支烟,“宝贝儿,你是想我了。” 楚嫣然忍着恶心,嗓音冷漠,“我来,是想跟你谈笔交易。” “说来听听。”他将抖落的烟蒂拂去。 半夜,屋里的气味还没散。 楚嫣然折回来,拿完东西,扫视了一圈,目光落在浑身赤裸的王戈身上。 内疚吗?当然不。 她只觉得痛快,若不是他,自己还是一身清白的样子。 她又想到了顾夜西,想到他少年俊游的眉眼,想到他对温想千依百顺的模样,想着想着心里便像发了疯一样,眼眶红了一圈。 她又看了眼王戈,往他身上扔了条毯子,转身。 次日,彤色恰好,一半秋山,天晴。 说起来,运动会就在今天。 温想到器材室领了牌子,去体育馆候场。 顾夜西全程作陪,寸步不离。 “顾同学,你不回教室吗?” 进场时,每个班都有三分钟的表演时间,一班准备了舞蹈,到时全班一起跳。 温想要举牌子,可以除外。 顾夜西拿着一班的班牌,不作考虑,“不要。” “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会被扣分。 他过来拉她的手,牵她到人少的一边,“不回去,有人要给我戴头套。” “……” 温想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头套?” 他低着头,怕被别人听到,“马头套。”然后淡淡评价了句,“很丑。” “谁要你戴的?” 是那位特别喜欢他的生物老师,今天还特地跑来看开幕式了。 这要是搁以前,他才懒得搭理。 “想想。”他握着她的手,摇了摇,“我不想回去。” 这算撒娇吗? 温想莞尔笑了笑,“扣分了怎么办?”别人会说他没有集体荣誉感。 他无所谓,但总有几个嘴碎的家伙。 顾夜西沉吟片刻,“我打个电话。” 他没有避着她,温想听见他去“麻烦”谈老师了。 最后,听筒里传来暴跳如雷的声音,“顾夜西,老子——” 话还没说完,他就挂了。 温想好笑,“谈老师还没答应呢。” 他转了一万给谈明,语气很天经地义,“我给钱了。” 翻翻聊天记录,全是钱财交易,这才是塑料朋友该有的样子嘛。 事已至此,温想也不赶他了。 “想想。”顾夜西往左边走了走,用自己藏住她,“他们都在看你。” 嗯……其实还有部分是在看他。 温想抬头,眼里落了少年的影,“不喜欢?” “嗯。” 温想有点庆幸,还好她现在不是艺人了。 不然,有的哄喽。 过了会儿,有人在喊,“快快快,都来领衣服了。” 顾夜西问,“什么衣服?” 她说,“是每个班举牌的人要穿的,学校统一。” “那你在这儿等,我去拿。” “好。”温想接过班牌,在原地等他。 衣服是均码,顾夜西挤进去随便拿了件,到手的时候,愣了一下。 温想见他不动,走上前,“怎么了?” 顾夜西一句话不说,牵她往旁边去,等到没人了,压低声音,“想想,一定要穿吗?” “不好看吗?” 顾夜西摇头,目光盯着她的腿,“裙子太短了。”不想给别人看。 温想失笑,“顾同学,这是我的任务。” 顾夜西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怕她不悦。 微弱的风已经停下来,门口的绿萝静止不动,白霜攀着瓦顶,像描了一层颜料。 学校只有公共的更衣间,温想拿着衣服,“顾同学,你外面等我一会儿。” 他点头。 温想转身进去了,他站在门外,等她。 为什么要穿裙子?因为裙子和女孩很配。 这时,有电话进来了。 “十爷,我查到一些有关秦影影的资料。” 他低着头,眼睛不乱看,“你说。” “秦影影的资料很少,不过她有个曾用名,叫李明月。”那边喘了口气,说,“李明月是世界顶尖的核专家,她在国内被誉为‘无双国士’,备受推崇。” 顾夜西看着婆娑的树影,“继续。” “照理说,李明月成为无双国士之后,本该享受风光无限的生活,可就在大衍之年,她毅然选择了退隐,从此匿迹。” 第一百二十九章 是骚里骚气的占有欲啊 激流勇退,是淡泊名利,亦是自保。 顾夜西把头抬起来,沉了沉声调,“顺着李明月这条线,继续查。” “是。” 刚挂断,温想就从换衣间里出来,“顾同学。” 顾夜西回头。 温想换了白色衬衫,衬衫上绣了校标,裙子偏短,笔直纤长的大腿露在外面,他就这么看着,都想给她遮起来。 顾夜西上前,环住她的腰,绕到背后,“里面有没有人?” 温想摇头。 他把门打开,一只手托着她的腰,抱她进去,脚一踢,把门关上。 咔哒—— 他还反锁了。 “怎么了?” 顾夜西把她刚换下来的校服铺在柜子上,拉她过来,抱上去,撩起裙摆,低头在她腿上亲了一口。 温想的脸,瞬间红透。 他勾住她的腰,把她拉向自己。 “顾同学。”她提不起力气,声音已经软了。 顾夜西抬头,喉结滚了一下,“想想。”他把手放在她的腿上,“我想亲。” 温想反应了几秒,“随你。”她怯怯的,把通红的脸别开。 她坐着,他低头亲吻她,把腿弄出了很多痕迹。 叩叩叩! 敲门声不轻不重,响了三下,“里面有人吗?” 温想满脸通红,不敢出声。 顾夜西把头抬起来,缓了缓呼吸,“做什——” 温想捂住他的嘴。 眼神羞恼,在说——你不许出声。 顾夜西喉结滚了滚,在她掌心啄了一下。 温度,滚烫。 外边的女生贴着门,小声嘀咕奇了怪了,她分明听见有声音啊。 她跑去找老师拿钥匙了。 “想想。”顾夜西把她的手拿开,拦着她的腰,“对不起。”嗓音有些哑,性感的要命。 对不起什么? 温想低头一看,捂脸。 裙子太短,现在,肯定是穿不了了。 罪魁祸首把她抱下来,微微凑近她,想要亲吻,却被推开了。 温想要换衣服,赶他,“你先出去。” 顾夜西摇头。 “那你转过去。” 顾夜西转身,面朝大门。 温想把帘子拉上,进了隔间。 镜子里,姑娘捂着眼,脖子通红通红,似鲜血的颜色。 换下了裙子,裤子是浅浅的杏色,搭配白衬衫倒也好看。 温想换完衣服,拉着他,赶在别人开门之前出去。 顾夜西被她拉着,一路都在笑。 一女生等在门口,“温同学,你怎么没换裙子呀?” 插一嘴,温想是名人,学校里的老师同学多多少少都知道她。 温想答不了,悄悄红了耳尖。 顾夜西稍稍侧了侧身,将她藏住,“天冷。”他语气淡,“还有事吗?” 女生怯怯垂首,耳朵一圈是红的,“打,打扰了。” “稍等。” 她的脚步停住。 温想拿着刚换下的裙子,朝她走去。 “温同学,我,你……”女生的眼神局促不安,偷偷看了好几眼顾夜西。 温想把裙子拿给她,在她耳边小声说了。 女生转头,往后看了看,红着脸道谢。 等人走远,顾夜西过来牵她。 “我看了天气预报,今天会下雨。” 招了桃花的人啊,一无所知就罢了,还这般没心没肺,真是可恶。 温想有点不想理他。 嗯,是吃醋了。 顾夜西还以为她是恼自己方才闹得凶,自知理亏,也没脾气,领着她往边上去。 女生刚换完裙子,被好友逮住了。 “怎么样?”好友的神情激动,压低声音,“说上话了吗?” “嗯。” 就说嘛,哪有男生会拒绝主动搭讪的女生? 好友八卦她,“都说什么了?” “他和温同学很登对。” 女生望着不远处,声音轻轻的,“温想同学,她是个很好的人。” 好到让她提不起争夺的贪念。 会有罪恶感。 她紧握的手松开,心头那点不甘,跟着那日球场的少年,一起深埋进了记忆。 《运动员进行曲》响起,整片湛蓝的天空回荡着青春,朝气蓬勃。 温想得先去篮球场,转过头,“好了,你在这儿等我。” 顾夜西把班牌拿给她,眼神像主人即将离家的小狗,“早些来寻我。” “好。” 温想应完,走了。 等看不见她,顾夜西转身往看台走去,正好赵平也在。 “十爷。” 赵平噌的站起来。 顾夜西应了声,把椅子踢出来,坐下,“这几日,你是否要回帝都一趟?” 果然瞒不过…… 赵平点头,望着远处,“再不回去,那群人还以为我死了呢。” 茶壶的壶口,徐徐冒着热气。 “我可以帮你。”顾夜西斟了一杯,慢条斯理。 赵平眼前一亮,“当真。” 顾夜西点头。 赵平大喜过望,“您肯出手,条件随便提。” 顾夜西握着茶杯,转了转,“帮我个忙。” 赵平,“……”他原本就想客套一下。 他自然而然的道,“帮我找个人。” 就知道,顾十爷这儿没有免费的午餐。 赵平问,“什么人?” 顾夜西品了一口,是上好的龙井,“刘客卿。” 听过,这个人在学术界还蛮有名,但行踪飘忽不定,不好找。 “你找他干嘛。” 他放下茶杯,眼底掠过丝丝凉色,“你何时动身?” 赵平意识到自己多嘴了。 “明日。” 运动会要开三天,校长只用开幕式露个脸就好。 顾夜西报了两串号码,“我会交代下去,到时联系他们。” “多谢。” 这时,身后传来说说笑笑的声音。 顾夜西起身,往边上挪,“赵校,您坐。” 赵平被他客气出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谢谢您嘞。” 徐憬喜看到顾夜西,有些诧异,“你不去候场,来这儿干嘛?” 顾夜西靠着柱子,懒着骨头,嗓音很淡,“找校长聊天。” 鬼信! 徐憬喜那点火爆脾气都快被顾夜西磨没了,提醒他,“缺一个人,是要扣班级平均分的。” “哦。”顾夜西哦完,把手机拿出来,搁边上打游戏。 校领导们,“……” 赵平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都坐吧。” 这是祖宗,管不了。 操场这边信号不好,十分钟不到,网断了三次。 天渐渐暗下来,霭霭乌云,从远处的远山群山那边,悄悄地迅速迫近过来。 赵平抬头,“又要下雨了。” 为什么用“又要”? 别问,这是玄学。 每年只要到运动会,肯定会下雨,诡异的要命。 ------题外话------ 弱弱问一句你们那儿,运动会下雨吗? 第一百三十章 你先别说话,我怕自己凶你 下不下雨且先不论。 这会儿,已经有班级进场了。 从一百米起点走到主席台前面,三分钟表演时间,表演完退场,然后领导打分。 半个小时不到,走完十多个班级。 远远的,顾夜西瞧见举班牌的温想。 他把手机收起来,起身,脸上是很乖很温顺的表情。 赵平看了眼。 说实话,差点没认出来他。 大概又过了半个小时,开幕式结束。 洗手间,裴云把脸上粘的贴纸撕掉,吐槽根本停不下来,“王戈这厮,一点集体荣誉感也没有。” 为什么? 因为少一个人,一班被扣分了。 温想用水把纸巾沾湿,拿给裴云,不作评论。 “想想,你家顾夜西不是在台上吗?”她刚去看了分数表,表情困惑,“怎么五班就没被扣分?” “他让谈老师代了。” 也对,五班除了楚嫣然,其他人都戴着头套,分不清谁是谁,蒙混过关很容易。 裴云转头,竖起大拇指,“妙啊。” 不过,谈老师为什么会答应? 她还没问下去,就被一声怒吼给打断了。 谈明把丑不拉几的头套扔顾夜西身上,脸都绿了,“顾夜西,再帮你老子是狗。” 顾夜西把头套捡起来,丢进垃圾桶里,眼不见心不烦。 “不算帮。”他付钱了,纠正,“是雇。” 早晚,他会被这狗给气死,谈明抓了两下头发,怒气冲冲的走了。 得,原来是钞能力啊。 裴云忍住不笑,“想想,也就你受得了他。” 温想站的位置正好有光打进来,侧脸的轮廓温和又漂亮。 顾夜西朝她走来。 裴云把纸丢进垃圾桶,很识趣,“等会儿还要跑四百,我先走了。” 温想点头。 电梯在面前。 她摁了开门键,走进去。 “等会儿有事吗?” 温想握住他的手,走下楼梯,“我答应了裴云,等会儿要看她跑步。” 别人有什么好看的? “不看不行吗?” 温想摇头,“我们要言而有信。” “好,那我陪你。”他像收了爪牙的大狗,眼神乖的不行。 看台的光悄悄暗下去。 顾夜西往远处看了一眼,“想想,我回教室拿伞。” 四百米已经开始检录,温想走不开,叮嘱他,“早去早回。” 他走后不久,体委跑上来,气喘吁吁,“不好了,裴云的脚扭了。” 温想立刻起身,往检录处走。 检录处设在羽毛球馆,离看台不远,裴云坐在台阶上,身上的号码牌还没摘。 “怎么了?”温想上前,蹲下来,目光盯着她的脚。 可能是很疼,裴云脸色不太好,嘴上却笑着,“没事,不小心扭到了。” 方才人挤人,她一个没站稳,摔了。 温想问,“要不要去医院?” 医务室不管用,她上次嗓子不舒服,吃完医务室的药直接烧到了38.6,她自己还好,反倒给顾夜西吓得不轻。 裴云摇了摇头。 这时,体委过来了,他问,“你现在感觉这么样?” 裴云的脚抬起来一点,马上放下,里面刺痛,可能伤到了骨头。 “四百米还能跑吗?” 温想眉头轻皱,“李俟同学,她现在站都站不起来,如何跑步?” 体委露出为难的表情。 并非他不近人情,只是无端缺赛,班级会被扣分的。 温想看了眼号码牌,起身,“我能否替她?” 原则上不行,体委点头,“可以。” 温想先把裴云扶到看台上。 “顾夜西呢?”裴云看了一圈,语气酸酸的,来自老母亲的抱怨,“难得不见他黏着你。” 温想把号码牌别在腰间,“他回教室拿伞了。”她嘱托裴云,“稍后跟他说一声,我怕他担心。” 裴云应下。 温想转身,折回羽毛球馆。 脸上掠过丝丝凉意,用手碰了碰,下雨了呢。 九点十分,四百米的第二组入场。 温想是第三组。 第二组快跑完的时候,顾夜西回来了,手里拿着伞,目光寻了一圈,没见着温想。 “顾夜西。”裴云喊他。 他走过来,和她离了两步,“你怎么在这儿?” 他问,“你不是要比赛吗?” 裴云指了指自己的脚,“扭了,跑不了。” 顾夜西心不在焉的,“哦。” “……” 他又问,“你有见到想想吗?” 裴云看了眼他手里的伞,目光很心虚的别开,“想想她代我去跑了。” 这会儿,雨下得凶起来。 “你让她去的?”顾夜西一副心疼死的表情,声调微沉,“她这几日没休息好,不能受累。” 裴云一听,炸了毛了,“不能受累?”她用很禽兽的目光盯着他,抓住重点,“你怎么知道她没休息好?” 顾夜西不答,沉着脸转身。 靠,她房子塌了! 裴云内心翻江倒海。 杀了顾夜西的心都有,奈何腿脚不利索。 各就各位,预备。 砰—— 差一点,就差一点,隔着雨幕,顾夜西眉宇间沉了一片阴郁。 恨不得冲上去把她逮下来。 他就一会儿没看住…… 顾夜西咬咬牙,忍了。 九点二十分,温想跑到终点。 她很久没锻炼了,本来运动细胞也不好,跑完之后唇色泛白。 顾夜西把脱下来的外套披在她身上。 “顾同——” 她才一开口,顾夜西就打断,“想想,你先别说话。”他眉头紧锁,没半点松动,“我怕自己凶你。” 担惊受怕一久,他嗓音就哑了。 雨下的很大,他撑着伞,把她拉走,脸色阴阴沉沉。 温想快没力气了,额前有一层薄汗,鞋子踩进湿漉漉的水坑,脚踝微凉,“顾同学,我疼。” 声音很轻,被雨声冲散。 她的视线有点模糊,声音更轻了,“顾同学,我肚子疼。” 她说,很疼。 顾夜西脚步停下,回头,看到她绞紧的眉头,瞬间从头冷到脚。 哪还记得生气,他慌了神,“想想!” 温想把手抽回来,捂着肚子蹲下。 医务室关着,顾夜西丢了伞,一脚把门踹开。 咣—— 校医把视频关掉,声音懒洋洋的,“哪里不舒服?” 顾夜西抱着温想走到床边,把她放下,手里抓了件薄被,盖在她身上。 他转头,目光阴阴沉沉,“滚出去。” 人啊,大抵都是欺软怕硬的。 校医很识相,起身从坐诊台里面绕出来。 然后脚底抹油,溜了溜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温想生病,顾夜西方寸大乱 一声声,一更更,急雨揪心。 房间昏暗,灯没有全关,靠近床头那盏留着,温想躺在床上,脆弱的像一张白纸。 医生是他托谈明找来的,女医生,很有经验的妇科医生。 “怎么样?” 他脸上有水,水滴顺着侧脸的轮廓往下滴。 “急性肠胃炎。”医生做完全身检查,看了眼顾夜西,“病人体虚,再加上劳累过度引起气血不足,方才淋了雨……” 顾夜西一声不吭,眼角微微泛红。 “这几天多注意休息,还有,你记得给她换身衣裳,病人现在不能受寒。” 他很不放心,“用不用去医院?” “暂时不用。” 他点头,哑着声,“这事,还请您保密?” 温想在妈妈、奶奶辈也很有名气,女医生是她资深的真爱粉,“放心,我不会乱说的。” “有劳了。” 顾夜西送她离开,随后把门关上。 他的手机响了。 谈明,“温想怎么样了?” 方才他慌里慌张抱着温想的样子,许多人都看到了。 “谢谢。” 谈明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你现在有空吗?”这样低声下气的语气,没了棱角,很不像他,“能不能送两套干净的衣服过来?” 谈明说,“你求我啊。” 他没有犹豫,“求你。” 也不知道是谁说的:再帮你,老子是狗。 “我在医务室。” “等着。”他是狗。 顾夜西把手机收起来,脚步很轻的走到床边,蹲下,怕吵醒她,也不敢碰她。 十分钟后,谈明送了衣裳过来,王晴天跟在后面。 谈明,“你没事吧?” 顾夜西把袋子接过来,“没事。”嗓音微沉,倦意很浓。 他转头看了一眼,对王晴天说,“能不能麻烦你帮她换一下衣服?” 王晴天点头。 他微微侧身,“有劳了。” 门关上,顾夜西和谈明搁外面等。 “抽不抽?”谈明给他拿了一根烟。 顾夜西看了一眼,把目光移开,“想想不喜欢。” 谈明没说什么,把烟收了起来。 认识顾夜西到现在,这狗什么样他没见过,但想起他抱着温想惊恐无措的模样,想来,还是他见识得太少。 五分钟之后,门开了,顾夜西立刻站起来,转身,目光直直的投向屋内。 “好了吗?” 王晴天点头,“想想已经醒了。” 顾夜西抬脚就往里面走,脸色紧绷,额头还有汗,头发湿漉漉的。 谈明没进去,他把门带上,随王晴天一道离开。 床头的灯光微暖,把影子映在墙上。 顾夜西走过来,蹲在床头前,眼眶微微泛红。 “想想。”声音已经哑了。 温想抬手,想碰他,又缩回来,手腕上有一圈淡淡的指印,是他的。 “想想。” 她翻了个身,不去看他。 顾夜西绕到另一边,知道她生气了,软声的哄,“想想,你跟我说说话,好不好?” 温想抓着被子往上拉,把眼睛遮住。 “想想。”他起身,把被子扯下来,却不敢看她的眼睛,“我去倒水。” 医生说她不能受寒。 水很烫,顾夜西把纸杯放在床头柜上,看她的目光深深浅浅,就是不敢轻举妄动。 他眼皮子抬了好几下,“还难受吗?我去给你找医生。” 说完,他转身,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她说,“去换身衣服。” 顾夜西去坐诊柜台后面换。 衣服是谈明准备的,黑色衬衫,很薄,因为冷,露在外面的皮肤微微泛红。 他走出来,温想已经坐起来了,头发半散半绾,几缕青丝落在肩头。 顾夜西低头走过来,一副做错了事的样子。 “外套呢?”声音没什么力气,很轻。 他把扔在床尾的外套抓过来,垂着睫毛,“想想,它湿了。” 温想碰了碰他的手,凉的要命。 “这儿还有没有被子?”她捂着他的手,眉头轻蹙。 衣柜里有毯子。 顾夜西拿了一条回来,附身,铺在被子上面。 还没铺好,温想就推他的手,然后把毯子掀开。 “想想。”他的手指僵住,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你坐下。” 顾夜西迟疑片刻,照做。 她把毯子披到他身上,一只手有点费劲,左手还吊着盐水。 他微微弯腰,让她好弄些。 “想想。” “嗯?” 总算理他了。 顾夜西紧绷的神经放松一点,“我错了。” 温想垂眸,敛住眼底的情绪,“哪儿错了?” “我不该回去拿伞。” “……” 顾夜西一脸认真的表情,“更不该让你一个人去跑四百。”他已经决定了,以后去哪儿都要捎上她。 温想不是气这个,“顾同学,跑四百是我主动要求的。”她把手伸出来,拉他的手,“没有人逼我。” 顾夜西抽回手,把她的手放回被子里,“嗯。” 他的手很凉,不想她碰。 温想握住,稍稍用力,不让他挣开。 顾夜西只能随她。 温想心里已经不气了,说认真的,“裴云扭伤了脚,我若不去,班级就会被扣分。” 他家的想想,从小被教得很好。 善良。 漂亮。 温柔。 磊落。 体贴。 慷慨。 坦荡。 暖人…… 顾夜西应了声,把放温的水拿过来,“想想,你喝一点,医生说你不能受凉。” 温想接过来,但没喝。 “你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 温想微微抬头,眼里都是他的影,“为什么?” 顾夜西坐到床边,低头,下巴搁她肩上,“我脑子抽了。” 她昏过去的时候,他就特么的想弄死自己。 但他不能死。 “想想。”顾夜西叫了她一句,“对不起。” 他以前没有人教,就自个把肮脏学了一遍,他不合群,也学不来无私大方,他就是见不得温想受苦受累,会疯。 他是一个自私的人。 歹毒。 偏执。 卑鄙。 阴险。 作恶多端…… 他又说,“想想,我真的知道错了,你不要跟我分手好不好?” 但再坏的人,也有不堪一击的弱点。 温想,就是他的软肋。 语气这样央着,温想哪里还恼的起来? “谁说要分手了?” 温想红着眼,捧起他的脸,“这件事我也有错。”然后她开始“反思”,开始“自我检讨”,“是我没说清楚,是我擅作主张……” 说着说着,到最后,居然变成了“都是她的错”。 只能说,这检讨的足够深刻。 第一百三十二章 牙印会消,但纹身不会 校医不慌不忙,“知道了知道了,你点小声。” 顾夜西舔了舔牙,想动手。 “顾同学。”温想叫了他一句。 顾夜西用舌尖顶了顶后槽牙,忍了。 他走到床边,把枕头垫高,让她靠着,“是不是等了很久?” “没有。” 黑色衬衫的纽扣松开两颗,他这样弯着腰,好看的锁骨露出来,精致又漂亮,她伸出手,很自然的给他系上。 顾夜西的嘴角往上跑,心情很好的样子。 快一点的时候,校医在顾夜西阴森森、一副要杀人灭口的死亡凝视下,颤颤巍巍给温想做完了检查。 “怎么样?” 校医收起听诊器,“这几日卧床,多注意休息。” 顾夜西依旧眉头紧锁,“不能下地吗?” “……” 您是不是对医嘱有什么误解? 他答得从善如流,“可以下地,但不要剧烈运动。” 顾夜西默默记下。 “还有呢?” “多喝热水。” “还有呢?” “多喝热水,多喝热水。”校医心里挂念着视频,别问,问就是,“多喝热水。” “……” 这狗一定单身。 顾夜西不敢在温想面前揍人,手伸到后面,捏了捏,“给我滚。” 校医扭头,麻溜溜的走了。 下午,顾夜西帮温想请了假,回家养病。 顾夜西在厨房。 温想躺不住,下床找他,闻到了很香的味道。 “顾同学,你在熬小米粥吗?” 顾夜西回首,眉头皱了一下,“怎么下床了?”他放下汤勺,过来抱她,“书都看完了?” “还没。” 他抱她回卧室,放到床上,哄着,“乖,再看一会儿,我马上就好。” 黑色衬衫沾上了米油,像荒原开出的几朵茉莉,纯白又圣洁。 顾夜西去书架上挑了本书回来,放在床边。 他半蹲着,微微仰头,“这本可以吗?” 这副皮相,本就漂亮的不行,眼角稍稍一耷,褪去凶狠,特别显乖。 乖的让人……想欺负。 温想把他拉过来,伸手松掉上面两颗纽扣,把锁骨露出来。 顾夜西一头雾水,“想想?” 循规蹈矩的温想伸手去摸他的锁骨,还一本正经的评价,“很漂亮。” “……” 顾夜西几乎瞬间就被点燃了。 他喉结滚了一下,身子伏低下去,想亲她。 温想也不躲,等他近一点,一口咬在他锁骨上。 很疼,她用了力气。 顾夜西一动不动,将身子放低。 她不是无理取闹的性子,如此,必定他做得不好,惹她不开心了。 是哪里呢? 顾夜西还没想明白,温想又舔了他一下,这一下,很要命。 舔完后,她轻轻把他推开,缩回被子里。 顾夜西摸被她亲过的地方,上面有一排牙印。 问什么感受? 一点点疼,酥酥的,麻麻的,心里痒痒的。 他的眼角晕开半圈浅红,抓住被子往下拉。 温想背对着他,露在外面的皮肤,哪哪都是红的。 害羞哦。 顾夜西凑过去,把她翻过来,目光灼灼,“温想,你招我。” “我没” 他把话都堵回去,伏身在她上面,缠着她又磨又咬,把她咬疼了又去舔。 他把手放在她腰上,吻得急切了,就贴在她耳畔低语,“想想,想想……” 温想的脑子很乱。 到后面,越来越乱…… 厨房的小米粥糊了,味道很重。 “顾同学,粥,粥,你快去。” 声音断断续续,话说不完整,像卡壳的磁带。 顾夜西把手从她衣服里拿出来,趴在她肩上喘息,缓了很久,“想想,家里没米了。” 温想推他,“你去买。” 顾夜西很喜欢被她指使,嘴角往上跑,“你饿不饿?饿的话我们点外卖。” 她摇了摇头。 他手撑着,和她分开一点距离,“我去买。”他低头,亲她的眼睛,“你在家等我。” 顾夜西起身,还没站起来,温想伸手拉住他。 “怎么了?” 温想坐起来,面色酡红,稍掩去了病态。 顾夜西弯下腰,凑近。 “疼吗?”把指尖放在那排牙印上,温想抬起头,声音弱弱的,“对不起。” 很心疼哦。 顾夜西握住她的手,眼里有温和的光影,“不疼,会消的。” 是啊,牙印会消……但,纹身不会。 温想垂下眼眸,把手抽回来,“快去吧,早去早回。” 顾夜西摸摸她的头,先去把厨房的火关掉,穿上外套走了。 才不到半个小时,他就回来了。 一进门,顾夜西就先去卧室,“想想。” 温想在阳台。 她回首,背后是浅色的夕阳,淡淡的一圈,漂亮而温宁。 隔那么远,顾夜西看得清她颤抖的眼睫毛,还有红了一圈的瞳孔,很招人心疼。 “你回来了。” 顾夜西把购物袋放在地上,去置衣架上取了件披风,走过去,“想想,外面风很大。”他把衣服披到她的肩上,从后面抱她,“我们进去好不好?” 温想往后靠,挨着他的胸口,“现在还早。”她转了个身,抱着他,“我还不饿。” 顾夜西抱她在怀里,语气很无助,“想想,你不能这样。”试图跟她讲道理,“你现在生病了,必须吃东西。” 并非他不近人情,只怕拖着拖着,她又要耍赖 温想微微抬头,用下巴蹭了蹭。 看吧,他就知道。 顾夜西不看她的眼睛,“想想,你今日怎么了?”从回来到现在,她就闷闷不乐的。 她没法跟他说怎么了,“我不想走,你抱我。” 顾夜西把她抱进去,放到床上。 他蹲在床头前,“想想,是不是因为我?”眼皮子抬了好几下,全是战战兢兢的试探。 温想摇了摇头,没说别的。 顾夜西不敢再问下去。 “那我去厨房。” “好。” 他把地上的购物袋拎起来,回头看了一眼,“想想,你把被子盖上。” 怕她闷,窗户门没关,有风刮进来。 温想把被子盖好,抬头。 顾夜西转身出去了。 屋外,微弱的光线已经从远山群山那边褪了下去,前头锁在墨色里。 顾夜西做饭已经很熟练了,小米粥、清炒菠菜、鲫鱼汤,还有两颗鸡蛋,摆盘也很漂亮。 他把微波炉打开。 里面,有一袋栗子。 第一百三十三章 温想生病,顾夜西陪床(和前一章顺序反了) 顾夜西眼眶红了一圈,就这么巴巴望着她,头发还是湿的。 温想伸手把滴到他眼皮上的水擦掉,“没事了。” 他把被子往上拉,哄着她,“先把水喝掉。” 温想把水喝完,他拿走纸杯,放在床头柜上。 “再躺一会儿,水还没吊完。” 她身体发软,手也没有力气,靠着顾夜西,“现在几点?” 顾夜西扶着她躺下,“快十一点了。” 他附身,将床头的灯调暗一些,“乖,再睡一会儿。” “你去哪儿?” “我去给你买午饭。” 她说,“我不饿。” 顾夜西蹲下,难得不纵着她,“不行,必须吃饭。” 温想拉住他的手,摇了摇,“我不想吃。” 撒娇吗? 顾夜西最怕这个了。 他摸了摸她的脸,“那你想做什么?” 她往里挪了挪,有点不好意思,“你陪我。” 真要命。 顾夜西脱了鞋,和衣躺进去,把自己弄暖后才往她那边靠,从后面抱住她,动作很小心,怕碰到她扎了针的手。 他亲了亲她的耳朵,“睡吧。” 雨敲打在窗户上,滴滴答答。 医务室门外。 “同学,你哪里不舒服吗?” 楚嫣然转身,先问了声好。 她的表情很淡定,“我的嗓子不舒服,您能不能开点药给我?” “行啊。” 校医抬脚,一开门,屋内昏暗,只有靠近床头那盏开着,映在墙上的影模糊不清。 听到脚步声,顾夜西坐起来,动作很快,也很轻。 他刚从被窝里爬起来,脸有些发烫,微红,衬衫的扣子解了几颗,锁骨半遮半掩,有些性感。 楚嫣然一看到他,目光就挪不开了。 校医先开口,“她怎么样了?” 顾夜西低头,看了眼温想,“你这儿有可以垫肚子的东西吗?” 他走不开,怕她起来会饿。 校医,“等着。” 他去了坐诊柜台后面。 “顾同学。”楚嫣然上前,是一脸惊喜的表情,“你怎么在这儿?” 出于礼貌,顾夜西眼皮子抬了一下。 这时,温想翻了个身,动了一下,但没醒。 他压下身体,手臂半支着,一只手轻轻拍她的背,目光里全是柔色。 嫉妒啊。 楚嫣然那点心眼,跟要爆炸了一样。 不一会儿,校医回来了,他手里拿着一盒牛奶,一袋面包,都是追剧时的零嘴。 顾夜西接过来,“谢谢。” 校医受宠若惊,连连摆手,“不用客气。” 随后,他领着楚嫣然到里头就诊。 看病嘛,当然要开灯啦。 一开灯,温想就睁开眼睛,本能的往他怀里钻,“顾同学。”她窝在他怀里,小声嘀咕,“好亮啊?” 刚睡醒,她的嗓音又细又奶,很挠人。 顾夜西躺下来,亲了亲她的眼睛,用手挡在上面,“想想,醒了吗?” “嗯。” 她嗯完,抱着顾夜西,额头挨着他的胸口,蹭了蹭,像猫儿一样,爱撒娇。 心头有些发痒。 “想想。” “嗯。” 他搂着她,身体往后挪,再往后挪,声音沙了,“想想,先起来吃点东西。” 托温想的福,医嘱这种东西,可算是入了十爷的眼。 温想胃口不好,就吃了两口。 “再吃一点。” “吃不下了。”她微微仰着头,眼睛潮潮的,“可是不能浪费。” 顾夜西有什么办法,只能把剩下的都吃了。 他吃完,握住她的手,“疼不疼?” 针头是他拔的,因为紧张,太小心,又不熟练,把她弄出了血。 温想摇了摇头,伸手擦掉他嘴角的奶渍。 确实不疼。 但顾夜西自带了男友滤镜。 他说,“我给你吹一下。” 说真的,顾夜西温柔起来,很要命。 他给温想呼呼的时候,楚嫣然过来了,她手里拿着医药袋,嘴角往上,“想想,好久不见。” 温想抬眸,稍作点头。 她上前,很关怀的询问,“身体不舒服吗?” 温想点头。 “怎么不去医院?”她看了眼顾夜西,端着训人的口吻,“顾同学,这就是你的不是了。” 他似乎听进去了,抬起头,“想想,要不我们再去医院看看吧?” 是询问的语气。 温想摇头,“已经好多了。” 顾夜西看了她好几眼,拂好她的头发,嗓音很低,“我不放心。” “那让校医来看看?” 他去叫了。 楚嫣然站在旁边,把目光收回来。 她说,“好羡慕你啊,有一个这么疼你的男朋友。” 出于礼貌,温想笑了笑。 “对了。”她就随口一提,“上回我在见到一个人,很像顾同学呢。” 温想又不傻。 她想了想,比较随意的问,“你想说什么呢?” 温温柔柔的语气,绵里藏针。 楚嫣然浅浅一笑,“别误会,我没有离间你们的意思。” 温想脾气好,但不是没有脾气。 “放心。”她的声音如春风拂面,“我没有误会。” 楚嫣然嘴角牵了牵,“那就好。” 开了暖气,屋里有些热。 楚嫣然把外套脱下来,搭在椅子上,内衬是低领的黄色毛衣,宽宽大大。 门开了,风刮进来,把柜子上的纸杯吹掉了。 “想想。” 是裴云。 楚嫣然弯腰,把纸杯捡起来,丢进了垃圾桶里。 起身时,衣服往下掉,锁骨上的纹身就露了出来。 温想看了一眼,脸上也没有特别的表情。 裴云推着轮椅过来了。 她看了眼楚嫣然,“你怎么在这儿?” 语气不是很友好哦。 女生间的磁场很奇怪,只有双箭头,要好就是要好,不合就是不合。 既然是双箭头…… 楚嫣然推裴云的时候,就一点也没手软。 她是故意的。 这事裴云还不知道,“想想,你跟她有什么好聊的,不嫌恶心吗?” 已经恶心过了。 温想看着她的脚,轻轻皱眉,“脚怎么样了?” “你还有空管我啊!”裴云老气横秋的训她。 目光转了一圈,没瞧见顾夜西,“你男朋友呢?” “他” 说曹操,曹操到。 曹操顾揪着校医,从后面走出来,脸色微沉。 一个成天追剧、打游戏的校医,也不知道赵平从哪儿招来的。 “慢点慢点。” 许是不耐烦了,他把声音提高,“你赶紧看看她!” 第一百三十四章 看吧,给你看个够 围裙还没摘,顾夜西拿着板栗直接去了卧室。 “在看什么?” “微博。” 一幅漫画,画的名字是“塌房警告”。 温想觉得画中的男孩子特别像顾夜西。 顾夜西走过来,把手机抽走,“病还没好,不要长时间看手机。”他坐在床边,把纸袋放在床头柜上。 温想小声辩解,“我就玩了一会儿。” “那不玩了。”顾夜西把枕头垫高,扶她起来,“我给你剥板栗,但不能多吃,容易上火。” “这里离商业街很远。” 顾夜西剥完一颗,喂给她,“我打车去的。”他问,“会不会太凉了?” 温想摇头。 他才放心继续剥。 晚风渐渐,温想把目光放在他身上,半刻也挪不开。 顾夜西剥完栗子,抬头撞向她的眼,目光对上后,他问,“你在看我?” “嗯。” 顾夜西把栗子喂给她,“看吧。” 他坐近一点,让她看个够。 晚风渐渐,适合养病。 消失一整天的王戈终于现身了。 裴云抬起头,看了一眼,继续作画。 画的啥? 哦,是“塌房”的后续。 “王戈,你跟我出来一下。” 避免影响别人学习,班主任把他带出去教育。 楚嫣然出来倒水,远远的瞧见,走过去,“老师好。”一班的班主任也是五班的科任老师。 “嗯。”老师嗯完,对王戈说,“你回去好好反省反省,一点集体意识都没有,太让我失望了。” 从始至终,王戈都没吭声。 等老师进去,楚嫣然上前,神色关怀,“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王戈只说,“没什么。” 说完,他转身就走。 手机响了一下,是楚嫣然的。 庞哥:钱已经拿到了,这事你办的不错,那三百万不用给我了。 楚嫣然:把视频发给我。 庞哥没再回。 楚嫣然的手指用力收紧,一张漂亮无害的脸逐渐扭曲。 你看呐,人性总是贪得无厌。见好就收?不存在的。 她低头看着手里的药,直接放进嘴里,任由苦涩的味道蔓延开,连眉心没皱一下。 苦吗? 当然苦,可再苦,她都要咽下去。 而咽下去的结果…… 楚嫣然发烧了,晚自修请了假。 晚风徐徐,适合养病。 顾夜西管得严,温想用完晚餐,不到九点就歇下了,顾夜西在楼下守着,快十二点的时候,温想起来一次。 卧室开着灯,门没锁,他直接进去了。 温想整个人缩在被子里,枕头上落了几绺头发。 顾夜西走到床边,抓着被子往下拉,让她把鼻子露出来,“想想。” 她不说话,额前有汗,脸色微微泛白。 “想想。”声音有些慌了。 温想睫毛抖了抖,视线还有些模糊,“顾同学?” “是我。”顾夜西手伸出去,顿住,他不敢动她,“怎么了,哪里难受?” 她声音轻轻的,没什么力气,“我来例假了。” “很疼吗?” 她这样躺着,两鬓的发已经打湿了,“嗯。” 他记得她不痛经的,这次怎么会严重? 顾夜西的手指发紧、发青,“家里还有红糖,我去给你泡。” 他起身,有些站不稳。 温想拉住他,“红糖水不顶用,热水就行。” “好。”他应完,又蹲下,“想想,暖宝宝你放哪了?” “床头的抽屉里。” 顾夜西去拿了两片,折回床边,扶她起来,把外层的衣服掀开,在她腹部和腰侧各贴了一片。 他扶她躺下,把被子盖好 “想想,你等我一会儿。” 也没等多久,他就回来了。 温想睁开眼睛,因为虚弱,唇色微微泛白,像一朵雨中伶仃的花儿。 顾夜西在床边坐下,手放在她的腹上,轻轻的揉,“好点了吗?” “好很多了。” 她把手伸出来,去握他的。 “顾同学,是不是我吵醒你了?” “没有。”顾夜西弯下腰,手肘撑着床,眼中的光温柔又漂亮。 温想往里挪了挪,“外面很冷。” 顾夜西脱了鞋子,躺进来,把自己弄暖后才往她那边靠。 她就凝着眸,安安静静的看他。 “网上说的,这样按会舒服一点。”顾夜西凑过去,亲她的脸,“要不要把灯关了?” 温想往他怀里靠,“嗯。” 今天啊,真是折腾了他好久,温想抬头,吻到他的下巴,“顾同学,晚安。” 灯已经关了,只剩下她温温柔柔的声音,在耳边荡呀荡、荡呀荡…… 拂晓天明,温想醒的时候,顾夜西已经起床了。 她穿上外套,洗漱完,下楼找他。 顾夜西在厨房,用剩下的栗子给她熬栗子粥。 很香。 他从镜子里看到她,回首,“怎么下来了?” 温想走过来,帮他把围裙系好,“起床怎么不叫我?” “太早了。”顾夜西拉她到前面来,弯着腰,把手放在她的肚子上,“还痛不痛?” “比昨晚好多了。” “要是还疼,就得去医院。” 温想不太好意思跟他聊这个,转移话题,“里面太干了,要不要再加点水?” 顾夜西看了眼,“不用。”用大勺子搅了搅,“再加会烂掉。” 嗯,他现在已经比她会得多了。 用完早饭,顾夜西的电话响了。 是赵平。 他去外面接,“喂。” “爷,我到帝都了。” 他对这些不敢兴趣,“哦。” “……” “除了刘客卿,其他事你不用给我打电话。” “……” “没事我挂了。” 嘟嘟嘟 赵平:没有感情啊,终究是我错付了。 运动会这三天不用上课,温想请了假,呆在阁楼,顾夜西看她很牢是一方面,捧在手心是另一方面,除了洗澡,去哪都抱着她。 人世间事逃不开酸甜苦辣,温情与爆烈,甜蜜与不幸,浅懒与深渊,毫厘之差,千里之失。 赌博就是一念之差,有人倾家荡产,也有人盆满钵盈。 庞爷站在赌场门口,给楚嫣然打电话。 “怎么这么久?”语气很不耐烦。 楚嫣然刚退烧,声音没什么力气,“我说过,我们不要再联系了。” 庞爷,“我没钱了,快给我打点。” 脸皮这种东西,一旦丢掉,就捡不回来了。 楚嫣然动了气,语气稍稍加重,“你做梦!” 第一百三十五章 他动了退隐之心 心理学上有句话:你心里有钩子,别人才能往上挂东西。 庞爷摸了摸下巴,在笑,“别忘了,你还有把柄在我手里!” 哦,看来他已经摸到那把钩子了。 楚嫣然被逼红了眼眶,逐渐、逐渐收紧手掌。 今日是运动会最后一天,三千米枪响时,难得放晴。 五班喊得整齐划一: 刘莽加油! 刘莽加油! 刘莽加油! 裴云坐在看台上,打着太阳伞,膝盖上放着一块画板。 “裴云同学,你在画什么?” 王晴天站在身后,微微弯腰,肩上有落发,影子在动。 裴云往旁边挪了挪,空出一个位子,“晴天,坐。” 王晴天坐下。 裴云把画板调亮,递过去给她,“这是我放在微博上连载的漫画,你看看?” 王晴天认认真真的看完,转头,“画得真好。” 她不会恭维,讲得都是真话。 “不过这上面的人,好生眼熟。” 当然眼熟了。 裴云坐近一点,悄悄的说,“男主的原型是顾夜西。” 难怪了。 王晴天伸出手,指着另一个人物,“那这是谈老师吗?” “嗯。” 王晴天笑的时候,有两个很可爱的酒窝,眼睛弯弯的。 “喜欢吗?”裴云托着腮看她。 女孩的心思啊全写在脸上,藏不住的。 她说,“很好看。” 裴云知道她说谁,也不拆穿,“这俩这么帅,不好好利用,实在太可惜了。” 王晴天微笑,表示认同。 “对了,你的脚伤这么样?” 裴云的语气很轻松,“医生说没伤到骨头,休养个一两周就差不多了。” 王晴天点了点头。 “想想呢?说起来,已经有三天没见到她了。” “放心,她有男朋友看着。”裴云把画板收进书包,难得抱怨,“我给她打电话啊,都不能超过一分钟。” 这说明什么? 顾夜西看得很严喽。 王晴天忍俊不禁,“时间不早了,去食堂?” “行啊。” 王晴天绕到轮椅后面,推着王晴天走了。 下午,还有一场闭幕式。 四点半,运动会结束。 温想是晚上到的学校,这会儿刚下课,教室很热闹。 “就学一会儿,不要太累,等下课我来接你。” “好。” 顾夜西交代完,从后门离开。 谈明起身,跟着出去。 裴云转过来,神情关怀,“想想,你现在感觉这么样?” 这两天,因为顾夜西,她的气色都补回来了,脸颊白里透红,像朵娇嫩的花。 温想说,“好多了。” “真的吗?”裴云忍不住调侃她,用不正经的调调,“是谁滋润的啊——” 温想有点不好意思了,转移话题,“路上我买了蛋糕,要不要吃?” 一共两份,她先把哈密瓜千层的拿给裴云。 “晴天,这是给你的。”巧克力慕斯,温想不知道合不合她的口味。 王晴天好感动,接过来,“谢谢。” 蛋糕闻起来没味道,可以直接在教室食用。 “想想。”裴云看了眼王戈的位子,压低声音,“王戈这几日怪怪的,要不要跟老师说一声,让你们换位子?” 哪里怪? 裴云也说不上来,“我去说也行?” 王晴天看了一圈,身子往前靠,“上午,我看见王戈同学……” 女生要是凑在一起啊,聊八卦是必备的项目。 至于男生? 天台,风声微微,略凉。 谈明靠着扶栏,指间夹了一支烟,比较随意,“冯大要来南杭。” “什么时候?” “没有具体的时间。” 顾夜西垂眸,把外套拉上,“来做什么?”声音听不出情绪。 “不知道。”谈明把烟点上,吸了一口。 他缓缓吐出来,“说不定,是抓你回去的。” “谈明。”顾夜西闭上眼睛,“如果我退出会怎样?” 烟蒂落在手背上,风一刮,就融进了没有温度的城市。 “退出什么?” 顾夜西睁眼,“ak。” 谈明直接告诉他,“不可能。” 他们这类人啊,作恶多端、罄竹难书,进了地狱,成了常客,出去谈何容易? 谈明把烟摁灭,握在手心,“不说别人,冯大这关你就不过了。” 他知道。 顾夜西把外套脱下来,搭在手臂上,“那要是顾十爷死了呢?” 谈明目光一凝,声调微沉,“你别开玩笑。” “没开玩笑。”他是一脸认真的表情,盯着地上的影子。 这狗,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谈明难得严肃一次,“我就问你一句。”他知道顾夜西最在意什么,“你要是出了事,温想怎么办?” 来来回回,就这一句最管用。 顾夜西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 他们虽然是塑料关系,但毕竟处了这么多年,很多事顾夜西只要一个眼神,谈明就懂了。 嚯,连假死都想得出来。 “你问过温想吗?”谈明低着头,看手里的烟,“她在这儿长大,根在这儿,你让她跟着你四处漂泊?” 一旦顾十爷“死了”,顾夜西就必须跟着消失,否则,后患无穷。 谈明抬起头,“你舍得吗?” 舍不得。 顾夜西垂下眼眸,情绪不是很高的样子,“还有烟吗?” “不是说温想不喜欢?”不抽吗? 谈明把手伸到口袋里,还没拿出来,他又说,“不用了。” 妈的,这狗还真是……自觉。 谈明看了眼时间,把烟丢进垃圾桶里,“我还要坐班,先回去了。” 顾夜西半眯着眼,懒洋洋的,“哦。” 路灯太远,看不清远处的人间烟火,光线落在他眼里昏昏暗暗,神色也模糊不清。 等膝盖开始发麻,顾夜西把外套穿上,转身折回去。 路过转角时,有人冲出来,半个身子撞在了他肩上。 是王戈。 王戈往后退了两步,神色似乎很慌张。 他没说什么,转身就走。 “等等。”漫不经心的腔调很压人。 王戈的脚步停住,转头。 “温想。”顾夜西用比较随意的语气,“你离她远点。” 是警告哦。 说完,他掸了掸肩膀,走了。 王戈很烦躁的扯了扯头发,眼底沁上一层冷色。 这时,手机响了。 是一张照片,他裸着半身,和金家的小儿子抱在一起…… 手机又响了:【没钱了,再给我五十万。】 先是五百万,又是五十万,王戈再傻也明白了: ——这不是用钱,就能摆平的事! 第一百三十六章 再次遇险,巧合还是阴谋? 王戈回来后,主动跟老师提了换位子。 “为什么换位子?” “……” 能说自己被威胁了吗? 不能啊。 王戈要面子,只说,“最近状态不好,想一个人坐。” 这倒是看得出来。 反正空位置也有,老师就同意了。 快下课时,温想收到解棠的短信:姐,我在校门口等你哦。 看完,她把手机收起来。 窗外,月影约约,并不明朗,晚风冉冉,地上的树影婆娑。 没多久,铃声响了。 五分钟之后,教室里还有人,顾夜西从后门进来,走到温想前面,“想想。”她现在一个人坐,空间很大,方便他蹲着,“我们回去吧?” 温想说,“解棠在校门口等我。” 他抬着头,喉结特别明显,“他来做什么?” 温想说不知道。 顾夜西没再说什么,把桌上的书包背起来,搁肩上,牵着她走了。 还是那位磕瓜子的保安。 “下学啦?” “嗯。” “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温想稍作点头,“您辛苦了。” 校门口这条路很安静,对面种了两排梧桐,借着灯光,叶色憔悴,呈枯黄的颜色。 温想低着头,给解棠发短信:你在哪儿? 解棠在对面等绿灯,跳起来挥手,然后大喊,“姐,姐。” 她听到,也看到了。 温想刚迈出去,树荫里忽然冒出一个男人,拽住她的胳膊,她没有防备,节节后退,忽然手背一麻。 咣 手机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想想!” 顾夜西一脚踹在他小腿上,几乎同时,把温想拉到身后。 借着月光,她手背上的血线依稀可见。 他手里,有刀。 “姐!”解棠闯了红灯,额前冷汗直冒,“姐,你没事吧。” 顾夜西侧身将温想藏住,目光融了长夜的寒,寒风瑟瑟。 男人站起来,往后趔趄了一下,“你是谁,为什么跟我抢温想。”他微微弯腰,刀口朝前,“你” 顾夜西发了狠,抬脚踹在他的肚子上,他的身体往前倾,脸先砸在了地上,还没来及抬头,顾夜西就踩住他的脖子。 先叮的一声,又咔擦一声。 “坏人,你是坏人,你放开我,放开我。” 顾夜西把刀捡起来,冰冰凉凉的一把在指尖掉了个头,然后他松手,刀垂直落下,紧挨着手指头,钉在地上。 他去摸口袋。 是空的。 哦对,他送给温想防身了。 “想想,想想,你救救我。”男人的声音带上痛苦的哭腔,一只手往前伸。 顾夜西握着不顺手刀柄,拔出来,“我警告你,最好别拿手指着她。”校服的扣子松了两颗,因为盛怒,锁骨周边隐隐泛着红。 男人吓得赶紧收回手。 顾夜西按着他,让冰冷的刀锋划破皮肤,动作缓缓慢慢。 论起折磨人的手段啊,有谁能比得上顾十爷? “姐,不会出事吧?” 温想眉头紧锁,“带我过去。” 解棠赶紧扶她起来,搀着她,目光一直落在她手背的伤口上。 “顾同学。” 听到声音,他手上的动作停下来,回首,“想想。”眼底殷红一片,眼角压着,暴力、又血腥。 意识到什么,顾夜西慌乱敛了敛眸。 他的嗓音哑了,“带你姐去边上。” 解棠看了眼温想,反应很快,“不好不好,我姐受伤了。” 他立即起身,走过来。 伤口有半截手指长,不深,也不浅,但血一直往外冒。 顾夜西一句话不说,目色阴阴沉沉,“想想。”他不敢抬头,怕吓到她,“你闭眼。” 温想依旧皱着眉,摇头,“让警察处理。” 这时,那个人从地上爬了起来,扭头就跑。 一步,两步…… 没多远,一把刀从他腿弯擦过去,钉在墙上,他腿一软,当即跪在了地上,痛苦哀嚎。 脚筋,挑断了。 顾夜西拿走她的手机,“警察解决不了。”他的语气很强硬,“解棠,带她去医院。” 就一句话,他转身。 借着月光,看到男人手臂上纹了字楼。 “你不是私生饭,是楼巧君的人?”声音没有温度。 男人疼得说不出话。 顾夜西不想听他哼哼唧唧,把刀握在手里,“谁派你来的。” 男人太不机灵,非搁这会儿刺激他,“想想是我的” 话还没说完,手掌就被刺穿了。 满眼通红的顾夜西纠正他,“温想她不是你的。” “疯子,你是疯子!”他大喊大叫,让温想快跑。 血,往两旁的树丛蔓延,浸红了泥土。 夜黑风高,惨烈的叫声一点、一点的歇下去。 解棠整个人呆住了,过去十几年的娇生惯养,哪见过这般惨烈的场面,他只觉得现在是活在梦里。 不可以,不可以再打下去了…… “顾夜西!” 他动作顿了一下,但没有停止。 温想说,“住手。” 她一瘸一拐的走过来,握住他的手,也顾不得疼,“别打了,会出人命的。” 人命,他在乎吗? 顾夜西垂下睫毛,眼角暴戾的还没褪干净。 温想看着他,“到此为止。” 她手背的伤口还没结痂,顾夜西低头,看见了衬衫上的血,整个人方寸大乱。 医院,空气都是消毒水的味道。 等温想包扎完,顾夜西转身往外走。 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她说,“顾同学,你去哪儿?” 顾夜西的脚步停住,回头,“让解棠陪你一会儿,我马上回来。”语气本能的放软,还有些没转过来的冷戾,“无聊了就玩会儿手机,但不能多看。”久了伤眼睛。 他折回床边,把手机搁被子上,伏低身子亲她的眼睛,“在这儿等我。” 也不给她挽留的机会,亲完就走。 门开着,走廊的光线漏进来,铺了一扇。 解棠看了眼温想,宽慰她,“姐,你放心吧,这里是医院,他不会乱来的。” 不会吗? 一直以来,顾夜西不管多生气,在她面前都是千依百顺的模样,就像刚才,但眼睛做不了假,分明……杀气腾腾。 “能否扶我去看看?”她实在不放心,万一呢? 解棠犹豫片刻,心里打退堂鼓,“姐,算了吧。” 正常人都会害怕。 他是正常人,“若他知道,怕会生气的。” 温想的目光一瞬不瞬,望着门口。 “姐。”解棠蹲下,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我这次来,是有事要跟你说。” 第一百三十七章 顾夜西治私生,是阴谋的味道 解棠跟她说了王戈的事。 温想问,“你怎么知道?” “金家小儿子是我哥们,昨儿出来喝酒,他喝醉了说的。” 她抓了个奇奇怪怪的重点,“你才多大,就出去乱喝酒?” 解棠,“……” “没乱喝,就一点点,还是啤的。”他小声解释完,马上保证,“姐姐要是不喜欢,以后我不喝了。” 温想说,“没不让你喝,但身边得有熟人才行,知道么?” 解棠点头如捣蒜。 他现在有个很真实的感受:姐姐,是真的接受他了。 这会儿,顾夜西走到了309病房门口,他低着头,在戴手套。 为什么要戴手套? 方便啊等一下处理。 一开门,房间昏暗,也没开灯,借着月色,看到一条胳膊挂在外面。 哒哒—— 是脚步声,不轻不重。 顾夜西把灯全部打开。 林业——贴在床头的名字。 林业提起眼皮,因为疼,躺在床上动不了。 他用眼角的余光瞥到,“你,你要干什么?”声音似乎很慌,断断续续的。 顾夜西一言不发,把外套握在手里。 怕吗? 当然怕了,林业背后冷汗直冒,“我不跟你抢温想了,我把她让给你,你放过我,放过我……” 顾夜西眼底阴阴骛骛,暗沉的瞳孔隐隐发红,“温想,不是你的。” 警告,这是第二遍。 林业一时愣住。 回过神,头顶的光线挡住了,他想翻身躲开,已经来不及了,顾夜西一脚把他踹下去,针头从中间折断,淡色的血混着无色液体,荡入空中。 林业趴在地上,顾夜西上前,用外套勒住他的脖子。 “救,救命。” 顾夜西抓着被子拽下来,塞进他嘴里,“闭嘴。” 声调淡淡的,但有杀人灭口的气势。 林业瞬间安静如鸡。 顾夜西目色平静,过了会儿,把被子扯开,“你和楼巧君什么关系?” 林业挣扎了两下,放弃了。 他说,“我不认识什么楼巧君。” 顾夜西看着他身上的纹身,嗓音微沉,“你还有一次机会。” “我真的不认识!” 他用力收紧。 林业呼吸不上来,手指死死抠着地板,“楼,楼巧君,真的不,我没有听,过。” “纹身怎么来的?” “是,是一个男人让我纹的。” “谁?” “不认识。” 顾夜西没什么耐心,衣服绕在手里,“想清楚了再说。” 林业想了想,想了又想,“我只听见,别人在电话里叫他九哥。” “还有呢?” 林业都要哭了,“我,我真的不知道。” 顾夜西是微表情高手,在他面前想瞒天过海,几乎没可能。 行,坦白局过。 现在,开始算账。 “私生饭。” 他顿了顿,声音冷了,“你伤了她。” 医院的隔音不是很好。 顾夜西往林业嘴里塞了被角,下手又重又狠,一点没收着。 在ak,谁不知道十爷最会折磨人,让人疼的要命又不要命的花样,他多的要命。 九点二十分,他从309病房出来,把沾了血的手套扔进垃圾桶里,洗了手,然后打了个电话,挂断后才去找温想。 叩叩叩。 顾夜西站在门口,“想想,我回来了。” 温想把目光落在他身上,视线密密麻麻,过了会儿,“顾同学,我有话同你说。” 他这时候就很听话,乖乖走过来。 解棠超有眼力价,“姐,我先上个厕所。” 他出去时,还顺手带上了门。 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光线不是很亮,所有的影都一动不动。 顾夜西走到她前面,很自觉的蹲下。 温想低头,眉头稍皱,“可有受伤?” 还以为她要训话。 顾夜西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又乖又老实,“我打人了。” 她知道。 温想反应平平,“可有伤及性命?” “没有。”他避重就轻,说,“大部分是皮外伤。” 温想就问到这儿,别的什么也没说。 原则呢? 哦,都被男妖精诱着丢了。 顾妖精看了她好几眼,心上的石头悄悄松了绑,然后,眼睛红了。 温想伸手碰了碰他的眼皮。 他握住她的手,“想想,你打我吧。” “为什么?” 他只说,“该打。” 温想哭笑不得,“我不是第一次遇到私生饭了,不怪你。” 那怪什么? 咳,讲出来老凡尔赛了…… 她这样坐着,微微低头,他蹲着,一抬头,就能吻到她。 “要不要接吻?”一双眸子把灯光剪碎了,光影交错,真是妖精。 温想不语,悄悄红了耳尖。 顾夜西去把门反锁,怕弄疼她的手,也不敢用力,亲的很清水。 “姐?” 眼力价都喂狗去了,解棠在门口喊,“姐,我可以进来吗?” 门打不开,别以为他不知道顾夜西在里面对他姐干什么! 他姐刚刚受伤! 这个禽兽! 顾夜西亲亲她的嘴角,缓了缓,“干嘛?” 解棠握着门把的手紧了一下,“我拿了药,医生让她现在吃。”其实他撒了谎,不用现在吃。 但不这样说,进不去啊。 门开了,顾夜西站在门后,一张人神共愤的俊脸微微酡红,正看着他。 解棠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顾同学,麻烦你让一让。”没毛病,这是随了姐姐叫。 “你称呼我什么?”顾夜西站得笔直,一动不动。 解棠把目光移开。 顾夜西虽大不了他几岁,此时却像个长辈,老气横秋的训,“没大没小。”他提醒,“上次怎么叫的?” 欺人太盛了啊! 解棠犹豫片刻,一副受了气的样子,“姐夫。”声音很小声,很不服气。 顾夜西很受用,“嗯。” 他嗯完,侧了侧身放解棠进来。 恶势力啊恶势力,这该死的恶势力。 顾夜西随手把门关上,去饮水机前面倒了杯温水,折回来。 这时,手机响了。 他打了个招呼,去外面接。 顾夜西往前走,找了个人少的角落,“喂。” “爷,查到了。” “你说。” “辛芳洲手下确实有个叫阿九的,道上的人都管他叫九哥。而这个人来过南杭,并且,确实去过您上学的地方。” “具体什么时候?” “前日。” 时间都对的上。 楼巧君和辛芳洲貌合神离不是什么秘密,有栽赃陷害的动机。 但敢算计到他的头上。 胆子,真够大的。 第一百三十八章 怜惜他时,唤他阿瑾 “爷,我觉得辛芳洲盯上温小姐,应该不止想陷害楼巧君这么简单。” 顾十爷很早就派了人查秦影影的底细,一直挖到后来的李明月。 当时真是吓一跳。 “李国士创办nuleus实验室不久,便了离开人世,而温小姐是她唯一的外孙女,也就是说,nuleus实验室现在的拥有者,是温小姐。” 提一嘴,nuleus实验室是目前唯一一所世界级的核实验室。有多了不起?来打个比方,月壤都知道吧,它就是比月壤还珍贵的存在,堪称无价之宝。 楼巧君和辛芳洲明争暗斗多年,无非,就是为了坐拥nuleus实验室。 “知道这件事的人多不多?”顾夜西站在窗前,眼底的光明明灭灭,“这边呢?”冯大想和nuleus实验室合作很久了,遗憾一直没有机会。 “除了nuleus实验室内部人员,只有您和我。”辛芳洲和楼巧君属于前者。 秦影影把温想保护的很好,外者知之甚少。 顾夜西望着远处,目光染了长夜的寒。 嫁祸于人、一箭双雕……一切,看似顺理成章。唯独算漏了辛芳洲是个莽夫,他那个脑子,想不到这么多。 “后日,辛芳洲在林弯码头有批货,带人去给我截了。” “是。” 尽管辛芳洲与这件事无关,可他不无辜。 惦记了温想的东西,就等着,被他扒一层皮下来吧。 正对走廊的入口,有一台液晶电视机。 此刻,正放着一段室内采访,对象是居简风。 咨询台,有两个小护士忙里偷闲,一边看一边讲悄悄话。 左边那位护士姓赵,她用手捂着心脏,一副血槽已空的表情,“啊啊啊啊,居居就是我心目中完美的漫撕男,我爱死他了。” 右边那位护士姓钱,她紧握着手,小声又激动,“电影上线那天,我们上班吗?” 小赵护士马上去翻日历,看一眼嘴角就压了下来,“……有。” 好失望哦。 小钱护士也沮丧了一会儿,又想到,“徐老大的锦绣首播,和居居的电影上线是不是同一天来着?” 是吗 小赵护士又看了一眼日历,“是是是。”她的快乐又回来了。 对舔狗来说,去不了电影院,追剧也是不错的。 走过来的护士长瞟了眼屏幕。 居简风穿着正装,都快三十的人了,还是满脸胶原蛋白,这皮肤啊,比女人还嫩。 介于此,人送外号冻龄男神。 在表达感谢的时候,冻龄男神提起了大名鼎鼎的温导。 说起这温功成,八卦小钱有话说,“你知道吗?”怕别人听到,她声音压得很低,“网友说这表面上啊,是两大帅哥的,实则,是温功成和甘媛在暗地里较劲呢。” 护士小赵一脸认同,“这俩都离了这么多年,还在撕。” 护士长加入群聊,“谁说不是,从我大学毕业那年开始,一转眼……” 顾夜西打咨询台前面走过,目光落在屏幕上一秒,收回来。 病房的门半掩着,他直接推开。 “顾同学。”像妻子对归家丈夫温柔的问候,她说,“你回来了。” 顾夜西眼神都软了,走到床头,嗓音轻柔,“脚,疼不疼?” 温想除了手部受伤,还扭伤了脚踝。 都怪他,拉她时太着急,没控制好力度。 温想摇了摇头,“没伤到骨头。” 一旁的解棠实在看不下去了。 他就哼了一声,忍不住拆穿,“前不久刚扭过一次。”然后他看着顾夜西,超级阴阳怪气,“那次的没好全,如今又添新伤,还逞强说没事,我才不信。” 顾夜西眉头紧锁,一言不发。 这表情,内疚哦,心疼哦,自责哦…… 解棠使劲添油加醋,“得亏我姐好脾气,不然” 打断别人非常不礼貌,温想也很少这样,“解棠。”她说,“你去借个轮椅回来吧。” 解棠脑子不想走,嘴巴说,“哦。” 要乖乖听话,不能惹姐姐生气。 等门关上,温想伸手拉他,抬着头,目光里都是他的影。 顾夜西俯下身,摸摸她的头,“想想,我想把什么都给你。”他垂下眸,“却什么也给不了。” 已经给了。 温想把他拉向自己,微微起身,亲了亲他的眼睛。 “阿瑾。” “你叫我什么?” 她唤,“阿瑾。” 怀瑾握瑜,从玉堇声,为他取名之人,定然温柔斯文。 顾夜西就这样看着她,眼底的光影混乱交错。 温想拉他坐下,侧了侧身,“我不缺什么。”她娓娓道来,“荣华富贵我已经有了,等于你也有,还有一两个交心朋友,有遮风挡雨的宅院,以前有祖母的疼爱,现在有你。” 她不贪心,很容易知足,“顾同学,现在,我已经没什么想要的了。” 映在墙上的轮廓温暖又娴静,戳人的要命。 顾夜西伸手,把她抱在怀里,“我是孤儿,十一岁就被人卖到了国外。”这是第一次和她说起来历,语气却像一个旁观者,很平静,“据说,我是最值钱的那个。” 为什么? 好像,是因为他长得最好看吧。 顾夜西絮絮叨叨说了很多,也略去很多,怕她心疼。 可温想仍旧红了眼。 顾夜西看她一眼,马上换了个话题,“阿瑾,是我梦里的名字。”唤他的人,声音很好听,或许是他的母亲。 温想抬着头,想伸手摸摸他,“顾同学,你救我,是不是在出国之前?” “嗯。” 她抱着他,垂下眼睫,“对不起。” 顾夜西问,“为什么道歉?” “我那时应该把你带走。”她不像开玩笑的样子,“带走,藏起来。” 顾夜西看着她的眉眼,嘴角往上跑,“傻瓜,你怎么带我走?”伤了人之后,他很快被警察逮捕了,“要劫狱吗?” 温想,“我去求祖母,求她救你。” 顾夜西把手放在她背后,轻轻拍着,“若她不救呢?” 温想沉默了。 顾夜西的动作渐渐慢下来,本来觉得有些荒诞,他却忽然在意起来了。 就……不救了吗? 这时,温想说,“那我就去自首。”她仰着头,眼神坚定,“若祖母不救你,我也不出来了。” 遵纪守法的小淑女居然会威胁人哦。 顾夜西的眼角往上,“不能自首。”他才舍不得,“我是自卫反击,不用判刑。” 第一百三十九章 和小舅子吃烧烤,他挂了丈母娘电话 温想不作声,只是眼眶红了一圈。 叩叩叩。 解棠借来轮椅,站在门口,“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方才的对话,他听到一点,“那个……小姐夫,你来推我姐。” 顾夜西起身,把温想抱起来,放到轮椅上。 离开的时候,顾夜西特意绕开了咨询台。 “等等,这边不是更近一点吗?” 顾夜西推着轮椅,往安全出口走,“想想没戴口罩,别人会认出来。” 其实是不想闲言碎语传到她耳边,感情再淡也是血亲,怕她心里难过。 神经大条的解棠没意见了,“哦。” 医院共有两台电梯,但都不在这边。 顾夜西把轮椅停好,绕到前面,弯腰把温想抱起来。 “解棠,你去开灯。”嗯,他使唤起小舅子,是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解棠开了灯之后,过来把轮椅折起来,方便拎在手里。 楼道间没什么人,顾夜西抱着温想走在前面,解棠跟在后面。 到了门口,他问温想,“你晚饭没吃,吃什么点再回去?”自己做也可以,但需要时间,可现在太晚了。 温想说随便吃点。 解棠调好了轮椅,推过来。 顾夜西弯腰,放她上去,外面风大,他把脱下来的外套盖在她腿上。 “姐,我想吃烧烤。” “可以。” 顾夜西也没意见。 他们跟解棠去了南杭夜市,八九点钟的夜市人山人海,从入口到出口百来米,店连着店,有吃有喝。 解棠是这儿的常客。 他一出现,老板就迎上来,十分热情,“小解啊,你可是好久没来了。” 解棠点头称是,要了里面一点的位子。 老板的目光在顾夜西和温想身上转了转,笑容逐渐变态……不,慈祥。 这一对,真真是好漂亮啊。 顾夜西扫了桌上的菜单一眼,菜名都很陌生。 解棠把菜单拿给温想,“姐,你先点。” 温想说,“你来。” 解棠不客气了,对老板说,“就按之前的来,然后再多加一份甜点。” “好嘞。” “甜品去冰。”顾夜西转头,看着温想,“现在太冷了,吃冰的对胃不好。”况且她还在生理期,不能受凉。 温想很乖,都依他,“好。” 老板在纸上记下,接着去别处忙碌。 等餐的时候,顾夜西要了杯开水,把温想前面的碗筷烫过一遍,然后用纸擦干。 “小姐夫,你也帮我弄一弄呗。” 顾夜西语气很淡,“自己没手?” 解棠,“……” 他的快乐死掉了。 温想闲着没事,“给我吧。” 对面是解棠,顾夜西抬了抬眼皮,脸上也没有特别的表情,就是冷。 目光微凉,仿佛在说——你要是敢给,脖子给你拧下来。 解棠一对上他的目光,就本能缩了缩脖子。 “不,不用了姐,我自己来。”他抓起杯子,往碗筷上一浇,完事。 本来就没那么讲究,再刻意也细致不起来。 顾夜西稍稍皱眉,抓起纸巾丢过去,“擦。” 嫌弃的明明白白,应该是洁癖犯了。 温想笑着说,“解棠,你把碗给我吧。”顾夜西又不让她玩手机,干等实在无聊。 “不用了吧?”他眼皮子抬了好几下。 在看谁? 心照不宣喽。 温想说,“没事,我帮你擦。” 解棠冒着脖子被拧断的风险,将碗转移给温想。 “顾同学,这上面的水已经很少了。” 顾夜西也没说什么,只不过把她刚到手的碗拿走了,然后板着脸自己擦。 温想哑然失笑,默默把他擦干的碗接过来,拿给解棠。 “谢谢姐姐,谢谢小姐夫。” 为什么是小姐夫? 顾夜西还没想明白,服务就上菜了。 解棠不了解温想的喜好,点的都是重油重辣的大菜。 顾夜西扫了一眼,把老板叫回来。 他重新点了几样,又要了杯温水,然后说,“麻烦尽快。” “好的。” 解棠没注意顾夜西这边,他戴着手套,正专心致志剥着小龙虾,剥完就放进温想碗里。 “姐,你快尝尝,这家店小龙虾特别好吃。” 盛情难却,温想便拿起筷子尝了一个。 她吃完,解棠马上问,“怎么样?” 期待啊,就明明白白的落在眼底。 温想点了点头,“很好吃。” 就是……有点辣。 “剩下的你自己吃。”顾夜西把温水拿给她,然后把盛了小龙虾的碗端走,“全部吃完,不许浪费。” 解棠那点少爷的脾气,都快给顾夜西磨没了。 “哦。”他哦完把手套脱掉,开始干饭。 没多久,第二次点的菜上来了。 顾夜西把自己的碗拿起来,舀了碗鸡蛋羹,放到温想前面,“垫垫肚子,回家后我马上煮饭。” 到底是夜市,没几个菜是清淡的。 解棠抬起头,一脸懵逼,“这啥时候点的?” “吃你的。” “哦。” 月亮悄悄探了出来,冒出尖尖的一角,朦朦胧胧。 桌上手机是解棠的,吃到一半忽然有电话进来。 解棠看了一眼,又转头看看温想,然后嘬了两下手指,接起来。 “喂。” “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外面?” 夜市这边很吵,解棠把声音提高,“我和姐姐在一块。” “想想在你身边?” “嗯。” “把手机给她,我有话跟她说。” 解棠把手机拿远,小声说,“姐,甘女士电话?” 温想垂眸,眼底落下暗影,过了一会儿,她把勺子放下,“给我吧。” 解棠把手机拿给她。 温想开了免提,“夫人。” 开口很礼貌,也很客气,像例行公事。 “你和解棠在外面干嘛?” “吃饭。” “就你们两个人?” “还有我男朋友。” 男朋友? 甘媛问,“你们还没分手?” 顾夜西瞬间拧紧了眉,盯着手机屏幕,不悦,但忍着。 “夫人,您有要紧事吗?” 甘媛沉默片刻,“你生日快到了,想要什么?” 十二月十二日,是温想的十八岁生辰。 “劳烦夫人挂记。”先礼,然后她温温柔柔的拒绝,“不过,我没有想要的。” 五岁生日没有她,十岁的没有,十五岁没有……十八岁,也不需要。 甘媛,“想——” 顾夜西把免提摁掉,“甘女士,我女朋友的事不用你操心。”他待人就一个标准,温想就是那条分界线。 说完,他挂了。 第一百四十章 他想要的杯子,想要的生生世世 解棠回到家,免不了挨一顿骂。 甘媛骂完,坐在沙发上,“你姐和她那个男朋友,怎么回是?” 哦,这才是正题吧。 解棠跪在地上,捏着耳朵,小声嘀咕,“我怎么知道?”他还不爽呢,好不容易认了姐姐,居然被别的男人拱走了。 真是憋屈死了。 甘媛在自言自语,“我也没想到,她居然会早恋。” 解棠太了解她了,“妈,我劝您别动那小子。”语气有点酸,但完全是出于好意,“我姐现在啊,可是把他当眼珠子呢。” 哦不,他纠正,“眼珠子都没那么护。” 甘媛听完,沉默了半晌。 为什么沉默? 因为认同。 这时,门开了,解泽平在玄关换完鞋,一进来就看到解棠跪在地上,“怎么了?”表情已经习以为常了。 解棠转头,喊了声,“爸。” 解泽平点了点头,也没让他起来,“解棠又干嘛了?”他挨着甘媛坐下,侧了侧身很自然的给她捏肩。 “金总怎么说,愿意投资我们的电影吗” 解泽平也是这个圈子的,是制片人。 他说,“谈得差不多,就差签合同了。” 甘媛点了点头,拿开他的手,“热水已经放好了,你先上去洗澡吧。” 解泽平想了想,“好。” 他起身,径直从亲儿子身边路过,走上楼梯,喝了酒,脚步有些不稳。 解棠,“……” 还是不是亲父子了,居然无视他! “解棠。” “啊?” “国外的机票我都已经准备好了。”甘媛把茶几上的茶端起来,润了润嗓,“你要是再敢逃学,就等着上飞机吧。” 出国? 不行不行,万万不行,先别说他这颗热爱麻小的胃不答应,更重要的是,“妈,我不想和姐姐分开。” 那小子可不是省油的灯。 他不在,万一他姐被那家伙钻了空子……到时候他连哭都没地哭去。 甘媛凝了凝眸色,“那就给我老老实实的上课。” 解棠不吭声。 甘媛把茶杯放下,起身,“给我跪着,不到一个小时不准起来!” 母上大人好冷酷无情哦。 对比之下,还是姐姐温柔,和善又体贴。 二楼是主卧,甘媛走进去。 屋里昏暗,也没开灯,穿睡衣的解泽平坐在床上,眼底落了一片暗影。 “你洗完了?” “嗯。” 一问一答,不熟络,完全是陌生人的语气。 原来啊,夫妻恩爱都是假象。 甘媛关上门,反锁。 “小棠怎么会和温想有接触?” 甘媛冷笑,挑难听的话说,“想不到解制片还喜欢听墙角呢?” 解泽平拧眉,“这是我家,我需要听墙角吗?”语气很理所应当。 甘媛懒得和酒鬼争辩,她倒了杯红酒,往阳台走。 解泽平起身,跟过去。 灯红酒绿的城市映在眼底,糜烂与奢华,罪恶与功勋,伤疤与治愈,就像硬币的两面,朝夕转逝。 “温想手里有你我想要的东西,若你弄不到,或许小棠” 话还没说完,甘媛就直接打断,“够了。” 酒杯里,猩红的液体在剧烈摇晃,荡出来,滴落在地上,一盏花色正浓。 “解泽平。”甘媛把酒杯搁在窗台上,抽了张纸擦手。 她慢条斯理的说,“没听说过,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吗?” 呵! 解泽平沉了沉眼角,语气稍稍加重,“我看,是你比我心急吧。” 她把手擦干净,语调缓缓,“我甘媛要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 “最好如此!” 解泽平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等等。” “干什么?” 甘媛把酒杯拿起来,喝了一口,“明日解棠要开家长会,你去。” “没空。” “哦。”她的表情很遗憾,“那我只能花钱,给解棠雇一个父亲了。” 解泽平瞪大了眼睛,气得把声音都提高了,“你敢!” 她有什么不敢的? “反正你也没去过他学校,怕什么?” 又不会穿帮。 解泽平沉默片刻,问,“你为什么不去?” “没空。” 也不是没空。 只是一个月不到,老师打来的投诉电话就有十个,十个啊。 她不要面子的? “早九点,别迟到了。” 解泽平没再说什么,回卧室睡觉去了。 甘媛靠着栏杆,眯着眼睛,身姿慵懒,胭脂色的红酒映在胸口,晃着一片雪白,像妖。 这会儿霓虹初上,万家灯火,也有清风明月,闲花淡淡。 顾夜西带温想去了趟超市。 打道回府的路上没什么人,枫叶落下一地彤色,风一吹,沙沙作响。 路灯下,头发花白的老爷爷牵着头发花白的老奶奶,走得很慢很慢。 顾夜西在想事请,也走得很慢。 “顾同学,当心脚下。” 顾夜西一边走,一边把石子踢进旁边的树丛里,“想想,你刚刚为什么不让我买那个套件?”声音闷闷的。 什么套件? 哦,是一套新婚夫妇用的杯具,他很想要。 温想稍稍垂眸,睫毛遮住了眼睛,“我们不缺啊,家里已经有很多杯子了。” “可是我很想要。”顾夜西有些不甘心,声音藏着一丝丝不肯显露的委屈,“导购员说了,买那个套件就可以和心爱之人长长久久一辈子。” 人啊,一旦有了想要的东西,就会变得贪婪,慢慢的,感性战胜了理性,然后,就会变得迷信。 具体,请参照顾夜西。 温想只问了一个问题,“你只愿长长久久一辈子吗?” 沙沙 车轮碾过树叶的声音戛然而止。 顾夜西的嘴角往上,“我不愿。”他从后面绕到前面,蹲下来,握住她的手,“想想,那你的下辈子、下下辈子……我能不能提前预定?” “不用预定。”她说的那么认真,“我本来就是你的。” 情人的话,笑弯了他的眸。 “想想。”顾夜西仰着头,星星点点俱是她的影,漂亮的要命,“我也是你的。” 她红了眼,红了脸,“嗯。” 回到家,已经很晚了。 顾夜西在厨房,他先把购物袋里的食材转移到冰箱,又拿了面粉、青菜和鸡蛋出来,本来想做饭的,但时间上来不及,只能煮面了。 还好他学习能力够强,煮出来之后,除了面条粗细不均外,其他也没多大毛病。 温想对他做的东西向来不挑。 折腾了一晚上,许是真饿了,她吃的又多又快。 顾夜西就在旁边看着,嘴角一直往上跑。 第一百四十一章 他交代的事,挖得干净一点 等温想吃完,顾夜西抽了张纸巾给她擦嘴,指腹摩挲着唇角,随后低头啄了一下,“很晚了,回房歇息?” 她乖乖的应,“好。” 顾夜西起身,抱她上楼洗漱,又过了会儿,他去洗手间里把她抱出来。 温想两只手搂着他的脖子,安安静静靠在他怀里。 总感觉她最近又瘦了,抱着像猫儿,很轻很小的一只。 看来,以后啊,他得管管她不吃饭的问题。 顾夜西抱她进屋,关上门,把她放到床上。 她特别乖,坐姿特别端正。 顾夜西把被子掀开,扶着她躺下,怕碰到她的手,动作很轻、很小心。 “顾同学?” “嗯?”他弯着腰,在弄被子。 她把目光垂下,声音软软的,“我很喜欢你煮的面。” “我知道。” 顾夜西伸手,去够床头的药袋,“那我每天都给你做,好不好?” 她抬着头,眼睛里盛满了他的影,天鹅颈又细又长,把光遮去一段。 “好。” 真乖。 顾夜西坐在床边,转了个方向,把靠近床尾的被角掀起来。 冷冷的空气一进去,粉嫩的脚趾便蜷缩起来。 小小的,可爱到爆炸。 顾夜西的目光里都是柔色,一只手握住她细细白白的脚踝,拉到腹上捂着,“想想,疼的话不要忍着。” “嗯。” 他把活血化瘀的药水倒在掌心,搓热后往她的踝关节抹。 揉了很久之后,“舒服吗?” 屋子里开了暖气,有些热,顾夜西把外套脱了,搭在旁边的椅子上,身上穿的白t很薄,八块腹肌隐约可见,形状很漂亮。 温想点了点头,把目光移开,脸有些发烫。 上完药,他把瓶瓶罐罐收拾好。 温想头抬着,接住了光,声音轻轻的,“顾同学,晚安。” 顾夜西沾了药膏的手没有抱她,低头,把吻落在她的眉心。 “晚安。” 窗外,夜色与月色相衬,都不禁失了颜色。 醒来时,天已大亮。 温想在床上躺了一会儿,顾夜西进来了。 时钟从七点二十分走到七点四十三分,他们用完早点,最后坐了出租车去学校。 楼道间,碰到王戈。 彼此也没打招呼,各管各的走。 八点开始上课,顾夜西安置好温想,刚蹲下,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谈明“请”出去了。 砰—— 顾夜西,“……” 这么多年,他第一次尝到闭门羹的滋味。 顾夜西把眼底阴阴的郁色沉着,转身。 有电话进来了,他接起来。 “爷。” 是赵平。 他说,“您要的人,找到了。” 这办事效率,杠杠的。 “嗯。”顾夜西嗯一声之后,便说,“把人给我看牢了。” “放心,我办公室的茶,管够。” 挂了电话,他又拨了另一个号。 对面的心腹毕恭毕敬,“老大。” 顾夜西不方便过去,把事交代给他。 交代完,他说,“挖得干净一点。” 完全是命令的口吻,不怒自威,令人胆寒。 那边回道,“明白。” 楼道间,传来刻意压低的声音,有人在打电话。 十分钟之后,王戈从转角走出来,不知是没睡好还是太累,眼底暗了一层影,像化过妆,黑化了一样。 顾夜西站在不远处,倚在栏边,一身的风骨,慵慵懒懒。 人这辈子顺风顺水的日子,能有几载?若早早的把福气用完,日后栽了跟头,便一辈子也爬不起来了。 他以前碰到过一个算命先生,得眼缘,那位先生便为他占了一卦,先生看完卦象,只说了一句话:小伙子,你的福气在后头呢。 当时,他是行在白夜里的鬼魅,命都不能自己握着,对“福气”一词,实在陌生。 他不信,回的原话是:江湖术士,招摇撞骗。 临走之时,只留下两百元的现金作为酬劳。 不过,他顾夜西行事向来厚道。 若再见到那位先生,他就做一件事—— 再给一张卡! 下午,学校组织了常规的模拟考,一中老师自己出题,试卷的难度很大。 顾夜西提早写完,交完卷便去一班门口候着。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铃声响起,考试结束。 顾夜西走到窗边,伸手敲了敲。 听到声音,温想转头。 他把窗户推开,头伸进来,“想想,我叫了火锅,等会儿一起去食堂。” 温想点了点头。 顾夜西把她鬓边的头发拂好,又摸她的脸,其实她很瘦,但捏哪里都软软的。 他一碰,就上瘾了。 冷不丁的,“带我一个呗。” 顾夜西扭头,已经换了副脸色,“你什么时候来的?” 谈明抬起手,摸了摸他的脸,学他深情款款的语气,“就这时候来的。” 恶心! 顾夜西用力打掉他的手,一脸嫌恶。 扑哧—— 裴云没忍住,笑出了声。 温想低下了头,眉眼弯弯的。 谈明没个正经,指了指王晴天,“带她一个。” 顾夜西,“……” 裴云超积极,超大声,“我也去!” 顾夜西,“……” 这一个两个三个的,他答应了吗,答应了吗! 不等他答应,谈明伸出手,勾了勾,“都点了什么,给我看看。” 要脸吗? 这种人,为什么不原地去世? 顾夜西用舌尖顶了顶后槽牙,把手伸进兜里,手机丢给他。 还有密码啊…… 第一次没能成功,谈明看了眼温想,若有所思,试第二次,这回成了。 等等,这狗别是连银行账户都统一了吧? 别说,还真有这可能! 谈明觉得顾夜西可能魔怔了,手指点开蓝色图标,也没他看点了什么,直接联系商家。 联系商家干嘛? 加菜喽。 通话结束之前,顾夜西把手机劫走,就提了一个要求,“我要两个锅。” 他说完,挂了。 谈明把试卷对折,卷起来,然后塞到顾夜西的衣服里面。 “我去开车。” 好想动手,但想想在,不能打。 顾夜西把试卷抽出来,冲他心窝子戳了戳,“欠收拾了,是吧?” 他们之间只有利益往来,是很纯、很纯的塑料关系。 礼让?这辈子都礼让不了。 谈明摸了摸唇角,把车钥匙丢给他,“那你去。” 顾夜西上前,抓着车钥匙,让指尖朝下,然后他松手,车钥匙就垂直溜进了他外套的口袋里,他一点也没敛着脾气,“车不想要了,我可以给你砸掉。”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第一百四十二章 醉酒的狗子有点东西 淫威赫赫,谈明选择屈服。 顾夜西推着温想,王晴天推着裴云,他们先去食堂占位置,在路上碰见了楚嫣然。 世界上最反感的人类之一:不熟硬要装很熟。 楚嫣然还穿着戏服,是一个千金大小姐的装扮,应该是刚排练完,“想想。”虽然是担忧的表情,但分明藏着一丝丝幸灾乐祸,“你怎么又受伤了?” 裴云是直肠子,“有事吗?”她才不管什么面子里子,有话直说,“没事就别挡道。” 真是粗鄙之人。 楚嫣然把目光移开,看着风花霁月的顾夜西,嘴角一弯,张了张—— “别挡道。”声音冷冷清清,像藏了毒的酒。 他说完,直接绕过去,推着温想走了。 楚嫣然愣在原地,失神地望着。 稍微走远一点,“顾夜西同学,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顾夜西垂着眸,安静听着。 裴云转头看了一眼,随口一问,“楚嫣然不好看吗?”抛去成见不讲,就单纯站在一个女性的角度,她客观评价——楚嫣然是好看的。 不然,也她不会被评为“校花第二”。 这样问,无非是好奇心作祟,“你就不心软?” 心软? 这个世上,他只对一个人心软。 “你居然觉得她好看?”他不像开玩笑的样子,表情特真诚。 加了“居然”就过分了。 这个语气,仿佛在说——你的眼睛瞎了吗? 裴云,“……” 她好像挖了个坑,把自己给埋了。 裴云转头,瞧见温想那波澜不惊的眉眼,忽然有点气不顺了,“想想,你不吃醋啊?” “为什么吃醋?” 不愧是天生一对,连反问的语气都一!毛!一!样! 裴云无话可说,“晴天,推我去超市,我要买水。” 买水干嘛? 哦,她火气太大了,需要降降火。 工具人王晴天,“哦。” 顾夜西和温想最先到。 推开门,包间大概比教室的一半还小一点,中间摆着一张大圆桌,七八张椅子围着桌子,三百六十度的散落着。 顾夜西把温想抱起来,放到唯一有靠背的椅子上,然后把轮椅推到墙边。 屋里没开灯,有些暗,也没开暖气,有些冷。 顾夜西走过来,摸了摸她的手,跟冰块似的,“想想,你在这儿等我。” 他把灯打开,出去了。 没过多久,顾夜西就回来了,他手里拿着遥控器,裴云和王晴天紧随其后。 这时,谈明来了电话。 “你下来,老子一个人搬不动。” “求我。” 他在调空调的温度,开了免提。 对面沉默了几秒,咬牙切齿,“老子求你。” “前面两个字去掉。” 妈的,他超大声,“求你!” 王晴天不用看,也能想象的出来,谈明一个人站在楼下,气愤又无助的样子。 “先生,我下去帮你吧。”在没有外人的时候,她习惯唤他先生。 谈明,“……” 简直晴天霹雳。 “顾夜西,你你你……”理智离家出走了,他破口大骂,“你真不是个东西。” 这狗忒坏了,居然开免提! 顾夜西把手机拿到耳边,只说,“礼尚往来。” 结束通话之后,王晴天也跟着下去了,拿完东西,三个人再一起上来。 这会儿,包间已经暖和起来了,灯开着,处处明朗。 红泥小火炉,三五挚友,绿蚁新醅酒,但醉今宵。 洋酒是谈明点的,白兰地,听说很贵,不过最后是顾夜西买的单。 许是丢了面子,谈明有些不舒坦,不舒坦了怎么办,就一个劲往顾夜西杯里倒酒,频频举杯。 顾夜西喝酒很老实,来者不拒。 酒过三巡,姑娘们都吃饱了,搁边上唠着闲话家常。 顾夜西一杯酒一饮而尽,脸没红,耳朵先红了,眼里有细细碎碎的水光,潋滟朦胧,是醉了呢。 谈明酒量好,醉得尚浅,“还喝不喝?” 他坐的端端正正,就是脑袋一点一点的,“嗯。” 谈明给他满上,大概半个小时之后,一瓶白兰地就见底了。 温想近前来,细细的瞧他,“顾同学,你醉了吗?” 顾夜西摇头,“没醉。” 饮了酒,他的脸色微微透着点红,睫毛耷下来,把眼角遮住了,这样瞧着温顺,一点攻击性也没有。 温想坐在轮椅上,给他脱下外套,哄着,“这里有沙发,你先去睡会儿好不好?” 顾夜西不肯,“不要。”他用醉醺醺的桃花眼缠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弯下腰,把她抱过来,放腿上坐着,“我要是看不见你,别人会把你拐跑的。” 酒气很浓,应该是有七分醉了。 温想摸摸他的脸,很烫。 他喃喃,“想想。” “嗯?” “想想。”他喝了酒,会比平常粘人,也喜欢叫她的名字,总是一遍一遍的唤。 温想耐心极好,“我在。” 顾夜西抱着她,转了个方向,“他们干嘛要跟过来?” “谁?” “谈明啊。”他眸色微醺,嘴上还不饶人,“这只狗。” 谈明,“……” 借着三分酒意,他拍案而起,“我若不跟过来,你想干嘛!” 空气,就这样静了三秒。 顾夜西搂着温想的腰,头抬着,笑了笑,然后亲亲她的脸。 这什么? 干什么! 他衬衫的纽扣松了两颗,露出精致的锁骨,这样放恣至极,像勾人的妖精。 吧嗒—— 桌上的酒瓶子滚啊滚,滚到了地上。 温想怕羞,红着脸把目光移开,小声反抗,“你干什么?” 干什么? 他一本正经的说,“回答谈明那只狗的问题。” 他喝醉了之后,脑子一根筋,问什么答什么,问什么都答。 顾夜西环着她的腰,把她拉向自己,就这样抱着,下巴搁她肩上。 他还是收敛的。 因为不想让别人看见温想被亲的模样。 旁边有三只可怜巴巴的单身汪,被强行塞了一嘴狗粮。 单身汪谈明用手挡住单身汪王晴天的眼睛。 “别看了。” 掌心微烫,王晴天悄悄红了耳尖,“哦。” 裴云,“……” 当单身汪已经够惨了,还是只落了单的单身汪。 命运啊,您为何如此不公? 这时,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 是谈明的。 第一百四十三章 太轻了,要重一点 谈明看了一眼,把手机拿到外面接。 椅子很硬,坐着不舒服,顾夜西抱着温想坐到沙发上,手托着她的腰,往上抱了一点,“想想,你抱抱我呀。” 撒娇吗? 温想失笑,把手搭在他肩上,轻轻的拍着。 他应该是舒服了,脸贴着她的脖子,蹭了蹭,“想想。” “嗯?” 他凑到她耳边,声音很轻,“再亲亲我。”嗓音像一把钩子,能勾魂。 温想迟迟没有动作,他把声音提高,“温想,你快——”大概,他是把屋里那俩活人给整忘了。 可温想没忘。 “嘘。”她及时把手按在他的唇上,“小点声。” 顾夜西安静了。 他亲亲她的嘴角,眼睛半睁半眯,小声的说,“那你亲亲我啊。” 像小狗,很爱撒娇哦。 王晴天推着裴云,自觉的面向墙壁。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他额前的头发有些长了,压下来,稍稍遮住了眉,这样很显乖,温想捧着他的脸,把吻落在他的眼睛上,“这样可以吗?” 不够。 顾夜西稍微侧了侧头,“不能偏心。”右边还没亲呢。 温想好笑,又在他的右眼亲了一下。 “现在呢?” 勉勉强强吧。 亲完后,顾夜西握住她的手,“想想。”他把衬衫的下摆撩起来,抓着她的手往里放,“摸摸我,你再摸摸我。”语调听着很急切。 “……” 温想的睫毛在怯怯的颤,手被他用力按着,抽不出来。 面向墙壁的裴云和王晴天超自觉,用手捂住耳朵。 非礼勿听、非礼勿听…… 他的身体滚烫,因为不舒服,嘤嘤低语,“想想,想想,你快动一动。” 听起来好奇怪。 温想连脖子都红了,垂着眸,手顺着腹部,一点一点往上摩挲。 “太轻了,要重一点。” 听起来更奇怪了。 温想都依着他,乖乖照做。 顾夜西看着她,喘得厉害,眼角晕开半圈浅红,忍得很难受。 最后没忍住。 唔—— 温想没敢再摸下去。 他的手没松开,还环着她的腰,靠着沙发,微微仰着头,喉结就一滚一滚的,“想想,好舒服啊。” 这个人…… 温想红着脸,瞋了他一眼,又转头看了看正在“面壁”的两人,心尖发烫。 她又羞又窘,心想:日后,还是别让顾夜西饮酒了。 这时,门开了。 谈明是多精的一只……哦不,一个人,一开门,就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氛。 “王晴天!” 王晴天转过身,喊了句先生。 然后,裴云也转过来,目光在顾夜西和温想身上多转了两圈,心里很不是滋味。 等一杯凉水下肚,她开口,“不早了,我们回教室吧?” 现在是五点四十八分,晚自修六点开始。 食堂前面那条路很安静,也没什么人,路边有些碎石子,寒风凌冽,落叶在上下翻腾着,影子在乱晃。 顾夜西死也不让别人推温想,非得自己来。 结果呢? 某酒鬼被脚下的石头绊倒,跌了个大跟斗。 “顾同学!” 顾酒鬼自个爬了起来,站得有些不稳,嘴里还念念有词,“想想,我没事。” 是酒的后劲上来了,他醉的很彻底。 温想坐在轮椅上,仔细的瞧他,确定他没有受伤后拜托谈明,“谈老师,可否劳烦您扶着他,我能自己推。” 谈明的酒量比顾夜西好,醉的不深,应了好。 头顶是一轮弯弯的杏色,一行人在路灯下缓缓走着,一起染白了头。 谈明扛着顾夜西,走在后头。 “冯大到了。” 顾夜西抬了抬眼皮,“什么时候?” 今日的话,比他料想的早了一些。 “刚到。” 谈明看了他一眼,正儿八经的说,“就在你发情的时候。” 顾夜西把头转过去。 谈明看不到他泛红的瞳孔、乱颤的睫毛,但看到了顾夜西一整个通红的耳廓,不用想,肯定很烫。 想不到吧,野生的顾十爷很纯哦。 看着三个姑娘都进了班级,谈明领着顾夜西去醒酒。 过了转角,前面是楼梯口,顾夜西把手抽回来,后面是墙,他靠着缓了缓,等神色恢复几分清明,“他现在在哪儿?” 顾夜西不愧是顾夜西,都醉成这样了还能清醒,真硬核。 等等,别是装的吧? 谈明把楼道的灯全部打开,走在前面,“他知道我们在这儿,已经过来了。” 顾夜西没做声,快步跟上。 刚出校门,“来了。” 是冯大。 他站在不远处,就一道背影,瘦瘦的,不算高,近前仔细看他的右手,在月色下泛着微微银光,那是仿生金属手臂。 几年前,何六砍掉了冯大一只手臂,叛逃ak,作为代价,他被断了左腿,前不久,还丧了性命 谈明,“这人是谁?” 地上躺了一个人,男的,长相还算清秀,只是眉心生了颗黑痣,破坏了美感。 冯大转过身,用仿生的金属手臂挑开他的衣服。 辛——皮肤上纹身的字。 他是辛芳洲的人。 冯大看了眼顾夜西,“你盯上了辛芳洲手里那批货?” 可不止货。 顾夜西稍作点头,眼角氤着一汪水汽,醉意很明显。 “喝酒了?” 顾夜西是个话少的,“嗯。” 知道他的性子,冯大也没再说什么。 谈明上前,难得规矩,“您来南杭,到底要做什么?”电话里问过很多遍,他就是不说。 冯大说了,“寻求nucleus实验室的合作。” 顾夜西抬了下眼皮,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深色。 “nucleus实验室。”谈明嘴里念了念这个名字,问,“他们总部不是在帝都吗?” 一个空壳总部,他去谈个屁合作! 冯大说,“我得到确切消息,nucleus实验的创始人,已故李明月国士的外孙女就在南杭。” 哦,那真是巧了。 谈明沉思,“可我们ak与他们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他想不通,“您要向他们寻求什么合作?” 井水不犯河水吗?不,已经犯了。 顾夜西敛着眼底的薄光,开口道,“nucleus实验室不是单独的个体,其背后涉及的国家、组织利益错综复杂,不好对付。况且,ak的旗下,并不涉及核业务,若是吞并,得不偿失。” 说得很客观。 不过,这丝丝凉凉的敌意是咋回事? “你会错意了。” 冯大以为顾夜西是喝了酒,听岔了的缘故,便再次强调,“不是吞并,是合作。” 第一百四十四章 任谁也看得出来,他动了怒 顾夜西便不再说什么了。 其实啊,并非他饮了酒,也并非听岔了,更非是会错意,只不过,事关了心尖尖上的人,出于本能的防备罢了。 这时,地上那人动了一下。 看,他醒了。 月黑风高,有ak三巨头作陪赏月,也是荣幸啊。 “你,你们是谁?”庞哥看着冯大那只引人瞩目的仿生手臂,有点胆寒,“这是在学校门口,你们别乱来啊!”他浑身酸痛,本能的想往后逃。 乱来? 巧了,顾夜西喝了酒,记着仇,基本是要乱来的。 他松了上面的两粒纽扣,脖子和锁骨的皮肤微微泛红,“辛芳洲派你来干嘛?” 监视?偷窥?还是要动手? “辛芳洲?”庞爷想了想,一口否认,“辛芳洲是谁,我不认识!” 顾夜西不是有耐心的人,外套脱了,缠在手里,“我给你三秒。”嗓音清俊,还是比较随意了。 说完,他便开始数。 庞爷心细,瞧出了不对,急问,“你到底要问什么!” 三秒,已经到了。 顾夜西抬了抬眸,一脚踏在他小腿肚上,他立即蜷缩起来,不等他惨叫出声,顾夜西就用外套勒住他的脖子,醉意正浓,下手正是没轻没重,“辛芳洲派你来,要干什么!” 庞哥张着嘴,灌了口冷风,喉咙跟撕裂了一般。 “说!” 经历了昨日,他就像惊弓之鸟,但凡和楼巧君、辛芳洲二人扯上关系,就与对温想不利画上了等号。 他动了灭口的心思。 顾夜西的瞳孔又红又潮,抓着外套,往后狠狠一勒。 咳——咳—— 疯子! 他是疯子! 因为害怕,庞爷求饶的声音断断续续,“我,我真的不认识辛芳洲,我来一中,是,是为了要钱。” 冯大和谈明就站在旁边,完全没有出手的意思。 为什么不出手? 这是道上的规矩,不成文的。 顾夜西扫了一眼他的纹身,用脚踢了踢。 生死攸关,庞爷脑子转的飞快,“这,这是九哥给我纹的,若犯了您的忌讳,我马上去洗掉。” 又是九哥! 顾夜西没松手,嗓音微冷,“电话,打给他。”随后,把脚拿开,用手机照着地面。 庞爷咳了两声,想爬起来。 “快点!” 这个声音,简直比魔鬼还可怕。 庞爷不敢耍花花肠子,赶紧拿手机拨了个号。 “喂。”对面是低沉的男音。 庞爷看了看顾夜西,表现得很正常,“九哥啊,我是小庞。”语气不怎么熟络,携着几分谄媚。 听筒滋滋啦啦,风声很大,人应该在外面。 对方的声音很不耐烦,“有话就说,有屁快放。” 庞爷随便一扯,“哥,我刚刚办事了。” “办什么事?” 庞爷也没说办什么事。 他就,“嘿嘿——”听得出来,经验很丰富哦。 阿九,“……” 这狗脑子被门夹了是吧,没事找抽?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庞爷是只善解人意的走狗……哦不,下属,“改日啊,我给您送一批过去。” 阿九嗯了声,“处不处、男女都无所谓,乖巧听话就行。”干这一行,要把每日都过成最后一天,因此什么都玩,也比谁都玩的疯。 庞爷满口应下。 手机里传来的声音很杂,有装卸货物的声响,还有脚步踩在船的甲板上的杂音,很重、很乱。 他随口一提,“对了哥,刚刚我床伴问了您给我弄的纹身,那是——” “那是咱老大的名字,辛芳洲。” 他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好了,先不说了,我还有事。” 短促的汽笛声响起,船要开了。 “行行行,您先忙。” 通话,到此结束。 庞爷把手机放下来,双手举过头顶,“您都听见了,我事先真不知情啊!”神情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他的表情不像有假,顾夜西换了个问题,“你来这儿跟谁要钱?” “一个女学生。”他没说是楚嫣然,怕留下证据,“爷,您不会对我风花雪月的事感兴趣吧?” 顾夜西抓着外套的手指松开,让他爬起来。 庞爷看他眼色,“爷,我可以走了吗?” “滚!” 庞爷如蒙大赦,麻溜溜的滚了。 月色虚幻,顾夜西站在树下,只有一半的脸在光线里,亦幻亦真。 “辛芳洲那孙子,哪儿得罪你了?” 私生饭的事,他尚未告知谈明,“老子看他不爽。” 不爽,那应该不至于往死里搞。 说实话,看到顾夜西盛怒的样子谈明心里也有些诧异,这狗的性子虽然阴晴不定,但真真把他惹毛的人,其实是不多的。 对上这双猩红的眸,任谁也看得出来,他是动了怒。 顾夜西穿上外套,眼角压着,“先走了。” 他转身,醉了之后走直线,缓缓慢慢。 “我也走了。” “嗯。” 过后不久,冯大也离开了。 他心里惦记着别的事,没注意到校门口的榕树下有个人影。 保安从外面回来了,走到榕树下,问,“同学,你怎么不去上课?” 这个点,学生应该在晚自修。 楚嫣然把目光落在顾夜西离开的方向,“我等人。” 保安转头看了看,“咦,那人呢?” 庞爷似乎很怕顾夜西,如果能成为他的女人,那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了,最重要的是,这与她的夙愿,不谋而合。 楚嫣然怀揣着激动回到教室,顾夜西并不在。 五分钟前,谈明把顾夜西扶到了办公室,在校门口还面不改色,一进门,身体就软了,直直倒在了沙发上。 扑鼻而来的酒气,很浓。 谈明扶着他起来,把他身上的外套脱了,“狗样子,醉成这样。” 嫌弃啊嫌弃,明明白白。 “你是谈明吗?” 谈明有些意外,反问,“不然呢?” 方才还残酷嗜虐、生杀予夺的男人,现在又乖的要命,顾夜西看了看谈明,摇头,“你是狗。” “我不是。” “你是。” 语气会不会太肯定? 谈明不信邪,纠正,“我是谈明。” 知道啊。 顾夜西这样说,“谈明,是狗。” 说完,他把眼睛闭上了。 谈明,“……” 靠,善良是原罪啊。 第一百四十五章 丈母娘的野心 说起这林湾码头,昨晚乒乒乓乓的金属碰撞声就没停过,响了一夜,现在去看,依旧处处狼藉。 听人说,这事儿的起因啊是有人想偷渡一批文物到国外,但开船前被警方截了胡,由此,双方人马爆发了激烈冲突。 通常来讲,是邪不压正的。 但辛芳洲是谁? 替罪羊好找,塞了钱,他依旧相安无事,仍然高枕无忧。 确实如此,现实生活里真正落马的达官显贵能有几个? 实在太少、太少了。 地狱空荡荡,人间依旧温暖,第一束光照进来的时候,温想醒了。 她睁开眼,便看见守在床头的顾夜西,他似乎一夜没睡,下巴上落了层影,呈现淡淡的青。 “顾同学。” 顾夜西怔了几秒,伸手,把她扶起来,“想想,早安。”声音沙沙的,应该是没睡好,还有点气泡音。 今日是周末,不用上课。 温想微微侧着身子,伸手摸摸他的眼皮,“头疼不疼?” 顾夜西握住她的手,头摇了摇,“不疼。” 昨日,他们回来已经很晚了,温想还是弄了碗醒酒汤,亲自盯着他喝完。难喝归难喝,效果还是很明显的。 起码宿醉的反应,他现在一个都没有。 顾夜西起身,抱温想去浴室洗漱。 她吃早饭的时候,就一直在偷偷看他。 顾夜西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忍不住问,“干嘛一直看我?” 温想思忖片刻,老实交代,“在想顾同学喝了醉的样子,似乎与现在不大相同。” 当然了,也有很多相似之处。 顾夜西喝了口牛奶,耳尖悄悄红了,“哪里不一样?” 这个嘛,就比较多了。 温想仔细想了想,不胜枚举,“比如话变多了,很爱撒娇,也更粘人……”醉酒不可怕,可怕的是还有人帮你回忆。 “行了!” 顾夜西垂着眸,睫毛颤得厉害,“想想你快点吃,牛奶要凉了。” 温想垂下头,不再说话了。 因为是周末,两个人都懒得出去,温想在楼上看书,顾夜西去了厨房,也快到午饭时间了,但冰箱空空的,顾夜西泡了杯蜂蜜水,窝在沙发上点外卖。 刚下单,手机就响了。 心腹打来的。 顾夜西抬头看了眼,起身去外面。 关上门,“说吧。” 结果和他想的差不多,刘客卿没有撒谎,但刻意把矛盾引到了甘媛身上,挑拨离间是故意的。 大概十分钟之后,通话结束。 他刚进门,就看见了站在楼梯上的温想。 “谁啊?” 顾夜西走上去,把她抱下来,“书看完了吗?” “嗯。” 温想搂着他的脖子,眼睛在看他。 他抱着她坐到沙发上,比较随意了,“以前认识的人,但不是很熟。”也对,老板和下属而已,确实不熟。 外头风和日丽,屋里却有些暗。 “顾同学。”她靠在他怀里,玩他外套的拉链,“刚才,夫人给我打电话了。” 顾夜西环着她的腰,问她,“都说什么了?” 温想把手放在他的胸口,嗓音轻轻的,“她想和我见一面,聊外祖母的事。” “那就去,我陪你。”他握住她的手,放在腹上,这样捂着。 温想嗯了一声。 一个小时后,他们到了茶楼。 甘媛坐在正对大门的位置,左侧是镂空的墙壁,她点了壶茶,放在右手边。 温想上前,很礼貌,也很客气,“夫人。” 甘媛从远处收回视线,看了她一眼,“坐。” 温想和顾夜西一同在对面坐下。 她把茶壶拿起来,斟了两杯,“尝尝。” “谢谢。”温想端着茶杯,喝了一口。 茶水不烫,香气很淡,是上好的乌龙。 顾夜西不怎么懂茶,尝了一口之后,除了涩,不太能尝出别的滋味。 “如何?” 温想答,“甚好。” 盘子里还有几块糕点,甘媛拿了一块给她。 温想接过来放在碗里,没动。 “午饭吃了吗?” “用过了。” 甘媛看了眼顾夜西,意思很明显——请你回避。 顾夜西放下茶杯,起身了。 温想拉住他,“他不是外人,您有话就直说吧。” 一句话,让顾夜西的眼角往上跑。 见她这么护着外人,甘媛有点不爽,但忍着,“行了,不走就不走吧。” 他坐下。 “夫人,您想说什么?” 甘媛端着茶杯,握在手心转,“关于你外祖母,我很抱歉。” 这句道歉啊,迟了整整三年。 温想端坐着,谦谦有礼,“所以呢?” “想想,当时你在拍戏,我不想让你分心。” 解释吗? 多么的苍白,又无力。 温想垂下睫毛,挡住后面的眼睛,“刘客卿先生说,您是最后一个见外祖母的人。” “是。”甘媛没否认。 她又说,“我进去不久之后,你外婆就——” 温想垂着眸,睫毛抖了抖,“你都和她说了什么?” “想想,现在讲这些还有意义吗?” 当然有。 温想抬起头,目光盯着她,“她的死,与你有关?” 甘媛毫不犹豫,“没有!” 就算有,她也不会承认,温想心知肚明。 “夫人,希望你不要骗我。” 甘媛把目光移开,手指紧了紧,“这是自然。” 顾夜西坐在温想旁边,一言不发。 他在谎言和背叛的圈子里摸爬滚打十多年,有很多事,比温想看得明白。 “你进去之后,房间曾爆发出激烈的争吵。”顾夜西看着她,目光透彻,“请问甘女士,你们当时在争什么?” 甘媛把茶杯放下,“你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指手画脚?” 一口一个外人,真是膈应。 温想眼神都冷了,还有失望,“我本以为,今天你是来坦白的。” 看来啊,是她想错了。 甘媛,“你就这么想知道?” 温想不作声。 “我可以告诉你,不过,有个前提。” “什么前提?” “nucleus实验室。” 这是她想要的,想了很多年。 温想看破不说破,只说,“夫人,我是真的不懂你。” 从始至终,都未看懂。 她也没有动怒,“nucleus实验室是外祖母留下来的,我很抱歉。” 抱歉是什么意思? 哦,她给不了,也不想给。 第一百四十六章 他说:和没穿一样 人走,茶凉,甘媛把茶杯端起来,一饮而尽。 她有错吗? 没有,因为人的本性,就是贪婪。 出了茶楼,温想坐在轮椅上,抬头,“回家吗?” “嗯。” 顾夜西就安静推着女朋友。 阁楼离这边不远,两个人没有叫车,打算走回去。 “顾同学,你可是去找了刘客卿先生?” 顾夜西知道她会问,“嗯,我拜托赵平找的。” 前面有一张落地长椅,阳光洒在上面,是淡淡的金,很漂亮。 他把轮椅推到没有人的角落,抱着温想坐到椅子上,“他与夫人有过节,虽然没撒谎,但有多虚少实的嫌疑。” 说的话,不可尽信。 温想坐在他的腿上,长长的睫毛垂下,挡去两三个影。 “夫人,或许并不无辜。”顾夜西抱着她,低下头亲她的眼睛,“但是想想,这都与你无关。” 宁愿她能活得自私一点,哪怕为了他。 温想把头埋低,声音很轻,“她是我的母亲。” 母亲? 她配吗! 顾夜西想逼温想独善其身,又狠不下心。 “想想,她没有养你。” 还有她那个父亲,和甘媛根本是一路货色、一丘之貉。 顾夜西很心疼她,“此事,与她无关也就罢了。”如若不然,他说,“剩下的都交给我。”他誓要护她一身清白,也要保她一世安稳。 温想头抬起来,眼里有错落的光影,“顾同学,谢谢你。” 没有人不喜欢温暖,尤其是在阴暗里呆久了,她没有被父母的爱包围着长大,但不能再埋怨命运,因为,她已经有他了。 “傻瓜。” 顾夜西摸摸她的头,低头去吻她。 温想仰着头,乖乖的张开嘴,让他舌尖进去作乱。 到后面……越来越乱。 唔—— 温想手上的伤还没好全,不能乱来。 “我弄疼你了?” 顾夜西没松手,还搂着她的腰,瞳孔微红泛潮,“对不起。” 温想摇了摇头,眼睫毛安静地垂着。 他凑上去亲她的脸。 随后,轻轻握住她的手,“我们回家吧。”中午出门,他忘记给她换药了。 “好。” 路过商业区的百货商城,商城外部嵌着一块巨大的显示屏,上面有《锦绣》与《青叶有溪》的宣传海报,轮番交替。 “顾同学。” 顾夜西的目光扫了一圈,在居简风饰演的角色——有溪脸上多停留一会儿,听到温想叫他,回神,“嗯?” 温想提议,“我们明日没有课,不妨去看电影吧?” 顾夜西都依她,“好。” 回到阁楼,顾夜西抱着温想回到房间,给她换完药,然后点开手机软件购票,很快就选好场次,转身下楼。 时候也不早了,他该做饭了。 这会儿,由于《锦绣》的提前开播,网上的评论正热火朝天,尤其是徐梦溪的粉丝,格外激动。 微博很热闹,另外,《锦绣》的弹幕也热闹。 我超超超超级爱徐老大:【前排前排!沙发沙发!第一第一!】 徐老大不许谈恋爱:【就喜欢这样不守时的。】 我是徐梦溪家的宝:【嗷嗷嗷,徐老大好帅啊,仙气十足。】 你那么美丽,我这么优秀:【徐老大:来了。】 徐宝宝爱你么么哒:【这出场,帅!】 扒圈德叔:【这谁啊?醉了,太路人了。】 我是杠精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男主的颜值跟个配角似的。】 上徐梦溪找工作:【不喜勿碰,不爱看请右上角点叉,好走不送。@扒圈德叔@我是杠精哈哈哈哈哈】 不管不顾是我的态度:【别的我就不说了,这特效就值五毛钱吧。】 …… 五分钟后,徐梦溪把微博名改了,头像也换了。 #我是新人演员徐梦溪,请赐教# 一条微博,又让全体粉丝沸腾了。 徐老大什么时候娶我:【呜呜呜,对谦逊又有礼貌的男孩子完全没有抵抗力,徐老大到底是什么神仙哥哥啊。】 今天徐梦溪翻我了吗:【我要和徐老大结婚!!!】 我什么时候能嫁给徐老大:【@今天徐梦溪翻我了吗,但凡有一粒花生米,你也不会醉成这样。】 在下是徐梦溪的小可爱:【哥哥要多注意休息呀,保重身体哦。】 徐梦溪v回复今天徐梦溪翻我了吗:【你们人这么多,犯重婚罪是要坐牢的。】 一朵浮云:【来看看我画的徐老大。】【图片】 图片点开,正是徐梦溪剧中造型的线稿,画风很赞。 徐梦溪v给一朵浮云点了赞,加评论:【加油哦。】 被翻牌了? 被翻牌了! 裴云躺在床上,抱着手机滚来滚去。 哦耶,她居然追星成功了。 第二天,徐梦溪主演的上星剧《锦绣》的播出数据出来了,实时收视率高达3.3571%,市占率高达16.3627%!开播短短几分钟,全网点击率直接破亿!!! 数据全线飘红,很漂亮。 现在是九点二十三分,温想在换衣服,顾夜西在楼下等。 大约五分钟之后,卧室的门开了。 顾夜西抬头看去。 今日最高气温有二十多度,不冷,她穿着月白色纱裙,遮不住脚踝,两鬓的头发细细编好,绕到后面,额前与耳边都留了碎发,就这样半散半绾着。耳环是他买的,她化的是淡妆,桃花妆。 特别勾人。 “你冷不冷?” 温想的脚伤还没好,只能慢慢从楼梯上走下来,“今天很热。” 顾夜西看了一眼她的脚踝,眉头一皱。 “晚上会冷。” 温想背了一个包,是明亮的米黄色,很小,斜挎在肩上,“我们中午就回来。” 不一定哦。 顾夜西走上楼梯,把她抱起来,“你坐轮椅,我推着。” 温想拒绝了,“我能走。” 和他约会,她不想坐轮椅。 顾夜西放她下来,手还没松开,“真的不冷?”他低头,再次看她的脚踝。 真细啊,想给她藏起来。 “真的不冷。”温想缓缓蹲下,拉他的手放到脚踝上,“我穿了打底。” 光腿神器。 这是最薄的那款。 温想站起来。 顾夜西还蹲着,手隔着光腿神器,摸了摸,一本正经,“和没穿一样。” “……”温想羞红了脸。 她赶紧把他拉起来,“顾同学,再晚,电影就要开场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电影院的偶遇 最后,因为顾夜西,他们迟了五分钟才进场,主要是纱裙扯乱之后,整理起来比较耗时。 顾夜西选的位置偏后,居中。 影厅里面开了暖气,很热,他脱了外套铺在座位上,然后牵温想坐下。 爆米花刚出炉,微微烫。 他把爆米花桶放到两个位子中间,戴上3d眼镜,鼻托顶到了鼻梁,有点不舒服。 前面坐着的,应该是一对情侣。 女孩:“居居好帅啊啊啊啊!” 男孩:“……” 女孩:“好想嫁给他!” 男孩:“宝宝,如果别人用一百万诱惑你,你会不会离开我?” 女孩:“不会啊。” 男孩:“为什么?” 有点不相信。 短短三年,她就换了十五六个老公,每个任期都特别短,居简风是最久的那个。 女孩:“因为我特别特别爱你!” 男孩:“宝宝,我就知道——” 女孩:“所以得加钱。”一百万不够。 男孩:“……” 顾夜西坐在后面,一看到屏幕上居简风的脸,犯困。 “顾同学。”因为是在电影院,温想说话很小声,“我看到裴云了。” 哦,真是巧了。 裴云坐在前数第二排,靠左侧。 “要不要过去打招呼?” 顾夜西拿了颗爆米花喂她,“现在不用。”那边有人抽烟,烟雾缭绕,“等散场。” 温想抬手,帮他把3d眼镜扶正,“好。” 乖巧,又听话的口吻。 裴云捂着鼻子,实在忍不了了,“想问一下,你这样,别人怎么看电影啊?” “我这样怎么了?这电影院又不是我家的,我怎么这样了,我抽我的烟有毛病吗?” 裴云尽量心平气和,“你没毛病,但是我的位置就在你边上,你抽烟会影响到我。” “你看你的,我又没有不让你看。” 妈的,这狗。 “这里是室内的公共场合,能不能有点素质?” “受不了就出去啊!”男子理直气壮,“抽烟是我的权利,我在行使我的权利,有错吗?” 裴云用舌尖顶了顶后槽牙,袖子捋起来,“你——” “别抽了。”声音从后面传来,有点沉,但很好听。 裴云觉得耳熟。 男子转过头,气焰很嚣张,“你他妈又是谁,老子就抽了,还能拿老子怎么办?” “老子是你老子。” 手里一空,男子还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已经来不及了。 徐梦溪把烟折断,捏碎。 “你干什么!” 徐梦溪把眼皮抬起来,眼神懒,声音淡,“放映员。” 大概三分钟之后,抽烟男被“请”出了影厅。 “谢谢。” “不客气。” 等等,这迷人的嗓音? 裴云有点激动,小声试探,“徐老大,是你吗?” 她是确定的,但出于礼貌,不好贸然打扰。 徐梦溪把帽檐往上抬了抬,露出一双很有标志性的桃花眼,要勾人似的。 裴云目光紧紧锁着,难掩眼里的期待与惊喜,嘴巴张张合合,仿佛丧失了语言能力。 “你是温想的同学?” 他有印象,叫什么来着? 想了想,“裴云,对吧?” 裴云又惊又喜,激动掩嘴,赶紧点头,“对对对。” 她赶紧把手机拿出来,打开照相功能。 徐梦溪很配合,身体微微前倾。 咔擦—— 简直了,这才是追星女孩该有的榜样嘛! 她当即发了条微博。 一朵浮云:【在电影院偶遇徐老大,果然和居老师兄弟情是妥妥的,没跑了。】 微博的后面,是三张合照,有点糊。 我与梦梦天仙配:【靠,好羡慕,徐老大实力宠粉。】 耶耶耶:【是哪家电影院啊,我也要去偶遇!】 橙子爱上酸柠檬:【真的吗,真的吗,我磕的cp成真了?】 …… 电影时长有两个多小时,最后,还有五分钟的惊喜彩蛋。 外面的购票大厅。 顾夜西把没吃完的爆米花扔进垃圾桶,牵着温想在门口等。 “想想。” “嗯?” 顾夜西低头,看着她的脚,“腿疼不疼?”扭伤比较难好,她现在还不能久站。 温想一动不动,“不疼。” “我抱你去坐一会儿?” 已经坐很久了。 温想拉着他的手,因为心情好,晃啊晃的,“不用。” 说话的时候,裴云出来了。 徐梦溪跟在后面,脚步一顿,“想想?” 裴云看过去,“想想,你怎么在这儿?” “我和顾同学一起来看电影。” 顾夜西纠正,“是约会。” 行吧,也没错。 这里人多,怕被认出来,徐梦溪没摘帽子,“你的手怎么了?” 伤口还没结痂,顾夜西不让拆纱布,温想只说,“没事。”她把手放到后面。 徐梦溪微微皱眉,看了一眼顾夜西,“她都受伤了,怎么还带出来?” 语气还算平和,但有质问的意思。 温想,“是我提议的。” 她还护着! 裴云都习以为常了。 她不够高,只能拍拍徐梦溪的背,是安慰。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老母亲裴云说,“知道知道,不怪你男朋友。” 徐梦溪也不再说什么了。 时候还早,“想想,我们一起去吃饭吧?”裴云看了眼徐梦溪,“附近新开了一家烧烤店,我还没去过。” 快答应快答应,和偶像一起吃饭,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温想抬头,看顾夜西的意思。 顾夜西看她,“你想去吗?” “可以。” 那就去。 顾夜西把她手里的眼镜拿过来,收好,“那麻烦你叫辆车。”附近是多近,他不确定。 裴云叫车的时候,另一个放映厅也散场了。 奇了怪了,怎么没有人? 一分钟之后,有两个人走出来,一男一女。 “居简风?” “顾夜西。” 事先声明,他们真的没有提前约好,主要是太熟了,也可能是犯罪分子相互吸引的气质太过迷人。 居简风走过来,摘了口罩,“想不到啊,你会来看我的电影,真赏脸!” 并不是。 他陪女朋友来的。 顾夜西也懒得解释,闲聊的语气,“你怎么在这儿?” 废话,自己支持自己的电影不是很正常吗? 居简风豪横的很,“包场啊。” “……” 顾夜西哦了一声,没话聊了。 居简风点到为止,话也不多。 第一百四十八章 还不是家里管得严 沈依人也在,“温小姐。” 温想稍作点头,算是回应。 最后,四人行的队伍拓展到六人,裴云叫了两辆车,顾夜西、温想和裴云一辆,居简风、沈依人和徐梦溪一辆。 去的路上,一朵浮云回复橙子爱上酸柠檬:【我怀疑你在电影院装了监控。】 后面的回复她没有看,因为来不及。 附近,是真的很近。 新开的烧烤店不大,落在连栋房的最边上,像个小食堂,店内的环境还不错,装修很清新,也干净。 裴云要了大包间,把靠窗的位子留给温想,她和徐梦溪坐,老板送来了餐单和柠檬水,顺便把包间里的暖气打开。 顾夜西碰了碰杯子,开口问,“这里有热水吗?” 老板面容和善,是位年过半百的妇人,常年为生计奔波,不怎么关心年轻人的圈子,也没认出包间里都是大明星,只是觉得个个帅气漂亮,“有有有,小伙子你等一下。” 顾夜西点头,“多谢。” 很快,老板送来一壶热水,还有六个空杯子。 顾夜西把温想前面的柠檬水撤下,“太凉了。”这几日她胃不舒服,总是疼,“喝热的。” 他拿了一个空杯子,倒了半杯水,然后拿给她。 水很烫,温想没喝,捂着暖手。 裴云把菜单拿给徐梦溪,“徐老大,你先点。” 徐梦溪接过来,随便选了几样,拿给旁边的沈依人,沈依人点完拿给居简风,居简风扫了眼,直接递给顾夜西。 顾夜西点了几样温想爱吃的,转头询问,“想想,这样可以吗?” 点菜这件事向来不用温想操心,顾夜西知道她全部的喜好。 她看都没看,“可以。” 顾夜西问过其他人,都没意见之后,他拿上纸笔,起身离开。 居简风随后。 沈依人和其他人都不熟,出于本能,“你要去干嘛?” 他把脱下来的外套穿上,“上洗手间。” 说完,他也出去了。 顾夜西站在门口等他,两个人眼神一对上,一前一后往外走。 马路对面种了二十来颗梧桐,傲然挺立的一排,风一吹,细枝上几片残存的树叶微微飘动,发出细细的声响。 顾夜西站在台阶上,声音被风吹散,“长话短说。” 若出来太久,回去不好解释。 “冯大应该找过你了吧?” 居简风应,“找过了。” “什么时候?” “昨晚。”外面风大,居简风拢了拢外套,继续说,“他想和nucleus实验室合作。” 这在ak也不是什么秘密。 顾夜西垂下睫毛,把眼底真实的情绪挡去,天阴阴,昏暗的光线在他侧脸落下暗影,轮廓是灰色的。 居简风懂人心,最擅观察,“十爷,我们谈笔交易吧。” 顾夜西抬了抬眼皮。 居简风看着他的眼睛,用两个人听见的声音,“我知道你女朋友和nucleus实验室的关系。” 这是他的筹码,很危险的筹码。 顾夜西一言不发。 居简风看着他,语气笃定,“你想把她藏起来,不让冯大找到。”他们都是刀尖上舔血的人,合作就意味着危险,顾夜西不会让温想卷进去的。 顾夜西眼神都冷了,“你在威胁我。”不要命了是吧?敢在他的雷区蹦跶! 是,但并非本意。 他说,“我可以配合,不告诉冯大。” “条件?” 他们是朋友,也是敌人,过过命的那种,不用很多话,就清楚对方想要什么。 居简风目光深深,后退一步,九十度鞠躬,“顾夜西,请你,帮我找一个人。”前一秒还趾高气昂,后一秒又卑躬屈膝。 顾夜西冷笑。 “只要你能找到我妹妹,我做什么都可以。” “要你去死呢?” 不是开玩笑,他的同情心才指甲盖大小,一旦和温想扯上关系,根本可以忽略不计,更何况,这狗刚才还威胁他。 居简风直起腰,毫不犹豫,“你要,那就拿去!” 亲情是什么? 顾夜西没有概念,至少目前没有。 “嘴巴,记得管牢一点!”他这样说,是答应了。 不是感同身受。 温想很爱她的外祖母,这多多少少影响了他。 居简风的眼眶红了,嗓音微沉,“多谢,抱歉。” 顾夜西没再说什么,转身折回。 居简风没立刻跟上去,刻意慢了几步。 一开门,老板正好在上菜。 他坐到温想边上,是很乖很温顺的样子。 “你怎么去这么久?” “碰到一个难缠的人。” 温想的重点是,“女的?” 顾夜西看了眼走进来的居简风,“不算。” 不算? 温想胡思乱想了一会儿,“那你有没有吓到?” “……” 她一脸担忧,眉头微微皱起。 顾夜西摸摸她的头,好笑,“没有。” 这世上有谁能吓到他? 除了她。 窗外,飘过稀稀碎碎的雨丝,打在窗户上,没有声音。 裴云尝了口羊肉,随口一问,“对了沈老师,你怎么会和居居在一起?”他们都是公认的实力派演员,也不缺名气,所以没必要拿恋情炒作。 没必要的话……难不成,网上那些捕风捉影是真的? 裴云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目光在两个人身上转了转,“你们两个,难道已经——”暗度陈仓了? “碰巧遇到。” “只是巧合。” 裴云伸手,默默拿了根肉串,低着头啃。 她想接着问下去。 又不敢。 很怂。 “烫?” 温想唇色殷红,水润润的,像刚接过吻,“有点。” 顾夜西放下筷子,把她碗里的瓷勺拿过来,舀了一口汤,吹温后喂她。 “不用,我自己来。”房间的暖气开很足,温想的脸微微泛红。 他哄,“那把这口吃了。” 她被哄得鬼使神差了,乖乖张嘴。 “烫不烫?” 温想觉得不好意思,垂首摇了摇。 百闻不如一见。 听人说,十爷得了一个心尖尖上的人,宠得要命。到底有多宠?今日,他居简风算是见识到了。 “喝不喝酒?” 徐梦溪有点渴,“可以啊。” 顾夜西低头,看温想的眼色,然后说,“我不喝。” 居简风有点诧异,“为什么?” 顾夜西没回答。 他倒了杯热水,一口气喝完。 从良了? 居简风下意识看了眼温想。 懂了。 狗屁的从良,还不是家里管得严。 第一百四十九章 他有关系,舍不得,会心疼 居简风和徐梦溪都是能喝的,但不敢贪杯。 现在大概是两点多。 外面没有风,也是奇怪,分明出门前还艳阳高照,却忽然下起大雨,路上的行人高高低低,撑着伞,像一条流动的彩虹。 车还没来,六个人在屋檐下躲雨。 裴云闲不住,一边踱步消食,一边构思漫画的分镜。 徐梦溪挨着温想,等的乏味了,便低头与她闲聊,“帝影的招新好像快了吧?” 温想和异性说话很注意分寸,会隔着点距离,“在一周之后。” “那你准备的这么样?” 她没有报考的计划,“我没有准备。” 徐梦溪会错了意,“临场发挥也行。”他很自豪的样子,“凭你的实力,考个帝影是绝对没问题的。”这事,他真敢打包票。 关于高考志愿,温想从未与顾夜西之外的人说过。 “我不打算考帝影。” 啥? 徐梦溪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那,那你不学表演了吗?” “嗯。” “为什么?” “我已经息影了。”还有更重要的原因,温想抬头看了眼顾夜西,眼里有柔柔的光,“所以,暂时不打算复出。” 比起梦想,她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也有更重要的人要去守护。 沈依人转过头,把目光落在温想身上。 她见过的美人绝不在少数,但像这般温柔知礼,与众不同的,就这一位,也难怪她那位哥哥牵肠挂肚的惦记着。 徐梦溪本想再劝劝,但他知道温想什么性子,话到嘴边,又重新憋了回去。 “姓顾的。”心情不好,他语气也跟着变差,“这事你知道吗?” 顾夜西点头。 徐梦溪演技不错,但是在生活中藏不住情绪,比如现在,“你早知道怎么不劝她?” 为什么要劝? 顾夜西打心眼里就不想她演戏,不想她和别的男人牵手、拥抱,这些画面他光想,就已经嫉妒的发疯。 对她占有欲,他从来不掩饰,也不会掩饰。 “只要是她想做的,我都会陪着。” 真大方? 屁,都是装的。 在回阁楼的车上,温想靠着顾夜西小憩,眯了很久,没有睡意,她睁开眼睛。 “顾同学?” 顾夜西抬手,把她稍稍往怀里带,“我在。” 外面昏昏暗暗,但映在车窗上的轮廓很柔和。 “到家了吗?” “快了。”他软着声音哄,“乖,再睡一会儿。” 温想摇了摇头,“睡不着,不睡了。” 前面的路不好走,很陡,顾夜西让司机慢点开。 等车速慢下来,他把温想拦腰抱起,让她坐在自己腿上,一只手环着她的腰,“刚刚有没有吃饱?” 温想说,“饱了。” 她很轻很瘦,但是摸哪里都软软的。 顾夜西把手放到她腹上,轻轻揉了揉,很奇怪,“怎么不长肉呢?”他养了这么久,还是平的,愁啊,“还是胖点好。” 胡说。 温想把他的手拿开,小声反抗,“长肉就不好看了。” 不会啊。 顾夜西觉得女朋友怎么样都漂亮,摸摸她的头,“我喜欢就够了。” 温想才不听,“瘦点好。” 行行行,是他口不择言了。 顾夜西不和她争,托着她的腰,往上抱了一点,“上回都没认真问过你。”他看着怀里的姑娘,嗓音温润,“我们想想,到底喜不喜欢表演?” 喜欢吗? 应该是喜欢的。 温想往他怀里靠,轻轻嗯了一声。 顾夜西把手放在她背上,一下、一下的拍着,“想想,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一点也不夸张,只要她开口。 一个情报系统而已。 他搞到手又不要的东西,很稀罕吗? 温想窝在他怀里,额头挨着他的胸口,蹭了蹭,“那你呢?” 可她最在意的,是他啊。 顾夜西被蹭得有些痒,“我什么?” “顾同学,我不想让你不开心。” 其实,只要顾夜西开口,温想也什么都会答应,什么都给,绝对的。那能有什么办法,她已经色令智昏了。 顾夜西眼眶涩涩的,“想想,我怎么会不开心呢?”那是她喜欢的,想要的,也是她的梦想,“我刚刚就说过,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 “可是——” “只有一点。”顾夜西低头,亲她的额头,“我怕不能常常见到你,怕常常离别,更怕你遇到更好的人。”他垂眸,“很怕你不要我了。” 他怎么还是这么没有安全感? 温想把头抬起来,眼神坚定不移,“顾同学,我不会不要你。”这句话,她以前说过,“若我真扔下你一个人跑了,你就把我抓回来,狠狠咬的我,咬出血也没关系。” 他有关系,舍不得,会心疼。 顾夜西低头,啄她的唇角,“乖,一切看你,做好决定了就告诉我。”就算学不会大方,装也要装给她。 温想的眼里浸了朦胧水色,没了顾虑。 “好。” 雨就一直下,一路跟到阁楼。 刚进门,裴云电话就过来了。 她一开口,“想想,我和徐老大出车祸了。” 温想后背一僵,手指瞬间收紧,“现在怎么样?你们有没有受伤?严不严重?” “还好司机刹车及时,我们人都没事。” 温想松了一口气。 她那边风很大,听不真切,“不过车抛锚了,我们——” “裴云?” “裴云?” 温想唤了两声,没人应,拿下来一看,已经挂了。 她回电,打不通。 徐梦溪的手机也打不进去。 这时,顾夜西走过来,询问,“怎么了?” 温想跟他说了,很担心,“顾同学,裴云他们会不会出事啊?”她朋友不多,交了心的更少,“刚刚没说完就挂了。” “别瞎想。”顾夜西弯腰,握住她的手,“她刚才吃饭的时候一直在玩手机,算算时间,没电的可能性很大。” 温想还是担心,“我们报警吧。” 顾夜西点头,马上报了。 雨一路向城市周边延绵,抛锚的车停在路边,司机与私家车主在前面争执不休,吵得很大声。 裴云蹲在雨幕里,表情好惆怅。 徐梦溪走过来,帽子还没摘,“裴云同学,你的手机能用吗?”他手机刚刚掉进水坑,废了已经。 裴云头抬起来,嘴角往下,“玩太久,没电了。” 徐梦溪,“……” 第一百五十章 我还以为你要吻我 “徐老大,你站着累不累啊?” 来呀来呀,一起亚洲蹲。 “不累。” 他是偶像,包袱不能丢。 裴云抱着手机,“徐老大。”她抬着头,目光往上抬,“你的肩上,有只大蜘蛛。” 这荒山野岭的,有蜘蛛很正常。 奈何徐梦溪不信,气定神闲的,“你背上还有只壁虎呢。” “真的。” 她的表情不像有假,徐梦溪低头看了一眼,就一眼,叫起来,“救——命——啊——” 不愧是唱跳全能。 这嗓子,真洪亮。 裴云站起来,上前,抬手就把蜘蛛挥掉了。 “徐老大。” 徐梦溪叫得太大声,盖过去了。 “徐老大。” “徐老大。” 叫了几声无果,裴云干脆上手,捂住他的嘴,大声的、清楚的,“徐老大,蜘蛛已经弄掉了。” 看,它爬进草丛里了。 天,悄悄暗了下来,城市边缘的雨渐渐停歇,风还没停,吹在草叶上,雨珠一颗一颗的往下掉。 坐在交警大队的车里,裴云给手机充上电,开了机,立刻拨了个号码出去。 “想想。” “我和徐老大都没事,现在在回去的路上。” “你别担心。” 温想悬着的心才落了地。 裴云把手机扔到一边,从车窗里看徐梦溪,目光深深浅浅。 徐梦溪把睫毛垂下,抖了抖,“我的脸上有东西吗?” 问吗? 问吧。 裴云看了眼他的手,尽量委婉,“徐老大,你不是不怕虫子吗?” “……” “我还记得,你当初用手——” 打住打住,虽然这是事实,但他很不愿意承认,除非万不得已,“除了蜘蛛。” 原来如此。 裴云托着下巴,坏笑,“徐老大。”露出来的两颗小虎牙人畜无害,“看你后面。” 不会吧? 徐梦溪右眼皮一跳,身体僵住,头慢慢往后转。 车里好一声惨叫,凄厉又尖锐。 不愧是唱跳全能。 这嗓子,够洪亮。 次日,乌云尽散,碧空如洗。 教室书声朗朗,顾夜西从门口走进来。 楚嫣然一抬头,竟看痴了去。 他穿着干净的校服,里面衬衫的扣子松了一颗,没露出锁骨,阳光萦绕着轮廓,渡上一层淡淡的金,唇红齿白,是个翩翩少年。 顾夜西走到后面,把椅子拉出来,坐下。 班级里,有一半女生的目光都黏在他身上,像见到了香饽饽的小狼崽。 好看是一方面。 主要是最近几次大型联考,顾夜西的成绩稳居班级第一,年段第二。 秀的不要不要的。 咳—— 班主任四十来岁,也是老脸一红,“都别看了,抓紧读书。”谁不知道,这是有女朋友的人。 十五分钟之后,早读结束。 今早抱她去洗漱,温想的校牌落在他这里了。 “顾同学。” 他脚步停下。 楚嫣然抱着试卷,站在两三米远的地方,“你现在有空吗?”声音娇娇软软,让人拒绝不起来。 “没空。” 哦,他不是人。 楚嫣然习惯了,权当没听见,“我有道数学题目不会,你可以教我吗?” 顾夜西转过身。 她上前,脸上有期待的神情。 顾夜西往后退,和她保持距离,“没空。”他最近有耐心多了,没扭头就走,还好心给她指条明路,“出门左拐,往前走,再左拐。” 那是数学老师的办公室。 楚嫣然的眼神我见犹怜。 顾夜西只说,“让开。” 从来没见过一个男人,这么守身如玉,为了一个女人,防其他女人跟防贼一样。 楚嫣然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眼神痴缠。 班主任走到她身边,“嫣然,你在看什么?” 她的目光收不回来,喜欢的如此明显。 班主任心知肚明,苦口婆心的劝说,“嫣然,你现在是学生,最重要任务的学习,不要想其他的。” 这是老师惯用的套话。 她低下头,微微一笑,“我知道。” 楚嫣然是转校生,刚来的时候班主任就找她聊过志愿,“下周帝影来我们学校招新,你准备的这么样?” “还可以。” 她们聊天的时候,顾夜西走到了一班,窗户开着,“想想。” 温想看到他,把笔放下。 顾夜西把校牌拿出来,“下午我要出去一趟,有事给我打电话。” “好。” 她接过校牌,戴上,然后问,“何时回来?” 顾夜西说,“三点之前。” 温想看着他,看了一会儿,“顾同学,你把头低下来一点。” 他弯下腰,把脸凑近。 “再近一点。” 天色正好,顾夜西慢慢挡去她头顶的光,把影子送进她的眼里。 “想想,怎么了?” “再近一点。” 他喉结滚了一下,眼神滚烫,光线微亮,照着灼灼的光。 温想抬手,把他额前的头发拂好,悄悄在他耳边说,“我在这儿等你回来。”要完完整整的他,“不要受伤了,这是你答应过的,不能食言。”。 顾夜西和她不在一个频道,声音闷闷的,“我还以为你要吻我。” 是。 她要吻他了。 脸皮薄的小淑女抬起头,亲他的脸,轻轻的一下,速度很快。 靠? 靠! 男同志们一个比一个不淡定,眼刀刮过去,犀利的不得了。 顾夜西稍稍愣了愣神,伸手摸了摸她亲过的地方,笑了。 他说,“不会受伤。” 他又说,“中午我让谈明给你带饭,你的脚伤还没好,不要多走……” 他不是话多的人,却唠唠叨叨半天。 响铃了。 “想想,我回去了。” “好。” 等看不见他,温想的目光才收回来,她拿起笔,低头写试卷。 王戈坐在遥远的另一边,外套脱了搭在椅子上,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几天他的脸暴瘦了一圈,颧骨很突出,眼神很憔悴,微微转头,在看温想。 “王戈,下午打篮球去不去?” 他的视线没收回来,没精打采的,“不去。” “你怎么了?”高高大大的男生用手背碰了碰他的额头,自言自语,“没发烧啊?” 王戈把他的手拿开,语气冷了,“别碰我。”胃里翻江倒海,那夜荒唐之后,他现在只要是个男的碰,就想吐。 王戈起身,往洗手间走。 第一百五十一章 到底谁是嫖客? 课上到一半,王戈才回来,瘦骨嶙峋的一把,唯有嘴唇红润,水光盈盈,应该是洗了很久。 温想看了他一眼,眼神很淡。 王戈捂得死死的那件事,她知道一点,是听解棠说的。 同情吗?有些谈不上。 温想读佛经,信轮回,信因果,也信报应,所以最近她捐了很多钱,做善事、积功德,为了心上人。 校门口前面这条路很安静,午风筛起树的影,落叶在脚边簌簌作响,被风吹得起起落落。 上车的时候,右腿已经疼得动不了了,顾夜西人先进去,坐好后用手抬了一下,然后关上车门。 司机看他有点可怜,出于好意,“你没事吧?”小小年纪,居然腿脚不好。 顾夜西擦掉脸上的汗,“去医院。” 司机提醒他安全带,然后驱车离开。 半个小时后,一台电梯升到医院顶层。 实验室的门关着,顾夜西一瘸一拐的走到门口,把指纹录进去。 一开门,博士好像永远都在。 上回见面是一个月前,那次,顾夜西差点要了他的命。 “终于肯来见我了?” 顾夜西没有回,拖着腿坐到床边,脱鞋,躺下。 仪器都已经准备好了,博士走过来,把止疼剂推进他的身体里,“还同我置气?” 顾夜西不说话,在看天花板。 博士把针筒拔出来,扔进医用的垃圾桶里,“冯大来南杭了,对吧。” 眼线可真多。 顾夜西嗯了一声,把止血用的棉花丢掉。 博士戴上手套,端着看戏的姿态,“那你可得把温想藏好喽。” “这是我的事,不用你操心。”他的眼神冷下来,嗓音微沉,“若你敢从中作梗,休怪我不讲情面。” 呵,搞得他讲过一样。 博士检查了一遍试剂,“命都在我手里,还有胆子威胁我?” 说完,他去拿旁边的手术刀。 顾夜西伸手按住,手指用力收紧,“你看我敢不敢。”他就是吃威胁这碗饭的,胆子大得很。 “……” 示弱一次会死是吧? “躺好。” 掌心破了,顾夜西也不觉得疼,闭着眼,“两点半之前弄好。”医院到学校最快也要半个小时,他答应了温想,要在三点前赶回去。 博士没再说什么,重新拿了把手术刀。 整个过程很快,因为娴熟,只用了两个多小时。 现在是两点零三分,顾夜西受伤和开刀的部位都已经结痂了,他起身,用酒精棉擦了一遍手,洗净血迹。 “这瓶拿着,以备不时之需。” 顾夜西接过来,放进兜里,转头就走。 像极了古代的嫖客,提起裤子不认人。 门开了,又关上。 博士把垃圾桶里沾了血的酒精棉捡出来,点火焚毁。 火光后面的脸,虚幻又飘渺。 顾夜西下了电梯,从医院大门走出来,满脑子惦记着温想,没注意到门口榕树下有一道身影。 是楚嫣然。 她看着顾夜西上车,这时,手机响了。 庞爷问,“你在哪儿?” “干什么?” “王戈那几个小子要联合起来搞我,你快想想办法。” 求人办事就这个态度。 楚嫣然走下楼梯,事不关己,“那是你的事。”到底敲诈勒索了多少钱,才会把王戈这只兔子逼到咬人,“我也没有办法。” 庞爷冷笑,“是你把我拉下水的,怎么,想把自己摘干净?” 楚嫣然不说话,望着顾夜西离开的方向,目光炙热。 “你别忘了,我手上还有视频——” 话还没说完,她就直接打断,“被人掐脖子的滋味,不好受吧。” 掐脖子? 说到这个,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缠上来,扼住咽喉,凉飕飕的,庞爷的酒醒了,“你都知道什么?” 果然啊,他很怕顾夜西。 楚嫣然的嘴角往上,“我知道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人,会帮我。”现在不会,以后也一定会。 “……” 这婊子,竟敢威胁他! 庞爷又不傻,语气讽刺,“他能看得上你?”一双破鞋而已,真是可笑,“总之你记住了,我们是绑在一条绳儿上的蚂蚱,我要是进了牢,你也别想好过,大不了鱼死网破。” 说完,他挂了。 楚嫣然摸了摸自己的锁骨,眼底微烫,看不上她又如何,顾夜西那样的男人,哪怕只能得到一次,她也知足了。 天还很明亮,走在路上的都是活人,但肉眼看不出来,某些人表面上光鲜亮丽,其实内心早已腐烂透顶。 三点整顾夜西回到学校,正好是课间休息。 刚上楼,顾夜西就看见了温想,她站在转角的位置,阳光描着她的轮廓,鬓边的头发在抬头的时候,散落下来。 “你回来了。”她微微抬头,眼里盛满了他的影。 影子,在慢慢放大。 顾夜西握住她的手,有点凉,“你在这儿干嘛?”弯下腰,轻轻拂好她的头发。 温想挨着他,目光细细打量着,“我在等你。” “怎么不进去等?”外面风大,她现在不能久站。 温想只想快点见到他,“你去医院了吗?” 她闻到医用酒精的味道,很淡。 “嗯。”知道她想问什么,他说,“放心,我没事。” 顾夜西牵她到人少的角落,把她抵在了墙边,低头亲亲她的脸,“担心了?” 她承认的很痛快,“嗯。”所以,“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 温想不信。 她把他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整齐的搭在栏杆上,要亲自检查一遍。 怎么检查? 摸呗。 等把顾夜西摸到浑身发烫,她才相信。 呼——呼,风在叫嚣着,楼下的狗尾巴草摇的厉害。 “想想,你怎么不摸了?” “检查好了呀。” 她才是嫖客。 顾夜西呼吸有些不稳,“那晚上回家摸,好不好?”声音都哑了。 温想捂住他的嘴,羞红了脸,往两边看了看,“不准说。” “好。” 他亲亲她的手心,喉结滚了一下,“你的脸很红,等会儿再回教室。” 温想垂眸,睫毛在怯怯的颤。 不好意思哦。 顾夜西的嘴角往上跑,穿衣服的时候一直在看她,目光就没挪开过。 第一百五十二章 渣男质问渣女,得了便宜还卖乖 楚嫣然回来后,直接去了社团的排练室。 叩叩叩! 王戈站在门口。 楚嫣然穿着戏服,是一身千金小姐的打扮,她手里拿着团扇,上前,“王同学,你没上课吗?” 王戈没回答,也不作声。 门开着,风刮进来,把靠在墙角的捧花吹倒了,碎了几片花瓣在地上。 楚嫣然低头看了一眼,侧了侧身,“进来吧。” 王戈抬脚步入,扫了一圈。 “就你一个人?” “嗯。” 她把门关上,走到墙边蹲下,伸手捡地上的花瓣。 “你怎么来了?” 王戈反问,“怎么,不欢迎啊?” 说对了。 楚嫣然很会做人,用半开玩笑的语气,“你怎么知道?” 王戈笑了笑。 房间昏暗,也没开灯,窗台上有几株土样的绿萝,长势喜人,葱葱绿绿,很养眼。 “这是什么?” 她抬头看了一眼,“燕窝,我妈准备的。”美容养颜,滋阴补阳。 王戈用手碰碰杯壁,还是温的,“阿姨对你真好。” 楚嫣然不置可否。 他指尖滑过翠绿叶片,随口一提,“上次的聚会,你回去后阿姨骂你了吗?” 她指尖的花瓣颤了颤,神色如常,“说了我几句,谈不上骂。” 王戈倒了杯水,喝了一口。 “是嘛?” 楚嫣然抬起头,“王同学,你有话就直说吧。” 王戈走到窗户前,给绿萝浇了点水,“嫣然,我只问你一句话。”庞哥手里的视频分明不是监控,此前,他一直纳闷出处,“你有没有做过,对不起我的事?” “啊?” 王戈看着她,瞳孔微红,“说实话。” 那天晚上,除了她,他们所有人都中招了。 巧合吗? 他有点不相信。 楚嫣然一脸茫然的样子,“你说清楚一点,我没听懂?”演技真不错,难怪吃得起影视圈这碗饭。 王戈把杯子搁下,靠着墙,细细端详着她。 但是,瞧不出破绽。 楚嫣然起身,走到边上,把手里的花瓣扔进垃圾桶里,“王同学,可是有人对你说了闲话?” 王戈敛下睫毛,“没有。”他摸了摸眼角的颧骨,把手的影子映在脸上,“你先忙,我先回去上课了。” 或许,就是巧合呢。 楚嫣然没有挽留,“慢走。” 王戈失魂落魄的走了。 等人走远,楚嫣然立刻换掉脸上的表情,她摇着团扇走到窗边,将他碰过的那杯水丢掉。 脏死了。 五点快到了,顾夜西起身,往一班去。 谈明这厮也在。 他正在给王晴天讲题目,耐心好得不得了。 温想看到他,想站起来,顾夜西快步上前,把手放在她的肩上,“别乱动。” 教室里没什么人,学生们都去食堂了。 他屈膝蹲下,摸摸她的小腹,“饿不饿?”头微微扬着,说话的时候,喉结会微微的动,“这两天不能吃食堂。”有些同学吃完食堂,直接就食物中毒进医院了,“稍后我去外面买。” “我也想去。” 顾夜西想也不想,拒绝,“不行。”他看着她的腿,眉头松不开。 方才,他把她抵在墙上吻,可没一会儿她就喊疼了。 是腿疼。 温想弯腰,伸手为他整理好衣襟,小声抱怨,“我不想一个人。”想跟着他,去哪儿都行,“能不能把我捎上?” 撒娇吗? 他最爱,也最怕这个了。 会没辙。 顾夜西很为难,“想想,你的腿还不能走动。”万一留下后遗症…… 女朋友都这样了,还不答应,老母亲裴云看不下去了。 “你就带着呗。”狗男人,得了便宜爱卖乖。 她语气酸酸的,“大不了,你就抱着。” 抱着,也不是不可以。 顾夜西又看了眼她的腿,迟疑片刻,让步,“那我们坐车去。” 温想笑起来很斯文,眼睛弯弯的,“好。” 他摸摸她的头,想亲,但这里有人,不能太过分。 顾夜西握住温想的手,低头,把吻落在她的掌心,“再过五分钟。” 温想点头。 她转头问裴云,“上次的蛋糕还要不要?”像小孩知道马上要出去玩,开心都写在脸上,“奶茶呢?” 裴云,“……” 问完了裴云,她又问王晴天。 顾夜西蹲着,抬头看女朋友,眼角往上跑。 校门口聚集了很多家长。 温想看到他们拉了两条横幅,白色的,上面写着:黑心学校聚敛钱财,罔顾学生生命安全。 字是红色的,应该是某种动物的血。 顾夜西走到她身边,弯腰,“在看什么?” 温想摇了摇头。 顾夜西扫了眼人群聚集的方向,视线收回来,抱她上车,弯着腰把安全带系上,关上门,绕到另一边。 他报了地址。 司机踩下油门,看了眼后视镜,“你们是一中的学生吧。” 顾夜西嗯了一声。 司机看到那么多家长闹,很好奇,“一中出什么事了?” 应该是食物中毒的事。 他说,“不知道。”不想解释,麻烦。 “那——” “开你的车。” 司机悻悻,不说话了。 外面是倒退的车影,车窗上映着温想侧脸的轮廓,温和又安静。 顾夜西把手伸到她背上,轻轻拍了拍。 温想转头,眼里泛着柔柔的光,“怎么了?” 他坐过去一点,和她挨着,嗓音缓缓,“是不是吓到了?” 哪有? 她又不是瓷娃娃。 温想摇头,声音很淡,“他们似乎对赔偿金额不满意。” “你听谁说的?” 她的前桌,裴云同学。 温想说,“流调结果还没出来,责任尚不明确。”但那些家长却一口咬定是学校的责任,她觉得,“很可能,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他家想想真聪明。 顾夜西的嘴角往上,自豪死了。 “你觉得是谁?” 温想想了想,摇头。 讲真的,他不是一个有归属感的人,但温想就是那条线,她牵到哪儿就是哪儿。 顾夜西伸手抱住她,摸她的手,“放心。”闹可以,但影响到他女朋友不行,“闹不了太久的。” 温想靠在他怀里,耳廓挨着胸口,听到的心跳声平稳有力。 她蹭了蹭,闭上眼睛,“嗯。” 顾夜西低头看了眼,抬手,为她挡光。 “慢点开。” 前面吃了一嘴狗粮的司机,默默松开油门,“……哦。”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不像他,一点都不乖 温想在排队买奶茶,顾夜西去旁边给赵平打电话。 一开口,“你什么时候回来?” 嗓音微沉,像耳边流淌过的风,舒缓缱绻。 赵平刚在本家大发雷霆,此刻受宠若惊,“十爷,您有事吗?” 有事,但不是他的。 长话短说,顾夜西匆匆几句,然后道,“办完赵家的事,马上回来。” 完全是吩咐语气,粗听细听都是霸道。 赵平习惯了,完全是逆来顺受的样子,“行,我明天就回来。” 这边的事早就办好了。 赵家那几个自以为是的小子,毛没长齐就敢造反,八成啊,是在想屁吃。 其实,都不用顾夜西出手,他一个人就可以镇压下去。 那差别在哪儿? 速度喽。 顾夜西,“嗯。” 赵平还想再问得详细点。 没来得及张嘴,就听见有女孩子叫他,“顾同学,你在和谁打电话?” 这个点,买奶茶的人不多,排队很快,温想手里提了两个袋子,走过来, 顾夜西说,“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无关紧要的赵平在心里哭唧唧:他这颗真心,终究是错付了。 顾夜西挂了。 他把手机收起来,弯下腰,一只手接过袋子,另一只牵她,“去前面坐一会儿。”刚刚在手机上点了餐,泰餐,那家店人很多,出菜没那么快。 “好。” 步行街离学校很近,道路两旁种满绿植,入了冬,微黄的落叶满地,像给地面铺了层厚厚的毯,踩上去沙沙作响。 顾夜西把袋子放在地上,脱了外套铺在椅子上,然后扶温想坐下。 “你也坐。”温想伸手拉他。 顾夜西坐下,为她拂掉肩上的落叶,“想想。”他看了她的腿好几眼,“要不要再去医院看看?” “不用。” 他侧脸好看的轮廓紧绷着,眼神隐忍又克制。 有意见。 但不敢说。 温想侧身,摸他紧蹙的眉头,他的眼睛、还有脸,“顾同学,这几日,我们已经去过很多次医院了。” 他啊,就是太紧张了。 顾夜西不承认,“哪有很多次?”他把手放在她膝盖上,轻轻的揉,“明明是他们医术不精,没把你治好。” 他好不讲理哦。 温想好笑,“骨伤好得本来就慢,急不来的。”并试图说服他,“医生和警察一样,都是公共资源,我们不能随意侵占,应该留给更需要的人。” 他眯着眼,嗓音懒懒的,“嗯。” 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 估摸着是没有。 起了风,温想怕他着凉,“顾同学,我们进店里坐着吧。” 顾夜西一动不动,在跑神。 “顾同学?” 顾夜西转头看她。 温想摸了摸他的脸,眼神很温柔,“你在想什么?” 在想给她买医院的事。 他想了想,觉得这样说不会有错,“你说的对,我都听你的。” 果然。 温想笑着夸了他,然后站起来,为他穿上外套。 吃完饭大概是半个小时后。 奶茶都凉了,温想重新买了两杯,然后坐车回校。 校门口。 闹事的家长已经走了,横幅就横在地上,油漆桶滚得到处都是,可拉伸的铁栅栏和白墙红彤彤一片,场面很惨烈。 两三个保安拿着扫帚,一点一点的清扫,其他还好,但红色油漆很难清理,得拿酒精慢慢的擦。 闹了事,人总是擦擦屁股就离开,然后留下一堆的烂摊子。 这毛病,臭是臭。 但改不了。 毕竟,麻烦的是别人。 天,似乎开始下雨了,偶尔飘来的雨滴,浸湿了夜色,水汽朦胧。 “想想,我背你。”顾夜西把外套脱下,披在她肩上。 温想迟疑片刻。 他就已经蹲在了她的面前。 她便抱着奶茶,趴到他的背上,顾夜西背着她,从红色油漆的地面走过去,白色球鞋弄脏了,留下红色的脚印,雨水冲刷不掉。 “顾同学,你累不累?”背上的姑娘为他擦汗,还有雨水, 他摇头,“你很轻。” 她把奶茶拿开一点,以免打到他,“很久没有人背过我了。”顾夜西都是抱她多一些,“小时候,只有外婆背过我。” 温功成没有吗? 顾夜西沉默了会儿。 “想想?” “嗯。” 他放缓上楼的速度,声音温润,“晚上,我给你按摩好不好?” 温想问,“你会按摩吗?” 他说,“会。”而且,很厉害。 “好。” 楼梯长长的,可以说很多话。 “晚上夜宵想吃什么?” 她说,“不吃,会变胖的。” 顾夜西轻笑,野心勃勃,“我一定要把你喂胖。” 温想哼哼,手指在他脖子上挠了一下,以表达自己的不满。 好痒。 顾夜西的耳朵红了,“想想,再来一次。” 温想,“……” “这样很舒服。” “不要。” 温想不肯,脸都红了。 顾夜西央着,要她再挠一次。 最后被缠得没办法了,温想把罪恶的爪子伸出去。 然后,就留印了。 温想站在门口,盯着他的脖子看。 他喉结滚了一下,“没关系,等会儿我从后门进去。”知道她脸皮薄,他说,“不会让人看到的。” 温想垂下睫毛,指甲是有些长了,“你把拉链拉起来。”反正晚上冷,也不会奇怪。 顾夜西口口声声应下。 “进去吧,就坐在位子上,不要多走。” “哦。” 温想很听话。 不像顾夜西,一点都不乖。 刘莽眼尖,看到了他脖子上的抓痕,立马凑上去,“顾哥,你脖子怎么了?” 顾夜西坐下来,外套敞开,嘴角往上跑得厉害。 瞧瞧,这眉梢带喜,人面桃花的狗样子。 刘莽秒懂,吹了两声口哨。 该给女朋友剪指甲了吧。 教室的前排,楚嫣然灼热的目光黏在顾夜西的脖子上,像淬了毒似的,片刻都挪不开。 又是温想,又是她? 凭什么! 女人的好胜心一旦燃起来,反正就挺不讲理的。 人家男女朋友,你说凭什么? “嫣然。” 楚嫣然勉强收回视线。 看得出来,这姑娘完全没把她早上的话听进去,对顾夜西的心思,就写在脸上,已经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了。 班主任的表情很凝重。 第一百五十四章 他是一块满肚子坏水的花花料子。 “想想,你脸怎么这么红?”裴云接过一杯奶茶,随口一问。 温想把另一杯拿给王晴天。 她不会说谎,睫毛怯怯的颤了几下,垂首不语。 得,顾夜西给闹的呗。 裴云叹了口气,把吸管戳进去,猛吸了一口,像气鼓鼓的河豚,“亲爱的,你家那位是给点颜色就开染坊的好料子。” 料子它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哼,别的料子她不知道,但顾夜西这厮就是个心机婊,她真心觉得吧,温想玩不过这块心机料子。 晚自修下课,中间可以休息二十分钟。 裴云脚踝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站和走问题不大,“想想,你陪我去趟超市吧。”这两天作业多,笔用得很快,草稿纸也快没了。 温想摇了摇头,“不行。” 裴云,“作业可以回来再写嘛。” 不是这个原因,她照实说,“顾同学不让我多走路。” 裴云,“……” 看,她就说温想玩不过吧。 “那你需要什么,我帮你买。” “我不缺草稿纸。”温想思忖片刻,自言自语,“笔也还有,顾同学给我买了很多。” 打住打住,炫夫可耻啊! 裴云拿着雨伞,拉上王晴天走了。 雨还在下,夜色昏沉,路上却很亮,教学楼不高不低,每栋周围都种了很多树,树的品种很多,大半都叫不上来名儿,树下是一盏盏落地灯,晚间风大,影子在晃。 她们走在铺着鹅卵石的小道上。 “裴云同学,你要考帝美?” 裴云挽着她,嗯了一声,“想想跟你说的?” “我问她的。” 考帝美这事,王晴天倒不意外,是适合裴云的路子。 她问,“那你准备的怎么样?” 不急。 “帝美招生在下半个学期,我还有时间磨磨。” 王晴天笑着说,“真想不到,我身边站着一个,未来的漫画家呢。” 裴云有点不好意思了,“你呢?”她转移话题,“想考哪里?” 高三的学子啊,对未来憧憬又迷惘,但总是满怀期待的。 “想考京大的历史系。” 那可是享誉全国的冷门学科,数十年来一脉单传。 裴云有些诧异,“你喜欢考古?” 王晴天说,“我在福利院长大。”她的神色追忆,“每晚睡觉前,老院长就给我们讲她修复文物的故事。” 她说:我们凝望着最初的凝望,可以窥见历史长河里动人心魄的瞬间。 她还说:那些藏在千年前的秘密,随着时间流逝、沉淀,正等着后人发掘。 …… 这些话,一点一滴,王晴天都记在心里。 裴云调侃了一句,“真想不到,我身边站着一个,未来优秀的文物修复大师呢。” 王晴天也不好意思了。 姑娘们的说笑声,在雨夜里渐行渐远。 “人呢?” 电话的另一头,“跑,跑了。” “给我继续找。”王戈站在转角处,眼底阴阴沉沉,“去找找有没有录像带之类的东西,要是有,带过来给我。” “是。” 不到三十秒,通话结束。 王戈折回教室,一进门,就看到温想歪着头,她眉眼弯弯的,顾夜西趴在窗台上,在逗她笑。 漂亮吗? 美得像幅画,叫人舍不得惊扰。 难受吗? 王戈脸色发白,扶着教室的墙,因为用力,指尖微微发青。 他输给了一个混混。 温想就是连瞧,都不愿意瞧他一眼! 也对,他现在这副狗样子,别说温想,连他自己都嫌弃。 王戈紧紧咬着后槽牙:究竟,是谁在背后害他! 罪魁祸首楚嫣然在听电话。 “这次多亏了你,王戈那小子,竟敢在背后搞我!”庞爷忿忿不平,话里有话,“我看,他是嫌日子过得太太平了吧。” 你就收敛收敛吧。 楚嫣然掐着点出来,言简意赅,“王戈已经急了,你最近避避风头,别去惹他。” 凭什么听她的,“老子还有视频呢。”这是摇钱树,他都是随身携带,“把我逼急了,谁也没好果子吃。” 这个莽夫。 楚嫣然不想多说,“你爱听不听。”不过,“再有下次,别来找我。” 说完,她挂了。 裴云和王晴天的眼神一对上,情绪还挺相似。 等楚嫣然进教室,她们才出去。 真不怪她们偷听。 巧合。 都是巧合。 最后一节晚自修结束,都快十点了。 现在是十点十二分,更深露重,雨还未歇,一开门,月光就进来了,铺在地上,处处朦胧。 顾夜西开了灯,把外套脱了丢在沙发上,然后往厨房走。 温想跟在他后面。 顾夜西倒了杯水,转身,走到门口,“去沙发上坐。” 温想在看他的脖子。 他红了耳尖,低头亲她的脸,她的眼睛,杯子搁在了橱柜上,他伸手环住她的腰,凑近,想做更过分的事。 温想躲了。 她笑着推他,“很晚了,先洗漱。” 墙上的影子一高一低,高一点的弯着腰,低一点的抬着头。 顾夜西的嘴角往上,“好。” 他牵着她出去,“我去调水温,等会儿下来抱你。” “嗯。” 这几日,顾夜西只同意温想在平地走动,像上下楼这种运动量大的用脚活动,是不允许的。 温想洗漱的时候,顾夜西关了楼下的灯,也上楼了。 十分钟之后,温想从洗手间出来。 刚洗过澡,她额前和鬓边的头发湿哒哒的,眉梢温婉闲淡,往那儿一站,就像江南的雨,绕在心头。 顾夜西眼睛都直了。 他看了一会儿,放下手中的工具,过去抱她过来。 “你在干什么?” 顾夜西折回床边,坐下,把她抱到腿上,“要不要吃夜宵?” 温想摇了摇头。 他不勉强,伸手握住她细白的脚踝。 过了一会儿,“好软。” 温想红了脸。 顾夜西抓着她的睡裙,往上撩,低头在她大腿上亲了一下。 好痒。 心脏像被什么扯了一下,微微发紧。 “我给你按摩。” 温想还没反应过来。 顾夜西抱着她,放到床上,自己蹲在床头,“不舒服不要忍着。” “嗯。” 他说,“舒服了也不要忍着。” “……” 果然,他是一块满肚子坏水的花花料子。 第一百五十五章 究竟,谁是妖? 顾夜西把枕头垫高,让温想靠在上面。 “这样可以吗?” 温想有些紧张,“低一点。” 他就拿掉一个枕头,扶着她躺下。 “现在呢?” 她说,“正好。” 顾夜西坐在床榻边,把毛巾放进脸盆里,用水打湿,睫毛垂下,挡住后面眼睛,“想想,你的生辰快到了。” “嗯。”温想微微抬着头,接住杏黄的光。 十二月十二日,十八岁生辰。 正好,还有两周。 他握住她的脚,把毛巾敷上去,“烫吗?” 有一点。 她说,“不烫。” 顾夜西便开始给她推拿,手上的力道已经很轻很轻了。 还是怕她疼,“不舒服就喊出来。” “不疼。” 温想轻声应着,“你按得很舒服。” 他笑了。 就知道是这样。 知道了之后呢?顾夜西仍旧不敢用力。 为什么? 他哪里舍得哦。 他让她躺下。 后来,又让她趴着。 再后来…… 顾夜西说,他按摩的技术很厉害。 才过去五分钟,动作就停了。 “想想。”他从后面抱她,呼吸有些重,“我想亲你。” “……” 顾夜西抱着她翻身,换了个姿势,喉结在滚,“行不行?” 温想不说话,脖子都红了。 他已经喘了,身体烫得要命,一双眼睛湿漉漉的,里面全是情潮,“你要不要亲我?” 总是这样。 想要她主动的时候,他总是这样反问,把球踢给她。 很坏。 也很会。 就像现在这样。 “要不要?” “要不要?” “……” 他追问个不休,分明没饮酒,却像喝醉的样子,目光迷离。 像妖精。 温想不知道怎么回答,就干脆把视线移开,反正顾夜西说什么,她都拒绝不了。 “抱着我。” 温想伸手搂住他的脖子。 顾夜西搂在她腰间的手渐渐收紧,“想想。”声线很紧,隐忍又克制。 她睡衣的扣子松了几颗,这样趴着,他能看见锁骨和白皙的肌肤,再近些,眼里就全是她的影。 究竟,谁是妖? 这时,女妖忽然仰起头,亲了亲男妖的脖子,就在浅色的抓痕边上。 温想心疼:都破皮了,应该很疼吧。 顾夜西心痒:要了命了。 他把手绕到她身后,抓着被角,慢慢往上拉,直到被子把他和温想全部盖住。 顾夜西在被子里闹她。 闹了很久,闹得很过分…… 夜里十二点。 脸盆里的水都已经凉了,床上的被子扯得烂七八糟,房间昏暗,只留着一盏床头的灯,顾夜西醒着,怀里的姑娘闭着眼。 “想想。” “嗯?” 她还没睡,但是声音没有力气。 顾夜西亲亲她的脸,下床,捞了件衣服套上,就穿一件,也不怕冷,腰腹有道抓痕,这不怪温想,是他自作自受。 温想把眼睛睁开一丝丝,嗓音有些哑,“你去哪儿?” 顾夜西蹲下,用手挡住床头的灯光,声音轻轻的,“指甲剪在楼下,我去拿。”方才,她吵着嚷着要剪指甲。 “很晚了,你先睡。” 温想确实困,眼皮很沉,“那你早点回来。” “好。” 顾夜西回来的时候,温想已经睡着了。 他脚步很轻,走到床边慢慢蹲下来。 温想的睡相极好,很淑女,轮廓映在墙上的影子恬静又漂亮。 这是他的姑娘啊。 顾夜西看了一会儿,把手搓暖后伸进被子里,握住她的手,慢慢拿出来,他剪得很小心,怕声音大,吵醒她。 十根手指,他剪了整整半个小时。 脚都蹲麻了。 剪完后,顾夜西把指甲剪搁床头柜上,动作很轻,关了灯,小心翼翼的躺进去,身体侧着,缩成一团,等热起来了才敢把她往怀里抱。 她半梦半醒,唔了一声。 “乖,是我。” 温想额头挨着他的下巴,蹭了蹭。 她又睡着了。 雨敲打在窗户上,稀稀碎碎,夜晚,就悄悄的过去了。 次日,风光月霁,远山郁郁芊芊,连空气都是让人舒服的味道。 赵平订了最早的航班,刚到机场。 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怕吵醒温想,顾夜西压着声音接了,“谁啊?” “爷,是我。” “什么事?” “也没啥事,我就现在——” 他直接挂了。 顾夜西翻了个身,温想动了一下,在他怀里醒了。 “谁啊?” “我吵醒你了吗?” 温想摇了摇头。 她问,“天亮了吗?” 屋里昏暗,没开灯,窗帘也拉着,黑漆漆一片。 顾夜西刚看了手机,“已经六点半了。” 学校的早读七点开始。 “还睡吗?” “不了。” 再睡,就要迟到了。 顾夜西把手伸出被子,开了灯,环境忽然亮起来,眼睛适应不了,温想躲进他怀里,缓了缓,起身。 他跟着下床,捡起地上的校服,背过身去换。 洗漱完,用完早饭,两个人踩点到的学校。 昨日闹事的家长卷土重来,他们堵在校门口,人进不去,也出不来。 “让校长出来。” “让校长出来。” “给我们一个交代。” “给我们一个交代。” …… 很明显,有人在牵头。 顾夜西牵着温想,站在人群的后端。 墙面被清理过,现在又被泼了新的东西,看起来像血,闻起来也像,前头闹得正凶,吵吵嚷嚷,推搡的厉害。 “你站到我身后。” 温想绕到顾夜西后面,抓着他腰间的衣服,“顾同学,你不要去。”怕他受伤。 迟到就迟到吧,没他重要。 顾夜西很听女朋友的话,应了好。 等了一会儿,“你们在干嘛!” 一辆低调的豪车停在校门口。 谁? 赵平从车上下来,脑子里就反反复复一句:朕的江山,亡了。 呦,来得真巧。 哦,真不凑巧。 这时,不知道谁大喊了声,“他就是校长!” 哒哒哒—— 赵平瞬间被包围了。 顾夜西转头,“想想,我们走吧。” 温想看了眼赵平,“校长他——” “赵平不会有事的。” 没有可是,他握着她的手,低头看她指甲底部的小月牙,弯弯的,很可爱,“我先送你进去,好不好?”赵平哪里比得上温想,什么都没有她的安全重要。 温想迟疑片刻,点头。 第一百五十六章 不配为人父,她很容易满足 送完温想,顾夜西没回教室,他下了楼,往校门口走。 远远的,看见赵平被围的水泄不通。 好惨。 家长们七嘴八舌,要说法的一个比一个大声,但总结起来,诉求就一个:学校负责! 又没说不负责。 赵平头疼欲裂,扇子往地上一摔,“行了!” 喧闹,戛然而止。 赵平看了眼扇子,好心疼。 发飙一时爽,一直发飙一直爽。 他沉着脸,“也都四十好几的人了,闹成这样,丢不丢人?” 丢人算什么? 带头的是一个高高胖胖的中年男人,叫孙丝倪,他眉逆骨横,三白眼颧骨高,面相刻薄,语气也刻薄,“我们把孩子送到你们这儿念书,可不是来受罪的!” 方才,就数他闹得最凶。 赵平弯腰,把扇子捡起来,嘴巴张了张 “道歉!” “道歉!” …… 除了道歉呢? “赔钱!” “赔钱!” …… 是了,后面才是重点。 赵平握着扇子,在掌心敲了敲,“学校是有责任。”整件事请的来龙去脉,刚才在来的路上,他大致和徐憬喜了解过。 他耐着性子,“等流调结果出来,该赔的,学校一个子也不会少你们!” 走流程的这事啊,急不来。 其实,学校出于人道主义,已经主动承担了学生的住院费、治疗费,可奈何人,总是贪得无厌的。 瞧,这就有一个,“我看,你们就是想私吞了!” 看,又有一个,“说的没错!” 刁民啊刁民。 赵平也懒得解释,扇子一开,摇着狗字就想走。 走得了吗? 咣 身后七位数起跳的豪车被踹了一脚,凹陷进去。 “这是贪来的车!” 屁,怎么不说大风刮来的? 这年头,富人都被逼到角落里,越过越穷。 穷人呢,越装越富。 赵平摇着扇子,气定神闲,“你不介意倾家荡产的话,可以再踹一脚。” “少吓唬老子!” 谁稀罕吓唬他! “我这个人恩怨分明,该我的,一个子也不会少拿。” 忍让? 他是帝都赵家的掌舵人,凭什么忍让。 人都是欺软怕硬的。 踹车的人怂了,厚着脸皮,“你又没有证据。”他睁着眼睛说瞎话,“车不是我砸的!” 够无耻吗? 够! 不然,怎么称得上刁民。 赵平感慨世风日下,看了远处一眼,稍稍低头。 风卷着落叶,飘到一双白色球鞋的前面,往上看,是一双笔直的长腿,少年穿着校服,漂亮的不像话。 “谁啊?” “这个点,怎么会有学生?” 顾夜西一出现,众人就议论纷纷。 赵平把扇子合起来,往后退了点,以示尊敬。 顾夜西走过来,目光扫了一圈,多看了几眼孙丝倪,有点眼熟,“你是哪位?” 声音清冽,听上去懒懒的。 孙丝倪看了他好几眼,不作答。 顾夜西站在阳光下,站得笔直,额前的发修短了,遮不住眉毛和眼睛,肤色偏白,这样看,像画里走出来的公子。 孙丝倪反问,“你又是谁?” 语速不紧不慢,开门见山,“想要多少?”一句话,捅破了窗户纸。 分明是个学生,压迫感却强的要命。 孙丝倪说,“不多。”狮子都开不了这么大的口,他开了,“五十万!” 青天白日,这抢钱的可真嚣张。 顾夜西低头看着手里的录像机,在沉吟。 过了一会儿,“五十万。”他眉眼一抬,平铺直叙,“正好,是三次化疗的费用吧。” 孙丝倪整个人愣住了。 顾夜西记得他身上这件衣服,昨日他去医院,衣服的主人就跪在肿瘤科门口,在给医生磕头: “求求您,求求您救救我儿子。” “多少钱都可以。” “求求你。” “……” 人啊,也真是复杂。 低声下气是一个人,盛气凌人也是一个人。 孙丝倪咬紧后槽牙,“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那就别懂了。 顾夜西把录像机扔给赵平,语气很淡,“报警。” 他录了什么? 砸车的证据喽。 赵平打了报警电话。 等到警局做笔录,他才明白顾夜西为什么要他回来,因为怕麻烦。 审讯室。 孙丝倪全招了。 他说自己没办法。 他哭诉,“我的儿子前段时间查出了急性白血病,住院要钱、化疗要钱,为了治病,家里已经穷得揭不开锅了。” “你为什么投毒?” 心有不满?报复社会? “我听说有赔偿金。” 畜生啊。 审讯员也是一位父亲,此刻被气得脑门疼,“你有想过你姑娘吗!”食物中毒的学生里面,最严重的就是他女儿,“拜你所赐,她躺在里面昏迷不醒。” 孙丝倪低着头。 也不指望他悔改,“牢狱之灾你逃不过。”在进去之前,“要不要去看看你女儿?” 孙丝倪摇了摇头,“我没脸见她。” 是他亲手把毒下在饭菜里,亲眼看着她吃下去…… “对不起。” “对不起。” 审讯室的灯光好刺眼。 他从椅子上滑下去,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如果道歉有用的话,还要法律干什么? 十二点快到了。 顾夜西收了课本,打算去找温想。 “顾同学。” 他脚步停住。 楚嫣然上前,把掉在地上的笔捡起来,“你去找想想吗?” 顾夜西看向她的耳环。 她也不躲,把鬓边的头发夹过耳后,微微一笑,“我也找她,要不要一起?” 顾夜西的视线收回来,“不用了。” 语气很冷。 楚嫣然站在原地,摸了摸耳环,笑了。 然后,抬脚跟上去。 教室门开着,就温想一个人,她在看书。 叩叩叩! “想想。” 她抬头,目光柔柔的。 顾夜西给她带了甜品,搁桌上。 是姜撞奶,热的。 “你什么时候买的。” “喜欢吗?” 温想头抬着,眼睛弯弯的,“喜欢。” 喜欢就好。 昨晚闹她太晚,这是赔礼。 这些天,她胃不舒服,他什么都管着,从饮食到起居,这是第一次破例,顾夜西弯下腰,摸摸她的头。“困不困?” 温想说,“不困。” 顾夜西把盖子打开,“只能吃一半。” 温想是个容易满足的姑娘。 “好。” 第一百五十七章 想想,你喂喂我啊 温想刚喝了一口,楚嫣然就来了。 外面天晴,太阳很亮,但不暖,褐色的树枝上覆了一层白霜,尚未消融。 她穿一身藏青色旗袍,长到脚踝,脚下是一双国外老牌子的帆布鞋,月白色,头发扎起来,在后面编成两股,稍稍过肩,是民国时期留洋过的小姐造型。 温想看到她的耳环。 漂亮吗? 当然。 她也有一对,在家里,是顾夜西送的。 她戴过两三次。 “想想,你现在有空吗?” 温想把目光收回来,出于礼貌,“请讲。” “我有话,想和你单独聊聊。” 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顾夜西弯着腰,伸手擦掉温想嘴角的奶渍,“单独聊的话,没必要。”他不无理,也不绅士,直接下逐客令,“请回吧。” 意思也很明显。 楚嫣然迟疑片刻,妥协了,“顾同学,你暂且先留下吧。” 用你说? 他本来就没打算走。 楚嫣然开口之前,温想用手碰了碰姜撞奶的杯子,还是温的,她转过头,“你午饭用过了吗?” 顾夜西摇头。 她合上盖子,把杯子和勺子一并拿给他。 “那怎么只买了一份?” 赶时间。 他又不爱甜食。 顾夜西说,“我不饿。”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温百姓捏捏顾州官的脸,觉得他一点也不乖。 本来就不乖。 无非是温想只看到他的温顺,其实顾夜西平时冷冷淡淡,也不爱笑,碰巧生了张乖巧的皮囊,很具有欺骗性罢了。 她轻轻皱眉,“你早饭都没吃。” 他吃了,不多而已。 顾夜西低下头,看她的眼色,“想想,你生气了吗?”声音很低,很没底气。 没生气。 但她佯装生气,奶凶奶凶的,“你把这杯喝了。”虽然吃不饱,但总好过饿肚子。 顾夜西低头看了眼,表情有些不乐意。 温想看出来了。 她用勺子舀了一口,喂他。 顾夜西张嘴,完全出于本能。 “怎么样?” 像果冻。 有一丝丝甜,奶味很重。 顾夜西点了点头,“还可以。” 温想笑了笑,起身,“你坐着吃,我与楚同学去外面说。” 嘴里的姜撞奶瞬间就不香了。 顾夜西把头抬起来,语气像在控诉,“不想给我听吗?” 不全是。 但女孩子讲话,男孩子在场总归有点不礼貌。 她哄,“乖,等我五分钟。” 他拉住她,“就在门口,不许走远。” 一是担心她的脚,二嘛……他不放心楚嫣然这个女人。 温想都依他,“好。” 顾夜西拉了一会儿,才放她走。 外面特别亮,耳边有风,轻轻的吹着,很舒服。 温想的脚步停下。 这个位置,他正好能看到。 楚嫣然和她离了两步,好失落的样子,“想想,顾同学他是不是不喜欢我?”细听,语气还有一丝小心藏好的委屈。 她在委屈什么? 温想转身,神色平和,“你指的,是哪种喜欢?” 没想到她会忽然这样问,楚嫣然似乎愣了一下。 等反应过来,她摸了摸耳环,半开玩笑的说,“我还从来没见到过,这般温和的顾同学。” 温想静静的站着,身后有风,“是么?”她鬓角的头发微微飘动,随口一问,“那你见过的顾夜西,是什么样的?” 专一、深情,一身的风骨与清贵。 还有,她说,“有点不合群、冷冰冰的,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温想看着她,眼神很淡,“那他不喜欢你,不是正常吗?” 是她自己说的:顾夜西不合群。 楚嫣然不说话了,手指悄然的收紧。 这并非污蔑。 是事实。 可就是这样一个不合群的顾夜西,他却在用命喜欢着温想,每每想到,就教她嫉妒的抓狂。 喂,表情管理! 这位抓狂的姑娘,请注意表情管理哦。 温想算性子比较好的了,此刻还能和颜悦色,“你找我,要说什么事?” 楚嫣然把满腹的不甘咽回去,换了副神情,“想想,下周帝影的专家组要来我们学校招新,你知道吗?” 温想点头,“知道。” “那你,要参加吗?” 她没有回答,而是问,“怎么了?” 楚嫣然的目光在温想的脸上停留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我想请你教我?” 演戏吗? 温想觉得她的演技已经很好了。 “你演的是?”温想上下打量了一下,说,“是民国时期的女子吗?” “嗯。” 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她不适合穿旗袍。 楚嫣然的脸很现代,淡妆看着很勉强,也有点普通,她更适合张扬,很适合浓妆。 温想往教室里看了一眼。 顾夜西坐在她的位子上,低着头看书,是很乖的样子。 她把视线收回来,眉梢温淡,“你想让我怎么教?” 简单。 “最后一节课上完,你跟我一起去剧社的教室。” 温想忖思片刻,应下,“可以。” 这会儿,楚嫣然的笑容才有了几分真心,“想想,谢谢你。” 温想性子淡,只对她稍作点头。 “没有事的话,请留步。” 五分钟到了。 远山那边飘来好大一团乌云,一轮金色浅淡下来,挂在天边,除了安静明亮的教室,处处朦胧。 听到脚步声,顾夜西抬头。 姜撞奶没喝完,搁在桌上。 温想伸手碰了碰杯子,已经凉了。 顾夜西拉她过来,让她坐在自己腿上,他说,“我是故意不喝完的。” 温想不说话,在等他解释。 “你来喂我。” 说完,他头抬着,微微接住了光,瞳孔里落了她的影。 影子的嘴角弯弯的。 温想搂着他的脖子,“不喂,都凉了。” 顾夜西不笑了,“你喂喂我啊。”他两只手都搂着她的腰,因为想要,就晃啊晃的撒娇,“想想,想想,想想……” 温想好笑,“下次记得要趁热吃。” 这样说,是妥协了。 “好吃吗?” “嗯。” “我能吃一口吗?” 冷的姜撞奶也很好吃。 他想也不想,拒绝,“不行。” “就一口。” “想想,你最近不能吃凉的。” 温想求了半天。 顾夜西就是不松口。 她哼哼两声。 “想想?” 不理他。 有小脾气的温想罢工,不给喂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温想讲戏,好大一只蚊子 “真的很想吃?” 温想蔫头耷脑的,像肉骨头被抢走的小狗。 “想想。” “嗯?” 生气了还理他。 好乖。 温想低着头,在玩他的外套,“顾同学,我想尝一口。”她是不爱撒娇的女孩子,跟他也是,性子很淡,很少这样开口要什么,“就一口,好不好?” “好。” 原则呢? 顾夜西不要了。 温想坐着,他一低头便能吻到她,一只手扶她的头,另一只托着她的腰,把她往自己这边抱。 “温想,你张嘴。” 温想被吻的七荤八素,脑子又烫又乱,本能的张嘴。 顾夜西把舌尖喂给她。 “尝到了吗?” 味道。 她想要的。 温想仰着头,下意识吞咽。 尝到了。 是姜撞奶,甜甜的。 外头那团乌云悄悄散开了,教室里有一缕太阳漏进来的光,淡淡的。 下午上完课,温想跟楚嫣然一起去了剧社的教室。 门开着,一走近,就看到里面有人。 “嫣然。”这位是平时和楚嫣然要好的女孩子,也是五班的,她叫吴星星。 吴星星从地上站起来,“你来了。” 楚嫣然点了点头。 后面她才看到温想,表情有些诧异,“你是,温想?” 温想上前,很有礼貌,“你好。” 吴星星笑得有些腼腆,“你,你好。” 两只手,短暂的握了一下。 门后有一面镜子,正对着门口,摆着两三张椅子,表演的圆台在中间,道具都已经准备好了。 “你们等我一会儿。” 楚嫣然去门帘后面换衣服。 旗袍穿起来比较方便,一个人就可以完成,用不着帮忙。 吴星星转头问,“温想,你脖子上是什么?” 注意,这里可不止她们两个人。 温想从镜子里看了一眼,耳尖悄悄红了,她不会撒谎,垂眸,睫毛怯怯的颤,“是蚊子包。”声音很虚,很小声。 冬天的夕阳好刺眼哦。 吴星星眼睛半眯着,拖着懒懒的声调,淡淡评价,“那蚊子,真毒。” 也一定,很大吧。 温想把头埋得更低了,将鬓边的碎发别过耳后,耳廓露出来,一整个都是红的。 “学姐。”声音很年轻。 温想抬起头,看到一个很高的男孩子。 他大概有一米八左右,穿着校服,脸瘦瘦的,稚气未脱,像个初中生。 小学弟正看着她,脸有些红。 他抬着手,手心有个小绿瓶,“你需要清凉油吗?”声音有些抖,因为紧张。 温想微笑,“谢谢。”不过,她礼貌的拒绝了,“我现在不用。” 声音好温柔。 人也温柔。 小学弟把不知道放哪儿的目光抬起来,偷偷看了她好几眼,“那,那我先回去了。” 温想微微颔首。 未走两步,少年的脚步就开始打架了,他有点紧张。 为什么紧张? 废话,人见到了偶像,还说上了话,不让激动就过分了吧! 门帘拉开了。 楚嫣然走出来,她换上中午那套旗袍,柳腰楚楚,亭亭玉立,教室里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和赞美。 窗台的绿萝长势正好,绿意葱葱,夕阳挂在山巅的最上方,正是最浓烈的金色,烧红了半边天。 汪—— 不知从哪里传来的一声犬吠。 温想端坐着,思绪的渐渐飘远了。 她想起自家院中的狗,想到家,想他了。 大概十分钟之后,表演开始。 楚嫣然站上圆台,显然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台词、走位以及神态都万无一失,“少卿,你已经把人奉献给了国家,那你的心,能不能留给我?” 这选自电影《靡靡》的高潮片段,也是女主的最后一句台词。 她擦掉眼角悬而未决的眼泪,缓了缓,对台下鞠躬。 掌声,比刚才稍微热烈了一些。 楚嫣然走下来,走到温想前面。 “想想,你觉得怎么样?” 温想拂了拂衣摆,起身,“你自己感觉如何?” 其实她的表演没多大问题,只不过太程序化,有些僵硬,少了一点灵气。 可灵气这种东西吧……又不可强求。 楚嫣然说,“差强人意。” 其实,这是她自谦的说法。 边上立刻就有人说: “楚同学也太谦虚了吧。” “要是我,估计一滴眼泪都掉不下来。” …… 《靡靡》是温功成早期执导的作品,这部电影的评分很高,温想也看过五六遍。 温想沉思片刻,问她,“你最后,为什么哭?” “因为男主很快就要奔赴战场,女主知道自己留不住他。” 为了爱情哭? 温想觉得不是,“女主家境殷实,她本可以留在海外,在那里求学、恋爱、结婚……但是没有,她毅然踏上归程,就是为了报效当时孱弱的祖国。” “而男主出身卑微,靠着后天努力当上少帅,此番艰辛,求的不是荣华富贵、金玉满堂,他以身许国,只为国泰明安。” “他们的理想不谋而合,就算爱情与之冲突,他们亦不会背弃后者。” 所以,女主在为了那个时代哭,影片的最后,有蔡锷的一段话: 七尺之躯,已许国,再难许卿。 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在国家面前,儿女情长都太渺小了。 温想望着教室上方的五星红旗,两手交叠放好,“那滴泪,不该如此单薄。” 除了痛苦,还应该是隐忍、不舍、挣扎,沉沦的…… 淡淡的光线,从窗外照进来,温想眉目温婉,静静站着,分明也没穿旗袍,却仿佛一下就有了那位民国小姐的影。 表演的层次与差距啊,出来了。 教室里鸦雀无声。 楚嫣然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小学弟盘腿坐在地上,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里全是崇拜。 万籁俱寂的情况持续到吴星星瞟了眼窗户。 她认得顾夜西,不……是大蚊子。 “想想,有人找你?” 温想转头,看到顾夜西,缓缓出了戏,走到窗户前,“顾同学,你什么时候来的。” 很早,他问,“一直没看到我?” “嗯。” 她居然还嗯? 好气哦。 但女朋友,不能打。 顾夜西用舌尖顶了顶后槽牙,忍了。 “顾同学。”楚嫣然一看到他,眼睛就放光,“你要进来坐坐吗?” 第一百五十九章 这姑娘,超级克他 后门开着,顾夜西走进来。 楚嫣然表情一喜,忙说,“顾同学,我去给你拿张椅——” 话还没说完,他就直接打断,“不必。” 声音没有起伏,也没什么温度。 楚嫣然动作一滞,脸上的笑僵住了。 好难堪哦。 还不是自找的。 顾夜西走到温想前面,弯下腰,握住她的手。 “现在可以走吗?” “稍等。” 温想回首,礼数周到,“各位,失陪,我们先行离开了。” 看啊,看啊,她马上就要被大蚊子拐跑喽。 高高瘦瘦的小学弟缩在角落,蔫儿巴脑的,表情很丧。 他失恋了。 不,这简直比失恋还难受。 窗户开着,有风刮进来,吹着窗台上的几株绿萝,叶子微晃,微弱的光线已经沉下去,映在墙上的影子有点模糊。 他们牵着手,一同往门口走去。 “等等。” 是楚嫣然。 温想转过身,“你还有事吗?” 风,把楚嫣然的眼眶吹红了,她低着头,“我,我还有一些地方不懂,你能否多留一会儿?” 因为想和他多呆一会儿,所以什么蹩脚的理由都用了。 温想抬头,看顾夜西的意思。 顾夜西用眼神说: ——不行! 温想一般很听他的,这次也一样,“抱歉,明天再继续吧。” 没有明天。 顾夜西已经决定了,以后要把女朋友看牢一点,最好,能一直放在眼皮子底下。 所以,也没有以后。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楚嫣然便不再自讨没趣,“明天,明天也可以。”她一直很会做人,嘴角微微往上,“想想,今天太谢谢你了。” 温想稍作点头。 来日方长,来日方长……楚嫣然默念着“来日方长”,念着念着,似乎把自己成功说服了,不过……又好像有点不服。 或许,是那成对的背影太刺眼了。 谁不渴望温暖呢? 就像行走在沙漠里的人渴望水源一样,都是本能啊。 楚嫣然望着那道背影,神情恍惚,刚开始还是一小步、一小步的,后来就快了,循着本能越走越快,越走越快…… 咣—— 楚嫣然没看路,被脚下的椅子拌倒在地,盘扣摔掉了,滚出来,在众目睽睽之下。 旁边的男生下意识往她胸口看。 也顾不得疼,楚嫣然赶紧用手捂住。 顾夜西一直看着温想,目光就没挪开过。 温想离她近,上前搀扶,“没事吧?” 楚嫣然摇了摇头,眼眶有些红。 掉了盘扣的旗袍有些松松垮垮,只遮到锁骨,上面的纹身若隐若现。 gyx。 温想把视线收回来,捡起地上的盘扣,交到她手上。 “谢谢。” 她脸上也没有特别的表情,“不客气。” 说完,便牵顾夜西走了。 …… 温想走得有些快。 “想想。” “干嘛?” 顾夜西故意往后拉了拉她的手,也不挣脱,仅表示自己的不满,“你怎么都不跟我说一声?” 万一出事呢? 温想知道他指什么,小声辩解,“我就出来了一会儿。” “那也要跟我说。” “就一会儿!” 她着急的时候,语速会比平常稍微快一些。 “生气了?”顾夜西的声音弱下来。 她说,“没有。” 看来是生了。 顾夜西乖乖闭嘴,让她牵着走,等到没人的楼梯口,把她往怀里一带,“想想。”双手环着她的腰,好细的一圈,他都不敢用力,“你在气什么?” “没生气。” 嘴硬。 顾夜西低头,想去亲她,温想躲了。 “想想。” “想想。” 他一直叫。 她一直不应。 然后,顾夜西就低头了,“对不起。”他从善如流的认错,“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温想垂下眼眸,一直看别的地方,就是不看他。 “我不是凶,就是着急。”哪怕她有一丁点的闪失,他都接受不了,“真生气的话,你就打我,别气自己,嗯?” 气坏了身子,最后心疼的还是他。 顾夜西握住她的手,放在胸口,闭上眼睛。 长痛不如短痛,“打吧。” 温想拿开他的手,摸了摸他的眼皮。 “狡猾。” 明知她舍不得。 他睁开眼睛,连目光都是小心翼翼的,“不生气了?” “嗯。” 这也不能怪他。 其实,也怪的。 温想垂下睫毛,忽然问,“顾同学,纹身疼不疼?” “疼。” 温想把头抬起来,“你纹过吗?”可她分明记得,他身上是没有纹身的。 “洗掉了。” “哦。” 顾夜西低头看她,有些奇怪,“怎么忽然问这个?” “顾同学,我想去纹。” “……” 顾夜西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他家这个可是小淑女,小淑女连骂人都不会。 然后,就听他家小淑女一本正经的说,“我想去纹身。” 以前她很乖的,最近真是被他带坏了。 “要纹什么?” “你的名字。” 顾夜西一愣,那些罪恶的情绪瞬间就被喜悦冲淡了。 “纹在哪里?” “心口。” 她说的情话啊,动听的要命。 顾夜西听了愉悦,接着问,“为什么要纹。” 因为楚嫣然纹了,但不能这么说,她想了想,“我喜欢你啊。” 这姑娘,超级克他。 顾夜西笑了,低头,在她唇上亲了又亲,一双漆黑的眸子染了灼灼的光,“我也喜欢你。” 她微微抬着头,眼睛里只有他,“可以吗?” “不行。” 他怕她疼。 温想好失落的样子。 顾夜西把她抱在怀里,手放在背后,轻轻的拍,“想想,我是你的。”他没有国家要救,也没有远大的抱负,一整个世界里就只有她,所以,“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是。” 她不用纹,他很有自知之明。 “想想,我是你的。” 温想抱着顾夜西,额头挨着他的胸口,蹭了蹭,“嗯。” 美德不一定每个人都有。 自知之明是美德。 所以,自知之明不一定每个人都有。 就比如,校门口这位。 庞爷来找楚嫣然,结果被王戈逮着正着。 “视频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威胁? 谁会在乎一颗树的威胁。 一颗什么树? 摇钱树喽。 庞爷仗着手里有把柄,极其嚣张,“呵,我倒要看看,你要怎么对我不客气!” 第一百六十章 校门口斗殴,顾夜西谈明如此恩爱 “搞得老子有家不能回,还敢跟我要视频,倒打一耙的你可真不要脸!” 谁不要脸? 王戈气得半边身子都在抖。 他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怎么?”庞爷比他矮一些,微微仰着头,“不服啊!” 做人呐,还是不要太嚣张。 不然,容易挨揍。 王戈往前一步,一脚踹在他的腿弯上,他腿一软,当即跪在地上。 “把视频给我!” 咻 这是破风声。 庞爷站起来,一记拳头丝毫不客气,“妈的,敢打老子。” 然后,他摸了摸眉心那颗黑痣。 靠,流血了。 他瞪着王戈,嗓门很洪亮,“赔老子的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 敲诈完了又来勒索,真当他是摇钱树啊。 王戈冷笑。 “怎么,不赔啊!”他怒目圆峥,死死盯着王戈,“光天化日,你打伤了我还不认账,信不信我报警抓你!” 王戈不为所动。 这狗崽子。 “老子要去警局告发你!” “你去啊!” 针尖对麦芒,一时陷入僵局。 远处,微弱的光线已经沉下去,起了风。 地上的影子扭打成一团。 两个人,谁也不是吃素的,扯头发、扇巴掌……轮番上阵,怎么狠怎么来。 十分钟之后,保安才匆匆赶到。 保安看到王戈身上穿着校服之后,态度不是很好,“你哪个段的,班主任是谁?” 学生不去上课,居然跑来校门口斗殴。 “尊师重道都学狗肚子里去了!” 王戈脸色阴沉,拨弄了几下头发,“高三一班,王戈。” 保安从兜里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 一班的班主任是位语文老师,姓林,大名林萱萱,她一路跑到校长办公室,一开门,赵平就对她笑了一下。 “赵校。” 赵平稍稍点头。 林萱萱走到王戈身边,看了他一眼,马上懂了,“为什么打架?” 王戈垂首不语。 “这段时间,你知不知道自己成绩下滑的有多严重?”这也就罢了,还有,“旷课、迟到、不交作业的次数也越来越多。”林萱萱就想不懂了,“你刚转学过来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王戈依旧不作声。 林萱萱又训斥了会儿,方才作罢。 赵平坐在办公椅上,身体微微前倾,“说说看,为什么打架?” 说不了。 因为不能说。 庞爷哼了一声,“你们,不愧是南杭市最好的高中。”话里行间,内涵的不得了,“民风啊,彪悍的很。” 他拢共就来了两次。 第一次被打得半死不活。 第二次被“请”到校长室。 那第三次呢? 庞爷摸了摸眉心的黑痣,伤口还没结痂,“再怎么说,他也是你们学校的学生。”他抬起头,看着赵平,“赔点医药费,不过分吧。” “你做梦!” 王戈咬紧了后槽牙,“你一个子也别想拿到。” “又不是你给钱。”庞爷懒得和他争,翻了个白眼,“孕妇都没你苦大仇深。” 王戈,“……” 一个巴掌拍不响,赵平站在客观的角度,“你们谁先动的手?” 庞爷指着王戈,“他!” “……” 王戈死死盯着他。 “看什么?”庞爷抬了抬下巴,口无遮拦,“别搞得老子睡了你一样!” “咳,既然都不愿意说,那依我看,你们就相互给对方道个歉。”林萱萱看了眼王戈,疯狂铺台阶,“这事,就这么过去得了。” 一把年纪了,当老师这么多年,她自然希望自己的每个学生都能顺利毕业。 王戈没有吭声,紧紧绷着脸。 庞爷想了想,“行吧,看在校长的面子上,我就不跟他计较了。” 其实是心知肚明:再闹下去,对他没好处。 喜大普奔,林萱萱建议双方握手言和。 庞爷没意见。 他上前,刚碰到王戈的手 王戈忽然干呕了一声,转身跑出去。 庞爷:“……” 赵平:“……” 林萱萱,“……” 这里澄清一下,庞爷真没做什么,是王戈自己的问题。 不过这样说,好像很奇怪了。 这会儿,黄昏悄然过去,庞爷在校园里四处溜达,眼睛转的很勤,在暗戳戳的找楚嫣然的身影。 过桥时,对面的人衣冠楚楚,腿很长。 怎么有点眼熟? “谈明。”声音很年轻。 “干嘛?” 顾夜西缓步走上来,把书丢给他。 这张脸,就是这张脸,简直比噩梦还可怕。 庞爷后背全是冷汗,咽了两下口水,拔腿就跑。 哪管什么钱啊? 保命要紧。 桥上。 谈明拿着书,往顾夜西身后看了一眼,“温想呢?” “教室。” “那你不去陪她?”谈明想了想,挑眉杀,“不会吧,我居然比温想重要!” 你在想屁吃! 顾夜西踹了他一脚,没用力,“跟我过来。” “干嘛?” “有话跟你说。” 顾夜西转身先走。 真麻烦! 心里这样想,谈明还是乖乖跟上去,等到没有人的地方,他搁墙上靠着,“说吧。” 顾夜西说了,“之前,居简风托我找一个人。” 哦。 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谈明问,“所以呢?”他好像一个被出轨的妻子,丈夫还带着小三上门来耀武扬威。 好想干架。 又干不过。 顾夜西查到,“他妹妹失踪后,到过蓝天福利院。”上回,他听谈明提过,“你去过这个地方。” “嗯。” 他陪王晴天去的,那次,还碰到居简风了。 顾夜西接的好自然,“有空,你陪我再去一次。” 他没空! 谈明好烦躁,“你自己就不能去?” “你去过。” 所以呢? 顾夜西说,“路你比较熟。” 他就去过一次,熟个屁? 顾夜西又说,“我给你转账。” “我不缺钱。” “我还有一半的电话。” “……” 真卑鄙。 谈明玩不过顾夜西,明的不行,暗的也不行。 最后妥协了,“什么时候?” “这周六。” 说完,他走了。 “等等。”谈明叫住他。 “还有事?” 他就随口一问,“你为什么帮居简风?” 语气,有一丝丝酸哦。 “不是帮。”顾夜西这样说,话从牙缝里蹦出来,“那狗子威胁我。” 第一百六十一章 男子关爱天团上线 谈明很感兴趣,“怎么威胁的?” 顾夜西不愿多说。 谈明的表情有点幸灾乐祸。 哼,渣男! 现在是五点五十三分,还没到六点。 谈明像宫斗剧里胜出的正宫娘娘,背着手,“我要去坐班了。” 顾夜西很冷漠,“哦。” 谈明也很高冷,甩给他一个后脑勺,趾高气昂的走了。 哼,活该被威胁! 顾夜西不知道谈明在心里骂他,神色平常,看了一眼时间,他先去趟超市,然后才折回教室。 这会儿,谈明刚走上楼梯,就看到王晴天蹲在地上。 他走过去,“干嘛呢?” 走廊的光线很亮,王晴天抬起头,眼睛接住了他的影,“先生。” 谈明点头,“嗯。” 王晴天还蹲在地上,笑的时候,眼角弯弯的。 这姑娘,怎么有点傻? 又有点可爱。 谈明拢了拢长款的外套,也蹲下来,“怎么不进去?”外面风大,她没穿冬装,“我给你买的衣服呢?” “方才热,我脱在教室里面了。” 谈明像操碎心的老父亲,“等会儿去穿上。” 她点头,“好。” 灯光照在地上,谈明低头看了眼,“这什么?” 是只宽椭圆形的虫子,全身呈棕黄色,从隆起的背面看不见头。 他淡淡评价,“好丑。” 真的很丑。 谈明的表情很嫌弃,不遮不掩。 王晴天失笑,“先生,它叫烟草甲,学名苦丁茶蛀虫。”老院长与她说过,“这种虫子食性非常复杂,像烟草、谷物、药材、书籍等等这些物品,都将会是它食物的来源。” 谈明一知半解,“哦。”他对这个没有研究,下意识觉得这个捡来的小姑娘还挺厉害,“你怎么知道?” “都是老院长跟我说的。” 老院长,她提过很多次,他都不用想,就知道这个人很重要。 既然如此,那谈明张嘴就夸了,“她真厉害。” 不得不说,他夸到点子上了。 王晴天点点头,嘴角往上跑,“小时候,我一直觉得她无所不能。”可那个无所不能的人,却没等到她长大。 她垂下了眸,“先生,你这周末有空吗?” “怎么了?” 夜风,吹红了她的眼眶,“我想去趟福利院。” 想她了,想回去看看。 谈明的手伸出去,还没碰到她的头,又收回来,“这周六,顾夜西和我们一起去。” 这回的调调,总算是乐意了。 “先生,谢谢你。” 其实她很爱笑,笑起来很好看,细看,怎么有点像……谈明手里的书咚地一声,掉在地上。 他看着王晴天,有些愣住了。 “先生,您怎么了?” “……没。” 眉眼确实像,不过气质不太像。 居简风? 蓝天福利院? 靠,该不会这么巧吧? 这时,徐憬喜拿着考勤的小册子走过来,“谈老师,你在干嘛?” 王晴天站起来,很礼貌,“段长好。” “嗯。” 谈明把书捡起来,用来铲地上的小虫子,嘴上念的一本正经,“为民除害。”他站起来,不慌不忙,把目光落在小虫子上,“它叫烟草甲,食性非常复杂。” 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他言简意赅了,“这种虫子,会吃教材。” 烟草甲,“……” 王晴天,“……” 徐憬喜定睛一看,“真的吗?” 谈明点了点头,眼神坚定,“真的。” “没骗我?” “我是历史老师。” 历史老师风评被害。 王晴天心想:先生这么忽悠人,真的好吗? 晚自修有一个半小时,七点半,响铃休息。 裴云伸了个懒腰,转过来搁温想桌上趴着,“想想,我好饿啊。” 学习啊,实在太消耗体力了。 “我这儿有吃的,你先垫垫肚子。” 蛋糕装在粉色盒子里,巴掌大,这是顾夜西订的无糖蛋糕,专门给温想当夜宵吃的。 裴云饿的头昏眼花了,伸手接过来,“想想,我爱你。” 温想有点不好意思,“哦。” 还有一个,她拿给王晴天。 王晴天已经把外套穿上了,她没马上要,而是问,“想想,那你呢?” 温想摇头,“我不饿。” 说完,她瞟了眼窗外,看到谁之后,目光有些逃避。 顾夜西看了一圈,也没说什么。 温想头抬着,说话没有底气,“顾同学,你怎么来了?” 顾夜西一米八的大高个,往那一站,挺有压迫感。 他说,“我给你带牛奶。” 一共三瓶,搁在桌上。 温想用手碰了碰,还是温的,“谢谢。” “不客气。”他其实是有些生气的,但又不好表现出来。 顾夜西看着她,“另外两瓶要是喝不下,就给别人。” 温想点头。 一瓶拿给裴云,一瓶拿给王晴天。 “想想。” “嗯?” 顾夜西想忍吧,又忍不住,最后还是问了,“你不喜欢吃蛋糕吗?” 他弯着腰,眼睛一直盯着她看,带着试探与小心。 温想主动拉了拉他的手,有些冰,她用温牛奶给他捂着,这才解释,“不是,你给的我都喜欢,只不过我现在不饿,吃不下而已。” 顾夜西垂了眼眸,“可是。” “可是什么?” 他看着别处,嗓音压得很低,“可是,我怕你饿。” 可是的是,他没告诉她:他为了做这两个蛋糕,差点没把蛋糕店掀了。 温想好笑,“晚饭你不是看着我吃的吗?” 顾夜西接的很快,“那都已经过了很久了。” 忽然,“什么很久了?” 是谈明。 顾夜西心情不好,有点烦躁,“你来干嘛?” 王晴天抬着头,木讷的眼神变得明动起来。 她唤,“先生。” 裴云,“谈老师好。” 温想,“谈老师。” 真乖啊,还是女孩子好。 谈明走到窗边,硬是塞进来,屁股一翘,愣是把顾夜西挤到一边去,“学习辛苦了,老师给你们带了夜宵,都吃一点。” 有小米粥、鹌鹑蛋、坚果还有鲜枣,都是很有营养的东西。 裴云打了个饱嗝,“我吃都饱了,您应该早些来。” 谈明笑,“蛋糕的味道怎么样?” “差强人意吧。” 顾夜西死亡凝视。 嘶—— 裴云打了个哆嗦。 她怎么感觉,有点冷呢? 第一百六十二章 厉害了温想,把他教这么好 顾夜西冷着一张俊脸,一言不发。 温想心细,察觉到了,“顾同学,你怎么了?” “没事。” 谈明倚在窗边,瞧了眼顾夜西,然后把目光放在温想身上,看她的样子,似乎不知道蛋糕是谁做的。 但他知道啊。 昨天,顾夜西打电话叫他运了好几车鸡蛋,当然了,他们是塑料的关系,最后让顾夜西给他转了账。 谈明打趣他,“顾同学,你真是活啊。” 做好事,不留名。 顾一记眼神射过去,很冷,“闭嘴!”看得出来,他现在心情很不好。 谈明心情很好的样子,“下回,记得给我带一份。”他的语气相当遗憾,“我都没尝到味儿。” 王晴天,“先生,把我的给你吧。” 她的还没动过。 谈明看了一眼,也不客气,“谢谢。”他指了指小米粥,还有桌上的其他东西,“趁热吃。” 王晴天点头,舀了一碗。 然后,她低着头,小口、小口的喝起来。 “味道怎么样?” “嗯。” 谈明的嘴角往上跑,有些得意,“慢慢吃。”然后,他挖了勺顾夜西做的蛋糕,吃完后评价,“还行。” 下面是建议,“奶油少放点,多了容易腻。” 顾夜西不太想理他。 他说,“蛋糕胚也有点烤老了。” “……” 他继续说,“应该是鸡蛋和面粉的比例没调好。” “……” 谈明张了张嘴 还没说话,顾夜西就直接动手把蛋糕抢回去了,“爱吃不吃。”他沉着脸,“不吃拉倒。” 呦,还急了。 谈明反应迅速,“吃,我特爱吃。” 十爷亲手做的蛋糕,那是多稀罕玩意儿啊。 温想,“顾同学。” 顾夜西转头,应了声。 趁他不注意,谈明赶紧把蛋糕端回来。 好险,差点暴殄天物。 为人师表要尊老爱幼,窗户就这么大,年长的谈老师不跟年幼的顾同学争,悄悄的走开了。 其实吧。 是外面太冷。 谈明进来教室坐着。 温想微微仰着头,眼里有柔柔的光,“蛋糕,是你做的?” 顾夜西嗯了一声。 怪不得,方才他的表情这么失落。 他说,“想想,这是我第一次做蛋糕。” 分明很委屈,却小心谨慎的藏着,像好人沉冤昭雪的样子。 温想不知道怎么哄他了。 只能用无措和自责的目光告诉他对不起。 她不是故意的。 通常来讲,顾夜西不管多生气,都不会跟温想冷战。 “没关系。” 顾夜西伸手,摸摸她的头,“下次,我做更好的给你。” 不好的给谈明吃。 温想握住他的手,晃了晃,“下次,换我来给你做。” 给他赔罪。 顾夜西说,“好。” 看起来,气已经消了。 “厉害啊,温想同学。”谈明把最后一口蛋糕吃完,在笑,“把顾夜西教的这么好!” 这话,听起来怪怪的。 温想垂眸不语。 谈明点到为止,转头对王晴天说,“帮我拿颗枣。” 为什么要吃枣? 因为奶油太腻了。 冬夜寒凉,一轮圆月高挂指头,这个点,正是最饿的时候,教室里其他同学纷纷投来艳羡的目光。 好想吃。 但碍于面子,口水忍的很辛苦。 温想吃的不多,填饱肚子后,用自己的碗盛了小米粥,往上面撒了坚果,目光看过一圈,“谈老师,还有勺子吗?” 谈明说,“我拿了三根。” 她一根,裴云一根,王晴天一根,已经没了。 “想想,我用你的。” 到底是在外面,温想有点不好意思,睫毛垂下,“哦。” 顾夜西的嘴角往上,但不明显。 外面冷,温想心疼他,“你进来吃。” 顾夜西很听女朋友的话,从后门绕进来。 因为谈明在,现在没位子了,温想起身,牵着他坐下,自己站在旁边。 顾夜西低头,看了眼她的脚,“站着累不累?” “不累。” 他也不管这是在教室,伸手勾住她的腰,把她抱起来,坐到自己腿上,“这样坐一会儿。” 温想面红耳赤,看都不敢看他。 顾夜西箍着她的腰,又把她抱进来一点。 她红着脸,在他脖子上挠了一下,轻轻的,“这里有人。” 好痒。 顾夜西耳朵也是红的,但脸皮厚,“他们又不看。” 谁说的? 裴云an王晴天an谈明,“……” 他们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保持沉默。 想看。 但没这个胆子。 “快点吃,等一下凉了。” 顾夜西稍稍仰着头,喉结微微的动,“我这样吃不了,你喂。” 明知道吃不了,又为何要这样? 温想不动,他便催促,“快点,等会儿就上课了。” 这个人……真的很过分。 温想没辙,只能拿勺子喂给他吃。 庆幸的是,她刚才怕他不吃,盛的不多,两三口就喂完了。 温想刚放下碗,谈明问,“怎么样?” “还可以。” 然后,顾夜西说,“想想,我还要。” 简直无缝衔接。 温想看了眼谈明,目光很复杂。 谈明垂首,看地上的影子。 他心里:对不住啊,老妹儿! 二十分钟的课间,温想被他缠着,一碗接着一碗,她自己没怎么吃,倒是如了他的意,让他把肚子吃圆了。 “还要吗?” 顾夜西摇了摇头,“不要了。” 温想把碗放在桌上,拿了张手帕纸,给他擦嘴,“吃完不要马上坐着,多走走。” “来不及了。” “什么来不及?” 顾夜西抬了抬下巴,指着教室后面的时钟,“要上课了。” 还有一分钟。 温想看了眼,把视线收回来,“那你快起来。” 顾夜西一只手环着她的腰,“不想起。”他抓着她的手放到腹上,下巴搁她肩上,“想想,你帮我揉揉。” 一分钟过得很快,最后,剩下来的夜宵让谈明打包,有点多,王晴天帮着一起装,顾夜西缠着温想要抱抱,称心如意之后,才回五班。 一个晚上,他嘴角都挂着笑。 中途,数学老师弄了个随堂小测,要当场改成绩那种。 顾夜西特别争气,拿了第一。 晚自修下课,顾夜西和温想一起坐车回家。 车里,他就“随口”提了一下,然后问,“想想,有奖励吗?” 温想,“……” 您可真够随意的。 第一百六十三章 顾夜西变成粘人的小尾巴? “想想,我想要。” 温想坐着,后背挺得笔直,“想要什么?” 你! 顾夜西想了想,附身过去,在她耳边退一万步说了。 “可以吗?” 嗓音很轻,像一片羽毛,在心尖拂过。 温想的脸悄悄红了。 顾夜西缓缓靠过去,挨着她,“你要不要?” 她不答,他便追着问。 “要不要?” “要不要?” …… 正在开车的司机听得津津有味。 温想很不好意思,轻声应了。 好乖。 顾夜西对她说,“我要去趟超市。” 温想有些困惑,“家里缺什么东西了吗?” 没有。 反正就是要去。 司机打了方向盘,“你们是学生吧?” 顾夜西,“嗯。” 司机看了眼后视镜,一中的校服很好认,“一中的?” 顾夜西不是很想理他,“嗯。” 司机女儿也是一中的,还是今年的新高一,“高三?” 顾夜西不想说话,“嗯。” 话挺少。 但生的极漂亮,待人礼貌还是很礼貌的,就是态度有些淡,浑身透着股懒劲儿。 给人感觉挺危险。 司机在开车,不好一直跟客人聊天,就适可而止。 超市在步行街上,这边跟商业区离得很近,一路都是霓虹,附近都是高楼大厦,这个点,人很多。 有学生,但白领居多。 车靠边停,顾夜西先下去,因为心情好,他跟司机道了谢谢,然后绕到另一边,把温想牵出来。 夜间风大,路边的树影婆娑摇晃。 顾夜西把外套脱下来,给她穿上,再弯着腰,细细的整理好。 “里面穿了几件?” “两件。” 顾夜西轻轻皱着眉,看了她一眼。 温想,“我不冷。” 顾夜西不信,摸了摸她的手,果然,跟冰块似的。 她啊,才是州官。 顾夜西的眉头松不开,捂着她的手,“去完超市,我们一起去买羽绒服。” 其实温想的衣服不少,卧室几个衣柜里都是,但她爱美,挑不出几件保暖的。 温想张了张嘴,“我——” 顾夜西与她对视,态度很坚决,“我来挑。” “哦。” 超市就在旁边,进去之后,温想问,“你要买什么?” 顾夜西说先随便看看。 蔬果区最近,他推了辆车,拉着温想乱逛,一边走,一边往车里丢苹果、橘子、土豆、西红柿、菠菜…… 不得不说,顾夜西是行动派,只要他走过去,两边的货架基本空一半。 他又拿了一盒草莓。 温想拉了拉他,“顾同学,不要买太多。”她是女生,会比较精打细算,“我们两个人吃不完,时间久了,这些都会浪费掉。” 顾夜西很听女朋友的话。 他立刻折回去,二话不说还了一半的食材。 再往前,就是日用品区。 “顾同学,你在这儿等我。” 顾夜西要跟着去。 温想对他摇了摇头。 顾夜西随她了,反正超市就这么大,她也不会离开太久。 “早去早回。” “嗯。” 温想去拿东西的时候,顾夜西又往车里装了很多零食,比如巧克力、薯片,还有面包之类的食品。 然后,他折回日用品区,站到货架旁边,把推车拉过来,等女朋友。 对面走过来一对情侣。 女孩穿着性感的兔女郎套装,亲昵的挽着男友。 顾夜西很自然的转了个身,从货架上挑了几个碟子,丢进推车里。 还没转身,就听见男生和女生走过来的对话: “男朋友大人,人家想要菲莫里新出的项链嘛!” “小妖精,别以为你穿成这样就能勾引到我。” “你想让我穿什么样,我满足你啊。” “晚上试试职业秘书装。” “好啊,你带我去买。” “小妖精,等回去再收拾你。” …… 他们走远了,顾夜西才转过身,不一会儿,温想也回来了。 顾夜西低头看了眼,红着脸把目光移开。 原来,她是去拿卫生巾。 温想脸皮薄,把碟子拿起来,用它盖在上面,然后走到顾夜西身边,一起去前台结账。 “回家吗?” 他摇头,“我们衣服还没买。” 商场就在超市对面,隔着一条街。 一进去,显示屏正对着大门,前面是居简风,背面是徐梦溪,除此之外,小海报随处可见。 顾夜西半个眼神没给。 他看完导航,直接领着温想上了电梯。 三楼,女装区。 顾夜西一出现,几十双眼睛都在看他,主要是陪女朋友逛街的男朋友少,陪老婆逛街的老公更少。 更重要的是,他的样貌太招蜂引蝶了。 逛了一圈,顾夜西挑了件保暖的、颜值还可以的长款羽绒服,当然,价格也是全场最高的。 导购讲得天花乱坠,哄得温想直接试穿了,她本人很瘦,所以,尽管里面套了衣服也不显得臃肿。 说实话,这款羽绒服挺挑人的。 不过,温想穿什么都好看。 顾夜西看着女朋友,心中欢喜。 然后呢? 他直接付款了。 前后不到一分钟,温想成功入冬。 顾夜西牵着温想,路过jk制服店的时候,脚步停下。 “怎么了?” 他说进去看看。 半个小时之后,顾夜西牵着温想出来,除了手里多出来一个袋子,其余没什么变化。 回去的路上,一轮模糊的月色挂在树梢,朦朦胧胧,看不出形状。 汪—— 院中的狗吠了两声。 阁楼随之亮了起来。 屋内不冷,因为提早开了暖气,还有些热,温想把羽绒服脱掉,整整齐齐的搭在沙发上。 吊牌还没剪。 温想去厨房找剪刀。 顾夜西把袋子放在地上,跟着过去。 “想想。” “顾同学,你过来帮我拿一下。” 剪刀在橱柜的最上方,温想踮着脚,够了半天,还是够不到。 顾夜西走过去,帮她拿下来。 “谢谢。” 温想拿着剪刀出去了。 顾夜西像她的小尾巴,紧紧跟着。 咔擦—— 骗你们的,剪吊牌没有声音。 她剪完后,顾夜西把吊牌接过来,丢进垃圾桶里。 温想走到购物袋的边上,蹲下来,把卫生巾翻出来,她重新拿了一个袋子装好,抱着羽绒服一起上楼,先去卧室,然后再去洗手间。 顾夜西的行动轨迹,跟她一模一样。 第一百六十四章 她脸皮薄,很少主动 “顾同学,你干嘛一直跟着我?” 顾夜西站在洗手间门口,眼睛始终在看她,一回来,跑上跑下就没停过,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她都答应过他什么? 他用尽量平常的语气,“想想,你什么时候弄好?” “我洗个手。” 温想把水龙头打开,把手伸到水流下面。 等她洗完,顾夜西抽了张纸,过来给她擦手,“那我们下去。” “嗯。” 堂厅的电视开着,顾夜西让她坐在沙发上,自己拿着一盒草莓去了厨房,洗干净放在新买的碟子里。 温想窝在沙发上玩手机,刷到了徐梦溪的微博。 徐梦溪v:左辞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只是过年的时候也有被长辈催婚的烦恼罢了。@锦绣官博@傅明子v 左辞是徐梦溪饰演的角色名,女主覃若风是一线花旦,傅明子。 温想顺手点开,看底下的评论。 傅明子v:懂了懂了,若风牌挡箭牌你值得拥有。【狗头】【狗头】【狗头】 我是徐夫人呦:男人三十一枝花,哥你已经法定了。 草莓味的橙子:啊哈哈哈哈哈这~年纪轻轻的。 徐梦溪是人间理想:哥哥哥,就知道你今天会发微博。 一朵浮云:快来看,快来看,新鲜出炉的徐老大。 后面是一张图片,手绘的古装徐梦溪,他穿着侠士的服装,侧脸的轮廓映在冰面上,右手执剑,恣意潇洒。 画风,好熟悉。 温想点进一朵浮云的微博主页。 顾夜西丢了颗草莓在嘴里,端着碟子走出来,搁茶几上,手上还有点湿,他把水擦在衣服上,在她身边坐下,“在看什么?” 温想把手机拿给他看,“这个漫画男和你很像。”十分勉强了些,但七八分是有的。 她问七八分本人,“顾同学,你觉得呢?” 顾夜西扫了眼,把手机拿走,“不怎么样。” 就很敷衍。 温想看出来了。 顾夜西把遥控器拿起来,调小音量,“要不要吃草莓。” 话题转的太生硬,差评。 但成功了。 温想转头看了眼,点头。 顾夜西拿了一颗草莓给她。 “甜吗?” 温想笑着说甜。 他把剩下半颗吃掉,再起身拿新的,坐下来的时候不小心碰到遥控器,电视就从新闻联播切到了电影频道。 是很适合,深夜播放的,爱情电影。 温想看了眼,匆匆把目光移开,“顾同学,把电视关了吧。” 因为害羞,声音很小。 顾夜西倒是平静,除了睫毛颤得不正常之外,他拿着草莓的萼片,喂给她,“不用,等上楼再关。” 他脸上也没什么特别的表情,眼神干净,坦坦荡荡。 温想咬了口草莓,也不害羞了,“嗯。” 墙上的时钟滴滴答答,分针转了半圈之后,碟子里的草莓剩下一颗。 “顾同学,我不吃了。” “饱了?” 温想点头。 顾夜西没再去拿,看了眼时间,嗓音微缓,“不早了。” 嗯,该休息了。 温想说,“顾同学,晚安。” 晚安? 太天真了。 顾同学不想晚安,他的手撑在沙发上,压低身体,“想想,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温想是君子,女君子。 但女君子现在没听懂,“什么?” 顾夜西忍了半天,没忍住,“车上啊,你答应我的。” 提醒的语气,要不要这么委屈哦。 温想反应了一会儿,耳尖悄悄的红了。 “可以吗?” “……” 不说话,顾夜西当她默认,附身,把自己的唇送给她,“想想,重一点。” 坦荡? 他一点都不坦荡,不过是伪装的比较好而已。 温想犹豫片刻,把手搭在他的肩上,然后低头,快速的在他眼睛上亲了一下,她脸皮薄,很少主动,“好,好了。” 一点都不重。 顾夜西嫌不够,把她压在沙发上,低头去吻。 尝到了。 是草莓的味道。 正好,此刻电影里的男女主也在接吻。 温想推不开他,睫毛在怯怯的颤,呼吸越来越轻,有些喘不上来气。 “还要不要吃草莓?” 她思绪混沌,微微张着嘴,“嗯。” 顾夜西呼吸也是乱七八糟的,把手从她衣服里拿出来,嗓音又沙又哑,“想想,呼吸。”说完,他伸手去够草莓,咬在嘴里喂她。 汁水,在唇舌间溢开。 好甜。 “衣,衣服,衣服弄脏了。” “嗯。” 他嗯完,继续吻她。 温想意识到了,大概在这种时候,是没法指望顾夜西听话的。 她紧紧抓着他腰间的衣服,乖乖认命了。 窗外,那轮朦胧的月色逐渐清晰起来,云层往四周散去,处处明朗。 顾夜西闹了她很久。 大概十一点多,他躺在沙发外侧,两只手抱着她,“困不困?” 温想被亲的浑身发软,窝在他怀里,把脸藏着不说话。 外套脱了丢在地上,她里面穿了件白色的卫衣,锁骨那块沾到几滴草莓汁,顾夜西的手指在上面打转,“想想,你去把刚刚买的衣服穿上。” “羽绒服吗?”嗓音很轻,听上去没有力气。 顾夜西,“不是。” 不是的话…… 温想小声反抗,“可你不是说,那是谈老师要你买的吗?” 真好骗。 顾夜西想:现在外面坏人那么多,以后可得看牢一点。 “他不要了。” “什么时候?” 顾夜西低头,亲亲她的脸,“五分钟之后。” 温想又不傻,瞬间明白过来。 “太冷了,我不穿。” 顾夜西轻笑,用手碰了碰她的脸,她的耳朵、脖子,“热的。”他这样哄,“换一次我看看,看完就放你去睡觉。” 哄? 这是威胁吧! 温想玩不过顾夜西,把红红的脸别开,“那你先起开。” 顾夜西松手,让她起来。 “顾同学,你去关灯。” 他说,“关了你看不见。”他也看不见。 “那你先去楼上,我换完了叫你。” 不要。 顾夜西对她摇了摇头,这回什么理由也不找,把想要的写在眼睛里,看着她的目光炙热又滚烫。 温想拿他没辙。 她拿上衣服,进了厨房。 厨房与堂厅离得很近,顾夜西转头便能看到。 第一百六十五章 骚里骚气,叫我一声哥哥 温想关了门,分明什么声音都没有,脑子却在自动的浮想联翩,胡思乱想一通之后,身体开始发烫。 顾夜西起身,走到厨房门口,“想想,好了吗?” “还没。” 五秒不到,他又问了。 温想在里面,声音出不来,有些分散,“马上。” 其实也没多久。 “想想。” 他很急。 温想打开门,露一个头出来。顾夜西问她怎么样,她红着脸不说话。 他耐心好的不得了,语气像哄又像骗,“出来,让我看看。” 温想出来了。 她身上的白衬衫是他挑的,红色蝴蝶结也是,外面没穿外套,细细白白的胳膊就这样露着,裙子只能遮到膝盖上面,主调是酒红色,由月白色的线条分割,细细的黑线藏在了月白色中间,优雅又神秘。 很漂亮。 顾夜西上前,把她拉到光线亮的位置,仔细地瞧,来回地瞧,目不转睛。 温想被看得不好意思,把目光移开,看地上他的影子。 “想想。” 她转头,“嗯?” 顾夜西弯着腰,眼里有她脸红的样子,“太危险了?” 温想没懂,“什么太危险?” 他伸手抱住她,不敢抱得太紧,“裙子。”还有他的自制力,“以后这件裙子,不要在别人面前穿。”尤其是男人。 本来就没有啊。 “也不要穿别的裙子。” 这个有点难。 温想靠在他的怀里,两只手环在他的腰上,打趣他,“顾夜西同学,可是我的衣柜里,一半都是裙子哦。” 想偷偷丢掉。 但不敢。 顾夜西抱着她,沉吟妥协,“长的可以。”要遮到脚踝的那种。 “太短不行。”比如现在这件。 温想问,“这样穿不好看吗?” 不是不好看。 是太好看了,所以只能在他面前穿,也只能穿给他看。 顾夜西一本正经的,“想想,外面有好多坏人。”他不像开玩笑的样子,“你要听我的。” 温想哑然失笑,“好。” 说真的,顾夜西有时是有点霸道,也有点不讲理,但温想很惯着他,顾夜西提的,只要合理的她都会给,不合理的,他多磨上一磨,基本也是有求必应。 这点特别不好,奈何温想意识不到,她已经色令智昏了。 顾夜西夸她乖。 真的乖。 温想偎着他,轻轻拍了拍他的背,“顾同学,我困。” “想睡觉?” “嗯。” 方才,他们在沙发上折腾太久,闹完之后她的腿有些发软,换完了衣服,现在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 “叫我一声哥哥。” “……” 他脸也是红的,但不管,怎么不要脸怎么来,“想想,你叫一声。”超市那个女生叫的是男朋友大人,可他不敢在温想前面称大人,小弟还差不多。 现在,小老弟要造反了。 “想想。”声调像把钩子,要把她的魂勾出来了。 温想脸皮薄,叫不出口。 没关系,顾夜西脸皮厚,他缠着温想,兴致勃勃的哄,最后,成功哄得温想在他耳边怯怯的说了。 嗓音软软的。 很要命。 顾夜西觉得自己就是在作死。 死就死吧。 他托着她的腿,像抱小孩那样把她抱起来,分开她的腿,让她夹住自己腰,这样不用低头就可以吻到她。 一楼的灯全熄了。 等等,有什么东西还在闪。 是什么? 哦,是电视。 电影正放到男女主感情最高潮的桥段。 顾夜西走得很慢,怕踩空伤到她,走到房间门口,声控灯没有亮起来,光线昏昏暗暗,他把她抵在门上,一直亲,用力的亲。 等她受不住,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喊他顾同学的时候,他才放开她,稍稍缓了缓,指腹摩挲过红唇,微烫,上面还有齿印。 温想垂着眸,轻轻小喘。 “咬到你了吗?” 脱单之前,顾夜西不会接吻,脱单之后,他靠着谈明发过来的视频以及天赋异禀的学习能力,吻技这方面可以说是突飞猛进。 只不过,偶尔也会有失控的时候。 他又问,“很疼?” 温想点了点头。 她尝到了血味,小声埋怨,“都咬破了。” “对不起。” 气氛使然,顾夜西的说话声很轻,“想想,你是不是不喜欢这样?”这样快的、激烈又露骨的。 这是他喜欢的,喜欢的要命。 温想红着脸,摇了摇。 裴云要是知道,肯定骂她没有底线,居然被一个男人拿捏死了。 顾夜西像松了口气,低头啄了一下她红红的唇,“那我们把进度加快,可以吗?” 温想低着头,手指紧紧拽着裙摆。 “可以不用很快答应。” “可以!” 灯亮了,顾夜西笑了,眼里映着灿烂漂亮的灯影,碎出好多个她。 温想稍稍失神。 他很愉悦,“嗯。” 怕她反悔,顾夜西道了声晚安,转身就走。 “顾同学。” 他的脚步停住,转身。 眼神在说温想,你不许反悔! 不过,真反悔了他能怎么办? 一点办法也没有。 温想看着他,眼里有柔柔的光,“楼下,楼下的电视还没关。” 还好不是。 顾夜西让她先睡觉,等她进去之后,他才下去关电视。 有人爱情得意,有人事业丰收。 裴云今晚请了假,回家住。 这会儿,房间的灯还亮着。 叩叩叩! 马秋在门外,“裴云,你明天还要上课,早点睡。”虽然是妈妈,但没有裴云的同意,她不会擅自开门进去。 裴云把灯关掉,“好。” “明早想吃什么,妈给你弄。” “豆浆油条。” “……” 行吧,还是外面的早餐香。 脚步声渐行渐远,电脑屏幕一直亮着。 书桌不是很大,有些乱,裴云特意腾出一块地方摆画板,她的身体微微前倾,在和人聊天。 这事您先考虑着,想好了随时联系我。 好哒。爱心爱心爱心 这是第三位。 原来啊,是她放微博上连载的漫画人气太高,涨粉很给力,而且,还被当红炸子鸡徐梦溪转发过,许多漫画平台看到了这本漫画的吸金能力,纷纷抛出橄榄枝。 今晚,主动找上门的编辑就有三位。 叮 哦,又来了一位! 第一百六十六章 你们家顾夜西,挺虎 华灯初上,霓虹繁华,城市的夜快速流转,等远处的天边出现第一抹鱼肚白,已经凌晨四点了。 裴云给编辑回完邮件,上床补觉。 窗外,天雾蒙蒙的,看起来要下雨,大概一个半小时后,马秋过来敲门。 “裴云,裴云!” 好吵! “赶快起床,上学要迟到了。” 同一个世界,同一个妈妈。 裴云坐起来,头发乱糟糟的,眼睛半睁半眯着。 马秋把脸贴在门上,“我在桌上留了钱。”她不会做豆浆油条,便说,“等会儿你自己去外面吃。” “哦。” 她哦完,又躺下去。 五分钟之后,马秋再次叫她,“裴云——” 裴云本来还打瞌睡的,这下睡意彻底醒了,“来,来了。” 同一个世界,同一个女儿。 她起身。 洗漱完,裴云回房把数位板装进书包里,她先去了趟打印店,然后才去学校。 六点零三分,下起了雨。 裴云把半个肉包子塞进嘴里,往教学楼跑,看见了不远处的温想和顾夜西,两个人手牵着手。 新婚燕尔,如胶似漆哦。 咳—— 温想先回头,微微一笑,然后问她,“你昨晚回家了吗?” 裴云上前,点了点头,“嗯,有点事。”她还没跟温想说签约的事,挽住她的胳膊,“顾夜西同学,温想,我能不能带走一下?” 不能! 温想转头,“顾同学,你先回教室吧。” 她居然帮着外人赶他! 顾夜西舔了舔牙,一动不动。 “好啦,这里离教室也没多远。”一起走不了几分钟,温想哄着,“裴云就在我身边,你不用担心。” 不是担心……好吧,也有一点,顾夜西拧了拧眉,没松手,“想想,前面要上楼梯,我不放心你的脚。” 温想低头看了眼,“那我走慢一些。” “想想?”眼神小心翼翼,全是试探。 她没说话了。 好像不管怎样,他都争不过她,怕她生气,怕她不高兴。 顾夜西默了几秒,让步了,“想想,那我先上去。” 温想点头,“好。” 他把伞接过来,转身上楼。 难得,平时占有欲那么强的人,今日这么好说话。 等脚步声远了,裴云才敢往温想身边靠,她闻到剃须水的味道,不怎么浓,淡淡的。 “有事要和我说吗?” 裴云嗯了一声,忽然低头嗅她的脖子。 温想有些奇怪,“怎么了?” 裴云笑而不语,把她的头发拨到前面来一点,一本正经的,“你们家顾夜西,挺虎。” “……” 温想脸红了,把目光不自然的移开。 “想想。”裴云环顾一圈,用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你跟顾夜西,你们俩是不是同居了?” 不然男士用品的味道,真的很难解释。 “嗯。” 简直晴天霹雳! 裴云想忍,忍不住了,“想想,你怎么能让他住进你家呢?”她是老母亲泪流满面样子,“这种事,到最后吃亏的都是我们女孩子啊。” “不是。” “什么不是?” 怕别人听到,温想拉她到人少的地方,“是我住在他家。” 开玩笑吧。 温想性子淡,这事不像她老古董的做派。 “顾夜西强迫你的?” “不算。” 对,不算强迫,那叫诱拐。 裴云还是比较了解温想的,“你啊,耳根子太软。”她无奈,吞吞吐吐,“那顾夜西……对你做什么没?” “嗯。” “……” 好烦躁,就想跟顾夜西干一架,想打到他不能人道。 裴云压着嗓音,也脸红,“做措施了吗?” 温想瞬间红了脸,头抬起来,目光窘迫又无措。 她摇了摇头,“我们还没有……” 裴云懂了。 算顾夜西还有点人性。 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这个话题可以打住了,“想想,要是顾夜西以后欺负你,你就跟我说,千万别忍着。”她不是在开玩笑,很严肃,“我一定把你带回来。” 然后,再找人把顾夜西暴揍一顿! 虽然这种假设不存在,“裴云,谢谢你。” “想想。”裴云没说别的,“是我要谢你才对!” 她把书包打开,拿出刚打印好的合同,纸张的四边都有些湿,“想想,我打算签约了。” 温想接过来,低头翻看,“指舞。” “嗯。” 这个漫画平台虽不算国内最顶尖的,但主打的内容很适合她。 温想往后翻,“待遇还不错。”不过,离高考还有半年,学习本身又比较费神费时,比起酬劳,她更关心裴云的身体,“如果签的话,你会不会吃不消?” 就像硬币的两面,待遇往往与勤奋挂钩。 裴云也有这方面的顾虑,“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温想便不再说什么了。 裴云把合同收好,“这件事,先暂时替我保密。” 温想点了点头。 这时,预备铃响了。 裴云低头看了眼她的脚,“能走吗?” 为什么这么问? 还不是顾夜西! 任谁看到他紧张兮兮的样子,都会以为温想半身不遂了。 温想好笑,“其实啊,没多大事。” “那顾夜西怎么?” “可能,是他比较敏感吧。” 敏感个屁,以前谈明受了枪伤,也从没见他关心过,温想崴一次脚,他恨不得把床搬过来给她躺。 “我还是扶着吧。”裴云不敢掉以轻心。 这要是有个万一,顾夜西非扒了她皮不可。 “对了。”温想看到合同后面的笔名,问她,“你就是一朵浮云?” 就是? 裴云应了声,“你也知道我?” 昨晚刚知道的。 温想说,“我看到你放在微博上连载的漫画了。” 裴云知道她想说什么,“原型就是顾夜西。”她扶着温想慢慢走,难得自恋,“是不是画的贼好?” 温想轻轻的笑,“很像。” “顾夜西看到了吗?” “嗯。” 裴云有点好奇,“他怎么说?” 温想想了想,没有照实说,“和我想得差不多。” 不容易啊,顾夜西嘴里能有一句好话,可惜了,没亲耳听到。 进了教室,裴云扶着温想坐在椅子上,她把书包搁桌上,叫了班主任出去,和她聊自己通校的事。 班主任很好说话,三言两语就批准了。 第一百六十七天 这发言,老凡尔赛了 十点钟,第三节下课,外面的天阴阴沉沉,雨下得很大。 楚嫣然起身,手里拿着一小块蛋糕。 女朋友不在,顾夜西坐也没个坐相,翘着脚,姿势野的不行。 他一只手托着腮,在看书。 “顾同学。” 他没抬头,“有事?” 声音冷,语气淡,像没睡饱的狮子。 楚嫣然和他离了两步,眼神温温柔柔。 “上了一早上的课,你一定饿了吧。”上来就驱寒问暖,嗓音很温和。 通常来讲,男生是招架不住女生这样的。 她说,“我给你带了块蛋糕。” 顾夜西没理,把书翻过去一页。 她又说,“昨天没和你知会一声,就私自把想想带走了,是我的不对。” 提到温想,他总算抬了抬眼皮,“下不为例。” 楚嫣然稍稍往前,目光希冀,“那这蛋糕,你吃吗?” 他又不说话了。 “下周帝影招新,想想会来吗?” 顾夜西回,“看她。” “她来的话,你也会到场吧?” 顾夜西反问,“不然呢?” 楚嫣然稍稍愣住了,看着他,心脏仿佛被什么揪住,不痒,微微的疼。 对于他的冷淡,本该习以为常,也本该心平气和,如果……是对所有人的话。 楚嫣然把蛋糕放下,转身就走。 “等等。” 她回头。 顾夜西只是短暂的看了她一眼,指着蛋糕,“拿走。”他的声音没有起伏,纯粹就事论事,“我不吃甜食。” 骗人! 温想喂的蛋糕他就吃! 楚嫣然垂眸,眼底翻涌的不甘小心藏好,“抱歉。”她不敢逗留,怕露馅,拿起蛋糕盒子,落荒而逃。 顾夜西视而不见,继续看书。 刘莽离得近,听见了。 过了一会儿,他凑过来,开局随便聊,“哥,你在干什么?” 顾夜西建议他去看眼科。 “哦,你在看书啊。” “……” 算了,直接挂精神科吧。 他声音懒懒的,“让开,别挡着我的光。” “对不起。” 刘莽的觉悟很高。 往后退的同时,看了眼楚嫣然的背影,表情像在做贼。 不漂亮吗? 他眨了眨眼睛,再看一眼。 很漂亮啊。 他就招架不住。 顾夜西一直在看书。 真的看书。 刘莽忍了半天,忍不住,“哥,你就不心动?” “心动什么?” 这可是楚嫣然啊,平时高冷的一匹。 她放下了身价,这么主动。 结果呢? 你顾夜西对人就这态度? 简直令人发指。 “哥。”刘莽知道他和温想交往了,“是不是,家里嫂子管得严啊?” 顾夜西被称呼取悦到了,但表情又有点失望,“不严。” 刘莽会看人眼色。 所以,他现在接不上来话。 顾夜西不喜欢和别人谈论私事,不过他既然提到了温想,总忍不住多说两句,“她很乖,也很听我的话。”他用抱怨的语气,“也不管我。” 这发言,老凡尔赛了。 刘莽一时竟无言以对。 “你女朋友呢?” 顾夜西很少主动与别人攀谈,刘莽受宠若惊,他摸了摸头,有些不好意思,“哥,我还单着呢。” 顾夜西给了他一个眼神,淡淡的,没有鄙视的意思,单纯炫耀。 “不过我之前有!” 在某些事上,男人自尊心是很强的,也会攀比。 刘莽一边回忆,一边埋怨,“我那个就很烦,出去玩,她隔三岔五打电话过来查岗。”开始还好,时间一久,“后来受不了,就分了。” 顾夜西沉默了很久,抬起头,眼里有迷茫,“为什么受不了?” 他巴不得温想这样天天管着他。 刘莽答不上来。 走自己的路,让别人无话可说,这哥们的路子,太野了。 野路子顾把目光收回来,继续看书。 大概一分钟之后,广播里响起眼操。 后门没关,虚掩着,顾夜西起身,开了门直接走出去。 语文老师是一班的班主任——林萱萱,她抱着一沓试卷,“顾夜西,你去哪儿?” 他只稍作点头,走了。 “……” 这小子,以前就拽,现在更拽了。 林萱萱摇了摇头,没去管他。 因为管不了。 这时,外面起了风,把草稿纸吹到地上,下面是小考的排名。 顾夜西的名字,在最上面。 …… 一班和五班很近,远远的,顾夜西就看见谈明那只狗。 谈明也看见他了。 他走出来,没说什么,身体就斜斜的倚在门口,眉眼含笑。 “我不是来找你的。” 知道啊。 谈明很受伤的样子,“你每次都来找温想。” 这话,不能细品。 他继续演,“我已经习惯了。” 感觉好别扭,顾夜西有点烦,“闭嘴!” 收! 谈明把嘴合上。 顾夜西的目光越过他,看着温想,“周六,我想带温想一起去。” 可以啊。 正好,“我也要带个人。”他靠在门上,抬了抬下巴,指着王晴天,“那个小孩,她也是蓝天福利院的。” “随你。” 顾夜西看了会儿温想,余光瞥到王晴天,过了会儿,“你觉不觉得那个小孩,有点像居简风?” “……” 这狗的眼神要不要这么犀利啊! 谈明不可置否,“你才发现?” 也就早了一天,却端着发现很久的姿态。 他看着王晴天眼角那道淡淡的疤,“眉眼像,气质不太像。” 确实。 顾夜西想了一会儿,“居简风没见过她?” 谈明转头。 他们好歹也有十多年的交情,顾夜西一句话,谈明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思忖片刻,“或许,是他眼瞎吧。” 顾夜西很赞同,“眼瞎又卑鄙。” 谈明认同的不得了。 “卑鄙又无耻。” “无耻又庸俗。” “……” 对此还一无所知的居五爷,“……” 背地里揭别人短不好。 所以这不叫揭短,叫陈述事实。 陈述完事实,顾夜西把目光重新放在温想身上,没再说什么了。 “漂亮吗?” 他出于本能,“嗯。” 广播很响,谈明还是把声音压低了,“我在说王晴天。” 顾夜西转头,眼神很冷。 “开个玩笑嘛!” 顾夜西死亡凝视。 谈明麻溜溜的道歉,“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计较了呗。” 他才懒得计较。 一转头,温想在看他,目光柔柔的,像水洗过的琉璃,透明又干净。 顾夜西下沉的眼角总算平缓一点。 他走到后面,拉开窗,把手放在她头上,揉了揉,“温想同学,你不乖哦。” 第一百六十八章 车祸与桂花糕引发的惨案 温想微微仰着头,接住他的影,“顾同学,你怎么来了?” 声音很轻,软软的。 顾夜西弯着腰,“我不放心你。”这姑娘,实在不知道说她什么好,他都看了她快一个学期了,她才发现。 “还有,我很想你。” 温想笑的时候,眼睛是亮亮的,像沙漠里的星星。 真漂亮。 顾夜西心中愉悦,笑意浅浅,“下课之后在教室等我,我有事跟你说。” 她点了点头。 五分钟过得很快,顾夜西走时依依不舍,走的一步三回头。 温想一直望着外面,等看不见他了,才把视线收回来。 雨还在下,心却早已放晴。 此刻,环城南路。 张铭转头,“公子,前面好像发生车祸了。” 隔着雨幕,明亮的红灯排起长队,杂乱的喇叭声此起彼伏,很吵。 沈南城坐在后座,睁开眼睛,“还要多久?” “不堵的话,一个小时。” “嗯。” 他嗯完,给沈官发微信:五点之前到。 至于回复,沈南城没看,他把手机放在一边,阖目养神。 大概半个小时之后,拥堵的情况没有任何缓解。 “公子,前面那个人是不是周小姐?” 周小姐? 沈南城的睫毛抖了抖,眼皮往上抬。 映入眼帘,有参差错落的伞,高矮胖瘦的人,还有五颜六色的车,从缝隙中间看过去,最显眼的是荧光绿的警服,左右两边各站了一个人,一男一女,似乎在争执。 沈南城看了眼时间,开门下车。 张铭解开安全带,赶紧跑过去递伞。 他稍作点头,接过来伞,撑开,“你在车上等我。” “是。” 南杭冬日的雨,下得不凶,风一吹,就像墨水晕开的丹青画。 沈南城,是画中最浓的一抹添色。 交警认得他,“沈公子。” 他把伞抬起来,露出了脸,点了点头,“你好。” 沈氏的少东家,可不止是少东家这么简单,越是位高权重,就越懂得未雨绸缪,离开沈氏之后,沈南城摇身一变,成了赤石国际的董事长。 没人知道赤石国际是如何冒出来的,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但据说,有军方的色彩。 “抱歉,让您久等了。” 沈南城眉目温润,穿着长款风衣,身姿卓卓,他待人温和,“无妨。” 周星然看到他,上前问候,“好久不见啊。”她微微抬着头,微微一笑,“沈公子。” “周小姐,好久不见。” 然后,他问,“这里发生了什么?” 说起这个就来气,周星然指着与她争执了半天的男司机,很愤怒,“这个人逆行车道、闯红灯不说,撞了车还推卸责任。”她可是个人精,知道沈南城说得上话,赶紧抱大腿,“沈公子,你来评评理!” “小姑娘,我看你还未成年吧。”男司机也不甘示弱,“有本事把驾驶证拿出来啊。” “凭什么给你看!” 其实她没有。 “你做贼心虚!” “你栽赃嫁祸!” 你来一嘴,我回一嘴,两个人又吵起来了。 交警一个头两个大,“安静!” 在这儿争什么? 一个也跑不了! 这时,从男司机的车上下来一个穿短袖的女孩。 “星然。” 周星然转头看去。 是莫薇。 她走过来,看了沈南城一眼,“沈公子。” 沈南城稍作点头。 “怎么是你?” 莫薇很歉意的样子,“抱歉,我不知道是你。” 装。 接着装。 半个小时前她就在这儿了,看不见是眼瞎还是脸盲? 周星然脸上笑嘻嘻,“抱歉,我也不知道是你。” 闻到了吗? 火药味。 这两个人结的梁子,要从上回直播晚会说起。 顾夜西不是寄了一箱桂花糕嘛,经纪人签收后就搁在后台。 结果呢,被莫薇当成自个儿的粉丝应援,当场分了个精光。单单如此也就罢了,本来周星然也不是小肚鸡肠的人。 可偏偏,后来有人吃了桂花糕闹肚子,在医院挂水挂了几天之后,就发了条微博发牢骚,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谁知莫薇二话不说,把责任全推到周星然身上。 一条微博:抱歉,桂花糕不是我买的周星然 才明白过来,她是扪虱而谈。 周星然知道之后,当即发微博怼回去:知道不是自己的还拿,不……是偷!小小的莫薇 正主不和,双方粉丝也和睦不了,见面就开撕。 今日,算直播晚会后,两人见的第一面。 莫薇看向男司机,示意他退下,“警察先生,很抱歉打扰到你执行公务。”她上来就承认错误,“尽管事出有因,但逆行车道确实是我们的不对。” 有错,但认错态度良好。 交警对她印象不错。 “那你呢?” 周星然一言不发。 莫薇随口一说,“星然还小,您别跟她计较。” 还小? 那不就坐实了她无证驾驶吗! “身份证出示一下。” 周星然瞪了莫薇一眼,折回车里拿。 人很多,来回没那么快,莫薇站在雨里,一只手抱着胳膊,有些冷,她转头看了看沈南城。 沈南城撑着伞,脸上也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沈公子,想不到会在这儿碰到你。” 沈南城只是点了点头。 不无理,也不热情,淡淡的,像他的性子。 莫薇点到为止,不再过多攀谈。 这时,周星然回来了,她手里拿着身份证,也没撑伞,额前头发湿漉漉的,在滴水。 她把目光移开,用手指夹着身份证。 交警接过来,看了眼。 呵,才十六岁。 “小姑娘,叫你的监护人来警局。” 不成不成。 温女士非扒了她的皮不可! 周星然反应了极短的时间,直接钻到沈南城伞下,“警察叔叔,您跟他谈吧。” 沈公子? 交警,“他又不是你监护人!” “是!” “什么时候?” 周星然想也不想,“刚刚。” 交警,“……” 现场认亲可还行? 沈南城比周星然高很多,她抬着头,用嘴型说帮帮忙。 帮吗? 雨仍旧在下,沈南城看了眼时间,垂下眸,“有什么话,您跟我说便好。” 莫薇诧异的看向他。 沈公子开了金口,交警也不好较真下去。 “双方触犯了道路安全法,但念在无人伤亡,又是初犯,从轻处理。” 处理结果如下: 周星然交五百罚金。 男司机处警告,扣三分。 第一百六十九章 跑什么呀?一定是做贼心虚! 周星然交完罚金,交警把身份证物归原主,然后又把她严肃教育了一顿。周星然自知理亏,全程一声不吭,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 沈南城撑着伞,望向周星然的眉眼,这样看,寻得着温想的影子,很淡。 他微微失神。 而旁边,莫薇在看他。 五分钟之后,交警终于训完了! “沈公子,不……沈大哥。”周星然是一个懂得知恩图报的人,诚恳的说,“您就是我周星然的大哥了,从今往后,甭管上刀山、下火海,只要您一声令下。” 她拍着胸膛,“我,万死不辞!” 性子,却截然不同。 沈南城收回视线,端着长辈的姿态,“下次不要自己开车。” 大哥说什么就是什么,周星然点头如小鸡啄米。 倒也可爱。 沈南城把伞抬起来,拿给她,“早点回家。”他不是“监护人”嘛,总要尽些“监护人”的职责,“需要帮你叫车吗?” 周星然踮着脚,为他打伞,“我不回家。”她要去医院,“我爸生病了,我得去看看。” “去医院?” “嗯。” 沈南城犹豫了极短的时间,“顺路。”他说话缓缓的,“捎你一程?” “好。” 他看了眼周星然,脱下外套给她,“天冷,穿上吧。”然后,伸手把伞拿回来,绕到周星然的左边,与她一道离开。 沈南城啊。 性子像古寺的莲,不濯于世,似山间清泉,涓涓细流。 莫薇忍不住默念这个名字。 两点二十三,周星然见到了周栈。 三楼,手术室开了。 沈南城刚好赶到,上前,“怎么样?”他的西装外套沾上了水,怕弄到别人身上,稍稍退开一点。 医生摘下口罩,“病人已经脱离危险期了,能不能好转,要看接下来的二十四小时。” “谢谢。” “不客气,应该的。” 沈南城稍作点头,侧身,让医生和护士先过去。 等人离开,沈依人走过来,“哥。” 沈南城走到旁边,把伞靠在墙上。 “父亲呢?” “他有事,先离开了。” 沈南城没说什么,也没什么好说的。 “你怎么回来了?”他知道沈依人这几日很忙,在跑电影的宣传。 “我一听爷爷晕倒,就立刻赶来了。” 当时,发布会还没开完。 沈南城拧了拧眉,“这里我守着,你去休息。” 声音淡淡的,却暖。 沈依人忽然有些不怕他了,抬着头,“这几日,我都在南杭路演,没有很赶。”她眼睛红红的,应该是没休息好,“倒是沈总,您一个大忙人辛苦了。” 样子没变,胆子倒长进不少,都敢打趣他了。 沈南城面无表情,没继续这个话题,“爷爷的身体不是一直很好吗?” 本来是。 “上次,您和他老人家吵完之后……”沈依人看了眼沈南城,继续说,“他就时常头疼,也怪我,没及时带他就医。” 不怪她,怪他。 沈南城看着门上的小窗,目光深深浅浅。 不管怎么说,他和沈寒节都是亲人,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 怨恨自然有,愧疚也有…… “沈公子。” 温秋月携夫女走来。 来干嘛? 还衣服喽。 风衣,完璧归赵。 温女士在,周星然很礼貌,“谢谢。” “不客气。”沈南城把衣服接过来,搭在手臂上。 他看向两位长辈,依次打过招呼。 周栈跟着温秋月一块点头。 “妈,跟你介绍一下。”周星然走到沈南城身边,五指并拢,手掌摊开,“这位,我新认的大哥。” 气沉丹田,声音洪亮。 温秋月and周栈,“……” 他们多了个儿子? 沈依人微微错愕,看向沈南城。 她何时,多了个妹妹? 沈南城目色微沉,“玩笑话。”他没提车祸,只道,“路上发生了点意外。” 其余三个人舒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反正。”周星然语不惊人死不休,“我周星然这辈子跟定你了!” 这话,细思极恐。 饶是以沈南城的性子,也淡定不了了,“周小姐,慎言。” 他是君子,如此这般,有辱斯文。 周星然是神经大条外加母胎solo。 她觉得这话没毛病啊。 小弟跟着大哥,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沈依人的目光奇奇怪怪。 温秋月和周栈死亡凝视。 沈南城把伞拿起来,“失陪。” 跑什么呀? 一定是做贼心虚! 刚进电梯,沈依人就来电话了,“哥,你快回来,爷爷醒了。” 沈南城嗯了一声。 不一会儿,电梯门开了。 看,那贼又回来了。 …… 顾夜西趴在桌上,没精打采的。 谈明下午有课,过来敲了敲桌子,“帮我跑一趟办公室,拿一下u盘。” “哦。” 还以为他会拒绝。 谈明,“你怎——” 他起身走了。 这狗脾气,说来就来。 顾夜西路过一班,刚别开眼,又忍不住往里头瞧,站得远远的,不让温想看见。 他在闷闷不乐。 她在开怀大笑。 想气,又气不起来。 时间倒回三个小时前,中午,他和温想一起吃午饭。 顾夜西吃的比较快。 吃完,他放下筷子,随口一提,“想想,周六我要出去一趟。” 温想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也没问他去哪儿,“嗯。” 还是不是亲女朋友了? 顾夜西看着她,身体微微前倾,“想想,我想带你一起去。” 她沉默了一会儿,“恐怕不行。” 为什么不行? 他嘴边抿了一些,嗓音听不出异样,“你有事吗?” 温想点头。 顾夜西追着问,“什么事?” 温想摇头。 她有事,而且是他不能知道的事。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很不喜欢,他喜欢知道她所有的事请,喜欢把她带在身边,他知道这样想不对,所以没这样做,也怕温想生气,所以极力忍着。 忍着,忍不住了,“想想,你都不关心我!” 语气很气,而且,可怜巴巴。 温想愣了愣神,没反应过来。 顾夜西一对上她的目光,就像泄了气的皮球,“我去福利院。”他低下头,声音闷闷的,“谈明也会去。”所以不用担心。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雷声大雨点小? 温想好笑,“那我在家等你吃饭。” “我在外面吃!” 他在赌气哦。 第一百七十章 狗子大型翻车现场 谈明只看出顾夜西这几日心情不好,却不知道为什么。 周六,天微微放晴。 早上六七点,一辆名贵又骚包的跑车停在阁楼的院子里。 门开了,顾夜西走出来。 院里的狗站起来,朝主人吠了两声。 顾夜西看了它一眼,眼神很淡。 有杀气。 狗子立刻不叫了,乖巧坐好。 谈明坐在驾驶座,放下车窗,“温想呢?” 他回,“还在睡。” 顾夜西身上穿了件白色卫衣,裤子也是白的,白色很显乖,但他不会买这种衣服,是温想买的。 谈明眼尖,“你的衣服,脏了。” 白色衣服的腰间,滴了几滴不明液体。 顾夜西,“哦。” 王晴天坐在谈明旁边,也瞟了一眼。 是鸡蛋液,还没干。 他应该刚下过厨。 嘣嚓—— 顾夜西拉开后座的车门,坐进来。 系好安全带,“走吧。” 谈明往后看,“不带温想?” “她今日有事。”语气像失宠的小娇夫,很委屈,他微微抬头,在看楼上,“来不了。” 谈明就随口一问,“什么事啊?”居然比你重要? 顾夜西说不知道。 他幸灾乐祸,“别是烦你了吧。” 顾夜西给了他一个六亲不认的眼神,“想死的话,我不拦着。” 得,老虎的屁股摸不得。 会发飙。 谈明把手指放在嘴唇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然后,驱车离开。 过了一会儿,楼上的窗帘拉开了。 睡衣是月白色的,刚起床,还没来得及换,温想静静的站着,望着远去的车影,微微失神。 放在床头的手机响了。 她折回床边,接起来,“喂,您好。”声音很温柔。 “您是温小姐吗?” 温想嗯了一声。 “我们甜品屋七点半营业,您随时可以过来。” 现在是七点二十三分。 温想思忖片刻,“那就半个小时后吧。”她很礼貌,“有劳了。” “不客气。” 不到一分钟,通话结束,温想看了眼屏幕上端的电量,把手机放在床边充电。 她整理完床铺,去洗手间洗漱。 一开门,屋内昏暗,也没开灯,若是平时,顾夜西一定在楼下,厨房或者客厅,为她做早饭。 他在餐桌上留了字条—— 【想想,早餐做好了,不知道你什么时候醒,我没拿出来,鸡蛋羹在锅里,还有小米粥,分量不多,你要吃完,回来我检查。】 顾同学啊,怄着气还会给她做早点。 温想轻笑,把纸条小心翼翼地折起来,收好。 半个小时后,她出门了。 这会儿,顾夜西一行人还在去的路上。 日头正好,前面拐过弯,太阳全洒在谈明身上,周围没有高大的建物,没有遮挡,直行了五六分钟,谈明出汗了。 王晴天转头,“先生,您是不是很热?” “很晒。”也热。 旁边的姑娘拿出湿纸巾,轻轻的给他擦汗。 顾夜西把脸转开。 “还热吗?” 康庄大道,一路直行,看不到拐弯的影子。 谈明看着前面,“嗯。” 王晴天把纸巾收起来,拿了把小扇子,坐在旁边给他扇风。 谈明的表情很舒服。 没多久,他问,“你累不累?” 小姑娘摇头。 谈明心疼她,“手酸不酸?” 她还是摇头。 “先生,您要不要吃果子?” “先生,您渴不渴?” …… 嘿嘿,这狗粮,绝对单纯无添加。 谈明得意死了,“顾同学,你热不热啊?”狗样子,尾巴要翘到天上去了。 顾夜西懒得搭理,干脆闭上眼。 要不是他女朋友不在—— 这时,手机震了一下。 温想:【顾同学,你到了吗?】 顾夜西的嘴角往上,打了一排字“还没。想想,早餐吃了吗?”,然后想了一想,他把句号后面的删掉了。 顾夜西:【还没。】这样看起来,会高冷一点。 为什么要高冷? 别忘了,他还在怄气哦。 人设不能崩。 温想:【今日不冷,热的话,你那件衣服的袖子可以卸下来。】她知道他穿了哪件,没上学的话,她通常会早一天晚上为他搭配好。 顾夜西:【嗯。】 装完了“高冷”,他火速低头。 眼睛看不太出来,他又用手摸了摸,纽扣藏在里面,比较难发现。 真贴心,他女朋友。 温想:【让谈老师开慢点,注意安全。】 谈明看了眼后视镜,都不用想,就知道顾夜西在和谁聊天。 “温想?” “嗯。”尾音微微上扬。 嗯完后,他说,“她怕我受伤,让你开慢点。” 顾夜西的重点在前一句。 谈明,“……”因为王晴天,本来就开得慢,再慢,不如走路得了。 他的重点在后一句。 行吧,俩人没在一个频道上,沟通不了。 没关系,顾夜西继续造。 他伸手解纽扣,把袖子卸下来。 谈明什么也没说。 “这是我女朋友买的衣服。”他没在炫耀,没在得瑟,只是在称述事实,“她怕我热,刚刚叫我脱掉。”像极了小孩子攀比的样子,有点幼稚。 谈明,“……” 这狗的胜负欲真不是一般的强。 顾夜西说完,把袖子叠好,放在旁边。 王晴天随口建议,“顾同学,不如你跟想想通电话吧。”让先生安静一会儿。 他还在赌气……不过,“可以。” 顾夜西把手机拿起来,拨了个号出去。 还没接通,嘴角就已经翘起来了。 “想想,我——” “顾同学,我还有事,等会儿再说。” 嘟嘟嘟~ 他还开了免提。 顾夜西,“……” 谈明没忍住,笑出了声。 王晴天在憋笑。 得瑟啊,你再得瑟啊,翻车了吧。 顾夜西把手机收起来,眼底压着一层阴色。 别的反应没有,就是车里的温度忽然降了好几度。 嘶—— 冷啊。 谈明咳了咳,“晴天,别扇了。” 王晴天,“哦。” 又开了一段距离,太阳照到顾夜西的脸,侧脸的轮廓映在窗上,只有半边脸在光线里,分明温暖和煦,却有一股子骇人的冷意。 车里,谁也不敢说话。 大概十点半,远远的,看见了福利院。 谈明停好车。 顾夜西把袖子套上,开门下车。 谈明和王晴天紧随其后。 第一百七十一章 福利院之行,五十步笑百步 不知为何,这次来福利院,总觉得比上次冷清。 谈明把视线收回来。 “先生,您和顾同学先忙。”王晴天知道他们有要事在身,不便打扰,“稍后,我过来找你。” 注意,是你,不是你们。 许是起了风,她头上落了一小片落叶,谈明上前,为她拂开,“自己一个人可以吗?” 王晴天点了点头。 谈明把顾夜西晾在一边,声音很温和,“手机带了吗?” “带了。” “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嗯。” 谈明本不是爱唠叨的人,他把手背过身后,“注意安全。” “好。” 顾夜西觉得他好唠叨。 五十步笑百步。 大概,顾夜西是没见过他自己在温想面前的样子。 何止唠叨…… 其实他和谈明啊,是一样一样的。 龚红涉嫌贪污,警方将其逮捕后,福利院换了新校长,据说是位男士。 叩叩叩! 敲门声不轻不重,响了三下。 “进。” 顾夜西开门进去,谈明跟在后面。 中年男人抬头看着他们。 “来领养的?” 顾夜西,“不是。” 他扶了扶老花镜,舒一口气,小声嘀咕,“还好。”不然,就可惜了两个漂亮男孩子喽。 为什么可惜? 哦,是这样的,来这儿的人,要么来领养,要么是找人。领养的话,多半是夫妻有一方不孕不育,但是,双方又很想要小孩。 那么除了代孕,只有领养。 他思想比较保守,不吃年轻人恋爱自由的那一套。 所以,接受不来男孩子甜甜的恋爱。 谈明上前,扫了一圈。 谭东来——办公桌上的名字。 出于礼貌,他稍稍低头,“谭院长,你好。” 谭东来站起来,“敢问二位贵姓?” “谈明。” “顾夜西。” 话,都挺少。 “谈先生,顾先生,那你们是来找人的吗?” 顾夜西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 谭东来从里面绕出来,沏了壶热茶,“二位稍等,我去拿资料。” 档案室就在旁边,来回很快。 孤儿能有多少资料? 几百个孩子档案加在一起,也就三枚硬币的厚度。 顾夜西坐在沙发上,快速翻阅过去,“为什么只有近两年的?” “意外烧毁了。” “意外烧毁了。” 谈明和谭东来异口同声。 顾夜西把目光转到谈明身上,目光审视,“你又怎么知道?” “王晴天说的。” 顾夜西沉默片刻,“刚刚在车上,为什么不跟我说?”质问的语气很明显。 谈明支支吾吾,“说了你就不来了吗?” 没错,说与不说都无所谓,福利院这一趟,他避无可避。 只不过,莫名让人不爽呢。 顾夜西看了他一眼,把档案放下。 他捏了捏眉心,“带我去档案室。” “这……” 看样子不愿意。 顾夜西把茶杯端起来,喝了一口,“谭院长如此推诿,”他气定神闲的,“难不成,是有见不得人的秘密?” 他刺激人的调调太会了,仿佛铁笼外的人,拿着一块香喷喷的肉骨头,对里头流口水的狗子说:叫啊,你叫几声,我就给你吃。 狗子太饿了,禁不住诱【刺】惑【激】。 谭东来把眼镜摘下来,用袖子擦了擦,“谁说的!” 看,他叫了。 顾夜西放下茶杯,起身,“麻烦带路。”论心机,没人玩的过阴险狡诈的顾十爷。 谭东来,“……” 是掉坑里的感觉。 档案室不大,入口摆着一台电脑,里面有点暗,只有一个职工,是一个男人,身材有些臃肿。他弯着腰,在归置新的档案。 “老李。” 职工老李转过来,笑容可掬,“谭院长。” 谭东来点了点头。 老李问,“你不是才来过一趟吗?” 谭东来没说话,目光看向顾夜西。 还不是这小兔崽子! 老李本名李山,国字脸,印堂开阔,长相很忠厚,“这两位先生是?” “一位顾先生,一位谈先生。”谭东来抬了抬眼镜,“来找人的。” 知道啊。 他刚才来拿了档案走的。 “没找到吗?” “嗯。” 老李露出遗憾的表情,“可惜了。”他手里拿着一沓照片,慢慢放进原木色的档案袋里,“你们要找的,应该是很早以前送来的孩子吧。” 他在这儿十几年了。 那场大火,他也亲身经历过。 顾夜西看着还有一半露在外面的照片,问,“你手里是什么?” 李山的动作微微一顿,“没什么。”他笑着说,“每个送来福利院的孩子,都会拍一张照片,用绳子挂在院前的老槐树下。” 这是牵挂,也是牵挂。 老槐树么? 顾夜西有印象。 “你说每个孩子都会拍?” “对啊。” 谈明是顾夜西肚子里的蛔虫,秒懂,“您把照片给我,我们去帮您挂吧。” 老李是受宠若惊的样子,“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们?” “您太客气了。”谈明上前,把档案袋接过来。 然后,转手丢给顾夜西,“当然不麻烦。” 又不是他挂。 顾夜西用舌尖顶了顶后槽牙,想揍他。 老李歪着头,用肩膀擦掉脸颊两边的汗,外套一掀起来,一张照片滑了出来。 光线昏暗,看不清楚。 谭东来去开了灯。 照片是彩色的,女孩子穿着夏天的短袖。 五岁左右。 李山擦掉额头的汗,把外套放下来。 门开着,风把照片吹到他脚边,他蹲下,把照片捡起来。 自言自语,“怎么掉了一张?” 李山摸了摸照片上小姑娘的脸,“有点脏了。” 擦完后,才拿给顾夜西。 顾夜西打开档案袋,把照片丢进去。 “看什么?” 李山收回目光,憨憨一笑。 顾夜西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谈明侧身,“谭院长,不妨您在前面带路?” 谭东来应下。 “老李啊,你也跟着一起来吧。” 李山正巧手头没事,便说,“成。” 一行人从楼梯上下来,穿过广场,一路上安安静静。 谈明忍了一路,忍不住了,“院长,这福利院里的孩子们呢?” 谭东来看了眼时间,“许是在午休吧。” 现在是十二点半,午休可以理解。 可别忘了,他们来的时候,同样这样冷清。 第一百七十二章 找啊找啊找照片,他也栽了 李山半开玩笑地说,“先生,您该不是怀疑我们福利院吧?” 怀疑什么? 反正不是好事情喽。 谈明道,“多虑了。” 其实还真说不准。 这场所,这气氛,难免不让人多想。 不过,他也是随口一问,没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奇怪。” 李山不语,回之一笑。 谭东来带路,拐过弯,老槐树就在前面。 这时,手机有电话进来。 接通之后,对面是一对想领养小孩的夫妻。 他们在办公室找不到人,于是,便拨了办公桌上的号。 谭东来,“稍等,我马上回去。” 挂了电话,他道了声失陪,匆匆离开。 巨大的树冠遮天蔽日,即使是冬季,依旧枝繁叶茂,风一吹,簌簌作响。 一抬头,照片密密麻麻。 谈明叉着腰,往上看,“这怎么上去啊?” 李山,“请跟我来。” 绕到后面,有把倚在树干上的木梯,很长,看上去有些老旧。 谈明转头,“你上去挂。”把球踢给顾夜西之后,他说,“我在下面扶着。” 顾夜西冷了他一眼。 用烦躁和不耐的目光说——你去。 他和王晴天又不熟。 怎么知道她小时候长什么样? 谈明,“……”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哦,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照片太多,一次性带不上去,谈明留下一半,交由顾夜西保管,顾夜西直接丢给李山。 日头正烈,却不热,树影斑驳,风一吹,影子就微微的动。 顾夜西站在光照不到的位置。 他一只手扶着梯子,也不说话,但骨子里透着一股懒劲儿。 谈明已经爬到顶端,照片叼在嘴里,身体微微前倾。 找啊找,找的很卖力。 过了会儿,“先生。” 声音比较远,被风吹散了。 谈明低下头,站得太高,视线有些模糊。 “先生。” 谈明眯着眼,能看到大致的轮廓。 是王晴天。 “等一会儿。” 说完,他抓着梯子两边往下爬。 “你是晴天?” 王晴天回头,“我是。” 李山手里的照片掉在地上,碎成花的形状。 王晴天认得他。 她上前,问好,“李伯。” 语气很尊敬,却不熟络。 “说起来,都快一年没见着你了。”李山看向王晴天,目光停留了几秒,蹲下去捡照片,“你是来看她的吧。” 那个她,心照不宣。 王晴天应了声是,蹲下去帮忙。 才发现,她身后站着一个小女孩。 李山抬起头,看了极短的时间,然后垂首,继续捡。 顾夜西觉得女孩很眼熟。 谈明爬下来,打了个响指,“看什么呢?”说完,他直接从梯子倒数第三格上跳下来,拍了拍手。 喊道,“王晴天。” 王晴天起身,冲着他笑,“先生。” 她的眼里有光,还有他越来越近的影。 李山的目光在两个人身上转了转,问道,“你们,认识?” “谈先生是我的老师。” 他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身上脏,谈明没走近,和她离了两步,“都弄好了?” 王晴天点了点头。 “您呢?” 这么多照片,猴年马月都看不完。 谈明抬头望天,不回答。 王晴天似懂非懂。 谈明掸了掸肩膀,看向她的身后。 “这小孩是?” 王晴天转头,“她叫叶子。”是她在回来路上碰见的,“叶子,来。” 叶子探出脑袋瓜,只露出半边脸,怯生生的藏着。 王晴天想把她牵出来。 叶子不肯。 “叶子别怕。”她转身,蹲下,耐心的哄,“这位大哥哥是姐姐的朋友,是好人。” 好人? 谈明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评价自己。 挺新奇。 “要不要和大哥哥打招呼?” 叶子摇了摇头。 谈明说,“不用了。” 王晴天站起来。 叶子紧紧抓着她的衣服,目光无措。 “小朋友嘛。”李山把照片整理好,语气很轻松,“害羞一点很正常。” 只是害羞么? 顾夜西上前,把照片从他手里接过来。 站到谈明身边,“歇一会儿,继续。” 声音淡淡的,仿佛在跟一个苦力说话。 谈苦力撂挑子不干了。 “等会儿你来。” 顾夜西眼皮子抬了一下,没说什么。 看到了吗? 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好气人哦。 李山走到二人中间,“剩下的交给我吧,今天已经够麻烦二位了。” 说完,他伸手去拿照片。 顾夜西把手抬高,“不麻烦。”他抬抬下巴,冲着谈明,“我们谈老师品德优良,俯首甘为孺子牛,他最喜欢助人为乐了?” 他一脸坏笑,“谈老师,你说是不是啊?” 妈的,这只狗。 活该被居简风威胁! 谈明用舌尖顶了顶后槽牙,一肚子火。 王晴天拉了拉他,“先生。” 谈明低头,看了她一眼。 世界总是偏心的,越善良的人,越不被善待,教人心疼的姑娘,如果多一个人疼她,如果能找到她的亲人,或许,也不错。 顾夜西好兴致,使了招瓮中捉鳖。 有用吗? 当然。 瞧,那鳖上钩了。 谈明走过来,压低声音,“你给我等着!”上辈子欠了他的! 威胁是威胁,除了没什么震慑力。 顾夜西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狗总说他栽了。 他自己还不是半斤八两,又好到哪里去? 顾夜西把手插进兜里,嘴角往上。 梯子嘛,不用他。 王晴天去扶了。 大概一个小时后,照片全部挂完。 光线下,榕树的叶子在地面映出好些个影,可想找的东西,半个影都没有。 谈明爬下来,眉宇微拧,骂骂咧咧几句之后,王晴天问,“先生,您到底在找什么?” 你小时候的照片。 许是晒了太久,他额前全是汗,她上前,踮起脚为他擦掉。 谈明的眉头松开,而后抬手,放在她头上,“算了。” 他悄悄拔了一根。 她有感觉,“先生?” 谈明不动声色,“有脏东西。”他把手背过身后。 风吹过,掀起凉意,树梢微动。 一张照片飘了下来。 叶子看见了,出于好奇,松开手跑过去。 这会儿,没人注意到。 片刻后,她用稚嫩的童音唤,“晴天姐姐。” “晴天姐姐。” 王晴天回首。 叶子跑过来,微微抬着头,“姐姐。”白白嫩嫩的手里拿着照片,“这是你吗?” 照片上的女孩,明眸善睐。 眼角有道淡淡的疤。 第一百七十三章 一个包子的故事,他没有一丝尴尬 这张照片,是她来福利院两年之后拍的。 也就是五岁。 王晴天认出来了,“是的。” 谈明伸手,“给我看看。” 这叫什么? 哦,有志者事竟成。 顾夜西走过来,步调慢慢悠悠。 这叫什么? 哦,得来全不费工夫。 纠正一下,是不费他的工夫。 谈明摸了摸照片上女孩的眼睛,“当时,你这个伤。”他声音弱下来,“疼不疼?” 时间太久,有些记不清了。 不过,应该是疼的。 她说,“不疼。” 小姑娘歪着头,眼里有错落的光影,很漂亮,像复苏万物的雨,亲和又温柔。 谈明一对上她的目光,就晃了神。 “丑八怪。” “小乞丐。” “小偷。” “小傻子。” …… 对,他是一个乞丐,一个十四岁的小偷,一个从街头到巷尾,大人小孩都在骂的丑八怪。 他饿了三天。 在所有食物中,馒头是最顶饱的。 咕噜—— 他摸了摸肚子,裹紧脏兮兮的外套,灰头土脸的流浪。 路过包子铺。 店铺的老板忙着招呼客人。 老板把包子装进塑料袋,拿给客人,笑容很热情,“刚出炉,当心烫手。” 客人接过袋子,“晓得的,我那口子吃了十几年啊,就好你家这一口。” 老板的笑声爽朗又洪亮。 当时,他个子小,还不及笼屉高,站了很久老板也没发现。 渐渐的,买包子的人少了很多。 老板心觉奇怪。 一低头,瞧见一只黑乎乎的手正往包子堆里伸。 “妈的,小兔崽子!” 被发现了。 他抓起一个,转头就跑。 老板抄起擀面杖,敲锣打鼓的喊,“抓小偷啊,抓小偷啊——” 追他的人越来越多。 冷气大口大口的往喉间灌,他尝到了丝丝血味。 “站住。” “小偷别跑。” “报警了吗?” 他往后瞧了眼,被石头拌倒了。 后面的人穷追不舍。 他爬起来,拐进巷子,踉踉跄跄跑进两个垃圾桶中间,蹲下,抱着膝盖,把自己缩成一团。 灯光在他脸上闪过,明明灭灭。 “人呢?” “好像往那边去了!” “跟我来!” …… 等震天动地的脚步声远去,又过了两三分钟,他才悄悄探出半张脸,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稚嫩却沧桑。 走了。 他一屁股坐下来,闭着眼喘气,手按在身侧的地面上,掌心传来刺痛。 嘶—— 他睁开眼。 是一个穿蓝色羽绒服的小女孩,五六岁大,怯生生又好奇的盯着他瞧。 那时,他对这个世界只有防备。 “你和他们是一伙儿的!” 一开口,声音已经哑了。 他眼神的攻击性很强,“你也是来抓我的。” 是肯定的语气。 小女孩不说话。 掌心的水泡已经破了,他撑着地面站起来,泥土混着疱液,糊了一手。 手里,还握着一个有点脏的包子。 已经凉了。 他咬了一口,跛着脚,往前走。 “大哥哥。” 他停住,回头,眼里全是警惕。 “你要吃糖吗?”这是院长妈妈给的,很甜。 她都舍不得吃,“给你。” 她往前走,他往后退。 后面是墙,他沉了声调,“别过来!” 小女孩的脚步停住。 他比女孩高,睨着她,“别过来。” 小女孩就一动不动。 他盯着她,慢慢从死胡同里退出去。 谁知,刚走出巷子: “找到了!” “在这儿呢!” “抓起来送警局!” …… 那群人又折回来了。 他回头看。 眼神里,全是灰暗,却暴虐姿睢。 他很自私。 自私的只想活下去。 小女孩伸着手,手里有一颗糖果。 “哥哥——” 话还没说完,一块石头挨着眼角擦过,撞在后面的墙上,咣地一声,很响。 然后,所有人朝女孩涌去。 他跑了。 头也不回。 如果回了,如果回了…… 王晴天说过,他是她的神明,是他把她从腌臜的角落里救起来,在她眼里,他浑身是带着光的。 可是她不知道:她才是他的光啊。 “先生,你哭了吗?” 谈明不承认,“风太大,沙子吹进去了。” 分明哭了。 王晴天不戳穿他。 她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糖,“先生,你要吃糖吗?” 谈明看着她掌心的那颗糖,眼眶红了一圈。 他接了,“谢谢。” 如果重来,他不会丢那块石头。 他会要那颗糖。 他可以进警局。 但舍不得她疼。 太阳光渡在他身上,迎着看过去,微微烫眼。 风停了,影子安静下来。 时候不早了,谈明去开车,王晴天在和叶子告别。 “姐姐以后再来看你,好不好?” 叶子拽着她的袖子。 “叶子听话,姐姐下次来给你带新衣服。” 叶子紧紧拽着,不肯松手。 顾夜西的目光停留在叶子身上。 难怪眼熟。 还记不记得档案室掉的那张照片? 她就是照片上的姑娘。 这时,谈明把车开过来了。 王晴天摸了摸她的头,“叶子听话。” 叶子始终不作声。 王晴天等了会儿,起身,就在这时,叶子抓住她的手,两只手一起握着,“晴天姐姐。”能不能带我一起走? “怎么了?” 叶子朝李山的方向看了眼,神色挣扎。 王晴天又蹲下来,神色关怀,“叶子,你怎么了?” 她摇了摇头,把手松开,睫毛垂下,挡住暗掉的眼睛。 “晴天姐姐慢走。” 王晴天嗯了一声,“你也跟李伯伯早点回去。” 叶子乖乖点了头。 谈明,“都上车吧。” 顾夜西转头看了眼李山,上车了。 坐在车上,他在跑神。 “顾夜西。” “顾夜西。” 谈明叫了几声,他才回神,“干嘛?” 王晴天在副驾驶睡着了。 谈明开得很慢,放轻说话的音量,然后把照片拿给他。 顾夜西接过来。 “还有这个。” 是一个密封的塑料袋,里面有根头发。 顾夜西收进兜里,“谢了。” 不客气。 他也是帮自己。 谈明开着车,随口一问,“送你回阁楼?” “不回。” 是不回,不是不用。 这狗居然不回家? 谈明看路,“说不定,温想在等你哦。” 顾夜西沉默。 “路边停一下。” 谈明被他气笑了,“大哥,这里是高速!” 他没有一丝尴尬,“下了高速,把我放下。” 谈明不和他争。 “您老人家就安心坐。” 不用付钱。 老人家嘛,可以免费。 第一百七十四章 温想送礼,被冷落的顾夜西跑去买醉 过了一会儿,顾夜西收到温想的微信。 温想:【顾同学,我出去了,现在不在家。】 车子还没下高速,顾夜西瞬间坐直了,不想打字,直接发语音。 顾夜西:【我去找你。】 温想:【不用了。】 为什么不用? 顾夜西:【想想,我在回来的路上。】 温想:【嗯。】 顾夜西:【马上到家了。】 温想:【嗯。】 为什么这么冷淡? 顾夜西:【想想,你现在是一个人吗?】 温想:【不是。】 顾夜西盯着手机屏幕里那两个字,目光深深。 他看了眼谈明,发文字:【还有谁,男的?】 温想:【嗯。】 嗯? 她还嗯! 【就只有你们两个?】 温想老实交代:【对。】 对? 她还对! 顾夜西的手指用力收紧,两个字酸过去:【谁啊?】 温想回得很快:【不能说。】 危机感啊,一点即燃。 【那为什么我不能去?】 语气已经带上了质问,还有一丝丝委屈。 温想:【回来再说。】 顾夜西等不了:【你在哪儿?】 温想:【你在家等我。】 顾夜西很急:【想想,你把位置发给我。】 她没有回。 顾夜西直接发了视频过去,温想拒绝了。 为什么拒绝? 顾夜西凝了凝眼底的薄光,眼底落了一层暗影。 这要换别女生,敢这么跟男朋友说话,十有八九是出轨了,不过,顾夜西倒不用担心这个,因为对象是温想。 就是心里堵得慌。 “怎么了?”谈明开着车,没转头,从后视镜里看他,“脸色这么差?” 他沉着脸,一言不发。 谈明猜,“和温想吵架了?” 顾夜西答得很快,“没有。” 不是吵架,他想了想,“是打情骂俏。” 谈明,“……” 开心就好,随他怎么狡辩。 顾夜西低头,看了眼“打情骂俏”的聊天记录,摁了侧边的按钮,把手机黑屏。 不开心,他非常不开心。 南杭的商业区这边新开了一家蛋糕店,才半年光景,生意就火爆的不行,人们排起长队,放眼望去,浩浩荡荡。 后厨,闻到很浓的奶香味。 温想弯着腰,腰上系着围裙,两鬓和额前的碎发映着稀稀碎碎的影,长发干净利落的盘起,天鹅颈白皙又修长。 很漂亮。 她旁边站着一位男的甜品师,看上去很年轻,二十岁上下,相貌清秀,五官端正,我们就暂且先叫他小刘吧。 小刘把眼皮子抬起来,偷偷看了眼温想,耳尖略红。 “温小姐,要不要先休息一会儿?” 温想很礼貌,“谢谢。” 她的笑容很温和,“不过不用,您去旁边歇着吧,我弄完了叫您。” 好温柔,是他喜欢的类型。 小刘应了声好,不过没去歇着。 “温小姐,裱花比较难弄,您可以在盘子上先练习一下。” 温想拿着剪刀,把裱花袋的尖端剪出一个形状,也没用裱花嘴,弯着腰在盘子上试。 虽然是第一次做蛋糕,但她的手很巧,都不用教,简单点的花色她两三遍就掌握了。 小刘笑得合不拢嘴。 好聪慧,是他喜欢的类型。 叮—— “温小姐,蛋糕胚好了,我帮您拿出来。” 她道了谢,出于善意,“当心烫手。” “嗯。” 好善解人意,是他喜欢的类型。 小刘把隔热手套戴好,拉开烤箱,把烤好的蛋糕胚拿出来,放到温想的左手边,怕烫到她,又挪远了一点。 墙上的时钟从三点二十三走到四点三十六,最后,温想重新拿了个裱花袋,往里头装了巧克力色的奶油,然后用剪刀把顶端剪开一个细细小小的口子,方便写字。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署名:温想。 她脸皮薄,说不出肉麻的话。 字好好看,是他—— 等等,小刘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这句诗,不是……”不是情诗吗? 温想往上面摆草莓,嘴角弯弯的,“这是送给我男朋友的。” 男……男朋友?! 小刘的心跟绑了块石头一样,往下沉,“你,你有男朋友了?” “嗯。” 她应该是想到了谁,眼里全是柔柔的光。 听到了吗? 心碎的声音。 小刘一副被雷劈到的样子,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恭,恭喜。” 为什么要说贺词? 哦,应该是受的刺激太大,口不择言了。 温想转头,“谢谢。” 好礼貌,是他喜欢的类型。 小刘欲哭无泪。 温柔、聪慧、善解人意又有礼貌,这些都是他喜欢的,可是……呜呜呜,为什么要英年早恋啊! 嫉妒吗? 嫉妒。 羡慕吗? 羡慕。 他想见见她男朋友。 他又想,她男朋友上辈子一定是积了很多德吧。 小刘伤感了一会儿,忍不住问,“今天是你男朋友生日吗?”她是早上八点到的,烤胚、奶油以及装饰都亲力亲为,忙到现在,重视程度可见一斑。 温想说,“今天不是他生日。”她看着那一排字,眼角都是溢出来的喜意,“但是,我想为他做。”她答应过的,要给他做蛋糕。 没有理由,因为深爱。 磕到了,磕到了,是狗粮的味道。 小刘背过身去,默默伤心。 温想是傍晚回到家的,手上提着蛋糕。 一开门,院子里的狗就站起来,冲她叫唤了两声,不凶,是欢喜的情绪。 顾夜西还没回来。 温想把蛋糕放在厨房,然后去院里喂了狗,又在堂屋等了一会儿。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她给顾夜西发微信:【顾同学,你什么时候回家?】 他没回,一直没回。 温想不放心,拨了电话过去。 是谈明接的,“喂。” 他知道是谁。 顾夜西备注了——a温想。 “我是谈明。” 她听出来了。 温想先问好,“谈老师好。”然后,她问,“请问顾同学在您身边吗?” 在啊。 谈明迫不及待地说,“我给你送回去。” 这时,电话还没挂断,“想想,想想,是你来接我了吗……”是顾夜西的声音,染上了几分醉意。 他饮酒了。 “滚,别亲老子。”谈明在对面暴跳如雷,吼他,“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看,老子是谁!” 这狗真是卯足了劲折腾他。 又去糖果屋又是喝酒的,现在居然还想占他便宜。 谈明往路边看一眼:要不,直接丢掉算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她是温想,碰他哪儿都可以 不过到了最后,谈明还是没把顾夜西丢下。 为什么? 路边的指示牌上写着——禁止乱丢东西。 谈明认真的思索:顾夜西,算东西吗? 这不,他还没想明白呢。 “放,放开我。”顾夜西的眼睛半睁半眯着,把谈明推开。 他眸子潮潮的,全是醉意,“你不是温想,别,别碰我。”洁身自好死了,除了温想,别人不可以碰他,“离我远点。” 忘恩负义,真不是个东西。 算了,那就不丢。 谈明顺着他,“行行行。”嘴上这么说着,还是走过来把他扶上车。 顾夜西不肯,要自己走。 谈明哭笑不得。 狗德行。 让你女朋友收拾你! 等顾夜西坐好,谈明开车把他送回阁楼,远远地,就看见了温想。 她守在门口,不知等了多久,路灯太远,看不清她的脸,只瞧见她披了件月白色披风,婉如清扬,妍姿巧盼。 谈明先下车。 温想上前,喊道,“谈老师。” 谈明点了点,“他在后面。” 一拉开车门,顾夜西就转头盯着他,除了眼角泛红湿润外,不像酒后。 谈明侧了侧身,让温想到前面来。 “顾同学。” 顾夜西眨了两下眼睛,反应有些慢,“想想。” 温想柔声应了。 她伸出手,扶着他,“顾同学,到家了。”语气像哄,又像骗,“跟我回家好不好?” 他脑袋一晃一晃的,笑着点了点。 “好。” 他把手递过去。 她是温想,所以可以给她碰,她碰哪里都可以。 温想牵他下来。 别说收拾了,连责怪的影子都看不到。 惯的呦。 这两口子的事,谈明也不好说什么。 “温同学,等一下。” 他喊住温想,把手里的东西拿给她,“他说这是你喜欢的,非拉我去买。” 是一袋糖果。 温想接过来,“谢谢谈老师。” 谈明道了不客气,驱车离开。 温想领着顾夜西穿过院子,他满身酒气,醉醺醺的念叨,“想想,你为什么不回我微信?” 想给你惊喜啊。 温想不正面回答,“先进屋。”外面风大,他现在这个样子,不能吹风。 会生病的。 他支着眼皮,盯着她,死死的盯,“想想,你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是不是嫌我烦了? 温想不答,他就把声音提高,“温想,你为什么不理我!” “嘘。” 她把手按在他的唇上,“小点声。” “哦。” 顾夜西安静下来,跟着她进了屋子。 屋里亮堂堂的,开着暖气,很暖和。 温想把糖果搁茶几上,扶着他坐到沙发上,给他脱了外套。 “想想。” 喝了酒,他说话的鼻音很重,像撒娇。 温想把外套搭在沙发上,蹲下来,“我在。” 他坐得笔直,低着头,眼里有稀稀碎碎的水光,“想想。” “嗯。” “想想。” 又来了,他一喝醉,就会反复念叨唤她的名。 “想想。” 温想耐心好的不得了,有问有答,“我在。”然后,她凑近了问他,“顾同学,你要不要歇一觉?” 顾夜西摇头,“不困。” 他心里惦记着她,不敢贪杯,可惜酒量实在不敢恭维,两三杯就醉了。 “想想。” 温想微微抬着头,接住他的影,目光温柔。 顾夜西把腰弯下来,出于本能的问,“那男的是谁?” 哪个男的? “什么?” 温想的表情没懂。 他垂下睫毛,在眼底下遮住一片阴影,“就是今天和你在一起的男人。”质问的语气,却有一丝丝不易察觉的委屈,“他是谁?” 甜品师吗? “顾同学,你是吃醋了吗?” 顾夜西反应了几秒,把目光移开,承认了,“吃了。”声音闷闷的。 然后,他抓着她的手,放在心口,“这里难受。”很堵。 眼神像被抛弃的宠物。 好可怜。 温想一边心疼,回答他上一个问题,“我没问人家名字,。” 这是实话。 顾夜西知道她不会撒谎,他看着她,眼睛一点一点亮起来。 危机,解除了。 温想稍稍站起来一点,把吻落在他的额头。 “抱歉,让你担心了。” 本来,是想给他惊喜的。 现在看来,似乎有些得不偿失了。 顾夜西伸手,把她抱过来,双手环着她的腰,太细了,他都不敢用力,低头亲亲她的眼睛,她的鼻尖,脸,还有唇,亲完后,下巴搁她肩上。 “想想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不该赌气,不该喝酒,还喝醉了…… 他又说,“想想,对不起。” 有句老话是这样的: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 搁这不成立。 因为顾夜西和温想压根就吵不起来。 他喝多了,有点粘人,抱着她不肯撒手。 “顾同学,我给你带了东西。” 他问,“是什么?” “我去拿。” 他还是不松手,“我跟你去。” 温想伸手,摸他软软的头发,“你闭上眼睛,等会儿再看。”这是惊喜。 “哦。” 温想起身,哄着他,“闭眼。” 顾夜西的眼睛眨巴眨巴着,微醺,“你去哪儿?” 温想剥了颗糖喂他,“厨房。” 好甜。 “顾同学,你先闭眼。” 他乖乖闭上了。 过了会儿,温想从厨房出来,手里提了一个蛋糕,刚从冰箱里拿出来,有些冰。 顾夜西很听话,一直闭着眼睛。 温想把蛋糕放在餐桌上,过来牵他。 手好凉。 顾夜西睁眼,稍稍皱眉,握住她的手,放到衣服里面,这样捂着。 他满脑子温想,没注意到桌上的蛋糕。 “你是不是冷啊?要不要回房间穿点?我得把空调温度调高一些……”他碎碎念着,完了起身,到处找遥控器。 沙发没有、茶几没有、地板也没有。 温想拉住他。 顾夜西转身,目光在温想身上转了一圈,走过来摸她。 温想被他弄得有些痒,笑着往后躲。 “没有。” “什么没有?” 他平时就很乖,喝醉了更乖,问什么答什么,“遥控器。”他很懊恼的样子,“我们家进贼了,怎么办?”怎么办,他的想想很冷。 该死的小偷! 温想好笑,她走到电视机旁边,“我们家没进贼。”把遥控器找出来,拿给他,“你看,没丢。” 他接过遥控器,眉头总算松了一点。 第一百七十六章 他不是狼,是小奶狗 顾夜西拿着遥控器,冲着空气乱按一通。然后,电视开了,电影频道在放一部武侠片,男主饮酒舞剑,醉眼朦胧。 屋内的灯光歇了几盏,不算很亮,落在他的眉间,挡下两三个影,漂亮又温顺。 过了会儿,他嘟囔道,“想想,咱家的空调好像坏了。” 没坏。 温想把他手里的电视遥控器拿过来,放回去,轻声哄着,“不用调,这样正好,我不冷。” 骗人。 顾夜西纠结了一会儿,弯下腰,握住她的手,贴着脸蹭了蹭。 “想想,舒服吗?” 温度。 他是热的。 顾夜西酒后不仅缠人,而且很爱撒娇,像讨主人欢喜的猫。 “想想,这样舒不舒服?” 她不回,他便追着问:舒不舒服、舒不舒服…… 温想被缠得没办法,应了,“嗯。” 顾夜西低头,用下巴蹭蹭她的头,嗓音低低沉沉,“想想,下次要是冷了,记得过来找我,我给你捂。”捂多久都可以。 温想用另一只手摸他的脸,瞳孔有些红,她的顾同学啊,是面冷心热的绅士,温柔了岁月。 他弯着腰给她摸: “想想。” “想想。” …… 温想眼底的光亮如星辰,她牵着他的手往桌边走去,他的脚步还算稳,跟在后面,用眼神缠着她。 “顾同学,你看。” 顺着她指的方向,顾夜西低头看去,潮湿泛红的眸子里,映入蛋糕的影,他睫毛抖了两下,没反应过来。 温想拉着他,语气有些遗憾,“可惜,我忘记买蜡烛了。” 顾夜西的眼神定住,看着蛋糕上面那两行字出神,渐渐红了眼眶。 “顾同学?” 他转头,“嗯。” “怎么了?”温想把手松开,摸摸他的眼皮,“不开心吗?” 是太开心了。 顾夜西摇了摇头,附身,把自己的影送给她,好认真的说,“想想,你怎么这么乖啊?”乖得要命。 温想轻笑。 趁着酒意,他亲了亲她,刚开始还是很温柔的,到后来就又磨又咬,他缓了缓,“酒气会不会很重?” 温想摇了摇头,搂着他的脖子,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不会。”她脸红红的,眸子泛潮,是动了情的样子。 顾夜西眼角弯弯的,在她唇上舔了舔。 “想想,这两句诗什么意思?” 他知道的,故意要她说。 温想怕羞,但知道他想听什么,于是放下了矜持。 “是喜欢你的意思。” 顾夜西眼里有交错的光影,笑意很深,“我也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 外面的风铃响了,是起风了。 许是空腹喝了酒,顾夜西胃口不好,只吃了一点蛋糕。 她打算后日带去学校,分给裴云和王晴天,他不愿意,自己端去了冰箱,门一关,连温想都不让动。 很护食。 温想随他了。 大约半个小时后,顾夜西上楼洗澡,温想在卧室,为他搭配明日穿的衣服,选了一套白色衬衫,外面是蓝色牛仔,裤子也是蓝色的。 门开了,顾夜西走进来,就穿了条睡裤,也不怕冷,过来从后面抱住她,“明日我还要出去一趟,要不要一起?” 他冲了凉水澡,酒已经醒了,发梢还在滴水,落在脖子的皮肤上,微凉,温想战栗了一下,转身,“嗯。” 然后,她伸手拿了床头的干毛巾,搭在他头上,踮着脚轻轻的擦,“去干嘛?” 顾夜西弯着腰,“见一个人。” 带她的话,是见女孩子吗? 温想不经意的问,“谁啊?” “居简风。” 温想没问他怎么认识居简风的,把毛巾拉下来,搭在他脖子上,“明天会下雨,我们要带伞。” 他点头。 事实证明,天气预报也有不准的时候。 天空的颜色,与他今天身上穿的衣服一样,湛蓝湛蓝的。 饭后一个小时,他们到了茶楼。 二楼,居简风坐他上次那个位置,靠窗,后面是白色的背景墙。 他在品茶。 顾夜西牵温想走过来,把伞倚在墙边,在对面落座。 居简风稍作点头,目光在顾夜西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 不得不说,顾十爷今日这身打扮,实在太有欺骗性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什么纯良少年呢。 分明是头狼。 顾夜西把眼皮抬起来,“看什么?” 眼神冷,语气淡,不是狼是什么? 居简风倒了两杯茶,推过去,“尝尝。” 哼,假客气。 顾夜西伸手碰了碰杯子,不烫。 他拿给温想,“想想,你喝。” 哦,居简风要收回方才错误的判断,他不是狼,是纯纯小奶狗。 顾夜西,“人,我已经找到一半了。” 找到一半? 居简风凝了凝眼底的薄光,身体微微前倾,“什么意思?” 顾夜西丢给他一个信封。 里面是什么? 一张照片,和一个密封袋。 居简风把照片拿在手里,神色久久不能平静,“你,你是从哪儿来的?” 他妹妹是三岁那年出车祸丢的,照片里的孩子大概五岁大,眉宇间,依稀能看出两年前的影子。 这就是他的妹妹——燕眠。 顾狗西不爽居简风这货先前威胁他,气定神闲的端起茶,喝了一口。 嗯,有坐地起价那范儿了。 那能怎么办? 有求于人,又不能翻脸,居简风咬咬牙,看了眼温想。 温想很聪慧,起身了,“顾同学,我去一下洗手间。” “早去早回。” 等她离开,居简风用两个人听见的声音,“照片,你是哪儿来的?” 顾夜西把茶杯放下,垂眸,指尖沿着杯口打转,很慢很慢。 “你倒是说啊!” 他很急。 顾夜西不急,“你猜。” 妈的,这只狗! 居简风烦的不行,衬衫的纽扣松了一颗,“你到底要怎样?” 这种事,照本宣科就可以了。 顾夜西想了想,学谈明的语气,“都是兄弟。”痞痞的,带着点坏,“转账就行。” 这么没脸没皮,谁跟他是兄弟? 居简风负着气给他转了账。 叮—— 钱到账了。 顾夜西看了一眼,把手机收起来。 接下来用谈明的话说:行吧,看在钱的份上,小爷就大发慈悲指点指点。 第一百七十七章 茶楼会晤,找到妹妹? 指点之前,服务员走过来添茶,她偷偷看了眼,不太确定地喊了居简风的名字。 顾夜西不作声,安安静静坐着看戏。 昨儿,她和男朋友一块看了《青叶有溪》,刚看完电影,从电影院出来之后,她就被居简风圈粉了。 准确来说,是被他饰演的角色——有溪圈粉。 出于礼貌,她不敢贸然打扰,只是低声询问,“请问,您是居简风吗?” 居简风往上抬了抬帽檐,露出一双很有标志性的丹凤眼,“我是。” 服务员掩嘴,膝盖弯了好几下,激动的眼眶都红了,赶紧去掏手机。 “居居,我们能合张影吗?” 既然都被认出来了,居简风也没必要遮掩,就大大方方的,“可以。” 她把手机递给居简风。 “十爷。”居简风转头,“举手之劳,帮个忙呗。” “转账。” 顾夜西接过来,随便拍了几张,把手机还回去。 服务员如获至宝,捧着手机,一路傻笑着离开。 每个座位之间都有帘子阻隔,因此,其他人没有注意到居简风。 居简风转了两次账,把手机放下。 “现在可以说了吧。” 顾夜西,“你本名叫什么?”他知道居简风是艺名。 有完没完,烦死他了,“你适可而止吧!” “嚷嚷什么?” 顾夜西抬了抬眼皮,浑身透着一股懒劲,“你拿温想威胁我的时候,怎么没想过适可而止?” 很记仇哦。 居简风沉默。 他一副正儿八经的语气,“先回答我的问题。” “燕迟。” 画梁昼寂燕归迟,芒雨及时,至于居简风,是他进ak后改的名字。 顾夜西给自己倒了杯茶,不疾不缓,“照片上的女孩,叫王晴天。” 王晴天? 好耳熟。 居简风反应过来了,“你是说,谈明带在身边的那个女孩!” “东西已经给了。” 顾夜西看着他,“验一下,不就知道了吗?” 密封袋里装的是王晴天的头发,居简风本能的握紧手掌。 其实都不用验。 他是肯定的,仔细回忆一下,那姑娘的眉眼像极了母亲。 她不叫王晴天。 叫燕眠。 迟眠宴起,四海平升,这是父亲为他们取的名。 …… 洗手台正对着门口,温想从镜子里看到一副熟面孔。 隔着氤氲茶气,窗外阳光正好,窗边的雅座有三位客人。 其中一位穿着黑色西装,感慨道,“这一转眼,都十几年过去了。”他与旧友寒暄,“李遇兄,你过得如何?” “尚可。”说话之人着一身中山装,是学者的打扮。 中山装的胸口绣着一排字 ——帝都电影学院 服务员迎上来,“请问,二位可是楚清先生与李遇先生?” 楚清点了点头,“怎么了?” 服务员弯着腰解释,“是这样的,我们店内特色的茶品均已售空,很抱歉,能否请二位重新点选?” 楚清看了眼李遇,对方点了点头,“可以。”然后,他悄悄对楚嫣然使了个眼色。 楚嫣然意会,她娓娓道来,“新茶上焙,旧架生醭,冬日普洱养胃,爸,李伯伯,你们觉得如何?” 李遇点了点头,很满意的样子,“想不到,令爱也是懂茶之人。” 楚清笑了笑,很谦虚,“自是比不得李遇兄,小女略懂一点皮毛罢了。”而后,他对楚嫣然说,“我与你李伯伯,还有事相商。” 她知道是什么事。 楚嫣然稍稍颔首,起身了。 过了会儿,服务上茶,楚清斟了一杯,双手奉给李遇,又斟了一杯给自己。 酒要饮,但茶不似酒,茶要品。 “李遇兄难得来一次南杭,可得让我好好招待一番。” 李遇,“不会呆太久,待招新结束便返回帝都。” 楚清很惋惜的样子,“可惜了,这地主之谊——” “你我二人,无需言此。” 楚清讪笑点头,“李遇兄说的是。” 李遇也不傻,开门见山了,“今日约我出来,是为你那女儿吧。” “不错。” 不错啥呀就不错。 李遇懒得拐弯抹角,挑明了的说,“这事,难办。” 且不说这走后门行不通,更重要的是……楚清有案底,“你难道知不知道,你楚清已经被这个圈子除名了吗?” 除名。 对楚清来说,这是绝对的禁词。 他垂眸,沧桑的瞳孔逐渐变红,“别人不相信我,你也不相信我吗?” 李遇沉默。 他要如何相信,毕竟人证、物证俱在,铁证如山。 楚清把头抬起来,一字一句,把话咬碎了说,“是温功成,是他陷害我!” 李遇只说,“温功成的人品,我信得过。” 这话什么意思? 他就不值得信任喽。 楚清喝了口茶降降火,“李遇兄,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他把头颅低下,为了女儿,也为了自己,“你就帮我这一回吧。” 李遇重情,沉默片刻,“除了开后门,说说吧,我要怎么帮?” 人情啊,是比金钱还难推脱的东西。 楚嫣然接了个电话,挂断后,瞥见了窗边的顾夜西。 一见到他,她的眼睛就挪不开了。 为什么特色茶品会售空? 居简风一个人就点了九盏, 这货拿茶当酒喝。 顾夜西看不下去了,“心情不好?”不是找到妹妹了吗? 居简风一饮而尽,不作声。 废话! 你妹跟着个不靠谱的男人,你不闹心啊? 楚嫣然正想走过去,脚步忽然顿住。 “想想,你怎么去这么久?” 温想弯下腰,目光温柔,“你和居先生谈的如何?” 顾夜西,“差不多了。” 说完,她才坐回去。 外面出了太阳,里面开着暖气,有些热,顾夜西把外套脱了,温想接过来,仔细折好。 口袋,似乎有东西。 温想把手伸进去,摸出一瓶药剂。 她知道这是什么,稍稍皱眉,“顾同学,你的病还没好吗?” 顾夜西说不是。 “这是他留给我,以防万一。” 温想眉头松了一点,她把药剂收好,动作很轻,小心翼翼的。 不远处,楚嫣然把目光从顾夜西身上收回来。 不用着急。 很快,他就会是她的了。 一定是! 第一百七十八章 宠物那些事,去医院做亲子鉴定 大概半个小时之后,居简风一番痛饮,九盏茶壶空空如也。 外面的日头悄悄暗下来,远远看去,高楼大厦变得影影约约,像笼上一层白纱,处处朦胧。 要下雨了。 顾夜西牵着温想,起身,“时候不早了,我们先行一步。” 居简风点点头。 顾夜西走到边上,把伞拿起来,弯腰下去,“想想,我们在外面吃。”快中午了,自己做来不及。 温想点头。 刚一出门,就看到地面湿湿潮潮,斑斑点点。 顾夜西撑开伞,换到左手,然后把空着的右手伸给她,“不坐车了,我们走过去。” 他的手生得漂亮,骨节分明,修长匀称,却不显女气,看着很有力量,温想轻轻握住,“嗯。” 二楼的窗开着,楚嫣然俯首,唇色微红,那上面有淡淡的牙印,手机震了一下,打开看一眼,是快递取件的信息。 “嫣然。” “嫣然。” 楚清叫她了,“过来,跟你李伯伯道别。” 楚嫣然把视线收回来,转身上前,款款行礼,“李伯伯再见。” 李遇点了点头,拂衣离开。 楚清父女随后。 居简风给经纪人打了个电话,“过来接我,送我去医院。” 经纪人问,“你去医院做什么?” 居简风,“做亲子鉴定。” “……” 经纪人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要去医院做亲子鉴定。” 祖宗啊他! 经纪人本来还想睡,这下睡意全醒了,“出了这种事,你到现在才跟我说!”是哪个女人敢偷他家艺人的种,好气哦,“孩子现在几岁了?” 他满脑子在胡思乱想——某女人踩着高跟鞋上门,扔下一把孩子的照片,趾高气昂的说:你看着办吧,这是咱俩的孩子! 就在这时,居简风开口,“十八。” 禽兽啊,都十八……等等,可他家艺人不是才三十出头吗? 居简风说,“是我妹妹。” 吓死了,还好是虚惊一场。 居简风发了定位过去,然后挂了。 饭后,顾夜西和温想没直接回家,温想说家里没狗粮了,要去宠物店,打从她搬进来之后,院中的狗就圆润不少。 附近没有宠物店,雨还在下,两个人打了车过去。 宠物店的旁边是电影院。 进出的人很多,大部分是情侣,门口摆着一张《青叶有溪》的海报,是居简风单人放大版的剧照。 顾夜西随意扫了一眼,牵着温想进去。 散装的柜子里放了些试吃的狗粮,可惜他们今日没有带狗。 “先生小姐,请问你们需要什么服务?” 温想转身,很有礼貌,“你好。”然后,她表明来意,“可否为我们推荐一款适合大型犬的狗粮。” 她不懂这些,顾夜西也不懂,他就跟着女朋友,女朋友跟着导购。 咣—— 谁在砸门? 女人卷着长发大波浪,踩着恨天高,来势汹汹,“让店长出来!” 顾夜西看了眼,把温想拉到身后。 过了会儿,店长从门帘后面出来。 “怎么又是你?”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卖我病狗的,但赔偿方案总要给我一个。” “都说了和我没关系!” 事请是这样的,她年前在宠物店买了一只两个月大小狗,当时活蹦乱跳的,可带回家后,狗狗就生病了,商家说是换环境不适应,于是她带狗狗去打了疫苗,之后一周,情况一直没好转,她就直接决定带狗狗去医院检查,确诊细小。 店长是位男士,看上去很年轻,“我凭良心保证,狗卖出去前是健康的。” 靠! 人都不能拍胸脯保证自己健康,不然每年体检干嘛? 何况一只狗。 “我去医院检查过!” 他就说,“那凭什么一口咬定是狗的问题,而不是疫苗的问题?” “我是在正规医院打的针。”她拿出当批次疫苗的合格证和给其他狗的注射记录,“你自己看看。” 男店长看也不看,一口咬定是医院的问题。 双方吵得很激烈,导购从货架上挑了一袋进口狗粮,“小姐,这是我们店内最好的狗粮,狗狗吃了可以增强免疫力。” 温想稍稍颔首,“谢谢。”而后道,“我们再看看。” 言下之意:不用了。 导购员也没说什么,把狗粮放回去,然后去别处忙碌。 忙着干嘛? 哦,去劝架。 顾夜西把温想拉到没有人的角落,俯下身,“想想,我们不买了吗?” 温想摇头,“我们去别的店买。” 顾夜看了看门口,用两个人听到的声音,“不开心了?” 谈不上不开心。 不顺眼吧。 温想摇了摇头,说,“我们走吧。” 顾夜西拉住她,把她拉到怀里,“我们回家,回头我让人去买。”便宜那只傻狗了,他说,“买的最好的。” 温想抱着他,靠在他怀里,轻轻的嗯了一声。 她的顾同学啊,典型的嘴硬心软。 两个星期之后,这家宠物店因欺骗顾客、偷税漏税被监管部门取缔,店主锒铛入狱,当然了,这是后话。 时间拉回来,此时此刻,医院。 没有人去管外面的瓢泼大雨,医护人员与病者摩肩擦踵,谱写生命的赞歌。亲子鉴定一般要七天出结果,不过居简风走了特殊通道,两个小时结果就出来了。 两点半,他拿到结果,看完后折好,放进兜里。 谈明,你凉了! 居简风正打算找谈明算账,然而,老天爷不站他这边。 “居简风!” 他来得急,把口罩忘在经纪人车上了。 这一嗓子,惹来许多视线,居简风想都不想,拔腿就跑,后面的人就追啊。 “啊啊啊,居居!” “老公我喜欢你!” “居居我喜欢你!” …… 后面的人大部分是女生,也有少量不知名的男性,还有一部分是稀里糊涂跟着跑的围观群众。 跑过前面一个转角,众人都不动了。 “咦,居居呢?” “应该就在这儿,我们找找。” 安全出口的对面有个的杂货间,门开了一条缝,有光漏进去。 “居老师,你怎么在这儿?” 是沈依人。 居简风,“过来一点。”声音低低沉沉,从头顶传来。 “什么?” 第一百七十九章 宠妹狂魔的故事 门外响起脚步声。 居简风轻轻皱眉,二话不说把她拉过来。 “你干——” 话还没说完,眼前闪过一道白光,是他的手机,然后咣地一声,门关上了。 他压低声音,“外面有人。” 离得很近,沈依人能听见他心跳的声音,一下一下的撞,节奏很沉稳。 入行这么多年,她拍床戏从不害羞。 “居老师。” “安静。”嗓音偏沉,很有磁性。 难怪他的粉丝都说他能用声音开车,原来是真的。 不害羞的沈演员脸红了。 片刻后,居简风,“抱歉。” 为什么要抱歉? 她还没明白为什么,居简风就带着她转了一圈,把她抵在墙上,然后压低身子,双手抱住她。 所以,抱歉是因为要抱她。 门开了,两三秒后,屋子昏暗下来。 “都说了不在这儿。” “我们快去别的地方找。” 等脚步声逐渐远去,居简风立马松手。 他和沈依人分开一点距离,绅士有礼,“一时情急,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无妨。” 又不是没抱过,虽然是在戏里。 两人合作的《青叶有溪》正在热映,票房和口碑持续走高之下,“清溪”夫妇的话题被炒得很热,cp粉都在传他们假戏真做。 娱记捕风捉影是一方面,另外,电影投资方应该也在背后推波助澜了。 为了啥? 热度呗。 其实私底下,俩人的交流并不多,上回见面,还是一块去电影院包场。 居简风把手机打开,借着微弱的光线往边上走。 开光嵌在墙上,已经灰了。 沈依人抬着头,自言自语,“怎么都坏掉了?” 居简风听见了,懒得回答。 太久没用,自然就坏了。 最后,只有一盏可以亮。 沈依人给居简风递了张纸,让他擦手。 居简风才认真看了她一眼。 这几日,沈依人在医院照顾沈寒节,基本都是素颜,不过她底子好,皮肤白皙,不化妆也好看。 “谢谢。” “不客气。” 居简风私底下也不化妆,就像现在,昏暗的灯光下,半边脸埋在暗处,丹凤眼一勾,像妖,女妖。 怪不得,他的男粉天天喊“救命啊,被哥哥掰弯了”云云。 确实勾人。 居妖精把手擦干净,没抬头,“你怎么在医院?” 这话应该我问你。 沈依人拂了拂鬓边的头发,说,“我爷爷生病了。” 她爷爷?沈寒节? “沈老目前状况如何?” 她答,安好。 老爷子已经清醒过来了,在医院静养了几日,容光焕发、精神矍铄,就是见着了她哥依旧没好脸色,记仇的很。 她反问,“你呢?” “有事。” 真敷衍。 沈依人打趣他,“居老师,你很不厚道哦。” 居简风不可置否。 他看了眼时间,道了声抱歉,“我还有事,先失陪了。”然后,转身就走。 刚走到门口,沈依人就叫他,“居老师。” 居简风的脚步停住。 沈依人把掉在地上的纸捡起来,看了一眼,把视线收回来,佯装无事发生,“这是你的吧。” 应该是刚才拿手机的时候掉的,居简风折回来,接过去,“谢谢。” “不客气。” 他走了。 沈依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着居简风的背影,眼里的情绪很复杂。 可惜啊。 她是为他的粉丝可惜。 塌房警告哦。 居简风开门,愣了一下,喊道,“沈公子。” 哥? 沈依人偏头看去,有些意外,“您怎么在这儿?” 他来看爷爷。 “我在门外,听到你的声音了。”还有男人的声音。 沈南城看着居简风,目光深深,“居老师。” 居简风点头,“好久不见。” 分明都很客气,却闻出了一股火药味。 很浓。 沈依人出于本能的解释,“方才居老师被人认出来了。”情况紧急,她总不能袖手旁观吧,“我便顺手帮了一把。” 这里澄清一下,真的是顺手,毕竟,她和居简风的私交不怎么好。 “帮归帮。”沈南城面无表情,看着她,“那你之后为什么要和他单独在一块?”“单独”两个字是加重的,相当不友好。 老哥哥的心情也能理解: 空间这么小,又是孤男寡女,别的不说,首先居简风这个人的感觉就很危险,像藏在暗处的蛇,随时要张开血盆大口。 万一把他妹被叼走了…… 思及此,沈南城目色一凝,端着长辈的架子,“男女有别,授受不亲。”他训斥道,“礼仪呢,都学哪儿去了?” 其实是好意,但语气差点意思。 沈依人,“……”打小惧哥的原因就在这儿。 她垂眸不语。 沈南城看了她一眼,到底是亲妹,舍不得多说,他把目光放在居简风身上,“居老师来医院,难道身体有恙?” 虽是关心,但语气事不关己,还有些冷。 “无恙。” 居简风只道,“我有要事。” 沈南城一声不吭。 沈依人把眼皮抬起来,片刻后,垂下。 ——都搞出人命来了,可不是要事嘛! 看出他很急,沈南城便说,“既然如此,那我们改日再叙。”该客气还是要客气的。 居简风点了点头,走了。 从头到尾,他只得到一个信息——沈南城不满意他。 沈南城不满意?他有什么好不满意的?他居简风又不是他的谁? 莫名其妙! 刚出医院,就收到经纪人的短信:赤石国际解除与居简风先生的合作关系。 沈南城啊。 是真不满意他。 经纪人的电话进来了,“祖宗啊,你说你去趟医院,怎么就把沈南城得罪了呢?” 得罪? 这两个字,只有地位比别人低才会怕。 居简风不在乎,“晚上的通告帮我取消。”他说,“违约金三倍赔给人家。” 经纪人有不好的预感,“你要干嘛?” 哼,干嘛? 居简风现在一肚子火,“抢人。” “抢人,你抢——” 他挂了。 雨还在下,天阴阴沉沉,居简风带着一肚子火,踹开了谈明家别墅的门。 谈明转头看了眼,特别淡定,“来了。” “晴天呢?” 看来已经知道了。 谈明起身,“我叫她去买东西了。” “你竟敢使唤她!” 谈明,“……” 本想找到小姑娘的家人,让她开心一下,现在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些后悔了。 后悔什么? 万一居简风是来抢人的…… 第一百八十章 认亲之路的九转十八弯 不用万一。 居简风就是来抢人的。 “谈明我告诉你,晴天是我妹妹。”居简风盯着他,仿佛深仇大恨,“你欺负她的,我会一笔一笔讨回来。” 谈明,“……” 这货是老眼昏花了吗?哪只眼睛看见他欺负王晴天? 独栋别墅很安静,小雨淅淅沥沥,光线昏黄朦胧,居简风没撑伞,从车上下来的一小段距离,湿了肩头,眼眸潮湿。 他站在门口,丹凤眼压着,郁气很重。 谈明起身,好心好意,“先进来。” 居简风一动不动。 谈明在心里骂完了他,嘴上说,“想让王晴天看见你这么狼狈的话,就站着吧。” 千万不要低估一个好不容易当哥的人。 对形象还是很看重的。 居简风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眉头轻皱。 谈明什么也没说,上前把鞋柜打开,拿了双拖鞋出来。 别误会。 他只是怕自家地板被弄脏而已。 居简风换上,关上门,开口就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谈明知道他在问什么,“比你早个两三天吧。” 这是实话。 居简风半信半疑,“最好如此。” 他说话可真难听。 谈明就呵呵了。 看在王晴天的份上,不跟他计较。 谈明不仅不计较,还去厨房大大方方的泡了一壶茶。 为什么说他大方? 上好的大红袍,谈明压箱底的宝贝,藏了七八年,他连顾夜西都没给过,居简风能喝,是沾了他妹王晴天的光。 就偷着乐吧! 可谁知,他一端出来,居简风就跑去洗手间干呕了。 谈明,“……” 有眼无珠的东西! 讲句公道话,这真不怪居简风,他肚子里的九盏茶还晃荡着呢,不是开玩笑,牲口都受不了,何况是人! 居简风现在的情况,应该叫……纵饮过度后遗症。 谈明懒得理他,坐在沙发上喝茶,一口进去,腮帮子气鼓鼓的,像一只生气的河豚。 片刻后,居简风从洗手间出来。 谈明看都没看他,“王晴天快回来了。”他说,“我们谈谈吧。” 谈什么? 居简风的唇色嫣红,应该是用水洗了很久,他在对面坐下,言简意赅,“晴天,我要带走。”没动手,已经算很心平气和了。 谈明想也不想,不做考虑,“不行。” 气氛,瞬间凝固。 居简风抬着头,用称述事实的语气,“谈明,你没有资格。”没资格阻止他。 “我是她的先生。” 此先生,非彼先生。 居简风纠正,“充其量,只是老师,而已。” 谈明端着茶杯,握在手心打转,漫不经心的,“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嘴角往上,“照理说,你该叫我一声爸爸。” 看看,这种人,谁放心自家姑娘跟他在一起? 非带坏了不可! 居简风冷笑,“晴天的房租我付给你,以后,别来纠缠她。”这情节,这台词,这走向,像极了狗血电视剧。 收! 谈明偏不按套路走,“你一没生她,二没养她。”他反问,“你又有什么资格?” “我是她哥!”有血缘关系的亲哥! 咚—— 王晴天站在门口,眼睛睁得大大的,像受到了惊吓,“先生,你们在说什么?” 没坐相的谈明一看到她,立刻坐好了。 他一脸乖巧的样子,“你回来了。” 居简风起身。 门开着,她身后是雾霾霾的天,庭院空荡荡的,风吹,橘黄色的小花随风摇曳,就孤零零的一朵。 王晴天把目光移开,看着居简风,眼眶红了一圈。 她都听见了。 居简风就这样站着,眼神很局促。 过了很久,他支支吾吾的开口,“你,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眼前之人是他的妹妹,明明见过那么多次,怎么就没认出来呢? 他真是瞎了! 王晴天睫毛抖了两下,垂眸,把地上的袋子捡起来,“居先生,时候不早了,要不要留下来一起用饭?” 语气,还算平静。 居简风把眼底懊恼的情绪小心藏好,声音有些哑,“麻烦了。” 王晴天说不麻烦,然后去了厨房。 谈明起身,跟着她。 他倚在门口,酝酿了一会儿,“你都听见了?” 王晴天背对着他,没有说话。 生气了? “其实我也才知道不久。”谈明以为王晴天是生他的气,忙解释,“我不是故意瞒你的。” 她知道的。 “先生。” 谈明下意识把背挺直了。 王晴天,“您能否找一套干净的衣服给他?” “好。” 他去了衣帽间,找了套没穿过的衣服,下楼,居简风站在楼梯口,这里能看见厨房,他目光黏在王晴天身上,那眼神,恨不得把她揣口袋里带走。 谈明有点不爽,但忍着,把衣服丢给他,“拿去,她让你换的。” 面料干干的,摸上去很舒服,居简风悄悄握紧,瞳孔微红。 有妹的哥哥像块宝。 他现在是宝。 居简风依依不舍收回视线,去衣帽间换。 墙上的时钟从五点三十四转到六点二十一,最后,王晴天做了八道菜,红烧肉是谈明帮忙切的,块头不均,有大有小。 桌子正对着窗户,靠墙,谈明和王晴天坐一边,居简风坐对面。 “晴天,我——” “居先生,您尝尝红烧肉。”说话的时候,她的睫毛垂下,挡住后面的眼睛。 王晴天起身,夹了块大的给他。 他的妹妹已经长大了,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居简风拿起筷子,一边吃,眼睛悄悄地变红。 “味道怎么样?” 居简风吸了吸鼻子,把眼泪憋回去,由衷的说,“很好吃。” 他很骄傲,骄傲妹妹的厨艺这么好。 又很心疼,心疼她这些年在外面吃的苦。 谈明也夹了块大的给王晴天。 “谢谢先生。” 她咬了一口,睫毛已经湿润了。 谈明悄悄递了张纸巾给她。 之后,三个人都闷声不吭的。 不是不想说,是不知道说什么。 居简风忽然想起什么,放下筷子,“晴天对不起,我,我来的匆忙,没有准备礼物,等下次,哥——”谈明有句话说得对:他没生她,也没养她,她凭什么要认他。 他红着眼说,“下次,居大哥一定记得。” 第一百八十一章 居简风认妹妹,搬进来与谈明同住 哒。 桌上的筷子滚到了地上。 王晴天弯下腰去捡,谈明伸出手,盖在桌角上面。 动作出于本能。 居简风默默注视着,没说话。 王晴天把筷子拿去厨房,换了双新的给居简风,她和他隔了一点距离,“居先生,您兜里的是什么?” 换衣服前,居简风把外套搭在椅背上,这样放着,露出白白的一角。 居简风拿出来给她。 是检测报告。 已经湿了。 怕弄坏,王晴天小心翼翼地展开,动作很轻。 因为不确定,居简风眼皮子抬了好几下,打量她的神色,眼睛睁得太久,有些酸,酸的眼泪都出来了,“你,你……” 像话吗? 堂堂影帝,居然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讲不出来。 王晴天把报告放下,看着他,眼眸湿润,“你是燕迟吗?”报告上的名字,她的哥哥。 居简风擦掉眼泪,用力点头,“我是!” 他说,“你叫燕眠。” 他还说,“你是我的妹妹。” 哥哥、妹妹、家人…… 这些词,打记事起,她就没接触过。可是为什么,哪怕这样陌生,这样猝不及防闯入她的生命,却不曾有一丝的唐突,仿佛蓄谋已久,又仿佛与生俱来。 原来,这叫做血脉相连啊。 “我。”她张了张嘴,喉咙发苦,像被堵住了一样,“这些年,您过得好吗?” 不是很好。 他说,“很好。” “那就好。”王晴天端坐着,眼睛红红的,“我也很好,您不用担心。” 其实不好。 居简风知道,他都知道。 她丢的时候才三岁,身边没人照顾,怎么会过得好? 他的妹妹,懂事的让人心疼。 谈明左边看看前边看看,起身给兄妹俩腾位置,约莫半个小时后,他才回来,这时,餐桌上的气氛已经融洽了很多。 “先生,你去哪儿了?” 他把椅子拉出来,坐下,“出去抽了根烟。” 王晴天不喜欢他抽烟,她觉得抽烟对健康不好。 “就一根吗?” 谈明垂眸,老实巴交的样子,“女士烟。” 当然不止一根,一根抽不了半个小时。 他又不是往外吹烟。 虽然是女士烟,但是,“以后还是要少抽。”她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好。” 认识谈明这么久,这么乖巧可人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挺稀奇。 手边有杯姜茶,是王晴天怕他着凉,特意泡的,居简风端起来喝,还没碰到嘴唇—— 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这狗这么听话,该不是看上他妹了吧? 他越想越有可能。 危机感来了。 看来分居这件事,刻不容缓。 居简风放下杯子,故意清了清嗓子,然后开口,“晴天啊,其实哥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王晴天认真听着。 “你还小,又是谈明的学生,这孤男寡女的,你和他同居不合适。”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再明显一点,“你,要不要搬过来和哥住?” 他的房子也很大。 采光最好的那间卧室一直空着,为她留的。 谈明张了张嘴,还没说什么,王晴天就道,“不用了。” 居简风问的很快,“为什么?”他转头,看着谈明,“是不是因为他?”语气有点酸哦。 确实是。 不过,王晴天说,“先生是君子,是很好的人。”然后呢,她继续说,“他对我恩重如山,我不能忘恩负义。” 忘恩负义? 搬个家而已,有这么严重? 居简风沉默片刻,稍稍妥协,“我答应你,只要你想,以后随时可以来看他。”但同居,绝对不行。 谈明,“……” 整的他挺像空巢老人的。 “居简风,你有完没完!” “你闭嘴。” “这是我家!” …… 这俩人啊,真是冤家,一言不合就吵架,有时还打架。 王晴天,“好了。” 一句话,让冤家们安静如鸡。 但你想想,鸡能安静多久? 现在的情况就好比一个莫比乌斯指环,除非从中间剪断,否则无解。 居简风默了片刻,对谈明说,“我妹可以继续留在你这儿。” 这就让步了? 谈明愣了愣神。 他还没缓过来,居简风起身了。 “您,您生气了吗?”王晴天看着他,很紧张的样子。 居简风走过来,抬手,马上又缩回来,弯下腰,“晴天,你记住,哥哥永远不会对你生气。”语气很温和,也很温暖。 永远! 他疼她还来不及,怎么会气她呢? 王晴天红了眼,忽然觉得自己有些任性,但不后悔,“等我高考完,我会多抽时间陪您。”他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她很珍惜。 居简风笑了。 她整的他挺像空巢老人的。 他说,“说话算话。” 算了,空巢就空巢吧,买个惨,让妹妹多心疼心疼他。 王晴天点头。 居简风看了谈明一眼,转身离开。 王晴天起身,“我送你。” 她去送他了。 走得爽快吗? 很爽快。 可谈明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他坐了一会儿,抬首,余光瞥到搭在椅子上的外套。 是居简风的。 他忘了? 来不及深思,王晴天就回来了,谈明的眼神柔下来,“他走了。” “嗯。” 看来是他多想了。 没多想。 谈明还是很有先见之明的,半个小时后,居简风托着行李箱出现在客厅,这时,谈明正在楼上洗澡。 “晴天。” 王晴天从厨房出来,“您怎么又回来了?” “你在干嘛?” 他看到她身上穿着围裙。 王晴天说,“洗碗。” 居简风很不满,“谈明呢?” 听到声音,谈明从浴室里出来,身上就披了件松松垮垮的浴袍,头发上的泡沫还没冲掉,白花花一片,他看到了居简风,忍不住,“怎么又你啊?” 他崩溃了。 居简风微微抬头,眼神中有不悦。 他淡淡评价,“衣衫不整,成何体统。” 就这,还君子? 鬼信! 谈明,“……” 洗个澡还要被骂,冤不冤? “你来干嘛?” 语气相当不友好。 居简风不想和他对话,他和王晴天说,“客房在哪里?带我过去。” 他要干嘛? 很明显不是,别墅的主人谈明,“我不同意。” 音量,是拔高的。 居简风冷笑,“要么我搬进来,要么,王晴天搬出去。”他面无表情,语气很严肃,“你选一个。” 这是他身为哥哥的底线,绝对不会退让。 说实话,谈明能理解居简风的心情,他咬咬牙,不说话了。 啥意思? 两个选择,他选了前者呗。 “晴天,你带我过去。” 王晴天抬头,看了眼谈明,他把脸别开,“一楼,最左边那间空着。”声音闷闷的,很不开心。 他可算想明白了。 难怪居简风不把衣服拿走,原来,是故意的。 真奸诈! 第一百八十二章 顾夜西被算计了 次日是个好天气,昨儿一夜的雨,把空气洗的很干净,白霜绿草,这会儿,大厦外有熹微的晨光,淡淡的。 现在大概是六点。 保安见到顾夜西和温想,笑呵呵的打招呼。 温想嗯了一声,回了笑。 顾夜西点了点头,牵着温想往里走。 “顾夜西。” 一辆骚包的车停在顾夜西身边。 谈明把车窗放下来,“要不要送你进去?” “不用了。” 顾夜西扫了一眼,目光在他眼皮子底下多停留一会儿,“你昨晚做贼去了?”两日不见,他憔悴不少,下巴有一层青茬,连黑眼圈都出来了。 不是他做贼。 是他家进贼了。 谈明是一言难尽的样子,换了个话题,“今日帝影招新,你女朋友去不去?” 顾夜西转头,看温想。 温想稍作点头,而后道,“谈老师,我没有报名。” 谈明露出遗憾的表情。 为谁遗憾? 帝国电影学院喽。 顾夜西说,“我给你报了。” 温想诧异,微微抬头,“什么时候?” 在你犹豫不决的时候。 顾夜西弯着腰,用眼睛接住光,送给她,“专家组下午才来。”她可以去,也可以不去,他都支持,“好好想清楚。” 他说过的,她想要的,他都会给她。但有一点,他不会逼着她要。 温想睫毛颤了颤,点头。 谈明不想留下来吃狗粮,他把窗户关上,“走了。” 说完,驱车离开。 刚进教室,就听见班主任问,“嫣然呢?” 有知情者说,“老师,她在剧社排练。” 班主任便没再问什么了。 顾夜西走到位子上,拉开椅子坐下,从抽屉里翻出一本书看。 是一本外语书。 讲核裂变的。 五班。 温想坐在位子上跑神。 “想想。” “想想。” 裴云叫了她两声,温想才缓过神,“嗯?” 裴云把书立起来,挡在前面,小声问她,“下午的招新,你去不去啊?” 她还没想好。 温想说,“先上自修,等下课再说。” “哦。” 裴云哦完,转回去了。 其实温想不是优柔寡断的性子,偏偏在这件事上,拿不定主意。 因为很在意。 历史课上到一半,听到教室外传来的欢笑声,声音越靠越近,走在前头的是赵平,后面的人统一着中山装,长衫的胸口绣着一排字 ——帝国电影学院 谈明清咳了两声,“这些人有什么好看的,多看看我。”他无比自恋的说,“你们谈老师我,长得比他们好看多了。” 教室里的同学哄堂大笑。 王晴天也在笑。 她想:先生好看是好看,就是太臭屁了。 裴云趁乱看了眼温想,见她眉头轻皱,便马上都懂了。 这是还纠结呢。 中午,温想没有胃口,吃了两口就停筷了。 顾夜坐过去,小声念叨,“怎么吃这么少?再吃一点。”他舀了勺米饭,往上面放了青菜和肉,一只手在下面接着,“张嘴。” 温想摇摇头,“吃不下了。” 顾夜西担心她会饿,很耐心的哄,“想想,听话。” 温想往后躲。 顾夜西举着勺子,附身往前,再往后是墙,他伸手护住她的头。 “想想。” 他只是这样叫了声。 没说别的。 温想抬着眸,没底气的问,“一定要吃?” “不能浪费。” 温想拿他没办法,勉为其难的吃了半口。 顾夜西能这么样? 他问,“真饱了?” 温想点了点头,抬着头,眼神很软。 在示弱哦。 顾夜西捏捏她的脸,把那半勺吃了,然后坐下来,吃掉剩下的饭菜。 温想把筷子拿起来,为他添菜。 “不能浪费。” 顾夜西,“……” 半个小时后。 楚嫣然走到顾夜西前面,“顾同学。” 顾夜西往后退一步,神情冷漠。 “想想呢?” “有事?” 楚嫣然随口一提,“我看她好像往剧社的方向去了。” 剧社? 难不成,她想通了? 顾夜西看了眼时间,转身下楼,楚嫣然的嘴角往上跑,立刻跟上去,一开门,屋内昏暗,也没开灯,窗帘都拉着。 哒—— 门关上了。 “想想!” 裴云跑进来,气喘吁吁的喊,“想想!” 温想放下书,抬头,“怎么了?”她拿了张纸巾给她,“慢慢说。” 慢不了。 裴云说,“我,我看见顾,顾夜西,他跟着楚嫣然,去,去了剧社的排练室。” 他不是说在教室等她的吗? 温想皱眉,“什么时候?” “就在刚刚。” 温想立即起身,往外走,裴云跟着一起去。 排练室不在这栋教学楼,在对面的那栋,下了楼梯,中间隔着一个巨大的广场,有五六百米的样子。 太阳很大,没有风,树影静止不动。 裴云喘得上气不接下气,“想想,你相信顾夜西吗?” 温想走在前面,毫不犹豫,“相信。” “那你走这么快干嘛?” 裴云也是相信顾夜西的,她扶着腰,“他应该能应付的过来。” 温想没说话。 正常的话,顾夜西当然应付的过来,就怕,他被人算计了。 穿过广场,两个人去了二楼最西面那间房,房门被锁上了。 裴云贴着门,听到里面有声音。 温想上前,敲了敲房门。 “顾同学。” 没有人应。 温想给谈明打了电话,让他带钥匙过来。 一分钟不到,谈明就过来了,一路飞奔,他的呼吸还没缓过来,钥匙插了几次,才对准。 推门进去,一片漆黑,闻到很浓的血腥气。 谈明去开了灯。 先映入眼帘,是一片狼藉的地面。 道具、花瓶碎片、撕碎的纸全在地上,顾夜西也在地上,杏色的校裤,白色的衬衫,外套的拉链没拉,领子也乱七八糟的。 斑斑点点,是血迹。 还有,他的手臂上,全是横七竖八刀痕。 温想忍着不哭出来。 “顾同学。” 她捂着嘴,声音在抖。 顾夜西睫毛颤了两下,眼睛睁开,“想想。”声音很虚弱,“别,别过来。”他现在很脏,很狼狈,不想让她看到。 温想朝他走来,瞳孔红了一圈,因为心疼。 她蹲下来,想看看他的伤。 他赶她,喘得很凶,“想想,你走!” 温想这才看到,他通红的眼睛里,那滚烫,而翻涌的欲。 第一百八十三章 温想千里寻仇,报复开始 灯就开了一盏,光线昏暗,重重的血腥气里,还混着很奇怪的味道。 谈明不陌生。 夜店的常客表示司空见惯,他敢打包票 ——顾夜西被下药了。 应该不止,谈明走过来,看了眼顾夜西的伤,眉头紧锁,喃喃,“怎么会这样?”很早就知道,顾夜西一旦发病,伤口愈合的速度就会慢很多。 他被吓到了。 同样被吓到的,还有裴云,她没见过这般惨烈的场景,愣在原地,反应了两三秒,转身往外走。 去干嘛? 废话,打电话叫救护车啊。 温想红着一双眼。 她伸出手,颤颤巍巍的,避开他手臂上的伤口,想去扶他,又不敢。 怕他疼。 顾夜西看着她,呼吸声很重,“想想。” 声音已经沙了。 温想说,“我在。” 她的顾同学是极好的人,世界未曾善待他,适才用冰冷伪装,其实,他是温柔到了骨子里的绅士。 可奈何,人心险恶。 是谁这么狠心,毁了她的少年绅士啊? 少年绅士有一双漂亮的眸,如今染上了情欲,潮湿迷朦,眼神隐忍又克制。 顾夜西看着她,两腮酡红,“我现在,是不是很丑?” 他还有心情开玩笑? 一点都不好笑! 温想鼻尖一酸,眼睛更红了,“是,是不是很疼?”她把指尖停在伤口上方,微抖,眼泪一大滴、一大滴的往下掉。 她没忍住,还是哭了。 顾夜西来不及疼。 他慌了神,伸手擦掉她的眼泪,“不哭,想想,你不要哭啊。” 她一哭,他就心疼,疼的要命。 “乖,不哭了。” “我不疼。” “想想。” “想想。” …… 温想始终低着头,不看他,手指悄悄收紧,因为用力,刺破了掌心。 她感受不到疼,“是不是楚嫣然?” 顾夜西解释,“想想,我没碰她。”手臂上的伤,是他自己划的。 她知道。 她从来没怀疑过。 她只是愤怒,很心疼他的遭遇。 借着熹微的灯光,顾夜西的身体在抖。 温想的手不知道往哪儿放,嗓音紧绷着,“是不是又开始疼了?” 他不说话,唇色泛白,脸色很差,额前出了汗,密密麻麻的一层。 因为疼,锁骨周边的皮肤微微透着红。 怎么办?现在要怎么办? 对了。 温想赶紧去摸他外套两边的口袋,是空的。 “试剂呢?” 迷药已钻入四肢百骸,他意乱情迷了。 他好烫,身体要烧起来一样,话也没听清楚,他抓住她的手,往衣服里放,“想想,你摸摸我……” 谈明背过身去。 医院离学校近,救护车来得很快。 谈明带顾夜西去医院。 温想没去。 她还有更重要的事。 招新不在排练室,而是在学校的礼堂。 评委坐在观众席的前排,表演台在中间。 来应试的,大部分是剧社成员。 楚嫣然上场了,她站在台上,穿着一身旗袍,没有化妆,走近了瞧,会发现她的眼睛有点红,像刚哭过。 她弯下腰,彬彬有礼,“老师们好,我叫楚嫣然,今天准备的表演是《靡靡》。” 介绍完,她直起身子。 李遇坐在左手边第三位,听完她的自我介绍,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坐在最中间的,是本次的主考官。 封兰萍——席卡上的名字。 她正襟危坐,点了点头,示意开始。 背景音乐是《莫失莫忘》,吸取了温想的建议,显然,楚嫣然这次准备的更加充分,台词、走位以及眼神,全都万无一失。 “少卿。”她的眼神哀恸,又决然,“你已经把人奉献给了国家,那你的心,能不能留给我?” 这是最后一句台词。 说完后,楚嫣然久久出不了情绪。 李遇的眼神里,难得多了些赞许,他转头,在封兰萍的耳边低语。 低语些啥? 悄悄告诉你们,其实他答应了楚清,要帮他女儿说好话。 李遇很有分寸,点到为止。 封兰萍听完后,只是点了点头,然后以专业的角度评判——表演情绪的方向摸得很对,还差了临门一脚。 什么意思? 简而言之:就是温想教的,她只学到了皮毛呗。 扎心不? 楚嫣然出了戏,款款欠身,“谢谢老师,我会继续努力的。” 封兰萍暖心鼓励她,“你很有天赋,继续努力。” “谢谢。” 她正要下台,窗边就有人大喊,“温想!” 靠窗的就一位。 是那个喜欢温想的小学弟。 门开了,封兰萍转头看去,逆着光,只有一个轮廓,很模糊,淡色的金萦绕在她身后,像画中走来的仙。 封兰萍那张不苟言笑的脸,松动了。 李遇看着温想,也有些愣住,不由自主的,“她就是温想,温功成的女儿?”想不到,都长这么大了。 越长,越好看了。 众人的视线史无前例的高度集中。 温想走进来,先对着封兰萍鞠了一躬,很有礼貌,“封老师好。” 封兰萍起身,嘴角往上跑,“想想。”开心是藏不住的,她一脸慈爱,“好久不见啊。” 温想与她寒暄时,裴云盯着台上的楚嫣然,用嘴型说——下贱! 不是骂。 是陈述事实。 楚嫣然咬紧了后槽牙,脸色不太好。 片刻后,封兰萍问,“想想,你也要来参加我们帝影的招新选拔吗?”她一脸期待的样子,那眼神啊,恨不得把她揣兜里拐走。 温想没说什么,只是转头看了眼楚嫣然。 眼神,冷的彻骨。 封兰萍看出了什么,思忖片刻后,“想想,你上去和她搭一段。”而后,她缓缓坐下,“开始吧。” 这算什么? 公然的护短喽。 楚嫣然觉得不公平,情不自禁把声音提高,“凭什么!” 慌什么? 封兰萍看了她一眼,语气很淡,“即兴表演不行吗?”温想什么性子她了解,脾气是要了命的好,若非真触了她的底线,她不会如此。 到底是自家孩子。 她行个方便怎么了? 大公无私的封考官觉得没毛病。 温想道了谢,转身上了台,站在楚嫣然对面,素来平和温柔的眼神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凛冽的寒意,很飒,像一把锋利的刀。 一把,来算账的刀。 第一百八十四章 其实她并不大方,对顾夜西的事斤斤计较 还是《靡靡》的片段。 只不过,对情绪的处理要求更高。 楚嫣然的角色不变,而温想饰演影片中戏份不多的风尘女,对男主爱而不得。这场戏讲的是,她在得知女主为一份机密文件行刺男主之后,前来问罪。 温想没给她入戏的机会,直接开始,气场一点也没收着。 “是你伤了他。” 苏婉儿的眼里,没有一丝温度。 俞璟站在原地,面无表情,“是又如何?”为了她的国,为了百姓,她做的没错,“他通敌卖国,该死!” 苏婉儿缓步上前,眼眶微微泛红,“你说少卿,通敌卖国?”怎能如此污蔑,那个男人一身的傲骨,就这样被她践踏在脚下。 好你个俞璟。 “证据呢?” 俞璟仍旧面无表情,眼里无波无澜,“他与田中私通,我亲眼所见!”还有她手里的那份文件,都是铁证! 苏婉儿笑了,红着眼睛,“我还以为,你与他情比金坚呢。”怎料,会敌不过外人一次简单挑拨。 前几日,她接待了一位客人,那人是田中的秘书,他喝了很多酒,在她有意识的引导下,说漏了嘴。 一切,都是田中的阴谋。 她不是相信亲眼所见吗?苏婉儿看着她,“我且问你,那份文件你可看过了?” 没有。 料到了,苏婉儿知道她不敢看,因为害怕。 她害怕在国家与爱情之间,她自己会选择后者。 苏婉儿的眼神让她恐慌。 俞璟沉默,片刻后,她去把文件拿出来,打开。 哪是什么通敌卖国的铁证? 一张游湖的邀请函而已。 “俞璟小姐。” 苏婉儿眼神冷,声音淡,“你满意了吗?” 俞璟把头低下,眼神慌乱无措。 “少卿,少卿……” “你没有资格叫他。” 她是比不了俞璟,无论家世、学历还是谈吐……从小生长的环境不允许她有理想,活着,只是为了生计奔波,她被人追、被人打,被人卖入青楼。她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那么多王公贵族,只有他,只有他对自己伸出了手。 于是,她一整个世界里就只有他了。 就连生活都排在他的后面。 苏婉儿的爱,从一开始就很存粹。 俞璟摇头,一直摇头,她跌跌撞撞的往前走,“少卿,我要去找少卿,少卿……” “站住。” 苏婉儿的目光已经变了,冰冷无畏,“他现在不想见你。”她上前,把手伸进口袋里,“是你,把他伤成这样。” 俞璟愣住。 她现在到底是苏婉儿? 还是……温想? 俞璟反应过来,急忙往后退。 已经来不及了,一把刀抵在脖子上,她对上苏婉儿的眼睛,浑身一个战栗,“你,你要干什么?”声音在抖。 她的嗓音冷漠,“血债,血偿!” 这把刀,是顾夜西让她随身带着,用来自卫。 “你敢!” 她的瞳孔逐渐变红,出了戏,“这里这么多人,你敢伤我!” 人? 哪里有人? 演员有个最基本原则:导演没喊咔,表演就不能停。 温想还是淡然自若的样子。 楚嫣然看着她那张脸,想撕碎。 半个小时前,顾夜西站在她面前,也是这副姿态。 他总是高高在上,从来不拿正眼瞧她。 所以。 她在房间里下了药,妄图他多看自己一眼。 可顾夜西呢? 他的眼里只有嫌恶。 迷药已在房间里弥漫开,灼烧着心肺,她穿着旗袍,欲火焚身的走向他。 已经神志不清了吗? 不,其实她还有一丝理智尚存。 他勃然大怒,“滚!” 顾夜西坐在地上,双目赤红,因为发病,他走不了。 她在他面前脱了衣服。 他立即把眼睛闭上。 光线全部暗了下去—— 即使闭着眼,人对光线也是有感知的,尤其忽然从明亮变成漆黑。 她跪下来,苦苦求他。 “顾夜西!” “滚。” 她说,“我真的很需要你。”庞爷手里的东西,会毁了她一辈子。 她走投无路了。 只有得到他。 顾夜西不为所动,宁愿自残。 没用了。 她终于明白,这个男人,永远都不会属于她了。 不甘心啊。 她哭着把衣服捡起来,忽然想起昨日,温想在他兜里放了东西。 是一瓶药剂。 她看了一眼地上的顾夜西,恶毒的想:既然得不到,又何必让他好过。 她穿好衣服,趁他闭着眼睛,把药剂拿走了。 哪来这么多奇奇怪怪的表情? 戏还没演完,封兰萍就叫停了,“行了。”她看了眼楚嫣然,有点失望,“你回去等消息吧。” 即兴表演很考验演员的应变能力,哪怕是老戏骨,也不敢称自己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楚嫣然演不好,她能理解。 可后面出现的失误,确实低级。 裴云在台下找了一圈,借着微弱的光线,看到一个小瓶子。 幸好没扔。 应该是没来得及。 裴云站在台阶上,朝温想扬了扬手。 ——找到了。 温想把视线收回来,缓缓把手移开,放下刀,“楚小姐,我和封老师还算有点交情。”分明是礼貌的语气,潜台词却不怎么友好。 楚嫣然,“你什么意思?” 温想言谈自若,“日后,好自为之。”她并不喜欢咄咄逼人,若吃亏的是自己,她或许还能忍让,但算计顾夜西不行。 他是她的底线。 其实,她并不大方,尤其碰上顾夜西的事,就变得特别斤斤计较。 温想看了眼楚嫣然锁骨的位置,目光深深。 只一眼,她转身下台。 楚嫣然站在台上,脸都白了。 她看向李遇。 李遇把目光移开。 温想走到封兰萍前面,和她打了声招呼,然后与裴云一同离开。 车上,裴云把药剂交给温想。 她一脸崇拜的样子,“想想,你刚才真是太帅了。”以前,她还说坚决不看剧社的演出。 温想一来……嗯,是狗真香。 窗外的高楼倒退着,温想的侧脸映在车窗上,轮廓优越,夕阳是暖黄色的,打下来的光晕朦胧,她这样坐着,像一张泛黄的老照片,温和又漂亮。 “放心吧。”裴云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有谈老师在,他不会有事的。” 她要如何放心? 温想垂下睫毛,本能的握紧药剂,她对司机说,“麻烦您开快点。” 司机点头,脚底踩下油门。 第一百八十五章 温想为夫治病,谈明为夫报仇 谈明守在手术室外,看见走过来的温想。 她没打招呼,着急询问,“谈老师,他怎么样?” 谈明摇了摇头。 这时,手术室的门开,医生走出来。 温想上前,“怎么样了?”她抬头,眼眶红红的,额前还有汗,目光里全是担忧。 医生取下口罩,“病人的情况很特殊,我们查不出病因。” 果然。 温想转头,看着手术室门,“我是病人的女朋友,我知道如何治疗。” 医生稍稍皱眉,问她,“你也是医生?” 年纪这么小,应该不至于吧。 温想摇了摇头。 “您能否让我一试?” 医生很不相信的样子。 “拜托了,我真的有办法。” 顶不住啊。 怪就怪这姑娘眼神太真诚了,让人拒绝不起来。 “原则上不行。”但医生说,“你跟我来吧,先把无菌衣换上。” 手术室中的灯还亮着,刚进来,有些刺眼。 顾夜西不肯打麻醉,还醒着,听到脚步声,他睁开眼睛,转头,逆着光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顾同学。” 他认得这个声音。 顾夜西张了张嘴,“想想。” 嗓音已经哑了。 温想穿着无菌衣,手上戴着乳胶手套,脸上戴着口罩,只把眼睛露出来。 顾夜西认得那双眼睛,“想想,你怎么来了?” 医生跟着进来,他站在手术台旁边,低着头,看顾夜西和看一坨牛粪的眼神如出一辙,很嫌弃。 说句公道话,大夫也是出于好意。 谁让顾夜西送来的时候,体里还残留着少量迷药,那是夜店最常见。 说明了什么? 这小子瞒着女朋友,做了对不起她的事呗。 医生在心里骂:混账玩意儿,和他家混账儿子一个德行! 好想跟姑娘说实话。 他忍了半天,忍不住了,张嘴—— 温想蹲下来,也不嫌脏,伸手为他擦汗,“是不是很疼?”眼睛红红的,这样看着他,哽咽着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医生默默把嘴合上了。 顾夜西,“为什么说对不起?” “我应该来早一点。” 不怪她,是他掉以轻心,让别人有机可乘,“想想,我跟她没什么的。” 哼,渣男都这样说。 温想,“我知道的。” 医生看不下去了,阴阳怪气的酸,“你对得起你女朋友吗?”他一直想要个女儿来着,像温想这样的。 这姑娘生的漂亮,又乖又礼貌,符合他对闺女的所有想象。 他很容易就带入父亲的角色。 一想到自己女儿被骗,真是又气又心疼。 医生板着脸,用训龟儿子的口吻,劈头盖脸,“男孩子在外面,一定要自尊、自爱,没人教过你吗?” 顾夜西沉默不语。 “哼,像你这样的男人,我见多了!” 这样是什么样? 朝秦暮楚、三心二意的渣男。 温想很袒护这个渣男,“大夫,他没有对不起我。” 医生显然不相信。 他想:这姑娘定是被渣男迷了心窍,勾走了魂。 可事到如今,还能怎么办? 老父亲垂首,“你治着吧,我先走了。” 说完,他气鼓鼓的转身,背影很落寞。 咣—— 门,关的很重。 顾夜西一头雾水,“我哪得罪他了?” 温想也不是很清楚。 她现在关心的不是这个,而是他,“顾同学,你先别说话。” 顾夜西很听女朋友的话,疼的时候也是,就算没有力气思考,也对她千依百顺。 他没办法忤逆她。 温想起身,去旁边找了个干净的针筒。 手术台无影灯打下来的光很柔和,是明亮的白色,不似走廊的白光,灼人眼球。 谈明来回踱了快十分钟。 裴云靠着墙,眼睛都快他被晃花了,“谈老师,您别着急。” 谁着急了。 谈明的脚步停下,“我冷不行吗?”然后,他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下,小声抱怨,“什么鬼天气,冷死了。” 他低着头,头发微乱,白色的羊毛衫染上斑斑点点的血迹,已经干了。 裴云看了眼,没说什么了。 明白,社会主义兄弟情呗。 谈明坐在椅子上,眼皮抬了好几下,偷偷看手术室门。 大概过了五分钟,门开了。 他起身。 动作跟条件反射似的。 他走过去,看到温想推着顾夜西出来,“怎么样了?” 温想说,“没事了。” 谈明舒了口气,嘴上损他,“被女人搞成这样,你也真够可以的。” 顾夜西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挺冷。 “行了,温想留下来陪你。”他晚自修要坐班,得赶回学校,“我走了。” 温想对他鞠了一躬,“谈老师,谢谢您。” 谈明点头,转身离开。 裴云跟温想说了几句话,“想想,那我也走了。” 温想点头,嘱咐她,“晚自修下课,路上要注意安全。” “知道了。” 应完,裴云追上谈明,跟在他身边,她刚才就想说了,“谈老师,今天是周一啊。”好像没他坐班的晚自修。 谈明哦了一声,“那可能是我记错了。” 裴云也这样觉得。 其实没记错。 他这么记仇的一个人,怎么会记错呢? 回到学校,谈明第一次去了打印室。 叩叩叩! 老师进教室敲门哦。 闻到了吗? 是不同寻常的味道。 谈明走进来,他已经换了件衣服,摆摆手,“学习学习,都别看我。” 越这样说,学生越看。 他手里拿了一张纸,是上次小考的排名。 “成绩出来了。”然后呢,他报了几个人名,“这几位同学考得不错。” 底下有些小骚动。 他扫了一圈,目光在楚嫣然身上多停留一会儿,又说,“不过,个别同学退步很大。” 骚动停了。 是你们看不见,其实更大了。 所有人心里:谁啊?快说出来,让大家伙乐呵乐呵。 谈明故意的,“我不说。” 越这样说,学生越好奇。 人呐,对坏事有种与生俱来的狂热。 不然怎么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呢? 楚嫣然对上谈明的视线,心头一跳。 是在说她吗? 这段时间,庞爷和帝影招新的事弄得她焦头烂额,学习确实耽搁了不少。 谈明留足了神秘感,然后把纸贴在公告栏上。 “下课记得来看哦。” 这邀请的语气是怎么回是? 谈明说完,慢悠悠走了。 楚嫣然握着笔,收紧手指,因为用力,指尖微微泛青。 果不其然。 “顾夜西这家伙吃书了吧,怎么天天第一?” “嫉妒使我面目全非。” “天呐,翔哥你这是要上天的节奏啊,居然考第三。” “不然怎么叫翔哥呢!” “快看快看,楚嫣然怎么掉到了二十三名?” 五班一共才四十人不到。 嘘—— 议论的声音小下来。 只不过,他们转头的频率更高了。 楚嫣然脸上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其实,她恨不得立刻逃离。 丢人死了。 这会儿,谈明从窗外走过去。 他转头看了眼,嘴角往上。 谈老师心眼小得很呐。 第一百八十六章 医院同床共枕,双标开后门 医院。 护士给顾夜西换完绷带,出去了。 温想坐在床边,伸手碰了碰他的手臂,动作很轻,“是不是很疼?” 其实已经好很多了。 顾夜西说,“有点。” 温想低着头,神色凝重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她问,“顾同学,你要不要吃糖?” “嗯。” 温想把手伸进口袋里,把糖拿出来,剥了给他。 医生推进门,看到两个人你侬我侬,又默默退出去了。 “甜吗?” 顾夜西这样躺着,吞咽的动作很明显,他把她拉向自己,两只手环着她,不让她动,然后去吻她。 他贴着她的唇,呼吸很乱的喘,“甜吗?” 很甜。 苹果味的。 温想喜欢糖,只要是糖,不管什么味道,她都喜欢吃。 对人,也一样。 只要是他,不管什么样,她都喜欢。 顾夜西抱着她,把头埋在她脖颈里,又亲又咬,声音沙沙的,“想想,我跟她没什么。” “我知道。” 其实不用解释,她从没怀疑过。 顾夜西笑着,在她唇上吮了吮。 “真乖。” 温想趴在他怀里,担心他的手,“你别乱动。” “那你来弄。” 温想,“……” 这个人,在病床上也不正经。 不正经的顾夜西往里边挪,腾出半张病床,“你躺上来。” 温想连忙叫他不要动。 万一伤口裂开了…… 其实,只要不发病,他的伤好得很快,已经没事了。 “想想,现在几点了?” 房间很安静,窗帘比较薄,依稀映着一轮杏色,朦朦胧胧。 温想把手机拿起来,看了眼,“七点二十。” 那不早了。 顾夜西舍不得她在医院过夜,怕她累着,“想想,我们回家吧。” “不行。” 他说,“我心里有数。” 温想摇头,还是不同意。 她不是医生,医不了他,站在女朋友的角度,肯定是住院更放心。 顾夜西犹豫片刻,“那你上来睡。” “我怕碰到你。” 碰啊,尽管碰,碰哪里都行,怎么碰都可以。 他这个人都是她的,有什么好怕的。 顾夜西说,“不会,你睡相很乖。” 语气像哄又像骗。 温想迟疑了一会儿,把口袋里的刀拿出来,放到床头柜上,躺上去了。她很了解顾夜西,若不答应,只怕他不会罢休。 “想想。”顾夜西翻了个身,从后面抱住她。 “嗯?” 温想不敢乱动,怕撞到他的手臂。 顾夜西把眼睛闭上,“你一直带着这把刀?” “不是你让我带着吗?” 真听话。 温想身上的校服是他的,应该是早上穿错了,有些大,这样躺着,会看到白皙精致的锁骨,肩头微漏。 顾夜西凝眸,把身体撑起来,吻落在她的锁骨上,弄出痕迹之后把衣服拉好,他搂着她的腰,“想想,我是你的。” “怎么忽然说这个?” 因为有人觊觎他。 顾夜西说没什么,“帝理的资料库,我看过了。”他沉默了一会儿,问,“想想,你知道你祖母以前是做什么的吗?” 温想,“我知道。” 老房子的书房书架上摆着一座奖杯,上面有几个字 ——无双国士。 她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顾夜西躺在她后面,声音沉稳,让人安心,“这件事我来查,你不要有后顾之忧。”她的亲人,自然也是他的。 “你只要安心的,做你想做的事。” 温想睫毛颤了颤,眼里的光温柔又多情。 顾夜西自然而然的问,“录取结果什么时候出来?” 他知道她去了。 不然,她不会来这么晚,他也好不了这么快。 温想在他怀里转了一圈,额前贴着他的胸口,蹭了蹭,“一个月。”那时候,应该放寒假了。 好痒。 他说,“我相信你。” 温想垂眸浅笑。 顾夜西低下头,要去亲她,就快碰上—— 放在床头的手机震了一下。 亲热被打断。 他想发脾气,但想想在。 不能发。 “我帮你拿。” 温想点头。 顾夜西一只手绕过她,去拿手机。 温想接过来。 顾夜西问,“谁啊?” 语气有点不爽。 温想靠过去,把手机举起来,分给他看。 封兰萍:【想想,晚自修下课了吗?】 温想:【还没,我在医院。】 封兰萍回得很快,【你怎么了?生病了?严不严重?】 温想:【我在陪男朋友。】 顾夜西看着屏幕上“男朋友”三个字,很顺眼,嘴角往上跑。 封兰萍:【哦。】不是想想生病就好。 【多喝热水。】 很敷衍,而且一点也不掩饰。 她又发:【想想,那个楚嫣然是你同学吗?】 意思是问她要不要开后门。 楚嫣然虽然即兴表演很烂,但前面演的还过得去,封兰萍很看重温想,若她开口,这个面子,她会给。 温想只回了两个字:【不熟。】 不熟啊……哦,她懂了。 封兰萍发了语音过来:【想想,你会来我们帝影吧?】 听听。 这关键啊,不是温想考不考得上,而是她来不来。 顾夜西一脸自豪的神情。 温想转头,看他。 顾夜西的眼里牵着光,里头有她的影,温暖动人。 “想去吗?” 温想轻轻点头。 顾夜西伸出手,长按屏幕上的对话键,“看情况。”国内又不止他们帝影这一所艺术院校,凡事总得货比三家,“想想,不是你们想要就要的。” 某酒店房间。 封兰萍把手机放到耳边,听完之后,“……” 她知道温想耳根子软,还有点轻微的拒绝困难症,这才想着先下手为强,谁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郁闷死了。 同组的老师正在商议结果,讨论很热烈。 李遇坐在封兰萍对面,抬头看了眼,随口一提,“今年考生的质量都还不错,尤其是南杭一中的孩子。”他就事论事的讲,“温功成他女儿不用说。” 当之无愧的第一。 封兰萍放下手机,表示赞同。 李遇又说,“还有,和她对戏那女孩叫什么来着?”他佯装思考,片刻后,“楚嫣然,对吧?” 有人点头。 “我觉得她也不错。” 封兰萍稍稍皱眉,“我们学校,不收学术不端之人。”她看着李遇,面无表情,“我记得楚嫣然的父亲,是楚清吧。” 楚清,这是在座诸位都听过的名字。 当年那桩丑闻,可谓轰动一时。 封兰萍说,“希望我们之中,没有开后门的人。”哦,她那不叫开后门,叫为学校招揽英才。 “你说是吧?李教授。” 这么多年,要没点情报手段,她如何坐稳副校长这个位子? 李遇把目光移开,眼神躲闪。 第一百八十七章 生儿生女,姐控弟弟被遗忘 会议结束后,李遇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他把手机拿出来,拨了个号出去,“这事,我已经尽力了……” 月上柳梢头,星天忽见,银汉迢迢暗度。 医院闹哄哄,病房静悄悄,将近十一点的时候,温想醒过来。 顾夜西不在身边。 她坐起来,迷迷糊糊的,“顾同学?” 房间里没有人应。 她伸出手,摸了摸身旁的被子,里面还是温的。 应该是刚起不久, 温想披上外套,正准备起身。 这时,门开了。 “姐——” 话没说完,立刻被制止了,“小声点,想想在睡觉。” 脚步声很轻,等人走近,温想借着微弱的光线,看见了顾夜西和解棠,墙上的影子一高一低。 顾夜西先看到她,上前,“吵醒你了?” 他很紧张的样子。 温想摇了摇头,问道,“你去哪儿了?”她醒来找不到他,不放心,“出什么事了吗?”她就像惊弓之鸟,草木惊心。 因为心有余悸。 顾夜西附身,把她的头发拂好,“没事。” 刚刚电话响了,怕吵到她,他才去外面接。 顾夜西在床边坐下,给她脱了外套,“别担心,我回来了。”随后,他起身把外套搭在床尾,然后折回床头,把灯打开。 他弯着腰,在耐心调试光线的强度。 光影柔和,他的嗓音也温和,“我还以为你睡了。” “我刚醒。” 温想看了一眼他手臂上缠的绷带,目色担忧,“伤还没好,怎么能乱走呢?”分明是责怪的意思,语气却温柔的不像话。 确实不像话。 她是有点气他的,也想责怪两句,可一看到他,就不忍心了。 顾夜西道了声抱歉,并且保证,“以后不会了。” “这个,你上回就保证过。”温想不看他,小声拆台,“可还不是食言了。”她这样说,是有些不悦了,不过还好,她不是气性大的人。 顾夜西低着头,乖乖挨训。 一旁的解棠不敢吭声,怕被连坐,安全倒是安全……只不过,这样一点存在感都没有。 温想仰着头,看了顾夜西许久。 许久到解棠都严重怀疑他姐把他忘了,他眼皮子抬了好几下,很小声,很小心的提醒,“姐。” 哦,原来这儿还有个人……不,是电灯泡呐。 温想这才抬头看他。 “姐。” 语气委屈上了。 “解棠,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儿?”温想将他打量了几圈,稍稍皱眉,“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吗?看医生了没有?医生怎么说?” 幸好,姐姐还是关心他的。 解棠不委屈了,好感动,“姐,不是我。”他解释说,“我是陪我爸来的,他肠胃不舒服。”成天喝酒应酬,不胃疼才怪。 “严重吗?” “在吊盐水。” 温想微微颔首,没问别的。 瞧,吊盐水的曹操说到就到。 解曹操出现在门口,喊道,“解棠。”声音洪厚有力,听不出生病的感觉。 是解泽平。 温想凝眸看去。 解棠转身,“爸。”他走过去扶着,问他,“您怎么出来了?” 解泽平看了他一眼,没好气,“小兔崽子,才一会儿打盹儿的工夫,就丢下你老子跑了?”急得他赶紧出来找,连针头都是自己拔的。 他没经验,还拔歪了。 疼的嘞。 解棠把脸别开,小声嘟囔,“那您别找我啊。” 瞧瞧,他养的小白眼狼呦。 解泽平把祖传的眼白翻出来,“那是谁半夜三更不睡觉,不找你找谁?” 怪谁? 只能怪他自己喽。 解棠应得很快,而且理所当然,“我妈啊。” 哼,那他估计得疼死。 解泽平懒得和他废话。 他看了眼病床上的温想,稍作点头,“温小姐。” 算起来,这是俩人第一次见面。 解泽平是她的继父,于情于理都是长辈,出于礼貌,温想掀开被子,起身了。 她行欠身礼,很有礼貌,“解叔叔。” 解泽平点了点头。 如此大方端庄,又知书达理的姑娘,现在已经很少见了。 再对比一下自家的小白眼狼…… 都是泪啊。 在某些事情上,男人的好胜心是很强,而且会攀比。 他义愤填膺的想: ——温功成那个闷葫芦,怎么就能生出温想呢? 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定是他走了狗屎运。 再不平衡,解泽平也掩饰的很好,态度不冷不热,“身体不舒服吗?” “不是我。” 她看了一眼顾夜西,“是我男朋友。” 房间不是很亮,光线依稀。 说实话,她男朋友这张脸,挺绝的,唇红齿白,又野又欲,尤其是那双眼睛,比沙漠的孤星还明亮、深邃。 解泽平穿着应酬的西装,酒气未散,“顾小友。”甘棠说过的,温想的男朋友叫顾夜西。 他伸出手,“幸会。” 顾夜西刚把取回来的外套披到温想肩上,而后垂眸,看温想的眼色,她不用说,他就懂了,“幸会。” 他伸出手,和解泽平简单的握了一下。 马上分开。 解泽平是制片人,见多识广,他觉得吧,眼前这位漂亮是漂亮,只不过性子有点冷,难以结交。 他介绍了一下自己,“我是解泽平。” “顾夜西。” 话挺少。 他看人的眼光很准,说实话,这个叫顾夜西的给他感觉挺危险,像假寐的狮子,需要时刻保持距离。 最好,能远离。 解泽平转头,看了眼解棠,“你姐姐要休息,我们别打扰她,先回家吧。”大白眼狼要带小白眼狼跑路喽。 小白眼狼不肯,“姐,我留下来陪你吧。” 顾夜西死亡凝视。 解泽平在旁边瞧见了,用力拧解棠的耳朵,“明天还要上课。”他知道解棠怕什么,“想让你妈把送国外是吧?” 国外?! 解棠吓得浑身一个激灵,“爸,我错了我错了。”他求饶,“您先松开我,我跟您回去还不成吗?” 解泽平哼了一声,松手。 “姐,那你好好休息。”解棠捂着耳朵,可怜巴巴的,“我明天——” “不必。” 顾夜西用余光扫了他一眼,“我们明早就出院。”今晚住医院也只是权宜之计,他声音很淡,“以后没事,少来烦你姐。” 解棠沉默。 别以为他不知道,他就是想霸占他姐! 第一百八十八章 温想的生日,他比谁都在意 温想身上的衣服有些大,不合身,应该是顾夜西的,她这样披着,拉链也没拉,露出修长白皙的脖子。 解棠看到那上面的痕迹,耳朵更红了。 禽兽啊! 站在娘家人的角度,其实他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姐品德高尚、作风优良、温柔大方,横看竖看,他都觉得是顾夜西高攀了。 可他能怎么办? 再反对,架不住他姐喜欢啊。 他看了顾夜西好几眼,把眼睫毛垂下来。 为什么? 胆子小呗。 解棠没胆子跟禽兽对着干,怕被打,他避开顾夜西的视线,很别扭的喊道,“小,小姐夫。”说话有些结巴,因为不自在。 小姐夫一记眼神射过去,不耐烦,“干嘛?” 解棠缩了缩脖子,本能的有些怕他,片刻后,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刚才我说的事,您千万要记在心里。” “千万”和“记在心里”两处的咬字特别重。 顾夜西嗯了一声。 不用杞人忧天,温想的生日,他比谁都在意。 夜已深,风打着帘,窗影晃晃悠悠的。 解泽平看了眼温想,和她的视线一对上,就移开,“不早了,你们早点休息。” 温想稍作点头,“慢走。” 顾夜西,“恕不远送。” 解泽平,“留步。” 等他们都出去,顾夜西把门关上,然后走到窗边,把窗户打开,屋里有酒气,需要通风。 大概十分钟之后,他才关窗,折回床边,拉着她坐下。 “还有没有很重的酒气?” 温想摇摇头。 适才人多,她把头发简单挽了一下,时间一长,鬓边就掉下几缕,半散半绾的,顾夜西伸手,仔细为她拂好。 房间里,忽然有些燥热。 顾夜西舔了舔嘴唇,低头亲她脸,她的眼睛、鼻尖,灯光把他的侧脸映在墙上,这样看,喉结很明显,在滚。 温想被他弄得有些痒,也不躲,“顾同学,解棠和你说什么了?” 没别的意思,就随口一问。 他在她的唇上啄了一下,说没什么。 然后转移话题,“不早了想想,休息吧。” 温想点头,她把外套脱掉,顾夜西接过来,掀开被子让她先躺进去,然后去把衣服放好。 不一会儿,病房就暗了下来。 房间外,依旧灯火通明。 解泽平走在前面,回头,“你在干嘛?” 解棠摸摸左边的口袋,再摸摸右边的,很懊恼的样子,“我手机找不到了。” “在我这儿。” 解泽平手里有台骚里骚气的粉色手机。 解棠眼前一亮,上前接过来,“怎么在您这儿?”手机失而复得,他冲屏幕哈了口气,用袖子擦了擦。 顿时锃亮、锃亮的。 “你说呢?”解泽平反问他。 解棠没应。 只顾抱着手机,宝贝的不得了。 解泽平吐槽起亲儿子来毫不留情,“整天丢三落四的,也不知道像谁!” 肯定不是像他。 解棠点头认可解泽平的评价,“我妈也这样说。”她还说,“这点随您。” 解泽平,“……” 出了医院,解棠去路边等车,解泽平搁花坛坐着。 这时,甘媛的电话打进来了。 一接通,那边就问,“解棠在你身边吗?” “不在。”他捂着肚子,这样压着会舒服一点。 甘媛没有顾忌了,开门见山,“你见到温想了吧。” 解泽平,“嗯。” 胃痛是真的,就算没有,他也必须走这一趟,至于解棠,他算是意料之外的一个幌子罢了。 “她都和你说什么了?” 什么也没说。 解泽平弓着腰,不知是冷的还是疼的,唇色微微泛白,他的声音听上去很虚弱,“等我回去再说。” 说完,他就挂了。 大概半个小时后,出租车开进来,停在解家的别墅门口。 一进门,屋里明亮,灯全开着,甘媛坐在沙发上,转头看了眼,“解棠,你上去睡觉。”她起身,上前扶着解泽平,“你爸我来照顾。” 甘媛啊甘媛。 好个贤妻良母! 解棠也没多想,打了个哈欠,很困。 他走到楼梯口,往后摆了摆手,“晚安。” 可惜今晚,注定无法安宁。 现在是凌晨一点,解泽平在浴室洗澡,阳台的门开着,冷风灌进来,甘媛穿着睡衣,靠着栏杆,把城市的霓虹都摇进红酒杯里。 “进来说吧。” “梳妆台上的资料,你先看一下。” 甘媛端着酒杯进来了。 解泽平穿戴整齐,黑色衬衫的扣子松了两颗,站在灯光下,戴着银边的眼镜,像个斯文败类。 他走过去,把资料拿起来,翻看了两页,“ak的冯大?” 甘媛放下酒杯,把酒瓶拿起来,又倒了一杯。 这杯,是给解泽平的。 她应,“嗯。” 解泽平扶了扶眼镜,“你想从他入手?”资料上说,冯大在寻求与nucleus实验室的合作。 “自然,不是。” 甘媛端着酒杯,走到落地窗前,后背轻轻靠着,“顾夜西,也是ak的人。” 解泽平沉默。 难怪了,那个年轻人看上去这么不好惹,原来啊,是从狼窝出来的。 过了一会儿,他说,“我有他的号码。” 是从解棠的手机里找到的。 甘媛品了一口红酒,眼底的光影交错,“看来,我是时候会会这个顾十爷了。”野心这种东西谁都有,尤其,是那些站得高的人。 尝到了,就会上瘾。 “你想好了,这是和一群狼合作。” 当心,引狼入室。 甘媛是商人,商人重利,也有野心,“解泽平,你这就怕了?” 解泽平没说话。 他是怕了,怕自己尸骨无存。 甘媛一饮而尽,红唇鲜艳,“我提醒你一下。”她走过来,走到解泽平面前,伸手摸了摸他脖子上的吮痕,“玩女人可以,但滚远点,别让我儿子知道。” 解泽平看着她,胃隐隐作痛,“那也是我儿子。” 甘媛不可置否。 她永远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这张脸,想撕碎。 解泽平把眼镜摘掉,露出后面阴阴郁郁的眼睛。 他拿起酒杯,仰头往嘴里灌。 还没喝完,胃就要爆炸一样。 绞着疼。 手里的空杯子在颤,解泽平的额前全是冷汗,他盯着眼前的女人,“甘媛,老子他妈的又不欠你!” 第一百八十九章 解棠发现父母假恩爱,温想日常宠夫 甘媛就给了他一个眼神,淡的出水,然后转身走去阳台。 疯女人,最好冻死! 解泽平抓起床上的西装外套和眼镜,摔门而去。 哒—— 哒—— 他故意踩得很重。 二楼,花架旁的阴影缩进去一点。 解棠低着头,一言不发,双手放在身侧,攥紧了衣服。 从小到大,他一直以为自己的家庭幸福美满,并且,引以为傲。时至今日,他才知道一切都是演给他的,都是假象。 真像啊。 差一点,他就信了。 次日,天刚蒙蒙亮,医院门口的路灯还亮着,顾夜西牵着温想,让她先上车,自己再绕到另一边,开门坐进来。 他们先回阁楼。 温想洗澡的时候,顾夜西在听电话。 谈明这几日起得特别早,因为居简风在,怎么睡都不安稳。 别误会,他没做亏心事。 就是别扭。 他无精打采的吃着早餐,手机开了免提,搁桌上,“你那手臂怎么样了?”不是关心,就随口一问, 顾夜西的恢复能力相当不错,伤口已经结痂了。 他比较随意了,“你打不过我。” 谈明,“……”要早知道这狗子会忘恩负义,昨天就不该救他,难受死活该。 不过,现在后悔也没机会了。 顾夜西,“你能不能帮我弄个药?” “什么药?” “洗纹身的。” 顾夜西想了想,补充,“见效要快,最好不用自己动手。”那个女人,他连看都不想看一眼,别说碰了。 谈明猜不到他要干嘛,“你要做什么?” “这你不用管。” 之前是不知道,既然知道了,他就不会装聋作哑,想把自己摘干净,在温想面前,他必须是一身清白的样子。 至于起因…… 昨日,楚嫣然脱衣服的速度太快,他还没反应过来,旗袍就滑到了锁骨。 他眯着眼,看到了。 是三个黑色的英文字母——gyx。 他闭上眼睛,终于明白过来温想上回咬他的原因。 实在该咬! 叮。 是洗衣机结束工作了。 顾夜西说,“到了学校,把东西给我。”他把流程烂熟于心,自然而然的说,“我给你转账。” 说完,挂断了。 谈明把半口鸡蛋塞进嘴里,拍了拍手,起身。 时候还早。 他去进点货。 当中间商挺好的,还能赚差价。 温想从浴室出来的时候,顾夜西在阳台,他在晾衣服,还剩最后一件。她走过来,身上穿着宽宽大大的衬衫,只遮到膝盖,“顾同学。” 听到声音,顾夜西转头,看了一眼她的脚踝,视线收不回来了。 好细。 温想歪着头,问,“方才,你在和谁打电话?”她在浴室听得不真切,声音断断续续,“是谈老师吗?” 顾夜西没回,在跑神。 温想上前,微微仰着头,“顾同学,你怎么了?” 顾夜西回神,耳尖悄悄红了,“你冷不冷?”他不敢看她,怕忍不住,就瞟了一眼,眉头皱起来,“怎么穿这么少,先进屋。” 水桶放在阳台的地上,里面剩了件孤零零的毛衣。 但没人管了。 屋里暖和一点,顾夜西找了条毛毯给她披上,裹紧了。 他弯着腰,“冷吗?” 温想摇摇头,解释道,“我忘记拿衣服了。”还好浴室里有他的衬衫,所以,“穿了你的衣服。” 她很少丢三落四,应该是起得太早,还有点迷糊。 “没关系。”顾夜西把她抱起来,往卧室的方向走去。 推开门,他把温想放到床上。 温想坐在床边,视线追着他。 顾夜西从衣柜里找出校服,拿过来放在床边,蹲下,“想想,你饿了吧,我现在下去做早饭。” 他问,“想吃什么?” 温想把手从毛毯里伸出来,拉着他。 “我来做。”她低头,看他的手臂,目色担忧,“你先去洗漱,洗脸的时候,注意伤口。小心不要碰到水。” 又想了想,温想有点不放心,算了,“你等我一下,我换完衣服跟你一起去。”还是亲眼看着安心一些。 顾夜西一动不动,眼睛在看她。 温想小声赶他,“你先出去。” 她要换衣服了。 顾夜西摇了摇头,耳朵红了。 温想很害羞,把手缩回来,红着脸说,“那你转过去。” 裴云有句话说得对:她是真惯着顾夜西。 更要命的是,她惯的没有底线。 卧室没有帘子,等他转过去后,温想拿上校服,到远一点的地方换。 分明什么声音都没有,却勾得他心神不宁,顾夜西在脑子里胡思乱想,把所有旖旎想过一遍,缠着温想一起。 不知道过了多久。 温想换好了,“顾同学。”她走到他面前,耳朵也是红的,“你——” 顾夜西否认的极快,“我没有!” 快来看啊,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狗样子。 温想还什么都没说,“你说什么?” 顾夜西喘了几下,把目光移开,方寸大乱,“我自己洗,我自己去洗。”他转身,跌跌撞撞的推门出去。 温想愣了一两秒,跟上去。 他关门了。 她在外面敲门,很担心,“顾同学,你怎么了?” 顾夜西从镜子里看自己,瞳孔红了一圈,露在外面的皮肤哪哪儿都是红的。 禽兽啊。 他这样评价自己。 不得不说,很中肯。 顾夜西在里面,“我没事。” 声音还算冷静,但细听出有些颤抖。 温想在门外,细细嘱咐,“那你千万当心,别让手臂碰水。” “好。” 她说,“那我去做早餐了。” 温想下楼,往厨房去了。 不到五分钟,顾夜西来了,他把她刚系上的围裙脱下来,脸上也没什么特别的表情,“我来。” “你怎么了?” “你出去!” 温想站在旁边,看了眼他的耳朵,有些看不懂,只觉得好气又好笑。 她试探道,“那我走了?” 他不说话。 温想刚要走,顾夜西就后悔了,他伸手把她拉回来,抵在橱柜上,声音压着,沙沙的,“别走。” 到底走是不走? 温想脾气好,耐心也好,她没生气,只是小声抱怨,“顾同学,你不是要做早餐吗?” 不想做了。 想亲她。 最后,因为顾夜西,他们上学迟到了。 第一百九十章 探望妹妹被拍,秘密恋爱? 到教室五分钟之后,早自修就结束了。 好快哦。 有点不尽兴。 谈明走过来,敲了敲窗户。 听到声音,顾夜西转头,看到谈明,他把刚翻了两页的书放下,起身从后门出去。 今日没出太阳,有风,往下看,连树影都是模模糊糊的,在微微的晃。 天台这边比较偏僻,适合谈事。 谈明把手伸进兜里,拿出一袋白色药粉,“转账,谢谢。” “不客气。”顾夜西上前,把密封袋接过来。 办事的不是爸爸。 给钱的才是。 顾夜西在给“儿子”转账,随口一问,“管用吗?” 谈明靠着扶手,嘴角往上,“放心。”不管用也不敢给他啊,他说,“我找人试过了,效果很好。” 顾夜西转完账,把手机收起来,“再帮我办件事。” “什么事?” 顾夜西嗓音淡淡的,“找个有经验的人,把这东西用了。” 他不想亲自动手。 其实谈明有些猜到了,“用给谁?” “楚嫣然。” 果然。 都不用想,楚嫣然的纹身必定与他有关,不过,“她的纹身,你是怎么看到的?”不愧是拈花惹草的花花公子,谈明很会抓重点,“你小子,该不会——” 话还没说完,他就直接打断,“没有。”那女人,他提到都嫌恶心,“这件事,别让温想知道。” 要不是了解顾夜西,谈明都要以为他出轨了。 他就调侃一嘴,“怕她误会你啊?” 顾夜西应得很快,“没这个可能。” 谈明,“……” 秀恩爱可耻! 他转移话题,“这周六,有一场拍卖会,冯大给了我两张邀请函,要不要去?” 顾夜西想也不想,不做考虑,“不去。” 他要在家陪女朋友。 谈明料到了,也不强求,“那算了,我也不去了。” 讲这么暧昧干嘛? “你干嘛不去?” 谈明接的很自然,“我只想跟你去。” 这话,不能细品。 顾夜西把药包丢过去,懒得和他扯,“走了。” 教学楼的地下车库。 居简风刚从路演现场赶过来,四处张望了一下,迅速下车。 他戴着口罩和鸭舌帽,看不清脸。 爬到三楼,手机有电话进来了。 经纪人在那边,“祖宗诶,你又跑哪儿去了?”路演结束之后,他抽空上了个厕所,谁知才一会儿工夫,人就不见了。 知不知道,这儿还有四五家媒体等着采访他呢! “学校。” “你去学校干嘛?” 看妹妹。 居简风只说,“我还有事,晚点再聊。” “你——” 他挂了。 这时,正好下课。 “王晴天,外面有人找。” 王晴天抬起头,看到不远处的黑衣人,只有一道背影。 她知道是谁。 虽然没有太阳,但外面微风拂面,很舒服。 兄妹俩一前一后,也去了天台。 “您怎么来了?”王晴天看着他,眼里有淡淡的喜。 “工作都结束了吗?”她知道居简风最近工作很忙,没时间休息,有点心疼他,“累不累啊?” 累。 但看见她,就不累了。 居简风把口罩摘下来,放进兜里,笑意都在眼角,“想来看你。”王晴天住校,两周回家一次,他已经两天没有见到了,“学习是不是很辛苦?” 辛不辛苦,得分人。 王晴天摇了摇头。 居简风又问,“那饿不饿?” 他带了糕点,是托人在国外买的。 不等王晴天回答,他便说,“等一下跟哥去车库拿。” 为什么不带上来? 因为这样,可以和她多呆一会儿。 课间休息只有十分钟,为了不耽误王晴天上课,居简风和她一边聊,一边往车库的方向走。 这些年,居简风的私生活很干净,除了工作就是工作,连身边的助理都是男,他被称为狗仔界的“泥石流”,一个让狗仔绝望的男人。 但最近的情况有所不同。 “清溪”夫妇的互动升温,让某些狗仔啊,蠢蠢欲动喽。 下午,居简风学校私会“小女友”,秘密恋爱的新闻就出来了。 谈明打游戏打到一半,去教室找王晴天。 “课代表,出来一下。” 王晴天正在上自习,起身出去了。 谈明把她带到办公室,关上门,“居简风来找你了?” “嗯。” 他把手机拿给王晴天看,“你和居简风被拍了。” 那个狗仔还算有分寸,知道把王晴天的脸打马赛克,不过她身上穿着校服,很明显就是学生。 目前,“清溪”夫妇的话题热度很高,cp粉加上两家艺人的死忠粉,网上的舆论几乎是一边倒。 网友骂的很难听。 路秃噜皮是我:【小妹妹,你才多大呀?这么小就懂得攀附有钱人了?】 独爱清溪:【姑娘,多多读书,要点脸吧!】 我喜欢居001:【什么鬼,我哥这才不会做这种事。@居简风v赶紧出来辟谣。】 七月酒馆的小儿:【@我喜欢居001,这就开始洗白了?】 简风拌饭:【我哥的人品有目共睹,其中肯定有误会。@七月酒馆的小儿】 明天好刺激:【呵,十有八十的误会都不是巧合,反正我已经路转黑了。】 我是小鸟:【依人快出来啊,你要被挖墙脚了@沈依人v】 我不知道起什么名字了:【打马赛克干嘛,有本事抢男人,没本事露脸啊?】 不想开学啊:【大家恶意要不要这么大?会不会是妹妹之类的?】 991很ok:【据我所知,居简风没有妹妹@不想开学啊】 …… 谈明把手机收起来,不让王晴天看了,他说,“这个居简风,也太不小心了,居然把你牵扯进来。”有拉踩那味儿了,他说,“还好没让你搬出去。” 不然,指不定传出什么呢。 这个社会对女性的恶意很大,一个女学生和一个当红男艺人被拍,骂的几乎全是前者,而男艺人只需要“失踪”一段时间,复出后,照样混的风生水起。 都说互联网是有记忆的。 比起女性,互联网对男性要友好的多。 当天晚上,谈明带王晴天回了家。 干嘛? 拍照喽。 居简风v:这是我妹! 一条微博,后面是一张照片。 谈明刚刚拍的——居简风坐在沙发上,王晴天站在旁边,因为她是素人,所以没让她露脸。 第一百九十一章 顾夜西被土到心动 大部分粉丝还是理智的,只有小部分还在无脑尬黑。 居二风:【原来是小姑子啊,失敬失敬。】 你看到我的居简风了吗:【好软萌的妹子啊,求正脸照。】 保护我方沈依人:【妹妹对不起,请收下我的膝盖。】 你们都得听我的:【一看就是假的,不然打马赛克干嘛?见不得人啊!】 居简风v:【见不得人你妹。@你们都得听我的】【图片】 拍的是dna鉴定的报告,重要信息都打了码。 这条微博一发出来,马上有知情人士出来爆料,前几天在医院偶遇居简风,当时还跟他要了签名合影。 网友把照片发出来,有图有真相。 你压到我腿毛了:【靠靠靠,快看报告的鉴定时间,所以小姑子是刚找回来吗?】 我睡觉的时候不困:【刚找回来就被网暴,实惨!】 我妈妈说名字太长会有小笨蛋跟着念:【居居原名叫燕迟。】 重点开始往奇奇怪怪的方向跑。 迪士尼在逃王子:【这是什么神仙名字?为什么要改名?能不能改回来?@居简风v】 我是哈批:【万人血书求改名。】 …… 居简风还坐在沙发上,在刷微博,手指滑动很快,他只看对王晴天友好的留言,并且点赞。 谈明端着果盘走过来。 居简风抬头看了一眼,声音淡淡的,“你来干嘛?” “这里是我家。” 谈明把果盘放到茶几上,搁对面坐着,因为王晴天不在,他也没个坐相,嘴里叼着根牙签,“你什么时候搬走?” 一言不合就赶人。 居简风,“看我妹。” 谈明觉得他欠揍,“你要脸吗?”赖着不走。 居简风气定神闲,“你要脸吗?”赖着他妹,不让她走。 火药味,挺浓。 这时,二楼卧室的门开了,王晴天做完功课,从楼梯上下来,“先生,哥哥,我去给你们做晚饭。” 说完,她进了厨房。 谈明把牙签抽出来,附身戳了块苹果,放进嘴里,他腮帮子鼓鼓的,“真看不出你们是亲兄妹。” 一个乖得要命,一个……乖张的要命。 居简风一副欣喜若狂的样子,“晴天,她刚刚叫我哥了。” 好像是。 她说话迟,丢的时候还不会叫人,这是第一次叫。 居简风感动的老泪纵横。 他把手机收起来,去厨房帮忙。 今夜,月明星稀,温想看出顾夜西有点愁眉不展。 他坐在椅子上,手里捧着一本书在看,很久也没翻过去。 温想走过来,蹲在他面前,“顾同学。”她微微抬着头,用眼睛接住他的影,问,“有心事吗?” 有心事。 顾夜西低头摸摸她的脸,一本正经的说,“家里只有鸡蛋了,早餐怎么办?”外面的不健康,她上次吃了肚子疼,“要不我现在出去买?” 太晚了,不完全。 温想握住他的手,“我们回房吧。” 哒。 书掉在了地上。 顾夜西弯腰去捡,温想看到了他的颅顶,这样看,头发有些长了。 她伸手,细细为他理好鬓边的头发。 顾夜西把书放到旁边,“想想,时候还早。” 才六点。 反正也没旁人,在楼下换也行。 温想牵着他,到沙发坐下,把电视打开。 她说,“我去拿医药箱。” 不一会儿,温想就回来了。 光线很亮,他坐着,她在他跟前,垂着睫毛,影子安静不动,顾夜西盯着那被她搁茶几上的医药箱,有些出神。 温想把顾夜西手臂上的绷带解开,动作很小心,拆到一半,“疼吗?”她没有经验,怕莽撞碰到他的伤口,速度放得很慢。 “想想,我好喜欢你。” 温想,“……” 好突然哦。 她脸红了,眼里像刚下过一场雨,微微泛潮,转移话题,“你知道居简风是晴天的哥哥吗?” 温想刚才在刷微博,看到了。 “知道。” 顾夜西弯下腰,把她抱起来,放到腿上,“想想。”他吻她的耳朵,眼里有桃花,被她滋润过,“别聊别人。” 半个小时之后,温想上去洗澡了,顾夜西搁沙发上窝着,上网查了。 【女友生日送什么礼物好】 下面的评论五花八门。 顾夜西往下翻,一直翻,因为开了定位,手机一直在推送本地新闻。 没找到满意的回答,他有点烦。 一时手滑,他点了推送进去,看一眼,居然是拍卖会。 顾夜西正想退出去。 余光瞥到这样一句话:让爱凝于指尖,只为永恒浪漫。 这是某拍卖品下面的广告词。 挺土。 但,土到他心动了。 第二天,顾夜西到办公室找谈明。 叩叩叩。 有人敲门。 谈明在打游戏,没抬头,“进。” 开门进来的人用脚踢了张椅子过去,在他面前坐下。 都不用想,谈明知道是谁,“有事?” 顾夜西开门见山,“拍卖会的门票给我。” “不是不去吗?” 他理直气壮,“反悔了。” 谈明一个手抖,游戏里的他被绑到椅子上,马上就要飞了。 他说,“那我到时候来接你。” 顾夜西轻轻皱眉,“你为什么要跟我一起去?” 听语气,似乎很不满。 谈明给了他一个眼神,嘴角往上,“老子喜欢你啊。” 好变态。 顾夜西,“……” 他脸都绿了,一脚踹在谈明裤腿上,“滚!” 说完,他走了。 谈明笑了笑,继续玩游戏。 …… 因为保密工作做的好,目前知道王晴天身份的人并不多。 裴云是一个,她拉着王晴天小声八卦,“居简风真是你哥啊?” 王晴天点头。 “行啊你,摇身一变居然成星二代了。” 王晴天有点不好意思,“……你是我哥的粉丝吗?”如果是的话,她可以让她哥签很多签名照给她。 其实不算。 裴云比较委婉了,“我喜欢徐老大。”不过,“居居我也不讨厌。” 王晴天不追星,不懂这些。 她又说“你可以帮我要你哥的签名照吗?”反正都是帅哥,她偷偷爬个墙,应该没人发现吧。 王晴天点头应下。 裴云抱着她傻笑。 上个学而已,居然被明星和明星的亲戚包围了。 她这是时代追星楷模吧。 要不要给她颁个奖什么的? 第一百九十二章 何必呢,自取其辱! 这边离楼梯口很近,王晴天和裴云听到有人在讲话。 “谁啊?” “过去看看。” 她们没有恶意,完全出于好奇。 而且,事先也不知道是楚嫣然。 “你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庞爷在那边,“咱俩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这船要是沉了,你我都好过不了。” “船沉了,遭殃的只有你。” 一句话,撇得干干净净,“别把我扯进来!” 上次来学校没讨到好,他已经饿了几天肚子,沙着声音,“楚嫣然,你要是把我逼急了,我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他就是疯子! 楚嫣然扶着楼梯的墙,因为用力,指尖微微泛青,“你难道,不怕顾夜西吗!” 怕吧。 一定是怕的。 但是,庞爷冷笑,“他看上得你,一双破鞋。” 而且,是一双心肠歹毒的破鞋! 楚嫣然觉得心如芒刺,很不痛快。 “他是我的男人,你说他会不会帮我?” 语气淡淡的,略带点挑衅。 庞爷,“……” 他不知道楚嫣然是在逞一时的口舌之快,还是说……毕竟这个女人,很有手段。 这一幕,似曾相识。 裴云和王晴天的眼神一对上,看出彼此有相同的困惑。 顾夜西,什么时候成她的人了? 楚嫣然只说,“以后,别来招惹我!” 说完,她挂了。 回到教室,裴云坐在位子上,没一会儿,她就转过来看温想。 温想,“有事吗?” 裴云问的比较随意了,“想想,你和顾夜西,最近怎么样啊?”她不像温想,信不过那个招桃花的男人。 为什么信不过? 哼,谁让他长了一张花心脸呢。 “怎么了?” 温想放下笔,很茫然的样子。 裴云,“他对你好吗?” 这时,王晴天也转过来。 哦,她也信不过顾夜西。 温想认真回答,“顾同学待我很好。”她没有用情人的滤镜,实事求是,“他很温柔,很体贴,也很专一。”笑意都堆在眼角,是春天的样子。 其实,也用了。 裴云刚想问下去,刚张嘴 “啊” 好一声凄厉的惨叫。 楚嫣然从窗前跑过去。 “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不知道?” “刚刚跑过去的,是不是五班的楚嫣然?” 那个校花第二? “好像是。” …… 王戈看了眼,把视线收回来,眼神很淡。 唰。 风刮进来,把书翻过去一页。 上面用红笔写满了名字。 楚嫣然 裴云揉了两下眼睛,不由自主的念叨,“她怎么湿了?” 王晴天摇头。 温想也摇头。 教学楼的洗手间。 楚嫣然从镜子里看自己,很狼狈,头发湿漉漉的,全都紧贴在皮肤上,校服也湿透了,又重又冷。 这样弯着腰,可以看见锁骨。 但看不见纹身。 她的纹身呢? 楚嫣然低下头,动作慌乱,“顾夜西,顾夜西……”她用手指抓出一条一条红痕,眼眶通红。 增广贤文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此言,不虚。 顾夜西把邀请函收好,去一班找温想。 楚嫣然走到他面前。 她已经换了身衣裳,是向保洁阿姨借来的,不过头发比较难办,只能等它自然吹干。 她开口就问,“是不是你?” 顾夜西看了眼她的穿着,猜到她要说什么,“是。” 声音清清冷冷,丝毫不屑掩饰。 楚嫣然红着眼,“为什么?” 目光在无声质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顾夜西的眼神不躲不闪,语气冷漠,“你应该庆幸。” 为何? 若非不想碰她,他会亲自动手。 在,人人都知道顾十爷是位有仇必报的主,他们避而远之都来不及,谁脑子抽了才会惹他? 瞧,这儿就有一个。 楚嫣然大吼,“顾夜西,你会后悔的!”如此声嘶力竭,哪还有半点清纯校花的模样。 活生生像水里爬出来的泼妇。 顾夜西眼神淡淡的,瞧了她一眼。 “我等着。” 那么好听的嗓音,偏偏是淬了毒的。 教人不要命的上瘾。 楚嫣然情绪崩溃了,扶着墙摇摇欲坠,想说的话都哽住了,“我那么喜欢你,那么喜欢你……” 顾夜西的脚步停下。 他回头,目光冰冷,“这种话,别再让我听到!” 否则…… 楚嫣然看着他,眼神痴缠,“顾同学。” 原来啊,她竟一直在学温想。 “别叫我!” 她忽然大笑起来,眼角有泪,“那你要怎样?”她想到自己的纹身,悲愤交加,“要让人割了我的舌头吗!” 顾夜西眼色阴阴沉沉,不置一词。 他干的出来。 真的干的出来。 楚嫣然一对上他的目光,心就慌了,脚一软,跌坐在地上。 披头散发,好不狼狈。 顾夜西毫不迟疑,转头就走。 现在是课间休息,窗台上趴了很多人,少一个人头看不出来。 王戈折回座位边,步子好不悠闲。 他坐下,把书本翻开。 然后拿起笔,慢慢的,给楚嫣然的名字画上一个叉。 适才温想不在教室。 她刚回来。 顾夜西就问,“去哪儿了?” 温想手里拿了几张卷子,微微抬着头,“去了趟办公室。”她看出他不太对劲,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她这样看着他,眼里有柔柔的光。 顾夜西伸手,摸摸她的脸,弯着腰说,“想你了。”语气软下来了。 温想愣了愣神。 他问,“你呢?” 温想有点不好意思,赶他,“要上课了,你快回去。” 害羞了。 “那你想不想我?” 顾夜西不依不饶。 温想点头,悄悄红了耳尖。 就知道。 他心情很好的样子,“你先进去。” 温想转身进去了,但顾夜西没走。 下节课有眼保健操。 论坛,其实有不少帖子关于楚嫣然的。 毕竟她人长的漂亮,学习成绩又好,加上之前几场剧社的演出,很多外校的男生都在关注她。 妥妥的白富美是吧。 对,要是没意外的话。 下午的课还没上完,这会儿,学校的贴吧就被一篇标题名为楚校花跪地痛哭,竟是为了这事!的帖子刷屏了。 评论数涨得很快。 点进去看,照片多的数不清楚。 都是楚嫣然。 除此之外,它们还有个共同特点丑! 第一百九十三章 脱粉回踩,丈母娘约见女婿 社会对美女的善意有多大,恶意有多大。那些曾经把你吹上天的人,顷刻,也能将你送进地狱。 倒戈相向,或许仅仅因为一张角度不好的照片。 但楚嫣然的情况嘛,比较特殊。 她的每张角度都不好。 下面评论骂的有多难听,你们可想而知了。 一罐皮皮酱:【救命啊,每张丑的都不一样,这是同一个人吗?】 乖乖额滴娘啊:【丑的好别致。】 朝夕相对:【我天!!!这谁啊???】 蛋挞没有心:【楼上不长眼吗,看标题!】 南杭一中的楚校花只有一个。 楚嫣然! 【呜呜呜爷青结,丑哭我了。】 【老子之前眼瞎了……居然喜欢她……】 【这是校花?一中没美女了吗?还是说我和大家的审美不一样?】 男的脱粉回踩,女的直接踩。 为什么骂这么凶? 不是因为丑。 而是因为她长残了。 现实很残酷。 但这就是现实。 楚嫣然直到晚上才看到。 她蹲在地上,像丢了魂,眼眶微微泛红。 ——难怪今天下午,所有人看她的眼光都这么奇怪。 她请假回了家,躲在房间大哭。 夜色寂寥,月光冰冷,但人间是有温度的。 手机一直在响。 顾夜西不耐烦,接起来,“谁啊?” “我。” 声音有点耳熟。 对面开口,“我是甘媛。” 顾夜西从床上坐起来,被吵醒之后,他的心情很不好,“有事?”声音压得很低,沙沙的。 这是私人号码。 知道的就那么几个。 “你怎么会有我的手机号?” “我是温想的母亲。” 言下之意:你要对我客气点。 顾夜西抓了两下头发,很烦,“有话快说。” 客气个球! 甘媛也不拐弯抹角了,“周六,我们出来见一面。” 完全是命令的语气。 “没空。” 甘媛,“……” 她女儿怎么会看上这小子? 对长辈粗鲁又无理! “既然如此,那我只好去找温想了。” 不行。 顾夜西沉默了一会儿,妥协,“几点?” 甘媛,“我都可以,看你。” 拍卖会是下午一点开始,他想了想,说,“上午九点,我只给你两个小时。” 足够了。 “到时候,我把地址发给你。” 顾夜西这句话没听完,直接挂了。 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有点渴。 他起身去倒水喝。 后面一连三天,天气都不好,阴雨霏霏。 明日天晴,是周六。 温想在衣帽间,给他搭配衣服。 顾夜西搁旁边站着,随口一说,“想想,明天你可能要一个人在家了。” 明天不冷,温想为他选了件浅蓝色毛衣,“你要出去吗?” 顾夜西走过来,从后面抱住她,双手环着她的腰,“下午就回来。”他没提甘媛,怕她多心,“我和谈明一起,别担心。” “那我在家等你。” 好乖啊。 顾夜西把下巴搁她肩上,虽然不情愿,但为了她,“要是无聊,就让裴云过来陪你。” “我不知道她是否有空?” 裴云最近很忙,一有空就在赶稿。 王晴天也是,她忙着和哥哥团聚。 顾夜西好想把她带着,但是不行,“等会儿打个电话给她。” 应该不会没空,她巴不得呢。 “嗯。” 温想把衣物拿到卧室,然后把手机拿出来,拨了个号出去。 顾夜西等在门口。 过了一会儿,温想出来了。 “有空吗?” “裴云说她明天一早过来。” 看看,他说什么来着? 其实顾夜西心里挺不是滋味的,他有一种亲手把女朋友交出去的感觉。 “想想,我明天不会很早走。” 很早也没关系。 除了有点心疼他睡不够,温想说,“嗯。” 好冷淡,是生气了吗? 毕竟,他已经连续两个周末没有陪她了。 顾夜西碰碰她的手。 还好,还是给碰的。 他拉起来,牵她下楼,“这周日我没有事。”可以陪她。 温想,“嗯。” 她兴趣不大的样子。 顾夜西看了她好几眼,不敢出声了。 次日一早,顾夜西在厨房准备早点。 院中的狗叫了。 有客来。 门从外面推开,有风吹进来,微冷,顾夜西听到狗叫声,走出来。 来人把口罩摘了,是裴云。 她往楼上看了眼,小声指了指,“她还没醒——” 声音戛然而止,裴云微微抬着头,很开心,“想想。” 温想已经洗漱好了。 她走下楼梯,“早上好,裴云。”她问,“吃早饭了吗?” 裴云摸了摸肚子,摇头。 其实吃了。 不过还饿。 “那在这儿吃吧。” 顾夜西没意见,多添了一副碗筷。 吃饭的时候,裴云一直在打量顾夜西,她正愁漫画男主的服装不好画呢,结果这儿有现成的模特。 他今天穿了件浅蓝色毛衣,里面是白色衬衫,把领子露出来一点,下面塞进黑色的铅笔裤,如果忽略掉他平时那些做派,这样看,真的又乖又温顺,像个阳光的少年郎。 长成这样,难怪能惹温想倾心。 饭后,他搁桌上的手机响了。 顾夜西看了眼,出去接。 是甘媛。 她来通知他见面的地点。 “知道了。” 不到五秒,通话结束。 一进屋,两个女孩聊得正开心,顾夜西走过来把碗收起来,拿进厨房洗了。 他把围裙解下来,挂在墙壁上。 从厨房出来,“想想,我走了。” 温想起身,拿了把雨伞给他,“这几天都在下雨。”以防万一,“你先带着。” 顾夜西接过来。 他弯腰,亲吻她的额头,“乖乖在家。” “慢走。” 温想站在门口,看着他走远。 一个小时后,天似乎有点暗下来。 九点整,顾夜西到了酒庄。 他把伞带在身边,一进去,甘媛就坐在正对着门口的卡座上,桌上摆着一瓶红酒,两个杯子。 甘媛略略抬眸,“来了。” 顾夜西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 “找我什么事?” 甘媛给他倒了一杯红酒,“谈谈温想。” 顾夜西端坐着,沉默。 甘媛见他不动,便问,“不尝尝吗?”她听闻ak的顾十爷很会喝酒,“这是我特意给你带的。” 顾夜西不为所动,语气礼貌,但冷淡。 “我在戒酒。” 因为温想不喜欢。 第一百九十四章 顾夜西说:他的,就是温想的 既然如此,那不强求。 甘媛把酒杯端起来,品酒的姿势很专业,她喝了一口,“还有半个学期就要高考了,你想好考什么学校、什么专业了没有?” 其实不用想。 温想去哪儿,他就去哪儿。 顾夜西目色清冷,“你找我来,就为了说这个?” 甘媛把酒杯放下,不慌不忙,“依我看,帝国理工就不错,毕竟那里的情报系统。”她看着顾夜西,身体微微前倾,“你应该很熟悉。” 顾夜西凝了凝眼底的暗光,“什么意思?” “咱们明人不说暗话。”甘媛气定神闲,“你说呢?小十爷。” 小十爷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很讨厌拐弯抹角,“有话直说。” 行,那就如他的意。 甘媛笑了笑,“你可知温想什么身份?” 顾夜西答得很快,“我女朋友。”没有除此之外。 他盯着甘媛,咬字很重,“仅此而已。” 懂了,温想是他的逆鳞。 碰不得。 甘媛点到为止,从容不迫的换了个话题,“那你可知,温想的外祖母是什么身份?” 知道。 顾夜西大致猜到她要说什么了,“她们是什么人、是什么身份都与你无关。”但是,他说,“你要是敢动温想,休怪我不讲情面。” 这话啊,都被他说绝了。 “十爷说笑了,温想是我的女儿,我岂会动她?” 她感兴趣的不是女儿。 而是女儿的东西。 顾夜西冷笑。 信吗? 自然不信。 甘媛料到他是这样的反应,并不意外,“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客套完,她摊牌了,“我找你来,是想合作。” 原来,她是来当说客的。 顾夜西不假思索,“我们不是一家人。” 这样说,是拒绝了。 甘媛看着他,眼里映出迫不及待的野心,“nucleus实验室,你想不想要?”这里没有别人,但出于本能,她压低了声音。 像做贼一样的声音,“我们可以合作。” 要不是看在温想的面子上,他早就动手了。 顾夜西端坐着,脸上也没有别的表情。 就是冷。 “你们ak,不是想和nucleus合作吗?”既然不谋而合,甘媛说,“只要你帮我得到它,条件随你提。” 野心谁都有。 更何况,顾夜西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 甘媛不信他清心寡欲,“如何?” 顾夜西喝了一口酒,“说来听听?” 看吧! 甘媛露出得意的笑,“温想那么喜欢你,只要你我里应外合,实验室一定是我们的囊中之物。” 这么说,到底是有多看不起他和温想之间的感情? 顾夜西垂眸,在眼底打下阴影。 她理所应当的道,“若你们真心相爱,那她的,不就是你的吗?” 好个虎毒不食子! 好个甘媛! 顾夜西把酒杯握在手里,用力收紧。 电话响,他接起。 “想想。” 嗓音温和,低低沉沉,听得出极宠溺。 甘媛略略抬眸,看向他。 不远处,微弱的阳光已经沉下去,门口的海棠树早已凋零,花枝并不青翠,听见雨点打在窗户上的声音,雨滴非常大,非常稀疏。 酒庄内的灯光昏暗,却最爱美人脸,帧帧画画,虽看不清他的神色,但墙上的影子很柔和,轮廓流畅。 她见过的少年绝不在少数,但从画本子里走出来的,就这一个。 顾夜西眉眼温柔,声音也温柔,“想想,砂锅放在橱柜的倒数第三格,铲子在下面第二格,菜刀在……” 他娓娓道来,一看就是驾轻就熟。 “想想,你要小心点,不要切到手。” “想想,我在冰箱放了南瓜汤……” 想不到叱咤风云的顾十爷,私下竟这般贤夫良父。 倒是稀奇。 大概五分钟之后,通话结束。 甘媛接着说,“都是一家人,实验室在谁手里——” 啪。 话还没说完,顾夜西把酒泼到她脸上,忍无可忍,“闭嘴!” 哪还有半点贤良的模样。 他起身,睨着她,眼底的光影交错,“你不配做她的母亲。” 嗓音平平淡淡,陈述事实。 另外。 “我的,就是她的。”并且,他纠正,“她的,还是她的。” 天王老子也拿不走。 你算什么? 母亲? 配吗? 酒水顺着发梢滴下来,染红了衣服,甘媛很狼狈,她把搁桌上的手用力捏紧了,“你知不知道自己放弃了什么?” “我说过,我的,都是她的。” 什么意思? 顾夜西从位子里绕出来,“既然如此,我何必多此一举?” 意思是就算他得到了,最后还是要给温想。 那可不是枉用心机吗。 最气人的是,“晚辈不胜酒力,不敬之处,还请见谅。” 见谅个毛! 谈不拢,平白惹了一身骚,甘媛气极,连说了三声好,“我们走着瞧!” 谈话不欢而散,她走了。 顾夜西看了眼窗外的雨,没去送。 他给谈明打了电话过去,然后发了定位。 大概半个小时之后,一辆骚包的车停在门口。 酒庄前面这条路很安静,没什么人,一道影子慢慢悠悠,拿着伞,走到门口。 甘媛还没走。 她看了眼顾夜西手中的伞,以为是给自己的。 刚想说话—— “赶紧的,走啦!” 是谈明。 甘媛咬了咬后槽牙。 顾夜西半个眼神没给她,拿着伞直接上车。 甘媛,“……” 有这样对未来岳母的吗? 雨下得很大,加上满心烦躁,她没注意到站在对面树下的身影。 “解棠,你看什么呢?” “快进来,就等你了。” 解棠把视线收回来。 然后,他转身进了酒吧。 车上,谈明问了,“刚刚那是温想的母亲?”他在电视上见过。 顾夜西,“可以这么说。” 行啊,都见岳母了。 谈明什么都不知道,张嘴就夸,“老岳母气质挺好。” 想拍马屁。 结果拍在马蹄上了。 “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他嗓音很冷。 谈明,“……” 他看了好几眼后视镜,不敢说话了。 啥情况? 和老岳母闹别扭了? 这会儿,阁楼的厨房。 温想在挑蛋清,裴云在搅蛋黄。 “想想,你们家都是顾夜西做饭吗?”你们家,她说的相当自然。 温想应的也自然,“一般是他。” 第一百九十五章 拍卖会,顾夜西一掷千金 她刚才打电话的时候,裴云其实就有点猜到了,但亲耳听到,还是有点感慨,“真是没想到啊!” “没想到什么?” 裴云说,“顾夜西同学挺贤惠。” 很贤惠吗? 温想仔细想了想,好像也对。 两个姑娘不常下厨,前前后后捣腾了一个多小时,她们做了简单一点的菜式,一盘青椒土豆丝,一盘炒鸡蛋,一盘凉拌豇豆。 还有一碗南瓜汤。 裴云拿勺子喝了一口,哇了一声,“你家大厨行啊。” “谢谢。” 这叫什么? 哦,这叫夫贵妻荣。 裴云看着她傻笑。 温想有点不好意思,催她,“快吃。”别看我。 “哦。” 饭后,温想领裴云去了客厅,她带了数位板过来,要赶稿。 外面的雨下得很大,远山青黛,处处朦胧。 拍卖会在第一庄酒楼的会议厅举办,场地很大,一进门,拍卖台正对着大门,下面是皮质的座椅,目测有百来张,但基本是空的。 能来这儿的,那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拍卖会开始之前,没几个人落座,都在相互应酬攀谈。 “谈明,顾十。”冯大走过来,他穿着一身西装,右边的手臂被遮住了,只露出银色的仿生手掌。 手里端着两杯香槟。 他把一杯给谈明,另一杯给顾夜西。 但顾夜西没要。 谈明看了他一眼,解释道,“家里管得严,他在戒酒。” 戒酒? 可他分明闻到一股酒味。 冯大看破不说破,自己喝了,“这南杭,变化挺大。” 上次来,差不多有十年了。 顾夜西搁人少的地方站着,谈明在他身边,用眼角瞥了眼门口,手肘戳了戳身边的人,“顾夜西,快看。” “干嘛?” 谈明指给他看。 来人一身雍容不迫,骨化风成,不是沈南城又是谁? 情敌嘛。 总是冤家路窄的。 沈南城上前,“顾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顾夜西,“幸会。” 一如既往,话很少。 谈明挑了挑眉,拿了一块甜点,步子慵懒的踱开了。 不过没走远。 不然,怎么看戏呢? 沈南城问他近来如何。 顾夜西答,都好。 沈南城便不再问下去了。 其实他们除了温想,没有别的共同话题。 但这唯一的话题,不能提。 谈明看了半天,觉得这俩人好没劲。 他咬了口糕点,心里想: ——这是情敌见面该有的样子吗? 也太不给火葬场面子了吧。 快开席了。 方才还空空如也的椅子,瞬间满满当当,人头攒动。 每个座位上,都放了一本记录拍品的小册子。 主持人落槌,从最便宜的一批拍品起拍,价格十万起跳。 顾夜西翻开册子,往后翻。 谈明看了一眼,“你干嘛?” 他在找一句话。 找到了。 ——让爱凝于指尖,只为永恒浪漫。 第302号拍品,算压轴的了。 是一块红钻原石。 起拍价有九位数。 “要买过来送温想啊?” 谈明看到了。 顾夜西,“嗯。” 要送。 但不能这样直接送。 一个小时过去了,现在叫到70号拍卖品,在此之前,有六件拍品流拍了。 中场休息。 主办方请来了当下最红的女团,也就是从《全明星》出来的那支。 一共九人。 莫薇走上台,看到了台下的沈南城,不过沈南城并未看她。 准确来说,他是没有在看舞台。 张铭凑近他的耳朵,“公子,我们要的拍品是180号。” 第180号,图片是一颗野山参。 样子普普通通。 价格可不普通。 为什么这么贵? 看下面文字版的介绍:清朝康熙年间,距今329年。 懂了吧。 有钱人快乐。 劲歌热舞结束之后,拍卖会继续。 一般拍品大概半分钟或一分钟一件,过得很快,大概一个半小时之后,主持人上来展示第180号拍品。 沈南城举了两次牌,以较低的价格拿下了。 这是别人在卖他面子。 “张铭,等下你送去医院。” 老爷子今天出院,这是出院礼。 张铭点头应下。 冯大一共举了四次牌,拍了三件,一幅字画、一盏茶壶还有一座佛像。 谈明没举牌。 他是来看热闹的,不是来送钱的。 墙上的时钟从三点四十五转到五点三十六,顾夜西终于举牌了。 和他竞拍的是一位外国人。 美人在侧,那人就是紧咬着不放。 价格也一路水涨船高。 到后面,顾夜西直接七位数、七位数往上加,眼皮子都没眨一下。 终于,对方认输了。 在座的都是有钱人,但有钱人也分等级,他们当中,已经不少人在暗戳戳观察顾夜西,试图记住他的脸。 谈明在旁边没有声音的鼓掌,调侃道,“小十爷出手真是阔绰。”不愧是号称ak最有钱的男人。 当然,这是别人给他号。 别人是谁?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谈明搭上他的肩,“我生日也快到了,礼物我能自己要吗?”他最近看上了一辆超跑,老贵了。 认识他十年,就没见他过生日。 顾夜西拿开他的手,掸了掸肩膀,“这得问温想。” “为什么?” “我的钱都是她的。” 谈明,“……” 您可真牛。 这人还没嫁呢,财产先过去了。 拍卖会结束之后,雨还在下。 冯大还有事,先行一步。 沈南城走出来,他站在门口,在等张铭,他去开车了。 “沈公子。” 声音有点耳熟。 沈南城回首,看到了莫薇,他稍作点头。 莫薇的语气很熟络,“许久未见,您风采依旧。” 其实他们并不熟。 沈南城出于礼貌,回了句,“再回。” 这时,张铭把车开来了。 他上车离开。 等驶远后,身边的女团的姐妹问她,“你认识沈南城?” 认识吗? 算吧。 莫薇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她只是看着沈南城离开的方向,目光深深浅浅。 难得她看走了眼。 这沈公子,还真是个妙人。 顾夜西回来的时候,裴云还在。 两个姑娘趴在茶几上,一起转头。 温想起身相迎,“顾同学。” 声音里的惊喜做不了假。 她很开心。 顾夜西把伞靠在门边,弯下腰,这样看着她,“想想,我回来了。”嗓音很温和,低低沉沉。 温想对着他笑。 咳—— 裴云放下画笔,站起来,“我还在呢。” 能不能克制一点,别撒狗粮…… 第一百九十六章 带女朋友去陶艺馆 顾夜西看了她一眼,点头示意。 裴云伸长脖子,鼻子很灵,“好香啊。” 是板栗。 温想看向他身后。 顾夜西把手拿出来,是一个纸袋子,很眼熟。 外面下着雨,温想伸手摸了摸他的衣服。 还好,是干的。 她稍稍皱眉,“你排了多久的队?”那个地方她去过,比较偏僻,人又多,碰上下雨天人很容易湿。 他身上是有点潮。 但纸袋子一点也没湿。 顾夜西说,“半个小时。” 其实是两个半小时。 这会儿,天已经黑了,温想赶紧牵他进来,“先上楼换衣服,等会儿别着凉了。”她接下去说,“我去给你放热水。” 板栗随手搁茶几上。 至于裴云,她已经被温想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南杭晚上的天气比较冷,温想故意放了很久的热水,让浴室的温度上升,然后才去卧室叫他。 叩叩叩! “嘎吱”一声,门开了。 顾夜西站在门口,身上就穿了条黑色铅笔裤,也不怕冷,白t在手里拿着。 反正他是不害羞。 温想脸皮薄,把目光别开,声音还算平静,“你先洗,我去楼下看看。” 看什么? 她也不知道。 说完,温想下楼了。 裴云看到她,枕着脑袋喊,“想想。”她在学顾夜西的调调,但学得又不像,听上去奇怪又好笑。 温想照样脸红了。 她低着头走过来,“你要吃板栗吗?” 不要转移话题! 裴云拉她坐下,“脸怎么这么红?”她悄咪咪的问,“刚刚,你们在上面,都干什么了?” “没有。” 这是实话。 裴云不信,不过她知道温想怕羞,也不追问下去,“行行行,没有就没有。”她把书包收拾好,很自觉,“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 该起身给小情侣腾地了。 听见雨滴落在屋檐上的声音,不凶,但很急。 温想说,“你等一下。”然后,她转身去置物架上找了把雨伞出来,拿给裴云,“路上小心。” 裴云接过来,“走了。” 温想出去送她。 回来时,顾夜西已经从浴室出来了,下了楼,他坐在沙发上,穿着一身蓝色条纹睡衣,头发湿漉漉。 他在剥栗子,听到声音,抬起头,“想想。” 衣领子有点低,这样看,喉结很明显。 温想把伞放在门外,关上门,去拿吹风机,给他吹头发。 呼呼—— 耳边吹过温热的风,很舒服。 “想想,明天下雨吗?” 温想把吹风机调小一档,“不下。” 顾夜西转身,微微抬头,给她喂栗子。 “甜吗?” 温想说,甜。 他心满意足,转过身去继续剥。 “你今日和裴云一天在家,都干什么了?” “陪她画画。” 顾夜西用闲聊的语气,“还有呢?” 温想回忆片刻,“做饭。” 这他知道,“除此之外呢?” “没了。” 顾夜西把垃圾桶踢过来,将桌上的栗子壳扫进去。 “有想我吗?” 头发干得差不多了,温想把吹风机关掉,搁茶几上,“想了。” 顾夜西笑,起身,拦腰把她抱起来,“有多想?” 温想说不出口。 他坐下,放她在腿上,双手环着她的腰,把她压向自己,眉目情深,“想想,我也很想很想你。”嗓音温沉,很撩人。 “嗯。” 所以,她也很想很想他了。 温想伸手拿了颗栗子,喂给他,“那你今天都干什么了?” 一早出去,这么晚才回来。 这算查岗吗? 顾夜西老实交代,“和谈明去了拍卖会。” “拍卖会?” 他嗯了一声,把话题引开,“我见到沈南城了。” 温想这样坐着,抬眸便能看到他。 “他还算识趣,没提你。” “顾同学。”温想抬手摸摸他的脸,“你不是说,以后不聊他吗?”上次周星然三句不离沈南城,他的醋坛子就已经翻过一次了。 顾夜西握住她的手,低头亲了亲,“不提不提,都依你。” 温想沉默。 总算没再问他今日的行程。 他不想让她知道甘媛的事。 在楼下看了一会儿电视,快九点了,温想已经洗漱完,顾夜西抱着她上楼,推开门,把她放到床上,然后去把窗帘拉上。 他折回床边,弯着腰,“想想,晚安。” 温想道,“晚安。”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辇下风光,山中岁月,海上心情。 次日,天晴。 雨,昨儿半夜就停了。 顾夜西到院中喂狗,温想下楼,出来寻他。 室外天凉,顾夜西把脱下来的外套给她披上,里面就一条白t,很薄,这样看,腹肌若影若现。 温想不敢看得太放肆,“我们今日要出去吗?”她看到沙发上他准备的东西了,有水杯、遮阳伞之类的物品。 顾夜西,“约会。” 去哪儿约? 大概半个小时后,车子停在陶艺馆前面。 顾夜西留了一张纸币在座位上,给温想戴上口罩,自己也戴上,然后推门下车,他背着包,从车尾绕过来,为温想打伞。 这个路段很繁华,来往的车辆行人很多。 顾夜西让温想走里面,“想想,小心台阶。” 他把伞抬起来一点,这样看得清路。 店里人挺多,一般是大人带着小孩,当然,情侣也有不少。 他们要了靠窗的位子。 顾夜西靠着墙,温想坐在他对面,员工送来了陶土、一盆清水还有两条围裙,顾夜西随意扫了眼,“想想,我帮你系。” 温想起身,顾夜西走过来,绕到后面为她系上。 “顾同学,你怎么忽然想到来陶艺馆?” 不是忽然。 顾夜西把剩下的围裙拿给她,微微低头,“我问了别人。” 温想接过来,为他系好,“别人?” “网友。” 哦,难怪他昨晚看了那么久手机。 温想失笑,“你都问什么了?” 顾夜西一本正经的,“带女友约会去哪儿?” 第一名是电影院。 不过他们已经去过了。 还有就是…… 温想觉得他这样,可爱又好笑。 “想想,你不喜欢这儿吗?”他很紧张的样子。 温想摇头。 那就好。 顾夜西牵她坐下,蹲下来,为她弄好裙摆,然后才折回自己的位子。 第一百九十七章 甜甜蜜蜜约会,腻到牙疼 最后,温想做了一个小杯子。 那顾夜西呢? “顾同学,你的呢?” 他前面是一坨不成形的泥巴。 顾夜西沉默不语。 过了很久,他闷闷的道,“这泥巴不好。” 温想失笑,她起身坐过来,和他挨着,“我帮你。” 顾夜西这样看着她,眼里全是明亮的光。 “想想,现在没有人。”不是没有人,是没有人看这边。 所以呢? 顾夜西俯下身,在她脸上啄了一下,“可以吗?”他先斩后奏,眼里都是笑意。 温想,“……” 她后知后觉转头,看了看周围,有点害羞了,怕别人听见,很小声,“顾同学。”像奶猫的爪,挠在心上,很痒。 顾夜西嘴角往上,握住她的手,“又没人看。” 温想,“那也不行。” 差点忘了,他家这个是小淑女,和小淑女只能在家里亲热,现在青天白日的,这样有伤风化。 顾夜西哦一声,又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他就有伤风化了。 温想看了眼他的耳朵,颜色很红。 她垂下眸,笑意堆在眼角。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敲打在窗户上,滴滴答答,舒缓又有节奏。 修坯之后要捺水,为画坯做准备。 温想拿起桌上的小狼毫,沾上颜料,在瓶子的底部写上一个“温”。 很漂亮的小楷。 她的那个,写了“顾”。 “顾同学,剩下的你来。” 顾夜西把毛笔接过来,思忖片刻,“想想,我不会写毛笔。” “不一定非要写字。”温想很有耐心,“画画也可以。” 他画了一只绵羊。 是温想的生肖。 顾夜西停笔,看了一眼,有点尴尬,“是不是很丑?” 确实。 不过温想戴了情人滤镜,她觉得很可爱。 洗手池连接了热水器,温想洗完之后,去到门口,等顾夜西。 “还有这个。” 员工定睛一看,他手里有个泥球,感觉就是随手一捏,“先生,这是?” 顾夜西,“放进去,一起烧。” 员工守则第一条:顾客是上帝。 员工接过来,一块放进去了。 “先生,您可以明早再来取。” 顾夜西道了谢,转身走了。 掀开帘子,温想回首,与他的目光对上,眼底有浅浅的笑意。 她走过来,走到他面前,“好了吗?” “嗯,不过烧制没那么快,我明天还得再来一趟。” “明晚一起来。” “好。” 顾夜西去洗手,温想在旁边拿出纸巾,等他洗完后,握住他的手,用纸巾给他擦干,动作很仔细。 云销雨霁,外面出了太阳。 顾夜西把包里的伞拿出来,撑开,然后走到另一边,为她打伞 因为是周末,街上人很多。 温想戴着口罩,顾夜西弯下腰,“想想,你热不热?” 温想挽着他,“有一点。” 她指了指前面,“顾同学,我想吃冰淇凌。” 能不能换一种? 顾夜西,“喝奶茶好不好?”热的那种。 自从她上次把肚子吃坏后,顾夜西在饮食方面管的很严。 温想微微抬头,晃晃他的手臂,“我就吃一小口。” 撒娇啊。 真要命。 顾夜西拿她没办法,让步了,“那说话算话,就一口。” 温想很乖,“嗯。” 顾夜西领她到树荫下,让她拿着伞,然后他去排队了,等了大概十分钟,他买到一杯,特意买了最小杯的,装冰激凌的杯子有把手,这样拿着不凉。 上面撒了巧克力碎,弄得很好看,味道也不错,甘甜,冰冰凉凉的,不会腻。 顾夜西喂她吃了第一口。 “好吃吗?” 温想点头,又张嘴。 顾夜西好笑,弯着腰,“想想,你刚刚答应过我什么?” 说好的一小口呢? 说好的说话算话呢? 温想被问住了。 这副表情,像犯了错的模样。 顾夜西笑。 算了。 他心软了,陪着她赖皮,用勺子舀了一勺,喂到她嘴边,她刚张嘴,他忽然想起来,“想想,你例假是不是快来了?” 温想害羞,伸手捂住他的嘴,小声控诉,“别在外面说这个。” 好,不说不说。 顾夜西把勺子拿开,自己吃了。 他也真是坏,当她面吃。 馋她。 “顾同学。” “嗯。” 温想伸手指了指,“我们去前面看看。” 前面搭了个戏台子,越剧,两三个演员在台上,台步、提襟、起袖、见礼,台下人少,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 “外祖母在世时,她经常带我出来听曲儿。” 什么曲儿都听。 有一唱三叹的越曲、字正腔圆的京曲,还有婉转悠扬的黄梅曲…… 顾夜西把勺子插在冰激凌里面,左手拿着杯子,右手撑伞,“快放寒假了,到时我陪你去看她,好不好?” 温想站他旁边,往台上瞧了一眼。 “嗯。” 他们站得很后面,这边人又少,顾夜西低下头,亲吻她的嘴角,很快,他就喘了,连呼吸都是哈密瓜味的。 温想站在台阶上,头稍稍仰着。 他贴着她的唇,眼睛睁开一丝丝,瞳孔微微泛红,“还要不要冰激凌?”嗓音微哑。 “要。” 顾夜西牵她到后面,把她抵在墙上,他拿起勺子舀了一口,放进嘴里,然后吻她,温想把眼睛闭上,下意识吞咽。 阳光明媚,这样喂,还不等喂完,冰激凌就化了。 杯子里,还剩了半杯液体。 “想想,你吃多了。” 那怪谁哦? 温想胃里凉凉的,脸上发烫,她的睫毛颤了颤,垂下。 顾夜西缓了缓,没松手,“想想。” “嗯?” 声音很低,羞怯极了。 他说,“沈南城。” 不远处,立交桥下,站着一位翩翩公子。 怎么说? 冤家路窄吧。 顾夜西拉着她想走,谁知沈南城看过来,俩人的视线在空中撞了个满怀,只是一瞬,马上错开。 不走了。 不然,搞得他多见不得人一样。 顾夜西把杯子扔进垃圾桶里,牵温想走过去。 沈南城,“好巧,我们又见面了。” 顾夜西,“巧。” 温想同沈南城道了声好,没说别的话。 避嫌很明显。 沈南城,“你们怎么在这儿?” “约会。” 说话的是顾夜西。 沈南城垂眸,嘴角牵了牵,“这样啊。” 笑容有点勉强。 顾夜西还嗯了。 沈南城,“……”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大。 第一百九十八章 人性本贪,欲性则欢 “你们是南城的朋友吧。” 立交桥下,有一个卖桂花糕的小摊子,招牌搁旁边立着,那上面写: ——沈桥桂花糕。 摊主是沈南城的舅舅,沈桥。 沈南城介绍道,“舅舅,这位姑娘名叫温想,她身旁这位。”他看了顾夜西一眼,缓缓道,“顾夜西。” 沈桥的目光在两个人身上转了转,笑着说,“两个娃娃长得真漂亮,是一对吧。” 眼力真不错。 顾夜西,“嗯。” 他就这样站着,一身的桀骜与落拓全在眉宇。 沈桥笑而不语。 这是一个不好降伏的年轻人啊。 他拿了两块桂花糕,用布包着,“快,拿去尝尝。” 为什么用布? 哦,这样环保。 顾夜西接过来,出于礼貌,“谢谢。” 他给了温想一块。 温想接过来,三个人都在看她,她咬了一口。 沈桥马上问,“怎么样?” 有点甜。 温想说,“很好吃。” 沈桥笑弯了眼角,“南城这孩子啊,喜欢独来独往,没什么朋友。”他扯开一个布袋,继续自言自语,“今日难得碰见你们。” 他往布袋里装桂花糕,“时间匆忙,叔叔也没什么准备。” 只有一袋糕点,聊表心意。 沈桥提着布袋,把手抬起来,“你们带回去,慢慢吃。” 他就像一个和蔼可亲的长辈,笑时,眼角有很深的皱纹,慢慢没在了眉梢。 顾夜西看了温想一眼,接过来。 “谢谢。” 回去之前,顾夜西带温想在外面吃午饭,附近有家网红店,卖天南地北的小吃,顾夜西没来过这儿,但店内环境还不错。 饭后,门口有人闹事。 “哪儿来的小叫花子,识相的滚远点!” 行人纷纷驻足,指指点点。 顾夜西牵着温想,被堵在人群后面。 只听见有人议论: “我前两天就看他在这儿了,赶也赶不走,难怪老板生气。” “换我也生气。” “就是,就是,人家还要做生意呢。” “真晦气。” “……” 原来是一个落魄的乞丐,躺在树荫下,翘着腿,任由辱骂,岿然不动,活脱脱的市井泼皮,待他抬起头,有些眼熟。 顾夜西有印象。 温想见他看得出神,问道,“顾同学,你认识他吗?” “不认识。” 确实不认识。 手痒,揍过一顿罢了。 庞爷把手撑在地上,坐起来,挥挥手,“别挡着老子晒太阳。”许是喝了酒,他口气张狂的很,“知道老子是谁吗,敢惹老子,老子分分钟把你的店拆喽。” 还老子? 老子是你祖宗! 老板拎起擀面杖,狠狠落下去,砸在他手指旁边,“滚!” 地板都开裂了。 “再不滚,老子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好好一个街头霸王,是如何沦落到这个地步的? 仔细回忆一下,此事,要从王戈找人砸了他家开始说起。那基佬心狠,要斩草除根,砸了他家不算,现在还派人到处追杀他。 也不知找什么人当靠山,腰板子硬得不得了。 他拿视频威胁都不管用了。 还有就是楚嫣然那臭娘们—— 庞爷忽然看到人群后面的顾夜西,酒醒大半。 这个人。 就是这个人。 他咽了咽口水,连滚带爬的从地上站起来,想也不想就夹着尾巴跑了,像过街的老鼠,见到了猫。 老板呸了一声,将擀面杖插进腰带里,转身进店。 温想微微抬头,“顾同学,他好像认识你。” “嗯。” 顾夜西牵着她,往人少的巷子里走,“想想。”他纠正,“他是怕我。” 温想没问为什么。 “想想,你不想知道原因吗?” 既然如此,那她问了,“为什么?” 顾夜西言简意赅,“我打过他。”当时冯大、谈明也在,他缓缓道,“那个人,是辛芳洲的手下。” 准确来说,是辛芳洲手下的手下。 温想稍稍皱眉,“辛芳洲?”怎么会和他扯上关系? 日头正好,前面淌着一条小河,水深濯足,微风起,湖面波光粼粼,顾夜西撑着伞走过去,把脱下来的外套铺在草地上,扶她坐下。 顾夜西坐在她左手边,“想想。” “嗯?” 他转头,眼里有她的倒影,很清晰,“你讨不讨厌他们?”你想不想让那些人,彻底消失? 算不上讨厌。 温想说,“实验室是外祖母留下来的,是她的心血。”她不贪心,性子很淡,“她走后,我本来想把实验室交给薄弈。” “但他拒绝了。” 顾夜西用空出来的手摸摸她的头,嗓音温沉,很心疼,“那你是不是很辛苦?” nucleus是什么地方? 一个斗兽场。 明面上,个个端着是正人君子,可扒了外面那层皮,都是吃人不吐骨头、青面獠牙的野兽。 观众台,多少人看得利益熏心,想着与兽共舞。 包括她的母亲——甘媛。 温想垂眸,情绪起伏不大,“他们不服我,是说得通的。” 毕竟,她这叫“从天而降”。 人性本贪,自私则欢。 顾夜西摸摸她的脸,她的耳朵,轻轻的揉,“想想,你不是一个人。”他看着她,眼神坚定,“以后有我。” 谁敢不服。 挑了便是。 温想伸手,为他摘掉头发上的落叶,眼神很温柔,“我知道。”所以啊,她不算辛苦,“顾同学,谢谢你。” 要谢的话,他把眼睛闭上,等她亲。 温想亲了一下。 顾夜西凑近一点。 他是妖,诱着她丢了厚厚一本清规。 温想红了耳尖,又亲了一下。 顾夜西睁开眼睛,护住她的头,往后倒,伞也在地上了,把头顶的阳光和他们都遮住,温想的睫毛颤了颤,眼里只有他逐渐放大的影。 人性本贪。 到他这儿,是欲性则欢。 庞爷躲在不远处,他悄悄探出头来看一眼,除了草地上一把黑伞,什么也看不见。 “喂,你是什么人?” 是保安。 保安以为他是小偷,上前,“把身份证给我看一下。” 庞爷转过身,态度很端正,“稍等。”他把手伸进都兜里,佯装翻找的模样,然后趁保安放松警惕,拔腿就跑。 “站住!” “别跑!” …… 耳边是轻轻的风,痒痒的,温想推了推他,呼吸很轻,“坏,坏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 当恋爱谈到飞起 顾夜西伏在她上面,离得很近,看她潮湿泛红的眼,呼吸很乱,“什么坏了?”嗓音已经沙了。 “桂花糕。” “什么?” 她声音很小,他没听清。 温想不敢看他了,把头别开,露出来的耳尖很红,“桂花糕,好像被我压坏了。” 不是好像。 就是。 但罪魁祸首不是她。 罪魁祸首顾夜西伸手到她背后,把布袋扯出来,丢边上。 “还硌吗?” 温想摇头。 顾夜西把指节弯起来,碰碰她的唇,“坏了没关系,我吃。” 温想晕头转向的。 “嗯。” 这时,阳光有点偏移了。 顾夜西把遮阳伞挪了挪,不让她的脸晒到。 “再给我亲一会儿,好不好?”一说完,也不等她回答,他就低头了。 温想躲了,“我,我们,该,该回家了。”因为紧张,断断续续,有些结巴。 顾夜西把手从她衣服里拿出来,有些失落的样子,声音也失落,“不要了?” 温想红着脸,小声说,“回家亲。” 这是在外面。 她害羞了。 顾夜西这样看着她,嘴角往上跑,眼底都是亮亮的光。 “想想。” “嗯?” 顾夜西翻了个身,在她身边躺下,“想想,我们等会儿再回去吧。”他眯着眼,看远处的天空,慵懒悱恻,“这里好舒服。” 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 身旁还有她。 这样的惬意不是许久,是从未。 温想转头,他侧脸的线条流畅,五官俊朗,很有少年气。 她一时竟看痴了去。 “好看吗?” 温想愣了愣,没反应过来。 顾夜西转头,枕着手,“想想,好看吗?” 她回答,“好看。” 他笑,伸手抱住她,然后开心地滚来滚去。 像好大只的金毛犬。 他累了就停下,随口一问,“比沈南城好看吗?” “嗯。” “比徐梦溪好看?” “嗯。” “比谈明好看?” “嗯。” 顾夜西心情很好的样子,唇贴着她的额头,蹭了蹭,“想想,那你以后不可以喜欢别人。”毕竟他这么好看。 温想伸手,摸了摸他的喉结,“好。” 好痒。 他喉结滚了滚,身体有些热了。 嗯,应该是晒的…… 天公作美,他们躺了一下午,再睁眼时,竟在城市看到了整个夕阳,就在远处山巅的上空,还残留着淡淡的、油画般的色彩。 顾夜西坐起来,把伞收起来。 “想想。” 她睁开眼睛。 顾夜西揉揉她的脑袋,“是不是很漂亮?” 明亮的橘黄色落在湖面上,落在草地上,还有她的脸上,周身萦绕着光晕,淡淡的一圈,很漂亮。 温想说,“真漂亮。” 她说风景。 顾夜西摸摸她上扬的嘴角,也说,“真漂亮。” 他说她。 温想坐起来,两条腿并拢,又细又直。 顾夜西学不来她的规矩,坐姿比较随意了,他把搁一旁的布袋拿起来,打开,里面的糕点已经碎了。 他挑了块不那么碎的,喂给她,“会不会干?” 温想点头。 顾夜西把布袋放下,起身,“那你等我一下。” 不一会儿,他就回来了,手里拿了一杯烤奶,奶茶店店员说得天花乱坠,但他只问了哪种可以是热的。 其实都可以。 但店员说烤奶比较好喝。 温想伸手碰了碰,是温的,“怎么就买了一杯?” 顾夜西坐下来,“我不渴。” 不是不渴。 是想和她喝一杯。 温想把包里的纸巾拿出来,摊开,然后把碎掉的糕点倒在上面,“顾同学,你尝尝。” 顾夜西抓了一点放嘴里。 味道还可以。 他又吃了一点。 温想在旁边看着他吃,眉眼温柔。 “渴不渴?” 刚说不渴的人,“渴。” 温想把吸管拿出来,戳开包装,拿给他。 顾夜西接过来,刚张嘴,手就往旁边移了。 温想,“怎么了?” 顾夜西让她先喝一口。 温想不懂,但照做了。 她喝完,他才乐意含着吸管,与她共饮一杯。 温想看了他一眼,有些不好意思。 最后,两个人的晚饭是吃糕点吃饱的。 还有一杯烤奶。 回家之前,顾夜西特地去了趟陶艺馆,问杯子的情况。 其实啊,他关心的主要是珠子。 店员,“先生,您就放心吧,明日来取便可。” 顾夜西不放心,“我可以看一眼吗?” 店员,“先生,不可以的。” 顾夜西起疑了,“为什么不可以?” “先生,现在是看不了的。”店员认得他,因为这张很绝的脸,“您的杯子和——” 话还没说完,他打断,“知道了。” 不耐烦? 才怪,是心虚。 提一嘴,珠子是他偷偷做的,温想并不知情。 顾夜西说,“那我明日来取。” 店员,“好的。” 等出了陶艺馆,温想才问,“顾同学,那杯子很重要吗?” 他似乎十分在意。 虽然珠子更重要,但顾夜西说,“很重要。”这不是假话,他一脸认真,“想想,那杯子是你亲手做给我的,我很在意。” 温想微微抬着头,眼里盛满了光影,和他。 其实她也在意。 温想主动牵过他的手,因为心情好,晃啊晃的,“顾同学,你是不是很喜欢我?”她是很矜持的姑娘,很少问的这么直白。 顾夜西毫不犹豫,“是!” 很喜欢。 喜欢到她要什么他都给,命都给。 情人的话,在耳边回荡,温暖了岁月,惊艳了时光,她悄悄红了眼眶,说,“我也很喜欢你。” 很喜欢。 喜欢到他要什么她都给,命都给。 阁楼离这边不是很远,两个人走着回去,顾夜西有点饿了,温想给他买了炸鸡,之前很少买的,因为不健康。 现在大概八点多,城市的霓虹徐徐升起,这附近有个音乐喷泉,建在人造湖里面,每晚来看的人很多。 前面人山人海,顾夜西弯腰把温想抱起来,自己站到台阶上,背对着人群,“想想,看到了吗?” 温想扶着他的肩,“看到了。”她眼底有灿烂的灯影,还有四溅的水花,比天空中的烟花还漂亮。 不远处,小孩伸着胖乎乎的小手,“妈妈,你快看!”好漂亮的哥哥姐姐。 不过他们在干嘛? 在接吻。 年轻妈妈蹲下来,用手捂住孩子的眼睛,“宝宝,哥哥和姐姐在谈恋爱。” 孩子奶声奶气的问,“什么是谈恋爱?” “谈恋爱啊。”年轻妈妈想了想,“应该是被一只箭之类的东西射中吧。” “那疼吗?” “不疼。” 不仅不疼,还很甜。 第两百章 王晴天掉马甲,是星二代啊 周一考试,但楚嫣然没来。 大概到了中午,学生都去食堂吃中饭,聚在一起聊八卦: “你们看没看贴吧?” “呵,炸了已经,上面全是我们楚大校花的美照。” “那样还美?” “我在说反话,你听不出来吗?” …… 教室。 顾夜西呆在温想身边,在看她看书。 这时,王戈走进来。 阳光好刺眼,他把视线移开,走到自己的位子前,坐下, 一本历史书看完了,温想把书合上,舔了舔嘴唇,顾夜西把水杯拿出来,倒了一杯盖,搁桌上晾凉。 温想伸手去碰。 顾夜西握住,“很烫,等会儿。” 她点头,把手收回来,“顾同学,早上的试卷你写完了吗?” 为什么这样问? 因为很早就看见他在窗外了。 “写完了。” 真写完了。 温想问,“难吗?” 听很多人说难,应该……难吧。 顾夜西,“难。” 其实他觉得还挺简单。 “下午要考试。”温想起身把窗帘拉上,稍稍遮住阳光,而后回首,“你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顾夜西拉了拉她,把她牵过来,“我不困。”因为昨晚睡得很好。 “你要不要睡一会儿?” 温想摇头。 她昨晚也睡得很好。 顾夜西笑—— 笑容戛然而止。 总感觉背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看。 他转头,这儿除了王戈,没有其他人。 说来也奇怪,王戈平时见了他,跟老鼠见了猫似的,这几天倒很反常,一点也不躲,不知是头铁,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怎么了?” 他转过头,把杯盖拿起来,已经不烫了,“喝水。” 温想接过来,喝了一口。 她随口一提,“顾同学,明后天好像会下雪。” 南杭是南方城市,多山地,冷空气过境慢,又处在冷暖交汇的位置,算南方比较容易下雪的城市。 顾夜西说,“要不要请假?” 正好她生日,他可以带她出去玩。 温想摇摇头,“我们给狗狗买个狗窝吧。”她憧憬着,嗓音柔和,“放在院子里,应该会很可爱。” 顾夜西都依她,“好。” 晚上就去买。 上午考完语文,下午考数学。 顾夜西很快就做完了。 他不想让温想分心,交完卷就直接去了谈明办公室。 叩叩叩! 谈明在打游戏,没抬头,“进。” 顾夜西走进来,随手把门关上。 他找了把椅子,坐下。 办公室很安静,除了谈明在打游戏,其他老师都忙着写教案和期末总结,桌上还有一堆的考试试卷。 顾夜西把手机拿出来,调成静音,开了把游戏。 死得很快。 他又开了几把,最近打得不多,手生了,一直在连跪,他给谈明发消息。 顾夜西:【你打完了没有?】 谈明:【干嘛?】 顾夜西:【双排来一局。】 谈明:【十爷,你放过我的段位吧。】 顾夜西:【我转账。】 谈明:【成。】 谈明邀请他了,两个人跳伞去了m城。 开局还算顺利。 中途,顾夜西发文字问他:【有没有弹夹?】 谈明没回。 过了一会儿,屏幕顶部弹出来一条信息。 谈明:【我有事,先挂机了。】 游戏界面中,谈明的角色一动不动。 顾夜西从窗户里翻出来,一个人扛着突击步枪扫射,对方丢过来一个手雷。 他又死了。 谈明在干嘛? 顾夜西起身,绕到他后面,扫了眼。 事请是这样的,昨天居简风带王晴天出去玩,但没告诉谈明,本来也没事,谁知碰上了几个狗仔,挺不长眼的,他们偷拍了王晴天的正脸照,中午发到网上去。 这会儿,热搜都爆了。 下面的评论: “小姑娘长得真软萌。” “啊啊啊,女装版的居居,爱了爱了。” “小姑子好。” “小姑子好。” “小姑子好。” “偷偷告诉你们,这是我们一中的妹子。” …… 谈明越看,神色越凝重。 为什么? 高考在即,这时爆出来,王晴天如何专心备考? 谈明在心里骂: ——居简风,你个憨货! 不止憨,还蠢! 此时,憨货他人还在片场,妆卸到一半,刷到了微博。 他立刻给谈明打电话。 谈明出去接了。 他开口第一句,“你看到了?” 对面沉默了两三秒,“我跟他们打过招呼的。” 有用吗? 天真! 居简风,“现在怎么办?” 谈明默。 他已经让人发律师函了,不止狗仔,还有他们所属的公司,王晴天是素人,肖像权和隐私权都是受保护的。 居简风思忖片刻,“我现在到你们学校来。” 谈明,“你来干嘛?”他不了解“妹控”的心理,但现在已经够乱了,“我告诉你,你别来添乱——” 嘟嘟嘟~ “喂。” “喂。” 居简风挂了。 顾夜西搁墙上靠着,声音懒懒散散,“居简风要过来?”五爷变得这么沉不住气,还挺陌生的。 谈明把手机收起来,眉头没松开,“嗯。” 顾夜西看了眼时间,说,“考试快结束了,要不要一起过去?” 他去接温想。 谈明折回去拿外套,穿上。 “走吧。” 刚到一班,响铃了。 监考老师收完卷子,顾夜西和谈明把各自的人领走。 今晚有个大学教授要来讲座,晚自修取消了。 出了校门,顾夜西打了辆车,带温想去陶艺馆。 车上,温想才说,“顾同学,校门口有很多狗仔。” 她以前是艺人,对这个比较敏感。 顾夜西握住她的手,“应该是来拍王晴天的。” 其实王晴天没什么好拍的。 但居简风的妹妹——燕眠就不一样了。 学校的地下车库。 谈明把副驾驶的门打开,让王晴天坐进去,关上门,他绕过车头,从另一边坐进来,拨了通电话。 “居简风,我现在带王晴天出来。” “回家再说。” “……” 等挂了,王晴天转头,问道,“先生,出什么事了吗?” 谈明减缓车速,“昨儿你和居简风出来玩,被狗仔拍了。”而且,他看了一眼校门口两旁的灌木丛,目色微沉,“现在已经爆出来了。” 王晴天沉默。 谈明说,“我先带你回家。” 外面不安全。 确实不安全。 具体如何,留守教室的裴云深有体会。 她坐在位子上,被一群人包围了。 “裴云,你跟王晴天关系好,跟我们说说呗。” “她真是居居的妹妹吗?” …… 裴云,“……” 第两百零一章 桃花朵朵开,他的抱怨 裴云把书包收拾好,起身,“不好意思了各位,我还有事。” 溜了溜了。 这追星楷模不好当啊。 讲座从六点开始。 现在,教室里仍旧闹哄哄的。 而且不止一班。 也不止高三。 事实证明,谈明把王晴天带走的决定是正确的。 别墅。 一开门,屋里昏暗,也没开灯,居简风坐在沙发上,听到声音,他起身过来,“晴天,你没事吧。”他很紧张的样子。 王晴天摇了摇头,“我没事。” 谈明把灯打开。 他说,“王晴天,你回房写作业。” 居简风的嗓音温和,“晴天。”他把她的书包拿过来,搁肩上,“哥送你上去。” 支开她要干嘛? 王晴天站在他们中间,“先生,哥,你们俩好好说,别吵架。” 更别打架。 居简风摸摸她的头,“知道了。” 谈明也说,知道。 王晴天还是不放心。 她扭头,望着谈明,“先生,我哥他不是有意的。” 但和他脱不了干系。 谈明耐着性子,“你先上去。” 王晴天犹豫片刻,转身上楼了,居简风跟着一块上去,等他下来,谈明搁沙发上坐着,面前已经沏好一盏茶。 顶级的大红袍。 居简风闻到味儿,轻轻皱眉。 谈明用眼角瞟了他一眼,“快过来啊。” 语气够温和吧。 居简风有点想吐。 他去吐了。 谈明,“……” 过分了啊,喂! 居简风吐完出来,嘴唇红润,一到客厅,他就用手捂住鼻子,另一只手指着茶几上的茶水,“把茶端走!” 反应这么剧烈。 看来真是上次喝怕了。 谈明偏不,“还谈不谈你妹的事了?”他把茶杯端起来,喝了一口,声调慢慢悠悠,“赶紧的,别墨迹。” 居简风用舌尖顶了顶后槽牙,硬着头皮走过来。 谈明倒了一杯茶,故意的,“喝不?” “不用。” 居简风想也不想,直接拒绝。 谈明笑,把茶杯搁茶几上。 他点到为止,进入正题,“我已经让人去删网上的照片了。”但是,他实事求是,“删不干净。” 居简风的眉头紧皱,“怪我粗心大意。”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学校那边我去沟通,但目前最重要的,是你的粉丝。”还有,谈明说,“那些狗仔也很烦。” 狗仔好解决。 但居简风的粉丝是公认的“疯批”粉。 什么意思? 就是忠诚度很高,但控制欲很强。 离私生饭仅一线之遥。 居简风的眉头没松开,“要不我宣布退圈吧。” 谈明,“……” 那她们估计会更疯! “得了吧你。”谈明往后靠,显然不赞同,他说,“眼下之际,唯有拖。”拖到王晴天高考结束。 居简风虽然平时爱和谈明打闹,但他们好歹是过过命的兄弟,谈明不用说太多,一句话,他就能明白。 这点,和顾夜西一样。 居简风沉思片刻,“把晴天接回来住。” 这里插一嘴,他的粉丝为什么会变成“疯批”粉?那还不是被正主给逼的,ak的居五爷,行事作风能不“疯”吗? 正主他很有自知自明,“她们不敢靠我的生活太近。”但是,却极有可能对他的妹妹下手,“谈明,这件事就拜托你了。” 呦,这声拜托可真悦耳。 谈明伸出小拇指,掏了掏耳朵,“来,再说一遍。” 一脸欠揍的模样。 居简风没和他开玩笑,“我不放心晴天一个人回家。”他身体微微前倾,神情很严肃,“我可以付你酬劳。” 言下之意:雇你。 谈明,“我是那样的人吗?” 居简风用力点头。 谈明起身,“我也想把她接回来。”他看了眼厨房,嘴角往上,“不过酬劳就不用了。”毕竟他吃了人姑娘那么多红烧肉。 再收钱的话,不地道。 居简风的眉头松了一点。 “谢谢。” 谈明转头,“你说什么?” 居简风起身回屋。 这个世界上,如果能让嘴硬的人为了谁而心甘服软的话,那一定是家人吧。 家人啊…… 谈明转头,看向窗外弯弯的一轮杏色。 快下雪了,外面很冷。 顾夜西弯着腰,拢了拢温想的羽绒服,牵她下车。 晚上,陶艺馆前面这条路很安静,路灯下,老爷爷牵着老奶奶的手,慢慢的走,形影不离。 “想想,我们先去拿杯子。”她说了要买狗窝,顾夜西征求她的意见,“稍后再去超市,好不好?” 温想说好。 陶艺馆就在前面,进去之后,店员认得顾夜西,他迎上来,“先生,您的杯子我们已经装好了。” 顾夜西牵着温想,因为心情好,他还道了声,“麻烦你们了。” 店员回,“您太客气了。”他弯下腰,从柜台里面拿出一个纸袋,正面映着陶艺馆的logo,是青花瓷。 店员看了眼温想,好心动,“您女朋友真漂亮。”昨儿他就发现了,这姑娘不止长得好看,气质也很绝。 顾夜西把袋子接过来,嘴角往上。 “谢谢。” 他牵温想走了。 尽管心动。 再心动也不是你的。 两个人走得很慢,路过甜品店。 顾夜西停下来,“想想。” “嗯?” “你想不想吃冰激凌?” 昨天不是还不让她吃吗? 温想说想。 顾夜西牵她到路灯下,“我去买。” “我跟你一起去。” 顾夜西摇了摇头,把外套脱给她,“在这儿等我。” 她很乖,“好。” 顾夜西折回去了。 等走远一点,他才把纸袋打开,借着灯光,从里面找出珠子,他来不及细看,直接放进裤兜里。 他回首,看到温想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是真的乖。 这个点人少,顾夜西都不用排队。 温想站在路灯下,等顾夜西。 马路对面,一个男人跌跌撞撞,来到温想面前。 “小姑娘,这么晚了,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儿?” 温想闻到了酒味。 “要不要哥哥送你回家——” “不必!” 嗓音冷冷清清,融进了漫漫长夜。 是顾夜西。 他买冰激凌回来了。 男人在道上混过几年,知道什么人不能惹。 他识趣的走开了。 顾夜西上前,摸摸她的脸,小声抱怨,“想想你啊,怎么这么招桃花?” 第两百零二章 飘了也要捍卫二人世界 温想把头微微抬着,眉眼温软,“那你得看紧点。” 已经看很紧了。 总不能将她日日都锁在家中吧。 顾夜西挖了勺冰激淋,喂她。 好凉。 凉得温想把眼睛都弯起来了。 万家灯火,窗户明净,那上面结了冰花,很漂亮。 “凉?” “嗯。” 那不给她吃了。 顾夜西把冰激凌丢进垃圾桶里,然后把手放到腹上,捂暖后牵她,“我们去买狗窝。” 走着走着,路过上回来的宠物店。 这会儿已经关门了。 门上贴着一张红纸,用黑字写着:店铺转让,有意向者请联系163******** 前两天,新闻联播报道了一条#黑心宠物店#的新闻。 就是眼前这家。 “顾同学。” “怎么了?” 温想往他那边走了走,挨着他。 顾夜西低头看一眼,嘴角稍稍牵起弧度,柔和了整个侧脸,像古时的公子,见到心上人的样子。 再往前,人就多起来了。 这边有专门卖宠物用具的超市。 刚进去,顾夜西就问营业员狗窝在哪儿。 右边那位答,“先生,您只需直走,右转,再左拐就到了。” 一听就是南方人。 左边那位答,“对,您只需往北边走一百米,然后再往东边走五十米,就在你的南边,很好找的。” 一听就是北方人。 顾夜西没说什么,牵温想走了。 “顾同学,你知道在哪儿吗?” 不知道。 顾夜西说,“知道。” 结果,他领着温想转了半个多小时,也没找到,最后,某位店员实在看不下去了,主动提出带路。 “先生,前面就到了。” 顾夜西面不改色,“嗯。” 等人离开,他才看向温想,目色忐忑,“累吗?” 温想摇了摇头,打趣他,“想不到我们顾同学,是路痴呢。” 才不是。 顾夜西不承认,“明明是这里放了太多花里胡哨的东西。”而他又不熟悉,“所以才耽搁了。” 温想好笑,“没有耽搁。” 什么意思? 意思是说,刚才的时间没有浪费,她很喜欢。 因为有他。 顾夜西就那点脾气,瞬间被打回原形了。 路痴就路痴吧。 他被哄好了,“想想,我们过去看看。” 温想点了点头。 店员说,这种垫子睡起来会舒服一点。 顾夜西想也不想,拒绝,“不行。” 温想试图说服,“顾同学——” 他不近人情的打断,“买有顶的。” 温想默了。 顾夜西知道她在想什么,“想想,家里没有合适的位置给它。”笑话,他想过二人世界,岂容一只狗插足,“要么买有顶的,要么别买。” 态度很强硬,听上去没有商量的余地。 温想有些犹豫。 这时,店员走过来说,“小姐,我们家狗窝的质量很好,无论哪种都睡得很舒服。”不过是价钱的差别,“但这种有顶的会贵一点。” 当然不止贵一点。 但顾夜西不差钱。 他直接断了温想的念想,“就最里面那个,弄好后差人送到我家去。” “好的先生,那稍后,麻烦您到前台留个地址。” 顾夜西颔首。 店员转身离开。 干了一票大的,他的脚步有点飘。 顾夜西很少忤逆温想,除非……也飘了。 他舔了好几下嘴唇,“想想。”把眼皮子耷下,好像做错了什么一样,“它已经在院子里住习惯了。” 他想了想,声音弱下来,“而且,它还能帮我们看着那些鸡,还能守门……” 他碎碎念着,其实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温想本来还有气,看他这样也气不起来,“你都已经买了。”她揉了揉他的脸,妥协,“那就这样吧。” 顾夜西紧绷的神经松了一点。 他去前台留了地址之后,打车回家。 温想洗完澡出来,楼下的灯还亮着。 “顾同学?” 她穿着月白色的睡裙,从楼梯上走下来,见他搁沙发上窝着,两只手拿着杯子,左看右看。 杯子是手工做的,其实算不上多漂亮。 但他就是爱不释手。 听到声音,顾夜西回首,“想想。” 灯光下,他连影子都是温柔的。 温想在他身旁坐下,裙摆遮到脚踝,露出的一截又细又白,“不睡吗?”已经很晚了。 顾夜西把画了“羊”的那个给她。 温想接过来,细细的瞧。 他忽然问,“你渴不渴?” 有一点。 温想点头。 顾夜西伸手,跟她要杯子。 温想给他了。 顾夜西去厨房的时候,她把电视打开,看徐梦溪主演的《锦绣》,这部剧已经播到一半了,网站开了超前点播,昨天刚上过热搜。 刚放完第一集的片头,顾夜西就回来了。 他把杯子搁桌上,“有点烫,等会儿喝。” 温想也不是很渴,“嗯。” 他看了电视屏幕一眼,坐下,“想想,狗窝大概明晚会到。” 温想在看电视,“嗯。” 他又看了电视屏幕一眼,挠了挠眼皮,“想想,明早吃小笼包吧。” 温想还在看电视,“嗯。” “想想,你帮我放水了吗?” 她总算看了他一眼,“你快上去洗。”不然水就凉了。 居然赶他? 温想居然赶他! 顾夜西把背绷成了一条僵直的直线,眼底沉了微光,他隐忍着情绪,“很晚了,上去睡觉吧。” 温想指了指杯子,“水还没喝。” 他似乎心情不好。 温想倾身过去,好脾气的哄他,“等喝完水,我就上去。”她看了眼屏幕,大概猜到了,“你先上去洗澡,不然一会儿水就凉了。” 一边说,一边把电视遥控拿起来,按到新闻频道。 他眼底的阴郁散了些,揽着温想的腰,把她压向自己,像哄又像骗,“想想,你多看看我吧。” 贪心! 她一天到晚看的都是他了,还要得寸进尺。 不过温想很顺着他,“好。” 顾夜西亲她的眼睛,上去洗澡了。 大概十分钟之后,他从浴室里出来,身上穿着月白色睡衣,站在灯光下,是唇红齿白的少年郎。 这是温想买的情侣款。 该睡觉了。 顾夜西走到一半,又折回去,开了灯,他把桌上的两个杯子端起来,自己喝掉一杯,“想想,你喝一口。” 温想,“……” 第两百零三章 等他回来,给她过生辰 明天是周三,温想的生日。 但今日没下雪。 顾夜西起了个大早,去买小笼包。 当然不止小笼包,还有豆浆、小米粥,顾夜西回来的时候,温想已经起了,她在厨房弄蜂蜜水。 “想想。” 温想从厨房走出来,手里拿着两个杯子,“顾同学,你回来了。” “嗯。” 顾夜西把早点搁餐桌上,脱掉外面的衣服,随手扔沙发上。 温想走过来,把衣服挂到置衣架上。 他进厨房了,去洗手。 温想,“外面是不是很冷?” 天气预报说这两天会下雪。 顾夜西擦干了手,走出来,“今天得多穿点。”外面风很大。 他耳朵都冻红了,温想伸出手,给他捂着。 “等会儿喝点蜂蜜水,暖胃。” 顾夜西转头看了眼,嘴角牵起,“嗯。” 南杭一中,今日没什么考试的氛围,高三一班尤其热闹,顾夜西把温想送到门口,温声道,“想想,那我先回班级了。” 温想伸手拨弄他额前的碎发,弄好后,“好。” 他把书包拿给她,走了。 温想从后门进去。 “想想。”裴云看见她,张嘴就诉苦,“你可算来了。” 温想放下书包,“怎么了?” 裴云把脸拉长,指着岌岌可危的发际线,“头秃。”通宵就算了,“她们还一直问我晴天的事。” 她们是谁? 看看周围,全都是。 温想好笑。 她给裴云带了牛奶三明治。 裴云没胃口,吃不下。 她转头,望眼欲穿,“晴天什么时候来呀?” 说曹操,曹操到。 王晴天和谈明一起来的。 “来了!” “她来了来了!” 声音小心翼翼,都很蠢蠢欲动。 谈明走上讲台,随意扫了眼,“都不考试了是吧?”分明是懒洋洋的声调,细听却不怎么友善,“还是嫌作业少了?” 全班默。 裴云起身,把椅子推进去一点,等王晴天坐好,她才开口,“别堵在这儿,影响我学习。”语气淡淡的,和谈明七八分像。 她咬了口牛奶三明治,小声嘀咕,“还有完没完?” 从昨晚到现在,耳根子就没清净过。 烦啊烦死了。 窗外站着很多学生,都是别班来凑热闹的。 “干嘛呢?” 是徐憬喜。 听见声音,所有人往自个儿的教室里冲。 徐憬喜拿着考勤表,站在门口,目光扫过一圈,在王晴天的身上多停留一会儿,“王晴天同学,你跟我出来。” 王晴天出去了。 谈明后脚跟上。 裴云忧心忡忡,“想想,晴天不会被骂吧?” 温想在看书,“不会。” 因为没理由。 而且,她说,“谈老师会护着她的。” “谈老师?” 裴云回头看,讲台上已经没有人了。 外面日头正好,但风很大,吹动着枝叶,影子摇摇晃晃。 楚嫣然是下午来的。 正好赶上英语听力。 考完试,吴星星来找她,“嫣然,你没事吧?”才一日不见,她憔悴了很多,唇色泛白,黑眼圈也出来了,看上去像几天没合眼。 贴吧的事,她也知道,“那些人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你别理会就行。” 别理会? 说得倒轻巧。 她做不到,“你先回去吧,我一个人安静一会儿。” 语气不是很好。 “嫣然——” “你走!” 吴星星挺好一人,很讲义气,“那你有事就来找我。” 楚嫣然红着眼眶,没说话。 吴星星看了她好几眼,走了。 门开着,这时,顾夜西走进来。 他身后是明亮的光,萦绕着淡淡的一圈,这样暖,暖的烫眼。 楚嫣然一看到他,眼睛就泛酸。 她想:要是她没做那件不堪的事,他是否会多看她几眼? 楚嫣然的嘴巴动了动,喉咙像被堵住了一样。 不会的。 这个男人,从不拿正眼看她。 上午是一班热闹,下午轮到五班。 “哪个是楚嫣然啊?” “那个那个,坐在第三排那个。” “侧脸看也不丑啊。” “可能是不上镜吧。” “我靠,那叫不上镜?简直惨绝人寰好吧!” …… 楚嫣然低着头,手放在膝盖上,因为用力,指尖隐隐发青。 为什么要指指点点? 她是动物吗! “干嘛呢?” 又是徐憬喜。 听见声音,所有人再次往自个儿的教室里冲。 这说明了啥? 徐段凶名在外呗。 “段长,照片我明天给你。” “谢谢。” “那我先进去了。” “嗯。” 等王晴天走,谈明才开口,“徐段,我还真看不出来。”他用不正经的调调,“你居然也追星啊。” 此话从何说起? 哦,刚才啊,徐憬喜拉下老脸跟王晴天要居简风的签名照。 也不多,就五张。 徐憬喜叹气,“还不是我家那位。”他摇了摇头,一言难尽,“去了趟电影院,就整天在家居居、居居的。” 酸的他牙疼。 早上出门,还对他千叮咛万嘱咐。 “她让我对居简风的妹妹好一点。” 谈明笑而不语。 凶名在外又怎样? 还不是妻管严! 这倒让他想起了一个人。 谁呢? 自然是顾十爷喽。 等了一天的雪,晚上还是没下。 温想站在院中,身上的披风是藏青色的,月光下,衬得她端庄风雅。 “温小姐,狗窝放这里可以吗?” 温想点头,很礼貌,“麻烦你们了。” 狗狗在她脚边,很乖的趴着,尾巴摇啊摇的,听她讲电话。 “今晚还回来吗?” 顾夜西,“想想,我明早就回去。” 他说有个朋友做手术,得去医院看看。 “那你在外面要注意安全。” “嗯。” “医院冷不冷?”他出去时穿的不多。 顾夜西微微抬着头,“不冷。” 一开口,连呼吸都是白气。 借着月色,他看手里的珠子,嗓音温沉,“想想。” “我在。”嗓音很温柔。 他望着山顶的寺庙,眼底有亮亮的光,“你等我回来。” “好。” 等他回来,给她过生辰。 挂了电话之后,顾夜西揣着珠子往上爬,谈明说这儿有一位得道高僧,凡是他开过光的东西,可保佑人健康长寿。 很灵! 搁以前,顾夜西才不信这些。 他只会觉得蠢。 现在呢? 他不仅信了。 还连夜做了。 这人,你说他蠢不蠢? 第两百零四章 想想,生辰快乐 反正现在的顾夜西是不觉得蠢。 阁楼,院子。 温想送走了超市的组装师傅,回屋。 月色安静。 狗狗有了新住所,也安静。 盼了一日的雪,零点之后悄悄地下了,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下得纷纷扬扬,无非半夜光景,积雪已没入脚踝。 屋内很暖和,茶几微亮,那上面开着一盏灯。 电视还开着。 屏幕里在放《锦绣》。 温想在沙发上睡着了,光影打在侧脸上,映出漂亮的影子,动人的要命。 天稍亮,远处的脚印刚踩下去,就被风雪掩埋,往上看,是一条杏色的呢绒裤,裤子的主人缓缓走近,他推开门,手指修长,那上面落了雪。 原来冰肌玉骨,不止用来形容女人。 还有顾夜西。 顾夜西穿过院子,狗睁开眼,趴在他的新窝里弱弱地叫了两声。 这叫夹道欢迎。 他拾阶而上,弯腰把蛋糕放在门外,推门进去。 灯还亮着。 顾夜西看了沙发一眼,心脏像被什么扯了一下。 不是疼。 微紧。 她睡相很好,平躺着,把毯子盖到胸口,安安静静。 真乖。 大概半个小时之后,温想醒了。 她睁开眼睛,看见守在身边的顾夜西,她眼睛潮潮的,愣了愣,“顾同学?”刚睡醒,声音没什么力气,很轻。 顾夜西蹲在沙发旁,“想想,生辰快乐。” 声音沙沙的,很哑。 外面的雪和莹白的月,都敌不过他静水深流的眉眼。 温想看着他出神。 顾夜西又说,“想想,我回来了。” 温想拉着他的袖子,微微用力,“你是不是没睡觉?” 他这样蹲着,一抬眸便能看见眼底的青痕,胡子也长出来了,面容很憔悴。 顾夜西捂了很久的手,还是很冰,怕冷到她,也不敢碰她,“没睡。”他到山顶的时候,寺庙已经关门了。 他在寺庙外站了一夜。 膝盖隐隐作痛。 “那你快点歇一会儿。” 她的眼底啊,可都是心疼呢。 温想掀开被子,坐起来,“我去给你放热水。” 说完,她起身。 顾夜西把她抱起来,折回沙发,坐下,把她放在大腿上,“给我抱一会儿。” 他身上都是凉的。 温想不乱动了,但是心疼。 “想想。” “嗯?” 顾夜西把手伸到她背后,托着她,在她耳边说,“生辰快乐。” 温想窝在他怀里笑。 他的裤兜里有东西,有点硌。 是什么? 忽然,脖子传来一阵凉意。 温想稍稍推开他,低头看。 银色的链子上串了一个小小的镶嵌,里面有颗小珠子,画了丹青,不是宝石,但很漂亮。 “这是礼物吗?” 顾夜西看她的锁骨,“嗯。” 开过光的。 保佑她健康平安。 温想上手摸了摸,很喜欢,“谢谢。” 顾夜西舔了舔嘴唇,“想想,我跟学校请假了。” 其实还没有。 但温想也没说什么。 嗯,看样子是可以请的。 她问,“你的朋友怎么样了?” 无中生友的顾夜西,“……挺好。” “手术顺利吗?” 他面不改色,“挺顺利。” 温想摸了摸他的胡子,稍稍皱眉,“那你先回卧室睡一觉好不好?”语气像哄又像骗,“等会儿再说。” 不想睡。 她身上穿的睡裙是保守款式,从锁骨遮到脚踝,但布料比较薄,本来还有件外搭,但她没穿。 这样抱着,他身体有些热。 眼睛也热。 温想搂着他的脖子,“你去放热水,我去给你拿衣服。” 他不肯。 要亲她。 温想也不躲,睫毛怯怯地颤,闭着眼由他乱来。 到后面,越来越乱。 顾夜西抓着她的衣服,往下拉,把锁骨露出来,低头把吻落在上面,吮了吮。 就这样轻轻的弄一下。 留印了。 他抬起头,眼角晕开半圈浅红,“想想,生辰快乐。” 重要的事请说三遍。 温想晕晕乎乎的,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顾夜西抵着她的背,往自己这边抱了抱,他明知故问,“想想,过完这个生日,你几岁了?” 她答,“十八。” 对啊,十八岁。 他的姑娘已经长大了。 好想。 但是不能。 顾夜西张了张嘴—— “下雪了。” 温想才看到。 她轻轻推开顾夜西,起身把门打开,远处的薄云紧贴着仿佛冻僵的湛蓝天穹,雪花积存在树梢上,挂满了枝头,凝眸望去,是一片雪的天地。 顾夜西走过来,看了眼地上的蛋糕盒子,“想想,外面冷。” 她就站着吹了会儿,鼻尖红了。 “这是什么?” 温想低头,看到了。 顾夜西站在她后面,看她把蛋糕拿起来。 温想转身,微微抬着头,“为什么放外面?”眼里有他的影,俊朗温沉。 外面温度低,晚上也不会坏掉。 本来想给她惊喜的。 他什么也没说,她就懂了。 温想悄悄红了眼眶,“自己做的吗?” “我比上次做的好。” 尾音微微上扬,有点骄傲的意思。 就连蛋糕店的店员都夸了他。 “你累不累?”温想还是心疼多一点。 她也做过蛋糕,整整花了半日。 他肯定一宿没合眼。 顾夜西摇头,牵她进来,“我去收拾一下冰箱,腾出地方放蛋糕。” 温想忽然停下了。 “怎么了?” 她说,“我来弄,你先休息一会儿。” 从进来到现在,温想催了他三次去休息。 为什么是三次。 因为重要的事请说三遍。 顾夜西迟疑片刻,妥协了,“好。”不过,他弯下腰,“你亲亲我。” 温想踮起脚,亲他的下嘴唇。 然后,赶他,“好了,快点上去。” 顾夜西没有办法,只能先去补觉。 温想整理完冰箱,才有空看手机,一个未接来电,两个视频通话,分别是徐梦溪、裴云和王晴天。 她都没接到。 裴云和王晴天现在应该在学校。 温想给徐梦溪回电话。 徐梦溪接的很快,“想想,生日快乐。” 他把生日礼物寄到她原来的住所去了,是一条真丝旗袍,一共请了二十个工人们,加急赶制了三个多月。 温想没跟他说搬家的事。 怕他和裴云一样。 想入非非。 温想点开通讯录看一眼,又退出去。 她把手机拿去充电了。 第两百零五章 那些年,关于顾夜西的胜负欲 顾夜西睡到中午才醒。 外面的雪还在下,谈明刚下课,顾夜西电话就过来了。 “干嘛?” 他刚睡醒,有点气泡音,“帮我和温想请假。” 早请了。 王晴天早上在他车里打的电话。 “行啊。” 这个调调的话,顾夜西很上道,“我给你转账。” 确实上道。 等他转过来,谈明点了收款,然后再翻倍还回去。 他发语音:【给你女朋友的。】 顾夜西点了收款。 这时,门开了。 温想走进来,手里端着一个脸盆,还在冒热气。 “醒了吗?” 他扒拉了一下头发,揉了揉眼睛,还困。 温想走到床边,把脸盆放在地上,她弯腰试了试水温,然后把毛巾拎起来,拧干水拿给他。 顾夜西接过来,在脸上胡乱擦了一把。 温想把护肤品打开,随口一提,“等会儿解棠要过来。” 他动作僵了一下,把眼皮垂下。 “来给你过生日吗?” 温想说,“应该是。” 他抹的顺序错了。 温想提醒道,“顾同学,应该先抹爽肤水。” 抹什么爽肤水? 他现在很不爽。 起床后,顾夜西去厨房给温想温牛奶,从冰箱里拿出了很多食材,堆在灶台上,他扫一眼,把围裙系上,开始做午饭。 从切菜开始,到起火、颠勺,最后装盘。 动作娴熟,而且有模有样。 还记得他刚下厨那会儿,连土豆丝都炒得不像话。 饭后,大概过了半个小时,院里的狗叫了。 有客人来。 解棠也买了蛋糕,还是双层的。 门一开,解棠就甜甜的喊,“姐。”他笑起来,有一个很浅的梨涡,“生日快乐。” 温想微笑应了。 顾夜西站在旁边,眸色微深。 为什么不叫他小姐夫? 狗狗看见主人,马上安静下来。 它摇了摇尾巴。回窝。 解棠在外面把外套上的雪抖掉,进了屋,看见餐桌上还未收拾的碗筷,“姐,你们刚吃午饭吗?” 温想把他手里的蛋糕接过来,“顾同学刚刚睡醒。” 这会儿都快一点了。 解棠皱眉,用眼尾的余光瞥顾夜西。 这一眼,有点不满。 目光仿佛在说——你怎么能让我姐饿着呢? 温想,“你随便坐,我去收拾一下餐桌。” 解棠把眉头皱得更紧了。 十分不满。 想忍,忍不住了,“平时家务都是你做吗?” 温想说,“不是。” “想想,你在这儿陪他。” 顾夜西去洗碗了。 这才对嘛。 解棠把外套脱掉,挂到置衣架上,他看到最里面那件浅蓝色毛衣,忽然凝住眼底的薄光,“姐。” “怎么了?” 他把目光沉下,“生日快乐。”今天是姐姐生日,不能惹她不快。 顾夜西洗了碗,泡了三杯蜂蜜水出来。 解棠心不在焉的,随手拿了一杯。 “等等。” “干嘛?” 顾夜西把杯子从他手里抽走,用眼神指着左边那个,“那个才是你的。” 解棠,“……” 真会来事儿。 下午,本来要出去打雪仗的。 但外面风很大。 要是两个人,其实不出去也可以做很多事。 但三个人就不一样了。 看电视挺无聊的,解棠带了飞行棋,“姐,我们玩一局吧。” 温想没意见。 顾夜西开始嫌幼稚,不肯玩。 直到温想连输三把。 他才说,“我来。” 结果还是输。 这里提一嘴,解棠人送外号“飞行棋小王子”。 顾夜西胜负欲很强。 骰子都快被他摇成筛子了。 飞机才出来一架。 解棠一路“披荆斩棘”,要几点来几点。 五分钟不到,他又赢了。 顾夜西用舌尖顶了顶后槽牙,“再来一局。” 胜负欲果然很强。 温想进厨房洗了一盘水果出来,她用纸把果盘的底部擦干,然后搁在两人中间。 “六六六。” 点数是五。 “四四四。” 点数是三。 …… “战况”还挺激烈。 她问趴在地上的两个人,“累不累,要不要到桌上玩?” 没有人理她。 顾夜西摇完骰子,抬头,“想想,你去看会儿电视。”他目光坚定,“我一定会赢。” 他这副模样,大有打江山的气势。 打过来,送给她。 温想今天笑了很多次,因为心情好。 一集有四十分钟,差不多过半的时候,解棠的额头开始直冒汗。 反观顾夜西,气定神闲。 为什么? “飞行棋小王子”这个头衔要易主喽。 温想窝在沙发上,一低头,顾夜西正好站起来,他嘴角往上,“你输了。” 解棠不服气,“再来一局。” 士气啊,真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东西。 到了后面,解棠简直输到怀疑人生。 “再来一局。” “再来一局。” “再来一局。” 局数越来越多,一局的时长却越来越短。 顾夜西,“无趣。”他声音淡淡的。 气人不? 解棠气得脑壳疼。 两个人都不玩了。 温想失笑,“好了,你们多吃点水果。”降降火。 顾夜西很平静。 需要降火的解棠。 他把手机拿出来,发朋友圈:【本人从即日起,宣布退出飞行棋界!】 下面一堆回复: 【哥,您没事吧?】 【被绑架了你就眨眨眼。】 【您这是在烽火戏诸侯吗?】 【我们红蓝绿黄组合没你不行啊!】 …… 温想用牙签戳了一块苹果,喂给顾夜西,“顾同学,你运气真好。” 不是运气,是实力。 顾夜西把骰子抓在手里,“你说一个数。” 温想说了。 她说,三。 他把手轻轻一放。 骰子在茶几上转了几圈,最后停在“3”上。 运气? 温想又说了一个。 顾夜西接着摇。 如此来回反复十次,无一例外。 全中。 温想有些诧异,她伸手把骰子拿起来,仔细研究,“你是怎么做到的?” 他答,“天赋。” 确实是天赋。 这一点,当初输的差点连内裤都不剩的谈明已经深刻领教过了。 ——顾夜西不管做什么,上手都特别快。 所以千万别和他玩。 明的玩不过,暗的更玩不过。 解棠搁边上生完闷气,过来吃水果。 他喜欢吃杨桃。 温想记得冰箱里还有。 她起身去厨房了。 顾夜西跟她一起进去。 第两百零六章 她要一直喜欢他,所以努力健康长寿 温想把冰箱门打开,拿出杨桃,她重新找了个盘子,洗干净之后切在里面。 “想想,外面还有水果。” 她说,“解棠喜欢吃杨桃。” 顾夜西,“……” 她都没问他喜欢吃什么。 “想想,他什么时候走?” 她说,“现在还早。” 顾夜西,“……” 不早了。 顾夜西看了眼她弄的杨桃,走过来把盘子端走。 温想的视线追过去,“你干嘛?” 顾夜西舔了舔牙,“我拿出去。” “还没切好。” 剩下半个杨桃在灶台上。 温想稍稍抬头,看着他,“你怎么了?” 怎么了? 吃醋了呗。 他说,“腿疼。” 昨儿站了一夜,是真疼。 温想也真信。 她紧张了,弯下腰摸摸他的膝盖,声音紧绷着,“又开始疼了吗?”她眉头紧皱着,“身边还有没有药剂?” 顾夜西见她这样,哪儿还能酸得起来,“想想,你帮我揉揉。”嗓音低低的,很虚弱的样子。 温想去外面搬了张椅子,牵他坐下。 她蹲下来,把手放在他膝盖上。 动作很轻。 “疼吗?” 他看着她,目色温柔,浅色的灯光钻进眼里,能融化万年的冰。 “不疼。” 温想还是不敢用力,手上动作轻轻的,神色很认真,“不要忍着,不舒服就跟我说。”他总是这样,小事还好,但真有事的话都瞒着她。 她很担心,也操心。 顾夜西往前面坐了一点,刚想说话—— “你们在干什么?” 解棠见温想半天没出来,过来找她。 结果呢? 一进门,这姿势,这气氛…… 他瞪着顾夜西,气急败坏,“你太过分了!” 温想转头,正想解释—— 解棠把她拉起来,护到身后,训道,“姐,你傻不傻啊?” 这男人不值得的! 他背着你和妈妈见面,鬼知道他心里打的什么主意? 根本就是居心叵测! 温想,“……” 顾夜西,“……” 他阴着脸站起来,伸手把温想拉过来,撇下两个字,“龌龊!” 解棠咬着唇,一言不发。 你卑鄙小人! 温想红着脸解释,“他膝盖疼,我在帮他揉。” 膝盖疼? 解棠稍稍瞥了眼,冷声,“活该!” 欠揍是吧。 “出去!” 声音压了调,隐忍又克制。 要是不想想在…… 温想怕两个人吵起来,把杨桃拿给他,“解棠,你先出去吧。” “姐。” “听话。” 解棠又气又委屈的走了。 顾夜西也气。 温想哄完小的,又哄大的,“顾同学。”她拿了颗洗好的草莓,喂他,“还生气吗?” 明知故问。 顾夜西不吃。 他把头别开,用力点了点。 “解棠不懂事,别和他计较。” 他不说话。 温想双手攀上他的肩,亲他的下巴,鼻尖蹭了蹭。 “还气吗?” 他把头扭回来,“气。” 温想踮脚,亲他的眼睛,“气吗?” 不气了。 顾夜西板着脸吻她,一只手箍着她的腰,把脱下来的围裙铺在橱柜上,抱她上去,亲的有些重,像在惩罚,也像发泄。 温想嘴边溢出了声音,被咬疼了。 他动作停下,呼吸都是乱七八糟的,“想想。”手滑到她腰上,轻轻扶着,“不早了,让解棠走吧。” 温想点头了。 顾夜西亲亲她的脸,很烫,“脸很红。” 温想脸皮薄,侧着头不看他。 “害羞的话等会儿再出去。” “嗯。”她耳朵也红了。 顾夜西俯下身,把她手里的草莓吃掉,出去了。 解棠搁地上坐着,前面是一个空盘子,杨桃已经吃完了。 他见了顾夜西没好脸色。 顾夜西见到他,态度也好不到哪儿去。 “走开,别挡着我看电视。” 顾夜西咬咬牙,“这是我家。” 这小子哪根筋抽了,居然跟他叫板? “对,这是你家。” 解棠站起来,所以,“我要带姐姐回去。” 顾夜西,“休想。” 解棠毫不示弱,“是你妄想。”这儿不是姐姐的家,也不是他的,“有我在,看你敢动我姐一根汗毛。” 什么汗毛? 顾夜西皱皱眉,一脸对方有病的样子。 解棠咬咬牙,转头看了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背地里和我妈勾结。”怕温想听到,他压低声音,“我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只是可怜了他姐,还一心一意挂在这个男人身上。 “我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顾夜西看了他一眼,走到沙发前坐下,气定神闲,“温想,你带不走!” 解棠沉默不语。 他心里:那就试试。 不管怎样,为了温想,两个人暂时休战。 大概五分钟后,温想从厨房里出来,手里拿了两个蛋糕,小一点是顾夜西的,大一点是解棠的,因为是双层。 顾夜西把蜡烛插上,从兜里拿出打火机,点燃,然后去关灯。 外面的雪下得很温柔,像情人的眸,灯火摇曳,映在她脸上,影子却很清晰,睫毛挡去了一点灰色,轻轻晃荡着。 解棠在唱生日歌,顾夜西在看她。 等温想许完愿,吹完蜡烛,他去把灯打开。 “姐,这是我特意请咱们南杭最有名的糕点师傅做的,你快尝尝。” 温想颔首,切了三块,分别用盘子装好。 她把杨桃多的拿给解棠。 解棠接过来,“谢谢姐。” 温想,“不客气。” 她知道顾夜西不爱吃甜,就给他少弄了一点。 “顾同学,请慢用。” 顾夜西没用。 他起身,进了厨房。 “顾同学?” 解棠嘴里叼着一片杨桃,“姐,你别理他!” “你先吃着,我去看看。” 说完,她也去厨房了。 解棠,“……” 他姐这是被拿捏死了吧。 好气哦。 温想听到水沸腾的声音,“顾同学,你在煮什么?” 他在切香菇,“长寿面。”开光的老和尚说的,“吃了可以健康长寿。”他还说,“还要吃鸡蛋,会有好运气。” 温想走进来,侧身看了一眼。 “想想,里面油烟大,你去外面等。” 只要她在身边,顾夜西就做不了其他事。 会分心。 “等我——” 温想从后面抱住他,“顾同学,我好喜欢你。” 顾夜西放下刀,“会一直喜欢吗?” 温想看着锅里的长寿面,红着眼睛,“会。” 一定会的。 她会健康长寿,会一直喜欢着他。 不,这句话应该是: ——她要一直喜欢他,所以努力健康长寿。 第两百零七章 倒是她,肆无忌惮 解棠站在厨房门口,手指扶着旁边的墙,稍稍用力。 万一,他是说万一。 万一他姐知道了顾夜西骗她,她会不会哭啊? 会的。 一定会的。 所以吃长寿面的时候,解棠问她,“姐,你要不要先搬回去住?”他给出的理由是,“毕竟你们还没定关系,住一起的话不太好。” 温想还没开口,顾夜西就说,“已经定了。”他把目光落在温想身上,多看一眼她戴在脖子上的项链。 心已经是他的了。 人,迟早也是。 解棠没听他的,一直等温想回答。 温想摇了摇头,“放心吧。”他们是发乎情,止乎礼,“顾同学,他是很好的人。”他是绅士,温柔又斯文。 这样说,大概是没见过“绅士”他踩着人头,一边玩刀的样子。 解棠默。 温想看了眼时间,“时候不早了。”她起身,去柜子里拿了条毯子,“你早点回去,别让她担心。” 她口中的“她”,从来不记得她生日。 还有温功成。 解棠小声嘀咕,“她才不会担心呢。”明明儿子女儿都生了,却非把自己活成孤家寡人。 何苦呢? “你说什么?” “没有。” 温想没问下去。 手机在楼上充电,她上楼拿。 外面还在下雪,要给他叫车。 解棠把毯子抱在怀里,紧紧抱着。 顾夜西坐在他对面,“我和甘媛见面,你都看到了是吧。” 解棠一言不发。 “解棠,见面不一定代表勾结。” 解棠冷笑。 顾夜西只说了一句话,“我泼了她红酒。” 解棠抬起头,神色愣怔。 这时,温想从楼梯上下来。 “车已经到了,解棠,我送你出去吧。” 解棠,“哦。” 顾夜西说,“我去送。” 外面冷,他怕她冻着。 解棠也说,“姐,你呆在家里吧。”他看了顾夜西一眼,低头,“小姐夫去送就成。” 到底是孩子。 看在这声“小姐夫”的份上,顾夜西就不跟他计较了。 “走吧。” 他拿了一把大点的伞。 车停在院子外面。 解棠走过去,把车门拉开,但没上去,“你,你说的都是真的?” 顾夜西撑着伞,站在雪中,“嗯。” “没骗我?” “嗯。” 因为在意,所以反复确认。 解棠看了他好几眼,“你要是敢欺负她。”他握起拳头给顾夜西看,恶狠狠的,“我不会放过你。” “不会。” 什么意思? 哦,别说解棠了。 就连他自己也不会放过自己。 解棠微微抬头,朝屋里看了眼,上车离开。 雪下得很大,头顶竟有一轮月色,皎洁得如同一把放在晶莹冰块上的刀。 顾夜西撑着伞,折回去。 一开门,温想起身,她拿着热水袋走过来,放到他怀里,“快进来喝点姜茶,驱驱寒。” 顾夜西说,“好。” 他收了伞,倚在门边。 蛋糕没吃完,摆在餐桌上,盘子、碗什么杂七杂八的都没收拾,顾夜西喝了口姜茶,把杯子放下。 他想先把桌子收拾好。 温想不让他动,“顾同学,放着我来。” 顾夜西不肯。 温想说,“今天我是寿星。”所以,“要听我的。” 顾夜西,“想想,你可以不用找理由。”不管什么时候,他说,“我都听你的。”但是,“寿星不能受累。” 可温想也舍不得他受累。 那怎么办? 顾夜西说,“那明天再收拾。” 趁她不在的时候收拾。 温想扫了眼餐桌,点头。 她明日得早点起来。 顾夜西把姜茶喝掉,忽然问,“这两个蛋糕,哪个好吃?” 胜负欲无处不在。 温想指了指左边,那个小的。 顾夜西笑。 他用手指勾了点奶油,走过来抹温想脸上,白白的一笔,像画上去的一样。 他画第二笔,小声困惑,“怎么不躲?” 温想没反应过来。 顾夜西又往她鼻尖上点了一下。 温想推了推他,没用力。 他俯下身,亲她的脸,把舌头伸出来,舔了一下。 好甜。 温想含羞的看向他。 好痒。 这就是两个人可以做的事。 顾夜西把她的脸亲干净之后,喉结滚了滚。 他还想要。 温想给吗? 给。 就像她自己说的那样,顾夜西要什么她都给。 命都给! 雪啊,悄无声息地下了一整夜。 大概六点半左右,两人一块醒来。 顾夜西低头,看怀里的姑娘,“想想,你再睡一会儿。”他要下楼收拾了。 温想摇了摇头,“不睡了。” “那要起吗?” 她坐起来,看了眼手机,“嗯。” 顾夜西掀开被子下床,睡衣还在地上,他身上就穿着一条睡裤,也不怕冷,锁骨上有吮出来的印记,两三个左右。 昨晚,他没对温想乱来。 但是缠着她,放她在自己身上作乱了。 他把睡衣捡起来,套上,然后去衣柜里找出一套校服,放到床边。 “想想,我去放热水。” “好。” 等洗漱完,顾夜西帮温想挤好了牙膏,先下去了。 下去干嘛? 收拾喽。 他动作很快,到最后,温想只来得及扫尾。 学校,高三一班。 温想把蛋糕切好,分给同学。 多出来的裴云要吃。 她最近一直在熬夜,胃口很大,“想想,生日快乐。”昨天很晚的时候,她又打了一个电话,“你昨天怎么都不回我呀?” 没有电话,信息也行啊。 可是都没有。 就很不像温想的作风。 王晴天转过来。 因为她也打了,但温想一样没接。 为什么? 咳,这得怪顾夜西哦。 “手机在充电。”她耳根泛红了。 因为紧张,说不出一句像样的解释。 裴云吃了口蛋糕,“原来是这样啊。”她用余光瞥了眼温想的耳尖,偷笑,“什么手机啊,要充一天的电?” 话里行间都是调侃。 连有些迟钝的王晴天都听懂了。 温想把书拿出来,低下头去看。 “想想。” “怎么了?” 裴云枕着手,提醒她,“书,拿反了。” 温想的睫毛颤了颤。 裴云忍了半天,忍不住,“顾夜西他对你做什么了?”才一日不见,怎么感觉温想哪里不一样了? “没有。” 她声音很小声。 裴云才不信。 王晴天也不信。 真没有,你脸红什么? 温想把头转开,眼波流转,让纷纷扬扬的雪在眼里碎开。 是真的,他没对她做什么。 倒是她……肆无忌惮。 第两百零八章 风起云涌,勾心斗角 “今天是不是有体育课?” 温想转移话题。 说实话,有点生硬。 裴云知道她脸皮薄,点到为止。 她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盒子。 是生日礼物。 “打开看看。” 里面是一张手绘,画的顾夜西和她,落款是一朵浮云。 温想很喜欢,“谢谢。” 王晴天送的礼物是手写的红烧肉菜谱。 “想想,生日快乐。” 温想收下,“谢谢。” “不客气。” 裴云有些看不下去。 都这么熟了,还谢来谢去的干嘛? 累不累? 她咬了口蛋糕,回答温想的问题,“想想,体育课取消了。” 温想问为什么。 “剧社今天要公演。”也不知道是谁出的主意,八成是楚嫣然,裴云说,“体育馆被征用了。” 温想稍稍皱眉。 王晴天转头,“雪下这么大,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去看?” 怎么不会? 但凡有关注一中贴吧的,谁不想一睹楚校花芳容? 裴云知道楚嫣然心里打的主意。 “当然。” 她很笃定,“而且啊,还会有外校的进来。”不然怎么叫公演呢,“到时她上台演那么一出,肯定能洗白。” 那姓楚的人品不咋地。 不过裴云承认:样貌确实还可以。 虽然比起温想,还差点意思。 裴云不说她了,晦气,“想想,等会儿我们去打雪仗吧。”外面的雪下了一天一夜,地势低的地方已经很深了,“我准备了手套、雪球夹……” 等她说完,温想说,“我要去体育馆。” “你去体育馆干嘛?” 她说,“看表演。” 裴云,“……” 温想把书合上,语气很淡,“不是公演吗?” 这还是头一次,裴云从温想的眼神里看到了“危险”二字。 “想想,你要干嘛?” 温想很坦荡,“砸场子。” 就知道,不过,裴云问,“你会吗?” 温想摇了摇头。 裴云把蛋糕放下,拍了拍手,“那我教你。” 旁边很乖的王晴天,“加我一个。” 这可千万不能让顾夜西和谈老师知道。 不然…… 裴云摸了摸脖子。 啧,一股凉意。 此时,校门口。 “宣传怎么样了?” 电话那边,语气咬牙切齿,“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王戈穿着白色羽绒服,看校门口进进出出的人,“辛苦。” 不辛苦。 毕竟,“我也不想她好过。” 这里提一嘴,那日来聚餐的都是上流社会的公子,有几个是弯的,但大部分是直的,还有几个,是那日掰弯了。 这位是没被掰弯的,“记得录像,我要好好欣赏你们楚大校花。”他阴阳怪气的,“优美的风姿。” 王戈,“知道。” 说完,他挂了。 优美风姿吗? 呵,他能看现场版的。 公演还没开始,场馆内稀稀拉拉坐了几个人,看衣服都是校外的。 “诶,你是哪个学校的?” “三中。” “三中今天没上课吗?” “我们请了假,特意来看表演的。” “哦哦,你是来看楚嫣然的吧。” “难道你不是?” …… 甘媛在校长办公室,赵平倒了一杯茶给她,“甘女士,你见过温想了吧?” “嗯。” 其实没有。 赵平很客气,“我们学校剧社前不久刚成立。”他以为她是为温想来的,“温想她没有参加。” 语气是小心翼翼的。 为什么? 因为顾夜西喽。 眼前这位,可是人十爷的丈母娘。 甘媛喝了一口茶,放下,“有酒吗?”她喜欢烈的,茶不适合她。 赵平愣了愣,“抱歉。” 甘媛流露出惋惜的表情。 赵平会看眼色,立即起身,“我去买。” “不必了。” 赵平已经把外套穿上了,很殷勤的样子,“您坐,我去去就来。” 甘媛迟疑片刻,随他了。 “多谢。” 赵平拿上车钥匙,离开。 甘媛坐在沙发上,盯着茶杯:不是说一中校长背景很硬吗? 今日一见,不过尔尔。 而且,他还一直在讨好自己,就连开放学校,让剧社公演的要求都轻易答应了。 好奇怪。 其实不奇怪,原因归结起来只有一个:赵平还不知道顾夜西泼了她红酒。 有电话进来了。 “喂。” “阿姨,我是王戈。” “什么事?” “今天的事,谢谢您了。” 甘媛说没什么。 “你继续帮我盯着想想和顾夜西。” 王戈往教学楼走,“您放心交给我。”他像是在提醒,“上回叔叔去医院,应该见到他们了吧。” 上次,指的楚嫣然对顾夜西下药那次。 顾夜西说过,见面不等于勾结。 同样的,勾结不等于见面。 甘媛,“见到了。” 两个人各怀鬼胎。 但确实一路货色。 “行了,我这儿还有事。” “阿姨再见。” 甘媛挂了电话。 王戈把手机收起来,缓缓朝教室走去。 楚嫣然自寻死路。 他不过是顺水推舟,帮了一把。 怪谁? 自作孽,不可活喽。 顾夜西坐在位子上看书,温想打窗外经过,晃过一个影,他抬起头,喊道,“想想。” 温想停下。 他把书合上,问,“你去哪儿?” 还有五分钟就上课了。 温想说,“我去办公室。” “去干嘛?” 看表演的话,需要请假。 温想问,“你在看什么?” 他手里拿着一本外文书,她认得上面的英文名:nucleus ——核 顾夜西说,“随便看看。”他起身,从后门出来,“想想,你不是想打雪仗吗?”昨晚解棠走了之后,她说想出去玩。 但当时雪下得很大,他担心安全问题,没同意。 “不去了。” 顾夜西弯下腰,把她两边的头发拂好。 温想微微抬着头,“顾同学,我想晚上回家玩,可以吗?” “可以。” “你陪我。” 这是自然。 顾夜西轻笑,“好。” 响铃了,温想催他,“你快去上课。” 顾夜西转身进去。 温想站在外面,目光扫过他搁桌角的书,眼底泛着柔光。 “想想。” 裴云叫她了。 “来了。” 她委实不大度,尤其像顾夜西这般好的人,怎能叫别人惦记了去? 一班班主任林萱萱是温想的妈妈粉,请假很容易。 温想接过请假条,很有礼貌,“谢谢老师。” 林萱萱刚从校长办公室出来,随口一问,“想想,你知道你妈妈来了吗?” 温想摇头。 第两百零九章 最淑女的砸场子 林萱萱以为她知道,“想想,你妈妈现在还没走。”这意思是在问温想:你要不要去见一面? 她说,“她在校长办公室。” 在干嘛? 好像,喝酒吧。 温想只说,“谢谢老师。” 林萱萱便不再说什么了。 看来啊,网上传的都是真的。 ——她们母女俩的关系,不太融洽。 到了中午,雪依旧下得很大,远看近看都是白茫茫一片,像闯进了北极的世界。 体育馆人声鼎沸。 一进门,照射灯很亮,场馆里人很多,舞台是临时搭建出来的,正对着观众,观众台座无虚席。 裴云猜的不错,有很多外校的进来,大部分是男生,也有小部分女生,从穿着上判断,还有极少数是社会人。 王戈手里拿着一个摄影机,坐在人群之中。 他的目光时不时看向门口。 旁边的人,“哥们,设备还挺齐全。” 王戈不想多说。 奈何那哥们是话痨,“准备拍校花美照啊?” 美照? 王戈转头,眼底沉着一片郁色,“是啊。” 他笑着说,“美照。” 他的目光在王戈身上转了一圈,见王戈身上穿着一中的校服,压低了声音问,“诶,你跟我说说,那楚嫣然到底长什么样呗?” 贴吧有很多照片。 美的、丑的,真的、假的……还有说她是男人的。 可说到底,这些都是道听途说。 他问得直白一点,“漂亮吗?” 漂亮。 但,蛇蝎心肠。 王戈,“百闻不如一见,等会儿你不就知道了?” 说的也是。 话痨那哥们扭扭屁股,烦别人去了。 门开着,甘媛和赵平走进来。 一路上。 “校长好。” “校长您好。” “赵校好。” …… 观众席第一排是空出来的,留给领导坐,从左往右依次是徐憬喜、赵平和甘媛。 徐憬喜已经到了,他起身问好,“校长。”然后,他往后面看了一眼,稍作点头,“甘女士。” 他认识甘媛。 因为她在大屏幕上很活跃,算半个明星的经纪人。 甘媛点了点头。 赵平说,“都坐吧。” 大概十分钟之后,主持人登台了。 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舞台上。 门口,裴云探头探脑。 温想光明正大的走进来。 王晴天跟在她们后面。 中间是观众台,两旁留了方便进出的通道,她们走了一会儿,裴云忽然停下,转过头,“想想,那个是不是你妈妈?” 温想看了眼,表情不意外,“嗯。” 好平静。 是不是有点不正常? 温想把睫毛垂下,“不用管她。” 裴云迟疑片刻,“好吧。” 她们母女的关系,她也知道一点。 还是比较敏感。 今日,剧社公演的剧目是《祥林嫂》。 主演一共有五位。 一男四女。 楚嫣然主动请缨出演祥林嫂。 这个比较出人意料。 倒不是角色本身有问题,只是楚嫣然贯来只出演年轻貌美的角色,剧社成立以来,她从未扮老扮丑过。 此时,楚嫣然已经换好演出的服装,她头上扎着白头绳,乌裙,蓝夹袄,月白背心,脸色青黄,但两颊画了腮红。 她暂且还没入场,在临时搭建的后台焦急等着,来回踱了几圈。 这时,门开了。 吴星星走进来,“嫣然,我来了。”她手里拿着一瓶卸妆水,“你看这个可以吗?” 楚嫣然扫了眼,点头。 她嘱咐,“表演结束之后,记得马上给我送上台。” 吴星星记下,颔首。 三声锣鼓响,祥林嫂该上场了。 楚嫣然,哦不,是祥林嫂一站到台上,下面就一片骚动。 “我天,这是楚大校花啊!” “果然很丑。” “不能吧,我见过她真人,真人不丑啊?” “会不会是化了妆的缘故?” “就这种程度还校花,一中没人——” “快看快看!”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集到温想身上。 包括甘媛。 刚开始,周围并没有层出不穷的赞美声,挺安静的。 裴云一转头。 我去! 后面这些人的眼睛都在发光,像狼见到了猎物。 裴云心想:这应该拍下来,给顾夜西看看。 过了一会儿,才有窃窃私语传出: “哇靠,这谁呀?” “也是一中的吗?” “你眼瞎啊,她不穿着一中校服嘛!” …… 温想性子淡,不爱争,还总端着老干部的做派,行事作风更是低调的不得了。她这个校花的头衔啊,虽然实至名归,却鲜为人知。 王戈也在看她。 旁边那个话唠的兄弟猛拍大腿,声音很激动,“诶诶诶,那个是你们学校的吧。” 王戈点头。 “我觉得好眼熟。” 当然眼熟了,王戈垂下头,语气落寞,“她是温想。” 温想? 话唠的有印象,他把声音提高,“不会是那个演员温想吧!” “嗯。” 不止他,现场很多人都认出来了。 甘媛看到她,“想想。” 温想转身,“夫人。” 语气很礼貌,却生疏,丝毫没有母女间的熟络。 甘媛有些不悦,“你怎么没去上课?” 她答,“我请假了。” “为什么?” “来看表演。” “这种表演有什么好看的?”甘媛扫了眼台上,收回视线。 确实嫌弃,而且,溢于言表。 她是金牌经纪人,什么名流大腕没见过,就台上这出戏,还真入不了她的眼。 温想没说什么。 她转身,面对着舞台,以及,台上楚嫣然。 为了砸场子,裴云本来准备了各种工具,但都被温想否决掉了,理由是:不淑女。千挑万选了半天,最后是王晴天提出来,“想想,其实你什么都不用做。” 当时她想了一下,语气认真,“我觉得,让人最快崩溃的办法就是从心理入手。” 什么意思? 杯弓蛇影,如影随形。 对演员来说,第一可怕的是止步不前,第二可怕的……叫一物降一物! 裴云听懂了。 她挑了挑眉,“我们晴天变坏了,这都跟谁学的呀?” 跟谁? 谈老师咯。 “那我们就照晴天说得办。”这么短时间,楚嫣然肯定走不出上回温想给她造成的阴影,“想想,到时你往台下一站就成。” 什么都不用做,这够淑女了吧。 绝对够够的。 第两百一十章 戏,才刚刚开始 温想站在台下。 观众台呈阶梯排列,比较高,不用担心会挡到别人。 其实挡着了也无所谓。 瞧瞧,这儿多少双眼睛黏在她身上哦。 赵平拿出手机,拍照。 他给顾夜西发了微信。 赵平:【十爷,你眼光真毒。】 还有两张照片,一张是温想的背影,一张是后面的观众。 简明,又扼要。 顾夜西看完之后,差点掀桌子。 妈的。 这课再上下去,他女朋友就没了。 “你去哪儿?” 顾夜西什么也没说,只给谈明看了眼手机。 谈明,“……” 怎么王晴天也在? 顾夜西先走一步。 谈明把外套穿上,语气匆匆,“这节改自习。” 说完,他也走了。 体育馆。 表演还在继续,但只有小部分人在看。 他们都是楚嫣然的真爱粉。 可是吧—— “嫣然今天的状态很不好啊。” “对的,连台词都念的磕磕巴巴。” “难道生病了?” “不会吧……” 不是生病。 是恐惧。 楚嫣然一看到温想,脑子就一片空白,动作、神态还有台词乱成一团。 “阿毛,阿毛——”阿毛是祥林嫂的儿子,在戏中被狼叼走了,“你别走,别丢下娘。”又一声锣鼓响,她坐在地上,碎碎念着,“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下雪的时候野兽在山坳里没有食吃……” 这是她的最后一段词。 楚嫣然平铺直叙,念的像旁白。 好无聊。 到底有多无聊? 台下的观众都开始玩手机了。 赵平把矿泉水瓶扭开,喝了一口,然后拿远一点,他把眼睛眯起来,看包装纸上面的字。 五六个真爱粉面面相觑。 ——偶像又丑又没演技,要不要脱粉? 脱不脱? 脱不脱…… 他们摇摆不定。 可以说,这是一场完全失败的表演。 也可以说,这场子砸得很成功。 从始至终,温想站得笔直。 台上,楚嫣然缓缓站起来,她甚至都不用出戏。 没入,谈何出? 演员手牵着手,鞠躬谢幕。 这都是设计好的流程。 吴星星跑上来,手里拿着卸妆水,“嫣然,你演的真好?”她的语气很真诚。 台下的观众,“……” 哪来的高帽? 楚嫣然把卸妆水接过来,“谢谢。” 台下的观众,“……” 您也真戴的下去。 就不怕脖子断了! 楚嫣然转过身,目光扫过一圈,手里拿着话筒,“这两天发生的事,相信大家或多或少都有所耳闻。”她声音哽咽,“对此,我不做任何辩解。” 因为是事实,所以没法辩解。 适才,吴星星递上纸巾。 台下一片沉默。 楚嫣然擦掉眼泪,把卸妆水打开。 “既然如此,那就让真相说话。” 王戈的镜头里,楚嫣然缓缓卸下脸上的浓妆,特意只擦掉了左边。 一亮相,风向马上变了。 “哇,好漂亮啊。” “这才是我粉的校花嘛。” “刚刚说她丑的都站出来!” 反应最激烈的,当属那几个真爱粉。 演技差就差吧,就冲着这张脸,他们也能喜欢下去。 不脱了。 王戈冷笑。 难怪要演祥林嫂。 ——只有强烈的对比,才能让谣言不攻自破。 他转头,看了眼门口,嘴角往上。 来了! 哒——哒 脚步声忽如其来,很响。 楚嫣然看过去,手指拽着两边的衣服,稍稍用力。 他来干什么? “楚嫣然,你还要不要脸?”男人的声音很洪厚。 来人眉心有一颗黑痣,是庞爷。 王戈缓缓把镜头放大。 镜头都快怼在楚嫣然脸上,只见她牙关紧咬,眼中似要喷出火来。 台下: “谁啊?” “这谁啊?” “我不认识。” “……” 庞爷面色阴骛,像几天没睡好觉的样子。 也不是像。 就是。 “你来干嘛?”楚嫣然用两个人听到的声音。 庞爷摸了摸下巴的胡子,没有刻意小声说话,“你搞的老子无家可归。”居然还问他来干什么,他笑着说,“我来拆穿你这个假仁假义的臭婊子!” 其他演员意识到不对劲,陆陆续续退场了。 台上,只剩下楚嫣然,还有庞爷。 戏,才刚刚开始。 哇—— 台下观众的惊呼声。 这时,舞台后面的屏幕忽然亮起来。 庞爷往台下看了一眼,对上王戈的眼神,镜头往左,俩人心照不宣。 嗅到了吗? 阴谋的味道。 有人忍不住了,“你到底是谁啊,要干什么?” 庞爷抖了抖外套,雪花飘下来几片,他背对着屏幕,“我是谁不重要。”至于要干什么,“想给大家看点东西,找找乐子。” 楚嫣然右眼皮一直跳。 王戈已经调试好了摄像机,准备录像。 庞爷手里拿着遥控器,打开投影仪,幕布上立刻出现影像。 下一秒,有人惊呼出声。 现场直播,开始! 视频没有声音,在旧仓库里,一男一女,一丝不挂的抱在一起,刚开始没有脸,知道男人翻了个身。 正是楚嫣然。 画面很有冲击力。 温想和王晴天背过身去。 裴云看得津津有味。 尽管没有声音,却教人面红耳赤。 楚嫣然方寸大乱。 徐憬喜面色阴沉,叫人上去关掉。 还是一中的学生? 像话吗! “靠,刚刚那是楚嫣然吧。” “我感觉眼睛要瞎了。” “啧啧,私生活也太乱了吧。” “想不到楚嫣然居然是重口味,大这么多的她都下得去嘴。” “会玩会玩,居然在仓库。” “嘿嘿,那我下次约她看看。” “可惜了……” “可惜什么?” “没有声音。” 场面一度混乱,要不是保安及时赶来,台下的人都要冲上去了。 楚嫣然站在台上,一股寒意从脚底缠上来,扼住咽喉,感觉喘不上气来,她面色惨白,“不是我,不是我。”声音越来越大,接近崩溃,“啊啊啊,这不是我——” 话筒还在她手里,一喊,所有人耳膜都要裂了。 她张开双臂,试图挡住屏幕,“别看,你们别看啊!” 视频关不掉。 毕竟,人王戈是花了钱的。 刚开始,很多人还闭着眼,但后来都睁开了。 因为忍不住。 也没什么好抵赖的,看到的真相就是: ——视频里女人的脸,和楚嫣然左边卸妆之后的一模一样。 事实,胜于雄辩。 第两百十一章 顾夜西赶来护妻,楚嫣然好惨 王戈拍够了楚嫣然,把镜头一转,画面中忽然闯进来两道身影,来势汹汹。 他认得,是顾夜西和谈明。 顾夜西的视线扫了一圈,径直来到观众席第一排,还没走到,便喊,“想想!” 温想抬起头,看到他。 许是雪很大,他来得急,头上全是雪花,睫毛也沾了两三瓣,晶莹的白色在聚光灯下慢慢融化。 边上,谈明把王晴天拉到一旁。 顾夜西弯着腰,很紧张的样子,“没事吧?”眼神是小心翼翼的,仿佛在看一个易碎品。 “没事。” 真没事。 但顾夜西不信。 他牵她的手宣示主权,侧身将她挡住,然后低头看着甘媛,目色冰冷。 他的语气很恶劣,“又是你!” 甘媛一脸无语。 顾夜西沉下眼角,“你来干什么?” 甘媛皱了皱眉。 这什么态度? 她好歹是长辈,端着架子说,“我是温想的母亲!” 是,她是温想的母亲。 要不是这层关系,他早就翻脸了。 温想拉了拉他的手。 没用。 “我来看我女儿,还要你一个外人同意不成!” 外人? 她又算什么内人? 连女儿的生日都记不住,哪来的脸? 顾夜西眼色阴沉,嗓音冰冷,“事不过三。”他用警告的语气,“这是最后一次!” 甘媛站起来,“我凭什么听你的?” 咣—— 顾夜西上前,直接把桌子踹倒。 赵平,“……” 徐憬喜,“……” 他生得一张乖巧皮囊,却仗着一股子不要命的匪气,骇人心惊,“那便试试。” 语气很淡。 好像很随便。 但仔细想想,ak顾十爷的试试,能随便吗? 甘媛怒目而视,“你——” 话还没说完,她又被泼了一脸水。 全场,默。 顾夜西面无表情,声音冷冷清清,“温想,你想都别想动她!” 说完,他拉温想离开。 “等等!” 赵平喊住他。 顾夜西的脚步停下,没回头,“干什么?”语气很不耐烦。 “您能不能帮个忙,把屏幕关掉?” 哦,视频还在放呢。 顾夜西折回去,目光看了一圈,随手把赵平前面的矿泉水瓶拿起来,扭开瓶盖,简单粗暴的丢过去。 嗞啦—— 一阵刺耳的电流声响起。 投影仪坏了。 赵平无语,“……” 您知道这是进口货吗? 很贵的! 顾夜西把瓶子扔进垃圾桶里,“好了。” 赵平不敢抱怨。 “谢谢。”只不过语气里,稍微有那么一丝小心藏好的咬牙切齿。 视频关掉了,楚嫣然依旧蹲在舞台上,仿佛丢了魂,小声喃喃,“你们听我解释,不是这样的……”她又念,“顾夜西,顾夜西,事请不是这样子,我是被迫的,你相信我,我是被迫的。” 右边的脸污浊不堪,右边的脸也好不到哪去。 台下的真爱粉一对视,马上低头。 唉,还是脱吧。 顾夜西牵着温想。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这时,吴星星跑上来,把楚嫣然扶起来。 楚嫣然却用力推开她,“别碰我!” 吴星星怔然。 楚嫣然现在看谁都充满了恶意。 她认定:这里所有人都是来看她笑话的。 尤其是…… “温想!” 温想看着她,目光不躲不闪。 “你很得意是吧。”她眼眶红了一圈,字字珠玑,“顾夜西他这样护着你。” 不是没有看到,顾夜西来时慌张的神色。 仿佛天塌了一样。 说实话,没什么好得意的。 温想站在台下,只问了她一个问题,“清水小筑的事,是不是你搞的鬼?” 是啊。 事到如今,楚嫣然还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她眼里有疯狂的报复欲,“我把王戈的备注改成了你的,想借机让顾夜西误会。”那日温想没有来,连老天爷都在帮她,可是——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还是和你在一起了!” 原来如此,难怪他当初那么生气。 温想不爱争,并不是不争,“楚嫣然。”怎么不带脏字的骂人?她说,“若由也,不得其死然。” 什么意思? 骂人的意思喽。 王戈觉得好生痛快。 不止他,觉得痛快的还有庞爷。 说完,温想牵顾夜西走了。 谈明、王晴天和裴云紧随其后。 赵平站起来,看了眼楚嫣然,转身,“公演,到此结束。”本来还准备了一大段结束语,现在看来是不用了。 他把笔记本合上,直接说,“请各位同学有序离场。” 看客走了。 真爱粉走了。 庞爷也走了。 甘媛正准备走,“赵校,那我们改日再叙。” 赵平看了她一眼,“不必了。”他的态度急转直下,很疏离,“我们没那么熟。”十爷都直接泼水了,没必要讨好。 甘媛眉头稍皱了一下,也没说什么。 不消半刻,人满为患的体育馆变得空空荡荡。 只余满堂风雪。 王戈最后才走。 他把摄像机收好,去了后台。 咚咚咚! 吴星星在门外,“嫣然,你开开门吧。” 里面没有人回应。 王戈走过来。 “怎么回事?” “嫣然把自己锁在里面了,谁也不见。” 她眼里的焦急是真的。 “你和她关系很好吗?” 没别的意思,单纯好奇。 吴星星想了想,只说,“嫣然帮过我。”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她说,“做人不能忘恩负义。” “她帮过你什么?” “让我进剧社啊。” 王戈皱眉。 可他分明记得,弄影没她这号人。 吴星星说,“嫣然答应了,只要有合适的机会就让我登台演出。”弄影虽然刚成立,但名气不小,毕竟挂着“南杭一中”这块金字招牌,“而且,她还让我参与了平时的训练。” 哦,他想起来了。 这件事楚嫣然跟他提过,她的原话是:剧社缺少免费劳动力,我看我们班那个吴星星就不错。 这傻子,被人卖了还替人家数钱呢。 王戈把真相跟她说了。 吴星星瞪大了眼睛,不愿相信。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 王戈看着紧闭的大门,眼中全是冷意,“里面这个自私自利的女人,已经疯到了极点。”除了她自己,他深深嘲讽,“你以为你的真心,会得到她的珍视吗?” 这话,是在问吴星星,也是在问他自己。 问以前那个,瞎了眼的王戈。 第两百十二章 不演了,王楚彻底摊牌 最后,王戈向保安借来了钥匙,一开门,桌子、椅子、花瓶碎片还有很多道具都在地上,楚嫣然也在地上。 砰—— 又碎了一个花瓶。 “出去!” 吴星星伸出手,“嫣然。” 她正想走过去,胳膊被王戈拉住,他摇了摇头。 算了。 他就做一回好人吧。 王戈上前,劝说,“嫣然别这样,大家都是自己人。” 楚嫣然看了吴星星一眼,冷笑。 她满脑子怨毒,哪里还顾得上其他,“一个任劳任怨的傻子罢了。”还自己人?她很用力的说,“她配吗?” 嫌恶之色,明明白白。 同是女人,吴星星本来对她还有同情的,可就在刚刚,这一点恻隐之心也被劝退了。 “楚嫣然,算我看错了你。” 她不是外向的性子,从小到大,朋友不是很多。 还以为—— 谁想,终究是错付了。 吴星星看了眼王戈,转身离开。 等门关上,楚嫣然开口,“你还在这儿干什么?”她一双眼睛猩红,冷嘲热讽,“留下来看我笑话?” 王戈嘴角往上,“是啊。” 屋内昏暗,也没开灯,楚嫣然的神色看不清楚。 “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喽。 王戈提了提裤子,蹲下来,“我且再问你一遍。”他的声音沉下来,“你有没有做过,对不起我的事?” 前不久,她靠装疯卖傻蒙混过关了。 但今时不同往日,甘媛帮他找到了路边的监控,他来回看了几遍,真相一目了然——出事那日,楚嫣然分明就没有回家。 她骗了他。 换言之,这一切都是她的手笔! 楚嫣然仍旧在否认。 王戈点头,“好好好。” 真是好的很呐 他懒得多费口舌了,很直白,“庞爷说视频是你给他的。” 楚嫣然沉默。 王戈问,“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看来,他都知道了。 既然如此,楚嫣然也不否认了,“没错,是我做的。” 怎么能这样? 做了恶,还这般心安理得。 王戈仿佛第一天认识楚嫣然,质问她,“你心里难道就没有一点愧疚?” 她为什么愧疚? 该愧疚的应该是他! “王戈。” 楚嫣然缓缓把头抬起来,嗓音已经哑了,“你可知道我和庞爷……是什么时候的事吗?” 王戈看着她,一言不发。 他怎么会知道? 楚嫣然傲慢又悲恸的看着他,眼里有鬼爬出来,“就在你把我约去游乐园,又抛下我的那日!” 楚嫣然就死在那晚,而现在活着的,是行尸走肉。 “王戈,你端的什么大义凛然?” 她大吼,“装什么受害者!” 明明她才是,她才是…… 王戈一不留神就被推倒了,手掌按在碎片上,划破了,有血流出来。 “就因为这个?” 就? 看看,他们果然是一丘之貉。 楚嫣然红着眼大笑起来。 没了,什么都没了,名声、荣誉……还有,顾夜西。 她一无所有,什么都没了。 王戈扫了她一眼,站起来,“你搁这儿装什么可怜?”他没有半点于心不忍,“你做的事,该千刀万剐。” 虽然本质是一样的。 但别人害,是害一人。她害,是害一窝。 这时手机震了一下,有人给他发微信。 【视频拍了没?】 王戈看了眼楚嫣然,打字:【摄像机坏了。】 其实没坏。 【你说什么???】 屏幕上都是血,王戈擦掉,低着头继续打:【很多人都拍了,网上应该有,你自己去找找。】 对方没再来发过来,估计是开电脑去了。 掌心破了,王戈握着手机,也不觉得疼,“楚嫣然,你好自为之。” 说完,他把视线收回来,离开。 其实,还是有些心软的。 否则,不会这样不了了之。 只可惜,这个情楚嫣然不领,她非但不领,对王戈的怨恨还更深了一层。 不过无所谓。 他们是一丘之貉嘛。 王戈去医务室了。 他远远瞧见走过来的一行人,立刻掉头,出于本能的躲到树后,小心翼翼地藏好。 顾夜西撑着伞,走在温想身边。 “想想,你怎么会去体育馆?” 走在最后的裴云双手合十,心里:千万别说实话,别说实话…… 温想,“砸场子。”她不会说谎。 裴云,“……” 她合了个寂寞。 谈明忍了一路,忍不住了,“王晴天,那你呢?” 王晴天也说,“砸场子。” 这两个姑娘平时很乖的,干不出这么荒唐的事。 除非…… 顾夜西和谈明想一块去了。 他们扭头,看向后面。 裴云把目光别开,摸了摸脖子。 啧,有点凉呢。 等他们走远,王戈才走出来,他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目光深深浅浅。 他从来没看过温想争风吃醋的样子。 这是第一次。 尽管不是为了他,她也不属于自己,但说不嫉妒是不可能的。 王戈手掌的伤口还没结痂,稍稍用力,血就顺着手指滴下来,落在雪地上,铺开了一朵花。 是血花。 出了这么大事,教室早就传开了。 此时,无论男女: “是真的吗?楚嫣然的事。” “真的真的,我去看了,场面绝对劲爆。” “靠,早知道我也去了。” “想不到她会是那种人,也不知道平时高冷的样子装给谁看。” “是啊,学校的脸都被她丢尽了。” …… 行政楼,校长办公室。 敲门声很重,响了三下。 楚嫣然转头看了好几眼,不敢过去。 “嫣然,开门!” 是楚清。 “嫣然我是妈妈,快开门。” 还有她的母亲——江蓁。 楚嫣然迟疑片刻,咬着牙去开门,楚清目光沉沉的看着她,忽然抬手,一个巴掌就呼过来。 江蓁想拦也拦不住。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 楚嫣然的情绪在这一刻崩溃,“爸……” “别喊我!” 他没有这么不知廉耻的女儿! 江蓁心疼女儿,上前抱住她,“嫣然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来的路上听说了,她也红了眼眶,“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跟妈说,妈给你做主!” 江蓁年轻时是富家小姐,没吃过什么苦,“咱家有的是钱。” 这是钱就能解决的事吗? 楚清一言不发。 楚嫣然哭着说,“妈,我完了,我完了。” 江蓁心都要碎了。 “楚清,你快想想办法呀。” 第两百十三章 恶做多了,迟早得还 办法? 他有个屁办法! 这时,赵平站起来,“二位,发生这样的事,我们校方也有责任。”大冬天的,他摇着个扇子,也不怕冷。 他看了楚嫣然一眼,比较委婉了,“不过说到底,还是孩子不懂事。” 楚嫣然低着头,不说话。 楚清上前,陪笑道,“您说的对,不过我们家长也有责任。”他知道一中校长是帝都那边的,背景很硬,开罪不起,“只是事请已经发生了,您看这?” 他自然是想楚嫣然留在一中的。 赵平端起茶壶,倒了一杯茶,“要是没有曝光,一切好说。”他喝了一口,气定神闲的,“现在可惜了。” 什么意思? 言下之意:一中不收楚嫣然。 楚清还没说什么,江蓁便闹了起来,“你什么意思?”江蓁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知道赵平的身份,口无遮拦,“不就是一个视频嘛,别小题大做!” 赵平没生气,继续喝茶。 江蓁心疼女儿,语气好不到哪去,“大不了,就找个人把视频剪辑一下。”现在ai技术这发达,“换个脸应该不成问题。” 赵平,“换谁的呢?” “随便谁。”江蓁想了想,说,“和嫣然平日里有过节的最好。” 混账话! “你给我住嘴!” 楚清是入赘的,从来没这么凶过。 这还是第一次。 江蓁一时间愣住了,反应过来后,朝他大吼,“楚清,你要反了你!” 母女两个,没一个让他省心。 楚清捏了捏眉心,同赵平作揖赔罪,“内子无礼,口不择言,多有得罪。” 赵平什么也没说。 楚清又问,“这件事,难道就没有回旋的余地吗?” 赵平摇头。 楚嫣然本就是转校生,算“空降”,若安分守己也就罢了,如今却出了这档子事,一中留着她,岂非让人看了笑话。 楚清叹一口气,片刻后,“抱歉,给贵校添麻烦了。” 他还是比较会做人的,不会死缠烂打。 赵平稍稍颔首。 楚清在办休学手续,“嫣然,你去教室收拾东西。” “爸。” 他现在一肚子火,很不耐烦,“够了。” 江蓁到底是一介女流,只敢在窝里横,她看了眼楚清,把视线收回来,“嫣然,妈妈陪你去。” 楚嫣然拒绝了。 “那你一个人可以吗?” 楚嫣然看了眼墙上的时钟,下午第四节课就要结束了,她趁大家去吃饭的间隙去教室就成。 江蓁见她态度坚决,便说,“那妈妈在车里等你。” 楚嫣然红着眼睛,点头。 她走了。 没走几步,下课铃声响。 裴云从办公室出来。 她回到教室,找王晴天一起去打水。 温想本来也要来的,可惜被顾夜西拐走了。 路上,裴云愁眉苦脸的告状,“晴天,谈老师给我布置了好多作业。”除了平时的作业量,还多了两张卷子,“我怀疑他在针对我。” “不会吧。” 怎么不会? 裴云唉声叹气,“下节课他肯定点我。”她欲哭无泪的控诉,“这个暴君!” 另一个暴君是顾夜西。 倒水的时候,裴云仔细回忆了一下刚才的场景:她居然被两个大男人押在办公室轮番批斗,简直人神共愤。 她要求精神损失费! 还有…… 王晴天转头,喊道,“裴云?” 裴云啊了一声。 她提醒,“水满了。” 裴云把水龙头关上,又倒掉一点,然后盖上盖子。 “走吧。” 两个人一块往回走。 谁知还没到教室,迎面碰上了楚嫣然。 三个人面面相觑。 过了会儿,裴云才道,“晴天啊,你说这顾夜西怎么这么黏温想呢?” 王晴天比较迟钝,没懂。 算了算了。 裴云不互动了,自个儿说,“也就想想受——” 楚嫣然直接打断,“你想说什么?” “你在想什么,我就说什么咯。” “裴云,你够了!” 裴云瞧着她这张脸。 漂亮是漂亮,但就是喜欢不起来。 裴云看一眼楚嫣然的指甲,凝了凝眼底的薄光,“恶做得多了,总有天收!” 还有什么恶? 哦,她不是在运动会扭伤了脚嘛。 马秋风工作忙,一般来说,家里的衣服都是洗衣机洗,裴云晾,只不过那段时间她腿扭伤了。 养了好久,好不容易才养好。 昨天,裴云在阳台晾衣服,发现那天穿的外套后面沾了红色指甲油。 颜色,就跟楚嫣然现在涂得一样。 裴云记仇,“活该!” 楚嫣然咬着牙,一言不发。 高三的学习很紧张,谁也不敢浪费时间,耽误这会儿功夫,大家都吃完饭回来了。 远远的,走廊上传来嬉笑打骂的声音。 楚嫣然没时间逗留,瞪了裴云一眼,走进教室。 只有吴星星,她没去吃饭。 因为没胃口。 听到声音,她把头抬起来,见到来人,继续低头看书。 楚嫣然也没打招呼,径直来到自己的座位上,收拾东西。 桌上都是试卷,书在抽屉里。 她把书包拿起来,打开,然后往里面装了几本新发的教材,风吹进来,把语文书的封面吹开,内页写满了“顾夜西”的名字。 楚嫣然看着,微微失神。 “快放寒假了,我们——” 教室的门被推开,猝不及防。 楚嫣然反应过来。 她想走,已经来不及了,刘莽首当其冲,兴冲冲的喊了声,“楚嫣然?” 分明早上才见过,却仿佛隔了一个世纪。 因为物是人非。 一群人围在门口的位置,愣了好久没动。 除了乱瞟的目光。 楚嫣然的手抓着书包,稍稍用力,指尖微微泛青。 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你刚才说谁?” 后面还有人。 刘莽忽然小声下来,“楚嫣然来了。” 什么! 是谁大喊了一声: “楚嫣然来了!” 裴云和王晴天正好路过,五班外的走廊人头攒动。 “她怎么还有脸来?” “哼,学校的脸都被她丢尽了。” “楚嫣然好像要休学了。” “真的吗?” “真的,我刚刚看她爸妈从行政楼出来。” “休了也好……” 徐憬喜和五班老班站在一起,神色颇为无奈。 咳。 徐憬喜走过来,板着脸,“堵在这儿干嘛?” 干嘛? 看戏咯。 他沉了沉声调,“还不回去上课!” 人群,一哄而散。 第两百十四章 他简直比影子还粘人 裴云转头,对王晴天说,“我们也走吧。” 王晴天点头。 等学生散去,班主任才走进来,她的目光扫过,在楚嫣然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然后道,“准备一下,晚自修抽背《论语》,背不出来的同学罚抄。” 抄就抄吧。 大家伙的心思全不在学习上。 那在哪儿? 楚嫣然抱着书包,一声不吭往外走。 马上就有几十道目光追过去。 这不,昭然若揭咯。 班主任敲了敲讲台,“看什么呢?”她说,“还不快背,想留下来过夜是吧!” 过夜? 教室里怨声载道,但不一会儿就书声朗朗了。 楚嫣然一走出去,便有预感:从这刻开始,身后一切都与她无关了。 当然,也包括顾夜西。 她失魂落魄的走到校门口,上了车扑进江蓁怀里大哭。 江蓁一边安慰女儿,一边抱怨,“楚清,看看你干得好事!” 楚清很少抽烟的。 他摸出打火机,点了一根,冷笑,“呵,是你女儿干得好事。”把脸都丢尽了。 江蓁沉默。 车内,烟的味道很大。 江蓁把车窗放下来,楚嫣然立刻扑过去,她手慢脚乱的把窗户关起来,“不要开。”她摇头,很恐惧的样子,“我不要别人看见我,我不要,不要。” 江蓁看着憔悴的女儿,心都碎了。 她很着急,“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楚清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把烟掐灭,“休学,等风头过了再说。”他已经花钱在压网上的舆论了,但收效甚微,“楚嫣然,这段时间你给我老老实实呆在家里!” 楚嫣然只顾着啜泣。 楚清凝了凝神色,加重语气,“听见没有?” “听、听见了。” 她落得这般田地,除了王戈,还有一个人难辞其咎。 ——庞爷! 当晚,由李守德带队,以强奸罪逮捕了他。 是楚嫣然报的警。 审讯室。 人证物证俱在,抵赖都是徒劳。 择日开庭。 收监之前,庞爷总算醒酒了。 他戴着镣铐,只提了一个要求:想跟家人通个电话。 家人? 庞爷有吗? 窗外,雪下得正烈,遮住大片大片的夜空,走出去,仿佛置身在另一个世界。 汪—— 听,是谁家的狗叫了? 阁楼。 狗狗围着新窝打转,顾夜西蹲在门口组装落地灯,今晚没有月亮,屋里开着灯,光线可以直接照到院子。 门口还是暗的。 温想拿着手电筒,微微弯着腰。 给他打光。 “好了想想,你去把插头插上。” 温想去了。 不一会儿,整个院子都亮起来。 顾夜西起身,用力摇了摇灯柱,确保组装牢固了。 “顾同学。” 他回首,看见温想。 她站在台阶上,脖子上戴着他送的项链,身上穿着深红色毛衣,上面绣了一整个冬天,披肩是月白色的,很衬她,也很漂亮。 就是,太薄了。 顾夜西把工具箱拎起来,朝她走过去。 他在倒数第二格的台阶上停下。 温想微微抬着头,眼里盛满他的影,“顾同学,我们打雪仗吧。”他早上答应她的,期待了一天,“我给你准备了手套,在屋里。” 顾夜西看着她,似乎没反应。 “顾同学?” 他开口第一句话,“想想,你再去多穿几件。” 温想低头看了眼。 顾夜西温声哄着,“听话,外面冷。” 确实冷。 一张口,嘴巴就跟加湿器一样。 温想握住他的手放到腰上,“我贴了很多暖宝宝。”所以说,“不冷。” 她问,“你感受到了吗?” 温度。 是热的。 顾夜西鼻子冻得有点红,回答,“感受到了。” 腰,好细。 温想笑了一下,正想走出去。 顾夜西环住她的腰,往自己这边带,一抱进怀里,身体就暖了。 她像个小火炉一样。 “怎么了?” 顾夜西低头,下巴搁她肩上,“冷,给我抱一会儿。” 温想乖乖不动,“家里还有暖宝宝。”她摸到他的手,跟冰块一样,“我去给你拿。” “不要。” “为什么?” 他贴着她的肩颈,蹭了蹭,随后附耳过去,“这样舒服。” 温想,“……” 可她还想打雪仗呢。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最后,因为顾夜西,温想只能堆雪人了。 为什么? 他简直比影子还粘人哦。 顾夜西比她高很多,这样抱她要一直弯腰,温想忍不住问,“顾同学,你不累吗?” 他摇头。 “一点都不累。” 开玩笑,抱女朋友怎么可能累? 他用正儿八经的语气提醒,“想想,我体力很好的。” 温想哭笑不得。 这时,有电话进来了。 顾夜西没打算接。 但手机响个不停。 温想听到了,劝他,“顾同学,你去接吧。” 顾夜西有些不乐意。 温想停下手中的动作,“万一有要紧事呢?” 他声音闷闷的,“要是没有,他就死定了。” 温想好笑。 他郁闷了片刻,松手去旁边接。 “什么事?” “您之前让我盯着的九哥,他来南杭了。” 顾夜西嗯了一声,“还有吗?” 通话的对方,“没了。” “我知道了。” 不到十秒,通话结束。 顾夜西把手机搁兜里,折回去。 温想捡起一根树枝,插在了雪人左侧,她随口一问,“谁啊?” 他随口一答,“不怎么熟。” 上司和手下而已,确实不熟。 顾夜西弯下腰,随手捡了一根,插在右侧。 这样,两条手臂就有了。 院子很亮,地上有雪人的影,还差一个鼻子。 “冰箱里有胡萝卜,我去拿。” “慢点,小心台阶。” 温想离开的时候,顾夜西用手机编辑了一条信息:【盯紧辛芳洲。】 对方回:【明白。】 时间过了很久,雪还在下,等光影悄悄退去,院中剩下了一条狗,与它作伴的,是一个大大的雪人。 风雪来不及把旧的脚印掩埋,马上又有新的踩下。 派出所灯火通明。 来者戴着口罩和帽子,看不清脸。 他自称是庞爷的“家人”。 李守德把泡面放下,起身从里头绕出来,“你跟我来吧。” “谢谢。” 低头的时候,借着灯光,看清他脖子上纹了一个“辛”字。 咚咚咚! 庞爷从睡梦中惊醒,震天动地的呼噜声戛然而止。 “只有十五分钟,长话短说。” “多谢。” 李守德把门关上。 他回去继续吃泡面了。 第两百十五章 甘媛来见庞爷,要搞事情 庞爷本来还困的,但看到阿九,睡意全没了,他跟看到救星一样,掀开被子跑下来,鞋都来不及穿,“哥!” 因为激动,声音微微颤抖。 阿九把帽子取下来,轻轻掸掉上面的雪,再重新戴上。 “哥,你终于来了。” 一股酒味,好难闻。 阿九很嫌弃的样子,“离我远一点。” 庞爷往后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牢房内灯光昏暗,他注意到阿九眼角的疤,“哥,你怎么受伤了?” 不是受伤。 是惩戒。 上次在码头,他丢掉了一批货。 阿九神色冷漠,“不该问的别问。” 庞爷看眼色,闭嘴了。 阿九抬头,看了眼摄像头,小声说,“以暴力、胁迫或者其他手段强一奸妇女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他继续说道,“你虽然饮了酒,但不是自首,而且还用录像威胁了受害者,情节算比较严重的。” 可能要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 “那怎么办?” 阿九屏住呼吸,上前,“我会把这件事压下去,到时你就一口咬定对方是自愿的,刑期还有机会减半。” 庞爷听完后,用力点头。 外头,李守德的泡面都凉了,但他没管,身体微微前倾,紧盯着监控屏幕,眉头没松开,因为听不清他们讲什么。 忽然,画面中的庞爷跪下来。 “哥,我对不起老母啊!” 阿九,“……” 庞爷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给他磕头。 “都是我的错,是我一时糊涂。” 阿九,“……” 这家伙演技还真好。 李守德摸了摸头,这才吃一口已经变冷的泡面。 啧,肠胃透心凉。 不一会儿,十五分钟到了,阿九与“弟弟”道别之后,又同李守德说了两句,然后才从派出所里出去。 还没走两步,就被人敲晕了。 醒来时,他被绑在椅子上,周围昏暗,也没开灯,乌漆嘛黑一片,等了一会儿,才有脚步声响起来。 “老大,人在里面。” 老大点头。 他的右手是一条仿生手臂,推开门,从走廊外漏进去一缕光。 阿九看过去,“你是谁?” “ak,冯大。” 他没有必要隐瞒。 阿九给辛芳洲办事这么多年,自然知道ak,也知道冯大,“ak和nucle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你要做什么?” 声音有些紧张。 “辛芳洲派你来南杭做什么?” “我凭什么告诉你!” 冯大抬了抬金属手臂,指腹位置有个开关,轻轻按两下,一把军刀弹出来,“你可以不说,当然可以。” 分明是云淡风轻的语气,却教人毛骨悚然。 难怪说ak养了一窝疯狼! 冯大缓缓走近,告诉他游戏规则,“接下来我会问你问题,一个回答不上来,剜一刀,两个回答不上来,剜两刀,三个回答不上来,剜三刀。” 至于第四刀……哦,他这儿没有。 为什么? 他的第三刀,一般是冲心脏去的。 “辛芳洲来了吗?” 阿九沉默不语。 冯大数到三,然后二话不说,扎向他的大腿,刀尖刺破了血肉,没入木椅。 阿九也是把硬骨头。 他紧紧咬着牙,愣是不吭声。 唰—— 冯大拔出来,用纸擦掉刀上的血,问他第二个问题,“你来南杭办的事,与nucle有没有关系?” 阿九仍旧不答。 军刀才擦干净,冯大等了两秒,直接捅入他的腰侧。 这里是人体不致命却最疼的位置。 阿九想忍,但忍不住了,他嘴边溢出呻吟。 很痛。 疯狼咬人,怎么可能不痛? 冯大把刀拔出来,连眼皮子都没眨一下。 “你、你这个疯子!” 谬赞了。 冯大刀也没擦,刀尖抵在阿九的心口,声音冷冷清清,“第三个问题,李明月的外孙女是谁?” 还不答吗? 不答就死了,阿九怕了,他说,“老大没来。”阿九低着头,瞳孔里映上沾染自己鲜血的军刀,“我来南杭是因为私事,与nucle无关。” 至于第三个问题,他反问,“李明月是谁?”不是装的,他是真不知道。 只是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 冯大没把刀放下,“什么私事?” 阿九照实说,“手下出了点事,求我帮他。”派出所应该有监控,他说,“不信的话,你可以去警局看。” 监控做不了假。 冯大一动不动,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时,敲门声响起来。 “进。” 手下站在门口,很规矩,“老大,外面有位女士找您。” 冯大在擦刀,“不见。” “她自称是李明月的女儿。” 冯大停下手里的动作,“先请进来,等我换身衣裳。”他身上有灰尘的味道,还有血腥气,不宜见客。 他走到门口,“哦,对了。” 手下低着头,恭恭敬敬的姿态。 冯大伸出手,指了指阿九,“带他下去养伤,养好了丢给辛芳洲。” 手下点头,“是。” 说完,冯大走了。 这小子有一句话说得很对,ak和nucle确实井水不犯河水,所以还没有撕破脸的必要。 别墅有两层,是冯大来南杭之后买的。 出了地下室,外面很亮。 “甘女士,请您稍等片刻。” 甘媛微微颔首。 会客厅的门关上,门后是一个巨大的骷髅头,白色的墙,黑色的地板,书架旁边放着两盆绿萝,窗户开着,有风刮进来,叶子微微的动,这里采光很好,书桌正对着落地窗,甘媛走过去,看到那上面摆着一个相框。 是ak几位爷的合照。 顾夜西站在冯大旁边。 原来,少年十二三岁就已经是个小美人了。 再看下去,令她意外的是居简风和谈明。 想不到这两个人…… 如此看来,冯大还是很珍视这些个兄弟的。 只是不知道,这兄弟间若存了隐瞒,还能不能一如既往? 甘媛也不知道。 那就拭目以待咯。 学校,办公室。 “你妹的顾夜西,又骗我!”谈明看了眼段位,整个人很暴燥,他咬牙切齿的控诉,“不是说了过来帮我吗?” 顾夜西,“我在开箱子,没空。” 谈明,“……” 顾夜西,“再来一局。” 跟鬼来去吧你! 谈明看了眼时间,把手机收起来。 “老子去上课了。” 顾夜西开单排,没抬头,“哦。” 谈明拿起试卷,走了。 ------题外话------ 我的皮还能长出来吗,呜呜呜~~~ 第两百十六章 陪她到二十岁,他便娶她 一班,谈明走进来。 由于学习的时间紧迫,“上课起立”这套开学初就取消了。 王晴天在发卷子。 谈明也没歇着,他把书翻开,找了页字多的,喊道,“裴云。” 卷子正好发到她的。 裴云接过卷子,看了王晴天一眼,目光深深,仿佛在说——看吧,我是不是很有先见之明? 昨儿她说什么来着。 一语成谶。 这张嘴,大概是被乌鸦开过光吧。 王晴天与温想的目光一对上,都在偷笑。 不一会儿,教室里就响起裴云磕磕绊绊的背书声,直到王晴天发完卷子。 谈明别的什么也没说,把书合上,“下课来我办公室。” 裴云,“……” 都是熬夜惹的祸。 “坐下吧。” 裴云坐下了。 一节课四十分钟,很快。 谈明路过温想,脚步停下,“温想同学,你要不要一起来?” 温想把笔放下,抬起头。 他说,“顾夜西也在。” 温想点头,起身走到裴云旁边。 一推门,顾夜西果然还在,他盘踞在办公椅上,两只脚搭着桌子,姿势很野,坐也没个坐相。 咳。 先出声的是谈明。 顾夜西头也没抬一下,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晃动。 谈明叫他,“顾夜西。” 游戏中,g10要挂了。 顾夜西很不耐烦,“干嘛?” 谈明嘴角往上,转身询问,“温想同学,你渴不渴?” 温想? 顾夜西一抬头。 啪。 手机掉在了地上。 他把脚放下来,老实坐好。 “想想。” 声音很紧张,像犯了错的样子。 温想走过去,把手机捡起来,语气比较随便了,“没去上课吗?” 他站起来,答得很快,“自、自习。” 结巴了哦。 裴云笑得幸灾乐祸。 谈明拆台,“可你——” 刚开口,顾夜西一记眼刀射过来。 阴森森的。 恼羞成怒好吓人呢。 温想拿着微微发烫的手机,“顾同学,你不是说手机玩久了不好吗?”语气温温柔柔,也没个训人的样子。 顾夜西低着头沉默。 温想说,“谈老师和裴云他们还有事,我们先出去。” 顾夜西乖乖点头了。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经过谈明的时候,瞪了他一眼。 这一眼,有点记仇的意思。 外面下着雪,下得很温柔,远处山峦皱襞的影子还在逐渐加深,只有山巅上残留着一抹白,像画家手中的画笔,蒙着嫩白光泽。 顾夜西跟在女朋友后面,眼皮子抬了好几下。 温想脚步停下。 “想想?”嗓音很温和,像暖壶里的茶,沁人心脾。 温想伸出手,接住一片雪花。 “好漂亮啊。” 她说雪花。 顾夜西目色痴痴,看着她说,“好漂亮。” 他在说她。 温想又接了一片,把睫毛垂下来,“可惜,没办法挽留。” 她这是想到谁了。 顾夜西上前,握住她的手,“很冷,别冻着。”他把校服掀起来,牵她的手放到腹上,紧紧捂住,“等期末考试结束,我陪你去看她。” 还有三个星期。 说短不短,但其实一天天的,过得很快。 温想点了点头。 顾夜西弯着腰,看了她好一会儿,“想想,我以后不会了。” 他指翘课。 温想看他紧张兮兮的,觉得好笑。 “真的?” “嗯。” 这时候还蛮乖的,不过,“顾同学,你好像经常翘课。”不是好像,就是。 温想也没别的意思,就是随口一说。 顾夜西还以为她生气了。 因为他不乖。 顾夜西有些心虚,“想想,那我听你的好不好?” 他已经够听了。 温想微微抬着头,看着他。 说来也奇怪,顾夜西的成绩跟听不听课似乎没多大关系。 可能是天赋吧,羡慕不来。 “顾同学,你以后想念哪所大学?” “无所谓。” 温想有些诧异。 顾夜西脱口而出,而且理所应当,“在你旁边就成。” 温想笑起来眼睛弯弯的,“那你是在陪读吗?” 他摸摸她的头,很愉悦,“嗯。” 不止陪读。 陪什么都可以…… 陪她到二十岁,他便娶她。 他连戒指都买好了。 顾夜西看着她脖子上的项链,嘴角往上跑。 温想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她牵着他,在回教室的路上,“顾同学,昨晚封老师给我打电话了。” 封老师? 应该是封兰萍,他问,“那你决定好了吗?” 温想迟疑了。 顾夜西脚步停下,认真的说,“想想,外祖母的事就放心交给我吧。” 交给他自然是放心的。 温想摇摇他的手,“可是nucleus的人——”她想了一个比较合适的措辞,说,“并不良善。” 巧了不是。 他也并非好人。 “想想,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做到。” 重点不是这个。 温想眉头微皱,“我怕你受伤。” 顾夜西弯着腰,好认真的说,“想想,所以我也怕啊。” 怕什么? 哦,他怕她受伤。 温想望着他,一言不发。 与恶人打交道,哪来的万无一失,顾夜西伸手,摸摸她的眼皮,还有她的脸,“好,我尽量。” 尽量,到底是尽量。 不过人生在世,有些事还是要拼尽全力的,就比如: “周星然,你别给我偷懒!” 周星然咬咬牙,把手臂撑起来,继续做平板支撑。 没一会儿,门口来人了,还不止一个,走在最前面的是莫薇,她穿着宽宽大大的黑色卫衣,遮到臀部,一双腿又细又长,这是现在很流行的穿法,叫下衣失踪。 周星然把头仰起来。 要不是没力气,早翻白眼了。 莫薇虽然不是c位,但她是队长,她看了眼周星然,上前和舞蹈老师沟通道,“老师,该我们训练了。” “没有其他舞蹈室了吗?” “其他都锁上了,不知为何,保安也不给开。” 现在才三点钟。 按理说,周星然还要再练一个多小时。 莫薇弯腰,先道歉,“老师,实在不好意思。”然后再说明原因,“明晚我们要上一台综艺,现在不练的话可能要来不及了。” 舞蹈老师有些犹豫。 莫薇趁热打铁,“您看能否通融一下?” “那行——” “不行!” 周星然心里骂了莫薇一万遍“不要脸”。 她从地上爬起来,汗也没擦,纵着一股子骄横,“你看清楚了,这儿是303,不是302。”再说了,“现在是我的训练时间。” 理直,气也壮。 “星然,别这么见外嘛。” 周星然没工夫跟她姐妹情深。 她指着门口,寸步不让,“要么出去等,要么,就请你圆润的,滚远点!” 第两百十七章 缉毒犬都来了,你说搜什么? 这时,一些不和谐的声音出来了: “真是的,什么素质嘛?” “这样的人都能当爱豆?” “莫薇好声好气跟她讲,居然不领情。” 领情? 她为什么要领情。 周星然的大小姐脾气一点没收着,“你们有本事就大声点。”抢训练室还有理了,真好笑,“声音这么小,讲给蚊子听不成?” 窃窃私语的人,默。 莫薇看了眼身后的队员,让她们稍安勿躁,“那这样,我们一起练如何?” 不如何。 她又说,“你还能近距离学习一下。” 搞得自己跳得多好一样。 周星然就没见过比莫薇脸皮还厚的人,她被活活气笑了,“我劝你啊,先把基本功练上去,别到时候又被别人喷划水。” 莫薇,“……” 此事说来也简单,前不久,女团不是参加了打歌舞台嘛,莫薇由于跳舞时腿踢不上去,被网友喷惨了。 各种谩骂,在热搜上挂了好几天。 被踩到了痛脚,莫薇忍不下去了,“周星然,你别仗着有两个臭钱就无法无天。” 周星然摇头晃脑的吐舌头,“我就无法无天了。” 比气人,她还没输过谁。 果然,莫薇好气哦。 “大老远就听见吵架的声音,怎么了?” 是沈依人。 自从沈南城离开后,沈氏一直处在大权旁落的境况。 作为长孙女,她偶尔会过来视察一下。 赶巧了,今儿还碰上她哥。 沈南城戴了副眼睛,西装一穿,简直是斯文败类的模板,他站在门口,扫了一眼,“发生了什么事?” 一开口,气场很强。 周星然先发制人,沈大哥一喊,扑到他面前卖惨,“你是不知道哇,这些人要把我,要把我给赶出去。” 她比窦娥还冤的样子:呜呜呜~~ 哭是真的,但眼泪是假的。 沈依人,“……” 沈南城皱眉,看向舞蹈老师,问道,“怎么回事?” 舞蹈老师讲得还算比较客观。 虽然没周星然那么夸张,但她确实是受委屈了。 沈依人,“为何把其他舞蹈室关掉?” 沈南城,“是我下的令。” “为什么?” 这里人多,沈南城不便多说,“此事稍后再说。” 沈依人便不再问下去了。 他这么做,一定是有道理的。 周星然闻了闻,好像有桂花糕的味道。 咕噜—— 她那不争气的肚子叫了。 周星然咽口水,忍不住问,“沈公子,你是不是吃了桂花糕啊?” 沈南城刚从他舅舅那儿回来。 他点头。 周星然支支吾吾的,“那、那还有吗?” “车上有。”沈南城说,“稍后你随我去拿。” “现在不成吗?” 沈南城摇头。 为何不成? 就在这时,过道外忽然冲过两条缉毒犬,随后,涌上来大量警察,李守德在最后,他走到沈南城面前,喊道,“沈公子。” 沈南城稍作点头。 “多谢配合。” “应该的。” 李守德把对讲机拿起来,一个字,“搜!” 缉毒犬都来了。 你说搜什么? 沈南城目色微沉,一言不发。 他虽然离开了,但沈氏,容不得蛀虫! 303舞蹈室里。 莫薇看了眼身旁的队员,小声询问,“你怎么了?” 这位队员名叫白七七,是忙内。 此刻,她的表情似乎有些紧张。 “七七?” 白七七才反应过来,“啊?” 莫薇说,“你的手在抖。” “有吗?”她把手放到身后。 莫薇把视线收回来,嘀咕了两声,“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大概十分钟之后,对讲机里传来声音:报告报告,302有发现302有发现。 李守德立马过去了。 一进去,地面全是碎片,正对着门口有一面镜子,现在被砸出了一个窟窿。 武警蹲在地上,拍照取证。 ——是几个密封袋,那里面装了几片白色药丸。 李守德走过来,看了一眼。 “是摇头丸。” 他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把毒品装进新的密封袋里,交给旁边的刘源,“这上面应该有指纹,送去司法鉴定所。” 刘源小心收好。 “哥,这怎么回事?” 沈南城言简意赅,“沈氏被人举报,藏毒。” 沈依人一脸凝重。 这事爆出来,沈氏肯定会受牵连。 沈依人担忧,“爷爷刚出院,受不得刺激。” “先瞒着。” 只怕,瞒不了多久。 李守德走过来,“沈公子,这里除了您与令妹之外,其余之人,都要跟我回警局接受调查。” 沈南城颔首同意。 “李队,南城能否拜托您一件事?” “请说。” 沈南城开口,“藏毒之事,可否请警局先别发声明?” 李守德为难,“我明白您的难处。”可是,“这不合规矩。” 这不是沈氏一家公司的事。 警局,需要给社会一个交代! “李队您误会了。”沈南城的意思是,“能不能等沈氏的声明发出来,然后你们再进行通报?” 法理之外,不过情理之中。 李守德忖思片刻,“可以。” 沈南城彬彬有礼,“有劳了。” 而后,他转身对沈依人道,“去通知公关部,声明要以最快的速度向社会公布。” 沈依人点头,立即去办。 她离开大概五分钟后,收警。 包括舞蹈老师在内,共有十一人接受调查。 警车来了五辆。 沈南城的车停在公司楼下,他打开后座的车门,弯下腰,把桂花糕拿出来。 布袋上写着:沈桥桂花糕。 周星然一只脚上车了,沈南城忽然叫她,“周小姐。” 她回首。 沈南城上前,望着她的眉眼失神。 “沈公子?” 沈南城回神。 周星然没注意到,目光盯着布袋,紧紧盯着。 为什么? 她饿啊! 沈南城失笑。 他把布袋拿给她,只说了一句话,“放心,清者自清。” “谢谢。” 周星然上车了。 沈南城站在原地,身后是纷扬的大雪,浅白落在了他肩上,还有头上,却唯独落不进他眼里。 那里头,很暗很暗。 他打了一个电话,才转身离开。 车上很安静,外面只有雪,也安静,周星然一连吃了三块桂花糕,有些渴了,她向李守德讨水喝。 刚喝一口,就碰上了减速带,车身一震,矿泉水全洒出来。 莫薇坐在对面,正面中招。 “周——星——然!” “骚凹瑞~” 第两百十八章 想想肯定很受欢迎 当晚七点,沈氏的声明一发出来,就登上了热搜。 温想窝在沙发上刷手机,看到微博下面的评论: 红牌警告:【卧槽!】 吹梦到西洲:【啊这,说真的,该不会是艺人吧?】 皮肤好到爆的程咬金:【不要吧,可千万别塌我的房!!!】 六六大顺:【@皮肤好到爆的程咬金,你房子谁啊,本人现在瑟瑟发抖,求抱团。】 皮肤好到爆的程咬金:【莫薇。@六六大顺】 六六大顺:【好吧,我是白七七。】 我在奶孩子,勿扰:【真是艺人的话就滚!】 七秒真男人:【有什么想不开的,居然碰毒?】 在红绿灯路口站岗男人的女人:【他们买毒品的钱,最后都是打在缉毒警身上的子弹,不可原谅!】 狗咬韩湘子:【沈氏藏污纳垢,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 归功于国家和政府,公众对毒品基本是零容忍。 当晚,沈氏的股价暴跌,不过好在声明发得早,及时挽回了一点损失。 沈老爷子看到新闻后,连夜召开股东大会。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这会儿,顾夜西端着蜂蜜柚子茶从厨房里走出来,他绕过沙发,把杯子搁茶几上,“想想,你在看什么?” 温想把手机给他看。 顾夜西坐下来,一只手把她搂过来,“又和沈南城有关。”语气淡淡的,其实听不出深浅。 温想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顾同学,星然也在。” 她是在解释。 “担心?” 温想点点头。 顾夜西弯腰,碰了碰水杯,然后端起来给她。 温想接过来,“她刚出道,碰上这种事很容易落人话柄。” “那你相信她吗?” 相信。 温想说,“星然不是那种人。” 顾夜西伸出手指,玩她的耳朵,漫不经心的,“嗯。” 是非曲直,公道自在人心。 没什么好担心的。 这时,温想放在旁边的手机有电话进来了。 “封老师。” 封兰萍,“想想,你考虑得怎么样?” 她真是每天一个电话,掐着点打的。 温想开了免提。 顾夜西听见了,他问,“我女朋友去你们学校,能有什么好处?” 男人的声音? 嗯,应该是想想她男朋友。 这事封兰萍早就想好了,她娓娓道来,“学费肯定是全免,学校还可以为她提供居住的别墅,当然了,在校期间,包括一些影视资源也会优先考虑她。” 她说了一堆之后,又道,“而且啊,我们学校有很多帅哥的。” 温想听到之后,抬头看他。 封兰萍继续说,“想想肯定很受欢迎。” 顾夜西把睫毛耷下来,遮住后面的眼睛。 “说不定——” “我们再考虑考虑。” 说完,他挂了。 怎么就没想到呢? 那种艺术类的学校,好看的男人一抓一大把,他的想想这么招人喜欢,万一被人惦记上怎么办? 顾夜西胡思乱想一会儿,“想想。” “嗯?” 他很不安,“要不我也考帝影吧?” 跟过去,看着她。 温想伸手,摸摸他的眉心,“顾同学,可是你不喜欢演戏啊。” 他的眉头没松。 “顾同学,你在担心什么?” 顾夜西犹豫片刻,说了,“她刚刚在电话里说,帝影有很多帅哥的。”语气像控诉,因为没自信,“想想,你会喜欢别人吗?” 这种话,他已经问过很多遍了。 温想没立刻说,而是想了想,因为要认真回答。 她想好了,“不会。” 眼神坚定,毫不犹豫。 顾夜西满意了,眼角溢出欢愉,盛满了光影,和她。 他牵她的手,放到唇边,把吻落在上面。 亲了又亲,他有些上瘾了。 温想喝了口茶水,继续玩手机。 最新一条是南杭警方通报“沈氏藏毒案”:已查实。 ——经司法鉴定机构核实,白七七有重大犯罪嫌疑,现在被捕。 底下的评论: 六六大顺:【靠,真是我房子塌了。】 只沾花不惹草:【未来不可期,彻底告别舞台。】 杠精回收垃圾场:【我等锤吧……我现在心态真的好崩啊……我又读了一遍全文……怎么会这样啊?】 暗恋最省钱:【兄弟,这还不锤,不脱粉等留着过年吗?@杠精回收垃圾场】 我发誓再也不发誓了:【幸好,我今年已经不搞女团了。】 任性有了,就差钱了:【妹妹很漂亮,也很有实力,请多关注漂亮妹妹的舞台吧。】 这条评论下面的回复是: 泡芙里没有奶油:【脑子有坑?】 什么不缺就是缺心眼:【@南杭精神病医院】 我不想补考:【我希望你和你的主子一起到监狱里开演唱会吧。】 芳心纵火犯:【说你舔狗都侮辱了狗。】 …… 只要房子够多就不怕塌:【第一手消息:白七七吸毒好像是可可内部举报的。】 这里提一嘴,可可也是女团成员之一。 那这事是怎么爆出来的呢? 当时啊,周星然就在吃瓜现场,她在吃桂花糕。 白七七冲上来揪可可的头发,像个泼妇,“你为什么举报我!”她刚才出去上厕所,听见了可可和李守德的对话。 她什么都知道了。 可可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落了下风。 “我恨你!” “你去死吧!” “……” 幸亏警员及时赶到,将两人分开。 周星然把最后一口桂花糕塞进嘴里,抬头看了眼,这儿除了她以外还有八个人,每张脸的表情都很精彩。 尤其是莫薇的。 “星然!” “周星然。” 她听到温女士和她爸的声音。 周星然吃饱喝足了,起身,“爸、妈我在这儿。” 除了白七七,她们十个人做完笔录后,都被安置在会客厅。 咚—— 门开了。 温秋月可能是已经睡着了,刚从床上爬起来,她头发也没梳,冲进来就问,“星然啊,你没事吧?” 周栈紧随其后,也一脸担忧。 周星然看着二老,摇了摇头。 温秋月把她从头到尾,仔仔细细打量了两三遍,又问,“真的没事吗?” 周星然眼眶微微发热,“没事。”声音低低的,有些哭腔。 到底是女孩子,遇上这种事肯定害怕。 再见到熟悉的人,哪能不掉金豆豆哦? “不哭不哭。” “呜呜呜~~” “乖女儿,妈妈在呢。” “呜呜呜~~” 周栈也心疼死了,转身质问李守德,“你们是不是亏待我们星然了?” 李守德,“……” 他冤不冤? 这姑娘搁派出所吃吃喝喝一下午了,瞅着挺乐观的呀。 怎么这会儿哭起来了呢? 第两百十九章 她的眼睛会说情话 李守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道,“我们警方也是公事公办,不足之处,还请你们见谅。” 心疼女儿是一回事,周栈还是比较明事理的。 他看了眼周星然,也没说什么了。 “可可,你没事吧?” 说话的是莫薇。 可可坐在椅子上,整个人很压抑。 莫薇半蹲下来,“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闻言,其他成员一同看过去。 她们也好奇。 可可沉默了一会儿,“我爸是缉毒警,因为身份暴露,埋骨他乡。”她把头缓缓抬起来,声音很平静,“当时,我才三岁。” 李守德揉了揉眼睛,心里很难受。 可可本名谢颖,她的父亲叫谢国成,是他的大学同学。 在学校,两个人念的都是司法专业。 毕业后,一个进了公安机关,一个去了边防。 一别三年,没有再见时。 谢颖缓了缓,才回答莫薇的问题,“一个星期前,我发现有人往我们公司楼下的花坛里塞东西。”她回忆了一下,说,“刚开始,我还以为是垃圾。” 所有人一言不发。 “但次数一多,我便发觉不对劲了。” 莫薇,“那你当时为什么不报警?” 谢颖,“我还不知道买家是谁。” 她是人民警察的女儿。 一追到底,是流淌在骨子里的东西。 谢颖出于警惕,在路边蹲了整整两个日夜,终于,“我看到白七七去拿了。” 说到这儿,真相大白。 李守德已经把眼睛都揉红了。 至于其他人,或多或少有所触动。 “抱歉,各位。”谢颖站起来,对团队成员鞠了一躬,“稍后我会宣布退团,尽量减小这件事对你们的影响。” 除了莫薇,其他成员快速的围上去。 “别啊。” “可可,这不是你的错。” “可可你留下来吧。” 莫薇才反应过来,开始装模作样的着急。 …… 周星然摇了摇头,把视线收回来。 “老周,你怎么了?” 转头一看,周栈居然哭了。 他抹掉眼泪,嘴很硬,“眼睛进沙子了。” 温秋月,“……” 这儿一尘不染的,连个窗户都没有。 哪来的沙子? “就是进沙子了。” “好好好。” 温秋月不和他争,柔声安慰着。 已经转正的实习生刘源还是单身狗,他搁旁边看着,一脸向往。 周星然已经习惯的样子。 对了,她现在才想起来问,“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沈南城打电话说的。” 周星然稍稍愣了愣神,转头看一眼布袋子。 她有些感动了。 ——这个大哥认得好哇! 雪啊,下了整整一个礼拜,等把高楼大厦全部披上白色戎装,才适可而止。 今天是周末。 顾夜西搬了张凳子去厨房,坐在上面择菜,外面温度很低,但家里开了空调,他身上就穿了一件短袖,还出汗了。 温想去院子里喂狗。 过了一会儿,她进来洗手。 顾夜西抬头看了眼,说话时喉结会微微的动,“想想。” 温想蹲下来,要帮他洗。 顾夜西,“想想,你今天不能碰冷水。” 温想的耳尖有点红。 “你帮我去把刷子拿下来。” 蔬菜刚被雪打过,掉了几片叶子,里面沾了泥土,很脏。 温想点了点头,上楼去拿。 没多久,电话响了。 顾夜西甩了甩手,水往衣服上一擦,接起来。 “十爷,冯大已经把阿九丢给辛芳洲了。” “嗯。” 然后,对方又向他汇报了一些工作上的事。 温想下来了。 “先这样说。”顾夜西把电话挂掉。 温想把刷子放在橱柜上,手里拿着热毛巾和干净的衣服,走到顾夜西面前,“顾同学,换一件衣服吧。” 顾夜西点头,开始脱衣服。 温想背过身去。 “好了吗?” “好了。” 她先把热毛巾拿到身后。 顾夜西接过来,擦完之后随手丢到一边。 温想再把衣服递给他。 顾夜西没接,他上前,从后面抱她。 “顾同学,穿衣服。” “我热。” 热也要穿。 温想很严厉,“感冒了怎么办?” 顾夜西一言不发,低着头,一下、一下的亲她耳朵。 好痒。 温想拿他没办法。 她在他怀里转了个身,把衣服展开,“顾同学,你低头。” 顾夜西照做。 他腹部有八块匀称的腹肌,很漂亮,但温想不敢看得太放肆,匆匆给他穿好衣服后,她有些面红耳赤。 “我泡了红糖水在外面,应该已经不烫了。” 温想没反应过来。 顾夜西弯着腰,碰碰她的脸,嘴角往上跑。 “想想。” 她回过神,嗯了一声。 顾夜西说,“去把红糖水喝掉。” 温想,“哦。” 她拿走毛巾和他刚换下的衣服。 顾夜西搁门口看着,像一块望妻石,过了会儿,他才把橱柜上的刷子拿起来,坐在板凳上继续洗菜。 中午吃得比较清淡,因为温想来例假了。 饭后,顾夜西去洗碗。 温想打了个哈欠,把电视关掉。 她起身,走到书架前,随手挑了一本外文书,窝在沙发上看。 翻了十多页之后,顾夜西从厨房里走出来。 他把果盘搁茶几上,坐到她旁边。 “你把衣服洗了?” “我用热水洗的。” 顾夜西弯腰,用牙签戳了块芒果喂她,“下次放着,我来洗。” 芒果切大了,她只咬了一半。 “顾同学,你怎么什么都不让我干?” 他把剩下的半片芒果吃掉,反问,“不行?” 温想笑笑,眼神很温柔。 顾夜西见电视关着,也懒得开,他去书架上挑了本书来看。 ——核反应堆物理 温想看了一眼,问道,“顾同学,你最近好像一直在看和核反应有关的书。”在学校的时候,也时常见他捧着。 方才她扫过书架,约莫两层都是。 顾夜西翻了几页,都是看过的内容,“想想,我以前一直以为这世间,除了利益什么都可以叛变。” “那现在呢?” 他把书合上,低头看她,“还有信仰。” 在一穷二白的年代,很佩服老英雄“心有大我、至诚报国”的赤子之心。 他不算好人,但总归不是太坏,而且有她了,要懂得知足,要感恩,“想想,外祖母的事,我一定会查的水落石出!” 既是为了她,也为了老英雄。 温想眼眶有些热。 她凑上来亲他的下巴,眼睛会说情话。 第两百二十章 其实他说的是,她是他未来的妻 啪。 书掉在了地上。 “想想,下午我去趟医院。” 他手垫在她后背的蝴蝶骨上,身体压下去,想吻她。 温想轻轻推开,“是去他那里吗?” 顾夜西嗯了一声,含着她的唇咬一口,没用力,然后伏在她肩上,轻喘,“一个月快要到了。” 温想眉眼低垂,“我在家等你。” 她答应过他的,不会去找博士。 顾夜西声线很沙哑,“想想,回来给我亲。” 温想小声应了。 “我去楼上给你挑衣服。” 外面在融雪,他现在这样穿肯定是不行的,会冷。 顾夜西拉住她,“还早,再陪我一会儿。” 温想看眼墙上的时间,快一点了。 “顾同学,你何时动身?” 他说,“两点。” 其实温想舍不得他走,“那你晚上?” 顾夜西知道她想说什么,“晚上我回家吃。”医院离这儿不远,打车来回只用半个钟头,“想想,你去书架上挑一本书,等看完我就回来了。” 温想鼻尖有些发酸。 他哄着,“乖。” 温想很听话,乖乖去了,最后挑了一本《浮生六记》。 她走过来,坐姿端正,把书放在膝盖上,打开来看。 顾夜西好笑。 他把书抽走,合上,丢到一边,“等我走了再看。” 温想问,“那现在干嘛?” “现在你有别的事。” 温想歪了歪头,没懂。 顾夜西把卫衣掀起来,牵她的手放在腹上,耳朵也是红的,但不管,“你刚才看它了。” 温想,“……” 她的脸,爆红。 “我没有。” 不管有没有,他说,“想想,你摸摸。” …… 顾夜西走的时候,穿得很暖和。 温想在门口站了许久,才转身进屋,她坐在沙发上,把《浮生六记》收起来,拿出了一本佛经。 里面有一句话:若人欲了知,三世一切佛。应观法界性,一切唯心造。 若世间有佛,就请保佑他吧。 温想愿终生信仰,永不背叛。 医院门口不方便停车,顾夜西把钱留在座位上,在对面下了。 他把帽子戴上,从侧门进去。 几个后勤人员在这边扫雪,她们一边扫、一边说话,动作大了些,左侧的那位一时没注意,把雪扬到了他鞋上。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顾夜西低头看了眼,跺了跺脚,“没关系。” 等他走后,一群人围在后头讨论: “好生俊俏的男娃娃,跟仙子一样。” “龚大娘,哪有这样形容男人的?” “真的很像仙子嘛。” “嘿嘿,其实我也这样觉得。” 顶楼,电梯门打开。 顾仙子摘下帽子,走出去,这一层没别的,只有一间实验室,他往前走,用指纹开了门,博士永远都在。 两个人没有交流,顾夜西脱掉外套,去实验台上躺好。等了一会儿,他把手机拿出来,点开微信头像,看温想的照片。 就这样看,看她的眉毛,她的眼睛、鼻子还有嘴巴…… 她哪哪都好看。 受不了了,想早点回去。 “你好了没?” 博士把试管放好,慢悠悠的开口,“不思春了?” 顾夜西,“……” 实验台后头有一面镜子,可以看到手机屏幕。 “关你屁事?”顾夜西脸红了,把手机收起来。 这小子,有女朋友之后,身上倒多出来一些人气。 挺好。 博士拿了两个干净的试管,走过来,“不是还有几天吗?” “三天。” “那怎么现在就过来了。” “用你管?” 三天之后是王晴天的生日,温想要去,所以他不能缺席。 博士有些来气。 下手故意扎歪几针,让他疼上一疼。 取了两剂血液之后,博士让他翻身,接下来要取髓液。 疼吗? 打了麻醉就不疼。 但顾夜西没打。 他咬着牙,一声不吭。 用血液和髓液换药,这场交易已经持续了十年之久。 不是不疼,只是习惯罢了。 一灯如豆,罗帐低垂,明月已上林梢。 温想看了眼时间,望向窗外。 佛经整整齐齐的摆在桌上,她已经看完了。 只道人未归。 汪—— 温想起身,去开门。 自他走后,门口的落地灯一直开着,院中积雪没来得及打扫,光影交错下,反射出薄薄的淡光,像画笔描出来的一样。 车开走了。 顾夜西站在门口,沐着一身杏色。 温想跑下去,穿过院中,径直来到他面前。 他还穿着离家时那件羽绒服,不知是冷的,还是疼的,唇色稍白,微微低着头看她,开口第一句话,“想想,书看完了吗?” 温想摇了摇头。 其实看完了。 顾夜西松口气,“那就好。”他没有食言。 温想把睫毛垂下,遮住泛红的眼角,上前扶着他,“顾同学,我已经把菜热好了,用晚饭吧。” “好。” 温想搀着他走楼梯,脚步慢慢的,“刚刚你和司机聊什么了?” “他问你是谁。” “你怎么说?” “我女朋友。” 温想把门推开一点,扶他坐到沙发上,“你先歇一会儿。” 说完,她进厨房了。 顾夜西转头,眼神纠缠她的背影。 温想倒了一杯水出来。 “顾同学,给你。” 他接过来,目光深深浅浅。 温想弯下腰,看到他头发上落了雪,伸出手,轻轻的掸去,然后脱掉他的外套,搭在沙发上。 顾夜西觉得还热,自己脱掉里面那件卫衣。 他舔了舔嘴唇。 “想想,你饿吗?” 温想蹲下来,伸手碰了碰他的臂弯,那上面有一个针孔,“疼吗?”不敢抬头,怕他看到她的眼睛。 眼泪在里面打转。 顾夜西愣了一下,低头,“不疼。”他把手放到背后。 温想把他的手拉出来。 “我给你吹一下。” 像一片羽毛挠在皮肤上,很痒。 心痒。 顾夜西抬着她的下巴看她,伏下身子,“不哭。”他亲她的眼睛,然后是鼻尖,耳朵,吻的很温柔。 他又有些热了。 声音沙沙的,像哄又像骗,“想想,你坐上来。” 温想红着脸坐到他腿上。 顾夜西环着她的腰,往自己这边压了压,她这样坐着,他一抬头便能吻到,喉结滚得厉害,她让他顾不上疼了。 等意犹未尽的结束,他都没有告诉她:其实他跟司机说的不是女朋友。 ——她是他未来的妻。 第两百二十一章 顾夜西送礼的经验之谈 顾夜西没胃口,晚饭吃的不多,温想胃口本来就小,也吃的很少,剩下来的菜用保鲜膜包好,放进冰箱。 从窗户里看出去,雪又开始下了。 次日一早,画堂晨起,妆点万家清景,谁剪轻琼作物华。 上完数学课,顾夜西起身,手上拿了盒牛奶,往外走的步子慢慢悠悠,等广播开始放眼操,他走到一班,见讲台上的谈明无精打采。 他把目光别开,放温想身上。 这时,王戈从外面回来,看到了顾夜西,他脚步稍稍停顿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垂首走到位子前,坐下。 换手的时候,温想睁开眼睛,顾夜西就站在门口,在看她。 谈明,“……” 行了行了,撒狗粮差这一会儿吗? 他走到顾夜西前面,“你跟我过来。” “干嘛?” 谈明什么也没说,往天台的方向去了。 顾夜西看了眼温想,跟过去。 今日没有风,远处旗杆上的旗子垂下来,静止不动,影子也安静。 还没走到,顾夜西就开口了,“什么事?” “后天王晴天生日。” 所以呢? 顾夜西转身,倚在过道上。 谈明表面上很淡定,其实摸他耳朵就知道,很烫,“上回温想生日,你送了什么给她?” 呦,这还是第一花花公子谈明么? “蛋糕,项链。”顾夜西想了想,正儿八经的问他,“你不是挺厉害的嘛,这种事还需要问我?”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谈明舔了舔嘴唇。 顾夜西打趣他,“怎么?王晴天不一样啊?” 谈明松了上面两颗纽扣,有些热。 他就直说了,“总不能叫居简风那小子比下去。”那家伙一周之前就开始张罗了,要不是王晴天说一切从简,他简直比龙王还能呼朋唤友。 顾夜西低着头,玩手里的牛奶。 “他送什么?” 谈明有点烦,“我怎么知道?” 顾夜西嫌卫衣前面两根带子碍事,随手打了结,这样拽着,“那你平常都送什么?”他知道谈明有过不少女人。 钱、鲜花或者首饰。 这些谈明都已经想过了,自我评价,“有点庸俗。” 顾夜西把头抬起来。 目光仿佛在说——你还挺有自知自明。 “你快帮我想想。” 顾夜西想了想,比较随意了,“历史练习册怎么样?”不庸俗,而且,很适合老师送给学生当礼物。 充满知识的力量。 谈明,“……” 这狗是怎么追到温想的? 这操作,分明是注孤生的节奏。 他不满意,“换一个。” 顾夜西再想,实在想不出来,他便说,“送什么礼物不重要,重要的是心意。” 说了等于没说。 谈明白眼给他。 顾夜西漫不经心的,“那你有什么想法?” “写信?” “写什么?” 谈明张了张嘴,喉咙跟堵住一样。 为什么? 被问住了呗。 他总不能写“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云云吧。 顾夜西把牛奶放到衣服里,不让它变凉,干想是想不出来的,他说经验之谈,“王晴天都喜欢什么?” 谈明脱口而出,“做饭和研究历史。” 还挺特别。 顾夜西有些得意,“温想最喜欢我。” 谈明很无语的样子。 ——你为什么要说自己? “你就挑人家喜欢的送呗。”顾夜西难得当一回情感导师,还挺负责,“大不了,你趁这两天准备一个节目,到时候表演给她看。” 比如:“唱歌、跳舞都行。” 负责个屁! 这狗就是想看他出丑。 谈明咬咬牙,抓了一把雪往顾夜西身上扔,他侧身躲了,雪正好砸到后面的墙壁,他骂,“顾夜西,你他娘还真是个憨货。” 憨货他掸了掸肩膀,气定神闲,“其实我也挺想看的。” 谈明气得牙痒痒。 顾夜西把卫衣帽子戴起来,弄平皱皱巴巴的一圈,然后把两根带子解开,“帮我带给温想。”他从衣服里拿出一盒牛奶。 谈明正在气头上,“不带。” “你咨询费还没给我。” 好不要脸! 谈明舔了舔牙,控诉,“你有给我什么建设性意见吗?” 他理直气壮,“没有。” “那我凭什么付钱?” 顾夜西思忖片刻,开口,“我的时间很贵。”而且,“是你叫我出来的。”不然,“我还能多看几眼温想。”所以,“你付钱,天经地义。” 逻辑,满分。 他又说,“跑个腿,可以抵消。” 谈明哑口无言。 能怎么办? 最后,还是帮忙带了。 课间休息。 裴云合上书,转过来。 温想在喝牛奶。 “想想。” “嗯?” 裴云趴在桌子上,枕着手看她,心情很好的样子,“想想,我今天赚到了第一笔稿费。”早上刚到账,还不少。 温想替她开心。 “恭喜。” 裴云笑了笑。 她打了个哈欠,眼角有泪溢出来。 温想问,“你是不是没休息好?” 裴云,“是啊。”为了赶稿,她说,“算起来,大概有一个月了吧。”学习不能落,更新也不能断,她最近基本到凌晨三四点才睡。 温想怕她身体吃不消,“若是应接不暇,先把手头的工作放一放。” “工作倒还好。”那是她喜欢的事。 就是这学习…… 裴云摸了摸自己的发际线,很丧。 这时,王晴天进来了。 裴云看了她一眼,问道,“谈老师叫你出去干嘛?” “没、没什么。” “真的?” 王晴天握着手,里面有一只蓝牙耳机。 她把睫毛垂下,颤了颤,“嗯。” 温想看了眼她的耳朵,也没说什么。 事请是这样的: 谈明坐在办公椅上,迟疑了一会儿,问,“最近交上来试卷有点少吧。”他用手压了压作业。 “有吗?” 除了裴云,应该都交了。 但她没说。 谈明把手拿下来,也没多想,“可能是错觉吧。” 这不叫错觉。 是直觉。 王晴天有些心虚。 “你都喜欢听什么歌?” “啊?” 她没反应过来。 “喜欢听歌吗?” 王晴天,“还行。” 谈明把手机拿出来,往她身后看了眼,“你去把门关上。” 她去了。 等她回来,谈明把蓝牙耳机拿给她,“戴上。” 王晴天照做。 “先生,我戴好了。” 谈明点头,然后开始放。 耳机里的音乐,除了摇滚就是摇滚。 王晴天听傻了。 谈明切了十几首,观察她的表情,“都不喜欢?” ——我想要怒放的生命…… 哒。 耳机掉在了地上。 王晴天连忙蹲下去捡。 谈明也弯下腰。 她快一步,抬头的时候,只觉得额头掠过一抹温热,等意识到是什么时,小脸,唰得红了。 第两百二十二章 线放得不够长,怎么能收网? 王晴天把耳机捡起来,仓皇的往后退,因为低着头,她看不见谈明通红的耳朵,跟她的脸一样红。 “先、先生,要是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谈明迟钝了两秒,“哦。” 王晴天转身离开,脚步在打架。 等她走后,谈明才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有些失神。 良久,他低头看着手里孤零零的耳机,嘴角往上跑。 这得有多紧张? 居然忘了把耳机还给他。 窗外的雪,叠了一层又一层,落在树叶上,没有声音,把片片山坡装点得茵茵绕绕。 当晚,顾夜西一个人回家,温想被裴云拉着挑礼物去了。 门口的落地灯开着,竹梢做的笤帚倚旁边,院子很亮,路中间的雪已经扫干净了,露出青色的石板路。 顾夜西提着手电筒去了天台。 拉开门栓,一推开,风往屋子里灌,他走出去,雪深没过脚踝,手电筒透射出来的光线,把远处的雪照亮了。 灯光摇摇晃晃,地上走出两条脚印,呈直线延伸。 “爷,楼巧君这两天遇到不少麻烦。” 顾夜西走到矮墙前,用手扫出一块地方,把手电筒搁上面,手臂靠着。 对方,“从前天开始,便陆陆续续有研究资料泄露出来,经查,是楼巧君那边走漏了风声。”这不止触及到nucleus的利益,还有国家的,“所以,秘密部门和警方都已经介入调查。” 顾夜西望着门口,只说,“你去帮一把。” “帮谁?” “楼巧君。” 还以为他会说警方。 对方虽然不理解,但是,“我马上去办。” 顾夜西嗯了一声。 “十爷,其实我有点想不明白。” 顾夜西知道他想问什么,“照我的意思办。” 对方不敢忤逆他,“是。” 顾夜西挂了电话,在想他刚才的问题: ——线,放得还不够长,怎么能轻易收网? 他看了眼时间,给温想发微信。 知道她在外面,顾夜西打字:【想想,你在哪儿?】 过了十几秒,温想回:【在商业街。】 顾夜西:【要不要我去接你?】 她回的很快:【不用,裴云也在。】 顾夜西皱了皱眉:【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裴云手上拿了一只布老虎,转头,“想想,快过来帮我挑挑。” 温想发语音过去,【现在还不知道,礼物没挑好。】 过了几秒,她又发:【顾同学,我会尽早回去的。】 顾夜西听了好几遍回复,才把手机收起来。 布偶店的生意很好。 每个货架前都站满了人,有母子、也有闺蜜,但情侣居多。 裴云拉温想挤到里面,“想想,你看那个。” 是一个哈士奇抱枕。 裴云踮着脚把它拿下来,然后让温想抱着,自己走远一点,片刻后,她摸着下巴,“是不是很像顾夜西?” 温想低头看,“不像啊。” “我说表情。” 温想歪了歪头,没懂。 裴云走到她面前,有些忍俊不禁,“想想,我今晚要是不放你回去,顾夜西会不会提着刀过来追杀我?” 别说,还真有可能。 不过就算借裴云十个胆,她也不敢做这事。 理由很简单。 她惜命。 温想把抱枕反过来,看狗狗的表情。 她似乎get到裴云的点了。 确实有点像。 温想把抱枕放好,视线稍稍一转,见到货架旁有一个小女孩,身边没有大人,她走过去蹲下,“小朋友,你爸爸妈妈呢?” 女孩往后躲,目光怯生生的。 “是不是和他们走散了呀?” 女孩藏在货架后面,不说话。 温想很耐心,“姐姐带你去找他们好不好?” 女孩微微抬着头,手抓着货架的杆子。 温想侧头,随她的眼神看过去,“想要那个吗?” 一个兔子玩偶。 女孩迟疑片刻,点点头。 裴云走过去,把它拿下来。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抱着兔子玩偶,很小声的说,“叶子。” 温想看着她,声音很温柔,“叶子小朋友,你跟姐姐去前台好不好?” 叶子点了点头。 这里人多,温想让裴云拿着玩偶,她弯腰把叶子抱起来,一只手护着她的头,小心翼翼地往外走。 这边设有专门的婴幼室。 进去后,里面有滑梯、秋千之类的儿童设施。 温想把叶子放在地上,“裴云,你在这儿照看一会儿。” 裴云点头,带叶子去玩了。 温想离开的时候,裴云发觉叶子这孩子特别不爱说话,进来之后,她就抱着玩偶,一个人躲在很远的角落,谁也不搭理。 裴云问她,“要不要玩跷跷板呀?” 叶子沉默。 “蹦蹦床怎么样?” 叶子沉默。 “喜欢攀岩?” 叶子看了她一眼,摇摇头。 裴云很挫败的样子。 旁边有个老大爷在捡垃圾,大概四五十岁,他一走过来,叶子就下意识往后退,后面是铁网,裴云及时拉住。 “叶子,你怎么了?” 叶子把玩偶抱得很紧,紧紧盯着眼前走过去的人。 裴云眉头微皱。 等老大爷走远,她才放松下来—— “叶子!” 叶子浑身一颤,而后,整个肩膀缩在一起。 手一松。 玩偶掉在了地上。 裴云起身,挡在前面。 李山走过来,偏头对上叶子,眸色凝了凝。 “您是?” 李山说,“我是这孩子的监护人。” 温想也来了。 “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说完,他对叶子招了招手,语气还算温和,“叶子,我们回家吧。” 叶子一动不动。 李山见状,想过去拉她。 温想喊住,“先生,请稍等。” 李山停下脚步,回头。 温想把玩偶捡起来,看了眼叶子,“请问您是孩子的祖父吗?” “不是。” 裴云眨了眨眼睛,有些诧异。 爸爸? 这也太老了吧。 “我在福利院工作。”他解释了一下,“这孩子比较皮,刚刚趁我不注意居然自己跑掉了,我在外面找了她一个多小时。” 原来不是爸爸。 不过,叶子皮吗? 裴云不敢苟同。 温想问,“您身边可有工作证。” 李山把证件从兜里拿出来,递给温想。 温想看完之后,还回去。 “抱歉。” “没关系。” 李山收好证件,上前把叶子拉出来。 叶子没有反抗。 她微微抬着头,在看温想手里的玩偶。 温想蹲下来,很认真的说,“叶子小朋友,以后不能一个人乱跑哦。” 叶子似乎没有反应。 温想把玩偶拿到她面前,“想要的话就答应姐姐。” 叶子看着她,点头。 第两百二十三章 想想,我在房间等你 叶子被李山领走了。 温想站在原地,想不通一些事。 裴云,“想想,你怎么了?” 温想垂下睫毛,眉头没松开,“没什么。” 她总觉得不对劲。 但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这种感觉很难受。 “好了,我们继续挑礼物吧。”裴云心思没那么细腻,大咧咧的,“时候不早了,要是逛得太晚,只怕我人头不保。” 裴云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摇摇她的手。 人已经走了,温想只能把心中的困惑先压下。 但愿,是她多想了吧。 温想把头抬起来,“走吧。” 逛了十几家店,最后也没挑到满意的礼物,俩人体力告罄,又累又渴,裴云去排队买了奶茶,两杯都是温的。 她把左手那杯给温想。 “谢谢。” “不客气。” 并非生分,温想比较讲究礼数。 裴云咬开吸管,戳进去喝了一口,才问,“想想,现在怎么办?” 温想捧着奶茶,暖手。 其实她有想法了。 用顾夜西的话说:送什么礼物不重要,重要的是心意。 商业街这边离阁楼不远,只是太晚了,两个人打车回去,大概半个小时之后,黑夜中车窗投射出来的光线,与门口的落地灯交叠在一起。 温想先下车。 她对司机说,“师傅,雪天路滑,麻烦开慢些。” 司机应了。 温想转头,同裴云说,“那我先进去了。” 裴云搁窗上趴着,“走吧。”她往远处看了眼,来自老母亲的吐槽,“不然,某人该心急咯。” 已经急了。 等车开走,温想转身。 顾夜西站在台阶上,走下来,快步穿过石板路,来到她面前,“想想。” “顾同学。” 他弯着腰,目色微深。 温想握住他的手,“抱歉,我回来晚了。” 现在已经快十一点半了。 温想在十点二十的时候发过一条微信,原话是:顾同学,你要是困了就早些歇息,不用等我。 他没有回。 温想还以为他睡了。 现在看来,应该是没看到,或者……恼她了。 前者的可能性稍大一些。 她问,“是不是等了很久?” 顾夜西点头。 等得他茶不思,饭不想,连游戏都打不下。 温想有些愧疚,“抱歉。” “没关系。” 他是男人,得大度。 屋里的灯还开着,温想进来后,看到茶几上乱丢了一堆糖纸,还有喝了半杯的水。 “顾同学,我有些渴。” 那杯奶茶她没喝,给裴云了。 顾夜西把门关上,“我去倒,你坐一会儿。” 他走到茶几前,把水杯端起来,进了厨房,热水不敢一下子倒太多,他慢慢的往里掺,等水温合适了,才把水壶放下。 温想把糖纸扫到垃圾桶里。 顾夜西走过来,把水杯拿给她,“想想,浴室的热水已经放好了。” 怕水凉掉,他每隔半小时就上去换一次。 温想喝了一口。 有一丝丝甜,糖果味的。 “很晚了,你先上去洗。” 温想把水喝掉,“我还要找点东西,你先去。” “找什么?” 温想跟他说了。 顾夜西把水杯接过来,搁桌上,眼神很柔和,“我来找。”说完,他拦腰将温想抱起,抱进了浴室。 “衣服还没拿。” 已经拿了。 顾夜西指给她看。 他从阳台收进来的,没地方放,就直接拿到了浴室。 温想怕羞,睫毛颤了颤,赶他,“你先出去。” 顾夜西看一眼她的耳朵,“那我走了。” 温想没说什么。 他走了,可是没几步又折回来,亲了亲她的嘴角,嫌不够,又抬起她的下巴深吻,等亲够了,才用沙哑的嗓音若无其事的说,“想想,我在房间等你。” 温想,“……” 这种话,很难不想歪。 快十二点了,温想从浴室出来,身上穿着月白色睡衣,领口有些大,她在里面洗了很久,锁骨周围的皮肤隐隐泛红。 楼下的灯已经关了,她往卧室的方向走,推开门,顾夜西在里面。 “顾同学。” “嗯。” 温想走过去,看他在干嘛。 顾夜西牵她坐下,脱掉鞋子让她躺好,自己坐在床边,“走了那么久,累不累?”他握住她的脚踝,放到膝盖上。 低着头给她按摩。 光影温柔,把他的侧脸映在墙上,也温柔。 温想把枕头移出来一点,侧着身子看他,眼里有柔柔的光。 “想想。” “嗯?” 他把刺绣要用的东西放到床头,嗓音温润,“随便绣绣就行,别太累了。”反正,只要是她绣的,他都喜欢。 温想有些困,“可我不知道晴天喜欢什么?” 顾夜西动作顿住,“……” 一句话,晴天霹雳。 所以,是他自作多情喽?! “这东西,你是要给别人做?” 温想眼皮子在打架,没注意到他咬字特别重。 “嗯。” 顾夜西神情都木讷了。 她闭上眼睛,晃了晃腿,“我还要。”声音很软,比撒娇更要命。 顾夜西垂下睫毛,接着给她按。 原本因为期待她礼物而欢呼雀跃的一整颗心,在这瞬间,彻底碎成了渣渣。 始作俑者呢? 温想已经睡着了,顾夜西把手头的动作停下,轻放好她的脚,起身给她盖被子,他蹲在床头,借着灯光打量。 真漂亮。 鬓云欲度香腮雪,花面交相映。 顾夜西低下头,亲她的脸。 他清楚自己几斤几两:这辈子啊,他都没办法跟温想发脾气。 夜,格外漫长。 最近天亮得很迟,但总有早起的人。 顾夜西在厨房弄早餐,两个荷包蛋,还有小米粥,温想来例假会比较嗜睡,比平常晚起半个钟头。 十五分钟后,温想下来了。 顾夜西放下手机,去厨房把放在锅里保温的早点端出来。 饭后,他们坐车去了学校。 保安都认识他们了。 他主动打招呼,“两位同学,早啊。” 温想回,“保安叔叔早。” 顾夜西话少,“早。” 快上课了,温想没让顾夜西送到一班门口,直接赶他回教室。 第一节历史课。 谈明的嗓子哑了。 他拿了一堆试卷,让学生考试。 顾夜西轻轻松松做完之后,放下笔,随意扫了一圈。 讲台上,谈明嘴皮子动得特别快,不知道在念什么东西。 顾夜西把视线收回来,打了个哈欠。 他不感兴趣。 第两百二十四章 捕捉一只被冷落的野生狗子 王晴天今天没来,她请假去了福利院,居简风知道了,连夜从剧组赶回来,要陪着她一起去。 他说:想好好看看她长大的地方。 中午,顾夜西来找温想吃饭。 门开着,顾夜西走进来,悄悄来到她身后,她在绣帕子,已经绣到一半了。 “想想。” 温想仰起头,眼底有他的影,影子越来越近,他把吻落在她的眉心。 顾夜西弯着腰,“饿不饿?” “有一点。” 用饭时,王戈正好从外面回来。 这小子最近出现的频率略高,哪哪都能碰见他。 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在厕所。 他前脚,王戈后脚。 这时候快上课了,厕所里就他们两个人。 顾夜西站好,还没脱裤子,王戈就站到了他旁边。 “滚远点。” 王戈,“凭什么?” 顾夜西很不爽。 王戈的眼神轻佻,在他身上扫啊扫,最后停在他腹下,“怎么,见不得人?” 顾夜西舔了舔牙,想动手。 王戈可能是飘了,“自卑啊?” 顾夜西没忍住,一记拳头挥过去,在厕所里把他暴揍了一顿。 打完之后,王戈鼻青脸肿,他yue的一声,跑去吐了。 顾夜西的内心,“……” 妈的,就没见过男的这么恶心。 温想倒没怎么搭理王戈,她吃完饭,接着绣手帕,绣的是只归家的大雁,一针一线,很精细。 顾夜西把外套的拉链拉开,伸出左手玩她的耳朵,动作已经很轻很轻了,不一会儿还是揉红了。 应该不疼,但他松手了。 他把椅子挪过去一点,和她挨着。 “顾同学,你先自己看会儿书吧。” 顾夜西愣了愣,“想想,我。”他一时语噎。 温想说,“我的帕子还没绣完。” 言外之意:你不要打扰我。 顾夜西感觉自己失宠了。 他垂头丧气的模样,随手拿起她桌上的一本书翻看,有些无聊,又换了一本,如此来回反复,他终于不耐烦了。 “想想。” “怎么了?” 顾夜西的气势立马弱下来,小声命令,“你能不能理理我?” 温想说好。 她摸摸他的头,理了。 然后低头,继续绣。 顾夜西用舌尖顶了顶后槽牙,搁旁边生闷气。 若这帕子是为他绣的也就算了,偏偏不是,他没这么大方,打心眼里的小气,他不想把女朋友分出去,让她为别人的事操心。 说到底,他始终没变。 只是在温想面前,学会了隐藏。 骗到的良善罢了。 那些恶,一直在潜移默化的影响他。 顾夜西胡思乱想了一会儿,腮帮子气鼓鼓的,像长了奶膘。 温想转头,伸手戳了戳他的脸,软软的,“顾同学,你可以帮我按一下肩膀吗?”一直低着头,脊椎很痛,“你昨晚按的很舒服。” 他顿时开心起来了,像吃到糖的孩子。 “好。” 王戈低着头打字。 【阿姨,他们可能同居了。】 这次期末考是八校统考,由南杭一中牵头,联合省内另外七所顶级高校。 领导十分重视。 目前为止,已经安排了两场模拟考。 这是第三次。 周三晚上考完,顾夜西往一班走。 谈明最后才到。 这里有四个人,一辆车坐得下,谈明把车钥匙丢给顾夜西,“你开。”他监考了一整天,累。 一行人去了车库。 顾夜西把车倒出来,开了导航。 谈明坐在副驾驶,看了导航一眼,“你开导航干嘛?”又不是以前没去过他家。 顾夜西看着前面,“别吵。” 他想买车了。 在此之前,先把性能测试一下。 谈明懒得和他吵。 想眯一会儿,一闭眼,满脑子歌词,他嘴巴动得跟条件反射似的。 “靠!” 好大一声,发自肺腑。 车里其他三个人,“……” 顾夜西转头,看他一脸有病的样子。 前面有个红绿灯路口,他停下来等绿灯,忍不住问谈明,“这一天天的,你嘴巴都在动什么?”跟抽风了一样。 后面那句他没说,给塑料朋友留个面子。 谈明泰然自若,“用你管?”他耳朵红了。 顾夜西也懒得管他。 等绿灯亮起来,他把脚踩下去,开得有些快,从后视镜里看一眼,脚底松开,车速慢下来。 保安认得谈明,顾夜西直接把车开进去。 他把车倒进停车位。 下车之后,他走到后面,把车门打开,牵温想出来。 “当心。” 积雪已经处理掉了,但地面湿滑。 温想抓着他的手。 两个人走在谈明后面。 “先生!” 是王晴天。 她在厨房听到了汽车引擎声,便兴冲冲的跑出来。 谈明对她笑了一下,没注意到前面已经结冰的小水坑,脚底打滑,摔了个四仰八叉。 几乎同时,顾夜西把温想拉到旁边。 他完全出于本能。 “没事吧?” 温想摇头。 那就好。 他是真的一点也不管谈明啊。 裴云看到王晴天匆匆忙忙跑下来。 “先生,您没事吧?” 谈明自个儿从地上爬起来,格外坚强,“我没事。”不就是摔一跤吗,他咬着牙说,“一点都不疼。” 死要面子活受罪。 居简风倚在门口,扫了眼他的屁股,“有本事就蹦两下啊。” 语气很挑衅。 谈明咬咬牙,目色微紧。 居简风,“不行?” 谈明想蹦,但蹦不起来。 股骨疼。 居简风哦了一声,恍然大悟,“原来没本事啊。” 王晴天扶着谈明,“哥,好了。”她很维护谈明,“先生今天什么也没做,你不要为难他。” 居简风,“……” 什么都没做? 最让他不爽的就是这个。 他又没办法对妹妹发脾气,只能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进来吧。”因为心情不好,声音都是冷的。 说完,扭头就走。 王晴天扶着谈明。 顾夜西扶着温想。 裴云走在最后。 裴云没来过这儿,进来之后,第一感觉是空间很大,玄关左侧摆着两盆绿植,叫不上来名,右侧是鞋架,往前走,头顶悬着一盏吊灯,灯光映在米色的地板上,很亮。 四周墙壁是黑的,庄重而神秘。 餐桌正上方拉着一条红色横幅: ——晴天(眠眠)生日快乐 庄重? 神秘? 是搞笑来的吧。 第两百二十五章 ak——好男人的培训机构 裴云的表情一言难尽,她忍不住问,“这个横幅,谁出的主意?”肯定不是居居,毕竟他是饭圈公认的“时尚达人”啊。 这个这么土。 下一秒,时尚达人他说,“我。” 裴云,“……” 人设会不会崩的太快? 温想的目光落在沙发上,那上面摆着一个兔子玩偶。 有点眼熟。 “想想,你在看什么?” 温想转头,伸手把他额前的雪擦掉,“没什么。” 顾夜西牵着她,“那我们过去吧。” “好。” 居简风本来邀请了很多人,但王晴天说不要大张旗鼓。 他就问她有没有喜欢的明星? 王晴天想到裴云,便说,“徐梦溪吧。” 叮咚。 说曹操,曹操到。 裴云去开门,看到了徐梦溪,“徐老大?” 她以为是幻觉。 徐梦溪记得她,“裴云同学,你好啊。” 真的? 真的! 裴云很激动的样子,“你怎么来了?” 欠某人一个人情咯。 他把口罩摘了,脸上还带着妆,应该刚结束工作。 居某人闻声而来,“进来吧。” 裴云这才想起来,她微微侧身,等徐梦溪过去,把门关上。 蛋糕还没送到,几个人围着电视机坐在沙发上,电视机在放《锦绣》。 “想想。” “嗯?” 徐梦溪问她,“你觉得我演得怎么样?” 温想思索了一下,“你指哪方面?” “感情戏。” 她就事论事,“差强人意。” 徐梦溪默。 他就不该开这个口。 裴云捂着嘴,“咯咯咯”笑了起来。 徐梦溪看过来。 裴云把下嘴唇咬住,上嘴唇在抖,憋了一会儿,用正常的语气八卦,“徐老大,你谈过恋爱吗?”没别的意思,单纯好奇。 咳,别为八卦找借口! 徐梦溪弯腰,用牙签戳了颗草莓,把睫毛垂下,“谈过。” 哇呜~ 裴云兴致上来了,表示很感兴趣。 徐梦溪咬了一口,语气很淡,“已经分了。” 至于理由。 不体面,不提也罢。 裴云看他眼色,点到为止。 温想用眼角瞥了徐梦溪一眼,什么话也没说。 其实她算得上半个知情人,两人分手的时候,的确闹得不体面。 不过责任在女方。 大概十分钟后,外卖员来电说保安不让进来,让人出来拿蛋糕。 居简风去了。 王晴天要去厨房拿碗筷,谈明说,“你坐着,我来。” “我帮你。” “不用。” 裴云在旁边附和,“晴天你今天是寿星,不能操劳。” 温想正要起来。 顾夜西很自觉起身了,“想想,我和谈明去弄。” 这里不得不插一嘴:ak难道是好男人的培训机构吗? 等居简风把蛋糕拿回来,谈明从兜里掏出打火机,蜡烛就一根,做成“十九”的形状,插在蛋糕上面。 灯已经关了。 蹭的一声。 幽蓝的火光像蛇信子,点燃了烛芯,火焰被橙色取代了。 “许愿吧。” 王晴天闭上眼睛。 她许愿的时候,温想和裴云在唱生日歌。 居简风低着头,眼里有泪光。 谈明舔了舔嘴唇,在憋大招。 呼—— 火光熄了,一缕白烟冉冉升起。 居简风去开灯,回来的时候,怀里抱着一个木匣子,上面的图案已经看不清了,只有一个鎏金的“燕”字依稀可见。 “眠眠,生日快乐。” 王晴天接过来,“谢谢哥。” 裴云送了一幅手绘,温想送了一条手帕,她们很有心,礼物都是亲手做的。 王晴天依次道谢。 “顾夜西,你的呢?” 顾夜西站在温想身边,嗓音清隽,“想想的就是我的,没必要送两份。” 居简风,“……” 徐梦溪来得急,没时间准备礼物,他直接送祝福,“眠眠妹妹,生日快乐。” “谢谢。” 都送完了? 哦不,这儿还有一个呢。 咳。 谈明清了清嗓子,要放大招的样子。 顾夜西稍稍皱眉,拉温想走远一点。 温想,“你干嘛?” 顾夜西把手机放在桌子底下,点开录音—— 【微凉的晨露,沾湿黑礼服,石板路有雾,父在低诉……我们每个人都有罪,犯着不同的罪,我能决定谁对,谁又该要沉睡……】 要不是太难听,寿星她也不会皱眉。 顾夜西左手拿着手机,右手捂住温想的耳朵,怕她难受。 大概一分钟后,谈明的表演结束。 鸦雀无声。 “不好听吗?”谈明问王晴天。 王晴天稍稍愣了愣神,然后说,“好、好听。” 为什么结巴? 谈明又问,“你们觉得呢?”他练了好久。 除了顾夜西和居简风不给反应,剩下的人都昧着良心说了。 谈明总算满意。 他走到王晴天身边,变魔法似的,从后面摸出有一个小盒子,“晴天,生日快乐。” “谢谢先生。” “不客气。” 居简风死亡凝视。 饭桌上,谈明问顾夜西能不能喝酒。 顾夜西没马上回答,看向温想。 温想点头了。 他说,“嗯。” 谈明洗了四个干净的酒杯出来。 喝的是白兰地。 王晴天把蛋糕分出七份,用盘子装好,再端到每个人面前,多出来的她打算明天拿去学校,分给同学。 温想怕顾夜西醉,盛了一碗汤给他。 顾夜西喝掉了。 “先生,您喜欢吃这个。” 红烧肉是她做的,就这一道。 谈明点头。 居简风忽然觉得嘴里的肉不香了,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啪的一声,“哎呀。” “哥,怎么了?” 居简风低着头,“筷子不小心掉了。” 王晴天,“我去给您重新拿。” 她起身,把筷子捡起来,进了厨房。 干净的筷子拿回来了,居简风不接,王晴天正想放下,他又“哎呀”了一声,把头抬起来,“眠眠,哥哥的手抽筋了。” 好假。 王晴天没点破,“那您想吃什么?我帮您夹。” 居简风看了眼谈明,用下巴指了指,“红烧肉。” 好刻意。 王晴天哭笑不得,夹给他。 谈明把筷子放下,抬头对上居简风的视线。 居五爷像一只傲娇的大金毛,尾巴摇啊摇的,很挑衅,“眠眠你喂我。” 啊—— 他把嘴巴张开。 谈明,“……” 好矫情。 但吃醋的老哥哥就是这样矫情。 裴云默默低下头,吃了一口蛋糕。 可以说吗? 她用一个晚上见证了“时尚达人居简风”人设崩塌的全过程。 第两百二十六章 一个两个哭成狗 如此看来,还是徐老大的人设稳定。 裴云问,“徐老大,还没说你为什么会来呢?” 徐梦溪说,“居简风帮过我。” 裴云秒懂:所以他是还人情来的。 这时,徐梦溪端起酒杯,冲着居简风,“上次的事,还没好好谢你。” 居简风起身,和他碰了一下,“举手之劳。” 记不记得两人的同框事件? 娱乐圈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其中也不乏一些变态喜好的投资者,当时啊,要不是居简风及时赶到,徐梦溪险些清白不保。 这杯酒,得敬。 谈明,“顾夜西,咱俩也碰一个。” 顾夜西喝酒很老实,倒多少喝多少,而且来者不拒。 温想还没下桌,他就微醺了。 “顾同学,你醉了吗?” 他眼里都是水光,反应了几秒,摇头。 温想摸摸他的脸,微烫。 “要是撑不住,就少喝一点。” 他点头。 温想胃口小,等裴云和王晴天吃完,三个姑娘一块下了桌。 男人们开始喝酒。 王晴天洗了水果出来,把果盘搁茶几上。 裴云刚才没坐这边,才看到沙发上的兔子玩偶,她咦了一声,问道,“晴天,你这个是新买的吗?” 王晴天看了眼,“不是,别人送的。”她昨天刚去过福利院。 “怎么了?” 裴云想到了叶子。 她摇摇头,说没怎么。 应该是碰巧吧。 “我们看电视吧。” “好啊。” 这边,谈明说光喝酒没意思,要玩游戏。 玩的拍七令。 规则很简单,当有人喊到“七”或者“七”的倍数时,不许报数,输了的由上家出题,要么做,要么回答,否则罚酒。 第一局,徐梦溪输。 他的上家是顾夜西,“你以后不许见温想。” 徐梦溪,“……” 他做不到,自罚一杯。 第二局,轮到顾夜西。 虽然没有女生,但谈明问得比较委婉了,“我送你的东西,用了没?” 什么东西? 避孕套咯。 顾夜西面红耳赤,不想回答,他喝酒。 第三局,顾夜西又输。 谈明笑得蔫坏,“现在去亲一下温想。” 这是惩罚吗? 是福利啊。 他没理由不做。 顾夜西把酒杯端起来,一饮而尽。 谈明有些诧异。 “为什么不去?” 顾夜西醉了酒,嗓音沙沙的,“凭什么亲给你看?”温想脸红的样子,他不想被别人看到。 第四局,还是顾夜西输。 解释一下,真不是顾夜西数学不好,只是游戏有时间限制,他醉了之后反应会变慢,这才次次败北。 三杯罚酒下肚,胃里火辣辣的。 不过不疼。 温想给他提前喝了汤。 谈明醉的尚浅,大声说,“你们别光喝酒啊,不然这游戏有什么意思?”他提出建议,“从下局开始,喝酒的必须喝满两杯。” 他想了想,改口,“不,五杯。” 另外三个人没意见。 结果第四局,谈明嘴瓢了。 居简风转头,嘴角往上,“眠眠毕业之后,你不许纠缠她。” 谈明,“……” 他正准备喝酒,居简风飘来一句,“别光喝酒啊,不然这游戏有什么意思?” 话啊,果然不能说得太早。 打脸很疼。 谈明只当听不见,饮满了五杯。 洋酒醉人,贪杯烂醉。 二十局游戏之后,桌上的酒瓶东倒西歪。 顾夜西醉得最狠,谈明其次,居简风和徐梦溪基本没喝,他们俩除了腮部微红,目色还是清明的。 这哪是拍七令啊。 分明是拍酒令。 顾夜西摇摇晃晃站起来,目光找了一圈又一圈。 “你干嘛?” “温想呢?” 谈明“嘿嘿”笑了两声,一盆冷水泼下来,“回家了吧。” 顾夜西一记眼神,很冷,“胡说!” 声音更冷。 谈明收了笑,半边身子倚在墙上,软跟没骨头似的,“我、我帮你看看。”这里有徐梦溪、有居简风,还有他家狗子,他打了个酒嗝,信誓旦旦地说,“真走了,温想真走了。” 走了? 顾夜西又看了一遍,一屁股坐下来,失魂落魄的。 他脑袋一点一点的,小声念叨,“想想走了,她走了。” 她为什么走呢? 他想了又想,终于想明白了。 他转过头,眼里都是指控,“一定是你唱歌太难听,把她吓跑了。” 谈明靠在墙上,“你放屁!” “你唱歌像放屁。” 谈明哼了一声,蜜汁自信,“老子唱得最好。” 【微凉的晨露,沾湿黑礼服,石板路有雾,父在低诉……我们每个人都有罪,犯着不同的罪,我能决定谁对,谁又该要沉睡……】 顾夜西把音量调到最大。 跑调就算了。 还破音。 破音就算了。 还嘴瓢。 …… 反正,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居简风和徐梦溪紧紧捂住耳朵,想跑路。 谈明整个人傻了。 王晴天第一个跑进来,她走到谈明身边,喊了两声先生,“您醉了吗?” 谈明愣愣的,眼神发直。 温想走到饭桌。 “顾同学。” 顾夜西转头,眼里兜着一汪水汽。 “想想。” 温想走过来拿走他的手机,把录音关掉。 “想想。” 她弯下腰,看他的眼睛,“醉了吗?” 他摇头,忽然环住她的腰,这样贴着,用脸蹭了蹭,“还好你没走。”声音低低的,听得出醉意。 温想摸摸他的头,在安抚。 “想想。” “嗯。” “想想。” “我在。” “想想。” 顾夜西喝醉了,就喜欢反复念她的名字,念着念着,他忽然哭起来,“呜呜呜,还好你没走。” 温想,“……” “呜呜呜,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温想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他一边哭,一边骂,“谈明是狗!” “顾同学,不要骂人。” 顾夜西哦了一声,安静了。 他在心里骂: ——谈明是狗! 王晴天,“先生,我扶您上楼。” 悲伤的气氛是会传染的。 谈明忽然大哭起来,“呜呜呜,我唱歌好难听。” “呜呜呜。” “呜呜呜。” 王晴天,“……” 要了命了。 谁知道他们醉狠了会变成这样? 鬼!哭!狼!嚎! 大概快十一点的时候,温想好不容易才哄着顾夜西上车,和亲朋作别之后,对司机说,“走吧。” 徐梦溪喝了酒,不能开车,裴云身为他的粉丝,自然肩负起送偶像回家的重任。 别墅二楼,灯一直亮着。 居简风扶着谈明,“眠眠,你先回卧室,这边我来。” 王晴天看了眼谈明,不太放心。 “您可以吗?” “我没他醉的厉害。” 王晴天犹豫片刻,“那我去给先生拿换洗的衣服。” 第两百二十七章 木匣子的陈年往事 居简风在浴室伺候谈明,王晴天送完衣服后回了卧室,她把兔子布偶也带上来了,端端正正地摆在床头。 她坐在床边拆礼物。 第一份是温想的,一条手帕,上面绣了归家的大雁。 诗曰: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黄落兮雁南归。 落款一个“温”字。 第二份是裴云的,一幅手绘。 王晴天把抽屉拉开,将手帕和手绘仔细收好,然后拿起一旁的盒子。 这是谈明送的。 打开后,里面有一张“愿望支票”。 王晴天把支票拿出来,低头看着,黑白分明的眼睛很温柔。 因为送礼的人,也温柔。 老院长走了之后,她一整个世界都是暗的,想都不敢想现在的生活。 谈明就是那条分界线,如果不是他,也许王晴天找不到哥哥,也许王晴天还在夜店讨生活,被人侮辱,也许一个人孤苦伶仃,直至死亡。 她伸手摸了摸眼角的疤,嘴角微微往上。 门外传来响动。 “你去哪儿谈明?” “你的房间在这边。” “这是眠眠的——” 咚咚咚。 王晴天把支票收起来,起身去开门。 谈明把头抬起来,眼角这样耷着,一点攻击性也没有。 “先生,您怎么了?” 他不说话。 王晴天弯下腰,嗓音柔和,“先生,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他一言不发,目光落在她眼角月牙形的疤上。 “行行行,我送你回去。”居简风想把谈明拉走。 谈明扒着门框不肯走。 居简风火大,“你他娘的到底要怎样!” 又重又沉就算了。 还当着他的面勾引眠眠,当他死的吗? 要不要脸? 臭不要脸! 谈明看了王晴天许久,才开口道,“对不起。” 说话很小声。 “你说什么?” 居简风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谈明对王晴天说,“对不起。”他真是醉了,什么话都说,“我,我不是故意拿石头砸你的。” 什么石头? 居简风看向王晴天。 王晴天眼里只有谈明,目光温和,“没关系的先生。” 有关系。 他很愧疚,一直说,“对不起,对不起。”脑袋一点一点的,对不起完了,他嘴角往下,“呜呜呜,我唱歌好难听,呜呜呜,对不起。” 这也要道歉? 居简风,“……” 想扔掉这个精神分裂的人。 王晴天好笑,上前扶着他的右手,“哥,我们先把先生扶回卧室吧。” 居简风点头。 谈明的卧室也在二楼,与王晴天的房间相隔数十米,门没锁,进去后王晴天把灯打开,然后走到床边,掀开被子。 居简风驮着谈明,把他丢在床上,脱掉鞋子,再把他的脚搬上去。 一沾床,谈明就自个儿往里滚了。 王晴天弯着腰,为他掖好被角。 头顶的灯光给他周身镀了一层金边,侧脸的轮廓模糊硬朗,映在墙上,竟像个少年。 玩世不恭都是面具,其实他经历过很多,王晴天始终觉得先生和她很像,只不过她比较幸运,年少时遇到他。 “眠眠,我们走吧。” 王晴天睫毛颤了颤,不舍把视线收回来。 居简风走过来,“哥送的礼物,看过没?” 她摇摇头。 “哥去楼下关灯,你去房间等我。” “好。” 等居简风离开,王晴天伸手摸了摸谈明的眼皮,动作很轻,声音也轻,“先生,是我要谢谢你。” 他是像风一样的人,可以到处流浪。 这个疤绊住了他。 所以,她应该感激。 王晴天回到房间,居简风已经在了。 “眠眠,你过来。” 王晴天带上门,倒了一杯水给居简风。 居简风接过来,握在手里转了转,“你是不是喜欢谈明?” 他不喜欢拐弯抹角。 王晴天沉默片刻,点头。 她也不喜欢拐弯抹角。 居简风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但心里在滴血。 “什么时候的事?” 王晴天认真想过,说,“不记得了。” 他救了她三次,好像不知不觉,又好像一见钟情。 居简风沉默。 要是杀人有用的话,谈明已经死一千次一万次了。 “哥,您能不能暂时替我保密?” 等高考结束,她想自己跟他说。 居简风仍旧沉默。 “成不成?” 他把头抬起来,问了嘴,“你知不知道谈明是什么人?” 谁不知道ak的谈九爷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他会玩,也什么都玩,折在他手里的女人,十个人十双手都数不过来。 眠眠怎么玩得过他? “眠眠,哥——” “他是先生。” 不是玩不过,她是心甘情愿。 居简风目光复杂,“你很喜欢他吗?” 王晴天毫不犹豫的点头,“是。” 居简风没说什么了。 再问下去,他怕心脏受不了。 居简风缓了缓,把水杯放下,然后拿起床头的木匣,手指在上面摩挲,动作很熟练,“眠眠,你打开看看。”他把木匣拿给她。 王晴天接过来,用手指挑开上面的铜扣,把盖子掀起来。 借着灯光打量。 是一对镯子、一张照片,还有一张银行卡。 “里面有妈妈的嫁妆,本来该由她亲手交给你的。” 玉镯已经传了好几代,一直放在银行的保险柜里,这才幸免遇难。 居简风见她把照片拿出来,在一旁说道,“那是爸妈的结婚照。” 只有半张,颜色微微泛黄。 下面那部分被火烧掉了 王晴天低着头,望着照片失神。 居简风,“你出车祸走丢后,他们一直在找你。”只可惜,“不到半年,他们就……” 二零零五年,秋。 各大报社报道了一则耸人听闻的谋杀案:企业家燕殊一家六口加上两个保姆,除儿子燕迟与女儿燕眠以外,全部遇害。 案子至今未破。 王晴天抬起头,眼睛很红,“哥,这些年,你一个人是怎么过来的?” 声音微微颤抖,因为心疼。 无家可归的时候他没有哭,被债主追债的时候他没有哭,被人揍得鼻青脸肿的时候他也没有哭。 眼泪又不能当饭吃。 “是不是很辛苦?” 居简风捂住眼睛,喉咙跟堵住了一样。 王晴天上前,伸手抱住他,“哥,谢谢你一直在找我。” 原来,她从没有被人抛弃过。 绷不住了。 居简风肩膀一抖一抖的,低低地啜泣起来。 他没醉。 是有感而发: “呜呜呜,对不起。” “呜呜呜,都是哥哥没用,居然那么晚才找到你。” “呜呜呜,都是哥哥的错,是哥哥没有保护好爸爸妈妈,呜呜呜,哥哥存了好多好多私房钱,都留给你,全都是留给你的。” 那张银行卡里,有居简风全部的积蓄。 《恰逢夜暖知温顾》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新书海阁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新书海阁! 喜欢恰逢夜暖知温顾请大家收藏:()恰逢夜暖知温顾新书海阁更新速度最快。 第两百二十八章 也是没这个机会 夜深,人静。 高速公路刚刚解封。 地面湿滑,每辆车都小心翼翼,不敢开快。 徐梦溪住在南山森林公园,这片别墅区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被很多艺人和富豪们所青睐。 车子在门口停了。 裴云背着包,先下车,“徐老大。” 徐梦溪睁开眼睛。 “您还能走吗?” 徐梦溪反应了两秒,点头。 他虽然没顾夜西、谈明两个人喝得多,但也不少,走起路来摇摇晃晃,裴云扶着他穿过石板路。 她步子迈的很小,怕徐梦溪摔倒。 “徐老大,你家在哪儿?” “最里面。”喝了酒,他有些气泡音。 很性感。 难怪别人说徐梦溪能用声音开车。 裴云现在跟做梦一样。 表面波澜不惊,内心小鹿乱撞。 追星追到送偶像回家,她也算古今中外、古往今来第一人了吧。 “你跟想想很要好,是吗?” “那必须的。” “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您说。” “多帮着温想。”她性子淡,活在现代,却像个与世无争的古人,“要是有人欺负她,请你一定站她那边。” 这绝对啊。 不过裴云叹了口气,“也是没这个机会。” “你说什么?” 徐梦溪没听清。 “顾夜西护她护得死死的,跟眼珠子一样。” 不对,这个比喻不对。 裴云想了想,改口,“眼珠子都没那么护着。”她小声抱怨,“哪儿还轮得着我啊?” 这话听上去幽怨,跟被抢了丈夫的小媳妇一样。 徐梦溪轻笑,“那倒是。” 那小子,骨子里就是要人伺候的祖宗。 他不怎么喜欢。 但祖宗在温想面前是孙子。 怎么看出来的? 哦,祖宗才不会哭呢。 孙子才会。 徐梦溪,“勉勉强强吧,还配得上温想。” 裴云十分认同。 别墅区很大,不开车的话要走好久,大概二十分钟之后,终于走到了最里面的那栋别墅。 “徐老大,你家有客人诶。” 徐梦溪凝眸望去。 门口有道人影。 但路灯太远,有些看不清。 “徐老大,我扶您过去。” 徐梦溪嗯了一声。 听到脚步声,来人回首,“徐哥。” 借着灯光,看清女人脸上是化了妆的,没有很浓,她穿一身单薄的连衣裙,把脚踝露出来,高跟鞋是裴云认得的牌子。 整体来说:不算惊艳,一般漂亮。 不过,她不冷吗? 裴云好冷! 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赶紧把视线收回来。 徐梦溪不知道这位“客人”是怎么进来的。 门口保安是吃干饭的吗? “你来干嘛?” 语气相当不友好。 女人名叫黄诗雅,她上前,却不敢走太近,“徐哥,您能不能再借我点钱?” “不能。” 拒绝的真干脆。 够无情。 黄诗雅咬咬牙,“您当真不念往日的情分吗?” 道德绑架哦。 徐梦溪有点想吐,也不知道听了什么恶心的话。 “不然假的不成?” 黄诗雅张了张嘴—— “再不走我叫保安了。” 体面已经给了,就看她要不要。 黄诗雅实在没办法,眼泪说来就来,“你最后再帮我一次吧,我实在、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眼泪是真的。 只是不知道是因为惭愧,还是害怕失去锦衣玉食的生活。 “怎么?” 徐梦溪折了绿油油的树枝,丢给她,反唇相讥,“新的金主又不要你了?” 黄诗雅一言不发,低着头抽咽。 “赶紧给我滚,哥最近脾气不太好。” 黄诗雅一动不动。 裴云看了眼绿油油的树枝,秒懂。 这位十有八九就是徐老大口中,那个已经分手的前任了。 看起来不咋地。 “徐哥。” 有完没完! 徐梦溪不耐烦,直接从兜里掏出手机。 “喂,保卫处吗?” “派几个人到我这边来。” “尽快。” 等他挂了电话,黄诗雅把头抬起来,冷笑,“徐梦溪,你自己又好到哪里去?”目的没达到,她破罐子破摔了。 泼妇。 徐梦溪不是很想理她。 她看了眼裴云,悲愤交加,“天下乌鸦一般黑。” 夜深人静,孤男寡女。 “你和他们,都是一路货色。” 黄诗雅指着裴云,“她穿着校服,还是学——” 徐梦溪冷了目光,“嘴巴放干净些。”他喝了酒,躁得不行,“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 一样什么? 龌龊! 黄诗雅冷哼。 她好阴阳怪气,“睡粉可耻!” 裴云莫名其妙躺枪。 “这位大姐,拜托你有点素质好吗?”她的确是粉丝,也对徐老大如饥似渴,“我虽然觊觎徐老大。” 但是,她很遗憾的样子,“也是没这个机会。” 徐梦溪,“……” 裴云心平气和的提醒,“现在造谣是要判刑的哦。” 黄诗雅横眉冷对,“小妹妹,我看你是被鬼迷了心窍吧。” “不不不,我是被仙迷了心窍。” 黄诗雅,“……” 裴云平时不弱智的,偶尔犯浑。 “这位大姐。”她一口一个大姐,叫得毫无负担。 谁让她年纪小呢,就仗着吧,“虽然我们徐老大风花霁月、玉树临风、仪表堂堂、一表人才。” 她想说什么? “但人嘛,总有看走眼的时候。” 裴云将黄诗雅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只是摇头。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黄诗雅气得浑身发抖。 “这位大姐,还好你离了我们徐老大,不然。”高级凡尔赛张嘴就来,裴云很庆幸的样子,“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呢。” 就问气人不? 气啊。 黄诗雅气得眼睛都红了。 其实她不是闷声受气的性子。 奈何对面是嘴炮。 裴云还想接着怼,两名保安从巡逻车上下来了。 他们都认识徐梦溪,直接走过来。 右边那位提着照明灯,光线很亮。 “徐先生。” 徐梦溪指了指黄诗雅,“我和她不熟。” 开场白很熟悉。 这儿住的都是有钱人,小三找上门是经常的事。 显然,两位保安对“赶人”这项业务已经非常熟悉了。 “别碰我,我自己走!” 黄诗雅瞪了眼裴云,又看了眼徐梦溪,转身离开。 保安提着照明灯上前,态度很好,“徐先生抱歉,是我们工作疏忽了。” “下不为例。” 不是不追究。 只是酒的后劲上来了,他头疼。 “那您早些休息。” “嗯。” 等巡逻车离开,徐梦溪脚步踉跄,裴云手疾眼快,扶住他。 “徐老大,您没事吧。” 徐梦溪摇摇头。 第两百二十九章 怎么输的?害羞都是姑娘的份 裴云干脆好事做到底,扶徐梦溪进去休息。 这儿是森林公园,遮掩物很多,靠近别墅的大树后面,有光闪了一下,紧着一双高跟鞋走出来,往上看,是一条连衣裙。 黄诗雅还没走。 她用手指划了两下,退出相机,屏幕亮起来。 这会儿,别墅也亮了。 她低着头,拨了一个记者朋友的号码,“你想要大料吗?”是徐梦溪不仁在先,那就休怪她不义。 大概三分钟之后,通话结束。 黄诗雅看了眼别墅,把手握得很紧。 裴云说得对:当初她要是没有离开徐梦溪,没有不甘寂寞,那她现在就是这栋别墅的女主人,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后悔成了不甘,不甘成了愤懑,愤懑成了贪婪…… 明知是错,还是越走越远。 手机有电话进来了。 她接起来,立马换了一副娇软的腔调,“喂,王总啊。” 高跟鞋踩在草坪上没有声音。 “您在哪儿呢?” “我在附近,现在就去找您。” “好好好。”声音远了,隐隐约约,“马上马上。” 等回首时,她早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别墅,一楼。 裴云实在扛不动了,便直接把徐梦溪撂在楼梯口。 她直起腰,活动活动肩胛骨。 酸的呦。 “徐老大,你是不是谎报体重了?” “那是我十年前的。” 裴云,“……” 行吧,那也不算谎报。 最多没有实时。 徐梦溪用手撑着楼梯,正想站起来,眼神不经意掠过旁边的扶手,就一眼,他吓得浑身一哆嗦。 靠! 蜘蛛! “小黑!” 这里提一嘴,小黑是他养的蜥蜴。 裴云啊了一声,困惑。 这时,扶手上的影子动了。 徐梦溪本能地往后退,用手摸到裴云小腿,立马紧紧抱住。 “弄、弄走。” “你说什么?” 他嘴巴在抖,声音在颤,“快帮我把蜘蛛弄走。” 裴云这才听清。 她低头看了一下。 好家伙,才小米粒大小。 “米粒”朝这边爬过来了。 徐梦溪把眼睛闭上,急声催促,“帮帮忙吧!” 裴云动动手抓掉。 她波澜不惊,“好了。” 徐梦溪没松手,先睁开左眼,看了两秒之后才把右眼睁开。 呼! 徐梦溪擦掉脖子后面的汗,心疼地抱住自己。 这样坐着,像打架打输了的小狗。 想欺负。 裴云看了眼自己的拳头,忽然有个大胆的想法。 “徐老大。” “干嘛?” 裴云弯下腰,把右手伸过去。 “这是什么?” 裴云挑眉,“打开看看。” 徐梦溪迟疑片刻,最后没忍住。 他出于好奇,“你松手。” 裴云手指一松,掌心的蜘蛛和他大眼瞪小眼。 动了。 它还动了! 徐梦溪一动不动,从头凉到脚。 啊—— 嗓门超大,气息超长。 怪不得都说徐梦溪是“铁肺”小达人。 裴云捂住耳朵,身体往后仰。 徐梦溪蹬了两下腿,带起一阵小旋风,连滚带爬上了楼。 裴云好好吃惊。 她知道徐梦溪怕蜘蛛,但没想到他怕成这样。 啪的一声,房门关上。 裴云把头抬起来,然后低头,她看着手里的蜘蛛,愁容满面。 完了。 黑名单在向她招手。 雪后的天空缀满星辰,耀光点点,清晰可见,像情人的眸,连旁边的月亮都黯然失色。 路上的行人啊,都在归途。 车内。 顾夜西两只手环着温想的腰,下巴搁她肩上,眼睛闭着,睫毛的影子很安静。 “顾同学。” 等了两三秒,他嗯一声。 哭过之后,声音哑哑的。 温想摸他鬓边的头发,嗓音轻柔,“头疼不疼?” 顾夜西摇头。 温想给他揉太阳穴,“你喝了多少?” 他说记不清了。 温想用手指碰碰他的眼皮,温温柔柔的训斥,“不是让你少喝一点吗?” 他一言不发。 司机在开车,“这是你男朋友吧。” 温想点头。 司机看一眼后视镜,笑了,“很黏人。” 除此之外,话也挺少。 从上车到现在,就只顾抱着女朋友。 “想想。” “嗯?” “想想。” “我在。” “想想。” “想想。” …… 司机看着前方,要收回刚才错误的判断。 小伙子话还挺多的。 就是有点唠叨。 不一会儿,阁楼到了。 温想把纸币留在座位上,搀着顾夜西下车,她很有礼貌,对司机说,“您慢走。” 司机点头。 院中的狗看见主人,站起来摇尾巴。 月色轻盈,把石板路上的影子压成一团,重叠在一起。 “想想。” 他这样念叨了一路。 温想好笑,但耐心回他,“我在。” 推开门,温想扶他坐到沙发上。 “顾同学,我去开灯。” 顾夜西抱着她不肯撒手,声音低低的,“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温想说不会。 看看。 他就知道! 所以说,“谈明是狗。” “顾同学,不要骂人。” 他很听女朋友的话。 “哦。” 温想想站起来,“你先松手。” 顾夜西不肯,要回答刚才车上的问题,“想想,游戏玩输了的要喝酒。”说到这儿,他情绪忽然低落了,“我一直输。” 他像犯了错的样子,“但我不是故意的。” 温想顺下去问,“怎么输的?” 顾夜西把头抬起来,在黑暗中,眼睛亮得灼人。 温想在他瞳孔的倒影里。 “想想。” 他只是这样唤了声,喉结一直在滚,眼底的温度很烫,片刻后,他一只手握住她的腰,俯身下去,手掌在她腰间出了汗。 吻的有些重,房间很暗,也没开灯,可以听见轻微的水声,隐忍又克制。 害羞都是姑娘的份。 温想轻喘着推他,很小声,“肚子痛。” 她例假还没好。 顾夜西贴着她的唇,缓了缓,“就这样输的。”因为不想让别人看见她脸红的样子。 温想晕头转向,听不进去。 他身上有些热了。 忍了一会儿。 结果越来越热。 顾夜西拉她起来,抱上楼,他用胳膊撞开卧室的门,上锁,然后把她放到床边,压下身子去吻她。 夜很深了,他沾了她一身酒气。 下雪之后一般会出太阳,清晨六七点,朝晕晒进房间,颜色很漂亮,像半生不熟的鸡蛋,倒在了调色板上。 顾夜西醒来时身边没有人。 衣服整齐地搭在床尾,他坐起来,刚睡醒还有点迷糊,头发乱糟糟的,揉了两下眼睛,门从外面推开了。 第两百三十章 你说的九价,我去哪里打? 温想走到床边,把脸盆放在旁边的椅子上。 顾夜西的表情有点蒙圈。 温想弯着腰,把毛巾放进去,用水沾湿,语气也没什么不一样的地方,“顾同学,头疼不疼?” 他愣了两秒,才说,“不疼。” 温想把毛巾给他,“我在楼下煮了小米粥,等会儿起来喝一点。” 顾夜西洗完脸,“好。” “想想。” “嗯?” 他看了她好几眼,把睫毛垂下,“我们昨晚几点回来的?” “快十点吧。” 顾夜西低头看手里的毛巾,用指腹摩挲着。 温想,“顾同学,你还记得昨晚的事吗?” 他动作停了。 顾夜西知道她想说什么。 温想看他的表情,“不记得了?” 他明知故问,“什么事?” 温想把毛巾拿过来,放到脸盆里。 “没什么。” 他松口气。 温想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煮好的鸡蛋,还是温的,“你敷一下眼睛,消肿。” 顾夜西,“……” 饭后,温想洗了几颗草莓给他。 水果含有丰富的果糖,可以促进酒精的吸收降解,怕他今天胃里会难受,温想特地带了饭盒,把草莓洗干净放在里面。 一班,王晴天在分蛋糕。 温想从后门走进来,顾夜西搁后头看着,目光跟黏在她身上一样。 谈明拍了拍他的肩膀。 顾夜西转头。 今天难得放晴,太阳晒得人很舒服,谈明穿着高领,外面是一件英伦风的风衣,他脸色微微泛白,不知是冷的还是病了。 “你怎么了?” 谈明问他,“你有没有胃药?”声音很虚弱。 疲劳、头痛、口渴、头晕……宿醉待他不薄啊,该有的症状一个也没落下。 顾夜西摇头。 “你不头疼?” 顾夜西精神得不得了。 谈明就奇了怪了:分明顾夜西也喝了酒,怎么他跟个没事人一样。 可能是体质不同吧。 只有羡慕的份。 他说,“帮我跑个腿呗。” 顾夜西往教室里看了眼,把视线收回来,“你跟我来一下。” 他们走远一点。 等前面的同学过去,顾夜西才开口,“昨晚你说的九价,我去哪里打?” 九价? 哦,hpv疫苗啊。 谈明忍着腹痛,“那个你让温想去打就成。” “我不能打?” 打也是可以。 只不过很少有男性去打。 但对象是顾夜西的话,谈明不意外,“内地暂时只允许女性接种,你要打的话可以去境外。” 顾夜西记下。 谈明站在光照不到的地方,看着他。 “你不是说温想还小吗?”这些都是昨天他们在酒局上说的话,当时没有女生,“这么急干嘛?” 不是急。 是他怕控制不住自己。 昨晚差点擦枪走火。 衣服全在地上,影子在墙上,被子扯乱了,他伏在她身上,喘得不行,锁骨周围的皮肤隐隐泛红,借着月光,看清上面有两三个印记。 那是他磨着她吮出来的。 “想想。”声音染了欲,沙得不行。 温想很紧张,呼吸很轻,“嗯?” 他忽然停下来了。 “怎么了?” 他靠在她耳边说,“我还没有打……” “打什么?” 话还没说完,他酒劲上来了,在她身上醉得不省人事。 谈明打了个响指。 “想什么呢,一脸荡漾?” 顾夜西耳朵红了。 谈明看了眼,也不点破,“帮我去医务室买药。” 顾夜西去了。 历史课,谈明精神不佳。 精神不佳的还有一位。 裴云。 她上课时萎靡不振。 课后趴在桌上睡觉。 王晴天的蛋糕没分完,特意给温想和裴云留了两块。 温想刚刚拿着饭盒出去了。 她先给裴云。 “谢谢晴天,不过我吃不下。” 王晴天也不强人所难,把蛋糕搁在桌角。 “你身体不舒服吗?” “困。” 王晴天以为她熬夜学习了。 其实不是。 此事说来也简单。 昨晚裴云不是拿蜘蛛吓唬徐梦溪了嘛。 本来只是想开个玩笑,谁知徐梦溪反应这么大?裴云马上意识到错误,想去负荆请罪来着。 她在外面敲门没人应,适才开门进去。 道歉没道成。 因为天有不测风云:好端端一个徐老大在房间里摔断了腿。 她一夜未归,把马女士急得报警。 回家之后,挨了好一顿骂。 总结来说,就四个字:自作自受。 还有一句话,与之类似: ——多行不义必自毙 当天,中午十二点。 徐梦溪与其神秘女友的照片横扫了各大娱乐头条,不到三分钟,热搜前三全被相关话题占领。 照片有些模糊,但依稀可以辨认出徐梦溪的脸。 徐梦溪的粉丝都震惊了。 还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路人。 一口一个徐老大:【呜呜呜,是假的吧,谁来告诉我是假的?】 徐老大的枕头:【@徐梦溪,快出来辟谣!】 明月几时有:【有必要吗?徐老大是演员又不是爱豆,谈个恋爱怎么了?】 哈哈哈哈哈笑岔气:【我觉得我的房子上被泼了绿漆。】 老衲一头白发:【徐老大,你不是说自己不想谈恋爱吗?大骗子!】 peace胜利:【找了个这么小的?@徐梦溪】 该用户已诈尸:【人设崩塌!】 差点兔了:【已哭晕厕所,我的梦见cp啊。】 居居很甜:【抱走居居,勿cue】 我居实红:【抱走居居,勿cue】 【……】 徐梦溪腿伤了,躺在床上玩斗地主,这局牌面还不错。 经纪人一个电话进来。 她很着急的样子,“你快上网!” 徐梦溪没挂断,斗地主点了托管之后退出来,他抽空去微博上瞅了一眼,都不用搜,满屏就是他的“绯闻”。 私信都炸了。 照片上的人正是他和裴云。 经纪人焦头烂额,“你给我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哪儿都不准去,我过来找你。” 说完,她就挂了。 不一会儿,手机又一个电话进来。 他看了眼,接起来。 “喂。” “你谈恋爱了?” 是甘媛的声音。 他是她旗下的艺人。 徐梦溪不慌不忙,“捕风捉影的话你也信?” 甘媛沉默两秒,挂断。 徐梦溪退出微博,继续斗地主。 托管那局赢了。 他点开始,再来一局。 不一会儿,楼下传来脚步声。 徐梦溪以为是经纪人。 他头没抬起来,“孙姐,你是坐火箭来的吧?” 裴云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保温桶。 “徐老大。” 不是孙姐的声音,他抬起头。 “怎么是你?” 第两百三十一章 裴云的高光时刻 裴云看了眼他的脚,支支吾吾,“我、我来探望一下伤患。” 是受害者。 那谁是罪魁祸首哦? “你怎么进来的?” 裴云照实说,“楼下的门没锁啊。” 徐梦溪,“……” 裴云心虚的不敢抬头。 她早上赶时间,离开的时候忘记关门了。 “手里什么东西?”徐梦溪想到昨晚,下意识往后挪了。 裴云,“骨头汤。” “你炖的?” 算她有良心,他还有点小感动。 裴云否认,并且实话实说,“我没空,我妈弄的。” 徐梦溪在线无语:我的感动喂了狗。 “那你愣着干嘛?”他早中饭都没吃,快饿死了,“厨房在一楼。” “哦。” 裴云提着保温桶,转身下楼。 片刻后,再次传来脚步声。 徐梦溪以为是裴云。 他没抬头,“蜗牛都你比快。” 一直以来,徐梦溪走的都是“暖男”人设。 但他私下其实挺损的。 不过知道的人并不多,毕竟徐梦溪当过影帝,演技摆在那儿,随便演演就能骗过一大帮人。 当然了,这里面不包括经纪人。 “你个小没良心的。”孙可没进来,站在门口开骂,“老娘为了你,把整整一年的分都扣光了!” 她叉着腰,“还敢嫌东嫌西!” 不是裴云。 徐梦溪把头抬起来,“是孙姐啊。”他讪笑,“我不知道是你。” “不是我还能是谁?” 这时,裴云端着汤碗走上来。 人间修罗场! 孙姐愣在当场,看了看裴云,看了看徐梦溪,又看了看裴云,最后冲着徐梦溪,“你可真行,这么小的你都下得去手?” 简直离谱! 要不是他经纪人。 她也脱粉了。 徐梦溪喊冤。 裴云在旁边解释,“您误会了,我是徐老大的粉丝。” 越说越错。 孙姐转头,劈头盖脸,“睡粉更可耻!” 徐梦溪有口难辨。 裴云赶紧解释,费了好一番口舌,才把前因后果交代清楚。 孙可逐渐冷静下来。 裴云端着碗,乖乖道歉,“这件事是我不对。” 孙可,“这也不能怪你。”她看了徐梦溪一眼,当面吐槽,“怕蜘蛛这毛病,也确实不像一个大老爷们该有的。” 裴云无比赞同。 孙可像找到了知音,“你知道吗,他怕蜘蛛怕到养了一只蜥蜴。” “蜥蜴?” “对啊。” 裴云回忆了一下,“不会叫小黑吧?” “好像是这么个名儿。” 二位,现在说这个不合适吧? 徐梦溪用舌尖顶了顶后槽牙,“没有人在意一下伤患吗?”他摸了摸肚子,把声调拖长,“我快要饿死了。” 裴云这才端着骨头汤走进来。 她走到床边,“徐老大,您先喝着。” “多谢。” 他拖着病榻之躯坐起来,总算喝上一口热乎的。 “怎么样?” 裴云很期待的样子。 味道还不错,徐梦溪比较含糊了,“差强人意吧。” 裴云一本满足地看着他吃。 孙可愁眉不展。 她摸着下巴,“照这么说,你们应该是被陷害了。” 但南山森林公园治安很好的,狗仔进不来。 那是谁呢? 徐梦溪喝着汤,哼哼了两声。 孙可看过去,“你知道?” 徐梦溪只说,“昨晚黄诗雅来过。” 孙可知道他那个前女友。 缠人的要命。 徐梦溪在啃排骨,“孙姐,让人准备律师函。” 她不要体面。 那就休怪他撕破脸了。 孙可点头。 她打完电话回来,眉头仍旧没松开。 照片是偷拍的不错。 但真实性毋庸置疑。 而且有营销号带节奏,徐梦溪现在几乎被全网喷。 ——老牛吃嫩草。 局势相当严峻啊。 反观这两位当事人,他们是心大得不得了。 一点也不着急。 裴云,“徐老大,你还要不要喝?” 徐梦溪点头。 裴云又给他盛了一碗。 她很认真的说,“其实这件事很简单。” 徐梦溪和孙可看向她。 裴云拿着筷子,往汤里夹排骨,“昨晚晴天生日,我们不是拍了合照吗?”合照里又不止他们两个。 “睡粉”这种事,的确有艺人会干。 还不少。 但试问:有谁会明目张胆的“睡”? 除非这个人脑子秀逗了。 …… 律师函发出去的时候,居简风发了微博:风波因我而起,昨晚我妹生日。抱歉了兄弟@徐梦溪 后面是一张照片,除了居简风和徐梦溪以外,其他人都打了码。 其实看衣服也能看出来。 但他给裴云特别标注了:【这位是我妹妹的同学】 居简风在下面评论:【昨晚喝多了,都是女生送男生回家。做个人吧@捕风捉影娱乐】 就是这家娱乐公司爆的料。 微博一发布,就登上热搜前三。 居居我爱你:【磕到了磕到了,你好爱徐梦溪啊。】 脑子不够用了:【活久见系列,我的梦见cp私下居然还有联系,感动大发。】 还有什么名:【呜呜呜,我就说嘛,徐老大不是这种人!】 让我叉会儿腰:【做个人吧!@捕风捉影娱乐】 两元盖浇饭:【道歉!@捕风捉影娱乐】 网友的关注点千奇百怪,有说豪宅的,有说徐梦溪脸上妆容的,也有些人冥顽不灵,为黑而黑的。 温想把饭盒从书包里拿出来。 顾夜西接过来。 “我去泡蜂蜜水。” 温想点头。 她坐在沙发上,把手机拿出来,点开微博就看到居简风辟谣的热搜,刷了会儿手机,顾夜西还没出来。 温想放下手机,去找他。 “顾同学,你在干嘛?” 他在厨房等水变凉。 温想走过去看。 顾夜西摸了摸水杯,还是有些烫,“怎么不在外面等?” 温想走到旁边,打开上面的橱柜,拿出蜂蜜罐。 顾夜西走到她后面,把手撑在两侧,微微低头。 “想想,我想买车。” 温想转过去,问,“这么突然?” 他说,“想好久了。” “那就买啊。” 温想通常很惯着他,这个没理由不。 顾夜西,“你喜欢哪种?” “我都可以。”她很善解人意,“看你喜欢。” 顾夜西弯着腰,“那我们去看外祖母的时候,自己开车去。” 她点头。 期末考在下周一,今天是周四。 还有三天。 顾夜西缠着温想亲热了一会儿,等水差不多变凉,他才把杯子端过来,舀了两勺蜂蜜进去,紧着用勺子搅拌。 温想站在他旁边。 杯子上面有只“小羊”图案。 她用目光看着,很温柔。 第两百三十二章 顾夜西抵达帝都,自杀现场 周六这日,温想给封兰萍回了邮件,当天下午就收到了回信。 顾夜西在院子里扫雪。 手机在屋里充电,响了,温想拿出来给他。 “顾同学,我来吧。”温想接过笤帚。 顾夜西去旁边接电话。 “何事?” “爷,刘客卿过世了。” “你说什么?” “尸检的死亡时间是昨天半夜,死因尚不明确,帝都这边警方正在调查。” 刘客卿在学术界很有名,在核研究领域算得上泰斗级人物,他的死,在社会上引起了广泛关注。 阴谋论层出不穷。 顾夜西看眼温想,把手机换到左手边,“派人盯着,我马上过去。” “明白。” 顾夜西挂了电话,朝温想走过去。 他伸手把笤帚拿过来,“外面冷,想想你先进去。” 温想把围巾取下来,搭在他脖子上。 顾夜西微微低着头。 她踮着脚,为他围好,“顾同学,封老师回信了。” 他嗯了一声。 “你不问她回了什么吗?” 需要吗? 顾夜西就问了,“回了什么?” “她让我不用担心,就算高考分数不够也没关系。” 顾夜西看着她,眼里都是笑意。 温想给围巾打了一个很漂亮的结,手掌轻轻地按在上面,“你笑什么?” 啪。 笤帚倒在石板路上。 顾夜西伸出手去抱她,眼底的她从眼角溢出来,融进了春天,色彩很明亮。 “想想,我是在笑她。” 温想会高考分数不够? 笑话! 绰绰有余好吧。 顾夜西用两只手捂住她的耳朵,缓缓低头。 温想抓着他两边的衣服,稍稍用力。 “想想,我要去帝都三天。”他侧了侧头,在她耳边说,“那边有个核能交流会,我想去听一下。” 温想和他不在同一频道上,红着脸,声音悄悄地,像做贼一样,“你都这样了,我还以为你要吻我呢。” 顾夜西轻笑,啄了一下她的耳朵。 “可不可以?” 温想嗯了一声,“顾同学,那期末考你是不是赶不回来了?” 他说尽量。 “想想,你闭眼。” 闭眼做什么? 如她所愿,他要吻她了。 用完晚饭,温想去卧室给他收拾行李,帝都与南杭这边温差很大,晚上都是零下,她怕他冷,拿了很多加绒的衣服。 “想想,我就去三天。” 顾夜西走过来,蹲在她旁边。 温想把衣服拿出来几件,放在椅子上,随口一问,“顾同学,那个交流会我能去吗?” “可以。” 她拉开隔层的拉链,放了十片暖宝宝进去。 顾夜西,“但是想想,你还要考试。” 温想把拉链拉上。 顾夜西,“乖乖在家等我。” 她说好。 半夜十二点。 顾夜西等怀里的姑娘睡熟了,轻手轻脚的下床,他已经把这三天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仍旧走得不安心。 脑子里在胡思乱想。 万一女朋友想他了。 万一手下不靠谱。 万一有人乘虚而入…… 想着想着,飞机落地。 南杭有直达帝都的航班,不用转机,顾夜西从机舱走出来的时候,天刚蒙蒙亮。 手机一开机,就有温想发来的三条微信。 第一条:【到了吗?】 第二条:【帝都今日会下雨,雨伞放在行李箱侧边的格子里,不用打开,直接拿出来就可以。】 第三条:【要记得吃早饭,想你。】 顾夜西回:【刚到,想你。】 等了一会儿,没有回复,顾夜西把手机收起来,提着行李走特殊通道,他的人已经在那里等了。 “十爷。” 他叫林业,三十来岁,跟了顾夜西七年,是他的心腹。 顾夜西稍作点头。 他往前走,问林业,“案情有进展吗?” “警方初步判断,是自杀。” “去现场。” 林业看了眼他的围巾,把睫毛垂下,“是。” 案发地在市中心,离机场比较远,林业在开车,顾夜西坐在后面,闭目养神。 外面的景在飞速倒退,雨滴打在车窗上,没有声音。 大概两个小时之后,车子倒进了地下车库。 顾夜西下车。 林业在前面带路,警方那边都打好招呼了,顾夜西会以专家的身份介入调查,合情也合理。 这里是市中心紫金小区的公寓。 十三栋,十二楼。 顾夜西戴上手套,把口罩接过来后戴在脸上,然后推门进去,案子没破之前,公寓一直维持着原样。 偏中式的格局,色彩偏重,以黑白灰为主,干净,又严谨,靠近楼梯拐角的整一面壁凿空,做成嵌入式的书架。 上面的书就两种类型,核能与心理。 四周窗户紧闭,气氛压抑。 顾夜西扫过一圈,去了书房。 这是第一现场。 “第一位发现死者的是保姆,昨天中午十二点也是她报的警。”林业在旁边说道。 顾夜西把书房的灯打开,书桌后的椅子上描了粉笔轮廓。 他打着手电筒,低头走过去。 现场没有打斗的痕迹。 说来也奇怪,刘客卿的行踪飘忽不定,据悉,从来没有人去过他家,包括同事在内的所有人,都以为他住在酒店。 这间公寓,也是出事之后才曝光出来。 户主是他本人。 林业跟在后面,不远不近,“爷,证人在警局做笔录。” 顾夜西蹲下,借着灯光打量。 地板上有根长发。 他捡起来,起身,“走吧,去警局。” 窗外下着瓢泼大雨,雨珠连成帘,砸在窗户上,劈里啪啦响个不停。路上有点堵,喇叭声此起彼伏,让人烦躁不安。 顾夜西把口罩摘下,低着头打字:【想想,午饭我已经吩咐人做好了,等会儿会送去阁楼。】 三天,一共九顿。 不一会儿,温想发语音过来:【已经送到了。顾同学,你吃了吗?】 林业从后视镜里看一眼,松开脚底。 他转头看着前面。 应该是老板娘打来的吧。 声音真好听。 顾夜西:【还没,等会儿吃。】 温想:【帝都冷不冷?】 顾夜西:【还行,车里开了暖气。】 温想:【在去交流会的路上吗?】 顾夜西:【嗯。】 两个人在微信上聊了会儿,警局到了。 林业把车停好,撑着一把黑伞绕到后面,弯着腰把车门打开,态度毕恭毕敬。 “爷,我们到了。” 第两百三十三章 我有女朋友,而且比你好看 顾夜西下车。 隔着雨幕,有一道挺拔的身影,穿着黑色风衣,背后印着巨大的骷髅头,伞上有水珠滚下来,沿着伞骨掉在地上,溅到脚踝,往上看,一双腿笔直修长。 伞面稍稍抬起来,是一张男人的脸。 挺绝的。 旁边有两个姑娘,因为感情纠纷闹到了警局。 左边那位愣住了。 右边那位也愣住了。 旁边劝架的小伙缓了缓,两个一起骂,“你们闹够了没有,没什么话不能回去说!” 说完,他去拉两个姑娘。 “别碰我!” 右边那位甩开他,眼神厌恶,“喜欢找三是吧,你接着找啊!”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往警局走。 “泼妇!” 男人骂完,握住左边那位的手,“小月,咱们别管她。” 小月抹了两下眼泪,“恒哥对不起。”她低着头,很内疚的样子,“是我没控制好对你的感情,是我对不起星星,是我破坏了你们之间的感情。” 她哭得梨花带雨。 李恒心都碎了,软声哄着,“乖,不哭了,恒哥今天发了工资,你不是看中百货商店的包包嘛,恒哥给你买。” 小月拒绝了,“对不起恒哥,我们分手吧。” 她把手抽回来,哭着往警局里走。 李恒着急的追上去。 哎呀—— 张星星在警局门口滑倒了。 不是故意的,地面真的很滑。 顾夜西脚步停住,对林业使了个眼色,让他去扶。 林业上前,把她扶起来。 张星星低着头整理了一下自己,把头抬起来,目光小心翼翼地放在顾夜西身上,她红着脸说,“谢谢。” 顾夜西抬脚就走。 “等、等等。” 她正想上前,却被林业拦下来了。 张星星这才发觉不妥,“不好意思。”虽然有点唐突,但她不想错过,“那个、那个,我能加你微信吗?” 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顾夜西没转身,回了五个字,“我有女朋友。” 这时,小月正好进来。 她也听到了这句话。 张星星低下头,“抱歉。” 哼,蠢女人! 小月在夜店工作,什么男人没见过,她看人的眼光很准,这个年轻又漂亮的男人,不知比李恒优秀了多少倍。 她把自己整理好,走进来。 “先生,您的女朋友一定非常漂亮吧。” 听到这句话,顾夜西转头。 小月微微一笑,张嘴—— “顾先生。” 刑警队长巩盛从审讯室走出来。 顾夜西转头。 巩盛年方二十五,是帝都最年轻的刑警队长,号称“鬼眼”,据说天下没有他破不了的案子。 顾夜西稍作点头,“巩队。” 两个人之前见过两面,但不熟。 巩盛从胸前的口袋拿出小本子,“既然你是专家,那就一起听吧。”细究,语气不那么友好。 说到这个,这位帝都最年轻的刑警队长闹了好半天别扭:分明他一个人也可以破案,还非得派个什么什么专家过来。 这不是瞧不起他嘛! 但别扭归别扭。 上面的决定他也只能服从。 顾夜西尚未走远,小月有些着急了,“先生——” “我有女朋友。”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有点不耐烦,“她很漂亮。”目光在对方身上打量了一圈,眼神俊冷,“而且,比你漂亮得多。” 说完,顾夜西扭头就走。 小月愣在当场。 这里最解气的,要数张星星。 她看了眼小月的表情,内心郁结散了不少,转头看到李恒,他眼角通红,像个木头人似的站在雨中。 “李四月!” 妈的,这个婊子! 男人在某方面的自尊心是很强的,李恒冲到她面前,“老子瞎了眼看上你,居然想甩了老子找小白脸!” 李四月,“恒哥,你误会了。” 误会个屁! 张星星没空看渣男渣女撕逼,想走。 李恒拉住她,“星星,星星,你别走。”刚才房东给他打电话了,催他交房租,“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原谅我一次好不好?” 张星星一言不发。 “我求你,看在咱们这么多年的份上,啊?” 张星星挥开他的手。 她往后退了一步,看着他的眼睛,“李恒,你今晚就给我把东西搬出去,以后爱去哪儿睡去哪儿,老娘不伺候。” “你记住了,是我,踹了你!” 说完,她潇潇洒洒地走了。 世间男子多薄情,但并非全部,凭什么为了这么个渣男伤心? “恒哥。” “滚,别碰我!” 审讯室的隔音效果很好,外面闹得如何,里面都听不见。 保姆姓刘,我们就暂且先叫她刘妈吧。 刘妈坐在椅子上,气色很不好。 巩盛倒了杯水给她,“不用紧张,接下来我问什么,你答就好。” 刘妈握着水杯,点头。 顾夜西看了眼她那一头短发,坐到旁边。 巩盛把本子翻开。 地点:帝都长宁街派出所 侦查员姓名:巩盛 特派专家:顾夜西 目击证人:刘庆春 巩盛拿着笔,问:“你和被害人什么关系?” 刘妈:“我是他家保姆。” 巩盛记下:“工作了多长时间?” 刘妈:“大概、三年了。” 巩盛敲了敲本子,“雇主平时待你如何?” 刘妈说:“很好。” 巩盛抬起头,看了她一眼:“你是全日制保姆,为何出事那日不在公寓?” 刘妈:“大孙子病了,我得回去照看他,这事儿我还特意跟刘教授请过假的。” 巩盛问:“有没有假条?” 刘妈摇摇头:“本来要批的,但中途被刘教授的女儿打断了。” 女儿? 巩盛在本子上写下:“死者还有一个女儿?” 刘妈应道:“是的。” “不过他女儿不常回家,我只见过一两面,是个很时髦的姑娘。” 难怪了。 司法鉴定机构发过来的指纹鉴定报告里,一共出现了三个人。 巩盛又问了些常规的问题,确认刘妈嫌疑不大后,才放她回去等消息。 “你觉得刘客卿是自杀?” 巩盛看了他一眼,“咬舌自尽。” “动机呢?” 巩盛低着头,把女儿两个字圈起来。 两个人想一块去了。 顾夜西起身,从兜里拿出一个塑封袋,里面有根头发。 “这是什么?” “被你落下的证物。” 巩盛,“……” dna匹配结果下午才出。 头发的主人是帝理心理系大三的学生,刘秀雯。 她今日正好有课。 人格心理学,教授吴呦正在授课。 叩叩叩。 为首的是巩盛,他穿一身警服,出现在教室门口,“刘秀雯在吗?” 教室里,无人应答。 第两百三十四章 顾夜西高能破案 吴呦看上去年纪不轻,两鬓早有白发,他在讲台上说,“警官先生,刘秀雯同学今日请假了。” 巩盛转头,“您是她班主任吗?” 资料上这么说的。 吴呦点头。 巩盛彬彬有礼,“您能否行个方便,我现在有几个问题想问您。” 吴呦看一眼台下的同学,把粉笔放下。 “接下来的时间,请同学们自习。” 他拍了拍手,从讲台上走下来。 等人走后,学生们就开始议论纷纷。 他们看见了:刚才那个人穿着警服。 来者是警察。 顾夜西等在过道,这边没有人。 听到脚步声,他转头。 “这位是?” 巩盛上前,介绍道,“顾夜西顾先生,他是本次案件的特派专家。” 吴呦困惑,“什么案件?” “刘客卿,刘教授。” 原来是这个案子。 吴呦作为同事,自然是知道的。 他叹了口气,“老刘他死得太蹊跷了。” 好端端一个人,说过去就过去了。 “您别太难过,警方一定会把这件事调查清楚的。” 吴呦摇摇头,“想问什么,你们问吧。” 巩盛,“您作为同事,可有发现死者生前的异常之处?” 吴呦想了想,说,“老刘在世时也就来学校上个课,除了刚开始几年,我们基本见不着面。” 所以说,有没有异常他不知道。 倒也合理。 巩盛,“您知道刘秀雯是死者的女儿吗?” 知道这件事的人很少。 “什么?”吴呦很吃惊的样子。 看样子,他也被蒙在鼓里。 巩盛,“刘秀雯平常都喜欢什么?” 吴呦把手机拿出来,打开相册,找出三年前拍的班级合照,他指着中间那个女孩子,“这就是刘秀雯。” 巩盛看了眼,确实和刘妈说得一样。 很时髦。 “这孩子平时挺乖的,就是不爱说话,但我真没想到她会是老刘的女儿。” 巩盛问,“您知道她去哪儿了吗?” 吴呦摇头。 巩盛稍稍皱眉。 刘秀雯的手机打不通,警方已经派人去找了。 不过,他说,“她好像有个男朋友。”叫什么来着,吴呦想了一会儿,说,“好像,叫赵业。” 赵业是个不学无数的混混。 吴呦不是很喜欢他。 “可是帝都赵家那个?” “嗯。” 原来是那个二世祖。 巩盛知道去哪儿找了,他稍作点头,“吴老师多有叨扰,抱歉了。” 吴呦说没关系。 从帝理出来后,巩盛和顾夜西直接开车去酒吧。 路上,顾夜西一言不发。 巩盛心高气傲的,向来有话直说,“喂,你这个专家也太不专业了吧。”从见面到现在,说的话不超过五句。 专家? 砖家吧。 顾夜西睁开眼,说了一句,“刚才的对话,你被吴呦主导了。” 什么意思? 巩盛哼了一声。 他没懂,也不想懂。 蜜色酒吧,1009是最大的包间。 赵业接完一个电话,门推开了,走进来一个女孩,她穿着高跟鞋,细腰长腿大波浪,打扮得很时髦。 “你们都给我出去。” 包间里的姑娘看她一眼,起身离开。 这点眼力见她们还是有的。 正主来了。 赵业很不爽,“你干嘛?” 刘秀雯走到旁边,抓起沙发上的枕头用力丢过去,“赵业,不是你说要跟我好好过日子吗!” 赵业把枕头扔一边,两只脚搭在茶几上,噌的一声,“谁说过日子就不能来酒吧?”他嘴里叼着烟,吸了一口,“再说,我很久没来了。” 他把打火机随手一丢。 刘秀雯走过来,脸色很不好看。 赵业抬着头,朝她吐了口烟,“干嘛?” 就是个纨绔子弟。 刘秀雯咬着牙,“跟我走!” 凭什么? 赵业冷笑,“刘秀雯,你能不能别成天像个孤魂似的跟着我。”他把脚放下来,抓了把头发,“老子烦死了。” 刘秀雯把手放进口袋里,握紧了怀表,“你要抛弃我吗?” 语气很平静。 如死水一般平静。 赵业把烟头摁灭,丢进垃圾桶里。 “赵业,你没有良心。” …… 巩盛等员工查房间号。 顾夜西挂掉电话,走过来,“在1009。” 他怎么知道的? 别忘了帝都赵家掌舵人是谁? 赵平。 咣—— 一开门,光线昏暗,顾夜西把灯全部打开,里面就一个人。 赵业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顾夜西走过去看他。 巩盛看了眼半开的窗户,目色颇深。 他把对讲机拿出来,直接下通缉令。 要是心里没鬼,跑什么? 巩盛转头,看了眼赵业,“他怎么样?” “被催眠了。” 应该没有大碍。 顾夜西忽然想到什么,立即往外走。 巩盛下意识追上去。 “你去哪儿?” “太巧了。” “什么太巧了。” “时间。” 没道理他们一来,刘秀雯就跑了。 除非……有人报信。 刘秀雯用布抱住自己的脸,拐进巷子。 这时,手机里传来声音:我在老地方等你。 顾夜西走出酒吧。 他抬着头,在找监控,“让你的人快点,她应该还没走远。” 巩盛看了他一眼,按住对讲机发火,“都哪儿呢?比乌龟还慢!”听声音就知道,他现在很烦。 “车上有没有电脑?” 巩盛说有。 顾夜西最后看了眼监控的位置,转身跑上车,他打开电脑,手指在上面飞快地敲击,一串串代码闪过去。 实时监控调出来了。 十分钟,不会超过十分钟。 车门没关,巩盛走过去看了眼,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八倍速,这是人看的吗? 反正他是受不了。 两分钟不到,顾夜西合上电脑,他从后座钻到前面,“上车!” 巩盛回神,立马钻进来。 车门是开车之后关的。 “现在几点?” “五点二十三。” 顾夜西踩下油门,“那条路到北环路最近?” 北环路,这是离酒吧最近的一条高速公路,刘秀雯不敢坐车,若她背后有人,必定是对方过来找她。 车开得很快,巩盛跟交警大队打了招呼,一路绿灯。 老地方。 这里是监控的死角。 远远的,看见一道背影,他戴着帽子,帽檐压得极低。 “东西带来了吗?” 刘秀雯上前,把日记本交给他。 第两百三十五章 日记往事,躺在床上想她 他接过来,翻了一下,“怎么少了两页?” 刘秀雯说不知道。 他把日记本收起来,“车已经准备好了,坐垫下面放了一张卡,到了国外你一个人好好过。” 刘秀雯沉默。 他说,“赵业那小子靠不住,我早就跟你说过了。” “我现在知道了。”刘秀雯往后退了一步,朝他鞠躬,“谢谢。”不为别的,只因为他让她知道了真相。 她等了足足二十年。 帽檐盖过眉眼,只有一半的脸在光线里,脖子后面的皮肤并不年轻。 他什么也没说,转身。 雨下得很大,打湿了他鬓边的白发。 大概五分钟后,一辆警车停在巷子前。 顾夜西推开车门,已经晚了,巷子里空空如也,这里是监控死角,加上下雨,雨水冲掉了一切痕迹。 巩盛踹了脚墙根。 妈的,第一次被人耍着玩。 顾夜西比他冷静,“能不能封锁机场跟码头?” 以刘客卿的社会影响力。 可以。 警队一直在加大搜索力度,但杳无音讯,就仿佛有一只巨大的手笼罩在上面。十点半左右,顾夜西让林业先将行李送去酒店,他一个人去了审讯室。 赵业在里面。 他坐下,目光落在对面的男人身上。 “刘秀雯是你女朋友?” 赵业讷讷的。 顾夜西拿笔敲了敲桌子。 赵业浑身一抖,反应过来。 “你和刘秀雯都发生了什么?” 赵业只记得,“有一个怀表。” 顾夜西皱眉。 赵业说,“我爸拿鞭子抽我,追着我打,我妈拦不住。” 顾夜西,“……” 赵业接着说,“他让我学习,呜呜呜,学不会就打我,呜呜呜。”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巩盛站在门口,看了眼赵业,问顾夜西说,“你干嘛把他弄哭?” 顾夜西起身,“这个人有病。” “赵业不学无术,但最怕就是他爸。”巩盛回忆说。 他脚步停住。 “怎么了?” “为什么怕他爸?” “许是小时候被打多了,留下心理阴影了吧。” 心理阴影? 顾夜西沉思片刻,只说了句,“糟了。” 从车窗中透出来的光线,把街树的枝叶凋零映得摇摇曳曳,听见雨点打在高楼上的声音,雨滴非常大,非常稀疏。 忽然,一道刺耳的汽车鸣笛声刺破黑夜。 紫金小区公寓,十三栋,十二楼。 门关着,顾夜西拿脚踹开。 屋内陈设还是原来的模样。 他直接往书房的方向去。 巩盛紧随其后。 过道两旁摆满了玫瑰,一直到书房门口,门开着,刘秀雯在里面,她坐在椅子上,姿势和粉笔轮廓完全重合。 顾夜西站在门口,一声不吭。 “你已经被警方包围了,最好放弃抵抗!”巩盛两只手握着枪,缓缓靠近。 刘秀雯眼睛睁着,一动不动。 巩盛从身后掏出镣铐,这时,刘秀雯的嘴角溢出鲜血,沿着下巴,从脖子上滚下去,滴在了警服上面。 镣铐只拷了一只。 巩盛伸手去探她的鼻息,两秒后,才把手指收回来。 “人,没了。” 他回头看顾夜西。 顾夜西走过来,看了眼刘秀雯,把目光放在书桌上,怀表压在泛黄的报纸上面,旁边放着两页纸,左边的撕口并不平整。 第一页写着: 一九九八年,三月二十七。 这是研究遇到瓶颈的第二十八天,我从实验室里出来,雨下得很大,记得不远处有家咖啡厅,我没带伞,只能冒雨跑进去。 我点了杯咖啡,继续攻克难关。 一时兴起,忘了时间,等回过神,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起身之后,我在门口站了会儿,感觉心里颇为宁静,忽然不想回实验室了,李老师骂就骂吧,就叛逆这一回。 我披上外衣,从楼梯上走下去。 沿着河走,踩出深深浅浅的脚印,这可比的赶驴子上磨核反应有趣多了。 忽然有人喊,“喂,快上来。” 我抬头看去。 她手里提着花篮,“你当心掉到河里去。” 当时的雨已经停了,头顶是一轮弯弯的杏色,她站在月下,兜着一身银光,比带露珠的玫瑰还要漂亮。 我问了她名字。 她说,她叫谢蕊。 顾夜西拿起第二页: 两千年八月。 实验室发生了核泄漏,我在手机上跟谢蕊提出分手。 她问我原因。 我的回答是:不爱了。 怎么会不爱? 我爱她。 可是不能爱。 核泄漏会改变人的基因,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 她没有回音。 顾夜西的目光往下,时间直接跳到两千零一年的九月。 下半页的笔迹有些颤抖。 我是个罪人。 不配为夫,也不配为父。 我失去了一生中最爱的女人,我想陪着她去,可时至今日我才知道,我有个女儿,她已经有五个月大。 她在襁褓里嘤嘤啼哭。 日记就到这儿,最后是一个颤颤巍巍的句号。 顾夜西放下日记,把压在怀表下面的报纸抽出来,这是两千零一年的十月报,左侧有个案件专栏,字很小。 他凑近一点看。 ——帝都怀柔区公安局警情通报:2001年9月11日,怀柔区魏青街道发生一起重大刑事案件,致一人死亡,一女婴受伤。当晚,犯罪嫌疑人范某已经落网。 再往下,是法院的审判结果:范某入室抢劫,并企图奸**女,妇女谢某宁死不屈,咬舌自尽。被告范某破坏治安管理,扰乱社会秩序,影响极其恶劣,判死刑,缓刑三年。 当时的法律并不完善。 若无刘客卿从中作梗,或许罪犯只会被判十年有期徒刑。 死缓三年,已经是很重的刑罚了。 刘秀雯的尸体送到医院,由法医进行尸检。 就算走了绿色通道,检查结果也没这么快出来。 顾夜西回了一趟酒店,衣服淋了雨,在身上穿着很潮很重,他脱光了去浴室冲澡,出来后躺在床上。 给手机充上电,十几通电话,全是温想打来的。 顾夜西看了眼屏幕右上角的时间,才八点半,她应该还没睡。 他拨了置顶的号码出去。 “顾同学。” “嗯。”声音有些哑,听上去很疲惫。 温想把门窗关好,“顾同学,你现在在哪儿?” 顾夜西躺在床上,“想想,刚刚我的手机没电了,抱歉。” “没关系。” 她不会怪他,只是担心。 现在听到了他的声音,确定他安然后,心便安定了。 第两百三十六章 想回去见她,很想很想 顾夜西回答她的问题,“我在酒店,刚洗了澡。” 温想坐到床边,“交流会顺利吗?” “嗯,后天应该就能回去。” “到时我去接你。” 他说好。 “想想,明天就要期末考了,今晚早点睡。” 温想还不困,“你那边是不是在下雨?” 她听到雨滴敲在窗户上的声音。 滴答——滴答 顾夜西嗯了一声,看眼窗外,“下得很大,我回酒店的时候衣服都湿了。” 语气像跟妻子抱怨天气的小丈夫。 “那你有没有喝点姜汤?”温想担心他感冒,“行李箱里我放了暖宝宝,你晚上睡觉的时候拿出来贴上。” 顾夜西起身,把已经打开过的行李箱掀开,隔层里有十片暖贴。 她是很细心的姑娘,凡事周到。 “想想。” “嗯?” 顾夜西看着她收拾的行李,声音很低,“我好想你。” 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他见惯了生离死别,神经早就麻木了,可直到今日,才发觉自己错得离谱。 试想一下:倘若日记中的事发生在他身上,那他怕不是要疯掉…… “顾同学,我也很想你。” 她真的好乖。 从来没有哪一刻,顾夜西比此刻还希望自己长命百岁。 “那我明天就回去好不好?”想回去见她。 温想很想说好。 但怕他太累了,“等交流会结束再回来吧。”温想用尽量轻松的语气,“时间很快的,我会在家等你。” 顾夜西抬头,看了眼走得慢慢吞吞的时钟,很烦。 “顾同学,那我不打扰你休息了。” 他没应。 温想,“晚安。” 他反应了一会儿,才说,“晚安。” 听声音,情绪有些低落。 顾夜西躺在床上,也不想玩游戏,雨下得很大,很吵,他翻了个身,把手压在枕头上,这样趴着。 睡不着。 天将明,他才浑浑噩噩地睡过去,没五分钟,放在床头的手机响了。 温想不在,顾夜西的起床气很严重。 “谁啊?” 林业愣住。 他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开这个口? 顾夜西睡眼惺忪,眼睛半睁半眯着,看了眼来电号码,把手机放到耳边,“什么事?” 林业才敢说话,“爷,尸检报告出来了。” 他作为特派专家,必须到场。 “知道了。” 说完,他挂了。 顾夜西躺回去接着睡,最后迟到了半个小时。 巩盛把手抬起来,看了眼手表,“现在八点二十六分。”他是七点五十到的,结案会议本该在八点开始。 “哦。” “……” 顾夜西打了个哈欠,坐到他对面。 巩盛见他无精打采的样子,有些看不下去了,“你能不能尊重一下警方?” 屋里十来个人,搁这儿等他一个。 怎么好意思? 顾夜西用眼角瞟了他一眼,“要是不尊重,我连来都不会来。” 他是谁? ak的顾十爷,向来嚣张,“你们求我来的。” 巩盛咬着牙,想动手。 “行了!” 说话的是巩盛上司,帝都朝阳分局局长,霍征。 霍征和ak的人打过交道,他知道顾夜西的身份,惹不起,“顾先生,您面前有两份文件,左边是尸检报告,右边是结案报告。” 顾夜西依次翻过。 “要是没问题的话,您就在最后一页文件的左下角签名,本案就算正式结案。” 为什么这么急? 还不是刘客卿身份敏感。 上头的压力很大,只给了他们三天时间。 今天是最后一天。 顾夜西摘掉笔帽,直接把名字签上去。 霍征松了口气。 他转头,对身边的人说,“可以对外发声明了。” 手下颔首,立即去办。 等会议室里只剩三个人的时候,霍征开口: “刘客卿教授的追悼会九点开始,巩盛你陪我过去一趟。” 巩盛起身。 这时,顾夜西也站起来。 巩盛很奇怪的样子,“你干嘛?” 顾夜西路过他,对霍征说,“我也去。” 灵堂设在紫金小区附近的教堂里,这儿是刘客卿平时去最多的地方。 来吊唁的人很多。 在外面,顾夜西碰到了吴呦。 他从车上下来,手里拿着两个花圈,撑着伞往教堂里走。 “看什么呢?” 顾夜西把睫毛垂下,“没什么。” 巩盛说,“那一起进去吧。” 来宾鞠躬,不分男女,只在灵堂前鞠三个躬即可。 侧厅,还设了一个灵堂。 那是刘秀雯的。 顾夜西吊唁完,借口离开了。 侧厅要冷清很多,远远的,走来一道身影,他将手里的花圈放在门口,缓缓地走到遗像前,弯腰鞠躬。 一共三下。 “你为什么告诉她?”声音冷冷清清。 吴呦转头,看到顾夜西站在门口,穿一身黑色西装,身形挺拔。 吴呦把眼镜摘掉,从怀里拿出擦布。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是你告诉刘秀雯,刘客卿有写日记的习惯。”日记纸的撕口是新的,但报纸是旧的,刘秀雯应该早就知道谢蕊是她的母亲。 吴呦把镜片擦干净,吹了一下,再擦干净。 “有证据吗?” “第一次见面,是怀疑。” 他是心理学教授,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引导人的思维。 就比如:让巩盛去酒吧找赵业。 吴呦不说话,继续听下去。 顾夜西,“但刘秀雯逃走的时候,我便确定是你了。”这件事除了他和巩盛,还有一个知情者,“就是你给她提前报的信。” 吴呦把眼镜戴起来,不否认了,“没错,是我告诉她的。” 顾夜西目光深深。 这儿没有别人,他踱着步子上前,低声道,“小十爷,我劝您别插手,冯大对你,已经很不满了。” “你是他的人。” 吴呦不可置否。 顾夜西冷了目光,“日记里有什么?”他很聪明,反应很快。 “这我就不知道了。” 他冷笑,“冯大未达目的不择手段,他教唆子女杀父,你作为学生的老师,居然和他狼狈为奸。” 吴呦不置一词。 事实上,他并未教唆刘秀雯什么,无非有意提了一嘴:想要真相的话,可以去看你父亲写的日记。 但他没法自辩,毕竟他的的确确存了这样的心思。 不过,吴呦看着顾夜西,反问了句,“那十爷您作的恶,少么?” 都是活在阴沟沟里的人,没必要五十步笑百步。 顾夜西眼角一压,把手握起来。 “我、我杀了你!” 忽然,赵业从后面冲出来,手里握着把水果刀。 顾夜西推开吴呦。 “你该死!”刀在半空。 顾夜西侧身躲开,他动作很快,两三下就将赵业制服了。 “放开我!” “我杀了你!” “是你害死秀雯的!” “放开我!” …… 吵死了。 顾夜西把他摁在地上,捡起擦布塞进他嘴里。 第两百三十七章 有没有人说过,你很会说情话 吴呦看了看挣扎的赵业,又看了看摆在灵堂上的遗像,直摇头。 他对刘秀雯说过:赵业这小子靠不住。 确实靠不住。 非得等人走了,他才知道珍惜。 吴呦从兜里拿出怀表,走到赵业面前,蹲下。 “你……进入了……非常……深沉的……睡眠。深深地……睡……当……我……数到……三……” 才半盏茶的功夫,赵业安静了。 吴呦把怀表收起来。 顾夜西,“刘秀雯就是这样催眠她父亲,还有她自己的?” “嗯。” “你教的。” 吴呦站起来,说了句,“她是我学生。” 这时候知道她是你学生了。 顾夜西松手,把赵业放开,“你说的对。”他做过很多恶,死后要下地狱的那种,但是,“我现在很惜命。” 吴呦看着他。 顾夜西把手按在腹上,暖暖的,那里贴着暖宝宝。 “小十爷,这里发生的事,我不会告诉冯大。”就当还了方才他的救命之恩。 顾夜西上前。 等吴呦反应过来。 来不及了,顾夜西已经从他怀中取走日记本。 吴呦心中一慌,“十爷,你做什么!” 冯大人在南杭,帝都的高速和航班尚未解封,日记本没法送出去。 人之常情:看重的东西,只有放在自己的身边才最安心。 顾夜西没学过心理学,但懂心理。 他说,“让冯大来见我。” 这是吴呦没有想到的。 帝都阴雨绵绵。 周二下午,顾夜西从咖啡厅出来,上车之后直接去机场。 林业在开车,“爷,冯大他?” 顾夜西,“不用管,有人来接。” “哦。”林业看着前面,专心开车。 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大概五个小时后,顾夜西抵达南杭,他下了飞机,拖着行李箱,目光看了一圈,往接机口的方向走去。 温想站在那里。 顾夜西快步走到她面前,“等多久了?” 温想微微抬着头,欣喜从眼角跑出来,“不久。” 骗人。 她鼻子都冻红了。 她穿得单薄,脖子上缠了条围巾,顾夜西把外套脱下来给她穿,手指碰到她的耳朵,冻得跟冰块一样。 “抱歉。” 温想摇摇头。 顾夜西把行李箱换到左手,右手牵她。 机场人很多,温想一直在看顾夜西,手被他握着,她轻轻摇了摇,“顾同学,你吃饭了没?” 现在是十点二十九。 顾夜西摇头,“还没。” 飞机上的东西太难吃了。 温想带他在机场吃了煲仔饭,许是真饿了,他胃口很好,温想一直在笑,她把手机拿出来,要打车。 顾夜西看见了。 他握住她的手,“想想,不用。” 温想以为他打了,便把手机放下。 “累不累?” 顾夜西说,“累。”但是,“看见你就不累了。” 油嘴滑舌哦。 “顾同学。”温想摸摸他的眼皮,声音娇娇的,“有没有人说过,你很会说情话?” 他说有。 温想问,“谁啊?” 说这种话的,一般是女人吧? 温想垂下睫毛。 他把身体压下来,眼底有明晃晃的钩子,叫作勾引,“你啊。”就在刚刚。 温想怕羞,推了推他,但是没用力。 顾夜西笑。 饭后,顾夜西牵她到地下车库。 “顾同学,我们来这儿干嘛?” 顾夜西领着她走到一辆车前面,把车钥匙拿出来,“想想,我买的车到了。” 一辆黑色卡宴停在这儿。 从外形上看比较普通。 普通? 林业要吐血了好吧。 他不眠不休改造出来的防弹车,居然被叫普通! 顾夜西拉开车门,让温想坐进去,给她系好安全带,他弯着腰问,“有没有不舒服?” 温想说不会。 他才放心。 车子上路很稳,顾夜西时不时转头,会逗她笑。 阁楼还是他离开时的模样。 顾夜西站在门口的落地灯下,握着温想的手。 什么叫家? 他脑子里头一次有这么清晰的认知。 汪—— 院中的狗站起来,兴奋地打转。 顾夜西牵着温想打院中走过,推开门,他把行李踢到一边,也没开灯,就把她抵在墙上深吻,用牙齿磨着她的唇,或深或浅的吮吸。 人素久了,都是要吃肉的。 墙上的时钟从十一点四十一转到十一点五十九,最后,温想被顾夜西抱上了楼,等把床上的被子扯乱后,他才恋恋不舍的罢休。 “想想。”他靠在她肩上,声音已经沙了。 温想把手伸到他后面,抓住被角往上拉,直到将他没穿衣服的上半身都盖住,“嗯。”嗓音软的要命,像奶猫的肉垫拍在心上。 很痒。 顾夜西挣扎了一下,忍住了,“我想洗澡。” 温想说好。 她下床,背过身去整理,“那你休息一会儿,我去放水。” “嗯。” 等温想回来,顾夜西已经趴在床上睡着了,温想没叫醒他,她去打了水回来,放轻脚步走到床边,借着灯光打量。 他是很漂亮的男孩子,生得唇红齿白。 温想亲他的眉眼,声音轻轻的,“晚安,顾同学。” 许是听见她的声音,顾夜西在睡梦中应了声,“想想。”音节很含糊,他翻了个身,抱着被子往里滚了。 低头亲了亲。 也不知道把被子当成谁了哦? 温想好笑。 南杭这几天都出太阳。 今天周三,是期末考的最后一天。 顾夜西一觉睡到中午,醒来时温想已经去学校了,他到衣柜里找了卫衣套上,下楼,餐桌上有她留的字条。 ——顾同学,我先去学校了。外卖十一点半到,你醒来要是饿,厨房里有粥。 她真的很了解他。 顾夜西把纸条收好。 他走到门口,把行李箱拎起来,很轻。 打开一看,里面是空的。 顾夜西开门,走到院子里,微微抬着头,阳台上晒了衣服,都是这两天他穿过的。 日光萦绕在他身后,是淡淡的一圈,很暖。 最暖的是眼睛。 “请问温小姐住这儿吗?” 外卖员穿着黄色工作服,手里提着一个纸袋。 顾夜西走过去。 外卖员看了他一眼,再看一眼订单,语气有点不确定,“您是温小姐?” 顾夜西眼底一盏春色。 他彬彬有礼的介绍,“温想,是我的女朋友。” 第两百三十八章 红着脸往他怀里藏 大概下午三点,顾夜西拿上外套和钥匙出门。 学校的门卫认得他。 顾夜西直接把车开进了地下车库,停好后从车上下来。 巧了,碰上谈明。 “哟,这什么时候买的?” 谈明走过来摸了一把,顿时两眼放光,“还是防弹的!”他摸过的车比摸过的女人还多。 谈明弯下腰,眼珠子都要黏在上面了。 没办法,他是个车控。 顾夜西懒得搭理他。 “别挡路。” 谈明追上去,“你等一下。” 顾夜西转身,手里拿着车钥匙,“想要吗?”还故意在他跟前晃了晃,然后收起来,“做梦去吧。” 就很坏。 谈明,“……” 这么多年的交情喂了狗! 上楼梯的时候,谈明问狗……哦,问顾夜西他这两天去哪儿了。 顾夜西答,“帝都。” 这件事除了温想,他没跟其他人说过。 谈明也不知道,“你去那种鬼地方干嘛?” “办事。” 话是真的少。 谈明舔了舔牙,“冯大也去帝都了。” 他一直派人盯着。 当然了,他才不是为了这只没良心的狗,“知会你一声。” 顾夜西,“哦。” 他们还见了一面,在咖啡厅。 谈明转头看一眼,没说什么。 走到教室,正好下课,顾夜西等监考老师收完卷才进去,温想的书桌很整洁,收拾起来很快。 王晴天也是。 裴云就算了。 顾夜西把很重的书包搁肩上,一只手牵她。 温想同裴云,王晴天一一作别。 “走吧。” “嗯。” 顾夜西如愿领走了温想。 “试卷难不难?” “还好。”温想抬头看了眼,有些心疼,“书包很重的。”放寒假要一个月,时间比较长,而且后天就会闭校,这些书本必须全部带回家。 三年下来,其实是很多的。 顾夜西低下头,表情轻松,“还好。” 走到地下车库,顾夜西打开后座的车门,把书包搁座位上,然后牵温想走到前面,现在没有人,想亲。 他压下身子。 咳! 是谁? 不远处,谈明和身边的王晴天都在看着。 温想红着脸往他怀里藏。 顾夜西伸手把怀里的姑娘挡住,眼里有冰渣渣掉出来,“什么时候来的?” 谈明抱着手,笑得很坏,“你发情的时候。” 荤话! 顾夜西,“……” 虽然看不见,但温想的脸更红了。 “别生气嘛,下次还有机会。” 顾夜西,“……” 想动手,但想想在,不能打。 王晴天悄悄看了眼谈明,觉得他口无遮拦。 “诶诶诶,可叫我赶上了。”裴云一路跑过来,气喘吁吁的,“搭个便车呗。” 气氛有点冷场。 裴云抱着书包,只看到温想的后脑勺,没忍住,“想想,你躲着干嘛?” 干嘛? 害羞了呗。 温想低着头,把脸露出来,“没、没什么。” 姑娘家脸皮薄。 哪像顾夜西。 满脸写着四个字:恬(yu)不(qiu)知(bu)耻(man)。 五个人,两辆车。 顾夜西、温想和裴云一辆。 谈明和王晴天一辆。 等绿灯的时候,谈明打来电话,顾夜西把蓝牙耳机戴上。 “怎么了?” 谈明问要不要一起吃饭。 顾夜西询问了温想和王晴天,她们没意见,他回,“可以。” 第一庄酒楼。 顾夜西把车倒进停车位。 裴云先下了。 “顾同学。” 温想解开安全带后,拉了拉他的手。 顾夜西,“怎么了?” 她脸有些红,支支吾吾,“刚才,他们好像看见了。” 不是好像。 顾夜西忍着没拆穿她,伸手碰碰她的脸,“害羞?” 温想很小声,“嗯。” “没关系的。”虽然很不爽,但他不能在小淑女面前发脾气,“谈明不会在你面前乱说。”而且,“王晴天也在。” 温想把头抬起来,“晴天?” 这时,谈明走过来敲了敲窗户,在车外喊,“干嘛呢你们?” 顾夜西摸摸她的头,“我们下车。” 温想点头。 来这儿吃饭的人不多,但非富即贵,上菜没那么快,谈明接到一个电话,是居简风打来的。 “眠眠怎么还没回来。” 这里插一嘴,居简风最近管王晴天管得很严。 谈明照实说,“我们出来吃饭。” 居简风,“在哪里?” “第一庄酒楼。” 刚说完,居简风就挂了。 谈明打开游戏界面,“顾夜西,玩不玩?” 顾夜西转头看温想。 温想点头。 他和谈明双排,去湖景村。 一共五台密码机,破译到一半,谈明的游戏角色被抓了。 “你在哪儿?” 顾夜西在遛人。 谈明扭头看了眼,“来救我啊。” “没空。”他从房子里跳出来,跑进船舱。 谈明看了眼进度条,想骂人。 “左边左边。” 顾夜西往右。 “我在左边!” 顾夜西拐了个弯,去椅子边上绕了一圈,跑了。 谈明,“……” 咻。 他被绑在椅子上飞走了。 顾夜西刚跑到外面,心脏就跳起来,前面是湖泊,走不了,监管者在他后面。 谈明的游戏界面是灰色的。 他哼了一声,幸灾乐祸,“叫你不救我。” 顾夜西用眼角看他一眼,“聒噪。”话里话外,他嫌弃的明明白白。 边上,女孩子们在说闺中蜜话。 裴云不是开玩笑的样子,“想想,你把顾夜西教得真好。” 既听话又贴心。 温想,“我没教他。” 怎么可能? 裴云不相信,“顾夜西平时拽的二五八万似的,在你面前比兔子还乖。”她回头看了眼,小声说,“我就没见他忤逆过你。” 这倒是真的。 温想说,“他确实对我很好。” 但对人好,其实不用教。 “晴天,谈老师对你也很好。” 王晴天忽然被cue,愣了一下。 裴云回忆了一下,“上次我去办公室背书,看他在翻你的作业。”原本这也没什么,但是吧,“他给你写了好多批注,密密麻麻的。” 这是敬业精神吗? 肯定不是。 别人不知道,但起码她的作业本里就只有她自己的字。 批注? 不存在的。 王晴天看了眼谈明,没说话。 “你说?”裴云靠过来。 王晴天手抓着两边的衣服,用力攥紧了。 裴云想了半天,“他不会是想收你做关门弟子吧?” 王晴天,“……” 温想,“……” “你们觉得呢?” 可、可能吧。 第两百三十九章 居顶流散发出来的危机感 半个小时不到,游戏打完五局。 “还好没跟你打排位。”谈明心有余悸的样子,扫了眼排段位,把手机收起来。 服务员上菜了。 因为他们有五个人,谈明点了很多,满满一桌。 什么都有。 除了酒。 上回王晴天生日,他失态大哭的事被居简风嘲到现在。 气吗? 气啊,但没法否认。 顾夜西也是。 “先生,请问你们需要什么饮品?” 谈明看眼菜单,“两壶四季果茶。” 顾夜西在给温想烫杯子,烫完之后用布擦干,放到她面前。 外面的天有些暗了。 一辆卡曼停在酒楼门口。 居简风解开安全带,从车上下来。 “居老师?” 他脚步停住。 沈依人站在后面,戴着口罩和帽子,看不清脸,不过听声音是她,“您来这儿吃晚饭?” 居简风点了点头。 “那要不要一起?”她最近没接戏,一直在休息,“正好我请了几个圈里人,您应该都认识。” 居简风婉拒了,“抱歉。” “没关系。” 沈依人让他先走,等整理好着装,才进去。 叩叩叩! 敲门声响了三下。 谈明去开门,居简风站在门口,看他像看仇人一样。 “你怎么来了?” 居简风推开他,走进去,“吃饭。” 王晴天起身喊道,“哥。” 居简风稍作点头。 他搬了张椅子,放到谈明和王晴天中间,也不顾一桌子人奇怪的目光,就要挨着眠眠坐。 谈明叫人多添了一副碗筷。 “眠眠,你出来怎么不跟哥哥说一声?” 不像责怪,像抱怨。 王晴天说,“我和先生、想想他们一起出来,没事的。” 居简风扭头看了眼谈明,语重心长,“那更要跟哥说。” 谈明坐下来,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眼。 “知道了吗?” 王晴天看了眼谈明,“哦。” 温想和顾夜西蜜里调油,没空理这边。 只有裴云在线吃瓜。 她闻到了。 居顶流散发出来的危机感。 浓浓的,很贴心。 饭吃到一半,王晴天去了趟洗手间。 她很久也没回来。 谈明和居简风频频回首。 大概五分钟后,谈明起身,“你们吃,我出去一下。” 居简风放下筷子,随后。 王晴天呢? 她被人堵在过道这边了。 “你不是上次那服务生嘛。”何以霖喝了酒,面色微红,他一只手扶着过道,笑着调侃,“今天怎么没穿工作服啊?” 王晴天很厌恶的样子。 “没事没事,哥哥不会跟经理举报你的。” 王晴天往后退了退。 何以霖上前,抓住她的手,“只要你陪哥哥我喝——” 啪! 居简风一脚踹在他膝盖上,几乎同时,把王晴天拉到身后,谈明把她牵过来,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圈,“没事吧?” 声线绷得很紧。 王晴天看见他,鼻子就发酸。 她眼睛红了。 谈明转头,眼角一压,他把西装外套脱下来,缠在手上,“又是你。”上次也是他欺负的王晴天,谈明冷了目光,“阴魂不散。” 何以霖看谈明眼熟,但想不起来。 “妈的,你谁啊?” 你大爷! 谈明上前,拳头照着他鼻梁上打,趁他弯腰,用外套勒住他的脖子,用脚踩在小腿骨上,用力往上拽。 “救、救命。”何以霖喘不上气了。 谈明的眼里都是杀气。 何以霖呼吸不上来,脖子以上的皮肤青筋暴起。 居简风挡在王晴天前面,冷眼旁观。 尽管打。 出了事他给兜着。 别忘了他们是什么人? 哪一个手上没沾过血? 这才哪儿到哪儿? “慢着!” 谈明抬了抬眼皮,但没松手。 沈依人走过来,用目光扫过,问居简风说,“这里发生了什么?” “救、救我。”何以霖拼命喘息。 沈依人看着居简风。 过了一会儿,居简风,“谈明。” “怎么?”谈明把西装外套绕在手里,目光森冷,“这么快就醉卧美人乡,连亲妹妹都不管了?” 居简风一言不发。 王晴天微微皱眉,走过去拉了拉谈明,“先生,会出人命的。” 谈明看着她,眼角微微泛红。 “松手。” 谈明把手放开。 何以霖整个人趴在地上,表情很痛苦。 王晴天没管他,目光一直落在谈明的手上,看了会儿,她把他缠着外套的手拉起来,慢慢解开。 谈明随她弄。 等看到她眼角尚未褪干净的惊慌失措,睫毛颤了颤。 “居简风,这个人对你妹妹意图不轨。”他低下头,把视线落在何以霖身上,声音很冷,“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妹妹? 沈依人看了眼王晴天。 老爷子生病的时候,她在医院碰到过居简风,他手里拿着亲子鉴定,说真的,她当时还以为他隐婚生子来着。 现在看来,应该是喜得佳妹才对。 “第二次?” 居简风看向王晴天,“眠眠,他说得可是真的?” 王晴天不说话,表示默认。 何以霖还没缓过来,肩胛骨就被人踩住了,居简风微微弯着腰,“何以霖是吧。”名字听过,但脸不认识,“我记住你了。” 说完,他看向沈依人,“他是你的客,要求情吗?” 沈依人愣了愣神,没想到他会这么问。 “要是求了,你会手下留情?” 他说,“不会。” 沈依人料到了,她说,“何以霖不是我的客。”今天这个局,何以霖是不请自来,“哪里需要我帮忙的,尽管直说。” 欺负女孩算什么? 她也是女人,自然站王晴天那边。 沈依人说完,居简风目光柔和了很多。 其实他对沈依人的印象还不错,干净利落,出生豪门却没有大小姐脾气,要是她护着何以霖的话,他还挺惋惜。 为什么惋惜? 惋惜自己看走了眼。 “你们眉来眼去够了没?” 谈明有些不耐烦。 居简风看了他一眼,把脚移开,蹲下来用手背拍了拍何以霖的脸,起身,“走吧。”他两只手放在兜里,从沈依人身边路过。 不到一分钟,何以霖接到经纪人打来的电话,综艺广告包括几部已经敲定下来的影视剧都已终止与他的所有合作关系。 基本是封杀了。 第两百四十章 很久以后,浴室才暗下来 包厢的门被推开。 居简风走在前面,王晴天和谈明跟在后面。 顾夜西抬了抬眼皮,给温想夹了一筷子青菜,温声细语,“想想,是不是这些菜不合胃口?”她晚上没吃多少。 温想摇头。 她比较心细,注意到王晴天拉着谈明的手。 “我想吃螃蟹。” 螃蟹性凉,顾夜西有点担心她的胃,他拿了一个干净的碗,剥开蟹壳之后把蟹膏全部剔干净,然后才开始剥肉。 手的指节很长,指甲顶端有莹白色的小月牙,弯弯的。 很漂亮。 “晴天,你这么去了这么久?” 裴云先问了。 王晴天坐姿很端正,垂下睫毛,“碰到一点意外。”她不想多说的样子。 裴云就点到为止。 这会儿,顾夜西把盛有蟹肉的碗端到温想面前。 温想拿起筷子尝了一口。 “怎么样?” “很好吃。” 饭后,顾夜西和温想回到车上,顾夜西帮她系好安全带,“想想,你等我一下。”他下车,把后座的车门打开,把医药箱找出来。 谈明的车停在旁边。 他走过去,敲了敲车窗。 “怎么?”谈明把窗户放下来。 顾夜西看了眼他的手,目光清冷,然后把医药箱拿给王晴天,“里面有纱布和药膏。” 王晴天双手接过来,“谢谢。” “顾夜西,你这么关心老子啊?”谈明嘴角往上,端着玩世不恭的姿态。 他说,“是啊。” 还以为他会恼羞成怒。 顾夜西往后看了眼,“我惜命。”惜自己的。 也惜别人的,想积德。 谈明有些愣神。 顾夜西回到车上,把安全带系好,玻璃窗映着他的侧脸,线条硬朗,轮廓流畅。 裴云让居简风送去了,现在车里就他们两个人。 温想看着前面,“晴天是不是喜欢谈老师?” 这他不清楚。 不过,顾夜西说,“谈明对王晴天不一样。” 没有具体。 反正哪儿哪儿都不一样。 温想转头,“那他是心悦她吗?” 可能吧。 不然也不会为了王晴天,屡次大发雷霆。 谈九爷自持冷静,很少冲动行事。 顾夜西踩下油门,把车开出来,只说,“我已经很久没看到谈明抽烟了。” 事实上,温想也很久没看他抽了。 晚上,顾夜西在房里开远程会议。 林业的脸在屏幕上,“爷,辛芳洲那边也开始出事了。” 顾夜西戴着蓝牙耳机。 “要帮吗?”他上次帮了楼巧君。 顾夜西说,“没死之前,不帮。” 林业,“明白。” 敲门声响了三下。 顾夜西把电脑合上,摘掉耳机丢到枕头上,动作行云流水,不超过五秒。 他下床去开门。 温想站在门口,刚洗完澡,她身上穿着月白色睡衣,只遮到膝盖,小腿又细又白,头发还没吹干,湿漉漉的往下滴水。 “顾同学,吹风机好像坏了。” 顾夜西眉头稍皱,赶紧找了条毛巾出来,搭在她头上,轻轻的擦拭。 “你拿着。” 温想抬手,轻轻抓住。 顾夜西把她抱起来,抱到浴室,把浴霸打开。 吹风机就搁洗手台上。 他检查了一下,是开关坏了。 “想想,你等我一下。”他跑下楼拿工具箱,很快就回来了。 顾夜西蹲在地上捣鼓。 呼—— 吹风机修好了。 他把手洗干净,牵温想过来,在后面给她吹头发,动作娴熟。 “想想,明天在家休息,后天再去祭拜。” 刚考完试很累。 他舍不得她奔波。 耳边吹过的风是热的,温想从镜子里看他,“好。”她抽了一张纸,把洗手台上的水擦干净,“明日我想去买花。” 一束百合,一束红梅。 顾夜西把风调小,“那我们开车去。” “嗯。” 浴室里开了浴霸,很热。 水汽还没散去,混着沐浴露淡淡的奶香味,浸湿了她的瞳孔,晕开半圈浅红。 顾夜西把吹风机收好,脱下外套铺在洗手台上,抱她上去,原本只遮到膝盖的睡裙往上跑,把大腿露出来。 他低头看一眼,耳尖红了。 他想忍,但忍不住。 他弯腰亲了一下。 温想额前的碎发已经湿了,因为害羞,她把脸别开。 顾夜西亲她的肚子,用声音引诱她,“想想,你帮我好不好?”声线紧绷,沙哑的要命。 温想,“……” 她很惯着他。 不管顾夜西说什么,她都拒绝不了。 楼下开着灯,把映在浴室玻璃门上人影照得很亮。 很久以后,浴室才暗下来。 房间里,顾夜西坐在床边,握她的手玩,眼角随意耷着,慵懒落拓。 温想两边的脸还是很红。 顾夜西低头,把吻落在她微红的掌心,“想想,我去换睡衣。”刚才在浴室,他把衣服弄湿了。 “嗯。” 窗外挂着一轮杏色,月上梅梢。 次日出了太阳,顾夜西在厨房准备早饭,有三明治和鸡蛋,然后,他又倒了一杯牛奶出去。 温想在院子里喂狗。 等她回来,顾夜西已经剥好一个鸡蛋了。 温想先去厨房洗手。 “想想,除了花我们还要买什么?” 温想走过来,在他身旁坐下,“外祖母喜欢京白梨。” 顾夜西把蛋黄挤到自己碗里,蛋白给她。 “花店附近要是没有,我叫人送过来。”不想走太远,今天想和她在家里过,他说,“买完花就回来。” 温想咬了口蛋白,“好。” 大概半个小时之后,顾夜西带温想出去。 花店是上次买过的那家。 店主认得他们,因为这两张脸啊,过分出众。 “一束百合,一束红梅。”老板娘给他们打包好。 温想接过来,很有礼貌,“谢谢。” 顾夜西在旁边跟着女朋友,“谢谢。” “不客气。” 老板娘一脸姨母笑,越看越满意。 般配。 真般配。 走的时候,顾夜西很自觉接手了温想手里的袋子,换到右手,左手牵她。 老板娘在后面看,频频点头。 直到—— “喂,老板娘!” 她才回神。 逛了一圈,周围没有水果店,不过有几家奶茶店,顾夜西跑去买了一杯,是温的,他拿给温想捂手。 回家之后,顾夜西在楼上打了个电话,才下去。 温想窝在沙发上看书。 第两百四十一章 顾夜西买梨孝顺外祖母 顾夜西在她身边坐下。 温想知道是他,也没抬头。 “想想。” “嗯?” “没什么,就想叫叫你。”他弯腰拿了一个洗好的小番茄,喂她。 好酸。 酸得她把眼睛都眯起来了。 顾夜西自己尝了一个,味道还行。 但温想不吃了。 “怎么不看电视?”这两天她一直在看电视。 顾夜西去拿遥控器,电视一打开,屏幕上在放《锦绣》,这部电视剧昨天刚刚点播完大结局。 难怪不看了。 原来如此。 他没吃醋、没吃醋……然后他就问了,“想想,你每集都追吗?”语气挺随意的,听不出异样。 温想抬了抬眼皮,“差不多吧。” 不管看没看,贡献播放量是肯定的。 “那你觉得徐梦溪演技怎么样?” 她就事论事,“还行。” 顾夜西忽然想起封兰萍的话:而且啊,我们学校有很多帅哥的,想想肯定很受欢迎。 哼! 没一个字他爱听。 《锦绣》大结局和《青叶有溪》下线在同一天,因为徐梦溪和居简风都是顶流,难免被网友拿来比较一番。 两部影视作品的收官成绩均十分喜人。 其实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作品并无好坏之分。 但总有别有用心之人,非得引战。 昨晚的庆功宴徐梦溪没去,他一大清早来了医院,昨儿吃完裴云带的冰激淋,他拉肚子了。 孙可要陪男朋友。 裴云带他来的,挂完号,她推徐梦溪去二楼就诊。 “徐老大,对不起。”她的表情很内疚。 徐梦溪戴着口罩,捂着肚子,他本来还有气的,但看她这样也发不出来,“带水了吗?我口渴。” 其实是没力气发。 等电梯的时候,裴云把保温杯从包里拿出来,倒了一杯盖,还没给到徐梦溪,电梯门开了,一堆人走出来。 糟了。 徐梦溪被挤到人群中间,他身体难受,很难控制轮椅。 “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 “……” 裴云一边道歉,目光在寻找徐梦溪的身影,热水全洒出来了,把她右手的虎口烫红。 徐梦溪在很后面。 裴云侧身挤过去,握住轮椅的手柄。 紧绷的弦松了一点。 等人群散去,裴云低声询问,“徐老大,您没事吧。”她不是小心翼翼的性子,但在偶像面前,还是要尽量表现得“无微不至”。 追星女孩的形象很重要。 徐梦溪看眼她的手,沉默。 “徐老大?” 周围人多,她不敢叫得太大声。 徐梦溪抬头,看眼路牌,“先去五楼。” “为什么?” “我们是365号,前面还有三十个人。”应该要等很久,他怕,“万一被人认出来,影响不好。” 当红炸子鸡跟女素人来医院,传出来的什么绯闻可想而知。 裴云似懂非懂,“哦。” 五楼有急症科。 徐梦溪带裴云去处理她手上的烫伤。 看起来挺严重的。 万一感染了…… 说他虐待粉丝怎么办? 大概十分钟后,裴云用纱布缠着的手推徐梦溪进电梯,等门合上,她才感慨,“徐老大,从你的墙头爬走太难了。” 徐梦溪,“……” 裴云信誓旦旦,“这辈子,你就是我唯一的墙头了!” 话虽如此,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徐老大虽然是她唯一的墙头,但日后若碰见一两个优质偶像,还是可以稍稍舔屏—— “第365号,徐铁柱。”温想说过,徐铁柱是他的原名。 ……一下。 裴云推徐铁柱进去了。 这会儿,在网络上徐梦溪和居简风的pk正式结束,最后无人伤亡。 两家粉丝喜大普奔。 但某女团就没那么幸运了。 九人团只剩下七个人,一个退团,一个蹲监狱,刚刚来了通知,晚上的直播活动取消了。 成员们都走了。 莫薇一个人呆在练习室。 “刘总,您还记得我吗?” “咱们上次……” 刘恩刘总,《全明星》另一位注资人。 他是地产行业的大鳄。 “花苑酒店704号房间。”电话里的声音隐隐约约,听不真切,“过时不候。” 次日,莫薇接到了一部网剧的女二,一周之后接到一部综艺,再后来,这部网剧大爆,莫薇成功转型,成功从“吸毒团”脱身,往影坛发展。 所有人都羡慕她星途坦荡,可实际,风尘肮脏。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今日是周五,顾夜西去门口把快递箱子搬进来,用剪刀拆开后里面是京白梨。 这是连夜从帝都寄来的。 温想刚好从楼梯上下来。 顾夜西找来一个干净的袋子,蹲着往里装。 轻拿轻放,装了很多。 “顾同学,不用这么多。” 他把头抬起来,然后拿两个出来。 温想走过来,拂了拂衣摆,蹲在他旁边,“这么多梨,你从哪儿弄来的?”她往外拿,放回箱子的塑料垫上,“我们俩吃不完,会浪费的。” 顾夜西不是在开玩笑,“给外祖母吃。” 他还特意跟林业说多摘点。 温想好笑。 “那也吃不完。” 顾夜西沉思,“我们没法常常去看她。”他这样说,“她什么时候想吃了,这样随时可以吃到。” 温想的动作一顿。 顾夜西握住她的手,很认真地说,“想想,我们都带过去吧。” 他没有家人,不知道长辈怎么孝顺? 但她在意的人,他不敢怠慢。 “好不好?” “好。” 骊山离这儿挺远。 一路上,从高楼大厦到茅草小屋,从路边霓虹到蜿蜒小溪,河面尚未融冰,浮着几片白色,前头锁在云雾之中,看不清真实面目。 温想在腿上放了本佛经。 山路颠簸,顾夜西开得很慢,怕她不适。 大概下午两点才到。 顾夜西先带她吃了饭,歇了一会儿,然后才上山。 他跟山下的农户借来竹篓,把一箱梨搁里头。 背在背上。 温想在后面扶着,“太重了。”她心疼他,“不然少带一点吧?” 顾夜西牵她的手,摇了摇,“走吧。” 这样说,是不肯。 温想收回手,“你先走,我在后面。” 她百合花换到左手,右手放到竹篓底下,往上托着。 走了十几米,顾夜西脚步停下,他把竹篓背到前面,手伸给她,要牵。 “一起走。” 她这样,他不放心,万一踩空了呢? 温想稍稍皱眉。 顾夜西,“想想,把手给我。” 态度很强硬。 温想只能依他了。 第两百四十二章 他今晚不用做人了 走了大概半个钟头,才到山顶。 风很大。 顾夜西把竹篓轻放下。 温想从后面拉了拉他的外套,顾夜西回头。 她说,“你先低头。” 顾夜西照做。 温想给他的肩膀做按摩,头微微抬着,一言不发。 这是心疼了? 顾夜西往前挪了挪,低头亲她的嘴角,啄了啄,啄了又啄,才说,“等会儿回去按。”他看了眼墓碑,低声道,“外祖母看着呢。” 哟,大狗狗还有羞耻心呐? 难得难得。 温想很给面子的收手了,她把昨天买的两束花放到墓碑前,顾夜西抱着一箱京白梨走过来,弯腰放下,然后在她身旁跪下。 温想低着头,在念佛经。 顾夜西跪得端端正正,特别老实。 等她念完,他仍旧一动不动。 记得上次来,温想哭了,顾夜西现在有些紧张。 他很怕她哭。 因为不知道怎么哄。 “顾同学。” 他反应了两秒,“啊?” 温想,“你要不要跟外祖母说两句话?” 顾夜西愣愣的,“哦。”他哦完转头,对墓碑磕了三下。 一开始不知道说什么。 顾夜西很紧张,先自我介绍,“外、外祖母,我叫顾夜西,是温想的男朋友。”他停顿了很久,又说,“我很喜欢她。” 有多喜欢? “我想娶她。”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温想悄悄红了耳朵。 顾夜西沉默了一会儿,继续磕头。 他磕得很认真。 也很重。 “顾同学?” 他有自知自明,像他这种人,一定不是长辈喜欢的类型。 瞒得再好,再怎么掩饰,也骗不过老天爷的。 温想叫他,“顾同学?” 那怎么办? 只能示弱了。 “顾夜西。”温想拉住他,伸手碰碰他的额头,都快流血了。 她很少凶他的,“你做什么?” 语气有些重了。 顾夜西这样看着她,眼神可怜巴巴的,像淋了雨的小狗,“想想,你外祖母会不会不喜欢我?” 他没有父母,来历不明。 活在阴诡地狱里,侥幸才偷了温想这束光。 容不得半点差池。 温想的眼里都是心疼,“不是我外祖母。”她捧着他的脸,嗓音温柔又有力量,“是我们的。” 顾夜西把目光落在她脖子的项链上。 “阿瑾。” 她顾惜他时,便会这样唤他。 “阿瑾。” 顾夜西抬起头,看她的眼睛,那里头有他的倒影。 很清晰。 温想把吻落在他的眉心,“不要胡思乱想,不会的。”她的顾同学是个绅士,很温柔的绅士,“外祖母她一定会喜欢的。” “真的?” 她毫不犹豫点头。 会的。 一定、一定会的。 下山之前,顾夜西把竹篓背上,一只手提着空箱子,另外的手牵她。 “走吧。” 温想看了眼他的膝盖,“嗯。” 他们先把竹篓还给农户,还道了谢。 两个人找到上次住的那家民宿,晚饭也在那儿吃。 不过,这次只开了一间房。 原因很简单。 就剩这一间了。 没错,就是这么狗血。 顾夜西走上楼梯,肩上背着行李,走到房间门口,把钥匙插进锁孔里。 进去后,温想把灯打开。 顾夜西扫了一眼,还算干净。 房里有独立的卫生间,方便洗漱,顾夜西走到床边,把行李放在旁边的椅子上,从里面找出她的睡衣。 他还带了酒精喷雾。 为什么带这个? 事请是这样的:前两天,顾夜西在手机上刷到一则新闻——超五星酒店卫生乱象测评,枕芯床垫大片深黄色污渍。 于是,他在温想洗澡的时候把床单、被单都换了。 约莫二十分钟之后,温想从浴室出来,顾夜西脸上戴着口罩,手里拿着酒精喷雾到处喷,他个儿高,可以不用椅子。 “你在干嘛?”她注意到床单换了。 顾夜西看她一眼,“消毒。” 温想是敏感皮肤,碰到脏东西身上会起疹子。 以防万一,他还带了药膏。 温想哭笑不得。 她走到他身边,拉他的衣服,“可我们就在这儿住一晚啊。”不用这么细致的。 顾夜西最后喷一下电灯泡。 “好了。” 准确来说,是酒精喷完了。 温想把瓶子拿过来,扔到垃圾桶里,“衣服我已经放里面了,你快去洗。” “好。” 顾夜西把口罩摘掉,搁桌上。 一轮月在头顶,光影落在窗边,映得人脸荡漾。 浴室的门开了,影子落在地板上,先瞧见一双拖鞋,往上看,鞋的主人身姿欣长,眉眼雅人深致。 这时,温想从屋外进来。 “洗好了?” “嗯。” 温想把门关上,牵他到床边,然后伸手去脱他的衣服,顾夜西愣了一下,往后躲,“想想,你干嘛?”他脸都红了。 “你先把衣服脱掉。” 顾夜西,“……” 温想把他拉回来,伸手去解他睡衣的扣子。 顾夜西喉结滚了滚,“想想,你要现在吗?”眼神分明是期待的。 “嗯。” 顾夜西的眼睛烫了,锁骨周围的皮肤隐隐泛红,他伸手,环住她的腰,好细一圈,“想想,其实我——” “疼吗?” 温想把手放在他肩膀上,那上面有条红痕。 他肤质白皙,磕磕碰碰很容易留印子。 顾夜西低头看。 左边有条对称的。 温想把正红花油倒在掌心,手掌合在一起打圈,等温度热起来,才按在他肩上,温想不敢用力揉,怕他疼。 “想想。” “嗯?” 顾夜西抬着头,目光深深浅浅,“就这样吗?”语气有些失落。 温想和他不在一个频道上,“正红花油是我跟老板娘借的,她说这个可以消炎止肿、止血止痛。” “要是有用的话,我们明天回去也买一瓶。” 顾夜西把手撑在床边,睫毛垂下来,挡住后面漂亮的眼睛。 “哦。” 他似乎不开心。 是疼吗? 温想放轻手上的动作。 他还是不开心。 “怎么了?” “没。” 声音从胸口闷出来。 温想在他面前蹲下,摸到他的膝盖。 顾夜西低着头,眼睛挪不开了。 温想的手往上。 “你不要乱摸。” 他忍的很辛苦,眼角微红,压着滚烫的欲。 温想抬头,睫毛颤了颤,“你跪的位置有小石头,怎么都不知道挪一下?”这是他站起来后,她才看到的,“给我看一下。” 她把裤腿从下往上拉。 顾夜西急忙按住她的手,“我自己来。” 再被她碰一下,他今晚就不用做人了。 ……直接做狗吧。 第两百四十三章 长安棋局,到底谁是主? 最后,狗是没做成。 上完药,顾夜西抱温想上床,两个人相拥入眠。 次日一早,外面下起小雨。 温想去还正红花油,顾夜西把行李拿到后备箱,撑着伞等在门口,温想走过来,挽着他的臂弯,轻轻靠上去。 接下来要去老宅。 车沿着马路开,远远看见了村口的老槐树。 顾夜西把车停在树下。 他先下去,撑一把黑色的伞走到后面,把车门拉开,他弯着腰,“慢点,当心水坑。”声音很温柔。 隔着雨幕,好一对才子佳人。 这是一条笔直宽松的大道,两侧载满梧桐。 上次来,她的身边没有他。 温想碰到了由嘉丽。 她站在路边,拉着同村的大娘热切攀谈。 顾夜西牵温想走过去。 这时,由嘉丽用眼角的余光瞥一眼,瞧见了温想。 这张脸。 就是这张脸。 她脸上的笑容凝固住,期期艾艾,“是、是你?” 还记不记得有人来老宅闹事那回? 由嘉丽是当事人之一。 温想脚步停下,出于礼貌,“表姨。” 由嘉丽讪讪一笑。 “表姨。”顾夜西跟着喊。 由嘉丽看了他一眼,眼中闪过浓浓的惊艳。 好漂亮的男孩子! 他们不熟,只是简单地打了个招呼。 两个人走了。 “想想,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个表姨?” 温想看着前面,“我有很多亲戚,但许多都叫不上来。”她说,“你也无需在意。” 顾夜西把伞往她那边倾斜,“哦。” 雨下得很大,但没有风,他肩膀没一会儿就湿了。 “顾同学。” 温想握住他的手,把伞扶正,“你都淋湿了。” “还好,应该快到了吧。” 等她松手,被扶正的雨伞再一次倾斜了。 “等、等等!” 有人从后面追上来。 温想回首。 来人手里拿着一张十元纸币,皱皱巴巴的,“请、请问这是你的吗?”他眼皮子抬了好几下,红了耳尖。 温想说,“我们身边没带现金,应该是别人掉的。” 好温柔的嗓音。 小伙的脸更红了。 “那个,不好意思啊。”他挠了挠头。 顾夜西往前一站,挡住温想,语气很平静,“我和我女朋友还有事,麻烦让一下。” 女朋友? 小伙的内心天崩地裂。 “阿伟!” 由嘉丽站在远处喊他。 陈志伟回头,貌似要哭了。 由嘉丽走过来。 她看了一眼温想。 温想稍作点头。 陈志伟的表情有点懵,“妈,你认识她吗?” “她是你表妹。” 陈志伟的内心再次天崩地裂。 由嘉丽问他,“你出来干嘛?”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陈志伟很久没出来了。 上次他投资失败欠了别人五十万,甚至连大学都没毕业就直接辍学在家,之后,便整日躲在房中自闭。 状态啊,就跟现在一样。 陈志伟的目光呆滞。 由嘉丽喊他,“阿伟,阿伟?”她就这一个儿子,千万别是傻了吧? 陈志伟看眼温想,把手握紧。 “我、我出来透透气。” 由嘉丽不相信。 她直觉是对的。 来龙去脉是这样的:陈志伟房间朝南,可以从窗户直接看到村口,当时他买的望远镜刚到,就试看了一下,这一下啊便瞧见了温想。 当时他心想:他们村还有这么漂亮的姑娘? 陈志伟在抽屉里找纸币的时候,还以为爱情到了。 没想到是亲情…… 他裂开了。 顾夜西牵着温想的手,绕开他们走了。 走得有些快。 “慢点。”温想有些跟不上。 顾夜西脚步慢下来,雨伞依旧朝她倾斜。 温想拉着他的外套,“我们吵架那次,表姨带头来老宅这边闹过事。”她声音轻轻的,和雨声一起落下,“最后好不容易才和解。” 这事,还多亏了薄弈。 顾夜西一言不发。 吵架吗? 是他负气出走那次吧。 温想把左手搭在他胳膊上,这是薄弈说的,“表姨在那之后,每天都来老宅逛一圈。”偶尔还会帮忙打扫庭院。 许是因为那句话:房子少了一砖一瓦,我都算在你们头上。 但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她都感激。 “想想,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 雨还在下,他把雨伞倾斜一点,不让她淋到,“那时我不该赌气。”不该丢下她,不该一个人跑去国外的。 不怪他。 只是缘分捉弄,再加上楚嫣然从中作梗。 “顾同学,我的意思是不管别人怎么样,我只喜欢你。”温想很认真的说,“只喜欢顾夜西。” 所以说,“你不需要有危机感。” 她把他拿捏的死死的。 随便一哄,每句话都在点上。 顾夜西的嘴角往上,“嗯。” 他以后知道了。 老宅。 开了大门之后,温想牵顾夜西来到书房。 书架正对着窗台,上面摆满了奖杯。 墙上有一面锦旗 ——无双国士 温想看了一圈,“这里是她生前呆过最久的地方。”她记事早,五岁之前的自己总喜欢跑这儿来叨扰她。 但外祖母从来不会对她发脾气。 温想走到书桌后面,蹲下。 顾夜西跟过去。 “想想,你在干嘛?”他弯下腰。 温想从桌底撕下一张照片,借着灯光,看清上面有两个人,一个是外祖母,还有一个是她。 “这是我偷偷粘上去的,没想到还在。” 顾夜西看了眼。 原来想想打小就生得粉雕玉琢,肯定很招人喜欢。 温想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顾同学,你能先出去吗?”她想一个人待会儿。 顾夜西摸摸她的头,“好。” 他起身出去。 关上门,手机有电话进来。 “喂。” “爷,那两只狗咬起来了。”一只姓楼,一只姓辛。 顾夜西,“嗯。” “我们现在怎么办?” 自然,是就客随主便喽。 顾夜西靠着墙,姿态慵懒,“唱戏的还没登场,我们着什么急?” 林业思索片刻,“我明白了。” 长安棋局。 到底谁是主? 谁又是唱戏的呢? 甘媛接了一通电话,嘴角微微上扬,她手指在屏幕上划几下,拨了一个号码出去。 “喂。” “怎么是你?”甘媛听出顾夜西的声音,“想想呢?” 顾夜西看一眼书房,往外走。 “甘夫人有何贵干?” “我问你温想呢!” 外面,雨下得很大,顾夜西把手伸出去,接了几滴,“不好意思,我女朋友现在不方便听电话。” 甘媛,“为什么不方便?” 他说,“她昨晚很累。” 第两百四十四章 审判结果气死白莲花 甘媛知道他们同居的事。 是王戈说的。 她站在一个母亲的角度,怒斥,“想想才多大,顾夜西你还是不是人!” 搞得你是一样。 顾夜西甩了甩手,把雨水擦在衣服上,“到底什么事?”他语气很冷,很不耐烦。 “想想呢?”这是第三遍。 顾夜西故意的,“她在浴室。” 雨声和花洒的声音很像。 甘媛气得直接挂了。 其实这是顾夜西自己的手机,但他让人动了手脚,甘媛打给温想的电话最后都会转到他这儿。 有些事,他不想她知道。 这时的雨依旧很大,和法院外的一样大。 被告是庞爷。 按阿九所说,他一上来就咬定对方是自愿的。 楚嫣然作为原告出庭。 她的辩护律师是南杭一把手——曹雪峰,他站起来,“三个月前,我当事人与其友人一同出行,不幸在游乐场意外走散,我当事人被庞某敲晕,带到旧仓库,庞某在实施**的同时还拍摄了视频。” 证据已移交警方,法官可以看到。 曹雪峰继续,“据刑法第二百三十六条规定,以胁迫或者其他手段强奸妇女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他缓了缓,“但是我当事人屡次受到庞某拍摄的视频威胁,这直接导致她精神衰退,间接导致她退学,庞某的所作所为给我当事人造成了严重损失,严重损害我方当事人利益。” “我方主张,无期徒刑。” 死刑不可能。 只能退而求其次。 楚清花了重金请他,可不是走走过场的。 下面是楚嫣然的陈述时间。 她起身,几度哽咽。 被告的辩护律师开口,“我当事人确实与原告发生过性关系,但我当事人与原告发生性关系时,她是否处于昏迷状态而不知反抗的证据不足,在发生性关系时原告是否清醒,是否是自愿或是半推半就的可能性无法排除。” 他说,“因此无法证明我方当事人强奸的犯罪事实。” 曹雪峰看对方有些眼熟。 庭上的厮杀惨烈。 时钟从上午九点半跑到下午六点,还没结束。 曹雪峰是南杭的一把手不假。 但nucleus同样不是吃素的,帝都那边的人脉要多少有多少。 虽然庞爷只是个小喽啰。 但还算忠心。 这种事要是传出去,到底会损害nucleus的名声。 保下他,反而更值当一些。 又过了两个小时。 法官和陪审员商议之后,当庭审判:被告人庞某以暴力胁迫的方式强奸妇女,其行为已构成强奸罪。但无证据表明被告人采取拘禁、捆绑的方式强奸妇女,且原告是否自愿或半推半就的可能性无法排除,可酌予从轻处罚。依照《刑法》第二百三十六条第一款的规定,判决被告人庞某犯强奸罪,判处有期徒刑两年八个月。 咣。 法槌落下。 才两年,怎么可能才两年! 楚嫣然直接在庭上闹起来,“我不服!我要上诉!我不服!” 法官敲了敲法槌,“肃静。” 楚嫣然还欲喧哗,被楚清拉住。 “爸!”楚嫣然的眼睛哭红了。 又哭、又哭! 楚清头疼,“够了。” 这个结果也是他没想到的,毕竟曹雪峰都出马了。 …… “楚先生。” 在法庭外,曹雪峰叫住他。 “曹律师。” 虽然官司输了,但楚清不敢得罪他。 谁以后没个万一呢? 曹雪峰很抱歉的样子,“您付的定金我会全额退回。” 楚清稍稍颔首。 这时,被告律师被一辆布加迪接走了。 楚清忍了一路,没忍住,“曹律师,那何律师到底是何方神圣啊?”怎么连你也拿他没办法。 “何俊濠,帝都第一把手。” 楚清脸色微变。 他不是律师圈子的都听过这个名字,据说这个人从律以来就没输过。 “被告怎么可能请得动他?”庞爷就一个混混罢了。 曹雪峰推测,“许是他背后的人。” 一辆车停在法院门口。 临走前,曹雪峰留下一句忠告,“他插手的话,你们最好到此为止,不要再上诉。”不然,“纠缠下去,只会输的更难看。” “凭什么!” 楚嫣然现在满脑子恨意,哪里听得进去。 她目眦欲裂,“我要他死,我要法院判他死刑!” 死刑不是你想判就判的。 社会就是这样。 任何事都要讲证据。 曹雪峰看她一眼,有些同情。 ——好好的姑娘,可惜了。 怪谁? 楚嫣然恨庞爷,也恨王戈。 王戈…… 对了,别忘记她手里还有一份视频。 楚清捏了捏眉心。 这段日子,江蓁因为操心楚嫣然的事病倒了。 现在在医院。 要是她知晓了判决结果,指不定闹出什么幺蛾子。 楚清烦得要命。 让他烦得不止这一件事。 一周后,帝影的初试名单出来了。 但里面没有楚嫣然。 咚咚咚! 楚嫣然把目光从电脑屏幕上收回来,看了房门好几眼,迟迟不敢起身。 “嫣然,开门!” 楚嫣然咬着牙,去开门。 她知道楚清来干什么。 “爸。” “别叫我。” 楚清脸色阴沉,因为盛怒,额前的青筋突突直跳。 楚嫣然垂下头。 “你都知道了吧?” 楚嫣然一言不发。 事实上,南杭一中有不少学生都过了初试,包括平时在剧社演配角的龙套。 可作为社长的楚嫣然却被刷下来。 天大的讽刺。 “我白养你了。” “一定是温想,一定是她!” 啪。 楚清扇了她一巴掌。 “闭嘴!” 就算别人动了手脚,那也是她没本事。 楚嫣然伸手,放在被打的脸上。 很疼。 楚清凝眸看着她这张脸,目色越来越深,“为今之计,你也只有改头换面了。”女人和男人最大的不同,无外乎名声二字。 想进娱乐圈,她现在这张脸是绝对要不得的。 楚嫣然稍稍失了神。 她摇头,往后退,“我不要、我不要。” 楚清没给她商量的余地,下了死命令,“明早就准备出国。 说完,扭头就走。 等楚清走后,楚嫣然蹲在地上低笑起来,她眼角压着一层殷红,仿佛要滴血的样子。 居然连亲生父亲都嫌弃。 这张脸,是有多糟糕? 整容手术的恢复期要两个月,之后还要进行术后护理。 江蓁不舍。 但楚清很坚持。 登机前,楚嫣然把手机里的视频传到了网上。 既然她穷途末路了。 那害她的人,一个也别想好过! 第两百四十五章 小舅子来家里做客 监控视频刚发出来,南杭一众豪门子弟炸了锅了,个个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跳脚。 其中也包括王戈。 他退出微博,赶紧给甘媛打电话。 “什么事?” “您看新闻了吗?” 俩人是怎么勾结到一起的? 时间回到三个月前,甘媛无意中从解棠口里知晓了此事,便主动联系上王戈。 这是一场交易。 王戈获得的承诺是:若事情败露,甘媛要为他善后。 甘媛走进办公室,“什么新闻?” 王戈很着急的样子,“那件事被爆出来了。” 庞爷正在服刑。 除了他以外,还有一个人有机会接触到视频。 楚嫣然! 只怪他当初一时心软,没彻底曝光这贱人的真实面目。 如今,才自食恶果。 思及此,王戈咬牙切齿。 甘媛应了声,绕到桌子后面,把办公椅拉出来,坐下,“媒体那边我会打好招呼,你不用担心。” 王戈,“谢谢。” “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我记得。” 王戈答应了什么? 哦,作为交换条件,他需要时刻监视顾夜西和温想的动向,然后将他们的行踪汇报给甘媛。 寒假也要汇报。 可是,“我怀疑温想被顾夜西带走了。” “你说什么?” 王戈在温想的公寓附近租了一套房子,但一连七日,他都没见到温想的身影。 “您要不要联系一下她?” 甘媛想到这个就头疼。 最近这几天,温想电话都是顾夜西接的。 见了鬼了。 当然不是鬼,这是技术的力量。 王戈想让甘媛赶紧处理自己的事,便说,“阿姨,那我不打扰您了。” “嗯。” 挂掉电话之后,甘媛马上跟国内的媒体打了招呼,她是金牌经纪人,人脉极广,只要她开口,国内的媒体公司多多少少会卖她几分薄面。 况且,视频中牵涉的世家豪族也不会允许家族有这页“黑历史”的存在。 在多重因素的作用下。 不一会儿,这桩豪门秘闻的热度就被压下去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是资本的力量。 农历腊月廿三,小年北。 解棠打来一个电话,“姐,你在家吗?” 温想和顾夜西刚吃午饭。 “在家。” “我能过来找你吗?” 温想看眼顾夜西,用手把手机捂住,小声地说,“解棠说他要过来。” 顾夜西放下筷子,伸手,“手机给我。” 温想递过去给他。 “你过来干嘛?” “我姐呢?” “边上。” 解棠,“……” 他姐这是把他给卖了吗? 好难过哦。 解棠说要过来,顾夜西刚开始是不同意的。但不知道解棠说了什么,他最后点头了。 顾夜西先挂电话。 “想想,你去换件衣服。”因为在家,她身上穿着睡衣。 这样不方便见客。 弟弟也是客。 温想点头。 饭后,顾夜西在厨房刷碗,不一会儿,院中的狗叫起来。 温想换好衣服去开门。 解棠手里提着果篮,一看见她,嘴角咧开,“姐。” 他们快一个月没见了。 解棠似乎又长高了一些。 外面冷,温想迎他进来,“你一个人来的吗?” “我打车。” 解棠跟着她走到茶几旁,弯腰把果篮放下。 “你先坐。” 解棠把防风帽摘下,搁沙发上。 温想去厨房倒水。 顾夜西把碗放进消毒柜里。 温想上前,拿了个杯子出来。 “解棠来了?” “嗯,他在外面。” 顾夜西把围裙解开,挂到墙壁上,然后走到温想身边,把水杯端起来。 他牵着她,“一起出去。” 客厅的电视开着,在放球赛,解棠剥了颗糖丢到嘴里,扭头喊,“姐。”几乎同时,他起身。 解棠走到温想身边,叨叨不休: “姐,我在帝影初试的名单上看到你了。” “姐,你是不是要复出?” “姐……” 顾夜西扫了他一眼。 能不能安静点? 吵死了。 温想问,“你要不要吃水果?” 解棠点头,应得很快,“要。” “杨桃?” “嗯。” 家里的冰箱还有,但太凉了对肠胃不好,温想走到果篮前面蹲下,从篮子里拿出一个。 杨桃不是冬季的时令水果,这些个头都有点小。 她一共拿了三个。 解棠要去帮忙,温想让他坐着。 解棠很听话,“辛苦姐姐了。” “不客气。” 等温想走后,顾夜西用眼角瞥了一眼,有些冷。 ——小孩就是麻烦。 解棠坐下,又剥了颗糖吃。 是很乖巧的模样。 顾夜西坐到单人沙发上,嗓音清冷,“来我家蹭吃蹭喝,你倒越来越熟练了。”语气有点不爽。 解棠回嘴,“你家?” 温想不在,顾夜西的坐姿很随便。 他意识到不妥,改口,“我们家。” 解棠,“……” 还是低估了这男人厚颜无耻的程度。 球赛才过一半。 “你跟我上来。” “干嘛?” “哪来这么多废话?”还有,顾夜西看着他,“现在见到我,连人都不会叫了吗?” 叫什么? 小姐夫咯。 解棠就不喊。 他别过脸,把嘴里的糖咬得很响。 顾夜西懒得和小屁孩计较,走上楼梯,“晚饭想留这儿吃的话,就跟我来。” 威胁呢。 还是赤裸裸的。 解棠还能怎么办? 这是人家的地盘,人家的粮食,人家的……女朋友,虽然也是他姐,但解棠妥协了,他怕真被赶出去。 别人不知道。 但顾夜西这家伙绝对干得出来这种缺德事。 解棠不敢在他面前犟。 侧卧。 顾夜西去把窗帘拉上,走到床边,“关门。” 解棠轻轻带上。 “你电话里说的怎么回事?” 就这么回事呗。 ——今早甘媛和解泽平大吵了一架,期间提到很多次温想,除此之外,就是“nucleus实验室”。 解棠不放心,便想过来看看。 解棠说,“我爸妈似乎想要姐姐手里的某样东西,你知不知道是什么?” 顾夜西当然知道。 解棠问,“是不是nucleus?” 顾夜西凝了凝目光,“大人的事,小孩少管。” 解棠小声嘀咕,“你不也才十八吗?”算什么大人? “你说什么?” 解棠有些怕他,“没。” “这事儿别让你姐知道。”顾夜西不是在开玩笑的样子。 解棠重重点头。 他本来就想瞒着的。 不过,解棠还是有些担忧,“小姐夫,你一定要保护好我姐。” 顾夜西说,“那是自然。” 第两百四十六章 难得有这般闲情,教小舅子逗狗 过了会儿,顾夜西和解棠才从侧卧出来。 他们一前一后。 楼下,温想把糖纸扫到垃圾桶里,抬头看了眼,“厨房有芒果汁,你们去端一下。” 顾夜西很自觉地去了。 解棠跟着。 下午,温想在房间学习。 顾夜西和小舅子玩了很久的飞行棋。 结束后,解棠发了一条朋友圈:【再碰飞行棋,本人是狗!】 下面的回复五花八门: 【棠哥,你不是早就退出飞行棋界了吗?】 【重出江湖了?】 【哈哈,怕是被打回老巢了吧。】 【到底何方神圣,居然连我棠哥都败下阵来?】 【想听狗叫。】 【想听狗叫。】 …… 顾夜西在下面评论:【解棠的姐夫。】 他俩的共同好友就一个。 ——温想 没错。 顾夜西故意的。 五点不到,果盘就空了。 顾夜西把飞行棋收进抽屉,带解棠去院里喂狗。 汪——汪汪—— 因为不熟,狗叫得很凶。 狗窝前有个很大的碗,碗口很大。 “你去把狗粮倒碗里面。” 解棠扭头看了好几眼。 不敢动。 一动它就凶。 顾夜西催他,“赶紧的。”磨磨唧唧的,还是不是男子汉? 解棠挣扎了好久,才小心翼翼地迈出第一步。 汪—— 汪汪—— 解棠整个人僵住。 他只觉得脚底发软,大腿一点力气也没有。 膝盖就要跪下了。 顾夜西上前扶着,表情很嫌弃,“真没用。”喂个狗而已,怕成这样。 他在心里想:将来还是生女儿好。 儿子这样。 他看了想打。 但想想肯定不同意。 “那我来。” 在某些方面,男人的自尊心特别强。 解棠的性别毋庸置疑。 “我自己来!”解棠推开他,咬着牙虚张声势。 “请便。” 顾夜西退到一边,搁那儿站着,不远也不近,就端着一副看热闹的姿态。 好气人哦。 解棠硬着头皮走过去。 汪—— 汪汪—— 汪汪汪—— 解棠头皮发麻,大概还有一米,他脚步停下。 顾夜西嘴角噙着笑,嘴里说风凉话,“怕了?” 解棠回头,瞪他一眼。 “叫两声姐夫听听。”顾夜西好幸灾乐祸,笑得很坏,“姐夫高兴了就帮你。” 门儿都没有。 他有骨气的好吧。 解棠打开狗粮的封口,一鼓作气探出身子、弯着腰往下倒,他手不够长,下意识踮起脚尖,很费劲的样子。 一个重心不稳。 他双手扑腾了两下,直直地往前倒。 完了、完了…… 顾夜西手疾眼快从后面拎住,跟抓小鸡仔似的。 汪—— 狗一叫,解棠立刻抱住顾夜西的胳膊,往他身后钻,“小姐夫,小姐夫!”这样躲着,听声音是怕极了。 说好的骨气呢? 哦,被狗吃掉了。 顾夜西用嘲笑的口吻,“这时候知道叫小姐夫了?” 解棠紧紧闭着眼。 他被狗咬过,有心理阴影。 “我、我不敢。” 顾夜西骂,“胆小鬼。”但说到底,这小鬼都是想想的弟弟。 不能太过分。 顾夜西见好就收,大发慈悲帮他一把,“好好看着。”解棠牢牢抓着他不放,顾夜西看一眼,“撒手。” 解棠松开了。 他额前全是冷汗,被狗吓出来的。 顾夜西到前面半蹲着,很淡定地把狗粮倒进碗里。 狗老实得不得了。 解棠悄咪咪看了眼。 凭什么呀? 这狗老双标了。 他很不服气的样子。 “过来。” 解棠反应了一会儿,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我不要。” 顾夜西眼角一压,“过来。” 好凶! 解棠不敢忤逆他,不情不愿走了两步。 狗狗要叫了。 顾夜西轻描淡写的,“闭嘴!” 狗狗瞬间安静。 它摇了摇尾巴,低头进食。 欺软怕硬,像极了解棠。 顾夜西耐心不好,板着脸,“腿废了还是缺了,不就几步路的事?” 看不起谁呢? 解棠心一横,大步流星地走过来。 “干嘛?” “蹲下。” 解棠站着不动。 顾夜西想动手,但他是想想的弟弟,不能打,“你蹲不蹲?” 这也太霸道了! 欺软怕硬的解棠超大声,“蹲。” 他蹲下来。 顾夜西伸手摸了摸狗头,“你试试。” 试试什么? “摸一下它。” 解棠坚决不要。 “你是不是男人?” 很明显的激将法。 解棠知道啊。 但还是上钩了,他咬紧后槽牙,使劲把手伸出去,指尖抖得厉害—— 这时,狗狗动了一下。 他顿住。 “要不然,还是算了吧?”解棠用商量的语气,想反悔。 墨迹死了。 顾夜西抓住他的手腕,直接放到狗身上。 触感。 软软的。 解棠才反应过来。 来不及了。 一开始,他还有些紧张。 “蹲下。” 狗狗很听顾夜西的话,蹲的像模像样。 “起来。” 它站起来,往外吐舌头。 顾夜西难得有这等闲情,问解棠说,“你要不要试试?” “我吗?” 这儿又没有别人。 解棠犹豫片刻,点点头。 顾夜西放手,让他自己弄。 “蹲、蹲下。” 狗狗一动不动。 顾夜西在旁边提醒,“别结巴。” 解棠哦了一声,“蹲下。” 狗狗摇了两下尾巴,照做。 解棠觉得神奇。 “起来。” 狗狗站起来。 解棠兴致勃勃的,“蹲下。” 狗狗蹲下去。 “起来。” “蹲下。” 因为跟狗玩得很好,解棠一直在笑。 二楼。 窗帘后面,温想眼里藏着温柔的影子。 她都看见了。 顾夜西给狗狗打的所有手势。 忽然有一个念头蹦出来,很强烈:若以后他们有了自己的子女,她的顾同学一定是位很好的父亲。 温柔又耐心。 “我进去做饭。”顾夜西走了几步,又折回来,“冷了就进来。”要是这小子冻感冒了,怕想想怪他。 解棠蹲在地上,“哦哦。” 他的眼里只有狗。 顾夜西懒得管他,一个人去了厨房,刚系上围裙,温想就进来了。 他从玻璃的倒影里看到。 “想想。” 温想手里拿了件衣服,先搁在橱柜上,“我可以帮忙打下手。”她上前,把他的围裙解下来,搭在小臂上,然后给他穿外套。 顾夜西把手抬着,“那你帮我切菜。”碰水的活是不允许的。 穿好衣服,温想从后面给他系上围裙。 “好。” 顾夜西挤了洗手液,把泡沫搓出来,冲干净后才去开冰箱。 食材挺多的。 他打算炒三样荤菜,四样素菜,中午剩下来的排骨汤还有,等会儿加热一下就可以直接上桌。 温想在切土豆,“顾同学,你为什么同意解棠过来?”其实她都听见了,解棠跟他在房间说的话。 但那些话,电话里也可以说啊。 顾夜西把锅铲上面的水擦干净,“你不想?” “不是。”她就是好奇。 第两百四十七章 弄哭小舅子之后,他有点慌 蹭的一声。 灶火点起来了。 顾夜西往锅里倒油,“他说他爸妈吵架了,一个人害怕。” 这个确实是原因之一,但不是出于同情。 那小子毕竟是她弟弟。 他总不能太刻薄。 温想轻笑,故意问,“那我们要不要收留他?” 顾夜西答得很快,“不要。” “可是——” “没有可是。”话还没说完,顾夜西直接打断,也不给她商量的余地,“他可以自己住酒店。” 温想把切好的土豆条放到瓢里。 “万一他不肯呢?” 这重要么? 顾夜西肉眼可见的烦躁,“想想,我们家没有空的床位给他。”无论是空间上,还是其他地方,他都不允许有第三者打扰。 无论男女。 他想了想,说,“除非我搬到主卧。”这个地方,他一周能进一两次已经算很好了。 温想,“……” 怎么就扯到这了? 温想觉得这个话题进行不下去,果断换了一个,“顾同学,这个芹菜要切多长?”换得实在生硬。 顾夜西把火开小后走过来,用食指和大拇指量了一下。 “这么长。” “嗯,我知道了。” 大概半个小时之后,顾夜西把排骨汤热上,温想去院子里喊解棠吃饭,她站在门口,“解棠。” 解棠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裤腿,“姐。”他身上脏兮兮的,像刚从田里插完秧回来。 顾夜西看到了,直接赶他去洗澡。 “我没带衣服。” “穿我的。” “能不能吃完饭再洗?” 顾夜西看着他,一句话也不说。 解棠,怂。 “我马上去!” 这叫什么? 哦,一物降一物。 温想正欲起身。 顾夜西拉住,正儿八经的讲道理,“衣服我去送,男女授受不亲。” 温想,“……” 晚餐很丰盛。 解棠玩了一下午,肚子饿得不得了,“小姐夫,你这个西红柿没炒熟。” “那你别吃。” 顾夜西直接端走。 解棠直勾勾的看着,小声抱怨,“我就随口一说。” 顾夜西没搭理。 解棠看向温想,一副受了委屈的小模样,“姐,你快管管他。” 别人不好说。 但小姐夫肯定听他姐的话。 解棠看了眼顾夜西,目光立刻缩回来。 委屈巴巴的样子仿佛在告状——姐,你男朋友他欺负我。 顾夜西舔了舔牙。 小兔崽子欠收拾了是吧! 温想好笑,她把接食盘拿起来,先夹一筷子西红柿,又夹了一筷子牛肉,全都放到解棠碗里。 “慢慢吃。” “谢谢姐姐。” “不客气。” 顾夜西,“……” 她都没给他夹。 “还想吃什么?” 顾夜西,“……” 她都没问他想吃什么。 解棠把筷子放好,目光看了一圈,“姐,你快自己吃吧。”他眼皮子抬了好几下,“小姐夫做的菜我都喜欢。” 他不吃这套,“溜须拍马少来。” “我这叫实话实说。” 顾夜西哼了声,但语气分明是愉悦的。 温想把头歪了歪,并不明显。 是错觉吗? ——解棠和顾同学之间的关系,貌似亲近了不少。 非也非也。 其实是某人不敢挑刺了。 这时,顾夜西又把番茄炒蛋端前面去,还一副什么都没干的表情。 傲娇死了。 解棠龇牙笑,“谢谢小姐夫。” “嗯。” 顾夜西嗯完,转头,“想想,我想吃牛肉。”刚才她给解棠夹了。 “你不是不喜欢牛肉吗?” 他嫌难嚼。 顾夜西眼皮子也没眨一下,张口就来,“突然想吃了。” 温想知道为什么,也不戳穿,拿碗给他夹。 解棠前前后后吃了三大碗米饭,吃第四碗的时候,顾夜西发话了,他皱着眉,“你几天没吃饭了,这样吃当心把胃撑坏。” 撑坏了,万一送不走怎么办? 顾夜西胡思乱想了一会儿,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想想,我们家还有没有山楂片?” “在柜子里。” 温想说,“我去拿。” 顾夜西先她一步起身,“我去。” “不用。”温想拉他坐下,“你不知道在哪儿。” 家里的甜食一般归她管,顾夜西不爱吃,只是偶尔会拿来当零嘴,大部分都是她吃的。 温想进厨房了。 餐桌上就剩下两个大男人。 “你干嘛?” 解棠嘴里的饭还没咽下去,眼巴巴看着他,“小姐夫,你对我真好。”用手抹了两下眼睛,眼角很红。 他以为顾夜西在担心他的身体。 顾夜西很嫌弃的样子,拿了张纸给他。 “别哭了。” 解棠哦了一声,强忍泪水。 哭什么? 难道没吃饱? 顾夜西思忖片刻,又给他盛了一碗饭,“吃吧。” 解棠忍了半天,没忍住。 呜呜呜~ 顾夜西完全愣住。 “别哭了。” “听见没解棠!”分明是威胁的语气。 呜呜呜~ 祖宗啊他。 怕温想听到,顾夜西看了眼厨房,走过去捂他嘴巴,凶巴巴的命令,“别哭了!” 但是没用。 解棠伸出手,抱着他哭。 “你们对我真好,呜呜呜。”他嘴里含着饭,发音很含糊,“我还以为我要被人抛弃了,还好有你们,呜呜呜。” 他和温想不一样。 甘媛和解泽平达成了共识:在他面前要做足表面工作。 所以,解棠从小到大都以为自己的家庭幸福美满。如果没有意外撞见父母一地鸡毛的婚姻,他会一直以为下去。 可纸,哪包的住火呢? 顾夜西低着头,犹豫片刻,把手轻轻放上去。 “这世上薄情寡义的人多了去了。”他的嗓音没什么起伏,但很有力量,“解棠,你没资格去要求别人什么。” 即便对方是你的父母。 解棠哭得很凶。 “我知道,只是他们不该骗我。”哭腔里,满满的怨气。 难过,是因为落差感,若没有隐瞒,他或许会好受很多。 “你已经比许多人幸运了。” 许多人里面,就有他姐姐。 顾夜西垂下眼皮,把眼睛后面的心疼遮住:解棠还有姐姐,可他的想想这么大的时候,又有谁来心疼呢? “别哭了,你姐等会儿出来会问的。”他语气软下来。 解棠用力忍住,使劲把眼泪憋回去。 顾夜西没有多余的安慰,只是拍了拍他的脑袋。 就算难过,也要为了值得的人。 甘媛她配吗? 人老了就罢,何苦成精! 至于解泽平,蛇鼠一窝罢了。 过了一会儿,温想回来了,她手里拿着山楂膏,快过年了,橱柜里添了很多东西,她找许久才找到。 她拿给解棠。 解棠双手接过来,“谢谢姐。” 第两百四十八章 心怀不轨,还这么多理由 解棠嗓音不对劲,沙沙的。 温想看他的眼睛,跟兔子一样红,“你哭了吗?” 解棠吸了吸鼻子,摇头。 演技是真差。 温想也不拆穿,走到后面,轻轻拍他的背,“山楂膏你带回去但不要吃太多,不然容易消化不良,知道吗?” “知道了。” 她是温柔的女孩子。 也是很温柔的姐姐。 顾夜西还知道,她是很温柔的女朋友。 大概是知道自己丢人了,解棠之后一段时间很乖,对顾夜西言听计从,连半句顶嘴的话都没有。 “解棠,去厨房倒杯水给我。” “解棠,把地扫一下。” “解棠……” 他使唤起小舅子,也越来越得心应手。 外面的太阳早就落山了,铺天盖地的夜色席卷而来,像染了炭沫的画布,上次祭祖回来的路上,顾夜西买了两盆绿萝。 买回来搁窗台上,长势喜人。 温想拿了一个很小的喷壶,走到窗台前,给土养的绿萝浇水。 堂厅。 解棠窝在沙发上,电视频道在放篮球赛。 顾夜西没玩游戏,跟着他一块看。 “小姐夫,你会打篮球吗?” “会一点。” 听他这么说,解棠忽然来了兴致,“那改天我们约一次呗。” “嗯。” 居然没拒绝! 解棠受宠若惊地看了他好几眼,忍不住了,“小姐夫。” 这小子,话忒多。 很吵。 顾夜西抬了抬眼皮,懒洋洋的,“说。” 又不能打。 毕竟人家口口声声叫他“小姐夫”。 “我们玩游戏吧。” 顾夜西弯腰去拉抽屉,“飞行棋?” 解棠,“……” 这坎过不去了。 他说,“不是,手游你玩不玩?”肯定玩的,他之前都看到了。 说到手游,解棠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他小姐夫啥都好,就是游戏打得太菜,菜就菜吧,偏偏他还打得起劲。 你说,这人是不是有受虐倾向? 顾夜西说随便。 解棠把手机拿出来,“小姐夫,你玩什么?” “都可以。” 这是真的。 反正他手机里下了很多,看哪个顺眼玩哪个。 “小姐夫,你选刺客。” “不要。” “那你选战士。” “不要。” 解棠,“……”这么叛逆,他忽然有些后悔怎么办? 最后,顾夜西选了法师。 游戏玩到一半,解棠的手机有电话进来。 是甘媛。 她开口就问,“你在哪儿?” “外面。”解棠很冷淡。 “什么时候回来?” 解棠把手机拿下来,看一眼屏幕上的时间,“还早,你有事吗?” 他以前不敢用这样的语气跟甘媛顶嘴。 但今时不同往日。 “没事的话我挂了。” “解棠——” 他刚挂断,温想就走过来,把果盘放下,“不早了,让顾同学送你回去吧。” 游戏还没打完。 顾夜西把手机收起来,站到温想身边。 “姐,你要赶我走吗?” 温想很耐心,“不是,太晚了你家里人会担心。” 她知道那通电话是谁打来的。 解棠的声音很低,“你也是我的家人啊。”在他心里,温想的地位不可撼动,他抬着头,弱弱的求,“姐,你能不能别赶我走?” 他知道的,他姐姐最心软了。 “不行。”温想还没说什么,顾夜西就抢在前头发话,用不容置疑的口吻,“收拾一下,我送你回去。” 他不是开玩笑的样子。 解棠继续求情,“小姐夫,你最好了。” 节操呢? 顾夜西不领情,“我去开车,你赶紧的。”说完,他拿上车钥匙出去了。 之前说什么来着? 这小子,果真很难送。 解棠坐在沙发上放空。 温想拿了个袋子,把山楂膏装在里面,“不管怎么说,她都没有对不起你。”吵架也好,欺骗也罢,甘媛都没有伤害过解棠,“回家之后,别和她顶嘴。” “姐,那她骗过你吗?” 骗过。 温想说,“等会儿让顾同学开慢点,晚上不比白天。” 解棠看出来了,她不想多说,他就点到为止,乖乖听话,“哦。” 门口的落地灯很亮,温想站在灯下,等看不见车了才转身回去。 车上。 顾夜西看着前面,“回家还是去酒店?” 解棠想了想,“酒店吧。”姐姐不让他和甘女士顶嘴,要是回了家,他怕忍不住。 顾夜西不怎么认识路,就用导航搜了一下。 目标定在最近的一家。 夜晚浓重,霓虹在繁华城市的上空,还淡淡残留着光影的痕迹,车子开得很快,灯光在顾夜西的脸上闪过,但没有把他的眼睛照亮,依稀照亮了眼睛周围。 “小姐夫,我以后能不能经常过来啊?” 不能! 顾夜西没答应,“你过来干嘛?” 解棠低着头,情绪很低落,“我不想回家。” 十六七岁的男孩子多是拧巴的,遇到不顺心的事,第一反应都是逃避。 当然,顾夜西是例外。 ak的顾十爷要是不顺心了,哪次不是血流成河? 见了鬼了才逃避。 等红绿灯的时候,他才开口,“过完年我要去国外两天,到时候你过来陪你姐姐。” “你去国外做什么?” “小孩别管那么多。” 也不知道解棠是什么电视剧看多了,满脑子稀奇古怪的想法,“你不会背着我姐找女人了吧?” 出国和找女人,这两者有关系吗? 顾夜西转头,扫了眼,表情淡淡的,像看一个智障。 解棠咬牙切齿,表情很严肃,“你要是敢,我就、就咒你一辈子不孕不育!” 顾夜西,“我送你去医院吧。”看看脑子。 解棠很用力的说,“都是男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肚里的花花肠子。” 红灯还有三十秒。 “那你说说,我有什么花花肠子?” 解棠不说,就拿眼睛瞪着他。 像被抢了肉骨头的小狗。 顾夜西和他对视,目光不躲不闪,然后说,“我去境外打九价。” 九价? 解棠没听过这个东西,“什么是九价?” “不知道不会上网查啊?”顾夜西的耳朵红了。 解棠把手机拿出来,查了。 看完之后,他整个人直接在车里发飙,大声斥责顾夜西,“你太过分!” 变绿灯了。 顾夜西把脚底踩下去,“哪里过分?”他扭头,看都没看解棠一眼,“我跟你姐迟早要结婚的,我不打,以后让你姐受苦吗?” 心怀不轨还这么多理由! 解棠咬着牙,一言不发。 第两百四十九章 这不是自信,是迷之自信 “这事儿别告诉你姐。” 解棠心情很差,回应的口吻很闷,“哦。” 他又不傻。 告诉温想之后,万一她自己跑去打怎么办? 他可舍不得他姐吃苦。 “就不能缓几年吗?” 他现在的心情,就像知道了自己家的白菜未来要被猪拱一样难受,更难受的是,这头猪还当面告诉自己它在为拱白菜做准备。 “现在打正好。”顾夜西去网上查过了,疫苗分三次注射,共需六个月左右完成,即开始时为第二次,两个月后注射第二次,第一次注射六个月后注射第三次。 第三次注射的时候,应该和高考的时间重合。 解棠一言不发。 顾夜西也没说什么了。 其实啊,他是怕自己忍不住,在温想面前,他那点自制力有跟没有一样。 解棠搁车里生闷气,一路气到酒店。 他身份证没拿,顾夜西用自己的开了房,把房卡拿给解棠,“早点休息。” “哦。” 解棠接过房卡,往电梯走去。 顾夜西把手机拿出来,看了眼时间。 才九点。 他开车去买栗子,排队的人很多,外面温度很低,还好温想在车上准备了外套。 “顾夜西?” 一道不确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顾夜西转头。 宽大的帽檐遮住眉眼,但裴云一眼就认出他来,“顾夜西同学。”她前后左后看了几圈,发出大大的疑惑,“怎么就你一个,想想呢?” “她在家。” “你没带她出来吗?” 按顾夜西那恨不得把温想时刻揣口袋的变态占有欲,这不应该啊。 顾夜西言简意赅,“我出来送人。” 送人? 裴云好奇了,“男的女的?” 实话实说,裴云和解棠绝对是一路人,而且是敌非友,分分钟想拆散他和想想。 顾夜西冷冰冰的回,“她弟。” 裴云不太相信的样子。 顾夜西咬咬牙,“不信你自己问她!” 倒也大可不必。 裴云姑且相信了,然后问,“你喜欢吃栗子啊?”上次去顾夜西他们家,他也买了栗子来着。 可惜她当时牙疼,吃不了。 “想想喜欢。” 裴云点点头,自言自语,“那我下次也买给她。” “不用。” 为什么? 裴云抬头看他。 顾夜西自信满满,“想想只喜欢吃我买的。” 裴云,“……” 这不是自信,是迷之自信。 裴云也不和他争,把目光挪开之后嘴角微微抽动,“要到你了,快上去。” 顾夜西转身,走了几步。 “小伙子又来买栗子啊。” 老板都认识他了。 为什么? 他这副皮囊啊,很难不印象深刻的。 顾夜西颔首,然后说,“老样子。” 糖炒栗子,中份。 他之前都买大份,但温想吃不完。 老板给他装好,看他漂亮的份上又给了折扣,“下次带女朋友一起来啊。”老板知道他是给女朋友买的。 顾夜西稍作点头。 他把脸上的口罩扶正之后,转身离开。 刚拉开车门—— “你等等!” 裴云跑过来,和他隔了一段距离刹车。 顾夜西靠在车上,“干嘛?” 裴云缓了缓,用求人的语气,“载我一程呗。” 顾夜西指了指路边,声音清清冷冷,“自己不会打车?” 裴云说,“手机忘记带了。” 这袋栗子还是她用身边的现金买的。 顾夜西还没答应,裴云就抱拳,“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顾夜西犹豫片刻,才点头。 别误会,他不是乐于助人。 就是怕裴云跟温想告状,叫自己落下个不仗义的坏名声。 裴云上车后,顾夜西往她家开。 “等一下,我去影视城。” “你去哪儿干嘛?” 裴云坐在后面,抬了抬手,“送栗子。” 此事说来话长,徐梦溪不是因为她摔断了腿嘛,上次她又害他吃坏肚子,出于内疚,裴云给他当牛做马有一段日子了。 这不,她正搁家里赶稿呢,人徐老大一个电话进来:要吃栗子。 裴云又不能拒绝,和马秋风打了声招呼就出门了。 匆匆忙忙的,连手机都没带。 多亏碰见了想想家这位,不然—— “喂,想想。” 顾夜西把蓝牙耳机戴上。 温想,“你把解棠送到家了吗?” 顾夜西,“没有,我送他去酒店住一晚上。” 温想沉默了一会儿。 “我都打好招呼了,不用担心。” 温想嗯了一声,“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顾夜西嘴角往上,“马上,我送完裴云就回去。” “裴云?” 裴云扒拉着座椅,把身体探出前面,喊道,“想想!” 顾夜西摘掉耳机,开了免提。 “想想。” “裴云,你怎么和顾同学在一起?” 裴云跟她吐槽,“还不是徐梦溪。”徐老大也不叫了,她直呼其名,“大晚上的,非得让我给他买栗子。” 徐梦溪很爱发朋友圈。 温想知道他摔断腿和裴云有关。 “顾同学也买栗子了吗?” 她抓了个奇奇怪怪的重点。 顾夜西把脚踩下去,马上又松开。 他看向手机屏幕,有种惊喜被拆穿的窘迫感。 裴云托着下巴,“买了买了。”她从玻璃窗上看顾夜西一眼,把目光放在屏幕上,“想想,你家这位耳朵红了。” 顾夜西,“……” 好想把这个人丢下去哦。 两个女孩聊了半个小时,影视城到了。 顾夜西没下车,裴云把车门关上,走到前面,她微微弯腰,“谢谢了,顾夜西同学。” 他回,“不客气。” 关窗之前,从车里丢给她一张纸币,然后掉头驶离。 “心地还挺善良的嘛。”裴云笑了一下,把钱收进兜里,看在他这么上道的份上,她就勉为其难祝他能一辈子得温想欢心吧。 出入影视城需要门票,裴云报了徐梦溪名字,说自己是他助理,保安打电话跟剧组确认了一遍才放她进去。 等到里面,中间是一条宽大的石板路,两侧都是古代的建筑,巷道四通八达的她也不敢乱走,怕丢。 本来徐梦溪给她发了定位,但她手机忘带了。 裴云只能跑去问别人,找了一圈,看中一位面善的姑娘,“小姐姐,我看你的裙子好漂亮啊。”一开始先套近乎。 “谢谢。” “你也是来这儿玩的吗?” 裴云感觉自己问了句废话。 “是啊,我来看徐老大。” 原来是自家人啊。 裴云立刻和她相认,“我也是小西瓜。”小西瓜是徐梦溪的粉丝名,她问得很快,“你知道徐老大在哪儿吗?” 为什么这么急? 害,再不急栗子都凉了。 第两百五十章 杀伤力超强的裴云 “喏,就在前面。”她伸出手指了指。 《青玉案》是一部大投资的古装剧,防路透防得很严,拍摄现场拉起数十米的黑布,足足有两米高,把场景和演员遮得严严实实。 连半根头发丝都看不到。 最初,裴云还以为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呢。 原来是她家徐老大呀。 “对了,我这条裙子的某宝链接你要吗?” “要要要。” 裴云把手伸进兜里,是空的。 糟糕。 她扭头,有些难为情的说,“我没带手机。” 就很尴尬。 “没事没事,我给你看一眼词条。”她点开某宝,把订单拉到最上面,找到裙子的图片点进去,“这家是徐老大代言的,很多小西瓜都买来穿。” 同是追星女孩,而且粉的都是徐梦溪,一聊天就有很多共同话题,聊着聊着,话风就变了: “说实话,我还挺想看徐老大穿女装的。” “扮丑也行。” “哈哈。” “你知道吗?”裴云左看右看,压低声音出卖徐梦溪,“徐老大怕蜘蛛。” 徐梦溪觉得这事儿丢人,对外界瞒得很严。 “真的假的?”看姑娘半信半疑的表情就晓得她不知情。 为什么这么吃惊? 因为徐梦溪曾经有段采访,记者问他胆子大不大?他的原话是:我没有怕的东西,浑身是胆。 后来他玩神秘箱也验证了这一点。 “可徐老大不是说他自己什么都不怕嘛?” 裴云沉思片刻,“除了蜘蛛。”她迄今还记得第一次见徐梦溪时,他虐杀虫子的血腥场景,最后那双手啊,简直惨不忍睹。 “你听谁说的?” “第一手资料,绝对真实。”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哦,爱到深处自然黑。 她们黑……哦不,是聊了好一会儿,拍摄才结束。 剧组把黑布撤掉之后,周围的粉丝探头探脑,等瞧见徐梦溪,他身上穿着戎装,饰演的是一位将军。 这套衣服是定妆照,曝光问题不大。 人群爆发出一阵又一阵、热烈的欢呼声,徐梦溪大大方方地转身,对粉丝鞠了一躬,手指按唇。 粉丝们这才意识到失态,纷纷捂嘴。 走暖男人设的徐梦溪让助理送吃的给探班的粉丝,他用目光扫过,视线在裴云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 “别挤别挤。” “让一下!” “我要喝徐老大准备的奶茶。” “我要小蛋糕。” 僧多肉少,粉丝们抢作一团。 裴云被挤到人群的很后面,她伸手碰碰袋子,已经凉了。 “喂,你给我让开。” 徐梦溪是国民偶像。 追他的时候,最能见识到世界的参差。 裴云还没说什么,肩膀就被用力推了一下,她一个没站稳,下意识抱头,片刻后,想象中的疼痛感并未袭来。 多亏徐梦溪。 “徐老大!” 徐梦溪没理推人的粉丝,低头看裴云。 还好他动作够快。 “你没事吧?” 小西瓜全部扭头看这边。 裴云睁开眼,稍稍愣了愣神,才摇头。 “徐老大!”推人的女粉很年轻,打扮很时髦,一看就是家里有钱的富二代。 她叫冉盈。 徐梦溪半个眼神没给她。 裴云掸了掸肩膀,瞧见地上的栗子,“怎么都掉了?”她把袋子举起来,表情好心疼的样子。 原来是袋子破了。 徐梦溪看到她手掌破了。 冉盈上前,喊道,“徐老大,你还记得我吗?”她很激动地自我回忆道,“你上次开演唱会,我坐在第一排呢。” 说实话,徐梦溪没印象。 “我还送了花,就放在你酒店的房间门口。” 徐梦溪目色越来越深。 当时还奇怪,原来是她! “徐老大,你是不是不记得我了呀?”她把嘴嘟起来,很失落的表情。 人啊,贵有自知之明。 徐梦溪使劲忍住不骂人。 搁心里默念:暖男人设、萌系甜心…… 见徐梦溪不说话,冉盈有些心烦意乱,她嫌栗子碍事,随便踢了一脚—— “你有病吧!” 裴云忍半天了,实在忍不住。 冉盈看她一眼,气焰嚣张,“你算哪根葱,知道我爸是谁吗?” 这是个拼爹的时代。 忍了吧? 放屁,裴云是受不得委屈的人,她奉行的那套叫“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吃亏? 不存在的。 裴云嘴炮的实力毋庸置疑,徐梦溪一点也不担心,他可是亲眼见证了她对黄诗雅“痛下杀手”的光荣事迹。 不过,徐梦溪拉住她,“我的粉丝,可不能没礼貌哦。” 这话啊,老内涵人了。 裴云听懂了,配合他说,“私生饭也能叫粉丝吗?” 冉盈像被踩到了尾巴,大叫起来,“你说什么?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裴云没在怕的,说清楚给她听。 “你这个,私生饭!” 冉盈没受过这样的委屈,扬起手就落下—— 徐梦溪眼神都冷了,用力抓住她的手腕,“孙姐,叫保安。” “徐老大。” “徐老大!” 冉盈被保安带走了。 大部分粉丝都是理智的,心里认可徐梦溪的做法。 ——对付私生,用不着心慈手软。 “你跟我过来,把手上的伤处理一下。”徐梦溪还穿着戏服,脸上带妆,一身正气的模样很圈粉。 周围的小西瓜都羡慕死裴云了。 裴云却像蔫巴巴小狗,“徐老大,对不起。” “什么?” 她看着地上,“栗子。” 刚才还盛气凌人的,怎么现在怂了? 徐梦溪没想真的怪她,“栗子重要还是人重要?”他想戳一下这姑娘的脑袋,撬开看看里面都在想什么? 裴云把头埋得更低了。 “跟我来。” “哦。” 最后,徐梦溪领裴云到随行医生那儿处理伤口。 裴云坐在椅子上,屁股还没坐热: “疼疼疼。” “等一下。” “嘶——” 徐梦溪搁旁边站着,轻轻皱眉,“老李,你下手轻一点。” 下手? 裴云浑身一哆嗦。 “已经很轻了。”李医生无奈。 不比你们风吹日晒的男演员,小姑娘细皮嫩肉的吃不了苦。 帐篷里的灯光并不明亮,裴云轻轻皱眉,放在膝盖上的手往后探,摸到徐梦溪的手,出于本能的抓住。 徐梦溪低头看看,没抽出来。 李医生用碘酒消完毒,给裴云打一剂预防针,“接下来可能有点疼。”有木刺扎到肉里去了,必须取出来。 裴云咬着牙点头。 李医生下手了。 啊—— 这声是裴云叫的。 因为疼。 啊—— 这声是徐梦溪叫的。 他仿佛听到了手掌碎裂的声音。 要不要这么离谱?! 谁说裴云是细皮嫩肉的小姑娘?! 徐梦溪欲哭无泪。 第两百五十一章 他的姑娘太聪明了,不好糊弄 脚伤刚养好的徐梦溪又被捏断了左手。 还好是左手。 不然,一些武打戏就要用替身了。 裴云伤的是右手,“难兄难弟”两个一对视,“难弟”立刻把目光别开,她低着头,战战兢兢道歉,“对、对不起。” “难兄”冷笑。 对不起有用的话,要医生干嘛? 气归气,徐梦溪又不能真的拿她怎么样,他只说了句,“上次的排骨汤很好喝。” 裴云没反应过来。 暗示听不懂? 那徐梦溪明示,“能不能再麻烦阿姨一次?” 阿姨? 是马秋风女士吧。 裴云看着他,欣然答应,“可以可以。” 这姑娘实在没心没肺,气得他要心梗啊。 徐梦溪无泪望青天。 帐篷外,似乎开始下雪了 顾夜西把车停在门外,一推门,车顶的雪落了他一身,他掸了掸肩膀,穿过院中,在石板路上留下两排直直的脚印。 楼下为他留着灯,温想在楼上。 顾夜西没上楼,先去了厨房,找出一个碗把栗子倒在里面,再搁微波炉加热。 定时十分钟。 衣服沾了雪,又湿又重。 他把外套脱下来,搭在旁边的橱柜上,然后走到洗碗池边挤了点洗手液。 “顾同学。” 顾夜西回头,看到温想,“想想,你怎么下来了?” 送解棠离开时,温想说她回房间做听力。 是做完了吗? 温想走过来,把目光落在他脸上,“我在房间听到脚步声了。”她走到他面前,离了两步,“车上准备了外套,你没穿吗?” 应该不会没看到,她放的位置很明显。 顾夜西扭头冲着橱柜,“外面在下雪,外套湿了。” 温想皱眉,问他冷不冷。 他摇头。 “不冷。” 温想把水龙头打开,在调水温,睫毛微微垂着,在抖。 “顾同学。” “嗯?” 她只是这样喊了一句。 顾夜西看着她,问,“想想,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在温想的事请上,他总是格外敏感。 温想纠结了很久,点头。 顾夜西走到她身后,弯下腰说,“想想,不要瞒着我。”他把手伸到水流下面,温想用两只手握住,慢慢把他手上的泡沫冲洗掉。 “你知道辛芳洲和楼巧君吗?” 顾夜西实话实说,“认识。”他答应了她要查外祖母的死因,自然绕不开nucleus,知道这两个人很正常。 温想拿了张纸巾,把他的手擦干,“他们两个最近出了很多事。” 顾夜西凝了凝眼底的薄光,“谁跟你说的?” 明明他瞒得这么好。 温想,“薄弈。” 原来是他,当真百密一疏啊。 顾夜西的表情没有异样,他这样解释,“许是恶有恶报吧。” 温想把纸丢进垃圾桶,在他怀里转了个身。 她微微把头抬着,“我觉得不是。” 顾夜西把她鬓边的头发拂好,眼里有她的影。 “怎么说?”他的姑娘太聪明了,不好糊弄。 “他们两个行事谨慎,尤其是楼巧君,这么多年没出过一点纰漏。”刚接手nucleus的时候,温想曾试过削权,只可惜找不到把柄,“如今他们两个一起出事,只怕有人故意针对。” 若只针对这两个人也就罢了。 可要是冲着nucleus来,她不会坐视不管。 顾夜西摸摸她的头,“一手遮天久了,总会有人不爽。” 报应。 有善,又恶,可以指人,也可以指天。 “况且,他们占了你的东西这么多年,收点利息不过分吧?”他说的帮她,可不仅仅是查清真相这么简单。 温想听他这么说,影影约约觉察到什么。 “顾同学,是你吗?” 瞒不过去了。 顾夜西只能和她说,“我有插手,但不是我。”他弯下腰,摸摸她的脸,在上面亲了一下,“想想,这件事你不要管好不好?” 一是怕她有危险。 二来,是怕夫人的所作所为惹她难过。 温想只犹豫了很短的时间,“好。” 她很相信他。 顾夜西松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她的眼皮,“怎么这么乖?”什么都听他的,从来不会怀疑。 “想想,我不会食言的。” “嗯。” 温想往他怀里钻,脸贴着他的胸口,蹭了蹭。 轻轻的。 像猫儿的爪,很痒。 顾夜西低下头,从耳朵开始亲她,开始还很耐心,一下一下的,到后面便急切了,用牙咬住她下边的唇,又磨又吮—— 叮。 十分钟到了。 温想把他推开,眼里像刚下过一场雨,娇滴滴的样子,“微波炉里是什么?”她怕羞,低着头不去看他。 “栗子。” “回来路上买的吗?” “嗯。”顾夜西缓了缓呼吸,先松开她,然后把上面的橱柜打开,找出隔热手套戴上。 “明晚星然有演出,我想去看看。” 顾夜西看她一眼,一语中的,“她求你了吧。”他很了解温想,平日哪怕他提的要求再过分,只要稍微求上一求,她基本是有求必应。 她这个人啊,容易心软。 温想点了点头,跟在他后面,像条小尾巴,“你要一起来吗?” 不然呢? 顾夜西打开微波炉把碗端出来,担心她碰到烫伤,又推远了一些,“外面下着雪,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他碰了碰栗子,温度正好。 温想料到他的回答,表情不意外。 顾夜西在剥栗子。 “顾同学,我们明天去外面吃吧。” 顾夜西把剥好的栗子喂给她,表情怪怪的,语气酸酸的,“不喜欢我做的菜?” “当然不是。” 他又拿了一颗在手里,捏爆。 温想拉住他的衣角,这样说,“不想你太辛苦。” 她也很了解他,知道他爱听什么。 顾夜西嘴角往上,心情很好的样子,他把澄黄的栗子放进嘴里,用牙齿咬着,弯着腰凑到她面前。 什么话也没有,但温想知道。 顾夜西在眼睛里说了。 温想迟疑片刻,主动搂住他的脖子,把另一半果肉咬掉,在嘴里还没咽下去,就被他作乱的舌尖全数夺走。 他就亲了一会儿,呼吸乱得不行。 解棠说的没错:他就是心怀不轨。 没办法,温想稍微主动一点,要他做什么都可以,她要他的命都可以。 屋外静悄悄的,桐树凋残,雪落在屋顶上没有声音,只有一片白色,从树梢落下,从屋檐落下,从电线杆上落下…… 屋内开着灯,把两个人影映在玻璃窗户上。 缠绵悱恻。 第两百五十二章 缠着她要再听一次 这场雪比初雪下的凶。 一夜过后,狗狗只能从窝里探出半颗头,黑白分明的眼珠子转的很欢。 推开门,雪地扫出了一把扇形,有脚印踩上去,往上看,是顾夜西。 他走到狗窝前,把扫把倒过来,用力戳开一个洞,把雪搅散后扫去。 狗狗站起来,冲他吐舌头。 等扫干净之后,顾夜西往碗里倒满狗粮,搁以前,他哪里会关心一只狗的死活,死了给收尸都算仁至义尽。 要不是温想…… 温想撑着一把丹青伞,循着地上的脚印走过来。 听到脚步声,顾夜西转头,眼睛瞬间亮了,“想想。” 温想走到他面前,把伞举过头顶,用手拂去他衣肩上的雪,手掌轻轻压在上面,“星然的表演在晚上,我们下午再出去。” 外面冷,呆久了容易感冒。 顾夜西听她的,“好。” 早餐是他准备的,小米粥养胃,因为下雪,他还特意学做了八宝饭,刚刚从锅里端出来,还热乎着。 因为第一次做,四边有些焦糊。 不过总体来说,已经很好了。 顾夜西去厨房倒了杯温牛奶出来,放到温想面前。 饭后,温想坐在沙发上做听力,顾夜西把电视打开,调成静音,然后坐到她身边看,身子就懒洋洋的靠着,端着一股子慵懒。 窗台上的绿萝苍翠欲滴,衬着窗外的大雪,像不经意出现的意外。 一上午就这样过去。 快到十一点的时候,顾夜西用手机点外卖,他只点一家店的,这家他亲自考察过,卫生方面绝对没问题。 温想还在听听力,顾夜西没打扰,他知道她的口味。 点完之后,他把手机放到旁边,拿起遥控器换台,一直往前按,屏幕闪过的速度很快,跟玩儿似的。 就是在玩,因为无聊。 温想已经一个早上没理他了。 过了会儿,温想把耳机摘下来,抬头,“你不看球赛吗?” 昨天他和解棠两个人看了很久。 “你听完了?” 他指英语听力。 温想点头,把本子拿起来,上面是满满的笔记,字迹清秀漂亮。 她软笔写得好,硬笔也不差。 顾夜西坐过来一点,和她挨着,“想想,我都没听过你说英文。”他一只手从后面伸过来,搭在她的肩上。 温想低着头,把本子合上。 不知道这个人又在动什么歪脑筋? 顾夜西微微低着头,压在她耳边说,“我想听。” 想听什么? 他继续轻轻说了。 温想脸皮薄,一开始不同意,但禁不住他软磨硬泡,只能靠在他耳边念出来,嗓音娇娇的,很要命。 顾夜西心里痒的不行,缠着她要再听一次。 温想耳根子软,哪怕再无理的要求,只要是他提的、只要他多求几次她都会答应,没办法,她拒绝不了顾夜西。 吃完午饭,温想回房间给顾夜西搭衣服,外面下着雪,温度很低,衣柜里添了很多男士羽绒服,她挑了件白色的。 这个颜色很显乖。 顾夜西倒完垃圾上来,把门关上。 “想想。” 温想在纠结给他穿毛衣还是卫衣,见到他便问,“顾同学,你喜欢哪件?” 顾夜西走过来,扫了眼,“黑色。” 黑的是卫衣。 温想把毛衣折好,收起来,然后拉开下面的抽屉,拿了条加绒的裤子,他不喜欢穿秋裤,但温想怕他冷。 “顾同学,你去把床头柜里的暖宝宝拿给我。” 顾夜西去拿了。 因为他不爱穿很多衣服,温想便买了很多暖贴,每次出门前都会叫他贴上。 房间里没有独立的衣帽间,顾夜西换衣服的时候温想背过身去,等了一会儿,她问,“好了吗?” 顾夜西说好了。 温想转身,她把暖贴撕开,先往他腹部贴了一片,然后是背、侧腰……最后连手臂也贴了。 顾夜西低头看着,表情很乖。 现在大概是十二点多,半个小时之后,两个人才出门。 一路上,雾气弥漫,从微弱阳光下覆盖的高楼大厦那边,悄悄地迅速迫近过来,逼到眼前。 顾夜西没踩油门,开得很慢。 车里开着空调,不一会儿他就出汗了,但不敢自己脱,看了温想好几眼之后才说,“想想,我好热。” 额前沁出密密的汗,两腮略红。 温想把手伸进口袋,摸出手帕纸出来,“那你把羽绒服脱掉。” 顾夜西把车停到路边。 他脱完衣服,温想接过来搁膝盖上,她微微弯着腰,给他擦汗,然后用手背碰了碰他的脸,“还热吗?” “好多了。” 温想把车内的空调温度调低,一抬头,瞧见前面有两道身影,是一个大人和一个孩子,隔着雾气,轮廓有些模糊。 她总觉得在哪儿见过。 但一时想不起来。 顾夜西看她一眼,“怎么了?” 这时候,小孩被大人抱起来,大人去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正要上去—— “稍等。” 温想跑下车,喊住他们。 大人把头抬起来。 温想记起来了,他是李山。 李山也认得温想。 他脸上的表情没有异样,“是你啊,有事吗?” 温想看了眼叶子,先赔礼,“抱歉,打扰您了。”先礼后兵,然后她说,“外面这么冷,孩子怎么就穿这一点?” 叶子的唇色微微泛白,脸上也没有血色。 她看着温想,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有很多、很复杂的情绪。 顾夜西撑着一把伞,站在温想身边。 李山很无奈的样子,“这孩子不听话,一下子没看住就偷跑掉了。”他低头,把目光放在叶子身上,用长辈的口吻教训,“下次还敢吗?” 叶子浑身都在抖,不知道是冷的,还是怕的。 温想稍稍皱眉。 “你们到底走不走啊?”司机在车里问。 “走走走。” 李山弯下腰,想把叶子放进去,谁知叶子一口咬在了他的手臂上。 嗷—— 他吃痛一声,撒了手。 叶子挣扎下去,一溜烟钻到温想身后,这样躲着。 李山看眼手臂,都出血了。 “你给我过来!” 这一刻,他眼里的戾气丝毫没有掩饰,像夜行伪装的兽,露出了本来面目。 李山来势汹汹。 顾夜西眼角一压,一只手挡在前面,“你干什么?” 第两百五十三章 恶人堆里呆久了,什么人没见过 李山看他一眼,气焰熄了。 他知道什么人惹不起。 温想转身蹲下来,问叶子说,“小朋友,你是不是叫叶子?”李山上次叫过她名字,温想还记得。 叶子点了点头,一只手拉着她的衣服不放。 她的手很凉,跟冰块一样,温想把外套脱下来,给她穿上,正好遮到脚踝。 “你认识姐姐身后这个人吗?” 温想的嗓音很温柔。 叶子往她身后看了眼,立刻收回视线,睫毛拼命地抖。 像碰到危险的兔子。 “认识吗?”温想很耐心。 她把胳膊抬起来,冲着温想点头。 温想又问,“那他是谁?” 上回李山说自己是福利院的工作人员,还给温想看了工作牌。 到底是真是假? 叶子嘴巴张了好几下,最后颤颤巍巍的说,“李、李山。”不是李伯伯,也不是李叔叔,她没有任何的敬称,甚至直呼其名。 或许会有人说她没教养,但叶子看起来不是。 温想多留了个心眼。 “能告诉姐姐,你们从哪儿来的吗?” “福利院。” 看来工作证是真的。 这时,顾夜西把脱下来的羽绒服披到温想肩上,把伞举低,“你为什么跑出来?”他问的是叶子。 “她闹着找她姐姐。”回答的是李山。 顾夜西扭头,看了他一眼,腔调淡淡的,“我让你说话了吗?”眼神仿佛融了冰雪,寒气往骨子里钻。 他在恶人堆里呆久了,什么人没见过。 李山悻悻。 温想摸摸叶子的头,问她,“那你想不想跟他回去?” 眼神柔软,但很有力量。 仿佛在说:别怕。 叶子看着她,毫不犹豫地摇头,“不想。” 温想与叶子接触的并不多,但她看得出这个孩子很内向,这是她第一次这么坚定地说出答案。 仿佛在心里想过千遍、万遍。 温想不是多管闲事的性子。 但现在,她万万不会让叶子跟李山走。 因为孩子穿得实在太单薄、因为孩子对李山的敌意、还有孩子眼中对她求助的色彩……温想做不到视而不见。 她把叶子抱起来,顾夜西跟着她起身,伞一直往她那边倾斜,衣服上的雪已经化了,湿了肩头。 “李先生,您愿意跟我们去警局走一趟吗?” 这是目前最保险的办法。 李山凝了凝目光,表情很不乐意,“你这是在质疑我。” 他满腹委屈的样子,在心里腹议:倒了八辈子血霉,碰上这么爱多管闲事的人! 喂! 表情管理啊! 顾夜西的眼神很不友好。 李山脖子一凉,下意识往后退,他说,“警局,无论如何我是不会去的。”他哼了一声,对叶子道,“你跟我过来,大不了我带你去找晴天姐姐。” 晴天? 没记错的话,王晴天也是福利院出来的。 难道是一个人? 温想沉吟了一会儿,开口问,“你说的晴天,可是王晴天?” “你认识她?” 李山有些诧异。 温想思忖片刻,转头对顾夜西说,“顾同学,你打个电话给谈老师。”叶子的事,还得问问晴天妥当。 这个李山,她实在不放心。 打完电话之后,顾夜西带温想去附近的餐馆,叶子被她抱着,顾夜西盯着李山,不让他偷偷跑掉。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包厢的门推开,王晴天先进来,后面跟着两条小尾巴。 “晴天姐姐!” 王晴天朝叶子走过去。 李山在旁边喊了声,“晴天。” 王晴天对他点一下头,出于礼貌,“李伯伯。” 叶子跑过来拉她的手,摇了摇。 “叶子,你怎么又偷偷跑出来了?”王晴天蹲下来,因为着急,说话有些重了,“姐姐不是说过不可以这样吗!” 万一被坏人拐跑了…… 叶子低着头,眼睛红了。 王晴天训完又觉得心疼,自己也红了眼眶,“下次不可以再这样子,知道了吗?”语气已经软了。 叶子点点头。 “你答应姐姐,要说到做到。” 叶子哭着说好。 王晴天也跟着难受,伸手把叶子抱起来,轻轻拍她后面的背,说了好多安慰。 叶子却越哭越凶。 李山就在旁边看着。 温想目光在他身上短暂停留了一会儿。 也没说什么。 这边,服务员端上来几份下午茶。 谈明刚坐下来,居简风就一屁股把他挤走了。 谈明咬着牙,“你有病吧!”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居简风这货处处针对他,事事给他找不痛快。 可能哪根筋搭错了。 居简风若无其事的样子,还倒了杯水喝。 谈明用舌尖顶了顶后槽牙,很不爽。 桌上有壶茶。 谈明脑子转得飞快。 他上前,倒了一茶杯,悄悄走到居简风身边,故意弯下腰让他闻见。 咣—— 是椅子撞倒的声音。 下一秒,居简风捂着鼻子跑出去了。 包厢里静悄悄的,所有人盯着他瞧,谈明把茶当水喝,喝完后把椅子扶起来,坐下,“干嘛?” 他一脸无辜的表情。 顾夜西丢了块糕点在嘴里,腮帮子鼓鼓的,“你在茶里动手脚了?” 天地良心。 谈明好冤枉,“这茶要是动了手脚,我还会喝吗?” 那倒是。 可顾夜西想不明白,“那居简风怎么跟孕吐了一样?” 他是怎么知道孕吐的? 之前不是上网查九价的资料嘛,他不小心点进了一个宝妈网,之后app就经常有这方面的推送。 谈明耸了耸肩,“我哪儿知道?” 顾夜西可能忘了:居简风知道王晴天是他妹妹那天,在茶楼一口气点了九盏茶,全是他自己喝完的。 当然,忘记也没关系。 温想的外套在叶子身上,顾夜西把外套脱给温想了,里面是一件黑色的卫衣,前前后后贴了好多暖宝宝。 谈明手痒,忍不住撕一片下来。 “你有病吧!” 听出来了吗? 这俩果真是一个组织出来的,连骂人的话都一样。 谈明有点后悔。 他摸了摸鼻子,转移话题道,“咦,你肩膀怎么湿了?”一直湿到腰侧,在有对比的前提下,湿掉的黑色在灯光下还是很明显的。 顾夜西不怎么在意。 温想走到他的身边,把手放在上面。 温度很凉。 应该是雪刚刚化掉。 “想想,等一会儿就干了。” 温想皱眉,这回不由着他,“车上有干净的衣服,你跟我来换。” 第两百五十四章 人好,不一定代表眼光好 顾夜西哪敢不听她的,一个眼神就乖乖起身了。 温想把他领走。 这会儿,居简风还没回来。 王晴天问叶子,“叶子,你饿不饿?” 叶子迟疑片刻,点头。 正好桌上有吃的。 “李伯伯,您也一块来吃点吧。”因为老院长的关系,王晴天一直很敬重他。 李山颔首。 四人圆桌落座,王晴天两边坐着叶子和谈明,李山坐在对面,她拿了一块精巧的桂花糕,放到碟子里,“叶子,给。” “谢谢晴天姐姐。” 谈明倒了杯水给王晴天。 叶子一早上没喝水,刚刚又吃了块糕点,很渴。 她舔了舔嘴唇,伸手去够水杯。 别碰—— 王晴天用手挡了一下,不小心把杯子碰倒了。 “晴天!” 谈明立刻站起来。 她右手虎口红了一片,是烫伤了,谈明盯着那处看,眉头紧皱,表情比烫伤本人还紧张。 王晴天被他握着手,耳尖悄悄地变红。 叶子紧了紧手掌,低着头认错,“对、对不起。” 王晴天说没关系,安慰叶子,“是姐姐自己不小心,不怪你。” 叶子把头埋得更低了。 谈明才不管怪谁,直接拉王晴天起来,“先去洗手间用冷水冲一下,严重的话要去医院。” 说完,他便带王晴天出去了。 叶子一直低着头。 李山瞟了眼门口,等没人了才把筷子放下,他对叶子说,“看到了吧,你要是不听话晴天就会受伤。” 叶子年纪小,是非善恶判断的能力很弱。 “吃完了,就跟我回去。” 叶子闷着头不说话。 李山冷笑,“还想你晴天姐姐受伤不成?” 叶子摇头。 李山说,“那就跟我回去!” 叶子没再说什么了。 她把杯子扶起来,握在手里喝了一口。 里面的水,早就已经脏了。 …… 电梯一打开,顾夜西牵温想走出来,他身上换了件白色毛衣,模样比刚才的乖,看着想欺负。 不过,也只能想想。 “眠眠怎么受伤了?” “谈明,你不是在她身边吗!” 路过洗手间的时候,听到居简风暴燥又大声的质问。 可以从镜子看到谈明低着头的样子。 很失落,像刚淋了雨的小狗。 这儿是儿童洗手间,方便母亲带孩子。 温想牵着顾夜西的手,循声走来,“晴天,你怎么受伤了?”只见白嫩的手背红了一片,看起来很严重。 “我不小心弄倒了水杯。” 这话,骗骗小孩还行。 在场的都是成年人。 居简风没好气,“是不小心,还是偏袒?” 偏袒谁? 一直没说话的谈明,“怪我。” ——如果把杯子放远一点,她就不会受伤了。 居简风哼哼唧唧地把脸别过去,“不继续作你装聋作哑的骆驼了?” “哥,这真不关谈老师的事。” 她很袒护谈明这只骆驼。 “是是是。”居简风阴阳怪气的酸,“不关他的事,怪我行了吧?” 老哥哥正在气头上呢,不好哄。 王晴天也没办法。 她看了眼温想,转头,“想想,谢谢你。” “不客气。” 温想笑了一下。 现在李山不在,她才问,“晴天,你觉得李先生那个人如何?” 她问得很突然。 王晴天没马上回答,思考了一下,“因为老院长的关系,他一直留在档案室工作。”不过她和李山并不熟,没法评价,王晴天想了想,只说,“老院长人很好。” 温想默。 人好,不一定代表眼光好。 看走眼也不好说。 但没有确凿的证据,温想不好妄加揣测,她看了眼这儿的人,忽然想到什么,“叶子和李山单独在一起吗?” 好像……是的。 他们赶回来时,李山正把叶子从位子上抱下来—— “你做什么!” 顾夜西走过去,攫住他的手腕用力往后压。 李山皱着脸喊疼。 顾夜西眼角一压,冷着声音,“你刚刚要干什么?” 语气很淡,可危险的气息无孔不入。 李山张了张嘴,哆哆嗦嗦的,“时候不、不早了,我带、带叶子回、回福利院。” 这时,温想走过来。 她蹲下,询问叶子说,“叶子,你要现在回去吗?” 叶子把眼皮抬起来,看王晴天的手,“嗯。” 她要听话,不然晴天姐姐会受伤。 “可以放手了吧!” 李山疼得不行。 顾夜西看温想,她点头,他才松手。 李山咬着牙,纵使有怨,也只能憋在心里。 这叫什么? 哦,欺善怕恶。 在叶子临走之前,王晴天把剩下的糕点全部打包,让她带回福利院慢慢吃。 “要记得答应姐姐的事哦。” “叶子会乖乖听话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眼里分明是没有光的。 但是微笑。 无人注意到。 李山如愿带走了叶子。 谈明和居简风陪王晴天去医院。 关于谁坐王晴天身边,这两人还要争上一争。 闹了半天,谁也不让步。 最后,王晴天坐进副驾驶。 车子停在马路对面,温想从叶子走后就闷闷不乐的,顾夜西撑着伞,拉拉她的手,弯下腰问,“想想,你在想什么?” 从刚才开始,她就心事重重的。 温想也不瞒他,“顾同学,我不放心。”她心思比较细腻,总感觉李山和叶子的身上透着古怪。 这到底是庸人自扰,还是确有其事? 她想不通,钻了牛角尖。 顾夜西把副驾驶的车门拉开,等她系好安全带,他才绕到另一边坐进来,收伞之后把车门关上。 “不放心叶子?” 温想点头。 顾夜西把安全带系上,把车倒出来,“我派人查一下。”说实话,他对李山的印象同样不好。 这个人没得罪过他,但从福利院第一眼见就不喜欢。 他虽然长相老实,却从骨子里透着奸诈。 阴阴的。 皮相会骗人,但骨相不会。 他说,“想想,你别担心。” 温想的眉头松开一点,转头看到他穿得很少,才后知后觉的心疼。 她眉头又紧了。 路面湿滑,顾夜西开得很慢。 慢慢的,天边暗下来。 道路两旁的灯光,衬着雪色,朦朦胧胧地映入了眯缝的眼睛。 “想想,我们到了。” 她刚醒,声音软软的,“到哪儿了?” “这是睡糊涂了,嗯?” 顾夜西解开安全带,俯身过去摸她的脸。 好舒服。 温想伸手握住。 第两百五十五章 偶遇长辈,教他认人 顾夜西给她握着,另外一只手把她鬓边的头发拂好,低头把吻落在她眼睛下面,轻声哄着,“想想,你侧一下身。” 温想半梦半醒,全听他的。 顾夜西把靠背放低,这样躺着会舒服一点。 他轻轻拍她的背。 “现在几点了?”温想贴着他的手背,蹭了蹭。 真的很像猫儿。 又软又娇。 天暗得很快,多半是下雪的缘故,但路灯都开着,外面很亮。 顾夜西把盖在她身上的羽绒服往上提,遮到脖子,怕她不舒服,又往下拉,拉到肩膀,“还早,累的话再睡一会儿。” 他的嗓音很温柔。 温想坐起来,衣服滑到平坦的小腹上。 “不睡了吗?” 温想睁开眼睛,看到顾夜西,摇了摇头,她眼角耷着,泛着潮湿,瞳孔里全是他的影,睫毛一颤,影子就碎开了好些个。 还困着呢。 顾夜西把手伸到后面,把她的安全带解开。 他摸摸她的头,“那不睡了,不然晚上睡不着。”不是凭空捏造,她上回就这样:下午陪他睡太多,结果失眠了一整夜。 第二天起来,除了黑眼圈,眼里都是血丝。 他心疼得要命。 自责又内疚。 温想揉了揉眼睛,点头。 舞台是临时搭建的,在室外,车里就一件外套,两个人干脆等表演开始了再下车。 车子停靠的旁边有家甜品店。 顾夜西把副驾驶前面那个抽屉打开,找出零钱,数了一下然后说,“想想,你在车上等我。” “顾同学。” 温想拉住了他开车门的手。 他问,“怎么了?” 她侧着身,为他穿好外套,“外面冷,你不要去太久。” “不想一个人呆着?” “嗯。” 好诚实。 顾夜西笑,软声应下。 温想把拉链拉好,又从抽屉里拿了好多钱,看了一会儿,似乎觉得不太够,把手往抽屉里伸。 顾夜西好笑。 “想想,用不了这么多。” 温想全都拿给他,“你先带着。” 男人身边不能没有钱。 顾夜西揣着钱下车了。 温想等他回来的时候,瞧见了两张熟面孔,她把车窗放下来,喊道,“姑姑,姑丈。” 温功成就一个妹妹。 原来是温秋月和周栈。 看见他俩并不奇怪,毕竟晚上有周星然的演出。 温秋月驻足,唤了声,“想想?” 出于礼貌,温想下车了,她和两位长辈离了两步,两只手恭恭敬敬的放在身前,很有礼数。 周栈和温想并不熟络,只对她礼貌性笑了一下。 温秋月一直很喜欢温想。 ——这个女孩子懂事又懂礼貌,特别讨喜。 不像她家那个…… 分分钟要气死自己。 温秋月不想那个讨债鬼了,问温想,“想想,你也是来看星然演出的吗?”肯定是,不然天寒地冻的,谁没事会往外面跑? 温想点头。 看吧,果不其然。 温秋月很了解自家女儿,猜的很快,“那丫头求你了吧。” 温想笑了笑,很给她家那位面子,“没有求,星然就问了我一句。”确实就一句,周星然原话是:姐、姐、姐,你来看我表演吧,爱你呦~~ 后面跟了好多加爱心的表情包。 温想就答应了。 没办法,谁叫她耳根子软呢。 温秋月心知肚明,也不拆穿。 哦对。 她忽然想起来了,“想想,我在帝影初试名单上看到你了。” 不愧是她老温家的孩子,妥妥的第一。 温想稍稍颔首,表情没什么波动。 温秋月特别欣赏温想身上“阳春白雪”的气质,脑子转得飞快,“想想,姑姑手上有几部新投资的剧本,都是姑亲自掌过眼,等你高考完——”她很期待的样子,眼睛都亮了,“你要不要考虑考虑?” 毕竟,肥水不留外人田嘛。 在温秋月眼里,温想就是那块“肥水”。 温想没马上答应,只说,“我会考虑的。” “成,那到时候我把剧本发你,你慢慢考虑、慢慢挑。” 这叫啥? 哦,背景强硬又有实力的走关系。 说罢,温秋月看了眼她身后,有些吃惊,“你什么时候买车了?”她看这辆车有些眼熟,似乎在某个高端车展上见过。 可是又有些许不同。 难道不是同一辆? “这是我男朋友的车。” 温秋月,“……” 她反应了两三秒,瞪大眼睛,“男、男朋友?” 温想没遮没掩,大大方方的承认,“嗯。” 这时,顾夜西走过来。 他手里提着东西,看到温秋月和周栈之后只是简单点了个头,径直走到温想前面,“怎么出来了?”目光在温想身上扫了一圈,深深皱眉。 她穿得好少。 顾夜西弯腰,把袋子放到雪地上。 温想知道他想干嘛。 她拉住他的手,摇了摇,顾夜西脱衣服的动作顿住。 “想想?” 温想把他牵起来,转身介绍道,“这两位是星然的爸爸妈妈。” 换言之,也就是她的姑姑、姑丈。 也是他的。 顾夜西点了一下头,话很少,“你们好。” 态度挺冷淡。 反正温秋月是皮笑肉不笑,哼哼了两声。 搁她眼里,不就是自家白菜被猪拱了嘛。 周栈是老婆奴,理所应当站老婆那边,他看了眼老婆,帮她问了,“小伙子,今年贵庚啊?” 顾夜西回答,“虚岁十九。” 没记错的话温想才刚过完十八岁生日。 这小子,下手可真快! 周栈心里惋一声可惜,嘴上却说,“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那个——”他才想起来问,“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晚辈顾夜西。” “小顾啊。”周栈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但和顾夜西一对眼,就下意识改口了,“那叔叔阿姨就不打扰你们了。” 顾夜西眼神稍微温和了一点,“慢走。” 周栈拉温秋月离开。 温秋月还没反应过来。 等回过神,已经被周栈拉到转角了,她脚步停下,“周栈,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走了?” 温秋月转身,还想折回去。 周栈赶紧拦住。 “甭拦我。” 周栈哎呦一声,“我的姑奶奶,人家晚辈谈恋爱,咱们做长辈的还是离远一点好。”没看见人小顾那眼神,冷得跟块冰似的。 还不识趣的赶趟儿呢。 温秋月往后看一眼,捂着心脏说,“想想怎么会早恋呢?”她想了又想,斩钉截铁的下结论,“肯定是被那男的给骗了!” 现在社会上渣男这么多,万一…… “不行不行。”温秋月越想越不放心。 她一跺脚,“我得回去看看。” 周栈急忙说,“你就甭操心了。”他看一眼时间,“星然的表演快要开始了,我们早些入场吧。” 都是晚辈,但亲疏有别。 等一时冲动冷静下来,温秋月叹了口气,只得作罢,“走吧走吧,不然那周小祖宗又要抱怨喽。” 第两百五十六章 亲一下,说一次 车上。 顾夜西把甜品放在中控台上,握住温想的手,很冰,“不是让你在车上等我吗?”他皱着眉,想责怪又不忍责怪,“冷不冷?” “不冷。”温想伸出另一只手,试图把他的眉心揉开。 “想想别闹。” 他两只手一起抓住,眉头又皱了起来。 温想坐近一点,看着他问,“生气了?” “没有。” 分明是气了。 温想在想哄他的办法。 顾夜西把毛衣掀起来,抓她手放到暖烘烘的腹上,这样捂着。 过了一会儿,他声音忽然弱下来,“想想,你生气了吗?”因为温想不说话,他心里特别没底气,整个人蔫耷耷的,没有一点攻击性。 温想还在想哄他的办法,没想出来,闻言便愣住了。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仅此而已。 可落在他眼里,这就是生气。 顾夜西睫毛抖了好几下,积极认错,“对不起对不起。”他垂下睫毛,握着她的手说,“想想,我不是故意要凶的。” 凶? 什么时候? 他靠近过来,在她嘴角亲了一下,“对不起。”亲一下,说一次。 温想本来就没生气。 现在被他弄得哭笑不得,也没法辩解,只能配合着他来。 她故意问,“你错在哪儿了?” 顾夜西说,“哪儿哪儿都错。” 嗯,态度确实很好。 温想很快就“原谅”他了,“我要吃蛋糕,你喂我。” 她是矜持的女孩子,很少跟他直接开口要什么。 但顾夜西很喜欢她跟他要。 就像现在这样。 他摸摸她的脸,仔细观察她的脸色,确定没有任何藏起来的情绪之后,才说,“好,你来挑一个。”眼神很柔和。 顾夜西把袋子提下来,搁膝盖上,打开之后让她挑。 “喜欢哪个?” 温想给的钱都花光了,但买的不多,因为这家店价格很贵,早知道他应该带手机去的。 “中间的。” 她喜欢上面的小羊。 这个表情很乖,像他睡着的时候。 顾夜西把中间的拿出来,掀开上面的盖子后挖了勺喂她。 不凉,甜度也刚刚好。 温想吃完后还要。 顾夜西继续喂。 她爱吃甜食,尤其心情好的时候。 他一直在笑。 时间往前走,六点五十分,外场的散光灯全数亮起来。 临时舞台在正中央。 上面搭起很大的棚子,用来遮挡雪花。 观众席在舞台前面,因为是义演,吸引了很多附近的居民,男女老少都有:孩子骑在父亲的肩膀上,约会的小情侣手牵着手,还有鹤发童颜的老爷爷老奶奶…… “爸爸,灯。” “坐稳了,抱紧爸爸的脖子。” “宝宝,要不要抱你呀?” “哎呀这么多人呢,你知不知羞哒!” “老头子,这不就是我们那时候的工厂联谊晚会吗?” “老婆子,现在时代不一样喽,年轻人啊管这叫演唱会。” “啥叫演唱会?” 老公公给老婆婆耐心的解释,两颗花白的头凑到一起,地上的影子成双成对。 顾夜西和温想才到。 “想想,我们在这儿也能看到。” 本来周星然给温想安排了两个顶好的位置,俗称: ——vip座 但温想看了眼攒动的人头,打算听顾夜西的,她把手机拿出来,低头给周星然发微信:【星然,我就在外场看了。】 还有一张图片,新鲜出炉的,对密集恐惧症患者不太友好。 周星然没有回,很可能在换衣服或者化妆。 温想把手机收起来。 旁边有个石墩子,顾夜西走到她后面,托着她的腰把她放上去,然后自己也上去,这里的视野比较开阔。 “累不累?” 温想摇头。 他又问,“那冷不冷?” 温想听到拉链的声音。 刚转头,就被他拉进怀里,身后贴着暖暖的胸口,顾夜西用外套包住她,一只手把拉链拉上。 她很瘦,隔着衣服也能一只手圈住。 “这儿有人。”温想红了耳尖,小声提醒。 有人怎么了? 顾夜西是那种要脸的人吗? 当然不是。 他喜欢随心所欲。 “这样舒不舒服?”顾夜西把手从袖子里缩回来,握住她的。 但温想不给他握。 她现在又能躲到哪里去? 顾夜西笑,像一个经验丰富的猎手,把手放在她的腹上,轻轻的揉,在她耳边有些感慨的说道,“怎么会这么细,嗯?”细到他不敢用力。 这个人…… 净说荤话。 温想在他怀里脸红了。 临时化妆室。 周星然脸上的妆化到一半,沈南城进来了,他看到温秋月和周栈两个人之后,一一打过招呼,很有礼数。 “沈公子。” 周星然用眼角的余光看到他。 沈南城上前,眼神不经意瞟过她的手机屏幕,目光稍稍一滞,旋即恢复正常,语气也正常,“都准备好了吗?” 这是赤石国际牵头的大型募捐活动,受邀嘉宾都是娱乐圈的大腕。 周星然也是受邀的表演嘉宾之一。 不过她不是大腕,是唯一一个的小透明。 那她怎么来的? 咳,走关系呗。 因为沈南城和温秋月的关系,周星然刚出道就走花路,活动代言接到手软,俨然成为大众眼中的最强新人资源咖。 但随之而来的,是无穷无尽的质疑。 #业务能力差# #脾气火爆# #私生活混乱# …… 有钱也堵不住魑魅魍魉的嘴。 还好资源咖本人是个心大的,一点也不在意这些莫须有的标签。 就是愁坏了经济公司哦。 周星然给温想回了两个【爱心】的表情包,才放下手机,“沈公子,我姐也来了,你知道我姐吗?” 沈南城把眼皮抬起来,从镜子里看她的眉眼。 那里,有温想的影子。 她特别自豪的样子,“我姐姐是温想。” 沈南城回,“我知道。” 分明是平淡的语气,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周星然向来粗枝大叶的,没听出来。 她接着显摆,“这届帝影招生,我姐可是金榜题名呢。”虽然只是初试,但周星然觉得复试的结果应该也差不多。 自信不是没有理由的。 温想有这个实力,否则,周星然也不会把她当成偶像崇拜这么多年。 沈南城脸上没有半分质疑的表情,目光深深浅浅,“温想是老天爷赏饭吃的演员,很难得。” “她能看上帝影,是他们的荣幸。” 这个评价,已经算得上是行业的天花板了。 更何况,从沈南城的嘴里说出来。 第两百五十七章握紧了他的手,十指相扣 一提到温想,沈南城的嘴角总是往上跑。 笑意很明显。 温秋月把头抬起来,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叮咚—— 七点整,墙上的壁钟响了。 沈南城知会温秋月周栈一声,先去致辞。 黑夜中玻璃灯透出来的光线,把街边树梢映得银装素裹,积存在树叶上的雪,压弯了细枝,片片堆银砌玉。 远远的,顾夜西看到登台的沈南城,目色逐渐加深。 他怎么在这儿? 温想把头微微抬起来,用额头蹭了蹭他的下巴。 顾夜西低头,一看到她,眼角就往上抬,“想想,我没生气。” 温想失笑。 这算不算此地无银三百两? 她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握紧了他的手,十指相扣。 顾夜西嘴角往上。 接下来不管沈南城说什么,温想都听不进去了,顾夜西低下头,把下巴搁她肩上,嗓音低低沉沉的说话。 说什么呢? 反正温想脸红了。 募捐活动在演唱会之后,周星然被放到压轴出场。 “星然。”沈南城站在升降台旁边,“你别紧张,正常发挥就好。” 似乎是不抱很大希望的样子。 周星然手里拿了把吉他,右手放在胸口,“沈公子,你就等着瞧好了。”这双和她极为相似的眉眼,此刻是自信张扬的样子。 温想不会如此。 沈南城也从未见过。 “沈公子?” 沈南城回过神,摆手,“去吧。” 周星然走上升降台,四周的灯光顷刻暗下来,等台子停稳,她举起手里的吉他,几乎同时,舞台亮。 年轻的脸庞略显稚嫩,她的衣着很简单,白色衬衫遮到腰部,黑色牛仔裤,马丁靴,配和表演风格,头发烫成微卷,披散下来。 清纯又妩媚。 矛盾的结合,使女孩多出一种神秘的气质。 “大家好,我是新人歌手周星然。” 嗓音有些沙哑。 许是在寒风中吹久了,她还有点气泡音。 和之前出场的几位前辈不同,台下很安静,因为并没有几个观众认识她。 但是没关系。 “接下来,我将为大家带来一首原创的摇滚歌曲。” 台下依旧很安静。 所有的灯光聚焦到她一个人身上。 吉他的音色干净存粹,仿佛从雪山上淌下来的溪水,半途,忽然被一颗石子打破了宁静,水面泛起粼粼的光。 原来摇滚不一定要唱得撕心裂肺。 很多时候,大音希声的诉说更能打动人心。 一首歌,完美谢幕,周星然抱着吉他,对着观众深深鞠躬,“谢谢。” 一秒、两秒…… 某一刻,掌声雷动。 周星然站在升降台上,缓缓退场。 温想把拍好的视频发给她,后面发了一段话:【唱得很好,继续加油。】 人群的欢呼经久未绝。 此刻,周星然朝沈南城走去,眼里写满了得意,还没走到,便开口问,“沈公子,我唱的如何?” 这模样,像来邀功的。 沈南城站得笔直,嘴角微微上扬,毫不吝啬的夸赞,“甚好。” 观众的反应是最好的评价。 前不久,周星然从沈氏“跳槽”到赤石旗下,她本想继续唱跳的,奈何舞蹈的基本功不争气,思来想去,只有转型solo了。 现在看来,这个决定做的很正确。 周星然抱着吉他,笑得像只狡猾的兔子,“那有没有什么奖励啊?” 沈南城心情不错的样子,“你想要什么?” 周星然咧开嘴角,伸出手指,“放我三天假,我想好好休息。” 这姑娘没什么野心,一点也不贪。 还以为她会跟他要资源什么的。 沈南城笑,“好。” “谢谢沈大哥!” 周星然鞠躬起身的时候,头发扫到了沈南城脖子。 感觉怎么说? 有点疼,还有点痒。 沈南城伸手摸了一下,耳朵微烫。 接下来是募捐活动。 通过线上拍卖会的形式举行。 顾夜西随手捐了一笔“善款”,抱着温想跳下石墩,落地后看她,“想想,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温想点头。 眼里只有彼此的时候,是看不见第三个人的。 等他们离开之后,沈南城才从大树后面走出来,他站在原地,望着远处,任由眼底的光影错落交织。 “沈公子。” 是温秋月。 沈南城转身,喊道,“温伯母。” 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如是也。 温秋月对他点了一下头。 “您找我有事吗?” 温秋月上前,离了两步,“沈公子,你与想想可是旧相识?”周星然看不出来,不代表她瞧不出端倪。 旧相识吗? 其实不算。 沈南城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说,“温伯母,您有话直说便可。” 他是商人,擅长察言观色。 温秋月开门见山了,“一直不明白,赤石国际将我们星然收入麾下的用意?”自己生的女儿,几斤几两她最清楚。 何德何能入得了他沈南城的眼。 老话说: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才,也是一样的。 沈南城思考了一会儿,才说,“令爱的身上,有光。” 光? 温秋月没懂。 沈南城笑了一下,“温伯母放心,沈某不才,但捧一个人的本事还是有的。”他以为温秋月是来走关系的,“星然那边的资源我会亲自盯着。” 毕竟,她是温想的表妹。 他又说,“况且,星然自身就有当歌手的潜力。” “那我就先替星然谢谢你了。”不过,温秋月凝了凝目光,“不管你打得什么算盘,我只有一个要求。” 沈南城洗耳恭听。 温秋月说,“我们星然心思单纯,我不希望她与圈内任何人有感情纠纷。”她看着沈南城,“也包括你。” 这仅仅是站在一个母亲的立场。 沈南城没怎么犹豫,“我明白。” 温秋月这才满意。 “年纪大了不抗冻,失陪。” 沈南城颔首,彬彬有礼,“您慢走。” 温秋月转身离去。 耳边有微凉的风,头顶是斑斑点点的嫩白色,他伸手接了一片,低着头,看雪慢慢地融化。 他觉得可惜。 ——悲悯雪,更怜悯自己,甚至连掌心都来不及停留。 休息室。 卸完妆的周星然在吃周栈带的桂花糕。 “爸,我亲爱的妈咪呢?” 说妈咪,妈咪到。 温秋月推门而入,周栈起身相迎,“夫人,你去哪里了?” “上厕所。” 她肩上还有一抹没来得及融化的白。 周栈看到了,但选择性眼瞎。 没办法,谁让他是老婆奴呢? 第两百五十八章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周星然转过身,甜甜地喊,“妈咪。” 她似乎心情很好。 募捐活动尚未落幕,网上有关她的话题爆了好几个,比如#周星然一曲成名#、#神仙摇滚#、#现场版收音#。 这些话题的讨论热度居高不下。 尤其是周星然的摇滚实力得到认可,收割了一大票粉丝。 温秋月绕开周栈,走到她身边。 化妆台很乱,杂七杂八的化妆品中间全是零食,薯片、桂花糕、饮料等等。 这些东西刚才还没有。 温秋月扫了眼,嘴上吐槽,“饿死鬼投胎啊你。” 周星然假装没听见。 这时,周栈走过来帮腔,“总不能让孩子饿肚子吧?” 温秋月用眼角扫了一眼,淡淡的。 周栈秒怂。 嗯,可以盖章认证了:妥妥的老周牌老婆奴! 周星然,“嘻嘻。” 周栈,“呵呵。” 周星然,“嘿嘿。” 温秋月,“……” 为什么她女儿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温秋月忽然想到了温想,再看看周星然,忍不住念叨,“好歹都出道了,你要注意形象管理啊。” 有颜走遍天下,无颜寸步难行。 温秋月是投资人,什么爱豆没见过,颜值崩坏的下场只有凉凉。 周星然满嘴应下,又往嘴里塞了块桂花糕。 打扰了。 颜值是什么东西? 能吃吗? 周星然一点也不在意。 她要走的是实力歌手路线。 温秋月,“……” “周星然!” 不会吧? 怎么就连名带姓了? 周星然立即把手里的零食放下,像犯了错的样子,“我、我不吃了。”她伸手把嘴角抹干净,擦在衣服上。 周栈也不敢吱声。 “还记不记得你和我的约法三章?” 这事挺久远了,得追溯到周星然出道之前,三章曰:其一,一星期回家一次;其二,不许传绯闻;其三嘛,温女士当时还没想好。 周星然记得,点了点头。 温秋月看着她,不是开玩笑的样子,“我要你跟沈南城保持距离。”这是其三。 是个人都会问原因,周星然就问了,“为什么?” 温秋月没有解释。 坦白来讲,她同意周星然出道的时候确实不安好心。 为了沈南城。 沈公子温文尔雅、谦逊知礼,几乎满足了她年轻时对理想型的所有幻想,要是能成为女婿…… 再加上周星然闹得厉害,她便顺水推舟了。 可今时不同往日,若这些幻想以利用为前提,她家这个没心没肺的周星然肯定玩不过心思深沉的沈南城。 温秋月怕自己的崽受伤。 她的表情很严肃,“听到没有?” 周星然纠结了好久,才从喉咙里闷出一个音,“哦。” 听上去极不情愿。 温秋月皱眉,“你这是什么表情?” 不乐意的表情喽。 周星然把头抬起来,职业假笑,“知道了,妈咪~” 答应得倒好听,万一出尔反尔? 温秋月觉得还得自己看紧点。 夜色渐浓,远远的,雪色叠了一层又一层,灯光打下来,把皱襞衬得很深,街上来往的车辆行人很少,顾夜西把车停在路边。 羽绒服在温想身上穿着。 顾夜西撑着伞,牵她往前走,没走多久温想就闻到了,是栗子的味道。 “想想。” “嗯?” “你以前喜不喜欢吃栗子?” “还好。” “那现在比以前喜欢吗?” “嗯。” “为什么?” 温想没马上回答,在思考。 顾夜西问得很快,“是不是因为我?”因为栗子是他买的。 温想,“……嗯。” 顾夜西嘴角往上,快得意死了。 温想看他一眼,把眼角弯起来。 巷子很深。 平整的雪地踩出四行脚印,老板看到顾夜西,又看到温想,目光在两个人身上转了好几圈,才笑着道,“小伙子,又是你啊。” 他们貌似昨天刚见过。 顾夜西稍作点头。 温想站在顾夜西身边,很有礼貌,“您好。” 老板点头,“你好你好。”然后,他问顾夜西说,“你女朋友?” 不得不说,真漂亮。 顾夜西,“嗯。” 老板笑着夸奖,“小伙子,你眼光不错嘛。”他看人很准的,特别是人的眼睛,瞧一眼便知好坏。 这位姑娘,是宝哦。 “谢谢。” 分明是波澜不惊的语气,却听得出来一丝自豪。 老板笑笑,也不拆穿。 他问,“老样子吗?” “剩下的都要。” 这叫什么? 可能,是臭屁吧。 老板扯了一个大大的袋子。 他的动作很熟练,把栗子装好后温想双手接过来。 “谢谢。” “不客气。”老板看了顾夜西一眼,对温想说,“我今天,总算见到本尊咯。” 总算? 温想歪了歪头。 顾夜西撑着伞,因为心情好,离开前还破天荒跟老板说了“再见”,然后他弯下腰,想去拿她手里的袋子。 温想说,“我来。” 她主动把空出来的手伸给他。 这是明示。 顾夜西牵住了。 等走出巷子,温想随口问道,“顾同学,老板怎么知道你有女朋友的?” 还能怎么知道? 顾夜西实话实说,“我说的。” 不然怎么叫臭屁呢? 还有更臭屁的。 “我跟他说,我的女朋友特别漂亮。” 他为什么带温想来这儿? 还不是之前人老板提了嘴:下次带记得女朋友一起来啊。 温想牵着他的手,晃啊晃的。 ——他这个人啊,臭屁又显摆。 “顾同学。” 顾夜西低头看她。 温想把头微微仰着,眼里有光,还有他的影,“你是故意的吗?”她指他向别人炫耀女朋友的事。 是啊。 但顾夜西不承认,“没有。” 其实也不算故意。 是情不自禁。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什么?” 秀恩爱,死的快。 温想思考片刻,换了更恰当的说法,“爱而不藏,自取其亡。” 顾夜西把眉头皱起来。 温想眼角弯弯的,在笑。 顾夜西表情特别凝重,“别笑了。”他的眉头没松开,说得特别认真,“想想,你不可以离开我。” 若她不喜欢这样,那他以后不做便是。 “想想,你答应过我的。” “我知道。” 顾夜西的眼神很不安。 温想不逗他了,点到为止,“还有一句话。”她看着他的眼睛,也特别认真,“有情人终成眷属。” 顾夜西终于笑了。 他把眉头松开,弯着腰说,“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隔着纯白的雪幕,温想把脚踮起来,两只手搭着他的肩膀,“顾夜西同学,你是在自恋吗?” “嗯。” 他嗯完,把吻落在她弯弯的眼角。 第两百五十九章解棠被欺负,顾夜西及时赶到 回家之后,顾夜西在房间里打电话。 “林业,帮我查个人。” 不到半分钟,通话结束。 他刚放下,手机又有电话进来。 “喂。” 解棠,“小姐夫!” 顾夜西坐在床边,“干嘛?” 话音落下,他就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他稍稍皱眉,“解棠,你在干什么?” 解棠只报了个地址,来不及多说—— 嗞。 通话中断了。 顾夜西凝了凝目光,拿上车钥匙和外套下楼。 “想想,我出去一趟。” 温想在厨房,“这么晚了你去哪儿?” 顾夜西把外套穿上,“乖,晚点回来再和你解释。”没有说实话是怕她担心,毕竟解棠是她弟弟。 他匆匆忙忙地出门了。 温想追出去时,只看到车后面亮起来的尾灯。 她在院子里站了好久,才心神不宁的折回屋内。 这时,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 温想接得很快,“顾同学,发生了什么事?” 顾夜西看着前面,脚底踩下油门,“想想,我尽量一个小时内回来。”他也没说什么事,只说,“要是困了,你就早点休息。” 温想很担心,但是,“好,你一个人在外面注意安全。” “嗯,我知道。” 温想怕耽误他,先挂了。 现在是九点零七,她握着手机坐在沙发上,时不时转头看向门口。 顾夜西把车开得很快,解棠的电话一直打不通,十分钟之后,他赶到解棠电话里说的地点。 “滚开!” “拧巴的狗脾气,都给我上!” 这儿除了解棠,其他人都带了木棒。 双拳难敌四手。 不一会儿,解棠抱着受伤的左手,被逼到墙角。 俊俏的脸蛋挂了彩。 “甘媛的儿子,绑了应该有不少赎金吧。” “哈哈哈,哥说了是。” “给我打!” 地面上,细长的影子逐渐放大,解棠咬着牙,抱头下蹲。 咣的一声。 咦,可他怎么不疼呢? 咔擦—— 这时有人栽倒在地,乱滚乱嚎。 解棠把头抬起来,在一片混乱中看到了顾夜西,他手里拿着棍子往人头上砸,动作又快又狠。 “你、你是谁?” 这是最嚣张的那位,名叫柯张。 顾夜西抓了把雪,抹掉木棍上的血迹,“你祖宗。”他眼角一压,把手一抬。 柯张反应过来。 已经来不及了,脑袋被砸歪到另一边,继而整个人直直地飞出去,摔在墙上,耳朵里嗡嗡嗡地响。 “啊啊啊。” “嗷嗷嗷。” 顾夜西穿过地上哀嚎的人群,径直走到解棠面前,低着头,“起来。”声音很平静,仿佛刚才打人的不是他。 解棠愣着没动。 吓到了? 顾夜西往身后看了眼,温想不在,解棠又是男生,所以他动起手来一点也没收着,其实也收了,不然…… 他回首,把手伸给解棠。 “小、小姐夫。” “哭什么?” 解棠努力忍住,握住他的手,借力起来。 顾夜西把木棍丢给他,嗓音很淡,“打回来。” 解棠没反应过来。 “去打回来。” 解棠从小受到的教育是“以德报怨”,这会儿犹豫了,“小姐夫,我——” “不敢?” 比激将法,谁能玩的过ak的顾十爷? 解棠默了一会儿,提着木棍朝柯张走去。 刚才数他打得最狠。 顾夜西搁后头看着,目色薄凉。 以德报怨? 可报完之后呢? 该自私的依旧自私,有谁会记得你的恩? 都是笑话! “动手。” 约莫十分钟之后,顾夜西领着解棠从巷子里出来,他打电话叫人来处理之后,才有空问解棠,“怎么惹上的?” 解棠闷着头,“不知道。” 顾夜西皱眉。 “真的。”解棠很冤枉的辩解,越说越小声,“我就是想出来买点吃的,谁知道会这么倒霉。” 应该不是倒霉。 那些人明显有备而来。 其实事请的来龙去脉很简单,给你们讲个新闻就明白了:半年前,某当红的女明星由于经常在社交平台上晒娃,招来了歹徒绑架,后被无良媒体曝光孩子惨遭撕票。 解棠在甘媛的社交平台上露过脸。 不止一次。 顾夜西也懒得说他,换了个话题,“你手怎么了?” “别告诉我姐。”解棠把左手放到后面。 早瞒着了。 顾夜西上前踹了他一脚,但没用力,“以后好好锻炼,省的出去给我丢人!” 解棠很沉默。 那个委屈劲儿上来了,像打架打输的小狗,哪哪儿都蔫耷耷的。 “肚子饿不饿?” “嗯。” 顾夜西觉得自己在养儿子,“那吃点东西再回去。” 说完,他转身就走。 解棠低头跟上。 饭后,顾夜西开车送他回酒店。 甘媛在酒店大厅走来走去,看见了顾夜西和解棠,立刻上前,“解棠,你怎么和他在一起?” 在她心里:顾夜西不是顾夜西,他是ak的顾十爷,是s级的危险人物。 解棠把左手放在后面,往后退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按理说,他没跟任何人透露行踪。 “你管我怎么知道的?”甘媛伸出手,想把解棠拉过来。 解棠躲开。 “解棠!” “我不回去!” 顾夜西抬了抬眼皮,什么话也没说。 甘媛看了他一眼,眼神冷了,“你都跟我儿子说了什么?” 顾夜西,“……” 这算不算躺枪? 他眼神懒,声音淡,“甘夫人,你颠倒黑白的本事顾某甘拜下风。” 给她脸了吗? 还敢倒打一耙! “妈,我冷静几天再回去。” 甘媛转头,用眼神说:不行! 但这次,解棠油盐不进。 甘媛眼尖,“你的手怎么了?” 解棠把睫毛垂下,说,“没什么?” 甘媛上前,把他的手拉出来,解棠吃痛,嗷了一声。 “怎么受伤的?” 解棠低着头,不愿说。 甘媛把目光看向顾夜西,眼神在无声质问。 顾夜西扯了扯嘴角,“解棠,你先上去。”他的目光不躲不闪,语气很平静,“我有些话要跟你这位好母亲单独说。” 闻到了吗? 硝烟味。 甘媛正愁找不到合适的机会打探温想呢,顾夜西这算正中了下怀。 “解棠,你先上去。” 解棠看了看两个人,转身进电梯。 等墙上的数字从一升成八,顾夜西和甘媛走到人少的一边,他搁墙上靠着,懒着骨头,甘媛先开口,“想想呢?” 第两百六十章这个人,回来得挨说 王戈说温想不在公寓之后,甘媛还亲自去了一趟,从屋内陈设上的灰尘来看,少说有两个月没住人了。 她目光如炬,“是不是你把想想带走了!” 明知故问。 顾夜西答,“是啊。” 但也有偏差,温想是心甘情愿跟他走的。 甘媛凝了凝目光,忽然想到什么,迅速用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出去。 这时,顾夜西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他接起来,笑得像个坏蛋,“甘夫人,你总算发现了。” 难怪难怪,原来如此! 甘媛气得直接挂掉。 “想想呢?” 顾夜西把手机收起来,嘴角一沉,“我忍着不动手,无非是看在温想的面子上。”他冷了目光,嗓音也冷,“顾某奉劝你一句,命里无时莫强求。” 若甘媛安安分分做她的金牌经纪人也就罢了。 否则…… 甘媛冷哼,“我也得提醒十爷,命里有时终须有。”要不是温想捷足先登了,nucleus本该是她的。 又凭什么要让? 顾夜西懒得和她废话,站直了身子,“冥顽不灵。”他眼角压着,像头蛰伏许久的野兽,眼神很危险,“温想的东西,你抢不走。”就算她不想要,那也是她的。 语气很淡,但从头到尾只有盖棺定论的意思。 手机铃声响起来。 是甘媛的。 她接了个电话,挂断后嘴角往上跑,她像个胜利者,语气和眼神都是高高在上的,“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吧。” 甘媛往前走,半边身子撞在顾夜西身上。 挑衅哦。 顾夜西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看着她离开的方向,目光深深浅浅。 现在是九点三十七分。 顾夜西开车回家,门口的落地灯还亮着,他刚把车停好,温想就跑出来了,脚上还穿着夏天的拖鞋。 “想想。” 她把他拉到灯光下,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圈,才问,“还顺利吗?” 顾夜西把外套脱下来给她穿,别的什么也不管,把她拦腰托起来,这样抱着穿过院中,“我是去处理解棠的事。” 他没提甘媛。 “解棠?” 顾夜西嗯了一声,单手把门推开,他先坐到沙发上,然后放温想在自己的腿上,两只手环着她的腰,“放心,已经没事了。” 幸好没事,不然他都不敢回来见她。 温想抱着他的脖子,凑近闻了闻,“你见夫人了。”龙舌兰味很浓,这种香水的味道她只在夫人的身上闻过。 顾夜西瞒不下去了。 他说,“在酒店见了一面,她来接解棠回家。” 温想反应很快,“所以你是去处理这件事吗?” 不是。 顾夜西摸摸她的头,“嗯。” 没说实话是怕她操心,还有伤心。 温想把睫毛垂下,眼底的影子颤了颤。 “所以解棠跟她回去了?” “没有。” 顾夜西把手机拿起来,按亮后看到屏幕上端的时间,十点零一。 他问,“想想,你洗漱了吗?” “还没。” 顾夜西抱她起来,走上楼梯抱进卧室,他走到床边把温想放下,蹲着说,“我去放水,你在这儿等我。” 温想颔首。 他亲了她一下才走。 门虚掩着,房间很暗,也没开灯,只有一缕从过道漏进来的光线。 温想看着地面。 她知道顾夜西有所隐瞒,也知道事请没这么简单,不然他不会走得匆匆忙忙,更不会接她漏洞百出的话头。 顾夜西似乎不想让她参与这件事。 可为什么呢? 脑子乱糟糟的时候,薄弈给她发来几张照片。 点进去一看,温想把眉头皱起来。 薄弈:【辛芳洲和楼巧君起了冲突,双方人马在对峙。】 温想:【在哪儿?】 薄弈发了定位过来。 温想起身走到门口,顾夜西拉开,他愣了一下,然后弯下腰说,“水已经放好了,想想你先去洗。” 温想摇摇头,握住他的手,“顾同学,我现在要出去一趟。” “去哪儿?” 温想把手机给他看。 顾夜西皱眉。 “顾同学,你现在方便吗?” 顾夜西只犹豫了极短的时间,“我跟你一起去。”他本来打算等她睡着之后偷偷过去的,谁知被薄弈这家伙坏了事。 上了车,顾夜西把导航打开,定位在南杭最大的港口——南港。 “想想,你先休息。”顾夜西把她副驾驶的靠背放低,俯身从后内饰面板拿来一条毯子,盖在她身上。 他把安全带系好,“到了我叫你。” 从阁楼到那边有一定距离,开车要一个多小时。 雪下得很大,高速封路了。 顾夜西开了整整两个多小时,温想没睡着,车一停她就睁开眼睛,“到了吗?” “到了。” 夜,静悄悄的。 远远的,瞧见一艘大货轮停靠在岸,岸边的人马泾渭分明,每个人手里都拿着类似棍棒的武器。 以辛芳洲、楼巧君为首。 “想想,你别下车。”那些人都是危险分子,万一有枪…… 顾夜西怕她有闪失。 温想迟疑了。 顾夜西知道她在想什么,“我把车开到前面,这样也可以看到。” 他的“知道”错了。 温想迟疑的是他,她目色很浓,“那你呢?” “我会尽量小心。” 顾夜西往前开,这个位置被矮墙挡住,很隐蔽。 他伸手摸摸她的脸,拿着手电筒下车了。 嘀。 听到声音,温想用力推了几下,没用,顾夜西把车门锁上了,她抬起头,只能从挡风玻璃里看他的背影。 这个人,回来得挨说。 灯塔太远,岸边的灯忽明忽灭,隔着雪景,像缀满银河的星辰,清晰可见……要是,没这些人煞风景的话。 “辛芳洲,你哪根筋搭错了!” 说话的是楼巧君。 她盯着辛芳洲,眼底喷的火可以把雪融化。 辛芳洲冷笑,“姓楼的,别以为老子不知道,这段日子——”他草根出生,说话没那么讲究,“你他妈的给老子使了多少绊子!” 半个月不到,他这边的损失已经远远超过九位数了。 不然也不会急得跳脚。 楼巧君一直看不上他这个莽夫的,只当废话听过,“栽赃嫁祸?”她冷笑出声,“老娘不吃这一套。” 这时,阿九凑近辛芳洲耳边说了一句。 辛芳洲听完,整个人直接暴走,“妈的,兄弟们,给我把货砸了!” 第两百六十一章这里交给你,我要带她回家 一个巴掌拍不响。 接下来的场面就比较混乱了。 辛芳洲和楼巧君两个人,谁也不是吃闷亏的主,新仇加旧怨,这回没那么容易和解,那看谁拳头硬咯。 顾夜西趁着混乱偷偷登上甲板,驾驶舱在最后面,里面只有一位老船长,顾夜西直接把人敲晕放倒。 手电筒很亮,光线往上一抬,先落到驾驶台上,上面有雷达、车钟、罗经、测深仪等仪器;忽而一转,又落到座椅上;晃到后面,就看到一整墙的航海地图。 这艘货轮很大。 顾夜西从舱内找出一把扳手,从窗户里面翻出去,借着手电筒的光走到集装箱前面,他把手电筒放下,光铺了一地。 打斗的声音很吵,基本盖过他撬箱子的声音。 集装箱里面是核弹头。 他又撬了一个,武器上也没有出口的标签,基本可以确定了:楼巧君这批货,是走私。 岸边打得正激烈。 顾夜西把手电筒捡起来,下船前又去了趟驾驶舱,他拿着扳手,故意把控制台上几个关键的零部件卸掉。 这艘船在短时间内开不走。 损吧。 确实,山上的笋都被他夺完了。 顾夜西站在甲板上,又将零部件全数丢入大海,然后提着手电筒原路返回。 这一趟,无人察觉。 “南港,我要报警。” 就这一句话,顾夜西挂断。 下面就是警察的事了。 港口这边放了很多集装箱,道路错综复杂,尤其在不熟悉的地方顾夜西有点路痴,他绕啊绕的,走了好一会儿才看到矮墙,车子停在那儿。 他走过去。 “顾先生。”是薄弈。 顾夜西把手电筒放在车顶,目光很冷,“怎么是你?”他的语气听起来不友好,还有点不耐烦,“你来这儿干嘛?” 敌意很重, 为什么? 要是没这家伙多嘴,温想也不会出来冒险了。 薄弈回,“我是nucleus的人。” 言下之意:这是nucleus的家务事,他出现在这儿不奇怪。 “倒是顾先生你——”他凝了凝目光,“一个学生,又为何出现在这儿?” 顾夜西把车钥匙从兜里拿出来,借着手电筒的光按下“解锁”键。 他回,“我是温想的人。” 薄弈,“……” ——温想是nucleus的头儿,而他是头儿的男朋友,所以出现在这儿也不奇怪,逻辑,满分。 这时,头儿她把车门推开,温想下车后只对薄弈点了个头,然后快步绕过车头,匆匆来到顾夜西前面。 她的嗓音很紧,“你没事吧。” 不是要说他吗? 温想有点舍不得,但是恼,“顾夜西!” 这样唤他,是生气了。 顾夜西最怕的就是这个。 他弯下腰,笨手笨脚的哄,“想想,我没受伤。”手很脏,摸不了她的脸,便直直地垂在身侧,语气很被动,“想想,我们上车再说好不好?” 示弱可以,但他不想被别人看见。 尤其是男的。 顾夜西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眼薄弈,很冷。 温想又气又怕,眼眶红了一圈,“再有下次,我就、我就——”她实在不会说狠话,想了半天,才闷闷地憋出一句,“我就不理你了。” 顾夜西好笑。 但是不能笑,他用力忍住,弯着腰把下巴搁她肩上,轻轻蹭了蹭,“想想,能不能换一个?”他用商量的语气,“不要冷暴力,嗯?” 这样说,仿佛他特别弱势的样子,“除了这个,其他的怎么罚我都依你。”他又说,“咬我也行。” 这哪是商量啊? 分明是调情。 温想脸皮薄,红了脸。 咳。 薄弈有些看不下去,他把目光别开,然后说,“这里的事交给我处理,麻烦顾同学带她离开。” 麻烦? 顾夜西很在意这些用词,纠正道,“不麻烦,她是我女朋友。” 薄弈无语。 现在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吗? 忽然,外面传来了警车的声音。 还不止一辆。 顾夜西看了眼时间,才过去五分钟。 这是因为警局在港口边上,而且报警电话里有交火的声音。 薄弈把目光收回来,沉吟片刻,问顾夜西说,“是不是你干的?” 顾夜西没否认,“嗯。” 他本来也懒得管走私这档子破事,但牵涉到他女朋友不行,他恶贯满盈没关系,温想必须一身清白。 “这里交给你,我要带她回家。” 说完,顾夜西牵温想的手上车。 他把车倒出来,驶离。 在大门口与警车擦肩而过,窗外霓虹在倒退,温想凝了凝目光,忽而有些失神。 顾夜西转头看了她一眼,喊道,“想想?” 温想回神,“嗯。” “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 温想把眉心皱起来。 是错觉吧,夫人怎么可能在这儿? 回家的路上,温想睡着了,顾夜西开得很慢,快两点了才到家。 顾夜西把车停好,解开安全带下车,打开副驾驶的门,刚弯下腰,温想就醒了,“顾同学?” “我在。” 顾夜西把她抱出来,用脚踢上车门,“乖,睡吧。” 温想在他怀里蹭了蹭,又睡过去。 顾夜西抱她上楼,房门没关,他直接走进去,走到床边,把温想轻轻放下,就脱了外套和鞋子,用被子裹住她。 他俯下身,亲她的脸,“晚安,想想。” 轻轻关上门后,顾夜西去浴室洗手,挤了很多洗手液,冲了很多次清水,这时,搁盥洗池上的手机响了。 他用湿漉漉的手指滑开,在屏幕上留下一道水痕。 “事请办得怎么样?” “辛芳洲和楼巧君都被冯大保下来了。”不过,林业在电话那边说,“他们俩这次,损失惨重。” 说人财两空也不为过。 顾夜西弯着腰,洗得特别认真,“甘媛那边呢?” “爷放心,一切都在我们的计划之中。” 顾夜西嗯了一声。 这是出戏。 演给谁看呢? 想看戏的人咯。 日子平静地往后挪,两天之后,腊月廿七。 一大清早的,解棠带了个篮球来阁楼。 顾夜西在厨房做早餐。 他就蹲在院子里跟狗狗玩儿。 不一会儿,温想喊他进来吃饭。 蹭饭的时候,解棠对顾夜西说,“小姐夫,等会儿我们去打篮球吧。”正好这场雪昨晚就停了,今天难得出了太阳。 解棠又说,“姐姐也来。” 反正在家闲着也是闲着,顾夜西应了,“可以。” 第两百六十二章 你不要一个人玩,要合群一点 饭后便出发了。 顾夜西在开车,温想坐在副驾驶,解棠抱着个篮球坐在后头,屁股挪来挪去的,动个不停。 顾夜西瞧了眼,“坐好。” 他就这样说了一句,但是很管用。 解棠,“哦。” 他哦完,坐老实了。 温想转头看了眼,表情有些费解。 ——这俩是不是背着她团建了? 室外的篮球场打不了,积雪还没清扫,解棠说,“小姐夫,我们去室内吧?” “你指路。” 十五分钟之后,顾夜西把车停到地下车库,他解开安全带下车,然后把副驾驶里的温想牵出来。 这是一家篮球俱乐部。 解棠是vip会员。 “姐,等会儿你坐在看台上瞧好了。” 解棠手里拿着球,倒着走,嘴角咧开大大的笑,像个小太阳。 顾夜西牵着温想,落后两步。 前面有台阶,温想出声提醒,“小心。” 解棠低头看了一下,把脚步放平稳,“谢谢姐。” 前方就是入口。 进去后,场馆很亮,球场上的人不多,大部分是男生,看台上有女孩,她们和温想一样,都是陪男朋友来的。 顾夜西牵她上去,把外套脱下来铺在座位上,“想想,我去换衣服。” 温想把他的背包打开,里面有水壶,她找出球衣给他,“这样穿会不会冷?”球衣摸起来很薄的样子,她皱着眉,“要不然别换了?” 周围有好几个女孩在看他。 顾夜西说,“不会。”他伸手把球衣接过来,搭在手臂上,“等会儿打起来会出汗,不会冷的。” 从认识他到现在,温想还没见过他打篮球的样子。 “小姐夫。”解棠在催了。 顾夜西摸摸她的头,“那我去了。” 温想颔首。 等目送他走远,她才坐下。 屁股还没坐热,边上的女孩子就集体围上来: “你好。” “你叫什么名字呀?” “以前没见过你,是第一次来吧。” 温想起身,很有礼貌,“你们好。” 她穿戴整齐,肩上的披风是白色的,下面绣了一朵梅花,端庄典雅,很衬她。 “刚刚那位,是你男朋友吗?” 这位姑娘姓金,我们就暂时叫她小金吧。 温想点头,眉眼很温柔,“嗯。” 她说完,小金有点失落的样子,语气也低落,“这样啊。” 温想手里拿着水壶,没有表现出一丝恶意。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温想。” 有点耳熟。 小金对她笑了一下,折回自己的位置。 如果问她此刻的心情,她是答不上来的,只是觉得这场馆里的灯,烫得灼人。 温想摇摇头,小声抱怨:顾同学你啊,怎么这么招桃花? 招桃花的顾夜西正在换衣服,解棠悄悄走过来,还没走到,顾夜西就回头了,眼神很冷,“你干嘛?” 他不喜欢背后有人。 除了温想。 解棠愣住,悻悻一笑,“小姐夫。” 顾夜西眼底的戒备还没褪干净。 解棠把眼睛垂下,目光落在他腹上,好想摸一下,但拼命忍住了。 这时,顾夜西把衣服穿好。 解棠没看够,随便问了一嘴,“小姐夫,我姐知道你有腹肌吗?” “知道。”她还摸过。 解棠,“……” 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为什么要给自己找不痛快? 顾夜西捡起地上的球,拍了两下,手感还不错,“走吧。” “哦。” 一出场,就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温想看过去。 他们身上穿着同色系的球服,颜值和个子都很高,两个人往那儿一站,简直比明星还吸睛。 看台上的女生反应最激烈: “好帅啊。” “啊啊啊,我死了。” “我要踹了我男票。” 球场上,几个男生都认识解棠。 但不认识顾夜西。 “解棠,你不介绍介绍吗??” 这位兄弟名叫董越。 他是解棠的同班同学。 解棠看了顾夜西好几眼,把目光收回来,朗朗开口,“顾夜西,我小姐夫。” 姐、姐夫? 董越诧异,“你姐是谁啊?” “温想。”解棠伸出手,指向看台。 董越扭头,半睁半眯的眼睛忽然睁得好大,一声哇靠,“你小子藏得够深啊。”他很兴奋的样子。 他见过的美人绝不在少数,但气质绝成这样的,就这一个。 解棠嘴角往上,有些得意。 顾夜西往另一个球场走,那边离看台近。 “小姐夫。” “小姐夫你等等我。” 解棠跟在他身边,回头看,“小姐夫,咱们和他们一起玩吧。” “你自己去。” 他不爱社交。 解棠默。 还能怎么办? 自己的姐夫自己宠呗。 顾夜西投了七次,四次三分,三次两分,全中。 解棠目瞪口呆,“小姐夫,你以前练过吧。” 他又投了个三分,空心中了。 “没有。” 真的没有。 他以前只拿枪练过准头,为了保命。 解棠不信,“那你给我投几个。” 顾夜西把球丢给他。 结果呢? 当球第四次被弹飞的一刻,解棠简直怀疑手里的篮球被飞行棋的骰子附体了。 他不信邪。 一直投,但一直不中。 第十次,他在心里祷告:球啊,你能不能争点气,我姐看着呢! 咣—— 又飞出去了。 见了鬼了。 怎么一碰到顾夜西,他的手气就变得这么差? 解棠实在想不明白。 “小姐夫,我们玩半场。” “随便。” 顾夜西单方面虐了他一轮,额前出了一层汗,十分钟之后,解棠一屁股坐在地上,“不玩了、不玩了。” 他球都没碰到几次,那个脾气它就上来了。 顾夜西也不哄他,直接把球放在地上,转身朝看台走去。 远远的,瞧见温想站起来,她走到围栏前面,目光一直在看他。 顾夜西没上去,站在台阶下面,把头抬着,“想想。”说话的时候,喉结会微微的动,“我想喝水。” 温想把水杯拿出来,倒了一杯盖给他,“累不累?”她拿出一张纸巾,弯下腰把他的汗擦掉,“要不要休息?” 顾夜西拉拉她的手,温想蹲下来,他说,“你看我打球了吗?” 明知故问呢。 温想蹲着,伸手摸摸他的脸,“嗯。”她知道他想听什么,“打得很好。” 顾夜西心情很好的样子。 他被取悦到了。 不过,温想说,“你不要一个人玩,要合群一点。” 不想合群的顾夜西,“……” “想想,你要不要玩?”顾夜西快速转移话题,“我教你。” 第两百六十三章 光照不到的角落,腌臜肮脏 温想迟疑了很短的时间,“好。” 顾夜西如愿领走了温想,等走远后,看台这边彻底炸了,尤其是年纪小的女生,一个比一个沸腾。 “近看也好帅嗷!” “救命啊,我好想要他的微信。” “芳心纵火犯,我太羡慕他的女朋友了。” “只有我觉得他们很配吗?” 磕颜磕疯了的她们,大概已经忘了自己也是有男朋友的人。 没办法,这就是世界的参差。 顾夜西牵着温想,单手把篮球捡起来,“解棠,别搁这儿占地方。”他用脚尖踢了踢,但没用力。 解棠睁开眼睛,看到了温想,他急忙爬起来,还没站好,“姐。” “要喝水吗?” 顾夜西有洁癖,她带了两个水壶过来。 解棠舔了舔嘴唇,点头,“要。” 温想把水壶拿给他。 “谢谢姐。” “不客气。” 他抱着水壶,去看台那边休息了。 顾夜西放下球,把手擦在衣服上,差不多干净后上前,取下她肩上的披风,里面是一件嫩粉色的碎花裙子,刚好遮到脚踝。 他先跑去把披风放好,再火速折回来,弯腰捡起篮球,交到她手上。 温想拿着球,不知如何是好。 她没玩过。 顾夜西绕了一圈,从后面握住她的手,“想想,把手抬起来。” 她照做。 顾夜西比她高,低头调整她的姿势,手把手教她,等标准了,他说,“想想,你打两边的黑线。” 温想点头。 他松手,她把球丢出去。 没打中,歪了。 顾夜西跑去捡球。 他把球拿给她,很有耐心,“再试一次。” 可能是运动神经不好,温想怎么投都进不了,她把眉头皱起来,站在那儿,有些挫败的样子。 顾夜西低头看着手里的球,走过去说,“先别投。” 温想听他的。 这时,顾夜西弯下腰,抱她起来,温想出于本能地喊他,“顾同学。”声音听上去有些紧张。 “别怕。”他抱着她走到篮框下,抬头看了一眼,又把她往上举了举,“想想,你现在再试试。” 篮筐近在咫尺。 温想直接把球送进去了。 顾夜西放她下来,笑着夸她,“真棒。” “你是在安慰我吗?” 顾夜西弯着腰,眼角弯弯的,里面藏着勾魂的钩子,“当然不是。”他这样说,“我的女朋友,做什么都是最好的。” 遇到温想之前,他这张嘴除了吃饭别无他用。 现在嘛,讲起情话来无师自通。 看着他,温想的嘴角往上跑。 她耳朵红了。 对面球场的几个男生,眼睛啊都看直了。 解棠也直了。 说实话,他不是没见过温想在顾夜西前面害羞的模样,可每一次的冲击都不比小行星撞地球小。 看多了闹心,他直接把目光移开了。 顾夜西还一无所知,弯着腰问她,“还学不学?” 他自然是乐意教的。 温想怕他累着,便说,“不玩了。” 顾夜西随她,他一只手拿球,牵着她往看台那边走,这时,解棠拿着手机跑过来,“小姐夫,有人找你。” 屏幕上只有一串号码,没有备注。 很正常。 他这儿除了温想,所有来电都这样。 顾夜西扫一眼,对温想说,“想想,我去接一下。” “嗯,你去吧。” 他接过手机,走到人少的墙边,“喂。” 林业,“爷,你让我查的人有结果了。” 顾夜西听着。 “李山这个人有过案底。”林业稍稍加重语气,说,“他十七岁时曾涉嫌诱女,被判了十五年。” 诱女?! 顾夜西把眼角压下来,只说了句,“立刻让何俊濠来南杭。” 何俊濠律师,帝都的第一把手,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可这些人不知道,这第一把手是顾夜西带出来的。 通话结束之后,他又拨了一个号码出去,然后才折回看台。 温想问,“谁啊?” “想想,或许你是对的。” 他没头没尾的,温想没懂。 要不要说呢? 这个世界有太多的光鲜亮丽,从南至北,自西而东,但也有光照不到的角落,这些肮脏腌臜他见惯了,知道有多恶心。 所以不想让她知道。 “顾同学。”温想的心思很细腻,“到底出什么事了?”他一向很藏得住事,极少露出这么纠结的表情。 她迟早会知道的,顾夜西知道这件事瞒不了。 于是,他坦白了。 温想的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 车上的气氛很凝重。 顾夜西在开车,导航开着,定位在蓝天福利院。 “喂。” 谈明打电话过来,“你到哪儿了?” 顾夜西看一眼导航,“还有一公里。” “别打草惊蛇。” 顾夜西说,“我已经报警了。” 谈明,“……” 这还是他认识的顾十爷吗? 动不动就报警,都跟谁学的? 还能是谁? 温想咯。 十分钟之后,蓝天福利院到了。 “谈明他们还没到,想想你和解棠在这儿等。” 温想点头。 顾夜西先下车。 他上次来过,记得院长办公室在哪儿。 门开着,顾夜西直接走进去。 谭东来抬起头,扶了扶老花镜,“你是?” 他看顾夜西有点眼熟。 顾夜西把门关上,“李山呢?”腔调很冷。 除了李山,谭东来也查了,但他的履历很干净。干净归干净,但这并不能推断出他和李山就不是一伙儿的。 伪装,靠的是人外面那层皮。 心黑不黑,得挖出来才知道。 谭东来想起来了,“是你啊。”他站起来,还算友好,“你找李山干嘛?” “他在哪儿?” “档案室吧。” 顾夜西上前,谭东来还没反应过来,西装领带就被他抽走了,“你做什么?” “老实点。” 谭东来被绑在了椅子上。 鼻梁上的眼镜歪了,因为生气,他额前的青筋突起,“放开我!” 顾夜西看他一眼,“若你无辜。”他提早道歉,“恕晚辈得罪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 “喂!” “你给我回来!” “喂!” 档案室和校长办公室离得不远,就几步路的事。 远远的,隐隐听见女孩的啼哭。 顾夜西拧眉,越走越快。 咣—— 他一脚把门踹开。 室内昏暗,也没开灯,咚的一声,什么东西被撞倒了。 想从他眼皮子底下溜走。 顾夜西伸出脚,把臃肿的黑影绊倒。 又是咚的一声。 ------题外话------ 好难受啊,我不敢多写。 第两百六十四章 姐姐,我做错什么了吗? 顾夜西没开灯。 闻着味都知道这是畜生。 他把畜生摁在地上,往死里揍。 “嗷嗷——” “救、救命啊!” “别打、别打了……” 也没过多久,谈明领着警察冲进来,桌椅、照片还有档案都在地上,顾夜西也在地上,听着声音,他下手很重。 “叶子!” 王晴天用毯子把叶子裹住之后,温想把灯打开,只开了一盏。 也足够了。 足够看清畜生的真面目。 “叶子。” “叶子。” 王晴天用手挡着光,声音抖得很厉害。 叶子睁开眼睛,嘴巴张了张,但什么话也没说,就这么定定地看她。 这么小的孩子,瞳孔却是灰暗的。 怎么会这样? “对不起。”王晴天摇着头说,哭着说,一直说,越说越小声。 如果她能早点察觉,如果她没有离开福利院,如果……事请,是不是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王晴天整个人都在颤抖。 谈明蹲在她旁边,一言不发。 他伸出手,想拍拍她的背,但是犹豫了,手指挣扎了一下,最后还是放上去,他轻轻地、一下一下地拍着。 肢体不习惯,还有些僵硬。 王晴天抖得更厉害了。 温想的唇色泛白,脸色很不好看,手抓着腰侧的衣裙,用力攥紧了。 顾夜西起身,挡在她前面。 “想想。” 温想微微抬着头,眼梢很红,她上前,伸手抱住他。 抱的很紧。 顾夜西把左手放在她的背上,右手摸她的后脑勺,眼底沉着暗色的光。 早知如此,他就应该瞒着的。 死死瞒着。 “别怕。” “有我在。” 他的嗓音很轻,但很有力量。 李山被逮捕了。 叶子被王晴天和谈明送去了医院。 顾夜西需要到警局做笔录,温想跟着一起去,解棠路过**的李山,朝他啐了一口,“我呸,你个畜生!” 蓝天福利院发生的事,在网上掀起了轩然大波,警方通报还没出来,相关热搜已经爆了好几个。 初雪澄澈:【才了解到这件事,看完之后好心痛。】 每句最后都要加狗头:【别放过人渣了好吗?】 你看起来很好吃呀:【法律是公平的】 一生努力做咸鱼:【永远不要轻信一个恶人的改邪归正,他们可以再次披上羊皮,进行下一场的猎杀。】 谣言的颜色:【死刑,拜托。】 偷草莓的猪:【这种极品人渣太反社会了。】 陈词滥调:【直接枪毙,再割了这鳖孙的活儿。】 哪个名字配的上我:【说反了,先割了再枪毙@陈词滥调】 非人类禁止通行:【看到小女孩的照片,气得浑身打冷颤。】 我喜欢烟雨蒙蒙:【希望这种不配为人的生物永远死在阴暗潮湿的地下。】 今天的小雷伊依然那么可爱:【胁迫和蒙骗儿童的,就是人渣和恶魔。】 又一次掉了马甲:【为什么好像所有的黑暗都瞄准了孩子,他们到底做错了什么?】 …… 医院。 手术室的门开,医生走出来。 王晴天立即迎上去,“怎么样?”她抬着头,眼底都是红血丝,额前的头发有些凌乱,衣服上有斑驳的血迹。 那是叶子的。 医生摘下口罩,“已经脱离危险了,但腹部被严重伤害,体内的肠道多处创伤。”而且,他说,“女孩下体撕裂非常严重,伤及子宫,有可能终生不孕。” 王晴天听完,往后退了一步,脚步踉跄。 “晴天。”谈明扶住她。 这时,一名女警官走过来,她向医生询问完伤势后,决定推迟给叶子做笔录的时间。 夜里十二点,叶子醒过来一次。 王晴天守在床边,脸色很憔悴,“叶子。”她的嗓音已经沙了。 “晴天姐姐。” 声音小到几乎可以听不见。 王晴天把眼泪用力忍住,伸出手放在她的额头上,轻轻的,“哪里不舒服吗?姐姐去叫医生。” 叶子看着她,过了很久,她问了一句,“姐姐,我是不是又不听话了?”那个人说了,如果她不听话的话,晴天姐姐就会受伤。 王晴天的衣服上有血。 她看见了。 “我不会乱跑的。”叶子伸出手,试图擦掉她衣服上的血。 可是擦不掉。 王晴天捂住嘴,拼命不让哭声溢出来。 叶子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那里头始终是没有光的。 忽然,外面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也不知是谁走漏了消息,居然把记者引来了。 “姐姐,我做错什么了吗?” 是啊? 她做错什么了吗? 她还是一个孩子,分明是受害者啊! 王晴天把手放在她的眼睛上,没忍住,哭了。 “对不起。” “是姐姐错了。” “是姐姐没有保护好你。” “……” 掌心的下面,也湿润了。 门口,谈明刚接完一个电话,把记者全部拦在外面。 “都给我站住!” 这些记者,个个手里拿着采访的话筒,像要吃人的野兽,面目可憎。 “先生,请问你和受害者什么关系?” “受害者现在情况怎么样?” “先生,您能否稍微透露一下女孩的伤势情况?” “请问受害者清醒了吗?” 咣—— 谈明一脚踢飞了前面的摄像机,眼角一压,阴阴沉沉,“不滚的话,老子他妈把你们的东西全砸了。” 采访? 经过警局允许了吗? 说到底都是为了抢热度,这一群无良的混蛋! 全场,默。 以恶制恶,这是谈明在ak学到的。 ——唯有暴力,才能降伏暴力。 所有记者冒着风雪悻悻离开时,顾夜西做完笔录从警局出来,他开车把解棠送回家,解棠自己在外面租了房,没有和甘媛一起住。 随后,他在车上接了个电话。 “想想,你跟我去机场接个人。” 温想坐在副驾驶上,目色恍惚,“嗯。” 顾夜西转头,紧了紧手掌,但什么也没说。 他知道,她在内疚。 温想一路都没有说话,等红绿灯的时候,她才开口,嗓音沉甸甸的,“顾同学,你知道吗?”她看着挡风玻璃,眼睛很红,“我和叶子之前见过两次。” 顾夜西把唇边抿起来。 她说,“要是我早点发现,也许——” “想想,这个世界没有那么多也许。”顾夜西打断她,声音很平静,“要是有,就不会有那么多悲剧了。” 温想垂下睫毛。 顾夜西转过头,斩钉截铁,“叶子的事,不是你的错。”他没有菩萨心肠,甚至很自私,虽然很同情叶子,但在他眼里,什么也没温想来的重要。 他确实就这么想,完全出于本能。 第两百六十五章 还好他一直都在 温想把头别过去,侧脸映在玻璃上,轮廓颓唐。 顾夜西紧绷的嘴角一直没松开。 快到机场的时候,温想接了个电话,是裴云打来的,她应该看到了照片,然后认出叶子来了。 “想想,你上网了吗?” “没有。” “那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上次给晴天选礼物的时候,在布偶店碰到的那个女孩?”照片上女孩的脸不清楚,她想再确认一下。 温想有些自嘲,“裴云,我刚从警局出来。” 裴云沉默。 反应过来之后,她在电话那头红了眼眶。 其实最痛心的,不是她们无能为力,而是曾经的……失之交臂。 天就晴了那么一会儿,又开始下雪了。 顾夜西看了眼时间,把蓝牙耳机戴起来,“你在哪儿?” 他沿着路边往前开。 “我看到了。” 顾夜西把通话挂掉,打方向盘过去,这是一个很年轻的男人,身形挺拔、西装革履,他看见顾夜西后,稍稍躬身,“十爷。” “上车。” 他话很少。 何俊濠看一眼温想,提着行李打开后座的车门,坐进来。 说真的,这还是他第一次坐顾十爷开的车。 不知道会不会折寿? 顾夜西已经提前订好了酒店,“林业都跟你说了吧。” 何俊濠看了好几眼温想,“嗯。” 她就是十爷的女人? “国内有没有类似的案件?” 何俊濠抬了抬眼皮,“有。”他思考了一会儿,说,“但判得最高的,也只有无期徒刑。” 顾夜西拧眉。 “不过您放心,这起案件的性质比之前几例都要恶劣,等我看过卷宗之后,一定给您满意的答复。” 何俊濠很了解这位爷。 让他满意的标准答案只有一个: ——死刑 车子停在酒店门口。 “那我先上去了。” 顾夜西,“嗯。” 何俊濠抬眸,又看了一眼温想才下去,他站在台阶上,低着头道,“您慢走。” 车开走了。 何俊濠仍旧一动不动,肩上没一会儿就白了。 他十六岁就跟在顾夜西身边,至今七年。可以说,他是亲眼看着他长大,亲眼看着他爬上顾十爷这个位置。 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他什么为鬼为蜮没见过。除了女人,这种生物在过去七年之中,就是顾夜西身边的稀奇玩意儿。 南杭这一趟,值啊! 起码看见那小子动了凡心不是。 何俊濠看着车子离开的方向,一脸欣慰。 回家之后,顾夜西打来热水给温想简单擦了一下,坐在床边哄她,“想想,你先睡觉好不好?” 她都是偷哭的,没有声音,但是眼睛很红。 “嗯。”她的声音很轻。 顾夜西心疼得不得了,又没办法替她受罪,只能哄,“乖,你听话。” 温想把手从被子里拿出来,握住他的,“你能不能不要走?”她很没安全感,是想到自己小时候了,“不要走好不好?” “我不走。” 他脱了鞋,和衣躺下,把被子和她都抱在怀里,嗓音温和,“想想,我一直都在。” 是啊。 其实她比叶子幸运一点,还好、还好他一直都在。 半夜,等温想睡熟之后,顾夜西下床,走路和开门的动作很轻,他下楼,坐在沙发上打开手机。 警方通报出来了。 顾夜西用目光看过去,最后一句是:犯罪嫌疑人已被逮捕,相关工作正在进行中。 像这种案件,受害者肯定不止一个。 他捏了捏眉心,又接了个电话起来,“喂。”神经绷得太紧,他的嗓音略显疲惫。 “十爷,何律师到了吗?” “嗯。” 林业,“十爷,我这儿又查到新的东西。” “说。” “当初和李山一起留有案底的,叫朱奇。” 朱奇? 顾夜西抬眸,暗色的目光沉了沉。 林业,“他现在在郊区的一家医院,稍后我把地址发给你。”他知道朱奇,顾夜西让他查过这个人。 还记不记得上回在围棋大赛上闹事的刘慧敏? 她是朱奇的妻子。 挂断这通电话之后,顾夜西的身体往后靠,双手张开枕在脑后,眼睛半睁半眯着。 他忽然相通了。 ——温想难过的不仅是无能为力,还有感同身受。 她在后怕。 从机场赶往医院的路上,居简风催了好几次司机,“麻烦快点。” “真的不能再快了兄弟。” 雪天路滑,每个路段都有交警值勤,再快,他一年的分都要被扣没了。 居简风脸上戴着口罩,司机没认出来他是明星,“兄弟,你要是实在着急,就给家人打个电话呗。” 这么着急去医院的,肯定是家里人出事了。 居简风也想打,但是,“手机没电了。”谈明来电之后,他一收工就往机场赶,身边除了一台没电的手机,其他什么都没带。 司机没说别的了,默默把脚底踩下去。 结果呢? 咣的一声,过十字路口时与前面那辆车追尾了。 雪地被车轮碾过去,留下橡胶的颜色,从车窗里透出来的光线,把街树映得摇摇曳曳,地上,枝条的影子在颤。 司机和居简风都下车了。 交警用牵引车把两辆车拉到一边,不让路口堵塞。 “居老师?” 声音有点耳熟。 居简风回头看去。 隔着大雪,沈依人从车上下来,她今天穿了一身酒红色的露肩长裙,张扬又旖旎,裙摆摆细细褶皱,遮到小腿,细白的脖子上戴了条项链,锁骨被一层黑纱笼罩,若影若现。 为什么穿红色? 因为红色和大雪很配。 居简风稍稍失了神,但很快反应过来,他伸手,把帽檐往下压。 沈依人上前,和他离了两步,笑着说,“居老师,想不到在这儿也能碰到你。” “巧。” 话真少。 沈依人知道他的性子,又往前走了一步,“不过,你撞了我的车——”她今晚喝了酒,面色酡红,这样看着他,目光似妖,“要怎么赔呢?” 这里是十字路口。 尽管她脸上戴了口罩,但高挑纤细的身形仍旧惹眼。 万一被认出来…… 居简风皱了皱眉,他把黑色风衣脱下来,披在她的肩上,近一点就闻到了,是酒味,他嗓音微沉,“你喝酒了?” 第两百六十六章 咳,这简直比坐了火箭还快 沈依人把头微微抬着。 居简风低着头,这样看她的眉目,如短如长,弗浓弗细。她离他的眼睛很近,影在他的瞳孔里面,目色迷离,藏着“勾引”。 难怪外界媒体对她评价:绿叶醉桃,西川紫姑。 下凡的妖。 居简风把目光移开,用手把风衣攥紧。 “沈依人,酒驾犯法你不知道吗?” 真煞风景。 沈依人把眼睫垂下,然后伸出一根手指,把他戳开,嗓音微醺,“居老师,追尾也犯法你不知道吗?”她小声控诉,“肇事逃逸的,更是可恶。” 她喝了酒,在风中有些站不住。 居简风上前扶着她,弯着腰问,“你没事吧?” 沈依人沉默不语,就这样看着他。 过了很久,她才问,“你为什么去拍戏?”为什么让她找不到人? “我是演员。” 借口! “那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为什么躲她? 居简风无奈,“我在拍戏。” 呵,男人! 沈依人不说话了。 居简风垂着眸,眼底光影交错乱得厉害,其实他提过的,但她拒绝了,“是你说不用负责的。” 听听,这是人话吗? 沈依人把手抽回来,往后趔趄了一步,“对啊,不用负责。”她把肩上的风衣扯下来,拿在手里,“大家都是成年人嘛。” 她这样笑,他似乎从没见过。 悲凉又自嘲。 居简风晃了下神,记忆被拉回到一周前,有个推不掉的酒局,酒过三巡,投资方那边找了两个如花似玉的女人来给他敬酒。 谁不知酒色误人? 居简风这两个都没碰,还是中了别人的套。 没办法,这是一个提前设好的局。 针对的不是演员居简风,而是ak的居五爷。对方对他很了解,算准了他不会碰那杯“解药”酒。 当时沈依人也在。 “你们是谁的人?”他眼睛已经红了。 ak树敌太多,哪怕隐姓埋名也难逃算计,更别说招摇撞市。但算来算去,也只有一些暗度陈仓的小动作。 这么明目张胆的,是第一次。 啪啪啪! 只见那原本站在投资方后面的秘书走出来,他摘掉眼镜之后,露出一张清秀的脸庞,“五爷,好久不见啊。” 汪祁,ak的汪四爷。 居简风冷笑,“是你啊。”他坐在椅子上,懒着一身骨头,“我当怎么听到了狗叫?” 汪祁扯了扯嘴角。 “居简风,没想到你也有栽在我手里的一天吧。” 居简风没进ak之前,审讯系统那块的油水是他捞的,利益很可观,被抢走之后,他是夜夜惦记,寝食难安。 大费周章来这么一出,就是为了逼居简风物归原主。 “五爷,合同我已经——” 咣。 居简风掀翻了圆桌,砸了椅子,摔了花瓶,他还把汪祁摁在地上揍了一顿。 “汪祁,自知之明是美德。”他的手上缠着领带,勒住汪四爷的脖子,“不要人不学,学狗。” 汪祁气得想骂娘。 妈的。 中了迷药还这么能打! 半分钟之后,居简风扶着沈依人出来,过道这边一个人也没有,很安静,只有他的声音,“沈老师,你家在哪儿?” 私底下,他们称呼对方为“老师”。 沈依人的身上很烫,露在外面的皮肤红得不正常。 “不舒服?” 沈依人靠在他身上,软成了一滩水,“嗯。”她把头抬起来,眼里像刚下过一场雨,泛着潮湿。 汪祁怕普通迷药对居简风不起作用,派人下了大剂量。 她这样也走不了。 居简风想了想,便直接在会所开了间房。 他用外套牵着她走,尽量不碰到她,可电梯门刚关上,沈依人人就撞上来了,他没反应过来,她忽然咬住了他的锁骨。 不疼,有点痒。 她咬完之后还舔了舔。 居简风不是柳下惠。 进了房间之后,就是你情我愿的事了。 话是这么说的没错,但吃亏的总是女孩子。 沈依人站在雪中,手里拿着他的外套,目光迷蒙,“你的衣服。” 居简风接过来,重新给她披上。 沈依人没有反抗。 披好后,他把腰弯下来,很认真地问,“你想不想我负责?”不是在开玩笑,沈依人是他的第一个女人。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居简风没懂。 沈依人看着他,“为什么要负责?” “我睡了你。” 然后呢? 他没有然后了。 沈依人忽然笑了,她用力地踮起脚,勾住他的脖子,“居简风。”这是她第二次连名带姓叫他,第一次是在床上,“那你喜欢我吗?” 居简风迟疑。 就知道他是这样的反应。 “大家是成年人。”沈依人放开他,往后退了一步,和那天早晨是一样的回答,“我没吃亏,也不用你负责。” 说完,她往居简风腹下扫了眼,不过,“你要是有空的话,可以多学一学。”她身上穿着他的风衣,小腿上的影子晃啊晃的,“以后,要是有别的女人——” “没有以后。” 居简风直接打断,“也不会有别的女人。” 沈依人接下来要说的话全部愣住。 他把帽子摘下来,戴在她的头上,弯着腰看她,“想的话就眨眼睛。”哦,搞了半天,她说的他半个字也没听进去。 “想不想?” 要了命了。 沈依人的眼睛里,全是他的影,黑的黑,白的白,明暗交织。 居简风一直在看她。 风一吹。 沈依人的睫毛一颤,忍不住眨了。 居简风直起身,把手抬起来,犹豫了一下才放下去,隔着帽子,很机械地拍了拍,“我知道了。” 沈依人,“……” 你知道什么了? 她没有答应! 她没有!!! 居简风才不管她答没答应,反正眨眼睛了,“我去医院,你来不来?”把她一个人放在路边,他不放心。 沈依人没有回答。 居简风握住她的手臂,往路边去,撞车的是司机,乘客可以先走,居简风打算直接给支票。 他重新拦了辆车。 他打开后座的车门,站在边上,绅士手放在车顶。 “居简风。”沈依人叫他。 居简风低头看。 路灯很亮很亮,一兜杏黄的光泼下来,他整张脸都在光线里,哪一处都精致,描的细腻深邃。 真是好看。 沈依人伸手摸他的眉眼,过了一会儿,忽然就不温柔了,她的手指滑下鼻梁,把他脸上的口罩扯下来。 “好丑” 居简风,“……” 她心满意足了,才乖乖钻进去。 居简风缓了缓,把车门关上之后嘴角往上跑。 方才沈依人问他为什么要负责,其实还有一个理由——见不得她口是心非的样子。 第两百六十七章 温想发烧,顾夜西着手调查 居简风和沈依人赶到医院的时候,外面全是记者,他们从后门进,这会儿,女警刚刚给叶子做完笔录。 她从病房里出来。 居简风上前,“请问王晴天在这儿吗?” 他的口罩已经被沈依人扯掉了,女警看他有些眼熟,“你是?” “哥。” 这时,门开了。 王晴天站在那儿,谈明在她边上。 居简风看着她,声音很紧,“眠眠。”谈明都跟他说了,他问,“你没事吧?” “没事。” 王晴天的眼睛好红,像哭了很久。 沈依人也差不多醒酒了,她从玻璃小窗看进去,里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 “你是青叶吗?” 这是沈依人在电影里的角色名。 前不久,女警和同事去过电影院,她也认出居简风了,“你们和受害者是什么关系?” “蓝警官,居简风是我哥哥。” 说完,王晴天转头。 沈依人在边上。 王晴天想了想,介绍道,“这位是沈小姐。” 前段时间居简风喜得佳妹的事,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蓝警官有所耳闻,真没想到,这传闻中的“国民小姑子”就在自己面前。 失敬失敬。 “蓝警官。”谈明开口了,“我希望警方能加派警力,别再让记者进来了。” 他不否认有记者是正义的,报道是他们的分内之事。 但报道之后呢? 对叶子的伤害只会更大。 蓝警官点头,“记者那边交给我们警方,辛苦几位了。” 谈明点了下头。 “应该的。” 啧,谈九爷总算说了句像样的“人话”。 外面这场雪啊,下得没完没了。 阁楼。 顾夜西在楼下坐了一夜,天快亮的时候,他进了厨房,开小火把小米粥煮上,然后上了楼,走到卧室门口。 门没锁,他在外面深呼吸几次,才敢推开。 房间昏暗,窗帘拉得很严,一丝光线都看不见。顾夜西的脚步很轻,缓缓走到床边,蹲下。 他摸到床头灯,把功率调到最小,轻轻放在旁边的椅子上。 借着微弱的光线,看清了温想。 很热吗? 怎么出汗了? 顾夜西抓住自己的袖子,动作很轻地拭去。 她发烧了。 顾夜西慌了一瞬间的神,试图叫醒她,“想想、想想。”声音很急切,还有点不知所措,“想想,你醒醒。” “嗯。” 她醒了,但躺着不动。 顾夜西把手放在她的额头上,很烫,“想想,你发烧了。” 温想把眼皮往上抬了一丝丝。 “我们去医院。” 家里没有退烧药。 不过就算有,他也不放心。 温想说话的声音很轻,“阿瑾。” 她做梦了。 梦到了六年前,梦到街心公园,还梦到了他…… “阿瑾。” 她分不清这是梦,还是现实了。 顾夜西应,“我在。”他用手挡住她的眼睛,把灯拉开,等她适应后,他起身朝衣柜走去。 他不会搭配衣服。 但记得每一件她穿过的。 温想洗漱的时候,他给裴云打了电话,然后去厨房烧水,烧好后装入保温杯,放到背包里面,多出来的倒进水杯里。 等了一会儿,顾夜西拿手碰了碰,才端着杯子上楼。 “想想。” 她在洗手间换衣服。 顾夜西就在外面等,过了一会儿,门开了,一看到她发白的脸色,他就紧张得不得了。 “很难受?” 很难受,但温想摇头,“还好。” 为什么撒谎? 怕他担心。 临行前,顾夜西把温水喂给她。 车子开得很快。 到医院直接挂急症,大夫问诊之后给了张单子。 顾夜西领着温想去吊盐水。 病房,某人花钱买来的床位。 他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一动不动,表情仿佛比天塌下来还严重。 “顾同学,我口渴。” 顾夜西把保温杯从包里拿出来,倒了一杯盖搁边上。 他仍旧一言不发。 温想看着他,唇边抿了一下,“我没事,已经好多了。” 顾夜西的睫毛抖了好几下,把目光落在她搁在外面、在打点滴的右手上,他伸手摸了摸,很冰,“冷不冷?” 一夜没睡,又折腾了一早上,他的嗓音沙哑,“我去问他们要热水袋。” 他欲起身。 温想把左手从被子里拿出来,握住他的,“医生说了,这只是普通感冒。”她轻轻握着他的手,晃了晃,“没事的。” 胡说。 这怎么能叫没事? 顾夜西低着头,把眼角压得很低。 情绪毫无缓和。 这时,敲门声响了三下。 “进。” 是裴云来了。 她给温想带了早餐。 顾夜西起身,“有劳。” 裴云问,“你要不要一起吃点?”她带了两份。 顾夜西说,“不了。”他弯腰对着温想,看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想想,让裴云陪你一会儿。” “你去哪儿?” “我很快就回来。” 温想便不再问了,只说,“早些回来。”还有,“注意安全。” 顾夜西点头,拿上车钥匙离开。 林业已经把朱奇所在医院的地址发过来了。 他驱车过去。 一直开到郊区,颓垣败井,这儿方圆几里没有人烟。 住院部。 太平间吹来的风没过脚踝,微冷。 302病房的门开着,顾夜西直接走进去,一个浑身插满气管的男人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 他的眼角有颗黑痣。 这副尊容,真是印象深刻啊。 顾夜西的眼神很冷,眼底没有半分同情的色彩。 这个人。 就是这个人,成为了温想小时候的噩梦。 也是他背井离乡的导火索。 “你是谁?” 刘慧敏走了进来。 顾夜西转身。 他还记得她——她是温想帮他出过气的人。 刘慧敏也认得他。 “顾先生,你来这儿干嘛?”温想表明真相以后,她态度好了很多。 顾夜西开门见山了,“你认不认识李山?” 李山? 刘慧敏皱了一下眉头。 “认识啊。”朱奇在没被捅刀子以前,经常带李山来家里做客。 那就好办了。 顾夜西继续问,“最后一次见他,是在什么时候?” 刘慧敏问,“怎么了?”她不怎么上网,还不知道福利院的事。 “你知道他在福利院工作吗?” 刘慧敏虽然一头雾水,但点头了。 “知道啊。” 那就更好办了。 顾夜西把手伸进兜里,拿出一张支票,“接下来,把你知道的所有事都告诉我。” 第两百六十八章 气氛沉甸甸的 裴云坐在顾夜西的位置上,给温想削苹果,一个不小心,苹果皮断了,她捡起来丢进垃圾桶里,继续削。 苹果还没熟透,颜色看起来有点酸。 她语气也酸,“想想,你就别看了。” 人才走了一会儿,她便望眼欲穿了。 温想把目光从门口收回来,声音有些低落,“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一直以来,她都很少干涉顾夜西,而不管发生什么,他也总爱瞒着她,温想知道他是怕自己担心。 可他不说,她更担心。 这时,裴云把削好的苹果拿给她,“放心吧。”都说祸害遗千年,她想了想,“而且你在这儿,顾夜西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温想看着手里的苹果,沉默。 裴云把数位板从包里拿出来,坐在温想身边,“想想,给你看我画的。” …… 中午十二点,谈明来送午饭。 叩叩叩! 一推门,温想和裴云转头,谈明和她们打招呼,“你们好。” 温想不便起身,躺在床上,“谈老师好。” 裴云也问了好,然后问,“谈老师,您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 谈明走进来,看了眼温想,“顾夜西说的。”他把午饭搁床位旁边的桌子上,关心起学生来,“温同学,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温想颔首,“好多了。” 谈明便没有再问,转移话题道,“顾夜西下午才能回来,他托我给你们带了午饭。” 托? 是雇,花了钱那种。 “谢谢。” 谈明回,“不客气。” 温想知道他为什么在医院,“谈老师,晴天她还好吗?”她看得出来,王晴天和叶子的关系很好。 发生了这种事,晴天一定很自责。 “她被居简风带回家补觉了。” 王晴天本来不肯走的,后来是居简风说:你要是病倒了,可就没人照顾叶子了。 她这才肯妥协。 不过,谈明皱着眉,“她走的时候,精神状态不是很好。”熬了一个晚上,他看见她偷偷哭了好几次。 温想稍稍皱眉。 她迟疑片刻,还是问了,“那叶子呢?” 从案发到现在,还不到二十四小时,早上来医院的时候,她看到楼下围起了警戒线。目前,除了警方那则通报以外,没有任何一家媒体敢发言。 网上铺天盖地的,全是网友的推测和辱骂。 一提到叶子,谈明的表情就变得凝重起来,他简单说了下伤势,叹了口气,“心理医生来了好几个,都说她有抑郁症的倾向。” 那么小的孩子,到底经历了怎样可怕的事? 李山又如何下得去手! 裴云气不顺,直接在病房里开骂,“简直是畜生。”不,说他畜生都侮辱了畜生,她想了想,又改口,“畜生不如!” 佛曰:世间众生因造作善不善诸业而有业报。 畜牲道,此道众生,因先世愚痴贪欲业重,造作中品十恶业因。畜牲为人,难道是阎王收了贿赂不成? 贪官啊贪官! 实在昏庸! 居简风跟着王晴天上楼。 “哥,我没事。” 这一夜,最折腾的就是他了。 千里迢迢从外地的剧组赶回来不说,奔波劳累,还得操心她这个妹妹,王晴天瞧见他通红的眼角,很是心疼,“你快去休息吧。” 居简风不放心她,杵着没动,“眠眠。” “我没事。” 有事的人都这样说。 居简风张了张嘴—— 王晴天就赶他,“快去休息。”有时候他和谈明很像,吃硬不吃软,她板着脸说,“不然我生气了。” 居简风犹豫须臾,让步了,“那你不许胡思乱想。” 王晴天点头。 居简风抬了好几下眼皮,才下楼。 她等他回房,才转身进屋。 昨日走得急,灯都没关,书桌上还有学习的课本,王晴天走过去,把书合上。 分明都和原来一样,却物是人非。 王晴天走到床边,坐下,过了很久,她把目光落在床头,那里,摆着一个兔子布偶,这是她生日的时候,叶子送她的。 忍了一路的眼泪,忍不住了。 她捂着脸,没有声音的哭。 居简风搁楼梯口听了好久,没有动静,他才折回去,放在床上充电的手机震了一下。 沈依人:【你妹妹怎么样?】 居简风:【应该睡了。】 沈依人:【神经绷太紧了她很可能会头疼,你最好准备几粒止疼药。】 居简风记下:【你到家了吗?】 沈依人:【嗯。】 她的屏幕上方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过了很久,居简风发了四个字过来:【早些休息。】 这个人,怎么连聊天的话都这么少? 沈依人打字:【知道了。】 刚放下手机,屏幕又亮了,她拿起来。 居简风:【交往我是认真的,你好好考虑,这边的事一处理好我就去拍戏,大概要一个月,回来的时候给我答复。】 沈依人看着自己的影子,过了会儿:【好。】 居简风把手机放下,拿上外套出门。 深深浅浅的脚印踩下去,马上被风雪掩埋,银粉玉屑,从高到低一片嫩白,如同画里搬出来的一样。 哦对,谭东来确实是无辜的。 看到顾夜西,也没给好脸色,“你又来干嘛?” 他脖子到现在还疼呢。 蓝天福利院空荡荡的,孩子们已经迁往别处。 谭东来作为院长,已经革职代办。 顾夜西站在门口,肩上雪白,嗓音淡漠,“抱歉的话,我昨天已经说过了。” 谭东来哼了一声。 “就算你没有和李山同流合污——”顾夜西凝了凝眼底的薄光,“身为院长,玩忽职守同样有罪。” 革职代办,其实算轻的了。 谭东来扶了扶老花镜,起身,“顾先生你来,不只是想简单的教训我吧?”他绕开桌子,走到他面前,“有话请直说。” 他并非小肚鸡肠之人,只是受了无妄之灾,何来没有脾气? 顾夜西又道了声抱歉,才说,“麻烦带我去一趟李山住处。”李山贫困,又贪图便宜,一般都睡在院里。 所以,他才有大量的时间作案。 受害者只有叶子吗? 细思极恐。 谭东来在前面带路。 这是一间单人宿舍,警方来搜查过一遍,但一无所获。 第两百六十九章 事请的进展,顾夜西瞒着温想 一进来,油漆味很浓。 谭东来把灯打开。 顾夜西看了一圈,一张桌子、一张椅子,摆放还算整洁,他的目光落在床上,走过去,“这里有人动过?” “应该是警方。” 顾夜西把视线往上抬,墙壁的颜色很新。 谭东来上前,摇着头说,“真是披着羊皮的狼啊。”他记得李山的样貌,印堂开阔,长相很忠厚,“想不到,他会做出这样的事。” 死刑都判轻了。 入了轮回,该下地狱。 顾夜西一直盯着墙壁,片刻后,他开口道,“去找把锤子。” “你要干嘛?” “砸墙。” 谭东来,“……”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顾先生,李山罪该万死,但你何必拿墙出气呢?” 顾夜西的目光没有移开,只说,“去拿!” 成成成! 很快,谭东来就回来了,他手里拿着榔头。也是奇怪,这东西居然在档案室找到,边上还有一桶油漆,从日期来看是新买的。 他交给顾夜西。 顾夜西拿在手里,咚的一声,墙裂开密密的缝,他凝神,用力砸下去,第二下的时候就看见了。 “这是什么?”谭东来问。 从墙上掉下来的漆皮很厚,里面裹着东西。 顾夜西把榔头丢在床上,拍拍手,然后捡起一块,借着灯光,就跟考古的土层一样,漆皮中的胶片也层层堆叠。 从氧化程度来看,是在不同时期拍的。 顾夜西想到—— 等等,如果是这样…… 那这一整面墙! 顾夜西猛地抬头,几乎同时手指收紧。 难怪了。 他第一次见李山,叶子的照片会被单独拿出来。 谭东来说的没错:真是披着羊皮的狼啊。 但人的心思,竟比豺狼还可怕! 就和顾夜西猜测的一样:这一整面墙全是受害者的胶片,李山这个畜生,把自己当成皇帝了。他利用职务之便,挑选幼童下手,每每得逞,便会把受害者的照片涂进墙里。长此以往,在墙体表面,形成了一层厚厚的漆皮。 警方提取证物需要时间。 顾夜西得空,急忙往医院赶。 他跑到病房门口,缓了缓,才推开门,温想转头,一看到他,眼睛便亮了起来,“顾同学。” 点滴已经打完了,她在等他。 裴云放下画笔,和顾夜西打了声招呼,其他也没多说什么。 顾夜西对她点了下头,走到床边,目光一直落在温想脸上,“好点了吗?”他弯下腰,把手背放在她的额头上。 已经退烧了。 他松了口气。 温想把手从被子里拿出来,握住他的。 裴云眼力见爆棚,“那个,马女士刚才发微信催我回家了。”她站起来,目光在两个人身上转了转,说,“那我就不打扰了。” 温想还没开口,顾夜西便说,“慢走。” 裴云,“……” 赶人也太明显了吧? 是迫不及待哦。 等病房门关上,顾夜西才坐下,他握着温想的手,盯着她手背上的针孔,“想想,对不起。” 不该让她生病,不该没有照顾好她。 他很自责。 温想摇摇头,坐起来一点,“事请顺利吗?” 怕她不舒服,顾夜西把枕头垫高,“嗯。”他也没说去哪儿了,只道,“回来路上堵车,耽搁了一会儿。” 这是真的。 温想伸手,揉他的眉心,“顾同学,你是去忙叶子的事吗?”这是她猜的。 顾夜西睫毛一抖,眼底的影跟着颤了颤,“嗯。” “有新的进展了?” 有。 但他说,“没有。”这件事牵涉到朱奇,还有那么受害者,他不想让她知道,“想想,我不喜欢医院,我们回家好不好?” 他在转移话题。 温想听出来的了,但没拆穿,“好。” 现在是三点二十六。 居简风听到下楼的脚步声,起身开门,“眠眠。” 王晴天站在楼梯口,眼睛又红又肿,脸色发白,把头微微抬着,“哥。”她的声音很低。 居简风走过去,担心得不得了,“身体不舒服吗?” “头疼。” 应该是哭得太久,情绪激动所致。 还好听了沈依人的,居简风提早买了止疼药,他走到茶几旁边,把下面的抽屉拉开,找出一盒布洛芬,看完说明书后去厨房倒了杯水出来。 王晴天接过水杯和药片,很有礼貌,“谢谢哥。” “傻姑娘。”居简风拍拍她的脑袋,心疼又好笑,“跟哥客气什么?”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等吃完了药,王晴天把杯子放下,她问,“哥,你能不能送我去医院?” 居简风默了一会儿。 “嗯。” 与其这样人在曹营心在汉,倒不如让她心无旁骛。 病房里,谈明在给叶子讲故事。 敲门声响了三下。 王晴天手里提着果篮,居简风跟在她身后。 谈明把故事书合上,起身,“不是让你在家好好休息吗?”他一见到她红红的眼睛,就往她身后瞟。 目光在责怪——你怎么没照顾好她? 居简风回看,视线不躲不闪。 仿佛在说——你别对我妹妹这么关心。 叶子躺着,把目光收回来,落在王晴天身上。 王晴天拿了根香蕉出来剥,问她,“好点了吗?” 叶子点了点头。 心理医生说的话,王晴天都知道。 她把香蕉拿给叶子,坐在谈明的位置,“那姐姐给叶子讲故事好不好?” 叶子点了点头。 从头至尾,她都没有开口说话。 王晴天给她讲《小王子》——飞行员在大人的世界找不到一个说话投机的人,因为大人都太讲实际了…… 居简风和谈明的目光一对上,默契的退出病房,关上门之后,居简风问,“叶子情况怎么样?” 谈明摇头,“一直不说话。” 居简风皱眉。 说实话,活在ak的这些年他们没心没肺,眼里除了利益,就只剩下麻木不仁。 人命?尊严? 这些都童话。 外面那些知道ak的,脑子里就四个字——十恶不赦。 说得没错。 因为他们几个,连自个儿都是这样以为的。可是,这些“十恶不赦”的人在看到叶子之后,为什么做不到无动于衷呢? 说不痛心都是假的。 原来啊,再恶的人也心存一善。 这叫本性。 他们人性本善。 但世间,更多的是人性本恶。 谈明,“对了,警方找到了李山猥亵幼童大量的证据。”都是铁证,他听说,“是顾夜西的功劳。” 居简风没说什么,只是觉得奇怪——向来不喜多管闲事的顾十爷,为何会插手此事? 难道转性了? 第两百七十章 趁人之危,温想学坏了 当然不是转性。 居简风还不知道,此事与温想沾上边了。 顾夜西把车停好,解开安全带把身子探到后座,手里抓了条毯子,下车后绕过来,拉开副驾驶的车门,然后用毯子把温想裹好。 “顾同学,我能自己走。” 他一言不发,弯着腰抱她出来。 汪—— 窝在狗窝里的狗狗跑出来,欢快地摇尾巴。 踩过的雪地露出石板路原来的颜色,顾夜西走上楼梯,把门推开,闻到了一股烧焦的味道,很呛鼻。 “什么味道?” “我去看看。” 顾夜西把温想抱到沙发上,然后走进厨房。 原来是小米粥。 早上走的急,他忘记关火了,砂锅里已经没有水了,小米焦成一团,这时温想走进来,帮忙把窗户打开。 “想想,你先出去。” 厨房里面很难闻,怕她不舒服。 温想上前,拉他一起出去,顾夜西低头看被她握住的手,看了好几下,眼底的躁意稍稍缓和。 她牵他坐到沙发上,抬手覆上他的眉眼,揉了揉,嗓音很温柔,“顾同学。”一有心事,他就喜欢皱眉,温想直接问了,“你有事瞒我吗?” 为什么这么问? 她察觉到了吗? 顾夜西把唇边抿起来,绷成了一条直线,“想想,我——” “不管发生什么,不要一个人担着。”温想很少打断别人讲话,因为不礼貌,不过对象是他,偶尔可以破例。 温想轻轻握住他的手,“你可以和我说。”她没有他想得那么脆弱。 顾夜西把睫毛垂下来,嗯了一声。 他嗯完,起身,“想想,我去倒垃圾。” 还是不肯说吗? 归根结底,还是太在意了,他见不得她哭、见不得她难过,甚至连皱眉都见不得。等他把整件事处理好,要打要罚,任她处置。 但现在,绝对不行。 顾夜西倒完垃圾,从外面回来,温想不在楼下,他进了厨房,倒了两杯水,一杯泡了药粉,另一杯给她漱口。 厨房的味道散得差不多了。 他关上窗户,把杯子端起来,上了楼,走到主卧门口,“想想。” 她也没应。 顾夜西在外面站了一会儿,放软语调,“想想,我给你拿了药。”里面还是没有声音,他犹豫片刻,侧身用手臂推开。 “想、想想。”他站在门口,愣住了。 温想坐在床边,连腰裙是桃花的颜色,只遮到小腿,领口有些低,锁骨和周围的皮肤有些红,头发半散半绾,几绺落在了她脖子戴的项链上,鬓边和额头都留了碎发,影子在晃。 晃得他心痒。 顾夜西下意识把门关上,走过去把两个杯子放在床头,“想想,你生病还没好。”他把手伸到她身后,抓住被角提起来,把她一整个裹住。 “不要穿这么少,再感冒了怎么办?”他怎么办? 这下,轮到温想愣神了。 怎么和裴云说得不一样? 顾夜西蹲在她面前,头微微抬着,因为光线的缘故,看不清的眼角已经晕开半圈浅红,很烫。 他耳朵也烫。 温想低下头,有些泄气的样子,“我还以为有用呢。”她是真的藏不住事,也不会说谎,“你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啊?”听上去,有点像抱怨。 反应? 顾夜西低头看了一下,尽力缓了缓,才问,“谁教你的?” 裴云。 温想问她:男朋友瞒着事儿不说怎么办? 裴云给她支招:趁人之危。 ——男人嘛,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没一个例外。想想你多撩拨撩拨,他肯定就五迷三道了。想套什么话套不到?理智?不存在的。 这是裴云的原话。 她为什么穿裙子? 因为他喜欢。 温想不会说谎,实话实说,“裴云。” 就知道是她。 “想想,那你希望我什么反应?”顾夜西问。 其实他都有。 什么反应都有。 真的。 只是温想没看到而已。 “想想?” 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除了裙子,他还喜欢? 哦对,还有“哥哥”。 温想弯下腰,在他耳边小声说了。 要命吗? 给你好了。 顾夜西举手投降,两只手撑着床沿,把身体抬起来,亲她的唇,吻得又重又急。他这样蹲着,喉结很明显,滚得很紧。 裴云说得很对,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顾夜西也不例外。 暖色的光影缱绻,琪花瑶草自是风流,呼吸都是乱七八糟的,被子也是,影子映在了墙上,晃啊晃的,过了会儿,忽然不动了。 顾夜西拼命抓住最后一丝理智,趴在她身上,吻她软软的后颈,隐忍又克制。他不能乱来,想想现在身体不好,而且,他还没打hpv疫苗。 可嗓音分明沙透了,提醒她,“想想,呼吸。” 温想被折腾狠了,娇滴滴地喘。 顾夜西缓了缓,把手从她衣服里拿出来,放在了腰上,“想想,别玩了好不好?”声调认命又无奈。 他闭着眼,在她身上有一下没一下地亲着。 好痒。 “顾夜西。” “嗯?” “你为什么不愿我干涉叶子的案件。” 他动作停了。 温想轻轻把他推开,看着他的眼睛,“怕我有危险?” 顾夜西的眼神躲了。 “那是与我有关吗?” 她真的很敏感。 身体也是。 顾夜西把头窝在她的肚子上,声音闷闷的,“想想,能不能不说这个?”他真的很怕,万一她再生病…… 不能不说! 温想,“你都亲了。” 这是一场“交易”。 他明知道。 但拒绝不了。 顾夜西把头抬起来,眼梢微红,那里头的情欲还没褪干净,“这也是裴云教你的?”有一点生气,裴云把他的女朋友教坏了。 温想什么也没说。 行吧,他认栽。 顾夜西从她身上爬起来,下床,衣服都在地上,他弯腰捡起来,“想想。”衣服穿好后,他坐到床边,“你就这么想知道?” 温想坐起来,领口被他扯得很乱,白皙的皮肤上还有浅浅的指印和吻痕,“嗯,我想知道。” 她低着头整理,一整个耳廓都是红的。 顾夜西舔了舔嘴唇,好不容易才把视线收回来。 他摸了摸搁床头那两只水杯,已经凉了,“那你在这儿等我。” 温想应了。 没一会儿,顾夜西换了两杯温的上来。 这时,温想已经把自己收拾好了,坐在床边,他上前,把棕色那杯递给她,“先喝药。” 温想接过来,乖乖喝掉。 有点苦。 她把眼角弯了起来。 顾夜西赶紧给她白开水,等她漱完口,他从兜里摸出一颗糖,剥了喂她。 第两百七十一章 和她坦白,虚惊一场 “甜吗?” 温想点头。 “喜欢吗?” “喜欢。” 顾夜西也喜欢,喜欢她在他身下娇滴滴的脸红,喜欢她为了他穿裙子,喜欢她能安心的躲在他身后…… 他为她遮风挡雨。 他喜欢她现在的样子,无思无虑,陶然忘忧。 顾夜西还记得六年前在街心公园,她那时充满恐惧的眼神。这回若重来,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他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喜欢到连她的喜怒哀乐都在意。 患得患失,跟疯了一样。 顾夜西伸手,摸摸她的头,“不说好不好?”他觉得还可以垂死挣扎一下。 温想沉默,保持微笑。 顾夜西,“……” 挣扎不了,他死透了。 那怪谁? 还不是他自己没忍住,美色误人哦。 说之前,顾夜西跟她约法三章,“想想,我会慢慢说,你要是不想听了可以随时叫停。”他想了想,继续道,“或者我觉得你承受不住了,也会停止。” “好。” 从哪儿开始呢? 顾夜西握住她的手,蹲下,开始说他在李山房间找到的证据,说那堵劣迹斑斑的墙,说墙体内部数不清的胶卷,说叶子不是唯一的受害者…… 他抬起头,看她的脸色,还好,眼睛没有很红。 但是手在抖。 顾夜西站起来一点,抱着她坐下,双手环着她的腰,紧紧地拥在怀里,“想想,我不知道李山是怎么进福利院的?” “他之前就犯过类似的事,还被叛过刑。”然后,他的声音弱下来,一会才说,“和朱奇一起。” 朱奇? 温想对这个名字印象深刻。 顾夜西许久都没说话。 须臾,他问得小心翼翼,“还要听吗?” 该有多胆怯? 才会连目光都是如履薄冰的。 温想没有犹豫,“嗯。” 顾夜西低头看她,不是在开玩笑,“会不会害怕?”他害怕,怕她哭。 温想摇头。 她的身边有他,六年前也一样。她从来不是自己一个人,那些不幸在遇到他之后,注定不会发生。 因为,“顾同学,你很善良。”温想抬着头,眼神温柔且坚定。 人性本善。 还好,他是这世间的少数人。 “怎就夸起我来了?” 顾夜西轻笑,紧绷的神经松了一点,故意板着脸,“没头没尾。” 他并非好人。 只是把所有的良善给了她。 没头没尾的温想抱着他,嘴里还有他给的糖,很甜。 他絮絮叨叨的,又同她讲了很多,最后,真是坦白到连条内裤都不剩。 此刻,外边的天渐渐沉了下来。 顾夜西放在旁边的手机响了,他用目光看了眼,没有避开温想接听,开了免提。 “是我,何俊濠。” “嗯。” “卷宗我都看过了,简直罄竹难书。”他辩过那么多案子,刑事的、民事的,要论人神共愤的程度,这桩绝对排得进前三。 顾夜西低着头,在玩温想的手。 但是,何俊濠说,“死刑有些困难。”理由是,“一来,没有参考案例;二来,李山从未害人性命。” 凭着这两点,就足够他钻法律的空子。 温想听完,稍稍皱眉。 顾夜西还在玩她的手。 “十爷?” “嗯。” 原来他还在啊。 顾夜西的睫毛缓缓覆盖,声音清冷,“你说,李山从未害人性命?” “卷宗上是这么写的。” “未必。” 什么意思? 温想转头,把眉头皱得很紧。 顾夜西不喜欢,伸手把它揉开,“若他杀过人,能不能死刑?” “九成把握。” 他没有把话说满,但也差不多。 顾夜西摸着温想脖子上丹青项链,嗯了一声,“我知道了。” 等挂电话,温想问,“顾同学,他就是何律师吗?”帝都一把手何俊濠,顾夜西刚才也跟她坦白了。 其实昨天两个人在机场见过。 只不过那时天色已晚,加上她心情不好,就没留意。 顾夜西点头,说是。 “你说李山杀过人,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确定。”今天下午,刘慧敏给他看了一段视频,顾夜西声音淡淡的,“若是没有,那就想办法变成有。”他语气仿佛比吃饭喝水还轻松。 别忘了,顾十爷才不是守法公民。 ak那帮人都不是。 温想眉头狠狠一皱,沉默了,她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说,“顾同学,你不要这样好不好?”作伪证是违法的。 怎么又皱了? 顾夜西应了声,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他伸手给她揉眉头,最后,在她眉心留下了一个淡淡的红点。 像半圆的花钿。 他低头,在那上面亲了一下,“很晚了,我去给你弄晚饭。” 温想还不饿。 “一起去。” 顾夜西本想让她留在上面休息的,想想又觉得不放心。 他让步了,“那你去客厅看电视。” 这样在厨房也可以看到。 温想摇头,要跟着他。 顾夜西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她跟他犟一犟,他就没原则了,“想想,那你不要动手。” 发了烧不能碰冷水,这是医嘱。 温想为他系上围裙,口口声声应下。 结果呢? 他不让干的活儿,她一个也没落下。 顾夜西能怎么办? 又不能忤逆她,只能哄,哄来哄去,连饭都做好了。他把火关小,转身抱着她的腰,目色深深浅浅,“想想,你今天怎么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温想身上还穿着裙子,顾夜西低头看,喉结在滚,“很漂亮。”说完他低头,亲在她锁骨的指印上,又吮了吮。 关于自控问题,顾夜西很有自知自明,紧接着,场面在他意料之中的失控了。 “那个……” 不是温想的声音。 解棠站在厨房门口,愣住。 温想被吓了一跳,赶紧把顾夜西推开。 然后她的脸,爆红。 “你来干嘛?” 顾夜西用很不爽的语气。 眼神也不爽。 解棠低着头,眼角的余光转来转去,他说,“小姐夫,我来蹭饭。” 早知道早一点了。 晚一点也行…… 顾夜西看了眼温想,走到前面,黑着脸凶,“把我家当什么?餐厅吗?想来就来!” 解棠一言不发。 温想拉了拉他的衣角,对他摇头,“解棠,你去外面等吧。”她从后面走出来,脸部的温度还没褪下去,很红,“一会儿就开饭。” 解棠把眼皮抬起来,“哦。” 第两百七十二章 要的话,最多一个好不好? 等解棠人离开,顾夜西才小声抱怨,“想想,你不要这么迁就他。”酸溜溜的语气仿佛在哪里听过? 简直和裴云如出一辙。 温想稍稍抬着头,眼底有细微的光,“解棠还小,顾同学不要跟他计较。”何况,人家还一口一声喊你“小姐夫”呢。 “你说我心眼小?” “不是。”虽然这是事实,但温想说,“你不要曲解我的意思。” 小顾姐夫不和她争。 他把菜端到托盘里,只说,“想想,我们婚后晚点要小孩。” 温想被他一句话搞得面红耳赤,扭头往厨房外瞄,跟做贼似的,然后在他腰上轻轻挠了一下,“你不要说这个。” 声音很小声。 她脸皮薄,怕羞,但顾夜西是个不要脸的,什么话都讲,“这有什么?”他顿了顿,正儿八经的,“其实不要也行。” 生育对女性来说是一道鬼门关,他舍不得她受苦。 但温想很喜欢小孩。 顾夜西看着她的眼睛,深思熟虑之后口无遮拦,“要的话,最多一个好不好?” 温想,“……” 她不给反应,拿了三个人的碗筷,要走。 顾夜西拉住,绕到她面前,猫着腰,有点为难的样子,“想想,那你想要几个?”这时候不看她眼色了,有点故意逗她的意思。 温想红了耳尖,又羞又恼的瞪了他一眼,嗓音很轻,“解棠在外面,你不要说这个。”万一被听到…… 解棠在不能说,那没人了就可以? 顾夜西觉得这个问题很重要,不能妥协,“那我们晚点再谈。” 说完,他端着托盘出去了。 温想,“……” 害羞都是她的份。 饭菜刚出锅,全都热乎着。 解棠起身喊人,“小姐夫。” “坐吧。”可能是温想的缘故,顾夜西语气上温和了很多。 他看上去心情不错, 解棠没坐,帮忙摆盘,他往厨房里看了好几眼,忍不住问,“我姐怎么还不出来?” “那个汤放中间。” “哦。” 顾夜西嘴角往上,眉梢往上跑。 他很了解温想,不用看都想象得出来小姑娘脸红耳赤的样子。 一定超可爱。 “小姐夫?”这个称呼,解棠已经叫得很顺口了。 顾夜西应得也顺口,“干嘛?” 解棠捻着隔热垫得边缘,表情有点沉重,“我姐她还好吧。” 昨儿在车上,她一直在走神。 他担心了一整天,实在不放心才过来“蹭饭”。 顾夜西拧眉,警告他,“别在她面前提这件事。”好不容易才哄好的,甚至不惜把底裤都交代了。 解棠马上和顾夜西达成共识。 “我知道。” 晚饭吃到一半,顾夜西的手机响了,他拿去外面接。 “喂。” 李守德,“你现在有空吗?” 顾夜西问什么事? 李守德说了。 大概半个小时之后,一辆车停在警局门口,顾夜西下车,李守德站在门口,“照片都清理出来了,其中一张跟你的朋友很像。” 朋友? 顾夜西矢口否认,“我没朋友。” 李守德看他一眼,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你随我来看看就知道了。” 的确不是朋友。 顾夜西拿着王晴天的照片,给谈明打了个电话。 至于居简风? 不好意思,他不熟。 谈明是十分钟之后到的,一个人来,进来就问,“照片呢?” 顾夜西拿给他。 胶片已经很旧了,有灼烧的痕迹,左下角用红色马克笔画了一点,那上面的姑娘螓首峨眉,明眸善睐,是王晴天无疑。 “在哪儿找到的?” 顾夜西搁墙上靠着,懒着一身骨头,抬了抬下巴,“喏。”铁桌上,加上王晴天的照片,一共二十三张,分了类,画红点的有五张。 “李山呢?”纤长的手指捏着胶片,用力收紧,谈明一整双眼睛都是阴骛的,眼角压得很低,“他在哪儿?” “关着呢。”顾夜西很了解他,“你搞不到。” 谈明冷笑,旁若无人,“老子有的是手段。” 这是实话。 顾夜西挑眉,不置可否。 “刀借我。” 旁边,一点存在感也没有的李警官,“……” 这样肆无忌惮真的好吗? 李守德轻咳了一声,提醒,“这儿是警局。”虽然他也很想揍李山一顿,但不能对不起身上这身警服,“可否请照片上的姑娘来一趟。” “不能!” 出声的是谈明。 李守德给他做思想工作,做了半天,没用。谈明仍旧沉着一张俊脸,一副要杀人的模样,“顾夜西,把刀给我。” 他知道,顾十爷常年带着把刀。 “我没有。” 谈明不信。 “真没有。”顾夜西把两个裤兜翻出来给他看,嗓音淡淡的,“我从良了。” 咣—— 谈明骂了声,一脚踹在桌脚上。 外面立即传来脚步声,李守德背过身,用命令的口吻,“没事,都回去。” 话落,警员都散了。 顾夜西走到桌边,用目光看过去,在剩下四张有红点的照片上多停留了一会儿,“有没有兴趣跟我去福利院走一趟?” 没兴趣。 谈明满脑子想的是杀人。 “那你想不想搞死李山。”顾夜西转身,波澜不惊的眼底缠着索命的铁链,“光明正大的那种。” 谈明心动了。 “好啊,顾十爷。” 这两个人,说话的调调一个比一个更像犯罪分子。 顾夜西歪了歪头,“那走啊,谈九爷。” 他们走了。 再一次被无视的李警官,“……” 敢情他俩这一趟,就是“耀武扬威”来的是吧? 是啊。 不然怎么对得起“犯罪分子”这四个字呢? “李队,不好了不好了!” “老子好着呢!” “不是您,是李山,他和别人打起来了。” 李守德凝了凝目光。 恶做多了,总有天收。 李山鼻青脸肿,在廿九早上被人抬上了担架,送往医院。法律是公平的,保护公民权利是天职。 哪怕这个人罪不可赦。 李守德有独立的办公室。 他没穿警服,笔直地站着,站在警服前面,站了很久,敬礼。 不是天收。 是有人替天行道。 李守德转头,办公桌上有一张全家福,左侧的女孩笑得很灿烂,和他掌心照片里的女孩全然不同。 他看着,渐渐红了眼。 第两百七十三章 这起火灾,和李山有关 上午九点,警局收到一个快递。 打开之后,里面是李山杀害老院长的证据。 一段视频和一段录音。 怎么来的? 让我们把时间倒回到廿八号晚。 夜黑风高,福利院空无一人。 顾夜西先下车,手里提着个手电筒,很亮的光线忽上忽下。 谈明稍微落后一步,良久,他才开口,“你到底在找什么?” “证据。” 刘慧敏拍摄的视频里有一根旗杆,可他来了这么多趟,别说旗杆了,连高一点的影子都没见到。 顾夜西问,“这儿是不是大规模改造过?” 改造倒没有。 谈明忖思片刻,开口道,“福利院之前发生过一场火灾,烧塌过一栋楼。”还烧死过一个人。 “带我去看看。” 还记不记得王晴天第一次带谈明来福利院时去的小山丘,那便是大火焚毁后的遗迹,在很后面的位置。 此刻,雪下得很凶。 顾夜西把围栏拿开,山丘四周寸草不生,白茫茫一片,走了没多久,远远瞧见一块墓碑,他把光线抬起来,只见墓碑前放着一束已经干枯的白菊花。 死者为大。 顾夜西从善如流,弯腰鞠了一躬。 这是温想教的。 ——葛生蒙楚,蔹蔓于野。予美亡此,谁与独处。 谈明上前,也弯腰鞠躬。 “这位是?” 谈明看一眼墓碑上的遗照,“福利院的老院长。”王晴天跟他说,“一年多以前,这里发生过一场火灾,只可惜当时的救援来不及,老院长不幸罹难。” 老院长遇难后,王晴天便辍学了。 他低着头,看废墟上泥黄的雪,声音颇为感慨,“此处,原先是用来存放收养资料的。” 纸张易燃,再加上老旧的建筑风吹日晒,他听王晴天描述:火势刚开始就近乎失控,火苗冲天,能窜到数十米高。 在那种情况下,生还的几率微乎其微。 “老院长离世之后,福利院换过两任院长。第一任龚红,后因贪污腐败被革职;第二任就是谭东来。”谈明摇了摇头,叹道,“现在又发生了这种事,老院长在天之灵,不能安息啊。” 悲天悯人,这不是谈明的风格。 顾夜西看了他好几眼,确定这是真的谈九爷后,才把目光移开,“想让她安息,那就把事请的真相调查清楚。” 什么真相? 谈明立即抓住重点,把眉头皱起来,“你什么意思?” 顾夜西把手电筒抬起来,让光线落到遗照上,稍稍凝神——这张脸,和视频中的一模一样。 也就是说:和李山发生争吵的人,就是已故的老院长。 他答,“字面意思。” 两个人是塑料的关系,但不妨碍他们曾经出生入死。无需多言,有时只要一个眼神,对方就能明白。 谈明循着光源看过去,眸色微沉,“这起火灾,和李山有关!” 顾夜西没说话,默认。 难怪他来之前说要光明正大地搞死李山。 怎样才最光明正大? 走法律途径咯。 “有最好。”顾夜西这样说,声音很淡很淡,“没有,也无妨。”听语气,他是铁了心要弄死那个人渣不可。 太有顾十爷做事的味道了: ——心狠手辣、赶尽杀绝。 不过,谈明有一点没想通,“顾夜西,你从良就从良,对福利院的事这么上心干嘛?” 别说狗屁的路见不平。 他一个字不信。 顾夜西把眼角压下来,声腔压了调,“温想小时候也被这种人跟踪过。”墓碑上的光线在抖,他扭头,嗓音很冷,“你说为什么?” 更可恶的是:朱奇和李山这两人是兄弟。 谈明默。 果然呢,是扯到他的心上人了。 “那你呢?”顾夜西把情绪敛平,端着一副逗狗的姿态,反问他,“你这么上心是为什么?” “老子闲的。” 装、接着装。 还不是王晴天。 顾夜西也懒得点拨这只不开窍的单身狗,用眼角的余光扫一眼他裤子的口袋,胶片露在外面,“李山在照片上画红点,你觉得为什么?” 这么做,肯定不是没理由的。 谈明把手伸进兜里,把照片拿出来,“有特殊的含义吧。”这是他“顺手牵羊”拿走的,李守德还蒙在鼓里。 顾夜西陷入沉思。 一个心理变态的疯子,除非你也是疯子,不然很难把他剖析透彻。 天空泼了墨,却下着白色的雪。 “这是他没得逞的标记。” 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 顾夜西扭头,从手电筒里射出来的光线很亮,落在不远处白雪覆盖的叶子上,影子晃啊晃、荡啊荡。 “你是谁?” 来者先自我介绍,“我姓李,李央央。”说完,她把目光落在墓碑上,眼角弯起细微的弧度,“我在福利院长大。” 顾夜西目色清冷,一言不发。 他很警惕。 李央央觉得这个长相很绝的小男生挺有意思,问道,“你是警察吗?”年纪这么轻的警察,她第一次见。 顾夜西没有回答。 谈明借着灯光打量,眼前这位姑娘穿着朴素,算不上很漂亮,但瞧着慈眉善目,还挺得眼缘。 “大半夜的,你一个人上这儿来干嘛?”谈明问她,“就不怕有危险?” 不怕。 再可怕的事都经历过了。 李央央转头,看着谈明,“那你们呢?”她质疑道,“不是警察的话,你们来这儿干嘛?” 谈明皱眉。 顾夜西看着她的脸,有些眼熟。 他记性很好,想了一会儿就记起来了,开口的嗓音很平静,“二十三个受害者,你是其中之一吧。” 桌上的照片里,有她。 李央央不否认。 她的表情很平静,没有出现一丝波动。 顾夜西坦陈,“我们不是警察,是一中的学生和老师。” 这时,李央央从帆布包里拿出一束白菊花,随口问道,“是南杭一中吗?” “不错。” 李央央把花束放在墓碑前,弯腰拜了三下,才起身,“挺好的学校。”她转身,似乎没想明白,“怎么会掺和这件事?” 掺和? 她表现得太冷静了,完全不像受害者。 至少谈明是这样觉得的。 顾夜西面不改色,“我们路见不平。” 话落,谈明的嘴角狠狠一抽,“……” 你刀都拔不了了,还路见不平? 撒谎不打草稿啊! 李央央笑了一下,摇头,“可你的眼睛它告诉我——”历尽沧桑之后,对这世间事物的好坏总是格外敏感的,她说,“你不是一个好人。” 第两百七十四章 这位先生,您心悦晴天吗? 眼睛不会说谎,李央央的判断没错: ——顾夜西不是好人。 但是,还不能算太坏。 这时,李央央看到谈明手里的照片,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等回神,她才说,“那是晴天吧。”她比王晴天虚长几岁,被李守德一家收养的时候,晴天还在很小。 现在看到照片,还是认得的。 谈明,“你认识王晴天?” 李央央把被风吹乱的头发拂好,眉间落了雪,只说,“她很幸运。” 为什么? 因为,她的照片上画了红点。 谈明没听懂,只觉得可笑。 “幸运?” 他把目光落在掌心上,喉咙有些发紧,“从小和家人分开,自己长大,一个人,还生活在这么危险的人渣旁边。” 谈明抬起头,眼梢微红,“何来幸运?” 李央央把睫毛垂下来。 世界多的是攀比,比谁活得好,比谁活得差,比谁幸运,比谁不幸……貌似,处处都要争个高下。 可到头来,最可笑,是那作茧自缚的自己啊。 就像她。 懦弱又无能。 李央央笑得自嘲,她道,“抱歉。” 谈明没再说话。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和顾夜西就像镜面反转的两个人,很像,都只在意自己在意的,对其他人的共情能力几乎为零。 或许有一点,但绝对不多。 “王晴天是性情中人,这些话不要在她面前提起。” 分明是警告的语气,但维护之意很明白。 难道—— 李央央有话就直问了,“这位先生,您心悦晴天吗?” 闻言,顾夜西把眼皮抬起来。 ——这个他想问很久了,遗憾没机会。 最后,得来全不费功夫。 谈明耳朵红了。 他像一只踩到尾巴的大狗狗,“你胡说什么!”听上去,有恼羞成怒、气急败坏的意思。 李央央没料到他这么大反应,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正儿八经地追问,“难道,你不喜欢?” 难道? 这个词用的妙啊! 谈明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那个啥,别见怪——傲娇起来的大狗狗都这样。 德行! 顾夜西戏看够了,出于好心解围,“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他提着手电筒,把目光放在李央央身上,话锋一转,“李小姐,您应该上网了吧?” 李央央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不管顾夜西和谈明是什么身份,她看得出来他们并无恶意。 既然如此,李央央开口道,“我手头有一段录音,不知二位有没有兴趣?” 顾夜西和谈明的目光一对上。 异口同声,“嗯。” 大概过了十五分钟,积存在叶片上的雪声,比从天上降下来的更密,乳白色朦朦胧胧地映入了墨黑的瞳孔。 ——别怕,院长妈妈带你出去。 这是录音的最后一句。 “老院长,她是很好的人。”李央央睫毛低垂,那上面挂了水珠,不一会儿就凝住了,她说话的声音很轻很轻,“要不是我,这桩祸事也不会找上她。” 此话怎讲? 据报道说:在当时那种情况下,生还的几率微乎其微。 事实上,李央央也在火场里。 那她怎么活下来的? 是老院长! 李央央眼底的影子一颤,眼泪滚下来,“而我,是罪魁祸首!”她整个人都在抖,声音发颤。 知情不报、自私自利! 永远记得她回福利院探望那日,撞见李山那个畜生—— 远远的,她听到孩童的哭声。 她知道是什么。 帮吗? 可她好不容易逃脱了魔爪,好不容易才把伤口养好。 那一刻,她犹豫了。 几乎同时,老院长用钥匙开了门。 李央央至今有悔。 录音是一段争吵的对话: “李山,你难道不怕遭天谴吗!” “呵,天谴?” “这么小的孩子,你如何下得去手!” 争执时,还有小孩的哭闹声。 “恶魔,你这个恶魔!” “可我这个恶魔,是你亲自招进来的。” 李山刚刑满释放时无家可归,要不是老院长给了一所他容身之处,他可能一辈子都要住桥洞。 好心没好报! 忘恩负义这四个字,真真是为畜生度身定制的! 资料库是李山的地盘。 老院长报警时,李山把小孩锁进了房间,然后悄悄放了一把火。 他太了解老院长了,知道她看重什么。 果然,在火势最大的时候,老院长还是毫不犹豫地冲进去。 李央央也去了。 再后来,她和那被困的孩子逃了出来。 老院长不幸殒命。 凶手,逍遥法外。 …… 谈明把眼角压得很低。 他一般很少动怒的,“警方判定这是一起意外事故的时候,你为什么不站出来?”他咬字很重,“不会良心难安吗?” 难得啊。 从九爷的嘴里听到“良心”二字。 他越来越像一个人了。 李央央无法自辩。 谈明不守法,但懂法,“刑法第三百一十条规定,明知是犯罪的人而为其提供隐藏处所、财物,帮助其逃匿或者作假证明包庇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你这情节,应该算严重的吧。”语气很冷、很冷。 李央央一直没抬头。 “好了,谈明。” 顾夜西拍拍他的肩,看透他发火的缘由: ——王晴天呗 谈明咬着牙,没说话了。 妈的。 自己干嘛要听他的? 顾夜西比谈明冷静,他看着李央央,“既然做了选择题,为什么现在站出来。”换位思考的话,他也能理解:哪个女人不看重名节? 李央央说,“赎罪。” 她已经对不起老院长了,不能再对不起其他人。 趁现在,还来得及。 …… 下山的时候,顾夜西忽然在围栏旁边停住脚步,想起来问,“这儿原来附近,是不是有根旗杆?” 李央央点头,她望着右前方的位置,缅怀故人,“老院长在世时,会每天领着我们升国旗、唱国歌。” 李央央的眼睛很红,“老院长说,人这一辈子不能对不起国家、不能对不起家人,最不能对不起的,是良心。” 李央央低着头,惭愧无比,“可我枉费她老人家的教导——” “别哭哭啼啼的。”谈明直接打断,烦得不行,“你要真心悔改的话,等把李山那个畜生宰了再说。” 顾夜西纠正,“那头畜生。” 谈明补充,“最好千刀万剐!” 李央央,“……” 这两人从哪儿冒出来的,怎么张口闭口就是杀人? 就这样,顾夜西把刘慧敏的视频和李央央的录音一块打包,寄到了警局。 腊月廿九,快凌晨两点。 谈明直接回医院了。 顾夜西把车停好,解棠离开时给他发了微信:【小姐夫,我姐已经上楼了。】 结果呢? 他刚进门,蜷在沙发上的“团子”就动了一下,但是没醒。 顾夜西没开灯,弯腰把手里的袋子放在墙边,脚步很轻地走过去,蹲下,刚碰到温想的手臂,她就睁开眼睛了,“顾同学?” 没睡醒,一整个声音都是软的。 顾夜西应了一声,伸手把她抱起来,“下面冷,回卧室睡。” 他抱她上楼。 第两百七十五章 抱着她滚来滚去 除夕前一日,大雪纷飞。 李山被李守德打进医院后,进了重症监护室,李守德向上头提交了一份书面检讨,主动承认错误。 很快,处分就下来了:给予党纪处分,并调离工作岗位。 他的职位暂时由刘源接任。 现在人证、物证都有了,李山案暂定于正月初八开庭。 顾夜西窝在沙发上,没有玩游戏,拿着手机也不知道在操作什么,屏幕上全是外文,听到脚步声,他把手机黑屏。 “顾同学。” 顾夜西放下手机起身,走到楼梯口,“怎么醒这么早?” “不早了。” 温想走下来,抓住他腰侧的衣裳,说话有点鼻音,“你几点起的?” “院子里的狗一直在叫,我睡不着。”顾夜西把放在盆里温着的水杯拿出来,泡好药拿给她。 温想喝完后,他又递了杯白开水。 这次没有糖。 昨晚她的喉咙有点不舒服。 顾夜西牵她到餐桌边,把椅子拉出来,弯着腰说,“想想,明日便是除夕了。” 温想坐下,伸手握住他的,“嗯。” “我买了正丹纸。”顾夜西一只手支在椅背上,另一只手支着桌边,转头看墙边的袋子,“想想,你来写好不好?”她的字好看。 温想点头。 顾夜西以前不知道,在岁除前一日要打扫卫生,还要贴年画、贴春联、贴窗花,要忙的事好多好多。 可他一点都不觉得烦。 饭后,温想上楼把文房四宝拿下来,顾夜西搬了张凳子给她,温想说,“不用,我站着写。” 顾夜西把凳子撤走了。 随后,他进了储物间,过了会儿才出来,手里拿着一件不知从哪儿翻出来的雨衣,不大会穿,捣鼓半天也没弄好。 温想放下毛笔,过去帮他,“顾同学,你洗窗户不要爬太高。”她把他身上歪七扭八的雨衣理正,细细叮咛,“梯子一定要放平稳,等确定安全后再上去。” “嗯。” 她想了想,仍旧不放心,“不然我来吧。” 家里有男人,哪有让女人干粗活的道理? 顾夜西就那点大男子主义,发作了,“家里没有几扇窗户,很快就洗好了。”他乖乖弯着腰,好让她整理,“你在这里面也可以看到我。” 外头冷,他才舍不得她挨冻。 在这种事情上,温想是犟不过他的,她把雨衣的扣子系上,“那我写完了就出去帮你。” “好。”那他动作得快点。 忙碌了一早上,阁楼焕然一新,远远的看,张灯结彩,年味儿很足。 顾夜西在贴最后一张窗花。 温想扶着梯子,等他贴好下来后才松手,她从兜里拿出纸巾,踮着脚擦掉他额前的汗,“累不累?” 顾夜西摇头,嘴角扬得很高。 “想想,我很开心。” 知道啊。 他一直在笑。 温想把头微微扬着,眼里盛满了细碎的光影和他,声音温温柔柔,“先去洗澡,不然等会儿感冒了。” 顾夜西应了声,把雨衣脱下来,“想想,我洗好后有事跟你说,” “嗯。” 温想把他的雨衣接过来。 顾夜西洗澡的时候,她把楼下打扫了一遍,然后坐到沙发上看书,看到一半,顾夜西就从浴室出来了。 “想想。” 温想把书合上。 顾夜西站在倒数第二格台阶上。 温想走过来,和他稍稍离了两步,用目光将他从上到下打量了好几圈。这么大胆的眼神,顾夜西在她动情的时候也不曾见过。 他脸皮再厚,也有些禁不住了。 他低下头,少见的不自在,“想想,我这样穿有问题吗?” 温想黑色的瞳孔里,倒映着红色的影,光线丝丝入扣,打下来的光晕朦胧,像梨花自愿带着雨,天地,一瞬间成了陪衬。 “很好看。” 她眉眼弯弯的,在笑。 顾夜西有些不好意思,耳朵红了。 温想往上走了一格,故意逗他,“顾同学,你害羞了吗?”她歪了歪头,看了一眼他的耳朵,“好可爱哦。” 她有点坏。 都跟谁学的呀? 好可爱的顾夜西面红耳热,他双手环住她的腰,抱到沙发前,坐下后,“没害羞。”他红着脸否认,“想想,你不可以笑话我。” “为什么?” 温想摸了摸他干净的下巴,触感糙糙的,轻轻滑过,掌心很痒。 她痒。 他也痒。 顾夜西拦下她作乱的手,握在手里,说话的时候喉结会滚,“就是不可以。”他也不跟她讲理,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下。 温想,“……” 他低头,便要去吻她的唇。 温想轻轻推开。 顾夜西一脸茫然。 “顾同学,你刚才要跟我说什么事?” 她不说他都忘了。 现在想起来,顾夜西揽着她的腰,“李山案暂定于正月初八开庭。”他往后靠,身子骨懒洋洋的,“不出意料,他会被判死刑。” 细听,有点求表扬的意思。 不过温想没表扬,“顾同学,你做伪证了吗?” 顾夜西,“……” 怎么和他想的不一样? 温想见他愣神,还以为自己猜对了。她把眉头皱起来,跟他讲道理,“顾同学,我们不能犯法。” 说完,她又纠结了一小会儿,解释道,“我是说人命关天,要慎重。 这话没毛病。 她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事如可为,不可不为。如不可为,亦可不为。 顾夜西把下巴压在她的颈窝上,蹭了蹭,“想想,我没有。”他好委屈的样子,这样同她告状,“我已经听你的话,从良了。” “真的吗?” “嗯。” 不管真假,只要是他说的,温想都信。 她道歉,“对不——” 话还没说完,顾夜西侧头咬在她的脖子上,也舍不得用力,就轻轻的吮,留下印记后又换地方,跟惩罚似的。 温想一动不动。 她的耳根子很红很红。 “想想。” “嗯?” 他把头抬起来,用眼神缠着她,“我们以后能不能只要一个孩子?” 就很突然。 话题切得太快,温想没反应过来。 顾夜西不是在开玩笑,表情很认真,“最多一个,好不好?”昨天太晚,他没来得及跟她“商讨”。 但他觉得这个问题很重要。 而且,刻不容缓! “好不好,嗯?”他在撒娇。 温想,“……” 她不应答,他便问个不休。 温想脖子都红了。 最后,她把目光移开,不去看他,很小声,“随你。” 顾夜西乐了,抱着她躺到沙发上,满意地滚来滚去。 这个样子,真的很像大狗勾。 第两百七十六章 来医院慰问,奇奇怪怪的谈明 温想被他弄得哭笑不得,也没法恼,只能搂着他的脖子,问道,“顾同学,李山他究竟害了谁?” 顾夜西的动作停下。 “怎么了?” 片刻后,顾夜西才搂着她的腰,翻了个身,让她躺在自己上面,他伸手捂住她的耳朵,声音很轻,“老院长。” 他说了。 却寄希望于她没听到。 过了很久,才听见温想的声音,“那晴天知道吗?”她知道的,这位老院长是王晴天很爱戴的长辈。 就像她的外祖母一样。 以他对谈明的了解,顾夜西说,“……应该,不知道吧。” 为什么? 具体参照请他自己,这次的事要不是温想问他,他一辈子瞒到死都有可能。 坦白? 呵,不存在的。 他们都是心肠很坏的人,进了ak,就等同于进了尔虞我诈的泥沼,这么多年的无欲无求,一旦有了在意的人,又怎会舍得? 舍得什么? 是什么都舍不得。 “顾同学,我们去医院看看叶子吧。” “好。” 临近过年,街上很多店都关门了,顾夜西开了一圈,才寻到一家正在冲业绩的商场,进去后买了点水果和玩具。 温想挑了几本儿童读物。 医院。 顾夜西刚把车开进地下车库,就看到了居简风,很亮的车灯冲他闪了两下。 居简风回首。 顾夜西把车停好,解开安全带下车,温想随后。 居简风和他们打招呼,“巧。” 话真少。 温想稍作点头,“居先生。” 居简风微笑,“你们是来看叶子的吧?”隔着很远的距离,他看到顾夜西的手里拿东西了。 还算有心。 顾夜西没否认,问得很随意,“你去哪儿?” 居简风答,“拍戏。” 他只跟导演请了三天假,再拖,怕会拖慢整个剧组的拍摄进度。 顾夜西便没有再问。 停车场很大,一前一后两台电梯,顾夜西打电话问了谈明后,牵着温想往前走。 他按了键,等电梯下来。 “顾同学,晴天说叶子的状况不太好。” “嗯。”谈明也跟他说了,“有抑郁症的倾向。”心理医生请了好几个,病情没有一点好转。 那么小的孩子,想想就心疼。 温想把他衬衣松掉的扣子系好,用手压了压,“可惜我们帮不上忙。” 顾夜西低着头,手抬起来放在她头上,揉了揉,“尽人事,听天命。”嗓音温沉,让人感觉很安心。 电梯门开了。 两个人走进去,按了楼层,不一会儿就到了。 “顾夜西。” 是谈明。 他出来打水,三个人在电梯口碰到。 顾夜西拎了拎手里的袋子,话和居简风一样少,“慰问。” 行吧。 一个组织出来的,像点也可以理解。 谈明领着二人往病房走。 顾夜西看了好几眼他的后脑勺,忍不住问,“你跟她说了没?” “没。”谈明知道他在说什么。 顾夜西说着风凉话,“王晴天迟早会知道。” 谈明和顾夜西当初瞒温想的想法一模一样,“能瞒则瞒。”或者,等到合适的机会,他主动跟王晴天坦白。 结果—— “先生。”王晴天喊了一声,她就站在他们身后,等谈明转头,她问,“先生,您瞒我什么了?” 谈明瞪顾夜西。 顾夜西摸摸后面的脖子,看天看地看温想,像小孩犯了错的样子,等着家属出面解决。 家属她上前,很有礼貌,“晴天。” “想想。” 打完招呼后,王晴天问,“想想,先生他刚才在说什么?”谈明昨天出去了一趟,回来之后就变得奇奇怪怪,“与我有关吗?” 有。 温想不会撒谎,求助的目光看向顾夜西。 顾夜西上前,把温想拉到身后,气定神闲的说,“昨天晚上,有人问他是不是心悦你。” 这是真的。 温想,“……” 王晴天,“……” 谈明,“……” 还有更社死的吗! “顾夜西,你他娘的别乱说!” 骂脏话? 看来真急了。 顾夜西转头,反问,“我说的不是实话?” 谈明,“……” 想动手是吧? 可惜在医院不能打。 王晴天不知道把目光放哪里好,整张脸跟涂了胭脂一样,她手抓着衣服,攥紧了,因为用力,指尖稍稍泛白。 还好居简风走了。 晚一步,要出事啊。 咳。 出声的是温想。 她握着顾夜西的手,摇了摇,意思是让他闭嘴。 顾夜西默。 温想说正事,“晴天,你带我们去看看叶子吧。” “好、好。” 经这么一闹,王晴天真以为谈明瞒她的是这个了。 那么,他的回答呢? 喜欢? 还是不喜欢? 想着想着,病房到了,门只是虚掩上,王晴天轻轻推开,她把脸上不合时宜的表情都收起来,轻声喊道,“叶子。” 叶子躺在病床上,把目光从窗外收回来。 孩子的眼睛黑的黑,白的白。 却始终,是没有光的。 顾夜西走到放热水壶的桌边,把水果和玩具搁上面,然后回到温想身边。 他不习惯这种场合。 太沉重。 王晴天走到床边,蹲下来,“叶子,这两位哥哥姐姐你还记得吗?” 叶子看了看顾夜西,又看了看温想,点头。 温想上前,把儿童读物放在床头,弯着腰说,“叶子小朋友,好久不见呀。”声音好温柔好温柔。 叶子只是看着她,一言不发。 这种情况已经持续好几天了,王晴天特别担心,但不能表现出来,“叶子,你想吃水果吗?” 叶子摇头。 “想玩玩具吗?” 叶子还是摇头。 顾夜西扭头,和谈明对视,用眼神问:叶子怎么会变成这样? 谈明哪里知道? 他俩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很少这样束手无策。 约莫十分钟之后,心理医生来了,是一位女医生,谈明特意从帝都请来的,给叶子做了两次检查,还算专业。 无关人员都出去等。 王晴天从玻璃小窗看进去,眸中急色呼之欲出。 谈明就傻愣愣的站在她旁边。 “想想,我说的是真的。” “什么真的?” 顾夜西冲谈明抬了抬下巴,用两个人听到的声音,“我没乱说,真的有人问他喜不喜欢王晴天。” 第两百七十七章 年前准备,手指扎了小洞 “那谈老师怎么回答?” 顾夜西照实说,“他死鸭子嘴硬,说别人胡说。” 温想,“……” 这话,的确像谈明说出来。 背地里讨论别人八卦不好,顾夜西就没再继续这个话题,牵着温想的手,在病房外安安静静地等。 大概十分钟之后,病房门开了。 王晴天上前,两只手紧紧交握在身前,“医生,叶子怎么样?” 女医生摇头。 就目前的状况来看,叶子已经患上了轻微抑郁,诱因很明显——应激性生活事件,并且伴有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 “叶子的症状不是特别严重,可以先通过心理疏导、家属陪伴、鼓励进行治疗。这几日你们多加注意,叶子有可能会出现自残、自杀倾向。” “有劳。” 抗抑郁药物不能断。 谈明打了个电话去帝都那边,叫人空运过来。 温想和顾夜西两个人一直待到晚上。 已经很晚了,顾夜西把手机放下,走到温想身边,语出惊人,“明日除夕,要不要一起过?”他看了眼病床,说道,“带上叶子一起。” 谈明坐在沙发上,把头抬起来,“去你家?”别说和顾夜西一起过除夕了,他一个人也很少过过。 因为觉得没意思。 “随便。” 说完,顾夜西领着温想离开。 他开车的时候,温想问,“顾同学,你好像从来没跟我提过。” 顾夜西看着前面,“临时决定的。” 温想稍稍歪头。 这事,不像他会做的。 车停下来等绿灯,顾夜西转头,“想想,你这两天很喜欢皱眉头。”他把目光往上抬,伸手揉了揉。 与其看她忧心忡忡的,倒不如委屈自己。 反正家里都布置好了。 “医生也说了,叶子的病急不来。”顾夜西伏身,安全带跟着过来,“你要是放心不下,那我每天陪你来医院好不好?” 他不想看她愁眉不展。 温想看着眼前人,有时真的会怀疑自己上辈子是不是积了很多德,这辈子才碰到他,“嗯。”她的眼角轻轻往上,“顾同学,我们现在去商场逛一圈吧?” 去买明日的东西。 顾夜西都依她,“好。” 还是那个冲业绩的商场,两个人买了好多食材出来,顾夜西把一整箱糖果搬到后备箱,还有蔬菜、水果以及各种各样的肉类。 哦对,他还买了烟花、爆竹。 营业员笑盈盈的站在门口目送。 为什么? 今年的kpi有了。 回家后,顾夜西把该放冰箱的东西放冰箱,然后拿了把剪刀出来,坐在地毯上拆箱子,糖果的种类很多,软糖、硬糖;橘子味、菠萝味、汽水味…… 他每一种都拿了,明天家里要来很多人。 温想在沙发上绣平安福,她的手很巧,这些东西看一遍就会,今早的窗花也是她弄的,剪得很漂亮。 顾夜西抓了一把糖搁茶几上,坐过来,把电视打开,用遥控器漫不经心地调着,最后按到体育频道。 他剥了颗糖丢进嘴里,拿手机预约国外hpv疫苗的注射时间。早上没弄完,他个人信息填到一半,温想就下来了。 就这样安静了五分钟。 顾夜西预定好了,初六去,初七回来。 他放下手机,看了眼电视屏幕,把视线移开,搁温想身上,“想想。”他把手伸到后面,悄悄挪过去,挨着她,“想想,你能教我这个吗?” 有点无聊,想找事做。 “可以啊。” 温想把抽屉拉开,从里面找出全新的针线给他。 “你先拿着。” 顾夜西接过来,低着头看,眉头皱了好几下。 也不是没碰过这玩意儿。 但他都是拿来威胁人的。 绣花? 以前死也没想到。 室内,到处是暖洋洋的光线,她在穿针引线,鬓边的头发掉下来几绺,影子映在侧脸上,安静不动, 顾夜西为她拂好,指尖在她温婉的侧脸滑过,最后,他摸了摸她的耳尖,软软的,一碰就红了。 温想扭头躲开,红着脸恼,“别闹。” 他笑,“好。” 这样应完,手还没放下来,在她耳后作怪。 温想放弃了。 她教他最简单的绣法,但顾夜西没认真学,一门心思扑在逗她这件事上,把眼角弯起来,像个欠揍又风流的公子。 “顾同学。” “嗯?” 他懒洋洋的应完,和她的视线对上,动作顿了顿,“想想,你想不想吃糖?” 其实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温想嘴边抿了一下。 顾夜西乖乖坐好,他弯腰把绣花针拿起来,犹豫了两三秒,对着某个小圆孔用力戳下去,结果—— 嘶。 圆孔下面的手指流血了。 温想立即放下绣到一半的平安福,握住他的手。 “没、没事。”顾夜西看不见她的表情,心里没底,“想想,我不疼。” 温想一言不发。 生气了? 顾夜西眼皮子抬了好几下,舔嘴唇,“想想?” “你跟我过来。” “哦。” 顾夜西跟着起身,手腕被她牵着,受伤的手指僵住,一动不动。他低着头,貌似犯了天大的错误。 绣花针是新的,上面没有锈迹,但他扎得很深,一直在流血。 温想把伤口处理好,低头,在上面吹了吹,“疼吗?” 没有责怪。 那声音里可都是心疼呢。 顾夜西松了口气,把腰弯下来,“不疼。” 温想牵他出去,坐到沙发上,很认真地说,“顾同学,你以后别碰针线了。”他这样笨手笨脚的,她不放心,感觉好危险。 “好。” 应完,顾夜西安分的看电视。 温想接着绣平安福,反面的竹子已经绣好了,她搁茶几上,顾夜西用目光看了好几眼,动作不敢动。 温想好笑,“不碰针就可以。” 顾夜西才敢去拿。 他知道这个平安福是绣给谁的,看完后小心放下,“想想,我去厨房把木耳泡上。”为了方便保鲜和运输,菌类一般都制成干品,木耳也是一样,90%都需要进行泡发。 温想看他的手,起身,“我去。” 顾夜西跟着她进了厨房。 “顾同学?” “嗯。” “你在想什么?” 顾夜西把头抬起来,“没有。”他看向她身后,转移话题,“泡好了吗?” 温想嗯了声。 她踮起脚尖,把上面的橱柜打开,找出他们先前做的杯子,倒了两杯热水。 顾夜西把手握起来。 伤口愈合的速度变慢了。 算一算上次注射的时间,也快到一个月了。 第两百七十八章 欢欢喜喜过大年 除夕。 顾夜西起了个大早,洗漱完下楼。 温想在厨房里面。 “想想。”他走进去,闻到很浓的鸡蛋香。 温想在做早餐,听到他的声音,回首,“早啊,顾同学。” 顾夜西走到她后面,两只手撑在中岛上,下巴搁她肩上。 “早。”刚起床,气泡音还很重。 他随口一问,“几点起的?” 她一夜没睡。 “肚子饿不饿?”温想把洗好的小番茄放上去,三明治是个大大的笑脸,她拿了碗筷,“我们先吃早饭。” 头发一半散着,一半绾着,这样看,发梢荡起细微的弧度,从纤细白皙的脖颈上滑过,他的目光痴缠,把喉结看滚了。 “顾同学?” “好。” 顾夜西应了声,接过三明治的盘子,牵她出去。 今天不止谈明他们,解棠也来,裴云本来要在家陪马女士的,结果马女士跟人约了通宵打麻将—— 院中传来两声狗叫。 有客人来了。 裴云两只手提着袋子,没进门就喊,“想想。” 温想起身走到门口,笑容浅浅,“早上好,裴云。” “早上好。” 裴云跳上来抱她,只是好朋友之间的拥抱,忽然,她的后背一阵凉意,仿佛有冰刀子扎在上面。 还能是谁? 裴云放开温想,才看到顾夜西。 他的穿着和昨日一样:红色夹克衫,红色休闲裤,红色休闲鞋。 怎么说? 好看归好看,就是太喜庆了,像个吉祥物。 还会动的那种。 “看什么?” 吉祥物他不喜欢被温想以外的女人盯着,感觉浑身不舒服。 裴云讪笑,也不算昧着良心,“您这一身,很漂亮。” “那是自然。” 顾夜西的目光柔和一点,嘴角往上,“这是想想给我搭的。” 裴云,“……” 呦呦呦,可得意死您吧。 温想啼笑皆非,“外面冷,先进来再说。” 裴云进来了。 来者是客。 顾夜西接过她带来的东西,拿到内屋去,堂屋就剩下裴云和温想两个人,裴云往里头瞅了眼,声音像做贼一样,“想想,你不觉得顾夜西这样穿怪乖的吗?” 他本来就很乖啊。 温想笑了一下,给她倒红糖水,“我是觉得这件衣服好看才买的,本来没指望他穿。”其实她也纳闷,“谁知道,他就自个儿穿了。” 裴云笑得前仰后合。 温想也在笑。 顾夜西站在不远处,目光一直落在温想身上。 一年前的现在,阁楼还冷冷清清,一个人,从早坐到晚,喝酒、打游戏,从来没想过,有笑声的家是这样温暖。 他低头看了一下自己,忍了。 吉祥物就吉祥物吧,想想开心就好。 解棠是第二个到的。 “姐姐。” “小姐夫。” 温想介绍完,解棠冲着裴云喊,“裴云姐姐。” 他们都是很好相处的人,不用特意去拉关系,不一会儿,第一次见面的解棠和裴云就玩起了飞行棋。 顾夜西伸手去拿骰子。 “等等。”解棠先一步抢走。 他学聪明了:玩游戏不能带小姐夫。 顾夜西稍稍皱眉。 解棠开口赶他,“小姐夫,你快去做饭吧。”他摸摸自己的肚子,“不然,你唯一的小舅子就要饿死了。” “那挺好。” 解棠,“……” 这是亲姐夫吗? 顾夜西嘴上这样说,身体很诚实,站起来往厨房走,温想放下书,也去了,她帮他系好围裙,“顾同学,我的感冒已经好了。”可以碰水。 他嗯了一声,“你帮我切菜。”好了也不可以碰。 温想把他的袖子挽起来,看到手指,上面的创口贴已经撕掉了,她轻轻握住,“伤口还疼吗?” “已经好了。” 这点伤,对他来说跟挠痒痒一样。 要忙的东西很多,温想把中岛和灶台整理出来,顾夜西先把油烟机打开,然后从袋子里拿出新鲜的活鱼。 年夜饭办在晚上,腥味大的菜从中午就得开始准备。 顾夜西第一次没经验,杀鱼的时候弄得到处是水,温想拿了拖把进来,把水拖干净,一抬头,看到他脖子后面都是汗。 不知是热的,还是慌的? 午餐比较简单,顾夜西下了四碗长寿面,另外煎了八个荷包蛋,每人两个,温想不吃蛋黄,顾夜西把自己的蛋白都给她。 饭后,接着忙碌。 解棠和裴云也参与进来。 没盐了。 顾夜西把手擦干净,上楼拿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出去,“你在哪儿?” 谈明按了两下喇叭,“堵车。” 烦,堵一早上了。 顾夜西说,“我家没盐了。” 谈明问,“带多少?” 顾夜西想了想,“两包。” 谈明哦了一声,“还有事吗?” “没有。” 说完,顾夜西挂了。 巧夫难为无米之炊。 顾夜西下楼把收尾工作做做好,然后去外面等,电视在放一档老牌综艺,裴云乐得合不拢嘴。 温想也在看。 一个半小时之后,节目放完了。 看看外面,天色将晚。 顾夜西的手机响了,是谈明打来的,“顾夜西,我车子抛锚了。” 他只关心,“盐呢?” 人重要还是盐重要? 谈明咬咬牙,“我车里。” 顾夜西拿上外套和钥匙,“把定位发给我。” 他开车去拿……哦不,接人了。 分针转了半圈,才把人接回来,谈明走在最后面,一进门,目光看了一圈,“顾夜西,这些都你弄的?” 红归红。 别说,还整挺好看。 顾夜西应了一声,“还有想想。” 这时,谈明往沙发上一倒,双手枕在后面,“有空的话,来我家弄一下呗。” 他给钱。 “没空。”顾夜西上前,用脚踢了踢他的裤腿,“来厨房帮忙。” 谈明懒着没动。 王晴天说,“我来吧。” 谈明就很自觉的站起来了,“我去就成。”然后,他摸摸叶子的头,“你在外面陪她。” 王晴天点头。 解棠也去了。 剩下的工作量不多,只有几道凉菜,顾夜西弄过几次,这次做起来很快,不到半个小时,解棠就出去喊人了。 饭桌上,谈明和顾夜西都没提要喝酒。 解棠问,“有饮料吗?” 顾夜西起身去拿。 第两百七十九章 新年快乐,治愈叶子 顾夜西拿了七个杯子出来。 喝的是橙汁。 也有椰汁。 但顾夜西和谈明喝不惯这些。 温想去厨房拿了两瓶鸡尾酒,度数很低,不用担心喝醉。 王晴天盛了碗汤给叶子。 解棠挨着叶子坐,“叶子,这个奶黄包很好吃的。” 叶子把头抬起来,面无表情。 解棠,“……” 他舔了舔嘴唇,站起来拿了两个,放到叶子碗里。 晚八点整。 电视开着,在放春节联欢晚会,电视的声音调到最大,淹没在解棠和裴云的欢笑声里,光线从窗户里透出去,把白雪皑皑照得一清二楚。 阁楼的位置偏僻,四周没什么人家。 解棠早就看到了门口的烟花、爆竹,他心思不在吃饭上,随便塞了两口,便吵着嚷着要出去玩。 “小姐夫,天都暗了。” “小姐夫,我们什么时候放烟花?” “小姐夫……” 顾夜西烦得要命,“别吵!” 解棠戳了两下碗,把下巴搁上头,“哼。”桌角放了把糖,什么味道都有,他拿一个吃,在嘴里咬得很响。 谈明笑得蔫坏。 “顾夜西啊顾夜西,总算有人治你了。” 顾夜西瞪他一眼,又看了眼王晴天,“搞的你没有一样。”另外,他纠正,“能治我的只有温想。” 他看了眼解棠,“小屁孩烦死了。” 小屁孩解棠可能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敢拿后脑勺对他。 顾夜西把手伸进兜里,拿出打火机,“大的不准动,红袋子里的随便。” “谢谢小姐夫。” 解棠下桌,拿着打火机跑了。 玩心重的还有裴云。 不一会儿,外面就传来劈里啪啦的爆竹声,一整个院子都是亮的,红的红,白的白,用脚踩过去,露出青色的地面。 院子里,时不时传来两声狗叫。 叶子坐在王晴天身边,安静不动。 温想吃得不多,但细嚼慢咽,她最后一个吃完,顾夜西才起身,他酒量不好,但不会上脸,一瓶鸡尾酒还是可以的。 餐桌过会儿再收拾。 解棠在外面喊了,“小姐夫,我听到别人家放鞭炮了。”远远的,听得不是很清楚,但确实在放。 当然,也可能是电子鞭炮。 “催什么催?”顾夜西把打火机拿回来,把竹香点上,“等着。” 解棠,“哦。” 谈明听了在笑。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预感顾夜西以后会生儿子,最好多生几个,烦死他。 没一会儿,解棠又催了。 顾夜西走出去,手里拿着一个很大的鞭炮,门口的落地灯很亮,他把长长的一条铺开,在白色的雪地上投下黑色的影。 “我要点火了,你们都走远点。” 解棠拉着温想跑上台阶,王晴天捂住叶子的耳朵,谈明和裴云是俩胆大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引线很短。 碰到火星子,一点就燃。 啪——啪——啪—— 每一声,短促却响亮。 解棠从小到大就没见过放鞭炮,兴奋的不得了,围着温想蹦来蹦去,“姐,我能过去看看吗?” “什么?” 鞭炮声很响,她没听清。 解棠更大声地说了一遍。 温想点头,“去吧。” 解棠跑下去,眼里映着很漂亮的颜色,等近了,瞧见顾夜西,他把烟花搬到平地上,叫解棠离远一点。 解棠上前,用商量的语气,“小姐夫,能不能给我放?” 顾夜西问他会不会? 解棠没放过,但是说,“会。” 顾夜西把打火机递给他。 吱—— 一簇烟花把黑夜烫出了一个洞,砰的一声,炸开明亮的光,淡淡鎏金,嗞啦一声,轮廓像沙漠夜空的繁星,与流星一起坠下。 火树银花,明明暗暗。 顾夜西走到温想身边,牵她的手,目光在她脖子的丹青项链上短暂停留了一会儿,“想想。” “嗯?” 温想仰着头,一整个眸子里全是他,漫天的烟花在他身后,萦绕着淡淡的一圈,漂亮的要命。 他弯下腰,用两个人听到的声音,“新年快乐。” 温想笑,“新年快乐。” 他们在所有人的后面。 顾夜西低头,在她的唇上亲了亲,又贴着蹭了蹭,抱住就不肯撒手了。 温想轻轻把他推开。 “怎么了?” “等一下。” 她没松开他的手,走到叶子身边。 顾夜西跟着她蹲下。 “叶子小朋友。” 叶子转头。 她头顶的帽子是红色的,搭配一件荧光色的外套,鞋子也是新的,卧病在床这几日,她瘦了不少,但是皮肤很白。 这样看,依旧是个粉雕玉琢的奶娃娃。 温想把平安符和红包一块交到她手上,嗓音很温柔,“新年快乐。” 叶子看着她,眼底裂开细细的缝。 有光照进去。 这时,王晴天也蹲下来,拿出准备好的红包,“叶子,新年快乐。”她弯着眼角,把压岁钱放到叶子手上。 裴云也准备了。 解棠跑过来,冲着顾夜西说,“小姐夫,新年快乐。” 顾夜西拿出手机给他转账。 “姐姐,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温想掏出红包给他。 “晴天姐姐,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王晴天掏出红包给他。 “裴云姐姐,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裴云掏出红包给他。 解棠看了看谈明,迟疑片刻,“叔叔,新年快乐。” 谈明,“新年快乐。” 他给顾夜西转账,顾夜西再转给解棠。 “谢谢叔叔。” 谈明微笑,“叫哥哥。” 顾夜西冷不丁的,“叫哥哥。”他不想和谈明差辈。 解棠重新叫,“谢谢哥哥。” “不客气。” 说完,解棠走到叶子前面,看了眼她手里的三个红包,露出两颗小虎牙,“你才三个。”他把腰弯下来,好得瑟,“我比你多两个哦。” 叶子把头抬起来,看着他。 解棠笑起来的时候有两个小酒窝,很可爱。 “解棠。” 顾夜西拧眉,像逮到家里小孩做坏事的大家长。 解棠一直是有些怕他的。 他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急急忙忙的说,“喏,这些都给你。”他蹲下,把自己的三个塞给叶子。 叶子愣愣的。 解棠又从兜里掏出一个,这是他自己的,“新年快乐。” 叶子一点反应也没有。 解棠戳了戳她软软的脸蛋,有些失落的样子,“你都不跟我说新年快乐吗?” 过了很久。 “新、新年快乐。” 声音很小,但大家都听见了。 第两百八十章 阿瑾,新年快乐 解棠伸出手,放在叶子头上揉了揉,“新年快乐哦。” 少年的笑容感染力很强。 过了这么久,叶子总算笑了。 王晴天差点哭出来。 烟火还在放,碎开人间的温度,处处明朗。 顾夜西把剩下的仙女棒拿出来,搁地上,他给温想挑了两根,用打火机点燃,隔着一层花火,看到的重影摇摇晃晃。 温想一直在笑。 解棠和裴云领着叶子到下面去玩。 院子里张灯结彩,欢声笑语就没停过。解棠拿着仙女棒到处跑,叶子在后面追,远处漆黑的山坳明明暗暗,这场雪停停歇歇。 过了很久很久,门口的落地灯一直亮着,送走最后一个客人,主人家才手牵着手往回走,灯光下,他们在大雪纷飞的除夕夜一起白了头。 屋里的电视还开着。 春节联欢晚会接近尾声,现在在放最后一个节目《难忘今宵》。 温想在看手机。 徐梦溪发了微信:【想想,新年快乐。】 后面还有一个红包。 有记忆以来,温功成和甘媛从未陪她过过一次除夕,除了外祖母,只有徐梦溪会每年祝她“新年快乐”。 温想微笑:【新年快乐。】 她回了个红包过去。 “顾同学。” “嗯?” 温想走到他前面,把最后一个红包拿给他,“阿瑾,新年快乐。” 他笑着接过来。 忽然,顾夜西上扬的眼角往下沉,他声音低低的,“想想,可是我没有准备。” 不是没准备,而是不知道准备什么,他现在的房子、车子、狗,还有他的钱、他的人,什么都是她的。 再怎么准备,都是借花献佛。 温想踮着脚,为他拂掉头上的雪,很善解人意,“没关系。” 他已经是最大的礼物了。 顾夜西把红包揣兜里,拍了拍,把腰弯下来,“想想,我得把它放在枕头下面。”和她的帕子香囊搁一起。 温想笑着说好。 门关着,窗户留了一点缝,现在没有人,他问她想不想接吻? 温想很少主动。 她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踮脚去吻他的唇,睫毛怯怯地颤。 顾夜西乖乖弯着腰,但两只手不去抱她。 他故意的。 温想没力气了。 腿一软,顾夜西把她整个捞回来,压低身子吻下去,吻得又重又温柔。他搂着她的腰,倒退着往沙发上倒,两个人陷进去。 “想想。” 他身上有很好闻的酒味。 温想把眼睛睁开一丝丝,声音比喝醉了还软,“嗯?” 她趴在他上面。 顾夜西把头往上抬,在她耳边轻轻说了,然后问,“可不可以?”分明是央求的语气,细听还缠着撒娇。 拒绝不了,很要命。 温想只犹豫了很短的时间,“嗯。” 嗓音很小声,却大胆。 他笑,抱她上楼。 “关、关灯。” “想想,我想开着。”他喜欢看她娇滴滴害羞的模样。 温想,“……” 这很容易,都不用到最后一步,顾夜西一脱外套,小淑女就脸红了,她垂着眸,眼底的影颤得很厉害。 “想想,你看看我。” 温想手抓着床单,用力攥紧了。 灯光下,他像一只妖。 妖精他的道行很高,仗着一身漂亮皮相,把小仙女从天上拉下来,哄得她晕头转向,让她丢掉了天规,月光把雪色映在窗上,还有一对交缠的人影。 良辰美景。 只可惜,某人的hpv疫苗还没打…… 大年初一,天晴。 顾夜西早上醒来的时候,窗帘拉着,屋里很暗,他昨天闹她闹得太晚,怀里的姑娘还在睡。 过了会儿,她的眼睫毛动了一下。 “想想。” 温想没睁眼,额头贴着他的胸口,蹭了蹭,“天亮了吗?” 顾夜西把手机拿起来,看了眼时间,“八点半了。”他把手机放回去,“还睡吗?” “不睡了。” 温想坐起来。 顾夜西起身,把地上的衣服捡起来,穿好,单膝压在床边,俯下身,温想帮他整理扣子,喉结的旁边有个吻痕,衣领遮不到。 她看着,悄悄红了脸。 两个人洗漱完,顾夜西去厨房煮面,大年初一要吃长寿面和荷包蛋,还有红糖水。温想去院子里扫雪,扫完后进来。 她闻到很香的料酒味。 碗筷已经摆好了。 不一会儿,顾夜西端着托盘走出来,腰上还系着围裙,“想想,你快坐。” 温想应了声,先去洗手。顾夜西把托盘放下,跟着进去。 “想想,谈明说王晴天知道了。” 知道什么? 李山杀害老院长的事。 温想手一顿,“怎么知道的?”谈老师应该不会说才对。 她关上水龙头。 顾夜西把毛巾拿给她,拿纸擦周围的水,“李山在医院。” 昨天晚上,谈明开车回别墅的路上,叶子已经睡着了,王晴天想起来说,“先生,叶子的药还在医院。” 某些缘故,医生并不建议叶子住院,因此谈明在早上就办好了出院手续,打算把她接到家里来。 他打方向盘,“那我们去医院拿。” 这一去,后面的事就合理了。 “那谈老师现在?” “很头疼。” 顾夜西把纸扔进垃圾桶里,接过她手里的毛巾,挂在墙壁上,然后牵她出去,“不过他们小两口的事,我们少管。” 温想失笑。 顾夜西转头,“你笑什么?” “小两口。” 顾夜西觉得这话没毛病,“本来就是。”他把椅子拉出来,补充道,“我们也是。” 温想脸红了。 小两口坐在一起,没蛋黄那份是她的,等温想尝了一口,顾夜西马上问,“怎么样?” 温想说好吃。 他才不承认自己有些得意,这样端着说,“盐放多了,有点咸。” 温想顺着他,“嗯,下次会更好。” 顾夜西的嘴角往上。 若他身后有尾巴,八成已经翘起来了,摇啊摇的,定要蹭一蹭身边的人。 可惜没有。 他从下面握住她的手。 “顾同学,你这样我没法吃。”温想被握住了右手。 顾夜西想了想,有一个特别好的解决办法,“想想,我喂你吧。” 温想,“……” 到最后,也没让他喂,她脸皮薄,没有人也会不好意思。 饭后,温想上楼学习。 顾夜西收到一则短信: 【十爷,甘媛这边掌控了楼巧君和辛芳洲双方30%和40%业务的实际控制权,我们要不要动手?】 单凭一个经纪人,短时间是做不到这些的。 这背后有冯大的影子。 顾夜西回:【静观其变。】 【可是,汪四爷那边已经开始接洽了。】 汪祁? 顾夜西:【不用管他。】 要是舞太过了,自然有冯大收拾。 【明白。】 顾夜西把手机收起来,继续洗碗。 第两百八十一章 顾夜西出国,懂事的叶子令人心疼 正月初一。 两个人窝在家里。 正月初二。 两个人依旧窝在家里。 正月初三。 外面的雪停了,顾夜西带温想去看了场电影,回来之前去吃了麻小,不过温想吃不了辣,大部分是顾夜西在吃。 他又点了份菠萝炒饭。 温想吃饭细嚼慢咽的,等她吃完,顾夜西才去前台付款。 正月初四。 他们开车去了谈明家,叶子的精神状况比在医院那时好了很多,也有心理医生定期来检查。 谈明就不太好了。 因为瞒着李山的事,暴露后王晴天已经好些天没理他了,她一直呆在楼上,除了早中晚吃饭,其他时候都见不着面。 这会儿,他正搁沙发上窝着,跟霜打的茄子一样,蔫蔫的。 顾夜西问,“要不要打游戏?” 谈明漫不经心的,“随便。” 不到半个小时,五局打完了。 谈明瞄一眼段位,那个心疼啊。 “我不玩了。” 什么叫人菜瘾大? 顾夜西就是。 人菜瘾大的某人自己玩,温想下来之前落地成盒两次,被队友骂了三次,哦对,他还被举报了五次。 咣—— 第三次落地成盒的时候,顾夜西习惯性地踹东西。 “顾同学。” 听到声音,他立刻站起来,犯了错,还知道把头埋着。 温想走下来,走到他面前,看了眼移位的茶几,把目光放在他的膝盖上,眉头皱起来,“腿疼不疼?” 顾夜西紧绷的神经松了一点,摇头。 还没完。 “你怎么能随便动别人家里的东西呢?” 顾夜西刚松的神经瞬间紧了,“我、我不是故意的。”这种认错的话,在遇到温想以前他是绝对不会说的。 他只会甩钱。 温想也舍不得真的怪他,就念叨了两句,手动去移茶几,顾夜西立刻上前,完全出于本能。 王晴天也下来了。 椅子嗞啦一声,谈明站起来,王晴天站在二楼,他目光不知道放哪里好,说话很拘束的样子,“晴、晴天。” 王晴天只对他点了个头。 没喊先生。 “想想,你的手机落下了。” 顾夜西跑上去,拿回来给温想。 温想接过来,抬头对王晴天说,“谢谢。” “不客气。” 随后,温想转头,“顾同学,我们走吧。” “好。” 等他们离开,王晴天转身。 谈明没多想,喊住,“晴天。” 王晴天的脚步停住,但没转头。 “什么事?” 为什么不喊他先生? 谈明有点烦,但不能表现出来,“我们、我们,我们晚饭吃什么?” 妈的,他在问什么? “您想吃什么?” “红烧肉。”他特别没底气。 王晴天回,“家里没肉了。” 谈明应的很快,“我开车去买。” 王晴天说好,回房了。 谈明一直抬着头,等房门关上,才一屁股坐下来,额前的碎发好几天没整理了,这样看,简直比打架输了的狗还狼狈。 叶子坐在地毯上,抬头看了眼,什么也没说。 其实吧,她已经看透了。 正月初五。 顾夜西才跟温想说明天出国的事。 温想拿着书,把头抬起来,“去多久?” “一天。” 打疫苗而已,不用很久。 “明日解棠会来。”顾夜西弯着腰,拿了颗洗好的草莓,喂她,“有他在,你应该不会无聊。” 温想咬了一小口。 她犹豫了很久,还是问了,“你出国去干嘛?” 顾夜西把剩下半个吃掉,草莓蒂丢进垃圾桶里。 “见一个人。”医生也是人。 温想的重点是,“有危险吗?” 他说,“没有。” 温想还是不放心,眉头皱得很明显。 顾夜西坐过去,挨着她,“真没有。”他把手放在她的腰上,这样保证,“我要是骗你,就天打——” 温想捂住他的嘴,“不准说。” 只要他平安,骗她也没关系。 “好。” 顾夜西拿开她的手,把吻落在掌心。 正月初六。 顾夜西是下午的飞机,解棠上午到的,他吃了午饭才走,走之前叮嘱,“解棠,别让你姐操心。” 解棠站在温想身边,一脸乖巧,“你走后,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这话听着,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顾夜西看了解棠好几眼。 “您就放心吧。” 他不放心。 温想上前,把雨伞交给他,“解棠很乖的,你别担心。”她握住他的手,摇了摇,“再唠叨,就要误机了。” 顾夜西把目光放在她身上。 “一路顺风。”还有,温想叮咛,“早些回来。” 顾夜西点头。 温想松手。 他驱车驶离。 她站在原地目送。 其实,顾夜西跟温想说的登机时间早了一小时,他先去了医院。说实话,本该早两天就来的,但一直拖着。 为什么? 他舍不得浪费与温想相处的时间,更舍不得看她掉眼泪,趁着出国,正好可以把副作用发作的时间缓冲掉。 正月初七。 李山案明日开庭,王晴天晚饭吃的很少,她坐在位子上,等谈明和叶子吃完洗碗。 “居简风怎么样了?” 谈明一直看她眼色,也不敢聊别的。 王晴天说,“拍摄很顺利,大概二月初就能就回来。” 这么快吗? 谈明垂眸,哦了一声。 “晴天姐姐,我想喝汤。” 王晴天帮叶子盛了一碗。 “谢谢姐姐。” “不客气。” 过完年之后,叶子胃口好了很多,脸上也渐渐有了血色,但明天—— “姐姐,明天我要出庭吗?” 王晴天一愣,等回过神,把眉头皱起来,“叶子,这是谁跟你说的?” 前两日,法院问她让叶子出庭作证的意愿。 王晴天直接回绝了。 也不怪她,这是人之常情。 叶子喝了口汤,“电视上说法庭不是神庙,审判不是占卜。”她把头抬起来,“如果想让坏人得到应有的惩罚,得有人牺牲。” 需要牺牲的,是战场。 谈明不知道这么小的孩子,怎么懂这些的? “那也轮不到你。” 叶子和王晴天一块看他。 谈明很严肃,不是在开玩笑,“叶子,公平正义不一定要用牺牲换取。”他告诉她,“牺牲,那是万不得已的做法。” 现在不需要,因为,“实力,是你说话的底气。” 第两百八十二章 等第三针打完,再告诉她 确实,实力是说话的底气。 不过有些人,即使有实力,说话也不敢有底气。 就比如—— “顾同学。” 隔着雨幕,温想撑着一把丹青伞,伞柄上挂着一串玉珠子,她向接机口走来,雨水从伞面滚落,掉在地上,离得近了,会溅到脚踝。 “想想。”顾夜西看到她,快速把手机捡起来,还给它的主人。 眼底的影子越来越近。 顾夜西的双眸亮了,像暗掉的天空碰到绚烂的流星雨,漂亮又多情。 陌生女孩拿着手机,低着头,没注意到顾夜西痴缠的目光,磕磕巴巴的说,“先、先生,谢谢你。” 她有名字,叫徐清。 顾夜西没听到。 他现在,一整个世界里就只有迎面走来的姑娘,脚步不由自主地往前,弯着腰把她的头发拂好,“想想,不是让你在家等我吗?” 嗓音如春风拂面,很温柔。 徐清站在旁边,看到温想之后,表情和动作都僵住。 顾夜西把伞接过来,一只手拉着行李,“想想,我们回家吧。” “好。” 她轻轻挽着他的手臂。 还没走远,徐清下意识喊,“先生。” 顾夜西一直在看温想,见她的脚步停下,他有些困惑,“怎么了?”招了桃花的人啊,对此还一无所知。 温想说,“等一下。”她回首,把目光放在徐清身上。 徐清没反应过来。 温想稍作点头,“您好。” 这时,顾夜西也转头了。 “您、您好。”徐清才反应过来,手里握着手机,用力捏紧。 南杭的机场人来人往,温想里面穿着一件纯黑的t恤,外套是浅浅的荧光绿,她很会搭颜色,端庄大方又不失温柔知性,把头发挽起来,额前和鬓边都留了碎发,弯弯的,卷成月牙的弧度。 站在顾夜西身边,她只能想到两个字——般配。 徐清把睫毛垂下来,“抱歉,我、我只是想谢谢这位先生。”她把手机握紧,声音低了,“没有别的意思。” 因为温想在。 顾夜西才说,“不客气。” 春风拂面没了,只剩冷冷清清。 大概是觉得难堪,徐清两只眼睛都红了,她使劲忍住,不让羞耻掉下来。 其实不羞耻。 她又没做什么。 温想没说别的,上前,从口袋里拿给张纸巾给她。 徐清抬头。 温想对她笑了一下,没有疾言厉色,态度很和善。 然后,她折回顾夜西身边。 这样看他们的背影,便似金风玉露一相逢,胜却人间无数。 真的很般配。 徐清低头看手里的纸巾,用力握紧。 飞机都落地了。 梦,快醒醒吧! 顾夜西把车停在机场的外面,等温想坐进去后,他把伞倾斜一点,把行人的视角全部挡住。 他一只手托着她的下巴,抬起来,低下头去吻。 温想躲了。 顾夜西睁开眼睛,呼吸离她很近,“想想?” 温想不看他,用手推了推他的胸口,表情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这儿是机场,不要堵在这儿。” 机场怎么了? 这儿又不是大马路? 停车位是他花钱买的,碍着谁了? “吃醋了?” 原来,他也不是一无所知。 温想转过头,微笑,“没有。” 她不承认。 “真的?” “嗯。” 顾夜西的嘴角往上,弯腰想去亲她,温想用手挡住,语气依旧温温柔柔,“不早了,我想早些回家。” 嗯,是吃醋了。 顾夜西的嘴角没下来,拿开她的手,在她唇边快速地啄了一下,然后解释,“我不认识刚才那个人,就是帮忙捡了个手机而已。” 早知道不多管闲事了。 温想看他的下巴。 “还生气吗?” 本来就没生气。 温想把头抬起来,眼里盛满了他,嘴上却这样说,“你走不走?” 顾夜西彻底没脾气了。 他笑着道,“走,马上走。”他附身,把她的安全带系好,“我们回家。” 小仙女也有使性子的时候,不能逼,逼急了会飞走。 那怎么哄呢? 顾夜西回家就进了厨房,温想上楼,去浴室给他放水,准备好换洗的衣服后下去叫他,刚下楼,就闻到浓浓的鸡蛋香。 他端着碗从厨房里出来。 温想拾阶而下。 顾夜西放下碗筷,过去牵她,“想想,辛苦了。” 温想的表情没懂。 “谢谢你来机场接我,你相信我——”他真的很会,捏着她的心玩,“除了你,别的女人我不会多看一眼。” 认识温想以前,他曾一度以为自己性冷淡。 顾夜西抱着她,轻声哄着,“想想,别气我了好不好,嗯?”他把自己放在绝对的弱势方,温想再无理取闹,他都没办法发脾气。 卑微不止写在脸上。 他这样求着,“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温想心软了。 她伸手抱住他,“我知道的。” 她并非小肚鸡肠之人,只是难得心里有些不舒服,现在已经好了,温想说,“顾同学,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 这是真的。 顾夜西如释重负,“嗯。” 所以呢? 他能跟她接吻了吗? 明明不到两天,连做梦都是她。 “你先上去洗澡。”温想走到他的行李旁边,弯腰提起来。 顾夜西上前,接过来,“想想,我自己收拾。”他指了指餐桌,弯着腰说,“你先去把面吃完。”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他刚才抱她的时候,感觉她又瘦了。 亲热之前,总得先把体力补足吧。 温想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乖乖应了。 养在天上的小仙女不知人间险恶,一下凡,被素了多年的小狼王盯上,稍不留神就失了法力,把心丢在狼窝里,再也飞不走了。 院子里,天已经暗了。 两个人躺在沙发上,身上盖着薄薄的毯子。 咳,别误会,衣服都穿着呢。 顾夜西把手伸到里面,摸摸她的腰,好细的一圈,他不敢用力,“想想,你不好奇我都干了什么吗?” 好奇啊。 温想就问了,“你去干什么了?” 顾夜西他有些得意,“以后你就知道了。”等第三针打完,再告诉她。 温想,“……” 好吧,神神秘秘的。 温想也不多问,乖乖靠着他,手指按在他的喉结上,没用力,“顾同学,明日是正月初八。” 正月初八,李山案开庭的日子。 何俊濠跟他联系了,说李山可能留有后手。 第两百八十三章 演戏嘛,谁不会? 不过,顾夜西没跟温想提起这事。 怕她忧思。 开庭这天,天朗气清。 风风雨雨多日的南杭难得见晴。 顾夜西和谈明两个人在法院门口碰到,简单寒暄了几句,顾夜西问,“王晴天呢?”这案子和福利院有关,没道理她不来。 “在后面。” 谈明看他后面,“温想呢?” 这时,温想走过来,站在顾夜西身边,很有礼貌,“谈老师。” 谈明对她点了个头。 这起官司是公开审理。 旁听席上,来了很多记者。 李山作为被告,被狱警带上来,昨天刚出院,他眼底的淤青还没有好全,脸色微微泛白,像从棺材底爬出来的尸。 囚首垢面,相由心生。 书记员查明当事人和其他诉讼参与人的到庭情况,宣布法庭纪律。 审判长宣布开庭,并核对当事人,宣布案由,宣布审判人员、书记员名单,告知当事人有关的诉讼权利义务,询问当事人是否提出回避申请。 叶子并未出席。 然后,李山开始认罪悔过。 他说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事发那天喝了酒。 语言组织的很混乱,看上去精神有问题。 李央央出庭作证。 她先复述了一遍自己在大火当日的所见所闻,很客观,随后解释逃避的原因——独善其身,悔不当初。 “法官大人,我遭受过李山的侵害,被他控制、凌辱长达六年。”李央央看着李山,灰暗的瞳孔一点点变红,“如果没有我的养父母,我没办法站在这里。” 或许现在,她只是一具无人问津的尸首。 李央央往旁听席看了眼。 李守德穿着一身便服,和妻子一边听一边抹眼泪。 顾夜西和温想坐在后面。 他转头。 就知道的,她眼睛会红。 顾夜西伸手,握住她的,牢牢握紧。 警方已将录音、视频等证物移交法院。 刘源对李守德点了个头,站起来说,“法官大人,我是南杭市公安局巡警第六支队队长刘源。” 自我介绍完,他把手伸到兜里,拿出一个密封袋,“这些受害者的照片,皆是在蓝天福利院,李山的宿舍墙壁上搜集下来的。” 一共二十三张。 算上谈明手里的,有五张画了红点,按照证词:这五位,应该是侥幸逃过一劫的姑娘。 包括叶子,剩下的十七位都没有出席。 除了李央央。 “李山与我是旧相识。” 被告席上的李山回头,刘慧敏也来了。 她指认李山有前科。 为什么? 顾夜西给了钱。 法官鉴定完证物后,法庭调查结束。 何俊濠作为原告的辩护律师,先开口,“二十年前,蓝天福利院的老院长卫某于金水桥桥洞下遇到被告李山,出于同情,不知情的她将当时刚刑满释放的被告带回到福利院。” “在此其间,老院长不仅给了他安居之所,还给了他一份稳定的工作。” “奈何被告全无感恩之心,背地里干出如此禽兽不如的事,整整十九年,受害者多达十八位。” 做律师的,口才一定不能掉链子。 何俊濠缓了缓,情绪把握的很好,“但纸,终究是包不住火。一年以前,被告作案时被老院长当场撞破,双方起了争执。” “我们听录音就知道,被告毫无悔改之意,为了掩饰罪行他还放火烧了资料库!” “老院长的死,根本不是意外!” 李山的情绪很激动,“你血口喷人!” 法槌咣的一声。 法官开口,“肃静!” 被告律师为李山做减刑辩护,从一份医学鉴定报告出发。 顾夜西凝了凝目光。 原来,李山准备的“后手”是这个。 被告的辩护律师上前,将医学鉴定报告呈给法官。 他说,“这是经由司法程序提交授权的精神科专家鉴定的,如假包换。” 他又说,“我当事人患有偏执性精神病,是限制刑事责任能力的精神病人,刑法第18条第3款规定:尚未完全丧失或者控制自己行为的精神病人犯罪的,应当负刑事责任,但是可以从轻或者减轻处罚。” 这话一说出来,在场记者朋友都看不下去了: “妈的,这都能扯!” “律师的嘴,骗人的鬼。” “早晚被这些律师给气死,缺钱还是缺德?没事给畜生做辩护!” …… 法官敲了敲法槌,“肃静!” 法庭安静了。 缺了大德的律师姓曹,曹雪峰。 他是南杭第一把手。 之所以接这个吃力不讨好的工作,原因只有一个——对手是何俊濠。 曹雪峰接着说,“二十年前,我当事人就犯过类似的事。按理说,他这样一个有案底,还兼有精神病的人,是不可能到福利院任职的。” “那么已故的老院长,是不是负有失察的责任。” 公正,往往是建立在不公正的基础之上。 谈明冷笑。 好一个倒打一耙、颠倒黑白的本事。 这就是他们ak不信法的缘故: ——憋屈 曹雪峰继续,“纵火杀人更是无稽之谈。”他看了眼李央央,说道,“证人本身就与我当事人有恩怨纠葛,做假证不足为奇。” 他回头,对着法官,“如果仅凭着一段录音和一段无声视频就给我当事人定罪,不是有失偏颇吗?” 谈明的拳头硬了。 “那您空口无凭就想给李山脱罪,不是更有失偏颇吗?” 王晴天带着叶子,出现在庭审现场。 记者闻声而动,将所有的镜头对准他们,闪光灯像要吃人的怪兽,叶子手抓着王晴天的衣摆,往后躲。 谈明下意识站起来,上前,挡在他们前面。 “晴天,你怎么把叶子带来了?” “是我自己要来的。” 王晴天往后看了眼叶子,对谈明点头。 谈明皱眉。 何俊濠对法官说,“法官先生,这个小女孩就是本案的受害者,也是我的当事人,请允许她出庭作证。” 法官允许。 这时,叶子从王晴天身后走出来。 “请你先自我介绍。” 这么小的孩子,早就没了同龄人的天真烂漫,面对庭审,只有少年老成,“我叫叶子,福利院的叶子。” 说完,她抬头看王晴天。 王晴天摸摸她的头,用嘴型说:没事的。 叶子抬头,看着李山,“我们要是不听话,他就会打我们。” 演戏嘛,谁不会? 叶子泪眼汪汪的,“杀了老院长的是他,就是李山!” “你胡说!” 李山急得大吼。 第两百八十四章 十拿九稳,却百密一疏 如果你是法官,会信嫌疑犯,还是一个孩童的说辞? 答案,是毋庸置疑的。 “肃静!” 李山咬着牙,目光紧盯着叶子。 这副模样,实在可憎。 “快拍、快拍。” “眼神都是刀子,私底下可想而知!” “当着这么多人面都敢威胁孩子,这样要是不死刑,天理难容。” 闪光灯一下、一下的闪,特别亮,仿佛要把所有的黑暗驱散,所有人都义愤填膺,但是呢? 再亮的光,也有黯下来的一刻。 连太阳也是啊。 接下来的时间,帝都一把手和南杭一把手你来我往、唇枪舌剑,案子一直审到傍晚四点二十,依旧没结果。 鉴于案子的复杂程度,法官宣布庭后宣判。 李山被法警带下去。 记者离开后,新闻稿很快就出来了,凡是与“孩子”扯上关系的话题,在网上的讨论热度都很高,无论男女,谁还不是个家长了? 就算现在不是,以后绝大部分也都会是。 代入感这个词,不是随便闹着玩的。 还好谈明提前跟报社打了“招呼”,让他们把叶子和王晴天的脸打码。现在,全网的热点话题全是李山案,相关词条占领了微博热搜前三。 而今天,本来是一位摇滚歌手发新专的日子。 但国民的怒气值爆表: 我唤醒大海:【一直想不通畜生为什么可以当人?】 药别停:【恋童癖加纵火犯,这还不死刑?】 临时演员:【世界之大,变态无处不在。】 平凡之路:【现在都知道贫穷偏僻留守儿童和孤儿是泛滥式被害,为什么政府不采取保护的措施?】 已注销用户:【山高皇帝远吧。@平凡之路】 酸到你心里:【好无力的感觉。】 全都是泡沫:【为什么不当庭宣判?这还需要考量吗??】 保温杯里泡枸杞:【严法不会改变社会现状,一时可能犯罪率低,但治标不治本,压抑久了就不是犯罪,而是社会动荡了。@全都是泡沫】 江湖骗子:【这种人适合檀香刑。】 欧尼酱:【不接受死刑,只接受化学阉割后死刑。】 小小太子爷:【看完后不想生女孩,好怕被伤害啊。】 小k:【男孩也一样。】 小小太子爷:【相对而言,男孩好多了吧。】 小k:【是你不关注这方面而已,多的不说了。】 私人领域:【想想太可怕了,能长大真的不容易。】 凤梨酥与我:【关键是,这个人,他纵火,是杀人犯,杀了人为什么还能活着?!】 …… 几乎所有人都以为李山必死无疑了。 结果—— 法院一审只判了李山无期徒刑。 依据就是那份医学鉴定报告。 通报一出来,熬夜的网友个个杀红了眼。 正义的伙伴:【窒息了。】 失忆症患者:【不明白,这种人不死刑留着干嘛,养着他们干嘛!】 心灰意冷:【保护不能只是说说,这些侵犯已经在路上了。】 茶色与飞鸟:【希望能出台相关法律,提高量刑标准,不要让我们父母时刻出于恐慌之中。】 火龙果夹心:【我今年十八岁,我九岁的时候在游乐园,遇到一个男人,他脸上戴着墨镜,穿着军大衣。他让我跟他去角落看好玩的,结果到了那里,他让我坐在他腿上,说要给我揉肚子,然后他的手……】 天地玄黄:【割以永治。】 桃花朵朵开:【被告的辩护律师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大脸猫:【曹雪峰,南杭一把手。拿走不谢@桃花朵朵开】 都是我的错:【我是捏拳头看的!!】 百事可乐:【果然是柏老师要发歌,他已经气到把新专扔在了地上】 想见你只想见你:【原来柏张发新专了,娱乐圈大事件指向标人设又稳固了。】 柏张v:【要是二审死刑,我就来南杭开公益演唱会。@南杭市法院】 发声的不止柏张。 徐梦溪v:【支持二审。@南杭市法院】 周星然v:【支持二审。@南杭市法院】 沈依人v:【支持二审。@南杭市法院】 勿论咖位大小,几乎都发声了。 不然怎么叫国民热点呢? 居简风v:【无期徒刑?呵,我告到你死!】 为什么破坏队形? 哦,别忘了他妹妹是谁。 粉随正主。 居简风的粉都是“疯批粉”。 这条微博下面的评论: 居居你压到我头发了:【好爱这么嚣张的哥哥,小姑子我来守护。】 居哥哥背我:【我居太刚了!】 求求居居看我一眼:【就应该这样,人渣这种东西不枪毙留着过年吗?】 居家好男人:【已经感受到我哥真情实感的愤怒了。】 “疯批粉”什么意思? 就是战斗力极强,而且,极——护短。 温想v转发了一朵浮云的微博。 是一幅画。 画面的正中间有一把伞,是明亮的黄色,把破旧的福利院挡住了,一只大手笼罩在上空,用了压抑的黑。 题为:粉饰太平 温想的亲妈粉反应最快,一分钟之内把画作顶上了热搜。 图片往往比文字来得有冲击力。 短时间,不止画作火了。 一朵浮云的微博粉丝数也蹭蹭蹭往上涨。 有黑子怀疑她蹭热度,吃人血馒头。 裴云直接怼回去。 一朵浮云:【蹭尼玛的热度!有时间在我这儿浪,没时间去监狱揍李山一顿啊!!】 这样怼完,她涨粉速度更快了。 阁楼。 温想在楼上。 顾夜西在堂厅听电话。 “爷,我没想到曹雪峰留了这么一手。” 十拿九稳,却百密一疏。 顾夜西抬着头,在看楼上,“医学鉴定报告哪来的?” 何俊濠,“卷宗里,李山并无精神病史。”但是,“医学鉴定报告是真的。”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李山很早就为自己铺路了。 他早知今日,却以这样的心思,蛰伏了近二十年。 细思极恐! 顾夜西凝了凝目光,唇边抿成了一条直线。 何俊濠刚想说话—— “想想。” 何俊濠黑人问号脸。 顾夜西把电话掐断,目光放在温想身上,她走下来,他小心翼翼地问,“想想,你还好吗?” 从回来到现在,她没说过一句话。 第两百八十五章 就算他骗她,也一定不会害她 温想站在倒数第二格的台阶上,这样站着,可以和他平视,她伸出手,揉了揉他的眉心,“我没事的,别担心。” 声音很轻。 顾夜西把眉头皱得更紧了,满脸写着凝重。 “想想,你放心。”他握住她的手,信誓旦旦地保证,“这件事我会——” “顾同学,我已经处理好了。” 什么? 顾夜西没反应过来。 温想走下台阶,把头抬起来,“外祖母她老人家生前,最憎李山这种人。” 哪种人? 她缓了缓,才说,“其心可鄙,其行当诛!” 顾夜西反应过来了,他弯下腰,眼神分明是忐忑的,“想想,你都做了什么?” 他很紧张的样子。 温想不会说谎,就实话实说,“nucleus。” 果然。 “那你——” “我都知道了,夫人的事。” 顾夜西把掌心握起来。 他看她的眼睛,眼底有混乱的光影,明明灭灭,“想想,你信我吗?”她那么聪明,不会查不到这背后有他推波助澜的影子。 万一…… 温想毫不犹豫,语气很坚决,“信。”她不知道顾夜西充当的是什么角色,也不知道他隐瞒了她多少,但就算他骗她,也一定不会害她。 因为他是顾夜西。 “那就好、那就好。” 他嘴上这样念着,后背全是失而复得的冷汗。 顾夜西摸摸她的脸,也不敢抱她,“想想你信我,甘媛现在得到的这些只不过是梦幻泡影。”因为紧张,他的唇色微微泛白,“nucleus是你的,永远都是,我不会让别人抢走的。” 温想在意的不是这个。 “顾同学,nucleus实验室在谁的手里并不重要。”温想握住他的手,这样说,“但外祖母的心血,我不能让它变成争权夺利的爪牙。” 知子莫若母。 反之亦然。 温想很了解甘媛,“夫人的野心太大,让她得到nucleus绝对不是好事。正因如此,外祖母当初才不肯把实验室交给她。” 顾夜西现在什么都顺着她,“对,你说得对。”他的喉结滚了滚,把腰弯下来一点,“我不会让她得到nucleus的。” 一定不会。 nucleus在谁的手里不重要? 顾夜西才不认可:温想的东西,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抢走! 温想握着他的手,像冰块一样,“顾同学,你很冷吗?” “冷。”声音在抖。 顾夜西往前挪了点,再挪了点,把下巴压在她的肩上,声音很低地说,“想想,你抱抱我,抱抱我好不好?” 温想把手放到他的背上,轻轻拍着。 呵。 臭男人就会示弱博同情。 甘媛把耳机取下来,光线被红酒杯摇碎了,碎开好些个影,嘎吱一声,门开了,解泽平走进来,近了,闻到一股酒味。 “离我远点。” 甘媛喜欢酒味,但不是来者不拒。 她窝在单人沙发上,把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借着灯光,瞧见解泽平白色衬衣上的红色唇印,离脖子很近,只有半个。 甘媛冷笑了一声。 荤腥味…… 解泽平走到床边,坐下,他摘下银边的眼镜,用眼镜布把镜片擦干净,“小棠搬出去也有段时间了,何时接他回来?” “急什么?” 解泽平拧眉,“同意他搬出去,本就是权宜之计。”他把头抬起来,盯着甘媛,“现在监听器也装好了,为什么不把他接回来?” 监听器装在哪里? 阁楼咯。 这里提一嘴,解棠并不知情。 甘媛扭头,看了眼放在桌边的耳机,酒杯摇摇晃晃,“那小子和他姐的感情要好,回来难免坏事。” 她坐起来,抿了口红酒,目色迷离,“这次,我要确保万无一失。” 解泽平没说话。 不得不承认,甘媛的眼睛很漂亮,温想和解棠都随了她,含情凝睇、撩人心怀,解泽平松开上面的两颗纽扣,把眼镜戴起来,起身。 刚靠近—— “滚!” 这样慵慵懒懒骂人的模样,很招人。 解泽平笑了一下,把身子压下去,“我们是夫妻。”他两只手撑在沙发的扶手上,“就算感情不好,也是夫妻。” 甘媛扯了扯嘴角。 这时,解泽平把头低下去,领口上,那半枚唇印越离越近。 甘媛什么话也没说,把手中的酒杯举过他的头顶,浇下来,猩红的液体顺着侧脸,往脖子里滚。 剩余的,沿着杯壁缓缓流下来。 “甘媛!” 解泽平咬着牙,很用力地念出她的名字,他扶着沙发,掌心深陷下去。 甘媛放下酒杯,用一根手指把他推开,“解泽平,我不管你在外面找了多少女人。”她抽了张纸巾,把手指擦干净,“但回家之前,你最好把自己洗洗干净。” 她又说,“否则,我闻着难受。” 说完,她把纸丢进了垃圾桶里。 “你去哪儿!” “胃里不舒服,去吐。” 解泽平,“……” 碰不得、骂不得,他这是娶了个祖宗回来啊! 与此同时,阁楼。 顾夜西把他的祖宗哄睡着之后,披了件睡衣下楼,路过楼梯转角时,脚步顿了顿,低头看了眼,嘴角稍稍牵起。 小动作可真多。 也懒得管,他把目光收回来,去院子里打电话。 冯大是初九凌晨到的,刚到别墅,还没来得及收拾,会客厅的门就被推开了,顾夜西走进来,眼角压着一层郁色。 “稀客啊,十爷。” 冯大坐在书桌后面的椅子上。 顾夜西上前,嗓音冰冷,“你什么时候和甘媛勾结到一起的?” “勾结?” 顾夜西这样睨着他,眼底沉着一片冷色。 冯大笑。 他看了眼桌角的合照,站起来,“那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骗我的?” 顾夜西把手握起来。 冯大走出来,走到他面前,离了两步,“顾夜西,你女朋友叫温想是吧?” 顾夜西一言不发。 “巧了,李明月她外孙女也叫这个名。”冯大把右手抬起来,低着头观赏,“这该不会,是巧合吧,嗯?” 顾夜西把睫毛敛下来,挡住后面的眼睛。 咣—— 猝然,桌角的合照被冯大扫落,在地上碎开。 “顾夜西,我当你是兄弟!” 冯大在指腹上操作了两下,弹出一把军刀。 “你呢?”刀尖指着他,“居然敢骗我!” 第两百八十六章 他的神明啊,脸好红 顾夜西抬起头来,目光不躲不闪,“那冯大你和甘媛勾结的时候,可有想过我是你的兄弟?”他上前,把刀握住。 光影昏暗,刀头染了一线红光,血液从刀锋上滚下来,滴在碎开的合照上。 正对着门口,冯大凝了凝目光,只见花架旁的影子缩进去一点。 他冷哼一声,“别忘了,当初是谁把你带进ak的!”他往前走一步,目光炯炯,“顾夜西,别以为个子高了就不是弟弟。” 这话吧,总感觉不是撕逼。 顾夜西转头看了眼,把眉头皱起来,“你和甘媛到底想干什么!” “你不觉得这个问题很愚蠢吗?” 血,越流越多。 冯大低头看,银色的手臂上淌着两条血迹,还没有干涸,“事到如今,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好像还不够激烈,差点意思。 门口。 甘媛听见咣的一声,花瓶应声而碎。 她循着门缝,往里头看了眼: ——两人打起来了。 什么兄弟? 也不过如此嘛。 甘媛拿手机拍了张照,才走进去,“你们?” 正在玩命的俩人一块扭头,甘媛站在门口,表情很平静,冯大先松手,站起来后掸了掸肩膀,“你来干什么?”语气不是很友好。 顾夜西舌尖顶腮,尝到浓浓的血腥味。 “二位爷,你们是在打架吗?” 分明是幸灾乐祸的语气,却端着一副关怀的口吻。 真假。 “不劳您费心。”顾夜西扯了扯嘴角,手掌还在流血,他目光看着冯大说,“我劝你好自为之!” 说完,他走了。 等走远,甘媛才上前,语气很淡,“您一大早叫我过来,就为了让我看戏?” 冯大把指腹的军刀收起来,走到桌边,脸上也没有别的表情,“顾夜西已经知道了,nucleus那边你抓紧点。” 刚才动了真格,他左手受伤了,伤口上沾了顾夜西的血。 他用纸轻轻擦掉。 甘媛什么话也没说,低头看眼破碎的合照,把嘴角一弯。 她转身离开。 这边,顾夜西刚坐上车,就接到冯大的来电,“记得处理伤口,弟弟。” “甘媛走了?” “嗯。” “没有起疑吧?” 冯大看自己的左手,目色深深,“没有。” 顾夜西嗯了声,先挂了。 让我们把时间倒回到正月初八的晚上,也就是昨晚。 顾夜西给冯大打电话,“你在哪儿?” “帝都。” “怎么还没回来?” 冯大笑,“回来?”他纠正,“小十爷,这个词可不能这样用。” 月色轻如流水,落地灯下的影子安静不动,顾夜西不跟他废话,“我们明天见一面。” 这么急? 不像是顾夜西的性子。 “怎么了?” 他只说,“演戏。” 演给谁看? 想看戏的人看咯。 顾夜西手伸进车门储物格,把领带拿出来,胡乱地缠在手上。受了伤肯定不能回阁楼,他在车上坐了一会儿,开车去谈明家。 去干嘛? 等伤口痊愈。 一直呆到下午,他开车去了买栗子才回家。一进门,温想就坐在沙发上,她回头,“顾同学,你回来了。” 顾夜西不敢看她,很心虚,“嗯。”他把手放到后面。 温想把书放下,走过去把他的手拉出来,“你买栗子了?” 味道。 她闻到了,很香。 “嗯。” 温想握住他的手腕,牵到沙发边坐下,随口一问,“不是去谈老师家吗?” 她低着头。 顾夜西把栗子搁茶几上,然后说,“谈明打游戏太菜了,害我一直掉段位。”其实他也菜,但他不承认,“下次我要单排。” 这时,温想把他另一只手牵过来。 “想想?”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他的手指,掌心有一道红线,淡淡的。 顾夜西脑子没反应过来。 她把地上的医药箱拿上来,打开之后拿出棉签和纱布。 顾夜西整个人,“……” 她往棉签上倒了点消毒水,然后弯下腰,把他的手抬起来,“下次再受伤了,要记得回家。” 从来没有人告诉他,受伤了要记得回家。 她的动作很轻,用湿润的棉签擦拭还没完全愈合的伤口,小声念叨,“受伤了还玩游戏,万一感染怎么办?” “想想。” 温想没抬头,“嗯?” “我想亲你。” 温想低头在换棉签,“不可以。”因为,“我现在有点生气。”气他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哪有这样的? 生气,还直接说出来了。 “想想?” 温想不理他。 顾夜西就把腰弯下来,侧头亲了亲她的脸,退开看她的眼色,她没有不悦的情绪,他才敢一点一点地亲下去,耐心好得不得了。 有些痒,但温想也不躲,她把棉签丢到垃圾桶里,然后握住他的手,用纱布包扎好,动作很小心。 “想想,你是怎么知道的?”唇,还贴在她的耳朵后面,眼底潮湿,像刚下过雨的江南,湿湿漉漉。 温想往后坐了一点,只说,“夫人把照片发给我了。” 照片里,他在和别人打架。 这一瞬,顾夜西的眼底闪过了好多情绪,“想想,我不是故意的,”他想实话实说,但看了一眼楼梯转角。 那里有监听器。 温想看着他的眼睛,很认真地责怪,“你不是答应过我,不会受伤的吗?” 对。 他食言了。 顾夜西默了好久,最后把没受伤的手抬起来,放在她的头上,揉了揉。 没用。 温想不吃他这一套,板着脸,“你坐好。” 顾夜西乖乖照做。 “把眼睛闭上。” 顾夜西闭上了。 等了会儿,他才问,“想想,你要——” 温想亲他的眼皮,还有他的唇、手,睫毛在怯怯的颤,命令他,“你不许睁眼。”嗓音很轻。 顾夜西闭着眼睛,耳朵都红了。 温想转头,看了眼楼梯转角,两只手捧起他的脸,低头吻下去,呼吸打从一开始就是乱的,她不怎么会,总是磕到他。 疼吗? 不疼。 只是觉得痒,仿佛有根线在心上扯。 痒的令人心悸。 遇到温想以前,他活得像一只孤狼,受了伤,只敢躲在角落舔舐伤口,物竞天择,所以他不能在地狱面前露出半分怯弱。 顾夜西微微抬着头,双手搂着温想的腰,身体往后倒,让她在上面。如果这个世上有神明,他应该是信奉的。 长睫颤了一下,睁开一丝丝。 他的神明啊,脸好红。 第两百八十七章 我们顾同学真好 甘媛戴着耳机,差点忍不住杀到阁楼,将顾夜西那小子碎尸万段! 咚咚咚! “进。”她把蓝牙耳机拿下来。 徐梦溪推开门,走进来。 他应该是刚结束工作,脸上还带着妆,近前喊道,“夫人。”别的艺人都叫她老板,“夫人”这个称呼是随了温想。 甘媛也应了,“你不是有《青玉案》的拍摄吗?”她还算客气,“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刚结束。” “辛苦。” 两个人的对话,礼貌客气,生疏寒暄。 典型的老板跟艺人。 徐梦溪站在那儿,口罩已经摘了,帽子还戴着,甘媛觉得他有话要说,便问了,“有什么事吗?” 徐梦溪稍稍低头,开门见山,“《青玉案》里有个客串的角色,能不能由我来定?”提一嘴,《青玉案》的投资人是解泽平。 原来想走后门啊。 娱乐圈这种事还挺多的,徐梦溪又是顶流,不如做个顺水推舟的人情,甘媛答应得很爽快,“可以啊。” 徐梦溪道了声多谢,然后说,“我想请温想来演。”温想报考了帝影,这是为她以后的复出铺路。 甘媛没有意见,“随你。” 徐梦溪对她点了个头,出门右拐。 等门关上,甘媛再次戴上耳机,已经没声了。 她闭上眼缓了缓,深呼吸。 阁楼。 “想想,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顾夜西蹲在地上,在拆监听器。 温想耳尖上的烫红还没褪干净,低着头看,一言不发。 她怎么知道的? ——早晨他离开之后,阁楼断过一次电,下楼时这边恰好有红光闪过。 她知道是什么。 顾夜西把监听器拆下来,放在掌心。 温想上前。 “想想,你怀疑解棠吗?” 温想摇头,看着他手里的监听器,“应该不是解棠放的。” 顾夜西没说话。 她真的很容易相信别人。 别说解棠了,就算是素不相识,她都愿意以最大的善意对待。 “这不是解棠放的。” 就算借那小子十个胆,他也不敢做出这种事。 顾夜西把监听器放进兜里,上前,嗓音温沉,“你别多想。” 她没多想。 温想比谁都清楚,微微抬着头,“是夫人吧。” 顾夜西,“……” “除了她,我想不到其他人了。” “你早知道?” “嗯。” 他把腰弯下来,这样可以看见她的眼睛,“刚才,是故意亲我的?” 她的睫毛一颤,应得很小声,“嗯。” “为什么?” 温想不答。 顾夜西知道,“怕她伤害我?” 因为nucleus,他们间的矛盾是不可调和的。夫人不安好心,监听器就是最好的证明,在阁楼内,不管他讲什么,大概率都会被夫人听到。 所谓祸从口出。 最好的办法,就是保持沉默。 “就是想亲我?” “不是。”温想把头抬起来,小声反驳。 小红帽与大灰狼的故事听过吗? 天真善良的小红帽玩不过循循善诱的大灰狼。 迟早会被拆骨入腹。 “想想,你想亲我的话可以直说。”顾夜西嘴角往上,牵起的弧度并不明显,他故意逗她,“我是你的,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这句话,倒是发自肺腑。 温想脸皮薄。 她红着脸,往后退了一步,“你不要乱说,我是担心你。” 顾夜西有时候特别坏,两只手把她堵在楼梯口,“想想,那你不想亲我吗?”大灰狼他把眼角耷下来,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一点都不想吗?” 小红帽她最心软了。 果然,温想把嘴边抿了一下,这样说,“当然不是。” 那就是想咯。 这时,顾夜西把脸凑过去,凑到她前面,目光仿佛在说——不是的话你就快亲,不然就是骗我,你不能骗我哦。 温想,“……” 小红帽她玩不过大灰狼。 温想往两边看了眼,快速地在他唇边亲了一下,就一下,马上缩回去。 真可爱。 不像小红帽,是做坏事得逞的兔子。 小兔子照样逃不了大灰狼的手掌心。 顾夜西伸手,把她两边的头发拂好,然后抬起她的下巴,轻轻吻上去,结果—— 没吻到。 温想躲了。 她用一根手指推了推,没用力,然后从他臂弯下面钻出去,她站在楼梯的最下面,眼角弯弯的,“顾同学,我饿了。” 顾夜西低头看她,目光深深。 他也饿。 温想歪了歪头,指着茶几上的栗子,“你去帮我剥。”这样想什么就要什么的语气,她一般不会说。 任性了点,但他很喜欢。 因为是撒娇。 顾夜西舔了舔嘴唇,和她商量,“给我亲一下,不然不去。” “那我自己来。” 温想难得不惯着他。 顾夜西都有些不习惯了。 她转身,发梢荡起细微的弧度,像被风吹起的秋千,搁他心里荡,荡啊荡的,很要命。 不管什么事,服软的总是他。 这次也一样。 温想才走到沙发边,他就过来了,伸手把栗子要过去,先用工具弄出平整的一圈,“想想,你看会儿电视。” 这么多栗子,他剥起来没那么快。 温想看着他笑。 顾夜西把眼皮子抬起来,没脾气的抱怨,“不给亲就算了,还要笑话我吗?” 不敢、不敢。 温想往前踱了一步,眼底染上一层淡淡的花色,“我们顾同学真好。” 得,他那点小脾气啊,瞬间烟消云散了。 她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一直在笑。 “想想,你今天是不是碰到了什么好事?”他还一直担心,她知道监听器与夫人有关后会难过。 温想没有瞒他,“顾同学,明日我要去影视城。”一个小时前,徐梦溪给她发微信了。 顾夜西蹲着,把栗子剥好,放在盘子里,“嗯,好。” “去五天。” 顾夜西动作停了,过了会儿才把头抬起来,目光深深浅浅,“这么久?” “徐梦溪新戏有个客串的角色,我想去试试。” 他起身,把眉头皱起来,“那影视城边上有酒店吗?” 还以为他要吃醋。 温想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笑着说,“有。” 影视城边上哪能没酒店呢? 只不过很抢手罢了。 这不,顾夜西问的时候,只剩一间房了。 “先生,您还住吗?” 顾夜西看了眼温想,温想对他点头,他把身份证拿出来,搁桌上,“住。” 第两百八十八章 太阳好大,某人好碍眼 还好房间够大,有两张床。 顾夜西先把行李挪到墙边,才开始铺床,不知道酒店的床褥干不干净,温想的皮肤敏感,要是碰到了脏东西会起疹子,他不放心。 南面有面很大的落地窗,玻璃是单向可视,温想推开门,手里捧着一束鲜花,阳光渡在他的轮廓上,淡淡的一圈。 漂亮又温暖。 “顾同学,我去楼下点了餐,等会儿送上来。” 顾夜西把枕头拿起来,套好枕套后放到床上,用手抚平上面的褶皱,“想想,你过来坐。”床已经铺好了。 房间里一张桌子,上面有空花瓶。 温想先过去把花插好,然后走到床边,弯着腰,把手放在上面,压了压。 触感软软的,很舒服。 她坐下。 顾夜西蹲在地上,玩她的手,“想想,你什么时候去拍戏?” 温想低着头,帮他擦汗,“下午和徐梦溪碰个面,大概晚上就能开始了。” 剧本她看过了,她客串的角色名叫夭夭,是男主的妹妹,死于战乱,戏份基本是穿插在回忆里。 “我能去吗?” 当然可以。 不过,温想有点想不明白,“为什么这样问?” 顾夜西,“我怕打扰到你。” 这样小心翼翼。 哪里看得见一点顾十爷的影子? 温想站起来,和他一样蹲着,“不会打扰。”她郑重又期待地看着他,“顾夜西同学,我能邀你与我同行吗?” “却之不恭。”顾夜西牵她起来,弯腰整理她的衣摆,吻她的手背。 听语气,是乐意至极的。 饭后,温想从包里拿出防晒霜,挤在顾夜西手上,他低头看了一会儿,往脸上乱七八糟地抹。 他本来就白,涂跟没涂的差别不大。 温想挤一点在自己手上,踮着脚,帮他把脸上抹匀。 出门时,温想背着斜挎包,头上戴了一顶渔夫帽,鹅黄色的,上面映着很可爱的卡通人物,外套是浅浅的绿,里面是白色的毛衣。 这么明亮的颜色,她现在应该很开心。 顾夜西和她穿得差不多,是情侣装,只不过他没戴帽子,温想买的时候没注意,居然买成了绿色…… 影视城和咖啡厅离得很近,徐梦溪刚收工就赶过去,温想已经到了,她和顾夜西坐在窗边的位置,两个人挨在一起。 “顾同学,这个咖啡好苦。” 顾夜西把自己的端给她,“你尝尝我的。” 温想喝了一口。 “怎么样?” 温想摇头,表情不是很喜欢。 顾夜西知道她喜欢什么。 他放下杯子,把手伸到兜里,拿出一颗糖来。 紫色,是葡萄味。 “你怎么会有这个?” 顾夜西剥开糖纸,喂她吃,“碰巧。” 才不是碰巧。 温想喜欢甜食,他现在养成了随身带糖的习惯。 “甜吗?” 温想点头。 顾夜西把杯子转了一圈,喝她喝过的那边。 下午的太阳好大。 某些人,好碍老哥哥的眼。 徐梦溪走过去,把光线挡住,“想想,久等了。” 听到声音,温想抬头,好脾气的说,“没事,我也刚到。” 顾夜西和他的视线一对上,嘴巴闭着,用眼神打招呼——你好。 徐梦溪直接无视。 这是四人座,他坐到温想对面,把菜单拿起来,温想说,“我帮你点了,热美式。” “为什么是热美式?”他喜欢冰的。 温想说,“现在这种天气,喝冰的容易感冒。” 行吧。 徐梦溪放下菜单,半个眼神没给顾夜西,对温想说,“你还有糖吗?我也想吃。” “有。” 温想看顾夜西。 顾夜西百般不情愿地拿了一颗,丢桌上, 黄色,是榴莲味。 徐梦溪,“换一种。” 顾夜西咬咬牙,忍了,又丢了颗出来,还是榴莲味。 “换一个。” 不是口味挑。 他等会儿还要拍戏,但是没带漱口水。 顾夜西耐心不好,眼皮子一抬,“爱吃不吃。”他手一抬,把糖全部扫走。 徐梦溪,“……” 这时,服务员端来一杯热美式。 “谢谢。” 她看了徐梦溪好几眼,红着脸问,“请问您是徐老大吗?”徐梦溪脸上什么都没戴,一看就是本人。 这是明知故问。 徐梦溪大方承认了,主动问她,“要合影吗?” 服务生受宠若惊,到处找手机。 照片是顾夜西帮忙拍的,除了糊,没多大毛病。 “谢谢徐老大。” 服务生如获至宝地捧着手机,去别处忙碌了。 她能高兴一天的样子。 徐梦溪重新坐回来,喝了口热美式,才问,“想想,你看过剧本了吗?” “看过了。” 顾夜西望着桌面,在跑神。 徐梦溪的注意力都在温想身上,说话春风和煦,“你随便演演,这种角色对你来说没有难度。” 温想笑了一下,看顾夜西。 “顾同学?” 他回神,“嗯?” 温想没问他在想什么,“太无聊了吗?” 徐梦溪算是见识到了。 ——惯是真的惯。 难怪裴云总挂在嘴边抱怨。 “不会。”顾夜西表现得落落大方,很沉得住气,“你和他慢慢聊。” 正宫嘛,都这样。 墙上有面时钟,分针转了两圈,隔着玻璃,远处微弱的光线已沉下去,只在宫殿建筑的檐角残留着淡淡的余晖,在琉璃瓦上抹了一抹霞光。 顾夜西往后靠,斜倚着,睫毛安静地垂下。 他这几天很忙。 叶子的事、夫人的事,还有除夕夜,连续好几天早出晚归。 还有温想不知道的hpv…… “他?” 温想把手指按在唇上,“嘘。” 她转头,夕阳把他的侧脸映在玻璃上,轮廓很漂亮,唇红齿白,肖像话折子里慵懒卧榻的少年。 徐梦溪看了眼时间,站起来,“想想,那我在剧组等你。” 温想起身,从后面绕出去送他。 过了会儿,她折回来,手里拿了条毯子,脚步很轻地走到顾夜西身边,弯腰把毯子盖在他身上,抓住被角往上拉。 怕动作太大吵醒他,温想坐到对面,双手枕着脑袋,看他。 时间走得很慢。 她满脑子都是顾夜西,没注意到从玻璃窗外走过去的裴云。 不过,裴云注意到她了,“想想?” 第两百八十九章 化妆间,被死亡凝视 楚楚衣衫,海棠标韵,可不就是温想嘛。 裴云从门口走进去,找了一圈,在窗边是最亮的位置,她上前,兴冲冲地喊道,“想想,真是你啊。” 声音朝大声。 温想把头抬起来。 这时,顾夜西睁开眼睛,被吵醒,他还有点起床气,眼角不悦地压着,但脸上是蒙圈的表情,他把两只手撑在软垫上,坐起来,毯子从肩膀滑到了腹部,堆在一起。 脑子还没清醒,就找,“想想。” 温想坐在对面,应了一声,然后问裴云说,“裴云,你是来看徐梦溪的吗?” 裴云手里提着排骨汤,嘴巴微张,很吃惊的模样,“你怎么知道?” “你朋友圈有发。” 第一天,她原话是这样的:【继断腿之仇之后,我又捏断了徐老大的手,不说了,送排骨汤去。】 后面是一张图片,黄的是玉米,灰的是排骨。 第二天:【吃啥补啥,接着送。】 后面还是排骨的照片。 第三天:【第三天打卡。】 第四天:【第四天打卡。】 【……】 打卡了这么多天,温想想不知道都难。 裴云摸了摸后面的脖子,讪笑。 顾夜西揉了两下眉心,把起床气压下去,“抱歉想想,我睡着了。” 为什么道歉。 因为他让她等了。 温想没有生气,“还困不困?我陪你回酒店吧?” “不困了。” 他把毯子拿开,站起来走到她身边,“是不是要进组了?” 温想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钟。 现在是五点二十。 她说,“还有四十分钟。”不过,她得提前过去化妆。 “等会儿忙起来没时间,吃点东西再过去。” “好。” 裴云跟着一块去,三个人去吃烤鸭,温想喝了点粥,肚子就饱了,她拿了张面皮,用公筷夹了鸭肉和其他配料,卷好后放到顾夜西碗里。 裴云看着眼红,“想想,我也要。” 温想包了个一模一样的给她。 顾夜西默不作声,瞥了眼桌边的保温杯,淡淡的道,“排骨汤都凉了。” 裴云咬了口烤鸭,“哦。” 不行,他要找个理由把她弄走。 哦对—— “徐老大的房车里有微波炉。” 裴云知道他在想什么,“顾夜西同学,你有没有听过一句俗语。”她把身体往前倾,表情特别认真,“掌中沙,抓得紧了会漏掉。” 顾夜西的重点是,“房车?” 他好像在谈明家的车库见过,比一般车大些。 裴云,“……” 顾夜西寻思着什么,过了会儿,才回答上一个问题,“温想不是掌中沙。”就算是,他也会拿个瓶子装起来,把盖子拧紧。 她这辈子都别想跑。 温想来了兴致,笑着问他,“那我是什么?” 是他心头的朱砂痣,床前的白月光,顾夜西说,“你是我一个人的温想。” 一个人。 嗯,占有欲真强。 不止占有欲强,裴云还发现这人有钱得要命。 怎么发现的? 顾夜西从房车上走下来,关上门,“看什么?” “没什么。” 裴云转身,在心里默默地想: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力。 温想先去见导演,徐梦溪跟自己的化妆师打了招呼,让她领温想过去,顾夜西到的时候她的妆刚化到一半。 他坐在沙发上等,拿着手机玩游戏。 徐梦溪的化妆师是个年轻的女孩子,姓徐,徐曳。今年大学刚毕业,国际化妆比赛的大奖拿到手软。 徐梦溪的团队花了大价钱挖她。 她是温想的姐姐粉,从镜子里看了顾夜西一眼,低声问道,“想想。”姐姐粉、妈妈粉都这样叫她,听着亲切,“那位是你哥哥吗?” 打游戏的“哥哥”抬了下头。 温想摇头,大大方方地承认,“他是我男朋友。” 徐曳手一抖,差点把眼影画歪掉,“你说什么?”因为吃惊,她把声音提高,“你交男、男朋友了?” 从小看着长大的“闺女”居然谈恋爱了?! 她有种一不留神,自家的白菜就被野猪拱走的无力感,谈不上心碎,只是这心里空落落的。 呜呜呜。 不知道为什么,好想哭哦。 温想嗯了一声,点头。 这时,顾夜西把手机收起来,起身。 他走到她后面。 镜子里的温想星眸微嗔、粉腮红润,黑白分明的眼睛似雨打过的桃花,氤氤氲氲,她这样,他是第一次见,看得有些入迷。 “顾同学?” 顾夜西回神,弯下腰说,“好漂亮。”嗓音温沉,很好听。 哼,油嘴滑舌。 徐曳给了一个白眼。 温想轻笑。 他没有摸她的头,怕把造型弄乱掉,“衣服呢?” “不劳您操心。”说话的是徐曳,她往左边走了一步,挡在他们中间,“妆还没画完,您能让让吗?” 感受到了吗? 敌意。 说实话,顾夜西都习以为常了,他很自觉的退到一边,游戏也不打了,眼珠子就黏在女朋友身上。 目光一直看,嘴角往上跑。 大约五分钟后,徐曳直起身,看着镜子频频点头,她没有给温想化很重的妆容,主要是她这张脸啊,本身就挺绝的。 多了,反而累赘。 “想想,我去拿戏服。” 温想很有礼貌,“谢谢。” 等徐曳走后,顾夜西近前拉她,温想站起来,整个人被他抱过去,她也听话,乖乖让他抱。 “想想,你几点收工?” 温想也不知道,“得看情况。”她手抓着他腰侧的衣服,微微抬着头,“你要是无聊,就去周围逛逛。” 她不在,他哪儿都不想逛。 “这是什么?”顾夜西伸出食指,轻轻点着她的额头,那里画了三瓣桃红。 温想说,“花钿。” 他应该是没见过,盯着瞧了许久。 室内安静又明亮,开着灯,光线落在她的眉梢,被挡去了两三个影,睫毛一颤,影子跟着动一动。 她这样,很勾人。 顾夜西捧着她的脸亲下去,没敢太过分,用牙磨着咬,轻轻的,然后舔了舔他咬过的地方,跟心疼似的。 化妆间的门没锁。 咔哒一声,徐曳把送衣车推到墙角,走过来。 温想坐在椅子上。 她的头发没乱,但嘴唇上的口红没了,还有耳尖,红得滴血。 啧,谁干的呢? 顾夜西忽然感受到一股杀气。 徐曳死亡凝视。 她什么也没说,把口红拿出来,给温想补妆。 第两百九十章 看女朋友演戏 作为长辈,多数还是喜欢老实本分的年轻人。 徐曳也不例外。 她把口红的盖子合上,无名指在温想的唇上涂抹,嘴唇很明显肿了,摸上去很烫。 明知道温想后面有拍摄,连这点功夫都忍不了。 果然,男人都是禽兽! 徐曳越想,眉头皱得越深,“这位——” 等等,她还不知道“闺女”她男朋友的名字呢。 顾夜西也没有自我介绍的欲望。 温想替他说了,“他姓顾,顾夜西。”说完,她便文邹邹的念,“顾我则笑的顾,随君直到夜郎西的夜西。” 夜西。 温想从未这样喊过他。 顾夜西把头低下来,目光灼灼。 “顾先生,能不能麻烦您回避一下?”徐曳努力挤出一丝微笑,看上去还算友善,“我要帮想想换衣服了。” “你帮?” 徐曳把白眼忍住,没好气,“不然你来?” 也不是不可以。 不过,顾夜西看了眼送衣车,什么也没说,转身出去了。 这种衣服,他帮不上忙。 可能还会添乱。 口红再花一次,估计又得耽搁好长时间。 化妆和服装花了半个多钟头,快六点半了才开拍,这是回忆里的第一场戏,将军家有女初长成。 演艺圈的前辈是怎么评价温想的? ——大匠运斤,富有灵气 她是天生的演员,按某位大导的话说:这是老天爷赏你饭吃。 顾夜西站在导演后面,从监视器里看女朋友。 这一看,眼睛就挪不开了。 画面里的姑娘明眸善睐,她是将军府的嫡长女,是康定王朝的小郡主,也是他的想想,他一个人的温想。 顾夜西看过温想的戏。 但没亲眼看过她演,这是第一次。 天上那轮月来来回回,被云遮了好几次,导演喊咔的时候,正明亮。 他接过助理手中的毯子,朝温想走去,远远的,她和徐梦溪在聊天,不知道说些什么,她笑了好几次。 不吃醋不吃醋,他是正宫,要大度……然后呢?脚步越来越快,还没到,张嘴就喊,“想想。” 温想转头,对他笑了一下。 顾夜西走到她身边,把毛毯披在她的肩上,眼神关怀,“冷不冷?”一看到她,醋意就忘到九霄云外了。 温想摇头。 他用手抓着毯子,裹紧,把目光放在她鬓边的碎发上。 后面,一整个耳朵都是红的。 顾夜西可心疼了,皱着眉念叨,“什么时候结束?” 他才知道拍戏这么苦。 现在寒冬腊月,又是在室外,要不是拼命抓住最后一丝理智,他差点冲过去把温想逮回来。 逮回来,带回去。 徐梦溪看过温想的剧本,“快了,还有一个镜头。” 顾夜西用眼角瞟了他一眼。 这一眼,很冷。 其实吧,这醋意还剩了点。 休息不到五分钟,拍摄继续。 温想把肩头的毯子取下来,交给他,“顾同学,你去摄影棚里等我。”那里有取暖器,暖和一点。 顾夜西被工作人员带下去了。 温想专心演戏,没注意到他站在棚外,等一条过,她立刻过来寻他。 可是没找到。 “想想。” 温想转头,月光下,他的肩头落了白霜,人就站在那儿,陪她冻着,分秒不差。 周围所有人都在夸她,赞不绝口。 许是风太大了。 她的眼睛有些酸,悄悄红了眼眶,“不是让你在里面等我吗?” 顾夜西用理所应当的语气,只说,“你在外面。” 所以呢? 没有所以,他很固执,认定的事不会轻易改变。 傻子啊。 “先进来。”分明是想责怪的,可话到嘴边,就变了意思,“不然会感冒。” 怪她。 出门忘记给他带外套了。 顾夜西穿得很单薄,手上拿着一条毯子,展开后仔仔细细地将她裹好,弓着腰,“想想,我好冷。” 他是故意的。 温想把手伸出来,抱住他的腰,偎在他怀里,过了会儿,她问,“暖和点了吗?” “没有。” 她再抱紧一点。 顾夜西搂着她,目光却不似听上去那么羸弱,温想背对着,看不见大棚里一干人等的目光,简直与裴云、徐曳如出一辙。 ——妈的,闺女被野男人拐跑了。 “想想,我带你回车上。” 应该是酒店吧。 温想以为他口误,跟导演、徐梦溪等人打过招呼后,跟他走了。 房车停在不远处。 近了,温想才觉得不对劲,“顾同学,你这是?” 顾夜西把车门拉开,气定神闲,“我买的。” 温想,“……” 他牵她走上去,把门关上,车内的空间干净敞亮,床、沙发什么的都有,都是顶级的配置。 ak小十爷点名加急要的东西,谁敢敷衍? 顾夜西拉着她,走到沙发边坐下,暖气刚打开,等一会儿温度才上升,他把热水倒在杯子里,拿给她暖手。 毯子整整齐齐地叠好,放在一边。 温想身上还穿着戏服,方才离得远,他看不清。 顾夜西坐过来。 温想打量了一圈,手里握着水杯,“你什么时候买的车?” 顾夜西把视线落在她的头饰上,随口应道,“两个小时前。”这是什么做的?想拆下来看看。 现在是八点三十六。 他饭没吃完就给林业打电话了。 这个人,也不跟她说一声。 虽然有点浪费钱,不过温想没舍得念叨,她想了想,换一个说法,“我十四号就杀青了,到时这辆车怎么办?” 顾夜西看着她的戏服,心思不在车上,“开回家,以后用得着。”反正,她将来还要拍戏的。 温想伸手,戳了戳他的脸,“那顾同学你知道吗?剧组一般都会准备房车的。” 他不知道。 不过,顾夜西把目光抬起来,“别人的我不放心。”他不是好奇,只是想摸摸她额头上的花钿,放低声音,“想想,我买都买了。” 温想没有责怪的意思,只是觉得,“请司机太麻烦了。” “为什么要请司机?” 什么意思? 温想看着他,问,“不然谁来开呢?”她暂时没驾照,总不能无证驾驶吧。 顾夜西说,“我啊。” “可你又不能一直陪着我。” 为什么不能? 顾夜西把头低下来,不是在开玩笑,“想想,我想一直陪着你。”想赖着她,还想给她当一辈子的司机。 第两百九十一章 没关系,我已经吃过一次了 “那你自己的事呢?” 自己的事? 这时,顾夜西把睫毛垂下,挡住后面的眼睛。 除了温想,他哪还有什么自己的事啊? 他答不上来,就换了个话题,“想想,他们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 他今天总是没头没尾的,她有些听不懂。 顾夜西说,“男朋友。” “嗯?” “这样没关系吗?” 温想大致懂了,放下杯子后捧起他的脸,很有耐心,“顾同学你本来就是我的男朋友,没必要藏着掖着。” 相比于自己,其实她更担心他,“你想公开吗?” 想。 做梦都想。 顾夜西以前活得张扬跋扈,别说低头卑微看人脸色了,稍微有点不开心,别人看他脸色还差不多。 但在温想面前,他把爪牙都磨平了,“想想,你要给我名分吗?”不是在开玩笑,他很认真的样子。 名分? 难道她还没给? 温想歪了歪头,觉得好笑,“嗯,想给你。”复出也好不复出也罢,打从一开始,她就没打算藏着他。 因为没必要。 顾夜西轻轻捏了捏小姑娘的脸,软乎乎的,他笑了,“你给的我都要。” 一句话,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 ——在这段恋爱关系里,他处于绝对的食物链底端,他没有主动权,温想可以对他做任何事。 顾夜西对此心知肚明。 “想想,其实我不喜欢那么多人围着你。”他的情绪很低落,患得患失,“像徐梦溪今天那样,要是——” 温想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顾夜西坐在灯下,光影落在他的眼底,黑色的瞳孔映着细碎的剪影,只有一半的脸埋在光线里,像妖。 他这样坐着,懒懒的,姿势并不周正。 却美。 颓废到极致的美。 温想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有些色令智昏了。 “想想,你后面还有拍摄吗?” “已经收工了。” 顾夜西附身,要吻她的唇。 温想往后仰,把手抵在他的肩上,皱着眉说,“我涂了口红。” 没亲到,他不开心,“没关系,我已经吃过一次了。” 温想,“……” 顾夜西捧着她的脸,用指腹轻轻刮去她唇上的口红,耐心得不得了,“想想,我弄不干净。” 温想,“这个回头要用卸妆水的。” 他一只手扶着她的腰,另只手抬起她的脸,在她唇上吮了吮,蜻蜓点水似的,一点也不着急,把手慢慢移上去,动作跟做贼一样。 温想的呼吸很轻很轻。 在她面前,顾夜西的自控能力一向不好。 动作有些重了。 “嗯……” 声音从唇边溢出来。 顾夜西把头微微一侧,下巴靠在她的肩上,呼吸都是乱七八糟的,喘得很厉害,身上很烫,眼睛也是烫的,“我弄疼你了?” 她很小声,“嗯。” 他松手,放到她的背上,掌心一下一下地拍着。 “想想。” “嗯?” “你去换一件衣服。”她身上这套古装是夏天穿的,比较薄。 车上备有干净的衣裳,温想没有穿早上那件,毛衣是浅白色的,稍稍抬手,就会露出一小截腰。 她腰细,线条很好看。 顾夜西问她这样冷不冷。 温想说,“还好。” 车里的门窗都紧闭着,空气不流通,开着暖气,他的脸闷得有点红,像喝醉了酒,对她招了招手,“过来。” 温想走到他身边。 顾夜西伸手握住她的,摇了摇,“想想,我帮你拆头上的东西。” “你会吗?” 他实话实说,“不会。” 但温想还是让他拆了。 她坐在镜子前,耐心地教他。 咚咚咚! 敲门声响了三下,顾夜西把梳子放下,“我去开门。” “嗯。” 车门一拉开,是裴云。 她抬头看顾夜西,问道,“想想在吗?” 顾夜西侧身,让她进来。 “想想。” 温想回首,放下梳子后起身,“裴云,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回家?” “我等你收工。” “有什么事吗?” 裴云语气酸酸的,“没事就不能找你啊?” “不是。” 顾夜西站在车门口,把徐梦溪堵在外面。 徐梦溪问他干嘛? 他面不改色,“里面热,吹风。” 徐梦溪,“……” 您能找个好点的理由吗? “温想晚饭是不是吃得很少?” 顾夜西把眉头皱起来,凝视的目光仿佛在问:你怎么知道? 徐梦溪是来送温暖的。 “裴云的排骨我没吃,已经热好了,你拿给她。” 顾夜西倒没拒绝,把保温桶接过来之后,“多谢。” 他站着,仍旧纹丝不动。 徐梦溪没穿羽绒服,外面冷,风一吹,他打了个寒颤,抖完就喊,“想想。”声音拖长,腔调听上去懒洋洋的。 温想,是一张用来对付顾夜西的底牌。 特别管用。 顾夜西眼底的眸光逐渐实质化。 听到声音,温想走出来,目光在两个人身上转了转,对徐梦溪说,“先进来吧。”她上前,拉了拉顾夜西的袖子。 她从小跟在外祖母身边,学了一身风骨,也学待客之道,作为主人,应该让客人宾至如归。 顾夜西忤逆不了她。 默了会儿,才极不情愿地退开。 徐梦溪从他前面走过去,有人撑腰,表情好不得意呢。 他这样说,“早让我进来不就好了吗,嗯?” 顾夜西咬着牙,想动手。 徐梦溪把他无视掉,走进去,恰好裴云也在,她站起来,“徐老大,你也来蹭车吗?” 蹭车? 他落魄到这个地步了吗? 徐梦溪否认,“当然不是。” …… 车内空间够大,四个人坐也不显拥挤,前面餐桌上就摆着两个碗,两只勺子,顾夜西没多拿。 不是不准备。 而是车里一共就这些。 顾夜西给温想盛汤。 裴云随口一问,“想想,你在这儿呆几天啊?” “十四号杀青。” 今天是初十,裴云记得,“李山案的二审是在元宵节吧?” 温想点了点头。 这个话题有些沉重,顾夜西直接打住,“一个寒假,你有事没事就来阁楼找想想。”他把碗放到温想前面,眼皮子抬起来,“作业写完了吗?” 提一嘴,正月十六开学。 裴云有些心虚。 她没写完。 先是被画漫画占掉绝大部分时间,然后给徐老大送排骨汤,过年走了亲戚,以及那副令她名声大噪的《粉饰太平》…… 哪有时间学习? 哪有时间写作业! 第两百九十二章 对计生用品很好奇 裴云心里沉甸甸的,低着头,又颓又丧,“那你写了吗?” 不用分班级,全段的作业都是一样的。 一样的多。 顾夜西没写,不过,“想想肯定写了。” 所以呢? “我可以抄她的。” 裴云,“”…… 谁给你的勇气,居然把copy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温想吗? 温想抬眸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裴云这时候脑子转得很快,“想想,你要捞我啊。”眼神可怜巴巴的,跟掉河里的小狗很像。 抄作业啊。 徐梦溪看裴云,伸手戳了戳她的小脑袋,“自己写,别把温想带坏了。” 裴云一脸委屈,“顾夜西也抄。” 徐梦溪板着脸,“他是他,你是你。”人家男女朋友,能一样吗? “哼!” 裴云把头扭过去,不理他了。 徐梦溪,“……” 这姑娘,脾气还挺大。 “裴云?” 裴云不说话。 “你喝不喝排骨汤?” 裴云仍旧沉默。 徐梦溪脸上少见的慌乱。 对他百依百顺的“小粉丝”居然在怄气。 怎么办? 他好迷茫。 这时,温想一鸣惊人,“寒假作业啊,我也没写。” 其他三个人,“……” 不是不写,原因是,“期末考年段第一免写作业。” 这是学校去年新出的奖惩制度。 裴云已经忘了。 顾夜西压根没印象,但不妨碍他夸女朋友,“我们想想真棒。” 重点是这个吗? 温想说,“顾同学,明日你不要出去等我了。”就留在车里写作业吧。 “不要。” 他拒绝得很干脆。 作业哪有女朋友重要? 再说了,要不是温想,他这辈子都不会碰作业这种东西。 温想拿他没办法。 她妥协,“那你回趟家,把书包拿过来。” “你的?” “你的。” 顾夜西很了解她,知道她在想什么,“想想,你这几天安心拍戏,不用操心我。” “那作业呢?” 顾夜西败给她了,乖乖认命,“好好好,我写,我写行吧。” 总不能真叫他的小姑娘代写吧。 她还要拍戏呢。 他才舍不得她这么辛苦。 裴云眼珠子一转,手疾眼快把救命稻草抓住,“顾夜西同学,看在我和想想多年至交的——” “不给。” 裴云咬咬牙,忍,“多少?我花钱买!” 财大气粗哦。 但你看顾夜西他像是差钱的样子吗? 不用别人提醒,裴云也知道自己问了蠢话,“不看僧面看佛面。”她知道顾夜西听谁的,“想想,你能不能劝劝他?” 徐梦溪坐在旁边,不吭声。 怕裴粉丝生气。 温想一直是老干部的作风,而且帝美的招生也快了,她说,“开学还有几天,你好好把握时间。” 这样说,是站顾夜西那边了。 裴云好伤心、好难过,好想哭,“想想,你不爱我了吗?” “没爱过。”顾夜西的语气冰冷,眼神也冷,“你也别爱她,没结果。” “你怎么知道没结果!” “就是没有。” “我说有!” “没有。” “有!” “没有。” 裴云一次比一次大声。 顾夜西气定神闲。 温想,“……” 话题是怎么歪成这样的? 最后,裴云也没要到寒假作业的答案,看眼时间,先撤了。 她回家赶作业。 房车停在片场,顾夜西和温想两个人走回去。 前台的小姐姐喊住他们。 “怎么了?” 前台小姐姐认得温想,不过没声张,“想想,我能跟你合张影吗?”其实中午就认出她来了,但那时候人多,她没敢叫。 她伸出食指,“就一张?”目光是小心翼翼的。 温想微笑,很随和,“当然可以。” 前台小姐姐很激动,把早早准备好的手机拿出来,拜托顾夜西拍好看点,然后从里面绕出来,站到温想身边。 她没有离很近,歪着头比剪刀手。 温想很配合。 顾夜西随便拍了几张,把手机还回去。 照片除了糊,别的没毛病。 不过,前台小姐姐已经很满意了。 她美滋滋的收起手机,抬起头,“诶,你们等等。” 顾夜西牵着温想,回头。 “还有事吗?” “我有东西给你们。”说完,她弯下腰翻找。 两个人折回来。 不一会儿,“找到了!” 是两盒计生用品。 温想眼睛被灼了一下,倏忽红了脸,把目光移开。 顾夜西也有些不自在。 他们房间是她开的,虽然她思想挺开放,但她作为温想的亲姐粉,语重心长,“小伙子,你把这个带上去。” 温想低着头,想拉他走。 顾夜西一动不动,跟雕塑一样。 “顾同学,我们走——” “谢谢。” 温想看见他把两盒计生用品收入囊中。 前台小姐姐很欣慰。 温想的脸更红了。 顾夜西寒着一双眼,把周围看过来好奇打量的目光全部扫回去,才牵她走进电梯,按了楼层。 两个人都没说话。 等回房,顾夜西关上门,温想才小声质问,“你干嘛拿那个?” “哪个?” 他很坏,故意逗她。 温想看了眼他鼓鼓的口袋,把目光移开。 她低着头,把耳朵露出来,很红很红。 地上的影子动了。 温想下意识往后退,一直退,退到床边,她坐下来,转头看了看后面——无路可退。 影子越来越近。 顾夜西把身子压低,两只手撑在床上,嗓音低低沉沉地喊,“想想。” 温想的呼吸很轻,不看他。 “想想,你是在说这个吗?” 温想还没反应过来,顾夜西就把一盒计生用品放到她的手上。 形状,方方正正。 温度,冰冰凉凉。 温想睫毛一颤,被吓了一大跳。 “你、你。” “你什么?” 温想说不出来,整个人就跟煮熟的虾子一样,又红又烫。 可爱死了。 顾夜西笑。 他在她脸上亲了一下,“想想,你是不是第一次见这个?” 温想点头,又摇头,很小声,“我之前在你放在茶几上的礼物盒子里见过。”当时,她看完就跑了。 那是谈明送的。 顾夜西把计生用品拿远一点,不闹她了,“那你想不想看一下?” 温想,“……” 更闹了好吗! 他说,“我也没看过。” 这些年,小十爷守身如玉,压根没机会碰这些。 温想不想答应,想睡觉,可话到嘴边,“好。” ……她在说什么?! 第两百九十三章 温想不在,要不要试一下? 温想假装看影子,睫毛怯怯地颤。 顾夜西坐到她身边拆盒子,动作有点生疏。 看出来了,他真的是第一次。 借着灯光,他很仔细地看外包装上的说明书,表情特别认真。 温想看了他好几眼,起身了,“我、我先去卸妆。” 顾夜西没抬头,“哦。” 温想躲进浴室。 他照着说明书取出来,放在掌心看了看,闻了闻,然后拿远一点,低下头看……温想不在,要不试一下? 正纠结着—— “顾同学。” 温想在浴室喊他。 顾夜西拿着东西走到门口,“怎么了?” “衣服忘拿了。” 隔着水声,他有点听不清,“大点声。” 温想把声音提高,重新说了一遍。 她很少这样丢三落四的,应该是紧张过了头。 顾夜西在门外,“在哪儿?我帮你拿。”不用看都能想象得出来,镜子里小姑娘面红耳赤的模样。 温想在里面小声说了。 行李箱不是家里那个,有密码锁。 顾夜西怕她感冒,直接问了,“密码是多少?” “零八零五。” 顾夜西的动作一顿。 0805是他的生日。 温想什么也没拿,他什么都拿了,不过找不到睡衣,他不好乱翻,便从床上拿了条酒店准备的一次性浴袍,“想想。” 门开了一丝缝,一条雪白的手臂伸出来。 那上面还有泡泡。 外面温度低,泡泡一个一个碎掉,顾夜西许久也没把衣服交给她。 “顾同学?” “嗯。” 他盯着她的手臂,目不转睛。 “衣服。” “嗯。” 他缓了缓,把衣服拿给她,然后躲到角落。 去干嘛? 偷偷摸摸试去了。 温想出来的时候,顾夜西抱着枕头坐在床边,不只是热的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他的脸很红,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 “怎么了?” 浴袍是月白色的,是很保守的款式,散落的头发下,隐约遮掩着一抹白,下面只遮到膝盖,纤细的小腿白到发光。 顾夜西喉结滚了滚,锁骨周围的皮肤很红。 温想没意识到不妥,去给他收拾换洗的衣服。 “水——” 话还没说完,她就听到了关门声。 顾夜西进去了。 温想拿着衣服,走到浴室门口,“顾同学,你的衣服还没拿。” 门开了一丝缝,他把手伸出来。 手臂的肌肉线条很好看,上面全是水珠。 “刚刚你的脸很红,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顾夜西从镜子里看自己,瞳孔红了一圈,喘着气说,“没有。”声音很闷。 他奇奇怪怪的。 温想皱了皱眉,折回床边,等看到垃圾桶里丢的东西,秒懂。 ——他用过了 温想愣了会儿,默默把他乱丢的枕头拿起来,放好。 她拿着剧本,坐在飘窗上看。 等了大概二十几分钟,顾夜西才出来,他把毛巾搭在头上,胡乱擦了两下,拽下来擦掉脖子上的水。 他走到窗边。 窗帘拉开,下面是车水马龙的街道,温想坐在那儿,很安静,剧本摊开在她的膝盖上,用荧光笔画的句子旁边有批注。 落笔娟秀,字很好看。 顾夜西没有打扰她,坐到对面,睡衣上面的纽扣松了两颗,把锁骨露出来,身子骨懒懒的,倚在墙上,贵公子慵懒落拓,却端着一副勾引的模样。 你说勾谁? 奈何看剧本的小姑娘专心致志,不吃他这套。 可惜了。 墙上的分针转了半圈,顾夜西起身,进了浴室,不一会儿就出来了,他手臂上挂着一条浴巾。 温想还在看剧本。 顾夜西迟疑片刻,伸手拿走,然后把浴巾盖在她的腿上,“想想,等会儿再看。” 温想抬头看他。 盖好浴巾后顾夜西坐下,把她的腿拉到自己上面,两只手抱她上来。 “看好了吗?” 顾夜西把剧本还给她。 温想摇了摇头,窝在他怀里,“很久没看了,得仔细一点。” 她做什么都特别认真。 这是她喜欢的事。 顾夜西陪着她,看剧本上划出来的句子,他应该是没见过,看得很仔细,“为什么小郡主要一个人跑出军营?” “她去找他哥哥。” “为什么不带侍卫?” “她不喜欢有人跟着,是偷跑出去的。” 小郡主偷跑出去之后,遇到了敌国的落难皇子,她救了他,并带回军营,后面的剧情很老套。 ——相爱,相杀 因为老套,所以考验演技,演不好,很容易被人诟病。 顾夜西一直没说话。 温想抬头,就看到他绷紧的下颌线,流畅又漂亮,“怎么了?” 顾夜西着重盯着剧本的某一处,目光颇深,“这里,那个人要抱你。”语气有些幽怨。 还要抱着她打滚! 为什么要打滚? 谁想出来的? ??? 顾夜西放在她腰际的手收紧,唇边抿成了一条直线。 这是吃醋了。 好酸。 温想闻到了,赶紧转过头去哄,“我会注意一点的。”而且,“和我演对手戏的男演员风评不错。” 这个不是重点。 顾夜西才不管别人人品好不好,脑子里那几坛没满的大醋缸子本来相安无事的,现在翻山蹈海,都溢出来了。 他抓心挠腮的难受,但语气平静,“不能删掉吗?” 恐怕不能。 这段戏的尺度很小,压根算不上亲热戏。 导演是不会答应的。 他暗示,“想想,我听说拍戏是可以用替身的。” 尺度再小,也会有肢体接触。 他在思考摸黑“暗杀”掉那个男演员的可能性。 干脆一了百了! 温想,“……” 顾夜西看她眼色,马上改口,“我是说那些不敬业的演员。”他后面的脖子上有汗,这样解释,“我们想想当然不会。” 温想看着他,觉得好笑。 “太紧了。” 什么? 温想把手放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太紧了,腰难受。” 她有点喘不上气。 顾夜西手上的力道松了些。 他也难受。 剧本还剩一点没看完。 但因为顾夜西的死亡凝视和低气压,温想一点都看不进去,她叹了口气,脑子里想——看来以后接戏,还是要慎重一点。 不然,容易踩雷。 这样想着,他忽然说,“睡觉吧。” 温想点头,把剧本合上。 顾夜西把她抱到床边,放上去,然后说,“想想你先睡,我出去一下。” 去干嘛? 可能,摸黑吧…… “顾同学晚安。” “晚安。” 顾夜西伏身,亲吻她的额头。 第两百九十四章 吃完醋才冷静下来 顾夜西没去“摸黑”。 过道这边没人,他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出去。 顾夜西,“有空吗?” 林业停下手头的工作,“您说。” 顾夜西,“我要赞助一部戏。” 林业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不是七爷手下的业务吗?” 池七爷,池一凡。 繁星娱乐的掌权人,国内整个娱乐圈的五分天下都在他手里,这个圈子来钱很快,因此除了顾夜西和冯大,ak几位爷里数他最有钱。 顾夜西的语气很淡,反问,“我不能做?” 林业浑身一僵,把后背挺直了,“您说哪部,我马上去办。” 顾夜西看着外面,“青玉案。” 听别人说,这部戏还是解泽平投资的,甘媛居然同意温想来客串。不知道这俩夫妻打得什么鬼主意? 挂了电话之后,顾夜西折回去,一开门,房间昏暗,但床头的光线明亮,小夜灯是从家里带过来的,她为他留着。 他的脚步很轻,走到两张床中间。 剧本搁在桌上。 顾夜西弯腰拿起来,借着灯光翻看。 看什么? 看看,哪几段戏可以减掉。 次日没有雨,但风很大。 温想拍戏的时候,顾夜西开车回了趟阁楼,去拿书包,回来的路上带了午饭,这会儿,温想还在拍戏。 顾夜西做完两张卷子,停笔。 下车等了半个钟头,温想才拍完上午的戏份。 距离太远,他看不清那颗树上谢掉的是什么花,但看得清温想朝他跑过来,两边的头饰在晃动。 像摇曳的梧桐。 顾夜西张开双手,把她稳稳接住。 “顾同学。” “嗯。” 她笑得很开心,应该是把戏里的情绪带出来了一点。 ——康定王朝的小郡主,无忧无虑 温想问他有没有吃的,“肚子好饿哦。” 撒娇吗? 顾夜西最吃她这套了。 “有,我买了。” 他正想拉她进房车—— 这时,“想想!” 后面有人叫她。 是个男孩子,身上穿着戏服,生得剑眉星目、气质温醇,他叫邓俨,是和温想演对手戏的男演员。 还差点成为了顾夜西的暗杀对象。 邓俨很热情,“我妈送了午餐过来,要不要一起吃?” “谢谢。”温想道完谢,然后婉拒,“不过,我要陪我男朋友。” 啥? 邓俨没反应过来。 温想伸手,主动挽着顾夜西。 意思很明显。 顾夜西低头看,眼角总算平缓一点。 “男、男朋友?!” 邓俨才看到顾夜西。 顾夜西和他对视,目光不躲不闪。 邓俨把视线移开。 他在娱乐圈混了这么多年,遇到的人形形色色,高冷的、可爱的、禁欲的……不说全部吧,大部分是经济公司立的人设。 什么类型的帅哥没见过? 但从骨子里透出矜贵来的,就这眼前一个。 讲实话:这张脸要是不出道,挺可惜。 邓俨昨儿不在剧组,不知道温想交男朋友的事,也没人和他说,他现在很诧异,声音都提高了,“他是你男朋友?” 温想和顾夜西十指相扣,点头。 邓俨长了温想四五岁,说没点想法是不可能的。不然,也不会让老母亲大老远的过来送午餐。 只可惜…… 邓俨垂下睫毛,眼里的光暗下来。 顾夜西面无表情,握着温想的手,“还有事吗?”眼神的攻击性很强,仿佛在看从自己手里逃过一劫的猎物,居然还死皮赖脸的凑上来。 不知死活。 邓俨心里怵了一下,讪讪,“抱歉,打扰了。” “猎物”他还算识趣,转身就走 车门没关,顾夜西牵她上去。 桌上的试卷没来得及收拾,那上面放着一堆糖,五颜六色的,什么味道都有。 顾夜西把车门关上。 温想往前走,但他一动不动。 “怎么了?” 他很诚实,“吃醋。” 温想好笑,折回去哄他,“顾同学,你弯一下腰。” 不想弯。 温想拉了拉他的手。 顾夜西把腰弯下来了。 她踮起脚,在他脸上亲了一下,两只手搭在他的脖子上,“现在消气了吗?” 没有。 因为不够。 顾夜西把她抵在厨台上,板着脸亲她,动作不怎么温柔,他含着她****瓣,用牙齿磨。 温想被咬疼了,怯怯地往后躲。 他伸出舌头,心疼地去舔。 这吻技,不知道算退步? 还是进步? 过了很久,他沾了温想一身糖果味。 温想的两只脚发软,手推了推他,没力气。 快呼吸不过来了。 “唔……” 顾夜西放开她,但没松手,他弯着腰,喘得很厉害,缓了缓,才把唇贴到她的耳朵下面,“想想,我有些后悔了。” 后悔那么大方,后悔通情达理,更后悔把她捧到人前……现在,只要一想到帝影,一想到扎堆的帅哥,他就后悔死了。 温想晕头转向,没听进去。 “想想,你跟我回家吧?” 他又不是养不起她。 顾夜西说,“我不喜欢别人接近你。”不喜欢她被人惦记着,他抱紧她,很用力地说,“很不喜欢。” 他没有安全感。 温想一直很听他的。 但这次,她摇头。 顾夜西把手臂收紧一点。 “顾同学,那我不演戏了好不好?” 她的语气很认真。 顾夜西默了会儿,才闷闷的道,“不好。” 其实很想说好。 但是不能。 温想嘴角弯了一下,早知道他会这样回答,“以后呢,我先把剧本拿给你过目,只要你不点头,我就不演。” 她把头抬起来,“可以吗?” 顾夜西闷闷不乐的,用手把她的脑袋摁回去,“嗯。”他的手指匀称修长,勾着她后面的头发,缠来缠去。 像只心怀鬼胎的妖。 温想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这样哄着,“顾同学,你不是想要名分吗?”她知道他想要什么,她都给,“我发微博官宣吧。” 这样一来,可以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比如邓俨。 顾夜西终于笑了,声音低低的,“嗯。”听得出来,他的心情变好了,“那我们要不要给点素材?” 温想很懂,把手机拿给他。 提一嘴,他们的手机对对方是不设限的。 顾夜西用自己的指纹开掉,打开摄像头,几乎同时把头低下去,亲吻她的额头。 照片拍出来没多大问题。 就是糊。 他露了个侧脸,但看不清。 温想用手机编辑了一下,正打算发出去—— “想想。” “怎么了?” 顾夜西考虑了很多之后,冷静下来,“先别发。”他按住她的手,嗓音温沉,“等高考结束。” 万一有人骂她不务正业…… 他怕自己忍不住,把某浪的服务器掀了。 第两百九十五章 暗箱操作,偷偷删戏 温想都听他的,把手机收起来,“好。” 饭后,顾夜西在收拾碗筷,温想靠在沙发上小憩,她不能躺下,发型会乱,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有人来叫。 “我先走了。” 顾夜西接过她手里的毯子,目色温柔,“我等会儿过去。” 为什么要等会儿? 他打算花半个钟头把英语作业写完。 这边,温想刚到就开拍了。 室外的风很大,也没太阳,实景拍摄都比较辛苦,温想穿着繁重的服饰,把每个镜头都运用到了极致。 确实,她是天生演员。 导演和徐梦溪趴在监视器前面。 那眼神,跟看亲闺女似的,得意得很。 这里本来有个牵手的镜头,但导演没拍,温想以为是剧本改了,也没多问,到了后面才发觉不对劲。 一个镜头就算了,多了就很奇怪。 温想昨晚做过功课,也仔细研读过剧本,休息的时候简单复盘了一下:共有两场牵手戏被删,拥抱之后滚下草坪的戏也删了。 换言之,导演把为数不多的亲热戏删了个精光。 温想闭上眼,揉了揉眉心。 该不会是顾同学吧? 温想正纳闷呢,徐梦溪走过来,手里拿了一瓶眼药水,“没有肢体动作,只能靠眼神表演。” 他笑着夸,“想想你现在演感情戏可以啊。” 温想的眼睛很漂亮。 稍稍动点情,含情脉脉就信手拈来。 这戏播出以后,也不知道要令多少纯情少男失足落水哦? “谈过恋爱的就是不一样。”徐梦溪笑得蔫坏,不过,“要是被你家那位看到,指不定找你闹脾气。” 说完,他把眼药水搁桌上。 温想很有礼貌,“谢谢。” “知道为什么你连牵手戏都没有吗?” “为什么?” 徐梦溪回忆了一下,这是导演跟他说的,“昨晚来了个赞助商,给了八位数的投资,条件是改剧本。” 八位数? 那他自己拍一部戏都够了。 “而且啊,人家只改了你的。”徐梦溪似笑非笑。 越听越像顾夜西。 温想看着掌心的眼药水,不说话。 这时,徐梦溪忽然笑了一下,手想拍拍温想的肩,又收回来,“你家那位来了,那我先撤。” 温想起身,“慢走。” “拜拜!” 徐梦溪做了个再见的手势。 顾夜西的目光一直在温想身上,等徐梦溪走远,才上前,冲她微笑。 温想看了他好几眼。 “这是什么?” “眼药水。” 顾夜西自然而然地接过去,牵她到太阳伞下面,这是徐梦溪的休息区,只有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椅子没有靠背,顾夜西就让她把头靠在自己的腹上。 “想想,我把英语作业写完了。” 这样说,是想要表扬。 他把盖子拧开,弯下腰。 温想没如他愿,声音很淡,“你指出来的那几场戏,都被减了。” 听她的语气,怎么有点遗憾呢? 顾夜西把眉头皱起来。 温想睁着眼睛,看他,“顾同学,是你做的吗?” 还有点像兴师问罪。 不好—— 滴歪了,水珠从眼睑往耳朵上滚。 顾夜西拿纸擦掉,把睫毛垂下,不敢说话,眼神一明一暗的转换特别明显。 她就知道。 温想猜的七七八八。 这个人,亏她中午哄了半天,原来早就背着她暗箱操作了。 难怪放心现在才找过来。 恼归恼。 但温想对他气不起来,“顾同学,我的眼睛好酸。” 顾夜西把嘴角抿了一下,继续给她滴,左边滴完滴右边,特别仔细。 滴完,温想阖眼。 他站着不动,乖乖让她倚。 过了会儿,顾夜西自首,“想想,是我做的。” 温想闭着眼,嗯了一声。 顾夜西往两边看了看,伏身亲她,在唇上啄了一下,又贴着蹭了蹭,“会怪我吗?” 为什么要怪? 温想没睁眼,只不过,“我心疼你的钱。” 八位数呢。 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 温想看不见顾夜西往上跑的嘴角,弧度特别灿烂,像暖暖的小太阳,他用两个人听到的声音,“想想,我这叫假公济私。” 什么意思? 他解释,“我的钱,都是你的。” 人也是。 温想把眼皮子抬起来,眼底映着他的影,黑白分明,要勾人心魄似的。 “那怎么不跟我商量一下?”这是她的钱,所以用之前要跟她说一声。 逻辑,满分。 顾夜西笑,乖乖认错,“我的错,回去之后随你怎么罚。”他补充说,“体罚,肉罚都可以。” 温想心里舍不得,嘴上却说,“好啊。” 顾夜西如释重负。 当天下午,剧组给温想放了假,让小情侣有时间出去约会。 但顾夜西和温想哪儿都没去。 为什么? 某人要补作业。 温想坐在他身边,低头看书。 顾夜西容易犯困,但温想一亲,他就清醒了。如此,他便时常装模作样,导致温想一个下午的时间,满脑子想的都是他。 那本书压根就看不进去。 顾夜西得意洋洋。 温想心知肚明,依旧纵着。 没办法。 她已经被顾夜西拿捏了。 虽然是客串,但戏份压缩之后,拍摄还是比较辛苦的。 好在温想的业务能力够强,演技和颜值都不掉链子,收工时间比预计的提早了一个多小时。 温想走到镜头后面,同导演、工作人员知会一声,才往房车的方向走。 “哎呦。” 路灯太远,只见地上有道模糊的人影,温想上前,“您没事吧?”完全出于本能,她伸手扶她起来。 “当心。” 这儿有很多摄影器材,怕磕着碰着,温想扶着人往路灯那边走。 光线亮起来。 “小姑娘,谢谢你啊。” 这是位中年妇女,她的掌心有些粗粝,握着温想的手,解释道,“我刚从房车上下来,想去找我儿子来着,结果迷路了。” 她细细打量着温想,“幸亏啊,遇到了你。” 温想颔首,“不客气。” 真有礼貌。 她是越看越满意。 温想身上还穿着戏服,这小脸蛋俊俏的不得了,跟儿子给她看的照片一模一样。 “你叫什么名字呀?” 其实她知道的,邓俨说过——温想。 温想,“晚辈姓温,温想。” 声音也好好听。 第两百九十六章 温想又被惦记上了 “妈!” 邓俨随母姓。 他母亲的名字叫做邓溯,也就是眼前这位中年妇女。 听到声音,邓溯回首。 邓俨站在不远处。 她眼珠子转得特别快,招了招手,“小俨,你过来。” 邓俨走过去,开口就训,“妈,你怎么能一个人乱跑呢?”收工后,房车里空无一人,把他吓了一大跳。 邓溯拉他过来,扯了扯衣服的袖子,笑吟吟地介绍,“这位是我儿子邓俨,你们应该认识吧?” 温想看了邓俨一眼,回道,“我知道。” 邓溯拉着邓俨,暗戳戳地问,“我听说你们在戏里演情侣是吗?” 您不是不认识温想吗? 邓溯还没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 温想把睫毛垂下来,思考了一会儿,才回答,“与其说是情侣,相互救赎的关系更来得恰当。” 相互救赎? 邓溯只有初中文凭,对这个词一知半解。 不过,这并不妨碍她中意温想。 现在这年头,温柔、漂亮还有文化的姑娘打着灯笼都难找,更重要的是,这姑娘她心地善良啊。 好想拐回家当儿媳妇。 邓溯笑着说,“反正,就是你喜欢我们家小俨呗。”她性子直,年轻的时候还因此吃过亏,丢了老公。 不过,就是改不过来。 “妈。” 邓俨急了。 邓溯把他推到前面,跟推销商品似的,“我们小俨年方二十三,品学兼优,今年大学刚毕业。” 她上前,跟温想偷偷地说,“而且他还没交过女朋友呢,绝对身心干净。” 邓俨都听见了,“……” 这是他亲妈! 温想微笑,毫不吝啬夸奖,“邓老师的确是一位好演员。”无论是演技还是风评,都是同辈中的佼佼者。 这是事实。 邓俨眼皮子抬了好几下,悄悄红了脸。 邓溯看儿子的反应,笑容更深了几分。 知子莫若母。 这小子,就是对人家有意思呗。 邓溯正打算添火助攻—— 温想一盆冷水浇下来,“我有男朋友了。” 邓溯整个人愣住。 温想望着远处,把眼角弯起来,“他来了。” 路灯下,一兜杏黄的灯光打下来,落在地上,风吹着,影子婆娑,顾夜西手里拿着一条披风,缓缓靠近。 “收工了怎么不回房车?” 顾夜西走到温想身边,把披风披在她的肩上。 温想看了他一会儿,才介绍,“他是我的男朋友,顾夜西。” 遇到这种正名的活儿,顾夜西一向很积极。 他站在温想身边,彬彬有礼,“您好。” “你、你好。”邓溯没缓过来。 邓俨怕老母亲再说出什么不得了的话,对温想和顾夜西点了个头,赶紧带她走了。 “你个臭小子!” 走远了,邓溯忽然用力捶打邓俨的肩膀。 邓俨一脸懵,“妈,您打我做什么?” 邓溯回头看,恋恋不舍。 隔着重重光影,远处的两道背影有些朦胧,相互依偎着,渐行渐远,这样看,简直比油画还漂亮,叫人舍不得惊扰。 “您真的很喜欢她,对吗?” 邓溯用力点头。 邓俨看着远处,额前被碎发挡去了几个影,黑白分明的眼底多了几分惆怅。 ——他也很喜欢。 父亲离家出走后的前几年,他患上了轻微的抑郁症,当时学校没有一个同学愿意接纳他,下了学,他便去家门口的小卖部坐着。 十四寸的黑白电视机会放各种各样的广告,他搬着小凳子,每天等那个笑得很好看的小姑娘。 后来才知道,她叫温想。 邓俨从来没跟人说过:他努力学习、努力考上帝影、努力成为演员,都是为了追逐那个照亮他一整个年少时光的人。 可惜紧赶慢赶,还是姗姗来迟。 不过没关系。 他看到温想的男朋友对她好,看到她过得快乐,就足够了。 “妈,我送您回酒店吧。” 邓溯看了看儿子,也没多说什么了。 “走吧。” 其实她都知道:那支广告在每天下午五点整投放,只有短短的十五秒,但她把吃饭时间推迟了。 邓俨并不知情。 顾夜西没把寒假作业带回酒店,就留在房车过夜,牵着温想路过便利店,他说要去买点东西。 他去拿推车。 温想问,“你要买什么?” “随便看看。” 顾夜西一边走,往里头丢了好多薯片,都是最大包的,购物车很快满了一半。酒店没有水果,他又去拿了葡萄和香蕉。 “顾同学,太多了。” 他看了看,把葡萄拿出来一串。 但还是很多。 温想随他了。 收银台旁边有个货柜,他路过了好几次,最后一次他拿了五个避孕套,随手丢进车里,很快淹没在薯片堆中。 温想看到之后,先是震惊,然后失措。 “……你干嘛?!”怕别人听到,她的声音很轻。 顾夜西拉她去排队,仿佛在讨论吃什么的语气,“想想,我听说那个还有不同的口味。”他想研究一下。 温想瞪他一眼。 这一眼,又羞又怒。 她眼角含春的模样,很招人。 顾夜西故意逗她,“我有点好奇。” 温想一点也不好奇,快结账的时候,默默离他远一点,再远一点,装作不认识这个人的样子。 “先生,刷卡吗?” 顾夜西把钱包交给温想了,身边没带现金,他道了声稍等,冲温想勾了勾手指,笑得很痞,“想想,你过来。” 收银员看了温想一眼,笑而不语。 温想,“……” 大型社死现场。 温想的脾气很好,一般很少生气,那现在就是二般。回来之后她坐在飘窗上看剧本,已经超过两个小时没跟顾夜西说过话了。 顾夜西洗了一串葡萄,端着果盘走过来,搁她边上。 温想一直没抬头。 他纠结片刻,忍不住了,“想想?” 温想还是不理人。 “想想。” 顾夜西蹲下后握住她的手臂,把脸贴上去,搁上面蹭,撒娇的样子跟狗狗很像,差了条尾巴在后面摇。 温想偷偷看他,马上把目光缩回来,“别弄了。”好痒。 顾夜西的动作停下。 过了会儿,他才试探性地叫她,“想想?” 温想假装在看剧本,嗯了一声。 “要吃葡萄吗?” 她摇头。 “香蕉呢?” 她摇头。 顾夜西的嘴角往上,站起来一点,凑到她耳边说了。 唰—— 温想的脸,瞬间红透。 第两百九十七章 甘媛探班,诋毁顾夜西 顾夜西笑得很蔫坏。 温想把手抽回来,捂住他的嘴,真是有些恼了,“你不要说这个!”柳眉稍稍蹙起,像两弯新月,羞桃杏让。 顾夜西知道她脸皮薄。 一提这种事,她准会遁走。 顾夜西在她掌心亲了一下,拿开,看她潮湿泛红的眼角,“想想,没关系的。”他也真是口无遮拦,“我们是情侣,讨论这种事没什么的。” 这话,似乎有点道理……又好像没有。 温想把眼皮垂下来,看剧本上密密麻麻的笔记,但一个字也没进脑子。 “想想,你要不要——” 话还没说完,温想就摇头了。 顾夜西愣了一下,好笑,“我是问你要不要吃葡萄?”他眼角弯弯的,有星星的形状,挨着她说,“很甜,我刚刚尝过。” 温想把头埋得更低了,“哦。” 顾夜西把垃圾桶踢过来,喂她剥好皮的葡萄,一颗一颗,很有耐心,“对了,谈明已经帮叶子办好入学手续了。” “在哪所学校?” “一中附小。” 这是南杭最顶尖的小学之一,进去就读很不容易,温想思考了一会儿,参考顾夜西推测,“谈老师他捐钱了吗?” “没有。” 然后,温想听见他接下来的话,“他捐了一栋楼。” 温想,“……” 这两个人,做起事来真的很像。 顾夜西拿着一颗葡萄,喂到她嘴边,“元宵节快到了。”过完之后,第二天马上开学,顾夜西问,“我们要不要到周边的城市转转,放松一下?” 寒假里,他一直在忙其他事,没时间陪温想,但她不闹也不抱怨,很乖很乖,顾夜西想弥补她,“就我们两个。”也想弥补他自己。 温想摇头,只说,“二审在十五号。” “想出庭?” “嗯。” 她动用了nucleus,审判结果是可以保障的。 但就是想亲自去看。 顾夜西权衡了利弊,依她,“那等高考结束再抽时间。”高考结束后的暑假长,他们可以去远一点的地方。 温想点头。 她莫名其妙被他哄好了。 顾夜西还记得一件事,“想想,你还要罚我吗?” 罚什么? 他不是让林业改剧本了嘛。 “要罚。” 不过体罚、肉罚温想都舍不得,只罚他去浴室放了热水。 拍戏的时间过得很快。 十四号下午,顾夜西把作业全部写完,出去接温想,她刚刚杀青,脸上带了战损的妆,徐梦溪跟在她的身边,不知道说些什么。 看样子,两个人聊得挺开心。 顾夜西等一会儿才过去。 “那好,我们手机联络。”徐梦溪看见顾夜西了。 温想颔首。 顾夜西走到她前面,弯下腰,用指腹把她唇角的血迹轻轻擦掉,看到她泛红的眼角,有些心疼,“哭过了?” 他看过剧本:最后大将军识破了帝国皇子的身份,小郡主为保所爱,为保两国百姓,饮鸩自尽。 温想什么话也没说,主动抱住他,双手环着他的腰身,窝在他的怀里,过了会儿,才低声道,“顾同学,你以后能不能不要什么都瞒我?” 顾夜西摸她的头,声色温柔,“想想,那些都是不好的事。”是见不得光的。 温想抱着他,“那更要跟我说。” “嗯?” 温想把头抬起来,下巴抵在他的胸口上,“我想好万全之策,保你。”意思是说,不管事情是好是坏,她都会站他这边,毅然决然。 角色与演员之间一定是存在共性的。 康定王朝的小郡主爱憎分明,认定了就是一辈子。 温想也一样。 因为她一句话,顾夜西整个人都飘了,在眼底沁满花色,漂亮又多情,这样回答,“好。”他尽量。 说到底,还是舍不得温想参与到危险当中。 邓俨站在不远处,手握得很紧。 最后,还是松开了。 导演提议给温想办一场小型欢送会,但温想婉拒了,理由是:她要回家学习。 徐梦溪提醒导演,“我们想想还是高中生。” 他只得打消开欢送会的念头。 顾夜西去酒店开车,还没回来,温想留在剧组,甘媛借着给徐梦溪探班的由头,过来寻她。 “想想。” 温想回头。 甘媛朝她走来。 温想上前,和她离了两步,“夫人。” 很礼貌,也很客套,唯独没有母女间的熟络。 甘媛已经习惯了,她很久没见女儿,看了温想一会儿,才问,“顾夜西呢?”难得,那小子居然没黏在想想身边。 温想实话实说,“他去开车。” 她本来想跟着去的,但顾夜西不让,硬要她在房车里歇息,她拗不过他,只能留在这儿了。 甘媛点头,然后说,“我有话跟你说。” 温想没拒绝。 两人移步房车,温想落后两步。 甘媛走到沙发前,坐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过来坐。” 温想坐到她对面。 甘媛把手收回来,放到桌上。 桌上放着一个果盘,果盘里放着几颗京白梨。 京白梨啊…… 甘媛把视线收回来,心平气和,“你和顾夜西同居了?” “嗯。” 甘媛没想她认得这么快,凝了凝眸色,“他逼你的?”温想不是她带大的,但好歹是她生的。 温想的性子随温功成,封建谈不上,多少有点古板。这么乱来的事,不是她的作风,这肯定是顾夜西拐骗—— “不是。” 她心甘情愿。 甘媛心平气和不了了,咬着牙,“女孩子,最重要的就是名声。”她对着空气,跟自己生气似的,“说到底,还是我没把你教好。” 温想看着她,语气很淡,“夫人,您抬举温想了。”自己从小跟在外祖母身边,一言一行与她这个生身母亲有何关系? 甘媛拧眉,“你非要这么跟我说话吗?”任谁看了,都以为她们是陌生人吧。 难道不是? 温想不想和她吵,起身就走。 “你外祖母把nucleus交给你,可你呢?”甘媛盯着她的背影,口口声声质问,“居然让一个外人插手。” 外人? 温想转头,很认真地说,“顾夜西,他不是外人。” 呵。 我的女儿啊,还是太天真。 “你以为顾夜西是什么人?”甘媛敲了两下桌子,想敲醒她,“他接近你,十有八九是为了nucleus。” ak那帮人,哪个不是贪得无厌? 看看冯大,再看看汪祁。 甘媛张了张嘴—— 温想眼神都冷了,“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吗?” 第两百九十八章 岌岌可危的翁婿关系 “夫人,请勿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温想真正动怒的时候,语速会比平时慢上几分,“我与顾同学的关系,也不劳夫人置喙。” 甘媛被气到了,“温想!” “要是没事,请您离开。”温想侧身让出一条道。 为了一个男人,居然这么跟她的母亲说话。 好,好得很呐! 甘媛站起来,走到温想面前,“那你就好好看着,你挑中的男人是怎么把nucleus交到我手上的。” 咣的一声,车门开了。 顾夜西来势汹汹。 他直接把温想挡住,眼底仿佛融了西伯利亚的寒冰。 甘媛见到来人,冷笑一声,“怎么?”她用嘲讽的口吻,“顾十爷还怕我揭穿你的真面目不成?” “想想,把刀给我。” 他的刀在温想身上。 温想没有动,目光落在他紧绷的侧脸上。 仿佛有哪里不一样了。 她轻轻皱眉。 甘媛的眼底翻涌,脸上没有别的表情,“这不是ak,也不是你乱来的地方。” 啪—— 他把玻璃杯砸碎,甘媛措手不及,没反应过来,喉咙被尖锐的杯口抵住。 “事不过三。” 一句话,凶相毕露。 已经把能忍的都忍了,除了温想,这是他唯一的逆鳞,甘媛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他的底线蹦跶。 这不,翻车了吧。 甘媛大叫起来,“你做什么!” “一两次还不够吗?你凭什么——”顾夜西把眼角压下来,瞳孔的一圈隐隐泛红,嗓音冰冷,“就凭你是她的母亲,就可以这样伤她!” 尖锐的玻璃刺着喉咙,甘媛才知道什么叫怕。 她整个人都在抖,目光恐惧。 听闻ak的顾十爷,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第一次见顾夜西,他在医院门口抽烟,形单影只、目光恣睢,那时就该意识到这个人,不好招惹。 偏偏,为时已晚。 “放、放手。” 顾夜西的眼底无波无澜。 “放——” 猝不及防的,尖锐的玻璃刺破皮肉,血一下子涌出来。 “顾夜西!” 温想伸手拉他,但拉不动。 顾夜西还打算晚点再收拾甘媛的,但是她不知死活,非得凑上来,既然如此,他何必手下留情? 何况见了血,他没那么容易收手。 当然了,这是以前。 现在温想在他身边,“顾夜西!”她手拉着他的袖子,求他,“你别伤她。” 血肉至亲,斩断骨头还连着筋,温想做不到坐视不理。还有,若甘媛真出了事,她以后要怎么面对他? “松手。” 他松手,完全是本能反应,杯子应声而落,在地面碎开。 咣。 甘媛往后退,后背撞到了厨台,她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呼吸不过来,这种感觉,就像从地狱的轮回路走了一遭。 “滚!” 她站起来,跌跌撞撞地下车了。 车里安静了很久,温想去后面拿垃圾桶,默默把沾了血的碎片收进去,没捡两片就被他拉起来。 “我来。”嗓音都是哑的。 顾夜西蹲着,将地上的玻璃一片一片捡起来,又用湿巾擦了一遍,用手探过,确保没有玻璃渣残留。 他站起来,眼角的戾气还没褪干净。 “想想。”他叫了她一句。 温想没有应,脑子里全是他失控的模样,很陌生,让她害怕,不是怕他,是怕自己,怕自己拉不住。 他往前走了一步,紧紧抱住她。 温想一动不动。 “想想。” “想想。” “……” 这样像他喝醉的样子,可温想没闻到酒味。 “我、我就是想吓唬吓唬她。”温想不说话,他便开始慌了,着急为自己辩解,“真的,想想你相信我、你相信我,嗯?” 温想把睫毛垂下来。 他把视线放到桌上,看着果盘里的京白梨,低头认错,“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声音很轻很轻。 一直以来,他都自持冷静,而且最近的脾气也收敛很多了。不让温想跟他回酒店,就是怕她听到林业那通电话。 他都气成了这样。 简直无法想象,温想知道之后会怎样? “想想,你可以生我的气,但是不要冷战。” “跟我说句话好不好?” “想想……” 温想被他抱着,眼睛很红很红。 宁愿被她怨,顾夜西都没打算告诉她真相,“想想,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他诚惶诚恐,把姿态放到最低。 以前他有一身硬骨,现在打碎了,要他跪下来都可以。 咳。 车门没关,温功成站在外面。 温想推开他,喊了声,“父亲。” 温功成闻到龙舌兰香水的味道,目色稍稍一凝,“甘媛来过了?”还不等温想回答,就看到她通红的眼角,当下脸色一沉。 他盯着顾夜西,“这小子欺负你了?” 语气相当不友好。 “不是。”温想她还很护着这小子,为他辩解,“是我刚杀青,还没出戏。” 她说谎的时候耳朵会红。 温功成冷着一张脸,冲着顾夜西,“哼哼。” 顾夜西一言不发。 温想,“您找我有事吗?” “我正好在你们剧组隔壁拍戏。” 温想听明白了,他是过来探班的,“除夕匆忙,未来得及跟父亲说一声新年快乐。”她在这里补上,“新年快乐。” 温功成不在意这些,嗯了一声,把目光落在顾夜西身上,“这位……小顾同学,他怎么在这儿?” 温想介绍过,温功成对这张脸有印象,但他并不知道温想跟顾夜西在一起了。 温功成又问,“他方才抱你作甚?”目光紧盯着顾夜西的手,想剁掉。 “他是我男朋友。” 一句话,晴天霹雳。 温功成,“……” 顾夜西感觉浑身上下凉飕飕的。 温功成搁车门口死亡凝视。 毕竟是他拐了人家女儿,也是他理亏在先,顾夜西老老实实的弯下腰,问好,“叔叔您好。” 温功成没应。 过了会儿,温想才问,“父亲,您不回去拍戏吗?” 没心情。 温功成从鼻腔里闷出一个声,没动。 顾夜西也没动。 但是,紧握的掌心一直出汗。 局面就这样僵着,直到徐梦溪来叫,他看到温功成,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温叔叔,好久不见。” 温功成转身,稍作点头,“小徐。” “您来探班吗?” “嗯,马上回去了。” 马上回去? 不不不,最后时间严谨的戏痴温导迟到了一个多小时,主要是站着有点累,他还进房车“歇”了一会儿。 第两百九十九章 想想你不要赶我 还好温功成不知道他们同居了。 不然,顾夜西现在也没办法从影视城开车回阁楼。 温想坐在副驾驶,微微侧着身,把眼睛阖上,侧脸被散落下来的头发挡去,映在车窗上的影子摇摇曳曳。 顾夜西看着前面,车速开得很慢。 快五点了才到阁楼,他先下车,绕过来把副驾驶的车门打开,怕吵醒她,动作不敢太大,他蹲下来,看了她一会儿,把呼吸放轻,在她嘴角轻吻。 她马上睁开眼睛。 顾夜西呆住。 温想看着他,也不说话。 “我们到家了。” 说完,顾夜西看她眼色,等了一会儿,才敢去抱她,直接抱回卧室,推开门,走到床边把她轻放下。 然后蹲着。 “想想,消气了吗?” 温想不答。 “你跟我说句话?” 温想,“你先出去。” 顾夜西整双眸都黯了,好失落好失落,“我就在门口,不会走远,你一喊我就进来。”她现在应该不想见他。 说完,他起身。 温想拉住他。 顾夜西回头,用眼神祈求:想想你不要赶我,求求你不要赶我…… “为什么忽然这么生气?”她眼睛还很红,像雨淋过的海棠,染着一层灰,“夫人做了什么是吗?” 是。 她做了一件很糟糕,而且不能被原谅的事。 “没有。” 他的眼神不能躲,看着她说,“别瞎想,我只是见不惯一个没尽过一天母亲责任的人,却端着母亲的架子指手画脚。” 分明是她对不起你,“甘媛她凭什么!” 温想的目光有点复杂。 裴云经常说她找了个看不透的祖宗,这句话她认同一半吧,比如现在,她看不懂他,有时候真假掺半,才最难揣测。 “真是这样?” 顾夜西点头。 这个锅,他暂且先背着,等以后找甘媛连本带利还回来。 温想一直很相信他,但基本的判断力还是有的。 顾夜西没说实话。 他和她一样,撒谎时耳朵会红。 温想没拆穿,只说,“我困了,你先出去吧。” 她还是赶他了。 顾夜西不敢忤逆她,站起来,看了她好几眼,“我去做饭,晚上想吃什么?” “都可以。” 他嘴边抿了一下,后退到门外面,目光正对着她,这样站了两三秒,才握住门把手,轻轻带上。 顾夜西下楼,进了厨房,拿出手机给林业打电话。 “那个司机叫什么名字?” “唐秋。” “林业,你再帮我查查这件事吧。”神经绷得太久,他声音听上去很疲惫,顾夜西走出去,抬头看卧室的门,“查查,还有没有漏洞。” 真相太残忍。 他想重新编一个给她。 林业头一次听他用这样的语气,“我马上去办。” 通话结束。 顾夜西把手握得很紧。 为什么大发雷霆? 他和温想说的,当然不是全部原因。 这时,手机又震了一下。 顾夜西点开,林业发过来一串地址。 【爷,这是当年那个司机的地址。】 他记下,把手机收起来。 顾夜西煮好饭,把饭菜放在托盘里,端进了卧室。 温想没在睡。 她在看书,他走过去,喊她的名字。 温想晚上胃口不好,顾夜西哄着她吃了两口,她便说饱了,然后去洗漱,不到九点就歇下了。 顾夜西坐在床边,等她睡熟才出去。 正月十五是元宵节,李山案的二审也在今天。 经过这么多天的舆论发酵,网上民怨沸腾,二审这日,一朵浮云画的那幅《粉饰太平》再次被推上热搜。 底下的评论是清一色的“死刑”。 鉴于案子的国民关注度,法院决定公开审理。 直播一开始,相关的话题就占据了热搜榜首,前五分钟的观看人数轻松破亿,后面还不停有人进来。 相关的技术人员加班加点,维持服务器稳定。 叶子和李央央没有出席。 李山被法警带到被告席上,可能是光线原因,他原本忠厚的国字脸看上去瘦骨嶙峋,颧骨很突出,眉逆骨横。 相由心生。 原来相不是皮相,而是骨相。 弹幕已经开始骂了。 二审的速度比一审快很多。 为什么? 前有众怒难平,后有nucleus插手,无论曹雪峰说什么,死刑都是板上钉钉。 法不外乎人情,公道自在人心。 两个小时后,法官当庭宣判:嫌疑人李山犯故意杀人罪、纵火罪、强奸罪、猥亵罪,数罪并罚,判死刑,立即执行。 李山大叫起来,“我不服,我要上诉!” “我是过失杀人,不是故意杀人!” “律师,律师,你快说两句啊。” “……” 视人命如草芥,却那么怕死,。 李山现在有多惊慌失措,审判结果就有多大快人心。 网友除了夸律师、夸法官,还疯狂@柏张v。 评论如下: 【快来南杭开演唱会!!!@柏张v】 【普天同庆,激动的泪水溢出卫生间。】 【什么时候来南杭?@柏张v】 【什么时候来南杭?@柏张v】 【什么时候来南杭?@柏张v】 【……】 何俊濠站起来,看了看镜头,又看了看曹雪峰,最后什么也没说。 他走出来,走到顾夜西面前,微微躬身,“小十爷,我师弟他只是忠于宪法和法律,维护当事人合法权益——” “你想说什么?” “请您不要为难他。” 曹雪峰坐在不远处,把话听得一清二楚。 他把眼角压得极低。 顾夜西的视线收回来,笑了一声,然后说“你帮了他,可人家未必感恩,还要当心被反咬一口。” 何俊濠,“他咬不到。” 这话,很狂。 不愧是十爷带出来的人。 顾夜西站起来,手放在何俊濠的肩上,拍了拍,“你的面子,我可以给。” 何俊濠,“多谢。” 为什么求情? 曹雪峰和何俊濠的关系比较复杂,如果用一句话概括: ——既生瑜,何生亮 谈明和顾夜西在法院门口碰了个面,就匆匆忙忙开车走了,叶子明天开学,他去办入学手续。 回去的路上,温想去超市买汤圆,她逛了一圈才知道原来汤圆还有咸的,顾夜西跟在她后面。 “你喜欢咸汤圆还是甜汤圆?” 顾夜西没马上回答,想了想,“甜的。”因为她喜欢。 第三百章 把瓶瓶罐罐拧紧,她就理你了 温想买了很多甜汤圆。 回家之后,天已经暗了,门口的落地灯很亮,那上面挂着两盏红灯笼,光影交汇处,阁楼像水墨画中的世外桃源。 解棠不请自来。 他看外面多了辆房车,不禁好奇,“姐,这是小姐夫买的吗?” 为什么不当面问? 那个啥,他不敢。 顾夜西冷着一张脸,浑身上下都在抗议。 他很不满——这小子怎么又来了? 温想点头。 顾夜西正打算去厨房。 温想喊他,“等等。” 顾夜西的脚步停住,转身。 他一整个目光里都是她,情绪很复杂。 温想走过去,接过他手中的袋子,“你陪解棠,我去煮。” 他不想陪。 等反应过来,温想已经进屋了。 顾夜西站在院中,如同雕塑一般,黑白眼底的背影逐渐缩小,他手抓着身侧的衣服,用力攥紧了。 “小姐夫,我想去看看房车。” 顾夜西现在心情不好,“你来做什么?”语气不是很欢迎。 解棠舔了舔嘴唇,解释,“明天就要开学了,我来见姐姐一面。”他看了看顾夜西,“还有你。” “我?” 解棠耸了耸肩,理所当然,“你不是我小姐夫吗?” 顾夜西,“……” 好吧,他被称呼取悦到了。 还有一个原因,解棠今天看了直播,“姐姐她还好吧?” 顾夜西点头。 解棠松了口气。 除夕夜过后还剩下很多仙女棒,顾夜西拿出来搁地上,打火机是解棠的,他用指腹划了两下,蹭的一声,幽蓝的火光被风吹得摇摇晃晃。 吱—— 他把仙女棒递给解棠。 顾夜西坐在台阶上,打火机在手里转,随口一问,“解棠,你学会抽烟了?” 解棠拿根新的点燃,随口一答,“没有啊。” “那打火机哪来的?” 他像一个长辈在问话。 解棠走过去,把拿着仙女棒的左手伸到顾夜西面前,“同学过生日用来点蜡烛的,我顺手就拿了。” 火光飞溅,像一朵朵淡金色的花。 顾夜西看着,但是没接。 解棠把手收回来,透过光影的缝隙,往屋里瞄了眼,又看了看顾夜西,问了嘴,“小姐夫,你是不是和我姐闹别捏了?” 他很有眼力见。 刚才就察觉到他俩之间,气氛怪怪的。 顾夜西往后靠,懒着骨头没回答。 阁楼门开着,淡淡的光线萦绕在他身后,额前的几绺碎发把眉眼挡住,风一吹,眼底的影就跟着轻颤。 要是来场落花落叶,绝对销魂。 解棠一直想不通:他姐这么保守,怎么会英年早恋呢? 原来勾人的是妖精啊。 这张脸,别说女孩子喜欢了,男孩子也很难把持吧。 解棠挠了挠下巴,表情少见的不自然。 打住打住。 这可是他姐夫啊! 顾夜西的眼睛半睁半眯着,自言自语,“都是我不好。” 什么? 解棠没反应过来。 顾夜西垂下睫毛,声音更低了,“都是我不好。” 看吧。 果然吵架了。 解棠走到他身边坐下,“小姐夫,其实我姐很好哄的。” 他知道。 但这次不一样。 顾夜西跟自己生了一天的闷气,小声喃喃,“都是我不好。” 解棠,“……” 复读机啊你,搁这儿自责有啥用? 姐姐又听不到。 “小姐夫,我给你支一招呗。” 你? 顾夜西转头,目光深深浅浅,深思熟虑之后,“算了吧。”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解棠的胜负欲被刺激到了。 他很不服气的样子,张了张嘴—— 顾夜西起身,“有空把院子打扫一下。” 解棠,“……” 他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吗? !!! 晚上的汤圆顾夜西没吃几个,温想吃得也不多,最后都进了解棠的肚子。 电视机里在放足球赛。 进球了。 解棠拍案而起,喊了声“好球”。 这时,顾夜西从厨房走出来,声音淡淡的,“安静。” 解棠闭麦,安静如鸡。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等顾夜西坐下,解棠把椅子挪到温想身边,小声地说,“姐姐,我口渴。” “我去泡蜂蜜,你等一下。” 温想起身。 她去厨房,过了好久也没出来。 解棠对顾夜西使了个眼色,用嘴型无声催促:快去啊! 顾夜西放下筷子,站起来。 听到脚步声,温想也没回头,默默做着手里的事,顾夜西走过去看了一眼,“要我帮忙吗?”以前他都是直接帮。 蜂蜜罐拧得很紧,温想打不开,她迟疑片刻,把位置让出来,“需要纸巾吗?” 啪—— 他打开罐子后,很自觉退到一边。 温想从橱柜里拿出两只杯子,放稳后去拿热水壶。 奇了怪了。 怎么瓶塞也这么紧? 顾夜西等一会儿才凑过去,和之前问得一样,“要我帮忙吗?” 温想让开,“当心烫。” “嗯。” 她还是关心他的。 顾夜西轻轻松松把瓶塞拔开,退到一边。 温想倒了两杯水,晾温后才往里头加蜂蜜,顾夜西最喜欢这样的一杯加三勺蜂蜜,温想拿着勺子,另一杯也如法炮制。 结果解棠嫌太甜了。 “姐,家里有醋吗?” 除了汤圆,温想还煮了饺子,正月十五,意味着团团圆圆、招财进宝。 温想说有,让他等一会儿。 她又进了厨房。 顾夜西立马跟上。 “拧不开。” 她主动跟他讲话了。 “顾同学,我拧不开。” 她叫他名字了。 “顾同学……” 这是解棠出的主意,他原话是:姐姐生气了不要紧,你把家里所有的酱料罐、调料罐的盖子给拧得紧紧的,这样姐姐就会跟你说话了。 顾夜西一开始不信,试过之后才觉得有用。 他跟在她后面,像条小尾巴。 墙上的时钟从七点四十四转到九点二十三,顾夜西开房车送解棠回家,大概半个小时不到,他就回来了。 这会儿,温想还在楼下。 顾夜西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朝她走过去,影子越来越近,他手握得很紧,很紧张,“想想,我回来了。” “嗯。” 还是不理他吗? 顾夜西想忍,忍不了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他好凶,好委屈,还点名带姓,“温想,你能不能理理我!” 温想抬头,“我没理你吗?” 没有! 她一直跟他冷战! 顾夜西咬着牙,恨不得把家里的瓶瓶罐罐重新拧过一遍。 “我不是和你说话了吗?” 温想站起来。 顾夜西满肚子委屈,超大声,“那不算!” 温想好笑,“那怎样才算理你?” 顾夜西不答。 “要亲你吗?” 他看着她,把头点得很认真。 这个人…… 温想拿他没辙,举手投降了。 她往前一步,踮起脚在他嘴边亲了一下,退开后问,“现在可以吗?” 到底谁哄谁啊? 已经分不清了。 顾夜西摇头,伸手拉她回来,压下身去深吻,因为后怕,吻得又重又急,连呼吸都顾不上了。 他很贪心。 温想知道,但纵着。 “想想。” 过了许久,顾夜西才把眼睛睁开一丝丝,眼角晕红,“想想,我真的知道错了,你不要跟我置气好不好?” 他还贴着她的唇亲吻,这样含糊不清的道歉,“我不想冷战,想想,想想,你也不要不理我……” 逻辑完全是混乱的,他口不择言 温想让他把头低下来一点。 顾夜西照做。 黑白分明的眼底,倒映着她脸红的样子,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她眼角弯了一下,抬头,忽然咬住他的下巴。 很痛。 但顾夜西一动不动,任她咬。 第三百零一章 赌气就赌气,又当又立 咬完了,气也出了,那么从现在开始既往不咎,温想松口,他的下巴上多出一排牙印,看上去挺疼的样子。 她有点内疚,凑上去亲了好几下。 “下次不可以再这样了。” 甘媛是她的母亲,若他真闹出了人命,他们间必然横亘着世俗无法逾越的鸿沟。 除非来世。 否则无解。 下巴有些痒,但顾夜西眼底的积郁瞬间烟消云散,他把腰弯下来一点,靠在她的肩上,神经绷得太紧,现下有些脱力。 “嗯,我知道了。” “你保证。” 他特别顺从,“我保证。” 嗓音好轻。 温想心疼了,把手放在他的背上,轻轻拍着,“顾同学,你跟我说实话。”她放慢动作,直截了当,“你到底为什么大动干戈?” 顾夜西抱着她,不作答。 “不能和我说吗?” 顾夜西沉默。 “顾同学?” 他才说,“你都一天不理我了,我也不要理你……一会儿。”就一会儿,他又当又立的赌气,“你先不要讲话,我怕自己忍不住。” 温想哭笑不得。 喝酒了吗? 她凑上去闻了闻,没有酒气。 过了五分钟,顾夜西睁开眼睛,在温想见不到的地方沉下眼角,他不能开口:温想太聪明了,无论说什么都会被她觉察到蛛丝马迹。 目前,他还没想好万全之策。 唯有加紧编新的故事。 或者毁掉,一了百了。 这些以后再说。 但眼前的事,总算有进无险的翻篇了。 次日,天朗气清,也是开学的日子。 到校后要仪容仪表检查,回到班级,班主任讲了几句老套的“开场白”,便开始收寒假作业。 顾夜西写了? 他居然写了! 全班鸦雀无声,顾夜西用目光扫过去,嗓音淡淡的,“看什么。” 五班所有人包括班主任在内,齐齐把视线收回来。 他们表面波澜不惊。 其实心里:妈的,见了鬼了! 一班。 王晴天最后一个到。 裴云站起来,让她进去,“什么味道,好香啊。” 她那鼻子,比狗狗还灵。 王晴天坐下后从书包里拿出饭盒,搁裴云桌上。 裴云打开,尝了一块。 甜甜的。 味道还不错。 “这是做给叶子的玉子烧,不过她没吃完。” 说到叶子,裴云的心情莫名沉重。 王晴天安慰,“放心吧,叶子的状况已经好很多了。”心理医生也这样说。 裴云腮帮子鼓鼓的,却味同嚼蜡。 这时,温想抬起头。 “晴天,那你打算接叶子回家住吗?” “嗯。” 南杭一中和一中附小相隔不远,接送挺方便的。 温想沉思片刻,提醒她,“可你还有不到半年就毕业了。” 半年后呢,叶子怎么办? 王晴天也想过这个问题,暂且没有好的解决办法。 王戈坐在角落里,低着头,用手机给甘媛发微信。 他脸色苍白,看上去很憔悴的样子。 十五日前,本该阖家欢乐的新年成为了王家落败的分水岭。除夕夜当晚,一群股东冲到家里要钱闹事,年后,公司的股价一度跌停。 没有一家银行愿意贷款。 万不得已之下,家里只有把别墅抵押了。 狐朋狗友作鸟兽散,养尊处优的日子一去不返,他随父母蜗居在不足40平方米的出租屋里,早就没了当初的意气风发。 微信发出去后,甘媛很久也没有回。 她在干嘛? 哦,搁医院养伤呢。 解泽平带着解棠来看她,敲了敲门,走进去,甘媛坐起在病床上,前面是一张桌子,上面摆着一台电脑。 她抬了下头,继续看文件,“解棠,你不是今天开学吗?” “我请假了。” 解棠站在解泽平身边,要成熟稳重不少。 甘媛还是老样子,开口就骂,“马上给我滚回去!” 解棠一动不动。 “行了行了。”解泽平开口缓和,扶了扶鼻梁上的银边眼镜,说道,“孩子也是一片孝心,你这么凶干嘛?” 啪的一声,电脑盖合上。 甘媛面无表情。 解棠把睫毛垂下,降低存在感。 甘媛还穿着病号服,脖子上缠着一圈绷带,盯着父子俩,目光灼灼。 气氛,一时僵住。 解泽平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关切道,“身体怎么样?” “死不了。” 解泽平拧眉,顾及到解棠,也不跟她吵,“你冲我们凶干嘛?又不是我和小棠害你住院的。” 那是谁? 解泽平说,“有本事,找顾夜西去啊。” 闻言,解棠抬了下眼皮,又垂下。 原来如此。 难怪姐姐她生气了。 这个小姐夫,真是胡来! “哼!” 一听这个名字,甘媛就来气,缓了缓才道,“让解棠先出去,我有话跟你说。” “为——” 解泽平和她的目光对上,改口,“解棠,你出去等。” 解棠转身离开。 解泽平去把门关上,刚折回来,“楼巧君和辛芳洲那边怎么样?” “解棠呢?” “我让他去买水果了。” 甘媛才放心,“有冯大帮忙,他们掀不起什么风浪。”这两个不麻烦,麻烦的是,“薄弈才最难对付。” 她母亲在世时就相当看重他。 这薄弈的性情嘛,稍微耿直了些。 不过,他能辅佐温想在短时间内稳定nucleus,说明也是有些真本事的。据说,实验室近半的业务,目前都握在他的手里。 要想得到实验室,就必须搞定这个人。 能策反最好,否则—— 解泽平问,“你可有对策?” 有啊。 不过为什么要告诉他? 甘媛抬起头,冷笑,“解泽平,你别想坐收渔翁之利!” 一句话,剑拔弩张。 解泽平冷着一张脸,其实心知肚明。 甘媛靠在枕头上,慵慵懒懒。 解泽平也懒得装了,和她直接撕破脸皮,“别忘记你答应过我什么。”当初和甘媛领证,本就是为了nucleus。 “事到如今,你休想把我一脚踹开!” “那我就踹两脚。” 解泽平,“……” 好个忘恩负义、过河拆桥的女人! 外面,解棠把耳朵贴在门上。 薄弈? 他好像在哪儿听过这个名字。 【小姐夫,你在哪儿?】 【上课。】 【你认识薄弈吗?】 【嗯。】 【我妈刚才提到他了。】 …… 这就是顾夜西不怀疑监听器是解棠放的原因。 因为温想,两个人早就里应外合了 第三百零二章 高级凡尔赛,参差的世界 顾夜西回完消息,谈明走过来敲了敲桌子,一本正经的,“顾夜西,上课时间禁止玩手机。” 刚说完,下课铃响起来。 谈明,“……” 这就很尴尬。 顾夜西看他一眼,直接把手机拿到桌上。 太嚣张了。 他点开游戏,光明正大的玩。 “咳。” 徐憬喜站在窗外,目光灼灼。 除了mp3,一中是不允许学生带任何电子产品来学校的,第一次被抓要停课一周,屡教不改的会直接劝退。 当然,也有例外。 比如顾夜西…… 徐梦溪也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他不好做得太明显,沉了沉声音,“你跟我出来。” 顾夜西没动。 他低着头,修长的手指点击屏幕。 刚开局,跳p港,五分钟不到,被人爆了头。 一局结束。 谈明看完之后,小声吐槽。 ——真菜! 徐憬喜搁窗边等着,也不催,只是顾夜西踹桌子的时候,才慢慢悠悠开口,“温想同学站了这么久,一定很累吧。” 顾夜西浑身僵住,把头抬起来。 目光和她对视。 温想把视线收回来,对徐憬喜说,“还好。” 脾气是真好。 “哎呀,反正我累了。”徐憬喜敲了敲肩膀,又锤了捶大腿,阴阳怪气地抱怨,“某些人啊,架子可真大哦。” 他故意这样说,故意让温想听见。 顾夜西听在耳里,觉得他在故意挑拨。 他目光一凝,把手机收起来,站起来,后门开着,他直接走到温想身边,目光冲着徐憬喜,“什么事?” 态度称不上友好。 徐憬喜没好气,“带上温想来我办公室。”这儿说话不方便。 顾夜西不想去。 温想,“走吧。” “……哦。” 段长办公室不远,和五班隔了一条过道,就在对面,顾夜西牵着温想,丝毫不在意身后的目光。 温想脸皮薄,但拗不过他。 推开门,屋内明亮,灯都开着,徐憬喜走到办公桌前,拿起一沓纸交给他,“这是今年各大高校的招生简章。” 他们一个段一,一个段二,徐憬喜说,“你们拿去看看。” 顾夜西接过来,把帝影的找出来给温想。 旁边,徐憬喜的目光有些复杂。 一年前,他打死也没想到会叫顾夜西来看这个。一个刺头,转眼成了国际围棋大赛的金牌得主,成了南杭一中的活字招牌。 跟做梦一样。 不仅如此,成绩进步的速度比坐了火箭还快,搞得整个段羡慕嫉妒恨。 当初赵平怎么说来着? 徐憬喜仔细回忆了一下,想起来了:说不定,你会发现顾夜西是可造之才。 他当时不屑一顾。 现在嘛…… 徐憬喜把手放在脸上,揉了揉,真疼。 顾夜西看得正起劲。 他问,“有心仪的学校吗?” “没有。” 徐憬喜把眼白忍住,“那你在看什么?” 温想转过头,看他。 “距离。” 徐憬喜一头雾水,“什么距离?” 顾夜西在看哪所学校离帝影最近,找了一圈,也懒得再看一遍,“我选帝理。”因为,“它在帝影对面。” 这么草率吗?! 徐憬喜头一次知道操作可以骚成这样。 最近有个特别火的词,叫啥来着? 哦,高级凡尔赛。 徐憬喜又问,“温同学,你怎么忽然想去帝影了?”不是说帝影不好,只是他分明记得温想在志愿墙上填的是帝理。 他觉得奇怪。 “不是忽然,故所遵循者,惟愿本心而。”温想看着顾夜西,眼角弯弯的,“何况君子可倚,自然安心落意。” 君子? 徐憬喜看了看顾夜西,并不认同。 不过天赋异禀,他还是服气的。 “顾夜西,你到底怎么提升成绩的?”徐憬喜下定决心,定要撬出他的学习秘笈,“跟老师说说呗。” 今年的上线率能不能更上一层,就在此一举了。 “很简单啊。” 徐憬喜把呼吸放轻,全神贯注。 顾夜西实话实说,“多亏了你。” 这算高帽吗? 徐憬喜觉得是,不过,“客套话就不必了,你直接说方法。” 客套话? 顾夜西扯了扯嘴角。 徐憬喜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你安的什么心?自己不学好就算了,还带坏别人。”顾夜西的记忆力很好,继续,“离高考也没剩几天,你谈个毛线恋爱。” 这是他“抓到”顾夜西和温想谈恋爱时训的话。 一字不差。 徐憬喜,“……” 这小子是真记仇啊! 徐憬喜忍,耐心等着“然后”,结果……结果就没有“然后”了。 啪啪。 徐憬喜拍了两下桌,咬着牙,“你耍我呢!” “没有啊。”他气定神闲的。 就很欠。 徐憬喜捏了捏眉心,好气又好笑,“你可千万别说是我把你骂醒了。” “不会,太抬举你了。” 顾夜西就是有叫人莫名火大的本事,就像拿了一个肉骨头,那手忽上忽下,勾得旺财上蹿下跳。 他不是说自己是狗,只是打个比方。 徐憬喜心累,“你能不能正经点?” 不正经吗? 顾夜西随便他怎么说,“要是没事,那我就先带温想走。”上课铃刚才响过了,他道,“迟到太久不好。” “……” 说完,顾夜西便拉温想离开。 等走远,温想微微抬着头,问他说,“顾同学,你真是因为徐段那番话才认真学习的吗?” 顾夜西把步子放慢。 “想想你不知道吗?”他顿了顿,才说,“除了你,任何人都无法左右我。”徐憬喜不行。 也包括他自己。 温想一直在看他。 貌似懂,又不是很懂, 顾夜西干脆停下来,弯下腰,看着她的眼睛,“想想,如果我一直是那样的成绩,别人会说我配不上你。” 他无所谓,但温想不能被说。 温想手抓着他的胳膊,斩钉截铁,“你配得上。” 顾夜西把眼角弯起来。 她这样说,他很开心呢。 “顾同学。” “嗯。” “那你是怎么学的?” 说实话,她和顾夜西几乎每天见面,在家更是形影不离。但她很少看他学习,就连寒假作业也是她催,他才写的。 顾夜西想了半天,很困惑的样子,“学习,很难吗?” 温想默。 不可否认,这是个参差的世界。 第三百零三章 追星的分寸感 温想回到班级,语文课才上到一半。 “报告。” 林萱萱看见她就笑容满面,很和蔼,“进来吧。” 温想回到座位。 等下课,她把帝美和京大的招生简章拿出来,分别给裴云和王晴天。 这是? 裴云拿着她找了一个寒假也没找着的东西,哇了一声,如获至宝,“想想,你从哪儿搞来的?” 王晴天也很好奇。 高校的招生还没正式开始,但其实很多大学已经在私底下走访了国内重点高中,这样有利于抢夺生源。 很常见,但不能拿到台面上说。 温想也没交代哪来的,转移话题,“帝美的自主招在下下周,你好好准备。” 下下周周四。 今天是周三,正好十五天。 裴云忽然好紧张,抓着温想的手不放。 她掌心都是汗。 “徐梦溪在帝都有套公寓,离帝美很近,你如果有需要的话,我可以联系一下他。” 裴云犹豫了一会儿,“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那毕竟是别人的家。 关键是她偶像的,这样做跟私生饭一样。 不得体、不得体。 裴云一直觉得追星的分寸感很重要。 温想知道她的顾虑,“据我所知,那套房他买来就住了一次。” 土豪啊。 裴云被土到了。 为什么这么多人想进娱乐圈呢? 看看,多赚钱。 裴云很慎重,“那我再考虑一下。” 温想颔首。 一下是多久? 当晚,裴云把稿子画完后去抢火车票,可惜没抢到,思来想去也只能坐飞机了,肉是肉疼了点。 幸亏她皮实,就当出去旅游吧。 哦对,还得预定酒店,裴云哼着歌,“什么是快乐星球,什么是——” 歌声戛然而止。 裴云盯着手机屏幕,怀疑自己看错了。 她想:自主招生那会儿是旅游旺季吗?学生不是上课了吗?社畜不是上班了吗? 裴云想不明白。 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每家酒店都显示客满? 房源这么紧张吗? 难道是地球大爆炸? 不对啊,那爆炸了你住酒店也没用吧? 这里,就得cue到柏张老师了,他在三月中旬要开巡回演唱会,首站就是帝美的奥体中心。 早两天订房还好说。 现在去,捡漏都捡不到。 裴云看着灰溜溜的图标,愁眉不展。 实在没办法了。 她从通讯录里翻出徐梦溪的号码,拨出去。 这会儿,徐梦溪刚从浴室出来,他扫了眼来电备注——魔鬼西瓜。 是裴云。 他接起来,“喂。” “徐老大,我能不能住你在帝都的房子?” 徐梦溪,“……” 这么直接吗? 后面,裴云用比较混乱的语言跟他解释了一下原因,最后还是很没底,“徐老大,可以吗?” “行啊。” “啊?” “啊。” 徐梦溪走到床边坐下,对面有很大的落地窗,小黑——蜥蜴在他手臂上爬,尾巴摇啊摇啊。 过了好久,裴云才说话,“徐老大,你人真好。” 她感动的五体投地。 从落地窗里看徐梦溪,他似乎在笑。 “那没办法,谁让你是我粉丝呢。” 裴云更感动了。 想把徐老大供起来,每天朝拜。 她在心里默默发誓:这辈子都不会脱粉,要永远当徐老大坚强的后盾,一日小西瓜,终生小西瓜。 徐梦溪先挂,手机放回去充电。 大方吗? 确实大方。 宠粉吗? 挺宠的,不过不是宠粉,是宠朋友。 粉丝的话,可没那么多福利。 徐梦溪站在落地窗前面,舔了两下嘴唇,借口找得挺好,“唉,谁让我吃了伯母那么多排骨呢?” 他用手指挑弄小黑的尾巴,“你说是吧。”好惆怅的样子,“就当还债咯。” 这边,裴云刚兴奋完,就听见了敲门声。 马秋走进来。 她手里端着排骨汤,“这么晚了还不睡?” 裴云起身,把椅子让出来。 “你坐你坐。”马秋走到桌边,用目光看过去,来自亲妈的吐槽,“你的桌子啊,就没干净过!” 裴云窘。 马秋也懒得念叨,放下筷子后,“吃完赶紧睡。” “哦。” 这时,马秋还没走出房间—— “妈。” 马秋的脚步停下,回头,“怎么了?” 光线正好,马女士头上有几根新长出来的白发,就短短的一截,发梢还是黑的。裴云低头看着手里的三百块钱,眼睛仿佛被灼了一下。 已经记不清了,马女士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爱笑,不再出去逛街,也不再睡懒觉……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在半夜,她醒来上厕所,马女士已经背着包准备出门了。 那时,自己还嫌她吵。 裴云现在好愧疚,好想哭,“您给我钱干嘛?” 马秋觉得奇怪。 “你不是要去帝都嘛,身边没有零钱怎么可以?” 作为母亲,她觉得理所当然。 裴云走过去把钱塞给她,拍了拍她衣服的口袋,“您自个留着,我身边有。” “你这孩子,让你拿你就拿着。” 马秋硬塞回去。 裴云哭了。 没忍住,嚎啕大哭。 马秋心想:这孩子是受什么刺激了不成? 女儿哭了怎么哄? 不用哄,哭累了自然会停。 裴云搁墙角抹眼泪,肩膀一抽一抽的。 马秋看了看手里的钱,最后还是收起来了,“不要就不要吧,我攒着,留给你当大学学费。” 裴云带着哭腔说,“您自己赚的钱自己花,我的学费不用您操心。” “我哪有什么花钱的地方?” 哪没有? 只是她舍不得而已。 马秋忽然想到了什么,迟疑片刻,小声地说,“你爸爸他,今年六月中旬就出狱了。” “哦。” 裴云很冷淡。 马秋,“正好你高考结束,到时候一起去接他。” “不去。” “裴云!” 裴云把眼泪擦掉,头扭到一边,表情不是在开玩笑。 恨他吗? 是恨的,被叫过“野孩子”的都理解为什么。 马秋眉头紧锁,见她这样,轻声叹气,“你不去就不去吧。”这样也好,省得被某些人盯上。 此话怎讲? 裴云的父亲裴章本是外来务工人员,用现在的话讲就是新南杭人,性子老实本分,踏实肯干。 但不知得罪了谁,被冤在监狱这么多年…… 这件事,马秋一直瞒着裴云。 怕她接受不了。 “裴云你记住,你的父亲是很好很好的人。” 裴云看着墙上的影子,一言不发。 第三百零四章 审问唐秋,过往的真相 高三的下半学期,每个人都在抓紧时间冲刺。 下课之后,温想用公共电话打给顾夜西,“要晚上才能回来吗?” “嗯。”顾夜西说,“下午也不一定。” 他约了帝理教授,要见一面。 温想的手指纤细修长,捻着电话线,“那你在外面要好好吃饭。” “嗯。” “要注意安全。” “嗯。” 他许是在外面,风声很大。 “记得早些回来。” “好。” 温想等顾夜西先挂电话。 “想想。”站在路边,耳边有轻轻的风,他望着远处的天、远处的云,很向往的样子,“等高考结束,我们去旅游好不好?” 这件事他提过。 “好啊。” 温想满心欢喜,答应了。 挂了电话之后,手机屏幕最后停留的页面是一张照片。 顾夜西退出来,把定位打开。 他是确实来见人的,但不是见帝理的教授。 那见谁? 顾夜西跟导航走了一会儿。 “唐秋?” 听到声音,搬砖的工人把头上的安全帽抬起来一点,“你是?” 顾夜西看着他。 里面穿着一身浅蓝色工服,黑色的破棉袄看上去有些年头了,他年纪在四十上下,皮肤黝黑、眼窝深陷,可能是在风里吹得太久,嘴唇干裂。 “唐秋?” “我是。” 顾夜西把手机收起来,摘掉脸上的口罩,“你以前是出租车司机?” “是啊,怎么了?” 唐秋很疑惑。 他想:这个人总不会是慕名而来的吧? 想多了。 “三年前在南杭机场,你有没有接到一位名叫温想的乘客?” 这件事啊…… 唐秋说记不清了。 说完,他转身欲走。 “不记得?”顾夜西挡在前面,冷笑了一声,“不是还在方背山上出过车祸吗,忘得这么快?” 温想没见到李明月的最后一面,是因为在医院昏迷了三天。 这些顾夜西都知道。 他还知道: ——那时外祖母还没去世,甘媛为了阻止温想回来见她,指派了司机,也就是唐秋开车绕远路,绕的就是方背山。 温想在那里出了很严重的车祸。 唐秋把眼睛眯起来,随时准备跑,“你到底是谁?” “奉劝你老实一点。”顾夜西显然有备而来,从兜里丢出一张照片,“否则,休怪我对你的家人下手。” 他站在那儿,只有一半的脸在光线里。 亦正亦邪。 见的人一多,自然知道什么人不能惹。唐秋弯腰把照片捡起来,很会审时度势,“你想知道什么?” 要挟的手段卑劣。 但管用。 顾夜西没有愧疚感,语气很淡,“指使你的人,是不是甘媛?” 唐秋说不知道,他思考了一会儿,实话实说,“那个人只在电话里和我联系过,从来没透露过身份。” 果然记得。 “她都说什么了?” 唐秋想:自己又没犯法,怕什么? 赚钱又没错。 他心一狠,全交代了,“她让我接一个叫温想的姑娘,接到之后尽量拖延时间。” “那车祸呢?” “是意外。” 车祸是意外。 也不是。 顾夜西整个人都是冷的。 目光也冷。 唐秋打了个哆嗦,下意识离远点,“她说事成之后,会给我一笔佣金。” “多少?” “六位数。” 顾夜西,“……” 明知会给温想造成一辈子的遗憾,还是做了。甘媛她把母亲和女儿的角色做到了这个份上,也是没谁。 日头很亮,但不暖。 因为金钱和权力是冷冰冰的。 下午三点整,顾夜西才返校,这会儿刚下课,他也没回教室,一个人跑去了天台吹风,双臂靠着矮墙。 正对着太阳,眼底却压着一层郁色,没有光彩。 裴云拉着温想,指着不远处,“顾夜西?” 温想看过去。 “裴云,你能不能帮我把保温杯带回去?” “给我吧。” 裴云很识趣,自个儿先回教室了。 温想朝天台走去,脚步很轻, 一靠近就被他察觉到了。 “顾同学。” 是温想。 戒备,解除。 顾夜西的目光柔和下来,“没在上课吗,怎么到来这儿了?”他看着她,眼底才暖了一丝丝。 温想没注意他眼里的情绪。 她离他很近,眉梢带喜,“我还以为你晚上才回来。” “我很听话,听你的话——”他上前,伸手把她鬓边的头发拂好,嗓音沉沉,“要尽早赶回来,陪我们家温想,不能让她担心。” 后面这些哪有说过? 分明是杜撰。 不过,温想也没反驳,“见教授还顺利吗?” 顾夜西轻轻抱着她,眼角压着,但声音温沉,“我烧了点钱,和他谈得很好,还请他帮了点小忙。” “什么忙?” “帮忙编故事。” 编故事? 温想搞不懂,也没多想。 她问他在天台这儿干嘛? 他在想从前。 想从前活在算计里,和甘媛一样,不知道在追逐什么。 空洞又乏味。 现在有个人可以给他抱着,真好。 顾夜西懒懒地说,“想抓太阳。” 温想窝在他怀里,把手伸出去接,盛了一抔光到他跟前,“顾同学,那我送给你啊。” 他笑了,眼底春暖花开。 “要什么都可以给我吗?” “嗯。” “要星星呢?” “我给你摘。” “要月亮呢?” “我给你捞。” “要你呢?” “也给。” 温想毫不犹豫。 真乖。 不过现在还不可以,顾夜西握住她的手,低头看着,“好暖和,给我握一会儿。”往常都是舍不得的,就破例这一次。 温想主动牵住。 顾夜西的手比她的大很多,手指修长,却不显女气,看着很有力量。 “好软。” 他揉着她的掌心,动作很轻。 温想娇娇地嗔,“痒。” 他也痒。 心痒。 这时,上课铃响了。 顾夜西没松手,拉她的手放到自己腰上,要她环着,“想想,你们班下节是什么课?” “历史课。” 他哄着她,“那别回去了。” 温想只犹豫了很短的时间,“好。” 此时此刻,谈明还一无所知。 “温想呢?” 裴云在纸上写:被顾夜西拐走了。 谈明,“……” 她又写:在天台。 谈明把视线收回来,扭头去逮人。 结果呢? 天台空空荡荡,风儿在脸上胡乱地拍。 顾夜西和温想去哪儿了? 哎呀,不要管小情侣做事啦~ 第三百零五章 奈何薄弈雷打不动 薄弈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来者自报家门,“我是ak,汪祁。” 原来是汪四爷。 稀客啊。 薄弈把手头的工作停下,“四爷有何贵干?” 他们二人没有私交,只在一次酒会上见过。 并不熟。 薄弈不知道汪祁是怎么弄到他私人号码的,但黄鼠狼给鸡拜年,肯定没安好心。 黄鼠狼他说,“我这里有一些情报,关系到你们nucleus的生死存亡,不知薄先生感不感兴趣?” 这年拜的,真闹心。 “汪四爷有话直说。” “电话里说不方便,不如我们出来见一面?”汪祁拖着调,像只狡猾的狐狸,“就你我两个人。” 汪祁这个人,贼是贼了点,但还不至于玩无中生有这种无聊的把戏。 薄弈默了片刻,“在哪儿?” “我把地址发给你。” 出发前,薄弈又接了个电话,然后才走。 半个钟头后,青色会所。 薄弈到的时候,已经有人在外面等了,他被带到会所最里面的房间,推开门,汪祁坐在单人沙发上。 汪四爷站起来,笑起来像弥勒佛,“薄先生,久仰久仰。” 薄弈点了个头,“幸会。” “请坐。” 薄弈暂时没动,目光四处打量。 汪祁知道他在看什么,“放心,这儿不是我的地盘。”他是真心想来谈事的,所以,“找老三临时借的地,想做手脚也来不及。” 老三? 他指的是ak闻人信,青色会所确实是三爷名下的产业。不过,薄弈看了他一眼,直言不讳,“你们是一伙的。” 言下之意:我就是信不过。 汪祁,“……” 得,他闭嘴。 薄弈里里外外排查过一圈后,才坐下,“我只有十分钟。”他把手机搁边上,点击开始计时。 一开口,间不容息。 “我听说,你们nucleus实验室近来总是无端丢货。” 薄弈坐得笔直,目光如炬,“与你有关?” “……” 这是从哪儿得出来的结论? 汪祁忍,“当然不是。” 薄弈一言不发。 “你就不觉得奇怪?” 觉得啊,所以呢? 李院长逝世后,实验室一盘散沙,好不容易凝聚成三派:他直接听命于温想,专心做科研工作;楼巧君和辛芳洲为一派,对外销售产品;剩下的人,保持中立。 楼辛那边,一直是走私的重灾区。 薄弈不关心货。 他更在意的是,“他们的货被劫,与你有关?” 没完是吧! 汪祁恼,再说一遍,“跟老子没关系!” 薄弈还是一脸不相信的表情。 ——没关系的话,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你们被冯大盯上了。” 汪祁没提甘媛,是觉得她不值一提。 这就是所谓“关系到nucleus生死存亡的情报”? 薄弈不屑一顾,“没记错的话。”他开口道,“你和冯大也是一伙的。” 汪祁这辈子就没这么无语过。 他黑着一张脸,缓了缓,也不兜圈子了,“要不要合作?” 薄弈不做考虑,“不要。” nucleus一直宣称对外不结盟,本意是想从权力的斗争中摘干净。合作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背离本意。 辛芳洲和楼巧君那边暂且不用管,有人会收拾。 他要做的,从来只有俩字——科研。 汪祁觉得对面坐了块木头,冷笑一声,“别怪我没提醒你,冯大可不是好对付的。” 他为什么要提醒自己这个?薄弈越想越奇怪,很莫名其妙,“哦。”冯大不好对付,难道他们nucleus就是吃素的? 开玩笑! 整个ak都出动也得掂量掂量。 大不了,两败俱伤。 汪祁还是不肯放弃,拿出他那压箱底三寸不烂之舌的本事,对薄弈狂轰滥炸。 我本将心照明月,奈何薄弈雷打不动。 谈不拢。 汪祁讲得口干舌燥。 这时,手机铃声响了,十分钟到。 薄弈起身,“我还有事,先告辞了。”也不等汪四爷喝完水,转身就走。 汪四爷,“……” 等出了青色会所,他拿出手机,点开最上面的通话记录,拨出去,“和你猜得一样,汪祁确实想找我合作。” 顾夜西,“墙头草而已,成不了大器。” 去见汪祁之前,他们就已经通过气了,薄弈问,“现在怎么办?” “等。” 等甘媛找上门,到时候……咬块大的肉下来。 薄弈正想说话,就听见温想喊了声“顾同学”,紧接着,通话结束。 “想想。” 温想进来厨房找他,“顾同学,楼上的热水器坏掉了。” 她头发湿漉漉的,才洗到一半。 “外套呢?” 温想穿着夏天的短袖。 顾夜西马上放下手头的菜刀,先去外面拿毯子披到她肩上,再火速找工具箱上楼,他之前学过一点电工,修东西很快。 热水器不一会儿就修好了。 他挤了洗手液在手上,胡乱搓了两下,弄出泡泡后用水冲掉。 温想把擦手巾递给他。 顾夜西接过来,忽然来了兴致,“想想,我帮你吧。” “洗头吗?” “嗯。” “好啊。” 温想很信任他,主动坐到椅子上。 顾夜西走过去蹲下,把袖子卷起来,水温有些烫,他迟疑了一会儿,握住手柄往左边扭。 “烫吗?” “不会。” 顾夜西第一次给女孩子洗头,手忙脚乱,还没开始,自己的裤子先湿一半,然后是衣服,温想的耳朵进水,浴室下雨…… 洗一次头跟打仗了一样。 很久以后,水声才停。 顾夜西把喷头放好,缓了缓才直起腰,身上的白t已经湿了,腹肌若隐若现,脸上不知道是水还是汗,头发也湿漉漉的,耷下来。 这样子看他,很乖。 顾夜西从毛巾架上扯下来一条,站在后面给温想擦头发。 温想从镜子看到浴室的“战况”——到处是水,连天花板都未能幸免。 就,有些后悔答应他。 “顾同学,你是不是第一次?” 他垂着眸,“嗯。” 怪不得。 温想用手按了按耳朵,不舒服。 顾夜西注意到了。 他拉开盥洗池左边的抽屉,拿出几根棉签。 吹风机在楼下。 顾夜西换了身衣服,在沙发上坐着,腿上垫了条毛巾,温想微微侧身,枕在上面。 他低着头,在给她掏耳朵。 第三百零六章 她说的情话,总是发自肺腑 顾夜西的神色温柔,忽然想起来问,“想想,帝影的复试是不是也快了?” 温想,“一个月后。” 顾夜西把棉签丢进垃圾桶,给她按太阳穴,“我们一起去。” 温想翻身,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窝着,双手环着他的腰,“顾同学,其实我自己一个人去也可以的。” 顾夜西说,“我不放心。” 温想理解的意思是:他不放心她一个人出远门。 顾夜西又说,“帝影有很多好看的男人。”万一把她拐走了…… 温想平躺着,把眼睛睁开。 她在笑。 每次提到这个话题,顾夜西就特别不自信,整个人不安又焦躁。 就像现在。 温想都看在眼里。 “顾同学,你长得很好看。” 顾夜西目光正对着她。 温想抬手,搂住他的脖子,他把身子压下来,她附在他耳边说,“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人。” 她说的情话,总是发自肺腑。 很真诚。 “那能只喜欢我一个吗?” 本来就只喜欢他啊。 但温想没马上回答,在思考。 居然迟疑了,居然还要想! 顾夜西语气忽然就不温柔了,“温想,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怎么就连名带姓了? 怎么就不喜欢他了? 温想只是在想怎么回,“当然不是。”她坐起来,摸他的脸,还有眉眼、嘴唇,“这么好看,我怎么会不喜欢呢?” 顾夜西嘴角弯上去,没一会儿,又压下来,他握住她的手,“那你干嘛犹豫?”他小声质问,貌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因为不想敷衍。” 一句话,他就被哄好了。 顾夜西低头,唇刚好碰到她的,吮了吮,“那你要答应最爱我。” 温想好笑,“好。” 最爱他,也只爱他。 顾夜西这才心满意足,心情很好的样子,“想想,我的菜还没做好。” 他去厨房的时候,温想把头发吹干了。 饭后,薄弈发来一条微信:【鱼儿上钩了。】 瑜伽垫在地上。 温想在那上面压腿,复试要考形体。 顾夜西用目光看了眼,打字:【嗯。】 鱼儿是谁? 这边,薄弈坐在甘媛对面,头顶是一盏暖灯,桌上摆着一瓶红酒,还有两个酒杯,甘媛先开口,“母亲去世后,这是我第一次见你吧。” 薄弈把手机放下,“是的。” 这时,服务生送来水和菜单。 甘媛随意扫了眼,“想吃什么?” “您随意。” 甘媛翻着着菜单,拿笔勾选了几样,然后递给服务生,“麻烦多加辣。” 薄弈抬了下眼皮。 这是他的口味,重辣重酸。 甘媛此举是想拉近距离:要策反的话,可不得下功夫嘛! 薄弈伸手把酒瓶子拿过来,倒了两杯,第一杯推过去,“夫人,您找我来不是要谈温想吗?” 甘媛品酒的姿势特别专业,灯光被高脚杯摇碎了,碎开一个两个三个影,映在她的侧脸上,“我找你来,主要想谈nucleus。” 啧,狐狸尾巴这么快就露出来了。 “很抱歉,这个我们没什么好说的。”薄弈把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拿起来,起身,“我先失陪。” 他抬脚往外走。 甘媛气定神闲的,“再怎么说我也是温想的母亲,是你上任主子的女儿。”她摇了摇,喝了一口,“跟我说话,就这个态度?” 薄弈的脚步停住。 “你可比辛芳洲、楼巧君他们聪明多了。”甘媛冷笑了一声,声调沉了沉,“我希望,你能更识趣一点。” 薄弈背对着她,嘴角弯了一下,就一下,马上平下来。 他转身,“什么意思?” 她得意洋洋,“实不相瞒,我把控了实验室七成的经济来源。” 怎么把控的? 薄弈马上反应过来,“是你!” 确实出乎意料。 他原以为是冯大动的手脚。 上菜了。 甘媛轻轻拍了拍桌边,“坐下吧,我们慢慢谈。” 薄弈默了三秒,把外套重新搭回去。 阁楼。 顾夜西把蓝牙耳机摘掉——薄弈那边已经被成功“策反”了。 温想还在练。 顾夜西走到瑜伽垫边上,蹲下来,“想想,你这样痛不痛?”她把身体扭成各种奇怪的形状,很多姿势他见都没见过。 “还好。” 温想穿着紧身服,额前都是汗,她问顾夜西说,“你要不要试试?” 顾夜西想拒绝。 “我教你。” “……好。” 比起瑜伽,顾夜西显然对其他事更感兴趣,比如: “想想我站不稳,你扶着我的腰。” “想想你近一点。” “再近一点。” “想想你坐上来。” “……” 结果呢? 顾夜西一晚上那个腰酸腿疼,浑身骨头跟散架了一样,天亮了都没阖眼。 温想进来叫他。 他翻了个身,不想起。 温想走到床边,把被子往下拉了一点,拍拍他的肩,嗓音很温柔,“我去买了药酒,给你揉一下。” 她就知道他会疼。 药酒? 顾夜西把手机拿过来看,才六点半。 阁楼周围没有药店,最近的来回也要一个小时,他坐起来,抓着她的手腕,“你一个人去的?” 温想点了点头。 顾夜西没松手,表情很严肃,“下次不可以!”他怕她有危险。 温想说好。 看到他眼底的阴影,应该是没睡好,她很心疼,“手臂不酸吗?” 酸。 顾夜西最后看她一眼,然后躺平。 温想让他把衣服脱掉。 顾夜西照做,趴在床上,一动不动。 温想把药酒倒在掌心,搓热后给他揉,从两侧肩膀、肩胛骨,到腰身,她的手法并不熟练,但按得很舒服。 顾夜西很享受,把眼睛闭上。 好困。 “你的筋太硬了。” 顾夜西,“……” 忽然就不困了。 温想没有说他不好的意思,只是在称述事实,“还好昨晚没折腾高难度的,不然你今天肯定起不来。” 顾夜西,“……” 他转了个身,正脸对着她。 “怎么了?” 温想还很疑惑。 顾夜西爬起来,下床把衣服穿上,“我一点都不酸,下去做早饭了。” 今天是周五。 “好啦,别逞强。” 温想扶他回来。 她都看见了,他走路的时候一瘸一拐。 “我不硬。” “好好好。”温想哭笑不得,扶他坐到床边,顺着他说,“你不硬。” 这话听上去,怪怪的。 第三百零七章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周五,顾夜西一整个人都是蔫的。 他趴在桌子上。 谈明走过来,拍拍他的肩,“你咋了?” “手拿开。” 谈明偏不。 非得搁那老虎屁股上摸。 顾夜西出手了,动作又快又狠,目光都是冷的,“滚!” 这人,今天吃炸药了吧! “松、松手。” 顾夜西眼角一沉,缓了缓才放开他。 谈明退到一边,龇牙咧嘴地骂。 “谈老师。” 是王晴天,她站在窗外。 谈明把手放到身后,瞪了眼顾夜西,从后门出去。 王晴天和他离了两步。 谈明问,“怎么了?” 她上前,把他的手拉出来,“疼不疼?” 谈明受宠若惊。 李山谋害老院长东窗事发后,她已经很久没理过他了。 “没、没事。” 他可能是疯了。 居然有点感谢顾夜西。 该不会,太久没挨揍了? 谈明摸摸脸,看着她问,“哦对,你找我什么事?” 王晴天不好一直拉着他,先松手,往后退了一步,然后说,“今天是叶子的生日。” 谈明低头,看被她握过的地方,“哦。” “我答应了带她去游乐园。” 谈明看自己的手腕,很自然地握住,“哦。” “我们会晚点回去。” 谈明把头抬起来,“我们不一起去吗?” 我们,是三个人。 王晴天没料到他会这样说,有些诧异,“您也要来吗?” 她还以为他不感兴趣。 谈明想了想,很勉为其难的样子,“也不是不可以。” 王晴天失笑。 一班,裴云这几天在练习素描,下课都在画。 “金优!” 有个女生喊。 “是金优。” “金优你回来啦。” “进修还顺利吗?” …… 金优原来是班级的文娱委员,前段时间被南杭美院招去了深造,这会儿,大家都在欢迎她。 她走进来,脸上挂着笑容。 裴云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下。 其实金优她人缘挺好的,也很会做人,但就是太会做人了,她反而不喜欢,倒也不是说讨厌,就是觉得……假。 两个人唯一有交集的一次,是高一画黑板报的时候—— 还没回忆完,就听见: “裴云,你也要参加艺考吗?” 裴云把头抬起来。 金优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她身边,目光盯着画,“这是你画的吗?” “是啊。” “画的真好。”这样不走心地夸完,金优伸出手,隔着空气指出来,“不过,这个地方结构不太好,少了点意思。” 裴云用目光看了眼,没说话。 ——这里她还没画完 “真的呢。” “金优你真厉害,一眼就看出来了。” “不愧是去过南美进修的高材生。” 一群人围过来,七嘴八舌地乱嚷。 很吵。 吵就算了,有必要拉踩吗? “感觉裴云没你画得好。” “是啊,构图太奇怪了。” “欣赏不来。” “……” 啪啪啪! 裴云敲了敲桌子,她不是温想,脾气和耐心都不好,“麻烦你们到别处去讨论,别在这儿影响我。” 这是她的画。 这儿是她的地盘。 影响到她了为什么不可以赶人? 金优的死党不屑一顾,嘁了一声,大声嘀咕,“不知道的,还以为画的有多好呢?” 她叫袁雨婷,向来作作的。 “姓袁——” “你们不喜欢,总有人喜欢。”是温想的声音。 她走过来,站到裴云身边。 金优对她笑了一下。 温想稍作点头,算打过招呼,然后转身,面对着众人,“马上要上课了,麻烦大家都回去吧。”语气平淡,但护短的意思很明显。 一直以来,温想都是一班大多数人心中的女神。 尤其是男生。 女神开口很管用。 “走吧走吧。” “下节课还要考历史呢。” “我得赶紧去抱抱佛脚。” 看热闹的都散了。 也有些没走,不过不多。 袁雨婷哼哼了两声,阴阳怪气地酸,“画得不好还不让说,要不要这么霸道哦。” 温想皱了下眉。 “谁画得不好啊?” 谈明走过来。 袁雨婷不敢看他的眼睛,偷偷红了脸,“谈、谈老师。” “你说谁画得不好?” 这时,金优开口,“是这样的,我觉得裴云同学的画有点小瑕疵,便想指出来和大家探讨探讨。” 探讨? 谈明摸着下巴,若有所思,“我还以为是金同学你学有所成,急着向我们大家伙展示呢。” 展示和探讨,完全两个概念。 金优连忙否认,“当然不是,您误会了。” 谈明哦了一声,目光意味深长。 他什么人没见过,这姑娘刚回来就挑刺,只怕别有用心哦。 “既然没事,那就散了吧。” 袁雨婷抬了好几下眼皮,才挽着金优离开。 全班安静。 王晴天开始发试卷。 外面的云层很厚,光线明明暗暗。 甘媛来赤石国际谈生意,在电梯口碰到了沈南城。 “甘夫人。” “沈公子。” “您唤我南城便好。” “南城,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沈南城对张铭吩咐了几句,让他先上去。 两个人去了对面的茶馆。 挑了一个靠窗的位子,落座,左侧是车水马龙的街道,沈南城将风衣外套整齐地搭在椅背上,伸手把茶壶拿过来。 他斟了两杯,然后端给甘媛。 “多谢。” 沈南城端坐着,举止优雅,眉眼似霁风明月,雅人深致。 甘媛把茶杯端起来,喝了一口,然后放下,“真没想到,南城你离了沈氏,依旧高居云端。” “您谬赞了。” 真不是谬赞。 现在商圈谈起沈南城,谁不是竖大拇指的? 沈老爷子肯定不是。 甘媛还想到一个人,“你和霍家的婚约,应该算作废了吧。” 沈南城不答。 “抱歉。” 甘媛才意识到:他的前未婚妻——霍家千金霍明珠在婚礼上宣布出柜了。 这件事,她略有耳闻。 沈南城道了声无妨。 甘媛随口一提,“我听说温言楼停工了?” 沈南城把长睫敛下,抿了一口茶,“温言楼,本就是南城的痴心妄想。”妄想,自然不该存在。 甘媛默了片刻,身体微微前倾,“那南城你,想不想梦想成真呢?” 茶水,洒出来一点。 沈南城用纸擦掉,过了会儿才说,“自拜梦中人,妄想从谁立。”他把纸丢进垃圾桶,这样说,“南城不愿。” 他不愿自欺欺人。 不愿,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第三百零八章 代言人花落谁家? 豁达,也活得通透。 听沈南城这样回答,甘媛也没多说什么了。 茶楼对面是赤石国际的大厦,一辆保姆车停下来。 莫薇从车上走下来,后面跟着助理和经纪人,保镖分开在两侧,身后是她的粉丝,高喊着她的名字。 当初的九人女团遭遇了白七七吸毒、可可退团等风波,不得已提前解散了,现在除了莫薇,剩下的六个早就糊穿地心。 莫薇为什么没糊? 很简单,背后有人捧咯。 “啊啊啊,姐姐看看我。” “莫薇我爱你!” “姐姐!” 莫薇把墨镜摘下来,对着镜头微微一笑,然后才转身进去。 隐约能听到粉丝热情尖叫的热潮。 这儿没有外人,经纪人才说,“莫薇,你刚刚应该跟粉丝打招呼的。” 电梯门开了。 “用得着你教我做事?” 经纪人默。 莫薇踩着高跟鞋走进去,拿出镜子和口红补妆。 会议室。 “快过来帮我。” 周星然戴着蓝牙耳机,很着急的样子。 “八倍镜有没有?” “等等,草丛那儿有人!” “靠靠靠!” 她那手啊,都快抖成帕金森了。 张铭站在后面,看得兴致勃勃。 他也玩这个游戏。 “怎么办怎么办,我要死了。” 张铭忍了半天,没忍住,“往左边跑,先找箱子。” 不是她耳机里的声音。 周星然匆匆回头。 “快换匕首!” 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接下来,周星然听张铭的指挥,居然奇迹般“苟”到了最后。游戏结束,她把耳机摘下来,竖起大拇指,“哥,牛啊。” 张铭不爱笑。 但他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梨涡,很可爱。 “要不要来一局双排?” 张铭心动了。 正纠结的时候—— 门推开,先看到一双高跟鞋,鞋跟很高,往上看,腿也很长,再往上,周星然看见了莫薇的脸。 冤家路窄。 她不感兴趣了,把目光收回来,再开一局。 莫薇没看到沈南城。 她上前,同张铭打招呼,“张先生。” 张铭点了个头,表情不苟言笑,“你好。” 莫薇走到周星然身边,笑容半永久,“星然,好久不见。” 周星然没抬头,也不想搭理,全神贯注都在游戏里,她用手肘戳了戳后面,“哥、哥,这局怎么打?” “先苟着。” 说完,张铭立刻换了副表情,对莫薇说,“沈公子有事,您稍等片刻。” 莫薇点头,坐在边上等。 二十分钟不到,四局打完了。 周星然看一眼积分,简直对张铭感恩戴德,“哥,咱俩加个好友呗,你带我上分。” 张铭还在考虑。 周星然连忙站起来,把位子让给他,然后站到后面给他捶肩捏背,好不殷勤,“求你了,求你了。” “行吧。” 周星然眼前一亮,使劲地嚎叫,“啊啊啊,哥你真好!” “大老远就听见你的声音,中奖了不成?” 沈南城来了。 周星然比中奖了还激动,把手机拿在手里乱舞,“沈公子,你身边人才怎么这么多啊!” 沈南城看一眼张铭。 张铭立刻站起来,走到他身边,“沈公子。” 这叫啥? 哦,上班开小差被老板抓包了。 “沈公子。” 这一声,是莫薇叫的。 沈南城转头,稍稍颔首,“抱歉,久等了。” 莫薇说没关系。 会议室的门开着,陆续有人进来,沈南城坐在主位,等人差不多到齐了才开口,“我们公司新开发了一款美容产品,为迎合大众口味,市场部挑选了两位准代言人。” 一位是周星然,另一位是莫薇。 她们属于同一时期出道女艺人,但走的路线不同,前者走耿直可爱风,后者偏性感成熟。 因此,粉丝与受众群体也大不相同。 沈南城说完,会议的主持人——张铭开始播放两位准代言人的作品,投屏到大屏幕,大概十分钟后,视频播放结束。 “从知名度上来说,我觉得莫薇会好一点。” “人气旺,说明知名度高,也才能吸引观众眼球,这点我认同老高。” “周星然虽然不是当前最红的明星,但她有一定的群众群,据我所知,她在学生人群中特别有影响力。” “况且,周星然还是我们自己公司的艺人。” “莫薇本人倒没什么黑料,但她曾是‘吸毒团’的队长,公众对这块是非常排斥的,还要考虑明星公信度的问题。”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等下面的人讨论了一会儿,沈南城才开口,“去叫她们吧。”叫进来面试。 一个真正成功的代言,光看明星的人气是不够的,还要看明星与品牌的匹配程度。 莫薇先开始。 她的表演没什么不对的地方,中规中矩但不出彩。唯一特别的地方,就是与在座的好几位董事交换了目光。 不止一次。 结束后,沈南城给了他们十五分钟交流意见。 “下一位。” 周星然进来了。 她是solo歌手,混歌坛的,演技略显生涩,还有点浮夸。 有多浮夸? 张铭看得头皮发麻。 沈南城拿起笔,在纸上记了点东西。 莫薇没出去,她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目光没收着,一直在看沈南城。 周星然硬着头皮演。 虽然槽点多,但也不是没优点。 比如……真诚。 张铭默默把目光移开: ——是真心觉得,周星然这姑娘不适合演戏。 张铭看了眼沈南城,后者点了个头,他才说,“可以了。” 周星然停下,如释重负。 “这就不用比了吧,谁好谁坏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 “我投莫薇。” “莫薇。” “莫薇吧。” 沈南城,“周星然。” 整个会议室,静。 周星然把头抬起来。 莫薇的眼底闪过好多情绪,片刻后,她把睫毛敛下,站起来,下巴微收,“我能问为什么吗?” “南城,你这就有点偏私了吧?” “是啊,我也觉得莫薇好一点。” “周星然她不适合。” “……” 沈南城都没说话。 直到,“周星然的演技烂成这样,你选她,只怕会丢了我们公司的人!” 君已至,该请入瓮了。 “请问张总,我们是在拍电影吗?” 沈南城抬了下眼皮。 第三百零九章 一石二鸟之计 张总,张腾。 他是赤石国际第二大股东,出了名的暴脾气。 “我们选的是代言人,不是演员。”沈南城用目光看过去,在某几位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 某几位胆寒。 他拿着钢笔,敲了敲,“如果各位连这个都搞不清楚,那就请另谋高就吧。” 口吻很淡。 但无人敢反驳。 张腾冷笑一声,站起来,“既然如此,干脆你沈南城一个人拍板决定得了,何必叫我们过来?” 沈南城眼角抬了一下。 杀猪盘,正式开始。 张铭正欲上前。 沈南城,“张铭。” 张铭咬咬牙,退到他身后。 “我知道你捧周星然,但凡事也要有个度。”张腾看着他,端的是大义凌然,义正词严,“毕竟,这公司不是你一个人的。” 他能做到公司副总这个位置,怎么可能没点笼络人心的手段,“在座的各位都是公司元老,公司的未来应该交由他们决定!” 沈南城没作声。 张腾凝了凝目光,这样说,“你若还执意选周星然当代言人,只怕,会寒了我们大家伙的心。” 呵。 好个挟诸侯以令天子! 沈南城把钢笔放下,目光冷峻,“张总与外人暗通款曲的时候,可没念着大家伙吧。” 张腾,“……” 沈南城,“张铭。” 张铭忍了半天,就等这一刻,“请大家先看点东西。” 是一段视频,也不长,五分钟左右。 地点在咖啡厅,张腾背对镜头。 这不是重点。 会议室里,有人指出来,“那不是刘恩吗?” 画面拍摄的比较模糊,但依稀可以辨认出来——坐在张腾对面的,正是刘恩。 近来,赤石国际和刘氏地产的商业摩擦异常严重。在这个节骨眼上,张腾居然还和刘恩见了面,动机实在可疑。 除了周星然,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屏幕上,没注意旁边。 莫薇的脸色很不好看。 周星然把目光收回来。 心想:这个女人,怎么奇奇怪怪的? 五分钟过得很快。 沈南城转头,气定神闲,“张总,我要个解释不过分吧。” 张腾把手紧了好几次,才开口,“我和朋友见个面怎么了?”说完,他把目光沉下去,“朋友见面,也要向你汇报吗?” 这理由,着实牵强。 “倒是你,居然还派人跟踪我。”不止牵强,他还倒打一耙,“沈公子,别以为我不敢动你!” 暴脾气? 沈南城觉得是鲁莽。 他叫周星然过来,看着她的眉眼,忽然晃了神。 太像了。 脑子里忽然闪过甘媛那句话:那南城你,想不想梦想成真呢? 想啊。 狗屁的豁达,只是不敢。 万一被她厌烦…… 过了许久,沈南城才开口,“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 他直接宣布,“周星然,作为新品牌的代言人。” 张腾张了张嘴—— “既然张总人在曹营心在汉,南城也不好强求。”他站起来,目光灼灼,“即日起,你的职位暂由张铭代替。” “你!” “送客。” 没一个人敢吱声。 “放开我!” “沈南城你凭什么!” “就我因为辱了你心上人一句不好——” 咔。 钢笔,断成两截。 “赤石国际,解除与张腾先生的一切合作。” 一句话,是封杀。 不用怀疑,沈南城他有这个话语权。 这就意味着任何一家企业在聘用张腾之前,都得掂量掂量——得不得罪得其整个赤石国际。 张腾被保安“请”了出去。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沈南城看了眼莫薇,声线缓缓,“在座诸位,南城人微望轻,但并非眼瞎心盲,饱其私囊之事,以后还请少做。” 否则,他凝了凝目光,“下场如是。” 心头一阵寒风吹过。 原来,他都知道。 等人都走了,周星然才轻手轻脚走到主位上,跟做贼一样,低下头:纸上一滩墨水,字很好看,写着几个人名。 饱其私囊? 就知道是这某几位。 等等,下面还有字——周星然……态度挺好…… 周星然想翻白眼。 这个沈公子,想说她业务能力差就直说呗。 还省略号? 还态度挺好? 膈应! 难怪温女士让自己离他远点,虚伪! 这个不是原因。 那什么才是? “沈公子,我们还要给《青玉案》那边追加赞助吗?” “嗯。” “温小姐只是来客串啊?” “与她无关。” 张铭:我信您个鬼! 张腾那家伙口无遮拦的,说了些对温想不利的“污言秽语”,正巧被沈南城听了去。 这不,遭殃了吧。 电梯门关上。 莫薇从柱子后面走出来,灯光下,眼里的光影交错,乱得厉害。 青玉案,温小姐。 沈南城的心上人,到底是谁呢? 第二天,张腾退出赤石国际的事人尽皆知。 开除的理由是他品行不端、贿赂公行。 莫薇知道后,才明白过来这是沈南城一石二鸟之计:既为“心上人”出了气,同时除掉张腾这个副总。 他将赤石国际牢牢把控着,不留余地。 心思这般深沉,难怪不好招惹。 不过,像这般出色的人,居然会有女人不心动? 世界之大,多了去了。 除了温想,周星然是一个。 “姐。” 温想坐在沙发上,听电话,“怎么了?” 周星然想找她玩,顺便提高一下演技,“你在家吗?” “嗯。” “我能过去找你吗?” 温想看了眼顾夜西,转过身去,“现在?” “不方便吗?” 温想迟疑几秒,耳朵红了,“等会儿要出去一趟。”她撒谎了。 周星然问她明天有没有空? “……嗯。” “那我明天来找你。” 温想拒绝不了,“行。” 说完,她等周星然挂电话。 顾夜西转头看她,“等会儿要出去?” “明日,星然要过来。” 周星然? 顾夜西对此有点不满,用食指挠了挠她的掌心,“想想,明天是周六。”她不是应该陪他吗? 温想坐过去一点,和他挨着,“要是觉得不自在——”她知道他内向,也不合群,提出建议,“你要不要去找谈老师玩?” 居然赶他?! 顾夜西好震惊,闷着声音,“今天是叶子的生日,谈明带王晴天她们去游乐园了。”他不想自找没趣。 这算什么理由? 温想好笑,“叶子是今天生日,又不是明天。” 顾夜西就是不想去,搂着她,“你再给她打一个嘛,就说自己明天有事。”他哄着她临时变卦,“能不能就陪我一个人,嗯?” 能是能。 不过不合适。 一诺千金的温想没同意。 第三百一十章 顾夜西他防贼呢是吧 顾夜西没办法了。 结果第二天,不止周星然来。 解棠也来了。 他还没进门就喊: “姐姐。” “小姐夫!” 他跑进来,手里拿着棉花糖,是彩虹色的。 周星然转头,愣了一下。 “这位是?” 解释一下,她与解棠从未见过。 这是第一面。 解棠看向温想,“姐,她是你朋友吗?” “姐?” 周星然也看温想。 温想起身,先同解棠介绍,“这位是我的堂妹,周星然。”说完,她站到解棠身边,“星然,这位是夫人的儿子。” 解棠的眉头皱起来。 她又说,“也是我的弟弟,解棠。” 解棠这才把眉头松开。 周星然知道她口中的夫人是谁,也知道夫人再婚后育有一子。 原来就是这小子。 她的目光落在解棠身上,打量了一圈,手摸着下巴问,“解棠,你今年几岁啊?” “他比你小。” 原来是弟弟。 周星然没压力了,“弟弟今年在哪儿上学啊,交女朋友了没有?” 解棠读书晚了一年,明年才上高中。 周星然现在已经高二了。 “第二外语学校。” 居然是小师弟。 周星然乐了,问他说,“章海峰老师的发际线现在怎么样了?”出道后,她把时间都上交公司了,也没机会回初中母校探望。 “你也是二外的?” “嗯。” 既然是校友,那就比较有话聊了。 温想去厨房切杨桃。 顾夜西立即跟上。 “小姐夫。” 只有解棠会这样喊。 解棠走过去,把彩虹色的棉花糖拿给他,“这是给我姐的。” 顾夜西接过来,目光看了一眼,“谢谢。” 这是替温想说的。 解棠和周星然在外面玩飞行棋,顾夜西喊了一声,“想想。” 棉花糖快化了。 “解棠给你的吗?” “给你的。” 可能是放的时间太久,棉花糖丝都融成了液状,一直往下滴,对他今天穿的白衬衫不太友好。 温想放下水果刀,用纸巾擦他的袖子。 擦不掉。 衣服还是新的,她皱眉,“怎么办?” “吃掉。” 温想抬起头。 咣的一声,顾夜西把厨房门拉上。 外面的两个人一块转头,看着那一条门缝失神。过了好半晌,周星然才道,“弟弟,你小姐夫挺野的哦。” “是、是吧。” 确实野。 温想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他抵在了墙上。 “你干嘛?”她推了推他,推不动,只能跟他讲道理,“星然和解棠都在外面,你这样他们会误会的。” 误会什么? 顾夜西不跟她讲理,缓缓靠近,“想想,我们等吃午饭了再出去。” 温想,“……” 她不同意。 “要吃糖吗?” 温想瞪着他,满脸通红,一半羞一半恼。 顾夜西用膝盖碰了碰她的腿,故意逗她。 “顾同学。”温想脸皮薄,小声控诉,“你太坏了!” 嗯。 他不否认。 顾夜西引以为荣,看看手里的棉花糖,貌似是让步了,“你把它吃完,我就让你出去。” “真的?” 他的眼神特别坏,像一匹循循善诱的狼,“真的。” 天真无邪的小白兔玩不过它。 温想拿他没办法,妥协,“那你拿下来一点。” 顾夜西照做。 温想咬了一口,几乎同时,顾夜西也咬上去。 好甜。 棉花糖把视线挡住了,温想吃到一半才看到他。 他一直在看她。 “继续。” 应该停下的。 但温想鬼使神差了。 顾夜西的眼神分明在勾引她,在教她学坏。 最后,她整个魂都被他吸走了。 还剩了点没吃干净。 他把签子丢掉,低头亲她的唇,她的鼻尖、下巴,跟棉花糖一样的味道。 很甜。 她比棉花糖还甜。 门缝开了一丝丝,顾夜西马上就察觉到了,把温想抱在怀里,转头的同时把眼角压下来,“滚!” 啥都没看到的周星然和解棠,“……” 靠,顾夜西他防贼呢是吧。 温想手抓着他腰侧的衬衫,躲在他怀里,眼角微微潮红,过了会儿,才小声地问,“他们走了吗?” 顾夜西抱着她,嘴角往上,“还没。” 温想接着藏。 她一动不动,过了会儿,“……走了吗?” 他的嗓音温沉,“还没有……” 又过了会儿,“……现在呢?” “还没……” 如果时间能静止,希望能停留在此刻。 可惜不能。 该做的饭还得做。 解棠最近很自觉,来蹭饭都主动去厨房帮忙。 他刚把袖子挽起来,就听见顾夜西来了这么一句,“你多大人了?” “啊?” 顾夜西让他自己找镜子看。 厨房里没镜子。 解棠去外面喊,“姐,我们家有镜子吗?” 温想在教周星然演戏。 “有,我去拿。” 过了会儿,她从抽屉里找出一面小镜子,又从茶几上抽了几张纸,走过去说,“怎么把杨桃吃到嘴边去了?” 小孩子才这样。 难怪小姐夫嫌弃。 解棠用纸擦掉,笑容很甜,“谢谢姐姐。” “不客气。” 冰箱靠近门口,顾夜西走过来拿东西,冷不丁的,“解棠。”他手里拿着一块土豆,纠正道,“这是我和你姐的家。” 不是“我们家”。 解棠,“……” 成成成! 谁让他摊上个龟毛的小姐夫呢? 解棠主动把土豆接过来,好脾气地哄,“小姐夫给我做饭,小姐夫最好啦。”打不过就加入,他露出两颗小虎牙,“小姐夫,我想吃不辣的。” 他的口味和温想很像,偏淡。 “哦。” 解棠在旁边打下手,“小姐夫,这个土豆切多大?” “切丝。” 解棠没下过厨,拿着菜刀犹豫了一会儿,对着砧板砍下去。 咣—— 外面都听到了。 温想急急忙忙跑进来,看顾夜西问,“怎么了?” 周星然紧随其后。 顾夜西把火关小,语气很淡定,“想想,你把他领出去。” 他指的是解棠。 “小姐夫,你嫌弃我!” 顾夜西转头,用眼神在说——是。 解棠好受伤。 温想上前,看了眼砧板,菜刀嵌在里面,她眼底的影颤了颤,劝说解棠,“要不然你先出去,顾同学一个人可以的。” “姐,你也嫌弃我。” 温想,“……” 顾夜西用力把刀拔出来,替她答了,“嫌不嫌弃,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第三百十一章 戏台子搭好了,谁是看客? 解棠吃饭的时候还是闷闷不乐的。 顾夜西抬了下眼皮,嗓音很淡,“解棠。” 解棠立马坐直,完全出于本能,“怎、怎么了?”说实话,顾夜西一个眼神的杀伤力比解泽平甘媛两个人加起来的还大。 这就叫一物降一物。 顾夜西是解棠的克星,嗓音很淡,“不想吃就别吃。” 谁说他不想吃? 怕被扫地出门,解棠火速把筷子拿起来,用实际行动回答。 周星然看了眼,把头低下去。 干吃米饭不噎得慌吗? “慢点。” 温想给他夹菜。 解棠来者不拒,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顾夜西用舌尖顶了顶后槽牙,把碗端起来,手伸过去。 他在明示。 温想看懂了。 她觉得好笑。 ——这个人啊,怎么什么醋都吃? 中饭结束后,十二点多。 客厅,温想继续传授周星然演戏的经验。 才知道她要接代言。 “代言是沈公子他们公司的。” 温想点头,换了个话题,“其实演技和代言的关系并不大,重要的你和品牌的契合度。”她答应过顾夜西,不和周星然谈论沈南城。 “沈公子也这样说。”不过周星然一知半解,又不好意思麻烦外人,“姐,你觉得我适合美妆品牌吗?”温想当然不是外人。 温想思忖片刻,才道,“你粉丝的年纪结构偏小,大多数没有独立的经济来源。”她提出建议,“你多宣传按需购买,让她们理智氪金。” …… 解棠往楼下看了眼,才进屋。 “小姐夫。” “把门关上。” 解棠关上门,走过去把手机拿出来,打开相册,“这个人是不是薄弈?” 照片是偷拍的,有点糊。 “嗯。” 顾夜西应完,走到摇椅前躺下。 解棠快要急死了,但不敢大声说话,“我妈都把他叫家里来了,他们会不会对我姐不利啊?” 会啊。 顾夜西枕着手,眼睛半睁半眯着。 解棠搁那干着急。 “棉花糖在哪儿买的?”他看着袖子,那上面的糖印子五颜六色。 你还有心情关心这个?! 解棠舔了舔唇,话到嘴边就变了,“我家附近。” “别的地方有没有?” 解棠不想回答他。 顾夜西把眼皮子抬了一下。 “……有。” 他才把手放下去。 摇椅被顾夜西挪到了窗户前,正对着外边的太阳,他窝在上面,懒着一身骨头,让金光在身上渡了淡淡的一圈。 解棠把嘴边抿起来,“小姐夫,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一点都不关心他姐。 顾夜西闭着眼睛,没动。 “你压根就不爱我姐!” 怎么可能。 他抬眸,望着远处的天空,这样说,“听过姜太公钓鱼吗?” “听过。” “下一句是什么?” 解棠现在心情不好,但是回答,“愿者上钩。” 楼下那盆绿萝已经搬上来了,放在房间的窗台上,上面刚洒了水。 顾夜西坐起来,伸手去晃娇翠的叶片,“你的母亲,是个有欲望的人。”他擦了擦手指,重新躺下,“有欲望,才会咬钩。” 戏台子已经搭好了。 他,才是台下的看客。 日子如白驹过隙,过得很快。 2月10号,农历正月二十七。 裴云第一次坐飞机。 居简风第一次交女朋友。 沈依人第一次交男朋友。 确认关系后的第一分钟,居简风发了一条微博:【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女朋友@沈依人v】 后面是一张图片,两个人在机场牵手。 沈依人v:【爱心】【爱心】【爱心】@居简风v 平台服务器被俩人粉丝整瘫痪前半个小时,南杭下了点小雨,远处,天雾蒙蒙的,像笼了一层不透明的灰纱。 “你在哪儿?” 居简风一个电话打进来。 沈依人看见他了,“接机口。” 他脸上戴着黑色的口罩,身形高挑,在人群中一眼就能认出来。 “别动,在那儿等我。” 沈依人一动不动。 居简风走到她面前,才把手机放下,一开口,“眠眠说你受伤了?” 她抬着头。 外面的天很暗,但足够看清他露在外面的眼睛,黑的黑白的白,似琉璃更像琥珀,能勾人心魂。 “伤在哪儿,我看看。” 居简风很着急的样子。 “腰侧。”沈依人含笑,往后退了一步,“居老师,你不方便。” 不方便? 居简风上前,踩着她的影子,目光灼灼,“当时为什么不跟我说?” 叶子生日那天,她替王晴天挡了灾。 之后在医院躺了半个月。 沈依人想都没想,“你不是要拍戏吗?” 他要工作,她不能打扰到他。 居简风默。 “你提前回来了。” 早了三天。 居简风低头,目光深深,“你在帮我算着。”他确实提早了,昨晚知道她受伤的事后,连夜赶了一个通宵。 沈依人默认。 凌晨的机场依旧很热闹,归家的旅客,远航的行人,摩肩接踵、来来回回地穿梭。 居简风弯腰,把行李放在地上。 “沈依人。”他喊了一声,低着头,看地上她的影子,“我们要不要在一起?”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一个月已经到了。 沈依人的嘴角往上,故意问,“如果我不同意,你会怎样?” 可能会孤独终老。 “我的父母很恩爱。”居简风这样说了一句,他没抬头,不敢看她的眼睛,“如果你不同意——”他深思熟虑了一个月,才敢回答,“那我就追你。” 还好汪祁没听见,不然下巴都惊掉了。 ——居五爷,栽了。 巧了。 沈依人把眼角弯起来,上前,伸手抱住他,“不用追。” 来之前,她就已经想好了:如果他不跟她好,那自己就追他。 反正,就隔层纱的事。 居简风没反应过来,但嘴巴比脑子快,“你再说一遍。” “居老师,咱俩处对象吧。”沈依人摸到他脖子后面的汗,在他耳边轻声地说,“怎么样,男朋友?” 她都男朋友了。 怎么好意思不答应呢? 居简风笑了一下,抬手搭在她的腰上,嗓音格外柔和,“女朋友,那我现在能看你的腰吗?” 沈依人,“……” 这才第一天上岗,会不会太快了点? 第三百十二章 这么多视频,只学会了咬人 顾夜西把车停在路边。 “怎么了?” 温想坐在副驾驶,转头看他。 窗外在下雨,路边有一排整齐的行道树,顺着视线往前,尽头处搭着一个遮雨棚,那下面有个老爷爷在卖棉花糖。 顾夜西找了这个好几天。 “想想,你在车上等我一会儿。” 温想解开安全带,把身体探到后座,拿了把伞给他,“你去买早餐吗?” 棉花糖算早餐吗? 顾夜西把伞接过来,问她,“想吃什么?” “都可以,不要买咖啡。” 顾夜西记下,然后开门下车。 温想放在旁边的手机震了一下。 她拿起来看,是裴云。 裴云:【想想,我马上就要登机了!!!】后面是一张飞机的照片。 温想:【嗯,大概几点到帝都?】 裴云:【可能得下午。】 温想:【徐梦溪把钥匙给你了吗?】 裴云:【给了,到帝都我就住他家。】 温想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徐梦溪这两天去帝都跑通告了,他告诉你了吗?】 裴云:【???】 温想:【没看他朋友圈?】 没时间。 裴云这两周一直在玩命练习。 过了一会儿,她才回:【先不聊了,我登机咯。】没告诉就没告诉吧,徐老大这么有钱,总不至于住不起酒店吧。 这样想着,裴云安心了。 温想把手机放下。 这时,顾夜西撑着伞从远处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个棉花糖,嗒的一声,他把车门拉开。 “你不是去买早点吗?” 顾夜西弯下腰,让她拿着棉花糖,“附近没有。”他坐进来,把伞合上,“等到了学校再吃。” 早上起晚了。 温想怕迟到,就没让顾夜西在家做早饭。 “那你买这个干嘛?” “吃啊。”顾夜西把伞放到后面,压低身子过去,“上次看你很喜欢。”他也喜欢,用手撕了一点,喂到她嘴边,“尝尝?” 新做的棉花糖,温度还是烫的。 温想张嘴,尝了一口。 “好吃吗?” “很甜。” 顾夜西眼睛都亮了。 停在路边的车很久之后才开走。 温想迟到了。 “报告。” 谈明用目光看过去,在她的嘴唇上多停留了一会儿,“进。” 等温想坐好,谈明才开始讲课。 这会儿还没下课。 顾夜西过来找温想,就站在门外。 “我耽误两分钟时间。”谈明把试卷合上,往门外看了一眼,用恨铁不成刚的语气,“你们啊,真是黄鼠狼下崽,一窝不如一窝。” 全班懵逼。 他们班这次月考的历史成绩不是很好吗? 上课前不是还表扬了他们吗? 怎么就一窝不如一窝了? 就,有被冒犯到。 谈明是故意的,摇头叹气,“孺子不可教也。”视频发给他这么多,就只学会了咬人。 愚钝啊! 看顾夜西的表情,完全不知道谈明在内涵自己。 还好不知道。 谈明点到为止,“行了,下课做操去吧。” 说完,他走出去,和顾夜西打了个照面。 “想想。” 顾夜西走过来,敲了敲窗户。 温想起身,从后门出去。 兵荒马乱的一个早上,她把校牌落车里了。 顾夜西弯着腰,帮她把校牌别在胸口,这样站着,一抬头便能吻到她的唇,但他不敢,犹豫了一会儿,“想想,这里还疼吗?” 目光落在她的唇上。 现在有多心疼,早上在车里就有多过分。 温想红了脸,伸手捂住他的嘴,往两边看了看,用两个人听到的声音,“不许说!” 奶凶奶凶的。 但在顾夜西眼里,没有一点震慑力。 温想微微抬着头。 顾夜西把眼角弯起来,像一把钩子,“好,我不说了。”眼睛就一直看着她,亲了亲她的掌心。 这人…… 温想低下头,耳尖悄悄红了。 谈明站在对面,在笑。 他要收回之前错误的判断——这小子,也不是只会咬人嘛。 晚上回到家,裴云给温想发来别墅的照片。 【想想,我到了!】 此时此刻,裴云刚把行李搬到台阶上面,低着头掏口袋里的钥匙。 咔。 门开了,徐梦溪站在里面。 裴云整个人僵住,没反应过来。 “进来啊。” “徐、徐老大。” 徐梦溪点了个头,侧身让开。 裴云愣着没动。 进? 不进? 进? 不进? 好纠结哦…… 徐梦溪没穿外套,催促她,“快点。”外面好冷。 裴云拖着行李箱进来了。 室内特别明亮,灯都开着,一楼很宽敞,但所有家具都用防尘布包着,没拆之前看不清全貌。 裴云站了一会儿,才想起来问,“徐老大,你怎么在这儿?” “我受邀来参加柏张老师的演唱会。”回答完,徐梦溪走到沙发前坐下,大长腿交叠在一起。 他说,“客房在二楼,还没打扫。” 裴云应了一声,有些心不在焉的。 ——这样,算和偶像同居吗? 徐梦溪看她一眼,解释道,“别误会,我只是没想到柏张老师的人气这么高。”本来打算住酒店来着。 结果—— “徐老大,我还是出去住好了。” 徐梦溪挑了下眉。 裴云低着头看地面,“你也别误会,我只是怕晚上通宵画画会影响到你。” 什么叫此地无银三百两? 欲盖弥彰哦。 徐梦溪抬了下眼皮,声音懒洋洋的,“随你啊。” 裴云如释重负,“那徐老大再见。” “再见。” 咔。 等裴云离开,徐梦溪嘴角弯了一下,他喝了口水,起身去把门打开,留了条缝。 出去住? 住哪? 除非睡大街上。 大概过了半个钟头,裴云折回来了。 “怎么?” 裴云默了几秒,猛地扑到他脚边,真心悔过,“徐老大,是我年幼无知,太不懂事了。” 徐梦溪,“……” 裴云抬着头,眼神可怜巴巴的,在说——求收留。 咳。 徐梦溪慢慢把脚抽出来,“自个儿收拾房间去。” “得嘞!” 裴云麻溜地爬起来,扛着行李箱上楼了。 墙上的时钟快到七点钟,两个人还没吃晚饭。 徐梦溪打电话叫助理送过来。 叮咚。 裴云跑着去开门。 助理他姓陈,我们暂且就叫他小陈好了。 “徐哥,这位是?” 徐梦溪拿着游戏手柄,搁沙发上玩单机游戏,随口应道,“哦,我朋友。” 女……朋友? 小陈最近新上任,不知道裴云给徐梦溪送了一个月的排骨汤。 裴云指了指里面,“不进来吗?” “不了不了。” 小陈助理连连摆手。 万一打扰到徐哥和他女……朋友就不好了。 第三百十三章 本命是本命,墙头是墙头 徐梦溪点了排骨汤,不过没马女士炖的好吃。 “徐老大,你这次准备在帝都呆多久啊?” “演唱会开完我就回去。” 裴云把手机拿出来,点击搜索。 【2.12】 【柏张与你,雨露均沾】 【我们在帝美万人奥体中心,不见不散】 明天她考完试,正好2.11。 裴云戳了戳米饭,悄咪咪地问,“徐老大你手上,还有没有演唱会的票子啊?” 有啊。 徐梦溪明知故问,“怎么了?” “能不能给我一张?” 徐梦溪笑了一声,反问她,“你知道柏张老师演唱会的门票,得多少钱起步吗?”这是其次,关键是有钱你还不一定买的到。 裴云蔫了,“四位数。” 节目单上有写。 外场的价位比机票还贵! 徐梦溪看她失落的眼色,犹豫了一下: ——自己是不是太过了? 裴云看着地面,正纠结要不要掏腰包呢? 掏吧,好贵。 不掏,又可惜了。 这可是柏张啊! 而且马女士…… 裴云面无表情,看上去甚至有点严肃。 “咳,那个——”他才不是心软,就是不想手里的票子浪费掉,“不过你是我的忠实粉丝,我可以免费赠送你一张。”内场的,五位数。 闻言,裴云抬起头,眨了两下眼睛。 徐梦溪扭扭屁股,把腿挪到另一边,“看、看我干嘛?”他脸上有东西吗? “徐——老——大!” 徐梦溪还没反应过来。 已经来不及了,裴云抱住他的胳膊,晃啊晃,“你真好,你最好了,我绝对不脱粉,要给你做一辈子的小西瓜。” 别人的嘴角是上天。 裴云的,大概叫上宇宙。 徐梦溪头昏眼花,喊了她好几声。 裴云冷静不下来。 “裴西瓜。” 她超大声,“在!” 徐梦溪脑袋往外弹了一下,捂住耳朵,“你不是说只粉我一个的吗?”说完,他转头,眼神很犀利。 像得知自己不是主人唯一的宠物狗,目光变得又怒又哀怨。 仿佛在质问——柏张是怎么回事? 裴云是神经大条,但不是傻。 “徐老大,你吃醋了吗?”此醋非彼醋。 名曰:嫉妒。 徐梦溪答得很快,“没有。” 几乎同时,把睫毛压下去。 他好像有那个大病,裴云粉谁关他屁事? “徐老大?” 徐梦溪当作没听见。 “徐老大。” “徐老大。” “……” 徐梦溪扭头,很凶,“干嘛?”好烦,突然不想给她票了。 “你是偶像不知道,我们粉圈流行一句话。”裴云赶紧坐过去,哄他,“本命非墙头,墙头非本命。” 什么意思? 裴云科普给他听,“本命就是在心里排第一的角色,就像徐老大你在我心中一样。”马屁拍完,她又说,“墙头粉一般都是颜控,只要长得好看,立马可以爬墙。” 他们不会只满足于一个人,好看的人很多,“舔完”一个还有其他人,出现新的长相好看的人他们又会陷入新一轮的感叹中。 “我是本命?” “嗯。” “柏张是墙头?”他也不加老师了。 “嗯。” 徐梦溪听完,把眉头松开,“我饱了,你吃完把这些垃圾丢掉。”他站起来,往沙发那边走。 裴云松了口气。 “哦,对。” 裴云转头,严阵以待。 徐梦溪把游戏手柄拿起来,好心提醒,“你明天要考试,今晚就别通宵画画了。” 裴云满口应下。 本来就没打算通宵,这么说只是为了搬出去。 可谁知道呢? 唉,人算不如天算。 周四,帝都多云 徐梦溪家公寓离帝美很近,步行只用半个小时。 裴云睡到八点才起。 艺考九点半开始。 “起了?” 徐梦溪穿着运动衫,刚跑完步回来。 作为爱豆,必须把自律养成习惯。 裴云站在楼梯上,打了个哈欠,“徐老大早。” “吃早饭吧。” “哦。” 不过,这早饭…… “怎么全是‘草’啊?” 裴云眼里绿油油一片,心态有点奔溃。 爱豆他夹了一筷子,塞进嘴巴嚼,“吃‘草’去水肿。” “去水肿干嘛?” “明天演唱会,上镜——”他把两根筷子交叉在一起,敲了敲,“胖十斤。” 裴云特别真诚,“徐老大,可我们小西瓜对你的颜值没要求的。” 那是你。 徐梦溪的腮帮子像上了发条,“嘴上这么说,要是我颜值真的崩了,你们还有几个喜欢我?” 心酸,难为外人道。 原来明星日子,也过得这么苦。 裴云不挑了。 她尝了一筷子,淡而无味。 她实在没胃口。 “冰箱里有三明治,你拿去加热一下吃。” “那你要么?” 这时,徐梦溪把头抬起来,嘴边还叼着三根“草”,一荡一荡的,“你看看我,是想要的样子吗?” 裴云低头,抓紧溜了。 饭后,徐梦溪让助理小陈开车送她去帝理。 路程本来就短,现在更短了。 裴云背着包下车,对助理小陈道了声慢走。 现在才八点半。 距离考试开始还有一个小时。 正好到处逛逛,顺便看看未来四年的窝。 结果—— “裴云。” 巧了不是,在这儿碰上了金优。 金优跟身边的人说了几句,朝她走过来,笑容半永久。 “好巧啊。” “巧。”说实话,裴云最不会虚与委蛇了。 金优上前拉裴云的手,貌似和她关系很好的样子,“早知道你来,我就不包机了。” 不用诧异。 学艺术的家里,哪个没点小钱? ……裴云是例外。 “小优,这位是?” 说话是金优她哥,金胜。 裴云看了他一眼,觉得眼熟。 金优很“热情”地介绍,“这位是我高中的同班同学,裴云。” 籍籍无名之辈。 他没听过。 金胜有点不屑,当然不会表现出来。 他自我介绍,“你好,我是金优的哥哥,金胜。” 哦,想起来了。 她在报纸上看到过——帝都的投行新秀嘛。 “你好。” 可能是漫画画多了吧。 裴云对微表情的把控相当精准。 目前为止,她只敢确定一件事:这俩兄妹绝对是亲生的。 骨子里狗眼看人低的毛病,简直是复制粘贴。 金优,“你是第一次来,要不要我带你逛逛?”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想:你可千万别答应,老娘没工夫陪你瞎耗。 她端着主人家的姿态,又说,“以后,可不一定有机会呢。” 言外之意:你考不上。 裴云看她一眼,没那自虐的臭毛病。 她扯了扯嘴角,恶心回去,“不用了,我的好姐姐。” 演戏嘛,谁不会? 裴云反握住金优的手,眼神含情脉脉,“小妹偶感风寒,咳——咳,只怕、只怕会传染给姐姐。” 说完,她偏过头,又装模作样咳了好几声,仿佛病得不轻。 “实、实在不好意思。” 金优赶紧抽回手,脚步往后退。 这副模样,是生怕自己被传染呢。 第三百十四章 温想学狡猾了 金胜凝了凝目光,含笑道,“裴云同学别介意,我这妹妹自小体弱,故而对生病有心里阴影。” 他看了金优一眼,转过头来,彬彬有礼,“莫见怪。” 见怪? 呵,她为什么要为了两个不相干的人着急上火? 金优也意识到了,急忙解释,“裴云同学,我——” “别挡道。” 裴云直接打断,没空在这儿跟她姐妹情深。 这时,手机响了。 裴云看了眼,是想想。 她当着两个人的面,开了免提,“想想。” “嗯,你到帝美了吗?” “到了到了。”裴云已经换了副语气,神色也柔和很多,“不过我九点半才开考。” 温想看了眼时间,还有不到一个小时。 “考试要用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进考场之前记得多检查几遍。” “我会的。” “别紧张。” 裴云笑了,“想想,你今天话有点多哦。” 温想默了几秒,“裴云,我相信你。” “谢谢。” 这就是她愿意与温想推心置腹的原因。 她值得。 “总之你把心态调整好,剩下的,十拿九稳。” 温想不会说谎。 这是真心话。 说完,她等裴云先挂。 裴云没挂,看了眼前面两个人,阴阳怪气地告状,“想想,我现在的心态就很不好。”口误口误,不是心态,是心情。 不过也差不多。 “怎么了?” “两只苍蝇‘嗡嗡嗡’地围在我耳边,赶都赶不走,我都快烦死了。”她说得好大声、好刻意呢。 两只“苍蝇”,“……” 帝都那边气温还很低,哪来的苍蝇? 温想不知道裴云开了免提,但听出了端倪,“不理会便好了。”不过就算她知道,也照说不误。 在某些方面,温想和顾夜西如出一辙,比如: ——护短 “如果他们非凑上来呢?” 可不是嘛! 她一个人走得好好的,这俩兄妹非得过来找不痛快,现在被她戳破了,妹妹还摆出一副受了委屈的可怜样。 多冤枉啊。 还指望她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呢? 温想那边没动静。 “想想。” 等了一会儿,温想说,“我找到了帝美保卫处的电话,你记一下。” 保卫处? 金胜and金优,“……” 温想报出一串数字。 裴云听愣了。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她头一次觉得,温想和顾夜西如此般配。 ——人狠话不多 “记下了吗?” “嗯、嗯。” 温想,“要是他们再骚扰你,就直接报警。” 金胜and金优,“……” 兄妹俩的脸一个比一个拉得长,都可以拖地了。 裴云懒得管。 她又跟温想道了几句体己话,才挂掉。 “裴云,你什么意思!” 金优气急败坏。 裴云哼了一声,又冲金胜翻了个白眼,背着手,跟个没事人一样离开。 “你——” 金胜用一个眼神制止,“够了!” 他的脸色也不好,一双鹰眸阴阴沉沉。 金优无比错愕,咬字很重,“哥,你凶我!”从小到大,金胜对她都是顶好的,如今却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外人吼她。 金优打心眼里接受不了。 金胜把唇边抿起来,没去哄他妹。 他认得温想的声音。 听裴云的语气,她和温想应该很要好,也就是说—— “哥。” “你一个人逛吧,等考完了我再来接你。” 说完,他拂袖而去。 金优,“……” 且说回南杭,温想被顾夜西拉到了人少的过道。 “怎么了?” 这里没有灯,光线昏暗,只有他的眼睛,亮得灼人。 顾夜西看着她,嗓音很压抑,“你去找薄弈了?” “嗯。” 他手扶着过道的墙,微微收紧。 温想是昨天晚上知道的。 “薄弈投靠了夫人,对吗?” 不对。 但他不能告诉她。 会有危险。 顾夜西的指尖微微泛白,因为用力,指甲嵌到了乳胶漆里面。 温想抬着头,目光很平静,“你别紧张,薄弈他没有伤害我。” 他敢! 顾夜西把神经绷得很紧,一只手抬起来,挡住她的眼睛,“想想,我不是故意瞒你的。”他还是三缄其口。 掌心下面,睫毛在颤。 “嗯。” 生气了吗? 顾夜西不确定,也不敢看她的眼睛,“想想,很快了。”他伸出一只手,把她抱到怀里,“很快、很快就没事了。” 最短一周,愿者上钩。 温想呆在他的怀里,许久都没有出声。 “想想,你要不要吃糖?” 顾夜西习惯性从兜里掏出一颗糖,哄她。 温想没接。 不吃吗? 顾夜西退开,剥开后喂她,“乖。” “……” 他哄一哄,温想就身不由己了。 “你打算瞒我到几时?” 果然。 她心里是有气的。 顾夜西没法告诉她几时,只是望着那颗糖,目光闪避,“想想,你要信我。”她亲口说过的,不能言而无信。 “我信你。”但是,温想捧着他的脸,轻轻往上抬,和他讲道理,“顾同学,你不能什么都瞒我。” 一直以来,她都全身心的信他。 成也好,败也罢。 她从来没怀疑过,哪怕是现在,依旧相信。 生气,不是因为薄弈的背叛。 而是他的不坦诚。 顾夜西低下头,嘴边抿了一下。 “顾同学。” 顾夜西妥协了,“好。”应完,他觉得自己还可以再挣扎一下,“三天,再给我三天,三天后,我全都告诉你。” 温想看着他的眼睛。 他的声音弱下来,“可以吗?” 温想点头。 他弯着腰,连目光都是小心翼翼的,“现在还生气吗?” 温想牵起他的手,低头把糖吃掉。 她把头抬起来,笑得像只狐狸,“本来就没生气。” 真狡猾。 顾夜西放松下来,忽然有些脱力,抬手放在她的头上,胡乱地揉,“温想,你就吃定我了是吧?” 语气有好些个不甘。 温想把眼角弯起来,很心安理得,“对啊。” 对啊,他已经被驯服了。 顾夜西认命。 上课铃响过了,温想先回教室。 好学生不会带手机来学校。 但顾夜西不是。 他拨了一个号码出去,“我是顾夜西。” 冯大起身,对会所里的人道了声“失陪”,朝门口走去。 “嗯,我在听。” “三个集装箱的超导材料,两日后,晚上六点半左右到南港。” 三天后是周一,那批货大概周日晚到。 时间也足够。 他布了这么久的局,该收网了。 第三百十五章 天之娇女都这样的吗? 当晚六点,温想收到裴云发来的照片。 ——她去看柏张老师的演唱会了。 徐梦溪在后台化妆。 此时,裴云坐在奥体中心外面的小花坛上,跟马女士发微信报备:【妈,我考完了~~~】 马女士秒回:【考得怎么样?】 裴云低头打字:【差强人意。】 谦虚是种美德。 过了一会儿,马女士忽然发了视频通话过来。 糟了糟了。 她来演唱会的事没跟马女士说。 有了上次的阴影,裴云吓得手机差点掉,她一屁股站起来,目光滴溜溜地转,匆匆寻到一个无人的角落。 裴云的手指点击屏幕,接受。 手机屏幕的右上角,是马女士的脸。 裴云讪笑,喊道,“妈。” 马秋还没下班,是抽空打的视频通话,一开口,“没考好也没关系的,咱们现在干什么不行?” 裴云啊了一声。 马秋误会大了,思忖片刻,“大不了妈攒钱供你复读,我们重考一次。”她以为裴云没考好。 这、这还是她认识的马女士吗? 难道被观音菩萨点化了? 不管点没点化,反正裴云感动到了,“您就放心吧。”她眼角微红,也不藏拙了,“我敢拍胸脯保证,您女儿啊一定能进帝美。” 一声嗤笑。 有点耳熟。 裴云转头看去。 嚯,不是冤家不聚头。 又是金优。 早上撕破了脸,裴云没甩她好脸色,反唇相讥,“切,真没素质。”搁那演电视剧呢,整日听人墙角。 金优被刺激到了,气不打一处来,“就你裴云——”她从小被父母捧在手掌心,自认为天之娇女。 她的语气很高傲,“还想进帝美,做梦吧你!” 天之娇女都这样的吗? 裴云不敢苟同。 金优将裴云从头至尾打量了一圈,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看你这穷酸样,应该连演唱会的门票都买不起吧。” 裴云冷笑。 天之娇女? 焦女还差不多,仿佛有那个、那个什么焦虑性神经症。 别搭理,多掉价。 “谁啊,说话这么难听?” 马女士就算再迟钝,也听出对方辱骂的是自己女儿了。 裴云答,“早上吃了大蒜没刷牙的人。”她扇了扇风,捂住鼻子,“口气啊,臭得很。” 金优一听,嘴巴都歪了。 马秋哦了一声,声调微微拖长,“云啊,咱不跟邋里邋遢的人一起玩,记得离远点,千万保护好自己。” “好滴,妈咪。” 知道裴云的戏精加嘴炮体质哪儿来了吧? 人类的基因真是强大啊。 母女俩一个当逗哏一个当捧哏,强强联手。 如果她们是诸葛亮。 那对面就是王朗。 金优咬着牙,气得浑身发抖,“裴云,你给我住嘴。” 她作势就要冲上去。 “慢着!” 金胜及时赶到。 金优扭头,瞳孔都红了,“哥,她们欺负我!” 金胜垂下眼睫,挡住后面的眼睛,“行了,别在这儿惹事。”他上前,把她生生拽过来,“演唱会就要开始了,先进场。” “哥——” 金胜抬了下眼皮。 金优默。 她心不甘情不愿地被带走了。 裴云还云里雾里。 ——这金胜怎么不跟自己对着干?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裴云。” “啊?” “演唱会怎么回事?” 完了。 裴云想狡辩来着,可话到嘴边,“我、我来看、看——”算了,还是坦白从宽吧,“我来看柏张老师的演唱会。” 柏张? 娱乐圈就一个柏张。 “钱够不够?” 听错了吗? 马女士语出惊人的频率有点高啊。 裴云很没底,“您不生气?” “反正是你的钱。”经上次“一役”,她也看开了,“记得多拍点照,你妈我还没去过演唱会呢。” 不知怎得,裴云的眼眶有些发烫。 这时,听见电话里有人喊“马秋”,马女士应了一声,对裴云说,“行了不聊了,我踩机去了。” “妈。” 马女士还没挂断。 裴云说,“我给您讨张签名回来吧。”她知道马女士是柏张的资深歌迷,主卧门墙上全是柏张的海报。 马秋当她吹牛,一笑而过,“看完演唱会就给我滚回来,家里的衣服都给你囤着呢。” 裴云破涕为笑,“得嘞。” 通话结束。 柏张的签名照啊…… 看来,又得去麻烦徐老大了。 …… 演唱会办得相当成功。 徐梦溪和柏张的合唱成功出圈,转发量分分钟破万,靠着这次合作,他们被网友盛誉为“珠联璧合”。 成功出圈的还有一个。 一朵浮云:【磕到了,磕到了!!!】【图片】【图片】【图片】【图片】 前面两张是演唱会的现场照,后两张是她自个画的同人图。相关词条自动关联到#柏张徐梦溪演唱会#,热度很高。 特色夜:【神仙大大,爱了爱了。】 王不留行:【天,大大也是柏张老师的粉丝吗?!】 高岭之花美美子:【肯定是狂热粉,内场,看拍摄的角度就知道。】 溪溪子:【是不是柏张的粉丝不知道,但大大关注了徐老大超话,肯定是我们小西瓜。】 我爱徐老大:【感谢大大下凡拯救苍生。】 徐哥今天剃头了吗:【笑哭。】 偶然上学:【大大,我太喜欢你的画风了。】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趁机安利一波,指舞平台上有大大连载的漫画,画风超赞,还有人不知道的吗?】 自由平等公正法制:【哪里哪里?】 爱国敬业诚信友善:【……指舞,兄弟你眼睛呢?@自由平等公正法制】 自由平等公正法制:【不重要,我们是一家的。】 解析几何啦啦啦:【来蹭热度的吧。】 天空飘来五个字:【营销号滚@解析几何啦啦啦】 一身正气的木木:【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想笑,颜狗什么都不屑@解析结合啦啦啦】 小学鸡vs九漏鱼:【我反手一个举报@解析几何啦啦啦】 【……】 裴云躺在床上,手指滑得很快,她只看跟徐老大有关的留言。 叩叩叩! 她放下手机,“蹬蹬蹬”跑去开门。 徐梦溪站在门口,把手从后面拿出来,语气轻飘飘的,“喏,签名照。” 不止。 还是to签。 裴云整双眼睛都亮了。 第三百十六章 他心情一好,就更乱来了 徐梦溪手这样抬着,胳膊很酸,“还愣着干嘛,不要我拿去送人咯。” “要要要!” 裴云如获至宝,翻到后面。 to马秋: 你我皆凡人生在人世间 终日奔波苦一刻不得闲 右下角是柏张的签名。 裴云小声地念完,小心收好,低着头问,“徐老大,你怎么知道这张签名照是替马女士要的?” 徐梦溪云淡风轻,“猜的咯。”他去裴云家蹭过一顿排骨汤,饭桌上,马秋问他的问题全与柏张有关。 他又不傻,这样的肯定是死忠粉。 “谁让我聪明绝顶呢?” 徐梦溪微微抬着下巴,无比自恋。 这时,裴云看了眼他的发际线,心想:您可千万别这么咒自己。 发际线上移会掉粉。 但不包括她。 为什么? 有句话是这样说的:欣赏一个人,始于颜值,敬于才华,合于性格,久于善良,终于人品。 再之后,是情有独钟。 比如裴云。 徐梦溪倚在门上,有点小骄傲,“这是粉丝福利。” 裴云笑了,“谢谢。” 发自真心的,她粉了一个特别好的人,特别嘴硬心软。 嘴硬心软的徐梦溪挥了挥手,打了个哈欠,“明早还要赶飞机,早点休息。” “徐老大晚安。” 徐梦溪点了个头,“晚安。” …… 顾夜西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温想走过来,脚步声很轻,毯子一盖到他身上,他就睁开眼睛了,刚睡醒,头上翘着两绺小呆毛,眼角全是氤氤水汽。 “没事,你接着睡。” 她抓住毯子的角往上拉,遮到他的脖子。 顾夜西躺着不动,目光在看她。 温想蹲下来,伸手摸摸他的头,“怎么了?” 顾夜西把手从被子里拿出来,握住她的,摇了摇,“想想。”他身子往里挪,把身侧空出来,在暗示。 温想躺上去了。 他把手搁她腰上,在毯子里抱她。 摸到她的小腹。 好软。 温想红着脸往后躲,“痒。” 他停下来,“想想,” “嗯?” 他瘾上来了,想作恶,“摸摸我。” 分明是勾引。 温想不说话。 他牵她的手,放到衣服里面。 呼吸滚烫,在她耳边讨饶,“想想,往上一点。” 温想照做。 他不经常去健身房,平时就出去跑跑步,肌肉不夸张,刚刚好,腹肌有八块,摸上去硬硬的。 开着灯,温想不好意思动作太大。 这对顾夜西来说,就像隔靴搔痒、不得要领。 挠了,却没有挠到痒处。 “嗯……” 是他的声音。 温想吓得收回了手。 “顾、顾同学。”她喊了一声。 顾夜西的呼吸很乱,缓了缓,冷静不下来,他的眼角很红,压着一层滚烫的欲,“想想,不舒服。” 声音闷闷的,没魇足。 他央着她,要再来一次。 温想没点头,也没摇头,就躺着随他弄。 大概半个钟头之后,顾夜西不动了,他就这样抱着她,嗓音舒坦了,“不想出来。”手还在她衣服里面。 温想,“……” 荤话! 顾夜西亲吻她的额头,目光正对着她脖子上的项链,“想想,你最爱我对吗?” 怎么又来了? 温想从善如流,“嗯。” “我和解棠你选谁?” “你。” “我和裴云你选谁?” “你。” “我和夫人呢?” “你。” “那——”他犹豫了一下,把目光移开,看她后面的耳朵,“我要是搞得夫人一无所有,你会怎么选?” 一无所有? 最直接的办法就是送去监狱。 温想没马上回答,在思考。 顾夜西的手掌在她腰上,出了汗,脑子里在胡思乱想:夫人是没有善待温想,温想也喜欢他没错,但骨肉亲情,岂能说一刀两断就一刀两断? 他没法保证她心里的天平会永远倒向自己。 万一呢…… 温想问了一句,“在一无所有之前,夫人她一身清白吗?” 顾夜西愣了愣,回答,“不是。” 她懂了。 “人生有很多选择的机会。”温想窝在他的怀里,心平气和,“但如果一开始就是错的,选择再多都是空话。” 她了解夫人,除非痛彻心扉,否则很难大彻大悟。 顾夜西垂下睫毛,目色深沉,“想想,我也做过坏事。”差点忘了,他没资格在这方面指责别人。 甘媛要是坏,他就是坏得透顶。 “坏人都能改过自新,难道好人做了坏事,就一定万劫不复?”温想伸手搂住他的腰,眼神很温柔,“顾同学,你只是没得选。” 她用目光缠着他,嗓音很坚定,“如果我是你,不一定做得比你好。” 幺幺桃李花,灼灼有辉光。 顾夜西骨子里是一位贵族,若他能鲜衣怒马的长大,必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眼底的影颤得厉害,像风雪过后的青枝,满满抬起来,目光渐亮。 他笑了,用力抱紧了她。 “想想。” “嗯?” 他伏在她身上乱亲,低低地笑,“我好喜欢你啊。” 温想脖子被他弄得很痒,也不躲,目光抬起来,“花言巧语、油嘴滑舌。”她轻轻地骂,“登徒子。” 孟浪的紧。 顾夜西好得意,也不否认,“谨遵妻命。” 他心情一好,就更乱来了。 周六,南杭天晴。 马秋专门请了一天的假在家。 饭菜刚烧好。 “回来啦,吃饭吧。” “等一下。” 裴云把书包打开,拿出柏张的签名照给她。 “你哪来的?” 裴云耸了耸肩,“找柏张老师签的咯。”云淡风轻的语气跟徐梦溪如出一辙,自恋也像,“我厉害吧。” 马秋乐得嘴都合不拢了。 “厉害厉害。”笑着笑着,她脸色忽然往下一放,上前踹了裴云一脚,没用力,“吃完饭赶紧给我洗衣服去。” 裴云冲马秋回了个不标准的军礼,“yes,sir!” 马秋在家里闲不住。 她出门去了,签名照揣兜里,逢人就显摆。 裴云从阳台往下看,眼角弯弯。 原来追星也会遗传。 以前的马女士就像现在的自己。 裴云伸手摸了摸鼻子,忽然想到什么,眼神暗淡下来。 她的性格、爱好、秉性都像马秋,唯独长相不像,她的鼻梁很高,是随了一个叫裴章的男人。 他正在监狱里服刑。 “10063号,有人找。” 隔着一层玻璃,对面的男人白发苍苍,胡子邋遢,岁月磨平了他的棱角,也削平了他的高鼻梁。 座机在前面。 他沉默了一会儿,拿起话筒,“你好。” 第三百十七章 你情我愿,两情相悦 男人戴着口罩和帽子,看不清脸,听声音很年轻,“裴章?” “我是。” “刑期还有不到半年。” 裴章沉默,目光紧盯着对面。 “别紧张,我不是坏人。”男人把帽子、口罩都摘了,一张脸生得硬朗俊挺,尤其是眼睛,格外深邃,“介绍一下,我叫巩盛。” 帝都刑警队长,号称“鬼眼”。 他欠了一个人人情。 此行,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这里是沈依人的公寓,不大,买在影视城旁边图个方便。 “居居,帮我拿一下衣服。” 沈依人人在浴室。 居简风放下手机,拿着衣服去浴室,敲了敲门。 “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丢三落四的?”知不知道让一个男人帮你拿衣服,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门开了一条缝,一条雪白的胳膊伸出来。 那上面有淡淡的印子,昨晚他留的。 “居居?” 居简风低头,愣着没动。 “衣服呢?” 居简风给她了,但在门口没走。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说,“以后,不许叫我居居。” 太幼稚了,不好听。 沈依人穿好衣服,把脸露出来,“不会啊,居居很可爱。” 被迫可爱的居简风,“……” 他走高冷风好吧。 “不许叫!” 好凶哦。 沈依人把眼角弯起来。 “居居。” 她是故意的。 “居居。” “居居。” 居简风吻住她的唇,舌尖作乱。 沈依人仰着头,下意识搂他的脖子。 “再叫一遍。” 气息纠缠,紊乱滚烫,她现在晕头转向的,“……居居。” 他环着她的腰,用力推开浴室的门,走进去,推她到后面的盥洗池前,一只手把她抱上去,手往下移,挑开她刚系好的睡衣的带子。 “现在是白天。” “不管。” 胸前一凉,沈依人推了推他。 她这样坐着,他一抬头就能吻到,眼睛已经烫了,“你再叫我一遍。” 怪不得居简风的粉丝说他能用眼神和声音开车。 沈依人的腿已经软了,“居居。” 算了,居居就居居吧。 居简风应了声,低头吻下去。 素了三十年的老妖怪,有点失控。 两个小时后,沈依人在他怀里睡着了。 门铃响了。 居简风起身,把衣服捡起来穿好,轻手轻脚地走出卧室,去开门。 “怎么是你?” 沈南城把眉头拧起来。 居简风倚在门边,懒得跟没骨头似的,“你没看微博吗?”他还以为天下皆知了,想不到还有漏网之鱼。 还是沈南城。 “依人呢?” “睡觉。” “你!” 沈南城拳头紧了。 居简风侧了侧身,没拿自己当外人,手指按在唇上,“声音轻点,她昨天一整晚没有休息好,刚刚才睡着。” 沈公子咬咬牙,头一次想跟人动手。 居简风睡衣的领口很低,遮不住锁骨,把吻痕露出来。 沈南城凝了凝目光。 他当然知道。 只是没想到他们会发展得这么快。 居然同居了。 顺着沈南城的视线,居简风低头,老脸一红,难得有些不自在,“进、进来吧。” 沈南城瞪他一眼。 这一眼,很冷。 居简风把目光移开,自知理亏,表情很老实本分。 进去后,沈南城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居简风倒了杯水搁他前面。 “你和依人怎么回事?” 居简风没坐,站在旁边,“我们在一起了。” 沈南城面无表情,“怎么在一起的?” 居简风回答,“你情我愿,两情相悦。” 屁话! 二十岁的沈依人会冲动,但二十六岁的沈依人绝对不会。 沈南城的口气很不好,“我要听实话!” 居简风耐心不好,但这次没发飙。 换位思考一下,要是眠眠跟别的男人跑了,还被他当场抓获,他非亲手宰了那个“奸夫”不可。 像沈南城这样的,已经算温和了。 居简风照实说,“我们睡了一次,然后就在一起了。” 沈南城一拳头挥在他脸上,不要风度了,这是他第一次打人,也是居简风当上居五爷后第一次被打。 沈南城指着他的鼻子,无能狂怒,“混账,无耻之徒!”他不知道居简风待依人有几分真心,只知道此人绝非善类。 怎会招惹上他呢? 应当敬而远之才是! 居简风舌尖顶腮,把血味咽下去。 温和? 屁个温和。 “哥!” 沈依人在卧室听到声音,急急忙忙跑出来。 看到居简风嘴角的血,就知道两个人起冲突了,她挡在前面,还很护着混账,“哥,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是两情相悦。” 好哇! 串供都串好了。 沈南城舍得没骂她一句,“你跟我回家!” “这儿就是我家。” 沈南城来气,“不是。” 他脾气一向很好,不会用这种口吻跟她说话,而且,刚才还听到了他骂人。 沈依人也很少忤逆他。 “哥,我是不会回去的。” 网上铺天盖地都是她的恋情,他岂会不知。 第一时间就派人去查了居简风。 线人只带回来一句话:避之唯恐不及。 身份尚不明朗,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叫他如何放心把唯一的妹妹交到这种人手上? “依人,你现在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 沈南城的表情很严肃,不是在开玩笑。 沈依人仍然护着居简风,但冷静下来,“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如果告诉她,她会不会有危险?会不会有人对她不利? “哥,你是不是怕我被骗?” 沈南城没回答。 沈依人着急为居简风辩解,“不会的,居老师他是很好的人。” 好人? 居简风要是好人,那天底下就没有坏人了。 沈南城默了会儿,看居简风,“没事。”他转过头,把目光落在沈依人身上,“我就是想来看看你,既然不回去,那就呆在这儿吧。” 沈依人喊住他,“哥。” 沈南城转头,目色深深,“不管怎么样,哥哥都在。” 这么温柔的人,却形只影单。 “哥,您用完午饭再走吧。” “不用了,我还要赶飞机。” 他没有回头,背影消失在了门口。 沈依人在后面看着,心里涨涨的,“我哥他,是不是有什么事?” 居简风看那杯已经凉掉的水,伸手搂着她肩膀,轻声安慰,“怪我,是我没注意和大舅哥说话的分寸。” 他是真没拿自己当外人。 沈依人转头,担心他嘴角的伤,“疼不疼啊?”她伸手触碰,动作小心翼翼。 “不疼。” 她转了个身,靠在他怀里,“我哥也是担心我,你别怪他。” “嗯。”居简风应了声。 这时,他手机响了。 “穿这么少,冷不冷?” “有一点。” “我没开暖气,你先去把我的外套穿上。” “嗯。” 沈依人进卧室了。 第三百十八章 来啊,一起逛花鸟市场 “喂。” 居简风去了阳台。 巩盛刚从看守所出来,外面的风声很大,“我见到监控里拍到的人了。” “他说什么了?” 巩盛笑,“口风很紧,什么也没说。” 居简风看着高处,眉心萦绕了一团阴云,“这个世上,就没我居简风撬不开的嘴。”别忘记他的老本行是什么? ——审讯 当年,他就是靠这个救了巩盛一命。 听到脚步声,沈依人从卧室出来了。 居简风正想开口—— 巩盛,“先不说了。” 他见到一个有意思的人。 顾夜西从车上下来,进了蛋糕店。 巩盛看一眼停在路边的车,走过去,这是改造过的防弹车,保密性很好,从外面看不到里面。 不过他看见了,顾夜西开门的时候,副驾驶坐着一个女人,离得远,瞧不清样貌,匆匆一瞥,只觉得气质很好。 “想想,没有草莓味的了。” 温想坐在车里,声音很温柔,“那有牛奶味吗?” 有。 顾夜西把橱窗拉开,伸手摸了一下,“是冰的,你不能喝。” “这样啊。” 她语气有点遗憾。 温想转头,看着窗外,“顾同学。” “嗯?” 那个人好生奇怪,站在这里好几分钟了。 温想又喊了一声,“顾同学。” “在。” 顾夜西拿了猕猴桃味的蛋糕,又去前台那边要了杯热牛奶,走到后面排队结账,“怎么了,想想?” 他脸上戴着口罩,声音很好听。 这一下,看过来好多女生。 “哇,好高好帅啊。” “手痒,忍不住想把他脸上的口罩扯下来。” “那双眼睛绝了。” “……” 议论的声音很小,但温想听见了,她轻笑。 顾夜西拧眉,用目光看过去,带着杀气。 四周安静了。 顾夜西这才满意,把视线收回来,“想想,你很开心?” 听语气,他有点不愉悦。 温想没否认,小声抱怨,“顾同学你啊,怎么这么招蜂引蝶?” 她知道怎么哄他。 果然。 顾夜西把眉头松开,嗓音平和下来,“所以啊,你可要把我看紧点。”从来没见过一个男人,巴不得女人管着他。 “先生,您的蛋糕。” 顾夜西伸手摸了摸口袋,空的。 想起来了,钱包在温想那儿。 他用二维码付了款。 “慢走。” “谢谢。”顾夜西把袋子接过来,转身出门。 车子停在路边。 走了两三步,有个人冲他吹了声口哨。 顾夜西转头看去。 巩盛倚着树干,两只手抱在胸前,嘴角含笑。 顾夜西把视线收回来,上车。 巩盛,“……” “想想。” 顾夜西手伸到袋子里,把牛奶拿出来给她。 温想,“谢谢。” “不客气。” 她喝了一口,是热的。 顾夜西用眼神缠着,一刻也没离开,“好喝吗?” 温想又喝了一口,“嗯。” 牛奶沾到嘴唇上了。 他压下身子,伸手用指腹试去,目光灼灼,“想想,我也口渴。” “给你喝。” 温想把吸管弄过去。 顾夜西看都没看一眼,取下她头上的帽子,捧着她的脸,吻住。 尝到了。 牛奶味很浓。 一个吻,很短。 顾夜西亲了亲她的嘴角,帮她把贝雷帽戴好,细心理顺她鬓边的头发,“在这儿等我一下。” “嗯。” 隔着帽子,摸摸她的头,顾夜西才开门下车。 巩盛走近一点,看见他,“顾先生,好久不见。” 防弹车的隔音效果也很好。 温想坐在车里,听不见他们讲话。 “想不到顾先生也是附庸风雅之人。”巩盛往车里看了眼,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但不妨碍他调侃,“你女朋友?” 顾夜西没有回答,也不想叙旧,“你在这儿干嘛?” 巩盛摊了摊手,随口一扯,“放假,来旅游咯。” 顾夜西不相信,也没兴趣,“要是没事,那就让开。”巩盛挡在路中间了,不然,他也不会下车。 巩盛很识趣。 “谁啊?” 温想看他很早就站在那儿了。 顾夜西把安全带系上,“不熟。” 一面之缘,确实不熟。 “我还以为是你朋友呢。” 他把车倒出来,“我没有朋友。” 温想转头,“谈老师呢?” “塑料的。” 顾夜西开车看前面,过了一会儿,这样说,“想想,我除了你,其实一无所有。”不是卖惨,他心里就是这样想的。 来之不易,所以言听计从。 不过,他偶尔也有不听话的时候。 温想不是把绿萝交给他养嘛。 她嘱咐两天浇一次水,结果他一天浇两次,今早发现绿萝的叶子枯黄了,挖出来一看,烂根了。 温想看他闷闷不乐的,便提议去趟花鸟市场。 顾夜西不是很想去,但拗不过她。 花鸟市场,地下停车场。 把车停好后,他先下去,绕过来拉开副驾驶的车门。 “等等。” 今日不冷,温想穿了齐踝的连衣裙,浅灰色,束着腰部,好细好细一圈,他蹲着,帮她整理好裙摆,牵她出来。 哪儿来的鸟叫? 顾夜西循声望去。 不是鸟,是谈明,他车停在对面,人也在对面,冲他吹了声口哨。 “想想。” 温想稍作点头,“晴天。” 既然碰上了,那就一起逛咯。 两个姑娘走在前面,手挽着手。 顾夜西和谈明搁后头跟着,两个人离得不近不远,可以看出一伙的,但又刚好不会被人误会。 误会什么? 咳,他们是纯纯的社会主义兄弟情。 四个人的外形条件都很出众,一块出现,就跟神仙打架似的,回头率百分百。 前面很热闹。 过去一看,原来是在斗蛐蛐。 还没到秋兴的时候,这些都是人养的促织。 旁边有一把摇椅,晃啊晃的,那上面窝了个人,把蒲扇盖在脸上,江湖人称“慕老爹”,也是这些蛐蛐的爹。 顾夜西和谈明见过这玩意儿,但都没玩过,他们停下来看,因为个子高,不用挤到很前面。 一局就几秒钟的事。 “来来来,下注下注!” “5号5号。” “6号。” “诶诶诶,你们小伙子玩不玩?” 顾夜西和谈明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玩。” 赌注是十块钱。 顾夜西转头,往后找温想。 他身边没钱。 谈明搁边上看着,在笑。 这小子,连老婆本都上交了。 “你押哪只?” 顾夜西思考了一会儿,把钱放在右边。 巧了。 他也想押这只来着。 “那我押6号。” 谈明把钱搁左边,避免跟风之嫌。 还好没跟风。 有种臭手叫逢赌必输。 谈明摸到规律后,每次都让顾夜西先选,然后故意反其道而行之,赚了个盆满钵盈。 “小伙子,这次你选哪只?” 到了后来,有个人这样问顾夜西。 “右边。” 结果—— 那人大喊了一声,“来来来,大家都押左边啊!” 顾夜西,“……” 第三百十九章 她就是他的四叶草 温想把零钱全给了顾夜西。 这局又输了。 他第十二次伸手,“想想,我再玩一把。” 温想低头看,钱包已经扁了, 终于知道为什么会有人因为赌博倾家荡产了。 十赌,九输。 顾夜西的情况更严重。 逢赌,必输。 她上前给了他一百,管着他说,“顾同学,这是最后一次。” “好。” 他不信邪,第十二次依旧押右边。 很轴! 谈明无情补刀,“啧啧啧,人菜瘾大。” “小伙子,你还是换一个吧。” “是啊是啊。” “你这输得也太夸张了。” “别压右边了。” “……” 好多人劝,但他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右边。” 行吧,轴癌晚期了。 有种幸运叫做否极泰来。 “咬!” “上啊,咬、咬!” 很遗憾,顾夜西这次压中了。 他赚了两百,算上之前的,还倒赚九十。 顾夜西手里拿着钱,转头看温想。 温想拿他没办法,走到他身边,“你去玩吧,现金我们还有。”除了银行卡,钱包里还有几张大面额的纸钞。 旁边有小摊贩,到时可以拿去破开。 惯是真的惯。 外祖母在世时,就时常告诫:人活一世最沾不得嫖赌抽,一旦沾上就如附骨之蛆,如影随形。 除非血本无归。 当下,别说血本无归了,就算倾家荡产她也愿意。 没办法,顾夜西总能拉着她在罪恶的边缘点火。 顾夜西摸摸她的耳朵,什么也没说。 他继续押右边。 可能,是触底反弹了吧。 顾夜西时来运转,后面几盘连胜。 他把赢过来的钱全给温想,看向谈明,“还玩不玩?” 眼神挑衅,语气也挑衅。 谈明知道是激将法。 “玩啊。” 但是没忍住。 若要论城府,的确没人能比得过顾夜西,谈明明的玩不过,暗的更也玩不过,最后的结局只有一个——输得连底裤都不剩。 顾夜西第二十三次伸着手,要钱。 谈明把身上的现金都给他了。 “转账行不行?” 顾夜西摇头。 蛐蛐儿行里的规矩:赌注必须是现物。 谈明上上下下找了一遍,一分钱都没了。 顾夜西眼尖,“兜里不有张卡吗?” 谈明低头看。 不成! “这是我用来买车的。” “那怎么办?” 谈明咬着牙,厚着脸皮说,“那就先赊着。” 顾夜西把手放下来,嗓音很冷清,“我同意了吗?”他现在是债主,谈明是债户,债户没资格在债主面前蹦跶。 别急,还没完呢。 顾夜西眼底半点浮乱没有,循循善诱,“玩把大的要不要?” 谈明很谨慎,直接拒绝,“不要。” 顾夜西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气定神闲,“那你现在就把钱还了。” 这是暗着逼。 “你、你先说赌什么?” 顾夜西盯着他兜里的卡,抬了抬下巴。 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谈明心里骂娘:这厮怕不是早有预谋吧。 “要是你输了呢?” 这不可能。 顾夜西很自信,脱口而出,“地下车库的车归你。” 那辆是他觊觎已久的防弹车。 谈明心动了。 “玩不玩?” “来啊!” 事实证明,顾夜西不但懂人性,更懂利用人性。 “输了别反悔。” 谈明挽起袖子,斗志昂扬,“老子怕你啊!” 顾夜西嘴角弯了一下,弧度不是很明显。 王晴天细心,注意到了。 她下意识伸出手去—— 已经来不及了。 谈明拿着蟋蟀草,在老人的指导下给蛐蛐儿开牙。 顾夜西在他对面,目光扫过一圈,指着中间的黄色罐子,“我要那只。” 摇椅不摇了。 蒲扇掉在了地上。 温想走过去,帮忙捡起来。 “小姑娘,谢谢你啊。” 温想很有礼貌,“不客气。” 这姑娘,真招人稀罕。 慕老爹把蒲扇抬起来,遮住光,冲顾夜西努了努嘴,“那小子是你男朋友?” 温想颔首。 “眼光真不错。”慕老爹笑了笑,接着睡去了。 温想折回去。 这会儿,谈明已经落败。 “卡,给我。” 这是明着抢。 谈明舔了舔嘴唇,支支吾吾,“我不要你的车了,看在咱们这么多年交情的份上——” “卡!” 顾夜西懒得跟他墨迹。 谈明肉疼,把卡交出去的时候,心都在滴血。 “对了。”顾夜西这人记仇,把刀插回来,“菜的人是你。” 听。 心碎的声音。 谈明欲哭无泪:合着,小丑竟是他自己。 顾夜西牵过温想的手,心情很好的样子,“想想,我们去买绿萝吧。” 亏他还记得这件事。 不过,温想看了眼谈明,“那谈老师他?” “他不差这点钱。” 谈明,“……” 他差! 他很差!! 那辆全球限定款的跑车就差付尾款了!!! “先生,你没事吧?” 王晴天知道他嗜车如命,还为此建了地下车库,虽然无法理解,但她试着感同身受,“您别担心,我们一起想办法。” 或许,可以求她哥? 谈明低着头,看自己这一双手。 想剁掉。 这时,手机震了一下。 顾夜西:【想要回卡可以,帮我做一件事。】 就说他早有预谋。 谈明秒回:【你说。】 顾夜西:【帮我盯个梢。】 他信不过冯大。 至于谈明……差强人意吧。 他不承认和谈明是朋友,再怎么样也要加上“塑料”二字。用温想的话说就是:言不由衷,口是心非的紧。 “顾同学,你看这株四叶草怎么样?” 顾夜西看了眼,没说话。 理智告诉他,温想说的话,他不能忤逆。可是,一想到还要给这盆草浇水、晒太阳,搞不好又会死掉,有可能让想想觉得他很没用。 他就对这盆草喜爱不起来。 至少现在,只想丢掉。 温想端着小花盆走过来,笑吟吟地看他,“顾同学,你不喜欢吗?” 喜欢个鬼! 他张了张嘴,言不由衷,“喜欢。” 真假。 温想好笑,弯腰把花盆放在旁边的置物架上,“不喜欢我们可以不养的。” 真的吗? “嗯,不喜欢。” 温想顺着他,“那就不养。”她低头看了一眼,握住他的手,“你知道吗?四叶草的花语是幸运。” 一句话,顾夜西忽然懂她为什么要养绿植了。 “想想。” “嗯?” 他弯下腰,目光正对着她,“我不需要这些东西。”因为,“我已经有你了。” 温想看着他的眼睛,微微抬着头,故意小声地问,“什么意思?” 顾夜西笑了。 他伸手抱住她,亲了亲她的耳朵。 她就是他的“四叶草”啊。 第三百二十章 我想和你叙旧,你却说我欠揍 最后顾夜西得偿所愿,摆脱了每天浇水的命运。 次日是周日。 外面,天黑压压的,看起来要下雨。 顾夜西要出门。 温想走过来,手里拿着伞,“顾同学,我不能去吗?” 这回顾夜西没有瞒她,“我是去处理夫人的事。” 他答应过的,明天就把所有事都告诉她。 他不能食言。 “想想,你乖乖在家等我。” “嗯。” 温想一只手拿着伞,用力握紧。 “担心?” 她会演戏,却不会撒谎。 “没有。”她不能表现出来,不能让他分心。 温想的耳朵红了。 顾夜西手放上去,把腰弯下来,承诺她,“别担心,夫人那边我会看着办,不会让她有生命危险的。” 人再坏,也是他丈母娘。 他有分寸的。 “你也不许有。”温想皱着眉,空出来的左手拉他,“太危险的话,你还是别去了吧。”他刚才提到了“生命危险”。 本来以为外祖母最重要,现在才发现不是。 她只想他平安。 “放心。” 顾夜西手掌抬起来,放在她的头上,揉了揉,“午饭和晚饭我就不在家里吃了,等会儿让人送过来。” “要是觉得无聊,我让解棠过来陪你。” 温想摇了摇头,没松手。 时间差不多了。 顾夜西把视线从时钟上收回来,哄着她,“乖,我晚上就回来。” 温想很少这样不听话。 可能与她昨晚做的梦有关。 梦里,顾夜西站在悬崖上,她伸出手去拉他,就差一点点……就一点点…… “不要!” 远处微弱的阳光已经沉下去,一股寒意从脚底缠上来,扼住了呼吸。 温想把嘴边抿起来,目色凄凉。 没办法,顾夜西只能接着哄,“想想,我不会对你食言。”他与她保证过,不会再让自己受伤。 温想犹豫了……大概两三秒吧,松手。 “你等我一下。” 不一会儿,她就出来了,手里拿着一把用白布包好的匕首,“给你防身用,回来记得还给我。” 顾夜西接过来。 “你不要让解棠过来。” 顾夜西答应她,“好。” “不要受伤。” 顾夜西答应她,“好。” “等会儿要下雨,你把伞带上。” 顾夜西把伞接过来,一直弯着腰,不管她说什么都答应。 要记得好好吃饭,要慢点开车,要早点回来……温想看着他,话到嘴边,“好了,你走吧。” 其实院子不大。 转身之前,顾夜西说,“想想,那我走了。” 温想颔首。 雨开始下了,他撑着伞远去,没有回头。 温想站在原地,隔着雨幕目送,那么小的院子,她却觉得他走了好久,动了好几次冲上去的念头。 为了他。 也为了夫人。 她承认自己辜负了外祖母的期许。 温想何其软弱,在亲情面前优柔寡断、举棋不定。 “想想,你怎么这么久才接?” 是裴云。 她在来阁楼的车上,“我过来找你玩啊。” 温想望着远处的乌云,声音很疲惫,“能不能过两天?” 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她情绪的低落。 “想想,你怎么了?”裴云有点紧张,忙问,“顾夜西呢,他没在你身边吗?” 温想低头,看自己的影子,“走了。” 把她丢下,走了。 裴云没说话,过了一会儿,“那行吧,我过几天再去找你。” “嗯。” 裴云先挂掉。 司机听见了,问她,“小姑娘,那咱们现在是要回去吗?” 裴云,“不回去。”她不放心,还是要去看一眼。 明白了。 司机把雨刷器打开,继续往前开。 裴云给顾夜西打电话,但一直没人接。 …… “汪祁?” 汪祁走过来,敲了敲窗户。 十来个,都是他手下。 顾夜西把手伸到兜里,放下窗户,“有事?” 这么多年不见,一开口还是那个顾十爷——嚣张、不可一世! 汪祁习惯了。 “我想和小十爷叙叙旧。” 叙旧? 顾夜西转头,冷笑,“我看你是欠揍。” 汪祁表情一僵,脸已经开始痛了。 别人他不知道。 但顾夜西……这他妈的就是个疯子,招惹谁都别招惹疯子! 要不是万不得已,汪祁腆着脸陪笑,“小十爷说笑了。” “让开。” 语气分明是轻飘飘的,警告的意味却铺天盖地。 汪祁心里发怵,但他不能退,把手按在窗户上,“小十爷,你下来好好谈——” 话还没说完,一把匕首从他脸上擦过去。 见血了。 汪祁松手去遮。 紧接着,窗户合上。 “拦住他!” 来不及了—— 顾夜西把脚踩下去,咣的一声,他直接把堵在前面的三辆车撞开,以摧枯拉朽之势一骑绝尘。 他的车改造过。 车身强度相当于金刚石,这样撞几下,跟挠痒痒一样。 报废掉的是汪祁的车。 整整三辆,车灯全碎,车头冒着滚滚浓烟。 疯子! 汪祁心里骂了句,同时又庆幸,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出去,“没拦住。” 冯大料到了,“嗯,损失报在我的账上。” 他手里拿着一本书,书名《人体科学》。 “我能冒昧问一句吗?” “嗯。” 汪祁犹豫片刻,才开口,“您和小十爷他不是一伙的吗?” “嗯。” “那您怎么?” 怎么窝里斗起来了? 冯大躺在单人沙发上,看头顶的灯,好亮,他拿手挡了一下,“你做错了两件事。第一,自作聪明。” “第二,不该问我这个问题。” 汪祁噤声。 “还有事吗?” “……您先休息,小十爷的血样我再想想办法。” 嘟嘟嘟。 冯大直接挂断。 “爷,我们现在怎么办?” 一群饭桶! 汪祁现在一肚子火,一脚踹过去,怒骂,“没用的东西,老子不是让你们拦着他吗,你们一个个都是死人吗!” 不是死人,实在是顾十爷凶名在外,别说他们这群小喽啰了,汪四爷亲自上也只能是炮灰。 就刚刚那种情况,谁冲上去谁死。 谁不怕死?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伤口往外冒了一串血珠,有半截手指长,从眼角划到颧骨,汪祁气得“哇哇”乱叫,一脚一个,“都要给我去追!” 十来个保镖在湿漉漉的地面缩成一团,欲哭无泪。 车都被撞成这样了,还怎么追? 怎么追! 第三百二十一章 巨网,暗潮涌动 “你在哪儿?” 顾夜西戴着蓝牙耳机,在给谈明打电话。 剧情需要,谈明的车整天抛锚。 “把定位发给我。” 顾夜西打方向盘,往高速公路上开,不一会儿就到了,这边没法停车,顾夜西把后座的车窗放下来,“上来。” 谈明飞身一跃,动作很熟练。 他进入车内后把身子往前探,想钻到副驾驶上。 “坐回去。” “干嘛?” 顾夜西看着前面,“这是温想的位子。”只有她能坐。 难怪开了后窗。 谈明把动作停下,打趣他,“顾夜西同学,这你就过分了啊。” 怎么过分? “重色轻友。” 友? 这个词,顾夜西只认同一半。 他懒得纠正,“安静点,把安全带系上。” 没意思。 谈明骨碌碌爬回去了。 现在是两点二十五。 雨下得很大,顾夜西把车开得很快。 冯大那边传来消息,交易时间提早到了三点半。 这会儿,解泽平带人闯入了自己家的别墅。 “甘媛!” 推开卧室的门,空空荡荡。 解泽平转身,对身后的人吩咐,“去把大门守好!” “是!” 他打了个电话,等了几秒种,“你在哪儿?” 甘媛听到门外的脚步声,嘴角弯了弯,“书房。”说完,她把抽屉拉开,报纸下面藏了把枪。 哒哒哒! 哐的一声,解泽平出现在门口,他来势汹汹,“甘媛,你竟敢背着我撕毁协议!” 什么协议? 哦,婚前协议:取得nucleus后,解泽平占有30%股权。 而就在今早,甘媛单方面撕毁了该协议,她一个人当然办不到,冯大插手了。 甘媛坐在椅子上,云淡风轻,“除了这栋别墅,我已经净身出户了。” 呵! 好个净身出户! 好你个甘媛! 解泽平扶了扶银边眼镜框,目色冰冷,“我警告你,现在马上去把协议改回来。”否则,他凝了凝眸色,“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不客气? 真是好笑。 甘媛把头抬起来,目光不躲不闪,“解泽平,你当我是有多蠢?”她比了比自己的头上,自嘲一笑,“看见了吗?” 绿的。 从头至尾,他们之间只存在利用的关系,如果中途没有解棠这个意外,她一分钱都不会留给他。 知足吧。 甘媛坐在椅子上,很平静地说出来,“等事请结束,我们就离婚。” 真是洒脱啊。 解泽平盯着她,因为盛怒,一整个脖子都是红的,“甘媛。”两个字,他恨不得用牙齿咬碎! 她怎能如此置身事外?! 这场婚姻,凭什么就他一个人在挣扎! 解泽平不甘心,拖着步子上前,“我不会离婚的。”他眼角发红,隐忍又克制,“只要你把协议改回来,我们——” “没必要。” 解泽平顿时僵住。 他从她的眼里看到了厌恶,深深的厌恶,这是为什么?她又凭什么? 明明,他这样小心地喜欢着她。 甘媛说,“婚姻没有感情,就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 没有感情? 没有感情! “那是你!”解泽平整个人都快疯了,朝她大吼,“过了这么多年,你为什么就是不肯看我一眼!” 狗屁的绿帽子。 那些吻痕都是故意弄上去的。 他试她试了十几年,夜不归宿,跟其他女人逢场作戏。 就是想逼她吃吃醋。 可她呢? 居然让他洗干净了再回家! 她是他的妻。 心里却没有一丝芥蒂。 还有这栋别墅,解泽平眼神都冷了,“你还对温功成念念不忘是吧,嗯?” 甘媛觉得他疯了。 “你说话啊!” 砰—— 甘媛开枪了。 解泽平再一次僵住。 “带着你的人,滚!”甘媛站在那儿,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不然,下一颗子弹就不是打在墙上了。” 她那么高高在上,像个没有心的人。 像个神。 神,本来就没有心。 可是,解泽平却觉得她更像妖,不止无情,还踩着他的自尊游戏,“甘媛啊甘媛,你到底图什么啊?” 他读不懂她。 “你走不走?” 解泽平把头抬起来,看她手里的枪,嘴角扯了扯,“要是温功成,你一定不会拿枪口指着他吧?” 语气很酸溜溜的。 甘媛拧眉。 解泽平上前一步,还有一句话要问,“我们,能不能不离婚?”他可以不要nucleus,可以少一个和她生命联结的筹码。 反正有解棠了。 只要她还是他的妻子。 “不能。” 没了,全没了。 解泽平知道甘媛的性子: ——一根筋,认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好啊。”他看着她,赤红的瞳孔灰暗下来,那里头没有光了,“等你拿到nucleus,我们就离婚。” 至于财产,他骗了她,“婚内出轨的是我,应当由我净身出户。” 甘媛的眸子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但很快,平静下来。 解泽平看地上的影子,“离婚后,你有什么打算?”会不会和温功成在一起?会不会和他复婚? 会不会以后,再也见不到她了? 解泽平忽然想临时变卦了。 “这不关你的事。” 算了吧。 她是一个没有心的人,怎么会爱人呢? 甘媛不爱他,也不会爱温功成。 她只爱她自己。 解泽平站了一会儿,才失魂落魄地转身。 他走了,带着他的影子。 别墅再一次安静下来。 甘媛低着头,过了一会儿,缓缓坐下来。 解泽平是个傻子。 她是个疯子。 所以,不合适。 放在书桌上的手机响了。 是薄弈。 “夫人,对方的船到岸了。” 短短几天,她在薄弈的帮助下掌握住nucleus80%的经济命脉,现在除了温想,她是实验室第二大掌权人。 甘媛站起来,拿上枪和外套,“我马上来。”只要做成今日这单,她就有底气和温想分庭抗礼。 薄弈站在岸边,风衣被吹得猎猎作响。 “我已经照你说的做了。” 这时,一辆车停在他边上,顾夜西把窗户放下来,“把这里守好。”他把耳机摘下来,嗓音很淡,“今晚,一只苍蝇都不许放出去。” 雨水铺张,让空气感受到一丝颤动,远处、近处,海靠着海,色彩已经变得凝滞,听见风声,开口就是撕裂的语调。 这张巨网,暗潮涌动。 第三百二十二章 他布的局,抓捕甘媛 辛芳洲和楼巧君也来了。 “薄先生。” “薄先生。” 薄弈撑着伞,对他二人点了个头。 本来就不熟,没有逢场作戏的必要。 这时,辛芳洲开口,“想不到薄先生这么忠心耿耿的人,也禁不住利益的诱惑。”语气不无遗憾。 楼巧君看他一眼,往边上挪了。 傻子! 薄弈转头,目光很淡,“五十步笑百步的话,就没必要了。” 居然没生气? 辛芳洲感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三个人就这样站着,距离很远。 又过了二十分钟,现在是三点二十五。 天水之间,间或有海鸟翦翦而过,一只落下,便有一群落下,似波光粼粼水面上的云朵,融为一体。 雨,貌似又凶了一些。 甘媛到的时候,三个集装箱的超导体刚刚装卸完毕。这些是实验室最新的研究成果,属于国家机密。 “夫人。” 甘媛打了个手势,抬头看船,“还顺利吗?”瞳孔是黑色的,里面印着她迫不及待的野心。 薄弈闻到龙舌兰香水的味道,把睫毛垂下,“很顺利。” “加派人手,不许任何人进来。” “是。” 还有五分钟开船。 三分钟。 一分钟。 “夫人,您先生在外面。” 先生? 哦,差点忘了,她和解泽平还没离婚呢。甘媛低头数时间,“不用理他。”还以为这人有多干净利落,也不过如此。 话音刚落。 咣—— 解泽平带人闯了进来,他行色匆忙,还没走到就喊,“甘媛!” 他是怎么进来的? 有人放了水咯。 “把他给我赶出去。”甘媛的脸色很不好看。 千钧一发之际,容不得差池。 马上有保镖上去拦截。 人多手杂,解泽平顾不上掉在地上的眼镜了,借着模糊的视线,上前攫住甘媛的手,“跟我走,警察来了。” 他很着急的样子。 为了运输方便,南港建在高速旁边,他来的路上看到好几辆警车,警声关闭了,避免打草惊蛇。 警察? 甘媛看眼时间,已经到了。 她把手抽出来,“开船!” 警察又怎样? 没有证据,就无法给她定罪。 没有动静,甘媛又喊了一声,“开船!” 薄弈呢? 四周没有他的身影。 难道…… 甘媛凝了凝眸色,警铃大作。 “甘媛。”解泽平死死地拽着她,很用力,“快跟我走吧,时间来不及了。”警察马上就要来了。 甘媛走不了。 她已经被欲念钉在了野心的柱子上。 “放开我!” 甘媛甩开解泽平,往甲板上跑,驾驶舱在船的最后面。 解泽平拦不住。 咣—— 里面没有船长,是空的。 也就是说,这艘满载“罪证”的船没法出境。 好你个薄弈! “快跟我走。” 解泽平什么都管不了了,强硬去拽她,刚下甲板,港口就被十余辆警车团团包围,从车上冲下来一堆警察。 糟了。 解泽平只犹豫了很短的时间,把脱下来的外套披在她肩上,语速很快,“等会儿你往人少的地方跑,我西装外套的口袋里有张机票,去普罗旺斯的。” 他把自己的身份证拿给她,“这段时间你先出国避避风头。” 甘媛怔了怔,鬼使神差,“那你呢?” “我又没犯法。”解泽平很轻松的样子,还有心思说笑,“难不成,你担心我啊?” 甘媛给了他一个白眼。 解泽平往她身后看了眼,目光沉下来,“快走!” “放下武器!” “放下武器!” 警方人数众多,硬拼不是对手。 “多谢。” 甘媛对解泽平说了一声,压低帽檐离开。 解泽平愣在原地。 哐。 顾夜西拿着扳手把木箱撬开,确认无误后才合上。 他望着远处,“人往你那边跑了,多看着点。” “知道。” 谈明退出游戏,把手机收起来。 港口这边的遮掩物很多,甘媛在打电话,没注意到集装箱后面有个人。 “我是甘媛。” 冯大刚把《人体科学》看完,合上书,“甘女士有事吗?” 甘媛把后背贴在集装箱上,脸上的妆已经花了。 她的呼吸很乱,“我们的货出事了。” 我们? 冯大笑了一声,坐起来,“提醒一下,没有们。” 什么意思? “别忘了,我们是一条绳儿上的蚂蚱。”甘媛拿着手机,手指稍稍收紧,“若我出了事,你也别想好过。” 威胁吗? 书放在膝盖上,冯大一下一下地敲着,“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更何况,“你我,只是利益关系。” “你不想要nucleus了?” “那就不劳甘女士费心了。” 一句话,划清界限。 暴风雨即将来临,天空呈现一种深蓝,远处灰色的云和灰色的海合为一体,攥紧剩余的一点亮光,看海平面逐渐高起来。 甘媛走投无路了。 只有逃。 对了,她还有张机票。 耳边只有风的声音。 不对,不对,哪儿来的脚步声? “谁?” 咣的一声。 砰的一声。 谈明避开子弹,躲在了集装箱后面。 大意了。 甘媛两只手举起来,随时准备开枪,“出来!” 这时,她忽然快速靠近。 后面没有人。 在上面。 “你——” 才开口,她肩膀一麻,身体撞到了旁边的围栏。 谈明没想到甘媛的警觉性这么高。 砰砰砰! 毫不犹豫,她连开三枪。 谈明只能躲,没法上前。 “在哪儿?” 他手指在耳机上点了两下。 “你身后。” 一计漂亮的擒拿,动作又快又狠,甘媛手里的枪被顾夜西夺走。 甘媛抬起头。 “是你!” 柯尔特手枪 口径:10mm 全长:220mm 重量:1105g 弹容:7发 在他手里成了一堆零件,前后不超过五秒。顾夜西把弹夹丢进海里,开口,“自首,还是接着逃?” 这时,谈明从集装箱后面走出来。 甘媛还记得那张合照。 这位是谈九爷。 她目光在两个人身上转了转,再联想到冯大,马上明白了,“顾夜西,你算计我!” 不是算计。 是请君入瓮。 顾夜西正欲上前—— “小心!” 谈明眼角余光瞥到了,伸手推开他。 事发突然。 谁见血了? 受伤的是谈明。 解泽平挡在甘媛前面,手里拿着一把刀。 第三百二十三章 想想,我没有伤她 “没事吧?” 谈明低头看了一下,“小伤。”手背在流血,伤口很长,还有肉眼可见的森森白骨。 顾夜西把眼皮抬起来,手伸到兜里,目色阴沉。 解泽平,“你先走,我断后。” 甘媛没想到他会来。 见她不动,解泽平转头朝她大吼,“愣着干嘛?快走啊!” 来不及了—— “小心!”甘媛喊了一声。 顾夜西拿匕首划过,他手里的刀被削掉一半,另一半在地上。 顾夜西的动作很快。 也狠。 谈明是他带来的,却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受了伤。顾夜西把眼角压下来,嘴角抿成一条直线,“解泽平。” 语速很慢,腔调很平。 了解顾十爷的人都知道,这是他动怒的前兆。 解泽平不是顾夜西的对手。 正值二月,微微凉意,静一静,静下来,再静一点,直到耳边只剩下风的声音,要沥空这初春的暖意。 解泽平脚步往后退,身形狼狈。 一模一样的位置,他和谈明受了一模一样的伤。 还没完。 这一刀,是冲着他的咽喉。 甘媛站起来,把解泽平推开,“你敢伤我!” 她是温想的母亲。 顾夜西的眼底恢复一丝清明,刀口顿住。 唰—— 解泽平奋起,用断刀划过。 叮的一声。 顾夜西踩在刀柄上。 血从肩膀往指尖上流,滴在地面,很快就被雨水冲刷掉。 他一整条胳膊淌着红色。 “顾夜西!” “别过来。” 谈明的脚步停住。 隔着雨幕,顾夜西把目光放在甘媛身上,嗓音沙哑,“这一刀,就当我替温想还了生育之恩,从今往后,你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语气很平静。 解泽平手无寸铁,张开双臂死死地挡在甘媛前面。 情比金坚吗? 也许吧。 “不许动!” “不许动!” 顾夜西没来得及把匕首藏好,警察就围了过来。 …… 温想的手指被纸张划破了。 窗外,树伸向天空,像无数张开的枯手,枯叶,剧烈的滚动。 “裴云?” 温想开门走出去,穿过院子,“你怎么来了?” 不放心她呗。 裴云面不改色,“路过。” 温想,“……” 好敷衍的理由。 不过,她也没拆穿,“进来吧。” 进屋后,裴云用目光看了一圈,随口一问,“顾夜西走多久了?” 现在是三点五十。 温想把伞收起来,倚在门边,“四个半小时。”准确点,是四个小时二十七分钟,她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 现在是四个小时二十八分钟了。 桌上有本佛经,摊开一半。 裴云把视线收回来。 温想的手机响了。 “我接个电话。” 裴云马上说,“我去趟厕所。” 等她离开,温想才接听。 “我是温想。” 薄弈站在人群的最后面,目光落在顾夜西血淋淋的手臂上,“您吩咐我打听的人找到了,他叫唐秋。” “多谢。” 薄弈迟疑了片刻。 温想很敏感,“还有事吗?” 先瞒着吧。 顾夜西伤成这样,万一害她担惊受怕。薄弈把眼皮垂下来,呼吸放轻,“夫人已经被逮捕了。” 过了一会儿,才听见温想的声音,无悲无喜,“嗯。” 她预料到了。 这时,甘媛被押进了警车。 还有解泽平、辛芳洲和楼巧君他们。 薄弈没有撑伞,身上的风衣湿透。 “四爷,雨太大,地上的血已经稀释掉了。” 汪祁等人姗姗来迟。 薄弈凝眸望去,“汪祁?” 离得太远,声音很模糊,影影约约听到什么十爷的血,自愈…… 最后一辆警车。 顾夜西和谈明并排而坐,两个人都受了伤,都不肯包扎。 “算了算了。” 刘源干脆放弃。 顾夜西的唇色微微泛白,从兜里掏出一张卡。 “你的。” 谈明接过来,压了半天的眼角总算平缓下来。 尾款有着落了。 半个小时不到,警局到了。 审讯室。 刘源在给顾夜西做笔录。 “是你报的警?” 匕首放在桌上,他用目光看着,“嗯。”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最近。” 刘源写字的手顿了一下,继续,“你知道嫌疑人走私的物品吗?”三个集装箱的新型超导体,这是多少科研人员用夜以继日的血汗堆砌起来的? 差点就便宜了外国人。 顾夜西把手抬起来,“不知道。” 这么短时间,伤口已经结痂了。 见了鬼了。 审讯持续了半个钟头,顾夜西的嘴巴很严,基本撬不出有用的信息。至于谈明,典型的一问三不知。 顾夜西看时间。 外面天已经黑了,听着雨声,离六点还差三分钟。 叩叩叩。 敲门声不轻不重,响了三下。 “进。” 是温想。 审讯室只有一盏灯,光线很亮,她的视线落在顾夜西的脸上,定格住。 顾夜西不敢看她。 刘源认得她,“温小姐,您来报案吗?” 温想摇头,手里拿着一把丹青伞,湿漉漉的,还在滴水,怕脏了干净的地板,她没走进来,“我来接顾同学。” 声音温温柔柔,很好听。 流程差不多走完了,刘源同意放人,“歹徒携带了刀具,将他的手臂划伤了。”他正想抱怨顾夜西不配合治疗,话到嘴边,“最好还是带他处理一下,不然有感染的风险。” 顾夜西还在死亡凝视。 “嗯,我知道。” 温想站在门口,喊了声,“顾同学。” 顾夜西伸手去拿匕首。 “这个你不能带走。” 匕首是管制刀具。 顾夜西抬了抬眼皮,气定神闲,“这是水果刀。” 刘源,“……” 当他瞎吗? 顾夜西当他瞎,顺走匕首后走到温想面前,去牵她。 温想手躲开。 她好像没生气,依旧温温柔柔,“走吧。” 顾夜西看她眼色,连个屁都不敢放。 二号审讯室在一号审讯室对面。 警员进出时,她看见了甘媛,甘媛也看见了她。 “想想,我没有伤她。”顾夜西手握起来,为自己辩解。 温想转过头,看他的手臂,“嗯。” 但她伤了他。 “你不去看看吗?” 温想的脸色不好看,不知是被风吹久了,还是生病了,唇色微微泛白,她把睫毛垂下来,“不用。” 顾夜西唇边抿了一下。 以前温想看到他受伤,担心还来不及,从来不会露出这种表情。 哪种表情? 仿佛走在悬崖边上,小命都要丢了。 第三百二十四章 温想知道真相之后 晚饭是在外面吃的。 雨还在下,温想搬了张椅子坐在门口,发呆。 顾夜西去换了身衣服,下来陪她,“在想什么?” 她在看高处的山,被乌云挡住,朦朦胧胧,“如果重新来过,我不会选演员这条路。” 为什么? 顾夜西站在她后面,给她捏肩,“不管你做什么,你都是我的温想。” 演员只是一个职业,以前他不信缘分,直到遇上温想,他不得不信。 当然,也没法重来。 所以假设不存在。 “我不累,你不要捏了。”温想站起来,握住他的手,“给我看看你的伤。”她轻轻慢慢地把袖子往上推。 顾夜西一动不动。 虽然知道他体质特殊,但看到伤口,温想还是心疼了,“你怎么不躲啊?”她的眼睛红了,“疼不疼?” 顾夜西说,“疼。” 温想低头吹了吹。 “想想,好疼啊。” 温想知道他是故意的,但是没忍住,眉头轻皱,“你等一下,我去拿医药箱。” 顾夜西从后面抱住她。 “顾同学,伤口。”伤口裂开了。 “没事。” 他抱得很紧,有些患得患失,“想想,你是不是气我了?对不起对不起——”不等她回答,道歉先行,“你告诉我哪儿做错了好不好,我改。”不管好坏,温想就是那条线,她不喜欢的,他都改。 她是温想。 一个眼神,他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在警局的时候,她的眼神分明是空的,像一具行尸走肉。 顾夜西承认,他怕了。 温想没回头,声音轻轻的,“你没做错。”错的是她。 她今天很不对劲。 温想说,“我去拿医药箱。” 顾夜西不肯松手。 他战战兢兢,却不知道在害怕什么。 “顾夜西。”温想这样喊他。 顾夜西松手,完全出于本能。 匕首没来得及上交。 半夜,顾夜西趴在床上,脸贴在她手心蹭了蹭,“想想,想想。”刘源说得对,伤口有感染的风险。他可能发烧了,“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几句话,他来回念叨。 房间不是很亮,但灯开着,温想坐在床边,用热毛巾给他擦汗,动作轻轻的,这样一低头,便是他的侧脸。 看着看着,温想的眼眶忽然红了。 她伸手摸他的脸,摸他的眉眼、嘴唇,轻声细语,“你很好,不好的人是我。”她不该当演员,不该让他身陷险境。 她又说,“是我没有保护好你和外祖母,都是我的错。” 世上怎么会有她这样的人? 不忠不孝,不仁不义。 “阿瑾,阿瑾。”温想握住他的手,没有声音地哭,“九泉之下,外祖母她会不会怪我,她会不会怪我?” 怪她没有给她送终。 死后,连仇都报不了。 外面雨下得很大。 和方背山那日一样大。 温想像丢了魂,小声喃喃,“我该怎么办,我要怎么办?”她去找过唐秋了,也知晓了车祸的真相。 是夫人做了恶。 但最坏的人,却是她。 今古恨,几千般,只应离合是悲欢?江头未是风波恶,别有人间行路难。行路难,行路难,归去何堪。 雨停的时候,顾夜西睁开眼睛,看见温想,她趴在床边,已经睡着了。 他下床把她抱上来。 温想动了一下,要醒了。 “乖,是我。” 是他的声音。 温想的眉心松了一点,靠在他怀里蹭了蹭。 顾夜西抱着她,手放在她的背后,一下一下地拍着。 “想想乖,阿瑾哥哥在。”他都听见了,听见她喊她阿瑾,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阿瑾会陪着你。” 一直陪着。 温想的眉头松开了。 还没到最糟糕的时候,起码,她的身边有他,可以靠着、赖着。 他会一直在。 天亮了。 房间里窗帘拉着,不透光,屋里暗暗的,温想先醒过来,懵了几秒。 她在顾夜西的怀里。 滴答——滴答 听见雨点从屋檐上落下来的声音,断断续续的,非常稀疏,还有积存在树叶上的雨滴声,更多更密。 顾夜西的眼睫毛动了动。 “想想。” “嗯?”她昨晚哭过了,嗓音有些哑。 顾夜西低头,看她的侧脸,“早安。” “早安。” 温想往他身上靠,闭着眼睛,“几点了?” 今天是周一,要上课。 顾夜西把放在床头的手机拿过来,按亮。 锁屏是他和她的合照。 “七点二十。” 这个点,早自修都快结束了。 “要起吗?” 温想没回答,“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她把手拿出来,摸到他的额头。 不烫,应该退烧了。 顾夜西捉住她的手,放到被窝里面,“不舒服,今天别去学校了,嗯?” 温想说,“好。” 饭后,温想去院子里喂狗,回来后坐在椅子上,手里捧着一本佛经。 她低着头,念得很投入。 顾夜西不敢打扰。 他请裴云帮忙告了假,用的理由是:侍疾。 “侍疾?” 裴云站着,点了个头,“顾夜西是这样说的。” 林萱萱作为温想的亲妈粉,把声音都提高了,“把他的号码给我,我要亲自打过去‘慰问慰问’。” 裴云超自然地报出一串数字。 “老师,您别说是我告诉您的。”她怕被顾夜西记上。 林萱萱正在按号码。 “那他要是问起来呢?” “要是问起来——”裴云想了想,“您就说是谈老师说的。” “好。” 隔壁办公室的谈明,“阿嚏——” 谁在算计他? 顾夜西在厨房,手机有陌生号码进来。 他没接。 但对方一直打。 “喂?” “想想呢?” 顾夜西觉得她的声音有点耳熟,“你是哪位?” “林萱萱。” 名字也耳熟。 顾夜西的记忆力不错,思忖片刻,他想起来了——林萱萱是一班的班主任,兼任五班的语文老师。 “有事吗?” “呵,听你声音感觉挺好的,哪里像生病的样子?” “咳咳——” “……” “温想她现在不方便接电话,如果不是急事等明天再说。” “你——” 他挂了。 在一中的教师团体中,林萱萱脾气算好的了,平时都是和颜悦色的,很少生气。但裴云看她此刻的脸色,默默低下了头。 第三百二十五章 是这样吗?高材生 林萱萱还搁办公室发脾气。 作为过来人的裴云表示:正常。 这时,下课铃响起来。 “金优金优,你艺考感觉怎么样?” “难吗?” “不管难不难,金优肯定能上。” “害,可我听说帝美的上线率特别低。” “你这是什么话,我们小优和那些人能一样吗?” “金优可是南杭公认的绘画天才,而且,她还在南杭美院进修过呢。” 金优笑了一下,“哪有那么夸张。” 嘴上这么说,但眼里心里满是得意,“考不考得上不知道,不过——”她卖了个关子,才说,“柏张的演唱会是真的好看。” 柏张的巡回演唱会,首站在帝美万人奥体中心。 在座的都是学生党,就算家里有钱,也没时间。 主要是抢不到票。 “天呐,你竟然去看了现场。” “是不是燃炸了!” “徐老大是不是跟外面传的一样,真人巨帅?” “他和柏张是神仙合唱啊。” “其实票都抢光了,多亏了我哥。”金优的嘴角一直没下来,随口提起,“他认识柏张老师的经纪人,不然我们也没机会去内场。” 内场! 又是一声惊呼。 这时,有人提了一嘴,“说不定,你还见到了一朵浮云大大呢。” “看她发的微博,她当时也在内场。” “闭环了闭环了。” “我最近超喜欢她。” “推荐她在指舞平台上连载的漫画,画风超好。” “原来你们都在追。” “看了看了,剧情也超棒。” 讨论的话题渐渐歪了。 裴云进来的时候,正好听见一堆人在讨论自己。不过她没在微博上晒过照,谁也不知道一朵浮云是她。 哦,除了温想。 王晴天在看一本古籍。 裴云坐下来,从抽屉里拿出上次没画完的画稿,低头作画。 金优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眼,目光轻傲。 “说起演唱会,裴云也去了呢。” 裴云? 几乎同时,十几双视线齐唰唰落在裴云身上。 金优的嘴角往上,“当时,我看她就在门口。” 言下之意:她去了,但没进去。 为什么? 这些人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多多少少是有点鄙夷的。马秋大闹学校之后,裴云家的经济状况人尽皆知。 一个字:穷。 她进不去的原因是什么? 没钱呗。 啪。 裴云把头抬起来,嗓音冰冷,“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她冲着金优,目光冷漠,“还是说,你今天出门又没刷牙?” 没刷牙? 又? 谁? 金优吗? 围观群众的神色各异。 金优恼羞成怒,冷笑一声,“别打肿脸充胖子了,上不得台面就是上不得台面。”至于演唱会,她冷嘲热讽,“这次看好你妈,可千万别让她再来学校闹。” 过分了。 咣—— 裴云手一抬,铅笔飞出去,正好插在了金优头发上,“老娘可不是宰相。”别惹她,惹急了,“我不介意打女人。” 金优柳眉倒竖,桌子一拍,“裴云,你——” “吵什么呢?” 谈明走进来,拖着懒洋洋的声调。 “老师。” “谈老师。” 他点了个头,用目光看过去,在金优的头上多停留了几秒,“这是最近流行的发型吗,挺时髦的。” 金优一言不发,冷着脸把铅笔拔下来。 “谈老师,您的手怎么了?”袁玉婷很关心的样子。 谈明没有顾夜西那种变态的自愈能力,右手还用纱布包着,“没事,昨天不小心被狗咬了一口。” “那您打狂犬疫苗了吗?” “打了。” 其实没有。 又不是真的狗。 “那狗怎么样了?” “被抓起来了。”搁看守所呆着呢。 袁玉婷张了张嘴—— 谈明朝后面走去,先看一眼王晴天,然后把目光放在裴云这幅画上,“画得不错嘛。” “谢谢。”裴云现在心情不好。 “这个地方——”王晴天指着某处,嗓音很平静,“是我到目前为止,见过的最好的构图。” 哦? 这样就把很多人的好奇心勾起来了。 包括金优。 她跟着众人,不屑一顾地起身,走过来看。 第一眼:平平无奇。 第二眼:不说话了。 第三眼:目光定格。 与此同时,有人一拍手掌,“我怎么没想到还能这样画?” “这个角度,好绝。” “画风好熟悉啊?” “不不不,你们不觉得是这幅画很熟悉吗?” 貌似在哪儿见过? 众人面面相觑,终于想起来了:金优进修回来的第一天,还当面吐槽过这幅画画得不好来着。 这事是金优起的头,但他们人人有份。 谁知道是半成品呢? 哎呀,这脸真疼! 金优的脸色也不好看,仿佛被人扇了一巴掌。 谁也不说话,教室忽然安静下来。 “那、那个快上课了,大家都回去吧。”袁玉婷充分发挥自己工具人的作用,积极为死党解围。 人群还未散去。 “我觉得裴云同学的画有点小瑕疵,想指出来和大家探讨探讨。”王晴天目光一抬,淡淡开口,“这句话,是不是金同学你说的呢?” 金优,“……” 一直以来,王晴天都是与世无争的,好像怎么样都不会生气,大家也习惯了她平易近人的性子。 没想到,她会为了裴云出头。 谈明也没想到。 不过,他纵着,“嗯,我好像也记得。” 让学生下不来台的老师不是好老师。 谈明明知故犯,“金同学,这句话是你说的吧?”他左看右看,很疑惑,“你倒说说,这幅画瑕疵在什么地方?” 这一下,直接把金优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除非说出一两个不好,不然招牌就砸了。 “南杭美院进修回来的高材生,对我这拙笔有何高见呢?”裴云眼神懒,语气淡,慢慢地说,“我愿洗耳恭听。” 金优手攥着衣服,因为用力,指尖发青。 这哪是进退维谷? 分明是四面楚歌! “这、这里,画虎不成,反类犬。”金优硬着头皮,说着说着,胆子也硬了,“简直有悖常理,不伦不类!” 裴云冷笑了一声,“那你倒说说,要怎么改?” 明知是陷阱,但金优不能退,她从“专业”的角度分析,说得头头是道,听上去很有道理。 听上去吗? 还是眼见为实吧。 裴云嘴角扯了扯,重新拿铅笔出来,按她说得改。 改完—— “这画得是什么呀?” “太丑了吧!” “跟原来比差好多。” 又不是没长眼睛,美丑自在人心。 听见周围的议论,金优的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好不精彩。 裴云耸了耸肩,一脸无辜,“是这样吗?高材生。” 第三百二十六章 她早晚会知道 金优说不出话来。 “怎么回事啊?” “金优可能发挥失常了吧。” 这时,裴云拿起笔,在改完的基础上添了几笔,寥寥数笔,整幅画焕然一新。 她抬起头,气定神闲,“高材生,您看现在还有瑕疵吗?” 高材生? 何其讽刺! 金优整个人跟凝固了一般,一动不动。 “裴云怎么做到的,这完全就是两幅画吧。” “她也太厉害了。” “对比之下,金优瞬间被秒成了渣。” “或许,是意外吧?” “我看是根本没这个实力,还说别人打肿脸充胖子。” “现在去南杭美院进修的标准这么低吗?” “南杭公认的绘画天才啊,啧啧啧。” “……” 裴云没兴趣搁这儿装逼炫耀,学了温想三分清淡四分寡欲,“不是要上课吗,都围在我这儿干嘛?” 咳。 谈明出声后,“上课了,都回去吧。” 围观的群众一哄而散。 只剩金优。 裴云的语气淡淡,“还有事吗,高材生?” 金优扭头就走。 咣地一声,门被重重带上。 谈明就当没看见,讲自己的,“上节课没讲完的试卷拿出来。”手刚想去拿粉笔,顿住,“课代表上来,帮我把选择题答案抄一下。” 他右手受伤了,没法写板书。 王晴天起身。 她咳了好几下,很小声。 谈明听见了。 昨晚,顾夜西被温想领走之后,派出所就剩下他一个人,也不知道呆了多久,王晴天才过来接他。 那时,雨势最大。 她可能感冒了。 一堂课上完,谈明马上跑回办公室,翻箱倒柜,从抽屉里翻出一盒感冒药,蹲在地上看保质期。 还好,还没到。 他找出一个杯子,洗干净倒了热水进去。 现在是课间操时间。 他折回教室,把感冒药和水杯放到王晴天桌上。 正打算走—— “谈老师。” 裴云喊了他一声。 谈明舔了舔嘴唇,转头,“你怎么在这儿?” 裴云,“生理期,请假了。” “哦。” “不等晴天来了再走?” 谈明面不改色,“我还有事。” 裴云哦了一声,声调微微拖长,“需要我帮忙转告吗?” “转告什么?” 裴云笑得蔫坏,“转告她这些,都是谈老师送的温暖咯。” 谈明答得很快,“不用。” 说完,他扭头就走。 耳朵红了。 裴云微微一笑,倚在门边偷乐。 难怪和顾夜西玩得好。 这口是心非的毛病,简直如出一辙。 …… 阁楼。 顾夜西坐在沙发上,时不时转头。 兜里还有糖,他吃了一颗,拿出手机点外卖,快十一点了,自己做来不及。点完后,他去厨房倒了杯牛奶出来。 “想想。” 温想没抬头,“嗯?” 顾夜西走过去,把牛奶一搁,“不看了,歇会儿。”她一个早上,不吃不喝不说话,他忍了很久。 “先放着吧,我不饿。” 顾夜西皱眉,弯腰把她抱起来。 她好像又轻了。 “顾同学。”她喊了一声。 “我有话跟你说。” 他抱着温想走到沙发边,弯腰把她放下,自己蹲着,“等我一下。” 顾夜西上了楼。 不一会儿,他就下来了,手里拿着一把匕首,用白布包着。 温想说这是给他防身用的,回来要还。 “想想,这把匕首你收好。” 温想低头看了眼。 “嗯。” 顾夜西手撑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地看她。 才过了一天,她憔悴了好多。 他好心疼好心疼,握住她的手,说让她高兴的事,“想想,其实薄弈没有背叛你,他投靠甘媛是我授意的。” 她知道啊。 温想也瞒了他,“嗯。” 她好像还是不开心。 顾夜西费尽心思地逗她,却收效甚微。 温想伸手,揉开他的眉头,“我没事的,你别担心。” 顾夜西快担心死了。 但不敢表现出来,“想想,我把事请跟你说清楚好不好?” “好啊。” 温想拉他起来,拍了拍身边,“你坐这儿来讲。” 顾夜西在她身边坐下。 他牵着她的手,一五一十、和盘托出。 他讲自己如何布的局,讲夫人如何入的局,还有借刀杀人,如何借夫人的手除掉辛芳洲和楼巧君,无非阴谋阳谋。 当然,中间略去了很多不光彩的地方。 顾夜西不想让她觉得他很坏。 温想安静地听着。 外卖到的时候,他正好讲完。 温想很平静,脸上也没有特别的表情。 顾夜西看着她,“你在这儿等我,我去拿。” “好。” 顾夜西走得不放心,一步三回头。 用完饭后,温想又去坐着了。 顾夜西束手无策。 他不知道她怎么了,更不知道怎么办? 桌上那杯牛奶已经凉了。 “解棠,你来我家一趟。” 解棠傍晚才到。 夕阳慢慢爬上屋后的山坡,远远地,晕开很漂亮的光圈,他刚从派出所出来,在那里见到了甘媛和解泽平。 印象里,这是他们最狼狈的一次。 “我姐呢?”他眼睛红红的,应该刚哭过。 顾夜西放下扫帚,领他过去。 温想念了一天的佛。 “姐。” 温想抬了下眼皮,点头,“你来了。”她知道解棠为什么会来。 “姐,你是不是也知道了?” 是啊。 她什么事都知道了。 “妈说她想见你。” 温想把睫毛垂下,声音没有力气,“我不想见她。”这辈子都不想见。 解棠没说话了。 “你帮我捎句话。” 解棠听着。 她轻轻念出来,“祸福无门,唯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意思是:人的祸福没有门路,完全是由自己招来。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顾夜西站在门外,眼皮子跳了跳。 难道…… 他转身出门,到外面去打电话。 “是我。” 这个声音。 就是这个声音,唐秋永远都记得,“您、您说。” “最近有没有什么人找你?” 唐秋心头一跳,支支吾吾,“没、没有啊。” 语气不对劲。 “真的?” “真、真的。” 他撒谎了。 顾夜西咬着牙,把手握得很紧。 谁告诉她的? 思来想去,只有他——薄弈! 顾夜西挂断,又拨了个号码出去,一开口,“你在哪儿?” 薄弈在实验室收拾烂摊子,“有事?” “你对温想说了什么?” 看来他知道了。 薄弈停下手头的工作,只说,“她早晚会知道。” 第三百二十七章 温想,你在怪我 果然是他。 难怪,难怪温想这么不对劲。 顾夜西把眼角压得很低,一字一句,“你告诉了她,她会崩溃的。” 薄弈默。 是啊,她会崩溃的。 但来不及了。 顾夜西脸色阴沉,咬字很重,“你最好祈祷她能走出来。否则,你别想好过!”他不是在开玩笑。 温想要出了什么意外,顾夜西能把天捅了。 笃笃。 顾夜西站在院子里,耳边只余下微凉的风,黑色的瞳孔里,裹挟着铺天盖地的寒气,融进了夕阳余晖。 解棠没留下来吃晚饭。 中午剩下来很多,顾夜西把饭盒拆开,拿去厨房加热,装在自己家的碗里,除了海鲜粥和鸡蛋,还有小馄饨。 这几样都是她爱吃的。 顾夜西拿了颗鸡蛋剥开,挑出蛋白放到她碗里,“你和解棠都谈了什么?” “没什么?” 顾夜西抬了下眼皮,往她碗里夹一个蛋饺,“想想,不要瞒我。” 他很了解她。 就像她很了解他一样。 “我让他帮忙带句话。” 顾夜西拿着筷子,嘴边抿了一下,“今天太晚了,明天我陪你去看她?” 温想的声音很淡,“不用。” 她不想见她。 为什么? 顾夜西知道原因,应该再忍忍的,但没忍住,“你见过唐秋了,是不是?” “嗯。” 如果不是睫毛在抖,谁都要以为她很镇静。 顾夜西很紧张,没注意到,“所以,你都知道了?”她知道了当年车祸的真相,所以才不肯去见夫人。 温想抬起头,目光定定地看他,“你打算瞒我多久?” 果然—— 顾夜西把手握起来。 他没法告诉她多久,只是望着她的眼睛,若有所思。 “我不怪你。”温想知道他是为了她好。 就这样说了一句,然后沉默。 顾夜西整个人慌了。 他放下筷子,委屈又小声地控诉,“温想,你在怪我。” 温想不说话。 顾夜西就知道自己说对了。 “想想,你不要这样。”他走过来蹲着,十根手指冰凉,“你跟我说句话,我需要知道你心里想什么?” 因为没底,睫毛抖得很厉害。 温想一直绷着神经,眼角很红,“我累了。” “我抱你上去休息。” 温想手撑着桌子站起来,眼睛不看他,“你先吃饭吧,菜凉了不好对胃不好。” 顾夜西没胃口,不想吃, 她转身要走。 顾夜西立马抓住她,弯下腰,把她拦腰抱起。 温想也不反抗。 怎么反抗呢? 她没有理由怨他,也不该冲他闹脾气。 她只是忽然不知道怎么办了? 温想洗漱完,顾夜西抱她回卧室,掀开被子放进去,自己坐在床边,侧着身子看她,目光深深浅浅。 他没有叹气,但眼睛叹了,“想想,你不要生病。”他不是医生,没法治她,“不然,我会崩溃的。” 这话,绝不是夸大。 温想低着头,垂眸。 “我以为瞒着就没事了,甚至想重新编一个给你。”顾夜西想通了,最好把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你要是生气,就打我吧。” 他压下身子,把自己送过去,“随便怎么打都可以。” 温想怎么舍得? 她默了一会儿,“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车祸的事吗? 顾夜西说实话,“很早。”他看她的眼色,把呼吸放得很轻,“一开始,我就没打算告诉你。” 这是真的。 温想看着他,眼眶很红。 她的眼睛会说话,此刻不是责怪,是问一个解释。 顾夜西弯着腰,眼里有全部的她,“想想,其实我很自私,没你想得那么好,不管唐秋还是薄弈,他们都被我利用了。” 他把自己剖开,里面一整颗心都是黑的,不管她要不要,“为了达到目的,我不在意用什么手段,也不在意他们的死活。” 只要她安好。 “什么目的?” 他答,“不想你变成现在这样。”这样了无生气。 温想望着他,目色很深很深。 “想想,车祸不是你的错。”顾夜西抓住她的胳膊,手指收得很紧,“夫人做的恶,也不该由你承担。” 他在很用力地告诉她:温想,你没有错! 温想哭了。 顾夜西把方寸大乱写在脸上,反应了好几秒,才伸手擦掉她的眼泪。 他抱着她,轻声哄着。 温想窝在他怀里,整个人都在颤抖,眼泪淌湿他的衬衫,“如果我不是演员,那我就可以陪在外祖母身边,她老人家就不会带着遗憾走了。” 而她,是带着遗憾留下来。 顾夜西不清楚失去亲人是什么感觉。 但看着她哭,他的心里很不好受,涨涨地,像被塞了一团棉花。 “外婆。” 声音很小声,她喊完后沉默了很久。 “对不起。” 她哭着道歉: “都是想想不好。” “都是我不好。” “对不起。” 顾夜西随她红了眼。 夜半,温想睡着了。她哭了很久,应该撑不住了。 顾夜西坐在床边。 只留下床头的一盏灯,但光线足够,外面月色正好,映高楼,映江山,映美人,而寒风,却在吹落花,吹落叶,花絮纷飞。 那应该是比黑夜更为黑暗的世界,月亮和太阳被囚禁,只有冰川在淌出血水,只有死亡在夜枭的笑声中打开门窗。 叫做地狱。 顾夜西低头,影子缓缓靠近,他把吻落在她的眼皮上。 神啊,不要再折磨他的姑娘了。 惩罚的话,就让他一个人承担吧。 顾夜西一动不动,就这样守了她一夜。 天微微亮,他才起身,按了按已经麻掉的腿,一瘸一拐地走出房间。 温想生病了。 顾夜西一摸额头,吓得手忙脚乱,他外套也没穿,一身睡衣,趿着拖鞋,给温想套了身羽绒服就匆匆忙忙往医院赶。 挂了急诊。 急症室的医生给量了体温:39.5度。 “病人是什么时候开始发热的?” 顾夜西的目光黏在温想身上,像丢了魂,“昨晚还好好的。”他满头大汗,很着急,“早上忽然就病倒了。” 怎么叫都叫不醒。 他快急疯了,也快崩溃了。 医生拿着小手电筒照了照病人的瞳孔,转头吩咐护士,“先给她做个血检。” 不是病理性发热。 应该是心里压力过大造成的身体素质免疫力低下,引起发烧症状。 盐水已经吊上了,顾夜西不放心,寸步不离地守着,他坐在床头边的椅子上,整个人又颓又落魄。 第三百二十八章 再有一次,他心脏受不了 温想这场病,来势汹汹。 顾夜西打电话给裴云,麻烦她帮忙请假。 “你在哪儿?” “医院。” “想想呢?” 顾夜西看着病床上的姑娘,失魂落魄,“我身边。” “她生病了?” 如果是顾夜西生病,这通电话不该由他打。 顾夜西的嗓音哑了,“嗯。” 裴云默了几秒,“知道了,等会儿你把医院的地址给我。” 她破天荒的没怪他。 为什么? 这个世上,最不愿见温想生病的人就是他。 顾夜西有多宝贝温想? 护得跟那眼珠子似的。 非也非也。 裴云都看在眼里,是比眼珠子还护着。 顾夜西已经不会思考了,目光呆滞,语调也没有情绪,“好。” 挂断之后,他把手机搁一边,从桌子上拿了根棉签蘸水,弯着腰站在床头,给她湿润嘴唇。 病房里窗帘拉着,光线很暗,他只看得清她,短短一天,她瘦了好多,躺在那儿,像朵被雨打过的、伶仃的花。 她平时爱美。 顾夜西蹲在床头,声音很低,“想想,我忘记给你带眉笔了?”他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低着头,看她衣服的影子,“对不起、对不起……” 温想听不见。 她做了一晚上的噩梦。 她梦见了外祖母,很晚了,她牵她的手回家。 她梦见夫人,她来老宅看她,却和外祖母大吵了一架。 她还梦见了温功成,不过对父亲的记忆不是很多,只有模糊的一个影子。 梦里没有顾夜西。 她跑去街心公园,一个男孩躺在血泊里,刀在地上,他一动不动。 “顾夜西。” “顾夜西。” 一喊,梦里的男孩就睁开了眼。 哦,原来不是梦。 顾夜西连忙去按呼叫铃,声音都在抖,“医生、医生。” 女医生跑进来,用仪器给病人做检查。 旁边,顾夜西把手攥得很紧。 等检查完毕,他立刻上前,“医生,她怎么样?” “退烧了。” 顾夜西松了口气,掌心已经破了,现在才觉得疼。 “病人体虚,精神状态也不好,建议她在家多休养几日,别让她太累。”还有,女医生看向顾夜西,语重心长,“男孩子气量要大一点,不要总惹女朋友生气。” 这是把顾夜西当成了渣男。 顾夜西也不辩解,目光一直落在温想脸上。 “李医生,33号床病人醒了。”护士急急忙忙跑进来,把她叫走。 顾夜西走到床边,站着。 温想盯着他看,看了很久,“顾同学。”嗓音又干又哑。 顾夜西弯下腰,伸手摸摸她的眼皮,声音在颤抖,“想想。” 他很狼狈,头发乱糟糟的,额前碎发把近半的眉眼挡住,眼底笼着一层阴影,胡子也没刮。 “我睡了多久?” 黄昏把夕阳送走,窗口从外面的高楼,摇晃到初春的沉沉暮色中。 他回答,“快一天了。” 一整天,他每刻都在担惊受怕。 温想坐起来。 顾夜西拿了个枕头,垫在她后面,“肚子饿不饿?”他叫了外卖,有粥和素面,“医生说你这几天的饮食要尽量清淡。” 本来还买了蛋糕。 护士看见了,把他臭骂了一通。 顾夜西把桌子推过来,手里拿着外卖盒子,打开后放在上面。 温想碰到他的手,很冰,她把眉心皱起来,“外套呢?”他身上就穿了一件睡衣,很单薄。 “家里。” 出门太急,他连鞋子都没换。 温想的眉头没松开,伸手把床头的羽绒服拿过来,“你先穿上,等点滴打完我们就回家。” 这是她的衣服。 顾夜西穿不进去。 他简单地披在肩上,坐下后舀了勺粥喂她,“想想,张嘴。” 温想摇摇头,“我自己来。” 顾夜西不肯。 温想拿他没办法,乖乖张嘴了。 她吃得不多,每样都尝了一点,剩下的顾夜西解决。 至于那件事,谁也不提。 叩叩叩! 裴云和王晴天一起来医院探望。 “我去倒垃圾。” 顾夜西把饭盒收进塑料袋,这样拎着出门。 谈明在门口。 顾夜西直接略过。 谈明喊了声喂,“你瞎了不是?” 顾夜西脚步停住,转头。 谈明看他气色很差,分明很担心,嘴上还不饶人,“你怎么回事,脸色比阿尔卑斯山上的雪还白?” 怎么回事? 吓的呗。 “你怎么在这儿?” “刚下课,顺便送王晴天她们过来。” 顾夜西没说话了。 谈明觉得他不对劲,透过玻璃小窗往里头看了眼,才问,“温想怎么了?”怎么忽然就生病了? 顾夜西低着头,“我犯了错。” 犯错? 谈明觉得这个词从他嘴里说出来特别不可思议。 “温想不是很惯着你吗?”难道,他胡思乱想了一会儿,“你背着她在外面——” “没有。” 顾夜西把头抬起来,眼底的倦意很浓,“谈明,你能不能去我家收拾几件换洗的衣服过来?” 他说,“我走不开。” “行啊。” “谢谢。” 好家伙。 这简直就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谈明掏了掏耳朵,凑近一点,“再说一次?” 顾夜西扭头就走。 衣服是晚上六点送到的。 病房里有独立的浴室,顾夜西洗了澡出来,温想躺在床上,背对着他。 顾夜西走到床头,弯下腰,“我关灯了。” “嗯。” 他留了一盏,搁床头柜上。 “对不起。” 她害他担心了。 “其实我特别害怕。”顾夜西默了几秒,侧脸的轮廓印在墙上,线条流畅,“如果你醒不过来,我连身后事都想好了。” 包括死后埋在哪里。 顾夜西蹲着,一抬头,就能看到她的眼睛。 “对不起。”温想伸手摸他的脸,眼睛很红,嗓音很轻,“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同你置气的。” 她是置气了。 但不是对他,是冲她自己。 顾夜西握住她的手,一阵后怕,“想想,我被你吓死了。” “对不起。” 他擦掉她的眼泪,抱住她,“还好你没事,还好、还好。” 语气,无比庆幸。 温想乖乖让他抱。 “想想,你要答应我。”神经绷得太紧,忽然放松下来,他有些脱力,“以后不可以再这样子。” 再有一次,他心脏受不了。 温想应了声。 过了一会儿。 “顾同学。”温想望着地面,考虑清楚了,“明日,我要去警局见她。” 第三百二十九章 顾夜西,我没有妈妈了 顾夜西万分忐忑,用不确定的语气,“你想好了吗?” “嗯。” “好。” 没关系,他会陪着她。 抱了一会儿,温想轻轻把他推开,“你是不是没休息好?” 顾夜西望着她,眼底都是红血丝。 温想往里挪,把位置空出来,“上来歇一会儿。” 病床很窄,顾夜西怕挤着她,“我睡沙发。” 温想什么也没说,拍了拍身侧。 顾夜西犹豫片刻,还是躺上去了。 “挤吗?” “不会。” 他伸手搂着她的腰,亲吻她的耳尖,“想想,晚安。” 温想窝在他的怀里,鼻尖蹭了蹭,她微微抬起头,把吻落在他的下巴上,“晚安。” 顾夜西把眼睛闭上。 他应该是很累,很快就睡着了。 次日,天晴。 顾夜西办了出院手续,开车去警局。 …… 解棠拿起座机的听筒,放到耳边,“妈。” 隔着一层玻璃,看到对面的女人。 甘媛穿着囚服,面容憔悴,“你怎么没去上课?” “我请假了。” 发生了这样的事,他哪儿还有心思学习? 甘媛把目光沉了沉,用命令的语气,“这儿不需要你,回学校去!”解棠在她眼里,就是一个孩子,好似从未长大。 解棠把手指收紧,很失望,“妈,您为什么这么做?” 他都听说了:他的母亲——甘媛女士,涉嫌走私。 甘媛没有回答,只说,“不该问的别多问。” 呵。 “我的母亲,竟是这样不堪的人。”解棠咬字极重,自嘲给自己听。 甘媛沉默。 解棠垂着眼睫,遮了眼底的情绪,“难怪我姐不来看你。”他低着头,不看她,“她让我捎句话。” 甘媛稍稍凝神。 “祸福无门,唯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 什么意思? 甘媛对此一知半解。 “解棠。” 是顾夜西的声音。 解棠转头,“小姐夫。” 温想也在。 他站起来,“姐,你怎么来了?”还以为她不会来见妈妈了。 温想看了眼顾夜西。 顾夜西秒懂,“解棠,你跟我出来。” “哦。” 等门关上,温想上前。 电话还没挂断,她拿起来,“夫人。” 一个称呼,疏离感就出来了。 “顾夜西做的这件事,你知不知情?” “知道。” 甘媛盯着她,眼底仿佛有狮子跳出来,“温想,你居然算计你的母亲!” 母亲? 事到如今,还要用身份压她一头吗? 以往,她或许会心软吧。 “解棠已经把话都跟你说了吧。” “你什么意思?” “唐秋。” 甘媛还是不明白。 温想缓了缓,帮她回忆,“三年前,南杭机场,你为了阻止我见外祖母最后一面,便雇佣了一位司机,吩咐他故意绕远路。” 绕的是方背山。 在那里,她出了车祸。 之后整整三天,她在医院昏迷,错过了外祖母的葬礼。 甘媛眼底的平静终于打破了,嘴巴动了动—— “您还记得吗?” 甘媛把目光移开,避免和她对视。 心虚哦。 温想的眼角被逼红,手掌轻微的颤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这么残忍! “您难道没有心吗?” 她的母亲说她没有心,她的丈夫说她没有心,现在,连她的女儿也说她没有心。 “够了!” 甘媛把头抬起来,眼眶通红,“你知不知道,nucleus本来是我的!”她还是这样,执迷不悟。 温想好失望。 “如果没有你,nucleus将是我的!” 温想看着她,嗓音很平静,“哪怕没有我,外祖母也不会把实验室交到你手上。” 为什么? 蝇营狗苟,专务一己之私,狼贪虎毒,弃大义于罔顾。 “你胡说!” 温想不和她争,“这场牢狱之灾,你躲不过。”看在母女一场的份上,她说,“我会尽力帮你减刑。” 甘媛冲她大叫,“不需要你假惺惺。”她咬着牙,目眦欲裂地诅咒,“我真恨,真恨你怎么没有死在那场车祸里!” 不是所有母亲都爱自己孩子的。 此言,不虚。 温想红着眼睛,语气没有一点起伏,“夫人,您真的是我的母亲吗?”怎么一点都不像呢? 她眼神一片灰暗,却咄咄逼人。 甘媛下意识把手握紧。 “我之于您,就只是成功路上的绊脚石?” 甘媛哑口无言,一句话都辩解不了。 为什么不说话? 为什么不看她? 她们间只隔了一层玻璃。 看看,这就是她的母亲。 应该,很后悔把她生下来吧。 毕竟,巴不得她死呢。 “甘夫人。” 甘、夫人? 甘媛把头抬起来,有一瞬间的慌乱。 温想放下听筒,站远一点,深鞠躬,下去、上来,一共三下,她就站在那儿,哭着说,“下辈子,我不想再当您女儿了。” 甘媛听不见,但是看懂了。 她慌了,伸出手,“我不、不是——” 温想转身离开。 快二十年了,甘媛终于为她红了一次眼睛。 可惜啊,温想看不到。 也不想看。 顾夜西守在门口,门一开,立刻上前。 “怎么又哭了?” 他伸手,擦掉她的眼泪。 温想低着头,看地上的影子,“顾夜西,我没有妈妈了。” 解棠僵在那儿,心头发紧。 “想想,你有解棠,有裴云、王晴天。”派出所的隔音效果不好,顾夜西都听见了,手轻轻拍她的背,“你还有我。” 他弯下腰,目光正对着她,“温想,我会守着你。” “守”这个字,实在太犯规了。 温想不说话,抱他抱得很紧。 顾夜西让她抱着,视线落在自己的手臂上,目光沉沉。 她不欠甘媛的。 这一刀,他早就替她还了。 解泽平涉嫌持刀伤人,判了三天管制。 今天他出狱。 甘媛坐在那儿,目光有些呆滞,“恭喜。” 解泽平问她怎么了? 甘媛还没缓过来,把手伸到兜里,拿出一张机票,交给狱警,“麻烦您帮我转交给他,谢谢。” 解泽平皱着眉,很担心的样子,“甘媛,你到底怎么了?” 怎么魂不守舍的? 甘媛开口,“你不是问过我,问我图什么吗?” 解泽平不说话,目色紧绷。 甘媛笑了一下,声音低下来,“其实啊,我也不知道我在图什么?”说完,眼角有眼泪滑下来。 这是第一次,解泽平看见她哭。他眼睛也红了,心里觉得丢脸,但是忍不住,“甘媛,我会帮你的。” 他知道她想要什么: ——nucleus 第三百三十章 他这个人,喜欢什么就是什么 甘媛把头低着,摇了摇。 解泽平在电话里告诉她,“我会请最好的律师。”他信誓旦旦,“你放心,我一定救你出来。” 国家秘密法规定:故意或者过失泄露国家秘密,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情节特别严重的,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 温想说得对。 这场牢狱之灾,她躲不过。 “别做傻事。” 实验室,她不要了。 解泽平看着她,把嘴角绷成了一条直线。 她又说,“解泽平,我们离婚吧。” 语气很平静。 解泽平默了一会儿,“……好。” 甘媛低下头,目光不看他,“谢谢。”还有,“对不起。” 解泽平把听筒握得很紧。 狱警在一旁提醒,“通话时间还有一分钟。” “我能帮你什么?” 甘媛想了想,“能不能把龙舌兰香水带给我?” 花无人戴,酒无人劝,醉也无人管。 为何嗜酒? 只愿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解泽平说,“好。” 既不迎来,也不送往。 目光牵引在高处,西山,薄暮,一簇簇山茶花,开得如火如荼。 回到家后,顾夜西把屋里的躺椅搬出来,搁院子里,让温想躺上去,现在光线正好,晒着很舒服。 “解棠那边你别担心。”他蹲着,手撑在她双膝两侧,“甘媛知道这件事有风险,已经留好了后路。” 什么后路? 除了别墅,她还往解棠的银行卡里打了一笔钱。 这笔钱,足够他完成学业。 温想望着远处,那里有树的影子,“嗯,她对解棠很好。”比对她好。 顾夜西握住她的手,“想想,不想了她。”他背对着夕阳,身后萦绕着淡淡光圈,轮廓很漂亮。 温想俯身,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嗯。” 顾夜西看她眼色,终于笑了。 他站起来,把自己送到她面前。 像只黏人的大狗狗。 温想懂了,两只手捧着他的脸,又亲了一下。 顾夜西眼角弯弯的,不消片刻,压下来,“温想,你是不是也有事瞒着我?”连名带姓,他语气忽然就不温柔了,“薄弈。” 唐秋的事不是他说的。 那也就表明:她早知道薄弈没有背叛,在他坦诚之前。 “嗯。” 还嗯! 顾夜西扯了扯嘴角,目光对着她,语速缓缓,“想想,你学坏了。”要命,他家小淑女居然也会套路人了。 温想嘴角弯弯的,伸手摸到他的喉结,“顾同学,是你低估了薄弈的忠诚。”外祖母看人的眼光很准,她曾说,“薄弈可以托六尺之孤,可以寄百里之命,临大节而不可夺也。” 这是很高的评价。 薄弈做到了。 顾夜西拿开她的手,很不满,“可我是你男朋友。” 他是内人。 薄弈是外人。 不一样的。 他不是也瞒她了吗? 温想故意逗他,“那你没问啊。” 这是什么话? 顾夜西发现她可不止一点坏。 他用舌尖顶了顶后槽牙,想气又气不起来,“不许有下一次!”语气很强硬。 好不讲理。 温想忽然抬头,咬他的下巴,“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 顾州官不跟温百姓讲道理。 他托着她的腿把她抱起来,自己坐上去,搂着她的腰,压向自己,“想想,我不信任任何人,除了你。” 在危险中处久了,警惕便成了一种本能。 “那你自己呢?” “不信。” 这是真的。 顾夜西摸了摸她的脸,把她鬓边被风吹乱的头发拂好,来软的,“想想,你答应我好不好?” 温想不说话。 看他的下巴,那上面有一圈牙印,淡淡的。他懒着一身骨头,眼睛里盛满了夕阳,还有她的影子。 很漂亮,很犯规。 “嗯?” 他引诱人的调调太会了。 “……好。” 没办法,温想已经色令智昏了。 顾夜西看着她,轻笑。 “笑什么?” “你真好看。” “……” 油腔滑调! 温想把目光移开,耳根子发烫。 为什么要晒夕阳? 因为夕阳和接吻很配。 最后,好不容易才吃上饭,温想体力消耗得太多,饿了,胃口很好。顾夜西坐在对面,笑得不明显,但眼底很暖。 “你不吃吗?” 顾夜西往她碗里夹了一筷子牛肉,“我饱了。” 可他都没吃啊。 温想舀了碗鸡蛋羹给他,苦口婆心,“吃一点,不然晚上会饿。” 顾夜西坐过来,和她挨着,“你喂我。” 确实黏人。 温想好笑,文邹邹地问,“敢问公子今年贵庚啊?” 他乖乖回答,“十九。” 灯光是淡淡的杏色,落下来,墨痕未散,不如红尘,晕开了半生底色,归来仍是少年。 温想看得入了迷。 “想想。” “嗯?” 顾夜西喉结滚了一下,目光灼灼,“我还要。” 温想懂了。 她没说什么,凑过去,亲亲他的嘴角,红着脸说,“先吃饭。” 顾夜西舔了舔嘴唇。 他戒了烟,却染上她的瘾。 瘾很重。 “你先喂我。” 说完,他直接把人拉过来,低下头去深吻,尝到了,是鸡蛋的味道,他很喜欢,抱着她吻了很久。 因为失而复得,因为患得患失。 翌日,秋高气和,万里无云,温想早早起了床,洗漱完下楼。 顾夜西还没起。 温想准备完早餐,上去叫他。 她刚站到门口,门就开了,顾夜西把腰弯下来,“早啊。” “早安。” 顾夜西看她,看了好久。 黑白分明的眼底,里头有她的倒影。 温想的气色好了很多。 顾夜西牵她下楼,心情很好的样子,“今天要去学校吗?” “嗯。” 早餐很简单,桌上有三明治、牛奶,还有一小杯咖啡。顾夜西看一眼,帮她拉椅子,“想想,你平时不是不让我喝的吗?” 等她坐下来,他把椅子往里推。 温想说,“你先吃点面包,垫垫肚子。” 他这个人,喜欢什么就是什么。 特别是没胃口的时候,桌上有杯咖啡,他端起来就往肚里灌。空腹喝咖啡对胃不好,不然,温想也不会管这个管这么严。 严归严,顾夜西还是很听话的。 她不让,他都顺着。 第三百三十一章 冯大与实验室的合作 早上七点,温想到教室。 书包有点重,顾夜西帮她拿进去。 巧了,碰上林萱萱。 作为温想的亲妈粉,她现在对顾夜西没有半分好感,甚至想翻白眼,但忍住了。 “我走了。” “嗯。” 等他走远,温想才坐下来。 讲台上的林萱萱抬了下眼皮,心里很不是滋味。 顾夜西没回教室。 他下了楼,戴着蓝牙耳机,“嗯,我马上到。” 然后挂断,整个过程不到五秒。 冯大坐在薄弈对面,两个人隔了三米。 “薄先生,久仰大名。” 薄弈话少,“幸会。” 因为温想的缘故,薄弈把nucleus的实验基地搬到了南杭,占地面积很大,除了充满科技感的门,四面八方全是密不透风的墙 金属墙。 因此,很多地方是看不到的。 那些都是机密。 头顶正上方,有一个摄像头。 冯大看见了——这玩意儿,到处都是。 薄弈看了一眼。 摄像头就自个儿挪到了角落。 还可以动? 冯大把视线收回来,端起茶杯,金属右手散发出来的银色光泽,与周遭如出一辙,“真想不到nucleus实验室的内部,竟是这样。” 叫他大开眼界。 薄弈坐得笔直,目色平和,“这次nucleus清理门户,多谢冯大出手相助。” 实验室的损失不小,但得失相当,没了辛芳洲和楼巧君,他已将那群龙无首的两派顺利收编,纳入麾下。 nucleus实验室,结束了长达三年的分裂。 冯大把茶杯放下,稍作点头,“举手之劳。” 等了一会儿,顾夜西才到。 现在是九点四十。 “你迟到了。” “路上堵车。” 薄弈起身,走到顾夜西面前,“我还有事,你和他慢慢聊。” 慢慢聊? 慢不了。 薄弈一走,冯大便开门见山,“还记得你答应我的事吧?” 没忘。 他们的合作是各取所需。 顾夜西借冯大的手除掉辛芳洲和楼巧君,断掉甘媛对实验室的觊觎。事成之后,冯大与实验室展开合作。 什么合作? 顾夜西看着他问,“你想要什么?” “实验室的研究人员,供我驱策一年。” “做什么?” “这就不用你管了。” 顾夜西凝了凝眸色,“不说清楚,我不能答应。”实验室是温想她外祖母留下来的,他对待起来,出于本能的谨慎。 冯大把茶杯拿起来,握在手里转了转。 他笑了,“什么时候,小十爷变得这么谨小慎微了?” 顾夜西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 冯大看他一眼,让步,“我答应你,不会用nucleus来犯罪。” “别忘了,我们是同类人。”顾夜西看着他,在称述事实,“承诺这种东西,对我们来说没有约束力。”不付出任何代价,随时可以撕毁。 “你不信我?” “是。” 顾夜西毫不掩饰,认得痛快。 冯大不说话,头一次觉得顾夜西这个人陌生。他看角落的监控,有些感概,“看来,那姑娘让你改变不少。” 顾夜西不否认。 温想教了他什么是善,也教了他向善。 “顾夜西,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冯大,你并不是好人。” 顾夜西怕他作恶。 这样的话,他没法对温想交代。 “用不着你提醒。” 冯大把手指伸到茶杯里,慢慢地搅,“这事儿,没得商量。”除非,他扯了扯嘴角,“你想过河拆桥?” 顾夜西挺想的。 但是不能。 温想不仅教了他善,还教了他诚信。 “答应你可以。” 冯大没抬头,但动作慢下来。 “回答我,为什么必须是nucleus的实验人员?” “救人。” 顾夜西不信,“那你应该找医生。” 冯大动作停了,眼角压下来,“找过了。”但是,“没有用。” 救谁? 在ak这么多年,顾夜西从没听他提起过这件事,“隔行如隔山。”他说,“我劝你不要剑走偏锋。” 好个,剑走偏锋! 咔—— 茶杯,碎了。 冯大用纸擦掉银色手背上的茶水,“小屁孩,少管我。” 顾夜西,“……” “一句话,可以,还是不可以?” 救人,应该不算作恶吧? 顾夜西思忖片刻,应了。 冯大很满意,“多谢。” 顾夜西没作声。 冯大起身,走到他面前仔细端详,“你这脸,似乎白净了不少。” 小白脸? 嗯,挺贴切的。 离了ak,以后还能当nucleus的上门女婿,横竖也不亏。 顾夜西往后退一步,不是在开玩笑,“若我发现你利用实验室做伤天害理的事,那些人,我随时会撤回来。” 瞧瞧,他上门女婿当得有模有样,还没嫁过去呢,胳膊肘就往外拐了。 冯大无所谓,“随你。” 他走了。 走到门口,门自动打开。 薄弈站在那儿。 冯大拱手,“薄先生,我们来日再会。” 薄弈点了个头。 等走远了,薄弈走进去,问顾夜西说,“这件事,不用和温想商量一下吗?”他看了监控,都知道了。 顾夜西没说话,只是看着冯大离开的方向,心神不宁。 ——总感觉哪里不对。 “顾夜西。”薄弈喊了一声。 顾夜西回神,“冯大这个人,欲壑难填,今日若不答应他,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确实。 薄弈也看出来了。 “那现在怎么办?” “这只是权宜之计,一旦发现有问题,立刻撤人。” 薄弈权衡再三,妥协,“眼下也只能这样了。” …… 顾夜西从实验室出来,车子停在对面。 “想想?” 不是温想。 侧脸像,但气质不像。 顾夜西把视线收回来,表示不感兴趣。 然后,他驱车驶离。 “姑娘。” “姑娘。” “姑娘。” 司机催她了好几声。 她手抓着车门,因为用力,指尖微微发青。 为什么这么快? 这么快就碰上了他——顾夜西。 司机耐心不好,拍了拍喇叭,“喂,你到底坐不坐啊?” “抱歉,久等了。” 说完,她弯腰坐进去。 从后视镜里看,一张标准的美人脸,确实漂亮。 可惜,整过容。 司机怒气消下去,随口一提,“我看你有些眼熟啊?”特别像一个女演员,他家小孩特喜欢。 叫什么来着? 哦,温想。 等红灯的时候,他又说,“不过,你和她的差距还是蛮大的。”五官整得有七八分像,但没模仿到神韵。 温想啊,是位隔着屏幕都让人感觉到舒服温婉的姑娘。 不像后面这位—— “差在哪儿?” “啊?” “我和温想差在哪儿?” 差多了好吗?! 司机讪笑,话到嘴边,“你们不是同一个人,自然有差距。” 这话,滴水不漏。 后面那位默了片刻,才闭目养神。 第三百三十二章 跟谁学坏的?撩完就跑 不远处停着一辆车子。 “爷,咱干脆撞上去得了?”一了百了! 汪四爷是急性子,手下随正主,自然如出一辙。 汪祁坐在车里,眉头在打架。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喂。” “这小子很警惕,取血的事先放一放。” 闻言,汪祁把眉头松开,“好的。” 等他挂断,开车的小弟又开口,“十爷快离开了,我们要不要——” “走吧。” 汪祁坐在后面,表情很放松。 怎么形容这种感觉? 打个比方吧:一个人走在独木桥上,前有狼、后有虎,当你以为走投无路的时候,后面的虎忽然跑走了。 就是这种感觉——劫后余生。 …… 时间过得很快。 一转眼,帝影的复试迫在眉睫。 除了即兴和命题表演,还有朗诵、声乐、形体等考试项目需要准备。 温想这几天特别忙,都不怎么搭理顾夜西。 今天是周六,用完早饭后,顾夜西把家里打扫了一遍,然后窝在沙发上歇息,温想在他身边,戴着他的耳机,用平板看唱歌的发音技巧。 安静了一会儿,顾夜西钻到她手臂下面,脑袋自动枕上她的大腿。 温想低下头。 “怎么了?” 顾夜西就这样躺着,把她的影子印在眼底。 怎么了? 想让她多疼疼他嘛。 顾夜西胡扯,“脖子难受。” 温想把平板放下,解开他衬衫上面的纽扣,“哪里不舒服?”她的指尖微凉,一碰到,他浑身就紧了。 “痒。” 他平日不爱打伞,但皮肤白,即便晒黑了一点,马上又会白回来。这样看,冯大说得挺对……小白脸。 温想有点担心,“是不是过敏了?” 但是过敏,怎么一点痕迹都没有呢? 温想想不通。 顾夜西把头仰起来,喉结滚得很明显,“想想,你帮我挠挠。”他眼角稍稍压着,存心逗弄她。 温想手放上去,轻轻挠一下,马上留印了。 很明显。 温想不敢动,“你等等,我去拿药膏。” 她抬起顾夜西的头,站起来。 顾夜西抓住她,翻了个身,手臂撑在沙发上,半支着身体,“不要涂药,你帮我弄。” “会抓破的。” 不会。 “你又不留指甲。”顾夜西握着她的手腕,摇了摇,“轻一点就好了。”最好挠久一点。 温想拿他没办法。 “好吧。” 刚坐回去,他马上靠了过来,过程不超过一秒。 早有预谋哦。 故意的吗? 温想好笑,手上的动作很轻,“我这几天是不是冷落你了?” 她终于察觉到了。 顾夜西嘴边抿了一下,但不敢谴责,目光在示弱,“两天。”整整两天,他伸出手,小声抱怨,“你主动跟我说的话不超过十句。” 他还会记这个? 温想脾气好,耐心地解释,“因为我在准备考试。” 顾夜西还是不满,对她这种厚此薄彼的行为很有意见,“不跟我说早安、晚安,也不唠叨让我多穿衣服了。”还有,最重要的是,“你都不吻我!” 他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在闹脾气。 闹给她看。 温想哭笑不得。 很好笑吗? 顾夜西坐起来,把她压在沙发上,“我重要还是考试重要?”他腹部暖暖的,那里贴了暖宝宝。 “你啊。” 温想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怎么办? 这样他就没办法生气了。 顾夜西一时语塞。 这时,温想搂住他的脖子,又亲了一下,把眼角弯起来,“脖子不痒了?” 本来就不痒。 顾夜西看着她,从胸腔里闷出一个音,“嗯。” “顾同学,腿压得不舒服。” 顾夜西抱着她,自然而然翻了个身,让她在上面,“那你压我。” 她没空。 温想从他身上下来,背对着沙发,把衣服整理好,然后拿起沙发上的平板,“我回房间了。” “……” 她丢下他,上楼了。 顾夜西衣衫不整地躺着,一动不动。过了很久,他才爬起来,手扒着沙发靠背,像只反应迟钝的金毛,抬头看她房间的门。 跟谁学坏的? 撩完就跑! 要命。 这种情况持续到三月六号,温想在房间收拾行李。最近,南杭慢慢闷热起来了,但她看了天气预报,帝都那边还比较冷。 门开着,顾夜西直接走进来。 “机票订好了,我们今晚出发。”他走过来,坐在她的床边,“到帝都之后,我们先休整一天。” 复试在三月八号,后天。 “好。” 温想在纠结要不要带暖宝宝? 万一他不贴…… 前两天,顾夜西贴暖宝宝被谈明看见了。 谈明因此嘲笑了他好久。 顾夜西嘴上说不在意,其实心里挺别扭的。 温想怎么劝都没用。 特别难搞。 “我刚从冯大那儿回来。” 温想把手头的工作停下,手放在膝盖上。 冯大的事,顾夜西跟她说了。 “情况怎么样?” 顾夜西找人盯了半个月,带回来的消息是,“一切正常。”他不相信,亲自跑了一趟,但也瞧不出反常。 “会不会是你想多了?” 可能吧。 顾夜西手撑在床上,身体往后仰,“我会派人继续盯着的。”不管冯大打什么算盘,他绝不会让冯大乱来。 “嗯,我信你。” 他低头,看着她笑。 “对了,裴云刚刚打电话报喜。”温想还是把暖宝宝塞进去,把拉链拉好,“她顺利通过了帝美的选拔。” 排名不是第一,但很靠前。 裴云属于那种半路出家的艺术生,这对她来说,已经是非常优秀的成绩了。 顾夜西应了声,兴趣不是很大。 他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想想,夫人的案子快开庭了。” 日子定在11号,也就是五天后。另外,法院认为此案不宜在互联网传播,决定不公开审理。 温想跪在地毯上,把睫毛垂下,“嗯。” 声音很平静,听不出情绪。 顾夜西手攥紧,目光一直在看她,“我已经把手枪销毁了。” 夫人的枪。 他拆卸完毕,丢到了海里。 非法持有枪支处3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甘媛这算情节严重的,会处以3年以上7年以下有期徒刑。 少一项指控,可以少判几年。 “她哪来的枪?” 温想震惊。 顾夜西从床上坐下来,蹲在她前面,轻描淡写,“冯大给她的。”所以才说,冯大这个人很危险。 温想又问,“她拿枪指着你了?” 没有。 不是不想,是没机会。 顾夜西伸手把她的眉心揉开,撒了谎,“没有子弹,她拿来吓唬人的。” 第三百三十三章 你一生气啊,其实挺唬人的 “真的?” “嗯。” 温想假装把眉头松开,继续收拾行李,“那就好。” 一点都不好。 虽然不在夫人身边长大,但夫人的为人,她还是知道一点的。 顾夜西骗了她。 温想没拆穿。 “我来帮你。” “不用,你先去把狗狗牵上车。” 他们俩要一起出远门,没那么快回来,其他都还好,就怕饿着院子里的汪星人,商量来商量去,最后决定送去谈明那儿寄养。 “好。”顾夜西很勤快,起身先下去了。 黄昏的晚些时候,虫声从寂静里漫上来,远处的酸枣由青转红,再过些日子,细风将打落它们,噼里啪啦滚落到泥地里。 倘若在有月光的夜里,枣子坠落的回声会在一两声犬吠中浮得很远。 汪——汪 “交给你了。” 说完,顾夜西上车。 车开走了。 谈明趿着拖鞋,站在风中凌乱。 他没养过狗。 但为了那辆全球限量版的卡曼超跑,他必须当一次铲屎官。 唉。 生活不易,谈明叹气。 凌晨两点,飞机落地。 温想靠在他肩头睡着了,顾夜西侧头亲了亲,抱她下去,外面温度很低,他把脱下来的羽绒服盖在她身上,走特殊通道。 他的人已经在那里等了。 “十爷。” 林业看了眼他怀中的姑娘,把目光移开。 顾夜西点了个头。 “车子在外面。” 他沿着通道往外走,“庄园收拾好了吗?” 林业跟在他后面,很恭敬,“昨天刚派人打扫过。” “嗯。” 出了机场,顾夜西上了一辆锐途,温想还没醒。 他吩咐司机开慢点。 庄园很偏,在帝都北面的富人区,不堵车的话,从机场过去要一个多小时。 翌日,风老莺雏,雨肥梅子,午阴嘉树清圆。 温想睁开眼睛,看到陌生的天花板,愣了一会儿。 然后,一双温热的手掌从后面抱住她。 “顾同学。” 顾夜西嗯了一声。 他昨晚没走,怕温想到陌生的环境中不适应。 温想转过身去,面对着他,“这是哪儿?” 窗帘拉着,房间里光线昏暗,但并非完全看不清,床头留着一盏灯,借着灯光打量,装潢不像酒店,十分讲究。 “我们家。” 顾夜西在她耳边说。 她以后要在这儿念书,念四年,肯定是要买房子的。公寓不合适,会被狗仔偷拍,他便花了大价钱,从别人手里购得这个庄园。 前几天刚装修好。 温想窝在他怀里,默了一会儿,“你不是把钱包放我这儿了吗?”哪儿来的钱买房子? “找别人借的。” 别人是谁? 温想有点好奇,“谈老师吗?” 怎么可能。 那家伙不找他借钱就谢天谢地了。 顾夜西舔了下嘴唇。 “不是。” 温想是第一次觉得他朋友还挺多。 “那等下我们把钱还给人家。” “好。” 顾夜西都听她的。 温想伸出手指,摸摸他的下巴,随口一提,“刚认识你的时候,我还以为你很穷呢。” 顾夜西把眼睛睁开,“我不穷。” 他那里穷了? 明明超有钱好不好! “是是是,你不穷。”温想觉得好笑,手指往下滑,碰到他的喉结,“因为啊,你总我送鸡蛋。” 那可是土鸡蛋! 别人想吃,还没那口福呢。 怎么就穷了? 顾夜西耿耿于怀,握住她的手,喉结滚了一下,“别闹了,痒。” 温想乖乖不动。 他缓了缓,才回答她的问题,“我没跟女孩子相处过,你是第一个。”因此小心翼翼,总怕唐突到她,“至少,不能让你讨厌。” 温想说,“不会。” 去年八月,他打窗外路过,那时她便认出来了。 ——他是她的良人。 “顾夜西,我心悦你。” 温想脸皮薄,平时只有他们两个人,也很少这样主动。 顾夜西的眼睛都被她烫红了,低下头,唇压在她的唇上,“想想,你再说一遍。” 温想怕羞,但知道他爱听,所以放下了矜持。 她搂着他,大胆却羞涩,“我特别心悦你。” 情人的告白像潮水一样涌来。 顾夜西整个人都沉浸在她的声音之中,不需要方向,更不需要一条明确的道路,在迷失的过程中,渐渐摊开,仿佛有始无终。 他喜欢这样的漫长,光阴在水声之中,虚与延续于一种声音的滴落。 他在床上闹了她很久。 因为没有事,两个人赖到十二点才起床。 跳过早饭,家里的佣人已经把午餐准备好了,用餐的时候,顾夜西有些不悦,“你们是谁派来的?” 肯定不是林业。 林业知道他不喜人伺候。 “吴二爷。” 果然。 顾夜西猜到了,面无表情,“下去,这里不需要你们。” 说完,他们一动不动。 “都聋了?” 他们还杵在那儿。 顾夜西耐心不好,把眼角压下来,“滚出去!” 听声音,是发火了。 谁不想走啊? 但二爷有吩咐,他们两边都得罪不起。 顾夜西用舌尖顶了顶后槽牙,脸色很不好看。 正想动手赶人。 温想拉住他,摇了摇头。 顾夜西忍了。 她起身,说话很和善,“你们二爷的吩咐,应该是好好服侍我们吧?” 管家先生点了点头。 温想说话温温柔柔,“那是不是该听我们的呢?” “没错。” “那现在下去吧。” “……” 温温柔柔,是把软刀子。 等人都离开,温想舀了一碗鸡汤,放到他面前,“你好好跟他们说,别着急。”她弯下腰,哄他,“你一生气啊,其实挺唬人的。” 这是哄人吗? 顾夜西皱了皱眉,就当作是吧。 他心里堵着气,“等下就把他们全部遣走。” 温想笑了笑,“先吃饭。” …… 下午两点,温想午休醒来。 她喊了两声“顾同学”,没人应。顾夜西不知道去了哪儿,温想摸到手机给他发消息,然后掀开被子下床。 她脸红红的,脚步虚晃去了浴室。 大概二十分钟后,卧室的门从外面推开。 顾夜西走进来。 他还人去了,顺便还了钱。 床上是空的,温想不在。 他听到了水声,人应该在浴室。 忽然有些热,顾夜西脱掉外套往床上一丢,走去把窗帘拉开。一整面都是落地窗,面朝南方,淡金色的阳光透过玻璃,铺了一地。 这时,水声停了。 《恰逢夜暖知温顾》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新书海阁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新书海阁! 喜欢恰逢夜暖知温顾请大家收藏:()恰逢夜暖知温顾新书海阁更新速度最快。 第三百三十四章 他说,我想要你 顾夜西下意识转头。 浴室的门从里面推开,温想的头发半散半绾,身上穿着月白色浴袍,锁骨微微泛红,下面只遮到膝盖,露出一双小腿,又细又白。 他看地上的影子,耳朵红了。 “顾同学,我找不到行李。” “我、我去拿。” 顾夜西低着头出门,差点撞上。 “小心。” 他含糊不清应了一声,落荒而逃。 温想笑了。 换好衣服后,顾夜西带她参观庄园,从南至北,由东向西,里里外外走了一遍。 “累吗?” “有一点。” 前面有张长椅。 顾夜西牵她走过去,弯着腰,把上面的落叶拂掉。 “先歇一会儿。” 温想坐下。 顾夜西挨着她,手指缠上她柔顺的长发,一圈一圈地绕。 万物收紧,腾挪出更大的空间,头顶上方是古蓝的天空,野花还没打理过,抱着老树的枝干摇晃。 万物生长,岁月静好。 “这房子得花不少钱吧?” 顾夜西眼睛半睁半眯着,声调慵懒,“嗯。” 吴二给了友情价,还要最贵的九位数。 闻言,温想把眉头皱起来。 前些日子他忽然跑到她跟前,非要上交钱包。 她问原因。 他原话是:不上交钱包的男人不是好男人。 她哭笑不得。 最后拗不过,只能收了。钱包里的现金给他斗了蛐蛐,那张黑卡温想没动过,也不知道卡里有多少钱。 于是,她很认真问他,“我们的钱够吗?” 够啊。 不过,他反问,“要是不够怎么办?” “我可以把南杭那套公寓卖掉,缺口太大的话——”温想只犹豫了很短的时间,就决定好了,“那我以后多接工作,得赚钱补上。” 好乖。 顾夜西笑,空出来的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不用接,留出时间多陪陪我。” 他可是ak的小十爷。 怎么会连老婆本都没有? “已经还清了。” 温想歪了歪头,问他,“顾同学,你们ak都这么有钱的吗?” 不一定。 比如谈明。 “反正我有钱。”间接的,“等于你也有钱。” 温想把眼睛弯起来,半开玩笑地说,“所以,我这算抱上大腿了吗?” 少了一个前提。 顾夜西用指腹摩挲她的耳朵,嗓音淡淡,“是我跑过来,求着你要。”他还没告诉她房产证上,写的是她的名字。 这意味着:在这段感情里,他是弱势方,温想是主宰。 但他心甘情愿。 温想一抬头。 他的吻便落下来。 刚才就想了……忍了半天,没忍住。 为什么不要佣人。 这就是原因。 玉兰弄枝,花开三度。欲说还休藏起的羞怯,到尽情绽放的风韵,每一度都有不同的韵味,在梦幻与现实的边缘游走,摇曳着、放肆着。 “想想,张嘴。” 温想仰着头,乖乖张嘴让他弄。 但现在,他才是主宰。 午后很安静,花在身后开。 要不是顾及温想明天还有考试,顾夜西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 他把手压在她的裙子上,很体贴地问,“走得动吗?” 温想趴在他怀里,整张脸都是红的。 “想想?” 她没力气,腿软,“你抱我。” 声音娇娇的,在撒娇。 顾夜西舔了舔嘴唇,抱她起来,沿着鹅卵石小道走回去。 “晚上想吃什么?” “你做的土豆丝。” 顾夜西喜欢她这句话里的主语,心情很好的样子,“还有呢?” “你做的青菜。” “还有呢?” “你做的豆腐。” 怎么都是素的? 他抱着她,踩着步子慢慢走,“想吃牛肉吗?” 温想摇头。 “羊肉?” 温想还是摇头。 顾夜西的耐心超好,“那你想吃什么?” “你——” 他脚步一顿,低头。 什、什么意思? 温想的眼神干净纯粹,没有一点邪念,“你做的,我都喜欢。” 原来是没说完。 顾夜西有点不开心了。 “你不开心吗?” “开心。”顾夜西扯了扯嘴角。 听到她这样说,他自然是开心的,但,又有点失望。 温想察觉到了。 可想不明白为什么。 顾夜西把头抬起来,继续走,“想想,你怎么不问问我想吃什么?” 要问吗? 温想就问了,“那你想吃什么?” 你! “你。” 温想不知所措。 顾夜西的耳朵越来越红,目光定定地看她,睫毛一直在颤,片刻后,“……你喜欢的,我都喜欢。” 温想手松开。 她低着头,脸很红,像抹了上好的胭脂,犹豫了很久,“如、如果你想。” “嗯,我想。” 温想手又紧了。 但是,他蔫蔫地开口,“现在还不行。” “不行?” 她抓了个奇奇怪怪的重点。 顾夜西好气又好笑,好脾气地纠正,“是现在。”hpv疫苗一共要打三针,他现在才打了一针。 所以,“温想,我暂时不会欺负你。” 温想愣了一下,躲在他怀里笑。 很好笑吗? 顾夜西低头,也笑了。 不会欺负的第二天,三月八号。 帝影在市中心,从庄园出发要一个多小时。 现在是早上七点。 穿过树林的风,时深时浅,敲击着车窗上的雨滴,时间在宁静中,慢慢流逝。 温想喂他吃掉最后一口牛角包,拿了张餐巾纸出来把手指擦干净,折好丢到车后面的垃圾桶里。 她今天化了淡妆,唇上点了朱砂,很漂亮。 “水杯带了吗?” “嗯。” “准考证和身份证呢?” “带了。” 顾夜西看着前面,“再检查一下。” 温想把包打开,拿出来给他看。 其实在家里已经检查过很多遍了,顾夜西转头,用目光扫过去,又很认真看了一遍,才说,“嗯,收起来吧。” 等温想收好,他又问,“橡皮擦和本子带了吗?”刚才好像没看到。 看出来了,他比考生本人还紧张。 “还有润唇膏——” “放心,我都带了。”温考生把包放到后面,反过来放松他,“顾同学,表演类的艺考是不需要橡皮擦的。” 顾夜西嘴边抿了一下,沉默。 他坐得笔直,光影把侧脸映在窗户上,轮廓流畅。 温想,“怎么不说话了?” 怕她嫌他唠叨。 顾夜西抬了下眼皮,“证件照带了吗?” 温想觉得他这样超可爱,想逗。 “好像忘了。” 温想把眉头皱起来。 顾夜西看见了,忙道,“别着急、别着急。”他看一眼时间,打方向盘,“我们现在去照也还来得及。” 他手忙脚乱,点了好几下才把导航点开。 到底谁着急? 温想嘴角弯弯的,等一会儿才把照片拿出来,“哦,原来我带了呀。” 就,有点坏。 那是跟谁学的呀? 自食其果的顾夜西,“……” 第三百三十五章 校门口碰到老岳丈 顾夜西不熟悉帝都的路况,有点路痴,只能跟着导航开,绕了远路才到帝影。 除了考生,家属留步。 家属他撑着伞,弯着腰絮叨: ——忘带东西也不要紧,可以跟老师说。 ——手机不要关机,有事给我打电话。 ——我在外面等你。 …… 伞歪了,温想帮他扶正,没一会儿,又往她这边倒。 他还在讲,她耐心地听。 “紧张吗?” 这句是顾夜西问。 温想摇头。 “你紧张吗?” 这句是温想反问。 顾夜西点头。 她摸摸他的脸,声音很好听,让人安心,“别紧张,你相信我。” 顾夜西点点头,帮她把鬓边的头发拂好。 这场雨要下很久的样子。 “车里有干净的衣服,你先去换上。”他肩头湿了,但不明显,因为是黑衣服,温想稍稍皱眉,“然后在车上等我。” 他不肯。 温想哄着他,“听话。” “……好。” “我走了。” 他眉头纠结了一会儿,才说,“想想,你别看其他男人。” “看看也不行吗?” “不行。” “好吧。” 温想很乖,撑着伞走在路上,目不斜视。 不像顾夜西。 他一点都不听话。 “喂,那位帅哥。”保安大叔披着外套,实在不忍心,“你衣服都淋湿了,要不要进来换一件?” 隔着雨幕,顾夜西转头,“我在等女朋友。” “那进来等呗?” 顾夜西无动于衷,把头扭回去。 行吧,管不了。 保安大叔摇了摇头,进去嗑瓜子了。 “想想。” 封兰萍看见她,笑脸相迎。 温想走过去,和她离了两步,微微欠身,“封老师。” “好好好。” 封兰萍乐得合不拢嘴。 温想把伞收起来,很有礼貌,“这么大的雨,您怎么在外面?” 封兰萍的嘴角没下来,实话实说,“我怕你找不到路。” 言下之意:她是专门在这儿等她的。 “有劳了。” 封兰萍看着她,青睐就从眼睛里跑了出来,“好孩子,老师带你去考场。” 此刻正值考生入场的高峰期,人流量很大。 很多人都认识封兰萍,她是帝影的副院长,名气很高。温想和她一起走,自然而然也成了众人关注的对象。 “封校长身边这位是谁啊?” “居然有校长亲自带路,背景不简单哦。” “这姑娘,好生标致。” “看来这届的校花有着落咯。” “这脸蛋、这身材、这气质,爱了爱了。” “不过,我看她怎么有点眼熟呢?” 温想没戴口罩,低了低头。 这时,有人大喊,“温想!” 谁? 温想! “哇靠,好像真是。” “以前在电视上看过,当时就觉得好看,本人也太绝了吧。” “想冲上去要合照。” “要是我考上了帝影,是不是有机会天天见到她?” “考上再说吧。” “……” 周围人的反应很热情。 封兰萍故意慢慢走,眉眼展开淡淡的笑意。 这时,一个看起来年纪比较小的姑娘跑过来,壮着胆子问,“想想?” 温想转身,出于礼貌,“您好。” “您、您好。”小姑娘很激动的样子,眼睛都快黏在她身上了,“想想,我能、能跟你要张合影吗?” 温想看向封兰萍。 封兰萍开口,“马上就考试了,你抓紧去考场。” “……好吧。” 小姑娘把脑袋耷下来,像淋了雨的小狗。 “想想,我们走。” 温想犹豫片刻,心软了,“你有手机吗?” “有有有。”小姑娘又惊又喜,捂嘴,然后赶紧掏出手机打开摄像功能。 还能这样? 好多人眼红了,搁那蠢蠢欲动。 封兰萍眼疾手快,拉温想离开人多的地方,还好溜得早,后面没人跟上来。 离考试开始还有半个小时。 封兰萍走上楼梯,和她随便聊,“想想,你一个人来的吗?” 温想跟在她身后,回答,“不是,我男朋友在校外等我。” 男朋友? “是姓顾那小子?” “他叫顾夜西。” 封兰萍目光顿了一瞬,表情有些微妙。 “上回就是他挂了我电话。” 语气很淡。 温想睫毛一抖,眼底的影跟着颤了颤。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温想红着耳朵,为他辩解,“他当时有事,不是故意的。” 是吗? 封兰萍也没说什么了。 别误会,她不是大度,只是嘴上不说。 心里记着仇呢。 等温想进来,非得给那小子点颜色瞧瞧。 叫他勾引她徒弟! 二楼。 走过前面的拐角,考场就在前面。 “谢谢封老师。” 封兰萍微笑。 温想有些奇怪,“您不回去吗?” “我是你的主考官。” 这么巧? 好吧,其实她动了点“私权”。 温想的入学表演,她不想错过。 门开着,可以直接进去。就是一间普普通通的教室,临时改成了考场,考官坐在讲台上,前面是表演场地。 温想在门口拿了号码牌。 ——23号 她低着头,把别针别在衣服上。 帝影往常的招生会分为三个阶段:初试、复试和三试。但今年的情况比较特殊,没有三试。 也就是说,复试是最后一轮。 温想进来后,坐在标好数字的椅子上,坐姿很端正。 四五十个考生,大多数是男孩子。 ——想想,你别看其他男人。 这是顾夜西的叮嘱。 温想把目光抬起来,看向窗外,仿佛一把油纸伞的路悄悄伸到前面,去叩响脚下的青石板,走向未竟的远方,只留下淡如烟墨的背影。 雨水落下。 顾夜西仍站在雨中,身姿挺拔。 “咳咳。” 顾夜西撑着伞,转头,“叔叔。” 温功成穿着很正式,站在不远处,默了一会儿,“你怎么在这儿?” “想想在考试。” 温功成朝他走来,明知故问,“你在等她?” 顾夜西点头。 “那怎么不进去?” 顾夜西没说话,目光灼灼。 还算有心。 温功成看一眼他的肩头,把视线收回来,“想想进去多久了?” 顾夜西把手机拿出来,看了眼时间,“快两个钟头。” 嗯,两个钟头。 温功成把伞抬高,声音很淡,“你一直在这儿等?” 顾夜西点头。 “……跟我来吧。” 这里提一嘴,温功成也是帝影毕业的,当年就读于导演系。作为荣誉校友,母校给了他进出特权。 顾夜西敛了眸色,立刻跟上。 第三百三十六章 温想很喜欢他,真的很喜欢 翁婿两个都不健谈。 温功成比顾夜西好一点,先开口,“你和温想最近怎么样?” “甚好。” 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 没办法,只能温功成接着找话,“她妈妈的事,你和她应该都已经知道了吧?” “嗯。” “想想比较敏感,喜欢在心里藏着事。”温功成慢慢往上走,对着空气说,“有时候她表面上看没什么,其实会偷偷躲起来哭。” 这他知道。 顾夜西都知道。 “嗯。” 话是真的少。 “顾夜西,我就她一个女儿。” 顾夜西终于开口了,“我也就她一个女朋友。”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温功成转过身,居高临下。 “我会对她好,不会让她哭。”顾夜西看着他,抬脚往上走了一格,“但这些话,您没资格说。” 他目光沉沉,“您和甘媛都没资格。” 温功成有一瞬间的慌乱。 “我不知道您有多爱她,但是——”顾夜西的眼神很冷,带着怨气,“您从来不是一位尽职的父亲。” 温想脾气好,什么苦都往肚子里咽。 但他不是。 顾夜西说,“我唯一感激的,就是你把她带到世上。” 除此之外,只有痛恨。 “我——” 顾夜西把目光收回来,从他身边走开。 温功成哑口无言,手扶着过道的墙,用力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你难道就不怕我反对吗?” 顾夜西还没走远。 他脚步停住,转头,“温想很喜欢我。” 一句话,就是他最大的资本。 温功成看着台阶上的影子,笑了,“小子,你很有胆识。” 顾夜西站在那儿,眼神淡,声音懒,“过奖。” 真谦虚。 也不知道是谁泼了丈母娘红酒? 胆子大得很。 考场。 除了即兴表演,温想还剩下一项考核。 ——朗诵。 她准备了一首散文诗。 一开口,横山曲水,古桥,山道,老宅,古墙,背影,阳光,所有的景致逐一在睫毛上眨动。 温婉从骨子里透出来。 仿佛古画中的女子,盈盈近前。 封兰萍满意得不得了。 顾夜西也满意。 他不想影响她发挥,就躲在柱子后面,目光正对着天空,眼底是霾霾的蓝,耳边是她的声音。 这首诗是他选的。 果然,很适合他的姑娘。 顾夜西满脑子都是温想,没注意到不远处的温功成。 老岳丈他手里拿着伞,目光时深时浅。 心中感慨:这小子确实漂亮,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虽然嘴毒了点,但瑕不掩瑜。 片刻后,他喃喃,“难怪……”难怪能惹了她闺女动凡心。 艺考还在继续。 结束已经是傍晚了,成绩要等半个月才出。 温想与封兰萍在内的考官们道了别,转身往外走。 “想想!” “想想,我想和你合影。” “我特别喜欢你,你能不能给我签个名?” “……” 温想还没走出去呢,就被包围了。 她走不了 “怎么样?”封兰萍的表情很得意,手臂弯起来,戳了戳旁边。 “不错。” “那是!”封兰萍把目光落在温想身上,那眼神恨不得把她揣兜里偷走,“这可是我看中的人。” 别人晒娃,她是晒徒弟。 李遇低头整理了一下中山装,说道,“毕竟是老温的女儿,能差哪里去?” 封兰萍撇撇嘴。 说曹操,曹操到。 温曹操出现在门口,“咳。” 温想看过去,颔首喊道,“父亲。” “考完了?” “嗯。” 大名鼎鼎的温导——温功成,谁不认识? 考生都好好激动,捂着嘴,仿佛无名小卒见到了身居高位的大将军,恨不得抛头颅、洒热血,争先恐后想在他面前表现一把。 温想松了口气,默默往后退。 “想想。” 是顾夜西的声音。 她转头,眉眼间千愁万绪瞬间变成了柔情似水,“顾同学。” 顾夜西手里拿着伞,朝她走来。 衣服淋湿了,风干之后变得皱皱巴巴,尤其是肩头的位置,皱得很明显。 温想伸手压了压,一开口,“你怎么没把衣服换掉?” 因为要等她,没空。 顾夜西随口扯了个谎,“没找到。” 怎么可能? 温想摸摸他的眼皮,温声戳破,“是不是一直在等我?” 顾夜西,“……嗯。” 就知道。 温想牵住他的手,握到的指尖冰凉,她很担心,却不忍心责怪,“我们回车上再说。” “好。” 温想把顾夜西领走了。 考场里。 温功成把手按在伞柄上,目光从参差的人头上方递出去。 顾夜西说温想很喜欢他。 现在看来,是真的很喜欢。 “考得怎么样?”顾夜西心情好得很,盯着被她牵住的手,瞧了又瞧。 他的手怎么捂都有些凉。 温想用两只手包住,心不在焉的回,“一般。” 顾夜西看她的眉眼、看她的鼻尖、看她的唇……看不够。 她哪哪都好看。 “没关系。” 大不了,他花钱解决。 保安大叔还认得顾夜西,磕着瓜子说,“小伙子,你女朋友很漂亮哦。”怪不得等得这么死心塌地,连衣服都不肯换。 顾夜西心情好,回了他,“谢谢。” 温想稍作点头,拉他离开。 车里备有干净的衣裳,就搁后座上,很明显。顾夜西换完后,温想拿了片暖宝宝出来,撕开外包装。 “想想,我不贴。” 顾夜西很抗拒这个。 “不行。”温想这回没顺着他,把包装纸拿开,“你的手很凉。” “我不想贴。” “谈老师又不在,没关系的。” 他把眉头皱起来,“不要。” 温想不说话了,目光在看他。 顾夜西犹豫了……两三秒吧,妥协,“这片不能浪费对吧?”台阶不用温想给,他会自己找,“那就贴吧。” “你坐过来点。” 顾夜西凑过去,把身子压低。 温想掀开他的卫衣,弯下腰,隔着里面衣服给他贴好,用手摁了摁。 “好了——” 温想又拿出一片。 顾夜西,“……” 温想笑得很坏,“这片也不能浪费,对吧?” 女朋友和面子,还是女朋友重要一点。顾夜西一咬牙,主动把卫衣脱掉了,表情很视死如归的样子,“来吧。” 温想仰起头,在他嘴角亲了一下,“好乖。” 顾夜西愣住。 温想趁机给他贴了好几片。 第三百三十七章 温导,不愧是您!! 贴完之后,顾夜西感觉自己重了好几斤。 还好谈明不在,不然肯定被他笑死。 “想想,会不会太多了点?”怕她不悦,他问得小心翼翼。 温想把卫衣的两根带子扯平,摸摸他的耳朵,“还是好冰。” 有一种冷,叫女朋友觉得你冷。 顾夜西默了。 这时,温想看了眼手里的外包装,好像是有点多,“那撕下来几片吧。” 她伸手,摸到他的腰。 “不要乱摸。” 温想把卫衣掀开,比较愚钝,“我帮你。” “等一下。” 顾夜西想按住她的手,眼神已经烫了。 嘶—— 暖宝宝撕下来了。 温想盯着看了一会儿,问他,“我帮你把腿上这个也撕下来吧?” 顾夜西不动,由着她的意思,让她把他的裤腿卷起来,撕掉刚刚贴上去的暖宝宝,由于时间短,还没热起来。 她把两片粘在一起,丢到垃圾桶里。 顾夜西忽然喊她,“想想。” 她转头。 顾夜西亲亲她的嘴角,用指腹细细摩挲,离得很近,他一整个目光里都是她。 温想浅笑。 回顾万千,一笑千金。 他觉得她漂亮得不得了。 “我们现在回家吗?” 顾夜西贴着她的额头,声音很轻,“要不要出去约会?” 随便去哪儿,身边有她就成。 “好啊。” “想想。”他的嗓音很低,带着蛊惑,“想接吻了。” 她直接搂住他的脖子,仰起头,亲了亲他的脖子,在喉结旁边,嘴角抿了抿。 不够! 顾夜西把她抱上来,压下身子吻她。 叩叩叩! 还好车窗是防偷窥的。 温功成把指节弯起来,又敲了敲。 顾夜西从里面看到了温功成,只能先把温想放回去,缓了缓呼吸,“你脸好红,等会儿再下去。” 他手指的温度,好凉。 “好。” 顾夜西亲亲她的脸,才推开车门下去。 这时,雨已经停了。 “您有事吗?” 温功成垂眸看了一眼,把视线放他身上,“想想在里面?” 顾夜西点头。 “那怎么不出来见我?” 女儿是他生的,什么性子他最清楚,“你们在里面——” “父亲。” 温想走下来,欠身行礼。 温功成转头,视线在她脸上多停留了一会儿,“嗯。”他用过来人的语气,“你是艺人,下次不要在外面。” 不安全,会被狗仔偷拍。 温想红着脸,点了点。 温功成问她,“等会儿有没有安排?” “怎么了?” “咱们父女俩很久没坐下来,在一起吃一顿饭了。”温功成看了眼顾夜西,说道,“这回带上你男朋友,餐厅我已经订好了。” 这是见家长的既视感。 温想看向顾夜西。 顾夜西走过来,牵住她,“听叔叔的。” 这么好说话? 温想抬头,看他的神色没有一点不乐意。 她小声嘀咕,“不是要约会吗?” “什么?” 温想摇摇头,转移话题,“时候不早了,我们走吧。” …… 顾夜西在开车,温想坐在副驾驶。 温功成抬了下眼皮,看后视镜,“顾夜西是吧?” 语气很生疏,仿佛两个人才刚刚见面。 “是。” 不想说话。 但温想在,他不能不说。 “那我以后叫你小顾吧。” “好。” 温想夹在俩人中间,不好开口。 “你和想想同岁?” “是。” “学习成绩怎么样?” “比想想差些。” “以后想考哪所学校?” “帝理。” “专业呢?” “没想好。” 温功成皱了下眉头,“一点方向都没有?” 顾夜西停下来等绿灯,回答,“计算机吧。” 温功成默了一会儿,“你知道艺人的工作性质吗?” “嗯。” 聚少离多是常态,一年到头见不到面的也有。 “其实我更希望温想找圈内人。” 一句话,气氛降到冰点。 温想转头看他。 顾夜西和她的视线对上,温声开口,“您说的,不算。” 都说恋人在一起呆久了会越来越像,此言不虚,温想被他教坏了一点,而他也受了她的影响,变得稳重不少。 起码,不会动不动就乱发脾气了。 当然,偶尔例外。 问温功成现在什么感受? 就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只气到自己。 他咳了一声,“还快不开车。” 顾夜西看着前面,心情很好的样子。 过了会儿,温功成继续问,“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这时,温想扭头,“父亲!” 怎么了? 她忽然好凶。 “想想,没事的。”顾夜西空出一只手拉她,坦坦荡荡,“我没有父母,也不知道他们是谁。” 他是孤儿。 如果没遇到温想,或许会像风一样到世界各地流浪。 温想反握住他的手,悄悄收紧。 因为心疼。 坐在后座的温功成用眼角的余光瞟了一眼,把睫毛垂下,“现在改口不合适,等以后结婚了,你随想想叫。” 他幽幽地道,“记得叫爸。”这个称呼,温想从来没叫过。 这饭还没吃呢,关系就定了。 温导,不愧是您!! 顾夜西点头,“好的,叔叔。”他压了半天的眼角总算平缓下来了。 第一庄酒楼地下车库。 顾夜西把车倒进停车位,解开安全带下车,绕到温想那边把车门拉开,弯下腰整理她的裙摆,再牵她下来。 动作很流畅,一看就是经常做。 温功成对他的印象有加分。 “走吧。” 第一庄酒楼是国内最大的连锁酒店,总部在南杭,温功成提早订了一间四人包间,在二楼。 “先生不好意思,203包间已经有人了。” “有人?” 前台的工作人员点头。 温功成把手机拿出来,打开预约的短信,用目光看过去,人数、地址都没错,“那你看看这个。” 前台的工作人员只是看了一眼,“我为你换一间吧?” 温功成有些不悦,但还是比较好说话的,“麻烦快点。” 等了大概十分钟,前台工作人员遗憾地通知他,“不好意思先生,我们酒店的包间都已经满了,不过大堂餐厅还有座位。” 温功成拧眉。 “稍等片刻,我马上为您退款。” 温功成脸色一变,“慢着。”他脾气好,但不意味着好欺负,“我要见你们酒店经理。” 前台的工作人员拒绝了。 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嘛! 顾夜西上前,语气淡淡,“不用退款,我们就要203包间。” 第三百三十八章 顾夜西出马赶人 前台的工作人员,“不好意思,这恐怕不行。” 顾夜西抬头看了一眼,气定神闲,“把人弄出来,别让我说第二遍。” 完完全全就是吩咐的语气,而且不容置喙。 “抱歉。” 林妹,这是她工作牌上的名字。 顾夜西最近脾气已经好很多了,搁以前都是直接动手。 “先——” 话还没说完,顾夜西转身上楼。 温功成和温想也跟上。 林妹见拦不住,立刻叫了保安。 “胜哥,咱俩走一个。” 说话的是何以霖。 金胜端起酒杯,脸上洋溢着笑容,“来来来。” 何以霖一饮而尽,“胜哥,我出去放个水。” 说完,他放下酒杯离开。 包间里除了金胜,现在还有一个人。 巩盛。 “巩队,我给你满上。” 金胜拿着红酒瓶走过来,弯着腰倒了一杯。 巩盛扫了一眼,“我不喝酒。” 金胜的动作顿住,然后笑了笑,脾气很好的样子,“没关系,那我再叫人上壶茶。” 说完,他朝门口走去。 一开门,顾夜西正好走到,目光与他对上,金胜后背一凉,一阵胆寒。很快,他反应过来,“你是谁啊?” “这包间的主人。” 金胜冷笑,白眼翻到一半,忽然看到顾夜西身后的温想。 他眼珠子整个呆滞了。 听到声音,巩盛扭头看去,“顾先生?” 顾夜西扯了扯嘴角,“巧啊,巩队。” 忽然有不好的预感。巩盛站起来,近前,“你怎么在这儿?”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 巩盛看到他身后的温想,目光被惊艳了一瞬,“这位姑娘,想必就是上回你车里的女孩吧。” 他果然没看走眼。 这气质好绝。 顾夜西把温想挡住,占有欲很强。 巩盛笑了笑,“你把我当什么了?” “无赖。” 巩盛,“……” 这是什么话? 他气笑了,“老子吃个饭,怎么就成无赖了?” 顾夜西跟温功成要来了手机,把预约的短信翻出来,拿给他看,然后无比平静地重复了一遍,“无赖。” 巩盛无言以对。 “何以霖!” “诶,在呢。” 何以霖屁颠屁颠跑过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自己脑补完就冲着顾夜西他们,“你们谁啊?” 很嚣张哦。 顾夜西怀疑他脸盲。 “识趣的就赶紧滚远点!” 也可能是真的欠揍。 巩盛踹了他一脚,声音沉了沉,“这包间怎么来的?” 何以霖抱着膝盖,支支吾吾,“我、我订的呀。” “实话!” “就、就是实话呀。”何以霖低着头,不敢看他。 顾夜西搁旁边看着。 巩盛舌尖顶腮,特么想恁死这崽子。 这要是还看不出来,那他这些年刑警不就白干了? ——包间分明是他抢来的,一目了然。 顾夜西故意问,“巩队,怎么说?” 金胜终于缓过神来,目光看向温想,停留了几秒,笑容满面道,“原来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 顾夜西扭头,“谁跟你是一家人?” 金胜一时语噎。 “一分钟,麻烦把包间清场。”顾夜西伸脚,直接把门踹开,看着巩盛,“带着你的人,圆润的走远点。” 一瞬间,剑拔弩张。 保安及时赶到。 何以霖可能生了那个大病,智商不太行,大喊,“你们饭店的安保怎么回事,怎么什么人都放进来?” 他站到巩盛身边,拍了拍他的肩,“哥,你放心交给我。” 巩盛,“……” 妈的! 你能不能圆润的滚远点! “先生,请您先下去,不要打扰到其他客人用餐。” “请您配合我们的工作。” 顾夜西挡在温想前面,一动不动。 何以霖不要脸,他巩盛还是要的,“该走的人是我们。” 七嘴八舌就差动手的保安齐齐转头。 是他们听错了吗? 没错。 何以霖抬头,震惊,“巩队,你在说什么?” 巩盛个子很高,低着头,“求我的事,你做梦去吧。” “不,不是巩队。”何以霖整个人慌了,很着急的样子,“您不是答应了跟七爷谈我复出的事吗?” “复出?” 这家伙把他的脸都被丢尽了,还指望他大人不记小人过? 可笑! 何以霖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您不能一走了之啊。” 巩盛不是稻草,是渣男。 “我答应了吗?” 何以霖超大声,“当然!” 放屁! 他原话分明是:行啊,我再考虑考虑。 至于为什么来这个饭局…… 巩盛看了眼金胜,目光停留了一两秒,才移开,“很抱歉顾先生,事请变成现在这样,并非我本意。” 道歉要有诚意,他说,“顾先生今日的开销,就记在我账上吧。” 顾夜西面无表情,“不必。” 巩盛也没生气,笑了笑。 他还没走远,何以霖就追上去,双手抱住他大腿,跟树袋熊一样挂着,“巩队、巩队,你帮帮我吧。” 居简风的封杀太狠了,他实在是走投无路,“您就帮我这一回,求您——” “不用了。” 说话的是温功成。 他取下口罩,把脸露出来,“留你这种人在娱乐圈,迟早败了风气。” 何以霖抬头,眨了眨眼睛。 这个人有点眼熟。 “我就一拍电影的,比不得你们这些小年轻有流量。”温功成的脾气在一众导演中算好的了,很少这样疾言厉色,“但我这个老头子在娱乐圈也还说得上几句话。”这回,真是被惹毛了。 因为温想在,顾夜西也在。这一下在两个小辈面前失了排场,怎能不恼?像他这样德高望重的老艺术家,最重体面。 何以霖终于认出他来了,“你、你是温功成。” 天,他都干了什么?! 这下别说复出了,能不能混娱乐圈都是两说呢。 “温导,我不知道是——” 温功成第二次打断他的话,对着保安,“你们还愣着干嘛?” 局势逆转,保安他们的大脑宕机了。 顾夜西开口,“把人带走!” 保安这才反应过来,把何以霖拖下楼。 “温导!” “温导,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吵死了。 顾夜西转头看向温想,用手捂住她的耳朵,等叫声远了,才松开。 巩盛已经走了,金胜还在。 他走到温功成面前,彬彬有礼,“温导,久仰大名。” 装什么装? 温功成哼了一声。 “想想,你跟叔叔先进去,我去趟洗手间。” “好。” 第三百三十九章 我没打你,是你自己摔的 卫生间。 “喂。” 是刚刚那个人,顾夜西还不知道他的名字,“有事?” 三个隔间的门都开着,这会儿没人。 金胜喝了酒,脚步虚浮,冲他扯了扯嘴角,“你叫什么名字?” 顾夜西懒得搭理他。 “让开。” 金胜的目光在他身上打量了一圈,啧了一声,“小白脸。” 物以类聚,他可能和何以霖一样,都生了那个大病。 顾夜西不说话,把眼角压下来。 “温导他们家的软饭,应该很好吃吧。” “有病!” “呦,恼羞成怒呢——” 咣! 顾夜西一脚把门踹上,几乎同时,握紧了拳头伺候过去。 金胜捂着鼻青脸肿的脸,嗷嗷乱叫,疼得酒都醒了,“救——” 来不及了。 顾夜西把他摁在地上收拾,淡淡开口,“别妄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他早看出来了,一只脚压在他的背上,“否则,容易被揍。” 就比如现在。 金胜疼得叫不出声来了。 叩叩叩! 有人在外面敲门,“里面有人吗?” 是菩萨啊! 金胜张了张嘴,顾夜西往他嘴里塞了一团纸,这是他随手从盥洗池上拿的。 “唔、唔……” 外面的人尿急,踹了一脚,“靠,怎么锁上了!” 脚步声逐渐远去。 金胜叫不出来,内心咆哮:别走,别走啊!!! 顾夜西把手机拿出来,拨了通电话出去,“喂,是我。” 谷曙很恭敬,“您吩咐。” “帝都这边的酒店,负责人是谁?” “前些日子辞了,暂时空着。” 难怪这么乱。 谷曙是他带出来的,很敏锐,“十爷可是遇到了麻烦?” “尽快派个人过来。” “是!” “还有,这儿有个叫林妹的前台,私自调换客人的订单。” “我立刻让人辞退。” “没事了。” 说完,他挂断。 叩叩叩! 又有人来敲门了,看来今晚的菩萨还挺多。 “救——” 顾夜西膝盖用力。 “救——” 他更用力。 反复数次,金胜终于老实了,“饶、饶命。” 顾夜西站起来,掸了掸裤腿,表情很嫌弃,金胜翻了个身,瘫在地上喘息,有种想呕吐的冲动。 外面的菩萨尿急,用力拍门,“里面有人吗?” 顾夜西走到盥洗池前,把水龙头打开,挤了洗手液上去,不知道洗了多少遍,手背都搓红了。 他把手擦干,走过来。 金胜把腿伸直,身子侧过去,用手臂半支着。 顾夜西的声音很淡,啧了一声,“小白脸。”这副语气,仿佛刚才打人的不是他,“真没用,没意思。” 金胜气得吐血。 拉踩完,顾夜西还觉得不解气,“出门在外不要乱看别人的女朋友。下一次,就没那么好运了。” 金胜,“……” 搞得这次好运了一样。 还没完,顾夜西说,“我没打你,是你自己摔的。” 金胜发现他低估了顾夜西的无耻程度。 “听到了吗?” “……知道了。” 没办法,他只能向无耻低头。 顾夜西对着镜子整整衣领,从容不迫地走出卫生间。 门开了,尿急的人火速冲进来,等看到倒在地上的金胜,他又看了看走廊外面的顾夜西,很难不想歪。 还是年轻人会玩啊。 还锁门。 “我是巩盛。” 居简风在厨房给沈依人做便当,“嗯。” “人我今天见到了,具体的还需进一步查证。” 居简风弯着腰,把切成对半的小番茄放在三明治上,“有劳。” 巩盛以为他在忙正事,便说,“那先这样。” “好。” 巩盛把电话挂掉。 他受居简风的委托,调查当年燕殊陈芸被害的真相,从裴章到金胜,直觉告诉他,真相已经离他不远了。 作为刑警队长,不仅直觉敏锐,观察力同样惊人。 经过前台的时候,巩盛发觉那里换了一个人。 巧合吗? 巩盛抬头,看了眼203,喃喃,“顾夜西……” 顾夜西推门进去,温想身边空着,他走过去坐下,跟服务员要了壶热水,用来给她烫杯子。 温功成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想想说你不爱吃菜?” “一般。” 顾夜西把杯子上的水擦掉,放到温想前面。 “能吃醋吗?” 哪方面的? 顾夜西想了想,“可以。” 温功成放下茶杯,“想想,你再给他点一盘醋溜白菜。” 顾夜西听到了,但没拒绝。 桌上有一盘素菜丸子。 温功成用公筷给他夹了一筷子,“把身体养好了,才能照顾好我们温想。” 温想抬了下眼皮。 顾夜西的表情难得有点愣,等反应过来,“我身体很好。” “激动什么,这是为你好。” 说完,他又夹了一筷子。 顾夜西看了看碗里的丸子,“哦。” 温功成把一盘肉换到温想面前,“你要多吃肉,吃肉才有力气。”站在娘家人的角度,他总觉得他女儿玩不过只吃肉的顾夜西。 就很不爽。 饭局过半,门被推开。 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走进来,他奉谷曙之命来伺候十爷。 “你是谁?”温功成放下筷子,目色不善。 理解。 如果是你,好不容易有机会和家人出来一起吃顿饭,先是包间被抢,过程一波三折,换了谁心情会好? “我是这儿的经理,特地来赔礼道歉的。” 经理? 顾夜西反应很快,这个人八成是谷曙刚调任过来的。 不能在想想面前失礼,温功成努力把脾气压下去,“不用,你赶紧走。” 来人看了眼顾夜西,目光停顿了一会儿,才道,“实在不好意思,为表歉意,我们餐厅已经为您免单了。” 温功成正想说“不必”。 “温导能来我们餐厅,我们餐厅是蓬荜生辉啊。”他很聪明,不仅会声东击西,还懂得投其所好,“我已经吩咐下去了,以后您来这儿都不需要预约。” 温功成抬起头。 他又说,“今日之事,绝不会发生第二遍。” 温功成心情好了一点,“你认识我?” 经理他姓张,我们就暂时叫他张经理吧。张经理很会说话,“大名鼎鼎的温导,谁不认识?” 这句话,温功成很受用。 “行了,你下去吧。”他语气好了很多。 张经理见好就收,“好的,您慢用。” 他走到门外,目光正对着顾夜西,下一秒马上移开,匆匆带上门。 顾夜西在喝水。 温想垂下眼眸,一切了然。 第三百四十章 顾夜西,我也心疼 晚饭结束,八点多。 温功成被助理接走了。 回到家,顾夜西让林业去找个代驾把车开回来,然后收到谈明发来的微信:【你什么时候回来?】 后面是一张糊到有残影的照片——狗子在他家客厅的地毯上撒野,后面有张真皮沙发,好几处都挠破了。 顾夜西:【怎么了?】 谈明:【你瞎吗!】 顾夜西:【沙发贵还是车贵?】 谈明:【……】 顾夜西:【车已经运到国内了,不要的话我可以退掉。】 谈明:【合十】【合十】【合十】 顾夜西:【???】 谈明:【我错了。】 顾夜西:【晚两天回去。】 谈明:【微笑】【微笑】【微笑】 顾夜西把手机放下,去厨房倒了杯水出来,刚回来坐下,又站起来,五分钟后,他醒完酒从阳台进来,头还是有些疼。 温想敲了敲门,端着解酒药开门进来。 顾夜西坐在床边。 “吹风了吗?”窗户半开着。 她先把药放到墙角的桌上,然后走到床边,把窗户关上,窗帘是全自动的,遥控器在床左侧的茶几上。 一转头,顾夜西看着她,眼里微醺,似镜中貌,月下影,隔帘形,睡初醒。 “醉了吗?” 她父亲点了一瓶白酒,味道不辣,但后劲很足。 顾夜西没贪杯,是不得不喝。 “你喜欢我们想想吗?” “喜欢。” “干!” 这是第一杯。 “你会对她好一辈子吗?” “会。” “干!” 这是第二杯。 “记住了,千万别学我。”这时候,温功成已经有点醉了。 “我知道。” “干!” 这是第三杯。 顾夜西喝酒不上脸,但看眼睛就知道,就像现在。温想弯下腰,凑近了看他,“我煮了解酒药,你喝一点。” 他仰着头,眼里是潋滟的水光。 “想想。” “嗯?” 顾夜西盯着她看,“这药很苦。”他以前尝过,不好喝。 “不喝的话,明早起来会难受。”温想从口袋里拿出一颗糖,哄着他,“喝一点点就好,嗯?” 顾夜西不看糖,看她,然后摇了摇头。 温想思考了一会儿,把糖剥了放进嘴里,低头吻了吻他的唇,吻得很斯文。 “这样呢?” “好。”顾夜西不动,乖乖等她来喂。 温想喂了他一口。 顾夜西咽下去,然后脑袋小弧度地晃了晃。 温想好笑。 “要亲亲。” 叠词太太犯规了。 温想嘴里含着糖,弯下腰去吻他,然后继续喂,这样反复十多次,才终于喂完,她伸手,用指腹抹掉他唇上的药,“苦吗?” 顾夜西搂住她的腰,摇摇头,“不苦。” 身体没了支撑,往床上倒去。 他躺着,温想也躺着,她在他上面,这样一低头就可以看到。离得很近,温想把头抬起来,一整个目光里都是他。 “想想,你父亲好像不讨厌我了。” 温想趴下来,听他心跳的声音,“那你开心吗?” 跳得好快。 他心情很好,尾调微微上扬,“开心。” “嗯。” 他抱着她,借着酒意,嘴里碎碎念叨,“原来父亲是这样的,可以为了孩子放下身段,可以不辞辛苦千里迢迢,可以道歉,可以后悔……虽然口是心非……但是……” “但是什么?” 他半眯着眼,让视线更清楚一点,“想想,那母亲呢?” 他想知道母亲是什么样的。 温想默了很久,没法回答这个问题。 “想想,我好心疼。”他眼角红了,声音好轻,“为什么甘媛要这样对你,为什么不对你好一点,为什么……” 温想捂住他的嘴,把目光抬起来,“阿瑾。” 他眼眶湿润,看她眼色。 温想把手拿开,低头把吻落在他软软的唇上,手摸到他软软的头发,她的心也软了,这是温想第一次这样吻他,动情又热烈。 顾夜西乖乖张着嘴,让她弄。她要的,他都给,命都给。 亲到一半,他酒劲彻底上来了。 “阿瑾?” 顾夜西睡着了。 温想摸摸他的脸,亲吻他的额头。 半夜。 温想打来一盆热水,帮他把身体擦了一遍,然后为他换上干净的睡衣。 窗帘已经关上了,屋里有点暗,只有床头那盏灯还亮着,温想守在床边,借着灯光看他的眉眼,他的唇。 灯光安安静静,他也安安静静。 像戏折子里的少年郎,天然一段风韵,全在眉梢;平生万种情思,悉堆眼角。又不像,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 他说:想想,我好心疼。 温想回想起来,眼睛瞬间红了,“阿瑾,我也不知道母亲是什么样的?”她现在还没经历过,却期待着,“等以后,我再慢慢告诉你。” 今日在车上,父亲问了他家里人。她都知道,他嘴上有多逞强,心里就有多难过,所以动怒,把温功成吓了一跳。 谁说苦难没扎到自己身上,就不知道疼? 温想红着眼睛,为他疼着。 她在说:顾夜西,我也心疼。 她一直觉得,如果他们将来有了孩子,她的顾同学一定是位很好的父亲。 温想从灯光看他,眼神软得一塌糊涂,“阿瑾,晚安。” 她熄了灯,端着碗悄悄退出去。 两个人在帝都呆了两天,三月十号才回南杭。回来后,他们先去了趟谈明家,把狗狗接回来,然后到超市买菜。 “怎么了?” 温想忽然停下脚步。 顾夜西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是一排货架,“想想,你在看什么?” 温想摇摇头,“没什么,看错了。” 顾夜西拿了包薯片,放到购物车里,“我们去前面逛逛。” 温想挽着他,“好。” 等两个人走远,前面那排货架探出一个影子,腿很长,往上看,是一张与温想极为相似的脸。 楚嫣然,不,她现在叫艾薇儿。 艾薇儿手抓着货架,微微收紧,目光里的情绪很复杂,有自卑,有怨恨、羡慕、嫉妒…… “小姐,请问您需要什么帮助吗?” 艾薇儿把头发拨下来,挡住脸,“没、没有。” 超市员工微笑,到别处忙碌了。 艾薇儿在原地站了一会儿,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第三百四十一章 温想亲自下厨,原来是谣言啊 顾夜西一手推着购物车,心情很好的样子。 温想拿了一根棒棒糖,又放回去,她忽然想起来,“谈老师跟你说的车是什么意思啊?” 顾夜西低头,“你听见了?” “路过。”温想抬着头,笑起来像只狡猾兔子,“我不是有意偷听的。” 顾夜西好笑,但故意板着脸,“温想,你怎么能这样?” 生气了吗? 温想神色窘迫,也觉得失礼,“对不起、对不起,当时我想去给你们送茶,我、我不是成心的,我。” 因为紧张,话都说不完整,断断续续的。 “下次可以光明正大的听。”顾夜西弯下腰,笑着去亲她的脸。 温想往后退,红着脸,“这是在外面。” “那又怎样?又没人。”顾夜西把她堵到角落,笑得很坏。 再说了,“女朋友,你那天趁我睡着——” 温想赶紧去捂他的嘴,声音跟做贼一样,“你、你别说了。” 她脸皮薄,觉得不好意思。 不像顾夜西,总教她学坏,他握住她的手,吻在她掌心,“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温小姐要敢作敢当哦。” 温想整张脸通红。 这边没有货品卖,又靠近安全出口,几乎人迹罕至。 顾夜西膝盖抵在墙上,盯着她看,看她抖个不停的睫毛,看她羞怯的小表情,看她通红的耳朵…… “想想。” 其实他都听见了。 那天晚上她给他换完睡衣,他就醒了。 “嗯?” 算了,他不想惹她哭。 顾夜西手掌握起来,把目光移开,看她后面的墙,缓了缓才回答她的问题,“谈明帮我照顾狗狗,我答应送他一辆车。” 温想把头抬起来,犹豫了一会儿,“谈老师,要这么贵吗?” 顾夜西愣了一愣,嘴角往上,“是啊,很贵。”他伸出手指,去点她墙上的影子,“心疼我的钱?” “不是我的钱吗?” 顾夜西刮了下她的鼻子,改口道,“是是是,你的钱,都是你的。”他也是。 温想搂着他的脖子,眼角弯弯的,“那下次,我们找裴云帮忙。”现在赚钱不容易,她舍不得他辛苦。 “好,听你的。” 他头低下来,鼻子贴着她的,蹭了蹭。 真的和爱撒娇的大狗狗一模一样。 这一幕,灼了谁的眼? 艾薇儿死死地捂住嘴,不让声音发出来。 顾夜西忽然抬起头,只瞧见一道从安全出口离开的背影。 “你在看什么?” “没。” 顾夜西用手指勾住她的长发,绕了绕,“家里的剃须刀坏了,你帮我挑一个。” 温想摸摸他的下巴,笑着说好。 回到家,顾夜西把狗拴在院子里,然后走进来。 温想在厨房,头发用一根簪子挽起来,下面的一截脖子又细又白。 “你在做什么?” 听到声音,她没转头,“看你很喜欢醋溜白菜,我就特意跟酒店的师傅学了。” 顾夜西走过来,看到她的手,那上面贴着创可贴。 “我之前做了好几次,一定不会难吃的。” 顾夜西盯着那处看,把眉头皱起来,“我怎么不知道?” 温想在等油温热起来,实话实说,“怕你不同意。” “所以是明知故犯咯。”他语气有点不舒服。 温想听出来,温声哄着,“是来而不往非礼也,你都为我做了这么多次饭,我这才哪儿到哪儿?” 真狡猾,居然用这个理由搪塞他。 顾夜西在她面前没脾气,把油烟机打开,“以后做饭这种事我来,你不要操心这个。”说完,他去拿她手里的锅铲。 还没碰到,她就赶他了,“你出去等我。” 顾夜西拒绝,“不要。” “你在这儿会影响我的。”她皱着眉,声音好软,“我会分心。” 他看的话,她会紧张。 顾夜西捏了捏眉心,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才好,“……我来吧。” “不用。” 油温很高了,切好的白菜带着水,一下锅就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很响,但温想做得有条不紊。 如她所言,熟能生巧。 顾夜西稍稍往后退,站在厨房门口。 他还是不放心走。 大概五点半,两个人才吃上饭。 “你尝尝这个白菜。”温想把一脸期待地看他。 顾夜西坐在她对面,尝了一筷子,把眉头皱起来。 温想错愕。 “等、等一下,我去倒水。” 她站起来。 顾夜西起身拉住,“骗你的,很好吃。” 温想松开眉头,才有点气他,“你讨厌!”手抽回来,不给他握了。 顾夜西见她使小脾气,乐得不行。 “那我把这盘吃光,给你赔罪?” “哦。” 他轻笑,坐下来吃饭。 温想看他吃得香,气也消了,拿着筷子,主动帮他夹菜。 顾夜西低头看着碗里的素菜,“想想,我想吃肉。” “你要多吃菜。” 他皱皱眉,只能吃了。 温想的耳朵微红,被发梢掩住。父亲跟她说,顾夜西这个年纪的男孩子血气方刚,多吃菜可以让他力气小点。 不知为何她就听了进去,但顾夜西本人并不知情。 “想想,你怎么不吃啊?” 温想回神,不敢看他,“我不饿。” 顾夜西凝了凝目光,把声音放轻下来,“紧张是吗?” 温想是挺紧张的。 见她沉默,顾夜西还以为自己猜对了,他起身走过来,拉开她旁边的椅子,坐下,“别怕,我会陪着你。” 他掌心温热,握着她的手。 温想睫毛一颤,转头看了眼日历。 顾夜西的话让人安心,“不要胡思乱想,法律会给出公正的裁判,不管结果如何,我都在你身边。” 温想心软了,想告诉他实话,“其实我——” 他附身亲她的嘴角。 “我爱你。” 温想脑子空白了一瞬。 顾夜西抱她过来,放在腿上,压下身子去吻她,吻得很轻,所以很痒,嘴里一直在告白“我爱你”三个字。 温想不知所措。 谈明说这样有用,可以暂时让女朋友不去想别的事。这些话温想没听到,她来送茶的时候只听到了“跑车”的事。 方法的确有用。 温想被他吻的七荤八素、晕晕乎乎,也没心思去想别的,后来的整个世界里只有顾夜西,他的声音、他的眼睛、唇,还有滚烫的温度。 外面,天早就暗了。 温想把眼睛睁开一丝丝,目光撞向他通红的瞳孔,愣住。 顾夜西含着她的唇,轻咬。 “疼。” “我轻点。” 原来是谣言啊,吃菜不能让男孩子的力气变小。 第三百四十二章 他女儿居然被猪拱走了 次日,凌晨四点,温想满头大汗。 她睁开眼,手摸到床头的手机,拿起来按亮,又放下。 还很早,但温想睡不着了。 她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起身洗漱。外面很暗很暗,她把走廊这边的灯打开,鬼使神差走到了顾夜西的房间门口。 温想在原地站了片刻,推门进去。 窗帘都拉着,只有从外边漏进去的光,侧卧一直很空,一张床和一张桌子,床上睡着她心爱的男孩。 温想揉了两下眼睛,关上门。 顾夜西马上醒了,他听到了脚步声,手习惯性伸到枕头下面,但没摸到匕首,只有帕子和香囊。 “谁!” “是我。” 是他的想想。 顾夜西把手拿出来,掀开被子去开床头的灯,睡眼惺忪的模样像刚炸完毛的狮子,现在见到了天敌,一点起床气也不敢发。 “怎么了?”他问温想。 他这样坐着,头上立着几根呆毛。 温想站着不动,他看到她身上穿的睡衣,“做噩梦了是不是?” 她脸色不好看,很憔悴。 “我睡不着,很害怕。”她低着头,小声又歉意,“对不起,吵醒你了。” 顾夜西下床把她抱上来,用被子裹住,“没有吵醒,乖乖睡觉。” 他躺在她的身边,双手抱着被子和她。 “我梦见夫人被判了死刑,因为我。”温想的声音在颤抖。 顾夜西手伸到后面,轻轻拍她的背,“那你后悔吗?” 温想没有犹豫,“不后悔。” “放心吧,梦都是相反的。”顾夜西低下头,轻吻怀里的姑娘,“我去问过何俊濠了,最多十年。” 温想窝在他怀里,双手搂着他。 “真的吗?” 顾夜西捧着她的脸,眉眼里有她脆弱的模样,“相信我。” “嗯。” 顾夜西用指腹轻轻摩挲她的轮廓,“乖,再睡一会儿。” 温想应了声,等他闭上眼睛。 她睡不着,在想一些事,其中有一件,她必须向夫人当面问清楚。 …… 甘媛和解泽平在3月8号离了婚,解泽平净身出户。 今天是3月11号。 温想把日历撕下来一张,折好丢进垃圾桶里。 顾夜西走过来,从后面抱住她,“想想,你没做错什么。” 温想低头,把手按在他的手上,“太紧了。” 顾夜西手上的力道松一点。 “我在想外祖母。”温想转了个身,没有瞒他,“我在想夫人和外祖母的死,究竟有没有关联?” 顾夜西有点害怕她这样,怕她乱想。 温想抬头,看他的眼睛,“你觉得呢?” “这种事不能靠主观臆测,不然很容易想岔。”顾夜西心惊胆战,温声开解,“外祖母的事交给我,我保证查得水落石出。” 温想笑了笑。 顾夜西弯下腰,捧着她的脸,“你不许多想,听见没有?” “知道啦。” 顾夜西抱着她,表情依旧凝重。 开庭在下午,不过他们上午就到了,在法院门口碰到了解泽平和解棠。 “姐!” “站住!” 解泽平把目光收回来,落在解棠身上,“那是害你妈妈入狱的人,不许你还叫得这么亲热!” 解棠没理会,径直朝温想走去。 解泽平,“……” 小兔崽子! “解棠。” “解棠。” “姐姐,小姐夫。” 打过招呼,顾夜西看向他身后的解泽平,对方的敌意堆在眼角,不需要揣测就看得清清楚楚。 他眼角一沉,侧身把温想挡住。 解泽平推了推镜框,冷笑。 “解棠,你给我过来。” 解棠看温想。 温想对他点了个头。 “哦。” 等他回来,解泽平阴阳怪气地开口,“别和她走这么近,现在叫得亲。”他哼了一声,“以后啊,指不定在背后捅你一刀。” “姐姐才不是这样的人!” “是么?” 解泽平扯了扯嘴角,“解棠,你可知,知人知面不知心?” “我当是谁呢,说话这么难听?” 声音很洪厚,有点耳熟。 温想转头看去,温功成朝她这边走来,步伐稳健。 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情敌相见,分外眼红。 “你来做什么?”解泽平面色不善。 温功成看了温想一眼。 温想微微颔首,喊道,“父亲。” 顾夜西也喊,“父——叔叔。” 温功成的目光扫过顾夜西,最后停在解泽平身上,“我不能来?” “甘媛已经和你没有关系了!”解泽平咬牙切齿。 温功成笑了笑,“我是她前夫,我们还有一个女儿,怎么就没有关系了?”在某些事情上,男人是会攀比的,温功成也不例外,“哦对,你现在也是前夫吧。” 这刀扎的,又狠又准。 解泽平气得差点吐血,深呼吸,“我们还有一个儿子呢!”说完,他把解棠往前推了推。 解棠一脸懵逼。 温功成,“哦。” 解泽平,“……” 温功成懒得理他,转身对温想道,“你没事吧?” “没事。” 他对着顾夜西,又说,“谢谢。” 顾夜西回,“应该的。” 情场失意事业失利的人最见不得情敌一家其乐融融,解泽平咬着牙,鼻梁上的眼镜框都在抖。 “解棠!” 解棠后退一步走。 解泽平沉默片刻,一甩手,“我们走!” 解棠跟温想挥手说再见。 解泽平瞧见了,劈头盖脸,“闭嘴!” 解棠耸了耸肩,一脸莫名其妙。 他沉默,用嘴型说:姐,我走了。 解泽平瞪他一眼。 “哼!” 解棠也,“哼!” “……” 温功成摇摇头,转头问,“你们两个吃午饭了没?” “我们在家里用过了。”温想回答。 温功成皱眉,“又点外卖?” 温想否认,“是顾同学煮的饭。” 温功成看向顾夜西,目光带着打量,“你还会煮饭?” 顾夜西点头。 温功成刚想夸他,眼角忽然压下来,“家里?”他忽然意识到不对劲,抓住了重点,“什么叫在家里用过了?” 谁家? 顾夜西牵着温想,回答,“我们家。” “什么意思?” “就是您理解的那个意思。” 温功成心里“咯噔”一下,沉默了很久很久。 温想主动坦白,“父亲,我们同居了。” “多久了?”温功成看着她,目光像一潭死水,“你跟他同居多久了?” 好气哦! 一眨眼的功夫,他女儿居然被猪拱走了! 第三百四十三章 甘媛入狱,她说对不起 这个顾夜西记得最清楚,但他不敢开口,怕被打。 温想说,“从上个学期开始。” 温功成继续沉默。 他不说话,但浑身上下都是低气压,铺天盖地冲顾夜西碾过去。 “父亲,不关他的事。”温想很护着顾夜西。 温功成侧脸的轮廓紧绷,“你别说话!” 温想嘴角抿了一下。 “你还是不是男人!” 顾夜西睫毛一抖,像个男人一样站出来,“叔叔,我会对她好一辈子的!” 温功成是过来人。 过来人最知道热恋期间的承诺有多不可靠,就像……他和甘媛。 “想想必须搬出来!”温功成的态度很强硬。 “不行。”顾夜西不做考虑。 温功成自持稳重,也就一个顾夜西,能让他大动肝火,“你一个大男人是没什么,但我闺女不成,且不说她是艺人,就算是普通女孩子,你们未婚同居,这要传出去,女方的脸往哪儿搁!” 他捏了捏眉心,不再往下说了。 顾夜西手握紧,咬字很重,“我会娶她。”心里早就认定了,温想是他未来的妻,所以想保护她,想一直见到她。 他又说,“叔叔,我不会让她受到伤害的。” “那如果有人在背后嚼舌根子呢?” 社会的性别对立越来越严重,无论发生什么,受到伤害的绝大多数人都是女性。是,他或许能保护温想的人,但如何堵住悠悠众口? 温想转头看他。 顾夜西迟疑了挺久。 要妥协吗? “谈恋爱是我们两个人的事,跟别人没关系。”太阳正好,落在他的睫毛上,眼睛很清亮,“温想搬出去,是解决了一个问题,但也会有别的问题出现。” 顾夜西伸手去牵她的手,声音沉着,“如果我连保护她都做不到,那我顾夜西也不配喜欢她。” 到底是年轻,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嘴里说的话,总是自信又张扬的。但不可否认,充满了朝气。 这样的男孩子,确实很招女孩子喜欢。 温功成盯着他的眼睛看,过了一会儿,让步了,“吃饭去吧。” 顾夜西紧紧握着温想的手,松了口气。 “走吧。” “嗯。” 下午两点,正式开庭。 被告的两位前夫都来了,法庭这儿没有记者,顾夜西对消息进行了封锁。他怕影响到温想,因为温想是被告的女儿。 公诉人在法庭上宣读起诉书后,被告人甘媛就起诉书指控的犯罪进行陈述。 “nucleus实验室由我的母亲——李明月女士一手创办,三年前,我的母亲重病过世,遗嘱将nucleus实验室留给我的女儿。”甘媛看了眼旁听席,看到了温想。 温想端坐着,面无表情。 甘媛又说,“三个月前,我开始与nucleus的高层接触,并且开展了一系列计划,试图谋夺实验室。在此期间,做了很多不光彩的事……” 她没有否认,全部招供。 温想手悄悄握紧。 顾夜西用眼角的余光瞥到了,伸手握住,“要不要出去透透气?” 温想摇头。 被告很坦诚,案子的审判推进很快,两个小时后,由公诉方结案陈词。 咣。 法槌敲响,审判长宣布休庭,与法官进入评议室评议,案子很简单,逻辑也清晰,不到半个小时就合议好了。 审判长当庭宣判:本院认为被告人甘媛以非法手段谋夺他人财产,泄露国家机密,其行为已构成侵犯财产罪、故意泄露国家秘密罪应予惩处,鉴于被告人甘媛系初犯,且能如实供述犯罪事实,认罪悔罪态度较好,可依法比照给予减轻处罚。 依照《刑法》第三百九十八条之规定,判决如下:被告人甘媛犯侵犯财产罪、故意泄露国家秘密罪,判处有期徒刑七年,罚金20万元。 咣的一声,法官敲槌。 “散庭。” 这个结果不算坏,在顾夜西的预料之中,还好当日他丢掉了枪,公诉人没法指控她违反枪支管理规定的罪名,因为证据不足。 “甘夫人。” 温想有事要当面问她。 甘媛双手双脚都带着镣铐,依旧从容,“想想,我还是那句话。”她知道温想想问什么,便说了,“你的外祖母,也是我的母亲啊。” 所以,她不会害她。 温想眼角微红,目光看她,“你是最后一个见外祖母的人。”这些话,是已故的刘客卿教授说的,“当日,还和她大吵了一架。” 声音很平静,在陈述事实。 甘媛没说话,默认。 “为什么?” “因为你!”她的母亲居然要把nucleus留给她的女儿,她不甘心。 温想眼里有泪花。 “想想。” 是顾夜西在叫她。 “我没事。”她眼睛红红的,声音很轻。 像不被世间善待的人,学得小心翼翼,学会自己坚强。 甘媛忽然晃了下神。 她想起第一次在产房见到的她,才只有那么点大,好小好小。 她抱着她,笑着说,“好可爱啊。” 温功成有点嫌弃,“差强人意吧。” “哪有人这样说自己女儿的?” “……” 后来啊,她出落得亭亭玉立、温雅含蓄,等她反应过来,早已不是记忆中的模样,孩子长大了,她也老了。 甘媛手抬了一下,又放下去,只有一句,“想想,对不起。” 说完,她被带下去了。 “甘媛!”解泽平叫她。 甘媛没有回头。 温功成把眼皮垂下,看地上的影子。 夕阳还没落山,温想站在长长的阶梯尽头,望着远处,连黄昏的光都烫眼的。 她站着站着,就哭了。 顾夜西一直陪着,什么也做不了,连掌心破了都不知道痛。 风,在暗中移动经年。站在树下,平静地闭上双眼,这样,世界就可以离远一点,现实的一切,在一声不响中渐渐沉淀为记忆,陷入黑暗。 “想想!” 顾夜西接住她,整个人慌了。 “想想!” “想想!” 谁在叫她? 声音好熟悉。 温想晕倒的事被裴云知道了,她连夜赶到医院,在门口碰到了一同赶来的徐梦溪,她挥了挥手,喊道,“徐老大!” “你也来看温想?” “嗯。” “那一起吧。” 咔擦! 草丛边,闪光灯亮了一瞬。 第三百四十四章 这些年,这些副cp 温想醒来不到半个小时,徐梦溪陪神秘女友产检的话题引爆全网,爆料的记者还在微博下面贴了一张照片,就是在医院门口拍的。 无论粉丝还是路人,都震惊了。 人间理想徐梦溪:【造谣就全凭一张嘴。】 一口咬下去甜甜的徐老大:【不知全貌不予置评,这点道理你不懂吗?】 是徐老大呀:【有依据吗?拍到大肚子照了吗?你说有女朋友就有女朋友?你说怀孕就怀孕?你说生了就生了?拍到几张同框照就生孩子了?孩子呢?造谣不用交智商税是吧!】 哥哥很霸气:【未婚先孕……我想起我蒸煮里被喷死了的那位……】 跟所有的烦恼说拜拜:【你情我愿,人家的私事,这有什么好指责的?】 一只特立独行的猫:【关注哥哥作品,远离私生活真的这么难吗?粉丝喜欢他,是喜欢他在剧里的表现和表现出来的个人魅力。】 aka猕猴桃:【演员就好好关注他们的演技,他们又不是爱豆,恋情公不公开关别人什么事?莫名其妙,奇奇怪怪,讨厌跟风黑,说风就是雨。】 如果明天地球毁灭:【你是一种粉丝,但不代表不能存在其他类型的粉丝啊,我要是为偶像真心实意花钱,但他根本不在乎粉丝还骗她们,脱粉回踩很正常啊@aka猕猴桃】 一只会呼吸的动物:【徐梦溪演技其实还行,也不是特别好,有上升空间却看不到进步在哪里。】 不不不可以:【只是还行?你确定?@一只会呼吸的动物】 随遇而安:【呵,您眼界可真高……@一只会呼吸的动物】 阳光下奔跑的乐天派:【徐老大演技yyds!!@一只会呼吸的动物】 什么是本命? 本命就是那个你一天骂他八遍,却不允许别人说他一句话的人。 掉粉是肯定的,但一直以来,徐梦溪都是靠演技说话的,小西瓜也是事业粉居多,不会造成大面积的脱粉, 徐梦溪到病房外面接孙姐的电话。 裴云拿了个苹果在削。 顾夜西嗯了一声,“谢谢” 他拿着手机走到床头,对温想说,“都处理好了。” “这么快?” “卖了份人情。” 半分钟后,池一凡所在的繁星娱乐发了一条微博:【所有演员集结完毕,烈火出击,就在此刻】 这是一部已经敲定要上星的正剧,主演一直没定下来,国内很多大公司都盯着这块大饼,结果被直接空降了。 微博后面放了九张照片,中间的正是徐梦溪。 那么,说徐梦溪没有事业心的黑子可以闭嘴了。 好事花生:【靠,我哥就是牛!】 给徐老大买旺仔:【干得漂亮!】 不识人间风月:【哈哈哈,我笑得好大声,谁说我哥恋爱脑的?!】 争不过朝夕:【说句公道话,徐梦溪的演技我还是服气的。】 舆论风向开始逆转。 很多营销号大v都闭麦了。本以为甘媛倒台,徐梦溪没了靠山,他嘴里的这块大蛋糕很快就会被市场分掉。 偏偏繁星娱乐横插一脚进来,繁星娱乐可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大公司,只要是以后还想混娱乐圈的人,谁也不敢轻易得罪它。 徐梦溪走进来,目光复杂地看了顾夜西一眼。 温想躺在病床上,关切道,“你经纪人那边怎么说?” 徐梦溪说,“都解决了。” 这时,顾夜西把削好的苹果拿给她。 温想接过来,“谢谢。” 裴云低头看着手里没送出去的苹果,用力啃了一口,故意咬得很响。 “吵。”顾夜西目光看过来。 很冷。 裴云不想认怂、不想认怂……话到嘴边,“得嘞,我出去吃。”这本来是削给温想的苹果,但顾夜西要她自己吃。 原因想都不用想:占有欲! 徐梦溪跟着出去了。 裴云蹲在地上,两只手抱着苹果啃,像只钻进粮仓的小仓鼠。 “咳。” 徐梦溪很高,这样站着,整个裴云都在他的影子下面。 裴云抬起头,嘴里含着东西,“徐老大。” 徐梦溪舔了舔嘴唇,先随便聊,“苹果好吃吗?” “挺甜的。” 徐梦溪哦了一声。 裴云,“您要吗?” 徐梦溪,“我懒得削。”说完,他微微侧身,把光还给她,“那个,对不起啊。” “啊?” 裴云没反应过来。 “微博的事,不该把你牵扯进来。” “害,我当是什么事呢。”裴云压根没放在心上,拿着苹果站起来,“不是没拍到我的脸嘛,骂也骂不到我头上。” 徐梦溪眼皮子抬了好几下,还是觉得愧疚。 裴云把苹果核扔进垃圾桶里,手擦了两下裤腿,走过来拍拍他的肩,“再说了,有顾夜西出马,徐老大你就放心吧。” 说完,她转身去摸门把手。 “你去哪儿?” “给你削苹果啊。” 徐梦溪微怔。 两个人离得很近。 徐梦溪把目光移开,喉咙有点干,“咳,你、你很相信顾夜西吗?”他今晚一直在咳嗽,是不是喉咙不舒服? 裴云决定了,她要给徐老大削个梨,“是啊。” 徐梦溪忽然有点不爽。 听见她下面一句,“顾夜西那家伙听想想的话,你都是想想的朋友,为了想想,他是不会置之不理的。” “哦。”他语气变好了一丝丝,可是不明显。 话这么说没错,但百密也有一疏。 徐梦溪前女友叫什么来着? 哦,黄诗雅。 哒哒哒。 黄诗雅踩着高跟鞋从酒店里出来,低头看手机,今天晚上全是徐梦溪的推送,比如什么【女友】【怀孕】【官宣】…… 她看得入神,差点被门槛拌倒。 “怎么这么不小心?” 男人落后一步,走上来搂住她的腰。 黄诗雅挤出一抹笑,“刘总。” 刘恩两鬓生出了白发,看上去年纪不轻,不比黄诗雅年轻貌美,和他站在一起,俩人像一对父女。 “刘总,我新看上了一个包包。”黄诗雅倒在刘恩怀里,手指在他胸口打转。 刘恩皱皱眉,“不是才给你张卡吗?” 黄诗雅嘟嘴,撒娇道,“里头才五十万,一下就花完了。” 所以说在外边养女人费钱,但有钱人不差钱。 刘恩推开她,掸了掸肩膀,声音很冷淡,“才两天。”他是有钱,但不是冤大头。 有句话说的对:人啊,越老越精明! “哎呀,人家——” 话还没说完,刘恩喊道,“沈公子!” 沈南城从车上走下来,淡淡一眼,“刘总,好久不见。” 刘恩迎上去,弯着腰说,“好久不见,我们进去再说?” “不用了。”沈南城开口,“我不是来找你的。” 那找谁? 这时,周星然哭着跑出来,“沈大哥!” 第三百四十五章 沈公子会不会玩游戏? 听到声音后,刘恩眼角跳了跳。 他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周星然一边哭,一边走,一把鼻涕一把泪。 沈南城好气又好笑,但嘴角忍住了,他把声音沉下来,“怎么回事?”她电话里也没说清楚,只让他快点过来。 “沈大哥,你可算来了。”周星然走到他面前,小声又委屈地告状,“这儿有人欺负我,要潜规则我。” 才发现,她衣服都是乱的。 沈南城拧眉,把脱下来的外套披到她肩上,又拿出帕子给她,“谁?” 一个字,震慑于无形。 周星然眼睛都哭肿了,“呜呜呜,一个老头子。” 老头子? 沈南城下意识看刘恩。 刘恩心头一跳。 周星然用帕子擦掉眼泪,肩膀一抖一抖的,“还好我跑得快,不然、不然……呜呜呜……呜呜呜……” 张铭挠了挠眉心,自然而然地堵住耳朵。 “好了好了,别哭了。”沈南城一边哄,把手伸出来,迟疑了一会儿才放下去,轻轻拍她的背,帮她顺气。 周星然眯着眼睛看后面的张铭。 张铭把视线移开,看天看地。 为什么? 因为心虚。 事情是这样的:他们不是组队玩游戏嘛,但周星然人菜瘾大,张铭实在带不动,掉段位也就算了,关键这人连跪之后还拉踩他。 怎么拉怎么踩? 周星然原话是:沈公子肯定比你厉害! 别的他也就认了,但玩游戏不能啊。 “沈公子不玩游戏。” “你怎么知道?” “我每天都跟他在一起。” 这话听上去怪怪的。 “那是上班的时候,你怎么知道他下班之后不玩?” “……就是不玩。” 沈南城是什么人? ——皎皎兮似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回风之流雪。 “反正沈公子阳春白雪,绝不会碰游戏这种下里巴人的东西。” 周星然说他思想迂腐。 于是,他们就打了个赌,就赌沈公子会不会玩游戏。 赌注是游戏里的宝箱。 谁输,谁就要帮对方刷满十个。 周星然用嘴型说:你输定了。 说完,她一秒变脸,“呜呜呜……呜呜呜……” 张铭,“……” 您不去当演员真是可惜了。 沈南城完全不知情,被她哭得心慌意乱,“到底是谁?”声音很紧,微微动了怒。 这时,刘恩凑上来,“沈公子,我想跟您谈谈贵公司的事。” 好死不死,他也算半个老人家吧。 周星然灵机一动,手一指,声泪俱下,“就是他!” 刘恩懵逼。 “我?”他手指着自己。 他干嘛了? 沈南城把目光沉下来,咬字很重,“刘总,你是嫌刘氏地产的麻烦还不够多是吧?” 前段时间,赤石国际和刘氏地产一起争抢城东的地皮,商业摩擦很严重。本来是前者占上风的,但拍卖会上,沈南城却意外失了手。 是公司出了内鬼。 地皮暂时到了刘恩手里。 沈南城蛰伏了一个月,用计将张腾从公司肃清出去,之后腾出手全力反击。沈公子的商业天分毋庸置疑,结果可想而知。 现在的刘氏地产不仅人财两失,资金链也岌岌可危,处境举步维艰,刘恩不想这时候得罪他,“您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一直和这位小姐呆在一起啊。” 他把黄诗雅往前推了推。 沈南城才不管他跟谁在一起,目光冰冷,“星然,欺你的人是不是他?” 周星然点点头。 刘恩比窦娥还冤,大喊,“小姑娘,你怎能信口雌黄呢!” 周星然躲到他身后,“沈大哥你看,他还威胁我。”眼睛瞪这么大,可不就是威胁嘛! 沈南城火大,“好你个刘恩!” 谁不知道刘氏地产刘总是大种马? 沈南城为人谦和,但特别护犊子,“张铭,回去后把祝刘氏地产破产的贺礼献上!” “好的。” 刘恩嘴角扯了扯,终于装不下这副殷勤的嘴脸,“沈南城,你以为你是谁?一句话就想让我公司破产,做梦去吧你!” 沈南城冷笑,扭头就走。 只是不想逞口舌之快,他更喜欢用事实说话。 “刘总,我的包——” “滚!” 刘恩抛下黄诗雅走了。 黄诗雅手掌紧握。 这时,手机震了一下,低头一看,又是徐梦溪的推送,标题为#天生演员前途无限#。黄诗雅看着看着,恶毒就从眼睛里爬了出来。 她编辑了一条微博:【我知道徐梦溪的女朋友是谁,有图有真相。】 照片是上次在别墅门口拍的,裴云的脸高清无打码。 编辑完,她匿名发送。 …… 张铭在开车,周星然和沈南城坐在后面。 车窗外是倒退的街景,霓虹将整座城市点燃。 周星然低着头,用帕子抹眼泪。 张铭从后视镜里看她,心想:上回选代言人都没见你这么积极! “他都碰你哪儿了?” “手。” “还有呢?” “没了。” 沈南城,“……” 他想了一想,余光看向张铭。 张铭后背一凉。 有事沈大哥,无事沈公子。 “沈公子,你都不知道——”周星然哭唧唧地告状,“我都说了我是你的人,他还对我动手动脚,实在太过分了!” 这话有歧义。 沈南城纠正,“你只是我公司的员工。” 有区别吗? 周星然无所谓,把手伸到裤兜里,掏出一张名片,“你看,有这个也不顶用。” 名片很旧了,那上面写的还是沈氏集团。 沈南城不记得自己有给过她名片,眉头微皱,“你怎么会有这个?” “你给的呀。” 这是沈南城亲手给她的,好像是她还没出道那会儿。 沈南城一时想不起来。 周星然侧了侧身,交到他手上。 “给我干嘛?” “沈氏是你的家族企业,这个留给你当作纪念。” 沈南城默了片刻,没拒绝。 周星然把手机拿出来,趁热打铁问,“沈公子,你会玩游戏吗?” “不会。” 开车的张铭把嘴角翘起来。 看看,他说什么来着! “怎么可能?”周星然不相信。 沈南城困惑,“干嘛突然问这个?” 好不容易才见他一面,周星然没时间跟他解释,打开游戏把手机硬塞到他手里,“你玩一把试试。” 好莫名其妙。 沈南城坐着没动。 “试试嘛。”周星然拉着他的袖子,晃啊晃的,“求你了,就一次。” 沈南城看她的眉眼,鬼使神差了。 “……好。” 《恰逢夜暖知温顾》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新书海阁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新书海阁! 喜欢恰逢夜暖知温顾请大家收藏:()恰逢夜暖知温顾新书海阁更新速度最快。 第三百四十六章 徐老大,我要爬走了 事实证明,沈公子是真的不会玩游戏。 三把之后,周星然绝望了。 “捡枪捡枪,快捡枪!” “躲、躲躲!” “嗷嗷嗷嗷……您怎么比我玩得还菜?” 周星然抓狂。 张铭往后看了一眼,忍不住了,“你终于承认自己菜了?” 周星然和沈南城把目光一块抬起来,过了一会儿,沈南城开口,“专心开车。” 张铭看着前面,不说话了。 “靠边停一下。”周星然说。 张铭打方向盘,把车停到路灯下。 周星然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下去,弯着腰在车窗前,“我去趟超市,你们在这儿等我一下。” 说完,她小跑离开。 后面看,这跑步姿势实在不敢恭维,特别像……从南极逃难出来的企鹅。 张铭失笑。 沈南城坐在后座,咳了一声,“张铭,你现在都敢欺上瞒下了。”现在回想起来,从接到周星然的电话开始,张铭就一直在推波助澜。 他声音淡,“谁给你的胆子,嗯?” 张铭心惊肉跳。 “沈公子您听我解释,我——” “功过相抵。念在你是初犯,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不过,他说,“下不为例!” 功? 哪来的功? 张铭思忖片刻,不太确定,“您是说,刘恩?” “嗯。” 沈南城需要一个剿灭刘氏地产又不被人诟病的借口,比如:替天行道,为民除害。 张铭呼吸放松下来。 随后将他和周星然的赌约和盘托出,因为幼稚,说完自己都笑了,“不过,您怎么会答应她玩手游呢?” 这是他唯一没想到的。 沈南城低头看着手里的名片,嘴角稍稍牵起。 名片,的确是他给的。 好像是暑假的时候,周星然为了庆祝入选《全明星》在沈氏旗下的酒店开party,他来视察,顺便尽了地主之谊。 “这游戏叫什么?” “啊?” 沈南城又问了一遍,“这游戏叫什么?” “您是要玩?” “嗯。” 张铭觉得这个世界魔幻了。 沈南城是第一次玩手游,觉得很新奇,整个人都很投入,大概五分钟后,周星然抱着五罐咖啡回来了。 “你买这么多咖啡干嘛?” “熬夜刷宝箱啊。” 周星然摊手,“谁让沈公子不争气呢。”她只能愿赌服输咯。 不争气的沈南城,“……” 糟糕! 她是不是说漏嘴了? 周星然后知后觉,偷偷看了好几眼,见沈南城脸上没有特别的表情,才放下心来。 “为什么我一直掉血?” “你不在安全区。” “哪里是安全区?” “看地图啊!” “地图在哪儿?” “……” 张铭在开车,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居然有种看倒数第二教倒数第一做题的既视感。 见了鬼了。 刘氏地产是在半夜破产的。 这时候,周星然正好喝完第四罐咖啡,手机屏幕亮着,最后还差三个宝箱。 叩叩叩! 温秋月在门外,“星然,你怎么还不睡?” “睡了睡了。” 周星然把灯关掉。 过了一会儿,温秋月忽然推门进来,周星然躺在床上,身上盖着被子,一脸乖巧,“妈咪。” 温秋月闻到咖啡的味道,很浓。 “早点睡。” 周星然点点头,从善如流。 等温秋月的脚步声走远,周星然马上把手伸到枕头下面,手机还没拿出来,“咔哒”一声,门又开了。 温秋月站在门口,看周星然爬到一半的动作,和善一笑,“睡不着的话,就去把家里的衣服洗了吧。” “我、我马上睡!” 淫威之下,周星然偃旗了。 温秋月走进来,借着走廊的光线看周星然,她气色不好,眼底的阴影很重,也不知道在外面吃了多少苦。 温女士有点心疼,嘴上却念叨,“跟你说了多少次,垃圾桶满了要记得倒。” 她唠叨完,拎着袋垃圾离开了。 黑夜瓦解了所有热切,就像不经意一瞥,路灯早已褪色,光线不如最初那么明亮,风一吹,树影摇晃。 “谢谢老板。” 徐梦溪从水果摊老板手里接过一袋梨,付了钱。继冰美式和排骨之后,这是他爱上的第三样食物。 回家之后,他立刻洗了一个,坐在沙发上啃。 好甜。 “喂。” 这是孙姐的来电。 “徐梦溪,有人在网上曝光了你‘女朋友’的照片。” 他开了免提,把手机扔沙发上,语气很轻松,“我没女朋友啊。” 诶,等等…… 徐梦溪把手机重新拿起来,退出通话界面,打开微博看了一下。 看完后,他差点没骂娘,“谁他母亲的曝裴云照片?!” 这个,孙姐也想知道。 “你先别发声,我这边在想办法压舆论。” 徐梦溪手里的半个梨掉在地上,他没空管,只说,“我可以被骂,但不能牵扯无辜的人进来。” 无辜的人,等于裴云。 孙可应了声,“不过,你还是要让她做好准备。” 徐梦溪看着地上的梨,闷闷不乐,“……嗯。” “那先这样说。” “好。” 通话结束之后,徐梦溪把帽子摘掉,手拿着,头仰起来靠在沙发上,眼底印着天花板的影子,压不住的疲惫感如潮水般袭来。 怎么就把裴云卷进来了呢?她会不会遭受网络暴力?万一受到伤害…… 他想到了自己。 当初的徐梦溪也是如此,打个喷嚏都被全网黑,他拼了命从泥潭里爬出来的。所以才不愿裴云跟他一样,也经历这一遭。 想着想着,他把身体蜷缩起来,姿势就跟婴儿在母体中的一样,因为没安全感。 “徐老大,我要爬走了。” “徐老大,我当不了你的小西瓜了。” “徐老大,以后你要自己煲排骨汤喝了。” “徐老大……” 这算,噩梦吗? 徐梦溪睡得满头大汗,凌晨三点半惊醒。 他坐起来,呼吸很乱。 他缓了很久,把手机拿起来看。 还好,事请没有预想的那么糟糕。 温想发了条澄清微博:【捕风捉影,同学和朋友一起来医院看我而已。@徐梦溪】为了保护裴云的小马甲,她没@一朵浮云。 温想的粉丝是出了名的理智。 【啊啊啊,宝贝你终于来了!】 【收到收到!】 【现在的营销号怎么回事,都没事干了是吗?】 【想想啊,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 【害,同框就是恋爱,去医院就是怀孕,无fuck说……】 徐梦溪把手机放下,抓了两下头发,小声喃喃,“这样的话,她应该就不会爬墙走了吧。” 第三百四十七章 裴云光荣掉马 次日,周五的天气很好。 顾夜西办完出院手续,开车送温想去学校,在路上买了早餐,有鸡蛋和小馄饨,温想吃得不多,剩下的都让顾夜西解决。 “想想,真的不用再留院多观察几天吗?” “我已经没事了,别担心。” 顾夜西眉头没松开,“可是医生不让你出院。” 说到这个,温想觉得有必要跟他好好聊一聊,“顾同学,你知道那是家曝出过天价住院费的私立医院吗?” 顾夜西说不知道。 温想默了一会儿,问他说,“他们是不是收了你很多钱?” 顾夜西没马上回答,想了很久,“我忘了。” 这是真的。 昨天她忽然在法院门口晕倒,怎么都叫不醒,他脑子乱成一团,除了想她平安,哪还顾得上这么多? “想想,我还是不放心。” 温想耐心地跟他讲,“顾同学,我就是简单的低血糖。”那家医院的医生护士不靠谱,都跟玩儿似的。 她说,“他们说得那么严重,其实是盯上了你的钱包。” 关心则乱。 任谁看到顾夜西昨天的表现,都要以为温想得了那种药石无医的绝症。虽然但是,他花钱又大手大脚的,可不得好好宰一顿嘛! “先开车。”温想给他时间好好想。 顾夜西看了她好几眼,才把头扭回去,大概有好几分钟没理她。 等到十字路口,他停下来等绿灯。 “想想,你是不是觉得我花了冤枉钱?” “嗯。” 他坐好,“这些钱是花在你身上的。”所以,“不算冤枉。” 温想盯着他看,目光浅浅。 他好好想,想好了,“只要能治好你,散尽家财也无所谓。” 他这张嘴啊,真的很会哄女孩子。 这样,温想没办法再说他一句不好了。 顾夜西解开安全带,要吻她。 温想轻轻推开,“马上要到绿灯了。” 顾夜西应了声,快速在她唇边啄了一下。 温想失笑。 顾夜西坐回去把安全带系好,心情大好。 路上不堵车,十分钟不到就到学校了,两个人在一班门口分别,温想一进去,就听见有人在八卦的声音。 “裴云居然认识徐老大诶。” “他们到底什么关系啊?” “温想不是发微博澄清了嘛,他们只是朋友啦。” “害,跟圈里人做朋友就是好,连追星都轻轻松松——” “温想。” “想想。” 温想和他们隔了点距离,很有礼貌,“麻烦让一下。”她要过去。 这些人就自动让开了。 裴云的位置空着,温想坐下,王晴天放下书转过来,“想想,你怎么今天就来学校了?” 早上看到温想发的微博,才知道她生病的事。 温想把英语书拿出来,说话很温和,“没事,我已经没有大碍了。” 这时,裴云走进来。 “诶诶诶,裴云裴云。” “裴云来了。” “……” 熬夜赶稿、睡眠不足的裴云在一群人的注目礼下走到位子上,坐下,开口就问,“想想,你身体好些了吗?” 温想颔首。 “这是我妈给你煲的排骨汤,她叫我带给你喝。”她把保温桶提到桌子上,推到温想面前。 温想道了谢。 周围的人还在看,裴云觉得烦,用目光瞪回去,“你们无不无聊?” 她是金丝猴吗? 用得着这样看! 好奇是人的本性。 但好奇过了头,就不胜其烦了。 袁玉婷冷笑了一声,嗤之以鼻,“得瑟什么呀。” 她抱着手站在那儿。 “靠这种事上热搜,还好意思哗众取宠。” 金优拉了拉她,“大家都是同学,你别这样说。” “小优,你就是太善良了。”袁玉婷低下头,语重心长,“昨天晚上的事,谁不知道是裴云在蹭徐老大的热度?” 金优把眉头皱在一起,似乎没法反驳。 “好好好,我不说了。”袁玉婷握住金优的手,笑着说,“你可是未来的大画家,别为这种人操心。” 帝美的艺考成绩出来了,金优第七。 金优腼腆一笑。 袁玉婷没有放低声音,教室里的同学都听见了,顿时议论开来: “哇,金优考得不错嘛。” “这还叫不错?那可是帝美!” “看来上次鉴画翻车的事,真是意外了。” “……” 夸可以,但不要捧高踩低。 裴云小声嘀咕,“才第七。”对不起,她第二。 不过,金优并不知情。 帝影的教务系统只针对考生个人开放,这就意味着:除了你本人,其他人无法查询你的成绩。 除非知道账号密码。 袁玉婷的耳朵很尖,有些沉不住气,“才第七?”她哼一声,阴阳怪气地酸,“裴云,别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裴云懒得搭理。 温想抬了下眼皮,目光不那么友善。 袁玉婷看到了扬眉吐气的机会,起身走过来,“我记得裴云你也参加帝美艺考了吧。” 裴云打了个哈欠,困觉觉。 袁玉婷站到裴云面前,眉飞色舞地问,“不知道裴同学考得怎么样呢?” “……一般。” 袁玉婷露出遗憾的神色,“也对,毕竟是野路子嘛。” 裴云就这么靠在椅背上,眼神懒懒的。她没生气,就是觉得袁玉婷和自己昨晚画的新出场的漫画人物挺像——跳梁小丑,不自量力。 “自然是比不得你们家小优,未来的大画家呢。” 语气老阴阳人了。 袁玉婷气不过,上手推了她一下。 裴云也不是软柿子,直接反推回去,“喂,别给脸不要脸。” 袁玉婷恼火。 两个人针尖对麦芒,来势汹汹。温想的位子离战场最近,最容易被波及到,啪的一声,书本掉到了地上。 一幅画掉出来。 那是裴云送她的生日礼物。 王戈弯腰帮忙捡起来,目光看了眼落款,“一朵浮云。” 谁? 一句话,所有人的视线集中过来。 温想接过来,对事不对人,“谢谢。” “不客气。”王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裴云掸了掸肩膀,目光看了一眼,对温想说,“想想,刚才没伤到你吧?” 温想摇头,“还好画没事。” “人没事就好,画没了我还能再画。” 啥叫她还能再画? 温想把画重新收好,“不一样的,这是你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想想,你最好了。”裴云感动。 还有谁不明白吗? 裴云,掉马! 第三百四十八章 这种事,他记得比谁都牢! “裴云是一朵浮云?!” 一石激起千层浪。 “快、快掐我一下。” “嗷嗷嗷,好疼,我不是在做梦!” “会不会是重名而已?” 有可能。 王晴天开口问,“屈征之后会被财阀收买吗?”指舞漫画平台上有一本很出圈的连载漫画,其男主就叫屈征。 这里提一嘴,屈征的原型是顾夜西。 裴云说不会。 她说不会! 不是重名! 裴云就是一朵浮云,一朵浮云就是裴云。 班级再次沸腾了。 袁玉婷的脸色第二难看。 那第一难看的是谁? 是金优。 她怎么也没想到,事请会变成这样。 “啊啊啊,我最爱的大大居然是我的同班同学!” “操,我一定是在做梦。” “不对劲、不对劲,让我看看太阳有没有从西边升起来?”太阳没有打西边升起来,因为没有,不对劲的是他们。 “这个世界太小了。” …… 有人找裴云要签名,但她没给。 理由很简单:记仇。 课间休息,裴云跟温想出去一块打水,她蔫头耷脑的,“想想,我终于理解你们明星出行为什么要带保镖了。” fans太多,太难招架。 温想笑着地打趣她,“是啊,浮云大大现在可是香饽饽呢。” “好哇,你敢笑话我!”裴云蹙了蹙鼻子,伸手去挠她。 温想怕痒,猫着腰往后躲,后背撞到了人,她张了张嘴,正想道歉—— “怎么不看路?” 是顾夜西的声音。 他双手护住她,目光看着她说,“要好好走路,这样容易摔倒。” “哦。”温想乖乖站好。 顾夜西看到她手里的水杯,声音很温和,“要去打水?” 温想点头。 这时,裴云咳了一声,“想想,你把水杯给我吧。” “谢谢。”顾夜西说。 裴云一个人拿着水杯走了。 温想拉他到没有人的过道这边,才问,“你怎么出来了?” “听到你们班很吵。”他怕她有事。 外面有人经过,温想往前挪了一小步。 这样站,两个人靠得很近。 顾夜西抱着她转了一圈,把她抵在墙上,“好好的,干嘛遮遮掩掩?” 温想小声说,“在学校谈恋爱,影响不好。” 影响不好? 顾夜西很聪明,“徐憬喜找你聊天了?” “嗯” 现在的学弟学妹都有样学样了。 顾夜西弯下腰,手指碰碰她的脸,“他说你就听,怎么这么乖?” 温想看他墙上的影子,“只是在学校里不行。”而且,她声音怯怯的,“我们很快就要毕业了。” 顾夜西说不过她,随便换一个话题,“说说你们班上怎么回事?” 温想跟他讲了,但跳过了男主原型的事。 顾夜西听得心不在焉,目光落在她殷红的唇上,想亲。 他弯下腰,凑近。 温想躲了,轻轻推开他,“都说了不可以。”这里是学校。 顾夜西不满。 温想纠结了一会儿,小声妥协,“回家再亲。” 他笑着说她老古董,弯下腰,鼻尖贴着她的脖子蹭了蹭,嗓音沙沙的,“嗯,那你要记得提醒我。” 温想,“……” “上课了。” 顾夜西送她到教室,挥了挥手才走。 这时,听见有人在说: “你们有没有觉得顾夜西长得特别像屈征啊?” “听你这么一说,好像是诶。” “该不会屈征就是以顾夜西为原型创作的吧?” “还真有这可能。” 屈征? 顾夜西听见了,但没在意。 “想想,他是不是还不知道?” “嗯,我没跟他说。” 裴云松了口气。 不过就算顾夜西知道了,他也不敢造次。 原因是:裴云很早就征求过温想的意见了,别人不知道,但温想在顾夜西这儿,相当于免死金牌。 裴云自以为逃过一劫,可右眼皮还是一直跳。 为什么? 这叫在劫难逃。 从一中贴吧到微博热搜,不到两个小时,和裴云有关的话题全被顶上来,词条的尾部通通有个热字。 不是因为一朵浮云,而是因为徐梦溪。 【原来一朵浮云大大和徐老大私底下认识啊。】 【神仙大大画的神仙徐老大,我不配!】 【天呐噜,我的两个本命居然梦幻联动了。】 【我本命温想。】 【不重要,我们是一家的。】 【对,不重要!】 好在粉随正主。 三家粉丝处得很和谐,就差团建了。 当晚八点整,徐梦溪v发了一条微博:【抱歉,我对本次事件全权负责。】 虎头蛇尾的一句话。 别说路人了,粉丝都没明白他说啥。 好在网友神通广大,什么都扒得出来。 老爹娱乐:【徐梦溪这是怎么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总是迷惑发言,公关团队真的该扣鸡腿了,你们会继续关注徐梦溪的作品吗?】 娱乐指南:【昨天,有爆料徐梦溪偷偷隐婚生子,图片主人公正是徐梦溪和他的女朋友,只见两人走得很近,关系很好,大家还会相信他吗?】 前面两条是对家买的营销号,以报复他抢了繁星娱乐的资源。 小女子飞升失败:【徐老大被前女友坑了,仙人指路不谢】后面跟着一条微博链接。 点进去后是工作室刚发的律师函,向不明真相的公众解释了事请原委,其中还特别提到了黄诗雅女士。 匿名了又怎样? 可别小瞧资本的力量,有钱能使鬼推磨。 黄诗雅正在酒吧陪客,手机震个不停。她借着上洗手间的由头,躲进隔间里看,手机私信炸了,除了徐梦溪和裴云的粉丝,骂她的还包括一些生活不如意的路人。 至于内容,不堪入目。 黄诗雅惶恐。 五分钟后,她用陌生号码给徐梦溪打了电话。 “喂。” 徐梦溪早就拉黑她了,没好气,“干嘛?” “我是来道歉的,照片的事对不起。” “哦。” “我们能不能私了,别闹大?” “不能。” 说完,徐梦溪挂了。 黄诗雅又打了好几个,但徐梦溪再次把她拉黑了。 私了? 做梦去吧! 晚自习结束后,顾夜西和温想快十点才回到家。 温想有点累,坐在沙发上歇了一会儿,就一会儿,她站起来,“我先上去洗澡。”今天上了两节体育课,身上出了汗,有点不舒服。 顾夜西舔了舔嘴唇,“好。” 温想还没走远。 “想想。”他没忍住。 她站在台阶上,转头,“怎么了?”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什么事?” 顾夜西站在那儿,目色很深,“你想想?” 温想把眉头皱起来,过了半天,“我想不起来。” 她不记得了。 顾夜西就知道是这样。 他走上去,压下身子在她耳边说了,说完后问她,“可以吗?”声音已经沙了。 温想小脸通红。 这种事,他记得比谁都牢! 哪里需要别人提醒? 第三百四十九章 我得收点酬劳 温想不说话,低头看他的影子。 “可以吗?”影子弯下腰,不依不挠。 她没抬头,小声应了。 顾夜西笑了,弯腰抱她进了浴室。 …… 裴云的事,以黄诗雅的败诉告一段落。 法院要求她在全国公开发行的报纸和个人微博置顶向徐梦溪赔礼道歉,精神损失费5万整,精神损失抚慰金3万整,其他起诉的支出4万整,总计12万整。 春分雨不歇,有雨是丰年。 居简风和沈依人同居被拍的这天,柏张官宣了下一站巡回演唱会的地点——南杭,时间定在3月25号。 【啊啊啊,怎么会这么甜?!】 【沈依人老师,请你好好对我们居居。】 【我失恋了,呜呜呜。】 【柏张定理,虽迟但到。】 【真的是南杭,柏老师是来赴约的吗?】 柏张v@了自己:【要是二审死刑,我就来南杭开公益演唱会。柏张言出必行@南杭市法院】 半分钟后,南杭市法院官微转发了这条微博。 网上又是热热闹闹的一天。 但对于高三学子来说,这些都不重要。 3月23号。 微博热搜第一:帝影艺考成绩全国第一,温想。 大半个娱乐圈都赶来贺喜。 温想v最后一条微博的评论区下面,简直比过年了还热闹。 事实上,从早上九点开始,温想手机贺喜的来电就没断过,有些是以前合作过的前辈,有些是电影的导演,还有平时相熟的朋友…… 她一一谢过,很有礼数。 顾夜西端了杯水出来,心疼她的嗓子,“休息一会儿吧?” 话音刚落,手机又响了。 顾夜西看了一眼,备注是沈公子。 他不说话了,脸上也没有别的表情,“我去厨房。” 顾夜西转身要走。 温想立马拉住他,着急的时候语速有点快,“顾同学,你先别走。” 没办法。 顾夜西在温想面前,永远只有心软。 他说,“想想,厨房的火还没关。” “一起去。” 温想跟他进去,接通后按了免提。 “想想,我是沈南城。” “嗯。” 顾夜西在炒菜。 温想从后面看一眼,他分心了,火都没开。 “您有事吗?” 沈南城向她道喜,“恭喜。” “谢谢。” “想想,你是一个有天赋的演员。” 顾夜西垂下眸,把耳朵竖起来听。 温想看他熟练的炒菜动作,有点想笑,但忍住了,“谢谢。” “有机会一起合作。” “谢谢。” 沈南城默了片刻,先挂断了。 温想把手机放进口袋里,两只手抱住他,“吃醋了?” “没有。” 哼,口是心非。 顾夜西确实有点酸,但装得很好,“我在专心炒菜。” “哦,专心炒菜。” 噗的一声,温想帮他把火开起来。 顾夜西,“……” 他装不下去了,锅铲一搁,转过身盯着她看,沉默了很久,“你和沈南城还有联系?” “不是没吃醋吗?” 温想抬着头,眼睛弯弯的。 顾夜西很正经严肃的样子,“不要转移话题!” 温想踮起脚,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才一下? 顾夜西咬着牙说,“别以为这样我就不生气。” 温想又亲了一下。 他耳朵马上红了。 头发刚刚剪短,一点都遮不住。 “我——” 温想把他接下来的话吻住了,怯怯地、勾着他的欲念深吻,想和他分享此刻,此刻的心情,此刻的欣喜、激动……还有好多好多。 她是克己复礼的人,很少这样放浪形骸。 结束的时候,两个人都喘得厉害。 温想站不住,只能靠在他怀里。 顾夜西手托着她的腰,眼角晕开大片浅红,微烫,“想想。” “嗯。” 顾夜西呼吸是乱七八糟的,却愉悦,“下次我再吃醋,你就这样哄我。”这样,他真的很喜欢。 温想没回答,望向窗外。 春风静静地吹,催着一个季节的旅行队,杨柳树怀抱它的大提琴,一串金黄的音符在空中飘扬。 叩叩叩! “柏张老师。” 来的人,是他的经纪人,柯雨。 柏张把大提琴放下,“几点了?” 柯雨说,“快五点。” 从十二点到现在,柏张一直在练习。 “您先过来吃饭吧?” 晚餐已经准备好了,都是一些纤维和蛋白质,碳水很少。 为了保持演唱会的最佳状态,柏张不敢贪嘴,吃了两口就放下筷子,“助演嘉宾我已经有人选了。” “谁?” “温想。” 国民闺女嘛,柯雨自然是认识的。 不过,“您跟她有私交吗?” 柏张说,“没有。” 柯雨,“……” 他觉得柏老师太自信了,“那她不一定有时间吧。”据他所知,“温想马上就要高考了,她现在应该很忙。” “这个徐梦溪会帮忙搞定。” 反正不用他操心,柯雨耸了耸肩,“随您老咯。” 徐梦溪预判到温想今天会很忙,先给她发了条微信:【有空?】 【嗯。】 他拨了她的手机号码,等接通,“喂,想想。” 顾夜西坐在单人沙发上,一只手搂着她的腰,用指腹轻轻地刮过。 好痒。 温想忍不住战栗。 徐梦溪问,“你后天有空吗?” 后天是周四,温想没急着说要上课,“怎么了?” “想请你帮个忙。” 温想握住他作怪的手,回头瞪了一眼,“你说。” 顾夜西笑得蔫坏。 她奶凶奶凶的样子很招人,想欺负。 徐梦溪开门见山了,“柏张老师请我,邀请你去当他演唱会的助演嘉宾。” “助演嘉宾?” “想想,你可以去吗?” 温想沉思片刻,“你是不是已经跟他打过包票了?” 徐梦溪,“……嗯。” 温想就知道是这样,“可是,我歌曲什么的都没有准备。” “这个问题不大,我帮你弄。” 温想有点拒绝困难症,“好吧。” 徐梦溪一开心就口不择言了,“爱你呦。” 温想眼角往后瞟了一下,等对方先挂。 “温想。” 怎么就连名带姓了? 顾夜西靠在沙发上,虎口掐着她的腰,稍稍用力。 温想侧着身,手臂轻轻靠在他的胸口上,“你都听见了吗?”她指演唱会。 “嗯。” 他脑子里是徐梦溪最后那句——爱你呦。 温想,“陪我去吗?” 顾夜西把她压向自己,低头含住她的唇,轻咬,“我得收点酬劳。” 第三百五十章 应该的,女朋友 温想一向言出必行,行之必果。 算上彩排需要的时间,她索性跟班主任要了三天假。 演唱会放在南杭体育馆举办。 24号上午九点整,温想抵达体育馆,她先跟柏张碰了一面,然后就一直呆在休息室练歌。 顾夜西自己抱着一个很大的包,坐在靠近门口的椅子上。 他在玩游戏。 他的操作菜,但队友更菜。 g10:【你好菜啊。】 shennc:【彼此彼此。】 g10:【……】 shennc:【???】 g10:【下把别让我碰到你。】 shennc:【我也是这样想的。】 那个啥,这叫菜鸡互啄。 墨菲定理说:如果事情有变坏的可能,不管这种可能性有多小,它总会发生。 事实证明,这话在理:才三十分钟不到,他俩连续三把都匹配到对方。一定是特别的缘分,因为菜,还一起被队友骂了。 ——猪队友 顾夜西经常被骂,也无所谓了。 但沈南城没受过这样的委屈。 这时,张铭进来给他送文件,抬头看了一眼,“沈公子,您是不是生病了?”他脸色不好看,眉头很紧。 沈南城还在自我怀疑当中,没缓过神来。 “沈公子?” “没事,你先出去。”他有点受打击了。 张铭觉得他奇奇怪怪,离开前说,“您有事叫我。” 沈南城没应。 过了一会儿,他把手机拿起来,给g10发私信:【再来一把。】 g10回:【不了,我要陪女朋友吃饭。】 “吃饭的时候别玩手机。”温想往他的碗里夹了牛肉。 顾夜西把手机放下,拿起筷子,随口一提,“想想,我刚刚遇到一个玩游戏比我还菜的人。” 远在千里之外的沈南城还不知道自己被内涵了,他正盯着电脑屏幕在看游戏攻略。 温想抬起头,她的重点是,“你玩得很菜吗?” 顾夜西,“……” 他回答不了这个问题,转移话题,“你多、多吃点。” 他把荤菜换到她面前。 温想拿着勺子,只舀了几勺清汤。 “是不是不合胃口?”顾夜西去摸手机,打算重新点。 温想连忙制止,解释道,“我现在不能吃太多。” 顾夜西不解。 “上镜会胖。” “你不胖。” 她很瘦,身上压根就没多少肉,顾夜西念叨她,“你本来就吃得少,再少,都快赶上那长明山修仙的老道士了。” 温想做事认真,尤其敬业,“我不吃了。” 这样说,是没有商量余地的意思。 顾夜西没再逼她,目光扫了一眼,“这碗鱼汤是给你点的,你把它喝完。” 温想有点不想喝。 他软声哄着,“乖。” 她接过来,小口小口地喝。 敲门声不轻不重,响了三下。 顾夜西站起来去开门。 柏张看到他,愣了一下,“你是?” 顾夜西微微侧身,回答,“温想的男朋友。” 男朋友? 柏张错愕。 不是工作人员吗? 温想走过来,稍作点头,“柏张老师,请进。” 等他进来,顾夜西把门关上。 柏张犹豫了一会儿,他明明记得,“温想,你不是还在念书吗?” “嗯。” 那怎么? 他想了一想,明白了: ——早恋 顾夜西从对面搬了张有靠背的椅子过来,搁自己这边,“请坐。” “谢谢。”柏张坐下。 温想坐在他对面,“您用过午膳了吗?” “尚未。” 温想看了顾夜西一眼,她没说话,但顾夜西秒懂,“想想,我只拿了两套餐具。” 情况有点尴尬。 柏张摆手道,“不用不用,我自己那边有。”再说,他也不是过来蹭饭的,“我就是来看看你这边准备得怎么样?” 温想露出歉意的微笑,坐姿很端正,“您放心,我会努力调整到最佳状态。” 柏张笑,“我当然相信你。” 娱乐圈立敬业人设的明星不少,但很多都是表里不一的。柏张算一股清流,清流和清流之间总是惺惺相惜的。 敲门之前,柏张在门口“偷听”了一会儿。所以,他现在对温想放一百个心,“有困难的地方,随时到休息室找我。” “好。” 柏张拿出六张门票,放到桌上,“这些你拿去送朋友吧。”这次的演唱会是公益性质的,门票都靠摇号。 换句话说,进场全凭运气。 “我先走了。” 懂礼貌的温想送他离开,“慢走。” 顾夜西也说,“慢走。” 柏张瞧了顾夜西好几眼,才转身。 饭还没吃完。 顾夜西没胃口了,搁那发呆。 温想坐在对面,伸手拉了拉他,“怎么了?” 顾夜西回神,握住她的手,情绪有点低落,“你的长辈好像都不喜欢我。” 这个确实。 从甘媛到温功成,无论是徐梦溪还是柏张,一个比一个嫌弃他。 但是,她喜欢啊。 温想起身坐过来,双手搭在他的肩上,“那是他们还不知道你的好。”她摸摸他的鬓角,有点扎手,“明珠暗投,善刀而藏。” 温想偷偷告诉他,“其实,我父亲对你的印象已经有很大的改观了。” 顾夜西把目光抬起来,确认这不是她为了安慰自己而说的假话。 “真的?” 温想的耳朵没有变红,语气很真诚,“我们阿瑾,是很好的人。” 顾夜西笑了。 嫣然一笑,惑阳城,迷下蔡。 温想很喜欢看他笑,因为好看,“心情变好了吗?” 好了。 但顾夜西故意板着脸,把嘴撅起来。 这是明示。 温想哭笑不得。 “亲亲。” 最近他很喜欢用叠词。 为什么? 这样不管合不合理,温想都有求必应。 这招,百试百灵。 温想低头亲了一下。 “还要。” 他不满足,抱着她蹭了蹭,真的和狗狗很像,爱撒娇。 温想没亲他。 她把五张门票拿起来,笑着说,“一张给解棠,两张给裴云,剩下三张给晴天他们,下午我还要彩排,走不开,就麻烦我们顾同学啦。” “那我呢?” 温想想都没想,“你是家属啊。”家属有特权,不需要门票。 顾家属心情大好,闹了她很久才肯撒手。 温想为他穿上外套,叮嘱他慢点开车,“天气预报说今晚要下雨,你记得带把伞在车上。” “嗯。” “不要嫌撑伞麻烦,也不要淋雨。” “嗯。” 等她为他系好衬衫的扣子,顾夜西才直起身,晃了晃她的手,“我叫人送了冰糖雪梨过来,你喝一点再练,不然嗓子会受不了。” 温想说谢谢。 真客气。 顾夜西笑,“应该的,女朋友。” 第三百五十一章 顾夜西失联,温想着急 四点钟彩排,顾夜西还没回来。 时间不充裕,但温想还是用心准备了两首,一首和柏张合唱,另一首个人独唱,分别在演唱会中间和最后的时间段。 彩排的目的是检查演唱会的各项筹备工作重要节点,熟悉整个晚会流程,了解场地情况以及节目上下场的路线、时间,确保展演节目顺利流畅。 温想把走位、站位都过了一遍,站在舞台上向灯光老师和工作人员鞠躬道谢,然后才下场休息。 戴口罩是柏张要求的,为了神秘感。 “那是谁啊?” “捂太严实了,看不清脸。” “不过,这个女孩子一定很懂礼貌。” …… 温想走了特殊通道,徐梦溪在前面等她,他见面就问,“你家顾夜西呢?”奇了,难得不见那条小尾巴。 “他去送演唱会门票,还没回来。” “干嘛戴口罩?” “我现在还不能被人看到。” 徐梦溪知道原因,问她要不要一起吃饭? 温想摇摇头,“不了,我在这儿等顾同学。” “等会儿让他直接过来呗。”徐梦溪抬手,看了眼腕表,“时间也不早了,正好我订了位子。” 温想婉拒了,“我有些舞蹈动作没学好,还需要加强练习。” 真刻苦。 徐梦溪摊手,心里跟明镜似的,“好吧,那你在这儿等他吧。” 说完,他人跟着他胃走了。 走出场馆,徐梦溪抬头看了眼,喃喃,“要下大雨了。” 这是晴空最后的驿站,尘土都拘于暮色的牢笼,降临有一种神圣的仪式,万物收紧,要献出肉体作为祭礼,在黑暗的盛大中,重重地叩下头颅。 轰隆——轰隆 雷声落下,每滴雨都深沉无比。 温想没在练舞。 液晶电视挂在墙上,正对着休息室门口,在放新闻。 是车祸。 地点离南杭体育馆这边很近。 顾夜西的电话打不通,温想只能打给裴云,手下意识握紧,“我是温想。” “想想,怎么了?”裴云在赶稿。 “裴云,顾夜西有给你送演唱会的门票吗?” 说到这个,裴云有点激动,“想想,我爱死你。”她有生之年居然可以免费听两场柏张老师的演唱会。 而且这次还能带上马女士帮她圆梦。 温想没空害羞,声音有点着急,“他走多久了?” 裴云蹙眉,听出来不对劲了,“怎么了?” 电视里除了救护车的声音,还有人们的呼叫声,画面混乱且血腥。 温想方寸大乱,“他的电话怎么也打不通。” “别着急、别着急。”裴云看一眼时间,推测道,“大概有一个半小时,会不会堵在路上了?” 现在是八点半。 “那我去找找他。” 温想拿上钥匙和伞出门。 “你去哪儿找啊?” “喂,想想?” “想想……” 手机忘在茶几上,通话还没挂断。 光从哪里来,夜色就在哪里,先是一盏灯,带出一小片黑。后是一个人,她摇摇晃晃的身影像一个突然坍塌的方程式,撑着伞走在雨中。 这只是夜色中被公开的一小部分。 就这样走着,找着,没有一片树叶是斯文的,它们躁动,翻卷,相互碰撞,拼命地制造声音,极力地表达存在。 温想站在雨幕中,望着被风吹掉的伞,眼眶通红。 不知道过了多久。 “想想。” 一声呼喊,让她重拾了信仰。 顾夜西跑过来,脸上都是雨水,“温想!”他举着伞向她倾斜,语气有点凶,“一个人跑出来干嘛,伞呢?” 他借了别人的手机,给她打了无数个电话。 顾夜西着急坏了,语速很快,“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温想安安静静,望着他,眼泪流得很凶。 光线那么暗,顾夜西只看得清她,目光僵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凶她了。 他特么想抽自己两巴掌。 伞上有水珠滚下来,整片天空都在她的神情之中,寂寥、零落,变形的面孔像泡在柠檬水里变酸的声音,所有怒火都成了虚空。 顾夜西伸手,擦掉她脸上的水,“想想,你怎么了?”他声音软了,眼神也软了。 喜怒哀乐,他把一切都归咎于温想,她不说话,于是他整个人都慌了,“想想,想想我不是故意的,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因为着急,完全词不达意。 “我现在不想见你。”温想往后退了一步,目光盯着他看,眼睛通红,“你先别过来、别过来……” 她没有伞,会淋湿的。 顾夜西不敢动,但伞柄一直向她倾斜。 “我的错。” “都是我的错。” 温想鼻子一酸,眼泪滚下来,掉在了顾夜西的手背上。 “顾夜西,我以为你出事了。”温想低着头,他的影子就在那儿,她伸手想去碰一下,还没碰到,就被他抱住了。 “想想。” “想想。” 他的声音埋在雨声里,却格外清晰,“对不起,对不起……” 温想在他怀里,整个人都在抖,很害怕。 没有声音,但她在哭。 顾夜西把她抱得很紧,因为用力,手臂上的针孔渗出一丝丝血出来。 “博士,我们走吗?” 博士收回目光,把一红一白两罐试剂放进干冰桶里,“嗯。” 不远处,一辆宾利缓缓驶入车流当中。 休息室。 顾夜西看到茶几上的手机,把目光垂下,小心翼翼地把摊子盖在她身上,他头发湿漉漉的,还在往下滴水。 怕溅到她,他站远一点。 手被拉住了。 “想想。” 她说,“不想见你。” 顾夜西默了片刻,把她放在茶几上的口罩戴起来,还有墨镜,然后蹲在她面前,隔着口罩亲吻她的手背。 温想伸出脚尖,够到了,他的影子。 没有消失,是真实的。 “想想,不哭了好不好?”她眼睛都哭肿了。 温想不说话。 他想抱抱她,伸出手,又放下,“游戏玩得太久,手机没电了。”刚才充电的时候,23个未接来电,都是她的。 温想看他的手臂,终于开口了,“你流血了。” 他今天穿了白色衬衫,染上末梢的红,很明显。 “嗯。”顾夜西没瞒她,但撒谎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弄的,不疼。” 温想不看他,“我不心疼。” 这是假话。 顾夜西知道,也不跟她争,他从头到脚都是湿的,伸手抱住毯子和她,低头认命,“想想,想想……都是我不好,是我不对。” 他说,“是我活该。” 第三百五十二章 顾夜西的哄妻大业 顾夜西知道温想的弱点是什么——心软。 平日就仗着她的宠爱,肆无忌惮,不管做什么、做得再过分,做错了,只要低个头服个软认个错,温想都会原谅他。 “想想,你跟我说句话好不好?”他松手,看她的眼神可怜巴巴,“我知道错了,我打电话找不到你,我太着急……” 温想就快心软了,偏偏—— 电视里传来声音:【2021年3月24号晚八时许,在南杭体育馆前面的十字路口处发生一起车祸。车牌号为xxxxx的肇事别克擅闯红绿灯,与前面的车发生追尾。车祸已致7人死亡,6人重伤,伤者和死者已经被医院紧急送走抢救,肇事的别克车已经被拖至路边停靠,车主已经被带回警局接受调查,交警和环卫工人们正在抓紧清理道路,恢复正常通车秩序——报道记者,李央央。】 顾夜西拿起遥控器,把电视关掉。 温想睫毛一颤,把手抽出来,“我看了实时的交通状况,在你离开期间并不拥堵。”稍微算一下,他本该在她彩排之前回来的。 但现在已经九点多了。 她想要一个解释。 顾夜西看了眼手臂,目光在沾了血的那处停了一秒,然后抬起来,“我碰到博士了。”他没有提自己晕倒的事,怕她担心。 博士? “他有没有伤害你!”温想手握紧,马上紧张起来。 顾夜西摇了摇头,“没有,你放心。” 一个月一次的老交易而已,若非他逞强不去医院,也不至于在大街上晕倒,幸好碰到了博士。 幸好? 真的是巧合吗? 温想把他脸上的墨镜摘下来,指尖拂过他的眉眼,“我给你打了好多电话。”但是,她声音好轻,“你都没接。” 质问不像质问,才最致命。 顾夜西一言不发,但眼神在道歉。 温想脸色很白,眼角殷红,“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她刚刚哭过了,鼻音很重。 “担心?” “嗯。” 那眼睛泪光一闪,她低下头。 头上的灯就开了一盏,不是很亮,温想坐在那儿,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眨了眨,眼泪就掉下来。 顾夜西的掌心破了。 别哭啊,她一哭,他就想以死谢罪。 “这里好冷,我们回家好不好?” 她把毯子拿下来。 顾夜西抱着她起来,“晚饭吃了吗?” 她窝在他怀里,就那么一点,“还没。” 顾夜西看了眼搁桌上的冰糖雪梨,一碗还是满的,“喝粥好不好?”她受了寒,得吃点热乎的。 “好。” 回到家,顾夜西先把她抱回卧室安顿好,然后进了厨房,不到五分钟,温想就进来了,她脚步轻,走过来从后面抱住他。 顾夜西从玻璃窗里看到。 他切好佐料,把火关小。 他转过身,低头看了一眼,弯腰抱她坐到中岛上,蹲下来,“怎么不穿鞋乱跑?”他掀起皱皱巴巴的衣服,握住她的脚踝放到暖烘烘的腹上,这样捂着。 这个角度,温想看不到顾夜西的脸。 温想喊了他一声。 顾夜西抬起头,眼珠子黑的黑、白的白,那里头倒着她的影,很憔悴,“怎么了?” 温想说眼睛难受。 顾夜西立马站起来,捧着她的脸看,“我看看,是不是进沙子了?”他眉头锁紧,很慌张的样子。 离得太近,温想看得见他的睫毛,还有下面的影子,在颤。 他轻轻吹了一下,问,“好点了吗?” 她伸手抱住他。 顾夜西蹲不下来,只能这样哄,“想想,你的脚很冰。” 温想还是不肯撒手。 没办法,顾夜西只能托着她的腰,抱起来朝沙发走去,随手捞了件毯子盖在她身上,到处裹紧。 煲粥没那么快,大概要半个小时。 他抱着她进厨房倒了一杯温水。 温想喝了半杯。 “再喝一点。” 温想把剩下半杯喝完。 顾夜西一只手就可以抱住她,声音很温和,“还要不要?” 温想摇头。 顾夜西把水杯放下,走出厨房。 时钟的分针转了半圈。 “想想,你先松手。” 温想默了片刻,把手放下来。 顾夜西的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就回来了,他手里端着托盘,那上面除了白粥和小菜,还有两个人的碗筷。 他先给她盛了一碗,然后拿勺子喂她。 “我自己来。”温想说。 顾夜西,“张嘴。” 温想看着他的眼睛,乖乖照做。 “要不要加糖?” 她咽下去,“不用。” 他又舀了一勺,低头吹温,“你今天淋了雨,等会儿洗完澡就闷头睡一觉,不然明天容易感冒。” “我一个人睡不着。” 他手一抖,喉结滚了滚,“我陪你。”如果忽略掉他变红的耳朵,看不出什么异常。 洗完澡,顾夜西穿着睡衣去了主卧,门关着,轻轻一推就开了。 温想躺在床上,背对着他。 床头那盏灯亮着,应该是为他留的。 顾夜西走过去,和衣躺下,“想想,睡了吗?”他声音很轻。 她说,“睡了。” 顾夜西愣了一下,笑了。 他支起身体,把吻落在她的侧脸上,手臂稍稍收紧,“晚安。” 晚安。 早安。 风,以最清澈的那一滴雨作为句号。 窗帘垂下,光,静止。 温想先醒过来,等适应了光线,才慢慢把眼睛睁开,看到顾夜西躺在她的枕头上,安安静静。 淡眉如秋水,玉肌伴轻风。 温想揉了揉眼睛,想看清楚一点。 一动,他便醒了, “早。” “早上好。” 顾夜西的起床气很严重,但分人。在温想面前,别说起床气了,他连脾气都没有。 “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温想摸到手机,看一眼时间,“不了。”她伸了个懒腰,准备起来洗漱。 “还早。” 顾夜西抱着她不撒手,下巴蹭了蹭。 温想往后躲,“痒。” 一夜之后,他下巴上的胡子都长出来了。 顾夜西躺在那儿,眼神懒洋洋的,“想想,我找不到你帮我买的剃须刀。” “我放抽屉里了。” 他骗她,“我找不到。” 温想坐起来,简单弄一下头发,“那我去帮你找找。” 她下床,脚步虚晃地去了洗手间。 顾夜西跟着进去。 温想把剃须刀从抽屉里拿出来,微微抬着头,“不是在吗?” 从镜子里看到顾夜西弯下腰,把她圈在两只手中间,“我之前没看到。” 太刻意了。 但温想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第三百五十三章 来啊,一起来演唱会听歌 顾夜西不想干什么,就是心里没底,想试一下她的态度。 “时候不早了,快洗漱吧。” 顾夜西应了一声,然后没动。 温想打开水龙头,把剃须刀交到他手上,“你看我做什么?” “你帮我弄。”他不接。 “我不会。” “我教你。” 温想只犹豫了很短的时间,“好。” 水龙头开着,耳边有水声,顾夜西手把手教她,偷偷看她眼色,看了半天,心里的石头才总算放下。 大概十分钟后,水声停了,温想伸手摸摸他的下巴,表情很满意,“刮干净了。” 顾夜西亲亲她的脸,“谢谢。” 温想嘴角弯了弯,不明显。 沾到了。 他剃须水的味道,淡淡的,很好闻。 这会儿才九点不到,南杭体育馆前面的广场已经人山人海。 顾夜西开车走特殊通道,到了休息室才让温想把脸上的口罩取下来,他把灯打开,“刚才有没有挤到你?” “没关系。” 温想穿了淡青色的长裙,头发散下来,一半拨到前面,把锁骨遮住,额前和鬓角两边都留了碎发,微卷。发饰和耳环都是顾夜西挑的,很配她今天的妆。 顾夜西牵她坐到有靠背的椅子上,自己搬了张小凳子,给她弄裙摆。 不一会儿,柏张就进来了。 温想起身问好,“柏张老师。” 柏张笑容满面,手掌压了压,“别客气,先坐。” 温想等他坐下后才落座。 顾夜西用招待客人的语气,“喝茶还是咖啡?” 柏张,“咖啡,谢谢。” 顾夜西出去倒了两杯咖啡和一杯茶进来,放在中间的桌子上,还有两块方糖。 别说,服务还挺周到。 柏张的目光在他身上打量了一圈,适才收回来,问他女朋友,“想想,你男朋友叫什么名字来着?” 温想坐得笔直,娓娓道来,“顾夜西,顾盼流连的顾,随风直到夜郎西的夜西。” 名字好听,人也长得精神。 柏张端起咖啡,喝了一小口,“顾小友手艺不错。” 顾夜西惜字如金,“谢谢。” 就是话太少。 柏张笑笑,握着杯子暖手,问温想说,“那六张门票都送出去了吗?” 温想颔首。 她想起一件事,“顾同学,裴云她们快到了。” 顾夜西明白她的意思。 他起身,“我出去接。” 这年头,勤快的男朋友可不多咯。 柏张把视线收回来,当着温想的面夸,“你眼光不错。” 温想眼角的笑意藏不住,“谢谢。” 人潮涌动的白天,脚不停,光楔进斑驳的树丛,泥土依旧黯淡,昨晚下过一场大雨,听见铁在空气中生锈的声音。 “顾夜西。” 语气吊儿郎当的,是谈明。 他身边的是王晴天和叶子,拖家带口地站在不远处。 他走过来,肩上背着一个粉粉嫩嫩的小书包,应该是叶子的。 他和顾夜西中间隔了一米,“劳驾小十爷亲自迎客,小可不甚荣幸。” 文绉绉的假模假式,许是哪根经搭错了。 “你有病吧。” 谈明,“……” 他哈了口气,正常说话,“冻死老子了,什么时候进去?” 这鬼天气,昨儿还热的要命,今儿说降温就降温。 顾夜西言简意赅,“等着。” 等了大概十分钟不到,一辆出租车停在他们前面,裴云和马秋从车上走下来。 顾夜西稍作点头。 都是老熟人了,用不着假客套。 “小姐夫。” 解棠手里拿着应援牌跑过来,左顾右盼之后问,“我姐呢?” 人都到齐了,顾夜西转身,“跟我来吧。” 门票用来进场。 顾夜西除外,他出示了工作牌,领着一行人往休息室走去。推开门,柏张还在,目光正好看过来,“是顾小友。” 走在最后的是马秋,她一看到柏张,整个人就停住了。 “您不进来吗?”顾夜西在里面问。 裴云伸手去拉马女士,“不好意思,我妈可能太激动了。” 激动? 看起来不太像。 顾夜西把门关上,“你们想吃什么,我叫人送过来。” 裴云最近长智齿了,牙口不好,“清淡点、好咬的。” 解棠说想吃杨桃。 其他人没有忌口。 顾夜西走到窗边,拨了谷曙的电话。 这边,王晴天跟温想打过招呼后,开始辅导叶子写作业,谈明抱着叶子的小书包,搁沙发上陪着。 裴云压低声音,“妈,那是柏张。” 马秋,“嗯。” 裴云加重语气,“柏张!” 马秋,“嗯。” 她好淡定,一点都不激动。 偶像不要面子的吗? 裴云困惑,挠了挠眉心,“您不过去打个招呼?” 马秋,“好。” 她们走过去。 温想起身,很有礼数,“阿姨。” 解棠也跟着问好。 温想微微侧身,向马秋介绍,“这位是我的弟弟,解棠。” “你们好,你们好。”马秋一看见温想,心情就特别舒坦,“上回阿姨弄了排骨汤,裴云有没有带去学校给你啊?” 裴云,“……” 啥意思? 感情还怕她偷喝呢。 温想颔首,“她带给我了。” 马秋追着问,“味道怎么样?” 温想笑起来特别温婉,“很好喝。” 长辈最喜欢她这种了,知书达理都写在气质里,让人感觉如沐春风,马秋乐呵呵的看着她,“回头啊常来我们家做客,阿姨再给你弄。” 温想应,“一定。” 然后,轮到柏张了。 他站起来,主动伸出手,“你好。” 马秋盯着看了一会儿,两只手迎上去,握住后用力晃动,“柏张老师,你、你好。”声音都在抖。 “我该作何称呼?” “马秋,您喊我名字就成。” 柏张脾气温和,也好相处,“马女士,听说你是我的忠实粉丝?”这是温想说的。 她也是无意中听裴云提了一嘴,便悄悄记下了。 “对对对。” 马秋不敢看他,目光,在颤。 裴云忍笑。 切,原来淡定都是装的啊。 裴云前来助攻,“柏张老师,您现在有空吗?” 彩排什么的都已经结束了,接下来等演唱会开始就可以。 柏张说有空,“怎么了?” 裴云看一眼马女士不肯松开的手,好笑,“其实,我妈妈她喜欢您好多年了。” 话说一半,让对方自己领悟。 柏张意会,指了指外面,“要不,我们去合张影吧?” 马秋求之不得,“好、好好。” 等他们离开,裴云淡淡地瞧了眼解棠,解棠没反应过来,裴云就赶人了,“我们女孩子有话要说,小屁孩一边玩去。” 小屁孩? 解棠很不服气,“我只小了我姐两岁。” “那也是弟弟。” “……” 解棠说不过她,转头去找顾夜西了。 第三百五十四章 给女朋友的排面 裴云支开解棠,坐下来问,“想想,昨晚你和顾夜西到底发生什么了?”电话打着打着忽然闹失联,她都快吓死了。 温想没有多说,“误会一场,已经没事了。” 真的吗? 总感觉哪里不对。 但这是人家两口子的事,裴云也不好插手,“想想,顾夜西要是敢欺负你,你一定要告诉我。” 她不是在开玩笑,“我先雇七八个大汉揍他一顿,然后再把你抢回来。”抢回去,藏起来,气死顾夜西。 温想这么乖,又被顾夜西吃得这么死,裴云就怕她舍不得。 “裴云。” “知道吗?” “好。” 裴云握了一下她的手,好软。 她是发自内心的不甘,小声嘀咕,“真是便宜顾夜西了。” 温想没听清,“你说什么?” “……没。” 这边,解棠问顾夜西有没有买应援棒。 “什么应援棒?” 解棠扶额,“我姐的应援棒啊。” 顾夜西不懂这些。 解棠尽量讲得通俗易懂,“应援棒就是粉丝为偶像准备的应援物品,给偶像加油助威用的。” 俗称,会发光的棒子。 顾夜西从来没听过。 还有一件事,解棠觉得他肯定不知道,“你知道我姐的应援色吗?” 顾夜西摇头。 果然,解棠叹了口气,“天青色。” 顾夜西头一回知道这些,把眉头皱起来,“你再跟我详细说说。” 追星这块裴云绝对是王者,解棠勉勉强强算是黄金吧,所以给顾夜西一个青铜补课还是绰绰有余的。 “懂了吗?”黄金段位的解棠讲得口干舌燥。 青铜段位的顾夜西思忖片刻,做出总结,“就是要有排面呗。” 这么说的话,也没错。 解棠把应援牌拿起来,反复按亮,“小姐夫,你觉得这样有排面吗?”他想到了,不是不准备,而是以为顾夜西会准备。 结果呢,是他错付了。 顾夜西手指着他的牌子,“这个哪里有卖?” 温想的应援色比较刁钻,柏张那边又把她助演嘉宾的身份瞒得很死,所以外面那些不知情的商贩肯定抓不住商机。 解棠把牌子放下来,垂头丧气的,“算了吧,订做也来不及了。”这样想完,他开始找补,“还好姐姐只是助演嘉宾。”问题应该不大。 顾夜西拧眉,看了眼时间,“不行。” 助演嘉宾又怎样? 他的女朋友,排面绝对不能寒酸。 解棠明白他的心情,但是摊手,“小姐夫,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没米,那就去找米。 顾夜西不是口头说说这么简单,吩咐解棠,“你去把门口那些会发光的应援物全部买下来。” “那些都是柏张老师的应援色。” “让你去就去。” “可是——” “去。”哪来这么多废话! 顾夜西一个眼神,解棠认怂。 他心里琢磨:小姐夫怕不是要断人口粮,吃绝户吧? 当然不是。 提一嘴,顾夜西以前学过电工。 买不是问题,要命的是花钱之后还得把东西搬进来,解棠一次性搬不完,进进出出好几趟之后求了唯一清闲的男丁谈明搭把手。 “小姐夫,你到底要干嘛?” 解棠累死累活,弯着腰敲背。 顾夜西手上拿着工具,“一个灯珠里面放红绿蓝三个芯片,要么就普通的两个脚的灯珠里面放一个pcb板或者ic来控制闪烁的顺序以及频率。要么就四个脚的灯珠,一个脚是三个芯片共同的阴极或者阳极,其他三个脚一个脚连接一个芯片,通过三个脚的电流导通与否来控制光线。” 他坐在地上,把控制板拆开。 “这样一个灯能发出:红、绿、蓝、红绿、红蓝、绿蓝、红绿蓝也就是白光一共七种颜色,或者四个脚的灯如果愿意的话,还可以控制流过不同颜色芯片的电流大小来控制某颜色的亮度,从而导致混合出来的光颜色变化。” “从理论上来说,一盏灯可以发出无穷多种颜色。” 解棠完全听不懂,觉得不可思议,“小姐夫,你——” “把门关上。” 这些是惊喜,不能让温想看到。 解棠哦了一声,去关门了。 谈明还没走,抱着手看热闹,“要不要我帮你啊?”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顾夜西没抬头,“我手头没钱。” 谈明,“……” 这家伙是不是在他脑子里装监控了? 他咳了一声,蹲下来,“你骗鬼呢?” 堂堂小十爷,说没钱就没钱? 鬼信。 反正谈明不信,他朝顾夜西吹了声口哨,吊儿郎当的,“小十爷,我最近看上了一辆车。” “没钱。” “不可能。” 顾夜西说,“我的钱都上交了。” 谈明头疼,“没留私房钱?” “留了。” 谈明笑得蔫坏,悄悄打探,“多少?”他很感兴趣的样子。 顾夜西觉得他好烦,“一百多。” “……” 谈明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把声音提高,“一百块能干嘛!” 顾夜西很知足常乐,“可以打车。” 谈明觉得他“不可理喻。” “你疯了。” “你好吵。”顾夜西目光一抬,直接赶人,“赶紧走,别在这儿碍事。” 走就走。 谈明走了几步,又折回来。 “干嘛?” 他咬咬牙,一屁股坐下来。 谈明拿起一块板子,一声不吭开始弄,不一会儿,灯光亮起来——天青色。 顾夜西把睫毛垂下,嘴角的笑意很淡。 两个人办事的效率高,最后一块弄好,才过去一个半小时。 谈明扭了扭脖子,目光扫了眼,“颜色是调好了,但这些应援物上写都是柏张。” 怎么办? 总不能全扣掉吧。 顾夜西看了一眼,“留着。” 说完,他站起来,交代解棠说,“你再把这些东西还回去。” “啊?” “有问题?” “哦。” 解棠已经认清自己工具人的身份了,乖乖听差遣。 送完之后,他回到休息室。 顾夜西为了犒劳他,亲手洗了杨桃,“洗完手再来吃。” 解棠说洗过了。 其实没有。 顾夜西丢给他,“没有刀,你直接啃吧。” 解棠也不穷讲究了,蹲在垃圾桶旁边,埋头干水果。 温想从镜子里看到,随口一提,“你们刚刚去哪儿了?” “解手。” “闲逛。” “接人。” 糟了,口供没对好。 顾夜西反应很快,脱口而出,“我去接谷曙,恰好碰到谈明在闲逛,回来的路上遇到解棠从卫生间里出来,所以我们就一起回来了。” 瞎编的话,他眼皮子都没眨一下。 谈明为之侧目。 解棠安静如鸡,抱着杨桃点头点头点点头。 第三百五十五章 大家好,我是温想 叶子走到解棠身边,手里拿着一张纸巾。 光被挡住了,解棠抬起头,嘴角绿了整整一圈。 叶子把手抬起来。 解棠盯着看,过了一会儿,“给我的?” 叶子点头,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又指了指他的,“脏。” “谢谢。” 解棠接过来,胡乱一擦,然后把纸揉成一团丢到垃圾桶里。 叶子离开了一会儿,马上又回来了,她把一整包纸巾拆开,放到他面前,“你的手,很脏。” 黑乎乎的,因为没洗。 解棠下意识看顾夜西,讪笑,“可、可能是我忘记洗了。” 叶子面无表情,一个字,“擦。” 谈明问王晴天说,“叶子是处女座吗?” 王晴天摇头。 谈明又问,“那她平时有洁癖?” 王晴天,“也没有。” 奇了怪了。 那叶子怎么只对解棠这样? 这时,柏张和马秋他们回来了,看样子聊得很愉快。 裴云跑过去端茶送水。 顾夜西起身,走到柏张面前,“可否借一步说话?” 柏张愣了一下,点头。 两个人出去了。 晚上六点半整,南杭体育馆,巡回公益演唱会正式拉开帷幕,灯光一亮,舞台前奏一响,全场观众沸反盈天。 摇滚歌手最会调动气氛,一首成名曲,方寸之间,有的是烟火,有的是闪电,从日出到日落,夜幕悄然降临。 解棠、裴云、马秋、谈明、王晴天和叶子他们都在下面,举着和周围人一样颜色的牌子,呐喊尖叫。 一曲唱罢,柏张调了调麦,“大家好,我是柏张。” 全场的掌声和尖叫戛然而止。 他的声线稍稍沙哑,有点性感、有点沧桑,听上去很有味道,“远道而来的朋友,不需要修饰和形容词,因为有你们,一切都恰到好处。” “感恩,我会用歌声传达。” “还要感谢本次的助演嘉宾——”柏张高声道,“她绝对,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一句话,吊足了观众的胃口。 似乎在舞台上挥汗如雨的,已不是柏张自己—— 有猛虎和烈焰。 有喇叭声碎和马蹄声咽。 有西北的大漠和边疆的雪山。 台下却似刚刚放晴的天空,天青在潋滟水波中,渐渐瓦解,点缀着片片红霞,随着歌声翻涌。 温想换完装,站上升降台。 她穿着一身黑色皮衣,领带稍稍扯乱,里面是一件露腰的白色打底衫,腰很细,攻气很强。 顾夜西盯着看,皱眉,“能不能换一件?” “不好看吗?” 他的眉头没松开,“不是,不想给别人看。”她那截细腰,想给她遮起来。 温想失笑,“来不及了。”而且,“顾同学,这是工作。” 所以,抗议无效。 顾夜西能怎么办? 只能让步呗。 他上前,取下她脖子上的项链,握在手心,“这个暂时交给我保管。”因为风格不搭。 “好。” 听见柏张的声音,“接下来,让我们欢迎本次的助演嘉宾——温想!” 温想? 温想! 聚光灯下,升降台把温想缓缓送上来,她一身劲装,就这样出现在舞台上,“大家好,我是温想。” “啊啊啊——” 耳边除了掌声,只剩下震耳欲聋的尖叫声。 “啊啊啊——想想——看我看我——温想——”裴云把手里的牌子举过头顶,嗓子都快喊破了,妥妥的粉头。 终于明白为什么是天青色? 因为温想。 春风化雨,静水流深是她。 意气风发,从容简单是她。 温想走到舞台中央,话筒里有她的声音,“好久不见。”起风了,说是一个少年的梦境开始了萌动。 顾夜西就站在那儿,痴痴地望着台上的姑娘。 他的姑娘。 “温想温想!” “柏张柏张!” “温想!” “柏张!” 在呐喊声中,温想手按在唇上,示意他们噤声,于是,所有人安静下来,电吉他的前奏一进来,场馆再次鼎沸。 她与柏张的合唱,似早晨的潮汐,抑或万马奔腾,云卷天宇,醒来时前半不眠之夜的补偿和觉悟,被这震撼的声音所洗沐,化为了可聆听的颤音。 现在才知道,满心沸腾,激情燃烧也是她。 在这儿,所有人都是欢呼的追踪者,盲目成为惯性,一团火,燃烧成灰烬才肯罢休。 温想这么多年人气不减,不是没有理由的。 解棠把嗓子喊哑了,忍不住跟旁边的人炫耀,“这是我姐。” 语气得意的要命,不是脑残粉就是脑残粉。 旁边这位小兄弟表示理解,“是啊是啊,温想老公太帅了!” 解棠把眉头皱起来,纠正他,“她不是你老公。” 小兄弟不管他,管自己喊,“啊啊啊,老公快看我,老公!” 解棠,“……” 好气哦。 徐梦溪叫了三声裴云,裴云才理抽空看了他一眼,看完马上把头扭回去,嘴里疯狂喊着温想的名字。 “裴云。” “你谁啊?” 被冷落的徐梦溪,“……” 他把口罩摘下来,重新拍拍她,“裴云。” 裴云转过头,好凶,“干嘛!” 灯光亮的一瞬间,看到了徐梦溪的脸。 “徐、徐老大?” 总算认出来了。 徐梦溪把口罩重新戴上,和她并肩,弱弱地说了一句,“你也太激动了。” “啊?” 万人喧嚣,什么都听不清。 徐梦溪垂下睫毛,拿起一块牌子,“没什么。” 不是说只粉他一个的吗? 小骗子! 小骗子没心没肺的,完全没察觉到本命的情绪很低落。 “想想!” “想想我爱你!” “……” 这时,演唱会刚刚过半。 顾夜西整理了一下外套,转身离开。 温想换装时,他站在门口等,靠着墙,低头看手里的项链,目色很温柔。 “想想。” 谁喊了一声? 顾夜西转头看去,门开了,温想穿着一身浅白的纱裙,露肩、露锁骨,长发随意披散下来,影子在雪白的肌肤上,眼妆很漂亮,像初春带雨的桃花,含羞带怯。 他愣了愣,才上前,下意识弯着腰,“好了吗?” 温想看着他点头。 工作人员都很识趣,纷纷给小情侣腾地方。 裙摆很长,拖着容易弄脏,顾夜西弯腰牵起,然后握住她的手,和她一起走进休息室。 第三百五十六章 甜就一个字 顾夜西搬了张没有靠背的椅子过来,牵她坐下,让裙摆在地上铺开来,像一朵圣洁的白花。 他给温想倒了杯温水,“累不累?” “还好。” 温想手里握着水杯,目光抬起来,“顾同学,我没有看到你。” 刚才所有人都在,除了他。 顾夜西蹲在她面前,和她平视,“你找我了?” 对,但是没找到。 温想有点失落。 顾夜西握住她的手,把吻落在上面,“想想,可我看到你了。” 他在她的背后。 顾夜西说,“我不合群,也不喜欢热闹。”他伸手,摸到她的脸,“但是如果你想,我会尽全力做到。” 温想说没关系,笑着说,“其实在哪儿看都一样。” “怎么这么乖?” 温想只是笑笑。 她是真的乖,永远把别人的感受摆在第一位,尤其是他的。 顾夜西手碰到她的唇,用指腹刮过去,想接吻了。这样蹲着,一抬头就能吻到她,轻轻碰了一下,就跟上瘾似的。 他本想浅尝辄止的,结果没忍住,伸出唇舌去勾缠。 温想轻轻推开,眼角稍红,“唇妆会花。”怕被人听见,声音很小声。 顾夜西盯着她看,目光灼灼。 温想不好意思看他,把睫毛垂下,声音更小声了,“等会儿再亲,行吗?” 行,顾夜西笑得很坏,亲了下她脖子,“刚刚好多人喊你老公了。”他有点吃味,语气酸酸的,“你现在也喊我一声。” 温想无措。 这种羞人的话,她才喊不出口。 顾夜西把吻落在她的眼皮上,退开一点,看她的睫毛抖个不停,可爱死了,“想想,你叫一声嘛,嗯?” 温想耳根发烫,“……不行。” “快点。”他催她。 温想根本催不动。 硬的不行,顾夜西来软的,他喊了声宝宝,尾音的调调稍稍勾起来,百转千回,又像哄又像骗。 温想脑子一片空白。 “我想听一声,就一声。”他握着她的手,晃啊晃的。 都怪灯光太柔和了,他抬着头,整张脸都是亮的,细细碎碎的光影潜在眼底,这样又乖又纯,谁受得了? 温想色令智昏了。 她压下身子,趴在他肩上偷偷摸摸地叫。 叫了哥哥。 顾夜西马上起反应,他喉结滚了滚,手搂着她的腰,打算自暴自弃了,“我弄快点,会留时间给你补妆的。” 温想还没答应呢。 顾夜西不管,白色衬衣上面的扣子松了几颗,这是他自己解的,锁骨的周围微微泛红,因为热,很热。 中间只有很小的水声,暧昧纠缠。 最后,温想的口红被他亲花了,她眼角烫开一圈浅红,羞羞怯怯地怪,“你怎么说话不算话?” 顾夜西又啄了一下。 温想往后躲,他把她捞回来,目光正对着她,“你都叫了我哥哥,我还怎么忍?”就他那点自制力,一作就死。 “……” 叩叩叩。 工作人员在门外,“想想,我们准备过去了。” 温想应了声,“马上。” 她的唇妆还没补。 这时,顾夜西又靠过来。 温想吓一跳,红着脸喊他,“顾夜西。” 这一声,有点警告的意思。 “别动。” 她拿着口红,没再动了。 算了,温想认命,与其亲花了再化,倒不如让他亲个够。 她手握紧,把眼睛闭上。 傻瓜。 顾夜西看了一眼,嘴角往上跑,故意凑得很近,她的呼吸声很轻,他等了会儿才把项链摸出来,给她戴在脖子上。 凉凉的,不是他的唇。 顾夜西手碰到她的耳环,荡起细微的弧度,几乎同时,温想睁开眼,低下头看。 原来是项链。 她松了口气,患得又患失。 顾夜西逗她,“这是什么表情?” 温想羞恼,“你故意的。” “嗯。” 他还嗯,表情有点得意,很欠,偏偏那眼角一勾,就一点攻击性也没有。 温想气不起来。 顾夜西痞笑,“想被我亲啊?” 这个人,口无遮拦! 不理他了。 温想快速把妆补好,准备上场,顾夜西借口离开,找到解棠他们,他从地上拿了一个心型的牌子,举起来。 “小姐夫,你刚刚去哪儿了?” “休息室。” “我姐也在吗?” “嗯。” 解棠头微仰,看着他的嘴唇,“你们干嘛了?” 顾夜西没回答。 “小姐夫,你耳朵好红。” 顾夜西扭头,一记冷光射过去,“起开,很热。” 恼羞成怒哦。 解棠现在看开很多了,只是幽幽来了句,“小姐夫,你不厚道。” 顾夜西,“……” 气死了。 想想的弟弟,不能打。 演唱会已经到了最后阶段,温想出场时,整个体育场都被按下了静音键,她走到灯光聚焦的位置,万众瞩目。 一身洁白的礼服,勾勒出一道圣洁的光影。 “最后一首,是徐梦溪老师的《半南山》。”她的声音很好听,像雨打在青瓦上,开出朵朵栀子的白。 徐梦溪望着舞台上的女孩,忽然意识到——小姑娘长大了。 温想的笑容很治愈,“送给在场的你们,心窗开向夏日午后。” 她是很温柔的女孩子。 乍暖还寒的江南,烟雨蒙蒙,只有看不见的春汛,一波波暗自涌动,透过河流和山岗,藏起欲说还休的羞怯,敲在石板路上的声音,踏响午夜的梦境。 她像神明。 身上带着光,暖暖地照进来。 周围喊“老公”的声音弱下来了。 然后开始喊“老婆”。 顾夜西把手里举的牌子放下来,身后是天青色的灯海,光影在他脸上闪过,但没有把他的脸照亮。 温想朝他站的方向看去。 漆黑一片,忽然亮了一瞬。 顾夜西眼睛和灯光重叠的瞬间,目光与她交织在一起。 然后—— 顾夜西把手举过头顶,比了个爱心。 神明脸红了。 这么孟浪的动作,他从未做过,因为是她,所以愿意。 谈明偷笑,拿手机照下来。 “先生,你在干嘛?”王晴天问。 谈明弯下腰,手机给她看。 王晴天看一眼,把眼角弯起来。 真的很甜。 两个人离得很近,谈明舔了舔嘴唇,表情有些不自然。 “先——” 嘴唇,碰到了。 王晴天反应过来,红着脸往后退,谈明马上拉住她,拉回来,“听歌。” “哦。” 谈明比她高,嘴角往上勾了勾。 第三百五十七章 只要你喜欢 《半南山》,完美落幕,温想把手按在胸口上,对着台下的观众鞠躬谢幕,然后转身离场,把舞台还给柏张。 顾夜西已经在升降台这边等了,一看到温想,就走过去把她牵下来。 “累不累?” 温想说,“裙子有点重。” 等走出这里,顾夜西弯腰去抱她。 温想怕羞,“让人看见不好。” 顾夜西才不管,把她抱起来,“男朋友抱女朋友,有什么不好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温想脸皮薄,把头藏在他怀里,手攥紧他衬衣的袖子,回到休息室才松开。 “肚子饿不饿?” 顾夜西把她抱到沙发上。 温想搂着他的脖子,没有松手,“衣服会皱掉。” “我买下来了。” 顾夜西轻描淡写地说,“跟谈明借的钱。” “谈老师?” 他应了声,把手放在她的肚子上,没有一丝赘肉,“你快一天没吃东西了。”她吃得少,跟没吃一样。 温想说,“饿久了就不饿了。” “那也要吃一点。” “好。” 顾夜西已经提前打点好了,打电话叫人送进来,手机刚放下,又震了两下,他拿起一看,是谈明发过来的照片。 【老子以德报怨,把照片发给你。】 几秒后:【那件事,你不许跟居简风说!】 以德报怨? 他看是花钱消灾才对。 谁让他看见了呢? ——谈明这小子亲了王晴天。 温想看他笑,有点好奇,“谁啊?” 顾夜西在她身边坐下,把手机拿给她看。 照片是偷拍的,就在刚刚,顾夜西在台下比爱心,她在台上看他。 虽然有点糊,但拍的很有感觉。 “喜欢吗?” “嗯。” 温想照片放大,看他的脸,“真好看。”她在笑。 “喜欢我的脸?” “喜欢。” “喜欢我的眼睛吗?” “喜欢?” “嘴巴呢?” “也喜欢。” 温想抬起头,喜欢就从眼睛里跑了出来。 顾夜西记得她的话,循循善诱,“那你要不要亲亲它们?” 她上台前说:等会儿再亲,行吗? 行啊。 这种事,他一向记得很牢。 门关着,温想看了一眼,怯怯的收回来,她勾住他的脖子,去亲他的脸,他的眼睛、嘴唇,蜻蜓点水、克己复礼。 “顾同学,演唱会的灯牌是不是你弄的?” 知道瞒不过,顾夜西坦诚认下,然后问,“喜欢吗?” 温想没说话,用眼睛告诉他答案——喜欢。 顾夜西低低地笑,把她抱到腿上,让一袭长裙铺开,落了他一身。 “只要你喜欢。” 一句话,已经丢掉底线了。 温想还没来得及感动,咔哒一声,门开了,解棠眨眼转身,把后面的人推出去,啪的一声把门关上,“你们等一下。” 过了一会儿,“进来吧。”清清冷冷,是顾夜西的声音。 解棠开门,侧身让开。 温想已经坐好了,顾夜西低头玩她的手,头都没抬一下。 “想想!” 裴云冲上来抱她。 温想一只手接住,嘴角弯弯的。 裴云双手捧着她的漂亮脸蛋,来回打量,漂亮死了,要不是有顾夜西在,恨不得现在就啵一口。 但她没行动,因为不敢。 “想想,今晚跟我回家吧。” 温想,“……” 顾夜西一言不发,目色很沉。 徐梦溪赶紧把裴云拉回来,心里为她捏了一把冷汗,小声提点,“你能不能稳重一点?”顾夜西那眼神,跟护食的狼如出一辙。 再闹下去,怕她小命不保。 裴云丝毫没意识到事请的严重性,还在打哈哈,“我以后要找,就找温想这样的配偶。” 配偶? 顾夜西把目光抬起来,嗓音很淡,“做梦都不可能。” “你怎么知道不可能?”裴云大声顶嘴。 顾夜西舌尖顶了顶后槽牙,拳头紧了。 温想伸手握住,赶紧换一个话题,“大家应该都饿了,你去看看晚饭送来了没?”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来。 谈明去开门,谷曙看到他,愣了一下,然后走进来。 “谈先生。” 他是顾夜西手底下的人,自然认识谈九爷。 谈明稍作点头。 随后,谷曙走到顾夜西面前,又看了眼温想,把头低下去,“小十爷,小嫂子。” 对方年纪比她大,温想觉得别扭,“您喊我温想便可。” 谷曙,“好的,小嫂子。” 温想,“……” 谈明带头起哄,“小嫂子哦。” 王晴天捂嘴偷笑。 裴云和解棠两个就呵呵了。 这会儿才十点不到,顾夜西他们在聚餐,休息室里很热闹,网上也热闹,与温想有关的话题爆了好几个。 三年来,这是温想首次公开露面。她出道时间早,亲妈粉居多,所以在她为了学习做出暂停演艺事业的决定后,并未引起大面积的脱粉。 今晚,粉丝都杀疯了。 想想是贴心小棉袄:【啊啊啊宝贝,妈妈爱你!】 我的乖宝宝温想:【女儿啊!】 婀娜多姿的姑娘:【宝贝你终于出来了。@温想v】 温想小宝贝:【好久不见!@温想v】 转角遇到温想:【可甜可盐的小宝贝,你真的没让我们失望。@温想v】 操点闲心:【老公什么时候娶我?@温想v】 这条留言下面,无数亲妈粉提刀赶来。 温想走花路:【哪来的妖艳贱货,谁是你老公?@操点闲心】 温想要多注意身体:【我们想想什么时候成你老公了?@操点闲心】 天之娇女:【给爷爬!@操点闲心】 众多女友粉以及男友粉不敢评论了,怕被追着打。 温想要天天开心哦:【看今晚的舞台表演,真的有种女儿长大的感觉。】 是该起个名字了:【大受震撼,原来温想的业务能力这么强。】 夏天的豆花:【同感,我去了现场,温想全开麦超稳!】 落日蔷薇:【一直以为温想只会演戏。】【吃瓜】【吃瓜】 摘下星星给你:【惊艳!舞台live型歌手!视听完美享受!】 你看我是不是有点欠揍:【还好吧,粉丝别吹得太离谱了。】 兄弟,挺你:【虽然但是,这是柏张的演唱会好吧,为什么台下清一色全是温想的应援灯牌?】 无与伦比的柏张:【某些人哦,主场和客场都分不清,好笑。】 我的狂野男孩:【柏张老师太可怜了。】 狂野男孩是我:【柏张老师内心:老子唱得那么好,到头来便宜了别人,好气哦。】 是心动啊!:【无语,前排全是“国名闺女”粉丝的控评。】 九月与三岁的柏张:【劝删,别给柏张老师招黑!@无与伦比的柏张】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就是有些小挑货喜欢四处引战,某些不混饭圈的事业粉容易被带节奏,纷纷去评论下面批评温想不懂尊重前辈,在演唱会上反客为主。 第三百五十八章 墓园,博士的故人 早日娶到温想:【应援牌上是柏张的名字。】 后面是一张照片,是一张灯牌照。 去过现场、领到应援物的歌迷纷纷发声了: 【别骂了、别骂了,温想做错了什么?】 【骂的人都没有心。】 【灯牌是天青色的没错,但上面映的是柏张老师的头像和名字,这你们还有得挑?】 【是啊,明明她和柏张老师的关系那么好。】 【温想值得。】 【……】 柏张v转发了早日娶到温想的微博:【温想很敬业,是一位值得尊敬的歌手!】演唱会开始前,顾夜西就跟他通过气了。 所以,那些眼红嘴酸的黑子可以闭嘴了。 顾夜西低着头,手指滑得很快,只给夸温想的留言点赞。 “顾同学,你怎么什么都不吃?”温想问。 “不饿。” “那也要吃一点。”这是他说的。 顾夜西放下手机,把筷子拿起来,夹了一只虾,剥完壳后放到温想的碗里,“你快吃。” 温想看着碗里的虾,拿起勺子弄成两半,起身,用公勺舀了半碗粥,还加了很多海鲜佐料进去,“礼尚往来,要吃完哦。” 没办法,顾夜西拒绝不了。 他只能乖乖吃饭了。 此刻,天空的背景是黑色的,光线昏暗,那些野花都擎着灯,照着老屋一部分病毒和霉菌,老墙皮斑驳,人走后,老屋就浮出来野花、野草和吱吱叫的地鼠。 风声和漏洞也住了一屋又一屋。 只有一道身影,他瘪着身子,走得晃晃悠悠。 “温、温想?” 可追到转角,什么也没有。 王戈手扶着墙,因为用力,指尖微微发青,小声喃喃,“……看错了。” 也对。 她怎么可能在这儿? 王戈贴着墙面坐下来,抱着膝盖,一动不动。 他看着地上的影子,手悄悄握紧——王家式微,甘媛被判了刑,所有庇护都在一夜之间消失。 他好好一个富二代,如今却活成了一个笑柄。 王戈啊王戈,你可真行! 对面走来的男人莽莽撞撞,一只脚撞上地上的笑柄。 男人稳住身形,飙了句粗话,“大晚上的,你有病啊。” 王戈站起来,拍掉手上的灰,转身想走。 男人往地上啐了口痰,“妈的,你给老子站住!” 他抓住王戈的肩。 一碰到,王戈胃里翻江倒海,yue了一声,扶着墙开始吐。 男人,“……” 他捂着鼻子,骂骂咧咧地远离。 臭死了。 “晦气,真晦气。”他低咒,满脑子怨念,没注意到路边的树下有个人。 手机震了两下,是楚清的来电。 艾薇儿接听起来,“喂。” “你在哪儿?” “外面。” “马上回来,我带你去参加一个饭局,你表现好点,争取拿下那部网剧的女二号。” “女二号?” “嗯,资本塞了人进来。” “谁?” “好像叫莫薇。” 哦,是那位糊糊团的前队长。 艾薇儿望着不远处,王戈落魄的背影,嘴角勾起,“知道了。” 这些伤她的人,全都别想好过! 时间兜兜转转,顾夜西在4月14号这天出了趟国,他去打hpv疫苗的第二针,同样瞒着温想。 是日也,天朗气清,惠风和畅,由徐梦溪主演的《青玉案》正式杀青,他没去参加杀青宴,马不停蹄赶到下一个剧组。 吃瓜群众看到路透照后,封给他一个“拼命三郎”的头衔。 顾夜西刚下飞机,跟温想视频通话。 “想想。” 温想躺在床上,在敷面膜,“那个学术交流要去很久吗?” 顾夜西一只手推行李,“明天就回来。” 四月份,戈本哈艮这边依旧很冷,温想怕他冻着,准备了很多保暖的衣服。不然的话,他背行李包就够了。 “饭吃了吗?” “在飞机上用过了。” 温想看着手机屏幕,细细嘱咐,“到了酒店先好好睡一觉,好好休息。” 顾夜西戴着口罩,眼角弯弯的,“想想,没有你我睡不着。” 温想翻了个身,把手机换到左手,“那下次,你记得把我捎上。”她声音轻轻的,含羞带怯。 “好。” 顾夜西轻笑。 “想想。”他喊了一声。 “嗯。”她应了一声。 顾夜西举着手机往前走,其实也没有重要的事,就是舍不得挂掉。 戈本哈艮和南杭正好有十二个小时的时差,温想那边是晚上九点,他这边是上午九点,阳光透过薄薄的云层,落在白色的屋檐上。 隔着一条马路,放眼望去,全是穿着随意、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唯独从宾利车上下来的男人,西装革履,手里捧着两束白花。 是博士。 他来这儿干嘛? 顾夜西凝了凝眸,神色微变。 温想喊了他一声,“怎么了?” “没事。”顾夜西停在树下,看着手机屏幕里的姑娘,“想想,你明天还要上学,今晚早点休息。” 温想坐起来,对他挥挥手,“你一个人在外边要多注意安全。” 顾夜西也挥手,只说给她听,“想你。” “我也是。”她嘴角弯了一下,但马上压下来,不能笑,面膜会掉。 说完,温想等他先挂。 …… 戈本哈艮西北部的墓园。 “顾厉,叶青。” 是博士,他站在那儿,望着墓碑前的两束白花,微微失神。 秋风停止转动,等待下午平静地来临。季节嬗变,走走,停停。停停,走走。一转眼,已经十一个年头过去了。 “我来看你们了。” 声音有些颤抖,不知是风太大,还是别的原因。听到脚步声,博士转头,看见顾夜西走过来,他还没走到,“真的是你。” 博士下意识退后了一步,有一瞬间的慌乱,再抬头,表情已经恢复到正常,“你怎么在这儿?” 很奇怪吗? 顾夜西扭头,把目光落在墓碑上。 顾厉。 叶青。 博士手放进兜里,用力握紧,“你跟踪我!”这小子,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你想多了。”顾夜西的视线收回来。 博士盯着他看,目色很深。 顾夜西随口一问,“这两位是你的故人?” “嗯。” “为什么没有遗照?”墓碑上只有名字。 风,吹起博士一头华发。 为什么? 因为他不敢,害怕午夜梦回,梦魇缠身。 第三百五十九章 顾夜西梦里的男人 梦魇,缠身。 房间里没有光,很安静。 啪。 玻璃摔碎了。 谁摔的? “父亲,你收手吧!” “我以为你会懂我。” “我不懂!也不信!我不信一直以来敬重父亲会做出这般伤天害理的事!我不懂你的不择手段,更不懂你所谓的慈悲!” “迂腐!” “是您荒唐!” “给我滚出去。” “若不能劝您收手,那就让我替您赎罪!” 咣—— 忽然什么都听不到了。 借着微弱的灯光,男人的面容很模糊,看不清楚。 “阿瑾、阿瑾,对不起。” “阿瑾。” “阿瑾。” 他是谁? 为什么要哭? 为什么叫他阿瑾? “你是谁?” 没有人回应。 他被绑在椅子上,挣脱不开。 “你到底是谁!” 只有空荡荡的回声。 很久以后,门才推开,走廊的光落了一地。 满地的玻璃渣,血在地上,他们也在地上,倒在血泊中。 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 不多时,撞进一道身影,磕磕绊绊,凄厉地喊着: “顾厉——” 原来,他姓顾。 是今天墓园那位吗? 轰隆——轰隆 顾夜西忽然睁开眼,坐起来,呼吸很乱。 雷声从来不会在雨声中屈服,嘶鸣声里,有无尽的钢针,或大或小,刺向黑夜,外面,雨下得很大。 顾夜西把灯全部打开,跌跌撞撞地跑进了浴室,趴在洗手台上,打开水龙头,把头伸到水流下面。 这个梦。 又是这个梦! 镜子里,水滴顺着轮廓往脖子里滚,顾夜西的瞳孔红了整整一圈,把手臂撑直,青筋迭起。 脑子很乱。 比冷水更管用的,是酒。 窗户开得很大,风刮进来,灯光微微晃动。 顾夜西抱着酒瓶子坐在地上,额前的头发长了,湿哒哒地软下来,遮住眉眼,“想想,想想。” 他喝醉了,要找温想,也不去管那滚到床底下的酒瓶子了,跪在地上去摸手机,摸了半天才摸到。 手机响了好几声,温想不接。 他就一直打一直打,戈本哈艮时间快到凌晨三点五十的时候,温想接了。 顾夜西不等她开口,先出声,“想想……” “你喝酒了?”温想一听就听出来了。 顾夜西不回答,“想想。” 酗酒对身体不好,温想有些恼他,“不是去参加学术交流会吗?”这个人,她才一天没看着。 顾夜西趴在床上,嘴里一直念叨她的名字。 他不对劲。 温想没心思生气了,担心都来不及。 她急忙问,“你现在哪儿?” “想想、想想……” 不会回答,怕是醉狠了。 温想把眉头皱起来,“顾夜西?” 他那边没动静了。 “想想,要上课了。”裴云走到她身边提醒。 温想的脸色不好看,似乎方寸大乱。 裴云看一眼她手机屏幕上的备注——顾同学。站在娘家人的角度,她对三天两头搞事情、整天让温想担心的顾夜西同学意见很大。 “顾夜西?” “想想。”他没睡着,只是累了。 “我是温想。” 他默了片刻,“……嗯。” 温想手握紧,尽量保持冷静,“你现在在酒店吗?”听到雨水打在窗户上的声音,他那边许是在下雨。 “想想、想想。” “我在。” 顾夜西睁开眼睛,手伸出去,抓到一片空气,“骗人。”一句话,鼻音很重,像哭过鼻子的幼儿园小朋友。 温想哭笑不得。 “想想。” “嗯。” “想想。” 温想气又气不起来,只能哄,“我要上课了,你现在乖乖上床睡觉好不好?”南杭和戈本哈艮有十二个小时的时差,他那里应该是深夜。 “好。”顾夜西自己爬上床,自己躺好,自己盖好被子。 温想很有耐心,“把眼睛闭上。” 顾夜西把眼睛闭上。 过了几秒,她才轻声地唤,“顾同学。” 他把身体蜷缩起来,本能地低语,“好、好冷。” 冷? “我在行李箱的夹层里放了几片暖宝宝——”温想知道他不爱贴,除此之外,她还准备了秋裤,“要是冷,你穿上秋裤再睡觉,不要着凉了。” 顾夜西身上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昏昏沉沉地应,“嗯。” 他躺着不动。 温想叮嘱他,“睡觉的时候记得把窗户关好。”还有,她是真的很了解他,“不要踢被子,知道吗?” “嗯。” “让你那边的酒店煮碗醒酒汤,你喝了再睡。” “嗯。” 温想在电话里为他打点好。 但顾夜西一样都没做。 暖宝宝没贴、秋裤没穿、窗户没关、醒酒汤没喝还踢了被子,第二天醒来,他浑身酸疼、头疼欲裂。 一个字,该! 两个字,活该! 被子在地上,顾夜西盯着天花板,目光有些呆滞,他眼梢稍稍带点红,勾出一股子病态娇劲。 窗户开着,雨已经停了,偶尔从屋檐上坠下来几滴,伴着几声清脆的鸟鸣。 手机响了两声,是温想打来的。 她问,“身体好些吗?” 顾夜西看一眼时间,戈本哈艮时间的中午十二点。他躺在床上,声音没力气,“想想,你怎么还不睡觉?” 温想担心他,睡不着,“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她一直守到十二点才打,就是怕吵到他。 “没有,我已经醒了。” “现在感觉怎么样?” 顾夜西坐起来,靠着床头,“头疼。” 温想就知道他不会乖乖听话,也不忍心责怪,“要是难受紧了,一定要去看医生。” 看医生吗? 他说,“好。” 顾夜西听了女朋友的话,去看医生。 给他坐诊的是一位心理医生,姓季,单名一个熙字,看起来年纪不大,东方长相,生得儒雅斯文。 “梦魇?”他不说英语。 顾夜西开门见山,“有没有办法根治?” 季熙拿起钢笔,照常询问,“多长时间了?” 顾夜西想了想,才回答,“十一年。” “中间有没有服用过什么药物?” “没有。” 季熙抬了下眼皮,“最近有没有动过大手术,或者注射过什么药物?” “hpv疫苗。” 其实博士也给他打了一些药物,但不知道是什么。 季熙往他身后瞧了一眼,“你一个人来的?” “嗯。” 季熙心里有数了,没再问下去,“打完疫苗是不能喝酒的,也不能碰任何刺激性饮品。”这位患者身上有洋酒的味道,很浓。 季熙把笔帽合上,打开电脑,“病情加重可能和这个有关系。” 顾夜西没搭腔。 “我先开些安神的药给你,过几天再来复检。” “不用了。” 季熙敲了敲桌子,“患者先生,这是医嘱。” 顾夜西站起来,“我还要赶下午四点的飞机。” 说完,他走了。 顾夜西在飞机上吃了药,头很重,跟乘务人员要了条毯子,盖在腿上睡觉。 第三百六十章 人间最干净的白 南杭时间上午九点,飞机缓缓降落。 顾夜西推着行李走特殊通道,已经有人在那儿等了,是温想。 他走过去,弯下腰问,“今天不用上课吗?” 温想取下他的口罩,皱着眉,“你瘦了。” 可能是病了,他的脸色很憔悴,唇色微微泛白,棒球帽的帽檐挡去了眉眼附近的光,这样看上去特别弱柳扶风。 顾夜西问她,“是不是等了很久?” 大概三个多小时。 温想摇头,“我刚到。” 他一只手推行李,一只手牵她,“回家放完行李再去学校。” 温想抬头,看他侧脸的轮廓,“我请假了。”她躺在床上睡不着,整晚担惊受怕,天一亮就给裴云发了消息,拜托她帮忙告假。 “那我们回家。” “好。” 顾夜西没开车,找了代驾,他和温想两个人坐在后排,窗户关着,光线不是很强,把他的影子映在玻璃上,线条很流畅。 “头还疼不疼?”温想把手伸到帽檐下面,摸到他的额头。 不烫,应该没发烧。 顾夜西靠过来,挨着她,把下巴搁她肩上,“不疼。”声音有气无力,听上去很疲惫。 温想轻轻拍他的背,嗓音很温柔,“你在国外是不是遇见了什么事?” 顾夜西没说碰到博士的事,把眼睛闭上,“做噩梦了。” 噩梦? 温想没多问,“好好睡一觉,到家了我叫你。” “嗯。” 顾夜西躺下来,把头枕在温想的腿上,双手环着她的腰,贴着蹭了蹭,身边有她,他的神经很放松,入睡很快, 温想把他的帽子摘掉,然后从后面拿了条毯子,盖在他身上。 “麻烦开慢一些。” 代驾把脚松开,慢慢地开。 快十二点了才到家,代驾停好车,转过头,“小姑娘——” 温想把手指按在唇上,递了张纸钞给他。 代驾接过来,看了眼顾夜西,“您需要帮忙吗?” 出于礼貌,温想先道谢,然后说,“我在这儿等他醒。” 代驾先下车了。 雨季潮湿,海棠花开,有光的时候,万物都明亮起来,窗外萋萋的芳草长青,窗内的人在呓语。 温想低着头,擦掉他额前的汗。 “顾同学。” 顾夜西的眉头很紧,在梦境挣扎。 “顾同学。” 温想试图叫醒他,伸手去碰他的脸,还没碰到,顾夜西忽然睁开眼睛,手握住她的,眼角渗开半圈浅红。 “是我。”温想说。 顾夜西松手,呼吸很重。 温想扶他起来,目色担忧,“又做噩梦了?” 毯子往下滑,堆在腰腹,顾夜西,“……嗯。”他把手握紧。 温想伸手抱住他,安抚道,“没事了,我们到家了。” “我们家?” “对。” 这是他们家。 阁楼有满堂清风,院子里有和煦的阳光,哦对,还有一条烦人的狗…… 想着想着,脑子就不受控制了。 他想到了戈本哈艮的墓地,墓园里的两块墓碑,墓碑上的两个名字,地下的潮湿、昏暗、不见天日…… 顾夜西抱着她,把手臂用力收紧。 他在抖。 温想没问他怎么了,手轻轻拍他的后背。 过了很久,顾夜西忽然开口,“想想,我是坏人吗?” 温想毫不犹豫,“当然不是。”她又说,“我们的阿瑾,很好很好。” 真的很好吗? 那为什么梦里那个人,那个跟他说对不起的人,那个叫他阿瑾的人……让他去死呢? 不,他应该很坏才对。 “我是恶人,你还要不要我?” 温想反问,“有多恶?” 世上的恶千千万万,有大恶,杀人如麻是恶,见死不救是恶……多的是小恶,自私自利是恶,徇私枉法是恶,唯利是图是恶…… 这些恶,最后统统可以归结为四个字——独善其身。 独善其身是恶吗? 世人总习惯于道德绑架,但好人岂非大善,坏人又岂非大恶,己所不能,却欲人之能,没这道理。 温想退开一点,看着他的眼睛说,“为什么不要?”他是顾夜西,是救了她的阿瑾,为什么不要? 一句反问,温温柔柔,却很有力量。 顾夜西望着她出神。 阳光淡淡的,萦绕在她身后,是浅浅的一圈杏色。 为什么喜欢温想? 大概,是她手里捧着人间最干净的白吧。 “我们回家。”顾夜西说。 温想,“好。” 许是白天睡太多的缘故,顾夜西晚上睡不着,洗完澡出来,倒了杯水坐在沙发上,发了会儿呆。 听到脚步声。 顾夜西不用回头,就知道她是谁。 连沐浴露都是他选的,和他身上一样的味道。 温想走过来坐下,睡裙往上滑,只遮到大腿的一半,小腿又细又白。 顾夜西不敢多看,怕作恶。 “鸡蛋刚放下去煮,还得等一会儿。”温想拿起旁边的毛巾,把他擦头发。 顾夜西把头低下来。 “学术交流顺利吗?” “想想,其实我——” “骗我了?” “……嗯。” 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 顾夜西抬了下眼皮,眼睛不敢看她,“想想,你有没有想问的?” 比如,他为什么出国。 “问了你就说吗?” 顾夜西回答不了。 温想伸手,将他额前的碎发仔仔细细地拨好,“你要是想说,自然会说。”她特别善解人意,“其余的,我不多问。” “我做了伤天害理的事呢?” 温想没马上回答,想了一会儿,“除了这个。” “要骂我?”顾夜西望着她。 不是。 温想把毛巾搭在他的脖子上,打结,“我好叫人收尾。” 顾夜西,“……” 她以前是很乖的姑娘,最近真是被他教坏了。不过,顾夜西心情很好的样子,“想想,我开玩笑的。” 温想应了一声。 她也是开玩笑的。 “伤天害理”的帽子太重了,顾夜西不会,温想知道他不是好人,也并非坏人,他有自己的判断和底线。 温想站起来,“我去厨房看看。”鸡蛋应该快煮好了。 顾夜西把毛巾解下来,缠在手里,跟着她进了厨房。 温想关小火,掀开锅盖,热腾腾的雾气马上跑出来,从玻璃窗里看,仿佛他和她一起白了头。 像一对老公公和老婆婆。 “我来弄。”老公公接过她手里的筷子,把鸡蛋夹到碗里。 老婆婆叮嘱他小心烫。 第三百六十一章 顾厉,是他的父亲 次日,阳光沥空夜色的凉意,一点一点地掏出热烈。 艺考结束后,温想和裴云两个人的学习压力减轻很多,学习任务也没那么重。课间,温想在看《演员的自我修养》。 裴云请了假,回家赶稿。 王晴天的专业目标一直很坚定——京大历史系,文物修复。 片刻后,王晴天起身走到讲台上,扭头往门外看了一眼,把视线收回来,“谈老师有事请假了,这节课你们先自习。” 这节是历史课,但谈明没来。 他人呢? 十分钟前,地下停车场。 谈明刚从车上下来,对面车灯闪了两下,他看不见车里的人,但这辆车他认得,是他惦记了好久的玩意儿。 顾夜西? 谈明还没来得及打招呼,车就开走了。 他站在原地,把手机拿出来,拨了个号码出去,手机响了两声,顾夜西接了。 “你去哪儿?” 顾夜西戴着蓝牙耳机,言简意赅,“有事?” 谈明折回车里,系好安全带,“有事跟你商量。” “等我回来再说。” 嘟嘟嘟。 顾夜西先挂了。 谈明骂了句臭小子,开车追上去。 停下来等绿灯的时候,顾夜西瞟了眼窗外的后视镜,目光收回来。手指放在方向盘上,没有声音地敲。 过了会儿,他出声,“你打算跟到什么时候?” 蓝牙耳机里传来谈明的笑声,“嘿嘿。” 真猥琐。 顾夜西看了眼时间,“你不用上课?” 谈明脱口而出,“上课哪有你重要。” 顾夜西,“……” 这话哪里怪怪的。 “滚!” 几乎同时,绿灯亮起来,顾夜西踩下油门,身体和靠背瞬间贴紧,窗外的景在快速倒退,掠过一排一排的行道树,卷起尘埃。 谈明开车在后面追。 结果呢? 跟丢了。 直路行驶,前面是一个弯道,顾夜西拉起手刹之后打方向盘,咻的一声,车体完成一个漂亮的漂移。 这时,谈明的电话打进来,“不玩了,老子在学校等你。” “没——” 嘟嘟嘟。 话还没说完的顾夜西,“……” 这狗脾气,哪儿学来的? 顾夜西把耳机摘下来,丢到车门储物格里。 医院。 电梯的数字从“-1”升到“8”,片刻后,顾夜一个人走出来,他走到实验室门口,输了指纹进去。 门开了,博士永远都在。 顾夜西走过去,面无表情,“你何时回来的?” 博士没抬头,声音很平静,“无事不登三宝殿,有话直说。”他左眼注视着目镜,右眼睁开,这样便于用右手做记录,显微镜放在实验台略偏左的地方,镜臂朝向他自己。 “你的故人是谁?”顾夜西单刀直入。 “故人?”博士右手拿着笔,在白纸上写字,“不知,您指哪位啊?” “明知故问!” 博士笑了一下,就故问了,“谁啊?” 顾夜西的嗓音很淡,“顾厉。” 笔尖,没有停顿。 顾夜西把目光收回来,表情没有变化。 博士在调整细准焦螺旋,很随意问了一句,“你对一个死人感兴趣?” 死人? 顾夜西扯了扯嘴角,“你这样唤他,就不怕午夜梦回,梦魇缠身?” 咔—— 玻片标本碎了。 博士直起身,缓缓把镜筒升起来。 顾夜西看着他,眼底寒凉,“我一直不明白自己八岁那年,为什么会被你捡到?与顾厉有关,是吧。” “何出此言?” “我见过顾厉,在梦里。”但看不清脸。 博士抬起压片夹,把破碎的玻片标本取下来,“他是你父亲。” 父亲?! 顾夜西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怎么,不相信?”博士抬了下眼皮。 “……你早知道。” “知道。” 顾夜西手握紧,整个身体都在颤抖,努力保持冷静,才开口问,“你和他什么关系?” 博士答,“故人。” 故人? 是知己、师生,还是仇人? 顾夜西脑子很乱,许久才问出这么一句,“他怎么死的?” 博士,“不知道。” 顾夜西看着地上的影子,失魂落魄,“叶青,是我的母亲?” 博士,“没错。” 原来,他不是没有父母。 只可惜—— 顾夜西把手撑在实验台上,稳住身形,“他生前,想杀了我。” “……” 最能说出破碎的,只有破碎。灯光沉下去,一股寒意从脚底缠上来,扼住咽喉,凉飕飕的。 “你父亲的事,我知之甚少。”博士把记录实验的白纸拿开,下面垫着一张泛黄的报纸,“不过他当年,有一个玩得很好的同学。” 顾夜西接过来,用目光看过去。 博士说,“天妒英才,这个人比你父亲还早走一步。” 报纸上写了,是谋杀。 顾夜西现在什么也听不进去。 他缓了缓,拿着报纸转身,走了几步—— 对了,他脚步停住,转过头,“我原来,叫什么名字?” “顾怀瑾。” 阿瑾。 顾夜西低下头走了,带着他的影子。 等他离开,博士握紧拳头,捂着心脏滑下来,坐在地上。 “事情办得怎么样?。” “我已经照您的吩咐做了。” “断干净一点,千万别留下破绽。” “明白。” 博士把手机摁在地上。 打从在戈本哈艮碰到顾夜西开始,他就知道瞒不下去了。 所以这盘局,必须得变! 顾夜西开车回到学校,一个人在车里坐了很久很久,久到身体开始发麻,才低头看了眼报纸。 他要的答案有了,但好像哪里不对。 顾夜西捏了捏眉心,把安全带解开。 风无垠地吹,吹醒了熟睡的野猫,拾阶而上,脚步声缓慢,楼梯这边很暗,没有开灯,仿佛把身体嵌入黑暗,在虚无之中脱颖而出。 “温想。”他喊了一声。 温想回头。 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 就好像在大海中漂泊的孤舟,被迷雾重重包围,灰心丧气之际忽然碰到了一座灯塔,于是,一整个世界都亮了。 也不管走廊这边人多,顾夜西冲过去抱她,抱得很紧。 温想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怎么了?” “给我抱一会儿。” 温想不动了,乖乖给他抱。 冷不丁的,“咳咳。” 顾夜西把头抬起来,看到了。 是徐憬喜。 还有林萱萱,周围都是看热闹的学生,她用目光看过去,目色深沉,“你们还不回去上课?” 学生作鸟兽散。 温想轻轻推开他,鞠躬问好,“林老师,徐老师。” 林萱萱点头,“你先进去。” 第三百六十二章 悬案未破 一向乖巧听话的温想挡在顾夜西前面,一动不动。 林萱萱看在眼里,伤在心里。 她有种女儿长大了,胳膊肘往外拐的酸楚感。 这时,徐憬喜上前,冲着顾夜西,“来趟办公室。”语气很凶。 无所谓,他的办公室,顾夜西是常客了。 顾常客正打算跟他走—— “等等。” 谈明忽然冒出来,从后面搭上顾夜西的肩,“温想同学,借你男朋友用一下。” “我不外借。” 顾夜西肩膀一抬,把他的手抖掉。 温想觉得他还是跟谈明走比较安全,所以,“好。” 顾夜西看过去。 “谢了。”谈明拽顾夜西离开。 天台。 “放手。”顾夜西不走了。 谈明撒手。 他靠着矮墙,腔调淡淡的,“没心没肺,就这么对你恩公的?” “要脸吗?” “……” 顾夜西现在心情不好,“找我什么事?” 谈明摸了摸鼻子,跟他套近乎,“小十爷,咱俩这么多年的交情——” “少来。” 妈的,这么多年的交情喂了狗。 谈明忍他很久了,然后用最硬的语气说,“帮我查个案子。”他在求人。 顾夜西说没空。 “没空,你要干嘛?” “准备考试。” 骗鬼去吧! 谈明知道顾夜西这人软硬不吃,唯一的软肋就是,“你要是不帮,我就告诉温想去。” 顾夜西笑了一声,声音很淡,“你以为你是谁?”温想才不会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外人责怪他。 这就是他自信的理由。 谈明默。 顾夜西很薄情寡义,“我走了。” 真没义气! 谈明大声说,“温想可比你讲义气多了!” 顾夜西的脚步没停,轻描淡写地提醒,“你跟她没交情,谈不上义气。”跟他也没有,顶多算塑料的。 “这案子与王晴天有关。” 顾夜西哦了一声。 谈明咬咬牙,“那我去找温想帮。” 顾夜西终于停了。 “不许去。” 果然,得扯上温想才有用。 谈明走近,打量打量顾夜西,“好端端一个小十爷,怎么就栽了呢?” 搞得你没栽一样。 顾夜西眼神淡漠,“什么案子?” 谈明一脸得逞的坏笑,把从居简风那里探知到的【企业家燕殊灭门惨案】告诉给他。 “燕殊?” “他是居简风和王晴天的父亲。”谈明说。 顾夜西低头看了眼手里的报纸: ——燕殊 怎么会这么巧? 谈明打了个响指,“喂,发什么愣啊?” 顾夜西回神。 “这个忙,你帮是不帮?” 不帮也得帮了。 不过,顾夜西问他,“燕殊和你什么关系,干嘛这么上心?” 谈明目光移开,摊手,“老子人美心善,不像你——” 他翻了个白眼,“狼心狗肺!” 顾夜西冷笑,戳穿他,“是因为王晴天吧。” 谈明否认,“不是。” 顾夜西点到为止,把手插进兜里,“回头记得把案卷给我。” 晚些时候,顾夜西说歇一会儿再去洗澡,温想说好,她在看杂志,他坐在沙发上,用温想的平板看谈明发过来的卷宗。 卷引部分记录了相关的办案人员和联系方式,案件的性质,案件发生地点以及立案部门。 接下来是正文: 【余江区越铭前滩名邸走水,最早是一名路人发现浓烟,该路人于当晚18时40分拨打了120急救电话,19时01分拨打了119报警。南杭市第一人民医院急症科医生顾厉介绍,该院于18时40分接到出诊指令,之后一车4人于18时55分抵达现场,由于火势太大,消防官兵无法进入火场,当晚20时20分,火势才得以控制。】 【后经专业人员勘测,死者共有八人,分别为燕殊,陈芸,以及他们双方的父母,现场还发现另外两人的生物残骸,经检测,同为死者生前的保姆。尸检结果显示:死者燕殊、陈芸两人身上多处骨折,其致命伤皆在头骨,意味着在大火之前,他们双双遭遇过歹人袭击。】 接下来交代了案底和结卷。 案子至今未破。 如今,十六年过去了。 顾夜西看着屏幕上“顾厉”两个字出神。 果然有猫腻。 今日实验室之行,确实带给他不小的冲击,但并不能让他昏了头脑,他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复盘时发现了很多可疑之处。 可疑,也刻意。 就比如那张报纸,仿佛早早放在那里,就等着他来拿。 顾夜西手握紧。 博士,究竟想干什么? 温想转头看了看他,出声,“顾同学?” 顾夜西手松开,“怎么了?” “你脸色好差。” “我和谈明去了天台,可能是吹了风。” 温想把杂志放下,拿了条毯子披在他肩上,随口一问,“谈老师找你做什么?” “追姑娘。” 温想诧异。 “晴天吗?” 顾夜西猜,“应该是。” 还人美心善? 放屁吧! 谈明这货,十有八九也栽了。 不过他追姑娘的方式比较奇特,别人是送花送礼送温暖,他是送真相。 温想迟疑了一会儿,“他……请教你?” 顾夜西转头,凝了凝目光,“不行?” 行行行。 温想不和他争,低头笑了下。 “温想。”他忽然连名带姓,语气也不温柔了。 温想把头抬起来。 顾夜西侧了侧身,毯子掉下来,“我不是追到你了吗?” 温想,“对啊。” 所以呢? 顾夜西低头,在她唇上咬了一口,强调,“你是我正儿八经交的女朋友,第一个。” 温想微微抬着头,看他。 “谈明那只单身狗,他还不如我呢!”能乱来的叫女伴,不是女朋友,谈明交的都是女伴。 原来追人也有胜负欲啊。 温想哭笑不得。 顾夜西被气到了,压下身子去吻她,吻得很重,一点都温柔。温想手掌在他胸口,推不开,只能往后躲。 顾夜西抱着她不让动。 温想的呼吸越来越轻,快喘不上气了。 黑色的瞳孔里,映出了情人的眼,含羞带怯。 顾夜西啄了啄她唇上的齿印,仿佛刚刚作恶的不是他,“你好好想,我先去洗澡了。”说完,他起身上楼。 温想红着脸坐了一会儿,抱着毯子躺下,把脸藏起来。 第三百六十三章 金家的古怪 帝都,金家。 佣人退下去,金昌文才道,“巩队,请用茶。” 巩盛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如何?” 他拿远一点说,“巩某一介武夫,只怕唐突了这百年普洱。” “巩队说笑了。”金昌文穿一袭长衫,作文人打扮,“百年普洱能得知己,怎叫唐突?” 巩盛笑笑,把茶杯放下。 “这次多亏了巩队,犬子方才安然无恙。”金昌文把他的茶杯端起来,拱手,“这一杯,我敬您。” 干刑警这行的,多半都不喜欢茶。 巩盛也是,“请。” 但眼下,还得演演。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 这时,书房的敲门声响起来。 “进。” 来者是一位妇人,她是金胜的母亲,廖恕。 金昌文先出声,“晚饭备好了吗?” 他的语气高高在上,听不出半分对妻子的尊重。 廖恕没觉得不妥,应得习以为常,“备好了。” 巩盛抬了下眼皮。 金昌文转头,“巩队长,内子略备薄酒,就寒舍小酌,万勿推却。” “不了,我还有事。” 巩盛站起来。 廖恕身上系着围裙,脖子上挂着一条昂贵的翡翠项链,手上戴着戒指,拦住他,“一顿饭而已,耽搁不了多长时间的。” “妇道人家,别插嘴。”金昌文呵斥。 廖恕悻悻。 刚才提到戒指,巩盛看到她右手的尾指断了一截。 眨眼功夫,他把视线收回来,“既然盛情难却,那巩某就却之不恭了。” 金昌文一秒变脸,站到门边,“巩队先请。” 巩盛走出去。 饭后,金昌文亲自为巩盛送行。 “留步。” 车停在对面的路边,上车之后,巩盛将风衣脱下来,整整齐齐地挂在副驾驶的椅背上。 不一会儿,手机有电话进来。 “我是居简风。” 巩盛系好安全带,把蓝牙耳机戴上,“我见过金家夫妇了。” 居简风,“如何?” 车开得很慢,“金家自诩书香门第,但在我看来就一个字——”他停顿了一会儿,才说,“怪!” 夫妻俩的性格怪、关系怪、气氛也怪,总之……和“书香”二字,格格不入。 居简风说,“既然怪,那必有古怪。”父亲常年佩戴的手表出现在金家,就足以证明这一点。 “不过,你这招也是真损。”巩盛停下来等绿灯,嘴角一勾,“金胜那狗崽子,吓一吓就腿软了。” 亏心事做多了都这样。 居简风不想评价无关紧要的人,“金家那边,还得劳烦你继续盯着。” “放心吧。” 电话那边,忽然听到女人的声音,“居居——”就这一声,居简风挂断了。 巩盛笑了一下,把手机丢到一边。 通网的地球人都知道是谁: ——沈依人。 “醒了?” “嗯。”沈依人从后面抱住他,钻到他怀里趴着。 居简风把她抱到沙发上,神色很柔和,“累不累?” 他低着头,给她捏肩。 “累。” 沈依人没精打采的,脸贴着他的胳膊蹭了蹭。 都说男人三十一枝花。 她家这个,大概是头牛。 居简风笑了笑,“回床上去睡。” 他伸手去抱她。 沈依人本来还困的,这下睡意全醒了,“不、不用了。” “我下午有拍摄,可能得很晚收工。”居简风压低身子,轻吻她的腿,嗓音沙沙的,“再陪我睡一会儿,嗯?” 他勾人的调调太会了。 沈依人揉了揉腰,好纠结。 这时,居简风把她抱起来,朝着卧室走去。 啪的一声,门关上了。 成人世界里的睡觉,当然不是指盖着棉被纯聊天咯。 快五点的时候,下了点小雨,室外闷闷的。 沈氏大厦。 沈依人敲了敲门,“爷爷,是我。” “进。” 沈依人推开门,沈寒节坐在办公椅上,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她走过去,把带来的晚饭放下,才开口,“父亲说您好几日没回家了。” 沈寒节没抬头,应了声,“公司的事还没处理完。”沈官是个不成器的,南城离开后,很多事都得他亲自把关。 不然不放心。 在公司的事上,沈依人是外行,不便多说。 她静静地站在旁边,等沈寒节把手里合同看完。 “爷爷。” 沈寒节抬起头,才意识到,“你怎么还在?” 沈依人绕到他身边,把他新拿的合同放回去,“您先用饭,等会儿再看。” “不用——” “爷爷。” 沈寒节默了片刻,只得起身了。 沈依人搀着他,随口一提,“哥哥和我联系了,他问您身体怎么样?” “哼,我用不着他关心。” 沈依人扶他坐下,把饭盒一一打开,“您啊,就嘴硬心软吧。”赤石国际能成长得这么快,背后少不了沈氏的推波助澜。 沈寒节不说话了。 “不瞒您说,其实我哥他都知道。” 沈寒节哼了一声,火气很大,“别跟我提他!”说跑就跑的小兔崽子,沈家没他这个不肖子孙! 他聊点别的,“你和你那个绯闻男友怎么样了?” 沈依人盛了一碗饭,把筷子拿给他,“爷爷,他不是绯闻男友。”她郑重而坚定,“我很喜欢他,想跟他过一辈子。” 作为商人,沈寒节什么人没见过? 娱乐圈的人谈恋爱可以,但就配偶来讲,真的不合适。 “依人,三思啊。” 不用三思,她早就思好了,“爷爷,我们已经在一起了。” 沈寒节不敢出声了。 怕说错话。 万一把她和那个不肖子孙一样气跑了怎么办? 到时候,他可就真成了孤家寡人了。 可是……娱乐圈真的很乱。 想着想着,沈寒节烦得连饭都不想吃。 “鸽子蛋补,您多吃点。” “哦。” 对了,那不肖子孙在干什么呢? 沈南城等会儿有个访谈,跟居简风是同一个电视台的节目,不过在不同的录影棚。 这会儿,居简风的综艺节目已经开始录制了。 “沈公子?” 沈南城把目光从台上收回来,转头,“有事吗?” 工作人员说,“我们来与您对一下台本。” 台本在综艺和访谈节目中很常见,主要是方便控场以及后期剪辑。 沈南城解了一颗大衣的扣子,转身,“走吧。” 工作人员擦擦汗,赶紧跟上去。 第三百六十四章 沈南城的护短 访谈节目录起来很快,一个小时就结束了,结束后沈南城先回了休息室,让化妆老师给他卸妆。 张铭敲了敲门,走进来。 “沈公子。” 这声是张铭喊。 “沈公子。” 这声是周星然喊。 沈南城把头抬起来,目光落在周星然身上,“你怎么在这儿?” 周星然走到对面,坐在椅子上,“那个,我也来录节目。”她从兜里掏出手机,点开游戏开始玩。 她是真没拿自己当外人啊。 沈南城失笑,“录节目怎么录到我这里来了?” “现在是居简风和莫薇的趴,没我什么事。”周星然没抬头,手指滑动很快,“干等太无聊了,就来您这儿窜个门咯。” 居简风和莫薇? 沈南城把眉头皱起来。 张铭看他眼色,上前问道,“沈公子,需不需要我去提醒提醒?”他知道的,居简风跟沈公子的妹妹在交往。 沈南城闭上眼睛,“不用。” 有了女朋友还管不住自己的眼睛和手,这种男人不要也罢! “你去盯着。”沈南城说。 张铭应了声,退出休息室。 过了一会儿,听到周星然“嗷嗷嗷”的惨叫声,沈南城从镜子里看了一眼,“怎么了?” “我又挂了。” “……” 这个游戏确实很容易挂。 周星然打了个哈欠,靠在椅背上生无可恋了一会儿。 “星然。” 是她经纪人来了。 周星然知道她来干嘛,懒洋洋地应,“马上。” “不是。”经纪人走进来,行色匆匆,“上节目的嘉宾闹矛盾,录制终止了。” 啊? 周星然问,“谁啊?” 经纪人说,“居简风和莫薇。” 沈南城抬了下眼皮。 周星然赶紧说,“我去看看。”她不是焦急,是好奇。 “别去,明哲保身。” 周星然完全不在乎,已经跑出去了。 祖宗啊。 经纪人头疼,立刻跟上。 沈南城也起身了,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离开房间。 “居老师您消消气、消消气。” 居简风一言不发,把手洗了一遍又一遍,因为用力,手背都红了。 导演弯着腰,先道歉,“这事是我考虑不周,给您造成的困扰,我深表歉意。”先礼,后兵,“不过综艺节目嘛,女嘉宾和男嘉宾有肢体互动很正常,牵个手而已,您这样是不是有点小题大作了?” 这种炒作在娱乐圈并不稀奇,开播前先放出男女艺人暧昧噱头的预告,等讨论的热度够了,自然而然达到引流的效果,从而提高收视率。 但是不厚道,居简风可是个有家室的人。 啪。 水声停了。 导演心头一紧。 居简风抽了两张纸,把手擦干,“解约费找我经纪人要。” 他打定了主意,要撂挑子。 “居老师。” “居老师。” “……” 前面走得很快的居简风忽然慢下来,导演还以为他改主意了,赶紧迎上去。 沈南城站在那儿。 哦,不是改主意,是碰到大舅子了。 “听说你被人吃豆腐了?”沈南城随口一提。 居简风,“……” 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心情不好,“你怎么在这儿?” “录节目。” 这时,莫薇红着眼睛从女厕里出来。 男厕在对面。 居简风翻了个白眼,没给好脸色看。 他对沈南城说,“我还有事,先走了。” 沈南城侧身让开。 导演还想劝劝,腰越哈越低,话越说越急。 “吵死了。”居简风停下。 导演默。 过了一会儿,他语气稍稍重了点,有点威胁的意思,“有钱不赚王八蛋,得罪我们电视台对你也没好处。” 他们电视台好像是封杀过几个“不听话”的艺人。 但居简风没在怕的,“那你们得罪我试试。”他是顶流,不靠颜值靠演技的那种,没那么容易糊。 导演被吓了一跳。 “抱歉,居老师。”莫薇就识趣多了,上来先道歉。 居简风面无表情。 莫薇微微低头,和他离了两三步,“节目而已,您别往心里去。” 她倒聪明,一句话,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居简风冷笑,“我女朋友看了会不高兴。” 说完,他不再逗留。 周星然躲在沈南城身后,竖大拇指,“啧,绝杀。” “什么?” 沈南城没听清。 周星然笑起来眼角弯弯的,和温想一样,“沈公子,你妹夫真刚。” 沈南城不承认,“现在不是。” 现在不是? 以后可说不定。 沈南城还没走,但导演被愤怒冲昏了头,口不择言了,“像这种耍大牌的明星,就应该彻底封杀。” “你说谁?” “居简风!” 沈南城也没说什么,记下了导演这张脸。 不到五分钟,导演接到台长打来的电话,对方劈头盖脸一顿骂,“你丫的,干了什么得罪沈南城!现在赤石国际不仅要解除广告合作,还把台里好几个节目搅黄了。” 导演一脸懵逼。 “你,卷铺盖走人吧!” 吼完,台长直接挂断。 导演手一松,手机摔在地上,他也在地上。 “沈公子。” 是莫薇的声音。 沈南城转身,目光客套又疏离,“你好。” 莫薇上前,彬彬有礼,“沈公子,好久不见。” “你找我有事?” 莫薇点了点头。 沈南城态度温和,却不近人情,“若是公事,烦请预约,若是私事——”他不温不火,眸子里没有一点波澜,“很抱歉。” 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男人,把礼数和分寸拿捏进了骨子里。 莫薇看了眼他身边的周星然,才半开玩笑地道,“不知道沈公子的心上人,算私事还是公事?” 心上人? 好浓一股瓜味。 周星然眉眼一抬,看沈南城。 沈南城的目光和她对上,然后移开,他仍旧从容不迫,“莫小姐说笑了,沈南城孤家寡人一个,没有心上人。” 嘴真硬。 莫薇笑了笑,忽然对周星然说,“星然,你和你姐姐温想真像。” 沈南城有一瞬间的慌乱。 “尤其是眉眼,简直神似。”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周星然理都不理她。 这时,沈南城说,“星然,你先回避。” “……哦。” 周星然往前走,进了电梯。 等她离开,沈南城忽然沉了脸色,直截了当,“你想要什么?” 第三百六十五章 走啦,沈公子 莫薇似笑非笑,难得见他这副模样,“赤石国际的代言,应该不止周星然拿到手的那一个吧。” 果然,她野心不小。 “你想要?” 说实话,莫薇并不想给沈南城留下这么不堪的印象。 但是迫不得已,她说,“没人不想。” 前几日在影视城拍戏,偶然间,莫薇听到了同组工作人员的谈话,谈话内容与柏张的演唱会有关,与温想有关,与《青玉案》有关。 青玉案、温小姐…… 她与周星然竞争代言人那日,偷听了他和他助理的对话。事到如今,要是还不知道沈南城的“心上人”是谁,那她就是傻了。 莫薇不傻,还很聪明。 怎么说? 懂得利用手中为数不多的筹码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至少到目前为止,她还没翻过车。 别急,凡事都有第一次。 沈南城待人温和,很少动怒,“我的‘心上人’是你自己猜的,还是别人说的?”他目色清冷,仿佛下了一场雪,“别人是谁?” 重点不是这个吧? 莫薇咬紧牙关,忽然有不好的预感。 “说。” 一个字,盛气凌人。 莫薇整个人一抖,不敢抬头。 沈南城凝了凝目光,声调不疾不徐,“不要肖想不属于你的东西,更不要试图用这个威胁我。” 他是商人,外人把他捧成了高风亮节、孤芳自赏的沈公子,可再怎么捧,都无法改变他商人的本质 ——利字当头 “你不怕我把事请抖出去?”莫薇硬着头皮看他。 沈南城笑了一下。 莫薇第一次见他这样笑,不像天使,像恶魔。 “你觉得会有人信?”沈南城目色淡,只是平铺直叙,“还是说你觉得我沈南城走到今日,靠的是以德服人吧。” 什么意思? 莫薇看到他眼底的戾气,懂了。 “手段,我多的是,你想尝鲜,我奉陪。” 沈寒节说得对沈南城不是温文儒雅的沈公子,褪去了枷锁,他是剧毒的酒,呛喉、灼心。 莫薇险些要站不稳。 她,失策了。 沈南城绕开,往前走去。 这会儿,周星然还在电梯里,表情管理直线失控。 震惊! 沈公子居然喜欢她姐! 周星然马上拿出手机,给温想打了个电话过去。 “姐!” “怎么了?” “我跟你说——”沈南城站在外面,目光像要杀人灭口。 当然了,这是周星然视角。 “喂。” “星然?” 温想唤了两声,周星然单方面结束通话,她冲着沈南城,努力把嘴角弯起来,“沈、沈公子,好巧啊。” 不巧。 沈南城走进来,转身,抬手按了数字“1”。r’ssg。 电梯开始下降。 周星然屏息,脚步往角落里挪过去,安静如鸡。 好像没过多久,就听到他说,“都听到了?” 周星然想好了装疯卖傻,可话到嘴边,“其、其实我、我可以没听见的。” 得,自爆了。 沈南城默了片刻,“抱歉。” 他垂下眸,罪恶感如潮水涌来。 “抱歉。” 他又说了一次,然后把手握紧,自嘲疯魔。 周星然和他离得不远,抬头便能瞧见他侧脸的轮廓,绷得很紧,她问,“沈公子,您是为了什么道歉?” 沈南城不说话。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 走廊照进来刺眼的光,却照不进他眼底,瞳孔很暗。 温女士曾让她远离沈南城,还有莫薇……周星然似懂非懂,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眉眼,“你也觉得像,是吧?” 大智若愚就是指周星然这类人。 沈南城的掌心破了。 周星然安慰他,“放心吧,我姐很多人喜欢的。”所以,“就算莫薇把你暗恋她的事供出去,也有人不会笑话你。” 沈南城,“……” 她安慰人的方式可真特别。 周星然眼里,沈南城现在就一失恋男青年,她语重心长地开解,“你还年轻,不用着急把人生大事解决了。” 七八十岁的老太太都这么劝,“慢慢来,以后总会碰到合适的。” 重点是不是错了? 沈南城转头,把目光小心翼翼地抬起来,“你不生气?” 生什么气? 周星然想了想,没想明白就说,“不生气、不生气。” 沈南城看她眼色,紧绷的神经松了一点,“把你招进赤石国际,我是存了私心的。”他看她的眉眼,坦白,“你的眼睛,很像她。” “你说什么?” 沈南城神经马上紧了,急忙解释,“不过,我更看重的是你的潜力——” “我就说像我这种刚出道的菜鸟选手,怎么可能被赤石国际看上。”她看起来没有不开心,还很高兴。 怎么和预想的不一样? 周星然没有大吵大闹,嘴角弯弯的,“原来,是沾了我姐的光。”提到温想,她脸上的笑容深了很多。 沈南城迟疑片刻,才问,“你真的这样想?” 不然呢? 试想一下你家有个特牛的亲戚,你特菜,又有个瘾特大的梦想,然后这个特牛的亲戚就帮特菜的你实现了瘾特大的梦想,高兴都来不及,有啥好气的? 周星然嗯了一声。 沈南城迷茫不解的时候喜欢皱眉头。 “喂,你们还坐不坐?” 电梯外面的人都等急了。 周星然道了歉,拉沈南城出去,等电梯门关上,才小声抱怨,“沈公子你好矫情哦。” 谁矫情了! 沈南城气笑,“你知道得罪老板会有什么后果吗?”这是利字当头的沈公子第一次威胁手底下的员工。 肯定没好果子吃。 周星然愣了一下,后知后觉,“我、我开玩笑的。”这时候她脑子转得贼快,转完赶紧拍马屁,“沈大哥你最好了,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胸脯横阔,有万夫难敌之威风。” 有事沈大哥,无事沈公子。 沈南城低下头,目光正对上她眉飞色舞的眉眼,灵动多姿。 他稍稍失神,像,也不像。 温想像天边的月,抬头可见,美丽而朦胧,总能牵动他万千情思和诗意。却又那样遥远,远到他就算穷尽一生,也得不到那样的美好。 而周星然就像八月正午的向日葵,栽种在你的窗前,看似平淡,却总在你触手可及的地方,伴你冷暖,无声陪伴。 周星然打了个响指,“走啦,沈公子。” 摇头晃脑的,确实像向日葵。 沈南城在后面,笑了。 ------题外话------ 中午好~~ 第三百六十六章 改了志愿,他以后学医 “怎么了?” 温想拿着手机坐在沙发上,扭头看坐下来的顾夜西,“星然忽然把电话挂掉了,到现在还没打过来。” 她信息不回,手机也打不通。 顾夜西喝了口蜂蜜水,不烫,“临时有事吧。” “可是——” 顾夜西喂她喝了一口。 “会不会太甜?” “正好。” 温想话还没说完,“可星然的语气听上去很着急。” 顾夜西让她拿着杯子,手搓了搓,放在她的小腹上,轻轻地揉,“她讲八卦的时候也挺急的。” 尤其是提到沈南城,讲起来跟机关枪一样。 哦,这男人该死的第六感! 温想思忖片刻,“那我晚点再联系她。” 顾夜西心不在焉应了声,手上的动作很轻,“这次怎么提前了一周?”他上厕所的时候看到的,当下还有点担心。 温想手在他掌心挠了一下,声音小了,“偶尔也会不准。” “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可能是作息不规律,调整过来就好了。” 顾夜西想了想,勉强答应。 还有一件事,他随口一提,“想想,我以后打算学医。” 学医? 温想抬头看他,没问原因,“不是要考计算机吗?”这是他在她父亲面前说的,当时她也在。 “我可以改吗?”顾夜西看她眼色。 她不同意,他就不去。 温想把杯子放下,掌心捂暖了去摸他的脸,“当然可以。”他喜欢的,她都支持。 顾夜西笑了笑,指尖拂过她额前的碎发。 “那学校呢?” “帝理的医科也不错。” 不错是不错,但总不及专业类的院校强,温想说,“你帮我把平板拿过来,我上网找一下。” 顾夜西没动,目光缠着她,“就帝理吧,”离她最近。 “随你。” 夜里十二点。 顾夜西从温想的房间里出来,把门轻轻带上,他先把杯子拿去厨房清洗,擦干放进柜子里,然后才回自己的卧室。 他走到床头,弯下腰去拉最下面的柜子。 里面放了报纸。 他只开了一盏灯,光线不怎么明亮,却足够看清报上的小字。 看了一会儿,手机有电话进来。 是林业,他开口,“爷,我已经照您的吩咐调看了十六年前越铭前滩名邸四周所有的监控录像,但部分监控有缺失。” 顾夜西坐在床边,思忖片刻,“可看得清报警人?” 林业,“画面比较模糊。” 顾夜西,“把视频发我。” 很快,手机震了两下。 事发地正好位于步行街与商业区之间的连接地段。该区域人流来往密切,安装了很多监控。 正因如此,排查工作困难重重。 监控正对着大门,画面里忽然出现一个男人,距离太远看不清脸,身上穿着迷彩的工作服,头上戴着黄色安全帽,他站在浓烟滚滚的房子前面,在打电话。 看样子,应该是外来务工人员。 “能不能找到他?” “难度很大,我尽力。” “有劳。” 林业受宠若惊,“爷,您为什么要调查这件案子?”可别说是善心大发,这个词跟他顾十爷没半毛钱关系。 顾夜西默了片刻,忽然问,“有没有救护车的画面?” “啊?” “有没有?” “我、我马上发给您。” 点开后,等了十几秒,救护车从不远处驶来,停在路边,车门从里面推开,先下来的是一位男医生。 顾夜西低头看着,目色渐深。 为什么学医? 因为他,南杭市第一医院急症科——顾厉。 黑暗丰盈,万物静默,一尾夜游的鱼在密集的波纹里慢慢沉寂下来。今夜的一切都像星星,映在荡漾而湍急的暗流中,小而又小,遥不可及。 一场阵雨正敲打着城市的屋顶,寻找属于今夜的归宿。 次日,雨歇。 谷雨毋须添国色,露晞向晚,帘幕风轻,小院闲昼。 “我走了。” 顾夜西弯着腰在窗户前。 温想坐在位子上,眉眼温淡,“好。” 顾夜西在回去的路上碰见谈明。 “小十爷昨晚是抓贼去了,还是做贼去了?”谈明抱着书,调调很不正经,“还是说,贼喊抓贼?” “你有病吧。” 顾夜西脚步停下。 谈明也不生气,打趣他,“你没做什么,温想会走不动路?”他得寸进尺,手臂搭上他的肩,“害什么羞啊,我都看见了。” 十分钟前在地下车库,这小子把温想从车上抱下来。 谈明是老司机。 老司机眼神贼坏,目光打量着他往下扫,最后没抬起来,“不是你说的吗,温想还小。” 顾夜西窝火,一把推开他。 啧,恼羞成怒哦。 顾夜西掸了掸肩膀,眼角压着,“我这儿没药,脑子抽了记得去医院挂盐水。” 提一嘴,温想只是肚子不舒服。 谈明,“……” “没有啊?” 顾夜西不想回答,“没有。” 没有你脸红什么? 谈明点到为止,把目光收回来,说正事,“居简风也在查那个案子,还找了帝都的刑警帮忙。” “巩盛?” “你认识?” “之前见过几次,不熟。” “我找人跟了他几日,发现他盯上了帝都金家。” “金家?” 金家的发家史并不光彩,在上流圈子不是什么秘密。 谈明随口一提,“一班那个金优就是金家人。”说起来也奇怪,这一家子都在帝都,却把女儿一个人丢来南杭。 有猫腻啊猫腻。 顾夜西记下,问他说,“这事儿知会居简风了吗?” “他知道。”说到这个谈明就来气,扯了扯嘴角,“还让我不要多管闲事。” “那你还管?” “我——” “因为王晴天。” “没有。” 没有你脸红什么? 顾夜西拍了拍他的书,表情很一言难尽,“老牛吃嫩草,谈九爷你不地道。” 谈明炸了毛了,大声反驳,“老子还不到三十,哪里老了?” 顾夜西气定神闲,“王晴天才二十。” 谈明咬咬牙,脱口而出,“哪又怎么样?” 这句话,意思很丰富哦。 顾夜西哦了一声,笑得意味深长。 谈明才反应过来,把目光移开,“老子没有!” 他还是否认,但耳朵红了。 第三百六十七章 十爷的胜负欲,好强 高三的午后除了学习,还有虫鸣与晚霞。 叩叩叩。 王晴天敲了敲门,怀里抱着一沓试卷。 谈明抓掉脸上的面膜,往垃圾桶里一丢,包装盒子塞进抽屉里,用脚踢上,然后抽了两张纸,盖在垃圾桶上面。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三秒钟不到。 他说,“进。” 王晴天从外面走进来,背后是暖橘色的夕阳,淡淡的一圈,看着很温暖。 这会儿办公室没人,王晴天便唤他先生了,“您洗脸了吗?” 谈明上手摸了一下,湿的。 这是面膜上的水。 他嗯了一声,面不改色,“刚刚有点热。” “我帮您把电风扇关掉。” 谈明把她搁桌上的试卷拿起来,心不在焉翻了两下,看不进去,他的余光不听话,老是往王晴天那边跑。 “先生。” “啊?”他乱了一瞬,把睫毛垂下。 王晴天转身,走过来问他,“你也在调查那件案子吗?”十六年前,她父母的案子。 “你不想我插手?”谈明有点紧张。 万一她也觉得他多管闲事…… 王晴天摇头,看地上的影子,“他们出事的时候,我还小,而且走丢了半年,当时只有我哥在他们身边。” 十五岁的燕迟目睹双亲被害,家破人亡,后来他自己一个人长大,伶仃漂泊,没人知道他是吃了多少苦,才熬成现在的居简风。 王晴天没抬头,情绪很低落,“先生,您帮帮他吧。” 她在求他。 谈明不知道他哪来的共情能力,眼眶随着她泛红,“我帮他,是为了你。” 王晴天把头抬起来。 这是什么意思? 谈明拿了张纸巾,擦掉她眼角的泪,“谁让我吃了你那么多红烧肉呢,欠的债太多了,用钱还不清。” 他还她一个真相。 王晴天破涕为笑,看着他说,“先生,您人真好。” 人真好? 她是第一个这样夸他的人。 谈明笑笑,挺不要脸的,“嗯,你知道就好。”她这样想就好,只要她。 王晴天笑起来眼角弯弯的,很好看,干净又纯粹。 谈明有点懂顾夜西了,懂他为什么会栽。被世间冷过的人,最受不了别人对他这样笑,太暖了,很戳。 王晴天离开之前,谈明想起一件事,“晴天。” 王晴天回头。 谈明的神情很严肃,问她,“你觉得我老吗?” 王晴天没反应过来。 谈明看她表情,忽然不想知道了,“回去学习吧,帮我把门带上。”早知道不问了,好丢人。 王晴天见他闷闷不乐的,才反应过来。 “先生,您不老。” 谈明觉得她是在安慰他。 她又说,“先生,你很好看。” 等目光抬起来,只瞧见小姑娘匆匆跑开的背影。 窗帘拉开,落日下一缕轻烟,射下松针叶间的两束光,回音漫过它们的草丛,落向一片明净。 从玻璃窗里看,是谁的脸红了? 咚的一声,什么东西被撞倒了。 “热、好热。” 谈明手忙脚乱地去开电风扇。 阁楼。 最后一颗星星升起来,任凭黄昏把夕阳送走,空山暮雨,落叶翻飞。 “想想。” 温想把书放下,听他讲话,“嗯?” 天气热起来了,但还没到开空调的时候,顾夜西一只手拿着小电风扇,远远地给她吹,“今天怎么没见你和裴云在一起?” “她要回家赶稿,请假了。” “明天回来吗?” 温想说不清楚,问他,“怎么了?” 顾夜西摸到她的手,微凉,他把电风扇的风力调小一档,“她不回来挺好的。”这样,“你一整天都是我的。” 温想,“……” 本来就是他的啊。 她好笑,问他,“你不喜欢裴云吗?” 他只说,“不讨厌。”离讨厌只有一步之遥。 这一步差在性别:还好裴云是女的。 温想知道他口是心非的毛病,没得治。 对了,顾夜西就随口一提,“上次她和谁闹矛盾来着?” 温想就随口一答,“金优。”裴云性子开朗,是乐天派,在班级里和谁都玩得开,除了金优袁玉婷。 “她谁啊?” 顾夜西不知道很正常,在和温想交往以前,他连温想都记不住。 “是一位艺术生,画画很好,先前去了南杭美院进修,近日才回来。” “南杭美院很有名吗?” “他们学校的三不招很出名,不招野路子,不招画技成熟的,不招成名的。” “要正规、画技不成熟、不成名,这不是摆明了坑钱?” “没错,所以能去那里镀金的,家里都小有资产。” “你们班那个艺术生家里很有钱?” “这个我不知道。” 温想应完,觉得他今晚有点奇怪,“你怎么忽然对这个感兴趣?” 顾夜西把手放在她膝盖上,后背懒懒地靠着沙发,“我在想怎么把裴云从你身边弄走。”可惜的是,“她去进修的条件好像不太符合。” 当然不符合了。 而且,显然三条都不相符。 温想的眉眼温柔,载梦压星河,“顾同学你啊,太草木皆兵了。” 顾夜西双手环上她的腰,好细的一圈,“都得怪草木成了精。”他也成精了,眉目似妖,“想想,你不要讨厌我这样。” 不讨厌。 她笑笑,对他说,“但你要克制一点。” 顾夜西低下头,轻吻她的唇,“我尽量。” 尽量到底也是尽量,第二天裴云回来,一下课就带温想去操场采风。顾夜西找不到人,继续回到深闺怨夫的状态,状态蔫蔫的,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致。 一连三天,都是如此。 明日要调休,今天是周六,这周末只放一天。 “您让我查的人有结果了。” 顾夜西走去把门关上,折回床边,“我在听。” 林业说,“此人名叫裴章,十六年前因持刀伤人被抓进监狱,目前还在服刑,大概在今年六月中旬刑满。经查,裴章是一名外来务工人员,已婚,与其妻马秋育有一女。”顿了顿,他才说,“她和您在同一所学校上学,叫裴云。” “裴云?” “您认识?” 顾夜西想到这三天受的委屈,一声冷笑,“和我抢女朋友的人,你说熟不熟?” 语气又酸又冷。 林业小心肝颤了。 “需不需要我派人去提点提点?”他小声请示。 顾夜西说不用,“我会自己抢回来。” 林业,“……” 十爷的胜负欲,好强。 第三百六十八章 苦肉计吗?是美人计 温想窝在沙发上刷手机,顾夜西走下楼,悄无声息来到她身后。 温想没察觉。 他把身子压下来,嗓音温沉,“在看什么?” 她吓一跳,娇娇地怪,“你走路怎么没声音啊?” 顾夜西把手撑在沙发上,从后面跳进来,“是你看得太入迷了。”他挨着她坐下,转头,“想想,你昨天连手都不给我牵。” 哦,他兴师问罪来了。 “我们不是说好了,在学校不亲热的吗?”温想耐心很好,提醒他说。 顾夜西不认账,“那是你单方面决定的。”他从来没答应。 重要吗? 不重要。 温想想了想,反问,“你不听我的吗?” 顾夜西,“……” 他不敢不听,但是,“想想,牵手应该没关系吧?”这个尺度又不大。 温想没有说话,抬头看了他一下。 他没意见了,一副很老实又受了委屈的样子。 好可爱。 温想侧了侧身,把头抬起来,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被徐老师看到,你又要被他叫去办公室了。” 顾夜西无所谓,但在乎温想的感受,“想想,你是不是觉得丢脸?” 当然不是。 温想拉着他的手,“我是怕你难受。”她温声细语,“这个世上,没有谁会喜欢挨骂,你也是。” 顾夜西被她哄到了,笑着去抱她。 他一只手滑到她的腰上,另一只手去拿手机,“这是什么?” 温想说,“漫画。” 顾夜西往下翻了几页,表情变得古怪起来。 他把眉头皱起来,“这个人好眼熟。” 温想看了一眼,据实相告,“他叫屈征,是这本漫画的男主。”还有,“你是他的原型。” 他听得心不在焉,眉头没松开。 过了一会儿,温想问,“画得不好吗?” 他接着往下翻,有些困惑,“这里头没你。” 当然没有了。 因为,“裴云没画。” 裴云? 原来如此,难怪没她。 顾夜西捏了捏她的手心,有点不满,“我都没同意,裴云她侵犯我肖像权。” 温想失笑,眉目温柔,“其实我也侵犯了。”她认真想了想,说,“裴云问了我可不可以用,我说可以。” 顾夜西转头。 温想嘴边抿了一下,积极道歉,“对不起。” “还有呢?” 温想把头抬起来,微微凑到他耳边,“可以原谅我吗?” 呼吸,很近。 顾夜西喉结滚了滚,眼睛烫了,“亲我一下,我就既往不咎。” 温想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对不起。”她又说了一次。 顾夜西把温想压在沙发上,吻落在她的脖颈间,稍稍往上,“不用道歉。”因为,他声音有点哑,“想想,我是你的。” 重申一遍,家庭地位没变。 他呼吸很乱,缓了缓说,“我是你的,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事。” 温想余光看到他,一双眸,微红,染了情欲,勾人心魂。 她握住他的手,鬼使神差了,“我也是你的,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事。” 他可以,但是不会。 顾夜西清醒过来,但眼角的欲色还没褪干净,“现在不行,手给我牵就好。”他摸摸她的脸,唇还贴着她的,“不然我会难受一天。” 温想笑,“苦肉计吗?” “是美人计。” 她的顾同学啊,确实是美人,怕相思,已相思,轮到相思没处辞,眉间露一丝,这一丝,全是风情。 没办法,温想妥协了。 顾夜西趴在她耳边,低低地笑,“看漫画的时候,有没有想到我。” 前因后果不对。 是想看他,才看的漫画。 温想红着脸,小声说,“我想的都是你。” 好乖。 “想想。”他叫了一声。 “嗯。” 顾夜西没出声了,过了一会儿,“下午有安排吗?” 温想窝在他怀里,玩他衬衣的纽扣,“要去一趟实验室。” “那我送你。” “好。” 因为温想的缘故,薄弈把nucleus实验室的总部迁到了南杭,门口这些人都认识温想,没有阻拦。 顾夜西去接了个电话回来,“想想,我有事得离开一会儿。” 温想牵着他的手,回头,“什么事啊?” “见个人。” 温想没再问了,手晃了晃,“那你开车注意安全。” 顾夜西把腰弯下来,目光正对着她的眼睛,“你安心视察,我见完了人就来接你。” “好。” 温想送他到门口,等他驱车驶离才折回去。 看守所。 “10063号,裴章。” 穿着深蓝色的、背部有蓝白相间条纹囚服的男人走出来,他白发苍苍,眼窝深陷,胡子邋遢。 他把椅子拉开,坐下。 顾夜西把听筒拿起来,贴在耳边,“裴章。” 裴章,“你是谁?” 顾夜西坐得笔直,声音平缓,“别紧张,我不是坏人。” 好耳熟的开场白。 “我认识你的女儿。”他说。 嗞啦一声,椅子倒了。 裴章站起来,情绪很激动,“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他双目通红,卑微地乞求,“别动她们,我可以在这儿呆一辈子的,只要别动我的妻儿,别伤害她们。” 狱警走过来,强迫他坐下。 顾夜西凝了凝目光,开口,“你的一辈子,可买不来妻儿平安。” 裴章手握紧,急红了眼。 “持刀伤人,致人残疾。”顾夜西的嗓音很淡,可调调太像反派了,“只判了十六年,这怎么够呢?” 也不是像,他就是。 “污蔑,这是你们的污蔑。”裴章再次站起来,拳头用力捶打玻璃,“我没有做过,我没有!” 两个狱警冲上来,把他摁在椅子上。 裴章拼命挣扎。 但双拳难敌四手,他很快就动弹不得了。 顾夜西沉吟不语。 片刻后,他敲了敲玻璃,狱警把人放开。裴章的后背驼了,坐在那儿,仿佛一下苍老了十几岁。 顾夜西抬着头,盯着玻璃上面的印记看,“我说你做过,你就做过。” 语气,很不可一世。 裴章不反驳,似乎认命了,“别、别伤害她们。” “只要别动她们。”这句是妥协,他说,“我可以什么都不知道。” 这是真的。 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我拿什么信你?” “十六年还不够吗?”裴章的眼泪已经哭干了,只有眼睛还会红,“我不明白,我到底哪儿得罪你们了,要这样往死里搞我!” 顾夜西沉默。 第三百六十九章 离开警局去接温想 “你不知道哪儿得罪我们了?”顾夜西嗓音慢慢悠悠,把目光抬起来,眼底不见一丝仁慈。 裴章低着头,一言不发。 他是真不知道。 祸从天降,说来说去,也只能自认倒霉。 都怪,这贼老天不长眼啊! 顾夜西把手放在平台上,没有声音地敲,“我且问你,余江区,越铭前滩名邸起火那日,是不是你报的警。” 事请过去这么久,裴章还有印象,“是我报的。” 顾夜西观察他的神色,没有异样。 “怎么了?”他问。 顾夜西动作一顿,裴章一颗沉到谷底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 “你可知失火的那家人,无一生还?”他目光很淡,坐在那儿,始终气定神闲,看不出深浅。 裴章不敢隐瞒,“知道。” 他后来在电视上看到了,不幸罹难的那位企业家名叫燕殊,平日里做了很多慈善,在社会上风评很好。 当时,他还跟马秋感慨造化弄人。 可惜没过多久,这造化就造到了自己头上。 顾夜西默了片刻,心里在想:这件事和他坐牢没有联系吗? 他看了眼时间,问最后一个问题,“近来你除了我,还见过什么人?” 裴章心如死灰当中,全招了,“年后来了一位自称‘鬼眼’的年轻人,好像叫、叫——” “巩盛。” 裴章,“没错。”他们果然是一伙的,连开场白都一样。 还说不是坏人? 鬼话连篇! “还有谁?” “还有一位,不过我不知道他叫什么。” 应该是居简风。 顾夜西问,“你跟他们说了什么?” 裴章答,“一问三不知。”当时还不能确定他们的身份,怕伤及妻儿。 顾夜西反应很快。 真想不到,居五爷在老本行上失了手。 这也不怪居简风,人一旦有了忌惮,就会三思而后行,而所谓顾虑,就是指父母、妻儿这些人。 他这招激将法,是在拿捏人性。 很快,探监时间到。 裴章被狱警带下去。 顾夜西捋了捋思绪,才起身往外走。 日色退隐,远处的乱云颇红,像天空冒出的野草,他拨了林业的电话号码,等了两秒,“喂,我是顾夜西。” 林业毕恭毕敬,“您请吩咐。” 顾夜西站得笔直,望着远处,“去找十六年前,裴章持刀伤人案的受害者。”他说,“找到之后,带到我面前。” 林业,“是。” 吩咐完,顾夜西这边结束通话。 他走到停车位旁,上车后把安全带系上,把车倒出来。 终于要去接温想了。 看守所和实验室南辕北辙,半道上忽然下起了小雨,风沙不明觉厉地吹,仿佛一团未知的暮雾正在靠近。 怕温想肚子会饿,他去的路上买了蛋糕和牛奶。 “想想。”他戴着耳机。 温想那边很安静,只有她的声音,“嗯,你在哪儿?” 顾夜西看着前面,眸色很温柔,“快到了。”语气也温柔。 温想说,“我出来接你。” “好” 五分钟不到,顾夜西就看到她了,委委佗佗美也,往那儿一站,人面桃花,情致两饶,淡淡衣衫楚楚腰。 顾夜西带了把伞下车。 “顾先生。” 顾夜西稍作点头,只分给薄弈半个眼神,他走到温想前面,弯着腰道歉,“久等了。” 温想摇头,“没有等很久。” 没有很久? 薄弈没戳穿,弯腰敲了敲快麻掉的大腿。 顾夜西把头抬起来,对薄弈说,“谢谢。” 薄弈颔首,“应该的。” 客套完,顾夜西把伞换到左手,右手搂着她的肩,把她护在怀里,前面是阶梯,有点滑,“当心。” 温想被他搀着,一点风度都没折。 风在左边,他也在左边,只有手里的伞往右边倾斜,温想帮他扶正,“你肩膀都湿了。” “不碍事。” 然后,伞又歪了。 上车之后,顾夜西把提前准备好的蛋糕和牛奶拿出来,蛋糕是她喜欢的芒果千层,他拿着牛奶盒子,把吸管戳好给她,“垫垫肚子,不要吃太多。” 温想接过来,“谢谢。” 顾夜西笑,“不客气。” 他看了她一会儿,才把安全带系上,车开得不快不慢,正好可以看清雨丝的脉络,听见雨滴敲打在车窗上的声音。 温想手里捧着温热的牛奶,望向窗外。 顾夜西停下来等绿灯,转头看她。 光线不算明亮,他听不见风淅淅,看不见雨纤纤,一整个视线里只有她,只有温想,她比任何事物都要清晰。 温想从车窗里看到他,回头,“你在看我?” 顾夜西的目光不闪不躲,眼角晕开浅浅的笑意,“因为好看。” “油嘴滑舌。” 温想红着脸,把牛奶喂给他。 顾夜西含着吸管,吸了一口,“好甜,奶味太重了。”他给的评价很低。 温想靠近过来,轻轻擦掉他嘴边的奶渍,“喝不习惯?” 顾夜西看她殷红的唇,有点心不在焉了,“嗯。” 为什么? 想作恶了。 不想忍,他解开安全带,俯身去吻她。 温想轻轻推开,红着脸,“……还有三十秒就到绿灯了。” 他说,“来得及。” 温想,“……” 一个深吻,不长。 他尝到了她嘴里的奶味,淡淡的,味道很喜欢。 没过多久,旁边的车就开始动了。 温想睫毛一抖,声音很轻,“我们走吧。” 顾夜西又亲了一下,才心满意足。 他坐回去,把安全带重新系上,专心开车。 到家后,马上有人送来晚餐。 “我吃不下了。” 芒果千层和牛奶她一个人吃完了。 “吃一点点。” 温想拉着他的衣服,摇了摇,“一点点都吃不下了。” 她在撒娇。 顾夜西拿她没办法,蹲下来哄,“那陪我吃一点点,可以吗?”他抬着头,软声细语,“不然我没胃口。” 温想摸了摸肚子,纠结了好一会儿,“……好吧。” 她舍不得他饿肚子。 阁楼的灯亮着,是暖暖的杏色,雨打在院中的青石板上,留下斑驳的痕迹,雨中的梧桐,雨中的梨花,看一滴雨水从檐角轻轻滑下,在窗外凝视。 第二天,这场雨还未停歇。 第三百七十章 你男朋友怎么奇奇怪怪的? 最近在换季,温想昨天吃了甜食后嗓子有点不舒服,有点小咳嗽,顾夜西连夜跑去了药店。 今天是周日,调休后还要上课。 这会儿,墙上的时钟刚过六点。 顾夜西倒了杯温水从厨房出来,手里拿着药,“想想,吃药了。” 温想很自然地伸手。 顾夜西倒了两粒白色的药片在她手里,把杯子拿给她,她咽下去,眉头轻皱了一下,他下意识把手伸到兜里,去拿糖。 等等,她现在不能吃。 顾夜西把手拿出来,把水杯接过来喂她喝,“是不是化开了?” 温想点头。 顾夜西擦了擦她的嘴角,神色很低落,“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 顾夜西露出自责的表情,“要不是我买了蛋糕,你也不用生病了。”他蔫蔫的,这样像淋了雨的小狗,好丧。 他前面的头发有点长了,遮了眼睛,温想伸手拨开,“这怎么能怪你呢?分明是我自己贪食,没管住嘴罢了。” “就怪我。”他一本正经,“我应该替你生病的。” “……” 温想争不过他,只能讲道理,“可你要是生病,我会心疼的。” 他看着她,目光深深浅浅。 “快去换衣服吧,一会儿上学迟到了。”温想赶他。 顾夜西默了几秒才起身,去换校服。 学校。 “药放在包里,你记得按时吃。”这是第三遍,他唠叨完,还是不放心,“很难受的话,一定要告诉我。” “好。” “不许瞒着。” 温想被他牵着走,嘴角弯弯的,“知道了。” 到班级门口,顾夜西唠叨了第四遍,千般叮咛万般叮嘱后,才肯离开。 “想想,你男朋友今天怎么奇奇怪怪的?” 温想坐下来,看向门口。 她男朋友走得很慢,三步一回头。 温想好笑,不知道怎么跟裴云解释。 喉咙有些痒,她轻咳了两声,“你怎么戴口罩了?” 话题歪了。 裴云捂着左半边脸,揉了揉,“呜呜呜想想,拔牙好疼啊。”不仅疼,还易毁容,她现在半边脸都肿了。 温想知道她长智齿了,眉头微皱,“那你岂不是吃不了蛋糕了?” 裴云点头。 温想本来带了两个蛋糕,现在只能全给王晴天了。 裴云巴巴地看着。 “吃一点应该没事吧?” 温想语重心长,“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裴云万念俱灰,把作死的年头打消了。 拔完牙不能喝热水,课后,温想拿着两个保温杯去了老师办公室。 “裴章那边怎么说?” “他什么都不知道。” 看样子,多半是得罪人了。 谈明搁椅子上坐着,看向顾夜西,“我去查了金家那边,发现他们夫妻俩原先都不是帝圈人士,十六年前忽然发了家,这时间你说巧不巧?” 顾夜西靠着墙,懒着一身骨头,“不止时间巧,人也巧。” “什么意思?” “金昌文膝下有一儿一女,儿子金胜女儿金优。”顾夜西低头,看地上吊扇的乱影,“两夫妻在帝都,儿子也在帝都,独独把女儿送来南杭。” 这不仅巧,还怪。 谈明提出假设,“会不会是重男轻女?” 顾夜西否决,“若是轻女,他们不会花大价钱送她去南杭美院。”镀金这一步,应该是为她重回帝圈铺路。 “你的意思是?” “近两年,金家夫妇可来过南杭?” “废话,他们女儿在这儿,总得时不时过来看看吧。” “都什么时候?” “这个我倒没留意。” “有具体频次吗?” “一年大概……四五次?”谈明翻了翻脑子里记住的机票、火车票信息,说,“不过今年多一些,来了十多次。” 门外有很轻的咳嗽声。 顾夜西走去开门,门没锁,一开就看见温想,她目光正对着他。 “你在干嘛?” 她抱着两个水杯,神色窘迫,“偷听。”一来是不想打扰他们,二来是好奇心作祟。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顾夜西笑着把腰弯下来,故意逗她,“温想同学,你这样做不厚道哦。” 温想不看他,耳朵红红的。 顾夜西一只手把她怀里的两只保温杯接过来,牵她进来,“下次直接问,我都告诉你。” 才不会呢,他只会瞒她。 谈明很自觉地站起来,给小情侣腾地方,“我去上课了。” 咣。 顾夜西把门关上。 谈明转头看了一眼,笑了笑。 “这个杯子是裴云的?” “嗯,她的要接冷水。” 顾夜西接了一杯冷水,一杯热水,把杯盖拧紧。 温想问他,“裴章,不是裴云的父亲吗?” “嗯。” 他把杯子一搁,转身去抱她。 温想往后退了退,把手伸出去。 顾夜西盯着她的腰看,嗓音低低的,“现在又没人。” 好细,想搂。 温想上前,主动牵住他,“牵手就好。” “……好吧。” 刚开始还有点不情愿,后来就好了——知足常乐。知足常乐的顾夜西牵着她坐下,回答她之前的问题,“你知道十六年前,燕殊一家的案子吗?” 温想回忆了一下,“晴天的父母?” “没错。” “这个案子,与裴云的父亲有关?” “裴章是目击证人。” 所以,温想问他,“裴章也是因此案入的狱?” 顾夜西说不一定,“纵火案发生不久,又发生了另一起持刀伤人案。”他说,“当时的警察推定,裴章是持刀伤人案的嫌疑人。” 推定? 温想把眉头皱起来,表情很严肃,“这种没有证据的话怎能轻信?”太草率了。 她打小就被教得很好,心体光明,暗室中有青天。 可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若念头暗昧,百日下有厉鬼。更多的人,是留七分正经,以度生;留三分痴呆,以防死。 装疯卖傻的人哪里都有,顾夜西见得多了,“你不信,自然有人信。” 温想默。 “其实,裴章也不一定无辜。”顾夜西看她眼色,忽然后悔跟她讲这个了,“推定的话也不是没有证据,毕竟法律都给裴章定罪了。” 他很怕弄脏她干净的世界,“怕只怕一叶障目,人们容易管中窥豹。” 温想低着头,不说话。 第三百七十一章 追姑娘怎么追? 顾夜西伸手,把她的眉心揉开,“想想,你不要多想。” 温想否认,“我没有。” “那你看看我。” 她把目光抬起来。 顾夜西看她眼色,过了好久才开口,“想想,不管事请真相如何,也不管裴章无不无辜。”他说,“这件案子牵连到你的朋友,我不希望你参与。” 他不想让她左右为难,以免受到伤害。 温想犹豫了。 “答应我好不好?” 她,“……好。” 没办法,他稍微哄一哄,她就心软了。 “真乖。”顾夜西起身,把两个保温杯拿起来,“快上课了,我送你回去。” 温想看着他,欲言又止。 “有话要跟我说?” 她摇了摇头,又点头,“回家再说。”三言两语的说不清楚。 顾夜西说好,牵着她走出去。 这会儿,还没到教室,“这件事先不要告诉裴云。” 温想明白他的意思,“嗯。” 他话锋一转,“药吃了吗?” “还没。” 顾夜西低头,目光在看她。 温想解释,“没水了。” 顾夜西看了眼手里的杯子,神色缓和下来,“你要听话一点,不然我会担心。” “我不听话了吗?” “……没有。”有他也不敢说。 不远处,谈明把王晴天叫住。 “谈老师。” 还没上课,周围有很多学生走来走去。 谈明没纠结称呼,端着架子点头,“去哪儿?” 王晴天抱着一沓试卷,“回教室。” “哦。” “您还有事?” “……没了。” 王晴天绕过他,从后门进入教室,坐下来学习。 谈明挠了挠头,把手插在兜里。 他站在原地左顾右盼,过了很久才走。 温想想笑,但忍住了,“谈老师请教你追姑娘,你就是这么教的?” “什么怎么教?” 温想伸出手,指了指远处。 顾夜西看了一眼,把视线收回来,“他没学到我的精髓。” “什么精髓?” 他弯下腰,表情特别认真,“我偷偷告诉你,你过来点。” 她特别顺从,乖乖走过来。 “再过来点。” 她走近,眼底里有他睫毛的影子。 他嘴角弯了弯,忽然凑近,啄了下她的唇。 很快,他亲完。 他拍拍她的头,“记得按时吃药,我走了。” 他把两个保温杯放在窗台上。 这人…… 温想呆住,耳根子发烫。 落日栖身远山,卸下绚烂的斗篷,随手遮覆蓝天,仿佛在湖泊的静穆中获得洗濯,直到落日的斗篷褪尽光芒,完全被一种神秘的黑暗浸透、弄皱。 晚自修结束,已经九点了。 回到家,顾夜西马上进了厨房,他倒了杯温水出来,盯着温想吃药。 有了早上的教训,温想一颗一颗地吃,这次没卡住,咽得很顺利,咽下去后她把杯子里的水喝完,弯腰放下。 顾夜西弯着腰,用纸巾擦掉她嘴角的水渍,“还咳不咳?” “好多——” 咳咳。 温想,“……” 顾夜西的表情仿佛天塌下来一样,“现在去医院。” 说完,他转身去拿车钥匙。 温想马上拉住,轻声地哄,“太晚了。”而且,“咳嗽也不是什么大病,过段时间自然就好了。” 他不放心,“你都咳了一天了。” 温想纠正,“没有一整天,只是恰好被你听到了。” 他的眉头没松开。 温想踮起脚,双手搂着他的脖子,把头轻轻靠上去,声音很软,“刚刚考完试好累,不想动。” 撒娇哦。 偏偏,顾夜西很吃她这一套。 他完全不知道拿她怎么办,抱起她坐到沙发上,“想想……” 温想对着他笑。 “你啊。”顾夜西认命了,伸手捏了捏她的脸。 好软。 温想亲他的下巴,窝在他怀里,“我有事跟你说。” 顾夜西手指缠着她的头发,绕啊绕、绕啊绕的。 温想问,“你还记得被冯大叫去做研究的那些人吗?” 他懒着骨头,心不在焉的应,“嗯。” “昨天我跟他们见了一面,问了他们一些问题。” “怎么说?” “他们说冯大这段时间从未露过面,他们也未曾见到冯大口中所说的病人,反而,一直在做与救人无关的事。” “基因重组。” “你怎么知道?” 顾夜西一直派人盯着那边,他摇了摇头,“冯大此人行事诡谲,不到最后,旁人很难猜到他的目的。” 温想有点担心他,“那你和他打交道,会不会很危险?” 顾夜西已经习惯了,“不会。” 温想把头抬起来,眉头紧锁。 “再怎么说,我也是他看着长大的,他算我个半个兄长——”顾夜西坐直了,双手搂着她的腰,“想想,你是他的弟媳。” 弟媳? 真不害臊。 温想有点不好意思,小声反驳,“才不是呢。”现在还不是。 话题就这么跑歪了。 顾夜西喜欢看她脸红的样子,故意逗她,“什么不是啊?”他笑得蔫坏,音色低沉,“早晚,你早晚会嫁给我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把目光落在她脖子戴的项链上。那里头有戒指,那么四舍五入一下,她早就算他的妻了。 这些,温想还不知道。 她嘴边抿了一下,害羞跑了。 顾夜西转头轻笑。 这样做虽有趁人之危之嫌,但他不是正人君子,不需要昭昭若日月之明,离离如星辰之行的做派,况且还赚了她,怎么算都值。 顾夜西心情大好,嘴角往上,马上又压下来。 “……冯大。” 时间过得很快,宛若白驹过隙。 五月一号,劳动节,此时距高考还有一个月时间,顾夜西和温想窝在家里,哪儿都不想去,哦,不……他们是在商量一个月之后去哪儿。 温想答应了顾夜西,高考结束陪他去旅游。 卧室的窗帘拉着,房间不暗,灯开着,洒下来一兜暖暖的杏色,拖鞋的影子在地上,他们的在床上。 温想的咳嗽已经全好了, 她趴在平板前面,手里拿着笔。 顾夜西微微侧身,支着手躺在她旁边,“把想去的都圈上。” 温想迟迟下不了笔。 她有好多地方想和他一起去,但时间不够怎么办? 顾夜西看她的表情,秒懂,“先去近的,远一点的我们以后慢慢去。”娶她之前,他们把这些地方都走一遍。 ------题外话------ 中午好呀~~~ 第三百七十二章 太荡漾了…… 温想终于下笔了。 从南至北,由东向西,红石生长的雪山、高原的小镇、孤烟钟爱的沙漠、有风穿过的森林……撇开远的不谈,乡村旧院,可以站在老屋的瓦檐下听雨,看远方。 温想画上最后一个圈。 “想想,笔给我。” 温想把笔给他。 顾夜西拿着笔,补上一个地方——戈本哈艮,这里有他不想见、却不得不见的人。 戈本哈艮? 温想扭头看他。 顾夜西把目光抬起来,正对着她,“想想,你想问就问吧。” 温想摇摇头,什么也没问,“你想去,我就陪你。” 顾夜西垂着眸,看不清眼底的情绪,“怎么这么好?”他上辈子得积了多大德,这辈子才碰见她。 “想想。” “嗯?” 顾夜西把平板和笔拿开,放到床头柜上,然后躺下来看她,目光很直白,“想想,我想亲你。” 温想眼角弯弯的,主动凑过来吻他。 “还要。” 她又亲了一下。 忍不了了。 顾夜西贴着她的唇,呼吸慢慢急促起来,“我今天,能不能亲别的地方?”他把手放在她的腰上。 温想一整张脸都红了。 “可以吗?”他问。 她微微仰着头,不出声。 顾夜西埋头把身体往下挪,扯了被子过来,把两个人盖住。 被子里很暗。 顾夜西摸到她的腰,把她衣服往上推,再然后……被子就扯乱了。 “痒。” “我轻点。” 那更痒了。 温想推不开被子里的他,只能怯怯地往后躲。 顾夜西伸手抱住,不让她动。 “顾夜西。”她叫了他一声。 他停不下来,快疯了。 “想想。” “想想。” 满脑子温想。 他不想被她看到现在的样子,一定很龌龊。 温想不用看就知道他现在的样子。 ……她知道。 闹了半天,最后被一通电话打断。 顾夜西躺在床上,很烦躁,“什么事?” 语气沉沉的,不是很友好。 林业心惊胆战,小心翼翼地询问,“爷,要不我等会儿再打给你?” 打都打了,还等会儿? 顾夜西坐起来,衬衫领口的两颗扣子没扣,就这样敞着,能看到锁骨周围的皮肤隐隐泛红,“说。” 林业不敢废话,“您让我找的人找到了,您现在要见他吗?” ——持刀伤人案的受害者,秦选。 顾夜西犹豫了几秒,“……我现在过去。” 这边,他挂了电话。 温想已经把衣服整理好了,听到他的话,“你要出去吗?” 顾夜西凑过去亲亲她的脸,一双眸子明亮,是被温柔过的模样,点了点头,“你一个人在家可以吗?” “嗯,你要注意安全。” “我会的。” 南杭的五月已经很热了,这样的季节,只能跟着导航的脚步,跟着缺氧的思绪,提不起兴致,用感观、用触角、用神思搜寻。 “十爷。” 这是林业派来等他的人。 顾夜西脸上戴着口罩,点了个头,“走吧。” 那个人在前面领路。 “你们在哪儿找到的人?” “一家名为荟雅斋的古玩店,秦选是老板。” 南杭这儿确实有个很大的旧货市场,叫坛道园,位于南杭的西南部,临近余江区,早年间被称为坛道窑,但叫了没多久,人们觉得不雅,所以就改为“坛道园”。 帝都有个与之齐名的潘家园。 顾夜西走在后面,“派两个人去门口守着,别打草惊蛇。” 领路的人,“是。” 坛道园。 夏鼎商彝传流千古,秦砖汉瓦罗列一堂。 顾夜西把视线从对联上收回来,跨过门槛走进去。 秦选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低下头继续打算盘,“小何,你去招呼招呼。” “得嘞掌柜的。” 小何迎上来,哈着腰,“小兄弟古玩还是今玩?” 顾夜西把口罩摘下来,“古玩。” “您看着眼生,新来的吧?” “嗯。” 话挺少。 小何见得人也不算少,知道什么人会掏钱,“古玩我师傅可算得上半个行家,您来我们这儿啊,绝对错不了。” 顾夜西沿着古董架子走了一圈,随口一问,“你师傅?” 小何指了指打算盘那位,竖起大拇指,“我师傅!” 顾夜西用目光看过去,腔调懒懒的,“依我看,那算盘不错。” 啪—— 秦选的动作停住,把头抬起来。 “行家人?” 顾夜西不近不远地站在那儿,瞧了眼他右手虎口上的疤,走过去问,“有兴趣聊聊?” 秦选笑,“你不怕打眼?” “那就当交学费。” 秦选从柜台后面绕出来,吩咐小何,“上壶茶,我和这位小客官聊两句。” 小何应了声,退下去。 “这边请。” 上好的金丝楠梅花桌,顾夜西坐下,把手搁上面,没有声音的敲。 “还未请教小客官尊姓大名?” “顾夜西。” 秦选拱手,仿佛见到了大人物,“小顾先生,失敬失敬。” 顾夜西瞧了眼门口,把目光压下来。 他很好奇的样子,随口打听道,“听人说秦掌柜的荟雅斋开在这儿十六年了,不知这古玩店一年到头,能挣多少?” “哈哈小本生意罢了,图个清净。” “哦,秦掌柜家里人没意见?” 秦选笑笑。 这时,小何过来上茶。 “你先下去。” “是。” 秦选亲手添了两杯,一杯推到顾夜西面前,“方才看小顾先生对我那算盘很感兴趣,您对这个也有研究?” 这回看请了,他手上的是刀疤。 顾夜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放下,“我有个同事是这方面的行家,耳濡目染便知道一些,上不得台面。” ak八爷武宇涛,是位鉴宝行家。 秦选点头,应得不走心,“原来如此。” 人来人往,暮色正在结出果子,黄昏最后一抹光落下,透过树缝,被树叶遮去了一地斑驳。 顾夜西只字未提十六年前的案子,全程就俩字: ——嗯、啊 秦选渐渐失了耐心,把身子压低后说,“小顾先生,我那算盘绝对是一眼货,一口价五十桶水,怎么样?” 古玩商人把一万元叫作“一桶水”或“一足数”,把100元钱叫作“一块钱”,50元钱叫作“五毛钱”。 五十桶水翻译过来,就是五十万的意思。 啪。 茶杯倒了,茶水溅了秦选一身。 第三百七十三章 财神到 “抱歉,没拿稳。” 秦选脸色很不好看。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哦,羊肉没吃到,惹得一身骚。 这时,顾夜西说,“这算盘我要了。”他把茶杯扶正,站起来,“你先去换身衣服,我再看看其他物什。” 秦选脸色这才好转,马上换了一副表情,“您稍等、您稍等。” 离开前,他把小何叫去一边,言简意赅,“伺候好这位爷。”这位,可是财神爷。 小何点头,“明白。” 顾夜西往门外使了个眼色,盯梢的人悄悄退下去。 十分钟不到,秦选便回来了,这会儿还没走到,他就笑容满面地拱手,“小顾先生,久等久等。” 顾夜西转头,摆了摆手。 “您可有相中的?” “看不好。” …… 从荟雅斋出来后,顾夜西原路返回,坛道园的入口处,已经有人在那儿等了。 “十爷。” 顾夜西问他,“怎么样?” “爷,秦选的背上有道疤。” “看清了?” “属下亲眼所见。” “新伤旧伤?” “看愈合情况,应该是旧伤。” 那就没错了。 顾夜西吩咐下去,“派人继续盯着,切忌打草惊蛇,有任何风吹草动,速速上报林业。” 他低下头,“是。” 顾夜西看了眼手里的算盘,丢给旁边的人,“这个拿去送给武宇涛,他要是问起来,就说是我的人情。” 人情还能强塞?! 不管能不能,塞都塞了。 武宇涛看到算盘的时候,好不奇怪,“谁送来的?” “十爷。” 顾夜西? 武宇涛皱了皱眉,困惑,“他给我这个干嘛?” “来的人说,这是十爷送您的人情。” 武宇涛无语。 又不能不要,他摇摇头,把算盘拿起来,本着“小孩子瞎闹”的心思随便看看,结果这一看—— 这是? 手底下的人小声嘟囔,“这十爷也真奇怪,派人送来个黑算盘。”什么意思,难道是在讽刺八爷? 黑算盘? 办公室的灯开着,这“黑算盘”只有边缘露着一绺红,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武宇涛把头抬起来,“这是红的。” “八爷,我又不色盲。” 武宇涛笑了笑,“你去取桐油和最细的纱布过来。”这东西既然是他的了,他当然可以做主。 顾夜西这小子,眼力可以啊。 稍微有点扯远了,这会儿顾夜西开车回家,一开门,屋里很亮,温想一下子站起来,光着脚站在那儿。 顾夜西把外套脱掉,搭在置衣架上,然后走过来抱她,抱起来轻轻放下,让她踩在自己的脚背上,“等很久了?” 温想没问他去哪儿,嘴边抿了一下,“饭菜都凉了。” 听出来了,她有点闹脾气。 顾夜西先道歉,然后抱着她往餐桌那边挪,“下次我回来晚了,你不要等我,一个人先吃。” 温想摇摇头。 “一定要等?” “嗯。” 这样他会记挂着她,指不定能早些回来。 顾夜西随她了,一只手搂住她的腰,把椅子拉出来,扶她坐下,低头看了一眼,又转身折回去,把沙发前面的拖鞋拿过来。 他蹲下来,为她穿好,“等我一会儿,很快弄好。” 他起身,端着盘子进了厨房。 温想马上跟上去。 顾夜西抬头,从玻璃窗户的倒影里看到她,过了一会儿,“想想,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什么事了吗?” 温想站在门口,头低着,“我看了姑姑发来的剧本。” 温秋月?剧本? 顾夜西想了一会儿,记起来了:年前,他和温想一起去给周星然捧场,好像是碰到了温秋月。 顾夜西记得,“她不是说高考完吗?” 当时,温秋月的原话是:想想,姑姑手上有几部新投资的剧本,都是姑亲自掌过眼,等你高考完——考虑考虑? 毕竟,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温想不说话,似乎心情很不好的样子。 顾夜西把锅盖盖上,转身走过来,“剧本讲什么的?” “校园霸凌。” “你看完了?” “看完了。” 顾夜西上前,伸手抱住她,“不想了,多想想我。”他的声音很轻,但很有安全感,“那些事,我绝不会让它发生在你身上。” 他拿命发过誓,要保护她一辈子的。 “我是在想两年前的时候——”温想手抓着他的衣服,稍稍收紧,“我们还不相识的时候,你是不是也这样被同学欺负过?” “别人哪欺负得了我?” “只是偶尔听裴云提起,说你经常被人孤立。”那时她还不认识他,也不在意,现在想起来,心疼都快心疼死了。 顾夜西把手臂收紧,“我向来就不合群,他们孤立我最好。” 他没有否认。 温想鼻尖一酸,眼睛红了,“剧本里的男孩子,最后跳楼自杀了。” 顾夜西手抖了一下。 “担心我?” 不是。 “是心疼你。” 这是顾夜西听过的最好听的情话。 顾夜西手滑到她的手臂上,弯下腰叫她,“……想想。” 温想看他的眼睛,里面有她的影子,“以后要不是重要的事,都把我捎上吧。” “好。”他拒绝不了。 饭后,顾夜西守在床边等她睡着,确认她睡熟后,才把平板拿过来,她的东西对他从不设限,可以直接用指纹解锁。 顾夜西从九点半看到凌晨三点,脑子越看越清醒。他大概知道温想心情不好的原因了,就像现在的他一样,想给编剧寄刀片。 某编剧从梦中惊醒,后背一凉。 五一的最后一天。 大清早的,谈明给顾夜西打来一个电话,一开口,“金昌文夫妇来南杭了。” 美梦被打扰,顾夜西的起床气很重,“来干嘛?” 谈明说“他们从机场出来后,径直去了金优的住处。” 顾夜西抓了两下头发,压着怒气,“我知道了。” 叩叩叩。 谈明听见他那边的敲门声。 还能是谁? 谈明很有自知之明,先挂了。 顾夜西把手机放下来,让它自然黑屏。 温想走到床边,抬手压了压他头上竖起的呆毛,“早安。” 顾夜西看到女朋友,起床气说走就走,“早。”他掀开被子下床,把腰弯下来,“想想,我昨晚梦到你了。” “梦到什么?” “不能说,你听了会害羞。” “……” 温想脸红红的,瞪了他一眼,“登徒子。” 是啊。 梦里的他就是登徒子,对她孟浪的紧。 顾夜西一脸坏笑。 温想不看他,转身,“快去洗漱,早饭要凉了。”语气很淡定,但她把头发挽上去了,遮不住通红的耳朵。 第三百七十四章 诱敌深入,一击即溃 用饭时,温想很不专心,她把平板放在手边,吃一口看一眼,看一眼又吃一口,这样对胃不好。 顾夜西放下筷子,“谁啊?” “我姑姑。” 顾夜西猜到了,“要接那部戏?” 温想说,“是难得的好剧本。” 顾夜西把椅子搬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想想,可是——” “我知道。” 这部戏的导演是温功成。 温想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演戏的时候,他只是温导。”她把手放上去,轻轻握住,“放心吧,我不会带私人情绪进去的。” 顾夜西只能依她,“那房车终于有用武之地了。” 温想失笑。 顾夜西把平板拿开,揉了揉她的脑袋,“乖,等会儿再回消息,现在先吃饭。”他哄人的调调太会了,温想完全招架不住。 她把目光移开,手摸到筷子,“……哦。” 当天下午,顾夜西接到林业的电话。 “爷,金昌文夫妇进了荟雅斋。” “我知道了。” 果然,杀人纵火案和持刀伤人案之间是有关联的。 顾夜西部署下去,“叫我们的人按兵不动,静观其变。”兔子不能逼,逼急了会蹦走。 那怎么抓? 先诱敌深入,然后一击即溃。 林业那边应下。 他这边挂断。 坛道园,荟雅斋。 金昌文着一袭长衫,文质彬彬,身边廖恕是贵妇人打扮,衣饰和首饰都是名牌,不知道为什么,总有华而不实的感觉。 秦选见到人,连忙迎出来,“金先生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秦掌柜客气了。” 秦选乐呵呵的,对着廖恕又是一番夸赞,“金夫人容光焕发,风姿卓越,看起来比那二八姑娘还要明艳啊。” 他一脸艳羡的样子,“金先生真是好福气。” 金昌文和廖恕都知道他是在拍马屁,但不妨碍心里高兴,金昌文摆了摆手,“好了,我们坐下来慢慢聊。” 秦选微微侧身,“请。” 阳光长得像一条温柔的鞭子,从窗玻璃上投射进来,依然保持着它的明亮和温暖,屋檐上的灰,簌簌落下来。 温想在午休。 顾夜西不想睡,搬了张椅子在院中,躺上去晒太阳。 “小十爷,金昌文夫妇离开荟雅斋了。” “嗯。” “他们就是聊了一些与文物有关的话题,并未提及当年的两个案子。” “嗯。” “……爷,您在听吗?” “嗯。” 顾夜西把手放在两边的扶手上,腔调懒懒的,“你拿着金昌文夫妇的照片去坛道园,给小摊贩——”他加重语气,“尤其是荟雅斋旁边的小摊贩看,问他们眼不眼熟?” “为何?” “干这行的人不能没有眼力,迫于生计的人更是。”哪位兜里有钱,哪位兜里没钱,哪位会掏钱,哪位不会掏钱,这脸啊,得牢牢记在心里。 顾夜西说,“若是眼熟,那就说明这二人常去。据林业所说,这金昌文从未去过帝都的潘家园,怎么一到南杭,就对古玩感兴趣?” 只怕不是对古玩感兴趣,是对人吧。 电话那边的人听明白了,“我立刻去办。” 远处,炊烟扎紧,燕子低飞,翅膀掠过水面,还原一个潮湿的真相。雨季来临,天地间的我们可轻可重,研磨透一些俗事,比研磨高精尖的武器更能振奋人心。 下雨了。 顾夜西把椅子搬进来,收拾了几件衣服去浴室冲澡,背对着门口,他把湿衣服脱掉,站在花洒下。 冷水激荡,脑子放空。 金昌文认识当年持刀伤人案的受害者——秦选,并且十六年来一直与之保持联系,作为嫌疑人的裴章现在在监狱,他是纵火杀人案的第一目击者。 到目前为止,两个案子还没闭环。 差在哪儿? 差在金昌文与燕家的联系。 顾夜西手撑在墙壁上,倏忽睁开眼睛,水珠沿着侧脸的轮廓滚下来,掉在地上,溅起很小的水花。 他知道问谁了。 啪。 顾夜西把手柄按下去,水声停了。 咔的一声,浴室门被推开,顾夜西扭头,温想站在门口,她整个人愣住,反应了几秒,这下睡意全醒了,“对、对不起!” 她慌慌张张地跑开。 顾夜西把毛巾搭在头上,穿好衣服下楼。 电视开得很大声。 听到脚步声,温想手放在膝盖上,微微收紧。 顾夜西瞥一眼她的耳朵,挨着她坐下,他把头上的毛巾拽下来,擦掉脖子上的水,“怎么看球赛了?” 温想抬了下头,手伸出去拿遥控器,无意中碰到他的指尖,微凉。 “你,你洗冷水澡啊?” “你怎么知道?” “你的手指很冰,而且……”而且她没看到雾气。 “而且什么?” 温想睫毛抖了抖,不好意思说。 顾夜西笑,故意逗她,“想看我洗澡啊?” 温想说不是,“我没听到水声。” 顾夜西伸出一根手指,压低身子戳了戳她的脸蛋,“我好端端一个清清白白的身子,叫你看了去。”他坏坏地笑,目色很深,“想想,你总要负起责任吧?” 温想很小声,“我没有。”她否认的是前一句话,她没有看到,开门之后,他一直背对着她。 顾夜西才不管,赖在她身上,“温想,你不能对我始乱终弃。” 温想的脸很红,“我没有。” “那就是要负责咯?” “……嗯。” 顾夜西亲亲她的脸,说认真的,“还不自在吗?” 温想把头抬起来,看他。 原来他都看出来了。 顾夜西伸手,把她微微凌乱的头发拂好,“想想,我是你的,从人到心,全是你的。”既然如此,“你看看又何妨?”摸摸也可以。 这话,稍微有点露骨。 温想脸皮薄,听不得这些,正想借口离开—— 顾夜西又问,“好看吗?” 好看吗? 温想下意识看他,他是妖精,诱她入了红尘,丢了矜持,卷进世俗的情爱里,她色令智昏了,“……好看。” 脸好看,背好看,腰也好看…… 妖精他笑了,把尾巴翘起来,“再好看,也都是你的。” 温想哭笑不得。 她大着胆子问,“你是不是故意不关门的?” 顾夜西没告诉她是与不是,俯身吻了她。 第三百七十五章 我帮你,也是帮我自己 温想帮他把头发吹干,然后去楼上晾衣服。 顾夜西一个人呆着,他玩了会儿手机,才想起来给居简风打电话,先自报家门,“我是顾夜西。” “有事?” 当然,调查金家可是他居简风先挑起来的,个中缘由他最清楚。顾夜西说完之后,居简风默了几秒,“此事与你无关。” 那是以前,但现在,“我帮你,也是帮我自己。” “你什么意思?” 顾夜西想到了顾厉,嘴上却说,“老子心善。” 居简风,“……” 我信你个鬼! 但顾夜西这鬼确实天赋异禀,想到自己在裴章那里吃的闷亏,居简风迟疑片刻,“你当真要帮我?” 顾夜西嗤了声,“不然我盐吃多了吗?” 闲的。 不管顾夜西出于什么目的、想要什么……他的目标与他是一致的。居简风思索一会儿,“想问什么就问吧。” 他无计可施了,只能接受“鬼”的援手。 顾夜西就直接问了,“你怎么想到去调查金家的?” “你跟踪我!” 他提醒,“这不是重点。” 居简风用舌尖顶了顶后槽牙,才回答,“十六年前那场大火过后,除了一地废墟,什么都没有留下,也应该什么都没留下。” 但是,他说,“可我父亲生前佩戴的腕表,却出现在了金家!” “你怎么知道那是你父亲的表?” “那是克诺斯拍卖行的东西。” 克诺斯拍卖行以拍卖工艺品起家,很快在国际古董和艺术品市场上当起了龙头老大,他们拍卖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所有拍卖品,必须独一无二。 顾夜西靠着沙发,看地上。 这样的话,就都连上了。金家夫妇两个与这两个案子脱不了干系,不过,他还有些事想不明白? 居简风喊他,“顾夜西?” 顾夜西在跑神。 居简风与他一起共事过,猜得到一二,“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顾夜西回神,过了会儿才出声,“我想不通一件事。” 居简风马上问,“什么事?” 顾夜西问,“你为何不让谈明插手此案?” “……” 居简风就呵呵了。 他冷笑,“那狗想借机靠近我妹妹,门儿都没有!” 顾夜西看热闹不嫌事大,“你有没有听过近水楼台先得月?”他使坏,添了把大火进来,“况且谈明还是王晴天的老师,两个人见面的机会比你这个当哥的还多,用不着借机。” 居简风本来就烦,火气一点就着。 “没事我挂了。” 嘟嘟嘟。 顾夜西嘴角弯了弯,把手机放下来。 不一会儿,又响起来。 顾夜西拿到耳边,“喂。” “爷,我照您的吩咐问了一圈,结果与您想得分毫不差。” 顾夜西抬头看了一眼,“知道了。” 不到十秒钟,通话结束。 他站起来,走到温想面前。 温想站在台阶上,这样站着,她和他一样高,“顾同学,你的衣服被风吹到树梢上面去了,我够不着。” 外面在下雨,风很大。 顾夜西双手搂住她的腰,抱下来,“那怎么不叫我?” “我身边没带手机。”温想双手搂着他的脖子,“而且阳台离这儿太远了,我喊了你也听不到。” 顾夜西往窗外看了眼,“不要了。” 他抱她坐到沙发上。 温想皱着眉,“没有校服的话,你明天怎么办?” 明天要上课。 顾夜西不是很担心,“我穿自己的衣服。” 温想摇摇头,“恐怕不行,明日有教育局的人过来视察。”校风校纪,校容校貌这些都是视察内容。 顾夜西想了想,“那我明天请假。” “请假?” “想想,我晚上再去接你可以吗?” “好。” 顾夜西本来还担心她不同意,见她应得这么爽快,反倒把自己气到了,他点名道姓地指责她,“温想,你都不想我的啊!” “啊?” 温想迷惑。 顾夜西表情好认真,不是在开玩笑,“你一天都见不到我,不会难受吗?” 温想默了一会儿,忽然求生欲很强,“当然会想了,也会难受。” 顾夜西这才把眉头才松开,强行给她洗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肯定要想你四秋、五秋……公平起见,你也要想我这么多。” 温想失笑,“好。” “不能骗我。” “好。” “回来我检查。” “你怎么检查?” “直接问啊。” “我骗你怎么办?” “你不会。” 他这张嘴啊,确实能说会道。 也很会哄女孩子。 温想只是好奇,没有别的意思,“你以前有哄过别的女孩子吗?”她又说,“我不生气,你不许撒谎。” 顾夜西没有回答,低低地笑。 这是什么意思? 哄过吗? 温想嘴边抿了一下,把睫毛垂下。 说好不生气的,她好像食言而肥了,就是很奇怪,她向来是个大方的人,不该这般斤斤计较。 温想把眉头皱起来,有些恼这样的自己。 她吃醋了。 她确实不会骗他,情绪都写在脸上,不用去猜,顾夜西看一眼就知道,“想想,我只有你。” 不管是从前,现在,还是以后,“都不会有别人。” “当真?” 谈明跟他说过,说女生都爱问这种问题,原来温想也不能免俗,但他很喜欢。 “比真金还真。”顾夜西看着她说。 温想把眉头松开。 顾夜西亲她的唇,轻轻贴着,“你呢,想想你有没有哄过别的男人?” 温想说实话,“哄过。” 顾夜西的眼角瞬间压下来。 “哄过?” “嗯。” 嗯?她还嗯! 温想,“但是,没有像哄你这样哄过。” 不能生气,要大度要大度……大度个屁,他心眼就屁点大,心情不好全挂在脸上,“谁啊?” 说话声音都大了,他满脑子杀人灭口。 温想,“小朋友。” 顾夜西,“……” 哼,毛都没长齐的小兔崽子还敢跟他抢! 温想摸他的下巴,笑他,“你也是小朋友。” 顾夜西不承认,“我不是。” 温想坐在他的腿上,仰头,亲了亲他的唇角,害羞却大胆,“但是这样哄,我只哄过顾朋友你。” 顾朋友扣住她的腰,把脸凑上去,他得寸进尺,“那你再哄哄。” 温想,“……” 第三百七十六章 三人行,重回燕宅 晨雾涌动繁花寂静的早晨,响起鸟的鸣叫,和往常一样,五月,茂盛的蔷薇和晚樱把阴影投掷在墙上,光和影在此停顿、缠绕。 偶尔,昨夜的雨滴从屋檐上落下。 顾夜西不去学校,其实另有打算。 余江区,越铭前滩名邸。 此地为十六年前纵火杀人案的凶案现场,因受害者的身份特殊,一直受到当地政府的保护。 十六年过去,案件至今未破。 如今,这里已成了一片荒草丛生的废墟。 “先生,请留步。” 保安拦住他。 顾夜西出示了有警局盖章的出入许可证。 保安仔细核对过,才允以放行。 这地方很大,沿着外围走一圈,大概要二十分钟。顾夜西刚刚绕回到最初的地方,一辆骚包的跑车就停在了他身边。 谈明喊他,“顾夜西。” 顾夜西转头,一点都不惊喜,“你怎么来了?” “非跟过来的。” 居简风下车。 “什么叫我非跟过来?”谈明解开安全带,去开车门,“别搞得我死皮赖脸一样。” 居简风呛他,“难道不是?” 谈明,“……” 顾夜西出声打断,“来都来了,别吵了。” 居简风,“呵呵。” 谈明把头扭到左边,“哼哼。” 拌嘴归拌嘴,该认真的时候还得认真。 先说说废墟的具体情况:草木覆满了四周的围栏,把边际遮得一干二净。烧毁最严重的主体建筑是三层的复式结构,此刻门庭枯萎、褪色直至被爬山虎爬满。从庭院一路走来,游泳池旁边有一条很明显的阻隔线,也就是说,当年的大火是蔓延到这儿才扑灭的。 顾夜西把目光抬起来,一眼看过去。 “你看什么?”谈明问。 “监控。” 监控? 居简风对这儿最熟,顾夜西问他,“失火时,这儿的监控可都是完好的?” 居简风回忆了一下,“好像有几个坏掉了。” 顾夜西又问,“除了你们家里人,还有谁知道?” 居简风摇头,只说,“这是私人监控。” 顾夜西看过那些监控画面,并未发现凶手的身影,排除掉万分之一的巧合,就只有一种可能:凶手对这儿很熟悉。 “失火那晚,你在哪儿?” 监控画面里同样没有居简风的身影。 居简风默了会儿,言简意赅,“学校。”当时他才十五岁,那种天崩地裂的感觉他不想再回忆一遍。 顾夜西没再问了。 谈明把门推开,挥了挥面前的空气,“进去看看。” “等等。” 居简风离开了一会儿,很快就回来了,他手里多了三个安全帽,还有一只手电筒。 他把安全帽丢给两人,声音淡漠,“戴上,砸死可不算工伤。”这儿封了十六年,保不齐有墙体脱落的风险。 说完,居简风走到前面,戴上帽子后把手电筒打开,手电筒的光线很亮,先落到焦黑的地上,马上抬起来,“走吧。” 顾夜西和谈明对视一眼,跟上。 窗户紧闭,各种材料烧焦之后的味道散不出去,混合灰尘和水发酵之后特别难闻,谈明把鼻子捏住,“什么味儿啊,能不能通通风?” 居简风转身,把手电筒抬起来,光落在了谈明脸上,“受不了就出去。” 谈明把嘴闭上,噤声。 正值仲夏,阳光从虚掩的门缝透进来,在地上漏了一条细细的线,沉浮于视线之外,如同万物在虚幻中省略日常颤动不已的真。 “房子坐北朝南,东西两侧的卧室应该是老人的房间。” “你怎么知道?” 顾夜西记下一楼的布局,解释,“老人家最怕摔,要尽量避免爬楼梯。” 居简风把手握紧,“……没错。” “把手电给我。” 居简风看着他。 顾夜西说,“光线很抖,我看不清。” 其实是居简风的手在抖。 十六年,这是他第一次回来,因为不敢。 “给我。” 居简风把手电给他。 楼梯是石质的,顾夜西踩上去,脚底松软。 “四位老人是最先找到的,都在各自的房间。”顾夜西看过卷宗,“所以,呼吸阻塞的尸检结果应该无误。” 也就是说,他们死于窒息。 居简风一言不发。 二楼。 地面有很多碎片。 谈明察觉脚底的异样,后退一步,“这儿原来是不是摆了一个花瓶?” 居简风记得,“左右各一对。” 顾夜西打着手电筒走过来,半蹲下,又走到左边看了一眼,得出结论,“两边不对称,右边这个有很明显、被人为动过的痕迹。” “会不会是救援人员不小心碰到的?” “要是如此,碎片不该被埋在最下面。”顾夜西想了一想,很肯定,“而且,挪动就发生在火灾前不久。” 居简风把目光收回来,“前面是我父母的房间。” 顾夜西站起来,掸了掸衣服,“谈明,你跟我来。”他看了居简风一眼,出于人道主义,“你别进去了。” 这是发现燕殊夫妇遗体的地方。 门已经烧融了。 居简风站在门口,瞳孔红了一圈。 “帮我拿着。” 谈明把手电筒接过来,目光打量了一圈,卧室、衣帽间、内卫……他说,“火应该是从衣帽间着起来的。”因为这儿烧得最干净。 顾夜西把手套戴上,想通了一些事,“燕殊有很严重的失眠症,房间里的气味应该是吸音棉燃烧之后留下来的味道。” 谈明皱眉,“你的猜测?” 顾夜西拿出一个塑封袋子,取样收好,“具体的还需要交给相关机构检测。” 谈明不懂,“你检测这个干嘛?” “燕殊身上有多处与歹徒搏斗的痕迹,其致命伤在头骨,既然搏命,动静必然不小。”奇怪就奇怪在这儿,顾夜西说,“可直到大火烧起来,楼下的四位老人都在睡觉。” 这就意味着燕殊直到死,都没机会走出房门。顾夜西沉思,“燕殊遇害时正值壮年,不该连走出房间呼救的机会都没有,除非——” 谈明走到门边,“你是怀疑凶手不止一个。” “没错。” 等等,好像还算漏了谁……顾夜西手指一顿,眼皮子抬起来,“居简风,你家那两位保姆的房间在哪儿?” “三楼。” “不对、不对。” “什么不对?” “遗骸发现的地点不对。” 第三百七十七章 好个养虎为患 两位保姆,其中一位是三楼发现的,另外一位,据说……尸骨无存。 事后,办案人员在一二楼的楼梯上找到了她一截断指,断指截面粗糙,像是被石块之类的钝器砸掉的。 “房间那位没问题,但尸骨无存那位——”顾夜西看了眼谈明,把视线放在居简风身上,“你对她可还有印象?” 居简风摇头,“我不常在家,对佣人的印象不深。” 顾夜西从谈明手里接过手电,走到门口,“到三楼看看。” 居简风点头。 比起一楼和二楼,三楼的构造要简单很多——几间卧室,还有两个公用的卫生间。靠近楼梯口这边的是客卧。 两位保姆住一起,她们的房间在最里面。 顾夜西,“谈明。” 谈明,“啊?” 顾夜西,“一楼跟三楼比起来,哪个离二楼更近?” 谈明,“一楼。” 居简风也这样觉得,沉吟片刻,“如果我父母的房间里装了吸音棉,那一楼跟三楼都应该听不到声音。” “没错。” 居简风目色一凝,“但断指却是在二楼发现的。” 顾夜西提着手电筒往前走,声音很淡,“她绝对听到了打斗声,但不是因为打斗声才下楼的。” 那么有两种可能:一,她在某种因缘际会下看到了凶手,被灭了口;二,她就是凶手,或者帮凶。 顾夜西更倾向后者。 这样一来,对监控的事也有了解释。 谈明越听越糊涂,“说不定她是逃生时遇难的呢。” 合情,但不合理。 火灾发生时,烟的蔓延速度超过火的速度5倍,其产生的能量超过火5到6倍,烟气的流动方向就是火势蔓延的途径。 楼梯、管道等内部通道会在火灾时形成竖向烟囱,所以火向高处蔓延的速度才会更快。如果连住在一楼的人都没逃出去,那三楼的人想逃生,可能性微乎其微。 更何况,顾夜西停下脚步,“别忘了,还有一位保姆是被生生困死在房间的。”这位和尸骨无存那位住在一起,遗骨却在不同的地方发现。 怎么可能是巧合? 难道恰巧那位在半夜醒来,恰巧瞒过同事下楼,恰巧目睹了凶杀,又恰巧被石块砸断了手指? 骗鬼呢。 鬼都不信! 居简风接下去,嗓音沉了调,“唯一的可能,她对此事早有预知。” 顾夜西低着头,用脚把地上的碎屑踢开,“既然有预知,那么——” 谈明终于跟上节奏了,小手一拍,“她可能还活着!” 如果是真的,那还有一个巧合。 恰巧失踪了十六年。 居简风默了几秒,咣的一声砸在墙上。 “混蛋!” 他父母一生行善,待人忠厚,对家中佣人更是仁至义尽,可结果呢? 好个养虎为患! 顾夜西提着手电筒,走到他面前,“你尽量回忆,或者告诉我哪里可以找到这个保姆的详尽资料?” 居简风脑子很乱,手扶着墙,微微颤抖,“我不知道她的全名,只记得自己叫过她丘姨,家中膳食都是她准备的,还有、还有……” “还有呢?” 居简风沉默了很久。 顾夜西缓了缓,意识到自己操之过急了。 “想不起来不要紧,你先回去冷静一下。”顾夜西理解他此刻的心情,伸出手拍拍他的肩,“真相,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居简风的指尖发青,声音没有力气,“谢谢。” 真相太重,拳头只好紧收着,放在心口上,每一个存活下来的细胞都已接近僵硬,左手放在右手掌心,尚能收回一丝余温。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包厢里,谈明问顾夜西喝不喝酒? 顾夜西只说,“晚上我要去接温想。” 谈明给了居简风一个酒杯。 “咱俩喝。” 喝的是百年糊涂。 王晴天生日会之后,谈明已经很久没碰过酒了,好不容易才接受了自己唱歌跑调的事实,他自然要小酌几杯。 顾夜西像个局外人,坐在旁边吃小菜。对面是一家的,搁那推杯换盏。 酒过三巡。 “居简风。” “嗯?” “你好可怜哦。” 居简风扯了扯嘴角,笑笑。 谈明又喝了一杯,手搭上他的肩,“不过,我们同病相怜。” 居简风推开他,“离我远点,你好臭。” 谈明低头嗅了嗅,又凑到居简风那边闻了闻,“你才臭。” “你臭。” “你臭!” “你。” “你你你!” 顾夜西放下筷子,开口,“闭嘴,少在这儿耍酒疯。” 谈明,“你谁啊。” 居简风酒劲上来了,“你谁啊。” 顾夜西,“……” 谈明超嚣张,拿大拇指冲着自己,“你知不知道我们是谁?” 居简风也说,“你知不知道我们是谁?” 顾夜西翻了个白眼。 “还敢翻白眼,揍他!” “还敢翻白眼,揍他!” 原来居简风喝醉了会模仿别人讲话。 以顾夜西的身手,对付两个醉鬼是绰绰有余,他先把居简风放倒,侧身在谈明耳边说了句,“差不多得了。” ok。 谈明眼睛一闭,顺势倒在居简风身边。 他先叫了声哥,“我打不过他啊。” 居简风学他念叨。 谈明循循善诱,“你岁数比我大,不能叫我哥。” 居简风这次醉狠了,“你岁数比我大,不能叫我哥。” 啧,不上道了。 谈明看向顾夜西。 他没醉,当然没醉,都说了是小酌,怎么会醉? 他用嘴型求助:怎么办? 这是一场“鸿门宴”,只有居简风蒙在鼓里。 顾夜西走过来,气定神闲的说,“居简风,谈明不想做你哥。”那想做什么?他说,“他想做你妹夫。”好直白,谈明老脸一红。 妹夫! 谁? 谈明? 居简风完全出于本能,“不、不成!” 为!什!么! 谈明蹭的一下站起来,气鼓鼓地质问他,“我哪里不好了?”哪里配不上王晴天? 居简风默了几秒,“我哪里不好了?” 谈明,“……” 得,话还没套出来呢,他先气死了。 谈明扭头冲顾夜西发火,“你还笑!” 顾夜西莫名其妙。 他摊手,“我只是配合你演戏。” 谈明,“……” 好吧,他也被自己出的馊主意蠢到了。 顾夜西幸灾乐祸,“革命尚未成功,同志还需努力。” 谈同志咬咬牙,烦得掉毛。 第三百七十八章 您是不是怕我离开? 沈依人刚收工,电话就响了,备注是“居居”。 接听后,她把电话拿到耳边,但不是居简风的声音。 对方报了一串地址,最后丢下一句,“过来接他。” …… 居简风坐在地上,看地上的影子。 谈明气消了,过去踢踢他,“喂,你没事吧。” 居简风一言不发。 “居简风?”谈明拎了拎裤腿,蹲下来。 居简风抱着空酒瓶,失魂落魄,“幸好眠眠不在,幸好。”没什么比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更来得庆幸。 谈明哑声。 叩叩叩。 顾夜西去开门。 是沈依人到了,她见到顾夜西,对他点了个头,视线绕开他,看到居简风坐在地上。 顾夜西侧身让开,“他喝醉了。” “谢谢。” 沈依人走到居简风面前,缓缓蹲下来。 “居居。”她叫他的名字,叫得很轻。 居简风把目光抬起来,默了好几秒,“……我叫燕迟。”这是他的本名,他的母亲喜欢唤他阿迟。 沈依人伸手把酒瓶子拿开,扶他起来,“我们回家好不好?” 居简风一动不动。 “居居?” 他没有反应。 沈依人想了一下,“阿迟,我们回家好不好?” 他说,“好。” 等沈依人把居简风领走,顾夜西问谈明,“去不去学校?” 谈明起身,拿起车钥匙,“走啊!” 顾夜西马上拦住,“省省吧你。”都醉成这样了,别到时候害人害己……顾夜西把他手里的车钥匙勾过来,“我来开。” 万籁俱寂,一切才有自己的模样,夜晚一览无余,用目光勾勒出月亮的轮廓,月色似乎更白了。 桃花在清晨,粉嫩得像女孩,几缕阳光依着鸟鸣,不断抚触枝丫。 检测的结果一天不到就出来了,燃烧物的主要成分是石英砂、石灰石、白云石等天然矿石,这正是吸音棉的成分。 吸音棉阻燃,拖长了火苗从衣帽间蔓延到卧室的时间,等救援人员赶到时,燕殊夫妇的遗体才得以保全。 顾夜西看完后,把检测结果发给居简风。 居简风多谢。 顾夜西不客气,我帮的是自己。 手机响了两声,他接起来,“什么事?” 那边的人喊了声爷,“金昌文夫妇去了机场,回帝都了。” 顾夜西嗯了声,“派人盯紧。” 那边说,“明白。” 坐了一会儿,顾夜西给谈明发消息居简风喝了酒会不会失忆? 谈明正好也在玩手机,秒回不知道。 顾夜西打字很慢万一他记得,你好自为之。 关于这个问题,谈明早上的时候已经烦过了 他还能把王晴天藏起来咋地? 那不一定。 谈明看着手机屏幕,陷入沉思。这时,听到了王晴天下楼的脚步声,他立刻站起来,目光正对着她。 王晴天看到他,喊了声“先生”。 谈明站在那儿,没有反应。 王晴天走过去,和他离了两步,又喊了一声,“先生?” 谈明看她肩上背着包,凝了凝目光,“今天是周末,你去哪儿?” 王晴天实话实说,“我去找我哥。” 谈明瞬间紧张起来,“你找他干嘛!” 王晴天只说,“有事。” 谈明刨根问底,“什么事?” 王晴天觉得他今天好奇怪。 她眉头轻皱,“先生,您怎么了?”怎么咄咄逼人的? 谈明上前,目光盯着她,“居简风是不是要你搬出去住?”他气呼呼的,咬字很重,“你是不是打算听他的!” 王晴天不知所措。 “先——” 谈明抓住她的手,目光灼灼,“是不是?” 王晴天挣扎了两下无果,把头抬起来,“我哥他生病了,我只是去医院探望他。”她说完,低头看了一眼。 谈明把手松开。 王晴天的目光落在手腕上,那里已经红了,有他的指印,淡淡的一圈。 “您误会了。”她把肩包取下来打开,里面只有一些水果和零嘴,“我没有带衣服出去,还要回来的。” 谈明看了一眼,把睫毛垂下,“……对不起。” 他手抓着衣服,攥紧。 王晴天说没关系,她拉拉他,“先生,您是不是怕我离开?” 谈明没有否认,很小声,“嗯。”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第一次这样患得患失,他于王晴天有恩,本可以用这个绑着她,但他不想这样,他想让她在他身边的每一刻,都是心甘情愿的。 “我不会离开的。” 王晴天笑着,松开袖子去握他的手。 谈明看她的眼睛,判断她是不是为了哄骗他而没有说实话,“那要是你哥硬逼着你离开呢?” 王晴天不解,“他为何逼我?” 谈明没法告诉她为什么。 他弯下腰,眼神乞求,“你会怎么办?” “那我也不走。”王晴天毫不犹豫,语气很坚定。 谈明晃了下神,嘴巴比脑子快,“为什么?” 王晴天眼角弯弯的,黑白分明的眼底有星星,“因为我有一件很重要而且必须要做的事没做。” 很重要的事? 他问,“是什么?” 王晴天神神秘秘的,“等高考结束再告诉你。”李央央问他是不是心悦她的问题,她想知道答案。 他又问,“那你以后都不走吗?” 本来就不走。 王晴天失笑,“嗯。” 谈明心里松了一口气,直起腰。他缓了缓,口吻忽然变得很严肃,“做人要言而有信,要言出必行。” 王晴天点点头,“答应了就不可以反悔。” “知道就好。”谈明主动把她的包拿起来,拎在手上,“走吧,我送你去医院。” 王晴天跟在他后面,背着手,脚步轻快。 医院。 王晴天敲了敲门,走进去。 坐在椅子上的沈依人站起来,对王晴天笑了一下。 王晴天点头,也对她笑了笑,“沈小姐,我现在再叫沈小姐应该不合适吧?” 沈依人摸了摸耳朵,有些不好意思。 居简风躺在病床上,嘴角往上跑,“是该改口了。”可以叫嫂子了。 王晴天想了想,喊她,“沈姐姐。” 沈依人应下。 居简风抬了下眼皮,没说什么。 王晴天走到桌边,把肩包搁下,随口一问,“哥,您是突发性感冒吗?” 居简风含糊其辞,“或许吧。” 沈依人弯下腰,抓住被子往上拉,“哦,泡冷水澡也算突发事件啊?”她早上被他吓到了,有点生气,但不是很多。 居简风,“……” 真是的,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 ------题外话------ 卡文卡成哔——了…… 第三百七十九章 携夫探兄 王晴天转过身,眉心微蹙,“您泡冷水澡干嘛?” 居简风手抓着被子,支支吾吾,“就有、有点热。”爸妈的事还没水落石出,他暂且打算瞒着。 王晴天回忆了一下,自言自语,“昨天热吗?” 明明一点都不热。 居简风斩钉截铁,“热。” 王晴天不问了,目光看向沈依人,“沈姐姐,我哥是不是喝酒了?”他是喝酒之后泡的冷水澡,所以才感冒的。 沈依人点头,“你怎么知道?” 王晴天看到桌上的验血单,把头抬起来,“哥,你现在是有女朋友的人。”她板着脸,表情很严肃,“不能在外面乱喝酒,沈姐姐会担心的。” 这话,真的说到沈依人心里去了。 沈依人无比认同。 居简风否认,“我没在外面乱喝酒。”他是和顾夜西谈明他们喝的,而且事出有因,不能算乱喝。 话没错,但重点没抓对。 沈依人忍了半天,终于忍不住了,她的语气稍微有点重,“居简风,喝了酒在浴室晕倒有多吓人你知道吗?” 居简风懵。 沈依人恼他,又气又心疼,“出事了怎么办?”她怎么办? 居简风低着头,没作辩解。 沈依人现在回想起来,还是后怕。 居简风默了一会儿,主动认错,“是我不对。”可能是生病了,他的声音很低,还有些哑,额前的头发也长长了,遮住眉眼的模样很乖。 这样服个软,很容易叫人心软。本来一肚子火的,沈依人一下子就气不起来,“以后不许再喝成这样了。” 居简风没脾气,特别温顺,“我记住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沈依人说的话已经从且听且行变成了言听计从。 他伸出手,碰碰她的,然后握住,摇了摇,“对不起。” 沈依人彻底息怒了,记得医生让他多喝热水,她把水壶拿起来,“我出去一下,晴天在这儿陪你。” “好。”他拉过来亲亲,才放手。 沈依人拿着水壶,一开门,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谈明,她稍作颔首,“谈先生,您怎么不进去?” 谈明把手指按在唇上。 “您随意。” 沈依人笑笑,先走了。 病房里。 居简风抬了好几下眼皮,问王晴天,“眠眠,你一个人过来的?” 王晴天坐在椅子上,给他削苹果,“不是。”态度很冷淡。 为什么? 哦,她还没消气呢。 居简风舔了舔嘴唇,说话都不敢大声,“那是谈明送你过来的?” “嗯。” “他人呢?” 苹果削好了,王晴天拿给他,“在外面等我。” 居简风接过来,往门口看了一眼,这一眼,暗藏杀机。 “我去叫他。”王晴天起身。 居简风想叫住她,但来不及了。 咔的一声,门开了,谈明吊儿郎当地走进来,这会儿还没走到,他就笑眯眯地冲居简风打招呼,“hi~” hi你个大头鬼! 居简风扯了扯嘴角,把头扭开,“呵。” “哥。”王晴天小声喊他。 居简风受伤。 自家妹妹,居然胳膊肘往外拐! 谈明走过来,目光在他身上扫了一圈,啧啧,“一晚上不见,您老人家怎么就进医院了呀?” 王晴天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滚出去。”居简风好烦。 谈明偏不。 这时,王晴天开口,“先生,我哥昨晚是和您喝的酒?” 谈明才反应过来:他说漏嘴了。 “喝了,一点点。”谈明拿手比划比划。 王晴天嘴边抿了抿。 谈明马上不敢出声了。 一物降一物哦。 居简风暗爽,但面无表情,他咬了口苹果,“好甜,我们眠眠真会挑。” “这是水果摊老板挑的。” 居简风说没关系,改口,“我们眠眠真会找水果摊。” 王晴天,“……” 谈明,“……” “先生,您吃苹果吗?” 谈明随手拿了一个,问她,“有刀吗?” 王晴天拿给他。 谈明坐着削苹果,居简风躺着吃苹果,一个吃完,一个正好削完。 “给你。” “给我?”王晴天没有想到。 谈明看她眼色,问的小心翼翼,“嫌弃啊?” 王晴天还没说话,居简风开口了,“真丑,坑坑洼洼就是用来形容这个苹果吧?” 谈明反驳他,“别躺着说话不腰疼!” “你削个苹果就腰疼咯?” “你腰才不好。” “你不好!” “你!” “你!” 这两人,一见面就掐。 沈依人大老远就听见他们在吵架,在门口听了一会儿,才走进来,“居老师,我还以为你只有喝多了才会变成复读机呢。” 原来吵架也会。 居简风窝火,但不敢在沈依人和王晴天面前发,声音很闷,“我没有。” 嘴硬。 “什么复读机?” “我给你听个东西。” 沈依人去拿手机,把昨晚的录音放出来: “居居。” “居居。” 沈依人把车门拉开,弯下腰说,“我们到家了。” 居简风嘟囔,“我们到家了。” 沈依人捏捏他的脸,“居简风。” 居简风连她的调调都学,“居简风。” 有点可爱。 回去的路上,只要沈依人不说话,居简风就很安静。 沈依人扶他坐到沙发上,凑近了瞧他,“要喝水吗?” 居简风坐得笔直,除了头会晃,“要喝水吗?” 沈依人,“……” 醉成这样,还是喂一碗醒酒药吧。 后面有一些少儿不宜的内容,但沈依人没录,可居简风不知道,他手忙脚乱把手机抢过来,“喝药就没什么好听的了。” 还记得喝药? 也就是说他醉酒之后不会失忆咯。 谈明背后凉飕飕的,表情有点不自然,“晴天,我们什么时候去接叶子啊?”叶子参加了学校组织的夏令营,中午十二点放学。 现在才九点半。 王晴天拿走他手里的苹果,“再等等。” 谈明站起来,把椅子让给她,“你过来坐。” 王晴天没拒绝,过去坐下。 “你快吃。” 王晴天咬了一口。 谈明马上问,“甜吗?” 王晴天说甜,夸他,“先生真会挑苹果。” 谈明笑起来特别好看。 居简风看了一眼,把目光收回来。 沈依人帮他拿掉一个枕头,托着他的脑袋,让他平躺下,“折腾了一早上,你眯一会儿吧。” 她坐在椅子上看他。 居简风听女朋友的,乖乖把眼睛闭上。 阳光从清风吹拂的窗帘间落进来,掉在地上,从阴影中站起来的人,最懂阳光,珍贵的蜜一样,每一缕都含着糖。 第三百八十章 就,忽然想谈恋爱了 一周过去了,金家那边没什么动静。顾夜西没事做,终于有时间在家陪温想。他从厨房走出来,温想立刻用布把手里的东西遮住。 “什么啊?” 顾夜西坐到她身边。 温想说秘密。 顾夜西有点好奇,盯着她看,“不能跟我说?” 温想把东西放在膝盖上,微微侧身,“现在还不能。”她帮他把洗手前卷上去的袖子放下来,随意留了两折。 顾夜西懂了,“给我准备的?” 因为期待,他眼角弯弯的,还有点坏,藏着浅浅的逗弄。 温想有些害羞,但点头,“嗯。” 这个东西做起来很耗时,要早点开始准备。 顾夜西拂开她鬓边的头发,故意碰到她的耳朵,再瞧一眼,她耳尖红了,他打趣,“怎么还这么敏感啊?” 调调很不正经。 温想不禁逗,红了脸,轻轻推开他,“不许胡说!” 好凶哦。 顾夜西一点都不怕,还凑近过来,“我胡说了吗?” 温想眉眼一抬,眼底落入他的影——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公子漂亮的像妖。 顾夜西低低地笑,压低身子去亲她。 温想往后躲,差点就着了妖道,“坐好。” 她腿上有绣花针,不能由着他胡来。 “哦。” 顾夜西不敢不听话,坐回去,他安静了一会儿,弯腰把茶几下面的抽屉打开,遥控器在里面。 他拿出来摁,把电视打开看球赛。 温想起身,拿着东西上楼了。 垃圾桶在旁边,里面丢了几根线头,顾夜西看了一眼,嘴角往上跑。 一个小时后,球赛结束。 这时,温想从楼梯上面走下来,“好,我知道了。” 她在听电话。 顾夜西等她打完,才问,“谁啊。” 温想把他乱丢的遥控器放好,压了压裙摆坐下,“徐梦溪。” 徐梦溪? 顾夜西看着她的影子,随口一问,“他找你有什么事?” “《青玉案》的播出时间已经定下来了,在六月十一号,徐梦溪说导演想让我和他们主演一起参加媒体的采访。” 虽然温想只是友情出演,但她流量摆在那儿,妈妈粉、老婆粉、男友粉……韭菜这么多,傻子才不割。 “那怎么是徐梦溪找你?” “可能导演觉得熟人好说话吧。” “你拒绝了?” “没有。” 顾夜西轻轻皱眉,只问了她一句,“想想,你不会忘了吧?”她都答应他了,高考结束后要去旅游的。 哪有时间采访? 没有时间! 温想坐姿很端正,她知道他的意思,“不过我也没答应,我跟徐梦溪说采访可以,不过得早点弄。” 那就好。 顾夜西这才不那么紧张,把眉心松开。 没过多久,徐梦溪回电。 温想滑动接听,开了免提。 徐梦溪先开口,“想想,导演说只要你能来,什么时间都可以。” 温想思忖片刻,“那今天可以吗?”六月份的高考已经很近了,接下来几周她可能没空。 “应该可以,我马上跟导演传达。” “谢谢。” “不客气,咱俩谁跟谁啊。” 顾夜西垂眸看了一眼,脸上也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就是冷。 温想应了声,等对方先挂。 下午两点开始采访,地点在电视台附近的写字楼,温想一点二十就到了,顾夜西牵着她的手,大摇大摆。 不远处,已经有工作人员在等了,她见到他们,上前询问,“你是温想吗?” 温想把口罩摘下来,稍作点头,“我是。” 真的很漂亮。 工作人员又看看顾夜西,也没多问,“请跟我来。” 化妆间。 妆化到一半,有人送来三页a4纸,上面是本次采访的问题,温想粗略看过去,问题都很中规中矩,不过有一条是亘古不变的:你的理想型是什么? 理想型? 温想从镜子里看到顾夜西,白衬衫休闲裤,个子很高,懒懒地靠着墙,灯光落下来,衬得他轮廓精致。 似是察觉到她的视线,顾夜西把目光抬起来。 但在前一秒,温想垂眸了。 外面闷热,房间里没开空调,顾夜西解了衬衣的两颗扣子,走过来,走到她身边,他看了一会儿,才开口,“你的衣服,要不要换一件?” 裙子太短了,露着的两条腿又细又直,上面的短袖是露脐装,衣摆刚好收到腰线上面,顾夜西看着……想给她遮起来。 温想低头看,“不好看吗?” 好看,但不想给别人看。 顾夜西面不改色,“我怕你冷。” 化妆师,“……” 大热天的乱讲什么冷笑话,吓得她差点把眼线画歪掉。 温想拿了张纸巾,擦掉他鬓角的薄汗,“这是应合作方要求准备的衣服,我不好随意更改。” “为什么?” 为了吸引观众。 温想没这么说,换了个说法,“为了宣传。” 顾夜西表情烦躁。 温想伸手揉揉他的眉心,去握他的手,“以后我多多注意,在着装这方面跟他们提前商量好。”这样做不全是为了哄他,她也不喜欢这种哗众取宠的引流方式。 顾夜西还是有点吃味,但装得很大度,“嗯。” 温想手指了指,“那边有椅子,你去坐。” 顾夜西去把椅子搬过来,挨着她坐下,然后支着手看女朋友,看她的眉毛,她的眼睛、嘴唇,她哪哪都好看。 他一脸花痴,露出痴汉笑。 温想轻笑。 化妆师抬了好几下眼皮,忍不住问,“想想,这位是?” “我男朋友。”她大大方方,不遮不掩。 顾夜西暗暗昂首挺胸。 温想低头笑了一下,对化妆师说,“他不是圈里人,请您暂时不要宣扬出去。” 暂时? 化妆师马上抓住重点,“那你们以后会公开吗?” 温想说要的。 “想想。”顾夜西叫了她一声。 温想看他,“我们不是说好了,高考结束就公开吗?” 顾夜西窃喜,捏捏她的手心。 原来她都记得。 他弯了弯眼角,腔调特别欢喜,“嗯,你说要给我名分的。” 来个人吧,杀狗了。 至今还是单身狗的化妆小姐姐看看顾夜西,又看了看温想,再看看手里的眼影盘,内心五味杂陈。 就,忽然想谈恋爱了。 第三百八十一章 温想被挟持 采访从下午两点开始。 现在是两点半,顾夜西守在门口,寸步不离。 “艾薇儿。” 莫薇见人没跟上来,叫了她两声。 艾薇儿在跑神。 莫薇看她的表情,有一丝丝不对劲。 她走到她身边,凝神看去。 是他? 莫薇和温想不熟,但知道顾夜西是温想身边的人,“你认识那个人?”她转头,问艾薇儿说。 艾薇儿从不远处收回视线,手悄悄握紧,“有点眼熟,他长得很像我以前认识的一个朋友。”不过,她笑笑,“不是他。” 莫薇挑了挑眉。 “你俩磨磨蹭蹭什么呢。”催促她们的是《流光》剧组的导演——蒋庆。 莫薇和艾薇儿分别是这部戏的女一和女二。 《流光》这部戏已经杀青了,因为是小制作,拍摄和后期并不费时。不久后将和《青玉案》在同一个平台上线,甚至还要比后者早上一周。 今天,他们整个剧组都来接受采访。 莫薇先转身,“走吧。” 艾薇儿默了几秒,跟上去。 大概三点钟的时候,温想出来了。听到开门声,顾夜西马上回头,一看见她,眼底染上浅浅的笑意,“好了吗?” 温想摇头,握住他的手说,“还差扫楼。” 扫楼。 顾名思义,就是地面搜索式推广。 艺人去公司大楼,和员工互动交流,全程网络直播。主要是娱乐事业有关部门楼层,公司也会给明星安排一些小任务和采访。 让他等这么久,温想的神色歉疚,“累不累啊?” 顾夜西说不累,弯下腰,“你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去休息室等我。” 他摇头,不肯。 温想随他了。 “想想,直播开始咯。” 温想挡了下镜头,不让顾夜西露脸,因为不放心,离开前转头看了他好几眼。 顾夜西伸出手,挥了挥。 温想下楼了。 没过多久,《流光》剧组的采访结束,不长,在三十分钟内。 不是所有艺人都有资格扫楼的,没资格的,就比如名不见经传的、站在远处窥视的艾薇儿。 “先生,你迷路了吗?” 这时,一名女员工走到顾夜西面前。 顾夜西摇头。 女员工很年轻,应该大学刚毕业,脖子上挂着工作牌——宋初,宋初见他长得好看,想跟他多聊两句,“需要帮忙吗?” “不用。” 嗯,声音很好听。 宋初很热情,“你想去哪儿?” 顾夜西往后退了一步,和她保持距离,“我等人。” 好吧,这个弟弟不好撩。 这会儿,写字楼一楼有人在大声喧哗,声腔忽高忽低,听上去很愤怒的样子,惹得行人纷纷驻足。 “先生,请你冷静一点——”说话的是前台经理,“再闹下去,我们就报警了。” 大声喧哗的是位男士,顶多二十出头,戴着一副黑框眼镜,长相儒雅斯文,他手里举着一块牌子,写着:【无良媒体,胡编乱造!罔顾事实,还我亲人!】 “报警,你报啊!”他情绪很激动,梗着脖子叫嚷,“正好把警察都叫过来,把你们这些人都抓走!” 前台经理直接拿出手机报警。 那个人冲过去,一把把她的手机打掉,从兜里掏出一把水果刀,架在经理的脖子上,“别过来、都别过来!” 保安不敢轻举妄动。 男人目光死死地盯着他们,高声控诉,“我妹妹就是被这群猪狗不如的记者害死的,她才十二岁啊,怎么可能偷东西,一定是你们诬陷、诬陷!” 他控制着人质,横冲直撞。 “不许动!” 这时,武警赶到。 他推开经理,忽然冲向温想。 温想一时愣住。 等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男人趁机抓住她的胳膊,用力一扯,锋利的刀刃抵在她喉咙。 “想想!” “想想!” 很多人的表情变了,因为紧张。 男人知道自己抓对人了。 顾夜西站在楼梯口那儿,手指收紧,目光盯着那把水果刀看,眼角一点、一点压下来,表情很恐怖。 为了避免引起恐慌,直播扫楼这边已经关掉了。 “住手!” 来者是李央央。 她在电视台听闻消息,立刻赶过来,“方平,快住手!” 方平识得这张脸,就是她报道了他妹妹手脚不干净的“假新闻”,害他妹妹接受不了打击,跳楼自尽! “住手?”方平冷笑一声,拿刀的手都在抖,“你利用我妹妹博大众关注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住手!” 温想努力保持头脑冷静,垂眸看了一眼。 李央央僵在那儿。 “配合我。”顾夜西走过她身边,低声说了一句。 李央央没听清。 这时,顾夜西从旁边拿了一块铁片,抵在李央央的脖子上。 变故! 方平看到,愣了一下。 顾夜西转过身,掌心全是汗,但表情很平静,“不是要报仇吗?” 方平的脑筋还没转过弯来。 顾夜西推着李央央,慢慢靠近他。 “别过来!” 方平大吼大叫,带着温想往后退。 她的脖子,流血了。 顾夜西脚步止住,脸色惨白,“我要你手上的人,换不换。” 方平盯着他看,很警惕,“为什么?” “她是我女朋友。”顾夜西看向温想。 温想看了眼不远处的椅子,目光抬起来,示意他。 顾夜西懂了,“换不换?” 方平犹豫片刻,说,“换!” 众目睽睽之下,两个人相互靠近,只差一步,温想伸脚勾倒椅子,方平没注意脚下,被拌了个踉跄。 顾夜西推开李央央,把温想拉过来,几乎同时,一脚往他肚上踹去,叮的一声,水果刀掉在地上,他捡起来,快速往方平的手臂上划了一道。 还不够。 谈不上手下留情,顾夜西把他整个人翻过来,摁在地上揍,动作越挥越快、越来越狠,眼角越压越低、越来越红。 方平惨叫连连。 “顾夜西。” 这一声,是温想。 顾夜西抬起头,表情中的戾气还没褪干净,但动作停下了。 温想跑过去拽住他的手,摇了摇头。 “他伤了你。”顾夜西目光落在她的脖子上,那里在流血,流得不多,但映红了他一双清风霁月的眸。 温想,“松手。” 顾夜西一动不动。 已经很久没见到这样的他了,暴戾、血腥、失控……但这里有警察,若闹出人命,他很难全身而退 温想沉了沉声音,“顾夜西,松手。” 顾夜西松手,抱住她,一开口,声音发颤,“想想。” 第三百八十二章 该怎么哄? 顾夜西把手臂收紧,因为后怕,他的呼吸很乱,“想想,你有没有事?”要是晚一步,后果不堪设想。 “没有,我没事。”温想才发现他后面的衬衫湿了,脖子上全是汗,她轻轻擦掉,“顾同学,你别担心。” 怎么能不担心? 差一点…… 顾夜西整个人跪在地上,跪在她面前,“对不起。”他来晚了。 温想摇摇头。 他瞳孔都是红的,摇摇晃晃站起来,跌跌撞撞走到一个人面前,开口就问,“能不能把你的外套借我?” 宋初的目光很复杂。 片刻后,她把外套和丝巾都拿给他。 “谢谢。” 顾夜西折回去,走到温想面前弯下腰,先把外套披到她身上,然后把丝巾扯开,小心翼翼地绕在她脖子上。 温想和他离得很近,甚至能看到他眼底混乱交错的影。 此刻,方平已经被警方控制住了。 李央央走过去,默了片刻,“这是监控拍下来的照片,你自己看看吧。”她蹲下,把照片摆在他面前。 方平看着,小声碎碎,“不可能,不可能……”手铐在地上摩擦,乒乒乓乓。 没什么不可能的,年纪并不能作为人性善恶的分界线,大人能犯小恶,那孩子同样能作大恶。 年纪小,不意味着恶小。 考虑到死者的隐私问题,李央央本不打算对外公开的,但事到如今,方平把她逼上了绝路,她只有公布真相: “你应该不知道吧,你的妹妹参与了校园霸凌,而且始终扮演着加害者的角色。其中一名受害者就因为受不了方安地长期凌辱,而患上了重度抑郁。”她缓了缓,才说,“前不久,那姑娘服药自尽了。” “胡说,你胡说!” 照片就是铁证,何来胡说。 李央央神情肃然。 电视台就在旁边,现场来了很多媒体记者,他们快速调整摄像机,所有镜头齐唰唰地对准方平和李央央。 李央央继续,“后来,我收到一封匿名举报你妹妹的邮件。”她是偷偷去学校调查的,本来没人知道,“可你妹妹不知道从何处听到的风声,将所有有可能写举报信的同学一一召集起来,审查盘问,还逼着他们下跪道歉!” 方平怔然。 不是假的,他还亲眼见到过,但方安跟他解释说她是在和同学玩cosy。当时,他没多想……事实竟是这样吗? “不久之后,方安偷东西被老师当场抓包,人证物证俱在,被全校通报批评。她一时想不开,才会去跳楼。” 人坏是真的坏,但脆弱也是真的脆弱。 有的时候就是这样,欺善怕恶、外强中干,明明卯足了劲欺负别人,自己却受不得一点委屈。 仿佛世界都欠了她的。 方平不说话了。他一张鼻青脸肿的脸也说不清什么情绪,有懊恼、有羞愧、有痛苦……总之很复杂。 李央央却感觉如释重负。 不出意料的话,今天这场闹剧又会在网上掀起铺天盖地的热议,但顾夜西不关心,他眼里只有温想。 温想看向方平,看他手臂上的伤口。 顾夜西遮住她的眼睛。 温想什么也看不见了,只听见他的声音: “我们去医院。” 顾夜西把她抱起来,一脚踩在黑框眼镜上,咔的一声,镜片碎了,他低头看了眼方平,才离开。 他走得很急,没注意到站在旁边的艾薇儿。 艾薇儿看着顾夜西的背影,眼角微红。 因为嫉妒。 这边,方平被特警队带走了。 外面的天暗下来,但没下雨,远处凭空多出一道光,铁红色的白墙上,爬山虎诡异,多么单调,仿佛矛盾的开始顺从,荒谬的继续荒谬。 医院。 医生取下温想脖子上的丝巾,放在旁边,他看了看伤口,不是很深,然后拿出医用棉签,沾了沾碘伏,对温想说,“头抬起来一点。” 温想照做。 医生硬着头皮给温想处理伤口,顶着顾夜西“你敢弄疼她老子就搞你全家”的死亡凝视,动作小心翼翼。 终于,五分钟后包扎结束。 医生擦掉脖子上的汗,对温想说,“这几天别碰水,睡觉平躺,也尽量不要用枕头。”还有,他说,“纱布一天一换,养得好,伤口不会留疤。” 温想,“谢谢大夫。” 医生笑笑,“不客气。” 从医院出来,顾夜西直接带温想回家,他一路上没怎么说话,气压很低很低,温想察觉到了,在想怎么哄。 五分钟过去了,顾夜西把电风扇搬过来,开了最小一档,然后用毯子把坐在沙发上的她裹好,才去放药。 温想站起来,要跟着同去。 顾夜西转身,一言不发抱她回去。 “顾同学。” “嗯。” “你在生气吗?” 他只是回答,“没有。” 温想碰了碰他的眉毛,还有眉心,“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他是在生气,生闷气。 不是气她,是气自己。 “想想,你等我一下。”声音都哑了。 温想听着揪心,握住他的手。 他指尖温度,很凉。 顾夜西把手抽出来,站起来,“你乖乖坐着,我去给你倒水。” 说完,顾夜西朝厨房走去。一分钟不到就回来了,他走到桌边把杯子一搁,低下头看她,眼睛里,黑色的瞳孔很暗。 灯光下,他好像憔悴了很多。 温想把眉头皱起来,过了一会儿,她忽然征求他的意见,“顾夜西,我可以吻你吗?” 顾夜西什么话也没说,目光定定。 他蹲下来。 温想犹豫了一下,抬起他的下巴,低头吻下去,她主动的次数不多,不怎么会,吻得有点生涩,总是磕到他。 但不疼,微痒。 顾夜西乖乖不动,让她亲。 “顾夜西。”她叫了一声,松开他的唇喘气。 按照以往的经验,顾夜西会继续亲她。 但今天没有。 不是不想,他分明眼睛已经烫了,气息也是乱七八糟的,但看到她脖子上的纱布,不敢对她乱来。 温想红着脸,眼睛不敢看他。 顾夜西半蹲着,这样一抬头就可以看到她,“对不起。” 温想,“为什么道歉?” 顾夜西伸手抱住她,眼眶湿润,“对不起对不起,我应该早点来的。”他抱得很紧,哽咽,“想想,对不起。” 温想没说什么,手掌在他背上,轻轻地拍着。 第三百八十三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顾夜西抱了她好久,久到膝盖开始发麻。忽然,他往后趔趄了一下,咣的一声,腰背磕到了茶几。 温想赶紧扶他到沙发上,手伸到后面,摸了摸他被磕到的那处,“疼吗?” 顾夜西抱着她不放,嗓音低低的,“不疼。” 温想不放心,“给我看一下。” 声音那么响,肯定乌青了。 顾夜西把衣服掀起来,她一看,果然。 温想记得家里有红花油,“我去拿药。” 她一站起来,顾夜西马上拉住,不让她走,“一晚上就好,不用擦药。”就这样疼着,他心里还好受一点。 他说,“想想,你陪陪我。” 一句话,温想溃不成军。 她心软了,语气也软了,“好,我不走。” 她坐下来。 顾夜西一只手把衣服拉下去,盖住腰腹,“想想,你坐过来抱我。” 温想很听话,乖乖坐到他的腿上,双手搂着他的脖子,把下巴轻轻靠上去,她说,“你的身上好凉。” 人在害怕的时候,血液的流通速度往往会变慢,身体产生的热量不足以散发,体温就会偏低。 电风扇“嘎吱嘎吱”地响。 顾夜西关掉,伸手把毯子拿起来,展开后盖在温想身上,给她严丝合缝裹紧后问,“这样还冷吗?” 温想,“……” “有点热。” 毕竟到五月份了,是夏天。 顾夜西纠结了一会儿,手拿着毯子两边,放开一个小口,“热吗?” 热! 温想没马上回答,思考后才说,“不热。” 顾夜西嗯了声,抱紧她。 好热,温想不敢乱动。 她趴在他肩上,忽然想起来,“顾同学,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什么事?” “今天那个人,有点奇怪。” 顾夜西睁开眼,目光冷下来,“那个伤你的人?” “对。”温想说认真的,“那个人,好像是冲我来的。” 怎么说? 他本来挟持了前台经理,其实没必要中途换人质。再说了,就算要换,温想也不是离他最近的一个。 与其大费周章,倒不如全神贯注。 顾夜西看地上的影子,音色温润,“挟天子以令诸侯,他想闹出更大的动静。”他说,“而且有艺人在他手上,他才有足够的筹码全身而退。” 话没错,但有个前提:那个人得认识她。 认识吗? 温想不这样觉得,“顾同学,他——” 顾夜西打断,“想想,不想了。”他托着她的腿,像抱孩子一样,“今天你受了惊吓,得好好休息。” 语气温温和和,但很强硬。 温想被他抱进了房间,枕头他拿走了,她平躺着,目光在看他。 “闭眼。” 温想安静了几秒,把眼睛闭上。 顾夜西守在床边,等她熟睡后才离开。 落花未尽,雨落灰尘,夜晚匆匆赶来,很快,在这晚风中起皱的暮色将接盛月光、星辉、渔火和人世泛滥的灯火,让所有的自然和人世之光无所逃遁。 “那个人。” 顾夜西的声音清清冷冷,“交代局子里的人,给他留一口气就成。” 息事宁人? 放屁,也不出去打听打听,ak的顾十爷狠起来是个什么德行?被他盯上的人不用求平安无事了,能活着都该烧高香。 “不管用什么手段,拷问出他背后的人。” 他比温想的怀疑还早,从李央央出现的时候。 为什么? 电视台就在写字楼旁边,若方平只是想为他妹妹讨回公道,直接去电视台岂不是更方便?何必舍近求远、节外生枝? 事出反常,必有妖! …… 温想做了一个梦,梦醒来,却不记得梦见什么,她坐起来,若有所思,摸到床头的手机,看一眼时间后放回去。 有点渴,她起身下床。 刚好走到门口,顾夜西房间的灯熄了。 温想下楼,等喝完水,摸黑去了顾夜西的房间。 房间里很暗,窗帘拉得很紧,温想的脚步很轻,凭着记忆走到窗边,把窗帘拉开一丝丝,让月色透进来。 床上,顾夜西把被子踢了,翻了个身。 温想走到床边,慢慢蹲下来,掀起他的衣裳,借着月色,他腰背上有一片颜色很深的乌青。 这个人,还说不疼! 温想有些恼,但更多的是心疼。 她把红花油倒在掌心,搓热后给他揉,动作很轻,很怕弄醒他。 十分钟之后,温想带上门离开。 顾夜西睁开眼睛,目光里淌着一片暖色。 他没睡着,因为热。 白日,把黑夜的容量排空,睡眠包裹着世俗的肉体,爱上多梦的黎明。 温想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 她揉了揉眼睛,拿起来看一眼来电备注,是裴云,她坐起来,缓了缓才接,“喂。” “想想!” 温想还有点迷糊,“嗯?” 裴云的语气很急,“你没事吧。” 她昨晚赶稿,没空看手机,今天早上才看到温想被歹徒挟持的新闻,吓得她赶紧打电话过来。 温想说没事,“就是脖子受了点小伤。” 小伤? 裴云知道温想报喜不报忧的性子。她不相信,也有点生气,“顾夜西呢?你出事的时候他没在你身边吗?” 男人都是狗,关键时刻掉链子。 “不能怪他。”温想还很护着那狗子,“是我不让他跟来的。” 站在娘家人的角度,裴云很难不着急上火,“想想,你不能总这么护着他。”趁顾夜西不在,她语重心长,“你谈个恋爱,总不能把小命都交代出去吧?” 温想不是在开玩笑,“他要,我可以给。” 裴云,“……” 她心里想:完蛋了,温想鬼迷心窍了。肯定是顾夜西那家伙对她下了蛊,下的还是蛊王,不然秉节持重的温想怎么可能说出这种话? 简直匪夷所思。 这时,温想听到门外的脚步声,她跟裴云快速说了声“我还有事”,就先挂了。 顾夜西推门进来。 “醒了。” 温想把手机放下,“嗯。” 顾夜西走进来,手里端着托盘,上面放着纱布、消毒水和药物,他走到床边,把托盘放在她手机旁边。 “脖子还疼不疼?” “不疼。” “我给你上药。” 他戴好手套,给她换药的动作很轻,每一个步骤都处理得一丝不苟,生怕弄疼了她。 第三百八十四章 他问,你想不想翻案? 上午九点,外面的太阳已经很大了。温想窝在沙发上看剧本,这时王晴天来了电话,询问她的伤势。 “我没事,你放心吧。” 这是通话的最后一句。 顾夜西端着果盘从厨房里出来,他腰间系着围裙,走过来,用牙签戳了一块冰镇西瓜喂她,“有点冰,你不能多吃。”他怕她胃痛。 温想咬了一口,把眼睛弯起来,“好甜啊。” 当然甜了,顾夜西托了关系,特地叫人从西北那边空运过来的,今天早上刚到。 “喜欢?” “喜欢。” 顾夜西轻笑。 放在沙发上的手机响了两声,是他的。 顾夜西垂眸,目光扫过去,屏幕上是一串陌生的号码,他放下果盘,“想想,我去接个电话。” 剧本放在膝盖上,温想把手放在剧本上,“你去吧。” 顾夜西回房。 他接起来,对方先喊了句十爷,“方平全交代了。” “嗯。” 这一声,表示他在听。 对方直说,“是金家指使的。” 金家? 顾夜西的目光冷下来,语气也冷,“金昌文不是回帝都了吗?” 对方也觉得奇怪,按方平自己的说法,“金昌文是在方平料理他妹妹后事的时候找上门的,也是他告诉方平说,他妹妹的死另有隐情。” “我查了监控,发现方平这几日频繁在写字楼附近出现。”缓了缓,他继续道,“方平自己说,他是在踩点。” 踩点等谁? 顾夜西一双眸,变得乌云密布。 “方平还说什么了?” “金昌文告诉他,他要想为他妹妹报仇,就必须按今天那样做,把事请闹得越大越好。” 震慑! 果然是冲他来的。人心险于山川,难于知天,好个金昌文,好个无为其所不为,好个无欲其所不欲。 这时,对方说还有,“方平让我代他向小嫂子道歉,他——” “行了。”顾夜西直接打断,很不耐烦。 对方赶紧住嘴。 顾夜西这边结束通话,把手机仍在床上。 “金家……” 他咬字极重,声调却平静无澜。 不管金昌文是在意他重回燕宅,还是他见了裴章,抑或是这两个都介怀?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动了温想。 所以这个人,他废定了! 今天下午,顾夜西出了趟门。 警局。 和裴章隔着一层玻璃,顾夜西坐在他对面,把话筒拿起来,嘴型在说:裴云。 裴章脸色突变,话筒一拿起来,“你还想做什么!”语调很急,无能狂怒。 “我来问你另一个案子。” “我什么都不知道。” “当年持刀伤人案的受害者,并未残疾。” “你说什么!” 顾夜西问他想不想翻案? 裴章犹豫了很久,“……你为什么帮我。” 顾夜西看在他是温想朋友父亲的份上,就勉为其难告诉他实话了,“裴云是我女朋友的同学,你是她父亲。” 裴章一时没反应过来。 等等,这个人不是和十六年前陷害他那伙人是一伙的吗? 怎么成他女儿同学了? 裴章盯着他看,“你骗我!” 这人八成脑子和眼神不都太好。 也不想想,十六年前他才几岁?顾夜西懒得解释,“信不信由你。”他目光淡,语气懒,像一只酣睡刚醒的狮子,“想翻,还是不想?” “想!” 怎么可能不想? 蒙这十六年不白之冤,在牢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被迫与妻儿骨肉分离,没人比他更想沉冤昭雪! 顾夜西的身体微微前倾,“那就按我说的做。” …… 世界运转不停,它不会因为一个人的出生而新生,也不会因为一个人的死亡而终止,道路两旁的长枝短枝错落成序,那些螺旋状散生的小扇面硬挺、清隽、未染尘。 透明的光影下,落叶蝴蝶般飞舞。 顾夜西捡一片捏在指尖,似有脉脉风动,低眉,用一片叶子隔开了尘世的苍茫与喧嚣。 “小伙子。” 顾夜西转身看去,觉得这个人有点眼熟。 沈桥拉着推车停下,和他打招呼,“你是南城的朋友吧?”他还记得顾夜西的名字,“你叫顾夜西,对不对?” 顾夜西看到推车上立的招牌——沈桥桂花糕。 他记性还不错,“你是沈南城的舅舅。” 沈桥应了一声,先随便聊,“今天一个人出来啊?”沈桥往他身后看了几眼,没瞧见上回那姑娘。 顾夜西知道他在看什么,嗯了一声,“她在家。” 提到温想,他的眼神才温和了几分,像天降甘霖、枯木逢春。 “看你心情不太好,可是碰到什么难事了?”沈桥是做生意的,每天都要和不同的人打交道,潜移默化下,性子养得古道热肠。 顾夜西就比较冷漠了,“没有。” 这一看就是撒谎了,但力微莫负重,言轻莫劝人,沈桥切了半辈子桂花糕,这点分寸还是拿捏得好的。 没有就没有吧。 沈桥从车上下来,往布袋里装糕点,“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只要澄清源头,何愁不简明呢?” 他抽了根细绳,打了个结把袋口封住,然后拎到顾夜西面前,“给你小女友的。” 顾夜西接过来,“谢谢。” 沈桥道,“不客气。” 顾夜西留了张纸币在他的小推车上,离开前,他说,“告诉沈南城,让他过好自己的日子。” “温想,往后我会拿命护好,用不着他来操心我的女朋友。” 说完,顾夜西驱车离开。 沈桥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从兜里掏出手机,拨了沈南城的号码出去,“南城啊,我是舅舅。” 沈南城问他怎么样? 沈桥,“正己而不求于人则无怨。”上不怨天,下不尤人。 “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这句话,沈桥也想说给他外甥听,“执念害人,珍惜当下才最重要啊,” 珍惜,当下吗? 沈南城站在门外,从玻璃窗口望进去,里面,周星然在练舞。 他垂下睫毛,“知道了。” 回到家,顾夜西把桂花糕装在盘子里,他看一眼果盘,里头只剩几块飘浮在水面的冰块,“你都吃完了?” 温想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吃完了。” 顾夜西坐下来,把手覆在她的小腹上,“想想,冰吃多了伤身。”会牙疼、宫寒,严重的还会得肠胃病。 这些都是在网上看到的,不管真假,他不敢掉以轻心。 第三百八十五章 rua起来一定很舒服 温想不以为意,“就一次,没关系的。” 在一起之后,顾夜西在她饮食方面管控很严,别说冰的了,凡是一点对身体有危害的东西,他碰都不让她碰。 “下不为例。”但温想知道他是为了她好。 顾夜西拿她没办法,只能妥协,“下不为例。” 温想点头。 顾夜西拿了块桂花糕,一只手搁她下巴下边接着,“你尝尝。” 温想咬了一口。 “味道怎么样?” 好甜。 温想说还可以,不过,“味道有点熟悉。”她把目光抬起来,落到那布袋子上,“……你是不是碰到沈南城的舅舅了?” 顾夜西拿着糕点,对着她咬过的地方咬了一口,“嗯。” 温想脸皮薄,低头重新看剧本,“偶遇吗?” 不是。 “嗯,偶遇。”他有点小气,不愿在她面前提起沈南城。 温想随口应了声,不怎么在意。 心里酸溜溜的顾夜西悄悄看她眼色,目光抬了好几下。 温想把剧本翻过去一页,随口一问,“你吃醋了?” 顾夜西不承认,“没有。”这样说,是不想让她觉得他善妒。 温想垂下睫毛,眸中略有深意。 他转移话题,“你的脖子,要不要再换一次药?” “今天早上刚换过。” “哦。” 顾夜西哦完,把剩下的糕点丢嘴里,腮帮子鼓鼓的,嚼得很用力。 看不进去,温想把剧本放下,“你吃醋了。”她用肯定的语气。 “……没有。” 温想思忖片刻,凑过去亲他的脸,亲了两下。 顾夜西耳朵红了,喉结滚动,“我没吃醋。” 就是想接吻了。 后来,温想脖子上的伤拖了两周才好。 六月一号,《流光》上线。开播第一天,就有人买了女二的热搜,热搜词条是#艾薇儿长相酷似温想#。 蹭了温想的热度,网友的讨论度很高。。 【艾薇儿和温想也太像了吧,从妆容到神态都一摸一样,仿佛共用了一张脸。】 【哇,艾薇儿跟温想是姐妹吗?】 【这个眼神真是一毛一样啊,艾薇儿翻版温想。】 上面这些营销号是楚清花钱买的。 结果,引发了群嘲: 【……虽然但是,她的妆好吓人。】 【太低配了。】 【温想长这样。】后面是一张照片。 点开后,是狗仔偷拍的上学照,有点糊,但再糊也挡不住温想的盛世美颜。 【别带温想,不关温想的事儿。】 【啊这……哪里像了?】 【整容脸,我眼睛瞎了。】 【……】 温想最近没时间看手机,一边准备高考,一边要看剧本,最后还是裴云告诉她的,“《流光》也太不要脸了吧,摆明了蹭你热度。” “流光?”谁? 温想没听过。 裴云带了手机,偷偷摸摸拿出来,左看看右看看,怕被人发现,“这个艾薇儿,从头到尾都在模仿你!” 温想把笔放下,目光看过去。 “是不是很像?” 像,但又不像,东施效颦,没模仿到精髓。最重要的是,裴云义愤填膺,“她鼻子都透光了,一看就整过容。” 这意味着什么? 一开始就冲她家温想来的呗,那还有什么比“不要脸”的形容更贴切? 温想把笔拿起来,埋头写字,“我说你啊,怎么总操心这些,都快高考了,还不抓紧复习?” 下周一高考,今天是周二。 一周时间都不到。 裴云拿了本书转过来,语文书,不过她没有学习细胞,才一会儿就看不进去了,八卦之魂在熊熊燃烧。 越想越气。 她趴在桌子上,用本子盖住手机,登了微博小号上去,找到某条评论,开启和温想黑粉的激烈骂战。 【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我们温想是纯天然美女。】【图片】【图片】 【兄台可有眼疾?】 【呵呵。】 战况正激烈的时候,窗外的光忽然被挡住了,裴云抬头一看,徐憬喜站在那儿,表情严肃。 裴云愣了一下,狂咽口水,“徐、徐段。” 徐憬喜冲她笑笑,“手机好玩吗?” 她能说好玩吗? “不好玩。” 高考迫在眉睫,徐憬喜没赶裴云回家,把她叫到办公室骂了一通,没收了手机,“高考后再找我来拿。” “啊?” “有意见?” 裴云有意见,但不敢反抗,“没。” 她失魂落魄从办公室出来,失魂落魄回到教室,失魂落魄跟温想告状,“想想,我手机被徐段没收了。” 很正常。 温想安慰她,“正好让你收收心,专心备考。” 裴云哭唧唧。 “大大、大大,你怎么了?” 自从一朵浮云马甲掉了之后,裴云在班级里的绰号就成了——大大。 “大大的手机被没收了。”有目击者说道。 “啊,这也太惨了吧。” “大大好惨哦。” 裴云,“……” 有种被内涵的感觉。 裴云站起来,临时起意,“既然手机被没收了,那我接下来只能专心备考了。”所以,她说,“这周六的更新,我要请假。” 教室,安静。 “别啊!” “学习和画画不冲突的。” “大大,没有屈征的日子我会活不下去的,呜呜呜。” 没有屈征的话……裴云思忖片刻,开口,“其实,你们可以去看五班的顾夜西。”他是屈征的原型。 说曹操,曹操到。 顾夜西打窗前走过,走到温想所在的窗边,弯下腰问她,“我有事出去一趟,有没有想吃的?”他的嗓音很温和。 温想看向裴云。 裴云说稍等,奋笔疾书了满满一页纸,“那就劳烦温想的男朋友同学啦。”拔完智齿的后遗症总算恢复了,她想解放庆祝一下。 温想的男朋友。 “嗯。”顾夜西被她的称呼取悦到了。 他把纸张折好,塞进兜里,“想想你呢,有没有想要的?” 温想摇头,“你照裴云写的买就好了。” 顾夜西应了声,目光扫过一圈,多看了几眼金优,才说,“那我走了。” “等等,你把我的伞带上。”现在正是太阳最烈的时候,他皮肤白,不禁折腾,轻轻一晒就黑了。 温想把自己的遮阳伞拿给他。 顾夜西接过来。 等他走远,听见有人说,“你们不觉得顾夜西比屈征还好看吗?” 兄弟,你不是一个人。 “这脸、这腿、这身材,简直屈征本征吧。” “难怪了,我看漫画的时候总觉得屈征眼熟。” “我去,rua起来一定很舒服。” 谁说的?无人在意。 此刻,包括裴云在内,所有人把视线齐唰唰地落在温想身上。 为什么? 这里只有她rua过。 温想没什么反应,很淡定的样子,“你们不学习吗?” 学个毛线球,他们只想看帅哥美女谈恋爱!! 裴云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到温想泛红的耳尖。 看起来,是很舒服。 裴云偷乐够了才为温想解围,咳了一声,“快回去、快回去,谈老师来了!”就是那种盯梢报信的声调,紧张力拉满。 不管真假,所有人往自己的座位上冲。 第三百八十六章 屁,他想轻薄人家 谈明这两天心情不好,啪的一声,“课代表,上来发试卷。” 可能,年纪到了吧,班级里鸦雀无声。王晴天走上去,拿了试卷就走,看都不看他一眼,谈明脸色更差了。 “刘罗恩谢长,你俩又说什么悄悄话呢?”声音还是那个声音,语气还是那个语气,就是不对劲。 凉飕飕的。 谈明看了眼王晴天的背影,目光收回来,“选择题第三道,我讲了几遍了,讲了又讲,全班同学就你俩还做错!” 刘罗恩和谢长安静如鸡。 谈明伸手拿了根粉笔,“罚抄五十遍,交上来我检查。”说完,他把粉笔折成两段。 发完试卷,王晴天走到位子上,坐下。 从刚才到现在,连眼神交流都没有,谈明用舌尖顶了顶后槽牙,开口,“课代表,上来抄答案。” 他有手有脚的,是故意的。 王晴天没说什么,起身走上讲台,她没去接他手里的粉笔,而是重新拿了一根,面朝着黑板,开始抄写。 她也是故意的。 谈明把手握紧,掌心的半截粉笔断成了一段、两段、三段…… “想想,他们是不是闹别捏了?”裴云察觉到气氛不太对,转过来问温想。 “好像是。” 课后,谈明赖班里不走了。 袁玉婷上去问他题目,他答得心不在焉,“a不符合题意,b与材料无关,c这个说法本身就是错的。”所以,“选d。” ……可答案是a。 不重要,袁玉婷把试卷翻过来,“谈老师,还有这道简答题——” 话没说完,谈明就挥了挥手,他声调颓颓的,“去问王晴天。”去问这个半天不理人、非要气死他的课代表。 袁玉婷和他离得很近,有些紧张,手指捏着试卷,微微收紧,“谈老师,您要不要吃几颗清心丸?” 什么是清心丸? 谈明说不用,拿着书本站起来,心情很烦躁,“让王晴天来办公室找我。” 可能是学习上的事,袁玉婷去通知历史课代表了。 叩叩叩。 “进。” 谈明搁那窝着玩游戏,也没抬头,他知道是谁。 门虚掩上,风一吹就开了。 王晴天走进来,开口就问,“您找我有事吗?” 为什么不喊他先生? “嗯。”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 王晴天站在旁边等,等他一局打完。 五分钟不到,他输了。 谈明把手机黑屏,随手丢在办公桌上,他捏了捏眉心,低头看她地上的影子,“……你能不能不生气了?”本来还想犟一犟的,一开口就成了示弱。 王晴天眼睛看别的地方,还是不看他。 “我不是故意的。”谈明把视线抬起来,目光在控诉,但是小心翼翼,怕一不小心又惹恼了她,弄巧成拙。 王晴天转头,目光正对着他,“您还有别的事吗?” 谈明,“……” 他都举手投降了,她还要他怎样? 为今之计,只有……谈明站起来,把投降的白旗举高一点,“你要是不愿意,那就把叶子接回来呗。” 再摇一摇,让她看清楚一点,“这种事,我下次都跟你商量行吗?” 事请是这样的:前两天没跟王晴天商量,谈明擅自做主给叶子办了寄宿手续,王晴天知道后,对他横加指责。这是她第一次骂他,他当时脑子一热,就还了两句嘴。 结果呢? 王晴天说他——蛮!不!讲!理! 谈明气死了,解释都懒得解释,一个人跑去酒吧借酒消愁。你说好死不死,还偏就碰上了居简风。 那家伙也不干人事,拍了照。 再然后,他和王晴天就冷战喽。 “我已经拜托我哥去接了。”王晴天说。 谈明抬了好几下眼皮,“那你还生气吗?” 王晴天不想理他。 “王晴天!”他急得大喊,喊完马上把声音小下来,“我都已经道歉了!”用最凶的语气,说最没底气的话。 道歉了,就一定要接受吗? 王晴天看他,许是这两天没休息好,他眼底的阴影很重,这样看着她,像一只被赶出家门的流浪狗。 有点可怜,王晴天有些心软。 谈明好委屈的样子,低下头说,“对不起。” 他没想到事请变成这样。 把叶子送走不是怕麻烦,也不是不喜欢她,高考没几天了,他只想让王晴天安心复习而已。 叶子也同意了。 他跟叶子商量过的,可是王晴天不知道。 王晴天喊他,“先生。” 谈明把头抬起来,脸色很憔悴。 “你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 “因为我蛮不讲理。” 王晴天,“……” “我不是气这个。” 她还是心软了,接受他的道歉,“你知道的,叶子受过那么严重的身心创伤,好不容易才走出来,虽然已无大碍——”但是,她看着他的眼睛,“把她带在身边,我多少能安心一些。” 谈明说了很多遍对不起。 “我下次不这样了。”他顿了顿,又改口,“不会有下次了。” 王晴天说,“我相信你。” 谈明看她眼色,总算松口气。 他神经绷得太久,忽然放松下来有点脱力,但马上紧了,他还有一件事没解释,“居简风给你看的照片不是真的。” 那时他在喝酒,周围人很多。一个他已经记不清长相的女人忽然撞上他肩膀,酒杯里的酒洒了,那女人要帮他擦衣服,但他没让。 谈明复述完,最后一句是,“我连一片衣角都没让她碰到。” 这是真的。 王晴天失笑,“我知道。”她生气的点不是这个。 谈明,“……” 她没生气,他倒有点气不顺了,质问她,“王晴天,你就不怕我在外面胡来啊?”ak谁不知道他谈九爷花样最多,最能胡来。 王晴天不担心啊,“先生,你不会的。”以前她不知道,但现在肯定不会。 谈明问,“为什么?” 王晴天轻笑,“因为你是先生。”先生皎皎,昭昭若日月之明,离离如星辰之行。 谈明看着她失神。 “王晴天。” “嗯?” 谈明上前一步,抬起她的下巴,把头低下来,王晴天身体僵住,眼底有他的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报告!” 谈明脸色一僵,转身把王晴天挡住,动作过渡得不太自然。 “什么事?” 他好郁闷。 刘罗恩是个大直男,看到王晴天也在,脱口而出,“谈老师王同学,你俩站那么近干嘛呢?” 谈明没说实话,当然不能说实话,“和课代表讨论问题。” 屁,他想轻薄人家。 刘罗恩哦了一声,手里拿着他和谢长的罚抄作业,“五十遍,您数数。” 谈明,“……” 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第三百八十七章 再会秦选 仲夏闷热,风翻过眺望的目光,吹落一枚叶子,没人在意它飘向了哪里,王晴天和她的先生和好后,脚步轻快了许多。 回到教室,裴云看出来了,和温想对了个懂自懂的眼神,什么也没问。 …… 顾夜西撑着伞站在稀薄的柏油路对面,前面是斑马线,等绿灯亮起,他从中缓步穿过。 坛道园。 这是他第二次踏进荟雅斋。 正在擦桌子的小何眼前一亮,立刻迎上来,哈着腰道,“呦,是顾小客官来了。”他这几年没白干,眼力见可以啊。 顾夜西收了伞,问,“你家掌柜的呢?” “稍等稍等,我立刻去请。” 小何屁颠屁颠跑进了内堂,人没到就喊,“掌柜的,那钱多小客官又来了。”钱多前面还有一词儿,人傻。 秦选停下手头的动作,“姓顾?” 小何点点头。 “出去瞅瞅。” 秦选放下手中的花瓶,把手背到身后。掀开帘子,只见顾夜西站在古董架子那儿,他微微抬着头,目光一一扫过去。 这是又相中哪个了? 秦选再一抬头,已经换了副脸色,“小顾先生。” 他笑容满面,拱手走来。 顾夜西把手按在伞柄上,稍作点头,“秦老板。”他不无礼,七分生疏三分客套,都是从温想那儿学的。 秦选看一眼他的伞,夸赞道,“古墨丹青,小顾先生果然雅致。” 顾夜西气定神闲,“我女朋友的。” 秦选有些意外,笑笑。 “秦掌柜有空聊聊?”他目光扫过他右手虎口的疤,只停留短短一瞬。 秦选自然是乐意的,吩咐小何,“看茶。” 客随主便,顾夜西也没说什么。 二人围着梅花桌落座。 不消半刻,茶至。 秦选侧身添了两杯,先开口,“小顾先生大驾光临,秦某有失远迎,这杯茶,就当赔不是了。”他推了一杯过去。 顾夜西低头看了看,把茶杯拿起来。 “请。” 秦选一饮而尽。 顾夜西没喝,把茶杯捏在手里转,“我这儿有笔生意,想同秦掌柜做。” 秦选以为顾夜西口中“生意”与他心里想的是同一个,欣然答应,“您只管开口,我这儿的物什——” “我对秦掌柜手上的伤感兴趣。”他直言不讳。 一瞬间,气氛冻结。 秦选愣了几秒,把手放下来,“先生何意,恕在下愚钝。” 顾夜西神情自若,“秦掌柜不是在十六年前就残废了吗?”他目光看过去,嗓音淡淡,“依我看,秦掌柜这手——” “分明好得很呐。”斟茶时稳稳当当,一点都不抖。 秦选手放在膝盖上,稍稍收紧。 啪的一声,顾夜西把茶杯一搁,甩了甩手上的茶渍,弄不干净,“想清楚,好处自然少不了你。” 古往今来,没什么乐善好施,为人做事,若非为情,便是为利,秦选若是后者,那一切好办,若是前者…… 秦选想都不想,当下沉了脸,“何生,送客!” 顾夜西垂眸,心里有数了。 看来是为情了,人情。 小何,本名何生。 何生听他二人打哑谜,听得一头雾水,“掌柜的,您。” 话没说完,秦选一记眼刀射过来,他咬字极重,“送客!” “不必劳烦了。” 顾夜西站起来,手里拿着伞,他目色清隽,微冷,“留步。” 何生前去相送。 秦选眉眼一抬,声调微沉,“滚回来。” ?? 送也不是,不送也不是,何生迷茫了。 顾夜西走到门口,撑着伞走了几步,脚步停住,他微微侧首,“祸不妄至,福不徙来。”日头倾斜,却刺眼,伞面遮了他眉眼附近的光,隐隐绰绰的半张脸在光线下。 这样看他,不像神,像魔。 “好自为之。” 烈日炎炎,数九寒天。 秦选坐在那儿,脸色很不好看。 顾夜西把头转回来,想通了一些事。 金昌文怎么盯上他的? 他与金昌文并无交集,燕宅和监狱也是偷偷去的。唯有这荟雅斋……想必是秦选跟金家那老狗提了他这个“冤大头”,中间的弯弯绕绕不用想清楚,必然龌龊不堪。 顾夜西扯了扯嘴角,撑着伞原路返回。 坛道园这一行,他打了草、惊了蛇,但并非莽撞。 把狗逼急了,它才会跳墙。 身后,荟雅斋。 秦选缓了缓,让何生先行退下,他拿起座机给帝都那边打电话,电话响了两声,“金先生,我是秦选。” “怎么了?” 秦选把刚才发生的事跟他说了,说完后,“当年的事,万一东窗事发了。”他就说到这儿,点到为止。 那边默了很久,“裴章要出来了是吧?” “六月十五号。” “想个法子,再把他弄进去。” “那刚才那个人?” “放心,我来处理。” 秦选明白了,“好。” 顾夜西跑了趟商业街,把单子上的东西采买齐全,然后才开车回学校,还差五分钟,这会儿还没下课。 顾夜西往教学楼走去,走上楼梯,打五班门前路过,径直去了一班。 最后一节是自习课。 “刚刚走过去的,是顾夜西吗?” “好像是吧。” “他去哪儿?” 刘莽接在后面道,“一群单身狗,顾哥肯定找顾嫂去了呗。” 全班,默。 下午的阳光好刺眼,脑补秀恩爱的好碍眼。 铃声响了。 温想低着头,还在写字。 顾夜西示意裴云别出声,从影子碰不到她的远处绕过去,悄悄躲在窗户后面看她,眼底是浅浅的笑意。 “顾夜西。” 谈明看他鬼鬼祟祟的,从后面喊了一声。 听到声音,温想抬头,看到顾夜西,“你回来了。”她眼角弯弯的,笑意很明显。 “嗯。” 顾夜西没空理会谈明那只狗,眼睛一直在看她。他从身后拿出一把理得很丑的伞,红着脸解释,“想想,我不会。” 温想笑着说没关系,“我会就行。” 顾夜西把伞放到她桌上。 忍半天了,裴云忍不住问,“吃的呢,吃的呢?”她站起来瞧,左看右看,一低头,看到地上放着一个塑料袋。 黑色的,鼓鼓的。 “我有事找你。”谈明拍拍他的肩。 顾夜西弯腰把袋子拎起来,也放到温想桌上,“有些是冰的东西,你别吃。”走之前,他叮嘱温想说。 等温想应下,他才和谈明离开。 第三百八十八章 终于毕业了~~ 这会儿,黄昏已经把夕阳浸透,一片云在浮、在游,风一吹,散去,再猛一吹,就围成团。 “你去哪儿了?”谈明开口问。 顾夜西倚着矮墙,声调很懒,“你管我。”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哦,好心被当成驴肝肺。 谈明左边嘴角扯了扯,走到他身边,“你喝茶了。”他看到了,顾夜西右边袖口上的茶渍,已经干了。 “没喝。” “你去坛道园了吧。”他也去了。 不过,谈明不是去查案。 王晴天喜欢文物,冷战那几天他想了很多法子哄她,都不见效,后来没办法,他专门跑了坛道园,打算挑件文玩给她赔礼。 搞文玩那群人,都爱喝普洱。 顾夜西转头看他。 谈明也不跟他兜圈子了,耸了耸肩膀,“裴章的案子那么好查,我知道秦选不奇怪。” 顾夜西把视线收回来,目光垂下,“前段时间温想被挟持,这件事背后有秦选幕后之人的影子。” “针对你?”谈明收了眼底的笑。 顾夜西点头,又摇头,“是针对燕殊那件案子。”不管燕宅还是裴章,都与那桩纵火杀人案有关。 秦选,只是一枚棋子而已。 “那你告诉居简风了吗?” “还没。” 谈明站直了,面对着他,“想好应对的法子了吗?” 应对? 顾夜西轻笑。 他要的不是可应对,是一网打尽。 他语气平淡,“这些人敢拿温想做饵,还伤了她,你觉得我会轻易放过他们?”一网打尽都说轻了,说赶尽杀绝更合适! 很狂,是顾夜西会说的话。 谈明丝毫不觉得他口出狂言,揉了两下眼睛,“小十爷,那我就拭目以待咯。” 六月七号,高考第一天。 早饭后,顾夜西和温想一同出门,和往常没什么不同,就是今天的车子开不进校园,只能停在校门对面的树荫下。 家长太多了,寸步不离地守在考场外,地上的影子一片连着一片,一层叠着一层,太阳又烈,沦陷在密集的人群中。 顾夜西走在温想左边,右手打伞,温想挽着他。 他低下头,“紧张吗?” “不紧张。” “我也不紧张。”温想还没问呢,他就主动回答了。 温想抬起头,眯着眼睛看他,“你定了什么时候的机票?”早上下楼时,看到他拿着她的身份证,她瞄了眼他的手机屏幕,没看仔细。 “十号。” 他们九号才考完试。 温想笑,“这么急啊。” 是啊,很急。 顾夜西低着头,眼角弯弯的,“想早点把这些地方走一遍。”早点把你娶到手。 他们依偎着,从后面看,是一对渐行渐远的背影。 芒种,日历空着一笺怀思,日色当空,醒来后,已不是流萤回雪的夏天,那些池塘边蝉声如织的往事,只能顺着记忆,顺着羊肠小道往回走,一直走,抵达草木深处。 九号的风,吹起了漫天飞舞的试卷。 四点半考完最后一门,裴云找徐憬喜要手机去了。 耳边有微微的风,云朵把太阳遮住了,顾夜西牵温想走在教学楼下的青石板路上,道路两旁栽了很多树,品种很杂,顾夜西只认得梧桐。 “想想。” 温想应了一声,把头抬起来。 他心情特别好,一直在笑,脚步停下,伸手把她抱在怀里,“我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抱你了。” “之前不行吗?” “不是你说的吗,在学校只能牵手。” 原来如此,难怪最后这几天他这么安分。 温想失笑,把手伸到他后面,“嗯,以后可以光明正大地抱我了。”她也可以光明正大地抱他。 夕阳西下,地上的影子被慢慢拉长。 忽然,温想的手机响了。 是班级群的消息。 林萱萱:【聚餐来吗?】 高考结束后,通常会以班级为单位吃一顿饭,俗称散伙饭。 马上有人响应。 裴云最积极:【我我我。】 王晴天:【我来。】 有人问在哪里? 林萱萱:【第一庄酒楼。】 哇靠,高端、大气、上档次啊! 就是有点小贵。 林萱萱:【老师请客。】 紧接着,手机响个不停,全是表情包,比如:【有钱人】【大佬求包养】…… 林萱萱:【@温想,想想来吗?】 温想还没回,裴云发言了:【想想!想想!】 王晴天跟在后面:【想想?】 后面有人发爱心,有人丢炸弹…… “想去就去吧。”顾夜西看她纠结,很“善解人意”。 温想打字:【我去。】 裴云发了个【么么哒】的表情包。 温想问顾夜西,“你陪我吗?” “嗯。” 温想低头,在对话栏上打了一行字:【聚餐可以带家属吗?】她在纠结,很久也没发送出去。 顾夜西垂眸看了眼,“要是觉得不好意思,我可以让谷曙再备一个包间。”普通聚会可以闹她,毕业聚会还是别了。 他有分寸,也分得清场合。 温想望着他,觉得这个人变了好多。 是不好的意思吗? 不是,意思是他比以前更好了。 第一庄酒楼离南杭一中不近不远,开车过去要半个钟头,顾夜西解开安全带,绕到另一边把温想牵下来。 谷曙已经在门口等了。 “十爷,小嫂子。”柏张演唱会的时候,他见过温想。 顾夜西随口一应,对他说,“309包间,你派个人领她过去。” 温想牵着他的手,抬头问他,“那你呢?” “我还有事。”他说。 这时,一位女服务员上前道,“温小姐,这边请。” 温想摇了摇他的手,才松开。 顾夜西揉揉她的脑袋,神色温和,“去吧,结束前给我发消息。” “嗯,好。”温想跟人走了。 309包间,服务员敲了敲门。 “请进。” 服务员推开门,侧身让温想进来。 裴云坐在靠近门口的位子,一看到温想,“想想。”她跑过去抱她,往她身后看了好几眼,“你家哪位呢?” 顾夜西不在,温想是一个人来的。 裴云好激动。 太好了,她终于有机会对温想“动手动脚”了。 包间很大,有沙发、吧台,也有饭桌,连唱歌的地方都有。沙发那儿,几个男生霸占着麦克风唱rap,歌声震耳欲聋。 有女生过去踹了他们几脚,男生“嗷嗷嗷”叫了几声,开始碰瓷。 月光慢慢爬上屋后的山坡,青春的模样,全数留在密密麻麻的记忆里,最后散场时,只剩下欢声笑语。 第三百八十九章 温想醉酒,顾夜西来接 饭吃到一半,309包厢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裴云离门最近,最先看到谈明,她喊出了声,“谈老师。” 全校就一个老师姓谈。 王晴天扭头看去。 谈明个高,穿着长款的风衣,信步闲庭,他手里端着倒了半杯橙汁的酒杯,“同学们好啊。”他的笑容总是很淡,对谁都是漫不经心的。 角落里,袁玉婷目光一直在看他。 谈明一进门,就被三五男生包围了,袁玉婷鼓起勇气,往酒杯里倒了半杯红酒,起身走过去,“谈老师。” 谈明低头。 袁玉婷对上他的目光,有些紧张,“这杯,我敬您。” 谈明没拒绝,配合她的身高把手放低,“前途似锦。” “谢谢。”袁玉婷用自己的杯子轻轻碰了下谈明杯子的杯口,一饮而尽。 她回到座位上,脸越来越红。 果汁在王晴天前面。 谈明自然而然伸出手,把杯子递过去。 王晴天自然而然接过来。 “诶诶诶谈老师,大喜的日子别喝果汁嘛。” “就是就是,多扫兴。” 这些个男生啊,在学校里老实巴交的,一出社会,其实比谁都会。 谈明目光看了眼王晴天,“我不喝酒。” “为什么啊?” 谈明还没回答,有人懂了,“哦,是不是未来师娘管得严啊。”尾调故意拖长,拐了好几个音。 一句调侃,哄堂大笑。 谈明从王晴天手里接过酒杯,半开玩笑地说,“确实管得严。” “啥,真有师娘啦!” “有没有照片,想看照片。” “看照片看照片!” “……” 袁玉婷听他这么说,目光怔怔。 “我的意思是未来,未来说不定会管得很严。”谈明笑笑,从王晴天身上收回目光。 切,原来假的。 叩叩叩。 有人敲门。 今天不止一个班级聚餐,四班五班都第一庄酒楼在这儿,这样方便领导老师串门走动,林萱萱前脚刚走,徐憬喜和赵平后脚就进来了。 “校长好!” “段长好!” “顾——” 等等,顾夜西怎么也来了? 温想看到他,表情也有点懵,等反应过来,他已经走过来了。 “你怎么来了?”温想的脸有点红。 顾夜西看一眼她的酒杯,弯下腰说,“喝酒了?” “两杯。” 推脱不掉,她已经尽量少喝了。 聚会之前,她特意在车上化了妆,桃花妆,淡淡的,很漂亮。此刻酒意上了头,她眸色微醺,这样慵慵懒懒地看他,勾人。 顾夜西牵她离开酒席,走到双人沙发那边,“头疼不疼?”他扶她坐下,给她揉虎口的合谷穴。 “不疼。” 就是头有点晕,温想轻声问他,“还没说呢,你怎么来了?” 顾夜西垂着眸,眼型乖巧,“不想我来?” 温想否认很快,“当然不是。” “我不放心你,便借赵平的由头跟过来看看。”顾夜西拿手背碰碰她的脸,微烫,“谁啊,敢灌你酒。” 他拧眉,有点不悦。 温想没说是谁,下巴搁他肩上靠着,“你这样跑出来,会不会落人口实啊?”她刚刚才知道,五班也在这儿聚。 “不用在意,我也是到了这儿才碰到他们的。”他是真的不合群,而且,“若非谈明那家伙拉着我,我早就离席了。” 温想没说他不好,也没觉得他不好。 “你喝酒了吗?” “没有。”他喝了果汁。 温想额头贴着他的脖子,蹭了蹭,“那就好。”头晕不好受,她不想他也不舒服。 “困了?” “有一点。” 顾夜西微微弯腰,一只手伸到她腿弯那里,另只手托起她的背,把她抱起来,“那我们回家。” 他走过去,跟在场的师生打过招呼,“温想不舒服,我先带走了。” “时候还早呢,再玩一会儿吧。” “是啊是啊,机会难得。” “再说了,我还想听听温想现场版的歌声呢。” 你一言我一语,都是挽留。顾夜西等他们说完,才开口,“祝你们玩得开心。”说完,他抱着温想往门口走去。 服务生对他的态度很恭敬,弯着腰开门。 顾夜西抱着温想,头也不回地离开。 等走远,他才问,“他们就是这样教唆你喝酒的?”软磨硬泡,道德绑架。 温想窝在他怀里,没作声。 顾夜西心疼她,“以后要是有酒局,能推则推。”实在推不了,他说,“可以的话,尽量把我捎上。” 温想双手搂着他脖子,嗓音没力气,“好。” 谷曙等在门口,冲顾夜西喊了声爷,看到温想,“小嫂子这是怎么了?” “醉了。” 平时不喝酒的人,轻轻沾一点就醉。 顾夜西抱温想上车,把车窗放下来,他吩咐了谷曙一些事,才驱车离开。 谈明果汁喝多了,出去跑厕所。 “裴云,你有笔吗?” 裴云说有,让王晴天等一下,她翻了翻书包,找出一只水笔给她。 王晴天接过来,道了声谢。 裴云来不及多问,就被人拉去唱歌了。 没人注意到离席的王晴天。 “谈老师。” 袁玉婷等在走道这边,见他出来,往前走了两步,她喝了酒,脚步虚晃。 谈明,“有事?” 师生同学都在聚餐,现在除了他们二人,外面空空荡荡。 袁玉婷低着头,看他的影子,“我、我就是来谢谢你。”因为羞怯,她碾了碾脚尖,“没有别的意思。” 光线不是很亮,但足够,足够看清她微微泛红的耳尖,藏在精心编织的头发后面。 谈明什么女人没见过,这姑娘的心思他看得一清二楚,“哦。” 应完,他绕开她往包间走。 袁玉婷迟疑了一下,挡在他前面,“谈老师。” 谈明冷脸,往后退了两步,连影子都不给她碰,“袁同学,请自重。”已经够客气了,看在师生一场的份上。 “我喜欢你。” “我有喜欢的人了。” 袁玉婷抬起头,目光呆滞,“谁?” 瞧,她来了。 谈明弯了弯嘴角,视线落在不远处,“晴天。” 袁玉婷转头看去。 晴天? 历史课代表王晴天! 王晴天走过来,走到他面前,“先生。” 谈明颔首,肉眼可见地开心起来。 王晴天对袁玉婷说,“袁同学,方才金优同学找你了。” 袁玉婷还没缓过神。 “袁同学?”她又喊了一声。 袁玉婷眉眼一抬,怒不可遏,“我知道,用不着你提醒!”她看了谈明一眼,红着眼睛跑开了。 王晴天迷茫。 “你怎么出来了?”谈明直接无视袁玉婷,开口打断她的思绪。 第三百九十章 王晴天,我心悦你 王晴天把手伸到左边口袋里,摸出一只蓝牙耳机,“先生,这是你的。” 她交还给他。 谈明低头,看着掌心的耳机。 上回她过生日,他不知道送什么礼,就问了顾夜西,那家伙净给他出馊主意,居然让他给王晴天表演歌舞。 结果他还信了他的鬼话,把王晴天叫来办公室,暗地里打探她喜欢的歌曲类型。这些都不是关键,后来耳机不是掉了吗?好像……谈明把目光抬起来,下意识看她的额头。 好像,还亲到了来着。 谈明喉结滚了滚,总感觉自己在犯罪。 “先生。” 谈明不敢看她,低着头,“怎么了?” 王晴天很害羞,却大胆,“你还记得对不对?” 记得什么? 谈明手握紧,掌心出了汗。 有句话说:在喜欢的人面前,再不要脸的人都是鸵鸟。谈明把头埋起来了,和刚刚冷漠无情的人大相径庭,“记得什么?”其实记得,他是故意的。 犹豫片刻,王晴天上前一步,踮起脚尖亲吻他的脸,然后微微抬着头问,“现在想起来了吗?” 轰—— 原子弹像烟花一样炸开了,开出了金花一朵、两朵、三朵……灼得又烫又晕,他反应不过来,脑子里一片空白,被吴侬软语杀得片甲不留。 “李央央记者的问题,您现在能回答我吗?” 谈明呆滞,低头的动作很僵硬。 回答不了没关系,王晴天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她从右边的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拉起谈明的手,交给他。 “您看看。” 什么? 谈明打开来看。 是愿望支票,他送她的生日礼物。 上面的墨迹还没干,她在空白的地方写了:【先生,我想请你做王晴天的男朋友。】 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仿佛一个人在岸上拉着绳子,把他从海里救上去,上了岸又给他做人工呼吸。 心口涨涨的,很紧。 “先生,我能抱你一下吗?”王晴天温柔地、期待地问。 看到她眼角已经很淡的疤,谈明一时失神。 王晴天见机行事,趁他不注意,偷偷摸摸抱了他一下,很快松开。她做贼心虚,马上把头低下来。 “晴天。” 王晴天小声应了他,没抬头。 “我不好的。” “不,你很好。” 谈明的眼眶湿润了。 他一点都不好,他是一个人长大的,高中没毕业,只有初中文凭,他最狼狈的一年被同学排挤,辍学流浪。 十四岁那年,他第一次见她,是在垃圾堆旁边,他拿石头砸了她。 “你现在觉得我好,是戴了滤镜的。等你上了大学,见识了朱门秀户、谦谦君子,就不会觉得我好了。” 王晴天确实戴了滤镜,但这种滤镜没有普遍性,有针对性,“先生就是朱门秀户、谦谦君子。” 她看他的眼睛,望进他眼底。 在她最绝望无助的时候,不是谦谦君子帮她,是她的先生伸出援手,把她从泥淖里拉起来,一共三次。 所以,谦谦君子也好,亡命之徒也罢,“先生是什么样,我便喜欢什么样。” 好傻的姑娘。 他没辙了。 谈明把支票折起来,小心翼翼地收好,“在一起了就不分手,好不好?”他很怕被人抛弃,想要一张免死金牌。 王晴天一愣,笑了。 “好。”不分手,死都不分。 谈明又说,“王晴天,我心悦你。”李央央在老院长墓碑前问他的问题,他现在回答了。 虽然有些迟。 玻璃窗上的倒影格外清晰,小姑娘眼角弯弯的,蹦起来搂他的脖子,高个子的人愣了一下,缓缓把腰弯下来。 凉凉的吻,落在她的眉心。 抱了一会儿,他们牵着手往回走的,快到包间门口的时候,谈明问女朋友,“想不想公开?” 谈明看她皱眉,马上懂了,“那就先瞒着。”顾夜西把“善解人意”传染给他了。 王晴天颔首。 他松手,推开门让她先进。 王晴天悄悄回到座位上,坐下来。 过了会儿,谈明才走进来,目光看了她一眼。 “谈老师,您上个厕所怎么上了这么久啊?” “快来快来,一起唱歌。” “谈老师唱一个,谈老师唱一个。” 一个人起哄,马上有一群人起哄,谈明推辞不掉,只能接过话筒,“你们都把耳朵捂上啊。”他唱歌难听,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 裴云是参加过王晴天生日会的人,脚底抹油溜了,门一关,就听见包厢里传来鬼哭狼嚎,她拍拍胸脯,松一口气。 到底有多难听? 谈明就唱了一首,被强行闭麦了。 月色懵懂,时光放慢脚步,树枝摇颤,风一吹,吱吱作响。将近十一点,林萱萱结账回来,表情迷茫。 谈明问她,“怎么了?” 林萱萱正奇怪呢,“酒店给我们免单了。”她不知道谷曙是顾夜西手下的人,顾夜西走之前特别留话了——给女朋友的毕业酒会免单。 “那可能,是老板人美心善吧”谈明夸完顾夜西,把手放到桌子下面,偷偷摸摸去握王晴天的。 …… 人美心善的顾夜西是第一个知道的,谈明给他打了电话。 顾夜西半夜被吵醒,很烦躁,“干嘛?” 谈明,“我和王晴天在一起了。” 所以呢? 谈明,“通知你。” “哦。”顾夜西扯了两下头发,补充道,“恭喜。” “谢谢。” 谈明挂了。 居简风是第二个。 王晴天早就给他打过预防针了。居简风当时没说什么,其实是在用缓兵之计,可千缓万缓,他妹还是叫人拐跑了。 居简风沉默了很久,“谈明呢?” “我身边。” “把手机给他。” 王晴天抬头看了眼,开了免提。 居简风,“好好对我妹,你要是敢欺负她。”他顿了顿,咬字变重了,“老子先炸了你的车库再恁死你!” 没了? 没了! 已经做好准备面对血雨腥风的谈明,“……” 事请的发展有些出乎意料,不过正好,“我会的,哥。” 被谈九爷叫哥的居五爷,“……” 他见过谈明左拥右抱、一口一个宝贝的浪荡样,也见过他对女人避如蛇蝎的样子,就在前不久,他还拍了照给王晴天。 如果有什么能让一个花花公子浪子回头,那一定是真爱。 当然了,这些都是次要的。 最重要的是,他家眠眠喜欢。所以,他只能爱屋及乌了。 第三百九十一章 温想公开 高考结束后的第一天,六月十号,小扇引微凉,悠悠夏日长,看美人头上,袅袅春幡。 顾夜西在开车,温想在玩手机。 光线有点强,他脚底松开,把副驾驶那边的遮阳板放下来,调整角度,不让温想的脸晒到。 “在看什么?” “朋友圈。” 她在看谈明发的朋友圈,秀恩爱用的。 顾夜西瞟了一眼,“昨晚的事,他还给我打电话了。”说起这个就来气,他怨念,“我还在睡觉。” 这叫现世报。 想当初,他也是这样对谈明的。 温想看他一眼,墨镜歪了,“那你是不是没睡好?” 顾夜西说,“等会儿上飞机就可以休息了。” “你慢点开。”温想微微侧身,抬手帮他把镜框扶正。 …… 一堆堆云朵悬浮半空,山那边,大草原连绵起伏的波浪,海一样参与情歌的演唱,一只只蝴蝶从四面八方飞来,静静地歇在草甸上,听雪山上的情歌。 夏天草长莺飞,满山沸腾,大江南北晃乱了阳光的视线,人间落满尘埃。 温想很久没这样放肆过了,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跟着他,像一阵风,吹到哪里算哪里。 次日,六月十一号,《青玉案》正式开播,平台跟剧方那边商量好,提早一小时放出了温想的采访视频。 采访中,温想提到了理想型。 其实光提到也没什么,只不过她的回答实在太细致了,这届网友都是火眼金睛,纷纷猜测“国民闺女”可能谈恋爱了。 有粉丝出来辟谣,怒斥营销号捕风捉影。 这会儿,全网的热点话题全与温想有关。 温想人在国外,不知道这些。 “想想。” 是顾夜西叫她了。 顾夜西洗漱完出来,温想穿着运动背心,趴在瑜伽垫上做平板支撑,姿势很标准。 他身上沾了水汽,等了会儿才过去,目光瞟了眼计时器,还剩两分钟左右,“水放好了,做完快去洗。” 温想应,“嗯。” 顾夜西躺下,支着手在地毯上。 他浴袍的领口很大,腰间系紧,这样侧躺着,衣料微微往下滑,遮不住锁骨,他刚刚洗过澡,那附近的皮肤隐隐泛红。 很野,很欲。 温想转头看了眼,目光马上收回来。 “累吗?”他问。 温想坚持了三分钟,腰有点酸,“太久没做了,过几天就好。” 顾夜西安静了……两三秒吧,想对她做些什么,他把手轻轻放到她的腰上,往下摸到她的肚脐。 “别碰这里。” 温想躲不了,红着脸求饶,“……很痒。” 他看了她一会儿,身上有点热。 顾夜西把手拿下来,从她悬空的身体下面钻进去,动作很快,温想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得逞了。 计时器还有一分钟。 顾夜西离她很近,能看到她鼻尖的薄汗,还有她眼底的影,“哪里痒?”他把手抬起来,在她腰间游走,“告诉我,是这里吗?” 他故意的。 温想小声说,“我身上有汗。” 顾夜西笑笑,侧头亲吻她的手臂,吻她肩带滑落的肩,她的脖子、耳朵……一分钟过得很快。 滴的一声,计时器响了。 顾夜西把她抱下来,一只手护着她的头,翻了个身,他俯身在她上方,“我也出汗了。”他是看着她说的,目光灼灼。 空调风“呼呼”作响。 温想心跳很快,不好意思看他,挪开眼,故作镇定,“那、那我先洗,洗完你再去擦一把。”说完,温想伸手推了推,他纹丝不动。 温想没力气,“你先让——” 话没说完,顾夜西就把身子压下来了,他伏在她耳边喘息,喊了声想想,“你打算什么时候给我名分?” 他有点心急,怕她忘了。 温想反应迟钝,片刻后,“现在就可以啊。”她知道他想要什么。 不,你不知道。顾夜西腹部很紧,抱着她翻身换了个姿势,不想让她看到他被欲色晕红的眼角,“真的?” 温想失笑,“你去把我的手机拿过来。” 她的手机放在床头充电。 顾夜西缓了缓,松手先让她起来,他去拿了,不一会儿就回来,“想想,需不需要给几张照片?” 照片她有,但温想还是把手伸出去了。 顾夜西握住,低头,轻吻她的手背,左手按下快门。 照片有点糊,不过无所谓。 这时候,网上讨论温想恋情的热度还没散,她官宣了。温想v:【他不是圈里人,不要打扰他哦。】 还有两张照片,一张是刚拍的,另一张是拍《青玉案》的时候,他和她在房车上,他吻了她额头。 温想这位“圈外男朋友”仅仅露了侧脸,依旧是糊也挡不住的高颜值。 微博一发出来,话题彻底爆了。 水军的克星:【???我手臂已经被自己掐青了。】 风大听不清:【快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很高兴认识你wx:【配一脸。】 想想的奶茶哇:【好甜好甜,女儿女婿配一脸】 想你想你想想宝宝:【我的嘴角就没下来过。】 朝思暮想:【比我自己谈恋爱还开心,给我原地结婚。】 温想老婆看看我:【好养眼啊~】 想想给我亲一口叭:【笨蛋情侣】 温想你撩到我了:【啊啊啊啊啊啊甜。】 小朋友温想呦:【一脸姨母笑。】 酱紫的玫瑰:【howpay】 我是温想眼里的星辰:【救救老夫的少女心吧。】 陈词滥调:【这两张照片都是男友视角吧,好糊啊,温想男朋友手抖实锤,鉴定完毕。】 滚烫的乌龙茶:【楼上你是魔鬼吗?@陈词滥调】 掉粉是肯定的,但有人走就有人来,一小时不到,温想的微博粉丝数还涨了三十万,这在内娱,绝对算得上活久见。 有人脱粉回踩,也有一些不合时宜的骂声,不过很快就被压下去了,湮没在茫茫评论当中。 温想让自己的粉丝不要去打扰顾夜西。 怎么可能呢? 很快有人扒出顾夜西的照片,在南杭一中的论坛上,是别人偷拍的,比官宣照还糊。 快醒来做梦吧:【嗷嗷嗷嗷,他好帅!】 乒乒乓乓我失恋了:【地铁上的我嘴角微微颤抖。】 追剧上头无人生还:【救命救命,sos!!】 哈哈哈哈哈:【简直了,这男人完全长在我的审美上。】 除了学习什么都不想干:【匿名投稿,本人刚从一中毕业,我保证这俩人是真甜,不甜不要钱。】 …… 早日娶到温想:【那你可以付钱了。@除了学习什么都不想干】 啪嗒。 浴室门开了,温想走出来。 顾夜西把手机放下,走过去抱住她。 第三百九十二章 流言蜚语的正确应对 温想还没吹头,头发湿漉漉的,“怎么了?” “想抱。” 温想乖乖让给他抱,过了会儿,“顾同学,你要不要帮我擦头发?” 顾夜西说好,拿了条毛巾,抱她坐到沙发上。温想的头发长,顾夜西怕扯到她,擦得特别小心,她面对着他,目光落在他紧绷的嘴边。 他不开心,温想不知道她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他今天吹了很多风,有可能头痛。 顾夜西摇头,“没有。” 既然如此,那就是心里不舒服。 “想想。” “嗯?” 他把动作停下,“我是不是太着急了。” “什么太着急?” 他一本正经,“逼你认爱。” 认爱? 温想轻轻皱眉,看向他的眼睛,“你刷评论了?” 顾夜西颔首。 网上好多人骂她,他都骂回去了,但是不解气,还有人写了小作文,他记仇,打算等会儿找台电脑黑掉那些人的id。 这些都是次要的,他在意的是,“我会不会影响到你的事业?”他表情很严肃,不是在开玩笑。 “当然不会。”事业和他,温想选择后者,不是因为恋爱脑,她跟他讲道理,“如果没有你,我大概率不会复出,那么,也不会有所谓的事业。” 一年前,她满心都是寻找外祖母过世的真相,不出意外的话,她会考取帝理。 那个意外是他,温想对他说,“网上的评论不用在意,我们就是在一起了,就是公开了,别人怎么想是别人的事。” 她不想看他不开心,“在我心里,顾夜西最重要。” 他的眼睛愈发明亮起来。 温想不会说情话,也很会,她坐到他的腿上,伸手抱住他,“公开也是我自己选的,你没有逼我。” 顾夜西笑了。 他为所有不好的评论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到了她这儿,都比不上他一个不开心,若非将他放在了心尖尖上,又怎会为了哄他想方设法? 所以,他是白气一场了。 顾夜西把她头上的毛巾扯下来,丢在地上,低下身子,把她压在了沙发上,唇贴着她的脖子轻吻。 都毕业了,他可以再乱来一点吧。 今晚,他身体很兴奋。 温想穿的睡衣是从家里带来的,布料很滑,刚洗过澡,她身上和他是一样的味道,沐浴露淡淡的气味,很好闻。 顾夜西解了她上衣的两颗扣子,把睡衣拉到肩头,她皮肤白,轻轻一弄就留印。 他都不敢用力。 “你是不是很难受?” 他动作停了。 温想把他的头抬起来,袖子往下滑,堆在肘关节那儿,露出一截小臂又细又白,“我、我听裴云说的。” “她说了什么?” 温想犹豫片刻,在他耳边轻轻说了。 顾夜西看着她,瞳孔微红,“想想,下次不要和裴云讨论这个。”用不着别人,这些他以后会慢慢教她。 温想也不好意思,很小声,“嗯。”她把目光别开,越说越小声,“那你现在怎么办?” 他说,“……我去浴室。”不是不想,也不是不行,是不能。 为什么? 他最后一针疫苗还没打。 顾夜西从她身上爬起来,弯着腰往浴室去。 背影很狼狈,又有些可爱。 喜欢是藏不住的,也不用藏,默而记之,克制的作用是为了等待,等一切水到渠成,再一起向岁暮的清冷和删繁就简奔赴。 《青玉案》开播的第五天,温想这边的热度终于下去了。 “裴云。” 马秋敲了敲门,在门外喊她。 不到三秒吧,裴云开门了,她背着包,穿戴整齐。 不是说不去吗? 马秋愣了一下,笑了,“下来吃饭,吃完了一起接你爸回家。” 墙上的日历撕到6.15,今天是裴章出狱的日子。 派出所。 天空蓝蓝的,没有云,也没有风,一切都平平无奇。 裴云站在树荫下,时不时抬头。 马秋在门口等。 “来了。” 铁门慢慢拉开,一个胡子拉碴的人站在后面,他手上拎着行李包,抬头先看了一会儿天空,等适应了光线,才慢慢把头低下来。 马秋站在对面。 裴章脸上的表情僵住,缓了很久,才向她走过去,每一步都走得很重。 马秋扭头,不看他。 裴章脚步停下,嘴巴动了动,“招娣。” 招娣是马秋的乳名。 马秋把头转回去,红了眼。 算一算,十六年过去了,她不再年轻,他两鬓斑白,从青丝到白发,宛若朝夕。 裴章右脚上前一步,屈膝跪下。 马秋连忙去扶。 “你这是干什么!” 裴云站在不远处,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急急忙忙跑过来,就听见他哽咽,“我、我对不起你们娘俩。” 马秋没说原谅他。 这么多年,她心里肯定是有怨。 她只说,“先起来吧。” 这时,裴章看到地面多出一道影子,他忽然意识到什么,掌心撑在地上,手指用力抠着,稍稍收紧。 马秋拉他,跟旁边催促,“裴云,快劝劝你爸。” 裴云一动不动。 “云云。”裴章抬起头,吸了吸鼻子,把眼泪憋回去,“我们云云,都长这么大了……”大到他都认不出来是她了。 他被抓的时候,她还是牙牙学语的孩子,一转眼,都是大姑娘了。 裴云低着头,眼眶湿润。 “别哭别哭,爸爸马上起来。”裴章踉跄了一下,裴云下意识伸出手去扶,他愣了一下,伸手握住。 马秋抹了两下眼泪,去拿行李,“饭菜都烧好了,我们回家。” 裴章下巴抖得很厉害,哑声道,“好……”他被眼泪糊了一脸,被裴云牵着走,哭得像个孩子。 没有轰轰烈烈,也没有想象中的尴尬,平平静静的,家里就多了一名成员。 一家人沉浸在团聚的欢喜当中,没注意到树荫下站着的人。 “秦先生。” 秦选目色沉沉,没看旁边,“记住那个人,他就是裴章。” 旁边的人从远处收回目光,颔首,“记住了。” 浓郁淹没了喧嚣,以及一些岁月的病痛,那些出没于花朵上的眼睛不会留下苍凉的心,因为没有。 起风了。 有人,要作妖了。 第三百九十三章 麻烦会自己找上门 进家门之前,裴章跨了三昧真火红炭盆,马秋将木炭用酒精朱砂混合液点燃,即称为三昧真火红炭盆,寓意燃烧隔断所有霉运灾难。 裴云把背包打开,取出柚子叶沾甘露水,给裴章清净人身。清净完毕之后,马秋又给他理了发,然后赶裴章去沐浴洗澡。 现在是十一点二十四分。 团圆饭后,裴云先上楼赶稿了。 马秋让裴章歇着,她厨房去洗碗。 客厅和餐厅连在一起,裴章走到实心的木桌旁,拿起座机拨了一个号码出去,等了两三秒,他先开口,“喂。” 那边有海浪的声音,对方第一句话,“恭喜。” 是顾夜西的声音。 裴章转头看了眼厨房,把手搁嘴唇上,“我已经到家了,接下来我怎么做?”怕马秋听到,他声音很小。 “等着。” “什么意思?” “麻烦会自己找上门。” 裴章也不傻,心里大概有了推测,“你是说那伙人,还是不会放过我。” 如果顾夜西猜得没错,“今天接你出狱的人,可不止两个。”人的容貌会变,下手前总得认认长相。 裴章皱眉,“可我没有看到其他人。” 顾夜西冷笑。 不用问,裴章也知道自己说了蠢话。 “这几日多出去转转,要独自一个人,尽量去监控拍不到的地方,出了事,南杭那边自会有人接应。” “我明白了。” 不到三分钟,通话结束。 裴章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去了裴云的房间。 他还没敲门,嘎吱一声门就开了,裴云站在里面,愣了一下,“您怎么来了?” 裴章表情很紧张,目光局促。 “我、我想来看看你。” “进来说话吧。”裴云侧身让开。 裴章低着头走进去,身侧的手一直没松开。裴云把平时画画坐的椅子让给他坐,自己坐到床边, “听你妈妈说,你已经通过了帝美的考试?” “嗯。” 裴章目光抬了好几下,放在膝盖上的手握得很紧,“高考也考完了?” “考完了。” 生疏是肯定的,十六年没见,两个人关系再亲也没办法马上熟络起来,但血缘是割不断的,那眼睛泪光一闪,你瞅那心疼劲儿就来了。 裴云俯身,拿了张纸给他。 裴章接过来。 他把头转到一边,擦了一把眼泪,“爸爸没哭,爸爸就是眼睛进沙子了。” 裴云,“……” “还要纸吗?” 裴章伸手,“要。” 裴云把整包都拿给他,不太熟练地安慰,“您别哭了。” 裴章肩膀抽抽了几下,用力把眼泪憋回去。 “爸。” 裴章抬起头,泪流满面,“你叫我什么?” 裴云红着眼睛又叫了一声,“爸爸。” 爸爸。 这一声,他只有做梦的时候才能听到。 裴章看着她,小心翼翼地试探,“你能再叫一遍吗?” 他不确定这是梦还是现实了。 “爸爸。”裴云极力压着哭腔,声音都在抖。 不是梦。 裴章双手捂着脸,从椅子上滑下来,蹲在地上大哭,嚎啕大哭,“云云叫我爸爸了,云云叫我爸爸了,呜呜呜呜呜。” 裴云上前扶他,搀他坐到椅子上。裴章还在哭,“爸爸对不起云云,呜呜呜,都是爸爸不好,都是爸爸的错……呜呜呜……” 裴云什么话也没说,站在后面轻轻拍他的背。 马秋在门外,也哭了。 半个小时之后,裴章哭累了,才慢慢冷静下来。 马秋和裴云都坐在床边。 垃圾桶在旁边,已经满了,里头都是用过的餐巾纸。 “我去扔垃圾。” 马秋起身,拎着一袋垃圾出门。 裴云弯着腰去拉床头柜最下面的抽屉。 里面有垃圾袋。 她伸手去拿,结果裴章抢先一步,“爸爸来,你坐你坐。”他蹲在地上撕了一条,展开后套在垃圾桶内部。 他套得很认真。 裴云一低头,就看到他花白的头发,她眼睛一酸,“您是不是吃了很多苦?” 是啊,吃了很多苦。 只犹豫了很短的时间,裴章说没有,“狱友和狱警都对爸爸很好,爸爸在里面的时候,心里想着云云,熬一熬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他快点套完,站起来,手在裤腿上擦了两下,才去拉她。 他转移话题,“云云呢,云云过得好不好,学习好不好?” “不好。” 裴云实话实说。 裴章默。 裴云看他又要哭,赶紧找补,“不好好学习,怎么赚钱给你和马女士养老?” “养老?” 裴云指了指书桌,那上面的数位板,“我正在画一部连载漫画,大家还挺喜欢看的。”她说,“我现在也有收入了,您不用担心我。” 裴章轻轻拍她的手,“爸爸明天就去找工作。” 时代在变,有些人进去三年就与社会脱节了,在找工作这件事上,裴云很通情达理,“不着急,您先适应适应。” 对了,还有一件事,“我明天先带你买部手机。” 裴章没矫情拒绝。 聊了一会儿,话题自然而然过渡到裴云的日常学习生活上,“你在学校里,有没有玩得好的同学啊?”裴章怕因为自己,她被同学孤立。 “有一两个。” 那就好,裴章松口气。 提到温想,裴云话变得多起来,“有一个叫温想,您知道她吗?”她把手机拿过来,上网随便一搜,然后拿给他看,“漂亮吧。” 裴章觉得他的云云最漂亮,但照片上的姑娘也好看,“漂亮。” “那块数位板就是她送我的。” 裴云的嘴角弯起来,如数家珍地介绍,“温想,是我最好的朋友。”她把最好两个字咬得很重。 裴章知道了,他的云云很看重这个叫温想的姑娘。 “这是谁?” 他指着屏幕,目光微微收紧。 裴云看了一眼,说,“她的男朋友,叫顾夜西。”这张照片是温想放出来官宣的其中一张,顾夜西只露了侧脸,但裴章还是认出来了。 “您认识他吗?” 裴章说不认识,“不过,长得挺好看。” 不算说谎,他见过正脸,确实好看。除此之外,这个长得好看的年轻人不仅心思深沉,还城府极深。深不可测,绝非善类。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裴云得面对事实,“一般一般吧,勉勉强强还配得上我们温想。” 裴章问,“他也是你同学?” “同校不同班。” 裴章陷入沉思。 云云今年十九,十六年前才三岁,顾夜西的年纪应该和她差不多大,既然如此,他肯定不是那些人的同伙。 “爸,你怎么了?” 裴章回神,“没什么。” 他在想:或许,这个人真能替他翻案! 第三百九十四章 老谋深算顾夜西 次日一早,裴云带裴章去买手机,他们住的地方离市中心比较远,要打车过去。 司机在开车,裴云时不时往后看。 “怎么了?” 裴云觉得奇怪,“好像有人跟着我们。” 裴章回头,眼角压了压。 “应该是错觉吧。” 裴云点点头,但眉头没松开,“可能吧。” 她还在怀疑当中,没注意到旁边脸色越来越差的裴章,他的侧脸映在玻璃窗上,凝重得可以滴出水来。 果然,还是不肯放过他! 裴章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裴云,终于知道顾夜西为什么要他单独行动了:一来是方便给对方创造机会,二来避免伤及无辜。 车往前开,街道两旁的树往后倒退。 …… 六月二十号,学校组织了对答案,学生可以不去,全凭自愿。 温想人在国外,去不了。 裴云和王晴天去了。 裴云回到家,发现裴章不在,“妈,我爸呢?” 马秋在厨房忙活,随口应道,“他说他出去找工作了” 裴云换了拖鞋,给裴章打电话。 为什么不发微信? 裴章还不会用,她在教。 这些都不是重点,手机铃声响了很久,裴章还是没接,裴云觉得奇怪,但没多想,许是有事耽搁了。 下午三点五十,家里接到警局的电话。 派出所。 刘源在给裴章做笔录。 “刀具哪里来的。” 审讯室内的光线很亮,裴章坐在那儿,“不是我的。” 裴章有案底,刘源不相信他,“上面有你的指纹。” “不知道,我被人迷晕了,一醒来,那个人就已经趟在地上了。” “你是说你被人陷害了?” 裴章脸上没什么表情,“可以这样说。” 案发地是一个死胡同,处于监控盲区,不过,可以按照前面路口的监控推断出裴章的行动轨迹。 得出的结论是:他是故意往那儿走的。 刘源问,“你去死胡同干嘛?” “找工作。” 裴章把一个皱巴巴纸团扔在桌上,“我不识路,只能到处走走。” 刘源把纸团展开,看了一眼。 他继续问,“最近有没有招惹什么人,或者有没有仇家?” “我前不久刚刚刑满释放。”裴章回答。 刘源身体微微前倾,看进他的眼底,“那你是嫌坐不穿牢底是吧?” 他说,“人不是我捅的。” 审讯持续了半个钟头,没有结果。 刘源回办公室,倒了杯水喝。 叩叩叩! “进。” 来者是谈明,他一个人来的。 刘源把水杯放下,“谈老师,您怎么来了。”蓝天福利院那起案子,他与谈明有过几面之缘。 谈明说,“我来给你提供线索。” 除了刀柄上的指纹,目前没有证据可以指认裴章持刀伤人,警局这边把他暂时收押在审讯室中,一切等受害者清醒再说。 “说说看。” “我要见裴章。” 刘源默了片刻,“好。” 十分钟后,谈明离开警局,他前脚刚走,裴云她们后脚就到了,谈明坐在车里,看裴云她们进了警局。 “东西我已经拿到手了。” 顾夜西应了声。 谈明戴着蓝牙耳机,问他,“什么时候动手?” 顾夜西说不急,“人在医院,跑不掉的。” 谈明敲了敲方向盘,没有声音,“夜长梦多。” 谈明怕他玩脱了。 “那位‘受害者’是秦选的人,秦选背后是金家,金家背后还有人,想要一网打尽,就得先让对方以为自己有机会赢——”顾夜西娓娓道来,“这是他们自导自演的戏,若不给点甜头,他们怎么放松警惕?” “老谋深算还是您老谋深算。”谈明调调很不正经,后面一句问他,“你什么时候回来,和温想的二人世界也过得差不多了吧?” 这一走就是小半个月,怪想他的。 顾夜西望着小镇远处的云,声调懒懒的,“过不够。” 谈明,“……” 然后他就听见温想喊了声“顾同学”,顾夜西这边挂断,抬起头,“想想。” 温想走过来,看他戴着耳机,“在打电话吗?” 顾夜西从她手里接过托盘,牵她坐下,“嗯,谈明的。” 温想也没多问,拿了块塔塔蜜喂他。 “好甜。” “那你别吃了。” 顾夜西握住她的手,笑着把剩下的吃掉。 温想问,“不是太甜了吗?” “你喂的都好吃。” 温想骂他油嘴滑舌。她要走,他马上拉住,直接把她抱起来,放在腿上,要她搂着自己的脖子。 温想失笑,随他了。 一阵风吹过,柿树叶子上的鸟鸣就一齐倾斜下来,盖住遍地的落花,身后的天空是大片大片的橘色, 顾夜西搂着她的腰,一只手压在她上滑的裙子上,微微仰着头,眼睛里盛满了夕阳,他的目光柔和,“想想,我很开心。” 知道啊,他一直在笑。 温想坐在他腿上,额头贴着他的,“我也是。”不是因为风景,是因为他,因为他开心。 他的眸子很亮,像昨晚的星星。 手托着她的腰,把她往上抱了一点,这个高度正好,抬头就可以吻她的眼睛,他看到她睫毛底下怯怯颤抖的影,笑了。 顾夜西低头,蹭了蹭她的鼻尖,然后慢慢吻住她的唇,时深时浅,岁月失声。夕阳温柔,他吻得也很温柔。 他刚才吃了塔塔蜜。 温想尝到了,味道甜甜的,很淡。 忽然,听到相机的快门声,顾夜西立刻把温想往自己怀里藏,循声看去。 是一名外国驴友。 他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拍下来, “先生。”他走过来,手里拿着相机,“你女朋友真漂亮。” 顾夜西回了谢谢,跟他要手里的照片。 外国驴友一愣,低头看了看,“这个可以留给我作纪念吗?” 顾夜西摇头。 外国驴友有些失落,但不是很多。 他把手里的照片放下,笑着祝福他们,“你们很般配。” 顾夜西把照片拿走,桌上留了张纸币。 驴友笑了笑,把钱收进口袋。 他背着包离开了。 温想从顾夜西怀里钻出来,看到他手里拿的照片,“他刚才说了什么?”那个人说的是外文,但不是英文,她没听懂,应该是某些地区的小语种。 顾夜西附身在她耳边,“他说,我的妻子真漂亮。” 小妻子脸唰的一下,红了。 第三百九十五章 回来跟变了条狗一样 三天后,六月二十三号。 温想是在回国飞机上查的高考分数,顾夜西在她身边休息,她知道他的准考证号,顺手就一起查了。 他只比她低了一分,好像永远都低一分。 头等舱的走道很宽敞,小孩子比较皮,也可能第一次坐飞机,比较兴奋,家长没看住,他一个人在过道这边跑来跑去。 顾夜西皱眉,要醒了。 温想用手捂住他的耳朵,轻声地哄,“接着睡。” 是她的声音,顾夜西眉头松开了,身体往她那边靠,一动,毯子就掉在了地上,他手往她那边伸,轻轻抱住。 温想弯着腰把毯子捡起来,给他盖好。 “温小姐,需要把空调温度升高吗?”空姐认出了温想,但没有声张,微笑着,和她保持礼貌的距离。 温想压着声音说,“可以,谢谢。” 空姐帮她弄好,走之前多看了几眼顾夜西,这张脸,比网上传的还绝。 裴云知道温想今天回来,飞机一落地,温想手机响了好几声,她低头一看,全是裴云的微信 想想想想想,你到了没? 高考成绩出来了,你考得怎么样? 我好想你啊,想来找你玩! 诸如此类,温想低头打字刚到,考得还不错,我现在要先和顾同学回家。 顾夜西脸上戴着口罩,推着行李箱走过来,“想想。”他伸出手。 温想轻轻握住,渔夫帽下的眼睛弯弯的,“走吧。” 五分钟后,两个人穿着同款的情侣装出现在机场大厅,因为是私人行程,没有粉丝来接机。 “你好,请问你是温想吗?” 一个女孩子上前,打扮得很青春,看起来年纪不大,应该还是学生,她认出温想来了,目光紧盯着她。 顾夜西把温想往后挡了挡。 “您是夭夭吗?”她小心地、期待地问。 《青玉案》爆了,温想饰演了男主的妹妹——夭夭,这个角色戏份不多,基本穿插在男主和男二的回忆当中,有点类似于白月光的存在。 白月光不等于傻白甜,昨晚播出的康定王朝小郡主饮鸩自尽那集,没有一个观众不哭得稀里哗啦。 一夜之间,无人生还。 很多路人垂直入坑为温想的演技粉,眼前这姑娘就是其中之一。 温想看出对方没有恶意,从顾夜西身后走出来,“我是。” 她很激动,掩嘴跺脚,但不敢大声喧哗,怕给温想招来麻烦,“我、我是你的粉丝,我想和你合张影可以吗?” 温想点头。 顾夜西很自觉,接过对方手里的手机,随手拍了两张,都有点糊。 无所谓,温想怎么拍都好看。 “原来网上说的都是真的。” 温想随便问问,“什么是真的?” 那姑娘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了,“您的男朋友拍照手抖。” 顾夜西,“……” 他有被冒犯到。 “想想,走了。”他牵起温想的手,先走一步。 上车后,他才问温想,“我拍照手抖吗?” 温想没有立刻回答,思考之后,“不抖。” 她耳朵红了。 顾夜西剥了颗糖,在嘴里咬得嘎嘣响,然后给温想系好安全带,手还撑在她的椅背上,“我们回家。” 温想一动不动,“还有糖吗?” 她喜欢甜食,顾夜西就养成了随身带糖的习惯,他用牙齿撕开包装,喂她吃了一颗。 是菠萝味。 “你的什么味儿?”她问。 顾夜西默了默,低头吻她的唇,含着吻,吻了一会儿,用舌头把嘴里的糖送过去,“和你一样。” 温想亲亲他的嘴角。 “你在哄我?” 这么明显吗? 温想承认了,“还郁闷吗?” 本来不开心的,现在不了,但他骗她说,“还有一点。”他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但眼神已经坏了。 温想没拆穿,又亲了一下他的脸,“人无完人,我的拍照技术也不好。” 她过谦了,他只是技术不行,审美没问题,他手机里好看的照片都是温想拍的,顾夜西抬手,揉了揉她戴渔夫帽的脑袋,“我不气了,你不许说自己不好。” 温想没说什么,只是笑笑。 半道上,他接了个电话。 “终于舍得回来了?”调调很欠揍,是谈明。 “我在开车。” 说完,顾夜西挂断。 次日上午九点不到,他们约在一家咖啡厅见面。 顾夜西到的时候,谈明已经在了,他坐在靠近窗边的位子,倚着后面的靠背玩手机,坐没坐相。 他走过去,敲了敲桌子。 “坐。”谈明没抬头也知道是谁。 顾夜西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 “东西呢?” 谈明空出一只手,从兜里掏出一个微型摄像头,往桌上一丢,“医院那里我已经去过了,人伤得很重,差点救不回来。” 命比钱重要,但有的是要钱不要命的人。 顾夜西见多不怪,把摄像头收起来,“人大概什么时候能醒?” 谈明的手指点击屏幕,回答,“就这一两天。” “派人去医院守着。” “你不是说他跑不了吗?” “金昌文定了明儿的航班,来南杭。” 明面上是来陪女儿填志愿的,鬼知道他心里打得什么算盘。 谈明游戏里的角色被人一枪爆了头。 屏幕黑了一瞬,他输了。 “先生,您的咖啡。” “谢谢。” 谈明放下手机,把头抬起来,“度假开心吗?” 顾夜西挑眉,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还不错。” 看看这容光焕发、乐不思蜀的样子,何止不错啊。谈明打趣,“我还以为你要给我带个干儿子回来呢。” “你怎么知道是儿子?” 咳咳。 谈明赶紧抽了张餐巾纸擦嘴,咖啡滴到他的白衬衫上,“顾夜西,你牲口啊!” 顾夜西眉眼一抬,气定神闲,“我喜欢女儿。”女儿乖一点。 谈明扯了扯嘴角,“呵呵。” 还有,他纠正,“我女儿不是你干女儿。” 谈明觉得这狗子出去一趟,回来跟变了条狗一样,嘴里骚话一套一套的,比他还骚,“行行行,随你的便。” 嘴上这样说,心里想的是送子观音在上,保佑顾夜西这狗以后一定要生儿子,一个不够生俩,两个不够生仨! 气死他!99。99 第三百九十六章 只是见死不救? 且说到裴云,她和马秋丝毫没被裴章的事影响到,并非心大,只不过她们从警局出来后碰到了谈明。谈明没跟她们详细说,只稍微透露了点内情,并让她们保密,还嘱咐了这几日不要出门。 不用嘱咐,她们不想出门。 这会儿,正守在电视机前追《青玉案》大结局。 “水果来了,水果来了。” 裴云手里端着果盘,还没走到就喊。 马秋已经搬好了小板凳,顶着哭了一晚上的核桃眼,巴巴地望着电视机,问她,“后面还有小郡主的戏吗?” 以她多年追剧的经验来看,裴云觉得没有,“说不定有吧。”但她实在不忍心给真情实感追剧的马女士再捅一刀了。 和大流行的长篇注水电视剧不同,《青玉案》集数不多,目前已播至尾声,剩下的十二集,平台将在今晚开通超前点播。 八点一到,裴云马上下单。 结果——服务器居!然!卡!了!由于冲向平台点播观看的人次太多,播放平台一下子缓不过来,系统崩溃了。 “怎么了?”马秋很着急。 裴云淡定,“稍等,马上就好。” 今晚,注定是不眠之夜,没有一个追剧人是两点之前睡觉的,裴云为徐梦溪哭到头昏脑胀,马秋心心念念的小郡主也没有复活。 一朵浮云v:【编剧太缺德了,哭死我算了。@青玉案电视剧官微】 【大大也追剧吗?】 【啊啊啊啊啊,我们家案子果然家大业大。】 【大受震撼,小案子yyds!】 【憋说了,我眼睛都哭肿了。】 【想给编剧寄刀片,孟成端去陪小郡主了,女主却要守活寡,太虐了太虐了。】 【明知道他们的结局,还是忍不住心疼。】 【心疼徐老大,战损杀我!】 【救命啊,我出不来了。】 平台赚的盆满钵盈,剧组体体面面,演员名声大噪,观众宾至如归,这是多方的共赢。 电视剧景气指数排行榜上,《青玉案》以断层优势名列第一。人类情感的共鸣是类似的,一部优秀的电视剧,观看后都能给人以巨大震撼,《青玉案》做到了。 再看看第二名,同一平台的《流光》也是今晚超点,愣是没扑出一点水花。 马秋心想她今晚也睡不着了,打算看点别的缓解缓解,她听说《流光》的女二和小郡主长得很像,就让裴云给她放了。 第一集,云里雾里。 第二集,不知所云。 第三集……没有第三集了,马秋睡着了。好吧,这电视剧也不是没优点,用来治疗失眠的效果不错。 凌晨下了雨,百花都开过了,亮起的路灯下,每一条路上都铺着金黄的落叶,微博超话、社区网站热闹得不得了。 温想早上八点醒来,一看手机,私信炸了。 这时,有电话进来。 “想想。”是裴云,她声音全哑了。 温想刚醒,还有点迷糊,“你嗓子怎么了?” “一晚上没有睡,感冒了。”裴云躲在被窝里哭了一晚上,吸了吸鼻子,“想想,你跟我说说话。” 温想迷茫,“你想我说什么?” “命由我作,福自己求。”裴云说。 温想记得这句,是她演的角色杀青前念的最后一句台词,“你一晚上没睡,就是熬夜追剧去了?” 何止啊! 裴云说,“我还哭了一晚上。” 温想,“……” “你快说嘛!” 温想找不到感觉,就很没感情地念了一遍。 忍了半天,裴云又哭了,“想想,你以后千万千万不要再演这种悲剧了。”眼泪,真的一滴都没了。 假的,她枕头都湿了。 温想坐起来,伸手去拿放在床头柜上的剧本。 “呜呜呜,算我求你了” 温想沉思,“我尽量。”尽量不演得那么悲。 温想和她聊了一会儿,等她的情绪稳定下来,才结束通话。 下午三点,医院那个“受害者”终于醒了。 “金昌文刚刚进去。” 顾夜西不意外,“裴章一定知道什么。” 谈明也这样觉得,但是,“裴章压根不知道自己得罪了谁,我给他看金昌文和秦选的照片,他都说不认识。” 裴章没有撒谎的必要,应该是实话。 顾夜西沉吟之后,开口,“你在这儿守着,我去趟警局。” 谈明把伞丢给他,“早去早回。” “走了。” 半个小时不到,顾夜西在警局见到了裴章,这次见面,他们中间没有隔着玻璃,裴章坐在那儿,目光在对面来回打量。 桌上放着一杯水,顾夜西端起来喝一口,“受害者醒了。” 裴章把目光压下来,“我没有伤害他。” “我知道。” “……” 顾夜西拿着杯子,指腹在杯口慢条斯理地摩挲,“我来这儿,是想再问问你十六年前的案子。” 裴章马上回答,“我是冤枉的。” 不是他这桩,顾夜西把杯子一搁,“余江区越铭前滩名邸,你把目睹失火的详细过程说一遍。” 裴章为难,“过了这么久,我怎么记得?” “有没有看到或者听到什么?”顿了顿,他继续,“只要你觉得异常的都可以。” 看到什么?看到火光冲天的别墅。听到什么?有人、车还有火焰熄灭的声音,现场很嘈杂。 说到异常,裴章回想起来,“起初有两个见死不救的人,管自己跑了。” “什么时候?” “我报警之前。” 当时夜深人静,别墅前面那段路没什么人,他是外来务工人员,下班晚,想抄近路早点回家,半道上被人撞到肩膀,他们也没道歉,那男的看了他一眼,便匆匆忙忙离开了。 他本想追上去讨个说法,就瞧见不远处天光如沸。 “还能不能想起那两人的模样?” “一男一女,别的记不清了?” “脸呢?” “记不清了。” 顾夜西默了一会儿,起身,“你等一下。” 不一会儿,他就回来了,手里拿着地图,展开后居然是十六年前的老地图,“指一下,你是在哪里碰见他们的?” 裴章看了好久,才用手指圈了个大概的范围,“大致,是这块。” 顾夜西盯着看了一会儿,拿笔在范围里面打了一个叉。 裴云忍不住问,“你怎么知道是这里?” “监控死角。” 第三百九十七章 一模一样的玉佩 一男一女,见死不救。 不是见死不救,是做贼心虚。 顾夜西在开车,目光看着前面,“居简风家的保姆还活着。”而且,他猜,“应该活得还不错。” 谈明蹲在医院门口吃泡面,“你怎么知道?” 他懒得解释,“猜的。” “……” 这时,金昌文从医院大厅出来,谈明低了低头,从帽檐下方望出去,看见对方上了一辆宾利,他记下车牌号,宾利车开走了。 “人走了。” 顾夜西转头看了一眼,看到谈明,“你接着吃,我去跟。” 谈明把头抬起来,声调懒懒的,“喂,我的伞被你拿走了。” “让王晴天来接你啊。” 这个没义气的,谈明嘬了口面,“呵呵。” 嘟嘟嘟。 顾夜西把蓝牙耳机摘下来,随手一丢。 大概跟了十五分钟,金昌文的车停在了金优公寓楼下,十分钟后他才下来,紧接着,宾利车开去了荟雅斋。 坛道园对面。 顾夜西解开安全带,去推车门。 此刻,风的质地透明,雨,恍若仍在梦境,悬空而来,两侧屋檐往下滴水,被小贩们用防水布接住,撒开。 他身姿挺拔,撑着伞从雨幕中走来。 摊主站起来,问道,“小先生看上哪件了?” 顾夜西目光扫过,声音清隽,“听人说,你这儿出过百年朝上老物件儿?”为了调查秦选,他把坛道园摸了个底朝天。 “哈哈,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出的什么?” “一块玉佩。” 雨下得很大,伞上有水珠滚下来,沿着伞扣掉下来,在地上溅起水花,会溅到地摊的东西上,顾夜西退开一点,“可还有类似的玉佩?” 摊主笑呵呵的,“小客官想捡漏?” 伞稍稍抬起,露出了脸,顾夜西说,“䁖䁖。” “行行,我给你展展。” 摊主弯着腰,找了一圈,“巧了,还真有一块。”他伸手拿起来,擦掉上面的水珠,忽然咦了一小声,嘀咕,“怎么一模一样?” 顾夜西听见了,“您记得当年那块玉佩是被谁买走的吗?” 说到这个,摊主还真有印象,“一个企业家。”怕被人听到,他忽然放低声音,“不过那人十六年前就死了,一家子都死得很惨。” “燕殊?” “嘘。”摊主把手按在唇上,“小声点,你不怕半夜鬼敲门啊!” 顾夜西笑笑,眼角的余光往后,瞟了眼从他身旁路过的金昌文,没错过他脸上惊慌失措的表情。 “死者冤魂未散,只会去纠缠凶手。”他气定神闲,声音缓缓,“我怕什么?” “先生,当心脚下。”金昌文险些摔倒,还好有人搀着。 他脸色越来越白,额头汗越流越多,他转头看了眼,看不清伞下人脸,只知道是个年轻男人,“……我们走。” 等人走远,顾夜西从摊主手中接过玉佩,“谢谢。”他付了钱,撑着伞离开。 回家后,他径直去了卧室,走到床边,把枕头拿起来。 下面有块玉佩。 他弯下腰拿起来,看两块玉佩静静地躺在掌心。 一模一样。 “叩叩叩。” 温想敲了敲门,喊他,“顾夜西。” 顾夜西把玉佩收好,转身去开门,温想微微抬着头,手里端着一碗姜茶,“喝一点,预防感冒。” 顾夜西乖乖接过来,一口气喝掉。 温想擦掉他嘴边的水,把碗拿回来,“先在房间休息一会儿,等会儿下来吃饭。” 顾夜西点头。 温想转身,走下楼梯。 喝了姜茶,胃里暖暖的,比刚才舒服很多,顾夜西压了一天的眼角终于平缓下来。 手机响了两声,他才接。 “到家没?”是谈明。 顾夜西转身回屋,关上门,“嗯。”他走到窗边,把窗户推开。 雨打进来,糊了他一脸。 “金昌文买了今晚机票,连夜赶回帝都。”谈明问他,“你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顾夜西望着远处的天,那里的云层压得很低。 谈明喊了他一声,“顾夜西?” “我还有事。” 他声音很平静,听不出异常。 谈明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开口—— 顾夜西这边结束通话了,他把手放下来,左手掌心握着玉佩,手指渐渐收紧,因为用力,指尖微微发青。 怎么会这么巧? 他心神不宁,总有不好的预感,仿佛前面就是万丈深渊,一双手在他后面推着,稍不留神就会万劫不复。 吃饭的时候,他心不在焉的。温想察觉到了,但没点破,她剥了满满一碗的虾,起身端到他面前,“你尝尝,很新鲜。” 他回神,表情还没缓过来。 温想弯下腰,伸手揉了揉他的眉心,“专心吃饭,不要想别的。”她的嗓音很温柔。 他看着她,嘴角微微牵起,“好。” 饭后,他去厨房洗碗。 温想在堂厅,时不时转头,一分神,指头就被针头刺破了,丝绸染上了几滴她的血,在已经绣好的莲花旁边。 听到脚步声,温想顾不上把血擦掉,赶紧找了块布,把刺绣遮起来。 “手怎么了?”顾夜西眼尖,走过来握住她的手腕。 温想说,“没事,就流了点血。” 就? 顾夜西看了眼她用布盖住的东西,头低下来,“我看看。”她手指的伤口不大,但很深,一直在流血。 他眉头皱得很紧,一直没松开,“我要看一下针。” “没生锈。”她说。 灯光落在他脸上,嘴边抿得很紧。 温想说,“真的没生锈。” 他一言不发,弯腰把茶几下面的抽屉拉开,找到创口贴,撕了一张下来,动作小心翼翼,不敢碰到她的伤口。 温想好笑,“你是不是有点紧张过度了?” “你是对我最重要的人。”他抬起头,表情很认真,“温想,你要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能让自己出事。” 她有个好歹,他会疯的。 温想的心思细腻,问他说,“出什么事了吗?”他今天回来之后怪怪的,好像整个人都很焦躁。 顾夜西说没有。 他只是有些怕,看她的目光很紧,“你答应我。” 温想没多问,点头应下。 ------题外话------ 还记得玉佩吧,它又又又又出场了~~~~99。99 第三百九十八章 秦选被捕 话说金昌文回了帝都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关进书房。 已经很晚了,廖恕去敲门。 “谁!” “我。” 嘎吱一声,门开了,金昌文站在里面,平日在外人面前装的温润儒雅荡然无存,“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要来书房打扰我。” 完完全全是责问的语气。 廖恕埋着头,看了一眼他手腕上戴的手表,左手摸了摸自己右手断掉一截的尾指,“我来问你今晚上吃不吃饭?” “不吃。” 啪。 金昌文把门重重摔上。 这时,座机响了。 他走过去接起来,脸色稍稍一变。 “您说。” 金昌文默了几秒,“明白,我明白。” 廖恕站在门外,听得并不真切,隐隐约约。 但这个语气…… 很恭敬。 时间往后走,一周之后,《青玉案》导演邀请温想出席庆功宴,温想婉拒过了,但他不肯放弃,好说歹说、软磨硬泡。 没办法,温想有点拒绝困难症。 庆功宴也是一场小型的粉丝见面会,放在南杭艺术中心举行。 顾夜西开车送温想,离艺术中心还有一段距离车就开不动了,艺术中心旁边有个很大的游乐场,现在放暑假,很多家长带了小朋友来。 人很多,顾夜西把车停在树下。他解开安全带,附身把温想脸上的口罩取下来,“我等会儿再走,先送你进去。” 温想很善解人意,“你去忙吧,我一个人可以的。”来的路上注意到他一直在看时间,应该有什么急事。 顾夜西又看了眼时间,再看了眼窗外,“来得及。”说完,他亲了亲女朋友的嘴角,帮她把口罩重新戴上。 “墨镜。” 他笑了一下,把自己的给她。 她脸小,有点戴不住,一直往下掉。 “太大了。” “忍一下。”狮子的领地意识很强,它们喜欢在自己的所有物上散布气味,顾夜西也是,他的气味比如男士眼镜。 温想拗不过,只好顺着。 顾夜西撑着伞,把伞面压得很低,牵着温想悄悄绕过人群,往特殊通道走去,不远处,已经有人在那儿等了。 徐梦溪看见温想,上前打招呼,“想想。” 温想稍作点头,“好久不见。” 顾夜西站在旁边,学女朋友问好,“好久不见。” 徐梦溪看了他一眼,微笑点头,“走吧,我带你们进去。”他转身走了几步,发现人没跟上来。 “你们不走吗?” 温想说稍等。 她转过身,面对着顾夜西,“有事就先去忙吧,不用一直在这儿陪我。” 顾夜西弯下腰,摸摸她的头,“事情办完,马上来接你。” “好。” 他哄了她几句,才转身离开。 温想站在原地,目送他走远。 “舍不得啊?”徐梦溪调侃她。 温想目光还没收回来,拂好鬓边被风吹乱的头发,“有一点。” 猝不及防吃了一嘴狗粮的徐梦溪,“……”怎么回事,他貌似闻到了……难道恋爱真的有酸臭味? #《青玉案》庆功宴#上热搜的时候,顾夜西和谈明正在警局这边,居简风也在,审讯室里头,“受害者”坐在刘源对面。 “赵阳,你是祁山人氏?” 刀伤未愈,赵阳脸上没有血色,很虚弱的样子,“我是。” 刘源手里拿着笔,敲了敲,“你说裴章拿刀刺了你?” “那个人叫裴章?” 刘源给他看了照片。 “没错没错!”赵阳忽然激动起来,动作幅度过大,牵扯到了伤口,他嘶的一声。 左侧一整面都是玻璃,顾夜西站在外面,刘源余光瞟了一眼,视线收回来,“你不认识他?” 赵阳捂着肚子,摇了摇头。 刘源凝了凝目光,笑了,“不会吧,我看你和他很熟啊。” 赵阳愣了一下,脱口而出,“怎么会?” “我请赵先生看点东西。”刘源把电脑打开,调出派出所门口6.15号的监控,画质有点渣,但依稀可以看到画面里有两个人。 其中一个,正是赵阳。 赵阳呆滞。 刘源按下暂停键,目光深深,“你都请假去接人家出狱了,怎么还不认识?” 赵阳好不容易才缓过来,这样解释,“您误会了,我那天确实跟单位请了假,但这个人不是我,我回家探亲去了。” “回家探亲?” “没错。” 刘源挺还佩服他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行啊,就当你回家探亲。” 赵阳一口气还没松下来,刘源无缝衔接打开了另一段视频,这是微型摄像头拍的,高清无打码,详细记录了裴章被迷晕、拖走、栽赃陷害的全过程。 “这该不会是你的孪生兄弟吧?” 赵阳满头大汗。 刘源扯了扯嘴角,声调忽然沉下来,“我知道你受雇于秦选,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你坦白,说不定还有减刑的机会。” 赵阳,“……” 半个小时之后,刘源带队出警。 坛道园,荟雅斋。 “警察。”刘源出示证件。 小何诚惶诚恐,“你、你们有什么事?” 刘源看了一圈,“你家老板呢?” 说老板,秦选到。 他看到一屋子的警察,只反应了极短的时间,开口,“警官先生们来我这小店,有何贵干啊?” 刘源还算比较客气的,“有件案子牵扯到秦老板,请秦老板配合我们走一遭。” 秦选脸上笑呵呵的,“不知是何案子?” “到局里你就知道了。” 秦选很平静,脸上的表情也没有变化,“稍等,我跟手底下的人吩咐两句。” 刘源背着手,声调很平,“请便。” 秦选转身,走到何生面前,跟他交代了两句,都是生意上的事。刘源便转头跟旁边的人聊起了天,偶尔用眼角的余光看一眼,嘴角稍稍牵起,并不明显。 五分钟之后,秦选被“请”上警车。 等警车的声音走远,何生才把手松开,低头看了眼掌心的纸条,展开后,那上面是一串电话号码。 …… 警员在开车,刘源坐姿笔直,秦选在闭目养神。安静了很久,刘源先开口,“秦先生真不知此行,所谓何事?” 秦选睁开眼,气定神闲,“愿闻其详。” 老狐狸,真坐的住啊。 第三百九十九章 早就想好了,给他正名 刘源把警帽扶正,说话慢条斯理,“我来猜一猜你那张纸条上写了什么吧?”怎么可能没看到,他又不是瞎。 秦选一言不发。 刘源坐得笔直,仿佛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我猜是跟你的上峰,通风报信吧。” 秦选表情终于有了变化。 刘源扫过他右手虎口上的疤,眼角压下来。他还是漫不经心的语气,“我还知道,你的上峰认识燕殊。” 秦选脸色大变,有一瞬间的慌乱。 狐狸尾巴总算露出来了。 “秦先生这般慌张,难不成——”刘源依旧笑着,却加重了语气,“我猜得不错?”准确点,是顾夜西猜得不错,这些话术都是他教的,没想到用来套话的效果这么好。 “燕殊?” 秦选马上冷静下来,装作不认识这个人的样子,“警官先生可真会开玩笑。” 刘源笑笑,点到为止。 到警局的时候,大概是一个半个小时之后,下了车,刘源直接带秦选去了二号审讯室,门一开,顾夜西刚好转头。 他和刘源交换了一个眼神。 刘源退出门外,把门带上。 “久违,秦掌柜。”顾夜西彬彬有礼。 秦选迟疑片刻,走过去,“小顾先生,你怎么在这儿?” “秦掌柜是生意人,我自然是来和秦掌柜的谈生意的。” 秦选,“……” 他呵呵了,在警局谈生意,“小顾先生雅兴。” 桌上有壶茶,泡的是大红袍,顾夜西端起茶壶倒了两杯,声调缓缓,“久闻秦掌柜禅茶一绝,能否赐教?” 秦选的目光落在茶杯上,实在不知他想做什么? “坐。” 秦选迟疑片刻,走过去坐下。 顾夜西没看他,把其中一盏茶水推过去,“请。” “顾先生有话直说便是。”秦选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不急。”他说话慢慢悠悠的,眉眼一抬,端的是从容不迫,“秦掌柜先说说这茶如何?” 秦选第一次碰到这么难搞的年轻人,他连看都看不透。 他又喝了一口,“……茶中状元,香、清、甘、活。” “一如《武夷名丛录》中记载制乌龙茶,品质优异,条索紧实,色泽绿褐润,香气高雅、清幽馥郁芬芳、微似桂花香,滋味醇厚回甘,“岩韵”显,香味独特……” 等他评价完,顾夜西才开口,“那比起百年普洱,如何?” “……” 秦选手捏着茶杯,微微收紧。 顾夜西看一眼他的右手,笑了,“右手手骨被锐器贯穿,右侧小臂内侧有一道击打伤,颅骨、左肩胛骨处、右腿腿骨共负刀伤十一处。”这是当年伤情鉴定书上写的,按理说,“秦掌柜现在,不是应该半身不遂吗?” 他端着茶杯,茶水洒出来了。 顾夜西好心给他递了张纸巾,继续,“现在才抖,可来不及了。” 秦选惊慌失措,赶紧把茶杯放下。 “人直不富,巷直不深。”他坐在那儿,语速很慢,“秦掌柜是聪明人,想必是知道这个道理的。” …… 半个小时后,顾夜西从审讯室出来。 谈明起身,“怎么样?” 顾夜西把手揣在兜里,“满嘴跑火车,嘴里没一句实话。” 谈明冷笑,很不爽,“白瞎了我的大红袍。” 顾夜西轻轻看一眼站在旁边的居简风,对刘源说,“秦选已经被金昌文洗脑了,宁可当替罪羊也不愿把他供出来。” 居简风靠着墙,目色深沉。 刘源转头,隔着玻璃看进去,“秦选被抓的消息应该已经传到帝都那边了,金昌文坐不住,势必会赶来南杭。” “我带人去机场,到时便可一网打尽。” 一网打尽? “你有证据吗?”顾夜西问。 刘源被问住了。 顾夜西以前也不在意证据这种东西。 “没有证据的话,你拿什么定他的罪?”但现在,他被女朋友教得遵纪守法,“堂堂科大国防系高材生,这点常识都不懂?” 刘源哑口无言。 他默了很久,主动承认错误,“是我冲动了。”说完,他走到居简风面前,站定,双手捏住帽檐,将帽取下置于左小臂,帽徽向前,掌心朝上。 他做了个标准的军礼,冲着居简风。 居简风,“……你这是做什么?” “刘某受惠于令尊,无以为报。”刘源站得笔直,掷地有声,“定当竭尽全力,将凶手绳之以法,告慰亡灵。” 原来,刘源是燕殊曾资助过的寒门学子。 居简风扶他起身,说了句,“多谢。” 悄无声息,叶子落了,风声过境,抹去流云的踪迹,尘世的无痕里,统领着站成一排的夕阳。 顾夜西有事先走,警局这边暂由谈明和居简风盯着。 到艺术中心的时候,粉丝见面会差不多结束,演员们休息半个钟头,换上常服去参加庆功宴。 顾夜西想想,我到了。 温想你在哪儿,我出去接你。 顾夜西门口。 过了几秒,顾夜西这儿没人,我不知道往哪儿走。到不熟悉的地方,他稍微有点路痴。 温想等我。 她跟旁边的投资商道了声失陪,匆忙离开。 外面,夕阳已经落山了,顾夜西站在那儿,身后是被云烧红了一整片的天空,滚烫又绚烂。 温想踩着高跟鞋,朝他跑过去,“怎么不去车里等?” 顾夜西把腰弯下来,嗓音温柔,“怕你找不到我。”也怕她走路太累,车库离这儿还挺远的。 “你跟我进来。”温想牵起他的手。 顾夜西乖乖跟着,低头看了看,嘴角往上。 休息室。 顾夜西进来后把门关上,摇了摇手,等她回头,他上前抱住她。 “你喝茶了?” 茶香,温想闻到了。 顾夜西嗯了声,“和一个犯人。” “犯人?” “和你那两位朋友父母的案子有关。” “裴云和晴天?” 顾夜西把她抱起来,走到单人沙发那边坐下,温想坐在他的腿上,双手搂着他的脖子,“那凶手抓到了吗?” “快了。” 温想帮他把额前的碎发拂好,随口一问,“那你怎么闷闷不乐的?”昨天就察觉到了,只是一直忍着不问。 顾夜西默。 温想指尖拂过他的眉眼,然后摸了摸他的脸,“要陪我参加酒会吗?”她通情搭理,换了个话题。 顾夜西从镜子里看了一眼,怕给她丢脸,“我没穿西装。” 温想说,“我这儿有。” 她起身去拿。 西装不是别人的,是他的,是她早上从家里带过来的。顾夜西看到的时候,只是问她,“早就想好了?” 温想点头。 早就想好了——她答应来参加酒会,除了导演的盛情难却,更重要的是,她要给他正名。99。99 第四百章 带头嗑cp,嗑拉了 温想挽着顾夜西进入会场,堂堂正正、大大方方。 顾夜西一身正装,外套就这样敞着,黑色领带上的花纹是金色的,绕成一簇簇藤蔓,他个子高,身形挺拔,有点痞痞的,却把西装穿出了一股子禁欲。 场内来了不少媒体朋友,他们见温想身边站着一个男人的时候,先愣了一瞬,随后反应过来,纷纷举起相机拍照。 咳。 徐梦溪端着红酒杯走来,笑容满面,“温想她男朋友是素人,还请各位媒体老师发照片的时候注意一下分寸。” 声音温温和和,藏着威胁的软刀子。 …… 温想领顾夜西去了长桌边,给他挑了块蛋糕,“给,垫垫肚子。” 顾夜西接过来,咬了一口。 他把眼角眯起来,“好甜啊。”里头都是果酱,还加了蜂蜜。 温想笑,倒了杯果汁给他。 “这里的东西吃不饱,等回家再吃。” 顾夜西把剩下半个丢嘴里,没嚼,喝了口果汁咽下去。 夜半,抚云弄月。 庆功宴结束后,顾夜西叫了代驾。 车子从停车位里倒出来,刚开出地下车库,忽然从旁边草丛冲出一堆粉丝,司机急忙刹车,顾夜西马上转头,“想想,你没事吧?” 温想摇头,“没事,我系着安全带。” 只是肩膀勒了一下,有点疼。 车子往前开,粉丝们追着车尾喊“女儿”、“女婿”,怕撞到人,他开得很慢,保安及时赶到,人为拉开一条警戒线。 司机抓紧把车开走。 回到家已经很晚了,温想开了灯,换上拖鞋,然后去厨房里把她提早炖好的冰糖雪梨盛出来,舀了两碗。 还是温的。 她弯着腰,把碗放下,“肚子饿了吧——” 话还没说完,顾夜西牵她坐下,附身到她面前,他把她的外套扒下来,里面是一件白t短袖,他伸手去扯—— 温想躲开,“怎么了?” 顾夜西皱着眉,“我看看。”他抓住她左边的袖子,往下拉,肩头就这样露着,又白又漂亮,不过现在,那里多了一道半指宽的红痕。 他的表情很心疼。 他盯着看了半天,低头轻吻。 好痒。 温想目光不敢看他,小声地、红着脸说,“不疼。” “胡说。”顾夜西把头抬起来,神情自责。 温想推开他,把衣服拉好,“没关系,过几天就好了。”她摸摸他皱在一起的眉心,抬头亲了一下,“你晚上喝了酒,胃里是不是不舒服?” 他说,“有一点。”有一点疼。 温想把碗端起来,舀了一勺喂他,“喝一点点,晚上比较好睡觉。” 顾夜西弯着腰,乖乖张嘴。 味道很好,不像是第一次熬。 “想想,你怎么会想到准备这个?”他只是好奇。 温想低下头,鬓边的碎发掉下来几缕,“我跟外祖母学的,她还在世时,不管我什么时候回来,她都会给我准备这个。” 顾夜西伸手把她的头发拂好,眼睛发酸。 他有点庆幸,庆幸在他没参与到她人生之前,能有个人问她好,问她冷暖,为她留灯,但庆幸之余,心疼更多。 “顾同学。”温想把碗放下来,凑到他面前,细细地瞧他,“眼睛怎么红了?” 他垂眸,握着她的手,“有点困。” 靠近一点就闻到了,是洋酒的味道。 温想说,“我上去给你放热水。” “我去。” 他马上拉住她,把她抱回来,“你坐下喝汤,歇一会儿。”她心细,知道他不合群,也怕他在酒会不舒服,所以一直在照顾他的情绪。 今晚最累的不是他,是她。 顾夜西伸手捞了条毯子,盖在她腿上,“我去开热水器。” 说完,他起身了。 温想被顾夜西抱进浴室的时候,没接到裴云打来的视频通话,落在沙发上的手机响了很久,才安静下来。 寂静深处,星月宛若飞鸟,从夜的树梢飞过,道路被灯光照亮,从星月的微光流转至人间的灯火。 半个小时前,温想携“男友”出席庆功宴的照片出来了。网友和路人嗑拉了,裴云也嗑拉了,不仅如此,她还带头嗑c。 一朵浮云v呜呜呜,我嗑的c太甜了。 想想想念你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的妈呀!!!太好嗑了。 半日浮生我被温想的回眸一笑杀到了。 嗷呜有感觉了,嘿嘿嘿。 半日浮生???嗷呜 温想温想温想一路狗粮我准备好了。 想想小宝宝女儿好细的腰,我也想搂。 我女婿好帅女婿这张脸太绝了,和我女儿配一脸!! 洽饭饭吗这脸、这腿、这身材……老阿姨好心动,真的不考虑进娱乐圈吗?! 我不是智障秀个恩爱也能上热搜,呵呵。 文艺女青年你仿佛有那个大病我不是智障 …… 有人夸就有人骂,但不用在意这些。温想和顾夜西一同框,天天盼着他们分手的黑子和营销号就可以闭嘴了。 一大清早的,天还没亮。 “裴云。” “裴云。” 马秋敲了敲门,“你爸回来了。” 有监控在,赵阳也承认了他自导自演,裴章自然可以洗清嫌疑,从警局出来后就直接回家了。 裴云从房间里走出来。 “爸。”她喊了一声。 裴章歪着头站在楼梯下面,“云云。” 裴云打了个哈欠,走下来,“妈,我有话想跟我爸说。” 马秋哦了一声。 她回屋,准备三刷《青玉案》。 裴云和裴章走到餐桌边上,裴云把椅子拉出来,“您坐。” 裴章走过去坐下。 裴云坐到他对面,手往桌上一搁。 “怎么了?” “您实话告诉我,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什么事?” 裴云,“持刀伤人的案子,您是不是被冤枉的?” 裴章沉默。 裴云说,“我都知道了。”虽然谈明没这样直接点明,但抽丝剥茧后,也差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我没有伤人。”他声音在抖。 这下,轮到裴云沉默。 从她有记忆以来,她就在怨恨这个男人,到现在为止,她怨了十六年,可结果告诉她,她怨错了人,大错特错。99。99 第四百零一章 居老师,你要坚强 裴云很内疚,“爸,对不起。” 她的眼睛,红了。 裴章慌了一瞬,站起来走过去,“傻姑娘,你道什么歉?” “看树看根,看人看心。”裴章第一次哄女儿,有点手忙脚乱,但说话在理,“黑心肝人多了去了,烂根的树也多了去了,但你看哪颗烂根的树能活长久?” 这不正应了那句老话吗? 他说,“善恶到头终有报,多行不义必自毙。”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裴云吸了吸鼻子,揉了揉眼睛,“我爸爸,是好人。” 她终于可以和过去的自己和解了。 …… 机场。 “金先生,你涉嫌教唆方平挟持、伤害他人,造成极严重的社会影响。”刘源把证件亮出来,手里拿着逮捕文书,“麻烦跟我们走一趟,配合我们警局调查。” 金昌文刚下飞机,就被人从机场大厅带走了。 金优等了半天,没见着人,她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出去,手机响了两声,对方接了,“喂,爸爸。” “小优。” 金优听到他那边的声音,像在车上,“您下飞机了吗?” “爸爸已经到了。”不过,金昌文说,“爸爸现在有点急事,你先回家。” 金优敲了敲腿,跟他抱怨,“那你怎么不早说啊,我等了你好久。” 金昌文笑笑,“爸爸的错,爸爸的错。” 金优打小跟他亲,也会撒娇,“那你要怎么补偿我?” “……看中什么了?” “谢谢爸爸!” 她声音太大,金昌文把手机拿远一点,笑骂,“臭丫头。” 等通话结束,刘源才开口,“你女儿?” “嗯。” “难得,你对她还不错。” “……” 半道上,忽然下起了雨,远处的高楼大厦变得雾雾蒙蒙,缝补着城市的昨天和今天,蜘蛛在古宅的屋檐下,不停地织网,网往流年,饮千年雨露。 水光满溢的世界,人间烟火的味道,世界这么大,总到触达不到的角落。脚步声响起,伞下有两个人,居简风和沈依人从远处走来, 这里提一嘴,他们刚从医院出来。 “慢点。” 居简风弯着腰,伞举低。 沈依人扶着他,笑容浅浅,“我已经很小心了。” 居简风盯着她的肚子看,深信不疑,“我不是戴了吗?” 这里很安静,沈依人很小声,“有几次不是……而且,上次还破了。”她越说越小声,脸色微红。 居简风沉默着,嘴角紧绷。 “你不开心吗?” 开心吗? 一半一半吧。 居简风反问她,“你开心吗?” 沈依人点头,眼底都是笑意,“开心。” 那就好。 “你开心我就开心。”他说。 前面是台阶,高度不是很高,居简风提醒了一声,小心翼翼盯着她脚下,“依人,让我照顾你吧。” 沈依人说,“好啊。” 风渐渐,雨淅淅,除了一枚叶子,活在季节之外。 再走两步,墓园就到了。 沈依人什么也没问。 居简风牵她走到最里面,转身面对着墓碑,“爸,妈。”他喊了两声,声调隐忍又克制,“阿迟来看你们了。” 阿迟…… 他醉酒那日便让她这样唤过。沈依人抬头,目光望着他,看了一会儿,她躬身行礼,“伯父,伯母。” 居简风转过身,把腰弯下来: “我本名燕迟。林叶静、疏红欲遍。朱帘细雨,尚迟留归燕的燕迟。” 他的手掌伸出去,对着燕殊的墓碑,“这是我父亲起的名字。” 他看着她的眼睛,说得很认真,“沈依人,你愿意嫁给燕迟吗?” 是不是有点着急了? 不管,他现在管不了这么多。 沈依人眼睛红了,嘴上调侃他,“居老师,咱们这算奉子成婚吗?” “不是。” 居简风把手伸到上衣的口袋里,纠正,“是明媒正娶。”戒指盒躺在他手里,居简风低着头,“还记不记得去年我去拍戏之前跟你说过什么?” 沈依人想了想,“记得。” 她把手机拿出来,找出聊天记录。 【交往我是认真的,你好好考虑,这边的事一处理好我就去拍戏,大概要一个月,回来的时候给我答复。】 ——这是他原话。 居简风看着屏幕上的截图,笑了,“沈老师还留了证据,怕我赖账啊?” 沈依人双手都抱着他,歪了歪头,“是啊。”她在笑。 他也笑了,“嗯”。其实不是这句。 他的父亲母亲言传身教,教他什么是专情。他学会了,也给过她承诺:以后不会有别的女人。 “戒指什么时候准备的。” “你让我摸你腰的时候。” 沈依人,“……” 居简风现在什么都对她说,“很细,我很喜欢。” 沈依人,“……” “依人。” “嗯?” “嫁给我,好不好?”居简风单膝下跪,在她面前。 沈依人没有哭,但眼睛红了,“好啊。” 风吹得好温柔,他温柔,她也温柔,居简风低头,为她戴上戒指。 就在这样的事业上升期,他们结婚了。 民政局门口。 沈依人用那只戴着钻戒的手拿着结婚证的时候,还有点恍然。 他们,就领证了? “居居。” 居简风应了声,目光没从结婚证上离开。 沈依人转头看他,眼底是浅浅的笑意,“以后,我是你的妻子了。” 居简风看她,口罩后边的嘴角就没下来过。 “嗯,终于到手了。” 回去的路上,居简风连发了两条朋友圈,都没有公开,只让身边几个亲近的人知道。这会儿还没到家,沈依人接到沈南城的电话。 “你跟居简风去领证了?” 居简风没有屏蔽他。 沈依人答,“嗯。” 居简风默了很久,“因为怀孕?” “不是。”她否认很快,然后说,“我们本来就有这个打算。” 居简风很不爽,有种自己家种的花被人连盆带花端走的感觉,“居简风呢?” 沈依人,“他在开车。” “告诉爷爷和父亲了吗?” 沈依人还未告知亲友,“他们还不知道。” 妹妹的老公,不能揍。 看在小外甥的份上,沈南城咬牙忍了,“周末回家,我也回去。” “……好。” 前面是十字路口,居简风停下来等绿灯的时候眼皮子抬了好几下,才问,“你哥他,说什么了?” “居老师,你要坚强。” 居简风,“……” 第四百零二章 她看不出来吗?他居心叵测 居简风回去就推了全部工作,待业在家,方便照顾沈依人。 “为什么?”沈依人知道的时候,揉了揉他两边的脸,“你的事业现在已经发展这么好了,还有好几个知名导演约片啊。” 居简风拿了颗洗好的樱桃,喂到她嘴边,“你怀孕了。”他言简意赅。 沈依人就猜到他是这个回答。 “可我现在能照顾自己。” 他嗯了一声,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我不放心。” 沈依人不认同,虽然有点矫情,“不要为了我放弃事业,你不在的时候我会小心一点,我知道分寸的。” 她双手覆在小腹上,下意识轻抚。 居简风很不负责任地讲,“我的事业又不差这一个。”而且,他看着她的眼睛说,“事业没你重要。” “居居。” 沈依人有点孕期焦虑症,“我不想拖你后腿。”她也是艺人,艺人更明白空窗期对一个演员意味着什么。 “不会。”居简风把毯子往上拉了拉,遮到她的肩膀,“你的丈夫可以不做演员,但绝不会抛下自己的妻子。” 为了她,他可以走慢一点。 沈依人终于没意见了。 “困不困?” “有一点。”她偎进他怀里。 居简风把她和毯子一块抱起来,往卧室走去。 手机调了振动,沈依人已经睡熟了,居简风坐在床头,拿起来看,有三条未读短信,眠眠、顾夜西、谈明,还有一条未接来电,是他经济人的。 谈明和顾夜西发了红包,他回了谢谢才收。 王晴天问他沈依人和孩子的情况,后面还有一句恭喜哥哥。 经济人很着急,“你在哪儿?” “家里。” 经济人按了按门铃,等了好久,“给我开门。” 居简风在阳台吹风,“不在那个家。” “你搬家了?” “我结婚了。” 纳尼! “你结婚了!” 轰——晴天霹雳。 “我不是报备过了吗?” 报备? 什么时候? 他怎么不知道? “依人怀孕了,我要停掉未来两年的工作。” 为什么是两年?等等,重点不是这个,经济人舌头都快打结了,“怀、怀孕!”他表示震惊。 迟早有这一天的,他想过,但没想到进度条会跑这么快。 “你没逗我?” 居简风还没说话,他就自问自答了,“先让我死一死吧。” 嘟嘟嘟。 经济人那边挂了。 过了会儿,手机响了一声,经济人发了微信过来:【爷,您开心就好。】不就两年吗,他等得起! 居简风:【谢谢。】 …… 顾夜西拿着手机走过来,“想想。” “嗯?” 她放下笔,抬头听他说话。 “居简风结婚了。” “这么快?” 还有更快的,“他当爸爸了。” 温想,“……” 哒。 膝盖上的笔滚到了地上。 顾夜西弯腰捡起来,把手机拿给她看。 居简风朋友圈的内容很单调,要么宣传代言,要么宣传新剧,但最近两条画风突变: 第一条:【我结婚了。】照片是在民政局拍的,他和沈依人的手上都戴了戒指,还有两本打了码的结婚证。 第二条:【我当爸爸了。】 温想不知道说什么好,“……恭喜他了。” 顾夜西坐在她身边,手臂横在她身后,“想想。” 温想转头看他。 他的脸在灯光下,羡慕落在他脸上。 “你也想?” 她明知故问。 顾夜西目光垂下,看她戴在脖子上的项链,看了半天,才口是心非地说,“我们想想还小,不急。” 你也还小啊。 温想失笑,提醒他,“顾同学,你只比我大一点点而已。” 顾夜西思忖片刻,忽然说,“对不起。” 温想哭笑不得。 “干嘛道歉?” 两年,他生闷气,“我居然要让你等我两年。”法定结婚年龄,男不得早于二十二周岁,女不得早于二十周岁。 温想摸摸他的耳朵,耐心又温柔,“你这么想结婚吗?” 他耳朵红了,和她凑近一点说,“结了婚才可以跟你那样。”声音很低。 居心不良,丝丝入扣。 温想睫毛一抖,停下手头的动作,目光落进他眼底,他就这样看着她,直白、炙热又隐忍。 他垂眸,很遗憾的样子,“我们想想是小淑女。”他不可以对小淑女乱来。 温想把目光移开,看他身后墙上的钟摆,“……不结婚也可以。”其实她也害羞,会不好意思,但只要他想,她愿意放下矜持。 对他,她没有底线。 顾夜西眉眼一抬,喉结滚了滚,“什么?” 温想脸皮薄,藏在头发后面的耳朵很红很红,“我、我上楼看剧本了。”她伸手去拿笔,一站起来,毯子掉在了地上,剧本掉到在了毯子上。 没有声音,她没察觉。 “想想。”顾夜西喊了她一声。 温想脚步停住,站在楼梯上,“怎么了?” 顾夜西弯腰把剧本捡起来,合上,“你的剧本没拿。”他起身,给她送过去。 温想接过来,转身跑了。 她要可爱死了。 忍了半天,听到关门声的时候顾夜西才终于忍不住,他把手拍在脑门上,用力按住,让指尖没过发梢。 乱了,全乱了,他一整个耳朵都是烫的。 她看不出来吗? 风像一把勺子,轻易舀起了心境匍匐磕头的涟漪。他的心思恢恢然,昭昭然,“……怎么说可以啊。” 要命! 顾夜西在楼梯下面站了很久,直到兜里的手机振动起来,“喂。”几秒之后,他眼里的柔情似水变成了淡漠无情,“我知道了。” 昨晚死了一个人,死者方平。 顾夜西约莫一个半个钟头后赶到医院。 负一楼。 他下了电梯,太平间的风没过脚踝。 方平的室友都被叫走录口供,太平间门口只剩下三个人,方平的父母双双瘫在地上,刘源站在他们旁边。 “你怎么来了。” “路过。” 真假。 顾夜西问,“情况怎么样?” “法医验过了,方平身上没有明显的外伤。初步判定,是意外身亡。” “尸体解剖了吗?” 刘源看一眼地上的两位老人,摇摇头。 顾夜西默了片刻,“我要进去看看。” 刘源摊手,“你问我没用。” 这不是命案,得家属同意。 第四百零三章 情绪低落要抱抱 “你怎么知道不是命案?” “什么意思?” “金昌文刚刚被抓,紧着就是方平这边——”顾夜西冷笑,“证人转眼就出事,这个世上哪来这么多巧合?” 刘源沉吟,片刻后,“有把握吗?” 顾夜西目光沉了沉。 半个钟头之后,他们好不容易才安抚好家属,并让他们同意放顾夜西进去检查尸体,顾夜西换上防护服,从门口进去。 顾夜西走了两步,扭头对刘源说,“你别跟进来。”完完全全是命令的语气。 说完,他把门关上。 屋内昏暗,只开着几盏灯,光线不是很强,白布下面是一条条曾经鲜活的生命。 9号床。 顾夜西把白布往下卷了卷,看清方平的长相,然后才开始给他检查体表伤情,他在死者右侧的手臂上发现了针孔痕迹,六号注射器。 肌肉注射。 手法很熟悉,貌似在哪里见过? 顾夜西的眼角压下来。 是何六和洪春! 墙上时钟的分针转了半圈,顾夜西把白布重新盖上,他收拾好器械,往门外走去。 门一开。 刘源迎上去,问他,“怎么样?” 顾夜西脸上戴着口罩,“方平生前是不是生过病,或者来过医院?”他右手抓住左手手套边缘,从内层翻扯出来。 翻扯出来后揉成一团,握在右手掌心。 刘源点头,据他室友的口供说,“方平有点小感冒,昨天刚来医院打过点滴。” “验过血?” “这个不知道,等会儿要问医院。” 顾夜西走到垃圾桶边上,把包裹在一起的手套丢进去,“等会儿还得麻烦刘队把他注射的具体药物名称告知我。” 刘源点头。 顾夜西去洗了手,然后把口罩扯下来,“我还有事,具体的检查结果我会写一份详细的报告给你。” “你会验尸?” 刘源还以为他只是进去随便看看。 顾夜西说,“以前不会。”未雨绸缪,把大学的课提早修完,这样他以后才更多的时间陪女朋友。 行吧,瑞斯拜。 顾夜西没离开医院,他乘电梯去了实验室。 这是第一次,里面没有人。 顾夜西面无表情,他走到实验桌桌边,桌上压着一张纸条,他扯出来,那上面写:【你的药我会派人定期给你。】 他看着,手指逐渐收紧。 与此同时,去机场的高速公路上,一辆黑色的商务车里,开车的人看了眼后视镜,“他现在应该已经看到了。” 博士闭目养神,“那就很接近‘真相’了。” “……老爷,您一定要这样对他吗?” 阳光透进来,把他的侧脸映在车窗上,博士叹了口气,声调缓缓,“人心险恶,他现在还不够明白。” 那么,他来推一把。 …… 当晚九点,顾夜西刚洗完澡出来,就收到刘源发来的药物清单,他看过去,药品都没有问题,都是些简单的感冒药。 方平也验过血,那么手臂上出现针孔很正常。 但针孔的尺寸不对,采血针一般比较小,大概是五号针头,唯一的可能:就是方平抽完血之后,有人又在同一位置给他注射了药物。 何六、洪春、医院……合在一起,还能是谁! 顾夜西目色很沉,复制了电话号码打回去,“金昌文怎么样?” 刘源在办公室里,手里拿着笔,“传唤时间不能超过十二小时,暂时先放他回去了。你什么时候把检查报告给我?” “不用了。” 刘源凝神,“原因?” 顾夜西只说,“是我多虑了。” 刘源不相信,“顾夜西——” 话说到一半就听见有人喊他,是女人。顾夜西这边结束通话,把手机放下来,他走到温想面前,弯着腰,“想想,剧本看完了吗?” 他头发湿漉漉的,发梢还在往下滴水。 温想把他手里的毛巾拿过来,擦掉他脖子上的水,“不是早上才洗过吗?”怎么又洗? “出汗了。” 顾夜西不愿意多说,牵她的手走下楼梯,“下午出去了一趟,外面很热。” 他刚刚换下来的外套上有酒精的味道,很浓,温想猜他从医院回来,她没多问,“冰箱里有绿豆汤,要不要喝一点?” “明天喝,今天太晚了。” “手怎么这么凉?”温想低下头,把眉头皱起来,“是不是空调开太低了?”她去拿遥控器,把温度升高。 顾夜西跟过去,从后面抱住她,“想想,我好像太自以为是了。”声音很低,他的情绪不对劲。 温想把遥控器放下,轻拍他的手。 顾夜西把手上的力道放松一点。 温想在他怀里转了半圈,目光正对着他,“我帮你擦头发吧。”她什么也没问。 “……好。” 他自己坐到沙发那儿。 温想去拿吹风机,给他吹头发的动作很熟练,呼呼作响的风掠过耳畔,温热、舒缓。 过了一会儿,他问,“想想,你没有想问的问题吗?” “问了你会说吗?” 顾夜西考虑之后,点头,“你问。” 温想把风调小一档,“你有没有生病?”他今天去医院了。 “没有。” 顾夜西坐在沙发上,等着她下一个问题,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 顾夜西困惑,把头仰起来。 吹风机的声音停了,温想摸摸他变干的头发,把吹风机收起来,然后走到他面前,“你想让我问什么?” 顾夜西不说话。 温想站在沙发旁边,弯下腰,“是不是案子遇到棘手的问题了?”除了这个,她暂时想不到别的。 顾夜西没瞒她,“还记不记得上回挟持你的那个人?” “记得。” 顾夜西看她眼色,“他死了。” 温想把眉头皱起来。 顾夜西连忙问,“不舒服?”他知道有些人听不得这些。 温想摇摇头,坐到他身侧,“怎么死的?” 顾夜西犹豫了一会儿,才说,“意外。” 他没说实话,温想只要看一眼他的耳朵就知道,“……你知道那个人是谁指使的,对不对?” 怎么会猜到这个? 顾夜西没马上回答,过了几秒才说,“金昌文。” 他还是没说实话,但温想没再怀疑了,“金优的父亲?” 顾夜西点头。 第四百零四章 温想把他衣服拉好 “你冤枉别人了吗?” “没有。” 那自以为是从何说起? 温想不懂,又不敢直接问,怕他不舒服,想着想着,眉头便不由自主皱起来,打得难解难分。 顾夜西看到,觉得好笑。 温想转头,目光落在他扬起的嘴角上,“不许笑。”她有点凶。 顾夜西马上把嘴角压下来。 “生气了?” 温想说没有。 顾夜西坐过去,贴着她的耳朵认错,“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他亲了好几下,最后蹭了蹭,“不生气了好不好?” 温想若有所思,“你没有不好。”也没有自以为是。 她不喜欢他这样说他自己。 情人的眼总是戴了滤镜的,看对方什么都好。顾夜西摸摸她的头,眼底是暖暖的光,“想想,我都听你的。” 她说他是好人,那他就做一个好人。 做好人,才怕身边的人受到伤害。八岁那年,他被博士从路边捡走,到如今十一年过去他还未看透博士。何六、洪春、方平……桩桩件件都与他有关。顾夜西只是怕,怕自己连累旁人,特别是她。 他眼底的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温想都看见了,也看得懂,所以心疼,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顾同学,人情反复,世路崎岖,不管未来发生什么,我都会陪着你。” 她的声音很温柔,却很有力量。 灯光是一兜浅浅的杏色,不怎么明亮,但足够,悄悄落下来,落在她眉梢,似月出皎皎,佼人僚僚,很动人。 顾夜西搂着她的腰,手抬起她的下巴。 温想不躲,就这样给他看。 可他不止想看…… 毯子是桃粉色的,上面绣了她喜欢的星星,顾夜西把它铺到地上,然后把温想抱起来,放到那上面。 沙发是铁质的,会响。 毯子一半垫在温想背后,一半盖在顾夜西的背上,“想想,把手给我。”这会儿,他已经喘得很厉害了。 温想和他离得很近,连看都不敢看他。 “温想。”他呼吸很重。 “嗯?”她的呼吸很轻。 他眼角压着,晕开半圈浅红,“你帮我。”声音已经哑了。 说完,他就把膝盖弯起来,身体俯低,整个人压在她上方。沙发后面,其实什么也看不见……只有,暧昧的水声。 十分钟之后,他趴下来,深呼吸了两下,突然不动了。 温想接住他,“怎么了?” “我缓缓。” “……” 她松手,他低低叫出了声。 温想呼吸停住,不敢动了。 顾夜西耳朵通红通红的,唇贴在她耳朵后面,沿着脖子一点一点往下,很有耐心,亲到锁骨那里,用力吮了吮。 顾夜西退开一点,锁骨那里红了。他盯着看了一会儿,喉结滚了滚,“想想。”他忽然提起来,“十号我要出国一趟。” 温想把他衣服拉好,用手捏着,“嗯。” “你要一起吗?” “那天我有事。”校园霸凌那个电影快开机了,温功成要求演员提早一个月进组,方便熟悉同事和场地。 时间就定在七月十号。 顾夜西有点失落,但不明显,“好吧。” 温想问他,“你出国干什么?” 打针,最后一针hpv疫苗。 顾夜西说,“回来告诉你。” 温想就没再问了。 “热不热?”顾夜西问。 她出了汗,额前和鬓边的碎发都湿哒哒的。 温想点点头,“有一点。” 顾夜西把毯子掀开,他整理衣服的时候温想不好意思看,她把目光别开,低着头,手撑在毯子上坐起来。 灯光和毯子在地上,他影子也在地上,她看了一会儿,伸出手去碰—— 还没碰到,他就蹲下来了。 顾夜西把她抱起来,要她搂着他脖子,温想失笑,但都依着,他走上楼梯,抱她去了浴室,“等一下,我帮你擦手。” 他接了一盆热水,把他的毛巾浸进去。 温想坐着,他蹲在她面前,拿着毛巾给她擦拭手指,动作很轻。 “累不累?” 温想红着脸,摇摇头。 顾夜西轻笑,把吻落在她微红的掌心。 七月四号,宜嫁娶。 夜色浓厚,蜕变成葱郁的丛林,月亮把窗户关上,在广阔深邃的世界里亮起一盏灯,温暖的灯光,像灯塔一样为远方的路指引方向。 车灯打来,把大地照亮,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停在湖畔名邸大门口,居简风先走下来,绕过车头,走到副驾驶那边拉开车门,把沈依人牵下来。 他们进去没多久,沈南城也到了。 门卫见到他,喊道,“沈公子?” 沈南城打远处走来,他身姿挺拔,量身定制的中山装穿在身上,得体又肃穆。他脚步停住,稍作点头,“你好。” 说起来,门卫也有段日子没见到他了,“您妹妹刚刚进去,还带了男朋友回来。” 不是男朋友。 但沈南城没多说,只是颔首。 门卫退回去,“您慢走。” 且说到这位男朋友,居简风还没进屋就跟沈官打了个照面,“伯父,您好。”他彬彬有礼地问好,让人挑不出刺。 模样还算周正,个子也高……沈官打量了一圈,又看了一眼沈依人,目光重新落回到居简风身上,“你就是依人的男朋友?” 居简风没回答,目光意味深长。 以前是。 沈官皱眉,但没细究,“进来吧。” 说完,他侧身让开。 居简风牵着沈依人,一直注意她脚下,“当心。”前面有台阶,但不高。 沈依人只是笑笑。 沈官故意落后几步,走在后边方便观察。 名邸的面积大,佣人众多,一见着主人家便纷纷停下手头的工作,低头弯腰,等他们走远,才继续。 沈依人说她要回家,沈寒节这才舍得从公司回来。 这会儿,他正在书房。 叩叩叩! 沈依人在门外,“爷爷,是我。” “进。” 居简风把门推开,用身体挡着。沈寒节眼皮子抬了一下,马上压下来,低头看手头的文件。 沈依人穿着平底鞋,在距离书桌还有两米的时候停下。 “爷爷。”她喊了一声。 沈寒节把文件放下,开口,“回来了。”他的语气还算友好,看上去也挺和蔼,就是半个眼神也没给居简风。 第四百零五章 见家长喽~~ 沈寒节对他的态度很冷淡。 正常,抢了人家姑娘还要人家对你和颜悦色? 没这个道理。 他不讨长辈喜欢,居简风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他站在沈依人后面,表情很“老实本分”。 沈寒节一直没搭理他,直到—— 沈依人拉拉居简风,转头对他说,“这位是我爷爷。” 居简风见过沈寒节,在沈南城订婚那日。 “爷爷。”他上前问好。 沈寒节没应。 谁是你爷爷?别搁这儿乱喊! “爷爷。”沈依人挽着居简风,把戴了钻戒的那只手露在外面,“我和居居结婚了。” 结婚? 结婚! 沈寒节有点耳背,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沈依人心平气和,“我们结婚了。” 这下可听得清清楚楚,啪的一声,书桌上的文件夹掉到了地上,这是沈寒节第一次没控制住表情,直接失态了。 他反应了好半天,“什、什么时候?” 沈依人张了张嘴—— 沈寒节目光瞪着居简风,“你说!” 居简风舔了舔嘴唇,声音还算平稳,“两日前。” 沈寒节坐不住了,起身从书桌后面绕出来,他踱了几圈,才走到沈依人面前,“户口本谁给你的?” 是不是沈官那个不成器的…… “我自己拿的。” 沈寒节眼皮子跳了跳,脚步来来回回地转,他冷静不下来,走到居简风前面大吼,“你干嘛撺掇我孙女!” 一句话,雷霆大怒。 其实来之前就已经做好挨骂的准备了,居简风特别理解老爷子的心情,也不反抗,乖乖低着头,很逆来顺受的样子。 沈寒节咬牙切齿。 沈依人心疼了,赶紧把居简风拉到身后,“爷爷,您别吓着他。”因为着急,她说话的语速很快。 听上去有点凶。 沈寒节,“……”孙女居然帮着外人,他受伤了。 叩叩叩! 沈官来得很不合时宜,“父亲,准备用膳吧。” 沈寒节没应,冷着一张脸。 “父亲?” “滚出去!”他现在心情很不好。 沈官,“……” 他一头雾水,转身时愣住,“南城?” 沈南城对他点了个头,生疏又恭敬,“父亲。”书房的门开着,他抬起头,侧身望向屋内,目光和沈寒节的撞个正着。 沈寒节冷笑,“你回来做什么?”他都记着呢,当初沈南城为了拒绝联姻,不惜抛下沈氏,一走了之。 留他一个老头子,每天累死累活。 还好意思回来!哼! 沈南城垂眸,走进去,“爷爷。” 沈寒节没应。 …… 说起来,饭桌已经很久没这么拥挤过了,座位全部坐满,人多,却不热闹。 “能不能喝酒?”沈寒节问居简风。 居简风正襟危坐,说能。 佣人拿上来五个酒杯,弯着腰,往里面倒了伏特加,居简风把沈依人面前那个撤掉了,“你现在不能喝。” 沈南城起身,去厨房倒了杯水出来,“饮料也不行,食用激素对孕妇不好。” 啪嗒。 筷子先掉到桌上,再从桌上滚到地上。 沈寒节愣住。 沈官震惊。 沈南城看他们的反应,问沈依人,“还没跟爷爷和父亲说吗?” 沈依人摇头。 “你怀孕了!”沈官没有一丝丝防备,整个人跳起来。 沈寒节皱着眉,“成何体统。”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叫外人看了笑话。 沈官悻悻。 他坐下来,盯着沈依人的肚子看,看了半天,才问,“到医院检查过了吗?” “检查过了。”沈依人点头。 沈寒节眼底的情绪很复杂。交往了可以分,结婚了还能离,怀孕了……总不能把孩子打掉吧。 这可是他的小重孙啊。 “爷爷。” 沈南城端起桌上的酒杯,“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文邹邹地说完,他继续文绉绉,“冥冥中自有天意,您莫要强求。” 为什么今天回来? 他了解沈寒节,怕他会像当初对自己那样对他妹妹。 “在你眼里,我就是守旧固执之人?” “不敢。” 不敢?沈寒节眯了眯眼睛,“我看你胆子大得很!” 沈南城默。 气氛,剑拔弩张。 大风大浪见多了,居简风这边丝毫没受影响,他拿着筷子,低着头,专心致志挑鱼刺,挑干净后才端给沈依人。 可能是怀孕了,沈依人这两天胃口特别不好,除了白粥什么也吃不下,她早餐没吃,中午就吃了一根胡萝卜。 居简风把筷子拿给她,“你多吃点。” 佣人重新拿了两双筷子,摆到沈寒节和沈官面前。 这时,沈官开口,“父亲,您别气坏了身子——”顿了顿,他说,“还是先让依人吃饭吧,别饿着您未来的重外孙啊。” 千万别,重外孙女还差不多,再来个带把的,能气死他不可,沈寒节端起酒杯,语调沉了沉,“吃饭吧。” 酒过三巡,沈依人先下桌了,几个大老爷们还在喝酒,居简风喝得最多,整个人都有点坐不住。 沈南城眼睛还算清明,就是有几分潮意,“爷爷,您别喝了。” “爷爷,您别喝了。” 居简风醉了,小声念叨。 沈寒节不听,一个劲儿地往肚子里灌。 这都是白的啊! 老爷子动作太快,沈官想拦都拦不住。 “爷爷。” 居简风也加重语气,“爷爷!” 沈南城皱眉,“您别喝了。” “您别喝了!”居简风超大声。 沈寒节,“……” 沈官,“……” 沈南城,“……” 喝酒、拦酒的祖孙三代齐齐愣住。 沈依人在客厅也听到了,急忙赶来。她快步到居简风身边,把他的身体扶正,“居简风,你喝醉了。” 居简风转身抱住她,脸贴着她的小腹,蹭了蹭,嗓音微醺,“……居简风,你喝醉了。”完了,看样子醉得不轻。 沈依人怕他摔倒,扶着他的腰。 这时,沈南城起身。 他喊了声爷爷,“这杯,就当南城的赔礼了。”说完,他一饮而尽。 沈寒节吹胡子瞪眼,不稀罕他的赔礼。 沈南城把杯子放下,语气很郑重,“……谢谢您。”这声迟来的谢谢,为了赤石国际,也为了他自己。 “谢什么?”其实沈寒节心知肚明。 沈南城低下头,只说,“对不起。”老爷子暗中帮赤石国际铲除异己的事,他也是后来才知道。 沈寒节眼眶湿热,想哭。 这时,居简风忽然抬起头,“对不起!”他念得字正腔圆。 沈依人尴尬。 不过,沈寒节倒是笑了。 他笑着骂,“活宝。” 第四百零六章 所以,才说当初啊 次日一早,居简风被床头的闹铃吵醒,他挣扎了两下,伸出手去关,对着空气乱摸一气,才摸到闹钟,拍了好几下终于安静下来。 他翻了个身,接着睡。 这时,房间的门开了。 沈依人走到床边,把被子往下卷了卷,“居居。” 居简风背对着她,“嗯?” “活宝,起床了。”沈依人笑着,轻轻拍他的肩。 居简风张开眼睛,愣了两秒钟,忽然从床上坐起来,“活宝”他头上立着几根呆毛,“你叫我什么?” 居简风酒醒之后不会失忆。 沈依人眼角弯弯的,“不记得了吗?” “不记得了。”他斩钉截铁。 这么丢脸的事怎么能认? 不能认! 沈依人挑眉,把干净的衣服放下,“爷爷他们已经在楼下了,换完衣服快下来。” “哦。” 他乖乖从被窝里爬出来,穿衣服的时候随口一问,“沈南城也在吗?” “我哥他昨晚也喝酒了,开不了车。” 居简风把衣服穿好,“你爷爷原谅他了?” 沈依人转过身,坏笑的调调有点不正经,“不是不记得了吗?” 居简风的动作僵住。 ……他居然自爆了! 沈依人笑得很开心,走过去帮他整理衣领,“托我们‘活宝’的福,我爷爷和我哥他们俩的关系缓和不少。” “不准叫我活宝。” “我觉得很可爱啊。” 居简风咬咬牙,反驳,“很幼稚。” “不会啊。” 沈依人歪着头,笑盈盈的。 她使坏的样子很勾人,但她怀孕了,他不能乱来。居简风缓了缓,转身去了浴室,等洗漱完,两个人牵着手下楼。 饭后,居简风接到一通电话,“喂。” 是顾夜西。 过了几秒,他的表情变得很严肃,“我马上来。” 跟沈寒节他们打过招呼后,居简风拿上车钥匙出门,沈依人暂时留在沈宅,她从小在这儿长大,他也放心。 秦选留了遗书,想在狱中自尽,还好狱警发现的早,现在正在抢救。 医院,抢救室门口。 居简风到的时候,顾夜西已经在了。 “情况怎么样?” 顾夜西抬头,看了眼手术室外面亮起的指示灯,“医生让我们做好准备。” 居简风捏了捏眉心,“遗书呢?” “在警局。”顾夜西已经看过了,他的目光落在地上,声调缓缓,“没什么好看的,写的都是些废话。” “他只字未提金昌文?” “不然呢?” 居简风凝了凝目光,“他自尽前都见过什么人?” 顾夜西摇摇头,“没有。” 宁死都不愿透露内情,不是脑子有坑,就是被什么东西给洗脑了,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可能。 “这么多年来,秦选都是独自一个人经营着古玩店,身边也没有家人——”居简风摸了摸下巴,“你说他为金昌文这么卖命,图什么呀?” 钱吗? 可利诱没用。 这点,顾夜西也想不通。 他去查过秦选的背景,父母早亡,他是家中独子,早些年靠卖报为生,好不容易开了家古玩店,有了安身之本,没道理想不开。 半个小时后,手术室门开,医生走出来, 居简风上前,“里面的人怎么样?” 医生取下口罩,“已经脱离危险了,但送来时失血过多,意识还没恢复。” 居简风穷追不舍,“什么时候能醒?” “这个不确定。” 医生稍稍看了眼倚在墙边的顾夜西,他也看过来,目光散漫,医生有一瞬间的失神,马上回神。 太像了,但肯定不是。 等医生离开,居简风走到顾夜西面前,“今天,谢谢了。” “不用。” 顾夜西转身,丢下一句话,“我说过了,我是在帮自己。”他没得选,想知道更多关于顾厉、关于他身世的事,就必须搞定燕殊这个案子。 顾夜西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一开门,屋里很暗,只有沙发旁边留着一盏灯,他关上门,脚步轻轻走过去,温想躺在上面,已经睡着了。 顾夜西弯下腰,把脱下来的外套披到她身上。 他的动作很轻。 温想睫毛抖了抖,还是醒了,“你回来了。”她半梦半醒,嗓音很软。 顾夜西弯着腰,离她很近,光线是暖暖的杏色,朦朦胧胧,落在她脸上,他眼里的她也是暖的,像遮了一层半透明的白纱。 “不是让你别等我吗?”他伸手把光挡住,轻声细语。 温想望着他,眼底的影子很清晰,“我在看剧本。” 剧本在地上,一页都没翻开。 顾夜西没心思和她争,心都快软了,“下次不要在楼下睡,容易着凉。” 可是不在楼下,她怎么知道他回来了呢? 温想不打算听他的,嘴上随便应应,“嗯。” “我抱你上楼。” 温想伸手搂住他的脖子,窝在他怀里,她很瘦,小小的一团,抱起来几乎没什么重量,顾夜西走楼梯的时候忍不住念叨,“想想,以后你要多吃饭,不能每次都只吃一点。” 她最近瘦了,瘦得他心慌。 “角色需要嘛。” 顾夜西自己没什么职业道德观,可奇怪的是,他很尊重温想的……不过尊重归尊重,他还是心疼,“你本来就很瘦了。” 门没锁,只是虚掩着,他侧身推开。 “不是那种瘦。”温想看着他的侧脸,耐心回答,“演一个长期被霸凌的孩子,形销骨立才有脆弱感。” 顾夜西走到床边,把她放下。 枕头太高了对脊椎不好,他拿走一个。温想脸在被子上蹭了蹭,双眼惺忪,“慢慢瘦对身体的损害最小,我知道分寸的。” 顾夜西蹲下来,目光正对着她,“想想,脆弱感不一定要形销骨立。” 老人病入膏肓是脆弱,青年人失意落魄是脆弱,小孩丢了糖果也是脆弱……但这些人,不一定个个瘦骨嶙峋。 当初的他,也是如此。 许是看懂了,温想鼻尖一酸,眼睛微红,“那你呢?” 他眸光越发黯淡。 温想把手伸出来,握住他的,用掌心紧紧包裹住,她说,“我们顾同学以前吃了很多苦,以后不会了。” 以后她会守着他,守一辈子。 顾夜西笑了。 所以,才说当初啊。 第四百零七章 他有家,不是孑然一身 秦选是凌晨一点醒的,太晚了,居简风就没第一时间通知顾夜西,他向护士要了一套手术服和医生工牌,穿戴完毕后进入病房。 啪。 居简风开了最远的一盏灯,嗓音平缓,“秦选?” 秦选躺在床上,只有脖子能动。 “我是你的主治医师。” 秦选看了一眼他别在白大褂口袋上面的工牌,眼底的戒备才退下去,“刘大夫,您好。” ——刘守望,外科医师。 居简风拉了拉脸上的口罩,走过来,“感觉怎么样?” “身上没力气。” 做戏做全套。 居简风低着头,在纸上记录,“这是术后的正常反应,这几日你尽量静养,不要下床,稍后我会交代你家人,让他们多注意。” “我没有家人。” 居简风写字的动作一顿,眉眼一抬,“赶不过来?” 秦选神色落寞,“他们已经不在了。” “抱歉。” 居简风低下头,扯了扯嘴角,“朋友呢?” 秦选扭头,盯着那块蓝色的窗帘看。 “没有朋友?” “有!”秦选斩钉截铁。 说完,他马上把睫毛垂下,“但他比较忙,还是别去叨扰的好。” 居简风没说什么,只说,“那叫医院这边给你配一个护工。” “多谢。” 居简风又问了些别的问题,然后装模作样给他做了“常规”检查,最后把笔帽合上,“手术挺顺利的,下次别这么想不开。” 秦选一言不发。 夜深人静,这是人是最容易放松警惕、思想最薄弱的时候,也最好攻克,居简风先不聊案子,免得秦选产生防备心,“我看你很眼熟,咱俩是不是见过啊?” 见过吗? 没印象。 秦选看了他一眼,继续盯着那块窗帘,“可能是刘大夫你记岔了吧。” 居简风沉吟,貌似在很认真地想,想了一会儿,他把声音微微提高,“上回去坛道园的时候,我好像看见你上警车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秦选,“……” 居简风还来劲了,“你犯什么事了?”他也没问别的,只是很好奇的样子。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他笑笑,“问问又不妨事。”影帝可不是白叫的,天真无邪起来比兔子还友善。 秦选叹了口气,“当年做的糊涂事,东窗事发了而已。” 居简风挑眉,“糊涂事?” “是啊,糊涂事。”秦选说话的语调拖长。 居简风眼底的冰冷转瞬即逝,这会儿又笑着,“你想不开也与此事有关?” 秦选警惕,“你问这些干嘛?” “你是我的病人,我总得对你的身心健康负责吧。” 理由,无懈可击。 秦选默了片刻,把眉头松开,“无关。”他嘴边抿了一下。 撒谎! 居简风眼角一沉,身侧的手指收紧。 “你为什么想不开?” “不想活了呗。” “下次不想活,记得换个死法。”居简风嗓音淡漠。 秦选终于认真看他了。 居简风居高临下,眼底的光逐渐冷下来,“你死了,我一定会让金昌文早些下去陪你。” “你不是医生!” 秦选大喊,“你是谁!” 他当然不是医生,居简风没告诉秦选他是谁,“善恶若无报,乾坤必有私。终有一日,我会让你们血债血偿。” 一句话,语气毫无波澜。 秦选心头惊涛骇浪,“有什么冲我来!” 居简风气定神闲,“秦先生怕是理解能力有问题。”他再强调一遍,“我说的,是你们!” 秦选方寸大乱。 “金昌文,和你。”他咬字极重,重申,“一个,也跑不了。” 秦选满头大汗。 呲—— 居简风把方才他写了字的纸撕下来,动作慢条斯理,“本来我还不确定的,可如今看来,此事却与金昌文有关。” 秦选怒不可遏,“你套我话!” “现在,我更确定了。” “……” 居简风把纸丢到床上,目色死寂,“礼物。” 这哪是什么遗嘱? 上面,他画了两副棺材! 天边渐亮,白线慢慢延展出去,成了一块白布,朝阳在那上面作了画,是淡淡的金色,看上去很温暖。 医院楼下的公园,一把长椅,一个人,地上有一道影子,安静无声,风一吹,身后的梧桐叶纷纷掉落。 居简风手伸出去,接了一片。 “哥哥。” 是一个小女孩。 居简风把叶子捏成碎片,对着空气吹了一口气,起身离开。 小女孩追上来,拉拉他的衣角,“哥哥,我找不到家了。” 居简风没有回头,“找我没用。” “哥哥,那您能带我去找警察叔叔吗?”小女孩穿着病号服,身上挂着肿瘤科的牌子,“妈妈说了,走丢了要找警察叔叔。” 幸好她不是男孩,要不然,居简风哪会大发慈悲?他转头,弯腰蹲下来,“你从哪儿跑出来的?” “那儿。” 女孩手指着一个方向,是住院部。 居简风看了眼时间,七点半,“走吧,我送你回去。”他起身,手揣在兜里。 女孩摇摇头,“我要回自己的家。” “你自己家?” “是啊,哥哥你也有家吧?” 居简风刚想说没有—— “居居。” 他愣住了。 就在听到她声音的那一刻,有一种欢喜在心底碎开来,像投入一颗石子的深潭,摇曳生影、涟漪泛滥。 他回头,看见了沈依人。 委委佗佗美也,人面桃花,情致两饶。 沈依人走向他,脚步很快,“你一晚上没回来,我很担心。”她问了王晴天,王晴天问了谈明,谈明又问了顾夜西,她才知道他在医院。 居简风看眼她身后,皱眉,“一个人来的?” 沈依人点头。 “哥哥,她是谁啊?” “我的妻子。”居简风伸手从兜里摸出一个口罩,给他的妻子戴上。 女孩歪着头,“妻子,是你的家人吗?” 居简风牵过沈依人的手,放入兜里,“当然。”他有家人,有妹妹,有妻子,还有了未出世的儿女。 他有家,不是孑然一身。 沈依人望着他,手里握着他掌心的温度,“居居,我都知道了。”燕殊算得上名人,网上一查什么都有。 居简风知道她在说什么,“可怜我?” 不是。 她红了眼,望进他的眼底,“是心疼。” 心疼这个词太犯规了,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引人潸然。 “哥哥、哥哥,你怎么哭了。” 小孩子不懂,一直问。 沈依人把拿出来,擦掉他的眼泪,“他没哭,是沙子吹进眼睛了。”她弯下腰,问小朋友说,“姐姐送你回去好不好?” “好。” 太阳升起来了,大地暖了起来。 第四百零八章 病发,谁送的药? 顾夜西听了居简风发过来的语音,心中有数了。 见过去庙里求神拜佛的信徒吗? 秦选和他们很像,把金昌文当作信仰,不容许任何人诋毁,甚至不惜以身殉道。 愚蠢,又可悲。 高高在上的神视人犹芥,他们清高、自傲,他们不会为了凡人低头,不会悲悯草芥的生死,更不会为了信徒放弃优越。 真神尚且如此,遑论假神。 不信,就往下瞧。 按照《国家赔偿法》规定:侵犯公民人身自由的,每日赔偿金按照国家上年度职工日平均工资计算。 裴章向法院申请了赔偿,同时提起申诉。 秦选教唆方平绑架伤人,主观捏造他人犯罪事实,做虚假告发,意图使他人受到刑事追究,情节严重。 他作为被告,接受审判。 距离开庭已经过去了一个半小时,马秋和裴云坐在旁听席的最前面。 审判长敲槌:法庭辩论已进行两轮,公诉人和辩护人的意见已充分阐述,法庭也已记录在案。现在法庭辩论结束。被告人秦某,现在你可以就本案的事实、证据,罪行有无及轻重,对犯罪以及定罪、量刑方面的要求等,作最后的陈述。 秦选看了眼旁听席,目光垂下,“我没有异议。” 金昌文不在。 审判长敲槌:休庭五分钟,待合议庭评议后当庭宣判。 五分钟之后,审判长回来。 他敲法槌,当庭宣判: 现在继续开庭,经合议庭合议,本案判决如下:被告人秦选犯诬陷罪、教唆罪,数罪并罚,判处有期徒刑二十年,并处罚金30万元。 如不服本判决,可在接到判决书的第二日起10日内通过本院或直接向南杭市中级人民法院提出上诉,书面上诉的应交上诉状正本一份,副本两份。 审判长:被告人秦选听清没有? 秦选回头,但金昌文始终没来。 被告秦选:听清了。 审判长敲法槌:现在闭庭。 这个结果在意料之中,裴章的事也上了热搜,热搜词条有两个:#农民工苦熬十六年出狱,终与妻女团聚#,#裴章案背后,一个失去父亲的家庭#。 一朵浮云v:【爸爸,欢迎回家。】后面关联了与本案相关的词条。 这种社会热点案件再加上名人效应,很容易引起大众关注。 【天呐,原来我大大这么惨!】 【心疼大大,抱抱。】 【迟到的正义绝非正义,但也谈不上恶。】 【法律本身没有错,只是执法者一时疏忽,让冤案的制造者不小心钻了空子,我们始终相信,真理与正义的存在是天然的,我们要为自己争取胜利。】 【所以,冤案的制造者会受到正义的惩罚吗?】 【已经宣判了,判了二十年。】 【才二十年?】 【最好的青春献给了监狱。】 【只希望别出现“家祭勿忘告乃翁”的正义,那太迟了。】 【话说回来,那个陷害裴章的人是谁,他和裴章有仇吗?】 【……】 竖着栅栏的院子里,风不停地灌进来,一时看客云集,其中有随波逐流者,有抖机灵鬼,善书、挥毫,大好的人间被纸张铺开占据,上空的乌鸦终于落了下来。 温想给裴云打了电话。 “裴云。” “想想~~”尾调稍稍拖长,鼻音很重。 “你喝酒了吗?” “一点点。” 她今天高兴,便多喝了几杯。 温想也不好说她,换了个话题,“恭喜叔叔沉冤昭雪。” 裴云小声笑了出来,“想想,谢谢你。” 谢谢你,很多。 “不客气。”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温想忽然听到重物坠地的声音,她匆匆结束通话,急忙跑上楼。 “怎么了?” 顾夜西把柜子抬起来,脸上没有异常,“它自己倒的。”他站得笔直。 温想走过来,将他打量了一圈。 他把视线移开,表情稍微有些不自然。 “手怎么了?” “没事。”他手一直放在身后。 温想把他的手拉出来。 他喉结滚了滚,用力握紧,“想想,我——” “多久了,没去医院吗?” 她说的医院指代博士。 顾夜西手抖得很厉害,嘴角紧绷,“我、我等下去。” “等下不是要赶飞机吗?” “……” 温想把眉头皱起来,小心翼翼地责怪。 顾夜西弯下腰哄她,“不疼的,一会儿就好。” 她眼睛红了。 顾夜西有点慌了,亲亲她的眼皮,“真的,没骗你。” “我带你去医院。” 顾夜西随她走了两步,脚步停下。 温想回头。 “那个人,已经离开了。” “那你怎么办?” 顾夜西犹豫了一下,上前抱住她,“给我抱一会儿。” 应该很疼,他背上都是汗。 温想双手搂着他的腰,目光收得很紧,她看着行李箱的影子,瞳孔红了一圈。 “还出国吗?” 他毫不犹豫,“要的。” 温想有些恼他,又不忍心凶他,“什么事这么重要,就不能搁一搁吗?”因为着急,她语速有点快。 顾夜西没妥协,只是摇头。 他做事就一个标准: ——与温想有关的,小事也重要;与她无关的,就算天塌下来都无关紧要。 出国虽然有他的私心在里面,但更多是为了她:只有打了疫苗,她以后才会安全,不然就他那点自控力……他实在没信心。 说来说去,温想就是那条分界线。 顾夜西有些站不住,下巴压在她肩上,“想想,我想喝水。” “你在这儿等我。” “我跟你一起下去。” 他没力气,手搭在她的肩上,“你扶我。”他走起路来有点跛,温想扶他下了楼,小心搀着他坐到沙发上,“等我一下。” 风一吹,屋外的风铃响了。 院里,狗叫得很凶。 温想把水杯放下,“我去看看。” 顾夜西不放心,起身跟着。 门从外面推开,但没有人,地上有一个纸盒,温想拿起来打开,里面是一盒药剂,还有一支注射器。 顾夜西望着远处,目色深深。 温想认得药剂包装。上回,博士给她的就是这个,但她不确定,回头问,“顾同学,这是?” 顾夜西,“药。” 温想心里松了口气。 不管谁送的,她只知道这个能治好他,别的,不重要。 “我们先回屋。”温想去牵他的手。 第四百零九章 想想,我会乖的 回屋后,温想扶他坐在沙发上,凑近了看他,“是不是很疼?” 顾夜西不装了,点点头,“没力气。”他往轻了说。 眼里是细细碎碎的雾气,他头发剪短了,遮不住额头,因为疼,他出了很多汗,额前和鬓角都湿哒哒的,很狼狈。 “针给我,我自己弄。” “你可以吗?” 顾夜西点头。 见不得他受苦,温想把针拿给他后就背过身去。 三秒不到,顾夜西喊她了,“想想,好了。” 温想转身,目光落在他的手臂上。 看不到,他用手按着。 注射器和药瓶属于污染性垃圾,温想把这些全部收到箱子里,端到沙发旁边,然后坐下来看他,看他用手按着的地方。 “疼吗?” “还好。” 怕她担心太久,他扎得很快,血管有些没扎准,其实是疼的。 温想眉头没松开,等了一会儿,“我看看。” 顾夜西犹豫片刻,才把手拿开。 血已经止住了,但周围的皮肤很红。 “肿了。”温想不敢碰,连说话的声音都小下来。 顾夜西看了一眼,“厨房里有土豆,你去切一片给我。”他在医书上看到的,使用生土豆敷在患处可以促进肿胀的吸收。 温想离开了一会儿,很快就回来了。 “这些够吗?” 她切了整整一盘。 顾夜西失笑,“够够够。”他拿了一片,盖在有针孔的皮肤上方,“别担心,等一会儿就好。” 真的吗? 温想弯下腰,擦掉他脸上的汗,“你别骗我。”她都看得出来,只是不说而已。 “好,我不骗。” 顾夜西一只手搂住她的腰,抱她坐到腿上,跟她报备,“后天一早的航班,回来我马上去剧组找你。” “哦。”温想整个人都蔫蔫的,像淋了雨的小狗,有气无力。 她不开心。 顾夜西手在她背上,指尖缠着她散下来的长发,他软声细语地哄,“想不想吃塔塔蜜?” 旅游的时候,他记得她很喜欢吃。 温想摇摇头。 “那慕斯蛋糕呢?” 她说不要,“我不要吃的。” 他下意识问,“那你要什么?” 她下意识答,“你。” 睫毛抖了抖,他笑了,笑容很淡,但很深,“这么舍不得我啊?” 要不是和他在一起,温想也不知道她这么能缠人,虽然有点丢脸,但她不会不承认,“是啊,舍不得。”很舍不得。 本来想打趣她的,最后心软了,不止心软,顾夜西连眼神都软了,“想想,这是最后一次。” 他说,“我保证。” 用裴云的话讲,就是,“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温想念得字正腔圆,字与字之间夹着怨气。 顾夜西,“……” 还以为她这辈子都不会骂他呢。 骂完,温想岔开话题,“现在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你抬头。” 没多想,温想本能照做。 顾夜西把她压向自己,低头轻吻她的唇,吻得不重,很温柔,也很耐心,温想时时惦记着他的手臂,有点分心。 他咬了一口。 “疼。”温想皱眉。 他退开,看她唇上的牙印,那里红了。 他心疼,又凑上去舔。 温想把他轻轻推开,头发后面露出来的耳朵红红的,“可以了,已经亲很久了。”说话时,她一直盯着他的手臂看。 “再亲会儿。”等会儿上了飞机就亲不到了。 他凑过来,想继续。 温想躲了。 顾夜西眼睛已经烫了,像一只饥肠辘辘的小狗,本来美滋滋喝着肉骨头汤,结果肚子还没饱,那肉骨头就自个儿长腿跑了。 眼谗、嘴馋,馋得他心痒痒。 顾夜西看着她,有点可怜兮兮的。脸上的表情也不全是真的,有演的成分,他知道温想的弱点——心软。 温想也知道。 所以,她干脆不看他。 顾夜西舔了舔嘴唇,很不知足。 用裴云的话讲,就是:狗男人! “我看看消肿了没。”温想小心翼翼掀起土豆片的一角,看进去。 没消,还是红肿的。 温想轻轻放下,她默不作声地从他腿上下来,不看他,语气有些气恼,“你坐着吧,我去收拾行李。”他又骗她! 顾夜西看她眼色,看得一头雾水。 “想想。”他喊了一声。 温想没回头,“你别跟来。” 顾夜西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没胆子忤逆她。 温想生气了,不过她不是气性大的人,但今天一直到中午吃饭前,顾夜西对她的态度还是很小心谨慎。 “想想,我手臂已经好了。”他把手伸给她看。 温想就看了一眼,“哦。” 她往厨房走。 顾夜西跟在她后面,不敢离太近。 温想拿了碗出去,他眼皮子抬了好几下,低头跟上去,像小孩犯了错的样子。 “顾夜西。” “我在。”他眉眼一抬,眼睛都亮了。 温想说,“我没拿筷子。” 顾夜西马上转身,超积极,“我去拿。” 午饭是温想准备的,比较简单,三菜一汤。最近她也开始学着做饭,顾夜西偶尔在旁边教她。 为什么是偶尔? 因为温想做饭的机会只有那么偶尔的几次,每次顾夜西都在。 “行李已经收拾好了,你——” “我等会儿去拿。” 温想困惑。 顾夜西抬眸看了一眼,马上垂下。 他不吃饭,数着碗里的米,“不过不用带很多,我就去一天。” “我知道。” 温想又说,“我是说我的。” “……” “你只去一天,不用带衣服。” “……” 所以,爱是会消失的对吗? 顾夜西没胃口了,把筷子一搁,剥了颗糖丢嘴里,然后整个人靠在椅背上,一副谁也别搭理他的表情。 温想也好长时间没理他。 等把饭吃完,她才开口,“包里有防晒霜,太阳大的话要记得涂。” 爱又回来了。 顾夜西脸上一悲一喜的转换很明显,乖乖坐好,“好。” “不要一直玩游戏,对眼睛不好。” “充电宝也记得带……” 不管温想说什么,顾夜西都点头,态度很温顺,听话得不得了。 温想坐在他对面,温柔地训斥,“好好吃饭,不要吃糖。” 顾夜西把糖吐在餐巾纸上,揉成一团丢进不远处的垃圾桶里: “想想,我会乖的。” 第四百一十章 我的行李搬过去了吗? 他的目光太真诚了,温想没办法生气,也气不起来,“你的行李也收拾好了,等会儿会一起搬到我下榻的酒店。” 集训要一个月,照顾夜西的性子,他肯定是要跟着的,但那边离阁楼又比较远,来回奔波的话很累,她也舍不得。 思来想去,还是住一起的好。 当然了,是两间房。 温功成也在呢,不能太放肆。 顾夜西笑了,“好。” 就知道他的想想嘴硬心软,不会真的不管他。 顾夜西是下午两点的飞机,他动作慢吞吞的,温想怕他赶不上,一直催他,“顾同学,你好了没有?” “马上。” 说是马上,但五分钟之后,他才下来。 刚才出了汗,顾夜西冲了澡,换了身衣服。 他背着包,走到温想面前,“先送你,我等下改签。” 原来打的这个主意。 温想踮起脚,整理他的衣领,“不用,我已经让薄弈来接我了。” “来得及。”顾夜西还想跟她商量商量。 别的不重要,主要是他不想女朋友坐其他男人的车。 温想手按在他的胸口,微微抬着头,“薄弈你还不放心啊?” 男的他都不放心,不过他放心温想。 顾夜西摇摇头。 好像是谈明说的,距离产生美,要是太黏女朋友的话,女朋友会烦。不管真假,顾夜西现在都不敢不信,“那你到了记得给我打电话。” “嗯。” 顾夜西走了两步,又折回来,“想想,你要不要亲我一下?” 他低下头,向她发出邀请。 一抬头,温想就能吻到他的唇,啄了啄,然后她笑着往后退,“好啦,快走吧,一会儿真的赶不及了。” 顾夜西转身离开。 当天下午六点,天还没暗,酒店快到的时候温想给顾夜西打了电话,他人在机场,还没登机。 “嗯,好。” “我知道,拜拜。” 温想等顾夜西挂电话,车子停在酒店对面,她下车后见到了温功成,他戴着鸭舌帽,站在酒店门口,看样子应该是特地出来等她的。 温想朝他走去,在还有两步距离的时候停下。 她稍稍低头,很礼貌也很恭敬,“父亲。” 态度不冷不热,还是叫他父亲。 温功成有些失落,但理解,他应了声,表情柔和下来,“累了吧?” 温想答,“尚好。” “顾夜西呢?”温功成看眼她身后,没人。 难得啊,那小尾巴不跟着他女儿。 提到顾夜西,温想脸上的表情本能变得明动起来,“他有事出国了,后天回来。” 温功成哦了一声,也不是很想知道。 “晚饭吃了没?” “还没。” 温功成说,“晚上我做东,邀请了几个主演和投资人,方便彼此熟悉熟悉,你等会儿也一起来吧。” 温想没马上答应,“要喝酒吗?” 这种场合,应该要的。 温功成按了电梯楼层,给她支招,“我房间里有头孢,等会儿你过来拿。”头孢配酒可能会造成生命危险,当导演这么多年,他会随身带着,以便躲酒。 叮,电梯门开了。 温功成走到她房间门口,发现温想没跟上来,“想想,是这间?” 温想拿出一张门卡,扭开把手,“这间也是。” 温功成眼皮子跳了跳,就听见她说,“顾同学后天回来,他住这儿。”说完,温想推着顾夜西的行李走进去。 温功成站在原地,成功凌乱了。 有个词怎么说的来着? 哦,阴魂不散! 温想整理好房间已经七点半了,她去换了身衣服,然后把自己稍微收拾了一下,才跟温功成离开。 聚餐的地方离酒店不远,温功成带温想走过去。 包厢是温功成订的,他敲了敲门。 “请进。” 坐在靠近门边的是男主角,上部戏演了耽改,现在红得一塌糊涂,温想是女主,不过她和他没有感情线,两个人饰演一对兄妹。 “温导。” “好久不见温导。” 温功成在圈内的名气毋庸置疑,多少人眼巴巴地想着抱他大腿。 温功成只是一笑而过,跟他们随便客套了两句。 “想想,你坐爸爸旁边。” 温想抬了下眼皮,“好。” 一桌一共坐了十个人,除了两个投资商和温功成,剩下的都是演员。菜没人吃,演员忙着巴结温功成,温功成忙着巴结女儿。 “父亲,我出去一趟。” “你去哪儿啊?” 温想拿起桌上的手机,看了眼时间,“我出去等电话。” 她道了声抱歉,离开包厢。 门一关手机便响了,时间刚好,温想走到人少的过道那边,把手机贴近耳朵,“你到了吗?” 顾夜西刚到酒店,“嗯。”戈本哈艮太远了,他没去,航班改签到近一点的邻国,这样明天就可以飞回来。 他这边的天还没暗,南面是一整面落地窗,望出去,窗外的风景很安静,除了还未亮起的霓虹灯,一切都很城市。 “晚上吃什么?” “跟我父亲出来聚餐。” “聚餐?”顾夜西念叨了一遍,眉头皱起来,“你喝酒了?” 温想说没有,“父亲给了我一盒头孢,可以挡酒。” 还算有用,她那个父亲。 顾夜西眉头没松开,千叮咛万嘱咐,“想想,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一定一定不能喝酒,知道吗?” 他酒量不好,温想比他的还差,顾夜西是见过的,她碰一点就醉。 “知道。” 风吹在脸上,她的声音散进风里。 顾夜西走到窗边,嗓音缓下来,“想想,这边的太阳很大。”但是,他说,“我涂防晒了。” “嗯。” “我今天没玩游戏。” “嗯。” “充电宝也带了。” 温想,“嗯。” 顾夜西困惑。 “想想,你不表扬我吗?” 他都照做了,她说的话。 温想愣了一下,笑了,“好啊,表扬你。”她眸子很亮,踩着地上的影子,一抬头,连落进来的光都是暖的。 顾夜西有点幼稚,嘴角弯了弯,“有奖励吗?” “想要什么?” 手在玻璃窗户上写字,一笔一划,最后是一点,“你”。顾夜西看着,耳朵忽然红了,“我的行李搬过去了吗?” 这里提一嘴,顾夜西并不知道他和温想住的是两间房。 温想回,“放了。” 顾夜西舔了舔嘴唇,喉结滚了滚,“等我回来。”99。99 第四百十一章 没机会滥用私权 聚餐结束后,温想和温功成先走。 回到酒店已经很晚了,出了电梯,温想才知道温功成的房间在她对面,她道了声晚安,手放在门把手上,还没按下去—— “父亲。” 温功成一直没转身。 温想回想起来,上前把头孢药盒还给他,“谢谢。” 声音冷冷清清,很生疏。 温功成默了很久,从她手里接过来,他抬了好几下眼皮,才说,“早些休息。” 温想颔首。 等他进屋,她才折回去开门。 次日阳光明媚,天气还算不错,温想一拉开窗帘,房间马上亮了,她收拾好了床褥去浴室洗漱,然后去吃早饭。 集训的地点在一处荒废的工厂,从酒店打车过去要半个小时,温功成派人改造过了,以后,这里将会作为电影的取景地。 温想是第二个到的,温功成第一个。 “想想。” 温功成朝她跑过来,笑容很憨,“你来了。” 温想点了个头,“您用过早饭了吗?” “……还没有。” 戏痴不是白叫的,温功成拍戏忙起来,别说早餐了,两天不吃饭都不是什么稀奇事。 温想把背包打开,从里面拿出早餐包和牛奶,“现在还早,您先垫垫肚子。” 温功成愣住,“给、给我的?” 温想点头,“早餐很重要,您以后尽量要吃。” 她把牛奶和面包交到他手上。 和甘媛离婚后,十几年就这么过来了,除了一些想靠讨好他上位的演员,身边也没人关心他。 他自以为过得挺好。 其实,都是自欺欺人。 温功成眉眼一抬,眼眶热了,“好……”他把早餐捧在掌心,如获至宝似的,“我现在、现在就吃。” 他拿了把椅子放到监视器旁边,坐在椅子上吃。 温想走过去,温声细语,“慢点,当心噎着。” 温功成刚想说不会—— “咳、咳咳。” 他噎着了。 “……” 温想把牛奶盖子拧开,递过去。 吨吨吨。 温功成扭扭脖子,长舒了一口气。 食不言寝不语,对温想得这样,等吃完面包,温功成才敢同她说话,“想想,等会儿训练累了就跟爸说。” 他是导演,喊停的权利还是有的。 温想弯腰把面包袋捡起来,用餐巾纸包好,“您不用顾忌我,该怎么练就怎么练。”怕吃苦的,都干不了演员这活儿。 头一次想放水的温功成惨遭滑铁卢。 “导演。” “温导早。” “温导早上好。” 人陆陆续续地来了,等到齐,温功成从椅子上站起来,脸上和蔼可亲的表情变得不近人情,“准备活动做一下,老师一会儿就到。” 这部电影叫做《苏幕遮》,背景是在一所芭蕾舞蹈学院,男女主作为一对孪生兄妹,从小就被家人送过来。 一个月回家一次,长期寄宿在学校。在此期间,兄妹俩都遭受了严重的校园霸凌,而哥哥承受不住压力,最后跳楼自尽了。 这时,舞蹈老师到了。 她拍了拍手,“大家准备活动都做好了吧。” “好了。”演员聚过去,站成两排。 温想在第二排的最边上。 老师开始教动作,他们在后面学。 温想没学过芭蕾舞,但有舞蹈功底,所以学起来比较轻松,老师夸了她之后,其他演员都试探性地过来请教。 温想耐心好,每一个都认认真真对待。 大家相处下来后发现:她是真的平易近人。 那些原本以为温想会仗着导演女儿身份耍大牌的演员自惭形愧。 温功成躲在监视器后面偷看,看那个不长眼的小兔崽子敢孤立他的想想……他好分分钟把人换掉! 正好体验一把滥用私权的滋味。 只可惜,别人没给他这个机会,半天的训练下来,早上还被边缘化的温想俨然成了团宠,走到哪儿都有人围着,她想低调都不成。 “想想,你看这个动作要怎么做?” “我这样对吗?” “是不是太高了?” 当然了,他们也不是一直跟她请教舞蹈,除此之外,还八卦了她的男朋友——就是前段时间,网上传得沸沸扬扬的大帅哥。 “想想,今天你男朋友来吗?” “他真人帅吗?” “网上照片都太糊了,有没有高清一点的正脸照啊?” “……” 诸如此类,温想一笑置之。 十二点半,温功成定的外卖才到。 很丰盛,因为温想。 但温想吃得不多,她十分钟就吃完了。 温想道了声慢用,起身坐到对面旁边没人的椅子上,她手里拿着手机,低头给顾夜西发消息: 【顾同学,在干嘛?】 等了五分钟左右,他才回:【事情办完了。】 顾夜西从医院里出来,把止血的棉球丢入垃圾桶中。 温想:【见人?】 顾夜西:【不是。】 温想:【哪是什么?】 顾夜西:【回来跟你说。】 温想没往下问了:【你现在要去哪儿?】 顾夜西拦了辆车,司机也问他去哪儿,他用英语回了“机场”,放下背包后继续打字:【酒店。】 想给女朋友一个惊喜,所以没告诉温想他今天回来。 温想:【你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好乖哦。 顾夜西坐在车后面笑:【嗯。】 二十分钟之后,温功成他们吃完饭。 温想抬头看了一眼:【不聊了,我先去集训。】 顾夜西:【好。】 他后面发了个亲亲的表情。 他不知羞:【你也给我发一个。】 温想发了。 然后,她被头发挡住的耳朵红了。 “想想。” 温功成过来叫她,目光看了眼她的手机屏幕……果然是顾夜西这小子。关键是,想想居然还给他发了【亲亲】的表情。 这是作为亲爹的他都没有过的待遇。 温功成不得不承认,他酸了。 很酸! 温想把手机收起来,起身喊道,“父亲。” 称呼还是很生生分,但是不着急,慢慢来,毕竟她都给他带早餐了。 温功成崇尚一丝不苟,脸上很少有表情,所以,他一笑就显得特别奇怪,“今天是第一次集训,晚上六点就可以收工了。” “想想,爸爸订了餐厅。” 温功成想带她去吃饭,增进一下父女感情。 但温想的态度并不热切,只是点了点头。 舞蹈老师在催了,温想对温功成说,“父亲,我先过去了。” 温功成放她去,叮嘱她,“训练的时候当心点。” “好。” 第四百十二章 还好我忍住了 饭后,温功成开车和温想一同回酒店。 温想性子闷,喜静,也可能不知道怎么和父亲长期相处,目光一直落在窗外,一路都很沉默。 温功成也是。 现在是九点四十三分。 温想用门锁卡开了门,屋内有她离开时留的一盏节能灯,光线足够,不算昏暗。 “想想。” 这个声音…… 温想还以为自己幻听了,转头看去。 顾夜西站在那儿,风尘仆仆。 “我回来了。”他走向她,眸里的光越来越亮。 过道这边没有人,很安静,光线在头上,他的影子在地上,近一点、再近一点……就够到了,他的影子。 温想浅浅笑了出来,眼角弯弯的,“你回来了。” 顾夜西弯下腰,视线和她平视,“开心吗?” “开心。” 她流了一天的汗,想了一天的他,就像考试满分得到奖励的孩子,肯定是开心的。 顾夜西握住她的手,软声细语,“你刚回来?” 他看房间里有点暗,日光灯也没开。 温想点头,问他,“你不是明天的航班吗?” “想见你,所以改签了。” 温想拉着他的手,晃了晃,“那你是不是很累啊?”她有点心疼,但欣喜更多。 “有一点,但是——”顾夜西凑近,在她耳边说,“看见你就不累了。” 呼吸,很近。 温想的耳朵红了。 顾夜西把她的手拉到自己腰上,下巴搁她肩上,“给我抱一会儿。”声音很疲惫,他应该很久没休息好了。 温想很顺从,乖乖给他抱。 …… 屋里没开空调,有点闷,温想去把窗户打开,一回头,顾夜西就贴上来了,亲吻落在她的脖颈上。 “等一下。”温想红着脸推他,小声说,“我先去洗澡。” 顾夜西动作停下,感觉自己呼吸都快停了,“……好。”要是眼神有温度,温想现在应该已经熟了。 风吹进来,带着夏夜的燥意,顾夜西站在明净的玻璃窗前,光线昏昏暗暗,他是披着人类皮囊的妖,专门来勾她的魂。 温想洗完澡出来,头发湿漉漉的,顾夜西弯着腰在床头那边,貌似在找什么东西。 她走过去,“在找什么?” 顾夜西困惑,“怎么没有?” “什么没有?” “避孕套。” “……” 温想的脸,爆红。 她回头,门紧闭着,“你找那个做什么?”她声音很小,怕别人听到。 顾夜西把抽屉合上,转身,目光落在她脸上,仿佛在说——你说呢? 温想不看他,睫毛怯怯地颤。 “想想,你不是想知道我出国干什么去了吗?” 温想低着头,水珠从发梢上滴下来,湿了肩头,她夏日的睡衣很薄,贴在肌肤上,顾夜西的喉咙很干,目光很烫,但就是不看别处。 他现在就可以告诉她,“想想,我去打疫苗了。” 温想马上抬起头,皱着眉,“你生病了吗?” 顾夜西摇头,眼睛盯着她看,“hpv。” 温想,“……” “三针,我都已经打了。” 他的心思,昭然若揭。 温想嘴边抿了一下,明知故问,“你跟我说这个做什么?” “你不是把我的行李搬过来了吗?”不是要一起住吗? 温想一直低着头,“你的行李,在隔壁。” 顾夜西凝了凝目光,质问她,“不是在你房间?” 当然不是。 温想摇摇头。 顾夜西很长时间没说话,盯着她通红的耳朵看。 他没坐过过山车,没体会过那种从高处跌落的落差感,下次有机会的话可以去坐一下,对比看看是不是和他现在一样。 “想想,你喜欢我吗?” 温想毫不犹豫,“喜欢。” 顾夜西默了片刻,头低下去亲她的脸,“我也喜欢你。”嗓音有点哑,他说,“房卡给我吧,我先回去。” 话题跳得有点快,温想没反应过来。 这时,顾夜西已经放开她了。 背包丢在地上,他弯腰捡起来,拎在手里,影子落在她的拖鞋上,慢慢退出去,温想忽然喊他,“顾夜西。” 影子,不动了。 温想把头抬起来,眼里是稀稀碎碎的光,很漂亮。 她说,“可以。” 他目光怔住。 “……什么?” 她害羞,但很坚定,“我说可以。” 顾夜西掌心出了汗,手指收紧。 温想犹豫了一下,上前抱住他,“只要你想。” 这是任务吗…… “今天就算了,我刚回来很累。”而且,他小声说,“这儿,没有套。” 温想,“……” 顾夜西弯腰把她抱起来,走到床边放下,然后蹲下来,故意矮她一头,“想想,你不要这么顺着我。” 他对自我的认知很清楚,“我会得寸进尺的。” 他是想和她睡觉,想和她享鱼水之欢,但绝不是像现在这样,让她都顺着他的心意来。男欢女爱,本就是你情我愿的事。 顾夜西握住她的手,把目光抬起来,“想想,你值得最好的一夜。”最好的一夜是水到渠成、瓜熟蒂落。 温想微微失神。 从来没有人告诉过她,一个男孩子可以温柔成这样。 顾夜西站起来一点,亲吻她的额头,然后看着她的眼睛说,“我先回去了。” 温想把门卡拿给他。 顾夜西一开门,就看见了温功成,他微微侧身,站在门口。 顾夜西愣了一瞬,温声喊道,“叔叔。” 温功成咳了咳,端着架子嗯了一声。 “回来了?” “刚回来。” 这时候,只要你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温功成说,“时候不早了,你早点回去歇着吧。” 顾夜西冲他点了个头,走了。 温想坐在床边,摸了摸自己的脸,好烫。她屏息,悄悄探出头去,结果与温功成的目光撞个正着。 “……” 酒店的隔音是不是不太好? 不过,还好顾同学有先见之明。 温功成握住门把手,说了句,“你也早点休息。” 然后,他把门关上。 温想躺下来,松了口气,她睡不着,摸到手机后打开和顾夜西的聊天界面。 两秒后,有消息弹出来。 顾夜西:【我碰到你父亲了。】 温想:【我知道。】 顾夜西:【还好我忍住了。】 温想,“……” 她抓住被子的一角,往上扯了扯,罩过头顶,面红耳赤盯着手机看了很久。 第四百十三章 秦选的死穴 早上七点,顾夜西在过道这边碰见温功成。 “叔叔早。”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中间隔了两米距离。 温功成,“早。” 还没客套两句,温想房间的门就开了,温想喊了声父亲,然后走到顾夜西身边。 谁亲谁疏,一目了然。 “怎么起这么早啊?” “我给你买了早餐。” 这附近有家特别好吃的早餐店,尤其是烧卖,远近闻名,顾夜西还买了新鲜的牛奶,都是她喜欢的。 温想微微抬着头,目光落在他脸上,“下次我吃酒店准备的早餐就好,你多睡一会儿。”她舍不得他这么辛苦。 顾夜西轻笑,一点都不觉得辛苦。 “咳。” 被忽视的温功成抬了好几下眼皮,忍不住出声,“行了,你有这份心就好,有时间就多去看一些计算机相关的书,别在这种小事上耽搁。” 他还记得顾夜西说过,他的专业要学计算机。 “父亲,顾同学以后学医。”温想提醒。 “改了?” 温想一看他皱眉,马上接话,“您上回问得太突然,他还没想好。” 温功成看向顾夜西,“那你学医就想好了?”朝令夕改、反复无常,这可不是什么好苗头。 他眼神很紧,有审问的意思。 “您最近是否心病不安,两脚浮肿,特别怕冷,虽暑热炎天,两足亦冰凉,口干口苦,咽喉干燥,口中无津液,但不思饮水,脉浮数。”顾夜西看他面容苍白无神,继续说,“脉搏一分钟达120次,动则气喘,心慌不安,舌质淡红,苔白滑。” 温功成蹙眉。 顾夜西看过一本中医书,其中写道:按心病不安一症,有心血不足为病者,有心气不足为病者。 “您这是心跳心慌之症。” 温功成盯着他看,“你学中医?” 顾夜西说,“不是。” 他又说,“我只是给你看我的决心而已。” 温功成,“……” 他摇了摇头,转身先走,“等会儿你送想想过来。” “哦。” 等温功成走后,顾夜西牵温想回屋,温想把门关上,然后问他,“你怎么知道这些的,家里的书不都是西医吗?” “我背下来的。” 他拎着早餐,放到桌子上。 温想笑,“那你是误打误撞、歪打正着啊。” “运气好。”他很谦虚。 温想抓着他腰间的衣服,躲在他后面笑。 顾夜西转身把她捞回来,抱在怀里,“昨天练了一天,累不累?” “还好。” 她要是说累的话,他很可能会带她跑路。 顾夜西把椅子拉出来,坐下,然后抱她放到自己腿上,倚着椅背看她,“今天什么时候下班?” “不清楚。”她搂着他脖子。 昨日是第一天,而且温功成有意放水,今天就不一定了,况且……还多了一个他。 顾夜西说,“那儿有休息室吗?” 温想回忆了一下,摇头。 顾夜西沉思片刻,决定了,“那我带张椅子过去。” “不用。” 温想怕他被当成动物园猴子围观,“你去做自己的事,不用管我。” 自己的事? 顾夜西把眉头皱起来,想了半天,“想想,你是不是不想我陪着?” 结论怎么是这个? “当然不是。” 他这么多心,温想只能耐心跟他解释,“同剧组的演员都很好奇你的身份,你去了之后我怕你不舒服。” 人类表达好奇心的行为只有一种:多看几眼。 顾夜西眉头松开,“就因为这个?” “不然呢?” 一句反问,他马上开心了。顾夜西把早餐袋子打开,用叉子插了一个烧卖,“肚子饿了吧,先吃饭。” 温想看他脸上表情的变化,有些读不懂他了。 饭后一小时,顾夜西才把温想送到。车子停在工厂门口对面,他把车窗放下来,“真的不用我陪你?” “真的不用。”温想笑了笑,说,“我又不是小孩子。” 一辆黑色的保姆车从远处开过来,那是男主角萧墨的车,温想认得车牌号,那辆车上还可能有其他人,“快走吧。” 顾夜西恋恋不舍,“那我走了。” 十点半,第一轮训练结束。 “想想。” 大家都熟起来了,称呼也比较随意。 这位是《苏幕遮》的反派女二,艺名久久,“早上开车送你来那位,是不是你男朋友啊。”调调稍稍拖长,很有揶揄那味儿。 温想的坐姿端正,颔首,“嗯。” 久久一脸惋惜,“可惜了,都没见着正脸。” “他认人,比较怕生。”温想思忖片刻,对她说,“你们不用这么关注他,他就是一普通人。” 可望不可即才是最磨人的。 久久并未打消探究的心思,只是嘴上说,“知道了。”不过,“想想啊,你可真护着他。” 温想笑了一下。 此刻,普通人顾夜西开车来到看守所。 “我到了。” 刘源挂了电话走出来,身边站着巩盛。 顾夜西下车,目光看过去,“你怎么在这儿?” 巩盛耸了耸肩,“警局你家开的,我不能来?” 顾夜西没给他眼神,也懒得和他拌嘴。 “居简风呢?”巩盛问。 提到这个,顾夜西有点不爽。 他早上起来刷到居简风和谈明的朋友圈,他们一个在家陪女朋友、一个在家陪老婆,再看看他,人是禁不起对比的。 ……他更想去陪女朋友了。 “有事,来不了。” 不想聊这个话题,顾夜西有点烦,“先看看秦选。” 看守所里的未决犯是不容许探监的,除了可以会见律师,不容许接见任何人,但秦选已经判刑了,所以没关系。 几日不见,荟雅斋的秦老板面色憔悴了很多。 顾夜西坐在中间,和他隔着一层玻璃,他伸手敲了敲,拿起听筒。 秦选一动不动。 狱警看了刘源一眼,冲着秦选,“接。”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秦选把听筒拿起来,但不说话。 “金昌文人还在南杭。” 一句话,踩到秦选的死穴。 他终于开口了,声音沙哑,“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顾夜西嘴角弯了弯,气定神闲,“一个人在牢里很孤独吧。” 秦选手握紧,微微颤抖。 顾夜西,“我让金昌文进来陪你如何?” 第四百十四章 墓地,修了过仙桥 秦选面色惨淡,目光紧盯着顾夜西,“有什么冲我来!” 冲他来? “你够格吗?” “顾夜西!” “秦选。”他的态度始终不瘟不火,从容不迫,“人生一世草长一生,你不知道什么是顺势而为的话,那我来教教你。” 这话,他当着两个警察的面说。 但刘源和巩盛无动于衷。 他们正经、常规的手段都试过了,没用,那就下一剂猛药,不论如何,总得从他嘴里撬出点东西。 “十六年前,你接到金昌文的求助,他让你配合他出演一出大戏,目的,就是为了送裴章入狱。” 这些都只是猜测。 理由呢? “你和裴章无冤无仇,甚至毫无交集。”顾夜西微微前倾,目光一沉,“你和金昌文费劲心力地算计他,是因为他看到了见不得人的事。” 秦选脸上的表情没有异常。 顾夜西语速缓缓,“燕殊。” 秦选目光很平静,冷笑一声,“小顾先生,您的想象力可真丰富。” 顾夜西扯了扯嘴角,“秦掌柜,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他坐在那儿,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当年的事,你当真以为没留下破绽?” “当年的事?”秦选笑了,下巴上的胡茬向两侧延展开来,“恕我愚钝,小顾先生能否提醒提醒啊?” 演戏是吧,来啊。 女朋友是演员的顾夜西气定神闲的,“坛道园临近余江区。余江区,秦老板应该不陌生吧。” 秦选倒没否认这个,“熟。怎么?小顾先生想在那儿买房。” “我买墓地。” 秦选,“……”他想到居简风画给他的两副棺材。 他干笑了两声,“小顾先生可真会开玩笑。” “没开玩笑。”顾夜西的声音冷冷清清,“我连墓碑都给你俩准备好了。” 说完,他丢了两张照片出去。 玻璃底下有条缝隙,秦选可以从那里拿到。 一张照片是仿古制的墓地,修了过仙桥。 秦选看着,微微失神。 另一张是在石料场拍的,工人弯着腰,拿着锯子在锯石头,地上堆的全是乱七八糟的木屑。 墓碑上写着——金昌文。 “啪!” 秦选目光一凝,然后勃然变色。他想站起来,但被狱警按住了,“心肠如此歹毒,你不得好死!”他破口大骂。 顾夜西不否认前一句。 但是,他目光一抬,“不得好死的人,是你。”他目光深深,声音也没什么温度。 秦选整个人都在发抖。 “你们还有话要问的吗?”顾夜西转头问身边的两位警官。 刘源,“……” 巩盛,“……” 人都被你逼成这个样子了,还能问出个啥? “没有。” 既然如此,顾夜西起身了。 他理了理衣服,转身离开。 看守所大厅的左侧是茶水间,门关着,刘源坐在巩盛对面,顾夜西站在桌边,手里拿着一盏茶壶,慢悠悠地斟茶。 “我收集了金家这些年的资金往来,你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帝都“鬼眼”没学过金融,不比刘源这个科大的高材生。 刘源接过来,翻开查阅。 咕噜噜。 茶水翻腾,那些与光阴有关的人和事,都以物象的形式行走,或倒立在一叠又一叠的声音之中。 刘源看到最后一页,思考片刻后,“金家的账面信息很干净。”但就是太干净了,才有问题,“应该,做假了。” 巩盛陷入沉思。 “他们家肯定还有一册账本。”刘源言之凿凿。 这时,顾夜西走过来。 他将账册拿起来,随便翻了两页,“这些是你整理的?” 巩盛回答,“是我整理的。” 他随手一丢,一个字评价,“乱。” 巩盛呵呵。 “顾夜西,你来看守所就为了气一气秦选?” 顾夜西低下头,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他。 巩盛来气,“老子千里迢迢从帝都赶过来,难不成就为了配合你演戏啊?” 这小子,欠揍。 “巩队长不是自告奋勇吗?” 他可没求着他巩盛来,嗓音很淡,“既然不乐意,随时可以走。” 巩盛咬牙切齿,又拿他没办法,“案子没破,我不走!” “呵呵。”顾夜西记仇,还回去。 巩盛,“……” 刘源挠挠眉心,“顾先生,其实我也不明白你此举何意。” 巩盛听了,满脸赞同。 看看,又不是他一个人不懂。 “我来验证一件事。” 刘源追问,“什么事?” “看一下金昌文在秦选心中,到底是个什么地位?” 这话乍一听,没毛病。 细究,怪怪的。 刘源皱眉,“结果呢?” 顾夜西卖了个关子,“照他刚才的表现,你们猜不出来吗?”他看向巩盛,调调故意拖长,“连帝都的‘鬼眼’也看不出来?” 巩盛心高气傲的,哪能说不知道? “金昌文手底下的走狗呗。” “你家是不是挺有钱的?” “一般。”谦虚完,巩盛更奇怪了,“你问这个做什么?” 顾夜西怀疑他“鬼眼”的名号是买回来的。 巩盛看他眼色,本能地想避开这个话题,他咳了咳,立马把话头绕回去,“那你说说,金昌文是个什么地位。” “我给他看的两张照片里,其中一张是夫妻墓。” 夫妻墓? 巩盛眉眼一抬,表情有点嫌弃,“你是说秦选对金昌文?” 话没说完,点到为止,并非他思想迂腐,只是到了秦选这把年纪,他着实有点难以接受……更何况,金昌文个还有家室的。 若是真的,成何体统! “顾先生,那你是怎么发现的?” 刘源细细想来,也觉得颇有端倪。 “来看守所之前,我去了趟荟雅斋。”顾夜西和盘托出,“那儿有个叫何生的学徒,我许了些好处,他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瞧瞧,这才是“打工人”的正确打开方式。 哪有什么矢志不忠? 就算有,那也是钱给不到位。 何生说金昌文每个月都会来南杭,去荟雅斋的话基本是月底居多。而今年的频次尤其频繁,顾夜西猜测:金昌文为了裴章出狱的事而来。 打着看女儿的名义,一举三得。 好算计。 顾夜西跟他们说完后,绕着茶杯打转的指尖停下,“秦选这边别出岔子,巩盛——”他的表情严肃起来,“你再回帝都好好查查,金家的账,一定有纰漏。” 巩盛点了个头。 交代完这边的事,顾夜西开车回集训的工厂。 第四百十五章 过几天,是顾同学生日 日子跟流水账一样,过得飞快。 转眼就到了七月二十九号。 酒店,温想的房间。 温功成特意给温想放了一天假,让她可以专心填志愿。 “想想,是这样没错吧。”顾夜西第一次填志愿,填的是温想的,他不敢大意,来来回回检查了好几遍。 五分钟后。 温想敷着面膜,过来扫一眼,“可以交了。” 顾夜西不放心,又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后才点提交,然后到他自己,谨慎和随便的转换特别明显。 十秒不到,他填完,温想都没来得及帮他看两眼,他就交了。 “等一下啦。” 来不及了—— 顾夜西把头抬起来,表情很无辜,“我检查过了。” 温想也不忍心责怪他,只是说,“你啊。” 顾夜西站起来,踩在软软的地毯上,“想想,今天是不是可以不去训练?” “嗯。” 说起来,她快大半个月没陪他了。 温想上前,主动搂住他的腰,“今天想做什么,我陪你。” 她有点内疚,想补偿他。 “乖乖呆在我身边就好。”顾夜西目光垂下,看她脖子上的项链,“哪都不去,就在房间里。” 外面又晒又热,出去等于受苦。 他才舍不得。 温想都依他。 顾夜西去换了身睡衣回来,坐到温想床边,温想在浴室洗脸,过了会儿,水声停了,她从里面走出来。 “想想,这儿怎么有针?” 温想反应了很短的时间,赶紧走过去,“没什么。”她弯下腰,把忘在床头柜上的绣花针藏起来。 动作有点慌乱。 顾夜西身体微微后仰,把手撑在床上,他的视线一直落在她脸上,过了一会儿,“你有事瞒我吗?” 温想不会说谎,头低着点了点。 居然承认了。 顾夜西失笑,一只手把她搂过来,护着她的腰,整个人往后倒,倒在床上。 “跟我有关?” “嗯。” “我什么时候能知道?”他在她耳边问。 今天是七月二十九号,快了。 温想趴在他身上,稍稍侧身,她和他离得很近,可以听到他心跳的声音,“秘密,不能说的。”她逐渐小声。 “好,那我等着。” “想想。”顾夜西抱着她,翻了个身,“我最近看了好几本与按摩有关的医书,温小姐能否赏个脸,让顾某试一把?” 温小姐轻笑,“好啊。” 他让她趴在床上,手在她背上,时深时浅地动作,也不敢太用力,怕她疼。 “还可以吗?” 温想抱着枕头,声音软软的,“很舒服。” 半个月训练下来,中途也没有休息,温想浑身上下都处在紧绷的状态,顾夜西就是知道,所以才去学按摩。 他也不是在书里学的,而是特意去会所找了高级技师,然后花大价钱买断他半个月的时间,认认真真地学,昨天刚出师。 她身上有多少肉,顾夜西是最清楚的,他摸到她肩后的蝴蝶骨,动作停下,“想想,你瘦了。” 她本来就瘦,最近好像更瘦了。 “嗯?可是我有好好吃饭呀。” 顾夜西皱皱眉,继续给她按,“叔叔都说了,说你每次都吃很少。”他在考虑要不要带她去医院看看,万一有厌食症…… “父亲怎么会跟你说这个?”她转移话题。 顾夜西,“他不敢说你。”然后,温功成可能以为,“他以为我敢。” 谢谢,那真是抬举他了。 温想侧过头,用眼角的余光看到顾夜西。 顾夜西躺下来,侧着身子,“想想,要不我每天中午都去接你?”他手放在她腰上,轻轻掐着。 有点痒。 温想转了个身,目光正对着他,“不用,你在酒店好好看书,要是想我了,我们可以视频通话呀。” 看得到、摸不着的才最难受。 因为是白天,屋里没有开灯,但不暗,窗帘是拉开的,顾夜西从床上爬起来,走到窗边把窗帘拉上,然后折回来。 温想躺在床上,不想动。 顾夜西松了睡衣上面的两颗扣子,附身下去,“我不想看书。” 温想下意识问,“那你想做什么?” 他笑了笑,低头亲吻她的唇,手摸到被子,拉起来,拉高,直至把两个人都盖住。 他在被子里回答了,他想做什么。 耳朵,把月光打翻、倾空,在一段空白里精心刻画一刻喧嚣里的安静,和一刻安静里的喧嚣,借着一道光的裂痕,夜晚住进一枚月亮里。 温想睁开眼,眼前一片漆黑,她往前挪了挪,在顾夜西怀里蹭了两下。 顾夜西抱着她,“醒了吗?” “没。” 她开始耍赖。 顾夜西吻在她的眉心,“我让人送了晚餐上来,我去拿。” 温想抱着他不撒手,“去哪儿拿?” “门口。” 顾夜西一只手挡在温想的眼睛上方,然后伸手去开床头灯,他这样坐着,腹部的线条特别明显,但不夸张,刚刚好。 温想把目光移开,不好意思看得太过分。 等她适应了光线,顾夜西才把手拿开,下床把睡衣捡起来,随便套上。 酒店准备的菜品还算丰盛,但时间过得太久,有点凉了,好在房间里有微波炉,温想洗漱的时候,顾夜西加热饭菜。 闹了一下午,温想饿了,吃了很多,顾夜西看得很开心,一直在笑。 饭后,顾夜西叫了客房服务。 好巧不巧,他开门时温功成正好回来。 “叔叔。”顾夜西反应很快,冲他点了个头。 温功成皱眉,“你怎么在这儿?” 顾夜西解释,“我跟我女朋友在一起。” 那也不能穿着睡衣! 想想很护着这小子,温功成也不敢拿他怎么样,心里暗暗记了一笔。 “父亲。”温想走出来。 温功成看向温想,马上不敢摆脸色,他笑盈盈的,“想想啊,志愿都填完了吧。” 温想颔首,“填好了。” “那就成。”温功成一脸欣慰。 还有一件事,温想又喊了声父亲,“过几天我想再请一次假,可以吗?” 温想懂分寸,也一向敬业,要不是很重要的事,她不会如此,温功成欣然答应了,“当然可以。” 她学东西快,已经比别人走远很多了。不过,温功成还有点小问题,“想想,你请假干嘛去?” 这时,温想看了一眼顾夜西。 她的目光温柔,“过几天,是顾同学生日。” 第四百十六章 门前大桥下,跑过一只狗 顾夜西的生日,八月五号。 她说完,顾夜西低下头,黑白分明的眼底亮得发光,那里头装了一整个她。 温功成有些嫉妒,但理解,“我明白了。”他不想留下来继续吃狗粮,说完,温功成转身回到自己房间。 服务员把餐盘收拾好,把车推走。 顾夜西才拉温想回去,一进屋,他就把她抵在墙边,低头去吻她。 温想往他怀里躲,“门没关。” 啪。 顾夜西把门关上,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轻轻吻住,温柔的、徐徐又缓慢的,没有别的,中间只有很轻的水声。 没吻多久,温想就憋红了脸。 顾夜西啄了啄她的嘴角,唇还贴着她的,“想想,呼吸。”他提醒她。 温想睫毛抖了两下,呼吸慢慢恢复过来。 “想想,你记得我的生日——”顾夜西弯着腰,伸手擦掉她唇边的水渍,呼吸很乱,声音微微发紧,“一直都记得吗?” 温想缓了缓,把目光抬起来,“你不也一直记着我的吗?” 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他,怎么就感动成了这样? 温想想不明白。 “我应该早点来找你的,从一出生就来找。”他有怨恨,也庆幸,目光落在她眸间,“对不起,让你缺席了这么久。” “现在也不晚啊。” “太晚了。” 顾夜西伸手抱住她,目光落在地上,“去年这时候,我做好了孤独终老的打算。”未被世间善待的人,总是如履薄冰地妄想,还没得到,就在害怕失去。 这些话,其实应该留到八月五号那天再说的。 可他忍不住。 “想想,谢谢你的出现。”像一束光,照进了他的生命。 有点肉麻,但事实如此。 顾夜西抱她抱得很紧,下巴搁她肩上,“谢谢。” 他的声音,在抖。 温想手在他背上,轻轻拍着,她什么话也没说,只是这样安静地守着。 一切流动的事物,绵延不绝。而时光像树叶,耳语正擦肩而过。从沉重的梦里惊醒,凝视即将跌落的深渊。在季节悠长的尾音里,缓缓落定,戛然而止。 今晚,顾夜西没回去,他和温想睡在一张床上,动手动脚是肯定的,不过也没做太出格的事。 后半夜,他只是抱着她,抱着被他闹了很久的她睡着了。 次日,天微微亮。 顾夜西七点不到就醒了,床头的灯还开着,他揉了揉眼睛,看清楚怀里的人,温想的睡相很好,还是昨晚睡过去的姿势。 空调开了二十六度,有点冷。 顾夜西抓住被角,把被子往上拉,拉到脖子那里,然后他支着手看她,看柔和光线下她的脸,她的眉眼、鼻子还有唇……她哪哪儿都好看。 他越看越喜欢,越看越乖。 他怎么看都看不够。 看得情人的眼啊,都快流出蜜来了。 温想的生物钟一向很准时,七点半的时候,她睁开眼睛,也不知道顾夜西看了她多久,嗓音很软,“早啊,顾同学。” “早安。” 顾夜西手在被子里,搂着她的腰,“再睡会儿?” “不睡了。” “那起来?” “嗯。” 温想动了一下,才想起来,“衣服。”她轻轻推了推他,瞌睡全无,“衣服在地上。” 顾夜西翻了个身,伸手去够。 “你别看。”她红着脸赶他。 顾夜西笑得很坏,故意逗她,“想想,昨晚——” “不许说。”她眉眼一抬,含羞带怯,“你把眼睛闭上。” 奶凶奶凶的,要命。 顾夜西笑,“好好好。”他用手把眼睛遮上。 不能再看了,再看下去他不用做人了。 屋里光线太暗,顾夜西拿错了,拿了他自己的衬衫,温想不好意思再叫他,只能将就着穿。 五分钟后,她穿好。 顾夜西问,“好了吗?” 温想小声应了,然后整个人往被子里藏。 顾夜西困惑。 “怎么了?” “不是要起床吗?” 温想躲在被子里说,“我、我再躺一会儿。” 顾夜西想掀开被子,她攥着不松手,有点难为情,“你能、能不能到柜子里挑一件衣服给我?” 顾夜西说好,慢慢把被子扯下来。 “别闷着,这样不舒服。” 温想耳朵很红,很小声,“你随便拿就可以。”本来应该提前准备的,但昨晚没来得及。 顾夜西很勤快,立刻去拿。 他一走,温想马上下床躲进了浴室,光脚踩在地板上,拖鞋也没穿。 左侧是一面镜子,在盥洗池上方。 温想摸了摸脸,从镜子里看到自己,再看到脖子还有锁骨附近的痕迹……身上的衬衫宽宽大大,她低头看了一眼,忍不住捂眼。 完了。 今天还要训练。 衣柜不在卧室这边,离浴室也有点距离,顾夜西给她拿了短袖长裤,还拿了两件贴身物品,他舔了舔嘴唇,不敢多看。 她衣服叠得很整齐,他余光瞥到一个小盒子,红色的,用丝带绑得很漂亮。 顾夜西多看了几眼,没忍住,拿起来摇了摇。 没有声音,很轻。 他没敢打开,因为不会打同样的结。 “想想。” 温想在浴室里,刚刚洗完澡,“等一下。”她关掉花洒,裹了浴巾走到门边,悄悄开了一条缝,一只白白嫩嫩的手伸出来。 “顾同学。”温想喊了一声。 顾夜西盯着她的手臂看。 过了一会儿,“衣服呢?” 顾夜西回神,把衣服交到她手上。 五分钟后,他在外面问,“想想,你穿好了吗?” “还没。” 温想仰着脖子,在涂遮瑕膏。 没多久,他又问,“现在好了吗?” 温想没马上回答,照了照镜子,等看不出异常后,才说,“好了。” 她把门打开。 顾夜西就杵在门口。 “顾——” 剩下的话,被他吻住了。 温想被他一路吻着推到墙边,她刚刚洗过澡,墙面和地板都是湿漉漉的,白色的t恤湿得很明显。 从昨晚开始,顾夜西就有点放飞自我了。 温想推了他两下,推不开。 “今天也别出去了好不好?”他喘得很厉害,眼角压着,晕开半圈浅红,嗓音微哑,哄着她,“你陪陪我,嗯?” 他勾引人的调调太会了。 温想差点就应了,还好及时清醒过来。 她红着脸,义正词严地拒绝,“不行。” 第四百十七章 八字还没一撇呢 温想说,不行。 顾夜西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但眼中的失落很明显。 “不行啊?” 温想不看他,点了点头。 顾夜西缓了缓,往后退开一点,“好吧。”他心不甘情不愿的,声音很闷。 浴室里的光线轻柔,落在他脸上,瞬间磨平了他侧脸轮廓的棱角,这样看上去,一点攻击性都没有,又乖又奶。 温想抬了抬眼皮,忽然就心软了,踮起脚,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想跟我一起去吗?” 顾夜西毫不犹豫,“想。” 前几日不答应,是怕他去了不自在,但不让他去,他又会不开心,所以……算了,“想跟的话就跟着吧。” 顾夜西眉眼一抬,“真的?” 温想搂着他的脖子,语速缓缓,“真的。”拿他没办法,她认命妥协了。 …… “顾同学。” 温想脚步顿住,目光落在不远处。 那里有一道佝偻的背影,应该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弯着腰,在太阳底下搬运花盆。 顾夜西看她眼色,把遮阳伞拿给她,“想想,等我一下。” 他跑过去了。 她没等着,也跟过去。 大概十分钟之后,老人推着独轮车离开。 顾夜西手上都是泥,温想用纸给他擦拭,擦了半天,还是擦不干净。顾夜西看了一眼,“算了,等会儿拿水冲吧。” 怕弄脏她的手,他就没去牵她。 温想主动握住,一点都不嫌弃,“走吧。” 顾夜西低头看被她握住的地方,看了看,看了又看,然后嘴角往上。 这是温想第一次带男朋友来集训基地,顾夜西一出现的时候,包括温功成在内的所有人就把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 温想和他牵着手,转头看了一眼,“紧张吗?” 她掌心出了汗,比他还紧张。 “还好。”顾夜西好笑,但忍着。 温想张了张嘴,用两个人听到的声音,“不舒服的话就告诉我,不要委屈自己。” 顾夜西说,“好。” 这里最好奇的要数久久,她偷偷看了顾夜西好几眼,眼神都直了。 颜值,确实挺绝的。 “想想。”久久很开心,大步上前,“你高考志愿填完了吗?” 温想点头,“填完了。” 久久把目光移开,看向顾夜西,“这位是?” 她在明知故问。 温想也不拆穿,借着这个机会大大方方地介绍,“这位是我的男朋友,顾夜西。”她声音温温柔柔,咬字很清楚。 “顾夜西?”久久沉吟片刻,忽然激动起来,“你你你是不是那个国际围棋大赛的金牌得主?” “你认识我?” “我哥是贾全。”久久本名贾然。 顾夜西记得这个人,他还记得,“你哥不是出身围棋世家吗?” “没错。”久久知道他想问什么,就主动解释了,“不过我比较离经叛道,目前已经背叛师门了。” 顾夜西没有追根究底,点了个头。 久久伸出手,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久久。” “你好。”不过,顾夜西手没伸出去,只说,“刚刚搬了花盆,手脏。” 久久把手收回去,也没有生气,“听说你和想想是高中同学?”网上有关他们“青梅竹马”的通稿铺天盖地,知道这个很容易。 “是。”然后,他强调,“也是男女朋友。” 久久看出来了,这是个占有欲很强的男人,不好掌控,不过,还挺洁身自好的。 这时,舞蹈老师已经到位。 温想把防晒外套脱下来,顾夜西接过去,她摘掉墨镜一并交给他,然后说,“洗手间在走廊的最里面。” 顾夜西以前有轻微的洁癖,不过现在好很多了。 走之前,温想细细地叮嘱他,“你先去洗手,等会儿别坐休息区,去我父亲那边坐。”那边有空调,凉快一点。 “你呢?” “我去练习了。”昨天请了假,她得抓紧时间补课。 交代完,温想跟久久一道进了舞蹈室。 顾夜西洗完手回来,外面很安静,灯开着,但只有他一个人的影子,他很听女朋友的话,去了温功成身边坐。 顾夜西先问好,“叔叔。” 温功成抬了下眼皮,态度很冷淡,“嗯。” 顾夜西把凳子挪远一点,坐下。 女朋友不在,他的坐姿就比较随便了,怀里抱着女朋友的包和外套,长腿伸直,后背靠在墙上玩游戏,手指在屏幕上滑动很快。 温功成看了一眼,目光收回来,“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一直都有空。” “那之前怎么没来?” “想想不让。” 温功成皱了下眉头,没问下去,他换了个话题,“上回你说我有心慌心跳之症,能否详细说说?” 顾夜西关了游戏,把手机息屏。 他的视线落在温功成脸上,看了好半天,“您昨晚没休息好吧?”眼底很暗,黑眼圈都出来了。 “哼!”这时,温功成眼神忽然冷下来。 你还敢提这事儿! 昨儿瞅见顾夜西从他闺女屋里出来,当时也不早了,最关键是,他身上还穿着睡衣……站在老父亲的角度,他怎么可能休息得好? 生怕女儿被狼叼了! 顾夜西少见的不自在,因为心虚,“那个,要不要我帮您配点药?” “什么药?” “中药,调养身子的。” 纸上学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顾夜西心里打的小算盘啊贼响,眼神蔫坏,“叔叔,那我明天给您带过来。” 温功成低着头,没看见顾夜西眼神。也还不知道自己被当成了小白鼠,随口答应,“随你。” 顾夜西嘴角往上,马上压下来,拍了拍胸脯,很正经的样子,“叔叔放心,我一定尽心尽力。” 空调呼呼作响,温功成忽然后背一凉。 他把头抬起来,完全出于本能,目光看向顾夜西,啥也没看着,顾夜西低下头,又在玩游戏。 这小子,搞什么名堂? “少玩点游戏,对眼睛不好。”才不是善心大发,温功成是为了他女儿,“有时间就去学学怎么做家务,想想是女孩子,又是艺人,以后家里的事必须你占大头。” 每个父亲的私心都是大同小异的。 顾夜西点头,“我们婚后自然如此。”其实现在就已经这样了。 婚、婚后?! 忽然失去讲话欲望的温功成,“……” 八字还没一撇呢! “臭小子,想得倒挺美。” 顾夜西把嘴角弯起来,问温功成说,“这门亲事,您不早答应了吗?” 第四百十八章 好气哦,这副狗德行 他答应了这门亲事?什么时候?温功成一点印象都没有,他目光一抬,“顾夜西,我发现你小子还挺能胡诌的?” “您忘了?” 温功成皱眉。 顾夜西记性很好,提醒他,“您问我大学专业的时候,不是还说了一句话吗?” “什么话?” “您让我和想想结婚后,改口叫您爸。” “……”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温功成尴尬,尴尬完了之后赖账,“今时不同往日,我告诉你啊,你要娶我们温想,我做这个父亲的还不同意!” 不重要。 “哦。”顾夜西应了声,继续打游戏。 温功成,“……” 好气哦,这副狗德行。 从早到晚,一天的训练下来,只要温想休息,顾夜西就马上跑过去帮她按摩。当着同事的面,温想不好意思,但拗不过他。 下午六点,温功成就宣布收工了。 顾夜西在开车,温想坐在副驾驶上眯一会儿,等醒来,外面天已经暗了,她低头看到身上的毯子,用鼻尖蹭了蹭,“还没到吗?” “快了。” “这儿是哪儿?”这不是去酒店的路。 顾夜西看着前面,“叔叔气虚,我去抓点药给他。” 温想揉了揉眼睛,嗓音软软的,“你带他去看医生了?” “没有。” 前面是个十字路口,顾夜西停下来等绿灯。 他又说,“药方是我给叔叔开的。” “你还会开药方?” “我随便开的。”顾夜西没瞒她,坦陈相告,“正好拿叔叔练手。” 温想,“……” 还好温功成不在,不然要出大乱子。 说着说着,中医药房就到了,顾夜西把车倒进停车位,熄火,然后问温想要纸笔,温想把背包打开,拿给他。 顾夜西写了几味药材,然后把笔还给温想。 “这是什么字?” 好潦草哦。 “医生体。”字面意思,就是指医生开处方所用的字体,由于大部分难以辨认,被网友调侃为医生体。 温想轻笑,“你是什么时候学的?” 顾夜西把安全带解开,手放到车门把手那儿,“你去工作不在的时候,我一个人呆着很无聊。” 他在责怪她,但不是很多。 温想握住他的手,真诚地道歉,“对不起。” 顾夜西说没关系,“下次带着我就好。” 说完,他开门下车。 太阳已经落山了,可以不用撑伞。 中医药房这边的人不是很多,顾夜西把摘下来的帽子戴在温想头上,弯下腰帮她整理鬓边的碎头发,“要不要去车上等我?” “我都下来了。” 顾夜西凑近了亲她,亲了两下,“等会儿跟在我后面,别说话。”《苏幕遮》的拍摄是保密进行的,他怕有人认出温想。 温想说好。 顾夜西牵她跨过门槛,走进去,目光看了一圈,来到柜台面前,“抓药。”他把手伸进兜里,丢了张纸出去。 店员拿着纸张抓药去了。 店里人少,但不是没有。 温想乖乖站在顾夜西身后,玩他的衣角。 “你、你是温想吗?” 声音有点远,温想转头看去。 药店门口,站着一个女孩,她穿着一身露脐装,微微侧身,模样确实与她有七八分相似,温想听见她说,“对不起,你认错人了,我不是温想。” 细看,确实不像。 认错人的姑娘表情遗憾,道了声抱歉。 然后,她往药店里走来。 温想立刻转身,往顾夜西怀里藏。 “先生,您跟您女朋友感情可真好。”店员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羡慕。 顾夜西眼角一弯,笑起来很好看,“谢谢。” 这个声音……就是这个声音,艾薇儿转过头,在看到顾夜西的瞬间,瞳孔地震。很久没这么近看他了,他没变,一点都没有。 这时,顾夜西忽然朝她看过来,眼底的笑意褪得一干二净。 艾薇儿一时愣怔。 顾夜西目光垂下,看了一眼她要抓的药。 艾薇儿方寸大乱,下意识把纸揉成一团。 为什么? 这些,是堕胎药! “想想,走了。”付完钱,顾夜西一只手提着药袋,护着怀里的人往外走,他没回头,半个眼神都没分给身后。 因为不在意。 艾薇儿盯着他的背影看,手指用力收紧。 “小姐,您——” 话没说完,艾薇儿往桌上扔了一个纸团,“我朋友生病了,麻烦快点。” 店员伸手把纸团拿起来,展开看了看。 啧,绝对是无中生友系列。 这几味药,他闭着眼都能抓,看破不说破,店员淡淡地看了眼她肚子,什么也没说,然后转身抓药去了。 现在的女孩啊,真是一言难尽。 天色渐晚,霓虹四起,顾夜西开车回去的时候,温想问他,“顾同学,你有看到刚刚药店里那个女孩子吗?” 顾夜西知道她问哪个,“看见了,和你长得一点都不像。”甚至,他觉得很厌恶,也说不上来理由,反正气场不合。 温想对他说,“有点眼熟,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顾夜西不说话,安安静静。 温想思忖片刻,眉眼一抬,她想起来了,“顾同学,你还记不记得和《青玉案》同一时期播出的《流光》?” 流光? 顾夜西不看电视剧,只是偶尔陪温想看。 他实话实说,“不知道。” “刚才那个人,她好像是《流光》女二号的饰演者。”裴云给她看过照片,应该不会有错。 顾夜西不感兴趣,应得很敷衍,“哦。” 温想看出他不想谈这个,就换了个话题说,“这些药,你拿回去就煎吗?”她翻了翻药袋里的药材,拿了一包出来闻。 中药的味道,很冲。 她轻咳。 顾夜西马上转头,表情紧张了,“没事吧。” 温想把药包放回去,摇头,“没事。” “你别闻,这里头有麝香。” 顾夜西减速,抽空把她手里的药全部拿走,然后随手往后一丢,也不管散没散,他手摁到按钮,把车窗放下来,通风透气。 “舒服点了吗?” “好多了。” 顾夜西把眉头松开,才回答她上一个问题,“我答应了叔叔,明天给他带药过去。所以今晚就得开始准备了。” “这么用心啊?” 顾夜西笑,“再怎么说,他也是我的岳丈大人。”他转头,眼底全是笑意,“敷衍了事,万一他不给我娶他女儿了怎么办?” 调调稍稍拖长,故意逗她。 这人,没个正形。 温想不搭话,把头扭开。 只不过,藏在头发后面的耳朵红了。 第四百十九章 带女朋友回家 煎了中药以后,房间里一股药味。 顾夜西离开自己的屋子,去敲隔壁温想房间的门,等了两三秒,温想把门打开,他很高,她微微抬着头,“顾同学?” “想想,我今晚能不能在你这边睡?” “……” 他好直接哦。 顾夜西上前,伸手握住门边,“可以吗?” 这么近就闻到了,是中药的味道。 温想反应过来,哭笑不得,“你在房间里熬的啊?” 顾夜西已经嗅觉疲劳了,有些闻不出来。 他觉得丢脸,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点头了。 “澡洗了吗?” “还没。”他一回来就在弄砂锅和药材,没空洗。 温想把门拉开,牵他进来,“你啊。” 她都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了。 顾夜西嘴边抿了抿,一副犯了错的样子。 “你等一下。”房间有他的衣服,也有睡衣,温想找出来给他,不过压得时间久了,有点褶皱。 温想赶他,“快去洗澡。” 顾夜西自己也嫌弃自己,“哦。” 大概半个钟头之后,浴室的门拉开,温想躺在摇椅上看剧本,偏头看了他一眼,“吹风机在抽屉里,你先把头发吹干。” 空调间里,温想怕他生病。 顾夜西乖乖去拿,插上插头,吹风机呼呼作响,可是不到一分钟,呼呼作响的声音就停了。 他把吹风机收好,放回去。 “想想,今晚我睡哪儿?” 酒店的房间里没有沙发,地上铺了地毯,踩上去软软的,但温想肯定舍不得他睡这儿,肯定! 温想说,“你跟我睡。” 看看,他就知道。 顾夜西的嘴角往上跑。 灯光在头上,他的影子落在地毯上,安静了一会儿,影子朝摇椅这边移动,他没穿拖鞋,脚步很轻。 他走到了,温想才察觉。 她还差一页没看完,但先把剧本放下,“你累了一天,困不困?” “有一点。” “那你先睡。”说完,她继续看剧本。 顾夜西舔了舔嘴唇,把腰弯下来,他把她从摇椅上抱起来,目光落在她脸上,“我要你陪我。” 这两天,他很任性。 温想犹豫,“我的剧本还没看完。” “我给你念。” “……” 把旁白和台词都念出来的话……温想摇摇头,“我不看了,休息吧。” 顾夜西把她抱到床上,轻轻放下。 温想鼻尖蹭到他的脖子,他用了她的沐浴露,身上和她是一样的味道,淡淡的香气,闻着很舒服。 顾夜西把她的剧本抽走,往床头柜上一搁。 这时,温想翻了个身,他附身,把她掰回来,几乎同时,他手伸到后面把灯关了,掀开被子后躺下。 两个人中间只隔了半个人的距离,很近。 温想累了一天,沾到枕头就开始犯困,不像顾夜西,他的精力很充沛,他摸到她的腰,“想想,你想睡觉吗?” 温想闭着眼睛,“想。” 想做坏事的顾夜西,“……” 过了会儿,他又轻轻叫她,“想想?” 温想没应,已经睡着了。 顾夜西默了好久,乖乖躺好,他睁着眼睛,什么也看不见,但黑暗看见了,他忍得微微发红的眼角,还有滚了好几下的喉咙。 她的呼吸就在耳边。 顾夜西一动不动,因为不敢。 要命! 月亮挂在南窗的上空,浩渺夜空星星闪烁,大地清冷,人们在沉睡中进入梦乡,渐渐的,他也闭上眼睛,慢慢自己往她那边送。 …… 温功成喝了顾夜西的药,这几日精神状态倍好。 嗯,这是一只很幸运的小白鼠。 “叔叔,最后一帖。” 温功成接过来,“谢谢。” 等他喝完,顾夜西从兜里掏出一颗糖,上前,放在桌子上。 温功成看了一眼,“特意给我带的?” 刚想感动—— “不是。”顾夜西只说,“想想喜欢。” “……” 温功成也没说什么,把糖拿走。 “明天是你生日,有什么想要的吗?” 有啊,你女儿。 顾夜西没敢说实话,不过也不能白白浪费这个机会,他想了想,开口跟温功成要,“能不能给温想多放两天假?” 他不贪心,就两天。 “这个你得问温想。” “那您是同意了?” 温功成默认。 “谢谢。” 温功成哼了一声,“假客气!” 不管真客气还是假客气,感谢是真的,顾夜西很真诚,“我答应您,一定会好好照顾温想的。” 这话,哪里怪怪的。 顾夜西不等他想明白,转身去到温想练舞的房间,站在外面,伸手敲了敲门。 “进来。” 正好是休息的时候,顾夜西对老师点了个头,“我找温想。” 知道啊,大家都知道。 温想拂了拂衣服,朝他走去。 她握住他的手臂,把他拉到外面,他一只手把门带上,挡在玻璃窗口前面,隔绝掉屋内那些探究的目光。 “什么事?”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还没收工。” “我跟叔叔报备过了,他已经同意了。” “可是——” “走了。” 他不由分说,拉着她就走。 温想一向惯着他。 一个半小时后,顾夜西带她回了阁楼。 顾夜西解开安全带,伸手把后面的包拿上,“想想,我们到了。” “你说的就是这里啊?” “嗯。” 他先下车,然后绕到副驾驶那边,把温想牵下来,“我每天都会回来一次。” “回来干嘛?” “喂狗。” 这时—— “汪!” 看见了主人,院中的狗狗兴奋到原地打转。 温想笑,被他牵着走,“是我疏忽了。”本来是打算送裴云那里寄养的,但是当时走太得急,就给忘了。 她脚步停下,弯着腰在狗狗前面。 顾夜西一转头,就看见那狗蹭了蹭她伸出去的掌心,还耷着耳朵,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 ……这狗成精了。 顾夜西想也不想,直接把温想拉到身后,“想想,它很脏的。” 被嫌弃的狗子,“……” 它不脏! 它嚷了几声,表达不满。 顾夜西目光看过去,很淡、很冷。 呜—— 尾调是往下的,狗狗看了温想好几眼,最后对上顾夜西那道恨不得“杀狗”的目光,吓得钻回狗舍。 顾夜西才满意,牵温想进屋。 第四百二十章 咳,办正事 半个月没回来,屋内的陈设依旧如初,很干净,一尘不染。 顾夜西关上门,把灯全部打开。 “这是?” “我弄的。” 头顶飘着很多气球,花花绿绿的。 “哪有人自己给自己过生日的?”她转头看着他,嘴边抿了一下,不仅内疚,还心疼。 他说,“我把场地布置好,等着你来给我过。” 好新奇的过法。 温想上前,伸手抱住他,“好啊,我给你过。” …… 次日,温想起了个大早,顾夜西还在睡,她下楼走进厨房,把挂在墙上的围裙取下来,然后开始做长寿面。 前几日偷偷学过,失败了很多次。 希望这次可以成功。 顾夜西醒来的时候,枕边人已经不在了,他伸手摸了一下,枕头是冷的。 他懵了一刻,掀开被子下床。 “想想。” 温想在厨房里应,“我在。” 下楼的脚步声由疾转徐,顾夜西弯下腰看到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他松了口气,然后转身去了浴室,十分钟之后,他洗漱完毕。 衣服是温想准备的,经典款的黑白西装,他衬衫上面的两颗纽扣没有扣,就这样敞着,手里拿着蝴蝶结走下来。 这时,温想端着托盘走出来。 顾夜西背对着门口,窗外的阳光是暖的,落进来,落在他身后,他的轮廓也是暖的。 “饿了吧,快来吃早点。” 顾夜西走向她,垂眸看了眼长寿面还有长寿面上面的荷包蛋,“辛苦了。”他弯下腰,伸手擦掉她脸上的面粉。 温想拉他坐下,把筷子递给他。 顾夜西尝了一口。 “怎么样?” 他说很好吃。 温想转身折回厨房,过了会儿,她端了一盘卤好的牛肉出来,不是一整块的,她已经用刀切好了。 顾夜西看了眼。 温想窘迫,“你再等等,牛肉面我还不会做。” 顾夜西眼眶热了。 温想,“……对不起。” 他摇摇头,握住她的手,“想想,不会做也没关系的。”嗓音缓缓,哄着她说,“以后厨房的事你不要碰,交给我。” 嘶—— 她手指头划破了,他这才看到。 顾夜西把眉头皱起来,好心疼,“怎么破的?” 她解释,“牛肉太硬了。” 顾夜西盯着那块牛肉看,眼神不善。 她右手拿起筷子,夹了几块到他碗里,“我第一次弄,有可能不好吃。”她先提前打好预防针。 顾夜西直接把她抱起来,放到腿上,帮她把头发拨到后面,要她搂着他的脖子。 温想失笑,也随他。 今天,寿星最大。 顾夜西尝了一块,腮帮子咬得很紧,他嚼得很用力,跟泄愤似的,等咽下去,他才纠结地开口,“好吃。” “难吃就难吃,不用迁就我。”温想伸出指尖,揉开他的眉心。 “不难吃。”但是,他又把眉头皱起来,“就是因为它,你的手指才弄伤了。” “……” 温想哭笑不得。 “下次不要搞了。” “好。”她都依他。 饭后,温想去洗碗,顾夜西不让。 “你今天是寿星公,不能操劳。” “那是不是得听寿星公的话?” “嗯。” 他说,“寿星公说他要自己洗碗。” 好幼稚。 温想拿他没办法,只能让步。 现在是下午四点整,顾夜西说有事,得出趟门。这会儿,屋檐下的风铃一直在响,温想从来人手里接过红色盒子,道了声谢谢。 这位是酒店的工作人员,女性,提一嘴,她也是温想的粉丝,“方才您父亲问到了您的行踪,我需要告知他吗?” 温功成应该是看她昨晚没回去,有点担心。 温想颔首,“请您暂且保密。” “明白。” “想想,我能和你合张影吗?”她别的报酬都不要。 温想欣然答应,从院里走出来。 员工得偿所愿,讨到了合照还有温想的签名,她捧着手机,欢欢喜喜地离开了。 大概半个小时之后,顾夜西回来了。 他把创口贴给她,手里还拎着一个塑料袋。 顾夜西离开的时候,阁楼里里外外都已经重新布置过了。 温想的手很巧,除了飘在头顶上的几个气球,她还剪了窗花,红色的,贴在窗户和台灯罩上,很喜庆。墙上“祝顾夜西先生,生日快乐”的折纸也是她弄的……还有很多小细节,顾夜西来不及一一发现。 “你还买了什么?” 温想上前,伸手去接他手里的袋子。 他下意识把手往后藏。 “没、没什么。” 温想以为是“惊喜”之类的东西,也没有深究。 其实,是避孕套。 温想在弄伤口,顾夜西跑上楼,鬼使神差跑进了温想的房间,把袋子放进床头柜里,缓了缓才走下来。 过生日是要吃蛋糕的。 吃蛋糕之前,温想上楼化妆、弄头发,最后换上他给她挑的旗袍。 旗袍是月白色的,腰身掐得窈窕,两边的袖子都裁过,温想在上面绣了飞鸟。她的身材比例极好,腰细腿长,虽然偏瘦,但刚刚好,旗袍很适合她。 “生日快乐。” 她手从背后拿出来。 是那个红色盒子。 顾夜西盯着看,其实他见过,在她酒店的衣柜里,他问,“里面是什么?” 温想把他的手拉起来,交到他手上。 “你打开看看。”她的眉眼含笑。 顾夜西把丝带拆开。 里面是一方绣帕,绣了并蒂莲。 “上回晴天过生日,我看你也很想要的样子。”温想看着他,声音很温柔,“不过,她那帕没有你的精致。” 他这个,她绣了一个多月。 “谢谢。” 温想看他脸色,他好像一点都不感动的样子。 她有点失落,但小心藏好,“不喜欢吗?” “喜欢。” 说完,顾夜西牵她走下来。 “你的领结呢?”温想问。 顾夜西从西装口袋里摸出来,拿给她,接着弯腰,很自觉。 温想帮他系上衬衫的纽扣,然后把衣领立起来,弄好后拍了拍他的肩,毫不吝啬夸奖,“我们顾同学穿西装真好看。” 他个高,脸又漂亮,无论穿什么都赏心悦目。 顾夜西笑,“你喜欢?” 她毫不犹豫,“当然。” 灯光太亮了,很刺眼,她抬着头,看到的他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顾夜西慢慢低下头,把自己的影子送进她眼底。 看清楚了,是她的心上人。 “肚子饿吗?” “还好。”温想下午吃了很多水果。 顾夜西把她刚刚系好的领结扯开,丢在地上,然后吻住她的唇,搂着她的腰一步步往上,她一步步后退,后背抵到了冰冷的墙。 他的呼吸很乱,眼角压得很紧,“想想,我也不饿。” “嗯?” 他问,“可以吗?” 她的心上人问,可以吗? 温想红着脸,亲他的嘴角。 害羞,却大胆。 顾夜西的嘴角往上,弯腰把她抱起来,往卧室走的途中,他把过道这边的灯全部关上。 第四百二十一章 顾夜西得偿所愿 主卧的灯亮着。 月光皎洁,西装和旗袍都在地上。 “……灯。”她很小声, 他听不见。 “顾夜西。”温想的声音很急切,推了推他,“顾夜西,关灯。” 顾夜西左手扶着她的腰背,这样方便吻她的小腹,右手从被子里伸出去,关完灯后摸到床头柜的抽屉,把它拉出来…… “想想乖。” “不痛的。” …… “对不起。” “对不起,想想。” “想想。” “想想,别躲。” 雨打在窗户上,大片的黑暗凝固了,窗玻璃上映照着一双重叠的影子,潮声,车轮带起雨脚的潮声,东西双向滑动。 温想的脑海可以说是混沌的,可以说是安静的,可以说是木然的。 她想到了动与静,想到了黑与白,想到了生与死,想到了现实与梦境,黑暗中,她看不见顾夜西的脸,但听得见他的喘息。 她没有乱想的精力了。 一整个世界里只有他,只有顾夜西。 楼下的蛋糕就这样放了一夜。 床头柜的抽屉一直开着,清晨,一只手把它推回去,顾夜西看了眼床边的垃圾桶,耳根子微烫。 这时,怀里的人动了一下。 温想翻了个身,要往床的另一边去。 顾夜西伸手把她捞回来,抱紧。 温想在他胸口蹭了蹭,要醒了。 “想想。” 顾夜西喊了她一声,“还早,接着睡。” 她昨晚很累,因为他。 温想半梦半醒,迷迷糊糊,“……嗯。” 应完,她又在他怀里睡着了。 昨晚下了雨,今天的阳光特别好,从早上八点开始,东边的阳光就从窗帘的缝隙中透进来,越拉越长,越拉越亮。 在半梦半醒之间,便可以看见浮尘在空气中逗留。 温想睡到中午十二点才醒。 醒来的时候,顾夜西正支着手瞧她,她刚睡醒,愣了两秒,然后把脸往被子里藏,顾夜西拉不下来,她手紧攥着。 “想想。” 她躲在被子里应,“嗯?” 这时,顾夜西也钻进了被子,“要起吗?” “嗯。” 她应得很小声,嗓音有点沙哑。 顾夜西摸到她的腰,那里,他昨晚折腾了很久,他喉结滚了滚,“想想,你送的礼物我很喜欢。” 温想以为他说刺绣。 “没有骗我吗?”语气,多多少少有点委屈。 因为昨天他收了礼,什么感人的话都没说。 “对不起。”顾夜西轻吻她的肩,吻她的锁骨、胸口……他说了很多遍对不起,吻着吻着,身上就烫了。 他把被子扯乱,拉着她一起沉沦。 他喜欢她送的刺绣。 但更喜欢的,是她。 下午的阳光,就是顶顶的安详和宁静,如果没有手机铃声响起,还能趁这会儿打个盹。 “我不去。” 说完,他挂断。 温想已经醒了,窝在他怀里,“谁啊?” “居简风。” 本来和居简风他们约好了今天一起去帝都,机票都订好了,不过他现在走不开,也不想走,就临时变卦了。 “是跟案子有关的事吗?” “嗯。”顾夜西手指缠着她背上的长发,一圈圈地绕。 屋里没开灯,但亮堂堂的。 “顾同学。”温想抱着枕头,目光正对着他,“要不你先去忙吧?” 她假装很大度。 “那你呢?” “等会儿我回剧组。” “不用我陪?” 她不看他的眼睛,“不用。” 撒谎。 顾夜西也不和她争,顺着她来,“可是我要你陪。” 他手指在她脸上划过,轻轻地、缓慢地,“好不容易跟你父亲要了几天假,我不想搭在别的事情上。” 温想抬眸。 他的吻落下来。 很痒,她睫毛抖个不停。 顾夜西离她很近,跟她实话实说,“想想,我喜欢你占着我。”他像一只求宠爱的大狗狗,望着她,“不要把我往外推,好不好?” 她一句话,比再多的“不得不”都奏效。 温想眼角红了一点,浅浅的,“我没有把你往外推。” 只是怕,怕他觉得她烦人。 “好好好。”顾夜西一点脾气也没有,目光看着她说,“那下次我自己拉自己好了。” 温想失笑,“你怎么拉?” “死皮赖脸、胡搅蛮缠。”他凑近,在她耳边说。 温想耳朵红了。 昨晚,他就是这样哄她的。 顾夜西笑,不逗她了,“我去浴室放水。” 温想,“哦。” 洗完澡,温想到院子里喂狗,她的头发用一根簪子全部挽起来,露出来一截天鹅颈,又细又白。 顾夜西出去了一趟,回来才换上居家的衣服。 这会儿,他在厨房里煲乌鸡汤。 他跑了很多家医院,咨询了不同的妇科医生,他们都说女孩子喝这个对身体好,可以益气补血、增强体力。 他昨晚就发现了:温想的体力是真差。 得补! 他拿镊子夹了两块最大的冰糖,丢到锅里去,然后盖上盖子,改小火。 顾夜西看了眼时间,转身出去。 到傍晚时分,太阳呼的一声,跑了,但大地还是暖暖的。 温想搬了张摇椅,在遮阳棚那边休息。 她在看剧本。 顾夜西走下楼梯,打院中走过。 他也没喊她,只是安安静静地走到她身边。 三分钟后,温想才察觉到,“你怎么出来了?” 顾夜西蹲下来,手压在她摇椅扶手的两边,“想见你。”他微微抬着头,眼睛里盛满了夕阳,炙热、深情。 温想放下剧本,分一半的椅子给他。 “你坐这儿。” 顾夜西摇头。 这一做,只怕等会儿吃晚饭的时间也要推迟了。 汪—— 忽然,身后传来一声狗叫。 温想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心思很单纯,“你不歇一会儿吗?” 顾夜西把她手里的剧本抽走,合上,然后往旁边的石桌一搁,起身把她直接抱起来,要她搂着他的脖子。 温想照做。 他坐下,让温想坐在他的腿上。 说话时,他的喉结会动,“想想,你帮我揉肩吧?” 温想乖乖帮他按。 顾夜西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嘴角悄悄往上跑。 日薄西山,只在遥远的山巅上还残留着夕阳的余晖,光影甚至照进了屋角,一束束的,如激光灯般,吸引浮尘曼舞。 第四百二十二章 他很直白,我喜欢这个 顾夜西炖的乌鸡汤,温想只喝了一半。 后面实在喝不下了。 今晚,楼下的灯关得很早。 顾夜西下午出去了一趟,其实他不止去了医院,还去了超市,这会儿,他坐在床边,表情神秘兮兮的。 温想看见他把抽屉拉出来。 “这是什么?” 昨晚太暗,她什么也没看见。 顾夜西舔了舔嘴唇,把计生用品从袋子里倒出来,其中一个还滚到了温想脚边,她愣了一下,耳朵红了。 桌上还有,那些是他下午出去买的。 温想目瞪口呆。 “想想,你喜欢哪种?” “……” 他很直白,“我喜欢这个。” 他伸手指了指—— 温想马上捂住他的嘴,面红耳赤,“不许说。” 好凶哦。 顾夜西握住她的手,亲吻她的掌心,“不说就不说。” 那就做呗。 正好温功成给温想放了两天假,趁着两天的时间,他们可以把这些都试过一遍,到时候不就知道了? “关灯。” “想想,我想开着。” “……” 月亮也害羞,悄悄藏进了厚厚的云层。 今天是八月六号。 顾夜西没收了温想的手机。 八月七号。 温功成联系不上温想。 八月八号。 温功成还是联系不上温想。 八月九号,《苏幕遮》开机的前一天,顾夜西终于带温想回了剧组,不过他不是来还人的,他是来收拾行李的。 “想想!” 温功成喊了一声,急急忙忙跑过来。 温想稍作颔首,很有礼貌,“父亲。” 温功成都快急死了,一开口,“你这几天上哪儿去了?电话电话不接,信息信息不回,爸都快急得报警了。” 温想往屋里瞟了一眼,目光落在顾夜西身上。 “有事耽搁了。”她摸了摸耳朵,微烫,“您有什么要紧事吗?” 她不想多说。 温功成看出来了,眉头皱了皱,不过人回来就好,他说,“没事儿,爸就有点担心你。” 是,爸爸啊…… 温想嘴边抿了一下。 “叔叔。” 顾夜西出来了,他一只手推着两个行李箱,“明天电影开机,今天我先带温想回家了。”说完,他去牵温想的手。 温功成板着脸,“你说话就说话,能不能不要拉拉扯扯?”好烦哦,他一直盯着他们拉在一起的手看。 “想想是我女朋友。”顾夜西解释,但很敷衍。 温功成,“……” 这话,他还没法反驳。 “温导!” 有人喊他了。 今天上午十点他还有个会要开,投资人都会来。 温功成抽不开身,走之前对温想叮嘱了一句,“想想,这小子要是欺负你,你就第一时间告诉爸爸。” 他先找人揍他一顿,再把女儿抢回来。 温想笑,点了点头。 温功成看了顾夜西好几眼,越看越碍眼。 “温导!” “来了!”催什么催! 他大喊了一声,掉头离开。 顾夜西手放在拉杆上,目光在看温想。 “想想,我刚才好像看到你姑姑了。” 温秋月是制片人,温想猜,“可能是来找父亲谈论电影的吧。” 不管是讨论电影还是叙旧,顾夜西都不感兴趣,他只关心温想,“你是演员,不用过去应酬。” 他说,“我让人把房车开过来了,我们先把行李放上去。” 温想说好。 这会儿,日头不错。 五百米外,盘旋的高架路,车辆如梭,咫尺之隔,绿树、灰墙和红瓦,推开躁动之音,又如巨掌,将呼啸之声托向高空。 “哥,嫂子被拍了。” 居简风人在帝都,经纪人打电话过来。 被拍了不要紧,关键是,“狗仔选的角度很刁钻,嫂子小腹隆起得很明显。”俩夫妇的唯粉、cp粉闹翻了天,热搜都爆了! 居简风轻皱了下眉,想了想,“我跟她商量一下,直接公开吧。”他不喜欢遮遮掩掩,既然喜欢,那要给名分。 焦头烂额了半天的经纪人,“……” 算了,看开点,迟早的事。 “那我去准备一下公关文案。” “有劳。” 谈明在他边上,全听见了,“你现在是不是要赶回去?” 居简风看了眼时间。 “来得及。” 谈明挑了下眉,随他。 金昌文前两日刚回的帝都,他赶回来处理一些事。 金家的府邸建在南山公馆,靠近帝都的东边,这一片是富人区,开着豪车的富豪随处可见。 这种地方,最不缺的就是美人。 有些是白富美。 有的,是来钓金龟婿的拜金女。 “谈先生大驾光临,有失远迎。”金昌文着一袭深蓝色长衫,亲自出门迎接。 谈明点了个头。 态度很冷淡,但金昌文不敢有怨言。 原因有二: 其一,对方认识巩盛。其次,他这次,帮了金家一个大忙。金昌文一直对外自诩“书香门第”,话都这样放出去了,那对待“恩公”的礼数就必到位。 不然,叫外人看了笑话。 当初巩盛也是摸准了这个,才顺利“混”进来的。 具体怎么混? 不就自导自演,找人绑了金胜嘛。 手段不光彩,但有用就行。 如今谈明故技重施,也是巩盛给出的主意。 这一切,金昌文都蒙在鼓里。 “这位是?”他看向居简风。 谈明处变不惊,“我朋友。” 居简风话少,稍作点头。 “方才在街上偶遇,金先生不介意多一个人吧?” “无妨无妨。” 金昌文笑容满面,微微侧身,“内子已备好薄酒,两位先生请。” 谈明一动不动,示意金昌文先走。 金昌文点头,转身走在最前面。 居简风和谈明齐步跟上,故意落后两步。 正值夏季,院落里栽满了海棠,布局错落有致,但并不对称,这不像帝都的建筑,反倒很有江南的味道。 别忘了,金昌文夫妇本就是“舶来客”。 居简风垂眸,眼角余光瞥到了金昌文戴在手腕上的表。 不会认错,这就是他父亲的! 他眼角压了压,目光渐沉。 金昌文脚步停下,转头。 谈明困惑,“怎么了?” 金昌文摇摇头,“没什么。” 说完,他继续往前走。 等走远了一点,谈明才看向居简风。 这家伙…… 他拿手臂戳了戳他,用嘴型说:你给我克制点。 好不容易混进来,他不想功亏一篑。 居简风缓了缓,目色恢复正常。 “金先生还懂阴阳五行?” 这时,金昌文的脚步停下。 第四百二十三章 确认廖恕身份 居简风开口,“我看这院中梨花的栽种颇为有趣,似乎乱中有序。”他是影帝,掩藏情绪对他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久仰金先生大名,可否赐教?” “您听说过我?” “帝都金家金老爷,淮南天下共长歌。” 金昌文心情很好的样子,“先生贵姓?” 居简风将口罩摘下来,谦谦有礼,“晚辈姓居。” 金昌文不关注娱乐圈,所以不认得居简风。他哈哈笑了两声,道了声不错,“这些梨花的确是我请了人,依照风水八卦排列的。” 他说,“作镇宅用。” 居简风笑笑,没说什么。 金昌文说完,继续带路。 居简风走在后面,脸色徒然一沉。 镇宅? 蒙谁呢?这分明是驱魂用的阵图! 驱谁的魂? 若问心无愧,何必搞这些虚的! 那些曾经隐藏在黑暗里的身世,如同昙花一现,发出明媚而尖锐的声响。就这样,可以永远地闭下去——像从漩涡中消失,陷入永恒的黑洞。 但是光,依旧存在。 这时,一旁的佣人道,“老爷,饭菜都已经备好了。” 金昌文点了个头,问道,“夫人呢?” “夫人在厨房。” “让她等会儿再出来,家里有客人。” “是。” 谈明和居简风对视了一眼。 谈明开口问,“金先生为何不让您的夫人出来?” 金昌文解释,“内子鲁莽,怕唐突了二位先生。” 吃一堑,长一智。 上回,廖恕在巩盛面前丢了脸,金昌文现在杯弓蛇影,干脆防范于未然了。 居简风抬了下眼皮。 巩盛跟他说过,说金家夫妇很怪,性格怪、关系怪、气氛也怪……总之,与“书香”二字格格不入。 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餐桌上。 菜品比较家常,很丰富。 金昌文坐在主位,问谈明说,“谈先生可会喝酒?” 谈明摆手。 “居先生呢?” 居简风婉拒,“今晚还要赶飞机。” 既然如此,金昌文扭头吩咐管家,“你去厨房,泡一壶百年普洱出来。” 管家应下。 不一会儿,他就回来了,他上前把茶壶放到桌边,退下。 金昌文起身,亲手斟了两杯茶,分别端给居简风和谈明,他拱手笑道,“二位贵客远道而来,金某招待不周之处,万望海涵。” 话说得很漂亮。 谈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称赞,“唇齿留香,好茶。” 金昌文颔首,“谈先生喜欢便好。” 一旁,居简风坐着没动。 “居先生?” “我不喝茶。” 他去年在南杭茶楼连喝了九盏。 那味道,至今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还喝? 开什么国际玩笑! 居简风拿起筷子,正打算吃点菜压压味,他夹了一筷子菠菜,放到碗里,然后拿起一瓶醋,正想往碗里倒—— “居先生吃菜也喜欢放醋?” 居简风把手头的动作停下,看向金昌文。 金昌文笑了笑,“您的口味,和我们家真是相似啊。” 他本意,是想和居简风拉近关系。 “是么?”居简风把碗端起来,凑近了闻。 是很浓的酸味。 他低头,尝了一筷子。 味道很熟悉。 “这菜,是你家夫人烧的?” 金昌文没否认,“居先生吃不习惯?” 习惯,太习惯了,十五岁之前,他在家里吃的菜就是这个味道,记忆被勾起来,他的手指微微收紧。 谈明看一眼,赶紧打掩护,“金先生也别站着了,快坐吧。” 金昌文折回位子上,坐下。 居简风眼角压着,盯着碗里的菜看。 没一会儿,就听见厨房里刀落地的声音,金昌文他们急忙跑进厨房。 金昌文,“怎么了?” 居简风上前,把刀捡起来。 在没人看见的地方,他指腹在刀刃上刮过。 廖恕说,“没什么。”她把左手藏到身后。 她右手尾指断了一截。 居简风和谈明都看见了。 “丢人现眼。” 金昌文骂了一句,很小声,等转过来,他马上换了副表情,“内子笨手笨脚的,让二位见笑了。” 居简风放下刀,看了眼时间,“时候不早了,我还要赶飞机。” 金昌文惋惜。 谈明不给他挽留的机会,“金先生,那我们改日再来叨扰。” 如此,金昌文只能同他们作别。 谈明走了两步,转头,“留步。” 金昌文站在原地,目送他们走远。 等出了金宅,居简风眼角彻底压了下来。 “你也看见了?” 看见了,“廖恕的尾指,断了一截。” 居简风默了一会儿,“金昌文妻子烧的菜,跟我记忆中的味道一模一样。” 如此,便都对上了。 还记不记得发生在燕宅的那场大火,从现场遗留下来的那截断指来看,燕家除了居简风,应该还有一个人活下来。 ——保姆! 不出意外的话,那人就是廖恕。 “你对你家保姆的长相,还有没有记忆?” “没有。” “……” 谈明扯了扯嘴角,“你舌头挺灵啊。”脸记不住,十六年前的味道倒是过嘴不忘。 居简风瞪了他一眼。 谈明摊手,转移话题,“人是找到了,那现在要如何证明她的身份呢?”十六年的时间,沧海桑田、物是人非,仅凭一道菜就想断定对方的身份,无疑是天方夜谭。 “用这个。” 居简风把手伸出来,指腹上沾了一抹血红。 谈明竖起大拇指,懒懒地靠在墙上,“我还以为你结个婚,把脑子结傻了呢。”他的调调很不正经,全是调侃,“原来啊,在这儿等着。” 老狐狸! 居简风懒得理他,转身就走。 “诶诶诶。” 谈明追上去,“你去哪儿?” 居简风言简意赅,“机场。” 这会儿是十点二十三分,居简风跟沈依人商量后,先发了微博,就一句话,居简风v:【准爸爸,已婚勿扰@沈依人v】 随后,沈依人转发了这条微博。 【确认过眼神,是我跟不上的进度。】 【不愧是我本命,速度随我。】 【闪婚是不会幸福的!】 【小挑货,滚!】 【嘤嘤嘤,依人姐姐怎么结婚了……】 【我老公和我老婆结婚了!!!】 【我失恋了!!】 【……没什么好说的,祝你们幸福。】 【这条路,我就只能陪你到这儿了,@居简风v祝你日后前途似锦。】 当然免不了一些别有用心的阴间话术。 不过,祝福居多。 第四百二十四章 你好注重颜值哦 居简风发完微博后,去厨房洗手。 “居居。”沈依人穿着平底鞋,走过来抱他。 水流的声音停了。 居简风抽了几张纸,把手擦干,“怎么了?” 沈依人脸贴着他的后背,蹭了蹭,“宝宝想你了。”其实他离开的时间不长,而且每天都会跟她视频通话,但不知道是不是怀孕的缘故,她觉得时间特别难熬。 “只有宝宝?” “……还有我。” 居简风轻轻拍她的手,她把手臂的力道放松一点,他转了个身,伸手把她拥入怀中,“夫人,我也想你。” 洗手液是茉莉花的味道,很好闻。 沈依人抓住他的手指,亲了亲,“你说去帝都查案子,查得怎么样?” “还算顺利。” 廖恕的血液样本已经交给相关的检验机构了,到时会跟那截断指进行dna匹配,如果匹配成功,那就是廖恕想赖也赖不掉的铁证。 沈依人轻皱了下眉,双手搂着他的腰。 她相信他,“居居,你一定可以找出真相的。” “嗯。” 居简风低下头,手在她小腹上,“他最近乖不乖?” 沈依人把手放在他的手背上,眼底都是笑意,“他很乖,一点都不折腾人。”孕早期那些症状,她一个也没有。 听她这么说,居简风眼底的光更柔和了,“那一定是女孩。” 女孩像她,乖一点。 “那要是男孩呢?” 居简风皱眉,想了想,又不能不要,他很勉为其难的样子,“收留到十八岁,赶出去。” 收留?? 沈依人失笑,把头抬起来,“哪有人这样对待自己儿子的?” 居简风纠正,“不一定是儿子。”他的表情很严肃。 沈依人哭笑不得。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万家灯火,披着光进,脸上映着一层锡箔样的红,新叶从灰色枯叶中挤出头来,就像早春黯淡的群星中正浮现婴儿的面孔。 夏日树冠上的火焰,一直浸入树皮,进入内部。 八月十号,《苏幕遮》正式宣布开机。 温功成、温想等一干演职人员出席了开机仪式,地点选在一所学校附近,现场来了很多媒体,周围的停车位爆满。 顾夜西等在旁边,身上穿着和工作人员一样的衣服,衣服的样式有点low,他脸上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又坏又邪。 确认过眼神,是连口罩都封印不住的高颜值。 “你、你好。” 顾夜西转头看去,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小姑娘,她和他穿着一样的衣服,正站在一米之外看他。 他点了个头,视线重新回到温想身上。 好高冷哦,是她的菜。 小姑娘红着脸上前,“你也是剧组的工作人员吗?” 顾夜西不是很想回答。 “你姓什么呀?”她好像从来没见过他。 顾夜西皱眉,想换个地。 小姑娘犹豫了一下,挡在他前面。 顾夜西后退一步,眼角压得很低,“我有女朋友。” 一句话,绝杀。 顾夜西走了,小姑娘站在原地,盯着他离开的背影看,表情怅然若失。 好痴情哦,是她的菜。 怎么就英年早恋了呢? 他的女朋友是谁? 好羡慕…… 顾夜西的女朋友是温想,此刻,她正站在温功成身边,手里拿着三根很粗、很粗的香,等待上香。 对于导演和演员来说,他们都希望作品上映之后能有个非常好的收视率,能够带来可观的收入,演员们则希望自己能通过这些作品为自己的演艺事业再添新高,所以拜的大神里通常有财神。 偶尔,也会有关二爷。 因为拍戏是一个耗时长、突发事件比较多的艰巨任务,在开机之前烧香拜佛,也是希望这部戏顺顺利利地拍完。 开机仪式结束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 温想走下台阶,马上有把伞撑到她头上,她抬起头,看见了顾夜西,他脸上戴着口罩,只露出两双眼睛。 “我买了果汁,先过去歇一会儿。” 他把伞换到左手,右手牵她。 温想看到他后背都湿了,有点心疼,“你在外面晒了多久?” 他只说,“就一会儿。” 温想嘴边抿了一下。 顾夜西低下头看她,目光柔和,“防晒霜已经涂了,肯定不会晒黑。” 重点是这个吗? 温想好气又好笑,“顾同学,你现在好注重颜值哦。” 实话,顾夜西不否认。 毕竟,温想还是很喜欢他这张脸的。 她都亲口承认了,昨晚在床上。 《苏幕遮》开机仪式结束后,剧方首曝萧墨和温想的定妆照,萧墨饰演男主若即,温想饰演的妹妹若离。 定妆照拍得很有感觉,走的是黑暗风。 背景定在一所废弃杂乱的工厂,照片里只露了他们的半张脸,男女主双手双脚都被绳索束缚住,半跪在地上。 【天!我想又接虐剧了吗?!】 【求求了,我还没从小郡主的坑里走出来呢!】 【万人血书,跪求温想拍小甜剧。】 【想想,给我们这些演技粉一条活路吧!】 【想想,商量一下,让我补个觉先,行不?】 【嗷嗷嗷嗷,萧墨好帅!】 【老公眼神杀!】 【墨墨好像瘦了,心疼。】 【演员都超用心,全员提前一个月进组训练。】 【什么是演员?看温想,半个眼神的表现力!】 【太强了,还没演我就已经有代入感了!】 【……】 肯定有些是水军,剧组花钱买的,但是不多。 主要还是温想的流量厉害。 这两天的微博热搜很热闹,昨天居简风和沈依人结婚生子的热度还没褪下去,《苏幕遮》这边就被顶上来了。 从热十升到热一,只花了十分钟时间。 温功成和温想,实力派导演加实力派演员,又是父女组合,想想就期待。 “想想,你不是答应过我吗?” 裴云来了电话。 温想呆在房车里,手机开了免提搁桌上,“我答应你什么了?” 这是什么渣男语录? 裴云欲哭无泪,“你答应过我的,说以后不演悲剧了。” 温想,“……” 当时是《青玉案》超点结束的第二天,裴云哭着给她打电话,还让她念了“命由我作,福自己求”的台词。 温想思考了很久,“我尽量,演得不那么悲。” 第四百二十五章 沈依人流产? 下午两点,《苏幕遮》第一场戏开机。 周星然跟着温秋月来探班,大老远就看见了顾夜西,他坐在很大的太阳伞下面,她跟温秋月知会了一声,朝温想的休息区走去。 这会儿还没走到,她喊,“小姐夫!” 称呼是随了解棠。 顾夜西在玩游戏,没抬头,“有事?” 周星然扫了眼他的手机屏幕,去旁边搬了张没有靠背的椅子过来,“小姐夫,我跟你一起玩呗。” 她最近也迷上了这款游戏,很上头。 “不要。” “为什么!” “万一你太菜。” “……” 到底谁菜? 三把打下来,周星然发现顾夜西是真的带不动,笋都被对面夺完了,她好着急,“小姐夫,你快去夺笋啊!” 顾夜西从容不迫,躲在草丛里开宝箱。 “别吵。” 周星然,“……” 输是肯定的。 只不过她这个角色好不容易才升到十星,输一次要扣掉八个奖杯,周星然肉疼,一时口不择言了,“小姐夫,你还不如沈公子呢。” 沈南城的技术不算好,但也不会拉跨,周星然跟他玩过几次,对方进步还是很明显的。 “沈南城?”顾夜西不爽,眉眼一抬,“你再说一遍。” 眼神,好冷。 周星然打了个哆嗦,把头埋起来,“没、没什么。” 顾夜西凝了凝目光,“再来一局。” “还来啊!” 顾夜西看过去。 周星然怂。 三十分钟不到,七局结束了。周星然看了眼“蹭蹭蹭”往上涨的分数,第一次体会到被大佬带飞的感觉。 为什么是第一次? 一般情况下,她才是那个大佬。 “不玩了。”顾夜西把手机收起来,拿起倚在椅子旁边的晴雨伞,起身朝温想走去。 第一天的任务比较轻松,不到三点就收工了。 “累不累?” “还好。” 周星然站起来,喊了声,“姐。” 温想点头,“星然。” 这边有一张桌子,还有两把椅子,顾夜西把温想送到太阳伞下,转身去跟温功成要了把凳子,给他自己坐。 这会儿,下午茶送到了。 温功成是戏痴,对演戏的要求很高,不过,他对剧组的演员还是比较大方的,吃的喝的都不会亏待他们。 顾夜西把甜点的盒子拆开,用纸把周围擦干净。 “姐,你们剧组伙食真好。”周星然已经开始吃了,完全不拿形象当回事,“以后我还能来你们这儿蹭吃蹭喝吗?” 这个得问你舅舅。 温想笑笑,没有回答。 顾夜西把叉勺给温想,她接过去,就尝了一口,很小的一口,“还挺好吃的。”然后,她问顾夜西说,“你要不要尝尝?” 顾夜西摇头,他不喜欢甜食。 温想挖了一勺,喂到他嘴边。 不能拒绝。 顾夜西张嘴吃了。 “怎么样?” 他开口评价,但没有感情,“好吃。”好甜。 温想把保温杯从包里拿出来,倒了一杯盖给他,“漱漱口。” “谢谢。” “不客气。” 周星然,“……” 最热的时候已经过去了,风拂过耳畔,夹着颗粒感的燥热,树枝颤了颤,落叶在空中打转,他们排成规则、图案,组构成夏天的黄昏。 像一个冲动的后印象派。 顾夜西和温想在房车上呆到太阳落山,才戴上口罩出去。拍摄地旁边有条步行街,到了晚上特别热闹,但这会儿还没到时间,街上稍显冷清。 冷清正好。 顾夜西牵着温想,走在外侧。 走了没一会儿,不远处飞来一群白鸽。鸟鸣厚了,一堆一堆的,这个时候若是有筐,就恨不得把那声音全给捞上来。 温想看了旁边的面包铺子好几眼。 顾夜西秒懂。 他停下来买了一个,转手送给她,“去喂吧。” 这是管理员养的鸽子,平时也会有游客投喂,除了温想,还有一个姑娘带了男朋友过来约会。 天空是暖色的,在她身后。 顾夜西拿出手机拍照,拍了好几张,除了糊,没啥大毛病。 躲在角落里的,是艾薇儿。 等他们走远,她走出来,视线落在地上,那零碎的面包屑上,她上前一步,踩住,用力碾了碾。 dna检查结果是在三天之后出来的。 居简风拿到手的时候,面无表情。 因为在意料之中。 “我是居简风。” “居居。” 依人? 居简风把手机屏幕拿远一点,瞬间慌了,“怎么了?”她声音不太对。 “我摔倒了。” “你在哪儿?”居简风方寸大乱,偏偏找不到车钥匙。 沈依人声音断断续续的,“医、医院,你快来。”因为疼,她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哪家医院?” “喂?” “喂!” 电话断了,居简风打开定位系统的手都在抖…… 医院。 居简风是半个钟头之后到的。 他问了前台,“刚才有没有一个摔倒的孕妇送进来?”因为着急,他语速很快, 前台看他很眼熟。 他眼睛红了,“有没有!” “急、急诊楼,403。” 他问得很快,“在哪儿?” 前台的护士指了指外面,很小声,“那里。” 居简风没说谢谢,踩着拖鞋跑过去。 送沈依人过来的是一位老奶奶,老奶奶喜欢听曲儿,不追星,不认识居简风很正常。 她看居简风一副天要塌下来的样子,啥都懂了,“小伙子,这里面是你老婆吧。” 居简风站在病房外,从玻璃窗口看进去。 老奶奶拄着拐杖,“医生说了,可能会流产。” 听完,居简风脸都吓白了。 一直到手术室的门打开,他都僵着一动不动,掌心已经破了,但他感觉不到疼。 不知道等了多久,医生走出来。 居简风立刻上前,“医生,病人怎么样?”他头发乱糟糟的,目光往医生身后看去,看到病房里面。 被拐角挡住了,什么也看不见。 医生把口罩摘下来,“可能会先兆流产。” 居简风呆滞。 “流、流产?” “后续还在观察,如果流血停止、腹痛消失、b超证实胚胎存活,则可继续妊娠。” 居简风只反应了很短的时间,“那大人怎么样?” “已经醒了,你等会儿可以进去看她。” 居简风松一口气。 “谢谢。” 这是位女医生。 她拍了拍居简风的肩膀,很欣慰。 第四百二十六章 独自美丽温功成 “依人。” 一开口,他声音已经哑了。 沈依人躺在床上,不方便动弹,“眼睛怎么红了?” 她伸出手,想去碰他的眉眼。 他握住她的手,只说,“风太大了,沙子进了眼睛。” 沈依人默。 居简风坐在那儿,脸上的惊魂甫定还没褪干净,“你怎么样?身体有没有不舒服?肚子还痛不痛?” 他一下子问了好多问题,她一时不知道该回答哪个? “医生让我放宽心。” 沈依人手在自己的小腹上,轻轻的抚摸,“孩子没事,应该保得住。” 你比孩子重要! 居简风有些生气,但舍不得气她。 他气自己,“对不起,依人对不起。” 沈依人摇了摇头,“是我自己不小心,怎么能怪你呢?” 上次去医院产检,医生建议她多出去走走,不能老窝在家里,她听了医生的话,谁知天有不测风云…… “在哪儿摔的?” “告诉你了,你打算怎么办?” 他一本正经,“找个人,把那地方砸了。” 沈依人看他不是开玩笑的样子。 “你那个检测报告出来了没有?”这话题不能聊了,她赶紧换了一个,“不是说今天会出结果吗,怎么样?” 居简风把手伸进口袋,从里面掏出一个纸团。 真的是纸团! “这是?” 居简风解释,“报告,我刚拿到的。”而且,他说,“我来得很急。”急得魂魄都快出窍了,哪有空管别的。 沈依人把目光抬起来,落在他内翻的衣领上。 很急,她看出来了。 居简风把纸张展开,拿到她面前。 沈依人直接看到最后。 果然—— “……你现在什么打算?” “当年杀害我父母的凶手有两位,廖恕的嫌疑很大,还有一个……应该是金昌文。” 金家凭什么发家? 事到如今,中间的弯弯绕绕不难想明白。 居简风盯着对面那块蓝色的窗帘布,目光深深,“依人,要是我作孽的话,会不会影响到你,影响到我们的孩子?” 他手放在膝盖上,握得很紧。 沈依人,“什么是作孽?” 居简风看向她。 “制造灾难是作孽,遭罪受苦也是作孽。”她声音很轻,但很有力量,“你是受害者,如果受害者讨回公道也算作孽的话,那还要公道何用?” “你只管去做,我们的孩子我会守好。”她一只手握着他的,一只手放在小腹上,目光很坚定。 居简风默了很久。 “依人,谢谢。” 病房里的光线不那么明亮,但足够,他眼眶已经湿润了,泪水在里头打转。 其实还有一句话,他没有说: ——你守着孩子,我来守着你。 不说,他打算用一生去回答。 8月20号,苏幕遮官微发声明回应,称正常拍摄工作遭到大量代拍、路透、偷拍严重干扰,一些以此为利的人士未经允许发布重要内容物料,侵犯剧组正当权益,影响整体拍摄及创作进程,坚决抵制代拍、路透、偷拍等恶意侵权行为,呼吁不传播不关注此类内容。 包括温想,剧组的演员都发微博转发了。 不管路人还是粉丝,都十分抵制这种偷拍行为。 【拒绝路透,期待正片。】 【偷拍者你没有心!】 【尊重台前幕后每位主创人员的辛苦付出,期待苏幕遮。】 【抵制路透,管好你们内部人员,休想做什么手脚。】 【好的收到,一定要严查到底是谁传播的那么高清的路透。】 【好好调查!!好好拍!!拒绝一切路透!】 【查查有没有工作人员故意偷拍的。】 已经在查了。 但是,工厂这边没装监控,查起来比较困难。 “诶,你看什么呢?” 艾薇儿回神,抬起头。 来者是女二的替身,名叫苏青。 苏青弯下腰,顺着艾薇儿刚刚发呆的方向看过去,看见了顾夜西,他坐在椅子上,目光落在温想身上。 她懂了,不过,“别想了,人家有女朋友了。”人家女朋友还是大明星哩。 艾薇儿把目光垂下。 苏青心直口快,不过马上意识到问题,“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艾薇儿一言不发。 啧,得罪人咯。 “我记得你之前出演过一部网剧,对吧?”苏青搬了张小凳子,搁她边上,“怎么干起替身的活?” 艾薇儿不是很想回答。 “没碰到好的剧本吗?” 她终于开口了,“来大剧组学习一下。” 苏青点头,开始滔滔不绝,“我也是这样想的——” 话没说完,艾薇儿就直接起身了。 苏青嘴巴张张合合,最后还是归于沉默。 本想着同是天涯替身人,交给朋友又何妨,奈何对方太高冷,实在带不动。算了算了,她还是独自美丽吧。 独自美丽的人还有一个,温功成。 他一个人坐在监视器后面,眼巴巴盯着温想看,可温想整个人都被顾夜西占了,半个眼神也没分给望穿秋水的老父亲。 好气哦。 温功成委屈巴巴。 这时,一位工作人员走过来,弯下腰在他耳边说,“温导,监控我们都找过了。”但是,“没有。” 从拍摄的角度和距离判断,应该就是从内部泄露的。 为什么没有? 很显然,这位“内鬼”对场地的安排和布置十分熟悉。 温功成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嗓音平稳,“准备加长版的遮光布,接下来的拍摄除了演员,一切人员不得进入。” “明白。” “还有,继续找。”他又不是冤大头,在娱乐圈混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吃哑巴亏? 既然敢拍,那就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明白。” 温功成点头,示意他先下去忙。 半个小时之后,拍摄继续。 顾夜西戴上帽子,跟在温想后面,结果被拦在了外面,温功成亲自拦的,他说,“除了演员,无关人员不得进入。” “凭什么!” “我是导演,你说凭什么!” 顾夜西咬咬牙,不爽。 温想折回来,哄着他说,“你去那边等我,很快的。” “……哦。” 他不敢不听女朋友的话。 顾夜西带着一股子怨气,回到休息区。 第四百二十七章 顾厉,你要原谅阿爸 顾夜西丢了颗糖进嘴里,咬得很响,靠着椅背,一副谁也别搭理他的表情。 这是祖宗啊! 剧组也没人敢搭理他。 除了艾薇儿。 她手里拿着一个水杯,向他走过来,目光看向别处,仿佛很随意的样子。 地上,有很多碎石头。 艾薇儿没看路,脚底打滑,身形一晃,整个人往前倒,正对着顾夜西。 还没碰到—— 顾夜西直接往旁边避开,嘴里的糖还没嚼完。 艾薇儿手掌重重拍在地上,掌心破了。 “好、好疼。” 她趴在地上,盼望顾夜西能扶她。 别指望了。 顾夜西面无表情。 “艾薇儿,你没事吧。” 前来扶她的是一位工作人员,男性,个子不高,但长相还算忠厚,他扶着艾薇儿的手不太老实,在她腰上动来动去。 顾夜西看见了。 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 别忘了,他并不良善。 在温想面前绅士的样子,是他乐意。 有针对性,但没有普遍性。 艾薇儿垂眸看了一眼,往左侧躲了躲,“谢谢。” “不客气。” 工作人员搓了搓手,走了。 顾夜西把躺椅拎起来,往不远处的树荫下走,步子踱得慢慢悠悠,他没回头。 艾薇儿低头看手上的伤口,失魂落魄。 这时,她手机响了。 “你还在温功成剧组?”是楚清。 艾薇儿望着远处,声调很平,“有事?” “那些路透照是你拍的?” “嗯。” 楚清没有责怪她,反而把她夸了一顿。 他说,“既然如此,你就多拍一点,然后全部发到网上去。”只要能给温功成添堵,他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看看,这就是她的父亲。 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下,她三观能正到哪里去? 艾薇儿扯了扯嘴角,没有声音的笑了一声,“父亲,你想过事情败露的后果吗?”她被剧组辞退都是轻的,说不定还要坐牢。 “你不是已经做了?” 五十步和一百步,没有区别。 艾薇儿低低地笑出声来,眼角略红,“好啊,父亲。” 说完,她先挂断。 很久以后。 楚清守了大半天的手机,但一点动静也没有。 为什么? 温功成把现场围起来了,不给艾薇儿坐牢的机会。 风把夕阳洗白,从来都是这样,该来的时候来,该走的时候走,其实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吹起了树披下来的头发,惊扰了夏天的梦。 影子留在地上。 顾夜西眯着眼睛,身后是暖橘色的夕阳,淡淡的一圈,很漂亮。他戴着蓝牙耳机,声调懒洋洋的,“再等等。” 居简风在医院过道这边,望着不远处的云,“我已经拿到证据了。” 他燕家灭门惨案的凶手就在眼前! 就是金昌文! 为什么要等! 顾夜西理解他的报仇心切,但是,“你现在动手,等于打草惊蛇。” “万一金昌文背后没人呢?” “不可能。” “理由?” “你是燕家人,应当清楚你家的财产数目。” “那么多股份、存款……短时间被全数转移走,而且还悄无声息地改头换面。”细思极恐,他说,“巩盛追查至今,查不到任何的蛛丝马迹。” 顾夜西反问他,“你觉得,这是金昌文可以办到的?” “……” 顾夜西从躺椅上坐起来,把手搁在扶手上,“十几年都忍过来了,不差这一时。” 居简风默了很久,“给我个期限。” “给不了。” 不过,顾夜西说,“不会太久的。” “一个月。” 居简风,“我只给你一个月。”他等不了那么久。 这下,轮到顾夜西沉默。 “……好。” 应完,通话结束。 顾夜西把手机息屏,放在小腹上。 他不是为了居简风。 而是为了他自己,为了那个谋过面、但他没有记忆的父亲。 还想知道: ——那个人,到底想让他查出什么? 他不傻。 从博士拿出报纸、告诉他身世那时候起,他就有所怀疑了。现在做这些,只不过是将计就计。 此时此刻,远在千里的夕阳已经彻底沉了下去。 “老爷,金昌文那边已经暴露了。” “嗯,他跟我说了。” “您猜的不错,他还要往下查。” “顾夜西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什么性子我最清楚不过。”博士站在落地窗前,笑了笑,“就算知道是我做的局,为了顾厉,他也会义无反顾地跳下去。” 因为,“他没有退路。” “老爷,万一他恨你呢?” “那最好。”只有恨,才能更好地保护自己。 博士往后摆了摆手,声音有些倦了,“你先下去吧。” “是。” 等门关上,博士才转身走向书桌,弯腰把最下面的抽屉拉开。 里面,放了治疗心脏病的药。 他所剩的时间,不多了。 博士把药倒出来两颗,仰头干咽下去,任由苦涩的味道在喉咙口扩散开,“本来,是可以不用那么快的。” 奈何人算不如天算,他算不过贼老天。 书桌收拾得很干净,那上面放了一个相框,相框里放了一张合照,博士伸手拿过来,紧紧地抱在怀里。 借着灯光,看清了:是一家四口,三代同堂。博士嗓音沙哑,小声呢喃,“顾厉,你要原谅阿爸……” 好像从没提过——博士他啊,也姓顾。 他本名,叫顾长津! 那一轮遥远的月已镶嵌在枯树的枝条间了,像是一枚憔悴的果。虚幻的银光闪闪,谁也不能给谁一点点温暖,很像一幅古典的画,掠夺留下的风景,冷冰冰的,幽深而孤独。 温想闭关拍戏期间,周星然开了第一场个人演唱会,演唱会很顺利,结束之后,沈南城送她来片场这边。 周星然说,她想找温想玩。 其实,是想听温想对她的表扬! 张铭在开车。 “沈公子,我今天在舞台上的表现怎么样?” “不错。” “何止不错啊!” 沈南城改口,“很不错。” 周星然,“……” 得,和他没话聊。 她不想说话了,拿出手机打游戏。 沈南城确实很久没理她,等到下一个十字路口,张铭停下来等绿灯的时候,沈南城抬了下眼皮,“一起玩,要不要?” 张铭在开车,这儿没有第四个人。 周星然不可置信,“游戏,你?” 什么阴间语气?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第四百二十八章 他忍了,但是没忍住 十五分钟不到,五局三胜。 周星然惊喜,“沈公子你可以啊,进步很大嘛!” 沈南城不说话,嘴角偷偷往上跑,“别分心,敌人打过来了。” “哦。” 一个钟头后,拍摄地到了。 月色当空,可能太晚,也可能太累,周星然已经睡着了。 张铭把车停好,转过头,“沈公子?” 沈南城把手指按在唇上。 张铭愣了一下,看到在沈南城旁边张着嘴睡觉的周星然,姑娘家家的睡姿着实……不敢恭维。 张铭缄默,默默把目光移开。 车里的空调开了一路,这会儿有点冷。沈南城把脱下来的外套披到周星然身上,动作很轻,指尖碰到她的耳朵,微烫。 沈南城下意识垂眸,鬼使神差。 他在想:小姑娘睡着的样子,还挺乖。 “沈公子?” 沈南城抬起头,神情不悦。 周星然还在睡觉。 张铭不敢出声了,手指了指外头。 沈南城转头,透过车窗望出去。 走在月色下的,是温想。 沈南城看了眼身边的周星然,只迟疑了很短的时间,然后解开安全带去推车门,“想想!”他喊了一声。 顾夜西比温想先看过来。 太远了,他的目色看不清楚。 大抵啊,就跟今晚的月亮一样冷。 确实冷,跟西伯利亚吹来的寒流有得一拼。温想轻轻拉了拉他的外套,然后踮起脚,在他耳边说悄悄话,显然在哄人。 沈南城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但是没走近,他在三米外停下,“想想。”现在,终于看清她了,一如初见,温温柔柔、林下风气。 “沈公子。” 客客气气,疏疏离离。 是温想。 沈南城颔首,看到他们拉在一起的手,“星然刚开完演唱会,嚷着要来见你。”为了避免误会,他先开口解释,“我送她过来。” 温想点头。 “我,我能否跟你单独聊聊?”沈南城先看看温想,然后看向顾夜西,“五分钟,就五分钟?” 大度、要大度……顾夜西深呼吸,咬着牙走开了。 他没走远,就搁十米内等着。 温想把视线收回来,眼里的柔情蜜意变成了客气知礼,“沈公子有话请讲。” “想想——” “您以后,喊我温想吧。”温想很少打断别人,除非万不得已。 沈南城默了片刻,“……好,温想。” 温想稍作点头。 “你还记不记得第一次见我,是什么时候?” “酒会?” 那时候外祖母还没去世,她去参加电影的杀青宴,沈南城是投资人,他们在酒会上聊了两句,温想印象不是很深。 不是很深,但有。 沈南城摇头。 不是吗? 温想皱眉,想了好久,“抱歉。” 有点失礼,但她实在不记得了。 沈南城说没关系,不怪她,“山洞太暗了,你不记得很正常。”况且,他当时灰头土脸的,要多狼狈就多狼狈。 不记得,也好。 “山洞?” “六年前,我遭遇过一次绑架。”沈南城说话的声调很平稳,仿佛在讲别人的事,“绑匪想用我换赎金,把我困在山洞里一个多月。” 他云淡风轻,“温想,是你救了我。” “六年前……”温想沉吟了一会儿,眉眼一抬,“那个受害者,是你?” 沈南城点头。 他不记得那些劫匪的长相了,但记得温想跑过来帮他松绑的样子,仿佛浑身都带着光,温暖又治愈。 后来啊,这些光被别人抓走了。 他来得太迟,终归是不合时宜。 温想把眉头皱起来。 沈南城知道她想问什么,“六年前的沈氏正准备上市,老爷子为了开盘顺利,动用了很多手段压消息,也不让其他人报警。” “温想,你知道吗?” 他笑了笑,很自嘲,“我啊,其实是一颗弃子。” 绑匪和他家里人的通话,每一次都开了免提,他每一次都能听到,听到沈寒节是如何与他们周旋,如何拒绝交付赎金,如何把他抛弃的。 原来清风霁月的沈公子,也有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 沈南城站在那儿,目光落在温想身上,“过了这么多年,我一直欠着你一句话。” 他说,“谢谢。” 刀不砍在自己身上,是不知道疼的。 温想不好置喙,只是点了个头。 沈南城看了她很久,目光释然,“看到你现在过得幸福,足够了。”他转头,看了一眼搁水池旁踢石头的顾夜西。 “他,确实不错。” 温想笑了一下。 这时,顾夜西看了眼时间,一脚把石头踢飞,在池子里溅开水花,然后他转身走过来,走到温想身边,“五分钟,到了。” 声音冷冷清清,赶人的意思很明显。 沈南城有自知自明。 “温想,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他还没走远,温想说了一句话: “帮我转告星然,她今晚的表现很棒。” 沈南城没回头,应道,“知道了。” 沈南城弯腰上了车。 不一会儿,车开走了。 顾夜西上前一步,踩住温想落在地上的影子。 “你跟他聊了什么?” 温想看着他,眼角弯弯的,“你不是都听到了吗?”站得那么近,跟没走一样。 听到了,所以不爽。 顾夜西嘴硬,“没有。” 他不承认。 温想不跟他争。 “好啦,刚刚不还很大度吗?” “我装的。” “……” 大方、绅士……她喜欢什么样,他就可以装成什么样,除了在床上的时候,他大概这辈子都不可能听话。 然后,他把温想弄哭了。 她哭了多次,他停下来哄,哄完一点也不温柔地继续,一点也不知道收敛。 半夜,虫鸣挂满枝头。 床头的灯亮着,温想躺在他怀里,已经睡着了,顾夜西侧着身看她,温想的睡相很好,可能是哭过了,她的眼睫毛湿湿哒哒。 他低头,亲吻那里。 “对不起。”他忍了,但是没忍住。 现在是凌晨两点。 顾夜西起身,把地上的睡衣捡起来套上,然后弯腰去关抽屉,关一个拉一个,拉出来那个,里面放着两块玉佩。 他拿出来,握在掌心。 居简风只给了他一个月的时间…… 第四百二十九章 走啊,去帝都上学 《苏幕遮》开机二十一天后,大学开学。 沈依人是在九月一号前一天出的院,孩子保住了,居简风现在哪儿都不去,全天候二十四小时在家待命。 “人怎么样?” “没事。” 顾夜西换了只手拿手机,看托运单,“那你不打算过来了。” 居简风说,“我走不开。” 懂了。 “钱给到位就行。” “奸商啊你!” 顾夜西跟谈明学的,“别的不要。” 说完,他挂了 温想跟温功成请了假,去帝影报道。 “想想!”裴云喊了一声,推着很大的行李箱飞奔过来。 裴章和马秋也在。 裴云笑得很开心。 说起来,温想也很久没看到她了,“你明天开学吗?” “后天。”这会儿还没走到,裴云就兴冲冲地说,“不过,我可以先进去熟悉熟悉环境。”帝美还挺大的,艺考那时候她去过一回,一次性逛不完。 裴云忽然想到,“想想,要不然你明天陪我逛学校吧?”反正帝美和帝影两所学校离得不远,开车的话就半个小时。 可以让顾夜西送她。 温想摇头,“明天报道结束,我还要赶回剧组拍戏。” 剧组在南杭那边的戏份已经拍完了,接下来要换取景地,温功成把拍摄地点换到帝都旁边的影视城。 美梦破碎,裴云蔫蔫的,“……好吧。” “你可以让晴天陪你去。” “晴天?” 温想抬了抬下巴,冲着不远处。 裴云看过去。 王晴天走过来,身边跟着谈明。 “想想。” “裴云。” 和她们打完招呼,王晴天还跟裴章马秋问了好。 “你明天不用上课?”顾夜西走到温想身边,目光落在谈明身上。 谈明摊手,“我辞职了。” 裴云震惊。 她反应了好久,“啥时候的事儿?” “等会儿下了飞机。” 裴云,“……” 谈明完全不拿别人的反应当回事。 做老师是图一时的新鲜,顺便过一过当顾夜西长辈的瘾,如今媳妇都拐到手了,他没必要继续呆下去。 毕竟,他谈九爷又不热爱奉献。 机场人很多,人来人往。 裴章和马秋两个人恐高,坐不了飞机。 他们先回去了。 顾夜西和温想买了九点半的航班,最早登机。 这会儿,飞机还没起飞。 “庄园那边林业已经派人打扫好了。” 温想转过头,目光在看他,“狗狗送过去了吗?” 机舱里开了空调,有点冷。 顾夜西嗯了一声,把脱下来的外套盖在她腿上,“房车也弄过去了,到时候可以直接开去片场。” 这些,温想一点也不知情,“你什么时候弄的?” 顾夜西牵住她的手,十指相扣。 “就在前几天。” “那怎么不告诉我?”这样,她就可以和他一起准备了。 “不想你太累。” 拍戏半个月以来,除了第一天,她没有一次是早过十一点收工的,像《苏幕遮》这种题材的电影,大夜戏都很多,顾夜西已经陪她熬过了好几个通宵。 温想伸手,摸摸他的眼皮,“你眯一会儿。” 眼里,可都是心疼呢。 顾夜西把中间的扶手推起来,往她那边挪了挪,脑袋搁温想肩上靠着,“有点冷。”他掌心是热的。 温想不戳穿,还很配合。 她一只手伸到他背后,轻轻拍着,“现在呢?” “嗯。” 他鼻音很重,听上去很奶,像一片羽毛在心尖上划过,痒痒的。 温想低头看了眼,眼底都是笑意。 从南杭到帝都大概要两个小时,顾夜西只睡了一个小时,最后被肚子饿醒了。温想最近很忙,忙到没时间看着他。 顾夜西很不自觉,连早饭都不好好吃了。 温想叫住空姐,“您好,一份飞机餐。” 顾夜西伸出手指,“两份。” 温想对空姐稍作点头,“一份就好。”她在减肥,不能吃这些。 顾夜西没说话了。 “好的,请稍等。”空姐离开了一会儿,不到五分钟就回来了。 顾夜西把包装盒打开,舀了勺汤喂温想。 “尝尝?” 温想不好拒绝,尝了一口。 顾夜西问,“还行吗?” 飞机处于万丈高空之中,湿度低于12%,比沙漠还干燥。 人类对味道的感知80%来源于嗅觉,在如此干燥的环境中,鼻子对于气味的感知就会失灵,通常会闻不到食物本来应有的味道。 温想没有马上回答,想好之后才说,“还行。” “那再吃一口。”顾夜西哄着她。 他很会哄人,哄得温想吃了一大半。 最后,温想实在不想吃了。等嘴里的食物咽下去,她把盖在膝盖上的毯子拿下来,“我去一下洗手间。” “要我陪吗?” “不用。” 温想去了十分钟,回来的时候,顾夜西已经把飞机餐吃完了。 她目的达到了。 顾夜西手指了指餐盒,一脸苦涩的样子,“想想,这个好难吃啊。”温想是怎么咽下去的?他想不明白。 还能怎么咽? 生咽呗。 男朋友喂的,又不能不吃。 温想走进来,坐好,“还好吧。”味道淡是淡了点,不过很合她的味蕾。 顾夜西不可置信。 他尝了口汤,跟掺了白开水的白开水没有区别。 他喝不下,把勺子一搁。 “好难吃。”他评价。 温想把他面前的餐具收拾好,交给空姐。 过了一会儿,广播响起来。 【女士们,先生们:飞机正在下降。请您回原位坐好,系好安全带,收起小桌板,将座椅靠背调整到正常位置。所有个人电脑及电子设备必须处于关闭状态。请你确认您的手提物品是否已妥善安放。稍后,我们将调暗客舱灯光。谢谢!】 之后,又播了一段英文版的。 帝都下了点小雨,远处的天雾蒙蒙的,他们身边没带伞,顾夜西把自己的帽子摘下来戴在温想头上,然后拿手挡着。 他们走特殊通道,林业就已经在门口等了。 “十爷,小嫂子。” “我们行李在后面,派个人去拿。” 林业应下,侧身让开,“等会儿有橙色暴雨预警,我们先上车吧。” 车子停在不远处。 顾夜西点了个头,牵温想走过去。 第四百三十章 你先出去,我换衣服 车子刚到庄园,倾盆大雨就落了下来。 此刻,寒夜的雾化而为淞。雾凇的淞,远方的路,远方的树,远方的房,屋檐掉下来的水珠落在地上,碎开好些个影。 “爷,我先回去了。” 顾夜西没有留人的意思,点了头。 林业走下楼梯。 温想站在顾夜西旁边,开口,“林先生,您用了晚饭再走吧?” 林业转身,看向顾夜西。 行吗? 顾夜西低头,看的温想脸色,“……留下来吧。” 语气,怎么听怎么不情愿。 林业犹豫片刻,目光隔着雨幕望出去。 雨,好大。 林业折回来,低着头不敢看顾夜西,他对温想说,“有劳。” 温想颔首。 顾夜西握着温想的手,用她的指纹开了锁。 “冰箱里有食材吗? 顾夜西去把客厅那边的灯打开,“你休息,我去弄。” 客厅很大,桌上摆着一盆兰花,这是温想上次艺考时带来的,时间过得有点久,现在已经枯萎了。 “林先生,您坐。” 林业受宠若惊,走过去坐下,“您、您喊我林业就成。” 顾夜西在厨房里听到,把头探出来,“她爱叫什么就叫什么,别强迫她。”林业和林先生,明显前者的叫法更亲密。 林业不敢忤逆顾夜西,“好的,十爷。”他坐得笔直,似乎很怕顾夜西的样子。 温想站在靠近桌边的位置。 “想想,你进来一下。” “来了。” 温想拿走桌上枯萎的花,然后进了厨房,“怎么了?” “吃水果。” 顾夜西拿了颗草莓喂她。 温想咬了一小口,“好甜。”太甜了,糖分很高。 她摇头说不吃了。 顾夜西把剩下的一半吃掉,附身下去亲她的嘴角,亲了好久好久,亲完了也没松手,“晚上想吃什么?” 呼吸落在耳边,微烫。 温想说,“都可以。”只要是他做的。 内嵌的冰箱门半开着,可以看到里面的食材,食材的种类很多,顾夜西特意让人送了最新鲜的过来。 温想指着果盘,“我先把这个送出去。” 顾夜西看了眼,“嗯。” 过了会儿,温想又进来倒了杯热水出去。 外面的雨逐渐停歇,风声隐隐,青草葱茏,树叶上的露珠低垂,果实悄悄压弯了枝头,像是为生活低头的打工人。 一片叶子落下,又一片叶子落下,林业静静地看着,数着……已经数不清这是落下来的第几片树叶了。 水杯放在茶几上,里头的水少掉一半。 墙上时钟的分针转了半圈,现在是七点二十三。 最后一道是汤,西红柿蛋汤。 顾夜西从厨房里端出来后,温想去喊林业吃饭。 餐厅的装修风格偏中式,南面是一整面的落地窗,从里面看出去是游泳池,四周的墙壁上画了山山水水,飞鸟与云。 全部按照温想的喜好来。 顾夜西和温想一起坐,林业坐在顾夜西对面。 “小十爷,想不到您还会煮饭啊?” “味道怎么样?” 不算送命题。 林业由衷地夸赞,“您真是深藏不漏。”他以为顾夜西的厨艺本来就好。 顾夜西仗着自己天赋好,其实只学了半年时间,不过他也没解释,默默给温想舀了碗热量低的蛋羹。 温想有点吃不下了。 “一点点。”他哄。 顾夜西拿着勺子,丝毫不顾及外人在场,“我喂你。” 林业低下头。 温想难为情,“……我自己来。” 她接过去,乖乖喝完了。 饭后,顾夜西和温想一起送林业离开。 夜色铺天盖地,外面的雨已经停了,林业上车后,汽车的尾灯亮了一下,红光马上熄灭,然后慢慢驶离。 “想想。” 头顶亮着一盏灯,光线是一兜淡淡的杏色,落下来,落入她眉间,她眼底掺了些许的影,温婉动人。 温想微微抬着头,接住了光。 顾夜西头低着,耳尖微红,“要休息了吗?” “还早。” 顾夜西知道还早。 他喉结滚了一下,弯腰把温想抱起来,“我带你去洗澡。” 温想搂着他的脖子,“我知道浴室在哪儿。” 顾夜西脚步停住,低头。 温想一愣。 他眼角压着,眼珠子黑的黑白的白,这样低着头,一整个世界里就只有她。 温想反应过来了。 然后呢? 她把视线移开,耳尖微红,“明天还要去学校报到。”手在他的肩上,微微收紧。 顾夜西继续往前走,走上楼梯,“不碍事,一整天都可以。” “……” 汪—— 院子里的狗转来转去,不知道在兴奋什么。 不止厨房,浴室也是她喜欢的风格。 “疼。” 顾夜西的动作停下。 温想推了推他,很小声,“腿疼。” “搂着我。” 他声音已经哑了。 温想来不及思考,就被他抱着翻了个身。 哗哗—— 浴缸里的水放肆翻涌,不停地淌出来,水流沿着浴缸外壁往下,地面慢慢映出了头顶灯光的影子。 暧昧、潮湿。 温想往后躲。 顾夜西把她捞回来,箍住她的腰,不让她乱动。 “不要。” 顾夜西不听她的,“……想想。” 温想哭了。 他不管,把她眼角的泪轻轻吻掉,从浴室到卧室,弄到很晚。 次日,下过雨的夏天很凉快,风不疾不徐地吹,吹得很舒服,阳光照过来,到处都暖暖的,天空蓝得干净。 “想想。” 顾夜西蹲在床边。 窗帘关着,只留了一条细缝。 “想想。” 温想的睫毛颤了颤,她翻了个身,背对着顾夜西。 “想想,我们该去学校了。” 温想蹭了蹭被子,“几点了?”她昨晚哭过了,声音全哑。 顾夜西站起来,附下身,把被子往下卷了卷,“两点半。” 温想睁开眼睛,瞌睡全醒。 两点半,她睡了十个小时! 顾夜西看到她肩上的痕迹,目光微紧,“不想起的话可以再睡一会儿,学校那边我差人去弄。” 他叫醒她的重点是,“我熬了粥,你起来喝一点。” 晚上还要拍戏,他怕她没力气。 温想的耳尖发烫,她抓住被子往上拉,声音躲在被子里,怯怯地响,“你先出去,我要换衣服。” 第四百三十一章 枕边风这种东西,不是吹着玩玩的 她的衣服都在地上,顾夜西默了十几秒,去衣柜里找出新的给她,放在床头,“我在楼下等你。” 顾夜西先出去了。 吃饭的时候,温想一直不敢看他,默不作声喝着白粥,喝到胃里暖暖的。 “再叫一声老公。” 咳、咳咳。 温想呛到了,咳得很厉害。 顾夜西伸手,给她拿了张纸,“怎么这么不小心?” 你说呢! 温想整张脸都是红的,不知道是呛的还是羞的,喉咙痒痒的,她嘴边抿了一下,“我、我吃饱了。” 她低着头,都能感受到对面发热的目光。 顾夜西的视线没挪开,就盯着她看。 “我们去学校吧。” “你叫一声,不叫不去。” 温想不禁逗,羞红了耳朵,眉眼一抬,小声谴责,“不许说荤话。” 顾夜西起身,越走越近。 “荤话?” 他抓住她的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亲过去,“这算哪门子荤话?”调调很不正经,他是故意的,“再说了,你昨晚不是——” 话还没说完,温想两只手都去堵他的嘴。 “不许说。”她奶凶奶凶的。 顾夜西不说话,撅了撅嘴唇。 温想吓了一跳,赶紧把右手缩回来,放在膝盖上,左手握着右手的掌心,那里,微烫。 顾夜西嘴角微微牵起,眼底的光亮得灼人。 “不逗你了,好好吃饭。” “……” 他真的很恶劣! 温想沉默。 当年就是被他的外表骗了! 哪里是奶狗? 分明是一匹狼! 饭后,顾夜西去拿车钥匙,开车送温想去帝影。 “封老师,您不用等我。” 听她这么说,等了一天的封兰萍顿时急了,“出什么事了吗?” 温想转头看了眼顾夜西,才说,“我起晚了,抱歉。” 说完,她耳朵红了。 不是被其他学校半道劫走就好,封兰萍松了口气,“无妨无妨,反正我现在也没事,老师就在校门口等你啊。” 接不到人,她誓不罢休! 温想又道了声抱歉,等对方先挂,然后把手机息屏,放进包里。 “谁啊?” “封兰萍老师。” 顾夜西还有点印象,“那个帝影招生的考核官?” 温想点头。 她的神情内疚,“她等了一天,我应该早点起来的。” 顾夜西一本正经,“嗯,都是我不好。” “……” 绿灯亮起来,转过十字路口,帝影就在前面的左边,右边是帝理,顾夜西把车倒进停车位,下了车后去牵温想。 温想手里提着帆布包,头发随意披散下来,鬓角和额前都留了碎头发,烫成小弧度的卷,碎花裙子轻微地荡起,细细白白的脚踝若隐若现。 “想想!” 封兰萍冲她招了招手,跑过来,“想想,你来了。” 顾夜西呢? 不重要,她自动忽略过去了。 “封老师。”温想行礼,很有礼貌。 “好好好。” 封兰萍迫不及待,语速略快,“入学手续都已经办好了,你过来签个字就行。” 温想错愕。 顾夜西牵起她的手,对封兰萍说,“我们想想不住校,这你知道吧?” 不住校? 封兰萍不知道,“那她住哪儿?” 顾夜西,“不用你管。” 封兰萍看向他,忽然有点不爽,“温想会迟到,是不是你缠着她了?” 顾夜西默认。 就知道是这样,偏偏封兰萍还拿他没办法。 因为温想。 高考结束那段时间,网上他和温想的恋情传得沸沸扬扬,各种通告满天飞,她想不吃狗粮都难。 而且,封兰萍知道温想有多惯着她男朋友。 所以不敢得罪。 枕边风这种东西,可不是吹吹闹着玩的。 “我跟封老师去,你去办理你的入校手续。”温想对男朋友说。 封兰萍好奇,“他读哪所大学?” 温想答,“帝理,医学系。” 学医啊? 封兰萍看了他一眼,本能地摇头。 顾夜西皱眉,“你有意见?” “你为什么会学医?” “我学医很奇怪吗?” 很奇怪。 他看起来不像救死扶伤的医生,更像草菅人命的罪犯。 话虽如此,但不能当面说。 封兰萍笑笑,“和温想在一起就不奇怪了。” 为爱放下屠刀,说得通。 顾夜西眉头松开,扭头对温想说,“想想,我先去提房车。”稍后还要送她去片场,温功成催他好多次了。 温想今晚的戏份很重,不能缺席。 “那报道呢?” “我让谈明去了。” 顾夜西解释,“他自愿的。”为了钱。 看破不说破。 温想环顾周围,“你去哪儿提?” 大学一般不会建在繁华的地段,除了一些已经建好的,大部分都在郊区,帝影前些年刚搬到新校区,就是这儿。 “林业让人送到了汽修站,在附近。” 此时,天色已经不早了。 温想嘱咐他,“那你早去早回。” “好。” 等他离开,温想才跟着封兰萍走。 从帝都到影视城大概有四十多分钟的车程,到的时候,正好八点整,这会儿,温功成他们在吃晚饭。 来的路上,温想买了消暑的东西。 顾夜西把后备箱打开,用一只手拎着,空出来一只手伸出去,在暗示。 温想看懂了。 她牵住,头微微抬着,“走吧。” 顾夜西很温顺,乖乖被她拉着走。 “父亲。” 温功成抬起头,嘴角的饭粒往上跑,“来了。” 温想颔首。 她目光看了一圈,把功劳让出去,“顾同学买了冰淇淋,还有奶茶,大家有想吃的可以自己过来拿。” 夏天到了,知道有哪两样避暑神器吗? 空调和冰棍。 此时,已经有人过来拿了。 “谢谢小顾。” “小顾你人真好。” “哇塞,菩萨啊。” “……” 温想挑了杯常温的奶茶,朝温功成走去。她没走近,站在两米外,恭恭敬敬喊了一声,“父亲。” “办理入学手续很累吧?”温功成擦了擦嘴巴,手在裤腿上抹了抹,“快坐这儿歇一会儿。” 说完,他把自己的椅子让出来。 “不用不用。” 温想上前,扶他坐下,“您坐就好。” 她是来给他送奶茶的。 温功成不爱喝奶茶,但这是温想给的。他马上拿起吸管,戳进去猛吸一口,“嗯嗯,好好喝。” 温想,“……” 温功成的老师说过他不适合做演员。 因为,演技很浮夸。 第四百三十二章 顾夜西看得好揪心 温想今晚戏份很重。 多重? 男主得罪了舞蹈学院的黑势力,大姐头要报复回来,便带人抓了男主的妹妹,也就是温想饰演的角色——若离。 顾夜西站在温功成旁边,眉头一直没松开。 “咔!” 温功成揉了揉眼睛,有点心疼女儿,“想想,你还行吗?” 温想灰头土脸的,比了个ok的手势。 “再来一条。” 泥潭太浅了,很多角度不好拍摄,温想摔了不下十次,每次喊“咔”的时候,她浑身上下都是泥浆。 戏服穿在身上,变得很重。 顾夜西咬紧牙关,制止了温功成,“等一下。” 敬业? 见鬼去吧。 冷月挂在树梢,树上的蝉鸣叫得很响,顾夜西眼角压得很低,隐忍又克制,然后,他冲温功成发了火,“这段不能用替身吗?” 说实话,温功成早就动了这样的心思。 “想想——” “不用。”温想直接拒绝。 她把毛巾拿在手里,朝监视器这边走来,“能给我看一下拍摄效果吗?” 温功成点头,起身把位子让出来,这样方便她一条一条看。 温想上前,弯下腰,把手撑在膝盖上。 她身上全是泥,不好碰到桌子。 顾夜西杵在她身后,看到她手臂上的淤青,眼睛忽然被灼了一下,他眼眶红了,手掌握得很紧。 温功成犹豫了很久,“想想,你真的不用?” 温想不做考虑,“不用。” 看完了拍摄效果,温想自己也不满意。 “导演,等会儿有暴雨黄色预警。”有位工作人员在旁边提醒到。 从昨天开始,包括帝都在内的北方地区都出现了很强的对流运动,而且,将来会持续一周时间。 温功成忧心忡忡。 温想思忖片刻,开口说,“父亲,不然等会儿下雨再拍吧?”从拍摄上看,应该是环境效果还不到位,如果背景有个转折,或许会好很多。 “不可以。” 说话的是顾夜西。 他走到温想身边,把她手里的毛巾拿过来,“雷雨天拍摄,不安全。”他弯下腰,用毛巾擦掉她脸上的泥水。 工作人员补充,“不会打雷,就下雨。” 顾夜西把手头的动作停下,目光看过去,“天气预报都不一定准,你怎么知道不会打雷?”他眼神冷,声音更冷。 工作人员怂。 顾夜西一言不发,继续帮温想擦脸。 从温想这个角度看过去,他侧脸的轮廓绷得很紧。 他正咬着牙呢。 “我先试试吧。”不管别的,温想只能先哄他,“等会儿要是打雷,那我们就不拍了好不好?” 不好。 顾夜西看向她的眼睛,“……我要陪着。” 温想点头。 温功成喊演员过来,稍微休整片刻,顾夜西把女朋友带到一边,用矿泉水帮她洗脸、脖子还有手臂。 把黄色泥土洗掉之后,才看清了她手臂上的淤青,颜色很深,足足有半截手掌宽。 温想看他脸色,主动解释,“泥潭里有小石头——”她没喊疼,尽量说得云淡风轻,“刚开始没注意,后来拿开就好了。” 顾夜西红了眼睛。 “想想。”他忽然后悔了,后悔让她当演员。 “怎么了?” 顾夜西摇头,“没什么。”但这是她的梦想,他不能拖她后腿。 他低着头,温想看不见他眼底的情绪,她嘴边抿了一下,用干净的手去碰他的眼皮,“我会注意安全的。” 他嗯了一声,声音从胸腔里闷出来。 四野寂静,土地贫瘠,风总爱起哄,旋转着,摇旗呐喊,忽然,一滴冰凉的雨砸下来,越来越多、越来越多,渐渐把灯光包围。 “8场3次,action!” 若离被人一把推进泥池里。 “不是要回家告状吗?告啊!”站着的人高高在上,她叫非也。 轰——轰—— 闪电劈开云雾。 雨,越下越大。 若离手撑在地上,从泥潭里爬起来,转身,只有黑暗中的一双眼睛,亮得灼人,愤怒、隐忍又克制。 非也双手抱在胸前,身旁有人帮她打伞。 若离抬着头,浑身狼狈。 非也站在伞下,嘴角扯了扯,“别这么看我,要怪就怪你哥那个孬种!”谁让若即多管闲事,非救下封华那个赔钱货! “姐,她还瞪你。” 非也看过去,眼睛半睁半眯着,“跟她哥一样,是个贱骨头!”她冷笑,然后挥了挥手,旁边的小弟纷纷跳下泥潭,脚步朝若离逼近。 不远处,顾夜西眉眼间沉了一片阴郁。 他抬手,捂住眼睛。 不能再看了。 再看下去,他怕自己会忍不住砸了摄像机。 夜幕留空,鸟散留白,昏暗的灯光碎在地上,都贮存在黑暗的匣子里,那么暗,那么黑,那么生硬,只有生命的秩序不容置疑。 世间偶尔也有光照不到的地方。 顾夜西心里数着时间,数错了很多遍,他心慌意乱,脚踩在地上,觉得有一股寒意从脚底蔓延上来,扼住咽喉。 他呼吸都快停了。 “咔!” 温功成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出来,“这条过了,保一条。” “没事吧?” “小心。” “我扶你……” 顾夜西扯走工作人员挂在手臂上的毛巾,转身跳下泥潭,“温想。”他喊了一声。 温想跪在地上,还没缓过来。 她的声音没力气,“顾同学。” 顾夜西垂眸,看见了她,“想想。”他的声音在抖。 “我没事,你扶我起来。” 顾夜西手忙脚乱,赶紧伸手去扶她,然后把浴巾披到她肩上,用力裹紧。 他身上湿漉漉的。 温想微微抬着头,看清了他眼底的慌乱。 ……就知道会这样。 温想皱眉,跟他说,“你去我父亲哪儿,别在这儿看。” “不要。” “看了你会不舒服。” 说中了,但顾夜西不打算听她的。 为什么? 打个比方,抽血都知道吧,明明害怕,却还是要盯着看。 顾夜西先抱她上去,自己再上来。 这时,有工作人员过来送伞。 顾夜西要了一把,撑开后遮到温想头上,然后搀着温想往旁边的椅子走去,扶她坐到上面,“手臂痛不痛?” 有一点。 温想摇了摇头说,“不痛。” 第四百三十三章 昨晚拍了夜戏 怎么可能不痛? 但顾夜西没法气她,只能责怪自己。 雨一直下,结束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顾夜西带温想回房车,让她先去洗澡,然后泡好了姜茶等她出来,他弯着腰站在床边给她铺被子。 半个钟头之后,浴室的门打开。 听到脚步声,顾夜西没转头,他把枕套弄好,把枕头倚在床头那边。 “顾同学。” 他不说话。 温想知道他生气了,犹豫了一下,主动上前抱住他,双手搂着他的腰,“别生气了,好不好?” 他不吭声。 温想马上慌了,但不知道该这么办? 她抱得很紧,睡袍的袖子往上滑,把手臂露出来,顾夜西低头看了一眼,那上面青一块红一块的,很严重的样子。 屋里灯光不怎么明亮,落在他眉梢,似一胧新月,朦朦胧胧。 顾夜西低下头,对伤口轻轻吹了吹。 “疼吗?” 温想沉思片刻,点头。 顾夜西头低着,温想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也有点担心,她见过顾夜西因为她整个人失控的样子,“你去冰箱里拿点冰块,帮我敷一下。” 他一言不发,转身去拿。 他很快就回来了。 顾夜西牵她到床边坐下,自己蹲着,用毛巾包住冰块,敷在手臂上面,“疼不疼?”他今天晚上一直在问这个。 温想摇头。 顾夜西目光垂着,情绪很不好的样子。 房车里面温度很低,空调开了二十五度,温想看了眼包在冰块外面的毛巾,打了个寒颤。 “怎么了?” “有点冷。” 顾夜西把空调遥控器拿起来,调高温度。 “现在呢?” 温想没有回答,她伸手去拉他的,拉起来晃了晃,“你抱抱我好不好?”鼻音很重,她在撒娇。 本来还有点生气的顾夜西一下子就气不起来,他认命,站起来一点把她抱在怀里,“现在还冷吗?” “冷。” 他抱紧点,“现在呢?” “还冷。” 顾夜西默了片刻,把她抱到床上,为她盖好被子后自己再躺上去,怀里抱着她和被子,“闭眼,睡觉。” “顾同学?” “我在。” 温想手从被子里拿出来,搂住他的脖子,“顾同学?” “乖,睡觉。” 车内的时钟已经过凌晨两点了,明日温想还要早起拍戏,顾夜西怕她身体吃不消,“不困吗?” 温想睁着眼睛看他。 顾夜西低下头,目光正对上她的眼睛,“想做什么吗?” 温想愣了一下。 此时此刻,窗外挂着半轮月。 应该忍一忍的。 他没忍住……顾夜西低下头,细细地吻她,吻她的脸,她的眼睛、嘴巴,本来只想亲一亲的,现在不了,他把手伸到被子里,脱掉温想的睡衣…… 小雨停了,被浸湿的灯盏,斜斜的风吹着,朝阳抵达的时候,江水漫过萱草,一个人走在江边,被浓密的叶子安慰动荡。 “裴云?” 所谓冤家冤家路窄。 看见裴云,金优似乎很诧异的样子。 裴云赶着去上课,没空理她,“让一下。” 金优挡在裴云前面,很快调整了姿态,她阴阳怪气的,“没想到还被你真考上了,别是走了狗屎运吧?” 从高一画黑板报开始,金优就对裴云充满了敌意,为什么?天之骄子怎能容忍寒门子弟比她优秀呢? 裴云懒得理会她这个天子骄子,“你让不让开?” “裴云同学吗?” 裴云转头看去,是一位穿着帝美校服的女教授,个子很高,她手里拿着榜单走过来,“裴云同学是吧?” “您是?” “我是你班主任,梅艳艳。” “梅老师好。” “一个人来学校的?” “嗯嗯。” “我看过你画的漫画,还是你的粉丝呢。” “哇塞?真的吗!” 两个人聊得很开心,旁边的金优被当成了空气。 金优等了一会儿,稍微有点不耐烦,她忍不住开口打断她们,“老师您好,我也是今年的大一新生。” 她的语调轻快,向梅艳艳介绍自己,“我叫金优,您应该知道我吧?” 梅艳艳看了她一眼,“金优?”她又小声念了几遍,好像有点印象,“你是那个第七名?” 金优点头,“没错。” 梅艳艳只记了自己班上的学生,“你是隔壁老王他们班的,对吧?”她班上的学生一共就五个,没金优这号人。 “对,我是王蒙老师的学生。” 帝美的分班一直都按照成绩来,金优知道梅艳艳带的只有前五名。 这说明什么? 金优看向裴云,眼皮子跳了跳,“梅老师,裴云是您的学生?” “有什么问题吗?” 一句反问,金优难堪至极。 裴云不是温想,学不来以德报怨,“考试那天没发挥好,才考了第二。”她瞟了眼金优,摊了摊手,“真是可惜啊。” 金优捏着拳头,一言不发。 “金同学才第七啊——”她“第七”的咬字极重,裴云故意把声音提高,“不会也没考好吧?” “你!” 金优眉眼一抬,眼角压着怒气。 梅艳艳看出来了:这俩人啊,有过节。 身为师长,她不好插手小辈之间的恩恩怨怨。就算要管,她也会站在自己犊子这边,没道理帮金优讲话。 如此一来,说不定牵扯更大。 梅艳艳选择沉默。 裴云不是软柿子,她是睚眦,“想不到居然和你做了校友,金同学考上帝美别是走了狗屎运吧。” 这句话,她原封不动还回去。 金优气得浑身发抖。 不管,裴云骂完就走。 “啊啊啊啊啊——”金优杵在原地,用力直跺脚。 到教室之后,裴云给温想打电话,她开口就告状,“想想你知道吗?我刚才碰见金优那个公主病了!” 公主病? 形容得挺贴切。 温想手机放在桌上,旁边放着剧本,“她欺负你了?” 裴云没否认,“我教训回去了。” 正常,是裴云的做派。 温想手里拿着笔,在剧本空白的地方写备注,有点困,她打了个哈欠。 裴云听到了,“想想,你昨晚没休息好吗?” ……昨晚,想到昨晚的笔尖稍稍一顿。 温想耳朵红了,“嗯,昨晚拍了夜戏。” 第四百三十四章 又一块玉佩? 裴云,“顾夜西呢?” 温想,“他出去了。” 顾夜西不在剧组,他开车去了南山公馆,车开到门口,门卫不让他进去,“警察办案。”他出示了巩盛的证件。 门卫不敢阻拦了。 “小十爷?” 赵平伸了伸脖子,屁颠屁颠跑上来,“小十爷,您怎么在这儿?” 顾夜西扭头,掂了掂手里的车钥匙,“你怎么在这儿?” “这是我家啊。” “你不做校长了?” 赵平理直气壮,“我辞职了。” “……” 怎么和谈明一样,辞职这种东西还能搞批发? 顾夜西没多问,只是放在心里想。 “爷,您来这儿干嘛?” “南山公馆在哪儿?” 南山公馆? 赵平最近刚搬回来,对这儿还不是很熟悉,“您稍等,我问一下。” 他给赵业打了电话。 对面秒接,“叔,咋啦?” 赵平开门见山,“南山公馆在哪儿?”他没回来之前,一直是他侄子住这儿。 赵业还记得吧? 不记得的话我提一嘴,赵业是刘客卿之女刘秀雯的男朋友,刘秀雯死后,吴呦把那段记忆从他脑海中抹去了。 赵业困惑,“您问这个干嘛?” “让你说就说。” 赵业不敢问七问八了,老老实实全交代。 五分钟后,通话结束。 赵平把手机收起来。 顾夜西道了声谢,抬脚往里走,赵平跟在他屁股后面,嘴巴张了好几下,“爷,您找南山公馆干嘛?” “打人。” “打、打人!”赵平差点咬到自己舌头。 前面,南山公馆到了。 顾夜西松开最上面的两颗纽扣,扯了扯领带,“等会儿帮我报警。。” 赵平不解。 来不及问清楚,顾夜西已经离开了。 “小心!” 金胜刚伸出手,金昌文被顾夜西掀翻在地,整个人倒在地上,尘土飞扬。 金胜喊了声父亲。 佣人都在内堂,听不见。 金胜冲上来,顾夜西一脚把他踹开,收了五成力道,然后低头,目光看向金昌文,“金先生还记得我吧?” 金昌文捂住胸口,目光紧盯着顾夜西。 “怎么,忘了?” 忘? 这张脸,他怎么能忘! 金昌文牙关紧咬,掌心都破了。 顾夜西面无表情,睨着他,“杀了人,金先生好生快活啊。” “休得胡说!” “胡说?”顾夜西冷笑,嘴角稍稍牵起,“是不是胡说,等会儿一查便知。” 金昌文盯着他,心里不安的感觉越发强烈。 “警察!”巩盛来了。 之所以来得这么快,是因为他本来就搁边上等着。 巩盛和顾夜西交换了个眼神,方才看向金昌文,“怎么回事?” 金昌文仿佛看到了救星,“巩队长,这个人无缘无故打我!”他手指着顾夜西,微微颤抖。 “你打他了?” “打了。” “……” 说好了演戏,但也不用这么坦白吧,连狡辩都不狡辩。 巩盛咳了几下,硬着头皮演下去,“为什么打人?” 顾夜西直截了当地改口,“我怀疑金昌文藏毒。” “不可能!” 金昌文从地上站起来,掸了掸衣服,“你说我藏毒,证据呢?” 做过的事他都不认,没做过的事更不可能承认! 顾夜西早料到他会这么说,“巩队长,是与不是一搜便知。”他把手伸进口袋里,丢出一张检测单。 检测结果——阳性。 “污蔑!”金昌文大喊,“你这是污蔑。” 窦娥都没他冤! 通常情况下,警察办案只看证据。 巩盛转头示意身后的警员,“派人把这儿围起来,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 “是。” 巩盛手里拿着检测单,看了顾夜西一眼,“检举人,一起吧。” 顾夜西侧身,让巩盛走前面。 都说旁观者清。 赵平算看明白了:这打人是幌子,顾夜西此行的目的啊,是搜宅! “你们是谁?” 廖恕从屋里出来,表情惊恐,“你们要做什么?” 金胜扶着金昌文,被两位警察看守着。 顾夜西目光垂下,扫过她右手的尾指。 难怪…… 廖恕喜欢翡翠,今日也是一身贵妇人的打扮,只不过气质有些牵强,比起真正的贵妇人略逊一筹。 “阿胜,老爷!”她握紧了手,看向金胜和金昌文。 金昌文对她摇摇头。 廖恕手脚冰冷。 巩盛把警帽脱下来,拿在手里,“有人举报你们家藏毒,我们警察现在要对南山公馆进行全面检查,你们所有人包括佣人在内,检查结束前均不得外出。” 说完,巩盛领着一队人马进入屋内。 顾夜西后脚跟进去。 书房、卧室……每一个角落都要检查仔细,他们当然不是在找毒品,巩盛在过道这边碰到了顾夜西。 “你那边有发现吗?” “没有。” “时间过了这么久,你怎么肯定金昌文一定会留下证据?” “为了给自己脱罪。” 主谋跟帮凶,完全是两个概念。 巩盛摸摸下巴,表示认同。 顾夜西让他别浪费时间,“金昌文性子警惕,切忌打草惊蛇。” 巩盛往外头看了眼,“知道。” 顾夜西去了金胜的卧室。 窗帘拉开,房间收拾的还算整洁,他看了一圈,走到床边,床头柜上放着几本金融管理的书,很新,应该没怎么看。 他弯下腰,把最下面的抽屉拉出来。 海报? 顾夜西拿出来,看到是谁后脸都绿了。 “叩叩叩!” 巩盛过来敲了敲门,“快来快来,我们这儿有发现。” 顾夜西深呼吸。 他把温想的海报收起来,揣手里带走。 “队长,在上面。” 牌匾正对着书房门口,那上面写着——君子行义。 怎么说? 挺讽刺的吧。 顾夜西把视线收回来,走到前面去,“发现什么了?” 巩盛指了指那块匾额。 “从上面找到的。”巩盛把布袋子翻出来,里面是一枚玉佩。 顾夜西目光稍稍一凝。 巩盛看他的反应,“你见过这个?” 顾夜西把目光垂下,神情晦涩,“没有。” “队长!” “还有什么发现?” “队长,是一张照片。” 巩盛接过来。 手里的照片烧掉一半,四边的页脚微微泛黄,看上去存放了很久。 第四百三十五章 顾厉的父亲 照片翻过来,背后写着有一行字——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前面的字烧掉了,只隐隐约约看得清一个“厉”字。 厉? 顾厉? 巩盛研究了半天,最后得出结论,“从胶片的质感上判断,这应该是一张十几年前的合影。”缓了缓,他继续说,“剩下的人里没有金昌文,地点也不在帝都。” 判断地点的方法很简单:南北方的气候差距很大,尤其是梅雨季,南方家里的墙壁上全是水珠。 这张照片存放了很久,但后面潮湿的墙面依稀可见。 “十几年前的彩色照片——”巩盛沉吟片刻,手指在桌上敲了敲,“这合影的一家人,非富即贵啊。” 巩盛的推断就暂时到这儿,别的毫无头绪。 他问顾夜西,“你怎么看?” 顾夜西默了片刻,把照片要过来。 “这是居简风。” “居简风?” 巩盛凑上来,看了好几眼,“哪个?” 顾夜西拿手指了指。 经他这么提醒,巩盛定睛一看,“还真是。”十三四岁的少年稚气未脱,但五官已经长开了,尤其是眉眼那块,和居简风一模一样。 “金昌文怎么会有燕殊他们一家的照片?” 巩盛觉得奇怪。 顾夜西蹙眉,视线落在照片的最右边——小男孩趴在地上,脖子上挂着一条很醒目的红绳,红绳上系着玉佩,玉佩从衣服里掉出来。 玉佩? “把玉佩给我。” 巩盛用纸包着,拿给他。 头顶的灯光正好落到照片上,照片的正面反光,顾夜西往边上挪了挪,将玉佩对照着看,看得很仔细。 不对。 不是同一块,玉佩上面雕刻的花纹不一样。 顾夜西松了口气,又仔细回忆了一下,目色稍稍一凝,但是——他发现这个男孩佩戴的玉佩和他那块有六七分相似。 只是相似,他不敢百分百保证。 难道—— 这个男孩,是他?! 顾夜西眉眼一抬,觉得荒诞。 说实话,他八岁之前的记忆是完全丢失的,迄今为止,他回溯到的最早的时间节点只能到流落街头那时候。 如果这个男孩真的是他…… “顾夜西,让居简风来帝都吧。” 顾夜西回神,开口说,“他不会来的。” “为什么?” “他老婆怀孕了,前不久差点流产。”顾夜西倚着墙,腔调很平静,“居简风忙着在家照顾孕妇,你觉得他会来?” 巩盛觉得不一定,“这不是他父母的案子吗?” 这是他父母的案子没错,但想让居简风参与进来的话得有一个前提:他还不知道仇人是谁。 但现在,这个前提已经不成立了。 居简风手里掌握了金昌文和廖恕的犯罪证据,和他约定的时间一到,他马上就会一张诉状呈上公堂。 根本没必要掺和这些。 顾夜西说,“不信的话,你可以自己打电话问。” 巩盛正有此意。 他离开房间去打电话,一分钟不到就回来了。 顾夜西明知故问,“怎么样?” 巩盛一声不吭。 “不来就不来吧。”居简风来了也没用,顾夜西把玉佩握在手里,提了一嘴,“金昌文手上的腕表是燕殊的。” 巩盛居然秒懂。 最后,金昌文因盗窃罪被捕,暂且关押在看守所。 派出所。 金优急匆匆走进来。 “我爸呢?” 咨询台坐班的民警抬头,看了她一眼,“你父亲是?” 其实他知道。 为什么? 今儿就抓了一个人,金昌文。 之所以这么问,是习惯使然。 金优回答,“金昌文。” 民警翻了翻本子,道了声抱歉,“探视的时间已经过了,请你明日再来。” 金优怒了,“什么探视时间?我怎么从没听说过?” 那是你孤陋寡闻。 民警懒得和她纠缠,丢出一张作息表给她,“探视时间在每周一、四下午14:00——15:30,过时不候。” 金优咬咬牙,语气软了,“能不能通融通融?” 民警铁面无私,“不能。” 他的上司是巩盛,一个在大院长大、出身根正苗红的刑警大队长,他绝对不容许自己的手下徇私舞弊。 金优见他软硬不吃,只能灰溜溜地走了。 夜色浓得流墨,压着风声过境,顾夜西开着车,在回剧组的路上,“有件事想麻烦你。”他戴着蓝牙耳机,在跟居简风通话。 居简风人应该在厨房,油烟机的声音很大。 居简风拿着锅铲,在给沈依人弄营养餐,“你不是知道吗?我走不开。” 顾夜西停下来等绿灯,“不需要你过来,回答我几个问题就行。” 居简风沉默,听他说话。 “你认不认识顾厉?” 居简风的动作停下,“顾厉?” 这个名字他不算陌生。 “你是说顾厉叔叔吧。” “你认识他?”顾夜西握在方向盘上的手指收紧,因为用力,骨节微微泛白。 “他是我父亲的同学。” 居简风奇怪。 “你打听他做什么?” 顾夜西缓了缓,语气尽量正常,“他是不是有个儿子?” 居简风握着手柄,颠勺颠地很熟练,“没错。” 他又说,“他叫顾怀瑾。” 顾夜西默了很久。 其实早就做好了准备,但第一次听到这个,还是猝不及防,仿佛那个人还活着,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你发现什么了?” “没什么。”这样说完,顾夜西把脚底踩下去,车开得很快,“我在金昌文家找到一张合照,是你们家和顾厉他们家的。” “合照怎么在金昌文哪儿?” “不清楚。” 顾夜西不打算跟他多说,最后一个问题,“你知道顾厉是怎么死的吗?” “具体的死因我不清楚,但是——”居简风提供了一个非常关键的信息,“顾厉叔叔的父亲对外宣称,顾厉叔叔和叶青阿姨死于急性传染病。” 顾厉的,父亲? 顾夜西愣了一下,脑子不够用了。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顾厉的父亲是谁?” “你问这个干嘛?” “回答我!” “……我怎么知道?”他又没见过。 “还活着吗?” 居简风随口一答,“说不定吧。” 车,越开越快,马上就要撞上前面的卡车—— “顾夜西。” 顾夜西回神,把脚底松开。 就差一点…… 他听见居简风的声音,居简风提醒他,“今天已经二号了,别忘记我们的约定。”最后期限是20号,他等不了那么久。 顾夜西眼底沉了一片郁色,“我知道。” 第四百三十六章 我陪我女朋友来 顾夜西和居简风的通话结束,然后继续开车,拍摄地就在前面,他缓了缓,调整好了状态才下车。 这会儿,剧组正在吃晚饭。 温想吃的不多,她把青菜吃完后就开始看剧本了,桌上摆着一份完整的套餐,这份是特意给顾夜西留的。 “回来啦?”温功成看见地上影子,抬了下眼皮。 顾夜西从他身边路过,并未停留。 温功成盯着他的背影看,轻蹙了下眉。 这小子,怎么心事重重的? 顾夜西走到遮阳伞下,目光落在温想的脸上,“想想,我回来了。”嗓音微微沙哑,像得了重感冒。 温想把剧本放下,站起来,“怎么了?” 他脸色很不好看。 顾夜西一言不发,弯下腰,把下巴搁她肩上,就这样靠着,“想想,我不舒服。” “哪里不舒服?” 温想马上紧张起来,手伸到后面去摸他的额头。 还好不烫。 温想扶着他坐下,蹲在他左手边,“是不是感冒了?” 顾夜西摇摇头,整个人蔫蔫的。 “晚上没通告,我陪你上医院看看?” “不去。” “万一严重起来怎么办?” 顾夜西把她拉起来,手箍着她的腰,往自己这边压了压,让她坐到自己腿上,“你陪陪我,别让我一个人呆着。” 他不开心的时候就喜欢这样撒娇。 温想明白了:他是心里不舒服。 “我一直都陪着你啊。” “以后也不许离开。” 温想失笑,“好。” 天色将晚,他们今晚没睡房车那儿,顾夜西带温想回了庄园,这边安静一点,也方便一点。 汪—— 狗狗在院中打转,影子动来动去。 “想想别躲。” “乖,抱着我。” 过道这边的声控灯亮了一会儿,马上熄灭,又亮了……墙上倒映着一双交缠的影子,高个的弯着腰,侧脸的轮廓映在墙上,很流畅。 “别在这里,去房间。” 顾夜西不管。 以往,他多多少少会听温想的,但今天没有,从头到尾都很疯,次次都弄得很用力,或许,是因为顾厉的父亲,他需要转移一下注意力。 夜半,原来是一只麻雀停在窗上。 屋内的光线昏暗,只亮着一盏床头灯。 顾夜西微微侧着身子,轻吻温想泛红的眼角,手从里面拿出来,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下床,他身上就穿了一条睡裤,人站在灯光下,八块腹肌的线条很漂亮。 他的脚步很轻,离开卧室。 回来之前,他拍了玉佩和合照的图,这会儿,顾夜西把他那块玉佩拿出来跟相册里的图片仔细比对—— 一模一样! 顾夜西表情凝固了,手抬在空中,停顿了很久。 “顾厉的父亲……” 次日,天朗气清。 温想醒来的时候,窗帘拉着,光线很亮。 “几点了?” 她的嗓音沙哑。 顾夜西站在窗前,背对着她,听到声音后转过来,“还没到八点,你再睡一会儿。” 温想坐起来,身上的被子往下滑,滑到锁骨那儿,她锁骨和脖子周围全是吻痕,密密麻麻。 顾夜西走到床边,“我问了你父亲,你今天没有通告。” “可是?” “我帮你请的假。” 她这样,去拍戏也不合适。 顾夜西坐下来,目光往下滑,“想去学校还是跟我呆在家里?” “学校。”温想嘴边抿了一下,抓住被角往上拉。 “不想跟我呆在家里?” 不想。 温想没马上回答,思考之后换了一个更安全的说法,“我是学生,总不能一直缺课。” “你大一的课多不多?” “还好。” 答完,温想忽然想起来问: “医学院的课程不是很满吗,你怎么有时间天天陪我?” 前两天,她还看他在用电脑选课,一张课表上除了周末,几乎连晚自修都是满的。 事实上呢? 他看起来很闲的样子。 顾夜西确实很闲,“我想,自然就有了。” “那你期末挂科怎么办?” “不会。” 他又说,“你男朋友iq156。” “……” 顾夜西伸手,轻轻搂着她,“想想,我很聪明的。” 温想哭笑不得,“哪有人这么夸自己?” “我啊。” 温想失笑。 顾夜西按住往下滑的被子,低头亲吻她的肩膀,“我陪你去上课,行吗?” 温想说可以。 今天的气温三十三度,温想身上穿了一件绿色的裙子,袖子遮到肘关节那儿,她化了点妆,桃花妆,淡淡的,很漂亮。 八点二十七,顾夜西把车倒进帝影教学楼下的停车库里。 外面的阳光很刺眼,还好车里有伞,顾夜西解开安全带去拿。 “这是什么?” 温想看到一本书,随手拿了起来。 顾夜西手里拿着伞,转头看了眼,“课本。” 一本书,大概有半截中指那么厚,合上之后,看到书的侧面已经变了颜色,应该是他翻看过好多遍了。 “顾同学。”温想喊了他一声,拿着书晃了晃,“你不是说自己iq156吗?” “没骗你。”顾夜西面不改色,“但是不努力,再高的智商都没用。” 温想眼角弯弯的,“我们顾同学说得真好。” “那我要奖励。” 顾夜西附身,把眼睛闭上。 这是暗示。 温想轻笑,把吻落在他的侧脸上,距离很近,她黑白分明的眼底全是他的影,“下车吧,上课要迟到了。” 顾夜西还没满足的样子。 “好啦。” “哦。” 八点四十分,温想和顾夜西到达指定的上课地点,预备铃已经响了,教室里没剩几个空位置,他们从后门进去,坐在倒数第三排。 这节是公共课,教室里不止表演班的同学。 温想坐在这排的最里面,旁边是顾夜西,顾夜西旁边坐着一个男孩,长相斯斯文文,看样子也是和女朋友一起来的。 这时,他女朋友起身去上洗手间。 那哥们是个自来熟,等得无聊了就主动找顾夜西讲话,“兄弟,你哪个学院的?” 顾夜西不是很想搭理他。 但温想在这儿。 “医学院。” “啊?” 帝影哪来的医学院?? 哥们迷茫。 顾夜西说,“我是帝理的。” 哥们笑得意味深长,“那你对表演感兴趣咯?”对电影学院的漂亮姑娘感兴趣? “不是,我陪我女朋友来。” 女朋友? 哥们往他左边看去,只看到了温想的侧脸……好绝,他愣怔了一下,“……你女朋友,好漂亮啊。” 顾夜西死亡凝视。 第四百三十七章 温想念给他的情诗 顾夜西身体微微前倾,把温想挡得严严实实,他脸上戴着口罩,一双眼睛冷得要命,“把头转过去。” 哥们,“……” 旁边,温想拉拉他的衣服。 顾夜西拿起桌上的课本,温想眼前一黑,听见他说,“她是我女朋友!” 哥们咽了咽口水,不敢再看了,他转过去的时候,他女朋友正好回来,女朋友看他慌里慌张的模样,问他,“你怎么了?” 哥们受了委屈,张嘴就跟女朋友告状,“他欺负我。”他左手伸着,指着顾夜西。 他女朋友看向顾夜西。 第一眼,好帅。 第二眼,仍然好帅。 “你起来,我帮你教训他。”女朋友伸出大拇指,往后指了指,“你坐我这儿,我跟你换个位置。” 那哥们立马同意了。 他女朋友还没坐下,就问,“我男朋友说你欺负他了?”帅归帅,再帅也不能欺负她男朋友! 顾夜西懒得回答。 “喂,我问你话呢?” “你男朋友盯着我女朋友看。” 一句话,绝杀。 那哥们女朋友脸都绿了,咬字很重,“徐林林!” 徐林林摸了摸鼻子,眼观鼻,鼻观心,沉默不语。 他女朋友给了他一个“等会儿再收拾你”的眼神,向顾夜西道歉,“那个,对、对不起啊。” 顾夜西看着前面,没说话。 就,挺尴尬的。 温想善解人意,怕他不舒服,“要不要跟我换个位置?” 顾夜西起身,跟她换了。 钟情看了温想好几眼,忍不住问,“你是温想吗?” 温想的国民度很高,上至是七老八十的老奶奶,下至乳臭未干的小孩子,不管男女,几乎人人都认识她。 其中,也包括徐林林的女朋友——钟情。 钟情没有大声喧哗,声音很小声地询问,“温想?” 温想没否认,礼貌性地点了个头,“你好。” 钟情舔了好几下嘴唇,内心激动,“您、您好。” 网上是怎么形容温想的? 说她新月如佳人,出海初弄色。 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钟情捂着小心脏,怀着追星成功的心情问,“那位,是您男朋友?”网上传的沸沸扬扬的神秘大帅哥? 温想点头。 钟情忍不住好奇,眼角的余光一直往顾夜西那边瞟。 大帅哥…… 靠,真的好帅。 “作为一种综合艺术,戏剧融化了多种艺术的表现手段,它们在综合体中直接的、外在的表现是:文学、造型艺术、音乐、动作。以演员表演艺术为本体,对多种艺术成分进行吸收与融化,构成了戏剧艺术的外在形态。” 李遇站在讲台上,开始授课。 一节课四十分钟,要一直上到第三节课,第二节和第三节中间有休息,因为是新生,所有人都听得很认真。 除了钟情。 她无心听课,整颗心都吊在温想身上。 李遇面朝大家,目光看过去,“倒数第三排那个女生,请你起来回答一下问题。” 钟情没听见。 “倒数第三排那个女生。” 徐林林把手肘弯起来,戳了戳女朋友,“老师叫你。” 钟情猛然回神,噔的一下起身。 “老、老师好。” “你叫什么名字?” “钟情。” 李遇翻了翻名册,找到钟情的名字,“钟情是吧?” 钟情手指扣着桌面,很紧张。 正常,被老师抓包了都这样。 “你来回答一下,构成戏剧的有哪几个重要元素?” “……演员,舞台,嗯还有、还有。” 她支支吾吾,半天答不上来。 李遇接下去补充,“戏剧的构成中包含几个重要元素:‘演员’‘故事(情境)’‘舞台(表演场地)’和‘观众’。” 还没完,李遇接着问她,“你说说哪个元素最重要?” “故事!” 李遇没有反应。 钟情马上改口,“观众!” “不对,是演员。”李遇继续说,这是第二遍,“‘演员’是最重要的元素,戏剧与其他艺术最大的不同之处便在于演员的表演。” 可见,任何戏剧演出的最重要的因素就是演员。 演员的个人表演技术是戏剧艺术的核心。 李遇脾气还算好的了,“你记住了吗?” “记住了。” “坐下吧,上课的时候不要犯花痴。” “……” 李遇知道她身边坐着谁。 温想嘛! 于是,很多人下意识朝钟情这边看过来: “快看快看,是温想诶。” “靠,真的!” “她本人好瘦啊。” “我粉了她好多年,今天终于见到真人了。” 台下闹哄哄的,李遇插不上嘴。 时间所剩不多,李遇提议,“既然大家都不认识,彼此之间又是同学,那要不要做一下自我介绍,也可以上台来表演才艺。” 在座诸位都是表演院校的学生,自我介绍自然不在话下。 “谁先来?” “我!” “我我我!” 大家都很积极,举手很踊跃。 李遇看了一圈,决定了,“那就按照名单来吧。” 老师都这样,气氛调不起来的照着名单喊名字,气氛调得太起来了还是按名单喊名字,不会有什么区别。 美其名曰:让每个人都有机会。 名单按照姓首字母排列,温想在最后一个。 剩下的两节课,教室里欢声笑语就没断过,台上的同学换了一个又一个,表演的节目千奇百怪,像什么口技、翻跟斗…… “最后一个。” 李遇念名字的时候稍微停顿了一下。 “温想。” 温想站起来,对着讲台鞠了一躬。 李遇稍作点头。 温想把口罩摘下来,从旁边座位的椅子后面挤出去,走上讲台之后,面朝同学,“大家好,我是温想。” 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 李遇咳了咳,主动要求,“温想同学,你要不要表演点什么节目呢?”看大家都很期待的样子,他就大发慈悲帮一把吧。 温想扭头看向他。 “你看啊,大家都表演了。” “那我,念首诗?” “可以可以。” 温想看向顾夜西,眼底的光很柔和。 她的声音很好听,娓娓道来: 在青山绿水之间,我想牵着你的手,走过这座桥。桥上是绿叶红花,桥下是流水人家,桥的那头是青丝,桥的这头是白发。 这首诗,是情诗。 顾夜西听得懂,嘴角一直往上跑。 第四百三十八章 顾夜西单相思的时候? 温想念完,教室里静了一会儿。 然后,掌声响起来。 “学到了学到了。” “我天,恩爱还能这样秀??” “嗑拉了嗑拉了。” “好羡慕温想她男朋友哦。” “救命,我直呼内行!” “有一说一,温想的声音是真好听。” “我耳朵怀孕了。” “呜呜呜,眼泪从嘴角流了下来。” “我今天要是得糖尿病了,没有一对小情侣是无辜的。” “温想她男朋友也来了吧?” “哪里哪里?” 很多人的视线看过来,顾夜西一一看回去,眼神很淡。李遇忽然灵光一闪,“不如,我们请这首诗的表白对象上来,如何?” 表白对象是谁? 大家心知肚明。 “好啊!” “好好好!” 学生都在起哄,嚷的最凶的,要数徐林林。 顾夜西起身,走到讲台,“你在跟我表白?” 脸皮薄的温想红了脸,却大胆,“嗯。” 顾夜西站到她身侧,牵起她的手,另一只手把鸭舌帽摘下来,随意拎着,“顾夜西,温想男朋友。” 一句话,言简意赅。 果然是情侣,自我介绍都如出一辙,如出一辙的简洁。 学生们嗷嗷直叫。 徐林林站起来,煽风点火,“女朋友都对你表白了,你身为男人不得有点表示吗?” 表示? 顾夜西低头,看向温想。 “亲一个!” “亲一个!” “亲一个!” 看热闹不嫌事大,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哄闹。 温想有些紧张。 “想想,你是不是害羞?”顾夜西弯下腰,用两个人听见的声音。 温想耳尖红了。 顾夜西看到,嘴角扬了扬。 他抬起头,说,“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啥意思? 班级里正好有一位古诗词发烧友,她向大家解释,“这句诗的意思是:等恋人过来相会的人望穿秋水,不见影儿,浓浓的爱意不由转为惆怅和幽怨,他抱怨纵然我没有去找你,你为何就不能捎个音信?纵然我没有去找你,你为何就不能主动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 一日不见,如何三秋。 “小奶狗发言,他好会啊!” “颜值般配也就算了,连声音都这么登对,我不配!” “太甜了,我直呼离谱!” “礼貌吗?我一单身狗看了都想谈恋爱!” “啊啊啊啊,我也想要这样的男票!” “……” 就这样,下课铃在学生杀猪般的嚎叫中响了。 顾夜西把拿在手里的鸭舌帽重新带上,走到座位前拿起温想的包,然后折回来,牵温想离开教室。 身后的教室闹哄哄的。 温想被他牵着,目光里全是他的影子。 “顾同学。” “嗯?” “你知道那首诗是什么意思吗?” “知道。” 温想往后拽了拽他的手,却并未挣脱,“这首诗写的是单相思。” 顾夜西转头。 温想握着他的手,晃了晃,“我是吗?” “不是。” 温想好笑,却没法生气,“那是我让你单相思了吗?”从认识他开始,哪怕他们吵架的时候她也没冷落过他。 哪有什么单相思? 分明是他胡编乱造! 顾夜西看她的脸色,上前把她抱在怀里,“想想,你生气了吗?” 你说呢? 温想没有回答。 顾夜西知道了,“前段时间你拍戏,我每天的状态就是这样——”看看,他还恶人先告状,“单相思。” “你不要偷换概念!” 温想轻轻推开他,觉得他蛮不讲理,“单相思是指男女间仅仅是一方对另一方有爱慕思念之心,我们不是。” 他们是双向奔赴。 顾夜西第一次见女朋友炸毛的样子,觉得她好可爱,“想想,你知道我的相思之情什么时候最浓烈吗?” “不知道。” “晚上,你睡着的时候。” 这话,听起来怪怪的。 顾夜西把她抱回来,两只手都搂着她的腰,“想想,相思的爱慕不止是精神上的,还有,肉体。” 温想,“……” 口无遮拦这个词,是为他连身定制的吧! “不许胡说!” 温想红着脸,去捂他的嘴。 顾夜西把吻落在她的掌心,然后把她的手拿开,他弯下腰,目光盯着她的眼睛看,“想想喜欢我的肉体吗?” 还好这里没人,不然—— “别闹了。”温想羞红了耳朵,眉眼一抬,“再闹,下次就不让你跟来了。” 她的威胁啊,一点震慑力都没有。 “好好好。”顾夜西心情很好的样子,调调很不正经,“不闹不闹,我听你的。” 他脸皮厚,有时也真的坏。 温想和他不一样,聊这种话题马上脸红。 “我要去上课了” “你牵着我。” 顾夜西把手伸给她。 温想脸上的羞恼还没褪干净,就下意识握住,握紧。 完全出于本能。 他们之间,已经不需要太多的解释了,有时候只需要一个动作,再多的矛盾都会迎刃而解。 就像现在这样。 一个上午过去,顾夜西跟着温想白嫖了几节艺术课,然后去帝影的食堂吃饭,高中毕业以后,他们已经很久没吃过堂食了。 温想在减肥,不能多吃。 顾夜西点了一份牛肉,一份鱼肉,一份清炒胡萝卜,除此之外还有两碗米饭,他推开包间的门,走到桌边把托盘放下。 “不开空调吗?” 今天外面三十三度,很热。 温想指了指空调插头,有些窘迫,“我够不到。” 大概有三米高,顾夜西也够不到,他搬了张椅子过去,往上面垫了几张餐巾纸,然后踩上去弄。 五分钟之后,包间凉快下来。 “想想,过来吃饭。” 温想把窗户、窗帘关上,走到顾夜西身边坐下,“外面人多吗?” “还好。” 顾夜西夹了一片鱼肉到碗里,挑完刺后往里面舀了两勺鱼汤,然后端给她,“想想,你尝尝这个。” 温想很给面子,尝了一口。 “怎么样?” 味道很鲜,温想点点头,“这是什么鱼?” “月亮鱼。” “月亮鱼?” 顾夜西看向她挂在脖子上的项链,跟她解释,“月亮鱼是世界上色彩最斑斓的鱼类其中一种,据说它只在有月亮的夜晚出现,很多人穷极一生都难以捕到,就像中彩票一样。” 物以稀为贵。 温想困惑,“那学校怎么会有?” 顾夜西回答,“不是学校的,是我找人送的。” 温想丝毫不知情,“什么时候的事?” “我单相思的时候。” “……” 这梗过不去了是吧! 第四百三十九章 女朋友的送命题来了 用完饭,巩盛给顾夜西打了电话过来。 “金昌文不肯招,一口咬定手表是他从旧货市场买的。” “潘家园还是坛道园?” “他说坛道园。” 人在帝都,却千里迢迢跑去南杭买手表? 这逻辑,还真是合情合理啊! 顾夜西冷笑。 “金昌文应该说他已经忘记自己是在哪个摊位买的了吧?” “没错。” 顾夜西猜到这个,巩盛不觉得奇怪,“要是古玩店铺也就罢了,但流动商贩几乎每天都在变化,确实不好追踪。” 顾夜西思忖片刻,开口道,“坛道园的摊位一般是固定的。” “当真?” “错不了。” 他去过两三趟,每次都是一样的路线,他记忆力不错,分明记得前后两次摊主的摊位一模一样,并没有大幅度的变化。 或许,这是坛道园某种不成文的规定。 巩盛沉吟,片刻后,“我知道了。” 然后,通话结束。 温想放下勺子,把目光抬起来,“晴天父亲的案子还没有结论吗?” “快了。” 他不想多说,温想看出来了。 她也不多问,握住他的手,“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一切顺其自然就好。” 顾夜西转头看向她。 “下午没有课,我陪你出去走走吧。” 来帝都这么多天,一直都没机会好好陪他,他说单相思的话,好像也没说错。温想看着他的眼睛,期待、真诚地问,“可以吗?” 顾夜西笑,“求之不得。” 帝都是政治和文化中心,它作为城市的历史可以追溯到3000年前,秦汉以来,前后改过不下七个名字,作为古都古朝,遍地是文化景点。 因此,慕名而来的游客很多。 男女老少,东方人、西方人比比皆是。 “美丽的小姐,我能请你帮我拍个照吗?”一位金发碧眼的外国人手里拿着相机,走到温想面前。 温想很有礼数,用英文回,“可以。” 顾夜西帮她拿着包,站到一旁。 咔擦。 闪光灯亮了一瞬,照片照好了。 温想上前,归还相机。 “谢谢。” “不客气。” “我能加您的联系方式吗?” 外国人的交友方式一向粗犷,很直接。 温想婉拒了。 这时,顾夜西走过来把她牵走,温想听见他的声音,“不方便,她是我女朋友。” 等走到人少的地方,他还是没松手,“想想,怎么总有人惦记你啊?”语气,稍微有那么一丝丝不满。 温想轻笑,“说不定人家只是想跟我探讨照片的事呢?” 顾夜西想都不想,直接否定,“不可能。” “为什么?” “我们想想见识的男人还太少。”顾夜西弯下腰,语重心长,“你只用记住一句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温想笑起来眼角弯弯的,“你好懂哦。” 她在调侃他。 “当然,我也是男人嘛。” “那你一开始就对我图谋不轨了吗?” 顾夜西耳朵红了,“可能吧。” 他也不知道,只记得她倒在血泊中的那日,连身后的黄昏都是烫眼的,还记得她躲在医院的被子里哭,因为甘媛…… 温想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顾同学,你给我送鸡蛋是无事献殷勤吗?” 顾夜西很双标,“不是。” 温想笑着看他。 顾夜西弯下腰,手摸到她的后背,“当时那一下,是不是很疼?” 温想知道他在说什么。 “不是无事献殷勤,你为我受的伤。”顾夜西说得很认真,不是在开玩笑,“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关心你。” 温想想了想,问他,“那如果当时救你的是别的女孩,你也会给她送鸡蛋吗?” 送命题来了。 顾夜西说不会。 “你怎么知道?” 顾夜西耐心跟女朋友解释,“因为是你,所以才有后面的事。”如果是别人,结果只会止于一张支票。 一见钟情这种东西,没有普遍性。 顾夜西说,“想想,我只给你一个人送过鸡蛋。” 温想上前,把他挂在身前的包拨到后面,然后伸手搂住他的腰,轻轻靠着,“嗯,我知道。” 她也只为他一个人挨过棍子。 他们晚饭是在外面吃的。 饭后,顾夜西送温想回庄园。 他还得去警局一趟,走之前叮嘱温想,“别等我,累了就自己先睡。” “要去很久吗?” “看情况。” 温想往远处看了一眼,“天气预报说等会儿要下雨,车上有伞吗?” 顾夜西不清楚,去仔细查看了一下。 “想想,没有。” “我去拿。” 温想就离开了一会儿,很快回来了,伞不是新的,但叠得整齐,温想拿给他,“不许淋雨,听见没有?” 顾夜西接过来,摸摸她的头,“走了。” 等车开出庄园,温想还站在原地。 风雨欲来,空气中流淌着夏日独有的燥热,吹起一地暮色,地上的细沙扑打在脸上,颗粒感很明显。 顾夜西离开半个小时之后,雨开始下,开始下半个小时后,顾夜西才到警局,这时候,外面的天已经完全暗了。 “喂,我到了。” “审讯室。” 顾夜西解开安全带,拿上雨伞下车,他行上台阶,水滴从伞面滑下来掉在地上,水花溅到脚踝上,微微凉。 他收伞,推开门。 已经有人在那儿等了,他叫李通,“顾先生。” 顾夜西把伞倚在干净的墙边,“巩盛呢?” 李通回答,“他在这边,请跟我来。” 一号审讯室是距离最远的一个审讯室,在过道的最里面。 叩叩叩。 “进。” 顾夜西推门进去,金昌文和巩盛同时转头,看向他。 “是你!” “金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金昌文摸了摸眼角的伤,冷笑,“你和警局是一伙儿,联合起来欺负我这个手无寸铁的平民!” “手无寸铁?平民?” 呲—— 顾夜西抓住椅子的靠背,椅脚在地面拖拉的声音尖锐又刺耳,“金先生真是太抬举你自己了。” 金昌文沉默,下颌紧绷。 从来没有一个年轻人能像顾夜西这样,给他这么强的压迫感。 顾夜西脚步停下,坐在椅子上,温想不在,他坐也没个坐相,“没记错的话,你妻子廖恕是燕家的保姆吧?” 金昌文眉眼一抬,终于慌了。 第四百四十章 吃狗狗的醋 顾夜西不让居简风有大动作,是怕打草惊蛇,但现在他们已经把蛇关起来了,自然没那么多顾虑。 金昌文马上冷静下来,笑了一声,“简直一派胡言!” “是么?”调调死气沉沉,听上去没有丝毫起伏。 金昌文心惊肉跳,但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 顾夜西往桌上扔了一支录音笔,“金先生要不要听听,这是您夫人亲口承认的。” 承认什么? 以下是录音的原话:【我、我对不起燕殊夫妇,对不起他们,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鬼迷心窍,是我失手杀了他们。】 是廖恕的声音。 啪的一声,金昌文把桌上的录音笔挥落。 顾夜西面不改色。 金昌文目光紧盯着他,字字句句,咬牙切齿,“少拿录音吓唬我,谁知道丘向英是不是被你们威胁了!” 丘向英? 顾夜西弯下腰,把录音笔捡起来,“啧啧,我是否可以把金先生的大发雷霆看作恼羞成怒呢?” 金昌文指尖冰凉,气得浑身发抖。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顾夜西拿了张纸,擦掉录音笔上的灰尘,“丘向英啊,我知道了。” 金昌文没反应过来。 顾夜西起身了。 “你敢诈我!”金昌文怒不可遏。 顾夜西脚步停下,但没回头,“兵不厌诈。” “我劝你不要再查下去,否则——”金昌文凝了凝眸色,咬字极重,“你一定会后悔的。” “哦。” 顾夜西前脚离开审讯室,巩盛后脚跟上。 巩盛看了他的口袋好几眼,没忍住问,“你哪儿来的录音?” 顾夜西直接说,“合成的。” 巩盛,“……” “你尽快去查一下丘向英这个人。” “你怀疑廖恕改过名?” “不是怀疑,是肯定。” 在确认金家夫妇有作案嫌疑之后,顾夜西马上派人查了廖恕、金昌文两个人的身世背景,结果一无所获。 太干净了,所以不正常。 为什么? 打个简单的比方吧——假如人生是一张白纸,我们每个人都是美术生,那么当一幅画需要修改的时候,往往有两种办法: 第一种是用橡皮擦掉,这是多数人的选择,缺点是不管怎么擦,最后都会留下痕迹。第二种是换一张全新的纸,把一切推倒重来。 就跟人换名字一样,就跟廖恕丘向英一样。 巩盛点头,“懂了。” 顾夜西给谈明拨了个电话过去,“录音起效果了。” “怎么说?” “金家夫妇改过名,廖恕原来的名字应该叫丘向英。” “丘向英?” “你拿丘向英这个名字去问居简风,问他有没有印象。” “你自己怎么不问?” “太晚了,我还要开车回家。”他怕想想还在傻乎乎地等…… “那你开车小心。” “谢了。” 谈明觉得他这声谢莫名其妙的,因为没有立场。 电话挂掉之后,谈明拨通了居简风的号码,手机响了两声,对方接了,“居简风,我是谈明。” “有事?” 夜深了,沈依人已经睡着了。 居简风披了件外套,走到阳台外面。 “你对丘向英这个名字还有没有印象?” “丘向英是谁?” “……” 看来是没印象了。 谈明打了个哈欠,没有隐瞒,“这是廖恕之前的名字。” 居简风默了几秒之后,“我听我母亲喊过佣人丘姨。”但他不知道喊的是谁,对不上脸,只是隐约记着称呼。 “丘姨,丘向英。”谈明轻轻皱眉,小声嘀咕,“八成是同一人。”没有为什么,他不相信世间有那么多巧合罢了。 顾夜西开车回去的路上,谈明跟他说了这件事。 “知道了。” 十秒不到,通话结束。 顾夜西把车停进庄园的地下车库,撑着伞走到门口,门没锁,一推就开,屋内亮着一盏节能灯,温想坐在那边看书。 听到声音,她抬起头,“回来了。” “嗯。” 顾夜西把门关上。 温想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伸手接过他手里的雨伞,拿到玄关那边,然后折回来,“外面雨下得大不大?” “挺大的。” 温想摸到他的牛仔外套,摸上去有点潮,“先脱下来,不然一会儿感冒了。” 顾夜西很听女朋友的话,乖乖照做。 温想把他脱下来的外套挂到置衣架上,随口一问,“案子进行的怎么样?” 顾夜西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已经快十点了。 他没有回答,“不是让你早点休息吗?” 她说,“我不累。” 顾夜西走过去,牵她坐到沙发上。 他压下身子,摸摸她的眼皮,“那眼睛怎么红红的?” 温想,“可能是书看久了吧。” 顾夜西不和她争。 他让她转过去,帮她揉肩膀,一边揉,一边回答她的问题,“已经有进展了,案子的事交给我,你别操心。” 顾夜西拿了个抱枕搁怀里,挪过去让温想靠着。 他的手劲不轻不重,刚刚好,“在看什么书?” “《进修表演》。” 二楼书房的门开着,里面除了原来就有的书,书架上还添置了很多新书,一半是医书,一半是表演类读本。 通常来讲,温想进进出出会多一点。 顾夜西也只是随口问问,并不是真的感兴趣,“你脖子这么凉,要不要把空调温度调低一点?” 温想抬头看了眼,“好啊。” 遥控器就在边上,顾夜西伸手去拿,举起来对着空调面板调高了两度,然后把遥控器放回去。 庄园的隔音性很好,人坐在里面,依稀可以听见外面的雨声,滴答——滴答—— 还有,汪汪—— 温想有点担心,“狗狗叫得好凶哦,我们要不要出去看看?” 她居然还有心思关心别的狗?! 顾夜西很不满,“不用理它,叫累了就好。” 温想犹豫,还是放心不下。 “想想,我手好酸。” “那你别按了。” 温想的注意力立马回到他身上,转身握住他的手,轻轻揉捏他的虎口。 他和她离得很近。 这个角度,顾夜西正好可以看到她领口里面,不是没看过,但他还是脸红了,喉咙很干,他嘴唇舔了好几下: “想想太轻了,捏重一点。” …… 半个钟头后,浴室。 顾夜西趴在温想的肩上喘,“太轻了想想,重一点。” “……” 《恰逢夜暖知温顾》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新书海阁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新书海阁! 喜欢恰逢夜暖知温顾请大家收藏:()恰逢夜暖知温顾新书海阁更新速度最快。 第四百四十一章 可怕的人传人现象 次日一早,顾夜西准备好早餐,饭后,他开车送温想去剧组。 “晚点来接你。” “慢慢开,路上小心。” 顾夜西点头,调转车头离开。 丘向英的调查结果出来了,他现在要赶过去跟谈明巩盛他们会合。 人口统计局对面有栋茶楼,顾夜西走上楼梯,推开二楼雅间的门,巩盛和谈明两个人已经在了。 顾夜西走到谈明身边,坐下。 都是老熟人了,寒暄的假客气没必要,巩盛直接进入正题,“丘向英的籍贯不在帝都,也不在南杭,她的户口是在农村,已经登记为失踪人口很多年了。” “有重名的吗?” “有,但其他重名者我们都已经找到她们本人了。” “丘向英家里还有谁?” “丘向英没有娘家,她的丈夫叫苏中斌,同样被登记为失踪人口。” “怎么失踪的?” “听村里人说他们俩夫妻都进城务工去了,然后就没再回来。” 如果廖恕改过名,那金昌文肯定也改过。 顾夜西沉思片刻,“你们调查过苏中斌吗?” “苏中斌在他们那个村很出名,因为读书成绩好,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在二十岁那年娶了斗大字不识一个的丘向英。” 后来因为这个,他被他们村里人嘲笑了很多年,笑他秀才娶了兵,白瞎了这么多年的四书五经。 后来呢? 顾夜西问,“他们两个是什么时候失踪的?” “时间很巧,也是十六年前。” 世间的巧合只是鳞毛凤角,如果用数学中的正态分布来解释,那就是p值很小,在这种情况下需要拒绝原假设。 也就是说,这不是巧合。 顾夜西盯着桌上茶杯里的水,陷入沉思。 他在想金昌文与顾厉之间的联系,想了半天,还是找不到他们两者之间有可能重合的地方。 这时,谈明打了个响指,“有金家夫妇的老照片吗?” “没有。” 巩盛解释说,“当时那个年代又是农村地方,寻常人家哪用得起胶卷?” 也说得也是。 谈明捏了捏眉心,犯愁,“要是有照片就好了。” 顾夜西眉眼一抬,“民政局。” 既然他们结过婚,民政局肯定有照片留档。顾夜西一语点醒梦中人,巩盛懂了,“我马上找人去查。” 一席讨论下来,很多问题有了解决方向。 雅间内,人走茶凉。 巩盛先走了,顾夜西看了眼谈明,问他,“你后面去哪儿?” “陪女朋友上课。” “……” 多嘴,就不该问这一句。 谈明转头看向他,“你不去陪温想啊?” 顾夜西也想,但是,“我还有事。” 谈明幸灾乐祸,给了他一个无比同情的目光。 顾夜西用舌尖顶了顶后槽牙。 大街上,不能动手。 “拜拜。” 秀完恩爱的谈明翘着尾巴,大摇大摆的走了。 顾夜西开车去了医院。 “民政局”那番话不仅点醒了巩盛,也点醒了他:如果顾厉有编制的话,或许能在医院查到与他有关的信息。 可事实证明:没有。 顾夜西不清楚是真的没有,还是被人为地抹去了。 若是后者,会是谁呢? “快看,他好像屈征啊!” “哪里哪里?” “那里!” “靠,简直跟漫画里走出来的一模一样。” “这才是真正的漫撕男啊。” “想上去要合影,不知道行不行?” “姐妹快去,我挺你!” 被众人鼓励的姐妹鼓起勇气,朝顾夜西走去,这会儿还没走到,顾夜西眼角的余光瞥见她了,“有事?” 他眼神冷,一副生人勿进的语气。 姑娘和他离了两米,目光不敢看他,“我、我能和你合张影吗?” 温想不在,顾夜西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他想都不想,“不可以。” 绝情,确实绝情。 “你别误会,我没有骚扰你的意思,我就是觉得你和我喜欢的漫画男主角很像,所以想拍照留念一下。” 顾夜西面无表情。 姑娘泪目。 让姑娘泪目的罪魁祸首非裴云莫属。 “裴云,下课来我办公室一趟。” “知道了。” 漫画一旦有了画风和剧情的双重加持,就会出现可怕的人传人现象。 很多人为了看儿子——屈征,特意充了半年的指舞会员vip,不仅如此,他们还到处安利给身边的同事、好友。 作为新兴画手,裴云给指舞平台带来的不仅是收益,还有名气,这也证实了她当初的选择没错。 什么选择? 合适的平台比大的平台更重要。 “大大,你下次什么时候爆更啊?” “还缺助手吗大大?” “上周六那话杀到我了,屈征简直是我梦中男神。” “啊啊啊,你不要跟我抢老公!!” 一下课,裴云就被热情的粉丝同学包围了。她背着包,有点无奈,“老师找我,我得先去办公室了。” 偶像的话,对粉丝来说就是圣旨。 “都让开,大大要出去了!” “快快,让一让。” 裴云,“……” 啥情况? 她平白体验了一把黑社会大佬出街的滋味。 裴云刚出教室,还没走两步,迎面碰见金优。 冤家路窄! 裴云面无表情,不打算搭理她。 “切,得意什么啊?”金优阴阳怪气地酸。 裴云脚步停下,转头,“你说什么?” 金优扯了扯嘴角,“不就考了次第二吗,别搞得自己多厉害一样。” 裴云翻了个白眼,都不知道她从哪儿得出来的白痴结论? “我厉不厉害不重要。”重要的是,裴云冷笑,“比你厉害就行。”说起气人的话,裴云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当然了,顾夜西偶尔登顶,只是偶尔。 金优抬了抬下巴,却面色阴沉,“半个月后我办画展,届时,欢迎你来参加。”她把“画展”二字咬得很重。 通常来讲,很少有学生没毕业就办画展的。 确实值得吹嘘。 裴云一点都不想去,也没时间,“抱歉啊,我还要画漫画呢。”她很为难的样子,然后说,“就,提前祝你画展举办成功喽。” 语气,没有一点祝福的意思。 裴云说完就走。 金优僵在原地,脸色越来越差。 叩叩叩。 “进。” 裴云推开门,喊了声老师。 梅艳艳把视线从电脑屏幕上挪开,朝她招了招手,“过来一下,老师有话问你。” 第四百四十二章 啧啧,不愧是影帝哦 “您找我有事吗?” “老师就想问问你,屈征到底有没有官配啊?” 裴云,“……” 害,她还以为是什么正经事呢。 梅艳艳一本正经,一脸真诚地发问,“你能不能稍微给老师剧透一下?” 她都这样了,裴云也不好拒绝。 她想了想,只能告诉她说,“漫画里的不一定,但现实中——”她稍微卖了个关子,才说,“现实中的屈征不仅有女朋友了,而且啊,他和他的女朋友感情好得不得了。” 好得不得了? 多好? 好到让她心生嫉妒,甚至想动手跟他抢人,抢温想。 梅艳艳很好奇,追问,“那屈征的原型是谁啊?” 裴云失笑,“我说了您也不认识。” 是哦。 梅艳艳才反应过来,咳了两声,“这样啊,那老师知道了。” 裴云还是很尊敬师长的,耐心询问,“您还有事吗?” 还有一件事,梅艳艳知道她认识徐梦溪,“你和徐梦溪关系好吗?” “和徐老大的关系?” 梅艳艳用饱含期待的眼神看她。 裴云点了点头,“还行。” 不算吹牛,确实还行。 “我听说徐梦溪要来帝都了,你能不能帮我要张签名照啊?” “老师您也是小西瓜?” “我不是,但我女儿特别喜欢他。” 裴云说,“没关系没关系,我们是一家的。”她很开心,嘴角往上跑,“签名是吧,我肯定帮您弄到。” 这么有底气,是因为温想。 梅艳艳很感激,连说了好几声谢谢,“我家那姑娘过生日,我想着送一个礼物给她,裴云同学,这次真的太麻烦你了。” “应该的、应该的。” 裴云和老师客套了几句,才离开办公室。 裴云走了没两步,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两下,她拿出来一看,居然是徐梦溪发过来的微信! 徐梦溪:【在吗?】 裴云:【徐老大,有事您吩咐!】 徐梦溪:【我在你学校门口,出来一下。】 裴云震惊。 完了,拔腿就跑。 很多的大学现在都是开放式管理,行人和非机动车可以自由通行,但不包括机动车,校门口没有专门的停车位,徐梦溪的保姆车停在马路对面。 裴云认得车牌号,她一蹦一跳的来到车子旁边,敲了敲车窗。 徐梦溪把车窗放下来。 “徐老大!” “好久不见,裴云。” 徐梦溪下车,把车门打开,“进来再说,外边人多。” 他怕有狗仔。 裴云点头,弯腰坐进去。 “刘叔,去工作室。” 车子慢慢往前开。 徐梦溪系上安全带,把口罩摘下来,“打扰你上课了吗?” 裴云说没有,“今天的课刚上完,明天周三公休。”她没选周三上午的课,这样可以连着休一天。 徐梦溪就随口一问,“那你最近这两天有没有别的安排?” 当然有啊。 裴云没马上回答,想了想才说,“您有事吩咐我吗?” “谈不上吩咐。” 徐梦溪纠正她,“应该是有事拜托你。” 裴云摸了摸下巴,“是和画画有关吗?”除此之外,她想不到其他徐老大需要拜托她的点。 徐梦溪点头,“过两天我要去参加漫展,主办方要求我当场作画。”但是,他愁眉苦脸的,“我的画技啊,实在惨不忍睹。” “so?” “你能不能帮我补补习?” 裴云愣住。 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徐老大,你确定要找我帮你补习?” 徐梦溪反问,“不行?” 果然,她才是天选小西瓜! 裴云眼底亮得发光,怪瘆人的,“可以可以,多久我都可以。” 徐梦溪,“……” 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是纳尼回事? 写字楼是徐梦溪买下的,他把这里作为工作室,员工见到他纷纷喊“徐老大”,气氛超和谐。 徐梦溪带裴云走进电梯,按了六楼。 “徐老大,这栋楼是你的啊?” “嗯。” “徐总,失敬失敬!” 徐梦溪转头看她这个活宝,哭笑不得,“别一口一个徐总了,我听着怪怪的。” 裴云想了想,改口,“那,徐boss?” “你原来怎么叫,现在就怎么叫。” “好的,徐老大。” 说话间,电梯的门开了。 徐梦溪很有绅士风度,侧身先让裴云出去。 裴云也不推辞,当仁不让。 徐梦溪的办公室是独立出来的,在过道的最里面,推门进去,可以看到一张书桌,正对着门口。 “稍等一下,我开个空调。” 裴云乖乖在外面等,等了一会儿,徐梦溪喊她进来,裴云把门关上,“徐老大,这是您画的啊?” 桌上摆着一幅墨宝,一幅更比一幅糟。 虽然徐梦溪很不想承认,但是,“嗯,我画的。” 裴云默了片刻,话锋一转,“我觉得……这几幅画非常有您个人的特色。” 怎么说? 裴云也说不上来。 就是,一种感觉吧。 徐梦溪眉头轻皱,却不好反驳什么。 他说,“那你帮我改掉这种特色。”这种“鬼画符”的特色,他不想要。 裴云舔了舔嘴唇,咳了咳,“可、可以啊。” 墙上的时钟一圈一圈地走,分针转了两圈,裴云发出一声长叹,“徐老大啊,你是我带过最差的学生。” 她后悔了,但是来不及了。 徐梦溪弯下腰,把最下面的抽屉拉开,从里面拿出画纸,随意搁桌上,“喝水还是吃水果?” “……” 还算有良心,知道她会渴。 裴云说,“有梨吗?” 徐梦溪抬了下眼皮,“梨?” “没有?” “有,我让人送进来。” 这栋写字楼里,梨子是常备水果,因为徐梦溪喜欢。 为什么来着? 刚开始好像是因为裴云。 后来莫名其妙的,就真的喜欢上了。 裴云不记得教了徐梦溪多久,只记得教了他好久,久到外面的太阳下山,久到她屁股一沾到沙发就软了。 之后呢? 徐梦溪放下画笔,走过来,拿起一条毯子展开,轻轻盖在裴云身上。因为近,他能看到她映在眼底的影,安静不动。 叩叩叩! “进。” 徐梦溪背对着裴云,耳朵红了。 进来的员工看见他慌张的样子,有些好奇,“您怎么了?” 徐梦溪若无其事,“没什么。” 啧啧,不愧是影帝哦。 第四百四十三章 徐梦溪的女朋友? 员工说,“我们大家伙叫夜宵,您要吗?” 徐梦溪想也不想,“不要。” 意料之中。 员工不意外,然后转身—— “等一下。”徐梦溪叫住他。 这会儿,员工还没走出去。 员工转头,“您还有事?” 徐梦溪低头看了眼,改口,“帮我叫一份吧。” 他是艺人不能吃,要减肥,但裴云不一样,这姑娘胃口大着呢,今天又为他忙活了一整天,醒来肯定饿。 员工答,“好的。” 夜宵是麻小,人事那边考虑到有些人不吃辣,于是点了两种口味,徐梦溪不清楚裴云什么口味,就两种都拿了一点。 裴云被香味香醒了。 “什么味啊?” “麻辣小龙虾,吃不吃?” “吃吃吃!”裴云眼睛还没睁开,就激动到连平翘舌都不分了。 徐梦溪的嘴角往上跑,“要吃自己过来。” “谢谢徐老大。”裴云揉了两下眼睛,跑过来开始嘬,吸溜的声音很响,她平时在徐梦溪面前肯定不这样。 现在呢? 八成啊,是睡懵了。 裴云半梦半醒,站在徐梦溪旁边看他画画,“哎呀,都说了这里不能这样画。”一着急,她连徐老大都不喊了,“说了多少遍,线条要直,不能跟条蚯蚓一样,多难看啊。” 语气,很孺子不可教也。 徐梦溪有点受伤,但自己坚强,“那你教我嘛!” 裴云舔了两下嘴唇,把手套摘下来,“你让开一点。” 徐梦溪照做。 “近一点。” “……” 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他会被裴云使唤。 那能怎么办? 只能照做喽。 “这样可以了吧?”徐梦溪看裴云的脸色。 裴云站到徐梦溪后面,手从后面握住他的,“放松,我带你画。” 徐梦溪整个人绷得很紧。 “放松。”裴云又说了一声。 徐梦溪深呼吸,喉结滚了好几下,“会、会不会太近了?” 裴云翻了个白眼,大咧咧的,“这有啥?” 徐梦溪不作声了。 他拿出演员的专业素养,时刻告诫自己:这是在演戏、这是在演戏、演戏……可是、可是不是啊! 徐梦溪抓狂。 裴云浑然不觉,甚至觉得徐梦溪的手很好摸,摸上去滑滑的、软软的,比女孩子的手还软。 “这里这样画,记住了吗?” 徐梦溪心不在焉,“哦。” 裴云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吃豆腐,“还有这里,这里……” 徐梦溪忍了半天,终于熬到裴云画完。画完了,裴云依旧没松手,“徐老大,你看这样是不是就没有你要的特色了?” 徐梦溪心神不定,“嗯。” “不行、不行,感觉不太对。”裴云用空出来的那只手重新拿了张白纸,打算带徐梦溪重新画。 徐梦溪回神,声音绷得很紧,“我、我自己来!” 裴云被他挤到边上去了。 裴云看了他好几眼,才发问,“徐老大,您脸怎么红了?” 脸红? 徐梦溪不承认,“没有。” 裴云默了片刻,忽然茅塞顿开,“是不是空调温度开太高了?” 徐梦溪松一口气,“那你帮我调低一点吧。” 空调遥控器在沙发那边,裴云折回去拿,对着空调内机,把温度调低,“徐老大,我能求您件事吗?” 徐梦溪手里拿着画笔,低着头,“说。” “能不能给我一张你的签名照?” “你不是有吗?” 裴云脱口而出,“签名照又不嫌多。”多了还可以拿去卖钱。 徐梦溪抬了下眼皮。 “那个、那个我的意思是,多多益善嘛。”徐梦溪狐疑,好吧,裴云摊手,只能实话实说了,“我老师女儿过生日,她女儿也是小西瓜。” 徐梦溪懂了,“那你干嘛不直接说?” 裴云理直气壮,“间接说不也一样嘛。” 徐梦溪,“……” 不明白这两者有啥区别,明明后者比前者更浪费时间。 裴云弯腰,把掉在地上的毯子捡起来,“您到底给不给啊?” 看看,就她这种求人的态度! 徐梦溪没法不答应啊。 他拿起毛笔,在宣纸上写了“生日快乐”四个字,然后问裴云说,“要不要再录段视频给你拿回去交差啊?” 裴云超惊喜,“录视频!” 徐梦溪嗯了一声。 裴云手舞足蹈,“要要要!” 她手伸到兜里,把手机拿出来,打开摄像头,徐梦溪超配合,大大方方放送生日祝福,除此之外,还有他的——盛世美颜! 怼脸拍,贼帅! 看得裴云花痴都犯了,眼泪从嘴角留下来。 五分钟之后,生日祝福的录制结束。 裴云存了私心,没喊停,躲在手机后面,继续看屏幕里的徐梦溪,眼睛睁得很大,因为用力,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又过了五分钟,徐梦溪实在词穷了,“好了没?” 裴云没反应。 “录完了吗?”徐梦溪又问了一句。 裴云赶紧把口水擦擦,从镜头后面露出脸来,“好了!” 徐梦溪端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水。 这时,敲门声响了三声,不轻不重。 “进来。” 徐梦溪问什么事。 “老大,楼下来了一位女士,她自称是您女朋友。” 徐梦溪满头问号,“我女朋友?” 裴云坐在徐梦溪的办公椅上吃麻辣小龙虾,嘴里含着龙虾壳说话,“徐老大,您交女朋友啦?” “别胡说!” 好吧,那她不说了。 裴云默默闭嘴,埋头吃龙虾。 徐梦溪皱了半天眉,才问,“她叫什么?” 员工回答,“没说,但看她的样子很年轻。” 不然很老吗? 徐梦溪用奇奇怪怪的眼神看他,然后走到落地窗那边,低头望下去,距离太远,啥也看不清。 “那一起去看看。” 没办法,本来可以不用理的,但这里是公司大楼,附近有很多狗仔埋伏,到时候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就得不偿失了。 裴云吸了吸手指,把手举起来,“等等、等等,我也去!”她倒要看看到底是谁胆肥,敢这么造谣她徐老大? 徐老大的清白由小西瓜来守护! 下了电梯,裴云冲在最前面,刚转弯,就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好像在哪儿见过? 裴云一时想不起来,也懒得想。她冲不远处喊了声喂,语气不是很友好,“那个谁,你找谁?” 第四百四十四章 只给你带了,别人没有 不知道你们还记不记得黄诗雅? 提醒一下,黄诗雅就是徐梦溪那个偷拍裴云和他的照片然后发给狗仔造谣,败诉之后又被逮进局子里的前女友。 前,女友! 裴云看到她的脸,总算想起来了。 “你来干嘛!” “你怎么在这儿?” 一开口,气氛剑拔弩张。 比气势,裴云就没输过。 她小手一插,把声音拔高,“有意见,这儿你家咋地?” 黄诗雅咬牙切齿。 裴云扯了扯嘴角,冷笑,“我告诉你,识趣的就赶紧给我滚,老——”徐老大还在,不能飙脏话。 裴云及时踩刹车,其实还是很凶,“别给脸不要脸。” 黄诗雅看向她身后,徐梦溪站在那儿。 “徐哥,徐哥。”还没走到,她就落泪了,“徐哥你帮帮我吧,我快过不下去了,求求你帮帮我吧,看在往日的情分上。” 往日的情分? 徐梦溪往后退了一步,睨着她说,“你我之间,还有什么往日的情分可言?” 黄诗雅泪如雨下。 “黄诗雅,人的耐心是有限的。”徐梦溪把眼角压下来,咬字极重,“不要高看了你自己,也少拿着鸡毛当令箭。” 他说,“你不配。” 一个贪慕虚荣的女人,他以前真是瞎了眼才觉得她好! 黄诗雅不肯放弃,楚楚可怜地抹眼泪,“徐哥,我真的知道错了,徐哥徐哥,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机会? 什么机会? 裴云站到徐梦溪前面,把他护在身后,“以前只觉得你可恶,但现在,我觉得你简直可恶又可怜!” 黄诗雅大吼,“你闭嘴!” 裴云偏不。 “知道你可怜在哪儿吗?” 黄诗雅死死地盯着她。 裴云眼神冷,声音淡,“可怜在眼睛不好使,错过了我们家徐老大,可怜在耳朵不好使,听不懂人话,最可怜的,是你脑子不好使,想用一哭二闹三上吊来逼我们家徐老大就范!” “天真!” 除了你自己,没有谁需要为别人的死活负责。 黄诗雅气得浑身发抖。 她啊啊大叫了几声,把手扬起来,落下去—— 徐梦溪握住,用力握紧,“够了!” 他的耐心,终于宣布告罄。 “叫保安,把她给我轰出去!” “是!” 黄诗雅被保安强行带走了。 这时,裴云走到路边,用脚踹了踹路边的灌木丛,声音很沉,“装神弄鬼的,出来。”她都听见了,相机快门的声音。 “我数到三,不出来的话我就把你相机砸了!” “一,二,三。” 啪! 是相机摔碎的声音,几乎同时,灌木丛里窜出一道黑影,他窜出来就骂,“你他妈有病吧,赔我相机!” 裴云冷眼看他。 “我赔。”不过,她说,“医药费我都赔!” 除了画画,裴云也就打架还拿得出手了,她一招秋风扫落叶过去,狗仔被干翻在地,搁地上嗷嗷直叫。 裴云扭了扭脖子,又扭了扭手腕,“放心,我会多赔给你一点的。” 凶残吗? 确实凶残。 徐梦溪目睹了整个过程,忽然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缠上来,扼住咽喉,然后头皮发麻,还好,还好裴云不是他黑粉。 不然…… “以后还敢造谣徐老大吗?” “不、不敢了。” “偷拍呢?” “不、不拍了。” 像这种人,你不把他打怕了,他是不会学乖的。 裴云意犹未尽,最后杀人诛心,“一个男人,真他妈没用。”不就是爆粗口嘛,瞧不起谁啊! 狗仔不敢反驳,缩在地上瑟瑟发抖。 裴云弯腰,从烂得稀碎的相机里面取出内存卡,折断,然后扔进垃圾桶里去,“养家糊口我不反对,但是——”顿了顿,她才说,“靠毁掉别人的事业赚钱,就太过分了。” 她没有夸张。 知道徐梦溪手里握着多少份s+资源吗? 就以徐梦溪现在的人气和粉丝数量,不仅代言、影视约接到手软,连演唱会都是一票难求,谁都想过来分一杯羹。 然而,对家只能干瞪着眼红。 为什么? 因为想黑他都下不去手。 如果今天这里的照片传到网上去,不出一个小时,微博肯定会有不下三个黑热搜,到时买几个营销号过来带节奏,就等同于往别人手上递刀子。 等徐梦溪的路人缘败光了,他手里的资源就会被瓜分掉。这就是现实,是市场、规则,所以残忍,没有办法。 裴云双手插在兜里,转身。 徐梦溪舔了舔嘴唇,喉咙有点干,“不用管这些人,你回来。” 裴云朝他走过去。 “没受伤吗?” “没有。” 那就好。 徐梦溪松一口气,脸上的表情很复杂。 说实话,不感动是假的,单枪匹马在娱乐圈打拼的这些年,除了温想给予过他温暖,剩下的只有裴云了。 他是演员,所以才更看得清周围谁是真心待他好,谁在虚与委蛇,红的时候身边忽然多出来很多好人这句话不是空穴来风。 裴云喜欢他,但不是忽然。 她在他身边都是坏人的时候就是小西瓜了。 裴云把手搁衣服上搓了搓,等干净了后才伸出来,“徐老大你别怕,我保护你哈!”如此纯良,跟刚才的残暴大相径庭。 徐梦溪反应了半天,才讷讷地点头。 裴云走过来,牵起他的手,“先上去吧,麻辣小龙虾还没吃完。” 徐梦溪低头看了两眼,嘴角往上跑。 他好像,已经很久没有为一顿饭着急过了。 感觉,居然还不错。 医院这边的事告一段落,顾夜西开车回到剧组,等了一会儿温想才收工,难得她今天身上干干净净。 “想想。”他喊了她一声。 温想朝他看过来,迎着快落山的夕阳,眼底很温柔,她走过来,走到他面前,“顾同学,晚饭用过了吗?” “用过了。” 在她面前,顾夜西总是下意识弯腰,“我给你带了营养餐,在车里。” 温想其实不饿。 但很给男朋友面子,她把手伸出去,“你带我过去。” 顾夜西握住,低头把吻落在她手心。 他说,“只给你带了,别人没有。” 温想轻笑。 第四百四十五章 不方便,有话直说 艾薇儿搁不远处站着,亲眼看着房车的门关上。 她手紧握,因为不痛快。 “艾薇儿,过来吃饭了。” 苏秦见她没反应,走过来叫她,“你看啥?” 艾薇儿垂下睫毛,摇了摇头,“没什么。” 真假。 苏秦早就发现了,小声地说,“你也是温想的粉丝吧” 艾薇儿,“……” 讲真的,这绝对是她今年听过最离谱的冷笑话。 “这又不丢脸。”苏秦鼓励她说,“温想那姑娘人挺好的,你要是真喜欢,可以勇敢一点,她不会拒绝的。” 脸皮不厚怎么追星? 艾薇儿扯了扯嘴角,转身离开。 苏秦一头雾水。 这会儿,外面的天已经暗了,房车里头很明亮,头顶的光线落下来,落在温想脸上,明艳动人。 顾夜西抱着她亲,亲了很久。 “叩叩叩。” 有人在敲门。 温想轻轻推开他,声音很小声,“外面有人。” 不管,顾夜西按着她继续。 “想想,你在里面吗?”久久在外面喊。 温想往后躲,红着脸回,“马上。” 顾夜西一直盯着她看,目色很深。 他还没够。 温想摸摸自己的脸,滚烫,“你、你要不要先去卫生间躲躲?” 顾夜西用舌尖舔了舔后槽牙,提醒她,“温想,我可是你正儿八经的男朋友。”为什么要躲,他见不得人吗? 温想一言不发。 “抬头。” 温想把头抬起来。 本来想咬她的,碰上之后忽然舍不得了,顾夜西只是轻轻亲了一下,然后把她抱在怀里,“你坐着,我去开门。” “哦。” 等过了三十秒,顾夜西才把门打开,人还在挡在门口,睨着敲门的两个人,“有事?”声音很冷,因为不爽。 久久咽了咽口水,硬着头皮赔笑,“小顾先生也在啊,想、想想呢?” “里面。” 他杵在那儿,丝毫没有让开的意思。 不欢迎的意味很明显。 久久旁边站着艾薇儿。 艾薇儿的神情平静,说,“我找想想有事,您能方便让开吗?” 顾夜西想都不想,“不方便,有话直说。” 艾薇儿and久久,“……” 温想终于听不下去了,起身走出来,“你们进来吧。”她拉拉顾夜西的衣服,嘴边抿了一下。 顾夜西默了……两三秒吧,妥协。 他侧身让开。 “谢谢、谢谢。” 久久先上去,然后是艾薇儿,艾薇儿路过的时候看了他一眼,顾夜西抬了下眼皮,忽然觉得她这个眼神有点熟悉。 他以前见过艾薇儿吗? 想不起来,他对这张脸一点印象也没有。 “想想,你的晚餐好丰盛啊。”久久一看到吃的,眼睛就挪不开了。 温想把椅子挪出来,招待的礼数很周到,“他买多了,我一个人也吃不下,你要不要一起?” 正好,这儿有多余的碗筷。 久久顾不上身后那道冷冰冰的目光,一个屁股坐下去,“想想,你真好。” 温想笑了一下,看向艾薇儿,“一起吧?” 艾薇儿微笑,点头。 顾夜西坐在温想旁边,夹了一块鱼肉帮她挑刺,别的什么也不说。温想也没去管,就让他自己一个人呆着,过一会儿就好。 “这是哪家店啊,以后我要常去。”久久问温想。 温想看向顾夜西。 顾夜西端着碗,往碗里加了两勺鱼汤,“自己做的,你买不到。”他把碗端到温想面前,还有筷子。 久久震惊,“你自己做啊!” 顾夜西转头,“不然?” 这时,温想也看向他,“你怎么没跟我说?” 顾夜西语气是少有的幽怨,小心翼翼地责问,“我的手艺你尝不出来吗?” 还没开始尝的温想,“……” 顾夜西话锋一转,“要不要米饭?” 温想说一点点。 顾夜西给她盛了一勺,剩下的给两位不请自来的“客人”。 久久卯足了劲吃。 有一说一,味道是真好。 她终于吃饱了,打了个饱嗝,“想想,你从哪儿找来的神仙男友啊?” 温想轻笑。 幸福都写在脸上了,用不着作答。 久久实名羡慕。 羡慕完了,她忽然想起此行的目的,“想想,我有事儿跟你商量。” 温想放下筷子,听她讲话。 久久正襟危坐,拿出说正事的姿态,“咱俩对手戏不是很多嘛,然后你又天天被我虐——” 顾夜西眼神瞬间冷下来。 久久搓了搓手臂,补充说明,“戏里,我是说在戏里。” 顾夜西面无表情,一双眸冷得要命。 温想感受到了,赶紧想个法子支开他,“顾同学,我的外套好像落在片场了,你去帮我拿一下。” “穿我的。” 顾夜西不按套路走。 他把脱下来的外套披到温想肩上,“还冷吗?” 温想没办法了。 她握住他的手,“久久,你接着说。” 久久犹豫不绝。 严重怀疑要不是温想在这儿,她今天恐怕都不能活着回去了。 “说!” 顾夜西没耐心,只想早点赶人。 久久把头抬起来,语速很快,“我们下次要是再拍这么辛苦的戏份的时候想想可以不用自己上,让艾薇儿代替也完全可行啊。” 温想想也不想,“这个恐怕不行。” “为什么?” 说话的是艾薇儿。 说完,她忽然意识过来,“我是说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想想你应该留着去完成更重要的戏份。” “戏无轻重,角儿无大小。”温想的表情很认真,并不认同她们的观点,“从电影事业的发展来看,哪个做演员的前辈不辛苦?” 没有一个老艺术家的成功是单纯靠运气的。 温想,“但他们喊停了吗?喊累了吗?” 久久哑口无言。 艾薇儿垂下眼皮,挡住后面的眼睛。 温想皱眉,神情略有不悦,“你们来找我,就为了这种事?” 就,挺尴尬的。 “当然不是。”艾薇儿把头抬起来,很紧张的样子,“我喜欢想想你很久了,能不能跟你要张合影。” 都说生活中的影后是最多的。 此言不虚。 温想皱眉,然后松开。 “可以。” 艾薇儿的目光超级真诚,“真的吗,想想!”表情虽然稍微有点夸张了,但是温想只当她太激动。 “手机带了吗?” “嗯嗯。” 第四百四十六章 不快,但真的好慌乱 负责拍照的是顾夜西。 咔咔—— 最后的成片没啥大问题,小问题的话只有一个:糊。 很有顾夜西的味道。 等送走了久久和艾薇儿,顾夜西才转身看向温想,迟疑片刻,“……想想,你不觉得艾薇儿有点奇怪吗?” 温想思索了一会儿,把头抬起来,“很眼熟。”但不是那种看自己脸的眼熟,是以前貌似和她在哪里见过。 顾夜西点头。 “艾薇儿真是你的粉丝?” “不一定。” 正常情况下,粉丝要照片第一天就要了,不会拖拖拉拉,艾薇儿方才的举动看似没什么毛病,但找补的意思很明显。 温想皱着眉,陷入沉思。 顾夜西轻轻拍她的背,伸手搂住她,“不管她了,我们先回家。” 从片场回去庄园大概要一个半小时,顾夜西在开车,过了红绿灯之后转头看了一眼,温想睡着了。 他把车停到路边,解开安全带后拿了条毯子盖在温想身上,然后摸了摸她的头,系上安全带后继续开车。 车速不快,两个小时之后到家。 温想还没醒,顾夜西弯下腰,把她从车里抱出来,温想动了一下,要醒了。 顾夜西的嗓音很温柔,“乖,我们到家了。” 温想眼底的影颤了颤,睁开眼睛。 顾夜西抱她进屋,低头,“接着睡。” 刚睡醒的温想反应很慢,过了一会儿,她伸出手搂住他的脖子,脑袋倚进他怀里蹭了蹭,把眼睛闭上。 主卧的门没锁,直接推进去就可以。 安顿好温想,顾夜西换了套睡衣下楼,他去厨房弄夜宵。 “喂?” “民政局那边我去过了,基本可以确定廖恕和金昌文的身份。” “嗯。” 开了免提的手机搁厨台上,巩盛问他说,“你那边什么声音?” 是,火吗? 顾夜西单手打鸡蛋,放进煮沸的水里,“做饭。” 巩盛诧异,“你还会做饭?” 顾夜西懒得回答。 “给你女朋友做的?” “嗯。” 巩盛默了片刻,“看不出来,你还挺贤惠啊。” 顾夜西看了一眼,视线收回来,“我现在没空,晚点再说。” 说完,他挂了。 听到脚步声,顾夜西没转头也知道是谁,他低着头择菜,“怎么这么快就醒了?” 温想揉了揉眼睛,走过来。 “想想,去外面坐。” “你在做什么啊?” 味道,好香。 温想伸手搂住他的腰,从后面探出头来看,“你什么时候去买的菜?” 顾夜西回答她,“做晚饭剩下来的,正好可以给你煲汤喝。” “顾同学。” “怎么了?” 温想只是叫了他一声,然后就没下文了。 顾夜西把菜扔进锅里,盖上锅盖,他转过身,目光落在她脸上,“有事要跟我说吗?” 温想望着他,望进他的眼底。 “我只是在想,你怎么这么好?” 顾夜西弯下腰,把嘴角弯起来,“做个饭而已,我可是要对你好一辈子的。” 温想轻笑。 煲汤需要文火慢炖,时间还没得很。 顾夜西牵温想出来,坐到客厅沙发那边,他握着她的手,用闲聊的语气,“想想,你最近都没怎么睡好。” 是啊。 有夜戏的时候不用说了,空下来的时候—— 温想看向他。 顾夜西把头抬起来,马上低下,“那我们晚上早点休息。” 温想看不见他的眼睛,也不清楚他说的意思,“楼上房间挺多的,我看我们这段时间要不要暂时分开一下?” 只是暂时。 顾夜西不做考虑,“不要。” “……” 他舔了舔嘴唇,一本正经,“一起睡,我保证不乱来。” 这句话啊,温想不知道听过多少遍了。 哄她的,全是假话。 “我保证,好不好?” “那你要听我的。” “好。” 温想心软了。 顾夜西看她眼色,挪过去和她挨着坐,“想想,但是你可以对我乱来。” 温想抬眸看他。 顾夜西捧起她的脸,低头轻吻,先亲她的眼睛,轻轻碰一下,她的睫毛就抖个不停,可爱死了。 “痒。” “哪里痒?” “……” 顾夜西把她压在沙发上,附身下去,“想想,告诉我哪里痒?” 温想扭头,不看他的眼睛。 灯光从他发梢之间漏下来,落在她脸上,映红了姑娘的脸,弄热了情人的眸,顾夜西握住温想的手,往下拉。 他信守承诺,没对温想乱来。 如果站在沙发后面,其实什么也看不到,过了很久以后,厨房里边传来“滴”的一声,温想回过神,小声说,“煲好了。” 顾夜西定了时,刚刚是定时器的声音。 顾夜西的呼吸很乱,趴在她肩上喘粗气,“没事,多煲一会儿也可以。”他整个人压在温想身上,蹭了蹭,“你先帮我。” 温想把手从他衣服里拿出来,推了推他,“可以了。” 因为不舒服,顾夜西喘得很厉害。 “先去关火。” “……哦。” 应完,顾夜西没马上起来,他缓了很久,才把手撑在沙发上,他上半身起来一点,衬衫上面的领口松开了,这样趴着,锁骨周围的皮肤红得很明显。 温想不敢多看。 顾夜西看了她好几眼,目光深深,“等会儿还能继续吗?” 温想伸手去捂他的嘴,眉眼一抬,又羞又恼,“现在不要说这个。” 顾夜西身上出了很多汗,额前和鬓角的头发都湿哒哒的,“好,那你跟我进来洗手。” 除了眼睛,温想露在外面的皮肤哪哪儿都是红的。 顾夜西先起来,然后伸手去拉温想。 温想自己起来,没让他扶。 洗手的时候,顾夜西一直低着头,目光在看她的手,看她微红的掌心,等温想把泡泡冲洗干净,他给她递了一条毛巾。 温想把手擦干。 “想想。” “怎么了?” 顾夜西喉结滚了好几下,把目光挪开,“没、没什么。”他整个耳朵都是红的,表情也有点不自然。 温想看见了。 然后,她好像知道他想说什么了。 “那个,我先出去准备准备。”温想目光看了一圈,随意拿了两份碗筷出去。 顾夜西转头,看她离开的背影。 不快,但真的好慌乱。 第四百四十七章 燕迟这个名字 温想喝了两碗汤,然后喝不下了,她知会顾夜西一声,起身上楼洗澡。 顾夜西把碗筷收拾好,全部丢进洗碗机里。 这会儿,楼下没人。 顾夜西抬头看了一眼,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等了一两秒,对方才接,“喂,我是顾夜西。” 巩盛一直在等他的电话。 “我还在局里,你有空过来吗?” “太晚了,现在没空。” 他就这样走了,温想会担心的。 巩盛看了眼时间,想想还是算了,“你女朋友在身边吧。” 顾夜西坐在沙发上,往后靠,“关你什么事?” 巩盛对空气翻了个白眼。 “金昌文的嘴这么硬,撬不开怎么办?” 顾夜西手随意搁在沙发上,没有声音的敲,“撬不开金昌文的,那就换一个。” “换一个?” 换谁? 巩盛把眉头松开,反应过来了,“你是说廖恕。” 顾夜西纠正他,“是丘向英。” 月亮,历经晨昏四季,重新坐回一颗高树之上。如同光,行至水穷处,借着一些积攒的星火和萤火,侧身挤进一片飘摇不定的云里,哗然,又寂灭。 次日,顾夜西随巩盛去了南山公馆。 金胜见到他们,顿时上火,“你们又来做什么!” 《刑法》规定:公安机关对被拘留的人,认为需要逮捕的,应当在拘留后的三日以内提请人民检察院审查批准。在特殊情况下,提请审查批准的时间可以延长一日至四日,对于流窜作案、多次作案、结伙作案的重大嫌疑分子,提请审查批准的时间可以延长至三十日。加上检察院的七日申请批捕,最多是三十七日。 金昌文是2号被捕的,今日是5号,金胜申请过保释,但失败了。 “你母亲呢?” 金胜把身侧的手握紧,目色很沉。 顾夜西没耐心,也懒得和他扯皮,“直接进去不就成了,问什么问?” 金胜大吼,“你敢。” 巩盛把搜查令拿出来,“警察办案。” 燕殊生前行善积德,恩惠天下,局里有不少领导年轻时都承过他的恩泽,过了这么年,纵火案一直未破,那些人也从未放弃过找寻真相。 哪怕到死,也会一直追查下去!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线索,一纸搜查令,要来只不过举手之劳。 “你、你们!” 不等金胜说完,顾夜西直接绕开他,往屋内走去,金胜想拦也拦不住,“滚!你们给我滚!” 顾夜西脚步停下,转头。 眼神,很冷。 顾夜西盯着金胜看,眼底的光越来越沉,“该滚的人,是你!”这个人私藏温想海报的事,他还没忘呢! 金胜被吓了一跳。 顾夜西把眼神收回来,继续往前走。 今日是周日。 等进了屋,金优立马转头,看到来人之后,她站起来,“顾夜西?你来我家做什么?”她和温想是高中同班同学,自然认识顾夜西。 这时,廖恕从内屋出来。 顾夜西把视线抬起来,落在廖恕脸上。 廖恕的表情很平静,“是你们?” 顾夜西开门见山,“丘姨。” 廖恕一时没反应过来。 顾夜西扯了扯嘴角,“丘姨这个称呼,还熟悉吗?” 廖恕顿时变了脸色。 顾夜西上前,和她隔了两米,“丘向英。”咬字很重、很清楚。 廖恕后退的脚步踉跄。 “妈!” “妈!” 金胜和金优连忙上去搀扶她。 巩盛站在顾夜西身边,神情晦涩,“看金夫人的样子,您似乎很诧异啊。” 不是诧异,是害怕。 顾夜西低着头,整理袖口,“丘姨啊丘姨,您可真让燕迟好找啊。” 廖恕震惊。 “燕、燕迟?” 这个名字,就是这个名字…… 顾夜西神色平静,像一池死水,“十六年前,你伙同苏中斌害我家人,杀我父母,事后逃逸……一桩桩一件件,燕迟可都记在心里呢。” 语气,无波无澜。 廖恕的呼吸越来越轻,整个人都在发抖。 金胜很着急,“妈,妈你怎么了?” 金优看情况不对,站出来挡在前面,“顾夜西,你究竟想做什么!” 他想做什么? 顾夜西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先问问你的父母,他们都做过什么。” 金优不甘示弱,“证据呢?” 顾夜西嗤之以鼻,“人证、物证,全在派出所。”他睨着她,神情淡漠,“杀人、纵火、逃匿——” 他看向廖恕,“你说说,判死刑容不容易呢?” 廖恕把手指收紧。 “我看金夫人这两日的气色不错啊。”话锋一转,顾夜西说,“金昌文被抓,金夫人怎么没有任何虑态?” 难不成? “您是早就盼着这一天了?” 金胜大吼,“闭嘴!” 顾夜西偏不,“金少爷不用急,很快就轮到你了。”他脚步走得慢,踩着地上的影子,“廖恕,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你要,还是不要?” 机会,什么机会? 活命的机会。 廖恕迟疑片刻,“我要!” 看来,她与金昌文的夫妻情分早就名存实亡了。 “巩盛。”顾夜西喊了他一声。 巩盛秒懂。 他使了点强硬手段,将金胜和金优带出来。 等门关上,顾夜西走到沙发边坐下,身体往后靠,开口,“燕家的事,除了你和金昌文,还有谁掺和?” 廖恕没有马上回答,犹豫了一下,“……没有。” 撒谎。 顾夜西凝了凝目光,盯着她,“燕家的财产是谁帮你们转移的?”他身体微微前倾,再问清楚一点,“帮你们善后的人,是谁?” 廖恕低着头,掌心已经破了。 太可怕了。 他好像,什么都知道。 顾夜西,“想清楚了,机会,只有一次。” 他拿捏人性,步步紧逼。 廖恕挣扎了很久,才说,“确实有人帮我们。”不过,她把头抬起来,“我并不知道他是谁,只有金昌文知道。” “你这句话,不是自相矛盾吗?” “我路过书房时偷听到的,句句属实。” 顾夜西半信半疑,“什么时候听到的?” “十六年前。” 顾夜西蹙眉,“最近呢?” 廖恕实话实说,“我就听到那一次,之后就……” 第四百四十八章 高级凡尔赛与有钱人的世界 十六年前听到一次,后来便断了联系。 顾夜西把眉头皱起来。 廖恕接着说,“我没骗你,后来金昌文自己也承认了。” 顾夜西看着她,“他亲口跟你说的?” 廖恕摇头,“我偷听到的。” “后来?可你不是说金昌文和那个人断了联系吗?” “没错,但是——”这个结论,是廖恕凭语境判断的,“前不久和他联系的那个人不是十六年前那个,许是知情者。” “知情者?” 廖恕点头,“金昌文不让我进书房,我知道的大致只有这些。” 顾夜西默了片刻,气定神闲,“就这,想减刑?” 廖恕沉默。 “杀人偿命。”顾夜西笑着,跟她说,“丘姨应该庆幸,这会儿不是古代。”也要庆幸,他不是真的燕迟。 不然—— 廖恕跌坐在地。 最后,廖恕因故意纵火罪被拘留。 金优拦在顾夜西前面,不让他走,“你要把我妈带去哪儿?” 看不见警车吗? 顾夜西懒得回答,直接上车。 “顾夜西!” “巩盛,开车。” 金优要去追,金胜及时拦住,他握着金优的手腕,望着远处,“小优,别去。” “爸还没回来,哥你难道就忍心眼睁睁看妈妈也被他们带走?” 不忍心又怎么样? 他比金优大了十一岁,很多事她不知道,但他心里是清楚的,就比如金家的财富,比如金家不光彩的发家史…… 这时候追上去,等于向别人手里递刀子。 金胜凝了凝目光,转头对金优说,“爸妈的事你别管,专心办好画展。” “哥。” “听话。” 权衡之下,金优妥协了。 送金家夫妇团聚后,巩盛问顾夜西,“廖恕什么也不知道,我们还是得从金昌文那儿下手。” “谁说她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意思?”巩盛皱眉,有点跟不上他的节奏。 顾夜西倚在墙边,整个人软的跟没骨头似的,“幕后黑手。” 所以呢? “十六年,前不久,你不觉得时间太巧合了吗?”偏偏是十六年,偏偏是事情快东窗事发之前。 “知情者”联系金昌文的时间节点啊,太巧了。 巩盛思考片刻,“说不定就是巧合呢?”他上过刑侦课,所有的课都在教他:有证据就看证据,没证据看动机。 很少看时间的巧合性。 这样容易遗漏证据,巩盛就随意举了个漏洞,“廖恕她自己都说了,金昌文不让她靠近书房,那万一他们中间是有联系的,只是廖恕自己没听到呢?” “不排除这种可能。” 但是,顾夜西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因为直觉。 巩盛随他了。 顾夜西看了眼时间,从兜里掏出车钥匙,“你看好金家夫妇,我还有事先走。” 巩盛下意识问,“你去哪儿?” “接女朋友。” 顾夜西的日常行程很简单,看医书,陪温想,来警局,去剧组,除此之外几乎没有别的事干,也没别的去处。 只不过,昨儿辅导员给他打来电话,催他去学校上课,辅导员的原话是:【你要是不想绩点的话,我可以不给。】 顾夜西这个人吧,最讨厌被人威胁。 所以,他捐楼去了,捐完,火速把辅导员调到别的系去,他已经手下留情了,没有直接把人开除。 “这本书是你今天看的?” 顾夜西在开车,转头看了眼,“嗯。” 温想随意翻了几页,“那怎么没有笔记啊?” 顾夜西有点小得意,“记了,我记在脑子里。” 发言,好凡尔赛哦。 “那我来考考你。” 顾夜西把车速放慢,听她说话。 温想翻开最前面一页,“神经系统疾病的主要临床表现为运动、感觉、反射、自主神经以及高级神经活动功能障碍。临床症状按其发病机制可分为四组,请问顾夜西同学,具体是哪四组呢?” 顾夜西回答,“缺损、刺激、释放以及休克症状。” 没错。 温想翻了两页之后,又问,“神经运动系统由哪四个部分组成?” 顾夜西回答,“上运动神经元,即锥体系统,下运动神经元,锥体外系统,小脑系统。” 背的分毫不差。 说实话,温想有些诧异。 她接着往后翻,张了张嘴—— 顾夜西开口,“想想,你问的这些都是最基础的。” 言外之意:你问得太简单了。 温想把书合上,轻笑,“顾同学,你是在自恋吗?” 顾夜西不否认,“想想,我的iq156。” 还没测过iq的温想,“……” 这时,顾夜西放着充电的手机响了,他垂眸看了眼,继续看前面,“想想,你帮我接一下。” 温想放下书,点开免提。 “喂?” 那边默了两秒,“顾夜西吗?” 温想说,“他开车不方便接,我是他女朋友,有事您跟我说就好。” 那边的人说,“是这样的,顾夜西先生跟我们学校签订了合同,要向我们学校捐赠一栋综合楼,这综合楼的名字?” 综合楼? 温想看向顾夜西。 这件事,顾夜西还没来得及跟温想报备,他咳了咳,然后说,“名字就叫温故园吧,温故而知新。” “好嘞。” 过了两三秒,通话结束。 顾夜西舔了好几下嘴唇,主动交代,“想想,我捐楼了。” 温想没说话。 顾夜西以为她生气了,马上紧张起来,“你听我解释,我、我不是乱花钱。” 温想没生气,只是好奇,“你的钱不都在我这儿吗?” “……” “你存私房钱了?” “没有。” 温想盯着他看,似笑非笑。 顾夜西耳朵红了,“真的没有。”只不过,他解释说,“居简风前段时间给了我一笔雇佣费,我还没来得及存卡里。” 难道,这就是有钱人的世界? 雇佣费是一栋楼。 温想很聪明,反应很快,“燕家的案子破了?” 不然,居简风为什么给他钱? 顾夜西没马上回答,想清楚了才说,“只破了一半,后面的大鱼还没上钩。” “一半是谁?” “还记得金优吗?” 温想点头,“……难道?” 顾夜西点头,“她母亲是燕家的保姆,十六年前伙同她的丈夫,也就是金昌文,纵火谋杀了燕殊一家。” 第四百四十九章 天崩地裂温功成 温想面色沉重,过了一会儿,“这件事,晴天知道吗?” 顾夜西摇头,说他不清楚,“我猜,居简风还没告诉她。” 温想也这样觉得。 她默了挺久,然后说,“人心,如鬼蜮。” 顾夜西转头看了眼,伸手去握她的,“人间坦荡,自有暗处,我会一直站在你身后,不会让坏人有机可乘的。” 温想自然是信他的。 “不要站在我身后。”温想转过头,眼底的光柔和又温暖,“你要站在我身边,和我并肩而行。” 顾夜西嘴角往上,“好。” 被阳光催促着,花儿在春天的道场修行,花开花落,都是还愿和救赎,如同在春天里分裂出另一个自己,拥有等同于的春天的名字。 顾夜西已经拥有了。 余生很短,要相爱。 日子过得飞快,宛若白驹过隙。 “想想。” “啊?” 顾夜西解开安全带,朝外边看去,“在看什么,都看走神了。” 温想把视线收回来,对顾夜西说,“看错了。” “下车吧。” “好。” 等他们走远,不远处的树荫下出现一个人,穿着暗沉的黑衣服,裤子也是黑的,他脸上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 他一动不动,望着远处。 忽然—— “兄弟,你在这儿啊。” 穿黑衣服的人回头,抬手把口罩摘下来。 是王戈。 后来者拍拍他的肩膀,“换衣服去,快开拍了。” 王戈点头,“嗯。” 王家落魄后,他一夜间失去了所有养尊处优的生活,到如今,连生计都难以维持,除了来剧组跑龙套,他还做了其他兼职。 但跑龙套赚的钱最多。 送完温想,顾夜西没走,他呆在温功成旁边,视线落在监视器上。 温功成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奇怪,这小子今日怎么还在? 顾夜西冲他点了个头。 温功成随口一提,“听人说,你给帝理捐了栋楼?” 刚入学的学生给学校捐楼这事儿,不仅在帝理内部闹得沸沸扬扬,甚至传到了帝影师生的耳里,温功成作为帝影的荣誉校友,也略有耳闻。 耳闻之后,他想到的第一件事是:顾夜西这小子,比他想的有钱! 顾夜西脸上的表情很平静,“叫温故园。” 桌上摆着一只茶杯,温功成端起来喝了一口,“温顾?” “温故而知新。” 温功成又喝了一口,“那怎么不叫知新?” 顾夜西思考之后,脱口而出,“知新是以后我和想想孩子的名字。” 噗—— 温功成压下身子,对着地面剧烈咳嗽起来。 他呛到了,因为震惊。 顾夜西出于人道主义,“您没事吧?” 温功成没起来,抬起手摇了摇,过了好久,他忍着喉咙的痒意开口,“你、你和想想,你们俩?” 顾夜西默。 过了很久,他也没回答,“茶都洒了,我给您重新倒一杯。” 温功成,“……” 他的表情简直可以用天崩地裂来形容了。 虽然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但他怎么也没料到进度条会跑这么快! 要不是他接下来手头还有工作,温功成恨不得把顾夜西揪到角落里,狠狠揍一顿,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导演心情不好,整个剧组安静如鸡,谁也不敢喘大气,其中一条群演的镜头喊停了十多次,到现在还没过。 听见对讲机里温功成的声音,“怎么回事!都没吃饭是吧,再来一遍!” 语气,超暴躁。 温想等在旁边候场,往导演组那边瞧了一眼。 她手里拿着剧本,问身边的顾夜西说,“顾同学,我父亲他心情不好吗?” 是啊。 顾夜西舔了舔嘴唇,说,“我不知道。”他哪里是不知道,是不敢说,温想脸皮这么薄,万一责怪他…… 温想不清楚他心里在想什么,只是有点莫名其妙。 想了半天,还是想不明白。 算了。 她低下头,重新看剧本。 顾夜西摸了摸鼻子,嘴边抿了一下。 “靠,导演疯了吧!” “累死了,这都第几遍了!” “妈的,早听说温功成是个戏痴,我就不该来这儿受气。” “照这样拍下去,猴年马月才能收工啊?” “老子他妈的要渴死了。” “……” 群演们怨声载道,几乎所有人都在抱怨。 除了王戈。 “兄弟,你不热吗?” 同是天涯跑龙套,一声兄弟就足够。 王戈的视线落在不远处,目光微凝。 见他没反应,身边人又戳了戳他的胳膊,“兄弟?” 王戈转头,“怎么了?” “看美女呢?” “没有。” 旁边人嘿嘿笑了两声,冲着不远处努了努嘴巴,“那姑娘长得还挺像咱们这部戏的女主角,应该是替身。” 王戈垂眸,“我知道。” “哈哈,你小子就承认吧!” 王戈不作声。 他只是觉得艾薇儿熟悉而已,分明不是温想,却好像在哪儿见过,他想不起来,也来不及多想—— 拍摄继续。 今天整个剧组的收工时间都往后推,大概迟了两个多小时。温功成本想叫住温想问一下的,但顾夜西提早把她领走了。 温功成骂,“小兔崽子!” 旁边的工作人员吓了一跳。 他们都看出来了,温功成今儿啊心情不好,就像一个随时爆炸的火药桶,得远远避开才最安全。 但,总有不长眼的人往枪口上撞。 “温叔叔。”王戈乔装成工作人员,来到温功成前面。 温功成抬起头。 “您还记得我吗?” “你谁啊?” “我是王戈。” 王戈? 温功成心里默念了一遍,没有印象。 “你找我有事?” “甘阿姨没跟您提起过我吗,小的时候?” “甘阿姨,甘媛?” 王戈点头,目光很期待。 温功成压根没仔细想,也懒得想,他很敷衍,“哦哦,有事吗?” 王戈超惊喜,“您想起来啦!” 温功成耐心不太好,语速比正常的慢一点,“你有事吗?”他问第三遍。 “是这样的,我想问问您这里有没有比群演戏份稍微重一点的角色,正好我也想出来锻炼一下自己。” 他一句话,温功成懂了。 想走后门哦。 温功成扯了扯嘴角,不动声色,“暂时不需要,我们剧组不缺人。” 第四百五十章 肆无忌惮、恃宠而骄 王戈碰了壁,也不气恼,“这是我的联系方式,有需要您随时找我。”他从兜里掏出一张名片,搁桌上。 温功成就点了个头。 离开的时候,王戈看了好几眼艾薇儿,等出租车司机催他了,才走。 “艾薇儿,刚刚有个群演一直在看你诶。” 艾薇儿低着头,并不在意。 苏秦还偷偷拍了照,把手机拿给她看,“长得还挺帅。” 王戈这人吧,虽然现在落魄了,但好歹做过娇生惯养的公子哥,颜值这方面还是秒杀绝大部分男人的。 艾薇儿用眼角的余光瞟了一眼,眉头轻蹙。 好眼熟。 但对方戴着口罩,看不清全脸。 苏秦手托着腮,一脸花痴的样子,“想不到我们剧组还有这么帅的群演,姐姐我都心动了。” 废话,心不动你就死了啊姐妹。 艾薇儿离她远一点,“帅吗?”她似乎想到了谁,嘴角稍稍往上,“说起帅,顾夜西才是真的帅吧。” 确实,顾夜西的颜值在剧组是公认的好看。 苏秦挑了一下左边的眉毛,语气一点也不遗憾,“人家那都名草有主了,轮不到我们这些人。” 金童玉女,谁见了都欢喜。 苏秦没必要酸,大方祝福就好。 “名草,有主。”艾薇儿垂眸,自言自语。 苏秦没听清,“你说什么?” 艾薇儿低着头,起身了,“肚子饿了,吃饭去。” 苏秦看她的背影,一脸莫名其妙。 不是第一次了,每每提到与顾夜西有关的话题,还没来得及聊两句,艾薇儿就会下意识逃避,肯定有猫腻! 苏秦摸摸下巴,目色很深。 这会儿,温想和顾夜西在回庄园的路上。 温想把顾夜西的外套叠好,放在自己的膝盖上,“顾同学,你今天怎么这么急啊?” “急吗?” 当然急了。 还没收工呢,他就把她的东西收拾好了。 顾夜西在开车,眼睛看着前面,“我们早上没有喂狗。” 什么时候,他这么关心狗了? 温想看了他一会儿,身体微微前倾,“顾同学,你是不是做什么亏心事了?”她的声音很小声,跟做贼一样。 顾夜西答,“没有。” 他耳朵红了。 温想看见了,把眼角弯起来。 前面是十字路口,顾夜西停下来等绿灯。 “想想。” “嗯?” 犹豫了很久,顾夜西还是决定瞒下,“今天没买菜,我们在外面吃好不好?” 温想都听他的,“好啊。” 用完饭,两个人没马上回家,顾夜西把车停进收费的停车位,和温想在路边散步,帝都与南杭的夜是迥然不同的,前者厚重,后者繁华。 但是,都很漂亮。 这条路很安静,路灯亮着,除了温想和顾夜西,偶尔晃过去几道人影。温想踩在细小的石墩上,顾夜西在下面牵着她。 “想想,到头了。” 前面没有石墩子了,只有一条鹅卵石路。 温想走下来,往顾夜西那边靠,“顾同学,你怕不怕疼?” 顾夜西说,“不怕。” 温想弯下腰,把帆布鞋脱下来,拎在手里,“你也脱。” 顾夜西很听话,乖乖照做。 温想拉他往前走。 没记错的话,顾夜西从来没走过这种东西,他不怕疼是真的,怕疼也是真的,结果怎么样,得对事分人。 才走到一半,顾夜西就不想走了。 他往后拽了拽她的手,也不挣脱,仅表达自己的不满,“想想,疼。” 温想回头。 “不是不怕疼吗?” “不怕,但是疼。” “……” 这是什么歪理? 顾夜西不跟她讲理,上前抱住她,“脚底,很不舒服。” 温想手伸到后面,拍拍他的背,“忍忍,很快就走完了。” 可他不想忍。 除非—— “没动力。”他附在她耳边说。 在暗示哦。 温想失笑,偏头亲亲他的脸,“现在有了吗?” 顾夜西弯下腰,跟她耍赖,“还差一点。” 温想又亲了一下。 “现在呢?” “没够。” 温想耐心很好,双手搂着他的脖子,头仰起来,把吻落在他脸上,他的眉眼、唇边……然后问,“够了吗?” 本来够了,但现在不够了。 顾夜西一只手托着她的腰,抱起来,让她踩在自己的脚背上,“我自己来。”他低头的同时,脚步往前。 说好的疼呢? 咳,他对事分人…… 回到家的时候,狗狗都快饿扁过去了。 “汪!” 温想到院子里喂完狗,折回屋内。 顾夜西站在楼梯口那边,在接电话。 “嗯。” 过了几秒,他又说,“知道了。” 听到温想的脚步声,顾夜西对巩盛说,“先这样,我明天过去。” 紧接着,通话结束。 温想走到他身边,手上拿着一袋狗粮,“你明天要去哪儿?” 顾夜西没瞒她,“警局。” 应该还是燕家那个案子,温想没多问,“那你今晚早些上去歇息,别累着。” 顾夜西嗯了一声。 他转身上楼,走了没两步又折回来,他弯下腰,把唇贴在温想耳边,“我在房间等你,洗完澡快来。” 这话,哪里怪怪的。 温想轻轻把他推开,红着脸赶他,“快去。” 顾夜西在她脸上亲了一下,才上楼。 这人…… 字典里肆无忌惮、恃宠而骄这两个词,形容的就是顾夜西现在的状态吧。 夜里十二点,温想已经睡了,但顾夜西睡不着,他枕着手,目光落在温想脸上,睡不着的还有一个——温功成,他一个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这时,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 温功成扯了两下头发,开灯坐起来,他头发乱糟糟的,像母鸡刚下过蛋的鸡窝,“你谁啊?” 对方不说话。 温功成心情不好,逮着一个就骂,“你有病吧,大半夜的不让人睡觉,简直是缺德他妈给缺德开门,缺德到家了!” 对方还是不说话。 温功成接着骂,一直骂到脏话的库存吃紧,等气消得差不多,关键是他骂不动了,才想到结束,“不知廉耻的小兔崽子,滚,以后别来烦老子!” 啪的一声,温功成把手机丢回去充电。 被挂电话甚至没来得及开口说话的楼盘销售,“……” ?? 大晚上的,他招谁惹谁了? 第四百五十一章 幕后黑手是顾厉? 次日一早,顾夜西洗了个澡出门。 他在厨房里留了早餐,还有字条——想想,你好好吃饭,然后乖乖在家,等会儿林业会过来送你去片场。 顾夜西人虽然不在,但温想的事,他一定会全部安排妥帖。 温想把纸条收好,目光落在餐桌上。 一碗南瓜粥,一个剥好的鸡蛋,还有新买的肉松罐头。 顾夜西知道她早上吃的不多,所以没弄很扛饿的食物,简简单单,很家常,温想刚坐下,搁桌上的手机就响了。 温想一只手拿着勺子,点开免提。 顾夜西先开口,“想想。” “嗯?” “起了吗?” “在吃早餐。” “厨房里还有粥,要是不够,你自己再去盛。” 温想心情应该很好,眼角弯弯的,“你吃了吗?” 没有。 顾夜西说,“吃过了。” 温想放下勺子,把手机拿起来,用两只手捧着,缓缓靠近嘴边,“在开车吗?”其实她知道,但就是想和他随便聊聊。 小情侣嘛,可以理解。 顾夜西说,“是啊,路上很堵。”他起晚了,又弄了早餐,这会儿正好赶上早高峰。 温想手指搁桌上,一圈圈打转。 “顾同学。” “怎么了?” 温想只是想叫叫他,叫完后说,“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顾夜西嘴角往上,“你乖乖拍戏,我尽快。”没办法,人是向冯大借的,租期只有一天时间,他不能拖。 温想的语气很遗憾,“好吧。”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才结束通话。说是一会儿,其实也聊了挺久了,五分钟后,顾夜西把车停进警局的地下停车库, “顾夜西,这儿!”巩盛站在不远处。 顾夜西把蓝牙耳机摘下来,丢进车里,然后随手把车门关上,他朝巩盛那边走去,还没走到,就问,“人呢?” 巩盛说,“已经来了。” “带我过去。” “这边。” 向冯大借的人是谁? 不知道你们还记不记得吴呦?不记得的话我提一嘴,吴呦是刘客卿的同事、帝理的心理学教授,同时也是冯大手底下的幕僚。 顾夜西和他,老熟人了。 “十爷,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巩盛知道他们认识,刘秀雯那个案子还是他和顾夜西一同经手的,既然如此,客套话什么的就不用说了。 “金昌文在一号审讯室,有劳吴教授了。” 吴呦点头。 之后,有专门的人领他过去。 巩盛把顾夜西带到观察室,这里的玻璃单向可视,可以看到审讯室里面的场景,吴呦开门进去,坐到金昌文对面。 他气定神闲的。 就这样安静了一会儿,金昌文先开口,“你是谁?” “金先生不用紧张,”吴呦从容不迫,“说起来,我与金先生还颇有渊源。” 金昌文盯着他看。 吴呦倚着靠背,开口说,“令郎上大学时,我是他的指导老师。” 金胜大学修的是心理,帝理本科毕业后才入的投行,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也算得上是顾夜西的学长,咳……校友吧。 都说流水的大学老师,铁打的毕业论文,说实话,金昌文对吴呦一点印象也没有,但出于礼貌,他好歹得说上两句,“您找我,有何贵干?” 不管有何贵干,警局里谈的,肯定没好事。 吴呦看了他一会儿,把手伸进兜里。 …… 半个小时后,吴呦从审讯室出来。 观察室就在边上,走两步就到。 叩叩叩! “进。” 门没锁,一推就开。 吴呦先看到顾夜西坐在椅子上,他面无表情。 好像,哪里不对劲。 吴呦不敢招惹他,把目光落在巩盛身上,“顾厉是谁?” 巩盛摇摇头。 吴呦想了想,结论掷地有声,“如果金昌文说的是实话,那燕家灭门案的真凶十有八九就是顾厉。” 毕竟他对自己的催眠术,还是很有信心的。 闻言,顾夜西抬了下眼皮。 巩盛点点头,“等我回去查一下,顾厉,顾——” 姓顾? 巩盛转头,看向顾夜西,片刻后,他才半开玩笑地说,“顾夜西,凶手居然是你老顾家的人诶。” 顾夜西眼角压着,一言不发。 吴呦是学心理的,下意识看了顾夜西一眼。 然后呢? 他眼皮子狠狠地跳了跳。 该不会这么,巧吧? “我还有事,先走了。”顾夜西站起身,脸色很差。 巩盛张了张嘴,“等——” 话还没说完,顾夜西就已经走出了观察室。 巩盛觉得莫名其妙,小手一摊,“吴教授,你说说他到底哪里有毛病?” 吴呦望着门口,目色很深。 “吴教授?” 吴呦的视线没收回来,对空气说,“我下午还有课,吴某就先行一步了。” 巩盛应了声,“我送你。” “留步。” 说完,吴呦转身离开。 吴呦刚走到门口,就正好看到顾夜西的车开过去,车速开得很快,四边的车窗都是单向可视,看不到里面。 但他已经想象到顾夜西的表情了。 一定,很精彩。 “……顾厉。”他的嗓音微哑,散在风里。 站了一会儿,吴呦拿出手机,拨通了冯大的电话,等了一两秒,对方才接,他这边先开口,“提醒你一下——” “ak,怕是要变天了。” 冯大,“……” 料峭春寒,炎炎夏暑,路过高速公里的北段,只有一排光秃秃的玉兰树,车子掠过去,它们纷纷擎起了殷红的酒杯,枝叶乱颤。 夹道欢迎吗? 不,这是幸灾乐祸。 顾夜西盯着前面,脚底一直没松开。 怎么会是顾厉? 他不是燕殊的同学吗?燕顾两家不是世交吗?甚至在监控录像里,都有顾厉救人的证据……难道,这些都是假的吗? 顾夜西接受不了。 倒不是他把居简风这个朋友看得有多重,只不过,他接受不了这样的人是他父亲,这样的人,连最起码的道义都没有。 简直,丧心病狂! 顾夜西握着方向盘,手指逐渐收紧。 滴滴—— 这是汽车喇叭的声音。 旁边的司机都傻眼了,个别的把头探出来,大喊,“喂,前面有交警啊!”开这么快,是想重新考驾照吗? 顾夜西压根听不见,也不在意。 不在意的结果呢? 下午两点二十四分,温想接到派出所打来的电话。 过了两秒钟,温想把眉头皱起来。 她说,“稍等,我马上过去。” 顾夜西被拘留了,因为超速。 第四百五十二章 怕,温想嫌弃他的出身 温想到的时候,顾夜西才乖乖坐好。 桌上摆着一杯水,他端起来,起身走到温想面前,一副知了错、深刻反省过的样子,“想想,我不是故意超速的。” 已经口干舌燥的交警,“……” 敢情他搁这儿苦口婆心教育了半天,这小子一言不发,偏偏女朋友一来,就认错了? 要不要这么双标哦! 温想背对着门口,风尘仆仆。 她还有戏没拍好,是跟温功成请假来的,“你没事吧。” 顾夜西手里拿着水杯,摇了摇头。 这时,民警站起来,“你是这小子的家属吧?” 温想看向他,点头,“我是他女朋友。”她彬彬有礼,很客气,“给你们添麻烦了,实在对不住。” 气质太温柔了。 对她,民警凶不起来。 他看了顾夜西好几眼,最后对温想说,“你带回去好好教育,不要再有下次了。” 温想颔首。 温想接过他拿在手里的水杯,往桌上一搁。 “走吧。” 顾夜西被她领走了。 离开警局之后,温想才开口问,“顾同学,超速是因为案子吗?” 她真的很聪明。 顾夜西垂眸,不作声。 这里是派出所门口,人来人往,温想伸手,把他拉到人少的边上,“不可以瞒我,你以前答应过我的。”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顾夜西默了很久,把视线抬起来,“想想,你能不能抱抱我?”他现在特别没有安全感,特别患得患失。 温想没有犹豫,马上抱住他。 她把头靠在他怀里,手在他背后轻轻拍着,“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一个人扛着。”她的声音很轻,但很有力量,“我一直都在。” 顾夜西眼角压得很低。 他想说,但不敢。 万一温想嫌弃他的出身…… 顾夜西把下巴搁她肩上,手臂逐渐收紧,“想想,我后悔掺和这个案子了。”金昌文说得对,他一定会后悔的。 的确,他后悔了。 等等—— 金昌文怎么知道他会后悔?难道,他早就知道顾厉是他父亲?那是谁告诉他的?难不成是,顾厉的……父亲? 顾夜西手上的力道忽然加重。 温想手放下来,抓着他身侧的衣服,轻轻扯了扯,她说,“顾同学,有点紧。” 顾夜西放松一点。 “要是后悔,那我们就不查了好不好?”在顾夜西的事情上,温想做不到大公无私,只是本能地想着他,想他开心顺遂。 “嗯,好。” 好不容易安抚好顾夜西,温想牵着他的手,和他去了附近森林公园,到了晚上,树梢上的灯一串一串地挂下来,衬着绿色的光,很漂亮。 夏季的风夹杂着虫鸣,吹拂在脸上。 “妈妈、妈妈,我要那个棉花糖!” “好好好。” “小朋友要什么形状的呀?” “小兔子。” “等一下,叔叔给你做哦。” “……” 这会儿,正是亲子出游的高峰时段。 温想的脸上戴了口罩,顾夜西没戴,他目光随意的看过去,最后落在遮雨棚下面的棉花机上,“想想,你想吃棉花糖吗?” “好啊。” “我给你买。” 顾夜西牵她走过去。 等妈妈牵着孩子走远,他才开口,“老板,能不能让我自己做?” 老板很爽快,“当然可以。” 许是第一次弄这种东西,顾夜西做得很认真,他弯着腰,眼睛都快黏在吹出来的糖丝儿上了,但最后的成品……差强人意吧。 顾夜西把签子拿远一点,表情很不满意,“不好看,我重新做。” 他走到垃圾桶边上—— “等等。”温想握住他的手,及时把棉花糖救下来,“不丑啊,我觉得挺好看的,为什么要丢掉?” 顾夜西眉头没松开。 温想伸出左手,揉了揉,“你是第一次做,做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知道了吧? 这就是顾夜西敢在温想面前肆无忌惮的原因——东西做成什么样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是他做的。 他终于笑了,嘴角往上,“下次会更好。” 温想去老板那儿付了钱,然后拿着棉花糖,牵顾夜西往里走,时间一久,棉花糖就开始融化,化成糖水滴在手上。 然后,她白色衬衫的袖子染成了彩虹色。 在路灯下,特别明显。 顾夜西看到了,“想想,你的手。” 温想低头,也看到了,“你带纸了吗?” 顾夜西摇了摇头。 那怎么办? 顾夜西牵起她的手,把头低下去,用舌头舔了一下,味道,很甜,他吞咽的时候,喉结滚得很厉害。 温想耳尖发烫。 “有点痒。” “我快一点。” 还好这儿没人,不然啊……时间好像过了没一会儿,又好像过了很久,温想好不容易熬到他结束,把手背过身后。 顾夜西把目光抬起来,盯着她看。 像一匹饥肠辘辘的狼。 温想低着头,不看他,“那边有超市,你去买纸。”声音很小声,因为做贼心虚。 “哪边?” 他是故意的。 温想眉眼一抬,含羞带怯的,“你分明都看到了!” 顾夜西笑得蔫坏,眼角堆着笑意,“好好好,我去我去。” 赶他离开之后,温想才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很烫,但手心更烫。 “姐姐。” 温想低头,是一个还不及她腰部的小朋友。 她蹲下来,目光柔和,“小朋友,你妈妈呢?” “妈妈,丢。” 声音脆生生的,一句话还说不完整。 温想看了周围一圈,视线落在小朋友的脸上,“那你记得妈妈的手机号码吗?” 小朋友说记得,然后报了一串数字出来。 温想把号码输进去,等了一两秒,对方才接,她先开口,“您好,请问您是程祥盛小朋友的家长吗?” “我是、我是。” 听声音就知道,很着急。 温想牵着小朋友的手,往前面走,“您先别着急,小朋友在我身边,我们现在在棉花糖铺子这边。” “好好好,我马上过去。” 温想手里拿着电话,通话没断。 等了一分钟不到,从远处跑来一个人,看见她的神色匆忙,她直接走到温想面前,开口就说,“谢谢,谢谢你。” 温想颔首,稍稍点了个头。 “不客气。” 第四百五十三章 不嫌弃,也不会抛弃他 顾夜西买完东西回来,温想不在原来的地方。 “想想。”他的神色慌张。 看不见温想,顾夜西整个人方寸大乱,“温想!” 没有,没有人回应他。 手里的冰激凌掉在地上。 他往前走,一直走,看不到尽头,身旁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他的脸色惨白,唯独眼睛通红,连瞳孔都是红的。 “顾同学。” 是,温想。 顾夜西回头,视线落在她脸上。 温想朝他走来,走到他面前,“刚刚——” 话还没说完,顾夜西就伸手抱住她,弯下腰,把下巴搁她肩上,“我还以为你走了。”嗓音很委屈,他以为她不要他了。 一开始的时候,他对谁都冷冰冰的,温想以为他没心没肺,但相处久了,才知道他有多没安全感,时时刻刻都在担心自己被抛弃。 可是,怎么会呢? 她怎么会抛弃他呢? 温想手伸到他后面,轻轻地拍着。 她的眼神内疚,语气也内疚,“对不起,我出来忘记跟你说了。” 顾夜西心里的确在责怪她,但不敢表现出来,他两只手抱她抱得很紧,“想想,不要有下次了。” 他用乞求的语气,“你答应我。” 温想,“好。” 夜,像飓风一样铺天盖地来,满目都是黑色,旋转着组合世界的纷繁又重新分开,一片片树叶挂在枝头,仿佛摇摇欲坠。 还好,风接住了它们。 回家之后,顾夜西把自己关进书房,温想躺在床上不放心,简单披了件外套出来,她站在书房外面,敲了敲门,“顾同学?” 顾夜西在里面回,“我看会儿书,你先睡。” 门,从里面反锁了。 温想默了片刻,“早些回来,我在房间等你。” 脚步声,逐渐远了。 顾夜西往后靠,脑袋枕在椅子后面,然后视线往下压,桌上摆着一支烟,他沉默片刻,把它收进抽屉。 不能抽,温想不喜欢。 顾夜西在书房里呆了大概有半个多小时,接了个电话之后才回卧室,温想躺在床上,背对着他,顾夜西走过去的脚步很轻,还没走到,温想就睁开眼睛了。 她一直没睡,因为担心。 顾夜西躺下来,从后面抱住她,“怎么还没睡?” 床头灯没关,他都看得见。 温想翻了个身,靠进他怀里,“睡不着。” 顾夜西也睡不着。 他手放在她背后,轻轻地、一下一下地拍着,“想想,你今天出来找我,是不是跟你父亲请假了?” “嗯,我说学校有事。” 原来是这样,难怪温功成刚才打电话来问他接到温想没有?顾夜西把身体往下沉,目光正对着她,“想想,我会一辈子都对你好的。” 温想愣了一下,看他目光很柔和,“嗯。” 他继续说,“所以你也要对我好,不可以不要我。” 温想不清楚他怎么忽然会有这方面的顾虑? 她只是觉得很奇怪,伸手捧住他的脸,“我们的阿瑾这么好,我怎么会不要呢?” 阿瑾。 ……顾怀瑾 顾夜西垂下眼皮,挡住后面的眼睛。 温想心细,看他这样她眉心皱了一下,“现在已经很晚了,你不要胡思乱想,我们先睡觉,有事明天再说。” 顾夜西亲亲她的眼睛,“睡吧。” 从次日这天起,顾夜西就一直呆在剧组陪温想,哪儿也不去,寸步不离,剧组除了温功成,所有人看见他都和颜悦色的。 大帅哥嘛,养眼。 九月十八号,骄阳似火。 顾夜西呆在休息区,坐在温想的椅子上看书,看了老半天,手里的书也没翻过去一页。 他人在这儿,心不在。 心在哪儿? 温想在不远处拍戏,他一直盯着看,压根就集中不了注意力。想控制,虽然但是,他控制不了。 …… 艾薇儿从化妆室出来,刚出门就撞到了王戈,对方低着头,道了声抱歉,艾薇儿高高在上,睨了他一眼走人。 等走远了,王戈才转身看过去。 他眼角压着,目色很深。 过了会儿,他低语,“……这个人,我一定见过!” 《苏幕遮》拍得如火如荼,我们且说说帝美那边吧。 因为金优,帝美这两天很热闹。 大一新生办个人画展这种事,发生的概率是很小的,所以不仅帝美的师生好奇,还惊动了帝美的领导。 金优,一时间风光无量。 素描课上课之前,裴云从包里取出徐梦溪的毛笔签名照,拿给讲台上的梅艳艳,梅艳艳收下后,激动得不得了。 “裴云同学,真的太谢谢你!” “不客气。” 事了拂衣去,裴云坐回位子上。 课后,她打算去图书馆。 去干嘛? 赶稿。 这会儿,她还没走出教室,就被金优她们堵在门口了。 “哟?” “我当是谁,这不是浮云大大吗?” “背着包,你打算去哪儿啊?” “该不会,要回家哭鼻子吧?” “……” 这些人是金优这两天新招揽的姐妹团成员,她们知道金优和裴云不对付,为了讨好金优,就一个劲儿地嘲讽裴云。 说说,还挺可笑的。 裴云觉得这群人大概脑子有毛病,也懒得斤斤计较,“让开。” 她声音懒懒的,很冷。 门口的路被堵死,丝毫没有松动的迹象。 裴云看了眼时间,有点不耐烦了,“你们让不让。”语速比刚才慢,嗓音发紧,是个人都能听出来她生气。 金优是人,当然听出来了。 不过,她不在意,语气有点炫耀的意思,“我的画展,明天上午九点,届时,欢迎浮云大大莅临指导哦。” 她这声“浮云大大”啊,完全是讽刺的语气,听着格外刺耳。 裴云冷笑。 “用钱砸出来的画展,除非倒贴钱给我,不然——”顿了顿,她继续说,“我凭毛去免费给你热度?” 给你脸了,还是给你眼神了? 她的言下之意很清楚:我去你那儿,是屈尊纡贵了 金优哪里听不出来? 她整张脸都沉下来,嘴角扯了扯,“我告诉你裴云,有些东西,是你努力一辈子也得不到的。” 真的是无语。 “比如?” “我的家庭,还有家世!” 的确,有些人生来就在云端,而且在这个世界上,这样的人不在少数,但谁敢说他们一生都能如此? 中途跌落的,太多太多。 就拿身边的人举个例子吧——王戈。 裴云哦了一声,不屑一顾,“我不稀罕。” 她是真的不稀罕。 金优冷笑,只当裴云在嫉妒她,“就算你不来,也别妄想破坏我的画展!” “……” 这人,八成有被害妄想症吧? 裴云看了她一眼,张了张嘴,“没事儿的话就赶紧让开,别挡着我的道。”她的手从兜里伸出来,把前面的人拨开。 她离开的时候,头也不回。 第四百五十四章 顾夜西迷惑行为大赏 上午,居简风来《苏幕遮》剧组探班。 他上部戏——《青叶有溪》就是和温功成合作的,探班也算合情合理吧。 下午,温想收工之后往休息区走去,远远的,她看见顾夜西一个人坐在那儿,搁桌上的右手托着下巴,在走神。 “顾同学?” 顾夜西看向她。 温想走到他面前,弯下腰,“怎么不去车上等?” 今儿很热,外面有三十五度。 顾夜西仰着头,目光盯着她看。 “等会儿还有通告吗?” “还有的。” 顾夜西伸出左手,拉她坐到腿上,“那你现在陪陪我。”他的语气听上去,稍微有那么一点失落。 不多,但温想感受到了。 她没问,而是拉了拉他的袖子,“干嘛一直挡着脸?” 从刚才开始就这样,不正常。 顾夜西没告诉她为什么,手也没放下来。 温想觉得奇怪,想拉下来看看,她伸出手,握住他右手手腕,手臂的力道往下,顾夜西半推半就,刚挪开一点就看到了——他嘴角的淤青,还流血了。 “谁打的你!”温想把眉心皱起来,语气一点也不温柔了。 顾夜西抱着她,不肯说。 “想想,别问了。” 温想把手指收紧,着急的时候语速有点快,“伤口疼不疼,处理过了吗?我记得车上有医药箱,你等一下,我去拿。” 她还没站起来—— “别走。”顾夜西不放手。 没办法,只能先哄他,温想转过身,语气很有耐心,“那你跟我一起来,好不好?” 顾夜西迟疑片刻,“……好。” 车上的空调一直开着,里面很凉快,进来后温想把灯打开,然后去拿医药箱出来,她走到茶几这边,把医药箱放在上面。 顾夜西坐在椅子上。 温想站着,把腰弯下来,手里拿着沾了碘伏的医用棉签,“头抬起来一点。” 顾夜西照做,把下巴抬高。 她手上的动作很轻,怕弄疼他。 “怎么搞的?” 顾夜西没马上回答,默了片刻,“想想,我和人打架了。” 打架? “谁?”她的语气,有点冷。 顾夜西抬眸,对上她的眼睛,“居简风。” 温想动作顿了一下。 “原因。” 顾夜西没有正面回答,“我该打,而且,是心甘情愿的。” 为什么? 他还债,父债子偿。 “无论如何,他动手就是他的不对,况且——”知书达理的温想皱着眉,语气很不满,“还把你打成这样,我一定要向他讨个说法!” 顾夜西一直盯着她看。 “那万一,真是我错了呢?” “别动。”温想低声说。 他就真的不动了。 等上好药,温想把棉签丢进垃圾桶里,收好医药箱之后才回答他的问题,“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动手不可?” “就是没法好好说的事。” 顾厉那件事拖了好几天,顾夜西思前想后,最后还是跟居简风说了,就在昨晚,然后居简风火速赶到帝都。 说是说探班,实际是来找他的。 刚见面,居简风就给了他一拳。 他没反抗。 毕竟这事儿的确是他顾夜西理亏,他怎么反抗?除了嘴角,他腹部也挨了几拳,但他没表现出来,因为温想。 他怕她担心,也怕她知道更多内幕。 温想在他对面坐下,表情很严肃,“那你怎么都不知道躲啊?”这不是她第一次见他受伤了,还是心疼。 她用手指点了点,“疼吗?” “不疼。” 她靠近一点,对着他嘴角吹了吹,“居简风为什么打你?” 虽说粉随正主,也不尽然。 居简风粉丝是圈内公认的“疯批粉”,但居简风本人应该不是这样的人,要不然,沈家的大小姐也不会看上他。 “是不是跟案子有关?” 除此之外,温想暂时想不到居简风和顾夜西之间有可能交叉的点,再加上顾夜西这两日心不在焉的表现…… 不敢说肯定吧,温想七七八八的把握还是有的。 顾夜西没说话,默认。 果然。 片刻后,温想附身过去,伸手去摸他的脸,她看着他,嗓音很温柔,“遇到瓶颈了,还是牵扯到了不该牵扯的人?” 顾夜西抬眸。 他分明什么也没说,但她好像什么都知道! 顾夜西不敢看她的眼睛,把视线移开。 他们之间不需要很多言语,温想一直都很懂他,“十六年前你才几岁?顾夜西,就算这件案子与你身边的人有关,那也轮不到你承担。” 没有任何一个理由,可以让孩子为成人的错误买单。 “如果居简风真的要怪,那我也逃不开干系。”温想不是在开玩笑,说得很认真,“我是你女朋友,是你的家人——” “想想。”他喊了她一声。 顾夜西找不出一个词形容他现在的感受,心里涨涨的,酸酸、甜甜的,“想想,我不可能让你牵连进去的。” 他舍不得。 他看着她的眼睛说,“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不会倒下。” 温想的眉头没松开。 他伸手揉开,坐过去和她挨着,“我是你挑的人,就算不相信我,也要相信你自己的眼光,嗯?” “……嗯。” 顾夜西低头,轻吻她的脸。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摸了摸嘴角,落在地上的目色很深,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顾厉真的是幕后黑手,那这样的父亲,他不要也罢。 无所谓,反正……从小也没有。 “阿瑾。” “嗯?” “把我的手机拿过来。” “干嘛?” “我打给居简风。” “……” 从来没见过这么记仇的温想,这是第一次。 顾夜西失笑,“想给我出气?” 温想看他的嘴角,嘴边抿了抿,“他都把你打成这样了,还不允许我生气啊。”说完,她的眉心又皱了起来。 “气气气。” 顾夜西什么都依着她,但是,“人我来骂,你别气坏了身体。”他的女朋友是小淑女,小淑女不会骂人。 他拿出自己的手机,拨了个号码出去。 等了两三秒,居简风才接。 顾夜西先开口,“居简风,你有病是吧?有什么事儿不能好好讲,非得动手?我还是被打出问题来了,你负责是吗!” 开着车,还没到家的居简风,“……” 第四百五十五章 温想过劳住院 当着温想的面,顾夜西冲空气劈里啪啦骂了好一通,居简风人都快听傻了,他严重怀疑顾夜西脑子被他打傻了。 这会儿,顾夜西还在骂。 “你真他妈的有病!”吼完,居简风那边先挂断。 顾夜西把手机拿远,看向温想,“想想,现在解气了吗?” 温想,“……” 她要是说不解气的话,他是不是还要再打一通? 越想,温想就越觉得有可能,“解气了,解气了。”她连说了两遍,然后把他的手机拿过来,怕他又给居简风打。 哪有这样的? 被打了不当场还手,等着事后打电话过去骂。温想哭笑不得,“顾同学,我第一次见你说这么多话。” 顾夜西纠正她,“不是说,是骂。” 见,温想是第一次见。 可做,顾夜西不是第一次做了。 想想以前在ak的日子,他每天跟一帮大老爷们厮混在一起,也没有顾忌,所以骂起来很凶。 但自从跟温想在一起之后,他就把骂人的习惯戒掉了,温想是小淑女,小淑女肯定不喜欢他讲粗话。 小淑女起身,倒了杯水给他,“润润嗓子。” 顾夜西接过来,“谢谢。” “五点多的时候我还有补拍的镜头,可能来不及吃饭,等会儿你先吃,别等我。” “什么镜头?” “前几天的。” “就是你请假去警局接我那天?” 温想颔首。 顾夜西把水喝完,然后把杯子一搁,“不能吃完饭再拍吗?”他不反对温想敬业,前提是她必须保重自己的身体。 “不能拖。” 温想解释,“不然,大家今天晚上又要延迟收工了。” 顾夜西没有团体意识,觉得无所谓。 他摊手,“那就延迟喽。” “顾同学,你不可以这样想哦。”她脾气好,耐心也好,“将心比心一下,如果我有天晚上因为别人不能回去了,你会怎么做?” 大概,拆楼吧。 顾夜西没马上回答,想了想,然后换了一个比较温和、不吓人的说法,“找过来,把你带走。” 温想拉起他的手,摸到他虎口的厚趼。 “所以啊,他们的家里人也会着急。” 顾夜西默了很久。 温想弯下腰,哄着他说,“好啦,就今天,一天不吃晚饭不会怎么样的。” “……好吧。” 人算,不如天算。 夜戏拍完后,温想犯了紧急肠胃炎。她捂着肚子,蹲在地上,旁边站了很多工作人员,他们围成一圈,手足无措。 顾夜西跑过来,蹲在她旁边,“怎么了?” 温想整个人都蜷在一起,咬着唇,“我站不起来。”因为虚弱,她的声音没有力气,很小声很小声。 “很疼吗?” 她嗯了一声,有气无力。 顾夜西很着急,额前沁了一层冷汗,“我们去医院。” 他动作很轻很轻地把她抱起来,温功成帮忙把车门打开,他晚上还有戏,走不开,只能拜托顾夜西照顾好温想。 半个钟头不到,顾夜西和温想就到医院了。 外面,天已经很暗了,这个点医院的人很多,按流程走的话应该先排队挂号,但顾夜西不管,他根本顾不上那么多,直接走了特殊通道。 “进来。” 温想还来不及把戏服换下,走进来,“大夫好。” 顾夜西在旁边搀着她,一言不发。 他的表情很严肃,跟地震了一样。 女医生大概五十来岁,脸上戴着口罩,“小姑娘,你哪里不舒服?” 温想也戴着口罩,“可能肠胃炎犯了。” 病根子是年少时落下的,她那时还没遇到顾夜西,晚上要是拍戏的话,基本上都直接跳过晚饭。 这件事,她尚未告诉顾夜西。 顾夜西脸色比温想的还差,但努力保持冷静,“她最近的作息不规律,总是熬夜,然后今天晚饭也没吃,肠胃炎的诱因很可能是免疫力低下和营养不良。” 看了那么多的医书,他怎么也算半只脚踏进医学界的门,虽然不太专业,但基本的医理知识还是懂的。 他把刚拿到的验血单搁桌上。 “你也是医生?” “医学生。” 女医生秒懂,又简单询问了患者一些问题,但这些问题基本是顾夜西在答,事无巨细、分毫不差。 温想握着顾夜西的手,掌心都是冷汗。 问题问得差不多,女医生赶顾夜西出去。 他出去了,就守在门口。 医生让温想躺到床上,给她做了全身检查,温想把口罩摘掉,女医生认出她来了,但没有声张。 “想想,外面那位是你男朋友?” “嗯。” 医生想到顾夜西满脸慌张的样子,笑了笑,“小伙子模样和皮相生得标志,对你啊更是好得没话说,确实不错。” 温想费力笑了一下。 做完检查后,医生说,“和你男朋友说得差不多,是过劳引起的。”做演员这一行的,身体多多少少都有点小毛病。 医生给温想吊了水,温想的血管很细,不好扎,她扎了好几针才扎准 “谢谢大夫。” “不客气,我叫你男朋友进来陪你。” 温想颔首。 门一开,就听见顾夜西的声音,“我女朋友呢,她怎么样?” “你进来看看吧。” 顾夜西绕开她,直接走到床边,温想躺在上面,他蹲下来,眉心一直没松开,他喊她的名字,声音在抖,“想想。” 看出来了,他真的很怕她生病。 温想转头,看向他。 顾夜西盯着她看,目色全部支离破碎,“肚子,还疼不疼?”他想帮她揉揉,手还没放上去,又缩回来。 对她,他做任何事都小心翼翼。 完全出于本能。 温想伸手,摸到他的,“你的手,怎么这么凉?”跟冰块一样。 她皱眉。 顾夜西出了很多汗,身上的白色衬衫都湿了,额前和鬓角的短发也湿湿哒哒,但手脚冰凉,一点温度也没有。 “我没事。”他说。 医生站在旁边,调节点滴的流速,“他应该是吓到了。” 温想知道。 她看着他,眼神很内疚,“顾同学,对不起。” 顾夜西摇了摇头。 他伸手揉开她的眉心,嗓音尽量放松,“我开了病房,先带你过去。” 温想伸手搂住她脖子,声音软软的,像撒娇,“好。” 第四百五十六章 顾夜西父亲的事? 挂第二瓶点滴的时候,温想累得睡着了,敲门声响了两下,顾夜西起身去开门,来人是温功成。 “想想呢?” 顾夜西食指放在嘴唇上,“睡觉。” 温功成下意识屏息。 他走进来,顾夜西把门轻轻带上,两个人走路的脚步声都很轻,病房里很暗,只在床头柜旁边留着一盏小夜灯。 影子落在地上。 温想的睡相很好,一兜橘黄色的光线落下来,落在她脸上,薄薄的一层,很淡,也很漂亮。 “医生怎么说?” “累着了,因为拍戏。” 温功成默。 顾夜西走到床头,调转床头灯的方向,“她这样明天也去不了,能不能请假?”光线换了角度,影子落在了墙上。 “……什么时候出院什么时候再过来吧。” “谢谢。” 这是什么话? 温功成抬了下眼皮,心里很不是滋味。然后,他把视线垂下,落在温想脸上,“其实,温想真的很乖。” “所有人都知道的事。”顾夜西弯着腰,没转头,声音不咸不淡,“除了甘媛,这个世上应该只有你不知道了吧?” 一阵见血这个成语,大概说得就是顾夜西。 温功成哑口无言。 顾夜西手抓着被角,轻轻往上提,“从小到大,你关心过她吗?”语气很随意,仿佛在闲聊天气。 他自问自答,“也许有吧。” 但,绝对不多。确实,作为父亲来说,温功成不敢说自己是称职的,“我和甘媛都有事业要忙——” “借口。” 温功成话还没说完,顾夜西直接打断。 他把头转过来,嗓音压着调,很沉,“推脱责任这种话,你最好别在这儿说。”就算温想现在听不到。 温功成缄默。 顾夜西看着他,眼底没有温度,“出去!” 这段日子以来,还以为他有了多大长进? 结果,还是如此! ——自私、又自利。 顾夜西忽然翻脸,温功成愣了一瞬,他的表情凝固在脸上,等反应过来,才解释,“我不是推卸责任的意思!” 不是吗? 顾夜西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 温功成眼睛红了,“对温想,我一直是愧疚的。” 所以呢? “愧疚?你也配?” 顾夜西眼神冷,声音更冷,“你有尽过一日——”顿了顿,他咬字极重,“哪怕一日,做温想父亲的义务吗?” 没有! 听徐梦溪说:温想在她外祖母过世后,有很长一段时间都过得浑浑噩噩,甚至出现了轻微的抑郁倾向。 那个时候,他温功成在哪儿? 顾夜西比温功成高一点,视线睨着他,“刚才那些话,你最好永远烂在肚子里。”出言不逊,这才是顾夜西。 彬彬有礼? 狗屁,那都是在温想面前装出来的。 “我承认,是我对不起温想。”温功成嘴笨,很不会说话。 顾夜西不像温想,耐心很不好,“够了!出去!” 两个词,气氛凝滞。 温功成不知所措。 顾夜西把眼角压下来,声线也压下来,“别在这儿打扰她睡觉!” 温功成低头,看了眼温想。 片刻后,他才说,“我先走了,你……你在这儿好好照顾她。” “不用你说。” “……” 温功成走了,还带走了他的影子。 等门关上,顾夜西压了半天的眼角才往上抬,温想背对着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翻的身,顾夜西弯下腰,看到她湿润的眼角。 他默了片刻,手握紧。 然后呢? 然后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小心翼翼亲吻她的眼角,一触即分,亲完,他躺到旁边的双人沙发上,身体蜷缩着,目光看了一会儿温想,手伸出去把灯关掉。 病房里暗下来。 温想睁开眼睛,什么也看不到。 说实话,她有一点难过,但已经习惯了,所以无所谓。 “温功成虽然不称职,好歹一身清白。”顾夜西开口说话,声音很沉稳。 温想张了张嘴—— 顾夜西看不到她,对着黑暗说,“想想,你想知道我父亲的事吗?” 他的,父亲? “你怎么知道我醒着?”温想问他。 顾夜西嘴角的笑意很浅,“想想,你知道你睡着的时候很乖吗?”她睡相是真的好,怎么睡就怎么醒,很少翻身。 而且,她睡着的时候不会哭。 温想耳朵红红的,身体依旧背对着他,“你好像,从来没跟我说过你父亲的事。”她的顾同学,是一个人长大的。 顾夜西说是啊。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 温想很聪明,思考了片刻,“你不开心,是因为案子和你的父亲有关?” 顾夜西没瞒她,“不止有关,还有可能是他策划的。”他就这样说出来了,平平淡淡,像个局外人。 这回,轮到温想沉默。 顾夜西,“比起他,温功成已经算好的了。” 温想心上仿佛绑了块石头,很重,一直往下沉。 顾夜西语气不咸不淡,“所以啊想想,你没必要因为他不开心。”他手在床上,脑袋枕在手上,“要是不甘,那就多看看我。” 看看他,就好了。 这是书上说的:缓解一个人负面情绪的办法,就是拿另一件相类似的事件缓冲。 换句话说,就是比惨! 顾夜西舍不得温想难过,一点都舍不得,所以,他宁愿自己把自己的伤疤揭开,妄想她的心情好点。 温想的心情变好吗? 没有,反而更沉重了。 “顾同学。” “嗯?” “有点冷。” 顾夜西马上把灯打开,坐起来去拿空调遥控器—— 温想说,“我不要调高。” 顾夜西坐着不动。 温想看着地上的灯光,很久也没说话。 顾夜西起身,走到床边,“太小了,我怕挤着你。”平时就算了,但她现在是病人。 温想说,“没关系。” 顾夜西舔了舔嘴唇,轻轻躺上去,他伸出手,把她和被子都抱在怀里,“现在呢,还冷吗?” 温想翻了个身,倚进他怀里。 她脸贴着他的脖子,蹭了蹭。 有点痒。 “怎么了?”夜深了,顾夜西说话的语气很温柔。 温想平时不是爱撒娇的姑娘,但在他面前除外,“还是有一点。” 顾夜西把手臂收紧。 “现在呢?” “还冷。” 顾夜西把脚搭到她身上,“睡觉,不然——” 温想伸手捂他的嘴。 “不许说!” “那睡觉。” “……哦。” 第四百五十七章 他怎么样,与我无关 次日一早,日头高照。 温想背对着窗户,在顾夜西的怀里醒来,她睡相确实很好,一晚上就这样窝着,连手的位置都不动一下。 刚睡醒,她的表情迷迷糊糊,刚抬了下头,额头就碰到了顾夜西下巴,他胡子扎扎的,有点痒。 顾夜西睁开眼睛,说话还有点气泡音,“几点了?” 温想也不知道,“天已经亮了。” “嗯。” “要起吗?” “再睡一会儿。” 顾夜西脚还搭在她身上,这个姿势很舒服,“陪我,嗯?” “可是,我和裴云约了九点见面。” “推掉不就好了?” 温想没说话。 顾夜西默了片刻,腿在她身上蹭了蹭,“……那再过十分钟。” 他很不情愿的样子。 其实顾夜西他本来就有起床气,而且还不小,但温想在的时候格外严重。 房间里很安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温想抬起头,把吻落在他下巴上,“医院没有剃须刀,你的胡子怎么办?” 这样看,好沧桑哦。 仿佛一下子老了好几岁。 顾夜西嗯了一声,并不在意。 温想嗓音很软,“等会儿有很多人的。” “很多人?”顾夜西不明白为什么,追问,“你和裴云约在哪儿见?” “帝美。” 今天是周日,顾夜西不解,“休息日去学校干嘛?” “金优办了画展,裴云不想一个人看。” 金优? 顾夜西睁开眼睛。 温想看不见他的脸色,目光正对着他衣服后面若隐若现的锁骨,她不好意思多看,把目光移开后说,“她本来不想去,前几天突然改的主意。” 顾夜西抱着她,随口一问,“金家夫妇都在看守所,他们女儿怎么还有心思办画展?” 温想说不知道。 她想了想,“可能是金优觉得问题不大吧。” 顾夜西默着,没作声。 温想从他怀里钻出来,躺到他手臂上,“金家夫妇,他们?” 顾夜西知道她想问什么,语气很平淡,“杀人,或者杀人未遂,不管怎么说,纵火罪这一条他们逃不掉。” “那你——” “我父亲吗?” “……” 温想把手放在他腰侧,手指稍稍收紧。 顾夜西低下头,看着她的眼睛,“他怎么样,与我无光。”除了置身事外,他现在没有别的选择。 温想感觉到心被揪紧了。 在她开口说话之前,顾夜西蹭了蹭她的鼻尖,呼吸落在她的脖颈上,话题转移得很快,“十分钟到了,起床吧。” 说完,他自己一动不动。 温想坐起来,发梢落在顾夜西的手臂上,顾夜西手臂在她腰上,他把腿放下来,从后面抱住她。 “想想。” “嗯?” “你都瘦了。” 顾夜西摸了摸她的肚子,一点肉都没有,他眉头皱得很深,“这部戏杀青了,先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吧。” 不用白白胖胖,把她养回到拍戏前的状态就好。 温想想都没想,“好啊。” 在她心里,顾夜西比事业重要。 大概半个钟头以后,顾夜西牵着温想从医院门口出来,墨镜是顾夜西的,温想的脸被遮去一半多。 “让让!” “快让一下!” 救护车停在前面,门从里面打开,几个医生推着急救床从那上面下来,顾夜西把伞换到左手,右手腾出来拉温想到边上。 等混乱过去,他才松手。 “没事吧?” 温想摇摇头。 顾夜西看了她好几眼,确定她真的没事才放心。 昨天事出紧急,顾夜西赶到医院后没有把车停进地下车库,直接就停在了对面,在对面的树下。 上车后,顾夜西俯身帮温想系好安全带。 “我自己来。” “医生说你不能多动。” “……” 本来应该在医院多观察几天的,但温想不肯,顾夜西拿她没办法,咨询过医生意见后才办了出院手续。 顾夜西记着医嘱,把头抬起来,“这几天不要操劳,有事就叫我。” 温想哭笑不得,“好。” 顾夜西在开车,温想把墨镜摘下来,折好,放进前面的储物柜里,她侧过身,目光落在他的侧脸上,“不用开导航吗?” 在不熟悉的地方,他稍微有点路痴。 顾夜西耳朵红了,伸手把车载导航打开,“早餐想吃什么?” 医院没有给患者准备早餐。 温想饿了一整晚,顾夜西怕她身体吃不消。 “喝粥吧。” 其实她没什么胃口。 顾夜西都顺着她,“等一下,我去前面买。” 他把车停在路边,解开安全带后去推车门,温想拉住他,把伞递过去,“你今天没涂防晒,当心晒黑。” 这会儿,太阳很大。 顾夜西接过来,下车后把门关上。 没多久就回来了,他手里提着一个袋子,就是普通的塑料袋,透明的,可以看到里面,他买了小米粥。 温想接过他手里的伞。 等她整理好,顾夜西正好把袋子打开,拿勺子舀了一口,然后把身体压过去,将粥喂到她嘴边。 “张嘴。” 温想很小声,“我自己来。” “医生都说了,你不能操劳!”他一本正经,“我喂你。” 吃饭,算操劳吗? 温想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妥协了。 她乖乖张嘴,把顾夜西喂过来的粥喝掉。 此时此刻,帝美。 裴云在校门口等温想,该等的人没到,反倒等来一个倒胃口的人,金优打不远处走来,身边围着莺莺燕燕。 “哟,那不是裴云嘛?” 金优看过来,脸上笑容变得特别僵硬。 裴云扯了扯嘴角。 金优马上恢复正常,狭长的凤眼中凝了几分讥诮,“不是说不来吗?浮云大大怎么出尔反尔了?” “又当又立,切!” “想来就直说嘛,装什么清高啊?” “……” 金优走到裴云面前,和她离了两米,“裴云啊裴云,你真的够了。” 裴云白眼。 金优冷笑,目色漫不经心,“来都来了,那就祝你玩的愉快吧。”她高高在上,俨然一副东道主的语气。 说完,她带着她的人离开。 等人走远了,裴云冲地面呸了一声。 要不是王晴天拜托她调查金优,她才不来受这儿窝囊气呢! 膈应! 第四百五十八章 这人,貌似又要开始酸了 事情是这样的:王晴天意外知道了金昌文与燕家纵火案有关,便瞒着谈明和居简风,私下拜托了裴云,拜托她盯着金优,看看能不能从她嘴里套出点什么。 裴云答应了。 正好金优要开画展,她想借此机会过来,探探虚实。 “裴云。” 是温想的声音。 顾夜西撑着伞,跟在她身后。 看到她,裴云皱了半天的眉头总算平缓下来,她踮起脚,挥了挥手,“这儿,想想我在这儿!” 温想看到她了。 她穿过人行道,走到裴云面前,“抱歉,久等了。” 一直以来,温想都是很守时的人,除非万不得已,否则一定不会迟到。裴云就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没生气,“没事儿,我就等了一小会儿。” 温想心里的罪恶感轻了些。 裴云挽过她的手,赶顾夜西,“你有事就先走吧,想想这儿有我。” 顾夜西面无表情,“我没事。” 什么意思? 他盯着女朋友的手臂看,伸手把她拉过来,“想想这儿,没你。” 温想and裴云,“……” 要命! 连这个都要计较啊? 温想轻笑,站在顾夜西旁边,“走吧,先看画展。” 裴云撇撇嘴,有点不爽。 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吧:小明约了心爱的姑娘,早起傻等了她半天,盼星星啊盼月亮,好不容易把人给盼来了,结果话没说两句,心爱的姑娘被小刚半路截胡了。 而小明只能巴巴地看着,无能为力。 为什么? 因为打不过。 裴云叹了好几声,最后老老实实带路。 画展办在学校最大的文体中心,场地是金胜出面谈的,这会儿,他站在文体中心门口,和看展人士相谈甚欢。 顾夜西看到他,稍稍皱眉。 “哥。” 金优穿着精致,一看就特意打扮过。 金胜推了推眼镜,稍稍侧身,“各位,这位是舍妹。”他彬彬有礼,向来宾介绍道,“也是本次画展的女主角,金优。” 接下来,是商业互吹环节。 “裴云?” 裴云看过去,喊了声老师。 梅艳艳走过来,看了一圈,最后把目光落在温想身上,“你是,温想!” 温想稍稍颔首。 梅艳艳激动捂嘴,神情特别兴奋,但她没有大声喧哗,怕给温想招来麻烦,“你、你也喜欢看画展吗?” 温想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她只说,“我和裴云是高中同学。” 梅艳艳眨了两下眼睛,看向裴云。 捡到宝了、捡到宝了,裴云既认识徐梦溪,又认识温想,这以后追星不是手到擒来吗?不过再激动,梅艳艳表面上依旧波澜不惊,“这样啊,不是来看展的就好。” 梅艳艳怕他们败兴而归。 温想听见了,但没听懂,“您此言何意?” 在他们来之前,梅艳艳已经进展馆看过了,没有特别出彩的地方,画的整体水平嘛,也很一般,可能在学生当中算上游的。 但是,还远远达不到办画展的水准。 梅艳艳没有落井下石的意思,只不过有些无奈,“现在的学生啊,都太浮躁了。”换句话说吧,就是太赶鸭子上架了。 裴云缄默。 说实话,她对金优这人没啥评价。 说曹操,曹操到。 金优端着架子走过来,先同梅艳艳打招呼,“梅老师,想不到您也来了。”她轻笑着,很有礼貌的样子。 梅艳艳对她笑了一下。 刚才那些话,自然不能当着人家的面说。 金优转头,好像才看到裴云,“裴云,你也来了。”语气,趾高气昂的。 装什么装? 不是才见过吗? 裴云扯了扯嘴角,懒得和她虚与委蛇。 金优没生气,视线一转。她先看到了顾夜西,然后又看到温想,最后,把目光落在顾夜西身上,“我的画展,不欢迎你!” 温想挡在顾夜西前面,很护着男朋友。 金优脸色一沉,刚想发火—— “小优。” 金胜从她身后走来。 金优转身,开口就跟他告状,“哥,顾夜西也来了!” 金胜嗯了一声,却一直盯着温想看。 温想眉头轻蹙。 顾夜西把眼角压下来。 前段时间,他让巩盛去查金家的账目,结果一无所获,后来请了居简风帮忙,才知道在背后帮金家做假账的人,正是金胜。 帮自己家做账,可不得尽心尽力吗? 其实吧,顾夜西也不是很在意这个,他真正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金胜在房间的抽屉里放了温想的海报。 什么意思? 顾夜西用脚趾头想都知道。 “想、想想。”金胜张了张嘴,情不自禁。 一向和气的温想无动于衷。 且不说对方是金昌文夫妇的儿子,哪怕不是,温想对他也没有好感,她不喜欢金胜看她的眼神,总是带着占有欲,让她很不舒服。 更何况…… 温想转头,看顾夜西的脸色。 这人,貌似又要开始酸了。 温想头疼。 金胜摸了摸耳垂,微烫。 顾夜西牵起温想的手,面无表情,“金家的人,果然一丘之貉。”声音不深不浅,听上去很淡。 金胜把目光抬起来,咬字很重,“你再说一遍!” 好啊,满足他。 顾夜西声调很平,“一丘,之貉。” 金胜拳头紧了,想动手。 金优及时制止。 “哥,这儿是画展!”不要在画展上动手,影响不好。 话没错,但金胜咽不下这口气。 他手指着顾夜西,“有本事你就给我等着!” 没本事的人都这样放狠话。 顾夜西懒得搭理。 他低下头,温声细语,“想想,我们先进去。”外面太热,她刚出院,身体还没恢复好,得多休息。 温想颔首。 路过金胜旁边,顾夜西脚步停下,“我等着,随时奉陪!”他压下身子,用两个人听到的声音,“金家那些事,够你牢底坐穿的了。” 他不是宰相,容忍不了自己的女朋友被别的男人惦记。 尤其,还是这么恶心的男人! 金胜抬头,对上顾夜西的视线。 很冷。 他身心一颤。 顾夜西牵着温想,绕路离开。 裴云和梅艳艳后脚跟上。 “哥,你没事吧?” 金胜一言不发。 过了许久,他才转头望着顾夜西离开的方向,微微失神。 不可能! 那些事,不可能有漏洞! 第四百五十九章 这儿人多,他不喜欢 温想跟顾夜西进到文体中心里面,“你跟金胜都说什么了?” 她看到金胜脸色大变。 “没什么。”顾夜西没转头,声音不咸不淡,“我只是,让他有点自知自明而已。” 温想,是他唯一的逆鳞。既然是逆鳞,那谁也碰不得。 温想看他这样,也没多问。 “裴云呢?” 这人,怎么一转眼就没了。 顾夜西拉她到人少的地方,让她坐着,手放在沙发两边的扶手上,蹲下来,“画展不好看,我带你去电影院吧?” 这儿的人多,他不喜欢。 “来都来了,等会儿再走。” 顾夜西犹豫,像极了男朋友陪女朋友逛街的样子。 犹豫了半天,顾夜西还是不敢忤逆温想,“……那好吧。” 温想轻笑。 不过确实,这次画展没什么好看的地方,挂在墙壁上的几幅作品都平平无奇,还不如场馆的布置出彩。 旁观者清,可惜金优没有自知自明。 不仅如此,她还借着东道主的由头,处处给裴云使绊子,以及她身边的姐妹,个个不是省油的灯。 裴云超来气。 但想到王晴天的嘱托,只能咬牙忍了。 “小优,我最喜欢的画就是这幅。” “色调好看,构图也好有新意哦。” “你说我怎么就画不出来呢?” “……” 这些马屁,金优听了很受用。 裴云摇摇头,觉得窒息。 太阴间了! 要不是—— 等等,温想他们呢? 裴云左顾右盼,最后在一个人少的角落看到他们,温想身边有顾夜西陪着,应该没事。裴云安下心,专心办自己的事。 “不得不说专业的就是不一样。” “可不,比某些人好多了。” “野路子,始终是上不得台面得。”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哦,说是断脊之犬,狺狺狂吠。 看看,这不就有一群吗? 裴云心里翻了个白眼,脸上笑嘻嘻,“金优,你说女儿办画展这么大的事,你爸妈怎么没来,他们人呢?” 金优看过来。 裴云语气很随意,“理解理解,有事耽搁了嘛。” 最近,金优最烦的就是这个。 裴云一句话,精准踩雷。 “裴云,你什么意思!” 裴云困惑,“我什么意思?” “来砸场子的是吧!” 裴云莫名其妙,也不否认,“是啊。”她扭了扭脖子,就当着大家的面说,“谁让你金家家大业大,而你金优呢,人菜瘾大。”声音不轻不重,语速正常。 金胜离这儿不远,听见了。 “我再菜,那也比你好。”金优眼高于顶,对裴云向来是不屑一顾的态度,“一个臭画漫画的而已,也配叫画家?” 她没有放低音量。 话一出口,周围的人通通安静如鸡。 讲真的,一朵浮云目前在漫圈的人气有多高你们可能感受不到,那就拿娱乐圈来简单举个例子吧:裴云在漫圈,就之于徐梦溪在娱乐圈 ——都是当红炸子鸡。 所以金优的话,显然有欠妥帖。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梅艳艳也算得上是裴云粉丝,只见她脸色变得很快,还看了金优一眼:她怎么不知道,现在画漫画的都不配叫画家了? 那谁配? 她金优吗? 这说出去,恐怕叫人笑掉大牙! 金优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继续冷嘲热讽,“别以为火了有多了不起,网上的热度都是一时的,你以为你能火多久——” “金优!”金胜走过来,连名带姓地叫她。 金优被吓了一跳。 金胜看到梅艳艳的眼色,心里“咯噔”一下。 “你知道自己在胡说什么吗!”金胜把眼角压下来,表情很严肃,“赶紧的,马上跟裴云赔礼道歉!” 金优不可思议。 “道歉!”金胜板着脸。 金优不肯,大声指责他,“你太过分了。”她满腔悲愤,满腹委屈。 裴云端着看好戏的姿态,倚在旁边的墙上。 妙啊! 金优道不道歉无所谓,重要的是金胜这条大鱼总算下场了,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她提了一嘴金家夫妇。 梅艳艳本来不想掺和小辈之间的斗争,可实在听不下去金优这番迷惑发言。 “艺术无国界,无界限,更无高低贵贱,真正优秀的艺术,应当能引起人们的共鸣。”顿了顿,梅艳艳看向裴云,“你的漫画我看了,确实很好。” 无论是从剧情、画风,还是三观、立意……都让人挑不出刺,好几乎是全方位的好。最关键的是:这是她原创的故事。 在漫圈,原创又出彩的故事特别难得。 听梅艳艳这么说,金优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不、不会吧?! 如果梅艳艳也是漫画发烧友,那她刚刚岂不是…… 梅艳艳转头,对金优说,“一个画家,如果连客观看待别人的作品都做不到,那她也担不起画家这个称呼,更别说将来有什么大的成就。” 她没有一竿子打死,只是警告,“也不配,成为我们帝美的学生。” 这话针对谁,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气氛,瞬间凝滞。 金优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只感觉有一股寒气从脚底缠上来,扼住咽喉。 完了,凉了! 梅艳艳看了一圈,神情有点失望。 这儿实在没有值得她留恋的作品,她稍作点头,“我先走了,诸位请便。”她打算找政教处那边谈谈,下次不要把学校的场地随随便便借出去。 看看,都糟蹋成什么鬼样了? 简直暴殄天物! 梅艳艳走了,同时也带走了一部分人。 为什么? 这些人本来就是冲着她来的,她走了,他们自然没有留下来的理由,于是乎,展会一下子变得冷清起来。 这会儿,金优还没缓过来。 裴云没给她眼神,目标很明确,“金胜啊金胜,你可真能操心。” “又是你!” “巧啊金少爷,我们又见面了。”裴云自动屏蔽掉金胜的黑脸,自顾自说,“人生何处不相逢,您说是吧?” 金胜沉默。 “前些日子我路过南山公馆,看到有人被警车带走——”裴云回忆了一下,继续,“那道背影啊肖似令尊,你说是肖似,还是就是呢?” 金胜把眼角沉下来。 裴云盯着他的眼睛看,一直望进他的眼底。 金胜扯了扯嘴角,冷笑,“你到底,想说什么?” 裴云摊手,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我只不过好奇,要是您不方便说的,那我不问就好喽。” 说完,她离开是非之地。 第四百六十章 一不做,二不休 金胜性子谨慎,嘴巴很严。 裴云不想引起他的戒备和怀疑,只能暂避锋芒。 不过,虽然这第一次试探没有成功,但也并非一无所获,最起码,她知道金胜不是一无所知的。 一定! 走着走着,裴云走到温想他们在的地方。 “想想,我太难了!”还没走到,裴云就大吐苦水。 温想给她递了杯水过去,随意指出来,“你来这儿,不是为了看展吧?”按照裴云的性子和往常的做派,她不大可能会来给金优捧场。 可她偏偏来了。 所以啊,她肯定还有别的目的。 裴云左看看、右看看,最后忍不住说了,“是晴天,她有事拜托我打听。” “什么事?” “她家里人的事。”怕别人听到,裴云凑到温想耳边说。 家里人? 温想看向顾夜西。 顾夜西的神色不变,目色时深时浅。 除了居简风,最大的可能,就是王晴天已经知道了燕殊案子的蹊跷,所以才会让裴云替她走这一遭。 至于王晴天为何不亲自到场? 有可能,是因为谈明。 顾夜西也摸不准,但这个不重要。 裴云摸摸下巴,觉得他俩的表现有点奇怪,“你们这是啥什么表情啊?”一个比一个平静,都不好奇的吗? 不好奇。 但温想很给面子,“晴天让你打听谁了?” “金胜。” 燕家纵火案案发时金优还很小,很多事她都不知情,所以问了也是白问,但金胜不同,他肯定是知道一些的。 不过这金胜啊,可比金优难应付多了。 一想到这个,裴云就头疼。 顾夜西兜里的手机响了。 他拿出来看一眼,走去旁边接听,“我是顾夜西。” “我是居简风。” 几秒后,居简风那边先开口,“明天是二十号。” “嗯。” “你记得答应过我的事吧?” 场馆的灯光柔和,从头顶打下来,落在地上,顾夜西的影子映在墙上,他侧脸的轮廓流畅、清晰,“记得。” 居简风默了片刻,“顾厉,是你父亲。” 这个不是巩盛查出来的,而是顾夜西主动说的。 所以,他打了他! 顾夜西声调没有起伏,“理论上,是。” 居简风继续沉默。 本来,他不该打这通电话的。 可是…… 顾夜西转头看了一眼,往前走到过道这边,他随手把门关上,一只脚踩在楼梯上,“不管顾厉是我的谁,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性情薄凉,是他顾夜西。 居简风没有和他开玩笑,“你可想好了。” 顾夜西嘴角牵起,笑他,“我没想好,你就不起诉了?” 居简风,“……” “得了吧你。”顾夜西一语中的,“忍辱负重,忍了十六年,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为你的家人报仇吗?” 仇人就在眼前,有什么好犹豫的。 居简风把手握紧。 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是真的冷心冷血,何况生身父亲,他不信顾夜西心里一点取舍都没有,更不信他如表面这样,平静无澜。 不论如何,顾夜西也是受害者。 真烦! 居简风用舌尖顶了顶后槽牙,“顾夜西啊顾夜西,老子真他妈上辈子欠你的!” 顾夜西目色微沉。 “什么意思?” “顾厉是幕后凶手的说法尚未定论,除非有确凿的证据,否则,我不会冲动行事。” “为了我?” 这话,听着怪怪的。 居简风骂他自作多情,“少来,我只是相信我自己而已。”顾厉他小时候见过,也有印象,是个很面善的叔叔,人也很好。 让他没想到的是顾夜西。 没想到他居然是顾厉的老来子。 不过真要说起来,他小时候貌似还带过他来着,只不过在那个时候,他还不叫顾夜西,叫顾怀瑾。 居简风在电话里说,“金昌文嘴里说出来的,不一定是真的。” 顾夜西望着影子出神。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居简风回,“直觉。” 顾夜西愣了片刻,眼角往上抬。 “居简风,你会恨我吗?” “恨。” 但是,居简风说,“打都已经打过你了,那这些恨,就一笔勾销吧。” 他的语气,云淡风轻。 顾夜西把拳头松开,掌心已经破了。 看在居简风这么客观理智的份上,顾夜西就大发善心告诉他一件事: “燕殊的事,你妹妹可能已经知道了?” 居简风没反应过来。 顾夜西把脚放下来,放在地上,“金家兄妹今日办了画展,她让裴云过来探听消息。” 居简风大惊失色,“你说什么!” “不是你告诉她的?” “当然不是!” 顾夜西皱了下眉,气定神闲,“那你等下打给谈明吧。” 谈明,危! 顾夜西不管那家伙的死活,大概一分钟后,通话结束,他把手机揣兜里,转身折回去,温想看到他,笑了笑,“你去哪儿了?” “接电话。” 他走过来,在她面前蹲下来,“还要继续待在这儿吗?” 温想握住他的手,把他拉起来,“你想去哪儿?” 去哪儿都行,只要身边有她。 顾夜西心情还不错,说,“电影院。” 温想都依他,“好。” 然后,温想去跟裴云打了个招呼,裴云走不开,她还要留下来和金胜周旋,“想想,那你到之后给我发个消息。” “为什么?” 说话的是顾夜西。 裴云没给他眼神,拉着温想的手,“我不放心你。”自从温想和他在一起,温想都受伤多少回了?掰脚趾头都算不清! 顾夜西哑口无言。 温想牵着顾夜西的手,还替他说话,“不会的,顾同学会照顾好我的。” 裴云不相信,“嗯嗯。” 她不相信又能怎么样,架不住她家温想中意不是? 金胜手里拿着高脚杯,目光盯着门口,落在温想的背影上,手指稍稍收紧,因为用力,指头附近的皮肤微微泛白。 “金少爷?” “诶诶,李董。” “你看什么呢?” 金胜微微一笑,“没什么。” 他在看一个他从年少开始就肖想的人,如今看来,是得不到了,那既然如此,干脆找个机会毁了就是。 一不做,二不休! 金胜压着眼角,眼底阴骛。 第四百六十一章 我媳妇不护着我护着谁啊? 电影院。 顾夜西拿了两张电影票,和温想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等。 温想的手机响了。 她拿出来,顾夜西侧目,看到备注名后,他嘴边抿了一下,“我来接吧。” 说完,他伸手去拿。 温想摇摇头,“不用。” 她从挂在顾夜西脖子上的包里取出蓝牙耳机,戴在耳朵上。 “父亲。” “想想,你怎么出院了?”温功成看病房里没有人,就问了温想的主治医师,大夫说她应该再多休养一阵的。 “我身体没事,是我让顾同学帮忙办的出院手续。” 这会儿,温功成刚从医院出来,“你们现在在哪儿?” 他站在医院门口,神色疲惫。 温想没有回答,反问,“要拍戏了吗?” 温功成马上否认,“你好好休息,等休息好了再回来。” 拍戏,不急。 “谢谢。” “想想,我。” 温想坐得笔直,听他讲话。 温功成却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一句话噎在喉咙口,嘴里微微泛苦,其实他昨晚没走,因为不放心,就守在病房门口。 顾夜西那些话,他都听到了。 他还知道,温想也听到了。 “父亲,您还有事吗?” “……没,你好好休息。” “嗯。” 温想等对方先挂,等了很久。 顾夜西垂眸看了一眼,把手里的电影票递给温想,然后伸手,“我和叔叔说两句,你在这儿等我。” 温想把手机拿给他。 顾夜西起身,走进了对面的电话亭。 关上门,顾夜西开口,“是我。” 温功成蹲在灌木丛旁边,头上戴着一顶鸭舌帽,嘴里叼着一根香烟,但没点燃,“想想今天怎么样?” “还行。” “你带她去哪儿了?” “电影院。” 难怪这么吵。 温功成捡起地上的一片枯叶子,捏碎,“她刚出院,你怎么能带她去那种地方?”生病了,应该静养才是。 顾夜西冷笑,“哪种地方?” “……” “温想这儿有我,用不着您操心。”顾夜西不想和他多说,语气多多少少有点不耐烦,“您还有事吗?” 这句话,温想刚刚也说过。 温功成抬手,把嘴里的香烟拿下来,“顾夜西,我求你,求你好好照顾她。”他的语气,非常诚恳。 “知道。” 说完,他这边挂断。 别说温想那儿了,他这儿的气还没消呢,就冲温功成昨晚那一席话,足够他在他的黑名单上呆上一阵了。 电影刚开场,正好赶上饭点。 叩叩叩! 谈明把门打开,看到了居简风。 “眠眠呢?” “厨房。” 王晴天在厨房做饭,听到脚步声,她还以为是谈明,“先生,你再等等。” 居简风走进去,“眠眠。” “哥。” 转头之前,王晴天把锅盖盖上。 居简风来得很急,风尘仆仆,“眠眠,你跟我出来。” 王晴天愣了一下,“我的饭还没做好。” 谈明走过去,“这儿交给我。” 王晴天上大学之后,一日三餐基本是谈明在负责,他在家做完后再给王晴天送过去,居简风来的时间很巧,恰好赶上周末,而他又很想吃她做的红烧肉。 谈明弯下腰,摸摸王晴天的头,“去吧。” 王晴天取下围裙,跟居简风出去了。 “您先坐一会儿。” 居简风被安置在客厅。 王晴天离开片刻,回来后手里拿着一只水杯,她走近,放在沙发前面的桌子上,“嫂嫂一个人在家吗?” 虽然居简风和沈依人两个人还没办婚礼,但他们结婚证已经领了,所以沈依人绝对算得上王晴天正儿八经的嫂嫂。 居简风点头。 “保姆在家照顾她,我等会儿就回去。” 如果不是重要的事,电话里沟通就好,居简风没必要特意跑这一趟,王晴天还是比较细心的,“您找我,有重要的事吧?” 有,而且很重要。 居简风不想拐弯抹角,很直白,“眠眠,你是不是已经知道爸妈的事了?” 王晴天没有马上回答。 看她犹豫,居简风马上懂了。 “谁告诉你的!” 他有点生气,不想王晴天牵扯进来。 王晴天坐在单人沙发上,视线抬起来,“哥,如果不是我自己发现,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事已至此,她也不装了。 居简风不想和她吵,只是生气,生闷气,气他不能给妹妹遮风挡雨,居简风很挫败,“等事情完结了,哥再和你细说不好吗?” 他低声下气,很卑微的样子。 王晴天心软,但有自己的坚持,“他们也是我的爸妈,我有权知道真相。”她不能一直躲在居简风背后,当一个懦夫。 燕家灭门惨案过去了十六年,她藏了十六年,居简风身上背负了多少她不知道,但一定很重。 如今她长大了,想帮他分担一些,这有错吗?王晴天看着他,眼底泛红,“就算您不帮我,也不要阻止我,好不好?” 居简风于心不忍。 “晴天的安危你不用担心,我会保护她的。”谈明端着托盘从厨房里出来,放好后走到客厅。 居简风抬头,看了他一眼。 谈明盯着王晴天看。 这时,居简风压了压眼角,“谈明,是不是你跟眠眠说的?” 他想过了,案子的事除了他和巩盛,就只有顾夜西和谈明最清楚,眠眠不可能从顾夜西那儿知道,那剩下的人,只有谈明了! 只有他! 谈明舔了舔嘴唇,没想好怎么解释。 居简风看他的眼神很沉。 “不是先生。”王晴天站起来,护在谈明前面,“是我逼先生的,他没有办法,您要怪就怪我。” 居简风又气又酸,“你还护着他!” 某人心里:废话,我媳妇不护着我护着谁啊? “别上火、别上火——”谈明忽然求生欲很强,两只手把桌上的水杯拿起来,“喝点水,消消气。” 居简风一动不动。 谈明这人吧,身上的缺点很多,优点也有。 最大的优点呢,就是……脸皮比较厚。 居简风被他叽里呱啦一通屁话讲得很烦,眉头皱得很深,“闭嘴!” 两个字,咬牙切齿。 谈明安静如鸡。 害,讨好大舅哥太不容易了。 “明日,我会正式起诉金家夫妇。”居简风说了一句。 王晴天看向他。 居简风暂时没说顾厉的事,“开庭的时候,让谈明带你过来。” 说完,他起身离开。 王晴天眼眶热了,“哥。” 他脚步停住。 “谢谢。” 居简风颔首,但没回头,“吃午饭吧,我回去照顾你嫂子了。” 第四百六十二章 冯大废然而返 “博士。” 顾长津没抬头,注意力全在实验台上,“什么事?” 来者是冯大。 冯大身后跟着吴呦。 冯大走进来,示意吴呦把门关上。 等了一会儿,顾长津才把头抬起来,他先把目光落在冯大身上,然后看了看吴呦,“这位是?” “我跟您提过的,这位是吴呦吴博士。” “心理学专家?” “没错。” 吴呦对顾长津点了个头,“博士。” 这个地方是顾长津秘密建造,除了他,平时不会有人来,所以荒无人烟,顾长津把脸上的医用口罩取下来,“金家的事,有劳您费心了。” 吴呦立马摆手,“不敢当、不敢当。” 顾长津将口罩丢进垃圾桶里,从实验台后面绕出来,“二位远道而来,我这儿只有清茶招待,万莫嫌弃。” “不会嫌弃。”冯大说。 “坐。” 这里的构造很奇怪,分明只有一层,中间也没有墙体阻断,但就是一眼看不到尽头,冯大第一次来这儿。 感觉,很像迷宫。 冯大坐在顾长津对面,吴呦站在他身后。 前面的实木桌上摆着一盏茶壶,顾长津亲手斟了三杯,“冯先生不远万里,想必,是有要事相商吧?” 冯大笑。 “博士,您是聪明人。” 顾长津端起茶杯,听他说话。 冯大靠在沙发后面,“不管您和顾夜西之间是什么关系,但总归是我的人替您办了事,我收点报酬,不过分吧?” 顾长津把着茶杯,继续听着。 “您让吴呦催眠金昌文,故意让顾夜西他们误解顾厉与此案的关系。”如此周折,冯大不解他意欲何为。 但不解归他不解。 重要的是,你们现在应该都明白了吧,金昌文为何会说出顾厉的名字? 自然,是吴呦做了手脚。 冯大在赌,“顾厉,是顾夜西的父亲。” 顾长津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 如果没猜错的话,接着就听见冯大说,“您是想借此机会,让顾夜西、居简风他们兄弟反目成仇,是不是?” 不用想,这是最直接的结果。 顾长津脸上的表情还是没有变化。 默认。 冯大压低声音,“为什么?” 世人行事,都讲究一个动机,这个动机可以是利益,可以是权力、美人……但挑拨顾夜西和居简风,对博士有什么好处? 冯大想了好几天,想不明白。 明明,顾夜西是他的…… “本以为冯大你是聪明人,想不到——”顾长津握着茶杯,指腹在杯口缓缓刮过,“是自作聪明。” 冯大右边的机械臂动了一下。 顾长津把茶杯放下,茶水溅了一圈出来。 “但行好事,莫问他人。”顾长津声调淡淡的,但完完全全是威胁的语气,“有话直说,别吞吞吐吐。” 冯大也是见惯了腥风血雨的人。 可眼前这位,道行很深。 起码,比他深。 既然如此,冯大也不闪烁其词了,“帮我救一个人。” nucleus实验室的人都没用,救不了他的卿卿,虽然一年的期限还没到,但是,他不能坐以待毙。 顾长津有些意外。 冯大把手伸到后面,吴呦把文件袋交给他。 “你先出去。” 等吴呦离开,冯大才说,“这是患者的资料。” 顾长津把文件袋打开。 “冯宁?” 冯宁,小名卿卿。 她也是,冯大的女儿。 冯大的身体微微前倾,态度变得很快,“我知道您医术一绝,只要您能救她,我什么都愿意给你,什么都愿意做,只要能救她!” “植物人?” “不是,她只是睡着了而已!” 顾长津随意翻了几页。 冯大盯着他看,眼角微微泛红。 “我救不了。”他是俗世医生,不是华佗再世。 除非—— 冯大大吼,“你骗我!” 骗? 顾长津,“此话怎讲?” 冯大都调查过了,“李明月,你应该认识吧?” 说起当年,顾长津和李明月都是国家级的顶顶出色的青年才俊,不管他们私下的关系如何,在国人心中,没有比他们更完美的金童玉女了。 顾长津手放在膝盖上,没有声音地敲。 冯大盯着他,“顾长津,这是你的本名吧?” 顾长津眼底的情绪稍微波动。 “顾厉是你的谁?顾夜西又是你的谁?” 啪! 茶杯,四分五裂。 顾长津拿了张纸,慢慢擦掉手上的茶渍,“冯先生啊,我劝你适可而止。”他没抬头,声音缓缓,“否则,我可保不齐你能长命百岁。” 这句话,不是开玩笑。 冯大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他话里行间的杀意。 “我是医生,救过人也杀过人。”顾长津低着头,看自己一双布满皱纹的手,“这双手沾的血,可不比你的少。” “让我治你女儿,你就不怕?”他大拇指贴着喉咙,轻轻划过。 “你敢!” 冯大拍案而起。 “我有什么不敢的?”顾长津坐在那儿,稳如泰山。 是啊,他有什么不敢的?冯大默了片刻,忽而大笑起来,“如果顾夜西知道,你猜他会怎么样?” 知道什么? “他要是知道你顾长津是他的爷爷,让他知道——”冯大盯着他,偏执又疯狂,“他一直在找的人,一直要他众叛亲离的人,就是你顾长津!你猜他会怎么样,嗯?会不会杀了你啊?” “你猜,我敢不敢?” 看他气急败坏的模样,顾长津扯了扯嘴角,“你当然敢。” 冯大的笑声戛然而止。 然后,顾长津说,“但你不会。” 世人行事,除了动机,还讲究一个筹码,他只是布局者,冯大才是代他执棋之人,从他收养顾夜西开始,就已经成了他操纵的傀儡。 如今主人还活着,线还提在主人手里,傀儡有造反成功的可能性吗? 答案是,没有。 顾长津把纸团随意一丢,依旧气定神闲,“没了我,没了顾夜西,你觉得谁还能救你女儿?” 冯大瞳孔红了一圈。 “你的女儿我不救,但我的事,”顾长津没那么多同情心,也泛滥不起来,“你要是敢透露出去半分,我可不敢保证卿卿的人身安全哦。” 冯大脸色惨白。 这是,顾长津把视线抬起来。 如今才发现,顾夜西的眉眼真是像极了他。 冷血又无情! 第四百六十三章 一身清白,成为温想的丈夫 冯大这回绝对是碰上硬茬了。 顾长津眼皮子都没眨一下,面不改色,“门在那儿,恕不远送!” 人走,茶凉。 坐了半个多小时,顾长津才起身。 他翻了翻日历,弯下腰,从最下面的抽屉里拿出试剂,然后叫了助理进来,“派个人,把这药给顾夜西送过去。” “是。” 助理走了一会儿,顾长津拉开左边的抽屉,里面放着一瓶药罐,上面没有标签,顾长津倒了两颗白色药丸在手里。 没有水,他干咽下去。 过了中午,外头的日照倾斜,再过一会儿,马上就要落山了。 顾长津手撑在桌子边上,缓缓地坐下来,整个脑袋靠在椅子后面的靠背上,右手捂着左边的心脏喘气。 留给他的时间,也已经不多了。 冯大有句话说得没错:他就是要顾夜西众叛亲离。如此,才能让他看清这世间的险恶,如此,他才能走得安心。 否则,一旦有人发现他身上的秘密,后果不堪设想! 顾长津拿起桌上的相框,摸摸照片中顾厉的脸。 “顾厉啊顾厉,你总是说我心狠手蓝,其实你才是这个世上最狠心的人、也是最狠心的父亲吧。” …… 次日,居简风向法院正式提起诉讼。 除了廖恕的dna检测报告,还有巩盛近端时日收集到的金家非法转移财产的证据、居简风手写的陈情书也一并上交。 金家兄妹收到警局的电话,匆匆赶来。 “我是金昌文和廖恕的儿子。” “亲属暂不允许探视,犯罪嫌疑人只有律师才能见。” 如果案件还在侦查阶段,不论犯的什么罪,都不能窥视,更何况,金家夫妇牵扯的还是十六年前轰动一时的燕殊案。 金优胡搅蛮缠,“我爸妈犯了什么罪,你们凭什么关押他!” 警员说抱歉,“这个不方便透露。” 金优还要再说什么。 金胜抬手,挡在她前面,“小优,我们先回去。” 不对劲! 难道,那些事真的败露了?! “哥!” “回去再说。” 也不管金优愿不愿意,金胜拉上她就走。 另一边,顾夜西给家里的温想留了饭还有纸条,然后拿上车钥匙出门,他开着车,往帝理去。 这是第二次。 第一次,他来办入学手续。 可同样的,这次来也不是为了上学。 而是,找人。 吴呦是心理学的教授。 医学院教学楼就在社科院对面,好巧不巧,顾夜西走在路上的时候,碰到了医学院原来的辅导员。 他叫孙贺。 “顾夜西?” 虽然,孙贺只见过顾夜西的照片,但是,他对顾夜西这张脸的印象还是蛮深刻的,毕竟要不是这个人,他也不用从医学院调岗到社科院。 但顾夜西不认识他。 “你是谁?” 你捐楼的受害者! 想到这个,孙贺就一肚子火,“捐楼了不起啊,只会糟践爸妈辛苦赚来的血汗钱,迟早坐吃山空!” 顾夜西莫名其妙。 “有钱了不起啊你!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不可以吗?” 孙贺一噎,“……” 万恶的资本,万恶的资本家! 他还有课,懒得跟顾夜西墨迹,“你给我好自为之。” 说完,孙贺义愤填膺地走了。 顾夜西一头雾水。 谁能告诉他这个二货是谁? “顾十爷?” 求仁得仁。 顾夜西一转头,就看到吴呦站在不远处。 他隔空点了个头,“吴教授,好久不见。”其实不算好久,距离他们上次见面才过了短短几日光景。 吴呦朝他走过来。 “小十爷大驾光临,吴某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那个人是谁?” “孙贺,原本是医学院的辅导员,后来得罪了您,被调去社科院了。” 原来,他就是那个整天给他发威胁短信的老师啊。 顾夜西心里有数了。 “小十爷亲自前来,不知有何贵干呢?” “客套话免了,我有话问你。” “去我办公室谈?” “带路。” 他的办公室在七层,单人间,里面比较空,但装修非常精致,在帝理,能享受这样待遇的教授不超过五个。 已故的刘客卿算一个。 吴呦把灯全数打开,让出自己的椅子,“您先坐,我去倒水。” “不用了。” “这?” 顾夜西很直白,“你现在,马上催眠我。” 吴呦没反应过来。 “您、您说什么?” “催眠我,就像你催眠金昌文那样。” 吴呦完全愣住。 顾夜西不是在开玩笑,表情严肃,“这是录音笔,等会儿把我的话录下来。” 吴呦,“您不怕我对您不利吗?” 顾夜西轻笑,很张狂,“你敢吗?” 吴呦语噎。 他,不敢。 吴呦不敢忤逆顾夜西的意愿,只能乖乖照他说的做,他提着怀表晃荡,过了半天,他手都酸了,但顾夜西一点被催眠的迹象也没有。 要命! 顾夜西还不耐烦起来了。 “怎么回事?” 吴呦冷汗直下,“十爷,催眠术主要是针对意志力薄弱的人,您的话——”简直是催眠界的泥石流好吗? 后面这句话,他不敢当面说。 顾夜西坐起来,“你的意思是,金昌文的意志力薄弱喽?” “不是。”吴呦摇头,解释道,“他那是忧思过重,加上好几天没休息好,所以才被轻而易举攻破了心里防线。” 再来看看眼前这位爷。 脸上不仅看不到一点憔悴的影子,甚至容光焕发、神采飞扬,这样的人,哪是这么好催眠哦。 就算他吴呦再厉害,也无能为力。 吴呦想了想,问得小心翼翼,“您最近夜里白天,应该都过得挺好吧?” 顾夜西想到温想,轻笑,“还不错。” 吴呦嘴角抽了抽。 ——你过得不错还来做个毛催眠啊,没事找事! “您为何想做催眠,方便问一下原因吗?” “看一下准不准。” “您不相信我的技术?” “嗯。” “……” 好吧,吴呦受到了一万吨伤害。 顾夜西把录音笔收起来,扭了扭脖子 “既然你催眠不了我,那金昌文说的话,也有待商榷了。” 吴呦沉默。 顾夜西起身离开。 居简风说得没错,他不该听信金昌文的一面之词,如果可以的话,他愿意赌一把,为了自己,为了温想。 为了能一身清白、干干净净地成为温想的丈夫。 第四百六十四章 不然呢,怎么说是爷孙? 警局这边的动作很快。 居简风把所有与案情有关的材料上交后,不到一天就立案成功了。 金胜收到法院的传票是在九月二十一号上午。 “哥。” 金优皱着眉头。 金胜默了很久,才开口,“……是真的。” 顾夜西说的话,居然是真的! “什么?”金优没懂。 金胜没解释,“这几日你呆在家中,尽量不要外出。” 金优不肯,“为什么?” 她的画展昨天才刚办完,现在正是风头最盛的时候,如果这时候销声匿迹,那办画展的意义是什么? 贪好玩,还是她纯粹人傻钱多? 金胜是为了她好,“我们金家这次,恐怕有大难了。” 他的表情很认真,不是在开玩笑。 金优半信半疑。 说实话,金优从小过得顺风顺水,除了离开帝都去南杭上高中让她感受难受以外,几乎没有让她不舒服的事。 突然大难,确实突然。 没时间了,金胜没做过多的解释,而且很多事是解释不清楚的。他想了想,改口道,“哥给你订好机票,你先到国外躲一阵。” 他的话没头没尾,金优一头雾水。 金优不想走,“为什么去国外?” “你必须走!”金胜不给她商量的余地。 “哥——” “好了!” 金胜心情不好,语速略快,“今晚就出国!”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如果金家注定躲不过这场祸事,必须要保一个人的话,那就金优吧。 从小到大,这是他第一次这么慷慨。 “哥。” 金胜看向她。 金优冷静下来,目光正对着他,“我们家,到底怎么了?”从她父亲被抓开始,再到她母亲,她本以为他们很快就会被放回来的。 可是为什么,事与愿违? 如今,连她哥都受到了法院的传票。 与其说他们家怎么了,倒不如问,“你和爸妈都做了什么?” 金胜没有回答。 过了很久很久,金优把睫毛垂下,“知道了,我上去收拾行李。” …… “老爷,燕殊的案子明天开庭。” “他那边怎么样?” 顾长津坐在沙发上,前面的桌子上摆着一沓报纸。 来人犹豫片刻,才开口,“小少爷他,没和居简风闹掰。” 顾长津抬了下眼皮。 就这样沉默着,过了一会儿,听见顾长津开口说话,“居简风不知道顾厉是顾夜西的父亲吗?” “他知道的。” “而且——”来人他是这样回答的,“居简风也听见了金昌文的供述,可奇怪的是,他没有起诉顾厉少爷。” 顾长津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一点变化。 除了冯大有女儿这件事是他最近才知道的外,在此之前,他几乎掌握了ak所有人的软肋,包括居简风的。 杀父仇人近在咫尺,居简风为何选择放过? 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顾长津想不明白。 “老爷,金昌文让我捎句话给您。”他刚从看守所回来。 顾长津点了个头,听他讲话。 这些,是金昌文的原话,“该办的事我都办了,该说的话我也都说了,希望您一定要践行当初的承诺,保住金家老小。” 吴呦的催眠术还没到神乎其技的程度,他之所以能从金昌文嘴里套出顾厉的名字,主要还是金昌文配合的结果。 顾长津没给反应,只是淡淡问了句,“没了?” “没了。” “那下去吧。” “……是。”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顾夜西和顾长津确实还挺像的,性子都冷冷清清、喜形不于色,而且,难以琢磨。 不然呢,怎么说是爷孙? 此时此刻,顾夜西也收到了居简风发来的消息,他正在厨房做饭,温想呆在他旁边,帮忙打下手。 她离手机比较近,分神看了一眼。 “顾同学。” “嗯?” “居简风说他父亲的案子明天开庭。” “明天?” “你要去吗?” 顾夜西刚想说不去,但想了想,“想想,我想知道金昌文与顾厉之间的关系。”所以,他不得不去。 温想理解。 她很善解人意,“那等会儿我去跟父亲说一声,陪你一起。”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温想也不放心让他一个人面对。 不放心,更不忍心。 顾夜西低头轻吻她的脸,“好。” 饭后,顾夜西去楼上的浴室给温想放水,因为是夏天,不用弄得很热,放完后,他把手伸到浴缸里面划了两下,然后站起来。 他从楼梯上走下去,温想在擦桌子。 “想想,你先去洗澡。” 温想弯着腰,手里拿着抹布,“嗯,好。”应完,她又磨蹭了挺长时间,直到顾夜西走过来,把她抱起来。 “干嘛!” “你生理期快来了。”顾夜西说了一句。 温想耳朵变红了。 他又说,“不能碰冷水。”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温想十次里面有七次是痛的,可是她医院去了,药也吃了,就是一点起色也没有。 后来没办法,顾夜西只能自己多留意。 温想两只手搂着他的脖子,看地上的影子,“……那你上次还让我冲凉水。”语气,略微有那么点抱怨,在控诉。 顾夜西低下头。 默了很久,然后听见他说,“下次冲热水。” 温想,“……” 不用等下次了,他这次就没忍住,温想拍戏忙起来后,顾夜西素了很久,突然一下弄得很凶,浴室的灯亮到半夜。 第二天,外面天微微亮。 房间很暗,灯也全部关上,窗帘拉得很紧,顾夜西先醒过来,刚睡醒,他迷迷糊糊的,伸手揉了两下眼睛。 温想枕在他的胳膊上,还在睡。 她在做梦,梦里面下了太阳雨,她没带伞,雨打在她脸上,湿湿热热的,很痒。 她睁开眼睛,是顾夜西在吻她。 她声音很软,“早。” “想想早。” 顾夜西把她额前的头发拨到后面去,吻落在她肩上。 温想没躲,转头看了眼窗户,“天亮了吗?” “七点二十三,还早。” 顾夜西继续往下亲。 温想推了推他,但没用力,“要开庭了,九点。” 顾夜西把吻落在她的心口,“来得及。” 不想面对,想逃避,但为了她,他不会。 他带着她的手放到自己腰上,吻落在她小腹上,呼吸滚烫,“七分钟,再过七分钟好不好?” 温想没说话。 其实没那么快,大概半个小时后,一只手才从床上伸下来,去捡丢在地毯上的衣服。 第四百六十五章 燕殊案,开庭! 吃完早餐,顾夜西开车去法院,一路上,温想都没说话。 前面是十字路口,顾夜西停下来等绿灯,他手里握着方向盘,转头看了一眼,“想想,你怎么了?” 温想无精打采的。 “想想?” 温想转头,嘴边抿了一下。 顾夜西舔了舔嘴唇,因为心虚,“头发还没干。” 是啊,还没干。 怪谁呢? 罪魁祸首压下身子,缓缓靠过来。 温想一言不发,往后躲。 “想想。” “绿灯了。” 不管,顾夜西解开安全带,凑到她面前,“你的口红,没擦好。”他伸出手,指腹在她唇上涂抹。 温想的耳朵悄悄变红。 顾夜西动作很慢,许是故意的。 “好了吗?”温想问得很小声。 顾夜西退开一点,片刻后,看到她眼底的影子慢慢放大,他把吻落在她的唇角,没有很过分,亲完后,他还贴着她的唇,轻轻抿了一下。 “现在好了。” “……” 登徒子! 温想把手抵在他的胸口,往前推,“开车了。” 顾夜西坐回去,开车的时候嘴角一直往上跑。 大概三十分钟不到,法院到了。 顾夜西解开安全带,先下车,温想今天穿了一条浅绿色的小裙子,裙摆短到膝盖,他弯着腰,牵她下来。 “想想,这条裙子不是我买的。” 他不会买这种款式。 温想随便一答,“我新买的。” 顾夜西没再说话了。 “你说的就是那个穿绿色裙子的小姑娘?” “嗯。”金胜站在高处,在等开庭。 “她身边的男人是谁?” “顾夜西,她男朋友。” “我要双倍报仇。” 金胜二话不说,“可以啊。” 片刻后,对方先结束通话。 金胜把手机收起来,目光落下去。 他说过的:既然得不到,那就毁了吧。 都毁了! 事实证明啊,有些话不能说太早,不然,容易打脸。 不信? 那就接着往下瞧咯。 顾夜西牵着温想,这会儿还没走到阶梯,就听到后面传来的破风声,嘶嘶作响,他马上把温想拉过来,护在怀里—— “呀啊!” 对方手里拿着一根比手臂还粗的木头,抡得很高。 顾夜西反脚踹过去,几乎同时,他握紧拳头,砸在对方眼睛上,动作又快又恨,“哒哒”两声,木棍掉在了地上。 偷袭者整个人蜷缩着,抱头哀嚎。 “没事吧?”温想第一时间跑到顾夜西面前,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圈。 顾夜西说没事。 他把她拉到身后,用脚把地上的人翻过来,“你是谁?”他声音冷,但黑白分明的眼底更冷。 还不够低调吗? 自从到了帝都,他除了呆在庄园就是呆在片场,更没有得罪什么人,如果针对他,必然是以前来寻仇的。 如果针对温想…… 顾夜西把眼角压下来,杀意翻涌。 咔擦! 是摄像机的声音。 不知道从哪儿,涌出来一堆记者。 顾夜西挡在温想前面,完全出于本能,他目光正对着前面这些记者,表情没有任何的波动变化。 “先生,您为什么打人?” “请问您是在蓄意闹事吗?” “这儿是法院门口,您不怕被抓吗?” “……” 这儿是法院门口,燕殊案的社会影响巨大,法院这边选择了公开审理,这些记者都是被报社派过来拿第一手资料的。 顾夜西轻皱了下眉头,稍稍侧目。 “温想!” “诶诶,她是温想吧?” “还真是!” “所以这位是她的男朋友喽?” “天呐,她男朋友怎么打人?” “快拍下来、拍下来!” 标题都想好了——当红小花男友法院面前闹事,无法无天。 绝对劲爆。 一只手挡住镜头,往上看,是顾夜西那张生人勿近的俊脸,他张了张嘴,“现在的记者,都蠢成这样了吗?” 什么样? 听风,就是雨。 顾夜西看了地上的人一眼,见他正悄悄地往上看,顾夜西把头抬起来起来,盯着高处,那里什么也没有? 那个地方,是法庭。 顾夜西眯了眯眼睛,表情看不出深浅。 也不是所有记者都是无脑跟风的人,比如李央央,这里提一嘴,李央央本来在南杭工作的,近端日子才被调到了总部,总部在帝都。 她与顾夜西也算有过一面之缘,虽然不算很了解,但她知道,顾夜西性子但,不会无事生非,除非……那人事真真惹到了他! 李央央从后面挤出来,左手高举着话筒,“各位先冷静冷静,事情真相如何,我们看一眼监控不就知道了吗?” 她的声音平平缓缓,很冷静。 是啊。 这儿是法院,监控无处不在。 刚刚带头起哄的人扭头,看向李央央。 顾夜西把手放下来,目色很沉,“不用看监控,我知道是谁?”今天的案子开庭,来了不少人,但与他有仇,又有能力做出这档子事的只有一个。 ——金胜 他的表情也不算冷,但看一眼,却叫人毛骨悚然。 温想拉拉他的外套,指了指地上的人,“先叫救护车,他的眼睛流血了。”她并不良善,这么做,无非是不想他背上任何骂名。 哪怕,理所应当! 顾夜西听女朋友的话,一共打了两个电话,随后目送巩盛一起坐上救护车。 等了一会儿,他转头,用目光看过去,最后多看了眼方才骂最凶的男人,“说起来,你也有嫌疑吧。” 什么嫌疑? 被金胜买通的嫌疑。 那人否认很快,“我没有!” 这是实话。 其实这些人当中没有一个是被金胜收买过来的,他只不过算好了时间,利用时间差来操控这一场漏洞百出的把戏。 看透之后,可笑之极! 顾夜西冷笑,牵着温想往上走。 金胜要是嫌牢底坐不穿的话,他不介意多送他几年,反正这牢是他自己送上门来的,不送白不送。 这会儿,金胜还什么都不知道。 他在高处站了一会儿之后便进来了,此刻正搁室内等着,他手里捧着手机,等着看温想和顾夜西两个人被网友的唾沫星子喷死。 可唾沫星子没等到,反倒等来了顾夜西。 金胜转头看去。 太阳是暖的,很刺眼。 顾夜西站在门口,逆着光。 金胜看不清他的脸色,只能感受到他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很冷、很冷。 第四百六十六章 庭审辩论,金昌文的证词 金胜看到了温想,她站在顾夜西后面。 怎么回事? 紧接着,他看到了记者,大概有十来人,有些手里拿着话筒,有些扛着摄像机,带头的是位很年轻的姑娘。 金胜不认识李央央,只是稍稍看了她一眼,然后把目光移开,和顾夜西对视。 顾夜西懒得搭理。 他牵着温想,缓步走进去。 金胜盯着他们看,脸上的表情稍微有点失控。 不可能、不可能! 路过他的时候,顾夜西的脚步停下,这是第二次,他警告他,“你既然嫌金家那些破事不够,我可以满足你坐穿牢底的愿望。” 顾夜西侧目,目光冰冷。 金胜定在原地,一动不动,他的后背都是冷汗,仿佛有一只手握住他的脚踝,往下拽,把他从人间拽向地狱。 这种感觉,像死亡。 金胜把头抬起来,看顾夜西的背影。 他的表情终于变了,像见了鬼似的。 半个钟头后,开庭。 公诉人、辩护人、证人、被告人已在庭外候审。 书记员请旁听人员保持安静,开始宣读法庭规则……旁听人员必须认真遵守,这是最后一句。 “请公诉人、辩护人入庭。” “请审判长、审判长入庭。” “请大家坐下。” 书记员转身,“报告审判长,公诉人、辩护人已经到庭,被告人金昌文已提到候审,法庭准备工作就绪。” 审判长敲法槌,“现在开庭。传被告人金昌文、廖恕到庭。” 王晴天和居简风都来了,谈明和沈依人也在,顾夜西走过去,简单打了个招呼,谈明把手举起来,挥了挥,“hi~” 顾夜西没搭理他。 谈明,“……” 妈的,老子的热情喂了狗。 金昌文和廖恕作为共同被告,被分别带上来,两位法警退到他们身后,手放在身侧,站得笔直。 这时,法官敲槌。 “被告金昌文,原名苏中斌,男。被告廖恕,原名丘向英,女。帝都中级人民法院刑事审判庭,依照《刑法诉讼法》,今天在这里依法公开开庭审理由帝都人民检察院提起公诉的被告人纵火杀人案……” “根据《刑事诉讼法》第28条和第31条的规定,被告人有申请回避的权利,也就是说,被告人如果认为上述合议庭组成人员以及书记员、公诉人与本案有利害关系,可能影响本案公正处理的话,依法可以申请上诉人员回避。被告人听清楚没有?” 金昌文,“听清了。” 审判长,“被告人金昌文,你是否申请回避?” 金昌文,“不回避。” 审判长,“现在开始法庭调查,先由公诉人宣读起诉书。” 公诉人站起来,“十六年前,苏中斌伙同丘向英以残忍手段残害燕殊、陈芸夫妇,后人为制造前滩名邸火灾,导致燕殊、陈芸夫妇在内一家六口,另有一位保姆丧生。证明上述事实地主要证据有:证人燕迟证言、鉴定书,被告人供述等。本案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足以认定。” “本院认为苏中斌、陈芸夫妇犯罪事实确凿,犯罪性质恶劣,本院为维护社会秩序,保护公民人身权利不受侵犯,打击刑事犯罪,现根据《刑事诉讼法》规定,特提起公诉,请依照《刑法》规定对被告人苏中斌、丘向英二人予以惩处。此致,帝都中级人民法院。” 审判长,“被告人,公诉人刚才宣读的起诉书听清楚了吗?” 金昌文,“听清楚了。” 审判长,“被告人苏中斌,对起诉书指控的犯罪事实有无异议?” 金昌文转头,看了眼旁听席。 该来的,都来了。 他答,“我没有杀燕殊。那晚我是听了别人的吩咐,那个人答应我,事成之后会给我一笔钱,燕殊是自己撞倒了花瓶,他是自己摔死的!” 居简风手放在膝盖上,稍稍收紧。 “阿迟。”沈依人叫了他一声。 他拳头松开,放好。 沈依人伸手,轻轻握住,她什么话也没说,把另一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抚摸的动作很轻、很温柔。 审判长,“下面由公诉人对被告人进行询问。” 公诉人,“被告人苏中斌,公诉人今天在法庭上就本案事实再次对你进行询问,你必须如实回答。听清楚了吗?” 金昌文,“听清楚了。” 公诉人,“被告人苏中斌,你与燕殊是否认识?” 金昌文,“认识,但不熟。” 公诉人,“你们什么关系?” 金昌文,“燕殊是我太太的雇主。” 公诉人,“案发当晚你潜入前滩名邸是早有预谋,还是心血来潮,你说有人指使你,那个指使你的人是谁?” 金昌文,“当时我家境贫瘠,只能靠着小偷小摸维持生计,事发当晚,我本来只是想去燕家拿点值钱的玩意儿置换的,可没想有个人找到了我,他让我杀了燕殊。” 此话,半真半假。 公诉人,“那人是谁?” 金昌文看了眼顾夜西,把视线收回来,“不知道。” 旁听席上。 顾夜西面色如常。 温想转头,伸手拉了拉他的外套,用嘴型说:别怕,清者自清。 顾夜西握住她的手。 温想眉心轻皱。 他的指尖冰凉,像冰块一样。 公诉人接着问,“那个人让你杀了燕殊,所以你动手了?” “没有。” 金昌文不承认,“我没有杀他,他是自己从楼梯上滚下去的!” 火从衣帽间着起来,燕殊夫妇的尸首也是在楼上卧室被发现的,难道他在燕殊摔下楼后又将他抬到了卧室? 这样做动机呢? 没有。 他完全多此一举。 谎话,是站不住脚的。 公诉人提醒他,“如实回答,否则罪加一等。” 金昌文的嘴巴很硬,撬不开的。 他说,“这就是实话!” 公诉人眯了眯眼睛,看向廖恕,“被告人丘向英,我们已经对遗留在火灾现场的断指做了基因匹配,结果证明你是丘向英本人,也就是燕家的保姆,关于这点你有没有辩解的?” 廖恕垂首,“没有。” 公诉人,“燕家于你,有知遇之恩,而你却包藏祸心,以极端残忍的方式杀害他们,严重践踏道德、法律底线,关于这点你有没有辩解的?” 廖恕没抬头,“没有。” “不是她,她没动手。” 说话的,是金昌文。 第四百六十七章 居简风出庭作证 廖恕终于抬头了,转头看向她的丈夫。 金昌文没看她,“和燕殊动手的是我,廖恕当晚只不过是起到便宜行事的作用,而且——”顿了顿,听见他说,“她还从中作梗了!” 这是真的。 当晚他与燕殊二人拉扯之时,廖恕确确实实帮了后者。 公诉人,“空口无凭,没有证据的话,只是你一面之词。” 所以,他不信。 金昌文喃喃,“证据吗?” 当晚的事,除了他和廖恕,就只有已故的燕殊、陈芸知道了,他这样说的话,的确显得苍白无力。 旁边,廖恕一直在看他。 她不懂,不懂金昌文为什么帮她? 结婚这么多年来,他对她除了颐指气使就是趾高气昂,连当初娶她之时也是,分明心有所属,却畏惧世俗的眼光…… 忽然,金昌文说有。 有什么? 他把廖恕的手拉起来,拉得很高,“你们以为她的右手是意外受伤的,是吗?” 众人沉默。 廖恕也搞不清楚他想做什么? 金昌文扯了扯嘴角,把眼角压下来,“我告诉你们,她的尾指是我亲手砸掉的。”至于原因,他云淡风轻,“谁让她挡在燕殊前面呢!” 疯子! 他是个疯子! 顾夜西把目光落在廖恕身上,没错过她脸上错愕的表情,他眯了眯眼睛,脸上的神情却没有变化。 她怎么好像也第一次知道一样? 金昌文松开廖恕的手,神色平缓,“要不是看在家里还有两个小孩要她照看的份上,她也活不到今天!” 廖恕瞳孔地震! 先前的感动烟消云散。 竟是这样,原来他早就想好了杀她! 这些话,金胜在候审室也听到了。 阳光透进来,把他的影子映在墙上,再然后,看见影子一点、一点地弯下去。金胜怀疑自己听错了,他的父亲,怎么可能对他的母亲下手! 一定是他听错了! “畜生啊!” “连枕边人都算计,畜生不如!” “……” 听到旁边议论的声音,金胜脸色更白了几分。 金昌文的戏好。 多好? 看看,连他亲儿子都信了。 顾夜西嘴角往上,终于笑了,因为可笑。 温想转头,看到他向上牵起的嘴角,“顾同学。”她喊了他一声,声音很轻,“你在笑什么?” 顾夜西说,“看戏。” “看戏?”温想皱眉。 他低下头,看向温想的目光柔和,“我们想想是演员,难道也看不出来吗?”他说话很轻,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金昌文啊,在唱戏呢。” 奥斯卡都欠他一座奖杯。 温想似懂非懂,“可是,金昌文为什么这么做?” 顾夜西摇头。 他也不清楚对方什么目的,接着看下去便是。 温想转头,视线重新落在金昌文身上。 金昌文的目色平静,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怎么?很意外吗?”他扭头,语气无关痛痒,“断指之痛,你忘得这么快啊。” 廖恕忍了三十年。 时至今日,她不想再忍了。 “苏中斌,你没有心!” 冲着金昌文,廖恕哭着大吼,“你说你想娶我,是想有个家。可谁不知道,你苏中斌喜欢的是男人,你得不到他,又畏惧世人的目光,这才拉我出来挡枪!” 金昌文一言不发。 廖恕又哭又笑,模样凄惨,“当初,当初我是瞎了眼才答应嫁给你。” 一个瞎了眼,一个死了心,这才有了穷书生求娶文盲女的未解之谜,事到如今,也算真相大白了。 审判长敲槌,“肃静!” 廖恕捂着嘴巴,泪流满面。 金昌文无动于衷。 温想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想想。” “嗯?” “眉头,皱得太紧了。” 他抬起手,轻轻揉开。 温想握住他的手,目光正对着他,“这些事,你知道吗?” 顾夜西,“……知道一点。” 金昌文要没那意思,秦选也不会喜欢他喜欢了二十年,所以说来说去,总结来说只有两个词:渣男、懦夫。 对金昌文,他没啥评价。 顾夜西摸摸她的头,安慰她,“想想,等我们结婚后我一定会对你好的。”很好很好,什么都可以给她,命都给! 温想歪头,“现在就不好了吗?” 顾夜西轻笑。 咳! 谈明坐在他们前面,转过头来,“你们俩讨论结婚能不能换个地方啊,注意点影响,这儿是法院!” 换成民政局还差不多。 顾夜西瞪他一眼,语调略沉,“转过去!” 谈明扯了扯嘴角,照做。 算了。 惹不起,他还躲不起吗? 这时,公诉人开口,“审判长,公诉人对被告人苏中斌的讯问暂时到此。” 审判长,“被告人苏中斌的辩护人是否对被告人苏中斌进行发问?” 辩护律师,“没有。” 问个毛线球? 他自个把事情全交代了已经! 审判长,“现在由公诉人举证。” 公诉人,“公诉人请求法庭传证人燕迟到庭作证。” 审判长,“请法警带证人燕迟到庭作证。” 居简风站起来,沈依人握着他的手,过了一会儿才松开,她轻轻拍了拍,然后轻声说,“别怕,我一直都在。” 居简风点头,把口罩取下来给她。 他走出去,站到指定的位置。 廖恕看到他,表情困惑,“你是燕迟?”说话的时候,她视线落在顾夜西身上,一直盯着他看。 没记错的话,燕迟不是顾夜西吗? 居简风看向她,面无表情,“丘姨,您的手艺可一点都没变啊。”不管什么菜,都要往里头加醋。 十五岁之前,他在家吃的都是这个味道。 廖恕错愕。 那如此说来,当初是顾夜西诈了她! 审判长,“燕迟,你把自己的身份情况陈述一下。” 居简风,“我叫居简风,本名燕迟,今年31岁。” 审判长,“你与本案当事人的关系?” 居简风,“……我是被害人燕殊和陈芸的儿子。” 审判长,“今天在法庭上,你对所知道的事实必须如实陈述,否则要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听清楚了吗?” 居简风,“听清楚了,我一定会如实陈述。” 审判长,“请证人在保证书上签字。” 第四百六十八章 金家的结局 法警将保证书拿到证人席,待签字后交回审判长。 审判长,“先由公诉人进行询问。” 公诉人,“燕迟,你把十六年前案发当时的事情经过再讲述一遍。” 居简风,“案发时我并不在家,当时我十五岁,还在念初中,我知道家里出事是第二天,从学校赶回来之后,家里已经一片狼藉。” 他描述不出来,只是偶尔想起,还会眼红。 就比如,现在。 公诉人,“你认识被告人廖恕吗?” 居简风看过去,“她叫丘向英,我母亲看她可怜,便给了她工作的机会,不想引狼入室,最后引火烧身。” 说起来也是笑话,燕殊陈芸夫妇一心向善,可到最后,却好人没好报。 廖恕的掌心破了。 陈芸对她有知遇之恩,可她…… 白眼狼这个词,她受之无愧。 公诉人,“审判长,公诉人发问完毕。” 审判长,“辩护人可以对证人进行发问。辩护人是否需要发问?” 辩护人,“有的,证人居简风,你是如何得知丘向英还活着的?” 居简风,“我和我的朋友一起回了故宅,在屋内找到了花瓶的碎片,记忆中,那是两个人才能搬动的东西。还有就是监控,如果不是熟人,怎么可能完美避开别墅内外所有的监控?” 还有很多细节,居简风就不一一列举了。 辩护人,“审判长,我这边发问完毕。” 审判长,“被告人对证人燕迟的证词有无意见?” 金昌文和廖恕双双作哑。 审判长敲槌,“有没有意见?” “没有。” “没有。” 审判长再敲槌,“请证人燕迟退庭。” 居简风坐回到沈依人身边。 “居居。” “我没事。” 审判长,“请公诉人继续举证。辩护人有没有意见?” 辩护人,“没有。” 审判长,“公诉人继续举证。” 公诉人开始宣读提取笔录。 大概五分钟后,审判长,“被告人苏中斌,公诉人刚在宣读的身份和纵火证明听清楚了吗?有无意见?” 金昌文,“听清楚了,没有意见。” 审判长,“公诉人请继续举证。” 公诉人,“举证完毕。” 审判长,“被告人是否有证据向法庭出示?” 金昌文,“没有。” 审判长,“辩护人是否有证据向法庭出示?” 辩护人,“没有。” 法庭调查结束,现在开始法庭辩论。 无论金昌文怎么说、多会说?在铁证面前的挣扎都是徒劳,居简风把廖恕和断指的dna匹配报告一同呈上,还有一份金胜做假账的证明。 “审判长先生,金家名下的所有财产都是从我燕家窃取的,而这么多年来,他们的儿子金胜利用所学,一直在做着不堪之事。” “就在刚刚,他甚至想用卑劣手段污蔑我朋友和他的女朋友。” “所有的证据包括监控,我都已经交给公诉人。” 提及金胜,金昌文脸色稍变。 审判长,“请法警把三号被告带上来。” 三号被告是金胜。 “阿胜!” 金胜看了他的父亲、母亲一眼,站到被告人的位置,他们一家人整整齐齐……哦不,纠正一下,还少了一个——金优。 金优人在机场。 因为居简风的缘故,这场庭审直播的观看人数破了百万,金优是百万分之一,她戴着一顶黑色的帽子,遮去了大半张脸。 “由南杭备降本站前往戈本哈艮的旅客请注意:您乘坐的ca2973次航班现在开始登机。请带好您的随身物品,出示登机牌,由4号登机口上18号飞机。祝您旅途愉快,谢谢!” 后面是英文版的广播。 金优把手伸进兜里,从里面掏出机票。 要,走吗? …… 法庭辩论已经结束。 审判长,“法庭辩论已进行两轮,公诉人和辩护人的意见已充分阐述,法庭也已记录在案。现在法庭辩论结束。被告人苏中斌、丘向英、金胜,现在你们可以就本案的事实、证据,罪行有无及轻重,对犯罪的认识以及定罪、量刑方面的要求等,依次作最后称述。” 三个人的发言加起来,还不到三分钟。 审判长,“休庭五分钟,待合议庭评议后当庭宣判。” 五分钟后,审判长敲法槌。 “现在继续开庭:本案经合议庭合议,现在宣告判决,判决结果如下……如不服本判决,可在接到判决书的第二日起十日内通过本院或直接向帝都中级人民法院提出上诉。” 审判长,“被告人苏中斌,被告人丘向英,被告人金胜听清楚没有?” “听清楚了。” “听清楚了。” “听清楚了。” 审判长敲法槌,“现在闭庭。” 金昌文犯纵火、蓄意谋杀罪,判死刑立即执行。 廖恕在共同犯罪中起次要、辅助作用,属从犯,犯纵火、故意伤害罪,判处四十年有期徒刑。 金胜犯金融诈骗罪,根据《刑法》第一百九十四条规定,处十年有期徒刑,并处以没收财产。 同时,没收金家全部财产。 判决结果还算公正,但除了金钱,什么都不能挽回。 法院外面的天很蓝,台阶很长。 居简风先出来,站在台阶的最上面,“顾夜西,咱俩要不要单独聊聊?”他的语气还算温和。 顾夜西没搭话。 温想和沈依人交换了个眼神,沈依人走到居简风身边,拉拉他的手,“居居,我们今天要去医院产检。” “不是后天吗?” “我想今天去。” 居简风依她,“好。” 他转过看,目光正对着顾夜西,“那我们改天再约。” 顾夜西点了个头。 居简风带沈依人先走了,谈明送王晴天去学校,温想微微抬起来,喊了他一声顾同学,“我们回家吧。” “不去片场吗?”顾夜西问。 温想摇头,“我跟父亲请过假了。” 《苏幕遮》后面的戏基本是男主的,她的戏份不重,温功成特意安排了时间,到时候去补拍就可以。 顾夜西又问,“学校呢?” 温想答,“今天周三。” 她的课是顾夜西帮忙选的,他知道她周三没课。 顾夜西终于笑了,“那我们回家。” 温想颔首。 她把手伸出去,他轻轻握住。 第四百六十九章 除了徐梦溪,个个成双成对 看守所。 根据最高法关于适用《刑事诉讼法》的解释的相关规定:第一审人民法院在执行死刑前,应当告知罪犯有权会见其近亲属。罪犯申请会见并提供具体联系方式的,人民法院应当通知其近亲属。罪犯近亲属申请会见的,人民法院应当准许,并及时安排会见。 简单来说:家属可以见死刑犯最后一面。 金优没想到,再见到金昌文居然是这样的场景,父女俩中间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听不见彼此的声音。 “爸。”金昌文被法警带到独立的小房间,金优马上站起来,眼泪流的很凶。 金昌文两鬓的白发似乎多了许多,脸色也很憔悴。 “小优。” 一开口,他嗓音沙哑。 金优捂着嘴巴,哭声从指缝间漏出来。 法警离开房间,退到门外。 金昌文上前,用戴着镣铐的手擦掉她脸上的眼泪,“小优别哭,爸爸会心疼的。”作为爸爸来讲,他是真心疼爱金优的。 甚至,超过金胜。 “你哥不是给你买了机票了,怎么没走?” “我不走、我不走!” 登机前一刻,她听到了法院的判决:死刑! 这要她怎么走? 她走了之后呢? 要一生背负遗憾与罪孽活着吗? 金优的眼睛很红,拉着金昌文的手,“爸,爸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要怎么做才能救他? 从小到大,金昌文对金胜的要求很严格。 但她跟金胜不同,她是被金昌文捧在手掌心里长大的,不管她要什么,不管要的无不无理,只要她要,金昌文都会给。 人都是有依赖性,一旦养成了习惯,要戒掉就如抽筋洗髓,还没开始,就已经出现戒断反应。 金优从小娇生惯养。 没了家人,她没法面对世界。 “小优,你不是一个人。”金昌文盯着她的眼睛看,声音沉稳,“以后的事,爸都给你安排好了。” 无论是钱,还是人。 他的女儿一定不会孤苦伶仃。 金优听不进去,也压根没听懂金昌文话里有话,“我不要,不要你死……” 不要? 可是世间事,并非一句“我不要”就能轻易解决的,做错了事就要付出代价,这是真理,古往今来,无人例外。 从看守所出来后,金优一个人拖着行李箱走在路边,这会儿,路灯已经亮了,灯下很安静,只有一道失魂落魄的影子。 她扶着路灯,缓缓坐下。 “小优。”忽然,一只手拍下她的肩。 声音,好耳熟。 金优转过头,眼角往上抬,“……哥。”虽然对方戴着一顶帽子,但她不会认错的,就是金胜。 所以,她出现幻觉了吗? 金胜低着头,只有半张脸在光线里,“小优。” 不是幻觉。 金优冲上去抱住他,放声大哭,“哥、哥,真的是你!” 金胜一言不发。 这就是金昌文留的后手。 十六年过得战战兢兢,从他在荟雅斋门口见到顾夜西的那一刻起,他就有预感了,不好的预感。 无论如何,他要保全自己的一双儿女。 法庭上的证词,除了顾厉是无中生有的以外,其他一切都是真的——他并非蓄意谋杀燕殊,只不过被燕殊意外撞见了盗窃,他很害怕,所以一时失了手。 再后来,顾长津找到了他。 顾长津要他按照他的吩咐做事,那么他就可以出手,保全金胜和金优两兄妹。 金昌文开始没答应。 后来……后来别无他法。 至于顾夜西找到廖恕的时候,廖恕为何说出“神秘人”之类的话?其实那也是他和顾长津造的局,顾长津早料到他会先入狱,而他料到廖恕会露馅。 于是,便提早对着空气自导自演了一出戏。 他们是编者,廖恕是读者。 而顾夜西,是听故事的人。 这个故事预想的结尾是引出顾厉,最后一来二去,再利用世仇,离间顾夜西他们兄弟间的感情。 可惜没成功。 因为,故事线歪了。 日子过得很快,金优大概有半个学期没来学校,除了王蒙班上几个平日里和她玩得要好的同学,几乎没人关注她。 那场画展,也渐渐被遗忘。 裴云这几天很忙。 编辑通知她后天十月二号参加漫展签售,但明天就得走,大概要出门三到四天,为了不断更,她这几天在爆肝屯存稿。 “想想,聚会我就不去了。” “害,要赶稿。” “真的吗,你给我送过来?” “好啊好啊。” “……” 明天是国庆节。 解棠带叶子来了帝都,今晚顾夜西做东,请了谈明他们出来聚餐,居简风走不开,他要在家照顾沈依人。 正巧徐梦溪在帝都出通告,温想把他也叫上了。 包间里,一共七个人。 “裴云不过来吗?”王晴天问。 温想把手机放下,摇头,“她在赶稿,等会儿我给她送点过去。” 顾夜西给温想舀了一碗鱼汤,把勺子拿到她面前。 “等会儿你没空。” “为什么?” 温想不知道自己没空。 顾夜西把视线抬起来,盯着她的眼睛看,“等会儿我们要去医院。”她上个月是十八号来的,但今天已经三十号了。 他怀疑…… 温想的睫毛颤了颤,耳朵红了。 谈明把嘴里东西咽下去,随口一问,“你不就是医生吗?还去医院看什么病?” 温想低下头,喝鱼汤。 顾夜西的目光看过去,很冷,“要是什么病都可以在家里看,那还要医院做什么?”医院早就倒闭了。 谈明,“……” “先生,您尝尝这个。” 王晴天往他盘子里夹了块肉,为他解围。 谈明朝她看了一眼,把眉头皱起来,“你最近都瘦了,是不是科研工作太累了?” 京大历史系是很稀有的院系,文物修复又是国宝级院系中的国宝级专业,大一新生不超过五个,王晴天是唯一一个女生。 她被宠上天的同时,肩上的责任也比别人重。 谈明每次看到她熬夜通宵都会心疼。 王晴天笑着摇摇头。 “你多吃点,反正——”谈明一点也不客气,甚至咬牙切齿,“不是花我的钱,不用心疼。” 王晴天轻笑。 对面,解棠也在帮叶子夹东西。 个个成双成对。 ……除了徐梦溪。 第四百七十章 顾夜西要当爸爸了? 温想,“那裴云怎么办?”她都已经答应了,要给她打包东西送过去的。 做人不能食言而肥。 徐梦溪自告奋勇,“我去送。” 他站起来,向服务员要了餐盒,然后绕着桌子外围走了一圈,每样菜都夹了一点,除了汤汤水水,因为不好带。 “你现在就走吗?” “没事,我已经饱了。” 吃狗粮吃饱的。 徐梦溪拎起袋子,转身挥挥手,“走了。” 温想稍作颔首。 饭后,顾夜西先去付钱,然后回来带走温想,他走到门口,“想吃什么随便加,我把卡给解棠。” 他把卡丢到解棠前面。 解棠,“谢谢小姐夫。” …… 开车的时候,顾夜西手心一直在出汗。 他心神不宁,温想感受到了,“顾夜西。” “嗯?” 温想垂眸,手放在小腹上,“为什么不在家测?” 顾夜西舔了舔嘴唇,“我怕不准。”他上网查了:验孕棒的准确率可以达到90%以上,但不能达到100%。 如果测出来没有,万一有呢? 如果测出来有,万一没有呢? “要是,要是真的?”温想难得露出迷茫的表情,看向他,“你打算怎么办?” 顾夜西看着很淡定,但心里也没谱。 他没马上回答,思考之后,“想想,你现在还小。”不仅要读书,还要打拼事业。顾夜西皱着眉,“要是有孩子的话,肯定会影响到你。” 温想嘴边抿了一下。 顾夜西看她眼色,马上改口,“但只要你想要,我们可以马上结婚。” 至于法定年龄,他可以不择手段。 温想不是这个意思,“我是问你喜不喜欢这个孩子?” 顾夜西继续沉默。 其实也谈不上喜欢,他是一个人长大的,打小没有父亲,他不知道如何成为一个父亲,更不知道怎么和孩子相处? 但她肚子里的,是他和她的骨血。 爱屋及乌,他应该不讨厌。 顾夜西看着前面,“你喜欢吗?” 温想毫不犹豫,“喜欢。” “那我也喜欢。”顾夜西回答。 总感觉他有点勉强。 温想两只手放在小腹上,神色温柔,“如果这里面真的有他,我不想放弃。”这是她的孩子,更是他的。 顾夜西腾出一只手牵她,握紧,“想想,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 “我买的避孕套质量不好。”他一本正经。 温想,“……” 她眉眼一抬,又羞又恼,“不许胡说!” 顾夜西不跟她争,乖乖开车。 很快,医院到了。 顾夜西提早联系了院长,刚到医院,就有人在前面等,带他们直接去了妇产科。 “顾同学,你很紧张吗?”温想握着他的手。 三伏天,他的指尖冰凉。 顾夜西说没有。 温想担忧地看了他一眼。 诊室里,已经有女医生在等了。 “坐一下。” 顾夜西把椅子拉出来,扶温想坐下。 女医生一把年纪了,不追星,只觉得温想生得漂亮,她看向顾夜西,“你是这位姑娘的家属?” “她男朋友。” 混账玩意儿,她最讨厌搞大小姑娘肚子的男人了! 女医生没给好脸色,“出去等。” 顾夜西一动不动。 他低着头,视线一直落在温想身上,表情绷得很紧。 女医生看他和以前来这儿的其他男孩子不一样,态度好了一点,“你出去等,我又不会吃了你女朋友。” 温想转过头,对他说,“顾同学,你出去等我吧。” 顾夜西犹豫了一下,还是听女朋友的话出去了。 他没走远,就搁门口等。 门的隔音性很好,什么也听不见,其实也就等了一会儿,可他感觉等了很久,等得额前、背后都是汗。 “麻烦让让!” “让一下!” 顾夜西被挤到一边,看孕妇被推过去。 他望着远处,把手握紧。 …… 十分钟后,医生把门打开。 顾夜西马上问,“她怎么样了?” 表情慌张,一看就提心吊胆了很久。 女医生把手插在外套的兜里,故意卖了个关子,“恭喜啊。” 顾夜西错愕。 真的有、有了? “不开心吗?” 顾夜西魂不守舍,嘴角的笑意很淡,“……开心。”感觉心尖痒痒的,像有一只蚂蚁在上面爬。 他以前,从来没想过这一天。 “恭喜啊,你女朋友没怀孕。”女医生一盆冷水浇下来。 顾夜西愣怔。 女医生侧身把路让开,训他,“女朋友的身体这么弱,你这个男朋友是怎么当的?也不知道给她补补!” 顾夜西缓了缓,往诊室内走去。 “想想。” 温想从床上坐起来,弯着腰穿鞋。 顾夜西走过去,蹲下来,“我来。” 他的动作很熟练,帮她系好鞋带。 温想这样坐着,看不到他的脸,她伸出手,把他凌乱的头发拨好,“顾同学,我没有怀孕。” “我知道。” 他的声音听不出深浅。 温想双手放在身侧,压在床垫上,“你失望吗?” 不。 顾夜西有点庆幸,他安慰她,“现在没有没关系,等我们结婚了,只要你想,我会很努力的。” 医生听了偷笑。 温想脸红,却不辩驳。 顾夜西半蹲着,稍稍抬头,“想想,但是我们晚点要好不好?” “为什么?” 他刚才在外面被吓到了,那个孕妇的表情看起来很痛苦。顾夜西想了想,换了一个说法,“我们不是说好了,晚点再要吗?” 他以前确实说过。 当时,温想答应了。 顾夜西不依不挠,目光缠着她,“好不好,嗯?” 温想拿他没办法,“好好好,听你的。” 这种事,不听他的也没办法。 顾夜西心里松了口气,余光瞥到她的小腹,他的视线顿住,在那上面多停留了一会儿,然后情不自禁伸出手,贴着摸了摸。 温想愣了一下,轻笑。 “你是不是反射弧有点长?”她说。 顾夜西才反应过来,缓缓把手放下。 温想压下身子,视线与他平视,“我还以为,你对他完全不期待呢。”她眼角弯弯的,故意逗他。 顾夜西别开眼。 温想捧着他的脸,望进他眼底,“你是喜欢他的,对吗?” 虽然“他”不存在,但他确实期待过,顾夜西没有嘴硬,承认了,“因为你很喜欢他。”其实……还是可以嘴硬一下的。 第四百七十一章 你跟我这么客气? 从医院出来后,外面的夜色已经铺天盖地。 顾夜西开车带温想回庄园。 这会儿,徐梦溪正带着打包好的晚餐,来到裴云宿舍楼下。他摸出手机,给裴云发了微信。 才三分钟不到,裴云出现在他面前。 “徐老大!” 裴云笑得很开心。 徐梦溪脸上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想想去医院了,她拜托我把这个给你。”说完,他把手抬起来。 纸袋的正面,印着酒店logo。 “好香啊。”裴云接过来闻,不争气的眼泪从嘴角流出来,“徐老大,你等下替我好好谢谢想想哈~” 徐梦溪哭笑不得,“几天没吃饭了,馋成这样?” “中午刚吃过。”裴云回。 人是铁,饭是钢。 在吃饭这块,裴云是一定不会委屈自己的。 徐梦溪摇了摇头,“我车就停在外面,要不要带你出去吃一点?”看在她这么可怜的份上。 裴云眼睛亮了,“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 裴云舔了舔嘴唇,拉徐梦溪转身,“说好了,是徐老大你请客哦!” 徐梦溪笑,“好。” 吃夜宵不节制的结果就是:裴云上了飞机还在拉肚子。 裴云:【徐老大,你现在怎么样?】 徐梦溪:【你怎么样?】 裴云:【肚子痛,你呢?】 徐梦溪:【……我也是。】 可能昨晚的路边摊不干净,吃完,两个人的肠胃都不舒服。 徐梦溪:【身边带药了没?】 他知道裴云要去签售会,大概两三天左右。 裴云:【没。】 徐梦溪看着手机屏幕,默了很久。 “徐哥,准备上台了。” “来了。” 徐梦溪打了个电话,才把手机放进包里。 飞机落地,本来组织明天签售的画家在今晚有个简单的团建活动,但裴云身体不舒服,就一个人先回酒店了。 司机把车停在酒店门口。 裴云解开安全带下车。 酒店的工作人员帮忙把行李搬下来,送到裴云房间,“裴小姐,有人在我们前台寄放了东西,是给你的。” “你认识我?” 他叫她裴小姐。 工作人员点头,却没说原因。 裴云跟着他走,走到前台这边,只见另位工作人员取出一个药袋给她,她听见她说,“裴小姐,用药说明都在里面了。” “谁给的?”裴云接过来。 工作人员摇摇头,说不知道。 裴云点到为止,没有追问。 房间在十六楼,坐电梯要五分钟。 咔。 裴云打开门,回头对酒店的服务员道谢。 服务员笑起来很和气,“不客气。” 然后,他转身。 等人走远,裴云才推行李箱进来。 毕竟公费出差,房间不算很大,大概只有两个宿舍大小,但设施还算齐全,裴云简单打量了一圈,拎着药袋走到飘窗边。 这时,她放在兜里的手机响了。 裴云拿出来,响了两声才接,“喂,徐老大。” “你下飞机了?” “我到酒店了。” “药拿到了没?” 裴云把手抬起来,眨了眨眼睛,“这是您给我的?”语气,稍微有点震惊。 您? 徐梦溪确定自己没听错,轻轻皱眉,“你跟我这么客气?” 有问题吗? 裴云没马上回答。 她根本没回答,“徐老大,你人真好。” 刚才还病怏怏的呢,这会儿就好起来了,整个人活奔乱跳、生龙活虎的,跟个没事人似的。 徐梦溪失笑,但没有声音。 除了温想,她大概是唯二可以逗笑他的姑娘了。 十一出行的人很多,高速路堵得很厉害。 顾夜西拉着温想在家睡觉。 卧室的窗帘拉着,但有光落进来,不暗,他侧着身体,一只手支着脑袋看温想,过了会儿,温想的睫毛颤了颤,睁开眼睛。 刚睡醒,她表情很懵。 顾夜西,“醒了?” 温想说话的声音很软,“现在几点了?” 午休从十二点开始。 顾夜西不想动,手伸到被子里搂住她的腰,“还早,再睡一会儿?”他脸贴着她的肩,蹭了蹭。 有点痒。 但温想不躲,她的手从被子里伸出去,把手机拿过来,按亮之后看了眼时间,“快四点了。” 再睡天就黑了。 顾夜西嗯了一声,还是不想动。 温想在他怀里翻了个身,摸摸他的下巴,“顾同学,你上午不是说晚上要给我做补品喝吗?” 顾夜西记得,“想喝什么?” 其实都可以。 不过温想没这么回答,她想了想,“你会做什么?” 他会什么,取决于她想吃什么? 顾夜西低下头。 这个角度,他只能看到她的睫毛,又密又长,“你这几天生理期,喝点红枣银耳汤,益气补血好不好?” 温想很不好意思跟他说这个,应答很小声,“嗯。” “那我去弄。” “好。” 顾夜西起身,穿好衣服下床。 温想躺到他的枕头上,脑袋枕在手背上。 “想想,我睡裤呢?”顾夜西低着头,在地上找了一圈。 没找到。 温想坐起来,肩后长发半散半挽,“是不是在床底下?” 顾夜西把头低得更低一点,目光看过去。 “没有。” 太奇怪了! 他明明记得他把裤子踹到地上来着,怎么会没有呢? 顾夜西皱着眉头想,想了半天,最后他扭头,看向温想,温想一怔,等反应过来,“你看我干嘛,我没拿。” 她没事拿他裤子做什么? 屋里开着空调,温度调得很低,顾夜西钻回被窝,胳膊不小心碰到温想的腿,“我找一下。” 他笑了笑,钻进被窝。 温想红着脸,惊慌失措,“顾夜西!” “腰抬一下。” 她照做。 被子里很暗,顾夜西摸到睡裤,是丝绸的质感,就躺在温想的腰下,他抽出来,动作轻轻慢慢,温想是有感觉的。 “找到了吗?” 顾夜西从被子里出来,“找到了。”他躲在被子里穿好裤子,然后把腿架到温想身上,蹭了蹭,“做完我上来叫你,你先看会儿电视。” “嗯。” 他伸手去拿平板,选好一部老电影给她。房间里没有外人,所以温想没有戴耳机,直接把声音公放出来。 她把头发撩到后面,脖子露在外面。 顾夜西看了看屏幕。 最后,他看了她好几眼才离开。 第四百七十二章 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顾夜西把门关上,下楼的时候他搁兜里的手机响了。 “我是顾夜西。” “居简风。” 装模作样报完姓名,才进入正题,顾夜西站在楼下,抬头看了一眼,“有话直说。” 他一边听手机,一边往厨房走去。 居简风开口,“明天,金昌文执行枪决。” “我知道。” 顾夜西把手机开了免提之后,随手放在旁边。 哒。 他打开冰箱门,从里面拿出银耳,触感像一团奇怪的海绵,本来打算放冰水里泡发的,但这样大概需要两个钟头。 他怕温想等下会饿。 他拿起热水壶,接了水,这会儿,水还没完全烧开。 “你在哪儿?” 顾夜西言简意赅,“家。” 顾夜西把水倒出来,倒进不锈钢盆里,放凉后把银耳放在里面,泡发的时间缩短至半个钟头。 “你在厨房?”居简风听到他那边的水声。 “你怎么知道?” 居简风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锅铲。 因为他也在。 “你管我?” “……” 顾夜西把油烟机打开,从上面的橱柜里拿出一只碗,“你打电话过来,就为了跟我说这个?” “你也听见了,金昌文在法庭上的说辞。” “听见了。” “没有想解释的?” “解释什么?” 他替谁解释?金昌文还是顾厉? 顾夜西单手打蛋的动作很熟练,说话的语气平缓,“你想做的事就去做,没必要在意我的立场。” “那这么说,我起诉顾厉你也不介意喽?” “不介意。”顾夜西没有犹豫。 做错了事,本来就要受到惩罚,惩罚,不会因为顾厉是他的谁就得到改变。 居简风轻笑,“顾夜西啊顾夜西,你可真能口是心非,这点,我居简风自愧不如。”这是头一次,认输认得这么爽快。 顾夜西没搭话。 居简风说,“这个案子还存在疑点,金昌文说的未必真话。” 本来只是推测。 但昨天他去找了吴呦。 顾夜西不意外,“你去帝理了?” “你怎么知道?” “我也去找过吴呦。”催眠术不可信。 这小子,原来早知道。 居简风最看不惯的,就是他这副胜券在握的样子,“普天之下,敢拿老爹身后的清誉开玩笑,这种大不敬之事,也只有你顾夜西做得出来。” 顾夜西不认同,“如果是真的,那我这就叫大义灭亲。” 居简风,“……” 顾厉的棺材板,要压不住了! 居简风不跟他争,把火关小,“既然如此,你有什么打算?” “你很在意我的想法?” “……一般。” 顾夜西把手机拿起来,关掉免提,“我不知道吴呦在这起案子中起了什么作用?” 居简风默了片刻。 “如果他受人指使,你觉得是谁?” 顾夜西纠正他,“你应该思考他为什么这么做?”换句话说:这么做,对他来说有什么好处? 顾夜西想不到吴呦的动机,所以暂时只能把这件事归结为简单的巧合。 但,真的是巧合吗? 不一定! 这样干想,是想不出什么来的。 顾夜西说,“我这儿还有事,先这样说。” “嗯。”居简风回。 巧了,他这儿也有事。 通话结束后,居简风起锅,拿一只碗搁厨台上,把青菜盛出来。 “居居。” 都不用回头,居简风知道是谁。 “醒了?”他的声音很温柔。 沈依人嗯了声,从后面抱住他,“刚刚,你在和顾夜西通电话吗?”肚子慢慢大起来以后她走不快,不是故意偷听的。 居简风牵她离远一点,怕灶台烫着她。 “是他。” “在聊案子?” 居简风嗯了一声。 至于其他的,他并不想多说。 居简风转移话题,“最近,他乖不乖?”他转过身,把手放在她的小腹上,不敢用力,就这样放着。 孩子,总是最能转移女性注意力的。 “很乖。”沈依人把手覆在他的手背上,目色温暖又柔和,“上回去产检,一声说他的脚丫子很大。” 她又说,“像你。” 居简风,“……” 他脚丫子,大吗? 不管大不大,居简风没打算回答,“先出去,等会儿就吃饭了。” 影子被月色映在了地上,树梢的风掠过,叶子抖了抖,影子跟着颤一颤,庄园前面这条路很安静,没什么人。 顾夜西蹲下来,摘了两朵小雏菊。 等回去之后,看到温想已经下楼了,她站在不远处,身上穿着月白色的睡裙,睡裙是保守的款式,下面长到脚踝,脚踝又细又白。 顾夜西不敢多看,怕作恶。 他把视线抬起来。 温想弯着腰,在插花。 “想想。” “嗯?” 顾夜西走过去,和她离了两米,“我不是让你在床上躺着吗?”她身子不舒服,顾夜西舍不得她多动。 温想在调整花枝的位置,随口一答,“我都躺一天了,得起来活动活动筋骨。” “现在活动完了吗?” “马上。” 她拿起一朵月季,插进花瓶最中间的地方。 顾夜西看了眼,“很漂亮。” 他说真的。 温想拿着喷壶,洒了水在花瓣上,“你刚才出去做什么了?” “摘花。” 他说完,温想转过身。 顾夜西把手掌摊开,是两朵小雏菊,“用来摆盘的。” 温想上前,伸手把小雏菊拿起来,她看了一会儿,问顾夜西说,“你以前不是嫌这个麻烦吗?” 嫌什么麻烦? 摆盘喽。 顾夜西压下身子,视线正对着她,“但是没办法,我女朋友喜欢。” 没女孩子不喜欢漂亮的东西。 温想轻笑。 “乖乖去厨房坐着,饭马上来。”顾夜西摸摸她的头,眼神很温柔。 红枣银耳汤炖了两个钟头,汤汁已经收得很浓稠了,顾夜西不是第一次做这个,但一次比一次做得好。 温想尝了一口。 胃里暖暖的,很舒服。 顾夜西坐在她对面。 他不动筷,坐得笔直看她吃。 这叫什么脸来着? 哦,痴汉脸! 顾夜西不止痴汉脸,还痴汉笑,这样搞得温想压力很大,很不好意思抬头,憋了好久,她终于忍不住了,“忙了一下午,你不饿吗?” 顾夜西摇头,“我看你吃就饱了。” “……” 没必要,真的没必要,现在又不是闹饥荒的年代…… 第四百七十三章 食言而肥这种事,容易上瘾 温想给他夹了一筷子土豆,催他,“别贫嘴,快吃饭。” 顾夜西不动,看着她笑。 “顾夜西。” “好好好,我不看了。”他笑着去拿勺子。 温想皱着眉,想不明白,“你怎么怪怪的?” 顾夜西把视线抬起来,又看了她一眼。 “我脸上有东西吗?” “没有。” 温想抬起手,摸摸自己的脸。 她不信。 餐厅对面是一整面落地窗,月落乌啼,看出去是隐隐绰绰的树影,被枝头挡去了些许,但依旧明晰。 温想在看窗里自己的影子。 这样看并不清楚,她走近一点,微微向左偏头,脖子那里留了好些个红印。 谁弄的? 温想转头,看向罪魁祸首。 罪魁祸首他站起来,笑得蔫坏,“想想,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明知故问! 你说呢? 温想眉眼一抬,含羞带怒。 “乖,先来吃饭。”顾夜西走过去牵她。 温想难得跟他闹一回脾气。 顾夜西很有耐心,软声哄着,“想想,我下次都听你的。” 下次? 他已经说过很多遍“下次”了,可每每都不作数。 温想嘴边抿了一下,眼神怨念,但气不起来,因为对象是他。 “想想。” 顾夜西握住她的手,拉起来亲了好几下,要是可以选择死亡的方式,他只愿死在她手里,在床上,她身上…… 温想不知道顾夜西在想什么。 她很好哄,尤其在这种事上,“你说话算话,下次不可以这样。”平时也就算了,但最近她在拍戏,这样很容易让人误会的。 顾夜西想都没想,“好。” 但食言而肥这种事,确实容易上瘾。 特别,是尝过甜头之后。 次日,帝都的太阳依旧升得很早,这几天碰上小长假,来游玩帝都的游客很多,高速路很堵,顾夜西开车绕远路。 才一个小时不到,影视城久到了。 拍摄在九点开始,地点是学校的操场,温功成跟这所学校的校长算熟识,他跟校长打了声招呼,正好趁学生放假,把空下来的操场给他作拍摄用。 主演们共用一个化妆间。 久久打了个哈欠,随口一问,“想想,你很冷吗?” 坐在旁边打游戏的顾夜西抬了下头。 房间里开了空调,是有点冷,但还没冷到穿高领的地步,温想坐在那儿,和周围的人格格不入。 温想笑笑,不反驳。 温想是最后一个化完妆的。 化完后,她对化妆师点了个头,“谢谢。” “不客气。” 化妆师也是过来人,收好遮瑕膏后,“想想啊,下次跟你男朋友换个地方。”脖子这边的气管很多,受不得很大的外力。 容易出事! 温想听得懂,脸马上红了。 顾夜西走过来,挡在温想前面。 化妆师冲他扯了扯嘴角,“我可是好心好意,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什么眼神? 警告的眼神,很凶。 温想拉拉他的外套,然后对化妆师说,“下次,我们会注意的。” …… 《苏幕遮》拍摄过半,温想的戏份也即将步入尾声。这会儿,温功成一个人坐在监视器前面,眼神发愣、心不在焉。 “顾夜西。” “顾夜西!” 他喊了两声。 顾夜西停下脚步,不是很想理他,“有事?” 语气,稍微有点不耐烦。 温功成拿起对讲机,“休息一下。”他站起来,就站在原地,“想想,想想她这几天怎么样?她身体还好吗?” “很好。” “那、那?” “她一切都很好。”顾夜西转过身,眼底很冷,“她不需要你假惺惺的关心,温导拍好你自己的戏就好。” 打心眼里讲,他不想温想和温功成再有任何的牵连。 温功成把手握紧。 顾夜西看了一眼,目色依旧冷漠,“你记住了,以后如果不是公事,尽量不要在温想面前出现。” 完完全全,是吩咐的语气。 温功成超生气,“我是她父亲!” 凭什么只能谈公事? “温导你又没有养过她。”顾夜西就这样看着他,语气没有一丝起伏,“凭什么肆无忌惮地伤她!” 就算养了,也没资格! 温功成哑口无言。 是啊,他凭什么呢? 顾夜西收回视线,转身离开。 不远处,是群演们呆的休息区,温功成为人厚道,他手下的剧组吃好喝好是基本,至于住所,那是顾夜西的功劳。 “兄弟,我看你很年轻啊。” 王戈笑而不语。 旁边的人,“你是表演学院的学生吗?” 王戈摇了摇头。 “您是出来挣外快的?” “讨生活。” “讨生活?” 这么小,就出来讨生活了? 旁边的人不可置信,“那你以后,是打算就干这一行了吗?” “没想好。” “这样啊,我还以为你想好了呢。”王戈这几天一直呆在剧组,不止旁边的人,很多群演都对他面熟了。 王戈懒懒地眯着眼,望着不远处。 不远处,是专门给女群演开辟的地方。 艾薇儿作为温想的替身,也在那儿,此时,她正惬意地躺在沙发椅上,手里拿着一面镜子,在顾影自怜。 要不是她…… 王戈一言不发,只是把眼角压下来。 嘶! 旁边的人浑身冷颤。 忽然,有点冷。 “艾薇儿,等会儿该你上场了。” 稍后,若离需要拍摄一条回忆的戏份,为了帮助温想入戏,得艾薇儿搭个戏,这是温功成的主意。 艾薇儿躺着没动,“知道了。” 拍戏之前,顾夜西让温想把水喝完,等她喝完,他把水杯接过来,然后弯着腰说,“拍动作戏很累,要是身体不舒服记得喊停。” 他就怕温想死熬着。 “知道吗?” 顾夜西太唠叨了,温想赶他,“知道了、知道了。” “想想。” “好啦,你快去旁边歇着吧。” 顾夜西俯身,在她耳边低语。 他的呼吸,很烫。 温想伸手推了推他,没用力,“你到底走不走?” ……走。 但顾夜西走得很不放心。 他和艾薇儿擦肩而过。 其实,也不算擦肩。 顾夜西微微侧身,没有碰到她一片衣角。 还真是,洁身自好啊! 艾薇儿低了下头,然后抬起来,“想想,我们开始吧。” 第四百七十四章 她父亲也是别人! 温想和艾薇儿对戏的时候,总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这种感觉越到后面,越强烈。 燥热的风裹挟着沙沙的颗粒,远方一个夕阳,地上人来人往,是人间,午后的太阳被云层遮去了些,过了很久,已经是夕阳了。 “顾先生。” 听到声音,顾夜西转身。 是艾薇儿。 这会儿,艾薇儿的戏份已经拍完了。 她走向他,步伐缓缓,“顾先生对女朋友好得没话说,让我好生羡慕啊。” 顾夜西轻皱了下眉头。 艾薇儿笑着问,“您,应该还记得我吧?” 顾夜西没作答。 “不为难你了,我先自我介绍一下吧。”艾薇儿稍稍点头,落落大方,“我叫艾薇儿,是一名演员。” 所以呢? 顾夜西面无表情,“我女朋友的替身?” 他只记得这个。 艾薇儿,“……” 顾夜西转身就走。 艾薇儿伸出手,“稍等。” 顾夜西没理她,直接离开。 等什么等? 他为什么要等? 夕阳把他的身影拉得好长,渐行渐远,她碰不到,更抓不到,就像他这个人一样,她从未走近过。 从未! 艾薇儿满脑子顾夜西,没注意到旁边树荫底下的人影,王戈从后面走出来,盯着艾薇儿的背影看。 这么久过去了,她倒是长情啊。 不过,是选择性长情。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哦,得不到才是最好的! 顾夜西之于楚嫣然,就是这样的存在。 “顾同学。” 这个称呼,只有一个人会叫。 顾夜西一看到温想,嘴角就咧开了。 “想想。” 温想刚收工,身上的戏服还没来得及换,脸上也脏兮兮的,“你刚刚去哪儿了?” 顾夜西把手搭在她肩上,微微弯腰,“你刚才一直在看我?” 不然怎么知道他不在? 温想没否认,“是啊,在看你。” “为什么?” “好看。” “好肤浅哦。” “有吗?” “不过我很喜欢。” 他这副皮囊有她喜欢,很荣幸。 温想蹙了蹙鼻子,轻笑。 顾夜西搂着她的腰,抱起来,她很轻,他一只手就可以抱动,“你晚上没有戏份,我们早点回家好不好?” 其他地方,他哪儿都不想去。 温想有点犹豫,“可父亲说——” 话还没说完,顾夜西直接打断,“温功成找你了?” 温想抬头看他。 顾夜西拧眉,嘴边抿得很紧。 他的表情不对劲。 “你和父亲之间,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有。” “要说实话哦。” 不止他,温功成今天也不对劲,方才找她讨论剧情的时候眼神躲闪,欲言又止。 温想捏捏他的脸,嗯了一声。 顾夜西放她下来,但没松手,“想想,我不喜欢他同你说话。” 这是什么道理? “他不是别人啊。”温功成是她的父亲。 温想以为他吃醋了。 顾夜西牵她去人少的地方,声音闷闷不乐,“他每次来找你,你都不开心。”上一次在医院,温功成还把她弄哭了。 “就因为这个?” “就?” 顾夜西很不满,语气稍微重了一点,“这个问题很严重好吗!” 他平时都舍不得她伤心一下的! 凭什么要给别人欺负! 她父亲也是别人! 温想哭笑不得,尽量忍住不笑,“顾夜西,你能不能不要板着脸?”她说,“你这样不好看,我害怕。” “你怕什么?” 怕什么,温想也说不上来。 她想了想,才说,“不要生气,不要皱眉。” 她伸手,揉揉他的眉心。 这时,顾夜西脸上的不满还没褪干净,“我不喜欢温功成。”很不喜欢。 “你在赌气吗?”温想问。 他气鼓鼓的,“没有。” 口是心非。 没办法,温想只能哄着,“那,我们现在回家?” “哦。” 好像没哄好。 温想挽着他的手臂,往下拉了拉,“不生气了,好不好?” 她这是硬哄。 “好。” 温想目光正对着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只是没想到,他会生这么大的气。 “阿瑾。” 顾夜西低头。 温想又喊了一声,“阿瑾。” 顾夜西气消了大半,但表情还是冷冷的表情。 温想伸出食指,戳戳他的脸。 “温想,我真的生气了。” 她知道啊。 温想从旁边抱住他,下巴抵着他的手臂,轻轻地蹭了蹭,她反客为主,“那你想到底怎么样嘛?” 顾夜西不可能当她面,说出让她跟温功成断绝父女关系这种话来。 “以后不要单独见温功成。” “可是,他是我的父亲。” “他会伤害你。” “……” 顾夜西把她抵到墙角,亲她的嘴角,“不要单独见,你可以带着我去嘛。”硬的不行,他来软的。 温想没反应过来。 顾夜西豁出去了,拉她的手跟她撒娇,“带着我,想想你带着我。” “……好,带着你。”温想很吃他这一套。 顾夜西终于满意了。 离开剧组的时候,碰到温功成在门口等着。 温想看了眼顾夜西。 她和他一起走过去,还没走近,“父亲。” 顾夜西跟在她后面,一脸警惕。 温功成,“……” 妈的,这小子防贼的样子是对谁呢! “想想,你现在要回去了吗?” 温想点头,说是。 温功成舔了好几下嘴唇,很多话不知怎么开口。 “父亲,您想说什么吗?” 她看出来了。 温功成看向顾夜西。 顾夜西一动不动。 “想想,我想跟你单独聊聊。” 温想看了看顾夜西,又看了看温功成,然后拒绝说,“父亲,让他留下来吧。”方才,她答应过他的。 不能食言而肥。 温功成很不爽,但没法忤逆温想。 “行吧。” “快点,她还没吃晚饭。”顾夜西面无表情,催促他。 温功成舔了舔后槽牙,忍了,“上次在医院的事,我想跟你解释一下。” 顾夜西把脸沉下来,“没什么好解释的。” 他看了眼温想,手握紧。 “想想,我们走。” 顾夜西想拉温想离开。 温想往后拽了拽他的手,但没挣脱,他转过头,她摇了摇头,温想面对着温功成,稍作点头,“父亲,您说的话我能理解。” 所以说,“我不怪您。” 第四百七十五章 那就行,秃了也行 温功成嘴巴张张合合,最后一句话也没有。 生气也没必要了 温想又点了个头。 “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想——” “你满意了?”顾夜西回看,眼底很沉。 温功成彻底蔫了。 作为温想的父亲,他好像从来没有及格过。 顾夜西牵温想上车,等关上车门,他扭头冲温功成看了一眼,可是什么话也没说。 温功成站在原地,眼角慢慢变红。 车上。 顾夜西把安全带系上,默了片刻,“家里没菜了,我们先去超市逛一圈。”不知道在哪儿看到的:逛超市,是一个治愈的过程。 温想看着前面,说好。 这就是他不让她见温功成的原因——她每次见完温功成,心情都不好。 顾夜西握着方向盘,手指在上面没有声音地敲。 好烦! “顾同学,走吧。” “坐好。” 到超市之后,顾夜西把车停好,他先下车,然后走到另一边把车门打开,俯下身把温想牵下来。 “慢点。” 地上的台阶很高,容易绊脚。 温想扶着他,步子慢慢的,“不用这么担心,我没事。” “嗯。” 他嗯完,眉头还是没松开。 进了超市,温想问他,“要买什么?” “随便买点。” 顾夜西去推了一辆购物车,往里面丢了很多蔬菜,还有鸡蛋,往前走到荤肉区,他问温想,“想想,你想吃什么?” “都可以。” “牛肉?” “好。” 顾夜西拿了两盒,又拿了两盒。 温想,“太多了。” 顾夜西马上放回去。 他看她的眼色,小心翼翼地询问,“这样可以吗?” 温想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可能影响到他了。 “你是不是很紧张啊?” 是啊,很紧张。 顾夜西很怕她这样,感觉会哄不好的。 温想勾了勾他的尾指,“我生气又不是对你,你这么紧张干嘛?”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顾夜西很有危机感,很直白,“我怕你迁怒我。” 迁怒? 温想好笑,“所以,我生气起来很可怕吗?” 这是送命题。 顾夜西自然是怕的,但他不敢这样说,“我是怕你气到自己。” 温想被他逗笑。 “心情好了?” “本来就不差。” 温想说完,扭头先走。 顾夜西推着购物车跟上去,速度放缓下来,“想想。” 温想不理他。 “想想?” 温想还是不理他。 “宝宝。”顾夜西凑近,只有他们两个人听见。 温想红着脸,很不好意思,“不要在这里说这个!” 这个点,来超市的人很多。 顾夜西腾出一只手,从后面牵住她,“那我们回家慢慢说。” 温想的脸更红了。 顾夜西很坏,嘴角往上跑。 这人,正经不过三秒。 买完菜回家已经很晚了,顾夜西提前让林业送了晚餐过来。 温想去院子里喂完狗回来,顾夜西正好把晚餐装盘完,听到声音,他没转头说,“想想,去厨房里洗手。” 温想去洗完手出来。 顾夜西等在厨房门口,“想想。” 其实他紧张的时候嘴很笨,喊最多的就是她的名字。 一遍一遍,又一遍。 “怎么了?” “筷子还没拿。” “我去拿。” 温想折回去。 顾夜西也跟着进来,跟在她身后,她走到哪儿,他跟到哪儿,温想一转身,就看到他耷拉下来的小碎发。 他最近在忙案子,忙着官司,空下来还要在剧组陪她,基本没有自己的时间。 温想上前,把他额前的头发拨开。 她压了压,“好像有点长了。” 顾夜西怕她不喜欢,“我等会儿就出去剪。” 温想发现他真的特别迁就她,尤其是在她生过气之后。 她有点心疼,手轻轻搂着他的腰,抓着晃了晃,“太晚开车不安全,家里有剪刀,等会儿我帮你剪吧?” 顾夜西想都没想,“好。” 饭后,温想回屋拿电推和剪刀,还有毛巾,她从房间里出来后走下楼梯。 顾夜西已经搬好了椅子。 他坐在上面,乖乖地等她。 温想从后面走过来,先把毛巾披到他肩上,再把上面的一点卷进他衣服领口里面,这样不用夹子也可以固定住。 电推的声音很小,像蚂蚁爬过。 顾夜西随口一问,“想想,你以前有给别人剪过头发吗?” 温想就随口一答,“有啊。” “谁?”顾夜西警惕。 温想很专注,心思不在回答上,“徐梦溪。” 顾夜西把眼角一压。 他一扭头,温想就剃歪了,他后脑去了好大一片头发,肉眼可见地秃了,温想的动作僵住,嘴唇微张。 怎么办? 顾夜西盯着她看。 温想好尴尬。 “对、对不起” 顾夜西不在意这个,他在意的是,“你为什么会给徐梦溪剪头发?” 温想吃惊,“啊?” 顾夜西特别在意这个,“你为什么会给徐梦溪剪头发。” 温想看着他秃掉的那一小块,只有嘴巴在动,“我们以前在剧组拍戏,那个剧组前不着村后后不着店的,当时又是夏天……” “所以呢?” “古装戴头套很闷的,所以帮他把头发剪短一点。” 顾夜西不依不挠,质问她,“他助理呢?” 温想回,“他当时没有助理。” 顾夜西还是有点不满。 “你的头发,我这个、我……”温想说不下去了。 顾夜西把手伸到后面,摸了摸,“头发还能长吗?” 好吧,他还是在意的。 温想不太确定,“应该,能吧。” 顾夜西,“……” 他更烦了! 温想把他的头固定好,摸了摸他秃掉的那一处,“还好不是很多,应该很快就会长回来的。” 顾夜西忽然问,“丑吗?” 有一点。 温想没有正面回答,“可以戴帽子。” 顾夜西,“……” 结束之后,温想用细刷刷去他脖子上的碎发,有一些弄不掉,她低下头轻轻吹气,然后顾夜西的耳朵红了。 “等一下,我给你去拿镜子。” 温想还没走远,顾夜西伸手拉住,他把她拉回来,抱到腿上,“不用镜子,你满意就行了。” 他这个人都是她的。 心是、人是、样貌也是……所以,他问,“你喜欢吗?” 温想轻笑,“喜欢啊。” 顾夜西嘴角往上。 那就行,秃了也行。 第四百七十六章 他没反应才不正常 接下来几天,顾夜西都戴着帽子送温想去片场。 剧组的人见到他都觉得奇怪,这时还没开拍,在化妆间,久久忍不住问,“想想,你男朋友怎么了?”穿成这样跟罪犯一样,怪瘆人的。 温想在看剧本,抬了下头。 顾夜西坐在她对面打游戏。 久久侧身压过去,把声音放低,“想想,你怎么不说话?” 温想把视线收回来,“过段时间就好了。”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难道他穿衣风格是月抛的?” 月、月抛? 温想摇了摇头,不知如何应答。 久久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顾夜西,她是真的很好奇,于是穷追不舍地问,“想想,你说嘛说嘛。” 温想只说,“跟穿衣风格没关系。”这样穿,是为了迁就他的头发。 久久脑洞很大,“难不成,他是为了迎合你的喜好?” “……你想多了。” 温想敲了敲剧本,说,“快准备一下,等会儿马上拍摄了。” 听她这样说,久久也不好打破砂锅问到底。 只能偃旗息鼓了。 话说顾夜西摘掉帽子是在一周后,这时,他的头发已经长出来了,不过没两天他又去理发店,去剃了寸头。 整个人看着,清清爽爽。 顾夜西等温想收工的时候,旁边的女孩子总是最多的。 叩叩叩! 敲门声响了三下,不轻不重。 顾夜西把注射器收起来,掀起衣服擦掉额头上的汗,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确定没有异样后才站起来。 走到门口,他站直,缓了缓,打开门。 “想想。”他喊了她一声。 他看上去,没有异常。 温想站在他下面,他看到她衣服上的血迹,眉头拧了一下,“我记得你今天没有拍受伤的戏吧?” 身上,哪来的血浆? “手臂被划了一下,我回来处理伤口。”她的戏还没拍完,温想有点不敢看他,“车里有医药箱,你——” 顾夜西板着脸,“谁弄的!” 温想说她自己。 顾夜西一言不发,他知道她说的不是实话,“先进来。”最后,还是舍不得在这时候和她争辩什么。 房车里的东西都是顾夜西准备的。 他找出医药箱,走过来。 温想把手放在桌上,他低下头,盯着看,“伤口,什么东西弄的?” “铁片。” 顾夜西坐下来,“生锈了吗?” 温想简单回忆了一下,回答没有,“铁片是他们刚买的。” 他们? “是道具组弄的?”他的语气,冰冷。 温想睫毛一颤。 她不会撒谎,只能这样解释,“是我不小心弄倒的。” 伤口在上臂,顾夜西帮她脱掉外套,动作很小心,等看到半截手掌长的伤口,表情瞬间阴沉。 温想低头看了一眼,耳朵有点红,“冷。” 房车里空调的温度调得很低,脱掉外套之后,温想穿得很单薄,风轻轻一吹,她鸡皮疙瘩就起来了。 顾夜西起身,拿了条被毯披在她肩上。 温想扭头,下意识看了一眼。 ——他的手臂上,有个针孔。 仔细算算时间,一个月也到了。 她把眼角压下来,其余的什么也没说。 顾夜西看了看她手上的伤口,眉头蹙了蹙,然后用钳子夹着棉团,沾了碘伏,看着温想的眼睛说,“忍一下。” 温想别过眼,不敢看。 “这几天不要碰水,洗澡的时候叫我。”顾夜西抬眸,对上她的眼睛。 温想低下头,头点了点。 顾夜西半蹲着,很细心、很耐心,“处理完伤口,等会儿还去不去拍戏?” 温想默了一下,才回答,“要的。” “嗯。“ 他居然没反对? 温想睫毛一抖,偷偷看他,“那你呢?” 顾夜西动作顿了一下。 “我跟你去。” 他说,“不然我不放心。” 清洗完伤口,他用棉签蘸了药膏给她涂,幅度很小地擦,一边擦,一边呼气,心疼地不得了。 温想问,“会留疤吗?” 顾夜西摇头,“不会。” 他手里拿着棉签,打着圈,把药物均匀抹开。 温想往后躲了躲。 “疼?” 不是疼,是痒,他的动作太轻了,像一片羽毛在心尖上滑,她被蹭得酥酥麻麻,一直连到指尖。 顾夜西眉头拧得更紧了。 “我轻点。”他声音轻,动作更轻。 处理好手臂上的伤口,他抱着她坐到床边,把旁边的窗帘拉上,阳光透不进来,他把灯打开,光落下一束,落在她脸上。 顾夜西亲亲她的眼睛,“我才一会儿不在,你怎么就把自己伤成了这样?”他不是在怪她,只是在怪自己,怪自己没有照顾好她,很自责。 温想倚进他怀里,闭上眼睛,“那你多陪陪我啊。” 她,在撒娇吗? 顾夜西感觉心尖被挠了一下,很痒。 他贴着她的额头,蹭了蹭,“陪,一直陪。” 温想轻笑。 大概半个小时之后,等她伤口上的药膏凝固,顾夜西替她穿好外套,他看上去很冷静的样子,但摸摸他的耳朵就知道,很烫。 顾夜西低下头,埋在她颈窝里亲吻。 “顾、顾同学。” “……嗯?” 温想不敢动,怕牵扯到伤口,她微微仰着头,手推在他的胸口,“等一下,你、你不要亲这里……” 亲这边会留印。 而且,不安全。 “为什么?”顾夜西没停。 他吮了吮,轻咬。 有点疼。 温想咬唇,痛意从唇边溢出来。 顾夜西的呼吸都是乱七八糟的,滚烫,“想想,你的戏份应该不急吧?” “嗯?” 温想没反应过来。 顾夜西身上穿着衬衫,衬衣上面的纽扣什么时候松了两颗,露出来的锁骨很性感,锁骨附近的皮肤通红。 温想不敢看他的眼睛。 “抬头。”顾夜西说。 温想抬起头,鬼使神差了。 顾夜西亲她的额头,她的脸、唇,很软,她哪哪儿都是软的,“想想,我不舒服。”应该是打了药的缘故,他脑袋很沉。 温想不知所措。 “顾夜西,我还要去拍戏。” “等会儿再去。” 顾夜西顾忌她手臂上的伤口,自己先往下倒,温想躺在他上面,她想起来,但被顾夜西抱得很紧。 温想,“时间来不及了。” 顾夜西,“不管。” 看了她这么久,他没反应才不正常。 第四百七十七章 温想到帝理找顾夜西 “想想,你好了没?” 温想被吓了一跳。 温功成在外面喊,“想想,想想!” 顾夜西继续亲他的。 温功成还在喊,“想想,要是手臂疼,你今天就早点收工吧?” 烦人! 顾夜西停下了。 他一脸欲求不满的样子,眼梢略红、欲色很浓,“想想,你想不想去?” 温想点头。 顾夜西缓了缓,把手放开。 他冲着门口,“知道了,马上来。” …… 温想拍戏一直拍到十一月中旬,她回校期中考试,顾夜西申请了缓考,和她一起回去,他坐在车上,“想想,你的手臂还痛不痛?” 温想低头看了一眼。 “不痛了。” 回答完,她对顾夜西说,“你昨天刚打完针,现在感觉怎么样?” 温想很正经。 不像顾夜西,他一点也不正经,解开安全带之后,“我感觉,很好。”他俯身过去,靠在温想耳边说,“谢谢,我们想想。” 谢什么? 该知道的人都知道。 温想往后躲,目光含羞带怒。 顾夜西戳戳她的脸,又低头亲了一口,“走吧,我送你进去。” 温想拒绝了。 “你快去考试吧,不然,老师等会儿又要打电话过来了。” 顾夜西家属栏填的是她的电话号码,算一算这些天老师打给她的电话,加起来大概有十来通吧。 顾夜西牵住她的手,晃了晃,“那我走了哦。” 温想笑着赶他,“快走吧。” 医学生和艺考生的考试不一样,温想要稍微快一点,考完后,她被同学留下来要合影签名,连监考老师也跟她要。 半个钟头之后,温想才成功抽身。 帝理就在帝影对面,走路大概十五分钟,温想戴好口罩、帽子,还去蛋糕店给顾夜西买了晚餐。 保安拦住她,“您是本校的学生吗?” 帝理快到百年校庆了,届时会有国家级的领导人视察,为了安全考虑,近段时间对出入校门的人员管控很严。 温想摇头,彬彬有礼,“我来看男朋友。” “您男朋友是?” “他是医学院的大一新生,叫顾夜西。” “顾夜西?” “您认识他?” “顾夜西在我们学校可是名人啊,他给我们学校捐了一整栋楼,叫温什么什么园,您知道这件事吗?” “温故园。” “对对对,就叫这个名儿。” 温想抬头看了眼,夕阳即将下山,“您方便让个路吗,饭菜就快凉了。” 保安看温想也不像坏人,就点头放行了。 温想道了谢。 温想没来过帝理,今天是第一次,主要顾夜西不常来,她找路找了半天,最后好不容易才走到考试楼下。 “应该是这儿。”温想提着袋子,走上楼梯。 考场内外都很安静。 顾夜西答完卷子后趴在桌上睡觉,他手里拿着笔,在草稿纸上写温想的名字,写满,整整两页。 教室里补考的人不多。 监考老师是位很年轻的研究生,女生,她完全不在意别人,看到顾夜西的第一眼就被他迷住了。 那两只眼睛啊,恨不得黏在他身上。 看看,这睫毛、这鼻子,这侧脸……说是女娲毕设也不为过吧。 脖子酸了,顾夜西换了个方向继续写。 窗外有道影子。 他抬眸,随意看了眼,然后视线定格住,粉白绿黛、唇色朱樱一点,很漂亮很漂亮,是他的温想。 顾夜西下意识坐起来,坐好。 温想背对着夕阳,橘黄色落下来是很薄的一圈,落在她的轮廓上,这样像遮了一层纱,朦朦胧胧的。 顾夜西把眼睛看直了。 温想的目光柔和,手指在空中打了个转,没有声音地说:专心考试。 顾夜西专心不了。 “哇靠,这身材啊!” “哪里哪里?” “窗外有美女,气质型的!” “我看一眼!” “……” 监考的研究生站起来,拍了拍桌子。 “考试中,不许讨论!” 教室,瞬间安静。 顾夜西的视线没挪开,就盯着她看。 他在看温想,研究生在看他,看着看着,她的脸就红了。 真的好帅! 考试还有十分钟结束,温想一直等在外面,站姿很乖。 交卷的时候,研究生向他要微信。 顾夜西婉拒,“不好意思,我有女朋友了。” “女、女朋友?” “她在外面。” 研究生转头的动作很僵硬。 然后,她看到了温想。 好漂亮。 顾夜西冲空气点了个头,朝门外走去。 “想想。”他喊了她一声。 温想走近他。 顾夜西抬手,把她脸上的口罩摘掉,他弯下腰,碰了碰她帽子的帽檐,“来多久了?等得累不累啊?” 他的声音很温柔。 温想微微仰着头,眼底盛满了光。 这会儿,考场里的人都没走。 为什么? 有的人看顾夜西、有的人在看温想。 男帅女靓,超养眼。 “这是什么?” “你的,晚餐。” “你做的?” “买的。” 顾夜西接过来,另一只手牵她,“肚子饿了吗?” “还好。” “那我先带你逛逛。” 温想被他牵着走,两个人走下楼梯,走到楼下,此时光线正好,她踩着他的影子,脚步缓缓。 顾夜西对这儿不熟。 他在不熟的地方,稍微有点路痴。 温想看破不说破。 “同学,前面不能去啊。”后勤部的大爷叫住他们。 顾夜西扭头。 大爷看见他们牵在一起的手,笑笑,“前面是施工区,已经封路啦。” ……好丢人。 顾夜西舔了舔嘴唇,看向温想。 温想低头偷笑。 “谢谢大爷,我们知道了。” “不客气。” 温想稍作点头,很有礼貌。 她拉着顾夜西的衣袖,原路折回,走了一段路之后,她才说话,字正腔圆,“顾同学,你这个样子好像不对哦。” “什么不对?” “学期都过半了,怎么连学校的东西南北都分不清?” 顾夜西不承认,“刚刚是意外,我就是带你随便逛逛。” 嘴真硬! 温想停下脚步,故意逗他,“那你现在,带我去你们学校图书馆看看?” 顾夜西,“……” “不可以吗?” 顾夜西实话实说,“想想,我不认识路。” 他低着头,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第四百七十八章 不是口是心非,是口蜜腹剑 顾夜西闷闷不乐的样子有点好玩,温想忍不住不逗他,“顾同学,你在害羞吗?” 不是害羞,应该是恼羞成怒。 他说,“没有。” “那,是在生气?” “没有。”顾夜西不看她。 温想点到为止,尽量不笑,“肚子饿了,去吃饭。” 台阶已经给了,要下就快点下。 顾夜西很识时务,马上下了,“好。” 这是他们第一次在帝理用餐,就在路灯下,这边很安静,几乎没什么人,只有灯光落在地上,还有两道影子。 汤有点凉了,她应该等了他很久。 温想拿了一只勺子给他,目光满怀期待,“尝一下。” 顾夜西接过来。 他喝了一口,味道很好。 他眼睛涩涩的,“很好喝。” 温想托着腮,盯着他看。 顾夜西说,“想想,我很喜欢。” 他喜欢看她在意他的样子,特别喜欢。 温想笑起来很好看,眼角弯弯的,“喜欢的话就多吃点。”除了饭,其他菜都是她跟后厨学的,第一次做,本来还担心他吃不习惯。 多虑了。 顾夜西吃了很多,因为身边有她陪着。 “想想,你怎么不吃?” “我不饿。” 可能是天气原因吧,温想最近胃口不好。 顾夜西板着脸,“不饿也要吃。” 说完,他拿起一只干净的碗,夹了很多的荤菜进去,可能觉得太多了,他犹豫了一下,又往外夹。 温想跟他撒娇,“太多了。” 顾夜西很吃她这套。 他默了片刻,妥协,“吃一点,剩下的我吃。” 温想很敷衍,就吃了一口。 “饱了。” “……” 那能有什么办法? 自己找的女朋友,只能宠着喽。 期中考试就这么一天,回家之前,顾夜西提早把庄园的空调打开,拿手机的时候,看到锁屏上有几条陌生来电。 他匆匆瞥了眼,没在意。 “顾同学,你看前面。” 顾夜西把视线抬起来,前面有家蛋糕店。 温想拉拉他的袖子,声音很软,“我想去逛逛。” 顾夜西说好。 他把手机收起来,解开安全带后去拉车门。 门口的服务生鞠躬,喊道,“欢迎光临~” 声音,整整齐齐。 顾夜西没来过这家店,不知道味道怎么样,不过里面的人很多,他随意打量了一圈,四周的装修都很新。 温想拉着他的手,往前走。 顾夜西低头看了眼,嘴角往上跑。 店里灯光是暖暖的橘色,落在玻璃柜上,映出情人的眸,黑白分明的眼底盛满了温柔的影,温想弯着腰,顾夜西也弯着,他目光一直在看她。 “顾同学,这个看上去很好吃哦。” “买。” “这个以前没吃过。” “买。” “还有这个……” “买。”顾夜西半个眼神没挪走,只有嘴巴在动。 在斜角对面的角落里,有双眼睛盯着他们,眼睛的主人应该是个女人,往上看,她头上戴着一顶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 她的身形和温想很像。 是艾薇儿。 顾夜西想帮温想弄头发,刚伸出手—— 他的肩膀被人撞了一下。 是个男人,脸上戴着口罩,看不清脸,应该也是来买蛋糕的,他一边后退一边鞠躬,“对不住、对不住。” 温想看了眼顾夜西的手臂,眉心轻蹙,“你没事吧?”她有点担心。 顾夜西摇头,说没事。 等回头,男人已经溜了。 顾夜西心情不太好,眉头皱了一下又松开,他把手伸到兜里,眉头马上皱起来。 温想心细,“怎么了?” “没事。”他把手拿出来,放到背后。 温想也不多问。 她的手指伸出去,指着一款水果蛋糕,“你跟我一起吃好不好?” 顾夜西不喜欢甜食,“好。” 但温想喜欢。 结完账,顾夜西换了只手提蛋糕盒子,腾出一只手牵温想,出去之后,他们的车停在对面,现在在等红灯。 艾薇儿跟在他们身后。 心心念念,大概是因为求之不得吧。 艾薇儿原本以为这辈子都见不过顾夜西了,顶着这张皮囊,把自己活成了温想的影子,可惜命运弄人,偏偏…… 这时,红灯暗下去。 绿灯亮了。 艾薇儿站在原地,看顾夜西护着温想走远、上车、驶离……她把手握紧,因为用力,掌心破了。 可是,她不觉得疼。 空调已经开了半个钟头,一开门,家里很凉快,温想把灯打开,然后结果顾夜西手里的蛋糕盒子,“我去切,你歇一会儿。” 顾夜西坐到沙发上。 等温想离开,他把手从兜里拿出来,摊开,看到掌心放着一团纸,展开后是一张纸条,那上面写着:当心,剧组的人。 剧组的人? 纸条是在蛋糕店撞他的男人塞的,但他不知道那个男人是谁? 顾夜西沉思。 思想了半天,最后没有结果,但不管真假,反正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尤其这里面提到了“剧组”,那多半,是冲温想来的! 温想的事在他这儿,一向慎重、马虎不得。 顾夜西的脸色不好看。 这时,温想在厨房喊他,“顾同学。” 顾夜西回神。 他把纸条丢进垃圾桶里,又抽了张纸盖在上面。 他起身,去厨房帮忙。 …… 顾夜西很给面子。 有多给? 他不爱吃甜品,却把温想给的蛋糕吃得一干二净。 温想让他趴到沙发上,她帮他揉肚子,一边揉,一边说话,“其实你不想吃可以不吃的,不用勉强自己。” 她不忍心看他将就。 “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 “嗯?” 顾夜西说得很认真,“我很喜欢。” 没有勉强,没有将就! 温想跪在地毯上,伸手捏捏他的脸,“口是心非哦。” 顾夜西握住她的手,拉到唇边,“不喜欢,才是口是心非。”他低头,亲吻在她的手背上,亲了好几下。 温想看着他。 顾夜西把手伸到她背后,稍稍往自己这边压。 他微微偏头,在她耳边说,“你给的,我都喜欢。” 情话吗? 还挺好听的。 温想抓着他衬衣的领子,随意晃了晃,“顾夜西,我发现你不是口是心非——” “是口蜜腹剑。” 顾夜西笑,在她唇边亲了一下。 他问,“甜吗?” 温想脸红。 第四百七十九章 好吧,感情淡了 “想想,我有话跟你说。” 顾夜西看着她。 温想低头,把头发拨到后面。 “什么事?” 顾夜西等她弄完,伸手把她拉过来,“剧组,有人要害你。” “谁?” “不知道。” 顾夜西跟她说了纸条的事,“所以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多注意。” 温想点头。 小心总没错,这事儿应该不是空穴来风。 “那个给你纸条的人是谁?” “不知道。” 温想皱眉。 在她印象里,顾夜西不是这种人。 什么人? 轻易相信别人的人。 可温想不知道:是她改变了他。 现在,无论发生任何的风吹草动,但凡和她扯上关系,顾夜西整个人就变得特别草木皆兵,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搁她身边呆着。 顾夜西坐起来,手随意地放着,“你自己觉得呢,最近有没有异常?” “异常?” 温想没马上回答,想了一会儿,“好像……没有。” 顾夜西摸摸她的头,嗓音缓缓,“别怕,一切有我。”不管发生什么,他都会在她身边,守着她。 温想轻笑。 她不担心,一点也不。 因为,有他。 睡觉之前,顾夜西做了好多个俯卧撑,温想从浴室出来,吓了一跳,她洗了头,头发湿漉漉的,“……你做什么?” “俯卧撑。” 温想问的不是这个,“你做俯卧撑干嘛?” 顾夜西又做了一个,然后站起来,“等你。” 温想睫毛一颤。 水,沿着发梢滴下来,落在脖子后面,微凉。 温想低下头,耳尖露出来,微微红,“我还要看剧本,你、你先睡。”说完,她转身往外走。 门,只开了一点。 一只手把它推了回去,是顾夜西。 顾夜西从后面抱住她,搂着她的腰,“这么晚了,看什么剧本?”语气,稍微有那么一点不满。 温想不说话。 顾夜西抱了她一会儿,然后弯下腰,把她打横抱起来,往床边走。 温想窝在他怀里,很小的一团。 “你很紧张?” “没有。” 顾夜西没戳穿,只是坏笑地亲亲她,“看我。” 温想不看他。 算了,不勉强。 “躺好。” 嗓音很温柔,但完完全全是命令的语气。 温想犹豫片刻,照做。 不是鬼使神差,就是色令智昏了。 顾夜西压下身子,逆着光,黑白分明的眼底倒映着温想的影子,有点模糊,但他看得很清楚——她微微颤动的睫毛,抖得很厉害。 他的呼吸越来越轻,喉结滚了好几下。 房间里,没有一点声音。 顾夜西缓了缓,起身退开,他转身去拿跌打伤药,然后走回来,走到床边,这时温想还没睁开眼睛。 “想想。” “嗯?” 顾夜西弯下腰,把她的睡衣推上去。 温想一抖,但没躲。 她以为他要做坏事,其实不是。 顾夜西低着头,看到她腰腹上的淤青,大概有半个巴掌那么大,他的眉头越看越紧,“疼不疼?” 温想没懂他说的话。 “忍着。” “嗯。” 她闭着眼,闭得很紧。 顾夜西刚洗了手。 他把药酒倒在手心,手掌合在一起慢慢地搓,等热起来之后再覆在伤处,他很小心,缓缓、缓缓地揉开。 感觉,好像不对。 温想睁开眼睛,看到顾夜西认真的侧脸。 “顾同学,你?” “疼?我弄疼你了吗?” “……没有。” 顾夜西松了口气,但动作更轻了,他说,“我们上回做的时候,你一直不让我看,要不是——” “不许说!” 温想不像他,脸皮薄,尤其是在顾夜西格外热衷的那件事上,特别薄。 房间的灯光是暖色的,落下来。 这个角度,温想看得清他的发梢,他的睫毛、嘴唇……她的眼神软了,伸手摸摸他的鬓角,“顾同学,谢谢。” “谢什么?” 温想没有回答,只是把头抬起来,把吻落在他额前。 顾夜西一愣。 下一秒,温想亲上他的唇。 顾夜西大脑一片空白。 温想很少主动,很少。 她很紧张,因为没经验。 好像感觉亲了很久,其实才过了一会儿。 谁呼吸先乱的? 已经不重要了。 温想搂着他脖子,眼角微微张开,她瞳孔微红、媚眼如丝,嗓音没力气,很软,“顾同学,肚子不舒服。” 顾夜西把手上的力道松开一点。 他把手伸到后面,扶温想躺下,“想要吗?”他俯身,呼吸落在她的耳畔。 滚烫、炙热。 温想一整个耳朵都是红的。 顾夜西把手撑在她身边,另一只手的手指在她眉心滑过,轻轻缓缓,温想别过头,眼睛不看他。 “小腹还疼不疼?” “本来就不疼啊。” 只不过,看上去有点严重。 顾夜西把眼睛眯起来,一直望进她眼底,“想想,那我可不可以?” 他在暗示。 温想听懂了。 她马上回答,答得很快,“不可以!” 说完,温想翻了个身。 顾夜西眼角的欲没褪干净,整个都通红通红的,“为什么不可以?”他很想要。 温想背对着他,没回答为什么。 “想想。” “……” “想想。” “……” “想——” “快睡觉!” 温想手抓着被子往上提,把整个自己都罩住,只有头发露在外面。 顾夜西无能为力。 他拿她没办法,“不就不,我又不强迫你。” 他去拉被子,但拽不下来。 温想不信他,躲在被子里说,“你刚刚出了汗,先去洗澡。”顺便,再降降火。 顾夜西默了片刻,起身。 “你居然赶我。” 不可思议中,又带着些许受伤的情绪。 他很失落。 温想有点心软。 顾夜西走了两步,脚步停住,“想想,我走了。”他想让她留他。 温想不留,“哦。” 好吧,感情淡了。 没过一会儿,浴室的水声响起来,温想听到声音,才把被子往下拉了拉,她转头,看向对面浴室的门。 透明的玻璃门上,映着姑娘微红的脸。 多俏、多娇,比初春的桃花还漂亮。温想害羞的不是刚才那件事,还有之前的,她在回味,觉得羞耻。 顾夜西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温想还缩在被窝里。 第四百八十章 超市被传小纸条 顾夜西的嘴角往上,走到床边,“还躲着,呼吸不难受吗?” 洗完澡,他已经冷静下来了。 温想一动不动。 顾夜西叹了口气,弯腰把被子扯下来,他低着头,目光正对着她,“不害羞了嗯,我不对你做什么。” 温想把嘴唇抿紧。 顾夜西笑了一下,在她身边躺下。 温想翻身。 顾夜西把被子拿开,从后面抱住她,“乖,睡吧。”说到做到,他尽量提高他在温想这儿的守信积分。 虽然,难度挺大。 温想的睡相很乖,顾夜西的话分情况,在温想身边也分情况,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控制身体的? 乖嘛乖得不行,闹嘛闹得很凶。 不过今晚,他超乖。 温想一觉睡得很安稳,天亮了很久之后,顾夜西叫她起床,他坐在床头,也不怕冷,身上就穿了条睡裤。 温想睫毛动了动,醒了。 刚睡醒,她的声音很软,“顾同学?” “早。” 道完早安,顾夜西亲吻她额头,“要起吗?” 温想,“要起的。” 时候不早了,她还要去片场。 这会儿,顾夜西已经准备好了早餐,在楼下,温想洗漱完下楼去吃,饭后,顾夜西开车送她去剧组。 开车的时候,他把手机搁一边。 手机响了。 顾夜西看了眼,皱了下眉,“怎么又是这个号码?” “什么?”温想没听清。 顾夜西把头抬起来,语气没有变化,“没什么。” 温想没多想,也没多问。 天气是前几天开始冷的,温想给顾夜西准备了针织衫,白色的,不是很厚,但很保暖,他外面还穿了一件绿色的夹克外套。 温想一直在看他,因为好看。 “想想,到了。” 温想回过神。 顾夜西看着她,说,“乖乖,下车了。” 温想有点不好意思,后面耳朵露出来红红的,“下、下车。” 她先下去。 他后脚跟上。 他快走了几步,从后面握住她的手,这样握着,晃了晃,“车上有吃的,等会儿我去拿下来。” “现在干嘛不拿?” 温想停下脚步。 顾夜西一本正经,“现在要牵你啊。” 温想看向他另一只手。 顾夜西说,“一只手拿不动。”他不想走两遍。 温想失笑,也不跟他争,“你啊。” “我?” 懒! “没什么。” 近墨者黑,和顾夜西呆久了,她和他变得越来越像,连说话也是。 顾夜西嘴角往上,心情很好的样子。 …… 温功成拿着两杯奶茶来找温想。 他走过来,但没走近,“……想想。” 听到声音,顾夜西先转头,看到温功成之后眼角往下沉,他的语气很不耐烦,“你来干什么?” 温想起身,很有礼貌,“父亲。” 温功成愣在原地。 同样的称呼,好像比以前更生疏了。 “拍戏,很辛苦吧。”温功成嘴很笨,开场话题找得很生硬。 温想彬彬有礼,说还好。 态度是对待长辈的态度,但不是对父亲的。 温功成垂眸,眼底很暗。 “温导,您还有事吗?”顾夜西问他,赶人的意思很明显。 温功成放下奶茶,退开一步,“你好好休息,我、我先回去准备准备。”他看了温想好几眼,才离开。 背影渐远,恋恋不舍。 顾夜西往左走了一步,挡在温想前面,“别看。”别难过。 温想抬起头,对他笑了一下。 “我没事。” 顾夜西看她眼色,“你看剧本。” 温想失笑。 顾夜西蹲下来,帮她把剧本翻开,“你看。” 哪有这样? 逼着人工作! 温想哭笑不得,又没法恼,“我不看,现在很口渴。” 口渴? “那你喝这个。”顾夜西把奶茶端给她。 温想接过来,握在手心。 “不喝吗?” “会胖。” 顾夜西皱了下眉,纠正她,“你不胖!”他伸手,捏捏她的脸,“拍戏的这些天,你都瘦了。” 她身上几斤几两,他最清楚。 温想弯下腰,看着他的眼睛说,“可你以前不是不让我喝吗?” 他以前管得很严,不止奶茶,连冰水都不让她碰。 此一时,彼一时。 “想想,你非要跟我犟这个吗?” 温想嗯了声,尾音拖得很长。 她托着腮说,“……也不是非要。” 她在撒娇。 顾夜西很吃她这套,“不想喝?” “想喝。” “……” 有这样一句话,叫:女人的心思你别猜。 顾夜西猜不透,低头笑了一下,然后把头抬起来,“那你喝,喝不完给我。”他头这样抬着,眼底都是她的影。 温柔,又多情。 温想喝了一口,一小口。 顾夜西盯着吸管上的唇印看,看了一会儿,他喉结滚了滚,然后鬼使神差、意乱情迷地含住吸管,吸了一口。 一大口。 顾夜西咽下去。 温想伸手,擦掉他嘴边的奶渍。 她小声念叨,“这么大人了,怎么还像个孩子?” “我没有。”顾夜西不承认。 顾夜西跟温想是同龄人,他还大了她四个月,但可能是男孩子晚熟的原因,顾十爷也有幼稚的时候。 这种时候啊,还挺多产。 温想比他沉稳多了,像个小大人,“这几日,父亲他有来找你吗?”看得出来,她还是很在意温功成的。 “没有。” 应该是不敢,没有脸。 或许,温功成是爱温想的,但他没用对方式,换句话说——他给的,并不是温想她想要的。 “顾同学。” 温想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他要是为难你,你就直接跟我说。”不要忍着。 她很护着他。 顾夜西笑,心情很好的样子,“你要忤逆他吗?”为了他? “看情况。”懂礼貌的温想说。 在她心里,顾夜西已经比温功成重要了,重要很多,她心知肚明,这点毋庸置疑。 顾夜西点了下头,站起来一点,“说话算话,你要一直站我这边。” 他和温功成相互看不顺眼,矛盾也多,温想惯着他不假,但他知道血脉亲缘是没法斩断的,所以,才想方设法要一张免死金牌。 万一…… 温想给了,顾夜西如获至宝,“嗯。”他看起来很冷静的样子,但看他眼睛就知道,他眼底的影子在晃。 因为欢喜。 对了,还有一件事。 顾夜西温声细语地提醒她,“还记得我跟你说的话吗?” “记得。” 什么话? ——纸条 不管纸条是谁给的,也不管在剧组需要提防的人是谁?但凡事多留个心眼,总没错。 第四百八十一章 想想,我爱你 “喂?” 又是这个号码。 顾夜西走到人少的地方,在听电话,等了一会儿,对方依旧一言不发,他拧眉,“你是谁?” “顾怀瑾。” “……博士。” 顾夜西认得他的声音。 顾长津,“好久不见。” 顾夜西望着远处的云,目色很深,“好久不见。” 的确好久不见,自从上次博士离开实验室后,除了每个月派人给他送药之外,两人之间没有别的联系,这是第一次。 顾长津开口先驱寒问暖,“最近怎么样?”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顾夜西很冷漠,“有事?” 顾长津,“没事就不能找你?” 顾夜西冷笑,“不能!” 顾长津也没生气,语气缓缓,“你还在查燕殊的案子?” 顾夜西把眼角压下来,咬字很重,“你调查我。” 顾长津没否认,“当初,是我告诉你顾厉的身份。”他叹了口气,声调却没有起伏,“这件案子,我也在跟进。” “什么意思?” “你觉得顾厉无辜吗?” “……” “顾厉与燕殊是多年至交,燕殊死的时候,顾厉曾出现在监控画面中,虽说他是救人,但你怎么知道——” 顾夜西把手握紧。 顾长津继续说,“你怎么知道,他不是探听情况来的?” 顾夜西确实不知道,但是,“你说的这些都是猜测。” 顾长津反问,“是吗?” 顾夜西稍稍蹙眉。 顾长津又说,“猜测有可能是假的,但也未必。” “你到底想说什么!” “不明白?”那他,就再说得清楚一点,“一旦,顾厉坐实了谋害燕殊的罪名,那居简风和你我就是世仇的关系,到那时,你觉得他会对你手下留情吗?” “不会又怎样?” “未雨绸缪,你顾十爷会不知道?” “你要我对居简风下手?” 顾长津没说话。 等等,他刚才说你我? 顾夜西把视线收回来,微微凝神,“你是谁?” 这是第一次,他这样问。 顾长津没反应过来。 “你是不是姓顾?” 顾长津默。 顾夜西调查过顾厉的背景,他知道顾厉上面有一个父亲,顾厉死后,他在医院的编制也被取消了。 谁做的? 顾夜西思来想去,只有一个人,只有他——顾长津! 也就是,他的爷爷。 现在回想起来,他当初被丢到国外的时候,好像在机场看到过博士的身影,当初,他还以为是幻觉。 如今看来,不是啊。 “你是顾长津!” “顾夜西啊顾夜西,我说你愚钝的话是过犹不及了。”顾长津大笑,言辞感叹,“算算也十六年过去了,用了十六年才想明白,你也真够丢人的。” 丢老顾家的人! 毒舌这种基因,大概率是会遗传的。 顾夜西扯了扯嘴角,“你又好到哪儿去?” 顾长津哼了一声,“顾厉可比你好多了。” 说到顾厉……顾夜西不知道他怎么死的,又因何而死,但是,他只想确定一件事,“顾厉的死,是不是因为你?” “不是。” 顾长津否认很快,“虎毒尚不食子,你当我什么人?” 顾夜西且听且信。 顾长津说,“我只是来提醒你,小心居简风。” 说完,顾长津那边先挂。 通话结束后,顾夜西站在原地,迎着风,他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站了半天,才想明白一些事情。 顾长津藏了十六年,瞒了他十六年,以他对博士的理解,他不会犯“说漏嘴”这种低级错误。 所以,他是故意的。 可是心思这么缜密的一个人,若非万不得已,绝不会自爆身份。 这几日分明风平浪静的,他这么做到底为了什么? 顾夜西想不明白。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博士的身份他确实怀疑过,只是没想到—— 怀疑……居然是真的! “顾同学。” 是温想的声音。 顾夜西缓了缓,才转身,“怎么了?” 温想看他脸色不太好。 “你怎么了?”她上前,伸手摸摸他的额头。 不烫。 温想松了口气。 顾夜西把她的手拿下来,只说,“我没事。” 有事的人都这样说。 温想点到为止,拉住他的衣角,摇了摇,“入秋了,最近天黑的很快,你不要一个人在外面晃,我找不到你。” “担心我?” “嗯。” 毕竟剧组的某些人,可能心思不干净。 温想领顾夜西上了房车,关上门后她才问他说,“刚才,我好像听你提到了顾厉?”不是故意偷听的,只不过来不及避开。 顾夜西没生气,“嗯。” “是居简风吗?” “不是,别瞎想。”顾夜西把眼角的情绪藏好,嘴角稍微往上走了一点,“肚子饿了,想想你有没有吃的?” 他在转移话题。 温想看破不说破,顺着他说,“有。” 蛋糕是顾夜西早上带过来的,她没吃完,这会儿正好可以给他填填肚子,只不过……温想犹豫片刻,“上面奶油是甜的。” 温想知道他不爱吃。 顾夜西说没关系,去洗干净了手,用手指勾了一点点,喂到她嘴边。 她舔掉了。 顾夜西感觉心窝上有一只蚂蚁在爬,很痒。 “甜吗?” “有点。” 他弯下腰,在她唇上尝了一口,很甜,是她很喜欢的味道,因为他才买,“想想,你抱抱我吧。” 尾调这样拖着,很长。 温想的心都快被他勾出来了。 她伸手抱住他,靠进他的怀里,“要我陪你吗?” “戏拍完了?” “还没,但是快了。” “那我陪你吧。” 顾夜西知道温想是个很敬业的姑娘,他不想她为了他放弃掉自己的原则。 温想点头,喊了他一声,“顾同学。” “嗯?” “你没有话跟我说吗?” 顾夜西分明心事重重的,但故作轻松,“有啊。” 温想放轻呼吸,听他说话。 “我爱你。”他说。 温想愣了一下。 顾夜西低下头,又说,“想想我爱你。” “我爱你。” “我爱你。” “……” 温想刚抬头,他的吻便落下来了,密密麻麻,迫切又不安,顾夜西箍着她的腰,把她推到门边,身体压下来。 他呼吸是乱七八糟的,问她说,“你呢,爱不爱我?” 第四百八十二章 早知今日,他一定不战而溃 温想不回答,顾夜西便纠缠着她问个不休。 “爱不爱?” “你爱我吗?” “想想你爱不爱我?” “……” 他想亲耳听她说,这样有真实感。 温想往后躲,想回答,但顾夜西一点机会都不给她,他闭着眼睛,吻得很动情,手一直放在她身后,“爱我吗?” “爱。” 温想声音很小声,说不清楚。 顾夜西把眼角睁开一丝丝,潮湿红润,“……再说一遍。” 温想搂住他的脖子,说了好几遍。 顾夜西的眼睛越来越红。 “我爱你。” 这是最后一遍。 温想伸手,抚上他的眉眼,“是博士吗?” 不是居简风的话,那就不是案子的事,既然如此,能让他露出这种神情的,应该只有那个人了。 温想和他有过一面之缘,“他来找你了,是不是?” 顾夜西没有回答,默认。 “说什么了?” “不好的事。” 温想嘴边抿了一下,眼里全是心疼,“不想了,不管什么事,我都会在你身边的,我陪着你,和你一起面对。” 其他事可以,这件事不行。 顾夜西把头埋进她的颈窝里。 温想什么也没说,手放在他背上,一下、一下地拍着。 …… “喂,你瞎的?走路不看路的!” 走过去的人没回头,只回了句抱歉。 艾薇儿跺了两下脚,暗骂了声晦气,然后她蹲下来,把撞掉的纸一张张捡起来,捡到一半,光被挡去了些,地上是一道影子。 她抬起头。 看到了顾夜西。 艾薇儿微微失神,等反应过来,下意识喊他名字,“顾、顾夜西。”她神色拘谨,喊完马上站起来,把头低下去。 顾夜西面无表情。 艾薇儿情绪调整得很快,“顾先生,您有事吗?” 顾夜西看向她身后,一言不发。 “顾先生?” “没事。” 顾夜西回,然后把视线收回来。 “您是路过?”他肯定不是来找她的。 这点,艾薇儿有自知之明。 顾夜西没有回答,看了她一眼后转身折回去。 巧合吗? 方才那道身影,跟在超市塞他纸条的人很像。回去的路上,顾夜西一直在想这件事,连温想喊他的名字都没反应。 他又走神了。 温想走到他身边,“还在想博士吗?” “不是。” 顾夜西在她面前很温顺,腰弯着腰,“最近没休息好,可能看走了眼。” 温想往周围看了一圈,什么也没有。 “看走什么眼?” 顾夜西不对她隐瞒,都跟她说,“还记不记得给我们塞纸条的那个人?我刚才好像看到他了,就在我们剧组。” 温想自然是记得的。 “他也是我们剧组的?” “说不定。” 不然,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顾夜西一看她皱眉,马上把话题引走,“收工了吧。” “嗯。” 温想身后是摄影棚,这会儿里头的灯都关了,工作人员在整理摄影器材,收好后纷纷离开片场。 温功成背着包,从他们身边路过。 “想想,爸爸先回去了。” “您慢走。”温想彬彬有礼。 温功成扭头,叮嘱顾夜西,“开车慢点,晚上不安全。” 顾夜西,“哦。” 等人走远,温想才郑重其事补充了一句,“不止晚上,其他时候开车也要小心。”她了解顾夜西,他性子很急。 “嗯,我听你的。”顾夜西很乖。 然后呢? 然后今晚迟了一个半小时才回到家。 等温想睡着了之后,顾夜西轻轻坐起来,把床边的灯打开,灯光调到最暗,然后拉开最下面的抽屉。 里面,放着三枚玉佩。 第一枚是他的。 第二枚是他在坛道园买的。 最后一枚,是在金家找到的。 这三枚玉佩的花纹,几乎一模一样。 顾夜西皱着眉,目光落在照片上,照片最右边那个孩子是他,当时还叫顾怀瑾,这张照片,应该是顾燕两家的合照。 轰——轰—— 一声惊雷,很响。 温想被吓醒了。 她眯着眼睛,看到顾夜西坐在那儿,“顾同学?” 顾夜西把东西都放回去,自己躺回去,把手捂暖后才去抱温想,“吓到了?” 温想点了个头。 外面忽明忽暗,雷声一直在响。 “没事,打雷而已。”顾夜西把手盖在她的耳朵上。 温想躺在他手臂上,嗓音很软,“你刚才在看什么?” 灯还开着,他一整个轮廓都是亮的。 “玉佩。” “玉佩?” 顾夜西咬牙切齿,“就是害你挨了一棍子的那个玉佩。” 温想记得,这是去年发生的事。 顾夜西摸摸她的头,亲吻她的脸,小心翼翼,连眼神也是如履薄冰的,现在回想起来,他很后怕。 “那个玉佩有问题吗?”温想和他不在一个频道。 顾夜西默了片刻,回答,“打我有记忆以来,那块玉佩就一直在我身边。”他不清楚玉佩从何而来,更不知道是谁给的。 顾夜西不记得苏凛名字,只记得,“当初有人拿了它,想用它激怒我,后来我把那不长眼的小子揍了一顿。” 云淡风轻说完,他继续,“想想,是你把它捡回来的。” 代价是,她进了趟医院。 “记得。”温想有些睡不着了,但眼睛没睁开,就这样眯着,她的嗓音很懒,“你那时候啊,对谁都爱答不理的。” 也包括她。 她说,“很冷,很不好接近。”像只浑身长满刺的刺猬,还是从北极来的那种。 这样说,有控诉的意思。 顾夜西想都没想,低头认错,“嗯,是我不好。” 早知今日,他一定对她不战而溃。 温想没有翻旧账的意思,纯粹想逗逗他,“你,不好在哪里?”她轻点他的喉结,用很认真的语气。 顾夜西不敢敷衍,立即自我检讨,“不听你的话,跟你吵架……还总是惹你生气、惹你哭。” 越说,他的情绪越低落。 温想听出来了,马上叫停,“你哪有这么不好?” 顾夜西戛然而止。 “什么意思?” 意思是,温想的唇在他脖子上蹭了蹭,“意思是,你很好。”无论别人怎么看,但在她这儿,顾夜西就是最好最好的。 第四百八十三章 看来得去监狱一趟了 顾夜西不得不承认他很喜欢温想夸他。 温想趴到他肩上,安静不动,“况且,我是心甘情愿。” 她说的,是她替他挨棍子这件事。 若非甘之如饴,怎会奋不顾身? 顾夜西,“你怎么不问我开不开心?” 要问吗? 温想就问了,“你开心吗?” “不开心。”顾夜西丝毫没有犹豫。 温想没想到他是这个回答。 她动了一下,顾夜西马上把她抱紧,不让她乱动,“那个时候,我就站在病房门口,你知道你在干嘛吗?” 温想不记得了。 顾夜西记得很清楚,“你在哭。”就躲在被子里。 温想,“我在哭?” “因为疼。” “不是。” 温想从来没有因为疼哭过,除了在床上的时候。 顾夜西不要她觉得,要他觉得,“就是疼。” “好好好。” 温想不跟他争,“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顾夜西不满她的态度,说得认真,“温想。”连名带姓喊完她的名字,他说,“以后再发生这种事,不许挡在我前面。” “为什么?” 看看,她还想替他受伤。 顾夜西没法气,和她说话的声音很软,“我皮糙肉厚的没关系,但是你不行。”万一受伤了…… 温想戳戳他的脸,很软。 分明细皮嫩肉的,哪里糙了? “记住了吗?” 温想心不在焉,“嗯。” 她有些困了,手搁在他的肩上,“是不是很晚了?” 这时,外面又亮了一瞬。 紧接着,是很响的雷声。 顾夜西侧着身子,把眼睛闭上,“那休息吧。”他的手在她背后搂着,轻轻地、一下下地拍着,跟哄小孩似的。 温想很快就入睡了。 一场秋雨一场凉。一声梧叶一声秋,一点芭蕉一点愁,三更归梦三更后,南山与秋色,还是这个人间。 《苏幕遮》开机三个月了。 今早,帝都下起了小雨,影视城这边很冷,但为了衔接剧情,每个演员身上都穿着夏天的戏服,温想也不例外。 顾夜西站在旁边。 他怀里抱着暖水袋,怕时间一长冷掉,暖水袋外面用毯子裹着。 拍摄开始,还没到十分钟,片场的雨就下大起来,温功成喊了停,“休息一下,等雨小一点再拍。” 顾夜西顾不上打伞,赶紧把毯子披到温想肩上,然后让她抱着暖水袋,走的时候把右手抬起来,挡在她头顶上方。 顾夜西拉着温想,走到帐篷下面。 温想整个人都湿了。 顾夜西跟别人要了条干毛巾,弯着腰帮她擦脸。 不止脸,她身上的衣服也湿了,但剧组没有准备备用的戏服,只能将就着穿,可顾夜西怕她冷,“先回车上换一下衣服?” 房车里备有干净的衣裳,顾夜西昨天放了很多进去。 温想裹着毛毯,说不用,“我把外套脱掉,里面没有湿。” 她把外套脱下来,顾夜西接过去,用架子挂在烘干机前面,弄完后走回来,牵温想坐下,他抱着毯子和她,随口一问,“要是一直下雨怎么办?” 温想转头,望着外面,“看情况吧,能拍则拍。” “不能拍呢?” 那就不拍喽。 温想看向他,歪头,“你是不是有事?” 她的第六感,一向很准。 “等会儿我要出去一趟,但是我不放心你。”他摸摸她手背的温度,有点凉,他握住,等回暖了才放心。 温想很善解人意,“有事你就先去忙,不用担心我。” 其实,不走也可以,居简风约他谈案子的事,电话里也可以谈,越想,就越不想离开,于是,顾夜西临时变卦了,“可以手机联系,我留在剧组陪你。” 温想坐在他腿上,两只手搂着他的脖子,“嗯,好。” 说实话,她也不想他走。 过了半个小时,雨渐渐小了,但没完全停,这样的气氛拍正好,顾夜西帮她穿好外套,揉揉她的耳朵,“好好拍,我就在这儿。” 温想点头。 看她走远,他从兜里摸出手机,播了个号码出去,等了一两秒,“我这边走不开,就这样说吧。” “你在外面?” 他那边有风的声音。 顾夜西一直在看温想,嗯了一声。 居简风猜测,“你在剧组吧。” 猜得挺准。 “前两天,我又去找了吴呦。”顾夜西直接切入正题。 居简风,“你找他做什么?” “让他催眠我。” “……” 顾夜西转身,坐到椅子上,“这是第二次,但两次,他都没有成功。” 居简风皱了下眉,“你是说他和金昌文?” “不一定。” 只是可能,可事到如今,金昌文已经死了,他们俩人是否曾暗度陈仓,也只有吴呦才知道了。 直接问,肯定没结果。 居简风默了片刻,“如果顾厉真的是凶手,怎么办?” 怎么办? 顾夜西笑了一下,“你会对我手下留情吗?” 这个问题,居简风给不了答案。 顾夜西不奇怪他的反应,听见他说,“你能忍到现在,那就证明你心里还是相信顾厉的,是不是?” 居简风默认。 其实,也不是相信顾厉,而是相信他的父亲——燕殊,他和顾厉做了这么久的兄弟,如果顾厉心怀鬼胎,燕殊不会看不出来。 居简风皱着眉,想不明白一件事,“如果金昌文撒了谎,那他撒谎的理由是什么?” 男人做事,总归有动机的,这个动机可以是财富,是权力、女人……如果都不是,还可以是家人。 家人? 这时,顾夜西忽然想到什么。 “你马上派人查一下金优的行踪!” “金优?” “金昌文是读书人,读书人最看重什么?” “……血脉。” 没错,是血脉传承!如果金昌文早知在劫难逃,那他为了保留香火、为了金优和金胜俩兄妹,确实什么事都可能干。 居简风反应过来,“明白了。” 通话结束后,顾夜西站起来,小声喃喃,“看来,得去监狱一趟了。” 片场休息的时候,顾夜西去跟温想打了声招呼,他说他要出去一趟,温想问他去哪儿,他只说事出紧急,等晚上回家再说。 ------题外话------ 中午好~~ 第四百八十四章 嗯,要陪的 直到九点多,温想才等到顾夜西。 顾夜西停好车,往温想的休息区这边走,远远地看见了她,温想坐在椅子上,腿上盖着毯子,剧本搁毯子上。 她低着头,看得很认真。 他走过去,脚步很轻,但温想听到了,她抬起头,喊他的声音很轻快,“顾同学,你回来了。” 她眼角弯弯的,全是欢喜。 一看到她,顾夜西心情就好起来了,“收工了,我们回家。” “好。”温想说。 顾夜西弯下腰,把她的剧本和毯子都接过来,自己拿着,腾出一只手牵她,“刚才在开车,没接到你的电话。” 他主动解释。 温想没怪他,比较随意地问,“你去哪儿了?” “监狱。” “你去监狱干嘛?” “看一个人?” “谁啊?” “跑了。” 温想皱了下眉,“是越狱了吗?” 不算。 顾夜西没有解释很多,“一个无关紧要之人罢了,跑就跑了。” 他不想多说,温想就没再问下去。 她转头,“开慢点。” 顾夜西把脚松开,放慢车速。 温想把剧本翻开,看明天的戏份,等绿灯的时候,顾夜西转头看了一眼,“你最近的戏,怎么每天都哭啊?” 剧情到了后半段,若离的确每天以泪洗面。 温想伸手揉了揉眼睛,很涩,“再过三个月,这部戏就可以杀青了。” 顾夜西嗯了声,试探说,“杀青之后,要休息一段时间的吧?” “你,想我休息?” “陪我。” “嗯,要陪的。” 顾夜西手指放在方向盘上,没有声音地敲。 他心情不错的样子,“在家?” 尾调故意往上,很坏。 温想的睫毛一颤,抬眸,“在家做什么?” “明知故问吗?” “……” 顾夜西扭头,眼睛半睁半眯着,“你说做什么?” 温想耳朵红红的,瞪他一眼,“没个正经,不跟你说了。” 顾夜西轻笑。 顾夜西脸皮厚,什么话都说,“想想,这种事不算不正经。” 男欢女爱,食之性也。 他喜欢温想,温想也喜欢他,他们又是男女朋友,既然如此,只要双方愿意、只要能取悦到对方,有什么是不能做的? “你别一直说!”温想很不好意思。 顾夜西,“好。” 到家之后,顾夜西抱温想上楼,声控灯亮了几秒,门关上后马上暗下去,狗在院子里叫了几声,安静了。 “你去监狱见谁了?” “金胜。” 下一秒,顾夜西睁开眼睛。 他说漏嘴了。 温想手指在他锁骨上,慢慢地打绕,“顾同学,你去见金胜干嘛?” 好痒。 顾夜西低头,喉结滚了好几下。 “别弄。”他身上有些热。 温想不听他的,继续弄她的,“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顾夜西握住她的手,整个人往下钻,视线和她平视,默了片刻,才有些无奈地说,“怎么学坏的?都会套我的话了,嗯?” “跟你学的。” 心情好的时候,她眼角弯弯的。 顾夜西贴着她的脸蹭了蹭,亲吻她的眼角,嗓音稍微有点沙哑,“下次可以直接问,我都会说的。” “真的?” 他点头。 温想就问了,“金胜越狱了,是吗?” “……你真问啊?” 不然呢? 温想盯着他看。 顾夜西捏捏她的脸,但没用力,“是。” “为什么?” “没有人喜欢监狱。” 他给的回答,模棱两可。 温想想了想,换一个问法,“那你是怎么想到去监狱的?” “……”这个问题,顾夜西不好回答。 他的眼神闪躲,不看温想。 温想嗯了一声,很有威胁的味道。 “想想。”他跟她撒娇。 温想很吃他这套,但不是任何时候,“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这是他刚才说过的:她可以直接问,他都会说。 顾夜西没办法,只能和盘托出。 听完之后,温想把眉头皱起来,“金昌文撒谎的概率,大吗?”她希望大一点,希望顾厉与案子没有关系。 她想要他开心。 顾夜西抱着她,说,“不清楚。”夜深了,他的嗓音听上去很累。 温想听着很心疼。 “想想,不提那个人了。”不想说金胜的名字,他不喜欢金胜。 至于原因……咳,温想的海报。 顾夜西很记仇,尤其是情敌的,吃醋的时候,他在温想耳边说,“你要是不睡的话,我们再来一次好不好?” “我累。” 温想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顾夜西挣扎了许久,抓住被角往上拉,直到把两个人都盖住,他不想睡,钻到被窝里撩温想的衣摆。 他搂住温想的腰,翻过来。 “痒。” “别乱动。” 温想没再动了。 被子里很暗,顾夜西摸到她睡衣的扣子,他动作熟练地解开第一颗,手指轻轻刮过温想的皮肤,她下意识往上拱起腰腹。 他动作一顿,继续。 温想看不到。 只有他的呼吸,炙热、滚烫,越来越乱。 夜还长,顾夜西折腾温想的劲儿跟用不完似的,翻来覆去的弄,很多花样,想死在她身上了,很要命。 次日,雨还没停。 外面的天色,也亮得越来越迟。 顾夜西一晚上没睡,脑袋虽然耷着,但很精神,他低着头,食指缠着温想的头发丝在绕,一圈、一圈地打转。 他心情很好,很喜欢现在。 ——就这么躺着,就这么防空,很舒服。 顾夜西看了眼时间,躺下去睡觉。 雨下了一整天,到了中午还没停。 顾夜西拨了温功成的号码,提了请假的事,然后去厨房倒了一杯温水上楼,卧室的门没关,他直接推门进去。 床上的人翻了个身。 他坐过去,“醒了吗?” “嗯。”温想从被窝里出来,脸睡得很红,像喝了酒,眼神迷迷糊糊的,有点微醺的感觉。 “还困不困?” 她摇摇头,坐起来,“我去浴室。” 她起身下床,脚步虚晃地去了浴室。 顾夜西摸了摸杯底,把杯子放到床头柜上。 “想想,中午想吃什么?” 他在浴室外面问。 温想的回答声很小,中间夹着水声,“蛋炒饭。” “好。”顾夜西去厨房给她做。 第四百八十五章 家里来了客人,是温功成 叮咚! 这时,门铃响了。 顾夜西从厨房出来,去开门。 除了他和温想,知道庄园位置的人并不多,顾夜西以为是林业,但不是,敲门的是温功成。 “怎么是你?” 顾夜西站在门口。 温功成拄着雨伞,风尘仆仆,“雨太大了,剧组没法正常拍摄,我闲着没事,就想过来看看想想。” 顾夜西站得笔直。 “可以吗?” 顾夜西默了片刻,侧身,“进来吧。” 温功成稍作点头。 顾夜西把门关上,收好雨伞,然后去厨房倒了杯温水出来,走过去,“您稍等,她在楼上洗澡。” “嗯。” 说话的时候,两个人中间隔了两米。 顾夜西转身去了厨房,拿手机给温想打了一个电话过去,“想想,你换了衣服下来,你父亲来了。” “……好。” 家里来了人,不能只做蛋炒饭,可是顾夜西打开冰箱的门,里面空空如也,他扒拉了两下头发,把冰箱门关上。 顾夜西往锅里看了眼,犯愁。 “林业,带晚餐来庄园。” “晚餐?您对晚餐有什么特殊要求吗?” “多点清淡的菜。” “好的。” 不一会儿,温想换完衣服下来,听到下楼的声音,顾夜西从厨房出来,坐在沙发上的温功成也站起来了。 “想想。” “父亲。”温想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很有礼貌。 顾夜西走到她身边。 温功成没看理他,整个目光都在他女儿身上,“想想,今天剧组没开工,我、我来看看你。” 他伸手想碰碰她,还没碰到,马上又收回去。 温想看到了,但没动。 顾夜西嘴边抿了一下,开口说,“最近比较忙,没买菜,但是我已经让人送来了,可能没那么快。” “没事没事,不着急。” 晚点吃,晚点走。 温功成想跟温想多呆一会儿,忽然,他把眼睛眯起来,伸出手指了指,“想想,家里有蚊子吗?” 她的脖子白,红印很明显。 温想低头看了眼,没看到,但她知道温功成说什么,她伸手捂住脖子,“嗯,昨晚睡觉的时候忘记关窗了。” 说谎的时候,温想的耳朵会红。 “怪我。”顾夜西在旁边说。 温想低头,耳尖更红了。 温功成没注意到这个细节,信了顾夜西的鬼话,“下次多注意,温想是敏感皮肤,小时候还因为蚊虫叮咬进过医院。” 顾夜西挠挠头,难得不自在。 “……哦。” 这个话题聊不下去了,顾夜西牵起温想的手,对温功成说,“您先坐吧,我去给您沏壶茶。” “不用麻烦。” 温功成说的话,顾夜西向来左耳进右耳出,他转身,走了几步之后说,“不麻烦的,这是我们家的待客之道。” “我们家”三个字,他咬得很重。 可是落在温功成耳里,稍微有点刺耳。 温想留下来陪温功成,她走到沙发后面拿遥控器,对电视机按了一下,把电视打开,然后调到电影频道。 “看你喜欢的吧。” 温想的动作一顿,然后说,“我挺喜欢电影的。” 温功成的手搁在膝盖上面,稍稍收紧。 从小到大,他都不了解温想,不知道她不喜欢什么,也不知道她喜欢什么。顾夜西说得对——作为父亲,他从来没有合格过。 温想坐在他对面,坐得笔直。 电视机里放着温功成导的电影——青叶有溪。 温功成没心思看,余光瞥了好几下,“想想,这个给你。”他从口袋里拿出一盒硬糖,水果味的。 温想接过来,“谢谢。” 温功成舔舔嘴唇,手搓了好几下裤腿。 “想想,你最近在干嘛?” “在拍戏。” “拍完戏回家呢?” “拍完戏回家一般都很晚了,简单洗漱一下就可以休息了。” “嗯嗯。” 温想话少,和温功成很像。 温功成挠了两下头,坐立难安,“想想,我——” “父亲。”温想喊了他一声,然后转过头去,“您不是最讨厌别人在看电影的时候说话吗?” 温功成语噎。 温想从容不迫,“看电影吧。” 其余的,也没什么好说。温功成感觉话都堵在喉咙口,千言万语,只感觉一阵苦意涌上来,很难受、很难受。 这时,门铃响了。 顾夜西端着茶壶从厨房里出来,放下后去开门。 “小十爷。” “东西给我就可以了。” 林业稍稍弯腰,把袋子交给他,顾夜西抬了下下巴,很客气,“多谢。” 林业受宠若惊。 下一秒,他被关在了门外。 林业,“……” 顾夜西走到客厅这边,手里提着东西,“您第一次来,房子比较大,我先过去,等会儿让想想领你来餐厅。” 嘴上说不允许他接近温想,但到底,还是心疼她。 顾夜西轻轻抱了下温想,“我先过去,嗯?” “嗯。” 温想看他走远,才对温功成说,“父亲,我换一个台吧。” 温功成心不在焉的,“随便。” 温想就随便调了,调到新闻频道。 除了电视的声音,客厅这边很安静。 过一会儿,顾夜西偷偷出来看一眼,默了片刻折回去,他摆好最后一个盘子,“想想,可以进来了。” 温想听到了。 “父亲,我们走吧。” 温功成起身,跟着她走。 庄园的设计者是世界著名设计师乔奈先生,顾夜西和他是老朋友,客厅这里做成了开放式,留白比较多,设计感很强。 顾夜西把围裙摘下来,抬起头。 温想走过来,把桌上的围裙挂到墙上,“顾同学,辛苦了。” “不辛苦,我只负责摆盘。” “你坐这儿。” 顾夜西看了眼温功成,对他说,“叔叔,您?” 温功成,“我坐这儿。” 他低着头,就近坐下。 餐桌放在窗户旁边,正对着门,上面摆了很多餐盘,温想靠着窗坐,顾夜西挨着她,温功成坐在顾夜西对面。 晚饭,有点安静。 “想想,你喜欢吃这个鱼——” 温功成话没说完,顾夜西就把挑好刺的鱼端到温想面前,还有勺子,“叔叔,你管自己吃吧。” 温功成,“……” 靠,好气哦! 第四百八十六章 你不是一个人 温功成眼红归眼红,心里还是很欣慰的。实话实说,顾夜西确实把温想照顾得很好,哪怕温功成,他站在老父亲的角度也完全没得挑。 虽然,他表面上看不出来什么。 温功成对顾夜西说,“你别光顾着温想,自己也吃。” 再老成,到底也是孩子。 温功成起身,舀了碗鱼汤给他。 顾夜西眸色一顿。 温想拉拉他的袖子,把勺子拿给他,“不用管我,你自己吃。” 顾夜西接过来。 “尝尝这个。”温想给他夹了一筷子肉。 温功成有点羡慕。 顾夜西的嘴角往上,低头吃饭。 饭后,顾夜西送温功成出门,雨还在下,温想上前,把雨伞交给他,“父亲,您路上小心。” “想想。” “怎么了?” “……没。” 你,能不能改口叫我爸爸? 温功成低头,看着地面,“那我先走了,你们早点休息。” 懂礼貌的温想说,“慢走。” 车停在庄园外面,温功成撑着伞转身,打院中走过,余光瞥到路灯下的人影,一身黑衣,帽檐很宽很大,看不清脸。 温功成对他点了个头,“您是?” “我找顾夜西。” 他的嗓音,稍微有点沙哑。 温功成走过去,和他离了两三米,“你是顾夜西的?” “你是温想的父亲吧。” “嗯。” “我是谁?你以后还有很多机会可以知道。” 温功成皱了下眉,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出于对方是长辈,他点了个头,“他们应该还没回去,您直接进去就可。” “嗯。” 说完,温功成开车离开。 等车子远了,顾长津才往大门那边走,灯光很暗,因为没有月亮,他把头抬起来,目光正对着顾夜西。 是他! 顾夜西看清了。 他把眼角压下来,目色很沉。 “顾同学。”温想微微抬着头,喊了他一声。 顾夜西垂眸,“你先进去。” 温想转头看了一眼,默了片刻说,“你一个人,可以吗?”她和博士有一面之缘,虽然过了很长时间,但还是认得的。 “我没事。” 温想有点担心他,“我能留下来吗?” 她很少不听话,很少。 顾夜西有点心软,但是,“不能。”有些话,他不想让她听到。 温想犹豫片刻,松开他的袖子。 “那你快一点。” “好。” 等温想进去,顾夜西走下楼梯,他没撑伞,肩上湿了一片,一开口,“你来做什么?”语气,很不近人情。 顾长津把帽子摘下来,两鬓的白发微湿。 路灯不是很亮,雨落下来,脉络在灯光下很清楚,落在地上,落在灯光上,还有他和他的影子。 “你对我说话,就这个态度?” 不然呢? 顾夜西冷笑,“我还能什么态度?” 顾长津也不跟他计较,冷嗤,“为幼不敬!” “很晚了,有话直说。” 既然如此,顾长津也不拐弯抹角了,“燕殊那个案子,你最好不要再查下去。” “为什么?” “顾厉。” “……” 雨,下得很大。 顾夜西盯着他,一直望进他眼底,“顾厉,是你的儿子。” 顾长津没有回答。 “那我呢?” “别让我怀疑你的智商。” “你一直都知道,是不是?” “这个问题没有意义。” “回答我!” 有必要吗? 顾长津就回答了,“是。” 顾夜西把手握紧,面色很沉。 也就是说,从博士收养他开始—— “原因呢?”瞒他的原因。 顾长津,“这个问题,我暂时回答不了。” 回答不了? 顾夜西低着头,只有半张脸在光线里,“那是回答不了,还是不能回答?” 记忆里,博士从来提过顾厉,如果不是燕殊的案子,他可能至今都不知道顾厉是谁?顾长津是谁? 顾夜西问,“当初,我是怎么丢的?” 顾长津言简意赅,“意外。” 顾夜西追问,“什么意外?” “你没必要知道。” 好个,一问三不知! 顾夜西清楚了,“你找我,根本没打算解释这件事。” 顾长津默认。 “你如果不想把顾厉牵扯进去,那就适可而止。” “你怎么这么肯定……顾厉,与这件事有关?” “我是他父亲。” “所以呢?” 两者之间,没有绝对的联系。 因为,顾长津说,“知子,莫若父。”同时,他又说,“我也是这个世界上,最希望顾厉好的人。” 顾夜西扯了扯嘴角,“你说这句话,不觉得讽刺吗?”追根溯源起来,还是他顾长津引导他去查的顾厉。 如果不是那份报纸,也不会牵扯到顾厉。 “不觉得。”顾长津回答完,然后说,“话已至此,剩下的你自己掂量。” 庄园前面这条路很安静。 这会儿,路灯已经全部亮起来了,很亮,灯柱的影子落在地上,偶尔,有一两个会动的影子走过去。 顾长津把帽子戴起来,转身,背影渐行渐远。 顾夜西站在原地,跟雕塑一样。 很久以后,温想从屋里出来,她手里拿着一把伞,握在身前,现在雨下得很大,她不敢耽搁,“进去吧。” 顾夜西低下头,看她。 他的眼睛很红,连瞳孔都是红的,温想很心疼,伸手摸摸他的眉眼,“进去吧,我们回家好不好?” 忽然,她有点理解顾夜西了。 理解什么? ——他不让她见温功成的原因。 “好。” 顾夜西把手伸出去。 温想握住,稍稍收紧。 狗狗躲在窝里,目送他们进屋。 “你身上都湿了,我给你准备了衣服,在浴室——” “想想。” 顾夜西喊了一声,但没有抱她。 他浑身湿漉漉的,头发还在往下滴水,“他是我爷爷。”语气很平静,但细听就知道,每个字都咬得很紧。 他低着头,不敢看温想。 万一,她嫌弃他…… 万一,她不要他了…… 温想没有嫌弃他,也没有不要他。 她上前,捧起他的脸,“你开心吗?” 顾夜西,“……” 这话,稍微有点多余。 温想意识到了,她抬着头,目光很温柔,但很有力量,“你开心我就开心,你不开心,我也陪着。” 她只想告诉他:你不是一个人。 第四百八十七章 刚刚,你父亲夸你了 温想上前,想要去抱他。 顾夜西躲开。 “别抱我,身上湿的。” 温想不在乎,还是伸手抱了他,顾夜西吓一跳,想把她推开,但温想抱得很紧,“没事,反正等会儿都要洗澡。” 顾夜西的动作顿住。 不管以前还是现在,他都拒绝不了她。 从来! 温想倚进他怀里,说话很温柔,“累的话,就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她一直在这儿,会在他背后接着。 顾夜西犹豫了一会儿,低下头,把下巴搁她肩上,轻轻靠着。 “……就一会儿。” 温想把手伸到他背后,在他耳边说,“不着急,多久都没关系。”要是可以,只要他想,一辈子都可以。 外面的雨下得很大,落在屋檐上,雨水从上面滚下来,掉在地上,碎开了一地灯光,就像他眼里的她,有无数的她。 “想想,你不要离开我。” “不会。” “要永远都爱我。” “永远都爱你。” “以——” 温想踮起脚,在他唇边吻了一下。 顾夜西静音,目光看着她。 温想两只手搭在他肩上,轻吻他的下巴,然后攀上他的脖子,吻他的唇,他有一身的硬骨,但嘴唇很软。 温想很主动。 顾夜西的身体很兴奋,没一会儿就热了,他现在什么也想不了,也不想想,他满脑子温想,满脑子都是她。 他按住她乱摸的手。 “想想。” “我们去洗澡吧。” 顾夜西的重点是,“我们?” “……” 不管她想表达什么,他只想懂他想懂的。 顾夜西弯腰,把她抱起来,走上楼梯,然后把浴室的门关上。 …… “老爷,您怎么现在才回来?” “我去了顾夜西那边。” “您?” 顾长津把风衣脱下来,挂到置衣架上。 “您找小少爷做什么?” “没什么。” 只不过,是在顾夜西心里埋下了一粒怀疑的种子,日后,只要没有绝对的证据证明顾厉无辜,那顾夜西和居简风之间就永远存在一条裂缝。 有裂缝,才会防范。 顾长津没把话说透。 然后,他拿出抽屉里的药,剥了两颗胶囊在手里,也没有喝水,就这样干咽下去,喉咙很苦。 他捂着心脏,从窗户出去。 一觉天明,雨还在下。 顾夜西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依旧早起给温想做早饭,刚做完温想就醒了,她在浴室的时候,他把床单拆下来,洗完后直接塞进烘干机里。 “顾同学。” “嗯?” “帮我拿个牙刷。” “好。” 顾夜西走进浴室,从镜子看她。 温想抬起头,“怎么了?” “没有。” 顾夜西把牙刷放在水龙头下,冲了一会儿才给她。 他脸上的神色没有异样,但眼角压得很低。 温想洗漱完,在手心挤了点护肤品,然后抹在顾夜西脸上,仔仔细细地抹匀,顾夜西弯着腰,很乖的样子。 他盯着她看。 她一抬眸,就看到他眼底的自己。 “想想,昨晚我没忍住。” “……不要说这个。” “我想说。” 他想看她脸红的样子。 温想脸红了,很不好意思,她迟疑了很久,最后妥协,“算了,你说吧。” 顾夜西低下头,亲她的脸。 他亲了好几下,才说,“能治病。”还要命。 温想听着,连耳朵都是红的。 “今晚,能继续吗?” “可以。” 顾夜西轻笑,“我说的是那件事。” 温想低着头,没有犹豫,“可以。” “你知道我说什么吗?” “嗯。”她嘴边抿了一下,声音很小声。 “我是说演戏。” “演戏?” 顾夜西嘴角往上,故意逗她,“昨天晚上,你不是教了我很多吗?”角色扮演,什么角色该说什么、该做什么……她手把手教了他很多。 “我,受益匪浅。” 温想推开他,眉眼一抬,含羞带怒地谴责他,“你太过分了!” 过分吗? 顾夜西不觉得,还沾沾自喜,“温老师觉得我有没有演戏的天分呢?” 温想不想回答他这个问题。 “温老师?” “顾同学,你——” 顾夜西抬起她的下巴,目光正对着他,“有吗?” 其实,没有。 但温想色令志昏、鬼使神差了,“有。” 顾夜西很满意她的回答。 “那以后,劳烦温老师多教教我。” 他这样,像画本子里第一次勾引人的妖精。 看起来不会,其实很会。 温想本来还挺担心他的,但现在不了,“好啊,顾同学。”她笑了一下,眼角弯弯的,黑白的眼底分明藏了把勾子,死死缠住他的心脏。 到底谁,才是妖精? 顾夜西举手投降了,“一般情况下,老师授课都要收费的吧。”作为一名成熟的学生,他已经学会主动付费了。 他靠近她,嗓音低沉,“温老师的收费标准是什么?” “一节课,四百。”她把大拇指折下来。 “好啊。” 顾夜西搂着她的腰,脸贴着她的蹭了蹭,“那,我把自己赔你。”说完,他露出遗憾的表情,“不过我比较廉价,可能需要分期付款。” 他问,“可以吗?” 在这种事情上,他向来无师自通。 温想面红耳赤,但不想认输,“不可以。” “嗯?” “我这儿不接受赊账。” “那怎么办?” 怎么办? “一般遇到这种情况,要么学生一次性付清全款,要么老师终止授课。”她把球踢回去,踢给他,“顾同学,你想怎么选?” 顾夜西想都没想,直接选,“温老师,我当然选前者。”他不喜欢半途而废。 温想挑了下眉。 顾夜西在她面前蹲下,摸到她的影子,然后站起来,她本来就轻,最近更轻了,他抱一点也不费劲。 “你干嘛?” “交钱。” “……” 卖力点,还是能凑够的。 后来呢? 后来不止够了,还超额了。 下午两点,顾夜西才把温想送到剧组,化妆老师帮她化完妆,又等了一会儿,温功成过来通知开工。 温想下午的气色不错,状态很好。 顾夜西就站在旁边看着。 “咔。” 又是一条过。 顾夜西拿着毛毯,给温想送过去。 她很瘦,毯子很大,这样裹着,她整个人就一点点,看着很小,顾夜西一只手就可以抱住,“刚刚,你父亲夸你了。” 第四百八十八章 顾夜西抓到王戈 温想窝在他怀里,问他,“他夸什么了?” “说你演戏很灵。” “他是不是还说,我遗传到了他的优秀基因? 顾夜西嗯了一声,然后问,“你怎么知道?” 温想回答,“我以前听他说过。”以前,她跟在温功成身边拍戏,总是能听到这句话,他逢人就这样说。 “其实,我也这样觉得。” “真的?” “嗯。” 温想笑了一下,头在他怀里动来动去。 有点痒。 顾夜西忍着,低头在她脸上亲亲,然后拿鼻尖蹭了蹭她的,“所以说,我赚了。” 温想想了想,“我可以涨价吗?” “一般来说,已售商品不接受涨价。”顾夜西弯下腰,看着她的眼睛说,“但是,我这儿可以。” 不过,只对她! 温想眯着眼角,手握在他胸口,“双倍。” 顾夜西说可以,只用两个人听到的声音,“那我,晚上给。”现在不方便。 温想的耳朵红了,很红很红。 …… “艾薇儿,过来补妆。” 剧组的化妆师比较紧缺,给群演和替身安排的只有一个,化妆还要排队,这会儿正好轮到艾薇儿。 “这是什么?”艾薇儿很嫌弃的样子,往后躲。 化妆师说,“泥土。” 艾薇儿更嫌弃了,“我不弄。” “这怎么可以?” “反正我不弄。”艾薇儿把头扭到旁边,手插在身前。 化妆师左右为难。 “怎么回事?” 这时,温功成走过来。 化妆师转过身,犹豫了一会儿,“温导,艾薇儿她?” 话没说完,温功成就明白了。 他看了眼艾薇儿,脸色当下一沉,然后板着脸训斥,“做演员的要是连这点苦都忍受不了,那就赶紧给我转行!” 全场,鸦雀无声。 温功成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不管你是男是女他都骂,“你叫艾薇儿是吧?” 艾薇儿不敢吱声。 她是温想的替身,所以温功成记得她的名字,“要是不想拍了,就趁早给我滚蛋!我这儿,不差你一个!” 艾薇儿低着头,一言不发。 温功成满腔怒火,没注意到旁边树下的身影,他手里拿着相机,按了好几下快门,因为隐蔽,也没人发现。 顾夜西听到声音,走过来。 温功成看到他,稍作点头,然后冲化妆师说,“要化就赶紧化,不化——”他眼角的余光瞥了眼艾薇儿,冷哼。 “不化,就滚!” 顾夜西站在旁边,手搁兜里插着。 温功成打他身旁路过,随口一问,“你等会儿呆在剧组的吧?” “嗯。” 温功成又看了他一眼,才离开。 雨下着,光线不是很强,昏昏暗暗地落下来,落在他脸上,他的影子落在地上,艾薇儿望着,把掌心悄然收紧。 总是这样,总是在她最狼狈、最狼狈的时候…… 但顾夜西不觉得她狼狈。 因为,不在乎。 他就过来凑个热闹,看够了回去找温想,忽然,他的视线顿在不远处,目色越来越沉,“……那个人?” 那个,是在超市递小纸条的人。 顾夜西压着眼角,走过去。 他还没走到—— 那个人压了压帽檐,转身离开。 顾夜西追上去,随手捡了块石头,掂了掂,再用力扔中他的膝盖,地面都是积水,他把人按在地上,“你是谁?” 这边很安静,只有风雨声。 顾夜西瞥一眼他掉下来的帽子,回头,“那天在超市的人,是你!” 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 “顾夜西!” 声音,有点耳熟。 顾夜西把手上的力道松开一点,让对方转过头来。 他看见了,是王戈。 王戈的样子没变,但眼神沧桑了不少。 顾夜西没松手,揪着他的衣领,“你怎么在这儿?” 这小子,他可是还记着仇呢。 什么仇? 惦记温想的仇! 顾夜西的危机感一向很强,“说,谁派你来的?” “呵呵。”王戈冷笑。 顾夜西用外套勒住他的脖子,有力扯紧,“我警告你,给我离温想远一点。”每个字,他都咬得很紧。 还有一件事。 顾夜西嗓音平缓,“你给的那张纸条,什么意思?” 王戈装疯卖傻,不承认,“什么纸条?” 顾夜西扯了扯嘴角,“你少给我揣着明白装糊涂!” “……” 头顶的雨越下越大,顾夜西身上衣服是湿的,整个人也是湿的,他手指收得很紧,“剧组里到底有谁?” 究竟,是谁想对温想不利? 王戈还是说不知道。 顾夜西想动手。 但温想就在附近。 他用舌尖顶了顶后槽牙,很不爽,“看来你上学的时候,苦头还没吃够是吧?” 闻言,王戈浑身一僵。 反正没人,顾夜西动起手来一点没收着。 …… 顾夜西回来就先去房车里换了衣服,湿衣服很重,上面还有泥渍,他随便找了个袋子装进去,然后拿出去丢掉。 毁尸,灭迹。 “顾同学。” “嗯?” 顾夜西转过身,看到温想站在不远处。 温想撑着伞,朝他走来,她走近,握着伞柄向他倾斜,“你怎么换了身衣服啊?”他衣服都是她搭的,她自然清楚。 温想脸上脏兮兮的,都是泥土。 顾夜西伸手擦掉,然后接过她手里的伞,另一只手摸摸她的脑袋,“刚才淋了雨,衣服都湿了。” “淋雨了?” “嗯,没带伞。” “可你最近不是伞不离身吗?”他有这样的习惯,是因为她。 温想两只手握住他的,等捂热了才松开,“下次要记得,嗯?” 顾夜西点头,“嗯。” 看在他这么乖的份上,温想就不念叨他了,她挽着他的胳膊,微微抬着头,“外面的雨很大,我们回去吧。” “好。” 两个人的背影渐渐被雨幕模糊了。 顾夜西承认:没提王戈有私心在。 至于其他的,他会自行解决。 林业跟着一瘸一拐的王戈来到他的住所,这里是比较廉价的地段,他抬头看了一眼,全都是老房子,而且都不超过三层。 没走一会儿,王戈就拐进了最里面的一座。 林业跟上去,悄无声息。 刚走近,就听见里面传来争吵声,不出意外的话,那应该是王戈的父母。林业站在门外听了一会儿,拿出手机给顾夜西打电话。 他等了两秒,“小十爷,我是林业。” 第四百八十九章 放心吧,我都试过了 顾夜西坐在温想的椅子上,耐心听他说完。 林业说,“依我判断,王戈现在应该没能力兴风作浪了才对。” 这是通话的最后一句。 顾夜西捏了捏眉心,陷入沉思。 王戈是没能力,但不代表别人没有。 若别人针对的是他,顾夜西倒没这么紧张,但如果针对的是温想,那就不一样了,他承受不了任何一点万一。 顾夜西头疼。 艾薇儿站在远处看他,站了片刻,身边的人拍拍她的肩,是楚清,“你还对那小子念念不忘?” 他的女儿,什么心思他最清楚。 艾薇儿没承认,也没否认,“他不会要我的。” 楚清沉默。 好半晌,他问,“……为什么?” “他有温想了,我现在只不过是温想的替身。”而且,艾薇儿对他笑了一下,“上回,他看见我去药店买药了。” “买药?” 什么药? 楚清对此一无所知。 艾薇儿云淡风轻,“是啊,避孕药。” 拍《苏幕遮》之前,她接了另一部戏,为了拿到女三的角色,她的父亲——楚清先生,亲手把她送上了制片人的床。 楚清拧眉,刚想解释—— “您还在这儿干嘛?”艾薇儿看了一眼他手里的相机,扯了扯嘴角,“物料,不是拍够了吗?” 拍是拍够了。 楚清把相机收起来,“那我先回去了,你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艾薇儿点了个头。 楚清离开的时候,她看都不看一眼。 看来绝情,也是会遗传的。 …… 话说楚清拍了物料之后,后面很长时间都风平浪静。 这天,顾夜西探听到金胜的消息。 “哪儿?” 电话里说了一个地址。 顾夜西,“知道了。” 那个地方他暂时不方便过去,昨天是十二月十号,明天是温想的生日,温想前几天跟剧组那边请了假,顾夜西陪她回了南杭。 阁楼这边有人定期打扫,回来就能住。 顾夜西把旅行包放到后备箱,然后上车,系上安全带后对温想说,“想想,别的东西我已经寄到山脚下了。” “京白梨吗?” “嗯。” 骊山。 温想穿了双方便爬山的鞋,下车后抬头看了眼山顶。 从这儿上去大概要半个小时,祭拜完外祖母,天边已经被夕阳染红了,在遥远的山巅上空,还淡淡地残留着晚霞的余晖。 顾夜西看温想的脸色。 他喉结滚了滚,连目光都如履薄冰,“没事吧?” 温想摇头,“没事。” 是真的没事。 顾夜西还是很担心的样子,他握着她的手,温声细语,“明天你生日,我订了我们之前去过的民宿,我们住一晚再回去。” 温想听他的,“嗯,好。” 老板认得顾夜西,也认得温想,“二位,这是房间的钥匙。” 钥匙,就一把。 顾夜西搂着温想的腰,腾出一只手去拿钥匙,因为心情好,他还破天荒地跟老板道了谢,“谢谢。” “不客气。” “行李在外面,麻烦帮我们搬一下。” “好的,稍等片刻。” 楼梯在最里面,顾夜西牵温想进去,整栋民宿就只有这一个楼梯,但却没什么人,楼上也很安静。 温想困惑,“顾同学,这儿?”怎么没人? “我包场了。” “包场?” “你过生日,我不想别人打扰。” 顾夜西从兜里掏出钥匙,插进锁孔里,屋里很暗,他找到开关的位置,等亮起来后才拉温想进来。 温想的目光看了一圈。 房间不大,但很温馨。 不过,只有一张床。 温想低头,看地上的影子。 开完灯,顾夜西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换床单,这会儿,他们还没把行李箱还没送上来,温想没法洗澡。 她站在床边,帮顾夜西捏着被角。 顾夜西换床单的动作很熟练。 温想很好奇,“顾同学,你经常换吗?” “是啊。”家里床单都是他换的,顾夜西把拉链拉上,说得比较随意了,“你的皮肤很敏感,碰不了脏东西,要是换得不勤,你身上很容易出疹子。” 听听,他比她还了解她。 温想把手臂抬起来,看了眼。 屋里开了暖气,不会很冷,她里面就穿了一件短袖,手臂又细又白,顾夜西让她松手,抖了两下床单后把枕头摆好。 他弯着腰,试了试枕头的高度。 “好像,有点高了。” 温想睡觉比较挑,挑人、挑床还挑枕头,顾夜西皱眉,犯愁,“要不然,我让老板去买一个新的?” “不用。” 温想弯下腰,去碰他的手。 顾夜西看到了床单上的影子,嘴角往上跑了一点,“我有办法。” “嗯?” 顾夜西拿着枕头走到垃圾桶旁边,把旁边的拉链拉开,然后从里面扯出棉花,摆弄了很久,才弄好。 他放下枕头,让温想躺下去。 温想很听话,乖乖照做。 “怎么样?” “很舒服。” 她闭着眼睛,眼底的影细细长长,很漂亮。 顾夜西盯着她看,有些心猿意马了。 他压下身子,想去亲她。 叩叩叩。 忽然,敲门声响了。 顾夜西被打断,动作没来得及停下。 温想睁开眼睛,整个眼底都是顾夜西,她愣了一下,耳尖略红,“外面,有人敲门。”她手里捏着脖子上的项链,神情有些紧张。 她脸皮薄,容易做贼心虚。 顾夜西缓了缓,起身去开门。 是老板,他来送行李。 “谢谢,给我就行。”顾夜西稍作点头,然后关门。 冬日的夜很适合看星星,雾凇生影,哪一处都描得精致,温想站在月白色的背景墙前,顾夜西披着毛毯,从后面抱住她。 他身上不着寸缕,和她的后背紧紧贴在一起。 听,十二点的钟声响起。 “想想,生日快乐。” 温想轻笑。 顾夜西搂着她的腰,让她转过来,“想想,我还想要。” “生日礼物呢?” “马上就给。” “是什么?” “我。” 温想走神了。 顾夜西弯下腰,把她抱起来,“我们换个地方。” 温想抓着他的胳膊,很小声,“这里,隔音好不好?” “挺好的。” 他把她放到沙发上,身体伏在她上方,“放心吧,我都试过了。” 温想懵,“你怎么试的?” 顾夜西咬她的耳朵,呼吸很烫,“……你猜。” 第四百九十章 本来打算只住一个晚上的,最后住了三晚。 顾夜西买了两张十三号的机票,从民宿离开后直奔机场,登机前他接了个电话,然后把飞行模式打开。 “先生,您需要飞机餐吗?” “两份,谢谢。” 空姐很快就回来了。 顾夜西侧着身,帮温想把前面的挡板放下来,然后摆好餐盘,“这两天来回奔波,是不是很累?” 温想的头发半散半绾,顾夜西用皮筋帮她束好。 她打了个哈欠,“不累。” 顾夜西好笑,摸摸她的眼皮,“吃完睡一会儿。”他们坐的是头等舱,很安静,只不过有人睡着了会打呼噜。 “会吵吗?” 有一点。 不过,温想脾气很好,“还能忍受。” 搁以前,顾夜西都直接动手赶人。 但现在不行。 他不敢在温想面前放肆,“我记得我带了耳塞的,我找找?”他伸出手,去够座椅旁边的背包。 温想说不用。 “就三个小时,我眯一会儿就行。” 顾夜西沉默,然后很财大气粗地提议,“下次,我们包机吧。” 温想哭笑不得,“你哪儿来的钱?” 有道理,他的钱都在她这儿。 顾夜西默了很久,愁眉不展,“那怎么办?” 温想伸出食指,戳了戳他的脸。 好可爱。 顾夜西不开心,心情很不好,“想想,你能不能给我涨点生活费?我存着。”他很卑微,但心甘情愿。 “你想涨多少?” 顾夜西伸出一根手指。 这是多少? 温想认真听着。 他弱弱地,“一百?” “……” 前面的大叔哈哈笑了两声,转过来,“现在这年头,一百钱能做什么啊?”去酒店开个房都要上千。 顾夜西一本正经,很固执,“我可以存着。” 大叔还想劝劝,“小伙子,咱男人啊可不能这么没出息。” 你在教我做事? 顾夜西皱了下眉,问温想,“想想,你觉得我没出息吗?” 温想丝毫没有犹豫,“不会啊。” 大叔还挺潮,“小姑娘,你别是pua你男朋友吧?” “pua?” “对啊,情感控制。” 温想以前听过这个名词,也懂什么意思。 但是,她是第一次听别人这样说她。 “小姑娘,男人的身边还是得有点钱。”大叔搓了搓手指,然后拍了拍脸,“男人嘛,都是要面子的。” 不是胡说,这是过来人的经验。 温想没生气,还在认真思考。 这时,顾夜西把眼角一压,超大声,“你胡说什么!” 他自己都舍不得说温想一句不好,怎么容许别人诋毁? 因为大声,旁边的人都被他吵醒了。 温想也吓一跳。 她连忙拉拉他的袖子,代顾夜西向其他人道歉。 “抱歉。” “抱歉。” 大概,长得好看真是占便宜。 温想彬彬有礼的,旁边的人没法冲她发脾气。 …… 这边的顾夜西还没消气,他一直盯着前面这位大叔看。 大叔尴尬,手握拳咳了两声,“你们小年轻的事我不好管,随你们吧。” 说完,他转回去。 顾夜西咽不下这口气,纠正他,“我有没有出息,跟我身边有没有钱没有关系。”他的钱给温想,他乐意。 大叔不吭声。 顾夜西往后靠,整个人气鼓鼓的。 “顾同学,我答应你好不好?”温想哄着他,软声软气地,“生活费可以涨,你说涨多少就涨多少,嗯?” 没出息的顾夜西伸出两根手指,说,“两百。” 温想,“……” 这下,不止后面的大叔笑,其他人也笑了。 好笑吗? 吵死了! 顾夜西用目光看过去,很冷。 周围,仿佛按了静音键一般。 顾夜西把视线收回来,落在温想身上,“想想,可以吗?” 什么是双标? 这就是。 同机舱的人直呼大长见识。 温想按下他的手,眼底很温柔,“当然可以。” 飞机落地,不远处的天边就有一团乌云压过来,还好顾夜西带了伞,他带温想走了特殊通道,前面已经有人在等了。 林业稍稍躬身,很恭敬,“小十爷,小嫂子。” 顾夜西点头,“行李在后面,车钥匙给我就行。” 回庄园的路上,忽然下起了倾盆大雨,温想背对着顾夜西,在睡觉,顾夜西看着前面,腾出一只手帮她拉好毯子。 因为下雨,堵车很严重。 这会儿才四点不到,天就黑了,顾夜西开着车,还被堵在高架上,雨也没有停的趋势,噼里啪啦,铺天盖地地下。 “霍征?” 顾夜西把车窗放下来一点,手指敲了敲。 霍征看过来。 他认得顾夜西,准确来说,是认得顾十爷。 “小十爷?” 顾夜西立马把手摁在唇上,转头看了眼温想,她还在睡,他松了口气。然后,顾夜西拿上雨伞下车,轻轻关上车门。 “你怎么在这儿?” 堂堂朝阳分局局长,搁这儿当交警? 这是防弹车,顾夜西还专门找人改装过,透过窗户,霍征看不见车里的样子,他轻皱了下眉,开口问,“里面是谁?” “我女朋友。” 回答完,他又问,“你为什么在这儿?” 这时,穿着警服的巩盛从不远处走来。 他看到了顾夜西,“是你?” 好老套的开场白。 顾夜西撑着伞,没搭理他,“前面出什么事了?”如果是单纯的下雨堵车,他们两个不至于出现在这儿。 两个,刑警。 霍征低头笑了一下,“这种事,果然瞒不过小十爷的眼睛。” 没错,他们接到可靠情报:昨日,一位警方追踪多年的逃犯出现在附近,如果那个逃犯离开帝都的话,势必会经过这儿。 他们在这儿,守株待兔。 巩盛不满,“老师,你跟他说这么多干嘛?”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霍征不仅是巩盛的上司,也是巩盛的老师,他尊敬霍征、信仰霍征,也很想得到霍征的认可。 可这么多年来,不管他巩盛多努力、多努力,也极少听到霍征的夸奖。 求之不得,才会想要。 霍征缓缓道,“顾先生,是我见过最出色的年轻人。” 最出色? 巩盛很吃味,小声嘀咕,“那又不是我们警局的。” 霍征抬手,制止了他,“顾先生若是不急,可否留下来帮我们一把?” 第四百九十一章 他把温想锁车里 顾夜西看了眼身后的车,又看了眼时间,“可以。” 正好,他也要找人。 找谁? 金胜。 几个小时前,他接到居简风的电话,居简风告诉了他金胜的行踪,说是要带他妹妹金优出国。 出国的话,就必须走这条高速公路。 “走吧。” “请稍等。” 顾夜西回到车里,给温想留了一张纸条。他又试了试空调的温度,不冷不热,然后把挡板往上推,不让热风正对着温想吹。 他下车,把车门锁好。 巩盛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通,眼角半睁半眯着,“你小子,我发现我每次见你,你怎么都在陪女朋友啊?” 没自己的事吗? 顾夜西懒得跟他一个单身狗废话。 “霍队,我只有半个小时。” 霍征看了眼他身后,转身,“那抓紧。” …… 温想醒来时,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了,顾夜西不在,她坐起来,毯子往下掉,层层叠叠堆在腰腹。 “顾同学?” 温想找了一圈,看到纸条。 ——顾夜西让她在车里等。 雨打在车窗上,滴滴答答,从里头望出去,视线模模糊糊,并不清晰,温想把车窗放下一点,听到外面的吵嚷声。 好像,还来了警车。 温想解开安全带,想下车,但顾夜西把整辆车都锁上了,她下不去,只能呆在车上,温想正愁打听不到情况—— 车外的人行色匆忙,想往后走。 温想叫住他,“先生,请问前面发生什么事了?” “我也不知道,反正前面来了很多警察。小姑娘啊,你就在车上千万别下来——”他靠近一点,小声说,“保平安。” 说完,他便走了。 温想的眉头没松开,手握在窗边,握得很紧。 对了,手机。 温想给顾夜西发了微信,等了很久也没回复。 她更担心了。 那,顾夜西呢? 这会儿,他随巩盛取照片去了。 巩盛倚在一旁,忽然闷声说道,“这次的抓捕行动多亏你了,多谢。” “不客气。” 顾夜西从店员手里接过照片,举起来看。 巩盛撇了撇嘴,“不过……就算没有你,我照样能抓到人。” “哦。” 顾夜西眼角的余光瞥了他一眼,眼神很淡。 他把照片收好,拿起墙边的伞,“号称‘鬼眼’的、堂堂的帝都刑警队长,连这点功劳都要斤斤计较,着实令我大开眼界啊。” 用裴云的话说,就是:在气死人不偿命这块,顾夜西排第二,没人敢排第一,除非你不要脸。 巩盛上前,“你!” 雨,顺着伞面滚下来,滚到地上,溅起的水花会弄脏脚踝,顾夜西走出去,走了几步停住,但没转头,“帮我查一下,金胜怎么出狱的?” 巩盛嘴边抿得很紧。 顾夜西没管他,径直离开。 此刻,道路还没疏通,顾夜西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衣服,湿的。 “顾先生。” “霍局。” 霍征戴上警帽,和他中间离了一米,他说得很认真,“顾先生如此良才,日后不当警察,真是可惜了啊。” 语气,特别遗憾。 是真的。 顾夜西望着远处,“日后,我行医。” 霍征一怔。 他走神了。 等顾夜西走远,才反应过来,“……行医?” 世间的职业千万,选择也千万,但没有人的决定是从一开始就定好的,中间变数太多,可到最后,都殊途同归罢了。 只不过,霍征没想过顾夜西的选择是这个。 医生这个职业,太大公无私。 太,出乎意料了。 远远的,顾夜西看见了温想,她把窗户打开了,表情很着急,他慢慢走近了一点,温想转头看来。 她就这样看着他,一言不发。 顾夜西加快了脚步,风一吹,他的肩就被雨淋湿了,往下渗开,因为很着急,他的呼吸很喘,“想想,你醒了。” “我给你发了微信。”她小声地,像同他告状,“但是,你没有回我。” 顾夜西有点紧张,赶紧解释,“想想对不起、对不起,方才有事耽搁了,我不是故意不回你的。” 他把手机拿给她看。 消息还未点开,不是已读不回。 温想说,“把车解锁,我要出来。” 顾夜西照做,可她刚把车门推开一点,他立马用一只手把门按回去,然后弯下腰,“想想,我进来跟你说。” 温想视线追着他。 顾夜西坐进来,伞都来不及收好,“想想。” 温想眉头紧锁。 顾夜西看她眼色,心往下沉,跟绑了块石头一样,很重,“想想,你醒很久了吗?”他很怕她生气,怕哄不好。 温想没有回答,而是伸手擦掉他脸上的雨水,“怎么全湿了?”她摸摸他的衣服,很冰很凉。 “这个不重要。” “很重要!”温想很少责备他,连大声说话都很少,更别提疾言厉色了。 她一凶,顾夜西就很茫然。 温想本想再念叨两句的,但看到他湿漉漉的衣服,顿时顾不上其他,只担心他会着凉,“你先把衣服换掉。” 他们刚从南杭回来,车厢里备着干净的衣物,顾夜西没穿外套,就穿了一件黑色衬衫,纽扣是金色的。 温想帮他把湿衣服收好,还有雨伞。 “想想。” 听得出来,他的声音很紧。 温想性子温吞,很容易心软,尤其在顾夜西这里,她垂眸,“方才,你去哪儿了?”刚刚被他冷落了,她还是有点委屈。 顾夜西舔了舔嘴唇,“我帮警局抓人去了,真的。” 怕她不信,他还把照片拿出来给她看。 照片上人很多,有市民,有警察、警车……还有他,虽然只有一个背影,但温想认得,认得他,也认得他手里的黑伞。 温想看了一眼,“那你怎么会突然掺和进去?” “我原本只是想去找金胜的,帮他们不过是举手之劳,想想你信我,我不是故意把你丢下的。” “我信你。”他一示弱,温想就没法生气,她眼神软了,语气也软了,“下次,你不许把我锁在车里。” 顾夜西小声辩解,“我那是不得已而为之。” 警局追了那么久的重刑犯,杀人放火、无恶不作,这么高的危险系数,他要是不把她安置好,怎么放心离开? 第四百九十二章 她一哭,他就心慌 顾夜西的回答,温想并不满意。 她的表情很严肃,逼问他,“不得已?你的不得已在哪儿?” 顾夜西张了张嘴—— “又是怕我受伤?” 总是,又是。 “……” 看他的反应,温想就知道自己说对了,“顾夜西,你以前是怎么跟我保证的?” “我,我不是,我没有丢下你。” “没有吗?” “……我只是怕你受伤。” 温想板着脸看他。 顾夜西方寸大乱,又不知道哪儿说错了,“想、想想,你别这样好不好?”他怕了,真的怕了。 他没见过温想发脾气的样子,没有应对的经验,所以稍微一点风吹草动,便草木皆兵。 温想还是不说话。 外面的雨还没停,下得正凶。 堵在后面的车按了很久的喇叭,还有人催促他们,温想缓了缓,跟他说,“先开车,别一直堵在路口。” 开车的时候,顾夜西一点也不敢看她。 温想坐在副驾驶上,这个角度,她只能看到顾夜西的侧脸,他嘴角绷得很紧,她心里也不好受,干脆不看他了。 …… 顾夜西解开安全带,看了她好几眼。 “我们到了。” “嗯。” 还好,还是理他的。 顾夜西紧绷的神经松了一点,“下车?” 温想颔首,推开门下车。 “想想,伞。” 顾夜西赶紧追上去,走得很急,鞋面淌上了很多泥,温想走得不快,他就跟在她身边,安静如鸡、不敢多嘴。 一开门,屋里还保持着原样。 林业已经把行李送过来了,就搁门后边。 顾夜西摸了两下,看向温想,“想想,楼上的洗衣机好像坏掉了。” 温想动作一顿,“坏掉了?” 顾夜西眼皮子也没眨一下,“嗯,你随我上去看看。” 温想放下他的外套,转过身。 顾夜西把行李箱抬起来,扛在肩上,走了两步,回头。 温想跟在他身后,歪头,“怎么了?” 顾夜西后背都是冷汗,侧着身,“想想,你走前面。” 他想看着她,这样踏实一点。 温想没问为什么,只是走到他前面。 洗衣机没坏。 启动前,温想加了洗衣液进去,顾夜西蹲在地上,往洗衣机里塞衣服,头低着,眼睛一直在看温想地上的影子。 “顾同学,那是干净的。” “啊?” “你手上这件,是干净的。” 这一趟,他们带了很多衣服,但出去的时间不长,所以很多都没穿过,可顾夜西挑也没挑,什么都往里塞。 顾夜西抬着头,表情懵懂。 算了。 温想在他面前蹲下,一低头,头发就掉落跟前,“你啊,怎么连都不看一下的?”其实吧,也不怪他。 毕竟,他换洗的衣服都是她挑的。 顾夜西很乖地蹲着,双臂抱着膝盖。 温想看了他一眼。 “你干嘛?” “看你。” 温想好笑,“看我干嘛?” 顾夜西嘴很甜,“你好看。” “油嘴滑舌!” 被骂的顾夜西还很开心,压了半天的眼角总算平缓下来。 温想放入最后一件衣服,关上洗衣机,缓了缓,才看向顾夜西,“洗衣机根本没坏,你骗我是不是?” “我、我真不是有意的。”从前的顾夜西敢作敢当,从不屑推辞,更不会支支吾吾、含糊其辞。 直到,遇见温想。 顾夜西试图去握她的手,温想也没躲,等被他握住,她才抽出来,手中一空,顾夜西没反应过来。 “想想?” 看他表情,温想有点想笑。 但是忍住了,她抬了抬下巴,“我有点生气,怎么办?” 不是无理取闹,是据理力争。 顾夜西凑近过去,亲亲她的脸,然后这样蹲着,又亲了好几下。 温想不讨厌,但推开他。 “你干嘛?” “哄你。”顾夜西回答地很认真。 温想耳尖悄悄红了。 顾夜西站起来一点,顿住,他敲了敲膝盖,然后站直,“温想,你不讲理。”他用谴责地语气说。 温想莫名其妙。 “不让你下车,是为了你好!” “所以呢?” 顾夜西理直气壮,“所以你不能气我。” 到底,谁不讲理啊? 温想揉了揉眉心,一时竟不知从何说起,默了片刻,只是问了一句,“你还不知道自己错哪儿吗?” 他把她关在车上,一个人下去面对危险。是,明面上是为了她好,但实际上呢?一腔孤勇,他从来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温想最气的,就是这个。 顾夜西把头低下来,嗓音很低,“知道了。” 温想追问,“错哪儿?” 顾夜西闷闷不乐,有点赌气,“哪哪儿都错了。” 看出来了,他在生气。 温想皱眉,稍微反省了一下自己,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可能也不太好,缓了缓,她把头抬起来说,“你想跟我吵架吗?” “没有。” 他不敢。 顾夜西用脚尖戳了戳地上的影子,气鼓鼓的,“我知道错了,真的。”错认是认了,但不是真心的。 温想有点心软,不忍心逼他。 “真的?” “嗯。” 她没法气他,只能跟自己妥协了,他两只手都很凉,她握住,等捂热了才开口说话,“你离开的时候,我很担心。” 她说话的声音很轻。 顾夜西目色一滞,盯着她看。 硬的不行,来软的。 温想使苦肉计,很委屈的样子,“提心吊胆,度日如年。”她是演员,眼泪说来就来,“我想下去找你,但门锁上了。” 谁锁的? 罪魁祸首顾夜西下意识伸手,想去碰她。 温想哭了,半真半假。 她一哭,顾夜西就心慌,他心慌得不得了,然后想也不想就让步了,“对不起、对不起,想想,对不起。” 顾夜西方寸大乱,伸手擦掉她脸上的眼泪。 “你还凶我。”因为难过,她的嗓音里全是哭腔。 顾夜西急忙解释,“没有凶你,我是气我自己。”气自己考虑不周全,气自己把她一个人丢下,还气自己没有三头六臂。 温想控诉他,“你还冷落我。” “没有。” “你有!” 温想很少任性,很少。 顾夜西拿她没办法,一点办法都没有。 “好,是我错了。”顾夜西上前,伸手抱住她,低下头,下巴搁她肩上,“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第四百九十三章 太露了,我只给你看 吵架这种事,通常以顾夜西道歉结尾,这次也不例外,温想很好哄,才九点不到,顾夜西就哄完了。 事情,翻篇。 顾夜西洗完水果,从厨房里出来。 走了两步,就可以看到客厅,温想坐在沙发上,肩上披着他的外套,顾夜西低头看了眼,把最大的草莓摆到中间。 他换了只手拿果盘,张嘴就喊,“想想。” 温想一转头,外套往下掉。 顾夜西走过去,把果盘放下,“想想,你很喜欢这件外套吗?”他总是看到她穿这件,在片场也是。 温想点了点头,“宽宽大大的,很舒服。” 顾夜西在她面前蹲下,“那我多拿几件给你。” 她想要的,他都会给。 温想拉住他,笑了一下,“不用,一件就够。”她把书合上,膝盖并拢,“有些东西啊,是不用多的。” 比如,就像心上人。 顾夜西拿了颗草莓,喂她。 温想咬了一小口。 “怎么样?” 很甜! 温想又咬了一口,等咽下去才说,“你什么时候买的?” 顾夜西把剩下的丢嘴里,腮帮子鼓鼓的,“刚刚,我让林业送过来的。”他靠在沙发后面,神色惬意。 “林业?”温想没看见他。 那是因为,顾夜西把他赶走了。 顾夜西弯腰拿了颗樱桃,放嘴里咬了一口,很脆很甜,他就随口一问,“想想,你刚才在看什么?” “在看书。” 顾夜西瞥了眼书名,神色微愣。 书名——《哄男友的三十六计》 顾夜西把头抬起来,问她,“想想,你怎么会有这种书?”他印象里的温想,从来不看这类型的书。 起码,他从未在家里的书架上看到过。 温想把手放在书上,摸过书名,“还记得吗?以前,你给我送过一本书。” “记得。” ——让男友听话的三十六计。 顾夜西起身,上楼把书找出来。 温想等了一会儿,就看到他走过来,顾夜西左手拿着书,腾出右手去拿她膝盖上的,两本书的书皮颜色很像。 “不是一个作者。” “嗯,但他们是夫妻。” 顾夜西很意外。 温想教养好,坐姿很正,“我也是上网查了才知道。” “为了我?” “嗯。” 顾夜西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 温想弯下腰,摸了摸他的脸,“怎么了?” 顾夜西说,“我很开心。” 他笑起来嘴角弯弯的,很好看。 温想走神了。 顾夜西把书都搁茶几上,微微抬着头,他望着她的眼睛,一直望进她眼底,“对不起,我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不知道她会惦记着,会这般费尽心思地哄他。 他还以为,她不在意。 顾夜西没有回答,只是把她抱在怀里。 顾夜西抱她很紧,“对不起、对不起想想,我知道错了。”他说话的声音很低,认错的态度很诚恳。 看起来,这回是真知错了。 温想嘴角弯了一下,但不明显。 《哄男友的三十六计》这本书里介绍了苦肉计,原文是:人不自害,受害必真;假真真假,间以得行。童蒙之吉,顺以巽也。 顾夜西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着了温想的道。 他皱着眉,心里很自责,“我不该跟你置气的,都是我的错。”他说了很多遍对不起,一直说。 温想看了眼茶几上的书,有些内疚。 ……不过,还挺管用。 她把手伸到他背后,轻轻拍着,“那下次,不要再把我丢下了。” 其实吧,这事儿还没翻篇。 顾夜西想都没想,直接答应,“好。”不重要了,什么都不重要了,他现在只想顺着她,什么都顺着。 他这个人啊,吃软不吃硬。 温想点到为止,在他耳边说,“我想吃水果了。” “樱桃很甜。”他刚刚尝过了。 “我想吃草莓。” 和好之后,她才会跟她撒娇。 顾夜西往后退开一点,但没松手,“不生气了吗?” 一直以来,温想都不是气性大的人。 “我想吃草莓。” 顾夜西笑了一下,伸手去拿。 都说夫妻吵架,床头吵架床尾和,但顾夜西和温想这对啊压根到不了床尾。为什么?也是没这个机会。 好凡哦~ …… 顾夜西心情很好的样子,嘴角一直往上。 温想看了他一眼。 “笑什么?” “没有。” 说完,他的嘴角依旧没下来。 顾夜西在回味,忍不住说,“昨晚的草莓,很甜。” 温想眉眼一抬,看向他,这一眼含羞带怒的,宛若一江春水氤氲如丝,“成日里没个正经!” 她骂了他,但不凶。 顾夜西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他开着车,跟她解释,“我说真的,草莓真的很甜。” “你不要一直说。” 顾夜西不听她的,满脑子黄色,“想想,你是不是想歪了?”他特意把车开到路边,踩了刹车。 温想吓一跳。 “你干嘛?” 还不明显吗? 调戏你啊! 安全带绑在他的肩上,顾夜西把身子压过来,“想想,你脸红了。” 他伸出手,碰碰她的脸。 很烫。 温想的脸更红了,“顾同学,要迟到了。”她不像他,脸皮很薄,不禁逗,“你、你快开车吧。” 顾夜西说不要。 温想不知所措,眼睛盯着他看。 顾夜西很喜欢逗她,偏头,“你亲我一下。” 温想默了片刻,仰头把唇印在他脸上。 “可以了吗?” “可以啊。” 应完,顾夜西还是不动。 温想催他,“快开车。” “为什么?我又没答应。”顾夜西摊了摊手,跟她耍赖,“我让你亲我,可是没说,你亲完就走哦。” 温想不跟他玩文字游戏,脸色一沉,“你到底走不走?” 语气,已经变了。 顾夜西适可而止,喉结滚了几下。 “走。”他马上握住方向盘,一开始还很沉默,开了一会儿才敢看温想,他紧张,舔了舔嘴唇,“放心,不会迟到的。” 现在是八点十分,半个钟头就能到。 时间,顾夜西都算好了的。 温想戴着口罩,低着头,“嗯。” “生气了吗?” “没有。” 顾夜西不太信,就有点后悔,“想想,我衣服没弄好。” “哪里?” “衬衫领口。” 温想看了一眼,皱眉,“不是挺好的吗?”顾夜西的皮肤白,很适合白色,这样穿着随意、慵懒,确实很好看。 她说,“不用全系上。”这样太死板了。 顾夜西一本正经,“太露了,我只给你看。” “……” “帮我系好,快点。” 温想哭笑不得。 第四百九十四章 再见金优 顾夜西稍稍侧身,让温想好弄一点。 “好了。” “嗯。” 都说人靠衣装。 这句话,温想现在无比赞同,看看顾夜西,一张脸生得斯文,本该是谦谦公子……可事实上呢? 活脱脱的斯文败类、衣冠禽兽。 这时,顾夜西忽然问,“好看吗?” “什么?” “好看吗?” 温想望着他的眼睛,鬼使神差了,“好看。” 顾夜西很开心,嘴角往上。 他很喜欢温想夸他。 有多喜欢? 喜欢到她一句话,心花怒放。 下车后,顾夜西把嘴角压下来,压了一整天,他坐在温想的休息椅上,面无表情。温想休息的时候,他才稍微笑笑,剧组的人也都习惯了,见怪不怪。 “顾夜西,我找到金优了。” 顾夜西戴着温想的耳机,在玩游戏,“你在哪儿?” 居简风报了个地址。 “哦。” 又输了。 顾夜西去跟温想打了个招呼,驱车离开。 昨日,他没找到金胜,只是到现场拍了几张有嫌疑的车牌号照片,但金胜不在车里,司机也不认识金胜。 至于帮警局解决逃犯,只是顺道。 经济房在偏远的郊区,这里的房价很便宜,周围没有高楼大厦,穿过稀疏的人造林,来往大多是外省来的务工工人。 顾夜西戴着一顶黑色帽子,帽檐压得很低。 “你怎么找到的?” “有手段喽。” 居简风把口罩戴好,走到他面前,“行了,先别管我怎么找到的。”他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 他把手搁兜里,转身。 顾夜西走后头,和他离了两三米,“金胜呢?” “没找到。” “只有金优?” “嗯。” 顾夜西皱了下眉,眉眼一抬,“怎么可能?”金家已经倒了,按理说,金优和金胜两兄妹理当相依为命才是,何必分开? “我还以为,你会好奇金胜出狱的原因?”居简风转头看他。 顾夜西垂眸不语。 居简风默了片刻,“你知道?” “不知道。” “顾夜西!” 两个人,脚步停住。 居简风转过身,目光很沉,“你能不能别什么事都瞒我?” 顾夜西说,“没有。” 是真的没有。 只不过……冥冥中有所预感而已。 或许,是顾长津。 燕殊这件案子,背后有顾长津的影子。 顾夜西也是猜测,不敢肯定,“只有这件事,你别逼我。”他是顾厉的儿子,无论怎么否认,亲缘关系都是否定不掉的。 他不想变成,那种人。 居简风目光盯着他看,垂眸,“算了,老子欠你的!”上辈子肯定刨了他家祖坟! 谁不知道啊? 那屁大点的理由,人尽皆知! 前面,有两颗高大的香樟树,香樟树的对面是一座低矮的楼房,顾夜西和居简风站在不远处,一块望着这边。 金优下楼丢垃圾。 “没出国啊。”顾夜西走过来。 听到声音,金优回过头。 看到顾夜西,她脸色一沉,“怎么是你?” 不止他,还有居简风。 只不过,居简风脸上戴着口罩,金优没认出来,她紧紧盯着顾夜西,“顾夜西,你害我家破人亡,怎么还有脸出现在我面前!” 家破人亡? 呵,究竟谁害得谁?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父亲也不是什么好人——”金优情绪很激动,下意识拔高音量,“父债子偿,你也该死!” 她冲上来,想和顾夜西动手。 顾夜西稍稍侧身,目光冷峻,“照你这么说,你父亲害得燕家家破人亡?”他扯了扯嘴角,嗓音冰冷,“你怎么,不去死啊?” 为什么要讲理? 遇到温想以前,顾夜西就不是一个讲理的人,想说什么、不想说什么,从来随心所欲,没人管得了,也没人敢管。 惯出来的行事,无法无天。 顾夜西哪会管别人什么感受,哪会管什么言辞伤人?顾夜西睨着她,气定神闲,“不过你还有用。” 所以,他说,“暂时,不用死。” 完完全全,是审判的语气。 “你!”金优拳头紧了。 居简风拍拍顾夜西的肩,声线微沉,“行了,别玩了。” 玩? 顾夜西回首,“你哪只眼睛看我在玩?” 居简风弯起手指,隔着空气戳戳自己的眼睛,“两只。” “滚!”顾夜西懒得理他。 金优盯着居简风,上下打量。 他,又是谁? 居简风把脸上的口罩取下来,眉眼一抬,眼底却没有温度,他是这样介绍的,“燕迟,燕殊的儿子。” 燕迟? 金优不知道燕迟,但知道他另一个名字——居简风。 先前,她在机场看了法庭直播,居简风作为证人出庭,直到那时她才知道,原来大明星居简风就是燕殊的儿子。 金优很警惕,“你来做什么?” 做什么? 居简风目色一凝,“来看望一下金小姐,顺便……把我们之间的恩怨了结一下。” “恩怨?什么恩怨?”金优往后退。 居简风冷笑,“没记错的话,金小姐已经很久没去学校了吧?”来之前,他特地去帝美调查了一番。 “怎么?打算辍学?” “关你什么事?” “不关我什么事?”居简风冷笑,然后把眼角一点点压下来,“金昌文从我父亲那儿偷来的,我都要收回,也包括,你和你哥现在拥有的一切。” 就算所剩无几,也要废物利用。 从ak出来的,没一个良善之辈。 金优把手握紧,咬牙切齿,“你还想怎样?”嫌金家不够惨吗?金昌文已经被执行了死刑,她失去了养尊处优的生活还不够,她哥哥东躲西藏…… 金优快崩溃了,“居简风,得饶人处且饶人!” 听听,多么义正词严啊! 那金昌文纵火的时候,杀害他的父母、杀害四位老人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得饶人处且饶人?! 居简风丝毫没有心软,目色冰冷,“你哥呢?” “我听不懂你的意思!”金优心跳得飞快,想都没想立刻出声,“我哥已经被你们害进了监狱,我至今还没见过他。” 是吗? 顾夜西从怀里掏出一沓照片,往金优身上一拍,“昨天陪你去逛超市的,是金胜吧。” 第四百九十五章 那你怀疑着吧 金优的影子在地上,照片也在地上,她低头看着,嗓音微微颤抖,“你、你居然派人跟踪我!” 很不可思议吗? 顾夜西,“金胜,在哪儿?” 熟悉顾十爷的人都知道——他越是冷静,越不能招惹。 金优不熟悉他,还在含糊其辞,“我怎么知道?我哥当然在监狱喽。” 在监狱? 那照片上的是谁? 顾夜西不瞎。 他的耐心不好,语气很不耐烦,“提醒你一下,我没有不打女人的臭毛病。”之前就有几个不长眼的,非送上门来。 怎么办? 他照打不误。 一直以来,金优都有点怕他,怕顾夜西,很怕,“我真的、真的不知道。”回答的时候,她始终不看顾夜西。 顾夜西气定神闲的,“是不知道,还是不想说?” 金优保持沉默。 顾夜西问居简风,“金昌文行刑那日,你是不是去了?” 为什么忽然提这个? “去了。”居简风不清楚,但顺着他。 其实没去,死刑执行不是公开的,受害人不能观看。 顾夜西的声线没有起伏,“说说,感受如何?” 这人是变态吗? 居简风皱了下眉,似乎懂了他的用意。 “如何?” 他言简意赅,“……很血腥。” 插刀子这种事,顾夜西很擅长,“还有呢?” “恐怖。” “还有呢?” “残忍。” “还有?” 居简风张了张嘴—— 金优情绪彻底崩溃,“别、别说了!”她撞倒了垃圾桶,扶着灯柱蹲下来,双手抱住膝盖,小声喃喃,“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顾夜西听见了,但置若罔闻。 “金胜,在哪儿?” 这是第二遍,事不过三。 金优抱着头,嚎啕大哭,“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这个世界上,未知与无形最是可怕。 金优满脑子金昌文行刑的场景,没注意到顾夜西和居简风两个人在讲悄悄话。 居简风有些不忍,“她这样,不像有假。” “你也说了,是像。” “……” “我信证据。”顾夜西垂眸,视线落在地面的照片上。 居简风看了一眼,缄默。 顾夜西没抬头,只是淡淡评价了一句,“居简风,你好像变了。”不忍心这个词,不该出现在他们这些人身上。 太危险了。 “有吗?” “应该有。” 不是应该。 那个当机立断的居五爷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人,举棋不定、当断不断! 难道,当爸的人都这样? 居简风不否认,这样说,“等你和温想结了婚,有了自己的孩子,就会明白了。”现下,他的共情能力绝对比顾夜西的强。 孩子吗? 顾夜西抬了下眸,又看了眼金优。 佛经里说行善积德,福有攸归。那,若他今日放过了金优,算不算……为他的想想积德了? 应该,算吧。 顾夜西很轴,难得动摇了心思。 这时,居简风接了个电话,大概一分钟不到,通话结束,他把手机收起来,“金胜,找到了。” “你这是什么语气?” 居简风摇了摇头,在他耳边小声说了。 “什么?” 听完,顾夜西神色凝重。 警方昨日在这座桥上抓到了一个重刑犯,这才平静了一天不到,一小时前又发现了一具浮尸。 经法医鉴定:死者,正是金胜。 金昌文已经死了。 燕殊那个案子,十六年前本就轰动,十六年后,又加上了居简风这层关系……燕殊案几乎成了国民关注的案子。 那么,为何本该在监狱服刑的金胜,会殒命于此?他是如何逃出监狱?背后是否有更大的牵扯? 疑点重重! 传出去,不知道会招来什么风言风语? 警方有这方面的顾虑,便暂时对外界瞒了下来。 但毕竟是命案,记者依旧来了很多。 霍征忙着处理其他案子,没来,巩盛站在警车旁边,看到了顾夜西和居简风,“……消息还真灵通。” 迄今为止,哪怕警局内部知道死者身份的,都不超过五指之数。 ak这两位爷可倒好,事发后不到一个钟头便赶来了现场,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那些见不得光的情报手段。 “人呢?” 都是熟人,客套话就免了。 巩盛抬手,把警帽扶正,“刚送到医院去了,现在应该在殡仪馆。” 法医的鉴定结果显示:金胜是溺水身亡,是意外。 换句话说,是自杀。 顾夜西,“监控看过了吗?” 巩盛知道他想问什么,“不是他杀。” 顾夜西默,然后追问,“时间?” “凌晨三点。” “那怎么没人发现?” 确实,凌晨三点已经很晚了,虽然但是,这个地方是交通要塞,车来车往很多,不可能没人察觉。 除非…… 巩盛答,“夜间,黑衣本就不易察觉,再者,金胜也并非从这桥上往下跳的。”他望着远处,是江边,“他走到了下面,再一跃而下。” 果然。 但,金胜为什么想死,还死得这么悄无声息? 犯罪有动机,自杀也有。 顾夜西把可能的原因都想过一遍,全部排除。 “顾夜西,上车。” 顾夜西走神了。 居简风坐在警车上喊他,“顾夜西!” 他才反应过来,“……马上。” …… 哭声! 殡仪馆里的味道不好闻,顾夜西又怕吵,只待了很短的时间便出来了,他后背靠在墙上,忽然很想抽烟。 他把手伸进兜里,只摸到了糖。 差点忘了。 这是他自己换掉的。 为什么? 因为温想爱吃。 顾夜西把兜里的糖数到第三遍的时候,居简风出来了,他抬了下眸,很随意了,“金胜身上,并没有挣扎的痕迹——” “顾夜西。”居简风叫了他一声。 顾夜西把手从兜里拿出来。 居简风盯着他看,忽然就笑了一下,“好玩吗?” “什么?” “我问,你觉得好玩吗?” “什么意思?听不懂。” “你他妈少给我打马虎眼!”居简风冲上去揪住他的衣领,咬字很重,“你敢说,金胜是自杀的?” 顾夜西没动,“松手。” 语气,很平静。 居简风没松。 他眼角压着,晕开了半圈浅红,“看来我确实有必要,再好好调查一下顾厉了。” 顾夜西抬眸,还是事不关己的语气,“你怀疑我?” 居简风恼火。 “不行吗?”他攥着顾夜西的衣服,手指收紧,“那麻烦小十爷给我一个,不怀疑你的理由!” 顾夜西怕麻烦,“那你怀疑着吧。” “……” 第四百九十六章 除非,幕后另有其人 作为燕殊案的知情人,若金胜好好活着也就罢了,可他偏偏死了,还死得那么凑巧,居简风怀疑顾夜西动的手脚,是人之常情。 为什么? 金胜没道理死。 除非,有人想掩盖什么。 试想一下,金昌文已经伏法了,如果幕后元凶是他,那还需要掩盖什么,还需要替谁掩盖? 除非,这幕后另有其人。 居简风方才想明白,一时失控了。 “你是他儿子,是顾厉的儿子——”居简风想动手,但忍住了,“最好别让我知道,你在替他善后。” 说完,居简风撒手离开。 等人走远,顾夜西才看着手里的糖,“……又是你吗?”除了顾长津,他实在想不到别人了。 同样的招数,杀人灭口。 这会儿天还没暗,顾夜西把车开进剧组,缓了缓,下车前稍微把衣服整理了一下,确定没异样了才下去。 “顾夜西。” 王戈叫住他。 顾夜西现在心情很不好,眼角眯着,语气很不友善,“还敢来!皮又痒了是吧?” 王戈下意识去摸眼角,喉结滚了好几下。 上次的伤,还没好全。 这回又撞枪口上了,孩子也是倒霉催的。 王戈硬着头皮上前,“顾夜西,我想和你做笔交易。” “你有什么筹码?” “纸条。” 这是他唯一的筹码。 顾夜西转身,没转头,“跟我过来。” 温想说她今天要拍一场重头戏,可能很晚收工,休息区这边人比较少,顾夜西把王戈叫到这边谈话。 “我可以告诉你,剧组里是谁要害你们。” “害我,还是温想?” “温想。” 顾夜西很直白,“你的条件?” 王戈开门见山,“你把从我这儿拿走的,都还回来。”他受不了了,受不了一无所有,受不了这么憋屈地活着。 顾夜西走到温想的椅子前面,坐下去。 他往后靠,明知故问,“我都拿走什么了?” “全部。” 顾夜西气定神闲,“你不恨我?” 恨! 但王戈知道顾夜西的手段,所以不敢得罪他,“只要这笔交易结束,我们以前这些恩怨就一笔勾销。” 一笔勾销? 对顾夜西来说,他从未将这些恩怨放在心上。 毕竟,太微不足道了。 不过有一点,顾夜西就问了嘴,“你觉得王家,是我搞垮的?” 不然呢? 王戈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其实不是,是温想出的手。 一年前,王戈找来刘慧敏,要她在世界围棋夺金赛上,当众揭开那桩陈年旧案,刘慧敏照做了。 结果就是,顾夜西被全网网暴。 温想是脾气很好的姑娘,但脾气好的姑娘也是人,是人就有底线,脾气好的温想的底线只有一个——顾夜西。 虽然底线他被网暴的时间很短,但仍旧触怒了温想。 再之后,王家便家道中落了。 顾夜西挑了下眉,嘴角往上。 王戈不清楚顾夜西在乐什么?他一头雾水,胡思乱想一通后有点生气,“看我落魄,你很开心?” 顾夜西想都没想,“开心啊。” 王戈,“……” 靠! 为毛他打不过这小子! 顾夜西有分寸,玩够了就适可而止。 他把吊儿郎当那劲儿收起来,正儿八经地,“可以,我答应你。” 这笔交易,不亏。 王戈还有顾虑,“君子一言既出,当驷马难追。”他怕顾夜西反悔。 顾夜西点了个头。 为什么? 王戈居然会觉得深信不疑。 他默了片刻,开口,“艾薇儿,就是楚嫣然。” “确定?” “确定。” 顾夜西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点了个头,“知道了。” 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交易就一个来回。 王戈站在原地,语气不太确定,“那,你答应我的事?” 顾夜西拿着笔,在白纸上写了串电话号码,“去找这个人。” 王戈看了一眼,忽然有个大胆的猜测,“他,就是你派来监视我的人?”要不是在楼下装了监控,他可能还不知道。 顾夜西没否认。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王戈好气,但拿他没辙。 监视这种事,一般见不得光,但这人连掩饰都不掩饰,到底是有多嚣张! 忍气吞声的王戈默了片刻,忽然说,“顾夜西,你好好对温想。” 顾夜西的表情终于变了。 “你在教我做事?”温想是他的女朋友,但王戈这小子,却一副要把他女朋友托付给他的架势! 他算几根葱? 顾夜西很不爽,“王戈,我再警告你一遍!”顿了顿,他脸色越来越沉,“温想和你,没有半毛钱关系。” 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顾夜西很严肃,“在她面前,你最好给我永远消失!” 甘媛没和温功成离婚前,和王戈的母亲于素素曾是一个圈子里的人,当时的她们玩得很好,好姐妹想亲上加亲,便为温想和王戈两个孩子订了娃娃亲。 虽然,这门亲事早就不作数了……但他顾夜西就是小肚鸡肠,就是斤斤计较。 王戈很识趣。 刚刚那样说,只不过想膈应一下顾夜西。 很显然,他成功了。 王戈偷着乐,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变化,“放心,我不会来纠缠温想的。”他现在只想赚钱,没空想女人。 何况,是他顾夜西的女人。 王戈走后,顾夜西扭头看向不远处的群演休息区,小声自语,“……楚嫣然啊。”高中毕业之后,他就没再听过这个名字了。 真是没想到……幸会! 顾夜西起身,朝那边走过去。 这会儿还没走到,就听见姑娘们议论的声音: “诶诶诶,他好帅啊!” “哇靠,这脸也太绝了吧。” “都别想了,那位是温想男朋友。” “……” 顾夜西不合群,不常走动,所以剧组里认识他的人不多,不过久久的替身——苏青例外,她认识顾夜西。 苏青站起来喊道,“顾先生。” 这时,顾夜西脚步停住。 他不再往前走了,和苏青隔了两三米,“你好。”一开口,才知道温想的男朋友不止这张脸会勾人,声音也会。 要是妖精的话,他的道行一定很深。 看看这几个小姑娘:眼睛都灵魂出窍了,恨不得黏在某妖精身上。 第四百九十七章 妈的,再动温想一下试试 顾夜西用目光看过去,嘴边抿了一下——这要是被想想看到了,她肯定会以为他在招蜂引蝶的。 可他没有! 苏青看他眼色,马上回头对身后这些犯花痴的小姑娘说,“不是说好了晚上要一起去吃烧烤吗?餐厅订了没?” 这时候哪管什么烧烤啊? 看帅哥更重要! “哎呀苏青姐,你快过来坐。” “你让让,快别挡在前面。” “烧烤什么时候都可以吃,但这么帅的帅哥,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看的哦。” 苏青,“……” 这些姑娘人均lsp,一个比一个色令志昏。 没瞧见顾夜西的脸色吗? 分明,满脸都写着抗拒。 不过说实话,像顾夜西这么洁身自好的男人,确实很少见了,苏青也有些心动,但她没那么饥渴,“顾先生来这儿,是找人?” “艾薇儿呢?” “她有事先回去了。” 顾夜西沉思片刻,“她日后还来不来?” 苏青不清楚他为什么问这个,只是作答,“或许,不来了吧。” “或许?” “她今天忽然说想辞演。” 辞演? 假设王戈没有说谎,艾薇儿就是楚嫣然,那么,按照楚嫣然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子,是不太可能半途而废的。 但现在风平浪静的,她就要辞演? 顾夜西不太相信。 苏青很好奇,忍不住问,“顾先生,你找她干嘛?” 顾夜西没有回答,追问,“你知道她住哪儿吗?” 自己查也可以,不过太浪费时间。 苏青不知道,她想了想,对顾夜西说,“您要真想见她,可以来晚上的饭局,到时艾薇儿也会过来。” 顾夜西考虑了一下,开口,“等下把地址告诉我。” 苏青颔首。 顾夜西转身离开,并未久留。 等他人走远了,马上跑上来一位群演小姐姐,那姑娘一脸期待的模样,“青姐,你有他的微信吗?” 苏青推开她的手,摇摇头,“我没有。” 姑娘很惋惜,“真的?” 现在的年轻人都是饮食男女,十个里面有八个外貌协会的,八个里面有七个三观跟着五官跑。 换句话说:颜即正义! 苏青嗯了一声。 “我们隔壁剧组你知道吧?” “知道啊。”隔壁剧组的导演很有名,算是专青春疼痛片的始祖。 出于善意,苏青又跟这姑娘说了一件小事,“之前,他们剧组有位带资进组女三,前段时间不知道怎么了,忽然就盯上了刚才那位,隔三岔五就来这儿例行骚扰——” “然后呢?” 苏青神秘兮兮的,用两个人听到的声音,“女三目前待业在家。”其实何止啊,待业在家都说轻了。 上网随便搜搜,那名女星已经很久没出来过了。 没有曝光度,就差不多等于封杀。 果然,能对抗资本的只有资本。 “……是,那位弄的?” “不一定。” “那,说不定是以讹传讹呢?” 她瞧顾夜西就挺面善的,是个难得的谦谦君子。 苏青敲了敲这姑娘的额头,没好气,“怎么还不开窍?我是想告诉你,顾夜西这个人不好惹。” 惹了,容易引火烧身。 “……哦。” 这边,顾夜西给林业打了个电话,交代他两件事,通话结束不久,温想正好收工,她往休息区这边走。 听到脚步声,顾夜西转头,“收工了?” 温想走到他面前,“还没,晚上有夜戏。” 这件事,她已经跟顾夜西报备过了。 “你和谁打架了吗?”温想抬手,压了压他的衣领。 压不平,松手后还是很皱。 顾夜西没打架,应该算单方面被打,“和居简风闹了点矛盾,没被打。”瞒不住的,温想很聪明。 温想轻轻皱眉,“他打你了。” 这是肯定句。 顾夜西揉揉她的眉心,腾出一只手握住她的,“没有,他不敢。”神经绷得太紧,他的嗓音听上去很疲惫。 脾气好的温想说,“下次见着沈小姐,我会知会她一声的。” 语气,不怎么友好。 顾夜西好奇,“知会什么?” 温想实话实说,“我不高兴你无缘无故被打。” 顾夜西愣了一下,“那,要帮我打回去吗?” 他居然有点期待。 温想摇了摇头,然后一本正经地回答,“我找人帮你打回去。”她是小淑女,小淑女怎么会亲自动手呢? 顾夜西终于被小淑女逗笑了。 可爱死了! 他弯下腰,双手搂着她的腰,温声细语,“想想,我有点开心。” “被打了还开心啊?”温想气他,还心疼他。 顾夜西现在心情很好,“开心。” 这人…… 温想舍不得责备,就随他了。 顾夜西抱了她一会儿,“想想,我有件事跟你商量。” 什么事? 温想窝在他怀里,听他说话。 “晚上跟我去个地方。” “哪里?” “现在还不知道。” 温想说可以。 其实只要他在,去哪儿都无所谓。 温想抬了下头,“不过,得等我收工以后,大概……九点多。” “不能请假?” “不能。” 顾夜西云淡风轻,“之前不是都可以吗?” 哪有! 之前她的身体不舒服,实在没法正常拍摄,万不得已才请假的。 温想摇了摇头,耐心跟他解释,“今晚这场是若离的重头戏。” 她不能走。 顾夜西有分寸,“没关系,我不会逼你。” …… 怎样算欺凌? 十人欺负一人算欺凌,一百个人欺负一人也是。 那么一万个人呢? 是正义啊! 若即从芭蕾舞学院退学了。 为什么? 他被人从很高的楼梯上推下去,右腿跟腱完全断裂。 医生说:他这一辈子都不可能站起来了。 “给我抓住她!” “跑?你还敢跑?” “小贱人,跟你哥一样贱!” “……” 若离是若即的妹妹,若即离开后,原本那些欺负他的人便把仇恨转移到了若离身上,平常除了言语威胁恐吓……还有推搡、拳打脚踢。 一次,比一次严重。 跟组这几个月以来,顾夜西一直不敢看监视器。 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动手。 原来不是没有共情能力,只不过没有普遍性,有针对性,只针对温想,不管好坏,都因为她。 顾夜西盯着屏幕看,后槽牙咬得很紧。 他冷静不下来。 妈的,再动温想一下试试! 第四百九十八章 礼尚,往来嘛 顾夜西站那儿看着,整个片场的气温骤降,这场戏的气氛本就压抑,现在简直可以用毛骨悚然来形容了。 温功成没忍住,还是开了口,“你能不能别站这儿看?”搞得人演霸凌那演员被迫霸凌一样,那手还没碰到温想呢,就抖个不停。 顾夜西板着脸,“不能。” 祖宗啊! 温功成头疼,只能先叫停。 他看了看顾夜西,一双眼睛堪比西伯利亚雪崩,甚至比这个还冷。他束手无策,起身朝温想走去,在她耳边说了两句再跟她一块回来。 这会儿,顾夜西眼角的血红还没褪干净。 怕吓着她,他低着头抱怨,“怎么还没拍完?” 这么不开心吗? “顾同学。”温想手上有点脏,就没去碰他,“有点冷,你帮我去车上拿件外套。” 方才,温功成让她想法子支开他。 “穿我的。” 顾夜西想都没想,直接脱衣服。 十二月,南杭已经很冷了。 温想赶紧按住他的手,制止他,“你去车上拿,没有的话就帮我买一件。”影视城旁边有服装店,不用跑太远。 但也不近。 温想上前,帮他把衣服穿好。 顾夜西不想走,和她商量,“穿我的不行吗?” 温想碰碰他的手,有点凉。 顾夜西默了片刻,“那毯子呢?” 温想,“我们等会儿不是还要出去吗?” 到时候,总不能披条毯子出去吧? 顾夜西想了想,才妥协,“等我,我马上回来。” 他走得很急,没回头。 等顾夜西走远,温想默默叹了口气,“父亲,我们也抓紧吧。” 温功成点点头,无比赞同,“顺利的话半个小时就能拍完,大家都上点心,尽量赶在顾夜西回来之前收工。” 那小子,真怕了他了。 “快快快。” “小徐,把机器搬过来。” “化妆老师……” 所有人紧锣密鼓,很有干劲。 他们不想再去西伯利亚一轮游。 实在,太冷了。 温想把视线从远处收回来,缓了缓,然后被化妆老师带走补妆。 顾夜西不在,这条拍得格外顺利。 有多顺利? 他回来前十分钟,温功成宣布收工,温想站着等了一会儿,便想出去找顾夜西,但温功成拦住她。 他让她在棚里等。 “很晚了,爸爸不放心。” “有灯。” 温功成皱了下眉,“想想。” 温想说没事。 她给顾夜西发了条微信后打开手电筒,冲着远处照了照—— 跑过来的,是顾夜西。 温想失神。 路灯不怎么明亮,昏昏暗暗,被树叶挡去了好些个影,随意地落在地上,斑驳又冷清,除了他,暖色的他。 温想眼底的影越来越近。 “想想。” 终于,看清了。 顾夜西脚步慢下来,风尘仆仆,因为着急,额前全是冷汗。 很多工作人员从他们身旁路过。 温想一整个世界只有他,只有顾夜西。 离得很近,他把新买的外套披到她肩上,动作小心翼翼,他的声音很低,“抱歉,最近那家服装店关门了。” 他跑了很远,所以耽搁了。 温想拿着手机,手电筒还开着,灯光在地上,他的影子也在地上,她一伸脚,便够到了,他的影子。 这个角度,温想正好能看到他的眉眼,看得很清楚。 她摸摸他的脸,“顾同学,不着急的。” 他这样,她很内疚。 顾夜西帮她把衣服拉链拉上,腰一直弯着,“还冷不冷?” 为什么喜欢顾夜西? 大概,是他把世界所有的暖,都带到了她面前。 温想摇头,“不冷。” 顾夜西把手放到脖子上,热了才去拉她。 他突然来一句,“我都记住了。” “记住什么?” 那些欺负你的人。 他垂眸,“没什么。” 几乎同时,几个在不同保姆车上的演员都很默契地打了个寒颤。s了是吧? 好邪门! 温想擦掉他额头上的汗,踮脚,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收工了,要带我去哪儿啊?” 她笑起来很漂亮。 顾夜西亲她的脸,亲她的眉眼、嘴角,“忽然想回家了。” “回家做什么?” “和想想亲热。”他靠近,用两个人听到的声音。 很露骨。 温想的耳尖微烫,“荤话!” “那可能,还不够荤。” 什么意思? 顾夜西贴着她的耳朵,轻轻蹭了蹭。 他不害臊,一直说,温想的脸越来越红,她不好意思了,推开他往后躲,“顾夜西,你够了!” “没够。” 顾夜西把她捞回来。 温想抓着他的衣服,手指稍稍收紧。 “这是在外面。” “嗯,知道。”顾夜西看着她笑。 温想骂他,“……不正经。” 不正经的顾夜西低下头,又亲了一下,“那,我带你过去?” 温想躲进他怀里。 顾夜西抱着她,“怎么了?” 温想很小声,“没有。” “害羞?” 温想摇头,但不说话。 好吧,是害羞了。 顾夜西适可而止,不逗她了,“好啦,把手给我。” 聚餐的地方在小吃街对面,这会儿才九点多,正是最热闹的时候,顾夜西牵着温想,走在路灯下面。 前面有家奶茶店。 顾夜西买了杯奶茶,热的,他拿给温想,让她捧着暖手。 今晚的月色,很美。 “想想。” “嗯?” “看前面。” 温想扭头,看过去。 除了人,什么都没有。 “顾——” 隔着口罩,顾夜西亲吻她的脸,温想把眼角弯起来,眼底全是明亮的灯光和他的影,“喝奶茶吗?” 顾夜西不爱甜食。 他不说话,温想就自己先喝了一口。 “想喝。” 顾夜西看着杯口,上面有她的唇印。 他握着她的手,喝她喝过的地方。 好甜。 顾夜西就喝了一口,比较随意了,“你喝吧。” 温想好笑。 这人,不想喝还这么勉强,真是……要命! “累不累?” “还好。” “快了,就在前面。” 顾夜西走前头,温想被他牵着,她低头看了看,又抬头看看他的背影。 这样躲在他身后,真的很安心。 她情不自禁,喊了他一声,“顾夜西!” 他回头。 她踩住他的影子,亲他下巴。 他呆住。 过了半天,他才张了张嘴,“想、想想。” 她在笑,“礼尚,往来嘛。” ------题外话------ 双目无光,周末还要加班…… 第四百九十九章 不过是我的话,好追 要命吗? 拿去好了! 顾夜西笑了好几下。 肉眼可见的,他是真的开心,然后就口不择言了,“温想,我还没来得及买墓地。” 好端端提什么墓地啊? 温想捂住他的嘴,“不许说,晦气!” 她生气的时候会皱眉。 顾夜西眼角弯弯的,把吻落在了她手心。 “想想,要被你甜死了。” “……” 温想还没来得及开口,顾夜西就说,“你是始作俑者,不能贼喊抓贼。” 什么始作俑者?什么贼喊抓贼? 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仿佛天下的道理都在他那头。 温想说不过他,更讲不了理。 烧烤店就在前面。 “你们看那儿,那是温想吧?” 苏青看过去,先看到顾夜西,然后才瞧见被他抱在怀里的姑娘,其实温想的身高并不矮,但这样窝在顾夜西怀里很小只。 真的很小。 苏青点头,嗯了一声,“是他们。” “我靠,绝绝子啊!” “好配,甜甜的爱情我不配!” “啊啊啊啊,老夫的少女心!” “……” 艾薇儿走神了。 为什么说冤家路窄? 因为冤家走到哪儿,都能碰到。 “想想!” 苏青挥了挥手,大喊一声。 听到声音,温想看过去。 她认得苏青的脸,有些意外,但顾夜西不意外,温想很聪明,“顾同学,你说的地方是她们那里吗?” 顾夜西颔首,牵她走过去。 其实,他一个人过来也可以,但他不放心温想一个人在家呆着,便把她捎上了。 这样也安心些。 等他们走到,苏青才正式地打招呼,“想想,顾先生。” “苏小姐,您好。”温想很有礼貌。 顾夜西站在旁边,学女朋友问好,“苏小姐,您好。” 不得不说,他学得人模狗样。 要不是见过顾夜西生人勿近、冰封十里的样子,苏青差点就信了他的鬼。 顾夜西温声,“苏小姐,别来无恙。” 苏青受宠若惊,“别、别来无恙。” 要命! 她忽然想起第一次见顾夜西的时候,那个时候在片场,他完全不是现在的样子。 那时的他是什么样子? 孤僻又不合群。 现在呢? 温良谦恭,是彬彬有礼的君子。 前前后后的对比,结论只有俩字: ——虚伪! 顾夜西拉着温想的手,目光看过去,在艾薇儿身上多停留了一秒,最后落在烧烤摊上,“介意多两个人吗?” 她不介意,但是苏青看向身后。 姑娘们秒懂,马上七嘴八舌说起来: “不介意,当然不介意了。” “来来,你们坐这儿。” “老板娘,再加两张椅子。” “……” 食色,性也。 有美人相伴,烧烤都不香了,几个女孩围着顾夜西问东问西,温想坐在旁边……坐在旁边看热闹。 温想在,顾夜西的坐姿很端正。 “顾先生,您才20岁吗?” “什么,他才20?” “靠,年下弟弟啊!” “顾弟弟,可以加个微信吗?” “我我我、我也要!” “……” 温想安静地听着,嘴角浅浅地弯着。 ……这人,真能招蜂引蝶啊。 从刚才坐下开始,顾夜西就没说过一句话,他眼神很淡,扫过对面,“你叫,艾薇儿是吧?” 全场,默。 艾薇儿抬了下头,对上顾夜西的视线。 还和以前一样,冷漠、平静。 她放下筷子,从善如流,“想不到顾先生,还记得我的名字。”她看了眼温想,这样说道,“是因为我这张脸吗?” 她这样说不奇怪。 为什么? 在座这些人,顾夜西叫得上来名儿的只有三个,其中还包括了温想,至于艾薇儿,她是占了这张脸的便宜。 艾薇儿的问题,顾夜西没有回答。 他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语气很平静,“记得你,不是因为你这张脸。” 什么意思? 艾薇儿微怔。 顾夜西忽然转头,话锋一转,“想想,你看这个人眼熟吗?” 这个人是谁? 艾薇儿吗? 温想没懂他什么意思。 “顾同学?” 顾夜西目光柔和,但语气没有起伏,“想想,你以前见过她吗?” 他指着艾薇儿。 温想抬眸看去。 艾薇儿下意识垂眸,目色闪躲。 一直盯着别人看不好,温想就看了她一眼, 好像,是有点。 她回,“嗯。” 顾夜西倒了杯热水,放到温想面前,“不要一直喝奶茶,已经凉了。”天气很冷,他把冷掉的奶茶丢进垃圾桶里。 “多喝热水。” 这句话,绝对是雷区。 苏青抬了好几下眼皮,观察温想的反应。 生气了? 没有,温想的脾气好,只说,“不喝了,我不渴。” 顾夜西很欣慰,又说,“你晚上都没吃,我让老板再上碗粥。” “……” 来烧烤店,喝粥? 苏青喝了口水,压压惊。 她算看明白了——这顾夜西啊,整个就是一钢铁大直男,也就温想的脾气好,受得了! 这时,听见钢铁直男说,“可以吗?” “随便。”温想没意见。 噗嗤! 苏青笑出了声,声音断断续续的,“想想,想不到你还是夫管严啊!” 温想尴尬,但不否认。 实话实说吧:顾夜西,确实管她管得挺严。 尤其最近这段时间,她生理期快来了。 顾夜西抬了下眸,“这有什么想不到的?我惧内。” 惧、惧内?! 温想and苏青,“……” “男女朋友的感情再好,也要有彼此的私人空间吧?”说话的是艾薇儿。 “私人空间?”顾夜西在嘴里念过一遍,然后问温想说,“想想,我没给你留吗?” 温想摇摇头,“有啊。” 顾夜西笑,揉揉她的头,再抬头,目光里的柔情似水已经被冷血无情取代,“你听清楚了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总感觉顾夜西,在争对艾薇儿。 苏青看了看前者,看了看后者,又看了看前者,问了个很小的问题,“顾先生,您和想想是怎么认识的呀?你追的她,还是——” 顾夜西毫不犹豫,“我追她。” 温想的睫毛一颤。 “那,她好追吗?” “不好追。”顿了顿,顾夜西把嘴角弯起来,“不过是我的话,好追。” 见过臭不要脸的,但没见过这么臭不要脸的! 第五百章 顾夜西,你没有心! 温想低着头,伸手扯了扯他的外套。 “你别说了!” “怎么?我说的是实话嘛。”顾夜西一本正经。 他在下面握住她的手,轻轻捏了一下。 温想脸皮薄,从头发后面露出来的耳尖微红。 她害羞了。 顾夜西看了眼,眼角弯弯的,“是我先喜欢的温想,是我先追的她,她也喜欢我,后来我们就在一起了。” 他的目光很温柔,嗓音也温柔,“自然而然,没有强求。”分明是平静的语气,却好生炫耀。 生怕啊,旁人听不出他字里行间的得意。 可惜顾夜西没尾巴,不然就翘到天上去咯。 苏青和两边的姐妹对视了好几眼,心照不宣。苏青咳了两声,“顾先生,我可没问这么多哦。”都是你自己说的。 这叫什么? 用圈里的话说——自爆! 顾夜西倒了半杯水,气定神闲,“我们很多年前就认识,但是,高三念书的时候才在一起的。” 温想看了他一眼。 他今晚,似乎有点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话,稍微有点多,很反常。 “所以你们俩,早恋啊?”苏青诧异。 顾夜西这样不意外,但温想…… 苏青看向温想,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想想,那当时你们的家长和老师知道吗?”不反对吗? 温想点了点头。 看不出来啊,苏青嘴角弯了弯,“我懂我懂!” 谁还没年轻过呢? “不止老师,还有同学。”顾夜西开口。 温想眉心轻蹙,看了他一眼。 顾夜西喝了口水,似乎只是随口一说,“当时,还挺多人赞同的。” “挺多人?”苏青思考了一下,顺着他的话问,“那,有人反对吗?” “当然有。” “谁啊?” 说出来你也不认识,但顾夜西还是说了,“有两个。” “等等,我猜一猜。” 苏青思索了几秒,“……一男一女?”这是正常情况下。 艾薇儿的睫毛颤了颤,垂下。 “是不是啊?” 顾夜西没说话,默认。 苏青又思索了几秒,“一个喜欢你,一个……”她看了眼温想,下意识放低音量,“喜欢温想吗?” “温想那个不是喜欢,是胡思乱想。” “那你这个呢?” 顾夜西抬眸,手指放在桌上没有声音地敲,“妄想。”轻飘飘的两个字,他的眼神也轻飘飘的,就落在对面,对面坐着艾薇儿。 嘶—— “艾薇儿你没事吧?” 杯子里的开水洒了很多出来。 艾薇儿从别人递过来的纸巾盒里抽了几张,垫在桌上,“我没事。”她的动作慌张,感觉像……做贼心虚? 那,理由呢? 苏青歪了歪头,有些想不明白。 顾夜西扯了扯嘴角,语气很淡,“你紧张什么?” 他在问谁? 苏青和其他人看向温想。 温想伸手,扯了扯他的外套,“……顾同学,你今晚怎么了?”怎么奇奇怪怪的? 确实奇怪,顾夜西性子冷、不合群,平时压根不会参加这种聚会,但这次他不仅来了,还带上了她。 是中邪了吗? 温想也一头雾水。 顾夜西盯着对面,目色很深,“还是说,你害怕?” 桌子是圆的。 艾薇儿坐在他对面,低着头,“……” 这下长眼睛的都看出来了:他在针对艾薇儿。 温想也看出来了,虽然没明白为什么,但她下意识相信顾夜西,“艾薇儿小姐,我们以前认识吗?” 她了解顾夜西,他不会无缘无故针对谁。 “是啊艾薇儿,你是不是认识想想他们?顾先生他——” “够了。”苏青话还没说完,顾夜西就直接打断。 啪的一声,他把水杯放下,“我记得高中毕业之前,那个人就休学了。”从始至终,他都没有点名道姓。 温想心细。 她的目光看过去,最后落在艾薇儿身上。 这个人…… 应该是整过容的,艾薇儿的外貌和她神似,但眉眼不像,如果遮掉下面的脸……温想把手抬了起来。 是,楚嫣然! 温想震惊,“楚嫣然?!” 谁? 苏青刚刚没听清,“想想,你说什么?” “楚嫣然。”顾夜西盯着艾薇儿看。 这下,苏青听清了。 “楚嫣然是谁?” 没有人回答她。 顾夜西终于念出了那个名字,冲着楚嫣然,“楚嫣然。”永远都是这样,他的咬字永远不轻不重,“换了张脸,连老同学都不认得了?” 艾薇儿始终一言不发。 “楚嫣然?”苏青在嘴里念过一遍,轻轻蹙眉,“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啊。” 只有她一个人这样觉得吗? 不是。 “确实,有点耳熟。” “我也这样觉得。” “……” 忽然,听见有人提了嘴,“楚嫣然不是半年前,爆出性丑闻的那个女高中生吗?” “对对对!” “是她是她,就是她!” 当时这个事闹得沸沸扬扬,在微博热搜上挂了好些天,最后连教育局都下场了,好几天才被柏张演唱会压下去。 距离事发到现在,也没过去多久。 互联网都是有记忆的,虽然事情发生在南杭,但只要没断电、断网,全国人民都会很快知道。 全国人民,也包括在场这些人。 “那姑娘和温想是校友,都是南杭一中的。” “南杭一中啊,说起来我爸亲戚家的小孩好像也是这所学校的。” “诶,那你快讲讲。” “讲啥?他是今年刚入学的新生。” 讨论声细细碎碎,压根听不清。 艾薇儿感觉头快炸了。 这时,苏青小声嘀咕,“害,不知道那姑娘后来去了哪儿?”没有别的意思,她单纯只是好奇。 艾薇儿终于开口了,“有意思吗?”她盯着在场所有人,咬牙切齿,“嘴巴这么碎,不觉得恶心吗?” 全部的人噤声,无人说话。 “你怎么了?”苏青伸出手,想去碰碰她。 艾薇儿躲开了。 “别碰我!” 苏青,“……” 艾薇儿的掌心破了,但感觉不到疼,“顾夜西,你没有心!”明明,她都已经躲得这般小心了,他还要步步紧逼! 顾夜西不是没有心,只是没把心给她。 “你到底想做什么!” “这个问题,我倒想问问你!” 第五百零一章 因为你,为了她 前段时间,《苏幕遮》剧组遭到内部人员的恶意偷拍,温功成私下里在找内鬼,找了很久,最后也没有找到。 顾夜西往后靠,嗓音很淡,“换了张脸,处心积虑地混进剧组,楚嫣然——”他眉眼一抬,“你想干嘛!” 冲他来可以,但不能动温想。 楚嫣然眼角压着,稍稍泛红,“我做什么了吗!” “你没做吗?” “……” 这两个人,跟打哑谜似的。 温想似懂非懂,转头看了一眼,“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顾夜西知道温想在问什么,“之前是怀疑,准确知道是在今天。”他压下身子,在她耳边说,“王戈告诉我的。” 王戈? “他怎么也在?” “群演。” 温想完全没想到,看向楚嫣然。 “好久不见,温想。”握手就不必了,楚嫣然有自知之明。 这就算承认了。 温想,“好久不见。” 顾夜西目光扫过去,很淡很淡。 苏青懂。 她站起来,两只手往上抬,然后挥了挥,对吃瓜群众说,“走啦走啦。”她不想留下来看热闹,保命要紧。 一分钟不到,无关人等全部退散。 老板娘走过来问,“你们这餐的费用?” 顾夜西起身,跟她过去付钱。 入冬后的月色很亮,头顶灯光是暖暖的杏色,些许从树叶的中间穿过,落下一地斑驳。 这会儿,顾夜西还没回来。 温想脾气好,性子也好,“剧组前段时间爆出来的事,和你有关。”她很聪明,有些事只是懒得挑明而已。 楚嫣然没有否认。 温想看在同学一场的份上,“这件事,我不会跟父亲说。”但是,她只是命令,“明日,请你自行离开。” 楚嫣然冷笑,“凭什么?” 脾气好的温想说,“你要相信,我可以为自己说的话负责。”她始终温声细语,是把软刀子,“你可以吗?” 不管什么身份,她都有说这句话的分量。 楚嫣然扯了扯嘴角,“你就不怕我搅黄了《苏幕遮》?” 温想微笑,“可以的话,你试试。” “……” 顾夜西付完钱回来了。 “想想,我们走。” 他伸出手。 温想轻轻握住,对楚嫣然说,“你,好自为之。” 他们走了,没有回头。 艾薇儿的手越收越紧。 因为用力,她手背上青筋迭起。 好、好得很! 好个,夫唱妇随! …… 走了一会儿,温想往后扯了扯他的手,但不挣脱,仅表达她的不满,“你怎么不提早跟我说?” 顾夜西回头看她。 “我们不是说好了,不管什么事都要提前知会对方吗?” “嗯。” 嗯? 然后呢? 温想有点生气,捏了捏他的手,“为什么选人这么多的地方?” 顾夜西皱眉,眼神委屈,“想想,你责备我?” 是有一点。 “没有。”温想骗了他,语气缓了缓,“我以为你会单独找个地方,毕竟这种事对女孩子来说——” 对女孩子来说,很不友好。 顾夜西低头,看她的影子,“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了。”其实,不是考虑不周,他都考虑过了。 这么做,是深思熟虑。 顾夜西没有解释,只是本能地道歉,“想想,你不要生气好不好?”他弯着腰,神色很诚恳。 温想拿他没办法。 “不生气了,嗯?”顾夜西软声哄着。 他道歉的样子,像色诱。 温想彻底没脾气了,“好,我不生气。” 顾夜西紧绷的神经松了一些。 他牵着她,继续往前走。 小吃街对面这条路很安静,人流量很少,路灯下结了好多蜘蛛网,在光线下很明显,他眼角的笑意也很明显。 “你和楚嫣然说什么?” 转移话题吗? 好明显。 温想好笑,但不戳破,“你猜一下。” 顾夜西没猜,只是随口一说,“我们家想想是小淑女,小淑女肯定不会威胁人的。” 嗯,他说错了。 温想笑了一下,“我威胁她了。” 情人眼里出西施,顾夜西一本正经地说,“……那也是小淑女。” 温想笑起来眼角弯弯的。 “可是,我威胁她了。” “你只是替我做了我会做的事。” “那,没关系吗?” “有关系吗?” 天气很冷,顾夜西拉着她的手,揣进外套的口袋里,“想想,我很怕她伤害你。”比什么都怕。 从前,他没有害怕的东西,也没有软肋,但现在不一样了,他遇到了温想。 害怕的东西有了,软肋也有了。 人啊,要懂得认命。 顾夜西也是人。 他的嗓音在抖,目光隐忍又克制,“你知道吗,王戈递给我纸条的时候——” “顾同学。”温想很少打断别人,很少。 顾夜西从来没有这么不喜欢过未知,“如果我单独去找楚嫣然谈,如果打草惊蛇,如果她对你不利。” 他问她,“那到时候,我要怎么办?” 她受伤了,他会哭的。 一定! 所以,这就是他非选在人多地方的理由吗? 温想微微抬着头,目光正对着他。 ——怎么以前没有发现,他是个会自乱阵脚的人? 顾夜西深呼吸,视线落在地上,“想想,我不喜欢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就像月亮,总有一个阴暗面,从来不让人看见。 可他就一个温想,怎么能不护着? “我不喜欢,但是热爱。”温想伸手,抚上他的脸,他的眉眼、唇角,她的眼神很温柔,“因为你。” 顾夜西低头亲了她一下。 “那我试试。” 试试热爱这个世界,为了她。 …… 十四号之后,艾薇儿便从剧组离开了。后面的戏份需要替身的地方不多,很快,大家就淡忘了这个人。 至于王戈,顾夜西也没再见到。 这两个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小十爷,我找到那个人的住址了。”林业拨了个电话过来。 顾夜西刚从帝理回来,这会儿还没到影视城。 他戴着蓝牙耳机,在开车,“发给我。” 找了这么久,总算找到了。 通话结束后,手机震了几下,顾夜西看了眼,把手机息屏后反过来放。 他握着方向盘,在前面那个路口掉转方向。 第五百零二章 谁会不喜欢光呢? 明日元旦,顾夜西打算带温想回南杭。 “顾同学,我已经跟父亲请好假了。” “嗯,我这儿还有点事,你先回房车等我。” 她人应该在外面,电话那边有风的声音,“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很快。” 顾夜西看着前面,前面的玻璃窗上凝了一层白霜,“快回去,暖气已经开好了,我没回来之前不许下车。” 他有点霸道。 但是,温想很顺从他,“好。” “等我回来。” “路上小心,开车慢点。” 叮嘱完,温想等顾夜西先挂电话。 顾夜西不想挂,想听她的声音,“想想,你跟我说说话。” “你想听什么?” 随便什么。 对她,顾夜西不挑,有就行。 不过,如果有选择的话,总会贪心一点的。 顾夜西有点坏,哄着她叫老公。 …… “嗯,我到了。” 顾夜西换了只手拿手机,轻声喊了声宝宝,“挂了。” “……你,早些回来。” “会的。” 温想说的话,顾夜西一向放在心里。 车,停在路边。 他解开安全带去拉车门,站在树下望着不远处,对面是一栋房子,只有两层,很大,很……荒无人烟。 确实,像他会选的地方。 顾夜西弯腰,从车里拿上外套,天气很冷,草坪上的草都已经枯萎了,上面覆满了白霜,还有地面,走一步便留一个脚印。 “小顾先生。” “他呢?” “博士知道您会来,在里面等你。” 他在前面带路,顾夜西跟在后面。 这里,跟迷宫一样。 顾夜西记忆力好,走一遍就能记住,“从南杭离开后,你们就来了这儿?” “是啊,一直在这儿。” “他在忙什么?” “小顾先生,我们这儿规矩您知道的,别为难我。” 顾夜西没有为难他的意思,只是随便猜猜,“他忙着,怎么想法子对付我是吧?” “……” 别说,猜得还挺准。 那人讪笑,“小顾先生,您多虑了。” 顾夜西扯了扯嘴角,冷笑。 要命,这爷孙俩一个德行! 走上楼梯,走两步就是书房,那人敲了敲门,态度很恭敬,“先生,小顾先生来了。” 里面,没有人回答。 过了很久,才听见顾长津说,“进来吧。” 那人稍稍侧身,让顾夜西进去。 一推开门,房间昏暗,也没开灯,只有从走廊外面漏进去的光,顾夜西站在门口,看到顾长津的背影。 他把手揣兜里,声线缓缓,“好久不见。” 顾长津放下杯子,转过身。 “好久,不见。” 哒——哒—— 顾夜西走向他,步子很慢,“当初,为什么离开南杭?” 明知故问,顾长津把药瓶放进最上面的抽屉里,“你不是知道吗?”啪的一声,他把抽屉合上,“你呢?你找我做什么?” 顾夜西气定神闲,“抓你归案。” 顾长津笑了一声,“我安分守己的,能有什么案子啊?” “安分守己?” “有意见?” 顾夜西懒得回答,很随便了,“你这儿有没有顾厉的照片?” 至于别的,他现在不想问。 “做什么?” “看看。” 顾长津,“……有。” 顾长津去拿照片的时候,顾夜西把窗帘全部拉开,阳光照了进来,然后整间屋子都亮了,也暖了。 “关上。” 顾长津不喜欢太阳。 阳光,只有一半落在顾夜西脸上,明明暗暗,他的眼睛闭着,这样说,“太久没晒太阳,会有细菌。” 他真的变了,变了很多。 顾长津看了眼手里的照片,随他去了。 “过来吧,不是要看照片吗?” 顾厉不爱拍照,从小到大的照片加起来,也只有半截手指厚,最上面这张是五岁那年,他带他去游乐场。 “阿爸。” “阿爸、阿爸,你快看那个。” “……” 顾夜西看到最后一张,最后一张是全家福。 照片里有五个人,顾长津坐在最中间的位置,顾厉在他身后,他身边站着一个女人,女人的怀里还抱着一个孩子。 顾夜西把手指放上去,指尖颤抖,“这是我妈?” 顾长津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嗯,她叫——” “她叫叶青。” 戈本哈艮墓园里,墓碑上的名字。 顾夜西把这张照片拿出来,其余的还回去,“顾厉是病逝的,那她呢?我的母亲是怎么走的?” “病逝。” “我看起来很好骗吗?” 他派人查过,顾厉和叶青俩人死于同年,同葬于戈本哈艮,意外发生后,除了一份医院出的讣告,其余什么也没有。 事到如今,连顾厉在医院的编制也取消了。 这背后,要是没有顾长津的推波助澜……才是见了鬼了。 顾长津走到书桌后面,低笑,“那你在怀疑什么?” “你说呢?” 顾夜西没有挑明,点到为止,“这件事,最好跟你没关系。”在此之前,顾长津解释过一遍,但顾夜西显然没信。 顾长津不意外,“那你今天来?” “金胜。” 顾长津坐下,闭目养神。 顾夜西盯着他看,“这个人,是你下的手?” 顾长津眼睛还没眯热,声线一沉,“顾夜西!”感情在他顾夜西眼里,天下的意外全他妈与他有关! 顾夜西面无表情,“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 顾长津把眼角压下来。 撇开金胜不谈,顾夜西温声,“把自己儿子推出去,让他成为杀人凶手,毁他身后清誉,您到底是大义灭亲呢,还是……别有所图?” 完完全全,不是一个父亲会干的事! 顾长津马上回应,“你想多了。” 顾夜西掷地有声,“我是想了很多,所以才得出这个结论!” 阳光很亮,却不暖。 顾夜西的眼底很冷,“顾长津,你做了这么多,就不怕遭天谴吗?” 天谴? 当然怕啊。 “夜路走多了,是个人都会变得疑神疑鬼,眼睛适应不了光,也适应不了太阳,知道为什么吗?” 顾夜西没有回答。 “光太亮,而我……太脏了。” “……” 顾长津笑了一下,小声喃喃,“可是,谁会不喜欢光呢?”只可惜他这一生罪孽深重,报应啊,很快就会来的。 ------题外话------ 中午好,铁汁们~~ 第五百零三章 带她过来,和我见一面 顾夜西懒得看他演。 窗户纸薄薄的一层,他直接捅破,“今天我来,你应该早就知道吧。”不然,也不会派人候在门口。 顾长津笑,“你以为,你手下做的那些小动作,瞒得过我?” 半个月前,从林业着手调查他那时候起,他就已经知道了,中间过去这么久,最后还是他刻意走漏风声,才让顾夜西找到这儿。 姜啊,还是老的辣。 “我来这儿——” “明日元旦,打算带你女朋友去哪儿?” 顾夜西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顾长津看着桌上的日历,“可以的话,就别回南杭了吧。” “你想做什么?” “带她过来,跟我见一面。” 顾夜西想都没想,“不可能。” 顾长津把眼皮垂下,有些失落,“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爷爷。” 苦情牌吗? 顾夜西不吃他这套,直接说,“没事的话,我先走了。”一旦牵扯到温想,他就容易方寸大乱。 里面的路,比迷宫还复杂。 好在顾夜西的记忆力好,沿着原路返回,他走得很快,推开大门才想起来——有些事,他还没问清楚。 顾夜西转头,犹豫片刻,“……算了。”路太复杂,懒得再折回去。 说白了,就是逃避。 好吧,他承认:他是个懦夫。 ——有些事他不想面对,也害怕面对。 …… 回剧组的路上,顾夜西给温想打了电话,他问她有没有乖乖听话,问她晚饭吃了没,温想都一一回答了。 她还没吃饭。 顾夜西把车停在蛋糕店前面。 他刚下车,店员就迎上来,“先生,欢迎光临。” 顾夜西点了个头,“这个,还有这个,都包起来。” 说完,他往饮品柜的方向走去。 “有热的吗?” “先生,这可以加热的。” 温想喜欢喝牛奶,顾夜西弯下腰,仔仔细细看了两遍,然后指指其中价格最贵的一款,“中杯全糖,我女朋友喜欢甜的。” “好的,请您稍等。” 顾夜西等了五分钟,提着蛋糕驱车离开。 开了大概十分钟不到,他抵达影视城,路过灯光组,房车就停在前面,车里开着灯,在外面就能看到。 叩叩叩。 敲门声响了三下,听见温想的声音,“谁啊?” 顾夜西没应。 然后,房车的门开了。 温想站在上面。 “想想。”他喊了她一声。 外面很冷,但她在的地方很温暖,他下意识抬起头,对上她的目光,她的目光里有一整个他、全部的他。 温想眼底的欢喜很明显,“你回来啦!” “嗯。” 她后知后觉,才想起来拉他上车,温想握住他的手,他的手跟冰块一样,“外套呢?你没穿吗?” 顾夜西耳尖都被冻红了,和她解释,“一直呆在车里,不冷。” 温想不忍心说他,赶紧牵他上来。 车门一关上,立马就暖和起来了。 顾夜西先把袋子放好,然后去抱温想,可惜没抱到,温想怀里抱着毯子,“等一下。” 顾夜西得动作顿住,“怎么了?” 温想上前,和他靠得很近,她踮起脚,把毯子披到他肩上,然后用两只手抓着,“这样冷不冷?” 顾夜西笑,“怕我生病?” “生病很难受的。” 顾夜西把手从毯子里面伸出来,搂住她的腰,太细了,他都不敢用力。 “剧组没准备晚餐吗?” “准备了。” “那你怎么没吃?” ……等你啊。 温想没马上回答,思考了一会儿,她换了个说法,“我想和你一起吃。” 顾夜西脸贴着她的脖子,轻轻地蹭了蹭,“我买了蛋糕回来。”这样抱着她,一转头就能亲到她的眼睛。 顾夜西亲了好几下,嗓音微哑,“赔礼。” 温想闻到了蛋糕的味道,很香。 “机票买了吗?” “还没。” “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南杭呢?” 回南杭…… 这时,顾夜西脑海里忽然响起顾长津的话: 【可以的话,就别回南杭了吧。】 【带她过来,跟我见一面。】 【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爷爷。】 “顾同学?” 他走神了。 温想又叫了他一声,在他怀里抬起头,“怎么了?” 顾夜西摸摸她的耳朵,“饿了,吃饭吧。” 他不喜欢甜食,基本看着温想在吃,温想晚上没什么胃口,吃两口就饱了,不过牛奶倒是喝了半瓶。 温想看着顾夜西,歪头,“有心事吗?” 他今晚怪怪的,心事重重的样子。 顾夜西抽了张纸,擦掉她唇边的奶渍,他说得很认真,“在想电话里,你跟我说的话,想再听一遍,很想。” 这人,正经不过三秒。 温想在他腰间掐了一下,没用力,“你能不能不要说这个?” “你害羞什么?”顾夜西很坏,故意逗她,“这儿只有我们两个人,连幼儿园的车都不能开吗?” 当初那个纯纯的顾十爷已经不见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儿?在温想面前,他现在什么话都说,也不害臊。 顾夜西坐过去,和她挨着,“想想,你是不是不喜欢我这样?” “……也,没有不喜欢。” 顾夜西开心了,“那就是喜欢。” 温想不是这个意思,她和他说不清楚,“总之,你克制一点。” 她凶巴巴的。 “克制?” 温想把手抬起来,捂住他的嘴。 顾夜西把吻落在她的手心,然后抱住她,“想想,那要是我忍不住呢?” “不用忍,偶尔一次没关系。”温想把他的头发揉乱。 想和她亲热这件事,完全出于本能。 顾夜西靠在她的肩上,嗓音很疲惫,“那让我抱一会儿。” 温想帮他把头发捋顺,声音很温柔,“你要记得,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和我说,不要一个人闷着。” “……好。” 思想斗争了很久,顾夜西还是跟她说了顾长津的事。 说完,他不敢看她的眼睛,“想想,这些话你不用放在心上,我只是不想瞒着你,怕你担心。” “来不及了。” “什么?” 什么来不及。 温想抬起他的头,看着他的眼睛,“已经担心过了。” 顾夜西很内疚,“抱歉。” 温想摇了摇头,然后说,“机票不用买了,明日,我陪你过去。” 第五百零四章 他不是你爷爷吗? “去哪儿?” 你说呢? 顾夜西反应过来,直接反对,“不可以。” 她要去见博士,绝对不行! 温想脾气好,跟他讲道理,“你今天去找他,是不是还有没问完的事?”他没有明说,但可以猜出来。 顾夜西答非所问,“这个不重要。” “重要。”温想纠正他。 她轻轻推开他,和他分开一点距离,“而且有你在,我不会有事的。”她很信任他,从眼里到心里都是。 顾夜西很纠结。 温想握着他的手玩,“再说了,见家长也是结婚前的必备流程啊。” “见、见家长?” “他不是你爷爷吗?”事情不管好坏,顾夜西都跟她说了。 爷、爷爷? 顾夜西跑神了。 温想哄着他,“乖,那就这样决定了。”他还一句话没说,怎么就决定了? 顾夜西轻笑,把她的头发揉乱,“这么霸道啊?” “嗯,那你听不听我的?” “听。”顾夜西又问,“那,男朋友这么听话,有奖励吗?” “没有,你又不是小孩子了。” 顾夜西厚着脸皮耍赖,“你说什么?我听不见。”他摸了摸她的耳朵,把她抱到腿上,“有点累,今天你主动。” “我也累,一直在拍戏。”温想的耳尖微微发烫。 顾夜西凑过去,“那我来。” …… 温功成站在房车外面,抬起手,想去敲房车的门,还没碰到,他动作停顿了一下,然后把手放下来了。 帝都的凛冬啊,真的很冷。 人在外面不用站多久,便已满头白霜。 温功成把手机从兜里掏出来,打开相册,翻到最上面,最上面全是温想小时候的照片,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很可爱。 “父亲?” 门一开,暖气就从车里跑了出来。 温功成把手机息屏。 “想想。” 温想愣了一下,把头发拨到耳朵后面,“您收工了吗?” 听到声音,顾夜西走过来。 他站在温想后面,视线落在温功成身上。 温功成不知所措,“明日是元旦,你跟顾夜西要不要来爸爸家?”一起过节? “您有事吗?” “不、不方便吗?” 温想,“……” 顾夜西把她拉到身后,替她回答了,“不方便。”不管有没有事,都不方便。 温功成低下头,神色很失落。 顾夜西转头,“外面冷,想想你先进去。” 温想摇头。 “乖。”顾夜西的表情格外认真。 有些话,他不想让她听。 温想嘴边抿了一下。 顾夜西说,“回去。” 温想犟不过他,只能转身,她走了两步,脚步停住。 她心软了,“明晚,应该可以。” 温功成没马上反应过来。 温想问他,“父亲,您明天要跟组吗?” “不用不用!”温功成笑了起来,摸了摸满头的冰碴子,“明天给全组人放假,我也不用上班。” 温想稍作点头,看了顾夜西一眼才进去。 顾夜西走下楼梯,把车门关上,“温导,方便跟您聊两句吗?” 臭小子,刚才叫他什么? “不方便?” “太冷了,你跟我来这边。”对顾夜西,温功成可没什么好态度。 时间太晚了,一路上都很安静,除了灯光,只有影子,此时此刻,剧组的工作人员都已经走光了。 顾夜西跟着温功成,进了他的房车。 “什么事,说吧。”温功成拿了个杯子,往里头倒水。 顾夜西没有往里走,背对着车门,“上回剧组被泄露素材的事,还记得吗?” 温功成抬了下眸,“记得。” “还在调查z?” “嗯。”温功成把杯子拿给他。 顾夜西握在手里,随口一说,“那个人,我已经把她弄走了。” 温功成意外,也好奇,“谁啊?” “温想的替身。” “艾薇儿?” “嗯。” 温功成皱了下眉,“你怎么发现的?” 这个问题,顾夜西懒得回答,“剧组太不安全了,我不放心温想。” “什么意思?” “所有人,我都要做一遍背景调查。” “你疯了!” 这件事,没得商量。 顾夜西的态度很强硬,“不然,我就带温想走。” “你觉得温想会同意?” “……” 不用想都知道,温想是不会同意的。 无关其他,她很敬业。 她不会因为私人感情影响到拍戏,更不会被一两句枕边风就吹昏了头。 顾夜西很清楚,温功成也很清楚。 温功成捏了捏眉心,“……所有人都做一遍背景调查,这太不现实了。”他犹豫片刻,还是让步了,“那你列一份清单给我,我去调查。” 这样做,麻烦是麻烦了一点。 但为了温想的安全,值得! 顾夜西喝了口水,放下杯子,“多谢。” “还有事吗?” 还有一件事,顾夜西问他说,“甘媛那边,你有去看过吗?” 温功成默。 顾夜西看他的反应,懂了,“有时间,就去看看吧。” 再怎么说,他们都是温想的父母,不管离没离婚、再没再婚,都斩不断血缘的关系,如果父母的关系好—— 那,她应该会开心一点吧? 顾夜西先离开了。 他走后,温功成坐到床边,低低地自嘲,“甘媛啊甘媛,你跟我都是不合格的父母,都不合格……” 月色,被云层遮得朦朦胧胧。 远远地,顾夜西看见温想等在路灯下,他看不清地上草坪开的是什么花,但看得清她身上衣服的颜色。 还有月白色的披肩,很衬她。 温想踩着灯光和影子。 顾夜西朝她走去,喊了她一声,“想想。” 他跑过来,有点喘。 温想抬起头,耳朵和鼻尖被冻得微微泛红,她抬着头,一整个眼底都是他,“你和他,都说什么了?” “小事。”他回答的很敷衍。 顾夜西的重点是,“你在外面站了多久,冷不冷?”他腾出一只手把衣服掀起来,把她的手拉到小腹上。 就这样捂着。 温想怕冻着他,躲了一下。 “没事。” 顾夜西弯下腰,整理她的披肩,“那机票我就不买了,明早带你去一趟博士那儿,晚上再去你父亲家。” 温想嗯了一声,靠进他怀里。 “生气了吗?” “我生什么气啊?” “……你明明知道的。” 知道什么? 难道是…… “没生气。”顾夜西两只手抱住她。 “不让你接近温功成那些话,都是气话。”他跟她解释,跟她道歉,说了很多声对不起,“我怕他伤害你、怕他惹你哭才那样的。” 他很内疚,“想想,对不起……” 第五百零五章 温想,天生的美人! “那你不生气了吗?” “不生气。”顾夜西妥协了,不想让她为难,“我打算,爱屋及乌了。” 他这个用词,温想轻笑。 “这么开心啊?” “开心。” 听她这么说,顾夜西心里像被什么撞了一下。 “下次,我会多注意的。”他摸摸她的脸,神色内疚,“还有以后,我要是说了什么话让你不舒服,你也早点跟我说,好不好?” 他会改。 但她不说的话,他什么都不知道。 温想欣然答应,“嗯。” 真乖。 顾夜西低头,轻吻她的额头,“那,我们现在回家?” 温想微微仰着头,把手从他衣服里拿出来,然后伸到他面前,她软着声音说,“想要牵手。” 她居然,在撒娇哦~ 顾夜西特别受用,牵手投降。 …… “等一下。” “嗯?” 顾夜西握住她的手,还在犹豫不决,“你确定要进去吗?”现在走,还来得及。 温想笑了笑,拨开他的手,“走吧。” 她解开安全带后去拉车门,先下去了。 顾夜西没空墨迹,赶紧跟上。 他跑了两步,“想想,等一下,”他从后面牵住她的手,走到她前面。 温想面对着他。 顾夜西弯下腰,叮嘱她,“不要走那么快,我担心。” 这里不比其他地方,很危险。 温想笑,捏了捏他的手心。 “好。” 他们走到门口,已经有人在等了,他喊了声小顾先生,然后把视线落在温想身上,他轻笑,“这位,就是温想小姐吧?” 跟在顾长津身边,他什么人没见过,但像这样的、从画里走出来的姑娘,就只有温想一个——标致的美人骨,精致的美人皮,连气质也很绝。 天生的美人! 这种姑娘,打着灯笼都难找喽。 温想很有礼貌,“您好。” 说话都温温柔柔的,不得不说,顾夜西这小子眼光确实挺毒:有这样的女朋友,难怪他护得跟块宝似的。 换做他,估计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看什么?” 顾夜西挡在温想前面,眼神很凶。 那人回过神,笑了一下,“进来吧,博士已经在里面等你们很久了。” 走了大概十分钟,才走到餐厅,顾夜西看到坐在主位的顾长津,他正襟危坐,终于不再是那身白色的实验服。 他穿着老式的中山装,此刻,更像一位慈祥的长者。 顾夜西缓了缓,对温想说,“进来吧。” 哒——哒—— 顾长津睁开眼睛,嗓音有点沙哑,“你们来了。” 餐桌是圆形的,很新,但没有很大,现在桌面上摆着五六盘菜,其实不算特别丰盛,但很家常。 “坐吧。”顾长津说。 顾夜西挑了个离他最远的位子,把椅子拉开,“想想,你坐这儿。” 然后,他挨着温想坐下。 顾长津目色平静,“坐这么远干嘛?” “坐这么近干嘛?” “……” 温想拉拉他的外套,对顾长津道了声抱歉,“今天早上是我起迟了,才让您久等。”在长辈面前,她一向很有礼数。 温想站起来,稍作躬身,“元旦快乐。” 顾长津终于笑了,“嗯,元旦快乐。” 怎么说? 现在这场面,还挺“和谐”。 不过,顾夜西的眉头一直没松开。 臭小子! 顾长津也懒得搭理他。 他把手伸进外套的口袋里,拿出一个红包,他直接略过顾夜西,拿给温想,“长辈的见面礼,迟来的。” 温想不好拒绝,只能收下。 “谢谢。” 顾长津点头,“用膳吧。” 餐桌上很安静。 一顿饭吃下来,顾夜西基本没动。 他一直在照顾温想。 顾长津也就吃了两口,停筷。 墙上的时钟从十一点四十转到十二点半。 此时,顾长津不在。 温想按住顾夜西的手,小声说,“顾同学,我吃饱了。” “饱了?” “我去一下洗手间。” “找得到路吗?” “来的时候看到过,还记得。”温想看他的表情,轻笑,“不用担心我,他现在不在,你不用端着,多吃点。” 顾夜西握着她的手不放。 “我马上回来。”温想起身,走出餐厅。 等她走远、看不见了,顾夜西才转过来,他的目光从餐桌上扫过去,因为没兴趣,所以没有一丝停留。 此刻,外面的过道。 温想颔首,“博士。” 这样叫他,是随了顾夜西。 顾长津盯着她看,“你是特意出来寻我的吧?” 温想笑了一下,默认。 “有事吗?” 温想点头,很直白,“顾夜西的病……我想要您手上的药剂。”所以,这才是她今天过来的真正目的。 顾长津多少是猜到的。 他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除了这个,其他都可以。” 为什么? “他是您的至亲骨肉,也是您在世上唯一的亲人,您难道,就不希望他健康平安地活着吗?” “我当然希望。” 温想静静地站着,听他讲话。 顾长津开口,“所以,我才更不能把药剂交给你!” “这是什么逻辑?” 顾长津没有回答,而是问,“往后,我也叫你想想可以吗?” “当然。” “想想,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顿了顿,他把那句话念出来,“言多,必有数短之处。” 换句话说:言多必失。 大家都愿意盲从,好像世界上最安全的事,就是让自己消失在“多数”之中。秘密也是如此,无论什么秘密,知道的人越少,对秘密来说就越安全。 温想试图说服他。 不过,失败了。 …… 两个人一块从外边回来,顾夜西立刻从椅子上弹起来,一把把温想拉过来,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圈,“没事吧?” 他很紧张的样子。 温想把手搭在他的手臂上,轻轻拍了拍,“没事。” 顾长津看了他一眼,哼了一声。 “怎么,还怕我欺负你女朋友不成啊?” “你敢!” 傻子都听得出来这是玩笑话,他居然当真了。 顾夜西把挂在椅背上的外套拿起来,一只手牵着温想,“饭已经吃了,没事的话我们先走。” “等一下!” 顾夜西没等,继续往前。 顾长津咬紧后槽牙,“顾夜西!” 顾夜西油盐不进,置若罔闻。 “顾同学。” 温想拉拉他的手,脚步停住,“先听听他要说什么吧。” 顾夜西油盐不进,除了温想。 第五百零六章 他猜不到,也不想猜了 顾夜西闭上眼,缓了缓,“有事吗?” 这里,他一刻也不想多呆! “这个给你。”顾长津从怀里掏出一个红包,拍在他身上。 啪的一声,很用力! 顾夜西低头看了一眼。 “滚吧。”说完,顾长津转身就走。 这小子,八成是老天爷派来讨债的! 估计等不到心脏病发,他就被他气死了! 顾夜西站着没动。 温想弯腰,把地上的红包捡起来,轻轻吹掉上面的灰,“你有问过,他当初为什么隐瞒你吗?” 顾夜西别过脸,赌气地说,“我没必要知道。” 口是心非! 温想把红包塞进他的口袋,往上看,他衬衫的领子有些乱了,她抬起手帮他整理,问得很随意,“那你想知道吗?” “不想。” 真假! 温想两只手搂住他的脖子,嗓音轻轻的,“不想就不想,我们先离开这儿,”她不会逼他,永远不会。 顾夜西把外套穿上,“走吧。” …… 顾夜西在开车,现在逐渐冷静下来,“你们刚才怎么一起回来了?” “碰巧。”温想撒谎的时候,耳朵会红。 顾夜西偏头看了一眼,没点破,“你和他没聊点什么吗?” 温想睫毛抖了一下,“……聊了一点。” “能说吗?” 温想不作声,只是摇头。 在她面前,顾夜西的脾气一向很好,“好,那我就不问。” 温想低着头,手都捏红了。 “想想,你不用自责的。”顾夜西腾出一只手,轻轻握住她的,“既然,你给了我充分隐私的空间,那么同样的,我也会给你。” 他有的,她也会有。 她给的,他也会给。 温想很少瞒他,“不是不跟你说,是——”是怕你生气。 她知道顾夜西和博士之间的关系,并不好。 “你去问他要药剂了。” “……你怎么?” 顾夜西温声,“猜的。” 本来就觉得奇怪? 依温想的性子,她不太可能答应和他过来陪顾长津吃饭,虽然……他的身份是一个原因,但远远不够。 除此之外,只有药剂了。 顾夜西把车停到路边,缓了缓,“想想,但下次不要为了我冒险。”不是商量,完完全全是通知。 “我什么时候冒险了?” “你瞒着我,跟那个人接触。” “这又不算冒险。” 温想很少忤逆他,很少。 顾夜西转头,目光正对着她,“想想,顾长津不是好人!”他的表情很严肃,不是在开玩笑。 什么是好人? 好人,泛指有善心、宽厚待人的普罗大众。 善心?宽厚待人?普罗大众? 不好意思…… 这几条,顾夜西没有一条可以对上号。 所以准确来说,顾夜西也不是好人。 不过,坏人顾夜西对待“好人”的标准和常人不太一样,温想就是那条红线:对她有威胁的,都是坏人! 也包括顾长津! 温想眉头轻蹙,有些委屈,“你凶我?” 顾夜西愣住。 温想反问,“我说错什么了吗?” 分明是轻飘飘的语气,落在顾夜西耳畔,却比打鼓还响。 最看不得她哭,还有哭之前的模样。 “没、没有。”顾夜西手忙脚乱,想去哄她,“我没有怪你,是因为刚才太着急了,所以才大声了一些。” 他着急了,“想想,我不是故意的。” 温想没有生气,但演得很像,“哦。” 顾夜西慌了。 他舔了好几下嘴唇,掌心很紧,“我,吓到你了?” “没有。”温想实话实说。 顾夜西心想:完蛋,温想生气了! 顾夜西整个人从头凉到脚,他的神色很懊恼,“想想,对不起……”想都没想,他直接道歉,在温想面前,他没有底线。 “想想?” 温想还是不理他。 好吧,其实……她是有些生气了。 不过不是因为他凶,是因为他那句“下次不要为了我冒险”。 顾夜西不懂对症下药,甚至病急乱投医,说到最后,温想真有些气恼了。 温想别过头,嗓音闷闷的,“开车吧,别让父亲久等。”在这个世界上,她好不容易有一个喜欢的人,为什么不能为了他冒险? 顾夜西默了片刻,把手放在方向盘上,“……那,走喽?” 温想没搭理。 路上没有堵车,大概一个钟头后,顾夜西把车开进温功成家的院子,他解开安全带后去拉车门。 温想在他过来之前下车了。 “想——” “想想。”温功成叫了她一声。 顾夜西比温想先转头。 温功成走过来,还没走到,“想想来了。” 温想颔首,很有礼貌,“父亲。” 外面的温度很低,很冷。 “快快快,进屋再说。”温功成拉着她的胳膊,特别热情。 至于顾夜西,则被留在了原地。 温功成一直说些有的没的,温想就安静地听着,但心不在焉,忽然—— 她停住,转头,“顾同学,你过来。” 再生气,她也没法不管他。 顾夜西一脸委屈地走向她,像……被主人落在原地的小狗,眼神可怜弱小又无助,看向主人的目光里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控诉。 温想这个人,特别容易心软。 顾夜西走到她面前,低着头。 他一言不发。 温想不忍心,“进去再说。”犹豫了一下,她还是牵住他的手。 手指很凉,像冰块一样。 温想更不忍心了,“很冷吗?” 顾夜西没抬头,声音低低的,“嗯。” 不管真假,温想都信。 顾夜西看着地面,温想一脸心疼地看他,温功成觉得头顶的灯光好碍眼,没好气,“冷就进去,一直杵外面干嘛!” 就会装可怜,就会博同情,就会用苦肉计! 妈的! 这只天杀的、叼走他女儿的狗崽子! 温功成气呼呼,说完自己先走。 “我们也进去吧。”温想拉着顾夜西,走上台阶。 走了一段时间,顾夜西往后扯了扯她的手,但不挣脱,他质问她,“温想,你刚刚是不是把我忘了?” 他很在意这个。 “没有。”温想毫不犹豫。 顾夜西沉默,听她解释。 温想说没忘,“只是有点生气,不想理你。” 顾夜西很直白,“那你到底在气什么?” 他猜不到,也不想猜了。 第五百零七章 他为她冒过险,差点把命都丢了 这会儿,温功成已经走远了。 温想缓了缓,把头抬起来,“顾夜西。” 连名带姓,她喊他的名字。 顾夜西下意识把后背挺直。 温想平铺直叙地问,“你刚才是不是说,下次不要为了我冒险?” “说了。”顾夜西点头。 ……这人。 温想没啥评价,揉了揉眉心,“那我问你,你为我冒过险吗?” 顾夜西含糊其辞,“……嗯。” 他为她冒过险,差点把命丢了。 看他这样,温想顿时心软,但有些事必须跟他说清楚,“顾夜西,你知道在一段感情中,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爱慕。” “还有呢?” “责任。” 温想很少这么咄咄逼人,尤其是还着冲他,“还有?” 还有吗? 她说有就是有,顾夜西想了想,然后字正腔圆,“性生活!” “……” 如果不仔细看,很难发现温想藏在头发后面微红的耳朵,她眉眼一抬,含羞带怒地瞪了他一眼。 这一眼,似一波春水两春山。 要命! 顾夜西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在一起这么久,有时候,他们之间不需要很多的语言,只用一个眼神,温想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想做什么。 于是,她的脸更红了。 温想板着脸,很凶的样子,“闭眼!” 凶吗? 她嗓音软软的,一点也不凶。 顾夜西就不闭,不仅不闭,还色胆包天,他笑得蔫坏,“我说错了?” 得寸进尺! 温想咬唇,伸出手捏住他腰间的软肉,轻轻掐了一下。 怕温功成听到,她低语,“不许说!” 她让他不许说,却没说他说错了。 顾夜西笑,低头看了一眼。 到底是舍不得,她没用力,掐得一点也不疼,比挠痒痒还轻 “那你说说,最重要的是什么?”顾夜西认命了。 大概这辈子,他都没法和她怄气。 顾夜西牵起她的手,拉到唇边亲了亲,“想想,我很愚钝,你直接告诉我好不好?”他这样看着她,姿态很卑微。 世上只有她,能让他心甘情愿地臣服。 看看,这副模样的顾夜西,怎么也没法和当初那个伏尸百万、大杀四方的顾十爷联系在一起。 顾夜西跟她保证,“只要你告诉我,我都会改的。” 温想心软。 顾夜西很会看她眼色,嘴边稍稍抿了一下,然后假装情绪很低落的样子,“不要不理我。”不要把他故意丢下。 这是苦肉计哦。 其实吧,这招早就用烂了。 奈何温想很吃这套,顾夜西嗓音低低的,“想想,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 这个,是不是稍微有点过? 温想叹了口气,回道,“要的。”说完,她回答他上一个问题,“顾同学,我觉得在一段感情中,最重要的是彼此同等的付出。” 她不是作,只不过生在那样的原生家庭……所以,温想在这方面会比正常人更敏感、也更挑剔一点。 温想抬着头,问得语气很认真,“你为我做了那么多,我就不能为你做些什么吗?” “……可以是可以。” 通常来讲,后面还会跟着一句“但是”。 “但是——” 看吧,是不是? 顾夜西弯下腰,看着她的眼睛说,“但是,不包括危险的事。”不包括顾长津。 温想很理智,“那你告诉我,做什么事不危险?”是工作学习,还是洗衣、做饭…… 什么事不危险顾夜西不知道,他只知道,“这个世界上最危险的人,就是顾长津。”他不愿意温想和他接触,一点也不愿意。 他怕顾长津利用她,更怕她受到伤害。 对此,温想没表态。 “顾长津这个人,我是不是早跟你说过他很危险?”看得出来,顾夜西确实生气了,但忍着,忍得很辛苦。 那怎么办? 温想没想,下意识哄他,“那我亲亲你。” 顾夜西没反应过来,温想就踮起脚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然后抬头看看他,“这样,可以了吗?” 顾夜西,“……” 他不想说违心话,侧着脸,“再亲一下。” 她照做。 两口下去,气立马消下去大半, 顾夜西弯下腰,搂住她的腰,“再亲一下。” 温想轻轻推开,“……贪得无厌。” 贪得无厌的顾夜西说不对,并且纠正她,“是得陇望蜀。” 有区别吗? 也许……有吧。 温想懒得细究,心里惦记着他刚才没回答出来的问题,“阿瑾,我想为你做些什么的。”她盼着他平安喜乐,想他一生健康长寿。 这个话题,顾夜西不想继续了。 万一,又吵起来…… “可以,但下次记得报备。” “那你要收回刚才那句话。” “什么话?” 温想反问他,“你说呢?” 顾夜西明明就知道她问什么,却不正面回答,“这件事以后再说。” 以后,就忘了。 他心里打的什么鬼主意,温想一清二楚,这一次,她很强硬,“现在就说清楚。”她不想下次再吵一次,吵架很累。 “好,我收回。” 温想这才满意,眼神软下来,“走吧。” 顾夜西跟在她后面,被牵着走。 其实,他收回的不是那句话,不是那句“下次不要为了我冒险”。其他事都好商量,除了这件。 ——这么危险的事,他绝对不允许再发生一次! 温想觉得哪里不对,转头看了眼。 “怎么了?”顾夜西问,脸上的表情没有异常。 温想摇头,“……没怎么。” 顾夜西走到她旁边,搂着她的腰往身边带了带,“有点冷,和你挨着走。” 听到脚步声,温功成抬头就看到迎面走来的两个人,两个人郎情妾意、你侬我侬,甜得老掉牙了。 温功成只是看着。 他这个心里哟,谈不上不开心,也谈不上开心。 那个百般滋味,那个百转千回…… 要命! 屋里的摆设很简单,一目了然,瞧着有些许冷清,可能、是很少住人的缘故,不过客厅茶几擦得很干净。 客厅开着暖气。 再往前,就是餐厅了。 餐厅和客厅连着,一进来,顾夜西就把外套脱了,温想自然而然接过去,再整整齐齐地挂到椅背上。 温功成看了一眼。 是的,就简简单单、轻飘飘地看了一眼。 他不吃醋—— 才怪! 第五百零八章 阿瑾也会一直喜欢你 顾夜西把椅子拉出来,牵温想坐下。 “先坐一会儿,我去厨房帮忙。”说完,他亲了她一口才走。 温功成,“……” 好家伙,当他瞎的是吧? “什么味道?” 好酸! 顾夜西视力很好,稍稍偏头,“温导,醋倒多了。” 温功成愣了一下,立马把手扶正。 情况有些尴尬,他把醋瓶子放下,清咳了两声,“你不在外面陪着温想,进来做什么?” 顾夜西走过来,把袖子挽起来,“我来吧。” “你会吗?” “你不是吃过?” 拍戏这段时间,顾夜西经常带便当来片场,除了极少数的几次,大多是他自己从家里做好带过来的。 温功成也吃过。 只不过,他没想到那是顾夜西做的。 他有些意外,但没有表现出来。 顾夜西上前,把火调小,“你不是一直想和温想单独相处吗?机会难得。” “……你?” 顾夜西从他手里接过锅铲,“还不去?” 温功成默了几秒,出去了。 听到脚步声,温想以为是顾夜西,一转头,就看到温功成端着一杯水走过来,“想想,你看电视吗?” “您要看吗?” 温想起身,去拿遥控器。 客厅的电视没接无线,还是很古早的那种,电影频道在放广告,放的居然还是温想小时候拍的儿童广告。 温功成笑了笑,就随便聊了,“当时你刚入行,什么都不懂,导演让你哭你哭不出来,后来——” “后来,夫人就骂了我。” “……” “我记得当时,你也在。” 温功成愣了一下,没想到她记那么清楚。 温想坐在沙发上,姿态端庄,“父亲,你和她,你们当初为什么分开?”这个问题,她很早就想问了。 不过,一直没机会。 “……不合适吧。”温功成搪塞她。 温想颔首,没再问下去。 温功成默了片刻,主动说道,“你,很想知道吗?” 温想眼底的影抖了抖,睫毛垂下。 想知道吗? 也许……想吧。 她还没回答,温功成便说了,“我的职业,注定了工作时间无法固定,结婚以后我基本不在家,她也不在。” 停顿了两秒,他继续说,“而且,甘媛太强势了。” 一个木讷,一个强势,除非深爱入骨,否则……注定会分开。 温想一言不发。 忽然,温功成话锋一转,“想想,你为什么会喜欢顾夜西?” 没有为什么,温想回答,“因为,他是顾夜西。”如果换做其他任何人是,她都不会这么毫不犹豫。 温功成叹了口气,有些吃味,“看来,你是真的很喜欢他啊。” 温想扭头,往厨房方向看了一眼,“嗯,我很喜欢、很喜欢。”完全出于本能,她把眼角弯起来。 因为欢喜。 作为父亲,温功成听到这样的回答,打心眼里讲是开心的,虽然他面无表情,“我对甘媛的喜欢,远远达不到你对顾夜西的程度。” “所以分开,是迟早的事。” 温想想不通,“那既然如此,你们当初为什么要在一起?”又为什么,要生下她? 这会儿,电影已经开始了。 ——不合时宜的陪伴和交流就是恼人的打扰,为了保证不被打扰,就不要接受他人的陪伴…… 念白还在继续,温功成低着头说: “刚开始的时候,是喜欢的。” 那么,用现在比较流行的话说:就是感情淡了。 温想大致懂了,起身,“父亲,我去厨房看看。” “想——” 她已经走远了。 温功成望着温想远去的方向,目色很深。 他踩着脚下的影子,小声喃喃,“想想,对不起。” 厨房在前面,和餐厅连着,不过不能一下子看到,需要拐个弯,温想一过转角,就看到顾夜西的背影。 油烟机开着,工作的声音很响。 温想看了一圈,把挂在墙上围裙取下来,轻手轻脚走到他身后,抬手的时候,围裙不小心碰到他的腿。 顾夜西转头。 看到温想,他眼底的戒备冰冷瞬间被柔情蜜意取代。 “想想,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 温想拿着围裙,把手绕到他前面,“你今天都没有休息,累不累啊?”她嗓音软软的,听上去很舒服。 顾夜西说不累,然后把火关掉。 “紧吗?” “有点。” 温想把带子解开,重新系好。 顾夜西弯下腰,黑白分明的眼底全是她,“不用,都快上菜了。” 难怪…… 温想抓住他腰侧的衣服,拉近,“这件衬衫是新的,别弄脏了。”他穿白色好看,她就给他买了很多白衬衫,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没过几天就脏。 现在知道了:就因为他懒。 温想捏捏他的下巴,只说了两个字,“油烟。” 顾夜西低头看了眼,点头轻笑,“好,我听你的。” 怎么什么都听她的? 好乖。 温想微微抬着头,眼角微红。 “怎么了?”顾夜西神色慌张,伸手摸摸她的眼皮。 温想摇头,“我没事。” 都怪厨房的光线,太暖了。 被世间冷过的人,最受不了这种暖色调,顾夜西总说她是他的光,可对她而言,他又何尝不是呢? 而且,是唯一的、来之不易的光。 顾夜西把手放到她头上,胡乱地揉,“想想,你别瞒我。” “没瞒。” 看他狐疑的样子,温想就随便寻了个理由,“我在无理取闹。” 好敷衍哦。 顾夜西第一反应,“……温功成又惹你了?” 温想握住他的手,摇摇头,“没有。”她抬手,把他的眉心揉开,然后搂住他的腰,把头轻轻靠上去,“我只是忽然觉得,自己很喜欢你。” 顾夜西错愕。 温功成说“刚开始的时候,是喜欢的”,温想现在满脑子都是这句话,想着想着,她的眼睛越来越红。 “顾同学,我会一直喜欢你的。”爱他入骨,这辈子都不会厌倦。 顾夜西一头雾水,“这是什么话?” 温想红着眼睛,“真心话。” 好吧,奇奇怪怪的……顾夜西低下头,把吻落在她眼角,他哄着她说,“想想乖,不哭。”他鼻尖贴着她的,轻轻蹭了蹭,“阿瑾,也会一直喜欢你的。” 第五百零九章 温想和顾夜西留宿 温功成等了很久,忍不住过来查岗,远远就看到抱在一起的两个人,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没出声打扰。 这小子! 算了……再扎眼,也架不住温想喜欢。 温功成转身,默默离开了。 灶台没开火,顾夜西把菜从锅里盛出来的时候已经凉了。 “想想,你端这个盘子。”这个盘子轻一点。 “好像不热。” “嗯,你等会儿别吃这个。” “为什么?” 顾夜西手里端着托盘,用两个人听到的声音,“凉就算了,还有点咸。”没有乱说,他刚刚尝了一口。 食盐,致死量! 温想失笑,故意问,“你做的?” 顾夜西超大声,“才不是!” “我的手艺比你父亲好多了。”他小声嘀咕,像一只骄傲又低调的贵宾。 好可爱! 温想好笑,胳膊贴着他,“我知道的,我们顾同学做饭一直很好吃。”在一起这么久,她太知道什么夸奖对他胃口了。 顾夜西嘴角往上跑。 看样子,他很满意她的回答,“嗯。” 温想往他身后看了眼。 ——要是有尾巴,早就翘起来了。 她轻笑。 客厅很亮,电视一直开着。 温功成看到他们,没有马上站起来,而是瞥了眼墙上的时钟——六点半。 他把视线收回来,不动声色。 温想走过来,走到他面前,“父亲,该用晚膳了。” 温功成颔首,嗯了一声。 懂礼数的温想等温功成先走,她安静地跟在他身后,但没跟很近,她和他的影子离了点距离。 “想想。” “嗯。” “你要不要,在爸爸这儿留宿一晚?” 温想婉拒,“顾同学开了车来。” 温功成看了顾夜西一眼,“这样啊,我还准备了酒呢。”他犹豫片刻,还是问了,“顾夜西,能喝吗?” 顾夜西看向温想。 温想不好拂了长辈的面子,稍作让步,“一点是可以的。” 喝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 温功成松了口气,眼神很期待,“想想,二楼的卧室还有很多,而且每天都有人打扫,不会不干净。” 这是暗示。 温想听懂了,迟疑片刻,“……嗯。” 她答应了。 温功成如释重负,哈哈笑了两声,“那先吃饭,等会儿我让人送两套洗漱用品过来。” 饭桌上,温功成拿了两个酒杯。 他问顾夜西,“酒量怎么样?” 很差。 顾夜西面不改色,“一般。” 喝的是二锅头。 他们喝之前,温想拨了点花生米在顾夜西碗里,叮嘱他不要空腹,先垫垫肚子,温功成很羡慕,眼巴巴地看着。 后来呢? 后来温想也帮他弄了。 温功成喜笑颜开,“谢谢想想。” “不客气。” …… 今天这算家宴,所以上桌的菜不算丰盛,七菜一汤,温想每样都尝了一筷子,大致能判断出哪些菜是顾夜西做的。 味道很明显——除了红烧鱼和排骨豆腐汤,其余的都是。 至于温功成? 他常年呆在剧组,不常下厨。 厨艺嘛……着实不敢恭维。 温功成舔了舔嘴唇,问她,“想想,味道怎么样?” 温想不知道他问哪道? 她没有马上回答,思考了一会儿,“还可以。” 顾夜西拿来一只碗,温功成接过去,“我来盛,你坐。” 他给温想那碗舀了豆腐汤,里面有很多排骨,接着又给顾夜西弄了一碗,排骨也多。 温想说谢谢。 顾夜西也说谢谢,接着把温想前面那碗拿走。 “你做什么?”温功成有些不满。 顾夜西拿了一只空碗,往里面盛了西红柿鸡蛋汤,“想想晚上不吃油腻的东西,她怕胖。” 温功成皱眉,看向温想,“胖什么胖?” 都快瘦得只剩骨头了,还减肥! 温想看了顾夜西一眼,垂眸,“胖了之后,上镜会不好看。” 温功成板着脸,“你不胖!” 这句话,顾夜西也经常说。 温想对答如流,“吃了会胖。” 现在不胖,但吃了会胖,胖了上镜不好看,所以不能吃。 逻辑,满分。 温功成无话可说。 “这个不会胖。”顾夜西把西红柿蛋汤端到她面前,轻轻放下。 事实上,温功成的汤除了油,还有味道…… 温想刚才喝过了,应该知道。 顾夜西把汤勺放进碗里,温声细语,“这是我做的,你尝尝。”见过吼退坏人、来主人前面邀功的狗狗吗? 和顾夜西现在很像。 温想的胃口小,简单吃了一点便下桌了。 她坐在客厅,看墙上的时钟从七点走到八点半。 温功成和顾夜西还在喝酒。 二锅头空了两瓶,温想有些不放心,在客厅踱了两圈,最后往餐厅走,走到顾夜西身边,她弯下腰,在他耳边叮咛,“顾同学,不要贪杯。” 顾夜西坐得笔直,“好。” 顾夜西喝酒不上脸,就像现在这样。 温想温声,“醉了吗?” 顾夜西眼里含了一汪水汽,回道,“……没。” 温想竖起一根手指,问顾夜西这是几,顾夜西说二,温想把手放下,脾气很好,“顾同学,你醉了。” 他头发有些长了,摸上去软软的。 “没有。”顾夜西摇摇头。 温功成嘿嘿笑了两声,“你醉了!”他还说,“我没醉!” 温想,“……” 所以,两个不胜酒力的人为什么要拼酒? 温功成自己站起来,脚下一个不稳,身体晃了两下,啪的一声,他两只手撑在桌上,“我、我先上去了。” “父亲,您——”温想下意识过去搀他。 “想想。”顾夜西抱住她的腰,把头埋进去。 他抱得很紧,温想走不了。 温功成抓着楼梯扶手,一个人走上楼梯。 顾夜西偏头,侧脸贴着她的小腹,“想想……” 温想分身乏术,只能先哄着眼前这个。 她低下头,捧起他的脸,“顾同学,我们也回房吧?” 回房? 顾夜西睁开眼睛,目光看过去,“这是我们家?” 怎么,有点不一样呢? 顾夜西坐着,目色迷离,温想拿开他的手蹲下来,视线与他平齐,她望着他微醺的眼睛,“这是我父亲家,我们今晚在这儿睡。” “不回家吗?” 温想很有耐心,“不回。” 顾夜西眉头皱了一下,又松开了,“……好吧。” 第五百一十章 世界,终于安静了 “能自己站起来吗?” 顾夜西说能。 他自己站起来,立刻跌坐下去,温想吓了一跳,不敢让他一个人乱来了,她软声哄着,“别逞强。” 顾夜西乖乖把手伸出去。 温想握住,拉到自己腰上,顾夜西很自觉地握紧,接下来完全出于本能,“想想,好软啊。” 温想,“……” 这个人,喝醉了还不老实! “我要和你睡觉。”他的呼吸滚烫,落在她耳畔。 温想的脸微热。 顾夜西微醺,嘴里一直念,“温想,我想跟你睡觉。” “我要跟你睡觉。” “跟你睡觉。” “……” 温想伸出食指,按在他唇上,“小点声,父亲已经歇下了。” 顾夜西很乖,哦完之后小声碎碎,“我想和你睡觉、想和你睡觉……” 温想无奈,随他了。 客房有好几间,温想选了最里面那间,推开门,房里昏昏暗暗,也没开灯,只有从过道外面漏进去的一点光。 温想牵顾夜西进屋,把门关上,带他去床边坐着,然后开灯。 顾夜西拿手挡了一下。 温想把头顶这盏关掉。 他特别乖,坐得笔直,除了脑袋会晃。 “想想。” 温想弯着腰看他,“头疼吗?” 顾夜西摇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想想。” “嗯?” 他喝醉了就会一直叫她的名字。 温想的眼底很温柔,亲亲他的眼皮,“不念了,睡觉好不好?” 她把枕头放下来,扶着他躺下,他头一沾到枕头,立马坐起来,抱着她的手说,“想想,那你呢?” “我去浴室倒水,给你擦一下身子。” “不走吗?” “不走。” 他乖了,“哦。” 好不容易把顾夜西哄好,他躺在床上,眼睛滴溜溜地转,视线一直追着温想。 还好不用出去,浴室在房间里面。 温想打了盆水回来,顾夜西还没睡,她坐到床头,用温热的湿毛巾帮他擦脸,擦脖子、锁骨…… 顾夜西很乖,躺着不动。 温想再把腰弯下去一点,解开他衬衫的扣子。 “我自己来。” 顾夜西翻了个身,从被窝里爬起来。 他自己把衣服脱掉,还有裤子,脱到只剩一条内裤,然后躺下,把被子盖好,“想想,我可以了。” 温想热着脸,隔着被子给他擦。 “好了。” 她起身。 他拉住她,“你不跟我睡觉吗?” 她耐心很好,跟他解释,“我还没洗,顾同学乖,先睡。” 他不肯,“洗完还回来吗?” 怎么回事? 他今晚似乎很怕她走。 温想附身,吻了吻他的唇,“回来的,你在这儿我就不会走。” “想想。” “嗯。” 现在,有些分不清他真醉还是假醉了? 顾夜西的目色迷离,眼睛却干干净净,“为什么我要和你同岁?”为什么、为什么不能比她早生两年。 温想被他弄得没头没尾。 “什么?” “我想娶你。”他声音很轻地说。 温想听清了,眼眶湿润,她坐在床边,亲吻他的唇角,“不着急的,我等你。” 只剩熄灭的灯与贫瘠的爱不可辩驳,有人试图用笔尖剥落夜空的星辰,用蚀透黑夜的光芒,打造一个光明的、温暖的面具。 这样,才有足够的星空爱上过往的暖风、飘飞的流萤,用尽全力去爱上窗外的藤曼和心中的那个人。 半夜,温功成咚咚咚地敲门。 温想披了件外套下床,也没穿鞋子,她把门打开,“父亲?” 温功成身上的酒气很重。 “想想,你睡了吗?” 温想人出来,把门关上,“您又喝酒了吗?” 温功成蹲下去,脑袋一点一点的,“没有。” “这么晚了,怎么不睡觉?”温想蹲在他面前,问的声音很轻。 温功成揉了两下眼睛,呜呜啜泣,“爸爸错了,你原谅爸爸好不好?”他做了一个梦,梦里温想成了别人的女儿,在他面前喊别人爸爸。 爸爸? 她都没这么喊过他! 他被吓醒了,醒来又喝了两瓶二锅头。 温想哄着他,“您先起来,我扶您回卧室。” 她手伸出去搀他。 温功成躲开了,很不乐意,“呜呜呜,想想,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还在怪我……呜呜呜……呜呜呜……” 温想,“……” 快十二点了,明天不是还要拍戏吗? “父亲,我从来没有怪过您。”温想说完,顿了顿,然后继续,“一直以来,我都很敬重您。” 只是敬重? 温功成哭得更伤心了,“你都不喊我爸爸呜呜呜……” 这时,门开了。 被吵醒,顾夜西头发乱糟糟的,因为烦躁,眼角浅浅地压着,温想站起来,拉了拉他的手,“吵到你了吗?” 顾夜西没点头,也没摇头。 他揉了两下眼睛,视线往下放,“很晚了,你先进去睡?” “可是——” “乖,你父亲交给我。”顾夜西酒醒大半,低头亲亲她的脸,“你要是在这儿,他会一直不肯走的。” 温想犹豫,最后点点头。 顾夜西把门关上,转头的时候把脸沉下来,“温导,你大半夜的不睡觉,跑来敲门做什么?” 吵死了。 温功成把头抬起来,眨了眨眼睛,“你不是我女儿?温想呢?我要找温想,我要找我女儿……” 他站起来,想去敲门。 顾夜西一把拉住,把他拽过来,“你不睡她还要休息,别吵吵!” 好凶哦。 温功成垮着一张小脸。 顾夜西懒得和他多费口舌,直接拉着人往主卧的方向走,门一开就把温功成丢进去,啪的一声把门关上。 世界,终于安静了。 结果还没走远,温功成又把门打开了。 顾夜西,“……” 温功成摇摇晃晃地走出来,略过他往前,顾夜西捏了捏眉心,嗓音很沉,“温功成,你到底睡不睡觉?” 温功成没回头,“找、找想想。” 顾夜西的耐心不好,直接过去把他揪回来,“她已经睡了。”他表情严肃凝重,警告温功成,“你要是再敲,我就把她带走。” 温功成把眉头皱起来,“带走,我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顾夜西面不改色,“对!” 第五百十一章 我们睡一张床 温功成知道了,“你是坏人!” 顾夜西,“……” “你是坏人,我不能让想想跟坏人在一起。”温功成盯着顾夜西看,眼神发狠。 灯,始终亮着,把两个人的影子映在墙上,一前一后,是对峙的站位。 顾夜西彻底醒了。 温功成醉着,也没有睡觉的意思。 “坏人!” 顾夜西舌尖顶了顶后槽牙,耐着十二万分的性子问,“你是自己回去,还是我动手?” …… 温想呆在房间,隐约能听到外面的声音。 但不真切。 她坐在床边,有些担心。 过了会儿,顾夜西开门进来,他头发还是乱糟糟的,把门关上后看向温想,“怎么还不睡?” 此番折腾,已经很晚了。 温想起身朝他走去,为他披上外套,“父亲他回房了吗?” 顾夜西点头。 温想牵他坐到床边,握着他的手,“酒醒了吗?你现在头疼不疼?” 床头柜上摆着半碗醒酒汤,还有糖。 顾夜西看了眼,视线收回来,“不疼。” “那歇息吧?” 温想把被子掀起来,等他躺下去。 顾夜西坐着,微微抬头,“我没回自己的房间,温功成明早会不会骂我?” 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温想愣住。 楼上的卧室很多,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温功成都安排了两间房,所以照理说:温想和顾夜西今晚是分开就寝的。 顾夜西又说,“你父亲好凶。”这样,像同她告状。 温想失笑。 “你笑什么?” “晚了。” 顾夜西歪了歪头,表情迷茫。 温想弯下腰,亲他的眉心,她耐心同他解释,“你现在回去,就是五十步和百步的区别,已经晚了。” 当然了,顾夜西也不是真的怕温功成。 只不过想让她多疼疼他。 顾夜西把她抱住,然后整个人往下倒,床很软,他叮嘱她,“那要是你父亲明早找我算账,你要记得护着我。” 温想,“……” “想想?” “嗯,会的。” 顾夜西压了半天的眼角终于缓和下来。 温想浅眠,被吵醒之后很难入睡,她趴在顾夜西的身上,随便问了,“你出去这么久,和他说什么了吗?” 大概,半个小时吧。 顾夜西笑,眼底迎着昏暗的灯光,“和一个醉鬼有什么好说的?” “真的?” “……为什么这么问?” 温想说,“直觉。” 好吧,她直觉挺准的。 顾夜西老实交代,“方才没说,但吃饭的时候说了。”他在她走后,悄悄交了张名单给温功成。 “我不放心剧组的人,想做一下背景调查。” “……因为楚嫣然?” “嗯。”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顾夜西抱着她,嗓音有些困倦,“这件事我不方便出手,所以让你父亲来。”只有在温想的事情上,他们两个人的意见才会出奇一致。 温想从他怀里抬起头,下巴抵在他的胸膛上,“下个月我就杀青了。” 通告已经出来了,大概在二月十六号。 顾夜西闭着眼,手掌在她背上一下一下地拍着,“温故园开工了,改天我带你去看看。” 温故园? 他不说温想差点忘了。 “你最近还有回帝理上课吗?” “回了。” 医学院大一的课基本上是理论课,顾夜西买了教材,只是偶尔回去,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剧组自习。 温想好几次收工之后,都看到他在房车里上网课。 “想想,你不困吗?” “不困。” 顾夜西低下头,视线落在她脸上。 温想对上他的目光,马上改口,“怎么可能不困?”她从他身上下去,打了个哈欠,“还得早起,你也早点睡。” 她躺好,把被子盖上。 怀里忽然空了,顾夜西还有点不适应,就这样躺了一会儿之后坐起来,看向温想,“要关灯吗?” 温想背对着他。 顾夜西伸手,把床头灯关掉。 房间里,昏昏暗暗。 他钻进被窝,身上还带着凉气,他这个人蜷着,等身体暖和起来才去抱她。 顾夜西一动,温想就睁开眼睛了。 并非刻意装睡,只是下意识逃避。 今晚,她确实有点累。 “想想。” 温想神经紧绷着。 眼前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顾夜西知道她没睡,嗓音在黑暗中格外低沉,“这部剧杀青后,我带你回南杭?” 温想没说话。 很久以后,顾夜西只是抱着她,没有其他逾矩的动作。 他又问,“可以吗?” 温想回,“……嗯。” “你很紧张?” 温想不承认,“没有。” 顾夜西轻笑。 没有就没有吧……他默了片刻,小心征求她的意见,“回去后,我带你去看看她?”离开南杭这么久,总归要见一面的。 毕竟,那人是生她的母亲。 温想声调缓缓,听不出情绪,“好,到时带上解棠一起。” 她不想单独去见她。 顾夜西都依着,“好。” 夜色合拢,月光照彻,每一处时间的遗骸,都是岁月虚掩的柴门,瞬间打开——四合院、古刹、窑洞、石巷、祠堂、寺庙…… 一个一个显现,自带光芒的旧物,照亮回望的路,万千慈悲降临。 慈悲,还有另一个名字——宽恕。 次日是个好天气,艳阳高照。 八点十分,温想和顾夜西一起下楼。 温功成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餐桌上摆着外面买的早餐,有中式,也有西式。 一看到温想,温功成就笑出了鱼尾纹,“想想起来了。” 温想彬彬有礼,跟他问了声早。 顾夜西也问了早。 温功成喝醉之后不会失忆,看到顾夜西之后马上把嘴角压下来,“嗯。”他不苟言笑,端着长辈的姿态。 这小子,昨晚扬言要揍他来着呢! 温功成很记仇。 他冲顾夜西哼了一声,“吃早饭吧!” 顾夜西轻描淡写,“不吃了,我先去开车。”他没睡好,早起没胃口。 温想哄了他两句,但没用。 温功成好酸,心里翻了无数个白眼:不吃就不吃呗,惯的哟! 车钥匙呢? 顾夜西找了一会儿,没找到。 八成是落床上了。 他上楼去拿,温功成抬头看了一眼,看到他往温想的房间走去,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悄悄收紧,“你和他昨晚没有分开睡?” 他问的是温想。 顾夜西站在二楼,云淡风轻,“我们睡一张床。” 第五百十二章 顾夜西背着温想做催眠 我们睡一张床。 咔擦—— 仿佛,听到了心碎的声音。 放完大招的顾夜西管自己开门,从容不迫地走进去。 温想看向温功成,神色难得有些不自然,她试图转移话题,“父亲,您应该还没用过早膳吧?” 早点装在盒子里,盒子还未拆封。 温功成缓了片刻,嘴角努力挤出一抹微笑,虽然有点勉强,“我点了你小时候最爱吃的水晶虾饺,去尝尝。” 温想颔首,等他先走。 事实证明,一顿其乐融融的早餐的确可以令人忘记很多不愉快。 温想很会哄人,三言两语就把温功成哄好了,他心情超好,如果……如果顾夜西不出现的话。 …… 话说顾夜西关上门之后,还仔细回忆了一下——他好端端放在口袋里的车钥匙,到底是怎么掉出来的? 而且,还掉在了床上? ……事情是这样的:某人不老实,起床后不仅不下楼,还非得把温想闹醒,结果闹得太专注,钥匙就趁口袋不注意的时候滑出去了。 嗯,所以都怪口袋。 顾夜西把被子掀开,弯下腰去捡。 哒——哒—— 顾夜西走下楼梯。 这会儿,温功成和温想还在餐厅吃早饭。 他没去打扰,坐到沙发上看书。 时间一分一秒,过得很快。 九点之前要赶到剧组,现在是八点四十,顾夜西坐不住,也无心看书,视线一直往餐厅那边瞟。 终于,他站了起来。 也不知道温功成在和温想聊什么? 她看上去很开心。 顾夜西有危机感了,“想想。”他只是喊了她一声。 温想转头。 然后,第一眼就看到他拿在手里的医学教材。 居然在学习? 她把视线抬起来,目光柔和,“来啦。” 顾夜西走过来,看了温功成一眼,“嗯。” “不是要拍戏吗?”他问温功成。 时间,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温功成挑眉,哦了一声,“忘记告诉你,为了让演员更好地调整状态,方便进入后期的表演节奏,我特意给剧组放了三天假。” 也就是说,今天不用上班。 顾夜西扯了扯嘴角,神情淡漠,“既然如此,那我先带温想回去了。” 说完,他去拉温想的手。 温功成急眼,“慢着。” 顾夜西不管,直接拉温想起来。 “早餐已经吃了,温导也该把人还给我了吧。”他目光扫过去,最后停住,“名单的事,劳您多费心。” 他腾出一只手,去拿温想放在桌上的帽子。 蓝色的贝雷帽,他挑的。 温想整个人被他拉进怀里。 “想想,你要走了吗?”温功成坐着,身体微微前倾。 顾夜西弯着腰,帮她戴好帽子。 虽然有些失礼,但她没法转身,“嗯,我们养了一只狗,出来这么久没人给它投喂。”她看着顾夜西说,“特别、特别容易闹脾气。” 顾夜西,“……” 温功成失落。 “那你们路上小心,到了给我发条消息。” “嗯。” 顾夜西面无表情,但手上的动作很细致,他把她露在外面的头发理好,又摸了摸她的耳朵,“明天也不拍戏,对吧?” 温功成说了元旦放假,放三天。 温想颔首。 这件事,她也是刚知道的,没来得及跟他说。 “其实——” “谢谢温导了。”顾夜西温声。 温功成话没说完,嘴角忍不住抽抽。 见过不要脸的,但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 这不是回家的路。 “我们去哪儿?” “帝理。” 风,隐藏在树梢的缝隙中,湖泊临摹了天空、断桥、野鸭、天鹅、白霜……冬天的各种颜色全部被照搬到了湖中,五彩斑斓,叠翠流金。 这是温想第二次来他的学校。 顾夜西已经很熟了,“想想,前面就是温故园。” 他兴致勃勃,拉着她上前。 掌子面上,支架林立,寒风肃穆,只有建筑工人在辛勤地忙活。 “顾夜西?” 吴呦凝神。 等等,怎么还拉着一个姑娘? 不会是…… 顾夜西回头,视线和他的撞个正着。 得,躲不过了! 好奇害死猫,吴呦硬着头皮走过去,讪讪地笑了两声,“顾夜西同学,你这是?”来监工吗? 他知道温故园是顾夜西投资的。 顾夜西很高冷,并未回答。 “这位是?”吴呦看向温想。 温想稍稍弯腰,很有礼貌,“吴教授您好,我叫温想。”很早以前,顾夜西就跟她提过吴呦这个人。 好像,是因为刘客卿的案子。 “温想?”吴呦念得字正腔圆。 这名字,好生耳熟。 他貌似有印象,但不太确定,“温想,你是不是那个小童星?” 娱乐圈应该找不出第二个叫温想的童星吧?既然如此,温想微笑,“应该是我。” 她抬眸,黑白分明的眼睛干净透彻,吴呦是位资深的心理学专家,他什么人没看过,可温想这样的,居然也第一次见。 用两个字评价:难得! “你是顾夜西什么人啊?” 吴呦后知后觉自己问了句废话。 照现在的情况看,压根不用问,这位姑娘八成就是顾夜西被催眠后,放嘴里经常念叨的那个人——想想。 温想声调缓缓,“他的女朋友。” 顾夜西心情很好的样子,握着她的手晃啊晃。 吴呦偷偷看他眼色,松了口气。 顾夜西这小子也不知道抽了什么风,近来,隔三岔五就往他办公室跑,跟上瘾了似的,屁大点地方的门槛都快被他踏破了。 坏了,又不给报销。 吴呦心里啊,是有苦说不出。 他抬手,看了眼时间,“顾同学,我还有课——” 顾夜西点头,“我等会儿在办公室等你。” 吴呦,“……” 就知道,该来的总会来! “你不是有课?” 吴呦笑笑,赶着上课去了。 等人走远,温想忍不住问,“这位吴教授看起来,怎么不是很想见你的样子?”她实话实说。 想见才怪嘞! 顾夜西牵她到风小的地方,掀起卫衣给她暖手,就这样捂着,“这段时间,我一直找他给我催眠。” 催眠? 温想震惊。 “你做催眠干嘛?” “小时候忘了点事,想记起来。”他云淡风轻。 温想皱眉,她把手从他衣服里拿出来,表情很严肃,“顾夜西,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都不跟我商量一下?” 万一出事呢…… 顾夜西的重点是,“把手给我。” 温想把手背过去,无声反抗。 她很少跟他对着干,但这两天的频率好像有点高了。 第五百十三章 但,貌似挺甜的 顾夜西脾气很好,嗯……还是加个前提条件吧,在温想面前脾气很好,他弯下腰,牵起她的手,握在手心。 他说,“你在拍戏,我怕让你分心。” 可是他不说,她才更分心。 温想喊他的名字,“顾夜西。” “嗯?” “那你想起来什么了吗?” 顾夜西说没有。 他低着头,温想看不到他的神情,但能感受得到他的失落,像被全世界抛弃的样子,她很心疼,轻声询问,“你有没有想过问他?” 问他? 问谁? 顾长津吗? 顾夜西自嘲,“他不会说的。”那个人都把他丢了,丢了这么多年,甚至不愿意认他,难道还指望他说出真相吗? 况且,就算他说了,他也不一定信。 温想两只手伸出去,抬起顾夜西的脸,她看着他,然后踮起脚亲了他一下,“那我们就自己找。” “你不生气了?” 温想摇头。 顾夜西把眉头松开,低低地叫她,“……想想。” 他弯下腰,下巴搁她肩上靠着。 她把手伸到他后面,一下一下地拍,像哄小孩,“催眠的事,你瞒我做了几次?” 感觉不能说实话。 顾夜西没有马上回答,犹豫了一下,“三次。” “真的?” “……五次。” 温想的动作停顿片刻,把手放下来,“拍戏的时候,你跟我说了好几次去学校上课,其实都不是,对不对?” 顾夜西立马纠正她,“也不是都。” 有区别吗? 其实这个并不重要,温想摇了摇头,“顾同学,下次不可以瞒着我!”她的表情很严肃,不是跟他开玩笑,“不然,我以后都住酒店。” 谁说温想拿顾夜西没辙的? 看看,她把他吃得死死的,顾夜西立马慌了,“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他弯着腰,目色很紧。 温想嘴边抿了一下。 顾夜西很会,低头轻吻她的嘴角,亲了好几下,跟小鸡啄米似的,“你要是搬出去住酒店,那我也去住。” “你在威胁我吗?” 顾夜西字正腔圆,“没有,是吓唬。” 温想忍俊不禁。 他这样,她再大的气也消了。 “你说了,下不为例。” “嗯,我保证。”顾夜西把手举起来,竖起三根手指。 温想好笑,抬手握住他的手腕,拉下来,“不用发誓,你说到做到就行。”一直以来,她都很相信他。 顾夜西用力点头。 风很大,很冷,顾夜西推开吴呦办公室的门,走进去,温想把门关上,等了大概两个小时,吴呦上完课回来。 沙发正对着大门,顾夜西和温想坐在上面。 吴呦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稍作颔首,喊道,“小十爷。”方才在外面,这个称呼不方便。 顾夜西没应,只是点了个头。 “小嫂子?”吴呦看向温想。 温想站起身,对他鞠了一躬,“吴教授。” “使不得、使不得!”吴呦连忙上前,搀她起来,“小嫂子,您太客气了,您喊我吴呦就成。” 温想觉得不礼貌。 吴呦笑着说,“不会,小十爷也喊我这个名儿。”ak的等级森严、尊卑有序,呆久了,自然而然就会形成低声下气的习惯。 顾夜西开口,声音很淡,“吴教授,坐吧。” 吴呦,“……” 他愣住没动。 顾夜西抬了下眸,目色很淡,“还不坐?” 他家想想是小淑女,小淑女特别讲礼貌,他作为她的男朋友,平时也要多注意一点,最起码……在她面前多注意一点。 吴呦坐下去的时候,后背湿了一片。 为什么? 事出反常,必有妖。 温想倒了两杯水回来,放到沙发前面的茶几上,“吴教授,您方便跟我说一下他的情况吗?” “小十爷吗?” 不然呢,这儿还有第四个人? 吴呦轻咳了两声,看向顾夜西。 “没事,你就照实说。”顾夜西开口。 得了金口玉言,吴呦就放心了,“前段时间,我给小十爷做过全面检查。”检查结果是这样的,他对温想说,“小十爷除了那部分丢失掉的记忆,身心非常健康,尤其……” “尤其什么?” 吴呦卖了个关子,才说,“他对您,的确情根深重。” 就,很突然。 温想看了顾夜西一眼,然后看着吴呦问,“此话怎讲?” 吴呦的普通话不怎么好,说话总带着一股莫名其妙的江南口音,但他努力字正腔圆了,绘声绘色地讲着顾夜西的梦话。 十句里面,九个想想。 最后,吴呦忍不住打趣道,“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十爷口中的‘想想’是什么稀世珍宝呢!” 也不出去打听打听,ak的顾夜西是什么人?曾经的他不可一世、恣意妄为,大杀四方的时候别说男人了,身边连女人都近不了身。 狼都知道吧? 桀骜不驯,孤僻成瘾。 可是没想到,最后还是被降伏了。 “小嫂子,您真是太会了,有空教教我吧?”教他怎么驯狼。 这会儿要不是顾夜西在,吴呦恨不得立刻对温想顶礼膜拜! 温想,“……” 顾夜西抬了下眸,“嘴巴这么能说,怎么不去说相声啊?” 吴呦默。 顾夜西看向她。 温想有些脸红,觉得不好意思。 顾夜西难得不逗她,替她解围,“想想,你别理他。” 温想低着头,看地上的影子,从头发后面露出来的耳朵微红,顾夜西看见了,嘴角悄悄往上。 吴呦没交过女朋友,不懂小情侣之间这些情趣。 但,貌似挺甜的。 出于好奇,吴呦看两个人眉来眼去看了一会儿,忽然就有点饱了,他忍不住开口,“小十爷?” 顾夜西应,“嗯?” “要不,咱们开始?” “你很急?” 吴呦巴不得他走,但赔笑道,“……怎么会。” 顾夜西把视线压下来,起身,“开始吧。” 吴呦紧张,喉咙咽了好几下。 催眠椅比寻常的椅子大一点,温想在顾夜西坐下去之前拉住他,她拉着他的衣袖,抓着不放,看向他的目色很紧。 顾夜西低了下头,然后把头抬起来,“放心,没事的。” 第五百十四章 虎毒,还不食子 温想没松手。 她垂眸,眼底闪过很隐晦的挣扎。 顾夜西耐心很好,哄着她,“想想,你就在旁边看着。”这次,他没有赶她,不是因为不想,是知道赶不走。 温想拉着他,“可以不做吗?” 她从来不会变卦的,这是第一次。 顾夜西愣住。 温想眉心微蹙,因为不了解催眠,所以提心吊胆,“会不会有危险?” 人在面对未知的时候,心里总是没底的。 其实“催眠”两个字,在普通人眼里不算陌生,但不管多熟悉,都似乎会蒙上一层神秘色彩,听着毛骨悚然。 温想也是普通人。 她思来想去,眉头越锁越深,“顾同学。” 她在求他。 顾夜西看着她的眼睛,叹气。 顾夜西让吴呦先出去,等门关上,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他才上前和她耐心地解释,“想想,我现在很惜命。” 他弯着腰,目光正对着她,“为了你,我不会拿自己冒险。” 这是实话。 以前,他的胆子很大,直到遇到温想,遇上她以后,他变得很怕死,怕他身边没有她,更怕她身边没有他。 毕竟,什么也没有和她在一起来得重要。 顾夜西信誓旦旦,跟她保证,“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永远。”他目光往下,落在她戴在脖子上的项链上。 他还没有娶她。 温想不作声。 她,应该相信他吗? 顾夜西低下头,亲吻她的嘴角,然后轻轻抱了她一下,似哄似骗,“想想听话,乖。”他的眉眼温润俊秀,含着一汪水汽,又点着一盏春色。 这算什么? 色诱吗? 如果是的话,那他成功了。 温想拍了拍他的肩膀,嗓音很轻,“顾夜西,其实我很怕你哄我。” 什么意思? 顾夜西,“……为什么?” “招架不住。” “招架不住谁?”他吗? 温想不说话,只是看着他的眼睛。 他轻笑,低低沉沉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那我以后多注意一下。”多注意一下,以后多哄她。 温想把他推开,手掌抵在他胸前。 “叫吴呦进来吧。” “不叫人吴教授了?” “……” 温想抬头,刮了他一眼。 这一眼,比三月的桃花还美,比四月的雨水还凉。 顾夜西的嘴角往上,指使她,“你去叫。” 说完,他坐到催眠椅上。 温想站着,低头看了一眼,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的后脑勺,她犹豫了片刻,才朝着门口走去。 “吴教授,麻烦您了。” “您客气了。” 可能潜意识知道身边有温想陪着,所以,顾夜西这次难得没喊她名字,温想站在边上,不近不远地看着。 他眉头紧锁,额前全是汗。 温想把手握紧,听见吴呦的声音,“你,看到了谁?” “……很黑。”他看不清。 “有人在讲话?” “有。” “谁?你认不认得他们的声音?” “顾长津,还有——”他含糊道,“还有一个人。” “他们说了什么?” “听不清,在吵架。” 他想动,却动不了。 顾夜西低头,看到他整个人被绑在椅子上。 房间里,没有光。 咣—— “您从小到大就教导我医者,慈悲为怀。慈悲为怀!看看现在的您,为了一己私欲伤天害理、不择手段!” 他咬字很紧,每个字都声嘶力竭: “您配得上这四个字吗?” 配不上又怎样? 顾长津的声音很淡,只是说,“那我现在再教你一句话:生存,注定要有牺牲。” “阿爸!” 阿爸? 顾夜西明白了,那个人是顾厉。 顾长津呵斥他,“够了!” “父亲,您收手吧。” “我以为你会懂我。” “我不懂!也不信!我不信一直以来敬重的父亲会做出这般伤天害理的事!我不懂你的不择手段,更不懂你的慈悲。” “迂腐!” 顾厉却低低地笑起来,仿佛从小到大的信仰轰然倒塌,“是您荒唐!” “给我滚出去。” “若不能劝您收手,那就让我替您赎罪!” 好疼! 他被绑在椅子上,挣扎不了,顾厉按住他,将针管里的试剂用力推进他的身体,他听见他说:阿瑾,对不起、对不起…… 为什么说对不起? 顾夜西的眸色漠然,面无表情。 原来—— “阿瑾。” 又是谁在喊他? “阿瑾、阿瑾。”声音好急切。 顾夜西睁开眼睛。 是温想。 温想握着他的手,抓得很牢,“阿瑾。” 顾夜西眼梢微红,带起一股子戾气,看到温想的片刻又压下去,不过,此刻还没有褪干净,“想想。” 方才太压抑,导致他嗓音都哑了。 温想擦掉他脸上的汗,轻声问他,“害怕吗?害怕的话就看看我,多看看我。”她起身,把自己送到他跟前。 顾夜西盯着她发愣。 温想低头,抵上他的额头。 好烫。 顾夜西睫毛抖了抖,把眼皮垂下,他搂着她的腰,用力掐着,温想吃痛,他缓过神,手臂上的力道松了些。 吴呦把怀表收起来,默默让出办公室。 哒的一声,门关上。 顾夜西抱了她好一会儿,身体慢慢往下滑,然后稍稍侧头,斜靠在她的锁骨上,手还搂着她的腰不放。 这样,娇弱又无辜。 温想很心疼,看着他的影子问,“好点了吗?” 顾夜西摇头。 温想护着他的头,安安静静地陪在他身边。 “想想,我想回家。”他忽然开口。 温想心底被狠狠撞了一下。 她眼睛微红,却忍耐着,尽量温柔地回应他,“好。” 没有马上站起来。 这个角度,顾夜西一偏头就可以亲到她的脖子,他闭着眼,唇齿贴着那一处,动情地轻咬吮吸。 有些麻、有些疼。 但温想乖乖不动,顺从地让他弄,让他发泄。 “对不起,想想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 他松口,瞳孔红了一圈,“留印了。” “……” “对不起。” 温想很大度的,“没关系。” 顾夜西继续趴在她肩上,只是在温想看不到的地方,悄悄把眼角压下来。 他目色很沉很沉。 虎毒,还不食子。 可兔子逼急了,居然也会对亲生儿子下手! 何其可笑! 第五百十五章 原来,他想歪了! 站起来的时候,顾夜西不小心碰到了温想脖子上的项链,珠子蹭着脸上的肌肤划过,又冰又凉。 “想想。”他喊了她一声。 温想回头,嗯了一声。 巷闾向晚,雾气始终氤氲,窗户关得很紧,搁浅了小半隐语,仿佛面临着莫大的缺席,只回响着绝望的歌,过去的十九年。 顾夜西上前,重新把她拥入怀里,“以后,我只有你了。” 温想的心脏忽然抽了一下。 “当然不是。”她抬起他的脸,指尖细细摩挲过他的眉眼,“你不止有我,还有谈老师、居简风……他们都很关心你的。” 是么? 谈明勉勉强强,居简风就算了。 父债子偿……想必,他现在应该恨透了他。 顾夜西把眼底的情绪压下去,等平缓下来,才软着声调对温想撒娇,“想想,你以后要多疼疼我。” “疼疼你?” “多亲亲我、抱抱我。” 他这是……在求宠爱? 温想被逗笑,“可以换成其他的吗?” 顾夜西懵。 她贴在他耳边,轻轻说了。 然后呢? 然后顾夜西的耳朵红了,他不可置信地看向她,“想想,你怎么?” 她说,“跟你学的。” 他说人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可以用另外一件他感兴趣的事转移注意力。 温想知道顾夜西对什么感兴趣。 她把眼睛弯起来,故意勾他,“现在还早,我们回家应该能做很久。” 顾夜西喉咙很干,看她的视线很烫。 温想忽视掉,牵起他的手往外走。 家里没开灯,因为堵车,到家时已经过了饭点,一进门,顾夜西就把门关上,丢掉手里的外套,从后面抱住她。 温想吓一跳。 “我去开灯。”可她推不开他。 顾夜西不放手,依旧箍着她的腰,“你喜欢开灯?”嗓音,莫名地性感。 温想蹙眉,没懂他这句话的意思。 ——不开灯怎么做饭? 叮咚! 这时,门铃响了。 顾夜西眼角往下压了压,视线斜斜地往后瞥去,很冷。 只一眼,就收回来。 他压根没有去开门的打算。 此刻,裴云隔着一扇门都感受到一股凉意,她低头看了眼,缩了缩脖子,“一定是出门穿太少了,一定是……” 她自言自语完,又站外头吹了会儿风,终于忍不住又敲了敲门,大声喊道,“想想!” “是裴云。”温想把他推开,去开门。 顾夜西,“……” 裴云穿得很暖和,看见温想马上笑了,“想想,我好想你啊。”她嘟着嘴巴上前,给了温想一个大大的熊抱。 温想轻笑,拍拍她的背,“好久不见。” 确实好久不见。 她一直在剧组拍戏,没空出来。裴云呢?她不是在学校上课,就是在家里赶稿,两个人除了在微信上聊天,几乎快半年没见了。 “想想,你是不是又瘦了?” “没有。” “我觉得你瘦了。” 温想也不反驳,只是笑笑。 裴云满脑子温想,没看到站在黑暗中的顾夜西,于是色胆包天,抱着抱着就忍不住啵了她一口。 水声,很响。 顾夜西彻底炸毛,“裴云!” 裴云,“……” 天! 顾夜西怎么也在? 温想不是发微信说让她带食材过来一起做饭吗? 她还以为是闺蜜间的—— “你做什么!”顾夜西来势汹汹,过来直接把她们两个人分开。 完了! 裴云自知理亏,神色难得有点不自然,“哪个,我不知道你也在啊。”她低着头,不敢看顾夜西。 顾夜西整张脸阴云密布。 听她这话的意思,是他不在就可以为所欲为喽? 他的语气不是很友好,“你来做什么?” “做饭。”裴云看向放在地上的食材。 顾夜西瞥了眼,嗓音很淡,“不用,你回去吧。” 裴云,“……” 温想拉拉他的衣袖,说,“是我让裴云来的。”她伸手去按门旁边的开关,把灯打开,“先进来,等会儿冻感冒了。” 顾夜西看向她。 温想不说话,只是警告地看了他一眼。 顾夜西快委屈死了,但不敢发作,只能咬碎牙齿往肚子里咽。 裴云抓紧跑到温想身后,才安心。 “你跟我说的多疼疼我,是这个意思?”顾夜西看着地上的食材,神色复杂。 不然呢,你以为什么? 温想弯着腰在鞋柜前,找了双新的拖鞋给裴云,“做饭,本来就是一个治愈的过程。”再说了,她回头,“你不是还挺喜欢的吗?” 顾夜西无言以对。 他捏了捏眉心,自觉去外面提塑料袋,关上门后一声不吭地往厨房走去。只在路过沙发的时候,瞥了眼丢在上面的外套。 他没有停留。 温想看着他的背影,觉得他奇奇怪怪,“怎么忽然就生气了?” 她实在想不明白。 “八成啊,是我坏了他的好事。”裴云在一旁打趣。 温想皱眉,还是不解。 裴云踮脚,搭上她的肩膀,“我来之前,你们在干嘛?屋里怎么不开灯?”要是开了,她至于做出刚才那种掉脑袋的事吗! 温想就仔细回忆了一下。 好像……顾夜西抱着她来着,然后—— 温想的余光瞥到沙发上的外套,她盯着看了几秒,然后小脸“唰”地一下红了,耳根子也微微发烫。 原来,他想歪了! 裴云碰碰她的耳朵,忍不住笑,“想想,你们俩?” 温想睫毛一抖,垂眸。 裴云知道她脸皮薄,就不逗她了,“算了,我不掺和你们俩的事,省的啊……”尾调微微拖长,她冲着厨房的方向,“某人又乱吃飞醋。” 听到之后,顾夜西抬了下眸。 他垂眸,小声嘀咕,“……又没乱吃。” 裴云是第一次来这儿,温想带她简单参观了一下,二楼有书房、健身房、家庭影院……除此之外,还有地下室。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 裴云的重点是,“你和顾夜西,睡一屋啊?”她伸出手,指着唯一收拾妥帖的卧室。 温想没否认? 居然没否认! 那就是承认喽! 不得不说,裴云大受震撼。 这、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温想吗? 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克己复礼的小淑女吗?她看向卧室,不由得恨恨地想:顾夜西这家伙,还真他妈的是个禽兽! 第五百十六章 可是,我不想和你吵架 顾夜西从厨房里出来的时候,裴云正拉着温想看电视。听到脚步声,心不在焉的温想立刻站起来,“我帮你。” 顾夜西走到酒柜前,蹲下,“你歇着,我来弄。” 他出来拿了瓶红酒进去。 裴云扭头看一眼,又看了看温想,她对温想说,“顾夜西这回好像真生气了,你快去哄哄吧。” 温想点头,跟上去了。 顾夜西背对着她,身上穿了件白衬衣,衣袖挽到臂肘,往下看,他在腰间系了条围裙,天蓝色的。 “需要帮忙吗?”温想走过去问。 开场白,很老套。 顾夜西倒了点酱油在锅铲上,“不用。”他颠勺的动作很娴熟,多多少少有在温想前面炫技的嫌疑。 温想很给面子,很配合,“好厉害啊。” 哼,一点都不激动。 捧场还能再假一点吗? 顾夜西叹了口气,把火打小后盖上锅盖,看了她半天,最后没忍住,他阴阳怪气地酸,“你不在外面陪你朋友,进来做什么?” 看来真生气了! 温想皱了下眉,陷入沉思。 怎么哄呢? 片刻后,她伸手勾起他围裙上的两条带子,绕在指尖打转,只有一个动作,别的什么也不说。 顾夜西低头,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眼。 这算什么? 偶尔,只是偶尔,他也有自己的小脾气,而且是哄不好的那种。 顾夜西静静地站着,随她弄。 温想终于开口了,“顾同学,我想帮你。” 顾夜西还是沉默。 温想松开手里的带子,稍稍上前,“可以吗?” 一抬头,就对上他的眼睛。 黑的黑白的白,深不可测。 温想也不躲,一直望进他眼底。 要命! 顾夜西作深呼吸,才问她说,“温想,你知道我现在在干嘛吗?”连名带姓喊她, 温想往她身后看了眼,点头,“知道啊。” 她看着他的眼睛,特别真诚,“你在做饭。” 顾夜西,“……” 他到底该拿她怎么办? 快束手无策了。 “那你知道我在干嘛吗?”温想反问。 “不知道。”顾夜西偏过头去。 “哄你。” 她比顾夜西矮,只能亲到他的下巴。 顾夜西呆若木鸡。 他头侧着,温想看到他头发后面露出来的耳朵红了,她再接再厉,“阿瑾别生气了,好不好?” 她握住他的手,摇了摇。 顾夜西把头转过来。 温想主动搂住他的腰,靠在他怀里说,“还生气的话,就骂我吧。” 骂她? 扪心自问,顾夜西是舍不得的。 “你是笃定了,我不会拿你怎么样是吧?”他没有推开她,也没有抱她,只是这样说了一句。 特别事不关己。 温想动了一下,下巴抵在他的胸膛上。 灯色朦胧,萦绕在她眉梢,有些许碎在她眼底,映出了最温柔的影子,他侧脸的轮廓棱角分明,偏硬朗,却最显少年气。 此刻,许是被气狠了,顾夜西下颌线绷得很紧。 温想收起玩笑,松手退开。 “没有笃定,我只是怕你心里头憋着火,若现在放不下架子找你求和,以后一定会和你吵架。”她抬起头,要哭了,“可是,我不想和你吵架。” 除了死,顾夜西现在最怕的事就是温想哭。 温想的眼角湿润。 顾夜西心头紧了一下,犹豫片刻,终究还是狠不下心,他弯下腰说,“想想,我不会和你吵架。” 他抬起手,停顿了一下,还是放在她的后脑勺上。 他实话实说,“但我确实生气了。” 原因呢? 一半,有今天心情不好的缘故;还有一半,也的的确确是被她气到了。 “你生气,是因为我邀请了裴云,还是因为她……亲了我一下?”温想手抓着他的衣袖,紧紧地拽着。 其实都有。 不过,让他最生气的是,“你在办公室说的那句话,真的没有半分故意?”没有故意挑逗他,没有故意让他误解? 温想果断摇头。 顾夜西看她的耳朵,没红。 但脸红了。 看来,还真是无心之举。 他有些失落,但掩饰地很好,“知道了。” 温想用食指戳戳他的脸,认真脸,“不生气了?” “不生气。” 他腮帮子气鼓鼓的。 温想好笑,拉他往外走,“这顿饭,本来就是为了哄你才做的,你先去外面坐着,剩下的我交给我。” 顾夜西不肯走。 温想拉不动他,回头看。 顾夜西随口一问,“你会吗?” 有降维打击那味儿了。 他这张嘴啊…… 好在温想大度,不跟他计较,“如果不好吃的话,你会吃吗?” 这是道送命题。 顾夜西反应很快,而且毫不犹豫,“当然会吃!” 那不就行了。 温想把他腰上的围裙解下来,搭在手臂上,“快出去吧,不好吃的话也就一两道,不会很难受的。” 出去可以,不过他问,“我出去干嘛?” 裴云在外面。 只有他和裴云在一起的话,不互掐才怪? 到头来,为难的还不是她? 显然,温想也想到了这一点。 顾夜西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换句话说就是趁热打铁,“那你下厨,我来帮你打下手好不好?”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温想拗不过他,顾夜西也不等她同意,就把她手里的围裙拿走了,娴熟地重新系上,然后走到墙边把粉色那件拿下来。 买的时候就是两件,情侣套装。 只不过,他很少让她下厨,所以粉色这件比较新。 顾夜西走到她面前,弯着腰帮她系,系好后,他的视线就一直没抬起来——她那截腰,想给她藏起来。 ……太细了。 “看什么?” “腰。” 这么,实诚的吗? 温想不好意思,拽着他的手催促,“别看了,你先去把菜洗一洗。” “好,先不看了。”顾夜西乖乖去打下手。 客厅。 裴云斜倚在沙发上,一边看着电视,好不惬意。 叮—— 这时,她放在茶几上的手机亮了。 备注徐老大。 裴云立马坐直了,清了清嗓子才回消息:【徐老大,我现在和想想在一起~~】 徐梦溪回得很快:【在哪儿?】 他问这个干嘛? 裴云也没多想,直接把定位发给他。 【徐老大,您要过来吗?】 【嗯。】 第五百十七章 简直口无遮拦 裴云盯着那个“嗯”看了看,看了又看。 最后,她做出个重大决定。 叩叩叩! 裴云站在厨房外,舔了舔嘴唇,“想想啊,其实我今天还带了蛮多食材的。”说之前,先做个铺垫。 温想没转头,“是挺多的。” 裴云闭上眼嗅了嗅,味道真的香。 “那,饭煮了吗?” “还没。” “能多煮一点吗?” 温想笑,调侃她,“前不久还嚷着减肥,现在就放弃了?” 裴云捏了捏自己的脸,否认说,“不是,是等会儿徐老大要来。” “徐梦溪?”顾夜西立刻把眉头皱起来。 他发出致命一问,“他怎么知道庄园这儿的?” 裴云心惊肉跳,咽了咽口水,“我、我不小心告诉——” “我看,你才是这儿的主人吧?” 顾夜西看向她,目色微凉。 裴云被他盯得头皮发麻,说话都不利索了,“那个,我真不是故意的。”只有在面对徐梦溪的时候,她才行事不经过大脑。 能不能给追星女孩多点理解嘛? 顾夜西一言不发。 于是,温想再次陷入进退维谷的局面。 “我去煮饭。”她走到顾夜西身边,顺势牵住他的手,牵住之后摇了摇,用两个人听到的声音,“不要为难客人。” 她说,“我们的顾同学,今天是男主人哦。” 男主人…… 顾夜西眼底的冷峻缓和了一点,在她的攻势下彻底认命,“别两手空空过来,让徐梦溪带瓶酱油。” 裴云马上应下,“得嘞!” 她开心了,转身跑出去。 温想把电饭煲的插头插上,摁下开关,顾夜西走到她身后,压下身子,“我是男主人,那你呢?” “你说呢?” 顾夜西故意的,“我不知道。” 温想伸出手指,点了点他的胸膛,“哦。” “哦?” “就是我也不知道的意思。” 小姑娘还挺记仇。 顾夜西轻笑,都顺着她,“想想,你是女主人。”他靠在她耳边,嗓音低低沉沉。 温想的耳尖微微发烫。 “徐梦溪来之后让裴云陪他,你陪我,吃完饭不要留人,要走就赶紧走。”顾夜西郑重其事,跟她事先声明。 温想没有问为什么,点点头,“好。” 本来就逆了他的意,她不想惹他再生气。 顾夜西心情好了一点,握住她的手在掌心,另外一只手臂环住她的腰,稍稍收紧,“温想,我想和你亲热。” “……” 简直口无遮拦,温想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用唇碰了碰她的耳朵,呼吸渐重,“本来就想。”衣服都脱了,要不是裴云,他现在一定很快活。 “不许说!”温想脸皮薄,不好意思跟他讨论这个。 她满脸通红,两只手捂住顾夜西的嘴巴,“顾夜西,你知不知羞哒?”知不知道,裴云还在外面呢。 他的一双眼睛,看她的目色很紧。 她腾出一只手挡住。 “现在你知道了。” “知道什么?” “我生气的原因。” 温想还在想,他就咬了下来,咬在她的锁骨上,力度不轻不重,像惩罚,但更像调情,他用尖齿磨着,说话有点含糊不清,“晚上,可以吗?” 温想露在外面的皮肤,哪哪儿都是红的。 “想想,嗯?” 他勾引的尾调稍稍拖长,故意往上提。 要命! 温想目色迷离,鬼迷心窍了,“随你。” …… 饭菜烧得差不多,不过还差几道,差徐梦溪那瓶酱油。 叮咚! 裴云光着脚跑去开门,手背在身后。 “徐老大。” 徐梦溪穿着很时髦,棕色的条纹西装外套里面搭了件白衬衫,也不怕冷,领口松了两颗扣子,露出精致性感的锁骨。 可能刚从片场回来,他脸上的妆还没卸掉。 啧啧啧,活的大明星、大帅哥! ……除了手里那瓶酱油,格外格格不入。 “徐老大,你冷不冷啊?”裴云盯着他的脚踝看。 徐梦溪哈了口气,搓了搓手,“是有点。诶,想想和顾夜西呢?” 裴云大拇指戳了戳里面,“厨房。” 说温想,温想到。 温想腰上的围裙还没取下来,稍作躬身,“哥,好久不见。” 顾夜西也说,“好久不见。” 至于称呼,就免了吧。 他叫不出口。 徐梦溪对顾夜西点了个头,最后把视线落在温想身上,他微微一笑,温文尔雅,“想想,好久不见啊。” 简单寒暄了几句,温想邀请他进屋。 庄园这儿不怎么来人,所以,温想就没在家里准备备用拖鞋,裴云那双是她的,温想在鞋柜前找了半天,最后好不容易找到一双新的。 “你试试合不合脚。” “傻想想,拖鞋哪管什么合不合脚啊?”徐梦溪直接套上,稍微有点小,不过可以忍受,“对了,这是他要的酱油。” 徐梦溪交给温想,温想接过来。 顾夜西接过去,牵温想到身边,“你们先坐一会儿,等会儿就开饭。” “需不需要帮忙?” “不用。”顾夜西头也不回。 等进了厨房,他把酱油搁中岛上,温想看了一眼,嘴角往上跑,“是谁,又惹我们顾同学生气了?” 顾夜西踢了踢垃圾桶,只说,“没有生气。” 他生气的时候,语调会特别平。 “真的?” 其实,也有点。 “……那双拖鞋是你买给我的。” 啊? 温想皱了下眉,然后哭笑不得,“小肚鸡肠!”她戳了戳他两边的脸,没用力,“你今天怎么,这么容易酸啊?” 有吗? 顾夜西没觉得,还在生气,“帮我把酱油打开。” 小气鬼…… 温想走到中岛边上,把酱油瓶子拿起来,研究了半天才找到开瓶技巧。不过她力气小,弄了半天也没弄开,最后手都红了。 顾夜西转头看了眼。 “怎么了?” “打不开。” “这瓶开口没弄好,已经完全合上了。”他看了一眼,随手把旁边的抹布拿起来,“你拧不开正常,给我吧。” 温想拿给他。 顾夜西看到她通红的掌心,立马握住,“疼不疼?” 他低着头,轻轻吹气。 “不疼。”温想摇头,只是看他心疼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摸摸他的头,她说,“下次我会注意的,你的东西我会另外放。” 顾夜西没抬头,纠正她,“是我们的。” “我们?” “徐梦溪脚下那双,是我们之前逛商场买的情侣鞋。” 第五百十八章 某人终于偃旗息鼓了 原来,他生气是因为这个。 温想把手抽回来,搭上他的肩膀,“那你知道吗?情侣鞋的另一双,正在裴云脚下穿着呢。”她戳着他的嘴角,往上提,“你忘记啦?” 顾夜西蹙眉。 终于记起来了,那双拖鞋是半年前买的,那时他们刚到帝都,庄园也刚刚装修完,家里什么也没有。 那天下午,他和温想在商场逛了五六个钟头。 他们买了很多东西,除了没必要买两个人份的,其余全是情侣款,当时,温想还念叨他有强迫症来着。 其实不是强迫症,是占有欲。 是占有欲作祟,它想告诉所有人:温想,是他的,容不得任何人惦记、染指。 任何人,当然也包括女人! 这些话不能当温想的面说,不能让她觉得他专制。 顾夜西的眉头舒展开,比较随意了,“时间过得有点久,忘了。” 他终于笑了。 温想松了口气,手指沾了点白糖,抹在他唇边,她笑着催他,“那就请顾主厨,赶快做饭吧。” 顾夜西舔掉,笑着说,“知道啦,顾太太。” 他,叫她什么? 等温想意识过来,脸马上红了。 她低了下头,鬓边悄然晃过些影。 温度适宜的夜里,一切都是刚刚好,入夜的灯光捅破藏匿思绪的河面,期待着、等待着,最后迎接情人,还有情人的情话。 顾夜西不用看,就能想象出她现在的模样,他嘴角弯了一下,马上压下去,“想想,碗在橱柜里。” “哦。” 温想用手把头发拨到耳后,上前,踮着脚把橱柜打开,两只手慢慢把餐盘挪出来,然后她走到水池边,把洗过之后的餐盘用吸水纸擦干。 顾夜西拿着勺子,尝了口汤。 嗯,味道刚好。 …… 吃饭的时候,裴云一直夸顾夜西的手艺好,徐梦溪目光看了一圈,问了一句,“哪些是温想做的?” 顾夜西随意指着自己前面三道,“这些。” 徐梦溪,“……” 这小子,用得着这么着急宣示主权吗? “我能尝一口吗?” 不能! 但温想在。 顾夜西放下筷子,用公筷夹了一根豆芽、一片香肠还有一片菜叶给他,“爱吃不吃,多了没有。” 好小气哦。 徐梦溪,“……” 裴云,“……” 温想,“……” 裴云手握拳,轻咳了两声,“那个啥,徐老大你吃这个。”她夹了一筷子肉,还有一筷子金针菇,还有—— “不用不用,我最近减肥。” “哦。” 顾夜西这个人,总有把饭局搅黄的本事。 温想无奈,看他认真护食的样子好气又好笑,感受到她的目光,顾夜西抬了下眸,一脸无辜,“怎么了?” “……你还是别说话了。”温想给他喂了口胡萝卜。 墙上的时间从四点半走到六点十五,走到夕阳入海,逐渐转淡的暮色,好像被渔网过滤的乌云,透露出细密的缝隙。 饭后,顾夜西直觉起来收拾饭桌。 碗还没洗,都堆在厨房。 裴云打了个哈欠,忽然想起一件事,“想想,我后天开签售会,你来吗?”漫画还在连载,本来是办不了签售会的。 不过由于人气实在过高,公司那边就为她开了先例。 后天是一月四号。 温想犹豫片刻,问道,“签售会在什么时候?” “下午两点开始。” “她可以去。”顾夜西走过来,把果盘放下。 水果都洗过了,水珠映着灯影。 徐梦溪有点渴,伸手拿了颗葡萄,一边剥着皮,剥完后丢进嘴里,“我记得温想她不是在拍戏吗?” 应该没空参加签售会吧? 顾夜西坐到温想身边,手随意搭在她的身后,“朋友重要一点。” 这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还蛮怪的。 裴云舔了舔嘴唇,手掌在膝盖上搓了搓,“想想,其实还是工作重要的,你要是忙的话可以不用来。” 她很善解人意,“我到时候给你留一本。” 温想颔首,“好。” 不是不想去,是去不了。《苏幕遮》的拍摄只剩下一个月,全剧组都在时刻待命,她不能在关键时刻掉链子,更不能拖大家后腿。 这是演员最基本的职业素养。 至于顾夜西…… 她清楚他心里打得什么鬼主意。 南面是一整面落地窗,倒了夜晚,透明的玻璃变成了一扇镜子,嵌在窗口处,看过去,白天隐藏的景物都在镜子里显现出来了。 温想看向徐梦溪,“您开车来的吗?” 徐梦溪站起来,把搭在手臂上的西装外套穿好,“嗯。” 裴云还住校,再晚,温想怕宿舍关门。 温想张了张嘴,还未开口—— 徐梦溪便说了,“放心吧,我送裴云回学校。” 温想,“有劳。” 裴云不舍,同温想挥了挥手,又顶着顾夜西苦大仇深的目光抱了温想一下,然后才跟徐梦溪离开。 温想站在门口目送。 月色撩人,它偷来的莫名情愫还带着酒气,带着它的风语者乐队,让玫瑰的红凋落在一场旖旎的幻想里。 院子里的灯开着,她伸出手,“好像,下雨了。” “嗯,下雨了。” 顾夜西刚收拾完,走到她身后站着。 温想微微抬着头,黑白分明的眼底接住了暖色灯光,还有细细碎碎的雨丝,“好漂亮,像下雪一样。” 小姑娘好像都特别喜欢白色。 顾夜西把手伸出去,放到她的下面,她的手很小,跟他比起来就像小孩子一样,“想想,那后天?” “我去不了。”温想把手翻过来,和他十指相扣。 顾夜西蔫头耷脑的,明显有些失落,“……这样啊。” 温想回头,点了点他的眉毛,“你这人啊,心眼太多了。”没有责怪的意思,只是调侃,想逗逗他。 早知道瞒不过她,顾夜西也没否认。 “我心眼多,你第一天知道吗?” 什么心眼? ——温想去了签售会,就可以多点时间呆在他身边了。 顾夜西不是演员,没有温想那么厚的职业操守和准则,也没法感同身受。偶尔,只是偶尔,他还会无理取闹。 偶尔,就比如现在。 他缠着温想,怂恿她请假。 温想耳根子软,但也有自己的原则,尤其在拍戏这件事上。所以,这次任顾夜西再多的花言巧语、巧言令色……甚至色诱,温想都没答应。 顾夜西哄得口干舌燥,问她最后一遍,“真的不行?” “不行。”温想摇头。 某人终于偃旗息鼓了。 第五百十九章 他好像长高了 十二点之后,顾夜西从床上坐起来,动作很轻很慢,温想刚睡着,他看了眼,手伸出去开床头灯。 太亮了,顾夜西赶紧用掌心挡住。 他偏头,脖子上的是吻痕。 温想背对着他,没有醒。 顾夜西右手捂着灯罩,左手把台灯调暗,调到最暗。 冬季,子时,夜正深、正浓、正沉,亮着灯的小院一直亮着,熄了灯的屋子早已漆黑一片,夜半的人,面对夜色,只有惆怅。 顾夜西在想顾厉的事。 ——梦里,顾厉拼了命将一种不知名的试剂注射进他体内,场面太混乱了,他只记得他的眼睛,神色很复杂:愧疚、痛苦、挣扎…… 顾夜西垂眸,小声喃喃,“你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其实心里早就有了猜测,只是不愿意相信。 他选择自欺欺人。 在经历无数次身心俱疲和梦魇缠身之后,顾夜西学会了逃避,学会了掩耳盗铃,而最好的良医,就是遗忘。 他失眠了。 温想的生物钟还算准时,早上七点醒来,她下意识往顾夜西怀里钻,他坐了一夜,身上很凉,她嘟囔,“像冰块一样。” 顾夜西把手捂在脖子上,暖了才去抱她。 还是有点冰,温想往后躲。 他愣了一下,挪过去蹭了蹭她的身体,“想想,头抬一下。” 温想现在半梦半醒的,很听话。 她把头抬起来,顾夜西趁机把胳膊放上去,然后抱紧她,他一夜没有合眼,嗓音比往常沙哑很多,“还早,再睡一会儿。” 只有抱着她,才是真实的。 一月三号,元旦假期的最后一天。 起床后,温想简单收拾了下房间,然后去衣帽间整理行李,帝都的一月很冷,冬天的衣服很厚,一个人的用一个箱子装不完。 前些日子,温想还买了暖宝宝。主要,是给不穿秋裤的男朋友准备的。 顾夜西从琴房找过来,门开着,他直接走进来,走到温想边上,蹲在她旁边,“要带这么多衣服吗?” 他随手翻翻,又原封不动放回去。 温想正在收拾他的衣服,回答,“先带过去,以备不时之需。” 顾夜西没反对,随她。 “我帮你。”他随手拿了几件,往行李箱里丢。 很敷衍。 敷衍到连衣架都没拿下来。 温想看了,忍不住念叨他,“照你这样装,家里七八个箱子都用不过来。”她转身,把他刚刚丢进去的那几件捡出来。 “这几件是你去年的衣服,有些小了。”她把衣架拿远一点,看了两眼后视线收回来,放在顾夜西身上。 她把他从上到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通,然后深信不疑,“顾同学,你好像长高了。”不止长高了,还变壮了。 顾夜西低头看了眼,“有吗?” 他自己没感觉。 温想走过去,抬头压了压他的头发,像测量身高似的,测完后了还一本正经地说,“应该长了一到两厘米。” 怎么跟小孩子一样? 男孩子本来就高,结果这一年还在长,温想在认真考虑以后,她给他买衣服的时候要不要买大一码? 不然,好浪费哦。 想着想着,她走神了。 顾夜西指节轻轻刮过她的鼻梁,很温柔,“在想什么?” 温想吓了一跳。 她回过神,上前挽住他的手臂,“我们好像很久没一起逛过商场了,要不然,我们今天出门逛一下,顺便给你添几件衣服?” 呆在家里可以吗? 可是,顾夜西不忍心拒绝她,“……好。” “那你等我一下。” 等温想收拾完,顾夜西一个人把行李箱搬下来,全部搬到一楼,温想本想帮忙的,但他不让,因为箱子很重。 顾夜西把最后一个箱子推到墙边,揉了揉腰说,“这些东西先放这儿,等会儿我让林业过来处理。” 温想上前,把水杯递给他,“辛苦了。” 顾夜西不正经了,立马问,“有奖励吗?” 他的眼神直白、炙热。 温想别开眼,“没有。” 她怕羞,是很容易脸红的姑娘。 顾夜西轻笑,凑过去,“那我自己来。” 温想往后躲了。 他扑了个空,索吻失败。 顾夜西没有恼羞成怒,反而起了兴致,一步一步把她逼到墙角,最后两只手撑在墙上,他故意靠她很近,“现在的女朋友都这么绝情的吗?刚把肉体给你,男朋友用完就丢,嗯?” 什么肉体? 什么虎狼之辞! 温想面红耳赤,小声反驳,“我哪有!” 没有吗? 顾夜西嘴角往上跑,笑得蔫坏,“我现在才发现你这个人啊,欺软怕硬!” 欺软怕硬的温想,“……” 她甚至不知道他从哪儿得出来的结论? 刚才来软的不行,他现在来硬的,顾夜西低头亲了亲她的唇角,她的腮帮子、耳朵,脖子…… 他吻得不轻不重,有些痒。 温想神情紧张,“……要出门了。” “不着急。” 本来只想吻她的,现在不是了。 顾夜西把她抱起来,放到沙发上,温想脸红着,其实很害羞,但视线不躲,他身体压下来,伏在她上面,“我让林业晚点过来。” 温想没反应过来。 他嘴唇的温度滚烫,好像从昨天晚上开始,他在床上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一点也不温柔,除非她疼哭了,他才会停下。 顾夜西松开她。 她伸手抱住他,“没关系。” 好乖。 他在她脖子上亲了一口,吻掉她眼角的泪,把她放在腿上,一点一点地亲她,耐心好得不得了。 温想握住他的手,刚哭过,鼻音很重,“你昨晚是不是没休息好?”她离他很近,他眼底的灰影很明显。 “嗯,有点失眠。” 她藏在他怀里,眼梢略红,“那下午就不出去了,我陪你呆在家里。” 他嗯了声,低头继续吻她。 时光折叠出一道道褶皱,街头古树,终抵不过岁月,在光阴里破损——尽管,札记还在每年翻新。 雨水洗过的墙面,长出了厚厚的青苔。 跨年夜,是在剧组过的。 温想和顾夜西的年纪最小,收了许多红包。 帝都,新年初雪。 《苏幕遮》杀青宴这天,斜屋脊上的雪一层层变厚,坚硬的红瓦之上也有了一层柔软,看路边的花草,雪淹没了他们。 第五百二十章 温功成的酒量? 帝理。 医学院的期末考刚刚结束,顾夜西开车去接女朋友。 前面的十字路口还是红灯。 这时,手机屏幕亮了。 顾夜西看了眼。 是温想发来的酒店地址,还有定位。 他把蓝牙耳机戴上,拨了电话过去,等了几秒,他先开口,“想想,你先在酒店等我一会儿。” 温想嗯了声,“路面很滑,你慢点开车。” 她人应该在外面,电话里有风的声音。 顾夜西腾出一只手,伸到窗户外面,雪花落在掌心,马上就化了,他问了嘴,“温导不在你身边吗?” 怎么能让她一个人在外面吹风? 顾夜西不禁恼火。 “我是偷偷溜出来的,溜出来透气。”温想站在酒店门口的立灯前,低着头,脚尖碰到了影子,“他在应酬,抽不开身。” 红灯了。 顾夜西脚底踩下去,打方向盘,“喝酒没有?” 温想说没有。 本来要喝的,但温功成拦着了。 顾夜西心头的紧张感少了些,嗓音很温柔,“乖,我给你带了热汤,等会儿喝一点。”这种酒局,人去都是填不饱肚子的。 所以,他一般不去。 但温想不行,职业不允许。 温想穿着羽绒服,白色的,很显乖,她微微仰着头,一连串雪花落在眼底,还有暖色的光线,风不烈,但冷,她裹紧了一点。 “你不是考试去了吗,怎么有空准备这些?” “早上弄的。” 难怪她醒来时,旁边位置是凉的。 顾夜西心里挂念她,开得很快,“冷的话不要呆在外面,容易感冒,先去屋里坐着,我马上就到。” 导航上显示,最多五分钟。 温想,“嗯。” 又聊了两句,温想等他先挂。 这时,服务员走过来,“温小姐,您在等人吗?” 是一个很可爱的女孩子,年纪不大,脸蛋肉嘟嘟的,笑起来有两个酒窝。 温想侧身,很平易近人,“您有事吗?” 漂亮温柔就算了,声音还这么好听。 她直接老婆! 服务员小姑娘自然是认得温想,内心小激动了一会儿,声音颤抖着开口,“方才您的父亲找您。” “我父亲?” 温想往酒店大厅看去。 温功成微醺,走路有点不稳,“想想。” 他看见她了。 温想对小姑娘点了个头,朝温功成走去,“父亲,您怎么出来了?”她走到他身边,搀扶他的手臂。 “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温功成皱着眉,但不忍心责骂她。 温想坦白,“有点闷,我出来透气。” 温功成喝了酒,脑袋一点一点的。 “这样啊……” 沙发在左手边,温想扶他过去坐下,然后拿了只纸杯,去旁边的饮水机接了杯水给他,“这是温水,您多喝点暖胃。” 咕噜咕噜—— 酒喝多了,容易口渴。 等他喝完,温想问他还要不要? 温功成点点头,把手抬起来。 “……要。” 温想接过水杯,又倒了一杯给他。 温功成喝水的时候,她就恭恭敬敬站在他身边,不远,也不近,像古代教养极好的大小姐,稳重又守礼。 不远处,迎面走来一对父女。 小女孩忽然停下脚步,张开双臂,奶声奶气地撒娇,“爸爸,抱!”酒店的大厅空旷,声音回响。 男人个字不算高,笑容可掬。 温想看见他蹲下来,一直到和前面小不点的视线平齐,他揉了揉她的脑袋,和她说话,说悄悄话。 温想眼底浮现些许柔色。 她在看那对父女,温功成在看她。 比起稳重守礼,他倒希望她能……多撒撒娇。 至少,喊他一声爸爸。 温功成又走神了。 爸爸哄好了女儿,抱起她走出酒店,温想转头看向温功成,忽然,她把视线抬起来,“父亲,水倒了。” 杯子倾斜,水淌了一地。 温功成赶紧把杯子放下,到处找餐巾纸。 温想去问刚才那位服务员要。 酒店的门开着,冷风吹进来,顾夜西停好车,从车上下来,一走近就看到温想,他喊了她一声,“想想。” 温想转头看去。 背对着夜色,一兜暖色的灯光萦绕在他身后,淡淡的一圈,漂亮又温暖,灯光把最温柔的影子映在了墙上。 他侧脸的轮廓流畅,很立体,“怎么了?” 温想拿着一包餐巾纸,手露在外面,被冻得发红。 “你来啦。”她把眼角弯起来。 顾夜西上前,隔着口罩亲亲她的脸,“不是让你回屋等我吗?” 他弯着腰。 她抬手,取下他脸上的口罩。 “你来得好快,我没来得及回去。” “……” 所以,怪他喽? 顾夜西失笑,掀起衣服,把她的手揣到小腹上,他的小腹温热,温想本能地缩了一下,他按住,“怎么跟冰块一样,嗯?” 本来就穿的少,方才还搁那吹风吹了半天。 怎么能不冰? 温想小声反驳,“我身上不冷。” 他没有责怪她的意思,只是心疼,“暖宫贴呢?” “贴了。” 顾夜西想伸进去摸一下。 温想红着脸躲开,声音跟做贼一样,“这是在外面。”他没羞没臊的,可她脸皮薄,会不好意思。 才一会儿功夫,就引来好多人围观。 怪谁? 怪,两个人的模样太过扎眼喽。 顾夜西面无表情,用目光看过去。 眼神很淡,但凶。 咳,还是散了吧…… 温想脸红红的,余光看到纸巾之后恍然记起温功成,她转头看去,忽然心虚又愧疚,“父亲他喝醉了。” 顾夜西顺着她的视线,这才注意到温功成。 其实他不怎么在意,但装样子还是会的,“喝了多少?” 一句话,听不出多少关心的意思。 温想牵着他往那边走,说不知道,“当时我出来了,酒都是他一个人在喝。”有些能推,但推不掉的居多。 温功成的酒量,也就一般吧。 她弯下腰,用纸把地面擦干净,顾夜西也在擦,腾出一只手把她的握住,“你去照顾温导,这边我来。” 温功成东倒西歪,是真醉了。 “父亲?” “嗯。” 他闭着眼,两腮酡红。 温想扶他坐直,温功成往后靠,温想没扶住,他整个人倒在沙发上,眼睛半睁半眯着,只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 但他认得。 温功成眨了眨眼睛,小声嘀咕,“想想,你为什么、为什么不叫我爸爸?” 第五百二十一章 顾夜西抱住了他的光 为什么,不叫他爸爸? 温想听见了,搀扶的动作稍稍停顿。 顾夜西也听见了,抬了下头。 温功成伸出手,想去摸摸他的女儿,明明那么近,他却怎么也碰不到。 为什么? 顾夜西把温想拉到了身后,自己挡在沙发前面。 温功成抓了半天,终于抓到他的裤腿。 “……想想。” 顾夜西低头,无情把手挥开,“温导,你喝醉了。”冷冰冰的语气,拒人于千里之外,仿佛被霸总抛弃之后,又惨遭纠缠调戏的小娇妻。 小娇妻他居高临下,嗓音很淡,“她能叫你,就已经仁至义尽了。” 温功成似乎听得懂,小声啜泣起来。 真哭! 顾夜西,“……” 妈的,搞得他欺负他了一样! 很不爽,也忐忑,毕竟温功成是温想的父亲,万一她怪罪他…… “想想。”他喊了她一声。 这一声,是试探。 温想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只是上前去扶温功成坐起来,手轻轻拍他的背,帮忙顺气,她耐心很好,脾气也好,“顾夜西开玩笑的,您别放在心上。” 说到底,她还是下意识护着顾夜西。 “那你、那你叫我一声爸爸。”他眼里含着一汪水汽,楚楚可怜,目光却似沙漠里的星,亮得灼人。 顾夜西现在有些怀疑了:这人到底真醉,还是假醉? 温想犹豫。 见状,温功成又呜呜哭了起来。 “爸。” 哭声,瞬间停了。 温功成看了她两秒,忽然撕心裂肺。 温想不知所措。 她没哄过长辈,只能耐着性子问过来,“您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温功成擦了擦左边的眼睛,摇头。 “难道酒喝多了?” 温功成擦了擦右边的眼睛,摇头。 温想着急的时候,语速会加快,“想到伤心事了?” 温功成一直摇头。 都没有。 可眼泪越擦越多,越流越凶。 过了会儿,他才断断续续地道,“我、我是喜极而泣。” 喜极而泣? 温想默了片刻,递了张纸巾给他。 温功成吸了吸鼻子,目光盯着看。 “您擦一下。” “哦。” 他接过来,小心翼翼地折好放进兜里,然后用自己的衣袖擦,其实也算不上擦,就是随意抹了两下。 真的,特别随意。 抹完,温功成坐直身体,特别乖巧的样子。 像做好了自己的事,等家长夸奖的小朋友。 温想觉得别扭,没夸出口,只是说了一句,“以后,您记得随身带头孢。” 温功成醉了,反应有些慢。 “……好。” 顾夜西把纸巾丢进垃圾桶里,脱掉外套披到温想肩上,“他是开车过来,还是怎么过来的?” “开车。” “那我找个代驾。” “好。” 顾夜西看了眼温功成,上前说,“我来扶。”他弯下腰,抬起温功成的胳膊搁肩上,“我们先送你父亲回家。” 温想颔首。 除了车钥匙,没有需要特别回去拿的东西,温想用手机给久久发了条微信,然后追上顾夜西,慢下来,跟在他身边。 温功成别墅离酒店这儿不算远,但也不近。 大概一个小时后,顾夜西把温功成扶进房间,扶他坐到床边,温想开了一盏靠近窗户那边的灯,光线正好。 酒的后劲上来。 此刻,温功成已经彻底醉了。 一身酒气,呼吸声也有点重。 顾夜西还算好,居然还帮温功成盖了被子,虽然……盖得很粗糙。温想弯下腰,把边边角角掖好。 顾夜西低头,看到压在床头灯下的纸。 他抽了出来。 准确来说,是一张清单。 上面的名字很熟悉,都是他给温功成列出来的。楚嫣然那件事发生后,他立马让温功成调查剧组演职人员的背景。 最后结果显示:一切正常。 看了一会儿,顾夜西把纸放回去。 “这是什么?” “签到表吧。” 上面打了勾,确实像签到表。 温想还不知道温功成和顾夜西之间的事,但下意识相信他,不过,“那上面怎么没有我的名字?” “你还用得着签到吗?” “……” 除了拍戏,推了全部的综艺广告,最忙的时候,连续半个月,跟男朋友说的话加起来不超过五句。 你说过不过分? 实话实说,他是有怨气, 温功成在睡觉,温想怕打扰到他,拉顾夜西出去说,门没关,只是稍稍带上,“这次杀青,我可以多休息一段时间。” 一段时间,是多久? 顾夜西皱了下眉,伸手去握她的,“下个学期,我可能有很多实验课。”可能,没那么多时间陪她。 温想笑了笑,“真巧,下学期我不打算接戏。”她把手抽出来,放在他上面,“可能,也要一直呆在学校学习。” “课多吗?” 选课还没开始。 但温想看过培养方案,要是顺利的话,“应该会比你少一点。” 顾夜西,“……” 他陷入沉思,考虑翘课的事。 温想抬手,轻轻把他的眉心揉开,“空的时候,我去帝理找你。” “……嗯。” 他看起来很失落的样子。 温想失笑,“怎么啦?” 顾夜西叹气,看着女朋友的眼睛说,“在想我们的以后。”医生和演员,怎么算都不是有很多空闲时间的职业。 “以后?” 温想不解。 他忽然正经起来,“我在想,现在转专业还来得及。” 第一次,温想听他提起这个。 “怎么忽然要转专业?” “医生太忙了。” 这算什么理由? 温想想了想,问他说,“那,你以前是顾十爷的时候,不忙吗?”这个问题,她很早就想问了。 忙! 顾夜西说不忙,说完默了片刻。他弯下腰,目光正对着她的眼睛,“想想,我不会一辈子呆在ak的。” 被梦魇折磨过的人,最想逃离的就是黑暗。 逃出来了,就不会想回去。 而当一束光照进了黑暗,那这束光就有罪。如果这束光没有离开,那就是救赎。 温想,是救赎。 顾夜西抱住了他的光,压下身子,下巴搁她肩上靠着,“不过你放心,就算我不是顾十爷,也可以让你过得很好。” 温想轻笑。 傻子,他的重点怎么是这个? 第五百二十二章 木已成舟的事实 温想把他的头抬起来,鼻尖贴着他的蹭了蹭,“嗯,知道了。” 她身上穿着羽绒服,款式是很修身的那种。 腰,很细。 顾夜西把脱下来的外套披在温想肩上。方才,温想脱下来放在了二楼扶手上,温想出来后,走过去拿起来,她转过身,看着他说,“腰,弯一下。” 顾夜西照做。 温想帮他把外套穿好,手还抓着外套,“我不冷,下次不要脱衣服。”帝都的冬天真的很冷,比南杭还冷。 顾夜西看了看她的耳朵,伸手摸了一下。 很冰。 他说,“那你下次多穿点。” 温想张了张嘴—— 顾夜西知道她要说什么,立刻接上,“不要说这样不好看。”他很严肃,不是在开玩笑,“忘记去年受凉,生病住院的事了?” 她爱美,天气再冷也很少穿羽绒服。 只贴暖宝宝。 这次,是他强制要求的。 自从受凉生病以后,顾夜西真是殚精竭虑,他费尽口舌、好说歹说,温想好不容易才妥协。 不过,那是去年的事,今年他还没来得及念叨,他现在念叨了,“以后要是再这样,我就生气了。” 念叨? 这是威胁吧。 温想笑了一下,然后戳了戳他的腮帮子,“好凶。”不像指责,像控诉。 顾夜西破功,是气笑了。 温想从善如流,“好啦,我答应你。” 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 顾夜西被拿捏得死死的,一点脾气都没有,他用舌尖顶了顶腮帮子,对他的姑娘说,“把手给我,我要牵。” 这么霸道啊! 温想笑,乖乖牵住他。 掌心还算暖和,软软的。 顾夜西的嘴角往上,但不明显,“走吧。”看在她这么听话的份上,他就大发慈悲不和她计较了。 这会儿,他们还没下楼梯。 “等等。” “嗯?” 温想转头看了眼,卧室的房门只是虚掩上,她拉着顾夜西的手,轻轻晃了晃,“能不能等我一下?” 顾夜西点头。 厨房在一楼,温想把过道这边的灯打开,下楼倒了杯热水上来,走进卧室,把水放在温功成的床头柜上。 她怕温功成半夜醒来会渴。 房间昏暗,只有从走廊外面漏进来的一点光。 温想站在床边,一动不动。 “不放心的话,我们可以在这儿留一宿。”顾夜西忽然提议。 温想诧异。 顾夜西表现得很大方,只是说,“看你。” 温功成醉成这样,温想到底是不放心,本来还顾及顾夜西……但,既然他都已经这么说了,那恭敬不如从命,“我去收拾一下房间。” 她抬着头,眼底盛满了暖色的灯光,灯光里,还有他的影子。 顾夜西心动,“去吧。”他还有事,要找人送一套干净的床单过来。 温想的皮肤敏感,不能碰脏东西。 不然,身上会起疹子。 大概半个小时后,林业飙车送到一套床单,顾夜西随手把手机往桌上一搁,下楼开门,“床单给我就行,辛苦。” 林业满头大汗,“应该的。” 语气,很任劳任怨。 顾夜西点了下头,声线缓缓,“很晚了,早点回去歇着吧。” 林业颔首,驱车离开。 “谁啊?”温想收拾完房间去洗澡,从浴室出来。 顾夜西弯着腰在床边,在铺床单,“林业。” 床单是粉色的,上面还有卡通图案,其实顾夜西没有特意吩咐,但送过几次就知道:一般这种情况下,都是温想在。 温想走到他身边,踩到了他的影子。 她看了眼床单。 “吹风机在盥洗池下面,先去把头发吹干。” 她看着他,“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顾夜西没告诉她为什么,直了下腰说,“乖,快去。” “哦。” 一阵翻找的声音之后,听见吹风机呼呼作响的声音,顾夜西把换下来的床单丢到地上,去浴室洗手。 开了暖气,房间里有点热。 顾夜西出了一身汗,衣服都湿了。 温想头发还没全干,吹到一半停下。 “很热吗?” 顾夜西从镜子里看她,目色渐深,“还好。” 浴袍有些大,她穿不住,肩膀那处的衣服总是往下掉,露出雪白圆润的肩头,温想自以为不动声色地拉起来,淡定自若地说,“关一会儿空调吧。” 顾夜西把水龙头关上,抽了张纸巾插手。 他也很淡定,“也行。” 反正,等会儿要出汗…… 从树影婆娑里燃出丝丝光线,宁静倾以无垠,用明月与星空入怀。次日,晨曦收好秋叶的独舞,透过斑驳的尘世,以张望,以凝视,以静止。 哒哒。 顾夜西睁开眼睛,下意识搂紧怀里的姑娘。 房间外,脚步声越来越近。 他强压下不想起床的念头,轻轻拿开腰上的手,小心翼翼地放到被子里,温想睡得很熟,他甚至不敢呼吸,起床的速度很慢很慢。 衣服都在地上。 一弯腰,顾夜西腹部的指痕就特别明显,腹肌上红了一道,但没破。 其实不怪她,都怪他。 这叫自作自受。 顾夜西随手捡了件衬衣,随便往身上一套,然后走去开门,温功成就在门外,看见顾夜西后把想去敲门的手放下来。 “早。” 顾夜西也说,“早。” 怕说话声吵到温想,顾夜西示意温功成退出去一点,温功成照做,顾夜西把门轻带上,扯了两下乱糟糟的头发,“这么早,有什么事吗?” 才七点二十。 温功成没说话,一直在打量顾夜西的穿着,以及……穿着里面若隐若现的红印。 他走神了。 从小到大,温想就是一个特别在意礼节的姑娘,性子虽好,但循规蹈矩,从来没想过,她会婚前…… 想必,是真的很喜欢这小子! 木已成舟。 温功成努力把“木已成舟”的事实消化掉,消化完,他把头抬起来,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你们两个,要回南杭?” 没别的意思,只是随便问问。 顾夜西随便一答,“嗯。” 就,真的很随便。 “回去之后,打算去看甘媛?”上回聊天,顾夜西跟他提过这件事。 “嗯。” 温功成默了片刻,“我也去。” 第五百二十三章 要叫,爸爸吗? 顾夜西看着他,默。 “怎么,不方便?” 是挺不方便的。 顾夜西转身回房,没回头,“可以,机票我给你订。”不管温功成真心还是假意,他想去看甘媛,哪怕做做表面功夫,温想也会开心一点的吧。 他想让他的姑娘开心。 关上门,就听见温想的声音,“顾同学。” 她背对着他。 顾夜西忽然清醒。 他不清楚房间的隔音如何,也不清楚她听去了多少,他慢慢走过去,忽然有些紧张,“醒了吗?” 不能心虚,不能表现出任何异样。 温想刚睡醒,嗓音很软,“嗯。” 顾夜西躺上去,躺在被子上面,把她和被子都搂在怀里,“时间还早,再睡一会儿。”他轻轻拍她的背,像哄小孩子。 很温柔。 温想动了一下,想翻身。 顾夜西把手臂上的力道松了一点,让她转过来,温想睡眼惺忪,下意识在他脖子上亲了一口,“好困。” “……怪我。” 昨晚太兴奋,忘记照顾她的感受了。 温想半梦半醒,脸贴着他的锁骨蹭了蹭,咕哝了两句听不清楚的话,然后又睡了过去。 顾夜西也闭上眼睛。 树梢的枝叶被风吹动,浮光掠影,游移在白光下,影子重叠着影子,房间里温存着安宁的气息,透明又温暖。 回笼觉醒来,快十二点了。 温想一动,顾夜西马上就醒,手机在响,他伸手去床头柜上拿,“喂?”嗓音微哑,气泡音很明显。 过了会儿,听见他回,“嗯,知道了。” 不到十秒钟,通话结束。 温想窝在他怀里,迷迷糊糊地问,“谁啊?” “王晴天跟考古队去了西北,这个寒假回不了南杭。” 看来,是谈明打来的。 温想把手从被窝里拿出来,放到他的手背上面,“替他照看叶子和福利院吗?” 顾夜西,“嗯。” 当然不是免费照看的,谈明那狗子付费。 “还睡吗?” 温想摇头,“要起了。” 她要起,顾夜西也不懒床,跟着她一块,洗漱完下楼,就看见温功成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个平板在看。 听见脚步声,他抬了下头,“起了?餐厅有吃的,你们去吃一点。” 本来准备的是早餐,后来换成了午餐。 温想颔首,不过没马上过去,她下楼后走到温功成前面,先问了午安,然后看向摆在茶几上的药片,“您头疼吗?” 有一点。 温功成放下平板,笑着说,“没有。” 顾夜西冷笑,很拽的样子。 “别搁那儿站着,挡着我光了。”温功成冲着顾夜西,话里行间没好气。 顾夜西步子稍挪,站到温想身后。 还是很拽! 温想不想看他俩斗气,转身去厨房倒了两杯温水出来,一杯放在茶几上,一杯拿给顾夜西,“以后啊,还是少喝酒。” 这句话,也不知道说给谁听? 温功成默默低下头。 顾夜西不服气,辩解说,“我又没喝酒。” 温想很平静,“所以,我说的是以后。” “……” 闹腾了一会儿,午餐已经全部凉掉了,温功成不常回来,厨房里什么也没有,锅也没有,商量之后两个人决定听顾夜西的——出去吃。 冬天,适合吃火锅。 “先生,你们三位吗?” “嗯。” “请跟我这边来。” 包厢已经坐满了,最后温想挑了个靠窗的位子,她坐最里面,顾夜西挨着她,对面是温功成。 这里很高,望出去就是车水马龙。 温想的坐姿很端正。 顾夜西看一眼菜单,拿笔勾选了几道温想爱吃的菜,然后直接丢给温功成,“您看看有什么想加的?” 温功成扫一眼,“我都可以。” 这家店的上菜速度很快,很快就备好了汤底,顾夜西选的是鸳鸯锅,端上来以后红一道白一道的。 红的那道是,番茄锅。 温功成的口味他不清楚,但温想不太会吃辣。 顾夜西知道温想所有的喜好,直接帮她调了酱料回来,至于温功成就很随便了,他只往他那碗里随随便便舀了几勺酱油。 看着,就很单调。 温功成只是看了一眼,忽然没什么胃口。 这小子故意的吧?! “父亲,您用我这碗。”温想把自己的推给他。 顾夜西见状,马上把自己那碗给她。 “父亲?”她喊了他一声。 温功成忽然安静下来,沉默了好半晌,“想想,你叫我什么?” 温想轻轻皱眉,“父亲?” 这个称呼,有问题吗? 温功成睫毛一抖,垂下,他很失魂落魄的样子,“昨晚,你不是叫我爸爸了吗?”他是喝醉了,但不会失忆。 温想一怔。 顾夜西抬了下眸,没作声。 如果温想愿意,那自然是最好的,若她不愿,那谁也不能逼迫她,温功成不行、甘媛不行……他也不行。 温想似乎在酝酿。 要叫,爸爸吗? 时光锋利,记忆脆弱如纸,不堪一击。 温想嘴边抿了一下,嘴巴动了动—— 她说不出口。 昨晚那声是哄温功成的,她觉得他会忘记。 结果没忘…… 顾夜西看她眼色,倒了杯茶水推到对面,“父亲挺好的,你若真想听她叫你爸,那就循序渐进地来。” 语气轻轻缓缓,但警告的意思很明显。 他抬了下眸,眼底稍冷,“不要逼她!” “……” 咕噜——咕噜—— 火锅开了。 温想扯了扯顾夜西的衣袖,小声说,“没那么严重,你别生气。” 顾夜西生气了吗? 在外人看来好像没有,但温想不是外人,她牵住他握紧的拳头,试图缓和他的情绪,“顾同学,我有点饿了。” 声音轻轻软软,他顿时就气不起来。 顾夜西看向她,对上她温婉漂亮的眉眼,情绪忽然就被安抚下来了,“嗯。”嗯完一声之后,他脸上的表情倒没什么变化,只是拿起公筷,往锅里下了很多肉。 饭后,顾夜西和温想打道回府。 在此之前,顾夜西先把温功成送回了别墅。 雪色被月色映衬得皎白,仿佛从光里走下来,在黄昏之前淹没所有喧嚣,触摸光与影,编织光与冰的幻想。 温想坐在副驾驶,支着手看窗外倒退的建筑。 她,看得入神。 第五百二十四章 还好你是我的了 顾夜西安安静静地开车,一直没说话。 快到家的时候,他才看向她,温想察觉到他的视线,下意识把头转过来,对视了一会儿,她先开口,“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矫情?” 顾夜西不解,“……矫情?” 温想重新看向窗外,懒懒地眯着眼,“爸爸这个称呼,我叫不出口。” 轻飘飘的一句话,落在顾夜西耳里却格外沉重。 他懂她。 她说,“我看新闻里说的,这样很矫情。” 虽然在常人眼里,父亲也好爸爸也罢,都只不过一个称谓,叫哪个不是叫?叫哪个不一样?有什么好叫不出口的? 但,她确实—— “哪里矫情了?” 顾夜西打断她的思绪,下了高速,他把车停在路边,雪落下来,覆在玻璃窗上,薄薄的一层。 温想低着头。 他拧眉,言辞间似乎多了些恼意,“温想,你的事什么时候要看别人脸色、轮得着别人指手画脚了?” 矫情? 他自己都舍不得这么说他的姑娘。 他忽然很凶。 温想被吼得一愣一愣,不敢大声说话,“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自己和他之间这样挺好的。” 不用拉近关系,不用……改变称呼。 她失魂落魄的样子,情绪很不好。 顾夜西心疼。 他解开安全带去抱她,把她搂在怀里,“想想,你要什么我给不了你?”有时候,他自私地希望他的姑娘能自私一点,“一个称呼而已,你想叫什么就叫什么。” 一句话,给了她任性的资本。 温想睫毛一抖。 顾夜西轻拍她的后脑勺,嗓音柔和下来,“反正这辈子,我只爱你。” 从见她的第一眼开始,就认定了。 他不会孤独终老。 所以,温功成怎么样无所谓,对她好、对她不好都无所谓,他顾夜西才是温想未来最重要的那个人。 “……” 温想抬了眸,透过被雪掩得模糊的灯光,迎上他的视线。 “想想。”顾夜西低头亲吻她的额头,特别特别温柔,“不要难过,本来就是他对不起你,你肯叫一声‘父亲’,已经很对得起他了。” 他曾不止一次地想:如果当初外祖母走得早,如果她被甘媛或者温功成带大,如果他们毁了他的温想…… 他想着,说话的时候都带了点颤音,“我很庆幸。” 温想没太懂他这句话的意思,“啊?” 虽然她平平安安长大,也顺顺利利成了他的女朋友,顾夜西还是心有余悸。 “温想,还好你是我的了。” “……” 到家之后,两个去洗了澡,然后睡觉,一觉天亮。 机票订在第二天下午,正好和温功成上午的航班错开。 年后这几天,南北的气候温差并不大,基本都在零度上下,所以机场的跑道很容易结冰,每天都要工作人员清理。 顾夜西牵温想路过,没有停留。 风刮得不烈,但稍稍一吹就冷入骨髓。如果非要说区别,那也有——就是南杭比帝都那边潮湿要很多。 “想想,你过来点。”顾夜西很怕她冻着。 除了眼睛,温想浑身上下都包裹得很严实。 她颇为艰难地抬头,视线被针织帽挡去不少,只依稀瞧见一个轮廓,是他的侧脸,“好重哦。” 哪是穿一件羽绒服怎么简单? 顾夜西提前查了南杭这边的天气,查完之后,他简直恨不得把家里所有的衣服都套在她身上。 还没上飞机呢,他就开始折腾了。 也就温想脾气好,乐意惯着他。 听她这么说,顾夜西忽然停下脚步。 “怎么了?” 他嫌麻烦,自个儿倒穿得轻便,弯下腰直接把温想抱起来,还是抱小孩的姿势,“现在还重吗?” 温想怕摔倒,下意识扶住他的肩膀。 天气再冷,机场都是人多的。 温想不好意思,用两个人听到的声音,“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她耳朵红红的,不过藏在帽子里面。 谁都看不见。 顾夜西说不要,很霸道。 “而且你穿这么厚,没人能认得出来的。”他只是这样说了一句,抱着她继续往前。 温想就这样被他抱着出了机场,但换了个姿势。 原因是中途她借口去了趟卫生间,脱了几件衣服,出来说,“我可以自己走了。” 顾夜西很淡地哦了一声,下一秒就把她拦腰抱起。 “顾夜西!” “嗯?” “放我下来。” “乖乖别动。” 她算看明白了。 这人啊,就是欠凶。 不过温想舍不得凶他。 那怎么办? 宠着喽。 阁楼定期有人打扫,东西都保持原样。 温想下车,看到院子的瞬间忽然近乡情怯,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她和顾夜西在一起后的第一个家。 好像每个角落,都有她和他的影子。 “那个地方。”她指着门口,把眼角弯起来,“我们在一起的第二天,你就搬了张椅子坐在那儿等我。” 那天下午的阳光很好,她戴了他送的耳环。 顾夜西看过去。 时间过得有点久,他有些记不清了,“嗯,好像是。”但顺着她的话接,总没错。 温想拉着他的手,在院子里到处走。 看她兴致这么高,顾夜西也乐意顺着,垂眸看了看被她拉着的手,嘴角忍不住偷偷摸摸往上跑。 夜晚来得很早,不到六点就铺天盖地。 顾夜西换上居家的衣服,在厨房里忙活,食材都是提前打点好的,很新鲜。 阁楼没有专门的衣物间。 卧室。 温想跪坐在地毯上,在收拾行李。 咔哒—— 拍戏一耽搁,寒假就只剩下一条尾巴,所以他们这次也住不了很长时间,最多一个星期,带两个箱子足够。 除了贴身衣物,其他外套都挤在一起。 稍微,有些乱。 温想默了片刻,站起来重新整理。 顾夜西上来了。 “想想。”他在门外喊。 温想很专注,“等一下,我马上。”她以为,他是来叫她下去吃饭的。 其实不是,顾夜西缓步走到她身边,看了眼柜子,轻笑出声,“我来吧。”他伸出手,想去帮她。 “不用。” 顾夜西就假装没听见。 见他动作不停,温想赶他了,“你先下去吧,我可以弄好的。” 第五百二十五章 探监 整理衣服的时候,温想忽然发现一个非常严重的现象——和顾夜西在一起之后,她的自理能力断层式下跌。 顾夜西把一切都打点得很好,压根不用她操心。 晚上睡觉都有他哄着。 看看,多娇气。 顾夜西就这么愣在旁边,过了一会儿,“想想,你刚才凶我了?”他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 迷茫,又委屈。 “没有。”温想后知后觉,放缓了语气,“这些事我自己来就可以,你忙了一天,先去歇一会儿。” “我不累。” “……那你也歇一会儿。” 顾夜西一直盯着她看,目色很深,“你今天,好像特别不一样。” 有吗? 温想低头看了看,然后把头抬起来,“哪里?” 哪里不一样? 顾夜西也说不上来,只是上前一步说,“你是不是厌倦我了?” “……” 厌、厌倦?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温想着急的时候,语速会稍微加快,听上去就跟生气了一样,所以她尽量心平气和了,“你不要胡思乱想,我没有。” 一句话,给不了他安全感。 顾夜西很怂,不敢多要,“那我先下去了。”他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在胡思乱想,只是怕再呆下去,万一惹她更不快…… 那太得不偿失! 门开着,温想看他的背影逐渐远离,直至消失在视野中,才反应过来——顾夜西这种过分的脑补能力到底哪儿来的! 要命! 夜,已完全静下来,一个迟到的自由,躲进黑暗里,月色如霰,捡起挂在枝头的一段往事,寂静抚平微澜,萎落的葵花穿越鸟鸣。 温想和解棠探望甘媛的日子就在今天,同行之人还有温功成与解泽平。 他们约好了九点钟看守所门口见。 现在是八点半。 顾夜西半路靠边停了车,跑去买早餐。 本来打算从家里吃了再出来,不过他早上起晚了些。 为什么? 昨晚他缠着温想问了很多问题,她都不答,他又怕又恼,于是到后面就稍微有点不节制了…… “想想。” 顾夜西开门坐进来,一身寒气。 温想故意忽视他,暂时不想搭理。 “想想?” 她睫毛抖了抖,垂下。 顾夜西自知理亏,摸了摸鼻子,把早餐放在她边上,表情更加老实本分了。 他把安全带系好,继续开车。 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过雨,路面的颜色很深,他们就这样坐着一直没有话,顾夜西时不时会从后视镜里看她。 温想把早餐拿出来,咬了两口。 没睡好,她胃口不是很好。 下高速之后这段路很安静。 可能是监狱在前面,车和人都少。 顾夜西脚底踩下去,稍稍加快车速。 这时,温想终于出声了,“地面很滑,不要开这么快。” 顾夜西把脚底松开。 车速慢下来,他似是犹豫了片刻,转头看她,“我有点渴。” 温想看着袋子里的牛奶。 “牛奶可以吗?”她知道他不喜欢喝。 他说可以。 温想找出吸管,戳好了给他。 前面没有车,顾夜西快速低头喝了一口,额前的头发长长了,抬头的时候从温想手背上扫过,微微痒。 她掌心紧了一下,鬼使神差地问,“是不是很甜?” “还好。”他回。 温想从包里拿了张纸巾,擦掉他唇边的奶渍,“多大了,还跟小孩子一样?”她小声念叨。 顾夜西看她眼色,默默松了口气,“想想,我还渴。” 这样撒娇,是示弱。 温想让他自己拿着。 顾夜西摇头,理直气壮,“我要开车。” 温想失语。 虽然知道他故意的,但也没有点破,还很配合,她说,“再喝两口。”开车的时候不能分心,不安全。 顾夜西点头,喝完就老老实实开车。 大概过了五分钟,监狱到了。 下了车,温想看到温功成的身影,他就站在不远处的台阶上面,身上裹着一条绿色的军大衣。 解泽平和解棠两个人还没到。 “姐姐!” 解棠从车里探出头,用力挥手。 温想看过去,笑容温和,“解棠。” 解泽平停好车,解棠立刻冲下来,朝温想飞奔而来,可是张开的手臂在看到顾夜西的瞬间僵住,“小、小姐夫。” 顾夜西的目光平淡,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嗯。” 这一声,算是应了。 解棠把手放下来,握了两下拳头缓缓,“小姐夫,你怎么也来了?” 这叫什么话? 顾夜西比他高,睨着他,“我不能来?” 一句反问,解棠舔了舔嘴唇,“我的意思是……是,您贵人事忙——”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贵人事忙?” 解棠努力找补。 顾夜西很善解人意,说话的声调却没什么起伏,“找补不了就算了,不用勉强。” 解棠噤声。 一直以来,他都有点怕他。 这时,解泽平过来了。 顾夜西把视线收回来,握住温想的手,他稍稍侧身,将她护在身后,对上解泽平眼睛的目色微沉。 这个人和甘媛一起算计过温想。 解泽平揪住解棠的衣领,把他拎回来,“你干什么?” 解棠挣脱,离他远点。 他顶撞回去,“关你什么事儿?” 语气,不是很好。 男孩子在解棠这个年纪,是最叛逆的时候,当初的顾夜西也是这样,虽然现在也没好到哪里去。 解泽平顶了顶后槽牙,忍着怒火,“你给我安分点!”到底是觉得解棠在顾夜西面前点头哈腰的样子很没骨气,丢了他的人。 当然,还有别的原因。 解棠懒得听,直接躲到温想身后。 温功成上前,语气平常地寒暄,“好久不见。” 解泽平,“哼!” 一点都不心平气和,全是争锋相对的意思。 因为,很有必要。 为什么? 一个是前夫,另一个是前前夫,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也算不上情敌,最多算……熟悉的陌生人。 虽然都是过去式,但某些人显然不这么想。 某些人把解棠拎去旁边,一顿教育。 …… 监狱十点钟才开放,他们大概等了二十多分钟,一行人才依次进去,温想走在最后面,格外沉默。 顾夜西握她的手,轻轻捏了一下,“我陪你。” 第五百二十六章 毕竟,她是外祖母的女儿 温想低着头,看地上的影子,“嗯。” 探监时间不超过半个小时。 还剩五分钟的时候,温想才进去,顾夜西全程陪在她身边,牵她坐到椅子上,甘媛坐在对面,隔着一层玻璃。 玻璃上映着他们的影子。 “想、想想。” 温想看见她嘴巴动了动,但听不清楚。 她把话筒拿起来,放在耳边。 “想想。”甘媛望着她,声音忍着颤意。 温想把手握紧。 她是去年三月份进去的,算算,到目前为止也差不多将近一年了,这一年似乎抹平了她的棱角,也削平了她的意气风发。 现实,让这位雷厉风行的甘夫人彻底沦没了。 看到她头上新生出的白发,温想心底忽然涌上一股涩意,还有悲凉,以及不可名状的内疚,不过很短暂,马上就被理智压下去。 第一句,她问,“你在里面,过得还好吗?” 很老套的开场白。 甘媛说很好,然后眼睛红了,“你呢?”解棠跟她说过温想的高考成绩,她考得很好,“你在帝影的生活习不习惯?和同学关系处得怎么样?” 其实有很多话想问,但怕她觉得她烦。 温想答,“都好。” 明明是母女,却一点也不像。 关系,似乎还和一年前一样。 顾夜西看了眼时间,还剩三分钟。 “想想。”他摸了摸她的脑袋,似安抚,然后走去旁边,给她们留了私人空间。 温想把时间收回来,先开口,“这半年时间我一直在剧组拍戏,和父亲一起。”她的嗓音平和,主动讲述自己的事,“前不久刚拍完。” 这事儿,温功成跟她说过了。 甘媛就当作第一次听,表现得很好奇,“你能在讲讲吗?” 温想颔首。 不远处,顾夜西靠在门框上,视线落在温想身上,一直没挪开。 还有一分钟。 “他,对你好吗?”甘媛看向顾夜西。 这个男人,就是这个男人,亲手将她的幻想掐灭,亲手将她送到这个地方……那个局,终究是她输了。 所以,甘媛一直担心温想玩不过顾夜西。 温想点头,说他很好。 似乎谈起顾夜西,她的眉眼就变得格外温柔,声音也温柔,“我们已经说好了,一毕业就结婚。” 甘媛默。 温想没看出她的顾忌,继续说,“您不用担心我。” 甘媛看着她,欲言又止。 “时间到了!”狱警在一旁提醒。 温想垂眸,正打算把话筒放下,又拿起来,她最后说了一句,“nucle实验室,也很好。” 就和当初离开的时候一样,她没有回头。 所以,看不到甘媛泪流满面的模样。 她,是真的后悔了。 走着走着,顾夜西忽然停住,温想一回头,就被他扯到怀里,他两只手抱着她,抱得很紧,“想哭就哭吧。” 这里没有别人,只有他。 温想贴着他的胸膛,蹭了蹭眼皮,“不想。” 一句话,全是赌气的意思。 顾夜西很有耐心,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嗓音很温柔,“那给我抱一会儿,我心里不舒服。” 他这样说了一句。 她问,“为什么?”为什么心里不舒服? “……怕你怪罪我。” “嗯?” 他好像在提醒她,“是我把夫人送进去的。” 这是一件很难以启齿的事吗? 他看她的眼神小心翼翼。 她默了片刻,“没有你,也会有别人。” 除了法律,别忘了因果报应——不会有好人一直不得善终,也不会有坏人一直顺风顺水,如果有柳暗花明又一村,那也同样会有阴沟里翻船。 夫人先前那些作为,完完全全是踩在雷区蹦跶。 温想生气,也害怕,害怕的是夫人如果真的做出难以收场的事,那大罗神仙来也救不了她。 所以庆幸,庆幸顾夜西的动作比她快。 “我没有怪你。”她很认真,看着他的眼睛说。 顾夜西弯着腰,观察她的神色,确保她这句不是在哄他,片刻后,他紧绷的嘴角松懈下来,“谢谢。” “……” 有时候,他说出来的话,温想真不知道该怎么接。 那就保持沉默吧。 解棠一看见温想,立刻站起来,“姐姐,小姐夫。” 解泽平脸一沉,用力推了下他的肩膀,“吃里爬外的狗东西!”甘媛进去,就是因为这两个人,“忘记你母亲怎么进去的了?” 解棠翻了个白眼给他。 解泽平气得差点背过气去,握着胸口喘,“老子要是早知道你是只白眼狼,早该在你出生前就掐死你!” 他气糊涂了,马上被解棠抓住漏洞,“要掐也得出生后掐吧。”没生出来怎么掐? 解泽平作势要去打他。 解棠赶紧藏到顾夜西身后,露出半颗头,“您老打死我,可就没有给你养老送终了。”没有甘媛管着,他日渐嚣张。 解泽平肺都快气炸了。 “解棠。”温想喊了他一声。 解棠马上站直了,收起嬉皮笑脸,“姐,怎么了?” 温想板着脸,训他,“长辈面前,不可如此说话。”这样太不礼貌了。 语气不凶,却很严肃。 “哦。” 解棠从顾夜西身后绕出来,走到解泽平面前,默了片刻,正儿八经地鞠躬道歉,“那个,对不起。” 对不起前面还要加那个? 这得有多不情愿! 解泽平还想多活几年,咬字很重,“老子懒得管你!” 说完,他甩袖而去。 温功成约了人,下午还有事。 他和温想打了声招呼,驱车离开。 “姐。”解棠走过来。 顾夜西瞥了解棠一眼,声音清清冷冷,“我和你姐还有话说,自己去旁边呆着。”完完全全,是吩咐的语气。 解棠不敢忤逆他,立刻跑去远处的台阶上坐下。 一副很狗腿、很听老师话的好学生样。 “什么事?”温想微微抬着头。 顾夜西舔了舔嘴唇,酝酿了一会儿,“……你,原谅夫人了吗?”他还记得她当时接受不了真相,伤心到住院的事。 温想摇摇头,语气很平静,“没有。” 顾夜西把腰再弯下来一点,“那,你以后还来吗?” 他在试探她的态度。 温想不遮不掩,让他看,“我说过,我以后没有母亲了。”她来,不是因为甘媛是她的母亲……而是因为,“但毕竟,她是外祖母的女儿。” ------题外话------ 所以,温想是不会原谅甘媛的。 第五百二十七章 温想想要的? 听她这么说,顾夜西顿时很心疼,心疼得不得了,心疼,又自责,自责自己为什么还是没有保护好他的女孩? 还是,让她不开心了。 温想低着头,眼睛红了一圈。 灰尘一粒一粒落下来,落在树木身上,以年轮的数量叠加,来吸附它,然后有一股野蛮的力量把林间徘徊的野草,变成风中的碎屑。 顾夜西手掌紧了好几下,最后握住她的胳膊。 “温想,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还是这句话,他看着她的眼睛说,“哪怕是抢,我也会抢给你。” “我现在没有想要到需要抢的东西。”温想抱住他,把头埋进他怀里,“我想要的,都已经是我的了。” 就比如,他。 她想要的……也只有他。 顾夜西下巴贴着她的额头,轻轻蹭了蹭,“那,你以后如果有特别想要的东西,记得告诉我。” “没有特别想要,只是想要的也可以告诉我。” 他给她买、给她抢……谈明说女朋友心情不好的时候可以带她逛商场,给她买包包、买买礼物。 但温想不喜欢这些。 顾夜西仔细盘算过自己的身家,才给出这么一个看似狂妄的承诺。 其实,他可以办到。 温想被逗笑了,指尖攀上他的鼻梁,轻轻慢慢往下滑,最后停在他的嘴唇上,“以前,我以为你是一个特别不会说话的人。” 嘴笨,也不会安慰人。 “现在呢?”他目光灼灼。 那模样仿佛在说: 看我现在这么温柔体贴,你看错人了吧。 快夸我! 就,真的很机车! 虽然红着眼,但温想终于笑了,“现在这句话,我收回。” 坐在台阶上默默吃了一嘴狗粮的解棠表示:我不酸!我一点也不酸! 谈明拜托顾夜西照看叶子和福利院,顾夜西收了钱,不能不办事,这点职业道德他还是有的。 正好解棠也在,干脆就让他带路。 解棠先给叶子发了消息: 【我姐和我小姐夫回来了,你现在方便吗?要不要出来见一面?】 【嗯,方便的。】 【那我带他们去找你?】 【好。】 解棠把手机收起来,“叶子现在应该在家里写作业。” 顾夜西把车开过来,停在路边,等温想坐到副驾上,才对解棠说,“还不上车?”除了对温想,他对谁都很寡淡。 解棠早都习惯了。 他打开后座门,一个人坐进去。 温想在,顾夜西开车的速度很慢,到最后,解棠整个人都快睡着了,顾夜西一个急刹,他瞬间惊醒。 谁? 是谁! 发生了什么事…… 看他大惊小怪的样子,顾夜西摇了摇头,然后毫不留情地批斗下去,“再睡,马上变成猪头了!” 解棠擦掉嘴边的口水,小声嘀咕,“那你就是猪头的姐夫。”也是猪头。 “你说什么?” 他的眼神很危险。 “没……”解棠缩了缩脖子,认怂。 这两个人,一见面斗嘴。 温想曾以为顾夜西嘴笨,时至今日才深刻认识到:她的这个“曾以为”有多离谱——他这哪是嘴笨,分明嘴毒才对。 尤其在跟人吵架的时候。 从来得理不饶人! 在这个认知的基础上,温想忽然又想明白了一件事:他们闹矛盾的时候,他在她面前都是故意放水的,都是故意吵不过她,是故意输的。 想到这儿,温想低头笑了一下。 她男朋友有点可爱。 顾夜西余光瞥到,眉间蓦然舒展开。 ——不管因为什么,她没有不开心就好。 要来客人,叶子提早把房间打扫了一遍,在茶几摆上干净的果盘,上面放着洗干净的水果,有杨桃。 她不知道温想的口味,就什么都准备了一点。 没事做的时候忽然会紧张,叶子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放的内容她一点也看不进去,只是时不时会转头看向门口的位置。 好像等了很久,又好像没多久。 门终于开了。 解棠是第一个进来的。 进来后,他轻车熟路换好拖鞋,然后弯着腰对站在门口的两个人说,“姐姐,小姐夫,你们等一下。” 他直起腰,对上叶子的视线。 小姑娘比半年前长高不少,出落得亭亭玉立。 叶子已经站起来了,表情显得有些许紧张。 很明显。 有社交牛逼症的解棠挠挠头,心想怎么引导话题正常开展…… 貌似,挺困难的。 “叶子,好久不见。”温想往外站了点,站在门外跟她打招呼。 叶子红了脸。 她从沙发后面绕出来,耳朵通红通红的,“想想姐姐,好久不见。”声音很小声,不过,比初见她那时已经好很多了。 温想拿着礼物,两只手握在身前,“我比你大几岁,你跟解棠一样喊我姐姐就好。” 她很温柔,笑起来特别和善。 叶子脸红红的,嗯了一声。 有社交牛逼症的解棠搭着顾夜西的肩,介绍道,“叶子,这位是我小姐夫。” 顾夜西垂眸,视线落在搁他肩膀的那只手上。 没大没小! 要不是看在这声“小姐夫”的份上,十有八九,他会揍他! 解棠背后凉飕飕的,默默收回了手,站直了身体。 “叶子,快叫人啊。”他使眼色催促。 叶子犹豫了一下,才跟顾夜西打招呼,“小姐夫,您好。” 顾夜西点了下头,坦然接受。 “你好。” 叶子心想:解棠这位小姐夫好像也没有他平时说得那么可怕,相貌长得俊,人看着也还挺,和善的吧…… 和温想站在一起,尤其登对! 顾夜西当然不知道叶子在想什么。 他要是知道,解棠今晚可能得去医院挂个号。 解棠也不知道: 得亏了叶子,替他省下笔不菲的医药费。 在门口折腾了好一会儿,几个人才进屋,女孩子的心细,温想打量了一圈,得出结论是:屋子不算大,但很温馨。 墙上挂着解棠的照片。 温想垂眸,拿起挂在沙发上的男士外套,“小棠。”她喊了一声,看向他,“这件衣服,是你的吧。” 衣服上还别着高中的校牌。 ——解棠2021******* 解棠没否认,还很大爷的说,“这房子是我的,我买的。” 第五百二十八章 我还是很开明的 差点忘了,甘媛入狱前留给解棠一笔钱。 半年前,解棠用那笔钱置办了这套房产,因为未成年,这套房子还挂在解泽平名下,十八岁生日过完后再转回来。 解泽平知道这事儿,也知道叶子住这儿。 父子俩的矛盾,有这部分的原因。 “您别误会,我就收留她一个寒假。”不是同居!不是同居!不是同居!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解棠很怕温想误会。 万一姐姐以为他是那种不止检点的人,最重要的是:她万一误会了叶子…… 这时,叶子也站出来解释,“寒假学校不让住,所以我才住在这儿的。”她神色局促,说话的语速加快,“你们放心,一开学我就搬走。” 在孤儿院长大的孩子,学到的第一个道理就是:永远不要麻烦别人。 麻烦,是最能消耗人耐心的东西。 如果你们不想再一次被抛弃的话,就省点心。 叶子低着头,两只手捏在一起,虎口通红。 “不着急搬走。”温想上前,摸摸她的头,她弯下腰,嗓音很温柔,“也不用拘谨,把这儿当作自己家就好。” 叶子微愣。 温想牵她的手坐到沙发上,一点一点地开导她,“解棠年纪还小,不怎么懂事,我是怕他欺负你。” “不过,他看着不像是会欺负女孩子的人。” “我把电话号码给你……” 门口。 顾夜西看了解棠的耳朵,声音缓缓,“很冷吗?耳朵这么红。”他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语气间带了点坏。 谁还不是从这时候过来的呢? 解棠耳朵更红了,“有、有点。”说完啪的一声,他把门关上,然后把空调温度调高,调得很好。 “三十度?” 顾夜西觉得他的小舅子可能疯了。 解棠把手抬起来,拼命扇风,“冷,太冷了。” 小舅子疯了。 顾夜西走到空调按钮的墙边,把温度调低,“冷的话可以去冰箱找几块冰块含着,说不定会热起来。”。 “……”解棠看了看左手,又看了看右手,神情尴尬。 他把手放下来。 顾夜西手插在兜里,站姿很野,“去啊。” 认真的吗? 顾夜西板着脸,吓唬他,“去!” 一个字,不容反驳。 解棠吓得浑身一哆嗦,吞咽了好几下。 居然真的去冰箱找冰块了。 顾夜西嘴角往上,缓步跟过去。 “小、小姐夫。”解棠感觉自己的手快冻僵了。 不会、不会真的要吃吧?! 胃疼…… 解棠盯着他看,脸色发白。 顾夜西走过去,取走他手里的冰块,随意往玻璃碗里一丢,他用吩咐的语气说,“再拿点出来。” “啊?” 顾夜西把袖子挽起来,洗干净手。 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到厨台上摆的螃蟹。 ——张牙舞爪的,还好两双大钳子被绑着。 解棠忽然想通了,直接把一整盒冰盒都抽出来,“小姐夫,您要下厨吗?”他凑过去,很好奇的样子,“做螃蟹?” 顾夜西嗯了一声。 “螃蟹性凉,女孩子不能多吃。” 他姐和叶子都是女孩子。 顾夜西抬了下眸,垂下,“偶尔一次没关系。”昨晚睡觉前,温想跟他念叨了两句想吃海鲜,她可能随口一说,但他听进去了。 正巧解棠这套房就买在海鲜批发市场旁边。 解棠舔了舔嘴唇,伸出食指戳了戳这只皇帝蟹的卡姿兰大眼睛,也不怕被夹,戳一下,它就往里缩一下,还挺有趣。 解棠逗得直乐。 “……你在干嘛?”顾夜西看了无语。 幼稚死了! 解棠把手放下,水渍随意擦在了衣服上,他先喊了声小姐夫,然后贼兮兮地问,“您这儿需要帮手吗?” “你会?”尾音稍稍拖长,往上挑。 这叫激将法。 解棠最受不得刺激,立即挺直腰杆,“当然!” 顾夜西挑了下眉,让开一步,“那你来。” 他慢条斯理地洗干净手,用纸擦干。 解棠,“……” “先把它处理干净。”顾夜西往后靠,后背倚着中岛,心安理得地使唤解棠,“洗完之后把它切开。” 解棠点点头,但无从下手。 他没有经验。 含着金钥匙出生、又被人锦衣玉食伺候长大的少爷,哪里做过这种活? 这种,粗活。 解棠手伸出去好几下,最后又缩回来。 “……小姐夫。”他看向顾夜西,用眼神求助。 顾夜西没动,丝毫没有帮忙的意思。 解棠蔫头耷脑的,很挫败,“我不会。” 顾夜西饶有兴致地盯着他看,终于说话了,“你和叶子,怎么回事?”都是过来人,不至于睁眼瞎。 解棠明知故问,“什么怎么回事?” 这小子! “我和你姐去帝都之前,交代你照顾叶子。”顾夜西的神色没有波澜,只是说得再明白点,“怎么照顾、照顾着,就照顾到你家来了?” “都说了,那是因为她没地方住。” “哦。” “……” “那这套房子呢?” “什么?” 还给他装蒜! 试想一下,一位娇生惯养的大少爷没事做,花钱买了套菜市场边上的房子,然后每天听楼下的吆喝声醒来。 多多少少是有点大病。 顾夜西看解棠的样子,也不像脑子有病的人。 顾夜西问,“买的时候,怎么不找你姐商量一下?” 解棠犹豫片刻,“……这边,离叶子的学校近。”虽然地段不好,但好歹是学区房,很抢手的,手慢无。 顾夜西往客厅方向看了一眼。 “你和解泽平闹,也是为了叶子?” “他不同意叶子住这儿。” 原来是富家少爷和落魄女学生的狗血戏码。 顾夜西上前,取走他手里的剪刀,“解棠,你以前怎样我不管——”他把绑在皇帝蟹两只大钳子上的尼龙绳剪开,咔的一声,“但,叶子和普通女孩不一样。” 那件事的来龙去脉,解棠应该是很清楚的。 顾夜西温声,“想好了就去做,如果没有……就不要伤害人家姑娘。”这些话,顾夜西以前是绝对不会说的。 但现在,他是解棠的长辈。 有些话不得不说。 “小姐夫,我。” “别婆婆妈妈的。”顾夜西用抹布摁着刀,用力把壳撬开,“我还是很开明的。” 第五百二十九章 厨房的刀,锋利吗? 灶台开了火,螃蟹搁蒸笼里蒸。 开明的顾夜西把解棠叫到边上,耳提面命。 解棠噤若寒蝉,哪敢不听?只不过顾夜西这人向来话少,解棠居然第一次觉得他这位小姐夫啰嗦。 ……是真的啰嗦。 “还有,你们现在还小。” 话没说完,剩下的他自己悟。 解棠秒懂,不过很不服气,“小姐夫,你也没比我大多少吧?”既然事情说开了,他整个人放松了不少,还会顶嘴了,“你和我姐不也是早恋吗?” 早恋还搞双标? 分明只比他大了两岁,这么老气横秋! 顾夜西冷笑,“要我提醒你叶子多大吗?” “……” 这么大只的螃蟹,最少要蒸半个小时,两个人在厨房拌了会儿嘴,才出去,温想和叶子坐在双人沙发上,显然是说好悄悄话了。 电视机里在放《青玉案》。 “姐姐,拍戏好玩吗?” “挺好玩的。” 去不同的地方、演不同的角色,体验不同的人生……就是辛苦了点,但若因为热爱,这点辛苦就不算什么了。 叶子很喜欢温想,缠着她问各种问题。 温想很有耐心,一一作答。 顾夜西坐到温想左手边的单人沙发上,身子骨懒懒地往后靠,支着手,看电视机里的女朋友。 这就一见钟情了? 这都能抱上? 追个人都能滚下山崖? …… 顾夜西面无表情,甚至有些冷漠。 “姐,跟你搭戏这个男演员还挺好看的。”解棠实话实说,插了句嘴,“孟成端,他真名儿是不是叫邓俨来着?” 温想点头。 解棠摸着下巴,忽然想起一件事,“我看过他的采访,当时有记者问他的理想型——”停顿了一下,他下意识看向顾夜西,“他好像完全是,照着姐姐的样子说。” 空调暖气还开着,忽然就有点冷。 解棠搓了两下手臂,浑然不觉,“姐,你说他会不会喜欢——” “解棠。”嗓音平缓,清清冷冷。 是顾夜西。 忽然,安静了。 汪——汪—— 听听,是谁家的狗在叫? 窗台上养了盆绿萝,窗户开着,风一吹,落在瓷砖上的影子就微微的动,顾夜西从沙发上站起来,拿遥控把电视机关掉。 完蛋! 解棠后知后觉,呼吸都已经停掉了。 温想和叶子齐齐抬头,一起看向他。 “有点热,我关一下空调。” 语气很平静,听不出半点生气发火的迹象。 哒、哒。 等顾夜西走远一点,解棠才松口气,不过心有余悸,他看了眼温想,悻悻地笑了一下,这嘴角还没下来呢,就听见顾夜西的声音: “邓俨。” 空调的工作声瞬间戛然而止。 解棠心肝一颤,笑容僵住。 下一秒,他立刻从沙发上弹起来,闭上眼睛、屏住呼吸、脱口而出,“小、小姐夫,我心里就你一个小姐夫,别人我都瞧不上眼的。那个邓、邓什么俨的,我觉得他比不上您万分之一,您就如皓月当空,光芒万丈。” “其他男人都是痴心妄想,萤火之光岂能与日月争辉!” “……” “再说了,我姐她也只喜欢你啊。” 一口气说完,也难为他不嘴瓢。 顾夜西没转头,只是扯了扯嘴角,“你要是不关注那个邓什么俨,能看到他的采访?” 解棠辩解说,“我那是碰巧刷到的。”是意外。 “哦。” 哦? 哦是什么意思? 解棠心里没底,赶紧给温想使眼色:姐,快帮我。 他怕顾夜西冷不丁就削了他! 嘶,脖子忽然一凉。 “前不久,我在院里种了棵树,本来好好的,后来长着长着就长到了外面,花枝招展。”顾夜西手放在墙壁上,没有声音地敲,“你猜一下,我后来怎么做?” 解棠猜不到,看向温想。 温想摇了摇头。 她也不知道。 “我拿斧头砍掉了,毕竟我家不需要胳膊肘往外拐的东西。”他转过身,盯着解棠看,“自己说,你是不是东西?” 解棠当然说不是了。 等等,不是? 不是东西?! 解棠反应过来,马上改口,“我是东西!”他一脸真诚的表情。 叶子and温想,“……” 顾夜西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只是把眼角稍稍一沉,“厨房的刀,锋利吗?” ??? “小、小姐夫,你要做什么?” 解棠抱着两条胳膊,要哭了。 不会真要剁了他吧? 顾夜西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缓缓朝解棠走过去,他故意走得很慢,解棠本能往后退,后背出了一身冷汗。 后背撞到了墙。 他脚一软,整个人贴着墙面往下滑。 “你别乱来啊,姐,姐姐还在呢。”解棠跌坐在地上,眼神可怜弱小又无助。 顾夜西伸出手,把他从地上扶起来,“想什么呢。”他这副神情,仿佛刚才杀气腾腾的人不是他,“螃蟹要熟了,刀钝了不好切。” 解棠犹豫了一下,握住他的手。 顾夜西稍稍用力。 “疼吗?” 他问他的后背。 “不、不疼。”解棠拼命摇头。 温想还在,不能打。 顾夜西适可而止,转身的时候拍了拍他的肩膀,然而一句话也没有说,他往厨房去了。 “小姐夫!” “你等等我!” “听我跟你狡……呸呸,听我跟你解释啊。” 吵死了! 顾夜西扭头,瞪了他一眼,“滚远点!” 好凶! 解棠被吓了一跳,魂不守舍地应,“好、好的。” 三秒后,他讷讷转身,然后走到顾夜西刚才坐的那个位子坐下,位子旁边坐着温想,坐下来后,他的眼神依旧空洞、神色呆滞。 只不过,整个人坐得笔直。 显然,他还没缓过神来。 温想喊了他一声,又往厨房看了一眼,“顾同学他,可能真的生气了。” 不是可能,是肯定!明眼人都看出来他是真的生气,面无表情是因为顾夜西这个人太不喜形于色了。 解棠头皮发麻,心急如焚,“姐,我现在怎么办啊?” 温想好笑,“你这么怕他做什么?” 怕他做什么? 顾夜西那张脸一板,谁不怕? 扪心自问,解棠都快怕死了。 他失魂落魄的,情绪很低落,“小姐夫不会放过我的!” 温想不解,但大受震撼。 ——说实话,她从来没想过顾夜西在解棠这儿的形象这么凶残。 第五百三十章 顾夜西没糖,只有巴掌 “大不了,我就以死谢罪。”解棠抹了两下眼睛,欲哭无泪,“我觉得厨房那把刀应该挺锋利的,还挺合适,切腹自尽的。” 温想,“……” 叶子,“……” 没那么严重,顾夜西也没让他以死谢罪。 只不过,让他比死更难受而已。 咕噜——咕噜—— 是谁的肚子在抗议? 解棠看他们吃了半天,口水都咽了好几斤。 “小棠,要不你坐下来吃点吧?”温想有点于心不忍。 顾夜西,“站着!” 他把剥好的一整碗蟹肉端到温想前面。 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 解棠舔了舔嘴唇,两只眼睛直泛绿光。 温想握住他的手,用商量的语气,“让他吃一点吧。” “想想,你有听见解泽平之前骂他什么吗?” “啊?” “白眼狼。” 顾夜西夹了一筷子青菜,搁蟹肉上边,然后气定神闲地说,“现在看来不止眼白,尾巴也大。” 简称大尾巴白眼狼。 他说,“而且我不是农夫,不养蛇。” 指桑骂槐、含沙射影,大尾巴白眼狼解棠心知肚明,只见他把手指交叉在身前,大拇指不停打转。 真把小姐夫得罪狠了! 怎么哄? 他当然是哄不好的。 最后还得温想出手。 饭后,解棠和叶子两个人躲在门口偷听: “姐姐她这样,没事吧?” “应该没事。” 房子重新装修过,装的都是隔音门。里面听不清楚,其实解棠心里也没底,毕竟顾夜西都已经气成那样了。 万一…… 咔哒一声。 门开了,顾夜西忽然出现。 思绪被打断,解棠回神,只见他机械般地缓缓抬头,对上顾夜西讳莫如深的眼眸,心脏狠狠一跳,“小、小姐夫,我姐呢?” “你在干嘛?” “有点热,贴门上凉快一点。” 既然如此,顾夜西指着旁边,“贴墙上去。” “什么?” “不是热吗?墙上更凉快。” “忽、忽然就不热了。” “我觉得你热。”顾夜西比他高一点,摸了摸他的脑袋,语气超级温和,“乖,小姐夫带你过去。” 乖? 解棠毛骨悚然。 如果顾夜西没疯,那一定是他疯了。 抓狗的姿势了解一下。 顾夜西揪住解棠的衣领,把他抓到旁边,“转一下身。”循循善诱,像个人畜无害的邻家大哥哥,“听话。” 解棠中了邪了,居然乖乖照做。 他一转头,顾夜西一巴掌呼上去,把他摁到墙上,“现在舒服了吗?”声调没有起伏,平得要命。 像一望无际的沙漠,荒芜、死寂。 解棠不敢反抗,“舒服,很舒服。” “舒服就多贴会儿。” 顾夜西松手,很善解人意,“半个小时够吗?” 好长。 解棠半蹲着,脸还贴着墙壁摩擦,“够够够。” 顾夜西看一眼时间,头也不回地离开,“嗯,那我和你姐再呆半个钟头。” 解棠闭了闭眼睛:要命! “趴好。” “哦……” …… “姐姐。” 叶子一直等在门口,看到温想才安心。 看到她,温想愣了一下,然后下意识伸手把头发拨到前面,遮住微红耳朵,“怎么了叶子,你怎么呆在这儿呢?” 叶子没说担心她。 想了想,她换了个说法,“小姐夫他,没对你做什么吧?”他们进去之前,看顾夜西的脸色不是很好。 温想摇了摇头。 幸好,叶子明显松了口气。 “那就好。” “他们人呢?” 叶子默了片刻,指指不远处的解棠,“解棠在那儿,小姐夫去客厅了。”她没打算为解棠求情。 他那张嘴啊,口无遮拦的。 早该有人治治了。 不然,迟早出事。 温想摇了摇头,转头对叶子说,“那我们也去客厅吧,这儿挺冷的。” “嗯。” 墙上的分针转了半圈,顾夜西定了时,在手机响起来的前一秒关掉,解棠保持着一个姿势,连根头发丝都不敢乱动。 听到脚步声,神经忽然紧绷起来。 他知道是谁。 顾夜西和他离了两米,脚步停下,“凉快下来了吗?” “凉快,现在可凉快了。”解棠答得很快。 “下来吧。” 解棠动了一下,僵住。 趴太久,他身体麻了。 “小姐夫,你扶我一下。”他用可怜巴巴的、求助的语气。 都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顾夜西没糖,只有巴掌,“三秒钟,自己下来。” 解棠想动,但动不了。 他心急如焚。 “一。”顾夜西开始数了。 “等一下!” “二。” 解棠拼命挪动身体,想活动一下筋骨。 “三。” “下来了、下来了!”解棠背对着墙面,气喘吁吁。 顾夜西的神情始终如一,腔调很淡,“这不就成了?” 解棠盯着他看,目光似控诉,“我要告诉我姐!”告诉姐姐,你欺负我。 他姐姐心软,肯定站他这边! “你威胁我?” 一句话,解棠直接歇火。 差点忘了顾夜西是谁? 惹不起、惹不起……不用深思熟虑,解棠立刻改口,“您误会了,我是想告诉姐姐、告诉姐姐我现在特别舒服。” 有多舒服呢? 为了增强可信度,解棠现场演示了。只见他右手扶住左边胳膊,前前后后舒展了一下,表情十分惬意。 好傻! 顾夜西丢下一句,没什么情绪,“哦,那你没事多贴贴。” 谁没事在家贴墙? 他又不是蜘蛛! “好的!”解棠追上去,跟在他身后。 但不敢离太近,保持着一定距离。 折腾了这么久,太阳都差不多下山了。 “想想,我们回家吧。”顾夜西简单收拾了一下,对坐在沙发上的温想说。 温想颔首。 她站起来,拿起沙发上的外套,外套是顾夜西的,她走到他面前,“外面冷,你先把外套穿好。” 顾夜西接过来,穿好。 拉链的话,还是不拉好看点。 温想握住他的手,还算暖和,“车钥匙在口袋里。” “嗯,知道了。” 两个人一块下楼,解棠站在门口目送。 等看不见了,才重重松了口气,叶子呆在他身边,解棠看向她,“看到了吧,我小姐夫简直是牲口。” “……” 这世上除了他姐,没人能制得住他! 第五百三十一章 一开口还是熟悉的味道 离开之后,顾夜西和温想去了福利院。 还拍了照给谈明,算交差。 回到家已经很晚了。 温想在浴室洗澡,顾夜西游戏玩到一半的时候接到一个电话,通话结束后他离开卧室,去了书房。 关上门,没开灯。 他一个人坐到落地窗前面。 抽屉里的烟早就换掉了,他看着温想换的,顾夜西低着头,盯着看了一会儿,伸手拿了颗糖出来,放置在掌心。 是草莓味的。 温想吹完头发,坐在床边等他。 等了很久,顾夜西一直没回来。 人呢? 手机放在床头充电,温想拿起来,先给顾夜西发了消息,很久也没有回复,她把手机息屏,起身走出房间。 外面没开灯,很黑。 “顾同学?”温想喊了一声。 只有回音,但没有人回应。 她出来得急,只在肩上披了件薄薄的外套,外套是白色的,看起来很单薄,她走得疾,墙上的影子移动很快。 从来不会,顾夜西从来不会让她在家里找不到人。 过道这边装的是声控灯,现在亮了整整一排。 温想心上跟绑了块石头一样,直直地往下沉。 路过书房,门虚掩着。 不对! 温想折回来,抬手放在门把手上,再稍稍推开一些,手指下意识收紧,“……顾同学。”他坐在落地窗前,只有一个侧脸。 顾夜西回过头。 背对着城市烟火,灯光萦绕在他轮廓周围,只有淡淡的一圈,却模糊了他的五官,看上去,像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天神。 温想心悸。 “过来。”顾夜西的嗓音很沉,偏沙哑。 他像高高在上的神,予她吩咐。 不容拒绝。 温想鬼使神差似的,朝他走过去。 风一吹,门就开了。 “怎么出来了?” 顾夜西把书桌上的小夜灯打开,暖色的光线铺了一地。光线在地上,影子也在地上,温想上前一步,脚尖就够到了他的影子。 “坐这儿。”他拉拉她的手,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温想坐上去。 这个角度,正方便搂着她的腰,太细了,顾夜西都不敢用力,他压下身子,把头靠在她的小腹上,就这样贴着蹭了蹭。 “怎么穿这么少?”抱着就一点点。 “你吃糖了?” 她闻到了,空气中的草莓味。 很腻! 顾夜西把头微微扬起,眼睛半睁半眯着,屋内光线不强,只能隐约看到他潮湿泛红的眼梢,他轻吻她的下巴,她的唇……用舌尖,把嘴里的糖推过去。 “乖,张嘴。”他轻声哄着。 温想整个人晕晕乎乎的,思想陷入混沌。 她搭在他肩膀上的两只手悄然握紧。 好在黑夜漫长,她也很快就适应这样的亲热,风声偏移,时间把情愫像谎言一样,记满空白的草稿纸。 “疼……”她很小声,声音怯怯。 顾夜西呼吸很乱,又心疼地去舔,“咬疼你了?” 温想没有推开他,声音很软,“一点点,没有很疼。” 好乖。 顾夜西摸到她的耳朵,轻轻揉了揉,“卧室闷,我出来透个气。” 很拙劣的借口。 温想没点破,而是顺着他话说,“那把空调关掉,通会儿风。” “好。” 夜半,月明露清之时,风,听出了谁心中的那份沉重?南杭也下雪了,一色的洁白,如梦似幻。 顾夜西手机亮了一下。 居简风:【我回来了,出来见一面。】 “谁啊?” “垃圾短信。” 顾夜西背对着手机,把她抱在怀里,“睡觉。” 温想把头埋进他的颈窝,蹭了蹭。 “明天有什么安排吗?” “裴云回来了。” “嗯?” “你想不想和她见一面?” “……你愿意?” “明天愿意。” 哦,那后天、大后天就不愿意了呗。 温想把腿弯起来,闭上眼睛,“行,那你明天送我过去吧。” “嗯。” 第二天,雪还在下。 在家里用完早饭,顾夜西开车把温想送去了裴云那儿,他没下车,理由是不想打扰她们两个女孩子叙旧。 巧了,这话被裴云听个正着。 她啧啧了两声,直呼,“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呼完,还装模作样地抬头去看。 太阳没打西边出来,不对劲的是顾夜西,裴云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你为什么放心把温想交给我?” 平时护得跟什么似的,碰都不让她碰一下。 今天见了鬼了! 顾夜西没放心,只是纠正她,“没有交给你,只是要你陪玩。”他不在,怕温想一个人呆在家里无聊……也怕她胡思乱想。 分散精力的活,最好找一个话多的干。 思来想去,裴云最合适。 陪玩? 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定位,裴云不懂,但不管什么定位,她心里想:总算把这个碍眼的男人支走就是了。 正好她有一篓筐的悄悄话要跟温想讲,攒一学期了都。 这会儿,顾夜西还没离开。 他坐在车上,车窗没关。 怎么还不走? 裴云上前一步,挽住温想的手臂,“那顾夜西同学,你晚上过来接她吗?”这句话里稍微带了点坏,蔫坏。 她是故意这么问的。 顾夜西盯着她的“咸猪手”看,语气平缓,“来。” 裴云暗示他,“不来也行,我家有客房。” 言外之意:温想留宿不成问题。 处女座漫画火了以后,裴云的收入比之前高了不少,前不久开完签售会,她的名气更上一层楼,在漫圈的名气直逼饭圈的当红炸子鸡——徐梦溪先生。 名气有了,财气自然就来了。 裴云现在住的这套房子就是一周前买的,虽然只付了首付,但好歹搬出了那个鱼龙混杂的棚户区。 终于不用深更半夜的,被住户的吵架声吵醒。 裴云最近有点春风得意,飘了,“你有事就先去忙吧,温想我来照顾。” 真是飘了! 顾夜西眉眼一抬,抛给她一个不知死活的眼神,眼神很冷,然后冷不丁开口,“六点前我会来接她。” 果然,一开口还是熟悉的味道。 裴云心里直哆嗦,但脸上的表情特别坚强,“哦,知道了。”真的很坚强,如果忽略掉末尾这几个颤音的话…… 第五百三十二章 老子有女朋友 温想站在台阶上,隔着雪色看他,“雪天路滑,你慢些开车。”她细细叮嘱,嗓音很温和,“六点,记得来接我。” 顾夜西对她勾了勾手指。 温想走下台阶。 “干嘛?” “头低一点。” 温想照做。 顾夜西把下巴抬起来,轻吻她的嘴角,“想想,我一直都很听你的话。”不管对错,只要是她说的。 他都记在心上。 温想笑着,看着他的眼睛说,“我知道。” …… 顾夜西和居简风见面的地点约在茶楼,茶楼离裴云的新家有点距离,开车过去也没那么快,最少半个多钟头。 顾夜西到的时候,居简风已经在了。 最里面的包间,推门进去,他就坐在靠窗的位子上,脱下来的外套整整齐齐地搭在椅子后面。 顾夜西走过去,还没走到,“来了。” 居简风抬了下头,嗓音很淡,“嗯。” 顾夜西把他对面的椅子拉开,坐下。 服务员过来问他们要什么茶? 居简风要了杯白开水。 “先生,您呢?”服务员看向顾夜西。 “白开水。” “……” 脑子是不是有病? 两个人没事儿跑来茶楼喝水? 服务员搁心里吐槽完,表面上装作很为难的样子,“那,这个服务费?”总不能免费来茶楼蹭吃蹭喝吧? 心疼自己的kpi一秒钟。 顾夜西面无表情,很财大气粗,“双倍。” 双倍? 双倍! 服务员抬头,脸上的表情马上变了,语调也轻快不少,“好的好的,白开水只需稍等片刻。” 她下去准备了。 在此期间,顾夜西和居简风一句话也没说。 白开水确实上得很快。 这会儿,才一分钟不到,服务员把茶壶放到桌上,态度恭恭敬敬,“那我,就不打扰两位先生了,有事叫我就行。” “嗯。” 等人离开,顾夜西先开口,“什么时候回来的?”只知道沈依人快生了,居简风陪她在帝都养胎,“你老婆呢?” 帝都和南杭离得远,居简风应该舍不得沈依人来回折腾。当然了,他更不会放她一个人在帝都。 这就自相矛盾了。 居简风敛眸,嗓音很淡,“沈南城在照顾她。”他端着杯子,随口一问,“我老婆在哪儿,你很好奇?” “……” 妈的,搞得他跟什么人一样! 顾夜西扯了扯嘴角,嗓音比他的更淡,“老子有女朋友!”得瑟死你算了! 说起女朋友—— 顾夜西下意识往墙上看了眼,墙上挂着时钟,现在是两点三十一,如果把返程的时间算上……他把视线收回来,“我晚上还有事,长话短说吧。” 有事? 居简风想都不用想:除了温想,他还能有什么事?既然如此,他也懒得拐弯抹角了,有话直说,“金胜的体内,残留着未知迷药成分。” “未知迷药?”顾夜西低语。 金胜的尸检报告早就出来了,尸检报告并没有异常,顾夜西看过,他默了片刻,才问,“金胜,不是早就下葬了吗?” 葬礼,他还去过。 不过不是去缅怀,只是去收回一切与温想有关的东西。 居简风不作答。 顾夜西把眼角压下来,“你动了手脚?” 居简风还是不作答。 这是默认! 顾夜西思索片刻,也不追根究底了,因为没必要:以他居五爷的手段,办这种事不过是手到擒来。 对他们这些人来说:过程不重要。 “那你在怀疑什么?” 居简风开门见山了,“这种药并未在市面上流通,所以比较难找,不过,我花钱找研究所检测鉴定了迷药的成分。” 他停下来,观察顾夜西的脸色。 顾夜西面无表情。 居简风把视线放下来,话锋一转,“顾厉是医生,你知道他当年研究的医学项目吗?” 这个项目,顾夜西是知道的——调查顾厉背景的时候,手底下人发给他看过。 “需要我把鉴定报告,发给你看看吗?”居简风问他。 顾夜西把茶杯端在手里,手指稍稍收紧,“发过来,我看一下。” 居简风带了电脑。 顾夜西用手机看了,看完后把手机息屏。 迷药的成分,和他之前看过的几乎一模一样。 “怎么样?” “嗯。” 嗯? 嗯,是什么意思? 居简风气笑了,并提醒他,“顾夜西,这世间没有那么多巧合。” 言外之意:金胜这件事,与顾厉脱不了干系。 如果居简风的言外之意成立,就可以再细想下去:金胜与顾厉两个看似丝毫没有关联的人,最后为什么会牵扯到一起? 肯定有一个媒介! 那他们中间的媒介是谁? 思来想去,媒介只有一个——燕殊! 世界上本就有很多事,看来仿佛是巧合,其实你若仔细去想一想,就会发觉那其中一定早已种下了“前因”。 顾夜西不吭声。 “你,不想为他辩解一下吗?”居简风的声音没有温度。 顾夜西终于说话了,明知故问,“他,是谁?” 居简风冷笑。 “装聋作哑,可不是你顾十爷的风格。” 顾夜西否认了,然后问他,“你算算看,顾厉死了多久?” “……” “一个死人,你觉得他有能力爬起来算计别人?” 需不需要他现在就飞到戈本哈艮,当着他居简风的面把墓园那座墓挖开,让他看看到底有没有人? 顾厉已经死了! 这一点,顾夜西很确定。 居简风把视线抬起来,目光正对着他,“那迷药怎么解释?”随便出去打听打听:顶级实验室研究出来的、未公布的实验品,是会随便泄露的吗? 更何况,这还是顾厉当年研制出来的半成品。 之所以叫它半成品,是因为它的不稳定性——无需注射,只用沾染一点到皮肤,就相当于人体服用了400微克的麦角酸二乙酰胺。 人在服用麦角酸二乙酰胺后,会在30到40分钟出现幻觉,2到3小时达高峰,12小时内作用强度起伏不定并逐渐趋于缓和。 但半成品的迷药不会。 它的致幻效果远强于麦角酸二乙酰胺,缓和效果也微乎其微。 正因如此,才能制造出金胜自杀的假象。 “就算不是顾厉,那凶手也是他身边极为亲近之人。”虽然但是,居简风依旧不能排除顾厉的嫌疑。 他说,“不然,迷药的事没法解释。” 第五百三十三章 冯大怎么在这儿? “你是怀疑,有人盗窃了他的实验成果?” 居简风没这么说,垂着眸,“又或许,是他的某位狂热粉。”稍微停顿了一下,他继续刚才的猜测,“有一学一、有样学样!” 温度,骤降! 顾夜西眉眼一抬,眼底很沉,“你什么意思?” 就字面意思。 居简风没再说下去。 毕竟,顾厉是他的父亲。 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他和顾夜西的关系会变得这么僵。 因为上一辈的恩怨。 叩叩叩! 服务员在门外,说道,“两位先生,这里有位先生找你们。” 等了很久,里面没有回应。 冯大伸手去开门。 “先生!”服务员喊住他。 冯大握住门把手,没有转头,“我们认识,你下去吧。” 他直接进去了。 啪的一声,门关上。 顾夜西和居简风同时转头,视线落在冯大身上。 “刚才就看到你们,还以为看错了。”他走过来,随手拖了把椅子,椅子腿跟地面摩擦的声音尖锐又刺耳,“怎么,见到我很惊讶?” “没有。”居简风说。 顾夜西也说,“没有。” 没有? 没有才怪。 桌子靠窗,冯大拖着椅子在窗户对面停下,把椅子放好,他的左右两边分别是顾夜西和居简风。 他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 他喝了口,随口一问,“聊什么呢?” 进来的时候,感觉气氛不太对劲。 也不知道在问谁? 安静片刻,居简风回答了,“叙旧。” 好家伙! 撒谎连眼睛都不带眨的! 冯大看向顾夜西,盯着他看了几秒,终于说话了,“仅此而已?”难道,就没有他不能听的内容? “你想知道什么?”顾夜西的嗓音没有温度。 很冷。 但,确实像他顾夜西的做派! 冯大没说话,而是按了按桌上的传唤铃。 没一会儿,服务员就走进来,她小心看这几位爷的脸色,然后小心翼翼地开口,“先生,我有什么能为你们服务的吗?” “你们茶楼是卖水的?”说话的时候,冯大一直在看茶杯里的水。 真是好干净、好澄澈,好……寡淡的凉白开。 “当然不是了!”服务员立马否认。 冯大安静坐着,等解释。 服务员嘴边抿了一下,那两只眼珠子转得很快,她先看了看居简风,又看了看顾夜西,最后才说,“这壶凉白开,是这两位先生点的。” 他们看上去是一伙儿的,这么说应该不会得罪人。 而且,说都说了。 既然如此……服务员干脆牙关一咬,破罐子破摔了,“我一开始也觉得奇怪。”哪有人来茶楼只喝白开水,不喝茶的呀? 从来没见过。 她忍不住吐槽,但很小声,“就算谈事,那喝茶也不耽误啊?” 她是新来的,很多规矩不懂。 “聒噪!”是居简风。 他抬眸,一记眼刀。 服务员噤声。 ……好凶的客人哦。 居简风戴着一顶鸭舌帽,帽檐挡去了眉眼附近的光,只落下些影,所以她没认出来这是居大明星。 “行了。”冯大开口教训,语气不咸不淡的,“一个大男人跟人小姑娘计较,你也真够出息。” 居简风舌尖顶了顶后槽牙,面无表情。 那他闭麦好了。 冯大不知道居简风不喝茶的习惯,直接对服务员吩咐说,“把水撤掉,再上一壶你们这儿最好的茶。” 他报了茶名,口气很熟稔。 “好的。” 从头到尾,都没问过顾夜西和居简风的意见。 比皇帝还专制,还唯我独尊。 服务员离开包间。 门一关,冯大整个人往后躺,他懒懒地靠着椅背,端着架子。这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仿佛全天底下所有人都要听他的。 在ak,也确实如此。 “说起来,我们很久没见了吧?” 小半年总有的。 他问完,包间里很安静。 居简风还搁那儿生闷气,不想搭理。 顾夜西也不想,但默了片刻,“你怎么会在南杭?”他没有回答冯大的问题,而是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一直以为冯大人在国外。 谁知冯大说,“我没离开,就一直呆在南杭这儿”那事儿没办完,他走不开。 顾夜西的眉头皱了片刻,松开。 差点忘记:他跟nucleus实验室借了人的。 时限是一年。 算一算,也差不多到时间了。 实验室是温想外祖母的东西,自然得看牢,顾夜西的神色平淡,漫不经心地提醒,“当初说好了一年,到二十五号为止。”也巧了,他和温想二十四号开学。 所以,没剩几天了。 他把日子算的很清楚。 冯大垂着眸,“嗯。” 看样子,是实验没有进展了。 顾夜西派人去探听过:冯大确实有一个想救的人。 至于是谁?和他什么关系……顾夜西一概不知,也不感兴趣。顾夜西没那么八卦,他把视线压下去,“那我没事了。” 这一个两个的,都是《森林中的三个小人儿》里的小姑娘吗?张嘴说话是能吐金子、还是会吐癞蛤蟆咋地? 冯大把手搁桌上,很来气地敲。 上茶之前,包间里异常安静。 “先生,请慢用。” 三只茶杯,茶没斟满。 冯大站起来,用那只机械手端着茶杯,弯腰伺候对面两位祖宗,“这家店我常来,尝尝吧。” 新茶、旧茶都还不错,味道很正。 然而居简风只是看了一眼,就一眼。 ——胃里不舒服,止不住泛酸。 他把头别过去。 顾夜西动都没动,因为没这个兴致,“我等会儿还有事,先走了。”冯大在场,有些话不好说。 毕竟,这是他和居简风的私事。 只能下次再约了。 顾夜西起身,刚走了两步又折回来。 他端起茶杯,把茶喝完后放下。 “走了。” 刚开门—— 咔擦!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服务员惊慌失措,顾不上自己,上前一步踩在碎片上,急急忙忙替顾夜西擦衣服。 顾夜西低头看了眼。 “不用。”衣服是黑色的,看不太出来。 只不过…… 他手臂划伤了。 手臂有衣服挡着,其实看不太出来。 只有地上碎片带了血。 服务员低着头,一副天塌了的表情,“我、我送您去医院好不好?您能不能不要跟经理投诉我……” 小姑娘吸了吸鼻子,要哭了,“我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份工作。” “我没空。” 小姑娘红着眼睛看他。 重申一下,顾夜西不是心软,“我还有事。”他体制特殊,再耽搁下去,只怕伤口都快结痂了,“这里收拾一下,伺候好那两位就可以。” 小姑娘很感激,连忙应下,“好的好的,先生您放心。” 第五百三十四章 以后,换我来迁就你 顾夜西离开不久,居简风也走了。 冯大还坐着,慢悠悠地品茶,等了会儿,门再一次被推开。 是那个服务员。 她走进来,和他离了两步,微微躬身,“先生,这是您要的东西。”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密封袋,里面装着一片带血的瓷片。 冯大示意她放桌上。 “做得不错,钱我稍后转你。” “谢谢先生。”小姑娘珍惜这份工作是真的,缺钱也是真的,所以才轻而易举,被冯大乘虚而入。 不知道过了多久,茶凉了。 冯大才拿起密封袋,放在掌心端详。 想当初,他被顾夜西撺掇在甘媛面前上演了一出兄弟决裂的戏码,结果两个人都受了伤,顾夜西的血还意外滴到了他的伤口上…… 后来,伤口愈合的速度很快。 他起了疑心,甚至指使汪祁做了很多事,汪祁那蠢货居然还开车去撞顾夜西,最后都没有成功。 然后,就是他得到了nucleus的人。 再然后,这件事便不了了之了。 如果不是实验没有进展,他也不至于—— “茶凉了,您需要续上吗?” “不用了。” 冯大站起来,带走了密封袋。 除此之外,还有他的影子。 雪就一直下、一直下,积雪压弯了树枝,天空留白,灯火正在亮起,仿佛有飞鸟从千里之外归来,六点整,远处藏着半轮被云挡住的月亮。 顾夜西把车停到裴云楼下。 没多久,裴云就陪同温想下来了。 他提前给温想发了消息,下车后把车门关上,不让车里的暖气跑出去,他站在雪地里,长身玉立,手里撑着一把黑伞。 伞下的人背对着灯光和雪色,轮廓晕开淡淡的一圈。 别人是一眼万年。 他,是一眼万万年。 温想走下台阶,转过身,“他来接我了,你快上去吧。”她握着裴云的手,轻轻拍了拍,“我走了。” 她朝顾夜西走去。 裴云目送他们上车离开,才放心折回去。 南杭这场雪,下得断断续续,直到开学前一日才停,此时天色还早,去机场的路上,看到路边的铲雪工人,三五成群。 “路滑,你开慢点。”温想温声。 这时,地面的颜色很深,水渍没干,跟下过雨一样,只不过那上面残留着冰渣,会比真的下雨更滑一点。 光落下,折射出冰冷的光。 高速公路没法减速,但温想的话不能不听,顾夜西就重新定位了导航,下了高速后绕了条远一点的路。 “还有一个小时,你先眯一会儿。”顾夜西看着前面,语气很柔和,“后座有毯子,你盖着,当心别着凉了。” 温想不是很困。 她从包里拿出一本书,讲故事的,作者是某个国际大奖的金牌得主,她翻开第一页,“等会儿上了飞机再睡吧。” 她手里捧着书,看得很认真。 顾夜西转头看了眼,就一眼,“项链呢?”他把眉头皱起来。 项链在衣服里面。 温想今天穿多了,动起来不方便,她先放下书,脱掉外套,“这儿。”她拿出来,握在掌心,“我一直戴着。” 语气,好像邀功。 顾夜西听出来了,嘴角往上跑,“乖乖戴好,不要摘下来。”项链里面有很重要的东西——戒指。 温想不知道。 但她点头,把项链重新塞回去。 她在穿衣服,书本悄悄从膝盖滑到了脚边,顾夜西放慢车速,把车停到路边,弯下腰去帮她捡。 他看了眼书名,轻轻念了出来,“医者无疆。” 她埋头,还在理衣服。 “怎么在看这种书?” 这种语气,好像她在看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温想把书拿回来,合上,书放在膝盖上,她的手放在书上。 她的眼里,写满了理所当然,“因为,我们顾同学以后是顾医生啊。” 明明听懂了,但顾夜西就要问,“所以呢?” “所以提前了解一下医生这个职业,也不是什么坏事。”温想望着他的眼睛,一直望进他深邃的眼底,“以后,换我来迁就你。” 医生和演员,都是很辛苦的职业。 唯一不同的是:她可以选择工作,他不可以。 “……” 顾夜西没想到她是这么打算的。 “迁就”这个词,实在太犯规了,他的目光微烫,凝视她,“不用换,你已经很迁就我了。” 温想失神了。 “想想。”顾夜西解开安全带,凑过去,“你也不要太乖,我会得寸进尺的。” 这是实话。 温想笑了一下,轻吻他的鼻尖,“那我,就再乖一点啊。”其实,她很喜欢他在她面前的得寸进尺的样子。 顾夜西垂眸,低低地笑。 …… 要不是赶飞机,顾夜西停在路边的车可能会被交警大队拖走,最后没有,因为他及时收手了,虽然差点误机。 帝都比南杭的纬度高,气温更冷。 一下飞机,顾夜西就拉温想快步走进机场大楼,大楼里面有暖气,他们坐电梯去了二楼,现在时间还早,两个人没急着出去。 顾夜西去便利店买了热牛奶给温想。 温想没喝,捂着牛奶瓶暖手,等掌心热起来,她把变温牛奶递给顾夜西,然后自己的掌心握住他的手背。 “那边有位置,我们过去坐一会儿。” “嗯。” 便利店里的人多,但真正坐下来的很少,大多数是进来买点口粮,然后边走边吃。顾夜西找了一个稍微角落点的位置,远离购物区。 桌上贴了二维码。 温想扫码点餐,顾夜西微微侧身,取下她脸上的口罩,然后拂好她鬓边的碎发,动作很轻、很温柔。 这个角度,抬头就可以吻到她的侧脸。 但顾夜西没抬头。 他不想让别人看见温想脸红害羞的模样。 “怎么都卖光了?”她小声说,有点像埋怨。 温想是小淑女,小淑女是不会责怪别人的,她只是单纯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好,没有提早准备。 顾夜西喜欢的,都售罄了。 温想看向他,“我们换家店吧?” “给我看一下。” 顾夜西把她的手机拿过来,手指在屏幕上划了几下,划得很快,“其他店的人很多,现在基本没有位置了。” 第五百三十五章 阿瑾,我也爱你 顾夜西知道温想的口味,点完就下单。 “你点完了?” “嗯。” “……” 温想挨着他,小声说,“可是,这里只有甜品啊。”她男朋友不喜欢甜食。 她男朋友的语气很天经地义,“没错啊,甜品是你喜欢的。”温想的手机壳是粉色的,连侧面按钮都是甜品图案。 这里提一嘴:她手机壳的背面还印着一张照片。 照片是顾夜西选的: ——阳光正好,温想的笑容明媚,她坐在他腿上,双手随意搂着他的脖子,而顾夜西闭着眼,轻轻亲吻她的脸颊,很动情。 这张照片很唯美,是两个人高中毕业旅行结束时拍的。 别人偷拍的。 温想下意识看去。 此刻,顾夜西正拿着她的手机,搁指间打转,他一双手生得漂亮,十指修长骨感,不管用来干什么都赏心悦目。 比如…… 温想又走神了。 就,忽然很想玩他的手,想—— 等一下! 这些邪念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温想反应过来,藏在头发后面的耳朵马上红了。 “可是甜品,是你不喜欢的。”明明说好的,以后由她来迁就他。 温想的睫毛抖了抖,垂下。 顾夜西没看到,只和她说没事,“简单垫一下肚子,我已经让林业准备晚餐了。”其实没说好,他压根没答应。 “……好吧。” 虽然不是很喜欢,但顾夜西很给女朋友面子。 有多给? 他基本把每道甜品都尝过一遍。 不管味道怎么样,他都说好吃。 最后,他真的吃不下了,还是吃了口蛋糕,然后放下勺子,“后天,冯大会把实验室的人还回来。” 明日开学,是二十四号,“忙完学校的事,我回南杭一趟。” 那边不亲自盯着,他不放心。 才刚到帝都,温想舍不得他来回奔波,“你别太担心,实验室那儿有薄弈。”她拿起一只杯子,往里面倒水,“他有分寸的。” 她把杯子推到顾夜西前面。 水是温的。 “你很信任他?”他把杯子放下,里头的水来回晃荡。 或许,换做醋来说会更合适些。 温想点了下头,实事求是地讲,“我相信外祖母的眼光。” 顾夜西没说话了。 直到回了家,他开了门,但没开灯,一只脚还在门外,他忽然伸手,把跟在身后的温想拉过来,抵在墙上。 他整个人凑上去,呼吸离得很近,“在你心里,我是不是最厉害的?” 温想没反应过来。 “是吗?”他亲了她一下。 像一只求宠的大狗狗。 “嗯。” “那,和薄弈比呢?” 怎么还在吃醋? 温想好笑,故意不说,“你不是说让林业准备了晚餐吗?在哪儿呢?”她转移话题,转得特别明显,“我去厨房看看。” 顾夜西不让她走。 他心里不舒服,抱着她乱亲,亲她的眼睛,她的脸、唇、脖子……手在她衣服里面,特别肆无忌惮。 温想被他弄得很痒,也不躲,微微仰着头,眼里含着一汪水汽看他。 太黑了,什么也看不清。 “他是你外祖母的心腹,你还这么信任他,如果我晚来一步——”停住,他稍稍加重语气,“是不是,就没我什么事了?” 他不讲理,却总能理直气壮地仿佛天下的道理都在他那头。 温想手掌在他胸口。 顾夜西含住她的唇瓣,重重咬了一下。 温想吃痛。 “……对不起。”他道歉。 他总是这样,总是这样先发制人,她气不起来。 温想没推开他,软声哄着,“不要胡思乱想,也不要妄自菲薄。”她握住他的手,把它从自己的衣服里拿出来,“不管你多晚出现在我的世界,我都会等你。” 相爱这件事,不是看速度。 而是看对象! 她衣服是乱的,但眼神是清醒的,“而且,我跟薄弈只是单纯的同事关系。”再近点,至多是,“他对我来说,像兄长。” 外祖母在世的时候,经常带薄弈回家。 那时候她年纪小,成天跟在人家屁股后面喊哥哥,后来长大了,和薄弈来往的次数逐渐减少,感情也就淡掉了,不过情分还在。 这段往事,温想不打算和顾夜西说。 肯定不能说! 她肩上的披肩是月白色的,毛茸茸的,蹭得他很痒,顾夜西弯下腰,下巴压在她肩上,稍微平复了一会儿,“叫我哥哥。” “啊?” “叫哥哥。” “……” 他含着她的耳尖,细细地舔,“想想,你叫一声。”一句话,像哄又像骗,“哥哥想听,嗯?” 温想情不自禁,“哥哥。” 声音很轻,像奶猫的爪在心尖上挠过。 很要命! 顾夜西轻易就被她点燃了,眼神滚烫,“你现在饿不饿?” “还好。”温想没懂他这句话的意思。 没事,等会儿就懂了。 顾夜西弯腰,把她打横抱起来,“那等会儿再吃。” 夜色中,一辆辆小轿车、工具车、大客车、小客车疾驰而过,空气中荡起焦躁的灰尘,遥远的苍穹闪烁着钻石般的星星,空旷而平静。 目光越过落地窗,灯光在远处忽明忽暗,微风把一片月色吹向另一片,丝丝寒意,丝丝入扣。 月光如洗,照透了卧室。 这时,浴室的水声停了。 顾夜西胡乱擦了几下头发,拉住毛巾往下扯,搭在脖子上,温想站在落地窗前,身上只披了条毯子。 “想想。” 他走过去,从身后抱住。 温想稍稍偏头,倚在他怀里,顾夜西一低头,从发梢上滴下来的水珠就滚到了她的脖子上,温度冰凉。 她抬了下肩膀,擦掉。 他身上就穿了条睡裤,也不怕冷,“想想,我不生气了。”腰侧有道红色的指痕,是他刚才把她弄狠了,她情急之下抓的。 没破皮,不疼。 她耳朵红红的,看他的手臂,嗓音有些哑,“你先把衣服穿上。” 刚刚很热,把暖气关掉了。 温想怕他感冒。 他说不冷,手伸到毯子里面握住她的手,“想想,我爱你。”呼吸落在她颈侧,碎发被吹动,“很爱很爱。” 温想回应他,“阿瑾,我也爱你。” 第五百三十六章 哦,顾老狗害羞了 林业送来的饭菜冷了一夜,最后都成了狗粮。 顾夜西先陪温想去帝影报道,报道完,他们班班主任要开班会,顾夜西没走,就站在门口等。 温想给他发了条微信:【我这边没那么快结束,你先去帝理报道。】 他走到窗边,弯腰看进去。 温想转头,和他对视。 她嘴巴动了动,没出声:你先走。 外面没暖气,挺冷的。 顾夜西默了片刻,掏出手机打字:【开完在里面等我,我尽快。】 温想回:【嗯。】 他走了,带走了窗外的影子。 正在开会的班主任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眼,收回视线,她看向温想,笑了笑,“谈恋爱我不反对,但你们要记住:干我们这行的没有私生活。” 言外之意:谈可以,但关系不能不清不楚。 一旦被狗仔娱记抓住把柄,那就是甩也甩不掉的麻烦。 不过,班主任奇怪的是,“咱们班的温想就很有经验,有时间啊,你们可以多向她讨教讨教。” 官宣恋情这么久,一次绯闻也没闹过,这种情况在娱乐圈,班主任是第一次见。 温想抬了下头。 班主任对她笑了一下,很和蔼。 温想稍作颔首。 其实不是没闹过,之前有几个大的营销号,天天炒作她和顾夜西分手的假八卦,她原本想私下解决的,谁知道被顾夜西看到了。 后来呢? 后来这几个营销号就在互联网上彻底销声匿迹了。 不用想,都知道是谁的手笔。 温想伸手把帽檐压低,轻笑。 顾夜西去帝理报道完,回去路上碰见了吴呦,他眯了眯眼睛,嗓音缓缓,“上学期期末,你去哪儿了?” 他来找过他很多次,人都不在。 吴呦上前,和他离了两步,“有劳小十爷惦念,吴某有点私事。”他回老家了,家里长辈四婚,他赶去送红包。 不敢兴趣,顾夜西没再问下去。 他站直,手搁兜里插着,“过几天我来找你。” 完完全全是吩咐的语气,没给他拒绝的余地。 吴呦一点也不敢忤逆他,不过还有个很小的问题,“您,不是都想起来了吗?”上回催眠之后,他的反应分明就是都记起来了。 顾夜西没回答,语气很淡地给了个日期,“这个月二十七号。”他是都记起来了,但认不清人脸。 他想看看他的母亲。 ……就一眼。 “知道了,我明天回去。”五秒不到,通话结束。 顾夜西把手机揣兜里。 南杭那边来的电话:冯大还了检测仪器,动作很大。 顾夜西不清楚他的目的,所以还是得亲眼盯着才安心。他上了车,开车前先把明天的机票买好,然后才发动。 他戴着蓝牙耳机,“你在外面?” 耳机里有风声,很响。 帝都这几天一直在下雪,车窗外倒退的建筑一片白色。 顾夜西眉头锁紧。 温想站在教学楼下,两边脸有浅浅的红透出来,“嗯,我在外面等你。”开会的教室被一对情侣霸占了,她不好意思在场。 其实不冷,她穿了很多。 顾夜西把脚底踩下去,眉头没松开。 “你开慢点。”温想很了解他,转身往地下停车场走,“我给你发个定位,你来这儿接我就可以了。” “嗯。” 地下车库的信号不好,顾夜西给温想发的消息她都没收到,也没回,电话打不通,吓得顾夜西以为她出了事。 于是,他忘记了温想的嘱托。 看到温想的瞬间,他紧绷的神经才松下来,车速也慢下来,把车开到她面前,他下车绕过去。 顾夜西弯着腰,眼底还残留着刚才没褪干净的兵荒马乱,“怎么不接我电话?” 这儿是地下车库。 温想把手机拿出来,给他看,“没信号。” 顾夜西看了眼。 他的呼吸很乱,缓了缓,“上车再说。”他没有责怪她的意思,只是担心,担心她出事,“手给我牵。” 温想把手伸出去,让他牵着。 顾夜西附身帮她系好安全带,然后把手机交到她手上。 “明天有课吗?”温想先开口。 他说没有,然后问她,“你呢?” 温想点点头,“上午下午都有课。”《苏幕遮》拍摄刚结束,她没打算那么快再接新剧本,多出来的时间,她打算全部分配给学习和顾夜西。 后者多一点。 “我订了明早飞南杭的机票。” 他还是要回去。 温想没有反对,只是叮嘱他,“到了以后给我打电话。”其实每次都会打,但她每次都会说。 顾夜西应下。 她又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他说二十六号,就去一天,时间长了他也不习惯,不习惯身边没她。 她没问题了。 帝都这几天的出行很堵,不管哪儿的车都很多,有可能是学生和工人都复工复学了,人一下子涌进来,车也涌进来。 前面是十字路口,半个小时才挪了100米不到。 顾夜西耐心不是很好,逐渐烦躁。 温想看了他一眼,从他外套的口袋里摸出一颗糖哄他,“顾同学,你吃吗?”他随身带糖的习惯是因为她。 因为她喜欢。 顾夜西转头,看向她。 温想把糖剥开,喂到他嘴边。 顾夜西张嘴含住,在她掌心轻吻了一下,“乖,我没生气。”说完,他把糖咬碎,声音很响,“你多哄哄我,我就不生气了。” 温想伸出食指,戳了戳他的脸,软软的,“那我哄你。”声音软得要命,要他的命! 一句话,他真就彻底没脾气了。 “想想,我去南杭不是想和薄弈较劲。”他忽然这么提了一嘴,跟她主动解释说,“冯大那个人,我不放心。” 他是想说他没吃醋。 温想把眼角弯起来,托着腮看他。 就这么看着,也不说话。 顾夜西不好意思,耳朵红了,“看、看什么?”他舔了舔嘴唇。 他坐得笔直,一直盯着前面看。 ……是害羞了呢。 温想歪头,眉眼很温柔,“我在看自己的男朋友啊。”她笑起来很好看,像一只闯进清晨林间的小鹿,明眸善睐,“顾同学,你真的挺好看的。” 顾夜西的喉结滚了滚。 第五百三十七章 nucleus,笃定了你会来 温想笑,撩完就跑。 也不知道,她跟谁学坏了? 顾夜西还红着脸,没缓过来,“那、那你喜欢吗?”他这样问,单纯像一个没碰过感情的纯情少男。 可爱得要命! 温想点头。 “还好,已经是你的了。”他缓过来了。 乖乖坐在位子上的温想抬头看他,她眼底沁着一层薄薄的暖光,“是啊,已经是我的了。”无论人还是心,都是她的。 因为这个认知,温想把眼角弯起来。 顾夜西凑过去,轻吻她的眼睛,她很敏感,轻轻碰一下睫毛就抖个不停,他笑出了声,笑声很短促,“欢喜吗?” 其实是明知故问。 温想毫不犹豫,“欢喜。” 大雪掩盖万物的缺憾,埋在时间深处的伤口,不会轻易愈合,她曾试图拆解过往,故事堆积成山,却没有一个值得铭记。 如果没有遇见顾夜西,她想她是多么失败啊! 二十七号上午,帝都的天依旧灰蒙蒙的,仿佛随时会下雨。 温想送顾夜西出门,她没上车,站在门口目送,等车开远了,她把手机拿出来,拨了通电话出去,“我是温想。” 除了顾夜西,她对谁的开场白都是这一句。 简明扼要,表明身份。 “薄先生,有件事需要麻烦你。”然后,她表明来意,“我男朋友今天会到南杭,你能不能安排人招待他?” 薄弈知道温想男朋友是谁,也知道温想和她男朋友不会分手,所以,她口中的男朋友应该还是他以为的那一位。 “您没回来吗?”他大致猜到顾夜西回来的原因,只是觉得奇怪:那位爷和温想如胶似漆、恨不得成天黏在她身边,现在居然舍得和女朋友分开? 见了鬼了! 温想回,“我还要上课。” 其实可以请假,但顾夜西不让。 “不用很多人跟着伺候,他不喜欢。”她温声细语。 薄弈回过神,“明白的。” “别让他受伤。” “这个您放心。”nucleus是他们的地盘,让主子的男人在自家地盘上受伤,传出去像什么话! 温想又叮嘱了一些细节,然后等薄弈挂断。 通话结束后,她微微仰起头,望着远处的天空,眉头紧锁,眉间萦绕的情绪很重,是一眼看不透的沉。 顾夜西一直不希望她和冯大有过多的牵扯,有些事就算她想参与,他也会想方设法地阻止、隐瞒。 就,不知道他在怕什么? “顾同学。” 顾夜西来电话了。 温想站在阶梯上,嗓音温和,“怎么刚走就打来了?” 她让他下了飞机再打。 顾夜西,“不要站在外面,进去等。”快误机了,他来不及送她上学,只吩咐了林业开车接送。 他很了解温想,“听话。” 温想什么都听他的,嗯了一声后转身回屋。 飞机起飞,落地。 顾夜西一个人下了机舱,他就在这儿呆一天,所以没带行李,一个人空着手往外走,薄弈已经在外面等了。 薄弈对他点了个头,“温想托我照顾你。” 顾夜西也点头,“多谢。” 顾夜西是话少的性子,客套话不多,出于礼貌,薄弈还是简单寒暄了两句,两句之后,他领顾夜西上车。 他坐在主驾驶,听见话少的顾夜西问,“她什么时候给你打的电话?” “三个小时前。”薄弈据实相告。 三个小时? 那就是他登机之前。 薄弈系好安全带,把车倒出车库,“你们吵架了?” 为什么这么说? 顾夜西抬了下眼皮,否认,“没有。” 那就好,薄弈只是随口一说,“你别仗着温想喜欢你,就欺负她。”算起来,他也是温想这边的娘家人。 娘家人见女婿,不宜指三道四。 但薄弈觉得,顾夜西现在还算不上老温家的女婿。 所以,他指三道四了,“要是让我知道你欺负她,我不会让你好过。”不止指三道四,他还威胁顾夜西,“说到做到。” 顾夜西冷笑,没往心里去。 不过,有句话他是认同的,“温想是喜欢我,我就是仗着她喜欢我,为所欲为,在这件事上她很乐意惯着我,与你无关。” 轻飘飘一句话,他在宣示主权。 其实,薄弈完全是顾夜西臆想出来的情敌,但这位臆想出来的情敌完全不知道他是顾夜西臆想出来的情敌。 这回,轮到薄弈冷笑了。 古往今来,春风得意的狗子一个模样,后宫得宠的后妃一个模样,但说到底,都殊途同归。 既然殊途,怎么同归? 都趾高气昂喽。 兴许,还可以再加上一个顾夜西。 岂不妙哉! 顾夜西不知道他臆想出来的情敌在想什么。 他把头扭向窗外,神色平缓。 薄弈在开车,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仿佛两个社恐人士! 因为温想,薄弈把nucleus实验室的总部从帝都迁到了南杭,温想在南杭念的高中,她毕业后,薄弈曾旁敲侧击过,问她以后的打算。 温想没有正面回答,说听顾夜西的。 但,顾夜西听她的。 李明月是温想的外祖母,外祖母葬在这儿,温想未来最有可能定居南杭。既然如此,就没必要把实验室再迁回帝都去。 太麻烦,也没必要。 通往实验室的路就这一条。 前面车越来越多,人也越来越多。 nucleus作为一所世界级的核研究所,不知道是多少高尖端人才削尖了脑袋也想挤进来的梦寐之地。 高尖端人才不止世界顶级学府毕业的学生,还包括很多小有成就的科学家。 他们总部这一迁,实验室周围很快就形成了小有规模的人才科技园,人才涌入,直接拉动南杭这边科技的高速发展。 市政府很重视,也很看好。 实验室外,安保重重。 保安认得薄弈的车,直接放行。 “冯大已经来了,在会客厅。”薄弈走到电梯前,按下上行键。 顾夜西应了声。 “一起去吗?” “我回来,就是为了见他。” 薄弈沉默片刻,忽然说,“他好像笃定了你会来。”本来他们两个人认识,冯大知道不足为奇, 说不定,是顾夜西提前跟他说了。 但温想早上给他打了通电话,在冯大到来之后。 他就肯定顾夜西没说了。 为什么? 如果他说了,那温想早给他打了。 这种事,他不会瞒着温想到最后一刻。 薄弈忽然觉得,自己还蛮了解顾夜西的。 毕竟是娘家人。 顾夜西似乎不意外,语气不知道在嘲讽谁,“他有什么不知道的?” 第五百三十八章 外祖母真正的死因 薄弈不知道顾夜西在嘲讽谁,反正听出他语气挺不友善的。 “温想托我照顾你,但没让我事事都顺着你。” 有些话,他得事先跟他讲清楚,“这儿是nucleus,不是你们ak。”ak养了一窝子狼崽子,狼窝里的狼崽子个个不是省油的灯。 法律,在狼窝里等同废纸。 最好用的是暴力,他们崇尚暴力,这点,薄弈很早就知道。 “顾夜西,你最好安分点。”剩下的话没说完,留给他自己悟。 顾夜西听得懂。 薄弈没有咸吃萝卜淡操心的功夫,不管他和冯大两个人之间存在什么矛盾,但只要是在nucleus,他就不允许他们胡来! 他带顾夜西到会客厅,没进去,“我等会儿还有事。” “那你先去忙吧。” 顾夜西对他的事不敢兴趣。 “实验室是温想外祖母留给她的。”薄弈知道顾夜西最在意什么。 顾夜西终于把眼皮抬起来了,这个用不着他提醒,“哦,我比你清楚。”说完,他伸手推开门,走进去的同时把门带上。 啪的一声! 啧,生气了呢。 这会儿,跟冯大一块回来的研究员都在研究中心休整。 薄弈过去了,需要问他们一些问题。 两百多平米的空间,一眼看过去很冷清,南面是一整面的落地窗,窗前摆着几盆绿植,南杭今日难得出了太阳,光线照在雾蒙蒙的玻璃上,把人的背影晕开了淡淡一圈。 冯大站在那儿。 听到脚步声,他没有回头,“来了。”完全是对待熟人的语气。 果然! “你知道我会来?”顾夜西的声音。 冯大把手放到前面,左手抚摸着右手冰冷的金属手臂,动作缓缓,“站了半天,累了。”他没回答,而是走到沙发边,“坐下来聊。” 顾夜西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好聊的? 他站着没动。 冯大也不生气,耐心很好的样子,“这茶,是我特意从茶楼带来的。”他斟了两杯,看向他,“不坐下来尝尝?” 顾夜西默了片刻。 冯大也不急,手就这样端着。 不嫌累吗? 顾夜西敛眸,上前接过茶杯,“多谢。” 冯大温声,“不客气。” 顾夜西没喝,接过来又重新放下。 冯大像主人的做派,彬彬有礼,“坐。” 顾夜西绕开茶几,坐到他对面。 一开始,不知道聊什么,冯大就随便说了,“今天,天气不错。” ……确实,挺随便的。 温想不在,顾夜西坐也没个坐相,整个人懒懒散散的,姿态很不得体,他无所谓,“还了人不走?” 他很直白,“搁这儿等我呢?” 冯大目光掠过他的手臂,只停留很短暂的一瞬,最后落在他脸上,他貌似很关切的样子,“手臂上的伤,怎么样了?” 顾夜西的手臂被袖子遮着,他看不到。 顾夜西冷笑,语气很淡,“你有病吧?” 下一句话鲠在了嗓子眼。 冯大扯了扯嘴角。 妈的!他就不该跟这小子假客套! “老子关心你怎么了?”他很不痛快的样子,咬牙切齿,“就你这副狗德行,活该打一辈子光棍。” 顾夜西当他气糊涂了,大发慈悲地提醒他,“我有女朋友。” “……” 冯大懒得和他在“打光棍”这种问题上死缠烂打,还有更重要的事,“你不是一直在查李明月的死因吗?” 李明月,温想的外祖母。 顾夜西没有反应,只是把脸上的表情沉了沉。 不知道你们还记不记得刘客卿? 刘客卿是李明月的学生,人出事的时候,顾夜西去帝都调查过他的案子。破案,自然少不了证据,其中就包括了刘客卿的日记本。 日记本一开始吴呦偷走了,后来被他拿回来。吴呦是他冯大手底下的人,他这么做也应该奉命于他。 怎么会联想到这些? 顾夜西的思绪被冯大打断—— 冯大说话的声调没有起伏,缓缓,“或许,我可以帮你。”用了或许,可他的样子又似乎太过自信。 很矛盾,又不矛盾。 顾夜西问,“凭什么?” 问的是:凭什么信他? “就凭,我知道的真相。” “……” 信不信由他,有些事还得当事人自个想清楚。 冯大不着急,安静等着。 等了会儿,顾夜西开口了,“你的条件?” “条件嘛,可以先欠着。”冯大说。 顾夜西沉思,然后继续听他讲。 这是打算赌一赌了,反正不亏。 冯大先问他,“刘客卿当初为什么铁了心,要和他妻子离婚?” 顾夜西记得。 这是刘客卿自己在那两页缺失的日记上写的,顾夜西的记忆力好,到现在还可以一字不落地复述出来,“核泄漏会改变人的基因,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 他是为了不连累心爱之人。 顾夜西没懂,“但这和李明月有什么关系?” “李明月是刘客卿的老师。”冯大又说。 所以呢? 所以—— 忽然,顾夜西目光微缩,然后眼底的光逐渐凝为了实质,一个不可思议又荒唐的想法冒出了芽。 那株芽越长越大,越长越大…… 冯大看他的神情,继续道,“核泄漏不是小事,肯定还查的到。” 他查了,也查到了。 ——那场核泄漏是意外,却是人祸,是实验室的某位研究员偷懒耍滑,处理核废水时没按正规的流程走,才导致整个核反应堆提前运转。 如果没有李明月,没有她身先士卒,或许从那时起,整个北半球就会陷入长达数万年的至暗时刻。 所有的生命包括人类,都将销声匿迹! 然而,在事件平息后,李明月立刻引咎辞职,她是自己提出来的,官方给的原因是:那名造成事故的研究员是她麾下的。 但内情是否真如此,冯大不清楚。 再后来,李明月就创办了nucleus实验室。 “核辐射无孔不入,就算穿着防护服,人进去也不一定能相安无事。”李明月当时应该预感到了什么,冯大猜测,“她的死,是命!” 这一连串的事件,说白了都是推测。 顾夜西听完,神色并未松动,“茶快凉了,不喝吗?” 说完,他把目光垂下。 第五百三十九章 你记得,欠我一件事 冯大被他一副“用完就扔”的狗态度气笑了,臭骂道,“小白眼狼!”那一窝的狼崽子,就数他最会恩将仇报。 最会恩将仇报的小白眼狼说,“如果是真的,条件你尽管提。” 其实,他还是听进去的。 “这个真相对你很重要吗?” “嗯。” “有多重要?”值不值得,拿命来换? 顾夜西沉思,然后郑重其事地告诉他,“外祖母是除了我以外,唯一对我女朋友好的人,对我女朋友来说,外祖母的事比她自己的重要。” 冯大觉得他还有话。 顾夜西无比平缓地说出来,“……我的女朋友温想,比我重要。”忽然,他加重了语气,“比命重要!” 终于有答案了。 “比命重要”这话,是他顾夜西自己说的,那么冯大觉得他那个决定,也不算对不起兄弟吧。 冯大神色闪烁,缓和下来后起身,走到顾夜西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也没说,朝门口走去。 就,这么走了? “冯大。”顾夜西喊了他一声。 冯大脚步停住,没回头,“嗯?” “其实,我一直挺感激你的。”小时候被一个人丢到国外,人生地不熟的,如果没碰到他,兴许顾夜西也不会是如今的模样。 “说到底,是我欠了你的。” “所以,不管你有什么事,都可以跟我说。”他没那么好心,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冯大有事瞒他。 但这句话,是真心的,“能帮的,我一定帮。” 冯大神色微滞,很快恢复正常,“你记得,欠我一件事。” 顾夜西记得,但得加个前提,“如果,你说的是真的话。” 顾夜西说完“如果”,冯大还没走,站了会儿又转过头来,直直盯着他的手臂看,“你的伤,好得怎么样?” 真这么关心他? 顾夜西看了看,没放在心上似的回答,“还行。”语气轻飘飘的,好像那ak吊儿郎当的顾十爷又回来了。 闻言,冯大脸上的神色有所松动。 不是念旧。 而是后悔,后悔没早发现顾夜西体质的特殊。 其实早该察觉到的,察觉到:顾夜西无论受什么伤、伤得多重,过些日子总能自己好,甚至不需要进医院。 原本,他还以为这小子有多能忍。 可能也是能忍……却忘了,忘了他是他顾长津的子孙! 若顾夜西像普通人一般平凡,顾长津又何必隐姓埋名、藏头露尾?何必一边对他狠,一边藏他藏了十几年?何必先狠心丢下他,然后吩咐自己去收养? 原来如此! 如此,或许他的卿卿还有救。 冯大眼底的神色变化很快,时而柔和,时而丧心病狂,不一会儿,又全数归于平静,他很会伪装情绪,“走了。” 暂时不用顾夜西履行承诺,他要先把他的卿卿接回来。 接回来,藏起来。 顾夜西心平气和,“哦。” 这事,暂时告一段落了。 冯大没整什么幺蛾子,甚至主动告诉了他李明月之前的一些事,他这么善解人意、安分守己,却只跟他要了件言出必行的承诺。 顾夜西边开车,边不习惯。 这时,手机响了。 顾夜西把蓝牙耳机戴上,安静听着却一直没说话,五分钟之后,他终于开口了,“好,我知道了。” 说完,他这边先挂断。 ——核泄露是真的,冯大的猜测也是真的。 顾夜西目视前方,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稍稍收紧。 这个案子,他跟了很久也没查出来。 为什么? 生性多疑的人,受到甘媛的影响,一直觉得外祖母是被人谋杀的,陷思维误区后又钻了牛角尖。 既如此,就不会想到这样的真相。 这样既简单,又顺理成章的真相。 那么碰壁,也在情理之中了! 顾夜西皱着眉,鬼使神差拨通了温想的手机号码,手机响了两秒后挂断,他缓了缓,把耳机扯下来。 但电话已经拨出去了。 果然,温想马上给他回过来,“怎么了?”怎么响了两秒就挂掉? 顾夜西把耳机重新戴上,说,“没什么。”外祖母的事,他想当面跟她说,就随便扯了别的话,“冯大已经走了,实验室也没出什么事。” 他让她安心。 温想被他绕进去了,没再问他挂断电话的原因。 她应了声,问他有没有和冯大起冲突? 顾夜西说没有,语气跟邀功似的,“想想,我很听话的。” 她让他不要跟人动手打架,他就没有。 不等她出声,顾夜西的尾调继续往上跑,“我现在开车去机场。”用不了四个小时,他就能见到她了。 “薄先生没送你吗?” 怕他来回奔波辛苦,她“托”了薄弈招待他。 顾夜西实话实话,“和他呆在一辆车里,我不舒服。” “……” 好吧,这样就怪不了薄弈了。 温想看了眼时间,还有一分钟上课,“那你下了飞机,记得给我打电话。”那个时候,应该已经很晚了。 顾夜西应下,说好。 飞机起飞,穿过时而稀薄、时而厚重的云层,落地。 折腾了一整天,到帝都都快凌晨一点了。 林业等在机场门口。 上车后,顾夜西给温想发了微信:【睡了?】 温想回复很快:【到家了吗?】 温想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光着脚跑到窗户那边看下去,院子里除了立柱的灯光和狗,什么也没有。 他还没回来。 这时,手机有电话进来了。 “怎么还不睡?”他的声音听上去很累,但似乎强忍着,不想让她听出来。 这人,演技真差! 温想这样想,更心疼了。 她情绪有点低落,像淋了雨的小狗,“还没回来吗?” “我在林业车上,还有——”顾夜西瞟了眼导航的时间,和她说,“很快,还有一个小时就能到家。” 林业心里默默叹息:十爷啊,一个小时那是不堵车的情况。 温想不说话。 “想想,你明天还有课。”温想的课表他看过,就这两天排得比较满,“早点睡觉,我回去了叫你。” 熬夜之后,温想眼睛红红的。她伸手揉了揉,嗓音很软,“那我眯一会儿,你回来后把我喊醒,我有东西给你。” “嗯。” 温想躺到床上,把手机放在枕边。 手机没挂,顾夜西哄着她睡觉,传进电话里的呼吸很轻,他把手举起来贴着耳朵,整个人的气质柔和下来。 第五百四十章 狗狗很可爱,他送的 偏偏天不遂人愿,堵车了。 一个小时到不了家。 远处的天微微亮,顾夜西才回庄园,林业当了一晚上司机,确实很累了,顾夜西特地找了代驾送他。 顾夜西把电话挂断。 卧室没锁,门轻轻一推就开。 屋里很暗,没开灯,顾夜西摸黑、轻手轻脚地走到床头,摸索着把床头灯打开,将光线调到最暗。 睡在另一头的温想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顾夜西低头看了看自己,然后把外套脱掉,上周他把置衣架挪到了浴室旁边,放好外套后收拾了几件衣服进去洗澡。 温想睡得不沉,隐约听见水声。 没过多久,身旁的床就凹陷下去,紧接着,一双手从后面搂住她,收紧往怀里带,靠这么近就闻到了: ——他身上是和她一样的味道,沐浴露的味道。 温想下意识翻了个身,钻进他怀里。 刚洗过澡,他身上带着水汽,头发也湿漉漉的,水珠在发梢凝聚,坠落,温度冰凉,温想的睫毛抖了抖,醒了。 她贴着他的胸膛,蹭掉眼皮上的水。 “我去拿吹风机。”她嗓音软软的,鼻音很重。 温想迷迷糊糊的,想坐起来。 顾夜西抱着她不放,怕沾湿枕头而抬起的头缓缓往下放,躺在枕头上,视线和她平视,“都快干了。” 本来就嫌麻烦,还怕吵到她。 温想盯着他看了两秒,忽然把手从被窝里伸出来,抓了两下他的头发,然后把手放到他脖子上,小声嘟囔,“骗人。” “……” 不过,她也没再嚷着起来,就这么安安静静窝在他怀里,顾夜西笑了一下,一只手抱着她,另一只手伸到她背后,轻轻地、一下一下地拍着。 哄着。 温想昨晚没睡好,入睡很快。 这一次,她睡得很沉。 顾夜西把她的手拿到被子里,然后把床头灯关掉。 温想醒来时已天光大亮,明明定了七点半的闹钟,没响,应该被顾夜西中途关掉了,她坐起来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 门从外面推开,顾夜西走进来。 他手里端着餐盘,走到床边放下,围裙还系在腰上,许是刚从厨房里出来,他坐下,把枕头扶起来些,让她靠着。 “你把闹钟关掉了?” 刚睡醒就兴师问罪啊。 顾夜西笑,也没脾气,“对,我关的。”他直接承认,一点认错的态度也没有,貌似早就知道她不会冲他发脾气一样,“你睡得晚,早起会头疼。” 温想的眼睫动了动,半天才说话,“我有课。” “来得及。” 好吧,温想拗不过他。 顾夜西坐近一点,随手拿了条皮筋把她的头发束起来,松松垮垮的,弄得不是很好,还有些头发没绑上去,看着难受。 顾夜西想重新弄。 温想把多余的头发拂过耳后,推一推他,“我要去洗漱。” 顾夜西站起来。 温想掀开被子下床,进了卫生间,顾夜西也进来了,他把她的牙刷拿起来,挤好牙膏,等温想接过去后开始调试水温。 洗脸的时候,温想一直从镜子里看他。 顾夜西垂眸,抽了张纸擦台面上的水,擦得很仔细,“怎么了?” 温想迟疑片刻,还是问了,“你是不是有话跟我说?” 很明显吗? “……厨房里的粥,是你做的?” “嗯。” 不过他昨天回来太迟,已经凉了。 顾夜西把她的毛巾接过来,过一遍水后拧干,走到毛巾架前挂上去,挂上去后弄平,“先去换衣服,等会儿车上说。” 外祖母的事早晚要说,但尽早为好。 温想在涂护肤品,顾夜西弄好毛巾就出去了,她偏头看了一眼,觉得他奇奇怪怪的,收回视线,继续画眉毛。 八点四十分,两个人出门。 车速比平常稍快一点,讲正事之前顾夜西忽然想起来,“想想,车后座有东西,你去拿出来。” 温想探过身子去拿。 她把粉红色的盒子抱在大腿上,没有马上打开,“这礼物,时给我的?”没反应过来,她有点迟疑。 她盯着最上面那大红蝴蝶结看,形状有点……一言难尽。 顾夜西嗯了声,稍微有点不满的语气,“想想,我是不是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让你对我有误解了?” 什么误解? 粉色的,不是送给她还能给谁? 温想没听懂,“为什么这么问?” 顾夜西言简意赅,“我身边没有异性。”别说女人了,院子里养条狗都是公的。 温想轻笑,大致听懂他的意思,“那我呢?” 顾夜西补充,“除了你。” 温想不和他争。 她把蝴蝶结拆开,掀开盖子后看到一只毛绒绒的玩具狗,肚子是白色的,背部是土黄色的,玩具狗狗的脸两边还有腮红,抱着很软乎。 直击少女心! 顾夜西用眼角的余光看了好几眼,嘴角稍稍往上,“喜欢?” 温想抱在怀里,喜欢的不得了。 “嗯,谢谢。” 从没想过,他会买这些东西。 温想抱着玩偶,忽然有点好奇,“你挑的时候,旁边有人吗?”很难想象,他一个大男人逛玩偶店的样子。 是不是拘谨、丢脸,还是像做贼一样? 会不会脸红? 她想想就觉得可爱。 但又想,这种店一定有很多女孩子,他长成这样,就算戴了口罩,也一定很招女孩子喜欢,说不定还有男孩子。 温想居然有点不舒服了。 她盯着玩偶看了好一会儿,只是觉得奇怪:自己明明不是小肚鸡肠的人,怎么一碰到顾夜西,就变得这么斤斤计较呢? 甚至,还妄想把他藏起来。 只属于她一个人! 才发现,原来她的占有欲一点也不输顾夜西。 “想什么呢?” 温想心惊肉跳,但故作镇静,“没有。” 她撒谎的时候,耳朵会红。 顾夜西在开车,没注意到。 他看着前面,回答她的问题,“那家店人挺多的。”等的无聊了就随便在机场里逛,打发时间,那家店是无意中发现的。 第一眼,他就觉得温想会喜欢。 温想确实很喜欢。 狗狗很可爱。 不过,最重要是他送的。 第五百四十一章 我心甘情愿 出门前就发现了,顾夜西今天特别不在状态。 温想正犹豫要不要问他—— “想想,过几天是你外祖母的冥诞。”他就这么提了嘴,如果忽略掉方向盘上收紧的手指,任谁看了都以为他很平静。 温想一愣,看向他。 顾夜西很平静地说,“我们就不回南杭了,今年在帝都给她过。” 温想说好。 两个人都不说话了,忽然安静下来。 快到校门口的时候,温想先开口,“不用开进去,靠边停一下就好。”声线一如既往地温和,听不出异样。 顾夜西靠边停了。 温想解开安全带后去开门。 “外祖母的事,你现在还要不要知道?” 温想的动作一顿。 顾夜西扭头,目色深深,“或者,我们可以晚上再说?”其实是他怕了,怕看见她哭,所以一拖再拖、犹豫不决。 “你,查到了?”她没转头。 顾夜西从车窗里看她,看她侧脸的轮廓,“昨天回来太晚了,怕打扰你睡觉就没说。”他主动解释。 温想点了点头。 车大概在路边停了十分钟,还没人下来。 温想没哭,但眼睛红红的,她仍旧保持着十分钟前的姿势,头低着,“那场事故,我从没听她说过。” 她还一直以为,外祖母的身体很健康。 “虽然被你外祖母力挽狂澜了,但核泄露搁现在都是很严重的事。” 顾夜西看她神色,猜测道,“有可能,是当时的领导害怕事情传出去造成大面积的国民恐慌,所以才叫人压了消息。” 所以明面上查到的不多,但蛛丝马迹不少,循查过去便见端倪。 瞒的是普通百姓。 顾夜西不是。 他把温想转过来,握住她的手,“可能,和夫人真的没关系。” 她不说话。 他捏了捏她的指尖,将她扯进怀里,“想哭就哭,这里没别人。”他都准备好了,手足无措的打算。 她吸了吸鼻子,往他肩上靠。 像是以他为支撑,整个人就能松懈下来,她也抱住了他,手指攥住他后背的衣服,下意识收紧,“顾夜西,我忽然觉得很庆幸。” “嗯?” “她这一生,醉心科研,忠于科研,丧于科研。”声音有点闷,有点抖,很轻,她继续说,“干干净净地来,清清白白地走。” 她没有死不瞑目。 顾夜西抱着她,安安静静地听。 可是,温想终于哭了,“我真的好想她啊……” 场面似乎静滞了好几秒。 顾夜西才反应过来,左手托着她的腰,把她抱到腿上,让她跨坐在自己上面,右手放在她背上往自己这边压。 “想想,你能做的都做了。”从前他不信命,现在不得不信,“外祖母走的时候,遗憾已经很少很少了。” 他只想告诉她:温想,你什么也没做错。 顾夜西碎发落于额前,挡住眉眼间的情绪,“……除了,没见到你。” 温想趴在他肩上,没有声音地哭。 “所以,她派我来了。” 他的声音比往常还要温柔,却不软弱,听着很有力量,“车站那时候,不是我护住了外祖母的骨灰吗?” 温想的眼泪一直往下掉。 “那你是她派来,保护我的吗?” “不是。” “……” “我心甘情愿。” 从云层里透出来的光,刚开始只有一点,后来逐渐密集,这么细腻深沉,仿佛要驱散世界所有角落的阴暗。 刚下车,哭过的温想还不能适应光线。 顾夜西手掌挡在她眼前,护着她往树荫底下走,“前面小心台阶。”生怕她摔倒,手臂紧箍着她的腰。 光线被树叶挡住了。 顾夜西弯着腰,慢慢把手挪开,“好点没有?” 斑驳的光圈落下来,落在她脸上,她站在地上,影子也在地上,光圈就落在地面的影子上,随风游走。 温想试图把眼睛睁开一丝丝,再一点点张开,刚哭过,她眼底含着一汪水汽,眼角也是红的,“嗯。” “眼睛都哭肿了。”顾夜西摸摸她的眼皮,很心疼。 不过,比他预计的情况要好。 似乎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温想抬头和他对视,对视了好几秒,她忽然说道,“你怎么也哭了?” 他否认,“没有。” 她抚上他的眉眼,好像在自言自语,“那,眼睛怎么红了?” 他说进沙子了。 这是温想第一次上课迟到,她喊了声报告,站在门口解释原因,中间省略了很多不能说的细节,因为打扰到别人上课,她说了很多次抱歉。 老师很通情达理,并没有苛责她。 亲眼看着她进去,躲在转角的顾夜西才安心离开。 顾夜西也迟到了,他不是第一次,早就已经习惯了,不过至少没有像以前那样嚣张,大摇大摆地从正门走进去。 这节课上的是解剖学。 讲台上摆着各种各样的人体器官模型,远远望着,怪骇人的。 “最后一排,坐在最左边那位同学。” 顾夜西低着头看书。 老师推了推眼镜,重复刚才的话,“最后一排,坐在最左边那位同学。” 有前排的同学转过来,是位女同学,见到顾夜西后她震惊了,“同、同学,老师叫你。”一句话,她红了脸。 顾夜西抬眸。 “对,就是你。” 老师笑吟吟地看着顾夜西说,“等会儿的实验,你上来做。”明明温温和和的,却没给人拒绝的机会。 是把软刀子。 顾夜西垂眸,继续看书。 前排的女同学适才转回去,用手碰了碰耳朵,滚烫。 她手托着腮,开始犯花痴。 “笔记接我抄一下。” “跟你说话呢,听见没有?” “诶诶,你怎么了?” 她终于说话了,“好帅啊!” 旁边的人没听清,试图用手背碰她的额头,碰到了,不烫,“没生病啊?人怎么傻了。”她又摸了摸自己的。 确实没生病。 她扯着旁边的人袖子,扯了好几下,“哇靠!我后面那个,好他妈的帅!” 因为激动,声音都在抖。 谁?哪个? 旁边的人正想回头,顾夜西就站了起来,翻开的书自然合上,他站的最高,用目光看过去,最后落在讲台上。 老师问,“你叫什么?” 他温声,“顾夜西。” 老师推了推眼镜,“顾夜西同学,上来吧。” 第五百四十二章 他说,兴师问罪 顾夜西拿手术刀的动作标准又优雅,就算不动也极具观赏性。那白色的橡胶手套下,会是一双怎样的手? 答案,竟如此引人遐思。 解剖学是学院上学期开设的课程,根据安排,一共开设两个学期,不同的是:第一个学期侧重理论,这学期更侧重实践。 此时的教室,寂静无声。 顾夜西缝合的动作慢条斯理。 小白鼠一动不动。 讲台下,很多女同学是第一次见这么血腥的画面,分明觉得反胃恶心,可却因那讲台上的人舍不得闭眼。 她们痛并快乐着。 这张脸,真的很绝! 顾夜西心无旁骛,把手术线剪断。 一场最简单的外科缝合手术,只用了五分钟不到。 他第一次做。 麻药的时间还没过,笼子里的小白鼠还是一动不动,不过顾夜西的神色淡然,似乎还挺满意的样子。 他目光一压,白色的橡胶手套被血染红了。 他脱下来丢进垃圾桶里。 这时,老师走过来,他从讲台上拿起点名册,翻开,随口一问,“顾夜西?你是我班上的学生吗?” 应该不是吧? 否则就凭他这张脸,他不至于会没印象。 顾夜西往掌心挤了免洗洗手液,慢慢揉开,那十根手指葱白修长,偏瘦,却很有骨感,又不显女气。 这双手,也绝了! 蠢蠢欲动,无数个二维码准备就位。 顾夜西心平气和,“嗯。” 老师的目光往下,终于看到他的名字,在第二页,“你上个学期?” “没来。” “……” 仿佛理直气壮,顾夜西把手插进兜里,“没空,要陪女朋友。” 听见了吗? 无数心碎的声音。 解剖课的刘醒老师是出了名的佛系,上课从来不点名,照他的话说:期末考,就是检测平时成绩的最好标准。 不及格就是不及格。 所以点名什么的,完全没必要。 刘醒盯着顾夜西看了一会儿,抬了抬眼镜脚,“你叫顾夜西?”这个名字,好像有点熟悉? 在哪儿听过呢? 顾夜西没有回答,往教室后排走去。 顾夜西、顾夜西——刘醒猛地抬头,恍然大悟似的记起来了:温故园捐赠人那一栏上,写的就是这个名儿。 听别人说,那个人还是他们院的学生,他们医学院,应该就这一个学生叫顾夜西吧?刘醒一抬头,就看见顾夜西坐在了位置上。 他把书拿起来,翻开。 身后的阳光洒进来,浇在他身上,轮廓泛起淡淡的光圈,总有美人,从不经意的回望中走出,冰雪融化,令人间吹起烟雨。 炙热,又带着一身冰凉。 刘醒敛了敛心神,继续讲课。 “是不是很帅?!” “哇靠,简直绝了好么!” “这脸、这身材……信女愿意一辈子吃斋念佛,求佛祖赐给我这样一个男人吧!” “你刚没听人家说啊?人家已经有主了。” “不管,等会儿下课你先走,我还有事。” “什么事?” 她把手机打开,还是刚刚没关掉的二维码界面。 “……” “下节老徐的课,记得帮我占个好位置。” “我没空。” “啊?” 只见旁边那姑娘也把手机掏出来,打开二维码,她晃了晃手臂,“好姐妹,有福当然要同享嘛!” “别跟我抢!” “这么能叫抢呢?”她想了想,换了一个更恰当的措辞,“这叫,公平竞争。” 去你妹的公平竞争吧! 盼着下课,却从没觉得时间这么漫长过。 顾夜西垂眸,看了眼时间。 他把书合上,起身从后门离开教室。 就,这么走了? everybody包括刘醒,“……” 走下楼梯前,顾夜西把口罩戴上,他步子不快,但迈得很大,温想比他晚十分钟下课,他又提早了十分钟,所以不用很急。 这就是顾夜西高考志愿填报帝理的原因:离温想足够近,也足够时间、精力,赶走她身边的花花草草。 “想想。” 什么都算好了,唯独低估了两所教学楼之间的距离。 他到的时候,温想已经下课十分钟了。 站在自行车旁边,温想身边围了很多人,有女生,但男生居多,距离太远,顾夜西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他的脚步不由自主加快了。 那群人纷纷朝他看过来。 因此,中间留出了空。 顾夜西看见被他们围在中间的温想,想都没想,他直接走过去,还没走到的时候,“想想,怎么不回我消息?” 十五分钟前,意识到不对劲的顾夜西第一时间就给温想发了微信: 【等我一会儿,我晚点到。】 温想把手机拿出来,拿给他看,“没电了。”昨晚等他等到了很晚,手机只剩下5%的电。早上醒来没充,上课没多久就关机了。 顾夜西看了眼,把她从人群中拽出来,“没关系,车上有备用机。” 两个人以很亲密的姿势站着。 不动声色,顾夜西把手放到温想的腰上,把她往自己身边带了带,然后稍稍侧身,好像才看见身后这一大坨人,“你们是?” 众人内心os:哥们儿,演技稍微有点拙劣啊。 顾夜西丝毫不在意,彬彬有礼地演下去,“你们,都是我女朋友的同学吗?” “……” 早就听说了,温想家那位是大醋缸子。 这不,闻着味儿了。 最前面那位男孩子站出来缓解气氛,先随便聊了,“你是顾夜西同学吧?温想男朋友。”新闻虽然被压下去了,但知道的人都知道。 顾夜西点了个头,语气还算友好,“你是?” “我是温想台词课的同学,我叫林歌。” “你好。” 他也说,“你好。” 两个人伸出手,短暂握了一下。 把手收回来,顾夜西揣回兜里,继续演,“时间不早了各位,我和想想下午还有事,先行一步了。” 等走远了,温想问他什么事。 下午,他们不是很空吗? 顾夜西不看她,无比平缓地吐出四个字,“兴师问罪。” 兴什么师?问什么罪? 温想一头雾水,反应迟缓地问,“那你兴师问罪的对象,是我吗?”她语速慢慢的,带上点不可置信的无辜。 “不然?” “我不知道。”她很坦诚。 顾夜西低头,发泄似的咬了她的上嘴唇,忿忿不平的语气,“我才走多久?你身边就围上那么多莺莺燕燕,嗯?” 第五百四十三章 温想:姐姐疼你 温想终于明白了。 她笑,“你说的,是刚才那些人啊?” 盯着她嫣红欲滴的唇,顾夜西顿时觉得喉咙有点干,“嗯。”其实也没生多大气,就是想醋一醋。 想,让她哄他。 温想拉住他的手,牵他到人少的地方,她踮起脚先亲一下,让他如愿以偿,“刚才哪些都是有男女朋友的人,他们是在问我问题。” 都有对象了还来纠缠他家温想? 脚踏两条船的渣男渣女! 顾夜西下意识追问,“什么问题?” 没马上回答,温想回忆了一下,然后字正腔圆,“怎么背着狗仔谈恋爱?” 顾夜西一愣,神色古怪。 温想很坦然,“没别的了。” 顾夜西才反应过来。 “还吃醋吗?”她捏了捏他的脸,没用力,跟挑逗似的。 他否认,“我没有。” 她伸手勾了勾他的下巴,举止跟调戏良家妇女一样,“顾夜西同学,以后能不能搞清楚状况再跟我秋后算账,嗯?” 语气委屈巴巴的,她和他对视,“不然,你弄得我以后都不敢跟别人说话了。”明明很正常的交流,却跟她出轨了一样。 他这人,好不讲理的! 不跟别人说话这样最好,但不现实。 顾夜西抬起下巴望着远处,似乎在很认真考虑这件事,考虑了半天,最后很慎重地说,“下次遇到这种情况,记得喊我哥哥。” 喊他,什么? 顾夜西一本正经地,“你喊我哥哥,我就不生气了。”她撒撒娇,他就算生再大的气也发不出火来。 温想懵圈。 有点别扭,她一下子不知道给什么反应,默了片刻后,语速故意平静又慢腾腾地说,“弟弟。” “嗯。”顾夜西也欣然接受,凑到她耳边,“姐姐。” 他从来没喊过她姐姐。 盯着她的反应,许是觉得新鲜有趣,他又喊了一声。 呼吸滚烫,落在耳畔,像刚刚沸腾的水落在冰面上,仿佛听见“嗞”的一声,温想露在外面的皮肤哪哪儿都是红的。 她不好意思看他,低着头往前走。 顾夜西搁后头跟着。 调调很不正经,上了瘾似的喊她,“姐姐。” “……” 温想头皮发麻,后退两步拉住他的手,“你、你在外面不要这么叫我。”她瞪他,可他一看过来,她眼神便怯怯地躲,不和他对视。 可爱死了! 顾夜西弯了下唇,牵她走过小路。 海棠花开了,不过不多,只一两朵点在树梢,穿过去前面是一大片人造湖,湖里养了几尾锦鲤,躲在荷叶下边,湖中心建了一座挺古风的亭子,之前有个获得国际大奖的片子就在这儿取的景。 不过顾夜西第一次来。 温想脸上的温度还没退下去,热热的。 看他要说话了,她先一步开口,“那个,老师给我们留了作业,要录一段台词视频,你下午有空吗?” “我有没有空,你不知道?” 温想沉默了两秒,开口,“我手机没电了。” 顾夜西低笑了几声,压下身子说,“用我的拍……”还没完,他语气很恶劣,刻意压低了声线,“姐姐。” 被他点燃了,温想的脸又烧起来。 顾夜西拍视频的技术跟他拍照的技术一样,有一个很要命的缺点:糊! 或许,视频的话用“抖”更合适。 温想念了不下五遍,但每一遍都不满意,不是她念的不好,只是最后拍出来的效果实在不理想。 镜头,晃得人头昏脑胀。 得亏她脾气好,又有耐心,“顾同学,不然你把手机放石桌上吧?”完全是商量的语气,和他说,“找个角度,这样有个稳定的支撑,你拍起来也方便些。” 可能他也觉得尴尬,就特别好说话,“哦。” 顾夜西不拿着手机,拍出来的画面稳定多了,温想看过后很满意,让他晚些把视频发给她,不用剪辑。 “嗯。”他把手机息屏,搁桌上。 太阳出来了,锦鲤从荷叶下游出来。 温想稍稍侧身,托着下巴坐在美人靠上,身段掐的窈窕,慵懒惬意,只一点暖光落在她眉梢,似仙。 “不怕被晒黑了?”顾夜西走过去,拿手挡在她前面。 温想回头,“好舒服。” 看了她一会儿,顾夜西把手拿开了。 温想拉住他的手,摇了摇,“你坐下和我一起。” 手被她牵着,顾夜西顺从地坐下来,手臂挨着她的胳膊,身体往后仰,额前细碎的头发纷纷散开,露出白皙的额头。 温想转头看他。 温暖的阳光浇下来,全数洒在他脸上,睫毛那里晕开了一层淡色的圈,乖的让人……想欺负。 情不自禁,温想伸手点了点他的鼻尖。 顾夜西抬睫,对上她的视线,他看着,一直望进她眼底,终于开口了,“明日,随我一起?” “一起干嘛?” “我想再做一次催眠。” “为什么?” 他老实说,“我想看看我的母亲,是什么样子。” “我忘了她的长相。”他脸上的情绪没有波动,只是那黑白分明的眼底很沉,仿佛悲伤到了极致。 他说,“明明,她谁也没有对不起。” 以前怨过,后来得知她也是受害者,就释怀了。 温想抱住了他,小脸满是心疼。 “阿瑾。” 疼惜他的时候,她总是这样唤他,“以后,我来疼你。” 顾夜西神色微滞。 感受压在胸膛上的重量和温度,他忽然觉得:这个世界偶尔偏心,但总是公平的,它没有善待他的小时候,让他吃了那么多苦头,应该,是为了把她送给他。 他收下了,视若珍宝,“嗯,你多疼疼我。” 二月二十七号。 温想陪顾夜西去吴呦那儿做了催眠。 出来后,他一整天没说话。 次日,二月二十八号,外祖母冥诞。 因为担心顾夜西,温想一宿没合眼。 温想看一眼时间,轻手轻脚地爬起来,爬到一半,后背被人抱住了,她被迫躺回去,顾夜西把手臂收紧,嗓音沙沙地,“去哪儿?” “今日是她地冥诞。”温想说。 顾夜西默了两秒,松开手臂。 温想坐起来,把旁边的被子掖好,“还早,你再睡一会儿。”下床后,她弯着腰亲吻他的唇角,“姐姐疼你。” 第五百四十四章 祭奠,温想穿旗袍 温想说,姐姐疼你。 顾夜西的睡意瞬间全无。 黑暗中,什么也看不清,他伸手去开床头灯,温想背对着他,正在系内衣的扣子,借着光,她光滑的后背坦露在他的视野中,还有一对漂亮的蝴蝶骨。 蝴蝶骨上面,吻痕的颜色很重。 温想扣了半天也没扣好。 顾夜西多看了两眼,耳朵就烫了。 他把视线挪开,自告奋勇,“我来帮你吧?” 温想有点不好意思,但他那么认真的语气,出于信任,她还是决定放下矜持,乖乖坐到床边,“谢谢。” 她觉得男朋友是正人君子。 这玩意儿顾夜西解了很多次,扣倒是第一次扣。所以青涩,他动作也笨拙,不像昨晚解得那么熟练。 温想坐着不动,脸热热的。 顾夜西终于扣好了,不过手还放在上面,温想浑然不觉,直到他的唇压在她肩上,温度微凉。 正人君子个鬼! 温想的脑子空白一瞬。 “抱歉。” 唇继续往下。 有些痒,但温想也不躲,只是眼底浮了层水汽,“为什么道歉?” 顾夜西停下,唇还贴着她的背,“我让你担心了。”手从后面绕出来,搂住她的腰,他知道她昨晚没睡好。 吻,落在肩胛骨上。 “想想,以后不会了。”他跟她保证。 温想心头微动,尽量保持声音的平稳,“你弄好了吗?” 他说弄好了。 “谢谢。”温想拿开他的手,站起来。 怀中一空,顾夜西一时有些不习惯。 穿好衣服后的温想耳根子还是很红,看着前面的空气说,“你再休息会儿,一个钟头后我进来叫你。” 今日不是周末,还得上课。 说完,她先出去了。 睡不着,顾夜西是彻底清醒了。 起床洗漱,出去后找了一圈,温想不在客厅也不在厨房,他没带手机出来,也懒得回去拿,干脆就漫无目的地走。 庄园最漂亮的地方,是花园。 这里没有刻意地规划过,凌乱又漂亮。 顾夜西走到这儿,远远就看见了温想。 她平常很少穿黑色的衣服,很少。 顾夜西低头看了看自己。 卫衣,白色的。 说起黑衣服,顾夜西以前倒是喜欢,他很喜欢这种压抑的颜色,不过自从和温想在一起后,衣柜里就没剩几件黑衣服了。 能留下来的要么是很乖的版型,要么是西装。 话题扯远了。 温想一个人坐在石凳上,手里捧着一本书,距离太远了,他看不清是什么书,只是觉得这一幕庄严,又肃穆。 他走出去一步,又停住,最后收回来。 他站在树后,安安静静看着他的姑娘。 天放晴,鸟鸣也逐渐清脆起来。 把佛经翻到最后一页,念完,时间正好过去一个钟头,温想起身,余光瞥见了什么,一抬头便瞧见顾夜西。 顾夜西和她对视,两秒。 温想先开口,“没再睡了吗?” 她朝他走去。 顾夜西摇头,只说,“睡不着了。” 他应该在这儿站了很久,温想瞥了眼他肩头的露水,“今日忌荤,我给你做了三明治,没有放鸡蛋。” 没有就没有,顾夜西也不怎么爱吃。 顾夜西垂眸,温声,“手给我牵。” 温想把佛经换到左手,右手伸出去。 顾夜西轻轻握住,另只手也搭上来,捂在她手背上,她的手跟冰块一样。 他满眼心疼,小声念叨她,“怎么这么冰?现在还是冬天的温度,出来也不知道多穿点,冻感冒了怎么办?” 他低下头,认认真真包着她的手哈气。 “外祖母是穿旗袍走的。”她忽然说了一句。 “……” 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而真正伟大的人,不管死去多久,都会被所有人记在心上。 所有的人,不止子孙。 九点五十分整,防空警报拉响。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路人纷纷驻足,低着头跟交警一块默哀,温想和顾夜西也从车上下来。 他们对视了一眼,然后一起低头。 #无双国士李明月# #李国士诞辰# #山河无恙,先生千古# 与英雄有关的话题瞬间占领热搜前三,此刻的南杭骊山脚下已经被鲜花包围了。 还有来自五湖四海群众的留言: 愿以吾辈之青春,捍卫盛世之中华 或许你们从未离去 你们走向 我们 就是你们 …… 今天满课。 到了晚上,温想才有时间上网。 往下翻网友的评论和上传到网上的图片,温想眉头稍皱。 “骊山那边有薄弈派人守着,外祖母不会被打搅。”这时,顾夜西拿着吹风机走进来。 他走到床边,坐下。 头发刚洗完,温想还没吹,这会儿还湿漉漉地往下滴水,她是听说了这件事,这才急匆匆地跑来卧室看手机。 顾夜西伸手把她抱到腿上。 帮她吹好头发后,他把吹风机收进抽屉里。 温想觉得奇怪,“南杭那边的事,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毕竟连她都不知道。 顾夜西低着头,漫不经心把玩她的手指。 “薄弈身边有我的人。” 温想觉得诧异,又担心,重点是,“你怎么收买的?” “这怎么能叫收买呢?” 顾夜西眼尾稍提,得意又傲慢的样子,“nucleus是你的,我也是你的,我就算再怎么收买,那顶多也算内部流通。” 他纠正,“内部流通,要叫拉拢。” 顺着他的话说,温想提出自己的顾虑,“能拉拢第一次就能拉拢第二次,这种人不能留。” 温想问那个人的名字。 顾夜西侧头盯着她。 脸上没东西,温想和他说认真的,不是开玩笑,“顾夜西,你要和我说实话。” 居然连名带姓喊他了,顾夜西舔了舔嘴唇,挺不痛快的语气,“你怎么不问问,我用什么东西收买他?” 他的重点是:收买。 温想听出来了,这是她的措辞,也知道他是故意的,但不生气,依旧温声细语,“那你自己说,花了多少钱收买人家?” 多多少少有点不可置信,顾夜西语速稍微有点快,“花钱?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人。” 想一想房车、温故园……这还没想完呢,温想就十分诚恳地点头了,“也不用说多少,告诉我几位数就成。” 考虑到顾夜西的面子,她还十分善解人意地让步了, 第五百四十五章 医科教父,顾长津病发 有理由怀疑,顾夜西在温想心里的形象已经比冤大头还冤了。 冤大头顾夜西一时间不知怎么开口。 温想耐心是真的好,一句话也不催他。 终于,冤大头他说话了,“把手给我。” “嗯?” 不等她主动,顾夜西直接拉过来放在腿上,他一言不发,从右手开始,低着头把她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 温想看着,等他掰到左手中指的时候,忽然有些感慨,“给了这么多啊?”这都快九位数了。 她对钱不敏感,但概念还是有的。 顾夜西动作一顿。 这姑娘…… 不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但顾夜西不想和她作对,偏要顺着她理解的那个意思说,“是是不是给了很多?” 温想嗯了声,更加不依不挠了,“他是谁?” 她开始回忆,薄弈最近好像没招新的助理,难道是那个小吴?人她以前见过的,长相还挺老实的。 一向不习惯给别人扣帽子。 温想皱起眉,看向顾夜西,“帮我拿一下手机。” “干嘛?”觉得奇怪,顾夜西仍旧抱着她不动,“不要继续问我了吗?” 他似乎不是很想说的样子,温想不想为难他,打算给薄弈打个电话确认一下,“你松手,我自己去拿。” 顾夜西没松,腾出一只手去够。 “给你。” “谢谢。” 手机里没什么是他不能看的,温想大大方方打开,点开通信录,顾夜西脸色变了,一把摁住,“你要打给薄弈?” 不难猜到,现在情况就这一种可能。 拨开他的手,温想往上翻,“我不能胡思乱想,这样容易冤枉人。” 顾夜西瞅她一脸认真的模样,气笑了,“温想。” 就这一声,没别的。 转头,倏忽对着他漆黑深沉的瞳,温想下意识把视线移开,过了会儿又挪回来,“谁让你不说的?” 理直气壮,干嘛心虚! “是实习生。”拿她没办法,顾夜西举手投降,和盘托出,“我对他说,我是你们老板的男朋友,是她以后的丈夫,还让他把薄弈的事报告给我听。” 他附在她耳边,叹气,“我这也算收买吗?” 说话就说话,弄那么暧昧干嘛? “哦。” “哦?” 趁他不备,温想从他身上离开,光着脚站在地毯上,“既然这样,那我就不给薄弈打电了。” 她呆呆的,又把手机交到他手上。 顾夜西愣了半晌,放回去。 “想想。”他叫了她一声。 温想看了他眼。 其实她也没说错,顾夜西拉过她的手,站起来走到她面前,“我确实是收买人家了,花的钱比十位数还要多。” “……” 他又说,“温想配偶栏上的名字,值这个价。” “啊?”她没反应过来。 “他讨好我,不就等同于讨好你吗?”弯下腰,他轻啄了下她的唇角,“我的女朋友,温小富婆。” 听他这话,温想顿时想笑,又觉得不合时宜,生生忍住了,推了推他,没用力,“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贫嘴了?” 他别开眼,冠冕堂皇,“你对我有误解。” 误解? 温想觉得她没有,含笑看着他,“下次别这样,我让薄弈直接跟你报备。” 这习惯是从ak带出来的,习惯性不相信任何人,但温想除外,顾夜西假装迟疑片刻,才说,“要是他不肯呢?” “不会。” “为什么?” “不是说,你是我配偶栏上的名字吗?”她满眼狡黠,像只小狐狸。 心脏跳动的声音,停了一瞬。 顾夜西笑了,看得出他很开心,一直在笑,笑够了才说,“那算起来,我算薄弈的长辈喽?” 这话怎么说? “老板,和老板娘。”他念叨。 “顾同学,辈分不能这样算的。” 温想捧住他的脸,耐心地同他讲,“我当薄弈是兄长,兄长是长辈,你是我的人,自然也要当他是兄长。” 怎么算来算去,他辈分还小了? 温想继续,一本正经,“我们要尊敬长辈。” 顾夜西点点头,“好的。”以后,他会好好“尊敬”薄弈长辈的。 毫无预兆,远在千里的薄弈长辈打了个喷嚏,奇怪,怎么突然有点冷? 对了,温想还有一个小问题想问他,“你刚才掰我手指干嘛?” 躺在床上,顾夜西枕着手,衣裳半敞,回答的语气像一个很有自知之明的香饽饽,“想掰。” “……” 顾长津也去骊山祭拜李明月了。 他是一个人去的。 带了两束菊花,放在山脚下。 “老爷爷,您也来祭拜李国士啊?” 转过身,是年轻模样的面孔。 顾长津冲他笑了笑,望着远处,“我啊,来看亲家。” 她是温想的外祖母。 他是顾夜西的祖父。 记忆拉远。 一个是无双国士,一个是医科教父。 和李明月算认识,但不算熟识,只在颁奖典礼上匆匆见过两面,之后便再无联系。如果不是子孙辈的感情纠葛,他们就是八竿子也打不着的干系。 顾厉身陨,他无心科研,一纸辞呈递上去,第二天就离开了研究所。这么多年过去,不知道还有没有人记得他顾长津? “老爷爷您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家吧。”小伙子很热情。 顾长津把视线放下来,中气十足,“不用不用,老爷子的身子骨还硬朗着呢。” 小伙子挠挠头,憨笑。 离私家车还有几步路,顾长津的脸色忽然由红转白,变青,他捂着胸口,脚步慢下来,越来越慢…… 接到医院消息的顾夜西刚下课。 他一句话没说,等对方说完才掐断通话。 那个人,病危了。 于情于理他都该去看看,带着温想。 南杭,医院。 送顾长津就诊的小伙子看到顾夜西,如释重负,“兄弟啊,老爷爷都进去手术大半天了,你可算来了。” 顾夜西抬头,看了眼门上亮起的红灯。 他脸上的情绪淡,看不出喜怒哀乐,“情况怎么样?” “不知道?”这兄弟该不会是老爷爷捡的吧?看着还挺……薄情寡义的,小伙子压下内心的不平,老实说道,“医生来来回回好多趟了,瞧着都面色凝重。” 言下之意:情况不太好。 马不停蹄,从帝都到南杭一路奔波,温想感受得到他情绪的波动,她握着他的手,想给他支撑,“……会没事的。” 第五百四十六章 可以的话,买个戒指 顾夜西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盯着地板上反相的灯影看。 陪他到晚上,温想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拎了一袋面包,她走到顾夜西身边,问他饿不饿。 他摇头。 送顾长津就诊的小伙子还没走,温想拎着购物袋朝他走去,但没走近,和他离了两三步,她先道谢,很有礼数,“先生,今天麻烦您了。” 听到声音,坐在椅子上人把头抬起来。 她上前,把购物袋放到他身边。 “谢、谢谢。”刚刚就注意到了,这姑娘的气质是口罩都封印不住的绝,这么近看她,果然没走眼。 温想始终温和的语气,很有距离感,“是我们该谢谢你。”不管怎么说,顾长津都是他的爷爷。 小伙子盯着她看。 点到为止,温想转身折回顾夜西那儿。 这时,手术室的灯熄灭。 顾夜西站起来。 没上前,他就一直站在原地。 “病人顾长津,家属是哪位?” 等了一会儿,没人回答。 医生又问,“家属没来吗?” 温想把头抬起来,看了顾夜西一眼,还以为多无情,原来正咬着牙呢。她替他开口,“大夫,请问病人的情况怎么样?” 循声,医生看向她。 医生取下脸上的口罩,上前,“你是病人家属?” 温想颔首。 “不是。”顾夜西说。 家属?他算个屁家属?神色没有波动,顾夜西瞟了手术室一眼,很没有感情地说,“是死是活,麻烦给个准话。” “……” 第一次见这么薄情寡义的家属。 薄情寡义的家属搁墙上靠着,目色很淡,“要是死了,医药费我们照付。” 不止薄情寡义,还没良心。 医生见多了这样的人,直接呛他,“活着,医药费也得照交?” 顾夜西没吱声了。 术后,顾长津转到普通病房。 “来都来了,不进去看看吗?” 温想拉住他的外套,扯了扯。 “我来这儿又不是为了他。”不肯承认,顾夜西嘴硬,“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回哪儿去?” “……” “南杭到帝都的机票都售罄了,我们回阁楼吗?”她一脸认真。 “去酒店。” 说完,顾夜西想拽着她的手离开。 如果不担心,何必等到现在? 温想随他走了两步,不走了,“进去看看吧。”毫不留情的,她戳穿他的口是心非,“再怎么说,他也是你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 错了,顾夜西纠正她,“你才是。” 温想才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 “……” 不跟他争,温想加上前提,“唯一,有血缘关系的人。” 顾夜西一言不发。 这人,真别扭! 温想转身,把他拉回去。 不主动也不抗拒,态度像个渣男,顾夜西被她拉到病房门口,温想停下,他也停下,她转过头,看着他的眼睛。 顾夜西不看她。 “顾夜西。”连名带姓,她捏了捏他的掌心,“很多时候,很多事是没法逃避的。” 比如呢? 就比如她和甘媛…… 舍不得逼他,温想把医生刚才跟她说的话和盘托出,“他没多少日子了。”是心脏病。 顾夜西睫毛一抖。 “阿瑾,以后会有很多人爱你,你也不会只有他一个亲人。”温想伸手摸他的脸,眼里都是怜惜,“但若现在错过了,后悔是一辈子的事。” 比如呢? 就比如她和外祖母…… 温想不想顾夜西步她后尘。 不过,顾夜西的重点是,“什么叫,我以后不止他一个亲人?” “孩子。”会不好意思,但没关系,他若想听,温想便说给他听,“你和我的孩子,我们的孩子也是你的亲人。” “你有了?”目光放下去,落在她的小腹上。 温想很小声,“……没有。”怕人听见,她往他那边靠了靠,用两个人听见的声音,“我们以后会有的。” 顾夜西低头看她,目光灼灼。 耳朵红了,温想眼神不躲,“阿瑾。” “你在外面等我好不好?”唯一的要求,顾夜西弯着腰在她面前,“我听你的,我进去看看他。” “好。” 温想没跟他进去。 她把门关上,不放心走远,就在门旁守着。 满脑子都是顾夜西,没注意到悄无声息走到她身边的男人,是那个好心的小伙子,他还没走。 小伙子挠了挠后脑勺,不知道喊她什么,“你、你是老爷爷的孙女吗?”刚刚听见了,医生喊家属的时候。 帽檐挡去了眉眼附近的光,温想看向他。 小伙子诧异,“女儿?” 温想回答,“不是。” 吓了一跳,他就说老爷爷看上去挺正经的。 “你饿吗?” 热气腾腾的面条,看上去像是刚买的。 就是刚买的。 小伙子看她的眼神很炙热。 出于礼貌,温想婉拒了,“多谢。”不着痕迹地,往旁边走了两小步,她始终很温和的语气,“我不饿。” 傻子都看出来了! 怕他看不出来,温想直言,“那位老先生,是我先生的爷爷。” 先生? 先生! “你、你结婚了!”一盆冷水浇下来,小伙子才反应过来,从头凉到脚。 温想没有回答。 搁别人眼里,这是默认。 小伙子默了两秒,转身,“虽然不知道你的样子,但你一定很好看。”有些不甘,他盯着她的右手看,“你幸福吗?” 上面,明明没有戒指! “先生,我想我没义务回答您的问题。”听着温温柔柔,却拒绝地干脆,是她温想,“您先前垫付的医药费,我稍后转你。” 付款的手机号码,医院会有记录。 不想欠别人的,她说,“至于酬金,您稍后可以联系这个人。”从外套口袋里掏出薄弈的名片,拿给他。 “nucleus……”他知道这个实验室。 家里引以为傲的、从国外留学回来的堂哥,就在这个地方实习。 不管他的反应,温想绕开他走到另一边。 “可以的话,让你丈夫给你买个戒指吧。” “……” 他当真了,也认命了,“不然,下次还会有别人。”在他眼里,身份的差距是一辈子也跨越不了的鸿沟。 所以,这是一段注定无疾而终的单恋。 他走了。 带走了影子,还有那张名片。 第五百四十七章 她是很想,嫁给他 咔哒! 顾夜西站在那儿,手把在把手上,“想想。”他喊了她一声。 肯定听见了,但不知道听去了多少。还是解释一下吧,免得他又乱吃飞醋,温想从善如流,解释说,“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嗯。” 比起以前,他今天总算讲理多了。 帽檐有点大,温想抬头看向他,只有半张脸,她看不清他的眼睛,“顾老先生,还没醒吗?” “还没。”把门关上,顾夜西走到她前头。 其实温想的身高不算矮,但在他面前还是矮了一个头,两个人这样站着,就显得她特别娇小。 顾夜西伸手抬起她的棒球帽。 看清了,他的脸,一整张脸都在光线下,很亮,却看不清,光线太刺眼了,她把眼睛眯起来,“那,我们现在回酒店?” “我定了明天下午的机票。”他把手放到了她头上,轻轻往下压。 光线挡住了,还有他的脸。 搂着他的腰,温想把头埋进他的颈窝,蹭了蹭,“哦。” 去酒店的路上路过商场,他说要进去买点一次性用品,除了床单,还有一次性牙刷、毛巾、睡衣…… 住一个晚上,这些东西也没法将就。 从三楼逛到一楼。 一楼,是珠宝的专卖场。 顾夜西牵着温想,进了其中一家。 后知后觉,温想才反应过来,“我们来这儿干嘛?” 住一个晚上,总不需要戴着翡翠珠宝过夜吧? “买东西。” 买什么? 顾夜西走到戒指的柜台前,目光看过去,“这个。”他指着价格最贵的那款,语气略淡,“包起来。” 天降横财! 柜姐受宠若惊,赶忙去开柜门,开到一半的时候忽然停下,她抬起头,貌似想起了什么,“先生,我们店只支持全款支付。” 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善意”的提醒。 她听别人说的,没来之前店里曾出过这样的奇葩事儿:求婚戒指都戴人姑娘手上了,结果那男的没钱付。 后来呢? 没有后来,姑娘跟那男的分手了。 理直气壮的,顾夜西对着温想伸手,“想想,卡带了吗?”他身边没有钱,都在女朋友那儿。 柜姐意味深长的眼神。 温想摇了摇头。 “没关系。”说完,顾夜西把手机从口袋里掏出来,点开通讯录,正打算给谈明打电话—— “包起来吧。” 温想点开某宝,出示付款码。 顾夜西看了眼。 柜姐的眼神更意味深长了,看了顾夜西一眼才去拿戒指,动作慢腾腾的,“小姐,我看你也不差钱的样子,怎么——” 怎么找了个吃软饭的小白脸? 思考了一下措辞,她继续说,“怎么会想不开呢?” 温想不解,“想不开?” 戒指拿出来,放在玻璃柜台上。 “没什么。”可能,这就是有钱人的快乐吧,柜姐理解不了,只能祝福了,口是心非的祝福,“您和您身边这位先生很配。” 温想的眉眼温柔,很有礼貌,“谢谢。” 不过她越是大方得体,柜姐的心里就越发扼腕叹息:你说这好好一姑娘,怎么年纪轻轻就瞎了眼呢? 看不出她找的男人只是馋她的钱吗? 或者,身子…… 八卦新闻看多了,柜姐特别有自保精神,她的自保精神就是:绝对不要插手别人家的感情事! 目送小富婆和她的小白脸“男宠”走远,才掏出手机给闺蜜发微信: 【宝儿,我跟你说一件特别悲伤的事!】 …… 酒店离商场不远,走路十分钟就到。 月色在头顶上,耳边有轻轻的风,这条羊肠小路特别安静,顾夜西牵着温想,在路灯下慢慢走着。 “你都听见了是不是?”不然不会买戒指。 顾夜西没否认,“嗯。” 旁边是一大片人造湖,湖上有天鹅。 他停下来。 她也停下。 “要求婚吗?” “……” 很明显吗?顾夜西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愣了片刻,他轻轻地笑了,没有声音的那种,笑够了看向她。 温想脸皮薄,觉得不好意思。 忽然有点好奇,他问温想,“你想让我求婚吗?” 温想的耳朵悄悄红了。 “想想,这不是正式的求婚。”说话的时候,把她藏在衣服里的项链拿出来,用掌心包着,顾夜西垂眸看着她,“以后,我会补你一个更盛大的。” 借着月色,他单膝下跪。 半开的戒指盒躺在他掌心,淌着月色。 仰视她,他心甘情愿,哪怕一辈子。他看她的目色温柔,嗓音也温柔,“想想,你要不要戴我的戒指?” 要不要,和我结婚? 如果眼睛能说话,她此刻定然是答应了。 温想把手伸给他,应他,“嗯,要戴的。” 月光,在树梢摇曳,在叶片上留下冬天的暗影,与晚风交缠、托付、互不相让。 躺在床上,暖色的光从指缝间漏进来,影子落在新换的床单上,光落在温想脸上,举着手也不嫌累,她盯着戴在右手中指的钻戒看。 为什么不戴无名指? 顾夜西不让,只说现在不合适。 温想看得正入神。 顾夜西从浴室里出来,也不怕冷,全身上下只穿了条睡裤,光着脚走到床边。 听到脚步声,温想扭头。 手还举着,顾夜西正好握住,顺势躺下来,和她十指相扣,他掀开被子躺进去,另一只手伸到她脖子下面。 稍稍抬头,枕着他胳膊。 温想侧身窝进他怀里,闻他身上沐浴露的味道,困意袭来,她迷迷糊糊地问,“我们这样,会不会进展太快了?” 毕竟,她还没过十九岁生日呢。 快吗? 顾夜西并不觉得,但还是假装思考了一下,才说,“我们只是先订婚,再过两年结婚,不会很快。” 怎么会快呢? 甚至嫌太慢了,应该早点遇见她才对。 人生那么短,如果幸运点能活到八十岁,满打满算也就两万多天,这么短,他恨不得日日夜夜都和她在一起。 手在她背上,顾夜西摸她凹陷下去的脊,一节一节地数着,很有耐心,“等你毕业的时候,我们就结婚。” 温想快睡着了,反应有点慢,却脱口而出,“可你八月份才生日。”他们六月份毕业,他八月份生日。 他那时候还没到22周岁,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 “……” 算这么清楚吗? “温想,你是真的很想嫁给我啊。”顾夜西的心情很好,笑着逗她。 一半在梦里,温想声音很软,“嗯。” 她是很想,嫁给他。 第五百四十八章 是他一点就燃,自燃 睡醒之后,枕边人已经起了。 温想伸手摸了摸枕头,是冷的。 “醒了吗?”顾夜西的声音。 原来是去买早餐了,他一进门就把口罩取下来,帽子还戴着,温想掀开被子下床,光着脚走到他面前。 顾夜西低头看了眼,眉头皱起来,“鞋子呢?” 拖鞋在床边的地板上。 还没睡醒,温想往他身上靠,说话时鼻音很重,“你几点起的?” 旁边有张桌子,顾夜西把早餐放在上面。 身上的寒气很重,轻轻推开她,顾夜西把她抱起来一点,让她踩在自己的鞋面上,带着着她走到床边,“七点。” “外面下雨了吗?”温想摸了摸他的肩头,湿的。 搂着她的腰,小心翼翼放下她,他弯着腰在她面前,把她的脚放到床上去,然后回答她的问题,“出去那会儿没下,回来的时候才下的雨。” “小雨。”他补充。 嘀嘀嘀。 顾夜西拿起遥控器,把空调温度升高。 摘掉帽子,他抓了两下头发,还没直起身,温想便勾住他脖子拉他躺下了,用手蒙住他的眼睛。 她主动爬到他身上,然后乖乖趴着。 喉结滚了滚,他声线紧绷,“想、想想。” 掌心下,睫毛在颤。 有点痒,温想红着脸说,“你再睡一会儿。” 不是睡不睡觉的事,顾夜西分明眼睛已经烫了,“乖,先从我身上下去。”压着声音,他现在不敢轻举妄动,“你这样我没法睡。” ……确实。 手拿开,温想翻了个身,躺到他身边。 很久也没动静,就在她以为事情这样过了的时候,顾夜西忽然起身,压在她上面,好像和她贴着,又好像没有。 距离,若即若离。 “干嘛一大早招惹我,嗯?”指尖沿着她侧脸的轮廓往下滑,呼吸还是乱的,他若无其事的样子,“我得罪温小姐了?” 他黑白分明的眼底,全是她的影子。 温想脸皮薄,扭过头不看他。 “害羞?”他低下头,在她耳边小声嘀咕,“那怎么办?我硬了。” “……” 天地良心,温想真没想勾他。 是他一点就燃,自燃…… 飞机十二点起飞,顾夜西折腾到快十一点才离开酒店。 “脸,怎么还是这么红?”抽空看了她一眼,顾夜西继续目视前方,“不是已经过了很久了吗?” 温想看车窗外面,整个耳廓都是红的,“空调温度调太高了。” 要不要提醒她呢?他后来把空调关掉了。 顾夜西纠结片刻,“想想——” “专心开车。” 她很少打断他,很少。 顾夜西哦了一声,不说话了。 余光瞥到她的耳尖,似乎比刚才更红了。 不是错觉,温想半散半绾的发梢微湿,似是觉察到他的视线,她下意识把耳边微湿的碎发拨到前面来,遮住不想被他看见的羞耻。 亡羊补牢,欲盖弥彰。 已经晚了,顾夜西的唇角向上牵起,手指在方向盘上没有声音地敲。 原来她都知道…… 顾长津在医院不缺人伺候,但温想还是偷偷瞒着顾夜西,叮嘱了薄弈派人时刻在医院守着,千万不能让老爷子醒来身边没人。 帝都是晴天。 从机场到帝影,两个人走在校园的路上。 温想随口一提,“我晚上没课,可以陪你晚自习。” “去我学校?” “都可以。” 大一大二都是有晚自习的,晚自习算学分。 但顾夜西上个学期只顾着陪温想,一次也没来过图书馆,既然没来过,那就别提学分了,搁他这儿就是个屁! 校园卡给女朋友,他自己刷脸进去。 照片还是高中那时候,校服的白色衣领露出来,很显小,明明也乖乖看着镜头,就是表情又拽又傲慢,满脸写着“老子不想拍照”。 看了眼,温想轻笑。 “怎么了?” “没有。” 她挽住他的臂弯,站在他旁边,“只是想起以前,你带我来图书馆那时候。”那时候她历史不好,这人还口口声声说要给她补习。 结果呢? 结果,一堆的歪理邪说。 默了片刻,温想学着他说话的样子,“看不懂就记住,这本书就是写出来骗人的。” 记到现在,看来那时候给她洗脑洗得很成功嘛。 “那时候年少不懂事,让我们想想见笑了。”按下电梯上行键,他弯下腰,隔着口罩亲她的脸,“不过,我说得没错。” 眉目张扬热烈,温想很爱他现在的样子。 活得像个小太阳。 不和他争,温想放低了音量,“别说话了,不要打扰到别人学习。” “哦。” 小太阳听女朋友的,适可而止。 不喜欢背后有人,顾夜西出了电梯后找了个靠墙的、角落的位子,让温想坐到里面,他和她并排。 书架就在旁边,他起身挑了两本。 两本都与医学相关。 图书馆管理员将书分类放置,按着楼层区分,这块区域放的都是医学著作,所以来的都是医学生。 怕温想看不进去无聊,顾夜西特地跑去咨询台问了,咨询台勤工俭学的同学给了他两本时尚杂志。 他拿着杂志折回来。 温想偏头看了眼,杂志的封面居然是她。 不过,是很早以前的了。 顾夜西刚坐下不久,又起身,他伸手去关窗户,轻声说道,“口罩摘下来吧,戴久了难受。” 怕别人认出她,他腾出一只手挡在她面前。 温想很听他的,乖乖照做。 这个位子很偏,旁边来往的同学比较少,要么是捧着一本书,要么是低着头打游戏,寥寥无几,倒也不用担心那么多。 顾夜西把脱掉的外套搁对面,开始看书。 杂志比较薄,温想没两分钟就翻完了。 百无聊赖,她扭头。 大概,是很少看到顾夜西这么安静又认真学习的样子,温想舍不得打扰,她坐在里面也不好出去,干脆就这么坐着了。 她支着手,整个眼底都是他的侧影。 他的侧影温柔,看的人也温柔。 似乎感受到旁边来的视线,顾夜西把书翻过去一页,坦然自若,“怎么分心了,嗯?”如果忽略掉两边微红的耳尖,任谁瞧了都会以为他很平静。 第五百四十九章 早知道不撩他了 温想没忽略掉,看了他耳朵一眼,“公子,赏心悦目。” 换句话说:你太好看了,我没法专心。 为色所迷都能被她说得如此清新脱俗,顾夜西想笑,用力忍住了,一转头就对上她含羞带笑的眉眼。 心跳,毫无征兆地全乱了。 很乱! 顾夜西舔了舔嘴唇,拉她起来,拉她进了逃生通道,然后把防火门关上。 对面是楼梯口。 担心下面有人上来,顾夜西把灯全部关掉,这样干坏事比较有安全感。 然后呢? 然后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你干嘛?” 温想手掌在他身后的墙壁摸索,想去开灯。 一把握住,顾夜西把她抵到墙角,身体贴上去,嗓音低低地蛊惑,“不是要看我吗?现在没有人了。”可以随便看。 灯都关了,看个鬼啊! 早知道不撩他了,温想瞬间后悔,“你先松手。” 不松,顺着手臂向上,顾夜西摸到她的肩膀,往后是她的后背,这个姿势,可以将她整个人都圈在自己的领地里。 她是他的,顾夜西特别喜欢这种感觉,“喜欢看我?” 温想不回答。 低头,下巴靠在她的肩上,他声音放更低了些,“那喜欢摸我吗?” “……” 温想的脑子一片空白,顾夜西用一只手把他自己衣服的下摆掀起来,握住她的手往下,让她的掌心贴上去,贴在小腹上。 “你摸摸,都是你的。”想让她知道,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她面前并不好,她随便一句夸奖,就能轻易将他点燃。 他身上的温度,烫得灼人。 温想才反应过来,指尖微颤。 “别躲。”呼吸很乱,他迷乱的喘息像一只饿极了的妖,用力按住她的手,“想想,你帮帮我。” 要求不过分,只要她碰碰就行。 这人…… 温想用另一只手捂他的嘴,睫毛怯怯地颤,“这里不行!” 地点不合适,而且……有监控! 温想还是有原则的,她把手从他衣服里拿出来,使了点力气推他,顾夜西平时意识清醒的时候不好推 但现在不一样,现在的他不仅脑子发荤、还脑子发烫。 她一推,他就踉跄了一下。 太黑了,温想没看到,“你在这儿等我。” “……” 离开了好一会儿,她才回来。 推开门,头顶的日光灯很亮。 顾夜西不说话,倚在墙角看她。 他脸上的潮红还没褪干净。 温想下意识低头,不敢看他。 顾夜西啊,这副凄凄惨惨、眼梢带红的模样像极了高潮时被丈夫无端抛下的新婚妻子,这会儿看到负心汉回来,满脸写着不满和委屈。 哪哪儿都不满,包括欲求。 他这样没法走电梯,会被人看到。 温想拿着他的外套上前,酝酿片刻,“刚刚,我去还书了。” “哦。”还是理她的,就是语气不咸不淡。 闹别扭了,很明显。 这次她的错,温想认栽,“以后不闹你了,嗯?”她指尖只抓住他一丁点的袖口,摇了摇,“我们回家好不好?” 不好! “为什么不闹我了?”哄他的话,他只抓住一个重点,然后就喋喋不休地问,“你为什么不闹我了?” 这要怎么回答? 听他的意思,好像还蛮享受她闹他似的。 脑子转不过来了,温想慎重思考后回,“我控制不了你。” 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 简直荒谬!! 顾夜西自己觉得自己还算听话的,尤其是听她的,“不要乱说。”他不相信,一本正经地辩驳,“我不是教过你吗?” 教过她什么? 字正腔圆,他说,“失控的时候,要叫哥哥。” “……” 刚才她要是叫了,绝对病急乱投医。 这个温想不打算听他的,不过表面上很顺从,“阿瑾。”喊他阿瑾和喊哥哥一样,都挺奏效的,“这事儿我们回家再说,好不好?” “哦。”还是一个字,不过把手伸给她了。 确实,他还算听话的。 温想牵住,领他下楼。 车子从机场开出来,先到的帝影,然后就直接停在了帝影教学楼的地下车库,从帝理这边过去有段距离。 反正时间还早,温想牵着他慢慢走,也不着急。 旁边,偶尔会有夜跑的学生路过。 学生不多,就几个。 说起来,温想问他,“你都不用跑步的吗?”帝影也有体育课的,大一大二学生每天都要跑步打卡,不过可以申请免跑,要有正当理由。 上学期拍戏,温想就申请了。 那,顾夜西呢? “我找了教务处主任,告诉他我的名字。”他面不改色,仿佛在谈论吃饭喝水的语气,“他好像还挺怕我的。” “怕你?” “嗯。” “因为你是顾十爷吗?” “他不知道。” 那就奇怪了,温想有点好奇,“你又不吃人。”挺为男朋友抱不平的,她说话的语气比平时重一些,“干嘛怕你啊?” 这话,顾夜西没法回答。 温想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忽然想起来:怕他的人貌似还蛮多的,不止那位她连面都没见过的教导主任,还有比如:谈明、解棠、裴云…… 温想想不通,“那是他得罪过你?” 顾夜西随便聊了,“为什么这么问?” 温想理所当然的语气,“只有做过亏心事的人,才会心虚啊。” 佛经有云: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话虽如此,但忧和怖产生的源头却不止一个“爱”字,只有问心无愧,才行得端坐得正,不用惧怕任何人。 所以,为什么说温想是女君子?这就是原因——君子没做过亏心事,所以问心无愧,所以行得端坐得正。 不用惧怕任何人。 可惜了,并非任何人都是君子。 “嗯,可能吧。”顺着女朋友的话说,顾夜西把唇角弯起来,“我们想想没做过亏心事,不懂这些很正常。” 其实做过,温想偷偷看了他几眼,“刚才你不在的时候,有人来加我微信了。” “哦。” “……” 好吧,看他也不在意的样子。 温想稍稍安心。 过了会儿,他随口一问,“你通过了?” “嗯。” “女的?” “不是,男的。” 很久没说话,大概走了有十几米吧,顾夜西张了张嘴,嗓音在风中散开时没有温度,“删了!” 第五百五十章 沈依人临产 一句删了! 霸道又不讲理,甚至不问缘由。 是他的作风,顾夜西停下来,也不看她,冲着空气,“手机。” 温想沉默。 “手机。”伸着手,他重复。 没办法,她把手机交出去了。 顾夜西是知道她手机密码的,前面按的很快,但在输最后一个数字的时候,手指忽然停顿在了屏幕上。 停顿了很久,很久。 “怎么了?”温想问。 顾夜西深呼吸,等情绪缓和下来,才说,“你来开。” 手机还回去。 这人…… 没必要输密码,他的指纹就可以解锁。 温想握住他的手腕,让他把拇指摁在屏幕上,一边说,“那位同学加我,是想结识我的父亲。” 她是问心无愧的。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他面前就会不一样…… 顾夜西不说话。 “好了。”手机开了,屏幕还停留在刚刚通过好友的界面,温想指给他看,“没有骗你,你看他的备注。” 顾夜西看了眼。 就一眼,视线收回来,“他说你就信?”眼神淡、声音淡,他缓了缓,尽量心平气和的语气,“那如果,他是骗你的呢?” 这个如果她没考虑过,温想蹙眉。 别人做了亏心事都藏着掖着,她倒好,主动交待了个干净,这时,顾夜西看到她困惑发愁的神情,“温想。” “嗯?” “我不是想管着你,只不过——”怕你被人拐跑了,到时候他没女朋友了怎么办,“你们学校的人,我不喜欢。” 层出不穷的手段,防不胜防。他的疑心病很重,相比之下,温想的心思就单纯多了,也没他那么谨慎。 “你可以管我。” “嗯?” 哄他的话,温想信手拈来,“顾同学,我喜欢你管着我。” 盯着她看,顾夜西目不转睛。 稍抬起的眉眼间有光晕落下,淡淡的,温想拉着他的手,语气很认真,“人给你了,心也给了,我现在是你的,你可以管我。” 会说就多说点,顾夜西很爱听。 温想靠在他肩头,贴着他的脖子蹭,“不喜欢的话,就别喜欢了。” 裴云总说温想太惯着顾夜西,这话说得有失偏颇,纠正一下——她不是惯着他,是甘愿把自己整个世界都奉献给他。 不管对错。 被她蹭得心头发痒,眼眶却忽然热了,顾夜西的声音细小,仿佛小孩犯了错的样子,“我刚才那样,是不是吓到你了?” 刚才什么样? 要手机时候的那样,对她霸道、不讲理……还凶! 温想摇摇头,一本正经,“我习惯了。” “……” 好端端的气氛,被她完全破坏了。 顾夜西捏了捏眉心,重新牵起她的手,“对不起。”倒完歉,心理负担轻了一点,他还是愧疚,“以后,我会注意的。” 温想应得随意,“嗯。” 不讲理就不讲理吧,反正他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 她乐意惯着。 顾夜西向她求婚这事儿,温想告诉给了裴云,当晚,顾夜西就在她旁边打游戏,他听完后也没发表什么意见。 起了兴致,温想忽然问他,“你有跟别人说吗?” “别人?” “比如,谈老师。” 顾夜西笑,“这事儿,我跟那狗说干嘛?” 游戏,输了! 也不恼,他重新开了一局。 温想瞅他一眼,说不上哪里奇怪,默了片刻,“那我先进去洗澡了。”下床收拾了几件衣服,她走进浴室。 又输了! 退出游戏界面,顾夜西点开通讯录,看到置顶的电话号码是——“a温想”,往下翻到两周前。 点击,拨通。 等了两三秒,对面传来了奇怪的风声。 顾夜西先开口,“你在西北那边挖坟还是招魂呐?” 看一眼身后,荒芜的戈壁滩,诡异的妖风,谈明冷得浑身一抖,裹紧了军大衣说,“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老子没空跟你瞎扯淡!” 这破地方,要不是王晴天跟考古队来了这儿,他早走了。 顾夜西哦了一声。 他不是在炫耀,“我跟温想求婚了。” “……” “她同意了。” “……” “通知你。” “哦。” “我没事了。” “……”这么久没见,谈明发现顾夜西真是一如既往的狗,这狗一点没变,“呵呵,那我就提前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喽。” “谢谢。” “还有事吗?” 嘟嘟嘟。 没事了,顾夜西结束通话。 “有病!” 沉默片刻,谈明低低地咒,“什么鬼天气……” 从寒假开始,一直呆到今年的三月份,这个月十五号,王晴天忽然提前回来收拾行李,跟他说要提前回南杭。 “为什么,挖掘工作不是还没结束吗?” “我嫂子要生了。” 王晴天就一个哥哥,他哥哥就一个老婆。 从床上坐起,谈明瞪大了眼睛,“沈依人要生了?!” “先生别躺着了,过来帮我。” “你、你歇着,我来弄。” 这次出差,两个人原本只带了一个行李箱,西北的天气冷,很多厚衣服都是后续添的,没法全部塞进去。 最后,剩了半个衣柜。 “没事儿,那这些衣服就先放这儿吧。”这儿是考古队分配的宿舍,不会有别人来,王晴天挽住谈明的手,“先生,我要当姑姑了。” “嗯。” 她在笑,他看着她笑,“我要当姑丈了。” 这次回去的比较突然,行程长,为了速度,他们中间连续转了三次机,还是过了整整24个小时才到帝都。 一下飞机,两个人就马不停蹄往医院赶。 妇产科在三楼。 除了居简风,还有沈家人。 “哥。”王晴天走到他身边,轻轻喊了一声。 居简风抬头。 才看到他的眼睛,里面全是红血丝。 王晴天看一眼产房,握住他冰凉的手,“放心吧,嫂子和孩子都会没事的。” 居简风看着地面,小声喃喃,“嗯,她会没事的。”沈依人还在待产那会儿,他就瞒着所有人跟医生说过:保大! 沈家爷孙站成一排。 “你爸呢?” “路上出了点事,得晚点到。” 听他这么说,沈寒节顿时沉默。 沈南城看一眼手机,说,“他打来的,我去接一下。” 第五百五十一章 医院,再遇沈南城 沈官为什么迟到? 酒驾,被交警查了。 通话结束,沈南城下去接他。 住院部。 顾长津于十日前清醒,人清醒后便从南杭那边的医院转到了帝都这边,然后又昏迷了,继续手术需要家属签字。 医生给温想打了电话。 温想耳根子软,心也软。 毕竟,是一条人命……从那天晚上开始,她就在床上给顾夜西吹耳边风,结果吹不动,其实也没直说,只是给了点暗示。 顾夜西get到的重点是,“你要不想睡的话,我们可以干点别的事。” “……” 温想翻了个身,把头闷进被窝里,“我困。” 等了会儿,顾夜西才附身把她那边的床头灯关掉,房间暗了,他手掌摸了摸她的耳朵,往下滑到肩膀,“晚安。” 然后呢?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十五号上午,温想说肚子不舒服,她蹲在地上,脸色很不好看,顾夜西吓了一大跳,问她哪里不舒服。 他是医学生,不好忽悠。 咬着牙,她只说,“肚子难受。” 她是演员,最会演戏。 关心则乱,顾夜西方寸大乱,“能站起来吗?” 她摇头。 他把她抱到床上,取了外套披在她肩上,然后抱起她下楼,开车的时候,他一言不发,嘴唇绷紧,绷成了一条直线。 仿佛,天塌了的模样。 顾夜西停好车,温想解开安全带去拉车门,他立马拉住她,声线绷得很紧张,“别动,我抱你下来。” 他下车。 他弯着腰,把她从副驾驶的座位上抱下来,四处张望之后,朝东边的出口走去。 五楼,普外科。 医生给温想做了全身检查,然后让家属进来,她对着家属焦急万分的脸,说,“没有大碍,可能是受寒了。” 一开口,家属就问,“需不需要住院?” 医生and温想,“……” 受寒住什么院? 这不摆明了浪费医疗资源嘛! 不过,当医生的貌似都挺能理解家属此刻的心情,让他放宽心,“不用,等会儿带你女朋友去验个血就好了。” 顾夜西还有些犹豫,再三确认,“真的不用住院吗?” “顾同学,你扶我一下。”肚子痛是真的,昨晚睡觉的时候他不老实,闹了她很久,早上醒来时被子都在地上。 温想低声说,“我们要听医嘱。” 声音轻轻的,听上去没有力气。 顾夜西听她的,弯下腰抱她起来,“好。” 离开前,他甚至对医生道了谢。 抽血结果大概半个小时就出来了,其他指标都很正常,腹痛是因为着凉。 顾夜西去泡了药回来,用自己的风衣把她整个人包起来,“有点烫,你慢慢喝。” 她手很凉,杯子很烫。 她靠着他,小口小口地喝着,杯子见了底,她的手也暖和起来了。顾夜西把温开水换给她漱口,摸了摸她的额头,小声问,“还疼吗?” 她摇头,声音没有力气,“好多了。” 顾夜西体质特殊,之前在ak那几年受过很多伤,三天两头就要流血,是个不怎么怕疼的人,但他很怕温想疼。 她一疼,他就不知道怎么办了。 “我没事。”温想抬手,用指尖轻轻揉开他皱起的眉心,“那边有位子,你扶我过去坐一会儿。” 他一言不发扶着,脸色不比她的好看多少。 刚坐下—— “温想?” 顺着沈南城的目光看去,沈官看到了不远处的顾夜西和温想。 多多少少,他是知道自己儿子心思的,随口一提,“那位温小姐好像生病了,你不过去看看?” 沈南城默了片刻,嗓音听不出情绪,“你先上去吧。”不管沈官什么反应,他已经朝那边走过去了。 “小兔崽子!” 还骂他没心没肺,连亲生女儿临产都不在场,他自己又好到哪儿去,看到心上人,还不就是屁颠屁颠凑人跟前去了! 摇了摇头,沈官低骂了句,“没出息!” 过道这边摆了好几排座椅,都是铁质的,没人坐一会儿就变得很冰,顾夜西把脱下来的外套铺上去。 这时,温想拉了拉他的袖子。 “怎么了?” 她转头看了眼,示意他。 顾夜西扭头。 三米外,是沈南城。 顾夜西看了眼,就一眼,视线收回来。 动作不慌不忙,他先把衣服铺好,然后扶温想坐下,才直起身,“你怎么在这儿?”语气还算温和了,“生病了?” 申明一点,这绝对绝对不是关心。 顾夜西才没那么好心。 这点自知之明沈南城还是有的,也没当真,但出于礼貌,回答道,“没有,只不过依人的产期在今天。” 顾夜西比较冷淡了,“哦。” 对他来说:只要不是来就纠缠温想的,一切好说。 算起来沈依人和居简风是在去年七月份领证结婚的,婚讯来得很突然,轰动一时,虽然有很多媒体猜测他俩是奉子成婚,但一直没有确凿的证据。 算了下时间,温想心里有数了,“沈小姐进去多久了?” 看一眼对面墙壁上的时间,沈南城回,“快四个小时。” 温想问,“可是妇产科,不是在对面吗?” 你怎么在这儿? “我下来接我爸。” 别人的家事,温想一向不会太多打听,她很有分寸,礼数周全,“那就先恭喜你了,马上要当舅舅了。” 沈南城微笑,“谢谢。” 开心是真的,毕竟这么多年过去,家里就这样一直冷清着,这下添了个小孩子,应该会热闹很多。 八点十分,沈依人顺产生下八斤多的男婴。 她躺在病床上,很虚弱。 跪在床边,一言不发的居简风紧握着她的手。 她问,“孩子呢?” 他眼梢很红,“睡着。” 她说,“我想看看。” 缓了缓,他站起来,弯腰按了按已经麻掉的膝盖,仔一瘸一拐地走出去,看到一群人围在婴儿床周围。 好家伙,ak那两位爷也在。 居简风把孩子抱走了。 温想发现顾夜西在走神。 “顾同学。” 他收回目光,低头。 “你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没什么。”他眼底看不出情绪,只是把她身上的外套掖好,温声,“你身体不好,不能这样累着,我们先回家好不好?” 第五百五十二章 嫉妒,非常嫉妒 “回去之前,你得先跟我去个地方。” 他们,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没做。 住院部。 从电梯里出来后,顾夜西就不愿意走了。 握着他的手,温想轻轻地捏了捏,“怎么了?” “回家吧。” 他转头想走。 她不走。 他把头转回去,眼底已经沉了下来,“别说话了,我怕吓着你。” 她不说话,就静静地看着他。 顾夜西和她对视。 怎么会这样?他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想想,你不要逼我。”比示弱还要示弱的乞求语气,他拿她彻底没辙了,“那个人,我真的不想见。” 温想是不忍心逼他的。 “不用见。”踮起脚,她手掌挡住他的眼睛,哄着他,“签个字就好。” 万一…… 她不想他背上那么沉重的枷锁,过一辈子。 善解人意的温想搂着他脖子,手掌在他后脑勺上,轻轻地抚摸着,她看不到他的眼睛,只能试探,“嗯?” “嗯。” 这就算应下了。 主治医生是位上了年纪的老人,看到顾夜西的时候神色微滞,貌似有点诧异,不过很快调整过来,上前问,“你是长津的?” 长津? 顾夜西垂眸,看了眼。 陆思华——挂在胸口,工牌上的名字。 “陆主任,能否借一步说话?”对待长辈,温想一向礼数周全。 陆思华点了个头。 两个人去旁边,不带顾夜西,过了会儿,他们才回来,温想站到顾夜西身边,朝陆思华鞠了一躬,“劳烦陆主任了。” 多好的姑娘啊! 陆思华笑,和颜悦色的,“带上他,来我办公室签字吧。” …… 月亮注视着,影子仰望着,走的人端详着,一路上顾夜西都没怎么说话,温想以为他还在怨她,也缄默。 起风了,有点冷。 顾夜西步子迈得大,温想一开始还很努力跟着,到后面她的步子越来越慢,和他的距离也越来越远。 怕他瞧出异样。 她捂着肚子,咬着牙悄悄跟上去。 还好戴了口罩,温想觉得庆幸,前面就一个路口,她看了他好几眼,忍不住道,“转过弯,不是又回到住院部了吗?” 不熟悉的地方,顾夜西有点路痴。 他停下。 她也停下。 他终于开口了,“那你来带我走。” 语气平缓,听不出情绪的起伏波动。 绕过他,温想走到前面,默了片刻,手小心翼翼地伸出去,询问的语气,“可以,给我牵一下吗?” 都一晚上没牵她了。 顾夜西没动。 等了几秒,温想把手放下来了,他立马上前握住,才发现她的手跟冰块一样,他皱眉,是心疼了。 他用掌心包裹着,盯着她另一只手看。 她却笑了,走在前面。 “你喜欢孩子吗?”他问得很随意,也突然。 温想愣了一下,回答,“喜欢。” 就知道她会这样说。 刚才啊,就差点把眼珠子黏小孩身上。 “为什么忽然问这个?” 总算有点话聊,当然得聊下去。 他只说,“我不想要。” “……可你不是说想晚点要孩子吗?” 他说过的话,温想都记得,“要一个。” 这话确实是他说的,之前说的,不过今天在产房外呆了一天,顾夜西想了很多东西,他临时变卦了。 也懒得编,随便找了个理由,“孩子很麻烦。”不仅麻烦,生孩子还很危险,下午有个孕妇大出血,差点没救回来。 还有就是—— 一想到温想有了孩子,他很可能就不重要了。 嫉妒! 非常嫉妒! 这种负面的情绪一旦出现,就很难忽略掉,顾夜西忍着和她实话实说的冲动,往后拽了拽她的手,也不挣脱,仅表达他的不满。 温想回头。 原来她的脸色这么不好看,眉眼没有生气,看上去很脆弱,“不舒服?”顾夜西才发现,把她另一只手也拉起来,“冷?” 顾不上孩子的事了。 他弯着腰,神色内疚又自责。 “没有。”她眉头又紧了一下,自以为掩饰得很好。 医生说她吹不了风。 顾夜西立马把风衣脱下来,披在她肩上,然后抱起她往停车场走,这时候就不路痴了,一口气走到底。 巧了,沈南城的车就停在旁边。 看见他们,沈南城解开安全带去开车门。 他从车上下来。 “你们怎么还在这儿?” 温想闭着眼,窝在顾夜西怀里,手指紧紧地抓着他的衣服,因为虚弱,没力气说话,顾夜西抱紧了一点,看向他,“这个就不劳沈公子费心了。” 偏头看了眼,沈南城心细,“温想生病了?” “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就麻烦让让。”耐着性子,顾夜西态度还算温和了,“不要挡在路中间。” 沈南城让开,但没上车。 顾夜西把温想放到车上,系好安全带后关上副驾驶的车门。 转身挡在窗户前面,他盯着沈南城,眼底是头顶暖灯都融化不了的冷意,偏偏语气还是波澜不惊的,“还有事?” “……” “我们先走了。”顾夜西走到另一边,去开车门。 终于,沈南城说,“顾夜西,你当初答应过我的。” 答应过他什么? ——他不会让温想受伤。 “你食言了。”他又说。 握着门把手的手指稍稍收紧,顾夜西低着头,很久也没说话,只有中间凸起的指节白得明显。 缓了缓,他把头抬起来,“这是我的事。” 言外之意:与你无关。 “放心,我不会跟你抢她。”沈南城的眼神清明,早就已经放下了,只是出于当年感恩之情,“但我希望,你能待她好。” 你在教我做事? “这个,用不着你说。” 丢下一句话,顾夜西上车。 啪的一声,车门关上,然后有两束的车灯射出来,很刺眼,顾夜西用力按了两下喇叭,沈南城稍稍侧身,又让开了一点。 他是自负的。 站在原地,目送车子开远。 按顾夜西的性子,尤其在温想这里的性子——小肚鸡肠、斤斤计较。想必日后,是断然不会再让温想和他有任何的接触。 所以担心是真的,但也止步于此。 毕竟过了这么久,放下也是真的,为人处世的分寸,他沈公子向来拿捏得当,给人挑不出错处。 手机响了。 电话,是张铭打来的。 第五百五十三章 沈南城的分寸 两三秒之后,听电话的沈南城把眉头皱起来,“别让他们起冲突,你带星然去我办公室坐……” 他上车了。 电话一直没挂,直到赤石国际。为人处世分寸拿捏得当的沈公子,偶尔,只是偶尔,会因为某些人闯的祸焦头烂额、大发雷霆。 莫薇是红着眼睛出来的。 除了眼睛,她左边的半张脸印着一个巴掌印,也是红色的,她从包里取出口罩戴上,挡住。 经纪人迎上去,就问: “沈公子怎么说?” “上车再说。”这里人多眼杂,莫薇觉得丢人。 尽管,并没有人认出她。 保姆车停在对面的树荫下。 前后车门连在一起,有条超过一米长的划痕,似乎被尖锐的石片划过,其实不是石片,周星然今儿穿了双适合扎气球的高跟鞋。 划痕,她踹的。 坐在沙发上,沈南城捏了捏眉心,“怎么回事?” 周星然一言不发。 低着头,跟小孩子犯了错一样。 “张铭。”沈南城是脾气很好的人,很少这样疾言厉色,“你现在就把周叔叔和温阿姨请过来!” 提到温秋月,周星然顿时装聋作哑不下去了,抬起头,大声拒绝,“不要!” 沈南城很严肃的口吻,不是和她开玩笑,“不要的话就老老实实把事情交代清楚,不然——” 手指平放下来,不敲膝盖了,“解约!” 威胁哦! 这里提一嘴,周星然是赤石国际旗下的艺人。 沈南城是赤石国际的头儿。 “我、我不想说。” “……” “能不能,让张……”张铭比她大,直呼其名不礼貌,尤其在沈南城面前,周星然想了想,马上改了口,“让张助理跟你说?” 张助理抬了下眼皮。 好家伙,打游戏时候一口一个喊他“张铭救驾”的小姑娘,今儿是吃错药还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居然喊他张助理?! 这么有礼貌的吗? 张铭转头,看了眼窗外。 好吧,太阳没打西边出来。 因为是晚上。 “张铭,你说。” “好。” 其实事情很简单:就是电视台录制的两档节目分别邀请了周星然和莫薇当嘉宾,还安排了两间连在一起的休息室,中场休息的时候,周星然出去上厕所,意外听到了莫薇和她经纪人在别人背后嚼舌根子。 搁平时,周星然也懒得搭理。 可谁让莫薇这个长舌妇提到了温想呢? 忍不了,周星然当场就发作了。 张铭讲的时候,中间省去了很多周星然动手、砸东西的细节,还算客观、真实地把整件事复述了一遍。 周星然是有错。 但归根结底,是莫薇起的头。 一直没说话,沈南城睫毛抖了抖,把眼睛睁开,声线偏冷,“你刚才说,莫薇动手打了她?” 张助理愣住。 沈公子,您的重点是不是有点偏? 他继续偏,“打哪儿了?” “这这这!”这会儿不装哑巴了,周星然积极主动地向他展示脖子上的抓痕,不严重,但破皮了,“你看,这就那个莫薇抓的。” 委屈巴巴的语气,像猫儿在撒娇。 沈南城以为自己不吃这一套的,“疼吗?” 捂着脖子,周星然用力点头。 “张铭,请律师。”沈南城说话的声调没有起伏,但任谁都听得出他在护犊子,“赤石国际,解除与莫薇的一切合作关系。” 张铭低着头,“好的。” 保姆车开出去没一百米,经济公司的电话就打过来了,对面的声音听上去很着急,“怎么回事?赤石国际要和我们解除广告合作,终止一切合作!” 经纪人停下车,解释原因。 坐在副驾驶的莫薇一言不发。 沈南城这个男人再完美,终究不是护着她的。 可是为什么呢? 她比温想、周星然这些人差在哪儿了?为什么他连正眼都不肯瞧她一下,难道,就因为那段不堪回首的初遇吗? 记忆被拉远…… 还没出道那会儿,好像也是这样寂静、安宁的深夜,她洗完澡,去敲了沈南城酒店房间的房门。 他拒绝了,却没给她难堪。 那时的她,居然天真的以为沈南城是清风霁月的正人君子。 错了! 清风霁月的正人君子眼睁睁看她被拉进刘恩的房间的时候,她就该猜到了:他不是温茶,而是一杯呛喉的毒酒。 爆烈、又致命! 再后来,他离开沈氏,她正值事业巅峰,就在她以为他会一蹶不振的时候,他却露出了多年来抛光养晦的獠牙——赤石国际。 命运无疑是偏心的。 有些人,天生就该站在金字塔顶端! “你不是说沈南城愿意用代言当封口费,息事宁人的吗?”经纪人很生气,压着声线质问,“现在怎么回事?” “我喜欢他。” 什么? 经纪人怀疑自己听错了,“你喜欢谁?” “沈南城。” “……别想了,你这是痴心妄想。”经纪人让她认清现实。 沈南城是谁? 享誉整个商圈的贵公子,想入他的眼,起码得他们公司老总那个级别的才行,莫薇还不够格,至少现在不够! 这点自知之明,莫薇还是有的。 “我告诉你,你给我趁早收了那些乱七八糟、不切实际的心思。”经纪人警告她,语气很重,“到时候出了事,我兜不了底!” 车窗放下来,风吹着。 额前和耳畔的碎发乱飞,不管,莫薇单手靠在上面,默着没搭话。车子往前开,建筑的影子往后倒。 她忽然笑了一下。 不用兜底……到时候,只要拉着所有人同归于尽就好了,这样偏激又畸形的想法,都是生活教会她的: ——既然得不到的话,那就毁了。 生活,不止教会了她一个人。 还有艾薇儿。 或者说……楚嫣然。 “你人在哪儿?” “有事?” 从床上坐起来,把衣服拉好,楚嫣然看了眼身旁的男人,下了床,“不是跟你说了,我这几天有事吗?” 楚清没好气,“给我滚回来!” 当初是他说的,让她有本事别回家。 扯了扯嘴角,楚嫣然冷笑,“我觉得,我现在挺有本事的。” 男人从后面抱住她,两只手并不安分,摸到她衣服的下摆伸进去,往上摸,他两鬓早已斑白,和她耳鬓厮磨,“宝贝,又是哪个小情郎啊?” 第五百五十四章 然后呢?他又哭了…… 通话就这样结束了。 楚清气得摔手机,砰的一声,手机在地上四分五裂。 …… 事后,男人在抽烟。 “刘总,您答应我的事?”艾薇儿靠着刘恩,神色慵懒,左手食指在他的胸膛上轻轻打转。 咬着烟吸了一口,再缓慢地吐出来。 烟味很呛。 艾薇儿摸了摸鼻子。 眯着眼,刘恩咂舌回味了一下,轻笑,“放心,只要你把刘叔我伺候舒服了,刘叔什么不能答应你,嗯?” “讨厌~” 刘恩把烟掐灭,翻身继续。 大概半个小时后,艾薇儿一个人从药店里出来,提着药袋走到旁边,翻出紧急避孕药干咽下去。 “老变态!”喉间发苦,她低咒。 在床上不带套就算了,艾薇儿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腕,靠近虎口那里,没被衣服遮住的细肉一圈都是青紫色的。 看宽度,是皮带的形状。 艾薇儿扶着墙,缓缓蹲下,影子在地上缩成一团。 自甘堕落,却始终觉得自己没有错。 她也不觉得委屈,只是怨,怨生活的不公,怨楚清、温想、顾夜西……怨所有人,是他们把她害成现在这样的。 这张和温想极为相似,却不如她的脸正极度扭曲着。 她咬牙切齿,声音也扭曲,“温——想!” 后面还有句更不堪的话,埋没在了黑夜中,黑夜还很漫长,树梢的影子被皎洁的月色映在地上,黝黑。 风一吹,影子就跟着动。 庄园。 二楼的卧室悄悄暗下去。 顾夜西蹲在床边,喂温想喝完最后一帖药,扶她躺下。累了一天,温想很快就睡着了,他守着她,一动不动。 手掌抓着被套的边缘,身体跟雕塑一样。 床头灯的光线调到很暗,只够看清她侧脸的轮廓。这时,温想翻了个身,顾夜西下意识松手,想去把她转回来,还没碰到肩—— 万一把她吵醒…… 动作停住,他站起来一点,腿麻了,他半蹲着揉了揉膝盖,然后轻手轻脚绕到床的另一边去。 他又蹲下,趴在枕头上看她。 灯光在她身后,萦绕着淡淡的一圈,像月亮的光晕,圣洁又漂亮,他发过誓的,要保护他的“月亮”。 他食言了。 今天居然冲她发了脾气,气她擅作主张,甚至冷落她,忘记了她还在生病,顾夜西啊顾夜西,你他妈的就是一个混蛋! 沈南城骂的没错,他是该骂! “想想,我不是有意的。”压抑了许久的情绪,他的嗓音已经哑了,可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就一句话,“我不是有意的……” 他揉了揉眼睛,把眼泪擦掉。 然后呢,又哭了…… 他不敢上床,也没脸上。 他一宿没睡。 医嘱说温想可能会半夜起来发热,需要有人帮忙物理降温,顾夜西一颗心悬着,隔一段时间就给温想量一次体温。 幸好她没事,幸好。 天快亮了,还没亮。 没站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顾夜西蹲了一夜,膝盖很痛,两条腿里面就好像有无数只小虫在爬、在啃咬。 他缓了缓,勉强撑着地面站起来。 折腾了一晚上,身上都是汗,他低头看了看自己,也有点嫌弃,收拾了几件干净的衣物进去洗澡。 他很少这么丢三落四的。 有可能脑子发昏,只拿了睡裤。 不过,问题不大。 洗完后,他擦掉镜子上的雾气,看到自己满脸憔悴的样子。 ……不能被温想看到。 烦! 头发是湿的,他随意抓了两下,然后用湿漉漉的手拿起手机,点开浏览器搜索:【熬夜之后脸色不好看怎么办?】 网友的答案很奇怪,说什么的都有: 【亲亲,这边建议不要熬夜。】 【姐妹,或许可以在熬夜的第二天早上,敷一张帮助代谢毒素的面膜,让自己的气色变好哦。】 【经常熬夜可以适当补充一些优质的蛋白质,可常吃鱼、豆腐,并补充一些维生素、矿物质,尤其是维生素b族,同时多喝点白开水,降低人体的压力。】 【建议用眼部精油按摩眼部,精油分子小,渗透性高,易被皮肤吸收,可快速消除眼部疲劳,同时改善黑眼圈、眼袋的问题。】 【我是中医,如果是规律性的晚睡,而且睡眠充足,对身体无影响。但是作息时间不规律的晚睡对身体损伤很大。】 【……】 很多人都提到了面膜。 面膜? 说起来,温想之前也想给他贴的来着,但他当时嫌面膜这玩意儿娘,死活不肯就范,温想也都顺着他。 之后,这事儿便不了了之了。 前面的洗脸台上就有几片面膜,温想的。 犹豫片刻,顾夜西朝它们伸出了手—— 门没关,温想一推就开。 刚睡醒,她脸上的表情还有点蒙圈,“顾同学?”站在门口,她揉了揉眼睛,“你怎么起这么早啊?” 不动声色的,顾夜西把手放下去。什么都不管了,他顶着两个黑眼圈,走过去把她抱进来,关上门。 他刚洗完澡,浴室里暖和一点。 他说,“天还没亮呢。” “我想上厕所。”还没睡醒,她声音很软。 顾夜西松手,让她过去。 浴室的面积很大,干湿分离。 他要跟着,她害羞,不让,在里面赶他。 他不动了。 温想不好意思,“你先出去。” 顾夜西说不要。 着急的时候,温想的脸会变红。 “乖,你什么样子我没看过?”顾夜西半边的身子倚在门边上,视线一直追着她,片刻也没挪开,“不用害羞,嗯?” “你、你不害臊!” 温想把门关上了。 顾夜西笑,出去随便找了条上衣套上,再进来。 温想一出来,顾夜西立刻站好,脸上表情是正儿八经的乖。 她洗手的时候,他就在旁边用纸擦掉洗脸台周围多余的水,她从镜子里看他的脸,他睫毛抖了一下,没抬头,“怎么了?” 就想问问,他昨晚是不是哭了? 她好像听见了,又觉得匪夷所思,应该不可能。 “你没睡好吗?” 他眼底的黑眼圈很重,她注意到了,“还是没睡?” “……” 她真的很了解他! 顾夜西把纸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里,“想想,你过来抱抱我。” 第五百五十五章 又是讨情债的一天 他说:想想,你过来抱抱我。 温想没反应过来,“啊?” 雾气还没散去,隔着一层烟雾看她,仿佛若即若离,他抓不住,明明她就站在那儿,却好像随时要离开似的。 不想等了。 主动上前,顾夜西抱住她,两只手抓着她的肩膀,用力收紧,下巴压在她的肩上,“想想,你抱抱我。” 闹完脾气的狗都这样。 轻笑,温想抱住了他,“顾同学,你怎么了?”她感受得出来,他现在的情绪很低落,不是很好的样子。 为什么? “你——” “肚子还疼不疼?” “不疼了。” “今天别去学校了,在家休息。” “好。” 安静了一会儿,温想窝在他怀里,只是抬了个头又被他按下去,他的掌心温厚,可以把她整个侧脸包住。 虎口摩挲着她细腻光滑的皮肤,顾夜西偏头,胡乱在她的脖子上亲了一下,“还早,你再去睡一会儿?” 温想立刻抓住重点,“那你呢?” “我去给你煮粥。” 饮食清淡,这是医嘱。 温想把头埋进他的颈窝,蹭了蹭,“我不饿,你陪我睡觉。”她很少跟他提要求,尤其是这样简单又直白的。 顾夜西笑,胸腔轻微地震动。 温想伸手摸了摸他的眼皮,顺势放在了他心口的位置,“昨天晚上,我好像没那么快睡着,只是迷迷糊糊的,懒得动。” 什么叫好像? 默了片刻,顾夜西的手往下滑,滑到她的腰上,掌心握紧,“都听见了,嗯?”亲了亲她的唇角,然后轻轻贴着,“听去了多少?” 温想装傻充楞,“什么?” 什么时候学坏的?顾夜西不清楚,只是觉得丢脸,恼羞成怒,“温想,你快点把我昨天晚上的样子忘掉!” 温想演技爆棚,“昨天晚上你什么样子?” 蠢样子! “……”舔了舔嘴唇,顾夜西没说话。 温想盯着他看。 黑白分明的眼底盛满了暖色的灯光,还有他……水珠顺着发梢滴落下来,落在了锁骨那里,滚下去,没入衣领。 她睡意彻底清醒了。 顾夜西弯腰抱她起来,踹开浴室的门走出去,走到床边,把她放到床上,身子压下去,覆在她上面。 喉结滚了滚,他低头。 触感不对? 睁开眼,他看到自己亲在了她的手背上,她正弯着眼睛瞧他,在笑,“顾同学,你想对一个病号做什么?” 明知故问! “不是你说的?” “嗯?” “让我陪你睡觉。”他理解的睡觉,是动词。 “……” 三月之后,气温逐渐回暖,窗外,枝头的海棠花开得很好,温想躺在阳台的摇椅上,在晒太阳。 顾夜西换好衣服出来,看到温想在玩手机。 他身上沾了水汽,没坐到她身边,拉了把椅子坐远点,“在看什么?” “微博。” 她在看沈依人的微博。 顾夜西好奇,凑过来看,“怎么全是小孩子?”准确来说,全是居简风他家小兔崽子——燕易。 小孩子长得快,才过了一个月时间,就已经和医院刚出生那会儿完全不一样了,那会儿是浑身皱皱巴巴的小老头。 这会儿粉雕细琢的,超级可爱。 心都快看化了。 温想嗓音温和,暗示他,“你有看到谈老师和晴天发的朋友圈吗?” ……满月酒是吧。 “嗯。”不是很想聊这件事,他兴致缺缺,“想去?” 温想没说话,但眼睛在说:想! 其实吧,居简风给他发了请柬,没别的,也就随他来不来,顾夜西本来是没打算去的,但现在,“明天。” 燕易是上个月十五号出生的,今天十四号。 “嗯。”温想的眼睛都亮了,从躺椅上坐起来,笑着去亲他,亲他的眼睛,“顾同学,你是喜欢小孩子的。” “这么肯定?” 她又亲了一下,“嗯。” 太阳把身子烘暖了,驱散了水气,他抱起她,坐在她的位子,然后把她抱在自己的大腿上,手还拦着她的腰。 好细的一圈,他都不敢用力。 “想想,我不喜欢小孩子。”关于“孩子”这件事,虽然还早,但顾夜西还是觉得他有必要再认真、严肃地跟她探讨一下。 “以后,我也不打算要。” 至于理由,他已经跟她说过了——麻烦。 温想捏了捏他的脸,想凑上去咬一口,“我喜欢。”她没咬,舍不得。 她很少和他对着干。 “……多喜欢?”顾夜西皱眉。 比喜欢他还喜欢吗? 如果是的话,那更不能要了! 温想没马上回答,思考了一会儿,“如果,我们未来的那个‘他’真的来了,我一定会很喜欢、很喜欢,因为是你的血脉。” 是因为他,才喜欢的“他”。 开心是真的,但是,“只喜欢我一个人不行吗?”明明是平缓温和的语调,愣是能听出一丝丝不同寻常的委屈……以及,质问,“你有我还不够吗?” 仿佛是他,在她面前讨着情债啊! 小气鬼,温想挠了挠他的下巴,“你连这个都要吃醋啊?” 他不承认,“我没有。” 温想不和他争。 “对了,你和居简风之间?”她从不过问他和他朋友之间的事,除非情况特殊,“怎么样了?” 顾夜西说没怎么样。 风平浪静的,因为也找到确凿的证据能证明顾厉与当年的燕殊案有关,居简风这人虽说狗是狗了点,但还算理智。 他家最近又喜事连连的,很少拿这件事找他开涮。 不然,也不会专门托谈明来给他送请柬了。 温想下意识的松了口气,“那就好。” 顾夜西以为她是在担心自己。 其实不然,温想只是单纯觉得:万一他和居简风关系不好,他们明天可能连小孩子的面都见不到。 顾夜西忽然问,“要接吻吗?” 为什么要在阳台? 因为阳光、清风和女孩,很配。 沈家在南杭算顶级世家。 沈老爷子最近为了照顾孙女,特意从南杭跑来帝都扎根,呆了一个多月了,谁劝都不肯回去。 连小外孙的满月酒都是他亲自盯的。 都说隔代亲,果不其然。 第五百五十六章 满月酒——燕易,居简风的崽 四月十五号,燕易满月,本来没打算大办,老爷子临时起意。 即便如此,沈家的排面依旧不简单,来的人除了沈寒节在商界至交的世家好友,因为居简风的关系,还有很多记者。 满月酒是在居简风买在帝都的别墅办的。 时间比较赶,又是沈老爷子一手操办,所以准备的花样不是很多,摆了十五桌,旁边摆了两排,上面放上甜品和水果。 主人家都在招待宾客。 王晴天领温想去了别墅二楼,敲了敲门,“嫂子,我可以进去吗?” “进来吧。” 门没锁,一拧就开。 王晴天走在前面,温想跟着,进来后把门关上。还没出月子,沈依人躺在床上,抬头看了眼,“温想?” “沈小姐。”温想彬彬有礼。 抛开沈南城,沈依人对温想还蛮有好感的,“你来,是看我的?”多少有点诧异,毕竟她们两个没有私交。 温想点头,视线落在婴儿床上,“一半。” 她一向不会撒谎。 “喜欢的话,就跟你家那位商量一下呗。”过来人都懂,沈依人打趣她,“孩子嘛,总是自家的好抱。” 随便抱、随时抱。 温想悄悄红了耳尖,依旧有礼貌,“方便让我,看看他吗?” 躺在床上的沈依人点头。 小孩子正闭着眼睛睡觉,安安静静躺在婴儿床里,才一点点大,不过比在医院那日看到的更白净、秀气。 温想弯着腰。 喜欢,就从眼睛里偷偷跑了出来。 这还是第一次。 第一次,亲眼看着一个孩子从降临到成长,她控制不住地憧憬、想象——未来,她和他孩子的模样。 一定,也如这般温馨。 小孩睡够了,醒了。 居然也不认生,睁着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冲温想眨啊眨的,眨着眨着就“咯咯咯”笑了,笑声很治愈。 温想把眼角弯起来。 沈依人很善解人意,“或者,你可以抱抱他。” 没抱过这么小的孩子。 温想所有的动作都小心翼翼的,还有王晴天在旁边帮扶,沈依人躺在床上用言语指挥,顾夜西和谈明进来看到就是这一幕。 “……” “……” 他们出现的时间,貌似有点不合时宜。 看到女朋友束(ben)手束(ben)脚的样子,顾夜西愣在原地。还是谈明先反应过来,拍了拍他的肩,“晴天。” 好吧,也没什么好嘲笑的。 谁家女朋友不是第一次、不是手足无措呢? 顾夜西走到温想身边,犹豫片刻,伸手托住小孩的背,比想象的软,他一点都不敢用力,就这样僵着,一动不动。 “你们、在干嘛?”居简风站在门口,看得一幕就是:一堆人围着他的崽,然后,把他的崽举得老高?! 沈依人,“……” 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还愣着干嘛,你儿子下不来了。”听笑声还挺开心,这小孩不太聪明的样子,随居简风,顾夜西还是波澜不惊的语气,“过来帮忙啊。” 居简风无语。 但再怎么说崽子是自己的,不能“见死不救”。 好家伙! 本来在高处还笑得挺大声的燕易,一到居简风怀里,一对视,居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嗓门大得不得了。 门外的月嫂都惊动了。 她推开门,悄咪咪地提醒,“居先生,您儿子还是很怕你啊。” 悄咪咪? 呵,所有人都听到了。 顾夜西和谈明对视,毫不掩饰嘲笑。 “阿迟,你把燕易给我抱吧。”出于好意,沈依人替他解围,“这孩子啊,真是生来讨债的,也是奇怪,见了你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居简风一言不发。 ……可不是来讨债的嘛! 俩父子的矛盾还得从沈依人临产那天说起:沈依人虽然是顺产,但燕易这小子可是能折腾的娃,因为头大,卡在了最后关头出不来,差点害他娘大出血。 居简风对他当然没什么好脸色了。 燕易也是如此。 不然,怎么说是亲父子呢? 孩子一到沈依人怀里,顿时就不哭了,只是张着嘴巴喘气,还没缓过来,沈依人心疼坏了,“乖哦乖哦……” 女孩子总是容易心软的。 最听不得孩子的哭声,温想和王晴天心揪着。 站在温想身边,顾夜西一个字也不敢说,只敢低着头,直勾勾地盯着她看,眼神羡慕又忐忑。 “我们先走吧。”居简风出去了。 谈明也出去。 顾夜西最后才出去。 关上门,围成圈的三人面面相觑,把手握成拳放到唇边,居简风咳了咳,“二位爷,移步客厅一叙?” 客人都在楼下的院子里。 客厅在二楼。 “酒,还是茶?”居简风伸手去拿茶壶。 “茶。” “茶。” 有女朋友在,怎么喝酒?喝不了酒。 晒红茶的冲泡水温要100度,水开要一会儿,不过居简风已经把茶壶拿出来了,用清水洗过一遍之后,倒放沥水。 桌椅靠窗,正对着大门。 顾夜西和谈明挨着,对面坐着居简风,他给自己倒了杯温水,慢慢悠悠的说话语气,“我还以为你不会来。” 这个你,指顾夜西。 女朋友不在,顾夜西坐也没个坐相,身子骨懒懒地倚着,姿势野气又肆意,“温想想来,我陪她。” 对面的伸出手,摊着。 “红包呢?”居简风问。 两手空空,还敢来参加满月宴? 顾夜西,“转账。” “给多少?”扯了扯嘴角,居简风把手收回来,平放在膝盖上,温声,“想清楚,你现在给多少,以后,我便给你孩子多少?” “我不会有孩子。” “……” 屁话,谈明先笑为敬,“顾夜西,你家谁做主啊?” “温想。”他毫不犹豫。 这就对了嘛,谈明笑眯眯地瞅着他,“那,你看温想今天那样,像是能接受以后没有孩子的人吗?” 完全,不像。 “十爷,你就看着给吧。”谈明笑,点到为止。 顾夜西无话可说。 水壶开了。 “稍等。”身为主人家,居简风起身沏茶。 走近点就闻到了,茶香。 想吐,居简风屏息忍住,倒完了两杯茶才开口讲话,“桌上那张合照,是我们小时候拍的。” 第五百五十七章 恕,如心 桌上?合照?小时候? 好奇哦,谈明率先看过去,第一眼就看到了桌面上摆在最显眼位置的相框,里面是一张合照。 乍一看,人还挺多的。 他拿起来,找了半天才看向居简风,“怎么没有晴天?” 小的,只有两个男孩子。 “这时候,眠眠已经走丢了。”居简风走过来,手里端着两杯茶,看了眼顾夜西,放下,“顾厉生日那天,我爸妈在开车回来的路上。” “……出了车祸。” 晴天,就是那天丢的。 谈明沉默。 顾夜西也沉默。 居简风若无其事的语气,“眠眠带回来的茶,尝尝?”其实主要是给谈明带的,谈九爷戒酒后,便只能喝喝茶过过嘴瘾了。 谈明喝了一口。 顾夜西坐着没动。 “你不喝?”居简风平淡又平缓的语气。 客套的话,真的没必要。 抬了下眸,顾夜西把视线落在相框上,默了片刻开口,嗓音很沉,“你爸妈、妹妹……就好像你们燕家所有的厄运,都与顾家逃不开关系。” “你有想过为什么吗?” 为什么? 大概,上辈子欠了他们吧。 居简风是无神论者,深呼吸,尽量保持冷静,“顾夜西,你知不知道‘迁怒’两个字怎么写,嗯?” 顾夜西食指蘸了点茶水,在桌上划动。 “你也不愿意相信顾厉会对你们家做出那种事,对吧?”温想说他很喜欢给人下结论,是对的。 谈明眼观鼻、鼻观心,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又开始了…… “你先出去。” “得嘞!” 啪的一声放下杯子,谈明溜得比兔子还快。 门关上,客厅里只剩两个人。窗帘没拉,窗外的阳光照进来,很亮,却不暖,顾夜西眼底也是冷的,没有温度。 不过话是暖的,就是生硬,“你能让我来这儿,我已经很意外了。” “如果没理解错的话……”稍微停顿了一会儿,居简风继续,“你这句话的意思是,在谢我?” 顾夜西默认。 不得了、不得了,居简风摸了摸下巴,忽然话锋一转,自言自语地说,“这两天照顾那臭小子,胡子都没空刮。” 糙死了! “……” 转头,居简风看了他一眼,“喂,你以后真不要孩子啊?” 现在是谈孩子的时候吗? “我不要。” 嘴上这样说,心里实在是没底的,谈明说得都对,顾夜西把睫毛敛下,有气无力地说,“但,温想喜欢。” 哦,温想喜欢,所以他也不得不跟着喜欢,这叫一物降一物,换句话说:他顾夜西已经被温想拿捏死了。 就这? 还敢笑话他?! “时间差不多了,我出去找温想。”既然居简风不想谈案子,那便算了,顾夜西起身,眉头跟着放松下来。 仿佛如释重负。 “顾夜西。”居简风叫了他一声。 他停下。 居简风在他身后,“小孩子也不是一直会惹人讨厌的。”虽然说晚上换尿布、喂奶是烦了点,还总折腾人、冲他发脾气……不过,“儿子,像妈妈的多一些。” 狗嘴里吐出颗狗牙来。 “哦。”顾夜西应了声,没回头。 居简风笑。 能看到顾十爷这么无奈到一筹莫展的样子,还真是挺难得的,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然后垂眸,看到桌上的字:恕。 字是顾夜西用水写的,此刻正映着光,把周围渡上一层淡淡的金,很漂亮。看了一会儿,居简风用掌心擦掉,右手的食指沾了点水,一笔一划写下: ——如心 扪心自问,从心而行。 不管顾厉对他燕家做过什么,也不管这事儿的真假,无论如何……顾夜西是无辜的,他和自己一样,也是受害者。 所谓的“迁怒”,不过是懦夫的“无能狂怒”罢了。 居五爷才不是懦夫! 话虽如此,但这件事并不是就这么算了的,这些日子,他也一直派人在调查,只不过还没有结果。 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此事,的确与顾厉无关;第二,当年为顾厉善后之人心思缜密,将这个人抹了个一干二净。 居简风倾向后者。 但前者,也并非没有可能。 客厅和卧室没有连在一起,中间隔着一条宽宽长长的过道,客人上不了二楼,只有仆人,不过稀稀疏疏的。 多数在院子里招呼客人。 谈明趴在二楼护栏上。 顾夜西走过去转了个身,背对着楼下,“看什么呢?” 哟? 办事速度还挺快嘛。 “脸给我瞅瞅。”端的是幸灾乐祸的语气,谈明笑得很欠揍,“居简风打你哪儿了?该不会打破相了吧?” 他伸手去掰顾夜西的脸—— “去你妹的破相。”声音冷,顾夜西把他的手挥开一边。 没破啊。 一脸失望的表情,谈明将他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打量了三个来回,啧了一声,摇了摇头,“居简风这货,还真是欺软怕硬!” 想当初,他为了和王晴天在一起,可没少挨揍,怎么一到顾夜西这儿,就全然不一样了呢? 不是欺软怕硬是什么? 就是欺软怕硬,谈明心想。 护栏正好到腰际线那里,顾夜西这样靠着,衣服全都箍在一起,很紧,那截腰很细,谈明看了一眼,笑得蔫坏,“拳头,该不会落这里了吧?” 这里,指的是肾。 “闭嘴!” 两个字,顾夜西把眼角压下来,舔了舔后槽牙,很不爽,想动手,“你要是肾痒,我可以帮你。” 肾一痛! 谈明扶着腰往后,陪笑说,“十爷的拳头,我哪儿消受得起啊?” 吊儿郎当、嬉皮笑脸,顾夜西觉得他是欠收拾了。 “也对,像你这把年纪的人确实禁不起折腾。”散漫又无关紧要的语气,好像刚才想动手打人的不是他。 会心一击,他说,“我还是对老人家好一点吧。” 老! 人!! 家!!! “顾夜西,你他妈说谁老人家呢!”忍不了了,这能忍他是狗,舌尖顶了顶腮帮子,谈明上前攥住他的衣领,手指收紧,“有胆子再说一遍!” 顾夜西浑身是胆,“老人家别气坏了身子,身子骨要紧。” “……” 正想动手—— 这时,卧室的门开了。 第五百五十八章 你觉得我身体不好? 王晴天先出来,看到谈明,“先生,你在干嘛?” 听到身后的动静,动作收住了,谈明的拳头在空中停顿了两三秒,放下来,转头的时候立马换了一副表情。 “我和顾夜西闹着玩呢。” “……” 王晴天朝他们走来。 温想紧随其后。 站直了身体,顾夜西直勾勾地盯着女朋友,视线追着她跑,等影子慢慢近了,“好了吗?到我身边来。” 温想走到他身边。 她只是随口一问,“你刚才和谈老师在干嘛?” 正要打架。 顾夜西没这么说,想了想,字正腔圆、一本正经地回答,“我在关爱老人。” 被关爱的谈老人,“……” 噗嗤! 这一声,是王晴天忍不住笑出来的。 “很好笑吗?”黑着一张脸,谈明说话的声调没什么起伏,“我要是老头子,那你就是老奶奶了。” 那可不一定。 “自己老牛吃嫩草,还好意思说这个?” 顾夜西不屑,神色很淡,“别道德绑架王晴天,人挺好一姑娘。”一般来说,后面还会跟着这样一句:别糟蹋人姑娘。 没完没了的是吧! 谈明磨了磨后槽牙,拳头不由自主握起来。 “先生。”王晴天拉住他。 拳头松开了。 王晴天说,“你要是老头子的话,我就给你做一辈子的老奶奶。” 谈明看向她。 “算了。”她小声说。 好吧,那就算了吧。 ……他是狗。 沈家家大业大,旗下发展最好的要数娱乐公司,除此之外,其他行业都有他们的影子,因此沈家设宴,来的人多是贵胄巨贾,以及圈内名流。 站在二楼,温想看到了徐梦溪。 “肚子饿不饿?”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很缓,不过就算忽略掉声音,温想不用转头都知道是哪个。 顾夜西端着果盘走到她身边,稍稍侧过身子,看了她一会儿,“吃点。”他拿了颗草莓,喂到她嘴边。 温想低头咬了一小口。 好甜,甜得她把眼睛弯了起来。 “你也吃。”她握住他的手,推过去。 顾夜西把剩下半颗吃掉。 “甜吗?”她立马问,习惯性观察他的反应。 他说很甜。 温想伸手戳了戳他的腮帮子,放下来,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水果对身体好,你以后要多吃。” 顾夜西抓了个奇奇怪怪的重点,“你觉得我身体不好?” “……” 沉默须臾。 温想别开眼不去看他,“没有。” 太了解他了。 好像打从一开始,只要他一个眼神,她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这种感觉很奇妙,也没法用言语形容。 “你不满意了?”皱着眉,顾夜西似乎是当真了,弯着腰在她耳边,用两个人听到的声音,“可你昨天晚上还——” “好了!”她捂住他的嘴。 顾夜西说,“我的事,我都没怎么样呢?” “你还说!”她眉眼一抬,含羞带怯的。 顾夜西不作声了。 温想脸皮薄,会不好意思。 公共场合。 很不好意思! 顾夜西是个不要脸的。 而且,在他的认知里,床第之事并非难以启齿,男欢女爱、各得其所,不是再正常不过的吗? 顾及到她的面子,还是忍住了。 他捏了捏她的掌心,让步,“我们回家再说。” 挣不开他的手,温想红着脸妥协,“回家很累了,我不想谈这个。” “那就睡醒了谈。”显然,他很在意这个。 “……我要去一楼。” “哦。”顾夜西牵她的手,把果盘放回原处,走着走着,他冷不丁来了一句,“要下去找徐梦溪?” 原来他早就看见了。 温想,“嗯。” 走楼梯的时候,顾夜西一言不发,情绪有点虚,有点难以捉摸,不过步子还是慢的,也怕她摔倒,刻意往边上挪了挪,把路让出来。 傲娇、幼稚,又细心。 温想低头笑了一下,没有声音。 居简风和沈南城都去招呼客人了。 沈官端着酒杯,到处与人攀谈。 话说回来,沈官也是挺神奇一人。 明明在沈氏扮演的角儿一点都不重要,沈老爷子也不器重他,算得上可有可无的一号人……谁让人家投了个好胎,又生了个好儿子呢? 沈官这个面子,大家还挺乐意给的。 此刻,他和徐梦溪站在一起,嘴角似乎扬着,正和他在说些什么,“徐先生,你那个电影我去看过,拍得挺好……” 生意场和酒场是分不开的。 娱乐圈混了这么多年,徐梦溪应付这种事情算是得心应手,他左右逢源,把每句话都说得滴水不漏。 给人的感觉——一只圆滑的,老狐狸。 徐梦溪看见温想了,对沈官稍作点头,“失陪一下。” 在这个圈子里。 大多数人都是勾心斗角的模样,说话、行动……时时刻刻,每个人的脸上都得戴着面具,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一套一套又一套的。 兜兜转转,遇到一个莫逆之交不容易。 一开口,他问,“想想,你怎么在这儿?”尾音往上提,一句话,是和刚才说话完全不同的感觉,给人的感觉很放松。 温想温声,“我来看孩子。” 徐梦溪无言以对。 满月宴,说是说满月宴,可在座有谁是单纯打着参加孩子满月宴的目的来这儿的,不都是谈生意为主嘛! 他也是。 只有温想…… “别看我,我陪她来的。”顾夜西出声。 “哦。”目光稍顿,徐梦溪挑眉,“感情你是重色轻友啊?” “我不像你。” “嗯?” 顾夜西毫无情绪地说,“你也就只能重友了。” 单身狗徐梦溪,“……” 一万吨暴击! 交谈了一会儿,过程还算“愉快”,谈明也过来了,身边跟着王晴天,比较不同的是他手里端着茶杯,显得格格不入。 当事人没觉得自己格格不入,盯着顾夜西看了两秒,收回视线,对王晴天说,“还好我有女朋友了。” 否则,指不定,要被顾夜西说成是“孤寡老人”。 “你听人墙角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故意板着脸,顾夜西稍稍仰着下巴,给人很傲慢的样子。 毫不客气,谈明怼他,“你嘴巴能不说,我他妈耳朵能不听吗?” 别说……他怼的,还挺有道理。 第五百五十九章 想想,你男朋友让我追你呢 生意都是别人的事。 顾夜西他们这伙人聚在一起,除了吵架就是拌嘴,闹得很,温想和王晴天搁边上听着津津有味,嘴角就没下来过。 中途,徐梦溪去旁边接了个电话,不一会儿他回来了,看着温想说,“裴云要在帝美开签售会,就今晚,去不去?” 这时,温想手机震了一下。 裴云来的微信。 裴云:【想想想想,晚上来我签售会不?爱你爱你】 没马上回,温想先是抬头看了眼徐梦溪。 “怎么了?” “没……” 她低头打字:【嗯。】 徐梦溪问,“去吗?” “去。”她又看了徐梦溪一眼。 为什么看他? 裴云和她关系很好。 往常这种事,裴云都是第一个给她发语音,或者文字微信告知的,但这次居然没有,没有就算了—— 第一个知道的是徐梦溪,裴云还给他打了电话。 所以,她这算不算是,失宠? 胡思乱想了一会儿,温想思绪收回来,“晴天,那你呢?” “……我跟我哥说一声。”她不懂生意场上的事,留下来帮不什么上忙,还可能会添乱。不如跟温想走。 她要走,谈明肯定跟着。 于是,吵吵闹闹的声音就从院子里转移到了车上,车子是耐脏、空间大的款式,最多坐得下八个人。 顾夜西坐在驾驶座。 他话不多。 为数不多的几次开腔,怼得谈明炸毛眼抽。 很久、很久以后。 谈明舔了舔牙齿,脸上面无表情,但咬字极重,“顾夜西老子要是再跟你讲一句话,老子他妈是狗!” 顾夜西从后视镜里看他一眼,嗓音淡得要命: “别骂长辈。” “……”谈明,“我他妈——” “都说了,别骂长辈。” 行。 他认输。 大学校园都是半开放式的,门口的保安没拦着,校外的车子可以直接开进去,顾夜西看了眼导航,关掉。 “喂,别关啊,关了鬼知道你要绕多久?”谈明说。 想当初他们一起执行任务。 任务执行的地点在国外,一座完全陌生的城市,出于信任他让顾夜西带路,好家伙,结果生生绕了三天三夜才脱困。 信任,彻底崩塌! 顾夜西给了后排一个“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的眼神,脚底踩下去,“呵,你以为谁都像你啊?” “像我什么样呀?” “这人啊,年纪一大,记忆力就容易下降。” “我说你好端端的,怎么就长了张嘴呢?”用力踹了前排一脚,谈明下巴微仰,端着长辈的姿态,“少他妈膈应我。” 旁边,王晴天紧紧抓着他的袖子。 “怎么了?”弯腰,他声音跟着轻下来。 王晴天摇摇头。 默了片刻,谈明握住她的手在掌心,抬起头冲着顾夜西,完完全全是指使的语气,“喂,你给老子开慢点。” 顾夜西正想说话—— “顾同学,你开太快了。”温想伸手扯了扯他的外套,她心细,又从后视镜里看了王晴天一眼说,“慢点。” “哦。”顾夜西脚底松开。 车速慢下来。 握着谈明的手,王晴天力道放松了一点,谈明却握得更用力了,对上她抬起来的视线,他嘴巴动了动,没有声音地说:别怕。 “先生。”王晴天叫他。 车祸走丢的那年。 她三岁,在什么都不知道的年纪,一夜之间失去了父母,失去了哥哥,失去了家,被一个人丢进福利院。 潜意识里恐惧车。 从此,害怕坐开得很快的车。 谈明是第一个知道她这个秘密的人。 并且,把这件事记在了心上。 平时他开车,只要车里载着她,他都开得很慢。 还有就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别墅地下车库里的跑车也悄悄消失了,她上次去看的时候,跑车空出来的位置居然全部换上了老年人开的那种代步车。 她不喜欢车。 他,好像也不热衷买了。 谈明抬起手放在她头上,胡乱地揉,语调里混着点笑,“怎么?就叫我一声啊。” “没有。” “嗯?” 王晴天拿出手机打字:【先生,我想亲你。】 叮! 谈明开屏看。 他回:【?】 王晴天:【可以吗?】 谈明:【可以,回家给你亲爱心爱心】 “停车停车!”手指着前面,徐梦溪忽然激动起来,“你们看,那是裴云吧!” 不远处,站着一个人。 温想仔细辨认了片刻,才敢确定,“是她。” “那我靠边停车了。”顾夜西把车停到路边,倒进停车位里,熄火后解开安全带,从抽屉里拿出口罩给温想戴上。 还有一个新的,没用过。 他问王晴天要不要? 王晴天还没说,谈明就直接拿走,“谢了。” 手中一空,顾夜西说话腔调欠欠的,“真是难得了,你还记得人话怎么说。” “……” 感觉又要吵。 见状,温想和王晴天赶紧拉着各自的男朋友下车,只剩下一个徐梦溪,他最后才下,啪的一声把车门关上。 “想想!”裴云一边挥手,一边朝她跑来。 像一只欢欣鼓舞的小麻雀。 她一路小跑到温想面前,一把抱住她的胳膊,然后小脸贴上去,姿态极为亲昵地蹭了蹭,“我都快想死你了。” 温想失笑。 现在特别满足,裴云扭了扭腰,“想想~” “真的想我吗?”温想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没有把她推开,“那怎么给你发的信息,你这么多天都不回复呢?” 裴云懵,“信息?什么信息?” 亲亲温想给她发消息了吗?她怎么不知道。 太奇怪了,裴云腾出一只手掏手机,点开一看,直呼好家伙,“哪个傻逼把我微信点开了?” 徐梦溪东张西望,神色不自然。 裴云急了,“想想,我是真没看到——” 温想没生气,脾气是真的好,“没关系,我就是有点担心你,所以想着过来看看,你没事就好。” 呜呜呜,裴云快爱死她了。 “你还要抱着我女朋友抱多久?”冷冷清清的声音响起,顾夜西的存在感顿时强大到不容忽视,“缺的话,自己去找一个。” 裴云冲他翻了个白眼,“我是女的,怎么找女朋友啊?” 顾夜西好像思想挺开放的样子,“那又怎么样?” “哦。”裴云挑眉,眼珠子转了好几圈,然后,忽然在温想脸上亲了一下,很欠的语气,“想想,你男朋友让我追你呢。” 第五百六十章 你骂我了怎么办? 他是思想开放,不是心胸豁达。 看到顾夜西那张已经黑的比锅底还黑的俊脸,谈明终于痛快了,得意洋洋、扳回一城似的开口,“行了行了,人姑娘间的小情趣,你一个大男人插什么手?” 站着说话不腰疼。 谈明继续站着说,“不就是亲了一下嘛,你说对吧晴天?” 突然被cue的王晴天呆呆的,反应了一会儿,才慢腾腾地应,“嗯。” 对了,还有晴天。 “晴天,我也想你了。”撅嘴,裴云冲她飞吻。 王晴天温温地,“我也想你。” 裴云问她,“这次回来还走吗?” 王晴天点头,“要的,我这次是跟老师请了假,但学校那边的考古工作还没做完,必须得按时回去,不然会耽搁整组人的工作进程。” “这样啊。” “嗯,因为有的墓穴都已经发现盗洞了,所以这次考古任务特别重。”她又是第一次参与,没有经验,需要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 裴云骂,“真是缺德!” 有手有脚的不做人事,去吃死人饭。 盗墓贼和考古学家的区别在哪儿? 考古学界有个不成文的原则:从不主动挖掘陵墓。 考古学者们即便发现了某处地下有古代陵墓,如果不是确定已遭到损毁或盗掘,一般都是做个记录,为不是将之挖开。 一方面,是因为保护技术还没有完全过关;另一方面……换位思考,有谁想自己死后还被人撬开坟墓呢? 盗墓贼,可不是缺德嘛! 裴云走到王晴天面前,借着月色打量她,“不过,你怎么黑成这样了?” “有吗?”王晴天摸摸自己的脸。 许久,裴云重重地叹了口气,很心疼的语气,“才去了没几天,人就瘦了一圈!”话锋一转,“肯定是谈老师没把你照顾好!” 谈明莫名其妙背锅。 “不关他的事,先生跟着我才是受苦的那个。”想都没想,王晴天就下意识护着谈明,“而且,他也瘦了。” 啧啧啧,谈明是什么人间小娇妻哦。 看看,这就是谈了恋爱的女人。裴云哦了声,忽然笑了起来,“我怎么感觉你们现在好像身份互换了一样?” “嗯?” “你负责赚钱养家,谈老师负责貌美如花。” “……” 体育馆外面这条路人山人海,好在帝美给签售会的工作人员开放了特殊通道,保安认识裴云,就没拦着。 一路上,裴云一张嘴就没闲着,“徐老大,你最近怎么还在帝都晃悠啊?不是说拍广告吗,还没拍完?” 他俩走前头。 徐梦溪在她旁边,手插在兜里,“拍完了。不过孙姐又给我接了个新综艺,要客串一期飞行嘉宾,所以这几天都呆在帝都。” “什么综艺啊?” “极限逃亡。” 这是一档老牌综艺。 讲白了,就是升级版的密室大逃脱。 裴云高中时期追过,这档综艺拍了很多季,迄今为止,虽然口碑比起第一季略有下滑,不过并不妨碍它的国民性。 总而言之,挺下饭的。 “对了,孙姐说我的那期还需要嘉宾自己找一个异性搭档。”徐梦溪回过头,用饱含期待的目光盯着温想看,“下周有空吗?” 广告和代言,温想以前就很少接,现在更不用说。而且最近她主演的《苏幕遮》也杀青了,应该没那么快接新的剧本,应该挺空的。 温想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下周几?” “周三。” “……”温想有点轻微拒绝困难症。 顾夜西看了她一眼,开口,“想想走不开,帝影排了很多公修课在周三,加起来有五个学分,你找别人吧。” 徐梦溪不是强人所难的那种人。 “这样啊,那还是上课比较重要。”他没生气,十分善解人意,之所以眉头紧锁是因为在心里盘算着剩下的、适合带上节目的女性朋友。 已婚的最好,不容易传绯闻。 往前就到休息室了,门没锁,裴云一推就开,开着灯,还是她出去接人时的摆设,大号的木桌上散落着几张明信片,一支笔压在上面。 “完蛋完蛋,我特签还没搞完呢。” “那你先去忙。”温想说。 裴云看了眼时间,急匆匆把椅子拉出来坐下,伏案执笔,从后面看,笔头动得飞快,徐梦溪没忍住笑,走过去看了眼。 “啧,你这字?” “怎么?这叫做艺术。” “嗯。”徐梦溪笑得可开心了,“是我不懂艺术。” “……” 没空跟他斗嘴,裴云继续“风卷残云”。 本来搁门旁边放着的沙发搬到了窗户对面,腾出更大的空间,只不过沙发比较小,只容得下两个人坐,温想和王晴天坐着,顾夜西和谈明靠在旁边的窗户上。 等一会儿,谈明问顾夜西要不要打游戏? 顾夜西很久没打了。 把手机拿出来,他说,“随便。” 五分钟不到,一局结束。 输了。 两个人配合得一如既往没默契。 “顾夜西你刚刚那是什么垃圾操作啊!血线都快崩了还赶着上去送人头,你他妈脑子里装得什么,晃一晃是不是会响?” “呵,你倒是挺响的。” “还玩不玩?” “玩啊。” 两个字,配上他一副兴致缺缺的表情,莫名其妙挺恼人的,谈明伸舌头顶了顶腮帮子,唇线拉直,“你以为老子稀罕跟你玩啊?” “我就稀罕?” 不稀罕就不稀罕,顾夜西干脆点了退出游戏,目光落在温想身上,思考片刻,“想想,某个人太菜了,我想跟你玩。” 很菜的谈某人,“……” “可是,我都没玩过啊。”温想如实说。 说不定比谈明还菜。 想到他刚才输了游戏的表情,确实蛮唬人的,温想就有点不敢,她把视线抬起来,对上他的,一本正经地问,“你骂我怎么办?” “不会。”顾夜西盯着她的手,弯下腰把她的手机从外套兜里拿出来,放到她手上,“我教你。” 他又说,“我可以把我的弹药都给你。” 温想拒绝不了,勉强同意。 “手机给我,我帮你下游戏。” “号。” 游戏下好后,顾夜西又帮她注册了id账号,然后用自己的账号创建好房间邀请她进来,把手机还回去。 温想接过来,看了眼id名。 没看清,匆匆一瞥,游戏就开始了。 第五百六十一章 玩游戏也要攀比啊? 新手局的任务比较简单,基本就是系统引导新手玩家达成游戏目标的一些基操,现实中顾夜西蹲在她身边,时不时瞄她手机屏幕一眼。 游戏里全程跟着她,顾夜西的耐心完全是因人而异的,平时看不出来,他耐心可以这么好。谈明看了他们一眼,又看了看王晴天,忽然也蹲下来,“晴天,我也想跟你玩。我教你,我比某些人强多了。” 这也要攀比啊? 王晴天笑着把手机给他,“好啊,你教我。” 姑娘们打游戏的时候总是温和很多,教的人也温和下来,起码不会骂人了,气氛缓和,不再像之前那么剑拔弩张,哪怕连跪,顾夜西一句大声的话都没有。 他把自己的弹药都给温想。 然后,挡在她前面。 第三局,再输。 温想低着头,看到自己的手机屏幕从明亮变成灰暗。 “没关系,已经比刚开始好多了。”顾夜西鼓励她,脾气好得不得了,“再来几局,熟练了就好。” 他不心疼积分,温想都替他心疼了。 “眼睛有点累,先歇一会儿吧,你也别蹲着了,膝盖这样压着会血液不循环,很不舒服的,你过来坐我这儿。”她站起来,牵顾夜西起身,怕他蹲久了腿麻,两只手都搀着他。 两条腿的确都蹲麻了, 顾夜西一瘸一拐,部分身体的重量压在温想身上。 他刚坐下,王晴天也起身说,“先生,你坐到我这儿来吧。” 和女朋友换了位置后,顾夜西和谈明又凑到了一起,互相对视了一眼,就一眼,俩人同时转头,“哼!” 这到底算有默契呢,还是没默契? 不管有没有,冤家是真的。 温想刚把手机息屏。 忽然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重新点开游戏,看到了她游戏的id名——顾太太。 “……” 来不及发表任何言论,裴云那边就催促进场了,她被一位身穿红马甲的志愿者领了出去,因为是作者,所以得提前进场。 “想想,你们等会儿过来哦。” 温想看了眼她身旁的志愿者,轻轻颔首,“你先去吧。” 几个人等了一会儿,又有几个穿橙色马甲的志愿者过来,年纪看着很轻,都是学生模样,温想在室内没戴口罩,模样立马被人认了出来。 学生志愿者们诧异。 又激动,眼尖的瞧见了徐梦溪。 “哇靠,徐老大也在!” 谁大喊了一声。 徐梦溪看过去,一双标致的桃花眼特别撩人,“嘘。”手指按在唇上,他示意外面有人,“要签名吗?” 不得不说,徐梦溪这个顶流做得是真上道。 反正,比姓居的某顶流上道多了。 起码不冷着张脸。 “要要要!”其中一个志愿者把门关上。 正好屋子里就有现成的笔和纸,都是裴云签剩下的,徐梦溪随便挑了几张好看的,大手一挥,笔走龙蛇的几个签名就签好了。 他走过去拿给温想,“你要不要签?” 温想接过来,也签了。 最后由顾夜西拿去给他们,他一只手插在兜里,下巴微微扬着,很傲慢的语气,“收好了,我都还没有呢。” “……” 这人,谁? 顾夜西盯着这几个人身上的马甲看了眼,轻嗤了声,“你们这个签售会,貌似不怎么正规啊。” 眼前这个男人,顶着一张帅到惨绝人寰的脸,锋芒却一点没收,连说话也是,看他嘴角扬起的弧度,轻狂又张扬。 却叫人生不出来气。 用句现在很流行,但不怎么正确的话说:三观跟着五官跑。 最左边那位志愿者,是位姑娘。 看着挺内向的,从进来到现在也没怎么说过话。 她两只手捏着签名纸,小声反驳,“我们签售会明明很正规的!你别乱说。” 顾夜西不觉得自己是在乱说,淡淡开腔,“要是正规,那怎么连志愿者穿的衣服都没有统一?” “啊?” “这位同学,你该不会是色盲吧?” “……” “是这样的,这次签售会是由我们学生会和指舞平台联合举办的,一切调配都有商有量,不会不正规,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就是就是,我们的衣服哪有不统一?” 最先开口的那位女生小声嘀咕,“我们衣服明明就一种颜色。” 徐梦溪耳朵尖,立马皱眉,“你说什么?” 她浑身一震,手指捏得更紧了。 该不会说错话了吧? “小朋友,你刚才说签售会志愿者的衣服颜色只有一种?”徐梦溪盯着她,尽量保持语气平和,“是橙色?” 她脑袋动的弧度很小,点了一下。 “有红色马甲吗?” 她脑袋动的弧度还是很小,摇了摇。 “确定?” 她鼓起勇气抬头,和徐梦溪对视了……三秒吧,她很确定的语气,“只有橙色。” 不对! 顾夜西也反应过来不对劲了,“带走裴云的那个人穿的是红马甲。”刚才没太在意,现在才觉得有问题。 他沉吟,“那个人还戴着帽子,看不清脸。” 话一说出口,这屋子里所有人的神经都紧绷起来了。 顾夜西抬起头,对最靠近门的那位男生说,“你马上出去体育馆看一下,看裴云到那儿了没有?”要是到了,那就是虚惊一场。 要是没到呢…… 那男生点点头,立刻去了。 徐梦溪扶着旁边刚刷好漆的白墙,因为用力,指尖发青,嘴里念念有词,“她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温想抬着手臂在听电话,顾夜西凑上去听,只听到很模糊的“滴滴滴”的声音,须臾,她把手臂放下来,很沉重的语气,“裴云的手机打不通。” 哒哒哒! “不、不好了,裴同学她不在体育场。” 一路跑回来的男生气喘吁吁,气息还没缓过来,手掌撑在膝盖上,只有一张惨白的脸抬着,“我问了别人,都说没看见她。” 徐梦溪的脸唰地一下,白了。 “看来那个志愿者真的有问题,你们学校监控室在哪儿,现在马上带我们过去。”谈明走出去,朝上面看了一眼。 还好有监控。 顾夜西看了眼墙上的时钟,视线收回来,“时间来不及,我们分开找。” 第五百六十二章 你是该好好反省反省了 顾夜西带着温想,徐梦溪一个人,谈明去了监控室,王晴天跟志愿者去了别的地方,兵分四路。 裴云现在也算得上小半个名人。 有粉丝,就免不了私生饭。 顾夜西在思考“私生饭骚扰”的可能性—— “顾同学,我看那个带走裴云的人很眼熟。”跟在顾夜西后面,温想忽然说了一句,“好像,以前在哪里见过。” 顾夜西心头微动,停下脚步回视她。 温想皱着眉,努力回想,从记忆深处找出了一个名字,抬头对上他的眼睛,“那个人,刚刚带走裴云的那个人,好像是金优。” 金优? “确定?” 她没明说,“身形很像。” 如果是金优的话,也还说得过去。 “现在怎么办?”温想握着他的衣袖。 一个从小娇生惯养到一夜一无所有,父母被判了刑前不久又刚失去哥哥的女人,算得上极度不安全的危险分子。 裴云如果在她手上…… 温想的神色不明,但语气很认真,“顾同学,我们报警吧。” 报警是最万不得已的选择。 现在外面那么多人,一旦事情闹大,最后肯定会不好收场。 签售会失败事小。 后续带来的影响才是最棘手的。 顾夜西理解她现在的心情,但现在还不是万不得已的时候,他的声音沉稳很有力量,像鼓声落下,“谈明已经去调监控了,我们耐心等等。” “……好。” 顾夜西想到的。 她也想到了。 只是担心。 “我们再去前面看一下?” “好。” 就在众人焦头烂额的时候,徐梦溪拉了一个微信群,没多久,他传了张照片上来,照片里的裴云坐在地上,旁边躺着一人。 “真的是金优。”温想蹙眉。 顾夜西朝她手机屏幕看了眼。 徐梦溪发了定位。 然后又发了一大段文字:【裴云找到了,放心她没有皮外伤,不过还是带她去校医室看一下,等会儿警察会过来,你们到我发的定位那里等,我一会儿就到。】 定位在体育馆旁边废弃的足球场。 金优躺在地上,昏迷不醒。 顾夜西和温想是第一个到的,他瞟了眼地上碎开的手机屏幕,伸手捂住温想的眼睛,在她耳边说,“你这朋友用不着担心,还挺彪悍的。” “……” 谈明和王晴天大概五分钟之后赶到。 还有一大群志愿者。 都是跟王晴天去找人的那几个。 此刻见到地上昏迷的金优,个个呆若木鸡。 “想、想不到裴同学,这么……牛逼!”说话慢慢的,还有点崇拜的语气,从一个男孩子口中说出来。 他,情不自禁。 徐梦溪到的时候,现场已经被拦了起来,此时很多人围着,似乎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议论纷纷,两个民警站在温想旁边,似在询问问题。 他快步上前,貌似想到了什么,脚步缓和下来,回视,“你确定没事吗?” 裴云摇头。 真没事。 有事的那个在地上躺着呢。 “你说她是不是傻,为什么不找个男的弄我?”低着头,裴云自以为没人听见似的自言自语,语气中还透露着一丝丝莫名的……嫌弃。 徐梦溪好气又好笑,用力掐她的脸,“人家要是找了帮手,你能这么容易敲她吗?不知道后怕就算了,居然还嫌弃人家蠢!” 金优要是不蠢。 这会儿躺在地上的就是她了。 这姑娘也是心大,什么都敢说。 “好了好了。”裴云挣开他的“魔爪”,揉了揉自己的脸,小声抱怨,“脸都被你揉大了,我这不是没事嘛。” 还敢凶! 徐梦溪拿她没辙了,打算跟温想告状。 问完最后一个问题,民警把金优抬上担架,刚起身的时候她正好醒了,一睁眼看到四周一大群人,身体下意识瑟缩起来。 余光瞥到裴云。 金优瞳孔骤缩,居然跳下担架朝她冲过去,嘴里大声叫嚷着,“我、我要杀了你、杀了你,裴云,啊啊啊啊……” 可是没碰到—— 徐梦溪就一脚把她绊倒了。 一个翻身,膝盖压在她的背上,面无表情,把她两只手扯过身后,捡过旁边被她带下来的凶器——手铐,咔哒一声,扣在她的手腕上。 他拍过很多动作戏。 身手是不错的。 温想快速跑到裴云身边,神色慌张,“没事吧?”着急的时候,她说话的语速有点快,“吓到没有?有没有受伤?” 受伤? 好像,没有。 “呜呜呜,想想我的手指好疼哦。”看了顾夜西一眼,几乎同时她小脸一垮,眼泪说来就来,“你看,都出血了。” 她右手虎口那个位置,不知道被什么划开了一道口子。 有指甲盖宽。 伤口渗出玫色的血来。 温想对这状况有点懵逼,一时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她愣了一会儿,语速温温地问裴云,“还有别的伤口吗?” 裴云低头看了看自己。 找了一圈。 没有。 “好像没了。”她吸了吸鼻子,语气好遗憾。 温想松一口气,领着她去旁边。 金优被警察带走了。 围观的吃瓜群众被志愿者疏散,签售会推迟一个小时。 不管怎么说,裴云和金优都是帝美的学生,这件事闹大了不好看,最后由校方出面将事情压了下去。 话说回来,温想还有一个小问题要问裴云: “是金优心怀不轨,要对你做不好的事,怎么反倒最后是她晕倒在地?还有,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不对劲的?” 裴云耸肩,“她又打不过我。至于不对劲,从她把我带出体育馆开始我就有所察觉了。” 之所以不拆穿。 是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人想对她做什么事? “我跟你说,裴云这姑娘真是欠收拾。”徐梦溪走过来,余光瞥了裴云一眼,语气生硬到有点不近人情,“这次死里逃生,居然还觉得自己挺牛逼、挺爷们的,那下一次呢?你觉得自己还会碰到像金优那样的傻逼吗。” 金·蹲大牢预备役·优,“……” 说就说,不带这样人身攻击的! 裴云不以为然。 “想想我们进去吧,外面好冷。” 温想瞅她。 世界在这一刻忽然安静下来。 就听见她的声音,缓缓地,“你是该好好反省反省了。” 第五百六十三章 快十点半,签售会才结束,虽然一开始有段大多数人都不知道的小插曲,但总体来说,办得还算圆满。 裴云洗完澡躺在床上,打了个哈欠。 困死了。 她把手机拿出来。 温想还没回她的微信。 真生气了? 还是顾夜西在身边,不方便回? 裴云倾向后者,托着腮,随手往上滑,翻到了之前的聊天记录,就是她没回温想那次,时间是四月十号, 那天星期几来着? 点开日历看了眼,是周日。 时间间隔也不是很长,她就简单回忆了一下那天的行程:起床刷牙洗脸吃早饭,然后出门,那天出门去干嘛来着?好像是徐老大喊她开眼界,那天下午参加了一个制片人的酒局,弄到了很晚。 酒局上还有人问她漫画要不要出版…… 后来呢? 她绞劲脑汁地想,确实没印象了。 只记得喝多了。 然后是徐老大送她回来的。 她心头微动,点开了微信联系人,找到徐梦溪后给他发了文字过去:【徐老大,你还记得上周日你带我参加的酒局吗?】 过了五秒,徐梦溪回:【怎么?】 裴云:【我后来喝醉了。】 徐梦溪:【嗯?】 裴云:【后来还发生什么事了吗?我没印象了。】 徐梦溪:【你喝醉以后,确实还发生了点事。】 裴云:【什么?】 徐梦溪:【你吐了我一身,酒。笑脸笑脸】 沉默片刻,裴云立刻把手机息屏。 好家伙。 早知道不问了。 在偶像面前社死怎么办? 裴云不想面对,干脆抓着被角往上提,整个人躲进被子里,蒙着头像一只缩头乌龟,翻来覆去地滚。 好气哦,越想越气,气到忘记了自己联系徐梦溪的初衷: ——想问问他,是不是他点开的微信,害她没看到温想消息的。 徐梦溪盯着手机屏幕看,过了大概一分钟,见没消息再弹出来,才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放下手机坐到床边。 他不是故意的。 都是手滑。 还有记性差,换完衣服忘记跟她说了。 “这人啊,年纪一大,记忆力就容易下降。” 顾夜西的话忽然从脑子里蹦出来,徐梦溪吓了一跳,蹭的一下从床上站起来,他走到镜子前面摸了把自己的脸,有点不确定的语气,“我也,不老吧?” 年纪这个东西不好说。 要看跟谁比。 话说回来,温想为什么没回裴云微信? 时间往前倒。 折腾了一天,顾夜西回来就钻进了浴室洗澡,温想去院子里喂狗,刚上楼他就出来了,也不怕冷,只穿了条睡裤。 本就白皙的皮肤被热水烫过,胸口红红的一片。 温想下意识低头,可是,又觉得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她把视线移回来,往上抬,最后落在他脸上,故作镇定地说,“你睡衣呢?” “不小心掉到地上,湿了。” “我去拿吹风机。” 路过他旁边,顾夜西伸手拦住,握着她的手腕一把扯入怀里,然后把脑袋压下来,靠在她肩上,“有点热,不想穿衣服。” 他头发湿湿的,往下滴水。 滴在脖子上。 微凉,温想摸他湿哒哒的头发,好脾气地哄,“不行,这样会感冒的,你先回屋呆着,我去衣帽间给你找件衣服。” “一定要穿?” 她语气难得强硬,“一定要穿。” 好吧,他妥协。 温想给他找衣服的时候,她放在床头柜上充电的手机亮了,他扭头看过去,盯着看了好几秒,也不小心“手滑”了。 听到脚步声。 他掀开被子下床,踩在地毯上。 温想把门关上,手里拿着一件白色的t恤,“现在都四月份了,帝都这几天也不怎么冷,我猜气温应该不会再往下降,衣柜里都是冬天的衣服,过几天要不要一起去商场?” 顾夜西看着她,说好。 接过衣服,他看了下正反面直接套上。 “衣服没穿好,有点皱。” “你帮我。”他弯下腰,把自己送到她面前。 温想思绪有点飘,看着眼前的他,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却在他眼神的蛊惑下,不由自主地主动帮他收拾起来。 “你现在累不累?” “啊?” “困吗?” “不困。” “温想。”顾夜西感受着她手指的触感,隔着一层衣服,若即若离,他喉结滚了滚,“你说我身体不好。” 听着像指责。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温想完全没印象,态度像一个睡了就翻脸的渣男,“我没说过这句话。” “……” 温暖温馨的房间忽然沉默。 过了好几秒,顾夜西低头瞧她,眼角压着,一只手解开她衬衣上面的两颗纽扣,抓着领口往下拉,锁骨露出来。 他低头咬下去。 有点疼。 她扶着他的脖子,轻微战栗,“疼……” 他用力吮了吮,唇顺着她的脖颈往上,换了一个地方亲,从脖子、下巴、到耳尖,然后眼睛……最后抱着她喘气。 “我身体怎么样,你不是最清楚吗?” “……” “试试?” 温想的脑子放空,才反应过来,忽然后悔起自己在满月宴上口不择言的那番言论,她红着脸、磕磕绊绊地说,“我、我今天,有点累。” “哦。”他笑,拖着尾音,“你睡你的,我自己来。” ?? 顾夜西弯腰把她抱起来,轻轻放在了床上,脱了衣服俯身伏在她上方,床头灯开着,他盯着她脖子上的玫色痕迹看,瞳孔彻底黯下来。 这一觉,温想睡得很沉。 顾夜西七点多醒来就把闹钟关掉了,然后抱着她继续睡,快十二点了温想还没醒,他不饿,不想起,就在床上打了几把游戏。 温想睁开眼睛,觉得浑身酸疼。 “醒了?”听到动静的顾夜西放下手机,躺回去把她捞进怀里。 两个人离得很近,稍稍抬头,温想就可以看到他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面有她的影子,她下意识问,“几点了?” “快两点。” “啊?”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温想眼底的影动了动,半天才问,“这么晚了,你怎么都不叫我起床?” “今天是周末。” “哦。” 顾夜西抱着她,嗓音像窗外的阳光惬意柔和,“不是说要去逛商场吗?赶紧起来洗漱,我们正好在那边吃个饭回来。” 第五百六十四章 是她让他,再顾不上其他 温想顺从地从他怀里爬起来,进了卫生间。 顾夜西跟着进来。 他把挤好牙膏的牙刷拿给她,没马上出去,站着在她旁边调试水温,差不多后把她的毛巾丢进去,然后抽了张纸擦手。 她从镜子里偷偷看他。 像做贼一样。 顾夜西把手上的水擦干净,抬眸,“怎么了?” “……”温想马上别开眼,看别处,嘴里含着泡泡,吐字不是很清楚,“嗯?什么怎么了?” “你干嘛偷看我?” 温想感觉她什么都没做。 心虚什么? “顾同学。” 可是对着这张脸,她实在没法把他和昨天晚上那个人联系在一起,明明长得一模一样,怎么一到床上就跟换了个人一样呢? 难道有双重人格? 温想迷茫了。 “要看就好好看,我有哪里是你不能看的,嗯?别搞得跟偷情似的,咱俩是正儿八经的情侣。”手抬起来放在她的脑袋上,顾夜西用力地揉了揉。 “懂吗?” 他轻笑出声。 温想嘴里的泡泡还没吐掉。 呆呆的,慢吞吞地说,“哦。” 温想收拾完快三点了,顾夜西拿上车钥匙,另一只手牵着她出门,路过狗窝那边,他扭头淡淡看了一眼。 就一眼。 狗狗就缩在窝里不敢出来了。 “你干嘛吓它?”这一幕被温想撞个正着,笑着说,“万一吓出阴影来了,到时候不亲你了怎么办?” 顾夜西觉得无语又荒唐,“我干嘛要跟一只狗亲?” 如果他对狗也这么温柔…… 好可怕! 试想过后,温想也不纠结这事了,顾夜西帮她开了副驾驶车门,她弯腰坐进去,自己系好安全带。 顾夜西也坐进来了。 车子慢慢倒出院子,朝着公路驶去。 车厢里有点安静。 “听歌吗?” 温想扭过头,眼里的风景变成了他,“我想听老歌,可以吗?” 顾夜西看着前面,“随你,不过最好是你唱的。” 童星出道的温想没唱过几首流行歌,为数不多的几次登台,唱得还都是老一辈人爱听的曲儿,他问过她原因。 她说,外祖母喜欢。 所以,在他没出现的那些日子里,除了工作,她全部的生活也就只有外祖母啊…… 难怪外祖母的去世对她打击那么大。 难怪她会那么怨恨甘媛。 连好车载蓝牙,温想用手机点歌,点开音乐软件搜索自己的名字,下面跳出来的音频比较少,都是视频。 “你确定要,听我唱的吗?” “为什么不确定?” 她的歌他都听过,在她不知道的日日夜夜里。 他觉得很好听。 温想不想扫他的兴,不过保险起见,她挑了首十五岁那年唱的《有你是荣幸》,这是她宣布暂停演艺事业前最后一次登台演出。 唱得应该还可以。 前奏比较长: …… 我没有被需要我永远被忘掉 已习惯我没拥有权来炫耀 从不敏感世事毫无原因发生 旁人待我狠知道你对我没疑问 …… 从不敏感世事毫无原因发生 旁人待我狠知道你对我没疑问 …… 留着我的心知道我有你是荣幸 有你是荣幸 歌声在悠扬婉转的旋律中收尾,温想期待似的打量他的神色,却是很随意的语气,“你觉得唱得怎么样?” “很不错啊。”他一边开车,认真评价,“粤语发音很舒服,很标准。” 温想等着他下一句。 半天,她讷讷地道,“就没啦?” 顾夜西意味不明地问,“想听我夸你,嗯?” “没有。”温想否认。 不等他往下说,她立马另外找了首现在比较流行的歌曲,点击播放后还欲盖弥彰地把音量调高,然后手机息屏。 眼角余光看了她一眼,顾夜西没忍住笑。 “……” 温想都听见了。 顾夜西知道她听见了,舔了舔嘴唇说,“你说你这姑娘怎么这么口是心非呢,嗯?”明明想听他的夸奖,还不承认。 他勾唇,准备好台词多说几句,“这首歌我听过很多遍了,第一次听是在高中那会儿,那会儿咱俩刚认识没多久。” 配合他,温想把音量调小。 他漫不经心的继续,“你知道的,我每个月‘打针’那几天都特别虚弱,那时候还没有你在身边,我根本就是整夜整夜的失眠。” 温想立刻心疼地看向他。 可顾夜西若无其事,仿佛在说别人的事,“还好,后来谈明给我发了很多你的视频,我就每天晚上看,反反复复的看,看着看着就熬到天亮了。” “当时我还蛮庆幸你是明星的。” “想你的时候,还能看看视频。” 看着他,温想说话都轻下来,“那个时候,怎么都不跟我说呢?” “嗯?”顾夜西听她这话的意思,忽然有点好奇了,“要是说了,你想怎么样?” “你想我怎么样,我就怎么样?” 顾夜西神色微滞。 这姑娘,克他! 温想说,“可是,我好像从来没见你这样过。” “大晚上刷你视频吗?” “嗯。” “那是因为正主都睡在我身边了,我还用得着看视频吗?” “……” 扯远了,顾夜西试图把话题拉回来,“反正刚刚那首歌我只听过我女朋友的,我女朋友唱得最好。” 温想立马抓住他这句话的漏洞,“只听过我的,怎么知道我唱得最好?” “没听过又怎么样?”他扬眉,自信又得意、一副骄傲的不得了得样子,“在我这儿,我女朋友无论做什么都是最好的。” 温想终于笑了。 顾夜西也笑,腾出一只手碰碰她的脸,“开心了?” “嗯。” “喜欢我夸你?” 她不好意思,但点头,“嗯。” 从来不知道,她会因为别人的一句夸奖高兴成这样。 心花怒放。 好像只有他,也只对他。 在他面前。 她可以翻车,可以不用什么都做到最好。 温想点开手机切歌。 随便切的,不管当时唱得年纪,不管唱得好不好。 反正他说了。 在他这儿,她无论做什么都是最好的。 顾夜西的确很爱听,不是喜欢听歌,而是喜欢她的声音,让人很安心,好像无论什么烦心事,只要听到她的声音,就能立刻烟消云散。 是她让他,再顾不上其他。 第五百六十五章 我不想看书,想看你 温想和顾夜西逛完商场一周后,天气果真热起来了,太热倒也不至于,平均气温大概在一二十度上下,是穿一件长袖的季节。 衣帽间多了很多柔色调的衣服。 温想说他穿白色很好看。 很乖,顾夜西就天天换着穿,换完之后还会比较刻意地在她面前晃荡来、晃荡去,温想一开始还觉得奇怪,会盯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时他便会凑过来,咬文嚼字地暗示她。 时间一久,他坐在沙发上打游戏,听见她的脚步声,就抬个眸,“我好看吗?” “……” 再后来,直接变成了言简意赅的两个字: “夸我。” 温想脾气是真的好,就算烦也都顺着他。 周三下午,公休。 温想坐在沙发上看书,顾夜西戴着她的耳机抱着平板在旁边打游戏,打到一半,他忽然低头看了看自己。 他今天没穿白衣服。 驼色也显乖。 温想本意是想压一压他身上的锋芒。 可惜了,压不住。 顾夜西把平板随手一丢,站起来。 “你去哪儿?”看他忽然起身,温想下意识喊住他。 顾夜西把蓝牙耳机摘下来,放在茶几上,弯着腰的时候说,“你先看着,我上去换件衣服,马上就下来。”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温度正好。 温想不理解,不过耐着性子询问他,“是不是衣服太厚了,穿着太热?” “不会啊,挺舒服的。” “那你换什么衣服?” “这件颜色不对,不是白色的。”他理直气壮,仿佛在讲一件十分严重而且十万火急的大事,“来不及了,我先不跟你说了。” “……” 温想反应了半天,手里的书被风吹过去了一页才回神,这时,顾夜西的背影已经消失在二楼衣帽间门口,她这个角度看不到里面。 她只是觉得。 他有时候真的很天真。 好像不管她说什么,他都相信。 哪怕很假。 还奉为金科玉律地践行着。 听上去傻乎乎的。 可是只要一想到他这样的一个人,她心底的悸动却清晰到无法忽视。倏忽间,仿佛又回到两人没在一起那会儿。 他也是这样。 干什么都小心翼翼的,想要讨她喜欢。 其实根本不用。 她本来,就很喜欢他。 温想的思绪到处飘了一会儿,顾夜西换好衣服后从楼上下来,听到声音的温想抬起头,目光瞬间对上他的。 他现在的模样,简直又纯又欲。 引人犯罪。 温想视线闪躲了一下。 不着痕迹地挪回来,回视他,她耳朵分明红了,还是故作镇定的语气,“这件衣服领口的带子不是这样打的,你下来,我帮你重新弄。” 衣服是白色的,但是他之前没穿过的款式。 顾夜西走下来,走到她面前。 温想把书合起来,放在沙发坐过位置的旁边,他比较高,低着头在她面前,看了她几秒后把腰也弯下来。 “你不是有很多衣服吗?”算得上明知故问,但温想就算心知肚明,也要再问他一遍,“为什么总穿一种颜色的,不会觉得腻吗?” 就像她。 每天想穿的衣服都不一样。 只有在早上起来,拉开窗帘的那一刻才知道自己今天要穿什么。 顾夜西和她完全不一样。 他的世界,全部的世界,都以她为中心在旋转。 她喜欢的,他也喜欢。 她不喜欢的,他也不喜欢。 温想不知道。 这算好事还是坏事? “温想。”他忽然把头抬起来,神色不悦。 温想动作一顿,“嗯?” “是你说我穿这个好看的。”他眉头紧锁,仿佛温想是一个喜新厌旧渣男的语气,斥责她,“现在是什么意思?嫌弃我了?” “……” 温想不知道他从哪儿得出的结论? 明明她没说过。 顾夜西不给她解释的机会,气呼呼地把腰直起来,不要她帮忙弄了,看了她一眼就把头别开: “快四点了,我去厨房做饭。” 走了两步,他又说,“你别跟进来。” 好像小朋友。 生气的时候会在脸上写字。 他写了什么? 就写:看到没,我在生气!生气哦!你别惹我! 幼稚死了。 温想眨了眨眼睛,失笑。 不仅幼稚,还口是心非。 嘴上说着不让她哄。 却刻意留了厨房的门。 等着她进去呢。 刚才他一气之下把衣服带子扯掉丢在地上了,温想弯腰捡起来,仔仔细细折好,握在手心,然后推开那扇虚掩的门。 脚步声放得很轻很慢。 顾夜西背对着她,一声不吭。 “顾同学。”温想喊了他一声。 顾夜西没反应。 他宛若一个字也没听见的样子,有条不紊忙着手中的事……要是不注意的话,温想把手背过身后,朝他走过去。 “不是说了,让你别进来吗?”顾夜西还是不看她,声线又冷又平,不像平时跟她说话的语气,“出去看书,别在厨房里面。” “可是我现在不想看书。” “刚才不是还看得挺开心的吗?怎么?现在觉得不好看了?想换一本?”他低着头切菜,菜刀和砧板的声音摩擦作响。 很响。 温想觉得他在内涵自己。 “我没有。” “哦。” 看来真生气了。 温想始终没get到他生气的点,有点一筹莫展。 厨台和灶台连在一起,顾夜西端着切好的菜移过去,啪的一声放下,拿起炒锅放在水龙头下洗。 洗过一遍后下菜。 温想看着。 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她看了他好几眼,在他还是讲理的前提下开口了,“你是第一次做这个菜吗?” “不是。”他回。 好吧,她尽量委婉地提出来,“我不常下厨,不过之前看过一档美食节目,我还挺喜欢的,你是不是忘记放什么东西了?” 他忘记放油了。 “嗯,是忘了。”顾夜西依旧面不改色,关掉火,把炒到一半的菜全部倒进垃圾桶,然后打开水龙头,洗锅。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好像做过无数遍。 温想默了片刻,上前搂住他的腰,不管他什么反应,她把脸轻轻贴上去,迟疑了片刻,“我想看你。” “嗯?” 温想字正腔圆,“我不想看书,想看你。” 第五百六十六章 我发誓以后不会变卦 顾夜西冰山似的表情终于松动了。 “再说一遍。” “啊?” “我让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不想看书,想看你。” 过了很久,温想听到身后很轻的一声叹息,稍稍抬头,双手就被他握住了,被他拉开,然后重新放到他腰上。 顾夜西转了个身。 一只手搂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掌在她背上。 数她背部的脊骨。 一节、一节,数到一半的时候他终于开口了,说话的情绪压抑着,“会觉得腻吗?” 温想没听懂,“什么?” “每天对着我,会不会觉得腻?” “……” 她居然犹豫了。 犹豫,在顾夜西看来就是默认。 然而温想只是没反应过来。 才不管,抱她的两只手臂力道逐渐收紧,顾夜西尽量用平和的语气对她说话,尽量不吓着她,“你说过你是长情之人,会一直喜欢我的,温想你不能骗我。” ……那个,脑补能力是不是过于出众了? 温想哭笑不得,“不要乱泼脏水,我什么时候骗你了?” 顾夜西默着,不想回答。 “我什么时候说不喜欢你了?”思索片刻,温想决定换一个说法问他。 “就刚刚。”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每一个字,声声都是控诉,直直地往温想心上撞,撞得她眼花缭乱,“你说看我看腻了,不喜欢我了。” 温想辩解,“我没有。” “你有。”他说她有,下意识把手臂收得更紧,迫使她把头抬起来靠在他的肩上,密密麻麻的吻迫切不安地落下,落在她的额头,她的眼睛、唇……又不甘于此,顺着脖颈往下,呼吸逐渐变得滚烫。 温想仰着头,被迫承受着。 不舒服。 但她没不喜欢。 “抱我。”两个字,鼻音很重。 温想脑子一片空白,听他说完就晕晕乎乎地照做,抬手抱住了他的脑袋,片刻后,还乖乖把自己送上去。 他吻得很重。 不一会儿,她胸口没被衣料遮挡的地方就布满了玫色痕迹。 还有暧昧的水声。 “别扯。” “嗯?” “你别扯,衣服会坏掉。”温想软着声音,在他耳边说。 欲拒还迎。 像极了勾引。 顾夜西压在眼底的火一下子被她点燃起来,烧得正旺,身体也滚烫滚烫的,可是却没有下一步的动作了,只是抱着她喘息。 呼吸声很重。 短暂的沉寂后,他慢慢把腰直起来。 温想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你怎么不继续了?” “我缓缓。” “哦。” 攥在手里的衣带已经捏得皱皱巴巴,温想看了眼,慢吞吞地跟他说,“你先松开我,我帮你把带子系好,刚刚只系到一半,嗯?” “嗯。”顾夜西和她分开一点距离。 就分开了一点。 带子也是白色的。 上面绣了她喜欢的飞鸟与鱼。 温想踮着脚,系到一半的时候比较随意地说了,“还气吗?” “气啊。”他用力点头,掷地有声。 还气啊? 那怎么办? 温想把眉头皱起来,有一点点束手无策了,然后她特别真诚地问了他一个问题,“那现在看见我的话会生气吗?” “……” 所以,他不想看见她是吗? 温想脸上的表情好失落。 手上动作也加快了一点,帮他把衣带系好。 她后退一步。 低着头不看他。 “那我先出去了,你一个人呆着冷静一会儿。”好像一只淋了雨的小狗,眼底湿漉漉的,下一秒就要掉眼泪的样子。 刚转身—— 顾夜西握住她的手,扯进怀里。 她身体僵的像块木头。 一动不动。 不知道是被吓的,还是压根不想动。 “谁说我看见你会生气的?”又郁闷,闷着脾气没处撒的感觉,最后顾夜西认命似的在她耳边轻声说,“我不想一个人呆着,不想和你吵架,不想被你厌弃。” “温想,你不要觉得我烦。” “虽然有时候确实是这样,但你不可以这样觉得。” “你要喜欢我,一直喜欢我。” “知道吗?” 温想沉默着,似是在思考什么。 等待的过程明明很短。 好漫长,顾夜西觉得煎熬,每分每秒都像把他架在炉子上烤。 可是没办法。 他只能等。 “顾同学,你说的这些,我从来没有考虑过。”温想终于开口了。 没考虑过什么? 这些问题,她从来没考虑过吗? 这是第一次考虑? 那结果呢? “嗯。”他心里很着急,但装出来的样子一点都不像,很淡定,甚至,还能用毫无波澜的腔调说出最坏的结果,“所以,你现在后悔了吗?” 温想扶额。 这又是哪儿跟哪儿啊? “是吗?”他真急了。 “你怎么总是曲解我的意思呢?”温想想不明白,很费解,“我说我没考虑过,是指没考虑过不喜欢你这件事。” 所以不会让他一个人。 不会和他吵架。 更不会厌弃他。 用数学的概念说,那就是她不喜欢他的概率,为零。 “那你现在考虑了,结果怎么样?”他很执着她的答案。 温想说,“不怎么样。” 顾夜西刚松懈下来的神经瞬间绷紧。 “不怎么样吗?”他心里没底,声音都是虚的。 温想就没遇到过他这种人。 非逼着她。 把话说得明明白白。 “我觉得你这个问题,问得很没有逻辑。”她把头抬起来,和他对视,刚才差点被他弄哭,眼梢还红红的,“很,可有可无。” 顾夜西的唇线拉直。 温想没和他计较,选择性忽略掉他这点轻微的情绪,管自己的话说,“一个概率为零的事件,你还要我怎么考虑?” 一个零,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是零。 看不出别的花样。 “那你会一直喜欢我?” “嗯。” “不会厌恶我?” “这两个问题问得是一个意思。” “你可以回答两遍。” “……不会厌恶你。” “你要发誓,以后不会变卦。” 温想的好脾气在他这儿算是淋漓尽致了,她捧着他的脸,耐心地、一字一句地告诉他,“我发誓以后不会变卦,会一直、一直喜欢着我们阿瑾。” 我们阿瑾。 顾夜西终于笑了,“嗯,我信你。” 第五百六十七章 顾长津情况恶化 顾夜西被哄好了,然后赶她。 “嗯?” “听话,出去看书。” 还在生气吗? 不过也是。 他可能需要时间缓一缓。 温想没赖着,乖乖出来了。 裴云:【想想,我跟徐老大上节目了。】 后面是一张照片,背景是黑色的,画面里只有一缕不知道从哪儿飘过来的光线,光线很暗,分别落在入镜的两个人脸上。 一个是裴云。 另一个是徐梦溪。 温想点了下照片,退到聊天界面:【你和徐梦溪一起上节目?他没再找别人吗?就直接带你去了?】 裴云回得很快:【他找了,但没找到。】 准确来说,是没找到合适的人选。 带谁去都不合适。 容易传绯闻。 倒不是怕,徐梦溪不是那种偶像男团。 粉丝也是事业粉居多。 只是他不想。 出道这么多年,几乎没有一条花边新闻。 他不稀罕。 温想没再问了,低头打字:【恐怖主题?】 裴云:【呜呜呜,刚刚吓坏我了!!都不知道节目组怎么想的,居然安排了两个“丧尸”藏在墙里,妈耶!】 温想:【注意安全。】 裴云:【还好有徐老大在我旁边,好家伙,那“丧尸”一探出头,我立马把他推到前面去了。嘿嘿,我聪明吧!!】 温想:【我怎么感觉,你还挺得意?】 裴云:【有吗?】 温想:【上一句,嘿嘿?】 裴云:【……我那是给他英雄救美的机会,】 这句话没发出去,手机被人抽走了。 裴云立刻转头。 是徐梦溪。 他把手抬高,头也抬着,“聪明?英雄救美?嗯?” “……” 此刻,庄园。 温想半天也没等到裴云的回复,看了眼右上角的时间,在对话框那里打了一行字:【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叮! 【休息结束了,晚上聊。】 【爱你呦!】 温想把对话框里的字删掉,重新打:【嗯,那你好好工作。】 点击,发送。 这时顾夜西也出来了。 他手里端着两盘菜,走到桌边放下,然后喊温想过来吃饭,温想把沙发上的书拿起来,顺手放在了书架上,旁边是一本《人体解剖学》。 顾夜西在摆盘子和筷子,比较随意了,“先去洗手,厨房里呢还有碗排骨汤,在锅里没盛出来,你洗完手盛一下,知道碗放哪里吗?” 温想说知道。 “嗯,那你去吧。” “好。” 可是她的手没洗完,他就进来了。 他走过来试了下水温。 眉头皱起来,小声念叨,“怎么是冰的?” 然后把她的手拿开。 温想看着他,语速慢慢的,“顾同学,你怎么进来了?” 调试好水温,他牵她的手到水流下,带着她洗,手上的动作又温柔又仔细,“你以前不怎么来厨房,我不放心,怕你不知道碗放在哪儿,怕你盛汤的时候烫到自己,怕你……怕你以为我还在生气。” “嗯?” 顾夜西把水龙头关掉。 抽了张纸巾,给她一根一根手指擦过去,擦到尾指,他很认命的语气,“我爱你。”所以就算在你面前低头,也心甘情愿。 “你低一下头。”温想说。 顾夜西看了她几秒,照做。 这个角度。 一抬头便对上他的眼睛。 里面盛满了光影,和她。 她情不自禁,轻吻他的唇角。 她离得很近。 他睁着眼睛看她眼底颤抖的睫影,呼吸越来越重。 就在手要搂上她的腰之前。 她和他分开一点,眼里含着一汪水汽,“我刚才真的以为你生气了,以为你不理我了。”说话的鼻音很重,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和他告状、控诉。 “不会不理你。”顾夜西心软了,眼神也软了,手掌放下去揽在她腰上,带着她往自己这边压,“忘记我说过的话吗?生气的时候要喊我什么?” “哥哥。” “嗯。” “阿瑾。” “乖,我不生气了。” 看吧,他多好哄。 只要她软着声音喊他两声,天大的气也消了。 饭后,顾夜西接到一个电话。 温想就在边上。 “行,我知道了。”他先挂断。 温想看他脸色,“怎么了?” 顾夜西默了很久。 “是医院打来的。” 温想没有骗他,顾长津病危了。 赶到医院的时候。 很多人都在,都是没见过的生面孔。 他们围在一起。 顾夜西被温想拉过去。 她认得主治医生——陆思华。 陆思华也认识她,一看到她,他连忙迎上去,一开口,“长津的情况可能不太好,你们家属要做好心理准备。” “可您前两天不是这样说的。”温想的神色沉重。 顾夜西看了她一眼。 陆思华叹了口气,摇着头说,“我也没想到长津的情况会恶化这么快,从四个小时前开始恶化,恶化速度很快,打了我们几个一个措手不及。” 闻言,温想陷入短暂沉思。 “那边那些人是谁?”顾夜西终于开口了。 陆思华瞅了他一眼。 视线收回来,“哼,你小子又是谁?” 是一点都不友善的语气。 顾夜西没回答。 似是没放在心上,陆思华抬了眸,说了,“那边那些人都是目前国内外心外科的顶级专家,单拎一个出来都吊打你小子。” 他说,“他们是长津的学生。” 医科教父的学生。 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顾夜西近半年才接触的医学。 不算资深,但一些杰出的领军人物还是认识的。 他看过去。 看了一会儿,淡淡开腔,“哦,原来是他教出来的人,那我确实比不上。” “……” 这小子真他妈的会气人! 想揍。 但他女朋友在,陆思华把手插进白色长袍的衣兜里,压着一团火气,“你父亲顾厉是个有礼貌又孝顺的好孩子,可惜走得早。他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不孝子孙,家门不幸真是家门不幸!” 顾长津清醒的时间不长。 前些日子,陆思华例行查房。 他给顾长津做完全身检查后,看着他的脸,忽然记起来顾夜西的样子,那样子和顾长津年轻时候很像。 出于好奇,便询问了顾长津。 顾夜西的身份。 顾长津躺在床上,说那是他孙子。 其实,他原话是:那小子,是我儿子的儿子。 第五百六十八章 孙子?儿子的儿子? 儿子的儿子? 陆思华第一反应是愣住。 然后下意识觉得顾长津貌似不想和顾夜西扯上关系。 太荒唐了。 这怎么可能呢? 他医治过的病人不算少。 形形色色,不管性情多么刁钻古怪的老头子。 对自己的后代总是和颜悦色的。 从来没有一个人,会“亲切”地称呼自己孙子为:儿子的儿子。 顾长津是第一个。 当时他不明白。 现在懂了。 因为这儿子的儿子啊,是真真不受人待见。 难怪顾长津不愿提起。 快速瞄了“儿子的儿子”一眼,陆思华心里默默心疼顾长津一秒钟。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但他家这本,也太难念了。 顾夜西抬眸,毫无情绪,“家门不幸?那也得是一家人,劳烦您搞搞清楚,我认他顾长津吗?” “……” 陆思华懒得和他争。 主要年纪大了,没有精力。 年轻的时候,能怼死他。 “温小姐,可否借一步说话?”陆思华稍稍侧身,询问她。 温想颔首。 陆思华很和蔼,“这边请。” 刚往前走了一步,就被顾夜西拉住了,她低头,看到他抓住自己的手腕,还是想把她往后扯的姿势。 顾夜西没扯。 怕她疼,他站到前面把她挡住,和陆思华对视,声线又平又冷,“虽然我不知道你和他之间的关系,但你既然喊他名字,就应该和他相熟。” “所以呢?” 顾夜西把眼角压下来,“离我女朋友远一点。” 顾长津,以及他身边的人。 都要和温想保持距离。 陆思华眼角一抽。 他以为自己被当成了为老不尊那种人。 “我找她是为了讨论长津之后的治疗方案,你想哪儿去了?” 情绪激动,音量都拔高不少。 对比之下,顾夜西的嗓音就淡多了,“治疗方案为什么要找她讨论?”冷漠,仿佛置身事外的样子,眉眼间端的是薄情寡义。 “瞒着我,一而再再而三打扰我女朋友这笔帐还没跟你们算。” “如今当着我眼皮子的面——” “就敢让她掺和那个人的事!” “你们,当我死的吗!” 他的眼神,像领地被人侵犯的狮子。 危险又致命。 “……”头皮发麻,陆思华后背冷汗“蹭蹭”直冒,只有表面上故作镇静,“治疗方案需要有家属一起商定,我不找温小姐难道找你啊?你会来?” 顾夜西嗤了一声,“家属?顾长津算她哪门子亲戚?” 是不屑一顾,又施舍的语气。 温想是他的人。 只要他不承认和那个人的关系。 就扯不上她。 “以后,请你们离我女朋友远一点。”先礼后兵,他觉得有必要再重申一遍,随后加重了语气,“再有下次,你就不用在这家医院呆了。” 威胁。 赤裸裸的威胁。 陆思华心想:我吃的盐比你吃的饭还多,还怕你一个黄毛小子? “主任!病人、病人的情况又恶化了!” 陆思华匆忙跑过去。 门一关,红灯再度亮起。 所有人的心悬起来。 或许,除了顾夜西。 温想低头看了一眼,没等开口说话,就被他拉去了人少的一边,他沉默着站在她面前,她不敢抬头,却知道他在看她。 也知道他为什么看她。 刚和好。 她不想和他吵架。 “顾同学。”温想忽地抬手,抓住他外套上的领子往下扯,边说边靠近他,声音逐渐放轻,“我现在叫你哥哥管用吗?” 顾夜西的气息铺天盖地,身子顺着她的力道往下。 “嗯?” “哥哥。”她很小声。 顾夜西盯着她看。 某个瞬间,他几乎产生了一种错觉。 她把他当成了洪水猛兽。 怕他,所以小心翼翼。 他不想这样。 这些天来,他好像冲她发了好几次脾气。 明明以前不会的。 “对不起。”顾夜西用力抱住了她,情绪就像坐过山车似的低落下来,跌进谷底,直到她身体撞上来那一刻,“——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她不该和顾长津扯上关系。 她为什么要和顾长津扯上关系? 为什么要因为他和顾长津扯上关系? 像他这样的人。 不干不净,还失了一身清白的人。 何德何能。 抢到了那么多人都想拥有的“月亮”。 却不知足。 不知感恩,不知珍惜。 简直罪该万死。 顾夜西紧紧抱着他的“月亮”,咬字极重,“如果你因为我收到一丝一毫的伤害,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 温想觉得她有必要解释一下,“可我没有受到伤害啊。” “如果万一呢?”稍微偏头,他的唇贴在她耳边,若即若离,轻下来的尾音在颤,“他是连至亲都下得去手的人。” 温想的呼吸一滞。 从来没过问他以前的事。 只知道他过得不好。 温想把头抬起来,和他对视,不由自主地问,“顾夜西,你以前是不是,过得很不好、很不好?” 他说:博士是连至亲都下得去手的人。 其中也包括他吗? “没有很不好很不好。”顾夜西情绪逐渐冷静下来,一只手在她背后,指尖沿着她的脊骨往下滑,好像在说别人的事,“其实他也没什么义务对我好,国外那几年我一个人过,虽然开始有点不适应,后来就好了。” “只是我想不明白……” 为什么当初丢掉他又捡回来? 为什么要他做实验品? 为什么把他当畜生一样对待? 他是,狗吗? 温想的视线往下,眼梢微红,“不明白什么?” 缓了缓,顾夜西十分平静地说,“我不明白像他那样的人,明明作恶多端,为什么还能活在这个世上,这么多年安然无恙?” “这种话不能说!”温想赶紧捂住他的嘴。 差点忘了。 温想是个很孝顺的姑娘。 顾夜西拿开她的手。 “你对他好,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还有一部分——”顾夜西看着她的眼睛,伸手碰了碰她的眼角,很确信的语气,“是因为外祖母。” 温想嗯了一声。 果然。 默了片刻,顾夜西把她拉进怀里,抱了一会儿之后说,“我答应你,顾长津我会管,治疗方案,他的死活……这些本来就不关你的事,都交给我操心。” 他又说,“想想,我不想再让你插手了。” 他要把温想摘出来。 干干净净、一身清白。 第五百六十九章 冯大来医院做什么? 最终,经过二十四小时的紧急抢救。 顾长津安然无恙。 不过情况不稳定,目前还躺在icu。 危险期有两个晚上。 顾夜西走到玻璃窗前,俯低身子朝下面看了一眼,然后缓慢地直起来,过了几秒,后知后觉地弯了下膝盖,弯曲的弧度很小。 站了一夜,腿麻了。 陆思华走出来,边走边摘掉口罩。 余光好像瞥见了什么。 扭头看过去,他愣了一下,“你怎么还在这儿?” 顾夜西朝他走过去,一瘸一拐走得很慢。 “他的情况怎么样?” 陆思华好像满脸写着“你没发烧吧”,随后才反应过来,清了清嗓子回复,“还算可控。不过,你居然在这儿呆了一夜?” “我在前台留了联系方式,以后有事可以找我。” “啊?” “不要总打给我女朋友。” 说完,顾夜西转身离开。 他走得不快,没有回头。 地下车库。 灯光昏暗,只有顾夜西一个人的影子。 他拉开车门坐上去。 捏了捏眉心。 后半夜那会儿哄着温想喝水,他悄悄在水里面掺了助眠的药物,当然都是没有副作用的药物,然后把她送到了附近的酒店。 他再赶回来。 折腾了一整夜,顾夜西从镜子里看了自己一眼,唇色发白、气色很不好,怕这样回去被温想看到了会心疼。 他把两只手交叉放在方向盘上,打算靠在手背上眯一会儿。 咣! 很响的一声。 顾夜西瞬间抬头,眼底压着浓浓的疲倦和火气,朝周围打量了一圈后,视线落在了最前面,片刻,眼角敛下来。 没看错的话。 那个人,是冯大。 他来医院做什么? 巧合吗? 等走远了,顾夜西从车上下来。 他把手机拿出来,拨了通电话出去,等了两秒钟,对方先开口,“喂?” “你在哪儿?” “问这个干嘛?” “刚在医院看见一个人,挺像你的。” 冯大低笑了两声,“你好像关心我?” 顾夜西倚在半开的车门上,抬着头。 灯光落不进他的眼睛。 眼底漆黑一片。 “嗓子有点不舒服,来医院看病。”冯大没否认,咳了两声后又听见他问,“不过我怎么没见着你?你人呢?” 真是巧合? 管他是不是呢。 “哦,那你看病去吧,别耽搁了。”顾夜西捏了捏眉心,只说了句,“就这样,我还有事先挂了。” 嘟嘟嘟。 电梯门开了。 冯大把手机收起来,朝右边走去。 表情也随之收敛。 就在他离开不久。 电梯门再一次拉开。 前面人都走完后,最后一个人——顾夜西,走了出来。 嗓子不舒服? 以前中了枪伤也没见他来医院。 骗鬼呢! 他抬头看了眼,直接往顾长津在的地方去了,步调不急不缓,到的时候没人,等了大概两三分钟吧,下电梯去了三楼。 口耳鼻喉科。 一拐弯就看到在外面排队挂号的冯大。 顾夜西站在原地。 半天才向他走过去,手里拎着袋早餐,走到距离他还有两米的地方停下,开口,“你不是在南杭吗?怎么来帝都了。” 冯大抬起头。 “是你啊。”他又咳了两声,气息比电话里听上去的还弱,“怎么?特意给我买了粥,对我这么好,嗯?” 粥,不是给他买的。 只不过凉了。 顾夜西放在桌子上,说了两个字,“请便。” 冯大没感动,扯了扯嘴角,“你都把我搞成光杆司令了,我不回帝都,难道留在那儿等死不成?” ak在国外成立。 近几年,冯大把总部迁到国内。 坐落帝都。 顾夜西没出声。 “八十六号。” 冯大看眼自己的号码,站起来。 他走了几步,说,“我先进去了,你不用在外边等我。” “……” 去酒店的路上,顾夜西重新买了碗粥。 热腾腾的。 顾夜西把门打开。 屋里没开灯,很暗,借着走廊外面漏进去的灯光,他看到温想躺在床上,背对着他,不知道醒了没有。 应该没有。 他都没收到她的早安微信。 嗒的一声,门关上。 很轻。 顾夜西小心翼翼摸索到床边,放下粥,然后脱了外套躺上去,蜷缩着等身上暖和起来,才一点一点、慢慢往温想那边靠。 他喜欢抱着她睡觉。 温想在睡梦中。 一感觉有人碰她,马上就醒了。 下意识反抗。 “是我。”嗓音沙沙的,很疲倦。 温想把手松开,困意袭来,“几点了?” 顾夜西说七点半。 “过来一点,你快掉下去了。”他说。 “嗯?” 温想右手探出去。 才出去了一点。 就摸到了,冰凉的空气。 她翻了个身,侧着身子往顾夜西那边挪,直到额头碰到他的下巴,触感……好像比以往要糙一点,“昨晚我不知道怎么睡着了。” 半梦半醒的状态,她完全没怀疑顾夜西。 这事儿。 顾夜西也完全没跟她说实话的打算,一只手从被子里拿出来,顺着她的手臂往上摸,覆在她耳朵上。 他指腹带了茧,轻蹭了下,“乖,再陪我睡一会儿。” 好痒。 温想闭上眼,蹭了蹭,“好。” 温想再醒来已经下午了。 她从床上坐起来,往上坐。 下一秒,肩上的衣服往下滑,大概滑了有半截手掌那么长,露出精致雪白的锁骨,温想没注意自己。 只看到旁边的顾夜西,衣裳半敞的模样。 有点性感,还,有点欲。 他在看书。 “醒了?”他把书合上。 温想点点头。 她揉了揉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觉睡得格外沉。 顾夜西把书放到柜子上。 不动声色地。 身子凑过去,用手将她的衣服拉好,动作慢条斯理,拉好后再用另一只手托住她的后颈,迫使她把头抬起来,和他对视。 须臾,他轻轻啄了下她的唇角,“不是不叫你,你周四是晚课。” “啊?” “意思是,你等会儿别说我。” 说实话。 这句话之前,她本就没打算指责他。 只是温想觉得他这样,莫名有点好笑,没忍住点了点他的鼻尖,顺着嘴唇往下,直到下巴那里。 有件事…… 犹豫片刻,她把视线抬起来,“顾同学,你该剃胡子了。” “不然睡觉的时候总是碰到。” “……” “不舒服。” 第五百七十章 她最近脾气见长 这种事。 也就温想,能一本正经地说出来。 顾夜西没忍住笑。 他摸了摸下巴,被她碰过的地方。 “成,我在这里呢代它们向你道个歉。”调调里混着点笑,特别吊儿郎当,下一句,听见他慢吞吞地说,“不喜欢的话,你等会儿把它们都刮干净。” “……” 温想不解,“为什么要我刮?” 这个问题。 等同把肉喂到他嘴边,想吃。 “说正经点呢,这叫投己所好。”顾夜西盯着她看,声音放轻、放慢下来,故意逗她,“说不正经的,这叫情趣。” 她脸颊有浅浅的红透出来。 顾夜西直勾勾盯着她。 看了半天,他凑过去亲了她好几下,然后抬起手用力揉她的脑袋,嘴角勾起的弧度很恶劣,“先去洗漱,等会儿给你弄。” 温想呆呆的,“哦。” 应完,她从床上爬起来。 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光着脚踩在地毯上。 几秒后,她忽然转过头问他,“我可以临时变卦吗?” “嗯?” 她指了指自己头上,一本正经,“你刚刚欺负了我。如果再让我伺候你,感觉亏了。” “……” 看他脸上来不及反应的表情。 温想当他默认,好像扳回一城似的语气,有点得意,但得意的感觉不是很明显,她慢慢地说,“那我先去洗漱了。” 她若无其事。 穿着酒店的一次性拖鞋,走进卫生间。 顾夜西坐在床上。 半晌,无声失笑。 他掀开被子下床,往卫生间的方向走。 在一起之后。 温想渐渐丢掉了锁门的习惯。 当然,前提是得有他在。 门一推就开。 顾夜西倚在门边,视线习惯性追着她,温想边刷牙边看他,眼角余光忽然瞥到镜子里的自己,神色一怔,然后耳尖悄悄变红了。 睡衣是短袖,领口拉得很低。 她还弯着腰…… 温想下意识用手捂住领口,然后直起身。 顾夜西在笑。 她扭头,眉眼一抬,眼角堆着一层羞意,冲他含糊不清地凶,“我要洗漱,你不要在我边上看着。” 她最近脾气见长。 也不能这么说。 就是,和他说话的时候,情绪波动会比较大。 “……”顾夜西嘴角拉直,不笑了,然后走进去抱她,低下头埋在她颈窝那里,轻轻蹭了蹭之后咕哝,“不就揉了一下头发嘛,你这姑娘太记仇,胡子还没帮我剃呢就要赶人,不是说晚上睡觉碰到会不舒服吗?” 温想感觉自己只是提醒他一下。 怎么他的语气,好像她是小肚鸡肠的那种人。 温想深思熟虑之后说,“那我晚上睡觉,尽量不要碰到你。” “……” “我睡相很好的。”怕他不信似的,温想补充道。 顾夜西觉得自己要被她可爱死了。 “可我想碰你啊。” 说这话的同时,顾夜西的身体伏下来,嗓音微哑,“而且,我睡相不好。” 温想愣怔。 “你不帮我剃,到时候不舒服的不还是你,嗯?”他笑着,仿佛天下的道理都在他这一边,温想就没见过他这样的人。 厚颜,无耻。 她把视线别开,认输了。 “那行吧,我等会儿再帮你。”说完,温想腾出一只手推他,一直把他推到门口,关上门后探出半颗脑袋,“我等会儿要换衣服,你别在这儿。” 顾夜西耸肩,一点都没放在心上的语气,“那又怎么样?” 又不是没看过。 回应他的,是啪的一声。 温想把门关上了。 顾夜西去酒店前台退房的时候,脸上戴了口罩,温想乖乖跟在他身边,时不时抬头看他一眼,迅速别开。 他牵她走到地下车库。 “那个,你疼不疼啊?” “疼,当然疼。” 温想马上心疼了,握着他的手往后扯了扯,等他低下头,她把手搭在他的肩上,往下压,说话的语速有点快,“给我看看。” 她摘掉他脸上的口罩。 下巴那里,贴了创口贴。 “顾同学,对不起。”她盯着那里看,眉头紧皱起来,“这样不碰的话,也疼吗?会不会留疤啊……” “先上车吧。” 一句话,打断温想全部的碎碎念。 顾夜西坐进来,帮她系好安全带后说,“很在意我会不会留疤?” 抬眸,和她对视。 温想想了想,实话实说,“留了疤,总归是不好的。”她抬手,抚摸他的脸颊,然后说,“这么好看的一张脸,要是有了瑕疵,那得有多可惜啊?” “什么?” “还是因为我,才变成这样的。”她很自责的样子。 看着眼前的人。 顾夜西恍然。 产生了自己是那种靠脸吃饭的小白脸的错觉。 默了片刻,他反驳,“我是男人,生这么好看做什么?” 温想立马抓住重点,“谁说男人就不能生得好看了?” “嗯?” “和你一句两句的说不清楚,我现在去网上找一下祛疤的——” “放心,不会留疤的。”顾夜西用力揉了揉她的脑袋,力道和早上别无二致,只是重,但不会把她弄疼,“我是医生,这个伤口呢不深,痊愈后是不会留疤的。” 温想不怎么信,“真的?” 顾夜西这辈子的耐心都在她这儿了,回答,“真的。” 温想松了口气。 顾夜西把她的手放开。 “玩会儿手机吧,我送你去学校。” “嗯。” 手机刚打开,温想又想起一件事,“对了,下次不要再让我在你脸上动刀子了,我不熟练,万一又把你的脸弄伤了……不像这次这样幸运,我会内疚的。” “多试几次不就好了?”很无所谓的语气。 顾夜西边开车边把车载音乐打开。 接着上次的放。 还是温想的音乐。 温想把音量调小一点,偏头看着他的侧脸,看了好一会儿,才轻声说,“我不敢,毕竟你的脸看起来,还挺娇弱的。” 娇弱? 还有这样的形容词? 骗她心疼,还真被她当成了娇滴滴的大老爷们儿? 顾夜西偷笑。 叹了口气,很不要脸地说,“是啊,是还挺娇弱的。所以呢,得麻烦我们想想下次下手轻点,不然弄坏了怎么办?” 第五百七十一章 系得不错,起来吧 温想觉得,他说的还挺有道理。 “那我下次尽量温柔一点。”三思之后,她义正词严地说。 车速忽然加快了。 ……顾夜西败给她了。 许是心理作用,顾夜西觉得刚刚被她摸过的脸开始发烫,垂下眼,故作镇静地说,“这句话应该让我来说。” 温想反应有点迟钝。 “我会温柔点的,对你。”他看着前面,脚底松开,悠悠地解释,“不管怎么样,都不会让你疼,更不会把你,弄坏。” 温想瞬间明白了他话里的含义。 一瞬间,感觉热度已经扩散到脸颊,往耳根那里蔓延过去。 也不知道是窗户关着,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温想忽然觉得车厢里的空气有点逼仄,有点闷,她没了听歌的心情。 顾夜西看了她一眼,勾唇。 他十分善解人意,把她那边的车窗放下来一点。 温想扭头看向窗外。 时间推移,她泛红的耳尖逐渐恢复正常。 期间,顾夜西接了个电话。 “行,我知道了。”等对方说完,他就应了这么一句。然后呢?然后很薄情寡义地问,“还有事吗?” 对方说没了。 顾夜西结束通话。 “谁啊?”温想问得比较随意。 他回答,“林业。” 温想应了一声。 她没多问,他也没多说。 两个人就这么心照不宣着,没有再多的试探,在个人隐私方面,温想自认,自己给顾夜西留了足够多的空间。 以后也不会侵占。 她不想过多的打扰他。 因为放心。 虽然他偶尔,只是偶尔会瞒着她做那种非常危险的事,但恋人之间这份最基本信任,她不想打破。 晚饭在帝影吃。 温想带他去了c区最新开的那家餐厅,她是第一次来,不知道味道怎么样,不过看里面人还挺多的,日料区那边人最多。 “你想吃什么?”温想转头,征求顾夜西的意见。 顾夜西没说随便。 他目光看了一圈,边走边说,“火锅吧。” 好像很久没吃火锅了。 还挺想吃的。 温想被他拉到了最里面、靠着墙的一个座位,她坐到里面,顾夜西挨着她,座位偏是偏了点,但旁边就是调料区。 拿什么都方便。 点好汤底和食材后,顾夜西起身把旁边的窗户关上。 虽说四月份了。 入夜后的帝都,气温还是很低。 “冷不冷?”顾夜西摸了摸她的手,还好不是很冰,但也不是很热,他用掌心包裹着,拉到自己大腿上,想帮她捂热一点。 帝影的学生都认识温想。 也有过来打招呼的。 但不会像外面那些粉丝那么狂热。 就是简单的招呼,帝影这所学校你们是知道的,学校里面的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是未来的大明星,谁也不会真正瞧得起谁。 温想出于礼貌,一一回应。 这家店上菜的速度很快。 不到十分钟,菜基本备齐。 服务员看着比较年轻,可能是兼职的学生。 她站在桌子旁边,趁着摆盘子的间隙偷偷打量顾夜西,她眼皮子抬了好几下,不过不管第几次抬,都忍不住惊艳。 这张脸太他妈绝了! 顾夜西完全没感觉。 全心全意,帮温想捂着手。 “能不能讲点道理啊?”他生气不像生气的语气,和她小声念叨,“不以身作则,就会让我多穿衣服,自己穿这么少,着凉了怎么办?” 温想的注意力从服务员转移到顾夜西身上。 “穿多了不好看。”温想支着下巴,看他。 难怪这么招蜂引蝶。 确实,挺好看的。 “还嫌自己不好看啊,嗯?”任何事都不能排在她的健康前面,顾夜西尽量保持耐心,苦口婆心和她讲,“你生病,跟要我的命差不多。” 他家这个,爱美。 衣柜里的旗袍、裙子一年四季就没断过。 他不理解。 但不反对。 可无论如何,她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这是底线。 温想张了张嘴,想辩解。 “先吃饭。”顾夜西不给她机会,直接用吃堵住她的嘴,明明心里在笑,语气却毫无波澜,“有什么话,我们回家慢慢说。” “……” 这个人,总是喜欢说一些引人遐思的话,温想都习惯了,没有和他过多的计较,只不过旁边的服务员就有些不适应了。 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很小声说了,“那个,你们之后要是需要加菜的话,直接在小程序里下单就可以了。” 顾夜西,“嗯,知道了。” “有事的话随时叫我,我就在那儿。”她红着脸,手指着不远处的店面。 顾夜西的态度一如既往,很冷淡。 不过,还算有礼貌,“谢谢。” 服务员红着脸走开了。 温想拿起公筷,戳了戳辣锅里边的红油。 这个举动没有别的意思。 就是,想戳。 “那个你别碰,喝这个。”顾夜西用汤勺舀了一碗养生的汤底,放到温想前面,勺子搁里头,“上次就是吃了那玩意儿,你差点洗胃。” 上一次是和谈明那个二货聚餐的时候。 谈明无辣不欢。 温想平时是不怎么吃辣。 从来不吃辣的人,出于好奇,就尝了口辣锅。 就一口。 当晚进了医院。 顾夜西至今还记得她躺在病床上,抱着肚子说不出来话的模样。他后怕,回过神时吓了一跳,立刻夺走她手里的筷子,“你喝、喝这个。” 温想很顺从地照做。 “鞋带掉了,你帮我系一下。”她低头看了眼,放下碗对顾夜西说。 她今天穿了很漂亮的白裙子,腰上印了碎花的图案,只用一根带子束起来,那一截小蛮腰细的要命。 裙子遮到脚踝,下面是一双小白鞋。 顾夜西没多想。 弯下腰去,把她的鞋带系好。 这种蝴蝶结的绑法是温想教他的,简单而且不容易松,他看自己的作品很满意,刚想说“好了”,温想的身子就压下来。 几乎和他贴着。 一抬头,下巴就从她的唇角擦过。 顾夜西僵住。 温想扫了眼出现在他下巴创口贴上的口红印,眼底的得意稍纵即逝,她视线移开了一会儿,又挪回来和他对视。 “刚刚?” 她看了鞋带一眼,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系得不错,起来吧。” 第五百七十二章 火锅局,顺便陪课 “哦。”顾夜西起身坐回去了。 看他的表情,是还没反应过来。 人坐着,魂还在外飘着呢~ 他喝了口冰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总觉得,刚才温想的举动好像是故意的。 不过他又想: 温想不是那种人。 哪种人? 会借机占他便宜的那种人。 再说了。 她也不用借机啊。 想的话,和他说一声,想占多久就占多久。 想怎么占,就怎么占。 所以,是错觉? “你喜欢吃这个肉,多吃点。”温想用公筷夹了很多,全部塞到顾夜西的碗里,然后用勺子舀了汤汁进去。 上面撒了些许葱花点缀。 顾夜西回过神。 一杯冷水喝完,脑子彻底清醒过来。 不可能! 他接过温想递过来的筷子,嗓音很温柔,“谢谢。” 一顿饭,对面的辣锅就没这么动过,顾夜西也不怎么吃辣,虽然饱,但不想扫兴,就陪着温想一起吃养生锅。 中途叫服务员过来加水。 “这个菌菇好好吃,叫什么名儿啊?”温想刚才说热,顾夜西摸了下她的脖子,全是汗,就允许她脱了件外套。 周围环境有点吵,顾夜西没听见她的话。 温想也没问第二遍。 她伸着手臂,去够对面的盘子。 正好穿过升腾的热气上空。 余光瞥到,顾夜西几乎从椅子上弹起来,把她的手拉回来,“烫着没有?”他神经高度紧绷,生怕她有闪失。 温想才注意到他慌乱的脸色。 顾夜西把她的手举高。 “没事,还好你把我拉回来了。”看了眼白茫茫一团的水汽,她后知后觉明白过来自己刚才的鲁莽。 要是被烫伤了,后果不堪设想。 说话的功夫,顾夜西已经抓着她的手,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确定没有受伤后才松开,他盯着她的眼睛,声线很紧,“要拿什么?” 温想舔了下唇角,有点怂,“那个菌菇。” “坐下,我帮你弄。” 顾夜西低头,把长袖挽起来。 这个角度,服务员正好对上他的脸。 她一脸花痴的表情。 心上,就跟绑了个秋千似的。 自己用力一推—— 荡啊荡,荡啊荡…… 迷恋的目光,顺着他的眼睛,他的鼻子、嘴巴……再往下是下巴,她看到了下巴上的创口贴,还有就是,创口贴上的口红印。 口红印?! 她眨了下眼睛,花痴的心思荡然无存。 心都碎了。 顾夜西手里端着盘子,里面是菌菇,这会儿还没下下去,他对服务员说,“麻烦您帮忙加个汤,这锅快烧干了。” “哦。” “哦。” 服务员应了两声,快速把汤底加满,强忍着悲痛心情,黯然离开。 顾夜西看了眼手机时间。 然后,把整盘菌菇都下下去。 随口一问,“羊肚菌,你喜欢吃?” 随口一答,“喜欢。” 顾夜西好像是应了声,然后便没下文了,过了会儿,温想看到他在玩手机,手机用一只手拿着,大拇指在屏幕上点击。 应该在和谁聊天。 温想把视线收回来,等锅烧开。 只是,现在的她浑然不觉:未来一个星期后的自己,会吃羊肚菌吃到吐。 扯远了、扯远了。 话说回来,顾夜西就玩了一会儿,然后看了眼手机屏幕右上角的时间,把手机息屏,拿漏勺把菌菇捞起来。 一次捞不干净。 他捞了好几次。 然后,全部倒进温想的碗里。 原本空空荡荡的碗瞬间被填满,堆成山丘的形状。 温想已经有点饱了。 摸了摸肚子,她有些迟疑不决,还是开口了,“顾同学,你要不要尝一下?”想让他帮忙吃,但不好意思明说。 顾夜西点头,用她的筷子夹了,一根。 丢进嘴里。 嚼了嚼,咽下去。 听见他没有感情的评价,“是挺好吃的。” 温想觉得自己也没逼他。 可他怎么就摆出一副,他是被她绑来吃饭的样子? 还好没人看见。 不然,她的风评被害! “我,我有点饱了。”温想和他小声说,怕别人听到,声音更轻下来,“可你点了好多,我们不吃完是不是不太好?” 是不太好。 顾夜西瞅她,“你不是没吃什么吗?” 一碗汤。 两碗汤。 几片土豆。 还有几颗蘑菇。 好像,没了…… “再吃一点。”回忆完,顾夜西拧眉,表情很严肃,语气也不容拒绝,“不然晚上上课会饿,嗯?” 好吧,其实也不是很严肃。 温想嘴边抿了一下。 她拿起筷子,戳了戳碗里的两片菜叶子。 “哦。”兴致缺缺,尾音拖长。 顾夜西看她的眼色,还是心软,他从来不忍心逼她,没一会儿就妥协了,他又问服务员要了个干净的碗。 先舀了勺汤。 然后,按照顺序,依次往里面加了牛肉、羊肉、青菜、金针菇……还有她刚才说喜欢的羊肚菌,种类多,但看起来很少。 “你这碗吃完,剩下的我来。” “谢谢。” “……不客气。” 顾夜西觉得自己在她面前真的是没脾气了。 教学楼灯火通明。 六点十五开始上课,一直上到八点四十。 中间有十分钟休息时间。 顾夜西闲着也是闲着。 就顺便陪课了。 温想坐在比较靠前的位置。 他也坐在比较靠前的位置。 挨着她,支着脑袋,手里翻着一本医学教材,从书本的褶皱程度看,他应该经常翻阅,只不过上面没有一条笔记。 干干净净。 温想问过他这个问题。 当时,顾夜西又拽又傲慢地回了她一句,“记在脑子里不就好了?又不是记不住。” “……” 温想感受到周围越发频繁的视线。 转头看了他一眼。 她的表情有点难言。 可能是下巴贴了创口贴的缘故。 他这样坐着,特别像中学时期刚打完架的校霸,就算是很乖的姿势,一身的锋芒也收不住,还混着点别的,气场强到无法忽视。 强到,几乎让所有人都忍不住想去看这位,坐姿很乖、随意翻书的男“大佬”。 讲台上,老师的表情瞩目。 这堂课的老师是出了名的“心灵鸡汤”导师。 只见他摸了摸人中,张口开始灌,“你们想看帅哥呢老师不反对,不过得先把课听完,先让自己成为一个更好的人,才有资格选择,懂?” 第五百七十三章 带走那个人的,是谁? 教室忽然安静下来。 “心灵鸡汤”导师在讲台上边踱步,边出口成章,“柔情绰态,媚于言语。奇服旷世,骨像应图。披罗衣之璀璨兮,珥瑶碧之华琚。戴金翠之首饰,缀明珠以耀躯。” “一定先修身,搞好了自己,自然而然能吸引别人的目光,懂?” “……” 还好前排的学生特别配合。 齐声声应,“懂。” 老师很满意的表情。 继续讲课。 台下的学生继续看顾夜西。 温想都成了他的陪衬。 半节课过去,讲着讲着—— 察觉到异样,“心灵鸡汤”导师转过身。 视线转了一圈。 落在了偏前排的位置,顾夜西身上,他颇为关切的眼神,“那位同学,你怎么总趴在桌上啊?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顾夜西抬了下眼皮。 回答,毫无情绪,“晚上吃多了,懂?” “……” 日子一天天地过,好像比电影还快,顾长津出院这天,帝都木槿花开得正好,映着天边的霞光,又娇又嫩。 顾夜西答应了温想,会管他。 所谓的管。 就是搁一旁插着手,袖手旁观。 助理将顾长津扶上车,车门关到一半,从里面伸出一只手拦住了,是顾长津,他探出半颗脑袋,朝树荫下看去。 “还杵那儿干嘛!” 不如不来。 这幅狗样子看着真来气。 等了一会儿,见顾夜西没有动作,顾长津缓缓闭上了眼睛,情绪平稳下来才抬眸,他稍稍加重了语气,“药剂。” 两个字。 顾夜西终于抬头了。 “上车。”顾长津说完,把手从车门拿开。 半颗脑袋也进去了。 助手让开一步。 打开副驾驶的车门,等候。 树影婆娑,风吹拂过草地,卷起一地暮色,沙沙作响,顾夜西踩在落叶上,一步一步走得很慢,神色倨傲,迎着光,好像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模样。 他不像顾厉。 像年轻时候的顾长津。 “顾小先生,安全带。”助手猫着腰提醒。 顾夜西随手把安全带系上。 车门关上。 助手绕过车头坐进来。 “先生,我们去哪儿?” “实验室吧。” “可您的身体?医生嘱咐您以后要多静养休息,不可操劳。” “我心里有数。” “这?” “开车吧。” “是。” 实验室远离市中心。 坐落郊区,在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顾长津用了手段,也用了交换条件,让政府给了他这块地皮的使用权。 保安认得顾长津的车。 让他们直接开进去,开进地下车库。 助理停好车。 解开安全带后去开车门,把顾长津扶下来。 轮椅是提前准备好的。 “等等,你别动了。”哪怕风烛残年,顾长津仍旧坐得笔直,像一把入鞘的老剑,嗓音老成沉稳,冲着顾夜西,“过来推我。” 顾夜西懵了。 好像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他琢磨着这话,正想拒绝,就听见他说,“于情于理,我是你爷爷。还有,既然答应了想想照顾我,那就说到做到。” “想想?你们很熟?” “我跟那丫头投缘,很喜欢她。” 顾夜西一脸莫名的表情。 不管他什么反应,顾长津把眼睛闭上,“过来推我。” 推就推吧。 权当报酬。 他们走的是特殊通道。 一路上没什么人,上了电梯,助理进来按了层数后又退出去,低头,恭恭敬敬地站在外边,直到电梯门合上。 只剩下两个人。 很安静,但现在的安静很压抑。 电梯门上的影子一高一低。 高个的是顾夜西。 他敛了嘴角的弧度,下巴微仰,这副拽上天的模样好像在说:谁也别来惹老子。与顾长津之间的隔阂感很强。 来到实验室门口。 顾长津输了指纹进去,门开了。 里面有人。 人不多,统一的白色长袍,男性居多,他们看见了顾长津,点头那一下特别恭敬,然后继续做自己手里的事。 没因为谁的出现而分心。 看得出来这儿的人,目标感都特别强。 顾夜西随意扫过西面那道墙。 一整面全是国际医学奖项的得主。 顾长津的名字在第一列,第一行。 他视线收回来。 这时,有位年轻模样的人跑过来。 他跑到顾长津前面。 气喘吁吁,弯下腰凑到他耳边说了些话。 顾夜西把头别开。 顾长津默了须臾。 “无事,人是我让他接走的。” “可是?” “你先下去吧。” 等人离开,顾夜西推着顾长津继续往前,脸上的表情没有一点变化,甚至毫无情绪,“这里才是你悉心经营了数十年的老巢。” 顾长津没搭话。 南杭那个实验室,不过是用来掩人耳目的。 弃便弃了。 顾夜西嗤了声,冷笑,“顾博士果然深藏不漏。” “用不着阴阳怪气。”顾长津依旧坐得笔直,用极其平淡的语气说,“还有,不会说话就别说,没人逼着你开口。” “……” 顾长津使唤他,“把我推到前面的实验台上去,你要的东西在那下面。” 顾夜西照做。 推上去,实验台便自动下降了,一直往下降,顾夜西垂眸看到顾长津手里握着一个遥控器,也不算握,就拿着。 顾夜西瞅了眼。 视线挪开,向四周张望。 周围一片漆黑。 什么也看不见,顾夜西把嘴角绷直,后背也绷直。 警惕是天性。 忽然—— 失重感消失,眼前一亮,顾夜西下意识抬手,挡了下眼睛,然后听见顾长津的声音,“推我下去。” 顾夜西把手拿开。 这是一个比上面,更大的地下空间。 摆满了仪器设备。 中间只余一人行走的间隙,路径的设计像迷宫。 顾夜西边推边想。 想起了上回元旦。 他和温想去顾长津的房子。 那里好像也是如此,顾长津偏爱这样的规划。 弯弯绕绕,像他这个人。 不会叫人轻易看懂。 顾夜西看到前面,是一个巨大的液体容器。 “你猜一下那里面,曾经装着是什么东西?”顾长津很随意地问了。 没有不回答,顾夜西只是没有马上回答,思索片刻,“里面的‘东西’?你确定那里面曾经装的,是‘东西’?” “不然?” “是人。” “……” 顾长津似乎觉得不可思议,转头看向他。 “刚才在上面,你说人是你让他接走的。”顾夜西情绪极为平静,平铺直叙,“你带我来这儿是因为那个‘人’与我有关,还是带走那个‘人’的那个‘他’与我有关?” 第五百七十四章 这话听着像,遗言 顾长津脸上的表情尤其精彩。 顾夜西终于看了他一眼。 “我说得对吗?顾博士。” “……” “不对之处,请您指教。” 顾长津闭了闭眼睛。 点了点头,只说,“你说得没错。” 那大型容器的的确确是用来装人的。 活人。 “既然你这么聪明,那不妨猜一猜里面装的是谁?”嘴上这样说,但其实顾长津压根没指望他能说出来。 “我认识?” “你不认识。” 既然不认识。 那就是带走那个“人”的那个“他”,与自己有关喽。 顾夜西身边没有很多朋友。 敌人倒是不少。 不过后者基本可以排除。 “他是ak的人。”沉吟片刻,顾夜西走到顾长津前面。 盯着他看。 不放过他脸上表情任何细微的变化,他想ak除了谈明和居简风,“是冯大,这个容器里面装的,是他一直想救的那个人。” 顾长津默。 顾夜西观察他的反应,笃定了自己的猜测。 这时,他又想到一件事,“冯大那天去医院,是去见你吧。” 还肚子疼? 呵呵,装得有模有样。 “你和他做了什么交易?” 不管顾夜西怎么知道的那个“人”的事,顾长津都不在意,他在意的是,“你好奇我和冯大之间的交易?” “怎么?又想让我猜?” “猜猜看。” “和那个‘人’有关。” “继续。” 顾夜西继续,“之前冯大来找过我,向我借nucleus实验室的研究人员,为期一年,条件是配合我扳倒甘媛……” 实验室是外祖母的。 对温想那么重要,他这么可能不管。 他瞒着她,前前后后派了不下十批人过去“监视”。那些人回来后,他又秘密将他们带回来的信息进行拼凑,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冯大确实在救人。 那时还不知道他要救的人是谁? 现在知道了。 顾夜西说完,看向已经空掉的容器,视线停顿了几秒,然后收回来落在地上,盯着自己的影子。 半晌,他开口,“你和他什么时候认识的?” “嗯?” 顾夜西更直白地问他,“你和冯大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顾长津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 似乎察觉到了顾夜西要问什么,他并未正面回答,“你问这个做什么?” “少跟我打太极。”他想转移话题,但顾夜西不给他机会,以退为进,“不想说就不说,我也不是非要知道。” “……” 总算尝到了现世报的滋味。 顾长津叹了口气。 还是告诉了他,告诉他最想知道的那个,“在你之前。也是我让他在国外帮你,把你领进ak的。” “你和ak的关系。” “如你所见,没有关系。” 最后一个问题,顾夜西毫无情绪,“当初为什么把我丢掉,丢到国外去,是因为恨顾厉吗?所以连我一块记恨上。” 记忆恢复了。 顾长津那些丧心病狂的研究。 是顾厉毁掉的。 他和叶青赔了命。 不够,还要让他的儿子留在世上赎罪。 想到这些,顾夜西不禁冷笑。 自嘲,“还是觉得我不配,活在这个世上。”他的咬字、语气逐渐加重,“就该经历那些罪恶,弄脏我,让我一辈子不干不净地活着。” 好恶毒的心! 顾长津否认极快,“我没有!” 没有吗? “无所谓。”顾夜西扯了扯嘴角,不急不缓地说着,“说起来我还该谢你,谢你让我活到了今天。尽管你那么的不堪。” 不堪…… 这是第二次。 他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是顾厉。 他的儿子,一向敬重他的儿子,用那么悲凉、愤怒又决绝的目光看着他,就站在他面前,死在他面前。 他恨他。 至死,都恨他亲手毁掉了他敬爱的父亲。 他对不起顾厉。 对不起叶青。 还有阿瑾。 “我从未想过杀你。”顾长津终于不再平静了,轮椅扶手上的手掌收紧,因为用力,指尖发青,嗓音也微微颤抖,“送你出国,也不是不要你——” “行了。”直接打断。 顾夜西不想听,十分凉薄,“不管你打什么主意,也不管你心里那诸多苦衷,你做的那些事总归是断送了我们间情分。” 顾长津一言不发。 忽然,顾夜西明知故问道,“你没养过我,对吧?” 没养过他。 还逼死了养他的人。 他凭什么原谅? “说实话要不是温想,我大概这辈子都不会跟你在这儿说这些话。” “你恨我吗?” “不恨。” “……” “实话。打我有记忆以来我就是一个人,直到回国,遇见她。”顾夜西心平气和,说话的语气听不出一点点情绪起伏,“——现在,没必要给自己找一个长辈。”哪怕为了温想。 他越平静。 顾长津眼底的神色就越隐忍克制。 仿佛有很多话。 全部哽在了喉咙口。 “我答应了温想,会管你。” 管到什么时候呢? 顾长津抬头看他。 说开了也好。 “不过我也有条件,从今往后——”顾夜西对他说的话,比以往加起来的都多,“我不想她和你们再有任何交集、牵扯,懂?” 这小子像顾厉。 长情、护短。 可长情之人,也是薄情的。 他是后者,这点自知之明顾长津还是有的,只是内心稍微有一点点悲凉,但不多,他藏得极好,“嗯。” 顾夜西紧绷的脊背放松下来。 “那成,只要你不动她,我们有话好说。”他说了这么一句。 顾长津是清高的。 老一辈有的大男子主义的臭毛病,他也有。 还不轻。 没想到老了老了。 还要靠一个女人,才入得了后辈的眼。 真是笑话! “温想是个好姑娘。她是你的软肋,人有了软肋,就有破绽,守不好,就等同往敌人手里递刀。”出于善意,顾长津给了他一句忠告,“你小心冯大。” 什么意思? 顾夜西看向他。 “总之你小心身边的每一个人,哪怕是很信任的朋友,凡事也要多留一个心眼,要给自己留条退路。”顾长津说。 这话听着像,遗言。 貌似不想到听他说这些,心里不舒服,顾夜西表现得稍微有点不耐烦,“少来了。你一个孤家寡人还知道怎么处朋友?” 第五百七十五章 你们真是好样的 顾夜西是很随便的语气。 顾长津不说了。 他让他把他推到前面去,然后把药剂拿给他。 顾夜西接过来。 握在掌心,温度冰凉。 “我这病能治好吗?” “你身上的病不是先天性的,是你父亲为了阻止我,亲手把试剂注射到你体内,他知道我不会对你下手。” 顾厉是残忍的。 又天真,他对得起良心。 却对不起自己的儿子。 顾夜西脸上的表情始终没有变化。 这段记忆。 就是他之前做梦一直梦到的那段。 梦魇。 对他日日夜夜的折磨。 明明都过去了,可顾夜西眼底的光却不由自主、一点一点的沉下去,好像折射在冰面上的光,如同一把锋利的刀,“源头是你,不是吗?” “你——” “很诧异?我都想起来了。” 顾长津呼吸微滞。 顾夜西的话,他无从反驳。 顾夜西边走边说,还是很随意的语气,“我记得那时候他把我绑在椅子上,他跪在地上哭,边哭边跟我说对不起,一直说一直说,说了很多遍。” “我觉得奇怪。” “他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他哪里对不起我了。” “……可是这些话,我后来再也没有机会问他。” “我是自己想通的。” 顾夜西的语气异常平静。 好像在说别人的事,那么无关紧要。 顾长津敛眸,握住自己稍稍发颤的指尖。 当时没注意到角落的他,脑子里全是顾厉,如今回想起来,怀瑾那时也才八岁吧,还是一个孩子的年纪,为什么要目睹双亲惨死? 对他来说,何其残忍。 终于觉得内疚,顾长津闭上了眼睛,“你恢复记忆,是什么时候的事?” “不重要。” …… 离开之后,顾夜西开车去了ak总部。 帝都昨晚下雨了,远处的建筑被打湿,外面笼着一层白雾,身后的建筑若隐若现,晚风一吹,筛起一娑树影,白雾散去。 依旧看不清楚。 下午四点整。 ak大厦一楼有员工在喝下午茶。 穿着职业套装的女员工尝了口甜品,随意道,“门口那辆车谁的呀?没见过,不过竟然贴了我们公司的logo。” ak的logo不是随便什么车都有资格贴的。 起码林业没资格。 “可能是ak那几位没露过面的爷?” “你觉得哪位?” “我只能排除老大。其他那几位都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的很。” “你说他们年纪大吗?” 八卦是人的天性。 “具体可以参照咱们老大。能和他称兄道弟的……差差不多三四十岁上下?” “大叔款我行啊!” “嘁,得了吧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个啥德行。我听说那几位爷可是一个比一个难伺候,入他们的眼比登天还难。” “别说了别说了,他下来了。” 这话说完,旁边喝咖啡的男员工抬头看了眼。 手一抖。 差点烫到自己的手,他不在意,马上站起来,情绪很激动,边放下咖啡边说,“我靠!有生之年居然还能见着小十爷!” 外国口音很明显。 他是海外的留学生。 后来加入ak,因缘巧合见过顾夜西一面。 顾夜西帮过他。 一个大忙,他记到现在。 为了报恩,才自动请缨回国发展。 “喂?你认识他啊?”穿着职业套装的女员工好奇问道。 男员工用力点头,用不太流利的普通话说,“那是小十爷,顾夜西。” 只见那小十爷从车里走下来,一身帅气的……白色卫衣,黑色运动裤,不过里面好像没穿秋裤,咳,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好像很年轻的感觉。 要不是这张脸生得有几分凉薄。 谁能把他和那位杀伐果决的小十爷联系起来? 路上碰见,就是一学生嘛! 忽略掉周围的目光。 顾夜西径直往电梯口走去,办公室听到风声的林业匆匆忙忙跑下来,朝他跑过去,电梯还没下来。 林业离他两米的距离停下,呼吸还没缓过来。 “小、小十爷,您过来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嗯?” “我提前准备好,带您走特殊通道。” 干他们这一行的,身份保密很重要。 居简风是例外。 其他人都很少抛头露面的。 顾夜西很随意了,“没关系,之后我很少会回来了。” “什么意思?” 林业听不懂,脸上是很疑惑的表情,“那您之后是打算?”退出ak吗? 话没说完。 但顾夜西知道他要问什么,回答,“嗯。” “……” 林业正想说些什么—— 电梯门开了。 顾夜西走进去,转身。 目光正对着林业,片刻后开口,“你上不上?” 林业才反应过来。 “抱歉。”他往前一步走进来,跟在顾夜西身后。 冯大在办公室里面。 顾夜西从门外看了一眼。 “你在这儿等我。”顾夜西手掌在门把手上,扭头对林业说。 林业颔首,“是。” 顾夜西开门进去了。 房间的隔音性很好,林业在外面什么也听不见。 不久,帘子拉上了。 林业看到的最后一幕是:顾夜西和冯大走到沙发前,相对而坐。 气氛还算和谐。 凡事不能只看表面,啪的一声。 笔从书桌滚到了地上。 冯大弯腰捡起来。 他拿在仿真手的手里把玩,低着头,“没记错的话,我们从国外迁回来后,这是你第一次来我这儿,对吧?” “对。” “……” 还对? 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回他。 冯大把笔握住,抬眸。 顾夜西往后靠,很大佬的坐姿,仿佛他才是这间办公室的主人,没有一点不自在,“放心,我对你这儿没兴趣,以后也不会再来。” 冯大感觉自己什么也没说。 怎么他就表现出一副,自己很不欢迎他的感觉。 “那小十爷今日大驾光临,有事?”放下笔,冯大拿起茶壶沏了两杯,一杯推到顾夜西前面。 顾夜西看了眼。 没喝,他很直白,“你和顾长津做了什么交易?” 冯大有条不紊喝了一口,才慢条斯理地说,“你见过他了?” “刚刚见过。” “那怎么不去问他?那人不是你爷爷吗?” “你早就知道。” 冯大没有否认。 顾夜西敛着眸,瞳孔像蒙了一层灰色的雾,“当初领我进ak也是算计好的,你们真是好样的!” 第五百七十六章 简直,倒打一耙 林业完全不知道办公室里的情况。 大概等了半个小时,顾夜西从里面走出来。 看表情。 什么也看不出。 “您嘴角这是?”他盯着顾夜西的嘴角看,那里青了一块。 不过没出血。 顾夜西拿大拇指抹了一下。 舌尖顶腮,手放下来插回兜里,“走吧。” 林业跟上去。 回家之前,顾夜西顺路去了趟药店,进去买了几瓶消肿的药,回到车上照着镜子涂抹,涂完等了一会儿。 一时半会儿,消肿药见效没那么快。 他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 表情有些难言。 这样回去,万一被温想看见了? 可是,又不能不回去。 顾夜西低头沉思。 真他妈会挑,他考虑掉头回去把冯大揍一顿的可能性。 算了。 没那扯淡的闲工夫。 “爷,您跟冯大之间到底发生什么了?”平时是不会问的,林业的分寸感一向拿捏的很好,但这次,他属实好奇。 ak哪两位爷的关系最好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顾夜西和冯大这两个人,至少从来没有当众争吵过。 更别说动手了。 难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林业抬头看了眼。 天上,挂着好大的月亮。 “附近有没有卖糖炒栗子的店?”顾夜西忽然问。 林业抬着头,还没回神。 顾夜西敲了敲方向盘,再次开口,“糖炒栗子,附近有卖吗?” 回神了。 林业摇摇头。 他不清楚,“我对附近也不熟悉,要问一下我朋友。” “不用了,你先回去吧。” “啊?” “车先给我开,你明早来我家提。” “好的。” 等林业下车,顾夜西拿手机给裴云发了段微信文字过去。 回到家已经很晚了。 头顶的月亮正圆,像一盏亮着的灯。 顾夜西穿过院子推开门,发现一楼的灯还亮着,换了鞋走进去,看到温想窝在客厅沙发上看书,电视机开着。 他把手背过身后。 朝她走过去,时不时看向对面的落地窗。 听到脚步声,温想把书合上,然后转过身趴在沙发的靠背上。可她一句话没说,眉头就先皱起来了。 她看到了他嘴角的淤青。 她立马起身,光着脚走向他,“怎么受伤了?” “饿不饿?我给你买了糖炒栗子。”顾夜西把手从身后拿出来。 这会儿,温想的注意力全在他的伤口上。 她盯着他,思绪渐渐飘移,又想起了顾夜西之前总是受伤的事。 可是自从他们离开南杭上大学之后,这些事已经很少发生了,所以这一年以来,她也不再整日提心吊胆。 可是为什么? 他今天又带着一身伤回来。 她没法不去担心。 “疼不疼?抹药了没有?” “大夫说了,就是简单的擦伤,不疼,我已经涂过药了。”顾夜西低头看了眼,把她抱起来一点,让她踩在自己鞋面上,边走边说,“都怪卖栗子的那条路太黑,也没有路灯,我走着走着就不小心撞到了标牌,还好不严重。” “只是撞到了标牌?” “不然?” 温想有点不信,但是不重要。 她担心他身上还有伤。 “我开空调暖一暖空气,等会儿你把衣服脱掉。” “你让我脱衣服?” “嗯。” “在这儿?” “嗯。” “不是,这事儿我们能回房再说吗?”顾夜西舔了舔嘴唇,嘴角的笑意压不下去,弯下腰凑到她耳边,逐渐小声,“而且我刚从外面回来,还没洗澡。” 这人…… 温想红着脸,打断他的胡思乱想,“我是说你把衣服脱掉,我要看看你身上还有没有哪儿被撞到了。” “我身体哪儿被撞到了,我自己还不清楚吗?”顾夜西用力揉她的脑袋。 嘴角咧开,很恶劣的样子。 温想艰难地抬起头,盯着他。 片刻后,她悠悠地说,“你是不是心虚?” “啊?” 温想蹙眉,扯着他腰际的衣服。 ……败给她了。 “好好好,给你看、给你看。”顾夜西唇角轻勾,指腹在她的手背上轻蹭,心情看上去还不错。 他将她搂入怀中。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温想似乎听见他轻声念了句,“要命。” 入夜,帝都还是冷的。 怕顾夜西感冒。 温想用气温计测过室温后才让他脱衣服。 顾夜西很顺着她,都照做。 周围的环境很安静,电视机关掉了,没有一点声音。 脱完衣服后的顾夜西只穿了条裤子,也不怕冷,温想把他牵到灯光下,借着灯光打量,眼睛看过去,从左往右,从上到下……视线,很放肆。 她看了好几遍。 确定他身上没有淤青也没有伤口后,才松了口气。 就姑且相信他的说辞:只是走路撞到了标牌。 “还要看吗?” “不用了,你先把衣服穿上吧。”说完,温想去捡他丢在地毯上的卫衣。 刚弯腰—— 肩膀被他扶住了,然后整个人被他捞起来,来不及反应后背就陷入了柔软的沙发,她脑子一片空白。 顾夜西压下来,带着她的手往下。 她能感觉到。 他正带着她的手,扯开他运动裤腰带的结。 “一点都不严谨,医生给病人做检查都只用检查上半身的,嗯?万一我的伤在腿上呢,你确定不再看看?” 他伏在她耳边,呼吸滚烫,“还想看我哪儿?” “这儿?” “还是这儿?” 温想的呼吸越来越轻。 “不看吗?”顾夜西看着她,喉结滚动,最后每个音节都在下沉,嗓音带了引诱,像一个隐忍到了极致、还能耐心等待猎物主动上钩的猎人。 他说,“想的话,就眨一下眼睛。” 温想把头别开。 不看他,他太会了。 她玩不过猎人。 顾夜西故意吹了口气。 温想忍不住眨了眼睛。 “好啊,那给你看。”顾夜西得逞的笑。 他把裤子脱掉,随手丢开。 “……”温想觉得,她有可能给自己找了个冤家,以后有得折腾喽,她抬手搂住他的脖子,小声说,“想的话别在这儿,去楼上。” “嗯?” 她红着脸,又说了遍,“回房间。” 顾夜西笑。 “想哪儿去了?” 眼睛半睁半眯着,他仿佛画本子里恶人先告状的恶人,嘴角的笑意稍稍牵起,很坏,“脱裤子给你看,是想让你安心。脑子里想什么呢?” 简直,倒打一耙! 第五百七十七章 你以为我会心疼吗? 温想被他的无耻震惊到了。 顾夜西趴在她身上,头抬起来一点,故意逗她,“想想,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居然满脑子想的都是这种事,嗯?” “……” 他声音闷闷的,“不过我今天不行。” 她害羞,说话声音慢慢的,“不行就不行,那你亲我做什么?” 纵了火。 却不负责。 典型的渣男! 可他理直气壮,“我忍不住。” 温想无话可说了。 “我没力气,你扶我一下。”他说。 “骗人!怎么会忽然没力气呢?”温想应了声,手指指尖抚上他的眉眼,轻轻地揉开,眼角晕开的浅红还没褪干净。 下一刻,她脸色一变,“你的嘴唇怎么这么白?” 刚才没注意。 现在离得近,灯光下特别明显。 温想与他的眉眼对上。 “你实话告诉我,今天到底去哪儿了?” 又是撞倒标牌,又是没力气。 这么虚弱的样子。 像生了场大病。 顾夜西喉间发涩,安静地看着她。 “不可以说吗?”温想问。 他垂了下眸,然后把目光抬起来,翻了个身躺在她身边,胳膊伸出去给她看,“我去顾长津那儿了。” 话就说到这儿。 温想懂。 她抓住他的手臂看。 针孔很小,她很心疼的表情,“又疼了?” 顾夜西侧身,一只手伸到她身后,抱住那一截细腰,下巴贴着她的额头蹭了蹭,“嗯,身体不舒服,我休息一会儿就好。” 嗓音有点沙哑,听上去很疲惫。 他闭上了眼睛。 温想忍不住偷看他。 “身体不舒服还给我买糖炒栗子啊?” 顾夜西嗯了一声。 心虚是真的,毕竟他没有说实话,为了不让她担心,还是打算瞒着,他就眯了一会儿,醒了,手指缠着她的发丝把玩。 “我给你剥栗子。”他坐起来。 温想也坐起来。 顾夜西的衣服还在地上。 温想弯下腰,伸手去够,她把衣服抱在怀里说,“不用折腾了,我不饿。你早点上去洗澡,今晚早点休息,睡衣我给你放浴室入口处那个柜子里了。” “我不困。”他把果肉取出来。 喂到温想嘴边。 他哄着,“乖,张嘴。” 温想看着他,吃了一颗。 真给面子。 “好吃吗?和南杭的比,更喜欢哪个?”顾夜西习惯性帮她去整理鬓角,用手把鬓角的碎发拨到耳后。 温想咽下去才说话。 “你买的都很好吃。”她很诚恳。 顾夜西嘴角往上。 心情很好的样子,又从袋子里拿出一颗。 “我不吃了,你别剥。”温想握住他的手腕,把他牵起来。 卫衣掉在了地上。 顾夜西被她拉着,低头看了眼。他把手抽出来,反握住她的,摇了摇,放低了声音说,“这么心急啊?” 温想不和他开玩笑。 开口赶他,“快点,不然我生气了。” 小淑女还会威胁人了哦。 “好,那你去房间等我。”他笑着,声线很温和。 这话像是让温想想到了什么。 她红着脸,把衣服塞给他,“快去!” 顾夜西拿着衣服上楼,右手扶着楼梯,走得有些许慢,不过脚步还挺稳的,从背影上看不出异样,温想抬头看了一眼,之后还是没忍住。 她快步跟上去。 搀住他的手臂,人在他左手边,小声念叨他,“不舒服为什么要逞强?我又不是别人,为什么不让我知道?” 被她看出来了。 顾夜西干脆不装了,左手搭上她的肩,把一部分身体的重量压在她身上,一瘸一拐地往上走,他解释,“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不告诉你是怕你知道以后担心,我一个人,忍忍就过去了。” 温想停下。 “嗯?”顾夜西看向他。 温想,“顾夜西,你知道你这种行为叫什么吗?” 顾夜西听她说话。 “知情不报,口是心非。”温想别开眼,不看他。 楼梯上陷入沉默。 过了会儿,她主动说话,“你以为我会心疼吗?” 顾夜西,“会啊。” 温想抬眼。 “生气了?”他凑到她耳边。 温想摇头,“没有。” 顾夜西看着她,眼神意味深长,“想想,你这才叫口是心非。” “……” 顾夜西已经进去洗了半个小时还没出来。 温想怕他有事,来到浴室门外敲了敲门,里面没动静,她又敲了敲,出声,“顾同学?你好了吗?” 还是没声音。 她拧把手,但打不开。 “顾夜西!顾夜西你能听见我说话吗?”温想用力拍门,等了一会儿,然后她整个人慌了,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想找人来拆了这扇门。 这时,门从里面打开。 顾夜西只在腰上围了条浴巾,表情错愕,“怎么了?” “……”温想愣了下,唇线绷直,忽然抱住了他,她吸了吸鼻子,尾音牵着止不住的颤意,“你干嘛不理我?” 顾夜西懵圈。 “我以为你出事了。”她小声地哭。 那点僵硬的气氛随着她的话消失殆尽。 顾夜西捏了下她的脸,“盼着点好。我这不是好端端站在你面前吗?刚才在里面没听见,不是不理你。” 温想还没缓过来。 心有余悸,她赌气似的说,“下次找师傅把门拆了。” “哦。”顾夜西挑眉,拖着腔调,也没跟她对着干,只是有点欠欠的,“你把门拆了,就不怕我对你做什么事啊?” “你敢吗?” “不敢。” 温想也没觉得他不敢。 “你这次怎么进去这么久啊?”她抱着他,不肯撒手。 顾夜西无奈,“不是,我这衣服还没穿呢。” 温想哦了一声。 确实黏人。 不过顾夜西很喜欢,他笑着把她抱起来,拖着她的大腿往上,让她搂住自己的脖子,“没有很久,是你太着急了。” 温想下巴靠在他肩上。 顾夜西边往床边走,边说,“害怕了,嗯?” “嗯。” “那下次我不锁门了,你想什么时候进来就什么时候进来好不好?” “好。” 真好哄。 顾夜西这样想着,轻轻把她放在床上,身体还没直起来,“想想,你松一下手。”灯光温柔,他的嗓音也温柔。 “你陪我睡。”她软着声音,和他撒娇。 顾夜西,“我换一下衣服。” 温想,“在这儿换。” 顾夜西举手投降了,“成,我都听你的。” 他抓了条睡裤,掀开被子躺进来, 第五百七十八章 大型抛夫现场 顾夜西在被子里换完睡裤,把浴巾踢下床。 “好了,我不走了。今天一天没有陪你,要不要跟我说说一个人在家做什么了?”他很随意的问。 温想盯着他的胳膊。 有些失神,下意识回答他的问题,“过两天要期末考试,我在家复习还有写论文。你早上出门前给我留了午饭,我没吃完,晚上也吃了那些。” 顾夜西安静听着。 温想靠在他肩头,神色慵懒,手指顺着他的喉结往下,一直滑到他的锁骨上,打转,“那你呢?只是去见了你爷爷吗?” “还有冯大。”顾夜西没瞒她。 温想沉默片刻,抬头看他,“你嘴角这伤,是不是他打的?” 顾夜西稍稍愣住。 看他的表情,温想心里已有定论。 生气。 但还是好脾气地说,“路灯坏了,然后看不见路?好,就算如此,就算你说都是真的,可什么标牌才能撞出这种形状的伤?你真当我傻呀?” “……” 温想没跟他计较。 手指继续打转,顺带问,“那个冯大怎么打人啊?”又心疼,还掺杂着一股很深的怨念。 顾夜西把她的手握住,“你帮我涂药。” “还没涂吗?” “洗了个澡,洗掉了。” 温想下楼去拿消肿药。 涂完后,温想从他身上爬起来。 顾夜西抱住她的背,往自己这边压,等靠近了,他仰头轻吻她的脖颈,闭上眼睛闻她头发的味道,神经放松了一点。 “想想,我有点累。” 累? 这个词从他嘴里说出来,很不可思议。 也很奇怪。 温想摸了摸他的鬓角,没注意他此刻的表情,“以前我拍戏的时候,你晚上都会帮我按摩,礼尚往来,要试试吗?” “按摩?” “嗯。” “可以啊。”顾夜西松手,让她坐起来。 温想把两个枕头叠起来。 调整好高度,让他趴着,她抓住被子的被角往下拉,让他的后背露在外面,灯光下他的皮肤白到反光。 他偏瘦,但身材很好。 她不好意思看得太过分。 回想了一下之前看过视频里的步骤,不太确定似的上手。 开始的力度很轻。 “这样可以吗?” “重一点。” “哦。”温想很顺从地照做。 他身上都是肌肉。 哪哪儿都是硬的,按一会儿手就酸了。 她索性两只手换着来。 “现在呢?” “很舒服。”他扭头往后看去,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到她的侧脸,橘黄色的光线渡在轮廓边缘,淡淡的一圈。 很漂亮。 顾夜西看了她一会儿。 身上有些热,他说话的时候喉结会轻微地滚,“想想,你别按了。”盯着她,他眼神变得危险,像一匹看到猎物主动送上门来的狼。 “过来,躺我这儿。”他循循善诱。 温想动作停下。 他慢腾腾地说,“过来。” 温想瞬间色令志昏了。 动作停下,她躺到他指定的地方去,下一秒,眼底的灯光就被他的影子遮去了,他把被子往上提,缓缓盖住自己和她。 事后,她枕在他胳膊上小憩。 肩膀露在外面。 又细又白,上面还有玫色的痕迹。 “要不要去洗澡?” “要。” 顾夜西把灯打开,去拿裤子。 温想不想动,“你帮我洗。” “啊?”顾夜西愣住。 她说,“我没力气。” “……”顾夜西舔了舔嘴唇,再一遍确认她这句话的意思,“这么放心我啊?就不怕我不听话?” 温想寻思:我也没见你听话过。 顾夜西盯着她看。 “反正就怪你,你帮我洗,我身上不舒服。”她真的是连一根手指都懒得动了,气鼓鼓地瞅他。 她在发脾气。 但不是很多,她不是气性大的人。 “温想,你呢天生就是要人伺候的主。”顾夜西笑着把她从被子里捞出来,觉得她这个模样好笑,“而我,只乐意伺候过你。” “嗯?” 他又说,“这辈子也会伺候你一个。” 他抱她进了浴室。 关上门。 他拿了条毛巾铺在洗脸台上,抱她坐上去,然后把水龙头打开接了盆温水,试了试水温后把她的毛巾丢进去,打湿后拧干,拿在手里帮她擦拭。 弄完后用浴巾裹住她。 把她抱回了床上。 顾夜西把枕头放下来,掖好被子后抱住她,“快一点了,睡吧。” “本来就要睡了,都怪你。” 温想小声嘟囔。 顾夜西轻笑,倒是全部认下,“嗯,怪我怪我。” “过几天《苏幕遮》要开始跑宣传了,到时候我不会一直在帝都哦。”温想现在迷迷糊糊的,随口提了一嘴。 顾夜西还很清醒。 他体力是真的好,哪儿有点生病的样子,“除了帝都还要去哪儿?” “全国各地吧。” “时间?” “保守一个月。” “那我呢?” “你的学业比较重要。” “我觉得你比较重要。” 温想嗯了一声,半梦半醒的嗓音很软,“乖,别闹了。耽搁了学习不好,你可以考完试再来找我嘛。” 顾夜西提醒她,“帝理的期末考还有一个月。” 一个月。 她都宣传完回来了。 “那就好,你有很多时间复习。” “我——” 温想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顾夜西挠头。 还想和她再商量商量。 但低头看了眼。 实在不忍心打扰。 算了,明天再说吧。 顾夜西关了灯躺下去,从后面给她翻了个身,抱着她过了一会儿,才轻声说了句,“不是比较。你最重要了,我最爱你。” 不管温想有没有听到。 这句话都不会改变。 因为是事实。 时间进入七月,温想四、五号考完试,六号就坐上了飞往西城的飞机,剧组财大气粗直接包机。 温想身边坐着萧默。 座位中间有隔板。 方便保护乘客的私人空间。 温想昨晚没睡好。 她带了蒸汽眼罩,戴好后准备补觉。 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梦里有顾夜西。 他站在家门口,眼巴巴地看着坐在车里的她,她让他回去,他不肯。这会儿车还没开,他忽然蹲了下去。 她吓一跳。 他抱着膝盖蹲在地上。 她坐在车里。 听见他低着头,气愤的控诉,“你不带我,温想你居然不带我。” 第五百七十九章 温功成的偏爱 温想是被愧疚醒的。 醒来时满头大汗。 她摘下眼罩,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居然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了。 她捏了捏眉心。 “想想,这是晚饭。”温功成推着小推车过来,导演亲自给演员发飞机餐,温想是第一个,这样子就可以让她先挑。 温想很有礼貌,“谢谢。” 她没挑,直接拿了最上面那个。 “不、不是。”温功成时刻关注着,一着急就结巴,怕别人听到,他立刻降低音量,“你拿这个,最左边那个。” 温功成拼命给她使眼色。 按照他的指示,温想不太确定的语气,“这个吗?”她手指指了指。 温功成点头。 温想把手里的飞机餐放回去。 换了一个。 “谢谢。”她依旧很客气。 温功成憨笑,又递了包纸巾给她。 温想接过来。 过了会儿,她抬起头,“您还有事吗?” 温功成站在她的位置旁边。 已经站了很久了。 “你不尝一口吗?”温功成很期待的眼神。 温想恍然。 是想起来了她家里那位,顾夜西也是这样,一定要看着她吃,最后问她的评价。 很幼稚。 想着想着…… 就想到,他现在在干什么? 乖乖吃饭了没有? ……好想他。 她走神了。 温想不由自主流露出落寞的神情,温功成瞧见了,有点没看懂,他小声询问,“怎么感觉你心不在焉的?在想什么。” “没什么。”温想回神。 温功成看着她。 她打开飞机餐的盖子。 上面明目张胆的是一整块牛排,还有鱼子酱,白米饭比较少,都是配菜。 很昂贵的配菜。 “这是,飞机餐?”温想抬头,看向温功成。 温功成摸了摸鼻子。 他的视线移开,过了一会儿又挪回来,他信誓旦旦地说,“你手气比较好。” “……” 好吧,温想就当自己运气比较好。 她拿起勺子,舀了勺饭。 等她吃进去,温功成马上问,“怎么样?味道怎么样?吃得习惯吗?” “味道挺好的。”温想咽下去说。 温功成像一只骄傲的花孔雀,顿时昂首挺胸,“我亲手做的。” 他的语气好像在说:看吧,我厉不厉害?快夸我! 温想就看了他几秒,很给面子的又吃了一口。 她用实际行动夸了。 温功成超级受用。 他说,“尝一下那个牛排。” 她看了眼。 表情有些为难,犹豫之后说,“太大了。” 温功成似乎在思索。 不管他在想什么,温想把筷子放下,端端正正坐好了看他,温声,“父亲,菜我都会吃的,您看您要不先发放午饭去吧,这个点大家应该都饿了。” 听到声音,旁边的萧默探出头。 视线看过来,他把头抬起来,“温导,以权谋私可不好哦。” 这是玩笑话。 但不好笑,温功成看了他两眼,推着午餐车到他那边,语气稍微有点不痛快,“自己拿啊。” 萧默怯怯伸手,拿了一个。 温功成没有停留。 往后面去,萧默叫住他,温功成回头,对视片刻,他挠了挠头,有点不确定的语气,“您别生气了呗,我就开个玩笑。” 温功成面无表情,“我没生气。” “……” 萧默缄默。 温功成甩给他一个绝情的背影。 安静的机舱,灰暗的天空,里面听不到外面的风声。 温想望出去,眼底映着窗上自己的影子,这会儿才感受到她确确实实只有一个人。她忽地垂头,拿出手机,解锁,锁屏是他换的,是他趁她睡觉时偷亲的照片,那次他亲完她正好醒过来。 相册里的照片,绝大部分都是顾夜西。 他不是一个爱拍照的人。 除非她入镜,他会主动拉着她拍好久。 说是拍照。 其实就是借口和她调情。 手没有片刻是老实的。 这里摸摸那里碰碰,在那个时候,他永远都不可能听话。 温想往后翻,是一张比一张私密的亲密照,她越看,耳朵就越烫,仿佛做贼心虚一般把手机四周遮得严严实实。 怕人瞧见。 飞机落地大概在三个小时之后。 温想刚眯了会儿。 现在脑子还没完全清醒,有点晕乎乎的。 刚下机舱。 她马上给顾夜西发消息:【我到了。】 两秒之后,他电话进来了。 “喂。”她先开口。 嗓音有点软,混着风声。 顾夜西那边很安静,“刚到吗?” “刚到,等下要随剧组去酒店。” “你好像误机了。” “嗯,不过就半个小时吧。”温想跟在温功成后面,踩着地上影子,忽然想到,“你一直在等我的电话吗?” 顾夜西没有正面回答,“我不放心你。” 温想唇边牵起。 “谈明也在西城那边,我已经跟他知会过了,这几天你有解决不了的事就直接找他,或者跟我说,知道吗?” 温想的重点是,“那你付他钱了吗?” “……” 平时没觉得她冷幽默,就一挺正经又不贪财的姑娘,怎么到了他和谈明这儿,张口闭口就是钱呢? 虽然她说得没错。 顾夜西笑了声,稳住声线回答,“付了,能不能回本就要看我们想想的本事了。” 给得还不少。 有六位数吧。 “顾同学,你会不会有点太,”顿了顿,温想思考了一个较为合适的措辞,“——小题大做了?” 她这个职业,宣传出差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最长有过半年。 这次不过才一个月而已。 他却好像她会遭遇很多糟糕,且自己解决不了的危机一样。 特别夸张。 至少温想以前从来没遇到过这些,他想象中的情况。 顾夜西在电话里纠正她,“这叫防范于未然。” 温想轻笑。 要排队出去了,她应了声,“我要上车啦,晚点再跟你说。” “好。” 温想等他挂电话。 “想想。”他叫了她一声。 温想,“怎么了?” “等会儿把酒店地址发我。” “好。” 顾夜西结束通话。 温想把手机收起来,这时温功成转过头,他摸了摸口罩,然后装模作样凑过来,小声询问,“想想,晚上我们剧组有宴会,就在我们住的酒店。” “宴会大概几点开始?”温想问。 温功成说,“七点,你方便吗?” 第五百八十章 早点回来,我的礼物 温想说方便的。 尽管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她也没多想,排队轮到时拿手机扫了码出去,然后侧身等温功成过来。 这里人多。 说话交谈不方便,温功成安排了和温想同一辆车回酒店,路上他很主动的找话聊,开车的司机师傅是他助理。 助理头一次觉得,一向高冷的温导。 是个话痨。 “父亲,您要不要喝口水?”温想把瓶盖已经拧开的矿泉水拿到他面前。 一脸真诚地看他。 温功成没出声,只是点了点头。 他接过来,喝了一口。 然后安静了。 酒店离机场有段距离,在市中心,开车过去大概要一个半小时,温想在飞机上睡够了,就支着下巴看窗外的风景。 手机拿在手里。 轻微震动。 她用眼角余光瞥了眼,嘴角往上牵起。 弧度很浅。 顾夜西:【照片】 她点开照片来看:桌上摆着一本书,翻开,有灯光落在文字上,还有花和花瓶一半的影子。 温想扭头看了眼温功成。 他在打盹。 温想低下头,打字:【你给我看这个干嘛?】 过了一会儿,顾夜西才回:【我在家。】 温想:【嗯?】 顾夜西:【在书房。】 温想还是没懂。 对话框里的问号还没发出去,他消息又进来了。 顾夜西:【我在学习。】 温想思考片刻:【那你是要我表扬你的意思吗?】 顾夜西:【不用,就跟你说一声。】 温想弯着唇,继续打字:【我们顾同学真乖,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乖乖在家看书准备期末考试,等我回来给你带礼物。】 顾夜西:【什么礼物?】 温想:【你想要什么?】 顾夜西:【你。】 “……” 温想把手抬起来,碰了下脸颊。 微烫。 顾夜西:【早点回来。】 顾夜西:【我的礼物。】 温想耳根微微发烫,指尖悬停在手机屏幕上方。 迟迟未动。 温功成胳膊动了一下,要醒了。 温想指尖微颤。 马上把手机息屏。 “嗯?”温功成睁开眼睛,下意识看向温想,她还在,他松了口气,若无其事、随意地问,“我睡了多久?这到哪儿了?” 温想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您睡了快一个钟头。” 这时,开车的助理也出声了,“温导,前面马上就到酒店了。” “嗯。”温功成揉了揉眼睛。 打了个哈欠,手往边上探去,空的。见状,温想把他刚喝了一口的矿泉水递过去,别的什么也没说。 “水怎么在你这儿?” “瓶子的盖没盖,我怕水洒出来。” “哦。” 不过,温功成又问,“你怎么知道我想喝水?” 他的手还放在那个落空的位置,没收回来,温想看了眼,然后说,“您舟车劳顿,要不要再休息一会儿?等到了我叫你。” 温功成顿时噤声。 他以为温想是嫌自己唠叨。 等到酒店,回到房间,温想才把口罩摘下来,服务员把行李放在了房门后面,她拖过来放倒在地上,密码锁是他的生日。 零八零五。 收拾好房间,她去床头看一眼正在充电的手机。 晚宴七点钟开始。 还有半个钟头可以收拾。 温想火速进浴室洗了头、洗了澡,换好衣服后坐到化妆台前面,打开化妆包,时间原因她只来得及画个淡妆。 画完,跟素颜差不多。 弄完后,她忽然想到什么,起身跑到床头,拿起手机,举起来,找好角度“比耶”,然后把自拍发给顾夜西。 温想:【忘记跟你说了,等会儿我和父亲一起参加剧组的晚宴,结束可能很晚,今晚你早点睡,不要等我电话。】 他发了几十秒的语音过来。 温想看眼时间,转文字。 【晚宴在哪儿举行?参加的人多不多?全体工作人员吗?那人员会不会太杂了?安保能做好吗?还有,你不要喝酒。】 现在的微信翻译都这么智能的吗? 连标点符号都能翻译。 温想:【晚宴就在酒店,结束后可以直接回房。这次的宴会只有我父亲和我们几个主演参加,大概七八个人吧,都是信得过的朋友。】 他又发了两秒语音过来。 温想没听。 还是直接转文字。 【别打字了,看着累。】 温想轻笑,把手机拿起来靠近嘴边,按住说话,慢慢地说,“顾同学,晚安。” 这句话刚说完—— 叩叩叩。 温功成在外边,“想想,你好了没?” “马上。”温想拔下充电线,把手机塞进小手包里。 然后去开门。 “好了吗?” “可以走了。” 温功成嗯了声。 看着她,眼里写满了高兴,“我们想想真漂亮。” 骄傲,又欣慰。 温想微笑。 晚宴在酒店三楼的包间举行,坐电梯下来,温想站在门口等温功成,他接电话去了,过了一会儿他才回来。 “不是让你先进去吗?” “没事,时间正好。” 七点. 还差一分钟。 温功成拍了拍她的肩,温声,“站到我身后。” 温想走到他后面。 温功成推开门,让温想先进去。 马上有人起哄: “诶,最后一个到的要发红包哈。温导,您看?” 温功成边走边说,“等会儿建个群吧。” “温导果然还是那个出手阔绰的温导。” “来来,大家敬温导一杯。” “就你话多,能不能等人温导说两句先?” “成成成,我闭嘴行了吧。” 温功成坐下来,呛他,“你小子,就你有嘴一天到晚叭叭的。” “这话我可不认同啊。温导,你说在座的谁没嘴?” “你可闭嘴吧你。” 包间里一下子热闹起来。 温想的位子在温功成和萧默中间。 久久悄咪咪溜过来,拍了拍萧默的肩,等他转头,她开口,“哥,跟你商量个事儿,咱俩换个座位呗?” “啊?” “我想跟你身边这位小美女坐。” 他身边? 萧默转头看去。 然后神情微怔,温想的侧脸很绝。 她在灯光下,映在墙上的轮廓线条柔和流畅,头发随意披着,长度刚好,碎发挡去些许眉眼,只看到她在眼尾挑了点红,很纯很干净,再配上她身上这条白色连衣裙—— 温想转过头。 操! 正脸,也好绝。 第五百八十一章 君问归期未有期 “你快点起来。”久久催他了。 迫不及待的,是她的颜控本能。 萧默回神。 温想低下头看着久久,失笑,“你在干嘛?蹲在这儿像只小仓鼠,快去坐好,等会儿被人看见了笑话。” 说好的女明星呢? 仿佛女神经。 久久摇了摇头。 “我要跟你坐。”她摇头晃脑,一本正经地说。 这话,温想不知道怎么回。 萧默清了清嗓,说道,“可我不想跟你换。” 久久震惊。 “为什么?” “站起来累。” “……” 我信你个鬼! 久久翻了个白眼送他。 这时,服务员开始上菜了。 也怕被看见了真的丢人,久久弯着腰站起来,灰溜溜坐了回去,只不过怨怼的眼神老往萧默身上瞅,阴森森的。 萧默面不改色,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又喝了一口。 聚会过半。 从头到尾都很活跃的那名男演员忽然cue到温想,她抬眸看去,只见那男演员脸颊有浅浅的红透出来,显然喝大了。 他是气氛组。 “温想老师,你怎么都不喝?”他打了个酒嗝。 “我不会喝酒。” “这话说的,一杯总可以的吧。” “我酒量不是很好。” “没事儿,有啤的。服务员,给我们这儿上瓶常温的啤酒。” “……” 服务员动作很快。 他拿桌角撬开瓶盖。 倒了一杯,然后端上自己的酒杯走过来。 走到温想面前。 温想站起来。 “温想老师,你的戏是真好,这一杯我必须敬你。”他吐字很含糊,仿佛舌头被熨斗烫过,捋不直了那种。 温想很客气,“谢谢。不过您称呼我为温想就可以,不用喊老师,我有点不习惯。” “嗯嗯,好的温想老师。” “……” 果然。 跟酒鬼莫得道理讲。 “喏,这杯啤的给你,我是白的。咱俩一块喝一杯,就当是给……我总在戏里欺负你赔罪了。” 温想不接,他硬塞。 温功成拦住了。 握住杯口,把酒杯按在桌上。 男演员抬起头。 撞上了温功成的目光,又深又沉。 他反应有点迟钝。 等反应过来,吓了一跳。 “温、温导,你别骂我了,呜呜呜呜,别骂了别骂了,我知道自己演的不好,我知道自己没有天分,我、我丢你的人了。”他是易受惊体制,禁不起吓,一受惊就抱头痛哭,鼻涕一把泪一把的。 还以为在片场。 喝过酒泛红的眼眶更红了,他哽咽,“对不起、对不起,但我真的很喜欢演戏,您别、别换人,不要我……” 温功成略带嫌弃的目光。 “没那闲工夫骂你,想演戏就好好演。”当着这么多人面,他总不能真把人骂一顿,尤其是温想还在这儿。 不能给她留下自己很薄情寡义的形象。 温功成只能耐下性子,说,“想想喝不了酒。而且她男朋友刚才还特地打电话给我,千叮咛万嘱咐,叫我一定得看住喽。我答应了,总不能食言而肥吧?” “这样啊。” “丢人,快坐回去。” “那好吧。” 原来那通电话,是他的。 刚坐下,温想马上把手机从手包里翻出来。 摁亮。 锁屏上有他的微信,还有一通未接来电。 未接来电也是他。 顾夜西:【嗯,晚安。】 顾夜西:【你也早点休息,别弄到太晚,要是累了就跟你父亲说,他会帮你解围。】 顾夜西:【还有,千万不能喝酒知道吗?上回高三毕业晚会,我晚来片刻你就被人灌醉了,就你那点酒量,一点酒都不许沾。】 顾夜西:【明天我查岗。】 顾夜西:【怎么不回我?】 顾夜西:【想想?】 再后面就是未接来电了。 这人还真是,爱操心。 “父亲,我去趟洗手间。”她侧身,同温功成小声说。 温功成点了个头,“去吧。” 温想去了楼梯间。 给他回电,顾夜西秒接。 顾夜西开口就问,“聚餐结束了?” “还没。”温想回答。 顾夜西哦了一声,有翻书的声音,“那你现在是?” 温想很坦荡,“有点想你了,给你打电话想听你的声音。” “我以前怎么不知道我们家的想想这么粘人?不是下午才打过吗?这才过去多久?”他在笑,尾音拖着往上,听上去很吊儿郎当,“看来是真的很想我,嗯?” “嗯。”她承认。 “……”顾夜西收起了玩笑,认真问她,“喝酒了没有?” “没有。” “那有人灌你酒吗?” “有。” “谁啊?”他语气特别和蔼可亲。 温想没马上回答,默了片刻,“同事。对了,你现在在看书吗?”她转移话题。 “嗯。”顾夜西也没揪着不放。 反正她没喝。 顾夜西把书合上,盯着墙上的时钟,“时间不早了,既然都出来了那就赶紧回房休息,别再回去那破地聚餐,没劲儿。” 温想的行程他都过目过。 很满。 “你父亲那边我去说。” “不行,我跟他说我是出来上洗手间的。” 那又怎么样? 他很无所谓的语气,“上洗手间就不能给男朋友打电话了吗?” “……” 温想觉得,他还是不说话的好。 “反正不可以,提前离席不礼貌,而且——” “而且什么?” “除了想听你的声音,主要是想让你多睡会儿。” “怎么说?” “我没喝酒,你明早也不用查岗了。” 顾夜西揉了揉眉心,起身走到窗边。 望出去。 他唇角弯弯的,在笑,“所以,查岗才是重点吧。” 温想没有回应。 “就这么不想我管着你?”顾夜西散漫道。 温想觉得他重点偏了。 她纠正他,说道,“是怕你太累了,在家学习还要挂念着我,我不想让你担心,想让你知道我一个人,也可以照顾好自己。” 顾夜西愣了下。 她说,“我要回去了,晚安。” “今晚的月亮真圆。” “啊?” “好好照顾自己,我考完试就去找你。” “我会的。” 通话结束,温想的情绪有点难言。 总感觉空落落的。 她捂着心口。 走到窗边,抬头望着天空的一轮月。 确实很圆。 明明不是中秋,却。 君问归期未有期。 巴山夜雨,涨秋池。 第五百八十二章 记者问,她的回答 宣传从西城开始,温想几乎每天都在忙碌,从早忙到晚,除了参加线下的宣传会,她还被邀请去了直播间。 几万张电影票。 一秒售罄,她都懵了。 #电影票售空温想表情# #温想状态# #苏幕遮# #国庆档大片你最期待哪部# 剧方为配合宣传,买了两个热搜。 其余都是自然排名。 躲在屏幕背后的黑子、酸子不少。 他们抱着键盘刷评论。 说热搜全是买的。 但不足为惧。 很快就被粉丝的评论压下去了。 出卫生间后,温想从抽屉里拿出吹风机,边敷着面膜,边坐在化妆台前开始吹头发,只吹了五分钟,也没吹干。 她实在是困。 困到,一沾枕头就能入睡的那种程度。 温想扯起被子,钻进被窝里。 这段时间顾夜西也特别善解人意,刻意减少找她聊天的次数,似乎知道她的辛苦,想让她多一点时间睡觉。 临近月末。 温想几乎跑遍了全国。 人也瘦了不少,温功成心疼她。 但没让她休息。 她也从不请假。 从头到尾,只要有活动。 活动现场就有她的身影。 温功成敬业。 她也敬业。 原来敬业也是会遗传的。 七月三十号。 顾夜西最后一门考试结束。 林业开车送他去机场。 顾夜西坐在后面,戴着蓝牙耳机看视频。 温想最新的采访。 她穿着红色高跟鞋,一袭白纱。 是很成熟的风格。 顾夜西看着,并未流露任何情绪。 只是眼角往下压了点。 记者问:【想想我们都知道哈,这几年一直在减少曝光量,那么,是什么契机让你出演这部电影呢?】 温想答:【好的,其实当初隐退的时候我就有说过是为了学业,也确实,一部分原因是这个,但还有部分不是,这里不方便透露。至于契机,只是通过自己的努力,做好一切准备,抓住好的剧本吧。】 记者问:【《苏幕遮》的导演是大名鼎鼎的温导,我们知道他还有个身份,也就是您的父亲,所以在选角问题上他给你开后门了吗?】 温想答:【开了,但我没走。】 制片人温秋月是她姑姑。 剧本也是她给的,不过温想从头到尾看完了才给答复。 她是先喜欢的若离这个角色。 然后才正儿八经通过选拔定下的。 温功成没有插手,他当时想插来着。 但被温想说了。 如果非要鸡蛋里挑骨头的话,那谁也没办法。 温想就算十张嘴也说不清。 记者问:【剧组之前有爆出过替身丑闻,对这个事儿您有什么看法吗?】 温想:【以讹传讹罢了。】 她向来有礼。 就算记者问到令人难堪的问题,她也不会生气。 只会把球接住,再圆润地丢回去。 几个来回,记者也知道刁难不了她。 记者问:【如果电影播出的票房好,会给粉丝什么福利?】 温想答:【电影播的好,自然有粉丝的功劳,但我希望他们能够保持理智,不要为了所谓的票房去疯狂包场,没有必要。】 电影的好坏,应该交给市场和大众检验。 记者问:【拍完电影有没有想做的事?】 温想没有马上回答,思考了一会儿,特别认真回答:【有的。回学校好好学习,顺利毕业,然后……结婚。】 全场安静下来。 听到这里,顾夜西脸上的表情终于松动。 记忆开始断片。 结婚这事儿他和她陆陆续续提过很多遍,不过当时她提的时候,她总是不给他正面的答复,他也知道他们的年纪小,说这些很不切实际。 还以为她听过就忘。 没想到,她是记在了心里。 良久,顾夜西回神。 记者已经问到最后一个问题:【用一句话安利我们的电影吧。】 温想答:【有点压抑,我会让影院备好纸巾的。】 采访视频结束,机场也到了。 顾夜西没带行李。 要去的城市是南杭,可以住阁楼。 “小十爷,那您什么时候回来?” “晚两天吧。” “既然如此您大可在帝都等温小姐回来,何必来回奔波呢?” “多嘴。” “……” “多盯着点冯大那边。” “明白。” 顾夜西往外弹了弹手,声线很平,“回去吧。” 飞机起飞。 降落,由北至南。 南杭七月份的天气已经很闷热了,机场随处可见高考结束的学生,分明还是稚嫩的脸庞,却打扮成大人模样。 顾夜西也嫩。 一不小心就混入其中。 碰到好几个女孩子搭讪,他都没理,但有几个胆子大竟然偷偷尾随过来,他取出提前准备好的戒指戴在无名指上,而后从兜里掏出手机: “宝宝,你在哪儿?” 一个动作、一句话,就让躲在楼梯下的花季少女们彻底死心了。 这么高质量的人类男性。 居然,英、年、早、婚了! 温想不习惯他这么叫自己。 脸颊有淡淡的玫色透出来,她此刻在后台休息,起身,走到前面人少的地方才出声,“我在南杭体育馆,你考试考完了吗?” 温想毫不知情。 过来南杭这事儿,他没跟她报备。 “嗯,考完了。”他插着手走出机场,没着急打车,站在路边树下和她对话,“我有打扰到你吗?” “没有。” “还能聊多久?” 温想很没底气,“一分钟。” “……” 他不说话,温想顿时慌了,着急的时候说话语速有点快,“宣传期马上就过了,到时候我回到帝都再好好补偿你,别生气嗯?” “我的礼物呢?” “啊?” “你说,从西城带给我的礼物。” 温想迟疑片刻,还是说了,“可你不是说想要——” “你。” “……嗯?” “给吗?” “你想要的,而我有的,我都给。” 顾夜西笑,伸手拦了辆出租车。 开门坐上去。 他似乎有点迫切,“一分钟到了,我不打扰你工作了。” “好。” 他挂断,对司机师傅说,“南杭体育馆。” …… 这场宣传会结束的时间比较晚。 顾夜西从两点等到五点。 他坐在温想的位子,懒着骨头。 摩挲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 这时,门开了。 他眼睛睁开,从镜子里看到她。 只有她一个人。 温想神色微滞。 反应了片刻,才呆呆地问,“你怎么来了?” “等不及,我来收礼物。” 第五百八十三章 越来越娇弱的顾某某 直到被他抵到冰凉的门上。 温想才恢复一点意识,不过来不及了。顾夜西的气息已经铺天盖,将她笼罩,她慢慢把脸抬起来,看着他,睫毛怯怯地颤。 察觉到她的失神,顾夜西把脸压下来一点,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往上抬。他的眼底黑白分明,瞳色漆黑深沉,似乎滚烫,“你这个表情是开心,还是不开心,嗯?” 她好像瘦了。 抱上去没有一点肉,全是骨头。 “开心。”可她面无表情。 顾夜西和她的眉眼对上。 眉梢轻挑,过了几秒,他伏低身子压在她的唇上,只是贴着,然后腾出一只手把门反锁,抱起她往化妆台那边走去。 他偏头看了眼。 把桌上的化妆品扫成一堆,抱她坐上去。 “想我吗?”他动情的眼角微微泛潮,像天晴后的海面,吹着荡漾的风。 这个角度,温想看得一清二楚。 他眼底的情绪。 她抬手,搭在他肩膀上,主动亲吻他的唇角,吻了一会儿才轻轻慢慢地说,“想你,我很想你。” “没有骗我?” 她没说话。 牙齿挟着他的下嘴唇,咬了一口。 他眉心顿时蹙紧。 片刻后松开,她也松口,目光和他对视。 两个人离得很近, “温想。”顾夜西手上挪,猛地把她扯入怀里,再度吻上她的唇,并且逐渐加深,以及含糊不清的话,“是你不让我来的,你还怪我,到底讲不讲理?” “真当我没脾气啊?我说了我过来陪你,期末考试可以等下个学期补考。可你呢?你说什么了?自己想想,好好反思一下。” “……”他吻得很重,一点都不温柔。 谈不上技巧。 好像故意要弄疼她,只不过这些话。 仿佛满腹怨气。 温想脑子晕晕乎乎的,来不及思考就被他扯入另一场激烈的亲热之中,她唇边溢出声音,很痛。他力道放轻些,“和我回家。” “回酒店。” “嗯?” “阁楼离这儿很远,来回不方便。” 顾夜西看她,喘得很厉害,缓了须臾,他说,“我没带换洗的衣服。” “……” 礼收完了,顾夜西被温想赶进浴室洗澡。 这会儿,温想不在酒店房间,她出去了一趟,回来时手里拎了好几个纸袋子,关上门,她才把口罩摘下来。 走路时带起的风吹起碎发。 耳根子微微泛红。 顾夜西还没出来。 她蹲在地上,把贴身衣物都挑出来,这些要洗一下才能穿,正好房间里有烘干机,不用等明早的太阳。 温想刚把烘干机的门关上。 浴室门就开了,脚步声停在她身后。 温想看地上的影子。 视线收回来,声音很温柔,“你一路上是不是都没吃好?我让酒店准备了晚餐,现在就送上来。” 她慢慢站起来,转身。 顾夜西看她。 水滴沿着发梢滴落,顺着脸的轮廓滚到锁骨上,被热水烫过的皮肤沁出大片大片的红色,从脖子、胸膛到腹部,再没入浴巾之中。 温想不好意思看他,偏头,灯光落在眼底,化成了丝丝入扣的暖意。 “我不饿。”他说。 她说,“不饿也不能不吃晚饭。” 现在有点担心了。 一个月以来,他是不是没照顾好自己。 看她的神情,顾夜西马上牵住她的手,拉到唇边亲了一下,另外一只手搂住她的腰,手指稍稍收紧,“门锁了吗?” “啊?” 他弯腰,把她打横抱起来。 温想的拖鞋掉在地上。 “你干嘛?” “吃饭。” 顾夜西素了一个月。 有点失控,最后把温想弄哭了。 事后。 温想脸靠在顾夜西的胸膛上,抱着他的腰,刚哭过,眼角的潮红未褪,像初春被雨打过的桃花,格外的欲。 某人真的是…… 不知节制! 顾夜西拿起旁边手机。 摁下开关键,看一眼时间。 “几点了?”她嗓音沙哑,有气无力地问。 顾夜西扯了扯被子,往她脖子上拉,“晚餐应该送上来了,我去拿。” 折腾了这么久,他精神仍旧特别好。 温想看着,心情难言。 说完就坐起来,顾夜西把温想床尾的睡衣捞过来围在胯上,然后下床,浴巾在地毯上,他捡起来围在睡衣外面。 开了门,把餐车拉进来。 温想翻了个身。 她背对着他,他走到床边,俯身伏在她耳边,呼吸绕颈,而后轻吻她的侧脸,“乖,先起来吃饭。” 温想顿时面红耳赤。 顾夜西抱着她和被子。 一块捞入怀里,他嗓音也是哑的,“累?”盯着她额前仍显湿润的碎发,眉眼间的暗色不自觉加深,“那我喂你,好不好?” 温想靠在他肩上。 闹脾气,语气却和平常没有两样,“我不饿。” “不饿也不能不吃晚饭。”他拿她的话堵她,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温想瞅她。 顾夜西默了片刻。 直勾勾盯着她,眼神忽然变得灼热起来,“不饿的话我们再来一次?” “……” “嗯?” 温想震惊。 真的不知道他哪儿来的力气! 不是,刚结束吗? “顾同学。”她想了想,尽量委婉地提醒他,“很晚了,我明天还要早起参加宣传会,不能迟到的。” 顾夜西喉结滚了滚。 有些失落,但藏得很深,“嗯,不闹你。” 十点四十三分。 温想洗完澡。 她从浴室出来,看到顾夜西弯着腰整理被子,走到他身边去,瞥了一眼他肩上的红色抓痕,有些心虚的情绪。 她不是故意的。 这次,是情急之下挠的。 不知道疼不疼? 心虚之后是心疼,她情不自禁问,“你这里疼吗?”她指尖落在抓痕旁边,一脸认真又茫然的表情。 顾夜西转头。 顿时明白她在问什么,也不说话,就这样看着她,良久,“你吹一下。”其实一点都不疼,她从来舍不得咬他。 他故意的。 她很好骗,不管他说什么都信。 温想踮起脚尖,凑上去对着伤口轻轻吹气,呼吸是屏住的,边吹边说,“要不要上点药?我看都流血了……” 这话听着。 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仿佛在她的眼里。 ……自己,越来越娇弱了? 第五百八十四章 我的采访你看了吗? 顾夜西忍住情绪。 及时制止了她这种既危险又磨人的“点火”行为,在她面前,他的自制力就是空气,他神色难得有点不自然,“我不疼,你别吹了,先吃饭再说。” 温想愣住。 等反应过来,人已经被他拽到饭桌边。 他不让她动。 顾夜西在那儿摆弄碗筷,她终于回神,支着手,扫了眼饭桌上的饭菜,饭菜偏荤,是她特意吩咐酒店后厨准备的。 都是他喜欢的口味。 然后视线慢慢抬起来,看着他。 温想的神色柔和。 “你父亲最近是不是,手头有点紧?”顾夜西想了很久,还是说了,“伙食差成这样,出差一个月,就把我好不容易给你养起来的那几量肉全弄没了,会不会太过分?” 改天碰到温功成。 非得和他好好理论理论,这还讲不讲理了? 温想忍不住反驳,“哪有?我还觉得我最近胖了呢。” “胖哪儿了?”顾夜西立刻抬头看了她一眼。 他垂眸,继续念叨,“都快瘦得没个人样了,还说自己胖。” “……” 吃饭的时候。 他一直往她碗里夹菜,温想不吭声。 这人刚把她训了一通。 她不敢不顺着。 也不是怕,就是……有点烦。 “多吃点。”见她没胃口,顾夜西忍不住捏捏她的脸,她腮帮子鼓鼓的,他自己倒先笑了,“争取把肉呢都养回来,那是我的。” 温想挣开他的手。 嗓音闷闷的,但不是生气,“顾同学,你未免也太霸道了吧。这肉明明是长在我身上的,怎么就成你的了?” 顾夜西凑到她跟前。 他的眼睛很好看,盯人的时候像藏了把钩子,温想有些紧张,又觉得没什么,故作淡定地问,“有问题吗?” 她这个样子,比一本正经有趣多了。 “不敢。”顾夜西认怂。 温想也没觉得他不敢。 她放下勺子,坐好了说,“我差不多饱了,先去卫生间洗漱,你留在这儿把东西吃完,吃不完也没关系,差不多就行。” 晚上吃太多不好。 容易消化不良,温想怕他吃撑。 温想进了卫生间。 他跟着进去,像条甩不掉的小尾巴。 …… 次日,七月份的最后一天。 七月三十一号。 这也是《苏幕遮》开播前,最后一场宣传会。 顾夜西早就洗漱完了。 边等温想边玩游戏,第五局。 再次战败。 温想收拾完出来。 她今天的妆容花了心思,比平常的精致。 上衣是简约的白色碎花吊带,搭配浅色的修身牛仔,很好的勾勒出身材比例。顾夜西看了眼,马上退出游戏。 他起身走到她面前,盯着她看了几秒,“我们想想真好看。” 温想的耳朵悄悄红了。 “项链呢?”他今天这身是她昨晚买的,项链是重点。 “这儿。”顾夜西把项链从兜里掏出来。 搁掌心,手伸到她面前。 他神色不自然,有点窘迫,“太长了,我不会戴。” 温想料到了这种情况。 也没指望他能自己解决,她把项链拿在手里边弄边说,“不是直接戴的,要这样对折一下,你看是不是短很多了?” 是短了很多。 “想想。”思来想去,顾夜西还是喊了她一声,和她实话实说,“可是这个项链,好社会啊。”不像她的风格。 她喜欢少年气。 顾夜西一直这样以为的。 “我昨晚,在你外套的口袋里摸到一枚戒指,好像是钻戒。”温想忽然来了这么一句,有点没头没尾的。 顾夜西愣怔。 她又问,“什么时候买的?” “你离开帝都去出差,第一次有人纠缠我之后。”顾夜西如实交代,没有半句虚言,“后来去人多的地方我都会戴着。” 温想看他。 她微微仰头,露出一截雪白的天鹅颈。 近在咫尺。 顾夜西想起了昨晚。 “怎么了?”他强迫自己当个人,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可手,却跟不受控制似的。 想作怪。 悄悄地,从她衣服下摆滑入。 往上游走。 “别。”温想立刻按住。 她的脸微红。 片刻,顾夜西才把手拿出来。 低头整理她的衣服。 动作慢条斯理,然后若无其事的语气,“怎么忽然提这个?” 温想不看他,看窗外。 过了一会儿,她仿佛随口一提,“我的采访你看了吗?” 闻言,顾夜西手上的动作顿了一瞬。 继续为她整理。 他明知故问,“哪个采访?” 不管他看没看过,温想都跟他说了,“有位记者问我拍完《苏幕遮》这部电影之后的打算。” “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我要好好学习,然后顺利毕业。” “嗯?” “然后早点结婚。”有些话她不好意思说,但知道他爱听,所以放下了矜持,“我也想早一点,嫁给你。” 顾夜西直起腰,视线从上到下。 温想红着脸,“你不是也送了我一条项链吗?”从他从不让她取下来的时候,她就隐隐约约猜到了。 只是不敢确定。 “是不是过几年,就用得到了?”她低头看脖子上的项链。 顾夜西盯她的脸。 脸上的神情很难懂。 看着平静,可只有他自己知道。 心脏跳得快要蹦出胸膛了。 “温想。”顾夜西喊了她一声。 嗓音有点哑。 温想和他对视。 他上前一步,轻轻把人带到怀里抱着,抱了一会儿,他低下头用只有两个人听见的声音说,“我真的好喜欢你啊,只是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会撒娇还会哄人,这样会让我觉得,很没有安全感。” 温想辩解,“我对别人不这样。” 顾夜西安静听她说话。 温想不由自主放轻了声音说,“而且,我没有撒娇。” “这还没有?”顾夜西轻笑了声。 温想撒娇,“就是没有。” “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顾夜西不和她争。 他抱她去床边坐,“等我一下。” 温想的视线追着他。 他去拿了双鞋子回来。 蹲在她面前。 一只手握住她的脚踝,给她穿好。 “今天这场什么时候结束?” “十点多。” 那还挺早,顾夜西思索了会儿,随口一提,“那结束之后要不要,一起回一中?” 第五百八十五章 我女儿已经有男朋友了 “把段飞白给我喊过来。就说你们族长回来了。”说话的同时,我不断调整呼吸,感觉到一场恶战要来临。 赵蕙摆好了姿势,微笑着看着李振国,李振国拿起相机,给赵蕙照了两张相。 看到马舒瑶如此执着,马舒婷微微叹了一口气,眼神变得开始凌厉起来。这个天道害人不浅,贪婪的吸食了上古四大神兽和凶兽的本源能量,还不知足,居然还吸取了驱魔家族的神龙之力。 不是怕他猜到,而是怕他睁开双眼后再也不用我所熟悉的目光看我。 “有句话,叫置之死地而后生。不过嫣儿还得求遥哥哥一句话。”她伸手在棋盘上下了一子。 “嘿嘿,你是不是后悔了?”我怪笑地斜睨着他,挤出了一点声音。 到了来时野餐的地点,大家停了下来,周利华给大家发了面包和零食。 景骞连忙跪下,抱拳诚恳道:“儿臣只是怕六弟在那里过的不习惯,所以才会去看望。但六弟的死,确实和儿臣无关。儿臣也不知六弟怎么会这么想不开,竟服毒自尽。”他垂着头,语气低迷,仿佛为景宗的死而痛心。 那纪元亮这一趟跑过来,到底是要干什么呢?为什么已经颓废了那么多天,忽然一天就又急急忙忙的连夜赶回来收拾东西离开呢?他来到目的已经让人有些感到困惑了,更别说那匆匆忙忙的离开那件事了。 和雨落一起进来的几个仙人,看着林风装模作样领悟法则秘纹的样子,纷纷出言调侃。 两天时间,整个死亡之海,所有人都知道了有极品仙器的拍卖。短短时间,拍卖行已经把这个消息做到人尽皆知的地步,也真的是拼了。 “你是什么人,怎敢对苗曦师姐和耿斌师兄如此放肆……”倒是跟着李长林的男孩,想要上前打抱不平道。 “对不起,我让你担心了,我不会再这么傻的了。”她之前真的没有了要生存下去的想法。 她有些愕然,他刚才看见凌子遥逗她了?凌子遥刚才在凌家大门将她头发揉乱了,不过她并没有介意,以前他们是师生关系的时候,也经常这样恶作剧对方。 一般外卖的时间都在中午和下午这段时间,所以早上到中午的时间,一般没有什么事情,但今天列外。 退出冰雕洞穴后,沐风回头看了一眼冰雕洞穴,露出一丝阴笑,随后功力一运,身影顿时模糊了起来。 他说的很嫌弃,但是林婉白却瞬间提不起太多的厌恶,放在以前林婉白对于他这些话肯定会不屑一顾。 察觉到自身灵识之火,在灰‘蒙’‘蒙’的残破虚空识海中,没有马上消隐,郑凡却也感受到了一些变化。 而陆子默自从那天去上班后,就基本上没有看到他了。而自己也并不在意他去了哪里,在干什么,和谁在一起。 虽然身为萝莉控,不过斯诺的出现,还是让教徒的眼睛为之一亮。 林树还没反应,前面的胖子王欢却突然脸色一变,原本那笑眯眯的表情变得若有所思起来。直到试场门口的工作人员叫到了他的考号,王欢才又回头深深地看了阳碧华一眼,心事重重的进去了。 “就是”独孤鸿还在疑惑,林铃却募然抬头,迎面一拳捣来,白生生的拳头一瞬间飞到了独孤鸿面门前。 所以说,在伊维尔其它什么能力都可以没有,这可以看穿他人能力的能力,却是野战队诸人第一个要学的。 就算天位之后,琴弦激荡那散乱而凌厉的劲气,也是种让人头疼的东西。 所以第一回结束,沙人大获全胜,探险队这边二十几人,只有七人逃过了吐血而回的结局,得以继续前进。 随后,索加连续的表演了起来,上圆,下圆,左圆,右圆,甚至是斜圆都能画出来,只要左下,或者左上两个推进孔同时喷射,就会划出一道诡异的斜圆,完全无法琢磨。 “虽然无法确定准确的方位,不过仍旧能够知道你的落脚点是哪块范围。从这里到蒙提塔千里迢迢,你以为组织里面的监测人员全都是瞎子吗?”希玲说道。 “必须的。”陈罗斌说完,远处一辆79路公交行驶了过来。方南突然张开手给了陈罗斌一个狠狠的拥抱。 这一切都来源于他以往那恐怖的经历,来源于他在闪电风暴之下承受的磨难。 最后一名秦军千人将,见两人都死了,心中悲愤到极致,当即狂吼着向刘睿杀来。 三百执教的qm,在次级联赛也算是混得风生水起了,四名选手,两名替补,都是那种顶级枪男,配合也是越发的熟练了。 连续洗了三回之后,左手握牌,牌面朝上,最上面的一张正是一张大王。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的剧情,基本上跟joy说的没什么区别,就是天命打靶位。 第五百八十六章 你以前偷过情吗? 灯光从台下闪过。 和顾夜西眼睛重合的瞬间,温想看见了。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温想反应了几秒。 下意识朝他微笑,然后现场更安静了。 操! 卧槽! 要不要这么甜? 笑得简直、引人犯罪! 宣传会刚结束,#温想台词的感染力#、#温想笑容氛围感#、#神仙剧组期待苏幕遮#好几个词条冲上热搜。 词条的尾部。 无一例外,都跟着一个“热”字。 顾夜西已经提前离场了,在休息室等温想。 “叩叩叩。” 有人敲门。 “请进。”他没抬头,在刷微博,只给夸温想好的点赞,手指滑动很快。 门开了。 开门的人绕到他身后,用手蒙住他的眼睛,弯下腰在他耳边,故意不用原来的声线,“猜猜我是谁?” 味道都是他的。 顾夜西嘴角的笑意稍稍牵起。 手机息屏,他握住她的手,“我的小情人。” 温想笑着。 顾夜西把她的手拉到唇边。 亲了一下,然后偏头,和她的视线对上,他看她的眼睛,“宝贝儿,就这么溜出来不怕你家那位知道啊?” 他的眼睛很亮。 里面带了点坏。 温想很配合,“没关系,他正玩手机玩得入迷呢。” 这是责怪他不解风情的意思? “哦,那抓紧点。”他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完全没有一个第三者的自知之明,很傲慢,“不能让你男朋友发现了。” “嗯?” “我怕以后不方便。” “……” 温想被他拽着。 顾夜西把她往怀里扯,她整个人坐到他怀里,他搂着她的腰,下巴从后面靠上来,靠在她的肩上,“温小姐要不要抓紧跟我,偷个情?” 他这张嘴啊。 口无遮拦的,温想没他这么厚的脸皮,红着脸想站起来,“来不及了,我男朋友马上要过来了。” 顾夜西哦了一声。 却把手臂收得更紧,嘴唇贴着她的脖颈,轻轻慢慢地磨蹭。 有些痒。 温想垂眸,怯怯地躲。 “嗯?”顾夜西仰头,吻她的耳尖。 喉结在滚。 他闭着眼,分明已经动了情,“别躲,偷情的时候呢要学会享受,懂?” 温想满脸通红。 她居然觉得……他带入角色后居然还挺,带感的。 “你以前偷过吗?” “为什么这么问?” “我感觉你好像,很熟练的样子。” “……” 叩叩叩。 休息室是公用的。 “我刚刚锁门了。”温想抬起头看了眼。 轻推他的胸膛,想从他身上下来。 顾夜西没松手。 手仍旧抱着她不放,眼睛又潮又红,“你确定要现在开门?” 他看她。 她在看镜子。 镜子里的自己,面若桃花,耳朵通红不说,连脖子上也有淡淡的玫色透出来,温想又羞又怒,怪他没有分寸。 外面的人一直在敲门。 顾夜西抱她起来。 把她放到化妆台上,脱下来的外套盖在她膝盖上,遮住细白的小腿,他舔了舔嘴唇,“我去开门,你缓一下。” 温想看着他。 “算了,还是戴口罩吧。”顾夜西弯下腰,把口罩给她戴上。 他亲吻她的额头,“我去开门了。” 顾夜西快步走到门口。 温想从化妆台上跳下来。 脚踝扭了一下,差点没站稳。 听到开门声,她火速坐到顾夜西刚才的位置,低头看了眼膝盖上的外套,往上扯了扯,然后把手放在上面。 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门外的人看到顾夜西。 “你是?” 顾夜西只是点了个头,“家属。” 家属? 谁的? 顾夜西稍稍侧身。 让对方进来,他叫王许,外号小王,小王是剧组后期的剪辑人员,之前没见过顾夜西,但他认得温想,“温小姐,原来是你在里面啊。” 王许朝温想走去。 “您是?”温想看他眼生。 王许先做自我介绍。 然后阐明来意,彬彬有礼,“我是来找温导商讨后期剪辑问题的,之前跟他在微信上沟通过,他让我直接来这儿等他。” 温想颔首。 这时顾夜西走过来。 走到温想身边,牵起她的手,用掌心包住,指腹摩挲。 他随意地对王许说,“那你可能得等一会儿了,你温导还被记者围在外头采访呢,没个小半钟头结束不了。” 王许看了看温想。 看了看他,再看了看他们握在一起的手。 ……这人好轻浮。 “走吧。”顾夜西低头对温想说。 温想颔首,起身。 他们认识? 王许一愣,而后恍然大悟: “你就是网上传得沸沸扬扬,温小姐的那位神秘男友?” 有些网友说温想恋爱脑。 被男人下了降头。 说她只会看脸,是相貌协会的主席。 这些评价,或许以前的王许并不理解,但现在的他超级认同。 眼前的男人。 就这身材,就这脸。 别说女人了。 他一男的都自愿被下降头。 甚至还情不自禁,由衷又中肯地评价了一句,“确实挺帅的。” “……” 顾夜西把椅子踢给他,声线很平,“您慢等。” 他拉温想走了。 路边停了辆又粉又骚包的车,跑车,谈明留在南杭还没来得及卖掉,顾夜西借过来开,按日付费。 温想坐在副驾驶。 系好安全带,她扭头看向他,“我们就把他一个人留在休息室吗?” 好像不太礼貌。 “不然?”顾夜西手指敲了敲方向盘,没有声音,他很无所谓的语气,“他一个大男人等个人还要人陪啊,娇不娇气?” 不是娇不娇气的问题。 “可是——” “好啦,不要提无关紧要的人。” 温想感觉跟他说不通。 算了。 那不说了,她不想为无关紧要的人和他闹不愉快,她自然而然换了个话题,“我们现在去学校吗?” “嗯。” “我帮你开导航。” “不用,我认得路。” 温想手收回来,“哦。” 她乖乖坐好,坐姿端庄又淑女。 顾夜西安静地开车,看着前面,等红灯的时候他转头看了眼,眨了眨眼睛,才意识到气氛的不对劲。 “前面有家奶茶店。” “奶茶店?” “之前买过的,你好像很喜欢,现在要喝吗?” “好啊。” 温想应了一声,然后沉默。 顾夜西看了她一眼。 又看了眼,他清了清嗓说,“肚子饿吗?” “不饿。” “累不累?” “不累。” “……” 顾夜西舔了舔嘴唇。 腾出一只手去握她的。 她没有拒绝,他握了一会儿,然后忍不住解释道,“想想,我刚刚只是在想别的事情,没有冷落你。” 第五百八十七章 你啊,就不能盼着点好吗? 想想也正常,如果人人都能买,那人间不就乱套了?阴间更是乱的不成样子了。 “不要装了,我是不会感到内疚的,是你该打!”梅雪凌回头就走。 “你知道他们的领头,便知道是什么人了、”墨渊笑着对中间的人抬了抬下巴。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似乎都在表达着,对许牧的喜欢,唯独,秦筝在那蔫蔫的,跟个霜打的茄子一样,提不起精神来。 兰不远沉默了一会儿。她自然知道御凌霄并不是给她台阶下。也许是黄舒让御凌霄想起了从前的自己吧,未被御天痕扭曲了心灵之前,御凌霄也是天之骄子,应当也想过要怎样将自己的江山打理得繁华锦绣。 随着灭字吐出,一道恐怖的红炎喷洒而出,直接淹没了落尘的头颅,就连元神都消散了。 傻愣愣的看了一下,随即,五彩梅花鹿便也跟着众人朝着后面去了。 其实我不想管这个事,但是我之前灭杀了很多魂魄损了阴德,所以想弥补一下。只是根据警察的话,可能这件事有些棘手。 而且院长经常说,他曾经如何如何了得,曾经如何如何仗剑天下,曾经如何如何无敌……反正呢,大家伙也没看到。 “没错!我怀疑那个老鼠就在这底下。”我用脚踩了踩井盖说道。 单单是这里,已经有二三百的金仙,这比罗卓此前了解到傲来国的实力更加强大,这也让罗卓意识到,傲来国可能比自己想象的更加强大,他的隐藏实力,不知道到底有多么强大。 其实越是残暴的人,就越是懦弱。这句话到过来说也是一样,越是懦弱的人就越是残暴。 说完,萌濑腾身而起,当她在千丈高空时,忽然喝道:“霹雳角蛙!”神通,她又施展霹雳角蛙神通了。 这还是拍卖行的工作人员,在宽大的过道,以及一些没有灯光的角落,临时加了一些座椅的结果,不然的话,不少参与者今天恐怕要站着参加拍卖会了。 只听砰的一声,金铁交响之声在空中散开来,一股烟雾升起,两边人都各自后退了一步。 几人说是玩的开学再走的,实际上只是过了一个星期,几人不约而同的向赵伦告别。 电话铃声此起彼伏,十几个交易员每人守在一部电话机旁,神情紧张,接听来自世界各地的即时讯息。 早早赶来的股民们目的很明确,就是希望能够尽早的抢购到股票,哪怕是能够早一分钟,那都意味着不菲的收益。 诺维奇趁着切尔西换人的机会,立刻展开了进攻,这也让切尔西有点慌乱。 结果呢,每一次都是运气好,以至于后面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独自去诛杀徐晃,要不是主角光环一直闪着,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难得童心大起的科洛蒂亚战斗力直线飙升,锤子从头到尾都没停下来过。再加上她走位干净,出手利落,分数相当的不错,最后得到了咪西的全家福作为奖励,这可是仅次于特奖的一等奖。 村子的方向激烈交火的声音正在响起,假如不趁这个时候过去,机会就失去了。 达琳在郁闷了两天后,终于平静下来,虽然叔叔瞒天过海,偷走了家族的大部分钱,给自己留下了烂摊子。但也让自己更加容易管理,树立威信。现在家族的人谁敢不听话。 幸运的是,石珊珊正在师门当中调教徒弟,所以杨晨很轻松的就见到了自己的这个未婚妻。 “其实天地烘炉可以先合到三级传承,再升到四级开山的。只是会多花一点功勋,咱们就跳过去了……”朴柔惋惜的道。否则此刻他们就不必如此纠结了。 王动却是神容不变,伸手拉住黄蓉一只手,将她拉到了自己身后。 紧张你妈个头,要她是弯的老娘自己就上了,还会用到你?!朴柔气的鼻子冒烟。 那气质飘渺,忽近忽远,捉摸不透,令人痴迷其中,论谁都想要一睹芳容。 不过,也只是一瞬间罢了。下一秒钟,列天瑞猛然张开了血盆大口,遮挡了自己脸上的表情。 当着最后一位修士跃出图腾境时,第四拨修士齐齐起身,就要一跃而入。 按照贾宝玉的说法,就是人家把你卖了,你还在帮人数钱呢,忠诚也要有个度,对朝廷达到了愚忠的地步,是不可取的。 乌大这才羞答答的接过赏钱,还很不好意思。大家有羡慕的,有替他高兴的,嘻嘻哈哈笑了起来。 霍雷点点头,有海泽尔跟着安排和布置,自己就不必担心他们的会面地点和方式会有什么不妥了。 第五百八十八章 什么是最坏的打算 温想和他承认,“我倒是想盼来着。”看他一眼,越来越小声,“可是没忍住,就做了最坏的打算。” “最坏的打算?” 她理直气壮,“万一呢?” “你这姑娘,让我说你什么好?”顾夜西盯着她看,情绪有点难言,但看着看着,他忽然轻笑了一声,“那你跟我说说,什么是最坏的打算?” 温想低着头,没有说任何话。 她说不出口。 有些事,只是想想都觉得可怕。 以后? 没有他,还谈什么以后? 只有她一个人的话。 那温想觉得。 未来,似乎也没什么可期待的。 顾夜西抬起手,把她的脸抬起来,指腹轻轻滑过她的眼睑,觉得她现在这副患得患失的样子,仿佛对过去自己的一种惩罚。 报应在现在的自己身上。 像一盅滚烫的水,从头浇到尾。 他的嗓子干涩,有些说不出话来。 半晌,他才出声,“不会的。” 温想的视线仍旧落在他的影子上。 “温想,我没做过那些事,从来没有。我的手上沾过血,但从来没碰过人命,所以你害怕的那些事都不会发生。” 他的声音很轻,但很有力量,很坚定,“我们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给她的承诺。 他每一句都记得,每一句都不是随便说说而已的,他有在认真地考虑,认真地规划,和她的一辈子,是他做过的最慎重,也最不后悔的决定。 早知道会碰到她。 他不会入行。 不过现在收手也来得及。 为时不晚。 温想抬起眸,视线定格在顾夜西的脸上,过了好几秒,她才机械般眨了眨眼睛,一滴泪从眼角滑落,她扑进他的怀里,顾夜西没有准备,就这么猝不及防的踉跄了两步。 堪堪站稳。 他抱着怀里的姑娘,听她说话,“我是不是太久没见你了?” “什么?” “你不是说可以补考的吗?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早点来找我?为什么在我不想你听话的时候,你偏要这么听话?” “……” 她继续不讲理,责怪他: “这一个月一共才十通电话。我还以为,你腻了。” “不是,你等等。温想,不带你这样给人泼脏水的啊!我那是心疼你没时间休息才忍着没给你打,怎么一番好意能被你曲解成这样?”顾夜西又气又好笑,简直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然后,他像是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还有,这话又是你自个儿想的,还是别人跟你说的?” “自己想的。” 顾夜西哑口无言。 温想安静地看着他。 丝毫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直到他抚上她的面颊,揉捏的力道似乎比以往大上不少,她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怎么了吗?” 顾夜西手动作停下,盯着她看了几秒,自顾自笑了起来,调调里混着点痞气,“话说回来,你们演员的思维发散能力都这么强的吗?短短几分钟时间就能脑补出半部刑法,你男朋友都自愧不如了。” 温想心里想着:我也没看出来你哪里自愧不如了。 明明得意的很。 继续走。 走着走着,就走到了食堂门口。 大门同样上了锁。 进不去,顾夜西牵她到食堂后面,这里比较凉快,太阳都被建筑遮住了,不远处有张长椅,顾夜西牵她走过去,弯腰吹掉椅子上的落叶。 然后用手拍了拍,边说,“走了半天,先坐着歇一会儿。” 温想被他安置坐下来。 他蹲在她面前,抬着头看她,额前的头发有些长了,从眉眼间落下细碎的影子,她自然而然伸出手去为他整理。 “我们接下来去哪儿?”她问。 他乖乖不动,视线仍旧落在她脸上。 只要身边有她。 去哪儿无所谓,他都能接受,但身为男人,总不能事事都让人姑娘做决定,顾夜西喉结轻微地滚,“操场。” 操场没有锁门。 一年四季都对外开放。 站在红白交接的跑道上,回忆如潮水般涌来,温想抬头看向身边的人,他正好也在看自己,安静对视了一会儿。 她问,“高一高二都是有跑操的,怎么我从来没见过你?” 整整两年。 说出去可能没有人信,高二那会儿两人还压根不知道对方的存在。 总是。 以各种各样的缘由错过。 一个呢。 存在感极高。 另一个几乎没有存在感。 要不是高三那年的动员大会。 温想也不会碰见那个,打教室窗外走过的少年。 一见钟情。 “有什么好跑的?有这时间,还不如用来睡觉。”顾夜西很嚣张的语气,一副傲慢又目中无人的社会混子样。 太阳的光线太刺眼了。 他也刺眼。 温想把眼睛眯起来,伸手捏了捏他的嘴角,“可你的同学说,你高一的时候连上课都在睡觉,如果算上课间的话好像得睡一整天?就这么困吗?那你晚上在干什么?” 这些传言都是温想后来打听到的。 喜欢上一个人。 不管有意还是无意,都会情不自禁的想要去了解那个人的过去。 他的喜恶。 顾夜西的重点是,“我哪个同学跟你说的?” 嘴这么碎。 该不是那个刘莽吧? “这个不重要。”温想也不太记得人名儿了,连忙把话题掰回来,又有些犹豫,支支吾吾地问,“你晚上是在看那种东西吗?” 听裴云说。 男生,好像都会这样。 顾夜西没懂,“哪种东西?” “你没看吗?”温想不信他不懂,但不好意思说得太直接,尽量委婉,“就是那种比较,有颜色的画面。” 两个人的目光撞上。 温想先败下阵来,片刻后,她又觉得自己不该这么心虚,于是慢腾腾地抬眼,和他对视。 故作镇静。 顾夜西盯着她通红的耳朵看。 须臾,他轻笑,“我这都是什么命啊?今儿得一盆接一盆地接你给我泼的脏水?先是被腻了,再然后呢又被看了那种东西?” “这也是你自个儿想的?” “说清楚了,我清清白白的身子,可不能被你这么玷污,懂?” 温想倒是平静,“哦,原来你没看啊。” “……” 她好像还很失望的样子。 让顾夜西不知道这究竟是她有问题,还是自己有问题? 第五百八十九章 这下她彻底误会了 顾夜西没忍住,“别胡思乱想。” 温想哦了一声。 没多久,她又问,“那你到底看没看过嘛?” “……” 温想极为放肆地看着他。 注意到她的目光,顾夜西耳朵悄悄红了,别过头,然后别别扭扭地交代了,“看过。” 温想愣了一下。 而后勾唇。 顾夜西扭头看她的反应,她居然在笑?他这会儿真恼羞成怒了,惹急了似的凶巴巴地冲着她,“笑什么笑?你没看过啊?” 温想一脸认真,“还真没有。” “……” 早晚被她气死。 气归气。 顾夜西怕她误解自己不是正经人,虽然板着脸,还是马上气呼呼地解释,“谈明给看的。”说完,他又补充说,“不过我看的时候没什么感觉。” 这样说不是更容易让人误会吗?盯着他的脸,温想的神情古怪,说话语速也慢慢的,“那你不会觉得自己身体有问题吗?” 得,这下她彻底误会了。 顾夜西懒得跟她解释。 只说了句:看到你之后就不觉得了。 从见她的第一眼。 他就知道了,他是正常的。 无比正常! 温想一愣。 所以他这句话的意思是—— 顾夜西在她唇上狠狠咬上一口。 “唔。”温想吃痛,唇边溢出声音。 头顶的太阳灼热,却比不上他的唇,仿佛滚烫的岩浆,厮磨啃咬,腰在不知不觉间被他带着按在了看台上,光影的交界处,以及他的喘息。 很乱。 “我在床上弄得你不舒服了?” “……” “怎么不继续说了?嗯?” “我没。”她面红耳赤,往他怀里藏。 还好没人。 不然,她能把头埋起来。 “那你倒是说说我的技术,到底是不是在原地踏步?” 温想顿时急了,“我又没这么说!” “哦。”顾夜西的眼眸漆黑,以及那被她撩拨起来的、无处安放的欲望,“不是这个意思啊?那就是,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喽。” 温想忽然后悔起来。 她为什么要在这里心血来潮,挑衅顾夜西? 明明慌的不行,她还是故作镇静,“嗯。确实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天…… 这种话! 她怎么好意思说得出口! 压着眼底的情绪,温想快无地自容了,却还是装作一副,淡定得不得了的样子,“你压到我头发了,起来一下。” “……” 这种时候。 顾夜西实在不知道该不该听她的? 想要刺激。 可是时间不对。 不想起。 可是地点不对。 …… 他缓了缓,等呼吸平稳下来,顾夜西才慢慢从她身上起来,起来到一半,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被太阳晒过的椅面暖烘烘的。 他眼皮懒懒地耷着,有气无力地靠在上面。 温想边整理衣服,边看他。 要不是什么都没发生。 她简直觉得他现在的模样,已经是事后了。 像极了事后。 “那个,你坐进来一点。”温想往里挪了一个位子,拍了拍原先的位子对他说,“你没涂防晒,不要晒黑了。” 顾夜西转过头。 漫不经心的神色,慵懒落拓,他看了她一会儿,淡淡开腔,“不影响。” “什么?” “黑了,也不影响。” 直觉告诉温想: 千万不要再问下去了! 她果断噤声,和他中间隔了一个位置,就这么安安静静坐了一会儿,头顶忽然飞过一道漆黑的影子。 顾夜西几乎瞬间弹起来。 下意识护在她身前,温想整个人在他怀里。 “什么东西啊?” “不知道。” 顾夜西扭头。 目光循着影子,落在跑道上。 那东西弹了好几下。 影子停下,原来是一颗足球。 耳边,少年的欢笑声越来越近,片刻后,只见他们互相推搡着进入操场,应该是放暑假的学生,和朋友约了来学校踢球。 许是跟门口保安也有点交情,所以被放了进来。 警报,解除。 顾夜西手从温想头上挪开。 坐在了她身边,离她最近那个位置,他扭头,关切地问,“没吓到吧?” 温想摇了摇头。 “不过,你好像吓到了。”温想伸手碰了碰他的眼皮,下滑,指尖停顿在他的唇上,唇色似乎比刚才的浅一些。 顾夜西看她。 温想和他对视了几秒,垂眸。 轻轻牵住他的手。 握着晃了晃,她心情很好的样子。 顾夜西没有自己的心情。 基本随她,只不过心有余悸,很不痛快,便在温想耳边碎碎抱怨说,“这群小屁孩踢球就踢球,也不注意着点,一点分寸都没有,这样踢伤到人了怎么办?” “小屁孩?你好像也没比人家大多少吧?”温想回看他。 “哼。”顾夜西枕着脑袋,端着长辈的姿态,懒懒地答,“我可比他们有厉害多了,你看,最起码,不会连一个球都踢不进去。” 看他傲慢扬起的下巴。 温想好笑。 他们坐的位子本来就比较偏,虽然靠近主席台旁边,但很难被一眼看到,草地上踢球的少年们大概也没想到这儿会有免费观众。 于是踢得随心所欲。 就是太随心所欲了,所以十分钟过去。 一个球也没进。 顾夜西有点嗤之以鼻。 大抵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叫其中一人叉腰休息的时候,余光无意间瞥见了看台上两个小黑点,他起先也没在意。 可是定睛一看—— “我去!那儿怎么有人啊!” 一定喊得很大声。 不然传到温想耳边的时候。 也不会这么洪亮。 还有回音。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仍旧能感受到远处聚焦投射过来的视线,带着寻访和好奇,温想下意识把口罩掏出来戴上。 顾夜西没说什么。 这时,一位少年朝他们跑来。 由远而近,额头的薄汗在阳光下晶莹剔透,是青春的气息,出于怀念,温想就多看了人几眼,顾夜西瞧见了。 他垂眸,往少年身上扫了一圈。 少年跑到看台下,仰着头,声音拖长、大喊,“喂!你们也是一中的学生吗?” “已经毕业了。”顾夜西不急不缓,回了他一句。 看台下的少年挠了挠头,转身看了一眼,摊手,身后的朋友似乎在起哄,然后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冲着台上喊: “原来是学长啊,下来一起踢球不?” 温想觉得顾夜西不会答应。 “可以。”他说。 温想扭头看向他。 第五百九十章 踢球踢到忘记女朋友 当夜,体工的球迷度过了一个不眠的夜晚。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让他们憋在心中好多年的郁闷瞬间释放出来。 最后的结果怎么样,颜漫漫他们并不知道也不愿意去理会,只是有骆琦绘声绘色地跟师父和墨白染讲解了一遍事情发生的经过。 ‘’太好了,这回我暂时不用担心钱的问题了。‘’我抓起一把金币,任由它们从我的手指缝滑落,十分高兴。 “也不知道是谁。”听见敲门声,林玉岫一面说话,一面去开门。 既然她不想好好的生活,那自己不放就成全了她也好,倒是要让她今天吃个大亏才成。 不知道神秘时候,纽约出现了一个神秘的组织,连连发起恐怖袭击。 “哎”!老灵士把战甲藏到身后,眼睛亮了起来。呵呵的笑着。“咱们可说好,你要给不起十个灵石怎么办”。 “你们等着,赤星大人早晚找你们算账!”管特么的听不听得懂,赤星叽叽歪歪乱骂着就要逃跑,它抬起坚硬的蹄子,猛地向下砸了上去,凝结的岩浆石咔擦碎了,露出火红的岩浆。 村里人说的是,这孩子是个好的,还说他不知道珍惜这样的好娃,现在想想还真就是这么回事儿。 随后,他意识开始涣散,身体直接如同一滩软泥一般,倒在地上。 今天,趁着在斗技堂的时间,萧宁找了一个理由,与熏儿切磋一番,已达到增强感情的目的。 不过凝香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毕竟王夫人现在也不在府上,所有的事情全靠自己决定。 不得不承认,当全市的警察一起发力的时候,力量是真的大,我和李恨水他们在办公室里面等候到第二天八点钟的时候,阿妹就拿着一沓子资料兴匆匆的跑进来了。 “莫员外你来啦,这件事刚刚发生,我们也正在盘查!”夫子见那男人过来,他立即迎了上去。 冥泉髓可以洗涤修士的肉身,洗去修士体内蕴含的杂质,使之修行的时候事半功倍。 生生使劲揉,还是觉得疼,她妈这手就跟刀子似的,打她的力道绝对没放水。 这些话,我说的毫不客气,说的过程中伊诗婷和红蝴蝶就在连连对我使眼色,意思不外乎就是在提醒我可别玩过火了,真走到了最后一步,事情可就变得大条了。 纳兰嫣然走在乌坦城的街道上,即便面对无数人的目光,依旧很是淡然。 四周的烈火墙再次燃起,天毅调控阵法变幻,无数的火墙排成一列正准备朝着陆元清对碰而去。 君瑶,死不瞑目,她的眼睛睁得那么大,脸上还带着临死前恐惧与诧异的表情,眉心郁结着一股难以令人发觉的黑气。 对了,其实想要火球符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平常制作春云符时,他的脑海里是春云符释放时的样子,突然间制作出火球符时,他的感觉还停留在之前制作春云符的时候。 整个舞厅,林有容本来就成为了焦点,此刻他夸张的动作,更是吸引了在场几乎所有的目光。 又是十手过去,双方的棋路依旧不太明朗,虽然都有棋子被消灭……但却似乎并不影响两人的心绪,棋局不紧不慢地进行着,虽然双方神色之上没有什么变化,但每一手走棋的间隔时间,明显开始加长了。 然后将这些血色粉末放进刻画有探应魔纹的滴漏里,进行采光反应。随着血墨残粉被探应魔纹激活,滴漏中立刻闪烁起了黄中泛绿的光,并且出现一圈圈的圆形波纹。 这个信息池里,大概分为三类:普通情报、专业情报、种族独家情报。 而后来的那三人,也都是因为自己的“闪光弹”一路寻来,这才中了高桥的伏击,全军覆没。只是高桥的杀人速度太过迅速,渡边和自己的装备又差到不行,所以才没能于关键时刻伸出援手。 林达也发现五十岚社长询问自己的时候居然目光看着自己的眼睛了,前几天他可没有这么“垂青”自己。 一直要证明自己的价值,自己和他是平等的,所有人都说她是翱翔于九天之外的凤凰,那时的他甚至没有立足九天的资格,她是天人,而他只是个凡人,可他却碎去了诸天,将凤凰乃至所有的天人都拉下了九天云霄。 在那个时候偶遇艾欧罗斯、被教皇史昂赏识委任他全权代理圣域商务的凤南天,还不是天下第一巨富。 白羽已经等不了了,不顾狄伯留下的话语自己匆匆的向楼内走去。可是进入之后白羽才发现这幢大楼建设的非常有特点人,期间暗藏五行八卦,饶是白羽这个懂行的也一时被迷惑的找不到出路了。 第五百九十一章 他比小屁孩踢得好 顾夜西四处张望,狼狈地上下乱窜。 她走了。 “顾同学。” 是温想。 顾夜西转头,看到了站在阶梯上的她。 站在那么高的位置。 他几乎是一步蹦下来的。 “小心点。”温想担心他摔倒。 顾夜西丝毫不在意被震麻的腿,“你去哪儿了?”说着,视线已经落在她身上,因为不放心,来来回回打量了好几圈,生怕她有任何的闪失。 温想手抬起来。 矿泉水瓶的盖子已经拧开了,回答他,“我在看台上看你快踢完了,想着你踢了一个下午应该会口渴,便去旁边饮料机买了瓶水给你。” “喝吗?” 说着,手又往上抬了抬。 顾夜西盯着她看。 好像失而复得的珍宝,他沉默须臾,“是我不好,让你等了这么久。” 天气还是燥热的。 他眼底的不安也躁动着,温想却笑了,眼角弯弯的,她望着他黑白分明的眼底,轻声说道,“我没生气啊,我们阿瑾踢球踢得很好呢。” 是夸小朋友的语气。 顾夜西仔细观察她的眼色,在确保她不是口是心非之后,才松了口气,但心里还是愧疚,“想想,我——” 他忽然靠近。 温想手一抖,水从瓶口溅了出来。 打湿他的t恤。 天气热,应该很快就会干,温想看了眼也没去在意,只是忽然又想起来,问他说,“你不渴吗?” 顾夜西看她。 伸手接过她手里的水瓶,仰头往嘴里灌。 水流沿着嘴角。 往微动的喉结上滚,有点性感。 温想拿出一张手帕纸。 细细擦掉他脸上的汗,还有脖子上的水。 喝水的时候。 顾夜西的视线一直落在她脸上。 “你以前学过足球吗?”温想没有运动细胞,也不懂足球,只是看他踢觉得有趣,好像还蛮好玩的样子。 她不讨厌。 顾夜西喝了半瓶水。 拿走温想手里的瓶盖,拧好。 他摇头,“没有。” “这样啊。”温想总觉得自己还得再说些什么,思考片刻,“没学过的话,那你还挺有天赋的。” 这也是表扬? 顾夜西弯下腰。 和她对视,身上都是汗,所以没去抱她,“那你这句话的意思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我踢得挺好?” 温想盯着他的眉眼。 神色迷茫,却认真回答他的问题,“嗯。” 顾夜西马上又问,“是不是比那群小屁孩踢得好?” “啊?” “是不是?”他似乎很在意这个。 顾夜西的神色不明,温想往后边看了眼,脖子转回来,因为不习惯在背后评价别人,她说话的语速很慢,“嗯。” 她的耳朵没有变红。 得到她诚实又肯定的答复。 顾夜西终于笑了,一副大费周章后如释重负的样子,语气也轻松不少,“所以呢,你以后想看就看我,我随时随地可以给你看,别总盯着别人,懂?” “……” 这又是那跟哪儿? 看她的样子。 怕是早就已经忘了之前,她多看了两眼那位喊顾夜西去踢球的少年的事儿了。 顾夜西却记得很牢。 潜意识里。 除了他,没人可以得到她的青睐。 小屁孩也不行。 “学长!” 说小屁孩,小屁孩到。 少年们比肩接踵,缓缓走近,迎着夏日的暖阳,徜徉着,笑容灿烂、明朗,是青春最好的模样。 阿飘是个嘴碎的。 早就忍不住把顾夜西未婚妻的身份抖落给他的兄弟们。 “学长,咱留个联系方式呗,下次踢球还叫你。”说话的,是最先看见顾夜西他们的那位少年。 他在说这话的时候。 眼神却堂而皇之落在了顾夜西身旁。 温想没戴口罩。 她这张脸的国民度还是很高的。 备受欢迎。 温想朝下方看去。 勾肩搭背的少年们顿时愣住。 齐刷刷地抬头。 盯着她看。 顾夜西眨眼成了局外人。 他眉头微蹙,有点不爽的情绪。 “不用,之后也没有机会了。”他无情拒绝。 那少年似乎也没把他这话放在心上,痴痴地盯着温想,可惜也不是可惜的语气,只是心不在焉说了句,“那真是太可惜了。” “……” 校园里的梧桐花开得正浓,体育场前面那条路种了整整两排,暑期无人清扫,落叶、落花满地堆积,风一吹,就绕着圈打转。 温想的头上沾了一片落叶。 顾夜西有点烦躁,挪动脚步挡在温想前面,板着张脸,像严肃的教导主任,口气不是很好,“喂,看够了没有?” 少年们回神。 顾夜西那点情绪,暴露无遗,“没见过姑娘吗?” 一个个的。 果然是小屁孩。。 小屁孩:你礼貌吗? 见他凶,温想伸手拉了拉他的外套,他低头和她对视,她对他摇了摇头,出于礼貌,招呼还是要打的。 她从他身后走出来。 面对众人稍作点头,温声,“你们好。” 场面安静了两三秒。 “学姐好!” “学姐好好看哦!” “真的是温想学姐吗?老天!一定是我在做梦!阿飘,快、快掐我,把我掐醒!” 阿飘瞅他。 “快啊。”他催促。 阿飘照做。 “嗷嗷,疼疼疼!你给老子松手,疼死老子!操!老子不是在做梦!老子今儿居然见到了活明星!哈哈哈哈哈哈!” 又有人问,“我听说学姐你不是考上帝影了吗?” 温想回应他,“考上了,就不能回来母校了啊?” 问这问题的少年傻笑了两声。 他低下头,摸了摸乌黑茂密的头发,小声嘀咕,“那你之后还回来吗?” “什么?”温想没听见。 少年把手握紧。 鼓足了勇气抬头,然而只张了张嘴—— 顾夜西便再次挡在了温想前面。 “怎么了?”温想不解。 顾夜西沉默无言。 抬手,摘下她头上的落叶。 然后交到她手上。 温想看了眼,猜测: “可能是刚才买水的时候不小心沾上的。” 顾夜西嗯了声,然后对她说,“我身上出了汗,有点不舒服,我们现在回酒店好不好?我想回去洗澡。” 话音刚落。 身后一片哀嚎。 “吵什么?”顾夜西扭头,沉了声调。 他的长相其实并不凶,反而很乖巧,只是常年浸淫在吃人不吐骨头的名利场,自然而然带出了凶戾的气势。 那眼尾稍稍一压,格外吓人。 第五百九十二章 年轻人真有活力 纵贼兵听令后,从田豹的尸身上,马踩脚踏而过,田豹瞬间变成一团肉泥。 除此之外,还有少数没有课,来看热闹的三年段和四年段的学生。 “听说世子爷病了,所以我来看望一二,”静和对姚玲儿和宣德侯夫人也没什么好说的,甚至不愿意去虚与委蛇,直截了当地说道。 似乎可以预想的到,在二月初二的那一天,楚晨会在闻人世家掀起多大的风波? 洛雨仔细端详了片刻,联想到了传说中被楚默亲手杀死的那个皇帝,虽然她完全不相信楚默会弑父杀亲。 时过境迁,随着闻人世家水涨船高,族内也有很多不满这桩不媲美的婚约长老,所以,随着时间的推移,两家渐行渐远,如今已经变得非常陌生,格格不入了。 十字架在现实的意思,代表着上帝对世人的爱与救赎,是神圣不可侵犯的标志。但在这个诡异的副本中,联想到安心的循环死亡,这十字架就更像是一种古代处以死刑的刑具,是一种残忍的处决方式。 20号,好几天前了,苏宇挑了挑眉,那一瞬间,根本就没有想太多,像是本能的动作一样,他按下了播放的按钮。 她翻来覆去地想了一遍,吴德唯一有杀伤力的就是以鹿鸣楼掌柜的身份做出点腌臜事儿来坏了国公府的名声。 拿着电话,我迟疑了。虽然我没有表姐的电话,但是我基本记住了。 这时候张海龙的几句话,让包括陶然在内,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了过去,也明白了为什么觉得对峙的两人有些神似了。 “不必了,让他早些赶回去吧。”仓九瑶拆着信随口回道,语声颇显冷淡。 们两个一本正经地客气了一番,赠送他们了两箱真空包装的牛肉干,而他们还给们的是三大箱各类的果脯,看来两家都扎了在这里打持久战的架式。 他若是来强的,肯定能得手!若是偷的话,就不行了。毕竟他是神体,没有办法掩盖自己的神识波动,要不然也不用一直藏身在玄戒之中了。 仓九瑶本以为仓问生与越君正二人在一起,必然会聊一些朝政之事,但是二人在饭桌上却什么都没有说。 慕容倾冉淡淡的扫了眼白魅儿:“白护法难道忘了方才本门主对你说的话了”? 就是云荼也有着瞬间的恍惚,今日一过,她就是第一幻兽学院的核心弟子吗? 陶然放出了自己的追踪用的纸鹤之后,也不再管别人的眼光,看着前面纸鹤飞走的方向,就一个劲地追了下去。 “那也不用你来说教我”,慕容倾冉换了个姿势,避开北冥寒轩,淡漠道。 “有那么开心吗?”突然,一道熟悉的戏谑声音在云荼耳边响起。 领头的肥胖男人更是被打的鼻青脸肿,虽不甘心但多了分忌惮。慌张爬起:“哼!你给我等着!我记着你长相了!!你就等着给自己收尸吧!!”生怕继续丢脸,领头的肥胖男人破口大骂却反方向逃之夭夭。 没人搭理她们。马蹄声越来越近,领着犯人的官差纷纷掏出腰刀戒备起来。“来者何人?不要冒然靠过来!”差大哥警告。 萧炎的出现,不但是救了方智聪,更是将今日方家最大的威胁抹去,这就导致方池在激动之余,对萧炎的出现更加感激起来。 这时候,叶无道也走了过来,他随便拿了一条毛巾擦了一把脸的,然后坐下来休息。 独院,神王宓妃,还有光影帝艾丽莎三人,从光影城堡,一楼到二楼,然后是光影城堡的第三层,沿路光影帝仔细向神王宓妃介绍着光影城堡的一切情况。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他何曾被人逼得这么狼狈过。被识破用心的李爽血脉顿时扩张,在他的心里迅速升起一个念头,必须把这该死的两人干掉,要不然自己要发疯了。 在程有才炙热狠厉的目光中,大关刀上刀芒璀璨,筑基巅峰的修为没有打丝毫折扣,直接向陈浩头顶劈落。 此时此刻,整个八卦大阵肃杀之下,那锁妖塔上空四处躲闪,亡于奔命挣脱的妖气也是知道魔尊血云兽要做最后一击。 凌厉的手爪在划过虚空时发出尖锐的破空声,无形的虚空竟也因此而扭曲起来,凛冽的罡风像是利刃般在虚空中划过,尽管距离萧炎的脑袋还有近半米的距离,但是那罡风却已经落在了萧炎的脸庞上。 “北斗,你这么急着找我们前来是为何事?最近城内变化太多,我们有很多事情要处理的。”张浩然作为内务总管当先发言了。 还真是个市侩的,这才什么时辰,便惦记起午膳了,想必是听霍泰环夸大其词才会有所期待吧。 陆展颜也就任由他扶着,往后边而去。时间也差不多了,直接乘坐缆车下车算了。 “我怎么知道?你这么八卦,自己为什么不直接去问?”秦奕淮没好气道。 没有消费能力的她,也唯有在这里才能获得最舒心的休闲。她喜欢这里,那种恬静安逸的氛围,不用再去想那些烦恼的事情。至少,被学校警告处分后,这里是她唯一能够放松的地方。 “王爷,可是饭菜做得不合口?”顾氏跟着放了筷子,担心地蹙眉。 直到那最后,根本不用风华来吃,藏在长发中的半月垂了下来,只要风华把那些东西给拿在手中,那些那缕灵气自然就被风华吸收了。 精致的容颜上是满满的羞恼与忿恨,晶莹剔透的双眸有些微微发红,几乎能够滴出水来。 ‘奶’娘只得退下,出‘门’的时候,她犹豫地停住了脚步,但到底还是退出屋去。 第五百九十三章 人啊,都是由俭入奢易 “明天她会做算命先生吗?”安子皓听完这路人的话,掩饰不住内心的好奇。 那气柱漆黑如墨,却又仿佛包裹着无尽火焰。与此同时,混沌的溺水河开始咆哮,无数沉积在河底的骸骨,开始如雪花一般,从河中飞溅出来,散落在两岸。 李银竟然还有个如此出色的妹妹,她将妹妹带进胡家又打得是怎样的主意呢?胡家的妻妾们不约而同地都在考虑这个问题。看着李银姐妹的目光中有多了一种警惕之色。 见张掌事又跳了出来,而薛梅英则是半垂了眼,一副老实不惹事的模样,钟唯唯不由得暗自冷笑。 禾苗不同于第一次被围剿时的轻松,她和圆子跑遍了周围的山山水水,仔细策划此次大战的方针策略,反复演练。 当林易做出最终的决定后,一道淡青色的光芒,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她提着一个包袱,从昭王府的角门里走出来,看门的人向她问话,却被她非常凶悍地骂了一顿,而看门人虽然一脸愤恨,却不敢把她怎么样。 阿杏不想忤逆爹爹惹他生气,只好答应。心想着,学学这些也没什么差,万一真的有人要帮她说亲,她总有办法让对方改变主意。 伴随着血洗旌旗这四个字清晰的出来,另一股力量从土地中涌起,直接从下而上把那狮人族的旌旗劈成了两半。 可随着那冲击波的散开,下一秒,便只见,但凡冲击波所过的地方,竟瞬间从原来的一片血红,变得一尘不染般的清透。 突如其来的自爆,难免让几人都有点难看,虽然及时用护身元力挡住了,可是还是有些灰头土脸,甚至那褚狂狮,因为祭出护身元力晚了一点,被那些岩浆落在了身上,脸上成了黑一块白一块的。 六道人影,从各处汇聚而来,若是有天域武者见状,定会极为震撼。 对此,楚风不屑冷笑,洛基之前抢夺宇宙魔方,应该是为了打开空间门,将十分遥远的齐塔瑞星人的大军召唤出来,替他征服地球,让他统治地球。 平天大圣牛魔王的双瞳猛的收缩起来,他能够感受到眼前这个天蓬元帅猪八戒所说的话完全都是真的。 古皇殿虽然没有武帝境,但只要好生培养的话,潜力还是极为巨大的。 嘭嘭嘭……强悍的力量下,乾坤印的禁制齐齐闪灭,‘乾’之一字迅速粉碎崩断,虽然不是摧枯拉朽的趋势,但也是一面倒,只是短短两个呼吸,乾坤印便支撑不住,嗡鸣一声,被打飞了出去。 看到了眼前的镜像,他马上就明白了旦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这里还真就是检验自己力量的好地方。 然而就在此时,那黑影递向前的头颅里,还夹杂着迟疑之情的眼神消失,转变为一种李言看不懂的情绪。 宁拂尘来到的时候他正坐在一棵大树下修炼,只是显然不是很专心的样子。 程子云夫人正在为难,她突然想到针灸要脱掉衣服,可房间里这么多男医生,虽然说病不忌医,可毕竟难为情。 秦明当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就开始关注了元元的微博,当他看到元元发出这些证据的时候他有些生气。因为他希望自己和程欣把关系确定之前不会有这些花边新闻,然后他才会把程欣正式的介绍给大家。 正向思维,反向思维,这还真是新奇,虽然这件事到此为止还是没有明显的指向证据,但关镇海已经有些开始佩服齐浩的思维模式了。 他一说这话,所有人都清楚了,事情确实就如陆缜推断的那样。顿时间,无数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丁宗恕的身上——鄙夷、疑惑、痛心……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城墙之上,看到这一幕的守城将士个个也都面色阴沉,那些弓手在看了自家上司一眼后,便纷纷把原来对准陆缜他们的弓箭微微上抬,瞄向了不断接近的倭寇大军。 刘鼎天有些兴奋,他见识过火龙诀的威力,心中很想知道这青龙诀修炼后到底怎样。 回到了伯爵府,扎琦便猜到了是那泽特在搞鬼,昨晚的事肯定也是他在作祟。 刘鼎天将长矛握在手里,虽然头狼已经被胡先生赶走,其余狼也不见踪影,但刘鼎天仍然忍不住害怕,全身颤抖着,声音颤颤巍巍的喊了胡先生。 古安抱着魅魔飞走,一路上最大限度的使用时空能力穿梭,最终来到了神域最高的山脉,山脉上有一座巨大的宫殿,宫殿逼格很高,一看就是超级土豪住的地方。 “咚!咚!咚……”随着这道波纹散开,地底下居然传来了一阵阵的响声,就像有什么东西即将破土而出似的。 第五百九十四章 拱了白菜的猪没有好下场 在作战超过约定时间后,他们就会索要更多的报酬,或者直接走人,毕竟再打下去就算没有战死,也会穷死。 那颗宝贵的魔力核心对于岩须来说至关重要,可是银龙对其不屑一顾,任其泡在泥水里蒙尘都毫不在意。 地下医学实验基地,也就彻底的交给了几名院士,接下来,就是龙腾公司的发展了。 如果真是神使的话,他应该多讲一会儿,得打听一下神使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他有没有可能修炼啥的。 在gbn最火的那么几年,它的营业额甚至能与本地的赛马娘周边店分庭抗礼,甚至连规模都有所扩展,有着几近场馆的面积。 白夜猜测,此时的尊主应该是已经受了重伤,不然的话也不会反应如此强烈。 奥默一时语塞的回头,便见三道目光都朝自己这儿看来,这又令他回过头去。 这一问题至今都还是众说纷纭,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罗德岛制药公司是获得了联邦的支持。 在黑崎一护的脸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血痕,也让不经意间对市丸银放松了警惕的黑崎一护……后背冒汗不止。 这家俱乐部的实力不差,但内部极为混乱,导致历年来的战绩起伏很大。 之前苏卿寒还说,让纪希睿当他们的儿子,自己听完之后还觉得有些不妥,可是现在,苏染染管不了那么多了,希睿这个孩子实在是太懂事了,自己真的舍不得他走。 他们二人,毕竟是魔族中人,若是在仙界中,由于气息波动,还是极为惹眼。 男子隐忍着没有出声,但一一阵阵皮鞭抽打在肌肤上发出的声音却极其响亮。 之前交火的时候,对方有些人经验老道,在这边开枪之前就在地上翻滚,以此来躲避子弹。而另外一些就死死趴在地上,根本就是找死。 就在这时,随着冰晶而下的寒虫王冲降落到了地面之上,大地一阵颤抖,仿佛禁不住他的重量一般。 晓月一听也不再说什么,毕竟现在她还不能露面,只希望赵铁柱别弄出人命来才好。 我恨自己是个该死的,健忘的,不懂动物深情的人,多次忽略它后,它下意识的认为我有意和它保持距离。 殇无益心中刚刚松了一口气,结果,最后却发现自己是空欢喜一场。 “叶辰。”成昆再一次豁然站了起来,冷冷盯着叶辰,恐怖的气势虽极力压制,但还是忍不住溢了出来。 农工贸公司是积石原上的农民经济组织,农民以土地作为股份加入公司;每年按股份进行分红,还能在公司做工拿工资。 等敖广见到通道地面蜿蜒的龙血痕迹之后,脸色更加难看,以他的修为不难想象出这条真龙后裔死状之惨,心中对于太上刀魔更加愤恨。 只见他双手掐诀,想要重新凝聚黄沙,可是他发现了让他更加惊愕的事,只觉周边的灵气瞬间一空,竟然形成了一片绝灵之地,对方的一拳竟然能够击散灵气。 原来刚才叶飞用散弹枪轰在他身上的时候,叶飞就估算出他所剩的生命值并不是很多,没有防弹衣的话,几乎就是空血。果断切换成手枪,预判他的位置,穿射成功。 “不错,目前看青衣侯那里的情况,衣胜雪已经回去了。刘懿能够调来南方最强的也就是飞鸿庄的庄主。上官晋的实力,还无法留住我们。”又一人道。 当然了,像她们这种级别,加不加入,也就是一个形式。如果瓦罗兰大陆有难,她们会义不容辞出手。 欣喜的吕淑瑶立刻恢复了状态,笑颜如花的开始讲解菜肴的做法。 “我可从来没听说过这码事。”愣了片刻,纪雪妍望向那头长发的眼神愈发充满了审视的味道。 金黄色的弹壳从枪身里弹出来,在地上蹦蹦跳跳,咚咚作响,这是叶飞听过最美妙的声音了。 刚一出现,四人便觉得阵眩晕,清溪散人最先清醒过来,毕竟这里他的实力最强,天佑戴着斗篷看不出什么,只是在原地愣了一下。 没办法,姬天不得不跑,虽然不知道娲皇用出了什么手段,但那一抹圣威出现,已然说明一切。 “靠!冲进去,干掉毁灭战士,不能让他轰开城门。”月之痕大喝,刚才被葬月主力轰的苟延残喘,没想到看到自家大门被轰!心里那个着急跑了出来。 于是三人只能强忍内心的疑惑,继续在庆华城内走了起来,一直到看见一家客栈,四人急忙迈入走入其中。 那双难以置信的目光,充满了惊骇与震撼,死不瞑目!机关算尽的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居然会死在棺材之中,而且还是被人秒杀,死的太冤了甚至不会有人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死的。 不过,现在势态愈加严重,甚至已经威胁到了太子军的核心层,如果再弄不出个子丑寅卯来,整个华夏地下黑道,势必会变天。 葬月是主场,有一定的优势,按照普通的战争打法,葬月只要守城就可以了,但是由于投石车这种强大攻城机械的缘故,葬月不得不放弃城防的优势,跟几大公会白刃战。 到底是九月,又是晚上,屋子外头还有一丝凉意袭来。出岫紧了紧身上的衣衫,放轻脚步走出知言轩,不知要往何处而去。她心中唯有一个知觉——远离那热闹非凡之地。 但现在,王浩的这句话,却是硬生生把她心中刚产生的犹豫萌芽直接碾碎了。 第五百九十五章 张嘴,我看看 车上,白祺先是向刘伟报告了一些公司的情况,然后隐晦的提出,现在公司只有投入而没有项目,这么长久下去是不行的。 郎战和欧阳男的谈话内容,正和那艘华国东海岸出动的船只有关。 同时,一颗浓绿至极的种子从原始本源树中飞出,落入灵海之中,沉入灵海最底部。 “中午吃过了不打紧,现在已经是下午了。”凤轻语的意思很明显,反正她已经吃不下了,剩下的一条只能轩辕璃夜解决。 东方白也觉得他们现在的状态确实有点丢人,所以他也想和龙云罢战,可是最后还是嘴硬的想让龙云先认怂。 “滚一边去吧,看我的!”二哥鄙夷地瞥了他一眼,用力喷出一道更长的烟雾。 刘伟带着王馨开始指挥众人开始准备县城主店的重新开业,不过也没什么好准备的,网咖里面打扫一下就成,刘伟也没准备在和开业时一样搞的动静那么大了。 燕沫睁开眼睛,就觉得身上都两处疼的钻心,脑子还未苏醒便下意识的尖叫出声,这完全是人的一种本能反映。 然后刘伟彻底的沉沦在这个温柔乡里了,这一晚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和她们疯了多久,刘伟只记得自己最后是趴在王馨的身上睡着的。 “恩,既然这样,那我们相信你,不过要记住,有事,找我们,我们是你的兄弟!”张凤硕蒋武义看着徐青墨的双眼。 不要说现在的他,即便是在巅峰状态,遇到发了疯的战神之子,他也要暂避锋芒。 “古鲁,我可以再向你买一些烤肉么?”他很喜欢原汁原味的兽人星球的食草动物,肉质虽说有点粗糙,但味道没的说,吃了一次就想下一次,而且古鲁的伴侣烹饪是一绝,平常都不做给古鲁之外的人吃的。 夏晓彤此时正坐在椅子上,轻轻的揉搓着她的脚踝,刚刚就是脚腕扭了。 随着声音响起,他变得更加的凶残,更加的狂暴,同时也更加的霸气,更加的强势。 “知道错了还来得及,以后别再犯这种事就好,我不喜欢你那样做!”韩锦风抚过陌千千的头,柔顺的头发在手心里软软的,很舒服。 “不可以!既然你都答应了,那么我就更加不会松手。”仇千剑拥着杨柳儿走到到栏杆前,放在她腰间的手一直霸道地不肯离开、宣示着拥有权。 “既然落到这种地步,要打要杀随便你,输了就输了我认了。”黄柏坜到时很光棍,眼见自己不是对手,只是一闭眼便认了命,如今被几百人围在中间,就是想要逃都不可能,由不得黄柏坜不升起绝望。 在取名字热情的覆盖下,夙容内心的焦虑总算得到了最大程度的缓解。 赶尸人主要的是刚死的尸体,不管是什么样的尸体,反正没有说赶僵尸这一说的。 不凑巧的是上官兰萱的经纪人在同一天不同时间被邀约公司约上了,而且两家所签约的期限时间有重合,经纪人一时间拿不定主意,只好先拖延一天后再做答复。 当然,天下没有任何百分之百的事情,所谓赌石高手也只能将这种机会提高几率,而不能百分之百确定。 瞎猫刚刚死掉了一个分身,还没站起来再次被杀死,这回没有一点动静了。 轰鸣声阵阵,战场中战斗愈发激烈,陆家的金丹强者,一个个脸上露出狰狞之色,攻击愈发猛烈。 听到爆炸声,战桃丸脸上一喜说道:“真是有够慢的,黄猿那个糟老头总算来了吗?你的礼物终于来了!”后半句是对寒月说的。 蓝多多看着国王的神情,这回可是真的怒气了,不是上次那隐隐约约的不舍了。 恩赐所什么时候会出现这种扫兴的情况了?难道还有人不长眼睛,敢来惹自己不成? 杨青山一脸惨淡,自己灭了人家三个宝贝徒弟,这不,麻烦来了,但是灵杨青山困惑的是为什么天鼠还不报仇,一个晚上都是风ng静,好像真的邻居。 好戏还在后头,作为压轴出场的最后一位更是惊艳全场,不光是服务阵仗还是盛装打扮,亦或是媒体报道那可真是独揽眼球。 到了2006年,中越北部湾海上边界问题终于解决,专属经济区和领海基线已确定,中国和越南签订协议,划分了北部湾的领海和专属经济区,使得北部湾地区的边界纠纷不复存在。 那青蛙笑着点头,以字正腔圆的胜京王朝语言道:“客官客气了,虽然二位的修为在我们店里是垫底的存在,但两位客官身上的东西,却是比其他不少客官都要富足。”青蛙眯起双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崔封。 “我建议你立刻买今晚的船票,第一时间回地球,我想,地球应该暂时还能够安全一段时间。”萧梦楼道。 发生什么事情了?他刚刚不还心情很好,这会儿怎么变得这样沉重。 “杀人者,偿命!!”李牧决绝地狂吼一声,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而后用力向地上一摔,霎时间,青色的雾气弥漫开来。 “吴氏如何了?”这一切真的是为了吴氏?彭墨怎么都想不到,顾翎羽竟是如此钟情吴氏,为了她竟然背叛了所有。 栾裴的父母被牛黎的坚持所感动,再也没有多说什么,随牛黎去了。 徐玉飞嫌弃地说道,真是后悔嫁给杨世凯,要不是孩子的事情抖落出来了,她也可以另外找别的更加有出息的男人。 “你舅舅呢?可有消息?”皇后说起“舅舅”二字时,眼泪便流了出来,她从来不知道她的弟弟有另外一个身份。 第五百九十六章 是全天下最好的男人 双儿大惊,黑幽幽的眸子露出不忍和愧疚的目光,紧紧盯着假山出口,双手不由自主绞在一起,指甲狠狠掐着手心。 楼浩然不想放权,可他子嗣唯有兰慎渂一人,此刻也不得不为好容易得手的江山寻一个后继之人。 可却没有告诉卫骐,她与阙珏见过两面,那时是阙珏跟在兰溶月身后,而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和阙珏说过话。 可事到如今,除了等,他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只能是走一步看一部。 “是的,我知道,我会注意的。”艾琳答应道,然后沐毅撤销了屏障,示意艾琳可以离开了,艾琳回头看了一眼之后,这才离开了。 到我吧”内心冷冷的说到,看了一眼正在血红发光的魔剑,他此刻的眼眸多了一抹红色。 短暂的陪伴,更是让夫妻二人明白,南曜之危,一日未解,他们一家三口便无相聚之日。 “话说你不在的时候,青灵来找过你,还有一个叫唐欣来找过你。”陶明示意沐毅坐下来,然后他先坐下来,说道。 因为腹诽幻想了一下夏侯沉霄,温玉蔻被偷香后的窘迫与生气荡然无存,心情变得明朗又轻松。 当他得知萧峰大闹了mss总部,剑南虎差点没被萧峰的胆子给吓死。 直到玛法再次吐出一口血,李承风这才回过神来,倒抽一口冷气,瞪大了眼睛看着台上的傅羲。 另外,清明放假,现在假期过完了,想爆更新,周末,好了,电脑没电了。我该充电去了。 对于这般的危险,方逸自然是感觉到了,那枚红色炮弹的速度只比双生花的速度差了点,但方逸早有准备,因此,他躲开了。 说到底,灵石对他的作用,并不是太大,要换成许多珍惜且大量的材料才有用,用于以后星际之城的建造。 那老夏从窑洞走出来,见三人背对窑洞,面向河对岸的几座秃山。他没有出声,走着正常的步子,去拽马车。 黑蜂神猝不及防,看到跟自己差不多大的一只巨手抓过来,没能及时反应,竟然被老朱抓住了遮天罗网。 于是,就在茶摊中所有茶客都跑光的情况下,只有傅羲还坐在那里,悠闲地喝着茶,看着这一场乱斗大戏。 就在舱门打开的那一刻,王超立刻带人踏入了进来,而此时夏初雪已然起身,与方逸一同走了出来,几人正好对上。 北斗七星与原天蓬元帅的关系究竟密切到什么程度?老朱心中没底,只能试探着询问来意。 冷昊轩点了点头,亏了就亏吧?这一点点的亏损对于冷昊轩来说是极其正常的,在公司里被人攻击了系统之后,冷昊轩是第二次尝试亏本的资味。 她一下子完全清醒过来,倏地翻身坐起,紧张地屏住了气息,双眸一眨不眨的瞪着门的方向。 但是看着那样皱着眉头甚至显得有些委屈的秦越,苏夏的眼神,还是变得柔软起来了。 这就是严正曦对她的定议?难道他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那些真心都是骗她的,她怎么那么傻,相信他是爱自己,但看来这才是他真正的一场报复,完全将她击得没有翻身的机会。 苍龙不以为然地道:“青玄门有什么了不起?你既然不是青玄门弟子,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说话间,对千叶的态度好了许多。 宋晓玉一怔,心中欢喜,面上也带了出來,绽露出一丝笑容,赏了那丫鬟一个荷包。 苏夏在一片混乱中却是看得分明,那人分明就是冲着自己而来。不仅如此,当他飞在半空中时,右手成爪,往前探出,再标准不过的抓人姿势。 不仅如此!看着苏辰病恹的面容,想着仉叔莽撞的性格,安悠然眉头深锁,这两人又让他如何放得下心? 芊芊从来都没有想过两人还有这样温馨而又浪漫的场面,他的情话在耳畔一直回响,他的柔情划过她的心房,这一切的一切都像一场梦一样,让她宁愿沉醉也不愿醒来。 静坐琴前,纤细的手指轻触琴弦,大颗的泪珠滴落指尖,指动音起,弹得依旧是娘亲最爱的那曲月沉吟。 只可惜那凌霄不可能活着回来了,否则的话,今天应该就是他跟魔影的对决之日吧。 这话倒是不假,凤举看她皮肤虽然白皙,但脸上的白还是多了一丝病色,这种情况与楚云倒是有些相似。 “妖孽!不要胡说八道了,你闯入山门,大肆狂狷,不杀你,难以解恨!”大炎剑宗掌教,歇斯底里咆哮吼道。 之前听过来人说了很多,可她除了感觉肚子变大了些,其他感觉却都没有。 周深摸了摸口袋,想到屋里还有个孩子,又将手拿出。别说杨天易太过爱护这个孩子,就是他作为普通人,也不该在孩子面前抽烟。 然而,凤举才刚走了几步,就听见那整理棺木的老嬷嬷大叫了一声,声音粗粝刺耳。 陈姒锦点点头,任由他牵着自己往回走。还好这段路并不短,让陈姒锦有时间“降降温”,这要是直接回家,她肯定是见谁都尴尬。 旋即,便是看到了一座堪称鬼斧神工,永垂不朽的宫殿拔地而起。 灰手人还是没搞得太明白,一头雾水的情况下也不想继续说刚问过的问题了。 南宫璃看向七哥,回一抹不失礼貌的淡笑道:“让七哥笑话了,虽然不是什么很厉害的办法,但是目前为止,我能想到的就是这个办法了。 见刘鹏并没有下重语气怪罪他们,这些新成员也都松了口气,心里暗想着,这个刘主任还是比较和气的,下来之后多打听一下情况。 所有人都听着肖丞问这些简单白痴问题,很不赖烦,连永元道尊都眉头大皱。 如今宁倩夕的威望并未减弱,只不过因为肖丞的光芒太过耀眼,掩盖了她的光辉。 第五百九十七章 安静如狗俩男人 “还是我老公懂我!”夏妍笑着说,“我来的这一路上,一直在想什么理由好呢? 还有一种是赠与,比如赠与段诗【追踪】的能力,赠与人墙【童话空间】的能力,这种就要耗费本身的灵异值。这也是为什么,故事大王力量来自故事的原因。 埃迪豪即使再怎么相信自己的球员们,看到这个赛程,也是感觉头皮发麻。 这也让罗成感觉到未来时代科研的神奇,那么是农业技术,这也让罗成想都不敢想。 凡有异种逼近,他都会以半纯血威势驱赶,跟在秦花语身边,他也是大开眼界。 这人就是牟斌,鼎鼎有名的锦衣卫指挥使,看起来就是一个随和长者。刘瑾一心要杀他,真不知道究竟得罪了哪里? 楚南不是执刀而行,而是手握一片尸山血海,刀气和杀气如真龙咆哮,在不断冲撞他的心扉。 “日后,若再有人敢依仗修为,肆意妄为,整个大夏,无人可保你们。”楚南开口道。 万宵一脸兴味看着沈千聿,暗想今日真是难得,他家主子居然化身那晒裂的葫芦瓢,开窍了。 贾公公皱皱眉头,走上前去,道:“蹇大哥,你可还认得我?”我心头一惊,看来贾公公和蹇成非常熟悉。 刘镒华好像从挂满雾气的镜子里面看到了宋楚夏那个神秘的微笑,不过他没有想太多。难道宋楚夏还会用美人计不成? 莲琳深吸口气,一阵冰冷透入肺腑,让她身子不禁一震,失落如潮水袭来,也让她在这一刻怔怔出神。 挂了电话,林东就把梅山一带从地图上划掉了,但溪州市那么大,排除了梅山一块地方,剩下的地方仍是大的无边无际,这让他怎么才能找到万源呢? 与此同时,在她眼眸内闪烁的泪光,终于是化作泪水,无声流下。 “罚就罚!我不怕!但是队长,不准上厕所这是不是太不人道了?哪里有这样的部队?老子不干了!有种你枪毙我!”仇靖说完,一把摘下自己的帽子,掉头就走。 “这不是威胁,只是实话实说,我们已经打算既往不咎,你还想怎样?”萧建华道。 虽说刚才是在演戏,但对于修剑的伤害洁丝雅也能想象,特别是在修剑情绪低落的现在再来这么一下子,肯定情绪更加低落了。 所以相关制造者早就搞定了,就等一个机会,能不能被选中的机会。 那一次,修剑拒绝了伊芙的表白,虽然修剑爱着伊芙。原因只有一个,修剑不属于这个时代,无法给伊芙一个幸福的承诺。当时如此,现在还是这样。 那高大壮实的汉子一身孜然味,愣愣的看了林东几眼,方才他注意到林东是从奥迪车上下来的,想了想,实在不认识这号有钱人,傻呵呵的笑了笑,摇摇头说不认识。 今晚他发现凝练过程少少有点阻滞,不能全身心作用于真元压缩,稍一思索,便知道缘由,喻沐病体的由来真相被揭开,使他产生了新的心结。 颜夕挑衅的望了林雨一眼之后便径直走向火池的药鼎之处,林雨也紧随其后,二人竟是都没有做任何的修整,虽然此场比试并没有时间上的限制,但二人如此做法,争锋相对的意味甚是明显。 身上的一片片羽毛也好似水晶一般晶莹剔透,这只鸟从卖相上来说是十分棒的,但不光如次,那只鸟浑身散发的气息也是十分吓人的,这正是水系的禁咒——血睛冰凰,这只血睛冰凰的战斗力和顶级的皇级高手不分高下。 大写的他,鸿钧天道,低着大头,上看下看自家崭新而陌生的狼亢身躯,他越看粗大眉头越皱得厉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罢外面景物,诸葛婵娟和胖子已经进入洞府。南风最后进门,与二人共同打量洞府内部的情形。 正在埋头赶路的老麦立时给这个问题难住,对此他自己也曾想过蛮久,一点头绪都没有,这时候该怎么回答她,自己想不通没有关系,撂下就行。 木梓飞双脚紧紧抓住大地,双拳大开大合与五只火魔鼠打得难分难解,与其说是木梓飞在打,倒不如说他是在体会鼠类的拳法,毕竟他的万兽拳也要开始着手体会了。 “报告,王兵带到,请指示!”这士兵向一个上尉模样的人说道。 “你现在还有心思说这话,可笑。”仅仅一个呼吸的时间,林枫便赶上了袁恩,并将自己身后的长枪继续拿出来,让长枪最后一次出战。 就在林雨胡思乱想之际,远处一遁光向自己极速飞来,凭其现在的神识与目力,自然能将遁光中人看的一清二楚,露出满脸的古怪之色。 追了老半天,追的不是静儿,而是别人?这让他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 这一切,站在一边儿的王千看的是清清楚楚,他也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毕竟他就是一名保安,他的职责,是保护李强东,而不是参与他们之间的这些破事儿。 宾利车主一边听宁枫说着,一边点着头。刚才宁枫说的全都中了。和自己身体的症状一模一样。就连以前受过重创这件事情,都说的丝毫不差。 梁江平跟老爷子回身一看,面前的男人给人一种压抑,浑身散发的冷冽让两人都不禁一颤。 两天之前,他们从太虚离开,根据龙爷的猜测,那几个侥幸活下来的龙族之人,应该还活着。 宁枫一副略带遗憾的表情说道。但是眼神里面却全都是骄傲的神色。 对于王五的表现,宁枫微微耸肩,拿着王五的手机朝下面的记者晃了晃,“接下来,我就将你们眼前的这个手机智能助手安装在这部手机中!”宁枫拿着手机,指了指舞台上的蓝色虚拟面孔。 第五百九十八章 剧本抄袭丑闻? 顾夜西去取了药回来,然后看也不看温功成,眼神邀功似地直勾勾盯着温想,仿佛在说“你不夸我吗?你怎么还不夸我?”,你都冷落我一个下午了! 狼崽子! 羊羔子的爹还在呢! 温功成清了清嗓,试图证明一下自己的存在。 可他嗓子眼都快咳出来了。 愣是没人搭理他。 他安静了。 温想如了顾夜西的愿,夸他说,“我们阿瑾真能干。” 她唤他阿瑾。 想来是真消气了,顾夜西压了一下午的眉梢总算平缓下来,主动牵起她的手,揣在了手掌心,欢欢喜喜的模样一点都藏不住。 像个心思单纯的孩子。 温想看他这样,有点想笑,又觉得不合时宜,忍住了。 “那我呢?”温功成忽然出声。 温想回头。 顾夜西也回头。 温功成下意识把视线移开,过了会儿,又慢腾腾地挪回来,看了眼顾夜西之后和温想对视,明知故问,“想想,你是不是还生爸爸的气呢?” 你说呢? 温想的性子淡,不会把情绪写在脸上,可她越是这样平静,就叫人心里越是没底,温功成见她不说话,立马慌了,“我不是那种意思,也不是不想告诉你。”他低下头,声音弱下来,“我就是,不想麻烦你。” 温想看他。 温功成不敢看她,觉得羞愧。 “麻烦什么麻烦,这不是应该的吗?”顾夜西觉得说这些话矫情死了,但为了温想,他现在甘愿矫情,“外祖母走了,甘媛进去了,你现在是她唯一的血亲,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那过几年谁陪她走红毯?” “走什么红毯?” “婚礼的红毯。” 他的姑娘。 要什么,他就给什么。 把世界上最好的都给她。 结婚的时候,别人有的。 她也要有。 朋友、亲人的祝福,一个都不能少。 “……” “要不想麻烦她,那就麻烦我。”顾夜西的语气,好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忽然轻笑出声,“反正温导看我不痛快,自己还挺痛快的。” 温功成愣怔。 看着眼前的少年。 总觉得自己好像从未真正了解过他。 “看什么看?老子瘆得慌。”顾夜西端着下巴,一副傲慢又肆意的模样,语气也傲慢,一点都不讨人喜欢,“走啦,送你回酒店。” 温功成倒是难得笑了。 结果顾夜西转身下一句,“老人家。” 温功成瞬间黑脸。 妈的,感动喂了狗! 见着这一幕的温想情绪稍微缓和,顾夜西牵着她走,她垂着眸,也不用看路,就默不作声的跟在他身边。 温功成跟在她身后。 影子落在地上,孑然一身。 他并没有做错什么,只是和天下所有的父亲一样,不想太麻烦子女,如果他没有碰到甘媛那样的人,没有生下她,或许—— “想想,上车了。”顾夜西提醒她。 温想回过神。 顾夜西已经把车门打开了,一脸温和看着她。 没有或许。 温想忽然觉得,她应该要感激温功成生下她的。 “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入神。”顾夜西抬手,用力揉她的头发,行为恶劣,但另只手却格外细心地挡在车顶,“快坐进去,不嫌外面热啊?” 上车后,顾夜西问温功成要听什么歌。 温功成瞥了眼副驾驶,“随意。”有什么就听什么吧。 音乐一响,几乎整个车厢震耳欲聋,节奏很快、歌词很脏。温功成虎躯一震,顾夜西瞬间拧眉,立刻调成静音。 温想明显被吓到了。 顾夜西看她一眼,愤愤道,“谈明这二货,平日里都听得什么乱七八糟的!”简直又吵又难听! 还吓到了他的姑娘。 顾夜西觉得丢脸,盘算着跟谈明收精神损失费的事。 温功成深呼吸缓解惊吓,随口一问,“这不是你的车?” 这么骚包的车,当然不是他的。 顾夜西没答,把广播电台调出来,再三确认不会再出什么差错后,他一边观察温想的神色,慢慢调高音量,等差不多了。 他喊他一声,“想想。” 温想扭过头看他。 他轻声地问,“吓到了?” 她迟疑了片刻,摇摇头,“没有。” “没有吗?真没有?没有我就放心了。”说着,他把手伸到操控面板那里,温想皱了下眉,下意识握住他的手腕。 她问,“你干嘛?” “不是说没被吓到吗?” “没吓到,跟不喜欢是两码事。” 顾夜西盯着她的耳朵。 居然红了,这样都能害羞啊? “好,那我不放了。”车缓缓地向前开着,顾夜西盯着她,想到后座的温功成,总算没说太孟浪的话。 温想紧张地盯着他。 他笑了笑,“那你来弄。” 温想松开他的手腕,安静垂着眼,“专心开车。” “哦。” 这样挺好的,温想也没去管放什么歌的事,害怕再把那首歌放出来。要是只有她和顾夜西两个人那也还好,顶多被他缠着说两句荤话。 又或者被他搂着又亲又抱。 她都觉得没什么。 但现在有长辈在。 放那种歌,多多少少是会让人尴尬的。 电台里温柔的女声正在报道时政新闻:哪个国家和哪个国家断绝外交关系?哪个国家送了有虫害的粮食给难民啦……外祖母是搞科研的,退休了依旧很关心国家大事,温想年纪小的时候,每天早晚都会陪着她看新闻联播。 温想靠在椅背上,安静地听着。 温功成有点犯困了。 眼皮子一耷一耷的,要闭不闭。 温想从后视镜里看了眼。 就大致猜到了,他应该是不想听这个。 温想被外祖母教得很好。 永远要先考虑别人,她没跟在父母身边长大,所以也不太了解温功成的喜好,就只能一个电台、一个电台地调换。 温功成终于撑过五秒不眨眼了。 温想动作停下,坐了回去。 电台男主持的声音浑厚,听上去应该有些年纪了,不过字正腔圆的并不难听。这些不是重点,重点是男主持后面陆陆续续从声筒里传出来的播报:【时隔多年,天才导演温功成重回电影市场,却被知情人爆料滥用替身、剧本抄袭的丑闻,丑闻究竟是真是假?这背后又有怎样的隐情……】 第五百九十九章 在她看来,都是温柔的 “不用这么麻烦了,我不落地就好了……”在曹格阴沉的目光下,李静儿最后的话越说越弱,最后只能再次妥协。 和逆风门一样,灭风门派出来的先锋是三个二转剑号,后面跟着一大堆剑号三十级出头,已经穿上三十级衣服的剑号,灭风门的先锋数量足足比逆风门多出十倍还多,可惜的是,有太多玩家挤不到桥上去。 阮丹晨点点头,心里五味杂陈的,不知为何,那声“妈”她怎么都叫不出口,有时候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冷血了,连亲生母亲都不想认。 于是他勇敢的冲向至尊王者,冷静的按下技能键,等待命运的制裁。 “天秀说得对。”白智英接话道:“记者这个称呼还不如叫妓者,别太把它们当回事,我们只要做好了自己的事,有新闻卖点,它们自然会凑过来巴结我们。”白大姐当年可没少被记者黑,自然不会对他们有什么好印象。 有人想问我为什么,但是我都没有解释,我只让他们执行命令即可。南街的大转盘和北街接壤,距离十一中也没有多远了,把大批人马安排在这里自然有猴子的道理。 “你先走,我有电话。”李静儿挪移几步,掏出手机,看了眼曹格,嘴角弥漫了浓烈的笑意。 自从爆破后,赵师傅就抬起头一直盯着石墙,爆破的声音还在他的耳边发出回音,烟尘碎石在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来回飞舞,慢慢的,他的眼瞳里出现了一个洞,深邃而又黑暗的洞。 阮丹晨没有进去,所以也不知道里面聊天的两人是谁,她只是拿着空杯子又回了办公室。 这个推算是可怕的,在得到了这个可怕结论之后的李风迅速打开之前的所有系统通知的记录,此时还有十分钟就开启第一个任务了,但是李风特别的想知道自己心中的那个推算是不是真的,那个可怕的推算结果。 林窈显然认识这玉泉鱼,她惊讶的看着林陆,这中珍馐甚是稀少,只有部分一二品宗门才有饲养,从未对外出售,她不知林陆等人怎会有如此珍物。 而对面是莫顿牛排屋,新元素餐厅,望湘园,美国猫头鹰餐厅···奢侈豪华,高端上档次。 王聪从王家飞舟大管事王馗那里得知,这位前不久拜入家族的年轻供奉,极有可能有三境的实力,这也是为何王聪愿意带苏青阳进城的原因。 随后,花姐就深吸了口气,脸上立刻充满了温柔带着点妩媚的笑容打开车门走了下去,曼妙的身姿踩着红色的高跟鞋,摇曳生姿的朝着水榭花都的大门口走去。 原本期待的张铁牛,好似被泼了盆冷水,闻言沮丧的低下头,他虽然不清楚自己悟性如何,但大师兄都这么说了,那他的悟性肯定是很差了。 不过这也是自己现在话语权越来越大,成绩越来越好,影响力扩张的结果。 老婆在做这些事的时候,心里真的就没有为她的亲老公段宸考虑过一点点吗? 上次她没来得及到最顶端,还没觉得这个高度很高,现在真的还有些害怕,可是她仍然坚持的往上爬,不到最后绝对不会放弃。 今天比武场中较为空旷,场地中心设立一座巨大的比武擂台,想来是一场一场的比斗。 “好了,别在这里闹了,我还有些事情要去处理,所以现在要回去了,没事的话你也赶紧回去吧。”秦子恒没有帮着乐乐,反而无视了乐乐的话,直接带着赵青柳准备离开这里。 可让御司暝失望的是,忙活了一上午,所有的御医都已经诊治过,却没有一人能解他的蛊。剩下的就是几个衣着奇特,还有着些许诡异的巫医。 墨归念目光一闪,将它这话记在了心中,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对它的出处过多的探究。 这时,歌舞的舞姬袅娜的身姿忽地往御司暝的方向而去,她原本空无一物的手中不知何时竟多了一把匕首,此时匕首直直地刺向御司暝,带着锐利的杀气。 这时他在街上拦了一辆车子,直接朝上次曾经去过的那个森林公园开去。 她来不及反应,就被御司暝拎了起来,锁紧的喉咙令她一瞬间呼的都变得困难了起来。 欧阳云朵比陆雨高一个头,陆雨是那种还没完全长开的可爱,而欧阳云朵就是纯粹的那种漂亮。 “你好,我是墨归念,”墨归念看了眼被隔离在后面的沐辞,看到对方无奈的表情,她突然觉得,眼前的王子桀倒是与刘子杰的性格挺像的。 但是究竟是什么,李胜却没有证据,便想着让简洵夜他们将这件事情查出来,并且能够将这件事情作为证据,呈递到朝堂上。 第六百章 那你有别的想法? “怎么样?死亡,速度,激情,希望,破灭的感觉是不是很爽。”张逸飞看着呆滞的邵凝蝶问道。 这几天,王强的死讯,通过某些不可知的途径,早就传遍了联邦各个有心人的口中。而王强的那些好朋友,则是带着王强的家人,逃到不知哪里去了。 阿华是员猛将,又狠又凶,他在澳门看场子这段时间,可是让不少对手都起了害怕的心理。 英子倒是不急,和吴姐交待了两句,然后围上一条长长的围巾,把大半个脸遮挡了起来,然后绕到院子的后面,从带有尖钩的围墙上一翻而过,看来别墅的大门,对于她们来说,已经不太安全了。 “我想你是听明白了……”挥斥方遒久久不语,黎温焱勾了一个邪肆的笑容,继续话题。 她的家弟这次的科考是家中所有人的希望,希望他能成功通过科考,并一中状元,从此为她陵家扬眉吐气。如此节骨眼上,她又怎能让他有事,这一眼她苏怜蓉亦是十分清楚,方才对她有此一说。 黎温焱嘴角勾着淡淡的笑意,倒也很看重莫离,他端起酒杯跟莫离碰了杯。 赌客完全凭运气,而庄家却是有手段,他的手段有两个,其一,他一把抓多少,就能知道这是单是双,这是练出来的。 “今天你们一个都别想跑!”安志强扭曲了面容,爆吼声响彻了整个空间。 嫌弃车子开得慢,还嫌弃她的车技,萧筱恨不得现在就把侯诗涵给丢下车。 万华天髓进入到灵渊当中,顿时间,一股浓郁到极致的气雾席卷开来,化为晶莹剔透的山岳,悬浮在灵渊上空。 “好,走吧,花爷爷我们一会儿大厅见!”苏若汐回头对着花老等人说道。 黑暗中的人瞧见穆紫韵的态度,眸光沉冷了几分,许是没有察觉到眼前人会是这样的反应,拳头握的咯咯响。 不过,苏若汐还是带着凤澈来到白景天的房间,白景天看到凤澈似笑非笑的表情,就很想一把毒药把凤澈给放倒,奈何自己根本不是凤澈的对手。 目的很简单,他要把事情闹大,一旦闹大,警察局有人撑腰又能怎样?难不成还敢违背社会舆论的压力? 吴梅天这才答应了,说你啥时候再回内地来,抽空儿来一趟山东,我请你吃家乡的土特产,微山湖的野鸭蛋和烤鱼。程黎平笑着说那您等着,想必不会太迟。 “看来金钱会这些人叫我来,果然没什么好事。”萧凌目光闪烁着精光,内心暗道。 然而,此时的五皇子根本不知道,上官云天并不仅仅是动了他的根本这么简单。对于那些胆敢向夜凰出手的人,他一向斩草除根。 “师伯,我也不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苏若汐把周围的环境描述了一遍。 这话一出,又一阵沉默,这的确是个难题你,想找到水精灵,可不比救出莫琼颜容易,至少莫琼颜是能确定位置,但是水精灵呢?谁知道他现在是在深渊之海还是在那个领域? 清漪感受到来自三道注视她的目光充满着怜悯,就看了过去,古人的基因还真是好,虽然他们也就是岁,但是已经面如冠玉,眸如星辰,再配上衣冠华服,更是衬托的富贵俊美,不难想象他们长大之后将是如何的蓝颜祸水。 “你饿几日也死不了,这几天不要动武了,待你灵力恢复后,那些金之力你自己可以慢慢化解,我赶时间必须要走了。”天星说完便对着雾气最浓的方向奔去。 是的,人家还请过我们100块的客呢,一碗炒面不过一块钱。我忙起身说,孔组长,你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来喝早酒,特有味道的。 我在刘金红家里等了三天,忙活着冯万全的丧礼,冯万全别看这挺风光的,但是其实都是虚的,那些以前跟他一起吃喝玩乐的人一个都没来,三天的丧礼就来了几个亲戚,这个丧礼也算办的冷清了。 天星将手里的棍子攥紧,抱着白狐沿着树干跳跃下来,动作做得极为的流畅。来到地上将白狐放下,白狐卧在树旁不动了。 第一次看到翟安这么严厉的和她说话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她全盘否定。 中毒不算很深的冥萼,经过几个时辰的调理休息,此刻已经恢复了几分气力。 张妈听着我的话,把蓖麻油烧热了,把两鸡蛋打进去,三翻两抄就出锅了,端着鸡蛋就来了屋子,我让她给张芙蓉喂下,蓖麻油炒鸡蛋是催生的土方子,用的人不多,因为搞不好会死人。 一道黑影昂首望月,天空之中,悬着的那枚残月正是不断的在乌云里面穿梭着。 苏韬再次找准机会,趁着对方保护右肋的时候,拳头砸在她的肩胛骨部位,她的手臂顿时搭了下来,被苏韬直接给打脱臼了。 眼前这人精明的跟狐狸一样,怎么可能会这么简单就把东西交给他,果不其然,下一秒就看到那老头一副咬牙切齿的说了一句。 黄三按照陈浩然的指示打开了皮箱,一叠一叠的红色钞票映入了黄三的眼帘。 第六百零一章 他总是很迁就温想 温想看了看顾夜西。 他板着脸,完全不像有商量余地的样子。 但说不定呢? “真不行吗?”她还存在天真的幻想。 顾夜西不做考虑,“不行。” 幻想破灭! 温想只能作罢。 气氛变得微妙起来,又走了一会儿,顾夜西感觉耳边的风好像比刚才吵了很多,又热,他眉头皱得紧紧的,忽然就不肯走了。 “温想。” “啊?” 顾夜西,“我现在心情不好。” 温想微愣。 她自然知道他为什么心情不好。 “我就是随口一说,你别放在心上。”虽然被拒绝了,温想还是软声软气地哄着,“而且你这个样子,我以后都不敢跟你提要求了。” “哦,你还倒打一耙啊。”也不看看自己提的要求多过分? “我哪有?” 顾夜西扯了扯嘴角,牵着她继续往前走。 他的步调不急不缓,随意地说着,“好端端的,你忽然说要搬出去很吓人的好不好?我胆儿这么小,哪儿经得起你这么折腾?” 温想神色莫名,慢吞吞地指出来,“你,胆小吗?” “嗯,确实还挺胆小的。”他面不改色,甚至都不看她,“晚上睡觉的时候没你陪着,我都睡不安稳呢。” “我觉得你这个不是胆小。” “那是什么?” 是黏人,她用力捏了捏他的掌心,等他的表情出现变化,她才说,“我觉得男孩子这样不太好,太娇气了。” “本来不娇的。” “嗯?” “被你养娇的。” “……” 反正顾夜西坚决反对,住校这事儿就暂时无疾而终了。 ……只是暂时。 再提起的时候,是温想某天回家,她洗完澡发现顾夜西不在卧室,找了一圈才在书房找到他,她走到门外敲了敲,他在里面说,“进来。” 门没锁。 温想开门走进去。 他在看书,她垂眸看了眼。 然后安安静静站在他身旁。 没有出声打扰。 顾夜西抬起眼,“想想,我跟你说件事。” 温想嗯了声,去到后面给他捏肩。 “院里过几天会安排大二的学生去医院实习,我被排在了外地医院,不过没关系,我打算明天找辅导员,把我换——” “会不会太麻烦了?” “不会,我可是捐了一栋楼的人。” “哦。”哦完,温想脑中忽然划过一道念头,沉默片刻,她弯下腰的同时手上的动作也轻下来,问道,“要去几天啊?” “一周左右。” “一周都不回来吗?” “医院要值班。”回来也要很晚了。 温想明白了。 她又往他耳朵边凑了点,呼吸绕颈,顾夜西喉结滚了滚,有些心猿意马了,然后便听见她说,“那我可以不住在家里吗?” 一盆冷水浇下来。 顾夜西心头的火瞬间熄了。 他拿着书,一言不发。 书房忽然安静下来。 “可以吗?”温想不捏他的肩了,两只手臂往前伸,环住他的脖子,然后俯身下去,用脸去蹭他的耳朵,软着声音求。 她平时不撒娇,但很会撒。 顾夜西很吃她这套。 默了片刻,他似乎有了妥协的迹象,“真那么想住?” “嗯。” “为什么?” “托演员这份职业和你的福,我长这么大除了你,基本上是一个人生活,没体验过群居生活。” “别体验了,不怎么舒服。” “你怎么知道?” “我体验过。” “和谁啊?” “长期没有,短期的话……和谈明,我们一起出任务,结果那二货只订了一间房。”顿了顿,他冷笑了一声,“还他妈一张床。” 温想没忍住笑。 手臂搂着他的脖子,前后晃动。 顾夜西被她摇得心软。 温想伸长了脖子,看着他问,“可以吗?” 他的小姑娘用这么乖、这么软的语气问他:可以吗?他怎么忍心拒绝呢?他不忍心,终于松口了,“成吧,想住也不是不可以。” “真的?” “不过只许住一周。” 一周就一周,温想现在超级开心: “顾同学你真好!” “哦,让你搬出去住就是对你好啊?” 小没良心的。 温想没说话,凑过去亲他的侧脸。 顾夜西没躲,让她随便亲,“温想,你呢就是个娇气包,要娇生惯养着来,我敢打赌,你不会喜欢那种生活的,懂?” 不懂。 但她现在心情好,想事事都顺着他。 “懂,那我在这儿谢谢你。” “谢什么?” 她笑着,“谢谢你愿意,惯着我这个娇气包。” 顾夜西被逗笑了,“不客气,应该的。” …… 住宿这事儿温想没经验。 做晚间护肤的时候,她给有经验的裴云打了电话。 裴云知道了,第一反应是她和顾夜西出了什么事,但温想说顾夜西只给她住七天的时候,裴云笑得合不拢嘴,“那他岂不是要一个人独守空闺了?” “他要实习了,也不在家。” 她不搬出去的话。 独守空闺的人,可能是她。 裴云随便打趣了几句,然后适可而止,用过来人的口吻,开始给温想传授室友之间的相处之道,温想认真听着,有个人从后面抱住她。 沐浴露的味道都和她的一样。 温想,“先不说了,晚安。” 裴云轻哂,“我呢比较穷,付不起春宵一刻的钱,就不打扰你们了,晚安。” 空调温度刚刚被他调高了。 温想有些热,他洗完澡的体温比较高,胸膛和她紧挨着,她的后背特别烫,都出汗了,但还是好脾气的没有赶他,“安神茶我放在床头柜了,你睡前要喝掉。” 顾夜西穿着睡衣,“嗯。”应完,他把她抱起来,放在腿上,帮她把精华液拿着,要她搂着他的脖子。 温想失笑。 但她还是乖乖楼住了,然后伸出一只手,示意他可以挤了,顾夜西照做,往她手心挤了一点,温想往他脸上涂。 顾夜西看她。 温想,“这个是补水的,之前给你涂过。” 顾夜西没印象了,“什么时候?” 温想用中指勾了一点。 抹在他脸上,然后慢慢地打转、揉开,“你睡着之后。” “……” 难怪他没印象。 顾夜西也懒得追究了,随她怎么折腾吧,反正这张脸是她的,她怎么喜欢怎么来,至于涂这女人的玩意儿娘……娘,就娘点吧。 他总是很迁就温想。 完全出于本能。 第六百零二章 只许州官放火 苏离苦笑,心想:什么叫狼狈,自己还是很潇洒地在战场上奋勇拼杀的好吧。 刨除了杂念,鲁月心无旁骛的开始修灵之路。当身体与灵魂彻底分离后,鲁月的灵魂便飘出了木屋,来到树林中。 雷云霆实在是想不明白,他们到底是什么时候取得联系的,如今,雷云霆的性命已经是在鸣人的手里面了,所以,他想要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步骤出错了。 老者取下水壶,并没有直接递给沈幕雨,而是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沈幕雨。 七尺长的牧尸杖一下没入一半,直接打在狸秀的胸膛。光幕在最后一息破碎,狸秀的整个胸膛顿时凹陷了下去。探手抓住牧尸杖,用力一挥,项冥连同牧尸杖顿时飞了出去,狠狠地砸在鲁月的身旁。 “索隆你这个自虐狂,哥就虐你个够,让你满足,让你高、潮!”龙傲天他没有接过索隆的刀,来到一旁的大树,抬头望去,做个手刀的姿势一划,一根树枝落到他的手中来。 金色涟漪看上去消无声息,宛如湖水中泛起的波纹,不带有任何杀伐,可是等金色涟漪冲击在星河上,其杀伤力立刻显露出来,星河之盾只抵挡了一眨眼功夫,就被击碎,化为无形。 铜链被这看似随意的一击齐齐斩断,身旁的侍从紧随其后,一个个将其中的箱子打开。 薛永宁又一次甩掉薛永峰的胳膊,语气不改的问,眼神变的冰冷起来,像正在觅食的野兽似的,死死的盯着眼前的猎物:薛伯陵。 他找了个塑料袋,心安理得地把陶瓷娃娃装了进去,脸上的表情心满意足,像是吃了一顿极为丰盛的大餐。 却是钟七头一遭在法界中,放开展开法相之威,遂有身高千丈,无量神威,仙人异象纷呈。 “我是这一区域的主管,你可以叫我廖主管。”男人收起合同,对余晖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李二郎为此界灌江口人氏,发洪堵水时身死,因本身勇武不凡,受朝廷封为【显圣二郎真君】,猎户打扮,背宝雕弓,执三尖两刃神锋,座下有神犬一只,是此世武艺极高的“武神仙”。 就在洛基尝试的这点时间,倒地的冒牌货也恢复了原状,甚至变得更加强大了。 只是由于胡人围城,并且夏税未收,这一决策被凤翔节镇各部官员集体反对。 他牺牲自己的肉体,降服李莫愁之后,她肯定不会再成为那个心狠手辣、杀人如麻的赤练仙子。 林玄不禁瞥了他一眼,炸政府军的基地?上次拉尔夫已经有了经验,恐怕如今他们基地外面,暗中势必藏着不少士兵,等待着林玄等人钻进去。 赵宏昌挥了挥手,一众赵家亲戚纷纷将准备好的礼物掏出,塞进了赵红霞怀里。 至今为止,时落帮他们许多,却从不曾见过她,特殊部门的人便知晓时落不愿意被过分关注。 嚼着嘴里没有什么味道的肉,夜飘零望了眼烈烈炎日,终于有了点期待回去的感觉。 。这时候天空忽然下起一阵冰雹,接着又出现了一阵太阳光晕照耀在上空。 而且,以他当初厌恶自己的那个程度,可能再也不想找她说话了。 为了谨慎起见,她故意今天穿着连体牛仔裤,又将长发包进渔夫帽里,可惜还是来晚了一步。 杜央看着电梯停在一楼,然后又往上升,心里又气又纠结,巴不得立刻去质问夏纯爱。 那手机上,还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呢。如果就这样被莫清漪看到了,那么这结局会怎么样?一想到这里,李妈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潘儿对君钰澄这迟钝的反应有些忍俊不禁,但后者却是无辜的看了她一眼。 这些霍起当年对着光明天尊说起过却是毫不理会,他认为的光明是一尘不染。光明何处会有黑暗,拥有黑暗的光明怎能称得上大光明。一位天尊对半神去说这些不是可笑,可宋明礼不一样。 叶知否身上的裤子就好扒多了,没怎么费劲儿,就看到了白嫩嫩的肌肤。 夏纯爱缓过那股劲头,发现店里的人都善意的盯着她笑,便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就算舌尖还是很辣,都不敢伸出舌头。 还有就是根据量子计算机克里西斯的计算,最后主要的战场就在日本,所以才会出现明明是各国组成的,但总部指挥人员却大都是日本方面。 叶开忽然又笑了笑,道:"你的确还是泡在水里的好,从这么热的水里出来,一定会着凉。"叶开已走了。 可是虽然脸颊上火辣辣的疼,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苏糯却感觉到从没有过的轻松。 关云山三万块钱,在一夜之间打了水漂,极其狼狈的回到了家里,睡了好几天方才敢出门见人。 这个阿成全名叫做林成,专属于雷霆一派的,也就是雷奕的手下。 话说至此众人心下皆已了然,当下便有许多人悄悄开始向旁边避让,不肯再挨着阮青枝了。 这段时间,老林终于不用再去辛苦赚钱了,早上去买了一些菜,又去医院拿了一些药,老林骑着自行车回来了。 第六百零三章 送女朋友住宿舍 男士止步! 顾夜西最多只能送到寝室楼下。 因为性别,被阿姨拦在了外面。 “诶小伙子等等,你别进来!站门口就好!看好了我们这儿是女生宿舍楼,按照规定,你们男生是不能进的。”阿姨应该不是本地人,说话有外地的口音。 听上去有点凶。 顾夜西身体笔直,一只手牵着温想,闻言,他转头看了眼门口的三个大箱子,又看了看温想,眸色微沉。 她一个人肯定搬不动。 温想正想开口说话呢,就听见—— “想想!” “裴云?” 还好他提前找了帮手。 裴帮手跑过来,脸上笑开了花,“想死你了快!”她一把抱住了温想,和她的脸贴在一起,亲亲热热地蹭来蹭去。 有些痒,温想笑出了声。 “想我没?” “想啊。” “我也想你。” 顾·电灯泡·夜西,“……” 要不是有求于人。 事先应了裴云的条件,他早就翻脸了。 正常能忍? 那太阳得打西边出来了。 “行了行了,今天有三十多度呢,抱在一起不嫌热啊?”他搁门口站着,面无表情、阴阳怪气地酸,“腻歪死了。” 阿姨偷笑。 就觉得这小美女的男朋友还挺可爱的。 裴云扭头,冲他呵呵。 顾夜西看她。 眼神凉凉的,仿佛在说“你胆儿挺肥的”。 裴云没在怕的,回看:想想给我撑腰呢,你敢打我? 她是胆肥了。 肥得要命,她就是算准了顾夜西不敢拿她怎么样。 所以肆无忌惮。 毕竟挑衅顾夜西这种机会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目睹了一切,温想也不知道这两人是怎么做到见面就掐的?她没带他俩跟算命先生算过,她想,这大概就是传闻中的命里,五行犯冲吧? 温想看到顾夜西,忽然想到,“对了,都快十点了,你不是十二点之前要赶到医院报到吗?这个点很容易堵车的,你第一天实习就迟到的话,这样不好。” 她说,“我等会儿就上去了,你和林先生走吧。” 顾夜西不可置信,“你赶我?” 温想竟然赶他! 裴云幸灾乐祸的表情不要太明显。 “我没……不是,那你在这儿不是也没什么事嘛。”温想垂下头不去看他,小声嘀咕,“又进不去。” 顾夜西看她,心里好酸:哦,那是我不想进去的吗? 好气! 算了。 不跟她计较,他上前,用力揉她脑袋,一点都不客气,等她脸上的表情出现变化他才心满意足,收手之后说,“抱一下,我要走了。” 温想觉得他现在这副得寸进尺的样子。 简直像一只被主人惯坏了的二哈,闯了祸还腆着脸跟主人要奖励。而且,它还似乎百分百确定主人会给! 谁给你的自信? 杨学峰吗? “我的头发弄了很久。”温想不和他发脾气,尽量心平气和,尽量和他讲道理,语速慢慢的,“现在全乱了。” 她仿佛在看“罪魁祸首”的表情。 罪魁祸首瞟了眼,挑眉,“乱了吗?没有吧,我觉得还挺好看的。” 问也是白问。 反正在他眼里,温想怎样都美。 温想生无可恋。 顾夜西被逗笑了,“你这都什么表情啊?” “没什么,我现在不想和你讲话。”温想气呼呼的,伸手去拨弄自己的头发。 顾夜西就看着她弄。 莫名不爽呢。 明明在他面前都没这么在意过的形象问题,只是为了见那些素昧平生的人,方才不仅冲他发了脾气,现在还搞得他罪大恶极了一样? 他傲慢道,“有必要吗?” 温想瞅他。 顾夜西秒怂。 “你到底抱不抱我?” “不抱。” “哦。”哦完,他主动上前抱了她一下,脚尖够到了她的,他压下身子在她耳边说,“好好照顾自己,受了委屈记得给我打电话,懂?” “哦。” “那我走了。” 温想还在气头上,觉得他好啰嗦,“哦。” 真冷淡。 顾夜西不在这儿自讨没趣了。 走之前,他帮忙把箱子抬上来,然后转身走出大门,走了几步,他扭头看向搁树荫下看了半天戏的林业。 他张了张嘴,“走了。” 林业连忙跟上去。 温想嘴上说着生气,身体的本能还是目送他走远,等背影看不见了才收回视线,她两只手各拖着一个箱子,先跟着阿姨去签到,领了钥匙,然后对裴云说,“里面有电梯,我们坐上去吧。” “好。” 帝影的寝室楼是两栋连在一起的,呈“工”字,最里面这台是货梯,空间比较大,裴云打量了一圈,温想伸手按了数字“13”。 “这么高啊?” “嗯,低楼层的寝室都已经住满了,只有13楼还有空的床位。” 裴云点点头。 她想了想,有些想不通,就问了,“不过想想,你干嘛搬出来呀?是顾夜西那房子住得不舒服?”还是和顾夜西住得不舒服? 温想回,“我没住过宿舍,想试试。而且顾夜西要出去实习,正好赶上这个阶段,我也就这周有时间,以后恐怕都没机会了。” 听她这话,裴云几乎瞬间联想到了顾夜西那近乎变态的占有欲。她浑身一抖,迫不及待地表示认同,“确实确实,你确实要好好珍惜!” “啊?” “像你说的呀,以后可能没机会了。” “……” 温想扭头,“你怎么一副,以后都见不到我的表情?” “我怕呀。” “怕什么?” “你家那位。” 头发还乱着呢,温想忍不住为顾夜西辩解,“其实他也没你想得那么专制。对我也很有耐心,刚才那些是我说笑的,当不得真,他人挺好的,真的,抛开缺点来说,他总体还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这话我没法接,你是没见过顾夜西不温柔的样子。” 温想几乎下意识接,“我见过的。” “什么时候?” “以——” 电梯门开了。 温想似乎回忆了一下,垂下眸说,“没什么,反正次数不多。电梯开了,我们出去吧。” 裴云跟在她后面。 视线一抬,余光似乎瞥到她头发后面的耳朵。 奇怪,怎么红了? 裴云没问,只当她是太热。 “到了。” 温想抬头看了眼,敲门。 等了会儿,听见里面的人说,“进来。” 第六百零四章 那他得有多不耐烦? 夜子轩坐在门口,微闭着双眼晒着太阳。听着屋内沈云悠和宸儿时不时传来的笑声,夜子轩的嘴角也忍不住的上扬起来。 “只要是主公吩咐做得事,王锤就没有不敢做的!”王锤语气坚定信誓旦旦道。 “主公,你们要对他们这三个势力下手吗?”王锤虽然早已想到,可还是好奇的问道。 可是,也许真的应了那句屋漏偏逢连夜雨的古话,这边的疫情还没缓解之势,边关传来消息,说东突厥二皇子起兵叛‘乱’,与西突厥相互勾结,大军压境,已到了雁‘门’关外了。 “动了,动了!”丁凡激动的低呼,芊芊顿时感觉身体里充满着力量,车子一点一点爬上沙路。 除却幻影门之外,其他的门派均团结了起来,特别是那三大家族的更是团结一致,众人拧成一股绳子。 “没有什么挑战性。”姬宇晨摇头,暗自笑了起来。在追杀他的那些散修当中,实力高强的实在是不多。 “这个应该是远程摄相机或是什么吧?我也不太知道。”杜晨晨应了一句之后,又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脑,开始另一番的破解。 “我说段迟兄,我和沫沫见一次不容易,你是否不用再跟着了?”看着也坐入车中的段迟,石浩略带不悦地说道。 现在,这佛力似乎开始了极为萌芽的灵识。而且,对沈锋可以随意转换魔力和佛力的神通似乎颇有不满。 星辰象征人体穴位,山川河流是人体骨骼筋肉血液,三界乃人体上中下三丹田。 在两家巨头的对面,李泽为自己泡了一杯茶,耐心的等待着应聘者的到来。 晴雯一言不发地坐在院中,眼神盯着天井,眼角似有泪痕,嘴噙冷笑。 去掉一些重复回忆之类的水分,连载的时候兄妹齐心,二人共同创作,保持高产状态的话。 几乎是本能反应,凤冥绝轻轻俯身,感觉到面前逐渐放大的俊颜,木槿月亦是本能的轻闭双眼。 对于自己工作室的作品,李泽还是挺关注的,就算只是同人漫,就算只是mv背景,但李泽也想看看大众的评价。 “现在说这些有用吗?你自己看看,你再废话,那假洋鬼子就死定了!现在只有我能帮你!”杨戬指了指莫双对我说道。 陈芷若也知道,以她现在的身份,哪怕是混到死都不一定能见到科罗廖夫这个级别的国际最烦。 赛季结束之后胡毅没能得到续约合同,与此同时胡毅的家人见胡毅没了合同,也开始对胡毅进行了逼迫。 但同时,李泽也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赢球的可能性真的不大了。 那些魅族修士,身处青色光团之中,很难大幅度移动,又根本看不到那些瞬间隐匿于大阵中的雷暴球,全部都没有躲开这种致命的爆炸冲击。 “错了,艾丽丝这不是什么客人,而是咱们的自己人,这是我老娘。”木梓飞纠正的说道。 苏义让苏怀参加演武场比试,虽然也寄予了那么一丝让苏怀最终能进入十方塔的希望,但更多地却是要让众人看看,那个被他们嘲笑了十多年的废物如今也耀眼的天才,这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苏怀。 四周的火浆迸射出来,但是蟾蜍根本不在乎,只是,仅仅的望着酝酝待发火山口。 中年男子看到韩轲的举动,也是眼眶红润,欣慰的用力拍了拍他的臂膀。 当时,田莲花和龙翔龙宇姐妹,很干脆地收下了万里传音的辅珠,而茉莉却是仓皇而逃。 胖子言罢,众人循着他的视线看向东北塔楼,此时一个身穿兽皮的彪形大汉正自塔楼出来,九尺门楣此人都得低头而过,这等高大身形,绝非寻常人等。 从这片鳞甲上传来了刺骨的冰冷寒意,余元全身一颤,这种寒意竟是刺进了她的骨髓天灵。 巨尾的攻击虽然解恨,但肯定还是不如自爆领域的威力,荒之分身不想再拖下去了,索性再次使出终极杀手锏。 是的,每当有人提起那不存在的海,或者是在海面上翱翔的飞鸟们,都会有一种敬畏之意,因为它不存在于任何地方,它只在南方。 就在昭玉威胁的那一刻,他几乎是一瞬间做出了决定,可悲的决定,更可悲的是,他知道自己不会后悔,即使是失去性命,他也会保护苏锦玥。 陆忍唠唠叨叨地咒骂着男人,对付怨魂,首先就得搅乱他们的思绪,再从中寻找机会出手。 段秀说着,斜眼望向了洛然居住的那栋别墅,黑漆漆的,一盏灯都没有,连花园上的铁门都被关上了。 二娃连忙把目光转向躺在床上的大娃的尸体,发现大娃尸体的嘴巴里依然在靠山吃山外流着黑水。 “噬天仙帝岂不是乾坤仙帝!”此时东方千寻等人的眼神之中露出了激动之色。 广告拍的挺顺利,乔暖之前不管是类似杂志封面这样的平面还是视频类的广告都拍了不少,她对时尚触感也很敏锐,不管是造型师还是摄影师,只要他们把需要她表现出来的东西告诉她,乔暖都能很好的表达出来。 罗柯跑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向身后看了看,在确信陶雪碧没追来后,一屁股坐在了草地上。 然而付洛宣睁着一双毫无情绪,冷若冰霜的眼睛,嘴角嗜着好看又魅惑的笑容,那样不可一世高高在上。 另外,驱使战神的战神技,神将的神将技,还有神游国士的屠龙术,纯阳国士的无双法,都需要耗费惊人的神力。 没有价值的东西,他们把堆在一起点火焚烧,发出一股难闻的塑料焦味,冒出的黑烟里面还有不少烟屑。 第六百零五章 趁着今晚,顾夜西不在 吃饭的地儿定在帝影附近的小吃街。 洪梦对这块最熟,她带着三个人左拐右转,穿过一个巷子,就看到一连串不连断的五彩斑斓的霓虹灯,再往前,就是护城河了。 护城河旁边开了家烧烤摊。 温想抬起头,看到霓虹灯上点缀的八字招牌:牵肠挂肚念念不忘。 “这家店的名字真有趣。” “是吧。跟你说味道也贼正,我来吃过几次,老板烤的羊肉特别绝!一般人我都不告诉她的。”洪梦有些得意的表情。 宁肆酸了,“那怎么没带我来?” 洪梦看她,“哦,一般人我是不告诉的。” “……” 一年的友情喂了狗! “老板,这里四位。”洪梦吆喝了一声。 老板立刻迎出来,“好嘞好嘞,稍等啊马上就有空位了——” “呦,是你啊小姑娘!我记得你上学期可是天天来我这儿吃饭的,现在开学啦,哦?这回还带了几个朋友来光顾我店里的生意啊。” 洪梦笑着说,“暑假出去旅游了,就惦记着您这一口呢。” “哈哈,成成成,那周叔今儿必须好好烤,上点好菜给你解解馋。” “谢谢周叔。” 旁边有桌客人吃完了。 周老板收拾了一通,招呼她们坐下,走之前指着桌上的菜单说,“你们先点着,我到别处招呼去了。” 这里是夜晚才热闹起来的地方。 声音鼎沸,人头攒动。 温想托着下巴往河面望去。 护城河沿岸,也用了霓虹装饰。 一眼望过去,是一整条明亮的金色,铺在河面上,波光粼粼的一层,像笼了金灿灿的薄纱,随着风,微波荡漾。 要是有行舟就好了。 “想想,你把口罩摘下来吧。”裴云说。 光线很暗,不会有人认出她来的。 温想听话把口罩摘下来。 放在一旁,然后接过菜单开始点菜。 裴云马上察觉到自己天真了。 光线暗不暗有个屁关系?温想往那儿一坐,什么事儿都不用做,就几乎要把整个把鱼龙混杂的夜市拉到高端酒席的节奏,就算没有刻意打扮,周围投过来的视线也只多不少。 坐在这角角落落里,也像是自带滤镜一样。 浑身都散发着光的那种。 裴云实在没忍住问,“想想,顾夜西在家是不是时时刻刻盯着你看啊?” “啊?” “我说顾、夜、西。” 周围有点吵,她的前一句话温想没听清,只隐约记得是个问句,“他怎么了?” 裴云张了张嘴—— “姑娘们,这么晚过来肚子都饿了吧,来来来,先吃点我们店里的餐前小菜垫垫肚子。”老板放了盘小酥肉在桌上,然后笑吟吟收走了菜单。 小酥肉色泽金黄。 味道确实很香。 温想很少有机会吃到这些,偶尔一次,轻而易举就被勾起了食欲,洪梦是第一个动筷的,她先给温想夹了一块,然后是裴云,最后是自己。 宁肆看了看自己的盘子。 不要空的太干净! “喂,我还没有呢?”她拿着筷子敲盘子。 咣咣咣。 洪梦腮帮子鼓鼓的,嚼着肉说,“自己没筷子啊?”说着,她又去夹了一块。 宁肆咬了下唇。 故意跟她去抢同一块。 就见那两双筷子在盘子上空纠缠推拒,打得难舍难分、不分上下。 那块肉被夹走了。 裴云动了动手腕,把肉吃了,“我说你们要是再打下去啊,那盘肉都快凉了,凉了就不好吃了,要不先别打了。” 劝架,她是专业的。 “哼。” “别气别气,我给你夹总行了吧?” “晚了。” 洪梦往她那碗里夹了两块,哄着,“我开个玩笑嘛,别当真。” 宁肆瞅她。 “乖啦。”洪梦把眼角挤在一起。 眯成了一条缝。 简直就像一尊弥勒佛像。 宁肆哼哼唧唧地去吃肉。 裴云现在就是一副“洪梦怎么娘们唧唧起来了”的震惊表情。 只有温想觉得她俩的相处模式怪有趣的。 忽然想到寝室里孤零零那个,她就随口提起,“对了,我们等会儿要不要帮青青带点东西回去?” “……” 周围还是吵着的。 就好像只有他们在的这个地方,忽然安静下来。 在她说出这句话之后。 宁肆心直口快,“好端端的提她干嘛?就算带回去她也不会吃的,你没听见她说——”她的语气听上去,好像很不耐烦,“要减肥吗?” 气氛越来越诡异。 温想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话了,却不知道错在哪儿?出于本能的缄默下来,努力降低存在感,正好这时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还能是谁? 温想把筷子放好,然后把手机拿起来。 顾夜西:【消气了吗?】 这人…… 从中午问到晚上,还真是执着。 不过,在看到他这条消息的时候,温想那点郁闷的心情也瞬间原地蒸发了,慢吞吞地打字:【在你眼里我这么小气的吗?】 顾夜西:【你中午有点凶。】 温想发了一个问号过去。 顾夜西:【都不抱我。】 “……” 就在顾夜西微信轰炸温想的时候,裴云好奇凑过去看了眼,看完聊天看备注——阿瑾,再结合这人文字的意思,裴云几乎脱口而出,“顾夜西啊?” 温想点了点头。 “你那个男朋友吗?”洪梦是联网的互联网居民。 宁肆也看过来。 气氛似乎开始缓和了。 温想点头,看她们好奇的样子,就主动开始说起顾夜西的事,她平时虽然话不多,但提到顾夜西这个人,她总能多扯上几句,眉眼尽是温柔。 她没再提起魏青青,怕闹得不愉快。 只是在走的时候。 跟老板要了一个黑色袋子,打包带走了一些。 宿舍十一点半关门。 这会儿还早,温想兴致勃勃地逛了很久,晚上在烧烤摊上吃了很多,就当消食了,裴云是边走边积食,手里的花样一串接一串。 一张嘴就没消停过。 温想在旁边给她递纸巾。 裴云胡乱抹了下嘴,丝毫不在意形象问题。 擦完后把纸丢进垃圾桶里。 继续走。 走着走着,她们看到前面有个射击的摊子。 人还挺多的样子。 裴云玩心重,几乎眼前一亮,丝毫没有犹豫就拉着温想走过去,边说,“想想,我们也去看看。” 温想没拒绝,默认了裴云这个行为。 似乎也想玩个痛快。 趁着今晚,顾夜西不在。 第六百零六章 她好像被顾夜西威胁了 为了自家公子,她真的不怕死,可是她却不想自己死了,居然会连到底是谁杀死的自己都不知道。 此时再看,如来佛祖拿到石板之后,立即浸入心神探查。起初微微皱眉,接着就是嘴角微笑,目光中难以掩饰的激动。 然而那把剑行完决斗礼之后却在空中就不动弹了,似乎在等待他的回礼。 百里无尘听后,薄唇掀了掀,想起那日百里无忧叮嘱他的话,他的眸色渐渐冷凝。 虽然对面的敌人不是真正的罗马士兵,但却是战斗经验更加丰富的角斗士,再加上装备和人数上的优势,自己这边可谓是巨大劣势了。 庄敏赶紧跪下谢恩:“多谢宜妃娘娘,臣妾诚惶诚恐。”惠妃则在一旁笑盈盈地看着。 他们只是有爱意,却还没有那么浓的爱情,所以,无论是为了给自己保障,还是为了自己未来生活的更舒心,附带的要求也就越多了。 正在这时候,却听到院子外面有急促的锣声和梆子声响起,这声音来的突然,院子里安静了下,只有狗还在继续吠叫。 即便朱达有个秀才做自己义父,可李总旗毕竟是他们家的本管,而且从官面意义上来说,李总旗的品级身份要比秀才要高的多,怎么就这么上下颠倒。 “多谢惠姐姐关心,妹妹身子渐好,只是这喘症是天生的,这辈子怕是都如此了。”宜妃徐徐说话,雪白的脸上便泛起一阵潮红。 鹰国的佛罗州圣地安市被袭击,袭击者是一头巨型野狼,这头野狼身形巨大,身形如电,将整个圣地安市搅得天翻地覆,造成大量死亡和城市损伤后窜入了城市附近的森林中消失无踪。 那变异的右半个身躯好像不是他的一样,剧烈挣扎,背后的翅骨用力推动压住身体的柜子,发出杂乱的声响。 泽拉的话语带来的冰冷与不安席卷着众人,根据他们的‘常识’,这实在是一件可怕的事实。 母星的遭遇时刻萦绕在脑海,他有更重要的使命,何况敌人还不知道在哪里盯着他,他怎么敢大肆出手,能够逃离都不错了。 安静跟着老师练琴吧,之后还要去参加钢琴比赛呢,要是没取得好成绩,那可要丢脸了。 陈浩把他推倒在沙发上,而后自顾自的在另外一条沙发上坐下,对钱雪茹一招手。 海星已经出关,就整天整天的泡在李末旁边,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对李末情根深种,可是她只是喜欢看李末炼丹而已。 从大军中挑选出七百最为精锐的将士,加上刘琦的三百亲卫——血衣卫,组成了一支千人的队伍。 眼看阴灵们就要被一剑斩灭,三娘突然迎头拦住,可是下一刻,一道光华覆盖,挡住了剑光。 “但是唐三藏领取真经的时候,可是用紫金钵盂换的,你懂?”公鸡意味深长的说道。 但不管怎么说,有钱的陛下一改往日吝啬,他能赚钱,也能花钱,一场原本打算在国子监演武场随便搞搞的大比,此时却直接搬到了祭天台。 师父一笑而过,没有回答,还和当年一样,做个大智若愚的修道之人。 尽管叶飞喊她一声叔母没有错,可两人的关系绝对没有那么亲近。 看到这一幕,叶婉清很是感动,如此珍贵的宝物,他却不带犹豫的送给自己。 不趁着现在多捞一点,等将来分家后,哪里来的那么多产业收益支撑丝毫没有减少的开销? 突然间,他的目光猛然定格在亘古石门的不远处,准确的说……是黑虫。 他第一次‘另眼相看’,是发现了这位第一公主的骄横跋扈,跟印象中的绝世佳人还有很大的出入。而这便是第二次。 我马上给他讲述了之前我发生的这些事,还有那个唐明给了我解药的事情。李刀匠听完这些事情之后,眉毛完全皱到了一起,看样子他是听出了里面有什么问题。 只要夫人肯对他们和蔼一点,奴婢相信大少爷和四少爷都愿意亲近夫人,替夫人出头。夫人,大姑娘已经不在了,夫人何不向前看。 对于嫖娼,李冰冰更是没有一点好感,当下一抬下巴,便有一名警察想要给对方戴上手铐。 “再来一杯冰霜烈焰!”叶凌寒打了一个响指,这是这儿最出名的一味鸡尾酒了。 “机会来了!拳头,该你了!”谢童狂喜,一拳打出轰入死圣胸前的伤口里面。意志之海的斗神印记放出力量,配合神兵器灵向死圣发出猛攻。 落地滚了几个跟头,谢童靠着擂台护栏勉强站了起来。居然笑了,虽然露出的白牙上满是血水。 就见一阵风起云涌之后,一只半透明的巨大人面蜘蛛出现在祭坛上方,遮蔽了半空,赫然正是此前那头被封印在寒玉上的毒蛛残魂,只是此刻的个头却是比之前要大上无数倍。 “可惜,这对我来说,还是太弱了点。”赵寒打了个响指,便有一团苍炎自虚空中生出,落在这菊花也似的烟圈中,将之彻底焚尽,丝毫不留。 姚静灵光一闪,曾经沉迷过研究超自然力量的她,却是想起在英国和美国都有所谓的德鲁伊教会。 突然,南宫浪身如狼突,手持断剑扑向树林的另一边,帝痕剑发出的剑势击向同样一道黑影。然而,结果与岳琛的无异。 第六百零七章 你存心气我的不是? “快快快,要关门了!” 温想的思绪回笼。 跟着室友一块跑进宿舍楼,赶在关门的前一分钟。 坐上了电梯。 此刻,温想才有种真切的感觉,她确确实实搬出来了,和顾夜西分开,未来将要和三个陌生人度过不长不短的一周,这才第一天。 她有些紧张。 但期待大过于紧张,情绪在她心头变化着,脸上的表情却少有波澜,成名已久的表情管理大师见了都要自愧不如。 再叹一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三个人都出了汗,回去肯定都要洗澡的,不过寝室里只有一个卫生间,温想说自己还要收拾衣物,主动最后一个洗。 “行,那我先进去了。”宁肆从不跟洪梦客气。 踢掉鞋,拿上水卡和浴巾先进去了。 温想坐在椅子上歇了会儿。 托着下巴,再次打量起自己的书桌,看过一遍后似乎有些不满意,太乱了,她开了台灯,按照习惯将桌面收拾干净,带过来的书本也从大到小排列,整整齐齐摆在书架上。 收拾完,她才拿起一旁玻璃饭盒,也不知道干不干净,她用清水洗过一遍后擦干,然后才把带回来的烧烤从袋里拿出来拨到盒子里。 烧烤的香味不浓烈。 被时间冲散了些,但依旧很香。 洪梦瞬间抬起头。 就见到温想端着碗去了魏青青那儿。 温想停在了距她一米远的地方,没有离得很近,“青青,你吃晚饭了吗?没吃的话我们给你带了夜宵,要不要吃一点?” 她没有直接放她桌上。 出于礼貌,先询问。 魏青青瞥了眼。 兴趣不大,对着镜子继续弄她的脸,“不好意思啊我不吃凉的,而且我还在减肥呢。” 闻言,温想只是点了个头。 并未生气。 她端着碗转身折回。 “她不吃我吃。”洪梦很仗义地站出来,为她解围。 温想看她。 洪梦砸吧砸吧嘴,拍了拍肚子,“刚刚走回来那段路我又饿了,我还想吃烧烤。” “嗯,那给你吧。” 温想把碗放到她桌上。 再往后退开一步,两只手交握身前,善意地提醒道,“我们晚上已经吃很多了,还都是比较上火的东西,而且睡觉前大量进食对身体不好,你最好少吃一点。” 洪梦舔了舔嘴唇,“我就吃一半。” 温想只是提醒。 并不会真正限制别人什么,她微笑、点头,“随你。” 洗澡的时候,温想是第一次进寝室的卫生间,卫生间比她想象中的要小……很多,几乎只容得下一个人站立。 她有点不适应。 但也还好,她没有公主病。 锁好门,温想简单冲洗了一下。洗完后开始做晚间护肤,做到一半魏青青忽然走过来,悄无声息地站得很近,温想吓一跳,条件反射般地往后退。 “砰”的一声,脑袋撞到了墙。 温想蹙眉,抬手揉了揉。 魏青青并未在意她这个动作,也未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带给了别人不适,就站在她旁边,甚是直白地开口,“我的眼霜和精华用完了,你的能借我用一下吗?” “可以。” 魏青青就自己去拿了,“谢谢,我明天还你。” 温想没遇到过这么不客气的人,揉着头,下意识去看她离开的背影,余光忽然瞥到一旁的洪梦,还有洗完澡的宁肆,她俩似乎一个表情,都一脸欲言又止的看着她。 嗯? 温想歪了歪头。 她不理解,但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熄灯后温想躺在硬板床上,她认床,躺了很久也睡不着,透过帐子看到魏青青那边还亮着,她便从枕头底下掏出了手机,然后用被子盖住自己,躲在被窝里偷偷玩,没发出一点声响。 “卧槽!” 魏青青大叫了一声。 温想吓一跳,然后就听见啪的一声以及宁肆格外暴躁的骂声,“你他妈能不能轻点?都快两点了,你不睡我们还要睡呢!” 魏青青轻嗤,“我玩自己的游戏,关你什么事?” 宁肆一把拉开帐子。 “别跟她吵,睡吧。”洪梦淡漠地开口。 之后温想就没再听到声音了。 只是偶尔,魏青青会很突然的来一句——卧槽,打破寂静,她被吵醒好几次,翻了个身之后隐隐有些懂了:为什么宁肆只和洪梦玩得好。 次日,温想有早课。 七点整,她轻手轻脚地从床上爬起来,花了十分钟收拾,七点十分准时出门,边等电梯边给顾夜西发消息:【早安,我现在去食堂吃早饭,然后要去上课啦~】 顾夜西:【早】 紧接着他发了一个【想你】的表情包过来。 温想失笑。 不知道他从哪来的? 怪可爱的,她长按添加再给他发回去。 电梯门开了。 她走进去,转身后低头打字:【昨天第一天实习,感觉怎么样?】 顾夜西:【还好。上了台手术,等会儿要去看一下病人身体的恢复情况。你呢?群居生活怎么样?】 温想:【还不错。】 顾夜西:【真的?】 温想在聊天框输入了“嗯”,可是又想到昨晚,她垂眸,把聊天框清空了,重新打字:【夜市还蛮好玩的。】 顾夜西:【你存心气的我不是?】 温想:【我哪敢啊?】 温想:【我怕你把我的腿打断。】 电梯开了,温想走出去。 有人把她认出来了。 “温、温想?你是温想!”女学生和她乘同一班电梯下来,刚才就在她后面,温想没戴口罩,很容易认。 温想回头。 就看到女同学涨红了脸,瞪大双眼,情绪很激动的样子。 她一愣。 下意识把手机息屏,电梯还在上行,她赶紧问,“你有什么事吗?” 女同学怀疑是不是自己老眼昏花认错人了? 这儿是寝室啊! “你真的是温想?不对,温想怎么会在这儿呢?” “……”温想无奈,但还是好脾气地解释说,“出于某些原因,我可能要在寝室住上一周。” 女学生好奇什么原因。 但她没问,还算有分寸,“那你是昨天搬来的吗?” “嗯。” “也就是说未来一周,我都有可能再见到你?” “嗯。” 女学生兴奋得不得了。 温想眼看电梯快到一楼了,也不废话,对叫住她的女同学点了个头,然后迅速从楼道间出去,边走边把帽子掏出来戴在头上。 手指捏住帽檐往下压了压。 今天的阳光很好,七点多,晨曦的颜色并不浓烈,还是淡淡的,温想戴上帽子后,只有半张脸是亮的,眉眼附近的光被帽檐尽数挡去,稍稍琐碎。 脸上有了遮挡,温想总算能放心大胆抬着头,堂堂正正的走了。 第六百零八章 温想染了头发 温想忽然想到自己和顾夜西的聊天。 好像还没结束。 打完菜,找到位子坐下后赶紧把手机打开。 刚才的聊天界面还没关掉。 温想看到顾夜西发的最后一条消息,是一句话: 【别担心,我才不舍得打断你的腿,昨晚跟你开玩笑的。】 温想本来就没当真。 此刻坐在这儿,她甚至能想到顾夜西敲这句话时的嘴脸。 一定得意又傲慢。 温想纠结了下,在聊天框里输入“知道了你好好工作”,敲完又觉得不妥当,这样感觉她一点脾气都没有,好像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她再一次清空,干脆不管了。 手机刚放下。 又响了,她立刻拿起来。 顾夜西:【腿要是断了,我还怎么玩?】 “……” 啪! 明明都搬出来了。 他不在身边。 怎么还能开车? 大早上的…… 温想红了脸,又羞又怒,彻底打算不理会顾某西了,她拿起筷子夹了个生煎包,放到嘴边气呼呼地咬上一口,用力嚼,腮帮子鼓鼓的。 顾夜西存心不让她好好吃饭。 两秒后又发了条语音过来,温想迟疑了一下,挡不住好奇便拿起来放到耳边听了,短短一秒,他只轻声说了两个叠词: ——宝宝 咚咚! 心脏好像被重重砸了两下。 又麻又痒。 反映在脸上。 是淡淡的玫色。 顾夜西很少这么叫她,只是偶尔。 在他动情的时候。 其实不止。 温想现在才知道,顾夜西骨子里不是温文儒雅的君子,他平时说的话、做的事,都是为了给她面子,所以才相对克制。 他不是不会撩。 只是不撩。 温想感觉自己的脸在持续发烫。 然后晕晕乎乎的,鬼使神差又听了一遍。 她又被撩到了。 温想默了几秒,按下说话:阿瑾哥哥。 松手发送出去。 “我说兄弟你干嘛呢?看你一个人搁这儿坐半天了,一会儿捂嘴一会儿笑的,哦,还在听东西?听什么呢这么开心?给我也听听。” 顾夜西抬起眼。 目光很冷淡,仿佛极为不屑一顾地说“我和你熟吗”,过了一会儿看那人不走,他终于舍得开口了,“我未婚妻发的语音,你确定要听?” “……” 那人觉得好尴尬。 干咳了好几声,然后缓缓把拳头放下来,垂在身侧,他张了张嘴,“那个,你不是那个才大二的实习生吗?” “嗯。” “有未婚妻了?” “嗯。” 顾夜西把手搭在了左手的无名指上。 垂眸,转了转戒指。 小动作自然又不刻意,但还挺明显的,那人下意识瞟了眼,内心大受震撼,情不自禁地提高音量,“小兄弟,你这动作未免太快了吧?” “动作不快,我怕我未婚妻跟别人跑了。” “啊?” “她比较抢手。” “……” 不管对方什么反应,顾夜西站起来理了理衣服,然后一个人离开了这里,接下来的工作很简单:例行查房。 九月九号,星期五。 医院有些躁动。 整栋楼的女人都挤到了心外科,想看一眼这几天医院里被人口口相传的神颜实习小哥哥,就连正在值班的前台都翘了会儿班,专门跑来看人。 顾夜西刚查完房。 转头就看见门口围了一大群人。 “好苏好苏!眼睛迷死我了啊啊啊啊啊!” “别挡着!让我进去看一眼!!” “男神!姐妹们这小哥哥也太绝了吧!妈妈我恋爱了!” “……” 顾夜西抬手。 摸了摸脸上的口罩,还在。 他面无表情朝门口走去。 门已经堵死了,他耐着性子开腔,“麻烦让一让,谢谢。” 气氛瞬间安静下来。 然后—— “啊啊啊啊!我耳朵怀孕了!” “我又可以了姐妹们!” “太有男主代入感了,我他妈连孩子名字都想好了,小哥哥什么时候娶我!” 顾夜西站得笔直。 遇到这种情况,他不知道该怎么和平解决? 动手肯定是不合适的。 他思索着。 最后闹到了院长那儿。 院长只能亲自出马,领着保安疏散人群,但因为人实在太多,疏散工作持续了将近五分钟才结束,心外科恢复正常秩序。 只不过还有些躲在角落里人赖着不肯走。 院长也没辙。 想着睁只眼闭只眼算了。 哦,罪魁祸首还搁边上站着呢,院长看向他,看了好一会儿,莫名开始摇头,似乎还叹了口气,他走之前对顾夜西正色道,“下班之前,口罩绝对不准摘。” “……” 吃饭例外。 顾夜西总是一个人坐。他不合群,喜欢清净,就算有人过来询问能不能拼桌他也通通拒绝。 周围还有很多空位置。 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是温想给他打来的,他拿起来接,听到她的声音之后,他紧绷的后背瞬间放松了,“嗯,在吃饭。” 温想问他在哪儿吃? “医院食堂。” “我今天好像路过你们医院了,和室友一起,不过我没进去。”他在实习,她怕进去了会影响到他。 而且,她还有别的事。 顾夜西抬起眼,有些紧张,“身体不舒服吗?” “不是,我就是路过。”温想回答。 顾夜西松了口气,想了会儿,“不过这家医院附近似乎没有好玩的去处,也没有夜市,你和你室友干嘛去了要路过这儿?” “你好记仇哦。” “有吗?” 温想觉得有,“我不就去了这一次嘛。” “哦,还瞒着我。” “……” 顾夜西觉得这事儿已经翻盘了,也没想着和她秋后算账,于是便大发慈悲,语气懒散地转移话题,“说正事儿,你到底去哪儿了要经过医院?” “理发店。” “然后?” “是一家新开的店,室友强烈推荐的。” 顾夜西抓住重点,“你剪头发了?” “嗯。” “拍个照我看看。” “可以,不拍吗?” 她这么遮遮掩掩的,顾夜西更好奇了,直接结束通话给她拨了视频通话过去,等了几秒才接通,可是屏幕黑乎乎的一片。 顾夜西很直接,“手拿开。” 对面很安静。 但就在他这话落下的第三秒,屏幕终于一点点亮起来。 温想出现在他视野里。 以及一头灿烂的,金发。 第六百零九章 那你对象谁啊? 流浪的时候,顾夜西在国外街道的商店橱窗里看到过很多、很多的洋娃娃,放在最显眼的位置,同样的金色长发。 可是没有一个,比他手机屏幕里的这个女孩精致。 让他想抓回去。 不顾一切的,藏起来! 温想在额前留了几缕金色的碎发,屏幕里的光影清晰柔和,落在她眉眼之间,被碎发挡去了好些个的影,稍微模糊了点,但丝毫不影响她眼睛的漂亮程度。 像雨后的星星。 温柔,又引诱。 他看着正直至极。 如果忽略掉逐渐变红的耳朵的话。 他问,“怎么忽然想到染头发了?” 温想不好意思看他。 她现在似乎还在理发店里,垂眸看了眼,“是不是很奇怪?” 不奇怪。 奇怪的是他,“自愿的吗?” “啊?” “还是你那些室友逼你的?”他尽量保持和善的语气。 好不好看是一回事,开不开心又是另一回事。 她要是不开心。 他会生气的。 温想摇摇头,“我自愿的。” “哦。”顾夜西已经吃不下饭了,整个为色所迷的状态,只不过他没把为色所迷的样子表现出来,看上去还挺冷静的,“自愿的就行。” 温想冲他微笑。 顾夜西深呼吸,故作淡定,“还在店里吗?” “嗯,室友还在染,我要等她们。” “要不要过来探班?” “现在吗?” “不是离得很近?” “不是。”温想有些不忍心,但还是慢慢指出他误会自己话里的逻辑,“我只说了路过医院,但没有说离医院很近。” 其实还是有点距离的。 “哦,所以你就不打算过来了?” 温想没有正面回答,“寝室有门禁。” 顾夜西盯着她看,片刻后他轻扯了下嘴角,“我想你了。” “……” 你犯规了! 温想立刻抬起头,和他的目光对上,定格了好几秒,她忽然读懂了他的意思。心跳本能地开始加速,这种眼神她可太熟了。 妥妥的午夜场! 这是在店里,温想莫名觉得羞耻,往周围快速瞄了几眼后下意识压低声音,“那你不就跟我说着话吗?” “你觉得这个有用?”顾夜西托着下巴看她,“看得到摸不着的才最难受,懂?” 温想似懂非懂。 反应了会儿,大致是没理解透他话里的意思,她呆呆地哦了声,“不过我确实是过不去的,你要实在是想我——” 顾夜西等着她下一句。 “那就只能暂且想着吧。”温想深思熟虑之后说。 顾夜西差点没笑声出来。 他舌尖顶了顶腮帮子,叹了口气说,“这话听上去感觉我太失败了不是。难道是我的魅力不够?不然和我对象处了这么久的对象,我对象怎么一点都没被我的美色所惑。哦,还能忍心,让我这个小可怜……独守空房。” “你是在,指责你对象?” 他纠正,“我是在鞭策自己。” “为什么?” “我这辈子呢没什么大志向,只有一个目标。” “什么目标?” “让我对象一辈子都离不开我。” 温想被他逗笑了。 顺着他的话,她故意问,“那你对象谁啊?这么无情。” “姓温。”他说,“单名一个想。” 温想看他。 他声音轻下来,“想念的想。” 温想一怔。 顾夜西有双多情目。 特别是安静看人的时候,仿佛有一眼看穿人眼底所有情绪的能力。 温想被看穿了。 顾夜西说,“想想,把定位发给我吧。” “你要过来吗?” “嗯,我过来。” “可是医院那边?” “可以调休。” 温想还在纠结,便听见他的声音,低低沉沉,“想想,我等不住了。” “……” 温想以前没碰到过顾夜西这样的人。 每句话都能精准地踩在她心上撒野。 让她甘愿抛下所有的矜持,连最基本的礼仪都不顾。 只想见他一面。 “好。”温想点了点头,看着屏幕里的顾夜西说,“不过我们等下要去看电影,等到了电影院我再给你发定位,嗯?” “可以。” 两个人又自顾自聊了会儿,都是没营养的话题,但和对象聊就能聊得津津有味,顾夜西问她在学校这几天怎么样?适不适应? 温想一一作答。 顾夜西边听边吃饭,心不在焉的嚼着。 “卧槽,宁肆你他妈的把我笑死对你有什么好处?你选的这个是什么神仙发色?染完感觉辈分一下子就上去哇!简直、简直——” “简直什么!” 宁肆像一只炸了毛的泰迪犬。 红着张脸,张牙舞爪地要扑到洪梦前面去咬。 幸好洪梦躲得快。 她一个人笑还不够,还叫上了温想,“想想,你快过来看啊!” 温想哦了声,结束和顾夜西的视频通话走过来,洪梦忍住笑意让她评价一下,温想看着绿色头发的宁肆思考半天,一本正经地做出评价,“还挺,前卫的。” “……” 洪梦扑哧一声,大笑。 眼泪都笑出来了。 三个人到电影院的时候,头上都多了顶帽子,温想脸上还戴了口罩,洪梦拉着宁肆给她买爆米花赔罪去了。 温想把定位发给顾夜西后去取票。 一共取了四张,她藏了一张在检票口的盒子下面。 电影开场十分钟之后,温想感觉旁边站了个人,她抬起头,听见那人说,“哦,我坐这个位子。” 温想的视线追着他。 那人坐下来,把买来的爆米花放在了两个人中间的扶手上,然后和她对视片刻,沉默须臾,又自然而然勾住了她的小拇指。 拉到他自己的腿上。 他一只手打字。 温想怀里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她拿出来看。 顾夜西:【我现在拉的要是你的手呢,你就动一动小拇指。】 听他这话的意思,好像还不太确定? 那要是拉错了呢? 温想偏不动。 看他怎么办,过了会儿,温想感觉有些清凉又柔软的触感落在了她的手背上,她一怔,猛然意识到什么,果然,一转头就看到是他在亲。 温想怕别人看到,想挣脱出来。 可顾夜西握得更紧了。 他在看她。 压着嗓,用两个人听见的声音,“你是我对象?” 此时大屏幕白光乍起,也瞬间照亮了顾夜西的眼睛,黑白分明的眼底藏着她恐惧又渴望的深情,隐忍克制。 她被蛊到了。 她看着他,小声说,“嗯,你对象。” 第六百一十章 我就不该哄你 黄月鹰找的是月无缺,风刃瞬间唤出,剑刃立时锋利无比,将对手周身环绕的桃花吹成一阵花雨,金冥剑对上了桃花祭,火花四射,二人的身影从地上打到天空,从客栈门前打到城门口,乃至城外。 一开始,醋谭对她的话,还是有反应的,现在已经连反应都没有了。 甚至,他们可以说是孤注一掷了,明知道打不过,也必须要打了。 江吉轻轻打了一下自己的嘴,一脸的讨好,可心里早已经将白学礼痛骂千万遍。 然后,四周所有的树木都开始动了起来,一只接一只狼出现在众人面前。 “中野教授放心,当时候必然给他们一份大礼!”北原腾马信誓旦旦。 刘可吐槽完,又扫了杜若雪一眼,在他们两人的沉默中心满意足转回头去。 “呼,呼,呼……”瑶池仙境这边,很多人撑不住了,他们平时虽然也在训练这招,但这严格来说,是他们第一次面对真正的敌人。 “谢鬼后。”叶凡坐了下去,他想拿出雪碧,请对方你喝一点,不过打消了这个念头,雪碧早就可以在市场上买到,只要鬼后愿意,不可能没喝过。 十天之后,楚辰命令大军停了下来,因为,此时,他们离东穹宗已经不远了,前方百里就是神隐宗、开阳宗等大军的军营了。 和卓一帆一样,野战狂龙也是使用的荒火教的入门刀技大斩?疾。 平家的人原本不知道护卫们想做什么,待到听他们说破还来捉他们的手去砸护国夫人门,这等事情岂能听任人家诬赖到自己身上?于是人人反抗和护卫们扭打在一起,如此一来还是免不了要砸到门上。 可是事情已经发生当时的人之中并没有一个胆子大的敢将凶手拦下。 只见她眼神迅速的从二大杆子身上转了过來。随即双手一挥。迎着我就急冲了过來。 “老说过,不揍你,就不姓别欺负!嘿嘿,老现在狠k你!”为避免执着心脏饥饿度降为零,导致极度重伤状态,一碰就死,陈枫还不忘给执着心脏噻烤鸡。 “嫣然……嫣然……嫣然……”陈梦生抄手夹住了画像疯狂的吼叫着,声音因为激动而变的沙哑了。发黄的画像当然不可能回应陈梦生的吼叫,黄纸上的美人仍然那么谧静的躺在照片中微笑。 死亡夜幕大刀轻轻的一挥,刀刃上凝满了死亡的气息,看似轻巧的一招,但是卓一帆却不敢掉以轻心。 方法有效并不代表这就可以奈何了boss,天火同人等一干人众并没有着急的出手,而是不断的关注着boss的一举一动,希望在短时间内掌握到boss的重要信息。 看了看雨礼,秋月也没有多说什么。雨礼的实力在自己之上显然看的也比自己更加清楚,既然雨礼说胜负已分那么云鹰的败北也就注定了。 “冰夜你也受伤了,为什么不去治疗?”扫视了一眼冰夜,夜羽关心的询问了一句。虽然不是什么严重的伤,但是却也马虎不得的。 卓凌眼神一紧,他全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他就不相信徐北官的手下会在他们的房间里面开枪杀人,“想开枪是吗?你没打开保险。”他提醒道。 卓凌端着热气腾腾的粥出来,看到楠西穿着高跟鞋“蹬蹬蹬”地在客厅里走着试着,他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不是我送你的。”他淡淡地说了句。 他说:冯舞,你身边的朋友都太出色,我害怕失去你。她便和所有男性朋友不再联系。 “无功不受禄,安玥受不起。”季晚拒绝,一点也不想知道慕容尘想干嘛。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沾上了,但是今天半天没有碰就觉得不对劲儿,他心里还是希望自己能克制着,能不去做那种要掉头的事情就不要去做。 虽然在跟花开说话,手里的匕首却毫不客气的削掉了宰相的一只耳朵。 结果当晚,就去了何其正的别墅,下人说何处不在家,张峰放了补品还有一个很大的袋子就离开了。 所以,她会想尽一切办法,加深这份痴迷,同时,她也会趁这个时间,先解决一部分对自己不利的人或事。 等看到元羿把伤痕累累的她带回来,禁地之王心中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唐尧不由得又想起她和林谦那一段事儿,虽然还没有开始就无疾而终了,但总归是他心上的一根刺。 季恒烦躁的挠了挠头,沐之晴这么对他说就算了,可是为什么他的父亲也要这样说他?难道他以后真的会后悔? 这老者再次向前踏出一步,声音回荡间,让幻影内的其他修士,心神有了莫名的震颤。 海皇宫那边等级森严,哪怕是海玉与海皇是兄妹,称呼也不一样。 就好比朱常洵这个福王,他赖在京里不走能掀起风浪,可一旦离京就藩去洛阳,这辈子也就只能做个圈养的肥猪了。 毕竟,所有人都知道,郭强正是靠着他老婆,才坐稳了国际贸易集团董事长的位子,他更因此被人戏称为郭软饭! 林冬娴应了声后,林轩推开门走进来,跟林荷打声招呼后,才转向林冬娴,把手中的木盒子递给她。“大哥,这是哪来的?”林冬娴诧异的接过去打开看起来,里面有一千两银票,还有一只翡翠的玉镯子。 苏凉凉皱眉思考的时候,男人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还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向前走。 霜军第5军团的精锐第41团,出征之时3000多人,可是因为他们的贪功冒进,致使队伍拉得足有数十里之遥,遭到了山本五十六的打击。 第六百十一章 因为你是长津的孙子 叶飞的神情,也陡然变得冰冷,神劫血剑的光芒还没消失,陡然,他的身后,又是浮现一尊恐怖的鬼神之鼎,这鬼神之鼎,随着叶飞突破神君,威力变得越发的恐怖了。 被点名的张继月抬眸看了他一眼,随即换上了那副标准的痴傻笑容,那样子像极了一个没有思想的行尸走肉。 陆少风如鹰般锐利得眼睛在所有大屏幕上一扫,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 沐挽婷刚开始发现不对劲,就被破门而入的一个丫鬟一掌过来,随后,沐挽婷便失去了知觉。 柳眉一直说的都不是你,而是我们,即便她不说,意思也已经表达的非常明显了。 再与壁画中的八极锁龙图相互应证,弃其糟粕,存其精华,渐渐的,叶飞的眼前,浮现的已经不是八条天龙,而是八个模糊的符号。 他们手中的法宝可都是‘灵品’级别,更是号称坚不可摧,怎么现在被同等境界的对手,一招就给爆成了碎片。 至于戒严泰山完全是官方加上北方盟和扬天会三方一同实行的,也是为了两人的约战而准备。 星月还从未看到过,凤华如此严肃的样子,给人一种无上的威严。 紧跟着,琳达和扎克眼中露出恍惚,等两人清醒过来,互相纳闷地看着对方。 如果,蛤蟆最前被吃掉的话,其他四毒再逐个吞噬,加上蛤蟆肚子里的石棺,棺椁规模就堪比帝王了。 还有就是项链这种装备,爆率非常的低,就连白品的价格也是非常高的,因为系统商店也是没有的。 “鱼儿,商船上的事,真的不用你担心。”有庞云天在个帮手在,他们只要听命令就行了。更何况,走内海的,楼凤鸣现在就能搞定了,所以现在真的没她什么事。 “干嘛?看到我,不高兴吗?”陈元丰见他们的表情都怪怪的,就郁闷的问道。 两件法宝都闪烁着暗淡的光华,显然青蛇死了,也让这两件法宝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至于不找男人的原因,可能是因为自己是孤儿,害怕有一天,她也会做出抛弃的事把。当然这是不可能的事。 但不管怎么说,一件仙器,尤其是八卦炉这样的仙器,张宝玉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 另一个是有着死亡爆发的玩家,死亡爆发增加的属性可是极高的,完全不会因为装备差了而有所影响。 “下河?”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向河里望去,惊骇的神情溢于言表。 念央唇角染笑,看向瑟瑟发抖的张明月,她的身上还穿着高定的裙子,可是却越发衬的她面目可憎。 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季茜蹑手蹑脚地靠近,想要给宋臻一个惊喜。 可惜,残剑之中的传承并不完整,想要获得完整的传承,便必须修成之后,再入魔剑冢。 虚空中,姜璃凌空而立。垂眸看去,地面上的嘉仙楼尽数收纳眼底。 潇潇瞪了一眼,站在慕司宁身边的这位,一身正装的男子,看着就让人讨厌。 原本还怒气冲冲要为这些师弟师妹做主的赵烟儿,听到黄三这个名字,身体顿时一僵。 但现在听封长老一说,他们才知道这个世上居然真的有坏空印这种无法理解的神通。 侍卫显然是不认识面前的黑色大狐狸,因而根本没将他放在心上。 几位人精大佬自然不会在这种时候说风凉话触苍家老祖宗楣头了,因而,他们都安静的可怕。 狂妄的太子,以及算计了一辈子的戚薇,从今天开始就彻底从世上消失了。 不过她也没有纠正,解开安全带活动了下筋骨,穿好外套,目光随着他的身影从驾驶室绕到车头,转了半圈到了车窗外,然后车门就被打开了。 温馨提示:如果此章节出现图片无法显示或章节错误情况,请点击下面的按钮发送报告,数千个在线编辑即可在一分钟内纠正。 在燃灯古佛的身旁,有着十多位佛门高手,一个个不是神情悲苦,就是面带慈悲,口中不时的发出阵阵梵唱之音,吟诵着佛门奥义。 这幅影像定格了下来,再也不发生变化。闻锋心中也不沮丧,这么个组合,至少还算拉风。于是便认真存想起来,按照柳长青所说,勾勒起每个细节,使画面逼真翔实。 当下,随手抄起一个啤酒瓶,也不管里面还有没有没喝的啤酒,对着严逸的脑门狠狠的甩去。 四处废墟分别坐落在一座死火山之下,而且完全是相互依建。本来这也没什么,怀旧感情吗,谁都有。可问题是为什么每一代新生的离火门,不去拆除曾经的遗址,反而是大加保护呢? 地甲拿着这腾云器,就出了帐篷。仍是满眼黄沙,看不到边际。不过此时的地甲,也不在乎可否找到沙漠的边际了,可使用腾云器了,还有必要在乎其它的吗? 白天晕晕乎乎地过去了,好容易捱到傍晚,他与柳青丝已经约好,在学校门口碰面,然后一起搭车回家。 第六百十二章 蓄谋已久,怎么得到我 “城东外,海边,明日三更时分。”探子终于把自己想说的都说出来,静静的等着理仁的回答。 就拿知音来说吧!身为母亲,最疼也就是这个儿子了。生怕儿子在学校饿着、冻着,缺钱花。 “尧兄”石一涛从外面走进来,“哈哈……你也有神气啦?”他头上两只黑穴似的眼眸里闪烁出一丝黑光,好似非常的兴奋。 “她也真是的,这么大的事情也不跟我说一声。”秦染只得坐回位置上,端起桌上的杯子往嘴里倒了一下,面上表情有些气愤不平。 虽然对于祝家而言,这点钱不值一提,可这海鲜楼毕竟是做生意,总是要赚钱的。 “它娘的三八蛋,到底是谁让我的兄弟这么痛苦,给我知道了我非灭了他家族不可!”做梦鬼仰头喝了口酒水,望着亚东走去的身子愤声骂道。 就在这时,宫殿之外响起了一声焦急的声音,同时已经急急忙忙的冲了进来。 “噢。”秦染眯了眯眼,直觉告诉她,李静儿应该有心事。她刚刚分明看的是对面的官船,都看得出神了怎么可能只是随意看看。 “我这已经炼出了地级灵神灵丹,不过品质只是下品,我把炼制的过程传授与你,也许对你炼此丹能有所启示。”说着,他便把炼制地级灵神丹的过程印进了尧慕尘的神识里。 现在陈星海懂事了,父亲却被警铐,做儿子的那能善罢甘休,正欲开声责问,讨回公道。 “玥。”陆莲微笑地偏过头,狭长的眼眸中,高深莫测,谁也猜不透他的内心。 “傻珏儿,岂可如此想呢,不说能自然筑基是她们两人的大造化,这可是喜事,可不能气妥。再说,你又不知道这灵植是啥品种,反倒因为你这一出,可让她们受益不浅呢!”毕秸听到身后宁珏自责的话,马上回头训慰道。 几乎是立刻就跑到阳台上,给陶然打电话,可是,电话那头居然提示关机,那一刻,她心慌意乱,就想着立刻就跑到丰海市。 那是多么熟悉的一张脸。那是一张苍白、浮肿、扭曲的脸,那是空洞而邪恶的眼神。这张脸是那么的熟悉,在中原腹地的山洞里,在微弱的灯光下。 “李如眉,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娘这个当家主母,还不能给那见人拿个主意?”慕天曜怒斥一声道。 说完,那叶长老又看了一眼古云和玄凌风,古云和玄凌风自然明白什么意思。 如果只是因为这样的话,祭渊就不会数万年都躲起来,然后,现在又重新出现。 无尽众生的心意,已是汇聚成巨大的道的洪流,融入到天地宇宙的道的根基之中,却是让得这天地终究发生了变化。 君玉只见那藤蔓越来越多,藤蔓上的尖刺拖在地上,流出了淡绿色的粘液。这粘液散着淡淡的香气,那是一种引得人心神迷乱的香气。 华曦瞪了他一眼,当然知道是你,问题是你大半夜跑姑娘房里做什么? 正房里的丫鬟们早是忍耐不住了,一个个气愤填膺,顺手抄了身边的家伙,或扫帚、或椅子、或棍棒,加入这行业混战了起来。 这些都是迟早要面对的,她在心底暗暗告诫自己,下一次不许再哭了。 原本叶天想着,只要刘灵儿救出来,自己跟阿奎两人便是足以对付只有一人的刘媚儿,现在看来,叶天跟阿奎是不用动手了。 天兵天将随孙悟空出来后,孙悟空现了原形,将金毛夫人在此处的尊贵与他们说了,“幸亏,我火眼金睛看出你们来,要不然我才不管这档子闲事。”孙悟空好心好意地说。 我带来十来个兄弟,虽然很冒险,但是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因为,我和他们一样冒着风险,但是如果他们有谁挂了,那是我万万不想看到的。 只是锦衣男子查探到叶天的额头之时,面色一变,手指也是如同触电一般急速收回。 “回娘娘的话,侯爷是一时气血攻心,才会昏迷,现下最主要的是找出侯爷的心病,这样才能对症下药。”方才的御医低头回道。 “那就好。对了,你现在走了,那明天程总是不是我去帮送一下?”宋平假装自己以为程菲是明天的飞机。 花莹莹和马静最近这些日子都经历了不少的事情,相对比较安静,但那时心境也算是平静,花云帆之死,已经成为了一个不可逆转的现实,她们只能够试着去接受。 不过他似乎对于帮派并不重视,所以也不会特意打开帮派频道去看看帮里多人还是少人,战友们也加的差不多了,所以这个时候也不会有帮派加入的信息刷屏,一切都是那么消无声息,在安静中等待着爆发。 看到林梵如今的修为如此之高,剑法如此之奇,我倒也打心底里为他高兴。 两人在话里话外中都表示,不支持陆海空和系统硬刚,戏志才倒是没有太多的意见,一副陆海空作主就可以的模样,至于荀攸倒是隐隐提出希望陆海空能够拖一拖尽可能的晚点进京。 刘明控制的导弹,在30秒钟后,准确的击中目标。随后,第三枚第四枚,直到最后一枚导弹,被完全发射升空。 那些枪械和机械兽、以及能够抑制魔法的威力的装置,实在是太恶心了。 “恭喜您,您的任务‘追杀乌鲜高层’任务完成,任务评价‘卓越’,您获得以下任务奖励。 支狩真心头倏地一颤,住在建康数月,听多了字正腔圆的晋声,他以为自己很难再听到那些遥远又沉旧的巫谣。 罗承天感慨了一句,伸出手和吴昊握了握,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笑容。 看着在战场上无视了其他更容易杀死,并且能够杀死一大片的敌人的魔虫骑士们,想是找死一样的拼了命的冲向胡岳。 第六百十三章 不是说我是你未婚妻吗? 这带你攻击对丧尸的攻击并不太大,只是炸飞了数百只丧尸而已,这时候需要的恐怕是一颗超强的高爆炸弹。 一个全息影像接入进来,之间一个矮个子的休闲装白人正拿着一块石头,铛铛作响的敲着飞船壳,在他周围为了一大圈充满好奇心的土著,有的土著还正在试图与耶布搭话。 尤其是王晨和毒岛冴子两人离开,将带着难民们返回的任务交给太史慈和王豹,两位临时的负责人,现在完全没有兴奋的情绪,有的只是无奈和感叹了! 数张符纂精准的落到了扎在众人身后影子上的匕首上,随着一声轻微的爆响,伴随着匕首的脱落,限制众人行动的缝影秘技也应声而消,解除了行动限制的艾克连忙一个退步将亚莉莎抱回了团队中心。 就看到胖子身体晃动不稳的倒退了三四步的样子,陆玄突然发现自己的内力好像消失了一些,这不就说明胖子的倒退跟自己的内力有关系么。 很多很多稀奇古怪的能力,这些能力让他有一种错觉,他感觉他似乎是这个世界上最接近的神的人,这种奇怪的感觉,无法用语言可以回答。 卡特·斯科特这事儿我不打算同其他人讲,甚至,我也不打算理会他。 王晨调|戏|了一下谏山黄泉,没有继续去撩拨谏山黄泉和土宫神乐,转而是悠悠然的随手端起一张用餐桌上的一杯酒水,一边慢慢饮用一边则是随处看着。 这堆垃圾在这里囤积了足有半年,最下面的一层,已经开始淌出各种颜色的水了,还散发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就见陆玄举着盾牌与毁灭者的爪击亲密的碰撞在了一起,陆玄直接被拍飞。 时间缓缓过去,联军的阵型已然成形,肃杀之意亦是逐渐攀向顶峰。 这里面的实验是关于人体的,在下面有着无数个躺在树木中的人类。 雷恩白了我一眼,默默走回里屋,再出来时,已经换了套新衣服。 林语知道赵无极不过是安慰自己,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恨自己能力不够,帮不上什么忙,暗自下定决心,早日连成武功,这样就可以时刻陪伴左右,分担一些危险了。 “这准则有问题,有,”勾陈的声音迅速变得冰冷艰涩,最终发出一串完全听不懂的音符,随即沉寂下去,勾陈剑魂双眼失去光泽,变成一双漆黑的洞。 终于得到表现的机会,叶飞宇眼中光芒大放,一只与大地颜色无异的灵兽,披着一身干枯竹叶般的外衣,双手拍下。 如果是需要能量磁石的磁能,到时候来电电击一样可以恢复其本身的磁能效果,不然这个能量磁石也不会被设定为高级材料了。 罗德眉头紧紧皱起,他能感觉到自己距离真想越来越近,可是却依旧差了一点什么。 然后,事情在五天后出现了戏剧性的变化,大批人忽然从四面八方赶来,就再也没有离开了,就跟约好了似地,这算什么?大结盟?那比赛还怎么比? 这件事让盛修颐特别惊喜,也特别得意,所以在孟新平面前提过。 门吱嘎地一响,随着一阵脚步声响起,只见满面不高兴的细辛走了进来。看见许妈妈正坐在床上,她也像没瞧见似的,往角落里的圈椅上一坐,伸手拾起了自己留在这儿的针线活儿。 所以这样一来二去的计算下来,最后一个唯一被正常否决的就只有古天奇而已,当真是让林东乱没面子一把的。 “你这么说好像也对。”钟庭闻言不由得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好像还真的不能私奔,没想到私奔都这么麻烦,哎呀,真烦,为什么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就这么难呢?”钟庭有些烦闷的说道。 随着狄冲的手印不断打出,那紫狸鼠便渐渐的陷入到了昏睡之中,意识也逐渐的开始迷离起来。 在曲博想要逃离房间的时候,蓝冰瑶比他抢先一步,直接摁开了合灯,一阵微响过后,大厅内霎时间变得通明。 这四个,每一个都是传说中的神兽化形,虽然她们的实力被契约法则限制,但是她们却将她们自身的天赋发挥到淋漓尽致。 知道了彼此的实力差距,岳川哪里会上安东尼的当和他决斗,当下,只是留下一句“呵呵”,至于心里是不是接了一句“去你麻痹”就只有岳川自己明白了。 如今,莫之遥四人进入凝法圣潭已经整整十天时间。而这个时候,也是该到了他们出关的时刻。因为,凝法圣潭每一次的开启时间,只有十天。时间一到,身处其中之人,便会被强行的排挤出来。 那种强大的力量,一旦爆发出来,恐怕现在的林笑,都不是他的对手。 “如果他们还是想要这样的方式来拿神龙的秘密的话……”菲丽儿轻轻的伸手一招,寒冰罩顶上的黑色树枝把除了秀有金币的黑衣人外,其他人都统统绑着拉下地。 “咔”的声响,朱家忠的胸口塌陷,一口鲜血顺着他的口鼻处流出!朱家忠,眼见是不活了。 菲丽儿签署了够多的魔兽,她的精神力也升级了,整个精神时间中多出了一点点的星光,中间的精神力晶体大了一圈,开始慢慢的旋转。她精神领域的各个魔兽也或多或少的长了一些实力。 第六百十四章 忍不住多看两眼 说完,见温想没什么反应,顾夜西低下头去看她,就听见她说,“顾同学,我发现你最近好像、格外喜欢威胁人呢?” “比如?” “要打断我的腿。”温想甚至不用思考,脱口而出,“刚才还说,还要把我关起来。” “……” 辩解不了。 这话确确实实,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顾夜西尝到了苦果的滋味,心里头又不太舒服,凭什么总是被她拿捏,他虽爱说狠话,但没有一句是舍得在她身上真正实施的。 他赌气似的,“哦,那还不是你逼的。” “你说什么?” 他一噎,话到嘴边改了口,“我错了。” 哪有这样的人啊? 温想用手掐他的腰,笑得停不下来。 顾夜西彻底没脾气了。 “打个赏不?” “什么赏?” 他缓缓凑近,哑着声,“我逗你笑了。你亲我一下就算扯平,好不好?” 温想,“可以等下亲吗?”这里有人。 “可以,但要付利息。” 温想啊了声。 顾夜西佯装不悦,“怎么?你还觉得委屈了?” “不是。我是觉得我们这样的关系还算利息的话,挺伤感情的。” 顾夜西的眼神意味深长,须臾应道,“说得也是。我想想啊……那我不收利息了,你付个定金总成吧。” 温想呆愣着。 顾夜西直勾勾盯着她,把她的口罩拉下来一点,然后在她缓缓睁大眼睛的同时,把唇压在了她的唇上,呼吸、细细地碰着、碾着。 温想耳朵通红。 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真的敢! 不对,她又想着:他有什么不敢的! 温想脑子一片空白。 顾夜西还是有分寸的人,知她害羞,只亲了一小会儿,抬起头的同时立马把她的口罩拉上去,凶巴巴的眼神吓退周围好奇围观的人群。 等差不多了,他垂下眼睫。 温想瞪着他。 顾夜西自顾自说着,“剩下的回去再给。” 温想看他得寸进尺又嚣张的样子,气得从他身上蹦起来,然后在他的注视下理了头发和衣服,眉眼一抬,“已经付清了!” 见她当真,顾夜西不禁失笑。 温想又羞又恼。 “行吧,那我今天就乐意被你占回便宜。”顾夜西站起来,很不要脸、慢腾腾地说着,“就当是付清了吧。” “……” 顾夜西把视线落在她的头发上,用手揉了揉,嘴角噙着抹笑,“昨日影院太黑看不清,得凑近点看看。” 他好像对她的发色充满了好奇。 温想歪了歪头,问他,“你是不是还挺喜欢我染头发的?” “才发现啊?”他倒是坦然。 记忆里的她总是温婉娴静的模样,端庄得体,从来不逾矩,遑论把头发染成这样张扬的颜色,连奇装异服都不曾。 以至于他从未想过她现在的样子。 太新鲜了,忍不住多看两眼。 温想兴起问他,“那你喜欢我现在这样?还是以前的样子?” 送命题来了。 顾夜西思考片刻,谨慎作答,“你问的要是头发呢,我答不了。问的要是人,那以前跟现在不是同一个人吗?” 他在她口罩上亲了下,“我都喜欢。” 温想小声念叨,“就会花言巧语,说这些没什么用的话。” “我认真的。”顾夜西拉起她的手。 放到唇边啄了一下。 温想轻笑。 这些天因为室友矛盾积压的坏心情。 在此刻,通通化为了乌有。 她没和顾夜西说,免得他又得意。这人专会给自个儿揽功,仗着脸皮厚跟她要这儿要那儿的,她也不是不愿给,只是他做起事来我行我素。 全不看场合。 她有些怕了。 顾夜西送温想回宿舍。 到了楼下,他还不愿意松手,转了个身,揽着她的腰耍赖,“时间还早,我们再去走一圈吧?” “不早了。”温想笑着推他,不忍心又忍不住抱怨,“你怎么这么、黏人啊?” 顾夜西委屈巴巴地看着她。 像猫儿的眼神。 温想拿他没办法,表情像做了一个重大决定,“你低一下头。” 顾夜西把头低下来。 温想摘掉了脸上的口罩,稍稍仰头。 踮起脚,主动轻吻他的唇。 顾夜西没有别的动作。 就由着她亲,眼角泛着抹不易察觉的红。 洪梦和宁肆刚到宿舍楼下,就看到路灯下拥吻的一对碧人,本来也没什么,只是宁肆忽然小声说了句,“那女孩好像温想啊。” 洪梦瞬间止住。 眯着眼,顺着唯一的光源处看去。 她内心大受震撼,不是好像,“我靠!那就是温想!” 宁肆啊了声。 这声直接惊到了温想。 转头就看见自己的两位室友,正在不远处看着他们。她有些脸热和紧张,不过在心里暗示自己没什么的,故作淡定。 既然碰见了,招呼还是要打一声的。 洪梦和宁肆走过来。 她们边走,边打量着温想身边的男人。 “你们下课了?” “巧,这位是?” 怕被误会,温想先对她俩介绍道,“哦对,介绍一下这位是顾夜西,是我的男朋友。” 顾、夜、西? 他就是传闻中那个,给温想下了降头的小白脸。 今日一见。 果然,挺白的。 “她们是我的室友。洪梦、宁肆。” 顾夜西扫一眼,稍作点头。 “你们好。” 洪梦和宁肆齐声,“你好。” 宁肆看了几眼顾夜西,视线就落在了温想身上,好奇地问,“想想,你男朋友是做什么的呀?长这么俊。” 长得俊能做什么? 结合“降头”的谣言,洪梦胡思乱想了一会儿。 然后就听见温想的声音,温温柔柔,“他现在是帝理大二的学生,学医。” “医生啊!”宁肆一惊一乍的。 温想微笑。 大概只有洪梦觉得,温想在她男朋友面前和平时很不一样,仿佛整个人有了支撑、有了顶梁柱那种感觉,表情都是明媚的。 不像这几日…… 因为魏青青,洪梦都觉得心累。 继“你们好”之后,顾夜西终于开口了,“温想是第一次住宿,这几日有劳你们照顾了,明日不知有没有空一起吃个饭?我请客。” “有劳愧不敢当。”洪梦想起这几天的糟心事,实在觉得没脸应邀。 宁肆先她一步说了,“明天满课,下次有机会一定。” 顾夜西也没强求。 顾夜西话不多,随意闲扯了几句,宁肆说时间不早了,他犹犹豫豫还是舍不得温想,但是没办法,温想哄了他两句。 寝室快关门了。 他仍旧站在原地。 温想从13层探出头望下来,就看到他还像个傻子一样守在楼下,顿时心疼了,她回寝室拿手机,给他发:【快回去睡觉吧!好好睡一觉,后天一早来接我。】 顾夜西低头看着。 温想:【晚安,爱你。】 顾夜西嘴角牵起。 风,都没有他笑得温柔。 第六百十五章 就不该事事都依着她 “混蛋!”一个职业者终于怒骂了起来,正是那个不久前鄙视维娜丽斯的野蛮人,只见那野蛮人的手里,一个飞斧直接甩了出去。 荆飞的衣袖高高鼓动,瞬间就出现在了林凡的面前,那块石板再次朝着林凡射来,令林凡不得不挥动撼天棍进行抵挡。 这时候大长老也是沉声道,江茗听此也是嘴角一翘,这老家伙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东西? 所以自己走到今天,只有往前走去,没有回头的路,只有越做越大越做越强,才能保住自己。 深知这个世界规则的钟北流,如今不再犹豫,上前一步,就朝着周凡走了过去。 德智体美劳,不是说说而已,哪怕是一个学渣,如果做过一次见义勇为,恐怕也会被各位老师,各位校长都另眼相看。 “放松些,等一会完事了,我会带你去好好的喝一杯,我请。”康斯坦丁拿出一支烟,给莱斯特点上。 这一击林凡已经开始动用全力,一击过后再次欺身而上,撼天棍连续三次砸在了那头巨熊的身上,令那头巨熊的身形急速后退,朝着金色的屏障之上撞了过去。 韩信不由得心中慨叹,刘邦此言一出,怕是换了旁人肯定要大开城门证明自己清白的吧。 如今,林川已经不是学校的学生了,他好像不能命令,也不能找班主任解决,所以只能用报警威胁。 “嗖……”阿杰的豪车飞驰而过,所有人都以为他要撞上那辆车时,他却反其道而行,豪车稍微一侧,直接向保镖们撞过去。 要知道,这在其它动物中,是很常见的一种表现,甚至每分每秒都在发生。 当子弹穿过,简泽的唇角微微勾起,伫立在原地的男人却不见了,只剩下一件西服外套被子弹射穿。 那道符他们认不认识我不知道,反正我是认识的,那是很多年前的那支队伍参与绝密任务中得到的。 我知道,自己可以选择退却,可以选择远离这未知的结局,可那苦涩中的芬芳馥郁,却让我无法自拔。 她嘴角的鲜血还没有擦去,此时露出一个笑容,倒是让赵羽凡有些头皮发麻。 这是绝对不允许存在的怀疑,虽然大家都在内心深处默默地揣测着。 他记得他当时摇着头,跟师父争论,他说捉妖人守护的是正义,是全天下的人的性命,而不是狡猾,狡猾是个很不好的词,他不喜欢。 赵羽凡其实有点儿这个想法,不过他也还算是谨慎,没有真的这么认为,并且他自己也很清楚,此次能够把鱼姥姥的危机度过,完全是因为运气好,请神符中了大奖。所以他没有点头,不过也没有反对。 走过后花园就是府邸的后宅,这里是住人的地方,到了这里就再也看不出一点没有人住,破败的样子,而是很干净,一看就是经常有人打扫。 沈云一路疾驰,直到飞出宁都之外的一处密林,方才停下身形,落至林中。 好的环境可以培育出好的品质,但要突破自身等级的话,那就不仅仅需要好的环境了,那就需要更好更好的环境。 观众席上,那些现场的华人观众们尽管身心俱惫,却依旧倔强地举起应援牌,挥舞着手里的荧光棒替lpl的队伍加油。 不过眼下她没遇到什么对手,所以楠香就只能拿这个恶贼来练练手了。 整个星球的温度已经接近零下负二十度,星球也渐渐一点一点偏移轨道,缓慢的离开恒星。 周叶看了她一眼,根须在蜘蛛腿上一踢,借助着力量,朝远处漂去。 没办法,这家伙真的跟关了一辈子似的,一放出来就什么都好奇。走哪都好奇,什么都想看,什么都想管。 从矿洞出口,向脚下一望,发现这灵焰火山的底部十分宽敞,足有百丈方圆,火红色的岩浆纹路蛛网般遍布地面之上。 在加上大量恐狼,才短短一分钟时间,他就身受重伤,右手、大腿多处骨折。 “叶澜是谁?”马丽雅奇怪问道,上次她没去,不知道安夏爸爸口里的叶澜是谁。 陈笑犹豫了一会,也不知道在寻思啥,之后,他抬起头,迎着老邢的目光。 一阵阵轰隆隆的响声中,大殿的入口处没有丝毫征兆的落下了一道白玉石门,一下将整座大殿彻底封死了。 这又是哪一出?炎冥神界多少年来的怪事怎么全让他们给碰上了。 龙三本来想告诉冷炎她所有的事情,后来忽然想到了什么,竟是生生的把话噎了回去。 “好,我相信叶大师的手段,拭目以待。”孙慧敏忽然靠边停车,开门下车。 “这是什么鬼东西!?”反应过来之后,两人顿时手脚冰凉,浑身发颤,忍不住哆哆嗦嗦的对面前的叶森三人问道。 跟上世七遗的威力提升一样,不是圆满就不是圆满,再提升也不会改变它的本质。类比平凡人,从一百万赚钱赚到一百亿,他还是平凡人,不会长生不老。 当然,在所有人看来,这次一枝梨花压海棠是栽定了,毕竟为了对付他五虎门这次竟然派出了一尊抱元境的大宗师。 第六百十六章 她就是娇气包 顾夜西把行李搬上后备箱。 上车后,他瞥了温想一眼,习惯性凑过来给她系安全带。 之后便坐了回去。 温想这个角度,正好看到他紧绷的下颌线,忽然想到他方才说自己心情好时眉飞色舞的模样,莫名内疚,她低下头,跟他坦白,“这个伤,是别人推的。” 顾夜西开着车,嗯了声。 “她跟别人起了争执,吵了很久……后来我提议报警,她或许是觉得我多管闲事吧,警察把她带走前就推了我一把。” 温想看他。 又垂眸,继续说,“这伤,就是那时留下的。” 顾夜西忽然踩住了刹车。 事出突然。 温想整个身子猛地往前倾。 只不过被安全带牢牢的固定在座位上。 她不吭声,目光落在鞋上。 顾夜西瞥了她手臂一眼。 视线收回来,继续开车。 回到家,温想感觉身上黏糊糊的,出了一晚上汗,格外不舒服,顾夜西倒留了几分体贴让她先去洗澡,并且唠唠叨叨的嘱咐她伤口不能碰水。 温想说她知道。 她进去后,顾夜西一个人把行李搬回卧室,关上门,然后蹲在地上开始整理,所有的东西都按照她的喜好摆放。 半小时后,温想洗完出来了。 卧室的光线明亮。 顾夜西不在,温想走到门边拎了拎箱子,三个箱子都没什么重量,应该是空了,她迟疑一会儿还是出去找他了。 书房里有轻微声响。 温想轻轻推开一条缝,猝不及防被一束光打到眼睛,下意识抬起手去遮,手指打到了门上,砰的一声,顾夜西抬头朝她看过来。 他和她对视两秒,抬手对她招了招。 温想把门再推开一点。 走向他,脚步轻轻的。 顾夜西在跟人视频通话,看见温想,他遮住摄像头后拉她过来,温想来不及思考,一低头就看到了电脑屏幕。上面是一张男人的脸,她又听见了对方的声音,“诶?你那边怎么黑屏了?” “电脑坏了,今天就到这儿吧。” “那只能这样了。” 顾夜西把电脑盖合上。 他抬起头,忽然说了句,“男的。” 温想一愣。 结合他的行为,忽然明白过来他在担心什么,她心里觉得好笑,对上他的眼睛之后说,“哦,我看到了。” 顾夜西握住她的手,捏了捏她的指尖。 温想弯下了腰。 主动抱住他,把下巴靠在他的肩上。 顾夜西愣了会儿才反应过来,伸手把她抱到腿上,让她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着,这期间,搂着他脖子的手臂一直未松。 “好久都没这么抱你了。” “胡说,咱俩不是昨天才抱过吗?这么快就忘了?”顾夜西说完,忽然又想到了什么,故意拖长腔调,“姐姐。” 温想哼哼着埋进他的颈窝,不好意思,“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叫我?” 顾夜西亲吻她金色的发梢,“不喜欢?” “不是。”她应完,过了会儿又补充道,“太羞耻了。” 顾夜西低低笑出了声。 温想慢吞吞地指出来,“而且你明明就比我大。” “哦,比你大就不能叫你姐姐了?” 温想说不过他,妥协,“随你,你爱叫便叫吧。” “娇气包。”顾夜西笑,贴在她耳边说。 之前那个赌。 顾夜西赢了。 他说得对,她就是娇生惯养的娇气包。 吃不了苦。 不过也怪她运气不好,首次群居生活就遇到了奇葩室友,魏青青太奇葩了,留给她的初体验并不好,还有很强的后遗症。 此后三年,温想也未再提起住宿这件事。 顾夜西自然是最高兴的。 正好这两周碰上中秋,周一连着周末一起放,顾夜西第二天什么事也没干,光在家伺候温想了,从早到晚随叫随到,片刻不离身。 温想总算恢复了点元气。 饭桌上,想到昨晚,温想咬了口鸭肉后抬眸,等嚼完咽下去后说,“昨晚跟你视频的那个人,你和他不是还有事没说完吗?” “什么?” 温想委婉地提醒他,“电脑黑屏了。” 顾夜西面不改色,拿起勺子舀了碗鸭汤端到她面前,缓缓抬起眼,“多喝点。” “……”温想确定他是听到的,边思考边接过他递过来的勺子,拿着勺柄心不在焉的搅了搅,“那、那你晚上还要不要?” “嗯?” “你晚上还要不要、和他视频?”温想盯着碗里汤。 顾夜西直勾勾看着她,过了两秒笑了,“你想说这事儿就直说,脸红个什么,嗯?还是想到了别的什么,跟我说说?” 温想垂下头,又喝了一勺鸭汤。 想到他昨晚折腾到大半夜还跟个没事人、格外精神的模样,温想的心情有些难言,她开始腿软了,睫毛颤了两下,假装很淡定的模样,“我是觉得你既然答应了人家,那放人家鸽子不好。” “这不是没办法嘛。”他说话的调调超级遗憾。 温想看他。 顾夜西摊手,故作为难的样子,“我也不想放人鸽子。只不过我今天呢为了照顾女朋友,一整天都在家,哪有时间修电脑?” “你电脑又没坏。” 他往前靠了靠,吊儿郎当的,“女朋友,这事儿你不是知道的吗?” 温想唇线拉直,夹了一块排骨塞他嘴里,低下头说,“好好吃饭!” 闹归闹,饭后,顾夜西还是去了书房,在里面呆了大概一个小时之后才回卧室,温想已经帮他把水放好了,一见到他就进来赶他去洗澡。 顾夜西抱着衣服,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这么心急啊?” 明知他是故意的。 温想依旧忍不住脸红,瞪他一眼,“快点去!” “那行,你在床上等我。”顾夜西笑着,很欠的语调。 他进了浴室。 温想摸了摸自己的脸,对旁边空气啐了声,“孟浪!” …… 话说回来,魏青青被公安带走之后温想就再也没见过她,照常上上课,偶尔会碰到宁肆和洪梦,也正常的打招呼。 《苏幕遮》开播前一个礼拜,温想把头发染回了黑色。 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网上对《苏幕遮》滥用替身、剧本抄袭的种种言论忽然愈演愈烈了起来,几乎一夜之间,骂战四起。 起因,是一段视频。 第六百十七章 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一位自称是《苏幕遮》替身群演的博主发文表示:自己在电影拍摄期间,长期遭受到温功成的精神冷暴力。 出现了自杀倾向。 她发出来的视频打了码。 只有温功成露了脸,视频里的他一只手叉腰,神色看上去异常暴躁的同时,还伸着一根手指,情绪激动地指着对面女演员。 骂什么听不清。 不过结合前文,被骂的女演员应该就是发文的博主了。温想看到热搜的时候,做足了心理准备,可点进去之后还是惊到了。 评论不甚友好。 【拍个戏,剧本是抄的,合同是阴阳的,演员是替身的,背景是虚的,台词是数字的,同框是合成,我看戏外真实的多。】 【这剧组真是垃圾。是个人都会犯错误,都可以被原谅,他温功成凭什么冷暴力人家?他以为自己很牛吗?】 【没必要吧?现在大导演都这么屌吗?人姑娘都要哭了还骂,脑子有毛病吧?】 【评论区一个个的观世音菩萨搞得好像要普渡众生一样呢?不了解前因后果后果随便开麦的都是黑粉吧!多少人做梦都得不到温导指点呢,骂两句怎么了?骂两句会死啊!】 【天呐!都精神冷暴力了还指点?】 【自杀!自杀!!】 【呵呵营销号都下场了呗!】 剧组第一时间出了严正声明。 网友不买账,纷纷在下面留言: 【当时的视频呢?发出来啊。】 【呵呵,别告诉我们没有!】 温功成非常重视这次的事故,马上要求制片人——温秋月,放出原版视频,解释他当时训话的前因后果。 五分钟后,他接到温秋月电话。 “哥,视频全都没有了。” “什么!” “我们剧组应该是出了内鬼,里应外合,把除正片外的花絮、备份视频全部删掉了,技术人员正在恢复,不过很可能恢复不了了。” 安静两秒之后,温功成,“你那边继续盯着,我出去一趟。” 温秋月嗯了声,“小心点,这是冲你来的。” “我知道。” 温功成打车去了繁星娱乐,见到了池一凡。 “温导?” “池先生。” 池一凡按下座机,吩咐秘书备茶。 “温导,坐下说。” 温功成把摘掉的帽子放在桌上,神色凝重,“池先生,冒昧打扰。” “无妨,有事您说。” “网上的视频您都看了吧。” 池一凡点头。 “那我就长话短说了。” 温功成叹了口气,“电影马上就要播了,可片场的花絮视频全部丢失,这也是我的失察,如今无法自证清白。我实在走投无路了,才来您这儿讨个法子。” 池一凡是电影最大的投资商。 池一凡挑了下眉,“温导稍安勿躁,先喝口茶降降火。” 池一凡看上去气定神闲的。 一点不担心赔钱的样子,给温功成倒了一杯。 温功成盯着他看了几秒,刚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就听见池一凡沉着又冷静的声音,“我有法子解决的。您现在先不用着急管网上,正好可以借着这波黑把电影的热度先炒上去。我可以保证,电影不会有事的!” 他是商人。 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看池一凡的样子,温功成就感觉他好像早知今日一样?迟疑片刻,还是问了,“您就这么信任我吗?”万一网上传言是真的呢? 池一凡笑,慢腾腾的喝了口茶,“你是沾了你女儿光。” 温功成不懂了,“这和温想有什么关系?” “温想的眼光不错。” “啊?” 池一凡站起来,笑道,“您且慢慢想着。” “……” 温想坐在沙发上,正拿着手机在刷评论,顾夜西猫着腰过来,悄无声息的,从后面抬起她的下巴,低头亲了一下。 温想猝不及防。 “嗯,你吃糖了吗?”顾夜西挠了挠她的下巴,“好甜。” 然后腿一抬,直接从沙发后面跨过去,坐在温想边上,胳膊伸到她身后,拖着腔调懒洋洋的问,“看什么呢?魂不守舍的。” 温想直接把手机给他。 “你自己看。” 顾夜西接过来,手指随意刷了两下,他好像只是在浏览普通新闻,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起伏变化,温想悄悄看他,顿时疑惑,“你不发表一下看法吗?” 要发表吗? 他就发表了,“还挺新鲜的。” 温想瞅他。 顾夜西捏着她的下巴,稍稍抬起,边说边靠近,“发这视频的人大概是个脑残,脑残还会上网,这不挺新鲜的吗?” 他压在她唇上亲了下。 温想呆呆的,下意识说,“你怎么还骂人啊?” “我这叫陈述事实。”他这人总有一大堆歪理,想杠的时候谁也抬不过他。 温想挪开眼,把他手里的手机拿回来。 顾夜西嘴角扬起,心情看上去不错,莫名的眼神,“这事儿得留给你父亲去解决,你在这儿操什么心?” 温想实话实说,“我忍不住。” “……” 嘴角压平,顾夜西手一抬,抽走她的手机,“别看了。” 温想顿时不满。 “看我啊。”他稍稍弯腰,凑近了些,瞧着她的眼睛说,“我不好看吗?还是非要看那些闹心的评论,嗯?” 温想愣了下,“我觉得你挺好看的。” 似是被她这话取悦到了。 顾夜西把手机丢开一边,细而长的手指挑起她的一缕发丝,媚态而轻浮,“那凑近点看看,看仔细点。” 他抬手抵着她后颈,不动声色往自己方向压。 “……” 到了最后一步,被一通电话打断了,温想捂着脸,在他耳边小声催促,声音发着颤,“接电话,快点。” 顾夜西伏在她身上。 灯光落在他背上,嘴唇的颜色很深,唇角带了旖旎的水渍,眉眼迷乱,眼角半睁半眯着,显然未从刚才的情事中缓过神来。 手机响个不停。 顾夜西伸手去摁掉,然后固定住她的脑袋,继续,没一会儿温想的手机响了,他动作一顿,接着亲,温想根本没空看来电备注,直接接了。 “喂?”她声音发软。 温功成很急,没察觉异样,“想想,顾夜西在你身边吗?” 温想咬住了自己的手。 过了会儿,她回,“在的。” 温功成,“太好了,你把手机给他。” 温想把收音筒捂住,手背上一排牙印,她把手机拿远一点,当他吻上她唇角的时候,很小声的说,“我父亲找你。” 顾夜西吻她的眼睛,“不接。” 第六百十八章 家里养的花自杀了 顾夜西最后还是接了。 温想不配合能怎么办?又不能对她用强。他支着手坐在沙发上揉脑袋,眼底欲念似是半点未消,被强行拉出来的模样,很不爽,“什么事?” 听得出他的嗓音喑沉,温功成稍愣,“你感冒了?” 感冒你妹! 顾夜西简直快疯了! “那个、我是来谢谢你的。” “……” “你应该知道网上的事了吧。”一句话说完,温功成继续别扭,“我刚刚去找了池一凡帮忙,但他跟我说你之前已经找过他了,他还说,是你让他提前做好准备的。所以电影能如期上映的话,有一半是你的功劳。” “那你应该谢温想。” “啊?” 他要不是温想的父亲。 顾夜西才懒得管这档子破事。温功成表达完感谢,两个人就没了话聊,顾夜西先挂了。温功成安下心,忽然想起另外一件事。 他跟温秋月通气之后,两个人专注抓起内鬼来。 温想在卧室听到上楼的脚步声。 顾夜西进了浴室,过了会儿又出去了,温想蜷在被子里,捂紧肚子。 微微的疼痛。 顾夜西再次进来了。 床头灯开着,他走到她那边,调高空调温度后把碗放在床头柜上。 温想抬起眼。 他坐下,抚摸她的脸颊,声音轻柔,“我煮了红糖水,喝完再睡。” 温想迷迷糊糊的啊了声。 顾夜西说,“我去过洗手间了。” 温想困惑的眼神。 顾夜西凑近,懊悔又自责的语气,“生理期怎么不跟我说?”她要是早说,他刚才就不闹她了。 温想明白过来,小声嘟囔,“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 “……”他把枕头垫高些,扶她坐起来,温想喝的时候,他忽然出声,“你这次好像推迟了一周。” 收拾行李的时候。 他发现里面的卫生巾她都没动过。 “嗯。”温想轻咳,耳尖微红。 顾夜西看着她小口小口的喝。 温想喝完了。她把碗递给他,靠在枕头上说,“可能是晚上没睡好吧,经期有点失调。” “为什么没睡好?”顾夜西不动声色的抬睫。他帮温想揉着肚子,力度刚好,“是寝室的床睡不习惯吗?” 魏青青老是大半夜不睡觉。 温想拉过他的手,抬高后贴在脸上。他的手冰冰凉凉,很舒服,她眯起眼睛,心不在焉的答,“确实有点硬。” 顾夜西把手拿开,不让她碰了。 温想顿时皱眉。 略带责怪的目光,落在他脸上。 隔着衣服,顾夜西边帮她着揉肚子边说,“我的手很凉,你不能碰。” “那你刚刚还碰过我呢!”温想不服气。 顾夜西动作停了下,继续,语气莫名,“不一样。我刚才那是不知道,要是知道的话,我就不对你那样了。” 温想脸有些红。 顾夜西又给她按了会儿,去柜子里找出暖宫贴给她贴上,关了灯后上床,一开始离她远远的,过了会儿等身子暖起来,他才翻身抱住她。 温想本来就热的睡不着。 “我出汗了。”她委婉的提醒他。 顾夜西嗯了声,手伸到被子里帮她揉肚子,胡乱亲了亲她的眼睛,嗓音里倦意很浓,“睡觉吧,睡着就不热了。” “……” 艾薇儿看了会儿评论,心情很好,退出微博后从通讯里找出楚清的电话拨过去,振动响了几秒,楚清喂了声。 艾薇儿,“视频我发出去了,你那边怎么样?” “那些人我都已经安排好出国了,温功成绝对找不到她们。至于他‘滥交’的铁证,今晚就会路人皆知。” “好,那我拭目以待。” 艾薇儿正想挂电话,好似听见楚清喊了声“嫣然”,她迟疑的把手机靠近耳边,有些不太确定的语气,“还有事?” 楚清沉默两秒,语气多了几分询问,“等忙完这段时间,你回家看看你妈妈吧。她很久没看见你了,一直跟我唠叨。” “我们有电话联系。” “……” “还有事吗?” 楚清,“你忙吧。” 艾薇儿将手机放到一边。 她端起酒杯,摇了摇,一饮而尽。 家里养的花自杀了,遗书中写道:一生不愁吃穿,唯独缺少阳光和爱。 她不是花。 所以就算缺少阳光和爱,也不会自杀。 可她也会疼。 艾薇儿起身走到窗边。 她想着:现在悔悟,不觉得太晚了吗? 因为养在沼泽里。 是不需要阳光的,艾薇儿折断了窗前的茉莉。 丢进垃圾桶里。 一切都回不到从前了。 登机的那一刻,楚嫣然就已经被楚清亲手杀死了。 她现在是艾薇儿。 当天夜里十二点,一则劲爆的八卦词条悄悄爬上热搜第一,低开高走,之后就爆了,才过了短短五分钟,阅读人数破亿,主角正是温功成。 #温功成滥交# 五个字眼,足够让广大的吃瓜群众不屑一顾睡美容养颜觉了,恨不得熬个通宵,把时间挥霍干净了才好,有些甚至大半夜的把好基友喊醒,一块在瓜田里裸奔。 温功成呼呼大睡。 温秋月焦头烂额,她哥的电话打不通,这是第十一个,又没接,周栈揉着眼睛从卧室里出来,手上拿着一条披肩。 他走近,披到温秋月肩上。 “吵醒你了?”温秋月转头。 周栈打着哈欠说没有。 手机的通话界面还没退出来,他瞟了眼,“哥还没接啊?” 温秋月眉头紧锁,表情凝重。 周栈安慰她,“这个点八成是在睡觉,等他明天睡醒了再说吧。而且这种捕风捉影的事,咱这些年碰到的不算少,按照过往的经验来看,只要哥他没干过就一定没事。” “可是——” “你信不过你哥?” “不是。” “那不就得了?好了好了,赶紧进去睡觉吧。” “……” 睡,温秋月自然是睡不着的,公司的团队紧急连夜公关,但收效甚微,事情不像周栈想的那么顺利,对方来势汹汹。 不雅视频一个接着一个。 “当事人”越来越多。 一个小时后,网上对温功成的评价炸了锅了:骂他恶心不要脸的有,斥他滚出娱乐圈的有,辱他晚节不保的有,嘲他早该彻底封杀的有…… 温秋月等不及天亮了。 她换下睡衣,开车杀到了温功成家别墅。 第六百十九章 她爸不是那种人 凌晨三点,谁家的独栋别墅灯火通明?温功成看完视频之后,睡意彻底清醒了,他对面坐着温秋月,温秋月旁边坐着周栈。 夫妻俩齐刷刷的盯着他。 温功成低着头,拿着手机看评论,看了一会儿之后忽然抬起头,大骂,“荒唐!” 温秋月吓一跳。 “简直血口喷人!我温功成何时做过这等龌龊事!”温功成气极,将手机往地上重重一摔,砰的一声,四分五裂。 手机是周栈的。 周栈看了眼,又默默看向温秋月。 他眼神仿佛在说:老婆,你该给我买新手机了。 温秋月抬手,捏了捏眉心,“哥,现在已经不是你做没做过的事了。我找技术团队鉴定过了,就网上发出来的视频来看,视频都不是合成的。” 温功成陷入沉思。 看着他,温秋月语气重了几分,“这也是对我们最不利的一点!” 她做了,别人也会做。 检测报告做不了假。 温功成终于有所回应了,“视频是真的。” 温秋月立刻紧张起来。 温功成说,“前段时间,我总感觉有人在跟踪我,原来不是错觉!” “前段时间是什么时候?” “那一个月的宣传期。” “……”温秋月深思熟虑了会儿,抬起眼,“看来对方这次是有备而来,我们不能轻敌。哥你这边暂且按兵不动,保持沉默就好。我现在就去调酒店的监控,希望还能找到完整的视频。” 证明这些所谓的“受害者”没有进入温功成的房间。 她们只是尾随。 并非前后,温功成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天亮得很快,温想睡醒之后躺在床上,也不想起床,她翻了个身看枕边人,顾夜西还在睡,她微微抬着头,打量着他白皙的皮肤、细长的睫毛、高挺的鼻梁以及玫红色的唇,他的五官偏锐利,其间锋芒不收。 唯有睡着的时候,才多出几分柔和。 温想看的入神。 不由自主的拿手碰了碰他的喉结。 轻轻碰一下,会滚。 她觉得有趣。 墙上的时钟孤零零的走着。 顾夜西醒来时察觉怀里沉甸甸的,温想窝在他怀里看书,他微怔,片刻后嘴角牵起,脑袋贴着枕头往前蹭,蹭到她的发丝,嗓音有点哑,“早。” “早安。”温想应道。 抱着她,顾夜西脑子放空了一会儿,忽然想到了什么,他把手伸到被子里,放到她小腹上,“肚子还疼不疼?” 温想说不疼了。 顾夜西还是给她揉着,力度轻轻的。 他问,“你什么时候醒的?” “天刚亮那会儿吧,大概五六点。” 现在是八点半。 顾夜西垂下眼睫,看她,“那你怎么不叫我?” “叫你干嘛?”温想把书翻过去一页,边看边说,“你上个星期是不是都没有好好睡觉?黑眼圈这么重,都可以去动物园当熊猫了。” 顾夜西的重点是,“你是不是偷看我了?趁我睡着的时候。” “……” “看就看,怎么还脸红呢?”顾夜西摩挲着她手臂上光滑的肌肤,故意慢吞吞的讲话,“下次要看,光明正大的看。” 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心里有点被抓到做坏事的不自在,但温想故作镇静,“本来就光明正大。” “嗯?” “不跟你说了,我要起来了。” 温想掀开被子起床。 顾夜西跟她进了浴室,温想刚拿起牙刷,就被他从后面抱住了,他头发软软的,贴在她的脖子上,钻到她衣服里面。 温想管自己刷牙。 顾夜西抱了一会儿,慢慢把头抬起来,盯着镜子里的她。 场面定格好几秒。 他忽然收紧了手臂,下巴压在她肩上,“你是不是好久没亲我了。” “……” 昨晚她吻了狗了? 温想看了他一会儿,像是受到了某种指令,十分自然拍了拍他搭在自己小腹上的手,仿若安慰,含糊道,“我在刷牙。” 顾夜西沉默几秒。 “那刷完亲我吗?” 眼前是镜子,镜子里有他的影子,灯光明亮,有些晃眼,他的存在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压迫,铺天盖地的将她笼罩。 温想的目光迷茫,盯着眼前的人,缓缓垂下眼睫,然后她把泡沫吐掉,又喝了口水,再吐掉,才说话,“你低一下头。” 顾夜西低头。 温想亲了一下,下巴依旧微仰,“还要吗?” “……”他好像被反撩了,顾夜西眯了眯眼睛,边说话边低头靠近,在吻上她嘴唇的前一刻,“要。” 明亮的灯光之下。 影子纠缠,直到外面手机铃声响起。 顾夜西绝对想不到。 自己的两次好事会连续被一个人打断,又是温功成。 “想想,是——” “是我。” 温想在浴室洗漱。 方才已经洗过一遍了,现在又在洗。 温功成微愣,默了两秒之后出声,“怎么是你?这不是想想的电话吗?” “她在忙,我帮忙接一下。”顾夜西走远一点,抬手捏了捏眉心,有些疲惫道,“您又有何贵干?” “网上的新闻不是真的,我没做过那些事。” 温功成直戳重点。 顾夜西没听懂,反应了一会儿才回,“什么新闻?” “你没上网吗?” “……起晚了,有事你直说不行吗?用得着吞吞吐吐!” 温功成说不出口。 就算是假的,他也觉得难堪。 活了大半辈子,从来没人用那种肮脏不耻的字眼骂过他。 “你等会儿自己上网看吧。不过你记住,那些都不是真的,我是被人陷害的,你看完之后千万记得跟想想说!她爸不是那种人!” “哪种人?”顾夜西一个字没听懂。 ……滥交。 温功成头疼,“挂了。” 莫名其妙。 顾夜西回头看了眼浴室,有些好奇让温功成如此遮遮掩掩的事?他用温想的手机点开微博,瞄了一眼上万条的私信评论后没看,直接点开热搜。 看到第一词条。 顾夜西秒懂,也难怪温功成如此火急火燎。 点开来,前三个是雷打不动的营销号,关心岳丈是每个好女婿都应该做的分内之事,顾夜西难得做一回好女婿。 他耐着性子全部看完。 大致了解了事情经过。 总结来说:就是温功成被陷害他的人做了局,对方拍了很多所谓的“实锤”放到了网上,温功成这边呢没有证据。 现在网上骂他的人一堆。 第六百二十章 翁婿联手打狗 “好呀!”桃花咧开嘴笑了,眼睛骨碌碌转,显然是在打什么主意。 黑猫在他肩膀上焦躁地踱步,一身黑毛将炸未炸,紧紧盯着谢茂手持的雷击桃木剑。 口水在瞬间变成了魂沙,包裹住衣飞石的身体。谢茂只冷冷地看着。 “我不信,不可能的,怎么连点动静都没有人就抓住了?那人若这般容易抓早没戏了。”四皇子摇着头,仍是不信。 单奕奕从厨房里探出头来,修琪琪说今天晚上观砚那孩子会过来吃饭,所以她准备了好多常观砚喜欢的菜,这会子听到门口的动静,所以探出头来。 叶楚继续往前走,她发现大都会所有的窗帘全被拉上,窗户紧闭。 强大的爆炸气流,顷刻间让树林里草木横飞,一股热浪在山林里徘徊。 她对匕首的掌控也越来越熟悉。尤其是,刚开始她可以召唤出七把匕首,却只能操控一把匕首攻击。剩下的匕首围着她的身边,不停地旋转,根本不听她的使唤,这让她感到很闹心。 看到这件衣服时,万祈就知道他们去的绝对不会是什么正常地方。 一开始,众兄弟还担心艾薇儿的一惊一乍会引起大姐的反感,岂料对方根本就没有搭理他们的打算。 “想。”同学们的回答很响亮,最主要是因为这项特别的任务为期一个月,也就是说,被抽中的同学这一个月就不用再接受冷大教官非人的训练了。 “话说,你是怎么把唐子云给灌倒的?”唐子云此人平时腹黑心细得要命,向来只有他玩别人的份,拿轮得到别人玩他? “我们三人形成三角,阿妙在中间帮我们打掩护,一人攻打一处,尽量避免出现死角。”龙啸将眼前的情况扫视了一遍之后,迅速做出攻击。 “皇后娘娘前几日吩咐少府,天儿转冷,说是给各宫的夫人美人们多做几身厚衣服,已经做好了,就赶紧送过来。”少府服官低头回禀,目视身旁的宦官们奉上已经做好的衣服。 未央宫,吕后早已在席间等候。忽报皇帝携手皇后过来朝拜,吕后面容淡然,叫传。刘盈拉着张嫣的手亲昵的笑着进来,下台阶时扶住张嫣,张嫣摇头称没事,吕后一切皆看在眼里。 “听说你受伤了?好点了吗?”左亦容微微一笑,从容的在她的旁边坐下,看着她道。 “哈……”此刻,车后座上,就传来了笑声,林宇一回头,就看见姚媛媛正在那里捂着嘴乐呢,虽然还有些醉意朦胧,但好像已经不碍事了。 “咦,正好口有点渴,谢了!”完全不搭理端着茶水呆愣的龙啸,玄均瑶一把抢过他嘴边的茶杯,畅饮了起来,直接忽视龙啸对她所做之事,所表现出越来越恶心的表情。 可是,我们一来闹腾,就不一样了。我跟蒲老头对峙的时候,蒲老头是将他那些手下长老一眼望尽的,谁有什么样的表情,该是什么样的表情,身为蒲家主多年不可能分不出来。跟我对峙也是因为想要看看我的能耐。 此时除了陈平之外的好多大臣们,也纷纷下跪和刘敬一样请求刘邦以社稷为重。他们多是跟随刘邦打天下的元老大臣,北战匈奴时惨遭匈奴的‘白登之围’,见识过匈奴的国力和战斗力,自知此时不是匈奴国的对手。 那些欧陆和其他国家只看到了与中国贸易制度中的严谨和便利,带来的各种享受的好东西,甚至是提升寿命的药物,却很难察觉到这些规则套用到自己国内市场之后,所将带来的长期隐患。 眼看着那道金色在眼前迅速放大,铁铮心如死灰,凌冲对于凌晓萱的重要,他完全可以想象,可是自己想要解释当日的情形,那种苍白无力的话语,这世间又有几人会相信? 之后,他的随从之人散开,通过传送阵来到附近星陆传达准道子命令,之后的一段时间,会有大量皇朝修士降临,所有人都要做好收复星陆的准备。 修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转动,法拉利发出一阵阵疯狂的咆哮声,引擎的轰鸣声,让人的血液仿佛瞬间就燃烧了起来。 赫丽丝闭上眼睛等待着死亡的到来,但是猛然间赫丽丝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扯住了,然后预计的死亡没有降临。 轰!雪珂出手,又是一道光柱落在青鹏背部,令其身影一阵模糊不明。 “杀!”谢泽鹏大吼了一声,策动战马,挥刀向着鳌拜杀了过去,无所畏惧。 彭程死死的保护在朱慈烺身边,砍杀一个又一个扑来的满八旗满人。 罗汝才虽然顶不住了想就此撤退,可是他如今身在明军大营临近中央的位置,可以说是孤军深入,想从这样的位置撤出去,不是那么容易的。 闻言,傲南天也是一声轻笑,自称老夫的道,能不称老夫吗?刚才那家伙临走之时,可是明摆着,再三叮嘱,面前的此人可是他代言人一般的存在,这要是自己对他的不敬,换个角度来说,也就是对龙皇的不敬。 第六百二十一章 我保证绝不反抗 王许被警察带走后,温功成终于发微博了:清者自清@帝都公安。除了文案,还有两张图片,一张是王许被带上警车时的背影。 另外一张是律师函。 温功成这四天不是什么都不做,除了抓内鬼,还联系了律师,积极收集、保留证据,将造谣他的人全部告上法庭。 魏青青是其中之一。 微博一发,网友的站队出现了微妙变化。 很多人还是不相信。 但小部分人开始反思,并且提出质问:为什么视频里的姑娘们,通通没有进入温功成房间之后的镜头呢? 一个是巧合。 全部就太扯了。 与此同时,某电视台节目录制后台,周星然正为她舅疯狂洗地,没听见沈南城喊她的声音,沈南城走到她身边,“星然。” “啊?” “赶紧准备准备,该你上台了。” “等一下。” 周星然编辑了一句话,点击发送。 她站起来,沈南城把搭在手臂上的外套递给她,边说,“放心吧,温舅舅会没事的。” “嗯,我相信他。”周星然衣服穿到一半,忽然意识到什么,看向了沈南城,“温舅舅?你也叫我舅舅、舅舅吗?” 似乎觉得太不可思议。 沈南城瞧着她微微睁大的眼睛,晃了神,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只觉得他是被鬼迷了心窍,居然对一个小姑娘有这样的非分之想。 着实不要脸! 他逼自己看地面,含糊其辞,“只是一个称呼而已。” “行吧。”周星然大咧咧的,丝毫没放在心上。 好像历史重演一般。 他前一段无疾而终的感情,也是在人姑娘家的这个年纪。 周星然换好衣服走后,沈南城才敢抬起头,小心翼翼看向她离开的方向,眼里藏着他迫不及待的炙热和野心。 他听见了,心底某个声音疯狂的叫嚣:这次,别再犹豫了。 温想周五下午没课。 在帝理用完午餐后,就陪顾夜西呆在实验室里做实验,一呆就是一下午,顾夜西很忙,没怎么同她说话,她就一个人管自己坐着。 偶尔玩玩手机。 但大部分时间都在看顾夜西。 他好看。 他本就好看,五官周正俊秀、气质卓尔,认真起来不同于平时吊儿郎当的模样,整个人都是发着光的。 染了职业滤镜之后。 圣洁又光辉。 温想根本挪不开眼。 “嗯?”顾夜西转头看了她一眼。 温想和他对视。 她支着手,托着下巴。 身后逆着光。 就这样笑着看他,温柔的要命。 顾夜西微微失神,条件反射般放下了手里的实验器材,然后绕出实验台朝她走去,一整个视线里都是她,身心都被她占据。 在这一瞬。 他猛然意识到:她坐这儿一个下午了。 那么安静。 顾夜西走到她面前,半蹲下来,“想想。”一只手攀上她的肩,轻轻揉捏着,力度刚好,“我马上就好了,现在在等结果,用不了十分钟的,我——” 温想把手按在他的唇上。 制止了他喋喋不休的解释,她伸手拉了拉他腰侧的衣服,他站起来一点,她凑上去,凑到他耳边,温吞的说,“你去做吧。我还挺喜欢你刚才那样的,有点好看。” 顾夜西僵着身子不动。 反应片刻,才理解她话中含义。 温想说完,脸有些红,像是被太阳晒的,顾夜西抬起手,挡在了她侧脸边上,盖住了全部的光线,“觉得好看的话,不做点什么?” 温想微愣。 很快明白过来他这句话的意思,温想的思想比较保守,觉得他们在实验室这样做不好。 她心里是挺慌张的,但表面还是故作淡定的说,“我不爱占人便宜的。” 顾夜西看她一身正气的模样,忍不住笑,逗她的心思强烈,嘴边说着颇不着调的话,“不爱占便宜的话,可以付费嘛。” 温想摇摇头,“我身边没钱。” “用别的。”顾夜西站起来一点,把脸凑上去。 温想瞧见他的动作。 便清楚知道了,她飞快往四周看了看。 低头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顾夜西指了指自己的唇,引诱似的道,“这里软,亲这里。” “不要,外面有人。”温想往他身后看一眼,门只是虚掩着,被他盯着,她感觉自己的脸好像要烧起来,“别不要脸。” 顾夜西理直气壮,“我本就是不要脸的。” “……”这话倒是真切。 顾夜西仰了下头,温想下意识往后撤,可是后腰被他揽住了,她一抬头就是他逐渐放大的、得逞的坏笑。 温想心跳的飞快。 她不敢闭眼,怕有人忽然进来,接吻时的呼吸下意识放轻,提着心、吊着胆,一直分神看门口。顾夜西动作停了一下,忽然张嘴压在她唇上咬了一口。 温想轻轻皱了下眉。 “接吻的时候,能不能专心点?”顾夜西慢慢站直了,用手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把头抬起来,这个奇怪的姿势,以及含糊、暧昧不清的话,“软吗?” “……” 太阳还没落山呢。 明亮的光线铺了一地,青色的黑板,白色的粉笔字,近些是浅褐色的桌椅……还有一抬眸,就可以瞧见的姑娘淡玫色的脸。 她通红的耳朵。 顾夜西亲掉她唇上的水渍,退开一点,然后又亲了一下,之后就舍不得离开了,贴着软唇咕哝,“不会有人的。” “嗯?” “马上就国庆了,他们都回去了。” 听着他说的话,温想缓缓在他怀里抬起眼来。 顾夜西抬起头,把吻落在她眼皮上,嗓音很哑,“你这个样子,只能我看。” “霸道!”说着,温想终于舍得把视线从门口收回来了,眼睛睁得有些酸,不过模样是放松下来了,她钻到在他怀里窝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迟疑了一会儿,犹豫着说了,“我怎么觉得刚才是你,在占我便宜?” 沉默须臾。 顾夜西低低笑出了声,边吻着她的发丝边说,“哦,听你这话的意思、是想我给点补偿?可以啊。” “我不是这意思。”温想连忙否认。 “可我确实占了你便宜。” 温想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温想,我呢也不是爱占小便宜的人。”顾夜西盯着她,嘴角牵着,很不要脸的说,“那礼尚往来,我刚才对你做的,你现在可以对我全部做一遍。” 顾夜西把自己的双手并拢,放到她膝上。 臣服的姿势。 温想和他对视,听见他认认真真、带着蛊惑的声音,“我保证,绝不反抗。” 第六百二十二章 她感觉心脏有点疼 从实验室出来的时候,温想脸上已经恢复了正常的颜色,看不出异样,只不过靠近耳朵的位置还是有点红。 顾夜西扫了眼,十分贴心的帮她把头发拨下来。 遮去让她觉得不自在的地方。 温想没觉得他贴心。 她强迫自己不去想刚刚发生的事儿,和身旁这个恶劣至极的男人,好不容易快忘了,他又弯下腰来说,“嘴还疼吗?” 温想抬起眼。 仿佛控诉,含羞带怒的瞪着他。 顾夜西十分坦然,指尖碰了碰她的唇,有点心疼又有点欠的语气,“都肿了。” 方才在楼里没人,出来后人渐渐多了起来,国庆放假,走在路上几乎全是行李箱拖曳的声音,温想脸皮薄,觉得很不好意思。 “你能,别说话了吗?”她咬了下唇,从唇边溢出的声音格外软。 顾夜西回视她。 这一刻,被她瞪这么一眼。 他骨头都快软了。 果然当过一次畜生后,就不想当人了,当过很多次畜生的顾夜西喉结滚了滚,抬手挡住她的眼睛,低头在她唇边碰了一下。 掌心下面,睫毛在颤。 温想应该是愣住了。 顾夜西捧住她的脸,抬起来后轻轻捏了捏,手感极好。 他笑着说,“好,我不说了。” “那你还说!”温想气鼓鼓的。 顾夜西又笑了声,把手垂下来牵着她的往前走。 一脸的春风得意…… 啧,荡漾。 话说王许被警方带走之后,温想看到了照片,想起自己和那个人是有过一面之缘的。 就是暑假那会儿,她和顾夜西在后台碰见的那位。 顾夜西在旁边看书。 温想凑过去,他扭头,注意力瞬间被她抢走了,“要一起看吗?” “你看的是医书。”温想唇边抿了一下,提醒他,“我看不懂。” 顾夜西默了一会儿,把书合上。 “我不看了。” “为什么?” 他把她抱到腿上,搂着,油腔滑调的答,“没你好看。” 这是实话。 “贫嘴。”温想手指点了点他的唇,眼角弯弯的,晃着脚后跟踢到他的小腿,“你先看书吧,我出去给父亲打电话。” 她刚洗过澡,在家里穿的是短袖短裤,四肢光裸着露在外边,灯下白得发光,顾夜西看了眼,语调散漫道,“别出去了,在这儿打吧。” 外面有蚊子。 “这样会不会打扰到你?” “没事,正好我也想听。” 温想思索了会儿,说好。 电话接通的前一秒,温想开了免提模式,但温功成不知道,下一秒茶几上传来他激动的颤音,“想想。” 温想看眼顾夜西。 再回过头,稍微组织了下语言,“父亲,我看到王许被抓的新闻了。”前几日没打是怕叨扰到他,便忍着,并非不关心,她又问,“您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王许手机里的号码是空号,早就注销了。 没找到人,温功成心里不踏实。 但嘴上说没事了。 温想放心不下,又接连问了好几个问题,温功成的回答给人感觉很放心。 他答完之后问,“顾夜西在你身边吗?” 温想回头。 顾夜西挑了下眉。 “怎么了吗?”温想问。 温功成怪别扭的,磨磨唧唧的说了,“就是这次的事,我应该要好好谢谢他的。他帮了我两次。” “两次?” 温想只知道顾夜西提前让池一凡留了花絮和备份。 除此之外,还有一次吗? 温功成完全不知道顾夜西在旁边听着,毫无负担的说,“王许也是他给的线索。不过我现在还真有点怀疑那小子,你说是不是他早就知道了?还故意引我去调查。想想,你到底找了个什么对象啊?” 温功成的语气古怪,“整个一怪胎!” 闻言,温想轻声笑了笑,顾夜西全听见了,莫名不爽,便冲着手机道,“你女儿相中我,眼光自然是顶好的。你呢存粹是运气好。” 什么意思? 顾夜西继续,“运气好,才生了这样一个好女儿。” 他的语气极为傲慢,好像在说:温导,你赚大发了。 温功成听到他的声音有些诧异。 但不意外,也很快意识到之前那些话顾夜西应当都听了去,当即便哼了一声,有些骄傲呢,“用得着你说,我生的女儿,自然是最好的。” “你是上辈子积大德。” “你也不差。” “……” 温想赶紧打断,轻咳了声,“那个、您没事就好,那我就不打扰您休息了。” “您老好好休息。”顾夜西接得倒是勤快。 说完就伸出手去,无缝衔接的挂了电话。 温想不好说他什么,起了身站在地毯上,张开手臂舒展了下,一边同他说着话,“你继续看书吧,我上楼了。” “等等。” “怎么了?” 温想停住,回头。 顾夜西说,“我买了两张电影票。明日你请个假,咱俩一起电影院看。” 温想歪了歪头,似是纳闷,“两张吗?” “就我们俩人。”顾夜西看她,语调拖着,“你想买几张?” 说真的,温想以为他会包场。 包很多场。 他这样说,温想脸上也并无其他表情,心里也很平静,只是觉得困惑,“你之前不是已经在家里看过样片了吗?”看完后整个人阴沉沉的,跟谁也不说话。 就是很黏她。 怎么赶都赶不走。 温想不是很想让他再看一遍,犹豫着道,“你不是说一般好看吗?” 那是因为见不得她受欺负。 就算只是角色,他也会自动带入现实,看到她受委屈心里就堵得发慌,恨不得把那些欺负她的人一一揍回去。 一气之下说的“一般好看”,当不得真。 可他又不想这时候打自己脸。 只好硬着头皮往下接,“再看一遍,说不定就比较好看了。” 温想莫名好笑。 她故作迟疑了会儿,才应,“嗯,那好吧。” “答应了?” “嗯,答应了。” 顾夜西似是开心了,翘起了二郎腿,支着手看她,“那看在你这么赏脸的份上呢,我就再告诉你一件好事儿吧。” 温想看他。 顾夜西抬高下巴,慢慢的说出来: “谈明和居简风他们每人包了五百场。” 温想啊了声,“是你让他们这么做的吗?” “这还用得着我说?”居简风那狗有电影上的时候,他都不知道有多给面子,大笔大笔的银子往外花。 眼睛都不带眨的。 还有谈明那货,这些年从他身上捞了多少油水? 区区五百场而已。 对他们这些人来说简直九牛一毛。 看着他的模样,温想忽然很想问一个问题。 她转身折回去: “那你呢?”你包了吗? 顾夜西格外坦荡,“我也包了。” 温想,“也是五百场?” “那怎么够?”顾夜西抬眼,表情似是震惊,好像在说“我哪有这么小气”,然后他兴冲冲的说道,“你是我女朋友,我自然要比他们包的多。”多得多。 “……” 具体多多少。 温想就没再问了,她感觉心脏有点疼。 第六百二十三章 他总没办法不做男人? 温想忽然想起了之前的某场发布会。 有记者问她“如果电影播出的好会给粉丝什么福利”,她记得自己当时的回答是“希望粉丝保持理智,不要为了所谓的票房去疯狂包场,没有必要”。 蓦然觉得,脸有点疼 顾夜西看她眼色。 他皱了下眉,顿时想不明白了,“你不开心吗?” 他为了她花钱。 她不应该感到开心吗? 不应该啊?谈明以前就是这样哄他女友的。 效果很好。 顾夜西都看在眼里,觉得这法子特别奏效。 他也想哄温想开心。 “……”温想的心情相当复杂,谈不上开心,也谈不上不开心,但他是好心,她不想因此破坏他的心情,便强颜道,“没有,我当然是开心的。” 可她脸上写着反话。 顾夜西把腿放下来。 站起来,不穿拖鞋走到她面前,弯下腰来仔细打量她的神色,看了会儿,他认真严肃的同她说,“你撒谎。” 他得出结论了:温想不开心。 可他想不明白为什么? 温想愣了愣,神色有些不自在,她摸了摸耳朵后面说,“我没有。” 她向来藏不住事。 顾夜西看一眼就知道,猜她的心思跟小菜一碟似的。 “你以前总说我有事瞒着你。怎么日子久了,咱俩的角色反倒换了呢?”顾夜西耐着性子和她讲道理,“你这样,我会开心?” 代入感同身受一下。 温想想了想,摇了摇头。 居然还知道摇头?顾夜西被她逗乐了,摸着她的脖子道,“有事就跟我说,别忍着。我做的不好的地方、惹你不开心的地方,我都会改的。” “你没惹我不开心。” 温想抬起头,神色认真。 顾夜西声音轻下来,“那怎么垮着张脸呢?” 温想视线挪开了会儿,又慢腾腾的抬起来,和他对视,语速也慢慢的,“我就是有点心疼我们家的钱。你包场,我有种花钱买自己家东西的感觉,感觉很不划算。” 就为这? “温想,我发现你现在歪理还挺多啊。”顾夜西笑得不停,模样也渐渐明朗起来,“花钱买自己的东西,那钱还不是花在咱自个儿身上吗?哪里亏了?” 温想思考,十分温吞,“你说的好像也有点道理。” “那可不。”他得意洋洋。 温想看着他,也笑了。 其实她不是心疼钱,只是不想让他知道,她不开心是因为他包场会影响普通观众上座率这件事。不然照他的性子,又会闹不开心。 现在这样就挺好。 况且他包都包了,她也没有别的办法。 主要是没有别的办法。 温想戳了戳他的脑袋,低头看了眼,抿了下唇说,“那你快去把拖鞋穿上,光着脚站在地板上,不凉吗?” “挺凉的。” 温想觉得他还有下句。 “你给我取取暖。”他和她撒着娇。 温想其实很吃他这套的。 但就是不想让他太得意了,便强装出一副冷静自持的样子,假装不懂风情,啊了声,“你冷啊?那我去把空调关掉好了。” 她刚走出去一步,就被他拉住了手,往后猛地一拽,然后撞上他宽厚的胸怀,顾夜西咬着她的耳朵低语,“关空调不管用,我试过了。” “……” 温想摸了摸他的手背。 顾夜西动作一顿,眼睫垂下来。 “手还挺热的嘛,看来也不怎么冷。”温想边扭头边拨开他的手,神色温温和和的,直到和他的眼神对上,“你继续看书吧。” 说完,温想就上楼去了。 顾夜西愣在原地,走神着,思考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似乎渐渐玩不过温想了?明明是他先撩的火,可每每都处于下风。 最后还被她吃得死死的。 他是认命的。 可又有些不认,哪怕在自己的女人面前。 男人在某些事情上。 胜负欲都该死的强。 他总没办法不做男人? 听到房门关上的声音。 顾夜西回神。 他自己摸了摸自己的手,笑了一下。 国庆第一天。 昨天半夜下了点小雨,今天的天气格外晴朗,晨光从东边升起的第三十秒,暖阳洒下,蔚蓝的云朵、微醺的风还有碧波荡漾的湖水,光辉灿烂。 电影院里人很多。 每一家都多,但就是这么巧。 有缘的话到哪儿都能碰到。 “顾夜西!” 顾夜西听见了,转头便看到谈明正倚在柱子边,满脸不怀好意看着他,温想也看见了,抬头问他说,“那是谈老师吗?” 顾夜西,“不是。”是狗。 谈狗,哦不……是谈明牵着王晴天过来了。 顾夜西低头看了眼,把温想的手握得更紧一些,然后抬起头,颇为无情的语气,“你怎么在这儿?” “这电影院你家开的?我不能来?” “……” 顾夜西懒得跟他理论。 出门碰到谈明,要怪就怪运气不好吧。 他同王晴天点了下头,低头对温想说,“电影快开场了,我们进去吧。” “那谈老师他们呢?” 顾夜西,“他们自己有票。” 谈明嘴角牵着,也没说什么。 王晴天,“想想,你们先进去吧,” “哎,别啊!”谈明盯着顾夜西看了两眼,一脸真诚的说,“人多一起看才热闹嘛,真不带我们两一起?” 顾夜西抬起眼,眼神警告。 谈明莫名被他怵住了。 “走吧。”顾夜西拉着温想过检票口。 别以为他不知道,谈明这家伙可比他心机多了。 人多一起看热闹? 放屁! 他要真这么想,那他不介意帮他把剩下那些没打的电话打完。 把他以前的那些红颜知己全部叫过来。 好好陪他看个够! 只要王晴天不介意就行! 顾夜西步入影厅前,回头看了眼。 谈明后背一凉。 肉体的反应是浑身一抖。 “先生,怎么了?”王晴天觉得他不太对劲。 谈明摇摇头,搓着手臂说,“没什么。可能影院的空调开太低了,我冷。” “……”王晴天松开他的手,自然而然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递给他,十分体贴,“先生,你穿我的吧。” “什么?” “你不是冷吗?” 谈明顿时噎住。 对比一下他女朋友,瞬间衬托得自己好娇弱哦。 第六百二十四章 你这人,好难伺候 对于娜莎的疑问,尼克耸耸肩,不知道该怎么回事……该说的,他都说了,所以说的更多都是废话,他保持沉默。 已经生了两个儿子,鱼儿也有了经验。她早早的安排了稳婆跟大夫,以防万一,就安心等地着生产的日子。 两千五百余降卒,在董卓的挑剔之下迅速缩水,一天的训练之后,最终能够留下的,只有一千六百余人,这些人被董卓分成两队,一支仍旧由刘璝统领,一支则被打散到太史慈、乐进两人所统的士卒中。 “上次不是已经说好要回去的吗?早晚都要回去什么时候走都一样。”说完就已经在给南宫霖毅打电话了。 “是你自己自怨自怜的在那里抱怨,我觉得你烦恼了,就想解决一下麻烦嘛!”好人,不好当呐。 “席城?怎么了?”冷月看了看脸色不佳的锦流年,见他没有开口的意思,便转眸看着锦席城问着。 封柒夜则像是一只餍足的野兽,看着自己身边美味的食物,缱绻的在她额头上轻吻了一下后,便轻手轻脚的穿起衣物,走出了房间。 凌素难掩惊诧的看着厅内的所有人,就连清风根本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她就已经看到凌叔将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他做到这种程度,终究还是让她大吃一惊,也大失所望。 二人起身离开这花厅出来,在院中坐下,一颗梨树正种在中庭,属下摆放着石桌石凳,上面还雕刻着刻好的棋盘,被岁月磨砺了有些模糊痕迹,不时有树上已凋谢的梨花垂落在棋盘上,满桌雪白芬芳。 这一次的颍州府修真弟子选拔大会,却是显得有些冷清,大概都是因为海天神山的没落,以及海神帝国此次的动荡不安有着十分密切的关系。 窟狼佣兵团的人数还不到百人,面对的却是上千人的突然袭击,而且每个佣兵都是被隔绝在了一个的房间内,一个房间里,至多只有四人,可是从门口冲进来的却足有百人之多。 “苏汐,去找更多的像刘安这种无父无母的孤儿,我想要收留他们。”她说,瓷玉般的脸上,似乎有种近乎悲悯的光。 找个可信赖的帮手,羊献蓉点了点头,孟德咬了咬牙,看了看都城的方向,又看了一眼西边。 “看来,联盟军那边也是早有准备,这些人就是来对付我们的。”黑蛟跃跃欲试的看着沈炎萧。 关老夫人轻轻摇了摇头,眼底平淡无波,她本来也没指望要依靠郭静君为大爷剩下子嗣,自然也没有什么失望的,她不顾郭静君的失声痛哭,请蔡大夫也为在外间歇息的关娘子把把脉,别是累出病来才好。 虽然他看上去冰冷让人无法靠近,其实还是对她上心的。不然也不会这么晚担心她没吃饭。 郭静君的忍耐几乎到了极点,要不是仅存的一丝理智提醒她,如今她已失去最终的护身符,只有让老夫人觉得可怜她,怜惜她至少为大爷怀过一个儿子,她才能在关家久待。 “阿娘,以后有了弟弟,你还会对随喜好吗?”随喜拉着关娘子的手,撒着娇问着,甜糯的声音透着几分狡黠。 刘阐懒得再跟她话,毕竟,在他看来,她也不过是奴婢而已,虽然前赵已灭,可他应还是皇子,她是奴婢,就算如今嫁给了他爹,那也是妾室,当不得数的。 九叔对李家大哥的行为非常满意:不错,秋生长大了,不但不用自己再操心,还能够照顾他这个师傅了。 “舍不得?”莫名看了陈太玄一眼,那眼神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仿佛在戏谑,又仿佛在质问,对此,陈太玄也没空去细究。 “既然师父不在了,那我留在这里也没意思,只会徒增伤感,我先走了。”陈太玄挥挥手,然后就走了,留下白瀚海是一阵无语,姑奶奶在的话,一定会打死你这个不肖弟子。 曾经于修行或是吞噬中数百年的它们早已忘记的人间的种种,更别说即使是当今之人,也没有几个能看得懂李珏练兵的门道了。 对此,张守道不过摇头,便没再过多在意,而是和周易、张陵讨论起了前往学校的计划。 毕竟鬼潮将至,在这种大城市中当职,就相当于提前收获了一份居住身份证明。即使要和疯鬼作战,也比其它地方安全一些。因此应征阴兵鬼差者数不胜数,竞争更胜从前。 吴生没管被传送到了什么地方,再次使用无常令,几经转折这才回归到吴府中。 3:3,死党团追平比分,而且在佟真绚丽的运球面前,冯筝吃到自从来聚友之后最狼狈的一次“脚踝终结”,他被晃懵了。 如今他们的任务也完成得差不多,按这样下去估计还有会有更多的觉醒者出现。他们现在离开蓝染山,正是全身而退的办法。 天知道这个邋遢的家伙为什么提出要自己在莫斯科的鹦鹉!贾斯汀汉默有些无奈,他的手还伸不到莫斯科,只能重新买了一只。 莫尔迪眨眼沉思,方哲的话,说了等于没说,他要能把古吉拉特邦的经验推广到全国,又何至于起了向方哲这个外国人求教的心思。 “爹爹的确是老喽……”徐老爹声音里怎么听着都有股酸溜溜的味道。 “舒服吗?”。公孙度娘却是看着他不无魅惑的轻趴到他的肩上在他的耳边吐气如兰的呵着热气道。 第六百二十五章 你怎么这么惨 顾夜西眼眸低垂着。 “我手酸了,不揉了。”温想闹脾气了。 “你过来一点。”顾夜西懒懒的站着,对她招了招手,嘴角稍稍扬着,拖腔拖调的说,“想想,我有事跟你说。” 温想站着不动,“就这样说,不行吗?” 顾夜西摇摇头。 “过来。”他循循善诱。 温想走近些,顾夜西拽住她的手腕,往自己这边扯,她有些猝不及防,顾夜西低着头细细摩挲着,腔调缓而慢,“我给揉揉。” 像哄小孩的语气。 温想感觉手臂被他抓着,他揉捏的力度刚好,酸楚得到了缓解。而后,她听见顾夜西啧了一声,还有接下来的喃喃,“怎么又瘦了?” 这就是他要说的话? 温想茫然。 …… 裴云在上一话漫画的扉页加了q版《苏幕遮》人物群像,电影上映后,她也是第一时间跑来了电影院,她兴高采烈的来。 顺利加入第一波“哭到心梗”大军。 看完回去的路上。 她简直哭到不能自己,根本停不下来,开车的司机频频回头,眼神不忍,他觉得这姑娘肯定是遇到啥变故了,好心安慰道,“生活还是要继续的。小姑娘啊,你就好好哭吧,在车里哭过就好了,其实没什么坎儿是过不去的。” “你不懂!” 司机同情的说,“车后面有纸巾。” 裴云吸了吸鼻子,反手去够,摸了一会儿才摸到,她把整包纸巾拿到膝盖上,抽出一张擤鼻涕,呜咽哭腔,“我要打个电话。” 打给谁呢? 司机心想:应该就是她那位得了不治之症的血亲吧。 “喂。” “呜呜呜……想想呜呜呜呜……”电话一接通,裴云顿时绷不住了,眼泪哗啦啦的流,边哭边说,“你、你骗我,我们不是说好了,不演……演悲、悲剧吗?” 上回小郡主死了。 她花了三个多月才走出来。 至今不敢打开《青玉案》看第二遍。 现在又来一个若离。 两部戏,全是be! 这让人怎么活嘛! 以后再看到温想的剧,裴云都有心理阴影了。 她看还是不看? “你怎么这么惨啊……”五脏六腑都快被她哭呕出来了。 温想瞧了眼顾夜西。 顾夜西面不改色。 温想有些尴尬,把手机音量调小一点说,“你怎么哭成这样啊?电影是一个人看的吗,你现在在哪儿?” “在车上。”裴云一抽一抽的。 还会回答问题。 那还好。 温想安心一点,继续问她,“那身边有人吗?” “有司机。” “接下来要回家?” “嗯。” 温想安慰了她很久,把能讲的好话都讲了,口干舌燥,裴云悲伤的情绪才稍微缓和一点,不过不能提到“若离”两个字。 裴云自己不能提。 温想也不能提,否则前功尽弃。 快到十一点的时候,一个平平无奇的词条冲上热搜,然后一路披荆斩棘,在一众从影院出来、哭得稀里哗啦的网友保驾护航下。 热度轻松超过温功成那条挂了好几天的黑热搜。 #苏幕遮# 【带纸!带纸!!带纸!!!这就是看《苏幕遮》最重要的准备。我他妈后半段直接哭死,鼻涕、眼泪全擦在我男票身上,没分手已是奇迹!】 【最后哭惨了,建议大家多备纸巾。本人也是校园霸凌的经历者和受害者,所以看到影片的感触真的很多,若即若离仿佛就是我的缩影。我不想剧透,所以不方便讲很多,只想在最后再提醒大家一句,看这部电影之前大家一定要多备纸巾。】 【本来不抱什么期待的去看这部电影,出乎意料的好,本以为就是普普通通的青春疼痛片,没想到剧情还能这么反转,老子差点被女二非也吓死,好可怕一女的!】 【每个演员都很棒。萧墨演出了若即的天真,温想演出了若离的隐忍,久久演出了非也的残忍,他们好像真的人物把从书本里抠了出来,有血有肉!】 【我哭了,我铁石心肠的老妈哭了,我体重快到两百斤的老爸哭了,我身高一米八几的老弟哭了,国庆档牛逼!】 认真看了的路人几乎都在夸。 酸的人自然也有: 【电影我去看了。剧情就是故作高深,很幼稚。】 【看完了。现在只想说五个字:操你妈!退钱!】 【呵呵,浪费时间……】 温想没被网上的评论影响到。 顾夜西从厨房走出来,手里端着一杯温水,他递给温想,弯下腰去拿空调遥控器,滴的一声,空调开了。 他把遥控器放回去,盯着她看了两秒。 温想抬起眼,眼神呆呆的,“怎么?” “喝水。”顾夜西抬起她拿杯子的那只手,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语气酸溜溜的,“刚在车上讲那么多话,不渴吗?” 温想,“有一点。” 喝了两口之后,她眼角余光注意到顾夜西,动作停住,她的视线往上挪,慢慢的落在他脸上,还有一双潮湿的眼睛。 “顾同学,你是不是还挺难受的?”温想没直接问他是不是哭了,怕损了他最爱的面子,就比较委婉了,“现在还难受吗?” “水喝完先。”顾夜西垂眸。 因为口渴,温想喝得很快。 顾夜西拿走杯子,往桌上一搁,视线一抬,“我要是说还难受,你打算怎么办?”再给他揉揉胸口? 温想思考了会儿。 抬起眼,一本正经的问,“那你得先告诉我,你不开心是因为什么?” “你现在哄人还要分原因?” “不然呢?你不是医生嘛,你们医生不都讲究对症下药吗?”温想看着他,极为认真的、一字一句的说,“那我作为医生的家属,是不是也应该要严谨一点呢?” 她已经在哄了。 顾夜西的心情愉悦几分。 终于肯开口了,只透露了两个字给她,“裴云。” 温想的眼神意味不明,“哦,所以你这不是心里不舒服,是胃里不舒服吧?” “什么意思?” 温想微微倾身,眼角弯弯的,“你喝太多醋了。” 闻着味都是酸的。 “……”被她看穿,顾夜西并不觉得难堪,反倒无比坦然,他轻挑了下眉,顺着她的话往下,“对啊,我就是胃里难受。” 他皱起了眉,“那怎么办啊?” 温想静静看着他装模作样。 顾夜西皱了两秒后的眉头松开,看向她,“要不,你给我揉揉?” 第六百二十六章 青葱岁月与过往恩怨 裴云回到家后,先趴床上歇了会儿,然后起床打开电脑,端坐着,后背挺直,三思再三思,她郑重的在稿件末尾打上一句话:天快亮了,四面如镜,蓦然抬头,得见光明。 内容抄袭自温想的微博。 【熬夜福利!!双出狂喜!!大大也去看苏幕遮了吗?】 【卧槽!这是什么神仙梦幻联动?】 【呜呜这话给老子整破防了。】 【我今天也去看了电影,直接在电影院哭成泪人了就。】 【我大写的服,温想演技是真滴牛逼!】 【真正的剧抛脸,温想才二十岁啊!】 【男默女泪,您终于记起微博账号了。电影确实很好看,悄悄问一下漫画什么时候能爆更啊?我要看新鲜的屈征!】 电影好评如潮。 躲在暗处的人终于坐不住了。 有了新动作。 于是一夜之间,电影刚有所好转的口碑马上开始动摇,看了新视频,失去理智的网友开始猛烈抨击给《苏幕遮》刷好评的路人。 连相关影院也未能幸免,遭到了网友的口诛笔伐。 这天半夜,甚至有“正义感爆棚”的人专门跑去影院,成群结队的拉着朋友,手持横幅抵制,并与观影的路人发生争执。 “哈哈哈,烂片就是没人看。” “糊片必糊!” 恰逢电影散场。 “喂!你们在这儿大喊大叫什么呢!” “你他妈才是一堆烂人!” “你他妈说什么?”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什么素质啊!” “你是不是没刷牙,一整天嘴都是臭的。” 骂着骂着,双方就打了起来。 横幅被踩在地上,四五个保安匆匆忙忙赶过来将人拉开,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已经有人把这段不雅的视频传到了网上,众说纷纭。 无论如何,《苏幕遮》首当其冲。 口碑再创新低。 顾夜西收到消息是在夜里十二点,这会儿,温想已经躺在他身边睡熟了,他垂眸,轻手轻脚的下了床,然后呼吸很轻的转头看了眼。 温想没动静。 她睡深了,不会醒。 顾夜西披了件睡衣,悄悄离开卧室。 书房的灯亮起来。 说到之前温功成冷暴力剧组群演的丑闻还没来得及澄清,紧接着又被人爆料滥交。公众人物与这种触犯道德底线的事挂上钩,的确很容易煽动网友的情绪。 网友的确被煽动了。 骂得很狠,看似来势汹汹。 确实凶。 可实则雷声大雨点小。 就拿监控来说。 网友也不是傻子,很多人没等到后续,纷纷催促爆料者拿出进入温功成房间以后的视频,捶死渣男、坐等吃瓜,可结果呢?这么多爆料的人。 迄今为止没有一个站出来,给出正面的二次回应。 你觉得蹊不蹊跷? 何况见多识广的网友呢。 顾夜西戴着蓝牙耳机,边扣着扣子边打开帝影的官网。温功成是帝影毕业的,身为国宝级的导演,自然挂得上帝影的荣誉校友墙。 “那个人叫什么?你再说一遍。” “楚清。” 代码的界面消失。 不到一秒,屏幕上弹出一张蓝白的证件照。 右下角写着六个字——楚清,开除学籍。 “楚清。”顾夜西念了一遍,语速偏慢,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过了两秒之后,他眉头松开,盯着屏幕上这张脸,语气散漫,“楚清是不是有个女儿,叫楚嫣然?” 前段时间好像还改了名,叫? 艾薇儿。 哦,那温功成片场霸凌群演的事就解释得通了。 楚家父女自导自演呗。 林业之前就调查过楚嫣然。 “是的十爷,他女儿楚嫣然就是您那位同学。” “早就不是了。” 林业噤声。 顾夜西手指搭在桌面上,没有声音的敲,说话的语调很平静,“有查到楚清为什么被开除学籍吗?” “说起来这事儿还和,温功成有关。”牵扯到顾夜西的岳父,林业的回答不敢马虎,十分谨慎,“楚清上学那会儿和温功成关系要好,俩人不仅是好兄弟还是室友,还因为才华出众,并称作‘帝影双杰’。只可惜楚清这人心术不正又不懂知足,放着大好的前途不要,在大四快毕业那年偷了温功成的论文提前发表,被校方发现了。” 林业,“温功成举报的。” 话没说完,林业点到为止,他相信顾夜西听懂了,他不会听不懂,ak的水可比娱乐圈深多了,顾夜西在里面摸爬滚打过,还爬出来了。 安静了一会儿。 “那可以收网了。” 林业啊了一声,十分意外,“您不再查查,他们背后的人吗?” “你觉得有?” “……” 林业不知道。 他没查过。 顾夜西说,“脏水不是这样泼的。”别人一滴没溅到,反倒给自己惹了一身骚,他语气极为傲慢,“就算有,端盆的人也怕不是没断奶。”所以不足为惧。 林业反应了一会儿。 才明白过来他话里的意思,居然觉得还挺有道理,“确实。这次陷害温功成的手段漏洞百出,很低级、没脑子,应该是新手第一次做。” 就碰上了顾夜西。 也是挺惨。 林业心里默默的想。 这会儿,没脑子的艾薇儿坐在化妆台前,她刚洗完澡,脑子放空着、呆呆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看这张脸,眼里只有厌恶。 但那些跟她上床的人! 偏偏都爱极了这副皮囊! 手机响了,她扫了眼,接了,“喂。” “我,魏青青。” “这么晚了找我什么事?” “喜事!刚才有群傻子跑去影院闹事,还跟人动手了,现场的视频被人拍了下来传到网上,就问你需不需要加把火?” 艾薇儿抚上这张脸,动作轻轻慢慢的,她嘴角上扬的弧度刚好,“加啊,加得越大越好。” 《苏幕遮》上映第二天,昨晚的闹剧人尽皆知。加上膈应温功成是导演这件事,越来越多人开始迁怒电影。 【如果打扰我看电影,我才不管什么原因,先打一顿在说。】 【划重点,烂片。】 【没必要吧?《苏幕遮》不算烂片啊?】 【呵呵说电影好看的人别忘了导演是谁?温功成yp哦。】 【这辈子都不会去看温功成导的电影,垃圾导演、垃圾电影,就应该一起被封杀!凭什么受害者抑郁自杀,他一个加害者还能高朋满座!要点脸吧!】 【投资方都瞎了吗!】 第六百二十七章 她都习以为常了 说起艾薇儿的新动作。 就是她昨晚又写了一篇小作文。 还有一张医院开的诊断书。 文案是这样写的:我出来回应抑郁症的事情,只是不想让支持喜欢我的人失望罢了。我没有勒索!没有敲诈!有时候我想,如果自己的心理再强大一点,不要受温某三言两语的影响,是不是就不会让爱我的人担心了? 那些恶意中伤我、诋毁我的营销号,我会拿起法律的武器保护自己! 我不会再做一个懦弱的小女孩了! 谢谢一直支持我、相信我的朋友们,你们在我最消沉的时候陪伴我鼓励我走出阴霾,我不会辜负大家对我的期待! 【看完我好难过,这么好的一个女孩子。】 【我真的看哭了……】 【谢谢你,站出来说这一切,让更多人知道,以后的你一定越来越好!】 【温某居然有两副面孔?】 【听说广电那边要把《苏幕遮》下架了!哈哈哈哈哈。】 【封杀温功成的点赞!】 …… 温想愁眉不展。 “想想。” 听到顾夜西声音,温想抬起头,顾夜西关了门,端着一只碗,拿着一双筷子走进来,看向温想。 “怎么了?”他有些奇怪,“怎么皱着眉头?” 温想含糊的应了一声,顾夜西走到她身边,把碗放下,边直起身边道,“又在看你父亲的新闻了?” “好像越闹越大了。” 温想叹了口气,顾夜西走到床边蹲下,安慰她说,“不是说了这事儿你别操心吗?我和你父亲会解决的。” 温想看他。 “你们怎么解决?” 她问得认真,顾夜西一时半会儿和她解释不清,只是说,“一定会解决的。你看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嗯?” 温想的眼神意味深长。 “以前啊,还蛮多的。”她下巴微微扬起,似乎在回忆。 “……” 顾夜西有些尴尬,装模做样的咳了几声,“以后不会了。你先起来把面条吃掉。”她早上没吃,现在都中午了。 温想便从床上起来。 顾夜西牵着她到桌边。 十一点整,顾夜西给池一凡打了电话。 十一点三十分,剧组在网友的一片谩骂声中,终于给出了现场版完整视频,并发表了严正声明:【针对某主体涉嫌恶意污蔑本剧组剧本抄袭、滥用替身、精神暴力之情况,现作出以下声明: 一、视频来源自艾薇儿女士偷拍,并无剧组授权,当事人只截取了某一片段,具有很强的诱导性和迷惑性。 二、《苏幕遮》剧本完全原创,不存在抄袭问题,如果有,请举证,我们非常期待艾薇儿女士的回应。 三、本剧组已针对电影中出现替身的片段重新整合剪辑,经计算,正片出现替身的时长一共五分三十六秒,详见下方视频。 四、本剧组已经对侮辱、诽谤剧组和温功成先生的涉嫌侵权行为进行取证,后续将委托律师通过法律手段追究相关主体的法律责任。】 温功成第一时间进行了转发。 短短五分钟之内,这条微博得到了温想在内的剧组演员以及池一凡、沈南城等娱乐大公司负责人的力挺和支持。 剧组官方给出的花絮视频和酒店监控都是完整的。 没有剪辑的痕迹。 既补全了缺失片段,又解释了前因后果。 事实真相可谓惊天大反转。 【卧槽!温功成居然真是被陷害的。视频里那姑娘ng了很多次,明明是自己演技不过关还怪到导演头上?温功成身为导演指导她,就说了两句而已,怎么就成精神暴力了?】 【恩将仇报说的就是你吧,白眼狼@艾薇儿】 【人间惨惨子温功成,以后怕不是都不敢指导新人演员了。小姐姐的心理这么脆弱,有导演愿意指点你还不懂感恩,到了网上反咬一口。三观震裂!】 【还有那个酒店的视频,温导完全是被尾随嘛!细思极恐!】 【仔细想想,这次的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温功成到底招谁惹谁了?】 【惹谁?树大招风了呗。】 短短一个小时,艾薇儿的微博彻底沦陷了,昨晚发的那条微博底下的评论区全在骂她,冷嘲热讽。 别墅里声响很大,女主人正在发火摔东西,客厅一片狼藉,茶杯、杂志都在地上,夹着被压成一团的影子。 隐隐的哭声。 门虚掩着,楚清站在门口,看见了她。 “嫣然。” 蹲在地上哭的人没有抬头。 楚清把门推开,走进来,踩在破碎的玻璃上,“你要不要再去见见刘总?”语气不强硬,也没有不忍。 艾薇儿抬起头。 楚清把视线移开,过了会儿又挪回来,看着她说,“我们现在走投无路了。” 有福同享,大难临头各自飞,这就是她的父亲,出了事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的父亲,他怎么有资格做一个父亲? 你去死好了! 艾薇儿在心里恶毒的想。 楚清蹲下来,和她对视,“用你这张脸,去求求他。” “……” 今天来影院观影的人比昨天多得多。 尤其是《苏幕遮》的场次。 几乎场场满座,网上的好评也一边倒。 依旧有人选择逆风生长。 不过不是很多。 顾夜西坐在电脑前,一条一条id的找过去,快找完的时候,温想在门外敲了敲门,他说,“进来。” 书房的门从外面推开。 “顾同学你在干嘛?都呆在书房里一下午了。”温想带上门,朝他走过来,走近了,自然就看到他的电脑屏幕。 是她看不懂的界面。 温想有些好奇,“这是什么啊?” 顾夜西敲完一串代码,按下回车键,抬起眼说,“这些都是污蔑过你的人。我在保留证据,方便以后打官司。” “打官司?” 看到温想吃惊的表情,顾夜西顿时不解,冲她招了招手,要她坐到自己腿上,他搂着她的腰说,“这事儿在你们圈里不是很常见吗?” 是很常见。 但没有人像他这样做的。 这样做太耗时耗钱了,还耗精力。温想看着他,很认真的说,“你差不多行了,没人会把网上那些人说的那些话放在心上的。” 她都习以为常了。 第六百二十八章 我在意,我会放在心上 温想原是想着劝他多花些心思在学业上。 “我——” 顾夜西,“我在意,我会放在心上。” 一句话打断了她的思绪,将她拉回到现实,温想抬起眼,顾夜西抬高她的下巴,边凑近边说,“我不喜欢那些骂你的人。” 温想和他对视。 定格片刻。 顾夜西压在她唇上亲了一下,分开一点距离,呼吸缠绕,“想想,你让我就这么算了。可我做不到无动于衷怎么办?” 这么乖的一张脸,太适合用来蛊惑了,那眼角稍稍一压,眼神小心的过分,让人忍不住心软的冲动就这么出来了。 看他这样,温想想了又想,有些不太确定的语气,“你真要追究?” 顾夜西把头埋进她的颈窝。 “嗯。”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 温想脸有些红,却又不得不承认。 喜欢极了。 有个人对她这般好,将她的一切都放在心上,哪怕他做事极端了一点,她对这个人也是讨厌不起来的,这样想有问题吗? 温想扪心自问。 是没有问题的,她就是喜欢极了。 “那我留在这儿陪你吧。”温想妥协了一步,便顾不上底线了,放任了他去。 顾夜西把头抬起来。 这招百试百灵,得逞的情绪藏在眼底。 黄昏时,天边燃烧着明亮的暖色,窗帘拉开,光线透过玻璃,就这么铺了一地,圆形的沙发、木制的地板以及坐在窗边看书的姑娘。 都备受夕阳的偏爱。 最后一条恶评是一位名为“为情所困的青青”的网友发的,id名有点眼熟,顾夜西想了半天想不出,他叫温想来看。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也没问,温想放下手中的书走过来,看了一眼后陷入沉思。 过了两秒,她下意识道,“魏青青?” “你那个室友?” 顾夜西脸上的表情有点冷。 察觉到他的情绪,温想忽然觉得不妥,赶紧握住他的手道,“我也是猜测,当不得真。”总不能这天底下就那一个人叫魏青青吧。 顾夜西的眉头没松开。 “当不得真?我看八成是她。”他这么笃定,是因为亲眼所见,那日在教学楼等电梯,魏青青的行为诡异。 顾夜西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那你也不能随便冤枉人啊?” “那我不随便冤枉。” “啊?” 顾夜西一言不发。 开始敲键盘,没一会儿就调出了这条评论发送时的ip地址,复制粘贴,顾夜西进入ip地址查询网站进行查询。 “你看,这上面不就写着帝影吗?” 温想顿时无言。 她不说话,顾夜西看着她,突然问,“还是说你们帝影有第二个,叫魏青青的人?” 帝影有没有第二个“魏青青”温想不知道?她只知道和她有过节的、对她怀恨在心的那个,而且平常人也不会那样骂她。 温想以为她们两个早就没有交集了。 见她还是沉默,顾夜西顿时不爽,语气很不干脆,“你还要继续为她开脱?” 他误会了。 温想张了张嘴—— “我一定会告她。”他不太高兴的样子。 其实温功成之前告过魏青青这些人,只是碍于证据,法院那边说不足以立案,最后只能草草收场。 无疾而终了。 温想对上他的眼。 顾夜西瞥她,神色很淡,“不管你乐不乐意,我都会这样做。”这样说的话,是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很强硬。 不过,温想问他,“你怎知我会不乐意?” 顾夜西略有不满,看着她说,“你又不说话,我猜的。” 温想静静地看着他。 “干嘛?”顾夜西心里的感觉很奇怪,毛毛的,明明自己什么也没做,可还是无缘无故变得心虚起来,但故作坦然,“我又没说错。” “你说错了。” 顾夜西剩下的话卡在喉咙里。 温想看出他的紧张,蹲下身来,两只手平放在他膝上,“我没有不高兴。你为我做的这些,我都明白的。” 她有什么资格责怪呢? 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 温想说,“我是开心的。” “那你笑一个。”顾夜西弯下腰,紧绷的嘴角还没松,表情明显是带着试探的,“现在,立刻、马上就对着我笑。” “……” “快点!” 温想无声失笑,“哪有你这样的?” “就有我这样的。”跟赌气似的,顾夜西伸出食指戳了戳她的嘴角,出了气,他神色变得认真起来,“温想,我也不是得理不饶人。” 温想听他讲话。 顾夜西,“可这不是还没得理吗?” 温想思考着他话中的含义。 顾夜西继续说,“如果我不给那些人一些教训,他们以后再伤害你怎么办?恶是没法收敛的,只能镇压!” 温想稍稍仰着头,神色平和。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这样?”顾夜西垂下头,声音渐渐放轻。 苦肉计哦。 温想捧起他的脸,起身亲了一下。 在顾夜西的注视下,她慢吞吞地说,“我没有。你无论什么样我都是喜欢的,而且我也没要替魏青青开脱,我和她的关系没好到那种程度。” 顾夜西还有小小的不痛快,“那你什么意思?” 温想一本正经,“我就是觉得你为那种人浪费时间,很不值当。” 医学生要学的东西本来就多。 事实上,再有天赋的人都不可能一蹴而就,所以就算他再聪明、再刻苦,也很难马上学有所成。 他需要时间沉淀。 顾夜西说他们圈里这种事不是挺多的吗? 是挺多的。 所以,要是每次出了事。 他都这样锱铢必较。 岂不是蹉跎岁月? “我是不想耽误你。”温想也不知道这句话从哪儿来的,反正就脱口而出了。 顾夜西盯着她看。 意识到这句话有歧义,温想怕他误会,立马解释道,“不是那种‘耽误’的意思,我是说机会成本。” 顾夜西不懂机会成本,“解释一下?” “经济学上的机会成本是指从事某种决策行为所须放弃的最大价值。比如你选择打官司,那么你将未来一周的时间都用于打官司,那么就放弃了用来学习获得的收益。顾同学,你亏了。” 她好像一直很怕他吃亏。 “没亏。” “为什么?” 顾夜西摸摸她的头,顺着她的逻辑说,“因为我觉得打官司换来的收益,比学习的收益多多了。” “怎么会?”温想试图反驳。 “温想。”顾夜西仍然弯着腰,话里带着点傲慢,却那么又让人信服,“在我这儿那,你是最重要的机会成本。” 温想呆呆的看他。 顾夜西嘴角的笑意未收,“所以我不会做这种决策。” “哪种决策?”温想莫名的想听他说完。 顾夜西如她所愿,“不把你排在任何事的第一位。” 第六百二十九章 你还需要人夸啊? 次日,有两则新闻。 一则,温想向法院提起诉讼,一口气告了数十个散布谣言的微博大v和营销号,并向法院提交证据;二则,艾薇儿被地产大亨刘恩的妻子林秀捉奸在床,正宫与小三在刘恩的办公室大打出手。 【想宝,你终于出来了。】 【感谢大佬百忙之中抽空露个面。】 【好想你好想你好想你多多发微博吧。】 【想想电影很好看,你真的一直在进步呀。】 【干得漂亮!微博大v洽烂钱造谣,营销号带节奏,前几天的日子简直不要过得太艰难,咱有理都说不清!早该告了!】 【哈哈哈哈哈哈,艾薇儿笑死。】 【贵圈真乱。】 【搞别人男人就要有被打的觉悟。】 【才两天,这位姐是怎么把一副好牌打成稀巴烂的?流汗】 【好家伙,年度大戏了。】 【只要我觉得艾薇儿的长相,很像温想吗?】 【靠,她上哪儿整的?】 【我早就发现了。】 【操!还真是!】 【狗头保命。】 舆论发酵,然后在十月五号这天,艾薇儿割腕自杀被送去医院,照片被人拍了下来传到网上,网友的反响很热烈,都在蹲后续。 下午,顾夜西带温想去见温功成,温想知道他俩有事要谈,便主动回避了。 大概半个小时之后。 书房门开了,顾夜西先走出来,温功成紧随其后,他带上门,问两个小辈,“你们今晚要不要留下来,一起吃个饭?” 顾夜西看温想。 温功成也看温想。 温想点了点头,“那晚上吃什么?” “吃火锅可以吗?” “我都行。” 家里没食材,最后三个人图方便一致决定出去吃,顾夜西开车,坐在副驾驶的温想帮他开着导航,选了最近的一家火锅店。 路上不堵车,很快就到了。 火锅店的员工领着三人去到顾夜西提前订好的包厢,温想和温功成点好菜,顾夜西把菜单交给服务员,并向他要了杯温水。 顾夜西把杯子放到温想面前。 她的口罩还戴着,他俯身过来帮她摘掉,再坐回去,拿起毛巾擦干她碗筷上的烫水,按照原来的样子摆放回去。 温想坐着,十分自然又心安理得享受着他的伺候。 将一切尽收眼底的温功成垂眸,莫名羡慕,然后把自己的碗筷推过去,装模做样的说,“毛巾在你那儿,你帮我也烫一下。” 顾夜西抬起眼。 他不屑一顾又无情的表情仿佛在看一个“小三”:你觉得我会惯你? 温功成和他对视。 心里“咯噔”了一下,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喏,给你。”顾夜西手一扬,毛巾就飞了出去。 “……” 火锅还没吃完,温功成出去接了一个电话,接完回来说自己临时有事,得先走一步了。 顾夜西坐着没动。 温想起身,嘱咐他慢点开车。 温功成走到门口,顾夜西忽然出声,在他身后说: “总之你小心。” “我会的。” 温功成走了。 顾夜西拉温想坐下,继续吃。吃完后,他牵着温想在火锅店附近的街道散步消食,气氛莫名有点安静,温想觉得这时候应该找点话聊,便问了,“今天下午的时候,你和我父亲聊了些什么呀?” 她就随便问问。 说了也没事,顾夜西就没瞒着她,直言,“我怕有人怀恨在心,想着给你父亲提个醒。”再顺帮他回忆了一下大学同学: ——楚清。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心了?”温想思索着,慢慢道。 顾夜西停下。 温想也停下,抬起头看他,一脸懵懂,“怎么了?” “不是?什么叫我变得这么好心?”因她这话,顾夜西有点哭笑不得,盯着她的胸口,字字顿道,“女朋友,我在你这儿都什么形象啊?”感觉是坏人。 “……” “你就不能好好夸夸我?” 温想轻拍他的手,“你还需要人夸啊?” 这人,净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当然啊。”顾夜西相当认真的表情,看着她,让人拒绝不了的眼神,“你夸一夸,我就会很高兴的。” “顾夜西,你撒什么娇啊?”温想有点想笑。 明明像个孩子一样。 却故作老成,“老头子都要人夸的。我还年轻,也想要的。”只想要她的。 温想似乎觉得他的话有些道理。 见她心动,顾夜西立刻弯下腰,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 “……” 温想思考者,她夸什么好呢? 夸他乐于助人?夸他热心肠?她想了想,觉得不妥,就改了口,认真的夸他,“顾同学,我觉得你比以前有人情味多了。” “你这是在夸人吗?” “不是吗?” “人情味?我可没那玩意儿。”他又高傲又嫌弃的语气。 温想轻笑,马上收敛,她故意板着脸,露出微微不悦的神情,“我都夸你了,你还不高兴吗?” 这话说完,顾夜西瞬间受伤,有些难过的说,“什么叫还?夸我是任务啊!” “我是真心实意的。” “哦,真心实意的敷衍我。”顾夜西慢慢直起身,失望又颇为遗憾的调调,“算了。反正我在你心里已经不重要了。” 什么味道? 好酸。 温想忍住不笑,口罩下的嘴角弯弯的,顾夜西走在前面,她拉了拉他的外套,他回过头,不情不愿的说,“干嘛?” “这就生气啦?” “没有。”两个字,他故意拖长了语调。 温想默默往前走了一小步。 顾夜西歪着头,没瞧见,温想忽然喊了他一声,顾夜西下意识回头,她稍稍抬头,他来不及反应,唇边擦过一抹温热。 顾夜西瞬间愣住。 温想往后退了一步,欣赏着他脸上僵硬的表情,心情格外的好,“傻子。” 没等他说话。 温想把手伸到口袋里,拿出刚从火锅店拿的糖果,撕开包装纸喂给他,顾夜西的表情茫然,但不抗拒。 乖乖把她的糖含在嘴里。 温想主动拉过他的手,拽着往前走,边走边说,“我没有敷衍你。我说认真的,我真的很喜欢你现在的样子,像个、小太阳。” “你喜欢太阳?” 嘴里的糖好甜啊。 “不是。” 又往前走了一段,顾夜西隐隐听见她说: “我喜欢你。” 他喉结滚了滚。 ……太甜了。 第六百三十章 最后的体面 温功成下车的时候遭到了袭击。 温功成只看到地面一闪而过的黑影,来不及闪躲,灭火器“咣”的一声砸在他的后脑,身体往前倾倒的同时,血液顺着发丝从头顶流下来。 热意纵横。 温功成跪在地上,整张脸看上去十分惨烈。 司机吓一跳,报警之后,紧急将他送往医院。 走了特殊通道。 温功成做完检查还要留院观察。 医生通知了家属。 温想连夜赶到,以及顾夜西。病房外,两个人透过一指长的门缝看到温功成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的时候,皆是一惊。 叩叩! 温功成转头,也看到了他们。 他坐在病床上,强颜欢笑,“想想,你们来了。” 温想走进来。 顾夜西跟着进来,关上门,保持安静。 温想快步走到病床边,慢慢的抬起头,盯着温功成头上的伤处看,但是不说话,一张脸严肃的仿佛天塌下来。 病房里安静了很久。 “医生怎么说?” 温功成马上答,“轻伤,没伤到要害。医生说留院观察几天就好了。”他用尽量轻松的语气,本以为会等来她的训斥。 可是一抬头—— 温功成就见温想的眼眶红了,下一秒开始往下掉金豆豆。 “你哭、哭什么呀你?”温功成肉眼可见的慌乱,左手输着点滴抬不起来,伸出右手冲顾夜西挥了挥。 顾夜西也愣了。 过了两秒之后,他下意识拍拍她的背,安慰的话卡在喉咙里。 温想低眼,努力平复情绪,试图让自己冷静一点,她伸手擦掉脸上的眼泪,“那个人干嘛要打你?” 温功成老实巴交的,“可能看我不爽吧。” “……” 或许是感觉温想又要哭了,顾夜西终于憋出了一句,“想想,我和你父亲聊一会儿,你去前台签个字好不好?” 病人住院需要家属签字。 温想出去了。 等门关上,顾夜西用脚把旁边椅子勾过来,然后一屁股坐下去,“谁打的你?” 灭火器很重。 女生应该拎不动,所以排除掉艾薇儿和魏青青。顾夜西靠在椅背上,抬起眼,“是楚清?还是他雇来的打手?” “……”温功成看着他,“你怎么确定不是别人?” 顾夜西坐着不动,自信又嚣张,“还能是别人吗?” 别人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怨?深到解决不了,至于用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顾夜西眼里的情绪很淡,“我说过让你保护好自己的。” 温功成知道这话不是正常人理解的那个意思。 他也没按正常的逻辑理解。 “温想很怕你出事。”绕来绕去,都绕不开温想,顾夜西也只有这一个中心,“我们在赶来的路上,她哭过一次。” 电话里没有解释清楚。 温想以为他出了很大的事故。 温功成听完之后,垂下了眼。 “温导,我能不能拜托您好好活着?就这一年半载。”这是什么无理的要求?可顾夜西提的跟家常便饭似的,没有一丝别扭。 温功成依旧沉默。 顾夜西舌尖顶了顶腮帮子,说出了内心最真实的想法,“我不想婚礼上没人牵她的手走红毯。” 话题歪的猝不及防。 “……”温功成盯着他的脸看,须臾,气笑了,“婚礼?你亲提了吗?” 顾夜西说没提,但是,“我婚求了。” 他继续,“温想答应了。” 温功成表情变得异常生动。 顾夜西眼眸微微敛起,忽然想起另一件事,随口通知他,“哦,我们毕业就结婚。” 打住! “顾夜西,你闭嘴吧你!” 温功成不想和他在这个话题聊下去了,他舔舔唇,咬牙切齿的说,“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活着的!长命百岁!” 顾夜西很欠的瘪嘴,“那就好。” 要不是手臂没力气,温功成真他妈想揍他一顿! 这话题歪完,顾夜西看着温功成比刚才红润了许多的脸色,觉得顺眼多了,他往后靠了靠,抬手,转了转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散漫提醒道,“你还没说谁打的你?” “楚清。” “人呢?” “公安局。” 几个来回,顾夜西就大致了解现在的情况了。 再说到温想,她交完住院费正打算从前台折回去,刚好路过了一间病房,听到房间里传来咚咚咚的声响,她下意识停下来。 逐渐放大的争吵。 “出去,我现在不跟你吵!” “把事情说完。”刘恩的太太是位有涵养的淑女。 艾薇儿躺在病床上,脸色惨白如纸。 “你就是不吵吗?这是不吵吗?” 刘恩的太太看向一旁,“刘恩,说句话!” 面对妻子的指责,刘恩认错认得飞快,他得罪不起他岳丈,这会儿不但说自己鬼迷心窍,还将一切过错推到艾薇儿身上。 “老婆、老婆你听我说,我从来没有主动找过她,都是她主动来找我的。我一开始真以为她是来和我谈工作的——” “哦,谈着谈着谈床上去了。” “是她先勾引我的。” 听这些话,艾薇儿先是失望,可是又觉得没什么可失望的,她冷笑了一声,声音更冷,“二位,出去吵可以吗?” 刘恩哄不好老婆,把气全撒艾薇儿身上。 “小贱人!把老子害成这样还不够,还跟老子在这儿拽,你有什么资格!”他用力踹了脚病床,还不解气,将床头柜上的东西一扫而下。 开水瓶炸裂。 碎片飞到温想的脚边。 门外除了她,还围了一大群人,可艾薇儿只看得到她,和温想对视了一眼,艾薇儿心里就升起一种难言的难堪,疯狂蚕食着她的理智。 艾薇儿动不了,可浑身都在发抖。 刘恩以为她被自己吓到了,十分解气,转过头的时候已经换了副表情,哈着腰一脸讨好,“老婆,我保证不会有下次了!我以后会对你很好的,用一辈子弥补这次的过错!你原谅我好不好?” “你上次也是这样跟我说的。”上次那女人姓莫,是个十八线小明星。 “……” “离婚吧。” “……” 刘恩的太太离开了。 刘恩拔腿追了出去。 病房里一片狼藉,艾薇儿咬着牙,使劲忍住眼泪。 “想想。” 是顾夜西出来找她了。 温想把门带上。 她回头,朝他走去。 “前面怎么了?” “医闹。没事,我们走吧。” 顾夜西也没多问,牵着她的手离开。 温想回头看了眼。 下一秒视线收回来。 同学一场,这是她留给楚嫣然最后的体面。 第六百三十一章 传,你们是一对 温功成头上的伤没有大碍,静养了一周后,医生都说他可以出院了,但他偏偏嚷着头疼肚子疼,非要多住几天。 顾夜西说他矫情。 温想倒是惯着,也不嫌麻烦,每天都来看望。 忘记是哪一天了? 她照例来给温功成送汤,路过了艾薇儿那间病房,发现里面已经换了个人住,住进来的人是位头发花白的老奶奶。 老奶奶冲温想笑了笑。 温想回笑。 走的时候她忍不住想:楚嫣然到底为什么这么讨厌她? 因为顾夜西吗? 温想想着,好像也不是没道理。 但只有这个原因吗? 温想分明记得楚嫣然高中刚转学过来那会儿,就马上对她展露敌意了,隐隐的,无处不在的攀比、挖苦……可那时,自己明明还没和顾夜西走到一起。 后来鸡飞狗跳。 受视频风波的影响,楚嫣然不得不转学。 本以为她仅仅只是换了座城市念书,可温想怎么也没想到的: 她会去整容。 温想按了上行键,在等电梯,忽然灵光一闪,脑子里冒出了一些荒唐的想法——该不会是受到的打击太大,一时想不开才去整容的吧? 整得和她相似,意图激励自己。 她又走神了。 “姑娘,你上来吗?” 电梯门开了。 一位年轻的男士在里面帮她按着开门键,温想回神,颔首表示感谢,然后提着保温桶走进去。 派出所。 顾夜西这周来过三次。 今天这趟碰到了巩盛,顾夜西看到他仍旧留着很短的平头,穿在身上的警服挺拔利落,只是皮肤晒黝黑了些,比印象里的成熟稳重。 巩盛摘了警帽。 夹在胳膊之间,他手里拿着包烟,低头,叼了一支出来。 咬在嘴里。 幽蓝的火焰摇摇晃晃。 “墙上挂着这么大的禁烟标识呢,巩队看不到吗?”顾夜西说着,等对方看过来,他屈指敲了敲墙面。 火光灭了。 看到顾夜西,巩盛愣了两秒,然后很自然的把打火机收起来,那只没点燃的烟还挂在嘴边,导致他说话的调调有点含混不清: “是你小子啊?犯什么事了?” “杀人。” “……” 顾夜西看他震惊的表情,更加漫不经心了,“我来自首。” “……”巩盛一把抓过嘴上的香烟,揉成团,然后丢到垃圾桶里,抬起眼,“操!你他妈吓唬老子呢!” “我说真的。” 巩盛一点都不信的,“老子就没见过你这样杀人犯。” 顾夜西气定神闲,“这不就见了。” 巩盛看他。 顾夜西似有若无的笑着。 “先生,您的手机落下了。”小警员追出来,看到巩盛后立刻站直,对他行了个标准的军礼:巩队! 巩盛盯着顾夜西,眼神好像在看一个危险分子,“这个人犯了什么事?” 小警员啊了一声。 “谢谢。”顾夜西接过手机就要走。 巩盛伸手拦在他前面,眼角半睁半眯着,“真杀人了?” 这人大概是脑子缺根筋……顾夜西不想搭理他。 小警员听得一头雾水,但直觉让他这么说了,“巩队,这位先生没有犯事,他是来探监的,就前几天当街打人那个。” 巩盛看过去。 小警员立马低下头。 “行了,你堂堂帝都刑警大队长还吓唬手下呢?这事儿传出去丢不丢面?”顾夜西一脸嫌弃,丝毫没有骗人后的负罪感。 他也缺根筋。 巩盛咬紧了后槽牙。 顾夜西按下他的手,走到他身侧停下,转头的同时拍了拍他的肩,“巩盛,你对我是不是有什么特殊情结啊?不然听到我犯法干嘛这么紧张,嗯?” 巩盛觉得不可置信,挥开他的手。 “你少他妈的给我自恋,老子直的!” 顾夜西,“老子也是!” 两个直男在各自表明自己的性取向后,场面一度陷入尴尬,温想站在不远处,莫名觉得不自在。 小警员先发现了她。 “你好,你来报案吗?” 顾夜西和巩盛齐齐转头。 温想终于有机会说话了,“不是,我来接人。” “谁啊?” “我男朋友。” 小警员寻思着这么标志的姑娘,是所里哪位同事的家属? 眼红。 温想看向顾夜西,“顾同学,你还不下来吗?” “哦,我未婚妻来接我了。”顾夜西耀武扬威的说着,眼神还瞅了巩盛一眼,他的表情不要太得意,简直像一只有了配偶的大金毛。 巩盛没有配偶。 顾夜西翘着尾巴走了。 上车之后,他俯身过去帮温想系安全带,在她脸上亲了下,才坐回去,温想回想着刚才他和巩盛的对话,也不知道在计较着什么。 她问,“那个人我以前是不是见过?” 顾夜西开着车,“巩盛,你见过的。” 安静了一会儿,温想忍不住跟他求证,“他对你,那个、你对他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就是,特殊情结。”她支支吾吾,越说越小声。 “……” “我是相信你的。”温想垂着眸,没打算真的和他算账,声音温和,“但我希望,你下次能不能、离他远点?” 温想酸溜溜的说,“别老主动去‘调戏’人家。” 顾夜西一时语噎。 “我什么时候调戏——” 她诚实道,“我有点怕抢不过。” 剩下的话支离破碎,顾夜西简直哭笑不得,他勉强组织好语言,狠狠的蹦出一句,“温想,你存心气我不是?” 温想转过头。 和他对视,三秒后移开视线,她试图让自己的诉求听起来更合理些,“本来就是。对方是警察,而且是男人。” 他要是弯了。 那她做什么都晚了。 “不是,你都什么脑回路啊?跟我在一起这么久我身心都给你了,你现在居然为了一黑不拉几的大老爷们跟我吃醋?” “没吃醋。”温想感觉自己就是提醒他一下。 顾夜西的心情有些难言。 温想觉得防范于未然很重要。 “对了,还有谈老师。”温想垂着眸,慢慢的说出来,“以前上高中念书的时候,你们两个就成天腻在一起,班里私下都在传——” “传什么?” “传,你们是一对。” 顾夜西,“?” 温想认真补充,“你们是一对禁忌的、gay佬师生。” 第六百三十二章 我得小心伺候着 返程的车上。 为了不让温想胡思乱想,顾夜西便主动说起温功成遇袭的事来,“袭击你父亲的人名叫楚清。这个人原也是帝影的学生,和你父亲是同学。只不过他后来犯了原则性的错误,就被学校勒令退学了。” “原则性错误,和父亲有关吗?”温想很聪明。 “嗯,但你父亲没做错。” 温想看着窗外。 顾夜西说,“楚清也是楚嫣然的父亲。” 这事儿本来早该跟她说的。 温想转过头看他。 顾夜西看着前面,“你父亲有艺术天赋,念书的时候成绩极好,他大二那年拍的微电影拿了全国大学生‘创视杯’一等奖。” “在帝影,温功成声名赫赫。” 温想安静的听着,顾夜西说:与此同时,帝影还有一位才华出众的学生,楚清。 虽不及温功成。 但同样是天之骄子般的人物。 如果不出事,一样大有可为。 在大三那年,学校举办了一场“星光杯”挑战赛,这场比赛,楚清再次以微弱的劣势败给温功成。 没有人会记住第二名。 嫉妒,开始野蛮生长。 楚清自己交代的。 “星光杯”挑战赛结束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想,要怎么搞垮温功成?而搞垮温功成的机会,他足足等了一年。 毕业论文。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温功成。 楚清知道温功成所有电子设备的账号密码,并且制定了万无一失的计划,可就在数据要被删除的前一分钟,温功成提前回来了。 他身败名裂。 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楚清入赘江家。 楚嫣然,是他与江家之女江蓁生的女儿。 温想消化着这些话。 顾夜西又说,“你父亲被人跟踪这事儿,也是楚清搞的鬼。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派人去找那些被他送出国的女孩了,应该很快就能找到,到时一定还你父亲清白。” 《苏幕遮》的上座率很高。 但谣言那事儿还没完全澄清,依旧有人拿“滥交”说事儿。 有些评论,真的碍眼。 温想没什么情绪,问他,“是他让楚嫣然整容的吗?” 她这里的“他”是指楚清,顾夜西边开车边说,“这个我倒是没问。不过提了一嘴,我看他的神色似乎有些内疚,或许是吧。” 他不问,是不关心。 “我以前觉得自己还挺惨的。”温想忽然说了一句。 顾夜西顿时有些紧张。 “怎么?” “就是爹不疼娘不爱的小孩。不过还好,我还有外祖母,有她疼我,我也没觉得自己过得有多委屈。”回忆如潮水般上涌。 心里莫名多了很多感慨,温想脑子里突然想起之前她和顾夜西去给温功成买药,在剧组附近的药店门口碰到的那个人。 那姑娘的模样与她有七八分相似。 越想,越觉得那就是楚嫣然。 她当时遮遮掩掩,似乎在藏着什么? 是避孕药。 温想敛眸,慢慢的说着,“可是我没想到这个世上,居然还有比我爸妈还差劲的父母。我好像突然之间、有点同情那个人了。” 顾夜西体会不到她这种情绪。 只能装装样子,“嗯。” “……” “楚嫣然好像,真的很喜欢你。”温想不指望他能给出什么合时合宜的反应,话锋一转,自顾自的说着,“而且这次之后,我预感以后可能不会再见到她了。” 顾夜西的脸色变幻莫测。 “想想,你在谈论我的烂桃花的时候,能不能稍微吃下醋?”他最终还是无奈道。 温想歪了歪头。 表情茫然,讷讷地问,“这有什么好吃醋的?” 他又不喜欢楚嫣然。 顾夜西瞅她一眼,“哦,那巩盛的事你怎么解释?” 她啊,该吃的时候不吃。 不该吃的时候呢,贪杯。 “你怎么又提他?”温想瞬间不满。 顾夜西不敢说话了。 瞥了他一眼,温想把头转到另一边的同时,唇角弯起浅浅的弧度。 今日周五,回家之后顾夜西去厨房准备晚餐,温想去院子里喂完狗进来洗手,之后便留下来帮忙了。 顾夜西不让她碰水。 他搬了张小板凳,让她坐着择菜。 电风扇吱悠悠地转着。 温想动作慢腾腾的,时而抬起头,望着他的背影,他一有动作就马上低头,还欲盖弥彰用蔬菜挡脸。 顾夜西从玻璃窗上看得一清二楚。 觉得好笑,也懒得拆穿。 因这一点都不默契的配合,两个人快七点了才吃上饭,顾夜西抓着温想的手放到水龙头下,仔细的冲洗着,温想盯着水流,想到先前他不让她碰水的言论,就比较委婉的说了,“这水还挺凉的。” “嗯?” 温想忍不住问,“你不是不让我碰吗?” 顾夜西扯过挂钩上的手巾。 “干活时候的水,跟现在被人伺候的水能一样吗?”他低着头,边擦边说,“我之前说过,你呢就是一个娇气包。” 他牵起,吻了吻她的手背,“我得小心着点伺候。” 刘恩倒台的新闻出来的时候,莫薇正在录制一档综艺节目,中场休息,经纪人过来给她送水,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莫薇站起来,随经纪人去到旁边人少的地方。 “刘恩得罪了他老婆的娘家,现在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有人在扒他过往的黑料,营销号那边我都打点好了,不会牵扯到你。” 莫薇听着。 经纪人说,“但你最近给我老实一点。”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莫薇明显心不在焉了。 看,让她不老实的人来了。 沈南城从车上走下来,后面跟着张铭,张铭拿着一个蛋糕的盒子紧随其后,对了,周星然最近在这儿拍一部古装戏。 戏是赤石国际投资的。 莫薇的视线追过去。 “跟你说话呢你听见没有?”天气热,经纪人格外暴躁。 莫薇回神,“听见了。” 经纪人瞪了她一眼,回屋乘凉了。 五分钟后,周星然拍完了今天的最后一场戏,刚收工,就看到站在不远处的沈南城,她一怔,然后揉了揉眼睛,确定没看错后有点高兴了。 她戏服没换,手舞足蹈的朝他跑去。 “沈公子!” 沈南城端着架子,看了周星然一眼,有些喜悦又似乎嫌弃的语气,“你这脸上怎么脏兮兮的?”这是妆容还是真脏啊? 他着实分不清。 周星然神经大条,丝毫不放在心上。 她又跟张铭打了招呼,热情的邀约,“老张,等会儿一起打游戏啊!”视线再往下,就落在了张铭手里拎着的蛋糕盒上。 “这是什么?” 沈南城回,“桂花糕,舅舅刚做的。” 第六百三十三章 你在邀请我吗? 沈桥桂花糕。 周星然很久没吃了,闻到味道的时候,眼睛都在放光,“沈老师做的吗?刚做的吗?这是惊喜吗?” 她抬起眼,“沈公子你真好!” 沈南城忍俊不禁。 一个人性格的养成和成长环境有关,周星然从小到大没吃过什么苦,父母疼爱、衣食无忧,什么都不缺。 就是有点缺心眼。 所以她的心思单纯,有的吃就开心。 傻得可爱。 周星然不知道沈南城在想什么。 她很开心呢,“我可以拿去分别人吗?” 沈南城点头,“当然了,这是你的。” 周星然欢欢喜喜地走了。 沈南城满脑子都是眼前的小姑娘,没注意到站在不远处树下的人,莫薇踩在落叶上,脸上的光斑明明灭灭。 是风在吹。 嫉妒的火苗越燃越盛。 顾夜西底下的人办事效率都很高。 大概两天之后,也就是十月十七日,又一则热搜爆了,当初那些自称与温功成有染的“受害者”们统一发文:【很抱歉占用公共资源,也很抱歉以这样的形式打扰大家。 我只想澄清一件事。 有关于前段时间我在网上发布的视频引起了较大争议,对当事人造成很大困扰。我在此只想声明一点:我并不认识温功成导演。 …… 无论说什么,伤害已经铸成,再次向一直信任支持我们的用户致歉! 再次向温功成导演致歉!】 这几条微博下的留言都很多,大多是挖苦和嘲讽。 【呵呵,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当初污蔑温功成的时候可是眼睛都没眨一下,现在不会是被教育重新做人了吧?】 【不认识???你可是太认识了。都能找到别人酒店去了。】 【相关部门不彻查吗?整改一下酒店泄露个人隐私的问题!】 【你。会坐牢吧。】 其他几条微博下面的评论相差无几。 温功成彻底洗白了。 除了网友铺天盖地的道歉,更直观的反映还在《苏幕遮》的票房上,道歉申明一发,票房几乎在短时间内就更上了好几层楼。 稳定盘踞着第二的位置,大有冲击票房第一的野心。 上升的势头很猛。 局势大好,离不开好剧本、离不开好导演,好演员的演绎同样功不可没,有关温想演技的讨论上了好几次热搜,都在夸她。 未来可期。 赞美的声音持续着,一个月之后依旧不息。 门从外面拉开。 顾夜西,“想想,帮我拿一下笔。” 温想关上门,走到桌边先把东西放下,然后拿起笔朝他走去。 顾夜西这两天格外的忙,没日没夜的泡在实验室里,偶尔还会通宵,温想白天见不到他人,打电话给他手机也总是关机。 好在帝影就在帝理对面。 距离很近,她上完课过来很方便。 顾夜西拿着笔记数据,记完了眉头也没松开,一直盯着观测对象看,温想没出声,就静静的呆在一旁,实验室里还有其他人。 他们都认识温想。 “想想今天上完课啦?” “来看男朋友呢。” 温想看了顾夜西一眼。 走远了一点,这样可以避免过来打招呼的人打扰到他。 她一直都这么细致周到。 温想很受欢迎。毕竟僧多肉少,实验室里的男人可个个都单着呢,温想一来就几乎成了这里的香饽饽,每天都会被当作大熊猫围观。 “顾同学。” 是顾夜西来了。 下一秒,人群自动散开。 顾夜西把她牵出来,往拐角那边走。 那边人少。 温想低头看着他的影子,她走的每一步都踩在上面,他像长了两只兔耳朵,她慢慢的抬起眼,视线落在他的后脑勺上。 顾夜西停下了。 他转过身,拉起她的手放到腰上,然后往前走了一小步,鞋尖挨到了她的,他把头低下来,和她对视,“不是四点多才上完课吗?” 现在才三点半。 他本来打算记完这组数据就去接她的。 “那你看到我的时候,好像也不怎么吃惊。”温想回忆起刚才的情况,认真的道。 顾夜西捏了捏她的耳尖,轻轻刮了一下,解释说,“刚刚在记录一组实验数据,不能间断。下次来之前记得和我说一声。” “和你说一声吗?那我要怎么跟你说?” “手机。”顾夜西把她抱起来一点,放到后面的高脚椅上。 温想搂着他的脖子。 她和他平视,“可你连微信都不看。我又不敢给你打电话,怕影响你,就只能自己来了。” 顾夜西刚把护目镜摘下,眼眶上还有一圈印子。 温想用指尖描过,停在他眉梢,她往四周看了看,见了没人,才压低了声音说,“你今晚回家吗?” 顾夜西稍愣了一下。 旋即反应过来,他拖着腔,一字一句道,“你在邀请我吗?” “……” 见她不说话,顾夜西挑了下眉,“哦,还是这几天我不在家,你准备了惊喜给我?能不能给我提前剧透一下?” 他越靠越近。 温想主动凑过去趴他肩上,模样安逸,“你回家的话,想要什么都可以。” “……”顾夜西被她这反应顿到,抬起手放到她头上,轻轻的揉着,“这算贿赂吗?想想,你是真的想我了,嗯?” 他好几个晚上没回家了。 昨晚还临时变了卦,没有陪她过答应好的二人世界。 温想也不是怪他,就是有点心疼,“你们医学生都这么辛苦的吗?”这段时间,他瘦了许多,不知道是不是清瘦的原因,整个人好像又长高了不少。 往人群中那么一站,特别显眼。 温想看着他。 感觉他似乎忽然之间,就从一个少年长成了青年,从过往的任性妄为,变得不再肆意,身上好像多了一层枷锁。 而那枷锁,把他禁锢了。 这样想着。 温想居然觉得心里难受的很。 她认为他这样的人,像他这样骄傲的人,就应该活得意气风发又肆无忌惮,像一阵风,像一场雨,不该被任何东西拴住。 哪怕是她。 “不辛苦。”顾夜西稍稍侧头,胡乱亲了亲她的耳朵,哄着,“还记不记得我以前说过的,我iq156。” 温想记得,不过她有点不懂他为什么在这时候说这个?就呆呆地问,“你是在炫耀吗?” “我是那种人吗?”顾夜西笑了声,愉悦的声音从她耳边压下,“这就意味着我可以一边工作一边想你,无论工作还是不工作、满脑子都是你。” 温想没出声。 顾夜西等不到她的回应,有点懵圈。他低下头去瞧她,边说,“想想,你怎么一句话都不说啊?你不感动吗?” 正好和她的目光对上。 温想的眼睛好像红了,顾夜西顿时茫然。 第六百三十四章 温想的心事 顾夜西抬了下手,不敢动了,身体僵着,强装镇定道,“不是,你这哭什么呀?我又没说不回去。乖不哭了,我都听你的行吗?” 他用指腹擦了下她的眼皮。 “我没哭。”温想抬头看着他,鼻音很重。 顾夜西也不敢拆穿她,只能搂在怀里哄。 “那等我收拾一下,等会儿就跟你回家。”他手在她背后,一下一下的拍着,以及从耳边落下来的话,“晚上想吃什么?现在还早,我们还可以去趟超市——” “我就是好几天见不到你,心里不踏实。” “嗯?” 温想从他怀里退出来。 顾夜西箍着她的腰,不让她离自己太远,视线落在她脸上,温想垂下眸,莫名的多愁善感,嗓音也很低落,“我最近总是做梦。梦里都是一些、很不好的事……对不起,我今天、我有点任性了。” 现在是他的工作时间。 按理说,她不该在这时打扰他的,她应该让他完成应该完成的事,她应该照顾好自己,她应该让他没有后顾之忧。 可是她刚才居然要求他放下工作,跟她回家? 温想嘴边抿了一下。 “不过现在见到你了,我感觉已经好很多了。”她踮起脚,双臂搂上他的脖子,慢慢的往下压,和他对视,“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带。” 顾夜西似乎是想看透她。 温想下意识把头低下来,抱住了他的腰身,再度窝进他的怀里,“过几天,等你把这个项目做完,你在家里陪我三天好不好?” 顾夜西没有说话。 “那就两天?”温想放低要求。 顾夜西仍旧不说话。 温想沉默了一会儿,有些失落但不是很明显的语气,“那一天呢?”她对他真的是没什么要求,习惯性的忍让。 像她这种惯法。 差一点,就可以把他惯上天了。 “做了什么梦?和我说说。”顾夜西一句话把话题扯了回去。 那个关键点上。 温想支支吾吾,似乎不愿多说。 帮她顺着背,顾夜西手上的动作轻,仍继续着,“不说的话我就自己猜喽。很不好的事和我有关,我出了事所以你这么忐忑,这几天做着同一个梦所以不安,是不是?” 顾夜西猜的全对。 温想的眼睫颤动,嗯了声,她说,“虽然听上去可能十分荒诞,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会重复梦到。然后每次醒来的时候,你都不在我身边。” 后半夜。 旁边的枕头是冷的,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 她睡不着。 就一个人抱着枕头失眠。顾夜西心疼她,迫切的想问清楚的一点,“想想,你实话告诉我,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 “一个星期。” 也就是说,从他做这个项目开始。 她就一直在做恶梦了。 而他什么都不知道。 顾夜西把她抱得更紧,嗓音压得更低了,“那你怎么从来没跟我说过?” 温想一点都不敢想那个梦。 完全不敢去回忆。 那几个可怕又真实的细节。 都让她真切的感觉到,梦里那个被蒙上白布的人、就是他。 “不想你分心。”温想胡乱扯了个理由。 顾夜西看着她,听出了她话里敷衍,手臂无意识的加重了力道,“那你一周前有见过什么人吗?”她不会无缘无故做噩梦的,一定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原因。 温想的眼神有点空。 “温想。” “一周之前,我和你爷爷见了一面,”说完,温想怕他生气,马上道歉,“——对不起,我忘记告诉你了。” 就知道有事。 顾夜西是有点生气,但舍不得对她凶。 一点都舍不得。 “他主动找你的?” “嗯。” 庄园的位置很少有人知道。 最大的可能,是顾长津去帝影找了她。 顾夜西的语气平静,继续问,“谈了多久?” 不该先问谈话内容吗? 温想回答,“大概十分钟。” 十分钟?怎么像是临时起意?顾夜西想着,有些失神,温想安静的等着,下意识去看他的反应,刚抬头—— 顾夜西和她的视线对上。 场面忽然定格住。 过了两三秒,顾夜西开口,“下不为例。” 温想眨了眨眼睛。 顾夜西看着她。 然后呢? 没了? “你不生气吗?”温想问他。 早就气过了。 但顾夜西冷着脸,假装很漠然的样子,声音也冷,“哦,我生气有用吗?”他现在就是那种质问的眼神,脸上写满了“你一点都不听话”。 很凶! 温想不敢说话了。 “过来帮我收拾东西,然后回家。”顾夜西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温想懵了两秒。 逐渐才反应过来,她慢腾腾的抬起眼,啊了声,“那实验室的事怎么办?不行,你还是留在这儿吧,我回家给你做晚饭。” “你会做什么晚饭?”顾夜西牵住她的手,似有若无的笑了声,边走边说,“实验室这边我会处理好,你不用操心。” “那项目呢?” “项目暂时不用管。数据采集需要时间,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温想忽然不走了。 顾夜西回头,看着她问,“怎么了?” “其实我没关系的。”温想的表情特别认真,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你要是不放心,那我晚上睡觉前给你打视频通话,好不好?” 她太了解顾夜西了。 了解到那种他只要一撒谎,她马上就能看出来的程度。 “不好。”顾夜西说。 “……” 反对无效,顾夜西还是收拾东西了。大概十分钟后,他领着温想,和实验室里的同事打了招呼才走。 和以前相比,他似乎合群了许多。 温想看了一路他的背影,直到上了车,系上安全带,她才有种真的要回家的感觉,心里头蔓延着说不上来的情绪。 顾夜西开着车,没打算和她聊天。 倒是温想主动讲了很多。 顾夜西会回应她,但也只是回答问题,语气相比之前要冷淡许多。温想盯着他的侧脸,总有种这事儿还没翻篇的预感。 她试图多说点开心的事。 顾夜西没有说话的欲望,态度十分敷衍。 “……” 温想默默叹了口气。 哄不好,晚上可有得折腾了。 第六百三十五章 你关灯干嘛? “就算是正在的修罗族又如何!看枪!”哪吒对于穆苍的杀来毫无畏惧,瞬间杀了上去,两人杀的天地动荡,风云变色。 夏知数了店长再加上六个店里的常客之后就卡壳了。把自己的头抬了起来,看着天花板,脑海里再也没有了任何名字。 “反正我妈都不喜欢你,多一点少一点,很重要吗?”顾谨城一脸的不在意。 如果没有下午的整理核实,她还真没注意到这个细节。联想到当时闻人升询问何三才时,对方身上发生的异变,那团膨胀的尘雾,她有一个可怕的猜想。 温母前面的话还只是在好好的沟通说服,但到最后就真的是在扎心了。 时间不过十分钟,胡一舟就见到了那三十多个道士,也见到了他们的师傅——一个道袍有些破旧的老道士。 然后他的处理方式就是:在进级赛的规定时间一周刚好过了一分钟,进级结果已经锁定之后,少年警队的星网官号这才出了回应。 “不用怕,我不会有事的。”江锦上说着已经松开手,转身继续去逗弄万岁爷,只是这龟脾气实在是大,瞧着他故意逗弄,干脆缩进壳子里,不搭理他。 现场和其他关联场地所收集到的物证,调取到的第三方数据,比如通讯公司的通话记录、视频监控录像……都是较为可靠的证据。而可信度最差的,当然是事件关系人未经鉴定过的供述。 甚至在北河看来,朱子龙的成就,绝对不会就是眼前的这样,此人将来甚至能突破到天尊都不一定。 这番维护之言可谓是滴水不漏,不但把金颜娇说的楚楚可怜,更显得茗慎在落井下石。 “既然二位签了生死战契约,老夫就不打扰二位了。”眼见风凡和君丹彤之间已经到了如此地步,内‘门’长老有些哭笑不得地说了一句,随后匆匆出了赛场。 倒是雷振天和雷振雨一脸的风平浪静,毕竟在奇异城院中,亲眼见到颜月为人诊脉情况甚多。别说是看脚了,就是身体的其他部位颜月也常常检查。 “爸爸,,”带着怒意的娇嗔还是喊了出來,她还真的不能接受自己的父亲突然间对她这样的严厉。 不过清灵寺住持做的这件事情是有理由的,虽然理由让人不敢相信,但任何一个明白人通病的都会知道,其实他这样做也是可以理解的。 ‘神尊’二字落入近四十位上级神皇的耳中,顿时便引起了一阵恐慌。郭正阳震惊过后二话不说,立刻取出一张怪异的‘黑符’,双指在其上疾舞随后往额头一贴,郭正阳便‘嘭’的一声消失无影。 红姐姐不停的挣扎着,她大声的喊着不要,可是她却沒有肯屈服的样子,她不肯屈服。 端木雅妾凝视着它,反拍一记毫不留情。完全忘了自己是在干什么,也忘了自己来的目的,自顾玩的不亦乐乎。 “确实很奇怪。不过我敢肯定,五十万年前,仙魔妖界肯定是发生了一场极为惨烈和混乱的大战。”牛魔皇很是笃定地说道。 牛尾一听自己只得了三分,而野人那骂人的对联竟然得了九分,所以就第一个站出来反对,其他几个得了零分的人也都七嘴八舌地跟着起哄。 h市北边的一座荒山山顶上,一个手拿拂尘,身着白色练功服的老者正在打坐。 控制依洛娜?开什么玩笑?那个依洛娜作为对手的话不就只有死路一条吗? 上次出事秦月开的也是这辆车,这次又是!然而正是因为这样齐浩才能发现踪迹。 “谔谔,阿谀奉承的言语,本王可是听多了,你别想乘本王一高兴就放你们通行!”蝠妖王言毕,整个身躯仰天一挺,手中兵器之首巨环之音“嗡”音震耳一片。 方可爱帮着大姐萧红一起给张无忌收拾身上的积雪,可这时鹅毛大雪还在下着呢,想要打扫也是扫不尽。 “嗖!”一声轻响,那道黄色身影已经是纵空而去,落在了数丈之远,却也就在少许片刻,一道黄色的身影再次纵空一落,隐匿在了巴郡城中匀建客栈之内。 “哼,他最近一段时日都没和我们打什么照面,算得什么亲人?恐怕在他心里早不把我当成他的妻子了……”因为思念而有些脆弱的楚云容难得的对陆缜生出了一些埋怨。 “你们想做什么?这是把本官的话当耳旁风,还是不把自己的清白当回子事儿?”面对一干学生的拜见,彭定真压根理都不理,冷着张脸教训道。 而他身旁的庄氏则更加干脆,索性就身子一软,直接就地晕倒过去。 渐渐地,布伦米瓦的地面开始改变,山川隆起,峡谷凹陷,沙尘聚在一起形成了石头。 效果自然是显著的,特别是酒精坛子和火球加进来以后,效果就更明显了,熊熊大火,根本几扑不灭。 “好个顺手帮忙!像你这么谦虚的年轻人,已经不多了!”仙医子笑着说道,对姜山的回答很是满意,从这话语中,就看得出,眼前这个姜山是个德才兼备的年轻人。 “我答应!我的目标本来就是达到最强!”姜山目露坚定的回答道。 木南淡淡一笑,知道这胖子是在故意转移话题,怕他为刚才的事纠结烦心。 虽然找到他看病价钱不低有的时候甚至还需要用其他的东西来交换,或者帮着他做事,可是和命比起来,有时候钱根本不算什么了。 但是,甘辉相信,崩溃以后,只要自己的旗帜不倒,总会有人聚拢过来,哪怕多拖延一会儿,多杀伤一个鞑子,一个汉奸绿营,也是好的。 第六百三十六章 她指尖的温度 威廉感觉到了沉重的悲伤,和他们这些年轻军人比起来,司令官对军营有着更加炙热,接近偏执的情感,世界没有完美的事务,但他希望军团的荣誉是完整的,希望无论何时何地当有人提起法国外籍军团时都会高竖大拇指。 兄弟在下面看着,心里既有些担心,又觉得队长就是队长,能力可就是全面。 感受着温旭炙热的目光在自己的身上游走,陆琪的心里顿时大羞,情不自禁地将脑袋埋进温旭的胸膛。可是这样一来,温旭浓烈的雄性气息却更加强烈地扑鼻而来,让陆琪的身体更加燥热。 “哼!我是军人出身,在部队大熔炉里锻炼过那么多年,立过功负过伤,这点觉悟还是有点!不必夸奖……”王大正倒也硬气。不卑不亢的说道。 “我们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走到一起来的。老人家,来一支?”程森看着眼前这个有意思的老头,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烟来抽出一支递了过去道。 “别编假话,你妈可不傻!”老妈见温旭转眼珠就知道这个娃儿没想好事,不禁先出言说道。 “立正!全体都有!三十秒内!解除所有装备!”夜阳健下达了口令。 “恩,他们两个都是用剑的,那就给他们两个每人一件长剑吧”马特笑着说道。 “不好意思,我出去接个电话,马上就回来。”李秀歉意地朝乔大用点了点头,拿着手机走了出去。 “没有,我没有,我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你不能找他麻烦!”沈丽近乎歇斯底里地叫道。 黑衣男子轻而易举的把球形物体抓到了自己的手中,脸上不屑的笑了笑,却脸色大变,球状的东西脱手而飞,却已经为时过晚了。 在龙城确定帮派驻地后,龙耀帝国皇帝发出圣旨,鉴于龙城不惧艰险,不辞辛苦,重新将冰川资源回归帝国怀抱。 “这些魔法师真是猪!”黑衣人只剩下五个了,没有胜算的他们最终选择了撤退。虚晃一下后消失在黑暗中。 若是这许大先生再不答应,他就要扯出墨秋水的真正身份,让她以三奇门门主的身份为其担保。 “评天说地”本身虽然等级还凑合,可面对六十级“驼猿”的攻击很容易挂掉,而“进门是客”更是商业形冒险者,如果龙城队伍里带上他俩那是相当麻烦。 “一眼就看出来了,你没觉得这只猩猩很特别吗?”哈利反倒奇怪的看着三人。 但是最近叶家好像也有些不太太平,最近叶家唯一的一个爷爷辈的人身体变的非常的差。 只听“砰”的一声,秦远的拳头与胡子行的掌刀撞在一起,一个在下一个在上,偏偏却像天降陨铁,砸在一口锋利的刀刃之上。 南宫海他在如今的这个时候,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他的面色在如今的这个时候,那面色也是难看了起来的。 慕容恺开口的时候,眼底全是软意,是的,什么如意瓶之类的全是借口,他就是要跟着阿蛮离开。 夏婉儿没想到他会突然袭击,待反应过来时已是天旋地转之后,落到床上了。 虽然现在牛头怪看起来凶神恶煞,一副临危不惧的模样,但心底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只有牛头怪自己知道。 温霖回来之后,温家也没什么改变,三个男人还是外出干活,只是范氏大清早的就去了县城,想来是去买好菜犒劳大儿子。 沈随心双手双脚都被他给牵制住毫无还手之力,气急败坏的直接反咬他的唇。 萧拓最怕这个大长公主,她天不怕地不怕,也不按理出章,真闹起来会闹得你头痛。 她竟然有些迷恋这样的感觉,不用端庄持重。不用贤良淑德,却最不违背自己的心。 子安在现代不怎么参加过婚礼,但是,也知道这是一场角力,即将结为姻亲的两家人,一场关于钱财和地位的角力。 李大龙的修为也是水涨船高,原本他距离突破九阶圣魔王还有一步之遥,但是一瞬间就轰然突破了。 一番推让之后,大家多少有点扫兴,收起干粮之后,都不说话了,车厢里的气氛,一时间有点尴尬。 祝宝儿那双明亮眸子熠熠生辉,嘴角弧度微微上扬,心想着自己这位未来姐夫果然不是泛泛之辈。 后来,顾蓉也不知大姐为何能摆脱她的控制,还和她斗了起来,给顾蓉制造了很多麻烦,好几次差点弄死顾蓉。 “等你们整顿好宁国府事务后,可以向珍大哥提一下,还清户部欠银。”这是李淼当时的原话。 直播间内的所有观众几乎在看见这一幕的同时,就已经在胸口划十字,开始准备接受天阳星全军覆没的消息了,在这种情况下,没有人看好天阳星能活下去。 他沉思着,吞天蟒是稀世异兽,本身拥有极强大的血脉力量,若是收服为紫狸座下,必定能让她的安危更多一层保障。 李庙旺有些猝不及防,身子被推向前了几尺,最后看了祝宝儿,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或是因为这位代理龙王到来的缘故,在场围观之人也不知何时已然散去。 他拿手指去拨弄花瓣,又把鼻子凑过去用力一嗅,香的打了个喷嚏。 祝焱君自然也知道,自己被捧得太高,早已沦为众矢之的,可现如今,已是进退两难,别无选择。 这种树十年一开花,十年一结果,结果后的棺树,其树干最是坚韧无比,是建造房屋的好材料。 第六百三十七章 大雪,又一年生辰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之后屈正和那个金丹弟子终于分出了胜负,屈正用一个类似于李凡烈风掌的一个道术突破了对方的防御将剑旨在了对方的胸前。 剑气划过半个星域,其散开的波动冲击整个宇宙般,剩存下来的紫星轰隆爆开。 “好啦好啦,你睡吧睡吧!”叶圣音估计被我气得不轻,利落地挂了电话。 “外婆……”我拉住外婆的手,试图求情,让她无论如何都要留下我。 程雨的心脏在我的身体里,这件事苏墨他知道吗?我一遍一遍的猜。 他其实知道自己在悦悦心目中的位置,却还是会忍不住紧张,悦悦再不像以前那样,以前她的世界里只有他,现在她的世界丰富多彩,他好像并不是那么唯一,他怎么会不失落。 刚才消失的声音竟然再次响起,并且说了这话之后就彻底的消失了。 “这李凡到底是什么人,不光自己身为剑宗之人,其父亲的灵兽竟然如此厉害,那么他父亲难道是一位元婴修士?”常辉心里这般想着对李凡的态度更加不免又恭敬了几分。 撒谎只是不想她担心罢了,毕竟这只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情,何必让别人或者长辈介入? 但此刻听到沈云竹那奶呼呼的声音,天真无邪的可爱,就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想要这个世界有一个自己的血脉,然而花光了所有钱还是没能如愿。 但李余年的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太久,他刚来到办公室上班,找事的就来了。 在这个医馆里,他们卖身成为学徒,虽然学得一技之长,能够温饱度日,但也失去了自由。 优秀的作曲人在华夏的地位很高,因为华夏的歌手数量庞大,在各项硬件条件差不多的情况下,就比拼双方背后的制作人。 刘处长又转向了老侯大夫,温和的说道,“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老专家,我给您赔不是了。 徐青衣不疾不徐的点出药方之中的不合理用药,并且指出一张药方的时候,接连也不停顿指出第二张药方的不合理之处。 南枝心里翻了个白眼,但面上却没什么表示,只面向门外看热闹的众人朗声开口。 “这就是我跟你说的萤火虫,是不是很好看?”许知颜脸上带着笑容,挑眉问道。 “这一路上没怎么见过流民,倒是陵阳城里有不少。”周庆嘀咕道。 没有人哄抢,也没有人质疑自己手里的分量不够,贪心的想要更多。 对外,仙霞山赠礼补偿安抚自己与嫂嫂,却又不让自己和嫂嫂去探望,其用意不言而喻。 唐晚晴嘴里的话还未说出来,就看见萧霁擦身而过,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再次感受他眼神里的冷漠。 霍山敏锐地察觉到了他这一瞬间松懈下来的气,于是低头悄声问着。 妤妃看着盛怒下的皇帝,张嘴试图说话,只是下颚被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那位公子朝她看过来,也让她看清那张绝美面容,如画一般精致。 官兵也只是威胁下,显显自己官威罢了,真要动刀子见血啥的,麻烦事一大堆。 因此,祁明月和班里的其他同学换了一下位置,打算在上课的时候悄悄地告诉顾子煜。 顾游倾扪心自问,感觉模拟器说的不对,他要是努努力,应该还是能够找到一个道侣的吧? 顾游倾如释重负,一直以来压得他喘不过气的危机终于解除,他情难自禁露出笑容。 在这么近的距离内,在这个江湖中,如果还想避开这把银针,好像也比登天还难三点四五倍。 能够获得支持,本身就是能力的一种。毕竟到了郁金香侯爵这个位置,已经是公认的公国里顶层大人物,众神之地里掌控着议院的三巨头之一。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万华这和善的态度,诚挚的眼神,便是把李安世,王天宝他们那凌厉的目光化作了绕指柔,气氛也是缓和不少。 好你个王婆,你是想咒我死,好让潘金莲红杏出墙是吧?我记得你了,我一定要让你知道什么叫哭到没有眼泪?叶英凡在心里恨恨地想着。 面对着李秀云,还有她一家人惊恐的眼神,许杰坦然的就是回道。 果然,就算是莱茵哈鲁特这样坚守骑士风范的人,也正强忍着笑意。 眼睁睁的看着一行四人搭乘电梯上楼了,钟涛拿出手机给曾凯瑞打了过去。 “坐下说话吧。”陈天师很是满意。倘若换做其他年轻人做了楚云端这样惊天动地的事,恐怕早就骄傲到天上去了。 而且,从旁人的议论中,建宁也隐约了解到了,平西王世子吴应熊的父王吴三桂远征西南,重兵坐镇,若生异心,必对朝廷不利,招他为额驸,便可以把他永远留在京都,令他的父王有所顾忌。 “我才去几天,这些事情都是以前的,和我没关系。”不是她对朋友不坦诚,这些事情她觉得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她已经有些后悔当初把向云晴拉进来去搞那个恶作剧了。 陈钢那边都是锦慧很熟的同学,最后她们两人也加入进去,一大帮子人倒也热闹。看样子大家也都知道陈钢的心思,一个晚上开了他俩无数次玩笑,当然也不是很过火,陈钢倒是很大方,只是锦慧有些不好意思,又不能恼。 第六百三十八章 病好之前,不准碰我 不过,苏凡可不要将整株七彩诞心花都炼化,他是打算先炼化一片花瓣,将之精华给予玄老,看看能不能觉醒。 唐三藏定睛一看,远处一朵棉花正朝自己奔来,转眼就到了跟前。 本来现在已经处于大混战时代,连双方各有多少人都不知道,还指望去做那“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事儿? 看着漂浮在两个狰狞巨嘴张开生火口面前的苏凡,玄老将一部分药材挥手间携带着淡淡的微风来到苏凡身边后,道。 原本陈诺诺是靠在背后的座椅上眯着的,可是由于惯性的缘故竟然不知怎地慢慢向李哲这边倒了过来,头部在碰到李哲的肩头之后才算是止住了下坠的趋势。 “鸿哥,你说我现在算不算是被你包养了?”刘时雨眨了眨眼睛,再度发了条消息给萧征鸿。 苏杭单膝跪地,一手紧紧抓住金箍棒,一手紧紧握住细沙,忍着剧烈的头痛,继续冥想。 风无邪还沉浸在极度的悲伤之中,没有明白墨千颜的意思,等他明白过来的时候。 然而事情却因为虞沅芷出现了些变化,偏离了原本该有的轨道,这是众人始料未及的。 天刃七号,可在已知宇宙间进行虫洞穿梭空间跳跃的战舰城堡,内有超级计算机运算系统,运算能力仅次于梅洛天庭,可以和鹤熙的天基系统媲美。 虽然传送的地方不规律,不一定是什么地方,那也总比炸死在明纂星好。 这样的动能盔甲,也只有具备超级基因的蜂王,才拥有可以操纵的能力。 凉州人剽悍好斗,多骁勇之士。以姜维的名声和实力,招揽一些勇士应该不难。 可是接下来,更加恐惧的状况发生了,金鳞冉遗鱼发现自己的神魂力量竟然急速地流向对方,并且立刻被对方吸收掉了。只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它的足以自傲的强大神魂就剩下了不足一成。 “吃……好吃的!”那食人魔看到张扬时,顿时双眼放光,右手一松,将那只老虎弃于地上,然后双手猛地抡起狼牙棒,向着大白熊狠狠地砸了过去。 不过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纵然她选择在较为冷清的西方地域,但是成就半祖时的异相依然会让所有超级强者感应到。 天南航空就是由蓉城市政斧主导的大榕建工集团入资而成立的公司,注册资本七亿人民币。 可是令它们惊讶的一幕出现了,那个可恶的人类少年竟然没有躲避,而是静静地等在那里,准备承受这一记攻击。 看着这个红色卷轴,唐瑾不知为何,竟然会有种心惊的感觉,一种十分不祥的预感袭上了唐瑾的心头,告诉唐瑾,这不是什么好事。 他挥了挥手,身后不远处的哪位控火的男子慢慢地收回了身上的烈焰,重回了原本的位置,没有多大的神情起伏,只不过身边人却能够看见他额头上已经冒出的一层细微的汗珠。 此时,不管是沈家人还是白雪又或者是周围围观的路人全都满脸震惊。 就在众人感慨之时,封神山之中,突兀起了另一座高耸入云的山脉。 要知道,他得到了三种龙源传承,一种是九篱火龙,一种是瀑流水龙,最后一种是岩龙传承。 一大波上千人,直朝着未央宫广场而去,还隔着很远的距离,赵云与典韦二人,就听到了长天另一声大吼。 昆仑虚,老子和鬼谷子对视而坐,气氛并不想其他门派那般轻松。 而突来的攻击似乎惊到了巨禽,它瞬间止住前行的身体,巨大的双翅迅速煽动,让它庞大的身体悬停在了空中,一双尖锐的利爪微微收缩,似乎已经做好了攻击的准备。 轰隆隆……一瞬间天地变色乌云密布,甚至连周围的空间都出现巨大的漩涡。 这里是雷电的天地,传闻是永恒真界诞生时,一片混沌源雷形成的雷域,拥有着最可怕的雷霆杀力。 “公瑾觉得懿所言如何?”司马懿转头不在关注让他气恼的诸葛亮。 轰轰轰!利箭射中地面制造出众多大洞,显然攻击吴天的人实力都不俗。 “就是不知道元素外放作弊器会不会可以那样?”龙星麟不解的道。 师父,就让我继承您的意志,让这些正道胆寒心颤,让这些正道看看他们的斜扭行径。 “浮浅,既然来了,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你进去自己看吧!”见到浮浅的表情,我也知道对方在疑惑什么。什么解释都是多余的,干脆让他自己进去。 “是的,前辈!”佛页也是微微点头,却是没有丝毫的疑问,他此刻似乎也是明白了应笑我心中说想。 “两位大神,劳烦出手。”神顶级实力,也只有朱雀和饕餮两位大神出手才行。 第六百三十九章 骗你的,傻子 木屋旁边沿着山坡,是木栅栏圈着的羊圈,满圈的羊儿,咩咩地叫着。 当他意识到这个内线可能是在更高层的地方,或许就在老蒋身边的时候,他马上就觉得这个事情不好办了,虽然他可以随时找到老蒋进行汇报,但他觉得,不能这样直接说出来,那岂不是直接打脸吗?让老蒋下不了台来。 一种能通过目光传导的炙热,这让姜凡那本就颠覆的八九不离十的世界观,终于彻底颠覆了。 庄华虽然和陈浩吃过饭,但是没喝过酒,所以,根本不认为陈浩能够喝过他这个老酒鬼。 首斩钢宪号称日本忍界的杀人狂,实力非常的可怕。手中一把两米长的杀戮之刀,沾染了万人的鲜血。在上面,已经拥有了地狱的冤魂气息。 不过却也就在所以人变色之际,半空之上的整个八卦封印大阵猛然是一阵轻微撼动,一道游丝电光猛然是破空而入,若不是那道游丝紫色电光在璀璨的金光之中格外耀眼几乎是令所有人无法察觉。 而在这时,姜凡在看到李楠之后,也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无法就是让他拒绝上台,然后远离夏璃。 耳边听着周围人的议论,江凯然心里一阵不舒服,但是他不怪自己这些队员,毕竟人力有限,这种超出自己职责范围的事情,如果做了反而会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实际上,六合洞天四大人杰,都在对各方强者出手,只不过目标并不一致罢了。 “外面的那扇门,进来容易出去难,外面一推就开,里面则是需要特殊的方法。 那银铃般的笑声,声音柔若无骨却又不失风情万种,直听的人骨头发软,耳朵发热。 我去,什么玩意,一听到有自己的兔子舞视频居然兴奋的跟个鱼似的,又开始流口水了,那天晚上自己真的这么疯狂吗? 至于莫里艾五人,刚才在发生这一切的时候,他们真的是有些没反应过来。他们五人刚才秉持着不能被别人发现他们是一个队伍的原则,一直都没有靠近三人。 “区区一个水龙王而已,能翻起什么大浪!”悟空撇了撇嘴,心里有点不以为然。 艾伦这样跳跃式的行程路线,让其他两大神殿势力,对战争神殿有了些许抱怨。 他身体几个摇摆,只感觉眼前光芒如真是幻,迷蒙中,他强睁双眼,仿佛看见一道更加耀眼璀璨的紫色光芒,贯穿天际,欲刺破苍穹,割裂天地。 真名催促道,今天他们约好打算去购物。不过春夏不去,她还要整理研究材料,至于集一大早上就不见了人影,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玩了。 见到没有人有了异议,那守护之灵才继续说道:“最后一点,在这遗迹当中,有一些地方是禁地,绝对不可以去。这种地方虽然很少,但是不代表没有。 林涵溪连忙上前搀扶王嬷嬷,不忘同时给她递了一个眼神,王嬷嬷心领神会地微微点头,示意林涵溪叫她放心。 “泥人?”八阿哥挑眉反问,在说到姑娘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到可能是木惜梅那丫头,而是泥人?这是个什么状况? 原以为梁嘉熙邀请了慕芷菡,柳若彤会对她反感,现在见她们亲热,心里不是滋味,所以连看自己头发都不顺眼。 经过了一个时辰的忙碌,公孙璟终于为冷无尘医治完毕,抹去头上的汗水,回头再看林涵溪的时候,只见她一脸的感激,同时也尽是期待,他知道,林涵溪在等他的结果。 赵翼弯下身子,拨开儿子凌乱的头发,擦干儿子脸上的鸡蛋花子,认认真真瞧了又瞧赵华健,才算确定这人是他儿子赵华健。 “本王还没有质问你,你是从何而来?怎的生得如此单薄,让本王都不忍心惩罚你的无礼?”冷无尘口中的热气吹打在林涵溪白皙的面上,渐渐泛红,不知是因为难为情,还是有些热。 朦朦胧胧中感觉船好像又开了,晃晃悠悠的,晃得我想吐,但是又吐不出来。 “唐韵师侄,你来帮我画一下地图。”他棍子一扫四周道:“这里的山川树木,地势图形你都帮我绘上去!”他用棍子又戳了戳那张布匹道。 既然是穷人对富人,仇恨富人也是理所当然的,这个时候司机看周楚又哪儿哪儿不对了,你干嘛穿那么好看的衣服?干嘛和这漂亮的妞这么随便而我浑身拘谨? “你丫……”某某听那神秘生物说的话立即上了火,正想开骂,但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神秘生物发出的更大音量给盖住了。 李发财手中的电线杆像是没有重量,巨大的石柱在半空中舞动,砸向田口组众人。 只有公孙子都有些诧异,倒不是因为颍孝友的死因,而是因为寤生说出这些话的缘由。 “你们好好沟通一下,没关系,不想参加就不参加了,镇子还有很多非战斗工作,也可以考虑一下。当然,如果觉得都不合适,也没问题的。我还有别的事,先忙了,拜拜。”说完跟三人摆摆手走了。 第六百四十章 那碗饭,爷赏你了 “清源同志,请你严肃对待组织上对你的谈话!”柯春炎掷地有声地说道,字里行间颇有一股子威严的味道。 他没思考多久,要用朋友的性命来做赌注,不是他所能接受的。正当他想要再度拒绝之时。 众所周知,兽魂战士每突破一阶,炼化一种妖魂,其体内原先妖魂的道行便会水涨船高,随着所炼化的妖魂实力,而提升到差不多的高度。 “看样子似乎会很美味的样子呢!”罗伊德在一旁用那惯用的古怪声调笑意嘻嘻的说道。 张天松无奈地看着身旁的可人儿,正用可怜兮兮的眼神望着他,不禁暗觉好笑,只是他也不说话,视若无睹的轻轻哼着歌,还一边摇头晃脑。 然而,月落只想说,喜欢被称赞的作者也好,单纯因为喜欢而与其他人分享的作者也好,总之想写,就写下去就好了。 “断掉了?”拉克丝吃惊的问道,突然联想起前不久卡米尤留下的白羽所爆发出的强烈光芒,心中隐隐的感到这一定有着联系。 “我不知道!”李孝利心乱如麻地摇了摇头,坐在一旁犹豫不决。 关乎自己的剑道修为,他不可能有半点马虎、敷衍,或者侥幸的态度。 “颉利,你怎么了?难道遇上了敌人?”始毕可汗见状,心中顿时生起一股不好的念头。 亚伯纳特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我才缓缓回神,抬眼望去,亚伯纳特裹得很严密坐在大厅中间的椅子上,旁边坐着一身黑色紧身衣的山口良子,另一边连个空着的椅子,后面还有不少亚伯纳特家族的仆人。 “你喝多了,放下啤酒休息一下吧。”李大牛没有任何表情的说道。 “所以,我们现在怎么办,下一步是去找真的国王吗?”某某终于画好了皇宫的部分布局图,她难得细心的把布局图拿起来抖了抖,摊在桌上晾干。 晚上,武海回了军区。高甜甜帮着众人收拾完房间就去自己的房间。 这时,林涵溪发现府中有异样情况,目光向府门口注视了去,虽然较远,但以林涵溪的目力,足以看清一切。 下定了决心,接下来便是寻机会,还好近日冷无尘都很忙碌,宿在别院,这便给她留了深夜溜出去的空隙,择日不日撞日,今夜依情况行事。 还是一所不错的房子。白雪眼看着他转入一条胡同。钻进那胡同尽头门里。那门竟然沒锁。王老三进去后也只是虚掩上门。白雪等了一会儿。忽然身子一振。如纸鸢般被一阵风吹进了高墙。 “累了?明天你就别早起了,让李嫂做早餐就是了。”他说着,进去洗澡。 于是,她给倾歌回了信,要亲自走这一趟,让他做好准备,听后差遣。 讲到花,她就开始滔滔不绝起来,她一辈子爱花,她最忠诚的朋友也是花,所以,花是她生命中最不可或缺的朋友。 这也是他要加固自己势力的原因,为的就是掌握自己的命运,不再出现上次那种撕心裂肺的事情。 我努力平复着心底的怒气,在那边上二人的取笑声中,站起来,咬牙说了声谢谢之后,走到门边做了个送客的姿势。 不过他可不会关心冯耀武那边怎么操作,说完以后,直接说了声拜拜,然后就扣了电话。 再加上一个君无言,准确来说是暴怒的君无言,现在他还有胜算吗?第一次他开始有些不确定了。不过……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他站起身来,慢慢踱到院中的一棵树下,沿着树干向上看去,仰头一直看到树顶,任心痛从胸腔中溢出流过自己的四肢百骸。 显然,这些人分别都得到了消息,也就是说并不是生意上的对手做的。 “咦?”当她看到那双眼睛的时候,心里竟然有了种很古怪的感觉。 似是感觉到轩辕天越身体的变化,容浅蓦地回过神来,抬手推了推他。 整个过程肉眼可见,只要是妖力波浪席卷到的地方,就像是磁性画板上,被磁棒擦掉的一样,瞬间空白。 一丝一缕的黄金气血包裹着石昊的身躯,勾勒出一条条金色的道纹,璀璨至极,耀眼夺目,照耀着整片黑暗的星空。 “咦,你跟我耍赖是吧。”周少龙还想说些什么,突然被张少飞拉住了,“行了,王胖子刚才鬼话连篇,那你也信。”张少飞说道。 验证了身份,缴纳了税款之后,便可以将他们送上荆棘城之中进行治疗,荆棘城向来不会拒绝任何前来躲避黄沙的人,不管是人族,还是别的什么种族,都从来不会拒绝。 他到不是缺生命空间这类东西,纯粹就是被徒弟记着朋友,契约伙伴,却不记得他的举动伤到了。 “好的,我知道了,地球妈妈。”张少飞皱眉说道,随后对着周少龙和王胖子说道,“今天就吃到这里吧,我还要回家呢,明天要跟晴雪出去玩。”张少飞说着,就从兜里掏出了两百块钱。 三百雷电生灵中,有一人出列,乃是一位丰神如玉的男子,黑发瀑布,剑眉星眸,但是威势很凌厉,不下于云昊,上前就是一巴掌拍出。 三足冥鸦、地狱三头犬、牛头马面等代表着死,死亡之光,阎王叫你三更死,何人留你到五经,死亡之光之下,一击必杀,映射之下,瞬间剥离所有生机,令生灵回归无尽虚空。 “不存在之地!”不等唐傲回答,陈清子便淡淡的说到,目光幽深的看着眼前的虚空,吸了一口气,然后便毫不犹豫的朝着无尽的深渊跳了下去。 说句实话,那头所谓的中品魔兽千面魔龙的实力我还真瞧不上眼,就算再来几百头也不够看的。 他不知道,因为他从没有见过这么强大的力量,仿佛整个世界的规则在约束他一样,在那股力量面前,连劫无法做出任何举动。 第六百四十一章 顾家儿媳的信物 吉诺比利对此一点也不意外,他跟朗多交过无数次手,很清楚只要朗多想,无论在球场上的哪个位置,他都找到一个极好的位子,精准的传过去。 这也是当初,他明知道白姗姗,梦安娜喜欢自己,他也是没有接纳的原因。 客栈本是鱼龙混杂之地,他们暂居在此,必然也会受到对方的监视。只要不出门,对方也不知道她在干什么。 这般深居简出可不是她的风格,既然没生孩子,怎么这许久都不曾见她露面? 折花峰面色巨变,连续施展了无极虚无草木剑法的第五式,乃至第六式,才勉强挡住。 “大爷平素是不会来吃午饭的!”珍珠摇摇头,她压根没敢说莫说是午饭了,平日里陆靖然经常十天半个不回来一次。 这样的传言屡见不鲜,无形中就成了最好的震慑,没人再敢造次,既然来此,也就都安分守己,手痒想要杀戮的时候,都规矩的出了鬼牙地界,再行那些个伤天害理的勾当。 天锦已经晕了过去,身上凉透。探到她鼻息尚在,谢石算是松了口气,扯下身上的斗篷将她裹紧。 而更擅长单兵作战的斯塔基,今晚似乎毫无进攻欲望,就那样平稳的运球,等待着传球契机。 她并非拿的试练石牌,而是普通的传送木牌,所以,此时的她直接跳过了第十关的考验,被直接传送进了真正的凤栖谷范围。 听到这声音以后,青城宗的八大金刚齐刷刷的将目光集中在陈阳身上。 两人点了招牌的简餐,闲聊起来,温楚吃了还没几口,就见电话响了。 --就好像键盘的布局,现行的并不是最合理的,但因为最初是这样生产的,已经被用户接受了,你就再也无力去改变,只能按照这样的标准生产。 副团长的话还没有说完,陈阳便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行动了,他的手猛一发力,只见副团长的四根手指就这样全部朝着天,与手背呈九十度。 沐云凡是有名的宠妻狂魔,吃虾都是先剥好再放进筱雅的碗里,一脸恼火的看着贺笙。 夜斯却说出了这么一句让她脸红的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么大声的说出来。 人们都尽量躲在了家里,大街上的人很少,而一个东方面孔,尤为瞩目。 陈阳轻轻点头,缓缓走了过来,他看向这两人的眼神中,也充满了好奇,他很不解,这两人为什么会在山洞里。 “伪君子?随别人怎么说都成,他若抵挡不住,我断然不能让华夏的大好河山,落入外人之手!”洪千羽冷笑一声,其实,他心中最期待的,三方联合,动摇了南方的根基才好,那个时候,他就可以兵不血刃。 今年二十四岁,有着凹凸有致的魔鬼身材,尤其是那壮阔的波涛,还有一张毫不违和的娃娃脸。表面上是作为应届毕业生,被招进了世安集团。 既然院长批准了,严护士长安排护士过去把那间高干病房打开,让唐诚先把生活用品搬进去,只等着马玉婷手术完后,出来入住了。 方圆从外面看着,这两夫妻还真是不加掩饰,矛盾都写在了脸上,实在是让人诧异。 “恐怕又是旧瓶装新酒吧。”太上老君叹了口气,他听了几千年老调子,实在是听到耳朵要起茧了。 撩了撩湿漉漉的深紫色短发,缓缓转过身来,咧到耳根的嘴角露出诡异的邪笑。 方牧宇发空间还艾特了她一下,夏姒寂看到了就顺手点了个赞,然后没多久,qq就炸了。 上次的火锅店可以用忙拖时间,但是这个完全是电玩城,如果还说忙,那就真没什么开的意义了。 崔新飞就再说了一边,高冉冉死了,喋血街头,医生已经抢救了,没有抢救过来。 想着,想着,童方突然是有了异样的感觉,身体某个部位出现了变化,有种情愫激荡在自己的胸怀里,竟然是那么的新鲜和刺激。 丁宁就这样傻乎乎地被老道士推进了天璇英雄传说的店铺里,凤凰游连忙端上一壶刚沏好的花茶。 期间西陵毓几次试图提起夏侯隆,想让夏侯隆也来同桌吃饭,都被夏侯进直接打岔过去。 夜臣正想要回答她的时候,龙寒衣那个讨厌的男人已经从祈福塔上跃下,只一眨眼的功夫便堵在了他面前。 她一直以为自己这个弟弟不过是个空有其表的无用纨绔,没想到还当真有些脑子。 容禹双手双脚被绑住,完全没有办法可以获得自由,自然没有能耐跟这几个魁梧的男人做对抗。 这定空石极为罕见,越大块,定空力量越强,这碎了,价值可是要大打折扣的。 显然对着神琂还是有些阴影的雨辰仙君,却反倒要帮着他搞到自己的妹妹,雨辰仙君表示自己真的很不开心!!然而、貌似、好像,并没有人关心他的意愿。 这笑容没能让娣吉安娜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反而变得越来越紧张,脸色苍白,大汗淋漓,疼痛席卷而来。 第六百四十二章 永远,都比你多听话一点 天空被压迫,气息交感之下,仿佛整片暗黄色的天空都陷入了蜘蛛网般的密集龟裂。 韩初冬先去理发,让理发师按照自己喜好来,两边剃短,上面留着,适合梳成大背头。 剑八似乎早已经知道林天佑出剑的速度,在第一剑被轰掉的刹那,瞬间欺身而,手的剑招也瞬息变幻。 除了职务上的差距之外,那几个营万总似乎也瞧不上他们几个营千总。 “轰轰。”时不时的还有一些爆炸说声传来,战斗一下子逼近了这里。 林芸看着叶凌天的豪车,虽然满腹狐疑,但此时担心吴山,根本没有时间多问。 “我家主公给了公子这么多帮扶,难道还没把握?”毛玠微微笑着,根本没把袁旭放在眼里。 “他娘的,看看你们的出息。知道自己的本事大了。知道自己打架了。他娘的,有本事把官军给打败,把官军的骑兵队给老子打败,没有这样的本事在这里吵。”马横骂道。众人训的跟孙子一样。 “明知没有胜算,奉孝为什么……”徐晃瞬间感觉脑子有点不够用了。 直到那匹马在距他不远的地方停下,韩遂才看清,赶上来的居然是曹操。 “那要是各人的任务怎么办?”毕竟明天是第一天,还不知道这些人的套路,所以温心也不能确定什么。 然后要自杀的学生比较了一下,觉得好像自己这情况挺不错的,就继续练着了。 “谁和你一个弱鸡一起战斗。”迪迦这话让许多人三观都要崩塌了。 不多时,分身便是消失的无影无踪了,而擎苍却是依然盘膝而坐,开始感悟着分身这些年来的修炼心得。 他觉得上半场表现最好的球员是卡西利亚斯,他做出5次扑救,连续救险,否则凯飒和鲁尼都可能进球,最后只是被进2个。 今天却斗志昂扬,洛塔都能感受道对方身上散发出的澎湃魔力波动。 罗浩有些失落,他并不知道云峰拥有如此“崇高”的理想,只是觉得如此优秀的人才不能挖到自己的医院,实在是太过可惜。 杜芷柔离开之后,温心迅速的拿起来了一块比较锋利的碎片,放到了自己的的口袋里,接着就开始吃饭,越是这个时候,自己越是不能紧张,多吃一点,自己一定可以出去。 不过叶星辰可没有心思看着一切,他的双眼一片血红,脸色更是一片青紫,他想要大叫,可是却发现自己什么都叫不出来? 叶子峰利用昨天骆轻雪建的底仓筹码,用对倒的手法,将股票底价砸穿,以诱使恐慌盘杀出,叶子峰在下方悄悄吸纳,当恐慌盘接近枯竭的时候,叶子峰再缓缓推高股价,在推高股价的过程中,再次吸纳低廉的筹码。 看着三人眼睁睁的看着她吃饭,七月有些不好意思,这佛跳墙有多么的费心力七月是知道的,栀灵为了让自己吃得开心,看来又是整夜的没有睡觉。 大长老再让弟子安排了云羽休息后,再次来到观战台上和老掌教并肩而立。 一开始他只是考虑到,平日里徐阳很好说话,自己也不是要他的武功绝技,无非是让他开几张药方罢了,平素的郎中大夫也都是如此,开了药方给病人回去自行配制。 ‘水神泠溯?’林水寒心里暗惊,幽萝夫人和城主,居然知道水神泠溯的事情!?“夫人和城主,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带着心中的疑问,他弱弱的问出了这一句话。 “去!”我看着崔白那薄而红润的嘴唇在翕动,立即摆手,准备离开这里,崔白上前一步——“漓之夭,你真的爱过人?”我不知道究竟他问我这个问题是什么目的,我点了点头。 “看来一切都是天意,如果我高调一点,出境界多一些,你可能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沈延康再次失笑道。 放下电话后,储天行立即让叶梅跟着他过去林家,储凝也不干示弱跟在储天行身后,储天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三人便风风火火地朝林家奔去。 而太拳手讲究的是技巧与力量的结合,对付一般人还行。但是遇到跟自己实力不相上下的高手,或是力量大于自己的高手,那是绝没有信心拿下的。 飞机开始颠簸了起来,越离近地面,飞机上下颠簸的更严重,而每一次的摇晃都让所有人加剧呼吸,信仰在这一时候起了作用,减少了对恐惧带来的痛苦。 在桃桃赌气的娇喊声中,漫天的黑云开始以她为中心飞速的汇聚过来。 “你最好把我送回去,否则你会后悔你所做的一切,至于我叫什么名字,不是你想知道就能知道的?”杜少的妹妹很不爽陆天羽那赤luoluo的眼神,看的人心里直打颤。 脱脱的人类。想到这里如果狂战天下真的把她带回家见家长,也未必不能蒙混过关。 “谁要绞死你,除非踏着我尸体上过去。”张少杰显得正义凛然。 第六百四十三章 岁岁平安,不止新年 不过陆远正刻在石壁上的字似乎验证了一件事,就是当日此地的确出现过神秘高手,而那人便是罪魁祸首。 “既然如此,就不要怪我硬来了。”赵戚戚说着,足尖一点眨眼就上了楼上。 回到了国公府,赵戚戚就让人给安倍由子送了请柬,明天在晋王府恭候她的到来。 楚风晴现在一个头两个大,刚刚不是说楚风御吗,现在怎么开始说她了呢? “铛!”一道冰锥还是刺了赵残阳得胸口,所幸赵残阳穿的盔甲并不差,而且也早有准备,受伤不重。 不过顾梓阳和楚风御也说完了,要不然估计楚风晴要再次遭受楚风御的嫌弃了。 “轰隆隆!”就在赵残阳思索之时,墓道忽然发生了剧烈的震动。这种震动的感觉和八级地震相似,让赵残阳感觉自己像是被人放在一个瓶子里面的老鼠,被使劲的摇晃。 终于,赵残阳的不断移动让奥克跟不上赵残阳的节奏,在一次攻击之后,奥克露出了破绽。 何瑶屁股一触到床,登时就想打滚摆脱林钊。岂料身体才动一下呢,腿又被林钊抓住了。 自家亲娘这是什么脑子?不就是今天起晚了点吗?为什么会想那么多? “你怎可如此轻薄?”辰一娜厉声质问,她似乎在向我讨要一个合理的解释,以自我消化就要爆发的怒火。 但他实在不明白纪无尘为何与他以此约战,而且还是在厉南凰即将到来的时候。 到流云轩门口,他也没急着进去,反倒是偷偷飞上流云轩的楼顶。 她丢开那条出谷的平坦大路,一头钻进密林,一路大喊大叫,生怕别人不知道她的存在。 她也想变得更强,在即将到来的红莲大赛上取得一个比较好的成绩,然后把钱全部交给罗格。 说起来这个李湘婷还真会来事,这一点上看,真一点不亚于莫蓓颖,尤其是她仗着自己是老师的角色,更加把这出戏演的逼真到位,外人看来还真以为是老师在教训学生似的。 “徐川。”三世如今乃是第三神圣四弟子,按理说应该称呼徐川三师兄,不过那是公开场合,私下,还是称呼名讳亲切。 徐川看着那光圈将乙真观主镇压束缚住,后者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不由面露笑容,至尊仙戒这镇魔神通果然不凡,唯一的缺陷就是单体镇压,且镇压时间也是根据对方实力强弱和他消耗的真元程度来衡量的。 这一天的比赛就这么轻松过去了,倒是出现了几只实力强劲的精灵。 两掌撞击在一起,爆发出一阵惊天巨响,整个空间都仿佛被震碎了一般,虚空扭曲不已,仿佛要裂开。 陈守睁开眼睛,悠悠地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挥了两下,歌姬和舞姬们对看一眼缓缓地离开。 胡瑞的话刚落音,在凌波微步的加持下,健步如飞的许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冲到了对方面前。 之所以变成如今这般,还是因为需要垫付的工程款太大,承建商兜不住底直接破产了。 他没有打开信笺,抬眼往直觉所感的东南方向望去,眼里的血泪缓缓止住。 茶铺老板见客来,兴冲冲地端来大碗大碟,茶味浓郁,瓜子热乎,春风中热气腾腾。 而此刻,原本挡在刘能前面的叔父们,各个如同惊弓之鸟般躲开。 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好复杂,像是各种气质的混合,但在那些温柔与帅气中,又有着他自己独特的空灵与俊秀。 画好后,他拿起端倪片刻,说不上多好,但是比神明送来陌生人画像,线条顺畅很多。 满脑子都是李承乾说自己这个做爹的纵容李泰将他逼迫到了绝路。 而无论是灭玄、灭铭这两名德高望重的师太,还是死去的那三名师妹,可都是周芷若的忠实拥趸。 也只有陈太真稍稍空闲些,加上也知道许立不是那等因私废公之人,主动寻了过来。 荣灏舟说不上心里此刻是什么滋味,他没说对,也没说不对,只是伸手将荣贝贝从她怀里捞出来。 纪云禾三人下了车,保镖刚掏出地图就被孙娇娇先行一步抢在手中。 他驻足,手掌握住她的手腕,顿了顿,没有当即扯开,改以轻轻摩挲。 如今这大儒,再无可拦他王磊的人,这天下也更无谁人不知他王磊的名号。 舒安雅脸上彻底没了血色,强烈的难堪让她再也坐不住,站起来迅速的捂着脸跑开了。 白珊珊看着王磊手中烂了半边脑袋的厉鬼,那厉鬼的下身也是被开肠破肚,露出里边恶心的横切面。 白灵盯着他侧脸眼神,超清晰的下颌线,丰润厚度的嘴唇,好舔呀? 一声巨响后门直接被他踹了一个大窟窿,声音实在是太大了江思思正在系扣子的手一僵,随即她又换上笑脸去迎接大鹏。 她想起了那晚,他违背她的意愿,将她困在车内,后来又一怒之下掀翻那把黑檀素面筝了吗? 与此同时,山体震荡,无数人被震飞出去。能稳住身子的,紧接着便要面临大量石柱的侵袭。他们躲来躲去,最后实在没地方跑,只好无奈的从山上跳下去。 “温柔,走吧。”走在前面的董馨儿回过头来,向着呆在那里不动的温柔喊道。 “我不信这怪物没有弱点,天底下,肯定有克制它们的方法。”我说。 呵,她是体谅了,可是体谅的结果换来的却是云子傲无情的抛弃和背叛。 等支援赶来后,我们忙活一通,又一同撤了。回到警局后,我们仨睡在一个会议室,另外那六个特警睡在另外一间。 第六百四十四章 不继续蹂躏我了? "我怎么就说错了,你这么护着那个雪薇仙子,人家未必看得上你!"阮棋不屑地瞥了浮云暖一眼。 只是他们的意图好像对方的人也知道一样,只见黑龙会那一千来人都不要命向着前面扑来,将邢月他们的路给堵死在外。 馨王年纪尚轻,在朝中的势力本就不足,若是飞虹居是这么厉害的存在,那么将来一定对馨王而言非常重要。想来肇启帝这是在提前为馨王纳贤了。 “蝠雷。”他不屑地瞥了青寇一眼,随即又将目光挪到了子芪身上。 距离尚襄他们离开已经两天了,按照当时尚襄的说法,明天他就会再来,对于这一个对手,凌洛还是很重视的,他希望能够从中收获一些。 “呵呵,谢谢,借你吉言。”虽然于妈不认识叶建辉,但是从对方的言行举止,穿着大方得体来看,对方一定是一个大人物。 “娘……”凌剪瞳有气无力的一遍又一遍的喊着,脸上早就已经分不清是湖水还是泪水了。 三个男人找了个灯光略显昏暗的雅座,然后一名漂亮的服务员立刻拿着酒单迎了上去。 司徒千辰从来没有想过要和叶正白拼死交手,他一直敬重叶正白是他的结拜大哥,这么多年,情义一词怎么是说抹去就能抹去的。 下一刻,李和弦就感觉胸口如遭锤击,身子一下子就向下坠落过去,五脏六腑,在那血色双瞳的注视下,都好像被一双手给狠狠捏住搓揉,难受到生不如死的地步。 有人会说,这算是系统bug吧?系统又怎么可能会让韦恩一直钻空子?判定为独力击杀的经验必然会高很多,而以这种办法刷经验判定出来的结果是经验值会逐渐减少。 吴大海没听出梁川话语中的深意,以为梁川只是客气一下,当然,如果他能亲眼看见梁川的生活状态的话,估计就不再会认为这只是单纯地一句客气话。 黄公公打开了这坛子醋,一下子,芳香四溢,同时,酸味十足,弥漫在空气当中。 李翠莲已经想到了家里那一盆盆的大肉吃也吃不完,张瑶养胖了几十斤的模样。 “都坐吧,今日非是为公事,大家不必拘谨。”叶昭坐在自己的胡床上,看着一脸拘束的翠娥还有面色不变的黄权,笑着说道。 看着格里菲斯委屈的神色,他心下暗叹,自己近段时间的脾气见长,颇有些独断专行的意味在其中,难道权利真的容易让人腐朽?还是说,整个世界都有着一种意志在影响着人的心绪?否则,这个世界为何如此的黑暗与罪恶? 海蒂彻这边给了他意外的惊喜,他更不用去催大夏了,最多到时他无偿做点好事,去全国各地的庙宇道观里给那些雕像“开光”。 周娇开始将白天在百货商场遇到胡老太的事情,从头到尾,详细地说了一遍,也说了自己答应对方那个忙。 曹操摆了摆手,示意程昱莫要说话,程昱出身寒门,没有家族负累,所以可以任性一些,但荀彧叔侄不同,曹操这番话,也是说给荀彧二人听的。 说完,人已经出了房间,她大喊让人上来,见下面应声,回转到房内,满脸八卦地低声问道:“这两天大家都说你老丈人和丈母娘都来县城了,怎么样?是不是真的很年轻? 朱啸根本就没有真正回答春离的话,而是选择了先稳住春离。大战在即,姜晓晓又有着夜毒这样神奇的存在,春离哪怕是要发难,也拿朱啸一点办法都没有。 “什么!”雪月大怒。不过怒归怒可已经累得一个手指都动不了。 神军虽然兵强马壮,可是魔军实力也不弱,就是输在数量上而已。 “嘿嘿……”张鑫就不好意思的笑,“其实我早就想问你这事儿了,只不过每次都是话到了嘴边。又让我给拐走了。 楚鸣潜伏在草丛之中皱了皱眉,对方这五人暴露在了王森眼下,他要牵无声息的杀,可以说根本没有机会,但……就真的没有机会么……楚鸣笑了。 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眼前的景物渐渐变得熟悉起来。繁华的望仙城,美丽的月牙湖,正是一片秋色浓浓的东瑶。 苏家长辈这一代是三兄弟,苏步可的爷爷是老大,生了苏向南、苏向北、苏向东、苏向西四个孩子,苏二爷爷和苏三爷爷却都是膝下无子。 盛夫人听着,自然不好将她拒之门外,笑道:“让亲家夫人挂念了,回去说我的话,多谢亲家夫人想着。”然后让康妈妈领了杨妈妈去东瑗的静摄院。 第六百四十五章 解棠害了什么病? 虽然刘大师早就料到玄千殿来这里是由于夏寻的事情,其不会对苍林国的众人有什么好态度。 “据说金属人掌控着宇宙中一大片的星系,这些区域就算是洛卡星人也不敢来的。”上官诗月向林明慢慢的解释着。 “本来是有一点误会,现在说清楚了。但查大人还不大放心,对我有一些额外的手续。”鹤慢亲切地说完,仔细端详她,“你的名字是珍荣吧?那天的手术,谢谢你。吓坏了吧?”珍荣不回答。 对此,夏寻并没有太多的担忧,之后好好调养一段时间,他或许能够破后而立,从而使实力进一步突破也是说不定的。 即便有着耀光护体,三名元老的身体也被严重烧伤,他们一个个地从半空中掉落下来,重重地摔在了那片玉米田中。 李天恒和宁千度这一上去,天罡剑派一众弟子的脸上瞬间露出了期待的笑意,谁都知道下面就会有好戏看了。 当夏寻就要从石台中心回去时,他忽然心有所感,向着脚下道路的另一个方向看去,那里,应该是前往第七层了。 风千知道,这些后天修炼者大多数都不是为了安魂之地历练而来,他们没有安魂玉牌,是无法进入安魂之地的,而他们的目的,就是安魂塔。 黑气滔天,遮天蔽日,而夏寻的身上,也同样散发出一股恐怖至极的威势。 数千道闪电从天而降,顷刻间就刺中了比武场中的无数灵族士兵。 她拉住了剑名无闻的身躯,于是剑名无闻这口剑,无法再向前递出哪怕是一寸。 正是依靠这一口剑遮蔽了他的气息,伪造了他的踪影,才使得他逃过了大明尊的一剑,才使得他有机会逃离战场的核心,及时地救回了身后所有的人。 阿娇并没有和雷战说一句话,甚至就连看他的动作都是没有,等到了这一片树林跟前的时候,她突然停住了脚步。 当时,幻b星的统帅,正在演讲呢,呼吁全体幻b星的人民,跟雷战干。可是忽然之间,身后寒光一闪,出现了一个传送门,龙a走出来,直接就是一个大嘴巴子,拽着头发拖进了传送门。 林飞脚下的那条大道托着林飞洞穿时空,瞬间就来到了距离这个巢穴的出入口不远的一处地方,停了下来。 六道门不是不给门内归臻期以下的弟子进行等级划分,其实是没必要,归根结底还是武者转修成修仙者,武者和修仙者之间就差一道蕴气的加成。 毒气?一说毒气,雷战忽然想起来了,他的空间还有几瓶从迷月星打劫来的‘罗尔特’气体。 他两人眼中的敌人,不过只有万幻神君和天生两人而已,浑未将万妖帮众妖和那些圣教骑士放在眼中。 “一会儿你们俩先回去,不用等我。”江遥没有多作解释,转身往校门内走去。 看着自己姐姐成了这个样子,上官雨很是着急,差点没有哭出来。 “细细跟我道来”智者并没有怀疑云乘的话,也相信云乘不会信口雌黄,能让神级受伤的算计,必然是出其不意。 从整体来看,这个世界和其他子世界完全不一样,相对于其他子世界,它似乎没有任何规律,时时刻刻在移动。 如今黄帝与炎帝早就握手言和,炎帝神农还去常羊山找过刑天。 就连林凡也是这么觉得的,对此也觉得应该好好问问对方这个问题。 而此时游戏里面,杀完男刀之后,林凡的盖伦因为先走进塔,所以是他抗塔,不出肉装,自然身体很脆,所以已经血不多了,到了残血地步。 面对这些来势汹汹的郑王府护军,这个刺客饶是艺高人胆大,此刻也不敢硬拼。 “呵呵,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三娃最乖、最懂事了……”刘默一脸讨好的表情,那样子十足的一个怪黍署。 这却让围观的人为之汗颜,要知道程云鹤的实力,在整个初级班之中都无人能及,在四王之中,虽然排在第三,但是实力完全不弱于萧苍。 对于吴天智的能力刘默心下也很是佩服,不过即然存着要把他们收为已用的心思,刘默不得不考虑一下策略。 虽然消磨了太久,但是换来的回报是值得的,功参造化,发现雷神大法果然非同一般,习练的同时尚能提升修为,此刻的他已是大能境大圆满,差一丝就能破境轰开巨头大门。 张铁诚拿起一件青花瓷美滋滋的观赏,同时还向张浩讲解得到它的过程,听得张浩再次无语,居然是从国外的拍卖会上拍回来的,只是大爷,你能看清再拍吗? 王心点看着孟霸天,双眼就要喷出火来,如果说眼神可以杀人的话,那现在孟霸天早就被千刀万剐成肉屑了。 这是最不合理的使用方式,精神力量屏障确实有用,但是,依旧会被威力巨大的弹药给破开。尤其是这种可以持续射击的状态,精神力量会持续下降,而对方只是损失弹药而已。 吴阳和索伦一起回到了位于布达佩斯北部郊区的吸血鬼大公馆,这里是吸血鬼的大本营了。 “以你的智商是不需要懂的,你只要知道,这对你是一件好事。”吴阳邪笑着道。 就在狼嚎爆发的一瞬间,仿佛被这之中磅礴的精神力所吸引,栖息在孟霸天体内的黑耀龙走到那个奇异的心脏前,什么也没有说,看着那潭沸腾了的泉水,双瞳中充满了好奇。 第六百四十六章 温想也何其有幸 过了一会儿,歌沙兰拜、莲澈和誓羽也都悠悠醒转,虽然他们已经渐渐看清了这些陌生人中有一个是再熟悉不过的刘言,但还是迷茫了半天,如梦如痴,不知道自己在哪儿,在干什么。 原来深情并不好,仿佛越是深情,结出的果子便越苦涩。槿颜的如此、我的亦如此,我真希望自己可以少爱一些,那样便不会如此在意。 最重要的,这个突然会勾人的吴晓静,还是个比孙丰照认识的卢琪辛、沈梓橙、龙珏等都要成熟的年龄。 说话之间,赵成身上的气质也变化着,一下子回到了少年时代,由一下子变了回来。 而在人数上处于劣势的龙宫城阵营方向,特别是被委派出阵迎战的灵兽们更是压力大减。 晚饭结束了,兰姨收拾着餐桌,沈念在客厅陪沈老爷子说话,盛妄直接上楼了。 可想到是一回事,真正在她的目光里,看到他的两条雪白到透明的手臂变成无限长,几乎把整个夋五如同一个被蛇身缠绕住的猎物般的场景,显现在眼前时,她还是不免惊愣在了原地,不知所措。 带户籍迁移的人,和收容的流民,在官方那儿是不一样的“待遇”的,正常迁移是要交钱的,但收容流民,却是可以豁免一些赋税的。 见了嫡长姐,她甚至都懒得装装样子,一动不动地坐在那犹如挺尸。 胡七儿看也没看郑重,马上将目光看向老者脚下的如意,接着眼中射出一道晶丝没入如意体内。 优美的琴声传来,甜美的歌声轻轻和着,张少飞和蕾娜凯特琳说着今天白天的训练的事情,桌上有张少飞准备好的酒菜,晚上的聚会蕾娜和凯特琳很是的开心。 红孩儿双眼一阵眩晕,瞳孔迅速被金光覆盖,一颗有扇门那么大的金色能量球突然就从虚空中窜出来,径直向宫壁上撞去,这能量球光看起表面的流光就知道这能量有多恐怖,这要是撞上去,那宫壁必然是土崩瓦解。 两名男子降落在血屠山上空的云层上,看着下方的血屠山同时皱眉。 两片巨大的城墙状大门坚,就是一条用四方青石铺就的长长大道。大道一直延伸至千米之外,然后被一座巨大的人像雕塑拦腰截断,却不知那人像雕塑背后是副什么光景。 罗宇猛然向上一窜,直接跳上了三米多高的集装箱,右脚前脚掌猛然一踩集装箱,轰隆一声巨响,集装箱直接被踩得变了形,而罗宇的身体也飞速的飞了出去,竟然有让他产生危险的感觉,那这危险一定不是普通的事情。 "我这是地球上的能力,可不是阿尔法星云中的能者。"林树随口回了句便不再理他,只是专心盯着头顶上那越来越近的"蜂鸟"级宇宙战舰--它距离冥王星,已经不到三公里了。 在审讯中,我看过很多这样的场面,也曾经干过很多次这样的事情。所以,我对梁凉表哥的表现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那三只鬼物见到此兽现身后,旋即收起脸上的媚态,眼中闪过一丝忌惮之色。 的确很简单,而且……这种规则似乎对掌握着精神控制系顶级能力的自己而言,有绝大的优势。 我心中暗道,我刚才就听陈玉茹说魔都叶家的势力很强大,现在飞机又跟我说魔都叶家的势力很强大,那我就先听听叶家到底有多牛叉,这样我也好确定怎么对付叶家。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一番热血,被人当头淋了一盆凉水,还是从头淋到脚的那种,在零下十几度的那种,把他一腔热血都被结成了雪花儿了。 “是柳兴腾吧?”秦天赐冷笑着看着这个男子,“你走吧,回去告诉柳兴腾,别折腾了,真要害人害己就不好了!让他好自为之!”秦天赐冲着何宇招了招手。 前四位都是老一辈人物,而后两位则是曾经苍凰院的天骄,晨天古国苍凰的院长人物,慕容倩儿等人如今都是在天武五重天以上,但是都未曾踏入天罡之境。 “装逼,我就不信你有这么多钱!”刘莉显然不相信叶凡的话,冷笑的说道。 只不过这一次的情形没有上次那么糟糕,看样子还是老王八比较厉害一点。 勾连当然看到了阵盘,不过,他并没有太过在意。双方的实力差距太大了,他根本就没想过自己可能会阴沟里翻船。 “卧槽,居然是这杀神?”黑子吓了一大跳,正想劝说刘涛几句,突然,身后一个满脸麻子的青年走了出来。 “秦老师?什么意思?”听到校长对自己的称呼,秦天赐就是一愣,自己什么时候又多了个老师的头衔,这老师的头衔可不敢乱叫,这要讲不好会误人子弟的。 就在此刻,施恩一剑劈断了那白玉龙椅,瞬间,那两大凶性阵门竟是在这一瞬间,出现了一点断层,似乎施恩这一剑把这其中一道阵门也给劈成了两截。 百幕三角,有种莫名的危机。但张叶就是要去。他即是感应到了,或许真的有去无回。 天尊冷哼一声,宁岳的灵魂尽然就这么的顿住了,只不过这顿住的也仅仅是他看到的部分。 等这些巫师有了成就,最起码到了巫术初级圆满,在调整不迟,现在他们需要的是静下心来修炼,最好不要打扰他们。”苍剑离解释道。 “是,马上就带来!”露出一个很懂的神情,张叶简直想扇他几个耳光。因为,他心中根本就不是那个意思。 大量的灵力汇聚在了楚铭的手掌之处,在楚厉出手的时候,楚铭已经开始动手了。 更何况,这其中还有些数不清的灵兽之类的存在,还得时时的提放着。 金发邪异少年闻言嘴角处露出一抹不屑之色,什么狗屁九皇子!从来都只听说堕天使族有几位殿下,皇子什么的根本就不是堕天使族会有的称谓。 第六百四十七章 算了,那我去好了 丰乐见穆野同意,当下便是看了一眼穆霜,后也是冲着自己点了点头,丰乐这才离去。 “不然的话你想怎样?”冰冷的声音响起,聂枫就出现在了两丫头的身边,而在聂枫的手上,那狐狸与黑鳞片已经昏迷被当场生擒回来,看见聂枫,林希弛的脚步顿时就停了下来。 “你们真的那么希望到第二层塔去么?你们清楚第二层塔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么?”被士兵这么一阻挠,众人的速度都是慢了下来,趁着这个机会,一直黑着俏脸的月兰,忽然就对聂枫问道。 行至门口时,她索性在大门的另一侧停好车子,准备下来先看看情况。 林宇脑海当中终于有了这么一个概念,一切谜团终于如同水落石出一般露出水面。 “还行,自从练体术过后,我的异能更加贴近自然,我可以随时幻化物品,但是有一点,就是不能幻化成人,只能是物。”罗锋多少有些失望。 “你!你到底是谁?”看见自己居然还是震不开聂枫,白衣男子就一阵的惊讶,白衣男子心中清楚,自己第二次爆发的元气,可是已经用上了真力了,但这样依旧是摆脱不了聂枫的手,这让白衣男子顿时就警惕了起来。 “好!正好需要唐兄帮忙,这次我两联手,还怕杀不了他?”听唐飞这么一说,那彭章良也来了劲儿,然后四人留了茶钱,就顺着那司绍走入的方向跟了过去。 欧阳若馨看着林宇的傻样,“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眼前这个少年发怒的样子还真是傻里傻气的。欧阳若馨想了想,这样的一个接近残废,又天真善良的人,怎么可能伤害她呢!于是,欧阳若馨的心情终于放松下来了。 毕竟那种奇异的湮灭之力,可是他平生第一次看见的,非但能够吸收对手的元气不断的膨胀,而且极为的危险,要不是因为聂枫只是一个练骨境界的修者的话,那后果……想到这里,周总管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想到这些,岳鸣的心里不寒而栗,幸好他提前了一点察觉到不对劲,直觉催使他赶紧逃离现场,不然后果真的不堪想象。 “放轻松,你还年轻着呢——”从二十岁的李牧嘴里听到这样的话,给人感觉确实是有点奇怪。 喝上好几口,觉得那嗓子辣得够爽,终于放下了酒坛子,她笑眯眯地望着他。 因为中国军队后勤补给列车组上的高炮已经开足了马力,以最大射速向着夜幕之上倾吐数不尽的弹药,远远看去整个列车组就好像一个倾吐火舍的狰狞怪兽,在漫无目的的播撒着死亡的帷幕。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艾慕觉得是不是应该回客房了的时候,霍雪滟的卧室门打开了,一个黑影走了出来。 “久等了,没想到你亲自在门口等我。“岳鸣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殷戈止垂眸,不耐烦地自己拿了衣裳出来,将她身上的系带解开,亲手替她更衣。 第八十一关监牢中发生的人类丑闻最终结果如那位元龙大圣口述的一般无二,所有人都得到了处理和惩罚。 这个时候,轩辕龙神出场了,成为华夏的保护神,展现出强悍的实力,追杀那些武者,电视上每天都在播放。 “哈哈——”威尔仰天大笑,根本不在乎李牧的威胁,将来?将来的事将来再说。 在外人眼里,鹏少海此人放荡无忌,妥妥的一个废人,鹏家绝对不可能在他手里。 交了卷子以后,甘甜甜就去上了一个卫生间,回来的时候,班上乱成了一锅粥。 羽梦灵泉目送二人远去,才叹了口气,转身往回走,神色既有凝重,也有期待。 苏木早早起床后,刷牙洗脸,接着下楼锻炼身体,回来后洗个澡,然后吃饭。 晓晓看着车子离开,咬了咬嘴唇,随后转身坐上一辆出租车向公司驶去。 “你、你”宋平安又气又羞,但奇怪的是,似乎也并没有那么难过?她看着江若男,半晌没说话。 “这么说,这些晶石的价值更高了?”傅斌惊喜不己,正准备什么时候再回去多弄一些,旦愿没有被风雨人生他们糟蹋太多。 因为情绪激动,更因为刚才打得太猛,李展南的手有些微微发抖。 可是一直让他闹下去也不好,不说如今本来到处都乱的很,就说宋新民所在的位置就是个香饽饽,总有人盯着,万一被人抓住机会借此攻讦,给他扣上一个官/僚/主/义的帽子,那就麻烦了。 这么拼命,也就是为了以后为了家里,可是回家却得知这样的噩耗。 宋筱娥张着的嘴巴合上。因为抱的太用力,都被勒得有点痛了。但是她却没挣,而是抬起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头。 拦截之后,卫队立马向中间车辆的人物报告,发现赵家卫队被的尸体。 但他一开口了,就好像上帝说了要有光一样,整个世界的光线,都汇聚在了他的身上。 南宫靖儿若有所指的说道,不过薛浩的这几句话却偏偏有了神韵与触感,可比那几个台上之人说的好多了。 炎龙帮总部,王玄策跟刚起床,正由御堂家两姐妹服侍洗漱的陆羽说道。 若是常人,这时必然生出一种大恐惧,正是禅定之中,初入深层定境、断绝外缘时的一大心理难关。 第六百四十八章 别死在这儿 静和上前半步托住梁夫人的手臂,又无声退后一步,显然没有释怀的意思。 两国之前分从两侧夹击孔雀王朝,加之孔雀王朝深陷米底战场,自然让两国得了不少好处。可是如今泛美联盟夺了东部行省,成了孔雀王朝的一道屏障,两国已然不宜再继续下去。 最终,步凡在黎的帮助下,不仅击败了刻莱诺,甚至是让其彻底“消失”了。然而刻莱诺最后留下的宣言,预示着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步凡并没有成为真正的赢家。 静和歇了个足足的午觉起来,重新净面梳头,清清爽爽地带着点心盒子往采云轩去。 下面那些男生听着一个个气的,脸色通红,眼睛瞪的滚圆的,好想冲上去,直接把林风用手撕了得了。 御花园的角门早已下匙,除却几根虬枝斜斜伸出园外,投下斑驳的暗影,一时杳然无声。忍冬大约有些害怕,哆嗦许久才从袖间摸出一把钥匙。 林炎心境安静下来,也是想起这件事之中露出的疑点来,很蹊跷,怎么鲜血议会会突然出现呢? “我还行,就是有点头晕。”周莹莹说着这个话的时候,还是觉得面前的一切都在摇晃,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 何况在林风身上这两样东西,她怎么看都觉得没什么了不起的地方。 “优优在楼上玩呢,我下来顺便把单买了。”话落笑着挠了挠头。 因为第一层是门市房,也就是之前提到过的超市所在。人家的大门可是背对单元门的。要想进到超市里面,就必须得走出楼去。 周梓薇此时此刻没有了一丝一毫的害怕了,直直望着男子手里的竹子。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凑巧,他正好落在一头“感染者”身上,直接将那倒霉蛋压趴在地。势大力沉的一屁股,“感染者”的脑袋顿时成了一滩烂泥。刚穿上身的干净黑衣制服,几分钟后便脏的一塌糊涂。 伊然耸了耸肩迈步走向已然晕倒的身影旁,看清人后勾了勾唇角,来不及多想什么,拿出手机拨通了120的电话,等警察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奇怪的景象。 “知县千金的生日宴,自然只能早到,岂能晚到呢?”周梓薇淡淡一笑,负手走了进去,岑北晟也一同跟着走了进去。 而更让她在意的是,郡南的一些村庄已经开始收割工作,可一看到他们那一捆捆和村民一样干瘪的稻子,周梓薇的眉头就跟着紧紧皱了起来。 “不可能,这次如果真的有纠纷咱们作壁上观就好,你去青阳营,你告诉郑嚣,青阳营不能参加这次战斗,如果参加了我就弄死他。”赵离对着李青说完便是向着家的方向去了,李青也是极速去了青阳营。 虽然武越很想问问有问题是什么情况,伊然已经挂了电话,不由失笑,想到武越不放心肯定会打电话,当下将震动调成了铃声。 江溪独身在众人面前转了两转,把自己的不具危险性完美展示了一遍,皱眉说道。 只是让人们始料不及的是江城策先出的弯,霎时,热烈的欢呼声便戛然而止。 距离一次轮回召集令还没过去多久,激战黑冥火龙一族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尝到甜头和那些后悔不已的盟友都很想接受这次的任务,奈何实力被限制在世界级高阶范围。 “姜兄,云儿,我是陈枫。我易容了。你们不要着急说话,听我把话说完。”陈枫以秘术告知二人。 混队之气对于一般的人就会侵蚀,它们会将人的神智摧毁,如果修仙者没有了灵力,那么也一样,只不过修仙者的神智要比一般人的神智强悍的多,虽然君悔现在陷入了沉睡,但是一时半会儿是不会被混沌之气抹除神智的。 她点了一份番茄炒蛋、一份陈皮鸡和一份青菜。刷卡付钱之后,她便端着餐盘直接走到她先前锁定的那个角落的空位置上坐下。 十秒后,付出一定伤势的代价,苍霸天穿越无数大地之剑的阻拦,终于看到了五色幻兽的位置。 所幸,唐泽和虚影没有继续追击,恶魔虚影得到喘息的时间,黑气弥漫,发出波动。 嘭——门再次撞开,几个身着黑色紧身忍者服,戴着忍武联盟专用护额的忍者急匆匆地冲了进来。 精灵域的世界规则立刻隔离了五行大世界的感应,世界意志本能的颤动了一下,随即又陷入了沉寂。 而这时,那处巷道里,已是喧嚣震天,几个护卫惨白着脸,哆哆嗦嗦地抬起九公主的尸体,把它放上了马车。 喜欢冬天的人当然绝不会是穷人,冬天是穷人最要命的日子,穷人们都希望冬天能来得迟些,最好永远莫要来。 你每天若是按时喂它,常常将它抱在怀里,轻轻的抚摸它,它一定就会很喜欢你,作你的好朋友。 萨克拉这句话几乎是喊出来的,但是因为身体虚弱,所以声音并不大,但是也能让人感受到这其中的情绪变化。 一顿饭吃得白果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林芒却除了给自己夹菜偶尔会附和林母几句,似乎对林芒的情况已经习已为然。 他觉得自己躺在一张柔软而舒服的床上,眼睛里看到的每样东西都很华丽、很精致,简直已不像是人间所有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手机早就没电了,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第六百四十九章 乖是不可能乖的 路西法的强大早就根深蒂固的烙印在他们的灵魂中了,确切的说,路西法的强大,早就深深的烙印在所有圣天使一族的灵魂中。 “好,给你!”苏白翻手之间,从纳戒之中,取出了八百下品灵玉来,丢给了对方。 她就是个普通人,就算是叶灵雪帮忙,帮她寻找激活灵根的方法,但是太渺茫了。 这一拳下去之后还不算完,苏白的攻击去势不减,直接落在了贺天雨的身上。 “对!丢脸的一定是他们!”杨宁一高兴,又给自己满上一杯茶,“咕咚咕咚”的喝下了肚。 眼看着已经到深夜,两个孩子都已经在摇篮里睡下了,再耽搁下去也着实不像话,逄枭才带着虎子和精虎卫们离开了秦府,策马往平南军大营方向赶去。 可是你现在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这么当着他们的面杀了人,是什么意思? 几人见刘芒直接挂断电话,当下也不再多说了,在那里吃着早餐。 这意外的情况使完颜讹论又停下了攻打穆陵关的计划,他不得不继续打探敌人的兵力和动向。 他对亨特还是有怨言的,因为作为老板,他竟然不知道张泽被关押,虽然张泽只是一个打工的,可以张泽和自己的关系,亨特怎么也得用点心吧? 时间正在一分一秒地过去着,安若坐在沙发上的时候,时间似乎过得很慢。 “‘吹面不寒杨柳风’,不错的,像母亲的手抚摸着你”是“引用”与“比喻”修辞格的套用。句子先引用了南宋志南和尚的诗句,用以状写春风的温暖、柔和,非常亲切可感。 杨煜似乎也感觉到有人在看他,往叶唯他们的方向望了过来,眼神从叶唯身上掠过。 “嘉参见将军。”郭嘉带着牛耿和王平进来,微笑着看向刘璝道。 我洗完手进了自己屋看到孩子睡觉呢,猫猫看着我还在那里笑,我一把拉过猫猫来,直接亲了上去,随后干柴遇烈火就开始了不可描述的画面。 近半个月以来,共有五名欧洲球星来羊羊体育城做康复训练,可这远远不够,沈洋认为最好的情况,至少也要同时有十个左右的球星来训练。 1、利用挂图向幼儿介绍迎春花的名字,启发幼儿说出其名称含义。 纳兰楚楚看着萧羽音不说话,不由得看向她,然后顺着她的方向看向上首的位置,看到来人,不由得扁着嘴。 叶梓凡紧紧的攥着拳头,泛白的指节揭示着他内心里汹涌的怒气。 还不忘批评一下这份炒饭,但是路凌的心头可是满足的很呢,一口接着一口直到把盘子中的炒饭全部地吃完了。 如果是御坂美琴的话,只要通过通信线路进行电气信号和电子讯号的操作,那就可以远距离的让那些研究所中的电子设备爆炸。 他是她的丈夫,是她爱了半辈子的男人。他要做什么便做什么,她从来说不动他。此次也是一样。 所以,一些见不得人的赃物都必须有特别的销赃地点,以免被抓到把柄,顺藤摸瓜,最终偷鸡不成蚀把米。 私下向韩王府传信的盛公公只被革了职,接下来被点名的就没那么好的运道了。 感受到那灼人的热浪,秦庄庆幸自己没有昏头,去接被南锋翰抛出的天罗网。试想连南锋翰都不敢继续控制,这个怪物得有多恐怖。 所以比比东已经决定将计划提前,她必须要开始奔波,为了最终那个大计划早做准备。 没有任何奇怪感觉,电脑屏幕仍然亮着,没有停电,手机也仍然有信号。 “杨逍遥,任务完不成,你也捞不着好。”吕落第看到杨逍遥一点帮忙的意思,还把自己当成猴子看,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男子说完,其余的十几个天阶武者都没有言语,但是眼睛里面的无奈还是一闪而过,他们这一位师兄什么都好,就是太贪婪了。 自从在师门得到修炼机会,成为罗浮山八面仙子弟子后,朱紫嬞也算深得师傅信任和欣赏。时常在罗浮山修习道术,一身所学在江湖上行走时,早就超越了先天初期,就算道尊都称赞过。 想出了这么巧妙的刑罚,顾老爷子和封印总不能来怪罪自己了吧。 人海中,楚朝晟一袭白衣立在街头,望着秦晚瑟离去的身形,垂眸挡住眼底的一抹暗色。 “好了,你昏迷了三十五年,也该回去了!”幻岛之主白了他一眼。 江廷山最后还是背着手,从龙椅上走了下来,和朝臣们同列,只不过身着艳黄的龙袍在一众人之间格外显眼。 第六百五十章 温想带妹录综艺 “妈,我没有太多的时间,最多一分钟,不超过两分钟,您要把黑龙所有的事情,全部告诉给我,一点都不要隐瞒,因为,这将关系到我能不能打败穆菲菲,人类能不能继续存活!”高能的目光看向远处。 被陈白这一晃荡,王虎心里顿时有些方寸大乱,人一旦在乱了阵脚的时候,往往最容易暴露出自己的弱点。 “既然你怀疑,我也是时候,要去沈家一趟。”司夜爵的解释,倒是正常。 不过也无所谓,反正待会儿都要吸血吃肉,把这些人开膛破肚,就看他们耍什么花招。 “你对我还有什么不满的可以直接提出来,总是这么吊着我的胃口,你好像觉得很得意?”司夜爵扬起下巴,却是居高临下的看向沈姜。 情绪完全爆发之后,宁静蹲在自己的店里嚎啕大哭,看着镜子里哭成泪人的自己,心里莫名的有些酸楚。 不过眼下可是没有条件送陈白去医院就诊的,再这么任由枪伤处的血流下去,陈白甚至会有失血过多的危险。 沈姜总是觉得这件事太过于草率了,可是她和司夜爵的确是拖得太久了,再这么下去,还真的是在浪费彼此的时间。 “下辈子长点眼,要跟对主子,这种伪君子你也要跟随,我服你。”说罢短刀在对方胸口一刺,少年不可思议的看着夜白手中的短刀,咳咳两声,挂了。 魔绝长老强忍住心中的怒气,他在弑神堂,甚至是整个噬天魔宗都是德高望重之人,还没人敢这样和他说话,他看着眼前的神羽,心中暗道,老夫不和你这个疯丫头一般见识。 宁昊侧头看了眼对面的铺子,邱海棠这个时候正眼睛发绿往这边看,嘴里不知道在嘟囔着什么。 而楼上,叶燕青他们对于此事毫无所知,此时的他正在专心着他的对战。 突然,前方一声爆吼,刘宠回头一看。但见一人,身长九尺,虎体狼腰,豹头猿臂,骑在首头盖甲的巨大战马上面,正提着长枪对刘宠指枪大喝。 可是,谁也不管他如何的大喊大叫,那哥几个尽管嬉笑着,撸起衣袖,一人一只床腿,抬起来就往外奔。 特战执勤证,看着黑色本子上面烫着的金色大字,刘队长再次愣住了。 原來,空中飞來的不是别的,而是丁缓许诺制作并且兑现的空中飞行器----飞机!如燕子轻盈潇洒的飞机,一共飞來了三架。 事情永远是那么凑巧,梁县西北刘宠孙坚大败胡轸的同时,也正是背后李旻被偷袭,片甲不留的时候。 “虽然这个想法很荒唐,但是按照陈君毅提出的这几个证明的地方,我竟然没有办法反驳他。”上官杰听了这么多不禁苦笑。 然后叶燕青便和死狗一样的躺在了地上,几位长老纷纷出手将自己的丹药塞在了叶燕青的嘴中。叶燕青醒后长老们告诉他今晚先休息一晚,明天就进行入门考核。 所以提前联系上了张一谋,邀请他回国后来一趟学校,一块留个合影。 詹鹏双手交负身后,在每种粮食面前都停留了几秒,将每种粮食都抓在手里看了看。 他们在屋里一寸一寸的找证物,把带血迹的东西挨个拍照、编号放进证物袋,就差掘地三尺了。 如果仅仅是有足够的资金进行接下来的大收购,那也不至于急着折价抛售资产吧。 酒坛子落地,里面的生命之水瞬间撒的哪哪都是,等到那些骑兵通过的时候,曹昂也是点燃了火箭,直接就射了过去。 普通筑基初期修士的年俸,一般也就两三百块灵石左右,筑基中期也就五百块灵石左右。 他们之前可是对这部电影展开了激烈讨论,绝大多数都是不屑一顾。 距离威尼斯电影节报名,只剩下一个月的时间了,也不知道北电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还有自己的特招名额应该已经下来了吧? 沈婉心还是第一次见有人对富商退避三舍的,之前云浪迟迟不来县城,她只因为对方是有要事走不开。 方清看着雕刻着八个字的玉玺,似乎都感觉到了一股股时代的潮流滚滚而来,无数的生灵在这潮流之中沉沉浮浮,唯有得到天时地利人和的命运之子,才可以将一切的敌人横扫而去,最终建立新的王朝。 陆柏和昙儿则惊讶的回不过神来,眼前这望不到边的山脉就是将来他们要住的地方? 随后他以一个古怪的姿势,瞬间对着燕无道扑杀而下,手中升起阵阵破风之声。 傲辰明白靖阳的顾虑,可洗伤丹不是年青人需要服用的丹药,靖阳这么想要,必定是要献给哪个长辈,反正多出来的洗伤丹本就是打算和人换点好东西,现在送给靖阳也不算亏。 “叶青风,如果有时间的话,要不你试试吧,我也看了最近的新闻,那些高丽人实在太过分了。”水依依轻轻一咬牙说道。 第六百五十一章 你的命是我的 龙大姑娘举着酒杯,跟这个喝一杯,跟那个碰一下,一副非要宾主尽欢的兴头,看得何璟晅连连摇头不已。 曾经的温软耳语,曾经的缠绵绯侧,曾经的欢声笑语,曾经的一切,都不过是一场游戏。 顿时惹得所有人都发出了一声无法控制的惊呼,而当惊呼之声过去之后,所有人都愕然发现,那位年轻人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呻吟,开始缓慢的睁开了眼睛。 更何况,以帝王应天的冷漠,哪怕明知自己错了,他也未必就有过后悔。 “当然不信,俺老孙生来就是要打破命运枷锁的!”孙悟空咧嘴笑了起来。 何璟晅不知道自己做的够不够好,就是担心给念儿的不够多,很多人在爱情里过分的在意自己的得失,往往处于不够爱,时光过去,才会发觉不够爱的人,过一生终究太多地方会觉得十分的拧巴。 这么年轻的商队主事,显然很不正常,除非这个年轻主事颇有些背景,而且必须能力足以服众。 然后一双大手便缠上了唐唐的胸前,唐唐无力的抬起手臂去推他,却看到手臂上光洁如玉,“咦?”了一声。 “周磊师弟,诸位道友已经同意了。你看,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引开僵尸。”朱山来到周磊的身边说道。朱山知道,周磊没有进入修炼当中,所以直接了断的说道。 后来他回归了自己的生活,却又发现生活出了巨变,正在人生路最茫然无措的时候,她突然又再度坐到了他对面。 离开这里,他们在前行的途中,陆飞血轻叹,一个劲的嘬牙花子。 等下了车,问问他们老大到底是谁,相信,怎么也得卖自己一个面子。 感觉到狄圣华的目光后,郑红刚却并不闪避,而是正面与其对视。他的蛮横目光里,完全没有下级对上级的尊敬,甚至还有一丝挑衅之意在滋生。 死者既没钱也没势若什么和人不一样那就兄弟多儿子也多于这些家人便抬尸体闹到了衙门让给主持公。 随着白胡子老头的一声怒吼,在他身边十米之内,爆出一团闪亮的剑火。 孙世宁很是天真的以为,他会重复方才的举动,所以不必不让,还孩子气的将双手略微抬高,想要方便与人,没想到,那阴影俯得更近,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唇角一热,柔软之极的一物贴上来,比她的体温低些,凉丝丝的。 “和也先生,请你记住,这是公式战,而本人作为狂赌之渊干部,又是本场荷官,只要我认同的下注,都视为有效。”笑脸面具男语气平静。 秀娘见着一具死相尚不算难看的尸体,都能吐得天昏地暗的,世宁为了他,其实吃了不少的苦楚,她不说,他更不能假装不懂。 一老一少,在楼梯口旁相对而立,再也没有了当初的热络和寒暄。 调节各个圣塔与骑士殿堂之间的矛盾、联合巫师世界的各大势力举行会议、修补破损位面节点、消除一切发生在巫师世界内部的隐患等等等,这些都是守护者的工作。 本想着身为地妖国皇子的夜阳,就算不能拿出和玉华炉一个层次的丹炉,至少也得拿只圣炉来撑撑场面,却弄出这么个锈迹斑斑的破烂玩意儿。 他嘴里嘀咕着谢宫宝的话,稍作回味,突然拍桌而起:“精辟!精辟得匪夷所思!白兄弟,你们俩稍坐,我去把大哥叫来。”话罢,豪饮一杯烈酒,带门去了。 老人脸上带着淡淡的失望,“他是我选中的继承人,我又怎么会希望他死呢”。“我多么的希望他能在与你的一战中顿悟,可惜、、到死他都执迷不悟”。 七彩光芒消散,开始朝中心收缩内敛,最后出现在燕云城手掌中的,是一颗流转着七彩晶莹光芒的蚕茧。 看似随手一挥,其实陆山民是把握好了时机,这是他在无数次生死之战中打熬出来的经验,就在身后那人气机提升到顶点,距离也刚刚好,进攻的双手已经拍出不得不发的时候,猛的砸出,让他退无可退,只得硬着头皮扛下。 ”噗!"杜师太直接喷出一口血,身旁的那些师太们在楚子枫的压迫之下,颤颤巍巍的将杜师太拉扯住,一句话都不敢插嘴!。。。 王忠殊没有这方面的心理准备,闭眼之时,想闪退一旁,手脚自然就停了下来。哪里知道颜仙儿却在这时候反守为攻,他耳听拳风,慌手慌脚应对,一个不慎胸口中拳,被打下了擂台。 他们想要运转力量反抗,却发现力量根本运转不起来,他们想要逃走,却发现肉身根本动不了,他们甚至想要现在就自尽,只是他们却连呼吸都开始困难。 “不行喔!你刚醒,体力还没恢复,就乖乖地躺着,舒舒服服地享受就可以了!”唐紫希笑道。 当这块石头到了陆玉环手中时,陆玉环大吃一惊,对白建立说道:这不是一块普通石头,这是一块灵石,也就是玉髓。 第六百五十二章 神明在我这边呢 她眼中带着忧色,手伸回来那刻,才意识到自己这举动不太妥,一个大家闺秀,怎能随意触摸男人的肌肤呢? 外面的天色与她刚被救上来时一般无二,只有风轻轻吹着船头的棋子。 一见陈东点头,林慧慧靠着墙壁往前面凑了凑,病房里的声音直接传了出来。 现在一交手,在陈洛手上吃了亏后,城尉才意识到,似陈洛这般年纪拥有如此实力的,在大玄城内恐怕找都找不到。 “瑶儿不懂高姨娘的意思。”语罢,江云瑶就不再理会高姨娘,转头就走,毫无犹豫。 不多时,夏热就带着高姨娘走了进来,几日不见高姨娘倒是憔悴了不少,尽管抹着胭脂,还是掩盖不住脸上的苍白;想必没少担忧自己现下的处境吧。 那么问题来了,早就得知那枚玉佩被守马棚的张六得去,结果张六一夜暴毙,玉佩不知所踪,现在,怎么跑去那冒牌龙公子身上了? “丁姑娘,你已经很不错了。在我们月国,能跟主子对弈这么长时间的,那是一个都没有。”也山笑着赞道。 康凡妮走到了没人的巷子里,看着还被自己握在手里的那张卡,一种前所未有的屈辱感迎面而来,终于坚持不住,蹲下身去大哭起来。 在纪家这么长时间,法相老者还从来没有见过,纪战天这么震怒和焦躁的时候。 而在最前面,则是几个身着大元学院白衣的人,对着那些魔门之人,继续斩去。 看着夏青的脸上洋溢着笑容的样子,我心里有些好笑,不知道为啥,我心里有种直觉,感觉夏青要被耍。 此刻,血屠身后背着一把血刀,通体血红无比,十分巨大,甚至能够和血屠的身体等宽。如同野兽一般的眼神紧紧地等着韩狼,让韩狼察觉到一丝危机。 他们现在都是好耍的年纪,不知道什么是修士什么是半妖,也不懂两者蕴含的危险。 “你大可一试,看看究竟是我天魔宗被灭,还是你太昊殿化作尘埃!”天魔并不在意,相反显得有些红尘气,让凌成气的吹胡子瞪眼,但是却无可奈何。 稳重的冯巧云与席木枢则是带领人数最多的第三队前往临江府边缘地带,冯师姐能一边带着师弟师妹们练武,一边等消息。 若是林少云的身份,真如他所想的那样,那就是一个天大的机缘。 毛犊在原地思考了一会儿幼神和介麟分魂之间的关系,后瞬身跟了过去。 就算药力有抗性,自己再喝没效果给门人提升功力也是极其难得的。 老者乃方家唯一的天级老祖,已经活了几百年,大限将近,他一直都在深山中闭关,为的是吊口气多活几年,一般家族不到生死关头,他是不会出来的。 毫无疑问,那蜘蛛身上扩散出来的就是规则之主的气息,而它的上分,是全副武装的桀克。 一身黑衣的芹泽从后面的密林里面走了出来,他的手上已经浮现了骑士气息。 你藏起来的两个‘妖灵’妹子,应该就是最后诞生的‘妖灵’了。 一声闷响回荡,此刻王风有战界加身,实力提升了十几倍,施展的飓风也比之强要强大很多,灭绝师太立马被震飞不断咯血,脸色一片苍白,就连手中之剑都没拿住,落到了一旁。 与此同时,全国各地都出现了这样诡异的大蛆,数量众多,造成的伤亡也不计其数。 面对刺向自己的剑气,他从储物手环中翻出了一面合金盾牌,在剑气临身的瞬间爆出了一声怒吼,左手用力的挥动着盾牌拍在了剑气的侧面。 犹如机关启动,“轰隆”一声响起,云轩惊讶的抬头,看见了一道厚重的石墙缓缓升起,将身后的楼梯口堵住。 大家看向谢安,谢安看向周恒,谢安没想到周恒竟然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周恒说的没错。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眼看张曜似乎欲言又止,云茉雨明白他只是关心,就没多责怪。没一会儿高婷婷回来了,兴高采烈的说某店开业,指甲油免费赠送!云茉雨很高兴,表示愿意一起去。 林成双心想:幸亏林泰还有一点诚信在,若不然她非狠狠地踹死他。 以皇族的势力,近二十年没有找出那三个魔族之人,这确实太不合常理了,由不得司徒北望不担心。 高婷婷见人发呆,主动抢到手打开一看,连她都眼神一亮,趁着老师在前面忙着讲课,高婷婷轻声细语的念出来给云茉雨听。 第六百五十三章 顾长津的期盼,抱重孙 随着一声惨烈的悲鸣,水龙化成漫天的水雾飘散在空中,元鸣鄙夷的伸出一个手指朝天空依旧飞卷的飓风一点,飓风如同有意识一般,一阵剧烈的呼啸,被飓风卷起来的海水更多,威力也更加的惊人。 温妮冷冷的说道:“我早就跟你说了,你如果在这样,我们连朋友都没得做了,既然你说了,我在一次告诉你,我对你没有任何的感觉!这下你死心了吧?”温妮丝毫不给萨达姆的面子,直接说了出来。 徐婷倒是淡定,反正她有靠山,就算坐牢她也不怕,舅舅肯定会想办法救她的。 逍遥谷的距离似乎变得越来越远,但林凌越发觉得面前的路变得渐渐熟悉起来。 “好吧,替我保存好。”李晴收回银行卡,把玉佩取下来,放在了鑫昊手中。 方天画戟在空中划过了一条光芒,狂暴的朝狂勾击来,狂勾忽然动起来,一个拳头破空而出,猛砸方天画戟。 自己娶的老婆,让自己的手下给上了,叶冉还是堂堂帝国王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这样的事情,而且还是被基蒂亲口说出,叶冉的肚量再大,脸色不由黑了下来。 “你们误会我们了,我们刚刚遭人追杀,是一路逃过来的,想在这里换一身衣服,没别的意思,钱我会照给的。“鑫昊从怀中拿出一张黑卡,放在了桌子上。 这石狮子说完之后我就在脑海中回想了一下。你还别说,那老头真的财迷,这东西我估计他不会告诉一个看大门的。 火之国的大名的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光彩,他自认为一直是以大局为重,就连志村阳上次敲诈自己,他都忍了下来。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句话,他没有听过,但是道理他却是懂得的。 听到两人的话,吴曦倔强的咬着嘴唇,因为她相信黄源,每次在她困难的时候,黄源都会英勇的出现,帮她解决困难,这一次,她依然相信会是如此。 素素怔在了原地。她为什么会下意识地叫这个名字……渊吝?她捂住脑袋,渊吝,不就是梦中的那个少年? 这一路龟速前进,足足走了一个半月才回到瑞雪山庄。刚进家门,我就被霸王老哥揪到身边搂住再不放手了。 在黑暗竞技场宿舍区内,第一次进入此地的冒险家,若是想要进入第2层,必须要将第1层的层主打败才行。 好你个解语,点完火就溜了,眼看着清灵刚略微缓和的脸又开始扳的跟冰块一样了。 米饭吓的直接躲到沈莫伊的背后,姐姐,姐姐救救我,冰块要杀人了。 周围的人类一个比一个非人,这个精灵反倒是成了这个基地中相对正常的一个。 可惜赵姨娘的话却没能让孙姨娘着急———赵姨娘说的这些事,罗夫人早就已经和孙姨娘提过了,孙姨娘也一点都不介意!毕竟若是定国侯不是续弦,那也轮不到岑元娘去当这个定国侯夫人。 科拉狐疑的看了一眼李莫,渐渐的感觉有些不妙,一把夺过投影仪将晶片插了进去。 不过……想起今夜自己遭遇的那些将人隐到地下的坑道,石勒心中又有些不安。 老塞有些难搞,不过说实话,这家伙本质就是个闷骚的宅男,最大的爱好是研究古怪灵魂,也喜欢不动声色显示自己的强大。 这事儿闹得,王国庆过生日,他不可能不给面子喝两杯酒庆祝,而且当时他也的确把这事儿给忘了,往后自己当老板,肯定也少不了饭局酒局,不喝酒实在为难,方哲现在只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当初怎么就随便开口答应。 方天卓的确没想到【天合门】会做这种勾当,竟然利用别人对自己的仇恨铲除敌人。今天通过听取萧灵的解释,他算是对外界的是非认知更深一层,不过其整体思想观念还需要很多时日与经历打磨。 “大侠你搞错了,我们并没有准备对付你,我们只是想要拿下陈太玄这个狗贼。“黑牛瞬间改变了方向,对着陈太玄就是杀了过去。 有了这出儿之后,周道然才算消气,从而继续指挥起屋里的人开始跑上跑下的忙活起来。 就在车子即将临近老楼的时候,忽然有保安从周围闪出,并且拦住了车子的去路。 回到这个背部的试探动作,这个动作有两个作用:第一,放松了自己的身体,给接下来的动作做了很好的铺垫;第二,在心理上攻击了对手,告诉你我现在的状态非常好,马上就可以用某种动作完成这次进攻。 无尽星海中,一艘体量中等,外观却相当华丽的星舰正缓缓航行着。 而且过多的人口超出了风盔城以及冬堡的承受能力,那不多的土地根本不足以养活如此多的人口,当地人的生活水平只不过要比半年前的林堡好上那么一点点而已,额~赤贫线上下的区别而已。 黎索呵呵一笑,说:“你没听说过,民族的就是世界的吗?再说了,佛教来源于印度,对于中国来说,也是洋气的嘛。 但是,李杰的沉默已经告诉了她,她的希望永远也不可能实现了。 等了没有一会,就等来了王铎的人头,还有用他的血写就的几个字。 这一切和沐凌天所了解到的似乎都可以连上,所以这一切应该是真的,沐凌天就算怀疑白宇,也只好相信了。 “天行兄,这有三颗丹药,你拿着。”天茗说罢,将三瓶装有“百日筑基丹”的丹瓶递给张天行。 天茗看出了对方是在逼自己表态,但是这事他总感觉对不起他师父长春真人。 不远处的花仙球,同样变成了熟红色,如果淋上了汤汁,便与红烧狮子头一般无异,殒狐和豿震分泌出更多的唾液,不得不滚动喉结,将多余的唾液吞下肚子里去。 第六百五十四章 上哪儿喝这么多的? 温子夜看他一眼,又看看自己的腿,想想那天他的表情,警告道。 荣昭的肚子八个月了,她计算着,若是一切顺利,这个孩子将会生在皇宫里。 他都想回去找人算账了,不给对方把脚踩扁,那都算咱这么多年功夫白练了。 一个金蚕,他们已经对付不了,再加上千裂蛊,他们哪里还有胜算? 许是因为比平时早起了一个时辰,昨晚又没有睡好,在马车上摇摇晃晃的,荣昭竟睡着了,头还靠在萧珺玦肩上。 撕下胶带,穆天歌打开箱子,从里面取出一只精致的木盒和几份用皮筋扎着的海报。 无论是城墙之上,还是人山人海的街道上,所有的惜花爱花之人的看花心情都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们趁兴而来,踏歌而归便是这百花盛宴最大的成功。 李青衫这时候觉得更加郁闷了,连她都一清二楚,为何就自己被蒙在鼓里? 也就在他大喝的同时,原本膨胀的躯体,仿佛谢了气一样,逐渐的恢复了原状。于此同时,气海也空虚了很多。 走着走着,奇握温思只觉得脚底有些异响,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他就被一阵气浪炸上了天,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 凤凌曦闻声,转过头,看见凤瑾熙在那边的亭子里,而亭子里的石桌上已经摆满了饭菜。 可就连他这位金丹真人都如此慎重,他们二人自然也不敢掉以轻心,连忙各自后退了十余丈的距离。 一下去,凤凌曦又打了哆嗦,那种刺骨的冷,一下子把烈焰丸的效果冲淡了,让人以为是错觉。 投手对着下一球的暗号点点头,并不意外后面的配球,这是昨天教练团研讨后的结果。 很有眼色的轩辕婧也拉着凤瑾熙坐在了凤凌曦旁边,最后才是陌流云,古兰只好挨着陌流云坐下了。 但这丝毫不能给南宫民秀带来哪怕一点的安全感,他刚刚看到了核反应堆的过热过载告警,是真怕它爆炸。 但康纳还是微笑着向岸边那些迎接自己的民众挥手,身边的刘易斯老绅士已经打上了发胶,双手习惯性地摆成迪斯科的节奏。 而后轩辕熠对着凤瑾熙微微颔首,便拉着凤凌曦去往后面的红色马车而去,雪黎见状也跟着一起走了过去。 “爹,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兰香不在了,跟姐姐中毒肯定是没关系的呀,那跟我中毒有什么关系呢?她在不在,我中毒的原因就不用知道了吗?”沈佳怡看向沈云海。 云山说她基本功学会在教,随后就和颜落先离开,颜落走前还说“你别看他这样,那是为了你”。 之前陈奇还担心过裁决局的新总部问题,可后来发现这个问题完全不需要他关心,早有人帮他搞定了一切。 “是的,我祖母几年前跟人家做过药材生意,现在她还是大周最大的药材商人。”柳柳骄傲地说。 控制之后的第二天,陈奇就命令他全力展现自己的超能力效果,制造出了一个雷电法王大战神秘人的战斗现场。 所有人都点头,他们默认着这样的一句话。大家是一个团体,不能够分离的团体。 而曾大哥不想冬天做石匠活,可没想到孙哥还是把他弄去,心不在焉砸了手,非常怨怒。 她将会成为杰夫手下,并且是杰夫手下战斗力最强大的一名超能力者,因为她的超能力是‘雷电掌控’,攻击力最为强大的超能力。 李大龙本省的情况也不太妙,遭受了巨大的重创,若是在关键时刻,寻龙眼释放了庞大的能量保护他,只怕他的肉身也毁灭了。 大喜一个寒颤,重重跪下,皇太后已经失去了身影,而他,发现自己居然滚下床来。 沈羽总算是记得回来最重要的事情,他可是要过来通知爹爹过去族长家。有事情要商量,爹爹还有爷爷都在其中,这事还真勾起了他们的好奇心。是不是该好好的商量一下,好好的表现一下了? 都怪江氏那个没见识的,什么话都听宝祺的,以为给人家一点颜色让七房在京城难过,就能任凭他们摆布? 顾诚有些诧异,他看得出来宁沛是一个很骄傲的年轻人,这样的年轻人轻易不会承认自己不如别人,结果没想到宁沛居然这么坦然地说了出来,这倒是让顾诚对宁沛更加满意了。 车马已颠簸一天,虽然事先灵雎在车上铺了厚厚的毯子,可坐了一天,只让人觉得浑身都是酸疼的。 夏桐倒是有让刘颖放手的办法,只是她放手之后肯定要把她的人踢出去,剩下的就是人员补充的问题。 夏樾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傅时煊正在一遍一遍地看夏桐在饭店里怼人打人的视频。 她轻喊着,也不知道这喊话被风撕扯着传到那人耳朵里,会变成什么模样。 这时,杨青渭的声音再次传来。范遥赶紧打开车门接过饭菜,又向杨青渭道了谢,然后赶紧关紧了车门。 看秦苏木有些失魂落魄的回了房,连清珏微微摇了摇头,冲着连清婼道。 咣当一声,明显是杯盏掉落的声音,凤钰笙掀起珠帘,一脸怒容的出现在连清珏二人身前。 没有错,邓力多这一刻就是所有人的中心,不管是学生们、伦敦市民,他们全都将目光聚集在邓力多身上。 “谢谢。”坐在外侧的龙妍对着司机先生微微一笑,然后第一个下了车。 “谢谢豪哥的好意了,不过我明天还有课呢。”冉落雪委婉的拒绝道。 第六百五十五章 你现在还抱着我呢 可是,走在最后面的“克拉布”刚关上门,就听见宁安在前面高喊一声“昏昏倒地!”紧接着“马尔福”就倒在了地上。 念及此处,王月天立刻向着不远处梅傲雪的方向看去,想叫她起身另觅他处。 此时的熊恒生与其说是害怕不前,倒不如说他现在的脑中一片空白。面对这正逐渐逼近的死亡,熊恒生产生了人类最基本的求生本能。 我生孩子,他请了稳婆替我接生,要说他是学雷锋做好事,天下也不会有这么凑巧的事。 仔细听他说的话,基本上都是再说对方的赛车手,技术怎么垃圾。 过了好几天,还是一个送饭的丫鬟无意间说漏了嘴,这才把檀绍已经死了的消息传到正在接受禁足的叶灵儿耳朵里。 他此时的形象有些凄惨,八条手臂断了三条,另外五条也有着十分严重的烧伤,有些地方甚至已经被烤熟了,而他的身上自然更不用说,不但到处都是烧伤不说,而且还有不少地方有着深可见骨的圆形血洞。 “不要,我才不要回去呢,要是你回去,我就回去。”可以说林雪瑶为了莫离放弃了所有的矜持。现在就好像是一个狗皮膏药,一般直接都把莫离给缠上了。 “好吧,这里没我们的事了,我们赶紧走吧。”张艺曼拉着秦晓晓的手就要离开。 何不归让风间啸勒住了脖子,首足倒卷,痛苦难当,只好召唤一头大鲶鱼在水下托着他。 一个盖世天骄,特别是拥有大传承的盖世天骄,地位与武君阶抗衡。 鬼影恐怖的笑声不断的在雷修的耳边和脑内回响着,他最后实在是无法承受这恐怖的笑声,最后他终于是失去了意识,直接倒在了地上。 建古灵木的另一项巨大工程也开始展开,在与周边各国签订通商和互不侵犯协议之后,一座巨型船坞,造船厂和跨通东西南北四方的运河工程开动。 当然这个器灵刚刚也看到了朗宇丹田内的情形,貌似真的没有祖气了。 这些人并不说话看向了老大,那人点点头,一摆手,这些人转身走出去了。 李牧野心知不能善了,多说无益,用手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一圈儿,道:“脑袋在这里呢,怕你没本事拿去。”说话间,手中多了一柄蓝刃轮柄的短刀。 姬雪飞依然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但她的头发长了,一身中性唐装竟被她穿出几分妖娆来。 萧屹左右几闪身,躲过乱七八糟的攻击,他见沈灼盛怒的模样,也不想再刺激她,留下一句话后,走了。 在传送法阵的光芒之下,以林原为首,众人陆续消失在了传送阵法之中。 直接将这人面孔刺穿,而后去势不减,带着那半截残缺的尸身,狠狠的钉在了附近的墙壁上。 反倒是她这边,完全可以通过对方,掌握一些她以前所不了解的情报。 在沈灼心目中,萧屹想维持重生,也许是为了更大的帝国,也许是想与林飞凤有更圆满的人生,但终归与她无关,也与她的孩子们无关。 只是梁、燕将士都无暇去欣赏日出时的景象,他们严阵以待,只等着各自主将的号令。 本来大家就是无聊八卦一下,到时别上升到私自妄论皇族,那真是得不偿失了。 “他安心备考,我有什么好担心的。”沈窈笑笑,然后指挥环儿给她插金步摇。 竟陵位于江陵以东,麦城位于江陵以北,当阳、夷陵位于江陵以西,几座县城大致呈品字状排列,互为犄角之势。 只好应声出来,他知道他爹这是要敲打所有人,虽然几个哥哥不在家,可不要一会他们都会回来该知道的都会知道。 极北之地,那里的此时已经变得极为恐怖。血腥的煞气弥漫天际,万里红云,一片阴森。翻滚的灵气非常浓稠,让人觉得很不舒服。而且那种气息入体,稍微弱一点的人,竟然经络被堵塞住,灵气不能运转。 酒楼内这般享受,当然是不被人允许的,可陈炫他不是普通人,一个家族大少爷做事,还用顾及其他人的感受吗? 苓歌总能说出让我语噎的话,我默默的望着她,目光满含了控诉,畏罪潜逃??本树仙是那般的仙么?何况…哪来的罪…? 丹田之中三滴透明晶莹地玄气水滴静静悬浮,一股比以前强悍数倍的玄气波动从玄气水滴中散发开来。 有了金战力和水战力的催生经验,再加上第一次服用水蕴丹的时候,感应过木战力的特性,此时利用水战力催生出木战力,对于楚原来说,已经不是特别困难的事情。 终于,黑煞身后其中一个玄阶三层的大汉,急匆匆的来到老头子的面前,准备将老头子扶起来。 张大师皱着眉头,道:“郑山,叶风并没有能力修炼灵修,你为何下此狠手呢?”叶风被欺负的事,张大师也是有所知晓,只是很少管。但郑山刚才下的是杀手,这才将其喝止。 第六百五十六章 有事儿就跟我说 一个门客晃开了火折子,只见地道前方有成片的毒蛇宛若潮水般涌来,花的、红的、青的、绿的,密密麻麻如过江之鲫。 账号注册的话,需要进行身份验证,手机号码什么的都是最为基本的,还得要有身份证号、家庭住址,现住址,紧急联系人等等的信息。 这可是连寒武人都始终无法掌控的力量,这大概算是历史上第一个使用愿力来修行的生灵了吧。 可与之相对的,是修成雷霆真元的弟子少之又少,哪怕李安闲亲自指导也没多少起色。 目前也达到了跟队友的同一级别。毕竟十级想升到十一级的经验,比之前高很多很多,级别都稳定住了。 记忆里的手法没有用氰化物掩盖真正致命毒药这一环节,被当成替死鬼的并不是关谷香而是渡边好美,而且今天该出现的克彦的弟弟也没有出现……总之,好多好多细节都变得不一样了。 “现在的计划,哈哈,现在的计划有些赌运气,不过我们还是赌赢了。”于风大笑道。 吴制推着柳敏来到了大门处,看着眼前数十米高的大门,吴制有些出神。 柯南看着这一幕眼皮不争气的跳了跳,这让他想起之前羽田寻使用棒球棍被打断的事。 本以为这些年哥哥过得很好,但先前跟他聊天才知道,他的日子一直不好过。 兔儿脸也是感觉一阵恍惚,“宁道长真个成功了!”兔儿脸眼中讶色更加浓重,但是他不敢露出分毫,生怕让那妖物察觉出什么。 灵活的扭曲了一下身体,躲过了他那迅速的刀光,飞扑到御芍神紫面前,露出了大橘已定般的笑容,下面它只要进入到御芍神紫的身体就可以直接侵占他的意识,无论他剑术多么高超也砍不到在他体内的自己。 凌丰也是从车上下来了,和那位老者一起下车,一开始凌丰是要朝着方铭这边走来,但却被老者给拦住了,而紧随着第二辆车上的那几位也是下了车。 只要判断好对方地攻击路径,要多删掉对方地攻击还使很容易地。 “你们不必等在这儿,到主院照看好毛丢,我一会儿便回!”夜十一头也不回地走进万终院。 “不!”不甘的咆哮声响起,黑狗盘踞空中,行动迟缓,无法追赶余道。 “督主到底去哪儿了?”干坐了半个时辰,凌千户已有些坐不住,满面不耐烦。 方铭看着王鹏两兄弟,眼中有着诧异之色,因为他并不认识这两位。 她有一个意识自出事儿起,便一直在她脑海里叫嚣,让她赶紧把眼前糟糕的一幕处理干净,万万不能让谁看到她此刻的失节模样。 “者各三添逅,妮跟卧壹起,卧给妮壹百万金币,救算卧买呢?“刊则横七竖八躺再地地兄弟,李龙壹事间很又股勿语地感觉,刚刚再外面拼死挣呢壹00万金币,者转手救得便宜呢者些睡达觉地? 背刺之前用过,是0阶法术牌,效果是“对一个未受伤的单位造成2阶伤害”,效果一般,但如果配合“斩杀”倒也能有奇效。 重建的暴风城,是所有人类国度最大的城市,没有之一,足以容纳三十万人。 花了大约10分钟的时间左右,地图的信息总算是上传完毕了,而手环中多出了一个地图的选项。根据地图的介绍,整座天河城分为五个区域,东南西北再加上中央广场。 此时荣嘉已经身处那座梦幻般美丽的泾河龙宫内,整座宫殿都有水晶琉璃构成,可以清楚地看到宫殿外的景致,殿外四面八方都包裹着澄清的河水,许多形状各异的水族生物从头顶悠闲地游过。 楚其琛点点头,可惜他手上还真没有液氮炸弹之类的东西,不然随时给它来一发。 而这么多年,这东东放在一个熊孩子手中居然没有生出一点乱子,看起来十分不合情理,但是实际上是因为这台仪器要真正发挥作用还需要有不少附加的条件。 「主公﹑少将大人,看来本来的进攻计划要推倒重来了。」竹中重治无奈。 这高达就是战士手中的武器,每一次的调试都会让他对这武器的使用有更深一层的认识,用起来也会更加得心应手,如臂使指。 自己刚刚伸手拉了他一把,免了袁启华好多尴尬,现在找他打听打听消息不过分吧? 第二天清早,吴端定了7点的闹钟,打算早早赶到学校,细细勘验一遍现场。 手掌翻转之间,幻影切牌和卡牌魔术·取牌,两个技能同时发动。 更那堪吾浣尘涤垢之心,竟遭虫蛇鬼狐之谤。青莲之质于此腰折,鸿鹄之情终归休罢。 第六百五十七章 温想失踪,顾夜西暴走 习惯性的喂了李玉一颗葡萄,南宫婵收回手的时候,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动作忽然一顿。 肖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看着白月安的背影,然后果断的拉开了劳斯莱斯副驾驶的车门。 湿漉漉的肖莹像个落汤鸭一样上了岸,白月安用力的把已经昏迷的万俊然从水中拽了上来。 扣上安全带,把报刊杂志放到面前,眼镜和安眠药放到手边。很幸运,旁边那个座位空着,这样他就可以把它用作自己的加座。 阿莎蕊雅下意识的接住,只是对方的话让她有些瞠目结舌,这是一位神秘强者可以说出的话吗? 思索间,禹宝肚子叫了叫。刚刚光顾着给伙伴挑好吃的,他自个还没吃呢。 莫凡就觉得,这皇帝当的还真是民主,有种江山轮流做,今年到我家的意思。 白月安的眼神从上到下,反复的在杨蜜身上游走着,越是突出的部位,他眼神停留的时间就越长。 阿七痛定思痛,想要一心炼制成回魂药救回茹云,没想阴差阳错,却得到世间至宝,一台灵魂贩卖机。 在待机室里短暂的停留,就先去跟前辈们去打招呼,因为这次是被安排到很里面的待机室,越是靠近里面,就越是资深,人气的歌手们的待机室,所以,在很近的距离,就来到前辈们的待机室。 “年轻人,你这是怎么了?”康国定坐在那里一动未动,稳坐钓鱼台,看起来一点也不惊慌。 在经过诛仙位面之后,赵皓已经没有再观看过异兽灵苑,他再次来到这里,这里的变化令赵皓感到惊喜异常。 虽然不知道为何会涌现出这样的念头来,但是他们却相信这种念头,所以他们开始疯狂起来了。 一道道闪电从天而降,瞬间就把高飞给包围了,远远看去,高飞就像是一颗被雷电包裹起来的蛋。 血头陀的血手印也在那一瞬间印在了鬼火的后背上,鬼火突然间双目睁圆,同时遭遇到了两大高手的袭击,顿时便一命呜呼,死在了当场。 会场露天,在那顶空,青龙遨游,不死鸟飞舞。火红之光与青光各占半边天空,与会场的金色交辉相映,异常绚丽。 高飞根本没有搭理武英豪,两只眼睛平淡的盯着孟琴,等候孟琴的答复。 “你还没听出我声音?哈哈,”那男人的声音近了,吕长乐还能感觉到他呼出的热气。 与之相配合的便是高台上,处在高出的dj是全场的焦点,一举一动,一个手动作,指挥着音乐,用音乐支配着现场的气氛,让气氛h到最高点。 再听那个名字,估摸着应该是张志望的贴身奴才,在这外面望风。 “你说梦话的声音太大了,把我给吵醒了!”沈晟勋表情森冷的开口,就连声音也维持着一贯的冷讽。 中年男人看着她的脸突然之间笑了起来,是种毫无意义的笑,笑过之后他却终于开口说话了。 “煜儿,你放心,本王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的。”南宫烈磨着牙,对着东方煜保证道。 甚至,直接将向江月等人围过去的护卫们,直接踢飞了两人。手拿着一把砍刀,上面还带着几许血迹。 黄玉和木香出去之后,苏皖便从床上坐了起来。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脸上哪里还有半分苍白? “啪啪啪……”磁性的声音更能赢得别人的好感,何况对方还是一个年轻帅气的教官。 伴随着齐皓的动作,他胸前垂落下来的钥匙也跟着来回的晃着,两人谁都没有提起刚才的电话,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视线移回到顾泽恺前臂上被划过的长长血痕,甚至将银灰色的衬衫袖口都弄脏,可他凝视着自己的眼神与嘴角的浅笑都令林盛夏觉得他就像是个呆子。 唯一的缺憾,是张岳没有如约回归,亲自主持,让韩月百姓亲睹伐齐、灭燕的功臣。 正如南宫流云所言,不管陆七七怎么想自己,也不管陆七七是否还愿意回到自己的身边。 虽然他并不清楚,那些比人究竟因为什么能够锁定到他,但他可以肯定猎物玩法是为了表面看得过去已经开始出手有节制的针对他了。 金、木、水、火、土五系循环,生生不息,系系圆满。四级阵法师,张岳终于跨入了阵法大师的行列。 这金乌一族很强,其表现出来的实力,或许是高于荒古世家明面上的实力。 收拾好心情,云汐尽矣切可能的坚强气来,赫子铭亦是紧紧的握住来云汐的手,希望可以给她力量。 所以凶名赫赫的冯鬼王,面对自家妻妾,从来都是只讲道理——巧言令色,终是有用武之地。 “我即为首座弟子,理应逢赏减之,逢恶加之,否则何以服众。”雨娇打断了赵常的话题。 当后来她冷静下来,想起当年徐子卿能够为了区区一个赌注就把自己的青春葬送,导致后悔终生,她又理解了这件事,并在内心给予了祝福,认为徐子卿这次总算是找到了归宿,找到了如意郎君,对感情有了交代。 要是被传了出去,肯定对她的名声不好,网上指不定又会有些什么报道。 “不可能是,如果是变异蛇出来我会感觉的到。”顾肖断定前面的不是那条变异蛇。 “就这么简单?真的什么都没?真的跟这件事情无关?”夏晚枫反问道。 “你还别不信,他就在这里。”说着便转身朝慕容延宇的方向走去。 可是,这时的秦竹筱,唐鸢了解,怕是很难劝慰的,一如她自己曾经获悉孟驰的讯息后,还不是不管不顾的送上门,打算找碴来着? 祈夜一直照顾云倾,夏氏早就看他不顺眼,正愁没有机会好好整整祈夜!其实,她跟夏晚枫的关系并不亲近,所以,对祈夜也没有什么感情,只是一味的厌恶。 气流惊爆,摧树折枝,雾刃仓促接招,回气不足之下,“蹬、蹬、蹬”连退三步方才稳住身形。风遥天却不给他片刻喘息的机会,身形幻化,举步如风,疾若雷电,招招直取要害。 第六百五十八章 顾夜西来救,揭开幕后 走了?走什么?清醒过来的多罗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看见卡蒂尼那团灵魂开始缓缓向着冥河河岸飘落下去。 低低的笑声在他身后响起,声音虽然压得很低,但充沛的中气却让周围的空气也随之颤动,隆隆有声。 本来新基地的建设根本就不需要吴凯亲历亲为,但是他在岛上住了这么久,单调的生活让吴凯的心里实在是闷的慌,所以这才没事找事,为自己找点事情打发时间。 一个正常的人,至少要躺1个月才能勉强行走,3个月以上才能恢复。 加时十三分钟:鲁伊·;科斯塔开出角球,一片混战中,舍甫琴科突然越起头槌,切赫右大腿挡了一下,皮球反弹回禁区,因扎吉补射打偏。 一件连希灵都破解不了的阵法,一个连希灵都打败不了的人,李昊感觉自己内心深处最后的一丝希望都破灭了。 对方是一个垂死的病人,就算他真的杀死过自己的儿子,也是无法追究的事情,他只好答应着,走出了病房。虽然以后几天,再没有听得怪老头子提起过什么儿子的事来,但是原振侠心中,始终存着一个疑团。 吴凯看着陈影转身离开的背影,知道陈影一定是不想让自己看到她哭地样子,他歉意的看着背影消失的楼梯口,转身走出大厅,坐上早已经等候在外面地车子,时不时的转身看着楼上窗户前的那个身影,越走越远。 七八位真一宗师齐齐放出的气势还是太重了些,李珣没傻到和他们正面相抗,而是果断收拢气息,像一尾深水中的鱼儿,在粘稠的空间内游动。 李向看看清影笑着说道:“看来你是明白了,不过我可不能多少钱都收的,那样的话,最后挣的钱还不是都给了你们,我和赛西施要喝西北风了。”赛西施还是没转过弯儿,但李向这样说了,她也跟着点点头。 当年,南匈奴单于于夫罗,率四万匈奴铁骑入侵河内,气焰何等之嚣张,全军上下都以为抵挡不住匈奴铁骑,最终却被田单的火牛阵,奇迹般的灭尽了匈奴铁骑。 林枫心里嘀咕着,和她对视一眼后,就扛着冯雨惜踏进屋内。而对方在看到林枫肩膀上扛着被卷里的人后,一直保持着镇定的脸上,终于还是忍不住露出了一丝惊咤。 林枫赶回黄华市时,立刻被召去进行体检。以体检之名,所有的进化者都被抽走了30鲜血。 佐尔格并没有亲自送叶途飞回来,他一整晚都没合过眼,直到天色将亮,才忙完所有的事情。 司成暗暗潜伏了起来,看看这头巨虎到底要搞什么鬼,因为他知道,猛兽袭击红竹村跟这头苍云虎肯定脱不了干系。 谢宇辰看到我凌厉的目光,吓得全身一抖,掉头就跑,再在跑回康盟是没有可能了,因此,他就向着康盟相反的方向跑去,至于能够跑到哪里,他自已也没有底。 这次渡劫,可以说是司成渡过的所有天劫之中最危险也是最艰难的一次大劫,差点就饮恨在天劫之下,但是最终司成还是挺了过来。 我回到家里的时候,老妈已经将碗筷收拾好了,还为老爸趁着身子热乎擦了一个澡。 上次追击蒋忠后,李向还没有再来过这里,今天一到这里,李向就看到谷口建起了一座木寨,上下两层,都有士兵在把守巡逻。 “哼,牙尖嘴利,刚才若是你们人多,我怎么可能落败,现在魔族大军回境,我看尔等是否还能活命?”波旬十分恼怒,专门拿着他落败的事情说事。 这样的弟子,说实话,龙珏不觉得应该让她留在外面,应该得到最好的栽培。 孙兰兰等人急忙抬起头来,看到赵鸿云此时正阴冷着一张脸,站在她们身后。 楚汉有些后悔自己的莽撞,他的这番话出来,众人的神经便再一次绷紧,而人的神经一旦超负荷的运行,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许墨心里暗道:这老头怎么能这样呢?朋友之间的友谊呢?可是说起来真的挺真的。 王元有些无聊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希望能够有什么收获,但闲逛了一圈之后他也有些失望了,看来何洁在这里住的时间并不久,甚至连床都是被铺的整整齐齐的,什么都没动。 张翠山看着聚集在自己家的村民,心里发慌,突然间,张翠山看到了被称之为村长的人身上冒出一股黑气,更让张翠山震惊的是,那股黑气居然飘到了自己的心口和大脑里,吓得他急忙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和额头。 “他居然……”杜俊仪再也不淡定了,裂龙变乃是盘龙峰的禁法,几乎是不可能的修炼成功的功法。 谁又能保证主控者不会特意执行某些特殊信息流来验证人狼的伪装身份呢? 难怪新人类的血是蓝色的,真要开战,鉴别新旧人类的时候可能要出点血,比如在手指头上划个伤口什么,总比被终结者终结要好。 可是一切却全在绝对意想不到的短时间中结束了。黄绢在那一刹间,感到一种接近爆炸的愤怒,她陡然睁开眼来,已经准备要将卡尔斯推开去。 他从没有认真地看过她,只知道她长得不差,性格也很温柔,为他付出不少。此时认真看她,才发现,她也同样瘦弱惹怜。 然而,想是这么想,他还是抱着她,闭着眼睛安心地睡了个回笼觉。 司君昊倏地一惊,脸上不多见的温柔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他这是怎么了?他打电话不是为了质问她去哪里了吗?为什么这半天都在听她的废话? 第六百五十九章 你愿意嫁给我吗? 不用杨颂说,在座诸人都心知肚明,一众人所筹当做本钱的银钱由杭州运往汴梁,一路之上所过关卡,仅所要交纳的税赋就要占据本钱的一半,如此一来这一百六十万贯钱的本金便要缩水一半,无论是谁都感觉到头痛与肉痛。 沐凌飞没有再多说,一踩油门,车子咻的一声奔了出去,迎着下午淡去的阳光,红色的跑车人,停在了十度路转角的一栋别墅外。 风清云稍一琢磨,知道郑无双必然在卫生间,于是,慢慢度过去,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还有嘤嘤哭声。风清云喊了几声,开门,郑无双正往外走,眼睛红红的。 期间,方木也征询过段老汉的意见,是否将汪镇改回安居镇的名字,哪知!段老汉的回答竟然令方木有些佩服眼前这位老人的见识。 当年景氏刚刚起来的时候,有多艰难,他全部看在眼里,那种苦,他可不想再受第二遍。 “你居然把古神战戟当作神兵,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么?”玄轮淡淡地说道,却带着一股莫大的威严。 这里发生的事情没有人知道,萧王府却注定了只能是一个不眠之夜。 “言儿乖,我在忙呢。”见到进来时略带着些蹦跳的安言,苏皓有些生硬的从嘴角挤出一抹笑容。 眼看着那亲卫立刻低下了头,瞧那样子分明便是有什么话不好出口。 “那你带我们过来是什么意思呢?”猥琐的话才是关键。独孤鸿肯定是不会漫无目标的将他们给带过来的。这当中肯定是有原因的。他们现在需要明白这当中的原因。 放火烧了宅子?这倒是一个好办法,只是,这场火都可以烧了整个宅子,难道不会烧到他吗?公主有些担心。 如此不可思议的力量,几乎不比铸星龙王逊色多少,同样有可能是五阶层次。 算了算了,一家之主不应该跟他们计较,这会儿马上就傍晚了,还是贴对联更重要些。毕竟这么重要的事情,还是得有福气的男人来干才行。 再说了,一个月也用不了两包。以她如今的积蓄,没必要在这上头省钱。 “那该怎么办?”水无心有点着急,找了半天没有,也就是浪费了半天的时间,她的时间可不多。 他来水城执掌城主府以后,就将自己的所有信任之人都般移了过来,这一下子全没了。 并且,以此刻水静芸的样子和状况来看,是不会选择退力的阻止晨风了。 童友心被赵远航拉去几米还在替赵远航叫屈,甚至说出了登报道歉,取消合作云云。 李初夏说完赶忙进屋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两口给自己压压惊,她还以为这青天白日的,有人光明正大的绑架她呢。 有好几个身穿西装的守护者集团法务部门的律师正在和警长交涉,不过双方寸步不让,气氛显得有些紧张。 “这么说,空中原本就不是她擅长的战场,但是她却仍然把那两个会飞的家伙追着打?!那她周围那些圆形的东西是什么??”唐煜倒抽一口凉气,继续问道。 咣当!咣当!失去了那一团能量的连接,没有脖子下巴,没有胸腔,没有关节,t-无限的身体顿时分散掉落下来,散落在地成了一摊毫无意义的空壳。 现在想成为长老,除了擂台百连胜,或者某项技能入了迪亚波罗眼之外,等级达到100级也可以申请成为长老。 厮杀了一阵,爬上城墙的清军越来越多,曹变蛟渐渐感觉到清军的压力。他正要重新布置防御,却突然听到清军中军传来鸣金声。 甚至有消息说,要是本赛季再无法改善球队的情况,瓦伦西亚的管理层不排除有大动静。 仅论天赋资质,云翊柏、范正修这两位王族嫡系子弟恐怕也比不上他。 仅仅四分钟之后,皇家马洛卡再度打出了一波攻势,埃托奥前场左路带球突破后低传禁区,卡西利亚斯果断出击,阿尔伯托·列拉冷静推射左下角命中,将比分逆转。 虽然南京只有两万虎贲军,但是在一镇九省还有十几万呢。就是江南的全部营兵和卫所军一起上,也不是虎贲军的对手。 “那么入侵者的人数,还有强度,能够知道么?”卡梅隆说道,很明显在在场的几个终结者中间,她说话的方式是最拟人化的了。 他的脸色越来血红,身体上面也是呈现血红之色,他感觉自己全身肌肉都在挣鸣,他有种强大的感觉诞生。 华院长是雾都同济孤儿院的院长,同济是同舟共济的意思,这些年华院长也的确是这么做的。不论有多少风风雨雨,不论孤儿院的道路有多少曲折磨难,他从来没有抛弃过一名孤儿,与他们风雨同舟,无怨无悔。 红色的血月之中,凌雪薇一身白衣,脚踏灵气聚集而成的莲台,突然升起。 “校长你好,我是来报到的。”邢月微笑的对着坐在办公椅上的丁天水说道。 凌剪瞳摆脱开慕洛的手,赫然站了起来,这个地方不能待了,太危险了,凌剪瞳下意识地要逃,却没想到,慕洛竟从水池子里站了起来,两三步就从后面抱住了凌剪瞳,密密麻麻的吻就从背后袭来。 防盗门重新被打了开,邬雪霏的话也间接证实了自己刚刚的猜测,开门的果然就是这家的主人赵春香。 第六百六十章 轮到温想崩溃 在超时空传送启动时,基洛夫们卯足了劲往上拉。在美国人看来,是空中的大飞船开始爬升,接着突然消失了。 大和与o酱的对话令提尔皮茨摸不着头脑,她虽然潜伏这么久,但很不幸的依然没能摸透基地。 幸好她是一个懂得为别人考虑的人,不想太伤别人的面子,否则的话,她早就发飙了。 对于上官家,上官飞燕已经伤透了心,不会再对上官家有任何的情愫。 御权天的诸位都看出了方青的巨大威胁,对抗其他强者时,哪怕是人数上不占优势,但依旧能压制他们。 “让一让,让一让!”一个中年男子推着一辆木轮车,上面躺着一名头发花白的婆婆。 两只手掌撞击在了一起,张赫原本以为玄机道长的实力完全在自己之下,可手掌刚刚相互接触的那一刹那,一股刚猛之气迸发了出来。 “这道题目,终于有了一点难度了!”一个稍显的木讷的才子摇头。 火兽所过之处,一切植被树林都被化为乌有,就连岩石都被烤成了红色,足见其威力。 几日的时间,李舟行虽然没有能够确定后面两件宝物的线索,但是却确定了那位太守之子项去病确实与那一晚的第一件宝物有关。 从进门后陈风对这三人的态度,齐瑞大概已经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断剑?”雅典娜念叨着:“有什么神奇之处吗?”忽然她看见了,月光!照耀在断剑剑刃之上。露娜的眼神也聚焦在了那不断复原的月光之剑上,她想起了一件事,一件自己必当要去做的事:挑战。 其实不然,每月一百七八十元法币,在这个时候是相当高的价码。 “好吧父亲,我知道了。”看到项充的表情,项去病也是神情一正,认真说道。 叶辰回到班级,自然受到男同胞们羡慕嫉妒恨的目光,只有方平偶尔看过来的眼神寒冷如冰。 教学楼是凶险之地,自己还不知道它能危险到什么程度,还是得按照“光暗平台”发布的任务来。 “不过,等了这么久,这场蝼蚁之间的闹剧,也是时候该结束了!”他冷冷说道。 凌云镖局项去病自然知道。这是整个幽州都算得上第一的大镖局。其分舵遍布了幽燕之地每个县城。虽然顶尖高手不多,但是总舵分舵数万的镖师也足以称得上人多势众。 “杨伽喜丹道,骆闻舟喜符道,百里复喜阵道,米辰与范程喜器道,苏冽喜音道。”凤庭脱口而出。 寇封和周围的亲卫都被吓了一跳,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这个主公又费什么疯,难道前些日子点了一夜蜡烛的疯病还没好? 项昊感觉自己被一股很强大的力量包裹着极速飞行,他想看清周围环境,但包裹他的光太强烈了,刺的他根本睁不开眼。 与此同时,萧峰击伤了cia三人,更是打断了麦迪娜双手的消息也传递回了米国军方。 “诺!”两人退下,随即,杀声暴起,除了一队十几人的赵云亲卫,其他人尽数杀向曹军,雷铜更是直接冲向了曹仁。 痞子麒麟他们找到了一件带有神性的宝物,原以为发了,可没想到被那黎煊英给发现了,而在黎煊英的身边还跟着一个李无忌,指出痞子麒麟他们与方逸有关系。 五长老嘶吼,极度不甘,想要再次飞天起,但这一次,他被梵天宗主拦住了。 “使者已经出城了。”云霆回答道。清晨的洛阳城,即使在酒楼当中也能够感觉到寒意,只是云霆不知道这寒意究竟是因为天气的原因,还是因为其他的原因。 “明白了。”青年的嘴角浮现冷笑,而后带着萧家人马,杀向项昊。 鸟儿天生就会飞,鱼儿天生就会游,这就是动物的天性,而人也有“天性”,那便是贪婪,这种天性在强者为尊的世界,已经成为了普遍现象,甚至可以说已经深深的刻在了他们的骨子之中。 接着只见眼前的青年,说着又举枪冲着一旁吴长天的眉心对了过去。 当然了,林城奇本身作为源纹的宿主,拥有超级计算机掌控网络的他,想要自己的直播间进入大众的眼球,自然是很容易办到的。 “你去吧,我这就去帮你安排一下。”易天笑着送走李彪,大摇大摆地向大厦东头的保安部走去。 7月1日,整个华夏都是一片欢腾,几乎所有的工作单位都放假一天,喜迎香江回归,香江街头也全都是人,无论是店铺还是写字楼,每栋建筑门口都插着红艳艳的华夏国旗。 巴诺全身都融入到这片空间之中,他正在操纵天地的力量,包括时间,空间,以及元力。 看到北方军全体放下了武器,还有军官出来整着队,正在山头上观察战况的周吉平终于放松了下来。只有及时的解决了这些人,下面的其他工作才能顺利的展开。 这个年代虽然不像八十年代一样造导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那么夸张,但公务员普遍手头也没什么钱。教委现在又是相对清水一些的衙门。刘双喜佯作推辞两下,也就扔抽屉里收了。 他是真的不担心能否拿下英伟达,自从重生以来,他投资的这些公司,唯一让他当时觉得有些不保险的,只有亚马逊和ebay这两个。 “芸儿,你在想什么?看你闷闷不乐的样子,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从不色那里出来后,芸儿一直都是默默不语,这让萧可可敏锐地觉察到了她的异样。 但黄玉郎先后把每期的漫画由厚变薄,维持原价不动,销量有增无减。于是,他再大胆涨价到6毛钱一本,并创下34页彩页的行规。未来几十年,港漫大体上维持——彩页、每期30多页的金科玉律。 第六百六十一章 她简直是准危险分子 “可以试试,但是我不保证一定能把人救醒。”邱初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一名元婴五层圆满的老者,满面喜泪,来到张岳面前,“扑通”跪倒,以头抢地,颤声而言。 白光顷刻散去,那枚象牙色玉佩,也是变得朴实无华,十分普通。 每一种异火,都是独一无二的,两种异火碰到一起,要么是我吞噬了你,就是你吞噬了我,根本不可能出现共存的情况。 “廉耻都在他们嘴上呢,人里寡廉鲜耻的多了去了。”雪英吐糟道。 可以肯定的是,绝不会夸她姐妹情深,插手得好。多半是要疑心她野心勃勃。 为宜搏杀,张岳五人全部恢复了肉身,从青册中猛然出现在了器室之内;望着突然而至的众人,博易寒和“域使”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 “怎么遭,你们这帮贱骨头还敢动手不成?”老妪阴恻恻的笑声传遍屋子,佝偻的身子内陡然放出玄仙气势。 这些事情,贾老道一早就听娟子说过了,因此他脑子里面电光火石般的这么一闪,便全都记了起来了!贾老道呵呵干笑了一声,说:“贫道道号龙虎,乃张天师第六十五代传人是也!”。 剑首脚尖轻点贴着地面向后滑去,只见怪物利爪直接插入土中,手掌却将地面拍得皲裂如同蛛网,陷下一个数尺的深坑。 我说了这么多,就是希望,你们能靠着自己的实力一步一步的爬上来,不过,必要的营销宣传,公司一个都不会落下。 步苦蹲在封印边缘,时不时地探出头去看,希冀哥哥步迟能够早些从里面出来。 也让许多异族强者,其至不敢再从这个缺口这里闯进虚空之城当中,毕境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思忖片刻,她将手机慢慢从耳朵旁边拿开,等待着厉乘风挂电话。 如此一来,自家陛下手里就有一名七级武者巅峰,一名五级武者,一名四级武者,远比之前的掌握的力量要强的多的多。 李道宗三人很好奇,李承乾为什么会突然召见他们,平日里他们可没怎么跟东宫来往。 自从上一次见面叶泠泠就很想近距离观看,这个紫色的九心海棠,如今她如愿了。 一旁的褒姒更是异彩连连,她是真没想到这个玄公子还能说出这样的言语。 安晓梨那么对她,把她弄成重伤,但她从未想过要报复安晓梨,把安晓梨也弄成重伤,如果那样做了,那自己又和安晓梨有何区别? 水无常不得不愤怒,他已经走了很久了,到现在为止仍然还是六条紫芒纹,他真的很希望能在这杂乱的罡风里看到一条芒纹。可是,老天似乎不开眼,居然一条都没有给自己送来。 赵铭的身体接触元气壁障,壁障轻微颤动,漾起移动涟漪,而他的身体则是缓缓的迈进,直至消失。 “什么都没吃,为什么会中毒?”庄忠仁扇了这个丫头一个耳光。 “楚老爷,您也不要过于伤心,毕竟事情已经发生了,您节哀顺变吧。”不知道该说什么,慕容峰只好说一点安慰的话。 “你在哪里?”骆天有些着急,就像一个找不到娘亲的孩子一样。洞中空荡荡的,四处的石壁将骆天的声音又转了回来,反复的传响。 云羽口中回话之时,身形一转,背后背着的包裹比涂岩所拿大上二倍数,以此示意无需接收涂岩的好意。 看视两名充满戒备之意的灵境后期修士,云羽魂力探测扫视四周范围,并没有见到有明显的异样波动存在,心中顿时轻松大起,口中说着,身形已经向着二人所在靠近上前。 青云城内,距离夏鸣风等人离去已经过了一天一夜的时间,李府上下已经随之闹开锅了,不断的有人跟进跟出慌忙的寻找着。 高木将断掉的刀刃接合回去,那黑曜竟然有着自我修复功能,似乎是其中的血咒在起着这种神奇的作用。 听到叶拙声音,三人似乎才发现有人进来,抬起头朝叶拙看过来。 “……有些变化取得了好的效果,而另一些变化到了适当的时候,就会被发现是决策失误。同时,有些旧的习惯将被保留,这是无可厚非的,而有些习惯已经陈旧过时,就必须抛弃。 拇指甲下意识地划过中指指肚,一抹鲜红从真皮层浮现出来,刺痛缓缓融化开,顺着神经传达到大脑皮层。 回了屋子,林富贵和严晓倒是都醒了,不过两人还有些懵,正如林初之前那样。若不是刚睡醒,林初绝对能够想到更好的理由。换言之,若不是人太过懵懂,也不会连大表姐走了出来都没有能够第一时间发现。 只可惜,他却总达不到父亲的要求,每每看到父亲失望的眼神,他就愈发自卑。 皇上并没有立刻答应他的话,心想:股肱之臣一个个离我而去,他们都是国家的顶梁柱,如果再让“杜宁二曲”引咎辞职,我朝中即将无人。谁来支撑这个国家? 第六百六十二章 温想白切黑 凤天阳进来没多久就觉得忍不住了,看向苏云凉的眼神变得直勾勾的。 段凌天已经想到了我所想到的问题,但他或许并不了解人格入侵的事,我简单的做了一下犹豫,还是把关于我知道的人格入侵的事同他说了出来。 童破天惊骇地看着自己的双腿,又看了眼自己的手臂,双眼瞪得越来越大,仿佛眼珠子随时都会掉出来。 苍白的头发变回乌黑,皮肤也不再干枯褶皱,身体机能恢复到了巅峰状态。 “咔嚓!”魂殇的骷髅头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抖动一番之后,化成一缕青烟,瑟瑟发抖的钻进林悠悠的储物戒。 如果走进细看,那个地方明显生长果果子。如果韩飞在这里,一定明白,自己吃的那两枚生长果,就来自这里。 眼见水心月来袭,韩菲儿丝毫不惧,相反的,她的嘴角还勾起了一抹笑意。 在撒旦瞬移到盖亚身边,挡住了它的去路的同时,我也握着佛法舍利,一头扎进了轮回之井中。 潜力方面:众筹修真计划前途无量、量产散仙概念已具雏形、诱敌飞升战术亦有腹稿,假意时日,谁还能料出我前途何处? “呜呜呜!”周睿善痛哭了起来。他居然做了这么多错事,还想亲手打掉自己的孩子。这一刻他除了自责,后悔,痛苦还有庆幸万分。若不是她离开,孩子肯定保不住了。那自己和她肯定也再无可能。 现在她心里面的那根刺真是拔出去了,她可以肆无忌惮的对傅承爵说爱,虽然……他可能听不到了。 阿企也愣了一下,但随即想到那十亿就这么擦肩而过,他今天所做的一切,都是白搭时,他立刻就推开了桐心叶。 “我?我……”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给李陆飞打电话,应该怎么说?苗苗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门前的侍卫早就己经司空见惯,例行的报了一声:“郡主到!”便都不再说话。 没有和精英级别的业务员喝过酒的人,真的很难想象得到这种人的酒量到底有多大。 傅承爵抱着秦欢来到大床边,他弯腰将她放在床上,本想起身,但是秦欢却是揽着他的脖颈,没有松手。 “这个秘密,你必须听!”蔷薇一手压下乐池的手,声音中颇有几分严厉。 这个姜家族人停止了攻击,可是傲天并不能够停止,在大家惊诧的目光下,傲天再次祭出了精金环,三道散发着强烈金光的法宝迅速的脱离了傲天的身体,直接向着姜家族人打去。 要知道这次种族消灭战,行会所有人全部都装备的是自己最好的装备,听胖子说除了掉了几件白银装备和黄金装备之外,所有的装备都被拣了回来,这时,傲天才把担心了半天的心,重新放了回去。 流光狠狠的瞪着卫泽,一只藏在袖中的手己经握到不能再紧,卫泽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以为,自己不敢杀了那个公主莲华么? “哼,表演也结束了,老夫此番炼丹,也不过是因为你在此处,我们真正的比试,是在日后的淬骨龙元丹上,你可要做好准备了!”姬炎长老略微扫了一眼周遭,旋即目光落在了流火长老的身上,淡然道。 当最后一道身影掠入光幕之中后,应天院长大手一挥,那道光芒便是缓缓一颤,幻化出一片景象,而那景象中,正是刚才进入光幕中的所有新生。 云海初始不屑,随着素问的话语,渐渐额头上流下冷汗来,到了最后,大汗淋漓。 在张天行背后的青阳,心中感到十足的暖意,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张天行是真心在关心自己的弟子,这个便宜师傅,青阳笑笑,将紫灵剑收回剑鞘,目光平静地落在司马跃长老身上。 黑十三抬头看着天空中被吹上去的人,正在无力的挣扎着,就算是不认识的人,黑十三也有一点不忍了。 蒋雨涵和沈芊芊一向和钟浩总是调侃打闹的,没正形过,这次听到自己师傅说得郑重,不由的双双望向钟浩,这次都没有乱说俏皮话。 弗雷斯在这时候也开始冷静了下来,如果真是按叶尘所说的这样的话,他的确是没办法面对这样的冲击,更没有任何的信心能够在这种杀人浪之下存活。 而决定这些道场实力强弱的,除了渡劫尊者的数量,还有洞天世界的数量多寡。 更何况,他又不是至尊宝,即使多了三颗痣,也不会变成孙悟空。 净莲原本只以为是梦境,还没有太在意。不过在知道那是真实的事之后,便希望能将事情说出来,这样警察抓犯人也更容易一些。 “那也不全是,是我先写好后,我师父看过,哪里有不合适的地方,我添减了一些。”秦凤仪半点儿没隐瞒,一五一十的都与景安帝说了。 “工作我已经交接了,你明天去医院。”陆父冷硬地说,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第六百六十三章 阿瑾,我来带你回家了 为什么要下雨? 因为夜幕与雨幕很配。 “眠眠,你就呆在家里不要出来。” 稍顿,居简风坚定的说,“我去帮你把谈明带回来。” 不远处的灯光与霓虹交相辉映,路边的水面倒映着清晰的人影。大概五分钟后,居简风和林业一块赶到,就看到冯大的人全部瘫在地上。 个个鼻青脸肿。 在外面的看守中,林业认得一些面孔。 他们是温想的人。 林业愣了一下,似是喃喃,“小嫂子?” 居简风耳尖,立刻问,“你是说温想?” 脑子里忽然想起王晴天方才跟他说的话。温想不是失踪了吗?怎么会跑到这儿来?她是怎么找到这儿的? 没人拦他们。 居简风带着满满一箩筐的疑问,小心翼翼的走过温想走过的路。和林业一起,因这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还怪阴森的。 好不容易才亮起来。 “五爷。”林业将手机的照明功能关掉,转头看了居简风一眼,神色极为诚恳,“我们小十爷这次可能遇到大麻烦了。还望您不计前嫌,帮他一把。” 居简风没说话。 “五爷。” 居简风抬起眼,目光正对着他,笑了声,“我要是还计较那些私人恩怨,就不会不在家顾老婆孩子,千里迢迢从南杭跑到这儿来了。” 林业感恩的说,“这份恩情,林业铭记于心。” 居简风又走了两步。 “不过说起来,你为什么对顾夜西这么好?” 居简风就没见他忤逆过顾夜西。像是回忆起什么,他自顾自说着,“顾夜西那狗确实不好伺候,动不动就发脾气。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身边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也只有你没底线的惯着他。” 简直把顾夜西当自个儿亲弟似的供着。 该不会…… 居简风有一个匪夷所思的想法,“你该不会是他亲兄弟吧?” “……” “不对。”摇了摇头,居简风又极为肯定道,“顾夜西已经是顾厉的老来子了。那么短时间,他爹应该没精力再生一个。” “……” 居简风抬起头,“那是为什么?” “我出生不好。从小到大就没过过好日子。”稍顿,林业继续,“跟着小十爷,我能过上好日子。” 居简风看着他。 林业,“我对他好,是因为他对我好。” ——以后跟着我。我带你离开这儿,愿意吗? 回想起初见时,顾夜西说的每一个字,林业觉得无比庆幸:那是他这辈子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 记忆里那个稚嫩的少年。 他就跟着他,一步一步,一次也没有回头,直到离开那个暗无天日的小巷。身后,人贩子的老巢火光冲天。 那火几乎烧红了半边天。 烧红了他的心。 烧到它重新,跳动起来。 …… 门外。 守在门口的吴呦远远的就看见了温想。 对方朝他走来。 脚步声很杂,似乎不止一道。走近了才发现来的人很多。吴呦马上意识到不对劲了,几乎条件反射般转头,瞥了眼紧闭的大门后大步上前。 他拦住温想,“温小姐,能否借一步说话?” 温想侧目,喊了声,“薄弈。” 薄弈秒懂。 只见他抬了下手,也没说话,马上有人从后面出来将吴呦拉走,吴呦有些着急,但不敢喊得太大声,“别去,博士在里面救人。” 温想的脚步没停。 她当然知道顾长津是在救人。来的路上,薄弈已经把冯大的详细资料给她看了,才了解到原来他还有个昏迷不醒的女儿。 原来他早就发现了顾夜西身上的秘密。 原来他一直图谋不轨。 见劝阻无果,吴呦只能实话实说,“他救的是顾夜西!” 温想停下。 回头,视线正对着吴呦,因这一身干练的打扮,使她看上去有些难以接近。一开口,也不是平时温和的语气、冷冰冰的,眼神也莫名肃杀: “你知道欺骗我的下场是什么吗?” 好下场前面通常跟着不会。这词本身就不太友好。似是不可置信,吴呦愣了一下,微微的动容,因这话是从温想的嘴里说出来的。 很难想象,他太震惊了。 “我没有骗你。”像是极为迫切的样子,吴呦挣脱了手臂,来到温想面前,十分诚恳的说,“我欠顾夜西一条命,这次我还他。” “……” “刘客卿的案子。赵业在刘秀雯的灵堂上想杀我,是顾夜西救了我。” 温想没说话。 似是在权衡着什么,过了一会儿,她转头看向大门,却没再走了,她用力的抿了下唇,用尽全力的道,“别怕,我陪着你。”是生是死都陪着。 声音很轻,但极为坚定。 十分钟,就再等十分钟。 温想掐着秒算时间,感觉度日如年。 “温想?” 与居简风他们碰上了。 薄弈第一时间向他们说明了情况。温想没抬头,一直盯着手机时钟倒数,倒数第三十秒、第二十秒、第十秒…… 在倒数第一秒之前,忽然听到重物落地的声音。 砰的一声。 林业反应极快,“进去!” 众人破门而入,就见到的一地狼藉的场面,碎片在地上,谈明与冯大也在地上,两个人厮打在一起。因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冯大有些反应不及,须臾,像是忽然明白过来,冯大猛地看向吴呦,神色颇深。 吴呦和他对视,不卑不亢。 温想目光扫了一圈,视线定格住。下一秒,脑子一片空白的她遵循着身体的本能,迈着沉重又迫切的步子奔向顾夜西。 风衣微微的震动。 眼泪在见到他的一瞬间,终于忍不住了。 “……”温想跪在了地上,看着他喉间发涩,有些说不出话来,颤颤巍巍,“阿瑾,阿瑾我来了,我来带你回家了。” 顾夜西没有任何反应。 “阿瑾。” “……” 温想伸出手,怯懦的去试探他的鼻息,只是有些微弱,她紧绷的心弦放松了一点,如释重负般眨了下眼,看到眼泪顺着往下砸。 本能的用手遮住眼睛。 “对不起、对不起……为什么我没有早一点发现,对不起……” 第六百六十四章 顾夜西被救,温想失魂 萧开阳又是一拨掌风袭来,但在掌风袭来的同时他却不忘点头赞许一番。这句话是他由衷的赞赏,他自己本就武学天分不错,可也自知在他这个年龄的时候,绝对达不到眼前这少年人武功修为高度。 “可我现在还活着,好好的活着。”姜铭再次强调这一点,只是想知道,她究竟能看出多少。 朱盈盈聪慧,见他神色不对,又看这满山洞的兵器盔甲,还有威力巨大的红衣大炮,心中隐隐生出了危机感。 说完,骆漪辰就回自己房间了。客厅的人面面相觑,不知道骆漪辰这话是真是假。穆李琛感到,自己得加把劲了。要是骆漪辰先一步把尚琦介绍给大家,他就太被动了。 于是即日开始,李傕郭汜对贾诩言听计从,十分尊敬。重用贾诩其计,只理会紧守关防,由马超搦战,并不出迎。 骆漪辰的眼神中,闪过一道凛冽的寒光。巧巧被吓得差点哭出来。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怎么能对个孩子耍狠呢?这也太没有风度了。骆漪辰赶忙换副面孔,露出了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 你怎么在这里?这是一个刚刚夺了别人初吻的人应该说出口的话吗!?做都做了,现在来给她装无辜?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装作刚刚那个强吻她的人不是他? 只见那些起了尸的古尸,已经一窝蜂的涌过来,大片腐臭的气息扑面而来,耳里全是咯咯咯的磨牙声。 洛漪辰接过后,转身拿起桌上的手机安装。他趁着转身的机会,仔细地检查了手机号。在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的情况下,骆漪辰才装上。这时,手机铃声响起。电话是骆老爷子打来的。 正当准备要起身的时候,手一碰,却啪的一声响,好像打在一堆肥肉上。 指挥室内气氛凝重。他们已经收到了斯克尔斯传回来的信息,信息上说他们在靠近死亡碎星带附近遇到了一只强大的赤尾兽。而且形势对他们非常不利。 襄阳距离洛阳和汴京较近,柔福公主和毛军一直与李虎保持着联系。此趟南下因为柔福公主的关系,基本上很顺利,尤其皇帝的圣旨送达襄阳后,毛军迅速建立了襄阳大都督府,并派兵南下长沙,基本上控制了荆湖两路。 一个隐藏在黑暗之中,随时可能给你致命一击的刺客。仿佛任何时候都可能有一双眼睛在窥伺,你的所有行动都有可能暴露在对方的眼下,这种压力是前所未有的。 “萧太后不愿去大同。”柴云的声音嘶哑低沉,心里十分难受,两百年的大辽国就这样败亡了,想起来的确让人黯然魂伤。 资料永远无法代替经验,殇和叶重现在面临的情况就是这样,纵然拥有足够的资料,但叶重学是无法逃脱试验品的命运。好在叶重对于这个也并不介意。 “凯丽,那结果你们肯定是沒抢过她们,对。”教皇的声音黑平静,平静的就像在叙述一个事实,一个理所当然的事实。 木飞微微一笑,平时温合的笑容此时却充满了强大的自信,连叶重都觉得他平时十分阴柔的脸现在倒有几分阳刚之气。 如今大秦方圆万里内,不可能有任何的势力能够撼动的了大秦,同样也再不可能会有什么事情能让大秦面临亡国的危机。 刘宇停下品茶,先是陶醉了一下,然后疑惑的看了陈尘一眼,意思就是在询问陈尘,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冲出采集区的无极冥王就像从天而降的战神一般,一个苍狼啸月冲到了琴师团队身边,顿时就打掉了他们四分之一的气血。 一路询问之下,都没有人看到陆映泉,直到在掖庭宫门口,碰到了刚刚回来的红筱。 少年僵硬着身子,在身后那道让人心安的温暖包裹下,渐渐放松了下来。 “我错了,王后娘娘!请您宽恕奴婢吧!”云瑶笑着回应,却轻巧地躲开6映泉的拳头,笑意盈盈。 龚紫转身时冷不防瞧见身侧立着位绝色美人,惊呆当场,半晌才神魂回体。 “师兄你看,他眉心还有神籍印记,一出世就拥有神籍,这是多少修仙弟子羡慕不来的。”青衣少年感慨地说道。 这……王动又傻眼了,刚刚明明是你说的,这个什么法兰西博物馆是个山寨货,怎么现在你又说到了法院这个东西还好用呢? 罗丽看他们的样子,马上教他们做专门的尖角型口罩,把尖尖的长喙装在里面,还很好的护住鼻孔,在脖子后系上袋子,只要不乱晃,绝对没问题。 “三哥,这一百个大珍珠你收好。”唐茵虽然对莫默不抱有希望,但是一百个大珍珠肯定不能省下。 “同意。”郭萌萌先是看了王动一眼,看到他点了点头,自己便大声说道。 对于这样一个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人,西城区的百姓还是挺欢迎的,每日里前来寻医问药的人熙熙攘攘的,常常让乐溪三人都有些忙不过来。 乐溪怀孕八个月的时候,张辰把所有的事务都交给了沈波,自己则全心全意地陪伴在了她的身边。 “令牌口令!什么组织的令牌口令?”郝玉如相当敏感,这时看柴郡瑜的眼神都泛出了希冀的光。她知道浪沧城向外求助的力度;也知道尤氏在全球黑白两道的影响;就是不知道柴郡瑜手里还有什么令牌口令。 万副市长喝斥的同时,双手负于背后,脸色阴沉,副市长的威严展露无疑。 准确的说是在石块砌成的坟墓上裂开了一条通道,这个通道大概有一米宽,看上去像是一扇大门。 摘星子听到李大胆这么说,他也微微侧了侧头,显然他也没想到李大胆一张嘴就是这么多,不过他没有说话。 许勇听到这里又有些不明白了,不知道东家到底还有多少生意,但是只用金玉珠场这次得到的银子,组成一支大商队对他来说也已经是轻而易举的事了吧? 第六百六十五章 养伤那些事儿 顾夜西就是感觉很不真实。 看着她哭,自己的心口也跟着泛疼,下意识伸出手去,试着触摸她的脸庞,可是他感觉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 抬手也没力气。 温想直勾勾地盯着他,见他轻微的动作,莫名就懂了,她弯下腰,像是把自己送上去,把脸贴到他的手掌上。 轻轻的贴着,蹭了蹭。 手掌好像湿了。 安静至极的房间里。 顾夜西反应了几秒,感觉喉间有些发涩,他闭上了眼睛,以及沉重的呼吸,伴随着眼角滑落的一滴。 记不起上次睡这么沉是什么时候了?像是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让温想觉得虚浮的情绪终于安定下来,很踏实的感觉。 半夜,雨趁着夜色悄悄歇了。 次日一早,温功成照常来给温想送早餐,因这屋里太过明亮的环境,几乎条件反射般抬手遮了下眼,余光瞥见阳光洒满了窗台、地板。 以及染着淡金色的洁白床单。 他抬起头,定住不动。 温想趴在床边睡着了,一只手从上面抱住顾夜西,形成了一种保护的姿势,把他圈在自己的领地里面,顾夜西依旧闭着眼。 只不过稍稍侧了头。 这个角度,好像正在看着温想。 外面的太阳已经升起了,地上的光影错落变化,温想缓缓直起身,因为血液不循环,双手双脚都麻了,不方便起身。 “父亲。” “……”怕是耳朵听错了一样,温功成极力克制着眼泪,嘴唇颤抖着,“想想,你方才说什么?我没听清,你再说一次。” 温想又喊了声父亲。 这回听清了。 几天以来,温想几乎一句话也没跟他说过,就一个人,把自己隔绝在密闭的世界里,谁也无法靠近。温功成把脸扭到一边,擦了一把眼泪,放下早餐然后说: “你就安安心心的在医院里照顾顾夜西。学校那边不用挂心,我已经跟你辅导员沟通过了,他们同意给你长假。” 温想道了谢。 “他昨晚醒过来一次。”低下头,她看着顾夜西,过了一会儿,像是自言自语,“应该是没事了,对吧?” 温功成轻轻拍她的肩膀。 “他会没事的。” “嗯。”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乌云飘过来,挡住了太阳,房间忽然暗了下来。 温想觉得有些冷。 许是心理作用,她把被子往上提。 下一秒,就见到顾夜西微睁的眼睛,正对着她,还有一双漆色的瞳孔,温想一时愣住,两秒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冷不冷?” 顾夜西盯着她看。 因他这突如其来的视线,像是有些不适应,温想把头别过去。可顾夜西的视线追着她,挪不开了。 温功成走过来,看着他: “醒了。” 说完,温功成拿手在他面前晃了两下。 顾夜西说不了话,只会眨眼。 他就眨了两下。 “冷什么呀?”说话间,太阳又重新出来了,温暖着大地,温功成弯下腰,抓着被子往上提,顺手又拍了拍,“大老爷们动不动就进医院,像什么样?” “……” 温想问顾夜西肚子饿不饿? 顾夜西没有眨眼。应该是不饿。但因为只有眼珠子在动,看起来莫名的乖巧。温想调整好情绪,温声,“我去叫医生。让父亲在这儿陪你一会儿,嗯?” 温功成善解人意的说,“你去吧。” 检查结果显示顾夜西身体的各项指标都很正常,说不了话是因为身体虚弱,暂时的,养两天就好了。 其他都没有问题。 “谢谢医生。” “不客气。” 中午,温想送走了温功成,就剩下她和顾夜西两个人,太阳是真的很好,温想调整了一下窗帘,不让他的脸晒到。 温想坐在床边。 可能是生病的缘故,他清瘦了不少,脸色苍白,却棱角分明,使他整个人看起来愈发的形销骨立。 并不是很健康。 忽然想起了他躺在仪器床上的样子,温想就格外的心疼,不由得摸摸他柔软的头发,“阿瑾,刀口还疼不疼?” 顾夜西没接话,就这么呆呆的望着温想。温想察觉到他的视线,便垂下眸与他对视,动作往下,指腹细细摩挲着他的脸颊: “疼吗?” 顾夜西眨了两下眼,居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想: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他么看都看不够,还为此失了神。 他耳朵红了。 温想眼角的余光瞥了眼,以为他是热。 养伤期间。 顾夜西只能躺在床上。 有些事他没问,温想就主动给他讲。 她讲了冯大。 ——雨最大的那日,法医到达现场宣布冯宁死亡之后,冯大始终不愿意相信,跳过悲痛欲绝的一段,说到他趁着所有人不注意,吞下了提前准备好的安眠药自尽。 原来他本就没打算活着。 顾夜西对此没有评价。 她讲到谈明。 讲到居简风。 甚至还讲到了顾长津。 顾夜西安静的听着,她的声音好听。 其实是挺热的。 帝都的地理位置偏北,早在四月中旬之前便开始回温了,中间有过一周左右的降温,不过很快就回升回去了。 正合适踏青的季节。 “顾夜西。” 谈明走进来叫了一声。 顾夜西正在吃温想喂的草莓,听到声音,就转了个头,大咧咧躺在床上问,“你来做什么?” 前几天来医院看他那会儿还只能眨眨眼睛呢。这才过去几天?草莓都吃上了。谈明脚上穿了凉拖,有些夸张的造型,以及一点都不夸张的外套: “恢复挺好啊你。” 他极为散漫的语气。 顾夜西散漫回去,“你也挺好。” “你们聊,我出去一下。” 说完,温想就站起来了。 对比前些天,顾夜西的精神状态真是一天比一天好,除了做不到下地行走,其他活动都能独立进行了。 温想这两天的话变得有点少。 对顾夜西的问题也总是爱答不理的。 顾夜西察觉到她的变化,像是憋了很久,此刻看到她头也不会的背影终于忍不住了,“想想你去哪儿?” “你躺好。” “……” 顾夜西不是傻子,自然能听出她话里的情绪。好像是在赌气,又像是在同他计较着什么。 第六百六十六章 对你,她一向宽容 唯有一种例外,那就是,前方的巨石材料是一种还未被人类发现的材料。 这团空间之力十分稳固,存在于一个特殊的次元当中,根本没有塌陷的征兆,仿佛是一个微缩的宇宙一般。 真正的强者,纵然是刀山剑海,依然无所畏惧,披荆斩棘,虽万死而无悔。 原来,这个凌彩霞修炼的是百花乱星剑,是周天星宫一门金丹级的绝学,若是能得到一种名叫百色花的灵药,修炼这个百花乱星剑便能事半功倍。 “给她看什么!先拿来给我解毒。”金豪一步跃上,就要来抢,石寒水见状也是飞身上来,立时与金豪缠斗起来。 秦明之前并没有来过这个南海仙墟,不过他如今带上了任劳一同前去,也不怕‘迷’路,两人一同在空中御驾着遁光,向南海飞去。 “我问你,我妹妹和那个大夫呢?”她眉头也不皱了,直接问道。 “没错,就是广安城的梦庄,我是梦庄之主。”凌宇点头回应着道。 洛回雪伸出手指给他看,指尖处已然破了,流出了黑色的血,她的额头上也沁出了汗珠。 “父皇,回雪是儿臣的,朋友。是儿臣邀来飘摇宫的。”景流光怕皇帝为难她,便解释道,并简单介绍了下李江南与易轻霜。 随后天上,佛光坠落,将积雪化作,从冰洞里面,两个幼年的上古遗族化光而起,被直接收走了。 见得此人点头,看着这个貌不惊人的谦和中年人,慧觉却是心中长叹。 上古之时人族出世,只有火云洞中天皇伏羲、地皇神农、人皇轩辕与玄都大法师四人而已,可惜此四人皆不在花果山当中。 作为慧觉的护法神,在慧觉的识海之中苦修,以此消解自身的罪孽。 她看完之后也陷入了震惊当中,显然那副画面的冲击力还是十分之强的。而且最重要的是真实感十分强烈,她几乎没有一丝怀疑这画面是伪造过的。 这便是李灵一于数日前便秘密进行的一个地道挖掘,直接从内堡中挖到城外一片荒地,算是一个攻守兼备的底牌。 他下意识的以为,这一具肉身脚上束缚的铁索,绝对是相当厉害的宝物。应该是怎么样都不可能被轻易扯断的。然而很显然,事实和他的猜想,截然不同。 “轰轰!”星辰之力继续砸了下来,“碰!”又再一次将独角狂犀给砸中了,而独角狂犀只能痛苦地叫喊着了。 随着慧觉走近,他能够感觉到,从白衣鬼影的身上,散发出来无比阴冷而悲伤的气息。 “依我看,眼下太师府受袭上下乱糟糟一团,我们还是先出去再说。”大叔指了条明路。眼下这火球不知从何而来,看样子分明是远距离投射。 “刚才那是两尊王者,居然只是前锋?”李丹几人闻语,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你一边去。”凌宇翻白眼,到手的宝物坚决不交出来,这是原则的问题。 “你太客气了,我就是来参加个聚会,没什么要求。”我有些含蓄的道。 “不行,我绝不放弃兄弟,要死一起死,要消失就一起消失。”我斩钉截铁道。 林子涵闻言,却是忍不住笑了笑,李风云本身的性格就比较跳脱,不是那种中规中矩的人,要不然,他堂堂华夏十大娱乐影视公司之一的公子,也不会偷偷的来到王者之星的舞台上了。 这十天的凶险,不比与赫连穆交锋差多少,稍有疏忽,紫府都将破碎。 “昨夜刚我们这一山涧,约有多少妖物闯了进去?”张德福开口道。 只是凌宇刻意低调,没有购买最好的茶叶,随意购买了一些上好的茶叶之后,几人坐在一起开始品茶。 不过黎响的马屁却并没有引起人家的好感,脸上依然是一副公事公办的刻板表情,好在黎响也是跟他们谈公事,并没有私心,也不会有求于他们,所以也不觉得尴尬。 “你愿意赔付就行。”张天毅目光灼灼的盯着杜峰,这一架打的可没少吃亏。 他年纪在六十多岁,满头白发,下巴下还有一缕白胡子,身上穿着灰色的粗布麻衣,显得干净整洁,让人一看就知道,他和村儿里的这些大老粗还是有本质区别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他气场的影响,不少灵物都朝着旁边退散开来。 赵二牛二话不说,立即又张弓搭箭,如弯弓射大雕那般后仰身体,对准大树上那颗比大西瓜还大的马蜂窝,嗖的一箭凶猛的射了上去。 那就是万一司景年算漏了那么一波杀手,别人不知道他们到底在哪辆马车里,损失一马车的特产也没有关系。 这就是黎响做生意的目的,也是他的动力,一直支撑着他走下去,他要让自己变成一棵参天大树,让自己的家人可以在树荫下遮风避雨。 而他用脚丫子都猜得到,那李泰然八成会抱着银钱过来买他的墨宝。 何长老没有想到她如此大大方方的承认了这事,心中惊奇,不由对她又高看了几分。 其素也不知怎么的,莫名就觉得心头抽了抽,下意识的看向皇帝。 “我不认为和一个叛忍有什么可以合作的。”罗砂连呼吸都没有变,仿佛历尽风沙的巨石,昂然不动。 第六百六十七章 曾也意气风发的少年 温想一个人想了很久。 夜深了,风不止,像是只剩下她一个人,忽然回忆起失去他的那一天,如同梦境一般,醒来时一切又回到正轨。 她劝说自己要大度。 要理解、要原谅……可她不是宰相,她就是会斤斤计较。 可是顾夜西……连谈明都知道她在气什么?除了顾夜西,他简直就像根木头一样,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谈明说得对,他太自大了。 “老顾病情恶化的很快,可能熬不过今晚了。”是个清晨,陆思华过来查房,边记录他身体的指标数据边说,“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顾夜西没说话。 陆思华将笔盖合上,抬起眼,“你有在听吗?” 顾夜西,“我现在下不了床。” 闻言,陆思华并不意外,只是心里会想:还真是个没有人情味的人。 “帮我借辆轮椅吧。” “什么?” 顾夜西躺在床上,光落在他脸上,“我要去见他。”还有一些事,需要当面问清楚。 像是有些意外,陆思华愣了一下。 其实原本没指望顾夜西会答应来着。这爷孙俩都是闷葫芦,常年不沟通,积压的矛盾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解决的。 哪那么容易就握手言和? 可他想试试,让顾长津走得没有遗憾。 温想从顾夜西嘴里听说了这件事。对此,她并未发表任何评价,而是暂且放下对他的埋怨,客观的说,“这次他救了你。再怎么说,我们都应该去看望他一下。” 在顾长津这个话题上,顾夜西永远比较沉默。 把轮椅推到他面前,弯下腰,温想摸摸他的头: “我陪你一起。” 顾夜西之前在心外科实习过。 他模样生得极好,辨识度很高,是那种好看到看一眼就不会忘记的长相。所以一到心外科,瞬间就被包围了起来。 人很多,他像是动物园被围观的大熊猫,稀罕的不要不要的。 作为陪同,温想也备受瞩目。 他们有些进退两难。 陆思华一眼就认出他们来了。见这情况,他想也不想就跑过去,帮他们解了围后叫徒弟们留下来断后,自己推着轮椅和温想走了。 走了一会儿。 陆思华有些莫名的语气,“你这人气在我们医院怎么这么高?” “高吗?” “你好像不太满意?” “好像是你不太满意吧?” “……” 温想在旁边开口,“你少说点。刚才那情况还挺危险的,万一那些人当中有想害你的人怎么办?”像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板着脸,极为认真的语气,“下次还是戴口罩出来吧。然后我们再走快点,不要让人认出来。” 顾夜西顺着她,“好。” 走到病房门口,陆思华停下,他低头看向顾夜西,“他在里面,你们进去吧。” 再一次见到顾长津。 这回还是在医院,温想推着顾夜西上前,下意识放轻脚步,只有轻微的声响,顾长津马上张开眼睛,然后转过头。 与顾夜西的视线对上。 看了他一眼,温想将轮椅推到距离床边一米之外停下,固定好车轮后缓缓直起身,喊了声,“顾老先生。” 如此晚景,堪称凄惨。 曾经也意气风发的少年。 顺遂的话,应当子孙满堂才是。 温想内心感怀。 顾长津张了张嘴,嗓音沙哑,“嗯,坐吧。” “不了。” 温想稍作颔首,婉拒之后九十度鞠躬,真诚道,“我来这儿是想向您表示感谢的。谢谢您,救了顾夜西。” “想想。” 顾夜西看向她。 顾长津艰难的抬起手,摆了摆,“想想,你过来。” 温想往前走了两步,半蹲下。 “顾怀瑾。”顾长津看向顾夜西,视线往上,“把我床头柜最下面的抽屉拉开,里面东西拿出来。” 顾夜西没动。 温想正想起身,顾长津忽然沉了语调,一个字,“拿!” “……” 这个距离,顾夜西伸手就可以够到,他拉开最下面的抽屉,低头看进去,只见是一个木质的盒子。 他拿了出来。 丢给顾长津,也不说话,一副拽拽的样子。顾长津懒得跟他生气,转头的时候马上换了副表情,语气也温和下来,“想想,这给你的。” 温想有些意外。 像是期待,顾长津握着盒子的手慢慢抬起来,“打开看看。” “……”应该是猜到了什么,温想看了顾夜西一眼,过了几秒,才伸手接过,“谢谢。不过,我能回去再看吗?” 顾长津点点头。 三人之间的气氛微妙,温想迟疑了几秒,开口道,“我先出去了。” 顾夜西回应地很快,“不用。”顾长津看向顾夜西,顾夜西看着温想,他牢牢拽着她的手腕,语气格外坚定: “没什么你不能听的。” “顾夜西,你别这样。” 顾夜西盯着她的脸,不让步,有些无赖的求,“别走,好不好?” 苦肉计哦。 温想最怕这个了。 犹豫片刻,她有些无奈的语气,“我不走,你先松手。” 温想总算不走了。 然后,顾夜西转头对着病床,一开始低着头,像是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缓缓的抬睫,憋出了一句: “谢谢。” “什么?” 顾长津怀疑自己听错了。 顾夜西觉得有些丢人,然后很快速的又丢了一次,“谢谢。” 这回听得真切。顾长津愣了愣,骤然发现面前的顾夜西和当初记忆那个人相比,似乎有了一种说不出的变化。 这种变化不能说不好。 不过以前,顾长津是绝对不喜欢他这种变化的。可现在顾夜西的病已经治好了,体质和旁人无异,也不再有人会对他造成威胁。 那么待人接物和善些也无所谓。 这样想着,顾长津心里多了一种莫名的怅然。 “不客气。” 陷入良久的沉默。 回想起居简风的话,顾夜西很直白的开口,“我这次来主要是想问燕家的事,与顾厉有没有关系?还有金昌文,究竟是不是你指使的他?” “这事儿你心里不是早有定论了吗?” “我想听你亲口说。” 第六百六十八章 我们都先冷静一下 “什么?这怪物竟然能够抵过自己的绝世神功降魔虎爪,真是不可思议。”白虎在心中暗道。 早在过来的时候,就有人通报她,她故意画鬼脸吓跑安庆侯夫人的事被凌氏知道了。所以她一进门,眼睛在凌氏身边扫了一眼,看她们个个都低着头,有一个明显缩了缩身子,韶华心中忍不住腹诽。 他的脸色显得有些凝重,轻轻抿着嘴,两汪翡翠般的绿结上了一层薄冰。 麒鸾闻声侧头,看到半跪在地上的荀卿,眸色深不见底,沉声道:“前些日子让你查的事情有线索了?”声音低沉,宛如暮鼓晨钟,仿佛能直击在人心头,叫人浑身一震。 “没事,走吧,我们去锁仙塔中心去修炼,在那里,相信你我的晋级速度都会缩短不少。”龙梦只是解释了一句,然后问都不问就拉着雨淑仪直接发动了跨星域挪移,几百星域数万星球的间距,不出半柱香便是到达。 “去把苏儿叫来!公子扶苏是嬴政的长子,在众臣的眼里,扶苏早已是王位之选,嬴政对于这一切也是心知肚明,对于众臣的期盼,他能否顺应天意,这正的还是一个谜团。 “陆将军,请用茶。”汤和一脸笑意,正陪着吉安候陆仲亨喝茶聊天。 崔家现在看来风平浪静,其实内里早已是暗流汹涌,毕竟老头子已经八十多岁了,崔家总是要有继承人的,莫万妮的这一示好就是在说明她的立场,她会帮助崔默。 刘玉一直很安静,静的让我有时候都感觉不到她的存在,此时我看了她一眼,见她眼底对方维流露出浓浓的爱恋,真心觉得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眼前视野变化,如同某种鲜艳渲染,所有景物变幻,化为深深浅浅的模糊轮廓。轮廓中颜色不一,或鲜亮,或暗沉,尤其是赵潜的身体,呈现深红之色,相当惹眼。 宋了熠胃里空空的,喝酒喝得难受,他刚煮了粥,正准备坐下吃饭,妮妮闯了进来。 “夸父?”马晟也是一怔,他自然知道,夸父是那传说中那追逐太阳的巨人。 周元嘴角的笑容有些讥讽,都到这个时候了,他们和古家可没半点余地可走了。 林彤很是无语,还好木料,你还能整出那什么紫檀、黄花梨之类的木料不成?这边最好的木料也不过就是红松,人家木匠至于贪你那点木料? 卡莉斯塔在背景故事里就是一个心怀憎恨的报复灵体,也就是死后的鬼魂,所以她的契约者必须经过一个“向死而生”的过程,这也是签订契约的时候,被签订者会先死后生的缘故。 这一次,不止燃血之刃明灭不定,灾荒的形态更是变幻不定,如同哈哈镜般扭曲变形。它的双臂忽而拉长,身形时而矮扁,有时甚至变成圆球,完全无可捉摸。 萧晋手中操作了几下之后,他们面前便出现了一道屏幕,屏幕中间是一个青年男子。 以前徐振华多次上战场,但那些地方都称不上前线,而且,他是在部队直接就走,家里人并不知道他是在拿命搏。 毕竟对这些网友而言,有很多都是不看歌手而看歌曲质量的,虽然他有不少脑残粉,但凝聚力却越来越差了。 “我自己去看!”陆非凡瞬间屁股也不疼了,腿脚也利索了,转身就冲向卧室。 “老爷,我们该……”老管家淡淡开口,俯下身皱起眉疑惑问道,相比起十五年后,老管家这时显得俊郎的多。 说着他也不系安全带,挂上档,一辆跑车立刻飞速的驶离开现场。 也就是说他们这一边,顶级战力满打满算也不过四个半,而对方却整整有八个。 天沐宗几个太长老也赶了过来,事出突然,本来不灭宗他们基本不得管事,可是现在当真是到了要灭门的时候了,魔修竟然摸上了天沐宗。 那霍家三兄妹的孩子最能继承家产的,就是她霍莹莹的儿子——子睿了。 陆骁越是这样霍晟轩越是不敢签了,他的心里空空的,这字实在是不敢签。 “如此说来,那个淼先生又是哪位?他该不会是个年轻男子吧?!”空气之中弥漫着醋意,上官子轩喃喃开口问道。 “是吗?”看了眼似乎有些变化的伊芙琳,阿莱西亚将寄生虫母体的试管默默收下,不再提及这茬。 “晚辈在幻境之中有过一番境遇侥幸悟出了一些心得而已。”面对众人的视线蒙奇回答道。 此刻看到伙伴被困,另一人脱出了李氏兄弟的包围圈大刀横扫带起一阵风啸向着蒙奇砍来。 老祖的身体迅速萎缩,一颗洁白的珠子从他的身体里脱离出来,悬浮在空气里。 公冶浩淼一脚踏入,里面空空荡荡,再踏入一脚。“砰!”厚重的大门已是自己关闭了。殿中顶上四角射出光芒,在中间汇聚成一面水镜。水镜半人多高,悬浮半空,镜面如水面偶有波动涟漪,故曰水镜。 上杉樱走到家卖鸡蛋饼的铺子前,要了一份,边走边吃。走没几步,又要了一根烤香肠。 而蒙奇二人已经完全的超脱了认真二字!而是形成了一种钢铁的意志!一种灵魂的升华!对胜负的执着。 闭室,也是出于对你的培养,让你对这里有更为全面的认识,也有助于你的心性磨砺,怎么样,这几天吃了不少的苦吧。 第六百六十九章 耳环的前任 秦老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该说的他也交代了清楚,如果有意外出现也是不可避免的,做生意哪有百分百赚钱的事,更何况他的生意是命!! “难道考场也是重复利用的吗?我们不是进的一个个平行世界?”范愁芸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旁的童湄和徐叨更加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了。 叶天一报以微笑,然后便走了进去。所谓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说的就是这个道理,他没必要得理不饶人继续在他们态度不逊这个话题上纠结下去。一是他不是这样的人,二来他也不希望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诶?难道!”突然一个惊疑声响起,大家回头看去,却是廖望月盯着手机在看些什么。 “跟踪个屁,我只是听说你最近和姓杜的走的很近,所以就多关心了一下而已,怎么?你真的喜欢他?”老九突然看着自己的妹妹,一脸认真的问道。 “你们打算选哪个?”差不多知道有哪些主题后,厉染没有先行挑选,而是征询班貂纯的意见。 不过看到眼前正用手枪对着他们的科学怪人,三人也就释然了,敢情这家伙在他们逃进去后把这门打开伪装成锁住的样子,目的就是为了好方便他在门口守株待兔猎杀他们。 “……”林清难以想象,平时看上去娇娇弱弱的希尔能力竟然这么变态。 “不可能的,当初你躲在一开始的那个地方,还不是差点被发现?”柳依绿奇道。 但或许他们不知道,来参加这个婚礼的人基本都是各行各业的领导人,职位不够高的,一般是没有机会来这里,毕竟黄沙岛面积有限,不可能把所有的人都请到这里来,而且也不好安排。 李乾顺看着眼前的高宠,知道了三公主非他不嫁的一些原因,但是仅仅是因为帅气就让一个公主爱上人家那就低估了公主的智慧了。在党项这样的美男子也不少见。 “这……这也太离谱了吧!天魂石可是非常坚硬的。”嘴巴张的老圆,机乎能装下一个苹果,晨风始终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因为……他很清楚,自从纳兰明珠来到燕京后,被评为燕大一枝花不说,追求纳兰明珠的人宛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其中不乏超级富二代、官二代,甚至连燕京一些大家族的后人都有。 看父亲如此笃定,韩典只得应了,自去安排。第二日,派了三十两大车,从西城门绕出,给郑鼎送去粮草用物。 慕倾颜猝不及防,直接被拉到了中年男人的身前,下意识地发出一声尖叫。 底价其实并不太离谱,十万起价,按照她们的长相来说,再根据现场的人加价的幅度来看,大概可以拍到五十万最多了。 火云道人率先鼓起了掌声,并不是临场做作,而是从心底发出的感叹,有感而发。 这个回答令得郑金山松了一口气,同时也如裴东来所想的那样,并没有再找裴武夫、裴东来父子的麻烦,相反还让郑飞和裴东来道歉。 果不其然,铁木云奇怪的看了看玉简。精神透过玉简,一股熟悉的气息传来。这个气息铁木云知道,那是铁豪的。 杜锋的话说得粗糙,可还真就是这么回事。既然你们拿他没办法,就老实点听着,或许还能为自己的后辈谋点好处。 “宗门的核心弟子哪一个不是风云人物,就你?竟然还敢假冒核心弟子,我就算杀了你也不算什么大事。”另外一名弟子先为自己壮壮声势,然后掏出一把战刀突袭而来。 结果只是看了一眼,杨磐的脸色立刻就是一变,口中也是情不自禁的冒出了一个字。 甚至还说是我们抢了他们的东西,所以我这两天和白伟的关系也算是很僵硬。 他淡淡扫了眼因为他的手机响起而停止报告的人,示意他接着说,然后才打开手机查看起了消息。 “不管怎么说,公主殿下有了自己的封地,都是好事!殿下马上回宫和陛下商量,应该拿哪一块封地!”贝德说道。 他的这种情绪黎知也注意到了,然而不管她怎么安慰,容觉依然是很焦躁的,没有丝毫改善。 黎知还在沉思中,没来得及跟崔老爷子打招呼,就听见他大笑一声。 慕斯仔细分辨感觉是有活物靠近,王团团赶忙收起了打闹的心思。 果然,他的这个行动,立刻叫七星寨上下一片混乱。待到他虚张声势,扬言进攻时家堡时。实则是虚晃一枪,引起七星寨大举调动人员,而自己早已领着五龙山的众人进入到茫茫大山之中瞧着这出好戏。 林筠萱赶紧眨巴一下眼睛,又用手揉了一下,确定自己不是眼花了。 “我哪里有你们说的那么好。”林筠萱被他们两人赞得有点汗颜,心里默默解释道,这些都是前世常见的营销手段,她只是顺手拈来而已。 林筠萱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首饰铺子,便收回了视线,继续思考着分工的问题。 第六百七十章 出国,戈本哈艮 一切只能用那个魅惑技能来解释了,苏明大概的也能够猜到,估计问题就出在那个魅惑技能上面了。 苏明掏出了自己的手机,看了一下,发现洛筱筱这边刚才就给苏明发了一个短信,只不过刚才苏明没有注意到而已。 自己莫名其妙的中毒,只怕与这个孽障也脱不了干系吧?冯晓潇眼神中闪过一丝狠戾,这个混账,若查出中毒的事真的是这个孽障干的,那也就别怪老身心狠手辣了。 不用说,这是那几年妈妈不在身边,跟着秦焱这个糙汉子锻炼出来的。 区卿殇则是先向英雄碑尊敬的拜了一拜,然后和云星空保持一定距离跟上去。 “麻蛋,魔门的人难道又赶到了?”几个白衣圣者闯入到护龙山庄内部,和一部分交手了片刻之后,便确认了这个消息。 似乎是感觉到了威胁,那怪物忽然吼叫了一声,盯着青‘色’光芒盾墙就扑了出来,六条‘腿’上尽皆弹出足有七八十厘米长的利爪。 不管网络上的讨论有多激烈,秦焱在入住酒店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吃饭。 除了那个重要的部位,其他的地方她都认真的看过很多遍了,当然也擦拭了很多遍。 那两个手下拦住许明和风含笑,奇浪三人之后,齐慧妮带着一帮手下,迅速朝着唐峰逃跑的方向追去。但他们却不知道,这一路追击,却让他们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她倒是不担心头顶的太阳晒,只是公司还有很多事等着处理,她不能把时间浪费在这里。 杨天骢站在我旁边已是瞠目结舌,我一声轻笑,耸耸肩,跟着瓜皮又返了回去。 现在圣武之地开放在即,他要让姜雨他们了解古武者,熟悉古武者,并战胜古武者。 “哎,三弟你这么说就太见外了,我们是好兄弟嘛。”笑面虎凑过来笑道。 外围的警报声不绝于耳,说明越来越多的亡灵正在朝这里涌过来。 “呜呜……”哀鸣中,储备口粮眼眸里所有神彩顷刻间荡然无存,无神地缓缓地靠近,静静的趴在吴峰身边。 只是第二天晚上基地又发生了混乱,这一次是玛卡抓来的人被带走了,查尔斯知道是零动的手,确认同伴们没有查到他们的踪影后就回去睡觉了。 尘南吸了口气,从戒指中取出一颗白球,乃是切石的来的灵元石,而后便运功恢复法力。 车子冲进里面之后,尘南眼中的杀气逐渐内敛,微微皱起了眉头。 “……”宋欣慈感叹,学霸的世界我们不懂,能当大人物的果然都不是一般人。 赫连夏美自然是紧紧跟在他们后面,完美诠释了“阴魂不散”这个成语的含义。 “是有些眼熟,却可以肯定我从来没见过她!”宁氏左看右看,最终却也不得不点头。 那雪白的肌肤,一寸寸的展露出来,这是一种别致的美,令人心潮澎湃,热血沸腾,妙不可言。 乔静唯不仅咬人,还‘乱’扔东西,客厅里,只要是她能碰到的东西,都扔在了地。 “南哥哥,想不到你居然这么厉害。”她目光痴痴的看着尘南,笑了。 而这一世,两人再重遇,太子再一次对她姐姐一见钟情,也算得上是破镜重圆了。 有些事,有些情感的发泄,是根本无法掩饰的,然而这一刻,燕飞就是这样。 冷雨柔只是单纯的想着,至少,在华视传媒,有黑子在,父亲绝对不会做什么吃力的累活脏活。 在噬魂兽的身后,还有数不尽密密麻麻的,这些魔兽让当初的罗德吃尽了苦头,如今想来还有一些汗毛耸立,如果不是神格的帮助,也不知道他们究竟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作诗?”叶枫这个笨蛋脑袋实在不会,看向关月,关月居然已经妙手开始写了起来。 冷雨柔的眼泪被吻干,不安的心也渐渐放松。只是她却紧咬下唇,不肯让方浩杰深入的吻自己。 江若曦足足在医院里呆了一星期,直到医生点头同意出院为止,而冷焱也是寸步没有离开过,他们开车正在回别墅的路上,冷焱的手机响起,看着上面的陌生号码,犹豫了一下后还是按下了免提键。 他知道的,虽然沐心羽嘴上没有说,但是,他知道她一向是个心软的人,那么多年的感情,不能说没有就没有的。 凌天暗叫不妙,一手拖着易欢,一手摸出腰上的寒月刀,运足真气,期望能一刀劈出一条道路,凌天一刀带着强大的刀气劈在甬道尽头的青玉上,可是只在青玉上留下了一点痕迹。 凌天望着车外逝去的风景,心里一片惆怅,一千多生命就这样流逝了。。。 “轩辕,这是怎么回事?有什么办法吗?”苦于无计之下罗德将希望寄托在了轩辕的身上,希望能够从他那边获得一点帮助,毕竟见多识广,或许有碰到过这样的情况也说不定。 第六百七十一章 哥哥,你能不能别装嫩? 林海龙在大夏国受辱,想要趁着万朝大战寻找萧凡的麻烦,顺便把萧凡给杀了,以及抢夺萧凡身上的武器。 谢紫萱看着她们觉得她们好可爱,开心的笑着,她很想参加她们的活动,可是她没有举手,她们也没有叫她,她悲喜交集,内心纠结,坐在床上静静的看着她们。 其实以秦渐现在的耳力,想听到两个妹子说话,那是非常轻而易举的事情。 远处传来一阵阵马蹄声和喊骂声,千凡尘用余光撇了一下是破空栾隼族的队伍,约摸了五六十人看着嚣张跋扈的势头一会儿会很有意思。 “好!”寻虎点头,将她送到院门口,却遇见马着脸的周鸢。前一天,周仰本说过要送她走的,今日却未来得及提这件事,所以她还在王府。 张蓝依然是那个张蓝,并没有因为力量的强大而有什么的变化,甚至还为此可以克制自己的力量,以此来融合他们的圈子。 “lili你先回去做你的工作吧,这里交给我了。”秦妍在旁边的办公室里就听到了动静,这才出来看个究竟。 “我?”南昭很诧异,自己除了会念点经,一无是处,哪里能救他们? 此刻即便是他们想要离开,也动不了,四人已经被萧凡完成的盯死。 我苦笑着摇摇头,现在只能乞求老天让鲟鱼洄游的时间持续的长一点。 “王妃该不会是想要拉拢我加入到地下赌场里面去吧!”叶潇笑着问道。 我和伊娃在主岛四周布置了严密的监控。一旦有野人登陆,我们可以在第一时间内做出反应。 解决了这里的魔物之后,花月凌再度往前看去,前方的道路还有很长,不过侧面也有一条通道,分别不知道会通向什么地方去。 但是现在,即使她知道自己身患重病,但是她的心情也不再悲观了,不会再觉得生活有压力,也不会整天愁眉不展的。 虚空妖猿硕大的拳头,在触须上打出滔天闷响,宛如地震,四周虚空都跟着震动了一般,。 现在时间还比较早,镇子里面较为安静,而且四周的道路也没什么人,想要等到他们回来估计还得不少时间呢。 虽然暂时将心底的念头压制,但是林东来对于这一方世界的危险等级,却是再次提升了一个档次。 虽然很喜欢被他抱着的感觉,但是更喜欢是他主动抱她,强势的把她圈进怀里,那种霸道的感觉。 “你如果想让我把你放下来,那你别动心思在这里洗澡了,赶紧漱口洗脸,回帐篷里,你刚才不是说你困了,想睡觉了吗?还洗澡做什么?赶紧的,我也有点困了。”唐云枭说道。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法护知道华炎平时只是个看门的,不知道法护会作何感想? 我们四个年轻人自然而然就是跑了过去,围在师父面前一脸好奇地看着师父,只等着师父接下去会给我们说什么有用的东西。有些时候最简单的事情就是听师父给我们讲道理,那个时候我是不用思考任何问题的。 而猫妖之眼同样是降妖除魔之眼,所以和这天魅之瞳的对上了,一山不容二虎一般,只要一个时代出现了猫妖之眼和天魅之瞳的话,那它们就会不死不休。 “李木子为民付出那么多,而有一些打着坏主意的人对李木子图谋不轨,而周市长也是担心李市长所以让我来。”林沧海这个时候也淡淡的回复了一句。 我说着就抱着她们亲吻起来,但我进入后就运行了体内的阴阳之力,接着灵梦体内的一股极阴之气进入我体内和我的阴阳之力结合,我就感觉到了那两成还不能使用的阴阳之力马上就有一成转化为我所用。 我没有任何计划,只是脑子里有了一些事情的想法。我将这些一五一十告诉了师父,师父也没有说出反对,只是脸上的表情又严肃了几分。 在听了这会儿,孙老说昨天晚上三爷爷竟然来来过,林沧海心中当真是对这个老人,产生了敬佩之情。 结果它在刚才才发现,原来华露的脖子上和四只脚上都有一个环套着。 虽然她已经猜到了这郑在朴应该是争风吃醋遇到硬茬了,但该关心的还是关心的,毕竟这代表是高立国的脸面。 百里浪说着那独角魁摇晃了一下脑袋,有些很不服气百里浪的样子,但还是朝我吐出了一股黑气,我的灵术一下子就被吞没华为了乌有。 这股压力是他们从来没有感受过的,就像是整个天空向他们压过来的感觉。 碎手兽人们惨叫声还未远去,大片呼啸的利箭从天而降,将毫无防备的碎手勇士们射倒在地,密密麻麻一大片红色的箭尾在随风颤抖。 这个发现令他既惊且喜,喜的是居然可以以这种形式进行实力的提升,那以后留在这里修炼岂不是事半功倍? 苍哥听见苏子强的回应,对我使了个眼神,随后我们俩一起走到了旁边的一棵树下。 “东哥,你疯了?!”东哥十分突然的一脚刹车,把我吓了一跳,我还以为东哥是在吓唬我,脑门子全是汗的喊了一句。 而且她说的话也算是有道理,对李天艺做了跟她哥哥对赵倩做的一样的事情,那就可以让李天艺知道赵倩有多不容易了。 第六百七十二章 一生无法言说的爱意 萧亦辰没想到杨飞雪竟然会这样说,顿时一阵无语,杨飞雪也太那个什么了吧,这不是将自己一军了吗? 大家并没有讨论出来结果,经过了下午的休息,赫然已经到了晚上。 “你说什么,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你怎么。。。”基拉大和在月那冰冷的眼神之中不由的倒退了一步。 我们的对话被嘎吱作响的撬门声掩盖,外面的人完全不知道我们俩的存在。 “大伙啥也别想,抓紧时间睡觉!明天孙哥不要去了,和聂哥留下陪着她们,大勇还跟我出去。”顾哲北简单的嘱咐着。 虽然没有酒,但席间还是热闹纷呈,更有骨头族人穿着传统民族服饰,载歌载舞。 在设置好直播间之后,林远又下载了一个变声软件,毕竟谁也不清楚一会儿需不需要林远说话,如果不需要,那自然没什么事,如果需要的话,那这款变声软件就派上了用场。 那是二十几个统一穿着黑色皮草的彪形大汉,从楼上窗户向下看不清他们的面容和年龄,因为他们都戴着厚厚的绒线帽,脸上还捂着黑色的口罩,手上全都拿着或长或短的武器,多是红色的消防斧,杀气腾腾。 别看这些人都是考古队的队员,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挖掘过的墓也不少,但是对于这些古怪什么的,他们反而比正常人更加忌讳。 陈鹏宇刘家林等人接过食物,不知是兴奋还是嘲讽鹏少所为,个个呵呵直笑,笑得我心里这个不舒服。 “我不会杀你,我知道你的底牌,杀了你,他也会受到影响,不过我却可以彻底封印你,反正那哀念也拿不回来了,彻底封印你,也没有什么损失。”陈抟老祖只是淡淡的看着心魔,声音中带着不可反驳的意思。 许默颜眨眨眼,慢慢的回神,也慢慢的想起这不是在未央园,不能那么肆意。 王宸点了点头,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不到五分钟的时间,他便吃饱了。 可这时韩一鸣说出来,他却忽然想到:师父是让我守在此间么?这果真是因果循环么? 回到房间,我让阿丽丝帮我准备了一缸米,她问我要干嘛,我说我要练功。阿丽丝找人把米送上来,便蹲在旁边看我怎么练功。我把手指伸到米里,便“咔咔咔”的插了起来。 韩一鸣看着元慧,心道:若真是如此,他岂不是已离无知无觉不远了? 当他看见杨云梦的动作就知道不对,杨云梦是要把燕芷清也要拖下来。燕芷清没有防备,果然就中招了。 卫子霖发出一连串愉悦的轻笑,磁哑哝哝的在他的喉咙里滚动,苏的许默颜忍不住就抓紧了卫子霖的衬衣,情不自禁的往他怀里蹭。 柳天生吐出一大口鲜血,他害怕地双手往后猛爬。宫的人们都大笑出声。 我掐着脖子,想把这块玉给咳出来,却发现这玉就跟消失了一样,直接不见了。 魔术师约翰逊也赫然发现…或许我们真的可以憧憬一下西部决赛呀。 张翠莲回来的第五天,顾致城又被人给举报了。这次是匿名举报,把举报信投在了意见箱里头。上头对这件事儿很在意,说公车私用的太过分了就给顾致城一个警告处分。 上赛季,他们在西部决赛第四场悍然撕碎强大不可一世的马刺,用胜利验证他们血管里的强硬与疯狂。 因为带着蓝牙耳机,王铮听到的是被通信终端直接翻译过来的普通话。 尤行志考虑着若是姜寒病情好转,没准自己还要与胡三娘成亲,倒不好立时撕破脸。左右沈栗要做好人,记他一份人情便是。 一千零二十四根长矛从右侧开始,就像波浪般垂下,所有矛刃全部抵住地面。 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看到星辰石,而且比起他先前见过的星辰石都不同,更加的耀眼,更加湛蓝,而且对他的吸引力更强,迫不及待的想得到。 好吧,这是纳瓦布大人最喜欢的拷问椅,据说还是邀请欧洲工匠给他精心设计的。 一听有这等美事,他当然是乐得找不着北了,立马点头答应,然后到晚上的时候,他真跑到了那老板的房里,而那老板也没食言,在房里等着他的到来。 只看出了那天使降临的手法,而之后明显是有圣位的力量参与了,就算是自己也只能看到模糊朦胧的情形。 摩清赫眼睛四处转转,看遍了整个牢房,破败、脏乱、血腥而死气沉沉。 直到霍去病看着铁骑有些疲倦时,才带着人离开敌军军营。哈哈,将军,今天晚上真是过瘾,那镇南王肯定想都没想到我们敢来袭营,这一场屠杀,真爽!一个副将说道。 “叮恭喜秦岳哥哥,召唤出世——卫青!”听到琳儿的提示音,秦岳深吸口气,有些兴奋和激动。 番外一 但对于这些,周天并未理会,他只是看着右手臂上的黑白阴阳图,低头沉思起来。 大雪山熊尊眼神中透露着睿智,虽说是三米高的熊身,却丝毫不影响对方的动作! 高庆笑了笑,表示没有关系,走一步算一步,自从有了火犀的加入,高庆感觉不再孤单了,至少能够简单的交流! “给你,嫣然妹子,麻烦你跟旁边的那位猪哥讲一声,让他先把哈喇子擦干净好不好,整的也太恶心人了。”将戒指递给妹子之后,我瞅了一眼还是一副猪哥样的欧阳绝,随即对嫣然妹子说道。 那种无形的杀气让的他们都是有着一抹喘不上气,强烈的威压对着邪修者袭去。 “轰隆!!”的一声,蓝多多的飞船重重的摔在山脚下。同时叮当与叮咚的飞船也降落在地,两人急忙下了飞船。“星际精灵,你们怎么样?”叮当与叮咚进了多多飞船,只见众人正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 娜莎这边的话音刚落,欧阳绝那边便传来了一声甚是凄凉的吼叫声,原来,那条佩戴在欧阳绝勃颈上的诡异项链已经在娜莎的指引下,爆炸开来,搞得欧阳绝的血值此时也是呈现出了直线下降的状态。 此行她本不打算将夏侯仁和待产的兰悦牵扯其,究竟是谁?暗帮了她,可是如此,她很有可能会害了他们夫妻二人。 周坤面无表情的冷哼一声,旋即右手一伸,一大团火焰便是自其手掌中冒了出来,在其身前,火焰化作一只火红的雀儿,栩栩如生,像极了一头朱雀,然后他手臂一挥,火雀便是夹杂着滚滚火光和热浪对着谢魂扑去。 几十分钟之后,犹如老僧入定一般的周天,修长的睫毛微微一颤,而后浑身澎湃的真元奔涌起来,他的双手,也是结出一个奇异的印法,一缕缕真元在他手中汇聚凝炼。 什么玩意儿呀?夏洛甩手将葫芦给丢到了一边去,是不是让那些猴子给忽悠了呀?不能,应该是不能,那又怎么会这样呢?他又哪里知道,他喝了那么多的猴儿酒,身体已经淬炼出来了。所以,再喝也是一样没有反应。 你你你,你真是太过分了。你们二人自由指腹为婚,青梅竹马。如今你居然要悔婚,简直是无情无义!铁老大愤愤不平。 简庭的背影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问题,我竟然莫名觉得他比平时轻松了很多,似乎也在心里为自己给下了一个决定。 拿着新买的手机走出店的时候,天色有了一丝暗沉,朵朵灰云蔓延,天空变成了一种像被脏抹布浸透过的水的颜色,灰暗浑浊。 孩子早哭得喉咙沙哑了,在我怀里挣扎着,我早已止住的眼泪又刷刷刷流出来。 或许对此时的孙一凡来说,他非常的金帐,只是想说一些东西来缓解。 岳清松很清楚,孙一凡母亲确实是个很善良的好母亲,一般情况宁可自己吃亏,也决不会让别人吃亏。 简黎华大约也清楚自己的情况,所以他表现的很淡然,在他安慰完米莉后,他又看向我,我有点惊讶了,在他眼里,他很应该没有什么会对我说吧。 所以白发人送黑发人,世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但我也没有任何办法,毕竟该发生的也发生了,我无力挽回。 欧老爷子没有回应,只是拄着拐杖朝着那家茶社走了进去,两人不约而同的选择了靠窗的座位,服务生立刻递上了菜单。 这种方法,和擎天剑宗石壁上的补齐招数有一些相同之处,但秦澄明相信,这古剑术的威力,绝对要比自己从头到尾创建的那些剑招要强很多。 “那好吧,等她睡醒之后我会问她的。不过你既然是她男朋友,那就应该没什么事吧,那就不要打扰她休息了,她很累了,需要休息。回头我会告诉她你打过电话来的。”杜思翰说完就把手机挂断了。 “杰森,来,我们继续喝,今晚我们不醉不休!”一个黑夹克男子跟一旁的同伴干杯。 “杜总好福气,不知道从哪儿挖到这么位既漂亮又能干的总经理回来,听说还抢着了我们公司几个项目。”段睿骅半真半假的说着,脸上也看不出半点怒意。 过了好一会,经理才挂断电话走了过来,而导购员也把首饰包装起来,准备递给蒋怜的时候,却被经理一下子给夺了过去。 此虫围着光团,不停的鸣叫个不停。但一见到了老者,则马上停止了叫声,自行的飞入了他体内。 这一路上我都在极力忍受着身体的不适,就连司机都犯嘀咕,一直在说车里也没开空调,温度怎么越来越低了。 山羊胡见势不妙连忙将红衣厉鬼召唤回来护身,但是一时也不敢动手。 林慕阳直接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双臂金光闪烁“金刚般若”双手凝爪,五指弯曲牢牢握住王军手臂。 “行了,过来这边谈谈,人你也见到了,该说我们的条件了!”老爷子寒着脸坐在那里,对着王欣兰说道。 沈瑜闻言,不由得苦笑一声,在妈的眼里,只要你不胖,你就永远是瘦的。 请假王没有三成或者凤王聪明,也许现在这片森林中拉低平均智商的神奇宝贝只有这只请假王,但是它依然明白三成的意思。即使三成不说它也不会让凤王得逞的。 番外二 奶奶点点头,和我一起走出来了,林景始终一句话也没说,跟在我们身后。关上门的瞬间就听到了吴英崩溃的哭声。 众人再次喧闹起来,大家也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了,这方家拿出了嘴里的一块大肥肉,要说没有一点条件,那是没人相信的,但是众人都没想到,这个条件是如此的简单。 “恭喜你,你一直嚷嚷着粽子,这下你如愿以偿了!”十八面色凝重的对我说道。 听到老头这么说,展步了然的点点头,看来咬的不轻,不然以一般孩子的调皮劲,哪怕手臂上打着石膏板,许多人也照样往外跑。 此时谢世信头痛了,虽然说不懂人情世故的人,在工作和生活中容易得罪人,可越是这样的人,越不好对付,这类人是认准了一个道理就不回头的。 既然如此,我也只好带上张起珊了,可是当我出门的时候,看到点点可怜巴巴的在门口蹲着看着我,却又不敢出来,顿时我动了恻隐之心,便带着点点和张起珊,一同朝着警局走去。 凭借天武境一重的修为,一拳轰飞天武境二重,这种实力,连忙他们都做不到。 我也是才知道,原来这座楼和隐藏在后方的楼是相连的,早知道来的时候就应该跟杨警官好好的转转,让杨警官再派些人守住后面楼的出口,这样就算是有人在作怪,也逃不出这片白楼。 “别晃了,这些东西卖出去,不知道多久就被你给花光了。”二伯笑道。 你们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嘛?告诉你们,如果你们不将这些动物交给国家的话,对你们可不是一件好事,因为你们不仅要面临高额的罚款,还要进行刑事拘留,到时候,你们哭都来不及。 就看到一道金光从天而降。空头箱子到了,这次的箱子真是大,就挂在甄姬的两座山头上。 油热了,裴逸收回目光,把净肉一下倒进锅里,接着便听见老厨师在旁边叫了一声,但已经来不及了。 钱辰无视四井龙泰一脸凶神恶煞的样子,走回厨台开始准备起来。 暗闭上眼睛寻找剩下的两人,她有点错愕的张开双眼!脸上的表情有点为难。 天穹之上,整个飞云骑的三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倾巢出动,血魔卫和嗜血魔镰作为先头部队,江源与诸葛君豪共同站在青麟角龙背上,走在队伍中间。 飞虎堡作为其位置的中心,三大势力都不肯让,相互争斗了多年,最终妥协放弃,飞虎堡不属于任何一大势力。一大势力不争,另外两大势力也不能去争。 到了喜堂,顺顺利利的拜了堂,直到司仪的一声送入洞房时,燕皎皎才彻底的呼出一口气。 自从大都督成长起来后,程普就成了副都督,经常在大都督出征后坐镇大本营。 而莫江夜跪在她身子前,两手撑在她身体两侧,她往后退,他就紧追不舍的往前跟着。 洛晓霜举手:“我我我,我要去采蘑菇。”她还没去采过蘑菇呢,她很想体验一下。 “明弈,你可以和我讲一下你和‘鸢’是怎么吻上的吗?”爱丽丝抿着嘴边残留的味道,思考着该怎么样把“鸢”调离周明弈身边。 甚至,在特别篇中他还是一位实力不俗的训练家,有着与马志士一起对抗四天王希巴的战绩。 【大地之王】:当然,是有报酬的那种,我相信应该也不会让景禾老师你失望。 出云帝国、落雁帝国、慕兰帝国,都有领土,与塔戈尔沙漠接壤。 一些钢铠鸦在空中飞过,看到巧锻匠手里拿着的,金属纯度极高的锤子时,就有点挪不开眼睛。 正常来说,悍跳狼确实不会在这种情况下给疑似猎人丢查杀,那不是纯纯的作死吗? 梦歌的视线扫过墙壁上面的密密麻麻的海报,这些海报无一例外的都是有关“乌鸦”的海报。 自从前身父母和三位兄长接连去世后,这个家便一直都是大嫂子李如眉在操持着。 当初这些衣服是为了方便干活,所以不管是款式还是料子都比较一般。 “若想取之,必先予之。他要的本妃全部满足他。”刘紫月冷笑。 但是没办法,技术不行,硬件来凑,谁叫他的这辆防暴车够牛逼,底盘够稳,不管他怎么开都不可能出现问题,只要林峰自己不是傻子给他开到沟里去就行。 “几位舅夫人出身高门,由她们在外头应对,错不了。”孙嬷嬷道。 现在的刘红丽也算是看开,不继续纠缠,因为她的纠缠,也得不到任何,只会被唾弃。即使她脸皮再怎么厚,也承受不了一直以来的冷嘲热讽。 从第一天的下午四点,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天的上午九点,手术室的大门,才终于被人从里面推开了。 上辈子的顾瑾年是她为所爱取的假名,费尽心机,只想同他名正言顺地成婚,不过那些情意早就在那些谎言的消磨下一干二净了。 厅里,除了上首两个主位空着,下面两边座无虚席,一众官员低眉敛目等着楚云逸二人。 “那你既然不烦我,也不讨厌我,那我陪着你们也不会影响什么。”连梓墨开始扣字眼了。 楚云逸将她搂得更紧了些,与他几乎贴在一起了,甚至能感觉到她胸前的两个半球随着她的怒气轻轻摩挲着他的胸膛,不禁耳尖一红,身上又开始激动发烫。 “草药先来个五车,粮食来十车。”百夫长沉思了一会儿便开口说道。 说话的人,正是刚下车的纳罗·本德,手中提着一个盒子,缓缓的走到了曼劳菲查的面前。 等艾昕妤再来学的时候,问题百出,要么就是磕鸡蛋太用力,鸡蛋整个直接碎掉,要么就是掰鸡蛋的时候太用力,蛋壳一起掉了进去。 番外三 “他们……他们是想将苗族所有的生物化为乌有,然后直接沦为虚无空间!”夜清落循着邹墨的力道,退离了那还在蔓延的邪气几步。 一踏入洪荒禁中,他们就觉得凶险感扑面而来,恐怖的洪荒气息,笼罩天地间。 或许巫屠自己也是受到了父辈的影响,所以他总觉得,那些想要去寻“天神之墓”的人,也如同诅咒一般会变得相当倒霉的。 舒静好哧哧一笑,伸手轻点了下他的鼻尖,眼底闪过一抹狡黠,语带狭促的戏弄道。 河面上雾气腾腾,无风无浪。河水深不可测,亦看不清流向,浩渺无垠似乎能将一切吞没。 只是,他想法刚起,大地震动,一辆辆越野车,向这里奔驰而来。 本来他们这一趟就是为了搭救明夕而来,但是一路到现在,一直都没有看到过明夕。 邪山被轰塌一角,邪帝的身体一震,他身上的伤势恢复,变得缓慢了一些。 所以我想将它借用给你们,希望你们务必守护好它,千万不能落在黑光组织的手里,另外也希望你们好好利用起源水晶赋予你们的能力。 比如她这一离开便是两年,两年的时间让她和两年前的自己真的有很大的变化,其中不乏于她的成长。 按照计划,机枪连主动出击,吸引日伪的注意力,掩护我们。根据情况再返回县城驻地与我们会合。而我们三个连,则保护着那个美军飞行员,朝着与他们相反的方向迂回撤退。 但是面对君麻吕锐利无比的骨刃的权利劈砍亦还是显得有些分外的薄弱。 薛染明白为什么孙一刀会把这个所谓的信物交给风光而不是交给自己了,因为孙一刀知道,如果交给了他,那他铁定是不会拿出来的,他脸皮太薄。 外貌:狭长清冷又略带妩媚的丹凤眼,直挺的鼻梁,薄薄的水唇,茶色耀眼的碎发,坚毅刚挺的面部线条,又显得俊美冷魅。 挂断电话之后,顾惜然看着外面的景色,发现上城在这两年其实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不过也是……两个的时间并不是很长,要变化的时候也不会能有什么大变化。 冬凌见木香那着急的样子,便解释:“头晕是正常的,这脑震荡怎么着也不是一会功夫就能恢复的。只要头颅里没有出血就没事儿!”冬凌有种感觉他爹会熬过去的。 然后,他忽然发现,就在自己与潭水相接触的瞬间,一股清爽的风流遍布了全身。 三人灵根互相不冲突,商易也不是贪心之人,他得了自己所需的,也就心满意足了。 商易冷静了下来,勇气油然而生,他就是这样的人,越是在凶险之境,他胆量反而会增加,他没有一点私心在为雪戎部族做事,问心无愧。 正在揉着额头的熊可宣手一顿,唯希这么一说,熊可宣还真响起来了,年初开会的时候,李舟确实说过会开发一个超级系统。 “那栖山的事情是怎么回事。”韩雅然突然问道,她目前最关心的就是这件事。 认出了自来也等人的身份后,音放弃了让止水施展别天神的计划。 现在狮鹫心帝国表现出一副攻击姿态后,本来军事力量应该占优的银鬃王国,反而把内部分裂的问题暴露了出来。 余乾最后以优异的表现和天赋资质被入选了太玄宗,经过蛻凡之后,正式成为太玄宗门弟子。 九儿带着他从边上廊道中,迂回百转走过好几个院子,才进入一个叫“望月轩”的院子,虽是寒季,依然有常青之花木盆景装饰,中间是个大庭院,左、中、右三面都有房间。 “你可还记得我。”那个鬼魅般的影子突然飘进了窗户,一步一飘的往那个富商逼近。 面对他的警告,张阳光并没有理睬,而是掏出手机,给李如烟打了个电话,将当下的情况通通告知对方。 朱庭辉说完,柯镶宝的心里是极大震撼的,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些问题,也第一次听朱庭辉说起。 韩月没有回头,无人发现,在那句“恶心”之后,黑袍男子的身影狠狠颤了颤,背影看上去,竟无端多了份名为落寞的东西。 王轩辕一听,糟了,我是知道这部电影会是三部曲,一部比一部精彩,可是作为当事人,他们现在只是刚刚在拍第一部而已,难道说他们目前还没有三部这个概念,没有整个故事的连续性情节? 柯镶宝闭上眼,却不到一会儿又再次睁开,见他皱着没看着自己也不在意,反而一眨不眨地看向他,确切地说,是视线在他身上来回扫量。 想是那么想了想,但是,一听到白蒲的命令,二话没说,拎起旁边跪着的颜壊,就直奔颜家而去。 黑色的发丝胡乱的搭在脸颊上,那样的倦容让人动容。平顺的呼吸表示她一切正常。 这男人看上去病弱得很,虽然脸蛋生得俊俏,可是整个身体的皮肤都是病态的煞白,一点血色都没有。而且他说话的语气也像是生病了一般有气无力的样子,可这竟然和他穿着的白色汉服有一种莫名的搭调。 虽然是问话,可是钟辉腾基本上就已经确认了,难怪从上次的事情后,钟氏就一直遇到麻烦。他之前只是怀疑和柯镶宝有关,却不知道背后还有这样一尊大佛。 王轩辕艰难的扭头看向托尼,只见他脸色发青,显然是心脏处正在遭受着重大的痛苦,呼吸困难,马上就要挂掉的样子。 当甄希赶到的时候,也不由得吃了一惊,闵言8人背靠背环成一个全方位无死角的的圆圈,而在他们的周围的地面满满的全是蛇,吞吐着猩红的蛇信子发出嘶嘶的声响,听着都觉得恶寒。 番外四 妥妥两岁半,顾夜西博士毕业。 顾夜西穿着博士服。 “顾医生。” 是顾夜西的同事,心脏外科的齐医生,她从礼堂里走出来,“毕业快乐。” 顾夜西点了下头。 两个人保持距离走到门口,外面在下雨,齐医生见他手里没有拿伞,“需要雨伞吗?我这儿有两把。” 顾夜西刚想婉拒,后面出来几个人,纷纷跟他打招呼,顾夜西礼貌性的颔首,等人走远才跟想给他递伞的齐医生说: “不用,我在等我太太。” 齐医生是被邀请来参加帝理博士毕业典礼的,还没见过顾夜西的太太,但听别人说顾医生和他太太很恩爱。 两人有一个很可爱的儿子。 瞧,他儿子来了。 妥妥刚被温想放到地上。西装革履,漂亮的小皮鞋擦得锃亮,他小脸粉嫩,扭头就看到了顾夜西,只见他挥了两下手,然后迈着小短腿朝他跑来。 软软糯糯的小团子。 顾夜西蹲下,等他扑到怀里。 顾夜西这几天忙起来不着家,妥妥已经好几天没见着他了,当然会想爸爸。但矜持大过于激动。 妈妈教他要懂礼貌。 “阿姨,好。” 这个年纪的小孩说什么都奶声奶气。 一声“阿姨”。 能把人的心喊化咯。 齐医生笑得合不拢嘴,注视着妥妥走到顾夜西面前,站定,伸出手: “爸爸,抱。” “自己搂好爸爸脖子。” 温想把雨伞收起来。 她走到顾夜西身边,“抱歉啊。路上堵车,来晚了。” 一只手抱着妥妥,顾夜西对她说没事,牵起温想的手说,“不晚,典礼还没开始呢。” 妥妥正处在对什么事物都感到好奇的年纪。 看到顾夜西的帽子,忍不住伸出手指拨弄了两下,然后抓着他学位帽流苏,磕磕绊绊的说“爸爸,你、介个是、什么?” “什么?”顾夜西没反应过来。 妥妥用力的扯了扯,“彩带,吗?” “不是。”妥妥每天在家的状态就是十万个为什么,顾夜西刚开始回答问题的态度十分敷衍,但被温想教育了好几次之后,就不敢不有问必答了,“这叫帽穗。” “可以次吗?” 顾夜西瞥他,“你咬咬看。” 妥妥半信半疑的咬上去。 没尝着味,淡淡的眉毛皱了起来。 本来挺严肃的,但妥妥实在太可爱了,顾夜西被他的表情逗笑起来。 “好吃吗?” “……” 孩子要被他玩坏了。 “这个不能吃哦。”把顾夜西头上揪歪掉的帽子扶正,温想看了眼妥妥的表情,他好忧愁,她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但格外耐心的解释: “我们妥妥要好好念书。等我们妥妥长大以后啊,戴上爸爸现在戴的帽子,妈妈和爸爸也来给我们妥妥加油,好不好?” 妥妥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好。” 一家三口一块步入礼堂。 “爸爸。” “干嘛?” 啵—— 妥妥鼓起勇气在顾夜西脸上亲了一口,像是崇拜极了,奶声奶气的在顾夜西耳边说,“爸爸,棒。” “……” 一只蚂蚁爬到了心尖上,打了个滚。 顾夜西感觉心尖很痒。 看他的样子,像是没反应过来,甚至,还有点可爱。温想就遵从内心,飞速的在他另一边脸颊上落下一吻,学妥妥说话的语气,“阿瑾,棒。” 顾夜西停下。 妥妥戳戳他的耳朵,“爸爸,红。” 好像更红了。 温想看了眼,垂眸,昏暗把笑意藏好。 齐医生拿着伞站在雨里。 她为什么一个人?她好孤独…… 下午五点,毕业典礼顺利结束。 顾夜西带妻儿去了食堂。三楼有空的包间,温想跟食堂的工作人员要了儿童座椅,把妥妥放到她和顾夜西中间。 儿童餐具温想都是随身携带的。 妥妥自己拿着练习筷夹肉肉,表情格外专注认真,顾夜西在给鱼挑刺,挑完先给温想。然后再给妥妥,舀了勺汤进去,“拿勺子吹吹再喝,烫。” 温想时刻关注着这边。 她教,“妥妥,说谢谢爸爸。” 妥妥学得不像,“谢谢,爸。” 顾夜西教他把话连起来,“谢谢爸爸。” 妥妥,“谢、谢。” 顾夜西,“爸爸。” 像是意识到什么,妥妥盯着顾夜西看。 大大的眼睛大大的困惑。 此时的顾夜西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爸爸。” “……” “……” 场面就这样定格了好几秒。 父子俩相对无言。 温想都替顾夜西尴尬,又有些好笑。但感觉她要是真的笑了出来,就等同于火上浇油,于是她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她把妥妥的脸转了个方向,对着自己: “要不要妈妈喂?” 妥妥转头就把顾夜西忘了,点点头,“妈妈,要。” 顾夜西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温想余光瞅了他一眼,把嘴角弯起来,一边喂饭一边化解,“阿瑾,过几天你不是要去明城参加研讨会吗?带我一个吧。” “你去明城干嘛?” “有工作,明天我把妥妥送去他外公家住几天。” 顾夜西把勺子放下来,说好。 温想抽了张纸巾,擦掉妥妥嘴边的酱料。 “妈妈,饱。” “不能挑食哦。” 妥妥就瘪瘪嘴,好委屈的模样。 温想拿他没辙。抬手摸摸妥妥的脑袋,温声,“那妥妥在这儿看会儿书。我们等爸爸吃完,然后一起回家。” 妥妥乖乖点头。 温想把儿童读物从包里拿出来,放到妥妥面前。 妥妥最喜欢的书。 里面有地球,有宇宙,还有星辰大海。 妥妥看得津津有味。 温想把儿童座椅往前挪了点,一只脚抵着椅脚,固定住。 “想想。”像是忽然想起来,顾夜西拿勺子搅着碗里,酝酿着怎么开口,迟疑了会儿,还是说了,“明年年底,夫人是不是就刑满释放了?” “……” 她的样子,似乎很平静。 转眼七年过去了。 像是想给她一个安稳的保证,顾夜西略过妥妥握住温想的手,握紧,“ak那边我都已经处理好了。从今往后,我不会再让那边的事影响到我们未来的生活。” 他还保证,“我会当一个好医生的。” 温想从没在这点上质疑过他: “阿瑾,我信你。” 妥妥抬起眼,有样学样,“阿瑾,信。” “小鬼,你要叫爸爸。” “爸、爸。” “再说一遍,你叫我什么?” “阿、瑾。” “……” 番外五 顾长津临终前留下一个医院给他。 医院是祖业,顾夜西没法不要,于是温想就随他定居在了帝都。接手祖业后需要操心的事多到爆炸,顾夜西压力很大,但都一个人扛着,从来不跟家里人说。 可温想都知道。 也心疼。他晚上工作回来躺在床上,已经很晚了,温想悄悄从后面抱住他,就着月色吴侬软语,“累的话找个人帮你,会不会好一点?” 她知道他没睡。 过了会儿,顾夜西翻身对着她,疲惫的神色暴露无遗,却故作轻松,“不累。这些事我会兼顾好的,你别担心。” 温想伸手摸他的眼睛,“黑眼圈都这么重了,还逞强。” “重吗?” “嗯,都能媲美国宝了。” “没有吧,要不你再看清楚一点?” 顾夜西凑过来。 温想的视线往下,最后停在他的嘴唇上,像是为色所迷的样子,脑子变得格外迟钝。 顾夜西越凑越近。 距离差不多。 顾夜西抬起她的下巴,压在她唇上亲。 温热,蔓延。 胡闹了一会儿,温想抓住最后一丝理智把他推开,掀开被子,她呼吸很乱,很小声很小声的说,“别闹,妥妥睡着了。” 顾夜西眼神已经烫了,拉开抽屉,手伸到里面拿东西: “我抱你去客房。” “……” 妥妥过完三岁生日之后,温想做了一件顾夜西梦寐以求的事: ——妥妥和他们分房睡了。 第一个晚上不放心。温想就躲在门口守着,担心妥妥半夜醒来找妈妈,担心他会哭、会闹。顾夜西陪了她一整夜。 不过妥妥没醒。 第二个晚上、第三个晚上……第六个晚上,温想依旧悬着心,比任何时候都要惴惴不安,恨不得寸步不离的守在妥妥房间门口。 生怕妥妥有闪失。 顾夜西劝过,但没用。 日子来到第七天晚上。 顾夜西打了个哈欠,看她背影,“想想,很晚了已经。” 温想心不在焉的嗯了声。 顾夜西皱了下眉,走过去把她抱起来,直接往卧室的方向走,“顾知新一个人睡挺好的。倒是你,也该好好休息了吧?” “……” 顾夜西又说,“你要是再不睡啊,我就困死了,懂?” “……”被他抱着,温想扭头看了眼身后紧闭的房门,像是不得不妥协,“他长这么大第一次不在我身边。我这心里总是挂念着,放不下。” 万一呢?她感觉很不踏实。 放手好难…… “总要放手的。”顾夜西的心情不错,试着开解她,就慢吞吞的说,“再说跟你过一辈子的是我又不是他,顾太太不该多挂念着我才是吗?” 温想盯着他看了两秒,温吞道: “你怎么连这个都跟我计较?” “……”像是极为匪夷所思,顾夜西垂眸,须臾,气极反笑起来,“我计较?我计较什么了?就那乳臭未干的臭小子也想与我争?” 像是极为不屑的语气。 温想盯着他的脸,迟疑几秒,“你要不……还是别笑了。” “……” “不要勉强自己。” 想到他近来总对妥妥爱答不理的态度,温想顿时觉得极有可能是因为自己的缘故,让他有了失宠的感觉。 她也反思了一下,“我知道迟早要放手的,也知道和我过一生的人是你。正因如此,我现在才会把重心放在儿子身上。” 顾夜西停下。 感觉她在强词夺理,又感觉她说的话很有道理。 就莫名有种逻辑很严谨的感觉。 “等他长大以后,我们还有很多很多时间的。” “几岁算长大?” “……”温想摸摸他的脸,把话题岔开,“我不看了。回去睡觉,嗯?” 顾夜西嘴角弯起来,语气略显不痛快,“先前问你几次都被你搪塞过去,这回总算自个儿承认顾知新比较重要了吧。” 温想没应话,低下头默默看影子。 想不明白那么多话,他怎么就这么会抓重点? 话说回来也是奇怪:分房睡之后,妥妥讲话反倒进步神速,再也不会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了,基本上是有头有尾的句子,非常流畅。 餐桌上。 “爸爸,你下午有没有空?你能不能带我去趟谈伯伯家?” “去干嘛?” “找茵茵。” 谈茵茵是谈明和王晴天的女儿,比妥妥小一岁。 把剥好壳的鸡蛋拿给妥妥,顾夜西抬眸看了眼温想,睫毛垂下,“晚几天。爸爸买了机票,我们今晚要去南杭。” “妥妥也去吗?” “嗯。” “那妈妈呢?” “……”顾夜西掀眸,眼神好像在说“不然呢”。 妥妥在这个年纪已经能够理解他爹的每个眼神了。灵机一动,他歪着头字正腔圆的说,“妈妈说过,吃饭的时候不能说话。” 顾夜西静静的听着。 然后就听见了他的道歉,“对不起,妈妈。” 温想愣了一下。 有一种躺枪的感觉,但很快调整好情绪,她拿出专业演员的专业素养,揣着明白装糊涂陪妥妥演: “好好吃饭。” 妥妥高兴的和她表白,“爱妈妈。” 温想轻笑。 吃饭时闹了这么一出,温想因为夫人而不知所措的心情缓和了不少,饭后,妥妥实在是黏人,令温想无暇顾及其他。 余下的焦虑顷刻烟消云散。 在温想看不到的角度。 父子俩互相交换了眼神。 像是奖励他干得不错,顾夜西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放在厨台上,示意他等会儿来拿。生孩子也不是一点用没有。 起码可以用来哄老婆。 哦,还能帮倒忙。 妥妥在外不爱笑,永远是酷酷的一张表情,多数时候就像是顾夜西的翻版。刚下飞机,他非得一个人拖行李。 还挑了最大的那个。 习以为常了,顾夜西不拦着。 也不让温想管,心想着这小子最好别求他帮忙,妥妥就好像他肚子里的蛔虫,眼神控诉了他一秒,故意跟他作对似的撒手,不管行李了,往温想的方向跑。 温想蹲下来。 妥妥搂着她的脖子,往她怀里钻,撒娇赖皮,“妈妈,行李重,妥妥拿不动。” 顾夜西扯了扯嘴角,走过来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提起,拎到一边。 拆散完他们母子,他平静道: “妥妥也重,妈妈抱不动。” 番外六 就几年没回来,顾夜西发现南杭的变化还挺大。就眼前这一角,记忆中老旧的街道已经全部重新规划过了,四周还拆迁了很多老房子。 往前走不再是红绿灯路口。 而是陌生的民宿小区。 妥妥趴在顾夜西肩上,眼珠子睁得大大的,打量着四周。像是对什么都好奇的样子,一张嘴叭叭问个不停,不过并不烦人。 温想一只手托住他的背。 她和顾夜西保持相同的前进速度,边走边解答,耐心的说,“那边呢有个步行街。爸爸妈妈以前念书的时候来过,那里有好多好吃的。” 妥妥想了想,“那妈妈最喜欢吃什么?” 温想在认真思考。 “糖炒栗子。”顾夜西答。 妥妥重复跟读,“糖炒栗子。” 回想起高中那段日子,她和顾夜西第一次出来约会,好像就是吃了糖炒栗子,温想突然有种时间飞逝的缅怀。 顾夜西停下,背着妥妥往上放了放,继续走。 温想问,“我们晚上住哪儿?” “阁楼。来之前我已经派人去打扫了,不过时间比较紧,只够打扫一间卧室,今晚妥妥跟我们一起睡。” 妥妥挥了挥拳头,“妥妥要睡中间。” “你睡边上。” “睡中间。” “边上。” “中间。” 温想看他们俩父子争,不由得失笑,“你们幼不幼稚啊?” 回倒是回得异口同声: “不幼稚!” “……” 许久没回来阁楼了,四周的篱笆缺少修葺,瞧着有些摇摇欲坠,以及洒了一地的灯光,打院中走过,有种披星戴月的感觉。 这是回家的路。 放好行李后俩人先给妥妥洗澡。 然后温想,顾夜西最后。 洗完之后他拿着毛巾擦头发,胡乱擦了两下,把毛巾搭在脖子上,推开门就看到换好睡衣的妥妥站在床上。 温想在给他整理里面的衣服。 顾夜西把门关上。 妥妥转头盯着他看。 “爸爸,湿。” “没事,等会儿就干了。” 顾夜西走到床边,坐下,拉过妥妥伸出来的手,捏了两下问,“冷不冷?” 妥妥摇摇头,说不冷。 “来被窝里躺好。”把被子掀开,顾夜西拉他坐下,难得温柔,等他躺好后说,“今晚爸爸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妥妥在里面拱了拱,眨眨眼睛,“好。” 他每晚都要听故事才肯睡觉。平日里,温想给他讲得多一些,顾夜西就是偶尔。妥妥比较喜欢妈妈讲的故事。 顾夜西的文学细胞不好。 与其说讲故事,倒不如说是念简介。 语调平静,丝毫没有起伏。 妥妥开始犯困了。 但他很想知道这个故事的结局,就强撑着,眼睛合上又立马睁开,一惊一乍的。 顾夜西头发还湿漉漉的。 温想下了床,站在顾夜西后面给他擦头发,听他的声音,听他的故事,他声音很好听,故事就算了。 她看了妥妥一眼,轻声,“好像睡着了。” “顾知新。” 妥妥没答应。 叫全名也没反应,顾夜西确定他睡熟了,这才抓着温想的手放到小腹上,要她坐在自己腿上,搂着她的腰: “抬起头我看看。” 顾夜西想看她的表情。 温想稍顿,垂眸说,“我没事。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夫人明天出狱,我会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毕竟过了这么久,早就也不像当初那么恨了。” 为人父母之后,真的会改变很多。 顾夜西端着她的下巴让她抬起头来,另一只手去关灯,只留一盏床头灯,他的声音在她耳边压下,格外沉稳,“给我抱一下。” 她身上又软又暖。 顾夜西胡乱亲了亲她的脖子,“你睡中间。” “……” 次日一早,是个阴天。顾夜西准备好了早餐等母子俩起床。饭后,三人打车去了监区,刚下车就听见妥妥喊,“小舅舅。” 转头看过去,原来是解棠和解泽平。 他们早早就已经到了。 昨晚下雨,路面上有许多积水,顾夜西把妥妥抱起来,朝他们走去。解棠看到妥妥之后两眼放光,直接抛下他爹不管,“妥妥!” 伸手就想去抱他。 妥妥小脸的表情严肃,拒绝道,“大老爷们不能这样。” “……” 妥妥的眼神好像在说:舅舅,稳重点。 没想到被当众拒绝,解棠闹了个大红脸,余光瞥了眼顾夜西,心情有些难言,纠结片刻忍不住道,“那小姐夫还抱你了呢。你爹就不是大老爷们了?” “不一样。”妥妥极为认真的摇摇头,看着他说,“就我爸爸说女士优先。男生之间是不能乱抱的,所以只有你小姐夫这个大老爷们才能抱妥妥。” 这小鬼……第一次听到“女士优先”是这样用的。解棠的心情有点郁闷,感觉被绕进去了一样。 说话间,监区的门似乎开了,就看到一个中年女人走出来。妥妥趴在顾夜西肩上,第一个看到,看到后他喊了声妈妈: 他伸出手指着,“外婆。” “……” 温想愣了一下。 她好像没和妥妥说过甘媛的身份,妥妥也没有问。 难道是顾夜西? 像是知道她心里的想法,顾夜西主动承认,“我说的。”回南杭的前一个晚上,他把妥妥带到书房单独聊了半个小时。在温想不知情的情况下。 温想现在知道了。 这时,顾夜西蹲下,把妥妥放下来,然后牵住他的手不让他乱跑。 一起在这儿等甘媛。 因为外祖母,因为她是外祖母的女儿,所以尽管没有选择原谅,温想还是每年都会来探望她,这是七年来头一次。 这么近的距离。 就闻到了,她身上的香水味,是龙舌兰的味道。温想抬眸,就对上甘媛略显憔悴的脸。她稍顿,一时竟有些不敢认她,没有想到她老得这么快。 甘媛的状态比以往更加局促。 尤其是看到温想之后,她神色很不自然,视线移开了会儿,然后慢慢的抬起来,与温想对视,“想想,你也来了。” 温想的语气平静,“嗯,来接你。” 她格外坦然。并未为这趟找其他任何理由,就是来接她的。 “甘媛。” “妈!” 解泽平和解棠俩父子同时喊她。 甘媛扭头和他们简单说了两句,把视线放在了顾夜西身上,顾夜西只是稍作点头,不失礼也不殷勤。 再往下。 妥妥扬着小脸,表情天真无害,“你是我外婆吗?” “……”像是被戳到了内心最柔软的一块,甘媛干涩的眼眶顿时湿润了,她蹲下来看着妥妥,须臾,听见她轻微的颤音: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妥妥答,“顾知新。” 番外七 这两头巨犬体型魁梧壮硕,眼神混沌而凶恶,浑身散发着惊人的妖气。 结果,一刷新的功夫,许琳洁居然变成了三千八百票,多了三百票。 老虚相信林君突破通神后,这世界上是没有人能摧毁他的肉体了,但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林君居然自我毁灭了。 在光束网扑过来的时候,智能电脑捕捉,在刹那间运算得到规避路线,随后机体以不可思议的动作,在天空之中辗转,将敌方的攻击,全部躲避了过去。 端王谋反失败,他们连拿乔的时间都没有。国君说了,要不惜一切代价保证两国和平。 不过,这是按照正常的情况之下,董婉清超过许琳洁,这分分钟的事情,尤其是晚上高峰期。 吴凡当时的打算就是这样。到现在,吴凡因为地火、天火都圆满,自然更渴望得到星火。况且与人约定的事,只要对方没有毁约,那就得坚持完。 如梦方醒的胡可菲,乍听之下有人来救自己,心中便是一喜,但是一看林烨只是个高中生,再看看这完全被巨石卡死的僵局,顿时就再度心如死灰,摇了摇脑袋。 高听山一番激昂的话说完,突击队那边没人吭声,因为这时候已经不需要再刺激老兵们了。 因为,接下来就是他表演的时刻,而他的演技也将决定未来的功劳。 加上正体,一百零一个罗莉,震慑的楚逸云简直可以称之为心神摇曳——总有一种下一秒,上百个罗莉一起把自己揍的满地找牙的错觉。 这就是修仙的好处吗?达无悔心想,改造身体,增加寿元,直到与天地同寿、日月共辉。 老者说完之后,四周的防御膜也正好被漠荒少帝吸收完,她微微的呻吟一声,睁开一双大大眼睛,她看向老者和达无悔。 想到这里,赵娜看着手中的外套,咬了咬嘴唇,将外套放回原处。转身走出房间。 随着刀芒风暴的不停收割,天空当中绽放了一朵又一朵血色大花,凡是被冷天螺旋爆斩扫过的古兽,尽皆被斩为了无数肉块,抛飞半空。 达无悔从來沒有过这种沉重的感觉,他不知道黑暗之中來的是什么,但他觉得自己的心仿佛已经不再是自己的,而是对面走过來人的。 阿忠点点头,若有所思的说道:“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孙鹏念及王军没有杀他离开了洪兴帮。第二种,很有可能孙鹏失手被杀了,但我认为第一种可能性比较大”。 在这种情况下,前者的胜利无疑已经是注定了。后者被砍成肉酱只是时间的问题。 后来的二十六位护法长老在听过原来的两个护法长老传音介绍后,齐齐看向达无悔准备发问时,达无悔先开口说话了。 “之后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让你挫败的事情了?”芈月好奇的问着,显然对于人类生活芈月还是忘记不了太过于渴望了。 再次来到之前的地方,自然不会再审问了,而是给苏晨倒了一杯水,请他坐下。 “是,不过对于周瞳来说,师父可是他唯一的师父,他的心情我们也应该理解。”我说道。 然而最令我紧张的时就是我看到了苏青青在哭泣,她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禁锢住,不断的朝着我大声喊叫我却听不到她的声音,到了最后她就一片浓墨似的烟雾吞没了。 “没事,只要是办法我就得尝试一下,我可不想死在这里。”陈敏儿十分激动的说道。 巴利斯坦在原地站了几秒,意识到艾德确实在这等守备队抵达更稳妥。但自己这个铁卫队长却是该和国王在一起才对,这是他的职责……想通关键,当即转身向梅葛楼的方向走去。 宁远昌虽然此时依然是盛怒难消,不过对于四大学院的院长,却依然不敢放肆。 而若是“师~~腐~~”这样散漫无力,拖着长长尾音又怪里怪气的,那多半意思是她无聊了,要艾格赶紧想点什么办法给她找乐子解闷。 关登还在继续调查那个电话号码的时候,刘队长已经安排好了新闻发布会。在会上,几乎所有的媒体记者都赶到了市局,对于这么一个正在爆炸的新闻热点,记者们的嗅觉都是很敏锐的。 果然怀里的人儿一怔,墨宇惊尘笑得更深了,他必须要让她习惯他的亲密。 千倾汐抽回了自己的胳膊和腿,直起了身子,甩了甩手和脚,缓解全身的疲乏感。 天运城中,赵前看着近在眉心的剑尖,身体轻轻晃动,刹那间便已退到百丈以外,随后右手五指紧握,冲着如影随形的利剑直愣愣地砸了过去。 番外八 the last chapter 只是,那被雪妍神尊冰封的传送阵,除非能够将雪妍神尊击败,或者有什么特殊的手段能够将那冰封之力给清除,否则的话,根本就不可能有丝毫逃离的可能。 梦里是无边的暗沉沉的黑夜,寒冬深夜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寂静的雪花飘落下来,路旁的积雪化了一半,又被寒冷漫长的冬夜冻成了一座座冰丘。 好像是已经明白了安若然的心思,听着安若然的调笑的话语,蓝雨辰皱了皱眉头,表示自己是真的没有任何的感觉好么? 我去超市买了做点心要用的东西,然后又买了好几种水果,这种水果茶是之前在上上上班的时候,从吧台一个切水果的师傅哪里学来的。 墨千凝还在暗处,那种伺机而动的感觉真的让他们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办才好。 好的歌曲,只需要听一个前奏或是开头,就能引发所有人的共鸣。 正因为圣殿的存在如此的神妙,所以一般不会有人会认为在这些法则构筑的实质之中存在任何其他事物,因而也不会有人刻意去搜寻其中是否有人藏在里面,而这,便给龙星宇提供了一个最佳的隐匿方式。 “别把话题说的这么沉重,还没有到你说的那步,凡事想开点,天塌下来还有高个顶着呢!”徐荣衍没有正面回答我,我又说了遍,但他始终不肯答应,我知道他一定会听叶寒声的,心里已经盘算着找宋仿帮忙了。 又在路上颠簸了十几天的时间,大梁京城燕京的城墙已经赫然在目。 她说完便抬起头,认真地注视着许晋朗的眼眸,生怕看见一丝丝嫌弃和鄙视,不过幸好,看到神色淡然的许晋朗,她松了一口气。 宇雄着急地想要抢上前去但是鹤绝却似笑非笑地转过身来朝前迈了步。正拦在他去之上。 “他不来也会有别人来,散了风营卫大统领的面子,又打着副都主傲天的旗号,这可不是一般人,我估计今天他是没料到会出现十九只沙熊,也没带够灵石,才会让我得逞,否则拍卖会肯定还要热闹。”张怕笑笑说道。 无奈的摇摇头,将这个荒诞的想法抛开,夏临很干脆的直接点了进去,他想看看,这个秘技,到底是做什么的。 “老大……”那名狂战军团成员摇了摇自己给狂天雄敲得有些发昏的脑袋,接着说道。 陈可欣的婉拒并不让赵德言意外,相反更激起了他的斗志。因为赵德言实在想不通,他如何会比任远差?仅仅是因为任远掌握一两张不靠谱的药方。 眼下就是三十六计走为上,他留在这里做什么?越说他的错儿越多,丢的人不是更大。 没有任何的停留手握成拳一拳击在巴扎尼的心脏处无比庞大的巨力涌出竟然直接将心脏处轰出了一个巨大的血洞。 所以,用不着太过夸赞这种品质,谁家的孩子有这样的母亲都会很孝顺的。 连续两天,他只要找到一个线索,就会动用神通,尽管有无数灵药辅助。但是三番五次的动用神通,让他有些承受不住。 屋里,四少奶奶正全身冻得抖成落叶一般自冰桶里爬出来,她在明珠和水珠的搀扶下,正想要进热水桶时,便听到屋里“咣”一声巨响。 比起林教授,老古更像个卖野药的,行事不拘一格,更懂变通,还真是合我脾胃。 这不是最主要的,最让人想笑的是,这位学生的考试成绩,在学校里排第10倒数的。 “看来是真的,老头子说的不错,不过,以人阶结界珠的能力真不知道能否完全的屏蔽你突破修为所散发的气息。 她险险把冲口而出的“当然是维护我表姐”这句话给压在嘴里,重重咽了口口水。 万楚儿却从兜里掏出一物,双手一卷,塞到了葛姑姑大张的嘴巴里,拿东西正是之前葛二蛋给万楚儿的信封,里面装了九百。 他手里给了李管事三万两黄金,还有二万两黄金没有交易出去,所以只能留下其中的二十颗种子,其余就伸手还给了赵大管家。面对着赵大管家那瞬间铁青的面孔,他只能愧疚的表情冲他笑笑。 他这一嗓子,把问的爽气的萧纪澜给说住了,她还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里的能量虽然最为丰富,但最多只能被动吸收。真正想要正常吸收,还需要一定的阵法和某些特定功法。只是很可惜,根本就没有任何流传下来。 他万中兴能够走到今天这一步,靠的就是心狠手辣,万豪虽然是他的儿子,但是那又如何? 木龙体内传来的巨大的轰鸣响声,它的脖颈处猛地鼓起来一个大包,紧接着,在木龙的哀鸣声中,鼓包炸裂,千手柱间赤手空拳的走了出来,他就是靠着这对拳头的无双怪力硬生生破开了木龙的身躯。 反复看着手中单薄的报告,水门的眉头皱起,犹疑了片刻,还是问了出来。 守护何道子的麻士龙虽然也是九品无双猛将,又哪里拦得住之身的蒙哥。 “林羽,你确定要这样和我打吗?”方紫萱现在感觉自己错了,和他比武简直是对自己的侮辱。 “那你就再帮我一个忙,我帮打听打听,太华金融集团为何会突然和环球商城以及百宝网联合,虽然太华金融集团打算对付我,但是这条路子找的相当高明,其中必定有人作梗。”李枫说道。 赵旭这才想起自己最头疼的事情,怎么脱离王彦自立,同时又降低政治风险。 不仅没有一点做作的感觉,反而更突出了她的天真单纯,一双大眼睛就像会说话一样,扑闪扑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