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甩掉白月光以后》 第一章 猝不及防地重逢 六月酷暑，机场。下午两点半。 一抹敏捷的身影迅速闪过几个身形壮硕的保安，撞开监控室的门，情绪激动地大喊：“我儿子被人拐走了！赶紧封锁堵人！” 工作人员有些惊诧。 这个女人明明是一副西方欧式立体面孔，却说着字正腔圆的本国话。 里室一道门突然被惊开，有工作人员的笑声传来：“顾先生您放心，这件事我一定留意。” 沙发座上，男人利落起身，手势优雅地一边扣西装的衣襟扣，一边抬起头走出来。 清冷深幽的黑眸一下子撞进女人震惊的眼瞳里，透着冷漠地锐利。 宋清欢紊乱地呼吸骤然停滞住，整个身形僵硬起来，“顾谨言”三个字差点要蹦出喉间，又被她生生忍住。 顾谨言，顾氏家族的嫡传族长，又是星辰集团的掌门人，天之骄子。宋清欢少女时期的白月光男神。 要不是四年前她被算计后身败名裂，他又火上浇油地将她一纸雪藏，恐怕她也不会逃遁国外，到现在还在痴迷着这个男人。 顾谨言寒眸轻轻一眯，视线在她脸上顿住。 气氛有一瞬间地停滞。 宋清欢是对自己的乔装术有十万分信心的，但那又灼又冷的视线还是让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面不改色地转了视线。 三秒后。 男人擦肩而过，声音更是讥讽中透着冷薄：“无关人员居然能轻松而入，郑主任，以后得加强一下机场的管理了。” 郑主任谄笑一声，随即对着宋清欢厉喝：“机场监控重地，谁让你进来的？” 宋清欢松了口气，蔑笑道：“怎么他能进，我就不能了？现在机场连人命都不顾了么？” 郑主任一窒，气得就要赶人。 “d12区有情况！”有工作人员惊呼，众人才警觉起来。 大屏幕里不断滚动着小画面，最终锁定在最角落地一处小屏幕。 画面被瞬间放大。 一中年男子正拖扣着一个小男孩的脖子往机场一处偏门走去。 宋清欢脸色骤然煞白，起了一个跃空的弧度，从保安身旁闪过，直往门外奔去。 身后，顾谨言眸色深沉地眯着。 助理察觉到他的异样，试探着询问：“boss，要不我过去看看？” 机场一处偏门旁。 宋辰翊正努着小嘴巴，扯着中年男子把他禁锢的小手，委屈着奶音朝行人呼救：“救救我！快救救我！” 细细看去，小男孩的眼睛里却一丝泪珠都没有。乌溜溜地大眼睛很是灵捷地朝人群转着，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他漂亮精致的面容瞬间吸引了周围的行人旅客，不少人驻足，却无人敢上前去救孩子。只因那中年男子一脸凶目恶相，手上不知何时还多了一把通体森寒的短刃。 身后一行保安迅速从一侧门进入围住，堵住了出口。 那男子朝人群晃荡着手中的刀，又来回搁在小男孩的颈部，颤巍巍地瞪着人群，阴鸷地狂嚣着，活像只发了疯地狒狒。 旅客行人霎时间惊恐四散。 行至偏门角落不远，宋辰翊小手突然轻轻抓住那把刀，抬头关怀备至地望着男子：“叔叔，你这么大叫嗓子不痛吗？休息一会儿再喊吧。” 男子一愣，视线直直撞进小男孩漂亮天真的瞳仁里，似乎被他的话给怔了。 周围的旅客也是一脸懵，又忍不住为小男孩担忧。 “天气这么热，叔叔你渴了吧？”小家伙也不乱动，只眯着小月牙眼笑出小银牙，“咱们去那边的机器里拿点水喝，周围正好没人。” 男子一听，觉得有道理。刀不动，人挟持着移动起来。 机场的保安不断地将“案发现场”围成一圈，保持警惕地观望。 宋清欢到的时候，堪堪瞧到那薄锐的刀锋离她儿子颈部嫩白剔透的皮肤只剩下不到一厘米的距离，随时可能划破宝贝的动脉。 愤怒与惊惶瞬间湮没了理智，宋清欢紧咬着牙关就要冲上去，被一个保安紧紧拦住。 “女士，要冷静，特警正在赶来的路上。” 特警？ 宋清欢心中一紧，眯瞪着一双灰蓝色的眸子直打轱辘转。 她是悄悄回来的，不能惊动任何人。 “嫌犯在干什么？买水吗？”这样的举动让保安们看不明白了，身边的人质小男孩似乎一丝惧怕的神色都无，十分乖巧地指着饮料机其中的一瓶说着什么。 整个机场如同被这一犯罪现场惊得停止了运转，围观者挤得水泄不通。大家都惊惧又好奇地朝那凶犯和他手臂下的小男孩观驻，一颗心同样被吊到了嗓子眼儿。 凶犯阴鸷狡狯，即便是气氛“和谐”，刀锋仍旧置于小男孩的颈部，不停地切换着位置，几乎每进一秒就靠近那透明鲜嫩的皮肤纹理一分。 保安们不敢轻举妄动，却发现身边的女人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 人群在围栏处涌动不已，纷纷拿着手机拍照录视频。 霎时间，视频里一个拐角的墙壁处出现了凌空一跃的迅捷身影，一个漂亮又有力的回旋踢倏地正中凶犯的后脑勺。 凶犯来不及反击，倏地应声倒地。 现场旅客霎时惊骇哗然，闪光灯不断，手机不断地拍下这震撼的一幕。 特警赶到的时候，凶犯已经被钳制在当场。 助理李彦从现场回到休息室，看到顾谨言正在高度专注地审视着监控画面。 他知道老板一向敏锐，定是发现了什么。 画面里，女人一身黑白搭配的灯笼袖简衫半塞在长裤腰间，黑色高跟鞋踏出风情又利落地步风，蜜粽色卷发被波浪帽遮住，透着一股子神秘的气息。 身边的小男孩一身吊带哈伦裤奶萌又俏皮地跟着，眯笑着眼转头看她，突然与她来了个欢快地击掌手势，好像刚才那惊悚一幕只是一场游戏。 两人步履敏捷地随着人流就走出了大厅。 良久，李彦听到了老板冷沉中又透着几分怀疑地道：“查一下具体资料，然后找到她。” “您是要......” 顾谨言收回沉思，冷淡出声：“新电影正缺一个武术指导。” 第二章 洛丽塔·乔 高速公路上。 宋清欢脱下了蜜粽色的假发，利落地摘下灰蓝色美瞳，又抹掉了一嘴的烈焰红唇。 性感风情的欧美浓妆一下子被褪下，露出一双清纯澄美的东方面孔。她的眼睛很美，瞳仁带着微微地一圈浅褐，虹膜色更是剔透莹亮，是难得一遇的琉璃瞳。 林音惊艳地收回目光，顿感唏嘘。 学生时，宋清欢总是以厚重的刘海遮住她的眼睛，看起来畏缩又矮小。穿着打扮土气又老旧，说是村姑也不为过。 变化太大了！ “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林音下拉起墨镜愤慨道，“我看到顾谨言也来机场了，八成是来探查你消息抓你的。” “抓我有那么容易？”宋清欢冷笑一声，下拉副驾驶的化妆镜，照起那冷光一闪的琉璃瞳。 四年前。 第一夜，她在酒店被人设计失身，当场被记者拍到，闹得满城风雨。刚签约的星辰娱乐合同还没焐热，就被顾谨言踢到了冷藏柜雪藏。 第二夜，宋家人为保家风清誉，摔碎了她的二十岁生日面，无情地将她这个养女赶出家门。 第三夜，从墓园出来，被人打昏扔在墓道旁，醒来就被墓园管理员追赶，被警察通缉。第二天新闻就播送了宋家祖坟被刨光，骨灰洒满了整个墓园通道。 背后就好像有只无形的大手，在向她嚣张地张牙舞爪，将她推向地狱深渊。 她回来，只为找到幕后始作俑者，然后百倍奉还！ ~ 市中心一家高档西餐厅。 宋雅芝一身大红色优雅礼裙，领口处敞得很开，事业线显得若隐若现，诱惑力十足。 眼前的男人却一眼都不曾停留欣赏，保持着足够疏离的绅士风度，让她颇有些失望。 “谨言，过几天约瑟夫导演就来江宣了，准备筹拍我们的合资电影，女主角的人选......”她大方地红唇溢着笑，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现在她也登到了星辰一姐的位置，国际名导的电影，要说星辰最合适的女主角人选，莫过于她了。 “再谈。”顾谨言收回旁眺地视线，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消息，“我还有事先走，你先慢用。” 起身、迈步，一气呵成地利落离开，冷傲姿态一如既往。 宋雅芝明媚地笑容差点僵在当场，看着男人越来越远的身影，不甘心地重力戳了下锃亮地白瓷盘，才抬起头来掬起优雅地笑容回赠旁座那些惊艳地注目礼，和躲在柱后偷拍的狗仔们。 精心策划的戏幕意外落场，她呼出一抹怨气。走到一处角落打起了经纪人的电话，才说了两句不到，就脸色大变：“你说什么？谨言要刷掉我的女一号？” “小道消息，顾总请了一个神秘的女武术指导，很漂亮。” 这几个字眼几乎在宋雅芝脑中炸开了花。斟酌几番，大有抢角的嫌疑。 明艳的面容一下子变得阴戾，宋雅芝咬牙切齿道：“我倒要看看，这个女人到底什么来头！” 市区的一处高档小区。 宋清欢从浴室出来，看到儿子正在摸她的手机。走近一看，似乎在注入什么程序，小手奇快。 “在偷摸干什么？” 小家伙毫不在意地将手机还给她：“随便玩玩。”大眼睛无辜眨巴着，如同溜溜的黑葡萄。 “还想找爸爸？” 小家伙笑得贼：“妈妈，如果找到了，你打算怎么办？” 宋清欢冷哼：“杀了炖掉。” 她将湿发一擦，接起了电话。 来自星辰集团总部，对方自称总裁助理。“是洛丽塔·乔女士吗？我司诚挚聘请您成为新投资电影的武术指导，不知道您......” 宋清欢眸珠一转，嘴角扬起来，语气却平淡：“十分荣幸。” 正愁没理由进去呢，这么快就找上门了。 对方很欣喜，又问：“太好了，明天有时间来星辰集团大厦一趟吗？” “没问题。” 翌日。 熠熠生辉地星辰大厦亦如四年前那般恢宏屹立，刺眼的光芒在头顶聚集着，仿佛下一刻就要灼烧到人的心间。 此时正是上午九点。 宋清欢吸了一口气，看了一眼腕表，等了片刻才踏步进入正厅。 特助李彦正倚在前台口看洛丽塔的资料，一边翻一边呓语着：“凯林斯顿大学金融硕士，搏击术、跆拳道黑带，拿过奖项，还客串过名导电影......” 又翻一页，奇道：“这住址跟老板私人公寓在一个小区啊，这么巧......” 这么说着，厅外响起了一阵匀步清悦的高跟鞋声，仿佛勾得人不得不抬头观望。 女人的黑色碎钻细高跟没入了黑色长腿束腰裤下，显得身材颀长有型。白色丝绒紧身衬衫外套着一身黑色机车皮衣，蜜粽色的长波浪卷发随步飘逸。 那一抹出挑的红唇有意无意地挑着，黑色的墨镜里倒映着精锐又迷人的光芒，虽看不到镜下那神秘的眼眸，却觉得倍显飞扬。 李彦几乎说不出话来，臊红着面皮，在她站定良久才回神作出了一个请的姿势。 前台姑娘们屏着的气才堪堪顺回来，看着那抹进了电梯的倩影，讶异道：“这女人真的是来签武术指导的？” “我一个女的看了都心跳加速。” 有人嗤笑：“等着吧，说不定来跟咱们高高在上的一姐打擂台抢男人的。” 顶楼的走廊尽头，李彦将宋清欢引进了一间会客室，吩咐人泡了茶。 有一瞬间，她有些怔然。 曾经，她就是在这房间期待又战兢地等着顾谨言来跟她签下艺人合约，但那时候他没有来，是当时作是为经纪人的姐姐宋雅芝拿着合同去总裁办公室签下的。 顾谨言不想见到她。 一个土气又孤僻的少女，只因那时合作导演相中了她眼睛里别样的神韵，就说服了星辰高层签约。 但，却说服不了顾谨言。 他冷漠地言辞到现在还冲击在耳：“以她的气质，演一个丫鬟都够不上格。” 门被打开的时候，宋清欢注意到墙上的时钟走在九点一刻整的位置，十分符合他一贯严谨的作风。 随着脚步声的趋近，一双熟悉的冷眸随着沉稳的步伐缓缓映入眼帘。 抬首就是冲击性地一抹锐利注视，如汹涌地潮水般，狠狠地激荡在她的心间。 第三章 签约 “看看合同，争取今天能签。”顾谨言优雅泰然地坐上了沙发中央，一手扬起。 她一顿，镇定接过，视线掠过他骨节分明的长指，开始快速翻阅文件。 许是因着练武的敏锐，她能感受到身旁似有若无地审视。 “顾总总是喜欢这样打量人么？”漫不经心地语气中带着一丝慵懒地调侃，像是猫爪子轻轻一挠。 说不上疼，还有些痒，回味起来甚至有些冷意。 两人离得不远，他微微一近，迎上她正视而来的眼睛。清冷地眸光微微闪动，声音不紧不慢：“机场没看清楚。” 那姿态没有一丝虚味，视线理所当然地直视着她。 别样的灰蓝眸中仿佛盛着一汪海洋，借着光线泛荡着一波若有若无的涟漪。 宋清欢亦是坦然得很。 隐形美瞳是海外的医生专门为她特殊定制，肉眼基本看不出是眼镜，那灰蓝色的瞳眸毫无破绽可言。加上生得精致，不论是轮廓还是五官都比较立体，被妆容刻意一鲜明地调和，几乎与欧美人无异。 四目相视。 记忆中深刻又模糊的面容，再次被清冷寡淡的4d视觉感冲击得清晰无比。 狭长的眼眶线优美锐利，那黑眸沉静无比，如一汪永远无法波动的深潭。高挺如山的鼻梁下，薄唇轻轻抿着，沉稳又疏离。 半晌，各自都收回了视线。 顾谨言神色顿了顿，面容依旧淡漠，声音清冷中透着几分说不出地意味：“没想到乔小姐中文这么好。” 宋清欢面色一本正经，呼吸完全没有停顿，“父亲是本国人。” 最后一页翻完，她基本就下了定论：“现在签吧。” “你确定？”顾谨言有些惊讶她的效率。 一般不管是有名气的艺人甚至素人，都会带着懂法律的陪同来签，阅改几次，提一些条件，才算真正达成签约。 她这样独立又爽快的，还是第一个。 “一个小小的武术指导。”宋清欢漫不经心地勾了一下额旁微垂的棕发，浅抿的唇角夹着微微的讽意，“不值得顾总你这么费心坑我。” 顾谨言又深瞥她一眼，鼻腔里发出一声似有若无的气息，似是在哂笑。 他直接拿起笔在合同一栏签了字，又递给她，“合作愉快，剩下的我助理会来处理。” 似乎是很赶时间，他利落地起了身，从她身旁走过。 宋清欢也起身上前，从茶杯边缘急匆匆一走，杯沿擦滑落地，摔得粉碎，她一躲，巧巧撞到了顾谨言身上。 “抱歉，失态了。”距离很近，她朝他尴尬一笑，梨涡似隐似现。 顾谨言眉头微微一皱，黑眸无波无漾，一手打开门走出去，声音淡漠：“无碍。” 门关上的瞬间，宋清欢嘴角漾出一抹冷笑来，轻松地晃了晃指尖多出的钥匙。 这是一种别致独特地私人订制的感应钥匙，一般用于重要的机关门或者保险柜锁。深黑色的纹路上还刻有专属于星辰集团的logo，镶金的反面一隅，则刻着一个大写的“九”字。 顾谨言在家族同辈中排行九，早年就展露出了出众的智商和能力，在一众晚辈中脱颖而出，成为星辰集团唯一的继承人。这几年星辰集团的市值在他的经营下以数倍速度直飚上升，一跃成为行业领头军。 这样的钥匙若是拍卖的话，价值甚至可以抵得上一副唐宋古董字画。 ~ 星辰一楼大厅，宋雅芝带着一行团队阵仗浩荡地走进来，她脱下大红风情披肩外套往助理手中一丢，疑惑地眼神示意经纪人：“那是谁？” 远去的身影已然模糊，经纪人顺着她的视线远眺，了然咋舌：“漂亮的武术指导。” 总觉得这身形有点熟悉。 宋雅芝推了推墨镜，娇唇紧绷：“做我新戏的武术指导，也得先让我瞧瞧。” 说着便莲步带飒地迈步急速朝前，在楼道角落挡住了宋清欢的去路，眼神带着几分傲慢冷蔑：“新来的武术指导么？” 宋清欢眸色一眯。 这么快就遇上“好姐姐”了，当年她可没少受她欺负，自然得打个招呼。 她红唇一翘，一脸疑惑：“是啊，你是......” 当红一姐居然没被认出来。 前台的姑娘朝这边眺望着，笑看着好戏。 宋雅芝脸色沉沉，当即摆姿态甩脸色：“我代言的护肤品相信你很快就会用到的，哦不对......” 她讽笑一声：“那是高端货，一般人用不起。” 这样的混血女人她在星辰见多了，有几个不对谨言勾颜魅色的，长得美艳惑人又怎样，也没见谨言多瞧一眼。 她才不信女主角会被这样的女人抢走。 宋清欢朝前一步，眉梢不屑地一挑，气势十足：“说得有道理，我在好几个垃圾桶里看到这样的货了。” 宋雅芝气得面色颤红，手就要扬起来，被经纪人拉到一旁悄悄安抚：“顾总不是还没敲定女主人选吗？雅芝，你最近家里事多，不要节外生枝。” 宋雅芝气得脸色铁青，狠狠地低声咬牙：“等着吧，我不会放过她的！” 她又话锋一转，冷蔑笑道：“我那些宗亲还围着墓园不肯走？不就是大清扫吗？那些骨灰没了就没了，有什么好哭嚎的！” “嘘，小声点。”经纪人提醒道。 宋雅芝一哼：“怕什么，离这么远，谁能听到？” 不远处，宋清欢耳廓动了动，眼神闪着几分锐光，不动声色地离开。 郊区疗养院。 宋家的族长本是对宋之江继任族长之位寄予厚望，但从四年前他中风瘫痪之后，想法就此作罢。 “都是那个腌臜孽障惹的祸，气得之江半身不遂不说！还......”老人一头苍白银发，坐在病床前看着床上眼神呆滞的中年男人，拐杖威严一震，满眼赤红愤恨，嘴唇发抖地哽着，“我这族长......将来无颜面见宋家列祖列宗啊！” 李淑云站在一旁，见床上的男人眼波动了动，嘴角顺势就要张开，连忙走上前温柔安抚族长，“您别动气了，墓园的事让我们代办就行了，之江虽然不能动了，但不是还有我嘛。” “淑云你有心了，这么多年照顾之江也是不容易。”族长嘴角动了动，叹了口气起身，“这几年族内的事务你也经常帮着代理，等那孽障抓到了，我也就安心退下来了。” 李淑云眼睛一亮，连忙去搀扶，满脸堆笑着送他出门。 病床上，男人的眼神呆滞不见，涨红地瞪着。手脚抖动着，嘴角张开，似乎要说什么，却发不出实质地声音。 喷水池旁的羊肠小径内，宋清欢看到了白墙红瓦的三层建筑，对着手机道：“我到疗养院了。” 第四章 墓园事件 宋清欢把妆都卸了，又恢复了当年离开时的狼狈苍凉模样。 李淑云从小待她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宋雅芝也总是明里暗里地欺负，只有宋之江待她还算慈爱些。所以她拼了命地想做他喜欢的女儿，考最好的成绩，做最香的饭菜讨他欢心。 因为她是不得宠的养女，害怕终有一天会被宋家人抛弃。 终究，在她被人设计失身曝光后，宋之江因为外界的风言风语，不顾她的解释和哀求，将她赶出了门。一个巴掌和冷嘲，无情地带走了所有的慈爱和期待。 沿着昏暗的走廊到尽头，她看到了墙上的名字。 里间病床上的男人僵硬地躺着，眼神空洞地看着天花板，神色沉郁。直到脚步声将他的神思带回，一张熟悉的容颜映入眼帘。 宋清欢冷冷出声：“爸，我回来了。” 男人的呼吸倏地紊乱起来，眼眸通红又无比震惊地瞪着，唇角抖动着张开，却怎么也说不了话。 宋清欢走近，眸中透霜：“当年祖坟被刨一事，您觉得是我做的么？” 据说宋之江是在她走后不久就瘫痪变哑了，而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不得而知。 男人眸中含泪地瞪着她，艰难地从喉咙里发出如同破败风箱的声音：“啊...啊...” “我会恨宋家恨到挫骨扬灰么？”她的声音很轻，却满含冰冷蔑讽之意，“墓园现在这么热闹，我是不是也该去凑一凑，给他们一个惊喜？” 宋之江满身僵颤，脸色煞白。 李淑云在疗养院大门外遇到了宋雅芝，两人相勾着臂弯走了进来，姿态闲雅。不远处的狗仔们忍不住又多拍了几张。 宋雅芝收回余光，嘴角揣着淡淡的笑意：“那老头什么时候把族长的位子传给你？” 李淑云笑道：“快了。” 宋雅芝身形一转，拉着李淑云进了内厅，声音压低：“妈，你能不能让那帮叔伯长辈从墓园出来？再这样闹下去，万一上了新闻，我这个当红花旦的脸往哪儿搁？” 李淑云聚集在眼角的笑容渐渐消失，岁月沉淀的鱼尾纹旁爬上些许冷色：“你懂个什么，你妹妹下落不明，搁置了这么久都没个消息，族内也乱着，现在正需要一个得力的人收拾这个残局。” “做事要有前瞻性，谋大局。”她轻拍宋雅芝的肩，“懂么？” 两人走到了病房走廊。 宋雅芝正要说话，发现一道身影从里头的病房内出来，绕到了另一个拐角。 那一身打扮，熟悉至极。 宋雅芝骤然大惊，急步迅速地追上去，发现楼道走廊皆是空空如也。那抹身影就如同幻象一般。 “妈，你刚刚看到了么？” 宋雅芝冲进病房，神色激动地拉着李淑云：“这个时候她居然回来了，还敢来......” 李淑云掐了她一把，令她闭嘴。 床上，宋之江浑浊的眸子依旧涨红着，手脚不安分地僵动着，迟迟不肯安静下来。 两人走到门口。 宋雅芝胸口郁结的气突然畅快了不少，幸灾乐祸地笑出声：“要是那些叔伯长辈知道这贱丫头回来的消息，必定会将她枭首放血，挂在祖宗面前忏悔谢罪吧。” 李淑云轻轻拍了她一下，眸色晦暗不明：“胡说，再怎么也是你妹妹，抓到祠堂还得了？” 李淑云淑雅有韵致，声音又温柔有度，用族长的话说，就是那种大家闺阁出来的贤内助。 “什么妹妹......”宋雅芝嗤了声，脸色更为畅快，“妈，你知道谨言受了咱们族长的委托帮忙的，到时候他会把那贱丫头亲自押上祠堂。” 李淑云闭了言，神色莫定。 ~ 西郊墓园。天气有些阴沉。 宋家人仍旧锲而不舍地围在道路旁，成功地阻碍了墓园后勤人员的清扫工作。 族长拄着金拐坐在搭好的帐篷内，眉目沉肃阴翳。 旁座是一脸无奈又忧愁的墓园管理员。他的嗓子已经哑了。 因着这宋家和顾家的世交关系，他得罪不起，只好委婉劝慰，但始终没个结果。宋家人犟得很。 远处的乌云飘来，还夹杂着几处不明的黑点，他怔怔远眺着，有些好奇。 “那个是什么......”他伸起手指，正要发出疑惑，又被族长狠狠一瞪，“我告诉你，墓道里全是咱们祖上的遗体，我宋家列祖列宗怎么能被你一朝清掉，说什么都没用，除非从我宋家人的尸体上踏过去！” 管理员一窒，不敢再多言。生怕这宋家人闹出更大的动静来。 天空中，大量的聚集性黑点开始盘旋，又呈一定的队形分散开来。因聚集在高空，且声音微小，墓园内除了管理员，并未有人发现。 宋清欢恣意地坐在离墓园不远的一处郊区别墅露台椅上，专注看着屏幕里呈现出来的画面。她坚信，当年陷害她的幕后黑手就在其中。 墓道旁围了不少人，清一色的黑色葬服，黑压压一片，十分壮观。 她冷笑一声，点了遥控按钮。 墓园上空阴沉不已，气氛诡异。 突然有人尖叫一声：“啊！什么东西飘下来了！” “好像是白色的粉末！” 场面失控起来，人群乱了方寸。 “是列祖列宗们来了！他们来讨债了！怪我们没有保护好他们的遗体！” 顿时，波浪般的哀嚎声一片。 族长震骇，拄着金拐颤巍巍地走到洒在墓道的白色粉雾下，仰望片刻，抖着身子磕跪长嚎：“不肖子孙在此，有愧祖辈安息啊！” 宋清欢专注看着，画面里每一个人的表情几乎都被记录了下来。大多是痛苦的，只有少数处于虚哭的状态。 画面切换到族长身旁的女人身上，放大一瞧，是养母李淑云正劝扶着族长起身，一脸哀痛之色。 她嗤笑一声，将空中盘旋的十几架微型遥控飞机指令飞回。 这时，天空开始下起了小雨，地上的粉末也瞬间被冲刷了个干净。 众人跑到帐篷内躲雨，看着这突出其来的怪象不寒而栗。 族长脸色煞白，威坐在椅上厉喝身边人：“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请顾家当家人来！” 第五章 严查 墓园的休息厅内，黑压压的一片沉闷阴郁之气蔓延着，直到一声沉稳的脚步声迈进后才有了活力。 “谨言，又要麻烦你了。”李淑云温笑着面庞上前去迎，宋雅芝踩点到达，跟在身后笑着。 来的时候，雨刚停歇。 李彦收起伞，见顾谨言已然坐在了族长身边，打了个招呼，问：“怎么回事？” 族长大致一说，又悲恨地叹了一声。 底下突然有人愤然大叫：“是宋清欢！一定是她回来了！真是个祸害！” “顾先生，您一定要把她抓住！” “孽障啊，这毒丫头千万不能放过！” 李淑云一脸忧色走上前：“我们家清欢不会做这样的事，大家千万不要听信了那些不实的证据。” 一位长辈怒道：“淑云啊，我知道你的心情，毕竟也是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孩子，没有血缘起码有亲情，可那丫头对你对宋家怎么做的？干出这样大逆不道天理不容的事来，不把她千刀万剐大家都不能服气！” “没错！淑云就是心太软了！对付这丫头，必须要硬气！” 宋雅芝在身后得意地冷扯唇角，视线凝聚在顾谨言沉冷阴翳的眉眼上。 她奇怪地看了一眼李彦，示意李彦道出缘由来。 顾谨言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通常只有遇到非常棘手的事，才会出现这样的表情。上一次见到他这般，还是两年前顾老心脏病突发。 李彦一脸讳莫如深。 老板的隐私他是不可能外泄的。他也不可能跟外界宣布老板最重要的钥匙不见了，那是会天下大乱的。 族长眸色隐晦，转眼温声对顾谨言道：“谨言，你看这件事......” 顾谨言言简意赅：“我会抓紧找到人，宋老不必担心。” 族长眉色这才缓和过来，不好意思道：“这些年我们宋家也是麻烦你了，有空一定上门去拜访顾老。” ~ 天色渐渐暗下来，此时已经是下班时间。 星辰集团。 一抹曼妙纤细的黑色身影，巧妙避过了巡逻的保安和室内外监控，一下子进入了vip专属电梯。 这台电梯内饰高端奢华，没有摄像头。一看便是顾谨言独属的通道。 总裁办公室在顶楼的尽头，装有镶金条的玄纹暗门，上面还嵌着几乎隐形的开锁装置。 宋清欢摸索了会，掏出那感应钥匙，试着往门把手上一靠近。 顿时一阵蓝光亮起，门开了。 办公室内，清冽微淡的雪松香飘浮着，她轻迈着步伐，快速穿行在书架和橱柜旁，余光瞥着天花板四周的装置。 没有微型摄像头。 她穿戴着黑色手套四处翻找，在一个极隐秘的橱柜角落暗格里发现了当年的签约合同原件。 被雪藏后，这个合同却依旧存在，专制无理，也在她的心中划出了不可磨灭的伤痕。 她收回思绪，将纸张蜷起，准备离开。 这时，室内警报器突然响起，令人猝不及防。很快混乱迅速的脚步声在走廊外响起，由远及近。 宋清欢没料到这看似普通的橱柜，居然还设有隐秘机关。她视线一调转，灵巧地跃上了空调管道。 另一边，宋家众人十分热情地把顾谨言一行人送出墓园，肃穆的气氛有所缓和。 李彦在身后跟着，突然接到保安处的电话，他听了几秒，连忙大惊失色地把电话给老板。 气氛再次在顾谨言停住的步伐中渐渐沉肃下来。 李淑云拢了拢宋雅芝的袖子，她立即会意，上前柔声关切地问：“谨言，出什么事了么？” “没事。”顾谨言语气淡漠，沉郁阴翳的眸子隐在黑暗里，转身就与族长众人告别离开。 ~ 星辰大厦的监控台内，顾谨言一身冷气低压，站在无数翻转的屏幕面前。 几处小屏画面的角落里，时不时地有一道纤细的倩影迅捷闪过，无论哪一个角落，即便是画面停顿，也捕捉不到她精准的面相。 负责人颤巍巍走上前来报告：“这个女人穿一身黑，反侦察能力很强，几乎都是错开了咱们大部分的监控区域，我们已经把整栋楼都翻遍了，还是没抓到。” 李彦皱眉地转向自家老板，分析道：“难道这是声东击西之计？” 之前还好好的，怎么一去墓园就出了事？ 画面定格在那抹有些模糊的婀娜身段上，顾谨言寒眸眯了眯，冷笑了一声：“看来这个女人对我的行程了如指掌。” 李彦吓得腿一抖：“我的行程笔记一直是随身携带的。” 顾谨言哼了一声，指骨在桌角一敲，眸色冷厉：“给我彻查公司丢失的每一件物品，严查每一个人。” 宋清欢在准备儿子开学用的材料，就被李彦的一个电话中断，理由是参加剧本的研讨会。 她换了件宽松的白衬衫，深蓝色的包臀牛仔裤加上长筒黑皮高跟靴，步伐潇洒地踏入了星辰大厅。 “乔小姐！” 面对熟悉的叫喊声和疾步而来的熟悉面孔，她并未停下脚步，走进了电梯。 门就要关上的那一刻，一只手伸入了门缝间，电梯门又被打开。 “我在喊你没有听到？”宋雅芝裹挟着一丝冷气走进来，上下打量着宋清欢，来自同性的嫉妒眼神不断地流动着。 “你是在喊我？”宋清欢眉色淡漠，也不看她，“抱歉，我没有听到。” 想到上次的“耻辱”，宋雅芝脸色紧绷，冷傲着脖子往前走了一步。余光瞪在身后。 宋清欢仍旧站在原地，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消息。 电梯门开的那一刻，宋雅芝身形拦在了门前，转而蔑笑：“约瑟夫对这个戏的动作要求很高，不知道谨言签约的时候有没有跟你提到？” 宋雅芝下颔微微抬起，明明个子比宋清欢矮了半截，却依旧高昂着，眼尾冷翘起一个藐视的弧度。 宋清欢只看了她一眼，在她手臂前站定，冷然出声：“我只知道我的搏击术和跆拳道黑带能满足导演的要求就行了。” 她的灰蓝色眼睛淡淡地平视着，似是自带着一股子飒气，声音淡缓却气场逼人。 宋雅芝眨眨眼，突然说不出话来。 门口李彦过来迎接，笑道：“宋老师，乔小姐，正好一起吧，总裁有请。” 第六章 不可告人的企图 总裁办公室的门微微敞开着，光线并不明亮，暗玄的纹路却发出幽然刺眼的光芒。 宋雅芝抢先走在了宋清欢前面，步履旖旎，姿态优雅又得体，声音还未发出，就已作亲昵之态。 宋清欢不紧不慢地走在后面，与李彦同步。他不动声色地用余光瞥着，发了一条信息出去。 踏入那一刻，终于窥清了办公室的原貌。 南面是明净的全景玻璃窗，室内熹光折射着光影缓缓流动，微复古的金丝楠木办公桌后，是整架大结构镂空设计的书柜，横切面还刻有上佳的骨雕工艺，可谓柜中绝品。 棕褐色的真皮沙发与薄毯相随，亦是矜贵的复古色。 没有开窗，却有股天然的雪松香气拂过，如初冬那般清冽。 办公椅上，男人的面庞微微垂着，修长的手指随着他的翻页动作呈现出重复的优美弧度。额角的几缕碎发丝在眉眼旁轻荡，光仿佛折射在他脸上，有种透明又清冷的隽美感。 细细看去，才能瞥见他眉心的一道浅浅的皱痕。 有种微不可查的压迫感在缓缓蔓延。 宋清欢静静站立，等待着。 顾谨言头也不抬，声音淡漠：“既然你也来了，就一起让李彦检查下。” 宋雅芝一脸莫名：“检查什么？” 李彦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笑：“手机。” “好啊。”她恍然大悟地笑了，大方将手机拿到茶几上，看好戏般地朝向宋清欢。 一个利落地拿出手机后，宋清欢的视线落在茶几的一盘点心上。呈螺旋状的琉璃晶糕，中间框内还有几个熟悉的楷体字迹。 徐良记。 年少时，她送过顾谨言一盒子点心。因为打听过他的喜好，苦苦求了徐良记门店的师傅几天才学会了这种糕点的做法。 当她满心期待地送到他手上后，还暗戳戳地躲在墙后跟瞧着，想象着他吃掉晶糕时的惊喜模样。 他拿着盒子，一转身就扔进了垃圾桶，跟上前来搭讪的宋雅芝说起了话。 那时候，她平平无奇，自卑而孤僻。而宋雅芝不同，会打扮懂时尚，还会跳舞，是学校的风云人物，高傲又自信。 “乔小姐，这是什么？”李彦指着手机上的一张图片，质问声将她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办公室安静得过分。 顾谨言抬起了头，视线落在她清透微漾的眼角，似是审视又是疑惑。他很快站起了身，慢慢走向她。 有一瞬间，错觉会肆意缠绕，像是回到了当年。 那个目光清冷，风姿惊鸿的少年向她翩翩走来，像极了电影里光芒四射的青春男主。 只是，他一开口，冷得让人垂目。 “解释一下。” 图片是一张星辰集团内部构造的横切图，在这样的情况下，的确会被高度怀疑为“带有某种不可告人的企图”。 旁边，宋雅芝得意的弧度快要溢到鬓角。 宋清欢伸出葱白的手指，指尖浸润在光下，横生而立，淡然有声：“我是林肖的粉丝，想知道他的工作室楼层，托人要的。” 林肖，以实力和性格出圈的影帝，最声名赫赫的莫过于把渣贱大反派的角色演绎得极富魅力，甚得观众缘，风头无两。 顾谨言的视线落在她的侧脸上。 鼻翼精致高挺，灰蓝色的眸子流光溢彩，高光修容的部分有些强烈，立体感十足。妆容略浓，却不显俗。 宋雅芝注意到顾谨言的凝视，心中横生警惕，似笑非笑地对宋清欢道：“没想到你这么喜欢林肖，相信他会很高兴的，他这个人一向招摇得很。” 话里话外倒像是在贬损她。 宋清欢嘴角微抿，不吭声。又像是沉默的羞涩。 顾谨言脚步一转，前排西装扣被他随意松开，眉间淡漠清冷，余光似是锐利地朝这边再瞥了一眼。 “约瑟夫下周就要到了，你们各自准备一下。”他说着，侧身进了内室。 宋雅芝面色不太愉悦，正要说什么，被李彦拿着剧本资料笑着引到了会客室。 办公室内一下子静了下来。有种被冷落后的空寂感。 宋清欢挺拔而坐，目光直视前方，姿态悠然地拿起瓷杯喝了一口红茶。 内室。 顾谨言倚在监控画面前，黑眸透着一丝寒光。 工作人员将画面截了下来，与那道模糊的黑影做了比对，随即道：“相似度接近百分之八十。” “不过......那天的女人是个黑短发。”跟眼前画面里风情卷曲的蜜棕色完全不一样。 顾谨言扯了一下袖口，冷笑着起身：“或许这才是突破口。” 此刻阳光正好，落了一地的明媚之色。 “洛丽塔。”一丝别样又温和的声音，似乎从空寂处传来。陌生又熟悉，令她心中微微一颤。 宋清欢转了视线，见顾谨言在光圈中站定，给人以突如其来的明隽感。 他换了一身纯黑色调的西装，做工很是考究。领口旁还别有一根精致的金色剑形胸针，随着他迈出的步伐，风姿别有一番优雅恣意。 他在她的视线里渐近，坐在她的身旁。 两个人离得很近，近得能听到对方浅浅的呼吸。 他清冷的眸中泛着光泽，声音居然有丝柔暖：“等约瑟夫来再跟你商讨具体的要求，或许会让你做其他更合适的工作。” 她的手指有些发紧，面不改色地点点头。 “介意把头发剪掉吗？”他骨节分明的手指突然抚上了她肩前的一缕蜜棕发，将一小撮轻柔地拨到后肩。 敏锐力突如其来地迟钝，宋清欢背脊不由自主地僵硬起来。 她灰蓝的眸子动了动：“不介意。” 修长的手指从她发间缓缓放下，似是意犹未尽。淡淡地冷隽气息萦绕着，良久，才轻淡地“嗯”了一声。 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宋清欢看到宋雅芝站在办公室门外不远处，抱着双臂投射而来的凌厉眼刀。 她目视前方，不紧不慢地擦肩而过。 “站住！” 走廊里的脚步声依旧匀速地回响，丝毫没有把这声音放在眼里。 宋雅芝冷笑一声，气得身形发颤。优雅姿态全然消散，不管不顾地疾步追了上去。 “乔小姐跑什么？” 第七章 最想先找到哪一个? 此刻，宋清欢的思绪有些发散。 顾谨言刚刚那是什么意思？她可不信一贯冷傲魔鬼人设的星辰总裁会出现什么反常现象，即便她现在的模样称得上靓丽。 她一手抚上刚刚被他触摸的那一撮头发，不经意地一用力，才恍然大悟。 他在试探她。 “你以为你勾引了，他就会真的把你放在心里？”宋雅芝急急追上，眼刀嘴刀并上，恨不得将眼前这个狐狸精打散到无形。 “别做梦了，他只属于我。” 宋清欢回神，冷淡的眸光直视前方的电梯门，嘴角轻笑：“要不咱们再去问问他到底喜欢谁？” 宋雅芝气得咬牙：“别以为你会点花拳绣腿我就怕了你，等着瞧吧，我会在谨言面前戳穿你的把戏！” 电梯门叮的一声，宋清欢抬步走进了电梯。一转身，宋雅芝仍站在电梯口，眼中雷电交加。 “不一起么？”笑容依旧，透着极淡的冷。 与此同时，电梯门轻轻地砰了一声，关上。 宋清欢这才拿起手机，戴了耳麦。 “我发给你的图看了吗？”那端林音问道。 “被发现了。” 林音吓得声音有些抖：“他对你做了什么没有？” 宋清欢顿了顿：“过会儿见。” 总裁办公室。 李彦看着老板盯着自己的指尖瞧了许久，忍不住问：“那个洛丽塔......” 顾谨言眸中凝着一股子阴沉：“头发居然是真的。” 李彦瞪大眼，觉得有些不敢置信。 老板失去了他最重要的钥匙，可对方只是为了盗取当年那张不重要的签约合同。更让人迷茫的是，合同是宋清欢的。 顾谨言冷眯起眼：“她一定回来了，多加派人手，尽快抓到。” 李彦有些晕头转向：“那还继续追查这位乔小姐吗？她在海外的信息暂时也没什么问题，只是有个私人账户，暂时还攻不破里面的信息。” “那就攻破了再来找我。”有电话进入，顾谨言起身离开。 晚上八点，兰芳亭。 韩鸣川径自倒了杯茶，看着对面清冷沉思的男人，难得有了笑容：“你最近的生活也算离奇新鲜。被美女神偷成功盗走了你的贴身钥匙，又成功地潜入了你的办公室，你居然还用美男计来检查公司的女员工。” 韩鸣川说着，又忍不住笑：“林肖一定特别想看到你这样‘稀奇’的一面。”稀奇二字咬得很重，调侃意味很浓。 顾谨言眸子一眯，皱眉深思着。 一般来说，心术不正有所企图的人他一眼就能看穿，可这一次明明直觉那么强烈，却得不到什么有力的证据。 韩鸣川又道：“对了，你让我找的两个人，暂时还都没有消息。” 包厢里一阵短暂的沉寂，玻璃窗外有烟火声传来。 “盛月酒店我这几年已经派人仔细翻找过好多遍，还是找不到四年前那晚的女人的线索。”韩鸣川无奈地轻咳一声，又喝了一口茶水，“你当时不是喝醉了酒么？又不记得她的样貌，那样的露水之缘你居然能惦记这么多年。” 顾谨言不吭声，眸光深邃，却透着一丝光彩，指尖的动作在灿烂的烟光下格外温柔。 “还有那个宋家养女，并没有查到入境信息，我最近也派人在城内找了一圈，暂时没有什么线索，小姑娘倒是挺会藏。” 顾谨言眸色渐渐沉下来，冷淡地喝了一口茶：“继续找。” 韩鸣川饶有兴致地笑看着他：“我就想知道，你最想先找到哪一个？” ~ 繁华街道上，宋清欢一手勾着林音，恣意地指着夜空璀璨的烟火说笑。两人微醺着面庞走进了一家高级理发店。 黑短发变成蜜棕长卷发，大概需要半天时间。去星辰集团之前宋清欢大致染接了一下，还没有彻底完成好。 没成想顾谨言如此敏锐，倒让她不得不谨慎一些了。 “我就说你今天这头发跟上次有点变化来着。”林音忙不迭地拉了一下她的一撮发，柔软顺滑透亮，跟假发的干涩触感完全不一样。 宋清欢朝前台打了个响指：“你好，我预约了乔纳斯。” 乔纳斯是店内的招牌，手艺活极佳，有时候还为明星赶场活动做随行造型师。 前台小哥：“不好意思，乔纳斯在vip间为一个重要的客户做造型，您可能要稍等一会儿了。” 林音酒气上头，忍不住嚷：“哪有这样的啊？预约了还让人插队，什么破店！” 这一尖声大嚣的，把顾客和店内理发师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前台看了一眼预约单，赶紧重视起来，手势一边引着，一边歉意连连：“实在是抱歉啊乔小姐，今天这位客户是个大人物，乔纳斯也是没有办法，请您谅解。” 林音甩着手，十分豪放地翻眼笑：“谁啊？什么人物这么大？敢不敢放出来让我们瞧瞧？” 这么一说，店内所有人的目光都往这边好奇地瞥。 宋清欢很庆幸自己的意识还算清醒，拉着张牙舞爪的林音跟着前台走。 走廊间，不远处的一道门突然打开，露出一个男人的脸。 一双含情目似笑非笑地眺了过来，盛满了风流的璀光。头发有些蓬松的栗色，像是刚喷过少量发胶，凌乱的蜷曲感慵懒又性感。 林音瞬间酒醒，呆愣了好一会，突然扯着宋清欢的衣角，几乎要跳起来，激动地低吼：“林肖！天哪，他是林肖！” 宋清欢有印象了。他是星辰的主力，星辰大厅走廊墙壁上到处是他的照片。天资绰绰又俊美迷人的一位影帝。 她还拿他当过挡箭牌。 林肖走出来半个身子，挑眉笑道：“抱歉，两位小仙女，今天有活动赶急，借乔纳斯一会儿时间。” 林音几乎舌头打结，羞涩的弧度快要咧到耳后根：“您随意，您随意！我们多久都可以等！” 林肖的视线在宋清欢脸上盘旋了会，勾着丰润的唇角笑：“谢谢。” 门一关，林音捂着胸口发呆，一边做着深呼吸。 “咱们去隔壁间等会吧。”宋清欢推开门，走去沙发小憩。 微醺让她的灰蓝色眸子更显妩媚迷离，半眯着的视线看谁都像是在放电。 前台的年轻男人面色微红，为她倒了一杯茶水，礼貌地退了出去。 半小时后，乔纳斯来了。手中还夹着一枝怒放的红玫瑰。 林音的瘫态身姿秒立正，一脸打鼓地朝乔纳斯身后瞧。半晌没见人影，她稍微有些失落。 “这是林先生送给两位小姐的见面礼。”乔纳斯率先递给了宋清欢，语气有些意味深长，“说是有缘再见。” 第八章 名不虚传的渣影帝 林音震骇：“真的吗？林肖真这么说的？” 宋清欢将玫瑰递给林音，挑眉笑：“应该是给你的。” 乔纳斯眉梢一抬，不置可否，笑着把宋清欢引进了理发室。 蜜棕色进行了二次养护，脑后的些许短发也进行了重新的接染。 乔纳斯夹着一撮蜜发笑道：“乔小姐的技术活很不错啊，现在也只需要稍微修整一下就可以了。” 他手上的动作不停，忍不住开启了话题：“乔小姐刚来江宣城的吧？” 宋清欢抬眸：“你怎么知道？” “像乔小姐这样的美人，混迹在哪个圈子我都会有所耳闻的，不可能有我乔纳斯不认识的。” 林音还在门口东张西望，听到这话，笑着凑过来：“算你有眼光，我们乔小姐可是星辰集团的......” 宋清欢睇过去一个厉眼，林音连忙闭了嘴。 乔纳斯瞥了眼不远处桌角竖立的手机摄像头，做了个ok的手势。 宋清欢从vip室出来，经过长廊，一手拨弄着成品蜜棕色头发，说笑着与林音走出来。 不远处，有低沉悦耳的声音伴着脚步声传来：“说是把手机忘在了vip室，赶下场活动让我过来取。” “您这边请，顾先生。” 宋清欢走出长廊，一侧头，便瞧到那双深幽的黑眸正在注视着她。 笑容与脚步一起顿住，她恢复了一脸的平淡：“顾总。” 顾谨言清冷的眉眼中透着一丝犀利：“乔小姐，真是巧。” “是挺巧的。”她应着，眸色无波，“我还有事，就先走一步。” 出来后，林音屏住的呼吸终于嘘出来，忍不住发问：“他一个大老板怎么会来这个地方？大人物不是应该有自己的私人发型顾问么？” 宋清欢道：“你可以去问问林肖。” 林音拍手称妙，但很快又为宋清欢担忧起来：“据说业界很少有人能骗过顾谨言的眼睛，现在他已经对你怀疑了，你以后行动可要万分小心。” 宋清欢冷挑着眉笑：“现在能骗，以后也能。” 翌日清晨。 宋辰翊开学的第一天，正在努力地懒床。 宋清欢不紧不慢地走进儿童房，手中一盘子新鲜出炉的糕点放在小家伙的鼻下转了一圈。 小鼻头突然动了一下，紧接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猛地睁开，瞬间散去了惺忪萌态，小身子抖了个激灵，蹦直了。 然而盘子举得高高的，他怎么跳都勾不到那些香喷喷的晶糕。 “好香，我要吃！” “那就去把自己洗漱好。”宋清欢拿起一块水晶糕点送到嘴里，走出了房间，“妈妈在餐桌上等你。” 小家伙一溜烟儿地跑去了洗漱间。 餐桌上，最新款的机器人手办被他拿在手里玩转，小嘴儿里塞满了晶糕，缓缓嚼着。大眼睛如同雨后浸润的黑葡萄，滴溜溜的。 “妈妈，音音阿姨说你去当基德了。” 宋清欢正在收拾着儿童书包，拍拍他的小脑袋：“这事儿跟你没关系，小孩子就应该少看点奇怪的漫画书，多去交朋友。” 小家伙仰头咧嘴：“女朋友可以吗？” 宋清欢牵着儿子下楼，指着路边一辆火红的法拉利，“等你能赚钱给女朋友买这辆车的时候就可以了。” 经过的时候，车窗突然摇了下来。 男人摘下墨镜，笑眼璀璨：“不知道有没有荣幸送乔小姐一程？” 宋辰翊小朋友率先反应过来，扯着宋清欢的手不怀好意地咧嘴笑：“姐姐，你这么快就交男朋友啦？” 姐姐？ 宋清欢眼前一片黑线，不去看车上那男人，拉着儿子就走。“抱歉，你认错人了。” “乔小姐不是说是我铁粉的么？怎么，这么快就成黑粉了？”林肖从车上下来，满身矜贵气质，却掩不住眼底的风流与轻佻。 他眼梢一转，蹲下身对着宋辰翊饶有兴致道：“你是乔小姐的小弟弟？” 小家伙笑眼弯弯，奶声奶气地萌到人心尖发软：“对呀。” “能不能帮哥哥一个忙呢？”林肖从兜里拿出了一根棒棒糖。 “应该不能吧。”小家伙扯着小嘴巴，大眼睛盯在糖球上，似乎在竭力思考，“姐姐很凶的。” “哥哥的粉丝怎么会凶呢？”林肖把糖纸一剥，朝宋清欢眨眼，“你姐姐可喜欢我呢，到处打听我的办公室在哪。” 只见过一面，就把她的底细都摸清楚了，传说中的渣影帝当真名不虚传。 宋清欢把儿子拉到自己的身后，唇角挑起讽笑：“泡粉丝是林影帝的爱好么？” 林肖也不生气，慵懒地勾着桃花眼：“一般不是，可咱们今天顺路，正好我心情也不错。” “那从今天起，我做个黑粉，咱们就永远不顺路了。”宋清欢拉着儿子往前走。 小家伙一步三回头，对林肖伸出舌头，给了几个惟妙惟肖的嘲笑表情。 “有点意思啊。”林肖则回了一个轻佻的摸唇笑。 星辰集团。 顾谨言穿过长廊，走到林肖的工作室，面色冷淡：“约瑟夫马上到了，女主角的人选可有推荐？” 林肖双手抱头地仰坐在转椅上，嘴角含着棒棒糖，有气无力地调侃道：“难道不是你的御用女主宋雅芝？” “她不适合。”顾谨言转过身睨了林肖一眼，扣响桌角，“等约瑟夫一到就开始试镜会，你最近不要闹什么绯闻，这部戏对公司来说很重要。” “你怎么知道我最近有动静？” “一个顶流影帝，一张私人名片都会小心放着，手机居然落在理发店，你别告诉我你是真的因为大意。” 林肖挑眉：“我现在知道那些女人为什么不敢接近你了，你现在的眼神简直让她们觉得自己全身裹光光。” 顾谨言哂笑一声，把剧本甩在了办公桌上。 林肖散漫地直起身形，伸了一个懒腰。似是在回味，表情有些遗憾：“本来我是要亲自去取的，谁知道活动居然推迟......” 一转头，顾谨言已经走出了办公间。 “不懂风情的家伙。”林肖勾起唇嗤了一声，“谁爱上你才是坠入了阿鼻地狱。” 第九章 试镜会 试镜会场外，坐满了各色风格的美人。 约瑟夫在国际上享有盛名，甄选演员从不会看重名望，只看重合适度和对这个角色的把控力。 因此不少知名的女演员，不知名的素人都来挤一席地儿。但知名女星排场大，一行团队就占了不少位置。 宋清欢坐在后面一排，也没想挤进去。 旁座一个相貌清纯甜美的女孩问过来：“你试镜的什么角色啊？也是女主角吗？” 宋清欢摇头：“不是。” 女孩胸有成竹地道：“我小时候学过一点剑术，动作上应该不会有问题。” 旁边还有女孩自信地凑过来：“我学了三个月的拳击，就是为了这次的试镜。” 还有不少女演员穿了一身英气的剧照装，显然是冲着女主角的位子而来，一个个信心满满。 不远的走廊处，有一行团队浩荡从电梯口走出来。为首的是顾谨言和约瑟夫，旁边潇洒行步的是林肖，后面数十个工作人员跟着。 女演员们沸腾起来，用眼神和动作极力表现自己的优势，希望能得到第一眼的好感。 不远处的位置有女孩偷偷地讨论：“听说这次的选角是星辰大boss舍弃了宋雅芝，才来举办的这次的试镜会。” “说是试镜，其实也就是给约瑟夫个面子走个过场而已，谁不知道宋雅芝稳坐星辰一姐的位置，女主角还不是内定的。” “那可不一定，据说顾谨言不是个任人唯亲的，而且双料影后林婉怡也来了，大家都有机会。” 宋清欢眸子垂着，想着儿子在学校第一天会不会打架的问题。突然听到一声响指打破了沉寂，随后讨论声渐息。 她一抬眸，正对上两对异样的注视目光。 顾谨言的沉冽审视，以及林肖的眉梢一翘。只一眼两人便同时转了视线，率着一行团队进了场内。 旁边女孩有些激动。“他们在看这边！” “在看我吗？我是不是有希望了？” “是在看我吧？我今天可是穿出了女主角的风韵。” “林肖一定还记得我，之前我们还合作过一部古装剧的！” 李彦在背后大声打断这短暂的喧哗：“安静！大家抽签，按照顺序号码上台。” 宋清欢收回了视线，看了一眼手中的剧本资料。 所有人拿着号码牌进入了一间礼堂。 那清甜女孩见宋清欢没有抽号，很好奇地跟着她坐在了一起。 顾谨言、林肖、约瑟夫还有制作人都坐在前排的评委席。 后观众席可见约瑟夫跟顾谨言在交耳说话，林肖垂头一本正经地翻阅着剧本。 女孩以为宋清欢是来旁观，不知道情形，于是介绍起来：“那边是国际名导约瑟夫和星辰娱乐的总裁，林影帝是男主角，所以也来参与了评选。” 旁座有人听了，不由调笑：“顾谨言这颜值比当红偶像都有气质，可就是脾气怪，性格冷，要不然我看他一个人当明星也能撑得起整个星辰娱乐。” 又有人捂着胸口兴奋地插话：“我偶像是林影帝！别看他风流债不少，圈内几乎没有女演员对他有差评的，听说连分手售后都做得让女人毫无怨言。” 她一转眼，看向宋清欢：“你是陪同朋友还是来学习的？” 宋清欢只笑了下，没多言。 试镜会就要开始的时候，宋雅芝踩点压轴出场，给予了所有人一个深刻印象。 她端然大方地坐在了评委席后面一排，先是跟约瑟夫寒暄了几句，又跟顾谨言说了几句话，完全没有要抽号试镜的态势。惹得在场的女演员们羡慕不已。 她的地位已然无人可及。 “听说宋雅芝跟顾谨言已经定下来了，连订婚戒指都买好了。” “谁说的，我可没得到消息！” “嗨，还不是早晚的事儿！” “实名羡慕啊，这辈子居然能得到顾谨言那样的男人。” “瞧她头昂着那威风样儿，都不屑看这边一眼的......” 宋清欢眉眼未动，低头看手机。 试镜很快结束，但约瑟夫的眉头是皱着的。他用蹩脚的中文问顾谨言：“还有没有人试镜了？” 顾谨言维持着官方的微笑：“就剩下宋雅芝了。” 约瑟夫摇摇头，面色不太好，手中比划着：“这一次的女主角跟以往不同，必须要有深厚的武术功底和一种让人心动的气质。” 林肖余光瞥了一眼身后的观众席一角，挑眉补充：“就是第一眼看起来的缘分。” 约瑟夫挑着眉点头。 这部电影女主角的气质是第一位。必须同时拥有性感、沉稳与洒脱的气质，挺拔坚韧的武人气质又是在其中一项。 “导演，我来吧。” 宋雅芝端方又妩媚地走到了台上，拿着一张剧本条，一秒入态地表演了起来。 场内不少女演员都没有走，仿佛就是在等这一刻，连呼吸都屏住了。 宋雅芝在圈内的名望很高，实力出众，与双料影后林婉怡相比，也不算逊色。所以星辰娱乐才花了心思栽培，顾谨言亦是允许她在身侧有一席之地。 她似乎成就了绝大多数女人的终极梦想。 直到表演完毕，约瑟夫的笑容才微微缓和了一些，可依旧不尽兴。他顿了一下，再朝顾谨言问道：“场内还有别的没试镜的女演员吗？” 宋雅芝笑容倏地僵住，紧绷起色泽淡下去的双唇。 场内沉静了半晌，针落可闻。 “不是还有一位新来的武术指导么？”一道懒漫性感的男音此时打破了沉寂。 全场瞬间哗然。 在场所有人的视线跟随着林肖的视线眺到了坐在角落的宋清欢身上。 清甜女孩忍不住惊讶张嘴，见宋清欢不紧不慢地抬起头，眸中似乎还凝结了一股子怒气。 女孩有些不解，刚想问出声，她却利落起身了。 灰蓝色的眸子晶透莹淡，哑光红唇似张微张。高挑挺拔凹凸有致的身材风姿盎然，一头蜜棕色的秀发随步自动，沉稳中透着潇洒张扬的风情。 约瑟夫暗灰色的眼睛倏地一亮。 “导演你好，我是新来的武术指导。”宋清欢在评委席前站定，眸色平缓，不卑不亢。 第十章 拿下女主角 约瑟夫兴致盎然地起身，把剧本递给她看，让她照着一段男女主的情感戏演绎一遍。 宋雅芝此时已经坐在了观众席，面色发青。身旁的助理将水递给她，被她一手拍掉。 有看热闹的，有好奇的，更有暗地里嘲讽的。观众席一时有些喧闹。 淘汰了实力派和关系户，最后居然挑了一个从未露过面的新面孔来试镜。这新面孔是有多大的能力才能到此地步？ 旁座一个女演员不甘心地大嚷道：“不是科班出身的素人来参加也就算了，没有丝毫的表演经验就想着凭一张花瓶脸来登顶，是不是太不把我们这些正儿八经抱着梦想来试镜的演员放在眼里了？！” 观众席大部分演员都变了脸色，会场气氛一下子降到了冰点。 李彦赶紧上去劝场，那女演员气势汹汹地起身离开，走之前别有意味地与宋雅芝交换了一个眼神。 其他女演员似乎没有离场的迹象，大都想看看这位新人武术指导会如何难堪下场。 “为了增加难度，我上去助助阵。”林肖一跃上台，成为了全场焦点。 桃花眼无法掩盖住风流味，动作上却绅士有度。他似笑非笑的唇突然平直起来，一眼望去就知道进入了状态。 林婉怡在观众席朝一起来的女伴叹道：“跟林肖演对手戏最大的坏处，就是容易被他牵着走。” 女伴笑道：“这下有好戏看了。” 观众席内，鸦雀无声。 宋雅芝坐在不远处，一耳就听到了，心情缓和了不少，看着台幕上屹立不动的女人。 林肖眉浅情深，每个步伐都迈出了一丝悲情的色彩。 这是一段相爱的男女主人公被迫分离的场景。男主有口难言，要违心地对女主狠情戳心。女主也不卖惨闹别扭，悲沉中透着潇洒。 林肖念着台词，眸中散发着一丝刻意隐忍的冷漠与嘲弄，冒着青筋的手紧紧蜷着，极尽克制。 从始至终，宋清欢脸庞罕有地沉静，红唇紧抿，在林肖念完台词后，顿了几秒，嘴角哂笑般地勾了一下。 漫不经心的神态中，含着几丝苍凉与恣意。她仍旧保持了最后的风度，向前走了几步，仰起头轻轻呼吸，不断地平稳那泛红的眼睛和轻颤的嘴角，灰蓝的眸子里凝着几分不服输的倔强，十分动情。 最后她走到了林肖面前，潇洒一笑：“好，我们后会无期。” 整个场内，安静得如同时间停滞。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她的身上，在她摆出的形态姿势和情感层次上。场内久久没有出声，依旧沉浸在其中。 半晌，约瑟夫忍不住笑着大喊一声：“g eat！” 宋雅芝脸色煞白，转头就去看顾谨言。只瞥见他的侧鬓轮廓淡漠，神色专注，一角的视线幽沉无波。 她略微松了口气。 林肖秒出戏，走过去拍拍宋清欢的肩膀，朝她眨眨眼：“演得不错。” 宋清欢知道，他是留了一手的，有故意放水的痕迹。 编剧、制作人也在一旁没有发表意见，这就相当于默认了女主人选。 女演员们陆续走出会场。 有人不甘示弱道：“虽然说演得不错，那也只是一个没有经验的新人，能跟实力派影后相比吗？” 林婉怡走在旁边，转头看了一眼，似是意犹未尽：“如果说没有经验还能演成这样，那她就是天生的演员了。” 虽有瑕疵，但她的起点已经很高了。 旁边有个小有名气的女演员冷笑：“但那也不代表她就真的能驾驭得了这个角色，约瑟夫虽然是名导，但不是资方，这是星辰娱乐早就预订好的卖座电影，降低了期待值，各资方都不会承认的。” 众人一听，倒是兴致盎然起来。 “那咱们就期待一下，这部剧最终会定下谁。” 场内只剩下宋雅芝和她的团队没有走。助理递了一杯水放在半空，仍旧没有被她接过。她的郁燥之气已经快要忍到极点。 有人朝观众席望了望，幸灾乐祸地笑：“大概有人比我们更不甘吧。” “即便是关系户，顾谨言那样冰冷孤傲的男人，又会在意她几分？即便在他身边站着，也不过是一具空壳子罢了。” 圈内人都知道，围在顾谨言身边的女人，大都是自讨苦吃。 约瑟夫心情大好，双手合十地感谢了上帝，让他遇到了有缘人。林肖愉悦地挑着眉，撮合着一起组个饭局，又去问顾谨言的意见。 顾谨言起身，眉间微冷，漠然道：“没时间，晚上还有文件要批。”与约瑟夫打好招呼之后就离开了场厅。 约瑟夫感到奇怪：“m 顾不满意这位女主角吗？” 林肖圆场地笑：“m 顾今天心情不好，可能是阿斯伯格综合症犯了。” 约瑟夫惊讶地张嘴，理解般地点头。 场厅一空，宋雅芝再也忍不住，将助理手中的水瓶狠狠甩了出去。 助理看着宋雅芝阴沉的面色，有些瑟然，目光委屈地瞟向了经纪人。 经纪人接完一个电话，拍拍宋雅芝，“好了雅芝，别动气。现在才只是一个开始，她即便是到了剧组也不一定能坚持下来，我已经帮你安排了女二号。” “女二......”宋雅芝咬着牙，指头泛白，“我宋雅芝什么时候演过女二？！” 经纪人云淡风轻：“急什么，等她一刷下来，你就可以替上了。” ~ 宋清欢不喜欢这个临时饭局，她甚至觉得这一切都是林肖有意设计的。从推她上台，到成为女主角，再到此刻坐在风云酒店的包厢里。 林音的消息发来，说晚上有个聚会，让她赶紧去她家接宋辰翊。 “在跟男朋友发消息？”林肖坐在她身旁，笑着为她斟酒，眸光亮如灿星。 宋清欢收回界面，想着如何退局，随口问：“顾总不来吗？” 林肖手势一顿，表情有些失望：“原来你是看中了顾谨言啊，那个家伙不解风情，跟你不是一路人。” 宋清欢对这位影帝的好感度不高，腹诽了片刻，也不回应。 林肖倒是已经举起了酒杯：“不过我帮了你这么大一个忙，是不是要跟我喝杯酒？” 此时约瑟夫亦笑着向宋清欢举杯：“miss乔，合作愉快！” 宋清欢并不排斥这个女主角色，甚至有些期待。因为站在高处，似乎更容易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 她略扬起酒杯，包厢门突然被人打开。 第十一章 与他的交杯酒 奢雅的包间里一阵短暂的沉寂。 约瑟夫一愣，率先起身去迎，一边笑着伸出双手：“我亲爱的朋友，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顾谨言神色淡漠，眉角凝着些似有若无的燥意，慢条斯理地随着约瑟夫的步子走进来。 落座的位置正巧与宋清欢抬头相视。 短暂的视线交汇后，宋清欢率先转移了视线。 林肖的酒杯突然亢奋地朝向她，眉头一挑：“怎么，不准备给你大恩人一个面子？” 宋清欢抿唇，视线垂落在手机屏上，等着林音的消息。 约瑟夫笑出声来：“肖，miss乔显然不太想跟你喝酒。” “她就是过分拘束了。”林肖含糊笑着把话锋一转，视线落到斜对面的男人身上，吊儿郎当道，“顾谨言，什么风又把你吹来了？” 同样的沉默不言，丝毫不给林大影帝面子。 “我看是你家老爷子催婚了，所以你来我这发泄的吧？”林肖摇晃着酒杯，歪唇笑，“怎么样，孟家千金跟星辰一姐，打算选哪个？” 顾谨言眼睛一眯，脸色冷了几分。 此时宋清欢抬起眸，正巧又对上他的眸子。寡淡中透着几分探究，锐利得似要将她一眼穿透。 气氛凝滞了一瞬。 宋清欢转过头，看着手机林音发来了消息。 【快点来，小滑头我快看不住了！】 还未来得及回复，就听到林肖愤愤不满的声音：“敢情两个人真的是看对了眼，所以才联合起来对我耍大牌的么？” 顾谨言并未反驳，突然站起身来。一手拿起酒瓶，一手指尖夹着酒杯，迈起步子，视线在宋清欢身上流转片刻，走到了她的身旁。 “乔小姐，来喝杯交杯酒如何？” 宋清欢一惊，心中发紧。 她绝对不会相信顾谨言是真的想对她发起心动的追求或者搞什么玩乐戏码，他眸子里隐藏的锋锐可以清晰地感受到。 又来试探？ 林肖猛然呛住，不敢置信地瞪大眼：“顾谨言你什么时候有这癖好了？” 约瑟夫吹了个口哨，兴致勃勃地为两人鼓劲：“这个环节我喜欢，我一直想看男女喝交杯酒的样子。” 宋清欢手握的酒杯顿了顿，淡笑一声：“如果这是老板的要求，那我只能喝了。” 顾谨言嘴角缓淡地扬了一下，脸上丝毫没有尴尬的神色，清冷的脸庞乍现出一抹温意来。 如果这是索爱，感觉过于冷淡；如果这是试探，又似乎太过柔情。 两人渐渐靠近，呼吸缓缓缠绕，暧昧逐渐蔓延。 包间内，安静得仿佛只剩下彼此。 宋清欢能够清晰地听到他的呼吸在她的发丝间游移，淡淡的雪松香气在鼻间飘飞。仿佛置身于一个神秘的雪林，清冽微寒。 她从未与他如此的亲近过。 “嗯，很香。”不知是在说发香还是酒香。 宋清欢轻抿了一口，思绪一转间，已经完成了这场仪式。 顾谨言眸色依旧，那深潭一眼依旧望不见边际。 林肖在一旁惊奇又不满地咋舌，约瑟夫领着众人笑着鼓掌。仪式后的尴尬好像在这一场说闹中被淡化了。 宋清欢担忧宋辰翊，找了个借口离开。席间众人只以为她是尴尬地羞逃了。 走出酒店，她迎着一抹凉风，打起了林音的电话。 “姑奶奶，我给你打了七八个电话了，你跟顾谨言是破镜重圆了么？居然这么藐视我？” 她咽了咽口水，走去路口，一手拦车：“我现在就来，宋辰翊呢？” “这小滑头非要自己回家，趁我不注意居然溜了！我现在走不开，你赶紧回家去看看！” 宋清欢神色一紧，赶紧上了一辆出租。 风云酒店。 包厢内空了大半，约瑟夫也在熏熏醉意中被助手接走了。 林肖玩世不恭的脸突然正经起来，转头问身边一脸清冷的男人：“顾谨言，你在玩什么把戏？” “别问太多。”顾谨言抿了一口酒。 “我好歹也是董事会一员，怎么就不能问了？”林肖突然倒吸了一口气，皱起了眉，“真要跟我抢女人？” 顾谨言仰头将酒一饮而尽，沉默着起身。 “喂，严一大师说我今年会有姻缘，你可别破坏......” 包厢门砰的一声，被男人重力关上。 李彦在酒店大厅等了许久，见顾谨言走出来，顺手飞过来一串车钥匙。 他险险接住，问道：“boss，回雪园？” “不。”顾谨言呼出一口酒气，“去公寓。” 公寓在市中心的一处高档小区，是顾谨言常去排忧的去处，若是腻了雪园的沉静，就去公寓看看繁华夜景。 李彦明白，老板大概是有点心烦了。 有时候，雪园的空旷宁静只会让他想起去世多年的母亲。心中孤独的时候，就用繁华的夜景包裹住自己。 他长叹一声，打开车门，差点说出一句大逆不道的话。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公寓楼下有一处花园，与寻常的花圃不同，这里除了正中间建造的一处假山喷水池以外，周边还建有不少怪诞的童趣设施。 车开到停车位时，顾谨言下了车。他并没有朝公寓入口的路道走，而是绕道走去了花园。 前方是一颗阴阳树。由几个彩色雕刻的怪诞人脸连成一根粗树干，枝干蓬松密集，树叶茂密繁盛，倒不知哪部分真哪部分假了。 树下，一个小男孩正蹲在地上，拿着小树枝在一处泥土地上欢快画着什么，小脑袋时不时地歪着作沉思状，萌态十足。 顾谨言走过去，借着不算微弱的路灯，看到了地上密密麻麻的字母符号，倒像是一种方程式。 有影子遮住了光线，宋辰翊小手中的动作顿时停下，皱起小眉毛抬起头：“叔叔，你挡着我了！” 男人逆光站着，没听到似的垂着视线看着地上的字符。 “解得不错。”冷淡的声音中透着一丝温和，顾谨言脚步一转，在小家伙身边蹲了下来。 宋辰翊思路被打断，正别扭着要发脾气，转眼瞧到光线在男人的侧脸缓缓移动，直至蔓延到了整张脸庞。 好帅的叔叔！ 他小嘴儿立时咧了开来，什么恼怒都抛在了脑后，贼贼笑道：“叔叔，跟我玩个游戏吧。” 第十二章 雨中打戏 顾谨言眉目一松，朝小家伙靠近了些，嘴角难得有了一丝笑意：“什么游戏？幼稚的不玩。” “跟大人玩游戏当然不玩幼稚的。” 小家伙从一旁的空处画了一个大圈，在泥土上列出了几个方程式，昂着小脑袋：“看谁解得快，输的请吃冰激凌。” “等着。”顾谨言眉头一挑，手中拿起了一根小树枝，很快就出了一道题。 小家伙一看，眯笑了眼，有些得意忘形：“这道题我会哟！” 光影下，男人长长的蹲影斜拉着，手中的动作不停歇，与平日里的冷隽感截然不同。 几分钟后。 “叔叔，我赢了！”小家伙挑眉大笑。 顾谨言也很快完成，嘴角淡淡一扬：“可我解出了三种思路。” “可咱们是比的速度。” “......” 天色深黑，公寓的羊肠小径上，一大一小穿行在路灯之间，气氛十分融洽。 宋辰翊舔了一口花式冰激凌，心满意足地眯眼笑。 “你妈妈呢？”顾谨言缓缓走在一边，转眼看着小家伙，眉眼柔和。 “大概在应酬吧。”宋辰翊早在宋清欢手机上装了一个追踪功能，此外，他还可以在想她的时候，听一听妈妈在干什么。 在回家的路上，他听到妈妈正在跟一个男人喝交杯酒，那不是大人的游戏吗？ 好像有点好玩。 不过眼前这个叔叔的声音，似乎跟那个男人的有点像。 顾谨言没多问，只道：“你家住在这里？我送你回去吧。” 小家伙嘿嘿一笑。 宋清欢急匆匆回到家，没有看到宋辰翊的身影，急得差点报警。脚还没站稳，又准备再出门找一圈。 门一打开，就见小家伙手里拿着冰激凌，一脸欢快地蹦了上来：“妈妈！” 她松了口气，眉间一沉：“去哪儿鬼混了？” “跟一个帅叔叔玩了个方程游戏，结果他输给我了，请我吃了冰激凌。” 宋清欢朝走廊间四处望了望，没有看到人，又拉着儿子上下打量：“陌生人给你的东西为什么吃？” 小家伙笑眯眯地舔了一口：“这叔叔跟我一个小区的，不是坏人。” 宋清欢有些惊奇，平日儿子警惕性很高，很少跟陌生人亲近，怎么今天如此反常？ “只要跟妈妈不认识的人，都不要相信知道么？” 小家伙口中应着，心中惦记着下次什么时候再跟那叔叔约个游戏，说不定可以赢个限量版汽车模型。 当然，关键还是他喜欢那个高冷叔叔。 ~ 宋清欢第二天就被通知，本来定好的进组日期延迟了。在家等了几日，还是没有消息，她想着大约是资方没有认可下来。 紧接着，网上就有新闻曝光了宋雅芝进组的消息，而女主角依旧没有定。不知是谁把试镜会的图片放了出来，还加了隐晦的文字通稿，大有暗示的意味。 网上立时沸腾了。 “这女的谁？居然让宋雅芝没能上得了女一号！” “星辰一向不喜欢搞关系户，宋雅芝算是个例外，怎么现在又要破例了？” “现在的世道，都不给敬业又有实力的女演员活路了，清一色的潜上位！” “我就想知道这女的到底什么来头，居然让我的林肖这么捧！” “我倒是听说星辰召开了紧急董事会议，众位董事一致反对，就连总裁都投了反对票，这女的想上女一号，哪有那么容易！” “不专业的演员，请滚出娱乐圈！” 宋清欢正在专注刷评论，一条陌生信息突然窜了出来。 【我的女主角，准备下周进组吧。在这之前，你先加下我的微信。】 【？】 早前，宋清欢就了解过星辰的内部机制，所有重要电影的选角必须要有董事会的一致通过。如今这局面，倒是在她的意料之内。 只是林肖这话，让她有些朦胧了。 筹拍场地。 宋清欢简装进场，看到约瑟夫正在跟林肖在机位旁说话。 周旁不少工作人员以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她，小声嘀咕着。 “洛丽塔！”林肖的声音冲击而来，挥起的手很是招摇。 约瑟夫笑：“亲爱的，幸好你来了。” 宋清欢打了个招呼，在林肖面前站定：“怎么回事？” 林肖仰枕着头，一派不羁模样：“我提议让你试演一周，放样片给他们看。” 宋清欢：“......” “咱们的林大影帝真是个多情种，连逢场作戏都办得这么讨女人欢心。”宋雅芝的笑声从不远处传来，身边的助理小心翼翼地为她打着遮阳伞。她穿着一身秀美又性感的旗袍，走得摇曳生姿。 林肖并不理会，视线在宋清欢身上打转，眉梢一挑：“去换戏服吧，今天第一场可是雨戏。” 半小时后，宋清欢着一身浅绿圆襟旗袍娉婷而来。 流畅饱满的线条包裹住她完美的曲线身段，气质沉静婉约。偏分的复古卷发，细长精致的弯眉又更显几分旖旎妩媚。 每一步，都走出了女主角前期的名媛风采。 林肖眼睛一亮，笑意深沉。 宋雅芝悠然拿着水瓶，转身就蔑笑起来：“我倒要看看，你今天能不能撑得下去！” 另一处小道上，李彦跟着顾谨言走到转角处，发现他脚步停了下来。 “张编剧来了么？”他的眼睛眺望着远处的人工雨林。 “已经约好了在这里会面的。”李彦顺着视线望去。 摄像机镜头对准了正在树下狼狈躲雨的女人，几个身高体壮的黑衣男人强势地围住了她，用猥亵的眼神不怀好意地挑衅着。 女人的狼狈眼神里渐渐凝结起锐光来，像一支坚韧待发的利箭。 霎时间，她一个假意出拳，吸引了最前面男人的出击。后又猛地蜷身扫腿，快准狠地将那男人绊倒在地。 身后，几个男人相继涌上，围在女人周身狠击缠斗。 “他们这是来真的？”李彦大惊，看出来这群男人来者不善，根本不是在演戏。 顾谨言黑眸一眯，走上前去。 监视器后，林肖一脸不满地对约瑟夫道：“戏是不是过了？该cut了吧？” “再等一会儿！”约瑟夫很兴奋，没想到第一场雨中打戏，居然有如此精彩的效果，一时间不想停止。 宋清欢体力开始下降，有些喘气。几个打戏演员看她的眼神里，凝着一股子阴戾，这根本就是想趁机伤人。 她眸色一凛，瞥到了不远处站立的顾谨言。 他的视线正专注地落在她的周身。 她嘴角冷冷一扬，转身一个狠厉地霹雳拳，将眼前的高壮男人瞬间截劈而下。 第十三章 乔小姐的助理 “b avo！”约瑟夫惊喜地鼓起掌，喊了cut。 雨在一瞬间停下，草坪上的水渍在光下散发着珠光。 女人的眼眸透亮，像是雨后的碧空。她收起那一抹厉色，神态动作渐渐平缓下来。清雅的圆襟旗袍被浸湿，曲线感更是紧致若现。 凌乱的发丝中缠着一丝魅惑，她步履风情地朝顾谨言走去。 “顾总是来看我戏的么？”语气柔媚，却又凝着一丝冷意。 顾谨言清冷感依旧，眸中无波无澜：“这几天是乔小姐的关键期，期待你的表现。” 后方，林肖有些担忧的走过来，朝宋清欢上下打量：“没事吧？” 宋清欢摇头，转身进入了更衣室。衣服一换好，就拿起了手机。 一条短信进入。 【宋家所有人员都已进入监控状态，若是幕后人，定有马脚露出。另外，小心顾谨言。】 宋清欢：【你到哪里了？】 【还有一刻钟抵达。】 一出门，就见宋雅芝倚在门口，嘲厉地朝她笑出声：“乔小姐身手不错啊，不过下午的戏会更有趣呢。” 宋清欢知道下午的戏幕。 女主角在妹妹的设计下，被养父母赶出家门，从此与她所谓的豪门千金身份告别。 下午那一场，正是被养父严厉训斥后，被养母狠情抛弃的掌掴戏。 饰演养母的女演员季春玲是圈内有名的狠角色，跟她演对手戏，从来没有人敢用替身来敷衍了事。 所以，这掌掴戏，必须真材实料。 而宋雅芝便是那心机深沉的妹妹。 她笑了一声，眸光如剑：“欢迎旁观。” “顺便提一嘴。”宋雅芝在身后笑得开怀，“季老师是我的老朋友了，我跟她提议，用花式掌掴法，你觉得怎么样？” 花式掌掴，在圈内有另一个别称——左右轮掴，脸耳随意。 宋清欢眸色愈冷，转着余光哂笑一声：“我记得，后面有一场戏，是我将算计我的妹妹打得头破血流。” 宋雅芝脸色一狠，咬牙冷笑：“那也得看你能不能坚持到那时候！” 顶多三天，她定会让这个女人惨败而回。 下午，烈阳如焰。 宋清欢跪坐在汀榭花园一角，看到了季春玲手中的皮鞭。 约瑟夫有些惊诧：“之前剧本里没有皮鞭这个道具。” 季春玲甩着鞭子笑道：“为了增加剧情的戏剧性，我提议加上这个。” 说罢，那鞭子往青石边一甩，一声猛烈的爆响后，青石生出了裂纹。 约瑟夫顿时有些兴奋，没有再反对。 季春玲有武术底子，这一鞭子甩下来，在场的人几乎身形皆是一颤，心惊不已。要是打在人身上，还不得皮开肉绽！ 宋雅芝坐在伞棚下愉悦地灌了一口矿泉水，转头笑看着助理：“你知道季老师上次武打戏留情，是因为什么事么？” 助理惊怵地摇头。 “她丈夫去世，而对手戏的前辈长得恰好跟她丈夫有点像。” 一切准备就绪。 助理导演拿着场记板，报了场次镜次，喊了一声：“actio ！” 镜头下，季春玲面色冷厉，手持皮鞭，在宋清欢周身走了一圈，一边念着台词。 手中的皮鞭灵活地甩动着，发出令人心怵的声响。 宋清欢整个身子都暴晒在烈日下，额前后背汗如雨下，面颊被晒得潮红。 皮鞭霎时间在空中甩出长长一道影子，又猛转了方向，朝宋清欢的脸庞甩去。 那鞭子在她的瞳孔内渐渐清晰，闪着狠厉的光泽。 说时迟，那时快。她身形一后仰，险险躲过。 季春玲眸色一眯，又从反方向甩来一记鞭子。 工作人员几乎都捂住了脸，从手指缝内一瞧，那鞭子又被她堪堪躲过。 “cut！” 约瑟夫面色有些不悦：“乔小姐，按照剧本的流程走，ok？” 这简直就是在变相施暴。 宋清欢扬起嘴角轻哂一笑：“那请导演允许我戴个人皮面具，不然以季前辈的力量，我恐怕下一秒就得去医院了。” 李春玲不悦地收缩起鞭子，又重新甩开，冷看她一眼：“这你放心，我会控制好力道。如果你演不了，那就自行离开。” 不远处的宋雅芝笑得忘形，已经等不及要把女一号的戏服给换上了。 烈日久晒，花园小径铺就的石子路温度飙升。宋清欢迎日跪着，嘴唇发干，眼前有些泛晕。 她闭起了眼，淡淡道：“来吧。” 季春玲走远了一些，手中蓄力。 那皮鞭又活泛地在空中甩起一个弧度，鞭头朝着宋清欢迅猛飞去。 “等一下！” 顺着男人清亮犀利的嗓音，宋清欢一睁眼，便瞧到林肖站在她身旁，一手扬在半空，紧握着那鞭角一处。 他背对着她，噙着冷淡的笑意：“季老师好久没练了吧？手也生了不少，万一掌握不好力度，伤了人，曝光出来可不是什么好事。” 季春玲面色不悦地松了手，转身就去了休息棚。 林肖将皮鞭一扔，转身扶着宋清欢起来，“没事吧？去休息会。” 她身后起了一层白色的汗渍，脸色不太好看。 “哟，林大影帝来真的了？”宋雅芝拿着小风扇，嘴角讽笑，“这么多人可看着呢，您不避避嫌么？” 林肖在棚内椅子上重重一坐，摘下墨镜，扯起一边唇角冷笑：“本公子想避的时候就避，不想避的时候就想秀着，您能怎么着？” 宋雅芝一噎，气闷不已。 门外，有场务人员带领着一个年轻俊朗的男人走了过来，对着宋清欢不太友好地嚷道：“说是来找你的，有什么事快点说，说完赶紧让他走，不要影响拍摄。” 男人在宋清欢身边站定，金丝框镜边泛着一抹精锐的光泽，笑看着场务：“我是乔小姐的助理。” 场务一愣，讽笑着走了。 宋清欢虚弱地瘫躺在椅子上，表情沉静。他拿了冰镇饮料给她，低声问：“还能坚持吗？” 宋清欢擦着汗，轻笑一声：“啰嗦。” 不远处，林肖和宋雅芝同时看过来，神色各异。 这个年轻男人温润清俊，气质矜贵，一身简装看似随意，价格却不菲。 很显然，这样一个特别的助理，勾起了所有人的好奇心。 第十四章 你真喜欢顾谨言? 星辰集团总裁办公室。 顾谨言坐在几个电脑分屏前，正眼审核着财务数据图，余光则瞥在李彦递来的一页资料上。 顶端右侧的照片，是一个戴着金丝框眼镜的俊朗男人。 “陆衍成，凯林斯顿大学金融硕士，邻城江市巨人集团的二公子。本人目前在m国w公司担任风投总监一职，家族企业没有意愿继承，非待在国外做个上班族。” 李彦又翻出一页，奇道：“据说他的直属上司是个神秘人物，神龙见首不见尾，此人的档案在w公司也一直是个密档。” 这样的人物，居然做了乔小姐的助理。 顾谨言转了视线，清冷的眸光落在数据图上，唇角有丝紧绷：“查一下洛丽塔·乔跟陆衍成的关系。” 李彦欲言又止，走了几步，转身道：“听说季春玲刚在现场用上了皮鞭，幸好林肖及时阻止。不过掌掴戏是免不了了，季春玲那力道只怕乔小姐受不住，需要说一声吗？” “不用。”顾谨言眸色冷淡，执笔下落，字迹遒劲有力。 拍摄现场。 休息了会，宋清欢精神恢复了不少，一手拿着剧本研读。 陆衍成坐在一旁，拿了个包裹给她。 不远处，宋雅芝朝林肖暧昧挑笑：“看来咱们林大公子的情路注定是荆棘丛生了。” 林肖沉默地站起身来，墨镜重新有气势地戴上，不紧不慢地走到陆衍成身旁，伸出手来：“认识一下，新助理。” 陆衍成一顿，对林肖点了个头，便起身离开。 宋雅芝笑得前俯后仰：“可怜的林大影帝，在屏幕上万众瞩目，在现实中怎么跟个路人一样，存在感低到尘埃。” 林肖将墨镜摘下，狠狠瞪了宋雅芝一眼。 掌掴戏临时更变成鞭戏，在林肖的阻挠下，又重新还原成剧本设定好的掌掴戏。但宋雅芝的兴奋之色却是依旧。 约瑟夫对林肖的干预已经产生不满了，这场掌掴戏势在必行。 季春玲也闷着一肚子气，手中的掌风已经蜷了多时，正蓄势待发。 宋清欢坐在化妆镜旁，用陆衍成拿来的精油在脸上涂抹了一圈。这是一种特制的精油，涂上去不会反光发亮，但手一触就容易打滑落空。 出来后，林肖一脸担忧：“乔小姐，找个替身吧，你皮肤这么光滑白嫩，受不了季春玲的巴掌的。” “无碍。”她看他一眼，一身红色尖胸旗袍旖旎而立，顿了一步，朝前方走去。 身后，林肖急切地拨通了顾谨言的号码：“你过来一趟。” “没空。” “你不是想跟我抢女人的么？不来个英雄救美？还是说你想让这部影片在放映之前就被曝出丑闻？” “废话真多。”那方猛地挂断。 这一场掌掴戏，场地不变，仍旧在户外，只是换了一处荆棘丛生的草地。 夕阳挂在树梢，渐渐凉爽了一些。 金鳞鳞的光照在宋清欢脸上，她目视前方，眉角清冷坚毅。 季春玲雷厉风行地朝她走来，念着台词，掌风一聚，手狠厉地挥落下来。 跪在地上的女人脸稍稍一抬，迎着那掌风，神色不卑不亢。 可季春玲的手掌在触及她皮肤的那一刻，打滑了。落空的掌风看似十分轻逸，在监视器里呈现出滑稽的曲线感。 “cut！”约瑟夫眉头一皱，大声朝这边喊过来，“怎么回事？” 季春玲有些尴尬，笑着回应：“对不起导演，再来一条！” 伞棚内，宋雅芝叉了沙拉盘中的一块水果，兴致盎然看着。视线不经意地掠过林肖那边，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顾谨言沉静凝视着，似乎没有阻止的意思。 “不打算制止么？”林肖对顾谨言最近的举止感到奇怪，仔细瞧着身边男人的神色。 “不是没打到么？”顾谨言面上一派冷淡，“你给董事会的保证，有信心完成么？你知道那帮老狐狸的耐心，不会超过两天。” 两天之内，就要把女主角戏份的样片给他们审核。 林肖指着前方跪地的女人，一脸无可奈何：“看看就知道了。” 季春玲重复念了一遍台词，手渐渐扬起，凝聚了十足力道的掌风朝宋清欢甩去。 然而，接触到脸颊皮肤的那一刻，整个人因为惯力摔了下来。手掌扎到了草丛旁的荆刺里。 现场所有人都震惊地朝这边走过来。 约瑟夫、林肖和顾谨言走在最前方，终于看清楚了情形。 “怎么回事？”顾谨言问。 “她故意的！”季春玲被扶起来，表情痛楚，一手凌厉指着宋清欢，“她脸上涂了什么东西，我根本打不到！” 宋清欢亦是站了起来，一脸淡漠：“我最近脸上水润度很好，你打不到，只能说明你不专业。” 季春玲捂着满是枝刺和血痕的手掌，怒意汹涌：“这是你对前辈该有的态度么？居然质疑我！” 场下有人提议道：“让一个人摸一下她的脸试试不就知道了么？” “谁来摸？” 场面一阵安静。 林肖眸光发亮，跃跃欲试地欲伸手上前，突然身旁的男人冷声道：“我来。” 众人震惊，面面相觑一眼，不敢多言。有人看好戏般地瞧着对面阴测测走过来的宋雅芝。 宋清欢眸光平淡的注视着前方，往人群中间走了一步。 优柔的光晕伴着虬枝娑影在她脸庞上轻轻浮动着，肌肤如美瓷般透明，灵秀耀眼。 顾谨言朝她靠近，在她身前站定。眸色在逆光下隐晦不明，修长的手缓缓伸起。 所有人都在屏住了呼吸。 指腹在她的脸上停顿，又轻轻地摩挲了一下，像是温柔地抚摸。只一下，便离开。 “没有异常。”他的手指缓缓放下，用拇指摩挲了一下。 此时，精油的润滑功效已经消失，任谁都找不到破绽。 宋雅芝脸色泛白，紧紧咬住下唇，看着顾谨言转身离开。 众人惊诧不已，小声议论着。 宋清欢转身对约瑟夫道：“导演，今天的戏份可能拍不成了，我可以走了么？” 约瑟夫无奈摊手。 林肖从身后跟上来，手指就要触到她的脸庞肌肤，笑得风流轻佻：“让我也试试呗。” 宋清欢加快了脚步。 林肖一脸委屈：“偏心了啊乔小姐，只许他碰，不许我摸啊！你真喜欢顾谨言？” 第十五章 惊艳全场 宋清欢回到家，收到了陆衍成发给她近期宋家人的行程记录。其中有条比较特别的消息。 宋家族长协同李淑云与顾谨言于昨晚八时见了一面。 宋家自诩为诗书世家，其实不过是封建落没贵族的一种自我安慰与虚荣之表。势力与财力早就与顾家不可同日而语。 两家之所以维持着表面的友好关系，不过是借着祖上的几分交情。 陆衍成：【顾谨言受宋家托付，一直在抓你。加上他钥匙的丢失，对你的怀疑更深，注意掩护好自己。】 宋清欢哂笑一声，关屏睡觉。 第二天的试演，除了补昨天的场次，还加了一场百乐门的舞戏。 一来林肖就拉着她：“能不能过关就看今天了，保持好状态哟！” 说着又朝她眨眨眼：“不过今天是我跟你的主场戏，放心吧，我会带好你的。” 季春玲是个要面子的，大庭广众之下被驳了脸面，一气之下辞演了。导演组又找了一位老戏骨，与宋清欢合作顺利，一条就过了。 宋雅芝气得不轻，心中谋划着下一步计划。 接下来，就是重头戏。 女主角被迫离家，在风尘场所大放异彩，惊艳全场。并与男主角有了第一次邂逅。 宋清欢一转头，见顾谨言坐在休息棚里低头翻着剧本，神态清冷疏离。 “他来干嘛？”她诘问道。 林肖很无奈：“代表董事会，来看你的现场。” 说白了就是盯梢。 舞场内，慵懒的爵士乐悠扬响起，慢节奏的萨克斯带着一丝凄美的节奏感。 舞台前的麦克风前，站立了一个女人。她身着嵌满亮珠的长裙礼服，戴着蕾丝白手套，身形随着音乐的律动左右摇摆着，灰蓝的眸光迷离动人。 她烫着复古卷，烈焰红唇在华光中缓缓开启，优美的烟嗓流溢出动人的歌声。 顿时，全场的目光都被她吸引了去。 林肖怔愣了片刻，笑道：“不愧是我看中的女人，真是给了我一个大惊喜。” 他转头，见身旁的男人眯着眼，眸光深沉地注视着舞台中央，唇角微微张开。 “你也看呆了吧？”林肖抓住机会调侃。 顾谨言冷哼一声，一手撑在椅角，漫不经心的转了视线。 歌声袅袅，婉约中透着一丝怅惘。 宋清欢款款移开步伐，顺着紧凑急转的音乐，逶迤去了舞池。 林肖换了一身复古西装，褪去了往日的不羁感，更显英俊迷人。他辗转走到了舞池中央。 男女主角相遇。 台词过后，两人随着音乐的节奏律动着舞步。超乎寻常般的，一切进行得顺利。 约瑟夫一动不动地看着监视器，眼睛锃亮。 随着节奏的加快，两人的舞步更是轻盈灵动起来。宋清欢眼波一转，妖娆的身段在林肖周身辗转，似扬非扬的红唇似是发送着隐晦的信号，诱惑力十足。 林肖面不改色，身随意动，将宋清欢整个身子一抱，在空中举转出一个华丽优美的弧线。 宋清欢本要做最后的收尾动作，怎料脚底被什么珠子绊到，差点摔下地。她迅速反应过来，连续几个漂亮的侧空翻，优美飒气地落了地。 群众演员的掌声不绝于耳。 接着，便是导演的一声“cut”：“漂亮！一条过！” 在场工作人员也相继鼓掌，眼神里都是惊艳。 宋雅芝眸色阴沉的坐在一角，咬着牙：“算你运气好！” 但怎么越看越觉得这身形熟悉，难道...... 不会的，那个贱丫头怯懦得很，根本不会跳舞，更何况这么高难度的动作，没个日积月累根本做不到。 林肖擦着额头的汗珠，一秒下戏。转身就对着宋清欢挑眉调笑道：“乔小姐这细腰，简直是盈盈一握若无骨啊！” “还有那侧空翻，帅呆了！”底下不知谁接了一句。 宋清欢恢复了平淡，不理会林肖，直接走去了更衣室。 身后，林肖惊奇的问着：“咦，顾大总裁人呢？” 傍晚，网上便出了星辰娱乐新投资电影的官宣新闻。女主角最终定下，新人洛丽塔·乔。同时附上了一张飒美的片场剧照。 有影评人指出，这是星辰娱乐迄今为止最为大胆的一次冒险。 评论区顿时炸了。 “潜上位成功了？我想知道潜的是哪位高层？” “这个女人看着就只是一副空有美貌的花瓶，居然能够得到董事会的认可？” “顾谨言呢？不是一直声称铁面阎王的么？他也同意了？” “电影一上映不就知道了。” “这照片我实在看不惯，请不要捆绑我的林肖炒热度，谢谢！” “只有我一个人认为宋雅芝很可怜么？” 星辰一姐，稳固的顶流女主人选，这次居然被替换成女二，显然是成了喜新厌旧的对象了。 专属更衣室内，宋雅芝把桌上的物品一扫而空，阴狠的眼角泛着红丝，咬着下唇，喘着怒气。 “洛丽塔·乔！我跟你没完！你以为得了女一号，就真的能在这个圈子站住脚了？”她嘴角勾起一抹阴寒的弧度，“你现在有我这个绊脚石了！” 晚上七点，兰芳亭。 包厢里，林肖拿起打火机，点燃了烟蒂，猛地抽了一口，听着音乐，眼神充满了回味。 韩鸣川眼神一眯，似乎察觉到了异样，不由哂笑：“还信严一大师的占卜呢？你就这么想结婚？” “几年前，他说过我很快会青云直上，结果第二年我就成了影帝，票房大卖。” 韩鸣川好笑道：“所以呢？这一次他说了什么？” 包厢门一下子被打开，顾谨言不紧不慢的走进来，眉眼深沉疏冷，比雪山还冻骨。 “她不适合你。” 林肖嗤了一声，将烟头捏灭，灌了一口红酒，翘起了二郎腿。一派不羁的风流相，懒眸瞥向沙发对面的顾谨言：“她也不适合你。”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却让韩鸣川来了兴致：“看来我似乎错过了什么。” 顾谨言看也不看他，径自倒了杯茶：“她秘密太多，不是个省心的，你找个圈外的有正经工作的合适。” 林肖掏了一下耳朵，眉头一皱：“你看大爷我像个喜欢找正经女人的人么？有神秘感的女人才更合我的口味。” 他话锋一转，突然调侃似的哂笑一声：“她不也吸引到你了么？不然你顾谨言为什么一见到她，又是喝交杯酒又是摸脸？” 韩鸣川噗地一声，一口酒呛住，剧烈咳嗽起来。 第十六章 咱们要多了解了解 另一边包厢，陆衍成拿出一张照片递到了宋清欢眼前。 图片上的人是宋雅芝，她对面的中年男人西装笔挺，嘴角处有一颗不小的黑痣。 “你养母的弟弟，之前因为酗酒滋事在牢里待过几年，不务正业，到现在还是个无业游民。” 宋清欢仔细看了几遍，差点没认出来。年少时远远见过这位舅舅几回，沉默寡言的类型，看她的眼神里还带着几分冰冷和不屑。 “以宋雅芝的智商，绝对策划不出这样惊天动地的陷害计划。”宋清欢冷笑一声，“她是个怕鬼的，又怎么可能刨坟？” 陆衍成：“或许，她可以请这位舅舅代劳。” 门外，突然有人跌跌撞撞地走过，陆衍成警惕的开门去看，顺着醉酒踉跄经过的男人，看到了走廊另一边从包厢出来的男人。 “表哥？”他惊讶一声，看到韩鸣川欣喜的走来。 “好久不见。”韩鸣川拉着陆衍成进入包厢准备叙旧家常，突然看到了挺直坐在对角处，一脸淡色的宋清欢。 “女朋友？” 陆衍成轻咳了一声，道：“上司。” 韩鸣川看她一眼，笑得别有深意：“这么漂亮的上司，难怪你不愿回来呢。” 就这样寒暄了一阵，出门的时候，与林肖、顾谨言一行撞了个满怀。 宋清欢：“......各位领导好。” 一阵沉默后，她擦肩而过，一只手突然被林肖抓住：“既然来了，就陪领导喝酒聊天。” “对了。”林肖酒气上头，桃花眼更是暗波横流，“还要喝交杯酒！” 顾谨言立在一旁静默不语，黑眸幽沉的盯着身旁的女人。 陆衍成上前拉开两人的距离，说：“对不起林先生，乔小姐还有点事需要处理，今天没有时间，先告辞。” 韩鸣川上前一步：“我送你们吧？正好你回家......” 陆衍成低声道：“表哥，我的事暂时保密。” 身后，顾谨言跟了上来，语气似乎有些惊讶：“没想到你跟陆公子是表兄弟关系。” 韩鸣川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叹道：“二表关系吧，不算是近亲。他这个人神神秘秘的。” 顾谨言沉笑一声：“鸣川，再帮我一件事，挖一下陆衍成回国的真正目的。” 韩鸣川一脸无奈。 ~ 电影正式进入紧张的筹拍阶段。 宋清欢在开期的表现不错，演技也渐入佳境。约瑟夫很满意，准备进行最后大结局场景的筹拍，因为场地还没搭建好，这一天就早早收了工。 宋清欢换完衣服出来，就见顾谨言一身休闲服站在门口，身姿如松，手上拎着一个运动包。 “顾总。” “乔小姐，不知有没有兴致跟我一起击个剑？” 宋清欢眸光一转，淡笑：“我的荣幸。” 顾谨言在学生时期就是高高在上的贵公子，除了对乐器古董有研究，还精通马术、书法、击剑，所以与他博弈，几乎就是自讨苦吃。 宋清欢不知道他的目的为何，谨慎的跟在他身后走着，探究的目光始终不曾停止。 他的背影还有当年的影子，清隽挺拔，透着一丝冷漠高傲的疏离感。现在的他眉眼更为深邃狭长，锐利又深不可测。 男人的身形在树影间突然停住，转头看她：“乔小姐为什么喜欢走在我的后面？” 宋清欢微一垂头：“下属不可以越界。” 这话倒是有一丝取悦了他。作为领导，最喜欢的就是下属顺从的话语和行动。 但宋清欢始终还是个例外。 “走到我身边来。”他的声音摸不清冷暖。 宋清欢加快了脚步，与他平行。 她脸上微烈的光线被他高大的身形挡住，淡淡的清冽雪松味在鼻间环绕，那一瞬间，仿佛身处凉爽芬芳的林荫之下。 如果当年有这般情景，她大概也是满足的。即便她知道这个男人动机不纯。 击剑馆。 她换了一身击剑服走出来，看到顾谨言已以优雅之姿站在了对面，头戴面罩，手持佩剑，作出备战姿势。 “乔小姐，开始吧。” 宋清欢只能从那面罩中探得一抹模糊犀利的锐光，还未仔细瞧清，那长剑便如呼啸之势卷袭而来。 他的攻击迅捷又灵巧，身姿轻盈地在她周旁盘旋，时而狠劈时而侧刺，十分狡猾。 她与他缠斗了一会儿，有效抵挡数次后，朝他进攻，始终没有找到突破口，最终被他的剑身劈中。 第二次，她亦学会了狡猾，在数次假攻中找到了漏洞，险胜一局。 然而第三回合，她的声东击西之计被识破，再也没有赢的机会，最终败阵。 李彦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也有些震惊。从他入职那天起，就没有见过有人能赢得了老板的剑术。这女人居然赢了一局！ 宋清欢拿掉面罩，肌肤白皙透亮，眸如碧溪。薄汗粘住了她鬓角的一缕发。 “你赢了。” 她从未失落过，因为是输给顾谨言。她也从未期待过，因为他是顾谨言。 男人的面罩也在那一瞬间取了下来，被利落的抱在腰间，一手持佩剑，矜贵冷傲。 那黑眸幽深如潭，无波无纹。 “你也不赖。”他走过来，别有深意地扯起嘴角，不似在笑，“与我对弈，招数不少。” 宋清欢轻笑一声：“那顾总最终得出了什么结论呢？” “一般的结论，似乎总结不了你。”他伸出手，在她的鬓角发丝间停住，将那一缕湿发被勾到耳后，动作轻柔。 “所以咱们要多了解了解。” 他近距离的灼灼地注视着她，直逼着她退无可退。 她挺立泰然，丝毫没有退缩的神色，红唇丰润勾人：“那顾总打算从哪里开始了解？” 李彦一双眼睛在两人身后直勾勾的瞪着，心中居然有看男女主角飙戏的爽感。 顾谨言摩挲着她的发丝，长指间似是亲昵地在她的肌肤上滑动着，黑眸中凝着一股锐利，声音淡漠：“就从卸妆开始吧。” 洗手间内，水龙头哗哗地响着。 宋清欢站在镜前，抚在男人手指触过的肌肤上。 有种似烫非烫的感觉。 少年时他大概都不曾正视过她一眼，现在女大十八变，又乔装掩面，即便是人脸识别装置都认不出，他又怎会例外？ 她冷笑一声，将卸妆水倒入卸妆棉，将妆容擦得干干净净。 第十七章 生死角斗场 顾谨言一手插兜，静立在洗手间外。似乎对等候这件事分外有耐心。 李彦好奇的跟过来，嘻嘻笑道：“boss，对乔小姐有意思？” 黑眸给了他一记冷瞪后，李彦瑟缩地往旁边站了站，视线紧盯着洗手间的出口方向。 不一会儿，宋清欢就走了出来。 整个人并未因卸掉妆容而变得暗淡无光。 那双瞳眸如碧洗之空，澄澈透明，白皙的皮肤没有一丝瑕疵，宛如凝白瓷玉，秀巧挺翘的鼻，樱桃般嫣红又柔软润泽的唇，清甜得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若不是有意遮下那双琉璃瞳，只怕她的美在娱乐圈都是数一数二的。 李彦几乎忘记了呼吸，惊望着眼前这个只能用极致纯美来形容的女人，她真像电影中不食人间烟火的精灵仙子。 顾谨言微眯着眼，眸光里夹含的惊艳只一下便消散了，剩下的便是浓厚的审视。 语气一贯清冷如常：“乔小姐看起来有些眼熟。” 宋清欢轻笑：“我就当这是顾总的溢美之词了。” 成为洛丽塔·乔之后，这是她听过最多的一句话。 “我不喜欢开玩笑。”顾谨言嘴角弯了一下，却不是在笑。 宋清欢拿起运动包，勾在肩处，轻笑一声：“我自认为长得不算平凡，应该不是个大众脸。” 她看他一眼，淡淡转身：“私人时间到了，顾总，您的要求我也满足了，恕不奉陪。” 李彦走到顾谨言身边，望着光晕中渐渐远去的倩影，有些奇怪的喃道：“看着确实眼熟。” 跟老板一直在抓的那宋家养女有几分相似，但神韵却一点也不像。照片里的女人，双眼被厚重的刘海遮住，面黄肌瘦，皮肤没有一丝光泽。哪里有乔小姐十分之一的风采和气质？ 顾谨言冷瞥了李彦一眼：“让你查的资料都查过了？” “boss，陆衍成跟乔小姐是校友，别的嘛......”李彦瑟然垂头，挠了一下头发，尴尬笑了一声，“查不到可用信息。” 查不到，才是最值得怀疑的。 顾谨言转身把运动包丢给了李彦，径自离开。 ~ 电影进入最后大结局的场面拍摄，这是故事里男女主人公最大的转折点——在比武场成为彼此的对手。 因被反派设计，两人签了生死状，只能有一个活下来。 镜头正式进入录制状态。 林肖衣衫褴褛，脸上血迹斑斑，赤足缓步走到比武台上，手足间禁锢的铁链发出凌乱的声响，一双锐利寒霜的眸子透着杀气。 周边的席位挤满了人，瞬间沸腾而起。另一边的赌场正式开启押宝，喧嚷声四起。 林肖嘴角扯出一抹阴冷的笑容来，寒煞狠戾的表情让人发怵。 这就是一个生死角斗场。 场内一个入口处的铁门突然打开，响声呼啸四方。 门内走出来一个手持利剑的女人，她眼神坚毅冷沉，剑尖擦着地面的青石路，发出尖锐刺耳的声响，火花四溅。 场内顿时呼声震天。 林肖的阴寒笑容霎时间僵住，冷瞪着女人的一行一步，眸眶渐渐发红。 宋清欢在比武台上站定，剑尖指着他。 欢呼声此起彼伏，他们眼里的世界却仿佛就此停滞，只剩下彼此。 四目相视，脉脉情深。 霎时，她手中的剑在空中一挥，突然朝他狠厉劈来。 林肖敏锐的举起双手，用锁链横挡，阻住了她的进攻。 刹那间，剑尖与铁链擦撞的火花在两人身间蔓延。 监视器旁，约瑟夫对顾谨言兴奋道：“这场重头戏miss乔要是拍好了，我下一部电影的女主角仍然是她。” 副导演在身后提醒：“您的下一部是文艺片。” 约瑟夫摇头：“你不懂，miss乔在文艺片里才能展现出她最美的一面。” 他视线转向顾谨言，似是调侃：“顾，你说是么？” 顾谨言直视着监视器里的画面，喉结微微动了一下，神色沉淡。 几个翻转缠斗后，两人额角的发丝湿透，体力也渐渐下降。那利剑被一股力道飞插在青石缝中。 周围的呼喊声、嘲弄声、助力声，喧杂而上。迫使两人徒手搏斗起来。 林肖的手链被剑斩断，脚链还禁锢着，却丝毫不影响他敏捷地招数。宋清欢被节节逼退，最终倒在了剑旁。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喧嚷声如汹涌的潮水般冲袭过来。 宋清欢手握剑柄，奋力拔起那剑，再次以呼啸之势朝林肖攻去。 林肖却没有后退。剑尖指入了他的脖颈，再进一分，便可刺破他的喉咙。 他深情的看着她，缓缓闭上了眼。 下一刻，空中血花四溅，新鲜的血液在他的眼周暖滑而下。 他倏地睁开眼，惊恐的瞪着在他面前倒下的女人。 “我是来救你的。”她摸着他的脸，轻笑着，眼泪缓缓淌下。有不甘，有不舍，有缱绻的眷恋。 他仰天咆哮一声，愤恨的猩红着眼，紧紧抱住了她：“我想听的不是这个！咱们有血海深仇，你快起来，杀了我！杀了我啊！” 她缓缓合上眼，声音沙哑缠绵：“我......爱你。” “cut！” 约瑟夫激动地鼓起掌，宣布杀青。 宋清欢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准备起身，却被依旧被林肖紧紧抱着。 “演完了，起来吧。”她拍拍他的肩头。 林肖抱得更紧，似是哽噎：“不，你都说了你爱我，我不能辜负你！” 宋清欢：“......” 不远处有脚步声，一抬头，见顾谨言正凛着眸子沉沉俯视着。 “你们两个还要腻歪到什么时候？” 林大影帝似乎还没出戏，眼红喉哽，把宋清欢抱成了一团球。 “晚上云霄阁有庆功宴，江宴期说带酒来。” 林肖猛地起身，一双桃花眼锃亮了起来。 江大少的手笔一向大方，每次宴会带酒，必定十箱以上。酒多，酒烈，才有气氛。 他勾唇挑眉地朝宋清欢道：“我的洛丽塔，咱们一起吧。” “不好意思，晚上家里有事。”宋清欢拿起道具，走去了更衣室。 出来后，约瑟夫站在门口等她，喉焦唇干地邀请她去参加庆功宴。 宋清欢盛情难却，又感到些许自责，想着被冷落的宋辰翊小朋友又该如何的施行叛逆行为。 第十八章 恶魔之眼 云霄阁。 华丽的大包间内，灯光昏暗。如星辰般地光斑球不断地旋转着，每个人的脸变得模糊又迷离。 宋清欢坐在包厢内，手中的酒杯不知被谁夺了去，却又在黑暗中看不清来人。 “乔小姐，喝一杯？”酒杯又被重新递过来，装满了猩红的液体。 微弱的壁灯下，宋清欢敏锐地感觉到，有手指在缓缓靠近她的脸。伴随着男人十足轻佻的声音，一张熟悉的脸廓从光影处显现。 宋清欢认得这个脸。他在墓园里出现过。 她眸色一凛，拳风在暗中蓄势待发。 “江少，咱们俩喝得好好的，怎么半路找了别人？”林肖显然有些酒气上头了，一手勾起江宴期的脖颈，朝宋清欢抛了个媚眼。 “我不忍心让美女一个人独守空......”江宴期打了个酒嗝，笑得风流。 一丘之貉。 宋清欢忍不住腹诽一声，起身绕开。 不远处，宋雅芝收起手机，欣赏着刚抓拍的男女暧昧画面，阴笑一声，发送了出去，并附送了一句话。 【堂妹，瞧瞧你未婚夫江大少在外面干的风流事。】 卫生间转角，宋清欢一出来，就见顾谨言倚在长廊尽头抽烟。 男人棱角分明的侧脸被一层浅淡的光晕包围着，有种清隽复古的美感。他半眯着眼，薄唇中呼出一层白色的圈雾，神色冷寂。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在注视，他侧转过头，朝这边看过来，眸光如水般的，如同初春的冰河。 她亦是看着他，只停留一会儿，便转了方向。 包厢内烟味弥漫，嘈杂的音乐几乎要震破耳膜。 宋清欢还未找个位置坐下，就被约瑟夫喊住。 “miss乔，来一起玩游戏！” “输的喝酒！” 第一轮就输了，一杯酒被她饮下。她顿感晕乎，看着桌上密密麻麻的酒杯，呼出了一口气。 这是最烈的伏特加，离死神最近的酒。 几轮过后，又是一杯饮尽。她终于受不住，倒在了沙发上。 不知何时，耳边的喧闹声渐渐平息。 她突然起身，睁开了眼。一双幽深的黑眸突然撞进了视线。 “谁啊？”她的声音变得无比柔软，眼中泛着迷离醉人的光泽。 对方并不说话。 她便伸出手，尖尖的指甲对准了男人的瞳仁，作出了开枪的姿势。 “再不说话，我毙了你。” 男人冷笑一声，坐在了她的身旁。 “咦，不对劲......”她突然眯起眼，凑近那双深潭，搜索着曾经的记忆，似乎有些委屈，呜咽着吸气，“不喜欢你的眼睛。” 跟她时常出现在梦里的眼睛一样，像个诱人的恶魔。总是用最冰冷的目光对着她，却还让她魂牵梦萦。 世上怎会有这样的不公平？ 她眯瞪着，凑近那双像极了恶魔的眼，恐惧又渴望般地，唇不由自主的越来越近...... 眼睛倏地睁开。 宋清欢的呼吸有些急促。 “还好，是梦......”她头痛欲裂的起了身，在发现自己的全身衣物完好之后，又回想不起昨晚发生的一切。 她挠着乱发，打了陆衍成的电话。 还未说话，那方便先出声：“放心吧，宋辰翊在家。” “嗯......拿一套新衣服送给我，我在......”她轻叹一声，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入眼便是一张白色的床。头顶是醒目的水晶吊灯，落地窗下的窗帘还在轻荡着。 好熟悉的画面感。 像是四年前她被人设计失身后看到的场景。 她猛地惊瞪：“盛月酒店。” 前台。 服务员似乎对昨晚送她入住的客人隐瞒得紧，怎么也不肯说出对方的名字。 陆衍成来后，她换了衣服，去了附近的咖啡厅。 “之前在盛月酒店调查过，没有什么线索。想找到四年前那个男人，也是大海捞针。”陆衍成帮她倒了杯咖啡，神态温柔。 那晚本就是喝了酒的，跟昨晚一样，所有的一切都不记得。最清晰的记忆就是醒来床上的血迹，她的慌乱。 那昨天晚上有没有...... “算了。”她叹了一声，似是不愿想起。一手拿起陆衍成递过来的关于李淑云弟弟的全部资料翻阅着。 墓园清扫那天，他也在场，仍旧一副沉默寡言的样子。与李淑云没有任何的眼神交流，却跟宋雅芝站得很近。 “李一同与宋雅芝昨晚又见了一次。” 陆衍成的意思很明显了。 可宋清欢潜意识还是不相信宋雅芝会是主谋。在她看来，幕后对手定是强大的，且非常善于隐藏自己。 “继续观察。” 与陆衍成道别后，她回去接儿子上学。 小家伙似乎在家等得不耐烦，自己率先出了门，十分委屈的念叨着：“我这个妈，居然学会了夜不归宿！一定是住在男朋友家了！” 昨晚他听到了妈妈跟一个男人非常亲密地说话，分明是有猫腻。 好奇心如涨潮般的，抵达了最高点。 小家伙伸出小手，心情复杂地按了电梯门。 “咦，帅叔叔！”小家伙小嘴儿咧开，高兴地跟顾谨言打招呼。 “你一个人去上学？”顾谨言微俯下身，眼神柔和。 小家伙越听越觉得这声音耳熟，嘻嘻笑着：“是啊，我是个男人，可以自己上学了。” 顾谨言嘴角难得扬了起来，拉着小家伙的手出了电梯：“我时间多，可以送你。” 小家伙求之不得。 两人出了小区门，与宋清欢的身影交错而过。 她冲进房间，发现儿子又不在家，急得又奔去了幼稚园。找到老师一问，说是儿子来学校了。她这才放下心来，去了公司。 星辰集团。 顾谨言下了会议室，拿着手机看着韩鸣川发来的一张照片。 照片里，一男一女在喝咖啡。男人神情温柔的看着女人，嘴角微扬。 韩鸣川：【两个人是同学，这小子喜欢乔小姐才回国追的，我问了他海外的公司，说是请了一段时间的假。】 这时，李彦急匆匆跟了过来。 “boss，宋雅芝的堂妹宋依澜来了，说是要找乔小姐。” 顾谨言脚步一顿，眸色沉沉：“怎么？” “气势汹汹的，还带了几个人，一看就是来闹事的。”李彦道，“要不要让乔小姐今天暂时回避一下？” 顾谨言脚步一转，冷哼：“风流债还真不少。” 身后，李彦听得莫名其妙。 星辰一楼大厅。 宋清欢刚进来，就被几个男人围住了去路。 “贱女人，敢勾引我未婚夫？！” 尖锐的女声，倏地打破了大厅的寂静。 宋清欢清楚的看到了那女人的脸庞。 宋依澜，宋雅芝儿时的玩伴。总喜欢嘲笑宋清欢是流浪狗，亲娘生了不要，后娘养了不疼。 第十九章 第一个调戏老板的女员工 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在宋清欢身上，好奇的，冷嘲的，轻蔑的。 宋清欢终于对那位江少有了印象。 墓园里，他亲昵地站在宋依澜身边，一手柔情地抚慰着她悲戚的后背，另一只手却与身后的女人交缠着。 那个女人，是宋依澜的新嫂。 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 “贱女人，不说话就是默认了！”宋依澜跋扈地走上前，面容阴狠轻蔑，“说！他给了你多少钱？又允诺了你什么角色？” 江家在星辰有股份，日常活动聚会，江宴期接触最多的就是女明星了。像她这样没名气的，挤破头都想勾搭上他那样的金主。 金主事后再给一笔钱，送个戏份不多的角色，算是了事。 前台有人朝这边笑：“乔小姐上一部电影可是拿的国际名导的女主角。” “什么？！”宋依澜慌了。 她知道江宴期风流，但大多是逢场作戏。那些小演员能拿个稍微重要些的角色就不错了，她居然敢用女主角要挟？ “贱女人，你以为你撞了狗屎运当了一回女主角就能踩到我头上了？” 宋依澜步步紧逼，手一扬起，就要挥到宋清欢脸上。 霎时，两只玉葱般的手指从半空轻轻一夹，将宋依澜强劲甩来的手掌禁锢住。她无法动弹，气狠狠地看着宋清欢。 “快放开我，你个贱......” “你不认为自己贱么？”宋清欢嘴角扯出讽蔑的弧度，“江宴期那种到处留情的男人你也要，果然跟你很配。” 宋依澜是宋家老二的私生女这件事，在如清水明净般的宋家便是个浊秽的存在，因此被瞒得很紧。宋清欢也是当初无意中听到了宋依澜与宋雅芝的谈话才得知。 要说贱，养女怎么比得过私生女？ 宋依澜气得脸色铁青，想掰断宋清欢的手指，却使不上劲，连忙转头朝身后大吼：“一个个都是瞎子么？还不赶紧给我打！” 顿时几个身高马壮的男人就朝着宋清欢蜂拥而上。 她身形一闪，拉住宋依澜的身子往前方一挡，男人一拳打在了宋依澜的脸上。 “啊——”大厅里，女人猝不及防的尖叫声仿佛要震碎四墙的玻璃。 “居然敢打我，我让你们打这个贱——啊！！” 行人忍不住抱住了耳朵。 电梯门打开，顾谨言带着一行保镖走出来，眉头微皱。 看热闹的人群霎时分散开，让出一道宽敞的道路来。 前方，几个男人痛苦地倒在地上，以各种姿势捂着伤处，宋依澜亦是狼狈地蹲坐在地上，衣衫凌乱，鼻青脸肿。 顾谨言停住脚步，一手插兜，眼神冰冷：“几位在我的地盘闹事，不先问问我的意见么？” 宋依澜恍惚一下，连忙回过神来，又羞又怯地整理自己的狼狈，赔笑道：“顾总，真是见笑了，我这也是......” 她把目光转到一脸淡色的宋清欢脸上，手指颤巍巍地指着，梨花带雨地抽泣一气呵成：“是她，是她打的我！顾总明察啊！” 宋清欢偏头，嘴角冷扯了一下，也不去看顾谨言。因为她知道他的冷酷，想必也是准备了一些精简又戳人的刀子话。 气氛凝滞了一瞬。 宋依澜挂着泪眼，见顾谨言仍不说话，黑眸幽沉冷冽地看着她，顿时有些毛骨悚然：“顾总，您这是......” 顾谨言冷冷道：“到底是谁生事，我自会查看监控，谁对谁错，一目了然。” 他转身看向李彦：“报警。” 宋依澜面色一白，整个人瘫坐了下来。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拿起手机发送了一条信息出去。 很快，江宴期就风风火火赶来了。 “哎呀，谨言！”江宴期手就要勾到顾谨言的肩膀，被他闪身躲掉。 “别这么不解风情嘛！” 他视线在宋清欢脸上一顿，丝毫不掩饰眼中的轻佻：“哟，乔小姐，又见面了。” 江宴期跟林肖不一样。他看她的眼神充满了兽性，如同饿狼舔着嘴角，看着一头林中鹿。 只一眼，他又瞥开，朝宋依澜痛骂了几句。宋依澜也装腔作势地附和着，起了身，躲在江宴期身后。 “谨言，这女人整天毛毛躁躁的，也没个正形，定是被这几个手下带坏的。”江宴期笑笑，指着这几人，“你把他们交给警局，也算是我对你的交代，至于这个女人。” 他拎着宋依澜的衣领，“我会好好带回去教训。” 离开的时候，江宴期的视线又瞟到了宋清欢身上，不怀好意的笑道：“乔小姐，咱们后会有期。” 江宴期背景优越，俊朗多金，又是星辰的董事。宋家能与其结亲，得此臂助，家族必定兴旺。 所以，江宴期这般明目张胆的调情，宋依澜只能忍着，背地里又不甘心，张扬跋扈地出气。 顾谨言眉头冷挑：“趁我还没改变主意，滚吧。” 解决完了那对，他又将视线转向宋清欢，“乔小姐没什么对我说的么？” 宋清欢轻笑：“我对顾总只有述职报告可说。至于其他的，您可以查监控。” 顾谨言缓缓走近。 他几乎高出她大半个头，以一种睥睨傲然的姿态俯视着她的灰蓝眸子，语调冷硬：“乔小姐对我倒是硬气得很。” 宋清欢已然习惯了他这种姿态，不甚在意地笑：“那要我如何对待，顾总才能满意？” “又像上次那样卸妆？”她挑了挑眉，眼波流转，“又或者脱掉什么？” “你......” 李彦睁圆了眼，看着自家老板被噎住的表情，有种莫名的暗爽。 “无耻的女人。”他冷哼着，眸色沉沉地转身离开。 明明用美男计试探，现在面对她的反馈，他却又一副玩不起的表情。 当真是让人惋惜。 李彦走过来，朝她伸出了一个大拇指：“乔小姐，您是第一个敢这么大胆调戏老板的女员工。” 宋清欢哂笑：“过奖，你们老板接下来会给我什么奖励？开除还是发警告通知？” 李彦：“你可以拭目以待。” 宋清欢挑眉。 “对了，偷偷告诉你一件事。”李彦笑得狡黠，“昨晚是总裁送你去的酒店，至于后面发生了什么，你可以好好回想一下。” 宋清欢的笑容慢慢消失，眸子渐渐睁大：“怎么可能？！” 第二十章 反撩术 宋清欢有些凌乱不安。 她不清楚自己昨晚到底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顾谨言又从中发现了什么。 现在的情况突然有些被动了。 傍晚，宋清欢联系了幼稚园的林老师接儿子，顺便问及早上的具体情况。 林老师却表示没有见到什么人送孩子，是孩子一个人过来的。 这时，宋辰翊就小腿儿迈了过来，贼兮兮拉着宋清欢走，小手劲儿不小，“跟我回家！” “早上你自己去的学校？” “妈妈，你跟我老实交代。”小家伙不答反问，大眼睛眯着，小手指一勾，“你是不是交男朋友了？” 小家伙问的问题一般都不是空穴来风。 宋清欢瞥眼问：“怎么问这个？” “我就是知道。”他昂着小脑袋，叉着腰，佯装愤怒委屈，“交了男朋友，你就把你有儿子的事给忘了！” “......”宋清欢蹲下身，把小家伙抱起来，“妈妈知道错了，但我没有男朋友，不骗你。” “你撒谎！”宋辰翊挣脱着跳下去，嘴角一歪，狡黠地笑，“你等着瞧好了，我会把你男朋友挖出来的！” 他小手一指：“做我爸可得过我这关哦！” 亲爸没找到之前，他必须要考量考量。 宋清欢觉得蹊跷，连忙打电话问林音：“这小鬼是不是发现什么了？你没说什么吧？” “嗯哼？”那端声音有些激动，似乎跟她不在一个频道上，“我最近追林肖的电影，你的那部电影后期制作很快啊，首映式下个月就会上了，档期还是假期首位，大牌公司大牌导演果然就是不一样！” 林音所属公司与娱乐圈打交道比较多，总能得到第一手的小道消息。 很快，李彦就发给她消息，要求她去公司重新签署一份协议。 这一次，是艺人合同。 同四年前的合同一样，只是场地不同。 宋清欢被邀请进了总裁办公室。 “总裁在开会，大概十五分钟下会，乔小姐稍等。”李彦笑着。 世上又有几人会让顾谨言等？基本都是在等待他做命运的判决。 等待的待遇还算不错。一杯红茶，还有复古的软皮沙发。窗外的恢宏楼宇可以随意欣赏。 宋清欢注意到这办公室的格局，相较于上次有些微小的变化。不光是书柜，连沙发和茶几的角度都朝顺时针方向挪了十五度的弯。 这顾谨言是在引导她什么？ 她不动声色看着桌上的杂志。 guzzi——国内最顶尖的女性杂志。 上次来，茶几桌上只放着环球时报。 这显然是让她去翻的。 她顺着他的想法伸手去拿，但只翻了一页，便了无生趣地合上了。guzzi的每一期，她看的几乎都是最早的出厂印刷样本。 “怎么不翻了？”里间的操作员看着监控屏幕有些好奇，“一般情况下，像她这种对自己衣着和妆容十分讲究的女性，都会喜欢时尚前卫的杂志，更何况这还是最新一期的发行本。” 顾谨言站在监控屏幕身后，专注地看着屏幕里的女人。 “您确定她戴的是美瞳？”李彦曾仔细观察过乔小姐的眼睛，他能肯定就是天然的灰蓝色，连瞳孔的伸缩都一清二楚。 顾谨言冷笑道：“昨晚，我在国外的朋友告诉我，m国有一种新的移植技术，可以让美瞳一直停留在眼睛里，看上去就像是没带过一样，但遇到了特制的粉末就会脱落。” 杂志的第二页便夹着粉末，可惜她却临时止住了动作。 “算了。”他整理了一下袖口，突然走了出去。 李彦好奇地挠头，老板这是又打算贡献出美男计亲自试探？他明明可以叫旁人去试探的，比如他。 办公室内，宋清欢目光淡远地看着窗外，远眺着窗外的群楼玉宇。茶杯缓缓放下，一派悠然姿态。 有脚步声传来，她稍稍放平了翘起的二郎腿，姿势略正了些。 “乔小姐。”顾谨言从门口走进来，面容沉淡，手里夹着一个文件夹。 宋清欢笑着颔首：“承蒙顾总赏识。” 顾谨言落座，把文件夹递到她手上，看了她一眼：“打开翻看一下，没什么问题就签字吧。” “好。”宋清欢接过，一翻页，迎面而来的白色烟雾便散溢在空气中，冲她飘来。 她咳了几声，用手摇着将烟雾驱散，笑道：“这合同是被放置很久了吧？居然还有灰尘。” 顾谨言没有说话，神色淡然地凝视着她的眼睛。像是想从中探取什么奥秘。 “我眼睛有东西？”她笑。 那双灰蓝色的眸子，即便是在烟灰之下，也异常的清亮，丝毫没有露出痕迹来。 顾谨言黑眸眯着，盯了她半晌，良久才微微笑出了声：“是有东西。” 他拿出一个放大镜，凑近她的脸庞，气息浓厚：“我想看清楚我在你眼里的样子。” 宋清欢倏地一窒，心跳有些快。 知他另有企图，她很快平静下来。身形不前也不后，感受着那份清冽呼吸的渐近。 放大镜中，灰蓝色的瞳眸莹亮润泽，如雨后如洗的碧空。眸珠一转，又仿佛溪水流动，别样风华清新。 顾谨言呼吸一沉，手停在了半空，黑眸渐渐眯起。 “顾总可看清楚自己的样子没？” 如幽兰般的气息，在他的呼吸间萦绕，调侃之意又显得莫名有些冷然。 他将放大镜一拿，抬眼就是秀挺的鼻头和嫣红清润的唇角。 似乎是从击剑馆之后，她的妆容就显得淡了许多，更添一种异国清新的风情，别有一种风华韵致。 可依旧是很自然的灰蓝色。 难道真的是多疑了？ “嗯。”他看着她的眼睛，深潭如渊，“很帅。” 宋清欢差点想笑。 她眼里的他，很帅。 是的，从前是。可现在的帅，只能称之为一种高颜值罢了。 他将呼吸和视线移开，又坐在了离她合适的位置，手指在茶几上淡淡一敲：“合同签了。” 宋清欢打开末页，看到了他的亲笔签名。 笔锋锐利遒劲，深沉内敛，没有了年少时的风发张扬。 她亦是利落地下了笔，一气呵成。 “不看下？”顾谨言似是惊诧。 “顾总不是说过了吗？你在我眼里很帅。”她朝他弯唇妩媚一笑，“我这个人呢，对帅哥是没有免疫力的。” 她一手握着笔尖，朝他的下颔伸出，挑了一下。 第二十一章 你觉得我在干什么 空间静谧，沙发上的两人对视着，神情各异。 顾谨言几乎是一愣，僵住的表情也在一瞬间平缓下来，深色的眸子里似是蕴着隐隐的怒气。 对于宋清欢来说，这倒更似是人间奇景。 她听林音谈起过现在的顾谨言——他的眼中有一大片无人区，即便是被正视，对方的影子也妄想挤进去。 她在心里嘲笑了下，面上并未表现出来。 笔头顶着那下颔骨，看了一眼棱角分明的侧脸线条，倒也不怕他随即投射而来的冷凌目光。 这期间，只大约顿了两三秒的样子，她手侧就被突如其来挥过的掌风一拍，瞬间滑落下去。 宋清欢看了一眼手掌，略红，有些麻痛。 真利落。 “果然是个不知羞的。”话里又冷又讽，似又带着些怒。 看来是演不下去了。 宋清欢神色上不露一丝尴尬，心中早已对这个男人的假戏鄙夷了千万遍。 她轻吹了一口掌心的红痕，眉梢轻抬，嗔笑道：“顾总没用力呢，是在跟我打情骂俏么？” 顾谨言眉头紧促，瞳孔紧紧盯着她，审视变得更加浓烈尖锐，仿佛变成了一把剥皮的尖刀。 他突然朝她走近，居高临下睨着，嘴角有些上扬：“你觉得我在干什么？” 宋清欢心中一个咯噔，难道在酒店真做了什么让他怀疑的举动？又或者说了什么...... “看来乔小姐真是不记得那晚的事了。” 宋清欢后脊发凉，怀疑他会读心术。 她后退了一步，淡笑：“我这个人酒后喜欢发疯，可能做了什么无礼的事，顾总就不要介意了。” 不等他说话，她又感恩般地加了一句：“谢谢顾总将我安置。” 宋清欢不知道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为了尽快结束这场不必要的尴尬对峙，她选择了暂时的妥协。 离他越远，她的安全系数才越高。 但时间似乎是个奇妙的东西，有时候感觉飞逝，有时候又觉得度秒如年，比如现在。 而她，还必须装作非常无辜、歉疚又感激。 顾谨言盯了她半晌，突然转了视线，起身背对着她走到了办公桌旁，将合同放下，声音有些冷：“首映式的礼服没有赞助商，自己想办法。” 里室的李彦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家大老板的脸色，似乎不太清爽。 又看了看茶几上价值连城的水晶烟灰缸和新到货的琉璃浮雕花瓶，有些担忧它们是否能保得住。 最终想起一个问题来：英明睿智的大老板到底试探出什么没有？ 外间的女主角一走，他连忙走出来，欲言又止。 顾谨言一手撑着额头，半眯着眼，一指摩擦着下颔的皮肤，神色晦暗不明。 那力道越来越重，几乎擦出了红痕，吓得李彦赶紧拿了一张湿巾递给他。 他却没有接，手指放下来，冷道：“给我密切关注这个女人。” 李彦又摸不着头脑了。 ~ 首映礼很快通知下来，几个主演都要到场助阵。 宋清欢打电话给了海外一家在国内的高订连锁店，用vip客户的权利挑了一件简约大气的丝绸白新款典雅礼服。 全球限量版。 复古的方形领口，腰部曲线盈盈一握。下身是微有蓬松感的长绸缎，一行一步中，还透着闪耀的碎光，把腰臀曲线轮廓衬托得极为性感神秘。 首映式来的都是大咖，除了资方的代表，还有业内的合作方、制作人、著名编剧，个个改头换面豪装上阵。 林肖作为人气影帝，又是资方的一员，先打了头阵。一身深蓝色缎面手工西装，俊美中不失矜贵高雅，风流的笑眼惹得在场粉丝尖叫分贝上升数倍。 宋雅芝走在后面，用戴着昂贵水晶手链的一侧手腕，挽着与本次活动无甚关系，只想搏一搏眼球的宋依澜，一边朝粉丝挥手一边笑道：“江大少这么重要的活动都不参加么？” 宋依澜咬牙切齿，为了保持光鲜靓丽的妆容和形象，面部神经一忍再忍：“指不定又在哪个女人的温床里。” 宋雅芝朝后转头看了一眼，火上浇油：“咦，洛丽塔·乔还没有到，我这个女二号倒是先走场了。” 宋依澜一愣，表情管理差点崩裂。 后方突然传来一阵不大不小的尖叫声。也不知道是谁掀起了波澜。 宋清欢打开车门，看到一排七彩霓虹小灯呈长龙形蔓延到远方尽头，灯光不断跳跃舞动着。 长龙中，“顾谨言”三个字重复闪耀着，成为了一道不可忽视的风景线。 光圈中，顾谨言一身黑色简装，领口微松，没有打领结，显出有些慵懒与漫不经心，倒更像是把这样的场合当作是下班后的放松。 即便如此，他那优越的高冷气质，仍旧散发出脱离凡俗的味道。 粉丝们高叫着他的名字，却没有得到他的一眼回应。 这男人，顶着上天赐予的优势和现实中男主角的光环，光摆出一张面瘫脸就能吸一大波粉了。 真是霸道。 她嘴角一扯，整理好礼裙，从容地走在身后。与前方的男人刻意拉开了一段距离。 “乔美女。” 一回头，江宴期的笑容与步伐很快与她行到了同步。 “电影演得不错。”他的眼神有些狡狯，视线在她全身上下溜了一遍，“我有部投资的剧作，正好缺一女主角。” 宋清欢脑子立即开始运作，串联起墓园内的人物关系来，瞬间灵光一闪。 倏尔，她摆出一副感激的模样，微笑回应：“谢谢江总夸奖，不过你不是应该跟雅芝姐他们一起吗？” 江宴期皮笑肉不笑：“她们两个女人呱燥得要死，哪有乔小姐这般端庄。” 他语气开始变得腻味起来，身躯也往这边靠，“我更喜欢跟乔小姐聊天。” 他一凑近，宋清欢就闻到了淡淡的香水味，用的还是高端的香料。这样的味道，可不是宋依澜那跋扈肤浅的女人会用的。 她淡声转头：“我想跟你做个交易。” 江宴期一听，精气神立马提了数倍。眼里明晃晃地写着迫不及待：“我懂，待会儿我们就约个地方见。” 第二十二章 走红毯 这样的主动，对于江宴期来说是天大的惊喜。 一般这样的新人，不就是为了得到他的角色么？这样的交易，他之前做得还少么？ 不过，这样的新货色却属少数，让人很有征服欲。 江宴期咽了咽口水，跟上前去又开始找话题。 已经走到尽头等候的宋雅芝看到了这一幕，手拽了一下宋依澜，好笑道：“瞧瞧看，即使你上门去闹，她也依旧恬不知耻地跟你未婚夫纠缠不清。” 宋依澜表情当即绷不住，狠狠瞪着远处的一男一女，手腕气得有些发抖。 宋雅芝眼睛紧紧盯着她身上的礼服，轻笑：“想个法子吧，现在正是个好时机。” 如果说宋清欢没什么名气，那这一身摇曳的闪耀碎光，就是最好的名片。 出场到镜头的时候，所有的镁光灯都被吸引了去，不断地与她身上发出的碎光进行完美的交汇。 随着主持人的介绍，她缓步走到了红毯路段的中央，停下来，向路边的粉丝挥手。 一颦一笑，优雅、得体、端庄，那笑容透着丝神秘，让人想一探究竟。 网上的视频是同步的，波澜阵起。 “前方又来一拨高能！” “这女演员气质好独特，三秒钟，我要知道她的全部资料！” “这女演员就是星辰娱乐重资电影的女主角？这礼服美呆了！” “求同款链接！” “楼上，跟你说一声，这件礼服是高端定制，限量的。” 镜头突然切换到前方不远处走着的林肖，他与顾谨言说了会话，腿脚一顿，突然又向后转了方向，走到了宋清欢身边。 弹幕顿时炸了。 “这新人到底是什么背景啊？怎么前呼后拥的？” “看这架势就知道有后台，星辰娱乐三剑客都被她勾去了俩。” “三剑客？” “老大高冷钻石男神顾谨言，老二风流影帝林肖，老三花花公子江宴期。” “我不管，她勾谁都好，就是不要勾我家林男神！林肖是我的！” “庆幸啊，幸好那位保持着他高洁冷傲的品性，连一个眼神都不屑给那新人，真不愧是我的白月光。” “我只希望，这部电影不要被这个新人拉下水！” “楼上，我已经不期待了，女一号竟然不是我的女神宋雅芝，我要抗议星辰娱乐黑幕！” 红毯前，江宴期与回头的林肖有了一次镜头亲密接触，简单的寒暄拥抱官方地宣示了两人的美好友情。 礼成后，发现夹在中间的女人却早已逶迤远去。 林肖又错过了一次搭讪和制造绯闻的机会。 这次首映礼相较于一般首映式还是盛大了些，只因不管是制作团队、背景资源，还是主创，都是顶级的。 除了女主角是新人这个漏洞。 所以，预告片还没开播前，网上的质疑声一大片首映礼就是最好的答疑。 后来放了预告片，质疑变成了半质疑和隐隐的期待。 业内一些著名的影评人、记者还有少部分观众悉数入场，等待着这部电影的开端口碑。 现场逐渐安静下来，影片正式开始。 宋清欢神思有些游移，脑中正酝酿着首映式结束后，怎么从那位花花大少口中套出宋家的一些讯息。 如果宋雅芝跟宋依澜走得近，会不会告诉她些什么？宋依澜是个沉不住的，若是有内幕，必然也会憋不住。 耳畔有突如其来的掌声响起，渐渐震动全场。 时间稍纵即逝，影片播映结束了。 主持人邀请相关主创上台。 宋清欢起身，迎着林肖的挑笑眉眼，跟着一起上了台。下裙的碎光在高聚光灯下闪成了一片星河。 全场的目光都被吸引住了。 宋雅芝的礼服是赞助商提供的，一身大红色低胸鱼尾裙，虽说出挑博眼气场强大，但在那身白碎光的映衬下，几乎转成了暗淡的毫无生气的色调。 她脸上的笑容依旧，当主持人问起对这位新人的印象时，她的回答无懈可击，一句温柔地“看着就像亲切的妹妹”，让宋清欢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 演技实力派，声音和情绪完全看不出厌恶。 一轮问答后，有记者突然站起身来，猝不及防地抛出了一句：“乔小姐，据说你得到这个角色来之不易，背后的人是江总还是林总？” 讥讽夹含着诽谤，来者不善。 席位上的一众观众沸腾了，全场哗然不止。 宋清欢端站着，握着话筒的手紧了紧，还未开口，就听到身旁的林肖率先笑道：“你说这话有什么真凭实据么？虽然我也挺想为乔小姐开开后台的。” “现在小道消息都传遍了，而且乔小姐与江总连刚刚走红地毯都没有避讳，大家不都看到了吗。” 话中有话，更是夹枪带棒。 场下的闪光灯又适时地响了起来，追光灯打在宋清欢的脸上，似要把她的眼膜穿破。 底下有人突然大喝：“对啊，江大少的风流在圈子里可是出名的，这新人虽然演得好，但怎么上位的大家心里应该都清楚吧。” 娱乐圈里的规则，在圈内都是讳莫如深的执行，但被人一朝摆在明面上，又是另一番说法。 事件的男主角坐在席位上，一副置身之外的微笑模样，把风度翩翩的伪君子人设演绎到了极致。 宋雅芝视线落在了台下第一排c位的顾谨言身上。他淡然地交腿而坐，一手随意地搭在膝间，许是灯光的缘故，深邃的黑眸里看不清情绪。 现场陡然噤了声，大家似乎都在等待着女主角如何收拾这样窘迫的局面。 宋清欢举着话筒，不近也不远，神情坦然地笑了下：“我刚刚还与江总约了一起谈合作，没想到事态竟发展成这样了。很遗憾给大家造成这样的困惑，大家如果有疑问的话，可以让记者二十四小时盯梢我们的合作过程。” 她指着那挑事的记者：“不挑别人了，就你吧。” 现场有人突然笑出了声。 很显然，这样的话语化解了刚才的尴尬气氛。资方的脸色也好看了些。除了宋依澜。 她给那记者使了一个厉色，对方灰溜溜地下场了。 首映式的初评给了很高的评价，约瑟夫很高兴，约了晚上的席面。 林肖看着身旁空荡的人影，连忙掏出手机拨号码，一边自责道：“洛丽塔走了？我有罪，居然让她一个人面对这样的事。” 顾谨言扯起唇嗤道：“她那样的人，还需要帮忙么？” 林肖察觉到顾谨言的异样，刚要反驳，顿时诧异道：“江宴期呢？他不是最爱局的么？怎么也提前走了？” 第二十三章 套出元凶 大概也没有人会想到，刚刚台上的幽默回复，居然这么快就兑了现。 尽管面前的男人眼中流露出的赤果果的兽光让人厌恶，但宋清欢并无一丝退缩的痕迹。 “这地儿选得真是好。”江宴期俯视了一眼霓虹夜景，眼中笑意横流。 心中想着，要是能品此女一滋味，哪怕把未婚妻换了也并无不可。 他缓缓走近宋清欢，眼中的光彩一步步递进：“不知道乔小姐想跟我谈什么交易？ 这时手机突然响了，是林肖的电话。 她毫不留情地挂断。 “这么无情。”江宴期很意外，嘘了一口气，重新打量起了身侧的女人。 “我倒是没想到林肖那小子会在董事会上力保你，顾谨言的举动也有些奇怪......” 宋清欢呼吸一顿，转头看着他，抛出了疑问。 江宴期笑了声，却没有继续说下去，一只手伸到了她的肩膀处按了按，暗示意味很明显。 “想必江总看过我的资料吧。”宋清欢慢条斯理地抓住男人的手，用力一扯。 江宴期眉色一变，看着即将变形的手腕，声音求饶起来：“不带这样的吧乔小姐，咱们有话好好说。” 看着风情万种的女人，下起手来还真是狠。 “行啊。”她冷媚一笑，“我想知道宋家的秘密。” “你到底什么人？”江宴期的疑虑胜过畏惧，也不急着给她答案。 “让我先采访一下你吧。” 宋清欢松下手，“你跟未婚妻的嫂子搞在一起，准备瞒多久？” 按理说，江宴期不会畏惧别人利用风流韵事来威胁他，毕竟已经习以为常，但与宋依澜新嫂有染的事，还是令他却步了。 一个宋依澜已经够他吃一壶的了，何况她全家。当初他老子就不该答应跟宋家结什么狗屁亲。 “洛丽塔·乔，我倒是小看了你。”他哂笑了声，暗恼自己为何被欲念蒙蔽了心。 楼下停车场内，林肖失落地看着被挂断的号码，准备上车。视线一转，突然瞧到了不远处熟悉的炫黄色轿跑，不由惊道：“江宴期居然没走，这货到底干什么去了？” 一行有人笑道：“还能干吗？” 联想到这次记者抛出的问题，以及同样凑巧提前离场的乔小姐，林肖心中有个不成规定的猜想。 他一慌，立马返回，脚步加快。 约瑟夫在身后惊奇：“肖，去哪里？” “你们先去酒店里等我！” 这么好的英雄救美机会，当然不可能事先昭告天下。不过江宴期那厮手段阴险，真出现什么情况，自己一个人怕是对付不了。 于是，走了几步又退了回去，拉上了在一旁看数据报告的顾谨言。 电梯慢慢行进至顶楼，还有小半层是楼梯，爬上去就到了天台。 “什么意思？”顾谨言不慌不忙地放下手机，一张冷脸写着不情不愿。 “洛丽塔出事你救不救？” “她怎么可能出事。”他嗤笑一声，脚步随着林肖。 两人到了天台，迎着呼呼的风，看到了站在天台处的一个影子。林肖吓得赶紧奔过去，结果那影子越来越宽阔，根本不像是女人。 “江大少，你一个人在这儿干嘛呢？”林肖顺了口气，狐疑地拍了拍他，又转身朝四周空地眺望。 江宴期转过脸来，面色有些暗淡，望着林肖嗟叹了声，眼中聚满了可惜和幸灾乐祸。 “怎么不说话？被哪个姑娘给甩了？”林肖好笑地勾住他的肩，看着远处空荡荡的楼梯口，嗤道，“顾谨言这家伙又不吭一声走了，一点面子都不给老子。” 停车场内，宋清欢找到了自己的经济适用车。 江宴期的话一直在脑海中反复推敲，震惊之余，愤怒缓缓在胸腔中聚集。 宋雅芝居然是设计她失身的元凶。 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快拉开车门时，后背突然一股凉意袭来。她反射性地就要转身，男人冷沉锐利地声音突然猝不及防地在耳廓边响起。 “乔小姐居然还没走？” 那语气没有半丝惊诧，反而带着丝讥讽。 转过头的同时，宋清欢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顾总是不是管太多了？”脸上言笑晏晏，反讽之意溢于言表。 自从上次撕开顺从的面皮“反调戏”之后，她就没打算再装回去。忍耐已经到达极限，现在只想回击。 “江宴期跟林肖可不同，他是个跟诈骗犯没什么两样。”顾谨言嗤笑了一声，盯着她看了许久。黑漆漆的眸里不知道盛了什么情绪，让人心中发怵。 良久，又像是讽笑般地道：“脚踏两条船不累么？” 宋清欢心中不忿，正要反驳，手中突然有电话进入，她一瞧，眉色陡然松了些，转身就走，一边按着接听键。 “喂”地一声还没落音，手机就被人夺了去。只徒留那端的宋辰翊干巴巴地奶音响起。 男人欺身过来，一手扬起手机，三两步将她逼迫到墙角，气压低沉。 “顾谨言，你干什么？” 宋清欢呼吸急迫，此刻没心思理会这突然暧昧的距离，手极力伸到半空，奈何身高差太大，再怎么踮脚也勾不到。 她根本听不清儿子在说什么，急了：“还给我！” 视线撞进那黑黢黢的瞳眸，男人高昂又冷漠，仿佛嘲弄似的，睥睨地扯起唇角：“告诉我你来星辰的真实目的，我就还。” 他果然怀疑她了！ 但他怎么也不可能联想到当年那个又呆又土的宋家养女身上去，这一点宋清欢极为自信。 她缓缓放下手，视线却直视着他。 停车场角落其实是装着监控的，但他们的角度很偏，属于死角位置，正给了顾谨言这样一个霸道强硬的机会。 不远处楼道的灯光斜射过来，勾勒出他优美的下颔线条。再往下便是恰好落在明暗交界处的喉结。 被阴影一烘托，显得更为突出。性感得让人心悸。 她似是被蛊惑住，手指轻触了那突出位置，娇笑一声：“我的目的，您不知道？” 顾谨言仿佛被触电般地后退了一步，眯着的眼里含着警惕与厌恶。 “潜规则上位，终极梦想是三金影后。” “难怪......”他嗤笑了声，不屑看她，“在酒店里那样。” 这话宋清欢没有听懂，她酒品一向还可以，暂时还没有撒泼难缠的历史劣迹，怎么听他这话里话外，好像她对他非礼了似的。 但既然他想讽，她便不客气地顺势上爬了。 她随即媚色一挑眉，朝他逼近：“不知道我那晚做了什么让顾总为难的事，但为了表示感谢，我今天请你吃饭怎么样？” 她仰着头，角度柔媚，一颦一动都是调情的意味，钢铁直男都能读懂其中的意思。 顾谨言眉头皱起，显然不愿意再继续这个话题。脸色阴沉下来，将她的手机重重拍到她手上，默不吭声地转身，给了个极冷的远去身影。 手机的屏幕还亮着，她轻嘘了一口气，拿起手机。 那头小家伙兴味无比：“妈妈，跟我简单说明一下这个叔叔的来历吧。” 第二十四章 被解聘 李彦很奇怪地看着boss一个人从停车场走出来，而不是驾着他的新任限量级宝驹。 更让他狐疑地是，boss的脸色极为难看。 他咽了咽口水：“那个......酒局还去吗？” 顾谨言抽出了根烟，压了两下，在唇下咬着，并不吭声。 李彦有些无措了。boss平日里也难见喜怒哀乐，淡得跟个清水似的。怎么停车场一呆，倒呆出烦闷来了？ “我去开车。”他默认了boss的否定性信息，积极踊跃地开车上来，不等顾谨言开口，自动导航了他私人公寓的地址。 车内持续性低压，李彦忍不住往后视镜瞧。 男人侧看着车窗外，一手撑着下颔，满是漫不经心的样子。眸子停驻在一处，有些发散，却如同积雪覆盖的冰原，冷得让人不敢靠近。 这表情，跟那晚从盛月酒店出来时的表情一模一样。 到底乔小姐做了什么得罪了boss？ 这个问题，也是宋清欢一直在竭力回忆的，连车在小区停车位驻足许久都不曾停止。 画面总是很破碎，根本一点提示都不给。 她恍惚着下车，把看到宋辰翊不知什么时候下了楼，走去了那怪诞风的花园。 她蹑手蹑脚跟着，发现小家伙东张西望的，似乎在等什么人。不过片刻，又转了身，通由小道进了单元室里了。 好奇心一直驱使着，让她跟随着儿子的脚步缓缓走着。 “乔小姐，这么鬼鬼祟祟的，想干什么？” 身后突然有熟悉的冷沉男音响起，宋清欢察觉不对，一转头眼看着儿子停住了脚步，就要闻声转头。 她连忙后退，身形侧闪到了灌木丛中。又猝不及防地撞到了什么坚硬的物体。 随后男人的愤怒化为风暴便在她后脑勺盘旋而起：“胆子真够大的，居然无耻到这种程度！” 宋清欢这才意识到，身下压着一个男人。她的双手还覆在男人的腰腹上。天气炎热，她几乎能从薄衫中勾勒出一小块腹肌的纹理来。 有清冽雪松味道一飘而过。 她一惊，敏锐度急急下降。 就在这一刻内，天旋地转，耳边传来花草的簌簌声。 反应过来的时候，她趴在草泥里，两只手被反方向钳制住，她动弹不得，又试图挣脱。饶是练就了一身武艺，依旧抵不住身后男人的力道。 “顾谨言，你先放开我。”她的声音很小，心思依旧在前面的方向，生怕小家伙新奇心起，掉头来寻找乐趣。 身后传来阴恻恻的风，男人的声音坚硬如冰：“我们现在应该去警局解决这件事。” 宋清欢一头雾水，她又怎么招惹他了？不就是刚刚不小心把他压在身上摸了一把肌肉么？有必要去警局？ 告她骚扰也不成立。 想到了这一茬，她晃了晃脑袋，在一道绿叶旁侧头哂笑：“现在是你抓着我不放啊顾先生，我有什么罪？警察来了看到这副情景，恐怕也只会抓你。” 男人的力道握得很大，紧紧地圈住她两侧的手腕，让她的身形保持着一种受辱的奴仆姿势。 “死到临头，居然还伶牙俐齿。” 顾谨言正要起身掳人，视线不经意掠过站在不远处光下的一个小男孩身上，手中的钳制突然松了许多。 小男孩也正看过来，亮晶晶的圆溜大眼一下子变成了月牙。他朝这边挥挥手：“帅叔叔！总算找到你了！” 宋清欢自然也听到了，身形僵硬着，眼珠子轱辘打着转。 宋辰翊蹦蹦跳跳地跑到了灌木丛旁的小道，看着脸庞隐在草丛中的女人一眼，小手惊奇地指着：“叔叔，您在跟女人打架吗？” 顾谨言一愣，彻底放开了钳制宋清欢的手，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下衣衫，走了出来。 他拉起小家伙的手，仿佛不曾经历般地，淡笑道：“没事了，这不重要。” “那这阿姨......”小家伙觉得这女人身形熟悉，似乎有些不甘心，一步三后退地瞧着。 “不管她。” 一大一小身影桀然远去。 宋清欢猛地起身，摘掉脸上蹭到的草叶子，眼睛瞪得大大的。 儿子什么时候跟顾谨言认识的？还是在这里相遇。 她陡然想起儿子提过的冰激凌叔叔，心脏猛地被撞了一下。 半小时后，宋辰翊欢欢喜喜地回家了。 餐桌上摆着各种各样他爱吃的糕点和菜色，他的心情更愉悦了。搓搓小手，正要对着其中一盘子水晶桂花糕下手，不远处传来了清脆的女音。 “小鬼，来妈妈这。” 宋清欢端坐在沙发上，一手温柔招着，眼中却蕴了风暴。 小家伙机灵得很，一边慢吞吞地挪步子一边观察宋清欢的表情。 母子对弈，居然还隐着一丝硝烟味儿。 最后，小家伙坐到了离宋清欢两米距离远的单人小沙发上，笑眯眯地看着妈妈。 “不吃饭吗？” “妈妈想问你个事儿。”为了不让儿子发现刚刚楼下灌木丛中狼狈狗吃屎趴地的自己，她早已换了一身家居服。 由此，顺利地占据了主导地位。 小家伙眼睛亮晶晶的，像滴溜溜的让人抓不到手的葡萄。“什么事儿呀？” 他狡黠地笑着：“那我也想问你个事儿。” 想到在停车场未挂断的电话，宋清欢又软下气势来。 行吧，势均力敌。 “我先问吧。”她抢占先机，双手环抱，俨然一副女王姿态，严肃又专注，“宋辰翊小朋友，你答应我的事为什么没有做到？为什么还跟陌生人一起玩？” 小家伙也不在怕的，小眉毛挑得老高，气势见涨：“母亲大人，你先告诉我，电话里那个叔叔是谁？是你的男朋友吗？” “大人的事小孩没权利管。” 这句话像是刺痛了小家伙，他一脸抗议，“那个叔叔是邻居，长得又特别好看，还特别温柔，我为什么不能跟他一起玩？” 温柔？ 温柔这个词汇居然用在顾谨言身上？宋清欢实在难以想象他温柔的模样。 “我不准你跟他玩。”宋清欢下达了死命令。 “那我也不准你交男朋友！”小家伙白皙粉嫩的小脸蛋涨红着，不服输地昂着脑袋。 最终，食物的香味让这对母子暂时休战。 准确地说，是宋辰翊先捂着肚子跑去了餐桌，面对母亲大人的厉眼，非但没有一丝投降畏怯，反倒是得意嚣张得很。 嘴里还咕哝着：“那个叔叔什么都会，我就是崇拜他！” “......”宋清欢觉得儿子的叛逆期提早来临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她破天荒地收到了一条来自顾谨言的短信。 【乔小姐，我们的合同终止，你被解聘了。】 第二十五章 改头换面 这个小区地理位置很好，闹中取静，周边设施也是别具一格。 说实话，宋清欢不舍得再换。 本来还在担心以后可能会在下楼的某个瞬间，或者在小道旁的某个拐角偶遇顾谨言，然后被他偶然发现宋辰翊的存在。 逃离的念头一闪即逝。 可这一条短消息，无疑是一道闪电，狠狠劈中了她的心脏。 如同四年前那纸被雪藏的合同，她再次被他丢弃。 怒气伴随着深藏于最底层的伤痛仿佛一下子涌了上来，她将手中少女时代留存下来的熊猫布偶打了个稀巴烂。 同坐在沙发拼模型的宋辰翊小眉毛立时纠起：“妈妈，你弄坏了我的成果！” “赔你一个就是了！”宋清欢仍旧在与布偶作战。 小家伙突然幸灾乐祸地凑过脑袋：“你失恋啦？” 布偶又破又旧，两只黑色的毛绒眼睛处还写着歪歪扭扭的几个红字——臭老九，看上去像个触目惊心的案发现场。 “你妈妈被一个大混蛋搞失业了！” 想到那男人还跟她住同一个小区，她心中的愤怒巧妙地化为了一丝阴黠。 “那我帮你报仇，去打那个大坏蛋！”小家伙突然来了兴致，龇牙咧嘴摆出了奶凶的模样，小拳头已经挥到了半空，又突然收回去。 “妈妈你那么厉害，干嘛不去收拾那个坏蛋？” 宋清欢愣住。 收拾顾谨言？好像之前从没想过，也没那个勇气。 小超人又一头钻进他的模型研究里去了，期望着能成为下一个“钢铁侠”。 少时的羞耻感在那一夜猝不及防地袭来，以至于梦里都是这个男人在羞辱她的片段。他冷眼旁观她身败名裂的惨烈现场，在狼狈的她面前深情告白亲吻宋雅芝。 他们一身洁白婚服相挽着走向天使阶梯，而她直接坠入火红魔域。 那一刻，突然梦醒。细密的汗珠在她的发丝间游移，她恍惚地呼出了一口气，看了一眼手机。 陆衍成的消息一跃而上。 【早上开会下达的，公司有意跟星辰集团促成今年的项目融资合作，什么时候跟进？】 陆衍成前几天飞了国外，很明显，是在说她的项目。 【派其他人去。】宋清欢一惊，太阳穴突突地，忍不住揉了揉。要是现在见到顾谨言，她难保不会提刀架上他的脖子。 陆衍成：【可大老板认为你在国内方便，指定了你去。】 宋清欢：【......】 她脑中突然想起了儿子昨晚的一句话。 【你这么厉害，干嘛不去收拾那个坏蛋。】 宋清欢一跃下床，点按到顾谨言的消息框，指着那奇怪的黑白线条组成的头像，未经修饰的琉璃瞳眯笑了起来：“对，反正现在也不喜欢你了，干脆一块收拾。” ~ 上午九点半，星辰集团开了一次重要高层会议。 散会后，顾谨言没有着急离开会议室，手中的资料再次翻阅起来。 陆衍成的行踪在李彦的监视下，一直呈诡秘状态。然而这位更神秘的幕后上司下周就要莅临星辰集团了。 相比于资料上那寥寥无几的几栏信息，所有人都更想亲眼目睹一下此人的庐山真面目。 “据说是个女高管。”李彦终于得到了一些小道消息，高兴起来。 按照以往的惯例，一旦有女性合作者莅临，对方会冲着顾谨言出色的外表气质和卓越的谈吐，让接下来的合作过程无比顺利。 然而看看大boss，眉眼清冷，神色淡漠，根本分析不出任何可用情绪。 这么大的投资过来，他脸上居然看不到一丝喜悦，也是怪了。 门外，约瑟夫正匆匆赶来，一脸疑问。 “顾，不是说好了启用miss乔的么？怎么女一号变成了miss宋？” 顾谨言慢条斯理地合上资料，起身将胸前的西装扣子扣上，面无表情道：“她被我解雇了。” 约瑟夫惊讶地摇头摊手，神色遗憾地走了。 一周后，本已做好了充分准备，去迎接这位w公司神秘的女高管，奈何女高管神龙见首不见尾，连航班信息都查不到。 来的一行团队中间，只有为首的陆衍成。 顾谨言顿了一下，很自然地走上前与他握手。 两人简单的寒暄了下，就去了会议室。一番交流下来，似乎合作意向有，但需要上司亲自敲定。而上司却缺席此行，这波操作让星辰团队一度有些尴尬，有种被怠慢的感觉。 顾谨言却波澜不惊，噙着淡笑亲自送出楼层，做足了大集团的姿态。 下一次的谈判时间改成了周六。 这一看就是故意拖延。 不久，陆衍成放出了消息，透露了神秘上司会在郊区的昂湖山庄打高尔夫。 林肖正巧拍外景回公司，先是因为乔小姐被解雇的事闹了一番，接着说心情不好要去目睹一下这位神秘女高管解闷子，人一溜烟儿跳到了顾谨言的迈巴赫副驾驶上。 “对方是在吊你胃口呢，带上本大爷对你有好处。” 顾谨言漠然地转了视线，油门一猛踩，瞬间的推背感让林影帝差点身形不稳。 昂湖山庄本是一家高级会所，因为靠着淡水湖，风景优美，且因拥有江宣最大的高尔夫场地，成为了上流人士常驻的消遣宝地。 其实宋清欢没有这些浮华高雅的爱好，有时候唯一的消遣方式是一边看剧一边做各式点心。以至于以现在的技术，可以开一家中西结合的甜点店了。 谁能知道，当初做点心的理由居然是为了讨好顾谨言。 她站在落地窗边，一手端着半糖奶啡，睨着不远处的一辆迈巴赫缓缓驶入停车场。 蜜棕色卷发换成了利落的黑色齐肩短发，用发胶利落地固定在耳后，唇色偏正红，御姐范儿十足。 陆衍成在身后提醒：“今天必须见了，不然总公司那边又要催。” 见前方的女人插兜不说话，他又轻声问了句：“害怕了？” 宋清欢这才回头，轻笑一声，语气透着几分讽：“我会怕他？” 陆衍成对女上司的事还算熟知，基本上了解大半。但她与那位星辰总裁之间，仿佛有着他不明所以的过往。 不好多加追问，只能凭空臆测。 宋清欢拿起球杆扛在肩上，下楼跳上了高尔夫球车，朝远处草坪驶去。 很快，顾谨言从侧门进来，身后跟着李彦和林肖。 “神秘佳人呢？”林肖眼神四处晃，最后晃到了陆衍成的身上，轻眯了下眼，诧异地咋舌，“这不是乔小姐的新助理么？” 这种感觉很奇异。 顾谨言黑眸微微眯了眯。 林肖倒是若无其事，率先走过去，急切道：“乔小姐最近怎么样？我发信息也不回，在家伤心呢吧？你转告她，我不会看着她不管的。” 陆衍成显然轻嗤了一声。 顾谨言走过来，两人再次简单地问候了声，随即进入正题。 “乔总在等你。” 第二十六章 最重要的秘密 乔总？ 李彦张着嘴巴皱起了讶异的眉。 好像有什么不对劲。他视线猛地转向顾谨言。 男人的侧脸淡漠平静，波澜不惊。 真好，他的大boss永远是这么稳。 一行人在一处草坡地停下后下了车。 不远处场地女人一身浅色条纹休闲套装，双手利落地挥动着球杆，姿势优雅张扬。 一杆进洞。 李彦忽略那熟悉的身影，忍不住鼓掌。视线在自家boss脸上徘徊，发现他淡漠的眼睛里起了波澜。 那女人突然转了身，似笑非笑地把球杆撑在手肘下，朝这个方向挥了挥手。 “我去！”李彦差点掉下了眼珠子，手几乎僵住。 林肖喜大于惊，愣了一瞬，桃花眼中简直盛满了蜂蜜，兴奋地疾步走过去，张开双臂，用戏剧的口吻道：“上帝啊，我终于见到我心心念念的人儿了！” 宋清欢扛起球杆，换了个散漫的姿势。也不打算上前迎，笑容得体，眼神挑衅。 久久站在人群后的男人，终于走上了前。神色依旧淡漠不惊，眸中却染着愠怒：“乔总。” 那声音低沉得可怕，嵌在夏日的清风里，三分薄凉七分讥讽。 宋清欢傲然一笑：“我又回来了，顾总。” 隐隐间，气氛诡异，空气中似有电流浮动。 林肖上下打量她，惊挑着桃花眼：“这么了得，干嘛屈尊降贵来做武术指导？” “这不是你们顾总诚意相邀才来的么。”她一脸遗憾，视线转向顾谨言，散漫慵懒中带着几分反讥，“早知道把我开了，我当初也就不答应来了。” 说完这句话后，宋清欢心中十分爽快。 顾谨言冷笑了一声，视线紧紧盯着她，没有吭声。 “怎么样，来一局？”她倒也习惯了他这样危险的审视，调整了球帽，让球童去捡球。 他冷笑一声，接了球童递上来的球杆。“可以，规则我定，惩罚也我定。” 真是霸道。 宋清欢天地不惧：“可以。” 之前打的是短洞，顾谨言换了长洞。 难度之最。 林肖惊挑起眉：“530码，这家伙想干嘛？” 大概连职业比赛都不带这么玩这么刺激的。 男女主人公在敌对营落阵，火花在虚空中四溅。 一轮定胜负，看谁一杆进洞。 宋清欢迎风而立，手指在球杆上轻轻一磨，想起了上次与他对弈的击剑。 一个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的男人，仗着自己的优势跟弱女子比赛，她已经眼刀腹诽并用地把他整个人从里到外涮了一遍。 “怎么，乔总放弃了？”他的姿势十分专业，头也不回，如同身侧长了一双锐利的眼睛。 显然，饶是气场强大，也没能在精神上凌迟他。倒更像是助长了他的气焰，内敛不再，嚣张得不行。 裁判由林肖来当。 虽然他心里向着佳人，可架不住对手太强大，他也只好默默祈祷顾谨言能够在不可抗力因素下败北。 所思间，顾谨言已经挥动了手臂。 白色的球从高空跃起了一个漂亮的弧线，随后稳稳进了规定的洞内。 李彦握拳欢呼：“完美！” 顾谨言看了她一眼，慢条斯理地收起球杆，眼神很明显地展现出了王者睥睨之气势。 宋清欢已经读懂了他潜在的挑衅眼神。 她压下胸腔里的怒气，呼吸一凛，球杆凌然而起，夹带着呼啸之势。 她没有打过这么远的距离，虽然只有百分之二十的把握，但此时不拼何时拼。 白球在空中一跃而起，朝洞口肆意疯狂地飞去。 众人呼吸都屏住了，眼神里透着期待。 宋清欢心脏越跳越快，两拳紧紧攥着，祈祷的声音在心里如潮水般涌动。 众人盯着的白球仿佛有了生命般，调皮地在洞口徘徊了片刻，突然滚了方向，在洞旁彻底歇脚下来。 所有人都泄了一口遗憾的气。 当然，这里面剔除了胜利者。 空气仿佛停滞了一秒。 耳边的风呼呼的，脸上也火辣辣的。但输人不输阵，她大度地笑了下，依旧傲气凛然地看向顾谨言：“说吧，是什么我接受度内的惩罚？” 这话也给胜利者框了界限，像是在警告对方，至少她还有选择不接受的权利。 林肖在一旁，悄悄为这招“先发制人”竖起了大拇指。 在众人几乎都认为顾谨言会提出签合同的条件时，后者不紧不慢，似笑非笑地走到她的身旁。 艳阳打在他的眸子里，漆黑的瞳仁仿佛被点了金光，刺一般地锐利。 “那就告诉我你最重要的秘密是什么。” 女人的隐私，就像是女人的某些部位，触碰不得。可偏偏他就铁了心般地，要撬开她筑造完美的铜墙铁壁。 宋清欢愣住，没想到他当众说出了口。 “兄弟，过分了。”为圆气氛，林肖上来勾住他的肩膀，又在他耳边压低声音，“平时都不关心女人的一件衣服，今天就要直接深入了解？” 他顿了顿，加重语气：“不带这么撬兄弟墙角的。” 顾谨言充耳不闻，侧出了一步，更是压着气息往她的方向进了一步。 这道气息，仿佛成了一道席卷而来的龙卷风，吹得她心尖一颤。她猛地又想起了酒店的那个神秘又未知的夜晚。 她到底有没有说漏嘴？ 这个问题像一个定时弹，目标靠近的时候，就会接近点燃状态。 片刻后，她又冷静下来，红唇弯起一个漂亮的弧度：“这么想了解我，莫非顾总对我有兴趣？” 他似是嗤了一下，轻蔑地将球杆一丢，先迈出步伐，朝休息大厅的方向走去。 林肖在身后笑着解释：“他最近阿斯伯格症犯了，好一阵坏一阵的，跟公司的态度无关。” “洛丽塔，晚上有空吗？请你吃饭。”话题跳跃性极强，眼神转变极快。林肖的魅惑笑容已经快将小道周边的花草颜色尽失了。 前方不远处，男人的脚步停下来，脸朝这边侧了侧，眼尾凛着几分凌厉。良久，才转过身来，原地不动地等着他们一行走近。 “乔总，星辰的几位董事要见一见w公司女高管，赏脸么？”他淡冷一笑。 第二十七章 那晚亲了你 两辆汽车在柏油马路上行驶，一前一后，相互追逐着。 李彦坐在老板的副驾驶位上，战战兢兢地通过后视镜观察着boss的神态动作。 查了好久都查不出这个女人的信息，结果到头来居然是甲方。难不成这女人是提前来公司秘密调研的？ 除了这个原因，他想不到其他目的。 突然，车猛地加起了油门，超过了那辆黑色林肯。顾谨言一手握着方向盘，眉心阴翳，视线一动未动，又打了大转弯。 李彦吓得紧紧拉住了把手。 黑色林肯车上，宋清欢好不容易稳住了车身，又被后方的迈巴赫追上，副驾驶还粘着一位万人迷影帝。 “别告诉我你真的喜欢谨言。”林影帝似乎对两人的追逐戏危险程度毫不在意，直接打开了话茬子。 “你觉得我会喜欢？”她翻了个白眼，看着迈巴赫直直超过了她，又加快了油门。 车平行的时候，她仿佛瞧到了男人看过来的眼神——漫不经心中带着十二分的冷硬。 “顾谨言为什么要针对我？”她朝林肖撒着气，但耳朵却竖得直直的，意图听到什么信息来。 “那家伙确实有点奇怪。”林肖眯笑着眼，指着窗外，“咱们慢下来吧，来个畅游二人世界。” 没等到想听的信息，宋清欢看了眼那辆超前的迈巴赫，松掉了油门。 林肖很愉悦，散漫又慵懒地往后躺了躺，道：“我刚联系了约瑟夫。” 宋清欢狐疑地转头。 “他下一部电影女一号，仍然是你。”他露出白闪闪的银牙，笑意璀璨，“怎么样？是不是很感激我？” 宋清欢笑：“只要你不是男一号就行。” 林肯到了一处僻静的山庄时，迈巴赫正在高傲地等着。 主人冷测测地下了车，朝走过来的宋清欢冷淡一笑：“走吧。” 这架势，看起来倒像是鸿门宴。 这家酒店的风格古典高雅，走廊间僻静幽静，偶有山竹传风，活泉叮咚。直到绕过一处波心亭，才算到了包厢。 果然有几个熟悉的脸孔朝她看过来，一脸惊艳。 除了江宴期。 彼此一一打招呼后落座，一气呵成。 林肖与顾谨言分别在她的左右，三人行，气势逼人。 江宴期收起了吊儿郎当，格外地顺从，甚至连视线都不往这边看。 众人一致缄口不提之前，对宋清欢的夸赞滔滔不绝。 宋清欢漫不经心地夹着菜，视线凛凛落在江宴期身上。他动作有些迟钝，似是无奈地呼了一口气，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有位董事觉得酒席冷淡，开始调动气氛。 “以往合作者中也有女性负责人，不过......”众人皆是讳莫如深地看了顾谨言一眼，笑出了声。 但没想到主客的眼神却盯在江宴期身上，又感到一阵尴尬，暗自为顾总惋惜。 “不过什么？”宋清欢慢条斯理地收回视线。 有人直性笑答：“能让咱们顾总亲自带过来的，还当属乔总一人。” 这话听着像是调侃又似恭维，但整个桌上的气氛却更是凝滞。 源头便在右侧的男人身上。 气压低冷，鼻梁和眉骨形成一种低垂式的精妙角度，黑漆漆的眸子却直视着前方，偶尔一个侧头，仿佛能在餐桌上横扫千军。 他的头上像是冒着一撮冷焰，视线一撞上，不知道结局是被炙烤死还是被冻死。 这样的人间刑罚，已经好久没有用上了。 众位董事面面相觑，用眼神询问对方。 连李彦都不清楚boss到底哪里来的低气压，明明这是一桩忍忍就能谈下来的合作。 当事人宋清欢心中清明得很。 顾谨言此人，傲娇又多疑。她这样一个前期被他试探了多次未果，如今却惊奇地以甲方身份出现的女人，既驳了他的黄金面，又让他的安全领地遭到了侵犯。 她触犯了他的底线。 可她还是爽呆了，心中无数个小人在跳舞庆贺，似是为往昔的怨出了头。 可她不知道的是，男人平静漆黑的眸下，隐藏着精芒。 江宴期似乎倍感压力，在中途就借口走了。剩下的几个董事依旧死皮赖脸作陪，不去看大老板的脸色，酒杯依然一浪又一浪地举着，豪饮无数杯。 宋清欢醉了。 酡红的双颊染上了妩媚，一双灰蓝色的水眸更是迷离动人。一手状似无意地撑着下颔，洁白的牙齿咬着下唇，时而舔弄红唇，更显得那唇艳亮丰润。 “那谁！”她眼睛半眯着，嘴巴微微嘟起，朝一个模糊的人脸渐渐靠近。 “扒开你的皮看一下。”她笑了起来，声音洇着酒气，更显娇媚软侬。 桌上已经人仰马翻，醉倒一片。 怎么就凭空出现了一张模糊的脸来，跟那晚的一样...... 宋清欢觉得自己又跌到了梦境里，想去抓住那影子，却怎么都勾不住。 可这一次，影子自己凑了过来，拉住她的手腕，一直走出门，走出走廊。步子很快，脸上都是热辣辣的风。 最终，又到了一个逼仄却清凉的地方。 她以为是树荫，沉沉地餍足着。往后一靠，猛地仰倒下去，迎面就是一张逼压趋近的清隽脸庞。 呼吸温热，带着厚度，像沉香醉酒，往她的鼻腔和意识里钻。 她眉头皱了几分，曾经破碎的记忆开始重叠。 那晚在盛月酒店，似乎也出现过这么一幕。 他的脸，近在咫尺，让她差点喘不过气来。“你......？” “乔小姐，我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声音却清清冷冷，透着一丝强硬。 “嗯......”她动了动身子，不安分地喏喏应着，仅剩的清醒已经让她开始头痛了。 除了嘤咛，她说不出任何话来。 气氛窒了一瞬，眼前的男人似乎没有多少耐心，嘴角噙着一丝不耐，突然从她身上下来。 很快，有油门的躁动声响起。 强烈的推背感，让她的游离意识瞬间收回了许多，集中在跳动不安的胸腔内打转。她大量的片段潮水般地涌到眼前，聚集成了一帧帧香艳的画面。 “说吧，乔小姐，你的秘密。”车速惊人，可顾谨言的声音却无比沉静，冷得让人发憷。 仿佛下一秒就要撞上前方的大挂车。 这是赤果果的威胁。 她有些失措不安，胡乱地抓住扶手，故作轻松地干笑道：“我唯一的秘密......可不就是那晚亲了你吗。” 第二十八章 强逼 在所有人的眼中，星辰娇子顾谨言就是一颗比艺人明星还要闪亮的北极星，吃饭喝水都会被认为跟普通人不一样，更何况跟某个异性恋爱接吻。 他的面部表情管理之严谨，气质之优雅高冷，就连二十四小时不眨眼的狗仔都抓不到一张风格迥异的。 宋雅芝就算是天选的娇女，却也没能有幸靠近他一米范围以内。 鉴于此，媒体或者综艺有时会在某个节目里有节度地调侃他陷入爱情时，亦或是其他不一样的神态动作。 而这时，严谨画面俨然有些崩塌。 勾引演戏是一回事，被坦然又毫无节制地调戏又是另一回事了。 车速进行了新一轮的加码，在大桥上的车道内呈s形穿梭，其嚣狂程度堪比《速度与激情》里的戏码。 “顾谨言，你疯了么？”宋清欢的醉意彻底被这无与伦比的前冲力刺激得消弭殆尽，忍不住咬牙大喊，“不就是不小心非礼了一下你么？至于跟贞洁烈妇似的寻死觅活玩亡命赛车？” “跟我装傻。”他阴冷地笑，方向盘转了一百八十度的大弯，在桥尾进入了另一个陡坡弯道。 宋清欢感觉胃里翻滚了无数遍，纵使自制力极佳，也已经快要忍不住冲涌而出。 可偏偏自尊心又强烈地阻止着这一切。 直到车急速驶入一个山道，惊心动魄地从悬崖边打了个擦边球。 “停下！”她含糊不清地捂着嘴，已经快要坚持不住。 “我跟你说......实话！” 尖锐地刹车在山道间响起，车身在漂移了九十度弯之后，巧妙地在一处岩石堆旁抓地停住。 宋清欢忍不住跳下车，在道旁呕吐了起来。 清风肆起，有雪松的冷冽袭来，与道旁草丛的芬芳凝合在一起，在这个燥热的夏夜里，意外地好闻。 宋清欢掐了几根叶子，在嘴角擦了擦，才转过头来。 “没必要这么跟紧我吧？”她学着林肖吊儿郎当地笑，用轻佻掩饰内心的一丝丝奇妙的不安。 顾谨言的走近，让她往后退了一步。 这里是郊区未开发地。身后的大岩石下，就是没有做过防护栏的悬崖。 再后退，就是粉身碎骨。 “顾总这是要秘密处决我么？”她重新站稳了身子，与他对视。 月光有些朦胧，光线在他的脸上游移片刻，又瞬间转回黑暗。他就这样站着不说话，用高冷强硬睥睨着逼压着她。 “一个巨额的风险投资，你知道我身为大集团的高管，必须做点什么。”她半蹲着，挪了挪步子，缓缓起身，“当然，我要为我的鲁莽道歉。” 动作不紧不慢，语气不咸不淡。郑重又不失诚恳，但男人的脸色依旧没有缓解，与半冷的月光上下呼应。 “仅仅是这些？” “不然呢？”她拍拍手上的脏垢，将凌乱的发丝用小指勾到耳后，迅速恢复了往日的优雅风情，“我相信你也猜到了，我出现的时机。” “其他的事，我也没有时间与精力去让你怀疑什么。”她说。 空气一时间有些凝滞。 顾谨言眉目低垂，隐在黑夜里。很快又突然抬头。 “13号那晚，你在哪里？” 宋清欢瞳孔一顿。 13号，偷合同的那晚。 “在家里泡精油澡。”她嫣然一笑，对上他质疑的冷瞳，一本正经地看着他，“如果顾总不相信，我可以把室内的监控画面调给你看。” 人总说，有情饮水饱。尤其是在喜欢的人面前，眼神总是骗不过。可当一切眷恋都幻灭了，才能真正开始玩心机。 此刻，她真挚地眼神，让人深信不疑。 顾谨言淡淡一笑：“你以为我会信么？” “那你就看啊。”她依旧漫不经心。 “你......” 他要是敢看，她就敢让他背负上“某变态高层偷窥前女员工洗澡”的恶名。 顾谨言上前一步，一手捏住她的下颔，瞳仁黑不见底。 宋清欢能感觉到他强烈地冷怒之气。 “告诉我，你跟宋家那养女是什么关系？” 微粝的指尖在她的皮肤上摩挲着，每一下，都让她心尖一颤。 车前照灯不知何时聚集在他们周旁的岩石堆上，光线堪堪折射在她脸上。 此时，彼此的模样都清晰地映照在对方眼中。 她被迫与他对视，完全逃避不了他冷厉的眼神。 她手指发紧，喉咙动了动，没有说话，眼底一片淡漠。 他却像是猜到这结果似的，嗤笑了声：“放心，我会找到证据的。” 他蓦地松开她，快步上了车。车灯射在前方的山道中，很快就要发动。又似乎停了会，等着她的回应。 他看着前方，双手在方向盘上敲了几下，又转头看她：“不上车么？” “顾总的副驾驶很值钱，能坐上去就已经是法外施恩了，再被我吐了半截就不好了。”她漠然地笑了笑，讥讽地意味很明显。 男人的脸色更沉，转过头打了方向盘，将油门猛地踩到了底。 轮胎抓地连轴转的尖锐声响彻整个悬崖山谷。 一百八十度大漂移后，迈巴赫卷起尘土，风驰电掣般地绝尘而去。 宋清欢如释重负，坐在岩石上欣赏着朦胧月色下重重雾霭间的山峦。涌出的复杂心绪在胸口微微涤荡着。 她再也不会像以前那般，因为他一个冷漠的眼神，就要难过上好几天。 她也从来不避讳深埋心底深处的伤痛时不时地跳跃出来，但也只是允许它嚣张片刻。因为时间是个好东西，会将一切都埋葬得彻彻底底。 她拿起手机，读着几条未读消息。 陆衍成：【顾谨言把你带哪里去了？我到处找不到你。】 陆衍成：【与星辰的合约已经拟好了，你想清楚。要是不愿意，我会全力支持。】 约瑟夫：【miss乔，我新电影的女一号为你留着，记得联系我哟。】 她呼出一口气，心绪渐平。 还有很多事，需要她一件件去做。 回复陆衍成：【签，来郊区山道接我。】 回复约瑟夫：【明天到。】 第二十九章 就要兴风作浪 片场，宋雅芝沉面坐在化妆镜前，因为化妆师把眉毛画歪了大发脾气。 当然，主因不在这里。 已经开拍一周了，她的女一号却还没有正式官宣，这让她不解又愤怒。 “约瑟夫没跟公司做报备么？还是影视部的那帮蠢货在睡大觉？” 经纪人挂完电话，来开解她：“公司有顾谨言在，你只要跟他说一声，不是什么大事。” “谨言这段时间在跟国外公司谈合作，一直都忙得不见人影，我哪能这时候烦他。”她咬着下唇，忿忿地，“这不是给我自己找不痛快么。” “好了，忍一时风平浪静。”经纪人无法，拍拍她的肩膀。 公司今天给她安排，要她再带一个新人。这事儿在这节骨眼儿上暂且还不能提。 两人走出房间，看到片场工作人员增多，各司其职地在搭景台。打听一问，才知道有一位大咖要进来。 两人面面相觑，脑子里搜索着圈子里哪位大佬会莅临时，不远处转弯处有一行团队浩浩荡荡迈步走来。 为首的女人一头利落的黑色短发，黑色连衣短裙自带性感妩媚，白色尖嘴高跟鞋迈出英姿飒爽的干练步伐。 墨镜加持，红唇烈焰，嘴角的笑容耀眼又刺目。 宋雅芝眼瞳僵住，突然说不出话来了。 等人已经走到了眼前，她才施施然笑了起来，嘲讽毕露。 “哟，不是被开除了么？还舔着脸来？”宋雅芝故作左右四望，轻蔑地笑，“谨言今天可不在这儿，再怎么大排场，堵他也堵不到。” 虽没有血缘关系，还被从小蔑视到大，但宋清欢以为，至少还有些玩伴的情分在，她这个姐姐总不至于做如此让人寒心冷血的事来。 可当江宴期把陷害她的谈话录音打开时，一切都由不得她不信。 宋清欢径自走到一处棚伞下，摘下墨镜，歪着嘴角好笑地看她：“怎么，星辰一姐的地位岌岌可危，她自己居然还被蒙在鼓里么？” “你什么意思？”宋雅芝享受惯了高人一等的优越感，此时被一个不知名的新人指手画脚，怒气喷涌之余，眼里的嘲讽毫不掩饰，“潜上位并不稀奇，难得的是，你一个新人能一直潜到我前面么？” “那就问问你的经纪人吧。”宋清欢冷笑一声，不再多言。 现场不少工作人员围观着，一时场面尴尬起来，所有人都把视线转到了宋雅芝的经纪人身上，惹得她不得不站出来说话。 经纪人沉默着摸摸手提包，震惊之余，似乎在思考怎么组织语言。 没有第一时间给予反驳，其实已经证明了一切。 宋雅芝不管不顾地把经纪人拉到一边，问道：“怎么回事？这小贱人奚落我你怎么不帮我？” 经纪人无奈地摇头，已经猜想到了一切。 宋雅芝长得漂亮，但碍于她戏路窄，很多角色又放不开，能走到今天的地位，也实在是被老天眷顾。 可新鲜的面孔才是永恒的利益，饶是顾谨言，也不可能做亏本买卖。 “说呀！”宋雅芝咬着牙，怒不可遏道，“难道女主人选迟迟没有官宣，是因为......” 经纪人重重地叹息：“恐怕你的位置已经被抢走了。” 正主已经来了，一切都昭然若揭。 宋雅芝震惊地摇着头，面部肌肉有些失衡：“不可能，不会的，谨言不会让这个女人得逞的，他已经开除了她！” 宋清欢冷光睇着，径自喝了口水。周边大行团队围着，无人敢靠近半分。 大佬气场无疑。 宋雅芝没有办法再靠近，气得浑身发抖，又朝集团大厦奔去。 星辰集团。 林肖揉着太阳穴，风风火火地闯进了总裁办公室。 “昨晚到底怎么回事？” 坐在办公桌上的男人熟视无睹，敲击键盘的声音和平淡的视线没有因为这突然地一幕而产生变化。 林肖坐上沙发，二郎腿不留情面地搭上了绝版金丝楠木茶几，“我不过去洗手间的功夫，你们就不见了，害得我差点把整个山庄都掀翻了！” 顾谨言依旧不理不会，拿起桌角的资料恣意地看着。 林肖终于坐不住了：“我就不明白你老盯着洛丽塔干什么，说你喜欢她，又对她总是一副阴阳怪气的样子，真的很不对劲。” 键盘声顿住，顾谨言冷然抬眸：“没你的事，拍好你的戏。” 林肖哂笑了声，准备不屑一顾地走人。 门外，突然一阵吵闹声由远及近。 林肖还没来得及出去探，就被哭得梨花带雨的宋雅芝从门口推搡开。 “谨言，那个小贱人又来了，还欺负我！” 宋雅芝爱闹腾，每次去总裁办公室闹都能掰扯点“绯闻”来，梨花带雨一勾连，感觉全世界都欠了她一个道歉。 门口消息很快传开，不少吃瓜人员围观着。隐藏的眼线给媒体暗暗发送了视频和图片。 这次大家好奇的是，哪个小贱人夹在了星辰一姐和总裁中间？ 林肖走出来几步，看到李彦有些躲躲闪闪，立即抓过来拷问。 “我的女主来了？”拷问后的结果是十足的欣喜。 影帝兴奋地拎起李彦的衣领，笑得咄咄逼人：“在哪儿？” 李彦悻悻地朝大厦不远处的外棚一指，衣领瞬间被松开，耳后嘈杂声不断，他的头很晕。 早上，他还没来得及向boss汇报乔总提出合作的条件，对方就先发制人，率先拉拢了星辰的几个高层，今天就提早过来抢占高地，把宋雅芝替换掉了。 这下好了，这姐们儿一哭闹，网络热搜就开始预热了，公关团队要做好准备了。 里头的哭啼声还未结束，顾谨言就迈着大步伐开了门。 李彦知道boss要去哪里，立即跟上。 “那几位董事呢？”顾谨言步伐潇洒利落，声音沉淡，“给我叫到会议室来，现在立刻马上！” 李彦诧异地调转了方向，以为他去质问那位乔总，没想到要率先拿自家人开刀？ 他的眼皮突突地跳个不停。 第三十章 惊天四角恋 网上已经开始出现了“总裁深夜幽会神秘女子，某女星嚎哭质问”的新闻热搜。附上一张高级山庄门口男女拉扯上车的照片，和一张s姓女星一脸伤心地走出星辰大厦的照片。 除了宋雅芝的粉丝清一色的谩骂无耻小三，同情自家艺人之外，其他路人都在猜测，所谓的“神秘小三”，到底是谁？ 能让万年不变的冰雕脸有变化的女人，谁不好奇。 很快，有人扒出了此人的一系列信息，网上顿时炸锅了。 “哇！这不是跟我们林影帝搭档的新人女演员吗？她的气质很特别啊，我很喜欢她演的角色，很动人！” “之前不是传她跟林影帝之间关系暧昧么？怎么又扯上星辰boss了？” “这么美的女人，在两个帅哥之间犹疑不决，这种心情我也想体会！” “虽然她很美，但我觉得她配不上我的男神，在真相没有清楚之前，请大家不要妄自猜测。” “女神宋雅芝都搞不定，那个小三能搞定星辰boss？别又是一个逢场作戏的戏码。” “我有个朋友的闺蜜的姐姐的表弟是星辰董事的助理，他说这个小三是星辰的新合作方负责人！” “完了！又美又有实力，星辰一姐地位危险了。” “【冷笑脸】楼上，先不说谁实力深浅，我看以宋雅芝这么多年站在顾谨言身边的地位，结局可想而知。他不会抛弃现任的。” 众说纷纭，但主角却没有一个站出来发声的。很快，又传出宋雅芝被星辰高层打压的传闻，这锅粥越搅越乱了。 片场，约瑟夫最动人的文艺片已经开始上演。与心中的女主角一起合作，他的心情已经起飞了。 林肖到达片场的时候，正看到一片极茂盛的树荫，荫下棚伞内坐着一个浅绿色连衣裙女子。 她正看着剧本，一手撑在椅角，侧脸在光照下无比动人。 他心潮有些澎湃，正要上前再续前缘，身后突然袭来一股冷飕飕的风。 还未转头，就有侧影疾步而过。 “乔小姐。”声音冷厉，面容阴翳。 顾谨言先一步挡在了前面，成为他幽会佳人路上的第一阻碍。 林肖有些奇怪，只得上前先探问：“怎么回事啊？” “你问她。” 此刻宋清欢脑子里其实有点乱，无数画面飞快地盘旋，如电影重复地回放。 宋雅芝当年做的事跟墓园事件有没有关联，还是让她反复地疑惑、推敲着。她迫不及待想逼出墓园的真相，又不得不暂时因为现在的绯闻事件而有所隐忍。 网上的曝光她看了。顾谨言的出现，并不意外。 “收买我的董事，打压我的员工。”因为身高优势，他的居高临下带着更强烈的逼压和冷讽意味，“乔总，这也是你们公司合作前考察行事的一部分？” 林肖懵了，站在一旁说不出话来，身体靠近了宋清欢些。 “洛丽塔。”他轻叫一声，一只手搭上了她的肩。 隔着浅绿色的布料纤薄的衣裙，那只手倒像是游移不安了。美好的触感让它不断地像条随时要转换方向游滑的蚯蚓。 那白皙纯美的脸蛋一转过来，惊得连呼吸都快停止了。 林肖喉头一动，错愕又惊喜地与她四目相对。 他感觉到空气中仿佛流动着夏日的激情火花。 可“好景不长”，很快就被又一轮愈加严寒的冷气压所扑灭。 “说话！” 随着一声堪比惊雷的厉喝，林肖肩膀突然被一股力道扯住，就见顾谨言生生地将他与美丽清甜的女主角隔开，仿佛一座珠穆拉玛峰隔挡在了他与真爱之间。 像极了大反派boss。 他突然生这么大气干嘛？ 对面，宋清欢不疾不徐地站起身，清纯女主角人设也瞬间变了风向，她的冷笑与锋芒并不羸弱，倒更像是一种冰川与寒山的对撞。 “怎么，顾总为了宋雅芝，跟合作伙伴翻脸来了？” 顾谨言一噎，声色俱厉：“你把那些董事收买了，然后以此为条件跟星辰谈合作，这就是你们w公司在业界所谓的诚信和职业道德？” 声声质问，字字掷地。仿佛她的罪孽已经让正义无法容忍。 “言重了，顾总。”她面上无谓，心中早已凝结成冰。 哪怕两方合作不成，也要为宋雅芝出头么？ 林肖看美人脸色不佳，上前勾着胳膊赶紧相劝：“谨言，你小点声，大家可都看着呢，有什么话好好说。” “没你的事。”反派大boss丝毫不给面子，重力将林肖的手臂一甩，继续朝目标冷面相对。 林肖有些急了，连忙双臂护着佳人：“不是，你动我的人，怎么没我的事？” 片场工作人员不少，顾谨言和林肖一来，就迅速吸引住了全场的目光，更何况这两人还在因为一个女人大吵大闹。 底下瞬间议论纷纷，还有不少人在拿着手机偷偷拍照录视频。 “林肖你搞清楚，这个女人在给你灌迷魂汤！”顾谨言指着宋清欢，一字一顿，“她总是把你玩弄于鼓掌之间，你还没发现么？” “我不清楚。”林肖音色有些低沉，似是无奈，“谨言，我只知道你很奇怪。” 顾谨言一噎，阴沉着面色，转身离开。 李彦在身后怪异地瞪着这出乎意料的场面，喃喃自语：“boss刚刚不是还说要把这个女人赶出去的么？光打雷不下雨？” ~ 即便所有的图片和视频都被勒令不允许泄露，但小道消息早就传开了。 “惊天四角恋”很快引爆全网。 宋清欢坐在自家沙发上，手中捧着一大袋薯条，有一根没一根地啃着。 “妈妈，现在追你的人变多了嘛。”电视机里的动物世界正在肆意地切换着画面，几头雄狮子正扭打成一团，旁边一头雌狮子津津有味地观战。 “怎么说？”她放下薯条袋，拍拍手，拉着儿子的小手臂。 “你找男朋友可要长点心，可不能找那种对你凶巴巴的。”小家伙拍拍小胸脯，“我是要把关的。” 宋清欢切笑一声，一身运动服懒坐下来。 “妈妈心情不好，可以找小区那叔叔聊天。”小家伙笑眯眯地扑上来，“改天我介绍你们俩认识，那叔叔可温柔了，又帅毙了！” 第三十一章 砸你场子 亮晶晶的黑葡萄里点着金光，眼瞳里倒映着宋清欢的整个脸蛋，纯净得让人心尖萌软。 她心中的冰川，慢慢融化。 这世上，还有什么比这个小鬼更加重要？ 她哂笑了声，轻捏了一把小家伙的后脑皮，佯装恼怒：“都说了让你不要跟不认识的人接近，你就是不听妈的话是不是？哪天被卖了妈可不找你了。” 小家伙挠挠后脑皮，皱起小浓眉：“呀，这么狠心的妈。” 网上的服务器已经瘫痪了。 四个主角却都没有发声，只等着公关做通稿发声明来相互较量。而星辰的公关以一句打闹之言来结束这个绯闻，实在有些难以收场。 从宋雅芝被高层打压的新闻曝出来之后，大众也意识到星辰总裁很有可能已经喜新厌旧了。几家粉丝们对刚，网络上一团乌烟瘴气。 宋清欢背负上潜上位的名声，在剧组工作也被人跟踪，陆衍成不得不加强对她的防护，把安保工作做的十分到位。 林肖却一脸愉悦，丝毫没有受到绯闻影响，一大清早就给全剧组买了小笼包，殷勤地把最肥厚鲜美的一笼端到了宋清欢面前。 “洛丽塔，在国外不常吃到这个吧。”林肖捏起一小块，亲昵地拿到宋清欢嘴边，“来，尝尝本地的小笼包。” 手里的小笼包热腾腾的，冒着鲜美的香气，还能闻到久违的葱蒜鸡汁的味道。 是宋清欢学生时期吃腻的。 她没有接，只笑道：“本来就是众人的焦点，你还这样不知避讳，到时候不又得瞎传新一轮绯闻了。” “坐实了才好，如我所愿。”他的薄唇似是蜜里调油，轻佻又洒脱。 跟那个人的脾性大相径庭，也不知两人怎能成为朋友。 “我跟你怕是无缘。”宋清欢利落合上手中剧本，起身看他，“进行下一场戏份吧，很快要杀青了。” “别呀，咱们要再续前缘的。”林肖有些失落地把小笼包塞自己嘴里，使劲一嚼，汁水都洒溅了开来，惹得现场一阵闷笑。 文艺电影大多是展现艺术美的部分居多，演员有时候不必说话，在布置好的情调场景中一站，就能让人产生更多的遐想来。 这部电影的热度，也因此次绯闻而迅速登上了热搜榜单，紧跟在四角恋后位。再加上官方及时推送的剧照宣传海报，一时间热议不断。 宋清欢的粉丝相对不多，但大都是又飒又爽的妹子，在坚定地力挺“洛丽塔·乔与林肖”cp位的同时，还能与宋雅芝那一波张扬犀利粉对抗，实力不容小觑。 这时候，星辰影视部负责人建议让这对新cp开个电影前后期宣传发布会，两人积极营销互动，不错过涨粉好时机。 会议桌上，林肖坐在一旁，用沉默的愉悦脸来回应，毫不掩饰地用眼神对他的女主角进行蜜糖式攻压。 可因为顶头坐着的“珠穆拉玛寒峰”，一拨火热的暧昧气氛瞬间又消散无踪。 “我不允许。”顾谨言冷寒的脸仿佛从冰川里抠出来似的，阴沉地逼视着不远处的宋清欢，余光顺带瞪着林肖，警告他注意收敛。 “星辰投资的影视剧作，哪一部是需要靠所谓的cp营销和媚粉行为来赚钱的，演员的实力才是重中之重。” 全场静得针落可闻，除了林肖和宋清欢，所有人都几乎都微微低敛着视线，不敢再发声。 林肖诧异，低声靠近顾谨言：“喂，注意场合。” 一件毋庸置疑的工作流程，却得到大老板的反驳。 显然，这是在针对在场的某人。 宋清欢调整了下坐姿，微扬起下颔，冷瞥向顾谨言：“顾总，别的咱们不提，就按照两家公司的合约办事吧。” 合约里，只要公司对宋雅芝进行雪藏，交易便可达成，且投资会再增一成。 这已是极大的利益诱惑。 她倒要看看，顾谨言是看重宋雅芝，还是公司利益。 此时，“曹操”已经坐在会议室门外梨花带雨地哭诉着，那声音隐约中带着一丝凄怜，好不动人。 “乔总好大的威风！敢威胁我？”顾谨言倏地站起身，双掌撑在桌角，冷笑一声，“你以为我星辰就剩你一家公司投资了么？” 李彦一身冷汗，听这架势好像不对，连忙暗示林肖劝解。 “不管怎么样，若是不想合作，我也勉强不了。”宋清欢不紧不慢地笑着起身，凌然而立，“不过，加上这部电影的投资，恐怕我的退出对于星辰来说，损失很大吧？” 底下众人议论纷纷，一时间似乎所有人都默认了这句话，等着大boss发号施令。 林肖走到顾谨言身边，低声道：“谨言，我知道你还舍不得宋雅芝，但是现在咱们现在没必要做这么无畏的牺牲，你冷静点，想想如何跟董事会交代，不要失了理性。” 林肖的提醒不无道理，顾家那几个叔伯长辈都想为自己的子女分一杯羹，只怕就等着这好时机，让顾谨言吃瘪。 顾谨言却眸色更冷，意有所指：“没有人能小看星辰集团，也没有人敢小看我顾谨言。” 门外的哭声顿时止住了，那沉默倒像是在无声地欢庆。 宋清欢已经能想象得到宋雅芝内心嚣张跋扈张牙舞爪的模样。 她冷然一笑，不再看顾谨言，走出了会议室。 门外座位旁，宋雅芝果然一脸得逞胜利的笑容看着她，哪还有刚才那般凄怜动人的呜泣？ “现在知道谨言有多爱我了吧？”她轻蔑道，“不要跟我抢男人，你永远抢不过。” 这句话，年少时宋雅芝也说过。字字尖锐，声声刺耳。 “嗯，发现了。”她嗤笑道，“你们俩，就是狼和狈的区别。” “你......” 宋雅芝怒瞪着眼，正要出声，会议室的门被人打开。 论一秒变脸的技术，恐怕连人工智能都不是她的对手。 “谨言......”又是梨花带雨的轻声呜咽，充斥着令人心疼的娇媚感，着实叫人移不开眼。 宋清欢觉得她应该是去演女二号，本色出演。 顾谨言一脸阴翳地走到宋雅芝身边，一手拍拍她的肩。宋雅芝呜咽声更浓，顺势瘫倒在他身上，擦起泪眼，眼尾恣笑地对宋清欢挑衅着。 这种套路，似乎已经在她记忆中上演了无数遍，连恶心都觉得麻烦。 她不看一眼，从那对“狗男女”身边利落走过。 “乔总。”顾谨言突然出了声。 她顿住，想听听他还有什么讽言刺语。 “你就没什么想跟我说的么？” 一般这种情节，大多是女人会说出一些隐晦的让男主猜测的话语，以显示两人中存在某种可以逆转的误会。 顾谨言这波操作，倒是让宋清欢震惊了几秒。 这时候了，他还想试探出什么？ “没有。”她转脸，笑得张扬，“我乔某人，就是来砸你场子的。” 第三十二章 露出真面目 宋清欢其实有些后悔。 在顾谨言面前逞了威风确实很爽快，但她知道，她的大老板看中星辰集团的实力，多方辗转到国内，意图促成合作。 但结局她没法交代。 宋辰翊小朋友捧来了一套“智能”模型，能与之对话，还能充当测谎仪。 “新发明，专治不开心。”小家伙胸脯挺挺，凑上脑袋来嬉笑道，“妈妈，跟你那个男朋友吵架了？” “胡扯什么？”正在想着怎么修复合作的宋清欢，烦闷地转了转身。 还未正式进入最佳思绪，又被一阵不大不小的电子仪器声打断。她一转头，小家伙手中的模型几乎亮了一半。 “再回答我一遍，是你男朋友吗？”儿子的奶音出奇地循循善诱。 她脑海中顿时涌现出那张冷然又熟悉的俊脸，烦闷道：“不是。” 机器发出了绿色的响声，是真实的意思。 小家伙顿时纳闷了，又重新问了一个问题：“你喜欢他？” “大人的事，你个小孩懂什么？”宋清欢把儿子拉到房间，命令道，“给我早点睡觉！” 门缝很快被小手打开，大脑袋悄悄一探出头来，门外没有了人。 走到客厅一瞧，他老妈正在露台，来回踱步地欣赏夜景，口中还咕哝着什么，眉头却是皱着的。 他拿起沙发上的模型蹑手蹑脚出了门。 月上中天，怪诞花园里弥漫了各种昆虫的喧叫，没有一人来打扰。 小家伙蹲在树下，看着那怪异童趣的人脸，有些没劲。 他看着那羊肠小道旁的路灯，大眼睛一亮，撒丫子跑去了保安大厅。 保安对这位漂亮的小男孩印象深刻。那对养眼的母子，即便是在这样的高档公寓里，也鲜少得见。 “帮我找位叔叔，也是咱们小区的。” 宋清欢对月思忖良久，对策想了大半，又一一pass掉了。现在送上门去，岂不是失了主动权？况且，他还在等着自己自投罗网呢。 回了客厅，准备跟陆衍成商议对策，往沙发上一坐，感觉有些蹊跷。 儿子的模型不见了。 他拿走了？ 她走到儿子房间，想临睡前观望一下儿子的动态，门一开，1米2的床上空荡荡的。 “宋辰翊！”她咬牙切齿，拿了一件外衫连忙出了门，一边打电话。 意外地，电话通了，她按了电梯门。 “妈妈，来小区大厅。”小鬼不知打了什么鬼主意。 “你大晚上跑去大厅做什么？”她急乱说着，电梯门又被打开。有人进来了，她抬起头一望，眼瞳一僵，心脏重重一跳。 “乔总。”男人皮笑肉不笑地扯着嘴角，“没想到在这里也能遇到你。” 他的视线过于冷锐，似乎能将她一眼看穿。 宋清欢裹紧了外衫，故作漫不经心：“我可没有尾随顾总的意思，一场意外的相遇，可不是某些人想的那般别有居心。” 嘴上这般说，心里则乱成一团。 他是去见某个人还是住在这里？项目的事该如何骄傲地重提？ “乔总怕是也想多了，我对你唯一的居心......”顾谨言忽地覆上来，将她逼到角落。 呼吸有些温热，但他的眼神冰冷，话里带着一丝轻讽，“就是将你的皮囊撕开。” 心跳声似乎越来越响，响到快要占据她所有的耳膜。 僵硬的后脊片刻后又随着他的远离松懈下来，他冷幽的眼角狭长，瞳仁中精光斑驳，如锐器一般，仿佛要将她包裹的盔甲割裂。 “难不成我是整容了？”她镇定下来，看了一眼斜上方角落里的摄像头，笑了声，“顾总这举动，就不怕更坐实你的喜新厌旧？” 电梯门叮地一声开了。 她站在里头，看着顾谨言阴翳地看了她一眼，率先离开。 通话还在继续，小家伙在里头咯咯地笑，不知何故又中断了电话。 宋清欢管不上其他，只能先把儿子找到再说。 到了大厅，小家伙坐在椅子上，抱着手中的模型，正在跟保安说笑。见她来，一脚跃下椅子，跑到了跟前。 “你是不是不想要妈妈了？”儿子有时候过于任性，让她毫无办法。 保安腼腆着上前来，不好意思笑道：“乔小姐，你儿子聪明又懂事，您就别怪他了。” 小家伙趁势追击，叹息了一下：“可惜了，帅叔叔突然有事走了。不然我还可以介绍你们认识呢！” “不用了。”宋清欢与保安道谢后拉着儿子走出来，小声警告，“叔叔跟妈妈，你选一个吧。” 小家伙贼兮兮一笑：“当然妈妈啦！” 宋清欢眼睛一瞪:“那就不要再跟那个怪蜀黎来往！” 小家伙嘴上应承，心里却是一万个不愿意。他才不会这么傻，反调是要暗着唱的。 大晚上在电梯里遇到顾谨言这件事，困扰了她整个夜晚。以至于第二天送儿子上学，忘记了戴上美瞳。 大雨突如其来，弥漫了车窗。连雨刮器都挥散不去前方浓稠的朦胧。 所有的车都打上了危险报警闪光灯。 在离学校不远处的街区道路旁，宋清欢把车位停好，拿了把伞送儿子进幼稚园。 雨势很大，她把伞塞到儿子手上，看到他跑进去了才一手顶着头离开。 这所幼稚园是贵族学校，临靠的也是繁华街区，很多豪车停在路边，送孩子上学的人来人往。 人流量有些大，宋清欢走不快，此时已经浑身湿透。 走到街口的时候，她看到不远处的一家服装店，连忙跑进去。可跑的急，一不留神，撞到了一个人。 “对不起。”她匆忙起身，视线不经意地与那人一瞥，不由震住。 男人打着伞，那伞柄上的金光与袖扣铮亮相对，修长的手指尽头，呈现的是一张冷漠又熟悉的脸。 雨水打湿了他的西装肩头，却似乎未被察觉。 他微眯着眼，打量了她一眼，有些不可置信：“宋......清欢？” 来的路上，宋清欢本是没有多少顾忌的。 这样一个天气，加上偌大的城市，还有清晨的时间点，总不至于那么巧就遇到旧人。 可上天偏偏就作了“美”，让她遇到最不想遇到的那一个。 就像唯一一次喝酒开车，被交警查到酒驾。 雨水不断地在她脸颊滑下，灌入她的锁骨，冷意直穿。 “九叔。”她缓缓道。 第三十三章 这次比格斗 仿佛时间回到了多年前，她与他的无数次相遇。他傲然冷漠的背影，才是她的全部记忆。 少时，她没能与他说得上几句话。即便是把成绩追上他，恰似站在接近他的咫尺之地。即便是研究过他所有的喜好和习惯，把所有的勇气都变成厚厚一叠信封的时候。 一声九叔，温柔而内敛，恭顺依旧，却似乎，散去了全部的过往，在这雨中变了味道。 她在雨下狼狈至极，那把伞不知何时，伸在了她的头顶。 顾谨言垂眸，狭长的眼角收去了些许厉色，直直打量她。 记忆中的这位宋家养女，面黄肌瘦，厚重的刘海遮住了眼睛，总是小心翼翼地垂着头，懦弱又沉默。 即便印象不深，但他看人很少走眼。 这样的人，会是墓园事件的真凶？ 但眼前这位——利落短发，身材高挑秀挺，即便狼狈，气质亦是超然。 “抬起头来。”他声音不高，命令地语气裹挟着风雨般地冷意。 她依旧垂着眼皮，浓密的睫毛微微扑闪着，还沾着水珠，映衬着她白皙无瑕的肌肤，更显得整个人莹润纯净。 “抬起来。”他手中攥着支笔，笔尖将她的下颔强制性地抬起。 她似乎是慌了神，有些挣扎，惊讶地直瞪着眼，被迫对上了他的视线。 那眼瞳不黑，有一圈被水雾氤氲后的浅褐色，如琉璃一般盈润通透，正巧将他惊异的眼眸倒影出来，刹那间，有种动人心魄的异彩。 “你……” 宋清欢心跳一窒，慌忙逃了，连着呼吸，一起变得混乱。她脚步很快，也不顾脚底是否打滑，总之，眼前一片混沌。 直到进了一个刚建的商场，心神才有所松弛。 她抖着手，躲到了设备间，连忙打电话给林音救场。 外面的动静很大，还有工人跟着四处翻找。 她恍然大悟，原来这是星辰集团的项目，顾谨言今天正好来巡场。 缝隙中的视野，还可以瞧到男人的侧脸，以及他紧绷的唇角。 她看不清他的眼神，只听到那一声不容置喙的指令。 “立刻把她找出来！” 工人们对商场的结构十分熟悉，找寻一个人来也是易如反掌。可他们却找了整整两个小时，也没搜到片影。 工地负责人跑去跟大老板报告情况，却见老板眸色冷暗不明，令人发憷。 而这时候，宋清欢被送到了医院。 林音回想着宋清欢从高楼跃下的危险一幕，不免心惊胆战。幸好并无大碍，只是轻度脑震荡，外伤加上受凉，发了高烧。 她一醒，林音的神经才松弛下来，开始打趣：“你也太大意了，这下好了，他更不会放过你了。” 林音拿起一个苹果，流利地削皮。宋清欢抢过一小块果肉，看着天花板咬了一口。 “快想点办法，不然你就等着做他的板上鱼肉吧。”林音忍不住打了个颤，煞有介事道，“听说宋家的家规很变态，想必顾谨言那混蛋会把你押到宋家祠堂，让你承受残酷的家法。” “宋家都是些什么人？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 这时候，手机铃声响了。 两人皆是一震，林音颤巍巍拿起宋清欢的手机，一瞧，是陆衍成。 林音眼神一松，不耐烦地回复：“她需要修养，别拿工作来烦她。” 宋清欢轻笑：“别闹，他不是敌人。” 那头沉默的陆衍成这才开了口：“顾谨言又突然改了主意，约了中午在鲁华大饭店进行项目谈判。” 鲁华大饭店有个特色，商务谈判包间分等级。一般对方指定了包间，就能看出对方几分诚意。天字号，就代表诚意十足，谈判会接近完美结局。地字号，显示对方诚意不够，需要再进一步的筹码。 顾谨言指定的包间是天地中间的一字号包间，意味不明。 陆衍成将这些信息告知，给了宋清欢一个底。 中午她便回了一趟家，化了一个冷艳逼人的妆，披上一身性感的战袍，带着陆衍成等一众团队，开往了战场。 被侍应生引进包厢后，两重厚重的屏风挡住了整个包厢的风景。 有朦胧的人影交叠着双腿坐在窗边，听到动静后转了头，却没有迈步。 “乔总，谈判只需要两个人就行了，你觉得呢？”男人的声音庄重冷淡，与往常无异。 宋清欢知道此行凶险，但对方的建议显然对她有利，所以便答应了。 门一关，那厚重的屏风便自动移动起来，分开从两边散开，露出了中间缝隙里清晰的人影来。 顾谨言直直地看着她，眼里意味不明，嘴角似笑非笑。 她镇定地走到他对面，优雅一坐，隐下虚弱，傲然而视。 “都闹翻了，还能不计前嫌来找我求合作，顾总果真是气度不凡。”讽刺地调侃，语气也不善。 她并不打算在他面前弱势半分。 可男人的黑眸里，却没有一丝厌愤。像是战场坐镇中场的将军，波澜不惊，讳莫如深地掌控着全局。 他突然起了身，朝她走来。 她后脊发了些冷汗，嘴角淡然。 气氛，越来越紧张。他的每一步，都像是在朝她挥刀斩剑。 “身体，还好吗？”声音失了清冷，竟有一丝温。他眼神并不凌厉，却像是将她一点点捏在了手心里。 想让她跌入他设好的陷阱？ 呵。 宋清欢嘴角漾开：“怎么，顾总想跟我比试一下？” 顾谨言幽深的黑瞳一直盯着她，半晌突然笑出声：“怎么比？” “先前咱们也比了不少项目，不如这次比格斗？” 为了消除他的疑虑，她必须铤而走险。 顾谨言怔住几秒，有些不敢置信。工地一处角落的监控视频里，发现了一个女人从高处跌落的画面，那女人挣扎了许久才起身。 显然，她受伤了。 这样强烈的力量和灵活度比试，是否受伤，将在对方眼中一目了然。 他冷不丁挑眉：“你确定？” 双重屏风被撤走之后，空出一大部分空间来。 宋清欢眼神凌厉，撑开双脚，拳风旋在掌心，伸出对战姿势。 “莫非你怕了？” 说时迟那时快，一记重拳出击，快准狠地朝男人的俊脸挥去，不留一丝余地。 顾谨言出国前，曾学过格斗术。据说曾在国外的格斗赛中拿过冠军。此刻这一场对战，艰险万分。 他灵活地一仰头，很快躲过拳风，一脚旋着风，朝她的小腿踢去。 第三十四章 神秘人的验证邀请 宋清欢在逃脱的时候，摔到了后脑。因为脑震荡晕了很久，身体肌肉组织也受了瘀伤。幸好是练武之身，柔韧度大，侥幸没有断了手脚。 然而，顾谨言这猝不及防地一记回旋踢，她万幸躲过，脑袋却又开始眩晕。 对手十分狡猾，似乎有意在与她拖耗体力。她灵活地周旋，两人隔开了一段距离后，形成了紧张的对峙局面。 一张大网悬在她头顶，正等着她露出狐狸尾巴。 几番缠斗下来，她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子，眼白一角爬上了红血丝。 饶是如此，那眼神依旧凌锐，气势不减半分。 她扯起嘴角：“顾总，这是在跟我玩过家家么？” 顾谨言上下看她一眼，睥睨地笑：“怕是真正的狠招，乔总你招架不住。” “那你也太小瞧我了！”她一个矫健的跃起，伸出拳做出当空劈杀的姿势，声势俱厉地朝他袭去。 这样凌厉张扬的女人，又怎会是那个宋家养女？ 他一个愣神，险些没躲过，身形朝侧面倾斜而去。 宋清欢用尽全力，身形惯性地朝他的方向侵袭而去。 两具躯体由惯性驱使，越靠越近，呼吸近在迟尺。她的手顺势抓住旁边的桌角，看着他幽深不明的黑瞳。 “原来，顾总你是这个意思。”嘲弄又揶揄的气息，喷挠着男人的薄唇。 这时，门突然开了。 侍应生端着盘子，一脸尴尬地站在原地。 宋清欢霎时起身，撩发之余，不动声色地将发际的汗珠擦掉，复又坐回对面，一副云淡风轻的风情模样。 她黛眉一挑：“谈判，还是在桌上为好。” 暧昧的动作和言辞，惹得那侍应生脸更红了。 愠怒在男人的眉宇间依稀可见，又碍于当前气氛，没有发作出来。 他盯着她看了一眼，拿出合同，甩到她面前，声音有些不自然：“签了。” 宋清欢指了指包厢门口的一号标志，暗示道：“签可以，你得削掉一成利润。” “成交。” 宋清欢一顿，倒没想到他会答应得这么爽快。 双方签了字，算是极简地完成了签约仪式。 对面的男人直勾勾盯着，偌大的包厢空气越显稀薄。宋清欢放下微抖的手，藏在桌下，风态淡然地回视着。 顾谨言正要出声，有电话猝不及防插入。他看了一眼屏幕，将蓝牙耳机戴上，出了门。 包厢里只剩下宋清欢一人。 她整个人倏地松懈下来，虚弱之象当即显现出来。像是吃了内耗的药丸，一下子精力泄尽，瘫软在座位好久不能动弹。 她交代好后续，让陆衍成带着团队跟进，应付这只狐狸，让林音过来接她回医院。 “你不要命了是么？” 车上，宋清欢面色发白，唇色几近透明。被林音激动地一吼，她微阖的眼皮掀开了一些。 “我没事。” “我知道你不想在他面前输阵，又不想被怀疑。”林音叹了口气，“可我知道你一定还有其他办法，不一定非要用这样极端的方式。” 宋清欢轻笑了声，看着窗外迅速倒退的树影，舒缓气息。 “幸好你还有一丝理智，知道找我求救。不然，被顾谨言抓住了尾巴，离被捆进宋家祠堂受审还有多远？” 享受够了林音的唠叨，人也到了医院。 手机震动后，她看到了微信的一个好友验证。 头像是一张古建筑图景，雅致飞盈的六角攒尖顶湖心亭宏阔地立在湖心，右侧廊桥弯曲环绕于整个湖面。湖心一角飘着几朵嫩粉的蓬莲，水面清澈，还能瞧见几尾红白锦鲤恣意地嬉戏。 在宋清欢的认知里，放这种头像的人，一般是喜爱风雅清静的中老年人。 会是谁？ 她鬼使神差地加上了，对方默默无闻地横在信息栏里，也不出来打个招呼。并且，这个人没有朋友圈，亦或是没有对她开放朋友圈。 已经改头换面这么多年，宋家长辈圈是不可能找得到她的。唯一能想到的，便是有意求合作的公司。 她试探性地发了一条：【你好，你是？】 对方没有回复。 “谁啊？”林音凑过来，看着头像哼哈一笑，“该不会哪个追求者吧？明面上不好意思调情，搞这种暗度陈仓的把戏。” 宋清欢挑了挑眉：“我这种类型也受大叔的喜欢？” “嗯哼。” 话锋一转，林音突然严肃道：“先去把干儿子接了吧。” 意思很明显，小家伙可能会有危险。 “稳住。”她气息羸弱地换了个姿势下车，“别自己先乱了阵脚。” 林音嗤笑着走过来扶她：“你刚溜了他就不会发现了？” 宋清欢不以为意，勾着林音的肩膀，坐上了轮椅，笑道：“陆衍成是一把好手，你就放心吧。” ~ 因为这次绯闻事件的热度奇高，此次星辰的新电影几乎省了一大笔宣传费。加上合作的关系，宋清欢在星辰的地位节节升高。 为了自身利益，星辰也会不遗余力地让宋雅芝忍气吞声，暂时她在明面上还掀不起什么大水花来。 公关团队对此次绯闻的处理可谓绞尽脑汁，水军、通稿、炒热度样样上。把不好的猜测和谣言隐匿掉，清一色都是在宣传电影作品。 而几位主角的沉默，让大众相信了这是为新电影宣传搞的炒作，连星辰boss都亲自参与炒作，可想而知这部电影会怎样大爆。 后期剪辑也紧跟而上，趁着热度上了宣传片。 一出即爆。 “这是什么盛世美颜？女主角跟上部电影的气质完全不一样，可盐可甜就是她了。” “她一个眼神，我感觉我已经过完了与她的一生，连坟的选址我都想好了！” “男主又是我的肖！我肯定以及十分确信，她跟我肖在谈恋爱！” “楼上纯属放屁！林影帝以往哪次谈恋爱需要搞这么久的暧昧？肯定就是合作关系！” “大家都别逼逼了，等着追这部吧！” “值得期待！” 雪园。 这是前朝的老宅子，典型的古江南遗风，百年间被翻新了好几次。却一一保留了廊桥水榭，亭台楼阁，溪石假山，连宅院都完美地延存了下来。 两年前，雪园再次被翻新。新中式加上现代黑科技，一跃成为本市最有价值的宅邸。 李彦拿着一个资料袋从廊桥走过，去往湖心亭。 巍峨澜阔的六角亭内，男人一身家居服，正端坐着，一手对着湖面撒鱼食。 红白锦鲤们争相抢食，围成一团，在湖面荡漾出一波波水纹后，又嬉戏着往远处游去。 李彦走过去，递交了文件袋，“这是与w公司合作新方案的会议纪要和项目策划书，您过目下。” 男人仿佛没有听见似的，视线专注在一处波心的蓬莲上，又朝远处撒了一手鱼食。 他的黑眸被粼粼波光折射成浅淡色，侧脸氤氲了朦胧的一层光晕，晦涩不明。 似是自言自语，他的声音低沉缓淡：“她到底......是不是她？” 第三十五章 被邀请喝茶 世界上没有两片相同的树叶，也没有两条相同的河流。 就算是双胞胎，也会有不同之处。比如性格。 若是一个人在几年内完全变换成另一种相反的性格，大有可能经历了极为严苛的磨炼。 但若是一个内向自卑的女人，该如何在短短四年内重塑自我，把过去扑灭得没有一丝痕迹？ 要说是同一人，荒诞大于现实。 良久，顾谨言转过身，对李彦道：“重新调查一下这几年宋清欢在国外的资料，核实到位。” 李彦面有难色：“我找了最顶级的黑客去破解她那个海外账户，可还是破解不了，藏得很深。” 得知这件事的时候，他最震惊的不是这两个女人很有可能是同一人，而是boss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通知宋家。 其实boss实在不想管宋家那摊子破事，只是碍于顾家祖辈早年欠了宋家祖辈一个人情。 这么多年过去了，宋家人还拿捏着旧事不放，没脸没皮地套近乎求帮忙。 顾老好面，不好意思回绝，于是耳提面命让顾谨言接手宋家的请求。 这个时候，按照boss的冷性子，查到点蛛丝马迹，应当会立即甩手，让宋家人自己处理才是。 怎么还就跟这个可疑宋家女杠上了？ 顾谨言：“那就去请国外的顶级黑客继续查。” “......好的。” ～ 养了几天的宋清欢，终于恢复了不少，可脑子却又些迷糊了。 究其原因，还是昨夜的一个梦。 冷冽的香气猛然袭来，陌生的指尖突如其来地游移在她的肌肤上，她一颤栗，是有如电流席卷全身的麻酥感。接下来，便是火热而跌宕起伏的吻。 旖旎又香艳的画面实在让人羞耻。可醒来之后，居然一身香汗。 她脸红了半刻，觉得荒谬。 不过用林音的话说，这是人类的正常需求，并不可耻。 可这梦中的男人，却又看不清。 真烦。 陆衍成早晨来接，说是星辰的会议邀请了她。 这是正常的工作交流会议，无可厚非。至于顾谨言的眼神，可以无限趋于零的忽视。 会议结束后，李彦从她身边走过，低声邀请她去总裁办公室喝茶。 陆衍成率先阻止：“乔总还有很多工作，茶下次再喝。” 该来的躲不掉，宋清欢让他先撤。 “可你现在危险。”短暂的沉默，他心知拗不过她，又道，“我就在外面，有什么情况及时通知我。” “谢了。”她笑着拍拍他的肩，抬眼就见迈步过来的一脸冷意的男人。 她笑意加深，手又故作妩媚地撩了一拨昨晚刚做好的短条波浪卷。 果然，顾谨言眉头皱了一下。 他是厌恶女人这样轻浮的。 除了宋家家规的长期熏陶，还有宋家养女给人留下的木讷自卑的性子，轻浮开放四个字与其人根本沾不上边。 索性她还能再捂得严实些，让他混乱模糊。 “请我喝茶？”她挑眉看向他，灰蓝眸大放秋波。 路过的员工看到这一幕，互相对视一眼，不再惊奇。 星辰一姐宋雅芝为何失宠？自然是被这个新欢给挤下去了。大老板碍于面子，不能表现出喜欢，可行动已经说明了一切。 一切外在表象，似乎已经明明白白。 顾谨言凛着黑瞳，低沉地声音在她耳边浅淡飘过：“别跟我耍花样，进去。” “知道啦。”她朝他抛了个媚眼，其娇媚浮夸之态更甚宋雅芝。 暧昧气氛被门外一众人看在眼里，这瓜看起来十分好下饭。 门被重重地一关。 顾谨言径自朝她走去，眼神递过来的压迫感十足。 “不是喝茶么？你......”她退了几步，眼角的媚笑消散，警惕着他的走近。 一米距离的时候，他止步了。静看了她几秒，似是哂笑，又转去了落地窗边的沙发处。 “乔小姐的花招真是不少。”讥讽之言。 宋清欢不清楚他到底在酝酿什么，静静等着。 他坐上沙发，开始煮茶。 修长的手指熟练地在茶盏中间潇洒游移，最终一盏茶沉稳地落户到她的眼前。 “喝茶。” 浅绿色的水面飘着一片小巧轻盈的绿叶，纹理可见，如轻舟入湖，雅致清淡。还未入口，就已沁人心脾。 “不知顾总找我喝茶是为什么重要的事？”她表情收放自如，淡淡喝了一口。 味道淡雅清冽，余味无穷。这厮手艺倒是不错。 顾谨言将茶杯放入嘴角，黑眸盯着她：“不是明知故问么？” 这话像是理所当然的肯定。 “宋清欢。” 她瞳孔一怔。 这个名字好久没有听到了。被他从嘴里念出来，成了一种复杂的味道。 从前，她多么希望能从他的嗓音里温柔地流露出来，再配合着他清风霁月般地浅笑，会是她惨淡岁月的一道光。 但那道光，后来却越来越暗淡，直至熄灭。 她镇定自若地抿了一口茶，挑眉笑道：“宋清欢？顾总说的是哪位佳人？你的心上人？” 男人视线不转，黑漆漆的眸里幽深如渊。 他不答，却意有所指：“人都该有良知，做错了事，就该勇于承担。” 她手心微紧，面上漫不经心：“是这个理没错，是那位宋小姐做错了什么？” 身陷囹圄，却要被迫做个局外人。 “重要的不是她做错了什么，是不能一错再错。”他清冷的视线扫着她灰蓝的水眸，一字一顿，“否则，谁也救不了她。” 顾谨言就是捏准了这个，用精神摧残进行试探。 放在往昔，那样的冤屈岂是一个二十岁少女能冷静承受的？彼时的宋清欢，一定会万分委屈又激愤地为自己正言。 可现在，她有了宋辰翊。宋辰翊是她冷静下来的根源。 “原来顾总找我喝茶，就是为了讲述这位宋小姐的事。”她饶有兴致地笑，“这么对她感兴趣，那另一位宋小姐岂不是要哭晕在星辰楼下？” “还不承认。”他似笑非笑地站起身，靠近她身旁，眼神凛冽地逼视着，“好魄力。” 他徐徐而近，黑瞳倒映着她灰蓝色的眸珠，有种想将她美瞳扣出来的冲动。 宋清欢断定他还没有确定，不然早就有一帮子黑衣保镖闯进来拿人了。 有陆衍成在外头接应，她安全感十足。 茶没喝几口，顾谨言突然有意放人。她也顺势出了办公室，与陆衍成汇合。 “小区需要我帮你换么？” 宋清欢坐上车，摇头：“这时候换，不是坐实了我的身份么？” “我搬你对面吧，方便掩护你。”陆衍成拿着手机，打起了电话，说了一会儿，却皱着眉挂掉了电话。 “房子刚被人高价买走，抬了三倍对方依旧不卖。” 这高档小区是一梯两户，宋清欢所住的楼层正好是眺望整个市区夜景的最佳高度， “看来我的新邻居不是个爱钱的。” 第三十六章 我是孩子姐姐 宋清欢晚上回到家，发现小家伙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乖巧地看电视。 自从上次大晚上搞恶作剧失踪之后，小家伙这几天安分了许多。前几日住院，还帮衬着林音熬鱼汤，切大蒜，摘豆苗，都快表现得像个厨房小能手了，日常几乎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这晚，小家伙见她回来，又殷勤地为她端茶倒水切水果，蹦跶到沙发上，小手攀上她的肩又是按又是揉。 “什么时候学会拐弯抹角了？想要什么直说。” 小家伙一脸天真无辜：“陆叔叔来帮忙做菜，我就帮妈妈按肩膀，有什么不对吗？” 宋清欢一噎，竟说不出话来。 陆衍成买了不少餐食材料，一股脑儿塞进了冰箱，部分鱼肉蔬菜放在流理台上，展开了流利的操作。 一桌媲美高档食府的大餐很快搞定。大厨却凛着一身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气质，温润如玉地喊她来吃饭。 小家伙对美食没有抵抗力，身体被嗅觉操控，先一步到达现场。 一顿饭后，两人在阳台边看夜景边喝饭后咖啡。 “最近宋雅芝跟李一同来往频繁，却查不出什么切实消息。” 宋清欢看着一处霓虹，“宋雅芝做不了那么大的事，她那个舅舅虽然有过前科，但有勇无谋，也只能是被人利用的份。” 陆衍成转头：“你的意思是？” “按兵不动。”她相信，对方已经察觉到了蛛丝马迹，说不定就快露出水面了。 陆衍成走后，小家伙依旧不去洗漱，一副有求于人的模样。 “说吧。”宋清欢擦拭着湿发，将一只毛巾扔到他手上。 “妈妈。”小家伙奶萌地叫唤了一声，极为动听。 “嗯。”享受儿子的服务，宋清欢感觉，无论他提什么要求，都是可以考虑下的。 憋了半天，小嘴里终于吐出几个字来：“我想介绍那位叔叔给你认识。” 宋清欢立时转头，瞪着眼：“你们居然还有联系？” 这个要求当然没有答应，但直觉又想会一会这个骗取儿子童心的社会渣。也许给对方一个教训，他就不会再来骚扰儿子了。 小家伙的内心比他妈妈复杂。 借着窃听器听到了妈妈跟一个叔叔的谈话，即使是小孩子，也能猜到这个叔叔跟妈妈关系不那么简单，还凶巴巴的，似乎不是后爸的好人选。 眼看着这位准后爸跟妈妈接触越来越频繁，他的内心也有了一丝小烦躁。 偶然邂逅的帅叔叔多温柔啊，还特别聪明，跟他默契十足。跟他聊过几句，好像还是单身。简直太合他的心意了。 母子俩较量一番，准备于第二天晚上会一会这个“叔叔”。 星辰集团。 李彦拿着文件夹，匆忙跑去了总裁办公室，此时顾谨言刚刚下会。 “重磅消息！” 男人面无波澜，目不斜视地敲击着键盘，用下颔让他把资料放在桌角。 李彦消化好情绪，说道：“洛丽塔·乔居然有个儿子！” 顾谨言一愣，迅速抬起头来，眉头微蹙。 李彦平缓了口气，笑道：“这妞藏的够深，害得我之前怎么都查不到。” 顾谨言面色冰冷：“丈夫的身份。” 李彦以为boss会先冷笑一番，然后具体询问细节，差点没反应过来。“她没有丈夫，好像未婚先孕。” 顾谨言怔住。 一时间室内安静得诡异。 李彦有些局促，正要说话，被一阵手机震动打断。 顾谨言回神，接起手机，神色莫名松动。 李彦好奇得很，竖耳一听，对方似乎是小孩的声音。于是心中又奇了。 顾家家族内的小孩子不多，基本都是十岁往上了。这样的奶音，显然不是顾家孩子。 能让boss生出恻隐之心的孩子，会是谁？ 电话一断，男人的情绪出奇地缓和了不少。 “晚上的酒会帮我取消。” 李彦睁大了眼，不敢置信又为难：“boss，都是合作方那边的高层，我这......” “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夜幕很快降临。 一般没有工作上的事时，这个点她会跟儿子cosy出门，做个让故人乍一看认不出来的母子。宋清欢在乔装方面是下了功夫的，要想改变五官，各个小细节都要着手。 眉形、眼睛大小和颜色、鼻头、唇形，各部分之间的距离比例全部都要微调。 “妈妈，你现在看起来像个芭比。” 宋清欢一袭甜美绿短裙，短栗色的波波卷上硬凑了一个宽厚的布头箍，眼睛还是灰蓝色，只是略显浮夸的妆容显得眼睛特别大。 “今天不是妈妈的角色，是姐姐。”她瞅着儿子的打扮，十分满意。 小家伙则是民国风的造型。头发梳得油光瓦亮的，背带连体裤有几分宽松，小手插在一侧兜里，走起路来姿态十足。像一个q版的民国偶像大戏男主角。 小偶像难得尴尬地笑了声，转着眼咕噜小声叹息道：“往常cosy都是正常版，今天怎么打扮这么怪？哎，这场相亲怕是要黄了。” 他看了一眼手机短消息，连声咋舌摇头。 小区临街就是繁华的商业街。两人逛完超市后，就跟往常一样，在小家伙喜欢的儿童餐厅点了一份小套餐。 宋清欢托着腮看来往行人，打算等儿子吃完就回家。没想到这小鬼吃个冰激凌，前舔后舔，用了比往常多两倍的时间。 她看了眼腕表，提醒儿子：“再不回家，咱们的晚饭可以当成夜宵了。” 小家伙好似没听见，眼神一直在门口处盯着，黑葡萄眼突然亮了起来，儿童座椅也不好好坐了，随即跑下去了，一边兴奋地挥手。 “叔叔！” 宋清欢连忙转头，猛然瞧见走进来的男人，眼睛瞪得比儿子的黑葡萄还大。 what？ 套住小鬼的怪蜀黎竟然是他！ 阴谋两个字一下子充斥着她的脑，不断地升华成滚动的火山岩浆。 顾谨言在看到她的那一刻，漫不经心的黑眸显然一惊，随即便是无边的深寂。 这样的眼神，她看不懂，有些发怵。 “这么巧，乔总。”他在她面前站定，朝她伸出手来，音色莫定，“原来你就是孩子的妈妈。” 此时此刻，她可以不承认。反正长得浮夸。 顾谨言看她的眼神有些意味不明。 她想了想，将小家伙拉到跟前来，柔媚一笑：“你觉得我跟孩子像吗？” “不好意思，我是他姐姐。” 第三十七章 日常害羞 场面气氛一度有些诡异，这其中，有宋清欢夸张妆容的成分。 她那双大眼睛，比恐怖片里的芭比娃娃都诡谲几分。 顾谨言却当作寻常，还在她对面坐了下来。显然，他这一身严谨又正式的西装，在这张桌上特别格格不入。 “姐姐。”他揣摩着这个词，嘴角似笑非笑。 小家伙嘿嘿笑着，开始说正事：“她就是我要介绍给叔叔的单身女孩，叔叔你不也单身吗？” 顾谨言慢条斯理地点头：“嗯。” 嘴角微扬的动作，略显柔和的眼神，让宋清欢有些不安了。 他在打儿子的主意。 她顺势拉住儿子的手，循循善诱地笑：“我有男朋友的，小鬼你忘了？” 小家伙却直晃脑袋：“那个男的不行的，凶巴巴的，哪有叔叔温柔？” 视线一抬，顾谨言正温和地看着她。 演得真好。 她又拉着儿子的手，低声耳语：“妈妈不爱这一款，你就不要掺合了。” 小家伙有些恨铁不成钢，愤怒咬牙：“在国外的时候，那么多叔叔追求你，你都看不上，这次这个可比之前那些强多了，你还看不上吗？” “......” 顾谨言一脸温淡：“看来你姐姐不太想跟我了解。” “没事。”小家伙立马打着圆场，“她就是害羞。” “是吗？”男人挑起眉梢，意味深长地眼神递过来。 宋清欢当头接住，无声地阴锐之色回怼着他。 这时，小家伙一脸期待地问：“叔叔，你觉得我姐姐怎么样？” “还……不错。”他低笑了声，薄唇勾起一个优雅的弧度。 倒像是高冷内敛的男人表现出的不合脾性的腼腆害羞。 宋清欢咬牙切齿。 小家伙一脸欢喜：“那叔叔就跟妈……姐姐多相处相处，以后就是一家人……” 还未说完，后脑勺就被她崩了个毛栗子，“什么一家人，胡扯淡！” 这种话都说得出口，她睿智聪明的儿子居然被这个阴险的男人耍得团团转，不免觉得未来一片惨淡。 他是抓住了自己的命门啊！ 小家伙却意外地不喊不叫不委屈，小脑袋凑过来低声道：“别害羞，注意形象！” “……” 最终，儿子的帅蜀黎温柔大方地请他们母子俩吃了一顿大餐，然后十分绅士地要送他们回家。 小家伙求之不得，不停地在宋清欢耳边煽风。 “一起回家呗！”他已经开始手舞足蹈了。 在他的认知里，如果找不到亲生父亲，那只能由他选择心中理想的父亲人选。这个帅叔叔，看着特别合适。 宋清欢知道，顾谨言的公寓也在这个小区。走到楼下的时候，他的脚步还未停止。她有些慌了。 “谢谢，送到这里就行了。”她可没想请他上去喝茶。 他看了她一眼，淡然道：“我也住在这一栋。” “……” 同一层的时候，他依旧跟下来。 宋清欢怒了：“你别告诉我你住隔壁。” 男人挑眉，嘴角微勾：“你怎么这么聪明。”他深看了她一眼，开门进去。 小家伙惊喜万分：“原来叔叔你住我家隔壁呀！太有缘份了！” 这一刻，宋清欢感觉天旋地转，噩梦来临。 可当晚，她却又开始了那场暧昧之梦。与男人火热纠缠，却看不清他的模样。他的脸上像是戴上了一层纱，让人好奇，迫不及待想撕开，却莫名有些不安。 醒来后，又是一身汗。只不过，这次是冷汗。 小家伙刚坐在餐桌就吵着要去找隔壁叔叔，被她一把拦下了。她怕儿子不死心，没让她等学校班车，直接送他去幼稚园。 出门的时候，对面很安静。 打开微信给陆衍成回消息，无意中瞥到了那个古建筑图景头像。 对方依旧没有回复。 她心生怪异，又发了一条：【再不报上姓名，我就删除你。】 这次对方回得很快：【你很快就会知道的。】仿佛手机就拿在手上。 与此同时，星辰集团的会议如火如荼。 因为w公司的融资引进，对方特地派遣了一名高管进行暂短入驻，星辰的相关项目会议，也必须有那位高管参加。 此次会议的主要内容，就是针对这件事。 其实这只是一个饭后决定的事，却迎来了董事会面红耳赤的争论。 长u形桌上，分为了两派。一派为支持洛丽塔·乔的入驻，一派则反对。 “她是什么人？一开始借着员工之便打入咱们星辰，后来公司就遭了窃贼，到现在还没有找到下落，你能肯定这事跟她没关系？” “这女人手段不正，就算是甲方，咱们也得提防！” 有董事冷笑：“说是窃贼，咱们公司的高度机密都被保护得很严密，如果贼能偷到，也说明咱们自己需要改进安保系统。乔总进星辰，也是受了顾总的邀请，根本不像你们说的那样不堪！” 反驳继续：“再说到宋雅芝吧，怎么突然被降了资源？” “宋雅芝戏路不宽，演技也一直在颠婆，被降资源也是正常。当初咱们也是看在顾总的面子上，让她维持维持风光。” 这么一说，会场顿时安静下来。众董事的目光都聚集在顶头端坐的男人身上。 他却一副淡然出世的模样，静看着手机屏幕。似是感知到众人目光，这才将手机放下来。 “决定好了么？” 此言一出，众董事内心无数个os。 大boss一向是讳莫如深的，每次决策都会淡漠地等大家争论完，最后总结陈词，给予不可反驳的决议，套路十分狡猾。 有董事冷不丁出声：“顾总，这w公司高管进驻的事，您也发表一下意见吧？” 旁边几位董事深感同理，随即附和着点头。 “你们投票表决吧。”很大度的建议，不违和任何一方。 奇妙的是，赞同反对的票数一样。 这就难办了。 “顾总，您也表决吧。”董事们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以探问他的心思。 顾谨言淡淡起身，扣上了西装前襟唯一一颗纽扣。 “我投赞同票。” 他在会议室内迷一般地寂静下，迈步离开。 第三十八章 鸿门宴会 近日，对宋清欢来说，有两个好消息。 第一，那部文艺电影被提名金像奖最佳女主角，她被郑重邀请去参加京都国际电影节。 第二，被邀请入驻星辰集团的高层管理处。 严格来说，第二个算不上什么好消息。她将会被顾谨言盯在眼皮子底下，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眼。 一张大网铺天盖地朝她卷来，这局面就像是如来佛祖的五指山，她这个孙猴子无论怎么蹦哒，都逃脱不掉。 办公室被安排好的时候，首先来探班的是林肖。送了一束惹眼招摇的红玫瑰，用意十分明显。 顾谨言那边则没有任何动静，甚至都没有遣李彦来问候一声，疏离得令人出奇。 陆衍成找了一些高管人员名单过来，暗示她可以找寻四年前盛月酒店的真相。 她被迫失身的那晚，是参加了星辰的庆功宴。基本上，盛月酒店那几层都被星辰给包了。所以，宋辰翊的爸爸，很有可能就是星辰的人。 孩子长得漂亮，有一部分是随她。还有一部分没有完全长开，但隐约可见熟悉的轮廓。她没有来得及深究，等真正要面对这件事的时候，却又是一头乱麻。 那个禽兽，找到了会跟她抢孩子么？但大概，她会先把他打进医院再说。 下午的时候，李彦才施施然过来，神色不明地阐述了此次项目的开发和资金利用。 “顾谨言又在打什么坏主意？”她开口就是刺。 李彦讪讪一笑：“您误会了乔总，总裁公务繁忙没时间过来，所以让我跟您汇报一下现在公司的项目情况。” 宋清欢双腿抬上了桌角，姿势散漫：“跟我助理交接就行了，何必这么客气。” 李彦一噎，笑道：“公司晚上有个晚宴，总裁邀请乔总参加。” 她拿起了文件夹，作势翻了几页：“在哪里？” “盛月酒店。” 翻页动作一顿，她满面的漫不经心在书夹里变了色。 “转告顾谨言，我会去的。” 所谓的晚宴，其实是借着对宋清欢的欢迎宴设的商务交流会。作为w公司的神秘女高管，国内知名的企业主大概都想认识一下。 借着这样的机会，顾谨言把宋家人也请来了。目的当然是为了试探。 蛛丝马迹，在遇到故人旧事时，才能显露出来。 而宋清欢怀着另一种目的而去——找到当年的男人。 盛月酒店宴会厅内一角，宋雅芝举着高脚杯倍感寂寥，仇恨、愤怒隐在了胸口，满面凄美，令人怜惜。 江宴期笑着走过去，径自往她的杯口一碰，一大口红酒饮下。 “美人怎么能孤独？我来陪陪你啊。” “依澜马上就来了，别搞花样了。”期待的主角还没到场，她没兴致陪一个配角玩。 “今天可是那位乔美人的主场，你穿这么花枝招展的，不怕顾谨言生气？” 哪壶不开提哪壶，江宴期奈何不了宋清欢，只能在一旁煽风点火。对象只要找对了，效果一样。 果然，宋雅芝面容开始有了变化，狰狞之相一闪而过，冷道：“谨言永远是我的，她一个心机婊，根本就不配得到他！” 不远处，一风韵犹存的中年女人走来，短坎肩配上精美的刺绣旗袍，衬托得雍容华贵。她的笑容始终温柔优雅，与左右宾客频频点头。 “妈，你终于来了。”宋雅芝将李淑云拉到角落，面有娇嗔。 “谨言还是在乎你的，要不然宴会怎会邀请咱们宋家。”作为准族长，李淑云的排场很大。各方面的交际，也让她八面玲珑。 贤淑又堪大任，宋家家族上下给了她高度评价。现在就等解决墓园事件后，让她正式交接。 “可那个贱女人打压我，我被星辰彻底冷落了。”宋雅芝怒气忍不住涌上面庞，又被李淑云一个眼神压下，“只要你抓住谨言，其他的事还不是手到擒来。” 宋雅芝像被醍醐灌顶，面色又开始红润起来。 这时间，宴会大门被再次打开。 一时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凝聚在聘婷走来的女人身上。 她一身黑白相间的长款鱼尾裙，利落短发归于耳后，性感中透着几分英飒之气，又比一般的女强人多了几分娇媚。 众人屏住了呼吸，酝酿着怎么才能让自己被这位女高管注意到。 她身后不远处，随即走进来一个黑色手工西装的男人，气质清风霁月，眼神疏离淡漠。 “乔总。”他率先叫住她，看到她的回眸。 妆容艳丽有气场，倒更容易让人想起在餐厅相遇的浮夸风。不知不觉，他的嘴角扯上一丝弧度。 “顾总。”这样的场合，她没心思与他博弈，面上功夫得做足。 两人齐步走向宴会厅中央，在别人眼里就是被羡艳的郎才女貌。 角落里的宋雅芝恨不得撕碎了那张明艳的笑脸，咬牙切齿道：“妈，就是她，害我变成如今这样。” 李淑云却不说话，目光紧盯着那道倩影，喃喃道：“倒是真像。” “像谁？”宋雅芝不明所以。 “你妹妹。”她手中的高脚杯一顿，面色有些怅惘的遗憾，“她现在也不知道在哪里，怎么样了。” “妈，那臭丫头跟这贱女人一个德行，想飞上枝头当凤凰，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样！” 李淑云眼睛眯了眯，叹息道：“你妹妹可不丑。” 宋雅芝捏着高脚杯，一脸轻嘲：“又不是亲妹，干出那样的事来，她这辈子也是到头了。” “那可不见得。”李淑云收起杯口，看着猩红的液体，神色微怔。 厅内中央的通道，通常都是主角的c位。 让宋清欢不明白的是，顾谨言把她捧成这般，目的到底为何。直到她遇到了李淑云。 养母的目光朝她微微一转，优雅又知性地点头一笑，十分从容。 倒像是没有认出她。 从小到大，养母在养父面前习惯捧杀，放任宋雅芝对她的肆意欺辱，等无人的时候，便是疏离和冷落。她一直搞不懂养母的路子，直到被赶出家门前，看到了养母眼里的恨意。 那种侵蚀心骨的可怕眼神，居然能毫无违和地呈现在一个温柔娴雅的女人身上。 宋清欢习惯性地想回避，但身边站着的，是一脸讳莫如深的顾谨言。 这就是他的局。 她收起心底的冷意，自若地穿过人群，朝李淑云走去。 第三十九章 孩子的爸爸 为了不让顾谨言失望，她自然要若无其事地与他期盼的人做个交流。走到李淑云面前，面带微笑：“这位雍容华贵的太太是？” 顾谨言紧随其后，完美地充当了护花使者的任务。 “世交宋家的夫人，宋家日后的族长。”顾谨言面上挂着职业般地淡笑，视线落在她眼角。 宋清欢一怔，内心有些震惊。 本来族长是青睐于养父的能力，对他期望甚高。养母只是照料家里家外得心应手，并没有实实在在的管理能力。现在居然能在族内独当一面了？ 宋雅芝走过来，很自然地拉过李淑云的手腕，面中怒色被一忍再忍，娇怜地朝男人一笑：“谨言，你来了啊。” “嗯。” “乔总好威风啊，都把我们比下去了。”讽刺的语气，怜弱地笑，亦是威力十足。 宋清欢的内心os就是，一面将宋雅芝捏扁了扔出去，一面质问李淑云当年眼中的恨意为何。 而今，李淑云却在众人面前，当起了一个好母亲的角色，温柔又严厉地斥责宋雅芝，“客人面前，少说两句。” 随后笑看了宋清欢一眼，半歉疚道：“不好意思，女儿不懂事，还请乔总多担待。” 内心如寒渊，面上却要生生泰然，此刻宋清欢觉得演戏十足地痛楚。 “那是自然。”她含波而笑，一双灰蓝色的眸子里映着李淑云的笑容。 顾谨言站在一旁，审视许久，终于淡淡道：“来认识一下，喝一杯。” 斛光交错间，宋清欢能感受到余光边灼烈的视线。 李淑云温柔地笑了，深看了宋清欢一眼，随后拉着宋雅芝走开了。 “拉着我做什么？谨言还在她那里……” 到了人稀少的角落里，李淑云脸上的笑意才散开，斥责道：“想要留住谨言，可不是像你现在这样一脸妒妇模样，没看出来么？谨言今天有点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宋雅芝只顾烦恨，哪里看出来这其中的异样。 “他看那位乔小姐的眼神。” 另一处角落，林肖拉着陆衍成喝起了酒，想从他口中套取他女上司的一些秘密。虽然从一个男助理口中得知心上人的秘密让他不太爽，但他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 追求真爱，可不就是要费尽心机不顾脸皮么？ 陆衍成一脸淡漠，红酒干了几口，懒理林肖的纠缠。 “咱们来打个赌怎么样？”林肖拦住他的去路，“巨人集团董事长陆云天现在正在赶往这宴会的路上，恐怕不出五分钟就会抵达。” 陆衍成眸子一冷，果然停住了脚步。 “你爸不知道你在国内吧？”林肖更调皮了。 陆衍成接了大哥的电话，知道爸来了江宣市，只是没想到他也会来这个酒会。 他半狐疑道：“那现在你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当然。”林肖挑眉，“只要你告诉我洛丽塔的一些习惯和爱好。” “我的女上司。”陆衍成扬起眸，“喜欢打高尔夫，混迪厅，闲暇时间还喜欢泡牛郎店。” “这……”林肖将信将疑，眉梢有些变形，“不太像你上司吧？” “你可以去问她。” 林肖大感诡谲，思索半晌，转身笑道：“你爸确实来了，但五分钟前已经被我的助理骗走了你放心。” 陆衍成：“……” 林肖看到了宋清欢从一处人群中撤出来，面色似乎不太好看。 她身后，站着顾谨言和宋家的人。 “怎么了？”他上前询问，一手想扶起她的手腕，被她拒绝。 “没什么。” 明明就有什么。林肖忍不住看了一眼她身后，李淑云正朝这边看过来，眉目优雅温柔。 他难得察觉到一丝蹊跷，顾谨言随即绕到他们身旁，目光如炬。 “乔总看起来兴致不高。” 一针见血，可她也不能在这时候被打败，沉哑地嗓音再次悠扬起来：“确实，本人的喜好都是俊男靓女，顾总你总给我介绍一些长辈是怎么回事？” 林肖噗嗤一笑：“看来我是来对了。”他伸出高脚杯，与她碰杯。 二比一，这一次顾谨言哑口无言，只是深看了她一眼。 身后，宋雅芝举着酒杯走过来，目光柔媚，显然意在顾谨言。 一番“切磋”之后，宋清欢身心俱疲，趁机走到一处休息台小坐。耳里的麦克风传来陆衍成的声音。 “跟四年前的名单对比，除了两年前离职的两位女员工，其他没有差别。”也就是说，那个男人就在今天的宴会上。 宋清欢善于用眼神捕捉，很快全场的来宾都被她在眼里过了一遍。 在星辰，长得俊俏只是寻常事。因为顶峰有几位极品男神镇压着，就连新晋小鲜肉在几位男神面前，顶多也只能算是中等偏上。 宋辰翊的颜值，除了遗传她的优势，还有那个男人的。她断定，那个男人的颜值至少中等偏上。所以可疑人数还是不少。 排除掉一切不可能，剩下的再不可能，都是最后的真相。 宋清欢最后在心里列出了可疑人员名单，算下来有四五个。 林肖，江宴期，运营部总监宋喆人，当红偶像楚连希，还有顾谨言。 “我查了这几人当时离开的时间，有两个人是凌晨一点以后离开盛月酒店的。” 宋清欢声音抖了抖，“哪两个？” “林肖和顾谨言。” 啪嗒—— 酒杯坠落，尖锐清脆的粉碎声，惹来了不少人的注视。 宋清欢盯着地毯上鲜红刺目的红酒印，喉咙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怎么都说不出话来。 “刚才就见你不对劲，你怎么了？”男人的手和熟悉的声音并进，视线和触觉同时到达，形成了极大的冲击力。 她倒吸一口冷气，几乎反射性地一缩，惊惧地看着林肖。 林肖一愣，狐疑又好笑地坐在她身边，嘴角一歪：“见到我这么慌，莫非是对我心动了？” 宋清欢心神俱乱，视线在人群中徘徊，捕捉到了人群里挺立站定的男人。 他仿佛感应到她的目光，转了视线看过来。 天花板上的水晶灯光，呈七彩光芒打在他的脸上。他眸深莫定，薄唇扬起锐利的锋芒。 第四十章 与养母相见 那一夜，同样无眠。 凌晨的梦魇里，还是那个男人纠缠着她追逐着她。 这一次，她再也无法判断这个梦，是否为无法满足生理需求而产生的幻想。 梦变得很奇怪。 她辗转反复，天不亮就坐在床上挠头。 陆衍成早早发来了消息：【现在只是一种推测，别因为这件事有心理负担。】 十分钟后。 【就算那个人是林肖，也不算坏事。】 林肖在外一直有风流名，但极有风度，孩子的问题也许可以得到一个妥善的解决。 在宋清欢眼里，再风度翩翩的男人，都是禽兽。她也清楚，顾谨言成为禽兽的几率很小。 果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前脚她刚踏入星辰大厦，身后就迎来林肖高昂兴奋的叫唤声。 “洛丽塔！” 宋清欢充耳不闻，脚步加快。 林肖显然步伐更急，在电梯门口堵住了她，好笑道：“怎么回事？你是在躲我？” 她不说话，视线低垂着不去看他。 “要是喜欢我的话，又不好意思说，那我就……强吻你可好？” 宋清欢此刻能丰富地想象到这个无赖的欠揍表情，手心的掌风疯狂酝酿着，却在关键时刻忍住了。 她觉得自己不能再惊慌失措下去了，必须做点什么。 电梯门一开，林肖就跟着她走进去，一代影帝，却做足了跟踪变态狂的架势，淋漓尽致地向走过来即将上电梯的员工挥手驱散。 佳人有心事，柳月眉微蹙含情，在林肖眼里是最美的风景。 电梯里狭窄逼仄，他欣赏了片刻，正要做点合时宜的事时，佳人顿时抬起了那风情水眸。她视线一挑，落在了他刚留长的刘海上。 他像是读懂了她的表情似的，得意道：“怎么，喜欢我最新的造型风格？” 宋清欢咽了一口水，一边点头，一手抬起来，伸到了他的微松凌乱的刘海间。 坚硬的发质，如古铜的小麦色中间，有黑色相间。 林肖十分享受这一幕，桃花眼中快笑出蜜来，声音更是轻柔撩人：“好摸吗？喜欢我天天……” 倏地，一阵微刺的疼痛感袭来。 林肖眸色更艳：“我允许你把头发留回去做纪念。” 宋清欢握紧手心的头发，放入了口袋。 林肖对她这个动作十分满意。 到了办公室，宋清欢就把百叶窗和门都关上了，让陆衍成过来拿头发去做d a比对。 陆衍成刚交接好要出去，顾谨言很不合时宜地在外头敲门。两人擦肩而过，互相垂首。 “顾总，项目出了什么事？”一般情况下，若不是紧急事件，他这个大boss怎么会莅临她的办公室。 “是有事，不过是私事。” 宋清欢莫名地笑了起来。 她跟他，能有什么私事？ “昨晚那位宋夫人对你印象深刻，说要请你吃饭。” 宋清欢心脏倏地一跳。 见她不说话，顾谨言索性坐在了她对面，对上她的视线：“不想去？” “是。”她很快转向他，浅笑道，“那位宋夫人是典型的东方传统女人，与我的西方思想不契合。” “能告诉我你拒绝的真正理由的么？”他的眼睛是极深的黑，似笑非笑地感觉更有一种锐利感。 试探，是他孜孜不倦的目的。 逃不过去，那就搅浑这潭水。 她慵懒地往后椅一瘫，作出极委屈地样子：“因为没有你相陪，我会觉得无趣。” 顾谨言眯眼看着她，良久才应：“我跟你一起去。” 用餐居然是在宋家大宅——一个小巧精致的二层欧式洋楼。 宋家书香门第，算不上富裕，比小资差一点，比普通打工族奢华一些。这么多年，一直啃着祖上的一点薄产来维持着表面风光。 为了能与顾家相配，李淑云十年前就撺掇宋之江购置了郊区这样一套精致的小别墅。 铁艺大门上爬山虎不断勾连着，一直能爬到别墅的一侧墙。 童年时期，以为住到了这样的房子里，就能享受公主般的生活，结果她就是那位住阁楼的灰姑娘。 养母和姐姐的优越，与她的孤苦寡助，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幸而学生时期学习成绩好，被养父看重了一段时光。寄人篱下的日子，让她活得无比卑微。 李淑云披着一身优雅的皮，从铁艺大门里走出来，温柔地笑意有如罂粟的毒。 “乔小姐，谢谢你能来。”她看起来十分高兴，伸出双手要与她拥抱。 宋清欢从顾谨言车里走下来，大方上前，心里阴沉一片，面上却笑得宽厚柔和。她见宋雅芝出来，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鬼使神差地挽上了男人的臂膀。 那双纤细的手突然绕上来的时候，顾谨言微微一怔，看了她一眼，没有抗拒。 她心中微漾，面上自若地跟李淑云打招呼，顺势递上了一瓶进口红酒，作为礼物。 “宋太太，很高兴再次见到您。” 李淑云道谢接过，满面春风。 宋雅芝站在一旁，恨恨地朝宋清欢甩眼刀，又朝她母亲使劲使眼色。 李淑云却没有管顾，热情地引领着客人，在自家花园里逛了小会，才进了客厅。 格局还是从前的样子，装饰风格却大有改变。一切喜好都是按照宋雅芝来的。 她收回视线，端坐在沙发上，与李淑云迎来的茶点水果就着攀谈。 顾谨言一人坐在单人沙发上，淡漠地看着手机，眼神时不时地与她对视。 这被宋雅芝看在眼里，就是一个极大地屈辱。 “谨言，我有事要跟你说。”她亲昵地拉起他的臂膀，他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顿了顿才起身。 李淑云笑道：“这丫头没大没小惯了，跟谨言又是青梅竹马，乔小姐别介意。” 显然地警告。 宋清欢不甚在意，注意到了墙上挂着一幅随手的涂鸦，跟整个装修风格格格不入。 这是宋清欢随手画的，画角还有她青涩的签名。 “这是我小女儿的作品。”李淑云面有痛色，拿起手帕就抚上了眼睛，“可惜了，她不在了。” 宋清欢极力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她去哪里了？” 那一瞬间，宋清欢的心堕到极致，有种极度想逃离的不安感。 李淑云的声音犹如魔咒，在她耳边温柔又诡异地响起：“她失踪了。” 她眼泪汪汪地看着她，保养得当的双手抚上了她的，恳求道：“乔小姐人面广，要是在哪里有我女儿的消息及时告诉我，我女儿她叫……” 李淑云哽咽着，看了她一眼：“宋清欢。”